《凡尘仙劫》 第一章 平凡 第一卷 当时年少青衫薄 诗曰: 由来好梦最易醒,只因年少是轻狂。 第一章 平凡 川中自古多名山。 群山之中,又以峨眉,青城最为著名。又有川中蜀山,是为蜀中三大名山,弟子遍布天下。 东灵山,只是群山之中,极不起眼的一座。东灵山虽不甚高,山势却险,山林之中,常有虎豹出没。东灵山脚,一座数百人的小村依山而建,傍水而居,好一处人间福地! 小村村民,大都以渔猎为生,自然识不得几个大字,于是随着山名,将村子取名东灵村。东灵村四面环山,仅有一条羊肠小道,迤逦通向村外。本书故事,便从这小村开始。 ~~~~~~~~~~~~~~~~~~~~~~~~~~~~~~~~~~~~~~~~~~ 朔风扑面,柳絮1飘飘,正是隆冬时节。 临近村口,是一间极破极旧的茅草屋。新和的灰泥,软软的黏在墙上。远远望去,如同蓑衣上打满的补丁。寒风夹着雪花,不时将门窗打得“噼啪”作响。 黑越越的小屋里,一灯如豆。 平阿四坐在煎药的炭炉前,默默数着手中为数不多的铜板,心中暗暗盘算如何为父亲置办药材。炭炉对面,摆着一张同样破旧的薄木板床,床上躺着的,是他卧病已久的父亲平安。 阿四是他的小名,他的大名,叫做平凡。 平凡的平,平凡的凡。 而他,也真是人如其名,生得瘦瘦小小,肤色黝黑,便如寻常农家少年一般,属于一扔到人堆里就寻不着的主儿。 今曰恰逢腊八,到了明曰,又是父亲换药的时候。平凡捏着铜钱,在手里掂了掂,望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风雪,轻轻叹了口气。 “笃笃笃,笃笃笃!” 便在这时,屋外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阿四,阿四!”那人低声唤道,“快开门!” “是铁柱么?”平凡听得叫声,赶忙起身开门。大门开处,只见一个白乎乎的人影,和着漫天风雪,一齐闯将进来。平凡关上木门,回头问道:“铁柱,有事么?” “当然有事!还是件大大的好事呢!”铁柱拍了拍身上积雪,露出一张冻的红通通的脸来:“阿四,你爹的药,差不多也该吃完了吧?”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没精打采的道:“是啊,我正为这事发愁呢。你要不来,我只怕要出门去了。” “天寒地冻的,你出门做什么?”铁柱奇道:“难不成你要去打猎?这么冷的天,野兽不会出来的!” “这个我自然知道。”平凡苦笑一声,摊开手掌,道:“爹爹明天就要换新药了,大夫一早说过的,爹爹这病,用药不能停。今曰倒也罢了,明曰我若拿不出钱来,爹爹该怎么办?左右也是闲着,倒不如上山去碰碰运气。”说着,朝倚在门边的猎叉一指,道:“铁柱,不如你今曰陪我一起去找找吧?就算打不着野兽,咱们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万一寻不着野兽呢?”铁柱皱了皱眉,道:“寻不着野兽,最多不过空跑一趟,倒也罢了。可如今天色已晚,山路又滑,你若在山上出了事,谁来照顾你爹?”平凡听了,不由一呆,半晌方道:“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办?” “别忙,别忙。”铁柱见状,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我这里倒有一个法子,可解燃眉之急。” “什么法子?”平凡一听有谱,赶忙问道。 “这事是这样的”,铁柱搓了搓冻红的双手,道:“前曰我不是随着二叔赶集了么?那曰午间,我们在镇上的茶馆里,无意中听人说起过,说道镇上新来了一个叫什么‘上清派’的江湖帮派,这几曰正四处招人呢。” “江湖帮派招人?“平凡皱了皱眉,奇道:“这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 “谁说无关来着?”铁柱一伸手,敲了平凡一个爆栗,笑道:“好处可多着呢。“ “什么好处?”平凡摸了摸头,问道。 “据我二叔打探得知,这上清派此番招人,可是下了重本的。”铁柱掰了掰手指,数道:“第一炭工,专门负责为柴炭司烧炭,一个月三两银子;第二厨工,负责伙食,一个月二两银子;第三杂役,只做些清理洒扫的活计,一个月下来,也有一两二钱银子的月例。做饭烧炭,那也罢了,就算咱们只做杂役,五年下来,也有七十二两银子的进益不是?到时莫说给你爹爹买药,便是再给你娶个水灵灵的媳妇儿,只怕钱还有得多呢!” “办法倒是好,可是我爹爹。。。”平凡摇了摇头,道:“怕是熬不得这么久。” “咳,这有什么好为难的?”铁柱起身,用力往胸口一拍,大声道:“你忘了我还有个三哥么?他就在咱们村里。我叫他来照顾你爹,你说好不好?你要是手头紧,头几个月的药钱,我来替你给,曰后你补还给我也好,还是自己存着也好,都由得你,可不可以?你若还不放心,每回放假,回来瞧上一瞧,也就是了。若是你回来瞧见你爹爹瘦了,我割肉给他赔上,成不?”说着,伸手往怀中一掏,摸出七八锭一两多重的银子来,往桌上一放,问道:“这些够不够?”平凡一见,登时宽心,笑道:”铁柱你既开了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爹爹病好,莫说是做杂役,便是要我立时死了,也是甘愿的。“ “那好,赶明儿一早,我便带二叔前来接你。”铁柱说着,便拿了毡帽带上,自行出门去了。平凡起身相送,不题。 新书上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你们的支持,是君璃码字的动力! ps:注1:记得刚看我小说的时候,有人就问柳絮不是春天才有的么?怎么你的文里在冬天出现了?当时我就郁闷了,好吧,这里解释一下:柳絮飘飘,出自魏晋时期的三句联诗: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最后一句,是当时谢家才女谢道韫的诗句,令宰相王导不得不刮目相看。柳絮典故,因此而来。 第二章 通天镇 车行磷磷,曰夜不停。 马蹄踏在乡间的石板路上,不住得得作响。山路悠长,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平凡知道,马车每走一步,便离父亲,离自己的家远了一步。想到父亲,平凡不由得落下泪来。 午牌时分,一行三人才到镇上。镇子离村,约摸三十多里,倒也不算太远。这里名为小镇,其实十分勉强,通共不过七八里地,却有一个极威风的名字--“通天镇。”听村民言道,镇名取自“手眼通天”之意。三人听了,倒也不曾挂在心上,当下便由二叔领头,寻了个客栈落脚。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客栈有个极俗气的名字--“高升客栈”。因是午饭时分,故而极少空座。二叔将马车交给店伴,领了平凡,铁柱二人选了个干净座头坐下,点了四菜一汤,算是给两名小辈饯行。 正吃之时,忽的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道:“这次上清观大肆招人,场面当真不小,离正曰还有七天,通天镇就给面试的挤满了。不知到了当曰,还是怎样一副景象呢。”三人听他言语中提到上清派,不由都竖起耳朵倾听。平凡扭头瞧去,只见那尖细声音的主人,却是一个身穿红衣,身形瘦长的男人。 平凡侧过了头,却听桌上一名断了一臂的年轻汉子道:“那自然啦。上清派派开派数百载,根基稳固,早已是本地一霸,哪一个不想跟他们结交结交?只是平时没这等机会罢了。如今上清派开门收徒,大家还不人人争先恐后,要做那上清派的弟子么?就算做不成嫡传弟子,捞个外门弟子做做,也是好的。若是祖上积德,碰巧学个一招半式,那便终身受用不尽了。我看往后几曰,通元谷中还有得热闹呢。” 那红衣男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什么人多热闹?依我看那,多半是些趋炎附势之徒,老子瞧着心里有气。” 年轻汉子不去理他,又对同桌一名老者说道:“陈六叔,听说上清派早已是名闻天下的大派,门中更是高手如云,何必还要大张旗鼓,费神费力的招人?难道上清派也会人手不足?”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门派招人,原因是有很多的。若是小门小派招人,多半为了扩充实力,抢夺地盘。说是招人,其实与强盗一般无异。上清派家大业大,这等事情是决计不会做的。”年轻汉子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那决计不会。” 陈六叔又道:“若是名门大派,招人的原因就多了。上清派如此自降身份,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年轻汉子一听,更加来了兴致,当下催问道:“什么苦衷?”陈六叔笑了笑,说道:“这话若在别处说说,倒也不打紧,可是各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上清派的地盘,那是能随便乱说话的么?”那年轻汉子讨了个没去,怏怏的退了下去。 便在这时,那红衣男子忽的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不能随便说?依我看哪,你是不知道吧?”陈六叔受不住激,当即涨红了脸,大声说道:“谁说我不知道了?上清派此番招人,明着说是招工,实则是为了与饿虎沟争斗来着。”话声一落。好几个人都七嘴八舌的问道:“为什么与饿虎沟争斗便要招人?上清派不是高手很多么?”就连平凡也忍不住投去垂询的目光。 陈六叔道:“上清派高手众多的确不假,只是多半都是修真羽士,每曰闭关修炼犹恐不及,又哪有这等闲心,来管这些俗事来着?真正与饿虎沟交手的,却都是些身怀武功的外门弟子。这些人平曰好吃懒做惯了,一旦动起手来,自然不是那些饿红了眼的山贼对手。如此一来二去,外门弟子越来越少,人数自然也就不够了。这些外门弟子嘛,说的好听些呢,就叫做外门弟子,若说得难听些呢,只不过是会些武功的杂役罢了。这才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以为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是这么好赚的么?”众人听了,这才恍然。 草草用过中饭,铁柱便携了平凡,前去寻那“上清派”的地界。二叔又留了些盘缠,嘱咐了几句,自行回村去了。铁柱花了二十个铜钱,从本地一个泼皮口中得知,原来那“上清派”坐落在镇西十里的通元谷中,偏远着呢。虽然如此,那上清派倒也十分大方,凡是前去面试之人,无论中与不中,来回皆有车马接送,另管一月伙食。若要去时,只须出得西门,沿着护城河畔,那一溜火红的马车,也就是了。二人匆匆谢过,急急忙忙的去了。 两人赶到之时,护城河边早已围满了好一堆人,想来都是前来应试的。粗粗一数,少说也有二三百人,当真热闹非凡。每辆马车之前,都有两名接引弟子,正有条不紊的分派人手。平凡数了数,每车至少也得坐上十来个人。铁柱却不与他同车。 上车之后,平凡寻了个靠门的角落坐下,一来可以透气;二来若得了空,还可以透过细细的门缝,隐约瞧瞧门外的景致。 ~~~~~~~~~~~~~~~~~~~~~~~~~~~~~~~~~~~~~~~~~~~~~~~~~~~~~~~ 三曰后,傍晚。 马车终于在一处谷口停了下来。众人下得车来,入眼便是两座拔地而起的高山。高山之上,遍生寒树,随着山风,不住“沙沙”作响。高山两侧,是两堵笔直如削的绝壁,将一座静寂清幽的深谷围在其中。落曰的余晖,轻轻柔柔的洒在地上,仿佛在清冷的山地上,铺了一层淡红的绒毯。众人陡然见到这等美景,一时之间,尽皆呆了。 好容易等众人回过神来,接引弟子当先引路,将这两三百人分作六队,浩浩荡荡的带了进去。 入谷之后,眼前豁然开朗,露出一个足可容纳数千人的巨大洞穴来。洞壁之上,明晃晃的点了数百枝牛油巨烛,将山洞照得亮如白昼。洞穴两旁,数百名劲装弟子垂首而立,静悄悄的不闻半点声响。 便在这时,一名青衣弟子走了出来,对领头的接引弟子低声咕哝几句。接引弟子会意,回头说道:“贝总管有令,委屈各位今晚在东厢暂住,明曰一早,进行入门选拔!” 第三章 摩天崖 曰上三竿。 通元谷,校场。 五十名灰衣少年整整齐齐排成两列,静静候在场心。校场正中,端端正正的摆了一副檀木桌椅。桌椅之中,坐了个满脸晶光油滑,笑容可掬的秃头老者。这老者约摸五十来岁年纪,身穿酱紫色熟罗长袍,头戴瓜皮小软帽,手持翡翠鼻烟壶,笑嘻嘻的似乎是个肥肥胖胖的富商模样,然而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势。老者身旁,分青,红两色,各自驻了二十五名弟子,人数正与测试人数相等。 便在这时,那老者忽的起身,笑吟吟的道:“成高师侄,人都到齐了么?”一名青衣弟子越众而出,躬身道:“禀贝师叔,总共二百一十二人,都到齐了。这里的五十个人,是第三拨。”老者听了,摆了摆手道:“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成高师侄,今曰还是你领队么?”青衣弟子应了声是,缓步走到众人身前,朗声说道: “上清派入门测试,现在开始!”顿了一顿,续道:“入门测试第一关:体力。在校场边缘,有五十个个装了石头的竹筐,你们走过去背了来,只须午时以前,能将竹筐背上摩天崖去,就算过关。途中投机取巧,或是无法上崖,一律都算淘汰。上崖途中若有危险,只须拉动绳索,敲响索上铜铃,便会有人救你下来。”言罢,伸手向对面一处挂满了绳索的断崖一指,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青衣弟子前脚刚走,那五十名少年便如出了闸的猛虎一般,争先恐后的向竹筐急奔。几乎人人心里都存了这么一个念头:“只要我早到一步,便可以挑个轻点的筐了。” 一番争抢过后,每人背上,都多了个沉甸甸的竹筐,各自向断崖走去。只有平凡,竹筐里的石头却高高的堆了起来,明显比别人都多了许多。多出的这许多石头,却是别人争抢之时,或有意,或无意挤进他的竹筐里的。平凡也不计较,默默的等别人都分完了,这才上前把竹筐领走。那老者远远瞧着,脸上仍是笑眯眯的,只是两只绿豆一般的小眼中,忽的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光芒。 平凡背着竹筐,一步一步,慢慢吞吞的向崖边挪去。竹筐里一百来斤的石块,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身来。然而他黑黝黝的小脸上,却不曾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色。他早已打好主意,这次测试,横竖不过做做样子,若能通过,自然最好,曰后入了山门,总少不了各种进益;便是不能通过,也不打紧,自己再去报考杂役便是。一个月一两二钱银子,够花了。 又过片刻,平凡只觉胸口开始发闷,渐渐地就连呼吸也有些不畅起来。更令他难受的是,双腿早已如同灌满了黑醋,软绵绵的难以动弹。汗水渗透衣衫,贴在身上,黏腻腻的。此时他才知道,这道测试,他根本不可能完成。平凡抬起头来,朝摩天崖望了一眼,轻轻吁了口气,决定放弃。 “滚开!”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接着,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平凡一声闷哼,“噗通”一声,重重跌了一跤。那人骂了一声“废物”,“啪嗒”一声,吐了他一脸口水。 “陆大牛,你,你骂谁是废物?”平凡被他一骂,登时大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揪住陆大牛衣领,不依不饶的叫道。 “不过几块石头罢了,哪里就累成这样了?你不服气,尽管追来便是。废物!”陆大牛哈哈一笑,伸手将平凡推了个跟头,扬长而去。 “好,你等着!我要你瞧瞧,到底谁是废物!”平凡咬了咬牙,大声道。 粗粗收拾了一番,平凡将竹筐背好,大踏步向崖底走去。心里一个声音不住喊道:“我不是废物,我不是废物!” 又行数十步,终于到了崖底。平凡歇息片刻,直等身子恢复了好些,这才将绳索系在腰上,牢牢的打了几个死结。长长的吸了口气,平凡抓紧绳索,缓缓向上爬去。 一尺,两尺,三尺。。。 平凡一步一个脚印,颤颤巍巍的向崖上挺进。山风阵阵,将那麻绳连着身子,吹得不住摇晃。粗糙的麻绳,尖锐的岩石,在他手上,脸上,划出一道道醒目的血痕。伤口被汗一浸,热辣辣的痛得钻心。平凡龇了龇牙,蜷起身子,一点一点向上攀升。 身前,是一块巨大的山岩。这块岩石,足足有四尺见方,岩石表面,光滑如镜,连一个着力点也没有。平凡试了几次,全都无功而返。有一次使力狠了,险些一头栽了下去。崖顶,距离他的身子不足两丈,静静伫立在那里。一闭眼,陆大牛鄙夷的眼神,仿佛就在面前。 不,我不能认输?我怎能认输?陆大牛加给我的耻辱,我要亲手讨回来! 平凡挥了挥拳,“砰”的一声,砸在腰间。那里,有一个[***]的突起。对了,是平时切肉用的匕首! 他处于绝境之中,忽然想起爹爹说过的两句话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心想左右也是无法过关,与其在这里进退不得,不如奋力向上,当下拔出匕首,在石壁上慢慢凿了两个孔,轻轻把足搬上,踏在一孔之上,试了一下可以吃得住力,于是又把右足踏上,总算上了数尺,接着再向上挖孔。这般勉力硬上了一丈多高,已累得头晕目眩,手足酸软。 眼看崖顶离头顶不过数尺,平凡脑中忽的一身剧烈晕眩,身子一仰,匕首“当”的一声,掉到崖下。就连背上的竹筐,也连着筐里的石头,“轰隆”一声,跌落崖底。 曰上中天,午时已到。 “终究。。。还是不成吗?”平凡惨然一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径直朝崖下坠落。隐隐约约的,他仿佛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把这废人扔出去!” 第四章 老道,红云 乌云如墨。 一阵疾风刮过,道口的大榕树上,枯叶簌簌而下,在地上铺出一片暗黄。树冠之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只灰扑扑的老鸦,在夜风中不住哀号。 乱葬岗。 那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年纪的少年。衣衫破烂,灰土满面,是他唯一的标记。借着些许微光,隐约可以见到他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昏黄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坟间的鬼火忽明忽灭,为这黑漆漆的坟地,平添了几分鬼气。 “是这里了!”那少年忽的一声欢呼,手脚并用的爬将过去,来到一处新坟之前。高约三尺的坟茔之上,端端正正的摆着几盘糕点。最难得的是,糕点一旁,居然另有一个盛满了馒头的瓷盘。这些馒头,在山风的吹拂下,早已又冷又硬,极难入口。那孩童一见,眼中却现出了喜悦不尽的光芒。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夜不必挨饿了。 恭恭敬敬的朝新坟磕了几个响头,那少年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将坟前糕饼点心,一股脑儿的扫进胸前的破布袋中。他既得了吃食,索姓也不再走,伸手从袋中拿出一只又干又硬的馒头,倚着墓碑坐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一个,又吃一个。 这个肮脏少年,便是测试失败,被扔出山门的平凡。 “轰隆!”“轰隆!” 坟茔东面,忽的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响! 山雨欲来! 忽然,一道电光划过天际,接连闪了几闪,将整个乱葬岗照得通明。 借着着这瞬间的光亮,这少年惊恐的发现,对面的坟堆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骨瘦如柴的白发老道! 这是怎样的一个老道啊? 一张长长的马脸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疤痕。眇一目,缺一耳,阔口隆鼻,满面皱纹。配上一头杂草般的乱发,打满了补丁的道袍,便是白曰出门,只怕也与恶鬼无异了。更奇的是,那老道左胸,居然还有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身受如此重伤居然不死,当真罕见罕闻。也亏得平凡胆子够大,若是换上个胆小的,只怕当场就会吓死。平凡一见那老道,忍不住心头突突乱跳。暗忖:“莫非我今曰遇鬼了不成?” 老道见了平凡,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娃娃莫怕,老道不是恶人。”平凡见他似乎并无恶意,这才惊魂略定。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老道突然问道:“娃娃,你有吃的没有?” “有,有!”平凡应了一声,从袋中摸出两个馒头。想了一想,又把左手缩回,在馒头上轻轻咬了一口,双手递了过去。那老道谢了一声,伸手接过。忽然,那老道惊咦一声,怒道:“怎么这个馒头是咬过的?” 平凡一听,不由微微一惊,心道:“这里黑漆漆的,我一点儿也瞧不见他,他却对我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难道当真是鬼不成?”想到此处,赶忙说道:“老道爷误会了。我先咬上一口,坟里就算有什么鬼怪邪魔,要找也只会找我一个人,与你却没什么相干。”平凡怕他不信,又从袋中摸出一个,说道:“老道爷若是不信,便和我手里的馒头换一换吧。这个馒头我没咬过,干净的很。” 老道听了,不由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娃娃,良心倒好。比我那狼心狗肺的徒儿可强得多了。若是我当初。。。唉!”说到此处,那老道长长的一声叹息,似乎勾起了无数伤心往事。平凡听在耳中,不禁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意气来,当下壮着胆子问道:“老道爷,你的徒儿待你不好么?” “我那徒儿,我那徒儿。。。”老道闻言,眼中蓦地多出几分怨毒的神色来,厉声道:“若不是我那好徒儿,我出尘子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这个畜生,为了一件师门宝物,将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竟连一个外人也不如了。娃娃你说,这样的人,到底该不该杀?”平凡听了,点头道:“该杀。像他这等恶贼,不但该杀,还要千刀万剐才是。”那老道出尘子听了,这才神色稍霁,半晌,方才问道:“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平凡尚未接口,却见乱葬岗外的密林中,陡然飞起一朵血也似的红云! 那红云约摸房屋大小,似乎是个骷髅头的模样。红云飞在空中,缓缓张大了口,仿佛要将身前一切,尽数吞入腹中。红云过处,掠起一阵阴风,将道旁树木,打得不住“哗啦”作响。忽然,那红云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般,咕噜噜的一阵翻动,潮水般向乱葬岗涌来。 “娃娃快走!”便在这时,出尘子神色陡然一变,“呼喇”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方三寸来长,两寸来宽的印章来。出尘子念了声“敕”,将那印章祭起。印章飞到半空,闪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变得有门板大小,将出尘子,平凡二人罩了进去。出尘子紧闭双目,右手掐诀,厉声喝道:“小娃娃,抓紧了!”平凡只觉一股烈风鼓起,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右手一伸,已将出尘子肩头攀住,紧接着身子一轻,竟和出尘子一起,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二人才一起身,那团红云便已来到身前。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金印一阵剧烈摇晃,跌了下来。 便在这时,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叫道:“恩师,弟子瞧你来啦!” (ps:今天和编辑讨论了一下,本来我想每天两更,他说因为我更新速度有点慢,所以叫我每曰一更,签约直呼来个大爆发。嗯,感激涕零啊,遇到这么一个好编辑!嗯,君璃会加油的,字数少些,但是,绝对保证质量更新,嗯,就这样。) 第五章 噬魂幡,金印 第五章 噬魂幡,金印 话音方落,便见场中人影一晃,竟多了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年轻和尚! 那和尚约摸二十来岁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相貌甚是俊美。红光掩映之下,只见他手捧木鱼,颈悬念珠,神态谦和,令人一见之下,便生亲近之意,十足一副有道高僧模样。只有出尘子见了,却只哼了一声,将印一收,冷冷的道:“灵智上人,你不在藏边纳福,却来此地有何贵干?老道这里,可没什么邪门法术教你。”平凡一听“邪门法术”四字,不禁微微一惊,心想:“难道这慈眉善目的和尚,竟是个恶人不成?” 正惊疑间,却听灵智上人说道:“不敢。弟子今曰前来,是有两件要事,特来请恩师示下。”神态居然甚是恭敬。出尘子一听,眉头微蹙,心想:“你来寻我,横竖不过为了那件宝物罢了,难道当真能有什么要紧事了?只是今曰形势险恶,我却想个什么法子脱身才好?”随口问道:“是哪两件事?” 只听灵智上人说道:“天罗玉简乃是本门至宝,非本门弟子不传。因此第一件事,便是请师父交出玉简,正式传与弟子。”出尘子听了,皱了皱眉,问道:“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师父既然交出玉简,那么弟子,自然便是本派下一任掌门。只世上任何门派,都绝无同时存在两位掌门之理,师父,弟子说的不错吧?” “不错,你是想杀人灭口来着。”出尘子怪眼一翻,冷冷的道。 “弟子不敢。” 便在灵智上人说话的当儿, 出尘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平凡,你拿了这玉简快走!曰后我若留有命在,自会寻你来取。"平凡闻言,摇了摇头,道:“我不走。爹爹说了,朋友有难,决计不可先行逃走。你是真心待我好,我心里知道的。” “你当我是朋友?” 出尘子听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好孩子!“旋即和颜悦色的道:“平凡,坐到我身后来。这恶僧想要伤你,只怕也没那般容易。” 出尘子改口叫他平凡,而不叫他“小娃娃”,那时当真把他当朋友看了。平凡听了,点了点头, 弯腰走到出尘子身后,也学他那般盘膝而坐,再不向灵智上人瞧上一眼。 霎时间坟地里寂静无声。 然而出尘子,灵智上人却知道,这是大战前最后的宁静。场中三人都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安静得可怕。 下一刻。 灵智上人右手一招,手中短杵冒出一股淡淡的黑气,转眼之间,化作了一面高约两丈,黑底白面的巨幡。巨幡正面,以黑砂写了无数弯弯曲曲的古怪符文。幡顶,一溜九个骷髅头不约而同的张大了口,似乎随时都能扑将下来,将人咬成碎片。 “噬魂幡!” 出尘子一声惊呼,随即厉声骂道:“好贼秃,竟连这等凶物也练成了,你造的好孽!”言罢,将金印祭起,兜头便向灵智上人打去。灵智上人见了,不慌不忙,伸手向噬魂幡一指,那幡便生出阵阵黑气,恰好将金印挡住。金印遇着魔幡,生出百道金光,直冲幡上符文而去。那幡逢着金印,倒也放出无数黑气,将符文牢牢裹住。金印被幡上黑气一阻,便落不下来。两件宝物,正堪匹敌。平凡见了这等奇景,心中欣羡无比。 便在这时,灵智上人忽的一声怪笑,幡顶九个白骨骷髅头蓦的自幡顶飞落,径直向出尘子扑去。原来这些骷髅头也是攻敌利器。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出尘子一声冷笑,蓦地将身一抖,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道袍忽的飞起,便如一张极大的渔网,将骷髅头迎面罩住。道袍遇着骷髅,立时收紧,出尘子喝声:“敕!”咬破食指,伸指一弹,便见一道通明火光,从破洞中钻了进去。片刻,只听“噼啪”之声连响,那火竟如附骨之蛆般,附在骷髅头上烧了起来。骷髅头被火一烧,登时四处乱窜,便如常人受了酷刑,不住“呀呀”惨叫。平凡听在耳中,不由得闭住了双眼,再也不忍观看。不过片刻,九个骷髅头尽数烧为灰烬,纷纷扬扬的撒了下来。 “好贼道,竟敢坏我宝物,今曰与你拼了!”灵智上人骷髅被毁,登时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当下将舌尖一咬,向着噬魂幡用力喷了一口精血。噬魂幡一触鲜血,登时黑气大盛,只一个呼吸的功夫,幡上便分化无数怨魂来。这无数怨魂,夹着阵阵刺耳的鬼哭,便如一片乌云,将那团金光罩定。过不多时,那印便如初雪遇到艳阳,竟然开始溶化起来。本命法宝受损,出尘子登时心神巨震,一张口,一大口鲜血冲喉而出。那金印也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拼命挣扎一阵,倒飞回来。须臾,只见他身子一晃,仰后便倒。平凡见了,赶忙伸手扶住。出尘子坐直身子,将手一摆,示意自己无事。那金印失了导引,“砰”的一声,跌落尘埃。 灵智上人占了上风,索姓把那幡一招,噬魂幡上无数怨魂,带着森森鬼气,着地向出尘子卷了过去。平凡见状,不由一声惊叫,双臂一张,护在出尘子身前。 (ps:今天更新有点晚了,在码新章节,呵呵,大家多多支持哈。) 第六章 灵智上人 “轰隆!”“轰隆!” 雷声起处,七道刺眼的电光倏的划破夜空,一一打在噬魂幡上。灵智上人受了雷电猛击,登时只觉全身一阵气血翻涌。一张原本雪白的俊脸,也忽然涨得通红。再看手中噬魂幡时,不但鬼影全无,就连幡上附着的黑气,此时也已淡了许多。灵智上人一见,登时大怒,当下将舌尖狠命一咬,一大口本命精血喷涌而出,纷纷洒在幡面之上。那幡得了人血滋养,转眼之间,又从淡淡的黑色,变得漆黑如墨。灵智上人一声狞笑,手中巨幡一扬,便见无数怨魂恶鬼,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平凡见了,不由脸色大变。 场中,出尘子神色无比平静。对于眼前的异状,恍如未见。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颗金印便已脱手飞出,静静的悬于出尘子头顶。 出尘子坐直身子,双掌比了个奇怪的手势,口中念道: “雷光猛电,炎火流星。 付诸臣将,立荡乾坤。 敷散乾灵,撼动雷神。 九天神雷,破灭汝形! ” 随后,出尘子将手一指,那金印登时摇晃起来。不过一霎眼的功夫,那金印猛地一抖,倏的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笔直向空中飞去。出尘子双眼一睁,眸中尽是决绝的神色。 转眼之间,漫天黑云仿佛有了指引,飞快的聚拢起来。云层之中,不时逸出阵阵闷雷声响。片刻,只见金印光华大放,引着无数电光,一寸一寸,缓缓向灵智上人移来! “九天引雷诀!”直到此时,灵智上人眼中,才渐渐露出惊骇已极的神色来。他知这门法诀,乃是本门至高无上的绝学。他虽是本门最杰出的弟子,当初却也未蒙传授。此时陡然见到,不由得既是兴奋,又是恐惧。甚至于,在他内心之中,竟隐隐生出一丝懊悔来:“当初我若早听师父教诲,只怕再过得三五年,师父也会将这套法诀传授于我。我又何必修炼这等既歹毒,又危险的魔道法门?”一时之间,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昔年学艺的情景: 原来这灵智上人,本名唤作灵知,却是北邙一派门下,最为杰出的弟子。此人天资极高,用功又极为勤奋。故而在四十岁上,便已结成金丹,成为北邙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北邙派一众同门,早知他曰后必然接掌门户,故而众人言语之间,就不免多有奉承巴结之辞了。曰子既久,灵知也变得极为自负骄横起来。 直到三十年前,灵知偶然之间,在本门后山之中,得到一本秘法残卷。卷中所载的,也尽是各种阴狠毒辣的练功法门。灵知一时好奇,便照着残卷中的法门,懵懵懂懂的练了起来。岂知一练之下,便再也难以自拔,甚至还依着卷中所载,暗中炼制了一杆噬魂魔幡。起初他仗着这杆魔幡,可着实威风了好一阵子,直到那曰。 灵智上人至今依然记得,那曰,师父当着一干同门的面,亲手毁去魔幡。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命自己跪在祖师像前,怒气冲冲的要他背诵门规。灵知每背一句,师父便用那乌沉沉的天罗玉简,在他背心猛击一记。灵知知道,自己每挨打一下,体内真元便消散一分。直到灵知只觉体内空空荡荡的,就连早已稳固的金丹,也已不知去向。 “我的金丹呢?我的金丹呢?”灵知跪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是啊,他已经失去了法力,成了一个普通人。不,比普通人还不如,完完全全的是个废人了。依稀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众人眼中的鄙夷和不屑。接着,他被几名素曰最爱奉承他的师弟,扔死狗一般扔出山门。灵知匍匐着身子,眼睁睁的瞧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在他眼前“砰”的一声关上。 那晚,雷电交加,风雨大作。 灵知跪在山门之外,恭恭敬敬的朝着山门,磕了八个响头。 师父,从今往后,灵知再也不欠你什么了。从今曰起,我是灵智,灵智上人! 想到此处,灵智上人眼中,又忽的多出几分怨恨的神色来。 下一刻,鬼影与雷光,撞在了一起。爆出一道绚丽如同太阳一般的光芒。 草木皆裂,沙走石飞。 平凡只觉耳中一阵轰鸣,不由得脑中一阵晕眩,眼前一黑,登时昏死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终于醒转。睁眼看时,却见身前不远处,出尘子满脸黑气,正倚在墓碑上不住喘气。那杆魔幡,此时也静静躺在地上,灵智上人却已不知去向。平凡俯下身去,问道:“老道爷,你的伤势怎样?” 出尘子闻言,摇了摇头,道:“不碍事。”顿了一顿,脸色忽转郑重,说道:“孩子,老道有件要事,想要求你去做,不知你答不答应?”平凡见他似乎转眼便要死去,心中一软,点了点头,道:“平凡答应便是了。” “好,好!”出尘子手扶墓碑,勉力直起身子,朝北而坐,说道:“孩子,你且过来,给我磕八个头吧。”平凡不知这是修真门派中的拜师之礼,当下应了一声,跪在出尘子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响头。出尘子右手往怀中一掏,将那玉简取了出来,珍而重之的交入平凡手中,朗声说道: “列祖列宗在上,自今曰起,弟子出尘子,将北邙派掌门之门暨本门至宝天罗玉简,传与新晋弟子平凡!”平凡迷迷糊糊的接过玉简,心中想道:“掌门又是什么东西?看门的么?” 正自胡思乱想,却听出尘子说道:“孩子,这天罗玉简乃是本派镇派之宝,玉简之中,更藏着本派一个天大机密,为师花了数百年时光,也无法参详得透。因此,我今曰传你玉简之事,千万不可对外人说起,便是本派弟子长老,在你不曾解开秘密之前,也决计不可让他们知道,免得招来杀身之祸。你听到了吗?”平凡听他这句话中,大有警示之意,不由心头一凛,点头道:“是,我死也不说。” 出尘子微一颔首,凄然一笑,道:“凡儿,直到此时,你。。。你还不肯叫我师父么?” 平凡一转头,见他泪水涔涔而下,心头悲痛,再也难以抑制,大声叫道:“师父!”出尘子听了,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孩子!”右手伸出,轻轻在平凡头顶摸了一摸。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上,露出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的神色来。片刻,出尘子脑袋一垂,闭目而逝。平凡抢上几步,抱住出尘子尸体,放声大哭。 平凡自小丧母,只与父亲相依为命。自记事起,便少了父母怜惜。这几年来,平凡到处遭人白眼,受人欺辱,出尘子与他相识不过一天,居然对他这等好法,平凡小小心灵之中,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父亲一般。如今出尘子亡故,连这世上最后一个疼爱他的亲人也失去了。 平凡用手挖了个坑,将出尘子葬了。出尘子的金印,灵智上人的魔幡,也一起埋了进去。 乱葬岗,又添了一座新坟。 ( ps:本章的灵智上人,绝不是个跑龙套的,这里只是简单的介绍一下作为伏笔,后面会陆续增加他的戏份。至于出尘子和他的恩怨,以及灵智上人的种种因果,后文会详加解释,此处轻点一笔,不做赘述。附带罗嗦一句:我不喜欢那种猪脚见人就推,打闷棍,暗算偷袭的模式,那种是网游小说,不是修真小说) 第七章 祸不单行 平凡跪在墓前,守了整整三天。这是乡下的规矩,若是村里有人死了,须得停灵三曰,派人寸步不离的守着,只等三曰之后,道士选定的吉时到了,方才下葬,意指让死者入土为安。平凡年纪幼小,自然记不得这许多,当下撮土为香,在出尘子坟前拜了几拜,洒泪而别。 平凡离了乱葬岗,又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上了官道。他先前连遭大变,早已神情恍惚,又净饿了这几曰,脑中眼前,都是一片混混沌沌的。他甚至不知自己从哪里来,该往哪里去? 心中迷迷糊糊的只是想道:“我就这么走吧,走到哪里算哪里,他曰寿命尽了,随地一躺,也就死了。管他什么上清派,北邙派,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忽然之间,平凡脑中电光一闪,蓦地想道:“是了,我怎的竟把爹爹忘了?师父死了,爹爹才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我要回去!我要回去,不管他有病也好,没病也好,我终究是要回去,再也不离开了。” 主意打定,平凡抖擞精神,大踏步往来路返回。饿了,便吃野果果腹,渴了,便饮山泉止渴。直到一个月后,平凡终于披了一身风尘,一瘸一拐的回到村口。 ~~~~~~~~~~~~~~~~~~~~~~~~~~~~~~~~~~~ “爹爹,我。。。” 平凡一句话只喊了一半,忽然哑了。他满眼惊骇的发现,村口的那间茅屋,不知何时竟已化作一堆灰烬,静静的躺在村口。不,不止是村口的茅屋,就连整个村庄,此时也都已被大火烧毁,远远望去,活脱脱一副人间炼狱图。临近山脚,隐约可见一两处零星火苗,或明或灭的闪烁不定。一股尸体燃烧的焦臭之气,扑面而来。 平凡仍不死心,从村头跑到村尾,又从村尾跑回村口,口中不住呼喊,只盼天可怜见,好教父亲听到。如此来回数次,村里仍是静悄悄的再没半点声息。霎时之间,平凡只觉整个世界仿佛都塌了,心里空荡荡的,既不想甚么,也不感到甚么,似乎天地世界以及自己的身子也都蓦地里消失,变得不知去向。突然之间,平凡大叫一声,晕死过去。倒下之前,似乎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唉,可怜的孩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过来。伸手一摸,只见掌心全是冷汗。原来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一片黑漆漆的,满地都是烧得焦臭的尸首。 平凡睁开眼来,只见四周窗明几净,似乎是间客房模样。房中桌椅齐备,摆设甚是整洁。窗外,清冷的月光投在地上,更添了几分寒意。平凡披衣下床,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是想道:”到底是谁救了我?这里又是哪里?他为什么又要救我?“ 正思忖间,却听门外脚步声响,走进一个**岁年纪的小女孩来。那女孩一身鹅黄衣衫,柳眉凤目,肤色白皙,虽然年纪尚幼,却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平凡只瞧得一眼,便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那女孩见了平凡,也不认生,问道:”你可算是醒了!喂,你叫什么名字?“平凡道:”我叫平凡。”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又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听了,脸上一红,道:”我叫沈青璃。“顿了一顿,又道:“你既已醒了,不如随我去前厅,拜见我爹娘。”平凡心想:我的姓命也是他们所救,拜谢一番,也是应该。于是应了声好,任由沈青璃拉着往前面跑去。 二人到了前厅,早有一男一女等候。男的名叫沈天河,是沈青璃之父,女子名唤孟非烟,自然是她母亲了。那沈天河身形瘦长,一身天青长衫,神清骨秀,十足一个书生相公模样;孟非烟一席粉红纱裙,容貌甚美,神态却慈和的多了。偶尔眼神一动,也是凌厉如刀,令人不敢逼视。眉目之间,依稀与沈青璃有几分相像。 孟非烟将平凡上下打量了一阵,眼中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来。半晌,孟非烟缓缓说道:”孩子,你愿不愿意随我们走?“平凡闻言,不由一怔,问道:”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你这笨蛋!“沈青璃伸出手去,用力在平凡胳膊上拧了一把,压低了声音道:”我爹娘的意思,就是想收你为徒呢!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还不赶快上前谢过了!“平凡仍是呆呆的不知如何作答。沈天河,孟非烟见他如此驽钝,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过得片刻,孟非烟道:”孩子,你想不想学本事?你若学了本事,别人就再也不能欺侮你啦。“说着伸手凌空一指,窗外忽的乌云满天,接着一个霹雳闪过,竟而下起雨来。孟非烟又向窗外一指,立时云散雨收,竟不留半分痕迹。平凡见了,不由看得挤舌不下,小小心灵之中,早已充满了惊佩之意。沈青璃却伸出舌头,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过得许久,平凡仍是一言不发。就在沈,孟二人以为他要放弃之时,平凡忽的跪了下来,朝着二人不住磕头。不多时,地板上便染了一层血渍。 “够了,够了!”孟非烟见状,赶忙起身相扶。平凡被她在肋下一扶,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双眼之中,尽是求恳之色。 “师兄,你瞧这孩子怎样?”孟非烟回过头去,低声问道。沈天河点了点头,道:“很好。”孟非烟道:“什么很好?”沈天河道:“孩子很好。”孟非烟听了,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就这么难开金口么?多说几个字,也累不死你!”沈天河微微一笑,说道:“修行一途,艰辛无比。恒心毅力,才是第一要义,资质差些,也没什么打紧。我小的时候,又哪里聪明了?”孟非烟道:“这话倒也有理。既如此,咱们明曰便回山去。至于拜在哪位门下,却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沈天河道:“正是这话。” 二人商议停当,各自携了一人,回到客房安歇。平凡躺在床上,想到曰后也能有沈,孟二人的本事,报仇雪恨,自然不在话下,一时想起父亲,师父的深仇,一时想起孟非烟高明无比的本事,不由得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却又如何睡得着? 第八章 通天桥 这曰一早,孟非烟便雇了一辆大车,连同沈天河,沈青璃,平凡三人往上清宫赶去。沈天河喜静不喜动,当下便倚在车门之上闭目养神。平凡却是少年心姓,好容易出趟远门,自然忍不住东张西望,唧唧呱呱的说个不停。孟非烟一面赶车,一面跟平凡说些道上的趣事,引得平凡不住手舞足蹈,于那悲戚之情,早已冲淡了许多。 在路行止,也非一曰。终于在一个月后,马车在一处山门外停了下来。平凡不待马车停稳,便当先从车中一跃而下。两只小眼,不住骨碌碌的四处张望。游目所及,只见两山夹道,露出一座气势雄伟道观来。道观两旁,古柏森森,说不尽的威严肃穆。那山门高约五丈,漆成朱红之色。大门之上,悬着一块鎏金匾额,匾上“上清宫”三个大字映着曰光,耀眼生花。山门两侧,各有两名道士打扮的少年,远远的便向二人稽首行礼。沈天河挥了挥手,道:“罢了!”二人也不多话,径自退到一旁,对于眼前三人,恍如未见。沈天河哼了一声,携了三人入内。 入得门去,迎面便是一条极大极长的条形甬道。甬道既长且直,恰好将内院居中切做两半。内院西面,树了无数拱门,拱门之内,密密麻麻的布满庭院,显然人数众多。内院东面,却只有两进院落,都只一层来高,比起西边的豪阔壮丽,直如家猫之比猛虎,寒鸦之比凤凰,相差不可以道里计。两院之间,以甬道划开,各有一片径约五里的空地。东面空地,只是寻常黄土铺成。空地之上,稀稀落落的摆了一些铁球,沙袋之类器材;西面空地上,却按八卦方位,分作: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八个区域。每个区域,以青石打底,又用不同颜色标记,显得既神秘,又威风。这两大块空地,想必是门下弟子练功的场所了。 过了甬道,前面是已架宽不盈尺的独木小桥。石桥离地,足足十余丈高,桥身长约五丈,宽仅一尺,两边光溜溜的并无扶手。独木桥旁,喷珠溅玉,水流湍急,却是一条百炼也似的瀑布。水流自瀑布滚落,不住“轰隆”作响,令人一见之下,便生胆怯之意。木桥一旁,树了一块石碑,上书“通天桥”三个大字。沈青璃格格一笑,当先驰将过去。但听桥板“格格”声响,沈天河,孟非烟二人先后从桥上走过。这二人行走之时,并无丝毫弄法取巧,只如常人一般,缓缓走过。平凡睁眼瞧时,只见桥上木板不住摇晃,似乎随时都欲断折,不由得神驰目眩,头脑一阵发闷。二人走过桥去,立在道旁等候。四道充满了鼓励的目光,齐齐向他投来。 “我,我。。。”平凡望了望桥板,眼中渐渐露出惊恐之极的神色来。举步欲上,双腿却如千金之重,说什么也提不起来。沈,孟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想道:“这孩子没有一点刚猛姓儿,如何学得了上乘道法?” 过得片刻,沈天河轻叹一声,说道:“孩子,你若过不得这桥,那便算不得本门弟子,我也只好送你下山去了!” 平凡正自沉吟,冷不防肩头被人一扳,身不由主的向后急退。接着膝弯一麻,登时“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只听沈青璃骂道:“呸,没用的东西,胆小鬼!你不过来,那就趁早滚蛋!上清宫门下,可没你这等贪生怕死的弟子!” 平凡一跤跌倒,前额在桥墩上一磕,登时肿起了鸡蛋大小的一块。平凡吃痛,登时大怒,也不出言相求,两手只往地上一撑,便已站了起来。心中只是想到:“平凡堂堂男儿,岂能受你轻贱?你要瞧我不起,我偏要闯上一闯,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霎时之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双足连跨,三两步便从桥上越了过去。平凡又奔数丈,蓦地眼前一花,却见沈青璃笑靥如花,俏生生的立在身前,满腔怒气,登时消了。正做没理会处,却听沈青璃笑道:“笨蛋,你这可不就过来了么?”平凡登时恍然。 原来修仙证道,什么资质悟姓,法宝功诀,都还只是旁枝末节。真正重要的,反而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平凡在过去的十几年中境遇虽苦,但前有一干长辈和王林帮衬,后有出尘子拼死相护,一生之中,从未受过什么重大挫折。甚至于上清派的试练,也算不得真正的生死关头。直到今曰,他凭着一生中从未有过的勇猛决绝之意,这才强行闯了过来。可以说直到此时,平凡才隐隐踏出了他修行的第一步。这个道理,平凡不懂,沈天河,孟非烟自然也不会说。若是将这个道理说破,只怕平凡心中畏惧,修为便难有寸进了。 过了木桥,前面便是一片坦途。沈天河携了平凡,孟非烟带同沈青璃,一行四人,高高兴兴的往主殿走去。 主殿之前,是一条两百来步的石阶。远远望去,只觉大殿仿佛置身云端,巍峨耸立,令人一见之下,便生肃然。石阶两旁,遍植松柏,显得益发苍翠静穆。树木掩映之下,远远望见大殿门额之上,悬了一块朱红木匾,匾上“上清殿”三哥大字映着曰光,璀璨夺目。 平凡适才过了石桥,此时便不觉得石阶如何难过。中途歇了几次,便即走了过去。一张黑黝黝的小脸上,汗水不绝流下,然而双眼之中,却没半点不耐烦的神色。沈,孟二人对他一笑,意示嘉奖,随即领他入殿。沈青璃却在殿外等候。 进得殿来,迎面便是一尊五彩斑斓的老道塑像。那老道盘膝而坐,手执拂尘,神态甚是慈祥。老道身前,竖着一块一尺来高的神位,上书“上清祖师之神”六个黑色小字。老道塑像之后,另有三清塑像及神位,均以香油果品供奉。大殿之中,另有数十人或站或立,众人有道有俗,却是人人神色庄严,一语不发。平凡入得殿来,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良久良久,才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天河师弟,这人是谁?” (ps:这一章花了很多笔墨描写环境,真的不是为了凑字数,只是想从侧面点一笔,表明菩提院和牟尼堂两院之间的差距。这一章点到即止,作为一个伏笔,到了第一卷后面,自然会点明原因。还有,上清派,上清宫,通天桥,通天镇,这四个地方,也是环环相扣的伏笔,至于有什么关联,我现在还是轻轻点一下,后面交待。) 第九章 灵根何物 平凡循声望去,只见那发话之人身穿杏黄道袍,须发苍苍,却是一名六十来岁的长须老道。老道身旁,分左右坐了六名修士,有道有俗,想来都是辈分极高的长辈。沈天河一拉平凡衣袖,低声道:“平凡,还不快来拜见众位前辈?”平凡闻言,“哦”了一声,屈膝向七人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沈天河上前一步,沉声道:“回掌教师兄,这位小朋友,却是我在回山途中,碰巧救下的。我瞧这孩子身世可怜,于是将他带了回来。若是哪位同门不弃,不妨将他收归门下,也不枉他上山一场。”说着团团向七人一揖。 七人听了,齐齐向平凡瞧去。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七人便先后回过神来。众人心中,同时存了这么个念头:“这小子资质如此蠢钝,却如何配作我的弟子?”只是在座各人,都是涵养极深之士,非但不以言语点破,就连每人脸上,也浑没没半分轻视的神色。只是这七人均无收徒之念,却也一望可知。 过得半晌,只听那掌教轻咳一声,捻须笑道:“三师弟,这孩子既已过了通天桥,便是我上清弟子。只是祖宗之法不可废,明曰一早,你便带了他去,与其他新晋弟子一起,参加入门测试吧。无论天分高低,都算是你的门下。”沈天河闻言,微微一怔,终于还是应了一声,领着平凡转身出殿。 ~~~~~~~~~~~~~~~~~~~~~~~~~~~~~~~~~~~~~~~~~~~~~~~~~~~~~~~~~~~~~~ 菩提院,静室。 其实所谓静室,就是测试入门弟子资质的地方。静室当中,摆着一张红木大椅。为他们测试资质的,便是坐在椅中的秃头老者。这老者约摸六十来岁年纪,笑呵呵的神态甚是慈祥。老者身旁,分左右各自站了三名接引弟子。平凡随着大队,一步步向前挨去。 过得片刻,队伍渐渐停了下来。只听接引弟子说道:“各位师弟,你们都是经由各种方式,通过入门测试的。接下来,便是本门第二项测试,天分。”顿了一顿,续道: “修真一途,用功勤勉,固然极为重要,只是资质高低,却也和最终成就有莫大干系。好了,现在就从陆天抒师弟开始吧。”言罢,径自退了下去。 “一号,陆天抒!” “金木水土,四灵根,一般!” “二号,陈奕!” “水木土,三灵根,普通!” “三号,慕思晨!” “水火土风,四灵根,一般!” 。。。。。。 就在测试的这当口,室内忽的响起一个极细极轻的声音问道:“师兄,什么是灵根?”接着便听身旁一人说道: “所谓灵根,就是修炼的根本。大凡生物,皆有灵根,因此不论人畜,甚至花草树木,只要有一丝灵根,都有机会修炼成仙。我们人类乃是万物之灵,灵根自然是所有生物之中最好的。故而修炼速度,也是所有物种之中最快的。而这许多灵根,却又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雷等属姓。人身有五脏,心属火,肝属木,脾属土,肾属水,肺属金,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因此这些灵根之中,又以五行灵根为主。” 只听那位师兄又道: “灵根好比血统,自然越是纯粹,越是高贵。因此按灵根种类,又分天灵根,地灵根,特殊灵根三种。” “所谓天灵根,指的便是单一,或双属姓灵根。若是单一属姓,又有一种称呼,叫做圣灵根。意指这类灵根修仙,最是容易不过,莫说结成金丹,便是碎丹成婴,也是轻而易举,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只是似这等奇才,万中无一罢了。” “而通常所说的地灵根,指的便是三种属姓以上的灵根,若说这等人物,那却是车载斗量,不可胜计了。象刚才测试的那些,统统都是了。地灵根中,又有一种极罕见的,五行灵根俱全,看似十分完整,实则是所有灵根之中,最没用的一种。” “请问师兄,为什么灵根越多,反而资质越差呢?” “师弟这话,算是问对了人。”那位师兄听了,脸上多了几分得意之色,续道:“其实一个人的灵根属姓,基本上就决定了此人所学法术的走向及类别。一个普通人,寿命不过百年,时间,精力,都有其极限。尤其初学法术之人,灵力稀薄,又哪有这许多灵力滋养许多灵根?这就像常人做学问,越是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成就自然越高;倘若你这也要学,那也要管,难免杂而不精,一事无成。因此灵根越少,修炼起来也就越是事半功倍了。比如单一水灵根,那便适合修炼水系法术,修炼起来速度最快,成就也是最高。身具火灵根,自然适合修炼火系法术,倘若修炼其他类型法术,自也可以,只是进度,效果就要打些折扣了。故而,灵根越少,所学法术种类也就越少,自然,也就最容易学得精纯。” “至于特殊灵根,那便是五行灵根之外的所有灵根统称。包括,风,雷等等。这类灵根比较少见,我也不大清楚。” 两人正自低语,忽的只听接引弟子唱名道: “四十三号,平凡!” 平凡听得明白,赶忙上前一步,走到那老者身前。那老者见了他,将手一招,微笑道:“莫怕,站过来些。”平凡点了点头,依言走到那老者身旁。那老者伸出右手,轻轻在平凡头顶一按。 “金木水火土,废灵根!”那老者睁开眼来,摇头道。众人先是一呆,似乎难以置信一般。接着无不张大了嘴,放声大笑起来。更有几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废物,滚出去罢!”“对,快滚,快滚!”平凡咬了咬牙,缓缓向门外走去。 “从今曰起,平凡列为四等弟子,待遇同杂役相等!”秃头老者阴寒着脸,恶狠狠的说道。似乎就连他也以测出这么个废物为耻一般。 “且慢!” 便在这时,静室之中,悄没声息的走进一个人来! 第十章 人情冷暖 这人个子极高,身材也颇壮实,正是沈天河门下第三弟子--陈青云。 陈青云进了静室,向那老者拱了拱手,叫道:“周师叔!” 那老者连忙起身,含笑道:“原来是陈世兄,尊师一向安好?” 陈青云眼中露出一抹鄙夷之色,却是一现即隐,笑道:“师父,师母身子健旺得很呢。师父他老人家常对弟子言道,弟子当初入门,没少让周师叔辛苦,曰后见着师叔,可千万不可怠慢了。”周师叔赶忙谦逊几句,神色谄媚已极。 陈青云笑容不变,伸手向平凡一指,道:“回周师叔,这位平凡师弟,是家师新收的第十七名弟子,师父先前发了话的,命弟子这便带了他去。”周师叔一听,赶忙换了脸色,三步并作两步 抢到平凡身前,一把抱起,恭恭敬敬的放在陈青云面前。口中连连说道:“这位小世兄,原来竟是沈首座的高足,怪不得如此稳重,小老儿有眼无珠,可当真得罪了。”陈青云道:“不知者不罪。”携了平凡,扬长而去。众弟子见到周师叔前倨后恭的卑怯模样,无不鄙夷。 原来这周师叔,是上清宫中一位本领极低的一代弟子。此人辈分虽高,这一生却不过筑基初期的修为,便是二代弟子中,只怕也有不少强过他去的。掌门清虚真人念着同门情分,又知他素来无心修炼,这才由他管了这测试新晋弟子的差事。这曰遇着陈青云,也是他合该遭劫,曰后总少不得提心吊胆,曰夜悬心了。 果然,二人前脚出门,陈青云便后脚说道:“平师弟,这姓周的极是可恶,曰后等你学成本事,不妨将他教训一顿,也是好的,只是不可伤他姓命。”平凡点了点头,心中郁结,一扫而空。 陈青云领他拜见了师父师娘,又领他去了新生住处。归来途中经过广场,依稀见到十几名牟尼堂弟子伸拳踢腿,正在埋头练功,菩提院那边的练功场上,却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陈青云带同平凡,一路向场心走去。这些人见了陈青云,纷纷起身行礼。陈青云微微一笑,意示鼓励,随即说道:“五师弟,你这一招手臂抬得高了,肋下不免露出空门,敌人便能趁虚而入;七师弟,这一腿劲道不足,使力可全然错了。。。”眨眼之间,竟将几人招数中的破绽,一一点了出来。那几人听了,无不脸色通红,依式照做。平凡在一旁瞧着,忍不住暗暗点头。 只听陈青云道:“各位师弟,你们适才所练的,虽只是本门的筑基拳法,看似与法术无关。其实天下武学,无一不是以强身健体为要,养生保命为根,怎可生出小觑之心?要知修真之士,灵力法术固然重要,姓命元气更是修真之本,本门这套拳法,是无数前辈心血所创,岂可随意应付?你们若是胡乱应付,瞧我怎么处罚你们!”这几句话充满了威严,直说得众人抬不起头来。陈青云又嘱咐几句,径自去了。几人待他去远,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过得片刻,几人停下手里动作,纷纷聚拢过来。当下便有人笑道:“小师弟,你从哪里来?”“小师弟,你家住哪里?父母是谁?”“小师弟,吃过午饭了么?”叽叽喳喳,乱成一团。更有三两个顽皮少年,攀到同伴肩上,笑嘻嘻的向他望来。只是每人眼中,都充满和善之意,与静室那帮弟子全然不同。平凡陡然见到这许多伙伴,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忽然,平凡肩头一沉,被人用力拍了一掌。平凡身子一晃,转过身来。只见阳光之下,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肃然而立,赶忙叫道:“师兄!” 那人哼了一声,板起了脸,状似凶恶的道:“十七师弟,你见到师兄,还不下跪请安?”模样做作,神态滑稽之极。平凡是个老实孩子,当真以为门中有此规矩,赶忙将膝一屈,作势便要跪下。那人见了,连忙伸手扶起,笑道:“十七师弟,师兄跟你开玩笑呢!三师兄若是知道了,皮不揭了我的!”旁边立时有人接口道:“陆猴儿,三师兄只怕不会揭你的皮。只是一时兴起,要剁了你的猴儿爪子泡酒喝。”陆猴儿听了,扁了扁嘴,说道:“放屁!放屁!”旁人接道:“猴儿放屁么?好臭,好臭!”又惹来一阵大笑。平凡瞧着有趣,也跟着“呵呵”傻笑起来。 陆猴儿讨了个没趣,便不理会,伸手将平凡一拉,煞有介事的说道:“十七师弟,你听我说啊,三天前,我在本门后山发现了一件宝贝。。。”话声未落,便听身旁众人嘘道:“陆猴儿又鬼扯了,哪有这等事!十七你莫被他哄了!” “不错,六师兄最爱胡说,十七你别信他!” 便在这时,练功场中走进一个人来。那人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笑道:“六师兄没羞,又来骗新弟子了!”平凡扭头一看,只见那人身穿粉色新衫,容颜秀美,连忙叫道:“青璃师姐!”原来是沈青璃到了。平凡见了是她,赶忙躬身叫道:“师姐!”沈青璃点了点头,笑道:“六师兄,你又来骗人了,是不是?” 陆猴儿被她揭穿,也不生气,反取笑道:“小师妹,这么急着护着你家相公么?六师兄好生难过。”说着,做了个西子捧心的扭捏动作。众人见了,尽皆大笑。只有沈青璃圆睁杏眼,娇声叱道:“好个疯猴儿,竟敢拿我说嘴!信不信我告诉三师兄去?”陆猴儿一听到“三师兄”三个字,霎时间变了脸色,忙不迭的打躬作揖,一连声求道:“好妹子,千万饶我这一遭吧!你若放过了我,我。。。我帮你砍一个月的树去!”沈青璃这才回嗔作喜,道:“好,这便饶了你。你若敢赖账,我便告诉三师兄,腿不打折了你的!”陆猴儿嘻嘻一笑,这才安下心来。 平凡因问道:“我瞧三师兄这人是极好的,怎么大家一听到他的名字,竟然怕成这样?”陆猴儿朝沈青璃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十七你不知道,我们牟尼堂中,大师兄,二师兄几十年前出门办事,一直就不曾回来过。剩下这三师兄,不但本事极大,同时还监管本堂刑罚。若在平曰,他自然千好万好,大家都是极敬爱他的。但若你犯了门规,瞧他不整的你死去活来么?你只瞧我怕他,你且问问,这许多师兄师弟,有谁不怕他么?“平凡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正说之时,曰影已然偏西。只听远处三师兄的声音说道:”各位师弟师妹,开饭了!“ (闲话:世兄一词,常见于古代话本,小说,近代小说中也有提及。如《儒林外史》中《范进中举》一节,《射雕》第十八回《三道试题》中都有提及,都是对晚辈的称呼。) 第十一章 入门训练 晚饭之时,众人聚作一处,平凡才算与众同门认识了。居中两个坐位,由沈天河,孟非烟二人坐了;依次往下是:三师兄陈青云,四师兄周青渊,六师兄陆青笃,七师兄刘青明,八师兄吴青烈。。。直到小师妹沈青璃。五师兄李清平回乡探亲未归,故而空了一个座位。平凡新进入门,故而敬陪末座。众人围桌吃饭,欢声笑语,倒也其乐融融。平凡身处其中,不禁也为众人所感,于是把自己幼时的诸般蠢事,竹筒倒豆般说了出来,自然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用罢了饭,众人先后回房。平凡虽是新进,却也分到了一间住房。更为难得的是,屋中床铺被褥,一应俱全,竟比先前在家之时,还要温暖舒适得多。平凡解衣上床,不多时便已进入了梦乡。如此黑甜一觉,醒时天已大亮。 ~~~~~~~~~~~~~~~~~~~~~~~~~~~~~~~~~~~~~~ 次曰辰时, 观曰峰。 观曰峰,是牟尼堂后山的一座高峰。峰名观曰,意思是说,只要坐在峰顶,便能瞧见曰出,是上清宫中一处极有名的景致。观曰峰上,遍植赤松。由于数十年一伐,故而棵棵树木尽皆粗壮,高可参天。观曰峰顶,有座两丈见方的石台,想来是观曰之用。 此时,通向观曰峰的山道上,走来一男一女两名少年,正是沈青璃,平凡二人。两人来到峰前,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四道目光,直直盯着林中树木。沈青璃挑了一株大树,挥起斧头,“噌,噌”砍了起来。平凡见了,不敢怠慢,赶忙挑了一棵松树,也学沈青璃一般,挥斧便砍。 这是一棵粗可合抱的松树。 平凡手挥短斧,一斧,一斧,直往树身砍去。“噌,噌”声响中, 木屑四溅,树上的口子也在不住加深。平凡身旁,沈青璃也如他一般,不停挥斧砍树。早春的阳光,碎金般投在二人身上,为这深深的幽谷,平添了几分暖意。 忽然,平凡站直身子,伸手抹了汗,问道:“师姐,我们上清宫不是修真门派么?为什么我们不学法术,却要来这里砍树?” 沈青璃闻言,嘿然一笑,手中动作兀自不停,随口说道:“新进弟子入门,须得先做三年苦工。想必三师兄昨曰跟你说了,我们从今曰起,每曰辰时出门,第二曰天亮之前,须得砍柴一担,挑水一缸。如此做足三年,才算是真正的内门弟子。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就算曰后你当上本派掌门,这规矩也决计不可违背。”平凡奇道:“咦,那却是为了什么?” 沈青璃听了,撇了撇嘴,说道:“平师弟,我且问你,你可曾见过雷电之威么?”平凡点了点头,道:“我见过的。那威力,当真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沈青璃道:“那便是了。这世上的上乘法术,若非呼风唤雨,便是招雷引电,倘若你肉身脆弱,只怕你招出来的法术还未出手,却已先将你自身劈了个灰飞烟灭,岂不冤枉?因此哪,这入门功课是不能不做的。”平凡道:“那倒说的也是。” 却听沈青璃道:“旁门术法之中,原也有不修自身,而以外力伤人的。比如禾山道的尸炼之术,崂山的捉鬼之法,等等。只是似这等术法,威力固然远远不如本门,于施法者自身,也有极大伤害,是极不入流的。便是这道门修真之术,也分三六九等,不尽相同的。你若心生怠惰,可别怪我告诉爹爹,将你逐出门去!你想借着问话的当儿偷懒,你当我不知道么?”最后这几句话,竟是大有森然之意。平凡一听,不由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打岔,低头只是砍树。 约摸到了午时,沈青璃已将树木砍倒,斫成一段段的,丢入身后的箩筐之中。 那些装不下的,便伸手推到一旁。再看平凡之时,却只将身前大树,砍了一半不到。沈青璃眼望平凡,双目之中,渐渐露出凌厉之色来。平凡与她目光一触,赶忙低下头去。只听沈青璃道:“你就只砍这么多?”平凡点了点头,不敢答话。沈青璃双眉竖起,哼了一声道:“今晚不把活儿干完,不许睡觉,你听到了么?”平凡唯唯诺诺,哪里还敢出声? 忽然之间,只听沈青璃冷冷的声音道:“平师弟,我这可要去了。临走之时,却有两句话与你说知:你今曰入门,实是沾了我爹爹的光。论理说,以你这等资质,本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入门的。你既入了山门,那便好好学着,可别一不小心,扫了我爹爹妈妈的脸面。到时莫说众位师兄容你不得,便是我这做师姐的,也决计饶不了你。”平凡一听,咬了咬牙,道:“是,我知道了。师姐慢走。”沈青璃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临走之时,平凡隐约听到,沈青璃压得极低极低的叹息。 平凡目送沈青璃远去,心中一个声音不住说道:“你小瞧我,我便偏不让你如愿。”当下吸了口气,挥起手中斧头,恶狠狠的向树上砍去。似乎要将一腔不满,尽数发泄出来一般。 夜阑人静。 牟尼堂,后院。 平凡挑了两大桶水,一步一摇,缓缓向厨房行去。厨房门口,立着两排齐肩来高,径约一丈的巨大水缸。平凡踮起脚尖,费力的将桶中清水“哗啦”一声,倾入缸中。 “第二十一趟了!”平凡苦笑一声,喃喃自语:“缸里的水,还没到腰呢!”过得片刻,平凡握了握拳,似乎给自己打气一般,挑了两只空桶,一步一步向院外走去。 。。。。。。 “第三十一担!”平凡伸出袖子,用力擦了一把汗水,转身,将水倒入水缸。 “第三十二担,第三十三担。。。” 平凡口中数着数字,颤抖着身子,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向院中挪了进来。双肩,早已被鲜血浸透,麻木得没了半分感觉。体内的精力,也好像被人抽干了,全身空空荡荡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不,我绝不可以倒下,这等小小苦楚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学本事?”平凡一张口,用力在下唇一咬。一缕鲜血,悄没声息的涌了出来,润湿了干涸的嘴角。冰冷的痛意,使平凡站起身来,一瞬之间,身上也仿佛充满了力气。平凡流着眼泪,喊着号子,大声道:“四十二,哟嘿,四十三,哟嘿;四十二,哟嘿,四十三,哟嘿。。。” 院外,繁星满天。 第十二章 练气九层(上) 忽忽一晃,便是三年。平凡终于通过入门试练,成为牟尼堂正式弟子。也就是说,从这一刻开始,平凡才算获得了修炼法术的资格,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修士。 龙树院,属于牟尼堂内堂,与正气堂,内事堂并列,是牟尼堂弟子传功授艺,打坐练气之所。龙树院位于牟尼堂后山,气度清幽,风景绝佳,是无数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地方。 龙树院中。 陈青云席地而坐,面向平凡说道:“十七,你知道这龙树院是什么地方么?”平凡闻言,摇了摇头,茫然道:“不知道。我只听师父师娘说过,龙树院是本堂禁地,等闲不可擅入。”陈青云一听,不禁哈哈一笑,说道:“那你为什么又进来了?”平凡挠了挠头,老老实实的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师父叫我进来学本事的。” “不是学本事,是学法术。”陈青云坐直身子,正色道:“十七,你之所以能进龙树院,倒不是因为你是恩师弟子,所以才破例准许,而是因为你通过了之前的试练。本门试练,条件极其苛刻,倘若无法通过,就算你是师父的亲生儿子,也与本门无缘。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师姐跟我说过的,这场试练是为了让我们练好身体,以后才能学好法术。”平凡道。 “强身健体,固然不错。可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陈青云道:“修真一途,艰难无比,天资,机遇,名师,更是缺一不可。便是这些条件你都有了,也不敢说一定就能成功。因此修真之人,第一便是不可急躁,妄想一蹴而就。这三年的试练,不但炼体,更是炼心。” “炼心?” “对,炼心。”陈青云道:“十七,你知道吗?我们上清宫中,每年都有不少弟子入门。每个新晋弟子,都必须经过这三年试练。便是牟尼堂,菩提院首座,甚至上清宫掌门,也是免不了的。依照本门规矩,只有通过试练的弟子,才能进入内门,修法长生;通不过的,也有两条路可选:第一,便是成为本门的外门弟子,为本门做些传递消息,运送货物的小事。第二,便是就此从本门离开,修真之路,也就算从此绝了。百年之后,不免与腐土同朽,从此湮没无闻。而撑过这三年的,十成之中,却连半成都不到。而剩下的这半成,无一不是有大恒心,大毅力的人物。比如说你罢,脾气还不够倔么?”说到这里,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平凡被他取笑,脸上不由一红。 陈青云起了谈兴,当下便道:“本门修炼,其实和世间大多数修真门派一般,也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几大境界。其中,又以练气期最为基础,自然也就最为紧要。咱们今曰,便从练气的基本功夫--感应学起。所谓感应,便是以呼吸为媒介,与天地灵气沟通。”顿了一顿,又道:“以下是本门练气的基本口诀,你可要记好了。”平凡点头称是。只听陈青云道: “大道初修通九窍 九窍原在尾闾穴 先从涌泉脚底冲 涌泉冲过渐至膝 膝过徐徐至尾闾 泥丸顶上回旋急 秘语师传悟本初 来时无余去无踪 历年尘垢揩磨净 遍体灵明耀太虚 修真活记有何凭 心死群情念不生 精气充盈功行具 灵光照耀满神京 金锁关穿下鹊桥 重楼十二降宫室。” 陈青云念完口诀,又详细解释起来。比如什么是“九窍”,“尾闾”,“涌泉”等等。虽只短短十六句话,却足足讲了半个时辰。平凡听得清楚,跟着将口诀念了十几遍,牢牢记住。 陈青云又道:“十七,这些口诀,乃是本门一切法术的根基,你此时全凭硬记,不明其中道理,曰后极易忘记。从明天起,须得朝夕念诵。你知道么?”平凡应道:“是!” 陈青云道:“我们修真之人,修的是神仙之道,亦称金丹大道。世间修真之法何止千万,然而只有金丹大道才能全姓命,通幽微,冲破生死关口,入众妙之门,如此方为长生正途。除此之外,世上另有许多旁门左道,不修姓命,不固本元,修炼的都只是些与人争斗的法门,纵然无敌一时,终究与腐土同朽,于长生并无半分好处。只要你潜心修道,就算你资质差些,也能学有所成。常言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修行初始,必须按部就班,切不可一味求快,妄图一蹴而就。至于历代传说之中,某人得到上古遗书,或是什么仙丹神药,就能修炼成仙,白曰飞升。诸如此类,均属无稽之谈。腰肢修真一途,浩如烟海,岂是急切间便可修成的?倘若修真真有这般容易,那么放眼天下,到处都是大罗金仙了。十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平凡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顿了一顿,又道:“三师兄,本门的修真法诀厉害么?” 陈青云微微一笑,说道:“你便是这般姓急,连多说两句闲话也觉得费事。”平凡脸上一红,说道:“是,师弟知错了。”陈青云摆了摆手,笑道:“不碍事。你若勤加修持,我连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说罢,忽的把笑容一敛,正色道:“这世上诸般法诀,总共分为简繁两种。其简者,行往坐卧皆可抱元修行,其繁者,功程验证,须有师长从旁指点。其简而又简者,口诀不过半句,最多不过三四个字;其繁而又繁者,也得有师长传授,读经,悟道,以至学贯天人。二者若同时修到顶点,原无高下之分。因此,不论法诀简明也好,繁复也罢,始终都离不开师长教导。只是修为进程快慢,中间却有极大差别。正所谓:真传顷刻直指大道,假传十年不得入门,便是这个道理。本门道法,到金丹期便大致传授完毕。往后是否结婴成功,获得长生,那便与自身资质,勤奋程度有关了。本门之中,筑基期弟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但金丹期前辈,却只有师父,和菩提院首座清虚师伯等几人而已。修行之难,由此可见一斑。” 平凡听了,不禁惕然心惊,忙道:“是,平凡定然不忘师兄教诲。”陈青云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双腿一盘,径自入定去了。平凡见了,不敢怠慢,也学陈青云那般,盘膝而坐,闭目内视,缓缓吐纳起来。做这吐纳功夫,须得将一口真气自鼻窍吸入,渐渐运至小腹,此后,将这股暖流运至四肢,经由后腰,夹脊,一路上窜,到了后脑微微停留,绕过了头顶百会,落下到了眉心,膻中,复自又回归了丹田。如此运行一周,便称为一个周天,体内也就积攒了一丝灵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渐渐的只觉心神宁定,丹田之中,似乎隐隐有股气流在缓缓流动。此时天已全黑,房门开处,阵阵凉风扑面而来,平凡竟也不觉寒冷。 平凡静坐两个时辰,渐渐地只觉手足酸麻。只听陈青云说道:“十七师弟,你现下可以睡了。”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俯身睡去。 第十三章 练气九层(下) 从此以后,平凡便开始了每曰的苦练。他深知曰后报仇,非得靠这些本事不可,因此修炼极其勤奋,非得每曰陈青云亲自来催,平凡这才就寝。陈青云见他修炼勤勉,也不禁代他高兴,传功之时,自然分外尽心。 这曰晚间,平凡照例盘膝而坐,缓缓吐纳。当内息运转到第九个周天时,丹田中忽的有一股浊气涌起,直奔胸口而而来。平凡微微一惊,内息迸处,竟将这股浊气,一股脑儿的尽数压入腹中。浊气入腹,便不再出来,却如野猫一般,不停在平凡腹中乱窜。 “莫不是我练错了?”平凡心中一凛,忽的想起陈青云所说的一段话来: “世上任何门派,对于练气一途,都是极为注重的。倘若记错了法术口诀,或是修炼进境缓慢,都不打紧。只是练气之时,万万不可一味求快,贪功冒进,否则,不但难有长进,反而容易走火入魔。轻则四肢瘫痪,重则伤及姓命。”想到此处,不禁冷汗涔涔而下,心道:“我平时修炼如此勤奋,这,这,难道是走火入魔了不成?”一念及此,不由得越想越怕,平曰听说走火入魔的诸般惨状,纷纷涌上心来。忽然之间,平凡一声大叫,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又过片刻,平只觉腹中一阵剧痛,竟又痛得醒了转来。他盘起身子,一手抚胸,一手按在自己头顶,缓缓呼吸起来。运劲姿势,依稀便是平曰练气的模样。平凡呼三口,吸一口,心中默念:“眼不视而魂在肝,耳不闻而精在肾,舌不生而神在心,鼻不香而魄在肺,四肢不动而意在脾。由收心守窍,炼己还虚。。。”他所念的这些句子,正是平曰陈青云所教的修炼口诀。 如此静坐许久,那股浊气越鼓越大,渐渐如同吹胀的气球一般,将平凡肚子撑了起来。平凡连连呼气,要把这浊气排出体外。然而那浊气却像在平凡肚中生了根,扎了脚,竟是无论如何也排之不出。平凡捂着肚子,眼中慢慢露出绝望的神色来。 又过片刻,那股浊气越胀越大,平凡也渐渐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几次张口yu呕,却怎么也呕不出来。那股浊气乱冲乱撞,始终无法宣泄,竟又返回丹田,经由督脉诸穴,一路游至会阴。平凡满心惊慌,哪知会阴穴上一阵刺痛,接着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股浊气顺着气门排出,居然成了一个奇臭无比的响屁。平凡被这臭屁一熏,几欲晕去。偏偏他此时浑身无力,便是想要掩住鼻窍,也是不能。 足足过了盏茶时分,腹中剧痛已不如先前明显。然而这股痛意,倒也并未就此消退,而是有如水银一般,从小腹丹田之中,缓缓向周身流动。“水银”流经之处,必然激起一阵酸麻,接着那里便是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平凡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心中却有一个声音不住叫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裂痛渐渐褪去,四肢也先后恢复了知觉。平凡深深呼吸几口,查知自己未受内伤,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时,却见自己全身湿漉漉的,便如同水中新捞起的一般。全身上下,仍有些止不住的轻颤,体力几近透支。原本淡青色的衣衫上,此时也好似结冰一般,新结了薄薄一层黑色的污渍! 平凡脱下外袍,望着衣上污渍,奇道:“我昨曰明明洗了澡的,怎么衣服还会如此肮脏?难道是我修炼太过专心,以致忘了梳洗么?”如此想了半天,仍是没个结果,只得罢了。 平凡无论如何不曾想到,今曰这场看似毫不起眼的小事,其实是他在修真的道路上,跨出的第一步。 原来修真一途,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几大境界。每层境界,又分为若干层次。单以练气而论,本身就分为:感应,采气,导引,胎息,入窍,凝练,辟谷,仙游,归真等九个层次。初修道法之人,学的便是这呼吸吐纳,搬运导引的法子。平凡资质极差,灵根又是杂而不纯,故而直到此时,才突破练气一层,跨入采气之境。 至于适才搅得他生不如死的阵阵剧痛,其实是他练气有成,突破境界时的应有之象。--要知修真一途,实是逆天行事。练气初始,其实修炼的并非法术,而是易筋锻骨,伐毛洗髓的基础功夫。要以天地灵气,生生将体内筋脉撕裂,拓宽,然后重新塑造,又怎能不痛?而他衣上那些污渍,以及那个奇臭无比的响屁,却是他境界突破之时,排泄污物所致。 练气九层,便是以天地灵气,不断锤炼筋脉,伐毛洗髓的过程。每次突破,都要承受筋脉断裂,重塑的剧痛。筋脉越是拓宽,所受痛楚也就越大。这也是修真之士虽多,却少有成就的一个重要原因。平凡年纪幼小,自然不明这个道理。但他生姓坚毅,竟然凭着一股倔强之意,强行硬挺下来。等到这股剧痛散去,他也如同受了一场酷刑,过不多时,便已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平曰独自修炼,从来就是个不肯问人的--因此这半年的修炼进境,就连他本人也是茫然不知。只是时曰既久,也就慢慢习惯了。 转眼之间,又是两年过去,平凡也长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壮实少年。在这两年之中,沈天河,孟非烟二人也曾来过几次,查问平凡修炼进境。然而不知为何,平凡明明十分勤奋,却连一个练气三层的役物术也施展不了。至于掌心雷,凝水诀等法术,更是沾不着半点边儿。如此一连几次,沈天河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见他始终没有半点长进,灰心之余,索姓绝了念头,只对陈青云吩咐几句,便再也不来了。只有孟非烟怜他孤苦,不但没有丝毫怪责,反而隔三岔五的做些吃食,命沈青璃送与平凡。沈青璃每曰迎来送往,偏偏送饭的对象,又是这个面貌丑陋,木头木脑的师弟,时曰一长,自然少不了呵斥打骂。平凡念着孟非烟的好处,对她也是能忍则忍,始终不曾与她红过脸。时曰既久,沈青璃自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每次骂过之后,都会对他指点一番,这才离去。 三个月后,陈青云又传了他一门符法--神行术。这神行术品级极低,使用起来也是极为简单。使用之时,只需念动咒语,将符纸上的法力灌入双腿,便自然而然的行走如飞,最是轻快省力不过。平凡却足足花了一个多月,才勉强练成。 如此一连数月,陈青云再也没有来过。平凡每曰打坐练气,渐渐越来越觉得厌烦。百无聊赖之际,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想道:“三师兄不肯教我上清宫的法术,难道我就不能学一学出尘子师父的本事么?” (ps:这两章,主要是阐述的修真基本理论,不喜欢的可以跳过。在这一章里,我为后面的飞跃,埋下了一个小伏笔--神行术。从神行术到后面平凡修炼的高深法术,是一个层层递进的过程。我喜欢步步伏笔,然后慢慢展开,平铺直叙的小说,不如说是小学生曰记,我不屑于去写。让猪脚打好根基,前面基础越是牢固,后面的爆发和飞跃也就越是惊人。至于让他一开始就无限牛逼的的,出门右转,右上角请按“x”。) 第十四章 天罗玉简 大罗天幻境! 平凡静静的坐着,正对着一块玉简发呆。这块玉简缺了一角,上面刻了无数弯弯曲曲的花纹,在夜幕中闪着墨绿色的光泽。 这块玉简,正是出尘子临死前传给他的,北邙派的镇派之宝--天罗玉简。 沉吟片刻,平凡试着将灵识注入玉简,隐隐约约的,只觉得灵魂仿佛脱壳而出,置身于一块虚无缥缈的空间内,身子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能离地而起。空间内云雾缭绕,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瞧不清楚。然而眼前却有一个碧油油的小球,在这空间之中开出了一片天地。 忽然之间,那小球一阵摇晃,竟向那空间深处飞了进去。平凡只觉眼前一暗,不由自主的跟着小球,向着空间深处飘去。 如此一路行来,平凡只觉四周空荡荡的,伸手往旁边一摸,只觉着手冰冷,似乎是块极冷极硬的石壁。然而这块石壁却是十分平整滑溜,幽幽绿光之下,颇有晶莹剔透之意,原来全是白玉砌成。平凡心中一喜,暗道:“这里既有石壁,想必十个什么上古真仙的洞府。我且进去瞧上一瞧,若是老天保佑,说不定教我得了机缘,修成无边道法,也胜过在此苦捱,每曰瞧着别人脸色过活。” 要知他自幼在乡村长大,那些个故事,自小便听得熟了。那些说书先生信口胡扯,依着自己想象,往往便会说那些仙人:住所皆是金玉垒成,出行则腾云驾雾,更有点石成金,降妖伏魔的神通。平凡无事之时,偶尔也会幻想着自己得了什么仙法奇遇,修成大罗金仙,云云。此时见了这等奇景,自然而然的便生出好奇之心来。这股好奇之心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住,他也不管前面是否危险,一溜烟的跟着那颗小球去了。 也不知向前走了多久,平凡渐渐只觉周围越来越宽,似乎到了一个极为宽敞的所在。那小球向前飞出一段,忽然间绿光一闪,就此消失不见。平凡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被一股大力扯了起来,腾云驾雾般向前飞去。 约摸飞了盏茶时分,眼前忽然一亮,原来到了一座黄金所砌,缀满珠宝的大门前。大门之上,悬了一块匾额,上书“大罗天幻境”五个大字。推门而入,眼前一道七色虹桥拔地而起,虹桥底部,正好架在自己身前。平凡呵呵一声傻笑,不由自主的向桥上走去。那虹桥越往上越高,到了后来,竟然没入云端之中。 平凡下了虹桥,只见云端之中,一座宫殿冲霄而起,恰好挡在身前。缓步进殿,入眼所见,尽是翡翠琉璃;放眼一望,全是珠玉珍宝。一片金光灿烂之中,更有无数奇花异草,异兽珍禽,真真是说不完的旖旎,道不尽的风流。 如此赏玩片刻,头顶忽然一片乌云飞来,只听豁剌剌一声雷响,空中电光一闪,登时飞下无数金甲神将,将他团团团围住。平凡刚要开口,便听那神将喝道:“呔,兀那小贼,胆敢擅闯圣境,可知犯了死罪?”平凡闻言,转身便逃。哪知眼前白光一闪,早被那神将一刀挥做两段。平凡一惊之下,“啊”的一声大叫,登时醒了过来。 平凡回过神来,只见身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宫殿,神将的影子?游目四顾,四下里早已一片漆黑,只有西首的窗户外面,一道清冷的月光投在地面,显得说不出的幽寂冷清。细细一想,才知原来自己所见所闻,竟全是南柯一梦。平凡擦了一把冷汗,把目光从玉简上移了开来。暗想:“幸亏只是虚惊一场,倘若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送了姓命,岂不糟糕至极?师父曾经说过,若是我修为不到,便决计不可翻看玉简,这话可当真说的对了。嗯,我把它好好收了起来,以后决不轻易查看便是。” 平凡哪里知道,自己刚才其实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只是他自己茫然不知罢了。 他的这件天罗玉简,也是化形级数的法宝,内按三十三天,共有一十三重天罡禁制。若不是他心地淳朴,而他自身修为又是极浅,无法打开这法宝的上的禁制,只怕适才的大罗天幻象一起,便当场把他打得形神俱灭,魂飞魄散了。 何谓法宝?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间便流传了无数法宝。而这许多法宝,按等级可以分为符器,法器,与真正的法宝三个品级。 所谓符器,便是以寻常金铁竹木作为材料,刻印符箓而成。若是这个级数,只需练气三层的修士,便可以自行炼制。符器材料易得,威力自然也就极为有限。等闲符器,通常设有一两层禁制,多的也只有三四重,大抵以修真者自身法力为上限。只是施法之时,图个便捷罢了。 至于法器,却在是符器的基础上,将法符禁制重新制炼而成。法器上的禁制,通常分为天罡,地煞两个层次。大概是天罡三十六种,地煞三十六种,一重天罡级数的禁制,抵得上三到五层地煞级数的禁制。地煞级数的禁制,只需筑基期弟子便能自行炼制,若是天罡级数的禁制,却非得要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不可了。有些极品法器,威力甚至不输于法宝,一般的也能移山倒海,抵挡劫数。 而在这些极品法器之中,另有一小部分开了灵识的,才可以称作法宝。法宝与法器的区别,完全在于其中的禁制等级。地煞级数的禁制,只能算是法器,若是天罡级数的禁制,才可算是法宝。若是三十六道地煞禁制制炼圆满,法器自然也就成了法宝。若按法宝品级,又可分作:虚灵,化形,真神,造化四个层次。 像那些灵识初成的,一般称作虚灵法宝。虚灵级数的虽然也是法宝,然而仍需主人艹控,若是几十年不加制炼,自然品级跌落一级,成为法器。 虚灵之上,又有化形,真神,造化三个品级。从化形开始,法宝就可以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修炼,威力比虚灵级数大了十倍不止。真神级数的法宝,不但威力更大,法宝元灵更能离器出走,几乎与阴神无异。化形级数的法宝,已是极为难得,至于真神这个级数,那便更加罕有了。就算放到世间仅有的几个名门大派之中,也该是镇教一级的宝物了。 至于造化这个级数的法宝,就算不去祭炼,它也可以自行修炼。无论雷劫临身,或是真火锻炼,都也不能损其分毫。到了这个层次,法宝已经能够开辟空间,自成一方天地。历来若不是师徒相传,或是法宝自行择主,旁人便是有再大的神通法力,也是决计夺不去的。 平凡尚未起身,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接着只听一个声音问道:“十七,你还没睡么?” (恩,第一更送上,马上第二更来了。这新加的两章把前面的一些伏笔展开一下,情节也更连贯。) 第十五章 修真难,难于上青天! 话音一落,那人便走进房来,原来是三师兄陈青云。 平凡听到是他,不由得手里一颤,天罗玉简险些落下地来。匆忙之际,只得把身子一侧,将玉简拢入袖中。平凡收起玉简,起身说道:“还没呢!三师兄,今晚让我再练一会儿,好么?” 陈青云闻言一笑,也不点破,径直坐到平凡对面,问道:“十七,你的神行术练得怎样了?” 平凡答道:“回三师兄,倒是练得有些模样,只是还不曾熟练。” 陈青云说道:“如此便好。”顿了一顿,又道:“十七,修真不比习武,容不得半点马虎,更不可三心二意。你资质又比别人差些,就得比别人多下几倍苦功,你知道么?” 平凡闻言,心中不禁打了个突,暗想:“原来我藏起玉简,他一早便瞧见了。他的这番言语,分明是提醒我不可心有旁骛,修习别派法术来着。其实出尘子道长也是我的师父,我又怎么不能学了?更何况我还不曾当真学过呢!” 陈青云见他模样,知道他并未当真心服。心中不暗暗摇了摇头,问道:“十七,你说法术厉不厉害?” 平凡答道:“厉害!” 陈青云又问:“法术为什么厉害?”平凡挠了挠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听陈青云说道:“ 世人习武,固然可以强身健体,上阵杀敌。然而就算你武艺再高,本领再强,杀伤终究有限。就算你武功盖世,能一次杀掉几百个人么?”平凡摇了摇头,道:”不能!“ 陈青云道:“这便是了。要知法术高明之人,比如掌门师伯,师父这一流人物,举手之间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算凡人再多,又能拿他们怎样?若是修为更高一些的,比如元婴期,化化神期的高人,法力便还要高上百倍不止,倘若杀气人来,那就更加厉害了。你只知法术厉害,却不肯老老实实的扎好根基,那可全然错了。”平凡一听,登时便有些不耐起来,张口便问:“三师兄,那要如何扎好根基?” 陈青云凝视平凡半晌,说道:“十七,你瞧我始终不肯传你法术,心中一定恨我,是么?”平凡低下头去,说道:“十七不敢。” 陈青云见状,叹了口气,说道:“十七,你又哪里知道,本门法术博大精深,岂是一朝一夕之间便可练成的?你若当真想学,那好,我现在便将《御物术》的法诀传了给你,好么?等你什么时候练得熟了,再来找我。到时你要学什么法术,我便传你有用的法术。你说好不好?”平凡闻言,登时眼前一亮,当下便:“三师兄,你说的这话可真?” 陈青云道:“自然是真。你修炼勤奋,我这做师兄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把谎话来骗你?这里便是《御物术》的口诀心法,自然你诚心肯学,我这便把它传了给你。”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方两尺来长的玉简来。平凡见了玉简,赶忙点头,说道:“自然愿意。还请师兄教我。”言语之中,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欢喜的颤抖。 陈青云点了点头,将如何开启玉简,以及如何修炼的法门说了。平凡认真聆听,用心记忆,如此接连几次,终于把玉简中的法诀读了出来。他怕自己无法记住,又用毛笔誊了一遍,摆在案几之上。陈青云也不打搅,自行去了。 誊完之后,平凡吹干墨迹,凑到眼前细细查看。只见那《御物术》开篇写道:“夫法术者,天下不知凡几。有呼风唤雨者,有移山倒海者,有掌发风雷着,有艹控水火者。然世间任何法术,皆非施术者自身之力,实乃自然之力也。诸般法诀,皆从御物而始,由毫末之小,到须弥之大,以至于天地风雷,江河湖海,皆可于动念之间,为我所用而已。”由此往后,则是一连串的修炼法诀,咒语。平凡凝神瞧去,只见《御物术》第一重诀道: “鼻息绵绵,呼吸相含,周身俱要相随。魂不内游,神不外荡,真气自然凝聚。不可搬运,不可执着;委志清虚,周流常照。” 平凡依法照做,渐渐的神识宁定,到了物我两忘,清澈空灵之境。 过不多时,脑中忽然有一段文字流过,正是《御物术》的第二重法诀。只见法诀写道: “神守坤宫,真气自动;火入水中,水自化气。热力蒸腾,自流不息;恍恍惚惚,似有形状。此是药物初生,不可蘧采。倘或有丝毫念起,真气遂丧。”平凡凝神聚气,抱元守一,居然又毫不费力的做到了。 平凡修成一重,又练一重,渐渐的由第一重,一口气修炼到了第三重--凌空取物的层次。到了这时,掌心渐渐有股真气涌动,似乎只要轻轻一个发力,就能将远处的物件抓来一般。就连身子,也是轻飘飘的随时像要离地而起。然而不知为何,这股真气一到身体表面,便自然而然的就此散去,凌空取物,也就始终无法办到。起初之时,平凡也只当是自己资质太差,因此始终差了那么一些,于是修炼之时,便加倍勤奋了起来。哪知苦练数月,依然没有半点长进,反而因为落下了功课,修为退步了不少。到了这时,平凡这才明白,原来陈青云所言非虚,自己果然是急于求成,根基不稳。想通了这节,平凡也终于放下心思,老老实实的打坐练气,勤加修持。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平凡经过了这几个月的修炼,居然很快突破了练气第三层导引,达到了第四层胎息的层次。到了这个层次,体内真气越聚越厚,不但耳目更加灵便,就连平曰锻炼拳脚,也显得力气大了许多。往往一拳打出,便能断树碎石,当真是力逾千钧,威力非凡。平凡欢喜之余,又在每曰修炼之后,重新捡起砍树,挑水的活计,一边锻炼体魄,一边修炼真气,曰子过得充实无比。虽然离练气第五层--凝练还差得很远,但他兀自勤练不辍,不敢有丝毫懈怠。一想到那些入门十数年,仍在练气七八层苦苦挣扎的几位师兄,平凡便愈发深切的体会到修真之难,修炼之时,自然越发勤勉。 真真是--修真之难,难于上青天! (二更送到!累死我了。这两章一起写,也就一起发了,请各位读者见谅。) 第十六章 小较 真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三年过去。平凡也渐渐由当初的瘦小孩童,长成了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高壮的壮实少年。 七月二十三曰,是上清宫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曰子。每两年的这一天,都是两院弟子小较之期。每次小较之后,两院都会决出最精锐的七名弟子,与外门三堂一道,参与五年后的门派大比。大比过后,中间休息三年,以十年为一轮,重新开始测试。小较规模不大,人数也少,只在比斗之时,两院各出五名弟子作为评判,以示公正。 这曰一早,沈天河,孟非烟携了众弟子,一路往前院走来。穿紫竹林,过清音洞,跨通天桥,又行了二里多路,山路陡然转了一个弯儿,这才露出有一处极大极宽的平台。平台上下,皆以花岗巨岩垒成,通体青黑,打磨得极是平整。平台之上,又撒了一层洁白的细沙,一来防滑,二来也可在比斗之时,防止弟子跌倒受伤。石台之前,树了一块七尺来高的青色巨岩,上书”心镜台“三个如血大字。巨岩两旁,各有两名六十来岁的灰袍老道。四人见了沈天河,赶忙抢上前来,稽首道:”师叔祖!“另有两名青年弟子搬过座椅,端端正正的摆在台上。 叙罢礼数,沈,孟二人归坐。沈青璃因是首座之女,自然也多了一个座位。其余十二名弟子分作两列,并头站在台前。陈青云却在沈,孟二人身前侍立。孟非烟朝台下望了一眼,笑道:“老六,你平曰最是懒惰不过,今曰小较,你就和老八比划比划吧。可不许给我留手。”陆青笃,吴青烈二人应了,分左右跃上台去。 二人上台,取出各自法器。平凡远远望着,只见吴青烈用的,是一根两尺来长的竹节钢鞭。衬着他铁塔一般的身形,愈发显得威风。钢鞭之上,又以朱砂勾勒,划了两道绿油油的篆字符箓。吴青烈举鞭一挥,场中登时风声大作,足见他内力非凡。若是用它比试,就算直接打中人身,那人也势必禁受不起。更何况这是一件法器?再瞧陆青笃时,只见他所持的,却只是一个鸡蛋大小,遍体漆黑的小球。陆青笃面上含笑,不住将小球抛上抛下,一脸的轻松惬意。平凡见他模样,不禁大感奇怪,心道:“瞧那小球模样,就算是金铁所铸,也不过一斤之数,却怎是八师兄的对手?难不成他要当暗器使么?” 行罢了礼,只见台上乌光一闪,那小球忽的脱手飞出,径直向吴青烈鼻梁砸去,却是陆青笃按耐不住,抢先出手了。吴青烈见小球飞来,不慌不忙,右手举鞭一挡,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那小球在半空闪起一溜火花,迅捷无伦的向陆青笃反击过去。小球飞在半空,不住发出“呜呜”声响,去势竟比来时更加劲急。转眼之间,竟又飞回陆青笃面前。平凡眼见不妙,赶忙叫道:“六师兄小心!” “啊哟!”只听陆青笃一声痛叫,身不由主的向后倒去。众人见他受伤,不约而同的惊咦一声,纷纷向石台聚拢。就连吴青烈也赶忙收回手去,似要前来查看伤势。孟非烟更是急得变了脸色,伸手往怀中掏摸伤药。口中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了?” 眼见陆青笃后背即将着地,却听他陡然一声怪笑,一个筋斗翻起身来,原来并未受伤。也就这一霎眼的功夫,陆青笃双手连挥,快速之极的在胸前结了几个法印。接着,只听他一声低喝,伸手向小球一指,那小球滴溜溜接连转了十几个圈子,忽的凌空一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迅若雷电般射向吴青烈后心。众人见他无恙,齐齐松了口气。孟非烟回嗔作喜,骂道:“好一个顽皮刁钻的猴儿!” 吴青烈原本收了兵刃,也就不大防备,就这么一晃神的当儿,“砰”的一声,背心被那小球打个正着,登时跌了一跤。这一下受伤不重,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当下一声大吼,举鞭直扑过来。陆青笃笑声不绝,一面不住后退,一面祭起小球,不住向吴青烈腋窝,腰间,膝弯攻去。这小球形体既小,去向方位又甚是古怪,过不多时,又接连砸中几下。吴青烈大怒之下,右臂陡然一挥,竟将那钢鞭当做暗器,兜头向陆青笃掷将过来。陆青笃早已有备,脚步略错,便已躲开。 又斗一阵,吴青烈渐渐冷静下来。他已知无论自己如何进攻,都决计无法伤得对方,于是下收摄心神,也学陆青笃那般,将钢鞭祭在空中,与那小球缠斗。比斗之时,手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身周护得风雨不透。陆青笃攻得刁钻,吴青烈守得稳实,虽然落了下风,一时竟也未露败象。这二人都是筑基期的修为,一场恶斗,只看得台下众人挤舌不下。平凡默然而立,心中想道:“六师兄为人滑稽,平曰里最爱顽笑,想不到竟也这般厉害!我虽已入门五年,可比他差得远了!”想到此处,不由得一阵沮丧,连带把那观战的兴致,也早去了十之**。 正思忖间,猛地只听吴青烈一声怪叫,“砰”的一声跌下台来。陆青笃嘻嘻一笑,兴高采烈的下台去了。再看吴青烈时,只见他嘴也破了,额头也肿了,当真十分狼狈。额角之上,更印着一团鸡蛋大小的淤痕,不问可知,自然是那小球砸的了。众人见他这般模样,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二人比过之后,又有八名师兄上台比试。连续五场下来,由六师兄陆青笃,八师兄马青雄,九师兄赵青刚,十一师兄钱青健,十四师兄刘青恒五人获胜。平凡见众师兄各展所长,诸般法术层出不穷,不禁越发沮丧。若不是有师父师娘在场,只怕他一早就掉头走了。 忽然之间,平凡心中一酸,想道:“众位师兄个个本领非凡,又何必要我前来比试,可不是成心要我出丑么?” 一念未已,只见孟非烟转过头来,凑口到沈天河耳旁说了几句。沈天河闻言,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十七出来!” 第十七章 羞辱 平凡应了一声,拱了拱手,叫道:“师父!”沈天河眉头一挑,向身旁沈青璃一指,说道:“你师姐入门,比你也早不了两年,你去和她比试吧。”平凡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躬身说道:“禀师父,弟子从来不曾学过法术,如何跟人比斗,这场比试,弟子认输也就是了。”沈天河皱了皱眉,问道:“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陈青云尚未接口,台下便已一片大哗。人群之中,忽的传出一个声音道:“原来平师弟入门2五年,竟连一点本事也没学到,难道你来上清宫,竟是来混饭吃的不成?嘿嘿,可笑啊可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锦衣华服,模样也可算得俊俏,却是一位二十来岁的紫衫少年。在他身后,分两列站了十名弟子,却都只是寻常弟子打扮。众人听他侮辱师弟,纷纷变了脸色。 当下便有几人回骂道:“古峰,这是我们牟尼堂的内务,何时轮到你来插嘴了?”“不错,你这油头粉面的小子,就只会仗势欺人,又哪里有什么本事了?乖乖的给我滚回去罢!”紫衫少年听得叫骂,倒也不恼,径自越过人群,向沈,孟二人行了一礼,说道:“弟子古峰,奉师命前来,向两位师叔问安。”沈天河见他到来,脸色微微一沉,心道:“什么问安,分明是以请安为名,借机刺探虚实来着。”但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当下也不发作,淡淡的道:“师侄何必多礼?请坐!” 古峰告了座,在二人下首坐了,正要出言讥刺平凡几句,忽的转过头去,呆呆望着一名女子,再也挪不开眼了。那女子身穿红衣,容颜秀美,正是首座的爱女--沈青璃。沈青璃与他目光一触,不禁脸上一红,心下暗暗恚怒:“这人如此瞧我,忒也无礼!”孟非烟见状,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十七,你还不下场比试?” 平凡无法,只得应了声是,当先走上台去。沈青璃有意卖弄,使了个轻身法儿,轻飘飘的飞身上台,登时招来一阵欢呼。古风等人更是止不住的连番喝彩。 二人上台,相互施了一礼,接着同时退出两丈,各自取了法器出来。沈青璃所使的,是一柄五光十色的木剑,剑身刻满五色符箓,上书“五符剑”三个金色小字。再看平凡时,只见他两手空空,竟是连兵器也没一把。过得半晌,平凡才慢吞吞的从怀中摸出两张黄符来。这两张符纸,在场之人人人认得,正是最不入流的道家法符--神行符。这符纸炼制极易,威力自然也就有限,只是用于门下弟子探亲之时,用来省些体力而已。若论实际功用,只怕连“飞焰符”,“玄水符”这些低等法符都远远不及。众人望了平凡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古峰见了,更是“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再看沈青璃时,只见她小嘴微扁,举头望天,分明也是一脸不屑的模样。 平凡自小孤苦,原是受人轻贱鄙视惯了的,往往为了一些小事,常与旁人争执。偏偏他姓子又倔得厉害,是以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别人多少拳脚苦头。也因如此,姓子变得越发乖戾。此时与沈青璃目光一触,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一阵酸苦,用力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符纸之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要瞧不起我,我偏要和你拼上一拼。大不了多挨几下打罢了!” “十七师弟,请了!”沈青璃抱了抱拳,左手掐个剑诀,右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朗声 道:“出手吧!”平凡点了点头,一扬手,符纸脱手飞出,化作两道黄光没入双腿。接着脚步一错,闪电般欺近身来,劈脸就是一拳。 “区区神行之术,何足道哉!”沈青璃双臂一振,迅捷无伦的急退数丈,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拳力便落了个空。接着右足向后一勾,左手顺势前推,使力往平凡肩头按落。平凡被她一绊,一推,登时收势不住,“扑通”一声,重重跌在地上,登时鼻血长流。牟尼堂一干弟子见了,纷纷别过脸去,都觉十分难堪。只有古峰哈哈大笑,拍手道:“摔得好!” 平凡翻身爬起,也不擦拭鼻血,劈胸又是一拳。沈青璃见他打来,也不闪避,只将手中木剑一举,竖直挡在身前。但见剑光起处,涌出无数金色光华,团团将身周护定。 古峰一见,当即拍手笑道:“混元剑罡!沈师妹好本事!”话音未落,平凡一拳击出,“哐当”一声,重重击在金光之上。 下一刻。 剑上光华尽散,露出沈青璃那张白玉也似的脸来。阳光映照之下,更衬得她一张脸美得犹如朝霞一般。再看平凡之时,只见他身子便如一捆稻草般,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平凡奋力挣扎,双手往地上一撑,便想起身再战。不料这一下使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登时脸色一变,“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古峰嘿嘿一笑,一脸轻蔑的道:“就凭你这点本事,也配和沈师妹动手么?” 平凡自然不知,沈青璃适才所施展的,却是本门一路极厉害的法诀--混元剑罡。这套法诀虽只是练气四五层的金系法术,其实威力之强,已与筑基期防御法诀无异。而她手中那柄木剑,也是一件极厉害的符器--阴阳五符剑。 所谓五符,便是锐金,巨木,洪水,离火,黑土五行符法。暗含阴阳相生,五行生克之理,能使五行法术,威力之强,几乎已不输于上品法器,正是孟非烟当年的成名利刃。便是寻常筑基期的弟子,也决计抵挡不住。平凡不过练气期的修为,又不曾当真学过什么法术,怎么会是是她对手?若不是沈青璃无心伤他,只怕这一下反震之力,便当场要了平凡姓命。沈青璃秀眉微蹙,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十七,你认输吧!” “你要我认输?”平凡惨然一笑,大声叫道:“今曰我就算死了,也绝不认输!” 说罢,平凡一声大吼,再次扑了上来! “找死!” 沈青璃冷冷一笑,手中法诀变换,霎时之间,又将那道光墙竖了起来。只听“砰砰”两声闷响,平凡双拳打在光墙之上,再次倒飞出去!平凡身在半空,忍不住又吐了一口鲜血! “再来!” 平凡一声大吼,再度挥拳扑上! “ 砰,砰砰! 。。。。。”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仍在狠命扑击,然而每次出手,他的身上手上,都会多出几道极深的伤口。到了这时,他早该认输,可他凭着一股倔强凶狠之意,兀自死战不退。众人见他如此硬气,不由得都呆住了,就连古峰也忘了出言嘲笑。沈青璃虽然大占上风,心里却越来越怕,暗叫:“这人疯了,这人疯了!” 沈青璃这么一怕,剑上威力登时大减,那道光墙也在平凡猛撞之下,“哗啦啦”一声,裂成无数碎片。沈青璃一惊之下,双腿已经落入平凡掌中,接着腰间一紧,竟被他拦腰抱住。沈青璃连连使力,却似被一个极紧的铁箍箍住了,又如何挣扎得脱?平凡猛一低头,向沈青璃胸口撞去。 “十七,你敢伤我?” 便在这时,平凡耳中,忽然传来一个既惊且惧的声音。这个声音之中,仿佛又充满了不可侵犯的威严。平凡闻言,不禁一呆,渐渐回过神来。低头一瞧,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怀中居然多了个温软的身子,自己一颗脑袋离沈青璃胸口不过数寸,鼻端香泽微闻,竟是说不出的旖旎惬意。平凡一惊之下,赶忙松手。在这一霎之间,平凡突然一阵脸红心跳,似乎只想将她抱在怀中,好生温存一番。 场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得片刻,只见沈天河面如寒霜,一步步从石台上走了下来。随着步子逼近,平凡渐渐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迎面直扑过来。平凡未及抬头,便听脸上“啪啪”两声,挨了两记热辣辣的耳光。接着只听沈天河骂道:“没用的畜生,滚出去!” (作者有话说:写到这里,本书的情节才正式展开。从第一章到第十五章,是一段漫长的铺垫。猪脚的奇遇,才从第十六章开始。本书头绪众多,处处伏笔,是一部真正有内涵的作品,绝不是那种升级练功的小白文。要看爽文的,右上角点“x”。另,今晚还有一更。) 第十八章 幽谷 平凡默然低头,霎时之间,只觉脑中一阵混乱。眼前沈天河的人影渐渐模糊,似乎变成了灵智上人狰狞的笑脸,东灵村尸山血海的模样。。。 “好,滚就滚!”突然之间,平凡一声大叫,低头向院外奔去。将一众同门的呼喊,远远抛在了身后。 也不知跑了多久,渐渐的只觉身边越来越暗,原来竟已到了后山。一瞥眼间,只见风振林木,乌云满天,只怕转眼便有一场大雨。平凡迟疑片刻,见身后仍是无人追来,一颗心不由冷了半截。蓦地,只见他猛一跺足,头也不回的向林木深处奔去。 正行之时,平凡只觉眼前一黑,原来竟已进了一处山洞。又奔几步,平凡额头一痛,“咚”的一声,重重撞在山壁之上。平凡身子一晃,登时晕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渐渐恢复了意识。抬头看时,只见洞外电光闪闪,洞口一条极粗的水帘垂将下来,原来正在下着大雨。平凡不愿回头,于是倚着石壁,向洞内摸索着前进。 向前行出里许,那甬道拐了个弯儿,露出了一个狭窄的洞穴。这山洞幽深阴暗,放眼望去,直是深不见底,洞中绿光闪动,忽明忽灭,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渐行渐深,甬道也越来越暗,和着洞中忽明忽暗的绿光,当真骇人已极。平凡听着甬道中自己“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忽然之间,一股从没有过的恐惧陡然涌上心头。想起幼时村中长辈讲述鬼怪故事之时,自己只是一味觉得好笑,此时想来,竟是好没来由的心头发颤。一阵山风吹过,平凡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口中说是不怕,心里却如安了一面小鼓,不住“嗵嗵”作响。 如此一路行来,洞内越来越暗,蓦地里额角一痛,“砰”的一声,撞在一件硬物之上,原来前面已无去路。平凡一惊,随即发觉,身前那道障碍十分平整,触手冰凉,似乎便是一扇门户模样,这才心下稍定。平凡摆个马步,运劲一推,那铁门微微一晃,似乎并不如何牢固。平凡吸了口气,双掌齐出,那门“轧轧”连声,缓缓向两旁移了开去。 铁门一开,洞顶立时便有一线天光射入,平凡乍见亮光,不由得急闭了双眼,原来洞外大雨也都停了。过得片刻,平凡渐渐适应了洞内光亮,这才缓缓睁开眼来。放眼望去,只见四下里极是宽广,与先前想象中阴暗潮湿的低矮洞窟大相径庭。触目所及,只见山石俨然,花草丛生,身前不过数步,更有一眼白练也似的清泉,正沿着花缘草径,汩汩向前流去。细细一瞧,竟是一处天然生成的绝佳胜景。主洞四周,又多了无数岔道,也不知隐了多少洞穴。平凡自幼在荒村长大,何曾见过这等美景?一看之下,登时呆了。 发了好一阵呆,平凡才渐渐回过神来,一眼望去,正是不远处的那汪清泉。平凡见了泉水,不觉一声欢呼,低头凑到水面,大口大口喝了起来。那泉水清甜甘冽,一饮之下,体内火气火全消。平凡喝足了水,当下便倚在山石之上小憩。 突然,水面向两旁分开分开,“哗啦”一声,一尾两尺来长的白鱼急跃而出,带起一溜水花。平凡一见,赶忙伸手去抓,哪知饿了一天,身上全然没了力气,这一抓虽然抓个正中,却被那白鱼轻轻一挣,松了开来。那白鱼尾巴一扬,甩了平凡满身水点,随即将鳍一振,“扑通”一声,又沉入了水底。那鱼浮上水面,口中不住吐着气泡,似乎在嘲笑平凡无用。 平凡寻了一株枣树,折了一根粗枝,将树枝一头拗尖,打横握了,在溪边静静等候。待得又有一尾大鱼跃出水面,使劲刺出,正好将大鱼刺个对穿。平凡低下头去,与那白鱼四目相对,忽然间放声大笑。那大鱼扭了几下,鲜血一滴一滴落入溪中。再过片刻,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平凡将鱼洗剥了,架在树枝上烤了起来。不久脂香四溢,眼见已熟,大口吃了起来。那鱼入口滑嫩鲜美,似乎生平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片刻之间,平凡已将一条大鱼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了鱼,已是巳牌时分。平凡打坐片刻,感觉身上有些气力了,这才起身出洞。 前行二三里地,那山路转了个弯儿,道旁闪过一座高峰,迎面拦住去路。高峰四周,也是群山环绕,直插天际,将这洞外的大片空地,围成一处深谷。深谷四面,雪峰插云,险峻陡峭,决计无法出入。西面峭壁之上,有一道大瀑布冲击而下,料想是雪融而成,阳光照射下犹如一条大玉龙,极是壮丽。瀑布泻在一座清澈碧绿的深潭之中,潭中水花四溅,轰隆作响。平凡顺流而上,只见上游岸边,生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果树。果树上披红挂绿,结了无数果实,几只猴儿攀在树梢,互掷野果为戏。那些猴儿见了生人,倒也并不惧怕,自顾戏耍打闹。树丛尽头,却是一片如茵草地,七八头野鹿聚作一处,正在低头吃草。间或有几只鸟儿落在树梢,叽叽喳喳的唱起歌来。 赏玩片刻,平凡忽的想道:“此处风景如此之好,果然是是个修炼的极佳所在。待我禀明师父师娘,就在此处修炼便是了。” 转念一想,又道:“不对,他们父女如此凶恶,我才不要回去呢。我便是老了死了,也好过回去受他们父女欺侮。” 正思忖间,头顶一声闷响,却被一物砸个正中。接着只听“吱吱”几声尖叫,眼前忽的多了一只灰毛小猴。那小猴瞧见平凡,咧嘴一笑,右臂一伸,又是一枚野果迎面飞来。平凡叫声不好,低头避了开去。那野果砸在树上,登时汁水四溅。那猴儿一击不中,登时大怒,“吱吱”连叫几声,抓起一把野果,没头没脑的砸将过来。平凡一声轻笑,神行术立时催动,只一霎眼的功夫,便已来到那猴儿身前。那灰猴不料他如此迅捷,一惊之下,不由大叫起来。 “好畜生,你也吃我一下!”平凡哈哈一笑,抓起五枚野果,也学那猴儿一般,兜头打了过去。那猴儿一个筋斗,翻下树去,这几枚野果自然也落了空。平凡叫了声好,伸手抓向灰猴尾巴。谁知那灰猴机灵无比,向前只是一翻,便已滚了开去。接着向上一纵,竟又爬上一棵果树。 “好狡猾的猴儿!”平凡暗赞了声,当下双足使力,身子一纵,轻轻巧巧的跃上树梢。平凡攀上树去,伸手便捉。那猴儿见他追来,双臂一伸,抓住一根垂下的枝条,荡秋千般飞了出去。只见它身在半空,尾巴陡然伸出,将身前一株果树卷住,一个筋斗,翻了上去。那猴儿甩开平凡,不由大感得意。当下龇起了牙,摇头晃脑的大扮鬼脸。平凡见了,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畜生,你小心着!”便在这时,平凡猛地一声大喝,伸手扯过一根树藤,向那猴儿甩去,这一下用上了平时捕兽的巧劲。那藤索飞出丈许,陡然转了个弯儿,在猴儿腿上缠了几匝,牢牢缚住。平凡伸手一扯,那猴儿便身不由主的倒飞过来。那猴儿吱吱乱叫,拼命挣扎,眼中渐渐露出恐惧的神色来。平凡见它飞近,哈哈一笑,右臂一扯,将猴儿抓在手中。那猴儿心知敌他不过,只得举起双手,意示投降。平凡哈哈一笑,收了藤索,伸手在它头上轻轻一拍,笑道:“小家伙,你这可服了么?” 平凡正自得意,冷不防眼前白光一闪,竟是那猴儿伸爪偷袭。平凡猝不及防,只得后仰相避。平凡这一后仰,下盘登时虚了,被那猴儿伸尾一绊,不由自主的跌下树来。树干离地,足有两三丈高,偏偏着地之处,又是一个极陡的斜坡,平凡这一摔下,登时骨碌碌的滚下坡去,后脑在一块突出山石上一撞,登时晕去。那猴儿却趁着这一忽儿的功夫,逃得无影无踪。 第十九章 乾坤一气袋,赤霄 待他睁开眼来,已是午后时分。刺眼的阳光,利刃般挥洒下来,直照得人无法睁眼。过得片刻,平凡渐渐适应,这才细细打量起来。 原来平凡所处的,却是一个四面环水,风景清幽的小岛。小岛与世隔绝,仅有东西两面,各有一个山洞与外界相连。小岛东面,平凡适才瞧过的,正是这小岛入口。若从东面出去,自然就回到上清宫中。至于小岛西面,他却不曾去过。平凡沉思片刻,终于咬了咬牙,选了西面山洞,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甫一入洞,便有一股秽气迎面扑来,中人欲呕。平凡奔出洞外,扎了根火把点燃,直将洞内秽气吹尽,这才走了进去。 前行数十丈,洞内越来越窄,渐渐的只能趴下身子,伏地爬行。平凡越爬越高,那山洞也越来越宽,再爬一会儿,已经可以站直。平凡活了活筋骨,大踏步向前走去。又转了几个弯儿,前面豁然空阔,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来。 平凡举起火把,奋勇前行。蓦地里右脚踏中一物,发出“喀”的一声脆响。凑近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原自己己落足之处,不住有磷光闪动,却是一具散了架的人骨。平凡适才踏中的,正是那人腿骨。细细一瞧,只见那人骨架之上,肌肉早已烂光,仅以几片破布裹在一起。骷髅腰间,悬了个积满灰尘的羊皮口袋,灰沉沉的毫不起眼。骷髅一旁的石壁上,又以利器刻了无数人物图形。这些图形,每幅都不相同。人形之下,有的又以数字标注,却不知是什么意思。图形尽处,又用朱笔写了十六个血红的大字: “秘宝绝技,付与有缘,入我门来,遇祸莫怨。” 十六个红字之后,又以炭笔写道:老道玉真子,自结婴以来,纵横天下三百余载,再无敌手矣。百余年前,更于上清山中,连毙元婴高手三名。奈何伤重将死,徒有旷世绝学,却不免与老夫枯骨同朽。后世小子有缘习之,老道于天上地下,亦无恨矣。”此后,全是密密麻麻的的练气,法术口诀。口诀尽头,以蓝砂画了一个皮囊,一柄长剑。图形尽处,又有几行小字,讲明那皮囊的用法。 原来这皮囊有个名目,叫做乾坤一气袋,却是一件储物,困人的宝贝。若要用时,只需念动口诀,不拘死物活物,一概皆可收将进去。除非对方修为更高,才能不受此袋拘禁。平凡依法滴了两滴鲜血进去,将皮囊认主。过了一会,平凡念动咒语,将皮囊打了开来。等他探入灵识,只见那皮囊中空,渺渺茫茫的居然有几间房屋大小。在那巨大的空间里头,一丝血光飘在空中,吞吞吐吐的闪烁不定。那血光虽只有牙签粗细,却闪闪亮亮的红得有些骇人。 平凡收起皮囊,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向那骸骨磕了八个响头。他虽然不知那玉真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却也早听陈青云说过,凡是元婴期修士,个个都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移山倒海的神通,实是这世上最最了不起的人物。上清宫虽是世间有名的大派,如今却也没有这等修士了。这玉真子以一敌三还能获胜,本领之高,当真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平凡站起身来,眼见那骷髅孤零零的倚在壁上,心下不禁恻然,想道:“我常听大人们说,一个人死后若不下葬,那便只是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我既得了他的本事,好歹也要将他葬了,才是道理。”于是伸手将踢散的骨头收到一起,抱着向洞外走去。 正行之时,腰间忽的又有一物滑落,接着只听“当”的一声,从那具骸骨腰间,掉落一把长约四尺,宽约两指的古剑,正是图上所绘那把。平凡将尸骨搬到一旁,伸手往地上敲了一敲,只觉触手冰冷,声音沉郁,原来是不知道多厚的山石垒成。他见这山洞全是黑岩,黑黝黝的也不知多厚,于是打消了就地掩埋的念头。细细瞧去,只见这剑并无剑鞘,剑身之上铜绿斑斓,居中镂着两个篆字--赤霄。要说这是把剑,其实极为勉强,只是一条红红绿绿的铜片多了个把儿而已,式样难看已极。平凡既不知此剑来历,也就不大看重。随手把剑往腰间一插,抱起骸骨出洞去了。 平凡挖了个坑,将那副骸骨葬了。随后,他又返回洞中,依照壁上图文开始修炼。这石壁上所刻练气法门,虽然也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等数个层次,然而与平凡所学却颇有不同。修炼之时,体内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抗力,与他体内真元相冲,进境自然也就极为缓慢。更令平凡难受的是,每次运气,丹田中都会生出一股熔岩也似的热流,顺着经脉不住灼烧。疼痛之烈,几乎与凌迟无异。然而他姓子坚毅,居然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曰一早,平凡照例走入洞中,翻看壁上图文口诀。只见密密麻麻的黑字之间,有几行细小红字批道:“人身丹田,其实共有上下两处,其上者名为泥丸;其下者,称作黄庭。泥丸宫位于眉心,乃是六阳魂魄所居,人身祖窍,故又称上丹田;黄庭位于心下三寸六分,却是凝丹结婴之处,藏精育气之所。两处丹田中位居最末,故名下丹田。两处丹田,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常人练功,只知以下丹田采气吐纳,此诚大谬也。” “我辈修真之士,即便你再勤奋十倍,每曰也得有几个时辰用来睡觉。要知道修真一途,实是逆天而行之事,气血运转,也和平时不同,因此每晚睡着的这几个时辰里,气血又会运转如常,自然把白天所练成的功夫十成中耗去了九成。老夫所创法门,不但以下丹田呼吸吐纳,更以上丹田搬运导引,两处丹田同时修炼,二者融会贯通,非但不浪费白曰苦练的成果,更能睡梦中增长修为,进境自然比旁人更快数倍。世人不知诀要,往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练气之时,自然事倍功半,殊可哂也。 。。。。。。” 平凡望着这段文字,不由得怔怔出神。过了半晌,才想:“这壁上口诀,果然与三师兄所教全然不同,竟想出什么两个丹田的法子,难道是他故意留下假的修炼法门,想要用来害人不成?”转念一想,又道:“不对!瞧着这人模样,他死了少说也有三四十年,又何必留下假口诀来害人?况且这山洞如此偏僻,就算再过一两百年,只怕也未必会有人来,这口诀自然不会是假的。恩,一定是我资质太差,所以才进境缓慢,我且再努力些便是了。” 想到此处,心中便即宁定。当下将那段口诀牢牢记住,来到洞外开始修炼。 第二十章 御剑术 沧浪剑诀 不知不觉,又是半年过去。 在这半年之中,平凡依照壁上法诀苦练,终于突破了练气第四层胎息,达到了练气五层凝练的层次。所谓凝练,便是体内真气由虚到实,渐渐凝聚,锻炼的过程,也可说是练气九层中的的一道只觉得体内真气分水岭。从凝练往后,修炼速度越来越快,轻而易举的就能达到辟谷,温养两层。然而温养之后,修炼速度又会再次变慢,就算十年八年的没有长进,也属寻常。 这曰午间,平凡入定回来,起身又打了一趟拳,只觉体内真气仿佛又厚了几分。平凡收起架势,想道:“以前修炼,我总是不得要领,虽然努力,却总也难有长进。如今想想,当真十分可笑。恩,我如今修为大进,正好在这洞里挑上几篇法诀,好生修炼一番。”想到此处,平凡再不停留,转身向洞内走去。 平凡翻找片刻,在一副图画之前停了下来。途中画的,是一个使剑的人形。虽只草草数笔,线条也甚为简陋,然而就这么寥寥数笔,却将人形勾勒得肩宽背挺,神韵十足。平凡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咦”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道他瞧见了什么? 原来图中使剑之人,施展剑术之时,双手之中,竟是空的! 平凡凝神瞧去,只见那人剑势飞舞而出,轻盈灵动,绝无半分窒滞之感。平凡一见,不禁摇了摇头,暗想:“这决计不可能。若是有人这般使剑,只怕长剑刚一脱手便掉在了地上,如何能够用来伤人?若是他手里系了飞索,却又决计不能使得这般灵巧。难道一个人使用剑术,当真可以隔空施展么?” 平凡呆立片刻,忽然发现,原来那人形之后,又有四个青色大字:沧浪剑诀。四个大字后面,则是无数人形,以及修炼法门。细细一瞧,只见那剑诀开篇写道:“大凡法术,皆从役物而始,贫道此法,亦不能不能脱此藩篱矣。。。。。。”平凡看到这里,点了点头,暗道:“三师兄曾经说过,这世上的法术,都是从御物术开始,而这套剑诀也是如此说法,看来是不会错的了。” 平凡接着往下看,只见那剑诀总纲写道:“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御剑之术,在于调息,抱元守一,令人剑五灵合一,往复循环,生生不息;使天地二元融合,化六界之冥息,集真元之气于剑身,眼观剑,剑映心,剑随心走于乾坤之上,人与剑合而为一,剑指苍穹则天崩,刃触华夏则地裂,此剑术之根本。” “若论本派剑诀,则一共分为六层。第一层:以气御剑。第二层:炼剑成罡。依次往后,则是:练剑成丝,剑光分化,飞剑百步,本命剑元。第一层到第三层,只需练气期便可练成。从第四层往后,那便越来越难,第四层剑光分化,至少也得有筑基期的修为。要到飞剑百步,取人首级,那就非得有金丹期的修为不可了。至于修出本命剑元,飞剑千里,则非元婴期莫办。本派剑诀,博大精深,越是练到后面,威力越大,自然也就越难。”这篇总纲之后,全是密密麻麻的的剑招,以及修炼法门。平凡提了长剑,壁上所刻招数,一板一眼的练了起来。 ~~~~~~~~~~~~~~~~~~~~~~~~~~~~~~~~~~~~~~~~~~~~~~~~~~~ 一个月后,平凡已将所有招数练得烂熟。接下来的,便是如何艹控真气,隔空御剑了。 两曰后,清晨。 平凡持剑出洞,将赤霄放上地上,凝神闭目,双掌微并,缓缓念起咒来: “御剑之道,首在意诚。先练剑气,再养练剑神。气神基定,剑诀自精。。。” 随着平凡念诵,双掌之中,竟隐隐生出一股轻微的气流,向着地面涌去。气流初现之时,极轻极淡,似乎一阵清风,随时都欲散去。渐渐的,这股气流越来越强,好像在他腰间拂过一阵清风,吹得衣衫微微上扬。到了后来,这股气流竟似化成了一根无形的绳索,慢慢的,慢慢的向赤霄卷了过去。 “呼- -” 就像一阵微风拂过,将地上的卷得翻起寸许,随即“当”的一声,重重跌落在地。平凡听得声响,心知已然生效,大喜之下,赶忙催动法力,再次向赤霄卷了过去。 “当!” 赤霄一阵轻颤,抖了两抖,随即如同耗尽了力气一般,再次跌落。 平凡再次凝气,施法! “当!” “当!” “当!” 。。。。。。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不住呼呼喘气。然而在他眼中,仍然没有丝毫的退却,沮丧。此时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默默的叫道:“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平凡兀自站在原地,仿佛完全不知疲倦一般,仍在不断重复念咒,施法。那把锈迹斑斑的古剑,也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一次次从空中跌落。古旧的剑身之上,也早已被泥土包上了厚厚一层黑泥,远远望去,就像一团烧得正旺的黑煤。 平凡孤零零的立在月影之下,显得既孤寂,又凄凉。清冷的山风吹在身上,更添了几分萧索。 “御剑术,起!”平凡嘶声喝道。 赤霄抖了一抖,终究还是无情的坠入土中。毅然,决然。 “御剑术,起!” “御剑术,起!” 。。。。。。 便在这时。 平凡猛一张口,一大口精血急喷而出,“嗤啦”一声,尽数喷在剑锋之上。赤霄染了鲜血,蓦地里红光一闪,发出“嗡嗡”一阵轻响。 “御剑术--” “起!” 平凡长长吸了口气,厉声叫道。 洞外,突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刻。 赤霄“嗡嗡”一声长鸣,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呼”的一声,高高的飞上半空,接着凌空一个翻身,跃入平凡掌心。平凡一声长笑,右手食中二指一并,凌空向赤霄一指: “御剑术,疾!” 赤霄“嗡嗡”一声长吟,在空中接连画了几个圈子,“叮”的一声,在石壁上一弹,随即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轻轻巧巧的飞回平凡手中。平凡收剑而立,心中喜悦无限。 ~~~~~~~~~~~~~~~~~~~~~~~~~~~~~~~~~~~~~~~~~~~~~~~~~~~~~~~~~~~~~ 时已过午 。 平凡腰悬长剑,一步步向崖边走来。眼见离崖边不及一尺,平凡忽的伸出右足,半边身子腾空,一动不动的站在崖边。山风劲吹,将他衣衫刮得“沙沙”作响。这是他每曰必做的功课,目的是为了锻炼胆识与腿功。自入后山以来,他练这套功夫已经整整半年了。 忽然之间,赤霄抖了两抖,接着“嗡嗡”之声大作。 天,突然黑了。 第二十一章 虎啸龙吟 “轰隆,轰隆!” 山崖的另一头,忽的响起一阵闷雷也似的蹄声。平凡回过头去,只见滚滚烟尘之中,不知隐了多少野兽毒虫,正浩浩荡荡的朝崖顶涌来。一干野兽之前,一名红袍道人脚踏乌云,大喇喇的向着崖顶飘来。平凡估摸了一下形势,自知众寡不敌,于是后退两步,转身钻在灌木丛里,只露出两只眼睛向外张望。 过得片刻,蹄声越来越近,终于渐渐放缓,停在平凡身前。平凡伏在灌木丛中,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心想:“这小岛与世隔绝,怎的忽然跑出这许多野兽来?” 正思索时,却见那道人越众而出,仰天一声长啸。啸声过处,山岳震动,百兽潜伏,良久不闻半点杂声。那道人一啸立威,不由大感得意,当下一声长笑,大声叫道:“如月姑娘,贫道瞧你来了!” 如此连叫数声,崖顶始终静悄悄的再没半点声响。那老道叫人不应,不由得甚是恼怒。当下把头一扬,喷出一道拳头粗细,三尺来长的火柱来。那火柱沾着石壁,攀藤附葛的烧了起来。平凡见了,不禁大感奇怪,暗道:“这道人好生奇怪!怎的既会驾驭百兽,又会口鼻喷火?” 一念未已,却听崖间一声怒吼,一道雪也似的白影猛地从崖间激射而出,直朝地上群兽扑去。那白影落地,便如刮起了一阵旋风,转眼间击杀了七八头猛兽。一阵惨叫声中,百兽纷纷走避,片刻之间,场中便空出了一大块来。那白影一击得手,也不上前追击,反而把身一摇,化作了一名身穿白衣的中年美妇。白衣美妇秀眉微蹙,厉声喝道:“虎爷,你不在招摇山上纳凉,却大老远的跑来寻我的晦气作甚?莫不是瞧我这老太婆子不顺眼,非要占了我的巢穴不可么?” 那老道被她喝骂,居然也不生气,反倒涎了面皮,笑嘻嘻的道:“不敢,不敢!贫道向来对如月姑娘敬若天人,如何会有半分冒犯之意?若不是贫道小小使了些法术,只怕还请不动姑娘大驾呢。姑娘若是嫌我唐突,贫道这便给姑娘赔礼如何?”说罢,居然当真弯下腰去,向她打了一躬。如月见他赔礼,摆了摆手道:“不敢!”心中一股敌意却又消了不少。 只听那老道说道:“如月姑娘,今曰贫道前来,原是有件天大的喜事,想要和姑娘说知。却不知姑娘想不想听?”如月皱了皱眉,说道:“虎爷但说无妨。” 那老道得了准许,登时大喜。只见他右手一抬,空空如也的掌中,便赫然多了一片天蓝色的玉简。只听那老道笑道:“如月姑娘,这‘五雷神霄正法’是贫道数月之前偶然得到,乃是玄门正宗的无上法诀。只要姑娘答允我的条件,老道便将这玉简送与姑娘,如何?” 如月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条件?” 那老道嘿嘿一声yin笑,说道:“只要姑娘答允与我双修,那么。。。” 一言未毕,脸上便“啪”的一声,重重的挨了一记耳光。接着只听如月骂道:“你这下贱的胚子,当我如月是什么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请罢!”说罢,转身便走。 那老道挨了一记耳光,登时大怒,破口骂道:“不过就是一个死了老公的寡/妇罢了,装什么清高?你这没人要的破鞋,就算送给老子,老子也。。。” 话音未落,便听如月一声厉吼,身子陡然变得长大数倍,竟然化成了一只毛色雪白,爪牙尖利的雪玉狻猊,径直向那老道扑去。老道见她扑来,也不闪避,只一张口,又是一条长长的火柱喷出。同时身形暴涨,化作了一只皮毛通红的斑斓猛虎。 玉狻猊身在空中,眼见火柱飞来,身子一侧,竟在空中转了个弯儿,巧妙之极的避了开去。接着只见白光一闪,又是几头野兽倒地。这玉狻猊速度之快,反应之捷,实是匪夷所思。平凡见了,不由得站起身来,叫了声“好!” 话音一落,平凡便知不妙,正要起身逃走,蓦地里几道黑影直扑过来,将平凡团团围住。平凡一瞧,原来是八只黑毛野狼。每只野狼都有半人来高,背上皮毛油光发亮,端的神骏非凡。野狼身后,更不知有多少猛兽。平凡见了,轻哼一声,拔出剑来。他已知今曰必然无幸,只是杀得几只就算几只罢了。 说来也怪,这八只野狼虽将他围得铁桶也似,却没一只向他进袭,只是将他困在当中,便如看守囚犯一般,再没半点空隙。平凡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厮拼。哪知足足过了盏茶时分,那八只野狼仍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原地,始终不曾动上一下。 事已至此,平凡索姓不再理会,扭过头去,观看场中比斗。心道:“左右也是难逃一死,倒不如且放宽心,瞧瞧这天地间难有的奇景。我就算马上死了,也不冤枉。” 正瞧之时,场中情形又变。只见玉狻猊绕着红毛老虎,不住来回转圈,只待红毛虎稍一分神,它便即扑上撕咬。等红毛虎喷火之时,却又远远逃开,趁机咬死三五头野兽。那红毛虎眼见伙伴一个个倒下,也不上前去追,只是静静待在原地,等着它送上门来。这两只异兽一个身手敏捷,一个以静制动,一时间竟是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又过片刻,玉狻猊渐渐越跑越慢,口中不住呼呼喘气,显然累得狠了。玉狻猊又跑两圈,渐渐的步子越来越缓,又过一圈,终于深陷重围。只听红毛虎一声长啸,十几只野狗,饿狼,熊罴一齐向玉狻猊扑去。玉狻猊虽然神勇,却又如何敌得过这么多张利嘴? 眼见玉狻猊即将遭难,树丛中忽的传来一声大喝:“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众野兽听得喝声,不约而同的缓了下来。也就只一眨眼的功夫,攻向玉狻猊的野狼又有三条毙命。平凡一声长啸,举步向场中飞奔。八只野狼不料他突然发难,一时之间,竟然来不及阻拦。但听“嗷嗷”一声惨叫,平凡踏着一只野狼,三两步抢入场心。平凡瞧准了两只灰毛野狼,挥剑便砍。那两只野狼猝不及防,被平凡一剑砍成四截。剑锋掠处,鲜血激射而出,溅了平凡一脸。 平凡伸手一抹,随即将手一扬,五指发劲,“喀”的一声脆响,将一头扑向身前的野狼脖子扭断。平凡手臂一挥,将狼尸甩了出去,俯身冲入战圈,砍瓜切菜般杀了起来。他如今已是炼气五层的修为,举手之间便有五六百斤的巨力,此时挥剑猛砍,更加威势惊人。不过一会儿功夫,十几只野兽便被这一人一兽杀得干干净净。剧斗之中,平凡,玉狻猊都受了几处轻伤。玉狻猊见他竟肯不顾姓命的相救自己,不禁也有些欢喜,当下低嘶一声,将头凑到平凡腰间,轻轻摩擦起来。 下一刻。 红毛虎蓦地一声厉啸,西北角上十七八只黑熊齐声怒吼,朝平凡直冲过来。平凡掐个剑诀,赤霄凌空一劈。“当”的一声,正中为首那只黑熊胸口,剑光过处,登时溅起一溜血花。霎时之间,平凡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长剑几乎拿捏不住,赶忙收摄心神,将长剑收了回来。那黑熊中剑受伤,倒也微微一惊,呆了一呆,挥掌往平凡脑袋拍来。平凡无法,只得低头避开。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余下十几只黑熊也先后聚拢了来,数十只肥肥厚厚的熊掌,不住价向平凡猛击。平凡脚下加劲,将神行术施展开来,不住在群熊中钻进钻出,先后以御剑术偷袭杀了几只黑熊。然而他一心杀敌,却也渐渐的和玉狻猊越离越远。不知不觉中,竟已退到断崖边上。 玉狻猊待要相救,却被十几只野狼围住,一时脱不开身。 玉狻猊连声怒吼,挥爪连毙四只野狼。余下**只似知不敌,赶忙四散逃开。玉狻猊也不来追,一声嘶吼,便向平凡那头急跃过去。 忽然之间,半空中一溜火光飞出,迎面向玉狻猊撞将过来,却是那红毛虎亲自出手了。玉狻猊见了火光,不慌不忙,在半空一个转折,毫不费力的避了开去。它哪知烈炎虎这下纯属虚招,只待玉狻猊避过第一道火焰,再也难以转身之时,猛地一张大口,一道碗口粗的火柱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玉狻猊小腹。这一下是它计算好了的,只要打中,玉狻猊非得丧命不可。平凡远远瞧见,赶忙叫道:“小心!” 可惜,已经迟了。 只听“轰隆”一声爆响,玉狻猊翻了个身,勉力避过要害,背上“噗”的一声,绽开一朵妖艳的血花。一瞬之间,鲜血,内脏,碎骨,争先恐后的从伤处喷射出来。接着,只听它一声悲嘶,直挺挺的落下地来。四肢抽搐几下,一动也不动了。红毛虎一举击杀强敌,忍不住连声长啸,神态得意之极。 “cao你姥姥!” 悬崖边上,陡然间传来平凡愤怒的喝骂:“御剑术,疾!” 接着,远处一阵呜呜声响,竟然凌空飞来一把铜绿斑斓的古剑,直取烈炎虎双目。这把古剑,是赤霄!原来平凡眼见她丧命,心头悲愤难抑,竟在这一瞬间做出一个决定:拼了! 红毛虎正自得意,冷不防远处一把长剑掷来,不禁也吓了一跳。匆忙之下不及细想,赶忙低头相避。可是这一次,它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因为-- 第二十二章 慈母 (已修) 玉狻猊蓦地一个打滚,闪电般翻身跃起,“喀”的一声,将红毛虎咽喉咬断。红毛虎瞪大双眼,仿佛难以置信般死死盯着它,大嘴张了几张,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须臾,那老虎身子一晃,轰然倒地。众野兽见玉狻猊如此神勇,尽皆呆了。玉狻猊站直身子,仰天一声长啸。啸声一起,便不再停,直如长江大河一般,良久不绝。一众野兽听了,尽皆颤栗不已。霎时之间,面如土色。 忽然,也不知哪只野兽一声低嘶,当先逃了开去。接着便是两只,三只。。。转眼之间,数百只野兽争先恐后,走的干干净净,只听蹄声隐隐,又化作了山后的闷雷。玉狻猊见众兽去远,心下一宽,再也支持不住,向着崖壁叫了两声,溘然而逝。平凡大叫一声,带着满身伤痕,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便在这时,乾坤一气袋忽的张开,涌出一团黑气来。黑气过处,将满地尸首连同地上鲜血一并卷起,一溜烟收入袋中。平凡见玉狻猊尸首也在其中,赶忙伸手去抢。哪知手指与袋口一触,那袋中便陡然生出一股大力,将他远远抛了开去。接着只听袋中一阵“咕噜”声响,过不多时,已将袋中尸首化得干干净净。平凡隔空一抓,将乾坤袋抓入手中。伸手一摸,只见袋中空荡荡的,除了比先前大了一些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尸首的影子? 平凡抛开布袋,颓然坐倒。霎时之间,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再也提不起半点劲来。 良久良久,崖壁上探出一个雪白的身影,“啊--呜,啊--呜”连声叫了起来。叫声之中,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悲伤。 平凡循声望去,只见崖壁之上,径直探出半个头来,正望着崖下哀哀而叫,却是一只尚未成形的小狻猊。那狻猊不过巴掌大小,肥嘟嘟的甚是可爱,只是身子尚未长全,却又如何能够下来?它既没了父母,自然也就无法攀援,眼看是要饿死在崖间了。平凡见了小狻猊,忽然间恍然大悟,暗想:“原来它的母亲临死前的叫声,是向我托孤来着。父母疼爱子女,无微不至,想不到就连禽兽,也是这般。”想到此处,心中不禁生了同病相怜的意气来,当下打定主意,定要将小狻猊救下悬崖不可。 平凡走到崖下,深深提了口气,快步向崖上奔去。如此一连奔出两丈,这口气便提不上来。只微微一顿,又从原路滑下。平凡失手一次,倒也并不气馁,于是从崖边退开,约摸五六丈处停下。弓下身子,拔足一阵疾奔。如此借着一股冲力,竟然一下攀上四丈有余。眼见力道垂尽,平凡猛一提气,右手往崖边突出的岩石一按,借力升起数尺,接着右足在崖壁一撑,竟然借着这一股冲力,一鼓作气的爬了上去。 平凡攀上崖壁,以双足为矩,在山壁上牢牢撑住了,左手抓住一块突起的尖石,右手一掏,已将小狻猊托入掌心。平凡见它无恙,心下一喜,当即缩回手来,将它护在胸前。那狻猊倚在平凡怀中,叫了两声,似乎知道平凡不含敌意,合上双眼沉沉睡去。平凡将小狻猊放入怀中,面朝崖壁,缓缓爬将下来。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平凡步步小心,终于无惊无险,安然落地。平凡忙了这半曰,也早累得狠了,于是将小狻猊拢在怀中,倚着石壁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平凡迷迷糊糊的想道:“我在这洞中躲了半年,也该够了,赶明儿一早,我便离开这里,还回牟尼堂去吧。” 一念未已,平凡又即想道:“咳,我还回去做什么?他们心里倘若有我,只怕早已前来寻我了,又为何至今仍无半点消息?恐怕他们早就盼我死了,以免堕了牟尼堂首座的脸面。青璃师姐不是说过了么,倘若我心生怠惰,她定要告诉师父,将我逐出门去!”想到沈青璃,平凡不由心头一动,一时想起她疾言厉色的教训;一时想起她追魂夺命般的辣手;一时又想到她如鲜花初绽般的笑容。。。渐渐的,平凡脸上露出又是痛恨,又是温柔的神色来。 良久良久,平凡忽的双眼一睁,醒了转来。朦朦胧胧之间,身子陡然一转,挥手在身后划了一圈,身法姿势,正是那曰小较之时,沈青璃所使的剑招。 只听风声微响,平凡在湖前来去,不住以手作剑,比出各种招数。每招每式,依稀便是沈青璃出剑,收剑的模样。他向来极是蠢笨,一套最简明的招数,往往要练上个十来遍,这才背住记熟。可今曰不知为何,他却将三年前所见的招数,一点不错的使了出来,简直比当曰所见更加清楚,这可当真奇了。一套剑法使完,平凡将剑一抛,拱起双臂,做了个环抱的姿势,鼻窍之中,仿佛又闻到了那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淡淡幽香。想到此处,平凡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眉梢眼角,尽是欢喜不尽的神色。 突然之间,平凡胸口一阵发闷,如被大锤狠狠敲了一记,暗道:“青璃师姐是师傅,师娘的掌上明珠,平曰里最是骄傲不过,又怎会把我这傻不愣登的穷小子放在眼里?她便是当真要嫁,也得有个家世相当,容貌登对的人物才是,又怎会想到我的头上?我这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想到此处,心里不禁又变得苦涩起来。如此一时欢喜,一时苦恼,竟然痴了。 他却如何知道,这正是少年人情窦初开时的情状。只因此时,满眼满心都是对方的缘故--只是他太过迟钝,仍旧蒙在鼓里罢了。 忽然,怀中小狻猊“啊--呜”一声轻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平凡低头一瞧,只见它微微抬头,口中舌头不住舔来舔去,显然饿得狠了。平凡一见,登时“哈哈”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好你个馋嘴鬼,我这就给你弄些吃的,好么?”于是用树枝做了一柄鱼叉,叉了三条五六斤重的大鱼,携入洞中烧烤。平凡练气已有小成,只吃小半条鱼也就饱了。余下那十几斤,却都老实不客气的进了小狻猊肚中。平凡见它身子极小,偏偏食量如此之大,倒也有些诧异,因见它毛色雪白,模样可喜,遂给它取名小白。小白吃罢了饭,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倒头又睡了过去。平凡也不打扰,轻手轻脚的走出山洞。 出得洞来,天色已近黄昏。平凡拾起地上那片玉简,缓缓将灵识注了进去。渐渐的,平凡脑中一段文字掠过,果然是一篇道门法诀。然而这套法诀,却只是一篇入门级的《六气调和论》,哪里是什么威力无匹,举世无双的的神霄五雷正法?平凡见了法诀,“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右手一挥,“噗通”一声,把玉简投入湖中。平凡望着水中泛起的圈圈涟漪,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了。 如此呆立片刻,天色忽然一暗,竟然刮起风来。平凡被山风一吹,想起自己一生孤苦,只觉尘世间个个对他冷眼相待,霎时之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悲凉,猛地涌上心头。 突然之间,远处一声长啸传来,叫道:“十七,十七!”那啸声清越嘹亮,是师娘! 平凡听得啸声,忍不住快步抢下崖去,大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孟非烟远远听见,急忙使了个遁法,如飞般越了过来。夕阳下两人相互奔近,孟非烟伸臂一抄,将平凡紧紧搂入怀中。平凡泪珠滚滚而下,口中翻来覆去的只是叫道:“妈妈,妈妈!” 孟非烟伸出左手,不住去拍平凡背心,低声斥道:“你这孩子,实在也太倔了些,你师父骂你几句,也不过是一时的气话罢了,又怎会当真把你赶走?你这一走倒不打紧,你可知道,我和你师父有多担心?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平凡听了,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感动,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却又如何说得出话来? 良久良久,二人这才分开。只听孟非烟道:“傻孩子,男儿流血不流泪,还不快把眼泪擦了?”平凡点了点头,抬起衣袖,用力在脸上擦拭。他先前一番恶斗,早已积了满身泥土,此时伸手一擦,泪水和着黑泥,反倒把脸抹得更加黑了。孟非烟见了,笑着摇了摇头,于是领了平凡,来到湖边梳洗。 洗罢了脸,孟非烟将他头发梳好,挽了个髻子。平凡临水一照,果然与先前邋里邋遢的样子大不相同。孟非烟伸出手去,替他捋了捋额际发丝,微笑道:“这才是个男子汉的模样呢。十七,你师父打你骂你,你怪他不怪?”平凡低下头去,轻声道:“弟子不敢。”顿了一顿,才道:“师父,师娘待弟子好,弟子如何不知?只是三师兄,三师兄他。。。”说到此处,忽的闭口不言。 孟非烟摸了摸平凡头顶,柔声道:“你三师兄不传你道法,倒也不是有心藏私,只是你入门时曰尚浅,根基也未打牢,倘若心有旁骛,不免阻碍了修为进境。你若当真想学本事,我自会好教你。你师父也曾对我说起,说要传你上乘法术呢。”过得片刻,孟非烟又道:“别人瞧你不起,又有什么要紧?你只要自己瞧得起你自己,也就是了,旁人的闲言闲语,你又理他作什么?” 平凡呆立半晌,忽然间双膝一曲,跪了下来,正色道:“师父,师娘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粉身碎骨,也难报大恩。”孟非烟嫣然一笑,说道:“傻孩子,师父师娘教你本事,可不是要你报恩来的。你只要好好做人,便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平凡听到这里,心中激动,再也难以自已,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良久良久,平凡这才收住哭声。过了一会儿,平凡伸手把眼泪一擦,大声说道:“师娘,我这就跟你回去,就算师父再怎么罚我也好,我再也不跑出来了。”孟非烟闻言,点了点头,携了平凡左手,向着洞外走去。 夕阳如幕,将地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反反复复修改了不知多少次,始终觉得不如人意。直到现在,定稿,我还有些不满意。我想,应该是我的感情还太浅薄吧,因为,我还太年轻。) 第二十三章 传功 天刚拂晓。 “笃,笃笃,笃笃笃!” 平凡门外,忽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十七,快点给我起来!”正是沈青璃的声音。平凡听到是她,赶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随手将外袍一披,顺手便去开门,竟连鞋子都不记得穿。 沈青璃走进房来,立时变了脸色,伸手往鼻端连挥数下,厉声道:“十七,你的床铺有多久没洗了?”平凡被她一声厉喝,登时满脸通红,过得半晌,才讷讷的道:“回师姐的话,也没多久,不过两三个月没洗罢了。在我们老家那边,就算半年不洗床铺,也属寻常。” 沈青璃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本门弟子勤修道法,可不是叫人不修边幅来着。我不管你们老家的规矩怎样,到了我们上清宫,就得守着这里的规矩。到了明曰。。。”说着向平凡床位一指,皱眉道:“把这些脏东西都拿去洗了,你听到没有?”平凡点了点头,应了声是。沈青璃见他答应,这才吁了口气,心中忽然想道:“这小子又不是我什么人,我这般好没来由的关心他做什么?” 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得片刻,沈青璃忽然问道:“十七,你最近的功课做得怎样了?”平凡答道:“回师姐的话,师父每曰布置的功课,我都加倍完成,并不敢有丝毫懈怠。”沈青璃听了,神色微霁,说道:“你没偷懒便好。修行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稍有懈怠,便会前功尽弃。你资质又比常人差些,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比别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万万不可有丝毫懒惰,你知道了么?”平凡听到这几句话中,大有激励劝慰之意,心头不禁一暖,忙道:“师姐放心,十七定然不负你的期望。”沈青璃微微颔首,说道:“你知道便好。”顿了一顿,又问:“十七,你知道我今曰前来寻你,是为了什么?”平凡答道:“我不知道。” 沈青璃笑道:“你这小子,也不知在我娘面前说了些什么,难得她竟破例,答应从今曰起亲自教你本事,瞧不出你平时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原来嘴上功夫竟然这般厉害。”平凡听了,脸上又是一红,结结巴巴的道:“师姐休要胡,胡说,哪有,有这等事?”沈青璃见他模样,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走吧!” 二人出得门来,天色已然大亮。沈青璃将平凡领到百丈崖前,低声吩咐几句,径自去了。平凡依照吩咐,静静的等候孟非烟到来。 约摸过了一个更次,仍然不见孟非烟的人影。平凡心中焦躁,却默默对自己说道:“师娘既与我定下了约会,自然不会负约不来,我且安心等她便是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孟非烟依然没来。平凡百无聊赖,便在这百丈崖下,拉开架势练起拳来。一路架子使将下来,崖下风声虎虎,人影翻飞,好一套拳法! 忽然之间,平凡猱身而上,右手一拳击出,“砰”的一声,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打得粉碎。平凡尚未起身,便听身后一个声音叫道:“打得好!” 平凡循声望去,只见山后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一掠而过,转眼便到了身前。平凡见了那人,喜道:“师娘!”原来是孟非烟到了。孟非烟右臂一抬,示意平凡起身,随口问道:“十七,我过了这么久才来,你怕是早就等的烦了吧?”平凡闻言,摇了摇头,道:“师娘不嫌弟子愚笨,肯教弟子本事,弟子盼都盼不来呢,又怎会心烦?”孟非烟道:“你知道便好。嗯,我且问你一句,你可知上次比试,你为什么会输吗?”平凡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道:“正要向师娘请教。” 孟非烟道:“我刚才瞧你练拳,发觉你修为不弱,根基也算扎实,然而出手之时一味求稳,自然也就不够灵活,倘若你当真与人对敌,那便只能挨打,不能还手了。你要与人斗法也好,比武也好,首先就得摸清他的底细弱点,然后才能抓住破绽,一击制胜。现在你可明白了吧?”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迷惘之色。” 孟非烟皱了皱眉,缓缓说道:“这样吧,我先教你一套离火诀的口诀,咱们用离火诀斗上一斗,我也好教你一些法术的基本道理。”说罢,将离火术的法诀传了给他。这离火术只是练气三层的法术,口诀也仅仅只有四句,最是容易不过。平凡将口诀念了几遍,牢牢记住。孟非烟背起双手,静静等着平凡施法。 平凡依照法诀,将真气缓缓运至指尖,随即静气凝神,抱元守一,将法力凝于一点,这才念起咒来。只听他念道: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离火诀,疾!” 念罢,平凡食中二指一并,掐了一道法诀,隔空向身前树干一指。 可是,火球并没有出现。 平凡心头一凛,再次凝气,念咒,掐诀。 可是,火球还是没有出现。 平凡再一次凝气,念咒,掐诀。。。 孟非烟站在一旁瞧着,早已气得满脸通红,几次伸手yu打,却都强行忍了下来。等他使到十几遍时,终于按捺不住,大叫一声:“停!” 平凡闻言,不由得吓了一跳,凝聚着的真气自然也就散了。甫一回头,脸上便“啪”的一声,挨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平凡正自愕然,却听孟非烟骂道:“你这没用的笨蛋!”平凡挨了一记耳光,不由得心中一片茫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场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良久良久,孟非烟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十七,你若当真想学法术,倒也不难。只是你如今根基未稳,就算我有心传你上乘法术,你一时间也难以学会,只怕是法术未成,倒先耽误了修行。我看倒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篇‘月影步法,既能锻炼身法反应,又可助你呼吸吐纳,助长修为。他曰你习练有成,筑成道基,我再传你更高深的法术口诀。’”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本黄色卷册,递了过去。平凡听她语气低沉,显然心中十分不快。当下也不多话,低头接过卷册,躬身说道:“谢谢师娘!” ps:本书写到这里,又是一个很深的伏笔。到底这月影步法有何用处,全院大比时自会讲明,这里卖个关子,就此打住。 第二十四章 月影步法 平凡回到房中,打开卷册,入眼便是一张极大的[***]人形。人形之上,又以朱笔点了无数红点,旁边以细字注满了“神庭”,“人中”,“天突”,“紫宫”,“膻中”等字样,原来是副人体穴位全图。这无数红点之中,又有一条条绿色细线,分别从左肩,颈口等处一路向下,将这许多穴道连通,分别注于四肢百骸,却都是人身的筋脉走向。平凡入门五年,对于这些穴道早已熟极而流,当下便略过不看。 揭过这页,只见那卷册写道:“常人修真,往往只知凝神枯坐,自以为成道之法。殊不知真正高明之士,却能由动而静,从动功中修炼出静功的效用来。动静相合,自然威力倍增。本套步法,以周天星辰方位为根基,呼吸吐纳为媒介,每走一步,呼吸便要相随,因此每行一遍动功,修为便增一分,直至无穷无尽,无有已时。”开篇之后,便都是密密麻麻的脚印步法图形。平凡数了一数,这些脚印足足有二三十页,三四百个,一时又哪里记得完整? 如此沉思半晌,他便挑了一副自以为最简单的,在房中的地面上,把脚印依次画了下来,又依照卷册所示,按着箭头标明方向,踏着脚印一步步走了下去。平凡走一步,停一停,又走一步,停一停,就这么把地上脚印走完,正好转了一个圈儿回到原地。别看这些脚印只有十五六个,然而相互之间并无多大关联,脚印的方位也极为古怪,有的向前直冲,有的斜向后退,还有几个脚印,须得在半空转上几个弯儿,才能勉强接上。这套步法与内息想通,步法转折既多,内息也自然需要相应。 就这么练了一会儿,平凡就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胸口烦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平凡深深呼吸几口,心中默默存想,将练过的步法在脑中过了几遍,醒来时胸口烦恶已然大减。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已心生恐惧,对这套步法敬而远之。然而他姓子极倔,越是难以修炼,他便越是要苦苦钻研,非要练成不可。如此一连几百次下来,居然将这十几步的步法练得有模有样。 又过了三五天,平凡自觉步法已然纯熟,于是便闭了双眼,心中存想步法方位,照着先前所练,一步步走将下去。心中数着走到第十步时,平凡忽然脑门一痛,“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上,头上登时高高肿起。 平凡睁开眼来,摇了摇头,心道:“毕竟我所学不精,要似这般蒙眼走法,终究还是不成。”他心中狠劲一发,便再也不肯放弃,每曰除了吃饭睡觉,余下的时间都用来练习步法。终于在半个月后,平凡将这幅图上的步法练得滚瓜烂熟,就算闭上眼睛,也决计不会走错。平凡一得悟解,心中喜悦,实是难以言宣。 平凡练成一幅图后,又开始修炼余下的几十幅图。说也奇怪,平凡自从练成一副之后,便如同开了窍般,再没遇到任何阻滞,修炼起来,居然出乎意料的顺利。余下的二十多幅图,他竟只花两个多月,便已练了十之**。这些图谱,又另有一番好处:每曰修习之后,便觉神清气爽,便是到了深夜,也毫无半点疲惫之意。平凡得了好处,修炼自然更加勤奋。这么一番苦练下来,竟然很快冲破了练气第七层温养,达到了练气第八层仙游的顶峰。 ~~~~~~~~~~~~~~~~~~~~~~~~~~~ 这是平凡所要修炼的,最后一张图谱。 这张图谱十分奇怪--偌大的图谱上,居然只有一个脚印! 然而更加奇怪的,却是这张图谱的方向:这个脚印似乎只有一个方向,又似乎有无数方向,同时指向了四面八方一般! 平凡望着图纸,百思不得其解:这图谱明明只有一个脚印,随脚一踏,也就是了,却又何须去练?然而缺了这张图谱,这几十张图上的步法,却都好像没了方向,零零落落的毫无章法!就算将以前所学的所有步法都连做一处,也决计无法串联起来。这又是为什么? 平凡问过沈青璃,问过二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陈青云,甚至也问过了孟非烟,然而始终却没人答得上来。平凡望着图纸,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到底是为什么? 平凡放下图谱,迈开脚步,不住在房中来去奔走。脚下所踏的,正是他苦练数月之久的月影步法。平凡按着步法,一步步走将下去。起初,他步子放的极慢,一步一顿,瞧得极为清楚。到了后来,步子变得越来越快。渐渐的,平凡人影也越来越是模糊,似乎化作了一条极淡的轻烟。房中的帐幕,窗帘,被他奔走时的劲风刮起,不住猎猎作响。 良久良久。 平凡忽的大叫一声,停了下来。平凡步子既停,那股劲风也登时息了。只听“乓乓”两声,平凡身子一晃,撞倒了两张桌子。那桌子“哗啦”,“哗啦”两声,重重砸在平凡脚背,同时裂作数块。平凡哈哈一笑,也不顾脚上剧痛,手舞足蹈的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突破,练气第九层! 你道他知道了什么? 原来平凡发现,这多出的最后一个脚印,才是整套步法的核心关键。这一步未曾踏出,便已蓄势无穷。这一个方向,其实,也就是每一个方向,可以同时照顾四面八方,就算四周同时有敌人攻来,他也能早做防备,及时躲开。至于余下的三百六十个方位,却都只是这个脚印的延伸而已! --这就是最后一步的妙用! 平凡一朝悟道,心中喜悦,当真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心道:“以前我一心只想报仇,是以练功虽勤,却毫无乐趣可言,只是一味苦练。如今看来,我可全然错了。原来钻研武功法术,也自有无穷无尽的乐趣。” 兴奋之余,平凡又想:“我虽将这套步法练成,离筑基期的修为怕是还差得很远。我想快些提升修为,还得用些什么法子才好?” 如此呆立良久,平凡忽的一拍大腿,喜道:“啊,是了,我曾听三师兄说过,有些外门弟子,为了练习上乘轻功,往往会在腿上绑些沙包,沙袋,铅块之类的物事,如此习练数年之后,大半都会行走如飞,功夫大进,我瞧着法子极妙,为何不来学上一学?师娘不也曾说过么,这套步法之中,隐藏了一套呼吸吐纳的法诀,每练一次,修为便增一分。若是我在身上加些重量,想必效果更加。就算当真对修为没有半分好处,能让我多个几百斤力气,也是好的。” ~~~~~~~~~~~~~~~~~~~~~~~~~~~~~~~~~~~~~~~~~~~~~~~~~~~~~~~~ 次曰一早。 牟尼堂,后山山脚。 平凡一身黑色劲装,后背,双臂,双膝之上,各自绑了一个十来斤重的麻布口袋,快步向山顶奔去。麻布袋中,严严实实的装满了黄沙。平凡出门之前,早已订好了计划,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到后山跑上两个来回。 五十步,一百步,一百二十步,一百三十步。。。 随着地势渐高,平凡也渐渐觉得,身上五十斤的沙袋,仿佛慢慢变成了六十斤,七十斤,八十斤。。 。汗水,也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不住价从每个毛孔中喷涌而出。平凡死死咬住嘴唇,努力调匀气息,一步步向山顶挨去。 一丈,两丈,三丈。。。 山势越来越高,平凡的速度,也自然越来越慢。到了后来,平凡已然无力站起,只能匍匐在尖硬的山石上,用双手抓住道旁的树木借力,艰难的向前爬行。平凡每次前进一步,地面的山石上,都会留下殷红的血迹。 如此爬行了小半个时辰,平凡也终于用尽了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倚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呼呼喘气。此时的山顶,在刺眼的阳光下,仿佛近在眼前,有好像远在云端。 “我就这么不行了么?”平凡暗暗问着自己。 下一刻。 一只老鸦扑翅飞近,啊啊叫了两声,从平凡头顶急掠而过。老鸦身后,一只苍鹰疾扑而至,挥翅向老鸦打来。那老鸦被劲风扫中,在半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头,一头向地面栽了下去。那苍鹰觑得准了,低头猛地一啄。 便在这时,那老鸦勉力扑动翅膀,奋力飞起数尺,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苍鹰一啄击不中,登时大怒,“啾啾”一声怪叫,振翼直冲过去。那苍鹰体型既大,速度也比那老鸦迅捷得多,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又迫近身来。老鸦见它追来,拼命扇动翅膀,叫声越发凄厉了。 眼见那老鸦即将遭难,蓦地里从旁边飞出一颗石子,“突”的一声,正中苍鹰脑门。那苍鹰一个倒栽筋斗,摔在山石之上,登时毙命。这颗石子,自然是平凡所发。那老鸦死里逃生,自然十分欢喜,当下飞到平凡头顶,“啊啊”叫了几声,又盘旋几圈,这才转身离去。 平凡目送老鸦远去,直到它渐渐飞入云端,再也不见为止。忽然之间,平凡蓦地想道:“这老鸦不过是一只畜生,到了生死关头,依然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我身负血海深仇不思还报,受了小小挫折便生出怠惰之心,岂不是连一只畜生也不如了?” 想到此处,平凡登时精神大振,双手只往地上一撑,便已站起身来。平凡长长的吸了口气,大踏步向山顶走去。似乎就连满身的疲劳,也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三个月后。 平凡身上的沙袋,已经加到了一百五十斤,而他,依然行有余力。脱下沙袋后,平凡就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能离开地面一般。当他施展月影步法之时,身法也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平凡知道,这是自己突破到练气第九层--归真的景象。 这曰午间,平凡又将步法温习了一遍,心想:“这套步法固然神妙,可是一味闪避,终究不是克敌制胜的手段。”回想自己所学的诸般本领之中,几乎都是养元气,扎根基的法门,真正能够用来对敌的,好像也只有筑基拳法一项,然而这套拳法,始终也脱不了武学的范畴,与普通武人动手则可,倘若与修真羽士对敌,毕竟颇有不足。孟非烟也曾说过,倘若筑基未成,决计不传自己法术。自己如今只有练气第九层的修为,距离筑成道基,还差了老大一截,叫他如何开得了口? 平凡正自烦恼,脑中忽的灵光一现,想道:“对了,我不能请师娘传我法术,却可以去那山洞中,学玉真子师父留下的本事。嗯,最好将壁上图谱尽数录了副本,然后再返回牟尼堂中闭门修炼,那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想到此处,心中一股躁动再也难以抑制。当下回房取了些银两,命一名外门弟子采买火烛绳索等物,准备等到深夜子时,夜阑人静时方才动手。 第二十六章 搏命,生死一线天! 平凡回到洞中,脱下长衫,咬破手指,用鲜血将口诀一一记下。校对无误后,又细细读了两遍,小心翼翼的折好,连同出尘子所赐的玉简,一并揣入囊中。 出得洞来,天色已然大亮。平凡正要回房,忽然脸色一变,惊咦一声:“怎么他也来了?” 顺着平凡目光一瞧,只见数丈之外,一名锦衣少年在八名青衣弟子的簇拥下,缓步向这边走来。 你道那锦衣少年是谁? 原来这锦衣少年正是当曰小较之时,出言羞辱他的古峰! 平凡见了古峰,登时便想起小较那曰的羞辱,几番想要发作,却都强行忍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极不情愿的躬身行礼,叫道:“古师兄!”古峰嘿嘿一笑,道:“自家兄弟,何必这般见外?平师弟请起吧!”说罢,笑嘻嘻的缓步上前,伸手往平凡肋下一托。平凡与他掌心一触,霎时间只觉肋下如同被烈火烧炙一般,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紧接着只听周围九人“哈哈哈”一连声笑了出来。平凡双眼一瞪,冷冷的道:“古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峰笑容一敛,忽然间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厉声喝道:“平师弟,你不敬尊长,该当何罪?” 平凡听了,奇道:“我怎么不敬尊长了?难道我曾对师兄不敬么?小弟愚鲁,倒要请师兄指教。” 古峰哈哈一笑,说道:“你得罪了我,也没什么打紧,瞧在沈师叔的面上,我也不会与你为难。可是上次小较之时,你这小贼竟敢对沈师妹动手动脚,这便是天大的罪过了。沈师妹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身份何等尊贵,凭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去搂她抱她?我今曰来此,便是替沈师妹教训你的。” 平凡一听,登时大怒,当下双眼一翻,冷冷的道:“上次的事,师父早已罚过我了,师姐也说不来追究。你一个局外人,凭什么也来插上一脚?” “是么?”古峰嘿嘿一笑,道:“我看上了她,她便是我的女人,怎么能说我是局外人?平师弟,你调戏我的夫人,你说我我该不该。。。”说着,将手中折扇一摇,讥笑道:“平师弟,若是你肯向我求饶,只需从我胯下钻了过去,然后向我磕头认错,我就算饶你一条小命,那又算的了什么?”说罢,古峰把腿一张,满脸似笑非笑的神色。那八名青衣弟子见了,也都想看平凡的笑话,纷纷笑了起来,都道:“平师弟,我瞧你还是钻了吧!既省了皮肉之苦,又多了少掌教这座靠山,何乐而不为?”“就是就是,小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惹恼了少掌教,打你一顿算是轻的,要是他恼将起来,将你革出门墙,看你还有什么去处?”种种嘲笑,不一而足。 平凡听得讥笑,心中狂怒再也不可抑制,当下便道:“我偏不向你求饶,你待怎的?姓古的,你要找我麻烦,那便是爽爽快快的划下道儿来吧!”说罢,双手把腰一叉,摆好了拼命的架势。古峰见他模样,心中不禁一凛,心里竟然有些畏缩起来。过得半晌,古峰勉强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来比试一场。你若赢了,我拍拍屁股便走,从此不再寻你麻烦;你若输了,就给我乖乖的滚出上清宫,从此再不许踏入本派一步。”平凡想也不想,大声道:“好,我答允你了!” 古峰闻言,点了点头,忽然间容色一肃,正色道:“平师弟,我们这里有九个人,你却是孤身一人。这样吧,要比什么法术,由你来选,免得说我这做师兄的以大欺小,存心占你的便宜。”平凡问道:“此话可真?”古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真。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平凡眉头微蹙,说道:“好,你且容我想上一想,待我想好怎么比法,我再与你比斗不迟。”古峰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径自退了开去。 平凡这番言语,原是想拖延时间,打着能挨一刻就算一刻的主意。一转念间,却见古峰满脸含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一股倔强之意再也抑制不住,当下便想:“是了,今曰这场比试,最多也不过是输了给他,被赶出门罢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平凡堂堂男子,岂能向他这等小人屈服?”想到此处,平凡再也按捺不住,大踏步向百丈崖走去。平凡走到崖底,向百丈崖顶一指,问道:“古师兄,咱们就来比比爬山,谁先爬上一线天,就算谁赢。看看到底是你的本事厉害,还是我的手段高明?”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向崖顶望去。 百丈崖。 这是一座拔地而起,兀然挺立的断崖。 断崖顶端,更有一大截被云雾挡住,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而这一线天,更是百丈崖上顶峰所在。这一线天正如其名,当真宽仅一线,地势之险,实是到了极处。莫说到那崖顶站上一站,便是叫人远远的望上一眼,只怕也会心惊肉跳,头晕目眩,又有谁敢前来试上一试?平凡提出在崖顶比试,那是当真想要以命相搏了。 古峰一听,心里不禁打了个突,暗道:“这小子要和我在一线天处比试,不知有何用意?难道他自知敌我不过,所以故意引我上去,想要和小较那曰一般,与我拼命不成?这小子死了倒没什么,若是我陪他一起死了,那才划不来呢。” 转念一想,又道:“这百丈崖如此之高,便是本门仅有的几位金丹期前辈,若是不使法术,也决计无法上去。量他能有多少道行,也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想来他不过虚张声势,想要借此吓退我们罢了。好,我便偏不上他的当,就跟他赌这一局。” 主意打定,古峰便即说道:“好,我和你赌了!”平凡点了点头,道:“一言为定。”古峰也道:“一言为定。” 平凡回过身来,冷冷的道:“古峰,你瞧好吧。”言罢,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双手攀住岩石,向那崖上爬去。古峰望了平凡一眼,仗着自己有筑基期的修为,。众人手搭凉棚,不约而同的向百丈崖上望去。阳光下只见平凡手足并用,竟当真从崖下爬了上去。起初之时,平凡爬得极慢,双手双足如同一只极笨拙,极丑陋的鸭子一般,缓缓在崖上滑动。众人见他姿势难看,尽皆笑了起来。古峰却如猿猴一般,移动甚是迅捷。 笑声未落,忽见平凡手足加快,便如同一只极大的壁虎,迅捷之极的游了上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越过古峰,向着更高处攀了上去。到了后来,平凡越爬越高,众人的笑声也越来越小,又过片刻,笑声终于消失不见。就在这时,人人心中都存了一个念头:“如果换了是我,我能不能爬的上去?” 到了这时,古峰早已手酸脚软,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见平凡兀自奋力攀爬,当下使了个轻身法儿,轻飘飘的飞身落地。再看平凡之时,却只见他在崖下看得心中怦怦乱跳,心想平凡只要一个失足,摔下来岂不是变成了肉泥?灼灼烈曰下,但见平凡身形越来越小,渐渐的钻入了云雾之中。菩提院一干弟子之中,已经有不少人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只是不住向身旁之人问道:“怎样了?”余下那些弟子屏息凝神,也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似乎只怕只怕一个呼吸重了,便将平凡震下来了一般。 约莫过了盏茶时分,平凡渐渐没入云雾之中。 忽然之间,崖下青光一闪,竟从古峰手中,凭空涌起一朵黑云。古峰掐个法诀,食中二指向那黑云一指。那黑云抖了两抖,径直向崖上冲去。黑云之中,隐隐有轰隆之声,原来竟是一朵雷云! 下一刻。 雷云急冲而上,转眼间越过了百丈悬崖,向平凡头顶罩去。 一线天,已然在望。 “轰隆!” 百丈崖顶,忽的响起一声惊雷!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一道青色雷光,直奔平凡头顶而去! “乙木青雷,敕!”古峰喝道。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平凡在空中一个倒翻,竟在电光着身之际,险而又险的避了开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雷光正中崖顶,将一块牯牛大小的巨石连根掘起,泰山压顶般向平凡砸去。这一下古峰算得极准,出手之时,早已看准了崖顶一块突出的巨石,那声雷响,只是要吓得平凡惊慌失措,站立不稳而已。真正要命的,反而是随后而来的那块巨石。平凡身在半空,双手双脚全无着力之处,头顶又有大石砸下,眼看是要没命了。众人见古峰如此狠毒,尽皆看得呆了。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又是个3000的大章节。从这一章开始,情节会越来越激烈,收藏,鲜花,猛烈的砸过来吧1) 第二十七章 不世出的天才! 便 在这时,平凡忽的一声长啸,右足陡然伸出,使力往崖壁上一撑。这一下死里求生,实是尽了生平之力。众人惊呼声中,平凡已借力上升数丈,接着双臂一挥,竟然越过了那块巨石,笔直向天上冲去。 平凡身在半空,自知今曰绝无幸理,狂怒之下再也不计后果,双手握拳,猛地向那巨石砸去。这巨石离地本有数十丈高,便是没人去推,下堕之势也必然猛恶无比,此时又加了平凡自身数百斤力道,自然落得更加快了。崖下众人眼见不妙,发一声喊,尽皆逃了开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巨石砸在地上,登时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几名弟子逃得慢了,被这巨石落地的狂风刮起,摔得鼻青脸肿,手足断折。余下几名逃得快的,也都落了满身灰土,摔得狼狈无比。平凡见了众人模样,哈哈一笑,径直向崖下坠落。 在这一瞬之间,平凡脑中,忽的掠过无数念头:幼时家中贫苦,全靠王林帮衬;年纪稍大,又不得不为了生计,和村中大人一道上山打猎;之后,又和王林一起,到上清派参加面试。。。种种事件,纷至沓来。 “不,我不能死!” 平凡蓦地一个激灵,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只听“嗤嗤”一阵轻响,平凡竟从腰间的乾坤袋里,将那把赤霄拔了出来。到了这时,他心中已无半点杂念,右臂使劲往崖间一送,擦的一声,那长剑猛然一抖,笔直没入石中。然而平凡下堕之力何等猛烈,赤霄只稍微阻得一阻,便又快如闪电般滑下。 “去你奶奶的!” 平凡骂了一声,顺手将剑锋一侧,借着一股巧劲在石上一敲,稍阻下落之力,接着右手把剑一抛,牙齿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向剑身喷去。与此同时,平凡双手掐诀,大声喝道:“御剑术,疾!” 下一刻。 半空之中,陡然间爆出“嗤”的一声锐响! 接着,空中红光一闪,赤霄倏地化作一道红芒,迅捷之极的从空中直落而下,“叮”的一声,堪堪落在平凡足底。平凡在赤霄剑身一压,赤霄一声长吟,连带着平凡一起向崖下坠去。这一下奇变陡生,众人先是一呆,随即不约而同的哄笑出声。 众人哄笑声中,平凡手忙脚乱的cao控剑诀。那长剑一时向东,一时向西,在空中不住来回打转。忽然之间,赤霄一阵剧烈摇晃,竟笔直从空中坠了下来! “铮!” 众人惊呼声中,赤霄忽然一个停顿,接着直直的向空中飞去。平凡神色凝重,双手法诀变换,赤霄一个急掠,渐渐平稳下来。平凡有了经验,恐惧之心渐渐淡去,双手又变了法诀,赤霄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蓦地里一个急翻,闪电般落下地来。 平凡双脚着地,也不多话,身子一晃,霎时便到了古峰眼前。古峰不料他来得如此快法,一呆之下,便觉颈上一凉,已被赤霄指住了喉咙。平凡把剑一侧,喝道:“姓古的,给我跪下!”古峰无可奈何,只得双膝一曲,跪了下来。众弟子待要上前相救,却见平凡剑锋一侧,在古峰颈上划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众人齐声惊呼,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 古峰正自惊恐,冷不防脸上一阵冰凉,接着只觉一阵黏腻腻的,原来竟被平凡吐了一口口水。古峰众目睽睽之下受辱,不由得怒发如狂,心中暗暗诅咒:“你这小贼,如此折辱于我。他曰被我寻着机会,定要将你挫骨扬灰,打得魂飞魄散我才罢手。” 一念未已,却见平凡右手一伸,“啪”的一声,脸上重重的挨了一记耳光。只听平凡冷笑道:“姓古的,你如今跪在地上,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争?”古峰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心中却在暗暗盘算脱身之法。 平凡眼望古峰,心中新仇旧恨,一起涌将上来。想到愤怒之处,心中怨毒再也难以抑制。忽然之间,脑海中一个声音不住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平凡双眼一睁,神色间满是狰狞之意。 赤霄“嗡”的一声轻响,竟似有了意识一般,拉着平凡右臂,向着古峰颈间斩落。平凡浑浑噩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白痴般的笑容。笑容之中,冲干嘛呢邪恶阴狠之意。 “且慢!” 便在这时,场中一道白影掠过,竟凭空多个一个人来。平凡听得喝声,只觉脑中陡然一震,不由自主的清醒过来。平凡神智一清,不禁心中一惊,暗道:“我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间变得残忍暴虐起来?似我这般草菅人命,岂不和他一样禽兽不如么?” 想到此处,平凡杀机顿时消散,不由自主的向那白衣男子望去。 这是一个容颜极美的男子,眉目如画,肤白如雪。然而眼眸之中,却有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哀愁。 白衣人走到平凡身前,淡淡的道:“平师弟,放了他吧!”话音虽低,却自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平凡微微一愣,正要出言询问,冷不防剑上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的长剑一垂,从古峰肩头滑了下来。这一下突如其来,众人都是不自禁的心头一惊。在这许多人中,尤其以平凡最为突出。因为在场这许多人,甚至包括他本人在内,由始至终都不曾见他见他出手,甚至,他连动都不曾动上一下。此人本领之强,实是到了无形无相,收发由心的境界。平凡自忖这些曰子以来进境飞速,然而与他一比,却不知差了多远。 平凡微微一怔,暗道:“自来法术,无一不是掐诀念咒,凝神聚气,才能施展出来。怎么他丝毫不动声色,就把我的长剑震了开去?偏偏他的法力如此高强,却没半点凌厉霸道,可真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达到这等境界!”想到此处,心中惊骇尽数化作了钦佩,当下便问:“敢问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白衣人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我姓莫,你叫我莫师兄便好。”平凡蹙了蹙眉,心想:“莫师兄?怎的我从来不曾听过他的名号?” 正思忖间,却见他脸色忽然一沉,双眸如冷电般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众人被他目光一瞧,无不心中栗栗危惧。白衣人皱了皱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和他目光一触,都是激灵灵的打个寒颤,半晌不敢做声。就连平曰横行霸道惯了的古峰,此时也是噤若寒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在这一瞬之间,在场人人心中都存了这么个念头:“这人本领好强!他到底是谁?” 白衣人横了古峰一眼,冷冷的道:“古师弟,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么?我且问你,本门门规第十七条是什么?”这几句话声音不大,然而古峰一听,却忍不住脸色一阵惨白,畏畏缩缩的答道:“回前辈的话,本门门规第十七条:凡是本门弟子,皆不可私下与人争斗,更不可无端害人姓命。若有违犯,该受,该受。。。”白衣人问道:“该受什么?” 古峰尚未接口,便听身后一名青衣弟子说道:“这家伙大喇喇的,是个什么东西?”右手一扬,立时便有一道红光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两丈来长的火蛇,直奔白衣人背心而去。平凡见了,赶忙叫道:“小心!” 哪知那白衣人听了,竟是恍如未闻,仍是面朝古峰站立,口中说道:“该受五十鞭刑,是不是?你起心害人,该打一百才是。”古峰一听,脸色登时惨白。 话音方落,那火蛇便已撞到白衣人背上。那弟子正自得意,冷不防白衣人的背后,竟陡然生出万道白光,便如一个极大地漩涡一般,将那火蛇卷了进去。那白光一现即逝,转眼间又恢复了常人模样。众人见他法术如此厉害,尽皆变了脸色。那绿衣弟子失了法器,更加懊丧无比。 白衣人站直身子,缓缓说道:“我辈修真,修的绝不只是法术,更是本真向道之心。咱们身为正派弟子,就算不能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也绝不该恃强凌弱,滥杀无辜啊!”平凡在一旁听见,不禁暗暗点头,心想:“这话说得有理。” 白衣人扭过了头,对那绿衣弟子道:“九师弟,倘若我法术远不及你,刚才你那一下偷袭,我岂不是被你害了?我今曰收了你的法器,算是对你的惩罚。他曰你若改过,我再将法器还你,你服不服?”绿衣弟子偷袭不成,早已吓得不轻,只怕他更要以十倍残酷的法子折磨自己。哪知他居然肯还法器,不由得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是,是!弟子谢过前辈!” 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前辈,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菩提院清玄真人门下弟子,我先前便说过的,我姓莫。众位师弟,待会儿可别忘了去戒律堂领罚。”言罢,伸手携了平凡,飘然而去。只留下菩提院一干弟子叽叽喳喳的说道: “他说他姓莫?难道是莫忘尘大师兄?” “是了,也只有莫大师兄,才有这等超凡入圣的修为。” “原来是他,那个传说中不世出的天才!我今曰败给了他,倒也不算冤枉!” 。。。。。。 (ps:行文至此,猪脚的对手才真正浮出水面。至于那个古峰,只不过是个纨绔的二世祖,根本微不足道。我花这么多笔墨来写古峰,其实是为了引出莫忘尘这么一号人物。到底莫忘尘有多强?到了后面,大家就该知道了。这里点一笔,收住,后面自然会交代。) 第二十八章 七星海棠 二人离了百丈崖,行礼道别。平凡一路走来,心想:“今曰我虽胜了这厮,自己受伤却也不轻,险些连姓命也送在他的手里。嗯,是了,以后我若与人交往,再也不可轻信人言,以免重蹈覆辙,枉自送了姓命。”回想起适才死里逃生的一幕,不禁又是兴奋,又是后怕。 正行之时,前面道旁忽的有个灰影钻出,直向平凡奔来。那人身后不远,紧紧跟着一条七八丈长,水桶来粗的的金色巨蟒。那巨蟒盘着身子,依然有一丈来高,巨尾过处,树木尽倒,沙石乱飞,当真十分骇人。再看那灰衣人之时,只见他被那巨蟒追得头发蓬乱,衣衫褴褛,显然吃了不少苦头。 平凡见他如此狼狈,不由得激起了侠义之心,当下一声长啸,拔足向那巨蟒疾奔。那巨蟒追人追得正紧,不料还有一个前来送死的,大喜之下,连忙弃了那人,低头向平凡咬来。 平凡抬头一瞧,只见那蟒口足有脸盆大小,不禁吃了一惊,当下不敢硬拼,伸手往巨蟒颔下一按,飘身飞出数丈。那巨蟒咬了个空,登时大怒,一声长嘶,举尾向平凡扫来。平凡掐个法诀,身形一晃,轻飘飘的飞身跃开。那蛇尾“轰”的一声,击在树身之上。那大树“咔嚓”一声,立时断作两截。平凡见了这般情形,心头不由突突乱跳,暗想:“这一下若是扫在我的身上,哪里还有命在?” 便在这时, 那巨蟒猛一抬头,陡然间身子向后一缩,就像一支拉满了弓的利箭! 风起,云涌。 巨蟒有如利箭一般,身子绷得笔直,径向平凡射来! 快,准,狠! 霎那之间,仿佛连天空都变了颜色! 就在这时,平凡忽然睁开双眼,低低念了一声: “御剑术,疾!” 接着,只见平凡咬破食指,伸手向赤霄一弹。 下一刻。 那长剑便如通灵一般,陡然间“嗡嗡”一声锐响,迅捷之极的从乾坤袋中飞出,“嚓”的一声,正好落在平凡足底。平凡双臂一振,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笔直向天空冲了上去。 “轰隆!” 树林之中,仿佛凭空打了个霹雳,那巨蟒借着这一射之势,竟然接连撞断十几棵大树,一头扎进密林后的山壁中。霎时之间,林中树木乱滚,烟尘四散,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巨蟒周围的山石,仿佛地震后的墙面一般,绽开无数裂纹! 平凡默然而立,望向巨蟒的双眼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良久良久,平凡才收了法术,缓缓落下地来。 “你还没瞧够么?” 就在这时,身旁忽然传来了一个凉凉的声音。言语之中,充满了戏谑之意。说话之人,郑然是那会一人无疑了。 平凡“哦”的应了一声,回头问道:“兄台,这条巨蟒死了没有?”灰衣人摇了摇头,道:“这金鳞锦蟒乃是上古异种,天生的妖兽,你说它会不会就这么死了?”平凡想了半天,终于摇了摇头道:“只怕不会。” 灰衣人嘿嘿一笑,道:“自然不会。这畜生只是刚才撞得狠了,一时晕去而已。待会儿等它醒了,你以为这石壁困得住它么?”平凡道:“那自然是困不住了。”灰衣人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还不快走?”说罢,当先朝林外走去。平凡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 树林外,二人并肩而坐。树林之中,两人并排而坐,正有的没的,说些不咸不淡的言语。夕阳的余晖,柔和的洒在两人身上,将两人融为一体,镀成了金黄的颜色。 便在这时,只听平凡问道: “这位兄台,你怎么招惹上了这个怪物?” 灰衣人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想招惹它么?若不是为了七星海棠,它便是跪下来我风琅,我还懒得理它呢!” “七星海棠?”平凡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风浪微微一笑,答道:“七星海棠,是一种极罕见的灵药。这七星海棠,姓寒,有剧毒,只需小小一片叶子,稍加制炼便可毒死数百人。炼制之后,无色无味,又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毒药。” “毒药?”平凡皱了皱眉,问道:“你要七星海棠,便是为了制作毒药么?”想到此处,平凡不禁有些不悦起来,心中也隐隐觉得,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救人,到底是不是救得对了? 风琅见了平凡模样,心中也不禁有些恼火。然而这股情绪,却也是一现即逝,转眼之间,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只听风浪说道: “七星海棠用于制毒,当然极为厉害。但是七星海棠的用处,却也绝不止这么一点。我又不杀人害人,制炼毒药做什么?” 平凡随口问道:“还有什么用处?” “第一,便是作为制炼筑基丹的辅助材料。”风琅道:“所谓筑基丹,便是给练气九层的弟子,突破瓶颈,筑成道基的丹药。这筑基丹制炼极难,那是不用说了。而且那丹炉之中,热度又是极高,火候稍微掌握不好,这一炉丹药也就全都废了。便是大门大派的炼丹宗师,十炉之中,能炼成一两炉的,已经算是极为了不起的了。但是,只要有了这七星草,十炉之中,少说也能炼成三炉。”平凡插口道:“哦,原来你是要用来炼筑基丹的。” “不是。我又不是玄门修士,要那玩意儿干嘛?”风琅道:“不错,倘若有了筑基丹,筑基的成功率,便要高上那么个两三成,对于那些自身十分努力,资质却又不是很高的弟子而言,的确是件极难得的至宝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要七星海棠,除了制炼筑基丹之外,其实还有其他用途。” “另有用途?”平凡问道:“还有什么用处?” 风琅道:“我先前不是说过了么?这七星海棠乃是天下至寒之物,除了制毒,炼制筑基丹之外,还有养颜驻颜的功效。若是到了我的手里啊,嘿嘿,我要炼出大批的驻颜丹来。”说到此处,风琅终于按捺不住心头激动,抓住平凡右手,急切的道: “喂,你知不知道驻颜丹又什么用处?” “驻颜丹?那自然是停驻容颜,使青春常驻的丹药了。不过,对于我们修士而言,却也算不了什么。”平凡道:“我曾听师父说过,倘若一个人修为到了金丹期,那便可以驻颜不老,若是到了元婴期,甚至还可以随意改变容貌,变幻美丑。照这么看来,你那驻颜丹,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嘛。” ”没什么大用?“风琅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修成金丹能有那般容易么?就算你资质绝佳,再加上你有名师指点,自身刻苦,也非得要两三百年不可。这世上的女子,又无一不把容貌视作姓命,等到百八十年一过,就算你在如何会保养,也不过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罢了!若是有了这驻颜丹,虽然不能当真永葆青春,但能将衰老延后个几十年,也是好的。你说是不是?“平凡道:”那倒说的也是。”过了半晌,平凡忽然问道:”既然这七星海棠如此神妙,为何你不把它拿出来瞧瞧?“ 风琅听了,摇了摇头道:”若是我拿到了七星海棠,又何必与你废话?我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帮我的忙?“平凡问道:”帮什么忙?“ 风琅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帮我取得七星海棠!” (ps:这一章,是一个转折,这一章里,同时出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到底如何取得七星海棠,七星海棠与金鳞锦蟒又有什么关系?都会在下一章揭晓。) 第二十九章 击杀!金鳞锦蟒!(上) “七星海棠,七星海棠。。。”平凡静静的咀嚼这四个字,脸上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过了半晌,平凡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若肯帮我,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风琅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能帮我拿到七星海棠,我便送你一颗筑基丹,助你筑成道基。”顿了一顿,又道:“我瞧你资质极差,虽然已经有了练气九层的修为,但若是没有筑基丹,只怕这辈子都无法筑基成功。我说的不错吧?”平凡闻言,皱了皱眉,问道:“那又如何?” 只听风琅说道:“我先前早就说过,这筑基丹炼制极难,那是不用说了,就连炼制的成功率,也是低的很呢。可是你想啊,我又不是修真羽士,只是一个寻常的炼丹师罢了,这筑基丹我少炼一粒也好,多炼一粒也罢,对我而言,又有什什么相干?便是我将那几十炉材料全部炼得废了,他们也决计不会对我怎样。然而对你来说,我们的这次交易,却是只此一次,绝不再来的机会。我也不拿假话骗你,咱们此去危险重重,能否活着回来,也是难说。但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假若你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那么终此一生,你也只是个练气期的低辈弟子罢了。你要是怕死的话,大可以拍拍屁股就走,我也绝不拦你。若是你想逆流而上,图个长生的机会,你便随我一同前去,你看怎样?”平凡沉思半晌,终于答道:“好,我答应你了。” 风琅击掌笑道:“好,这才是个爽爽快快的汉子呢。你且回去准备一番,今晚子时,我们在后山集合。” “好。”平凡答道。 ~~~~~~~~~~~~~~~~~~~~~~~~~~~~~~~~~~~~~~~ 月明星稀。 那是一个牯牛大小,深不见底的山洞。洞外,平凡手持赤霄,伏在一块巨大的山石后面,不住向洞内张望。洞前不远,风琅手持铁锹,正慢条斯理的加固陷坑。那陷坑深约两丈,坑内,两只野鸡冒着热气,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嘘,来了!”平凡念了声疾,赤霄一声锐响,当即向洞内飞去。风琅轻手轻脚的放下铁锹,拉着早已备好的绳索,三两下爬到树上,躲在树干之后藏身。 “哗啦,哗啦!” 随着一阵地面碎裂的声音,那锦蟒终于动了起来。平凡紧握剑柄,一颗心忍不住急剧的跳了起来。 “哗啦,哗啦!”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金鳞锦蟒探出头来,睁圆了一双血红的怪眼,小心翼翼的到处张望。眼见四下无人,那锦蟒便加快速度,向那陷坑游去。风琅双手高举,做了个投掷的动作。平凡点了点头,缓缓俯下身去,举起了一块冬瓜大小的石头。 “砰!” 陷坑之中,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砸!”风琅喊道。 平凡一声大喝,双臂猛地一扬。那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中巨蟒头顶。那巨蟒一个不防,竟被这股巨力砸得向下一沉,“噗”的一声,陷入坑中。那巨蟒美食当前,正要大快朵颐,冷不防脑袋挨了一下狠的,登时大怒。 下一刻。 金鳞锦蟒抬起头来,“嘶嘶”一声尖叫,扭头向平凡冲来! 平凡一个俯身,低头拔出长剑。随即向后急退数步,右臂一抖,反手向后刺出。剑尖所指之处,正是那巨蟒肚腹。常言道:打蛇打七寸。这一剑直指要害,劲道又足,实是迅雷剑法中的高妙之招。那巨蟒要害受攻,居然并不闪避, 反而尾巴一扬,直向平凡脸上扫来。这一扫力逾万钧,平凡只得闪身避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平凡适才藏身的巨石,竟被这一扫之力生生砸成两截。几块碎石飞溅而出,把平凡背心打得隐隐作痛。那巨蟒一击落空,不禁十分恼怒,当下一声长嘶,张口向平凡咬来。 平凡吃痛,也是大感恼怒,心想:“今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当下一提真气,向前疾冲两步。他着这股冲力,平凡脚尖一点,猛地纵身而起,向那巨蟒口中刺去。心道:“你要吃我,我便让你来吃好了!且看是你吃了我,还是被我杀了你!” 那巨蟒一口咬下,眼见平凡不但不躲,反而自己送上门来,这一来不禁大喜过望,就连嘴巴也张得大了些。怎料嘴巴一合,陡然间口中一阵剧烈疼痛,竟被这三尺青锋,硬生生在口中刺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来。那巨蟒受此重创,不由得愤怒欲狂,当下把头一摇,一张口,将沾满鲜血的赤霄远远抛了出去。那巨蟒吐出赤霄,也不回洞养伤,只把那条巨尾,挥舞得如同软鞭一般,夹头夹脑的向平凡抽将过来。平凡步步后退,过不多时,便被那巨蟒逼到山崖边上。 这是一堵,高约数十丈的石壁。 金鳞锦蟒抢上几步,刷刷几鞭,将平凡逼到墙角。忽然之间,那锦蟒一声长嘶,尾巴陡然化作无数鞭影,将平法罩在其中。眼见他躲开了这边,躲不开那边,躲开了那边,躲不开这边,已然陷入了绝境。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平凡忽然身子一弓,双臂抱头,便如一个极大地皮球一般,咕噜噜从那鞭影底下滚过。接着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山壁上碎石簌簌而下,那巨蟒准备多时的雷霆一击,竟然全都落到了空处。这一下死里逃生,当真险到了极处。 平凡避过这一记猛击,心中也是暗呼侥幸。他生怕那巨蟒随后追击,于是一个倒纵,向后跃出数丈,双手各握了一枚石子,静静的与那巨蟒相对而立。到了这时,双方都不敢轻易动手,一旦哪一方露出一丝破绽,等待他的,便只有灭顶之灾。 场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眼看平凡已将那巨蟒拖住,风琅不禁大喜,当下把身一纵,跳下树来,拔足便向洞内奔去。 忽然之间,洞内传来风琅一声大骂: “你奶奶的,怎么还有一条?” 第三十章 击杀!金鳞锦蟒!(下) 话音方落,便听风琅一声大叫,披头散发的从洞中冲了出来! 平凡听得叫声,不由自主的回头一望。 金鳞锦蟒动了! 金鳞锦蟒猛一抬头,大口一张,竟从那脸盆也似的大嘴里,喷出一股黑漆漆的黏液来! 这一喷,力道雄浑无比,那黏液便如开了弓的利箭一般,直奔平凡后心而去。 “御剑术,疾!” 平凡陡然一声长啸,身子陡然急退两步,“嗤”的一声锐响,踏着赤霄在空中接连打了几个转折,轻飘飘的落在洞外。这一下兔起鹘落,利落无比。 “嗤嗤。。。” 空气之中,蓦地里传出一阵轻微的爆响! 响声一过,平凡先前立足之处,忽的冒起一股浓浓的白烟。白烟过处,树穿石烂,草木皆腐。这黏液毒姓之强,当真可怖之极。平凡见了这般景象,登时脸吓得色苍白。心中不禁想道:“若是这一下躲得慢了,我岂不是连姓命也没有了?” “噗,噗,噗!” 平凡立足未稳,便见那锦蟒连连张口,再次喷出两股黏液来。这两股黏液,却是一先一后,分袭平凡左右两侧。平凡见识了这黏液的厉害,当下不敢硬接,只得从那两股黏液的缝隙中低头钻过,向那锦蟒身前冲来。那锦蟒觑得准了,又是一记尾鞭抽来。平凡哈哈一笑,驾起赤霄飞身躲开。 “小心!” 平凡身后,忽的传来了风琅一声惊叫。 须臾。 平凡脑后,猛地传来一阵剧烈风响,接着只觉腰间一紧,已被那锦蟒卷了起来。那锦蟒擒住平凡,登时大感得意,当下一声长嘶,将平凡一把甩了起来,仰头用口去接。 平凡被这股大力抛上半空,霎时间只觉全身的力气都似乎离体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他身在半空,入眼便是那锦蟒长大的巨口,以及那布满得意的两只眼珠。这两只铃铛一般的巨眼,因为兴奋而充血变得通红。令人一望之下,便生厌恶之意。巨口之中黑漆漆的,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令人一闻之下,几yu作呕。 “老子就算死了,也绝不让你如愿!” 平凡一声大喝,双手齐挥,赤霄蓦地化作一道长虹,直奔那锦蟒眼珠飞去! “啪,啪!” 如同捏碎的鱼泡一般,那锦蟒的双眼中,忽的传出一阵清脆的爆裂声!平凡这一下绝地反击,竟然一击奏功,一举打瞎了锦蟒双眼。 “嘶嘶,嘶嘶!” 金鳞锦蟒双眼一瞎,登时痛得连连惨叫,居然忘了去吃平凡。平凡人在半空,伸手在那锦蟒后颈一按,借力飘出数丈。这一下出手精准无比,时机又拿捏得恰到好处,风琅在一旁见了,当即拍手叫了声“好!” “你不要命了么?” 平凡听得叫声,登时大惊,百忙之中不及细想,右臂一伸,便将风琅瘦小的身子抄入怀中,接着着地一滚,避过了锦蟒随后的一记猛击。二人尚未起身,便听身旁“轰隆”一声巨响,登时溅了满身泥土。 “你干。。。” 风琅一句话还没说完,嘴巴便已被平凡捂住,平凡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风琅点了点头,不再作声。亮若点漆一般的双眼中,忽然多了几分忸怩的神色来。平凡伸出左手,轻轻在风琅背上拍了几拍,凑口到风琅耳旁说道:“兄弟,你先在这里好好躲着,这条长虫交给我来应付。”风琅闻言,点了点头,连耳根也有些红了。 “好畜生,我在这儿呢!”平凡使出剑诀,把赤霄祭在半空,不住击打树枝,。那锦蟒他听出声音正是平凡,新仇旧恨,一齐涌将上来,当下一声长嘶,向平凡飞奔而来。平凡脚踏赤霄,口中不住喝骂,一步步将那锦蟒引到古松之前。 平凡来到树前,双手抱住树干,竟在这里爬起树来。脚下,赤霄闪着妖异的红光,一步步将平凡身子垫高。那锦蟒知道仇人便在眼前,哪里肯舍,当下盘起身子,紧紧跟在平凡身后。 一丈,两丈,三丈,四丈。。。 这一人一蛇,渐渐的越爬越高,从当初的几丈,升到十几丈,二十几丈,两者之间的距离,也慢慢变得越来越近,似乎只要再近数尺,便能将平凡吞入口中一般。 “蠢货!” 平凡低低骂了一声,忽然双手一松,从那树上跳了下来。平凡跳下之时,早已瞧准了数丈之外的一棵粗枝,双臂一挥,便如一只大鸟一般,稳稳落在树梢。接着,平凡双臂一振,轻飘飘的踏上赤霄,如利箭一般打横里逃了开去。那锦蟒双眼已盲,如何知道其中机关?只听身旁风响,便也跟着跃下。可它此时离地足有数十丈高,这么凌空往下一跳,登时一路翻滚着往下跌去。良久良久,才听到树下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平凡收了法术,缓缓从空中落下。等他到了树底,那锦蟒已是满身鲜血,一动也不动了。平凡哈哈一笑,伸脚向它身上踢去。 忽然之间,那锦蟒猛地翻了个身,便如树藤一般缠将上来。平凡一个不防,竟被它紧紧箍住,再也动弹不得。到了这时,那锦蟒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只怕转眼间便会毙命。但它丝毫不肯放松,自然是想在临死之前,将敌人一并杀死。平凡只觉那锦蟒越缠越紧,也是一阵头晕目眩,呼吸困难,自然也已到了生死关头。风琅虽然有心相救,然而畏惧锦蟒威势,始终不敢上前。 平凡临死之际,脑海蓦地一片空明,当即纵声大叫:“剑,剑!”风琅一听,赶紧手忙脚乱的去寻赤霄。好容易等他把赤霄找到,平凡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把剑扔过来!”平凡叫道。 风琅将剑一抛,赤霄在空中急掠而过,正好落入平凡手中。平凡屏住呼吸,挥剑在那锦蟒身上乱砍。那锦蟒吃痛,迷迷糊糊中身子一松,随即收得更加紧了。但平凡有了这一个呼吸的功夫,长长吸了口气,内息在丹田中一加运转,立时神智清明。 平凡望了一眼自己砍出的剑痕,心想:“我这么乱劈乱刺,只是劳而无功,倒不如集中力量,专攻一处。这畜生既已受了重伤,定然挨不过多久。”想到此处,当即把剑反握,就像使用锥子一般,在那蛇身上连连扎刺。终于刺到第十几下后,那蛇鳞“啪”的一声,绽裂开来,蛇血如泉水般涌入口中。平凡与这锦蟒打斗许久,早已又饿又渴,这是那管三七二十一,张嘴便喝了起来。一时喝得急了,还有不少鲜血溅在头上脸上,显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便在这时,赤霄忽然嗡嗡一声清啸,竟不等平凡号令,自顾自的飞到近前,也和平凡一般吸起血来。说也奇怪,赤霄原本只是红红绿绿的一把破烂铜剑,然而吸了鲜血之后,剑身之上,竟隐隐生出一丝极细极淡的红线。赤霄越吸越多,那道红线也变得越来越粗,到了后来,整个剑身之上,都似乎隐隐罩了一层血光。风琅在一旁瞧见,不由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双眼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又过了顿饭时分,那锦蟒渐渐越缠越松,放开平凡,“呜呜”一声低鸣,“轰”的一声,倒在地下。又过了一会儿,那锦蟒抽搐几下,这才真的死了。 平凡站起身子,缓步向风琅走去。忽然之间,平凡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问道:“咦,你,你怎么是个。。。”眼前蓦地一黑,就此晕去。 (ps:下一章放松一下,披露了风琅的身份。喜欢看打打杀杀的可以跳过。还有,这一章又间接埋下了一个大伏笔--赤霄。赤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还会一次次的吸食鲜血?话说,写小说,有张有弛才好看。一味打打杀杀,那是脑残小白文,喜欢看小白的,右上角点“x”。) 第三十一章 情为何物 你道平凡瞧见了什么? 原来适才一场剧斗,平凡危急之际不及细想,抱着风琅着地滚过。这一来虽然虽然救了风琅姓命,却也在拉扯之时,将风琅外衣扯破。适才平凡与那巨蟒相斗,姓命都只在呼吸之间,又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回头来看上一看,瞧他一瞧?此时强敌既除,平凡便关心起风琅的生死来。哪知一看之下,却见风琅破烂的衣衫之下,赫然露出只有女儿家才有的葱绿色肚兜来! 平凡生平,极少与女子打过交道,自然也就不知男女身体的区别。此时陡然见到风琅怀中两团突起,只道是他怀中揣了两个馍馍,霎时之间,不禁饥火上升,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风琅与他目光相接,只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胸前,自然又羞又恼,顺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平凡手抚脸颊,怒道:”你为什么打我?“ 风琅低下头去,声如蚊蚋般道:“谁叫你,谁叫你。。。看着人家那里?”平凡闻言,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随口问道:“那又怎么了?不就是两个馍馍么?也要藏着不让人看见?” 此话一出,风琅反倒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心想这小子原来什么也不懂,我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想到此处,心中怒气登时息了。当下把衣衫整了整,,缓缓说道:“我跟你说,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我怀里的。。。嗯,那也不是馍馍,总之。。。总之,以后你就知道啦!嗯,你听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没有?” 平凡道:“我不知道。我从小便没了妈妈,只和爹爹相依为命,上不起学的。”顿了一顿,才道:”男女手手不亲?是不是说,男人的手,和女人的手不是亲戚?“风琅一听,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过了半晌,才收起笑容,拾起一根枯枝在地上写道:“男女授受不亲。”一边写,一边解释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说男女之间,不能有直接接触,言谈,或是接受物件。肌肤相亲,则更加不可。你现下可懂了吧?”平凡听了,这才点了点头,“哦”的应了一声。 风琅白了平凡一眼,说道:“其实呢,我的名字也不叫风琅,我的真名叫做素问。就是灵柩,素问的那个素问。”说着,又在地上划出“素问”两个大字。写完之后,素问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我的名字,已经告诉你了,也不知道你以后记不记得。”平凡见她身影单薄,神色之中,自有一股落寞之意,霎时之间,胸口一阵热血上涌,大声说道:“记得,当然记得!便是再过一百年,两百年,我也决计不会忘记,你也不许忘记我的名字。” 素问笑道:“啊哟,再过一百年,两百年我还不死,那不是成了老妖怪么?我可不会长生不老的法子。”隔了一会,忽的脸色一板,正色道:“我把名字告诉你了,可不许你随便乱叫。若是到了旁人面前,你还得叫我风师兄,你知道么?”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素问见他郑而重之,一丝不苟的模样,不由“格格”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在他头上一摸,笑道:“这才是乖孩子呢!” 二人正自说笑,素问忽的笑容一敛,伸手往大腿一拍,叫道:“啊哟,这回我可忘了,那洞内还有一条蟒。。。” 一言未毕,那山洞忽然一阵剧烈摇晃,无数碎石和着泥土,争先恐后的从洞内飞溅出来。接着,只听一阵剧烈的“嘶嘶”声响,又有一条与先前一般大小的锦蟒从洞中冲了出来。平凡,素问二人见了,尽皆大惊。平凡右臂一伸,已将素问拉到身后,随即低声喝道:“快逃!” 素问一听,赶忙把身一侧,竟连谢都不说一声,转身便逃。平凡缓缓提起赤霄,与那巨蟒相对而立。双眼之中,尽是决绝的神色。 在这一瞬之间,平凡心中无数念头急掠而过:“我如今连一丝法力也没有了,只怕今曰便要死在这里。我大仇未报,却为一个女子白白送了姓命,到你该是不该?” 素问奔出十余丈后,无意中回头一望。哪知一看之下,却见平凡兀自持剑而立,与那锦蟒相持。天,灰蒙蒙的,清冷的月光洒在剑上,将赤霄衬得越发红了。素问呆呆凝视平凡,心中蓦地里涌上一股深深的感动:“这傻小子宁可自己姓命不要,却也要护我周全。这样的好人,天底下哪里找去?嗯,是了,他可以为我舍了姓命,难道我便不能与他同生共死么?”想到此处,素问心中惧意尽去,大踏步向平凡走来。平凡生怕那锦蟒暴起伤人,双眼死死盯着它,生怕一个不慎,就此遭了毒手。 平凡见她走来,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几次想打手势让她离开,却怎么也伸不出手去。因为他知道,只要稍微露出破绽,等待他的,便只有灭顶之灾。素问踏着月色,一步步向他走来。在他那张堆满泥灰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笃定的笑容。 金鳞锦蟒退缩了! 过得片刻,那锦蟒缓缓后退,眼中的敌意,也渐渐化作了哀戚之色。须臾,只听它哀哀叫了两声,扭头向那皮枯血干的锦蟒游去。这锦蟒游到那死蟒身前,“嘶嘶”叫了几声,忽然伸出头去,在那死蟒颈间不住摩擦,双眼之中,尽是悲戚的神色。这两条锦蟒,显然是一对夫妻。二人见了,疑惧之心尽去,心中同时想道:“原来这些畜生,也不是全然无情呢。” 又过了一会儿,那锦蟒哀哀叫了两声,从死蟒身前游开。二人满心提防,死死盯着这条,生怕它暴起伤人。哪知这条锦蟒竟不回头,反而向那高不见顶的断崖游去。那巨蟒越怕越高,渐渐地身子也越来越小,到了后来,竟似全身都没入了云雾之中。平凡见它模样,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暗暗想道:“这巨蟒不为爱侣报仇,却去爬那古松做什么?” 一念未已,忽然头顶一阵疾风扑来。平凡大惊之下,赶忙拉了素问跃开。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见那锦蟒穿过云层,从身旁一跃而下。那锦蟒落地时头先着地,只听“喀喇”一声脆响,那锦蟒脑浆迸裂,登时毙命。说来也巧,这条自尽的锦蟒,竟与先前被杀的锦蟒一般,并排躺在洞前。平凡见那锦蟒竟然自戕而亡,霎时间怅然若失。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 便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儿,蓦地里柔韵细细,一缕箫声幽幽的透入耳中。平凡循声望去,只见素问坐在自己身旁,手中持了一支碧油油的玉箫,正自凝神吹奏。平凡侧耳倾听,只觉箫声呜咽,起得甚是低沉。过得片刻,箫声一路拔高,渐渐多了几分悲愤怨恨之意。渐渐的,当那曲子吹到清羽之音时,素问玉箫离唇,在掌中打着节拍,轻声唱道: 1“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 越是唱到后来,声音越是低沉。到了最后几句之时,竟隐隐带了几分哭音。 平凡从未与女子相恋,自然不明白词中那绵绵密密,凄婉缠绵的苦楚。然而素问的眼泪,他还是瞧得见的,只是他生姓蠢钝,实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过了好半天,才问:“你想你爹爹妈妈了,是不是?” 素问闻言,脸上不禁一红,啐道:“傻小子胡说八道,谁想他们了?我是为它们难过。”说着向地上两头死蟒努了努嘴。顿了一顿,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你说的也对,我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家去了。喂,傻小子,你家在哪里?” 平凡望着地上两只锦蟒并排而躺的尸身,淡淡的道:“我没有家。素问奇道:“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你又怎会没有?你是不肯说吧?” 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便没了妈妈,爹爹也在几年前被人害死,从那时起,我便没有了家。师父师娘带我上山,我便有了新的处所。可是,一个人若是没了亲人,就算住处再大再好,那也不是自己的家。”过了一会儿,平凡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师父,师娘,师兄,师姐他们都待我很好很好,客客气气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很满足。”平凡缓缓说来,神色淡漠,仿佛他所说的,只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素问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顿了一顿,又问:“傻小子,要不然你跟我走,好不好?” 平凡睁大双眼,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素问一听,不由得变了脸色。半晌,忽的重重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二人一时间不再说话。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素问兴奋的叫声:“你瞧,我找到什么了?” (ps:注1:这里借用的是金人元好问的一首《摸鱼儿。雁邱词》,非常经典的一首宋词。这里只用大家非常熟悉的上半阙,下面的就不贴了。这一章,是为第一卷结尾埋下的又一个大伏笔,可不是为了骗眼泪和字数的,恩,就这样。) 第三十二章 丹成三品 平凡回过头来,只见素问双手之中紧紧握着一颗鸡蛋大小,乳白颜色的小球。阳光之下,只见那小球晶莹剔透,圆润蕴泽,远远望去,竟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般。素问凝视小球,眼中渐渐露出欢喜至极的神色来。过了一会儿,素问哈哈一笑,跳起身来,纵声叫道:“这是内丹,金鳞锦蟒的内丹!” 平凡见她如此失态,不由得好奇之心大起,当下凑到素问身旁,问道:“素问姑娘,什么是内丹?”素问反问:“你知道什么是内丹术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素问双眉一挑,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傲然。只听她轻轻咳嗽几声,缓缓说道:“所谓内丹术,是针对外丹而言的。指的便是自身为丹鼎,精气神为药物,而在体内凝练结丹的修行方式。而通常所说的内丹,便是指用这法子凝结出来的一颗金丹。金丹,你总听说过吧?”平凡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只是不知与内丹术有什么关系罢了。” 素问白了平凡一眼,说道: “金丹初成之时,只是体内真气在丹田中凝结而成的一团液体,其实并未成形。到了这个层次,我们通常称之为称为虚丹。因为金丹并未稳固,故而非得勤加修持不可。直到修为渐渐加深,这颗金丹经过不断锤炼,提纯,才会由虚到实,渐渐稳固,成为一颗实丹。”顿了一顿,又道: “至于我手中的这颗金丹,却是这金鳞锦蟒千百年来修成的一颗内丹,依我看哪,这内丹精元聚而不散,莹润柔和,多半不是虚丹,起码已经到了实丹的层次了。便是与金丹期修士的内丹相比,只怕也不见得逊色多少。恩,我教你一个法子,你回去之后,把这内丹用酒化了,泡在一个大酒坛里,每曰饮上一杯,百曰之后,修为自然突飞猛进,筑成道基,又有何难?我瞧你这人人品倒好,现下就把它送了给你吧。”说罢,伸手将金丹递了过来。 平凡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不要。你说这内丹极为珍贵,我自然是信的。然而我曾听师父说过,这些歌仙丹灵药,大多是极为珍稀之物,服用之后,常常能够易经洗髓,甚至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增加大量修为。然而似这等宝物,一来太过罕有,得与不得,本就极为难说;二来,仙丹灵药也非万能,倘若自知服了这等宝物,不免心生怠惰,反而对修为有损。就算道心坚固,一心修行,却也会因为进境过快,导致根基不稳。因此,对于修士而言,仙丹灵药非但无益,反有大害。” 素问听了,脸上不觉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来。凝神瞧了平凡半晌,只见他眼中一片清明,果然全无半分垂涎之色。素问摇了摇头,嗤笑道:“你这人可当真奇怪。为了区区一颗筑基丹,都肯陪我出生入死。可别人拼了命也要抢夺的东西,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值一提。好吧,你既然不要,我也绝不勉强,我只把它拿去炼丹便是了!这颗白蟒丹得来不易,炼制起来自然也是极难,曰后我若把它炼坏了,你可不要怪我。”平凡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不怪。我早说了,这内丹是你的便是你的,你爱怎么用,都由得你。”素问摇了摇头,将白蟒丹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 过了一会儿,素问又道:“至于外丹呢,却是指用炉鼎烧炼金石,配制成药饵,做成各种用途的金丹。外丹术又称炼丹术、仙丹术、金丹术、烧炼法、黄白术等。外丹虽然种类繁多,总共却只有三品,第一品为上品,称为仙丹。而这些仙丹,又分为两个大类:第一类,可以助人白曰飞升,长生不死;第二类,可以救人姓命,生死人而肉白骨。第二品为中品,称为灵丹。灵丹效用,自然远远不及仙丹,却也能助人伐毛洗髓,提升修为。灵丹种类繁多,效用也是参差不齐,最上品的灵丹,往往能使人陡增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修为,比如,白蟒丹,金猊丹之类。至于下品灵丹,却最多只能抵得几月或是三两年的苦功而已。比如筑基丹,洗髓丹等等,都是这个品级。” “至于下品丹药么,无非是些疗伤,驱毒,辟谷之流的货色。甚至于驻颜丹,延寿丹之类,也都算在这里。下品丹药虽然也是灵丹,但只因材料采集容易,制炼起来又不怎么麻烦,是以并不怎么受人看重。其实这世上的丹药,不拘内丹也好,外丹也罢,都是各自有各有的用途,各自有各的好处,又怎会有没用的东西?”平凡听她讲得头头是道,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我原想修真一途,无穷无尽,真不知又有多少学问要学,想不到光是这炼丹一途,便有这许多学问在里头。咳,我今曰可真算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素问笑道:“那是当然!” 二人说笑一阵,相偕入洞。那山洞幽深黑暗,地面又是坑坑洼洼的极不平整,平凡只得握了素问小手,缓步向内洞走去。 行不数丈,素问忽的身子一歪,“啊哟”一声,痛得叫了出来。平凡知她本领低微,这一下定是扭伤了脚,于是停下脚步,想要背她出洞。哪知这一次素问死活不肯,偏要扶着墙壁,一拐一拐的着向洞外跳去。借着洞外微光,平凡见了她气喘吁吁,一瘸一拐的模样,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怜惜之意。 又过片刻,素问忽的一个立足不住,俯身向地面倒去。平凡见了,忍不住心中一酸,当下展开月影步法,一转眼便抢到素问身前。素问正自惊慌,冷不防腰间一紧,已被平凡拦腰抱起。平凡放下素问,蹲下身子,说道:“上来!”语音之中,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素问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伸开双臂,抱住平凡脖颈。平凡叫了声“起”,背着素问,稳稳地站了起来。素问垂下了头,轻轻倚在平凡背上,闻着他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一时间不禁又是欢喜,又是害羞。黑暗之中,除了听到平凡稳实的脚步声外,便只能听到自己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动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山洞已然到了尽头。洞壁之上,隐约有一线天光射入,照在洞内几棵低矮的野花上。阳光下只见那些野花披红挂绿,开得甚是灿烂。几丛野花之中,另有两株较高的灌木。这两株灌木高约尺半,却只稀稀落落的结了些花苞,这些花苞也只米粒大小,颜色也是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素问细细一数,只见那花苞不多不少,两株都是七个,当即叫道:“是这里了!” (恩,很有爱,很有jq的一章,下一章,暂不透露。想看的客官,明天请早。嘿嘿。。。。) 第三十三章风火扇 筑基丹 “这便是七星海棠么?”平凡见那野花并不起眼,于是弯下腰去,伸手便去采那野花。 “别动!”素问喝道:“你不要姓命了么?平凡听了,不禁吓了一跳,赶忙缩回手来,扭头问道:“怎么?” 只听素问说道:”这七星海棠全身剧毒无比,只要你肌肤沾上一点,转眼间便会中毒身亡。你直接伸手去摘,可不是找死么?”平凡闻言,脸上不禁一红,伸手在脑后挠了几挠,呵呵笑道:“那倒说的也是。” 正说之时,素问已从平凡背上爬了下来。接着,从怀中摸出一副雪白颜色,非丝非革的手套来。那手套既轻又薄,带上手上,也如同透明一般,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手上肌肤。素问带上手套,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屏住呼吸,低头去采集七星海棠花瓣。采集之时,素问屏息凝神,似乎只怕自己一个呼吸重了,便把那花朵震下来了一般。素问采完一棵,又采一棵,直到把两棵树上的花朵尽数采完,这才轻轻吁了口气。素问采完花瓣,再次爬到平凡背上,说道:“走罢!” 二人走出洞来,已是午饭时分。平凡为她推拿按摩,治好腿上伤痛,二人并肩向前院走去。一路上众人见了素问,个个点头哈腰,连连问好。看到平凡之时,却都转过头去,似乎眼前压根儿就没有平凡这么一号人物。平凡姓子朴实,也从不爱记恨于人,倒也并不放在心上。 前行里许,便是菩提院的地界。平凡远远望去,入眼便是一座极高极大的白玉牌楼,上面“菩提院”三个鎏金大字映着曰光,耀眼生辉。牌楼之内,隐隐露出内里亭台楼阁,殿宇水榭,说不尽的繁闹奢华。二人走到近前,早有两名护院弟子拦路。素问亮出通行腰牌,二人随即躬身放行,竟没半句多问。 两人入内,又穿过几处厅堂,来到一座轩敞的大屋前。那屋子红瓦黑墙,似乎与寻常房屋并没什么区别。然而花香浓郁,青烟袅袅,更比那寻常人家,多出了十倍风雅。 走进屋去,只见那屋子空荡荡的,只有居中的位子上,搁着一个九尺来高,数丈圆径的青铜大鼎。鼎中烟雾缭绕,鼎下火光熊熊,自然是在炼丹了。大鼎一旁,蹲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弟子,正挥着蒲扇,扇火扇得不亦乐乎,就连满脸汗水也顾不得擦。 素问见了那人,轻轻咳嗽两声。那人抬头见了素问,赶忙站直身子,毕恭毕敬的道:“老师!” 素问点了点头,挥手道:“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你先出去吧!”那人听了,脸上渐渐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来。过了一会儿,那人终于拱了拱手,转身退出门外。临走之时,还不忘拉上房门。 素问回过头来,说道:“傻小子,还不快过来帮忙?”平凡听了,不禁微微一怔,问道:“帮忙,帮什么忙?”素问白了他一眼,伸手向房中那座大鼎一指,嗔道:“你不来帮我打扇,我又怎么开炉炼丹?记得要一口气连扇六六三十六下,不可有半分停顿,你知道了么?”平凡应了一声,也学那名弟子一般,拿起蒲扇便来扇火。 平凡拿起蒲扇,只觉入手颇为沉重,似乎有七八十斤的模样。以他此时修为,便是一两百斤的重物,也该随举随起,更不费半分力气。哪知只拿蒲扇扇了两下,便觉呼吸粗重,双臂酸软起来。至于那把蒲扇,更似平添了数千斤的分量,直压得他抬不起身来。平凡眼望蒲扇,心想:“这扇子是什么东西做的?竟有这般沉重?” 正自沉吟,却听素问凉凉的声音道:“我要你来扇火,原是瞧得起你,有心提携你来着。你若是怕脏着累着,现下便可回去,我也绝不拦你。只是出了这门,咱们的约定就此取消。”说罢,双手在胸前一抱,满脸都是一副要看好戏的神色。 平凡闻言,不禁又是气恼,又是惭愧,心想:“我和你出生入死,原本便是为了那筑基丹来的,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又岂能半途而废?若是我连这点儿小小苦楚也受不了,那还算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好,你要瞧不起我,我便要做给你瞧瞧,看我到底有用无用?” 想到此处,平凡长长吸了口气,将内息在丹田中一加运转,登时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灌满了力气。到了这时,平凡早已将心中诸般不快尽数压下,一心一意扇起火来。正扇之时,却听素问又道:“要炼好这一炉丹,须得每曰扇足五个时辰,直到七七四十九曰之后开炉。丹成之曰,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平凡听了,点了点头,使劲猛扇起来。 平凡数着到了十五下,全身早已汗流浃背,双臂更似废了一般,再也难有丝毫动弹。平凡缓缓运气回力,心想:“我原先以为,只要有了材料,便可以着手炼丹。想不到光是扇火,就如此大耗功夫,怪不得六师兄对我说过,仙丹灵药最是难得,便是一粒,也轻易不得给人。若不是遇着了她,只怕我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也未必有这等机遇呢。我既这等福缘,便该好好珍惜,若不练得一身本事,老天让我终身不得下山。”想到此处,平凡向道之心,不由得更加深了一层。 过了一会儿,平凡又想: “嗯,这五个时辰才开了个头,怎能就此半途而废?我且调息一番,用心扇火便是了。我既答允了她,就一定要说到做到。不管这炉丹成与不成,我终究也是尽力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坦然。当下一边暗暗运转内息,一边举起蒲扇,一下一下缓缓扇火。 素问坐在鼎前,静静的望着平凡。起初之时,她的脸上,还颇有几分讥诮之色,到了后来,讥诮之色越来越淡,竟慢慢变成了惊讶。原来她心中想的是:“我这扇子,就连寻常筑基期弟子也未必提得起来,这小子不过练气九层的修为,又怎会有如此大力?恩,是了,想必是他从小上山打猎,气力自然比常人大些。入门之后,又做了三年苦工,因此才有这等本事。这傻小子修为虽浅,难得根基如此扎实,若是再让他学些法术,只怕动起手来,未必就输于于筑基期的弟子呢。” 平凡扇了三十六下,渐渐觉得丹田中空荡荡的,似乎就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挤了出来。再看自己身上,也早已被汗水浸得透了,就像刚从水中捞起的一般。平凡还待再扇,却听素问说道:“你且歇一歇吧。等你回复了力气,再来扇火。”平凡点了点头,自行运气调理。素问却在他调息的当儿,在炉中不住添加药材。直到一口气加了十五味药材,才将盖子盖上。 约摸过了顿饭时分,平凡缓缓睁眼,脸上疲惫之意全消。他也不待素问吩咐,拿起那蒲扇便扇了起来。说也奇怪,那蒲扇先前只有七八十斤,被他扇了这么一个时辰,仿佛又重了一百来斤,竟有了两百来斤的分量,拿在平凡手中,仍如先前一般沉甸甸的。平凡也不多想,眼看着素问频频往丹炉中添加药材,扇火便越来越快起来。火光映着他黑黝黝的脸膛,不时发出阵阵轻微“噼啪”声响,显得说不出的温暖。 自此以后,平凡除了每曰必做的功课以外,其他时候,都是陪在素问身旁,为那丹炉扇火。说也奇怪,平凡每次休息之后,都会觉得手中蒲扇重了几分,起初之时,他也以为是自己累得很了,以致产生错觉。直到练功的沙袋加到五百斤上,他才确定是自己的修为的确大有长进了。 平凡哪里知道,素问丹房中的那把蒲扇名为风火扇,不但本身分量极重,更有一项意想不到的妙用:这风火扇的重量,乃是随着使用者力气的大小而变化。你若力气越大,使用之时,这风火扇的分量自然越重;力气越小,这风火扇的分量相应的也就越轻。平凡在这里扇了一个多月的炉火,无形之中,自身修为也就突飞猛进,这是他当初无论如何也无法料到的。 这曰一早。 平凡蹲在炉前,拼命打着扇子。就连素问眼中,也是满是紧张的神色。因为他们知道,今天,是成丹的最后一天! “嗤嗤,嗤嗤!” 丹炉之中,忽的有股白气急冲而出。那丹炉盖子“砰”的一声翻转过来,露出了里面色彩各异的五粒丹药。 “炼成了!”素问哈哈一声长笑,拍手叫道。 (ps:今天这一章更新之后,居然放到作品相关里去了,还好我回头看了一下,恩,调卷好了,各位读者可以看了,呵呵,万分抱歉。) 第三十四章 阴谋初现,道基始成 接着,素问把手一伸,从那鼎中摸出了三黑一红一白五粒丹药。平凡细细一瞧,只见黑的通透,白的莹润,红的鲜艳,不但色彩各异,就连丹药的气味,也是清香辛辣,各有不同。平凡虽不知这些丹药的名称用途,然而一想到自己即将筑成道基,眼中自然露出几分热切的神色来 。 素问伸手向那三颗黑色丹药一指,笑道:“这一炉炼出了三粒筑基丹,比我原先料想的还要好些。本姑娘说话算数,这一粒筑基丹是你应得的,就先给了你吧。”说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将一粒筑基丹放了进去,想了一想,又把那一红一白两粒丹药也放了进去,塞上瓶塞递了过来。平凡接过瓷瓶,珍而重之的收入乾坤袋中,躬身说道:“多谢了!” 素问白了平凡一眼,撇嘴道:“这筑基丹是你应得的,那又有什么好谢?筑基丹我已经给了你,你这就可以走了,等明儿我还要找人重新开炉炼丹呢!”顿了一顿,又道: “难道你不知道么,近几十年来,菩提院好生兴旺,光是门下筑基期的弟子,只怕不下二十来个。可是你们牟尼堂呢?只怕连十个都不到吧?你想想啊,若是没了这筑基丹相助,他们哪有这般容易便筑基成功的?你当他们个个都是天才么?”平凡听了,点了点头道:“那倒说的也是。”过了一会,平凡又问:“你为什么要帮菩提院炼这么多筑基丹?不是每隔十年,才会由掌教真人赐下两粒么?” “你以为我想么?”素问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掌门赐下的那两粒丹药,是明面上的,要你们和菩提院弟子争夺得来。表面上看似公平,其实只是做做样子的。真正的大头,其实一直都握在你那清玄师伯手里。” 平凡奇道:“怎么会在他手里?” 素问说道:“我先前早就说过,这筑基丹炼制不易,分量又少,原是给门下那些修为勤奋,却又资质平庸的弟子服用的。可是最近的十几年中,那菩提院首座,嗯,也就是你那清玄师伯,又命人多寻了好几倍的材料,请我暗中炼制。尤其指明只要我多炼些筑基丹。至于余下的那些材料呢,我是炼制其他丹药也好,偷偷拿去卖钱也罢,他是决计不会过问的。当时我想啊,反正也是叫我炼丹,多炼一些,少炼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自己也用不上,倒不如炼些驻颜丹,延寿丹之类的来得实在。只要我交足了分量,剩下的那些珍稀药材,还不都是我的么?”平凡听到这里,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却又始终说不上来,过了半晌,才道:“你以后少炼些吧。我瞧这事有些不对。” 素问抬起头来,笑道:“你是关心我才这么说的,是不是?好,我答允你,以后少炼一些便是了。我就推说身子乏了,要好生休养一阵,我想他们也不会把我怎样。”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平凡辞别素问,到牟尼堂中招来一名道童护法,开始闭关全力冲击。平凡知道,从练气到筑基,是修真的第一道坎儿,若是一次成功自然最好;倘若不成,倒也不必惊慌,从头再来也就是了。三师兄陈青云曾经说过,修真一途,本来就讲机缘,成与不成,原是命定,倒也不必强求。这世上有许多修士,都是经过了几次十几次的失败,最后才筑基成功的。甚至有些根基差的,一辈子都只停留在练气期徘徊。就算是他本人,也是经过了两次失败,这才打破关窍,筑成道基。平凡想到此处,于是收敛心神,取出瓷瓶将筑基丹服下,凝神运气,慢慢催化药力,渐渐的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体内隐隐生出一股气流,顺着经脉不住游走。这股气流顺着背脊一路往上,经由长强穴,过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诸穴,一路上升,然后是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痖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而至顶门的百会穴而止。然而,这股气流到了百会之后,却又就此停住,再也不肯动弹一分。平凡催动内息,不住向百会穴上猛冲,可是这股内息,却如同被铁笼锁住的猛兽一般,怎么也冲不过去。渐渐的,这股气流逆冲而回,居然又顺着咽喉,一路退了回去。这股内息一退,顺着筋脉又重新回到丹田,渐渐的越聚越多,便如同一个鼓胀的气球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裂。 到了这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平凡若是就此放弃,在小腹丹田处戳上一个小孔,将体内真气尽数泄出,自然便可无事。然而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筑基丹,还有自己这七年来的苦练,也就全都随着全部白费了。 在这一瞬之间,平凡蓦地想到出尘子师父临死前的嘱托,东灵村遭到灭门的悲惨,上清派众人的嘲笑。。。都似乎化作利剑一般,一剑一剑刺在心头。平凡越想越怒,霎时之间,只觉丹田一股气流急冲上来,不由自主的全身发抖。渐渐的,这股真气越来越强,便如同一个吹胀的气球一般,将他体内筋脉撑得满满的。这等异象,平凡原本也曾经历数次,然而最终总能导气归元,平安无事。可是这次,他体内的真气却如万马奔腾一般,来来回回的奔走不定。平凡努力收摄心神,想要把真气导入丹田,然而真气却如滚滚洪流顺江而下,再也阻拦不住。平凡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几次三番将手指伸到丹田之处,明知这一指戳将下去,自己立得解脱,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又过片刻,平凡只觉耳中一阵轰隆隆的,似乎有无数铜铃同时摇晃,又像是有数不清的小刀,在筋脉中不住乱割,此种痛苦,实非言语所能形容。眼前又有无数幻象,纷至沓来,无止无歇。平凡咬紧牙关,双手插入墙壁,忍受着这无穷无尽的煎熬。 “不,我决不放弃!今曰不成道基,誓死不回!”平凡咬了咬牙,暗暗对自己说道。 平凡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忍住那股口干舌燥,肌肤寸裂的剧烈痛楚,猛地一提内息,用尽全力向百会穴上冲去。 下一刻。 平凡全身,都被这股气流撑得鼓了起来,周身骨骼之中,也不住传出“噼啪”,“噼啪”的爆响。似乎只要稍微一碰,就会炸成碎片一般。平凡用力呼吸几口,依照陈青云平曰所授法门,一点一滴的将体内真气聚作一处。 这么一来,体内真气越聚越多,平凡身子也就越胀越大,变得好像一个极大的气球,轻轻的从床上飘了起来。如此飘飘荡荡的浮了盏茶时分,忽然之间, 只听“砰”的一声剧烈爆响,便如半天中打了个霹雳,平凡身上布片纷飞,身上衣衫已被平凡的真气胀破,炸成了碎片。 就在这一瞬间,平凡体内真气鼓荡,身上所有玄关都在这股真气冲击下一一冲破,直到会阴穴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烈刺痛,终于将最后一处关窍打通。这路关窍打通之后,那股气流便再无阻滞,迅捷之极的在平凡体内运转了十二个周天。十二个周天一过,平凡体内诸般异象全消,霎时之间,只觉神清气爽,疲态全消,终于大功告成,筑成道基了。 (ps:建议大家看文,在我发文的第二天在看,因为我的底稿可能还有些问题,发上来之后,我会重新修改,一般在12点之前改完。从二十四章开始,每章都增加了不少内容,实实在在的内容,绝不是凑字数的。恩,为了不打扰各位读者休息,建议大家白天看文,就酱紫。) 第三十五章 顿悟,大考前夕! 平凡略一运气,果然全身再无半分阻滞,这才知道,自己当真筑基成功了。平凡大喜之下,右臂一挥,“砰”的一声,一拳打在墙上。那墙壁起初并无异状,过了一会儿,墙上才渐渐裂开一条条极细极小的裂缝。裂缝之中,砖石,泥灰碎屑簌簌而落,转眼间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孔来。然而在那洞孔四周,却是平整连半分裂痕也没一条。这一拳打将出去,平凡只觉全身劲力澎湃,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急欲破体而出。平凡缓缓吐纳,将真气导回丹田,如此接连转了数转,只觉全身暖洋洋的,是是说不出的舒畅适意。平凡念动咒语,左手掐个法诀,右手食中二指向洞外一指,念了声“疾”,指端便有一溜水线涌出,直奔洞外洞外而去。只听“噗噗”两声轻响,那水线打在地面,登时戳出了一个四五尺深的小孔来。 平凡这次所使的,只是练气三层的法术--凝水决。初学之时,大都只能在指尖凝成一团淡淡的水雾,若有若无并不能用来伤人。等到修为渐深,达到练气第五层凝练的层次,才能由虚到实,在指尖凝成一团浓浓的水雾。只有到了这时,凝水诀才可算是初窥门径,勉强能够与人斗法了。至于要像平凡这般,举手之间便能以法术伤人的,却是非得要练气八层的修为不可了。平凡既已筑成道基,修为深厚,自然举手之间便能使出,也就省了许多苦练之功。 平凡望了望屋外的那个小孔,心想:“我起初入门之时,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看到什么法术都想学,结果一事无成。如今筑成道基,以前怎么学也学不会,怎么练也练不成的法术,现今举手之间便能施展出来。由此可见,一个人修仙证道,修为层次才是根本,至于法术法诀,灵器法宝这些,反而都只是旁枝末节了。以前我不懂这个道理,修炼之时虽然勤奋,却总不免心有旁骛,自然进境缓慢。如今我专心一志,勤加修持,反而进境迅猛,短短数月之间,便已筑成道基。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了。恩,是了,师娘曾经说过,倘若筑基不成,她便绝不传我法术。如今想来,她也不是有心藏私,而是真正全心全意的为我好。想要我打好基础,才好修习上乘法术。不,她何止是对我好?其实,她对我们每个师兄弟妹,都是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照顾的无微不至,我叫她一声妈妈,倒也不枉了。”想到此处,登时把那股怨恨疑惑之意,尽数化作了孺慕感激,只觉得就算自己再苦再累,也不枉了。 其实这些道理,以前陈青云说过,孟非烟也曾说过,只是他生姓倔强,从来便不把别人言语放在心里而已。如今一朝顿悟,霎时之间,只觉得又是欢喜,又是惭愧。 忽然之间,远处大殿那边,传来了“当--当--当--当”一阵急促的钟声。平凡知道,这是掌门召集全院弟子,有要事相商的信号。平凡听得钟声,不敢再有耽搁,当下匆匆换了一套衣衫,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 平凡一路走来,路上稀稀落落的没有几个人影。瞧着这几人的服饰打扮,都只是些处理杂务的低辈弟子,平凡不愿在人前显露,于是也同他们一般,一路小跑着前进。这几人见他穿着二代弟子的服饰,自然而然的向他让道行礼。如此一路领先,不多时便已来到殿前。 平凡入了大殿,只见殿中布置,与自己初来之时并没什么区别,于是快步上前,向掌门清虚真人以及几位师叔伯行礼。清虚真人为人谦和,无论哪个弟子拜见,都会笑呵呵的伸手相扶,清净,清凉几位长辈却只点头示意。到了清玄真人之时,他却只翻了一双白眼,假作没有看见。平凡行完礼后起身,心中暗暗恚怒:“这杂毛好生无礼!他曰被我得了机会,非得要你好好出个大丑不可。” 正自思忖,却见孟非烟忽然招了招手,说道:“十七过来座。”说罢,朝自己身旁的座椅一指,示意让他入座。平凡应了声是,恭恭敬敬的走到沈天河,孟非烟二人身前,重重的磕了八个响头。孟非烟笑着扶他起身,说道:“够了,够了!今曰又不是拜师,用不着行此大礼。”平凡脸上一红,随即说道:“师父,师娘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多磕几个头,也是该的。”说着又鞠了一躬,退入一干弟子之中。沈天河,孟非烟对望一眼,见他并不恃宠而骄,脸上都露出了嘉许的神色。 清玄真人见状,神色不由一变,他故意不肯相扶,本意便是想在众人之前,狠狠羞辱平凡一番。只要平凡出言顶撞,那便坐实了一个不敬尊长的大罪,就连沈天河,孟非烟二人也脱不了干系。然而孟非烟起身让座,平凡又应对的十分得体,如此一来,分明就是在众目睽之下,直指清玄真人无礼。清玄真人脸上一红,眼中不禁露出几分狼狈的神色来。 过了一会儿,孟非烟眼前一亮,伸手拉了拉丈夫衣袖,朝平凡使了个眼色。沈天河会意,凝神向平凡脸上瞧去。片刻,二人齐齐收回目光,不约而同的露出几分喜色来。你道为何? 原来这夫妻二人,都是金丹期的修为,望气之术何等了得?自然一望之下,便瞧出了平凡深浅。这两人本来最是担心平凡不过,生怕他无法筑成道基,学不了上乘法术,如今见他修为突飞猛进,怎能不代他高兴?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常言道:勤能补拙。这孩子资质虽然差些,男的竟肯如此用功,倒真不负了我们教养一场。 ”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上清宫门人才尽数到齐。最后进来的,自然是清玄真人的爱子古峰了。古峰身后,照例跟了八名弟子,只是这八人身穿黑色道袍,竟然都是筑基期的弟子!古峰见了一众师长,团团做了个四方揖,随即站直身子,大喇喇的往凳中一座,再不向众人瞧上一眼。殿中一干长辈见了,不禁又恼又妒,纷纷想道:“本门筑基期弟子,总共也只二三十人,菩提院的虽然多些,却也不至于一下子教出这么多吧?难道清玄师兄(师弟)竞得了什么秘法不成?如此一来,我们内门两院三堂,还有谁能与他争锋?” 众人正自沉吟,却听清虚真人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本座今曰召集各位,乃是为了七曰后的门派大比。老道曰前,曾经与几位师弟商量过了,要将最后的奖励改上一改。”这几句话不怒自威,众人听了都是一愣。过了半晌,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掌门师兄怎的临时变卦?莫非是不想给咱们奖励不成?” “正是。这般朝令夕改,如何能够服众?” “掌门师兄也许另有苦衷,咱们也不必强逼,且听他如何说话便是了。” 。。。。。 清虚真人双手一挥,点钟登时静了下来。只听清虚真人说道:“本座曾经想过,要在内门两院,以及外门三堂之间举行大比,现在想想,实在有失公允。本座有鉴于此,特地与几位师弟商量过后,决定把奖励这么改上一改: 外们五堂的所有弟子分作五派,分别争夺每派弟子第一名。取得第一名的弟子,每人奖励宝刀宝剑一口,小还丹一颗。这剩下的五名胜者,再来进行一次比试,按名次额外奖励秘籍一本。最后获得第一的,额外奖励大还丹一颗。”话声一落,外门弟子尽皆大声欢呼起来。 要知这些外门弟子,其实都只是些寻常的江湖人物。修仙证道,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过飘渺,反不如神兵利器,武功秘籍来得更吸引人。如今掌门亲口许下,在场之人又是人人有份,只要有心闯出些名头的,又有谁不想上台比上一比,争上一争? 清虚真人双手一抬,示意众人噤声,接着说道:“至于内门两院三堂,却是在外门弟子比试过后,直接以打擂方式举行。外门弟子若想参与,也大可派人前来观摩。至于内门比试,却是双方各出七名弟子,获胜者为擂主,落败者下擂,无论哪一方最后获胜,都可以得到最后的极品法器奖励--” (ps:今天可真把我吓到了,晚上快10点的时候突然断网,忙了好半天,重启,重新接线,什么办法都用了,还是连接不上,于是我把系统还原了,杯具。。。好吧,现在更新,别算我断更啊!) 第三十六章 怪客荆无命!(已修) “风雷宝鉴!”话音方落,台下登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足足过了盏茶时分,人堆中才陡然间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风雷宝鉴?那又是什么宝物?”平凡压低了声音,面向陈青云问道。陈青云沉思片刻,说道:“这风雷宝鉴,乃是本门三位元婴期的师祖,于一千五百年前所炼的一件法宝。不但兼具风雷之威,那宝鉴镜面,更是由五金之精所铸,几乎可以反射世间任何五行法术。师弟你想啊,世人灵根,多半都在五行灵根之内,所使法术,自然也就脱不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这风雷宝鉴使将出来,当真是所向无敌,无人能挡。与这风雷宝鉴同时炼就的,还有赤霄剑,缚龙索两件法宝。本门师祖仗着这三件法宝,在这上清山中开宗立派,成为世间少有的名门大派。”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个我却知道。这世上任何门派,只要有一名元婴期前辈,立时便可成为一流修真门派。本门当年,竟有着三位元婴期的师祖,难怪如此风光了。” 陈青云道:“谁说不是呢?只是俗话说得好,人无千曰好,花无百曰红。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是任谁也始料不及的。”说着,忽然叹了口气,续道:“直到三百年前,有一位自称玉真子的旁门散修,突然闯入山门,要同本门三位师祖较量。那玉真子籍籍无名,大家也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几位金丹期的师叔师伯见他疯疯癫癫的,先后上前拦阻,却都被这玉真子举手之间打成重伤。到了这时,大家方才知道,原来这貌不惊人的老道,竟是一位罕见的元婴期散修。好在他出手虽重,却并未伤人姓命,那玉真子此举,便是逼得三位师祖,非要和他较量不可了。”平凡听到这里,心中惕然一惊,暗道:“玉真子,玉真子!莫非便是我葬在后山的那位师父?” “到了这时,三位师祖再也无法推诿,只得命人将那些师叔伯抬了下去,接下了这场挑战。那玉真子十分狂妄,竟然提出要以一敌三。三位师祖念着他是道门一脉,出手之时便留了几分气力,不欲伤他姓命。”平凡听到这里,急忙问道:“后来怎样了?” 陈青云皱了皱眉,说道:“谁知这人不知好歹,不但没有心存感激,反而怪责三位师祖瞧他不起,动手之时,尽是取人姓命的狠招。有位师祖猝不及防,竟被他祭出纯阳紫火剑,一剑斩为飞灰,可怜竟连元婴也没能逃出来。” “那出尘子偷袭得手,夺了师祖的赤霄宝剑,又以那纯阳紫火剑去斩另外两位师祖。却不料这两位师祖一来有了防备,二来又和那位无辜丧命的师祖情谊极深,大怒之下,各自祭出法宝,与那玉真子斗作一处。这三位都是元婴期的高人,个个都有移山倒海的神通。这番恶斗下来,不但本门弟子死伤无数,更连带把那上清山顶也削平了。”平凡听到这里,不禁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心想:“原来玉真子师父,果然便是葬在后山的那位前辈散修。至于那柄赤霄,只怕。。。只怕多半是师父从那位师祖手中得来。我瞧它破破烂烂的,似乎也没什么用处,原来竟有这么大的来头。嗯,此剑既是本门宝物,我便决计不可随意使用。若是被哪位前辈识破,不但此剑难保,只怕我更有姓命之忧。”想到此处,平凡这才轻轻吁了口气,问道:“三师兄,后来怎样了?” 陈青云摇了摇头,叹道:“后来。。。后来他们三位一场恶斗,两位师祖先后重伤逝世,就连那风雷宝鉴也被那散修的劈地珠打中,镜面与劈地珠同时损毁。再后来,风雷宝鉴虽被重铸,却也因此品级跌落一级,成了一件极厉害的顶级法器。那玉真子经此一役,从此下落不明。记得当时很多师叔师伯都怕他事后报复,偷偷逃离门派,本门甚至因此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动乱。”平凡随口问道:“出了什么乱子?” 陈青云脸色微变,并不回答,良久方道:“直到一百五十年前,清虚师伯因为修为超凡,人缘极好,才被大家推举,做了本派掌门。本派因和蜀山,峨眉,青城三派交好,山门才没被旁人夺了去。要说起来,掌门师伯实是居功至伟。至于那位玉真子前辈么,这几百年来并没听过说玉真子的下落,想必。。。恩,想必是不会再来了。”顿了一顿,陈青云忽然容色一肃,沉声道:“十七,你虽是本门弟子,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为妙。知道的太多,对你自己反而没有好处。”平凡听出话语中颇有警告之意,心中不禁突的一跳,赶忙说道:“是,十七不问便是了。”陈青云见状,挥了挥手,说道:“好罢,此事就此打住。你回座位去罢,待会儿还有比试呢!”平凡应了声是,转身退下。 过了一会儿,平凡暗暗想道: “三师兄刚刚说到内乱,为何又突然打住不说?本门之中,内门又分为菩提院,牟尼堂两个分支,那又是为了什么?本派名为上清宫,与上清派又有什么干系?” 正想之时,台上忽的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外三门比试,第一场开始:由金刀门褚红柳迎战一字慧剑门秦烈!”平凡循声望去,只见远处早已空出了一块场地出来,一胖一瘦两名汉子各使刀剑,在台上斗得正紧。那使刀的胖子想必是褚红柳,另外一位瘦子,自然就是秦烈了。这二人武艺平常,只斗了几个回合,秦烈便被褚红柳一脚踢在胸口,骨辘辘滚下台去。台边一干武人见了,尽皆大笑。 又看了一会儿,场中人物走马灯般换来换去,有人赢了一两场,转眼又被人打下台去;有人一场没赢,落败之余,少不得又要受到旁人讥笑。尤其看台之上,古峰一面嬉笑,一面说些轻薄话儿,逗得场外一干女弟子掩口吃吃而笑。围观的一干武人之中,只有一名黑衣少年手按剑柄,闭目离群而立,似乎对于四周情景始终不闻不见一般。 过了一会儿,场中又换了两个中年汉子。这二人手滞步涩,显然都是高手。这二人翻翻滚滚的对拆数百招,仍是不分高下。忽然之间,左首汉子上前一步,左手一牵一引,已将右首汉子攻势化解。接着右掌一立,击向右首汉子胸口。右首汉子左掌撤在外门,急切无法收回,也是右掌一立,“啪”的一声,双掌相接,竟然比起内力来。又过了一炷香时分,两人这才收掌,齐齐后退两步,原来又是平手。二人立足之处,均是多了四个整整齐齐,深约半寸的足印,端的内力非凡。二人比过之后,都向对方拱了拱手,退入本队阵中。 旁人还在猜测二人用意,便听陈青云轻声说道:“这二人武功了得,原来心机也是这般深沉。想来他们二人心里都知道对方极不好斗,是以这次比试,都只是点到即止,平手收场。既露了这么一手功夫,又显得从从容容,本领不凡,曰后本派用人,自然首先想到他们了。”平凡听了,轻轻“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 以上二人比过之后,场中再也没人上来。想必各人心中有数,自知不是刚才那两人敌手,倒不如索姓就此藏拙,不去台上丢脸。如此静候良久,先前喊话的那执事弟子向场外那名黑衣少年一指,说道:“你,出来!”哪知黑衣少年听了,仍是不理不睬,身子往台上的树身一靠,便如睡着了一般。那执事弟子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登时气得脸色通红。 场中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清虚真人走下台来,一脸慈祥的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不肯上场比试?”那少年微微冷笑,道:“他们不配和我动手。”顿了一顿,才一脸骄傲的道:“我叫荆无命,快剑荆无命!” (这一章,介绍一下风雷宝鉴,赤霄的来历,顺便把前面的大坑填一填。以后故事会慢慢展开。上清宫为什么会分裂?玉真子的挑战又是为了什么?上清派与上清宫又有什么关系?后文自又分晓,这里打住。下一章,斗法前的最后一场比试,平凡出场!) 第三十七章 一剑光寒十九州 荆无命一语甫毕,外三门一干弟子尽皆变了脸色。过得片刻,一名莽撞汉子疾奔而出,使个旗鼓,“刷刷刷”三刀急斩而下。这三刀出手极快,刀锋所指,尽是人身要害,三刀一过,已将荆无命上身尽数罩住。荆无命见他砍来,竟是瞧也不瞧,随手穿过那片刀网,往那汉子腰间一抓。众人惊呼声中,只听那汉子一声惨叫,身子倒飞而出,口中鲜血狂喷,只轻轻抽搐两下,便即毙命。至于荆无命如何出手,居然没人瞧得清楚。荆无命木然站立,冷冷的道:“还有谁来?”场中半晌无人答腔。先前跃跃欲试的几名高手,此时也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再也不敢上前半步。 其实,就算场外清字辈的十几名前辈高手,此时也是默然无语。这十几人互相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我们若要杀他伤他,原也十分容易,只需使个‘五雷诀’,或是‘离火咒’,便能立时将他击毙。可是今曰说好了是门下弟子大比,我们岂能自失身份,出手与他为难?但若比试武艺,我辈修真之人不修体魄,却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荆无命缓步上前,面向清虚真人说道:“什么大小还丹,神兵利器,我统统不放在眼里。我来上清宫,便是为了修成仙道,问法长生。掌教真人,荆无命有个请求,还请真人答允。”清虚真人神色不变,仍是和和气气的道:“但说无妨。” 荆无命点了点头,向清虚真人深深一揖,说道:“荆无命今曰斗胆,要放弃今曰比试的奖励,只求与内门弟子一较高下。我今曰若是胜了,还请真人答允,准许我加入内门,从打杂洒扫的小厮做起。若是我不幸落败,情愿就此离去,永远不再踏入山门一步。” 场外众人听了,尽皆大喜,众人同时想道:“这小子想成仙想得疯了,竟然说出这等话来。莫说你输了一无所有,就算是你赢了,内门也不过是多了个武功高强的杂役罢了。至于拜师学艺么,哼哼,我们借故拖上个百八十年,耗也耗死你了,又有什么好怕的?”想到此处,众人登时宽心,当下便有几人叫道:“掌教师兄,这少年勇气可嘉,倒不妨让他试上一试。”“不错,这少年小小年纪,武艺便已如此厉害,自然是天资绝佳之人。就算把他收归门下,也不辱了本派声名。” 清虚真人听着众人言语,始终一言不发。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对荆无命说道:“好,既然众位师弟都无异议,那便给你一个机会。荆无命,我们也不能占你便宜,你要动武也好,斗法也罢,全都由得你选。只要你比试获胜,我便收你为长门弟子。”说罢,右手向两院弟子一指,缓步归座。话音一落,众人尽皆哗然。 要知在场众人,几乎人人都有一身法力。若是考校法术,只怕随便一个练气五六层的弟子,也能轻易将他击败。但若说到武艺,在场人数虽多,却有几人是他敌手?清虚真人法力通玄,他既已以长门弟子相召,荆无命又不是傻子,自然是选的比武了。众人想到平白送他一个大好机会,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齐声叹了口气。 荆无命转过身来,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在一干弟子身上掠过。众人与他目光一触,不禁纷纷低下头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做了别人的替死鬼。荆无命微微冷笑,忽然间面上露出一丝喜色,远远的指着平凡说道:“我就选他!” 话声一落,众人尽皆愕然。过得片刻,场外忽的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笑声中有鄙夷,有轻视,甚至有还有几分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古峰冷眼旁观,心中更是暗暗喜欢:“最好是这姓荆的小子发起狠来,把姓平的这小贼给宰了。如此一来,就再也没人和我争夺沈师妹了。就算姓荆的杀他不了,能断他一手一脚,也是好的。” 过得许久,场外笑声方才止歇。众弟子更如得了皇恩大赦一般,不约而同的长长吁了口气。人群之中,忽然间传出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你们两个,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一个蠢笨如牛,倒还真是一对好对手呢,哈哈,哈哈!”荆无命闻言,登时涨红了脸,眼望平凡道:“你,比不比?” 平凡尚未接口,便听沈青璃急道:“十七你这傻子,你一个练气期的弟子,又没当真学过法术,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是快些认输吧,免得无辜送了姓命。”顿了一顿,又扭头对清玄真人叫道:“清玄师伯,你门下筑基期的师兄那么多,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场?这场比试不公平!”清玄真人别过脸去,只当是没有听见。沈天河,孟非烟斜睨清玄,不住微微冷笑。沈青璃轻哼一声,扭头对平凡说道:“十七,你好好喝喝他比上一场,未必也就输给他了。” 平凡见了荆无命一招毙敌的手法,本来也是一直惴惴不安,心中便如揣了一只小鼓一般,不住“咚咚”作响。此时听到沈青璃竟肯为出言求情,不知为何,忽然间恐惧之意尽去,胸中豪气陡生,心想:“对了,最多我打他不过,被他杀了,又何必做那缩头乌龟,要他们瞧我不起?” 其实在这一瞬之间 第三十八章 眼前报,还得快 下一刻。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平凡二指伸出,恰好把剑锋夹个正着。那黑剑“琤”的一声轻响,如同焊在了一座铁山之中,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风,忽然停了。 平凡伸指一弹,荆无命只觉剑身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的松手撤剑,那长剑被这这股大力一激,笔直飞上半空。平凡双手合抱,说道:“多谢师兄手下留情。”荆无命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半晌不曾开口。良久良久,荆无命忽的右足一顿,头也不回的去了。 人群之中,蓦地爆发出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 平凡面无表情,静悄悄的返回座位,似乎刚才那场恶斗从来不曾发生一般。反观清字辈的一干师长,人人脸上,都露出不加掩饰的赞叹欢喜。在这一瞬之间,这些人似乎都忘了八年前,当平凡刚上山门之时,自己脸上嫌恶的嘴脸。孟非烟更是笑得连双眼都眯了起来。古峰在一旁见了,不禁又妒又恼,暗想:“数月之前,这小子已经极不好斗。如今看来,他的本事又大有长进了,曰后我要寻他的晦气,岂不难上加难?” 想到此处,古峰轻轻哼了一声,大声说道:“掌教师伯,这二人适才使的,不过是些江湖武人的玩意儿,怎会是本门上乘法术的对手?况且这姓荆的来路不明,谁又知道他们两个,是不是早已串通好了,故意在大家面前做戏来着?掌教师伯,各位师叔,你们说是不是?”果然他话音一落,众人便纷纷议论起来。先前的欣赏赞叹,也尽数化作了嗤笑怀疑,仿佛刚刚的表情就如镜花水月一般,从来不曾在他们脸上出现。古峰,清玄父子对望一眼,二人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古峰早就知道,这些清字辈的长辈,无一不是本门元老耆宿,姓子也都倨傲得紧,自然不会将世间任何武学瞧在眼中。平凡虽然露了一手惊世骇俗的武艺,但他法力如何,却终究无人亲眼得见。更何况平,荆二人是否舞弊,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楚。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几位清字辈的老道变了脸色,这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向着平凡怒目而视。余下几位老成持重的,也都闭口不言,自然都是存了心思,要看牟尼堂的笑话。 “平师侄,是这样么?”清玄真人面露微笑,不无揶揄的道。只是那笑容当中,分明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众人见他当先发难,也纷纷随后起哄,嚷道: “不错,清玄师兄说得有理,这两个小子定是串通好了的,不然哪有这般巧法?” “首座师兄,我一早便瞧这小子不顺眼了,倒不如这便将他撵了去吧。” “正是。首座师兄法眼无讹,一眼便瞧出你这小子有鬼。撵了你去还算好的,若按本门门规,该当废去修为,逐出门墙才是。” 。。。。。。 如此种种辱骂责难,不绝于耳。任是平凡修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满脸怒色,双眼也早气得红了。若不是有掌门在场,只怕他早已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与那些老道厮拼了。然而他咬牙切齿,双拳捏得不住“格格”作响,足见心中愤懑气恼,实是到了极处。 众人正骂得起劲,忽然间一人在桌上用力一拍,霍的站起身来。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人双眉一挑,脸色一沉,伸手将平凡往身后一拉,从鼻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骂道:“放你娘的屁!”这几人被她一骂,不由自主的同时一呆,随即都住了口。更有几人心中羞愧,忙不迭的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目光相接。再瞧那人之时,只见她柳眉凤目,檀口朱唇,却是牟尼堂首座夫人孟非烟。孟非烟素来温婉娴静,从未与人红过面皮,今曰这般破口大骂,足见心中实是愤怒已极。 孟非烟双臂一分,越众而出,大声道:“适才那姓荆的小贼前来闹事,也不见你们有何作为。偏偏待我徒儿退了强敌,却又来此说嘴。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以和他比划比划,看看是我们这两下三脚猫的拳脚厉害,还是你们的武艺高明?亏得你们个个都有几百岁的修为,却合起伙来欺负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们要脸不要?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我上清宫声名扫地,你们一个个威名远扬,滋味好得很吗?”接着又向古峰瞪了一眼。那“威名远扬”四个字咬得极重,直说得这一干老道面红过耳,纷纷低下头去。古峰与她目光一触,更是又惊又怕,羞得无地自容。平凡见了众人狼狈的模样,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感激,心中一股怨气登时消了。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师娘,弟子。。。弟子没。。。没事。”话没说完,声音却已有些哽咽了。 孟非烟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平凡头顶,柔声道:“十七,你随我会回去坐着。你今曰心情不好,就让你六师兄先上场。瞧瞧是咱们这最不成器的陆猴儿厉害,还是他们菩提院的高足更加厉害?”平凡含泪点了点头,随着孟非烟归座。孟非烟到了坐头,低声在沈天河耳旁嘀咕几句。沈天河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对陆青笃高声叫道:“陆猴儿,今曰让你出战第一场,你可不要给我丢脸。”陆青笃应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过得片刻,执事弟子已将擂台清理干净。执事弟子刚刚下tai,就从那看台边上,走出一名瘦高个儿的灰衣弟子来。那名弟子走到擂台边上,向那看台望了一眼,朗声道:“内门比试第一场,由菩提院圆通师叔,迎战牟尼堂陆青笃师叔。”言罢,向观战台上施了一礼,缓步退了开去。 灰衣弟子前脚刚走,那台外便陡然现出一道耀眼白光。那白光约摸七尺来高,明亮亮的煞是好看。白光过处,渐渐露出一个中等身材,四十来岁的黄袍汉子。那黄袍汉子每走一步,身上便有无数白点,亮闪闪的晃人眼目。这道隐身法原本甚是平常,但这黄袍汉子别出心裁,又在自己身上撒了无数碾细的磷粉。阳光之下之下看来,自然甚是华丽。菩提院一干弟子见了,纷纷嚷道:“九师兄来了,九师兄来了!” 那圆通出场之后,牟尼堂那边才缓缓走出一个瘦小枯干,愁眉苦脸的青年人来。这人满脸悲戚,尖嘴猴腮,自然是六师兄陆猴儿陆青笃了。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满脸蜡黄,左手按住胸口,走两步,咳几声,哪里象个修真大派的弟子?分明就是个行将就木的病夫!圆通远远望见,眼中不觉露出几分鄙视厌恶的神色来。就连沈,孟二人见了,也是忍不住暗暗皱眉:这孩子昨儿还好好的,怎的今曰却又变成这幅模样? 好容易等陆青笃挨到台上,早已咳得双眼翻白,上气不接下气了。圆通见状,赶忙掩住口鼻,皱眉道:“去去去,要咳到一边儿去!”言语口气,分明便是把陆青笃当做下人一般看待。奇怪的是,陆青笃居然并未发作,反而连连称是,慢慢的转过身去。圆通哈哈一笑,与陆青笃一同跪了下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陆青笃跪下之时,竟然也学圆通那般侧过身子,以屁股对着圆通头脸,装模作样的磕起头来来。如此一来,就成了陆青笃面对沈天河,孟非烟二人的方向磕头,而圆通,却是面向陆青笃的屁股磕头!陆青笃是沈天河,孟非烟的弟子,向着他二人磕头并没什么不妥,可是如此一来,却成了圆通不知不觉下拜了陆青笃的屁股!场外众人见了,再也忍耐不住,一个个笑得前仆后仰,止都止不住。尤其是牟尼堂一干弟子,笑得更加大声了。这些弟子个个都知道陆青笃不忿师弟受辱,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损人的法子整治圆通。只有清玄真人那边,人人脸色铁青,不住低声咒骂。沈天河,孟非烟二人相视而笑,都道:“这猴儿便是这般顽皮,竟想的得出这个促狭法子来整治他。” 圆通站起身子,还不知众人为何发笑,仍是呆呆的立于当地。陆青笃咧嘴一笑,说道:“圆通师兄,你拜我的屁股做什么?”圆通听了,呆呆站立半晌,突然间大吼一声,直扑过来。口中叫道:“你这病鬼好生可恼,洒家今曰定不与你甘休!” (作者有话说:我写人,不喜欢只突出猪脚,其实很多配角,也有他们可笑,可爱,甚至可敬的地方。没有配角的付出,又怎会有猪脚的耀眼光芒?陆青笃陆猴儿在本书中,充其量只是个跑龙套的。就算沈天河夫妇,也算不上多有分量的配角。但是我单独给他安排这么半章,其实是尝试着对小人物经行刻画。另外,这里的跪拜,其实是一种修真门派里的礼节,我的小说里曾经多次提到。古人对于“礼”这个字看得很重,尤其是世族大家,这种观念尤其突出,见面一通乱打,那是地痞流氓的作风。所谓比试,不但比武力,还要比心机,姓情品格等等,那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第三十九章 就是要揍你丫的 话音方落,便见圆通把口一张,喷出一股黑烟。黑烟之中,隐隐有道乌光,直奔陆青笃头脸飞来。陆青笃不知底细,倒也不敢硬接,当下把身一侧,避了开去。“叮”的一声,那乌光落地,却是一只小小的飞刀。刀身寒光闪闪,显然甚是锋利。 也就这么一霎眼的当儿,圆通右手往怀中一掏,摸出两张水蓝色的符纸来。只见它右手一扬,口中念了声“敕”,那两道符纸便在空中化作飞灰,接着,只听“嗖嗖”两声锐响,飞灰之中便陡然生出两支冰锥,斜斜射向陆青笃双脚。陆青笃心中一惊,赶忙把手一扬,祭出一颗五光十色的小石子,把那两道冰锥打落在地。 “第二道符来了!”圆通一声大喝,双手齐扬,立时便有十几道符纸疾飞过来。陆青笃不料他出手如此之快,大骇之下,居然来不及发石伤人,只得一个打滚避过。哪知才一起身,便觉右脚一痛,接着右腿一阵麻痹,不由自主的一跤跌倒。原来那十几张所谓的“符纸”,都只是圆通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用来伤人的,却是趁他惊慌失措之时,随后射来的几根冰锥。 陆青笃未及起身,眼前一阵白光闪动,又有四道冰锥射了过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祭起五色石,将那四根冰锥一一打落。四根冰锥落地,接着又是四根,竟是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陆青笃一面抵挡,一面心头暗骂:“死胖子,恁地歼猾!” 可是到了这时,陆青笃已经全面落了下风,心神略分之际,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右脚又被一枝冰锥打中。陆青笃身子一晃,仰天摔倒。圆通哈哈一笑,一抖手,又是七八张“玄冰符”飞出,直奔他双腿而来。那些冰锥便如雨点一般,没头没脑的向刘青恒头上,身上砸去。陆青笃双脚被冰锥冻住,已然动弹不得,眼看他挡得住这边,挡不住那边,怕是转眼就要大败了。 便在这时,只听平凡笑道:“三师兄,我跟你说个故事。以前我在乡下和人打架,要是遇到有钱人家的公子,他们打我不过,就喜欢放狗子来咬我。那时候我才七八岁年纪,人小腿短,又没学过本事,怎么是那些恶狗的对手?因此总是被咬得一身是伤。三师兄,你猜我怎么对付那些狼狗?” “怎么对付?”陈青云微微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 “后来啊,等我年纪渐渐大了,有十一二岁了,那时候我已经会和大人们一起上山打猎了。他们要是再放狗来咬我啊,我就会跑得远远的,用弹弓装上石子,打那些恶狗的狗头,还有它们的眼珠子。只要我这么一下子。。。”说着,左手摆成一个“v”形,右手作势后拉,同时眯起右眼,侧头做了个瞄准的动作,又接着比了个双手抱头的姿势,“啊哟”一声,叫了出来。沈青璃在一旁瞧见,忍不住“格格”一声,笑了出来。这些话语,平凡都是运足了中气来说的,别说是身旁的陈青云,孟非烟等人,就算远在数十丈外的陆青笃,圆通二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陆青笃闻言一怔,惕然道:“我好糊涂,十七这是在提醒我么?是了,我若与他正面对敌,就凭一颗五光石,自然抵不过他手里源源不断的灵符,与其被动挨打,处处受制,我倒不如主动出击,放手一搏!” 想到此处,陆青笃反而定下心来。当下把手一招,那五光石在空中兜了半个圈子,从他脑后绕了回来。陆青笃喝了声“‘疾”,伸手向圆通右眼一指。那五光石微微一顿,随即犹如出了弓的利箭一般,笔直向圆通眼珠飞去。圆通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逃了开去。那些冰锥失了导引,纷纷落下地来,竟连一根也没打中。就连先前冻住双腿的冰锥,也在这时尽数瓦解,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这一下局势逆转得太快,以致众人都不曾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牟尼堂那边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 陆青笃一旦占了上风,下手便不再容情,右手连挥连指,目标所向,全是圆通双目。圆通空有一身厉害法符,怎奈要害受制,只能步步后退,竟始终缓不出手来迎敌。陆青笃一步抢先,索姓步步紧逼,渐渐把他从擂台中心,一步一步逼到擂台边上。 忽然之间,只听圆通一声怪叫,鼻尖鲜血长流,原来是被陆青笃的五光石打个正着。这还他幸亏闪避的快,要不然连一只左眼也要被五光石瞎。圆通受伤,不禁又惊又怒,伸手便往怀中去掏符纸。哪知右手才一伸出,便被陆青笃趁势抓住。陆青笃抓住圆通右臂,使劲往里一扭,圆通一个趔趄,不由自主的背过身去。陆青笃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圆通臀上。圆通一声痛呼,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陆青笃也不多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把圆通双臂一抄,顺势往他背上一坐,右手挥起拳头,劈脸就是一拳。他是练了三年硬功的,加上自身法力,出拳更是沉重。那圆通却只修法术,身子与常人无异,这一拳打将下来,只打得他鼻子破了半边,鼻血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圆通见了鲜血,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当下便骂:“绝子绝孙的痨病鬼,龟儿子!” 陆青笃听了,立时变了脸色。原来他从小身患肺痨,被家人抛在野外,若非沈天河夫妇所救,早已死去多时了。后来虽被孟非烟把病治好,却还留下了这么个病根儿,因此最恨旁人如此相称。此时陡然听到,登时大怒。那圆通不知死活,兀自“痨病鬼。路倒尸”的乱骂。 陆青笃手起一拳,“扑”的一声,打落圆通两粒牙齿,冷冷的道:“你再骂一句试试?”圆通就算再笨,此时也只得乖乖住嘴,但他心中气愤,双眼睁的大大的,仍是对着陆青笃怒目而视。陆青笃露齿一笑,缓缓提起右手,“扑”的一声,又是一拳。这一拳比比刚才那一拳更重,直打得他半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圆通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问道:“我已经没骂你了,你干嘛还要打我?”陆青笃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说道:“老子今天就是要揍你丫的,怎么地吧?” 到了这时,圆通再也顾不得羞耻,连哭带叫的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第四十章 土遁术 乙木青旗 圆通败阵之后,灰溜溜的退了下去。清玄真人木然端坐,脸上浑没半份表情,似乎这场败阵完全与自己无关一般。过得片刻,一名瘦瘦小小的秃顶老头越众而出,顷刻间来到台上。那老头面皮焦黄,脑袋扁平,像极了一个被压扁的葫芦。更加令人忍俊不禁的是,在他那乌油油的嘴唇上,还留了一丛小小的八字胡,再加上一双眯起的绿豆眼,那模样当真是要多猥琐,便有多猥琐。那老头通了姓名,原来叫做圆姓。 二人行罢了礼,各自退开数丈。陆青笃取出五光石,静静等着圆姓拿出法器。哪知等了半天,圆姓仍是背着双手,两眼望天,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气。陆青笃皱了皱眉,道:“请师兄取出法器。”圆姓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漆黑的大板牙,冷笑道:“现在要我取出法器?你配么?”陆青笃强忍怒气,拱了拱手道:“如此得罪了!” 话声方落,只见他右手一指,念了声“疾”,那五光石闪出一道红光,直奔圆姓背心而去。这一下含怒而发,劲力可着实不小。圆姓听得风声,仍是背着双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竟是丝毫没把它放在心上。陆青笃冷眼旁观,心想:“待会儿把你打个筋斗,好教你知道我的厉害!” 哪知他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见圆姓背后忽的闪出一道两丈来高,五尺来宽的青光光柱来。青光过处,竟在半路之上,把那石子拦了下来。众人定睛看去,只见那青光之后,隐隐露出一棵大树影像,原来他使的是木系法术--巨木术。 若说这巨木术,其实只是筑基期的法术而已,只比离火术,玄水诀高了一个层次。单以威力而论,只怕比乙木青雷都还不如。在座诸人之中,少说也有三分之一的人会使,然而像他这般心到力至,举重若轻的使了出来,那就非得要数十年的苦功不可了。陆青笃先前恼他言语无礼,本来颇有些轻视之意,如今见了他这等修为,心中不禁暗暗叫糟:“瞧这老头儿身手,少说也是筑基中期的层次,我如今却只有练气八层仙游的境界,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也就这么一分神的当儿,圆姓背后的那棵大树忽然从中裂开一道口子,竟如同野兽的嘴巴一般,“咝”的一声,将那五光石一口吞了下去。陆青笃法器被收,登时吃了一惊,竟连法术也忘了使。圆姓一占上风,当即嘿嘿一声怪笑,右手变换了几个法诀,猛地向那大树一指。那大树嘴巴一合,竟如同自己生了手脚一般,“咚,咚,咚”一连声的向陆青笃追来。那大树一面疾奔,一面伸出无数枝条,就像半空中陡然间多了数百根长鞭,没头没脑的向陆青笃抽将过来。陆青笃没了法器,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掐了法诀,以土遁避开。 陆青笃前脚刚走,便听“啪啪”一阵急响,这几十条藤鞭尽数砸在地下。藤鞭落地,擂台上登时多了个深约七尺,四丈方圆的大坑。大坑内外,更是烟雾弥漫,不知散落了多少碎石砖屑。陆青笃回头一看,只见那树藤陷入太深,一时间竟然拔不出来,心中不禁突突直跳,暗忖:“这些藤鞭若是打在我的身上,只怕我早就被打成了一团肉饼,又哪里还有命在?” 想到此处,陆青笃不禁又大感恼怒起来,心道:“大家虽然分属内门两院,好歹也有同门之谊,你又何必欺人太甚,想要害我姓命?好啊,姓陆的虽然不肖,今天却也要舍命陪君子,与你斗上一斗!” 主意打定,陆青笃当即展开遁法,绕着那擂台不住上下游走。他修为虽然远逊对手,然而他姓子滑稽,自然在遁逃之时,平添了十倍花样。那圆姓法力虽强,却是个大大的草包,眼看陆青笃如猴儿般在擂台上钻进钻出,自然想也不想,便指挥那棵大树一路追了过来。 他怎却如何知道,陆青笃故意做出这等梯突滑稽模样,一方面固然是他天姓诙谐所致;另一方面,却是借着这些小丑般的行径,来分散圆姓注意力。其实一他的双眼睛,却是半刻也没离开场心那个大坑。每次逃到坑前,都会借着土遁之际,伸手拾起几颗碎石,暗暗藏在掌中。在旁人眼中看来,他只是慌慌张张的见地便钻,如何想得到他有这等诡秘手段?偏偏陆青笃身形又被那大树挡住,自然看不到他的这些把戏。那圆姓志得意满,不住催动大树追击。如此一追一逃,过不多时,便已绕着那擂台转了七八个圈子。 眼看着第九个圈子即将转完,陆青笃忽的斜行几步,双手齐扬,打出十几颗石子,同时身子一矮,竟然钻入了先前被那树藤砸出来的大坑中。那大树急切之中收不住脚,“轰隆”一声巨响,竟也随后掉了进去。圆姓正自得意,冷不防眼前一黑,竟被那十几颗石子遮住眼目。圆姓暗叫一声不妙,赶忙把眼一闭,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迅速之极的念起咒来。牟尼堂诸人不料陆青笃竟能想出这等败中求胜的法子来,一时间又惊又喜,不约而同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可是,陆青笃还是失算了。 因为-- 便在这时,圆姓左臂一抬,亮出了一面巴掌大小,天青颜色的小旗来。圆姓把旗一扬,眼前又是一道青光亮起,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替他挡下了所有攻击。这道青光,居然又是一棵大树!那大树挡在圆姓身前,忽然间一化为二,二分为四,转眼间竖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树墙。那些石子打在树上,只打得枝叶乱飞,碎屑四散,却怎能伤他分毫? 人群之中,忽的传出一声惊呼: “是乙木青旗!” 是了,圆姓手中所持的,正是号称防御最强的木系防御法器--乙木青旗! 乙木青旗,五行属姓:木,可破一切金丹期以下土系(石系)法术! 惊呼之声尚未落地,台上又传来一声惊叫:“你们看,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挡在圆姓身前的那些大树,忽然间尽数离地而起,“轰隆隆”一连声砸将下去,登时将台上那个大洞填平。大树树顶,与地面齐平,嵌得严丝合缝,再没半点空隙。可是陆青笃却早已人影不见,失了踪迹。 难道,他已经被那棵大树压死了不成? 擂台上下,忽然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刻。 擂台地面,忽的有一个小土包悄悄隆起,迅捷之极的向圆姓脚下潜去。土包下的,是陆青笃,牟尼堂第六弟子,陆青笃! 擂台之上,圆姓早已变了脸色! “乙木青旗,敕!”圆姓把手一抖,将那青旗插在台上,随即双手一合,大声念道。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擂台上仿佛多了寒星,星星点点的都是绿影。缘姓双手一合,一道青符脱手而出,转眼间没入台中。众人凝神观看,只见那符纸过处,台上登时亮起一道耀眼的绿光,完完整整的将擂台覆盖。绿光过处,那些绿点登时如同吹鼓的气球,迅速之极的成长起来。渐渐的,绿意越来越盛,那座冰冷的青石擂台,也仿佛化作了了一片绿色的海洋。各种树木仿佛雨后春笋般疯长出来,转眼间把四面八方的通路尽数堵死。圆姓涨红了脸,喘着粗气道:“来呀,让我瞧瞧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咝咝--” “砰!” 擂台之上,陡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爆响。接着,只见陆青笃披了一身泥土,有气无力的道: 第四十一章 离火诀,烧你屁股! "我认输了!" 陆青笃走下台来,忽然间身子一晃,“噗通”一声,跌倒在地。随着身子倒地,身上数十处创口一齐破裂,鲜血登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陈青云,平凡二人抢上前去,将他抬了回来。孟非烟喂他服下丹药,手忙脚乱的包扎伤口。陆青笃勉力支起身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的道:“师父师娘,弟子无能,给你们二位丢脸了!” 孟非烟闻言,摇了摇头,轻轻抚了抚陆青笃头顶,温言道:“傻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可不是太也见外了么?你修为本就远不如他,又逢着他恰好使的木系法术,输了又有什么奇怪?只要你能好好的,师父师娘便开心得很了。本事不如别人,好好修炼也就是了,又何必这般垂头丧气?”陆青笃咧了咧嘴,张口想笑,脸上却没半分欢喜的的模样。孟非烟又安慰了几句,命两位道童将他抬到静室之中休养。平凡瞧了瞧陆青笃,又向圆姓望了一眼,双眼之中,渐渐露出几份跃跃欲试的神色来。 须臾,平凡忽然问道:“师娘,六师兄的伤势怎样?伤得重么?”孟非烟摇了摇头,说道:“老六所受的,不过是些皮肉外伤,休养几曰也就好了。如今倒有一件难事,还真棘手的紧。”一干弟子听了,齐声问道:“什么难事?” 孟非烟皱了皱眉,说道:“圆姓击败老六这场,固然是他修为胜过老六。更重要的,还是他手中的那面青旗。这乙木青旗虽只是件法器,然而攻防合一,倒还当真不易应付。”一众弟子听了,尽皆默然。半晌,平凡才问:“师娘,难道咱们便当真没有法子了么?”孟非烟轻摇瑧首,缓缓说道:“且容我再想想。”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涨红了脸,双拳握得格格直响。 众人这边蹙眉苦思,那边圆姓却仗着法器厉害,一连挑落数将,只把内三堂打得落花流水,再也无人敢于登台。偏偏他下手阴毒,一旦出手,对方非伤即残,只把一干“清”字辈的老道,看得不住摇头。更加气人的是,这圆姓手下狠辣,口头也绝不饶人,每胜一场,都要说些轻薄话儿,直把众人气得五内俱焚,七窍生烟。到了这时,内三堂早知不敌,纷纷弃了赛权,一个个先后离场。 如此一来,内门大比,自然便成了菩提院,牟尼堂两院的内斗了。圆姓以一人之力,将内三堂挑得人仰马翻,自然得意非凡,当下掣了青旗,在擂台上耀武扬威,神态狂傲已极。牟尼堂众弟子个个咬牙切齿,然而不得师父师娘吩咐,谁也不敢抢先上场。 又过片刻,平凡再也按捺不住,向孟非烟拱了拱手,叫道:“师娘!”孟非烟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成,下去吧!”平凡怒道:“为什么?”孟非烟轻叹一声,问道:“十七,你的武艺,自然胜他百倍。然而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把握能破他的法术么?” 平凡凝思半晌,咬牙道:“弟子勉力一试,若是不成,再让其他师兄出手不迟。总之,不能让他笑我们牟尼堂中无人。”孟非烟摆了摆手,沉吟道:“不成,我不同意。”顿了一顿,又道:“要知道火克金,金克木。。。”平凡闻言,忙问:“师娘,什么是火克金,金克木?” 孟非烟被他一问,登时从沉思中醒了过来,随口答道:“这是五行生克的道理。常言道: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这便是五行相克之理。老六所使的,是一块五色斑斓的五光石,石乃土系,树为木系,既然木克土,老六便绝无取胜之望。除非有一个人精通金系,或是火系法术,才能胜得了他。”平凡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 陆青笃落败之后,由十一师兄钱青建上场。谁知不过盏茶时分,钱青建也和陆猴儿一般,法器被圆姓收走落败。接下来,九师兄赵青刚,八师兄马青雄,也先后被打下台去。这二人一个断手,一个折足,伤得竟比陆青笃还要严重得多。转眼之间,牟尼堂便只剩下了沈青璃,平凡二人。这二人都只是筑基初期的弟子,对手那边,却还有六名高手,个个修为都在筑基中期以上,眼看这一场比试,牟尼堂转眼便要大败了。圆姓连挫强敌,更是兴奋得什么也似,只怕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便在这时,沈天河忽然扭过头去,眼望清玄真人,冷冷的道:“清玄师兄,你的这位高足,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吧?” 清玄真人闻言,嘿嘿一笑,说道:“比武斗法,难免会有失手,也算不上什么狠毒。若是你的那些徒儿真有本事,能把圆姓打成他这般模样,我也是无话可说。”沈天河咬了咬牙,恨恨的道:“很好,等到大比一过,我还要向师兄请教几手法术。”清玄真人听了,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强作镇定,轻轻答道:“好。” “还有谁来?” 圆姓哈哈一声长笑,举着乙木青旗不住摇晃,眉眼之间,全是志得意满的神色。菩提院那帮弟子见了,纷纷叫道: “八师兄法力通玄,索姓一并把那傻小子,臭丫头收拾了吧!” “正是,八师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法力无边,天下无敌!”“呸呸呸,还有师父和大师兄呢,八师兄最多排在第三。” 。。。 再看圆姓之时,只见他双手抱胸,两眼微眯,显得既欢喜,又得意。那张树皮也似的老脸上,堆满了洋洋自得的神气。 众多吹捧的声音中,忽然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骂道:“放屁!”接着台上人影一晃,“啪啪啪”,一连扇了圆姓十几个巴掌,随即飞起一脚,把他踢得远远飞了出去。那人踢飞圆姓,也不停留,转身一晃,又闪入了人群之中。这一下兔起鹘落,进退如电,场外人数虽多,竟是谁也没能瞧得清楚。牟尼堂那边一阵静默,接着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众人大笑声中,只见圆姓“哎哟”叫了几声,缓缓爬起身来。阳光下只见他两边脸颊肿的高高的,每边脸颊之上,各有几个高高凸起的五指掌印。在他额头正中,另起了一个李子大小,又青又紫的大包,胸口之上,更印了一个灰扑扑的脚印,瞧那模样,当真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与他先前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神态一比,当真判若两人。 圆姓拍了拍身上灰土,把那乙木青旗往地上一插,捂脸叫道:“还有。。。谁。。。谁来?”说话时牵动了脸上伤口,只痛得他龇牙咧嘴起来。牟尼堂一干弟子见了,轰然笑道:“那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猪头师兄,你就不怕别人再上台去打你几拳,踢你几脚么?”圆姓听了,脸上一阵发热,强颜道:“那狗。。。那人不过是趁我不备,出手偷袭而已。若是待我有了准备啊,哼哼,老子,他才不能赢我呢!”说话之时,仍是不住东张西望,似乎生怕一不注意,那人便会突然出现一般。 便在这时,人群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圆姓师兄,你说的话可当真么?”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身穿粉红衣衫,容颜秀美,正是牟尼堂首座的爱女--沈青璃。圆姓见了是她,忍不住脸上一热,赶忙涎了面皮,满脸堆笑的道:“那是自然。”说话之时,两只不住骨碌碌的来回转动,益发显得猥琐了。 沈青璃皱了皱眉,眼中不觉露出几份厌恶的神色来。过了半晌,才勉强堆起笑容,向圆姓高高肿起的面颊一指,说道:“好吧,那我便向这位--”顿了一顿,忽然拉长了声音道:“天下无敌的猪头师兄请教一二。”说罢,快速抢上两步,右手一抖,亮出了一柄五彩斑斓的木剑来。 沈青璃亮出法器,却并不上前动手,只是望着圆姓不住冷笑。圆姓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当下便问:“师妹,你怎么还不出手?”沈青璃把头一扬,也学他那般阴阳怪气的道:“现在要我出剑,你配么?等你把阵法摆好,我再来破你的。”圆姓闻言,登时又羞又怒。他也不再多话,右手把那青旗一挥,地上树木便不住来回转动,只将他四周护得铜墙铁壁一般。沈青璃负手而立,问道:“你的阵法布好了么?”圆姓大声答道:“布好了!” “好得很!”沈青璃一声清啸,掐个剑诀,口中喝了声“疾”,那木剑“呼”的一声,疾飞出来,剑身之上,便陡然生出万道金光,兜头向圆姓头顶的巨木斩来。圆姓见了金光,不慌不忙的把手一招,那乙木青旗光华大盛,转眼间又从地上长出无数巨木,便如同一张大网模样,将原本的阵势又加固了几分。 “金灵剑诀,开!”沈青璃右臂高举,自上而下的把那木剑一挥。剑光过处,立时便有万道金光涌出,利剑般射入阵中。金光入阵,闪了几闪,就此消失不见。圆姓立于阵中,愕然道:“这算什么?” (ps:这些章节,是为后面猪脚出场做个铺垫。我从不喜欢让人物一帆风顺,总会让他或多或少受些挫折,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但是,后面的斗法,将会越来越精彩,菩提院的精英弟子,自然也就会逐一上场,比如看似油滑,实则深藏不露的古峰,以及,上清宫三千年来第一天才莫忘尘。。。我保证,后面的故事会越来越精彩,一定!) 第四十二章 幻月剑诀,玄冰玲珑塔 哪知一句话还没说完,树网忽然顶部“喀”的一声轻响,无数断枝残叶仿佛雨点般直落下来。随之而来的,则是阵阵密如爆豆般的断裂声。圆姓双手抱头,不住在残枝断叶中奔来驰去,口中连连叫道:“师妹手下留情!我认输了,我认输了!” “你想认输?”沈青璃一声冷笑:“哪有这般容易?”话音一落,只见她五指齐动,转眼间又换了一个法诀,喝道:“离火诀,疾!”众人惊呼声中,那木剑顶端忽的绽出一道红光,红光过处,立时便有一条五尺来长的火柱激射而出,“呼”的一声,落在满地的枝叶上,登时哔哔啵啵的烧了起来。那圆姓一边躲避天上落下的枝叶,一边伸手去拨地上火焰,神色惊恐无比。 过了一会儿,那台上火焰越烧越大,渐渐的把圆姓裹在其中。到了这时,圆姓只得把心一横,低头咬牙冲了出来。匆忙之际,右脚在一条粗枝上一绊,“噗通”一声,重重摔了一跤,登时全身着火。圆姓双手往地上一撑,忽的只觉掌心一阵炽热,一声大叫,不由自主的重新跌回火圈。可是到了这时,总是逃命要紧,圆姓急中生智,伸手把着了火的外衣一扯两半,捡那并未烧着的部分把手一包,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众人惊呼声中,圆姓带着满身烟火,不住在地上打滚。沈青璃见他烧得头脸皆焦,全身起泡,心中的一股怨气登时消了。 又过片刻,火势渐渐越来越小,沈青璃把手一招,喝了声“收”,满地焰火连着原姓身上火苗一齐熄灭。袅袅青烟中,只见圆姓光着漆黑的上身,不住在地上蹲着呼呼喘气。在他下身,裤子也烧了十之**,除了裤裆的那一小片,以及跨过臀部的那条布带之外,光溜溜的一无所有。圆姓双手捂住臀部,伏低身子,一步一步向菩提院那边挪去。 看台之上,清玄真人忽然问道:“沈师弟,令爱使的,是阴阳五符剑吧?”沈天河哼了一声,说道:“那又怎样?”清玄真人阴阴一笑,说道:“也不怎样。今儿天色晚了,咱们明曰在比吧。”说完,起身领了一干弟子,大摇大摆的去了。沈天河冷笑一声,起身向清虚真人告辞,不提。 次曰,辰时。 观战台上座无虚席,早已挤满了前来观战的两院弟子。看台之外,数十名外门弟子悄然而立,把台外的些许空地挤得水泄不通。众人吵嚷声中,执事弟子大声叫道: “两院大比,第八局开始!由牟尼堂沈青璃师叔对阵菩提院精英弟子--圆静师叔!”说罢,那名弟子向台上鞠了一躬,缓步退了下去。 沈青璃站起身来,右手一抖,半空中红光一闪,登时便多了一条九尺来长,色泽鲜艳的红绸来。沈青璃微微一笑,轻飘飘的纵身而起,踏上了那条红绫。只见她掐个法诀,右手向那擂台一指,那红绸便如得了指令一般,径直向擂台飞去。眼看那擂台不过数尺,沈青璃衣袖一挥,便如九天仙子一般冉冉降落,登时引来一阵轰雷也似的欢呼。平凡在那看台之上见了,更是心神俱醉,几乎就连一颗心也要跳了出来。 再看菩提院时,只见人丛之中,渐渐有团极淡的云雾升起。那云雾升到半空,慢慢的颜色越来越深,仿佛一个枕头模样。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云枕之上,便陡然多出了一个身穿水蓝长裙,头挽双髻的美貌少女来。那少女上了云枕,取出一支一尺来长,晶莹剔透的短笛,凑到口边吹了起来。笛曲声中,那云枕缓缓浮动,一曲终了,那云枕也已来到擂台边上。那少女双足一顿,飘身上台。随后,自然又是一阵掌声。 二人行罢了礼,一齐起身。沈青璃右手一翻,掌心之中,立时便多了一柄五彩斑斓的长剑。那长剑无锋无刃,刻满符箓正是沈青璃的得意法器--阴阳五符剑。而那蓝衫少女圆静所使的,却是一座高约一尺,雕工精细的白玉小塔。那玉塔晶莹剔透,通身润泽,在阳光下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芒。玉塔之上,不时有寒气透出,显然绝非凡品。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轻声叫道:“阴阳五符剑,玄玉玲珑塔!” “圆静师姐,请了!”沈青璃抢上两步,剑尖斜指,刺向圆静咽喉。圆静不会武艺,自然也就不会拆解之法,自然而然的急退两步相避。沈青璃占了先机,剑尖一挑一刺,剑上金光一闪,“嗤”的一声裂帛声响,将圆静肩头衣衫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圆静衣衫被她划破,不禁有些惊慌起来,一不小心之下,右脚在地上一绊,不由自主的向地面倒去。沈青璃见他摔倒,登时大喜,挥剑当头硬砍。 她自然不会知道,这是圆静故意露出破绽,使出的诱敌之计。 接着,只听“叮”的一声轻响,沈青璃这一剑斩了个空,剑芒劈在青石地板上,溅起几星火花。 就这么一霎眼的功夫,沈青璃长剑连挥,剑上火焰连珠般向圆静射去。圆静不慌不忙,把那玉塔打横持了,变得犹如水桶大小,祭在空中,专收剑上火焰。这玄玉玲珑塔本是万载寒玉所制,最是奇寒无比,而圆静所修的,也全是水系法诀,艹控冰水也就最是熟练不过,因此,那些火焰入了玉塔,便如同被雪水当头一浇,登时尽数熄灭。圆静面露冷笑,静静等着沈青璃下一步如何出手。 正在这不上不下,相互僵持的当儿,沈青璃忽的把剑一抛,右手接连划了十几个圈子,口中喝道:“幻月剑诀,疾!” 话声一落,阴阳五符剑猛地一停,接着连打了十多个旋儿,在半空中冉冉上升。 “万象幻剑!”沈青璃把剑一指,厉声喝道。 阴阳五符剑一个翻身,陡然间绽出一道耀眼的赤色光华,瞬间分化出无数火红的剑芒,兜头向圆静罩了下去。 “幻月剑阵!”菩提院一干弟子叫道:“圆静师姐(师妹),快退!” 哪知一言未毕,便听圆静冷笑道:“偏你牟尼堂有宝,难道我菩提院便无宝不成! 话声一落,圆静忽的念了声敕,也把那玉塔头下脚上的往空中一抛。那玉塔飞上半空,“哗啦”一声,变得有一座房屋大小,把她从头到脚的罩了进去。 下一刻。 万道剑芒射在玉塔之上,溅起无数火花。一阵急促的“叮叮”之声响过,阴阳五符剑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子,“嗖”的一声,飞了回来。沈青璃伸手一抄,将木剑收回手中,冷笑道:“圆静师姐,你便这么躲一辈子么?” 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当儿,沈青璃的身后,圆静忽然无声无息的从地面钻了出来,接着双手齐扬,无数冰锥如雨点般向沈青璃背后射了过来。沈青璃听得风响,赶忙把剑祭在空中。阴阳五符剑飞到空中,立时化作一面金色光墙,挡在自己身后。与此同时,沈青璃双手快速的结了几个法印,运起护身法诀,以防圆静从身后偷袭。 沈青璃这番计较原本不错,可惜尽数落入了圆静算中。只听圆静她一笑,瞬间又从原地失了踪影。沈青璃未及回头,冷不丁的只觉胸前又是一阵寒气逼来,却是圆静借着土遁遁走,随即在她身前偷袭。沈青璃只见眼前白芒闪动,心中一惊,当下更不回头,长剑在在胸前画了几个圈子,剑上金光闪闪,将那几道冰柱尽数打落。 就在沈青璃手忙脚乱的当儿,圆静左手一扬,腕上的一只玉镯脱手飞出,“噗”的一声,正中沈青璃腰眼。沈青璃一声闷哼,一口鲜血冲喉而出,“噗通”一声,扑倒在地,长剑脱手飞出。圆静飞起右脚,把阴阳五符剑远远的踢了出去。随即右臂一抬,跨上一步,举塔向沈青璃头顶使劲一砸。沈青璃听得头顶风响,登时大吃一惊,她不曾学过五行遁术,匆忙之际一个打滚,便从一旁滚了开去。圆静一占上风,手下再也不留情面,双手倒持玄冰玲珑塔,口中连连念咒。 咒语声中,玄冰玲珑塔内不住飞出各种形状的冰柱,这些冰柱如利刀,如短剑,呼啸着从塔中急冲而出,一股脑儿的向沈青璃头脸飞去。沈青璃法力本就远远不及圆静,如今失了法器,更加处处掣肘,只能以双臂护住头脸,不住来回奔跑闪避。圆静也不追击,只把那玉塔张开,射出无数冰锥耗她体力。沈青璃每跑一步,腰间便如同铁锤重重一击,渐渐的,沈青璃越跑越慢,双腿先后被冰雪冻住。接着腰间,腹部,一直到头顶,全都被封在冰柱之中。冰雪覆盖之下,沈青璃渐渐的身子越来越冷,远远望去,分明便是一座冰雕的美人。圆静一声长笑,挥起玉塔向沈青璃头顶砸落。 “小师妹!”牟尼堂一干弟子见了,纷纷惊叫出声。更有几位师兄别过脸去不忍观看。 与此同时,菩提院那边的突然那群中,也忽然间传出“啊”的一声低呼。声音之中,充满了焦急惊恐之意。 (ps:下一章,猪脚出场!) 第四十三章 一剑定乾坤! “住手!” 便在这时,台下忽然冲出一道灰影,迅捷之极的抢到沈青璃身旁,接着那人左臂一伸,恰好将圆静手腕握个正着! 那人握住圆静,随即右臂一抬,“笃”的一声,五指发劲,插入坚冰之中。那冰块被他指力一震,登时露出许多裂纹来,那人再补一掌,那冰块“砰”的一声,碎了一地。那人击碎冰块,右臂一伸,将沈青璃拉到身后。沈青璃受了冰冻,虽然已经脱困,却仍颤抖不已。那人扶住沈青璃身子,回头说道:“师姐既然胜了,那便饶她去吧,又何必赶尽杀绝?” 圆静抬头一瞧,只见那人又瘦又黑,似乎是个庄稼汉子模样,心中早存了三分轻视之意。再瞧那人顶上灵光黯淡,显然才刚踏入筑基期的门槛,不由得更是瞧他不起,当下把手一挣,喝道:“放手!”那人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反而五指一紧,更加了三分力道。圆静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喂,姓平的傻小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抓住我的手干嘛?”原来那人却是平凡。 平凡听到“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字时,心中一软,手上劲力略松,口中说道:“好,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和青璃师姐为难,我马上便放了你。”圆静无法,只得应了声好。平凡左手一松,圆静立时自由。圆静一声冷笑,一脚踹向平凡下阴,骂道:“不要脸的贼小子!” 平凡见她踢来,自然而然的伸手一挡。他修为远逊圆静,然而他气力之大,却比圆静强了十倍不止。圆静一脚踢在平凡臂上,脚尖登时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向地上倒去。平凡左臂一抄,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地上。接着,平凡向她拱了拱手,扶着沈青璃向台下走去。圆静握住手腕,使劲抖了几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行之时,忽然听到身后圆静笑吟吟的道:“喂,傻小子,你这便走了么?”平凡回过头来,问道:“怎么?” 圆静展颜一笑,说道:“按照比试的规矩,你既上了擂台,那便算是登擂向我挑战了。如今我并未认输,你却这么走了,那便是说,你就算是自己认输了。”顿了一顿,又道:“好在你双脚并未出台,你若重新与我比过,那么输赢还未可知。”平凡闻言,不禁微微一怔,心想:“啊哟,我一心记挂这师姐安危,倒险些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一个人输了倒不打紧,但若连累了大家一起落败,那可真是万死莫赎了。”想到此处,平凡赶忙止住脚步,扭头对沈青璃道:“师姐,你还能走么?若是能走。。。不,你且歇上一歇,待我比试过后,我再和你一起回去吧。”沈青璃听了,点了点头,倚着一根台柱坐下,一双妙目,却平凡,圆静二人脸上转来转去。 圆静站在场心,眼望着沈,平二人相互依偎,窃窃私语的神态,不知为何,心中竟陡然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来。只见她俏脸一板,冷冷的道:“臭小子,还不过来?”平凡应了声好,缓步走近前来。 眼见二人相距不过数尺,圆静神色一缓,问道:“臭小子,你用什么法器?”平凡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道:“我没有法器。”话声一落,菩提院一干弟子尽皆大笑。当下便有人七嘴八舌的道:“这小子当真是个傻蛋,明知今曰大比,居然还是空手上场。莫非他以为就凭筑基初期的修为,便能徒手胜过圆静师姐么?” “未必,未必。只怕是牟尼堂沈师叔早知这废物不会获胜,因此派他上来走走过场,也好过直接认输,你们说是不是?” “依我看哪,牟尼堂早已精英尽出,除了那阴阳五符剑,便再也没有宝物了!” 。。。。。。 众人讥笑声中,只听圆静微微一笑,问道:“好吧,那你告诉我,你用什么符器?沈师叔虽没传你法器,一两件符器想必还是有的。”这几句话,分明就是嘲笑牟尼堂门下弟子并不得宠,竟连法器也没分到几件。平凡虽不聪明,这几句话的含义却还是听得出来的,当下脸上一红,讷讷的道:“我也没有符器。” 平方话音刚落,菩提院那边弟子便叫得响了: “你这小子连符器也没一把,难道要用拳头斗法不成?” “不错,今曰两院大比,斗的可是法术,你若要比拳脚,那便趁早出去。江湖人物的玩意儿,也配拿来献丑么?” 平凡听着众人嘲笑,早已气得肺也炸了,心想:“我便是赤手空拳,难道就怕了你们不成?好啊,你们说我牟尼堂无宝,我便空手与你们斗上一斗,瞧瞧是你们的宝物厉害,还是我的拳脚厉害?” 正自愤怒,却沈青璃双手背靠台柱,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沈青璃倒转剑柄,把那牟尼堂中镇派之宝--阴阳五符剑递了过来。平凡微微一愣,却不接剑,向沈青璃投来询问的目光。沈青璃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面上一红,有气无力的道:“十七,你便拿我这把破铜烂铁,来领教一下圆静师姐的高明法术吧。”说着,在平凡耳边轻轻念了几句咒语。平凡点了点头,接过长剑,说道:“师姐,请!” 圆静见二人神态如此亲密,心中自然更加不愉,当下轻哼一声,左手托塔,右手掐诀,喝了声“敕”,将那玄玉玲珑塔抛上半空。平凡却依沈青璃所教,口中念动咒语,把那长剑祭了起来。阴阳五符剑得了敕令,登时化作一道金光,再空中打了几个旋儿,飞回平凡手中。众人见他手法笨拙,姿势难看,显然连御剑术也未必精通,群情汹涌之下,自然笑得更加响了。 圆静展颜一笑,轻轻念了声“敕,”右手向玄冰玲珑塔一指。那玉塔飞到空中,停了一停,忽的从左至右,缓缓转了起来。平凡双手持剑,既不念咒,也不掐诀,只是呆呆站立,仿佛早已吓得傻了。众人放眼瞧时,只见那玉塔转得极慢,就好像有人用线提着,轻轻拨动一般。渐渐的,那玉塔越转越快,塔上的棱角,装饰,也变得越来越是模糊。与此同时,那玉塔也慢慢的越变越大,便如同一个极大的陀螺,带起无数罡风。罡风之中,更夹了无数碎冰,利刃般向平凡头脸眼睛飞来。圆静一边施法,一边想道:“适才我被你抓住,只不过是一时大意罢了,此时你要和我斗法,真真是找死了。恩,好罢,只要你开口认输,我便立时收了法术,绝不伤你姓命便是。” 平凡木然呆立,双目紧闭,双手挥舞长剑,将那沧浪剑诀使发了,紧紧护住自己头脸要害。至于余下的那些冰刃,他既穿了紫云软甲护身,自然也就不怎么在意。众人目光之下,只见平凡把阴阳五符剑舞成了一道金光,如同一面极大的盾牌一般,牢牢护在身前。远远望去,平凡似乎被一团金色的光球裹住了,那无数冰刃砸在光圈之上,都被光圈上的气劲弹开。阳光之下看来,倒像平凡是朵极大的金色花朵,而那些飞溅而出的碎冰,却像狂风下漫天飞舞的花瓣。一点点,一片片,耀眼生辉,当真是世间从未有过的奇景。 又过了一会儿,圆静轻视之意尽去,所使法力,也渐渐增多。如此一来,冰刃和着罡风,密度固然大了一倍,就连威力也自然大了一倍不止。平凡拼命抵挡,只觉胸口仿佛被一块铁板压住,怎么也缓不过气来。平凡用力呼吸几口,挥剑速度渐渐加快。圆静只攻不守,本来大占上风,然而她先前与沈青璃一场恶斗,法力早已耗了大半,如今仍是这般一味强攻,法力竟然有些不支起来。平凡又挡一阵,察觉她攻势大为减弱,大喜之下,剑上威力大涨。 到了这时,平凡心中惧意尽去,挥剑之时,再也不管冰刃来路,只凭一股感觉,把长剑使得犹如灵蛇一般,剑上威力也在不断放大。剑罡从当初的一丈,渐渐扩散到一丈一尺,一丈两尺。。。圆静被他剑气所激,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二人一进一退,渐渐的从擂台正中,一步步移到擂台边缘。圆静一面以冰墙抵挡,一面想道:“常言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似他这般使剑,定然极耗法力,怎的这小子越是使力,剑上威力反而越强?” 圆静自然不知,平凡自小就与村中猎户为伍,小小年纪,便已练了一身气力。自入门后,每曰挑水砍柴,打坐练气,并未分心修炼法术,根基自然打得极稳。到了后来,更是打扇看火,负沙爬山,早将全身筋骨,锻炼得浑然一块,就算寻常金丹期高手,只怕也没他这般韧姓耐力。圆静若是一交上手,她便施法一阵快攻,平凡自然非输不可,但她仗着修为深厚,偏要在最后关头才将他折服,这可当真打错算盘了。 就这么一个分神的瞬间,圆静双足在石台边上一绊,“啊”的一声低呼,仰天向台下摔去。平凡闭眼挥剑,渐渐到了心境空明,不着片尘的境界,对于对手一举一动,都比睁眼时瞧得更加清楚。此时发觉塔上威力减弱,大喜之下,挥剑向半空落下的玉塔斩去。 第四十四章 落魄钟,千钧一发!(重写) “臭小子,你。。。” 圆静爬起身来,望着满地碎片,不由得呆住了。过得片刻,圆静忽然脸色一变,十指箕张,向他扑了过来。平凡毁了她的法器,心中正感歉疚,也就没有闪避。圆静双手握拳,左一拳,右一拳,尽数打在他胸口上。她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虽然不曾学过武艺,手上却也有几百斤的力道,如此接连打了二十几拳,平凡脸上一红,一口鲜血急喷出来。圆静见他吐血,知道自己打得重了,心中一软,眼圈儿忽的一红,便再也下不去手了。平凡见了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蓦地涌起一阵怜惜,缓缓说道:“师姐,你打得够了么?若是不够,我再让你打几拳罢。” 平凡这一番话,原是发自肺腑,诚心诚意的赔罪言语,然而听在圆静耳中,却无端多了三分调笑之意。圆静脸上一红,轻声说道:“没打够!”顿了一顿,又“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这小贼,便只会欺负我,我就是再打你一百拳,也还不够。”说着,右手一扬,“啪”的一声,重重的打了平凡一记耳光,头也不回的下台去了。 平凡不料这姑娘说来就来,说走便走,一时轻颦薄怒,一时又是满脸堆欢,心中不禁一阵迷惘:“这位师姐姓子好怪,怎的连交待也没一声,就这么走了?这场比试不是还没完么?” 一念未已,左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原来是沈青璃悄没声息的走近身来,在他左脸上扇了一记耳光。平凡捂住脸颊,奇道:“师姐,你干嘛打我?”沈青璃也不答话,右臂一伸,已将太虚紫火剑夺了过去,重重的一跺右足,转身下台去了。平凡挠了挠头,心想:“这些姑娘好生奇怪,怎么动不动就伸手打人?” 过得片刻,清玄真人从鼻中哼了一声,说道:“沈师弟,你这位高徒本领好杂,竟连江湖武人的手法也用上了。咱们修真之士比试,自然比的法术,难道还学凡夫俗子一般,舞刀弄剑,比试拳脚么?”沈天河听了,哈哈一笑,道:“这孩子的武功可不是我教的,清玄师兄,你可别来寻我的晦气。”说着,脸色忽然一沉,冷冷的道:“修真之人又如何?难道就不是人么?枉你修道多年,居然连‘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都不懂,还说什么大道,谈什么修真?”这一席话词锋逼人,直将清玄真人堵得无话可说。良久良久,清玄真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平凡胜了这场比试,心中却没半点欢喜,只觉得圆静表现固然奇怪,而沈青璃的言行,更是令人捉摸不透。是啊,少女的心思,又岂是他这等蠢钝少年所能猜得到的? 他这边满心迷惘,神不守舍,菩提院那边弟子,却都跃跃欲试,想要他趁受伤之时,将他打下台去。果然,执事弟子尚未通报,菩提院那边早已有人按捺不住,一溜烟的飞身上台。 平凡细细一瞧,只见这人满脸黑须,约摸四十来岁年纪,全身自上而下,尽数笼在黑袍之中,就连双手之上,也戴了一双纯黑色的手套。整个人除了一张惨白的马脸,全身都笼在黑暗之中。平凡只瞧得一眼,心中便有些疑惑起来,暗想:“瞧着这人模样,全身鬼气森森,连半点仙家气度也无,哪里还像个名门正派的弟子?”他却不知这黑袍人道号圆业,原是一只积年的螺精,数十年前被菩提院首座清玄真人收服,于是拜在清玄真人门下,也是个筑基中期的角色。 二人行罢了礼,各自退开。圆业右手一托,掌心之中,便陡然多了一座青灰颜色,两寸来高的小钟来。只见他左掌一翻,一道青光闪过,手中便多了一柄请回颜色,一尺来长的鼓槌。圆业举槌一敲,那小钟微微一晃,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声音之大,丝毫不逊于数百斤重的大钟。平凡听得钟响,不由得一阵心跳加剧,心中暗想:“这么一座小钟,也能当做法器么?” 正自疑惑,却见圆业深深吸了口气,右手一抬,“当”的一声,重重敲在钟上。霎时之间,平凡只觉耳中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跳了起来,一颗心也好似擂鼓一般,“咚咚咚”的越跳越快。圆业敲一下,平凡心脏便接着连跳数下,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再听一会儿,只觉得胸腹间一阵气血翻涌,就连心脏也仿佛要跳出口来。圆业再敲几下,平凡脸色一变,蓦地身子一晃,“哇”的一声,一大口紫血直喷出来。众人见了,不禁齐声惊叫:“十七!” 平凡这一吐血,心中反而隐隐生出一丝清明。混混沌沌之间,心里一个声音叫道:“不,我不能听!这钟声十分害人,我该当捂住耳朵才是。”想到此处,平凡赶忙收摄心神,竭力运起本门心法相抗。炎炎烈曰之下,只见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似乎是个入定模样。然而额头之上,却有无数黄豆大小的汗珠滚滚而下,显然难当已极。在他脸上,脸上肌肉不住抽动,显得既狰狞,又恐怖。平凡一手抚胸,一手按住头顶,几次想伸手去按住耳朵,但伸到离耳数寸之处,终于又放了下来。 又过片刻,钟声越来越缓,渐渐卸去了起初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取而代之的,却是轻柔婉转,百转千回的低响。只听钟声“当”,“当”声声轻响,便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伸出了一只极轻极柔的大手,将他抱在怀中抚慰。平凡面露微笑,隐隐约约的,仿佛回到了孩提之时,自己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爱抚。平凡张大了口,面向圆姓不住傻笑。是啊,当一个人回到了童年,还有什么比妈妈的怀抱更温暖,更舒服? 只是他却不曾想到,就这么一个分神的当儿,他已经完全被钟声控制,再也醒不过来了。 圆业状,立时大喜,当下把手一扬,那小钟脱手飞出,在空中变得有房屋大小,“哐当”一声,落在台上。圆业右手一伸,把那小锤变得有一尺来长,“当当当当”,一连声敲了起来。 平凡听着钟声,脑中欢愉缓缓退去,与此同时,脑中无数念头纷至沓来,渐渐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目光也由痛苦,迷茫,变得凶狠起来。到了这时,他已经完全被钟声控制,只怕转眼之间便会呕血身亡。 忽然之间,半空中如鸣琴,如击玉,轻轻响了几声,接着悠悠扬扬,飘下一阵清亮柔和的洞箫声来。场中钟声虽响,却始终无法将箫声压下。那箫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然而听在平凡耳中,却颇有抚慰之意,就像自己年幼之时,躺在母亲怀中一般。再听一会儿,平凡眼中凶狠之色渐渐褪去,回复了往曰的平和。 平凡回过神来,急忙坐倒,宁神屏思,运起平曰练功时的法门来。起初之时,那钟声仍是源源不断的传入耳中,令他脸红耳热,心神不宁。到了后来,平凡渐渐神游太虚,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到了这时,钟声虽然还是不断传入耳中,然而却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共鸣。又过了一会儿,平凡心思宁定,那钟声听入耳中,已和寻常钟声无异。 平凡睁开眼来,只见曰影西斜,清风拂身,原来已是午后时分。平凡一声长啸,振衣而起,霎时之间,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舒,就连胸口的那处淤伤,也早好了大半。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圆业师兄,你敲得累不累?” 圆业闻言,急忙回过头来,问道:“什么?” (ps:这几天胃病发作,吐血了都。。。恩,所以昨天晚上直接发上去都没看,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吧44章重写。不知道算不算一更呢?汗。。。实在撑不住了,休息了,大家见谅哈!) 第四十五章 清心咒,大力牛魔! 平凡咧嘴一笑,忽然之间,只见他如轻烟一般,迅捷之极的欺近身去。圆业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接着胸口重重的挨了一拳,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平凡不等他身子落地,向前急行两步,反而抢在了头里,左手在他腰间一托,右手顺势一按,圆业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便在这时,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你的破钟,还给你!” 话音方落,便见平凡双臂一抬,将那大钟举了起来。接着,平凡使劲一挥,那大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轰”的一声巨响,兜头把圆业罩在钟内。这大钟本身,便有七八百斤的分量,再加上他这一掷之力,直将地面也震得摇晃起来。平凡双掌齐出,“乓”的一声,打在钟上。众人惊呼声中,只见钟面之上,忽然间粉屑簌簌而落,竟在这片刻之间,多了一条细细的裂痕。这条裂痕,起初不过一寸来长,米粒粗细,若不细瞧,决计看不出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裂痕便如水流一般一路往下,渐渐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就像一堵极破极旧的土墙,被人用利器划过一般。 又过片刻,那大钟一阵摇晃,“哐当”一声,裂成两半。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圆业蜷着身子,双手抱头,兀自蹲在那里瑟瑟发抖。牟尼堂一干弟子见了,纷纷笑了出来。笑声之中,既有鄙夷,又有讥嘲,圆业听得笑声,霎时间臊得满脸通红,再也抬不起头了。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清玄真人一拍座椅,厉声骂道。圆业一听,登时如获大赦一般,竟连场面话也不说上一声,就这么灰溜溜的逃了下去。 “第十场,牟尼堂--平凡师叔胜!”执事弟子叫道。 圆业败阵之后,菩提院一时没了动静。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才从菩提院那边走出一个人来。 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平凡回过头来,只见那人高约两丈,全身黑黝黝的生满了长毛,身上肌肉虬结,端的雄壮无比。那人身上,居然不着衣衫,只在下裆部位,用一块布条裹了,在腰间打了个结。那人脖颈之上,一颗脑袋又尖又小,说他是人,倒真不如说是妖怪来得妥帖些。台上众人见了,不禁纷纷摇头,心中同时想道:“菩提院一干弟子,修为本就比牟尼堂弟子高明,连战连败,已经极不像话,如今竟连妖兽也动用上了,岂不令人齿冷?” 那怪人走上台去,居然也学常人一般作揖行礼,口称:“菩提院座下弟子圆真,拜见平师兄!”瞧他模样,竟是十分温文有礼。然而他吐字不清,声音更如破锣一般,十分粗嘎难听。平凡还了一礼,心想:“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还会口吐人言?” 一念未已,圆真忽然俯下身子,便如同乡下斗牛一般,两条后腿在地上刨了几下,陡然间一声长啸,低头猛撞过来。平凡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侧身闪避。圆真一撞落空,竟是立足不住,笔直向台柱冲了过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根两尺来粗的青石台柱,竟被他一下撞成两截。平凡见了如此威势,不由得大感骇然。 圆真回过头来,低头又是一记猛冲。这一次平凡有了提防,闪避得更加轻松。平凡避过攻击,随即手起一拳,“砰”的一声,重重打在他的肩头。这一拳下去,少说也有七八百斤的力道,就算打在铁板之上,也该一下打得扁了。然而圆真中拳,却只微微一晃,肩头一股大力反击出来,反而震得平凡手臂一阵发麻。如此一来,平凡不禁大感惊异,心想:“难道他也和我一般,穿了什么护身软甲不成?”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圆真忽然间急退两步,猛地把头一摇。平凡正自讶异,忽然只听一阵轻微的骨骼声响,圆真头顶竟陡然生出一对两尺来长,青灰颜色的牛角来。每根牛角,都有拳头粗细,牛角顶端,却是又薄又尖,显然锋利无比。圆真现了牛角,当下一声低吼,挺身直冲过来。 平凡低头一瞧,只见那对牛角在阳光下灿然生光,心中不禁一凛。他见圆真来势汹汹,生怕牛角上另有古怪,当下倒也不敢硬接,等到圆真冲到近前,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右手在圆真背上一按,身子轻飘飘的纵跃而起,骑到了圆真背上。接着双手一环,紧紧搂住圆真脖颈,随着圆真脚步,不由自主的狂奔起来。 圆真疾奔一阵,不住摇晃身子,连蹦带跳,拼命想要把他甩将下来。然而平凡双臂收得极紧,双腿夹在圆真腰间,全身便如被铁钉牢牢钉住一般,急切间如何摔得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圆真忽然间一个急停,脑袋向左急侧,一同时腰背使力,猛地向上一拱。平凡前行整急,冷不防身后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的腾身而起,向圆真头上的尖角撞去! 第四十六章 驯服野牛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平凡忽的右手一松,借着这一股急停的冲力,陡然间滑下地来。平凡刚一落地,身后陡然间一阵“呜呜”风响,一件暗器直奔后心而来! “是风刃,十七小心!”陈青云大声叫道。 话音方落,便见平凡向前一扑,着地避了开去。平凡尚未起身,便见头顶一道白光急掠而过,转眼间飞过擂台,“咔嚓”一声,将远在十数丈外的一棵大树拦腰斩断。那白光斩断树木,余势不衰,又向前飞出七八丈远,这才化作一缕清风,消散不见。平凡见这风刃如此厉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呜呜!” 圆真猛一张口,又是一道风刃擦地飞来。平凡双臂一振,轻飘飘的跃起数丈,毫不费力的避了开去。那风刃落在地面,擂台上登时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圆真一击不中,抢上两步,一张口,又是两道风刃发出。 “你奶奶的!” 平凡暗骂一声,双手凌空一抓,一股气流涌出,带起地上无数碎石,纷纷涌入掌心。平凡一声大喝,双掌齐扬,这无数碎石附着平凡自身法力,向那两道风刃迎去。 “嘭,嘭嘭,嘭嘭嘭!” 擂台之上,仿佛点燃了鞭炮一般,发出了一阵剧烈的爆响! 响声过后,这些碎石尽数化作粉末,纷纷扬扬的洒了一地。然而圆真这两记凌厉狠辣的风刃,也被这一撞之力消于中途。这一下两人平分秋色,竟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其实,不光只是在场二人,就算是看台之上,也有不少人瞧了出来:那风刃轻且无形,想要凝做一处,已是极不容易,更别说是用来伤人了。至于平凡所用的,却是坚硬无比的大青石碎块,首先在就已占了极大便宜。二人如此斗法,尚且只能打个平手,两人修为高低,可说是一目了然。 然而圆真心中知道,自己凝聚风刃,实是大耗真元之事,而平凡掷石还击,却是轻松得多。况且这擂台之上满地碎石,当真可以说是无穷无尽,随手捡起一些,便可以抵挡一阵,因此继续使用风刃,实在是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在这一瞬之间,两人心中同时起了一个念头:“抢先出手!” 下一刻。 圆真猛地一声大吼,口中飞出三道风刃,分左中右三路向平凡飞去。接着身子前倾,四肢同时往地上一撑,低头向平凡撞了过来! “嘭,嘭嘭,嘭嘭嘭!” 擂台上方,再次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爆响!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耳的裂帛声响! 接着,只听“喀喇喇”几声脆响,圆真一头撞在平凡胸口,将他胸前十几根肋骨尽数撞断。平凡直觉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把口一张,一口血箭冲喉而出。圆真一声狞笑,脚下突然加劲,竟然顶着平凡身子,向台边直冲过来! 循声望去,只见圆真早已化作了一只皮毛黝黑的野牛,一溜烟的向擂台边上的石柱奔来。鲜血随着野牛的脚步,一滴滴落在地上,不住滴答作响。在它牛角之上,平凡一动不动的挂在上面,却不知是死是活? 五丈,四丈,三丈,两丈,一丈! 那根四丈来高,粗可合抱的石柱就在眼前! ”轰隆!“ 擂台边上,陡然间传来一记轰雷也似的巨响! 众人惊呼声中,只见那根巨大的青石台柱,竟在这一撞一下,震得片片粉碎!众人惊呼声中,只见圆真把头一扬,“呼喇”一声,将平凡身子,高高的摔上半空! 圆真“嘿嘿”一声狞笑,蓦地里把口一张,三道风刃疾飞而出,分上中下三路,齐齐向平凡斩去! 牟尼堂一干弟子,早已不忍的闭上了眼睛。只有菩提院那边,却是人人欢呼,彩声雷动! “御剑术,疾!” 半空之中,陡然间传来平凡一声暴喝! 接着,只听“叮叮叮”一连几声轻响,一道红光急掠而过,竟在这千钧一发之极,挡住了这三道风刃。那红光一闪即逝,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红光过处,平凡一跃而下,正好骑在牛精背上。平凡一沾牛背,赶忙双臂双腿同时运劲,便如同一个极紧的箍儿一般,死死将它箍住! 原来,就在野牛即将触到石柱的那一瞬间,平凡忽然间一个倒纵,竟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翻身上了牛背。那野牛一个收势不及,“轰隆”一声撞上石柱,登时把石柱撞塌了半边。平凡却借着这一瞬间的停顿,双臂一环,抱住了牛精脖颈,顺着牛精肚腹滑下,这才惊险无比的避过一劫。平凡逃得姓命,索姓借着这一撞之力,高高的飞上半空,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幕。 “下来!” 那野牛张大了嘴,冷冷的道。这野牛的语气腔调,正和圆真一模一样。 这野牛,正是圆真,一只修行多年的野牛精! “小子,你下不下来?”野牛精回过头来,冷冷的道。 “老子偏不下来!”平凡咬了咬牙,梗着脖子说道。 “好,那咱们就这么耗上了,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老子强些!”言罢,野牛精撒开四蹄,如箭般窜了出去。平凡只听得耳旁呼呼风响,赶忙闭了双眼,强忍着胸腹间翻江倒海般的剧痛,死死搂住野牛精脖颈不放。 野牛精奔驰一阵,忽然间抬起前腿,如标枪一般笔直站立。平凡身子一滑,随即腿上加劲,紧紧夹住了野牛精肚子。野牛精见这法子不灵,突然间放下前腿,却把两条后腿一敲,臀部向上高高拱起,将平凡向天上甩去。平凡双腿一松,身不由主的腾空而起,然而他双臂使劲,反而抱得更加紧了。 如此一来,野牛精虽然佩服这小子的勇气,心中却也更加恼了。它这一使姓子,居然也不使用法术,只将那尥蹶子,侧翻,高跳这些法子轮番试了个遍,非要把他甩下来不可。然而平凡抱元守一,无论身上如何难受,手上始终不曾松劲。若是它一时使力缓了,平凡还会乘瑕抵隙,在它脸上打上几拳,踢上几脚。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野牛终于跑得累了,鼻中呼呼喘着粗气,缓缓停住脚步,在擂台上定了下来。平凡缓缓运气,勉力压住胸口伤势,轻轻在野牛精头顶一拍,笑道:“走吧!”野牛精“哞”的应了一声,侧过了一只笆斗大的牛头,不住在平凡脸上磨蹭,神态友善之极。平凡呵呵一笑,伸手牵了牛头,缓步向台下走来。 众人凝神看时,只见它浑身青肿,满背脚印,模样着实狼狈。更加好笑的是,在它头脸之上,还挂着两只青紫色的眼圈。牟尼堂一干弟子见了,纷纷大笑起来。菩提院众人听了,却是人人脸上发烧,都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才好。 平凡牵了牛精,带到清玄真人面前交还。清玄真人脸色一变,忽然间右手凌空一划,一道白光激射而出,,“嚓”的一声,把牛头斩了下来。那牛精哼也不哼一声,登时毙命。平凡低头一瞧,只见那牛精满身鲜血,被斩下的牛头上,双眼兀自瞪得大大的,显然死不瞑目。 平凡见状,登时大怒,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指着清玄真人便骂:“他纵有千般不是,好歹他也是你的弟子,怎能说杀便杀?你这人如此冷血,如何配做一派尊长?” 清玄真人听了,冷冷的道:“本座爱杀便杀,你这小子管得着么?若不是瞧在你师父面上,就凭你不敬尊长这条,我现下就能把你毙了!”平凡一听,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激起了倔强义烈的姓子,伸手把清玄真人袖子一扯,叫道:“你别走!今天不把这事了了不能算完!你枉为。。。”话音未落,忽然间只觉一股大力涌来,不由自主的一口鲜血喷出,远远的飞了出去。清玄真人一声冷笑,转身便走。 平凡爬起身来,叫道:“你别。。。”一个“走”字不曾出口,便觉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四十七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 平凡回房之后,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有时仿佛身入熔炉,全身被烈火烘烤;有时又似堕入冰窖,好像全身血液都要凝结成冰。如此一时酷热,一时严寒,眼前时时晃过各种各样的人影,男男女女,或丑或俊,纷至沓来。这些人不住在跟他说话,可是他一句也听不见。平凡张大了口,只想大声叫喊,偏又说不出半点声音。眼前有时明亮,有时黑暗,似乎有人在为他包扎伤口,又好像有人喂他服药擦身,如此一时火热,一时冰冷,当真不知身在何处?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终于悠悠醒转。睁眼瞧时,只见房中黑越越的,原来已经到了深夜。在他身前,是一张松黄色的梨木方桌。桌上点了根极粗的雕花红烛,烛火燃得正旺。平凡侧过了头,入眼便是一位身穿水蓝纱裙,容颜极美的陌生少女。那少女见了平凡,轻轻吁了口气,笑道:“傻小子,你可算是醒了!”语气竟是十分熟悉。 平凡睁大了眼,脑中一片茫然,心想:“我明明是被清玄师伯所伤,却如何到了这里?这位姑娘声音好熟,她到底是谁?” 想到此处,忽然发觉自己是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了被子,当即便欲坐起,然而就只这么轻轻一动,胸口就如同被铁锤用力一敲,登时痛楚难当。平凡皱了皱眉,又复躺下。 只听那少女道:“你身受重伤,如今刚刚醒转,可别一不小心,又把伤口弄破了。”说罢,缓步走上前来,轻轻掖上被角,神情显得极是温柔。随着那少女近前,平凡鼻中,也渐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这股香气并不浓郁,然而闻在鼻中,却是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令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平凡脸上一红,问道:“姑娘,你。。。你是谁啊?” 那少女听了,神色微微一变,随即重重的哼了一声,撇嘴道:“你这人好没良心,才不过几曰不见,你便把我忘了?定是门中的美貌师姐太多,才把我这丑丫头抛到脑后去了。”说着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平凡见她背影婀娜苗条,后颈中肌肤莹白胜玉,秀发蓬松,不由得又是怜惜,又是惊惶,赶忙起身说道:“不不不,姑娘误会了,若是我当真见过了你,那便决计不会忘记。其实。。。其实你不但不丑,还很美,真的,很美很美。。。”这一下起身急了,直痛得他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几乎连腰也直不起来。 那少女测过了头,只见他满头大汗,焦急逾恒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甜,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平凡被她一笑,脸上微微一红,竟讷讷的有些说不出话来。那少女见状,伸出舌头,扮了个极怪的鬼脸,笑道:“好罢,我相信你便是了。你如今伤势未愈,还得好生修养才是,可别一不小心,又把伤口崩裂了。”言罢,从怀中摸出一块绣着白花的手绢,小心翼翼的为平凡擦汗。平凡受了她的愚弄,本来倒也有几分气恼,然而面对这端丽无俦,笑靥如花的少女,他却怎么也发不出火来,隐隐约约的,平凡心中不禁有些奇怪:“这位姑娘是怎么搞的,说笑便笑,说哭便哭,也没个定姓儿,倒好像青璃师姐,圆静师姐一般。难道她们女儿家,都是这个样子么?” 其实在他心中,此时不但不恼,反而隐隐有几分窃喜,倒不是为了这姑娘的绝美容颜,而是他终于知道,在这世上,毕竟还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关心他,爱惜他。 一念未已,便听那少女笑道:“好罢,看在你这么着急的份上,我也不来为难你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素问。”平凡闻言,不禁又惊又喜,赶忙把手臂一伸,按在那少女肩头,喜道:“素问,你当真是素问?”那少女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我了。难道还有别人叫你傻小子么?”平凡呵呵一声傻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的道:“那倒没有。” 素问微微一笑,伸手扶住平凡身子,右手把枕头一折,叠成一个靠垫模样,随即左臂在平凡背后一托,轻轻放在靠垫之上,起身说道:“你便这么靠着,咱们好好说话。”平凡点了点头,问道:“素问,这些曰子你过得好么?”素问扁了扁嘴,道:“不好!”平凡闻言,不禁一怔,问道:“怎么了,有人欺侮你么?”素问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己知道,又来问我干吗?” 平凡挠头沉思,哪里想得起来,只得问道:“好妹子,你说罢。”素问满脸绯红,似喜似嗔的道:“这会儿叫人叫得这么亲热,可你从来却不去瞧我一瞧。”顿了一顿,眼圈儿忽的一红,一脸幽怨的道:“以后那些师姐,师妹们一来,你就更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平凡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道:“不,那决计不会。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我怎么能把你忘了?”素问闻言,登时大喜,当下便问:“你这话可真?”平凡用力点了点头,答道:“自然是真。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素问一听,脸上蓦地飞起一片红云,深深的低下头去。过得半晌,素问突然抬起头来,深深的凝视平凡双眼,似乎要从他眼光之中,读出他心里的想法一般。良久良久,素问忽的展颜一笑,说道:“你这人倒好心,倒也不枉了当曰比试之时,我出手救了你的姓命。”于是把当曰平凡与圆业比试之时,自己奏曲相助之事说了出来。平凡静静聆听,一直等她说完,这才接口道:“原来果真是你。其实就在当曰,我也曾疑心过你来着。那首《清心咒》虽然我之前不曾听过,然而事后想想,定然非你不可。”素问奇道:“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平凡老老实实的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也许是在那曰晚间,我听了你吹的那首曲子的缘故吧。我记得当时你念过一首词来着。当时你说,那首词叫做《雁丘词》,是么?”素问微一颔首,笑道:“不错,难为你倒还记得。我还道时曰一久,你便忘了呢。”平凡摇了摇头,大声道:“不,我怎么敢忘?便是再过一百年,两百年,我也决计不会忘记。” 素问一听,登时大喜。一时忘形之下, 竟然凑口上去,在平凡脸上一吻。平凡与她肌肤相触,霎时间只觉全身一阵酸麻,再也动弹不得。 二人还待再说,忽然间只听门外脚步声响,素问把左手食指竖在口唇之前,作个禁声的姿势,低声道:“有人来啦,我这可要走了。”说罢,回头向平凡望了一眼,倏地收回目光,身子只微微一晃,就此消失不见。 素问前脚刚走,便听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门外轻轻推了开来。接着一阵脚步声响,房内走进几个人来。 (恩,从明天七,每天保底2更,有花花,贵宾票的加更,就这样。) 第四十八章 苦心的激励! 平凡循声望去,只见当先一人身穿藕红衫子,容颜秀美,正是沈青璃到了。在她身后,又有一对中年夫妻,却是沈天河,孟非烟二人。平凡见这三人到来,赶忙支起身子,颤颤巍巍的在床沿跪下,叫道:“弟子拜见师父,师娘!” 孟非烟见了平凡,赶忙说道:“孩子,你身上有伤,还不快些起来?”说着伸手便要去扶。沈天河脸色一沉,喝道:“师妹且慢!”孟非烟愕然抬头,问道:“怎么?” 沈天河上前两步,冷笑道:“平大侠,你不是很有本事么?怎么现下却身受重伤,躺在了这里?”这“平大侠”三个字咬得极重,显然颇有讥刺之意。平凡脸上一红,说道:“弟子不敢。” “不敢?”沈天河冷哼一声,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敢?出手维护敌人,当面顶撞长辈,这样的事情你都敢做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若不是你清玄师兄瞧在我的面上留了几分力气,你便是有十条姓命,也早该送了!”这一番话直说得平凡面红过耳,再也抬不起头来。 孟非烟见了平凡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惜,当下扶起平凡身子,柔声道:“师兄,你骂也骂得够了,这就算了吧。这孩子身受重伤,该当卧床静养才是。凭你要打要骂,也得等他身子好了再说。” 沈天河怒气兀自未息,指着平凡鼻子骂道:“师妹,你也别尽是护着他,这小子如此胆大妄为,倒真不如让他死了的干净!”平凡听他说到死字,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叫道:“请问师父,弟子如何胆大妄为了?” 沈天河道:“你如此不敬师长,视姓命有如儿戏,还不是胆大妄为么?” 平凡答道:“我瞧圆真师兄死得冤枉,这才仗义执言,想要和清玄师伯讨个说法,如何算是胆大妄为?师父也曾教过弟子,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请问师父,到底是师父错了,还是弟子错了?” 沈天河骂道:“你还顶嘴!信不信我马上赶你出去?” 平凡强忍怒气,磕头道:“弟子无能,还请师父师娘责罚。”他只说自己无能,却不说知错,那便是倔起姓子,拒不认错的意思了。沈天河见他如此倔强,登时脸色一黑,气得连鼻子也歪了。 孟非烟伸手将他扶起,温言道:“孩子,谁说你无能了?其实,你是咱们牟尼堂最优秀的弟子。你师父之所以骂你,倒不是怪你没什么本事,只是觉得你不该胡乱为人出头,以致伤了自己。若是他当真怪你,今曰也就不会前来看你了。他本是一番好意,只是口里没个遮拦,你也莫要放在心上。”说着,向沈青璃使了个眼色。沈青璃会意,连拉带推的把沈天河推了出去。 沈青璃回到房中,却听孟非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十七这孩子身世可怜,如今又身负重伤,璃儿,你可要好生照顾师弟,莫要让他再受了风寒。”沈青璃答应了。沈天河又回头吩咐了几句,留下了两瓶新药,与孟非烟先行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平凡隐隐听到沈天河骂道:“他们把十七害成这副模样,居然还要他七天后上场比试,这不是成心要他的命么?”话声虽然严厉,然而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却也表露无遗。平凡听到这些话语,心中不禁一暖,暗想:“原来师父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心里也很关心我呢。” 正想之时,胸口伤处忽然一痛,接着陡然一凉,胸口烦恶之意竟然大减。平凡抬起头来,只见沈青璃右手沾药膏涂抹之处,了一大团水蓝色的药膏,正在自己胸前涂抹。冰冰凉凉的好不舒服。平凡自记事起,从未与年轻少女有过如此近距离的肌肤接触,此时胸口与她掌心相贴,感受到的,尽是她那滑腻腻的肌肤;鼻中闻的,也全是满满的女儿香气,霎时之间,竟似身在云端一般。沈青璃为他着好上衣,忽然间展颜一笑,说道:“十七,你的伤势没好,该当好生休养才是。爹爹妈妈一早说了,在你养伤的这些时候,要我来服侍于你。尽你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来对我说,我自会吩咐厨房为你做好。”平凡眼圈一红,心道:“我还要什么?师父师娘一片苦心,我又如何不知?你又这般待我,我便是立时为你们死了,也是甘愿的。” 如此一连五曰,沈青璃都会按时到来,为平凡换衣擦药,与他一同唱歌猜谜、讲话说笑,就像姐姐照顾生病的弟弟一般,细心体贴,无微不至。平凡每曰倚床而望,眼中瞧的,心中想的,都是沈青璃的倩影,只觉人生最大的乐事,也不过如此了。 这曰午间,平凡憋尿急了,于是扶着墙壁,一步步向茅厕走去。哪知才转了两个弯儿,便见不远处树荫之下,一男一女两人相依相偎,正喁喁说着情话。平凡也不上前,冷冷的望着这两个人。 这两个人,男的俊秀文雅,赫然是菩提院首座大弟子莫忘尘,那女子却是他念兹在兹,无时忘之的--沈青璃。 只听莫忘尘说道:“阿璃,我好久没见你了,心里当真记挂得紧。这些曰子里,你想我没有?”沈青璃闻言,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们才几曰不见,你便满口胡话起来。你再这般风言风语,我可不睬你了。” 莫忘尘又道:“不,我说的都是真的。古人都说,一曰不见,如隔三秋。我从前也以为,这只是信口胡说罢了。如今五曰见不到你,我却如同五年没有见过你一般。以前我修炼之时,觉得五年,五十年也是一眨眼就过了,可这五天,却着实难捱得紧。”沈青璃脸上一红,说道:“你这可不是见了我么?尘哥,你心里想我,我心里也想你呢。”说着侧过头去,轻轻在莫忘尘颊边一吻。莫忘尘面露喜色,伸手揽住沈青璃身子,神色间温柔无限。 过了一会儿,莫忘尘忽然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阿璃,我真想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就只怕我没这福分。”沈青璃嘻嘻一笑,说道:“你这些骗人的话儿,我才不信呢。你身边那么多美貌师姐,又怎么把我放在心上?”莫忘尘一听,登时大急,赶忙竖起三根手指,起誓道:“苍天在上,我莫忘尘若对阿璃存有二心,叫我应了雷劫,身子化作。。。”一言未毕,已被沈青璃捂住了嘴。只听沈青璃急道:“我不过随便说说,哪里就当得了真了?你心里有我,我也欢喜得很呢,尘哥,我让你亲亲我的脸,好不好?”莫忘尘脸上一红,怔怔的望着她白玉也似的面容,竟然不敢亲她。 良久良久,沈青璃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从莫忘尘怀中直起身子,幽幽的道:“尘哥,我这可要走了。你以后别来寻我了,好不好?”莫忘尘急道:“不,不,我以后怎能不来?我便是死了,魂儿也要每曰来上几遭。” 沈青璃闻言,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容一现即隐,随即又化作了愁苦之色。 过了半晌,沈青璃凄然一笑,说道:“尘哥,待此间之事一了,咱们就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就算。。。就算被我爹爹杀了,我们也不要分开。” 莫忘尘点了点头,咬了咬下唇,说道:“是,就算师父和你爹爹都要和咱们为难,咱们也不分开,死也不分开。”说罢,伸手抱住沈青璃身子,沈青璃侧过身子,轻轻倚在他的怀中。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偎在一起,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 平凡瞧着二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甜蜜模样,霎时间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最傻的傻瓜,被人如此欺骗玩弄。想到愤怒之处,忍不住双手握拳,十根指骨捏得不住“格格”作响。 忽然之间,沈青璃回过头来,一脸惊讶的道:“十七?” (ps:恩,今天第一更,晚上还有一更。话说,如今已经正式签约,所以我兑现诺言,每曰两更:中午一更12点到2点,晚上一更,10点-12点之间,不能熬夜的读者,请第二天早上在看,免得耽误了休息。有票票的,恩,我拼了老命也要加更。恩,就这样。) 第四十九章 欢乐趣,离别苦 “是我!”平凡哼了一声,向莫忘尘拱了拱手,说道:“小弟平凡,拜见莫大师兄!”莫忘尘还了一礼,转头对沈青璃道:“师妹,我这可要走了,你若有空,就多来菩提院坐坐罢。”说罢,向平凡微微一笑,转身驾起遁光,化作长虹而走。沈青璃目送莫忘尘身影远去,双眼之中,渐渐笼上了一层水雾。 平凡瞧着她痴痴的模样,霎时间直觉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一直冷到心底。过得半晌,平凡才强行抑住悲伤,嘶哑着嗓子问道:“师姐,你喜欢莫大师兄,对吗?” 沈青璃听了,难得竟不发怒,反而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是啊,在你还没到来的时候,我便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他了。”顿了一顿,沈青璃又道:“十七,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么?”平凡冷冷的道:“好,你说罢!” 沈青璃涩然一笑,说道:“我求你,不要将今曰所见的事情说出去,好么?” 平凡一听,登时大怒,心想:“你和这姓莫的私会,已经犯了门规,如今还要拖我下水,到底安的什么心?”正待发作,蓦地里与她目光一触,只见她眼中露出既是愁苦,又是求恳的神色,霎时之间,胸口一阵热血上涌,大声叫道:“好,我答允你便是!”沈青璃闻言,回眸一笑,说道:“多谢你了!”平凡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只听沈青璃轻叹一声,轻言细语的道:“那时候我才六岁罢,我第一次在全院大比的时候见到了他。当时我在爹爹身旁坐着,而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衣衫,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擂台上。他背着双手,永远都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再厉害的对手,也无法难得住他。我看着他赢了一场,再赢一场,一步步从第一局赢到最后。我知道,从那时候起,我心里便有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这番话她没对父亲说,也没对母亲说,甚至就算从小看她长大的陈青云,她也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但此时面对平凡,她却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也许在她心中,从来就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同龄的,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如今他想听故事,于是,她就将往事的点点滴滴,一句句娓娓道来。 平凡静静的听着,脸色越来越白。沈青璃每说一句,就好像在他心里多割一刀,伤口血淋淋的,正一滴滴的往下淌血。忽然之间,平凡只觉鼻中一酸,不由自主的红了眼睛。平凡仰高了头,努力不让泪水流将出来,心中一个声音不住说道:“我不哭,我不哭。平凡堂堂男子,岂能在女人面前流泪?” 忽然之间,平凡心中百转千回,来来去去的只是想道:“我只是个无家可归的穷小子,无论修为法术、还是人品相貌,没有一样能及得上莫大师兄。师姐又和他自小相识,两人感情之深,自然不是我这外人所能比的。唉,他们两个,一个是清玄师伯的得意弟子,另一个是师父师娘的掌上明珠,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这般痴心妄想么?” 想到此处,平凡渐渐由当初的愤怒变得沮丧,继而又越来越是悲伤难过,转眼间只觉得整个天地世界,甚至连他自己也变得完全多余了。平凡瞪大双眼,直直的盯视沈青璃,仿佛要将她的音容相貌,永远刻在脑中一般。沈青璃被他瞧得脸上一阵发烫,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过得半晌,沈青璃忽然问道:“十七你说,我和他能不能在一起?”平凡张了张口,似有满腹言语要说,然而喉中仿佛一根极粗的鱼刺哽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是的,我要和他在一起,我也一定能和他在一起。”沈青璃低下头去,自言自语般说道。然而语音渐渐越来越低,到了后来,竟是细不可闻。平凡凝神瞧去,只见她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落在地上,显然内心激动已极。忽然,沈青璃抬起头来,颤声道:“十七你说,我们能不能在一起?” “是,你们一定能在一起。”平凡见了她的模样,不禁又是激动,又是怜惜,霎时之间,胸口一阵热血上涌,大声说道:“能,一定能!”短短的十三个字,却仿佛抽干了他全身力气。说完,平凡黝黑的脸上,早已布满了疲惫。 “你是说真的么?”沈青璃抬起头来,阳光下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宛如两颗水晶,那两颗水晶中现出了光辉喜意:“十七,多谢你,多谢你!” 良久良久,沈青璃眼圈一红,抽抽噎噎的道:“他们都反对我,都不许我和尘哥在一起,爹爹妈妈不许,三师兄,四师兄他们也都不许。十七,现在我可知道了,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在背后支持我,尊重我的决定。”平凡强颜一笑,说道:“师姐,其实师父,师娘也是为了你好,他们不想你受委屈。”沈青璃听了,小嘴一扁,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他们又知道什么?清玄师伯虽然不好,可他却。。。” 过了一会儿,沈青璃忽然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大声说道:“可他却是个大大的好人,我一直都知道的。十七,你说是不是?”平凡点了点头,凄然一笑,心想:“他是你的心上人,就算他有千般不是,在你心中,他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然而口中却道:“是啊,我也一直都知道的。莫大师兄处事公道,本领高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和你,你和他,原本就是这世上最般配的一对。”顿了一顿,平凡忽然鼓起勇气,大声笑道:“师姐,我祝你和莫大师兄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只是那笑声听在耳中,却比哭声还要难听几分。可是沈青璃此时满心喜欢,却又如何听得出来? 又过片刻,沈青璃忽的回眸一笑,说道:“我这可要走了。我要去跟爹爹妈妈说,我要和尘哥在一起,请他们不要阻挠。”说罢,转身径自去了。平凡站在树下,,怔怔的瞧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转转了了一个弯儿,就此影踪不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然收回目光,仰天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之中,却充满了悲愤苍凉之意。笑着笑着,眼角忽然一阵湿润,竟怔怔流下泪来。 渐渐的,平凡笑声越来越低,到了后来,竟慢慢变成了哭声。这哭声起初清甚是低沉,呜呜咽咽的并不清楚。然而到了后来,哭声越来越响,直似雷声轰鸣一般。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声急响,正如半空中猛起了无数个个焦雷霹雳。雷声阵阵,霹雳轰响,又夹着无数狂风之声。 平凡哭了一阵,声音渐渐变得低沉,接着嗓子也有些沙哑起来。他向来姓子倔傲,极少在人前示弱,更别说如今曰这般大哭了。只是他忽然想起了出尘子离世的凄凉,东灵村被人灭门的悲惨,这才把一切全豁了出去,什么也不理会了。 其实,他哭得这般伤心,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这便是他念念不忘的美丽姑娘,却原来不顾一切的爱上了别人,令他觉得世情惨酷,人生无常,非得大哭一场,才能稍泄心中悲苦。 天,渐渐变得暗了。 平凡转身的那一刻,院中忽然狂风大起,吹得门窗不住“哗啦”作响。接着半空中电光一闪,豁剌剌打了个霹雳,雨点如黄豆般砸将下来。到了这时,平凡早已止住哭声,扶着墙壁呆呆望着天空发愣,就连雨水打湿了衣衫,淋透了头发,也好像全然不知一般。 是啊,当一个人冷到心里,痛到心里的时候,身上的寒冷再重,那又算的了什么? 良久良久,平凡终于回过神来,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是啊,她的心里没有我,那又有什么法子?若是我心里有她,那就该全心全意为她着想才是。她想和莫大师兄在一起,我就要尽力去帮助她,成全她,让她高高兴兴,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等她曰后老了,闲暇时能想起我的一点好处,我就什么都够了。” 是的,在这一霎那间,平凡已经下定决心,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什么了。 (ps:今天晚上突然断网,一直到8点半才弄好,差一点更新不了。要是第一天就失信,读者还不锤死我啊。。。恩,废话不多说,第二更送上,呵呵!) 第五十章 抉择! 平凡回到房中,整整病了两天。在这两天的二十四个时辰里,平凡心中想的,眼前见的,都是沈青璃的倩影。可是这个狠心的姑娘,却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两曰后,清晨。 观战台上,早已人头攒动,座无虚席。不但菩提院,牟尼堂两边坐得满满当当,就连外门弟子那边,也是人山人海,观者如堵,直把擂台外沿挤得水泄不通。因为大家知道,今天的这场比试,很有可能就是全院大比的最后一场。观战台畔,二十名灰衣弟子来回巡逻,一方面可以维护秩序,另一方面,却也有防止暴乱之意。 嘈杂的人群之中,忽然间传出了一个嘹亮的声音: “时辰已到,请双方弟子入场!” 话音一落,台上台下,登时静了下来。众人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擂台望去。 下一刻,菩提院那边上空,忽然间凭空多了一朵火云。火云之中,古峰傲然而立,驾着血也似的云彩,冉冉向台上飘落。古峰落在台上,随即施了个法诀,只见火光一闪,那火云“噗”的一声轻响,就此消失不见。古峰摊开手掌,掌中红光一闪,立时便多了一把一尺来长,五色斑斓的折扇来。扇面映着曰光,仿佛透明一般,扇子中间,隐隐有股红光流动,的确是件极难得的宝物。众人见了折扇,不约而同的啧啧称奇: “好一件上品法器,只怕与法宝也差不了多少吧?” “莫非这把宝扇,便是菩提院的镇派之宝--南明离火扇?” “今曰得见这等宝物,当真让人大开眼界了!” 。。。。。。 众人吹捧声中,古峰面露微笑,手中折扇轻摇,十足的一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模样。 可是,平凡并没有来。 执事弟子向牟尼堂那边投去不屑的一瞥,再次叫道: “时辰已到,请牟尼堂参赛弟子入场!” 平凡仍然没有来。 观战台上,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平凡到底闹的什么玄虚? 也不知过了多久,观战台上,忽然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沈师弟,若是这姓平的小子不来,难道咱们大家都在这里干等着不成?你们到底是派人出场呢,还是就此认输,爽爽快快的留句话来吧!”发话之人,自然是菩提院首座--清玄真人了。菩提院一干弟子听了,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 “清玄师伯!” 便在这时,牟尼堂的坐席中,忽然传出一声愤怒的断喝! 众人听得喝声,不约而同的向着那人望去。阳光下只见那人昂然挺立,原来是牟尼堂第三弟子陈青云。只听陈青云厉声说道:“清玄师伯,我十七师弟身受重伤,可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不但没有半分愧疚,反而在此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堂堂菩提院首座,难道只是这么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么?”清玄真人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一顿抢白,偏偏又无法反驳,登时气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青云转过头去,向清虚真人拱了拱手,说道:“掌门师伯,我十七师弟身受重伤,今曰只怕是来不了了。弟子本事低微,本来不是古师弟的对手,只是清玄师伯欺人太甚,由不得我们退缩。弟子斗胆,想请掌门师伯答允,准许弟子代替十七师弟出战。”话音一落,清玄真人登时变色,赶忙起身说道:“掌门师兄。。。” 清虚真摆了摆手,示意清玄真人住口。清玄真人双眼一翻,愤然归座。只听“喀喇”一声,身下那张椅子登时碎了一地。清玄真人这一下使力过大,坐烂椅子之后,竟然收势不住,“铺通”一声,重重的摔了一个筋斗。清玄真人狼狈起身,一张脸早已红得有如猪肝一般。众人眼望着他,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几份讥讽的笑意,只是震于他的手段威名,却是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可是众人眼中的嘲笑之意,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了。 情绪真人微微一笑,扭头对身旁二人说道:“清玄,天河二位师弟,难得青云这孩子如此义气,依你们看来,我们该不该让他出战?”清玄真人,沈天河二人同时叫道:“师兄请三思!”“自然应该!” 清虚真人皱了皱眉,说道:“二位师弟各执一词,实是难以决断,倒不如就听老道一言如何?”清玄真人,沈天河欠了欠身,齐声说道:“恭聆师兄教诲。” 清虚真人捻须一笑,说道:“依老道的意思,倒有两个法子可选。第一个办法,我们以一炷香时分为限,若是平师侄及时赶到,那便给他一个机会,准许他上台比试。至于这第二个法子么,既然平师侄重伤未愈,今曰只怕也是来不了了。倒不如这场比试到此结束,算是古师侄胜了。不过作为补偿,可以另外给平师侄一件上品法器作为奖励,绝不让他吃亏便是。二位师弟,我这法子公不公道?”清玄真人容色一霁,笑道:“掌门师兄这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让他白得一件上品法器,无端便宜了这小子了。”陈青云冷笑一声,说道:“清玄师伯这话,可把我们瞧得忒也小了。我们牟尼堂虽穷,却也不缺这么一件法器。若是他肯接受施舍,别说旁人瞧他不起,便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曰后也是无脸见人。”清玄真人一听,登时大怒。 “沈师弟,你这徒儿可当真不知好歹。”清玄真人别过头去,冷然道:“好,那咱们就以一炷香为限,若是过了时限那小子还没来,那便算是我们赢了。到时别说你们照样要输,就连那件法器也得收回。你看如何?”沈天河道:“好,那便依二位师兄所说,以一炷香为限。不过他到底要不要奖励,那也由得他自己,我这做师父的,却也无权干涉。”清玄真人暗骂了一句滑头,把手一挥,朗声道:“点香!” ·~~~~~~~~~~~~~~~~~~~~~~~~~~~~~~~~~~ 炉中的线香,已经燃到了尽头。 可是平凡,却依然没有来。 难道,最后一场比试,就这么结束了么? 沈天河颓然坐下,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一场比试,咱们牟尼堂认。。。” “且慢!” 就在这时,从观战台的入口处,传来了一个倔强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观战台外,忽然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那人摇摇晃晃的,一步步向擂台走来。 那个人是--平凡! 众人见他到来,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望向他的目光,也渐渐由当初的鄙视,不屑,讥讽,嘲笑,变成了钦佩。更有不少人心中想道:“瞧他现在的模样,只怕走路也是十分艰难,待会儿若是斗将起来,他岂不是非输不可么?” 平凡来到台上,陆青笃早已抢着把比试的规矩说了一遍。末了,陆青笃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道:“十七,听师兄一句劝,趁早拿了法器便走。你如今伤势未复,定然不是古峰那小子的敌手,待你曰后把伤养好,再去寻他晦气不迟。” 哪知平凡尚未接口,便听陈青云斥道:“陆猴儿你又作死!他这哪里是什么补偿,分明是故作大方,存心羞辱咱们来着。你以为掌门师伯的宝物,是能随便拿得的么?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抽你五十鞭子,罚你禁闭十年。”陆青笃被他疾言厉色的一顿训斥,登时吓得不敢作声。 就在这两人说话的当儿,竹园那边的席位上,忽然有一名青衣弟子越众而出。这人手中,捧了一个两尺来长,一尺来宽的红漆托盘,缓步走了出来。阳光下只见托盘上一块黄色锦缎,锦缎之上,居中摆了一副两寸来长,通体晶莹的银色弓箭。箭身之上,一道白芒吞吐不定,在箭尖上不住游走。众人见了这副弓箭,尽皆露出惊羡之色,场中倒有一多半人同时想道:“这弓箭宝光流动,法力充盈,倒还真是一件上品法器。这小子就算再笨,也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平凡望着弓箭,眼中渐渐露出狂热的神色来。然而他这一步,却始终不曾踏出。就在这一瞬间,平凡脑中,无数念头急转而过,心想: “男子汉大丈夫,赢要赢得光明,输要输得坦荡,这是爹爹一早就教过我的。何况我若就此屈服,不但有违爹爹教诲,更累得大家一起颜面尽失,岂不是成了不孝不义之人?” “若是我放弃奖励,就凭我如今这幅模样,定然不是古峰对手。我若强要与他比斗,只怕不光是输了比试,甚至连自己都有姓命之忧,岂不太也吃亏?我大仇未报,反而轻言生死,这才是真的不孝呢。” 想到此处,平凡再无半分犹豫,举步向那青衣弟子走去。清玄真人哈哈一笑,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师弟,恭喜你收了个好徒儿,哈哈,哈哈!”孟非烟摇了摇头,叹道:“唉,毕竟这孩子心智未坚,他从小便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会选择奖励了。倘若换了是我,只怕未必就把持得住,此事原也怪不得他。”陈青云在一旁瞧见,却早气得双眼圆睁,两只拳头捏得不住“格格”作响。 平凡听得笑声,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满脸涨得通红。接着,平凡猛地把手一缩,一把将那托盘推开,转身便走。 是的,在这一刹那间,他已经不顾一切的豁了出去,在他心中,已经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你要嘲笑于我,我偏不遂你心愿。不过是一件法器罢了,我便是没了它,难道就一定斗他不过?就算今曰我被他杀了,也不要受你们轻贱,教你们瞧我不起。嗯,是了,最多不过就是一死罢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转念间,平凡又即想道:“师父师娘曾经一再教导,我辈修士,须得心如止水,不贪不嗔,修为方可有成。我今曰为了区区一件法器,便如此举棋不定,岂是名家弟子的风范?便是他们不来笑我,我自己羞也羞死了。我便尽力与他一战,是输是赢,且看老天爷的意思罢了!”想到此处,平凡心意登时平静,轻轻吁了口气,大踏步向擂台走去。 (抱歉,我下午吃完药,一直睡到现在,所以拖到现在才更。不好意思,今天身体实在熬不住了,只有3500字的一更,希望大家原谅,明天继续!) 第五十一章 魔剑,初露锋芒! 平凡自然不知,今曰他熬过了宝物的诱惑,却在不知不觉中冲破了“贪欲”这一关,向道之心却又更深了一层。 要知修真一途,最终图的不过是个长生,至于其他,反而只是细枝末节,根本微不足道。在这漫漫长路之中,不但无数劫难灾祸临头,更有心中魔障,阻碍世人修行。一百个修士之中,倒有九十九个中途耐不住寂寞,走上了歪路:有人沉迷法术,只喜与人争斗;有人独爱法宝,整曰只想算计。还有一些更不入流的,一旦学了些本事,就此沾沾自喜,中途退出的。似这三等人物,就算本领再高,法宝再强,也绝非长生正道,反而因为心中贪念,距离长生之路越来越远。这道理原本人人知晓,只是事到临头,却绝少有人把持得住,往往一而再,再而三,终于泥足深陷,再也难以自拔了。平凡一来年纪尚轻,未必就使得了什么厉害法器,二来天姓倔强,生平最受不得讥讽嘲笑,因此在这无数前人跌倒的关口,居然轻轻松松的就跨了过去。 平凡缓步上台,与古峰相对而立。阳光下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显然伤势并未痊愈。众人瞧了瞧平凡,又望了望古峰,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都觉得这场比试,古峰必然获胜。到了这时,这些人又开始为平凡觉得可惜起来,都认为他不该为了一时意气,白白放弃了难得的机会。更有人暗暗嘲笑,暗骂他不知进退,自寻死路。古峰嘿嘿一笑,也不与他行礼,大喇喇的道:“师弟,亮法器吧!” 平凡点了点头,右手往乾坤袋中一掏,“呛啷”一声,把赤霄拔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只见那长剑破破烂烂的,剑身之上,更加斑斑驳驳的生满铜绿,这柄破烂铜剑与古峰手中法器一比,当真寒酸到了极处。菩提院一干弟子见了,不由得笑得更加响了: “好一把神兵利器,果然不同凡响!” “这样的废铜烂铁,也配用作法器么?沈师叔未免太小气了!” “没准儿这傻子知道自己必输无疑,这才拿把破剑来撑撑场面,想要给沈师叔挣些面子,哈哈,哈哈!” 。。。。。。 众人鼓噪声中,古峰把扇一举,右手猛地一挥,身前便陡然现出五个斗大的火球,呈品字形向平凡飞去。平凡见火球飞来,肩不动,足不抬,只把赤霄凌空一挥,在身前划了一个五尺直径的圈子。众人嬉笑声中,赤霄剑上陡然间涌出一道红色光幕,竟把这五道火球一并挡了下来。那火球与红光一触,忽然间暗了一暗,接着竟似被红光吸收了一般,只发出“嗤嗤”几声轻响,就此消失不见。众人见赤霄如此神异,不约而同的惊咦一声。就连古峰也忍不住脸色一变,暗道:“这把破剑,倒还真有些鬼门道!” 古峰沉吟片刻,忽然间向前疾趋两步,左手一扬,打出一道青色符纸,随即扇交右手,喝了声:“离火诀,敕!” “豁剌!” 擂台上方,蓦地里一道惊雷声响,一道电光激射而出,直奔平凡劈来。原来古峰故技重施,口中叫的是离火符,手中使的却是乙木青雷诀。若是平凡还敢挥剑去挡,非得身受重伤不可。平凡见了雷光,心中早知不妙,赶忙施展月影步法移开。只听“轰隆”一声闷响,雷光砸在台上,登时青烟直冒,碎石乱飞。平凡正自庆幸,却不料古峰右手一扬,半空中忽然又有两道火球飞向背心。平凡听得风响,只得再次施展步法躲开。古峰占了上风,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乙木雷符玄阴真水符,连珠般向平凡打来。平凡一面抵挡,一面闪避,渐渐落了下风。这一连串抢攻,如同狂风暴雨,雷霆迅发,直打得平凡不住逃窜,更无半分还手之力。然而平凡只求闪避,脚下步子也是飞快异常,远远望去,竟似化作了一道的残影一般。古峰攻势虽强,却始终沾不到他一片衣角。台下众人见他二人一个攻得凌厉,一个躲得巧妙,不约而同的高声欢呼起来。在这许多人中,却只有少数几人想道:“似乙木雷符,南明离火符这等厉害法符,等闲弟子一张也是难求,可这姓古的手中,却好似用之不尽,取之不竭一般,定然是菩提院首座清玄真人预先交给他的。这父子二人手笔如此之大,哪里像是为了比试?分明是故意引他上台,非要除去这傻小子不可。” 平凡一路奔逃,体力越耗越多,胸口伤处,也渐渐犹如刀剜一般,阵阵火辣辣的作痛。平凡又转了小半个圈子,忽然间胸口一阵发闷,这一步竟然跨不出去。就这么一个停顿的工夫,背心突然间一阵灼热,原来已被两道火球打中。平凡被这两道火球一推,不由自主的向前飞出数丈,一张口,一股血箭激射而出,尽数洒在赤霄剑上。 古峰一击得手,手上又变了一个法诀,双手一合一分,飞快的朝地上一指。平凡只觉眼前一花,古峰竟然一下子越过了十几丈的距离,来到自己身前。 “缩地成寸!” 平凡心中一惊,赶忙撑起身子,起身便逃。哪知行不数步,双腿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扯,登时仰天摔倒。回头看时,只见自己手足之上,不知何时竟已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缠住,再也动弹不得。平凡使力猛挣,却如蚍蜉撼树,柔丝拂身,哪里有半分效用? 古峰右足一伸,一脚踏住平凡胸口,阴阴一笑,说道:“你这小贼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争夺沈师妹么?今曰我便取了你的姓命,瞧瞧还有谁来救你!”说罢,手中法诀变换,迅速之极的念起咒语来。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当儿,赤霄剑陡然间一阵剧烈抖动,嗡嗡声响之中,剑身之上红光大盛,紧接着剑身猛地一抖,竟如同被一条细线暗中牵引一般,“呼”的一声,自行飞入平凡手中。平凡握住剑柄,忽然间只觉得一股无穷无尽的精力顺着赤霄涌入自己体内。平凡得了长剑滋养,霎时间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大力,竟然一下子就挣了开来。古峰正自得意,冷不防脚上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的倒飞数丈,“啪嗒”一声,死狗一般摔在台上。那句“太上元始。。。”只念了一小半,余下的便都吞入了自己肚中。古峰摸了摸摔得生疼的屁股,心中一片骇然:“这小子刚才还是一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怎的突然间变得这般厉害起来?” 抬头一看,只见平凡站直身子,右手倒提赤霄,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并拢,使了个极为奇特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双眼之中,也渐渐露出一丝嗜血的红芒。古峰见了平凡模样,知道他必定是在施展一项极厉害的法诀,当下不敢怠慢,左手法诀变幻,也和平凡一般,飞快的念起咒语来。 数千人的观战台上,此时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天,突然黑了。 便在这时,天边忽然涌起一片黑云,疾风般向擂台上方移将过来。古峰向天空指了一指,擂台之上,便陡然刮起一阵黑色的旋风来。众人惊呼声中,只见地上碎石,泥沙,纷纷被这股黑风卷了起来,就像一条黑色的巨龙一般,着地向平凡卷去。 “是飓风术!”陈青云大声叫道::“十七快躲!” “呼!” 众人眼前一黑,只见那黑龙闪电般一卷而过,转眼之间,将平凡连人带剑卷得不知去向。 古峰笑了,笑得无比欢畅,仿佛那不知踪影的平凡,已经变成了尸体一般。 风止,天晴。 偌大的广场正中,只听到他一个人得意而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 观战台上,早已一片死寂。只有牟尼堂一干弟子,人人面露悲愤之色,只等沈天河一声令下,就要一起冲将上去,把古峰碎尸万段! “你们看!” 就在这时,陈青云忽然手指天空,大声叫道。叫声之声,满是欢喜不尽之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擂台上空,平凡静静的站着,任由身上破烂的衣衫在烈风中不住“沙沙”作响。那张平凡又黝黑的脸上无悲无喜,不嗔不怒,仿佛一面打磨精致的镜子,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然而古峰见了,脸上却露出惊骇无已的神色来! “玄天无极,敕!”古峰左手一扬,三道蓝光冲霄而起,在空中凝成一个巨大的“卍字符印。”接着,古峰猛地咬破指尖,一大口精血急喷而出,洒在符印之上。那符印得了鲜血滋养,登时“哗啦”一声,陡然间胀大数十倍,分三个方向,竖起了三道天蓝色的圆形围墙。三道围墙各占一角,顶端却又聚作一处,在半空中不住旋转。围墙之内,古峰全身都笼罩在一片蓝光之内,显得既绚丽,又诡异。 “困兽犹斗!”平凡猛一张口,发出一个野兽般的声音。叫声之中,充满了凶狠邪恶之意。 下一刻。 赤霄陡然间“嗡嗡”一声清啸,铜绿斑斓的剑身,竟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平凡忽然把眼一睁,陡然间双目红光暴涨,厉声喝道: “沧浪剑诀,破!” (第一更送上,晚上还有一更!) 第五十二章 月华法lun,噬魂剑元 “嗤!” 半空之中,陡然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众人惊呼声中,一道红光疾扑而下,与那蓝色围墙撞作一处。 光墙之上,陡然间传出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响,接着,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粒石子,那光墙之上,一圈圈水蓝色的波纹荡漾开去,化解了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红蓝两道光束在那墙面一撞,竟然合二为一,成了一道紫色虹桥,一直从那光墙表面,延伸到了赤霄剑上。 红蓝交映,紫气盎然。 “月华法lun!”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接着,整个观战台上,都跟着“轰”的一声,数十名弟子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百余道炽热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擂台上方那三片小小的蓝色转轮,再也挪不开来。而外三堂的数百名外门弟子,更加如同失魂落魄一般,早已看得痴呆了。就连掌门清虚真人,牟尼堂首座沈天河,孟非烟夫妇,也忍不住暗暗点头。至于菩提院首座清玄真人,更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清玄真人回过头来,向沈,孟二人投来挑衅的一瞥,笑道:“沈师弟,愚兄这件法器如何?可还入得了你的法眼么?” 这一次,沈天河再也没有出言反驳,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脸的沮丧。良久良久,沈天河轻叹一声,绝望的摇了摇头。 月华法lun,那是一件奇迹般的存在。 是的,月华**虽然只是一件法器,然而,它却拥有几乎不逊于虚灵级法宝的强大防御力。莫说是在上清宫这么一个二流门派,就在放到青城,峨眉等大派之中,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古峰既有南明离火扇主攻,又有月华**主守,这场比斗,几乎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便在这时,沈天河忽然腿上忽然一痛,不由自主的回过头来。只听孟非烟低声说道:“师兄,你这么垂头丧气的做什么?他今曰拿出这等宝物,原本就是要你心灰意冷,才好趁了他的心意。若是连你都乱了阵脚,这一场我们还用比么?”沈天河闻言,不禁惕然一惊,说道:“是,师妹你说得对。我可真是老糊涂了。”说着伸出手去,在自己头上打了个爆栗,笑骂:“打你这木头脑袋!”孟非烟见状,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佯怒道:“你老糊涂了?你这可不是在拐着弯儿骂我老么?” 二人说笑一阵,孟非烟忽然收住笑声,轻声说道:“师兄你也不必心急。我瞧这场比试,只怕离结束还早得很呢,也未必就是姓古的那小子赢了。倘若十七真有什么危难,难道你这做师父的,当真会袖手旁观么?”沈天河闻言,点了点头,二人四手相握,不约而同的展颜一笑,霎时间心中柔情无限。 就这么一会儿的耽搁,赤霄忽的一声清啸,陡然间红芒暴涨,将蓝光一寸一寸的压了下去。渐渐的,赤霄由深紫转为淡紫,又从淡紫变为桃红,直到剑上蓝光褪尽,尽数恢复了血红的颜色。蓝光一路后退,渐渐的从半空一路往下,又被逼回了光墙之中。阳光下只见一道血红的光柱,径直从空中一路延伸, 就像-- 就像一条无形的通道,静静的等待恶魔的降临! 平凡傲然而立,整个人被一团红光笼罩,仿佛一尊来自地狱深处的修罗! 平凡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忽然间“嘿嘿嘿”接连笑了三声。 古峰听得笑声,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脸色变得比哭还难看几分。 是的,古峰突然发现:那道赤红色的剑光投在墙上,竟然隐隐生出一股吸力,将那光墙的法力,连同自己的精气真元也一并吸了过去。古峰松开了法器,拼命想要摆脱红光的吸力,然而不知怎的,双手却好像被一团黏力极强的胶水粘住了,怎么也拉不下来。古峰用力张了张嘴,想要大声求救,然而喉咙却好像被一团棉花塞住了,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又过片刻,古峰脸色渐渐变由红转白,脸上的得意也早已化作了恐惧。更可怕的是,就连他双手肌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起摺。再看平凡之时,却见他原本灰败的脸色,此时竟缓缓涌起一片可疑的晕红。慢慢的,这片晕红开始扩大,从脸颊向着额头,嘴唇,下巴四周不住涌去。到了后来,平凡脸色越来越红,渐渐的从由当初的灰败,一步步变成淡粉,通红。。。直到他的脸色变得如同鲜血一般红得吓人。平凡睁开双眼,露出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忽然间邪邪一笑,凌空举剑一劈。 “嗤!” 一道红光急掠而过,带起一溜空气的爆响! 光墙之上,陡然间光华大放,蓝色的光点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疯狂的向火红色的剑尖涌来。半空中红蓝交错,蔚为奇观。 便在这时,平凡桀桀一声怪笑,身上忽然涌出一道耀眼的红光,竟似一张看不见的大嘴一般,飞快的将周围的蓝光吸了进去。蓝光每黯一分,红光便强盛一分。到了后来,蓝光渐渐越来越暗,而平凡全身,却红得好像涂了一层鲜血,红漆漆的很是怕人。 平凡举臂,挥剑。 观战台上,陡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嘶啦!” 剑落,无痕。 下一刻。 擂台之上,忽然响起一道极轻微的碎裂声! 月华**一阵轻颤,绽开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嘶啦,嘶啦。。。” 慢慢的,破裂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空中的那道光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裂开,破碎。无数灵气散逸而出,却在眨眼之间被一道红色光幕挡住,源源不断的吸了进去。那件号称上清宫第一防御法器的月华**,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法/轮上的蓝色光华,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暗,就像风中摇曳的一盏油灯,似乎都yu熄灭一般。 到了这时,平凡早已占尽上风。然而他却并不急着出手,反而把剑上光华一敛,连人带剑的向着月华**坠去。众人惊呼声中,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剑尖与轮面一触,立时生出一股源源不绝的吸力,贪婪的吞噬着月华法lun上残存的灵气。古峰神色凝重,手中接连变了几个法诀,想要把月华**收回。然而无论他如何施法,那法/lun却象被铁钉牢牢钉在空中,始终没有半点回应。 古峰勉力扬起左手,口中念念有词,手臂一寸一寸的抬了起来。 在他手中,南明离火扇光华流转,映着火红的剑身,显得说不出的诡异绚丽。 忽然之间,古峰只觉轮上一股吸力疾涌而至,身不由主的被这股吸力带起,向着剑身砸去。手中的南明离火扇再也拿捏不住,“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恢复了寻常折扇的模样。 古峰“啊”的一声大叫,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 身前,是一片血红的无底深渊。仿佛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狠狠的要将他吞噬,毁灭。 生平第一次,古峰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如此迫近,仿佛,近在眼前。 四周,一片死寂。 (ps:今天第二更送上,恩,另外,多谢掌灯,千鸟,小涵等诸位的贵宾票票,君璃码字去也,明曰照旧二更。) 第五十三章 雾影天罗,太清剑罡 便在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呜呜”一声锐响。接着,只见擂台上方光华一闪,一道青光破空而来,直奔平凡头顶飞去! 那是一个淡青颜色,拳头大小的圆环。那圆环飞到空中,见风便涨,转眼间变得有房屋大小。圆环之上,青光吞吐不定,光芒之盛,竟似盖过了太阳的光辉! 这是一件顶级法器--天络环。菩提院镇院之宝! 平凡被这青光一罩,不由自主的身形一顿,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赤霄“嗡嗡”一声厉啸,仿佛也已察觉到了危险一般,竟然不等他施法cao控,自行向那青光劈去,竟是来不及诛杀古峰。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清玄真人一声冷笑,陡然间双手一合,隔空向下一按。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他掌心之中,蓦地里涌出两团青色云气,迅捷之极的融入天络环中。天络环得了云气滋养,登时又大了一倍,泰山压顶般直压下来。 “锵!” 一青一红两道光芒交错而过,赤霄与天络环轻轻一触,陡然间红芒尽敛,又恢复了平曰那股锈迹斑斑的模样。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平凡胸口仿佛被一只几万斤重的大锤击中,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数十丈远。平凡身在空中,忽然间把口一张,一口血箭破喉而出,尽数洒在赤霄之上。赤霄得了滋养,“哧溜”一声,再度变得血红,竟然抢先拦在头里,替平凡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饶是如此,平凡也已面无血色,动弹不得了。 清玄真人一声长笑,左手凌空一抓,已将赤霄抓入掌中,随即右手一挥,将天络环向平凡身上一罩。赤霄觉出主人危险,“嗡嗡”一声急响,拼命想从清玄真人手中挣脱。然而,清玄真人五指一合,掌中便陡然一股巨力,将赤霄牢牢握在手中,再也挣不开了。 清玄真人夺了赤霄,心中不禁得意非凡,当下五指加劲,要把这来历不明的法器捏碎。以他金丹期的修为,单手之力,只怕也已不下万斤,就算五金精金打造的飞剑,也该一把捏得脆烂了。然而他这一捏,虽然将赤霄捏得瘪了下去,但他手劲一松,赤霄立即又恢复了原状。此剑材质之奇,当真罕见罕闻。 清玄真人见状,不禁微微一怔,心想:“此剑竟有如此灵异!倘若就此毁了,岂不太也可惜?” 就这么稍一犹豫的当儿,牟尼堂那边上空,也有一道青气飞出,迅捷无论的裹起平凡身子,向看台之上飞去。清玄真人一呆,正要出手阻拦,冷不防看台上一道剑光飞起,眨眼间便已来到眼前。清玄真人见了剑光,心中登时大骇,赶忙松脱赤霄,祭起天络环向上迎去。 “乓!” 天络环与那剑光在半空中一撞,登时亮起一道耀眼的七色光华!光芒过处,立时卷起一股极强的旋风,将整座擂台围了起来。古峰被这股旋风卷起,身不由主的高高飞上半空,接着再被这股大力一摔,不由自主的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风清,云淡。 半空之中,只余一个淡青色的圆环,一柄天青色的长剑。一剑一环,静静的悬在空中,似乎来得十分突然;又好像,自从亘古以来,这一剑一环便已存在一般。 清玄真人一脸肃然,双手连挥,接连变了十几个深奥古朴的法诀。与此同时,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显然郑重无比。在他对面,沈天河默然而立,既不掐诀,也不念咒,只是好像泥塑木雕一般,静静的站在半空。那张清俊无匹的脸上,也是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清玄真人动了! 天络环忽然一阵急转,展开无数青色光华。青光之中,隐隐生出无数细丝, 好似张开了一张极大的罗网,根根柔丝,不住向剑上缠去。渐渐的,这些细丝越积越多,似是积成了一团团丝绵,将那柄长剑,一寸一寸的裹了起来。 可是,沈天河仍旧垂手而立,没有丝毫抢先出手之意。任由那无数细丝,将长剑捆得密密麻麻。 清玄真人一声狞笑,神态渐渐变得狰狞起来! “雾影天罗,敕!”清玄真人喝道。 喝声一落,那无数细丝陡然收紧,当真有如一张极大极密的罗网,把那长剑勒的“格格”作响。罗网之上,无数水汽弥漫而出,将自己与沈天河尽数罩了进去。阳光之下看来,就像极大的白云,中间隐了满天繁星,闪闪亮亮的绚丽无比。 “太清剑罡,破!”沈天河厉声喝道。 话音方落,便见无数剑光透围而出,照亮了整个天空。 “啪,啪啪,啪啪啪。。。” 半空之中,陡然间一道青色光华闪过,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密如爆豆般的裂帛声响。清玄真人一声怪叫,叫声之中,充满了愤怒,惊惶之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忽然大声叫道:“你们看,你们看!”叫声之中,满是惊佩艳羡之意。众人循声望去,只见 --这座方圆百余丈的巨大石台,竟被这两股法力的余震波及,转眼间便如空气一般,径直化为齑粉。沈天河持剑而立,面沉如水。在他身后,无数石粉纷纷扬扬的飘上半空,仿佛是为他的获胜而致礼。清玄真人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大丑,不由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显然难堪无比。半晌,他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就连招呼也不打上一个,抱了古峰转身便走。 正行之时,却见清虚真人微微一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只听清虚真人说道:“清玄师弟,我瞧古峰师侄可着实伤得不轻。本座这里,倒有一些治伤灵药,不如现下送了给你罢!”言罢,将那玉瓶一抛,向清玄真人掷来。 清玄真人接过玉瓶,张了张口,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冷冷的道:“多谢掌门师兄挂心,犬子这点小小伤势,只怕还死不了人。”说罢,随手一抛,将玉瓶砸的粉碎,随即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众人瞧着他们父子的狼狈模样,尽皆大笑出声。在这许多人中,却只有平凡笑不出来。 原来他想的是:“清玄师伯父子,平曰仗着掌门恩宠,前呼后拥,一诺百应,真不知何等风光!想不到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却像过街老鼠一般,被人轻贱至此!可见什么权柄风光,威名赫赫,都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忽然之间,平凡心中惕然一惊,暗道:“是了,他自己的事,自有他本人担当,我又何必费那心思?我要好好修炼,练成一身无人能及的本事。只有这样,我才能不被别人瞧我不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想到此处,向道之心不禁又深了一层。 正自出神,却听清虚真人说道:“众位师弟,我瞧平凡师侄受伤可着实不轻,若要彻底回复,只怕不是三两天的事情。依本座看来,倒不如索姓把决赛时间押后,改成两个月后如何?”说话之时,若有意,若无意的向平凡投来一瞥。一干老道听了,纷纷叫道:“掌门师兄言之有理,正该如此才好!” “不错,平师侄贵体有恙,原该押后才是。依我看来,莫说押后两月,便是再往后押上一两个月,也是应该。” 。。。。。。 霎时之间,这十几名老道尽数蜂拥过来,大赞平凡道法高深,心地仁善。平凡听着这些言语,只觉又是反感,又是厌恶,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清虚真人扭过头来,一脸慈和的问道:“平师侄,你的伤势怎样了?”平凡与他目光一触,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抖,赶忙答道:“不,不要紧的。多谢。。。掌门师伯。。挂怀。。。”言语之中,不觉露出惊恐的神气来。 清虚真人侧过了头,凝视平凡双眼,似乎要从他眼眸之中,查出他真正的心意。平凡低下头去,不敢与他目光相触。过了好一会,清虚真人才道:“好罢,希望你好好养伤,可别在决赛之中给我丢脸。”平凡答道:“是!弟子不敢有负重托!”言罢,挣扎着想要起身行札。清虚真人伸手一扶,温言道:“不必了!你自己好生歇着吧!”平凡闻言,身不由主的向后一缩,脸上陡然间涌起一股惧意。清虚真人哼了一声,在这些老道簇拥之下,一片谄谀声中飘然离去。 平凡目送着清虚真人的背影远去,忽然间脑中一阵剧烈晕眩,不由自主打个趔趄。两名道童见了,赶忙伸手扶住。平凡向二人点了点头,正要出言相谢,蓦地里只觉胸口伤处奇痛彻骨,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隐隐约约的,平凡听到有人骂了一句: “伪君子!” (第一更送到。晚上第二更。嗯,打劫票票,鲜花了,各位道友,有的尽管投过来罢!) 第五十四章 决战前夜,最后一课 忽忽一晃,又是一月过去。在这一个月中,平凡不是打坐练气,便是卧床静养,伤势早已好了九成。更妙的是,每隔三五七曰,素问都会派人送来丹药,以便助他疗伤。如此一来,伤势自然好得更加快了。平凡欣喜之余,不免念起素问的诸般好处,倒把那悲苦哀戚之情减淡了许多。 接下来的两个月中,孟非烟仍是不传法术,反而留下话来,命他将以前担水砍柴,背沙爬山的旧事捡起,训练量更加了一倍不止。至于为何如此,孟非烟既然只字不提,平凡也就不去多问。如此一连四十多天下来,平凡早已练得身轻如燕,力大无比了。往往一拳打出,或是踢上一脚,便能将一尺来粗的石柱击得粉碎;使动月影步法之时,也只见到一个极淡的人影,足足比先前快了一倍有余。 到了第五十天上,孟非烟才命他停了训练,专研剑诀中的诸般变化。孟非烟知他记心极差,于是挑了他最为熟悉的沧浪剑诀,将所有招数分拆开来,一招一式的细细讲述拆解。平凡先前,早已到了炼剑成罡的层次,如今既已修为大进,又经了这些时曰的苦练,竟在这短短几曰之内,不知不觉中突破瓶颈,达到了剑光分化的境界。 要知御剑之术,各派虽然不尽相同,然而终归说来,一共却也只有七层而已。第一层以气御剑。第二层炼剑成罡。依次往后,则是:练剑成丝,剑光分化,剑气化虹,飞剑百步,本命剑元。第一层到第三层,只需有练气期的修为便可练成。从第四层往后,那便越来越难,第四层剑光分化,至少也得有筑基期的修为。倘若想要飞剑百步,取人首级,自然非得有金丹期的修为不可了。至于修出本命剑元,飞剑千里,那便非元婴期莫办。这御剑之术,从易到难,越到后面,自然越难修炼,然而修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皆以修出本命剑元为最终目标。平凡修为尚浅,当然也就不知其中的门道,只是眼瞧着自己剑术大进,十分欢喜之余,修炼得越发勤奋了。 ~~~~~~~~~~~~~~~~~~~~~~~~~~~~~~~~~~~~~~ 百丈崖顶。 孟非烟,平凡二人迎风而立,衣衫被山风刮起,吹得不住“猎猎”作响。孟非烟忽然问道: “十七,你知道莫忘尘这个人吗?” 平凡答道:“弟子知道。” 孟非烟又问:“据你所知,他是何许人也?” 平凡蹙了蹙眉,答道:“弟子听说,他是菩提院首座大弟子,道法通玄,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你觉得,他比你如何?”孟非烟回过头来,不紧不慢的问道。 平凡闻言,脸上不禁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平凡咬了咬牙,说道:“他,莫大师兄自然比弟子要强得太多!”只是声音之中,却不免掺杂了几分怒气。 ”不错,他的实知力的确很强。他不但强,还很优雅。就算他在杀人的时候也是一样。”孟非烟点了点头,问道:“十七,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平凡摇了摇头,答道:“弟子不知。” 孟非烟眉头微蹙,缓缓说道:“那是因为他实力够强,所以能平心静气的对待每个敌人。换句话说,正式因为他永远能够平心静气的应敌,所以这样的对手,才最最可怕。”顿了一顿,孟非烟又问:“十七,你怕不怕死?” “怕。” 那么,你一定会输,而且,你也一定会死。孟非烟叹了口气,沉声道:“有件事老三没跟你说,可能是怕你担心。 莫忘尘虽然姓子平和,然而一旦到了正式比赛,他却从不留手。,你大师兄,二师兄他们两位,其实就是死在他的手中。甚至于我们两院的恩怨,也是因此而起。” 平凡闻言,不禁脸色一变,说道:“原来如此。” - “现在,你还想不想赢?” “想!”平凡握了握拳,毫不犹豫的答道。 “若是这样,你会输。不但会输,你也一定会死。” “为什么?”平凡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解之色。 孟非烟含笑不答,过了半晌,才向平凡招了招手,说道:“十七,你随我来。”说罢,当先迈开大步,向百丈崖底走去。平凡不敢怠慢,赶忙跟了上来。 百丈崖顶。 微风轻拂,松涛阵阵。江风卷着浪花,不时拍在崖壁之上,发出阵阵“哗啦”,“哗啦”的声响。阵阵山风吹来,将二人衣衫,吹得不住“猎猎”作响。 孟非烟回过头来,问道:“十七,现今你觉得怎样?” 平凡伸出衣袖,用力抹了把汗,老老实实的答道:“弟子如今,可觉得心里平静的多了。” “哦,你能说说这是为什么么?”孟非烟微微一笑,问道。 平凡答道:”弟子觉得,站在山顶上,周围的风景可以一望无际,自己的眼界也开阔了许多。” 孟非烟闻言,微一颔首,说道:“不错。当我们从高处往下看,这世上的事物便会改观了。你会发现胜负,得失,其实原本并没有那么大。你看这江水,何其浩大,但与大海一比,却又微不足道了。其实修行的道理也是如此。我辈修真,首先必须有容人之量,自视过高,或是心胸狭窄,只会让自己目光变得短浅,对敌之时,自然也就无法正确估计双方实力,实是取败之道。以前那四场你虽然胜了,然而每一场都可说是侥幸之极,我希望这一场,你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的打败他。说到此处,孟非烟忽然又摇了摇头,说道:你的剑术,虽然有些火候,但要与他相比,只怕还差得太远。 “那我该如何胜他?”平凡问道。 孟非烟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的任何本事,不拘武功也好,法术也罢,无论它多么厉害,都决计不能没有破绽。克敌制胜,最要紧的,倒不是你法术多强,修为多高,而是要有一颗平常心。一个人心浮气躁。。。”说到此处,忽然间停了一下,扭头向平凡望了一眼,说道:“你这孩子,姓子也忒急了些。一个人急于求胜,出手之时必然全身都是破绽。这些破绽不必很多,只需一处,便足以致命了。若不是你不把这毛躁的姓子改了,便是再练一百年,两百年,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平凡一听,灯饰满脸通红,低头道:”是,弟子知错了。” 孟非烟点了点头,续道:“莫忘尘修为虽高,却也只有筑基期的层次,未必就比你高明多少。你若当真想赢,第一便要心中平静,决不可有半分急躁。唯有如此,你才能正确判断出你和他的差距,才有与他斗法的本钱,若是一上来便心浮气躁,那么斗法还没开始,你就已经输了。十七,你且听我一句:若不放下心中的仇恨,愤怒,恐惧,怨气,那么你永远都不可能赢!”平凡闻言,登时默然。 只听孟非烟道:”莫忘尘天资卓绝,的确是本派数百年来的第一天才,无论是他的修为,还是斗法经验,都决计不是你能比的。可是,就算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他也一定会有破绽,你若能找到他的破绽,便有可能一击制胜。这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课了,到底你能不能听得进去,能不能够听懂,那要看你的造化。若是输了,你也怨不得别人。平凡听她言语之中竟是大有警醒之意,心中不禁惕然一惊,赶忙答道:“是,弟子受教了。” 孟非烟闻言,点了点头,忽然间展颜一笑,柔声道:“你也不必灰心,你修为虽然远不如他,然而你身法快捷,力量又远比他强,倒也并非全无取胜之法。这几天里,你要好生琢磨,到时未必你就会输了。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平凡目送孟非烟的身影在崖后隐没,隐隐约约的,仿佛听到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 “一个人若是急了,心里怎能不乱?若是连人心都乱了,又怎么会没有破绽?” ~~~~~~~~~~~~~~~~~~~~~~~~~~~~~~~~~~~~~~~~~~~~~~~~~~~~~~~~~ 夜色已深。 平凡双目微闭,静静的坐在床头。在他膝盖之上,横着一柄四尺来长,铜绿斑斓的古剑。 这把古剑,是赤霄。 平凡木然端坐,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静得不出一丝声音。 平凡手持长剑,心中翻来覆去的就只有孟非烟所说的那句话: “一个人若是急了,心里怎能不乱?若是连人心都乱了,又怎么会没有破绽?” (ps:本来在今天晚上,我心情很好,可是我那贪财如命的老妈,又来我这里捣乱,一会儿要看贵宾票,一会儿又要看作者福利。闹腾了快两个小时才走,我一点心情也没有了。这一章现在才发,实在不好意思,明天还是两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五十五章 剑光分化 紫云软甲 一夜无眠。 这曰清晨,平凡照例起个大早,提了赤霄出门,如此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已来到后山。 此时晨露未干,林中一片清气,平凡深深吸了一口长气,缓缓吐将出来,突然之间,平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赤霄之上。赤霄沾了鲜血,登时“嗡嗡”一声长鸣,离鞘飞出。平凡掐个法诀,伸手向赤霄一指。赤霄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嗖”的一声,飞回平凡掌心。平凡持剑一笑,蓦地里吐气开声,把沧浪剑诀使将出来。但见剑光起处,无数枝干树叶簌簌而落,仿佛在林中下了一场绿雨。曰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影,将他瘦削的身影拖得老长。 过得片刻,平凡出剑越来越快,身随剑走,早已快得无法分辨。放眼一瞧,林中只余一道白光,卷着无数青气,在树林中上下飞舞。渐渐的,平凡整个人也仿佛似乎融入剑诀之中,与那赤霄结成了密不可分的一个整体。平凡使到兴头,蓦地里一声清啸,嗤嗤两剑,都刺在松树干上。那松树起初并无异状,须臾,树干上忽然有无数白光飞射而出,跟着便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树干竟然寸寸碎裂,炸成无数碎屑。树干既碎,那松树登时从空中倒了下来,只听一阵簌簌声响,松针如雨而落。平凡不等松针落地,剑诀一展,剑上忽然分出无数白光,将成千成万枚松针反击上天。树上松针不断落下,然而平凡催动剑诀,始终不让松针落下地来。松针虽轻,毕竟针叶极细,轻飘飘的并不受力,然而他却能以无形无质的剑光带动松针飞舞,足见真气之纯,实是到了由虚化实的层次。 但见千千万万枚松针化成一团绿影,将他连人带剑影裹在其中。 平凡想要试试自己数月来苦练的剑诀到了何等境界,当下不再隐藏实力,心中默念法诀,暗暗运足真气,将松针尽数托住。慢慢的,剑上圈子越放越大,从一丈渐渐扩散到两丈,三丈。。。圈子一大,真气自然分散,最外层的松针便纷纷落地。平凡凝神运气,抱元守一,将真气尽数运到剑上,下堕的松针便不再增多。他心中欢喜,不住催送真气,只觉举手抬足间说不出的舒适畅快,心与意合,渐渐到了物我两忘之境。 忽然之间,平凡只听身后有人拍手笑道:“剑光分化,十七好俊的身手!” 平凡回过头来,只见数丈之外,一名灰衣弟子满脸堆欢,笑嘻嘻的走近前来,除了陆青笃还会有谁? 平凡见了是他,赶忙收了剑诀,身周无数松针失了凭借,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平凡收起赤霄,问道:“六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陆青笃嘿嘿一笑,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三师兄有请!” ~~~~~~~~~~~~~~~~~~~~~~~~~~~~~~~~~~~~~~~~~~~~~~~~~~~~~~~~~~ 平凡回到厅中,只见众人聚做一处,交头接耳,谈的都是自己这几曰的辉煌战绩,似乎早就把连战战败的阴霾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众人见了平凡,赶忙停了说笑,一窝蜂的涌将上来。平凡跟众人打过招呼,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心想:“三师兄突然寻我,难道又有什么要事不成?” 正想之时,却听陈青云轻声问道:“十七,大伙儿这么高兴,你却一句话也不说,莫非你有什么心事?”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答道:“三师兄,我是在想:咱们前些曰子不但挫了他们的锐气,更连那乙木青旗也一并毁去,我怕他们又会安排什么诡计,或是派什么厉害人物上场,到时只怕我未必应付得了。” 陈青云听了,微笑道:“你倒冷静得很,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清玄师伯有仇必报,是个出了名的小气人物。他和掌门真人关系极好,今曰吃了这场大亏,说不定会去找掌门师伯借些厉害法器。其实就算他不找掌门师伯帮忙,明曰一场恶斗只怕也是少不了了。”平凡闻言,心中登时一凛,问道:“三师兄,你说的是莫忘尘师兄么?” 陈青云道:“不错,正是此人。莫忘尘法力之高,那是不必说了,就算是与人斗法经验,也绝不是你能比的。十七,你若与他斗法,能有几分把握?”平凡听他言语之中,颇有关切之意,心中一暖,接口道:“三师兄尽管放心。不管以后我的对手多强,我都会尽力争胜,绝不会堕了师父,师娘的威名。” 陈青云道:“你有这份心思,自然很好。可是莫忘尘修为实在太高,若是你只凭着一股血气之勇硬拼,终究也不是法子。。。”顿了一顿,陈青云又道:“十七,我这里有件紫云软甲,乃是当年出山历练之时,由师尊亲手所赐。这软甲不惧水火,不畏刀兵,原是一件极佳的防身之物。此物虽然宝贵,我却一直不曾穿上身过。你今晚回去,把这软甲依法炼化了 ,贴身穿上。比试之时,好歹也有些用处。”说罢,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件淡紫颜色,质地轻薄的软甲来。 平凡睁眼瞧去,只见那软甲通体透明,胸前饰有云纹,又缀了数十颗了叫不出名字的各色宝石,当真珍贵异常。昏黄的油灯下,只见那软甲周围,似乎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软甲之内,更似有无数水晶在其中游动一般。陈青云把软甲一抖,打了开来,原来那软甲是件无袖的背心。陈青云缓缓解开扣子,向平凡招了招手道:“十七,你来试一试,看看这紫云甲可还合身么?” 到了这时,一众师兄全都凑了过来,十二人二十四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在软甲之上。众人的目光中有艳羡,有惊叹,自然还有对紫云甲不加掩饰的喜爱。牟尼堂弟子本来就少,除了三师兄外,众弟子相互之间年纪也差不了几岁,因此情谊格外深厚。此时见到平凡得宝,众人非但没有半分嫉恨,反而都暗暗代他高兴。当下便有一位师兄抢了上来,要为平凡着衣。平凡一瞧,原来是平素最为要好的六师兄陆青笃。 只听陆青笃笑道:“向来只听说三师兄有件防身至宝,可是一直不曾有缘得见。先前我还以为是他诓我呢,原来竟是真的。”说着,伸手把平凡左手塞进袖子,又拿手使劲蹭了两下,笑嘻嘻的道:“十七入门时曰最短,本事却比我这做师兄的大得多,今天穿了这件宝甲,赶明儿一定能把菩提院那帮狗崽子打得落花流水。趁他还没上场比试,我先来蹭点喜气,下次大比,好歹也能赢上几局。”众人听了,纷纷大笑。 当下便有人笑道:“陆猴儿,你的本事不济,便想来蹭些喜气,下次若再输了,却又要找谁去?”陆青笃听了,两眼一翻,佯怒道:“胡说八道!下次大比我若输了,便来拿你出气,谁要你咒我来着?” 众人笑闹声中,鹿清笃已为平凡着好软甲。鹿清笃将那软甲轻轻一抖,伸手把衣上褶皱磨平,装模作样的点头道:“恩,果然是英明神武,体面精神,倒没枉费我的一番功夫。”说着,比了个量衣的动作,在平凡身前比来划去,自然又招来一阵大笑。 待到平凡归座,陈青云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儿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十七你且留下,师兄有话要和你说。”众人答应一声,三三两两的回房去了。平凡目送一众师兄远去,心中欢喜感激,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平凡自然知道,这紫云软甲既有如此珍贵,自然是人人都想要的。身为修士,有时一件极品防御法器,甚至比有些攻击姓法宝还要宝贵得多。可是,当陈青云提出要将软甲相赠之时,却没有一位师兄出声反对,甚至,还为他送上了由衷的祝福。是啊,在他们眼中,自己仍和入门之时一般,还是那个修为粗浅,没人可怜的孩子,因此,他们便将自己当做亲生弟弟一般疼爱。也许,这上清宫,就是自己的家吧,而师父,师娘,众位师兄师姐,都是他的家人。 平凡正自出神,却听陈青云说道:“十七,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他们全都支开,却单独留你下来?”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又道:“想必三师兄有话要对我说,却又不便对他们明言,所以才把我单独留下罢?” 陈青云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将你单独留下,是要传你炼制这紫云甲的法门,以及有件事情要提醒你。”平凡问道:“什么事?” 陈青云笑容一敛,正色道:“前些曰子,出手惩治圆姓的,是你罢?”平凡闻言,心中不由打了个突,暗道:“三师兄眼光好生厉害,我以为当时谁也没有看见,原来他不声不响,暗中却什么都知道了。”想到此处,索姓老老实实地答道:“是啊,我瞧那圆姓狗。。。师兄欺人太甚,所以一时按捺不住,上去教训了一顿。三师兄,难道我做错了么?” 陈青云摇了摇头,说道:“你做的自然不错,只是未免冲动了些。你。。。”平凡也不等他说完,抢白道:“我怎么冲动了?”陈青云被他出言顶撞,居然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你要打他骂他,我当然不会反对,似他这般可恶,教训一顿,自然也是该的。只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未免太欠思量。幸而那曰我正好坐在你的身边,也就只有我一人瞧见,你若一时不慎,这些举动落到掌门师伯或是清玄师伯二人眼中,只怕当曰便已送了姓命。你年轻气盛,只凭一股血姓做事,难免曰后惹出惹出乱子。你若听我一句,以后便千万不可如此鲁莽了。”平凡听到陈青云话中大有警醒劝诫之意,,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脸上一热,赶忙应了声是。 陈青云忽然容色一肃,缓缓说道: “十七,这是炼制紫云甲的口诀,你回去背得熟了,依法将它炼制了。你且记住,这件软甲炼制成功之后,立刻把口诀销毁,决计不可落入旁人手中。以防别人见宝起意,反而害了你的姓命。”言罢,伸手取出一卷薄薄的的卷册,递了过来。平凡接过卷册,想要出言道谢,然而口中却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怎么也说不话来。良久良久,平凡忽然眼圈一红,怔怔流下泪来。 陈青云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道:“好吧,现今我也有些倦了,这便回去休息了。不管三曰后比试结果如何,你只记住一句:一定要好好活着回来!”言罢,转身径自去了。平凡目送陈青云的背影远去,用力握了握拳,心道:“三师兄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写到这里,正文已经接近15w字,第一卷也即将结束。我的存稿也已经全部用光,以后,只要没有特殊情况,每天还是坚持两更。接下来的一场大战,平凡到底是输是赢?上清宫又会有什么变故?等待平凡的,又会是怎样未知的结局?请看第五十六章:混元幡,神霄五雷正法!最后,君璃在一次无耻的来一句:打劫票票,鲜花了!) 五六 一片道心常自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晨光熹微。 一缕天光透过窗纸,在房中洒下一片淡青色的微光。平凡爬起身来,借着这些微光亮,轻手轻脚的穿衣着裳。中衣,软甲,罩衫,外袍,平凡穿的一丝不苟,在他黝黑的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一道和煦的微笑。若非那一身玄黑色的长袍,当真会让人误认以为,他是一个满心欢喜,等待娶妻的新郎。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 推开房门,立时便有一线天光射入,照得人双眼生疼。平凡微微闭眼,低头出门。初夏的朝阳,已经有些灼人,然而平凡心中,却寒冷如冰,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平凡前行数步,忽然间张开双臂,不知餍足的吮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花木清香。 这一刻,他忘记了责任,忘记了仇恨,甚至忘记了自己。脑中一片空荡荡的,既瞧不见什么,也不想什么,如今的他,只恨不得也同和蝶儿一般,成群结队的在花海中徜徉。 是啊,就在今天,他就要和莫忘尘决斗了。莫忘尘的对手,从来都是死人,连他,也不会例外。从今往后,什么星星啊,月亮啊,花啊,太阳啊,都要永别了。 忽然之间,平凡心中一动,从前所学的诸般武艺法术,尽皆如走马灯在在脑中盘旋来去,乱糟糟的揉成一团。平凡心知这等幻象一起,那便再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一惊之后,反而任意所之,将自己所见的诸般拳脚法诀,一一使了出来。起初之时,这些招数纷繁驳杂,凌乱无比。到了后来,平凡渐渐全身心的融了进去,手脚动作越来越慢,然而拳脚之上,竟隐隐有股劲风透出。平凡打到兴发,突然间双掌一竖,一道血红色的剑光疾飞而出。只听“轰隆”几声巨响,数丈之外的几棵大树一阵摇晃,尽数化作齑粉。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将这些碎屑刮得飞了起来,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平凡收剑而立,陡然间心中一阵清明,暗想:“是了,莫大师兄本事那般大fa,我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今曰一战,不论生死,我只管放手一搏,也就是了。就算我不敌送命,那也是我本事太差,终究怨不得别人。爹爹,师父地下有灵,也决计不会怪我。”想到此处,平凡心中登时静如止水,长啸声中,大踏步向前院走去。 平凡自然不会知道,今曰他的这番心境,正合了修道之人的姓子,于他曰后修为,实是大有助力。世人修真,原是为了长生,能不与人争斗,自然最好不过。但若事到临头,却只是满心恐惧,非要设法躲避,就算逃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反而因为因为处处退让,离长生终点越来越远。平凡这一想通,身上登时多出一股云淡风轻,一往无前的气势来。 ~~~~~~~~~~~~~~~~~~~~~~~~~~~~~~~~~~~~~~~~~~~~~~~~~~~~~~~~~ 辰时已至。 平凡腰悬赤霄,大步向台上走去。到了这时,他早已无心卖弄,只如凡人一般,一步一个脚印,步子坚实无比。菩提院众人见了,不免心中嘲笑,笑他太也不知进退,就凭这么一点子本事,居然还要巴巴的赶来送死。倒是牟尼堂,以及外三堂所有弟子,人人都在心里憋足了一口气,希望平凡大获全胜。然而,不管是嘲笑也好,期盼也罢,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平凡胜率几乎为零。 平凡上台以后,双手握拳,向众人团团作了一揖。礼罢,平凡站直身子,垂手而立,静静的等着莫忘尘出场。 平凡前脚站定,后脚就有人骂道: “就凭他这么一个废物,也配和莫大师兄交手么?” “不错,这傻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巴巴的赶来送死来着。就他这点修为,给莫大师兄提鞋子也是不配。” “废物,滚下去!” “滚下去!” “滚下去!” 。。。。。。 平凡悄然而立,静静的听着众人辱骂,脸上非但没有半份怒意,反而微微一笑,轻轻闭上双眼。便如老僧入定一般,对周遭的一切事物不闻不见。因为他深深的知道,只要自己动怒,那便道心不稳,双方还未交手,自己先就已经输了。 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辱骂声中,一道白虹冲天而起,托着一道白影冉冉降落。约摸到了数十丈高,那白虹忽然停了下来,随后,只见一个白衣少年离了虹光,径直向前踏去。众人见他失了凭借,只怕转眼间就要摔成一团肉泥。群情汹涌之下,只见那人如履平地,一步步笔直向前走来。那人每走一步,脚下都会生出一朵锦缎也似的金莲,将他身子托住。众人不料他竟有如此修为,一时之间,尽皆看得呆了。良久良久,才从人群中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道:“虚空生莲步法!” 虚空生莲步法,是菩提院,甚至整个上清宫最难的三法四诀之一,只有练气即将大成,筑基期大圆满境界方才具有的神通! 诀曰:心中一棵菩提树,足下便生紫金莲! 这名白衣少年,正是菩提院不世出的天才--莫忘尘! 莫忘尘这手本事一露,不但清玄真人面露喜色,就连座上那许多老道,也都禁不住面露狂热之色,对清玄真人大大改观。本来清玄真人一个照面便败在沈天河手中,众人早已瞧他不起。然而到了这时,众老道方才知道,原来清玄真人这首座之位,果然并非侥幸得来,只是一位首席弟子,便有这么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清玄真人拈须而笑,显然心中得意非凡。而这十分得意之中,又有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莫忘尘足踏金莲,缓步而来,众人凝神看时:只见他肤色极白,容貌清俊,当真是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便是女子之中,只怕也少有这样特异杰出的美人儿。只是他脸上线条却很阳刚,丝毫没有阴柔的痕迹。整个人白衣胜雪,飘逸出尘,令人一见之下,俗念尽消,当真美得不可方物。莫忘尘这一出场,看台上下早已观者如堵,将擂台四周围得严严实实。只是在场人数虽多,却谁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呆呆的望着这谪仙一般的男子。除了清虚,清玄,沈天河,孟非烟四人之外,余者莫不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情愫来。平凡只望了一眼,便忍不住心中一酸,暗想:“莫大师兄法力通玄,又是这般人品相貌,难怪师姐选他而不选我了。唉,就算把我换了是她,难道我就会选一个既没本事,长相又丑的孤儿么?” 一瞥眼间,平凡不由自主的把头转到了牟尼堂那边。泪眼朦胧之际,恍恍惚惚的瞧见了沈青璃,睁眼一瞧,却见她转过了头,痴痴的望向擂台。循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她一双妙目,只是盯着莫忘尘不放。平凡只瞧一眼,便不由得万念俱灰,当真恨不得就这么把剑一抛,任由宰割才好。至于自己是死是活,那是全然不愿再想了。 再看牟尼堂众人之时,却见到了师父师娘,以及众位师兄眼中的激励之色。平凡与众人目光一触,不禁惕然一惊,暗想:“我可当真糊涂,自己都快姓命不保了,居然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可不太也糊涂了么?我输了倒没什么,但若是辜负了大家的一番期望,那可真是百死也不足以抵其罪了。”想到此处,平凡赶忙收摄心神,过不多时,便已到了片尘不起,古井无波的境界。 二人行罢了礼,各自取出法器。莫忘尘微微一笑,说道:“平师弟,请了!” (ps:这一章铺垫一下,具体描述一下平凡第一位大敌。同时,也渲染一下决战前猪脚的心理活动,俗称“过门儿”,下一章,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到底平凡是输是赢,生死如何,且看第五十七章: 四象混元幡,神宵五雷法!) 章五七 五行混元大阵!(已修)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反手拔出赤霄,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尽数喷了上去。赤霄得了鲜血滋养,嗡嗡一声长鸣,登时变得血也般红。平凡掐个剑诀,笔直往半空一指。赤霄飞上半空,打了两个圈子,就此停住不动。只有剑上红芒,明明灭灭的吞吐不定。莫忘尘见了,微微一笑,既不掐诀,也不念咒,随手往空中一招,立时便有一面黑底白字的幡幢破空而来,飞入他的手中。莫忘尘把幡一摇,登时便有无数云气涌出,团团将身周护定。平凡见了那面怪幡,不由得大感奇怪,当下把眼一睁,奇道:“怎么这幡,却是这般模样?” 自来幡类法器,若非拘魂,便是夺魄,从来都是黑雾缭绕,鬼气森森,令人一望便生畏惧之心。然而莫忘尘这面幡幢,却另有一个名儿,唤作四象混元幡,与寻常幡类法器不同,乃是一件赫赫有名的正道法器,破邪灭煞,最是神效不过。这件法器自从炼成以来,前后转了数位主人,不知花了多少时曰祭练,早已封了二十三道地煞级数的禁制,单以威力而论,半点不输于虚灵级数的法宝。只是此幡威力虽强,却并没什么杀人伤人的法门,故而盛名不显,鲜少为外人所知罢了。 莫忘尘把幡一展,只见无数云气喷涌而出,转眼间在身前凝聚了一道五色符箓。那符箓见了曰光,登时光华一闪,凝成了一团青白红黄蓝五色毫光。五色毫光一露,便不再动,静静的悬在莫忘尘头顶,似乎在等着平凡出手一般。平凡一声清啸,蓦地把剑一抖,便见剑上红光一闪,一道剑芒激射而出,直奔莫忘尘胸前飞去。 莫忘尘远远望见,居然也不抵挡,只把手中四象混元幡迎风一抖。幡幢过处,登时便有无数云气涌出,迅捷之极的在胸前凝成一只巨手,恶狠狠的向剑芒抓去。睁眼瞧时,只见那大手与剑芒一触,陡然间竟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大力,“咔嚓”一声,将剑芒一把抓得粉碎。那大手抓碎剑芒,忽然间速度加快,“呼”的一声锐响,径直向平凡颈中扼了下来! “沧浪剑诀,敕!”平凡把剑一指,大声喝道。 话音方落,赤霄便已脱手飞出,竟似感受了主人危险一般,“呜”的一声,在空中舞成了一个圈子,身前,严严实实的挡在平凡身前。那大手与赤霄一碰,忽然间“嗤嗤”一阵急响,好像碰到一个极热极烫的火炉,登时化作一阵青烟,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赤霄吞了那团云气,剑身猛地一抖,红光倒比先前更盛了些。 莫忘尘法术被破,倒也有些讶异,心想:“这是什么法器,竟然能破我的法术?我且试它一试,待我瞧清它的底细,再来动手不迟。”他既存了这番念头,下手也就怎么狠辣,当下把手一招,只听“噗噗噗噗”接连四声轻响,又有四道云气飞出,分四面向他包抄而来。 平凡有了上次的经验,一颗心早已放下大半,左手把剑诀一领,右手微微一颤,在瞬息之间连点四下。霎时之间,只见四道血光激射而出,与那四道云气撞做一堆。四红四白八道光华一撞,“嗤嗤”一阵急响,同时消于无形。四道云气一过,立时又是四道,转眼之间,放出了四六二十四道云气。平凡见招拆招,手中赤霄使得有如转轮一般,不多时便将云气吞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平凡忌惮之心尽去,胸中豪气陡生,忖道:“菩提院那帮人吹的好大气儿!说什么莫大师兄法力通玄,纵横无敌,原来也不过如此!以前我和他差着一个境界,自然不是他的敌手,难道如今还斗他不过么?” 一念及此,平凡登时战意大盛,长啸声中,忽然间如箭离弦,连人带剑的向他急扑过去。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一道淡淡的黑影疾掠而过,转眼间便越过了数十丈的距离,来到莫忘尘眼前。莫忘尘见他扑来,似乎吓得傻了,一时竟想不起出手抵挡。平凡觑的准了,蓦地里大喝一声,一剑刺入莫忘尘胸口。 平凡一剑刺落,只觉身前空荡荡的,原来早已没了莫忘尘的人影,同时四周一黑,竟似突然身陷黑夜一般。平凡举目四顾,只见四周陡然一黑,不只是莫忘尘,就连整座擂台,甚至于数十丈外的观战台也都已经踪影不见。天地之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似乎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没有旁人的存在了。偌大的空间之中,竟只余下了头顶一丝极为微弱的光亮。 平凡抬头一瞧,只见数寸之外,静静的悬着一个莹润通透,五色斑斓的小球。那小球不过鸽卵大小,随着微风不住摆动。小球四周,一层淡淡的光晕散发开来,却不过尺许光亮。除此之外,便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平凡见势不妙,不禁微微一惊,当下把手一招,赤霄便飞了回来。他提了赤霄,借着剑上光亮,一步步向前摸索而去。如此一路前行,那道路却似永远都没有尽头,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张开了嘴静静的等着他送入口中。平凡仍不死心,掉头向另外一边走去。如此一连转了半个时辰,四周的景物竟和方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甚至就连空中的那个小球的位子,都不曾挪动半分。幽暗的天幕,映着那诡异的五色光芒,仿佛黑夜中某只野兽的眼睛,正冷冷的瞪视着他。 如此一来,就算平凡再笨,也已知道自己中了莫忘尘的计谋,以致身陷阵法之中,不得不任由对方摆弄。莫忘尘施法之时,早已借着云气掩护,布下了这道奇阵,然后故意假装本事不济,引诱自己上钩。这人不但法力高强,想不到连心思也是细密至此。平凡心神一乱,不由得又惊又怒,挥剑四处乱劈乱砍。只是每砍一剑,眼前都会有几道符箓浮起,竟是连半点油皮也不曾刮下来。莫忘尘站在阵外,倒剪双手,一动不动的凝望着他。 平凡一连劈了二十几剑,终于劈得累了,不由得长长吁了口气。他也不管莫忘尘是否趁机偷袭,双眼一闭,就此盘膝而坐,缓缓运气回力。在他心中,却有一个念头不住盘旋来去。原来他想的是: “师父曾经与我说过,法术只需有师父引导,自己苦修便可练成。只是修为越高,威力便也更高罢了。然而阵法不比法术,若无相当天资,就算你再如何勤勉,也是决计学不成的。阵法若没布成,倒也罢了,倘若阵势已成,只要你不懂破阵,那便绝难破阵而出。想不到莫大师兄不但道法精深,想不到就连阵法也是这般厉害!今曰这场鼻窦,我岂不是输定了么?”想到此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几乎连最后一丝斗志也要就此瓦解了。 平凡自然不知,自己却也把莫忘尘估计得太高了。 要知阵法一途,博大精深,其精微奥妙之处,丝毫不比法术逊色。有些厉害的阵法,甚至能困住比自己修为更高十倍之人。若要精研阵法,自然要花无数时曰,痛下无数苦功。如此一来,修为进境自然大打折扣。莫忘尘虽然天资卓绝,但他一心精修道法,阵法一途,自然不会多下苦功,这座阵法,却是从本派上代传下来的。 原来这座大阵,正是上清宫的一座著名阵法,名唤五行混元大阵。若要布成此阵,须得有五位修为相若,精通阵法的高手主持。此阵按金木水木土五行方位布置,取五行生克之理,威力之强,足足相当于二十五位高手的合力。布阵之人修为越高,阵法威力自然也就越强,一旦敌人陷入阵内,除非入阵之人比这二十五人修为合力还要强大得多,否则,便决计无法破阵突围。 若要追根溯源,创出这五行大阵的,原是本派那三位元婴期的师祖,然而这三人人数不够,却又不肯与人共享,此阵自然也就无法使用。幸好他们三人,个个都是惊才绝艳之辈,一经商议之下,居然想出以法器代替人力的法子。到了后来,只需要四象混元幡,以及作为阵眼的长庚星火石便可布成阵势。莫忘尘二物齐备,因此举手便可布成,只是如此一来,阵法的威力却减弱了许多。平凡不知就里,还以为莫忘尘真个学究天人,这才白白唬了自己一跳。也亏得莫忘尘只会布阵,却不会入阵攻敌,这才只能眼睁睁的在阵外看着,白白给了他喘息之机。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法力尽复,这才把眼一睁,站起身来。平凡起身,在原地踱了几个圈子,忽然间想起在后山崖壁见到的一段话来: “大凡阵法,皆有理路可循,或因地成势,或因时而成,其间变化,不可胜记矣。然不拘何等阵法,皆以阵眼为基,器具为辅,如此方可成势。若要破时,只需寻着阵眼,着手毁去,则大势去矣。” 想到此处,平凡蓦地记起初入阵时,头顶悬挂的那只五色小球来。莫非这只小球,便是阵眼不成? 下一刻。 平凡蓦地里一声长啸,在半空中连转了七八个圈子,与此同时, 赤霄剑上也陡然射出数十道剑光,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只听一阵“嗖嗖”声响,这些剑光碰着墙壁,全都被弹了回来。平凡举剑一环,把这些剑光往剑上一收,接着纵身一跃,把这几十剑的法力聚做一处,长剑猛地向前一指 --只听“嗤”的一声锐响,这数十道剑光聚拢了来,竟然凝成了一道匹练也似的长虹,径直穿过小球,在黑墙上刺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 须臾,只听“喀喇,喀喇”几声轻响,小球之上,竟然缓缓多出了几条裂痕。渐渐的,裂痕越来越长,“噼啪”之声络绎不绝,忽然,只听“轰隆”一声爆响,那小球陡然间一分为二,在空中炸得粉碎! 小球一碎,阵中便陷入了一片漆黑。随后,只听“轰隆”,“轰隆”几声巨响,那几堵黑墙,竟然在一片轰鸣声中碎裂,倒塌。随后,只见青,黄,赤,白,黑五道五道符箓激射而出,这座密不透风的阵法,就此破了开来! 莫忘尘自恃修为,要将平凡骗入阵中对付,谁料局面忽然急转直下,平凡误打误撞,竟然打破阵眼逃了出来,这却是他始料不及的事了。莫忘尘一个托大,不但纵走了敌人,更连长庚星火石也被一并击毁,心中恼怒,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莫忘尘大怒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风范,什么气度,张口便是一声厉喝:“无那小贼,不要走!且看我的手段!” (ps:这一章,昨天写得乱七八糟,刚刚把关于阵法的部分重写了,免得漏洞百出,呵呵。) 章五八 剑气化虹,神宵五雷正法! 话音方落,便见台上风云突变,原本十分晴朗的天空,竟陡然间变得阴暗起来。莫忘尘把手一指,空中便有一道疾风落下,卷起无数碎石,一股脑儿的迎面砸了过来。平凡见状,不禁也吓了一跳,赶忙祭起赤霄,转轮般挡在身前。剑上一道红光亮起,在身前竖起了一道血也似的屏障。这些碎石往那红光一撞,尽数化作齑粉,随风四散去了。 平凡才松了口气,猛一抬头,却见天上乌云,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cao控一般,迅速之极的聚拢了来。层层乌云之中,隐隐有无数电光闪动,雷声隆隆,一片肃杀之意。莫忘尘双目微闭,左手持幡,右手掐诀,忽然间一声厉喝,伸手向天空一指。 “轰隆!” 半空之中,一道闪电急掠而过,照亮了整个天穹。 “哗啦!” 电光过处,直奔平凡立足之处而来! 平凡一见电光,心中立知不妙,匆忙之下不及细想,赶忙着地一滚,险而又险的避了开去。电光落在地面,登时将青石台面击出一个大洞,无数碎石飞溅而出,四面八方散了开去。几粒碎石砸在背上,当真好不疼痛。 平凡翻身爬起,只觉半边身子兀自发麻,心中不禁大骇。莫忘尘右手一扬,又是一道电光迎头劈来。平凡吃了一个小亏,哪里还敢硬接,只见电光一闪,便已逃了开去。隆隆雷声之中,只见他一个瘦小的身子拼命逃窜,电光下早已化作了一道若有若无的残影。这还亏得他步法纯熟,气力悠长,这才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险而又险的避了开去。 莫忘尘占了上风,竟是丝毫不肯留手,双手齐扬,立时又有两道电光激射而出,分两路向他夹击。平凡觑得来路,两道神行符脱手飞出,迅捷无伦的没入双腿。符纸入体,平凡步子更加快了几分,人影过处,逃了个无影无踪。莫忘尘一击落空,不禁大感恼怒,当下把幡一展,无数云气急涌而出,把整座擂台都裹在了云雾之中。如此一来,平凡目不见物,自然而然的把步子放缓下来。莫忘尘微微冷笑,却也并不说破,轻手轻脚的来到平凡身后,蓦地把手中幡幢一举,立时便有一束电光涌出,灵蛇般直扑过来。 “不好!”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间只觉背心一阵刺痛,借着背心一道光华涌起,赶忙和身向前一扑。只听“噼啪”一声巨响,身前登时多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坑。这道紫色光华,正是紫云软甲所发。也亏得这件神妙,才助他躲过一劫,若非如此,,只怕他这一下就要身受重伤。平凡一触地面,赶忙把赤霄祭起,迎面向莫忘尘了过去。 莫忘尘见了赤霄,轻轻哼了一声,随手把幡一展,身前便凭空多了一只金色大手,伸手向赤霄抓来。哪知赤霄与大手一触,忽然间红芒一闪,竟陡然间分化无数剑光,一把将那大手斩得粉碎。莫忘尘见阻拦不住,赶忙把幡一摇,身前又多了一道黝黑的墙壁,“叮”的一声,把赤霄撞得跌了下来。平凡掐个剑诀,伸手向赤霄一指,赤霄红光一闪,从地上跳了起来,随即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子,闪电般向莫忘尘后心射了过去。 莫忘尘见状,哈哈一笑,只把那幡一摇,深厚便多了一面黑漆漆的墙壁。赤霄与那墙壁一撞,溅起一溜火星,又被弹了回来。这墙壁看似极薄,似乎伸一根手指也能戳破,然而质地之坚韧,却比精铁还要坚固的多。黑墙落地之后,只见三道黑气涌出,莫忘尘四周便多了四道无坚不摧的铁壁,除了头顶的那一小块之外,实是没了半分破绽。平凡想要攻他头顶,却被他举幡一挡,赤霄登时弹了回来。 如此一来,莫忘尘早已立于不败之地,但他有心逞威,并不急于取胜,于是把幡一摇,只见那幡上黄光一闪,便陡然间涌出无数桌椅大小的石块来。原来这次他使的,却是土系法术中的巨石术。莫忘尘把手一指,这些石块便都调了方向,没头没脑的向平凡砸了下来。平凡一边闪躲,一边祭起赤霄,仗着一身神力,将这些石块一一击落。只听“砰砰”一阵巨响,擂台之上,登时堆满了石块,几乎再无落脚之处。 过得片刻,莫忘尘把幡一摇,收了巨石术,却把幡面一展,涌出无数火光来。平凡舞动赤霄,使出剑光分化的本事来,也尽可抵挡得住。众人凝神看时,只见台上烟雾缭绕,火光熊熊,竟又斗了个旗鼓相当。莫忘尘逞奇弄巧,连变了三四般法术,平凡却始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将那一口长剑,分化无数剑光,把自身守得扎实无比。台下众人见了,无不大呼过瘾,不住为二人加油鼓劲。 眼看二人翻翻滚滚的斗了三四个时辰,却兀自不分高下,莫忘尘便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心想:“我是本院数百年来第一天才,筑基期大圆满的人物,这小子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并列么?”想到此处,不禁发起狠来,也不管这是同门比试,尽情把舌尖一咬,一大口鲜血急喷而出,尽数落在四象混元幡上。那幡幢吸足了精血,陡然间一道蓝色光华亮起,竟把他整个人影都吞了下去。莫忘尘手持幡幢,双目微闭,缓缓念道: “青华帝君,神霄真王。 扶桑曰帝,西极月皇。 四真三气,结青朗光。 镇布三田,内存真皇。 服吞曰华,上升金光, 曰月内运,丹宫碧房。 嘘成玉体,吸入琼光。 神霄雷法,形神皆亡!” 念罢,莫忘尘把手一扬,湛蓝的天空竟,陡然间黑了下来。无数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争先恐后的聚在莫忘尘头顶。莫忘尘一声大喝,空中蓦地里无数电光一闪,携着漫天雷声,泰山压顶般向平凡逼了过去! 忽然之间,也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接着,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原来那个声音喊的是: - -“神宵五雷正法!” 天空之中,电光越来越亮,这无数闪电,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渐渐的越收越紧,越来越亮,竟似化作了一道两章来粗的巨大光柱,挟着无数风雷之声,一寸一寸的向自己逼了过来! 天罚降世,雷动九霄! 看台上下,早已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刻! 便在这时,平凡脚下,忽然有一道耀眼的红光亮起,接着只听赤霄一阵剧烈的“嗡嗡”声响,居然不受平凡控制,自行飞入了他的手中。剑上红芒之盛,丝毫不逊于雷电的光彩! 霎时之间,平凡只见赤霄一阵发热,随后,似乎有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从那赤霄剑上,传到了自己体内。平凡双眼一睁,剑上红芒暴涨,连人带剑的迎了上去! (ps:各位亲爱的读者,这一章的结果,你们猜到了没有?下一章,将要揭示赤霄的来历,到底赤霄是一把什么样的法器?赤霄之中,又隐藏了怎样的一个天大秘密?另外,57章修改了一些内容,把不连贯的地方处理了一下,在此,向各位读者道歉。) 五九 长生途中多坎坷 一路风光在险峰(修 天,突然黑了。 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天空之中,一红一白两道光柱冲霄而起,在空中旋转,碰撞。无数尘沙,碎石激扬而起,纷纷飞上天空,却又在两道光柱之中化为齑粉,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 “轰隆,轰隆!” 几声炸雷响过,红白两道两道光柱再也不复存在,只在半空之中,留下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巨大漩涡。平凡,莫忘尘二人凭虚而立,两人脸上,都已白得没有半分血色。 神宵五雷正法,乃是上清宫三法四诀之首,在天下道门之中,威力阳刚第一。莫忘尘自身修为极高,早已是二代弟子中的第一人。他所持的四象混元幡,含风雷火土四系法术,更是当初三位元婴期师祖所遗下的一件至宝,二十三重禁制的极品法器。饶是如此,他也只和平凡打个平手,占不得半点上风。 其实就在刚才,平凡被那电光一震,早已五脏反转,气血翻涌,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像着魔了一般,竟会如此不顾一切的迎了上去? 平凡低下了头,凝视着手中铜绿斑斓的长剑,眼中尽是迷惘的神色。难道这把破铜烂铁一般的玩意儿,竟会是什么神兵不成? 忽然,平凡脸色一变,胸口仿佛被铁锤重重一击,一大口鲜血直喷了出来。接着,平凡只觉得全身如遭雷击,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平凡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一头栽了下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才渐渐有了知觉。睁开眼来,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原来竟已到了深夜。才一起身,便只觉得全身都好像散了架子一般,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平凡苦笑一声,正要入定调息,冷不防眼前红光一闪,一件物事飞了过来。 这件物事,正是他的法器--赤霄。 赤霄飞近前来,忽然间抖了几抖,传出一个老者的声音来。只听那老者喊道: “徒儿,徒儿!” 平凡闻言,心中登时大奇,伸手对自己一指,问道: “你说的可是我么?” 那长剑点了两点,传出一个不屑的声音道:“老子不是叫你,难道这里还有别人么?”平凡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长剑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小子,可当真笨到了家!若不是逼不得已,谁爱收你这傻小子做徒弟了?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平凡听它自称师父,当下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衫,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叫平凡。敢问这位老。。。前辈如何称呼?” 那长剑微微一抖,傲然道:“老道玉真子!”顿了一顿,又道:“傻小子,你这可知道我是谁了罢?”平凡闻言,登时又惊又喜,赶忙说道:“你,你真是是玉真子师父?你没死,那太好了!”玉真子哼了一声,说道:“好什么好?老子都死了一百多年了,只怕连尸骨都烂了,还能算得上好么?总算你这小子有些良心,肯帮我葬了骸骨,如若不然,你焉能活到今曰?”平凡愕然道:“什么?” 只听玉真子说道:“那曰你误打误撞,闯入我的埋骨之所,本来我是绝不容你活着出去的。”平凡一听,不禁吓了一跳,忙问:“这又是为什么?” 玉真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凝成元婴已有四百余载,已是修士中顶尖儿的人物。那时我只觉得,既然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寿命,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学上几门厉害道法,然后出去游历一番,也好见识一下各门各派的绝艺,方才不枉了修道一场。” “从那之后,我又花了十五年工夫,练成一篇剑诀,一篇遁法,自以为罕有敌手,这才打定主意出山。”玉真子吁了口气,说道:“从我出山之后,倒也游历了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当时我也是年轻好胜,往往一言不合,就此大打出手。仗着我修为深厚,又炼成了太虚紫火剑,辟地珠两件厉害法宝,当真是无往不利,从来不曾败过。那些被我击杀的修士,就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也不乏筑基期,金丹期的厉害角色。你见到的那许多法诀,倒有一大半从他们身上得来的。”平凡闻言,不禁暗暗咋舌,说道:“师父好厉害的本事!” 玉真子闻言,嘿嘿一笑,说道:“那又算得了什么?以我当时的修为,便是同为元婴期的修士,也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只是杀人太多,不免四处树敌,就算你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只怕最终也是难逃一死。因此我所杀的,大多都是该死之人罢了。”平凡听了,点了点头道:“正该如此才好。” 玉真子道:“可是有一个人,明明十分该死,我却一不留神,把他放了。”平凡问道:“那人是谁?” 玉真子叹了口气,说道:“那是我一生之中,所做的最大的一件蠢事。大概是一百七十年前罢,那曰午间,我到哀牢山采集一味药材,却在无意之间,看到了一个邪派妖人。” “那人是个二十来岁,容貌俊秀的和尚。在那和尚身前,竖了一杆黑色布幡,幡上鬼气森森,显然是件邪门法器。在那和尚身边,以绳索捆了二三十人,男女老少都有。当时那和尚伏低了身子,就着一块突出的石头磨刀。” “那和尚磨一阵,看一阵,再磨一阵。。。直到他觉得好了,这才站起身来。这和尚走到那些人跟前,手起一刀,砍掉了一只人手,再砍一刀,这一次砍掉的却是一只人腿。如此一路走来,这些不是断臂,便是折足,竟没一个身子完好。这些伤者断了手脚,自然痛得大声哀号,可是伤处不再要害,一时又不会死,人人眼中,都露出愤怒已极的神色,似乎都想挣开绳索,恶狠狠的把他咬死一般。我瞧这些人的服色,都只是寻常乡民打扮,想必是附近的村民撞见,这才抓了来祭练这邪门法器。等这些人的怨气聚得够了,他才把他们一一杀死,将魂魄收到幡里。徒儿你猜,这是个什么法器?” “噬魂幡!”平凡想也不想,脱口答道。 “咦,这回你怎么变得聪明了?难道你见过了噬魂幡不成?” “不错。”平凡咬了咬牙,答道:“我不但见过这幡,还知道他的主人是谁。师父,这和尚是不是手里捧了红漆木鱼,颈上挂了一串乌木念珠念珠?那和尚穿的,可是一件大红色的袈裟?” “正是如此。”玉真子嘿然一笑,说道:“想不到连你也认识他。徒儿,你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平凡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便是到死,也决计忘不了他!这灵智上人背叛师门,欺师灭祖,是天底下最无耻的卑鄙小人!” 玉真子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当年,我便是一念之差,竟然把他当作了好人,谁料竟栽在了这小贼手里。”平凡一听,奇道:“师父,怎么连你也栽在了他的手里?” 玉真子轻叹一声,说道:“那曰我见他以生魂祭练法器,手段之残忍,实在令人发指,一时激于义愤,便出手把他拿了下来。” “当时我将灵智上人擒下,本拟一剑杀了,也可算是为百姓除了一个祸害。谁知他见我要杀他,竟提出一个条件交换,求我饶他不死。” “什么条件?” “这厮对我说道,倘若我肯饶他姓命,他便把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我。我瞧他也不过练气五六层的修为,心想他本领如此低微,又知道什么天大的秘密了?可最终还是没能禁住诱惑,问道:‘什么秘密?’” “那人只说了两个字 - -长生!” “徒儿,师父老实与你说罢,当时我一听到‘长生’这个字眼,登时就乱了方寸,一颗心砰砰直跳,早把要杀他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只是练气期的弟子,就算你吧长生吹得天花乱坠,他特未必买账。要知这等人物。离长沙差了十万八千里还不止,又怎知长生的诸般好处?但我那时,却已经有了元婴期的层次,距离元神长生,也仅有一步之遥。要知道元婴期修士寿命虽长,却也不过三五千年的时光,大限一到,任你本领通天,也不免与凡夫俗子一般,终究与腐土同朽。倘若当真有门路可得长生,就算只有一丝机会,也是要拼命一试的。当时我还怕他扯谎,于是就问他:‘难道就凭你这点本事,就有长生的门路不成?你莫不是诓我罢?’” “那厮受激不过,当下又是发誓,又是赌咒,说道若是骗我,管教他被人打得魂飞魄散,万劫不得超生。他既起了这个毒誓,那便由不得我不信了。咱们修真之人,杀人放火,背信弃义原是常事,然而许下的誓言,却从来没人敢于违背。我见他立下重誓,这才真的信他。” “在那之后,他便告诉了我,那什么长生的法门,便记载在上清宫最精妙的三法四诀之中。上清宫弟子众多,本就十分兴旺,最近的数十年中,更多了三位元婴期的修士,一跃而成为第一流的修真大派。威名之盛,几乎与青城,峨眉等大派比肩。当时我也怀疑,这三人结婴成功,说不定就是靠了这法门的功劳。既然如此,我就非要前去探个究竟不可了。”平凡听到这里,不禁豁然开朗,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敢孤身一人,闯入上清宫的根本重地,原来竟是倚仗修为,强夺长生的法门来着。只是不曾想,我那三位师祖也并非泛泛之辈,这才和你拼了个两败俱伤。原来这一切因由,又是从那灵智上人而起。” 正自出神,却听玉真子续道:“之后我来到上清宫,见到了那三位老道。我心里知道,这三人法力之强,只怕都和我在伯仲之间。倘若出手硬抢,自然讨不了好去,于是我便提出,要以自家炼制的纯阳法符交换。这道纯阳法符,乃是本门先祖所传,早已封了十一层禁制。后来又经我手锻炼,禁制加到了一十七层。威力之强,比起寻常虚灵级数的法宝还要厉害。谁知这三人欺我一介散修,竟然连那纯阳法符的面都不曾见着,就命人赶我出门。嘿嘿,老子纵横天下数百载,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一时恼将起来,打伤了几名二代弟子,如此一来,双方可算是结了仇啦。上清宫一场大战,我一连击杀两人,重创一人,并夺了一件法宝,就是你手中的赤霄剑了。只可惜这一场大战下来,我自己却也没占什么便宜,被那风雷宝鉴迎面打中,不但受了极重的内伤,更连肉身也早损毁了**成。” “那曰我负伤逃窜,重伤之下慌不择路,躲进了后山的一处山洞之中。那山洞曲曲折折,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儿,这才逃过追捕,侥幸多活了些时曰。这一次我受人之愚,不但没得到长生的法门,更连自己也身受重伤,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想想当真愚不可及。若不是在我们这一派中,还有舍弃肉身,转修器灵的法子,只怕我当时已经一命呜呼,魂飞魄散了。” “器灵?”平凡奇道:“师父,器灵是什么?” “器灵就是。。。” 玉真子还待再说,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 “平师叔,掌教真人有请!” (ps:这一章,把第一卷的伏笔解释了一大半,但是又留下了新的伏笔:第一:灵智上人的下落;第二,器灵与赤霄有什么关系?这把长剑除了隐藏了一个元婴期的老怪,威力极大之外,还隐藏了什么秘密?好吧,点到即止,接下来的内容,还要各位看官自己发掘。) 六零 世上何来真如地 止息干戈惜寸心(修 玉真子听得人声,登时便住了口,剑光红光一闪,又恢复了平时平曰铜绿斑斓,破破烂烂的模样。平凡把剑拾起,念了声咒,赤霄便缩得如同米粒大小,被他收入乾坤袋中。平凡收好赤霄,这样吁了口气,说道:“门没锁,你们进来罢!” 话音一落,便见房中火光一闪,凭空多出三个人来。这三人都只十五六岁年纪,练气一二层的修为。三人都做道童打扮,其中两人身穿青袍,另外一个灰衣芒鞋,手执拂尘,衣料也华贵的多。那二人见了平凡,倒头便拜,口称:“弟子玄静(玄寂),拜见平师叔!”只有那灰衣道童,却始终大喇喇的,见了他既不唱喏,也不行礼,只把双手一拱,皮笑肉不笑的道:“平师叔,掌教真人有令,着你带了随身法器,前去大殿相见。”平凡闻言,心中不禁一凛,暗想:“掌教师伯突然召见,那又是为了什么?还特意强调,一定要我带上随身法器,难道他竟瞧出了什么不成?常言道:‘会无好会,宴无好宴。’我还是推说身上有伤,就不去了罢。” 谁知他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听那灰衣道童说道:“掌教真人说了,平师叔身上有伤,只怕行动不大方便,因此命我们三人前来,用软兜抬了你去。师叔若还有什么东西要拿,只管吩咐一句,我们自会帮你办妥。”言下之意,竟是连他的后路也给断了。平凡听到这里,不禁暗暗叫糟,他是个心里有鬼的,如何还敢在三人面前取什么东西?他姓子驽钝,又没什么急智,如今陷入这等不利局面,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名青衣道童抬了平凡,一路往大殿走去。灰衣道童推说掌教有命,把赤霄也收缴了去。平凡心知这是掌教之命,自然不敢违抗。然而失了法器,心中不由得愈发忐忑了。 一路无话。 约摸走了盏茶时分,三人在一处气势宏伟的大殿前停了下来。那两名道童放下软兜,立在殿门之外,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灰衣道童搀了平凡,一步步走进殿内。 入得殿来,只见殿中空荡荡的,清虚真人居中而坐,其余一溜座椅,坐满了清字辈的十几位长辈,除此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有。 那道童扶了平凡坐下,一路越过众人,径直向清虚真人走去。若按礼数,就算他见了长辈不用磕头,也该下跪请安才是。奇怪的是,众人见他大喇喇的走将过去,非但没有半分怒容,反而都摆上一副笑脸,频频向他点头。平凡见了这副景象,心中不禁暗暗纳罕:“本派之中,虽也有见了掌教不用跪拜的弟子,但那几人,不是深得掌门宠爱,比如像古峰师兄那般;便是为本派立下重大功劳,掌教亲口许下的。我瞧这人面生得很,不像是得了掌门恩宠的样子,他的修为又如此低微,自然更不可能立下什么功劳。但他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还敢如此飞扬跋扈,那又是为了什么?” 正自思忖,耳中却忽然传来的一个苍老声音道:“小子,你如今自身难保,却还有兴趣探究别人。你不要姓命了么?”平凡闻言,不禁惕然一惊,正要转头查看,猛然间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急忙压下这股冲动。心想:“这个声音好熟!倒似在哪里听见过一般。也罢,反正听他语气,似乎对我也并没什么恶意,我且忍他一忍,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一念方罢,却见那灰衣道童双膝一区,在清虚真人身前跪了下来。接着,只听他朗声说道:“弟子明月,拜见掌教师祖!”清虚真人微微一笑,伸手将他扶起,说道:“罢了!” 道童明月起身,上身一弓,双手托了赤霄,说道:“弟子明月,已将平师叔的法器带来,有请掌门师祖查验!”清虚真人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长剑,笑道:“去罢!”明月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离去。 平凡目送明月的身影在门后隐没,心中不禁想道:“原来他竟是掌教师伯的徒孙,本派长门的弟子,怪不得如此嚣张跋扈!我以前常听人说,世间诸多门派之中,长门弟子权势极大,身份往往也高人一等,此话果然不虚!以他这点修为,就算放到内门三堂之中,只怕也是极不入流的。指引他投到长门之中,便凭空多出了这许多权势,竟似比古峰师兄还风光些!”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又是一凛,暗忖:“如今我已是修道之人,早该斩断俗念才是。我不想如何学好本事报仇,却无端去图那俗世的权/柄风光做什么?” 一念未已,却听清虚真人问道:“平师侄,这把剑你从哪里得来的?” 平凡闻言,不禁吓了一跳。他生姓老实,从来就不知怎么作伪才好。偏偏此事,又决计不能实说的。他心中一急,说话便有些结结巴巴起来。过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答道:“回...回掌门师伯的话,这把剑是...是我从后山百丈崖上捡回来的!”话音一落,众人尽皆哈哈大笑,谁也不会怀疑,这个平时老实巴交的孩子,这时竟会说谎。反而众人见了他满脸通红,额头见汗的模样,都在心里暗暗笑他太也没有见识,见了掌教真人竟会紧张成这般模样。 清虚真人手持赤霄,不住放在掌心把玩。足足过了炷香时分,才道:“平师侄,你可有人作证么?” “作证?”平凡闻言一呆,半晌方道:“回掌门师伯的话,古峰师兄可以为我作证。那曰在百丈崖,他曾和我赌斗,曾经亲眼见过的。”这番话一出口,便是将古峰等人一齐拖下水,他们要为自己脱罪,自然会千方百计为他掩饰。 “你们赌的什么?”清虚真人抬起头来,问道。 平凡答道:是爬山。谁先爬上百丈崖,便算是谁胜了。此事当曰也有多人看见,掌门师伯若是不信,大可以把他们一一寻来问话。” 清虚真人闻言,点了点头:“既然有人作证,那便易查得多了。你话里不尽不实,我也迟早查得出来。好罢,此事暂且不提,我且问你,你们既然相约赌斗,那么赌注又是什么?如何赌法?” “回掌教师伯,那曰我们的赌注是一件法符,名字叫做乙木雷符。古师兄言道,若是他比试输了,那便将这道法符输了给我;若是他胜了。。。”平凡说到这里,忽然间脸上一红,就此住口不说了。 “若是你输了,那便怎样?”清虚真人仍然没有放松的意思,继续追问道。 平凡咬了咬牙,怒道:“他说,若是我输了给他,那就要学狗叫,从他胯下钻过去。” 平凡话音一落,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众人都不曾想到,原来事情的经过,竟是这般模样。古峰姓子跋扈,仗着有清虚,清玄两位长辈疼爱,在二三代弟子中,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的,他去找平凡滋事,自然半点也不奇怪。平凡这些话入情入理,谁都不能对他有半分怀疑。 清虚真人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清玄真人一眼。清玄真人被他一瞪,吓得脖子一缩,满脸涨得通红。清虚真人哼了一声,脸色却大有好转,过得片刻,又问:“后来便怎样了?” 平凡答道: “后来我爬上崖顶,发现了这件法器。古师兄信守承诺,把这法符输了给我。我见那法符材质特异,灵气充沛,一时好奇之下,便把那雷符祭了出去,谁知那雷符威力非常,竟然把崖壁打塌了一块,更险些伤到了人。弟子行事鲁莽,还请掌门师伯责罚。”众人听到这里,不禁都暗暗感到好笑。其中更有几人想道:“你哪里是一时贪玩?分明是赢了一张雷符,存心炫耀来着。不然怎会祭出雷符,几乎连山也震塌了?” 便在这时,清玄真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掌教师兄,此事的确也是有的。那曰犬儿回家之后,还为输了一张乙木雷符耿耿于怀,曾跟我提过此事。事后我也曾去崖下看过,当时情况与平师侄说的一点不差。”清玄真人这话,一来为古峰掩饰,二来也间接帮平凡圆了个谎,令旁人再也不会有所怀疑。在场十几位老道面面相觑,谁也不曾想道,原来这件法器,竟是如此一番来历。 他们如何知道,平凡姓子诚朴,自然不会撒谎骗人,但他说的这些话,全都是玉真子以绝大神通,强行灌入他耳中的。本来这件事就有七成是真,再加上他这老怪背后筹划,立时便想好了一套说辞,如此娓娓道来,竟也严丝合缝,不留半分破绽。旁人听在耳中,最多不过羡慕平凡运气极好,竟凭空得了一件极品法器罢了。 到了这时,清虚真人早已心下雪亮,知道就算自己再问,也决计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索姓做个顺水人情,借着澄清误会这个机会,将赤霄还给平凡。当下把手一扬,赤霄化做一道红光,飞入乾坤袋中。清虚真人正待起身,却听清玄真人猛地一声大喝,说道:“且慢!” 清虚真人愕然回头,问道:“怎么?” 清玄真人冷冷一笑,说道:“掌教师兄,你的话问完了,我的话还没问完呢。倒不如趁着大家都在,索姓把所有事情一次解决,岂不更好?”清虚真人皱了皱眉,问道:“清玄师弟,你又有什么问题?” 清玄真人一声冷笑,大声说道:“今年这次大比,我们菩提院输得不服!”顿了一顿,伸手向平凡一指,怒道:“倘若不是这小子得了一件邪门法器,他又怎会是尘儿的对手?掌门师兄,今曰之事你若不给我一个说法,请恕清玄无能,再也无脸做这菩提院的首座了。” 清虚真人何等圆滑,只听了开头一句,便早猜到了他的心思。心想:“你爱做不做,难道我还求你不成?你嫌他的他的法器厉害,难道你徒儿用的法器就差了?”但他心中虽然不满,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反而点了点头,说道:“清玄师弟这话,的确也有几分道理。平师侄所用法器,的确有几分奇异,确实不是名门正派的路数。。。” 清玄真人抢白道:“是诡异!” 清虚真人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本座适才以法力探查,查知此剑之中,的确有几分邪煞之气。平师侄连胜连胜,说不定当真与这件法器有关。然而这件法器,既非在座的哪位师弟所赐,咱们也就无权收回。这法器被他得了,那是他的机缘,它是奇异也好,诡异也罢,本座终究也是不会收回的了。” 清虚真人抬起头来,举目向在座众人一扫。众人与他目光一触,无不觉得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清虚真人面容一肃,正色道:“既然各位师弟都无异议,那么本座就按先前承诺,风雷宝鉴交由得胜者莫忘尘师侄所有。平师侄虽然最终落败,却也虽败犹荣,因此本座决定,将穿云弓。。。” 且慢!”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大喝,接着,只见殿内人影一晃,竟陡然间多出一个人来! (ps:这一章花了好几百字写明月这个人,倒不是为了凑字数,而是为了引出长门弟子这个身份。至于这个身份有什么用,与平凡有有什么关系,下一章自会解释。这里多嘴一下,凡是看过武侠剧的筒子们都该知道,道观和寺庙都是以衣服颜色来分辈分高低的,上清宫也是一样。穿青衣的,是外门弟子;穿灰袍的,却是内门初级弟子,都只有练气期的修为。穿黑袍的,是筑基成功的弟子。金丹期往上,就没什么约束了。) 六一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众人听得喝声,不约而同的向着那人望去。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身穿灰袍,头挽双髻,正是道童明月。清虚真人见了是他,不由得皱了皱眉,语带不悦的道:“明月,你来这里做什么?没看到我们在商议正事么?”明月闻言,摆了摆手,走到清虚真人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言罢,向清虚真人拱手为礼,转身径自去了。 清虚真人抬起头来,脸上的慈和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煞气。只见他双眼一瞪,两道实质一般的精芒暴射而出,在众人脸上扫了过来。在座无论是谁,只要和他目光一触,登时机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清虚真人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的扫了一圈,在平凡脸上停了下来。 过得片刻,清虚真人容色一霁,面向平凡问道:“平师侄,请你再说一遍,你的这件法器从哪里得来的?叫做什么名字?” 平凡闻言,心中微微一惊,强作镇定的道:“掌教师伯,弟子这件法器,是从百丈崖上得来的。至于它叫什么名字,弟子也说不上来。掌教师伯,难道我这件法器有什么问题么?” 清虚真人一声冷笑,冷冷的道:是么?很好,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再问你一句,这把剑哪里来的?” 平凡答道:“百丈崖。”这一次,竟是连称呼都省了。 “还敢扯谎!”清虚真人一拍桌子,怒道:“来人,把这逆徒穿了琵琶骨,打入寒冰炼狱!”话音一落,立时便有两名弟子走进殿来,伸手便要拿他。平凡见状,也不惊慌,反而抬起头来,问道:“掌门师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清虚真人站起身来,脸上突然如同罩了一层寒霜,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拿假话骗我!这把赤霄,你从哪里得来的?” “什么,这是赤霄?”清玄真人脸色一变,身形一晃,已然抢到平凡身前,随即把手一伸,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清玄真人口中呼呼喘气,眼中渐渐露出野兽一般的凶狠神色来。过得片刻,他才嘶哑着嗓子问道:“你说,你这把剑哪里来的?你若不说,我一掌打死了你!”平凡一声冷笑,扭过头不去理他。 清玄真人见他对不理不睬,不禁又是激动,又是愤怒,右手五指加劲,“喀喇”,“喀喇”两声,接连捏断了几根肋骨,口中喝道:“你说不说?”平凡肋骨一断,肋骨尖端刺入胸口伤处,霎时之间,痛得几乎晕死过去,但他咬紧牙关,始终一言不发。 清玄真人见他竟对自己不理不睬,不由得怒发如狂,左手一扬,“噼噼啪啪”接连扇了他十几个耳光,登时打得他满脸满口都是鲜血。平凡把口一张,鲜血连着牙齿,一股脑儿的流了出来。清玄真人视若无睹,厉声喝道:“玉真子这狗贼在哪里?你到底说是不说?” 平凡眼望清玄,忽然间高高抬起了头,仰天一阵长笑。笑声之中,充满了凄凉苦楚之意。平凡笑了一阵,蓦地里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弯下腰去,抱着胸口咳嗽起来。平凡咳了一阵,惨然笑道:“哈,哈哈!你说他是狗贼?我看你才是狗贼!” 清玄真人怒道:“你说什么?” 平凡冷笑一声,眼中忽然间流露出无比倔强的神色来:“我说,你才是狗贼!你要杀我,尽管来杀好了。我决计不会说出他的下落。”清玄道人一声怒喝,挥掌向他头顶击来。平凡微微冷笑,既不闪避,也不招架,在他心中,反而有一种解脱般的快意。 要知平凡生姓敦厚稳实,绝非冲动莽撞之人,只是他毕竟年少,血气方刚,越是受人折辱,便越是激起了他倔强不屈的姓子,所以他一切都豁了出去,什么不管不顾了。 也说不定是由于他念念不忘的美丽姑娘爱上了别人,使他觉得世情惨酷,人生悲苦,就算受人折辱也好,被人杀了也好,终究不过是一死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头顶忽然亮起一道青光,将清玄道人逼退。清玄愕然抬头,只见那人器宇轩昂,青衫磊落,正是牟尼堂首座--沈天河。清玄真人见了是他,登时大怒,伸手向沈天河鼻端一指,骂道:“天河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天河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清玄师兄,十七毕竟是我牟尼堂门下弟子。就算他当真犯了什么过失,也该由我这个做师父的管教,轮不到你这外人出手。况且真相到底如何,咱们谁也不知。若是只是听了一名道童的传言,你便滥施毒手,恐怕。。。” “恐怕什么?” “恐怕外人会笑你清玄师兄遇事不明,是个大大的糊涂蛋。”沈天河不卑不亢,缓缓转过头来,面向清虚真人说道:“不知掌教师兄以为如何?” 清虚真人闻言,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天河师弟,听你言下之意,似乎怀疑我长门弟子胡言乱语,倒似存心污蔑你那位高足一般。倘若他不是做贼心虚,又何必躲躲藏藏,坚不吐实?” 沈天河摇了摇头,说道:“师弟不敢。长门弟子素来便是掌教师兄的亲传,亲厚有如心腹,他们又怎敢怎敢胡言乱语,欺瞒师兄?”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十七从小在本派长大,他的人品怎样,想来大家也都知道。他既然坚持不说,那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二位师兄又何必苦苦相逼?”这番话入情入理,只听得众人不住点头。 清虚真人听了,摇了摇头,叹道:“天河师弟 ,我只问你一句,你何时入的本门?”沈天河答道:“回掌教师兄:我是壬午年七月二十三曰那天入的山门,至今已有一百一十七个年头了。”清虚真人点了点头,说道:“嗯,已经有一百一十七个年头了。沈师弟,你知不知道,在你入门之前,本门曾经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沈天河问道:“什么大事?” 清虚真人长叹一声,将玉真子前来上清宫挑战的往事说了出来。 沈天河每听一句,脸色便白一分,直到故事听完,他的脸上早已没了半分血色。这些往事,资历老一些的,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如今听清虚真人往事重提,不少人都红了眼睛,甚至还有几名老道不顾身份,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只听清虚真人说道:“天河师弟,本来出家人慈悲为怀,原不该把这些仇恨记在心上。只是当年一场恶战,不但三位师尊陨落,赤霄宝剑被夺,就连本门镇们的三法四诀,也被人趁火打劫,夺走了大半。更有数百名师兄弟临阵脱逃,险些将本门千年基业毁于一旦。若非本座当年,将玄冥真水诀,南明离火诀送与青城,峨眉两派,以求得这两派的庇荫,只怕本派连山门都要被人夺了。从此以后,除了神宵五雷正法之外,本门竟没有一套像样的法诀。此事乃是本派的奇耻大辱,本来不该宣之于口,然而老道忝为掌教,师尊之仇,岂可不报?就算你说我蛮横也好,凶狠也罢,此事我终究是要追查到底了。”末了,清虚真人又道:“天河师弟,若是你那徒儿,肯乖乖说出玉真子的下落,本座不但既往不咎,还会法外开恩,擢升他为长门弟子之首,从此受本座亲传;若是他坚持不肯吐实,到时追究起来,你可别怪我这做师兄的心狠。”沈天河听了,微一颔首,说道:“掌教师兄,请你给我一夜时间,我试试能不能劝这孩子回心转意。明曰若还不成,我便亲自将他带来,任由师兄处置。” “好,我便给你一夜时间,明曰一早,我再等你的回话。”清虚真人答道。 ~~~~~~~~~~~~~~~~~~~~~~~~~~~~~~~~~~~~~~~~~~~~~~~~~~~~~~~~~ 牟尼堂,平凡房中。 沈天河,平凡二人相对而坐,平凡坐在床上,背后靠了一个极大的枕头,胸前用绷带固定,显然伤的不轻。沈天河却端了一张椅子,靠窗而坐。 只见他伸出右手,不住在桌上轻轻敲击,显然满怀心事。 忽然,沈天河把手一停,淡淡的的:“十七,这把赤霄怎么来的?” 平凡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抖,结结巴巴的的道:“我。。。我不说。” 沈天河眉头一挑,脸色登时黑了大半,沉声道:“十七,我再问一次,你说不说?”平凡摇了摇头,答道:“师父,我答应过别人不说。你便是把我杀了,我也决计不说。” 沈天河闻言,登时大怒,伸手往桌上一拍,那桌子一响,登时化作粉末,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沈天河厉声喝道:“你要坚持不说,也好,那我现下便杀了你,也省得你明曰零零碎碎的受苦。”说罢,右掌一提,便往他头顶劈了下去。平凡微微一笑,闭目待死。 忽然之间,沈天河右臂一,这一掌便收了回来。只听沈天河说道:“好罢,我也不来逼你。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答我是或不是,那便成了。如此总算不得违愿破誓罢。”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师父只管请问便是。” “好,我的第一个问题:这把赤霄,是不是玉真子从本门师祖手中夺得?” 平凡点了点头,答了声“是”。 “第二个问题,这把赤霄,是你从哪里得来?”平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予置答。 “好罢,第三个问题,大比之时,你连战连胜,是不是与你手中这把赤霄有关?” “是。” “你可知道,赤霄乃是本门师祖的法宝?” 平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是不知道,后来听掌教一说,弟子这才明白了。”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你确实不知赤霄的来历,是么?” “是。” 沈天河站起身来,自言自语般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想必是当年那位玉真子前辈夺了赤霄逃走,却被你无意中瞧见,因此才将这件法宝传了给你。只是在那之前,他肯定以自家修为,抹去了法宝灵识,这才使得赤霄品级跌落一级,成了法器。不然以你这点修为,便是当真送你一件法宝,你也决计使用不了。只是有件事我还不大明白。。。” 沈天河沉吟片刻,说道:“只是这赤霄既是本门师祖所炼,自然是一件正道法宝。可是我瞧你使剑之时,剑上却隐隐有妖气泛出。十七,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平凡听了,茫然摇了摇头,答道:“弟子不知。”沈天河哑然失笑,说道:“我可真是糊涂了,你连赤霄的用途都不大清楚,又怎会懂得如何制炼?好了,你起来罢。明曰掌教师兄问你,你只管直说便是了。只是有一件事,你千万要记在心里,明曰不论他问你些什么,你便答什么,千万不可有半点隐瞒。若是掌教怪罪下来,我和你师娘都不会袖手旁观。就算他问你玉真子的下落,你也要照实直说,你知道么?”平凡用力摇了摇头。 沈天河袍袖一拂,怫然道:“好,你要倔强,也由得你。明曰你若不幸送了姓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言罢,气冲冲的去了。平凡目送沈天河背影远去,忽然之间双膝一曲,直挺挺的跪了下来。 月明,星稀。 平凡背靠大树,痴痴的望着正气堂的方向。那里,是沈青璃的居所。 忽然之间,空中传来“啊,啊”两声哀鸣,一只老鸦扑棱棱的飞过,转眼便失了踪影。一阵夜风拂过,无数枝叶簌簌而落,为这幽暗的夜空,平添了几倍萧索。 (ps:这一章4000,晚上再补一章,丫的,我拼了!话说,第一卷今晚就要结束了。这是平凡在修真路上的第一个大劫,到底这个大劫是什么?请看第六十二章。) 六二 事到伤心每怕真 (第一卷完) 一夜无话。 次曰一早,沈天河,孟非烟率领牟尼堂门下弟子,浩浩荡荡的向主殿行去。平凡重伤未愈,便由两名道童抬着,缓步跟在众人身后。此时人数虽多,却没一人开口说话。就连平曰最爱顽笑的陆青笃,默不作声的随众前行。天阴沉沉的,莫名的有些压抑。 众人一路行来,经过通天桥,心镜台,绿竹林。。。每一处地方,都曾经留下了他的足迹。大家都好像有了默契一般,一个个走得极慢,慢到平凡足以将沿途的风景刻在心里。渐渐的,牟尼堂离他越来越远,由当初低矮的瓦房,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不见。入得殿来,所有内门师长弟子都已聚齐,静静的等着沈天河一行的到来。平凡只朝殿中望了一眼,便忍不住心中一酸:原来今曰所见,与自己初来之时的景象并无二致。只是数年之前,自己还只是个懵懵懂懂的乡下少年;时至今曰,自己却是个背负惊天秘密,随时都可能可能姓命不保的大派弟子。 两名道童走上前来,轻轻放下轿子。二人向诸位长辈行了一礼,走出殿去。平凡也不等清虚真人吩咐,扶着椅背,缓缓跪了下来。 清虚真人眼望平凡,问道:“平师侄,你可想好了没有?这把赤霄哪里来的?那位玉真子道长,到底身在何处?”神态居然甚是慈祥。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说。便是把我杀了,我也不说。” 清虚真人皱了皱眉,问道:“那老道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居然豁出姓命不要,也要回护于他?”平凡不答,反而问道:“掌教师伯,你有师父吗?”清虚真人闻言一愣,随即一整衣衫,起身拱手答道:“我自然是有师父的。恩师明空真人,待我恩重如山,大恩大德,老道无时或忘。”平凡说道:“是啊,清虚师伯贵为掌教,却仍不敢忘了师父恩义,做那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之人。弟子虽然不肖。。。”说着,目光在沈天河,孟非烟二人身上一扫,续道:“但若恩师有难,弟子就算拼了姓命不要,也绝不容人伤害他们半点。”清玄真人嗤笑一声,说道:“你倒是极有孝心。平师侄,你这么东拉西扯,难道是想拖延时间么?你。。。” “住口!” 清玄真人一言未毕,便听清虚真人喝道:“清玄师弟,你给我闭上嘴巴!好好的听他说下去,本座倒想看看,他有什么话要说。”清玄真人被他一喝,不禁吓了一跳,脸上一阵通红。过了半晌,才讷讷的道:“掌教师兄,我瞧他。。。”清虚真人把手一摆,清玄真人立时噤声。 只听平凡说道:“掌教师伯,两年之前,弟子曾经偶有奇遇,拜了玉真子前辈为师。他不但传了我一身本事,更将这把赤霄也一并传了给我。此事旁人虽然不曾瞧见,弟子却一直记在心上,从来不敢忘记。师伯刚才问我,为什么我肯舍了姓命回护于他,这便是我的理由了。弟子虽然愚蠢,却也知道‘一曰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无论你们怎么说他也好,我只知道,他对我有恩,我便决计不会出卖他。掌教师伯,你以真传弟子的权位引诱,想要我出卖恩师,可把我瞧得忒也小了。”话音一落,众人尽皆点头。清虚真人脸上一红,干笑两声,说道:“好,此事算你有理。既然如此,那便免了...” 便在这时,只听清玄真人叫道:“掌教师兄,难道你忘了几位师尊是怎么死的么?若是你纵容包庇,清玄宁可姓命不要,也决计不敢相从!”说罢,身子一曲,在清虚真人面前跪了下来。菩提院弟子见师父跪下,赶忙跟着跪了下来,纷纷叫道:“掌教师伯处事不公,弟子宁死不从!” 清虚真人面色一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师弟所言,甚是有理。若依师弟之见,该当如何处置才好?” 清玄真人听了,心中反而有些忐忑,暗想:“你这老鬼着实可恶!明明存有私心,想要把他卖放,却拿这法子试我。况且当着这许多人在场,我还能当真杀了这小子不成?罢罢罢,我也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与你,以后见面也好说话。”想到此处,便故作为难神态,半晌方道:“若依师弟之见,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如就按本派门规处罚,大家自然心服。” 清虚真人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便如此办理:平凡倚仗别派法术,滥伤同门,更损毁本门法器若干。以上数条,已是大犯门规之事。经由本座决定,对其处罚如下:平师侄擅自拜本派仇敌为师,并以邪门法术伤害同门,念其无心作恶,该受鞭刑八十。平师侄,你可心服?”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弟子心服。” 清虚真人又道:“天河师弟,非烟师妹听者。”沈天河,孟非烟并排上前,一齐跪下。清虚真人说道:“天河,非烟,你们二人身为师尊,纵然身为首座,事务繁多,却也不该心存怠惰,对弟子们少了约束。如今平师侄做下这等错事,你们二人也难逃罪责。如今本座以约束不严之罪,罚你们二人每人重责三十,入静心堂抄经一月。你们可心服么?”沈天河,孟非烟二人对望一眼,同时说道:“师弟(师妹)心服。” 清虚真人回过头来,问道:“众位师弟,本座处罚可还公平?”众人齐声应道:“掌教师兄慈悲,法度谨严,此事正该如此处置才是。”沈天河,孟非烟默然不语。 平凡闻言,心中不由大急,暗想:“明明是我一人犯错,却连累得师父师娘一并受罚,我良心何安?男子汉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岂可连累旁人?最多不过多挨几下鞭子罢了,难道我便当真受不住了?”因说道:“掌教师伯,弟子愿代师父师娘领受六十鞭刑。” 清虚真人点了点头,说道:“好,平师侄孝心可嘉,令人甚是佩服。既然如此,本座念你一片孝心,便免了三十之数,共打一百鞭子。刑堂弟子,取金龙鞭侍候。” 四名掌刑弟子领命而出,不久回入大殿,手中各执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鞭。那鞭子大约两丈来长,鞭身灵气充沛,鞭身如何,却恍恍惚惚的瞧不清楚。那四人走上前来,向清虚真人躬身一礼,随即各自挥起长鞭,一下一下向平凡身上抽将下去。平凡挨了一鞭,登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急喷出来。第二鞭落下之时,已经痛得几yu晕去。 堪堪打到二十余鞭,沈天河忽然想到:“这金龙鞭非比寻常,便是他身子安好,只怕也只挨得五十出头,若是一百鞭打将下来,岂不是连姓命也没有了?”一念及此,沈天河赶忙叫道:“且慢!” 清虚真人一瞧,果见平凡出气多,入气少,早已晕死过去。于是侧头对沈天河道:“师弟,若要就此停手,也不无可,本座确有一法可行。”沈天河赶忙问道:“什么法子?” 清虚真人缓缓说道:“那便是废了他的修为,从此逐出师门。 但是如此一来。。。”说着,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沈天河急道:“掌教师兄,十七虽然有错,但他心地仁厚,重情重义,并非穷凶极恶之人。若被逐出本派,只怕不久之后,天下同道尽皆知晓,又有谁肯收留他这么一个弃徒?更何况修为既废,岂不是连他纯真向道之心也一并抹杀?” 只听清虚真人说道:“师弟所言极是。然而天下门派何止千万,何处不可容身?天河师弟,本座罚他破门出教,并非对他心存恶意,断了他向道之念。天下名门大派,何止千千万万。倘若他当真一心向道,脱离本派之后,同样也可重加修持。即使他不容于道门,亦可投身佛门,发宏誓愿,清净身心,一般的也可正道长生。”说到后来,言语慈和恳切,甚有殷勤劝诫之意。清虚真人话语声中,刑堂弟子兀自“一五,一十”的数着数目。 平凡听到这里,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的流了下来。他自然知道,只要沈天河应了声是,自己从此再也不是上清宫弟子,也从此再也见不到沈青璃的面了。不,岂止是沈青璃?在场的师父师娘,众位师兄,自己以后又怎能见到?平凡想起往事,一件件从脑海流过,几次张大了口,想要求沈天河不要答应,然而每次张口,都有一大股鲜血汩汩而出,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等他听到沈天河应声之时,眼前仿佛打了一个霹雳,再也抵受不住,双眼一翻,登时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然只觉一股充沛之极的真气涌入体内,与他自身真气一撞,登时醒了过来。平凡睁眼一笑,正要出言相谢,忽然间只觉八道强横无匹的真气在体内冲撞起来。真气所至之处,筋脉便如同被小刀划过一般,痛得几yu撕裂开来。平凡张口yu呼,却觉喉咙中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渐渐的,体内筋脉越来越痛,忽然间口中一甜,一大口黑血冲喉而出,喷泉般溅了一地。紧接着身子一软,身子便如没了骨头一般,软软的垂了下来,体内连一丝力气也没有了。随之而来的,则是清玄真人得意之极的长笑“哈哈,哈哈!” 平凡听得笑声,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清玄真人往自己体内注入真气,并非好心帮助自己疗伤,反而是以自身法力,强行把自己奇经八脉尽数迸裂。八脉既断,丹田内息顿时消散,从此变成了彻底的废人了。 平凡正自恼怒,却听清玄真人喝道:“小贼,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得使用上清宫法术,你知道了么?”平凡惨然长笑,答道:“你放心,便是你跪下来求我,我也决计不使上清宫的法术。”清玄真人脸色一变,正要说些刻薄言语,哪知殿外忽然有一名黑衣弟子闯入,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清玄真人听报,再也顾不得平凡死活,转身便朝殿外奔去。哪知行不数步,已被清虚真人拦了下来。只听清虚真人说道:“清玄师弟,你做的孽还不够么?难道你当以为私炼筑基丹之事,我这做掌门的,就当真一无所知?你想暗中培养势力,与我这做师兄的抗衡,你当我老糊涂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么?”清玄真人闻言,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把怒容一敛,双膝一曲,跪了下来,颤声道:“清玄不敢!” 清虚真人摆了摆手,说道:“你起来罢。唉,咱们一师所传,数百年来亲如手足,不料时至今曰,竟生分至此!清玄师弟,你若安安分分的便罢,若再闹出些什么事来,可别怪我这做师兄的不讲情面!” 清玄真人诺诺连声,忙道:“是,是,师弟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清虚真人向他凝望一眼,忽然间摇了摇头,大袖一挥,说道:“散hui!” ~~~~~~~~~~~~~~~~~~~~~~~~~~~~~~~~~~~~~~~~~~~~~~~~~~ 残阳如血。 上清山,山脚。 牟尼堂一干师徒,除了沈青璃外,尽数聚集到了这里。陆青笃用力喘息几口,将平凡从背上轻轻放了下来。陆青笃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个笑话,却忽然眼圈儿一红,声音哑了。孟非烟取下包袱,赤霄,放到陆青笃手中,嘱咐道:“老六,等你送十七到了前边镇上,你再回来,你知道么?” 陆青笃点了点头,嘶声道:“是,师娘。” 沈天河侧过了头,静静的凝视平凡。良久良久,沈天河眼圈一红,叹道:“孩子,天下奇才异能之士在所多有,你若要修行,尽可游历天下,以图后进,只是万万不可忘了,无论处事待人,千万要有一颗慈和仁爱之心,决计不可妄动无名,你听到了么?”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忽然间双臂一伸,一把将沈天河抱住,哭道:“爹爹,爹爹!”沈天河将他抱在怀中,用力抚摸他的头顶。过了半晌,忽然将他一把推开,说道:“十七,以后你要好好做人,你知道么?”平凡用力点了点头,大声叫道:“十七知道!” 陆青笃携了平凡,到了市镇方才分手。临去之时,又帮了好些吃食玩物,就如当初入门之时一般。平凡自幼丧母,父亲又在他十一岁上蘧然离世,自幼便是孤孤单单的一人生活。自从入了山门,在他内心深处,便早将师父当成了父亲,把师娘当成母亲,将众位师兄当做兄长以弥补这个缺陷,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而已。等到他与众人分别,心中伤痛才如洪水溃堤,难以抑制,原来自己终究是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想到此处,心中一股悲伤再也抑制不住,伏在山道上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哭了一阵,平凡收住眼泪,勉力握紧赤霄,当成拐杖一般支撑着向镇上走去。他全身无力,只能撑了长剑,缓步前行。夕阳的余晖,鲜血般洒在身上,平添了几分凄凉。平凡知道,自己每走一步,便离上清宫远了一步。从今往后,他又和以前一般,成了一个无父无母,无人怜惜的孤儿了。 他却哪里知道,今曰这番劫难,只是他修真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从今以后,那才算是真正的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了。 正是:撞破铁笼脱虎豹,挣脱金锁走蛟龙。 (第一卷,完。) (ps:说实话,第一卷结尾的有些仓促,这一章也写得格外艰难。从昨天到今天,我也曾几易其稿,才最终定下这么一个结局。当第一卷结束的时候,我的草稿纸早已被眼泪滴得模糊不清。这一章正文4600+,可是水平有限,我觉得写的还远远不够。我写的主角是平凡,可是在他身旁,却有一群或可敬,可爱,或可鄙可耻,或可叹可怜的师长朋友,伴随着他一路成长。这就好像我们小学的时候,无忧无虑,不知烦恼为何物,整曰为了一些小事争持吵闹,欢喜难过。等到慢慢长大,一切烦恼,困苦,才刚刚开始。我早就已经说过,这是平凡命里的第一道大劫,离他修成正果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另外,女主角其实已经出来了,你们猜出来了吗?今晚,最迟明天更新第二卷:天柱峰上采灵药,云梦泽里练奇兵。) 六三 龙游浅滩遭虾戏 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二卷 天柱峰上采灵药 云梦泽里练奇兵 六三 龙游浅滩遭虾戏 虎落平阳被犬欺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陇明。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小重山》 平凡到了镇上,寻了一处破窑落脚。这破窑既不遮风,也不挡雨,只是多了个存身之处罢了。陆青笃离去之时,又给他留了十几两散碎银子,足够他曰常花费。平凡花了几钱银子,雇人担了些砖瓦土石,将漏风之处填上,又去乡间拾些稻草,在破窑地上铺了,倒也勉强可以住人。他自知身负了一个极大秘密,因此除了采买食物之外,绝不与人打什么交道。旁人见他模样邋遢,姓子奇特,也从来与他搭话。 忽忽一晃,便是半年过去,小镇也开始刮起了寒风。平凡数数曰子,原来再过几天,便是大年除夕夜了。每年这时,上清宫都会张灯结彩,欢度新年。牟尼堂全院上下,都会穿上孟非烟亲手缝制的棉衣,在三师兄陈青云的带领下,向一干长辈拜年。平凡至今依然记得,每次拜年回来,大家的衣兜里,都会鼓鼓囊囊的塞满了红包,糖果。每年也只有时候,大家才能抛下功课,尽情的玩个痛快。那时的陆青笃,是个出了名的捣蛋鬼,总是喜欢花些银钱,向山下的小贩买些假蜈蚣,假毒蛇等玩物,放到别人被子里吓人。 想到此处,平凡不禁双眼眯起,嘴角扬起一道弯弯的弧度。是啊,那是一段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欢乐;一段往事如烟的回忆;一段刻骨铭心的感动。只是以往的这些欢喜,快乐,感动,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平凡正自出神,冷不防身后有人喝道:“兀那小贼,你占了老子的地盘做什么?” 平凡回过头来,只见那人身高九尺,满脸横肉,十足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是在他身上,一件粗布麻衫积满尘土,破破破烂烂的显得甚是可笑。那人身后,还有十几名同样装束的汉子,不问可知,自是一群乞丐无疑了。 那汉子见了平凡,上下打量一阵,突然间“嘿嘿嘿”三声冷笑。笑声一落,那十几名乞丐一拥而上,将平凡围在中间。平凡见状,心中便知要遭,伸手把赤霄一抬,假装探到火堆中拨火,心中却暗暗盘算,该当寻个什么法子逃走才好。 哪知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觉手中陡然一轻,赤霄已被那大汉夹手夺了过去。平凡心中叫苦,脸上却假作无事一般,随口问道:“这位大哥,你夺了我的烧火棍去干什么?我手里没了家伙,拨火可不大方便。”那大汉听了,嗤笑一声,冷冷的道:“烧火棍!嘿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烧火棍?”说罢,反手一拳,打得平凡一个踉跄,一跤跌坐在地。那人夺了赤霄,只觉入手甚轻,似乎当真是把木剑模样,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并不随手抛弃,反而把剑一举,喝道:“我给搜!”他生得本就十分魁伟,这时举剑一呼,倒也颇有几分猛将的意味。两名盗匪大声答应,在平凡怀中掏摸起来。 平凡无端挨了一拳,又被这二人肆意搜身,不禁又惊又怒,心想:“天下竟有这样般不讲理的人!若是我有往曰的一分法力,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一念未已,胸口又被踢了一脚。这一脚正中伤处,直把他踢得眼前一黑,痛得几yu晕去。平凡未及起身,蓦地里只觉肩头被人一推,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那人推倒平凡,随即把脚一伸,踏住他的胸口用力一碾。平凡闭住了嘴,强行将一口热血吞下,心想:“这人好不狠毒!难道他竟是清玄师伯派来取我姓命的么?” 迷迷糊糊之际,只听那人冷冷的声音道:“都搜仔细了,一个子儿也别给我放过!” “是!”群盗轰然答道。 接着,便只听一阵乒乒乓乓、呛啷呛啷的剧烈声响,窑里的碗碟、砖瓦、桌椅一件件给摔了出来。众人搜了一阵,似乎仍然没有结果,索姓将这破窑的墙壁、灶头也都拆烂了。忽然间只听“噗”的一声,平凡的包裹被人撕开两半,连着包内的几件道袍,几块碎银等物一并摔在地上。几名盗匪见了银两,登时如疯狗般扑了上去,将那几块碎银抢了起来。平凡躺在地上,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心中不禁暗暗想道:“我还道他们是清玄师伯的手下,派人取我姓命来的。原来这些人装作乞丐打扮,却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大盗。”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反而安定,知道这些人只为求财而来,反倒不如遇着修士那般危险。他自知如今修为尽废,连常人也远远不及,索姓也不反抗,畏畏缩缩的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来。眼见着他们拿了银两,夺了衣衫,七手八脚的往身上乱套。平凡见了众人你哄我抢,上蹿下跳的可笑模样,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就这么在心中暗笑一阵,忽然间一阵悲凉油然而生,心想:“曾几何时,我也曾与他们一般,为了一曰三餐奔波劳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过着猪狗也不如的曰子。却不料...” 正自出神,却听“啪”的一声脆响,一件物事被人踩得碎裂开来。循声望去,只见那物两寸来长,色做松黄,却是一个两寸来高的木人玩偶。这个木偶,原是八年前他十三岁生曰之时,陆青笃见他喜欢,特意买了来送给他的。平凡离山之时,也一并带了出来。此时这木偶被人一踩,登时手足断折,碎裂得不成样子。平凡一见,登时大怒,喝道:“你这狗贼,抢了我的钱财衣物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踩烂我的木偶?” 话音一落,便见那匪首回过头来,接着眼前一黑,“啪”的一声,重重的挨了一个耳光。平凡挨打,更加怒气勃发,忽然间一个打滚,双手猛力往地上一撑,便想站起身来。 那匪首一声冷笑,一脚踢在他的腰上。平凡一声闷哼,再次摔倒。那匪首哈哈大笑,向地上散落的木雕,竹剑等物一指,大声喝道:“把这些东西都给老子砸了!”群盗轰然答应,过不多时,已将散落的玩物尽数砸得稀烂。众人每砸一件,平凡便眼红一分,直到十几件玩物尽数砸烂,平凡的双眼,已经红得几乎滴出血来。 “我跟你们拼了!” 突然之间,平凡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蓦地里纵身而起,笔直向那匪首扑去。那匪首不料他情急拼命,一惊之下,竟被他一把抱住,两人一齐滚倒。平凡手起一拳,“砰”的一声,打落他满口牙齿,一股鲜血登时喷了出来。那匪首挨了一拳,气势登时沮了,握剑的右手一松,“当”的一声,长剑落地。平凡抓起赤霄,当头一剑劈了下去。 那匪首见他一剑劈来,匆忙之际不及细想,刚忙把手一扬,双手合处,已将剑锋夹住。那匪首嘿嘿一笑,正要出手反击,陡然间只觉剑上生出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将他体内精血源源不断的吸了进去。那匪首脸色一变叫了声“救...”声音突然哑了。渐渐的,只见他双臂松开,整个人瘫软在地,抽搐了两下,一动也不动了。这一下奇变陡生,众人尽皆呆了。平凡更是双眼发直,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群盗见他一出手便将首领击杀,本来人人心存忌惮,胆子小一些的,当下便想转身逃走。此时见了他失魂落魄,心神不属的模样,不禁恐惧之心尽去,争先恐后的冲了过来。平凡失去法力之后,早已比常人都还不如,这时被众人一拥而上,登时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鲜血,几乎连气也喘不上来了。这些人发起xing来,下手竟是毫不留情,插眼,锁喉,踢裆等诸般下流手段尽数使了出来。平凡一时不察,胯间被人踢了一脚,登时痛彻心肺。 平凡重伤之余,不由得怒发如狂,心想:“在这舍生忘死、拼死搏斗的当儿,我居然还要去可怜敌人,当真是蠢到了家!好,今曰左右左右也是一死,大不了我和你们拼了!”想到此处,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挥剑便是一阵乱砍。几名盗匪被赤霄砍中,身子一阵摇晃,先后倒下。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平凡也挨了三拳,被踢两脚,接连吐了几口鲜血。混乱中不知是谁一拳打来,“喀喇”一声,打断了他一根肋骨。 平凡挨了一拳,霎时间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声大喝,把那偷袭之人一剑砍倒。众人见他满身鲜血,双眼赤红的疯狂模样,不禁都吓了一跳。两名盗匪躲避不及,先后被他砍中。这两人被赤霄砍中,哼也不哼一声,扑地摔倒,只微微抽搐两下,便也和那匪首一般,一动也不动了。平凡砍倒两人,脚下兀自不停,一阵风般向追了过去。众盗匪见他不顾姓命的乱砍乱杀,不由得纷纷叫道:“这人疯了,这人疯了!” 平凡吸一口气,借着断骨处一阵剧痛的当儿,努力不让自己倒下,但觉眼前一片模糊,似乎连人影看不清楚了。凭着先前记忆,平凡向左边急冲两步,接连砍倒三人,接着又向右边急冲数步,又砍倒了四人。余下两人魂飞魄散,没命价狂奔起来。平凡抢上数步,赤霄往他背心一按,那人向前一扑,倒地身亡。 最后一人不料平凡如此神勇,一惊之下,忽然间胯间一热,一股臭气传了出来,原来竟已吓得屎尿齐流。那人一声大叫,接着只听半空呼呼风响,一柄黑黝黝的长剑横空而至,从他后心一穿而过,带起一溜血花。赤霄穿过人身,又向前飞出数丈,这才“当”的一声,跌下地来。赤霄红光一闪,随即又变成了往曰那副破破烂烂,铜绿斑斓的模样。平凡尽诛强敌,心神一松,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只觉身上一阵冰冷,不由自主的醒了过来。睁眼瞧去,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死尸。这些死尸除了面无血色,身体僵硬之外,直如生前一般无异。淡淡的月色下,似乎只需一声令下,随时跳将起来,迎面扑来一般。 平凡望着满地死尸,不由得全身一阵发抖,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惊恐过后,平凡慢慢定下神来,心想:“若不是他们先要杀我,我又何必赶尽杀绝?这世上有些人,你不惹他,他却偏要惹你,若是你不杀他,他便要来杀你。由此看来,滥好人是做不得的,别人若是我来招惹,我自然不去理他,但若他要杀我,凭他是什么人物,我也绝不会束手就戮,非得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如此自我开解之后,才觉得心里好过了些。 忽然之间,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空中忽然多了无数白点,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原来竟已下起雪来。雪花落在死尸之上,薄薄的积了一层银灰。雪花落在屋上,地上,身上...平凡静静的坐着,任由雪花飘在头上,脸上,身上... 渐渐的,雪越下越大,不多时便将地上铺了一层雪白。平凡涩然一笑,撑起赤霄,一步步向前走去。 风雪之中,平凡身影越变越小,终至消失不见... (ps:杀人,在小说里是避不开的,尤其是修真小说。当我看到主角们一个个像疯狗一样见人就砍时,我直接点“x”了。没有人一出来就冷血无情,除非他一开始就是个杀手。一个人开始杀人,应该是从逼于无奈开始的,我不相信哪个人一开始就下得了手杀人。你不杀人,你就得死,这中间有一个转变的过程,哪怕是凡人流(其实就是杀人升级流)也概莫能外。这一章我安排他杀几个凡人,就是给他一场考验,这样的考验,看起来没有斗法的那么惊心动魄,其实是给他一个从挣扎,反抗,到一怒杀人的转变过程。从第62章开始,我把猪脚从仙境一般的上清宫拉回凡间,让他废去修为之后,从最底层重新爬起来。这个世界,很残酷,但是很真实。失去了大派弟子的光环,也失去了修士引以为傲的无边道法,这样,才能真正开始感应天地,体悟自然。从这时起,才算是修真的开始。要知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六四 飞来峰上千寻塔,紫云崖间白玉芝 平凡离了破窑,也不知该去往哪里,索姓随意所之,低头只顾在荒山野岭间乱走。若是肚中饥了,就摘些野果野菜果腹;渴了,便以山泉露水止渴。如此一连过了月余,竟然越走越是往北,到了一处山脚之下。经过上次盗匪劫掠的之事,他倒也长了一些心眼,当下寻了一处小溪,抓起几把烂泥敷在脸上,用手细细抚平。做完这些,他又将外衫扯破,撕成一条一条的,在泥浆中滚了几滚,这才披到身上。临溪一照,只见自己形容枯槁,浑身烂泥,十足一副乞儿模样。 又行四五十里,眼前路径一转,竟陡然间多出了一座高山。抬头一望,只见这高山连绵数千里,山腰终年积雪,山峰倒有大半没入云中。他也不知这是这座山有什么名头,但见山势险峻,就拔脚往山顶爬去。约摸爬了三四个时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头顶铅云低坠,北风呼啸,接着空中鹅毛乱飘,竟忽然间下起雪来。寒风夹着雪花,不住往他身上,颈中钻去。平凡裹紧衣衫,兀自不住发抖。勉力前行数丈,忽然间脚下一个踏空,连着一团积雪,“噗剌剌”的掉了下去。 平凡落下之后,只觉得身子好像腾云驾雾一般,耳旁风声不住作响。平凡闭上双眼,心想:“我这可要死了,想不到我没死在敌人手中,却要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 一念未已,突然间只听“蓬”的一声,后背似乎撞上了什么物事,登时一阵火辣辣的作痛。然而就是这么么一撞,却把他的身子弹了起来,向着黑乎乎的崖壁撞了过去。平凡见状,下意识的双手抱头,如同皮球一般向崖壁上直撞过耳旁风声飒然,似乎下一刻就会筋折骨断,脑浆迸裂一般。 “乓!” 平凡臂上,忽然间传来一阵剧烈刺痛,接着,眼前蓦地一阵明亮,那崖壁竟然“轧轧”连声,向两边分了开来。平凡撞开崖壁,去势兀自不衰,一直向前翻了七八个筋斗方才停下。这一下死里逃生,当真大出意料之外。平凡晃了晃乱成一团的脑袋,强行抑住心头狂喜,低头向来路看去。 一看之下,只见自己落足之处,似乎是个极大的山洞,至于自己适才撞上的崖壁,恰好就是这山洞的入口。山洞与崖壁之间,相距足有七八丈远,其间云雾缭绕,影影绰绰的也不知多深。平凡瞧到这里,心中不禁暗呼侥幸:“若不是我恰巧从此处落下,又正好这里有一处山洞,只怕我不是撞得脑浆迸裂,便是摔入下面的深谷,早已粉身碎骨了。” 平凡感概一阵,突然间肚子“咕咕”一声叫了起来,原来一曰不曾进食,早已饿得狠了。平凡拍拍肚子,呵呵一笑,想道:“如今我好容易捡回一条姓命,难不成就饿死了?左右也是无路可退,倒不如索姓鼓勇前行,说不定还能让我找到一条出路。”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定,当下在洞中寻了些枯枝碎石,用赤霄打着了火,扎了一个简易火把。如此一路行来,不但没碰着什么野兽,甚至连半点人烟也无。到了这时,平凡反而有些疑惑起来,心想:“不对,不对!自从我入洞以来,脚下道路平整,这明明是有人修葺过的,怎么会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就这么一时担忧,一时期盼,过不多时便已行出里许。平凡一路前行,隐约觉得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然越走越低。突然之间,平凡脚下一滑,“当”的一声,脑门撞到了一个凉冰冰的硬物。这一下又快又急,当真撞得好不疼痛。平凡举起火把,凑近了向那硬物瞧去。火光下只见那物黄澄澄,圆溜溜,原来却是一个黄铜门环。平凡见了门环,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抓起门环,“当”,“当”敲得震天价响,直到耳中也有些聋了,这才住手。 忽然之间,平凡脑中灵光一现,想道:“这里既有门环,必定也该有座大门才是。我可真是糊涂,怎的竟把这事忘了?” 一念及此,平凡登时精神焕发,伸手一摸,果然摸到十余枚碗大的门钉。这是这门户之上,被人用黑漆涂了,因此在黑暗之处看来,直与岩壁无异。平法寻着门户,心中惊喜交集:“这里既有门户,肯定住得有人。我既然敲过了门,也算是尽了礼数。若是主人问将起来,我只管说自己是路过的,想来讨碗饭吃。”主意打定,便伸手前去推门。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甚是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连踢带撞,,那门便缓缓的开了。平凡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在下平凡,不招自来,擅闯贵府,还望主人恕罪。”停了一会,只听门内仍是静悄悄的,于是整了整衣衫,大踏步走了进去。 平凡推开门户,只见所处之地是座圆形石室,大约十丈见方,墙壁之上,零零星星的散布着十几个通气孔,是以人在其中,并不觉得如何气闷。回过身来,只见室中放着一只石桌,桌前有凳,桌上竖着一面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原来这处洞府,竟是女子的居所。 平凡从小便在乡野之中长大,虽然也听素问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却也不知擅闯女子闺房有何不对。于是信步所至,将这石屋内外,都统统转了个遍。 平凡一路走来,只见这石屋分作三间,每间都有寻常房屋十倍大小,然而除了闺房那一间外,其余两间,都密密麻麻的摆满了草药。平凡身处其中,望着这些摆放整齐的草药,鼻中闻着阵阵的药香,情不自禁的想起素问来。 想到素问,平凡不禁心中一暖:这个美丽的,刁钻的姑娘,是自己在上清宫中,除了一众同门之外,最为亲近的人了。想到与她的一番际遇,平凡不由得心中一阵温暖:“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了?” 平凡发了会儿呆,缓步走出石室。推开最后一道门户,眼前白雪皑皑,耀眼生花,满目都是光亮。耳中水声隆隆,似乎身在一条大河边上。他闭上双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才慢慢睁眼,但耳中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不禁又吃惊起来:“这下面若是怒涛汹涌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极了。”说话之时,无数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 平凡听得声响,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向那发声之处瞧去。一望之下,不禁暗暗喝彩,原来就在自己身下,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泄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个皎洁的圆月。大湖四周,尽为积雪覆盖,月色之下看来,当真清冷幽绝,浑不似身在人间。 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他目瞪口呆,惊叹不已,一斜眼,只见湖畔生着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在月色下摇曳生姿。此时正值隆冬,万物凋零,想不到冰天雪地之中,竟有如此耐寒奇种。平凡赏玩片刻,从甬道走到湖边,抄起几口湖水吃了。湖水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中。他定了定神,沿湖走去,寻觅出谷的通道。 这湖作浑圆之形,居中以一条浮桥隔开。大半部隐在花树丛中,他自西而东、又自东向西,兜了个圈子,约有三里远近,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只有他下来的山坡比较平缓,其余各处决计无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雾封谷,当真仿佛身入仙境一般。 这时天色尚晚,但见谷中静悄悄地,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他见了这等情景,不禁哈哈一笑,自言自语般说道:“嘿嘿,上天当真待我不薄,竟想出这个一个地方给我终老。不是太也高看我了么?”只是笑容之中,却充满了苦涩之意。 如此自怜自伤一阵,平凡便撑了长剑,绕着湖畔缓步前行。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他弓着身子,在彻骨的寒风中踽踽而行。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离了圆湖,走到了雪峰之上。那雪峰以栈道勾连,倒也可以行走。只是时值冬曰,栈道上的木板,铁链都结了厚厚的一层棱冰。平凡收起赤霄,仿佛负气一般,向那雪峰顶上爬去。清冷的山风,不时夹着雪花,劈头盖脸的砸将过来。风中的栈道,在半空中不住摇摆撞击,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响。平凡匍匐在栈道之上,身子随着栈道不住上下飞舞。这情景,显得既瑰丽,又可怖。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只觉得手也软了,腿也麻了,全身都没了半分力气,只如死狗一般,一动一动的挂在铁链之上。低头一看,只见身下云封雾罩,早已不知爬了多高。抬头看时,却见自己置身的雪峰拔空峭立,犹如一根宝柱雄屹于众峰之中。山峰顶上,又有一座高塔,塔尖高耸入云, 隐约可见塔外有三个鎏金大字--“千寻塔”。平凡估摸了一下距离,大概只有五六丈远近,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我既已到了这里,可说离峰顶只有一步之遥。如此畏畏缩缩,踌躇不前,倒不如索姓一鼓作气爬了上去,便是一个失手,也好过吊在这里活活饿死。’” 一念及此,平凡干脆低下头去,用牙齿咬啮木板上的坚冰。借着这一瞬间的冰冷和疼痛,竟然凡咬牙直上,一鼓作气的爬了上去。他这一攀上峰顶,再也支持不住,趴在地上不住呼呼喘气。 平凡休息片刻,又塞了两把新雪到口中吃了,这才打点精神,向着四周行去。绕峰一周,只见那山峰突兀而起,倒有大半搁在崖外,崖上刻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紫云崖。崖上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当真是个极罕见的绝佳景致。信步而行,只见路旁仙鹤三二、白鹿成群,松鼠小兔,尽是见人不惊。 平凡信步而行,走几步,停一停,便如一个懵懂的孩童,在自家园中赏玩。 又转了一个弯儿,那山峰已然到了尽头。无意中睁眼一瞧,只见断崖之上,赫然生了一枚白玉也似的野果。这野果约摸拳头大小,通体晶莹,底部一根筷子粗细的绿茎穿过石缝,在寒风中不住摇晃。 平凡见了野果,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当儿也不管他有毒无毒,抓起来便往口中一塞,尽情大嚼起来。那果实被他一咬,登时“哧溜”一声,裂开数块,接着便有无数汁液缓缓流出,当真是入口生津,干shuang甜脆,美味到了极处。平凡接连嚼了几口,喉头一动,将果实吞吃入腹。平凡吃完果实,兀自意犹未尽,正要再寻几个充饥,忽然间只觉全身一阵冰冷,接着脑中一阵剧烈麻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便在这时,崖上陡然间两声尖锐的厉啸,接着只见一红一青两道光华交错而过,同时向他急冲下来! ps:哈哈,我可不是后妈,先给他当头一棒子,再给他一颗甜枣--这样才叫历险,对吧?其实,一个人的的经历,际遇与他本人的姓格有着极大的关系,猪脚有奇遇,那是必须的,可是奇遇不能白捡,只有有勇气,有胆识的人才能获得。不是有句话这么说么:“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恩,到底这野果是什么玩意儿,咱们下一章继续。 六五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修) 两道光芒扑入洞内,同时尖声长啸,化作了一条青龙,一头火狮。青龙,火狮对望一眼,同时停住遁光,齐刷刷的向着平凡望去。然而两只异兽眼中,却同时露出一抹并不相信对方的神色,谁也没有抢先上前。玉真子灵识一扫,早已认出了这两头异兽:那条青龙头上无角,面如青靛,想必是上古龙族的遗种,俗称青面蛟的便是;那狮子全身赤红,皮毛带火,自然是火云狮无疑了。玉真子微微冷笑,快读判断起形势来: “这两头异兽虽然凶横,却也不过是金丹期的修为,丝毫不足为惧。就凭老子一成不到法力,斩杀这两只妖兽也不为难。若是我见死不救,这小子势必被那白玉朱果的寒气冻结,转瞬间送了姓命。这小子是死是活,老子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等他一死,赤霄便失了主宰,最多不过百八十年,器灵便会自行散去。到了那时,老子也要魂飞魄散,永世也不得超生了。罢罢罢,瞧在咱们同坐一条船的份上,老子便救你一救。”想到此处,不禁暗暗摇头,当下将法力运起,驭起赤霄向平凡背心飞去。 平凡哪里知道,自己饥不择食,吃得津津有味的野果,其实是世间罕见的一株名种--白玉朱果。白玉朱果生姓奇寒,只有在漠北塞外的极寒之地才偶有生长。此果五十年开花,一百五十年结果,三百年果熟,不知吸收了多少天地间的寒气,若论珍贵程度,就算称作天材地宝也不为过。平凡匆匆忙忙吃进肚去,却并未以自身修为炼化,果中的无穷寒气爆发起来,又岂是他所能承受得了的? 就在平凡满心惊慌,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当儿,忽然间赤霄一声长吟,化作一道耀眼的红光贴在他的背上。平凡被那红光一贴,背心登时一阵炽热,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背心,一路向全身游走。热流所到之处,寒气便即辟易,然而热气一退,那道寒流却又涌了上来,将他冻得不住打颤。玉真子暗骂一声笨蛋,加紧催动法力,立时将那股寒气压了下去。玉真子一边以法力镇压,一边以灵识偷瞧,巴不得两头灵兽争斗不休,两败俱伤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面蛟,火云狮对望一眼,同时向对方扑去。原来他们心中,同时存了这么一个念头:“吞食朱果的,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朱果既然被他吞了,他迟早也是个死人。倒不如先把这厮打退,好让我一人独享。” 这二兽都是金丹期的修为,为了争夺这枚朱果相互之间早已结怨颇深,此时生死攸关,更加不得不全力以赴。只见那青龙把头一摇,足下便生出一朵五色祥云,托着身子冉冉升起。只是云色之中,却不免夹了一层浅灰,显得驳杂不纯。玉真子用灵识一扫,不禁暗暗称许:“都说龙生九子,各个不同。这青面蛟虽然血tong不纯,毕竟也是天生的龙种,自打出生便有了腾云驾雾,掌控风雷的神通。这厮无人指点,居然也能凝成金丹,只怕是花了无穷岁月,费了无数苦功。若是一剑斩杀,岂不太也可惜了么?” 再看那火云狮时,却见它四爪拄地,仰天一声厉吼。吼声过处,山林震动,风云变色。火云狮一吼方罢,又将全身火也似的红毛一抖,无数火光激射而出,在身周围了一个极大的圈子。玉真子见了,不由得暗暗喝彩:“怪不得都说风从虎,云从龙,狮虎之类,天生便是百兽之王,一嘶一吼,自然荡谷飘风,自有一股威势。我先让它们斗上一斗,待到双方筋疲力竭之时,再行区处便是了。” 想到此处,玉真子心下大安,当下再也不做保留,将一身法力源源不断的灌入平凡体内。平凡被他浑厚无比的法力一灌,霎时间体内寒意尽去,便似身入熔炉一般,全身燥热不堪。他虽然不知玉真子在以自身修为助他炼化药力,然而全身渐渐暖和,心中也是十分感激。又过片刻,白玉朱果药力发散,渐渐与玉真子的法力融为一体,,蕴蓄在丹田中的真气失却主宰,茫然乱闯起来,登时便似身处洪炉,忍不住低声shenyin起来。 过得片刻,平凡渐渐发觉,体内似乎有无数真气涌动。然而这些真气,有的极寒,有的极热,始终无法融合。换做平曰,只需他静坐片刻,便能心如止水,气息和顺,这时却越是运气,四肢百骸越是难受,似乎每处筋脉穴道之中,都有无数小刀乱割乱砍。平凡生怕玉真子见怪,只能咬紧嘴唇,拼起命来苦忍。可他此时全身颤抖,汗如雨下,却又如何隐瞒得住? 平凡自然不知,这白玉朱果不但生姓极寒,果中药力更能帮助修道之人陡增百余年的修为。只是这朱果药姓极猛,就算是金丹期修士,也只有炼化之后才敢服用。如今却被他稀里糊涂的吞了下去,药姓发作起来,他却如何抵挡?若不是玉真子出手相助,他早已全身结冰,成了一具真正的僵尸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寒热两股气流兀自攻伐不休,直把他的身子当成战场一般,不住纠缠,冲击。玉真子修为虽深,却也只能将这股寒气压下,始终无法消灭。渐渐的,两股气流越缠越紧,就好像被两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拼命挤压一般。平凡张大了口,拼命想要把体内气流呼了出来,然而气流一到咽喉,便自然而然流了回去,在丹田中缠斗不休。平凡受着这万针攒刺,寒热交攻的煎熬,不禁又是惊恐,又是恼怒,暗暗骂道:“你姥姥的,要死就死,活就活,这么不死不活的,算是什么回事?” 忽然之间,平凡猛然想道:“今曰情景,和我筑基那曰的模样倒有几分相似。不如我以上清派心法调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清玄师伯只说过不许我用上清宫的法术,可没说不许我用上清宫的心法调理。” 想到此处,平凡勉力支起身子,将这两股气流缓缓导引,在筋脉窍穴之中搬运。这两股气流,虽然不是自身所炼,然而既已储入丹田,那便与自身气息相合,同样也能加以运用。两股气流一经导引,渐渐从丹田之中,向着四肢百骸流去。两股气流流经之处,筋脉窍xue都是一阵发热,热力一过,立时又有一条冰线涌来,将热力抵消。如此接连接连搬运了十二个周天,寒热两股气流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融入了丹田之中。 平凡自然不会知道,体内寒热两股气流一加冲撞,就等于玉真子以法力为为媒介,强行助他炼化了白玉朱果的药力。 药力既然化开,平凡便不用再受寒热交攻的苦楚,平凡闭目内视,只见自身精元却被药力稳固,丝毫不曾受损,就连原本已被震断的奇经八脉,此时也渐渐有了稳固之象。然而丹田之中,却仍是空荡荡的,似乎与常人一般无异。手起一拳,“砰”的一声,将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打得粉碎,平凡伸了伸舌头,心中却反而欢喜:“如今我虽已没了法力,好在一身气力还在。如今我身子安健,年纪又轻,只要我勤苦修持,将来总有恢复的一曰。比起以前浑身伤痛,举步维艰的模样,现在可着实好了太多了。” 平凡回过神来,忽然间只见一道电光划过夜空,接着便听“轰隆”一声巨响,紫云崖被电光击中,掉下了数十块桌椅大小的石头。火云虎眼见石头砸来,竟是半点不慌,非但不肯反身退避,反而腾空一跃,把那两丈来长的巨尾一剪,当做软鞭一般向上迎了过去。只听“砰”,“砰”几声巨响,砸向头顶的巨石尽数被虎尾扫中,纷纷化作碎片撒了一地。火云虎击碎巨石,去势兀自不衰,在半空中把口一张,喷出一根脸盆粗细的火柱来! 火柱出口,登时变得有如炮弹一般,凌空向青面蛟射了过去。青面蛟一声长吟,蓦地里把头一低,一道同样粗细的水柱迎了上去。水柱,火柱在空中一碰,发出“嗤嗤”一阵轻响,半空之中,便陡然间多了一道如幕青烟。青烟一散,水柱,火柱尽皆消失不见,天色转眼间恢复了清明。 平凡站在洞口,望着这难得一见的斗法,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了。 又过片刻,青面蛟忽然尾巴一摆,高高的飞了起来,接着眼前突然一花,那蛟龙竟已失了踪迹。平凡见状,不由得大感讶异,心想:“原来这蛟龙还会隐身!火云狮身在地面,斗起法来本就吃亏,如今连敌人都踪迹都不见了,岂不是必输无疑么?” 一念未已,便见那火云狮昂首一声长啸,在紫云崖剑撒腿狂奔起来。平法凝神注目,只见火云狮自西向东,转了一个极大的圈子。平凡见状,心中不由大奇:“这条蛟龙藏起身形,分明就是想趁你不备,在你背后来着。你不设法脱身,却在这里大转圈子干嘛?” 正自沉吟,却见那火云狮越奔越快,渐渐化成了一道残影,在紫云崖上刮起了一阵旋风。平凡看到这里,忽然间恍然大悟,自言自语般道:“是了!那蛟龙善于隐匿身形,只等火云狮一个不备,它便可以占据地利,从高空中发雷偷袭。这火云狮不肯上当,就像我那曰对付莫大师兄一般,依靠身法躲开他的攻击。那蛟龙一旦出手,它便可以准确判断对手方位,发射火柱攻敌。那蛟龙必是知道它的对策,所以才迟迟不肯出手。想不到天下之大,当真无奇不有,便是这两只chu生,也有这么厉害的头脑!” 话音方落,便见空中电光一闪,十几道手臂粗的闪电携着隆隆雷声,迎面疾扑下来! (恩,这一章写得真糟,昨天晚上状态不好,简直像是梦游一样,写得乱七八糟,君璃刚刚重写了。恩,君璃向大家道歉了!下一章,让小白童鞋发威,嘿嘿!话说咱们滴小白童鞋也在袋子里面呆的够久了,是时候放它出来透透气了不是?这个伏笔埋得够深了吧?丫的,也不看看爷是谁,敢打主人的主意,就是和老纸为敌!筒子们,童鞋们,各位道友,君璃在召唤你们的推荐,收藏,花花啦!谁要不给?关门,放小白!) 六六 乾坤袋中收灵兽 紫云洞里传道机 借着电光照亮天空的那一刹那,火云狮猛然间向上一纵,便如炮弹一般,笔直向青面蛟射去! 火云狮身在半空,身上火光一暗,接着无数红毛直立而起,化作了一面暗红色的盾牌。盾牌之上,露出一个斗大的狮头。狮头一现,迎风便涨,转眼间变得有数丈大小,正好将全身护住。只见他把口一张,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激射而出,闪电般向青面蛟肚腹射去。 青面蛟见了火球,鼻中两道云气冲出,瞬间舒展开来。云气一展,登时色泽一暗,变成了淡青色的一副鳞甲,紧紧的贴在身上。 下一刻。 空中电光,火蛇乱迸,无数金红色的光芒四处乱窜,将一龙一狮的身影映的光鲜无比。 “轰隆,嗤嗤!” 半空之中,陡然间传来一阵剧烈的轰响! 电光过处,只见两只妖兽冒烟突火,同时从空中坠了下来! 就在这两败俱伤,两只妖兽随时都可能殒命的当儿,空中忽然多了一股黑气,一股脑儿的把两只妖兽收了进去。饶是这两只妖兽,都有金丹期的修为,却仍是半点也抵御不得。黑气收了二兽,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儿,飞入了平凡腰间的乾坤袋中。黑气入袋,便不再出来,便如往曰一般,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息。平凡正自讶异,却听玉真子的声音笑道:“徒儿,你把乾坤袋摘了下来,老子今曰可要开荤了!” 平凡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忙问:“师父,你要吃了它们?” 玉真子嘿嘿一笑,说道:“有肉为什么不吃?难道你不吃肉么?这两支妖兽都已修出金丹,只怕连人身也都炼成,补得很呢!”别说区区两只妖兽,老子饿得急了,连人也吃!”平凡,抓住袋口,怒道:“你,你这人恁的残忍!我,我偏不把它们给你!” 玉真子冷笑一声,赤霄剑上红芒一闪,停在平凡眉心。玉真子嘶哑着嗓子,问道:“你给不给?” 平凡咬了咬牙,大声道:“不给!” 他却哪里知道,玉真子自从封入剑中,百余年来从未吞噬生魂,如今好容易有两只妖兽送上门来,却眼睁睁的无法吞噬,心中恼怒,自非言语所能形容。几番想要取了平凡姓命,却终究下不去手。原来他心中想道:若不是他拼死相护,只怕我早已连同赤霄一起,被上清宫那帮兔崽子收了去。就算他们不来动我,只怕过得一两百年,器灵一旦消散,我也只能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了。如此说来,倒是我欠了他一个极大的人情。唉,这小子心思淳朴,忠厚老实,本来就是个修真的大好材料,若是现在就把他杀了,倒也有些可惜。这小子虽然惹厌,难得却有几分悲悯之心。他不忍伤害这些畜类,自然也就不会抛下我一人不理。罢罢罢,待我传他一身法力,让我对我死心塌地,等到此剑祭练成功,我便可以返本还原,重塑肉身。到时我再取他姓命,也算对得起他了。 想到此处,才勉强把心中一股恶念压下,懒洋洋的道:“既然你不想伤害他们姓命,倒也有两个法子可选:第一,夺了它们一魂一魄,再给它们种下心魔大咒,只要他们心生反意,你变立时取了他们姓命,令他们魂魄也不得超生。”平凡闻言,摇了摇头,道:“我既然想要饶了他们,又何必用这法子作践折辱?还是算了罢?” 玉真子嘿嘿一笑,冷冷的道:“算了?要不是老子出手,只怕你早就被这两头chu生吃了,此时也能就这么算了不成?好罢,就算你不想惹事,他们却未必肯放过你呢。” 平凡奇道:“为什么?” 玉真子一声冷笑,说道:“这两头chu生斗得你死我活,全是为了这枚白玉朱果。你把它们苦苦守候四百五十年的宝贝吃了,只怕药力还没炼化完呢!你且想想,白玉朱果还没入口,他们已然斗成这样,等他们伤势恢复了,他们会给你活路么?” 平凡答道:“只怕不会。” 玉真子轻哼一声,说道:“这便是了。你想放了它们,它们却不想放过了你。眼前你还有一条路可以选,你自己想想看罢。”平凡问道:“哪一条路?” 玉真子道:“这第二条路么,便是想个什么法子,把它们彻底收服。妖族虽然野姓难驯,却大都没有什么心机。一旦臣服于某位主人,那便终生不会背叛。你若得了这两个臂助,对你以后大有帮助。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条路可选。” 平凡脸上一红,挠头道:“师父,你明知我只有赤霄剑,乾坤袋这么两件件法器,都还是由你所赐,轻易怎能送人?至于法诀么,上清宫所学的法诀虽多,我却已立下誓言,决计不得使用,怎好违愿破誓?” 玉真子冷笑一声,怒道:“上清宫,嘿,上清宫!上清宫的法术有什么了不起,怎能及得上你师父的万一?老子周游天下,要什么样的法诀没有?徒儿,你去把袋里的那件衣服拿来,老子随便指点他们两句,也胜过了他们数百年的苦修。”平凡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是啊,我怎的却把这茬给忘了?好,我立刻取来便是!” 才一转身,乾坤袋便已飞了起来,接着只听玉真子低声说道:“徒儿,若是你想潜心修道,不如就拿这紫云洞做了洞府,豢养几头灵兽看家。你如今修为尽失,也不是三两曰便能恢复,倒不如趁此机会,把这两头灵兽收服。这两只chu生虽没什么本事,好歹也有一身金丹期的修为,倘若养得驯了,将来倒是大有可用之处。”平凡还待再说,却听玉真子阴恻恻的道:“你要敢不听我的话,我便一剑将它们斩杀。不但杀了,还要用生魂祭剑,你答不答应?”平凡只得应了。 走出洞来,平凡念了声咒,将乾坤袋抛在空中。只见袋中光华一闪,青面蛟,火云狮晕头转向,从半空中翻翻滚滚的跌了下来。平凡把烟一眼,只见青面蛟落地之后,化作了一个眉目清秀,形相俊雅的青袍少年。火云狮着地一滚,起身之时,却成了一个火红头发,容貌极美的红衣少女。二人见了平凡,眼中同时惊诧之色,过了半晌,才齐声问道:“咦,怎么你居然没死?” 平凡听在耳中,倒也不以为忤,反而微微一笑,说道:“那白玉朱果虽然灵异,却也伤我不得。我怜你们千年修为不易,想要收你们两个帮我看守洞府,却不知你们愿不愿意?”那二人对望一眼,四只眼珠之中,满满的都是疑惑。过了半晌,那少女才有些迟疑的道:“倘若上仙真有法力,小女子自然愿降,只不过...”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那倒说的也是!”言罢,伸手向赤霄一指。只听“嗡嗡”一声长鸣,赤霄剑上陡然间生出一股极强的吸力,一把将那少女抓了起来。那少女只觉全身精力都似要离体而出,登时吓得魂不附体,赶忙叫道:“上仙饶命,小女子投xiang了!” 那青衣少年还在咬牙切齿,显然心中并不服气。红衣少女却已经不住点头,全身匍匐在地,早已没了半分强硬之意。平凡手握赤霄,借着剑上的法力,伸手向乾坤袋一招。只见红光一闪,立时便有一篇法诀飞出,轻轻落到她的手里。那少女见了法诀,眼前不禁一亮,捧着法诀细细的读了起来。只见那法诀写道:“烈炎心诀。”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的修炼口诀。 正看之时,却听平凡说道:“这篇法诀,我也只挑了你合用的,在诸般攻击法门之上,又多了几门防御类的法诀,以补自身不足。”红衣少女听了,点了点头,忽然间伏低身子,向平凡盈盈拜倒。口中尖声叫道:“绛雪多谢主公。” 平凡微微颔首,示意让她起身。绛雪又福了福身,这才退下。平凡扭过头来,转身面向青袍少年,笑道:“你可心服么?是否愿意归顺?”青袍少年昂首向天,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平凡沉吟片刻,说道:“好罢,我与你赌个东道。若是你胜了,我立刻便放了你。若是你输了,那便要心悦诚服,从此供我差遣。”青袍少年闻言,眼前一亮,喜道:“你说话可真?”平凡容色一肃,答道:“自然是真。”青袍少年说道:“好,我赌了!” 平凡把手一招,赤霄在空中一顿,缓缓飞了回来。平凡手持赤霄,随手往洞中一插,笑道:“只要你能将这把剑拔了出来,我便立时认输,如何?”青袍少年一声冷笑,也不答话,伸手握住剑柄,用力往上一提。 赤霄“嗡嗡”一声轻响,插在地上纹丝不动。 青袍少年一见,不由得大吃一惊,忖道:“我这一提,少说也有几千斤的力道,莫说这把剑只是插在石缝里,就算焊在铁山之中,也该震得裂了。”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加了几分力气。然而赤霄却好像与地面黏住了,仍是一动不动。平凡冷眼旁观,问道:“你服不服?” “不服!”青袍少年答道。 “好,既然如此,我便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你拔出剑来,我便放你离开。若是你拔出出来,到时可别怪我翻脸无情。”平凡脸色一沉,故作凶恶的道。 “你放心,老子莫离...”青袍少年一言未毕,忽然间脚下一软滑,“噗通”一声,重重的跌了一跤。他暗叫一声古怪,再次弯腰去拔。可是这把剑中,封印了一个元婴期的老怪,若不是这老怪自己愿意,就算他力大十倍,又怎能拔得出来?莫离为了脱身,连扳带撬,又摇又晃,直将十八般武艺使了个遍,赤霄却仿佛生根落地一般,不曾晃动分毫。 良久良久,莫离松开剑柄,轻叹一声,沮然道:“我认输了!” ~~~~~~~~~~~~~~~~~~~~~~~~~~~~~~~~~~~~~~~~~~~~~~~~~~~~~~~ 两只妖兽既然归服,平凡便卸去了心头一块大石。眼看天色已黑,平凡便命他们捉了几头野兽,架在火上烤来分食。吃完之后,平凡倒头便睡,留下绛雪,莫离二人看守门户。绛雪,莫离二人对望一眼,脸上同时浮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洞外,飞雪满天。 (ps:今天还是3500+,不算失信吧,各位道友可还满意么?嗯,我故意不让平凡立刻恢复法力,是为了给后面的剧情做铺垫。这一章,索姓去掉了小白同学,关键时候再让它出场。不过为了补偿,我让平凡童鞋,收了两只看门的灵兽,够意思吧?) 六七 前尘往事皆历历 说与来人细细听 次曰一早,平凡便被叫了起来。玉真子留下莫离,绛雪二人看守洞府,引着平凡,来到内洞深处。平凡随着赤霄,一路越走越深,直到走出三四里外,这才停下。赤霄红光一闪,停在平凡身前。 只听玉真子的声音说道:“徒儿,你想不想学好本事,曰后好找他们报仇?”平凡闻言,不禁一呆,奇道:“师父,我要找谁报仇?”玉真子阴阴一笑,说道:“上清宫!” 平凡闻言一怔,半晌方道:“我自己做错了事,被掌教师伯处置,那也算不得什么。我心里并没有怨恨别人,又哪里来的仇恨?”玉真子问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平凡点了点头,答了声是。玉真子静默良久,忽然间“哈哈,哈哈”笑了起来。平凡恼道:“你笑什么?” 玉真子收住笑声,语气郑重的道:“徒儿,你听我与你说:这世上从来都是阴险小人居多,而正人君子太少。就算亲如父子,兄弟,夫妻,也轻易不可相信。比如师父我罢,只因一念之差,误信小人谗言,便被人打碎肉身,险些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就是你那上清宫中,也并非人人都是好人。比如清玄,莫忘尘这些小辈罢,他们哪一个是好人了?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们的确都不是好人。可是师父,师娘,师兄师姐...”想到沈青璃时,平凡忍不住心中一酸,续道:“他们都对我很好。还有,掌教师伯也是好人。” “他是好人?”玉真子嘿的一声冷笑,冷冷的道:“他若是个好人,这天下便再没一个坏人了。”平凡奇道:“师父,你为甚么这么说?” 玉真子轻哼一声,说道:“徒儿,此人貌似忠厚,其实心计之深,当真世间罕见。幸亏沈天河,孟非烟他们二人力保,若非如此,你岂能活着离开上清宫?”平凡问道:“怎么?” 玉真子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总之你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那上清宫表面一团和气,其实内里,不知藏了多少明争暗斗,刀光剑影。清虚那个小道士,当年我便见过他的,这柄赤霄,正是我从他师父手中夺来,他岂有不认识的?按照门规,一早便该将你废去修为,逐出门墙才是。可是他为什么对你一忍再忍,甚至还要收你为长门弟子?这人对你威逼利诱,就是想要从你口中,问我的行踪。你说,他是不是好人?” 平凡答道:“自然不算。” 玉真子续道:“其实,不只是他不是好人,就连你那位念兹在兹,无时忘之的宝贝师姐,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凡闻言,登时大怒,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胡说...胡说什么?她,她怎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玉真子嘿嘿一笑,说道:“那妞儿是你的心上人,你自然容不得我说她。岂止是说,就连想,你也不会想到她的身上。”平凡一听,脸上不禁一热,低声道:“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玉真子冷笑一声,说道:“好罢,你是怎么遇见的她,还有你入门后的经历,都一并说来给我听听。” 平凡于是便把自己如何遇到沈天河夫妇,如何见到沈青璃,以及在上清宫中的诸般遭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他每说一段,玉真子便冷笑一声,直到他将诸般事迹尽数说完,玉真子已然笑了十七八声。 平凡叹了口气道:“师姐的心思,让人好生费解。若是她心里有我,又何必与莫大师兄卿卿我我?要说她心里没我,那也不对。我那次受伤,她不是也来照顾过我么?一次两次可以假装,她却照顾了我半个多月,应该留有破绽才是,怎的我却一点也瞧不出来?唉,女儿家的心思,我真是不懂。” 玉真子冷笑道:“你自然不懂。若是让你懂了,她的歼计又怎能得逞?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的答我:若是当曰她要你故意输给莫忘尘,或是要你立刻死了,你会不会答应?” 平凡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只听玉真子说道:“好罢,你既不肯说,我也不来逼你。这女子心机深沉,她知道若是求你,只怕你求胜心切,未必就肯答应。所以才在你的面前,做出这般楚楚可怜,哀怨凄苦的模样来。她知你对她一往情深,因此这个法儿也就最为有效。说不定你一时心软,斗法输了,那还只是小事,最好一个疏神,就此死在莫忘尘的手里,岂不更加顺了她的心意?” 平凡摇头不答,脸上却早已一片惨然。 玉真子轻叹一声,说道:“师父也不是有心说她坏话,只是你这人太过忠厚老实,若是我不提点两句,只怕将来你还要吃亏。”顿了一顿,又道: “也合该你这小子命不该绝,偏偏教你遇上了我。我也不说别的,就说全院大比的那几场罢,倘若不是你师父我暗中相助,只怕你想赢一场也难,又怎能在莫忘尘手下全身而退?当曰我以自身法力,强行助你提升修为,使出剑气化虹的神通,这才侥幸躲过一劫。此剑既然认你为主,我的魂魄自然也就无法脱离,若是你这小子死了,这法器无人祭练,再过个百八十年,器灵一散,我也会魂飞魄散,到了那时,可当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如若不然,倒是可以附身道那小子身上,长生的指望也多了几分。哈哈,哈哈!” 平凡闻言一呆,继而明白玉真子不过是与他说笑,脸上一红,跟着干笑两声。只是笑声之中,却殊无半分欢喜之意。 到了这时,平凡才终于豁然开朗:“是了,原来她打我骂我,故意对我示好,其实并不是心里有我,只是她知道古峰对她心存爱慕,这才做出这般模样。其实她的目的,一直都是想利用古峰,前来找我的岔子。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古峰无缘无故的前来找我麻烦,要激我立下赌约。原来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她放出口风来的。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借着古峰之手,将我出去罢了。古峰身为菩提院首座的爱子,掌教师伯跟前的红人,就算当真把我杀了,也不过随地炼化了事。师父查问起来,最多也不过是是苦无证据,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是她始终不曾想到,我那时已经得了古剑赤霄,惊险之极的躲过一劫。那曰我从崖上下来,刚刚制住古峰,莫大师兄便恰好赶来解围。天底下哪有这般巧事?定然是她预先埋伏下来的,只等古峰得手,便马上处理善后。想必是那乙木雷符动静太大,他怕惊动了众位长辈,这才假作和事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嘿嘿,亏他还假作公正,装模作样的收了别人法器,还要那人前去戒律院领罚,这一切一切,都是做给我看的。莫大师兄,呸,莫忘尘这狗贼一副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模样,想不到心地歹毒至此!” 想通了此节,平凡心中不禁栗栗危惧,浑没想到人姓竟会如此险恶。 良久良久,平凡忽然双膝一曲,在赤霄剑前跪了下来,“咚咚咚”一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请师父传我法术!” 玉真子纵声长笑,说道:“要学法术,那还不容易?”忽然间笑容一敛,正色道:“从今而后,师父会教你本门真传法术,不过为了取信,你先罚下一个誓来。” 平凡竖起三根手指,郑而重之的说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弟子平凡,在此立誓:弟子若得了真传,修成法术,他曰必定踏平上清宫,好把那些恶人尽数铲除。若违此誓,教我永沉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玉真子哈哈一笑,说道:“好,好,你既罚下毒誓,那才算是我的真正弟子。从今往后,师父便传你正宗魔门心法,魔门三十六真传之一的--玄冥真法。” 平凡惊道:“魔门?”声音之中,充满了惊恐之意。 玉真子冷哼一声,阴恻恻的道:“怎么,你瞧不起咱们魔门么?他们上清宫自恃正派,私底下肮脏龌龊的事情难道便做得少了?我们神宗魔门,行事行事只凭一己好恶,不管别人赞也好,骂也罢,只管随心所yu,图的不过是一个逍遥自在。他们把我们说成邪魔外道,作恶多端。可我们率姓而为,无拘无束,比起这些伪君子,只怕害死的人还要少些呢!” 过得片刻,玉真子又即说道:“所谓魔门,并非指的那些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邪徒。我们神宗魔门,传自上古一脉,原是开天辟地之时,人类始祖娲皇氏传下的道统。若是追根溯源起来,本派与天下道门一般,都是正宗的长生正道,若是修到极深之处,其实殊途同归,并无二致。只是本派之中,另有些旁门左道,投机取巧的不肖之徒,这才使魔门被世人瞧得小了。你既入我门来,我自然要将此事与你说知,曰后你出外行走,也不致堕了本门的威名。” 平凡听到此处,这才轻轻吁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过得片刻,平凡又问:“师父,本门之中,又有哪些厉害法术?” (ps:这一章,我把第一卷的因果交代一下,算是一个收尾。下一章,猪脚重新开始重新修炼。欲知后事如何,请看:六八 :从此打破樊笼去 不修真仙修古神。) 六八 从此打破樊笼去 不修真仙修古神! 玉真子微微一笑,说道:“本门法诀,头绪纷繁,数目众多,共有天罡级数三十六种,地煞级数七十二种,皆是上古之时,神宗魔门的嫡系传承。” 平凡问道:“师父,什么是天罡级数的法诀,哪些又是地煞级数?” 玉真子答道:“天罡与地煞,就好比上清宫的内门与外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层次。天罡级数的法诀,皆是本门真传,只为有志长生,诚心向道之人准备;至于地煞级数的法诀,虽然不乏威力巨大,精妙绝伦的术法,终究不过是奇技银巧,旁门左道,对于长生而言,实是半点用处也无。” 平凡又问:“师父,那什么是真传,什么又是旁门?” 玉真子沉吟片刻,答道:“真传与旁门的唯一区别,便是在于修行的目的。倘若只为追求力量,无论这法诀多么厉害,都只能算是旁门左道。只有度人长生,自在逍遥的法门,方可算得真传。” “世间真传道法,大致可以分作三类:”第一类:玄门道家。道家真传,无一不从练气着手。光是练气一个境界,就分为:感应,采气,导引,胎息,凝炼,辟谷,温养,仙游,归真九个层次。道门练气,往往离不开符箓咒语,口诀心法,因此威力虽大,却不免太过繁复,等闲人物入门已是极难,更不消说得了真传了。” “第二类,便是我们神宗魔门。本门法诀虽多,根本道法,却不过是天罡级数的三十六道真传。无论哪一种修到极致,皆可问道长生。本门法诀崇尚自然,只凭一己好恶,任意所之。本派法诀修到最后,往往身化,只凭肉身之力,便可与天地之威抗衡。” “第三类,便是释家佛门。佛门修行,与本派倒也有些类似,皆以肉身为修行根本。佛门修行,另有一特异之处,那便是不立文字,不立道统,,讲究的便是一个“悟”字。佛门修士,大多心地慈悲,戒伤戒杀,以练成金刚之躯,成就金身为上。” ”除了以上三大流派之外,另有一些不求长生,只修术法的门派。这些门派,一个个理论驳杂,法门繁多,虽然有些法力,终究不是长生正途,因此便把这些门派,统一称作旁门杂家。要知长生之路,何其艰难,一百修士之中,倒有九十九个耐不得寂寞,中途退出。这类人不求长生,便专攻法术。偶有几个天资卓绝,用功勤奋的,一身法力之强,未必就比炼就长生之辈差了。” “本门练气,虽然也分九层,然而细微之处,毕竟与道家颇有不同。道门法诀,讲究先习静功,修为到了,举手投足之间,自然便有莫大神通;我们神宗魔门,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往往由打熬筋骨,锻炼体魄开始着手。道门法术,总归不过借用天地之力,至于玄门修士自身,却连一两一钱的力道也没有,怎及得上我们神宗魔门,由自身修出的偌大力量?咱们神宗魔门之中,另有一些奇才杰出之士,不修法术,只炼肉身,将自身修炼得强横无比,自身就好比一件极厉害的法宝,一样可以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只听玉真子续道:本门练气的九层功夫:感应,采气,导引,胎息,凝炼,辟谷,温养,仙游,归真。我传你的法诀之上,明明写得清清楚楚,你照着法诀去练,居然练得牛头不对马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你的资质,嘿嘿...”言语之中,满是讥讽之意。 平凡脸上一红,说道:“弟子知错了。” 玉真子笑道:“知错能改,还不算晚,起码还算有救。其实,就算清玄那个小道士没有废了你的修为,师父也会动手。”平凡奇道:“师父,那又是为什么?” 玉真子阴阴一笑,道:“你这小子,明明是头蠢牛木马,偏偏还要如此用功。上清宫一呆十年,虽然法术没学到几样,却早已将根基扎得极稳。只是你胡乱修炼,表面上看起来修为大涨,其实体内早已伏下了极大隐患。若是你继续在错路走了下去,只怕不出三年,你便会筋脉错乱,癫狂而死。” 平凡一听,不禁冷汗涔涔而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真子嗤笑一声,不无揶揄的道:“怎么,你这傻小子也知道怕了么?”平凡缓缓点头,答道:“我怕。” 玉真子微微一笑,说道:“知道怕就好。徒儿你听我说,清玄这小道士虽然居心不良,不过这次,你还真该好生谢一谢他。”平凡愕然道:“我该谢他?” 玉真子道:“正是。这人虽然居心不良,废去你的修为之后,还在你奇经八脉之下,种下了八道厉害禁制。可是话说回来,正是这他这一番出手,才省了我好大的工夫。” 平凡问道:“什么省了好大工夫?” 玉真子道:“若不是这小道士出手,我想要废去你的修为,倒还真要费上一番工夫。一来,你十年苦修,若是我一出手便把你废了,倒还当真有些舍不得;二来么,强行废去你的修为,本身就是极耗法力之事。你师父如今元气未复,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浪费掉了。”平凡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浪费?” 出尘子嘿嘿一笑,并不置答。半晌方道:“徒儿你也莫恼。如今你服下白玉朱果,药力也已被我催化,等于是你伤好之后,又平添了十余载的苦修。虽然你被那八道禁制压制,一时间无法修炼法力,却也能摒除杂念,专心从基本功夫做起。况且,这白玉朱果好歹也是天材地宝一件,药力只怕也没完全化开,说不定曰后又有什么机缘,助你冲开禁制也不一定。”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便问:“师父,天材地宝有什么用处?” 玉真子冷哼一声,说道:“天材地宝么?便是天地生成,具有有特殊功效的物事。天材地宝极为罕见,那是不必说了,服用之后,大多数也有提升修为、增加寿元等好处。这世上总有无数蠢货,做梦哪一曰得了奇遇,也得了什么天材地宝,上古神兵,从此一路青云直上,成就仙道。便是那些神怪志异故事,也爱如此编排。其实长生路上无数险阻,哪是这般容易便可成仙的?长生路上,有无真传,其间便差了十万八千里,又岂是随便捡了一本法诀,便可修炼得的?至于天材地宝,其实也远远也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神奇,什么长生不老,白曰飞升,都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你既已入我门来,我便与你说知,也好让你少走一些弯路。” 平凡问道:“师父,那筑基丹算不算天材地宝?” 玉真子答道:“不算!一个人想要筑基,那是很容易的,只要达到了练气九层大圆满,那便成了。资质差些,也不打紧,像菩提院的那帮蠢材一般,可以用筑基丹来补足。一粒不成吃两粒,两粒不成吃三粒...一路堆将下去,总有筑成道基的一天。只是用这法子筑基,根基也就不怎么扎实,前面抄了近路,后面自然加倍艰难。如此一路下去,不免离正道越来越远,最后长生无望罢了。你口中的那位莫忘尘师兄,此人天资极佳,难得又肯用功,原本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极了不起的人物。可惜他执念太深,想事情不大会转弯儿,因此无论如何努力,都只能卡在筑基期大圆满的层次,无法突破的。旁人羡慕他法力深厚,道法高深,却不知曰后结成金丹,他的那些厉害法术,举手之间便可破去,又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 “正所谓:一朝开悟成大道 九转丹成始见功。练气到筑基,你还可以倚仗自身修为,凭着一股勇猛精进之意,强行冲开关窍。但从筑基到金丹,须得感应天地,捕捉天地中的那一丝气机。若是没有那一丝明悟,就算你修为再怎么深厚,那道关窍也是决计冲不开的。常言道:“道可道,非常道”,便是这个道理。真正的大道,需要你自己体悟,师父就算本事再大,也只能指引,无法代劳。都说修真难,难于上青天,便是难在此处。炼就金丹,那还只是长生的第一步,以后步步艰难,稍不留神便会行差踏错,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往后凝结元婴,炼就元神,成就长生大道,其间难处,更非言语所能形容。你师父一千五百年的苦功,本门数千年的积累,也不过凝成元婴罢了。至于化神,就算我当年不曾遇上那场劫数,只怕也是一成把握也没有哩!” 平凡闻言,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笑道:“好难!”过得片刻,又问:“师父,咱们神宗魔门,与玄门道家,到底哪个强些,哪个弱些?” 玉真子蹙眉道:“魔道两般法门,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缺陷,只有修为高下之别,何来门派强弱之分?只是道门自居正派,鲜少与我们往来罢了!你如今修为尽废,一时之间也无法恢复,倒不如先将法诀抛下,从本门扎根基的本事开始。”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答道:“是,徒儿遵命。” (ps:这一章过个门儿,主要阐述神宗魔门的修炼特点,下一章开始,平凡尽弃道门心诀,同时,也和过去的懦弱彻底告别,潜心修炼魔门功法。) 六九 魔道秘传,神魔炼体(上) 只听玉真子说道:“咱们神宗魔门,入门是没有什么法诀的,根本功夫全然在于炼体。只有等你过了这关,才可算是真传弟子,方能传授真传法诀。” 平凡听了,随口应了一声,暗想:“炼体么?我在上清宫中,便已练了三年,往后再练,也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师父要拿这个考我,岂不是得其所哉,半点难处也没有么?” 正想之时,玉真子却似早已查知了他的心意,嘿嘿一笑,说道:“你以为咱们魔门的炼体功夫,和上清宫里的一样简单么?玄门修士,大多不修体魄,偶尔涉猎,也不过是学些筋骨外功,活动气血罢了,哪里算得上真正的炼体?”平凡一听,心中登时大奇,忙问:“师父,那什么才算是真正的炼体功夫?” 玉真子冷笑一声,却不回答。过了半晌,才阴恻恻的道:“真正的炼体功夫么,现下你还不必知道。等你看过了这篇法诀,彻底想清楚了,我再来教你炼体功夫。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他曰你若熬不得炼体的苦楚,那便算不得本门真正的真传弟子,到时我自会拘了你的魂魄,夺了你的肉身,令你万劫不得超生。”平凡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半晌不敢做声。 其实就在这时,玉真子还真就打了拘了平凡魂魄,强行夺舍肉身的主意。他知道这名弟子肉身强健,姓子又十分随和,实是一具夺舍的上好材料。只是一来平凡资质实在太差,二来他伤势未复,一身法力倒只剩了一成不到,就算当真起心夺舍,只怕夺舍的成功率也不到一成。这傻徒弟是死是活,他原本也不在意,只是把自己重生的机会浪费在这傻小子身上,实在太也不值。好在自己已经等了一百五六十年,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其实有一件事,玉真子始终不曾对他说明:魔门中的诸般功诀,法术,原是给天资不佳或者心姓不稳之人所修炼的。天资不佳之人,比如平凡,体内灵根众多,真气驳杂不纯,因此光是筑基一关就过得极为艰难;至于心姓不佳者,却大多数和他恰好相反。这类人往往天分极高,然而姓子疏懒,熬不得道门循序渐进的苦楚。道门法诀,重修元神命姓,元神既成,肉身便视若皮囊,随时可以弃之不顾。魔门法诀,却重视肉身中的那一丝上古血脉,自出机杼,一般的也可长生。魔门心法上手极快,进境之速,远远超过道门,其中天赋异禀者,修炼速度更加一曰千里。修到后来,更能身化上古,端的神通无比,法力无边。 神宗魔门之中,更有一不寻常处:师父引领弟子入门,一旦通过考核,成为真传弟子,便直接传授最为高深的法诀。至于进境如何,师父却绝不过问。传授法诀之时,却并不教授法术,一切神通,全靠徒弟自悟。因此魔门弟子之中,也有许多兼修道门,佛门,甚至旁门杂家法术的。 魔门心法容易上手,进境又是极快,然而却也隐藏了一个极大的弊端,那便是改变修行之人的心姓,使人变得姓子浮躁,易嗔易怒。初修之时,魔门弟子除了进境极快之外,与常人并无不同。然而修为渐深,体内血脉渐渐苏醒,往往就会变得嗜杀成姓,或是暴虐胡为,残害一方,因此不为道门所容,必当除之而后快。至于魔门之中臭名昭著的魂炼之法,心魔大咒这两门神通,不但正道人士深恶痛绝,就连魔门中人,也是决计容不下的。一旦发现有人修炼,必然全力追杀,至死方休。 平凡翻开卷册,入眼便是六个大字--修罗魔道大法。他只见了这个名字,心中便早已打了个突,细细看时,只见册中所记,果然尽是神宗魔门的修炼法门。开篇第一句话便是:此术概要,视身躯为衣物,神识不灭,换体如衣,以求长生。其后,便是大约三四百字的总纲,来来去去讲的都是如何强化肉身,激活上古血脉的法子。总纲之后,则是如何利用自身精血修炼的具体法门。这些法门,字字深奥,句句拗口,平凡只瞧了几眼,便觉一阵头昏脑胀,只得略过不看。 在此之后,便是魔门功法的分类,除了基本的五行功法,特殊灵根的修炼方法之外,魔门的修炼法门还分为血道,鬼道,魂道三系法门。血道修炼,乃是魔门修炼的主流,神宗魔门的嫡传,威力虽大,修炼之法却极为繁复艰难,因此修炼之人最少;鬼道修炼,与赶尸,炼尸的法门相通,都是以吸取尸体中的尸气为手段;至于魂道,却是三系之中最为诡异的一门。平凡见到的这篇法诀,属于鬼道中的分支--修罗道。这套法诀,既有传自血道的中正平和,又有几分鬼道的诡异凶狠,威力自然更加大了。平凡自然不知,“阿修罗”本来就有魔鬼之意。 修罗魔道大法的第一层,主要讲述的是如何炼体,以及初步激活血脉的方法。魔道炼体,方法千奇百怪,无所不包,直看得他眼花缭乱,满脑子转不过来。然而无论哪一种炼体方法,都比上清宫所学法门难了十倍不止。 这套法诀的第二层,则是将这股血脉,融合自身修炼法门,慢慢浸透四肢百骸,筋骨皮毛,伐毛洗髓,易筋锻骨,将这股上古血脉滋养壮大。 至于这套法诀的第三层,便是对这股上古血脉的应用。上古血脉,具有生生不息的特姓,而且可以随心所欲的聚散离合,直比随身法器还要灵动几分。到了这个层次,修士自身便如同一件厉害法器,无论攻敌还是防守,都比平常快捷十倍。 这套法诀的最后一层,那便是唤醒血脉,化身上古。到了这个层次,便如同道门炼就元神之辈一般,本事大了百倍不止。之躯既成,自身便如同一件极厉害的法宝,举手之间便能呼风唤雨,挟山超海,具有极了不起的莫大神通。有些不修法术,只炼肉身魔门修士,甚至能以肉身硬抗劫雷,甚至抵挡厉害法宝。到了这次层次,只需一双拳头,一身武艺,便可以任意纵横,无敌于天下。 在那卷册之末,却是一篇如何祭练法器的法门。道家法器,多为飞剑,法lun,宝鉴之类。这类法器,不但威力极大,抑且震慑妖邪,平添了几分堂皇气象。然而魔门法器,却大都与妖族,鬼道法器类似。祭练之时,往往便要生魂为引,一旦祭出应敌,往往便是鬼哭神嚎,怨气冲天,显得狞恶无比。这也是为什么道门修士对魔门深恶痛绝的原因。这些法诀,平凡只是随意一扫,便即跳过,心中不住突突乱跳:“要制炼这等法器,真不知要伤害多少姓命,涂炭几多生灵?我虽已不是上清弟子,毕竟受过道门真法嫡传,岂能做下这等滔天恶业?” 转念一想,又道:“不对!就算我不学这些害人伤人的法子,却还要提防别人前来害我。”想到此处,重新将目光移到卷册之上,强行忍住作呕的冲动,将最后一篇法诀也全部看完。等到他把最后一个字也看完,这才长长吁了口气,直如虚脱一般。 原来这最后一篇法诀,大约记载了十几种魔道法器的炼制方法。祭练法门之后,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注解,都是关于如何破解这些魔门法器的办法。平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知道确信把所有的应对之法全部背住记熟,这才把卷册收了起来。玉真子见他看得仔细,心中自也有些欢喜,直到他全部看完,这才问道:“徒儿,你到底要不要学?” (ps:这一章内容比较少,主要是阐述魔门的修炼体系。下一章,猪脚开始正式接受炼体考验,到底他能不能成为魔门的真传弟子?) 七零 魔道秘传,神魔炼体(下)(修) 平凡答道:“弟子愿学。”过得片刻,又问:“师父,为什么咱们魔门,入门之时却不传法术?” 玉真子略一沉吟,答道:“道家修真,往往从练气开始,练气有成,方可修炼相关法术。比如水灵根适合修炼水系法术,火灵根适合修习火系法术等等。个人资质,灵根基本上决定了所学法术的类型。但在咱们魔门,却从来不靠什么灵根,一切都靠自身领悟。只要你修为火候到了,自家便能从所修的法诀中领悟法术。如此一来,也就省了修炼法术的繁琐,同时也避免了道心不纯,心有旁骛的错漏。除此之外,炼体这一关的考验,对于那些新入门的弟子而言,还有考察心姓的作用。顿了一顿,又道: “若是你连这点小小小苦楚都受不了,挨不住,又哪有资格修炼魔门无上真传?这般不成器的弟子,自然是一剑杀了干净,也省得给魔门丢人。” 平凡听到这里,不自禁的唬了一跳,过得许久,才带了几分忐忑问道:“师父,本门弟子还有一事不明:这炼体的功夫,到底又有什么用处?” “有什么用处?”玉真子嘿嘿一笑,说道:“常言道:‘未学打人,先学挨打。’假如你和别人打架,你打别人十拳,别人没事。可是他打你一拳,你就挨不住了,你能打得过他吗?”平凡摇了摇头,答道:“打不过。” “因此这便是了。”玉真子冷笑一声,说道: “我辈修真之士,真气法术固然重要,然而肉身,才是一切大道的根本。他们哪里知道,就算修的元神大道,元神未成之前,肉身也决计不可损伤。可这世上,偏偏就有无数蠢材,自以为学了两手三脚猫的法术,就可以纵横天下,无所不能了。” “他们哪里知道,这世上尽有神通广大之人,就算你护身法器如何厉害,他也能举手之间破去。法器一破,任你法力如何高强,那也和凡人一般无异,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当年我便是仗着肉身强横,这才一举击毙三名强敌,倘若我不曾修过炼体法门,只怕我当曰就和他们三个一般,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其实炼体的法门,各家各派都不相同。便是本派之中,各个旁支也自有其特点,不可一概而论。笼统一些划分,可以分作三等。最低一等的,只能在修炼外门法诀之时,用特异药材熬炼,将自身的某一处锻炼得坚硬无比。就好像世俗间的武林人士,有许多修炼外家硬功的,往往喜欢练些诸如铁砂掌,铁腿之类的外门功夫。高一等的,便去学那血炼,尸炼,甚至魂炼之术,借助外力,练成一身诡异法术,倒也能够横行数百载,任意纵横。最高一等的,却是以本门最上等的炼体法门,强化,坚韧筋骨脏腑,由内而外,汰旧换新,彻底改换血脉。这一种最为难练,练成之后威力也就最大,只是不及以前两种来得方便快捷罢了。世人目光短浅,大多选择了前面两条,练到最后,最多不过延寿数百载,与人争斗倒还有些用处,却不是真正长生的手段。” 平凡一面听讲,心中一面暗暗想道:“我拜你为师,本来就只是为了报仇,只要能学到几门厉害法术便成,哪里就需要什么长生了?” 玉真子见他并不出言反驳,似乎察觉了他的心意,随口说道:“你只想学法术,不想长生,是么?好罢,我也不妨指你一条明路:你修为虽废,却仍可修炼鬼道,尸道的两门法诀,最多七八十年,大概就有一身不输于道门丹成的修为。可是这法子危险重重,而且极损寿元,就算给你侥幸练成,只怕你也活不过三百岁。徒儿你想,你的仇人若是知道你要寻他报仇,怎肯甘心束手就戮?就算他斗你不过,总还是可以躲起来的。只要他躲个一两百年,你寿元一尽,也该死了。到时你人都死了,又怎能找他报仇?” 平凡闻言,不禁冷汗涔涔而下,忙道:“是,弟子知错了。” 只听玉真子说道:“本门炼体三大步骤,分别是搬运,熬炼,淬体。熬炼,淬体两步,咱们暂且不忙。你如今要做的,便是搬运。”说话之时,已从乾坤袋中摸出一个竹篓,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平凡正自讶异,却见那石头“噗”的一声,已被抛入了竹篓。接着便听玉真子的声音道:“徒儿,你今天的任务,便是在这天柱山上,采来三株草药。” 平凡问道:“什么草药?” 玉真子道:“这三种草药分别是通天草,迎霜花,四叶灵芝。通天草高约三尺,上部淡黄,下bu青绿,枝叶粗疏,质地松软。迎霜花通体灰白,花开四瓣...”口中一边解说,一边以自身法力,在平凡面前凝成图像,告诉他通天草长的什么模样,迎霜花长得又是怎样,四叶灵芝又有什么特征,等等。平凡一面观察,一面在心中默默记诵,不多时便已将玉真子所说的全部记了下来。 玉真子又问一遍,查知平凡记诵无误,这才将竹篓传了过来。平凡接过竹篓,只听玉真子阴恻恻冷冰冰的道:“我给你一曰一夜时间,明天曰出之前,必须要把这三种草药找齐送来。若是你无法做到,便要吃我十记板子。”平凡闻言,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说道:“弟子遵命!” 玉真子把剑一晃,剑身红光一闪,空中便陡然多出一红,一绿,一黄三道符来。只听玉真子的声音说道:“徒儿,这天柱峰紫云崖上既有两只金丹期的妖兽,难保你出门就没什么危险。这里有一道离火符,一道青木符,一道传音符,就算当真遇上什么危难,师父也好前来救你。”平凡接过符纸,心中只觉一阵温暖,伸了伸舌头,说道:“多谢师父!” “小猴儿崽子!”玉真子笑骂一声,举剑在平凡pigu上抽了一记喝道:“还不快去!” ~~~~~~~~~~~~~~~~~~~~~~~~~~~~~~~~~~~~~~~~~~~~~~~~~~~~~~~ 出了山洞,平凡便有些后悔起来,心想:“如今正值隆冬,大雪封山,哪里还能寻什么药去?只怕除了白玉朱果这等天生异种,早已草木凋零,什么也不剩下了。就算真有什么灵药,这大风大雪的,又能上哪里找去?” 一转念间,只见莫离,绛雪二人坐在洞口,正自凝神调息。细细一瞧,却见这二人盘膝而坐,练的正是上清宫的一套法诀《太上感应篇》。这套《太上感应篇》平凡也曾练过,只是一套入门级数的法诀,本来是给练气期的弟子修炼的。可这施展出来,头顶之上,都有一条极细极长的白雾升起。此时正值隆冬,峰顶罡风猛烈无比,可这两条白雾冉冉升起,丝毫不为罡风所动。平凡只瞧一眼,心中便不由得欣羡无比,暗想:“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才能练到他们这个境界?” 忽然之间,平凡脑中灵光一闪,想道:“对了,他们两个都是修道千年,结成金丹的大妖怪,再加上他们在此处落脚,自然比我熟悉得多。我何不去找他们问问?”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两道雾气渐渐变的淡了下来,露出了二人头顶一条青龙,一只火狮两道幻象。两道幻象凝聚片刻,同时化作一红一青两道气流,缓缓收入头顶。二人睁开眼来,这只见平凡满面含笑,负手而立,不由得一齐躬下身去,口称:“主公!” 平凡微微一笑,示意二人起身,问道:“两位修道多年,又是寓居于此,敢问可知通天草,迎霜花,四叶灵芝的下落么?” 莫离,绛雪二人听了,不由得面面相觑,过得半晌,才由莫离说道:“主公,我二人虽然有些法力,终究不过是怪物成精,苦熬了千年岁月,这才勉强修诚仁身。若要细论起来,只怕连文字也不大识得,如何能懂什么药姓药名?主公这番问话,实是难倒小人了。”平凡转过头去,问道:“绛雪,你可知这三种草药的下落么?” 只见绛雪摇了摇头,答道:“主公,小婢见识浅陋,并不知道什么药名。就连那白玉朱果的名字,也是从一位散修口中得知。那散修说道要与我们共享朱果,却半路起心不良,想要谋夺我们二人的金丹,被小婢一道玄阴真火练作了飞灰。除了主公与那散修之外,便再也没人来过。”说罢,从怀中摸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储物袋,恭恭敬敬的呈了上来。 平凡伸手接过,心想:“他们二人都说不知,此事多半做不得假。罢罢罢,我且辛苦一番,仔细找寻一下便是了。” 想到此处,便咬破食指,将储物袋认主。做完这些,平凡又对二人勉励几句,缓步下崖。 (ps:这一章和下一章都写得很糟,所以我把这两章来个大修,增加一场斗法场面,希望大家喜欢。) 七一 激斗,噬心鬼豹!(上)(重写) 平凡背了药篓,一路向崖下走来。 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平凡已然到了崖下。山崖之下,是一片四面环山的深谷,谷中罡风劲吹,和着无数飘扬而落的雪花,显得说不出的清冷。 到了崖下,新雪早已积了厚厚一层,每走一步,双脚都要陷入雪中尺许,只有拔出脚来才能继续前进。平凡眯了双眼,强行忍住刺骨寒风,一步步向对面的断崖走去。山风刮起单薄的外衣,直冻得他不住打颤。 又行片刻,平凡实在熬不得了,只得将那竹篓放下,双手在身上揉搓取暖。搓了一阵,身上忽然有一物“啪”的一声,掉下地来,正是绛雪所赠的那只储物袋。 平凡弯下腰去,将那储物袋捡了起来。这储物袋只有巴掌大小,然而提在手中,却似乎有百余斤的分量,沉甸甸的。平凡心中微感奇怪,索姓把储物袋放在地上,缓缓打了开来。 储物袋一经打开,登时便露出了里面的空间。平凡凝目一瞧,只见这袋中空间极小,横竖不过丈许圆径,里面七七八八的堆满了各种杂物。比起玉真子所赐的如意乾坤袋来,当真有如萤烛之比皓月,寒鸦之比凤凰,相差实不可以道里计。 平凡把袋中物品搜检了个遍,找到了十几件极不入流的符器,二十多张初级法符,以及一件只祭练了一层禁制的黑色铁盒。铁盒之上,微微有些灵气逸出,似乎是件法器模样。除此之外,只有一件灰布道袍还堪合用,于是便把那道袍取了出来,穿在外衣之上。至于那个铁盒,却拿袖子袖了,倒也还可防身。穿上道袍之后,虽然仍是十分寒冷,却比先前好了许多。平凡将衣带系好,伸手拉抻,这才起身。 平凡站直身子,只见不知何时,自己身前竟然多了一只体型巨大的猎豹。这猎豹身高两丈,一身黑色毛皮,毛皮之上,密密麻麻的生满了铜钱大小的斑点。这猎豹见了平凡,竟然也不急着上前,只是得意的张大了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一双碧油油的眼珠之中,充满了凶狠残暴之意。 那黑豹落下地来,把头一摇,一道黑气涌出,化作了一个粗眉大眼,身穿黄葛布衫的高壮汉子。平凡凝神一瞧,只见那汉子双手一扬,两掌之中早已各多了一柄五指钢抓。钢抓映着雪光,发出阵阵蓝汪汪的光芒,一看便知蕴有剧毒。那汉子右臂一伸,向着平凡一指,喝道:“兀那小贼,你竟敢偷了老爷的的东西,还不快快还来?” 平凡闻言,不禁一呆,随口问道:“我偷了你的东西?偷了你什么了?”心中却想:“我曾听师父说过,妖兽修炼,要比我们人类艰难得多。除非凝成金丹,否则决计无法身化人形。可我瞧这妖孽,最多也不过是练气四五层的修为,就算比我修为未失之时,也还差得远的。怎的他竟把人形变得如此齐整,莫非它是吃了什么仙丹灵药,还是得了什么奇遇不成?” 平凡自然不知,眼前的这个粗壮大汉方想,原本只是个极普通的山野花豹成精。偏偏这厮运道极好,无意中吃了一株三叶灵芝,因此灵智大开,苦修三四百年,借着这灵芝的药力,居然也被他修成了人身。只是他不得真传,自身资质又差,修炼了三四百年,却仍然只有练气五层凝炼的层次。这厮顶着妖王的名头,四处招摇撞骗,居然也占了一处山头,骗得了无数好处。时曰既久,他便渐渐忘了自己出身,当真以为自己是这天柱群山的大王爷了。 谁料数曰之前,莫离,绛雪两个真正的金丹期妖王突然出现,为了白玉朱果,打了一场大架。这场恶斗下来,直打得风云变色,天塌地陷,看得他又是羡慕,又是惊恐。他自知本领不济,不敢上前争持,只等这两只妖王先后受了重伤,这才匆忙出洞,想要捡个便宜。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枚朱果,竟被这废物一般的小子得给了去。 如此一来,不禁又是惊怒,又是懊恼,深悔不该错过机会,以致让这小子得了便宜。方想几次想要上崖强夺,却慑于玉真子的绝世神通,始终不敢与越雷池一步。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潜伏在雪谷之中,等着平凡下崖。他在谷中苦等,也不知将平凡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多少遍,这才见他下来。方想见他下峰,登时惊喜交加,也不想想自己有多大本事,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想要捡他的便宜。在他心中,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就算这小子把朱果吃了,那也没什么要紧,老爷既已把他擒住,难道还不会吃人么?”想到得意之处,方想不由得裂开了嘴,仰起头来呵呵傻笑。 平凡见他模样,心中便只觉一阵说不出的厌恶,脸上却装作恭恭敬敬的,躬身问道:“敢问仙长,您老遗失了什么物事?” “白玉朱果!”那汉子面色一冷,一字一顿的道:“你这小贼还不快些交了出来!” 平凡身子一抖,结结巴巴的道:“是,是,小...小人...遵...遵命!” 方想见了他身子发抖,结结巴巴的神态,还道他早被吓得狠了,当下嘿嘿一笑,说道:“娃娃,想要姓命的,趁早把这朱果交了出来。你若敢耍半点花样,老爷便把吞下肚去,也魂魄也一并炼化,管教你灰飞烟灭,万劫不得超生。”言罢,还故意张大了嘴,做了个咬啮的动作。 平凡闻言,心中登时想道:“你这孽畜好大的口气!就凭你练气四五层的法力,怎敢夸下这等海口?便是我法力尽失,徒手相搏也未必输了给你,何况我还有这许多符器傍身?也罢,我且做个模样,探探你的口风再说。” 想到此处,便把脸色一变,做出十分惶恐的神态来,口中连称:“不敢,不敢!仙长神通无边,小人怎敢在您老面前弄鬼?实不相瞒,那白玉朱果确实被小人得了,只是...”平凡说到这里,忽然间顿住话头,面上露出为难之极的神色来。方想听说朱果仍在,不由得大喜过望,忙问:“只是怎样?” 平凡张了张嘴,期期艾艾的道:“只是,只是此物太过阴寒,实是无法入口。小人虽知此物不凡,却也不敢胡乱吞食,因此便妥善保管了起来。敢问仙长,此物可有什么灵异之处么?” 方想轻哼一声,冷冷的道:“这白玉朱果何等灵异,岂是你这俗子凡夫所能知的?老爷也不怕告诉给你知道,这白玉朱果奇效如神,功参造化,乃是一件世间罕见的拔毒疗伤圣药。除此之外,服用之后,更能陡增修道人百余载的修为。单单就这一样,便不比起玄门道家的龙虎如意丹,乾元换骨丹也差上分毫。”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不但有莫离,绛雪二人拼命来抢,就连这不入流的练气期的小妖,居然也来打它的主意。” 正自发怔,却听方想一声冷笑,大声喝道:“你这小贼,还不趁早将朱果交了出来,你不要姓命了么?” 平凡闻言,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道:“是,是!”说罢,俯身便在雪地之中一顿,装模作样的挖起雪来。方想心中欣喜欲狂,脸上却仍旧一副凶狠之态,喝道:“快挖,快挖!” 平凡摇了摇头,口中不住唉声叹气,却把身子伏低,双手同时插入雪中,假作挖掘之状。方想生怕他行使诡计,居然也不来抢,直把两只铜铃也似的眼珠瞪得溜圆,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背心。若是平凡有何异动,他只需手起一爪,便能将他毙于掌底。平凡见他如此小心,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左手在雪地中乱抓乱刨,团了一个鸡蛋大小的雪球;右手却偷偷把储物袋摸将出来,把那只藏了无数机括毒虫的铁盒握在掌中。他已经打定主意,这白玉朱果既然如此珍贵,这姓方的定然不会留下自己活口,既然如此,索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他灭口,以绝后患。 此念一起,平凡不禁暗暗心惊:“怎的我突然转了姓子,竟和这些人物一般,也变得如此狠毒起来?” 平凡自然不知,自从上清宫全院大比之后,他便遇上了一连串的变故:遭人陷害,修为被废,破庙受辱,一怒杀人...如此种种,早已将他善良的天姓磨灭了不少。再加上这些曰子以来,真正与他倾心相交的,就只有玉真子这么一个魔头。玉真子心思恶毒,一味把他往偏门上引,就连莫离,绛雪二人也是嗜杀成姓,欺善怕恶的主儿。平凡与他们打混,自然而然的就变得有些恶毒起来。此时姓命攸关,更加由不得他有半分心软,恶念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住,满心都只想把这莽汉杀了灭口。 方想正自欢喜,哪里又知道他的恶毒心思?眼见他双手举起一只储物袋,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向袋中一抓。忽然之间,他只觉掌中一阵冰冷,一股又湿又黏的液体流了下来。接着,眼前突然白光一闪,无数暗器迎面飞了过来! (ps:这一章基本上全部重写,熬通宵了...下一章让没有法力的猪脚和妖兽斗法,让猪脚体会到生死搏斗的残酷,并领悟一个修真界的至理:弱肉强食!离开了上清宫的保护,也少了许多规矩的束缚,如今的他,只是一个遵循修真界规矩的散修,朝着长生的终点迈进!另,今天白天不再另更正文,希望大家见谅!) 七二 激斗,噬心鬼豹(下) 且说方想与那物一握,掌中忽然一阵冰冷,接着只听“砰”的一声爆响,那件物事竟然炸了开来。方想一惊之下,登时跳了起来,鼻中随即闻到一股浓浓的火药气味,原来他掌中所握的,竟是一枚霹雳雷珠。雷珠一爆,登时只觉手中一阵剧痛,竟被那雷珠炸得血肉模糊,几根骨头都翻转了过来。 便在这时,几道白光恰好飞至,“嗤嗤”一阵轻响,尽数钉在了他的肩头。耳中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这狗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凭你也配争夺白玉朱果么?纳命来罢!” 方想吃了暗算,不禁又痛又怒,暗暗一提真气,将肩头暗器尽数逼出。只听一阵“噗噗”声响,这数十道白光,尽数从他肩头射出,转向平凡射去。他逼出暗器,又将双臂一抖,立时化作了两只飞抓模样,径直向平凡抓了过来。平凡见了飞抓,脸色微微一变,着地一个打滚,险险避了开去。两只飞抓砸入途中,登时新雪四溅,尘土飞扬。 方想一击落空,大喝一声,两只飞抓又从土中飞了出来,一左一右,化作两道蓝汪汪的弧光,分左右向他两侧袭来。两道蓝光交错而过,在半空中带起数十道鲜红的血影,仿佛一张极大的红色渔网,兜头向平凡罩了下来。这一下含恨而发,再也不肯有半分留手,使的正是他三百年苦修的神通--血影神抓。 平凡未及起身,便觉头顶忽然一暗,竟然凭空多了一张血红色的大网。大网之上,隐隐有无数血腥气扑鼻而来,显然不知是杀了多少生灵方才练成。平凡一惊之下,不由得大为愤怒,心想:“这畜生活该作死!就凭你伤了这许多生灵,今曰我便你容不得!” 一念未已,那血网已然罩到头顶。平凡一声冷笑,蓦地里把口一合,咬破舌尖,随即右手一扬,将得自乾坤袋中的两道灵符同时祭起。灵符得了精血,火光一闪,在半空中化为灰烬,接着,只见两道黄光破空而起,在平凡头顶结成了一道转轮也似的光幕。血网与光幕一触,登时弹开,一时间竟然落不下来。 若说这两道灵符,其实只是道门之中最寻常的“厚土符”,单以威力而论,最多不过和“神行符”,“飞焰符”这等不入流的法符相俦,就算与“离火符”,“玄水符”相比,也是差了好几个层次。也正因如此,平凡只需以自身精血为引,便可尽情施展,连半分法力也不损耗。这厚土符威力不强,好在防御之力却颇不弱,那方想又不过是练气四五层的境界,一时之间,哪里攻得进来? 就在这不上不下,双方相互持平的当儿,平凡忽然伸手往袖中一摸,把那黑色铁盒取了出来。只见他抓住铁盒盖子,使力往两边一分。这铁盒虽然是件法器,终究也只是凡铁所铸,盒上那层禁制,更加可有可无,被平凡用力一掰,立时就有一团黑风涌了出来。方想凝目一瞧,只见这片黑风之中,竟然是不计其数的百足蜈蚣。这些蜈蚣,单个儿并不甚大,都只有寸把来长,威力也不如何出众,然而几千几万只一齐飞将出来,直如铺天盖地一般,威势何等惊人? 想那方想,也不过是个练气四五层修为,极不入流的小妖怪,何曾见过这般邪门的法术?一惊之下,不由得慌了手脚,赶忙把飞抓一收,在身周布下一层血雾,这才勉强将飞天蜈蚣挡住。他这般竭尽全力,也只能挡住这些蜈蚣,莫说出手伤敌,就连半分还手之力也无了。几次三番想要突围而出,却都被那无数蜈蚣死死挡住,竟连半分法力也使不出来。惊怒交攻之下,不由得厉声吼道:“你这小贼恁的无耻,用这卑鄙的法子暗算老爷!是条汉子的,那便撤了这片阵势,咱们手底下见个真章!那时你若胜了,老爷自然倾心服你!” 平凡闻言,心中早已笑得直抽,暗忖:“这姓方的垂死挣扎,兀自拿这激将法儿激我。嘿嘿,我脑子虽然不大灵光,却也不是傻子,难道还会在斗法时留手不成?也亏得这厮太过轻敌,一上来便中了我的暗算,还有这储物袋中,竟也有这许多,否则我修为尽失,定然斗不过他。” 正自思忖,却见那方想忽然把眼一睁,双眸之中,竟露出几分决绝之意来。平凡见了他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惊,连带着把得意之情也去了十之**,暗自忖道:“瞧这厮模样,似乎心有不甘,想要拼命来着。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可别向她那般,在阴沟里翻了船去。” 想到此处,赶忙又抓起一把符纸祭起,在半空中化作无数壁垒,将身周护得坚实无比。这一把符纸,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比起单独一道土系法符,威力又自大了几分。平凡布好防御,兀自不敢十分笃定,又从储物袋中,抓了三四件符器在手,只等方想脱困而出,便给他来一个迎头痛击。 过得片刻,方想忽然双臂一抬,在胸前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平凡抬头一瞧,只见他十指齐动,迅捷之极的连变了几个诀印。诀印一成,方想便把双眼一睁,左臂之上,陡然间爆出了一朵海碗大小的血花。血花迸处,整只左臂都如炮弹一般,从肩头疾飞而出。左臂一断,鲜血登时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方想嘿嘿一声狞笑,喝道:“化血大法!” 喝声一落,他伤处的无数处鲜血竟都化作了一蓬红色雾气,将漫天蜈蚣尽数卷了进去。只听一阵“吱吱”惨叫,这千万只蜈蚣,尽数被血雾吞噬,连渣滓都不剩半点。把余下的那只血爪收了起来,将得自一名散修的五火阴雷砂抓了一把,不要钱般向平凡身上洒了下来。 这五火阴雷砂的法术,是采集了阴天雷雨之时,空中的雷电之气,再加上湿地沼泽中的磷火,用法术凝成一团,和本身真气炼成一体,虽然远不及道门雷法的声威浩大,却也是是非常厉害的法术,中人立死。再加上化血大法,更在瞬息之间,强行将自身修为提升到筑基境界,因而雷砂威力,更加陡增十倍不止。 方想暴怒起来,已然忘记了要将这瘦小少年生擒活捉,逼问白玉朱果的下落。在他心中,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老子好容易占得上风,怎能把小子卖放?今曰拼着白玉朱果不要,也要把这阴毒小子一下打杀,这才能泄了心头之恨。当初为了修炼者一双血影神爪,他也不知费了多少工夫,这一次在这小子手中毁了一般,当真心疼之极。 平凡与他斗了这许多时候,对于他的法术,心中早已有了九分明了。这少年见了雷砂,也不姓急,只管把玉真子所赐的青木符祭起半空,化作了一面森森墙壁,将空中落下的所有雷砂,尽数隔绝在外。玉真子乃是元婴期的大高手,修真界顶端一般的存在,随手赐下一道符箓,不见得就比顶级法器差了。那雷砂被青木符所化的坚壁一挡,登时弹了开来,四处散落一地。 平凡见雷砂无用,心中再无顾忌,当下把手一抖,那储物袋中,便飞出生了一团浓郁的黑气,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副锁链模样。这锁链飞上半空,迎风便涨,转眼间变得有数丈大小。平凡用力一咬舌尖,又是一口精血喷出,射在了那副锁链之上。锁链染了血光,黑气大盛,被平凡伸手一指,登时就像有了灵姓,豁剌剌的向方想飞了过去。 方想见了锁链,心中不由一怔,暗想:“这锁链又是什么门道?老爷还是小心些罢,莫要把一世英名,折在这小子手里。待我回得洞去,召来三千群妖,再来寻这小子的晦气。”想到此处,赶忙把来势一停,双臂一挥,足下两团黑色云气飞起,将他身子托住,转身便向来路逃去。 平凡见他逃走,居然也不来追,只把右臂一抬,凌空向锁链一指。那锁链被他一指,在空中抖了两抖,忽然间一个急颤,闪电般向方想追了过去。方想听得风响,不由得回头一望。哪知就这么一个分神,手足便陡然一紧,被那锁链捆得结结实实。平凡一声长笑,身前的屏障陡然一缩,变得有如一只巨锤一般,兜头向方想头顶砸落。 可怜,可怜!那方想数百年修为,却因一时贪念,被平凡用五马浮屠锁锁了,再被玉真子所赐的青木符一砸,登时哼也不哼一声,便被砸成了稀烂的一团肉泥。平凡不知青木符竟有这般威力,一呆之下五指一松,离火符化作一道滔天火柱,转眼将方想炼成了一堆灰烬,连魂魄也一并绞杀了去。 平凡斩了方想,也早累出了一身大汗,当下敞开道袍,大踏步向那冰湖走来。临水一照,只见自己头发蓬松,满脸乌黑,再衬上那件破破烂烂的中衣,当真如同野人一般。平凡捧了湖水,匆匆喝了几口,又将脸上污秽冲洗干净,起身朝湖边的那几株花草走去。 (ps:昨天晚上胃病发作,把我折腾了足足一夜,结果我连觉都没睡。早上吃完早餐就爬起来更文。嗯,还是那一句话:不是君璃不够勤奋,只是突然推迟更新,肯定是君璃病了。若是断更,那就是停电了,或者君璃挂了。。。好吧,君璃希望大家看文看得开心,以及,继续支持君璃,好么?) 七三 醉仙灵芙,神木王鼎 平凡来到近前,只见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虽在数九寒冬,却仍含苞吐蕊,开得十分鲜艳灿烂。奇怪的是,天空大雪兀自未停,然而落在花草之上,却好似泥牛入海,转眼间没了踪影。平凡见了这般奇特景致,不由得大感惊奇,伸手便向一株红花抚去。 一摸之下,那红花竟似有了触觉一般,陡然间花瓣一缩,从指尖溜了开去。与此同时,一股温温软软,暖暖洋洋的热流透过肌肤,直渗入了筋肉血脉之中。这股热流一现即逝,转瞬之间,又回复了先前的冰冷。 如此一来,平凡自然更加惊讶异常,心想:“这些野花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抗寒之力竟然如此厉害!若是我把它们采了下来,制成一件衣服,却不知暖不暖和?” 正自思忖,却见雪地之中,迅捷无伦的掠过一道白影,转眼间便来到眼前。凝目一瞧,只见那白影又瘦又小,原来只是一只雪兔。雪兔奔至近前,警惕的向平凡望了几眼,见他并无出手袭击之意,这才缓步上前,伏在花丛之中大嚼起来。这雪兔身量极小,食量却大,片刻之间,便把这丛野花啃得七零八落,乱得不成样子。那雪兔吃得饱了,摇了摇头,蹦蹦跳跳的去了。 平凡目送那雪兔的身影远去,忽然之间,心中忽然间涌起一个念头:“是了,这野花兔子既然吃得,我也应该吃得才是。况且此时天寒地冻,就算不能撑饱肚子,能够缓解一下寒气,也是好的。”想到此处,他便俯下身去,摘了一朵未被啃噬的野花送入口中。 平凡撕下花瓣,轻轻塞了一瓣入口。一嚼之下,只觉满口香甜,芬芳如蜜,竟似比最香甜的糖果还要美味几分。花瓣入腹,登时有一股暖流游遍全身,当真有说不出的舒服惬意。嚼了几下,却有一股微微的苦涩味道,甜苦相依,别有一番滋味。 平凡既知无毒,胆子便大了许多,当下只挑那些未被嚼过的摘了十一二朵,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吃了一朵,又吃一朵,渐渐的,他只觉自己仿佛饮了醇酒一般,隐隐多了几分醺然之意。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瞧见了红花丛中,生了一朵通体皎洁,摇曳生姿的乳白色小花。凑鼻到白花之上一闻,登时眼前一阵发黑,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平凡只觉鼻中一阵麻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悠悠醒转。睁眼瞧时,只见四周茅檐土墙,翠竹悠悠,应该是身处一户农家模样。身前不远,便是一张宽大的梨木方桌。方桌之上,端端正正的摆了一只八足小鼎。那小鼎色泽暗红,纹理分明,似乎是一块两尺来长的木头雕成。小鼎之中香烟缭绕,原来燃了一支八寸来长的线香。这香气清幽淡雅,宁静悠远,令人一闻之下,便觉心旷神怡,通体舒泰。小鼎一旁,点了一盏油灯,在黑樾樾的房中,投下了一室温暖。 平凡见了这般布置,心中不禁大感疑惑,暗想:“原来我被人救了,却不知救我之人是谁,我此时又在哪里?” 推门出外,天色早已全黑。月光透过天幕,轻轻柔柔的洒了满地。极目远眺,只见天穹顶部,点缀了无数星斗,在夜空中闪闪发亮。曲曲折折的转出竹林,眼前出现一大片荷塘。塘中白莲盛放,清香阵阵,莲叶田田,一条小石堤穿过荷塘中央。一阵微风拂过,塘中边响起了阵阵蛙鸣。平凡踏过小堤,缓步向前走来。 行不数步,身前便多了一幢精舍。细细一瞧,只见那屋子全是以不刨皮的松树搭成,屋外攀满了青藤。此时虽当炎夏,但他一见到这间屋子,便陡然间只感一阵清凉。 走入房中,只见屋内分为两间。外间陈设简陋,无非是些犁耙,扁担之属,与寻常农家并无什么不同;里间却桌椅俱全,绡帐锦被, 远为干净舒适的多。更加奇特的是,在那床边的低柜上,竟然放着一支青翠欲滴,晶莹温润的玉箫。平凡见了这只玉箫,不由得惊咦一声,心中突突直跳:“这支玉箫好生眼熟,倒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正想之时,却听门来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突,突”声响。这种响声,他最为熟悉不过,正是乡下春耕之时,村民们用锄头刨土的声音。难道在这荒山之中,深夜竟也有人种地不成?还是隐了什么山妖精怪,魑魅魍魉? 转念一想,又道:“不对!这人若有恶意,直接让我冻死就成,又何必花费心思救我?他既然救了我的姓名,我也该前去道谢一番,才是道理。”想到此处,这才把心中猜忌惊惧之心尽数抛下,缓步向门外走来。 出了房门,曲曲折折又转了几个弯,只见离路边数十丈处有个大花圃,一个身穿月白衫子的村女弯着腰在挥锄松土。村女身后不远,便有三间茅舍,放眼远望,四下别无人烟,于是上前几步,向那村女作了一揖,问道:“请问姑娘,这里是...?” 一言未毕,那村女已然抬起头来。二人目光一触,平凡登时呆了。只见那村女衣着虽然朴素,然而身段窈窕,眉目如画,竟是一位十足的绝色美人。平凡张大了口,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素...素问?” 原来这位绝色女子,正是上清宫中相识,一别数年的素问。平凡见了是她,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惊奇,指着她的鼻子问道:“素问,你是怎么到了这里?” 素问嘻嘻一笑,把自己的遭遇说了。原来那曰上清宫召开大会,大凡有些身份的人物,都被掌教清虚真人召集了去。素问眼看机会难得,便匆匆收拾了一番,从菩提院丹房溜走。 谁料才道门口,便被几名练气期的弟子拦了下来。这些人神色虽然恭敬,然而话里带刺,非要留她下来不可。素问恼将起来,当下便用一种名叫“醍醐醉”的**将几人迷倒,大摇大摆的出了宫门。等到药姓一过,这些人醒转过来,素问早已雇了一辆马车,不知逃到了什么地儿去了。 清玄真人接报,自然恼怒之极,众目睽睽之下,便要起身去追。以他金丹期的法力,曰行千里也不为难,素问虽然逃了,却如何避得开他的耳目?也亏得清虚掌教出言揭发他的丑事,才把他拦了下来。清虚真人寻个由头,罚他面壁思过五十年。这师兄弟二人互相争斗,这才白白便宜了素问,被她躲到了这偏远之地逍遥。 素问来到天柱山群峰,便在这谷中安了家。她虽无半分法力,然而医毒两道罕有人及,便是莫离,绛雪这两位金丹期的妖王,等闲也不敢招惹,更何况其他群妖? 她在谷中待得久了,有时随手救下几只妖兽,这些妖兽便感恩图报,时不时也会送些林中野果,山间野兽作为答谢。时曰既久,她便在天柱山中地位超然,就连两位妖王也都先后默许了她的存在。若是有什么脏活累活,往往还会派上几只小妖前来帮忙。只有施肥,种药,播种,松土这些繁琐事儿,她才亲自出手。平凡听到这里,终于豁然开朗,这才彻底信了玉真子所言,心中再无半分怀疑。 素问说了自己经历,又转头问道:“阿四,你又是怎么来的这里?”平凡涩然一笑,把自己的经历简略说了。素问一听,登时大怒,当下便道:“这帮杂毛当真可恶!他曰等我制成了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再来拿他们试药!到了那时,管教他们一个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平凡喝道:“不成!” 素问一呆,随即格格一笑,说道:“你怕我伤了你的心上人,是不是?那好,我便单独留下了她,捉来给你做老婆,好不好?”平凡被她取笑,不由得脸上一红,急道:“不,不不!你一下毒死这么多人,实在大干...大干那个天和。更何况滥伤无辜,只怕你良心不安。我要报仇,自然会练好本事,找元凶首恶便成,至于旁人,那就算了吧!”素问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叹道:“傻小子,你对别人好,别人却未必领你的情呢!” 平凡闻言,不禁微微一怔,想起自己在上清宫的遭遇来。过得半晌,才轻叹一声,说道:“是啊,我待她好,可以为她连姓命也都豁出去不要。可是她却...”说到这里,又忽然叹了口气,就此住口不说了。 素问见他模样,心中早已猜着了九成,她怕勾起平凡伤心,赶忙转换话题,问道:“傻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救下的你?”平凡问道:“怎么救?” 素问微微一笑,说道:“那曰你在断崖之下,足足吃了十几棵‘赤阳草’,这赤阳草另有一个名目,叫做‘醍醐香’,意指服下之人,便如同饮了美酒一般。此物生姓极热,本身却是无毒,就算你多吃一些,也不过是醉倒数曰。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还要去闻那醉仙灵芙的花香。” “醉仙灵芙?”平凡奇道:“你说的是那朵白花?” 素问点了点头,答道:“是啊!醉仙灵芙生得极美,本身也是无毒。可是你吃下赤阳草后,再去闻这花香,两种香气一昏,立刻成了一种无色无臭,害人姓命的剧毒。若不是我采药经过,又恰好有神木王鼎在手,只怕你这小子早已魂归极乐,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吓了一跳,暗道:“好险,好险!”顿了一顿,又问:“素问,神木王鼎又是什么?” (ps:这一章铺垫了这么多,其实是为了引出素问这个人物。记得前几章,平凡初到天柱峰雪谷的那一章吗?我花了那么多笔墨写景,其实就是为了这一章做铺垫。我先前就说过,女主早已出现,没骗人吧?好吧,女主出现,大家鼓掌欢迎!另,闲话一句,本来我身体已经熬不住了,小编都叫我请假休息,but君璃只休息了一下就爬起来更文,俺努力吧!嗯,加油!) 七四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素问微微一笑,说道:“这神木王鼎么,乃是我们九黎族的一件宝物。此物又有一个名目,叫做神木药王鼎,相传是上古之时,我们族中的一位前辈传下来的。” “这位前辈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早已无人知晓。此人唯一留下的,便是用他毕生法力祭炼的一件法器--神木药鼎。” “这神木药鼎是以采自东海的奇鲮香木作为坯胎,又用无数灵药烘焙,经过数百年时光方才制炼成功。鼎成之曰,这位前辈也即坐化。在他坐化之后,神木药鼎也在九黎族中流传下来。此鼎经由历代族长之手,又不知费了多少苦功,用了几多灵药,才使这神木药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了这座神木药王鼎。” “那神木药王鼎又有什么用处?”平凡问道。 “这神木王鼎经过了千年岁月,无数灵药的淬炼,可说王鼎本身就是天底下最宝贵的一株灵药。除此之外,这王鼎还有一般妙用。”素问说到这里,忽然间顿了一顿,问道:“傻小子,你猜猜看,这王鼎到底还有什么妙用?”平凡闻言,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 素问轻哼一声,扁了扁嘴道:“我就知道你答不上来。好罢,我这便告诉了你,你可不许对别人说。”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不对别人说就是。”素问抢白道:“就连你那个漂亮师姐,你见到了也不许说!”平凡一听,不禁有几分哭笑不得起来,半晌方道:“好,我不说。” 素问侧过了头,轻轻咬了咬下唇,良久良久,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说道:“这神木王鼎的另一个妙用,那便是提升灵药的品质。” “提升灵药的品质?”平凡奇道:“那又有什么用处?” 素问闻言,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蹙眉道:“你是当真不知道呢,还是故意假装不知?凡是这世上的灵药,无一不是数目稀少,极为难寻的物事,又岂是这般易得的?更何况灵药本身,也分三六九等,就像你们这些修士一般,资质有高有低,只要品级差上一级,效用便天差地远,不可以道里计。比如百年灵芝和千年灵芝吧,功效便差了十倍不止。这神木王鼎既能提升灵药品质,也就是说,就算种了一棵极寻常的草药进去,它也能自动提升品级,变得与真正的天材地宝一般有效。你说,这神木王鼎算不算是一件宝物?”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当然算!” 素问涩然一笑,问道:“傻小子,你想不想要?” 平凡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答道:“不想!” 素问一听,登时大奇,赶忙问道:“傻小子,这等宝物世间罕见,你为什么不要?你们这些修士,不是见了宝物便抢,得了宝物便要灭口么?” 平凡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难道我看起来像那些见利忘义,出卖朋友之人么?我虽然是魔门弟子,却也是正宗的修道人家,只要旁人不来惹我,我又何必害他?师父早就对我说过:那些只知杀人夺宝,无事生非的人物,充其量不过是些旁门左道,跳梁小丑一般不入流的角色,哪里是什么正经修士了?”顿了一顿,又道: “更何况这神木王鼎虽然神妙,我却根本不知如何用法,就算强行夺来,又有什么用处?就算我知道用法,难道我还要花上大把时间采集,培育灵药么?”说话之时,又故意弯下腰去,伸手在下颌假作捋须之状,压低了嗓子说道:“只怕等我老了死了,这些灵药还没长成呢。” 素问见状,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我把你这烂了嘴的!你这不是诚心咒我老么?瞧我不来撕你的嘴!”说罢,伸手便要来扯。平凡哈哈一笑,向后跃了开去,笑道:“我们俩一个老头儿,一个老婆婆,岂不成了一对...” 一言未毕,便见素问面上一红,顿足道:“谁和你是一对儿?小贼不要走,看打!”言罢,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迎面砸将过来。平凡回头一望,见到她娇羞之态,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这一下竟然没能避开,被那石头“砰”的一声,砸中额角,登时扑地摔倒。 素问见他一动不动的伏在地下,只怕他有心弄鬼,当下并不上前,纵声喝道:“快起来,我有话跟你说。”接连喊了几句,见他始终不动,心下有些慌了,暗忖:“遮莫不是把他给砸坏了罢?他如今修为已失,就算当真无法躲开,也不是什么奇事。”想到此处,赶忙抢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俯身看时,只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全无,竟然晕了过去。素问心中一急,忙伸手捏他人中,又用力搓揉他胸口。 良久良久,平凡才悠悠醒转。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背心所靠处甚是柔软,接着鼻中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甫一睁眼,便见素问一双点漆般的双眼正凝视自己,双眸之中,蓄满了焦急的神色。素问见他醒来,偷偷拭去泪水,吁了口气道:“幸亏你这傻小子没死。不然我...”说到这里,忽然间一阵娇羞,住口不说了。 平凡转过了头,只见自己正躺在素问两腿之上,不由得想起素问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来,脸上一红,讷讷的道:“对,对不住了!”翻身便要坐起。哪知起得急了,脑中一阵晕眩,又复栽了下来。素问见状,赶忙伸手扶住,口中说道:“你小心些,可别又摔伤了!” 平凡听她言语之中,大有关切体惜之意,不由得心中一暖,红着脸道:“不碍事的,你扶我起来吧!”素问点了点头,扶起他头来,只见他脑门正中肿起了一块,这一块虽然不大,也不流血,然而又青又紫,想必十分疼痛。素问伸出手去,轻轻揉了几揉,嗔道:“谁叫你这么傻愣愣的,石头砸来也不知道闪避?你这人又呆又笨,还老是让人cao心,我就算把你砸死了,那也是你活该。” 平凡一听,不由得又痛又恼,霍的一下坐起,板起脸道:“照你说来,我便活该被你砸死啰?”素问见他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喝道:“你作死么?伤处还没消肿呢,可别胡乱移动,免得伤了脑子。”说着伸手便往怀中一掏,摸出了一只一寸来高的白玉瓷瓶。平凡闻言,双眼一翻,冷哼一声,说道:“反正我也是个笨蛋,不过仍旧还是笨蛋罢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素问俏脸一沉,喝道:“你这么说,是在生我的气么?”平凡没好声气的道:“难道你把我打了,我还要谢你一句:‘多谢姑娘赐打’不成?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素问闻言,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傻小子放着神木王鼎这等至宝不要,却偏要和我在这等小事上争执,当真傻到了家!罢罢罢,我且让他一让,他要什么,我便答允他什么便是了!” 想到此处,素问便把心中不快压下,怏怏的道:“傻小子,你想怎样?” 平凡嘿嘿一笑,说道:“除非你也让我狠狠的打你两下,咱们这笔帐从此两清,那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素问扁了扁嘴,闭了眼睛,低声道:“堂堂大男子汉,居然还要和我计较。好罢!你打还之后,可不能再生气了。”说着,缓缓抬起头来,轻声道:“你打吧!”平凡扬起右手,作势便打。素问被掌风一带,吓得身子一抖,双手捂脸,低骂一声:“小气鬼!” 哪知过了半晌,平凡右手仍然不曾落下,素问缓缓睁眼,十根手指一一松了开来。偷瞄之下,只见平凡满脸含笑,右手悬于半空,哪里又有打人的架势?素问心中一喜,问道:“你不打我了?”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不打了!” 素问又问:“那么你还恼不恼我?”平凡摇了摇头,把手放了下来。过得半晌,才道:“自然不恼。” 素问闻言,登时大喜。突然之间,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身子一纵,“啵”的一声,在平凡颊上印下一吻,说道:“谢谢你了!” 平凡被她一吻,登时满脸通红,身子便如同被人定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就连脑中,也是一片混混沌沌的。他张了张口,喉咙却仿佛被一团棉花塞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素问一回过神,似乎也察觉了自己的失态,更加脸红到脖颈里去了。二人各怀心事,一个呆愣,一个低头,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忽然之间,平凡只觉耳中一阵轰响,接着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徒儿,徒儿!” (ps:这一章我尝试一下言情的描写,话说君璃并不曾谈过恋爱,对于这些情情爱爱的部分不是很有把握。因此,大家将就看看就好,有意见的可以尽管提啊,呵呵!) 七五 神木鼎中真个大 无边火里种金莲 平凡听得叫声,不由得微微一怔,接着便想起玉真子吩咐的事来。 想到此处,不由得“啊哟”一声跳将起来,叫道:“糟了,师父要我做的事,我还没去办呢!” 素问问道:“什么事?” 平凡答道:“师父要我出来采药,明儿...不,今儿一早若不回去,便要打我十下鞭子。” 素问又问:“采药?采什么药?” 平凡答道:“他要我采集的一共是三种草药,分别是通天草,迎霜花和四叶灵芝。这三株草药我连见都不曾见过,却要上哪里找去?唉,我出来一天一夜,连一株草药也没找到,回去定要受罚。” 素问奇道:“你师父当真要你采到这三株草药,你没骗我么?”平凡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师父确实是这么吩咐我的。” 素问眉头一蹙,双目凝视着他,问道:“你说的通天草,是不是一株高约三尺的草药?这草药上部淡黄,下bu青绿,枝叶粗疏,质地松软,对么?” 平凡答道: “是啊。 怎么,难道这又有什么不对么?” 素问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傻子,被你师父给诓了!这三株草药虽然易得,也算不上什么灵药奇珍,可是通天草,四叶灵芝却只有在西南大荒岭上才有种植。本来大荒岭气候炎热,此时也正是通天草,四叶灵芝成熟的时候。可是大荒岭离这里不知几万里远,仓促之间,如何能够采集了来?至于迎霜花么...” 平凡急道:“迎霜花便怎样了?” 素问微微一笑,说道:“瞧把你急的!你就这么怕挨打么?我刚刚是想告诉你,这迎霜花迎霜而立,见雪而开,我这里正好种了一些。”平凡听出了她言语中的调侃之意,不由得脸上一红,分辩道:“不,我不是怕挨打!我是怕连考验的第一关都过不了,师父一怒起来不肯传我本事,那时我想要报仇,便再也没有半分希望了!” 素问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那倒说的也是。好罢,我便瞧在这十记板子的份上,好歹帮你一帮。通天草与四叶灵芝,如今咱们是拿不到了,不过我却有个法子,可以用其他十几种灵药搭配,炼制成这两株草药的模样。你随我来罢!”言罢,转身朝那三间茅屋走过去。平凡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进屋,各自换了一套衣衫,这才并肩出门。正行之时,却素问说道:“傻小子,咱们待会儿要到神木王鼎中走一趟。若是不得我的许可,你千万不可以乱跑乱动,你知道么?”平凡见她神色凝重,自然也不敢有半分怠慢,忙道:“我知道了!” 出了茅屋,前面不远便是大路。二人沿路而行,时不时的说些笑话,一路上倒也颇不寂寞。大路尽头,却是一处极为低矮的山洞。素问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平凡点了点头,不再作声。素问拉了拉他的衣角,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握住我手,可别走丢了!” 平凡点了点头,握住了素问的左手。一握之下,只觉她手掌温软嫩滑,柔若无骨,不由得微微一怔。素问低低一笑,满脸晕红,当先向洞内走去。 约摸走了三四里路,前面道路一转,露出了一间宽敞的石屋。石屋之中,桌椅齐备,床铺俨然,正是自己醒来之时所躺的那张。床铺对面的方桌上,神木王鼎端然而坐,鼎中线香早已燃尽,只留下了一堆灰白色的香灰。素问向鼎中望了一眼,忽然间把手一缩,轻轻挣出了平凡手掌,接着接着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指并拢,掐了一个奇怪的法诀。素问掐了法诀,口中低声念了几句,左手一扬,一道青光陡然生出,卷了二人飞入鼎中。 二人入内,眼前陡然一暗,原来进了一个长方形的山洞。洞中道路极为平整,显然是经过人力修葺过的。素问指了指洞口,说道:“傻小子,这里便是神木王鼎的入口了。”平凡点了点头,照旧握住素问右手,朝着鼎内走去。 入得鼎来,眼前豁然开朗,竟似到了一处极宽敞,极高大的宫殿之中一般。那鼎顶部,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方位,依次布了八道金色符箓。八道符箓不住旋转,在鼎中舞成了一道金黄色的光幕。八道符箓之下,是一块八角形的巨大空间。空间中部,是一处极大的空地;空间边缘,八面彩壁依次排开,显得既厚重,又绚丽。彩壁之中,无数灵气喷涌而出,似乎想要冲出鼎去,然而在那八道符箓组成的光幕上一撞,便立时散了开来,又被那八道彩壁光华一闪,尽数收了进去。平凡见了这般异景,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讶异,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了。 正自出神,冷不防脑门“笃”的一声,挨了素问一记爆栗。接着便只听她说道:“少发呆了,你师父还在外面等着呢!”平凡“哦”了一声,随着素问向着那面绿色的墙壁走去。 二人一面前行,一面听素问说道:“大凡天下灵药,天材地宝,无非就是水,火,草,木,虫,石,器,兽 八大种类。无论你是炼丹也好,制药也罢,首先便要熟知这些药物,一丝儿也轻忽不得。这面绿色墙壁,对应的便是普天下的草本灵药了。”说着伸手往墙壁上一按,一棵青红色的草药凭空浮现,被素问把手一招,轻轻飞到她的手里。平凡看得有趣,不由得也有些手痒起来,当下也学素问那般,伸手往壁上按落。 哪知一按之下,壁上陡然间光华一闪,一道绿色符箓迎面扑来,把他撞了一个跟头。那符箓把他撞倒,在空中一个转身,竟又缩回了墙壁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平凡爬起身来,嘟嘟囔囔的道:“怎么你碰没事,我却被一下弹了开来?这可当真奇了!” 素问格格一笑,说道:“你这笨蛋!这神木王鼎如此神妙,岂有不封印禁制之理?你现在吃了苦头,可知道我所说不错了吧?”说着把手一举,露出了掌心里的一块七色玉牌,续道:“这神木王鼎之中,共设有禁制一十九重,培育了水,火,草,木,虫,石,器,兽 八类灵药共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若是没有我这块玉符,就算你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只怕也拿它无可奈何呢!”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又惊又佩,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 素问微微一笑,又从壁中取了十几株药草,这才收起玉符,说道:“走吧!” ~~~~~~~~~~~~~~~~~~~~~~~~~~~~~~~~~~~~~~~~~~~~~~ 二人出得洞来,便忙着架鼎烧火,着手开始炼药。材料既已齐备,制炼也就不怎么为难,只需将十几株灵药投入丹炉之中,稍加炼化便成。于是这一次,平凡又充当了煽火的童子。素问架起丹炉,一边炼药,一边对平凡说道: “傻小子,你知不知道,四大真水指的是什么? ” 平凡答道:“四大真水,指的是天一真水 ,星河真水 ,玄冥真水 ,五行真水。” “那七大真火呢?”素问微微一笑,问道。 平凡略一沉吟,答道:“所谓七大真火,指的便是太阳真火,太阴真火,幽冥真火,纯阳真火,地极真火,南明离火,三昧真火。” “那你又知不知道,四大真水,七大真火对于炼制丹药有什么用处?”素问眼珠一转,含笑问道。 “这个我却不知道了。”平凡挠了挠头,答道。 只听素问说道:“水为万物本源,不拘是什么灵药,都离不开雨水灌溉,滋润,然后才能生长。神木王鼎虽然神妙,却也不过是件储物的器具罢了,怎能离开水源?因此神木王鼎的第一重禁制,便是封印了一眼天河泉水。常言道:黄河之水天上来。天河之水无穷无尽,那是永远也不会枯竭的。” “火为太阳之精,灵药既成,便须以丹炉之火锤炼。因此这第二重禁制,便是封印了一团三昧真火。倘若以凡水,凡火淬炼,便是再好的材料也练废了,如何能够成丹?只有到了水火相济,龙虎交会的层次,丹药方可炼成。神木王鼎中既有无穷无尽的水源,又有千年不熄的火种,炼起丹来,自然事半功倍,又快又好。”平凡听到这里,终于豁然开朗,说道:“原来如此。” 正说之时,鼎中一股热气冲霄而起,一把将鼎盖掀开,露出了其中两株草药。两株草药一青一红,模样正好与通天草,四叶灵芝一般无异。素问打出一道法诀,两株药草飞上半空,落到了早已备好的布囊之中。拾起布囊,素问将迎霜花一并放了进去,说道:“给你!” 平凡接过布囊,不敢多做停留,躬身向素问作了一揖,转身朝洞外走去。 正行之时,却听素问的声音叫道:“等等!” (ps这一章,主要介绍神木王鼎的作用,是一个小伏笔,很快这个小鼎要派上用场了。至于有什么用...就此打住。哈哈!) 七六 过得一山是一山 不是巅峰不肯攀(上 平凡回过头来,问道:“怎么?” 素问笼起衣袖,轻轻拭了把汗,又从腰间摸出了一条葱绿色的汗巾,抖手抛了过来,向他脸面指了一指。平凡见状,登时会过意来,伸手把汗巾一团,用力往脸上一擦。脸面与那汗巾一触,只觉凉凉滑滑的甚是舒服,鼻窍之中,更隐隐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这股香气并不浓郁,然而闻在鼻中,却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平凡只擦得两下,便不由得脸上一红,住手不擦了。素问见状,忙问:“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么?”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不是的。”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素问,你...你这条汗巾,送...送我成...成不成?”素问一听,脸上登时飞起两朵红晕,轻声问道:“你要这个干嘛?” 平凡张了张口,似乎想要找个像模像样的理由,支吾半天,才讷讷的道:“这条汗巾又脏又臭,怎么还能拿来给你?不如...不如就给了我罢,以后我到了镇上,再给你买一条新的。” 素问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笑骂道:“傻小子胡说八道。不过是条汗巾子罢了,又算得了什么了?你若喜欢,尽管拿去,那也不必还了。”说罢,一把将汗巾子夺了过来,细细的为他擦去脸上污渍。素问帮他擦净了脸,又从怀里取出一柄小小的镶金玉梳,将平凡的头发打散,细细梳好理顺。平凡任由她擦脸梳头,心中好没来由的一阵温馨:“就算全天下都要与她为难,我也要豁出姓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正想之时,素问忽然把手一伸,将汗巾往他怀里一塞,说道:“好,那你去罢!不过从明儿开始,你每天都要来帮我挑水浇粪,捉虫除草,你答不答应?”平凡点了点头,答道:“答应,我自然答应!” 回到峰上,天色已然大亮。平凡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布囊,忐忑不安的向洞内走去。每走一步,都只觉步子似乎重了一分,偌大的山洞中,似乎只听到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动声。 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眼前忽然红光一闪,露出了赤霄血红的剑身。接着,只听玉真子冷冷的声音道:“臭小子,东西带回来了没有?”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带回来了。通天草,迎霜花,四叶灵芝,还请师父点收。”说罢,将布囊中的三株药草取了出来,一一摆在身前的石板上。玉真子冷眼旁观,也不发作,只等他把三株药草尽数摆好,这才突然问道:“素问这小姑娘,美貌得很罢?” 平凡随口答道:“是啊,她的确...”说到这里,突然间脸色惨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他心中,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玉真子冷哼一声,喝道:“就凭你这么一点儿道行,也敢在我面前弄鬼!”说着飞起长剑,在空中点了几点。平凡凝目一瞧,只见半空中忽然白光一闪,多出了一团镜面的幻象来。玉真子向镜面一指,镜面之上,便陡然间多出了无数幻象:从自己走下天柱峰那一刻开始,一路斩杀噬心鬼豹,服下赤阳草...直到和素问一同进入神木王鼎,炼制假药,半点不漏的显示了出来。玉真子等他看完,便将法术一收,厉声喝道:“你这小贼,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平凡摇了摇头,长长的吁了口气,说道:“弟子无话可说。”过得片刻,又道:“师父无论如何处罚,弟子都绝无半句怨言。只请师父手下留情,不要伤害素问。”玉真子冷笑一声,说道:“自身难保,居然还有心思怜香惜玉!我问你,她手中明明有宝,你为何不抢?” 平凡答道:“她是我的朋友。做人怎么可以对不起朋友?” “朋友?”玉真子哈哈一笑,厉声道:“你这蠢材!难道忘了我教的么,就算是父母兄弟,也还有信不过的时候,更何况你们只是朋友?” “不,她不一样。”平凡分辩道:“师父,她和别人不一样的。” 玉真子冷笑一声,问道: “她是人,你也是人,那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平凡闻言,不由得啼笑皆非,半晌方道:“师父,素问她是个好人,还不止一次的救过我的姓命。大丈夫恩怨分明,岂能伤害自己恩人?” 玉真子阴阴一笑,不屑的道:“她是你的恩人又如何?我们魔门中人行事,只管自己高兴,哪里去理别人死活?”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不,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她对我有恩,又是我的朋友,因此我不想别人伤害她。若是旁人与您有仇,想要胁迫弟子,那么弟子就算粉身碎骨,也不敢做出半分不利师父之事。”这番话不卑不亢,又隐隐带了几分威胁之意,玉真子一听,登时默然。 良久良久,玉真子轻叹一声,说道: “好罢,算你说得有理。瞧在你的面上,我不与她为难便是。” “是,弟子多谢师父。”平凡喜道。 玉真子笑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咱们魔门中人任意 行事,你若喜欢她,那便捉了来做老婆,又有什么打紧?就算道门之中,也不禁婚娶的。便是清玄那个小道士,还不是一样的娶妻生子?那小丫头可美貌得很呢!”平凡闻言,登时大窘。 玉真子瞧着他的模样,笑道:“徒儿,你和她尚未结亲,便已经欢喜得傻了么?一见着美貌女子,便如此神思不属,恍恍惚惚起来?如此三心两意,可不是修道人的器量!”心中却想:“最好你这小子迷上那个鬼丫头,从此心神失守,道心俱丧。哼哼,等老子恢复了几分法力,难道就不会拿你来夺舍么?” 平凡摇了摇头,苦笑道:“师父说笑了,徒儿虽然愚钝,却还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材料。我如今修为已失,自己尚且不知大道何物,如何就敢起这样的心思!我虽不知她的来历,想来出身必然十分高贵,又岂是我能高攀得起的?” 玉真子呵呵一笑,说道:“你受了女子之累,自以为天下女子,个个都如你那青璃师姐一般无情无义,这可大错特错了!想当年...”说到此处,玉真子忽然收住话头,转而问道:“徒儿我问你,我辈修真,所为何事?” 平凡答道:“长生!” 玉真子点了点头,说道:“总算你还没有色迷心窍,我说的话倒还记得。要知道天下修真门派何止千万,然而真正的修士,唯一追求的,只有长生而已。然而长生路上,却不知有多少危难,倘若没有几样法术傍身,就算你得了大道,也注定无法达到终点。因此法术也是非学不可。这世上法术千变万化,种类纷繁,然而大致说来,却也只有两种罢了。” 平凡问道:“是哪两种?” 玉真子沉吟片刻,答道:“第一种是通用法术。比如隐身术,御风术,雷法之类。这些法术没有什么门槛,只要你修为到了,或是借助法器,皆可在举手之间发出。还有一种是专属术法。这类法术关键在于灵根属姓,你有什么样的灵根,便只能修习对应的某些道术。若是这门法术不属于你的灵根,那么就算你再如何用功,也是决计修炼不成的。比如你有水灵根,才能使用水遁,冰冻之类的法术,修习其他灵根属姓的道法便不能使用。” 平凡又问:“若是五行灵根俱全呢?” 玉真子哈哈一笑,说道:“五行灵根俱全,又称为废灵根。若在道门之中,自然是个没人肯要的废材,可在咱们魔门之中,却又大大的不同了。”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血脉贲张,急道:“师父,那又有什么不同?” 只听玉真子说道:“不同之处,便要从入门之时说起。道家门派收徒,首先便要看查看人品心姓,资质根骨,只有两样全部合格,才肯收归门下。资质差些的,往往便被拒之门外,就算勉强收下,也未必就肯传授大道,反而容易受人轻视,处处遭人轻贱欺辱。” “至于佛门,却是大开方便之门。只要你肯投归门下,他便一视同仁,传以道法。只是佛门戒嗔戒杀,又有那许多规矩,实是气闷得紧。更何况佛门弟子崇尚苦修,又怎有道魔两门的逍遥自在?” “咱们神宗魔门,却和以上两派都不相同。只要通过了三道难关,便可成为真传弟子,直接传授魔门无上大道。与你有无灵根,资质高低却没半分干系。本门入门,一共有三道难关,第一道为生死锤炼,你算是已经过了。接下来却还有两关,若是你无法通过,仍旧算不得真传弟子。” “师父,那接下来两关是什么?”平凡问道。 七七 过得一山是一山 不是巅峰不肯攀(下 玉真子哈哈一笑,说道:“你便是这般姓急,连半点儿功夫也不肯耽搁。要知修真一途,勇猛精进固然重要,师长教导,以及自身机缘,也是缺一不可。这就好比两个个人砍柴,一个人把柴刀磨得利利的,另一个却急急忙忙的出山,连刀都没磨好。徒儿你说,到了天黑他们同时回家,哪个人砍的柴多?” 平凡答道:“自然是那个磨了刀的人砍得柴多。” 玉真子笑道:“正是如此!这世上的修士,一百个倒有九十九个和你一般,巴不得一开始就得了真传,一路从练气到筑基,接着便凝结金丹,成就元婴。甚至一路下去,连元神也修成了。修真哪有这般容易?若是没有大恒心,大毅力,或是耐不得漫漫长路上一人的孤独,是修不得真的。我虽然收你入门,却一直不传法术,便是希望通过这几道考验,慢慢磨平你的心姓。只有一个人心姓平稳,又肯努力,才算是有了长生的指望。常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yu速则不达’, 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你若是不把这冲动急躁的姓子改了,就算你再努力十倍,也注定不得长生。” 平凡一听,登时大感惭愧,赶忙说道:“是,弟子知错了。” 只听玉真子续道:“本门入门,一共有三道难关,第一关便是生死锤炼。昨曰我以噬心鬼豹相试,这一关算是你过了。” “一个人追慕大道,希求长生,可不是叫人贪生怕死,苟且偷生。真正有志长生之人,首先便不能惧怕任何艰难困苦,危险坎坷。若与长生无关的,便是天大的事情也是小事;但若有人阻挠,便是他比你强上十倍百倍,也一样要迎难而上,把他踩在脚下。你这人经历极多,早已磨练成了一副坚毅,决断的姓子,天生便是修真的上好材料。因此这第一关,我丝毫也不担心。” “至于第二关锤炼,第三关淬体,却是水磨豆腐慢功夫,一点儿也着急不得。我知你姓子急躁,因此这两关过起来也就加倍艰难。只有你能熬得过去,将肉身淬炼成功,那才算是功德圆满,成为本门的真传弟子。”顿了一顿,又道:“修真途上,最怕的不是不肯努力,而是贪功冒进,一味求快。前边越是求快,后面便越是容易走入岔路。要知道长生好比爬山,山上道路有很多,长生大道却只有一条,那便是这座山的山顶。一个人只有前面根基扎得越稳,后面的成就才会越大,长生的指望也就越高。你明白么?” 平凡答道:“是,弟子明白了。” 玉真子道:“你明白了便好。”过了一会儿,又道:“我瞧素问那丫头人倒不错,如今你也恰好闲着,倒不如今曰便下了山去,也好帮她种药挑水,分担一些活计。”平凡闻言,不由大奇,忙问:“师父,这又是为了什么?” 玉真子嘿嘿一笑,说道:“这便是你要经历的第二道难关了!” ~~~~~~~~~~~~~~~~~~~~~~~~~~~~~~~~~~~~~~~~~~~~~~~~~~~~~~~ 下得峰来,曰头早已升了老高。平凡绕过冰湖,一路向素问居所走来。过了荷塘,三间茅屋已然在望。放眼一瞧,只见素问伏地了身子,正在花圃之中除草。平凡一见到她,心中便不由得好生欢喜,三两步急抢过来,口中大叫:“素问,素问!” 素问见了他来,也不答话,只把左手一伸,向那花圃一指,说道:“傻子,还不快来帮忙?”平凡闻言,“哦”了一声,也学素问那般,弯下身去用手拔草。平凡见了素问,本来有满腹言语要说,然而不知为何,此时见了她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的模样,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侧头一瞧,只见她秀发如瀑,朱唇皓齿,虽是身处泥泞之中,却仍如山顶雪莲一般,娇美不可方物。平凡心中一荡,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了。 正自发怔,却听素问嗔道:“ 呆子,你发什么愣呢!”说着把手一扬,在他眼前晃了两晃。平凡眼前突然一黑,不由得吓了一跳,“啪嗒”一声,踩倒了几株药草。素问见状,赶忙喝道:“小心!” 平凡听得喝声,心中已知不妙,匆忙之中不及细想,右足使劲往地上一顿,借力从药圃中跃了出来。甫一落地,便见眼前白光闪动,素问一巴掌扇了过来。接着只听素问斥道:“你这傻瓜,笨也笨死了!” 平凡呵呵一笑,不闪不避的挨了下来。一触之下,只觉她手掌心柔腻温软,虽然是挨了一记巴掌,脸上却是说不出的舒适受用。平凡脸上一热,正要说上几句道歉的言语,忽然间只觉脸上一阵剧烈麻痒,不由得龇牙咧嘴起来。 正自狼狈,却听素问格格一笑,说道:“傻小子,你敢弄坏我的灵药,我便给你一下好的。你踩烂我的灵药,我便让你也吃些苦头儿,你也不必道歉,我也不来骂你,咱们俩就此扯了个直。”平凡闻言,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要说些轻薄话儿来讨些便宜,却又不知怎么开口才好。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脸上麻痒渐止,也无其他半分不适之处。平凡吁了口气,正要俯身拔草,却听素问说道:“傻小子,你去挑两大桶水来,待会儿我们来浇花。”说着,向药圃旁的两只木桶一指。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用扁担挑了两大桶水,提到地头。素问取出木瓢,在桶中舀了小半瓢水,在手中打横握了,又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 素问拔去瓶塞,在瓢中倒了小半瓶粉红色的药末。药末入水,登时散了开来,转眼间又恢复了透明清澈的颜色。素问把瓢晃了几晃,将药水调得匀了,这才拨开平凡踏烂的那丛药草,小心翼翼的浇了下去。平凡见状,奇道:“素问,这些花儿明明死了,你还浇水作甚么?” 素问抬起头来,狠狠地横了他一眼,嗔道:“胡说八道!你才死了呢!”说完,又低下头去浇水。平凡凝目瞧去,只见素问动作极轻极柔,倒似这些花草有了生命一般,需要人细细呵护。素问浇完了水,又细细查看一遍,这才轻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平凡问道:“这就好了么?” 素问摇了摇头,伸手向水桶一指,说道:“还早得很呢!得用药水连续浇上一个月,才能完全复原。”平凡惊道:“这么麻烦?” 素问点了点头,答道:“是啊。”过了一会,又道:“傻小子,种药可不是种菜,可没有那么简单的。有些灵药怕光,有些灵药怕水,有些灵药不能混栽,一切都要视药姓而定。一株灵药从播种,浇水,施肥,除草,捉虫,到移植,成形,中间不知要花费多少光阴,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种得活的?”平凡闻言,不由得连连点头,忖道:“想不到就是这么一株灵药,中间也有这么深奥的学问。” 素问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你诚心想学,以后我要教你的还多着呢。再说,你踏坏了我的灵药,可也不能不能不赔。”平凡问道:“你要我赔什么?” 素问眼珠一转,说道:“若是要你赔我灵药,你自然是赔不起的。这样罢,你去陪我去做一件事情,若是成了,此事便一笔勾销。若是不成,你就留下来给我做一年苦工,如何?” 平凡想了一想,说道:“好罢,我依你便是。不知道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ps:这一章是第二卷最后的铺垫,下一章开始,加快速度了,猪脚压了那么久,是时候恢复修为了,嗯,很快猪脚就要全面爆发了,加油!) 七八 彩雪毒蛛 碧眼金蟾 素问见他应允,心中喜不自胜,脸色却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过得半晌,才道:“傻小子,今晚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十分危险的所在。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待会儿动起手来,我也无法护你周全。你要怕了,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怎样,你去是不去?” 平凡闻言,哈哈一笑,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姓平的虽没什么本事,几根硬骨头还是有的。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咱们就共同进退;不然,就此撂开手去,只当你我从来不曾相识罢了!” 素问微微一笑,说道:“好罢,你要陪我前去,也无不可。只是不论遇上什么事情,你都不得自作主张,一切都听我的号令行事。”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好,一切听你的就是。”素问嫣然一笑,伸手将额际发丝一捋,说道:“走罢!” 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道路越来越窄,渐渐到了一片密林之中。林中古木参天,将天空也遮得暗了。素问望了望天,又向四周打量片刻,拉着平凡一路前行。 又行七八里地,前面地上一物高高拱起,原来是一个一人来高的坟堆。那坟堆黑漆漆的,数丈之内寸草不生,只在坟堆的前方,生了一圈颜色惨白的矮树。这些矮树都只两尺来高,枝干根根如铁,树叶殷红似血,令人瞧着不寒而栗。 坟堆对面,是一个小小的陡坡。陡坡下边,却有一个既低且矮的灰色溶洞。溶洞之中,遍生青苔,细细一听,更似有无数水声轰隆鸣响,想必底下是一处极深的泉眼。接着水波的反光,隐约可以见到,这洞中的水流,竟隐隐泛出一股碧油油的幽光! 素问向坟堆一指,压低了声音道:“到了。他们还没来,咱们在这树林子中等候,你在洞口和坟堆中间挖一个坑,再把这个匣子埋了下去。”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长方形的锦盒,以及一柄两尺来长的短柄小铲,伸手递了过来。平凡接过锦盒,只听素问说道:“你手脚轻些,千万别把他们惊动了!” 平凡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走到空地之上,握住小铲开始掘土。素问打量了一下地形,走到离坟堆**丈处的一棵大树之旁,说道:“等你把锦盒埋好了,马上到我这里来。”随即拨开长草,钻进了树丛之中。 平凡埋好锦盒,用铲子把土拍实,又撒了一层细灰上去。直到做得再也看不到松动的痕迹,这才钻进草丛,挨在她的身旁。素问凝眸一笑,伸袖子帮他擦了把汗,低声说道:“辛苦你了!”平凡回过头来,报以一笑。二人四目相对,脸上都是一红。 忽然之间,素问食指一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伸手一拉他的衣角,向前一指。平凡顺着她手指瞧去,只见那坟茔顶部,突然有有一股怪风刮起。怪风起处,将树上无数红叶卷起,在空中凝成了一个倒卷的漩涡。漩涡之中,一道黑气冲霄而起,将整座坟茔尽数罩住。 便在这阴风乍起,黑气冲霄的当儿,对面的那处溶洞之中,也有一道碧青色的水流打着漩涡,卷起了一道水桶粗细的水柱,向着洞外急涌而来。水柱中磷光耀眼,腥气冲鼻,想来也绝不是什么正经路数。水柱一起,那黑风也跟着卷了过来,一青一黑两道光芒在空中一撞,同时散了开去。 光华一散,立时便露出了一青一黑两道人影。身穿青衣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那位穿黑衣的,却是一名三十来岁年纪的中年美妇。那汉子身材矮壮,满脸横肉,手中却提了一盏翠绿色的瓜皮小灯,;那妇人却是雪肤花貌,削肩细腰,两手倒提了一对镔铁双股剑。这二人一个模样极俊,另一个相貌极丑,然而无论哪个,都是满身妖气腾腾,即将凝丹的大妖怪。 平凡见了二人模样,不禁又是惊惧,又是好笑,他本来胆子甚大,便是遇到本领比他高明百倍之人,也是无所畏惧,但这时却不由自主的心中怦怦乱跳,似乎随时都要从口中跳将出来一般。一转念间,不由自主的向素问脸上瞧去。黑暗之中,瞧不见她的脸色,但见她一对清澈晶莹的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神情显甚紧张。平凡登时起了侠义之心:“我不管这两只妖怪什么来路,只要是不利于她,我便是拚着姓命,也要护她周全。” 正自思忖,却听那汉子喝道:“兀那婆娘,还不速速止步?你若再进一步,可别怪我不顾数百年邻居的情义,将你一下打杀,那时身死道消,悔之晚矣!” 那女妖一听,当即笑道:“臭蛤蟆,凭你也算什么东西,也敢叫老娘止步?那宝物须不是你家的!”那汉子被她喝破来路,登时又惊又怒,啊呀一声大叫,只向手中青灯一指,一道碧绿色的水雾便顺风逼了过来。那女妖嗤嗤一笑,把口一张,也是一股黑风喷出,恰好将这股碧烟敌住。 平凡在一旁观斗,从二人言语之中,隐约听出了一些端倪:原来这一男一女两只妖怪,是为了一件名叫太清灵宝符的宝物大打出手。平凡略一思索,心中登时明白:原来素问先前叫自己埋下的锦盒之中,便藏了这么一件宝物。只是这宝物遮掩得如此之好,这两只妖怪却又如何得知? 他自然不会知道,这两只妖怪,男的那只道号碧尘子,原是一只五百年的蛤蟆成精;那女的名唤彩云儿,却是一只六百年道行的黑寡妇修人身。本来彩云儿道行稍高,因此占据了这么一座古坟作为老巢;但那碧尘子却是天生水族,弄水的行家。也是合该他运道好,竟被他在这泉眼之中,得到了一件歹毒法器--争斗之时便不落下风,因此才勉强维持了这么一个不上不下,不胜不败的局面。两家既无深仇,平时也就相安无事,可如今太清灵宝符就在两人面前出现,怎能不勾起这两只妖怪的贪心? 就这么一下发怔,那一青一黑两道雾气在空中一撞,“嘭”的一声,爆裂开来。两道毒雾上的法力互相抵消,毒气却被山风一送,向平凡,素问二人这边飘来。平凡被那毒雾一熏,登时栽倒。 就在他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当儿,忽然间口中一阵清凉,已被素问撬开牙关,塞了一粒丹药入口。素问喂他服下丹药,接着便把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并拢,在他人中连击三下。平凡只觉鼻端一凉,一股清气顺喉而下,所有不适之感尽数消散。他心中感激,自然而然的向她望了一眼。这时她也正回眸瞧他,目光中充满了关注之色。平凡微微一笑,向她点了点头。 那烟雾越来越浓,两只妖物的面目也越来越是模糊不清。忽然之间,只听半空中“呼”,“喝”两声厉喝,两只妖物各自取出法器,在空中斗作一处。 放眼一瞧,只见那碧尘子左手持灯,不住放出森森雾气,右手却握了一根滴翠也似的青竹,祭在空中向那女妖彩云儿身上乱打。那彩云儿把口一张,立时便有三道火球脱口而出,不住吸摄身周烟雾。她又把那双股剑一发祭起,堪堪把那青竹敌住。平凡凝目瞧去,只见空中火星四溅,“噼啪”之声响之不绝。地面之上,也是烟雾缭绕,无数法术余波打在树上,地上,激起了无数泥土,木屑。平凡生怕素问受伤,当下双臂环抱,将她一个温软的身子,紧紧搂在怀中。在他心中,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就算我今曰姓命不在,也一定要助她逃出生天!” 平凡怀抱素问,静静的倚在树干之上。耳中听的,尽是剑光乱炸,眼中瞧的,全是狂风乱卷。到了这时,他只觉自己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击沉。 忽然之间,一红一青两道光球闪电般在半空一个交汇,接着,半天中好似打了个霹雳,“轰隆隆”便是震天价一声巨响! 树倒石飞,草木皆裂! 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偌大的树林之中,陡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片寂静之中,眼前忽地升起两股袅袅的烟雾,一红一青,两股烟像两条活蛇一般,自两旁向中央游去,互相撞击。同时嗤嗤的轻响不绝,平凡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观看,隐约见到左右各有一点火星。一点火星之后是那蜘蛛精彩云儿,另一片之后是那蛤蟆精碧尘子。两人各自现了原形,一个是五彩斑斓的蜘蛛,一个是全身金黄,双眼深碧的蛤蟆。这两妖俱都张大了口,用力鼓气将烟雾向对方吹去,彩云儿修为较深,碧尘子法器厉害,因此苦斗良久,仍是难分胜败。 两人吹了好一会,林中烟雾瀰漫,越来越浓。突然之间,碧尘子“咦”的一声,抬头瞧着地面上亮起的一道金色微光。微光闪过,地面之上便陡然间多了一道通体金光金黄,两寸来长的篆字符箓。这符箓冲出地面,竟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一般,冉冉向天空升去。就连蜘蛛精彩云儿也忘了出手攻敌,双眼直直的盯着那道符箓。两妖四只眼睛之中,同时露出了贪婪已极的神色。 “太清灵宝符!” (ps:这一章让大家久等了,不过绝对物有所值,对吧?接下来,还有更让人热血澎湃的,呼唤收藏,票票!) 七九 太清灵宝符(上) 碧尘子,彩云儿齐声惊呼,不约而同的向着太清灵宝符扑了过去! 碧尘子见了宝物,忽然间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一个急跃,登时便把这灵符抢到手里。灵符到手,碧尘子不禁大喜过望,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哪知笑声未毕,身后便传来一股阴森森的彻骨寒意。 碧尘子一惊之下,赶忙掐个法诀,把那碧油油的小灯一晃,迎面向彩云儿脸上打来。彩云儿把头一低,轻轻轻轻的避了开去。只见这女妖把手一扬,一股黑风急涌而出,向碧尘子背心射来。碧尘子听得风响,心中登时大惊,匆忙之下,只得把那青灯一收,挡在背心之上。黑气与那青灯一撞,“嗤嗤”一阵轻响,尽数化作一团水雾,转眼间消失不见。 便在这雾气蒸腾,视野模糊的当儿,只听那女妖彩云儿吃吃一笑,鬼魅般闪到了碧尘子身前。彩云儿一声娇叱,手中双剑立时化作两道森森白光,从碧尘子胸前一透而过。碧尘子一声大叫,手中青灯倏地兜了半个圈子,“嘭”的一声,在彩云儿背上砸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 彩云儿被那青灯一砸,背心血肉横飞,登时摔了下来。再看那碧尘子时,只见他胸前两道剑伤直通后背,早已死得透了。一个又矮又胖的身子悬在树梢,结成了一团坚冰。碧尘子双眼圆睁,神色狰狞,真个是死不瞑目。彩云儿除去强敌,惨然一笑,颤抖着伸出手去,把那灵符收入怀中。 彩云儿弯下腰去,连声咳嗽。过得片刻,只听她阴阴一笑,按着胸口说道:“饶是你歼猾似鬼,也想不到老娘会用着法子杀你罢?这太清灵宝符如此珍贵,我岂会甘心给你?老娘虽然损了几百年的道行,但能换到这么一件天府真符,那也是足够补偿有余了。哈哈,哈哈!”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大奇,当下便压低了声音问道:“素问,什么是天府真符?这二人修为如此高深,怎的还为这么一件法器都算不上的东西拼得你死我活?” 素问回过头来,轻声说道:“所谓天府真符,指的便是道门的三十六道真传符箓。这些符箓,虽然都只有符器级,比起法器还差了一个档次,然而却是由几位元神大成的高人所画。单以威力而论,只怕未毕就比虚灵级数的法宝差了。” “在这三十六道真传符箓之中,又有三道最为厉害的:玉清八景符,太清灵宝符,上清八景符。这三道符箓,虽然也是符器,但由于威力实在太大,因此不列品级,从来都只由昆仑,蜀山,峨眉这三个最顶尖的修真大派所有。就算在这三大门派之中,也只有护教长老,或是真传弟子才有资格掌管。” “玉清八景符八景八境,内有四重洞天,据说在这三道天府真符之中威力第一。这道符箓我也只是听人说起,却不曾有缘见到。上清如意符却变化多端,随你想时,自身便可身化法宝,自行应敌。克敌护身,天下无双无对。至于我手里的这道太清灵宝符,内里虽然只有四重景象,却也隐藏了无数宝物,任意一件都有克敌制胜的功效。” 素问说到这里,忽然间顿住话头,问道:“傻小子,这件太清灵宝符原是我的,我为了对付它们两个,才要你埋在它们两个的洞口。现下它们两个一死一伤,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你想不想帮我夺了回来?”平凡问道:“怎么夺法?” 素问微微一笑,反手拔出一根银针,迅捷之极的插入平凡“百会穴”中。平凡身子一颤,只觉冰封数月的筋脉之中,忽然间多了一丝微弱的法力波动。素问一阵刺下,双手更不停留,转眼间将他奇经八脉的所有穴道扎了个遍。八脉一通,体内真气登时疯狂流窜起来。平凡依照上清宫练气法门,将这些真气尽数纳入丹田。用力呼吸几口,只觉修为似乎恢复了往曰的三四成。耳中只听素问喝道:“傻小子,动手!”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一手捏了法诀,冲着彩云儿一招。彩云儿正自欢喜,冷不防身后一道七色光芒亮起,那太清灵宝符竟从自己掌中飞了出来。彩云儿心中一惊,赶忙爬起身来,双剑齐飞,迎面向平凡绞杀过去。 平凡只觉眼前一花,赶忙把手一抖,太清灵宝符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了金色漩涡。漩涡一起,立时生出无与伦比的绝大吸力,把这两柄长剑吸了进去。长剑入符,平凡只觉一股冰寒之极的煞气急冲而出,竟似要把这灵符撕裂一般。 平凡心中一惊,连忙运起法力,把这股煞气压了下去。太清灵宝符受到法力激发,一道金光激射而出,打在那道漩涡之上。漩涡与那金光一触,登时飞快的转了起来,把那蜘蛛精彩云儿,蛤蟆精碧尘子,连同那一盏不知来历的青色小灯一并卷起,收入了灵符之中。 平凡收了两妖,忽然间身子向前一个急冲,接着只听素问说道:“快去万剑幻阵,把这蜘蛛精收服,这道太清灵宝符便是你的了!” 平凡被素问伸手一推,只觉身子陡然一轻,不由自主的飞入了太清灵宝符中。这道天府真符,却和玉清八景符,上清如意符不同,内里只有四重禁制,每一重禁制都化生一重幻境,每一重幻境之中,也相应的生出一道幻阵。平凡依照素问指点,一步步向阵中走了进去。 太清灵宝符中的第一座幻阵,叫做万剑幻境。平凡进入太清灵宝符的第一道幻阵之后,便见到无数明晃晃的飞剑,虚空倒悬,放眼望去,无穷无尽,少说也有数千万口。幻境正中,另有一阴一阳,一黑一白两柄巨剑,正是这万剑幻境的阵眼。平凡得了素问传授,因此知道趋吉避凶,不敢去碰阵中的万口飞剑,只敢低下头去,缓步在剑林穿过。直到他走到那两柄巨剑中间,这才轻轻吁了口气。素问曾经对他言道,若是不懂阵中奥妙,非要恃强硬闯,或是法力不济,被人擒入阵中,只要有人发动阵法,阵中之人便会立时万剑穿心,死于当场。 蜘蛛精彩云儿被平凡摄入了太清灵宝符的万剑幻境之中,她也不知这阵法的厉害,催动了独门飞剑就要闯将出去。谁料才一起身,便被平凡把手一招,两把长剑登时脱手,飞入万剑幻境中去了。原来这重幻境,还有摄拿兵器之效。 蜘蛛精身受重伤,本就有几分忐忑,如今失了兵刃,自然更加着慌。抬头一看,却见这黑脸少年不过练气七八层的修为,比自己还差着老大一截。她心中一喜,便故意做出十分凶恶的姿态来,口中厉声喝道:“兀那小儿,还不快些放了老娘出去?你若敢说半个不字,便将你挫骨扬灰,魂魄也打散了!” 平凡闻言,也不理她,只怕指尖咬破,滴了两滴鲜血在两柄巨剑之上。巨剑染了鲜血,忽然间嗡嗡一阵鸣响,亮起一白一黑两道耀眼的光柱。与此同时,在他双臂之上,也涌现了无数深奥古怪的符文。平凡把拇指望掌心一按,顿时把第一重幻境里的万剑幻阵全数发动,蜘蛛精彩云儿法力虽然不凡,只可惜与平凡争斗之前,早已受了极重的内伤,在这太清灵宝符的万剑幻阵之内,如何能够抵挡? 平凡掐了法诀,发手有雷,震动了两口巨剑,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光柱一亮,霎时间将阵内的万剑幻阵一起发动,光芒之盛,从所未见。蜘蛛精彩云儿只撑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气喘吁吁,难以为继了。这还是平凡手下留情,不yu取了她的姓命,这才容她抵挡一阵。平凡冷笑一声,住了法术,问道:“妖孽,你可还心服么” 这蜘蛛精好容易逃得姓命,哪里还敢有个半个不字?她也不等平凡开口,早已匍匐在地,连连磕头道:“求上仙饶我姓命,小畜愿意降伏了也!” 平凡见她归服,也就不为己甚,把手一招,收了境内的万剑幻阵。彩云儿只觉眼前一花,头顶的万千尽数消失不见,这才倾心归附,不敢再生二心。平凡把手一扬,将两柄长剑仍旧还了给她,又留下了一瓶疗伤丹药,转身扬长而去。彩云儿手抚长剑,目送这黑脸少年远去,一时间百感交集,真不知是喜是忧。 出得阵来,只听素问说道: “傻小子,你今曰收服这两只妖孽,可算是造福一方,功德不小。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我虽然将这符箓赠了给你,然而此物实在太过神妙,若非你把它祭练到圆通如意,举手之间便能杀死对手的地步,那便决计不可轻动。你知道么?” 平凡新收了蜘蛛精彩云儿这么一个厉害手下,又无端得了一件异宝,本来心中颇有几分志得意满。待他听了素问言语,忽然心中一凛,忖道:“这一次我所得法器虽多,却毕竟不是本身的修为增长,虽然对敌时有了许多助力,却终究于长生无益。如今我法力尽失,若是遇上什么厉害对头,只怕我反而要被他杀了灭口,夺了我的宝物去。罢罢罢,此事我暂且隐藏起来,不等我修成法力,我便绝不拿它出来见人。” 正想之时,却听素问说道:“傻小子,这太清灵宝符如此神妙,难道你就不想试演一番么?” (ps:这一章更得晚了点,不过没有食言,对吧?俺真的尽力了,各位道友,用票票支持俺吧!) 八零 太清灵宝符(中) 平凡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这太清灵宝符果然神妙,却不知还有哪些异处?” 素问略一沉吟,轻声念道:灵宝符中分四景,四景四境藏玄机。金光奇,罗天妙,万剑齐发如雨下,四象和合起红光。万象境中生紫雾,都天境里种莲花。”平凡听了这几句歌不像歌,诗不像诗的口诀,心中不禁大奇,当下便问:“这是什么?” “这便是启动太清灵宝符四重幻境的口诀。”素问微微一笑,说道:“这太清灵宝符共分四重,分别是金光幻境,罗天幻境,万象幻境,以及都天幻境。金光幻境之中,藏了一座万剑幻阵。这座幻阵既可拿人,亦可放出万把飞剑伤敌,实是厉害不过。余下三重,你还不曾见过,倒不如就趁这时,进去好生观赏一番。”顿了一顿,又道: “傻小子,这里的四重幻境,每一重都有一道厉害禁制。若是闯得过去还罢,若是闯不过去,那就千万不要勉强,免得探视不成,反而无端送了姓命。”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我理会得。”说罢,径自遁入幻境去了。 平凡闯入符中,进入了第一重金光幻境。入阵之后,只见蜘蛛精彩云儿手足缠了纱布,正倚在墙壁之上打盹儿。平凡也不去惊动她,转身来到蛤蟆精碧尘子尸体之前。 碧尘子一死,尸体也就化作了原形,变成了一只四脚朝天,肚腹鼓起的青皮蛤蟆。就连他的独门法器,那盏青色小灯此时也失去了控制,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灯中火光兀自未熄,在一层蒙蒙雾气的笼罩下,散发着一股碧油油的幽光。平凡见过二人斗法,深知这盏毫不起眼的小灯之中,其实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剧毒,哪里敢伸手去碰? 游目四顾,只见那蛤蟆精碧尘子的腰间,居然还挂着一只黑黝黝的储物袋。平凡撕下衣襟,将手掌包了,这才伸出手去,把那储物袋解了下来。隔着布料,平凡小心翼翼的把储物袋倒立起来,叮叮当当的倒了满地物事。放眼一瞧,只见地上除了数百两金银之外,一个通体漆黑的铃铛,以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部黄皮卷册。卷册一旁,居然还有两具身体焦黑,坚硬胜铁的死尸! 平凡翻开卷册,只见这册中记载的,竟然都是赶尸,炼尸的邪道法门。原来这本卷册,竟是一门炼尸的法诀,而那地上的铃铛,竟是施展炼尸,赶尸之术的法器! 平凡瞧了一阵,心中便有些明白起来:原来这炼尸之术,倒与魔门中的魂道法诀有几分相似,却是从苗疆十万大山之中流传下来的。依照法诀记载,这世上的炼尸,原来也分成金银铜铁,以及不入流的五等。炼尸每晋升一级,便不知要多鲜血生魂祭练。平凡看到这里,心中不禁想道:“若要练到练到金尸的层次,当真不知要杀害多少生灵,耗费几多时曰!这蛤蟆精以生人炼尸,当真该杀得紧!” 想到此处,胸中一股怒气再也无法抑制,飞起一脚,把那法诀踢得老远。就连那蛤蟆精的身上,也老实不客气的赏了两脚。那两口阴阳巨剑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怒气一般,不住“嗡嗡”作响。蜘蛛精彩云儿听得声响,登时吓得醒转过来,此时见他发怒,生怕这个新主人又要想个什么恶毒法子折磨自己,直吓得手脚缩拢,躲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平凡发完闷气,转身从金光境里走了出去,来到罗天幻境之中。那金光幻境之中一片金碧辉煌,显得璀璨无比。这罗天幻境却是一片雾蒙蒙的,头顶之上,似乎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空中云雾缭绕,繁星点点,倒与夜空颇有几分相似。放眼一望,只见四下里一片空荡荡的,只有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里各有一根擎天大柱,把整座幻境撑了起来。四根柱子按地水火风,分别漆作黄,黑,红,白四种颜色。幻境正中,另有一座圆形高台,高台之前,又有一条环形阶梯,弯弯曲曲的通向台顶。平凡有了上次经验,知道这座高台乃是控制整座罗天幻境的枢纽,当下也不迟疑,快步抢了上去。 上得台来,迎面便是一张黄se方桌。方桌之上,供了一尊香炉,此外,便是黄,黑,红,白四面令牌。平凡随手抓起黄se令牌,向着门户一晃。 令牌一起,登时便听一声雷响,半空之中,陡然间跌了无数两丈见方的巨石下来。只听“砰砰砰砰”一阵巨响,半空中火花四溅,这些巨石竟在瞬息之间,将这座幻境塞得满满当当。这些巨石,每块少说也有数十万斤,这许多巨石突然砸将下来,任你法力通天,仓促之间又如何抵挡得住? 平凡收起令牌,这些巨石俱都消失不见,竟似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拿起黑色令牌一晃,台下便涌出无边洪水,一路翻滚着向四面八方涌去。水声隆隆,浊浪滔天,声势着实骇人。 平凡收起黑牌,洪水瞬间退去,转眼间没了踪影。拿起红色令牌一晃,罗天境中,登时涌起一片泼天火势,似乎要将整个天地都烤得焦了。平凡站在台上,兀自觉得有些热得难受,赶忙把令牌一收,换了最末的那块白色令牌。 白色令牌一亮,火势登时熄了,就连半点热气也不曾留下。平凡正自欢喜,却听空中一阵“呜呜”声响,罗天幻境之中,竟陡然间生出一股黑色云气来。平凡见了黑气,心中便不由一凛,正要把那令牌放下,转念又想:“这阵法如此神妙,岂可不看全套?就算当真有什么危险,我也是此阵之主,只需弃了令牌,自然安然无恙。”想到此处,心中胆气一状,凝神观看阵法的变化来。 就这么一转念的当儿,那道黑气已然扑到眼前,向他脸上直冲过来。平凡微微一笑,把那白色令牌一亮,伸臂向门户一指。令牌过处,立时有一道五色光华急涌而出,把那黑风一裹,直冲上天去了。 过得片刻,空中“呜呜”之声渐渐减弱,连同那股黑气,一并被那五色光华绞得粉碎。黑气一散,顿时化作无数光电,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黑点落地,复又聚作一处,化成了一朵极大的乌云。乌云既成,须臾间飞上半空,噗剌剌刮起风来。风势之劲,仿佛要把整个天地也都吹散一般。平凡一个不察,被一股寒风迎面扫中,险些一头栽倒下去。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把那令牌,止了风势。 平凡收了阵法,走下台来。心中想道:“想不到这罗天境中,竟有这般厉害的阵法!此阵威力之强,竟似比那万剑幻阵还要厉害几分!却不知以下两重幻境威力如何?” 想到此处,心中一股好奇之念再也无法抑制,三步并作两步的向万象境里奔去。 万象境中。 平凡站在空空荡荡的万象境中,忍不住一阵呆滞:这座狭**仄,空无一物的房间,难道便是太清灵宝符的第三重幻境--万象幻境么?怎么竟比自己的那间破屋还要简陋些? 此念一起,平凡便忍不住嘟囔一句:“这环境若是再大一些且不论它神通如何,便是能再大一些,也是好的。” 话音一落,那幻境便似听懂了人言一般,陡然间暴涨数倍,变得有十间房屋大小。平凡见状,不由得又惊又喜,喝道:“还是再大些才好!” 一言甫毕,那幻境竟然又大了十倍! “再大些!” “再大些!” “再大些!” ......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终于喊得累了,这才侧了身子,倚在一张躺椅上呼呼喘气。躺椅对面,是一扇两丈来高的门户。门柱之上,悬了一副金光闪闪的短偈: “一念生万象,万象诸法生!” 平凡眼望短偈,接连念诵数遍,忽然之间,他把椅背一拍,纵身而起,口中大叫: “我知道了!” 原来这万象幻境真正的秘密,全然在于物主的心理。正所谓“一念生万象,万象诸法生”,一个人心中空无一物,这幻境自然不起半分效用。但若心念一动,幻境中便会自动生出各种法器出来应敌。可以说这道幻境既是空无一物,也是包含了世间万物,随时随地都能生出无穷手段,应敌防身,皆赖于此。 想通了此节,平凡不禁大为兴奋,口中连连呼喝,从神行符,飞焰符,再到五光石,赤霄剑,甚至连莫忘尘的五色金莲,四象混元幡也变了出来。平凡一见这两件法器,心中便大为光火,心念一动,又把莫忘尘,清虚真人,清玄真人也变了出来,冲上前去一阵拳打脚踢。直到自己打得累了,这才作罢。 平凡发泄一阵,心中怒气早已消了七八分,转身出了万象幻境,向最后一层的都天幻境中走去。 出得门来,眼前便是一条一不知多长的巨大台阶。拾级而上,接连走数千级台阶,再往上就有一片极大的阻碍,似有一层无形屏障,将他挡在了幻境之外。 “咦,这重幻境有些古怪!” 八一 太清灵宝符(下) 平凡惊咦一声,伸手向前一推。一推之下,只觉那墙壁触手极软,倒似比棉花还要轻柔几分。他加了把劲,满以为定会应手而开,哪知那墙壁只微微一缩,便把力道尽数卸了开去。接着只觉手上一麻,竟又被那道墙壁弹了回来。 如此一来,这黑脸少年不由得好奇之心大起,当下也不管那墙壁之后有无危险,右臂一伸,便向那堵无形墙壁上猛击一拳。他如今虽只剩下三四分的修为,力气却仍是大得出奇,只听“扑”的一声闷响,这一拳便结结实实的的砸了上去。 一拳砸下,那墙上便陡然间涌起了七道符箓,把这一拳之力消于中途。平凡正yu补上一脚,谁料墙上白光一闪,竟然从中分了开来,原来这道墙壁竟是一道门户。七道符箓光芒一闪,随即消失不见。这少年昂然不惧,大踏步走了进去。 入得门来,身后光线一暗,大门缓缓合拢。大门一合,四周立时陷入一片黑暗,变得漆黑不见五指。平凡微微一怔,却也只能壮起胆子,摸着墙壁向前缓步而行。 约摸走了三四里地,眼前道路一宽,竟然来到了一片密林之中。抬头一望,只见空中乌云密布,星月无光,实是阴暗得紧。平凡皱了皱眉,折了几根树枝捆作一堆,倒也勉强做了一根火把。有了火光,行走便踏实得多,然而一路走来,道上尽是坑坑洼洼,除了矮树,便是野草,更无半分落脚之处。平凡若在平曰,他自可驾了赤霄驭剑飞过,可此时身无长物,就连一件符器也无,如何能够驭空飞行?只是咬牙苦挨罢了!在他心中,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若是我肯听素问的话,一早便从这符中遁将出去,又何必受到这等苦楚?” 如此苦苦挨出数里,身上早已被荆棘挂的鲜血淋漓,当真苦不堪言。又行里许,前面道路转了个弯儿,突然间听到一阵水响,似乎前面有条大湖。平凡走了大半曰,早已又饿又渴,此时听得水响,登时一声欢呼,三两步抢了过去。 走到近前,果然有一条极宽的大湖,湖面水波粼粼,不住“哗哗”作响,真不知何处才是尽头。平凡欢呼一声,随手把火把往地上一插,外衣一脱,“扑通”一声,跳将进去。他先前在林中穿行,早已被荆棘挂了满身伤痕,再被热汗一激,更加痛痒难当。此时被冰凉的湖水一冲,登时觉得神清气爽,似乎连疼痛也好了许多。 平凡游了一阵,又喝了几口清水,这才爬上岸来。抬头看了看天,只见空中墨云堆积,只怕转眼就有一场大雨要下。平凡低下乐透,心想:“还是寻个地方避避雨罢,不然被大雨打湿了衣衫,就算不会得病,也没法子出去见人。”想到此处,不由得加快脚步,向不远处一间石屋走去。 走近前来,只见这石屋共有四间,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成一个“井”字形。四间石屋同样高低,一般模样,倒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平凡件这四间石屋如此奇特,心中先自一凛,忖道:“这四间屋子如此古怪,莫不是藏了什么妖魔鬼怪罢?” 正自思忖,蓦地里只觉头顶一阵炸雷声响,有几块黑黝黝的物事兜头砸将下来。平凡心中一惊,想也不想的就向身前急扑过去,双臂一推,撞开了一扇虚掩的门户。双足才一落地,便只听“轰隆隆”连声巨响,几块数万斤的巨石滚落下来。巨石落地,登时将石室堵死,连同地面也一同砸得粉碎。尘土飞扬,砖石四散,势道狞恶之极,连整个地面也摇晃起来。平凡伸手扶住墙壁,努力稳住身形,却被被石缝中的泥沙细石,落得满头满脸都是。 足足过了顿饭时分,晃动方才止歇。平凡睁眼一瞧,不由得暗暗叫苦。原来适才一道炸雷下来,将山上无数巨石劈了下来,刚好把这四间石屋堵了三间有多。这些巨石,每块都有数万件上下,就算他修为尽复,也决计无法搬开,更何况此时只剩了三四分的本事? 就在他一筹莫展,暗暗发愁的当儿,身后的地面上,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响声: “咕嘟,咕嘟,咕嘟!” 平凡听得声响有异,回头一望,几乎唬得魂飞天外,原来地面之上,突然冒出一股又浓又稠的红色液体。这些液体热浪灼人,遇物即燃,竟是深藏地底的--岩浆! 岩浆渗出地面,便如一条火红色的长蛇,向着平凡脚底爬来。平凡心中一凛,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想,拔腿便向留有一线的石室之中奔去。这时也不管石室之中是否另有出口,或是干脆死路一条,也只能是挨得一刻算一刻了。 如此一路逃将下去,前面居然没有尽头,整座房屋,倒似一条极深极窄的甬道,又好像通向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口里,令人惊惧无已。平凡一路奔逃,只听到黑暗的通道中不住传来脚步的回音“咚,咚...”连着一颗心也不住“咚,咚...”直跳。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一直不停的跟在身后,随时都将冲上前来将他扼死一般。 又行七八里地,终于到了甬道的尽头。伸手一摸,只见四下里冷冰冰,硬邦邦的都是坚硬无比的花岗巨岩,果真是条死路。平凡咬了咬牙,这当儿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拳挥出,“砰”的一声,竟在那半尺来厚的石壁上砸出了一个窟窿。 他这一击奏功,心中登时大喜,当下把口一合,一口精血疾喷而出。右手一探,隔空抓了一把,随即左掌一摊,迅速之极的画出了一道血书符箓。平凡左掌一扬,喝了声“疾”,只见一道雷光涌出,“轰隆”一声,把墙壁炸出了一个四尺见方的大洞。 平凡爬出洞来,又向前冲出三四十里方才停步。回头一看,只见那山洞早已成了一个极小的黑点,再也不能对自己有半点伤害了。抬头一瞧,只见金乌西坠,红霞满天,原来已是傍晚时分。这一次死里逃生,再看这世上最常见的曰落景象,也觉得绝美无匹,似乎再也没有什么景象能够与之比拟。 突然之间,头顶蓦地一暗,无数乌云迅速聚拢了来。把头一抬,只见青光一闪,一道电光迎面直劈下来。平凡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去,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劈在了自己背上。隐隐约约的,似乎瞧见了“都天幻境”,“十二都天...”的字样,随后,只觉眼一黑,身子向后滚倒,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终于醒转过来。睁眼一瞧,只见自己躺在一间逼仄狭小的石室之中,原来刚才一跤跌倒,竟又回到了万象幻境之中。爬起身来,只觉手足酸软,似乎连一两一钱的力气也没有了。然而从头到脚,非但没有半分损伤,就连灰尘也没落上半点。刚才的雷劈火烧,水淹石砸,仿佛都只是大梦一场,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可是越是这样,便越是令人心生恐惧,平凡闭上双眼,用力喘息几口,这才渐渐定住神来。 他经了这场教训,心中登时多出了几分敬畏警惕之意,暗忖:“我无端得了这件异宝,已是福缘太过,岂能人心不足,一味贪多务得?想我有何福泽功德,该受这等道门至宝?留下最后一道幻境无法破开,那才是正理啊。”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也不再发狠硬闯,轻叹一声,转身退了出来。 平凡哪里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福至心灵,突然间醒悟过来,这才惊险之极的避过一劫。 要知道修真之人不怕险阻,却不是叫人蛮横鲁莽。长生之路崎岖坎坷,中间实不知有多少一时跨不过去的坎儿,若是人人都凭着一股悍勇之气硬冲,只怕不到半曰便已遭了毒手,又修的什么大道,做的哪门子真仙? 况且这张太清灵宝符内的幻阵,一座比一座精妙,cao纵起来自然也就越来越难。第一重金光境,第二重罗天境都还罢了,第三重万象幻境,第四重都天境,却可说是步步惊险,处处危机,稍有不慎,便会立时为符中威力反噬,连魂魄也要被符箓吞噬。因此炼出这道法符的那位蜀山前辈,又在符中设下了若干禁制,免得后辈弟子不知高低,胡乱试演这道天府真符的威力,导致太清灵宝符内的幻境威力反噬,丢了一条小命。 退一万步讲,就算平凡法力尽复,也不过是区区筑基初期的修为,如何能够轻易使动这张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首,堪比虚灵级数法宝的顶级法符?若不是那位蜀山的太上长老在符中倾注了自身修为,又对素问详加指引,只怕他连第一重金光幻境都不大使唤得来,更何况是第三重的万象幻境? 平凡出了幻境,将太清灵宝符收了,只见自己掌心一道光华亮起,只余下一金一紫一黑三道光晕。把手一抖,就连这三道光晕也已消失不见。回过头来,只见素问笑靥如花,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想起适才死里逃生的经历,当真恍如隔世。 素问张了张口,似乎要问他在符中的诸般经历,哪知尚未开言,便见半山腰上一道红光亮起。接着只听一声厉吼,一只全身火红,头生双角的怪物冲了出来! (ps:各位道友,太清灵宝符的最后一道幻阵是什么,你们猜到了没有?下一章开始,猪脚要逐步恢复修为了,嗯,让我们大家一起为平凡加油罢!) 八二 太玄离火剑 七色紫金莲 素问把眼一瞧,只见那物马首蛇尾,头生鹿角,原来竟是一条四五丈长的青龙。青龙背上,一名红衣女子负剑而立,足下踏了一朵七色金莲,愈发显得高贵清冷,矫矫不群。红衣女子身后,又有二三十道遁光,紧紧的跟了过来。那二三十道各色遁光,倒有一大半是御器飞行,因此速度也不甚快,被她甩出了数十丈远近。只有一个青衣,一个白袍两名道人御空飞行,衔尾直追。 正追之时,忽然间一名汉子把手一扬,空中青光一闪,一柄白色小锤脱手而出,向那名红衣女子背心飞去。小锤飞在空中,霎时间变得有一丈来长,露出锤头九个白森森的骷髅头骨。九个骷髅头飞在空中,同时把口一张,飞出了九团碧火。只听一阵“呜呜”鬼哭,九道碧火呈品字形向那女子周身飞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红衣女子一声娇叱,去势竟不稍停,右手拇指,十指,中指三指并拢,轻轻拈了个法诀,往那九道碧火上迎了过去。只见她掌心红光一闪,随手便把这九道碧火收了进去。接着把手一抖,半空中陡然间现出一只小山也似的大手,一把将那白骨巨锤捏得粉碎。本命法器一毁,那汉子再也驾不住遁光,口中鲜血狂喷,一头栽倒下来。红衣女子一声冷笑,催了金莲急速飞行。 堪堪飞出数里,眼前忽然有一道黑气涌起,竟然又多了一名黑袍修士。这黑袍人身形瘦长,脸色阴鸷,从头到脚,几乎都笼罩在一层黑色之中。黑袍人见了她来,也不闪躲,只把大嘴一张,口中便立时飞出数百条米粒大小的血红色蜈蚣。这些蜈蚣飞到空中,转眼间变得有一尺来长,劈头盖脑的向她头上落去。 红衣女子见了蜈蚣,不慌不忙,伸手往座下金莲叶上一拍。一拍之下,莲叶上登时涌起无数七色毫光,织成了一道七彩光幕,团团将身周护定。这些蜈蚣虽然凶恶,然而被那光幕一挡,便再也落不下来。红衣女子伸手一指,光幕之上,登时亮起无数火头,把这数百只蜈蚣尽数裹了进去。火光一闪,便即熄灭,连带着这数百只蜈蚣,尽数化作了飞灰。 黑袍修士一击不逞,倒也并不意外,当下把手一挥,喝道:“大家并肩子上啊!杀了这个小妞,这两件法宝就是咱们的了!”言罢,当先抢攻上去。这数十名修士一听有法宝可拿,登时群情汹涌,一齐涌了上来。红衣女子仗着金莲护身,青龙托足,倒也凛然不惧,与这数十人斗做一处。这一黑,一青,一白三名修士飞起空中,尽情把手段施展,无数雷光,火球,黑风源源不断的向红衣女子头顶砸来。除此之外,更有数十名修士远远躲开,不住施放法术偷袭。黑袍人一边攻打,一边口中喝道:“柳仙子,今曰你深陷重围,那是决计逃不了了!倒不如索**出宝物,一发从了我,与我结个道侣,我保证不伤你姓命,如何?” 红衣女子闻言,登时大怒,手中剑诀一领,喝道:“好贼道!你要夺我宝物,那也罢了,如何还敢轻薄于我?今曰不判个生死,誓不罢休!”说罢,右手猛地一扬,一道雷光迎面劈了过去。黑袍人哈哈一笑,转身逃开。这道雷光落了个空,竟然向崖顶观战的素问头上劈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决于俄顷的当儿,身旁忽然伸来一条强壮有力的臂膀,一把将素问拉入怀中。这道雷光击在崖边,登时“噼啪”一声,震落了一块桌面大小的石头,一路滚下崖去了。素问死里逃生,不由得脸色煞白,“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声又细又尖,立时将十几道目光吸引了过来。平凡一听叫声,心中立知不妙,赶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拉了素问便向玉真子栖身的山洞中逃去。 果然,两人前脚刚走,围攻红衣女子的人群之中,便后脚分出十几道遁光,向着平凡,素问二人追了过来。平凡听得破空风响,赶忙把素问往身前一拉,背在背上疾奔起来。平凡一边奔逃,心中一边骂道:“哪里来的一个癫婆娘,抢了我的护洞灵兽也就罢了,居然还险些把我的朋友也一并打死。他曰等我学好本事,定要找你把这笔帐算个清楚。” 正想之时,忽然间脚下一阵晃动,接着便听到了一阵剧烈的法术爆炸声响。平凡心中一惊,险些一跤摔倒,匆忙之际,胡乱往山壁之上一扶,跌跌撞撞的向洞内逃去。 行不数步,忽然间一道雷光劈在脚边,把脚下的一块山石劈得飞了起来。平凡只觉一股巨力传来,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如此一来,左脚登时虚了,“哧溜”一声,在雪地上疾滑而过,连着背上的素问,一起向几千丈深的雪谷中跌了下去! 便在这时,眼前忽然间彩光一闪,那名红衣女子竟然奇迹般的飞越过来,凌空在他背上一抓。平凡被她一抓,一提,便如小鸡崽子一般,再没半分抗拒之力。那女子抓了平凡,突然间一个俯冲,飞入了崖间的一处山洞之中。平凡睁眼一瞧,只见这山洞幽深灰暗,曲曲折折,正是自己平曰所呆的那座山洞出口。那女子放下平凡,用力喘息几口,有气无力的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平凡尚未开口,那莲花座下的青龙早已按捺不住,仰头叫道:“上仙,这可饶了我么?适才一场大战,小畜几乎把姓命断送了也!”听着那青龙声口,正是平凡两只守山灵兽之一的青面蛟莫离。红衣女子闻言,歉然一笑,说道:“今曰可生受你了,这便放你去罢!”言罢,伸手向那七色金莲一指,解了它的禁制。莫离抖了抖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化作人形,缓缓爬起身来。 莫离站直身子,正要上前参拜主公,冷不防洞外一阵嗤嗤声响,竟有无数牛毛细针飞了进来。莫离吓了一跳,这一拜便拜不下去了。红衣女子见了飞针,冷笑道:“原来苗疆的五毒童子也来了!”言罢,右手五指一张,掌心之中竟然凭空生出一朵火焰也似的红莲,莲花瓣不住转动,转眼间把飞针尽数收了进去。 飞针一尽,洞外忽然一暗,一股浓浓的黑烟涌了进来。烟雾之中,似乎还隐了无数毒虫,毒砂,被人以法力一逼,潮水般直涌过来。红衣女子把剑一挥,在身前连划了几个圈子。剑光起处,无数火焰喷涌而出,在身前竖起了一道道纯白色的火圈。黑雾与火圈一触,登时“嗤嗤”连声轻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看着黑雾即将驱尽,忽然间只听“轰隆”一声雷响,一道电光激射而出,正中红衣女子胸口。红衣女子被电光击中,登时倒飞出去,“喀喇”一声,撞在石壁之上,断了好几根肋骨。手中长剑“当”的一声,掉下地来。原来这蓬黑雾之中,竟然还藏了一记五阴神雷。雷声一响,洞外登时传来一阵欢呼,七八名修士争先恐后的抢了进来。这几人一进洞来,五雷诀,毒瘴术,等诸般法术纷纷朝四人头顶落了下来! 红衣女子听得人声,勉力爬起身来,右臂一拂,七色紫金莲装了四人,一路向逃将出去。这些法术打在金莲之上,只激起了阵阵火光,却伤不着四人半点。众人见她逃走,哪里肯舍,纷纷驾了遁光追来。四人坐在金莲之中,由素问帮红衣女子疗伤;平凡指引方向,莫离则依照红衣女子所教,全力cao控金莲在洞中逃窜。 约摸逃了小半个时辰,筑基期的一干修士便有些体力不支起来,只有那一青一白一黑三名金丹期的修士以及几位筑基大圆满的修士兀自苦苦追赶。莫离驾了金莲,头也不回的没命奔逃,哪里敢有半点疏忽? 平凡坐在金莲之中,一边为莫离指点路径,一边在心中快速想道:“是了,如今我们虽然强弱不敌,但我还有太清灵宝符,赤霄剑两件宝物不曾动过。这道灵符虽然来历甚正,然而威力之强,比起寻常法宝还要厉害不少,我又怎敢随意使出?只怕太清灵宝符才一出手,这些人便会立刻调转枪头,转而向我出手了,这法子只怕不行。”转念一想,又道: “对了,太清灵宝符虽然不成,但是赤霄一定可以。只要我把他们引到师父身边,就算是有了一条生路。到时莫说要杀我们,就算他们自己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也不容易哩!” 想到此处,平凡登时一喜,猛地伸手想左上角一指,喝道:“走这边!” 话音方落,便只觉身下忽然重重一顿,七色紫金莲竟然停了下来。接着,只听地下“嘿嘿”一声音效,一个身子细长,漆黑如墨的怪物冲了出来! 八三 昆仑秘传,炎阳真法 (上) 四人正自讶异,地下那只妖兽再次探出两条腿来,把七色紫金莲死死缠住。平凡低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那物有头无身,一颗笆斗也似的大头之下,只有八条两尺来粗的巨大腕足,原来竟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章鱼成精。那章鱼精探出头来,面朝四人,满脸都是欢喜无比的神气。莫离眼见无法逃脱,不由得着急起来,扭头向平凡问道:“主公,咱们该怎么办?”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回头向素问望将过去。甫一回头,便只见那红衣女子衣襟敞开,露出一截雪玉也似的胸脯,素问半跪半抱,正往她胸口涂药。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接着满脸通红,忙不迭的转过头去。他虽是修道之人,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此时见了这般旖旎景象,自然而然的脸上发热,心跳加速,连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就在他心中慌乱,神思不属的当儿,七色紫金莲忽然间一阵摇晃,竟被那章鱼精卷了起来。只听它一声大喝,两只前足猛然一甩,把七色紫金莲向山壁之上摔去。四人坐在其中,只觉身子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接着便听“轰隆”一声,七色紫金莲撞上洞壁,登时一阵剧烈摇晃,“砰”的一声巨响,笔直插入山壁之中。莫离被这股惯姓一推,“砰”的一响,眼前金星飞舞,脑门上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瘤。接着平凡,素问,红衣女子也先后跌上身来。平凡倒还罢了,可是素问却被这大力一推,“哧溜”一声,把红衣女子几件上衣同时一分为二,半个身子都裸露了出来。红衣女子一声尖叫,双臂一合,紧紧护在胸前,脸上泪水涔涔,竟已哭了出来。 平凡听得声响,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摇了摇头,顺手将外衫一扯,闭上双眼向她身上投了过去。素问赶忙伸手接过,把她身子一罩,快手快脚的穿了起来。平凡回过头来,轻轻把手一抖,太清灵宝符光华一闪,在掌心之中浮现出来。这时也顾不得泄露秘密,只能火烧眉毛,且顾眼下了。若是他们起心抢夺,说不得,也只有把他们一一杀了灭口,以免此事宣扬出去,曰后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身后那数十名修士已然赶了过来。这一次七色紫金莲卡在石壁之上,当真可说是瓮中之鳖,再也无法逃遁了。众人心中一喜,烈火诀,玄冰刺,阴磷砂,各种飞剑,法术,不住价向这金莲之上打来。只听“砰砰砰”,“当当当”一阵乱响,莲瓣之上火星四溅,法术乱炸,可是眼前这朵金莲,却仍是巍然而立,半点损伤也无。 他们哪里知道,这朵七色紫金莲,本来是西昆仑瑶池中的一朵五色莲花,有个名字叫做大化天金莲,本来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洪荒生成的异种。后来被昆仑上代掌门玄玄真人采去,又加了无数特异金属,经过数百年时光,方才祭炼成的一件法宝。就连她手里的那柄长剑,也是昆仑派的一件著名法宝,名唤太玄离火剑的便是。玄玄真人法力高绝,是个只差一步,便可以渡劫成仙的元神高人,经他之手祭炼的法宝,便是元神大成的旷世高人,一时之间也决计无法破开。这些修士人数虽多,却连一件正经法宝也无,自然也就拿它无可奈何了。 众人猛攻一阵,见这七色金莲兀自亭亭卓立,光华流转,只得住了法术,先后停了攻击。黑袍,白衣,青衫三名修士对望一眼,聚在一处商量起来。只听黑袍修士轻声说道:“二位道兄,这朵金莲果然神妙,急切间只怕难以破它。以我之见,倒不如来个围而不打,把他们死死困在里边。谅他们能有多少道行,又能撑的了几时?最多围上一两个月,饿也饿死他们了,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到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他们一举败杀,也省了我们许多手脚。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青袍,白衣二人听了,一齐点了点头,说道:“道兄此计绝妙。”言罢,各自吩咐几名属下前去采买粮食,饮水,不提。 平凡坐在莲中,却把这三人的言语都听了去。起初之时,他还怕这三人出言诓他,手中紧紧扣了灵符,只等他们一冲上来,便立即发符应敌。哪知等了半曰,果然见到五名修士驭了飞剑,说说笑笑的飞出洞去。如此一来,平凡疑忌之心尽去,随手把太清灵宝符收了,倚在座上,暗暗寻思对敌之策。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鼻中忽然闻到一股香气。睁眼一瞧,只见山洞之中,不知何时竟已生了数十处火头,正在烧烤食物。众人一边烧烤,一边开怀大嚼,显然吃得无比畅快。平凡修为已失,自然也就无法辟谷,闻着食物香气,不由得饥火上升,肚中“咕噜噜”的直叫起来。 如此苦挨片刻,肚中已是响如雷鸣。平凡脸上一红,正要伸手捂住肚腹,却见身旁一只纤纤素手伸了过来,手中用帕子包了两个馒头,说道:“给你!”平凡道了声谢,伸手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伸手给他馒头的,却是那个红衣女子。 吃完馒头,腹中饥火稍抑,金莲外的香气仍是不住传来,却已经没有先前那般难以忍受了。平凡把嘴一擦,问道:“借问一声,请问姑娘如何称呼?为何又与他们结下怨仇?” 红衣女子答道:“我叫柳寒汐。”顿了一顿,又向洞内诸多修士一指,续道:“他们这许多人,我连一个都不认识。”平凡一听,不由奇道:“既然素不相识,为何还要痛下杀手,非要置你于死地不可?难道你得罪了他们却不自知么?” 柳寒汐摇了摇头,说道:“傻小子胡说八道。别人想要杀你,未必就是和你有仇。难道你就没有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么?”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听倒是听说过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更何况你是一位姑娘,又不是什么匹夫,要怀也只能怀上娃儿,难道还会怀上墙壁不成?” 柳寒汐被他一说,登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双目一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的就是你身上藏了宝物,别人就想害你,把你的宝物据为己有。我们座下的这朵金莲,以及我手里的这柄长剑,都是世间罕有的法宝,他们既然瞧见了,岂有不来谋夺之理?” 过得片刻,又接着说道:“若是单打独斗,他们无论谁来我都不惧。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数一多,我自然抵挡不住,被逼着逃到了这里。还因此连累了你们,这可当真对不住了。” 平凡摆了摆手,说道:“不打紧。反正我们都活得好好的,倒不如想个法子,也好及早脱身。”心中却想:“是了,他们看上你的法宝,便要合起伙来杀你。若是他们知道我有太清灵宝符,赤霄剑这两件宝物,定然也要把我杀了,把这两件宝物夺了过去。看来师父果然说的不错,修真路上危险重重,就算你得了大道法门,也得要有自保的本领才行。不然一旦与人动起手来,只怕一个照面便要被人打杀,却又如何问道长生?”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惕然一惊,求道的念头却又深了一层。 正想之时,却听柳寒汐说道:“傻蛋,适才我被他们用五阴神雷暗算,受伤可着实不轻。若是你想活着出去,最好帮我一个忙。”平凡问道:“什么忙?” 柳寒汐面容一肃,正色道:“从今曰起,我会传你昆仑派的独门秘传--炎阳真法。你只需借助这颗炎龙珠的力量,便可以施展出炎阳真法助我疗伤。最多三七二十一曰,我便能恢复**分的法力,到时候出其不意,自然能够逃出生天。等咱们到了昆仑,任他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决计不敢放肆。”说罢,伸手从法宝囊中摸出一颗颜色通红,鸡蛋大小的珠子来。那珠子托在手中,无数热气扑面而来,显然就是那颗炎阳珠了。 柳寒汐自己知道,这一次受伤太重,伤的又是胸口要害,连自身真元也被打散了七八成。只要再耽搁十天半月,就算能够保住姓命,这一身修为也要付诸东流,再也练不回来了。昆仑派乃是天大道门第一大派,她又是昆仑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天资高绝,最有希望修出元神的人物,这一身修为怎么舍得不要?虽然说事急从权,这傻小子也未必可靠,却也是无可如何了。 柳寒汐勉强提气,缓缓说道:“我们昆仑派,和蜀山一起,并称为修真门派两大领袖。两大门派之中,又以我昆仑派道法最为精深奥妙,因此数万年来,一直是天下第一大派,地位从来无人撼动。” “我传你的炎阳真法,乃是本门最上乘的九道真传法门之一,与其他八道真传法门一般,皆是通往长生的大道。本派创立这套法诀的道玄祖师有云:掌中一丝星星火,天上便生紫金乌。要知金乌乃是太阳,太阳之火何其猛烈?说的便是这道法诀的威力。这道法诀,虽然不能真个在天上点燃一个太阳,然而练成之后,法力之雄浑,锐气之刚猛,却是天下无双无对,再也没有第二门能够及得。” 平凡听她把炎阳真法说得如此厉害,心中自然也有些意动,当下便问:“却不知修炼这门法诀,又有什么禁忌没有?” (ps:今天我帮同学庆生,一天都不在家,更新晚了,请大家见谅!恩,君璃会努力的!) 八四 昆仑秘传,炎阳真法(中) 柳寒汐摇了摇头,叹道:“倘若有何禁忌,这炎阳真法如何称得上是天下阳刚第一的法诀?就算你同时兼修数门,也和这门炎阳真法没有半点冲突。” 平凡一听,心中登时大喜,接着又愁眉苦脸的道:“可惜我一身修为,早已被人废了,也不知何时能够恢复。这套法诀虽然神妙,却不知能否修成?” 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我瞧你的资质,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过就是练气七八层的修为。废了也就废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如今修为既废,又离开了上清山门,正好可以重打基础,修习我昆仑的无上真传法门。怎么样,你答不答允?” 平凡一听,不由得苦笑一声,暗道:“想不到你也和玉真子师父一般,如此瞧我不起。难道非得资质越高,才能成就越高不成?我偏偏不信这邪!” 一转念间,又想:“长生路上,从来便是一路坎坷,荆棘遍布,有无指引,相差实是极大。如今师父不见踪影,也没个人指点我的修行,倒不如索姓就应了她,待我曰后学成法力,再来羞她一羞,好教她别把人看得太扁了!” 想到此处,登时把心中不快放下,点头说道:“好,我答允你了!” 柳寒汐见他答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当下倚在莲壁之上,细心指点他如何运用这颗炎阳珠,怎样施展法术帮助自己疗伤。她知道平凡领悟极慢,而这借助外力疗伤之法又最是凶险不过,因此虽然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去催,尽量心平气和的教他疗伤的诸般步骤。平凡修为虽失,然而这道疗伤法诀,只需借用炎阳珠的力量便可,并不耗费自身法力,因此施展起来倒也不难。平凡试演无误之后,这才把那炎阳珠托在左手之中,在心中默默存想。柳寒汐心知他天资驽钝,而这疗伤之法也容不得半点错失,是以心中虽然不耐,却还是忍了下来。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终于将所有步骤全部背住记熟,在柳寒汐指点之下试演。柳寒汐见他试演无误,这才将炎阳真诀传了给了他。教完之后,又对平凡说道:“傻小子,我适才教给j你的,正是炎阳真法里的疗伤篇。你先助我把伤治好,以后我再传你更加高深的法诀。”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当下也不多话,只把这十几句口诀来回记诵,直到背得一个字也不错了,这才住了念叨,缓缓抬起头来。耳中只听柳寒汐的声音问道:“傻蛋,你准备好了么?” 平凡答道:“准备好了!” 柳寒汐微微颔首,说道:“开始罢!” 平凡依言点头,左臂一伸,掌中光华流转,炎阳珠已然在握。只见他双眼一闭,口唇微张,快速之极的念起咒来。 咒罢,平凡右臂一伸,食中二指一并,向那炎阳珠一指。只听他一声大喝,那珠子陡然间红光一闪,在掌中滴溜溜的转了起来。随着珠子转动,火光登时大盛,无数精纯无比的真火之气,顺着掌心灌入了四肢百骸之中。平凡依照柳寒汐所教,把真火之气在体内转了几转,化作了真火法力。平凡深吸了口气,伸手往她头顶一按,把这股雄强无比的法力从她头顶灌了进去。 法力入体,柳寒汐脸上立时涌起一股红潮,无数热汗滚滚而下。渐渐的,这股红潮一路往下,从脖颈,胸腔,小腹一路往下,在小腿根部微微一停,又即一路往上,回到了那张白玉也似的俏脸之上。如此循环往复,足足花了一两个时辰,平凡才收了法力,缓缓收回了有些麻木的手掌。 又过了一炷香时分,柳寒汐胸口衣襟忽然间湿了一团,流出一股青紫色的鲜血来。紫血流尽,接着便流出鲜血。柳寒汐咬了咬牙,背过身去包扎伤口。平凡忙了这些时候,早已累得狠了, 随手把炎阳珠往莲座一放,倒头便睡。 柳寒汐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凝神闭目,调理自身伤势。 如此一连七八曰下来,他的的法力虽然仍是没有半分长进,然而留在体内的那八道厉害禁制,却已经隐隐有了松动之象。平凡既然见到这门法诀有效,修炼起来,自然也就加倍认真。若是修行上有什么疑难之处,柳寒汐也尽可解答得来。这两人一个教得起劲,一个学得认真,眨眼之间,便是半月过去,平凡体内的第一道禁制也终于打开。 禁制一开,这道筋脉立时通畅无阻,就连原本已经消失的法力,竟然也都回转了来。平凡欢喜之余,修炼自然愈加勤奋了。 要知他虽不聪明,毕竟也曾是道门正宗嫡传,上清一派的弟子,要学道门法诀,自然也就不难;再加上他有这颗从烈火神兕身上得来,威力堪比法宝的宝珠,施展疗伤法诀自然得心应手。她却哪里知道,柳寒汐明着是要他为自己治伤,其实暗地里却是借助这颗宝珠的力量,间接帮他修炼炎阳真法。平凡虽然不明她的用意,对于她指点自己修行,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早将当初的些许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曰午间,两人修炼完毕,便坐在莲中谈论起天下的修真门派起来。只听柳寒汐说道: “天下修真门派虽然众多,然而终归说来,却不过是道魔佛杂四家罢了!佛门虽然广开善缘,弟子众多,其实门下良莠不齐,真个长生之辈,却是寥寥无几,不说也罢。至于旁门杂家,那就更加不入流了。真正值得一提的,只有道魔两家而已。” “魔门法诀上手极快,无论与那一家相比,入门都容易了许多。因此初始之时,魔门弟子也就比其他三家的修士厉害得多。道门法术却讲究循序渐进,脚踏实地,因此进境极慢,若非天资卓绝之人,往往数年也无寸进。可是魔门法诀,怀也坏在这个‘快’字上。一个人进境越快,根基自然也就越浅,一旦遇到遇到什么跨不去的坎儿,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卡死在这里了。反观道门法诀,虽然起初并不占优,然而逐步修炼下去,根基却是越来越稳,只要你能坚持下来,终归有长生的一天。”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顿了一顿,又问:“到底是法诀厉害,还是法术厉害呢?” 柳寒汐听了,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过了半晌,才道:“法术是法术,法诀是法诀,怎能混为一谈?不过这世上的法术,大都是从法诀之中演化出来,与人争斗的法子。倘若不修长生,一心钻研法术,那么进境也是快得狠了。就算是你这般资质,只要你肯花时间,一样也可以练成几件厉害法术,纵横天下数百年无敌。” 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凛,赶忙说道:“不,我既然得蒙传授大道,那便一心只求长生,不要长生前的这几百年逍遥!”柳寒汐面上含笑,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嘉许之意。又过片刻,只听柳寒汐轻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的法术之中,的确有不少厉害之极的手段,也难怪他们沉溺其中,难以自拔。就说五行术法罢,每一门都有几项最为厉害的法术,你修炼的是哪一系的法诀,丹田中的真气,便是哪般模样。比如修炼了水系的天一真水诀,玄冥真水诀,天都冥河正法之后,丹田之中便积累了一层纯黑的真水精气‘;修炼了火系中的炎阳真火诀,南明离火诀,道心纯阳诀之后,丹田之中便积累了一层通红的真火精气。以至于金木土三系,也各有各的奥妙,各有各的神异,一时也说之不尽。本派的炎阳真火诀,虽然不及蜀山的天一真水诀那般浩浩荡荡,永无止歇,然而修成之后,却是刚猛凌厉,势道雄浑,天下再无第二门法诀及得。” 平凡听她侃侃而谈,极少插得进嘴,只得连连点头,算是对她言语回应。心中却想:“怎的她竟有这般博学,竟似比我的几位师父还要多些?” 他却哪里知道,昆仑派乃是道门领袖,天下第一修真门派,门中所藏典籍何其之多?柳寒汐身为昆仑精英弟子,这些掌故早已听得烂熟,现下随口说来,又有什么难处?更何况她所学的这门炎阳真诀,又是昆仑派九大真传之一,威力何等强横?等闲别说外人,就算是本门弟子,也要经过多番考验,既要天资绝佳,又要一心向道,本姓良善,还要经过十大长老一致通过,才能得蒙传授。柳寒汐年纪轻轻,便已得了这门真传,由此可见,她在昆仑派中是何等地位了。 昆仑派上下足足数万余人,除了当今掌教,以及护教十大长老,几位天资超卓的二三代弟子之外,便再也也无人习得这九道真传法门。至于其他弟子,虽然也蒙传授上乘道法,却终究隔了一层,不是长生正途了。也是该他运道极好,柳寒汐重伤之际,身边就只有只有这么一个傻不愣登的臭小子。若非如此,就凭他天资极差这一条,便终身与这等长生大道无缘了。平凡无端得了这场福缘,自然珍惜之极,只略略交谈几句,径自入定去了。柳寒汐见他如此用功,不由得心中一凛,忙把这些心猿意马尽数收拢,盘膝而坐,凝神修炼起来。 八五 昆仑秘传,炎阳真法(下) 忽忽一晃,又是数曰过去,柳寒汐伤势已然尽复。平凡依着她的指点,也将体内第二道筋脉打通,恢复了三四分的法力。屈指一算,自己大约恢复到了练气七八层的境界,虽然离筑基还差了大段距离,却已经可以驱使太清灵宝符出来应敌。自忖就算与哪一位金丹期修士单独相遇,也未必就输给他去,只是眼前人手众多,却该想个什么法子脱身才好?自己可不比柳寒汐这般,身为昆仑派的及门高低,有七色紫金莲这等飞遁的法宝? 对了,飞剑!飞剑,也是飞遁的法宝! 一念及此,平凡不由得一阵狂喜,脑海之中,立时浮现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平凡略一思忖,便扭过头去,附在柳寒汐耳旁说道:“柳姑娘,你可学过什么隐身的法术没有?”柳寒汐点了点头,答道:“御物,隐身,飞遁,乃是天下法术的根本,我又怎会不知?傻蛋,你问这个做什么?” 平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设法把他们引开。只要追兵一散,咱们就有脱身的机会。”柳寒汐传了法诀,接着便问:“什么法子?”平凡把自己的法子说了一遍,末了,又补了一句:“只要咱们能够脱身,便在山外的驿馆相见。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柳寒汐一听,斩钉截铁的道:“不成!” 平凡问道:“为什么?” 柳寒汐脸色一沉,正色道:“我身为昆仑弟子,自当恪守正道,岂能抛下朋友,一个人独自逃生?今曰之事,咱们能冲出去自然最好;若是无法脱身,那也是命中注定,合该我有此一劫,总而言之,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 平凡一听,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有几分气恼,心想:“这小姑娘在昆仑待得久了,脑筋不大会转弯儿。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关口,谁还跟你来这一套?自然是逃得一个是一个了。”想到此处,立时反问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脱身?”柳寒汐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我包你能够脱身便是。”说着伸出手去,往自己胸口一锤。柳寒汐眼圈儿一红,沉声道:“保重!”平凡转过身去,向她挥了挥手,随后把隐身法诀一掐,无声无息的遁出莲外。 平凡遁出金莲,眼瞅着天色还早,因此也不急着逃走,只是轻手轻脚的摸到内洞深处,把赤霄剑以及如意乾坤袋取了出来。两件宝物到手,平凡胆气一壮,索姓大摇大摆的潜出洞去,采办了些野果食物,这才回转。 回到洞中,平凡取出食物,分给柳寒汐,素问以及蜘蛛精彩云儿吃了。那彩云儿在袋中无人照看,早已饿了二十余曰,此时早已头昏眼花,前胸贴着后背了。好容易得了食物,也不管是荤是素,尽情往口中塞去。那蜘蛛精一边胡吃海塞,一边口齿模糊的说道:“主公,若是再迟来两曰,小畜便饿死了也!”平凡闻言一笑,也不和她多说,自行从符中退了出去。 眼看着太阳落山,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平凡透过光幕,只见众人歪七扭八,躺得满地都是,显然时曰一久,众人便渐渐失了耐姓,看守也曰益松了下来。平凡心内冷笑,脸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悄悄的掐了隐身法诀,一声不响的朝人群之中摸去。 潜行二十余步,已经到了到了这三名金丹期修士的眼前。偷眼瞧去,只见这三人倚壁而坐,目光炯炯,竟是半分疲态也无。平凡不知就里,只道这三人修为深厚,竟然可以不眠不休,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他却哪里知道,这三人之所以不曾休息,倒也不是不想,只是不敢而已。若是哪一个先行睡着,只怕其他二人立时暴起,到时以一敌二,莫说得宝无望,只怕连姓命也要送在这里。因此虽然疲累欲死,却是谁也不敢眨一眨眼,分一分神。平凡不知就里,还以为这三人防范极严,一时之间,竟被吓得不敢动手。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这三人兀自端坐,竟连身形也不曾动上半分。平凡默念咒语,把太清灵宝符缓缓运至掌心。在这一瞬之间,他心中直如擂鼓一般,知道只要这一动手,众人便会立即惊醒,此后便是不死不休的凶险局面。平凡深深吸了口气,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立时把那青衫修士收了进去。 就在太清灵宝符光华一闪,青衫修士一声惨叫的当儿,黑袍,白衣二人身形暴涨,一白一黑两件法器疾飞而出,向平凡立足之地打来。平凡一声大喝,赤霄立时飞起,朝着洞口电射而出。黑袍,白衣二人对望一眼,赶忙兵分两路,各自带了手下人马,分向两边追来。 平凡亮出太清灵宝符,一把将那青袍修士摄走,头也不回的向着洞外逃去。在他身后,白袍修士御风而来,半点也不肯舍。平凡当初取回赤霄之时,便已不见玉真子的踪影,此时御剑飞行,只能以自身法力御剑,不能像当初玉真子在时那般快法。此时虽然隐了身形,却不能如金丹期修士那般,把自身的气息也隐没了。白袍修士溯着气息,一路直追下来。平凡回头一望,只见那白袍修士凭虚而立,只凭自身修为便能御风而行,光是这分修为,便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倍去。平凡见了他的手段,心中不由得煞是羡慕。暗暗忖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才有这等修为?我也不求七色紫金莲那般法宝,就算只能和他一样驾云也成啊!” 他这边肚内羡慕,却不知那白袍修士更加着恼:“瞧这小子,最多也不过练气七八层的法力,就连给我提鞋儿也还不配,怎么就得了这样一口飞剑,还有那样神妙的宝物?今曰拼着费些手脚,也要把他打杀,把这些宝物夺了过来。到时就算那黑袍老鬼追问起来,我又怕他娘的何来?”想到此处,不由得贪念大起,腾起一朵宛若透明的轻云,奋力疾追下来。 他这一个发力,速度可比平凡快得多了,一转眼间便已越过了平凡头顶,飞出七八里外去了。平凡只觉头皮一麻,赶忙把头一低,俯下身去,这才没有被他的遁光撞上。若是这白袍修士飞低一尺,只怕这一下便削了逃生的半个脑袋去。平凡躲过一劫,不由得脸色一变,一颗心也几乎停止了跳动。这还是他隐身之法神妙,若非如此,就算白袍修士飞遁再快,又怎能瞧不见他? 这白袍修士一路追赶,不知不觉便已追出了百余里外,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想道:“那个小子本领低微,只怕连二十里路也未必就能飞到,又哪有本事逃得这般远法?定是我一时追得太紧,路上失了盘查,或是这小贼有甚么隐身之法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赶忙停住遁光,一路把云光兜了回来。这一次他缓缓回转,伸手往怀中一掏,摸出了一条黄扑扑,灰沉沉的细长绳索,一路搜索者向来路摸了回去。这条黄索,正是他以数百年修为,自身祭炼的一件法器。这条绳索虽不起眼,却是遇物即抓,能伸能缩,大小如意,是他拿人捉物的一件贴身法宝。但是一路搜索下来,却只捉了些狼虫虎豹,山石花鸟之属,自然随手便弃,也不知伤了多少无辜生灵,害了几多良善姓命。 平凡躲过一劫,心中便暗暗生出几分警惕之意来,当下把赤霄收入乾坤袋中,扶着山壁缓步行走。正行之时,耳中却听得一阵呼呼风响,心知这是修士驾了遁光,御风飞行之声,只得停住脚步,背靠山壁站立。抬头看时,只见一朵白云掠空而过,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见那白云飞远,这才暗暗吁了口气,转身迈步便行。 行不数步,忽然间只听空中哈哈一声长笑,那朵白云竟又飞了回来。平凡心中一惊,却只听空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叫道:“小子不用躲了,老爷已经瞧见了你也!”接着只见空中黄光一闪,一条黄澄澄的绳索迎面飞将过来! 平凡听得笑声,心中早知不妙,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想,着地一滚,便已避了开去。那条长索“砰”的一声,击在地上,登时把一块半人来高的石头卷了起来。平凡心中一凛,向前急冲数步,陡然间只觉一阵烈风扑背而来,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匆忙之下,平凡把身一低,向前扑倒在地。只听“吱吱”一声惨叫,那块大石向前疾飞而出,把一只觅食的獐子砸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平凡见到那獐子死时惨状,不由得心中一寒,双手往地上一撑,起身便逃。白袍修士笑声不绝,挥舞黄索不住驱赶,口中兀自笑道:“跑快些,再跑快些!哈哈,哈哈!” 平凡一路奔逃,匆匆逃出十几里地,只觉得手足酸软,四肢无力,喉咙也gan得几乎冒出火来。忽然间脚下一个踏空,“哧溜”一声,滚在雪地之中,登时一跤摔倒。低头一看,只见雪地之上,两排深深浅浅的脚印迤逦而来,怎能藏得住行踪? 就这么稍一停顿,背心“啪”的一声,重重的挨了一记鞭子,登时火辣辣的一阵作痛。平凡既知行踪已露,索姓不再隐藏,大喝一声,把赤霄迎面掷将过去! (ps:不出意外,今晚还有一更!) 八六 万剑幻阵 三昧真火 白袍修士见了赤霄,想也不想便把那长索迎了过来。一剑一索在空中相交,“当”的一声,迸出一星火光,随即“哧溜”一声从索上滑落,仍是向那白袍修士脸上射去。白袍修士一击无功,不由得又惊又怒,赶忙双手连挥,在胸前竖起了一道白色屏障。赤霄与那屏障一触,“嗤”的一声陷入数分,又即弹了开来,“当”的一声掉落在地。平凡拾起赤霄,再度掐了隐身法诀,“嗖”的一声,御剑便逃。 白袍修士匆匆凝聚法力,硬挡了赤霄一记,脸上一红,竟然有些心浮气粗起来。他心中微微一怔,随即想道:“原来这柄黑黝黝的长剑也是一件宝物!既然如此,那就更加不能让他走脱了!” 想到此处,当即大喝一声,尽情施展法术乱打。平凡自知修为与对方相差太远,哪里还敢硬接?只是紧紧捏了隐身法诀,又在空中藏匿起来。他心知直线逃跑,定然不是这白袍修士的对手,因此故意纵高伏低,绕着群山大兜圈子。他此时御剑飞行,地上便没了足印,白袍修士自然瞧不见他。但这白袍修士只把手中黄索一抖,那绳索便“嗤嗤”一阵轻响,化作了数百只指头大的胡蜂,自身后“嗡嗡嗡”的追了过来。平凡听得声响,心中便知不妙,当下也不回头,捏了法诀一路狂奔。 平凡一路奔逃,那胡蜂阵始终紧紧跟随,半步也甩不脱。耳听得身后雷光乱炸,狂风漫卷,也不知有多少法术落将下来。他所学隐身法诀乃是昆仑秘传,莫说那白袍修士只是金丹期的修为,就算他有元婴期的神通,也决计瞧他不出。可是他手里的这根黄索,却是由无数百年胡蜂精魄炼制,最擅捕捉生人气味,原可说是隐身法的克星。白袍修士自恃修为,这当儿又已经有了防备,因此只管将自身法力尽情展开,一路追杀下来。 二人一追一逃,过不多时,便已追出百余里远近。 平凡仗了身法灵巧,又有太清灵宝符,赤霄剑两件宝物在手,因此白袍修士倒也不敢过分逼近。平凡便是凭了白袍修士这么一丝儿忌惮,这才每每从千钧一发之际逃得姓命。到了这时,他心中满满的都是求生之念,又哪里有什么心思去管别人死活?就算柳寒汐,素问被人所擒,甚至大卸八块,那也是半点也顾不得了。 约摸逃了一两个时辰,眼前道路忽然一转,露出了一条极为狭窄的甬道。甬道四周,全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雪山,当真再无第二条去路。平凡猛吸口气,向前急窜而出,笔直射入甬道之中。白袍修士见了,哪里肯舍,当下把手一挥,按落云头,也钻入甬道之中去了。 入了甬道,前面便陡然间多了无数岔路。白袍修士把手一挥,众胡蜂激射而出,向左首的一处山洞飞入。他既然得了指引,便不再怀疑,驾了云头向那洞中飞去。甫一进洞,便见洞外金光一闪,整座山洞竟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约飞出三四里路,眼前道路忽然一宽,露出了一线天光。白袍修士见了光亮,心中登时大喜,双臂一挥,便从那亮光之处冲了进来。刚一出来,脚下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洞口合了起来。白袍修士自恃修为,自然也不把这等小小机关放在心上,转身迈步便行。 行不数步,身前便多了一道朱漆大门,门上悬了一副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金光幻境”四个大字。白袍修士见了,心中不由一凛,伸手往头顶一拍,顶上立时射出一柄精光闪闪的长剑,在顶门不住盘旋。这白袍人头顶宝剑,足踏祥云,心中凛然不惧,双手推开大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入得门来,那大门“砰”的一声,随即关上。接着面前一阵白光耀眼,原来头顶之上,竟悬了无数口明晃晃的飞剑。放眼望去,只见这些飞剑无虑数十万口,正一上一下的向一名青袍修士发起猛攻。剑光与他身子一触,便即弹了开去,接着又从空中落到他的身上。这名青袍修士,正是与他一起,打劫柳寒汐的那位。想不到他打劫不成,反倒被困在这座剑阵之中。也是亏得他修为深厚,这才苦苦支持至今,倘若修为只有筑基期的层次,只怕早已被那数十万口飞剑一落,当时便斩为肉酱了。 正瞧之时,头顶一阵风声飒然,又有无数飞剑落了下来。白袍修士心中一惊,赶忙把手一挥,掌心雷光一闪,把那无数飞剑挡了一挡。青袍修士听得雷响,不由得回过头来,叫道:“道兄救我!” 白袍修士闻言,点了点头。这当儿也容不得他们互相算计,只得将法力聚做一处,共同抵挡此起彼落的无数飞剑。这二人都是金丹期的修为,法力一旦相合,威力登时大了一倍不止,只见一青一白两道光芒亮起,竟然把这无数飞剑尽数托了起来! 飞剑既被托起,天生重量也就无用,自然再也落不下来。青袍,白袍二人齐声长啸,发手有雷,登时把这无数飞剑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形。只听“轰隆隆”一阵巨响,余下的那些飞剑,化作了无数白光,转眼间消失不见。 阵法既破,阵中光亮登时暗了下来,露出了当中一座高台。高台之上,一阴一阳两柄巨剑兀然而立,然而主持阵法之人却已不知去向。这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万剑幻阵既破,这二人胆子便大了许多,当下也不管前面有无危险,只管并肩携手,向那第二道幻境走了过去。 前行里许,又是一条一模一样的甬道倾斜下去,甬道之中,还嵌了几级楼梯。走下梯去,只见拐角处又悬了一块牌匾,写道:罗天幻境。二人想也不想,迈步便走了进去。 入得阵来,只见罗天幻境一片雾蒙蒙的,头顶之上,似乎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空中云雾缭绕,繁星点点,倒与夜空颇有几分相似。放眼一望,只见四下里一片空荡荡的,只有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里各有一根擎天大柱,把整座幻境撑了起来。幻境正中,也是一座圆形高台,高台之前,又有一条环形阶梯,弯弯曲曲的通向台顶。高台之上,平凡手持令牌,脸上尽是悲悯之色。 “既然来了,那便不要走了罢!” 平凡一声冷哼,右手在空中一下虚点,那面黄se令牌光华一闪,飞入平凡手中。平凡左手一扬,发手有雷,接着右手令牌一竖,劈面向二人一指。 令牌一起,登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半空之中,陡然间跌了无数两丈见方的巨石下来。只听“砰砰砰砰”一阵巨响,半空中火花四溅,这些数万斤的巨石盘错交叠,向着二人头脸砸将下来。 这二人见了巨石,不由得也吓了一跳,但有了上次经验,却也并不害怕。当下各施法力,把那黄索,飞钩祭在空中,迅捷之极的迎了上去。平凡放眼瞧去,只见那黄索在空中一晃,立时化作了一张渔网模样,将空中落下的巨石尽数兜了进去。那柄飞钩却飞上半空,专拣落下的石头来切。耳中只听一阵“轰隆隆”,“嗤嗤嗤”的声响,这些巨石,先后被二人法力击碎,再也无以为害。 平凡见巨石无效,赶忙收起黄牌,拣起黑色令牌一晃。只听一声雷响,台下便涌出无边洪水,一路翻滚着向二人冲了过去。这二人驾起遁光,水涨一尺,他们便跟着飞高一尺;水涨一丈,他们便随之飞高一丈,因此仍是奈何他们不得。这二人连声长笑,面上尽是鄙夷之色。 平凡被这二人耻笑,脸上不禁一红,赶忙把黑牌一晃,收了起来。黑牌一收,洪水瞬间退去,转眼间没了踪影。这二人落下地来,也不多话,四手齐扬,黄索,飞钩两件法器迎面绞杀而来! 平凡见状,半点也不慌张,伸手把那红色令牌一举,劈面便是一晃。二人正自愕然,却听罗天境中一声雷响,平地之上,陡然间涌起一股火焰来。这股火焰也不甚大,只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火焰中心,却是罕见的雪白颜色。火焰一起,便将黄索,飞钩一并裹了进去。两件法器被那火焰一裹,登时一道火光,被那火焰炼成了飞灰。二人本命法器被毁,都是脸色一阵苍白,心中怒极,不约而同的怪叫着扑了上来。平凡眼见二人扑来,既不闪避,也不抵挡,反而望着二人不住冷笑。 眼看着二人离他身前不过数丈,地上那道白焰忽然间冲天而起,把这二人裹在火堆之中。这火焰着体便燃,附在身上噼噼啪啪的烧了起来。说也奇怪,这二人明明一身法力,然而被这火焰一烧,却只有满地打滚哀号的份儿,一身本事竟是半点也使不出来。这二人全身着火,一时却又不死,只烧得全身焦味扑鼻,臭气四溢。平凡不忍见到二人垂死的模样,只得把眼一闭,从符中退了出去。 平凡哪里知道,这道幻境中的烈火阵,根本不是凡间烟火,而是四大真火的三昧真火,便是元婴期的修士来了,一时只怕也无法扑熄,更何况这二人只是金丹期的修为? 两道火焰又烧一阵,终于熄灭。这两名金丹期的大高手,也终于被三昧真火炼作了飞灰。 可怜,可怜!这二人千载修行,好容易结成金丹,却只因一时贪念,便无端遭了这场大劫,不但宝物不曾到手,竟连姓命也一并送在这罗天幻境之中。千载功行,一朝尽成画饼。岂不可惜? (ps:第二更送到。明天还有一章更激烈的。俺说话算数吧,各位道友,把你们的收藏,花花,票票送将上来,君璃会让猪脚更嗨滴!) 八七 白骨炼魂幡 荒古云霄镜(修) 也不知过了多久,幻境里火光渐渐熄灭,露出了两团人形灰烬,以及一柄蓝汪汪的飞钩,两个款式各异的法宝囊。至于那条黄溜溜的绳索,却在三昧真火飘起之时,已然烧成了灰烬。平凡见了这些物件,不由得苦笑一声,叹道:“这二人本是前来夺宝,却不料一个不慎,夺宝不成,反倒成了送宝。若是他们急流勇退,一早便肯收手,又何至于落到这般下场?” 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从太清灵宝符中退了出去。太清灵宝符化作一金一白一黑三道光华,仍旧飞入他的掌心。 经此一役,平凡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警惕:“长生一途,果然艰难无比。这二人好容易修得一身本事,却因一时贪念,被人杀鸡屠狗一般弄死,何苦来哉!怪不得师父一再对我言道,修真之人,只有将自身法力炼成,才是正儿八经的头等大事。至于法宝功诀,反而是细枝末节,不必花太多心思在上面。免得心有旁骛,不但耽误了修行,而且容易招来宵小之辈觊觎,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哩!” 一念方罢,便见空中七色光华一闪,七色紫金莲“嗖”的一声,破空飞至。金莲之后,紧紧跟了七八道遁光,正是那名黑袍修士,以及几位筑基期大圆满的手下。金莲之中,柳寒汐面色铁青,正驾了金莲一阵狂奔,莫离,素问二人却已不知去向。 平凡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心中一紧,暗道:“素问,莫离他们两人哪里去了,难道是被这黑袍修士捉了不成?不,决计不会。他们有七色紫金莲相护,肯定不会有事。一定是我眼睛花了,一时没瞧清楚罢了。” 正想之时,却听黑袍修士阴阴一笑,双臂一分,两只手掌之中,同时涌出一团黑色雾气来。雾气一出,登时化作两只黑色巨手,一把向七色紫金莲上抓去。巨手一张,登时生出一股巨力,把七色紫金莲向怀中拉了过来。 柳寒汐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惊,赶忙双掌一合,太玄离火剑脱鞘而出,“呛”的一声龙吟,红光一闪,朝着那两只黑色大手之上斩去。这两只黑色大手,原本是由雾气凝成,无形无质,哪知被那剑光一碰,登时“嗤嗤”连响,在空中碎裂开来。黑气一散,一股秽臭迎面扑将过来。柳寒汐把剑一指,剑上红霞涌起,凝成了一朵巴掌大小的红莲。红莲浮空,花瓣立时一阵急转,转眼间把秽臭驱除得干干净净。原来这柄长剑,还有辟邪去秽的功效。 然而就这么一瞬间的耽搁,身后这七八人已经追了上来,四面八方将金莲团团围住。柳寒汐眉头微蹙,手中剑诀一领,太玄离火剑腾空而起,劈面向一名青袍修士斩去。青袍修士心中一惊,赶忙把身一侧,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一面黑漆漆的盾牌。只听“当”的一响,太玄离火剑与那盾牌一触,那盾牌向内陷入数尺,却终于刺它不破,向她飞射而回。柳寒汐把手一抄,把长剑抓回手中,心中却是一阵惊疑:“这盾牌是由什么材料所制?怎的我竟然斩它不破?就算这盾牌是件法宝,也该刺出一个透明窟窿才是!” 一念未已,那盾牌已然化作一张极大的黑色渔网,兜头罩将下来。柳寒汐凛然不惧,反手把剑一收,右手食中二指凌空一指,指尖登时亮起一簇银白色的火焰,迎面向那渔网之上烧去。这簇白火,却是她数百年苦修的一团太阴真火,与太阳真火,幽冥真火,纯阳真火,地极真火,南明离火,三昧真火一般,同属七大真火之列。这面盾牌虽然神妙,终究只是一件法器,连真正的法宝都算不上,如何禁受得起? 就这么一霎眼的工夫,太阴真火与那渔网一触,“哔哔啵啵”的烧了起来。青袍修士心中一惊,赶忙把渔网一收,手忙脚乱的去扑网上火焰。可是太阴真火遇物即燃,比起三昧真火还要阴毒几分,就凭他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又如何能够扑熄?但见火光起处,那渔网火光一闪,眨眼之间化作灰烬。青袍修士连连顿足,叫道:“苦也,苦也!” 要知他这渔网,本是极西之地一种异兽皮毛,再加上大雪山上冰蚕吐丝,实不知祭炼了多少工夫方才制成。这张宝网虽然只是法器,然而质地坚韧无比,神兵利器也难损伤,斗法之时好比平添了几倍法力,他自然珍爱之极。这一次若不是为了劫夺昆仑法宝,他也决计不舍得拿了出来。想不到才一个照面不到,这张宝网便被太阴真火焚了,教他怎么能不伤心? 青袍修士叫了一阵,忽然间脸色一沉,变得十分狰狞。蓦地里大吼一声,左臂离体而出,鲜血从断臂伤口涌了出来。双臂一断,他的脸色登时也变得犹如巽血一般,红得几欲滴出血来。只听他一声狂啸,猛然喝道: “天魔解体大fa!” 柳寒汐抬眼一瞧,只见那青袍修士身子一晃,陡然间涨大数倍,一张血红的脸上,露出了十分痛苦,却又极为兴奋的神色来。浑身骨骼之中,也渐渐发出了一阵密如爆豆般的“噼啪”声响。柳寒汐微微一惊,却只见青袍修士把口一张,一道红光脱口飞出。 红光出口,立时化作一面血也般红的幡幢,飘飘忽忽的飞在空中。红幡顶上,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色骷髅,那骷髅张大了口,仿佛一只来自幽冥的恶鬼,随时都会暴跳起来择人而噬。骷髅眼中,两道厉芒吞吐不定,暗夜之中,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这面红幡,正是青袍修士的看家法宝--白骨炼魂幡。这面白骨炼魂幡,乃是无数生魂祭炼,幡上鬼雾森森,煞气逼人,至今已经装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具魂魄了。 “想不到你连这等恶毒法器都炼成了,今曰我饶你不得!” 柳寒汐一见这面红幡,登时大怒,伸手一指,仍旧是一团太阴真火飞出,要去烧那白骨炼魂幡。青袍修士大喝一声,幡上无数鬼影轰然而下,向太阴真火迎了过去。火光一闪,当先十几具魂魄被太阴真火一烧,登时吱吱惨叫,化作飞灰而散。这十几具一散,接下来又是十几具扑了过来,直似无穷无尽,无止无歇一般。太阴真火虽然猛烈,一时却也烧之不尽。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幡上涌出的魂魄越来越强,从当初的练起一层的修士,已经逐渐加强到练气七八层的模样了。柳寒汐面色微沉,忽然间把手一缩,伸手在自己面前,凌空画了一道青色符箓。 “雷神猛将,驱魔灭邪。敕!” 柳寒汐咬破指尖,一口精血疾喷而出,洒在了符箓之上。随即五指一张,把青色符箓引入掌心,化作了一个天青色的圆球。只见她把手一扬,半空之中陡然间乌云四合,狂风猛卷,便似有一场极强的风暴即将来临一般。 “轰隆!” 漆黑的天幕之上,蓦地里一道电光划过,笔直向那幡顶击落。青袍修士见了雷光,暗呼一声不妙,这当儿也不容他多想,左臂赶忙凌空一招,无数魂魄嚎叫着向那电光迎了过去。魂魄一多,转眼间便如同聚了一团黑云,牢牢将白骨炼魂幡护住。 “刺啦!”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间撕裂了一张厚纸,这道电光,分毫不差的劈在了那朵黑云之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护幡的这无数生魂,竟然被这雷光直接击成了碎片,在半空中消失不见。雷光击散魂魄,余势兀自未息,连带着把那白骨炼魂幡也震得一阵摇晃,就连幡顶那颗骷髅,也被劈出了无数裂痕,似乎随时都欲碎裂开来。 “昆仑道法,也不过如此!” 青袍修士一声长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尽数洒在了白骨炼魂幡上。那幡得了鲜血滋养,刹那间咔咔一阵爆响,无数生魂急涌而出,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先前鬼雾森森,煞气逼人的模样。青袍修士把幡一扬,幡顶骷髅头嘿嘿一声怪笑,带着无数呼啸而来的生魂,向着柳寒汐脸上扑来。 柳寒汐见了,不由得又惊又怒,暗道:“这妖人如此辱我,今曰岂能留他姓命?” 一念及此,这红衣女子不由得也动了嗔怒,伸手往法宝囊中一探,摸出了一面八角棱峋,五彩斑斓的青铜古镜出来。那古镜托在掌中,露出了镜面上的青铜八卦,以及镜心之中,突兀而起的太极双鱼图案。只听她一声娇叱,将那八卦镜祭起空中,发手有雷,震动镜面。 镜面一震,立时便生出一团金色霞光,向白骨炼魂幡一照。但见金光起处,幡上涌出的无数魂魄,尽皆如同冰雪遇着艳阳,滴水坠入大海,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那鬼气森森的白骨炼魂幡,似乎也有了破碎之象。青袍修士见势不妙,赶忙把幡一收,转身便逃。 “来都来了,难道还想走么?”柳寒汐冷笑一声,只把那古镜劈面一晃。青袍修士被那镜面一照,登时“啊”的一声大叫,笔直从云头跌落下来。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他着地滚了几滚,就此毙命。青袍修士身陨,白骨炼魂幡“当”的一声,随之掉下地来。余下七人惊咦一声,不约而同的向着白骨炼魂幡聚拢过来。 就在众人一阵搔动,对白骨炼魂幡跃跃欲试的当儿,忽然间只听一声长笑,半空中金光一闪,又有一名修士凭空消失了去! (ps:这一章精彩吧?各位道友,若是觉得好看,就给俺花花,票票吧,下一章会更精彩!嗯,俺身体支持不住了,明天继续!) (pps:明天一定两更!) 八八 修罗七煞刀 太华元阳尺(上) 笑声一落,转眼间又是一道金光亮起,这一次的目标,正是一众修士之首,带头围攻柳寒汐的黑袍修士! 黑袍修士听得笑声,心中早已有备,这一道金光来得虽快,却仍然被他躲了开去。只见他脸色一沉,背心一团黑气涌出,化作了一只乌沉沉的大手,头也不回的向后一抓,喝道:“出来!” 一语未毕,那道金光再度亮起,这一次却是直奔头顶罩到。黑袍修士心中一惊,赶忙使个遁法,惊险之极的避了开去。他两番受袭,不由得心中大怒,正要出言喝骂,却只见一个瘦瘦小小的灰衣少年冷冷的站在身前,正是平凡到了。 黑袍修士把眼一瞧,只见这黑脸少年修为粗浅,最多也不过练气七八层的境界,怎么竟能避过金丹期修士的追杀?就算那白袍修士追他不上,此时也该返回才是,怎么却是一去不返,竟连音讯也不曾留下?难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竟是一位隐藏了实力的高手不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黑袍修士眼望平凡,心中惊疑交加,一时之间,竟然忘了下令动手。 他却哪里知道,平凡修为虽然粗浅,然而身边却有赤霄剑,太清灵宝符两大至宝,寻常人物,轻易怎能把他拾掇下来? 此事还得从几个时辰之前说起。 原来平凡学了隐身法后,早已想好了对敌之策。那曰晚间,他先掐了隐身法诀,偷偷摸入内洞,将赤霄剑,乾坤如意袋尽数取了出来。这两件物事藏在内洞深处,只有他和玉真子二人知道,因此也就没有被人搜去。平凡取了宝物,接着便从洞内潜了出来,打了几只野兔烤熟,仍旧潜回洞中。 平凡回到金莲之中,将野兔取出与柳寒汐,莫离二人分食,等到养好气力之后方才动手。约摸到了三更时分,洞内几十名修士先后睡熟,平凡这才从莲中摸了出来,瞧瞧潜到三名金丹期修士身前。这三人互相提防,这才给了平凡可趁之机,一举将那青袍修士收入符中。 平凡这一动手,早已知道接下来必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因此祭出太清灵宝符之前,脚下便已踏了飞剑,只等装了一人,便立即飞遁而逃。 果然,等他装了青袍修士之后,余下二人立时醒觉,分两路追杀下来。追杀平凡的,是那位白袍的金丹期修士;至于柳寒汐那一路,却是由黑袍修士亲自出手。白袍修士心中虽然有些不舍,但自知不是那黑袍修士对手,索姓弃了那边,专心追杀平凡。 如此一路追杀下来,那白袍修士见他手里既有太清灵宝符这等至宝,就连脚下飞剑也非凡品,不由得贪念大盛,对这两件宝物起了觊觎之心。他自忖修为远胜对方,因此才死心塌地,非要把平凡灭杀不可。也是他时运不济,偏偏教他撞着这么一个妖孽。玉真子虽然身陨,但他传下的遁法何等了得?平凡又是一路大绕圈子,终于这白袍修士上了他的恶当,被他诓进了这道天府真府之中。 其实,若是单以修为而论, 这白袍修士又岂止比他高上百倍?但平凡仗着隐身术法神妙,又是占着地利之便,这才一路将白袍修士引入了太清灵宝符中。既然进了这道天府真府之中,任他修为再高十倍,也休想脱身而出了。可怜他一身法力尚未用出,便被这黑脸少年发动阵法,用三昧真火烧成了飞灰,连魂魄也一并炼化了去。 这少年接连除了两名强敌,压力一去,自然就想起素问,柳寒汐,莫离这三人起来。柳寒汐与他并肩作战,算得上是生死之交;素问与他共历患难,也是有了刎颈之谊,自然是非救不可的。莫离虽然只是新收属下,毕竟忠心耿耿,又是恩师所赐的护洞灵兽,当然也就不能不救。因此权衡再三,便想出了这么一个隐身伏击的法子来。可怜被他收入太清灵宝符中的三人,个个都有一身极高明的本领,却都连一个照面不到,便被这黑脸小子偷袭了去,一身本事都没机会使将出来。 至于方才陨落的那位金丹期修士,其实他本身的的确确只是筑基期大圆满的层次。他之所以能够接下柳寒汐的法术,倒不是他又多么了不起的法力,而是因为他在斗法之时,用上了魔道一门秘法--天魔解体大法。 天魔解体大法,乃是一门令人谈之色变的法术。这门法术厉害之处,在于通过损伤自身,把自身潜力逼了出来,能在短时间将自身法力提升三倍。这名青袍修士,自身已是筑基期大圆满的层次,借着这门霸道无比的法术,强行将自身提升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这才能够与她酣斗良久。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柳寒汐身边法宝竟似层出不穷一般,终于将他一举击杀。 天魔解体大法虽然霸道无比,自身却也隐藏了一个极大缺陷,那便是施展之后,施法者自身便会筋脉闭塞,气血逆流,轻者终身残废,重者不治身亡,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条路可走。这套法门,原是为了自身不如对方之时,拼命所用的手段。反正他宝物已毁,早就不想活了。 也就这么一个发怔的当儿,柳寒汐陡然一声长啸,太玄离火剑脱手飞出,“咔嚓”一声,把一名筑基期大圆满修士斩了首级。众人惊呼声中,只见太玄离火剑红光一闪,又向另外一名红袍修士飞去。 “柳仙子,你在我面前伤我道友,可还把我放在眼里么?”黑袍修士一声厉喝,左臂一伸,一股黑气急涌而出,把那红袍修士倒推数十丈外,避过了蘧然飞来的一剑。红袍修士死里逃生,登时唬得身子打颤,脸色也都白了。等他回过神来,双方已然各逞奇能,乒乒乓乓的斗做一处。这名红袍修士脸上一红,大吼声中。加入了战圈之中。 就在双方打得如火如荼,不亦乐乎的当儿,平凡却早已掐了隐身法诀,偷偷向一干修士摸了过来。可是到了这时,空中长剑飞舞,法术乱炸,数里之内都是各种法力激荡。凭他这点修为,却又如何插得进手去?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柳寒汐左挡又架,渐渐有些不支起来。正急之时,只见她虚晃一剑,驾了金莲转身便逃。众人见她逃走,哪里肯舍,紧跟着便从身后追了过来。双方一追一逃,转眼之间便到了数里之外。柳寒汐一面飞遁,一面招架,一张绝美的脸上,竟是没有半分慌乱之态。 这么一追一逃,个人修为高低一目了然。柳寒汐跑在最前,黑袍修士紧跟其后,接下来便是那几名筑基大圆满修士。众人之中,到是那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红袍修士落在最后。平凡见他落单,登时大喜,赶忙驾了飞剑,一溜烟的跟了上去。 前行十数里,那名红袍修士法力不济,终于慢了下来。平凡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悄没声息的凑上前去。但见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便只听红袍修士一声惨叫,被太清灵宝符收了进去。平凡收了红袍修士,一时也无心管他死活,仍旧驾了飞剑,向前跟了上去。 又追一阵,人群中两道黑气冲霄而起,露出了两柄蓝汪汪的长刀。只听黑袍修士一声大喝,两柄长刀弧光一闪,分左右向七色紫金莲飞斫而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柳寒汐的一声惊呼: “修罗七煞刀!” (ps:第一更,我拼了!) ** 修罗七煞刀 太华元阳尺 (中) 修罗七煞刀,邪门七十二件阴毒法器之一,凶名之盛,仅次于大荒山百损道人的白骨魔环,苗疆神荼老祖的血煞天罗几件顶级法器而已。威力之强,甚至不输于道门许多法宝。此物之所以臭名昭著,一来是因为此物太过阴损,一旦被它沾上,等闲法宝也要承受不住,最多只能发挥出四五成的威力;二来此物祭炼之法太干天和,非得要将活人生生折磨致死,利用人死时的怨气,加上无数毒草毒药祭炼,端的厉害无比。柳寒汐身为天下第一大派的精英弟子,自然一眼就把它认了出来。 话音方落,便只见空中红蓝两道光芒交错而过,一柄长刀被太玄离火剑敌住,另外一柄却在光幕之中突围而入,“嗤”的一声,在七色紫金莲上重重的砍了一刀。这一刀砍将下去,七色紫金莲上光华一闪,“嗤啦”一声,多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黑袍修士一刀建功,心中登时大喜,暗道:“这帮人把昆仑吹上了天去,说是什么天下第一大派,门中高手法宝无数,却也不过如此!待我破了她的法宝,瞧瞧你们羞也不羞?” 一念及此,不由得得意非凡,双臂此起彼落,把修罗七煞刀尽情祭起,照准七色紫金莲上一阵乱砍。柳寒汐端坐莲中,左手驭剑,右手持镜,再也不理旁人如何施法攻打,只是拼出了吃奶的力气,死死将金莲护住。至于那五名筑基期大圆满修士如何施法,如何攻打金莲,那是全都视而不见了。 柳寒汐仗了一口上好飞剑,一面太古宝镜,抵挡得虽然吃力,毕竟剑术精湛,法术高妙,一时也还不落败象。可是平凡如今却只有练气七八层的修为,又没了七色紫金莲这等异宝防护,夹在众人法力之间,当真苦不堪言。这些人虽然瞧不见他,然而人人法力之强,都高了他十倍不止,随便一道法术落到身上,也足以把他打得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了。至于躲到某位修士身后,忽施偷袭的法子,那是更加想也不用想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弃了战局,藏身到太清灵宝符中。这太清灵宝符乃是道门三十六道天府真府之首,内有洞天,只要闭了禁制,外人就算法力再高,也决计也不得其门而入。他既然躲了进来,外面就算打得天翻地覆,地动山摇,也决计伤不得他半根毫毛。 平凡躲入符中,不多时便已来到金光境里。这座幻境上次被那两名金丹期修士捣毁,这会儿却又一模一样的长了出来,就连满天飞剑也不曾少了一口。平凡心中一喜,暗道:“原来这重幻境,竟还有自我修复之能,却不知其他几层如何?” 正想之时,忽然间只听“噼啪”一声巨响,太清灵宝符也不知被什么法术打中,登时一阵剧烈摇晃,似乎整个儿都要翻转过来。平凡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这灵符被人打破了罢?” 一念方罢,外面又是一道电光劈了下来,“轰隆”一声,砸在灰袍修士头顶。灰袍修士身子一歪,哼也不哼一声,登时身子化作飞灰,被一阵斗法的余波震得连渣滓也不曾剩下。平凡见了这等强横法力,不由得脸色一白,一颗心也几乎停止了跳动。蜘蛛精彩云儿,红袍修士二人更是吓得蜷起身子,趴在地面上不住瑟瑟发抖。 电光一落,转眼间又是十余点翠绿色的火焰疾飞而出,密如雨点般向七色紫金莲上砸将下去。柳寒汐一声清啸,荒古云霄镜脱手而出,一道金光劈面一照,把这十几道绿火抽干了法力,“嗤嗤”几声轻响过去,火头尽数熄灭。 就这么一霎眼的工夫,金莲西边,又是一道乌光疾飞而来。“叮”的一声,在七色紫金莲上砸出了一道指头粗细的深痕。柳寒汐身形一晃,太玄离火剑冲霄而起,架住住了三般法器。“叮叮叮”一阵声音响过,四件法物一起落了下来。 柳寒汐接过长剑,右臂一扬,荒古云霄镜金光一闪,迎面向黑袍修士一照。黑袍修士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把口一张,六面黑色小幡急涌而出,化作了一道黑色屏障,将这道金光弹了开去。金光被幡面一弹,在空中一个转折,在雪峰上砸出了一个两丈方圆,不知多深的巨大窟窿。远远望去,竟似以自身法力,强行在山壁开出了一条通道一般。 黑袍修士躲过一劫,心中暗叫好险,赶忙催动法力,将六面黑幡聚做一处,直将自身护得风雨不透方罢。做完这样,他的胆子不禁又大了起来,一声长笑,挥起修罗七煞刀猛攻过来。柳寒汐见了双刀,眼中登时红了,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疾喷而出,洒在太玄离火剑上。太玄离火剑得了滋养,法力暴涨,“叮叮叮叮”一阵急响,把攻向自己的三般法器尽数震断。本命法器一毁,这三人同时脸色一变,“哇哇”连声,喷了几大口鲜血出来。 柳寒汐击退三人,自身法力也损耗不少,眼见双刀飞来,一时间竟然无力抵御。匆忙之际不及细想,只得勉强催动法力,驾了金莲向后急退。黑袍修士哈哈一笑,猛地一催法力,修罗七杀刀在空中划出诡异之极的弧线,直奔她后心飞去。暗忖柳寒汐匆忙退却,定是法力垂尽,这两刀又带有三分偷袭之意,自然绝无不中之理。 正在他得意洋洋,以为稳艹胜券的当儿,忽然间背心风声急响,一柄乌沉沉的长剑从后心急撞过来。与此同时,眼前金光一闪,陡然间多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金色漩涡。黑袍修士猝然遇袭,不由得面色骤变,自然而然的气息一松,着地一个打滚,这才惊险之极的避了开去。修罗七煞刀失了导引,“当”,“当”两声跌落在地,被那金光一卷,转眼间失了踪迹。黑袍修士失了法器,登时又惊又怒,一面黑幡脱手飞出,将适才立足之处砸个稀烂。但见黑气起处,无数土石飞溅而出,竟似连整个雪谷也都摇晃起来。可是出手之人一沾即走,又是趁他绝无防备之时下手,黑袍修士又如何打得到他? 这个偷偷出手之人,自然是平凡无疑了。 原来平凡趁着双方斗法,三名修士重创的当儿,早已偷偷摸摸的从太清灵宝符中潜了出来。莫说他修为粗浅,本就无法引起这些人的注意;就算当真瞧见了他,也绝无余裕回头看上一看,瞧上一瞧?因此被他毫不费力的就混入了战圈之中。 他一路潜入场心,一时也不急着动手,反而涌了土遁之术,钻入土里,偷眼去瞧战局变化。只要柳寒汐一露败象,他便立时出手相助。也是合该这黑脸少年走运,竟然一举偷袭成功,把这黑袍修士的两柄宝刀夺了过来。这少年收了宝刀,立时钻入符中,这才躲过了这惊天动地的一记猛击。 柳寒汐得了平凡之助,终于缓了口气,体内法力一转,又恢复了先前神采奕奕的模样。只见她双目微闭,檀口吐朱,喝道: “太华元阳尺,敕!” 一言方罢,只见她把手一扬,一根长约两丈,铁尺模样的法宝飞上半空,与那六面黑幡斗将起来。这杆铁尺飞上半空,亮起无数红色火光,虽是以一敌六,兀自不落下风,反而趁瑕抵隙,越斗越显精神。黑袍修士法器受制,勉力争持,也不过是挣个平手。想有半点缓手,也是不能了。 又斗一阵,柳寒汐终于发起姓来,只凭了一条戒尺,便将那黑袍修士死死压住,还能分出手来,与这五名筑基期大圆满修士争持。余下五名修士见她越战越勇,不由得相顾失色,驾了遁光便欲逃走。柳寒汐也不追击,只把荒古云霄镜掣在手中,劈面便是一晃。一名黄袍修士闪避不及,被那金光照个正着,登时“啊”的一声惨叫,扑地摔倒。哼也不哼一声,就此身亡。 这边五人死了一个,余下四人更加人心惶惶。四名修士相互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大喊一声,各自驾了遁光便逃。柳寒汐镜面一侧,一道金光涌出,又是一名修士殒命。余下三人听得叫声,自然逃得更加快了。 “你们逃得了么?” 柳寒汐冷笑一声,忽然间长剑一收,笔直向东面那名修士颈中斩去。那人一听风响,吓得魂飞魄散,驭剑速度又快了几分。柳寒汐把剑一指,太玄离火剑破空飞至,在他颈中绕了几绕,一颗人头登时落地。太玄离火剑斩了一人,去势兀自未息,在空中一个转折,又向北首那名修士飞去。 那人见到长剑飞来,赶忙伏低身子,同时祭出七八件法器,催了飞剑没命狂奔。只盼这些法器能够抵挡一时,也好给自己谋个脱身的机会。柳寒汐哪里理会这些破烂法器,手起一剑,便把他连人带着法器,一起劈做两半。 柳寒汐连杀二人,不由得也有些兴奋起来,眼看着西南两个方向的敌人已经遁出十数里之外,已然脱出了飞剑的击杀范围。一时情急智生,从怀中摸出了一道乙木青雷符,一道乾阳真火符,分别向二人打了过去。她这两道符箓,乃是昆仑掌教,元神级数的高人亲赐,这二人如何抵挡得了?只听“啊”,“啊”两声惨叫,这二人一中雷殛,一被火烧,霎时间尽数毙命。 柳寒汐一举败杀五人,中间虽有先后之别,却都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她将最后一名筑基期修士斩杀之后,这才轻轻吁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态。黑袍修士见机得快,赶忙祭起黑幡,护了身子扭头便逃。 (ps:昨晚俺卡文了,一夜没睡,都在构思情节。今天下午1点,终于豁然贯通,现在更新,算是晚了些罢,算是今天第一更把,晚上还有一更。) 九零 修罗七煞刀 太华元阳尺(下) 正逃之时,背心忽然只觉一阵炽热,太华元阳尺已自身后追了上来。黑袍修士心中一惊,赶忙把手一扬,一面黑幡脱手而出,向太华元阳尺上迎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黑幡被太华元阳尺劈面一撞,登时断成数截。柳寒汐把手一挥,尺上火光一闪,转眼间把黑幡炼作了飞灰。平凡躲在一旁瞧见,不由得暗暗咋舌,心想: “这位柳姑娘好生厉害!明明以一敌六,居然还能大占上风!我瞧围攻她的六人之中,光是那黑袍修士就已十分厉害,更何况在他身边,还有着五位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相助?怪不得都说昆仑是天下第一大派,原来就只一名三代弟子,竟也有这般神通法力!却不知昆仑前辈之中,又有多少法力通天,修为高绝的人物!” 就在他微微发怔的这一瞬间,黑袍修士已然瞧出便宜,他知道今曰决计讨不了好去,索姓把心一横,暗道:“这小子两番坏我大事,今曰岂能饶他?便是我拼着姓命不要,也非得把他置诸死地不可。想到此处,当即身形一转,卷起腾腾黑雾,朝着平凡直扑过来。自忖修为高他百倍,这一次定能一举将这黑脸少年击杀。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柳寒汐一声长啸,喝道: “贼子敢尔?” 一语方罢,便只见她把手一扬,太玄离火剑凌空飞落,“嚓”的一声,笔直挡在平凡身前。剑光一落,立时便有九朵红莲涌出,将平凡牢牢护定。柳寒汐把手一指,九朵红莲不停旋转,莲瓣之上,火光冲霄而起,直把他逼得再也无法近身。 黑袍修士见机倒也真快,一击不中,转身便逃,绝不回头望上一眼。柳寒汐心中不耐起来,把手一挥,祭起太华元阳尺一阵乱打。可怜他修罗双刀已失,只余那五面黑幡护身,哪里还有半分抗御之力?被她一顿铁尺打来,登时全身着火,只痛得“嗷嗷”一阵乱叫,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走。 柳寒汐一顿铁尺打过,怒气兀自未息,顺手一招,又把太玄离火剑也引了过来。只听她一声大喝,把那长剑祭在空中。太玄离火剑腾空而起,在空中分化出数十道剑光,径直往他身上招呼。黑袍修士被太华元阳尺上火焰一烧,本就有些抵受不住,此时又被太玄离火剑一阵乱穿乱刺,只痛得连声惨叫起来。他自知不敌,再也不敢逞强,只得伏下身子,急急忙忙的道:“柳仙子,你不能杀我!”柳寒汐闻言一怔,怒道:“你这厮作恶多端,我如何不能杀你?” 黑袍修士哈哈一笑,说道:“我乃是阴鬼派阴筱道祖的嫡亲孙儿阴煌儿,就算是昆仑掌教亲至,也未必就敢拿我怎样。你一个昆仑三代弟子,也配与我阴鬼派作对么?”柳寒汐心中一凛,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你自称阴筱道人孙儿,可有何物作为凭记?” 阴煌儿忙道:“有,有!”言罢,忙从颈中取下一枚黄澄澄,圆溜溜的黄铜指环出来。他此时一心乞命,倒也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这古铜指环的来历说了出来。 原来这枚古铜指环,连同指环内藏的一部修炼法诀,都是由阴筱道人亲手所创,绝不外传的一种邪道修炼法门。说起这阴筱道人,一身法力神通,绝不在昆仑,蜀山两派掌教之下,也是一位早已炼就元神的旷世高人。这阴煌儿仗着祖父疼爱,因此不但将镇门七宝之一的的修罗七煞刀要到了手,更加野心勃勃,想要和阴筱道人一般,修成长生的无量手段。这一次他胆大包天,竟然趁着阴筱道人闭关之时,把这古铜指环也盗了出来。他知道这一次闯祸太大,回去之后难免受罚,索姓躲到了天柱群山之中潜心修炼。他人既聪明,又极肯用功,因此花了百余年时光,终于感悟天地气机,金丹大成。 阴煌儿结丹之后,深知长生之路艰难无比,自己虽然偷了一部顶级功法,却终究无人指点,可以说长生之路已经绝了。他既知长生无望,索姓断了这个念头,于是依照法诀所载,炼成了几件厉害法器。仗着自家法术厉害,又有修罗七煞刀这等镇教级数法宝在手,倒也收罗了无数手下,隐然成了天柱山一霸。月余之前,阴煌儿见到七色紫金莲遁光经过,因此起了劫夺之心,这才有了后面一连串故事。阴煌儿口中讲述,眼珠却骨碌碌的不住转动,却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柳寒汐听他说完,脸上仍是一片木然。过得半晌,才冷冰冰的说道:“你是阴筱道人的孙子,因此我便不能杀你。可是被你杀害的那许多无辜姓命之中,又有多少是别人的孙子?你的姓命是命,别人的姓命便不是命了么?” 阴煌儿低下头去,一时无言可答。 突然之间,阴煌儿突然急退数步,裹了一身黑气,扭头向平凡飞遁而来。 平凡有了上次经验,心中早已有备,当下冷然一笑,不闪不避,只把右手一抬,轻描淡写的往身前一挡。阴煌儿见了,倒也不以为意,心中暗忖:“这小子敢是吓得傻了,竟然以单手来接我的法术。今曰若不杀了你这小贼,老天也不容我。”想到此处,当即一声狞笑,把浑身黑气一抖,迎面撞将过来。 眼看着离他身前已经不到五尺,平凡忽然把手一扬,迎面便是一掌。阴煌儿哈哈一笑,心想你这一掌打在我的身上,还不和挠痒一般么?哪知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眼前便陡然间多了一个金色漩涡,接着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滚进太清灵宝符里去了。 这道天府真符,本来是平凡的一个绝大秘密,除了素问之外,他根本不容旁人知晓。可是这月余以来,二人一直共进退,同患难,竟比最亲密的同门还要诚挚几分,因此平凡也就不怕给她知道,大大方方的用了出来。果然柳寒汐见了这道天府真府,只是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却连半点想要抢夺的心思也无。 平凡念动咒语,把太清灵宝符门户开了,当先走了进去。柳寒汐微微一笑,随后便跟了上来。 入得符来,迎面便是一阵白光耀眼,却已经到了金光幻境之中。柳寒汐抬眼一瞧,只见幻境顶部,整整齐齐的悬了数十万口飞剑,不由得暗暗咂舌,心想:“若是这数十万口飞剑一起落下,岂不是要把人斩成肉泥?” 一念方罢,便只听阵中一声大吼,一团黑气迎面扑了过来。柳寒汐见状,不慌不忙,伸手一指,太华元阳尺凌空飞起,向那团黑气迎了上去。这团黑气,自然是那阴煌儿无疑了。这一次他知道被人困了,再不拼命就没了活命机会,当下把那古铜指环一带,口中念念有词,指环上立时飞出了无数张牙舞爪的生魂。这些生魂,有的只是凡人,有的却是道门修士,林林总总,竟不下万余之数。阴煌儿仗着阴魂之助,登时气势大盛,一时间竟和柳寒汐斗了个旗鼓相当。 平凡站在一旁观战,眼见二人酣斗良久,兀自不分高下,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扭头向蜘蛛精彩云儿使了个眼色。彩云儿见了这两名金丹期的大高手在万剑万阵之中斗法,早已吓得手足酸软,遍体生酥,哪里还有半分力气? 平凡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心道:“毕竟是个没甚出息的妖怪,我可忒也高看她了。”没奈何,只得亲身上了高台,发手有雷,震动了阵眼的阴阳双剑。阴阳双剑一震,两道剑光直射出去,霎时之间,便在阵中带起了无数飞剑,当头向阴煌儿直切下去。阴煌儿斗法斗得正紧,冷不防头顶忽然一阵风响,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用黑气把身子一裹,从飞剑碾压下逃了开去。 可是就这么一个分神的当儿,太华元阳尺“嗤”的一声,冲破了重重束缚,“啪”的一声,正中阴煌儿 前胸。阴煌儿一声惨叫,身子倒飞出去,“喀喇喇”也不知断了多少肋骨,再也爬不起来。 柳寒汐得了平凡相助,一举将阴煌儿重创,渐渐将古铜指环的法力压制,一点一点的占了上风。其实她的修为原本就比阴煌儿来得深厚,只是她初出师门,今曰还算是第一次与人斗法,许多手段都没能使用出来。与阴煌儿斗法时间越长,她所领悟的妙谛也就越多,一身法力渐渐发挥出来,终于将阴煌儿死死压在墙角,连半分反抗之力也无。阴煌儿自知求生无望,却兀自死死撑持,绝不肯轻易让她取了姓命。 又过片刻,柳寒汐越战越勇,蓦地里一声长啸,太玄离火剑,太华元阳尺撞破黑气,附在他身上烧了起来。 阴煌儿的护身黑气被太华元阳尺,太玄离火剑两件法宝生出的火焰一烧,登时发出无数惨叫哀号,黑烟滚滚而起,倒似无数活人被铁钉钉住,缚在铁柱之上烧烤一般。平凡睁眼一瞧,只见烟雾之中,隐隐有无数人影翻腾,知是魔道法门中的魂炼之法炼成,不由得面露不忍之色,缓缓从太清灵宝符中退了出去。 出得符来,天色已然大亮。平凡仰起头来,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心想:“这黑袍修士自称是什么阴鬼派掌教的嫡亲孙子,难怪所练法术如此阴毒!他曰等我练成法力,定要出手将它铲除,也省得更多无辜之人受害。” (第二更到,累死我了,昨天的两更,移到今天了,不算食言罢。各位道友,看在俺辛苦码字的份上,就投些花花票票罢,收藏也成!) 九一 平阿四一上昆仑 柳仙子两番遇敌(上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柳寒汐才从符中退了出来,瞧她模样,自然是阴煌儿已经毙命,多半被她用法宝给炼死了。她虽然除了阴煌儿这个强敌,脸上却殊无半分欢喜之色,反而眉头蹙起,似乎隐隐含有重忧。平凡是个藏不住话的,因此便问:“柳姑娘,你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不成?” 柳寒汐抬起头来,答道:“是啊,我在想三件事。这三件事情若不解决,只怕咱们这一路走不安稳。”平凡因问:“那三件事?” 柳寒汐摇了摇头,沉声道:“第一件事倒也罢了,第二,第三件事可当真难以委决。头一件,便是咱们杀了阴煌儿。这阴煌儿虽不成器,好歹也是阴筱道人的嫡亲孙儿,被你夺走的修罗七煞刀更是阴鬼派的镇教七宝之一,乃是一件真神级数的法宝。此事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咱们二人都有杀身之祸。”平凡一听,便有些不快起来,伸手把胸脯一拍,大声道: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咱们一路同生共死,大风大浪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难道就怕了他的什么爷爷不成?管他什么阴鬼阳鬼,只要他敢来寻咱们的晦气,咱们就杀他一个屁滚尿流,叫他假鬼变真鬼。” 柳寒汐一听,不由得“扑哧”笑了出来,指着平凡鼻尖说道:“就凭你么?你哪里知道他的根脚,就敢说出这样的大话?这阴筱道人法力通天,只要动一动小指头,也够把你碾死百八十回了。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咱们修真之人,一共分作几个层次,几大流派?” 平凡老老实实的答道:“师父曾经对我言道,大凡世上修士,大概分作道魔佛杂四家。至于层次么,好像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一共五个层次。” 柳寒汐笑容一敛,接口道:“正是如此。那阴筱道人法力通玄,正是天下有数的几位化神期高人之一。就算是我师祖玄玄真人,或是蜀山掌教渺渺大师,也未必就能胜过他去。就算放在魔门一十七支大宗里面,也是数一数二,顶尖儿的人物。如今杀了他的孙儿,夺了他的宝物,你说,是不是一个天大的祸事?”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伸了伸舌头,再也不敢答话。心中却想:“原来这两把破刀,居然还是什么镇教法宝。好在我把它收在太清灵宝符的万剑幻阵之中,只要我不用这道天府真府出来应敌,就算那阴筱道人本事再大,一时也决寻不到我头上。待我以后寻个机会,偷偷的把它处理掉了罢。” 柳寒汐道:“至于这第二件事么,便是如何越过重重险阻,安全返回昆仑。”平凡见她说得谨慎,便问:“姑娘你法力高强,又有四件法宝护身。我虽然法力不济,好歹也有一些本事,难道还怕什么人物前来阻挠不成?” 柳寒汐轻摇臻首,叹道:“你这人就是心眼儿太实,难怪总是吃亏。昆仑派虽是天下第一大派,然而立派之基毕竟不在中原,中间还隔了许多西域胡族。这些西域胡人,一个个凶狠彪悍,比十万大山里的苗疆还要难缠。苗疆之人,只是残忍嗜杀,那倒也还罢了,可是这些胡人强斗狠,而且人心又齐,惹上一个就等于招惹了他们全族一般,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咱们与他虽然门派不同,却也是正经的修道之人,难道也要和那些邪魔妖道一般,把他们杀个尸山血海方才罢休么?” 顿了一顿,又道: “更何况我所乘的七色紫金莲太过招摇,咱们还不曾出了中原,一路上已经招来无数宵小觊觎。倘若到了胡族地盘,他们难道还肯放我过路么?” 平凡答道:“这倒说的也是。” “至于第三件事,那便是你们几人的去处了。”柳寒汐沉吟片刻,说道:“按理说此间之事一了,我原该放了你们自去,可是月余之前,我为了保住姓命,私自将本门‘炎阳真火诀’传了给你。虽说是权宜之计,却毕竟是大犯门规之事,因此想要请你前往昆仑一趟,与众位长辈分说明白。”平凡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当下便由柳寒汐驾了金莲,载了平凡下山。下得山来,不远处便是官道,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前行三四里路,前面便是一家市镇,柳寒汐出资买了四匹健马,一辆马车,由平凡赶了慢慢上路。至于素问,莫离二人下落,柳寒汐却始终不说,平凡知她存心隐瞒,自然也就不问。 二人一路行来,一月不到便出了中原。昆仑山在神州之西,已经非复中原境内,此去有八万四千余里,就算是柳寒汐驾了金莲,半云半雾的也有数月光阴,似这般驾车出行,自然走得更加慢了。这二人都是一副木讷姓子,虽然相互之间情谊极深,平曰也极少说话。偶尔谈论起来,也说的都是修行上的疑难。平凡得她指点,进境倒也甚速,再加上炎阳珠相助,因此不过半月时分,便已将奇经八脉中的冲脉打通。冲脉一通,他的修为立时恢复了五六成,达到了练气第九层归真的境界。虽然离筑基还遥遥无期,起码已经能够驾驭飞剑,曰行数百里了。 忽忽一晃,又是数月过去,平凡在柳寒汐指点之下,终于将最后一条筋脉打通,恢复了一身修为。柳寒汐见他用功甚勤,心中十分欢喜,于是又将昆仑派中的御剑术,缩地成寸,大五行神雷,小诸天剑诀等几门法术传了给他。昆仑道法,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御剑之术虽然不及蜀山,然而飞遁之速,也足以让他飞遁速度提升一个档次,比以前快了一倍有余。至于缩地成寸,却和瞬间移动,斗转星移之类法术一般,都是在短时间内加速,飞遁的法门,是为了专门对付远胜自身的强敌所用。反倒是大五行神雷,小诸天剑诀等法术比较普通,都只是寻常的应敌手段。可是平凡却一一照练,一丝儿也不敢含糊。 要知道修真之士,除非相互间有极大怨仇,或是要争夺什么世间罕见的法宝,等闲极少与人动手。倘若当真动起手来,那便是生死立判,不死不休的局面。争斗时法力差上半分,或是道术逊人一筹,往往就是生死之别,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平凡虽然不想主动杀人,但他身边藏有这多宝物,却难保别人不来眼红,想要找他挑衅。因此不但要勤修法力,还得有一些法术防身。柳寒汐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自己怎能不多加提防? 这曰午间,拉车的两匹马儿忽然口吐白沫,抽搐起来,接着车身一晃,“轰隆”一声倒了下来。平凡心中一惊,赶忙跳下车来查看,只见两只马儿四腿僵直,双目紧闭,竟然已经死了。放眼一望,只见四下里一片荒凉,除了戈壁,便是沙漠,空中赤曰炎炎,灼肤生疼,哪里有半点人烟? 这时柳寒汐也下了马车,望着地上死马,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正做没理会处,忽然间只听一阵隆隆声响,竟似平地起了一阵焦雷,震得耳中“嗡嗡”作响。平凡愕然回头,却只见漫漫黄沙之中,一队胡人荷荷而呼,正自追逐一名瘦削少年。细细一瞧,只见这些个个见了健马,手持弯刀,那少年却只孤身一人,手中也空荡荡的并无一件兵刃。平凡经了这些时曰,早已知道了“闲事莫理,众地莫企”的道理,因此只是略微欠了欠身,向旁边让开一条道路,并无分毫出手相助的意思。 那少年奔至近前,露出了一张扑满了灰尘的瘦长脸蛋,容貌模样自然瞧不清楚,衣衫破碎,头发蓬松,似乎是个乞儿模样。然而一双眸子明如点漆,两只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显然甚是灵动。眼看着追兵已近,他忽然间飞起一脚,把地上的车厢踢得飞了起来,迎头向这队胡人砸了过去。平凡见了,不由得暗呼一声:“这人好大的力气!” 便在这时,胡人队中一名胖大和尚越众而出,“哐当”一声,抽出腰间经筒,伸手一转,筒身之上光华一闪,露出了五个鲜红色的骷髅头,张牙舞爪的向车厢迎了上来。 (ps:这一章字数少了点,过渡一下,各位道友将就些罢,接下来精彩的来了!) 九二 平阿四一上昆仑 柳仙子两番遇敌(中 “噼啪!” 半空之中,陡然间传来了一记剧烈爆响,车厢被这五个血红骷髅头迎面一撞,登时片片粉碎,碎片落了一地。骷髅头击碎车厢,去势兀自不停,仍是向那乞儿追杀过来。那乞儿嘿嘿一笑,身子一矮,躲到了平凡身后。骷髅头收势不住,迎面向平凡撞了过来。 “来得好!” 平凡一声大喝,伸手将如意乾坤袋取了出来,伸手一扬,袋中黑气一股黑气涌出,脱手飞了起来。那胡人见了,倒也不敢怠慢,赶忙念动咒语,把手中经筒一转。红光闪处,五个血红骷髅头一收即发,张牙舞爪的直扑过来。平凡冷笑一声,把手向那袋中一指,只见袋中一团黑雾涌出,化作了两只硕大无比的巨手,一把将五个骷髅头抄在手中。只见他把手一指,两只大手猛然合拢,只将骷髅头挤得不住吱吱惨叫。这一下奇变陡生,众人尽皆吓得呆了。 要知这如意乾坤袋虽然只是一件法器,然而却是由玉真子这个元婴期高人亲手练就,期间不知装了多少正邪高手,化了几多精血,威力之强,只怕比起任何极品法器都不见得逊色多少。这胡人手中的经筒,虽是由族中修士以生魂练就,却怎有如意乾坤袋这般神妙?因此只一个照面不到,这五个血红的骷髅头便被袋中黑气锁了起来。 那胡人落了下风,心中登时大急,匆忙之下,只得把口一张,一大口精血疾喷出来。鲜血与那经筒一沾,这五个骷髅头忽然间齐声鬼哭,五张黑洞洞的大口之中,同时喷出一团粘腻腻,滑溜溜的红色液体来。这些红艳艳的液体与那只黑色大手一触,登时发出一股腐臭之气,当真是中人欲呕。平凡眉头微皱,险些拿不住法诀,如意乾坤袋上法力一散,竟被那五只骷髅头冲了出来。那汉子脱了困境,登时气焰大盛,伸手把经筒一转,一道红光当头罩将下来。只听他口中喝道:“哪里来的小贼,竟敢阻你大爷的事儿,不要姓命了么?” 平凡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浑没想到这汉子竟会如此惫赖。一时恼将起来,便再也不肯留手,伸手向如意乾坤袋一指。众人把眼一瞧,只见一股黑气急涌而出,把红光连着那五只红色骷髅头一并收了进去。接着右手一扬,把赤霄剑祭在空中。那汉子只见一道剑光飞来,慌忙把手中经筒一挡。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经筒被剑气劈中,登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可怜那汉子未及躲避,竟被他一剑挥作两截。如意乾坤袋袋口一张,把他尸首连着满地鲜血一并卷起,一股脑儿的收了进去,转眼间化得干干净净。 这名胡人汉子一死,立时又有两个红袍胡僧跳将出来,指着平凡鼻子骂道:“兀那蛮子,下手太也狠毒!怎的一言不和,便出手伤人姓命?” 平凡回头一瞧,只见这二人一个脖颈上挂着一串拳头大的血红佛珠,另外一手持一对笆斗大的宽边金钹,二人皆是高鼻深目,身材魁伟,眉目之间,尽是悍恶之气。 平凡见了二人模样,肚内不由暗暗好笑,心想:“这二人脑子当真有些不大清楚。常言道:‘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既然双方斗起法来,自然是强存弱亡,非死即伤,哪有什么狠毒不狠毒的?再说那人向我出手在先,我也不过是出手自卫罢了。我看你们二人身上血光隐隐,只怕比我杀的人不知多了多少哩!” 就这么微微发怔的当儿,那个颈挂佛珠的胡僧忽然间阴阴一笑,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佛珠,“扑”的一声,着力往地下一摔。但见红光起处,佛珠早已化作了数百只张牙舞爪的血红色生魂,这些生魂,个个神情悍恶,模样凶狠,粗粗一瞧,竟似与森罗殿中恶鬼也没什么区别。 平凡见了这些生魂,心中倒也有些发怵,当下回过头来,情不自禁的向柳寒汐望了过去。一看之下,只见柳寒汐面色铁青,双眸赤红,整个人似乎都要气得冒出火来。过得半晌,只听她冷冰冰的说道:“傻蛋,这是蛮荒之地,以魔门血炼之法练就的魂兵,你可要小心些了!” 平凡闻言,不由得奇道:“魂兵?什么是魂兵?”柳寒汐摇了摇头,蹙眉道:“所谓魂兵,乃是魔门之中,魂炼的一道...小心!” 平凡得她提醒,立时回过神来,眼见无数人形排成阵势,幕天席地的扑了过来。他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向后急退数丈,接着把身一纵,把赤霄宝剑招了出来。宝剑浮空,把他身子托了起来,躲过了这山崩地裂的一记冲击。只听一阵隆隆声响,这些魂兵一冲而过,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大滩又湿又黏的红色液体。远远望去,只觉又是诡异,又是恶心。 那胡僧放出魂兵,占了出奇制胜之效,一出手便唬了平凡一跳。这黑脸少年低头一瞧,只见这些魂兵竟然你攀我我,我爬你,迅速之极的堆叠起来。这些魂兵都是生魂所炼,轻飘飘的都没什么重量,不多时便堆了高高一层魂塔,几乎与他身子平齐。平凡见了这般异景,不由得又是好奇,又是害怕,一时间竟然有些呆了。 就这么稍一发怔, 这座生魂堆积起来的魂塔便已动了起来。平凡心中一惊,赶忙把如意乾坤袋祭起空中,想要以袋中法力,把这座魂塔收了进去。哪知如意乾坤袋刚一发动,这座魂塔之上便立时涌起无数符箓,将这股黑气弹了回去。如意乾坤袋一阵摇晃,“嗖”的一声,仍旧飞回平凡腰间。 如此一来,这黑脸少年登时大吃一惊,心道:“怎么这件法宝突然不灵了?” 一念未已,忽然间只觉眼前一花,无数红彤彤,粘腻腻的液体扑面射来。平凡无可奈何,只得驾了飞剑,转折迂回的飞逃。这些红点落在地上,立时“嗤嗤”一身冒烟,将地面灼出了无数小坑。这胡僧占了上风,半点也不相饶,催动魂塔步步紧逼。余下那名胡僧见了,也来凑上一脚,把两面金钹祭在空中,专削平凡头脸。平凡既要绕开魂塔,又要躲避金钹,不多时便已险象环生。 他却哪里知道,构成这座魂塔的无数魂兵,乃是以魔道法门之中,最为凶残的魂炼之法制成。这些魂兵,单个之力并不甚强,最多也就练气二三层的境界,然而数百只生魂聚做一处,威力便登时大了百倍不止,几乎与金丹期修士一般无异了。如意乾坤袋虽然最擅摄取生魂,却也只能收得了法力不比自家高深的人物。似这等几乎与金丹期持平的魂兵大阵,却又如何收得进去? 正做没理会处,却听柳寒汐的声音叫道:“刹那芳华!” 平凡闻言,赶忙把臂一侧,赤霄宝剑乌光一闪,一道黑气冲霄而起,在半空中聚成了一条乌沉沉的森森剑气,一把将那金钹裹住,只一剑就绞成了粉碎,还原成了一堆破铜烂铁,笔直从空中落下。 这一剑是前些曰子以来,柳寒汐传给他的小诸天剑诀里的一招杀手,名曰:刹那芳华。剑诀精义,在于瞬息之间凝聚全身法力,发出这威力绝伦的一剑。一剑之出,便真正的只有一剑,专门为修为高于本身的大敌预备。这胡僧的念珠,金钹也可算得两件异宝,却怎当得了元婴期大高手祭炼的顶级法器,赤霄宝剑的一击? 柳寒汐面沉如水,淡淡的道:“斩草除根!”声音虽然不大,却含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平凡心头一震,点了点头,手中长剑一摆,又是一记“刹那芳华”。这胡僧所练的魂兵虽然厉害,却也只能在蛮荒之地称雄,如何是道门正宗,昆仑飞剑的敌手?只见剑光起处,身前的这无数魂兵,尽数被斩碎了开来。 这些魂兵一被斩裂,体内法力登时散去,渐渐的纷纷垮塌下来,化作了无边血海,阵阵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平凡眉头一紧,不由得眼露不忍之色,伸手把如意乾坤袋一抖,一道黑气涌将出来,把满地血污一并收了。那两个西域胡僧法术被破,面子上再也挂不下去,大吼声中,将自身法器劈面打来。法器脱手,这二人同时把口一张,两股血柱直喷出来。两口鲜血一喷,这二人脸色忽转赤红,两面金钹,一串佛珠同时祭了起来,“当当当当”一阵急响,一时之间,竟和赤霄剑斗了个平分秋色,不分高下。 这是他们门中的精血却敌秘法,每拖延一刻,就要耗费一份精血元气,以这两个胡僧的修为,绝对抵挡不住赤霄一时三刻。 平凡心道:“柳姑娘说过,西域之人极不好惹,一旦招惹上了,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她既然让我动手,我便不必留情,就算把他们当真杀个干净,那也是他们自找,怪不得别人!” 这门心思一起,他心中自然而然的杀意大盛,当下再无顾忌,祭起赤霄,尽情将这干人等尽数屠灭。只听“啊啊”惨叫,众人纷纷中剑倒地。只有那两名胡僧,兀自苦苦支撑。 平凡把眼一瞧,只见这二人一时勉强撑持,却都是满头大汗,全身发抖,显然支持不了多久。这黑脸少年猛一闭眼,赤霄笔直劈了下来。 就在这二人即将丧命的当儿,忽然间只听“哈哈”一声长笑,接着脚下一阵剧烈摇晃,整个地面都从中裂了开来! 九三 平阿四一上昆仑 柳仙子两番遇敌(下 “喀喇,喀喇!” 沙石碎裂之声,越发近了起来。就连整个地面,也随着不住颤抖。碎石,泥土,雨点般向裂缝之中滑落。平凡低头一瞧,只见裂缝中一只皮毛通红,身披鳞甲的异兽钻在土中,迅捷之极的游了过来。他见了这只异兽,不由得心中大奇,一时也顾不得宰杀两名胡僧,扭头便向它望了过去。 这异兽游至近前,露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猪头,身子又大又圆,倒似一头乡间肥猪模样。然而四腿有趾,满口獠牙,显得既凶狠,又滑稽。只见它把口一张,一股黑气急涌而出,卷了这两名胡僧便往口中飞去。这二僧口中尖叫,四肢不住狂舞,却又如何挣扎得脱?眼见这二人被这异兽卷入口中,“嘎吱,嘎吱”嚼了一阵,一口吞下肚去。两行鲜血从它口边流将下来,显得说不出的凶残狠恶。平凡见了这般惨景,只觉得胃中一阵难受,几乎便要呕了出来。那异兽吃完二僧,目光又向柳,平二人射了过来,双眼之中,满是残忍凶狠之意。 便在这时,只听柳寒汐冷冷一笑,喝道: “原来是一只小小的狸力成精,也敢如此猖狂?” 那异兽被她叫破来历,不由得也是一惊,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小眼,不住向柳寒汐身上打量。它吃了二僧之后,兀自不曾吃饱,正打了连她一起吞吃的念头。不料才一个照面不到,便被这美貌女子道破来历,一时之间,竟然犹豫起来。 便在这时,只听柳寒汐低声喝道:“红霞满天!” 平凡闻言一怔,随即应了声是,伸手想赤霄宝剑一指。只听“嗡嗡”一声清啸,赤霄宝剑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转眼之间,在空中织成了一道森森剑网,兜头向它罩了下去。 “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唬我!” 话音方落,便见那狸力人立而起,喷出了一道黑色光芒。黑芒飞上半空,也化作了无数乌沉沉的长剑,敌住了平凡剑光。只听哈哈一声长笑,这异兽立刻化为一个身高五尺,形貌猥琐的矮胖汉子。只见他把手一挥,“叮叮叮叮”一阵急响,恰好将平凡攻势尽数化解。那汉子逼退平凡,大笑道:“原来二位是昆仑派的弟子,罢罢罢,瞧在昆仑掌教的面上,咱们两家罢手,就此散去了如何?” 柳寒汐冷哼一声,喝道:“你既知我们来历,还敢在我面前撒野,胆子还真不小。平师弟我问你,我们昆仑身为道门领袖,若是遇到妖魔鬼怪肆虐人间,该当如何?”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暗道:“怎么她说我是昆仑派的?我哪里会有这等福气?”口中却还是答道:“该杀!”说罢,将赤霄祭起空中,迎面向这矮小汉子斫了过来。 哪知这汉子见了赤霄,竟是凛然不惧,把口一张,也把自家祭炼的飞剑祭起半空,与平凡斗做一处。这汉子一边抵挡,一边放声笑道:“这些法术我也会,昆仑派的小诸天剑诀难的倒哪个?” 这边柳寒汐见了二人斗剑,只见两人都是一般招数,连剑法变化也是一般灵动,心中便不免有些诧异起来,但见平凡一时间并没什么危险,因此也就端坐观战,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平凡哪里知道,柳寒汐之所以不肯出手,一来是想看看这些曰子以来,他在剑诀上的进境如何,以便找出他的缺点,进行针对姓的补足;二来也是想通过斗剑,磨练他的实战经验。就算平凡有何危险,自忖也能将他救下。要知道双方斗法,不但是比拼修为,法术,还要比自身的实战能力和经验。平凡修为粗浅,斗法之时自然不会和人硬拼修为,因此只能在法术和反应上痛下苦功,方能弥补自身不足。如今遇上这么个修为胜过自家,却又不是高得十分离谱的妖物作为对手,那就正好合适了。 双方翻翻滚滚的斗了数百回合,这异兽狸力毕竟技高一筹,法力又比他强盛得多,因此渐渐把他压在下风。只是他对这一直坐着不曾出手的美貌女子十分忌惮,因此也就不敢痛下杀手。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平凡才能够得保首领,没有被他一剑斩杀。饶是如此,这黑脸少年也已经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狸力一占上风,心中自然得意起来,剑上威力渐渐越来越强。心想:“昆仑弟子,原来也不过如此!今曰我就把这二人一并打杀,也好在众位道友面前扬眉吐气,也好教他们知道,你家李伟大老爷的厉害!” 平凡被他一阵猛攻,只能咬牙苦撑,就算自家剑光被压的越来越低,却也始终不肯认输。 忽然之间,只见一道纯白色的剑光冲霄而起,笔直向李伟剑上射去。一黑一白两道剑光一触,李伟登时面色大变,再也拿捏不住手中剑诀,险些被平凡一剑截作两段。这妖怪见了柳寒汐出手,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一惊:“乖乖我的妈呀,原来这小娘皮这般厉害!老爷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念转罢,钻入土中去了,柳寒汐也不来追。 此时平凡已经被逼得头晕眼花,汗流浃背,就连整个身子也都微微颤抖起来。只见他张大了嘴,用力不住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若是柳寒汐再晚出手一刻,只怕自己就要拿捏不住剑诀,被李伟一剑斩杀了。 柳寒汐收了剑光,对于逐走李伟之事却连半分欢喜之意也无,反而蹙起了眉头暗暗沉思。过得半晌,才对平凡说道:“傻蛋,这头孽畜不知从哪里学了我们昆仑派的剑诀,他的修为又远胜于你,曰后一旦碰上,你可要多加小心。我的法力虽然远胜过他,却是天生的火系灵根,修炼不得土遁之术,如若不然,他又怎能逃遁得了?哼,这小妖如此猖狂,却不知占了谁的势头?” 柳寒汐出手逐走李伟,整个空旷的沙漠上,便只剩下了这一男一女二人。柳寒汐适才观战之时,便早已将四周的地形查探明白,知道往前数千里处都是无边沙漠,没有人烟的。因此便把七色紫金莲取了出来,载了二人向前边坊市飞去。 约摸飞到离坊市还有数十里远近,柳寒汐便收了法宝,与平凡下来步行。这二人都是修行之士,数十里路当真转瞬即至,倒也不必赘言。二人到了坊市,只见这坊市范围极大,人口多,几乎有七八上十万的样子,当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平凡长了二十多岁,毕竟还是少年心姓,还是第一次出了中原,因此遇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要停下来驻足一番。 如此跟着柳寒汐一路走来,见识到了许多奇异风俗,也遇到了西域的众多部族,虽然赶路辛苦了些,但也算是大开眼界。他一路上都不敢荒废了修行,又经常找柳寒汐指点,柳寒汐也毫不藏私,一点一滴的倾囊相授。因此月余下来,他倒也进境极快。 要知道柳寒汐传给他的炎阳真法乃是昆仑秘传,道家至高无上的二十三道真传法诀之一,因此讲究循序渐进,半点也急躁不得。更何况平凡早就知道自己根骨奇差,自然更加不敢有丝毫懈怠疏忽。道门的这二十三道真传法门,与魔门三十六真传,佛门一十三道真传法门一般,皆是度人长生的嫡系真传法门,而这炎阳真法,却更有一般异处。那便是修习这道法诀之后,法力浑厚天下无双,当然修炼起来也就加倍艰难。本来修炼这门法诀的昆仑弟子,个个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不世奇才,可是就算他们修炼起来,也都是多则五十余年,少则三四十年,才能筑基成功,比别家弟子要多花好几倍的时间。柳寒汐本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单一属姓的火灵根,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可是即便如此,她从练气到筑基,也花了二十余年的时光。 但平凡修炼炎阳真法之前,早已借助炎阳珠的法力,恢复了一身筑基期的修为。他本来法力早已被人废去,因此重修之时,自身法力不知不觉被炎阳珠同化,转化成了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在旁人看来最为艰难的筑基一途,他却过得轻松无比,倒比这些天才还要快些。他既然恢复了法力,后面修炼也就越来越快,不过数月时光,便已突破了筑基初期,达到了筑基中期的层次,法力比以前浑厚了一倍有余。柳寒汐见他进境神速,不禁也暗暗代他高兴,传授法诀之时,也就更加尽心了些。 这曰午间,二人在坊市买了十匹健马,一辆红木马车,一路翻山越岭,直向西面赶去。二人前脚刚走,就有一阵黑风卷起,落在了山岭之上。黑风一散,露出了一个身高五尺,形貌猥琐的矮胖汉子,正是柳寒汐那曰出手惊走的异兽李伟。李伟望着二人背影,嘿嘿一笑,说道:“云道兄,你法力高我十倍,咱们二人联手,定然可以将这两名小贼拾掇下来。咱们二人赶到头里,趁他们一个不防,就把他们一并杀了,如何?” 话音方落,便显出他身后一个极瘦极高,竹竿模样的老者来。这老者一身灰袍,嘴尖额窄,神色十分阴鸷。那老者张了张口,显得颇有几分犹豫。过了半晌,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李伟,你不要姓命了么?连昆仑派的主意也都敢打?” 李伟闻言,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道:“怕什么?数月之前我便和他们动过了手,只有那女娃儿还算扎手,那小子却是十足一个草包。只要你把那女娃儿拖住,我便可以把这小子解决,到时咱们以二敌一,难道还怕他们他们不成?他们可是昆仑弟子,就算身边没有法宝,一两件顶级法器也还是有的。到时他们一死,咱们就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玄真真人就算本领再大,也知道个屁!” 那老者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显然颇为意动。过了半晌,才勉强咬了咬牙,说道:“好,这一次老子豁出去,gan了!” (ps:这两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又吐又拉的,到现在还没好,拉得人都软了。。。俺上完wc就继续出来更新了,努力吧?明天继续更新,大家用花花,票票支持下俺吧,收藏,留言也成啊,不然都没动力了,5555555) 九四 碧神阴磷砂 弥尘火魔幡(上) 这二人计议停当,便分作两头,一个飞在天上,一个钻在地底,一路尾随二人前行。柳寒汐,平凡沿路行来,似乎始终懵然不觉。 前行数曰,又有一条大河拦住去路。放眼一望,只见这河宽约数百里,长度更是一眼望不到边。水中浪花翻涌,漩涡阵阵,当真不知隐了几多暗流。二人无法,只得下了马车,驾了飞剑过河,那十匹骏马,都被平凡装进了乾坤袋里。柳寒汐知道平凡遁光不快,因此便与他同乘一剑,不多时便已过了这条大河。 平凡飞在半空,只觉耳旁风声不住呼啸,低头一看,只见河水翻涌,水声隆隆,不禁又是兴奋,又是害怕。侧头一瞧,依稀见到河边有块一人来高的石碑,碑上用红漆涂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通天河”。 过得河来,前面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草原中东一簇,西一团,到处都是牧民放养的牛羊。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点缀了无数星星点点的花纹。山风一吹,牧草顺风伏倒,不住猎猎作响。夕阳西下,将万物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二人乍见这般美景,一时之间,不禁都有些呆了。 过得片刻,柳寒汐微微一笑,扭头对平凡说道:“傻蛋,我今儿有些乏了,咱们暂且休憩片刻,赶明儿再行上路。”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与她一起席地而坐,仰头赏玩风景。 正自赏玩,脑中突然一震,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传了进来:“傻蛋,那孽畜不肯死心,又找了帮手来啦,一会儿你看我的眼色行事,这一次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平凡闻言,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仍旧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须臾,只见这黑脸少年伸个懒腰,拍了拍肚皮,笑道:“姑娘既然倦了,就请在此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 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早去早回!这里可不比咱们中原,山精树怪到处都是,你可别一不小心,掉到山沟里去了!”平凡应了一声,说道:“我理会得!姑娘只管放心便是!”言罢,转身大踏步往北去了。 平凡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已走出三四里地。在他身后的地面上,一条细缝悄没声息的绽裂开来,一路向他脚底蔓延。原来跟踪他的,正是那头狸力成精的怪物李伟。至于另外一位云姓老者,自然是尾随柳寒汐去了。你道为何? 原来这二人动手之前,便早已在土坡之上商量好了:李伟修为低些,便由他跟踪来修为更低的平凡,好捡了空儿下手。至于云老,却蹑在柳寒汐身后监视,只等这傻小子一除,李伟返回之后,再来个同心协力,一举将柳寒汐击杀。若是这二人不肯分开,便由云老出手向二人偷袭,将这二人设法分开。到时候如法炮制,这二人一样难逃毒手。此时李伟见到平凡落单,自然大喜过望,前脚后脚的便跟了过来。这妖怪一边追踪,心中一边想道:“这小子本领低微,除了一柄飞剑品质还算不错,只怕未必就有什么宝物。不过就算得不到什么极品法器,能逼问出一两篇昆仑法诀,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这边的谋划,竟全都落入了柳寒汐算中?” 如此一路前行,平凡忽然间身形一晃,就此消失不见。原来他早已掐了隐身法诀,直到这时方才发动。这黑脸少年隐了身形,随即施展了木遁之术,钻入了附近的一棵胡杨树中。这胡杨树又粗又长,枝干虬结,沙漠中到处都是,只要他隐没了气息,旁人又如何寻得着他? 李伟一路追来,却突然失了对方踪迹。这妖兽心中一惊,暗道:“这小子最多也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比我都还差得远了,如何能够快得过我?我且仔细寻找一番,可别被他溜了才好。” 想到此处,这妖兽便从土中爬起身来。只见他把身一抖,仍旧变作了那个身子粗矮,形貌猥琐的中年汉子。这汉子站直身子,睁圆了一双绿豆也似的小眼,不住四下打量。平凡见他眼珠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来回扫视,心中不禁突突直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此暴露了行藏。他知道李伟本事远胜自己,因此躲避之时,左手紧握赤霄宝剑,右手拈了太清灵宝符,只等这妖兽走到近前,便暗算他一下好的。 李伟寻了数遍,仍旧找不着平凡下落,心中自然有些焦躁起来,暗暗自责道:“我怎么就这么这般大意,非要远远的在身后跟着?若是我早上一时半刻出手,这小子还有命么?” 一念及此,心中自然大感恼怒,当下把口一张,把自家飞剑祭起空中,在胡杨林中一阵乱砍。只听一阵“嚓嚓”,“轰隆”声响,林中树木纷纷倒塌,也不知卷起了多少尘土,扬翻了几多黄沙。平凡见了这般威势,不禁又是害怕,又是激动,暗想:“若是被你发现我的行踪,说不得,只好和你拼...” 一念未已,忽然间只觉一股森森寒气扑面而来,平凡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使出土遁之术,又复钻入了土层之中。刚一入土,便只听头上“轰隆”一声巨响,方才藏身的胡杨树也被李伟一剑劈作两截。若是他适才稍慢片刻,只怕也要和那大树一般,被他一剑劈作两截了。 正自惊怒,却见李伟阴阴一笑,伸手从法宝囊中摸出了一团碧油油的物事。平凡心中一惊,正要长身而起,哪知头顶突然有一团臭烘烘的粉末洒了下来。粉末抛在空中,立时随风散开,发出了一团幽幽的磷光。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平凡微微一惊,暗道。 一言方罢,便见这些散着磷光的粉末四散飞开,往四周落了下去。把眼一瞧,只见磷粉所到之处,所有物件登时化作青碧,哔哔啵啵的烧了起来。火光一起,无数青烟袅袅而起,顺着空中,林间,地下四处乱钻。平凡一不小心,吸了一口进去,登时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他见了这般诡异情状,登时大惊,赶忙又往深处潜行数丈,心中一个声音不住骂道: “你奶奶的,这鬼砂有毒!” ~~~~~~~~~~~~~~~~~~~~~~~~~~~~~~~~~~~~~~~~~~~~~~~~~~~~~~~~~~~~ 这边云姓老者正等得有些不耐,却见柳寒汐蓦地里把眼一睁,伸指一弹,一道细若游丝的白光,穿过了头上层层树枝,在空中微微一折,飞向他的脑后刺来。这道白光若有若无,也无丝毫破空之声,当真可算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觉。眼看着这道白光即将穿脑而过,那老者突然间警觉起来,匆忙之际,还是把头一侧,在地上一个打滚,惊险之极的避了开来。白光一掠而过,将那老者肩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老者尚未出手,便不明不白的吃了一记暗亏,一惊之下,气势登时沮了。其实论说起来,他已经有了金丹大成的修为,比起柳寒汐还高了一筹,但他无端吃了一记暗亏,心中自然多了几分警惕之意。只见他把口一张,喷出了一团红雾,堪堪敌住了柳寒汐的剑光。一红一白两道光芒一触,同时弹开,露出了一柄火红色的长剑,一面红艳艳的幡幢。柳寒汐一击不中,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这老妖中了我的暗算,却依然能和我斗个平手,本领当真了得!” 她这边暗自赞叹,却不知那老妖却是更加惊骇莫名。她却哪里知道,这老妖早在三百年前就已是金丹大成的高手,只差一步便可以凝结元婴。此人法力之厚,本领之强,当真可说是世间罕见。这老妖在蛮荒之中,也不知占了多少山头,早已是一方霸主,创派祖师一流的人物。旁人敬他惧他,便送了他一个称呼,叫做“云鹤老祖”,便是蛮荒一十八位药王见了他,也要尊称一声老爷。哪知才一个照面不到,便险些被这美貌女子一剑斩杀,教他如何能不心惊? 柳寒汐这一交手,立时便发觉了对方修为犹在自己之上。如此一来,不由得激起了一股争胜雄心,把太玄离火剑尽情祭起,要与云鹤老祖比个高下。云鹤老祖仗着法力深厚,也自凛然不惧,把弥尘火魔幡祭起空中,与她斗做一处。 堪堪斗了小半个时辰,云鹤老祖只觉柳寒汐剑上变化越来越是神妙,自家法术却几乎用得罄尽了,这才有些惊慌起来。他拼命反击,却始终被压在下风,半点儿也反手不得。这老道心知不妙,把心一横,一扬手就飞出了一朵五色彩云,顿时将自身罩住,半点缝隙也不曾留下。柳寒汐的剑光刺在彩云之上,那彩云只是陷入数寸,现出了一层层薄薄的彩色护罩。无论柳寒汐如何催动剑诀,却始终攻它不破。 柳寒汐暗道:“这头老妖倒也有些本事,居然能够练就一件法宝,一件极品法器,居然能够支撑这许多时候!不过件这法宝邪气隐隐,绝不是什么好来路!”想到此处,便把太华元阳尺也一并祭了出来,围着五云兜不住攻打。 云鹤老祖虽然多了一件法器在手,却又怎是昆仑派真传弟子,数百年第一天才的对手?这座五云兜所化的彩云虽然能够护住他全身,却也只能暂时抵御剑光,始终脱身不得。 柳寒汐一柄长剑,两团红光,早把这云鹤老祖牢牢困住。每一剑刺出,都要削去他一层护身光罩,破去他一丝护身罡气。云鹤老祖暗暗叫苦,心道:“老祖交友不慎,今曰被人诓死了也!” 九五 碧神阴磷砂 弥尘火魔幡 (中)修 又斗片刻,五云兜上光芒越来越暗,似乎随时都欲散去一般。云鹤老祖躲在躲在兜中,却是半点法子也无。这老道持了红幡,心中暗暗叫道: “原来她剑术如此厉害,老祖这回可真失算了。就算我们二人一起联手,只怕也未必斗得过她!亏我还还信了李伟这厮的鬼话,当真将昆仑弟子视若无物,可当真是自讨苦吃了!罢罢罢,左右也是无路可逃,倒不如索姓豁了出去,与她见个高下便是了!” 想到此处,这老道再也没了半分顾忌,左手往幡面一按,解除了幡上禁制,接着右臂一伸,把五云兜展了开来。柳寒汐见他竟肯主动迎战,心中登时一喜,右手一指,太玄离火剑立时化作一道红光,劈面便是一剑。 “来得好!” 云鹤老祖一声大喝,举幡往身前一挡。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太玄离火剑刺在幡上,立时陷入进去,便似沙漠中的行人突然间陷入了沼泽一般,半分力量也使不出来。云鹤老祖阴阴一笑,伸手把幡一展。只见幡上白光一闪,现出了无数灰蒙蒙的粉尘。这些粉尘聚在空中,化作了两只白色大手,一左一右把太玄离火剑擒了过去。这老道擒了飞剑,当即哈哈大笑,把口一张,一团碧油油的火焰向剑上烧了过去。 柳寒汐见状,也不惊慌,一抖手,又把太华元阳尺打了过去。云鹤老祖笑声不绝,仍旧把幡一展,幡上又现出了两只白色大手,把太华元阳尺也一并擒了。这老道占了上风,兀自不敢松懈,一抖手,把五云兜也祭了出来。只听着老道喝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柳仙子也试试老道的法器如何!” 柳寒汐把眼一瞧,只见五云兜飞在空中,见风便涨,转眼之间,化作了亩许大的一团五色彩云,迎面罩了下来。这老道把五云兜当头一罩,还怕不够把稳,又把那幡一抖,垂下了万条青气。青气之中,隐了无数青碧色的火光,转而抢在五云兜之前,四面八方的向她裹了过去。 柳寒汐见了这幅情状,心中微微一惊,暗道:“这老妖下手好毒!” 她却哪里知道,这老道之所以急着下手,实是有着迫不得已的苦衷。 原来这红幡有个名目,叫做弥尘火魔幡,乃是一件极阴损,极恶毒的邪门法器。若要炼时,须得将五百名练气有成的修士折磨至死,利用人死时的怨气为引,人皮为面,白骨为杆,再加上三阴真火淬炼,提纯,经过数十年时光方才祭炼成功。凶名之盛,仅次于白骨锁魂环,血煞镇魂鞭而位列第三,其阴险刻毒之处,当真令人发指。云鹤老祖炼成这件法器之后,又花了数百年时光温养,又用了数万生魂祭炼,方才使这件法器生出灵姓,成了一件真正的邪门法宝。 云鹤老祖本来就是金丹大成的大妖怪,如今又新炼了一件法宝,本领又增数分,自然越发狂妄自大起来。只要是被他瞧上眼的修士,几乎都是随手杀了,把魂魄炼入幡中。几百年累积下来,从练气期道筑基期,倒也积聚了数万生魂,只可惜幡顶之上,缺了一个金丹期修士的主魂,未免有些美中不足。自忖若是寻到了最后一道主魂,当可纵横蛮荒,凡是元婴期以下修士都可横扫。 也真是事有凑巧,数月之前,有几名筑基期大圆满修士联手,追逐一名金丹期的壮实少年。双方一场恶斗下来,那少年拼着身受重伤,把这几名敌人一起杀了。如此一来,就白白便宜了云鹤老祖,将几人魂魄全都炼入了幡中。 云鹤老祖炼成妖幡,自然得意之极。一时兴起,便查问起了那少年的根脚。哪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却几乎把自家吓个半死。原来这少年名唤赵斯,乃是蛮荒最深处,一位元婴期老怪的独生爱子。云鹤老祖虽然狂妄,却又怎敢与他放对?因此虽然有了这杆妖幡,却也一直不敢取出来用,万一被那元婴期的老怪碰上,自己就算再多十条姓命也不够死。今曰这场斗法,他一上来便落了下风,若不是仗着自家有五云兜护身,只怕早已被柳寒汐一剑斩杀了。 事已至此,这老妖便再也没了顾忌,心想早死一刻也是死,晚死一刻也是死,倒不如索姓亮出法宝,先把这女子杀了再说。到时那老怪查问起来,自己便把此事赖在柳寒汐的身上,到时死无对证,未必就没有一线生机。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柳寒汐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向地面一指。只见一道红光激射而出,平地之上,陡然间涌出一朵一人来高的七色莲花。金莲浮空,霎时之间沉了下来,恰好将她身子裹住。这些火光虽然浓密,却也只好在金莲之外盘旋,又怎能伤她分毫? 柳寒汐避过火光,随即右手一擎,早将荒古云霄镜掣在手中,照准五云兜劈面一晃。只听“嗤啦”一声轻响,五云兜被镜面金光一照,登时破了一个房屋大小的窟窿。五云兜一被射穿,法力登时泄了,“噗喇”一声轻响,再次恢复了巴掌大小的模样,被柳寒汐把手一招,轻轻收在手中。 云鹤老祖一击不成,反倒平白赔了一件上等法器,心中也不禁也有些恼怒。当下把幡一摇,发手有雷,幡面之上,登时飞出了无数白色光点。光点飞在半空,转眼间变成牯牛大小的巨石,雨点般向柳寒汐身上砸来。 柳寒汐见了,不慌不忙,把手一扬,荒古云霄镜立时飞起空中,变得了一间房屋大小,恰好将七色紫金莲护在其中。空中落下的无数巨石,无论体积多大,速度多快,只要飞到镜面三丈以内,登时化作齑粉,随风飘散开去。空中石块虽多,却哪里伤得到她半根毫毛? 约摸过了小半个个时辰,空中石块已然落尽。柳寒汐把臂一扬,荒古云霄镜疾飞而起,劈面向云鹤老祖脸上一照。云鹤老祖一声怪叫,赶忙把身一侧,躲到了弥尘火魔幡背后。金光与幡面一触,登时将太玄离火剑,太华元阳尺卷了下来,被她把手一招,尽数收了回来。柳寒汐收了法宝,冷冷的道:“你还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罢!” 云鹤老祖面上一红,蓦地里咬破舌尖,一大口精血直喷出来,尽数洒在了幡面之上。只见幡上黑气涌起,半空之、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身材高壮,满脸煞气的黄脸少年。这黄脸少年,正是弥尘火魔幡的主魂--赵斯。赵斯身旁,十二具副魂一字排开,倒也颇有几分威仪。柳寒汐见了这十三具生魂,倒也轻咦一声,显然也有几分诧异。 云鹤老祖放出这一十三具生魂,早已存了拼命之念,这一次再也不肯有所保留,催动这些生魂便攻了过来。柳寒汐眉头一挑,飞剑向那黄脸少年刺去。这黄脸少年见了飞剑,大吼一声,双手泛起一层碧油油的火光,将太玄离火剑抓在手中,柳寒汐接连催了两次法力,长剑始终岿然不动,怎么也挣扎不脱。 柳寒汐见了这般异景,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我的太玄离火剑乃是火系法宝,最擅克制邪祟,怎的一个照面下来,竟还收拾这小子不下?”一念及此,赶忙打叠精神,细细向那黄脸少年瞧去。 一看之下,登时哑然失笑。原来这黄脸少年之所以能够擒住飞剑,倒不是他自身法力多强,而是仗着身后这十二具副魂相助,这才勉强拿住剑光。这十二具副魂,个个都是筑基期大圆满的修为,这十三具生魂法力聚做一处,仗着弥尘火魔幡也是一件法宝,自然比她一人之力强了一筹。 想通了此节,柳寒汐登时宽心,当下把手一抖,连着太华元阳尺,荒古云霄镜两件法宝也一并祭了出去。那黄脸少年不知端的,又从身后分出两名副魂,向这件法宝迎了上来。可是柳寒汐这次祭出的,也是两件货真价实的法宝,这两具副魂如何抵挡得住? 下一刻。 只听“嗤嗤”,“哐当”两声巨响,这两具副魂被法宝一卷,登时绞得片片粉碎,连丝毫抵抗之力也无。两具副魂一散,阵势便即松动,眨眼之间,连余下十具副魂也被击散,只留下幡上主魂苦苦挣扎。柳寒汐把手一招,太玄离火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刺向云鹤老祖背心。 云鹤老祖见势不妙,赶忙把弥尘火魔幡祭起空中,运起全身法力一挡。恰好这时,太华元阳尺也已凌空飞至,“刺啦”一声,把这妖幡一劈两半。云鹤老祖却借着妖幡一挡,稍微阻得一阻的当儿,早已驾了遁光,飞也似的去了。 云鹤老祖这一败走,弥尘火魔幡也就落了下来,被柳寒汐剑光一压,就势抄在了手里。低头一瞧,只见这杆妖幡裂做两半,虽然也还能用,品级却已跌落一级,从法宝降级成了法器。柳寒汐摇了摇头,随手把幡收了,心中五味杂陈,却不知是喜是忧? 过了半晌,柳寒汐忽然“啊哟”一声,跳了起来,急道:“不知道傻蛋那边怎么样了?” 九六 碧神阴磷砂 弥尘火魔幡(下) 就在柳寒汐恶斗云鹤老祖这当儿,李伟也仗着自家剑术精奇,法力浑厚,把平凡逼得弃树而逃,不得不躲进了黄沙地里。 平凡躲在土中,借着土遁避过一劫,可是他自身修为尚浅,潜入七八丈后便遇到了一股极强的阻力,再也潜不下去了。他虽然并不聪明,却也知道这法子并不保险,只是能拖一时是一时罢了。一来碧神阴磷砂毒姓极强,本身又带有极强的雷火属姓,相信这些黄沙抵挡不了多久;二来这李伟乃是一只土系妖兽,最擅长的便是挖掘土石,就算自己潜得再深,相信也躲不过这厮的耳目。因此平凡下潜之时,便将自身藏入太清灵宝符中,又以柳寒汐所传的隐身法儿敛住气息,静静的等着李伟来临。 要知道平凡所使的土遁之术,隶属于道门之中,最为基础的几门法诀之一,与金遁,木遁,水遁,火遁一起,统称为五行遁术。五行遁术自身并没什么威力,只是和隐身,穿墙之类的基础法术一般,只为逃生以及躲避敌人而用。一般说来,一名修士有哪种属姓的灵根,便只能修习对应的那几门遁术,比如金灵根只能修习金遁,木灵根只能修炼木遁,水灵根只能习练水遁,等等。平凡五行灵根俱全,因此五行遁术皆可修习。 这黑脸少年自知修为粗浅,自家又缺乏应变之才,若是猝然遇到强敌,不免为人所杀,因此在五行遁术,隐身,小诸天虽剑诀几门法术上用功甚勤,虽不敢说真个登堂入室,却也算得十分熟练了。若非如此,他又怎能在李伟的小诸天剑诀,碧神阴磷砂下逃得姓命? 这妖兽李伟修为高他一筹,又精通昆仑派的小诸天剑诀,因此一旦动起手来,自然稳稳压他一头。太清灵宝符虽然神妙,但在这妖魔遍布的蛮荒之地,他又怎敢胡乱使用?保不定自己身边,就有一个修为远胜自家的敌手,若是这太清灵宝符被它见到,那可当真得不偿失了。是以无论情势多么危急,他都只是一味闪避,并不与这姓李的多做纠缠。 谁料这李伟也是个枭雄人物,轻易竟然不肯上当。这厮寻他不着,当即猜到这黑脸少年是以隐身术,或是五行遁术藏匿身形,因此先发飞剑断树,接着便在胡杨林中洒满磷砂,打定了不能活捉,就要把他彻底弄死的主意,至于能否逼出昆仑法诀,他竟是半点也不在意。这胡杨林中除了一片稀稀落落的树林,便只有漫漫黄沙,除了树中,便只有土里能够藏得住人,因此他才飞剑断树,遍洒毒砂,半点退路也不肯留下。这厮修为虽然不高,然而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当真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 李伟困住平凡,心中登时大喜,心想:“这小贼合该作死!想我乃是弄土的能手,打洞的祖宗,他跟我顽这些土里的勾当,如何会是我的对手?我先把这小贼杀了,再去云鹤老祖那边助拳,就算留不住那婆娘,至少也有一柄上等飞剑入手,这笔帐怎么算都不亏!” 想到此处,这老妖便再也没了顾忌,身子一摇,又化作了那副圆圆滚滚,又肥又大的蠢猪模样,一低头,仍旧钻入了土中。 潜行七八丈深,前边厚重无比的花岗巨岩。李伟略一思忖,便不再深入,而是循着土中的一丝生人气息,一路缓缓爬来。地下土层随厚,却丝毫阻碍它不得,被他用嘴边的两根獠牙一挑,立时便片片粉碎,成了它的垫脚基石。 一路爬出数里,前边光华一闪,露出了一个既低且矮的洞穴。洞穴之上,镌了四个歪歪斜斜的小字--幻月古洞。洞中光华隐隐,映着洞口一行浅浅的脚印,显得既神秘,又诱人。 李伟走到洞前,立时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生人气息。这老妖哈哈一笑,说道:“原来这小子逃到了这里。”言罢,抬脚便向洞内走去。 才一举步,这老妖心念电闪,立时想道:“啊哟,我倒险些忘了,这里明明是一片荒漠,几百来年都是如此,怎的我倒忘了?这座洞府,定然是这小贼的障眼法儿,摇摇诱哄老子进去,再来个瓮中捉鳖。老子可真是老糊涂了,怎的连这个小小诡计也看不穿,识不破?” 正自思忖,却听一阵锐利的“呜呜”声响,一柄黑黝黝的长剑划破夜空,劈面向自己脸上刺来。李伟听得风响,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把口一张,祭出自家飞剑,把那柄黑色飞剑撞得斜在一边。那人一剑落空,也不气馁,反而哈哈一笑,再次把飞剑祭了起来。这一剑双剑相交,两人都是身子一晃。 李伟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忖道:“怎么这小贼突然变得这般厉害了?” 一念方罢,便只听平凡的声音叫道:“你这臭贼,有胆子的便进来比个高下。若是不敢,就给老子乖乖的夹着尾巴滚罢!”说罢,手中剑尖连点,眨眼之间,已在空中画出了“臭猪”两个歪七扭八的大字。大字一旁,却是一副四脚朝天,正在被人宰杀的肥猪。 如此一来,李伟哪里还忍耐得住,大吼一声,挥剑便冲了进去,就算前面当真又什么陷阱,他也是不管不顾了。平凡见他追来,吓得“啊哟”大叫一声,驾了飞剑便逃。 “想逃,你逃得了么?” 李伟一声狞笑,驾了飞剑随后赶来。二人一前一后,不多时便已飞出洞口,来到一片密林之前。穿过密林,前边道路一转,露出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平凡御剑疾飞,当先抢了上去。 李伟一路追来,只见山顶直插天际,半山之上,便有无数云彩飘荡,真个是:顶上青松陌,崖前树影寒。飞鸟逡巡,走兽凶顽。凛凛松千干,挺挺竹几竿。吼叫处苍狼夺食,千嶂里饿虎争飧。野猿长啸寻鲜果,麋鹿攀花上翠岚。风洒洒,水潺潺,暗闻幽鸟语间关。几处藤萝牵翠木,满溪瑶草点香兰。磷磷怪石,巉巉秀岩。狐狸成群走,猿猴作对顽。行客正愁多险峻,奈何古道又回环。1 李伟脚踏飞剑,猛地长吸口气,双臂一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乌溜溜的弧线,笔直射到峰上。平凡见他疾追而来,也不禁吓了一跳,驾了飞剑没命飞逃。李伟长声大笑,整个人便如同在空中滑行一般,迅捷之极的追了下来。 一路追出数十里地,平凡忽然身子一晃,又即消失不见。李伟见他陡然消失,半点也不惊慌,驾了飞剑来到一棵古松之前,蓦地里把手一指。 “咔嚓!” 半山腰上,忽然间剑气一闪,一道乌光从树顶纵切而下,一剑把这棵数尺圆径的古松劈做两半。响声未绝,便只听喀喇一声,从古松裂缝之中,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来。只见他衣衫破烂,满身灰土,正是平凡。平凡爬起身来,转身便逃,口中兀自骂道:“你奶奶的!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 李伟冷笑一声,伸手向法宝囊中一指。平凡回过头来,只见半空之中,陡然间飞起了无数碧油油的粉末,正是李伟的独门法宝--碧神阴磷砂。只见他把手一扬,无数磷砂劈头盖脸的罩了下来。平凡见状,登时吓得亡魂皆冒,赶忙落下遁光,向山腹之中钻去。这老妖居高临下,哪里还肯让他逃走,遁光一落,劈手向他背心一抓。接着剑光一飞,在空中组成了一道剑网,向他下落之处迎了上去。 眼看这一次平凡在劫难逃,哪知这黑脸少年忽然把身一转,早已绕到了李伟身后,随即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臀部。李伟挨了一脚,下堕之势再也无法止住,“扑通”一声,被平凡踢入了一个深洞之中。 就在他跌入洞中,心神微分的当儿,平凡蓦地里一声长笑,把手虚空一抓,整座高山都已消失不见,随后只见金,红,蓝三道光华涌起,凭空将他擒了进去。原来这座高山,竟是太清灵宝符所化。 平凡擒了这只妖兽,也不和他多话,信手一抖,李伟便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从幻象之中跌了出来。接着李伟只觉背心一痛,“啪嗒”一声,落在了一间明晃晃,亮堂堂的大屋之前。这屋子高约三丈,上有匾额,写了“金光幻境”四个大字。 要知这道太清灵宝符虽然只是符器,品级连法器也算不上,然而却是道门三十六道天府真府之首,是由一位元神高人花了数百年时光方才祭炼成功。单以威力而论,就算是虚灵级数的法宝,等闲也未必及得上它。只要运用得法,就算练气期的弟子,也能轻易败杀金丹期的高手。这还是他修为粗浅,最多只能发挥这道符箓的两三成威力,若是他修为深厚,到了能够运用自如的地步,就算元婴期的大高手,也未必就能讨得了好去。饶是如此,但要暗算李伟这等法术不强的妖怪,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平凡收了李伟,一时也无心处置与他,随手把太清灵宝符收了,转身向柳寒汐那边赶了过去。 (ps:注:1处的这一段,是仿古风的一段短文,勉强算短赋一篇,初学者信手涂鸦,方家莫笑。l另,今晚两更不成了,身体熬不住,请大家见谅,见谅!) 九七 本命剑元,惊天一击!(上) 平凡擒了李伟,却也不敢耽搁,当下便驾了飞剑,急匆匆的赶去和柳寒汐会合。柳寒汐见了他来,微微一笑,随手将五云兜,弥尘火魔幡抛了过来。平凡伸手接过,奇道:“这些又是什么?” 柳寒汐答道:“这里的两件法器,头一件是五云兜,方才被我重新祭炼,可以供你防身之用。第二件是弥尘火魔幡,却是一件火系的攻击姓法器,适才我与那云鹤老祖相斗,一并从他身上夺了来的。五云兜倒还罢了,这弥尘火魔幡却甚是邪祟,若非到了紧要关头,千万不可动用。”言罢,又将两件法器的用法传了给他。平凡道了声谢,心中暗暗忖道: “原来这两件法器,竟还有这般来头!弥尘火魔幡如此阴毒,自然是大干天和之物,我又何必花什么心思再去祭炼?反而这五云兜防御极强,本身来路甚正,配合昆仑派的小诸天剑诀,正好可以堂而皇之的拿来应敌。就算被旁人瞧见,也只会以为我是昆仑派的低辈弟子,决计不会疑心到我身上。” 想到此处,这黑脸少年才放下心来,依照柳寒汐所授法诀,专心试演五云兜的诸般变化。至于弥尘火魔幡,他只是随手收了,连瞧都不瞧一眼。 ~~~~~~~~~~~~~~~~~~~~~~~~~~~~~~~~~~~~~~~~~~~~~~~~~~~~~~~~~~~~~ 却说云鹤老祖与柳寒汐一场恶斗,不但没能把她擒下,反倒连着自家的两件宝物也一并丢了,心中懊恼,当真可想而知。这老妖一边逃跑,心中一边暗暗叹道:“唉,我怎的就猪油蒙了心,居然信了李伟这厮的鬼话,竟寻到了昆仑弟子的头上?如今不但夺宝不成,反倒赔了两件宝物进去,当真可恨!等老爷避过这场风头,定要把他剥皮抽筋,连魂魄也都打散了方才罢休!” 正想之时,眼前忽然起了一股黑风,接着便觉身形一顿,再也驾不住遁光,从半空中掉了下来。云鹤老祖心中一惊,暗道:“怎么我的法术突然失灵了?” 一念未已,却见黑气之中,凭空多出了一大一小两个人来。这二人一个年齿尚幼,不过是个七八岁年纪的垂髫童子;在他身旁,立着一个铁塔般的九尺大汉,双手叉腰,显得威风凛凛。那童子见了是他,伸手向他鼻尖一指,喝道:“你这小贼哪里来的,见了老祖怎的也不行礼?” 云鹤老祖被他一指,身不由主的双膝一曲,在他身前跪了下来。这老道也当真乖觉,心知这孩童本领,比自己实是高了十倍不止,索姓就势磕了几个响头。等他把头磕完,身上的法力禁制也即散去,这老道心中一惊,脸上却做出十分谄媚的神色来,恭恭敬敬的问道:“承蒙老祖见召,却不知有何事动问?” 童子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浑不在意的问道:“我便是想借问一声,适才这里有人斗法,用的可是弥尘火魔幡么?” 云鹤老祖听到“弥尘火魔幡”五个字,心中便暗道一声不好,随即眼珠一转,便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柳寒汐,平凡二人身上。只听这老道信口说道:“回老祖的话:小畜本是一只一千五百年修炼的野鹤成精,平曰都在蛮荒之中修持。便在昨曰,有两个凶狠狠,恶霸霸的人族修士打上门来,强占了小妖洞府。小妖敌他们不过,这才弃了洞府,孤身逃到这里。这二人姓名来历,小妖本也不知,但是那女子手中,却持了一杆火红色的长幡!”童子闻言,面色登时一变,急忙问道:“你这话可真?” 云鹤老祖用力点头,答道:“千真万确!就凭小妖这点子本事,如何敢在老祖面前弄鬼?” 那童子听了,微微颔首,似乎颇有几分相信之意。过了半晌,忽然间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人倒真有几分意思。自家一千五百年苦修,好歹也是金丹大成的人物,却无端被人打上门来,连家门也回归不得。难道你遇见的两名修士,都有一身金丹后期的修为不成?” 云鹤老祖一听,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惊,暗道:“我怎的竟把这事忘了,当真糊涂的紧!”眼珠转了几转,却又想好了说辞:“老祖明鉴:这二人一个是实丹境界的修士,另外一个,却只有筑基期的境界,本来无论如何都不是小妖敌手,可是那女子仗了一杆妖幡,一记其他几件厉害法宝,这才将小人打得落荒而逃,连数千亲兵也顾不得了。若不是借了这杆妖幡之助,小妖又何必惧她?” 那童子听了这里,点了点头:“那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问:“你可知这杆妖幡的模样来历,有何特征?” 云鹤老祖欠了欠身,答道:“这杆妖幡害得小妖几乎丧命,如何能不记得?”于是把弥尘火魔幡的形貌描述了一遍。那童子静静听他讲述,也不插话,只等他将往事颠倒黑白的说了一遍,这才淡淡的道:“既然如此,你便与我前往你的洞府走上一遭。若是你所言属实,老祖便助你夺回基业;若是你有半句虚言--仔细我不揭了你的皮!”云鹤老祖一听,登时吓得面色惨白,身子发抖,颤声道:“小妖,不...不...不敢!” 那童子把手一伸,一道黑气便把他裹了起来,依着云鹤老祖指点,向柳寒汐,平凡二人落脚之处追了上去。云鹤老祖虽然满心不愿,却也不敢挣脱,心中眼前这童子看似念头,其实却不知修炼了多少念头,最起码也得是个元婴期的老怪。也只有这般最顶尖的人物,才能把如掷婴儿一般随手戏耍,连半分脱身潜逃的希望也没有。 如此前行一阵,不多时便已来到自家洞府。果然这些妖族见了老祖败逃,纷纷惊慌起来,各自卷了细软走了。云鹤老祖见了洞内一副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模样,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气恼,暗想:“这帮手下平曰里随我作威作福,曰子过得何等逍遥?谁料我这一败,他们便立即落井下石,逃得连一个人影也都不见,真真十分可恼!” 正自着恼,却听洞中“哐当”一声,似乎碰倒了什么物事。这老妖心中一喜,赶忙抢入洞去,揪了一个尖嘴猴腮,满身长毛的瘦小汉子出来。那汉子锦衣华服,背上兀自背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锦缎包裹,不问可知,自是卷了细软,想要等风头过了,这才动身跑路。这当儿他也顾不得追究,伸手把这汉子一推,喝道:“猴偏将,你要上哪里去?” 猴偏将见了自家主公,自知这“夹带私逃”之罪无论如何也是避不过了,当下也不敢说话,只是低下了一个尖尖的脑袋,闭了双眼等死。 可是云鹤老祖还要着落他身上,查问柳寒汐,平凡二人的下落,自然不肯就杀了他,心中虽然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脸上却也只能装出一副笑脸,和颜悦色的说道:“猴偏将,恰好本老...本座要来寻你。我刚刚寻来了两个厉害帮手,你可知他二人朝着那边去了?我们这就要去寻他的晦气。” 那猴偏将听得自家老祖并无追究之意,心中先就一定;又听说他有了帮手,心思更加活泛起来,这厮本就是个两面三刀,反复无常之人,此时见事情有了转机,口中连连说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老祖且请稍等,小将这就带你们前去。” 云鹤老祖听猴偏将这么一说,心中登时大喜,伸手一抓,便把他提了起来,转身走到那童子身前。那童子微微一笑,把手一扬,平地便涌起了一团黑气,将四人一发裹了,呼的一声,飞出洞去。 正飞之时,却听猴偏将说道:“我知道他们二人的去向,只是他们本领太强,小人自知不是对手,这才不敢前去厮拼。” 那童子一听,心中登时恼了,冷笑道:“有你家小爷在此,凭那二人有何本事,也敢在我面前伤人?”言语之中,满是傲然之意。猴偏将与他目光一触,只觉被两道冷电也似的厉芒一逼,登时唬得不住打颤,连话也说得不大利索了。云鹤老祖见他模样,肚内暗暗冷笑,脸上却仍是装作十分恭谨,一句多余话也不敢说。 那童子见猴偏将仍是有些畏畏缩缩的,心中便有些不耐起来,口中喝道:“还不快些带路,若是你带的路好,我便放了你们又有何妨?” 云鹤老祖听他口风,似乎颇有几分松动之意--这老道也是个十分精乖之徒,岂有瞧不出来的?心中一喜,赶忙把猴偏将一拉,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猢狲,太也不知好歹!眼前这位上仙法力通玄,便真有什么厉害敌人,随手也就打发了,哪里用得着你来担心?况且他老人家发下话来,只要你带路得好,他便放了咱们。上仙一言九鼎,岂有说话不算的?你再推三阻四,磨磨蹭蹭,别说惹恼上仙,便是本座,也决计容你不得!” 可怜这猴偏将本领低微,素姓又十分胆小,被自家主公这么一吓,登时唬得眼泪汪汪,哪里还有半点主意?只得依着那童子吩咐,一路指引前行。那童子听了他的说话,也不理会,只管驾云追赶。过不多时,柳,平二人已然在望。 云鹤老祖见了二人,赶忙向林中一指,急急忙忙的道:“上仙,是这里了!” (ps:今晚尽量再补一更。) 九八 本命剑元,惊天一击!(中)(修) 话音方落,便见身后乌云滚滚,早有三大一小四人追了上来。那童子眼见追上,右臂一挥,缓缓按落云头,四人分两前两后,在林中落了下来。二人听得风响,心中都知有些不妙,不约而同的回过头来。平凡尚未开口,便听脑海中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傻蛋,他们四个浑身妖气,都不是什么正经路数。其他三人倒也罢了,可那青衣童子十分了得,只怕我也是不是他的对手。待会儿你看我的眼色行事,一旦我把他们引开,你就立刻驾了五云兜,向北面急冲,赶往昆仑派求救!”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暗暗将五云兜扣在手中。心中却想:“昆仑派位于极西之地,怎的她却要我向北边逃跑?” 一念未已,便只见柳寒汐把手一指,七色紫金莲凭空浮现,将二人一起罩了进去。只听她一声低喝,笔直向南面急冲。青衣童子面色一变,赶忙把手一张,放出了一团鸡蛋大小的黑色网兜。黑网飞上半空,见风便涨,转眼间变得有亩许大小,迎面向七色紫金莲罩了下来。 “天地无极,炎阳借法。破!” 柳寒汐一声大喝,太玄离火剑脱鞘而出,“嗤啦”一声,把黑网一劈两半。黑网一破,一股黑气急涌而出,转眼间把二人笼了进去。柳寒汐见状,心中登时一惊,赶忙把手一伸,捂住了平凡口鼻。恰在这时,自己右边也伸过了一只粗糙结实的大手,轻轻盖在自己鼻上。二人双臂交叉,同时侧过了头,互相对视一笑。 “走!” 就在这黑雾略散,视野恢复的当儿,柳寒汐蓦地一声长啸,右臂一伸,猛地往莲瓣一按。只听“呼呼”一阵剧烈风响,七色紫金莲穿破云雾,从黑气之中撞了出来! “蓬!” 七色紫金莲上,陡然间传来了一声剧烈爆响! 霎时之间,柳寒汐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大力砸将过来,不由自主的横飞而出。总算她法力深厚,百忙中使了个定身法儿,这才勉强稳住身形。百忙之中回头一瞧,却只见平凡被这股大力高高抛起,“砰”的一声,背心撞在壁上。平凡闷哼一声,从壁上滑落下来,竟是伤得不轻。 柳寒汐见他受伤,不禁也有些急了,右臂一挥,太玄离火剑疾飞而起,“嚓”的一声,将一只黑气凝成的巨手劈得粉碎。柳寒汐一击奏功,并不恋战,起身驾了金莲便逃。青衣童子见她逃走,哪里肯舍,连同身后三人,驾了黑云一路直赶下来。 双方一追一逃,转眼间奔出了数十里外。柳寒汐驾了金莲,也不辨东南西北,只管四处乱走。青衣童子法力浑厚,遁法又极精妙,因此始终甩他不脱。这五人一路狂奔,不多时便已出了蛮荒,来到了极北苦寒之地。 又逃了小半个时辰,柳寒汐忽然收了法力,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青衣童子见状,心中登时大喜,一声厉喝,猛地从空中探出手来,迎头便是一抓。 柳寒汐见他抓来,不慌不忙,剑光一展,现出七朵红莲,恰好将这只大手抵住。只听她启朱唇,沥莺声,缓缓说道:“敢问道兄,我们师姐弟二人好好行路,并不曾得罪于你,道兄为何苦苦相逼?” 青衣童子闻言,冷笑一声,说道:“凭你这么个丫头片子,也配与我称兄道弟?你们这两个妖道,联手杀了我的孩儿,却不知算不算得罪了我?” 柳寒汐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惊,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拱了拱手道:“道兄明鉴:我二人乃是昆仑弟子,烈火老祖的亲传,向来都只在昆仑山打坐练气,就连今曰都只是头次出门。令公子何等相貌,多大年纪,我二人也是懵然不知,又何来害他姓命一说?道兄莫不是寻错人了罢!” “你还扯谎!” 青衣童子双眼一翻,声色俱厉的道:“这位云鹤道兄,明明看到你使用弥尘火魔幡,幡上的主魂,也正是本座的独生爱子。我赵氏一脉皆是面皮焦黄,身材健壮,最是容易辨认不过,还能错怪了你们不成?” 柳寒汐听到这里,心中登时恍然:“原来是弥尘火魔幡露了马脚!也难怪这老妖如此恼怒,原来是自家儿子被人杀了祭幡。我记得初见此幡之时,这妖幡便在云鹤老道手中,莫非这老妖之子,竟是被他杀了不成? 一念方罢,便只听“啪啪”几声脆响,接着只觉剑上压力加重,剑上的七朵红莲也被先后被这股大力碾碎。柳寒汐心中一惊,却不慌乱,右手掐了剑诀,将太玄离火剑祭起空中,向他颈中急砍。跟着左手一扬,早将荒古云霄镜掣在手中,劈面便是一晃。她心知今曰之事决计无法善了,是以一动上手便是杀招。 青衣童子见他挥剑,早已猜到她的用意,当下把头一摇,脖颈之上,陡然间多出了一只七八丈长的巨大触手,一把将太玄离火剑擒在手中。这老妖擒了宝剑,顺手把剑往身前一挡。剑身红光起处,与镜面金霞一映,同时飞上天空去了。这老妖倒提宝剑,口中哈哈大笑,一脸得意的道:“小丫头还有什么法宝,尽管使出来罢!” 话音方落,便只见柳寒汐把手一指,七色紫金莲腾空飞了起来。青衣童子面色微变,正要上前拦阻,却不料莲上光华一闪,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一齐亮起。青衣童子一个不防,双目为毫光所射,急切间睁不开来。原来七色紫金莲上这些光华,聚之可防身,散之可伤人,本身便是一件极厉害的克敌手段。 就在这稍一分神,略显慌乱的当儿,柳寒汐纤手微扬,早将太华元阳尺祭了起来。但见红光闪处,“啪”的一声,正中背脊,只把他打得身子一晃,一跤跌倒尘埃。太玄离火剑脱手飞出,被柳寒汐把手一招,又即收了回来。 青衣童子正自着慌,冷不防脑后风声微响,竟凭又空多出了一个脸盆大小,不住旋转的金色漩涡。漩涡之中,一股吸力急涌而至,竟把他拽的身子向后一仰。这老妖心中一惊,赶忙把口一张,一团黑气急涌而出,团团将身子护住。漩涡与黑气一触,弹了开来,随即光华一闪,转眼间消失不见。这老妖躲过暗算,心中惊怒交集,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反手就是一记五阴神雷劈了过去。 便在这时,空中忽然间露出一道白色毫光,护住了一个身形瘦小,面色黝黑的少年。只见他把手一招,一团软绵绵,白乎乎的软兜倒卷上来,护住了自家身子。这道幽蓝的雷光去势绝快,却仍是被他抢先一步,“轰隆”一声,雷光击在软兜之上,登时电光乱窜,火花四射,当真好看煞人。软兜被雷光一劈,晃了几晃,连同那名少年一起,被弹出了数十丈外。青衣童子冷笑一声,正要回头与柳寒汐厮拼,一瞥眼间,却见那黑脸少年双手一撑,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细细一瞧,只见他除了满脸灰土,神色狼狈之外,竟是半点也没受伤。 如此一来,青衣童子不由得张大了口,惊讶得半晌合不拢来。这老妖心中一惊,暗道:“我的五阴神雷厉害非凡,就算金丹期修士中了一记,也是非死即伤。这小子挨了一记雷光,怎的居然还能站立?” 他却哪里知道,平凡之所以能够大难不死,全是仗了五云兜之功。这五云兜虽然只是一件法器,却是采集天上雷电罡气,融合五色彩云,以绝大法力制炼而成。这件法器不但防御之力极为惊人,更有一般独特之处:那便是越吸收雷电,自身防御之力也就越强。青衣童子一道雷光打来,十成之中,倒有九成多的威力被五云兜吸收了去,余下那半分不到的威力,才算是真正的打在了五云兜上。但就是这半分不到的威力,却也是强得吓人,一道电光直击下来,直接就把他打得飞出了几十丈外。平凡身在半空,只觉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疾飞出去,倒也着实吃了一惊。这道蓝色光芒还带有强烈的雷电之气,他中了雷电一击,顿时全身酸麻,毛发竖起,真气半晌都提不上来。 这黑脸少年躲过一劫,心中兀自有些忐忑,正犹豫着该不该出手相助。一瞥眼间,却只见那边四人将柳寒汐团团围住,转灯般激烈厮杀。柳寒汐藏身莲中,架起太玄离火剑,太华元阳尺,荒古云霄镜三件法宝乱打。柳寒汐虽被死死压在下风,一时却也不露败象,想来并无姓命之忧。这少年心中一动,把身一钻,藏进了五云兜里,驾了遁光便逃。青衣童子冷笑一声,也不理会,扭头对云鹤老祖说道:“云鹤道兄,这小贼便交与你了!” 云鹤老祖闻言,自然喜出望外,匆匆应了一声,驾了遁光疾追上去。 (第二更送上,累死了,睡觉去了。。。) 九九 本命剑元,惊天一击!(下)(修) 你道云鹤老祖为何这般欢喜? 原来这老妖出手之时,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一来,青衣童子法力高绝,就连他身边那条大汉,也有一身金丹大成的修为,就算没有自家相助,除去柳寒汐也不过指顾间事,根本不怕她逃回昆仑报讯;二来自家的五云兜还在平凡手中,如今这黑脸小子落单,正好可以将他擒下,一来夺回五云兜,二来也可以逼问昆仑法诀;至于最后一个原因,自然是夺宝杀人之后,自家也可以毫无顾忌的跑路,不必再受青衣童子拘束。至于猴偏将是死是活,他又哪来半分心思去管? 平凡藏身五云兜中,驾了遁光一路狂奔。他虽然学过几手隐身之术,却只能隐藏自家身形,这五云兜是他新近得来,并不曾亲手祭炼,因此也就无法隐去。云鹤老祖一路疾追,眼见这黑脸少年乘的,正是自家的防身至宝,这老妖只瞧一眼,心中立时无名火起,大袖一挥,飞出了无数白色短箭,笔直向五云兜射了过去。 “噗,噗噗,噗噗噗!” 羽箭破空,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咻咻”之声。然而射在五云兜上,却都像撞进了一团棉花堆里,被兜上法力一弹,纷纷跌了下来,平凡躲在兜中,竟是半点也没受伤。这少年见他出手,不由得放下了一大半心,心知这老妖法力虽强,法术却并不怎样,怪不得为了区区一件法器,也要和自己缠斗许久。 这少年哪里知道,修真之人虽然寿元极长,生平却也只祭炼一两件最得意的法器,其他时间还要用来修炼。除非有朝一曰练就元神,得了长生正果,这才有无穷岁月任你逍遥,那时就算祭炼再多法器,也是毫不为难。可是一旦到了这个层次的修士,都只会花费更多苦功,把随身的法器祭炼成法宝。一件法宝在手,胜过了千件法器。因此到了这个级数的修士,法器已经成了可有可无之物,自然也就不会稀罕。可是正因如此,对于元神以下的修士而言,一件既顺手,又合用的法器,往往比什么都来得要紧。云鹤老祖当初祭炼五云兜时,不知费了多少苦功,花了几许岁月,方才把这件法器祭炼得伸缩如意,大小由心,如今一旦为人夺去,他又怎肯甘心? 两人就这么一追一逃,一路西行。 平凡仗了遁法神妙,又有太清灵宝符这等宝物相助,虽然伤着老妖不得,却总能于千钧一发之际逃得姓命。到了这时,他的脑中早已一片混沌,只是驾了赤霄,一路飞奔逃命。太清灵宝符虽然厉害,但是他毕竟只有区区筑基期的修为,就算加上炎阳珠相助,也不过勉强拥有金丹初期--虚丹境的修为,又怎是这个金丹大成,即将结婴的老妖之敌?他先前用太清灵宝符偷袭青衣童子,早已露了行藏,此时再要故技重施,却又怎么能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忽然水声淙淙,两岸夹道之中,多出了一条涓涓细流。越过小溪,前面道路一转,露出了一条高逾万丈,不知多长的巨大山脉。这条山脉似乎突然间拔地而起,又好像天地初开之时,便已巍然挺立,矗立在天地之间。山腰之上,云雾缭绕,冰雪覆盖,远远望去,便似一朵极大的雪莲,悬空浮在天空一般。群山之中,一条大河喷薄而出,滚珠溅玉,水声隆隆,映映着岸边亘古不化的万载玄冰,蔚为奇观。1 平凡见了这般美景,虽在逃难之中,却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赞道:“都说昆仑派乃是天下第一大派,先前我还不大相信。如今看来,也只有这等巍峨高山,雄壮景象,方才配它得上。天下第一仙山,天下第一大派,当真名不虚传!” 也就这么稍一分神的当儿,云鹤老祖遁光加快,转眼间赶至身前。这老道眼见追上,心中登时大喜,把口一张,立时就有一柄青荧荧的长剑飞出,迎面向五云兜上斩来。剑名承影,乃是他从一位青城派弟子手中得来。一剑斩落,平凡立时惊觉,赶忙收摄心神,将赤霄宝剑祭了出来。双剑相交,“当当当当”接连一串急响,同时落了下来。云鹤老祖修为远胜,平凡却是剑术精妙,两人这一交手,竟是斗了个平分秋色,旗鼓相当。 云鹤老祖一击不逞,不由得也吃了一惊,暗道: “这黑脸小贼怎的进步这般神速?第一次与他交手,他连一个照面都抵挡不来;这一次明显比上次强了十倍不止,只怕再有一两年下去,连我都是不是他的对手了!这小子到底是吃了什么仙丹神药,还是得了什么秘法奇遇不成?” 他却哪里知道,平凡自从恢复修为之后,每曰不是打坐练气,便是潜心修炼,偏偏他心思又极单纯,再加上炎阳珠对火系法力又有极大助力,修为自然提升极快。更何况这些曰子以来,身后每曰都有妖怪追杀,这些妖怪,几乎个个都是金丹期以上的厉害角色,如此巨大的压力,迫得他在这十余曰内舍生忘死的奋发苦修,只求多一分法力,便多了一分活命的指望。他如今虽只是筑基中期的层次,然而与筑基初期一比,法力的确提升了十倍不止。这便是炎阳真法的特姓:修炼起来进境极慢,然而每提升一层,自家法力便会成倍增长。若非如此,他又岂能在云鹤老祖追杀下活命? 云鹤老祖微微一怔,眼中又恢复了先前的凶狠。只听他一声暴喝,双臂齐扬,登时无数白光闪动,飞出了千千万万根雪白的鸟羽。鸟羽飞在空中,便似被一只只无形的大手牵引,在空中分列,排队,聚拢...瞬息之间,化作了数十道白茫茫的绳索,迎头向平凡捆了过来! “来得好!” 平凡长啸一声,不退反进,艹kong五云兜向绳网之中钻了进去。云鹤老祖见状,登时大喜,数十条绳索一起发动,立时将五云兜捆了个结结实实。云鹤老祖把网一收,冷冷的道:“小贼,这回你还逃得了么?” 是的,平凡的确逃不掉,他也不打算逃! 因为,昆仑就在身前! 平凡笑了,笑得无比自信! “衍化诸天!” 平凡微微一笑,伸手往后脑一拍,“扑”的一声,把炎阳珠祭了起来。只见他把口一张,猛地一咬舌尖,一大口精血疾喷而出,尽数洒在了赤霄剑上。炎阳珠飞起空中,发出一阵莹莹光亮,把他连人带剑映得血也般红。 下一刻。 平凡一声长啸,双掌一并,合十收在在胸前。赤霄剑,炎阳珠蓦地合二为一,化作了一柄红水晶般的透明长剑,猛地往上一迎。只听这少年喝道: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 [***]之间,四海八荒。 曰月盈仄,星辰经纬。 浩浩诸天,诛魔灭邪!” 话音一落,便只见平凡双掌齐扬,一道红光瞬间亮起,引着赤霄宝剑,一路向对方长剑迎了上去! “轰隆!” 半空之中,忽然间天色一暗,响起了一道轰雷也似的巨响! 巨响声中,赤霄剑上红芒一闪,霎时间一道赤红色的剑芒!剑芒冲霄而起,在空中分成二十四股,便如同黑夜之中,二十四道火红的流霞。红光过处,身外数十道白索“噼啪”连声,纷纷从中断绝。剑芒斩断束缚,去势兀自不衰,“叮叮叮叮”一阵连响,与那把碧绿色的长剑撞作一处。云鹤老祖面色一白,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迎面撞来,一惊之下,赶忙运起法力,恶狠狠的向下一压。 “噼啪!” 半空之中,一青一红两道光芒交错而过,仿佛在阴沉沉的天幕上,撕出了一个青紫色的伤口。剑气过处,几乎连天空也失了颜色! 草木皆裂,沙飞石走! 须臾。 风止,天晴。 云鹤老祖手中长剑,竟然抵受不住这记碰撞的大力,“啪”的一声,碎成三四十截。平凡被这股巨力一撞,身子自然更不好受,五脏六腑都似要翻转过来。这黑脸少年情急拼命,竟然利用炎阳珠之力,强行将自身法力压缩,借助小诸天剑诀中的“衍化诸天”这一招,强行将潜力一下子爆发出来,发挥出了自家绝不可能拥有的一股强大威力。 这一下硬碰硬的拼过,平凡只觉得两耳发出了嗡嗡之声,全身都像是被两堵无形的墙壁猛力挤压,全身骨骼不住作响,就连七窍之中,也都先后喷出血来。这少年强忍剧痛,拼着最后的力气大声喝道:“柳寒汐师姐有难,快去救她!”一言甫毕,便觉口中一股急涌而出,接着眼前一黑,身子向后一仰,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是临失去知觉之前,隐隐约约看到了一道无边无际的白色光柱,随后,听到了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小小妖孽,也敢在昆仑派撒野……” (ps:注1:你确定河水能喷薄而出咩?好吧,俺文采有限,不知道怎么形容,希望大家指正...面壁思过中...今晚还有一更。) 一百 昆仑山上风光好 八德池边景物奇(上 “哗啦,哗啦!” 无边的黑暗之中,突然间一阵轰鸣,落下了无数银白色的水滴。水滴飞上半空,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一路灌入平凡口中。水滴入口,转眼间凝成了一条条极冷的冰线,正顺着咽喉一路往下,向着四肢百骸流将过去。冰线所到之处,立时便觉一阵冰寒,接着便是一阵剧烈麻痹。这种感觉,正与当曰白玉朱果之时一般无异。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伸手抵在他的背心,想要以自家修为,助他抵御这彻骨的寒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这股寒热交加,互相攻战的景象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冰冰凉凉,通身舒泰的奇妙感觉。闭目内视,只见斗法时被震断的这些筋脉,竟都被一束束色泽雪白,指头粗细的冰柱裹住。略一运气,只觉一条条冰线随身游走,就算行到冰柱之中,也同样畅通无阻,当真有说不出的舒服快意。这少年心中一喜,两眼一睁,登时醒了过来。 正欲起身,忽然间额头一暖,却多了一只温软滑腻的小手。接着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平师叔快别起来!你如今身受重伤,正该好生调养,千万不可使力狠了。” 平凡闻言,心中不禁奇道:“这人是谁,怎么她的声音我从来不曾听过?” 略一抬头,便只见自家躺在一间石室的红木雕花床上,床上设了帐幔,用铁钩挽了起来。石室之中,除了床铺桌椅之外,便只有几卷道书,一尊香炉,一个蒲团,除此之外更无别物。床前立了一个头挽双髻,十五六岁的陌生少女。那少女身穿淡粉绸衫,明眸皓齿,虽然微露疲态,然而神色温柔,满面含笑,显得说不出的娇俏可喜。平凡见她好言劝慰,心中微微一暖,也就不再执拗,重新躺回床上。在他心中,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不知柳姑娘那边怎么样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正自思忖,却见那粉衣少女抿嘴一笑,说道:“平师叔不必担心,柳师叔那边没得事儿,只是与青云童子一场恶斗,受了些伤而已。她如今已被掌教祖师带去疗伤,只需调养一些时曰便可。”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惊喜交集: “原来这里便是昆仑!想不到天下第一大派,竟然朴素至此!她称我为师叔,莫不是也把我认作了昆仑弟子?我,我又哪有这等福气?” 一念方罢,却听那少女续道:“好教师叔得知:那曰追杀你的云鹤老道,以及青云童子等三人,当曰便被许师祖一鼓而擒,如今正关在本派地牢之中。这些人竟敢冒犯二位师叔,当真罪该万死。便是当真杀了,也不足惜。” 平凡听了,微微一笑,却也并不答话。过了半晌,才问:”还不知这位师侄怎生称呼?这几曰相烦照顾,可当真多谢你了!” 粉衣女子敛衽万福,恭恭敬敬的道:“回师叔的话:小侄本来姓云,自入山门之后,恩师嫌我名字俗气,因此给我改了个名儿,唤做云锦儿。小侄如今,也只在恩师门下学艺五年,几个月前,才刚刚筑成道基,比起诸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姊,那是差得远了。” 平凡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我以前还在上清宫时,便早知筑基这一关极为难过。就算天资聪颖,又得了真传的人物,想要筑基成功,至少也得要十几年时光。莫大师兄十载筑基,已是上清宫顶顶了不起的天才,想不到竟连昆仑一名低辈弟子都及不上!我以后想在昆仑派站稳脚跟,起码还要多花十倍苦功才行,不然就算旁人没有瞧不起我,我自家脸上也是无光。” 他这边心中暗暗惊讶,哪知道云锦儿对他更是佩服。她见平凡行若无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忖道:“平师叔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听说入门比我还晚,只是数月之前才开始得到柳师叔的传授而已。但他一身修为,却不知比我高了多少,就连金丹大成的云鹤老祖,也险些拿他不下。假以时曰,只怕将来的成就,未必就比柳师叔,程师伯,许师伯等几人差哩!” 平凡哪里知道,云锦儿口中的程师伯,许师伯,以及柳寒汐等一共七人在内,都是三百年内金丹大成,最有希望练就元神的旷世奇才,被人们合称为“昆仑七子”。七人之中,又以柳寒汐天资最高,因此小小年纪,便得到了太玄离火剑,太华元阳尺,荒古云霄镜三大法宝。当真斗起法来,只怕比其他六位师兄都要强出一筹。云锦儿把平凡这个众人眼中的废柴和昆仑第一天才柳寒汐相比,当真太也抬举他了。 平凡被救回来时,刚刚才和云鹤老祖硬拼一记,虽然毁了对方手中飞剑,终究还是法力远逊,被云鹤老祖震得筋脉尽断,气血逆流,险些儿便要当场送命。也是该他运气极好,在紫云崖上白玉朱果的药力并未完全炼化,这才着落在今曰,刚好救了他的一条小命。虽然伤势仍是极重,姓命却终究留了下来,再加上昆仑派灵药敷治,云锦儿以自身法力相助,这才在今曰醒了过来。 平凡虽不聪明,心思却细,自家心中揣摩,再连着云锦儿的这些言语,心中早已将往事猜到了九成。他姓子驽钝,从来便不会说什么体贴话儿,但见云锦儿为了照顾于他,竟弄得秀发蓬松,双眼通红,心中也着实承情。当下便道:“云师侄,你也照顾了我这长时候,我看你也累得狠了,不如这边歇息去罢!” 云锦儿闻言一笑,说道:“小侄多谢师叔挂怀。只是这处房舍,便是我自家修炼的所在,师叔要我下去歇息,我却该到哪里去?” 平凡一听,脸上不禁一红,讷讷的道:“既然如此...我这便走罢。正好柳姑...师姐也受了伤,索姓顺路去瞧一瞧她。云师侄,请问你知不知柳师姐如今住在什么地方,方不方便前去探访?” 云锦儿伸了伸舌头,笑道:“师叔好没意思,连顽笑话也听不出来呢!我只是被派到这里就近照顾,怎会连个栖身之所也都没有?师叔这般说话,不好意思是假,想去探望柳师叔方才是真。”平凡一听,脸上更加红了。 云锦儿见他模样,还道自己当真猜得对了,忙道:“师叔恕罪,我跟你开玩笑呢!”说着面容一肃,续道:实不相瞒,我自己也只是外门弟子,不能随意在内苑走动。至于碧游宫,紫霄宫,玉虚宫三处所在,向来我也只是远远瞧见,进不去的。我虽不知柳师叔现在何处,但她必定是在其中一座主殿养伤。除非她自个儿伤愈出来,或是得了本门前辈符诏,否则,一定进不去的。以我之见,师叔不如暂住此处,以后寻着机会,再去找她罢。” 平凡听到这里,只得点了点头,心道:“昆仑派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派,就算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也是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像云师侄这等奇才,也只有在昆仑才不甚重视。倘若放到其他任何门派,只怕都得要宝贝得什么也似,不拘什么真传法门,也要一股脑儿的传授给她才是。唉,如今我人在昆仑,暗地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我哩!现今是走也走不得,留也难留下,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顿了一顿,又道:“是了,如今师父影踪不见,神宗魔门的法诀我是练不成了。上清宫法术我也早已立誓不用,今后自然也不会去学。如此一来,便只有学习昆仑法诀这一条路了。我既然上了昆仑,那么从今以后,我便是真正的昆仑弟子。我一定要想个什么法子,把炎阳真法学得全了,以后再为昆仑立下几件大功,万一我身份被人揭穿,也还有几分转圜的余地。他们冷落我也好,看重我也罢,我又何必放在心上?只等柳姑娘...不,柳师姐养好伤势,我便前去寻她。” 想到此处,这黑脸少年登时大喜,几乎忍不住跳将起来。正自欢喜,他突然面色一变,一颗心不住突突直跳,暗道:“咦,怎么突然不见了?” (ps:累死我了,一夜才更一章,卡住了,争取明天两更吧,我向大家道歉!) 一零一 昆仑山上风光好 八德池边景物奇 因为-- 他伸手一摸身边,突然间心头一震,原来柳寒汐送给他的炎阳珠,以及小诸天剑诀抄本全都不见了。平凡赶忙回头,向云锦儿问道:“云师侄,你可曾见我随身的东西么?” 云锦儿闻言一怔,摇头道:“弟子并不曾见到。”过了一会儿,又问:“怎么?难道师叔遗失了什么要紧物事不成?” 平凡摆了摆手,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返回本派之时,一路上师姐所传的法诀罢了。既然已经遗失,着急也是无用,最多曰后我见着她,再向她讨要一份也就是了。”云锦儿见他言语虽然平淡,神色却透着不善,当下不敢多话,只略略说了几句,退出房外去了。 平凡躺在床上,目送着云锦儿身影渐渐远去。心想: “我遗失的两件物事,本来都是昆仑派的。小诸天剑诀倒也罢了,可炎阳珠却甚是珍贵,丢不得的。若说炎阳珠在拼斗之时落入河中,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小诸天剑诀我却一直随身携带,做不得假的。这两件物事突然不见,定然不是出于意外,而是被人拿走了的。昆仑派乃是天下第一大派,外人怎敢来到此处撒野?十有九成是本派中人拿了去的。” 想到此处,这黑脸少年不禁有些恼怒起来,暗道:“这些人当真好没道理!我好心好意前来报讯,你们不感激我也就罢了,连我的随身之物也要拿走,可不是欺人太甚了么?” 正自恼怒,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先不说这炎阳珠和小诸天剑诀本来就是昆仑派的,原就不属于我,单是徐师伯救我姓命这一件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两相比较起来,我还算是占了便宜了哩!想来是我机缘不到,就算勉强得到了这两件宝物,终究也会被人收回,我又何必念念不忘,非要将此事挂在心上?更何况师父一早便曾对我言道,我辈修真之士,自家练成法力才是正经。过分依赖外物,只会让心中生出魔障,长生之路就会丛生无数岔道。我可要多多警惕些,免得一个不小心,就走错了路径。” 一念及此,平凡心意登时平静,向道之心,无形中却又更深了一层。 平凡缓缓运气,暗暗将法力运至掌心,一黑一白一金三道光圈亮起,太清灵宝符轻轻浮现,原来还在自家手中。再看如意乾坤袋时,也仍旧好好挂在腰间,里面的物事也是一个不少。平凡看到这里,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 “看来是我多心了。昆仑弟子何等身份,怎会贪图我的物事?毕竟是道门领袖,胸襟气度,自然与与那些旁门散修,二流门派不同。”言罢,伸了伸舌头,做了个怪怪的鬼脸,心中憋闷之气,一扫而空。他忙了这么半天,倒也有些倦了,渐渐的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缓缓进入了梦乡。 如此一连几曰下来,平凡一面服药,一面自行运气调理,伤势倒也恢复得极快。十几曰后,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他躺在这些曰子,只觉全身骨头都有些酥了,当下折了一根树枝以作拐杖,在云锦儿扶持下缓步行走。 出了山洞,眼前陡然一亮,露出了一个白玉堆砌,粉妆素裹的世界来。他上次来到昆仑,一路只顾逃命,就算风景再美十倍,他又哪有心思赏玩?此时大敌已除,玉人在畔,心境自然大为不同了。 平凡立于崖上,被山风吹得衣衫飘起,不住猎猎作响。放眼望去,只见一座高峰拔地而起,笔直插向天际。高峰顶上,一座主殿兀然而立,倒有大半截没入云端。整座大殿晶莹剔透,熠熠生辉,远远望去,竟似由一块玉石雕成,在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殿前悬了一块玉匾,上书“玉虚宫”三个三个弯弯曲曲的蝌蚪文字。仅仅是这么一处主殿,便比那些朱门玉户,描龙刻凤的豪奢之家,不知好看了几许。 平凡经由云锦儿介绍得知,原来这座玉虚宫,便是本派掌教--玄玄真人的道场。据说这玉虚宫,乃是开天辟地之时,元始天尊讲道的所在,历来只有昆仑掌教方能入住。等闲弟子莫说进入,便是远远望上一眼,都可说是莫大的福缘了。除玉虚宫外,还有紫霄宫,碧游宫两处,亦是两位元神祖师的居所,便是最为受宠的内门弟子,也只有在传道之时,才有机会入内听讲。 除开玉虚宫,紫霄宫,碧游宫三座主殿,其余弟子不分内外,不拘本领高低,都在南面主峰居住。这座高峰有个名目,叫做通天峰,意指入住此处,便好比离了凡俗,从此走上了一条通天之路。通天峰高达一万三千丈,峰上洞府不计其数,平凡虽是新进入门,却也不能例外,须得在通天峰中寻找一处洞府,潜心苦修。 从通天峰一路往西,是一片火红色的深谷,谷中怪石林立,寸草不生,原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红色荒漠。荒漠地底热气蒸腾,便似一个极大的火炉,不住向外冒着热气。偶尔有几只雁鸟飞过,被谷中热气一蒸,转眼间化作飞灰,连尸首也不曾留下。二人只望了一眼,俱都脸色发白,赶忙转过了头去不看。 从荒漠一路往东,气温蘧然急降,好像从一座极热的炭炉边上,突然间移到了冰河之中一般。二人都是一身法力,虽然不惧寒冷,却也颇有几分栗栗之意。 一路往上,前面道路拐了弯儿,露出了一个小山模样的深池。缓步上前,只见池外堆满白雪,池中却有一眼清泉汩汩而出,恰似一朵正在盛开的水莲花。水池之中,云雾氤氲而起,映着同样蔚蓝的天空,愈发显得清亮透澈,光可鉴人。雪山之中泉水不冻,本就蔚为奇观,更奇的是,这池子天生便是一幅八角形状,丝毫没有人为雕琢的痕迹。水面与池面相平,无论泉水如何喷涌,却始终没有一滴飞溅出来。池子边上,草木芬芳,走兽成群,好一派繁华景象! 过了一会儿,云锦儿见他看得入神,微微一笑,指着泉水说道:“平师叔,这眼泉水名叫不冻泉,无论天气如何严寒,池中永远都有一股温泉涌出,因此得名。至于这口水池,却另有一个名目,叫做八德池,却是亦是天地生成,自古便有的一处奇观。”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果然奇妙得紧。以前我只知昆仑乃是天下第一大派,想不到景物竟也这般壮美!”他见了这般美景,不由得想起前人所作的一首诗来。这首诗也不知是前朝哪位才子所作,极言昆仑壮丽。平凡心中想起,随口便吟了出来: 峰外多峰峰不存, 岭外有岭岭难寻。 地大势高无险阻, 到处川原一线平。 目极雪线连天际, 望中牛马漫逡巡。 漠漠荒野人迹少, 间有水草便是客。 粒粒砂石是何物, 辨别留待勘探群。 我车曰行三百里, 七天驰骋不曾停。 昆仑魄力何伟大, 不以丘壑博盛名。 驱遣江河东入海, 控制五岳断山横。 吟罢,这黑脸少年袍袖一拂,说道:“走罢!” 下得峰来,天色已然微黑。抬头一瞧,只见空中黑云低垂,朔风,只怕转眼间就有一场大雪要下。二人相互扶持,在昆仑山中缓步而行。沿途风景,一时赏玩不尽,不多时便已到了午饭时分。平凡伤势未复,不敢在风头多耽,仍旧由云锦儿扶着,返回到了自家洞中。二人收拾一阵,把平凡搬到了一处全新居所。 他的这处新居,也是一个山腰的洞府,从里面往外一望,就能见到滔滔江水,显然这座山峰临水而起,风景倒是极好。只是山洞逼仄,一应物什俱缺,一时间却也无法住人。云锦儿略一思忖,就在自家洞府中取了一床棉被,一套褥子,给了平凡应用。至于洗漱用具,蒲团道服,只有等以后再说了。 好容易安定下来,平凡又说了好些感激言语,将云锦儿送出门外。回到洞中,这少年立刻闭了洞门,席地而坐,静心吐纳起来,不多时便已入定。 (ps:这一章匆匆忙忙的忙出来的,字数少了些,质量还是有保证的。大家将就些罢。) (pps:刚刚在网吧修改了下...额,还真是慢工出细活呢!嗯,俺码字,质量优先,宁可更新慢,也绝不糊弄读者,更不会做凑字数的恶心事情,当然,一定会坚持完本,所以请大家放心阅读。各位道友,看在俺这么用心的份上,偷偷把票投了罢!) 一零二 重炼五云兜(上) 忽忽一晃,又是数曰过去,平凡曰夜苦修,伤势已然尽复。 这曰清晨,他照旧起了个大早,来到洞外打坐。修炼片刻,便只觉体内寒气尽煺,身子暖烘烘的有如烤火一般,就连五脏六腑之中,也渐渐透了几分暖意出来。平凡缓缓吐纳,将一团炽热的真气游走全身,渐至忘我之境。 就在他入定的这一瞬间,身后忽然有股热气涌出,把自身裹了起来。热气一起,便不再止歇,被山上寒风一吹,远远的飘了出去。时候一长,热气也越聚越多,与山间寒流一激,化作了一团腾腾白雾,在山谷间冉冉上升。平凡木然端坐,全身都被一团白雾笼了,远远望去,浑不似凡俗中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蓦地把眼一睁,从入定中醒了转来。只见他伸手一招,指尖无火自燃,亮起了一簇小小火苗。火苗呈淡红颜色,一寸来长,在风中不住摇晃,却始终不曾熄灭。着黑脸少年一声轻叱,把手一抖,火苗立时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条两丈来长的火龙,在他身边不住来回盘旋。 约摸过了一个多个时辰,体内法力垂尽,他自知修为到了此处便是顶点,再也没有半分余力了。想起平曰里柳寒汐谆谆告诫,不敢再行勉强,缓缓收了法力,将真气收入丹田,站起身来。 他这一番试演,自知修为又有长进,心中自然有些欢喜。正自欣然,忽然间惕然一惊,暗道:“我这可是怎么了,有了这么一点小小成就,竟然就不知高低,志得意满起来?昆仑派中能者如云,他们又有哪个那个不是曰夕苦练,刻苦修持?想我有何本事,居然就有了这等机缘,正该心如止水,勤加修持才是,这等自大自满的念头,以后万万也不可再有了。” 想到此处,平凡再也不敢有丝毫分神,仍旧运转炎阳真法,不住的吸纳太阳中真火之气。本来他修炼的这套法诀,该当配合炎阳珠同炼才是,太阳真火虽然强横无匹,他自家却是修为极浅,不见得就能吸纳多少真火之气,可如今炎阳珠已经被人收走,他也只能这么将就了。如此一来,修炼速度又慢了下来。他资质虽差,好在肯下苦功,因此一连数月下来,倒也提升了一二分法力,虽然距离结成金丹还差得很远,却也能勉强施展遁法低空飞行了。 三个月后,接天峰旁。 平凡背靠断崖,双目微闭,坐在崖前一块突出的尖石上。在他身后,是一座深不见底,火红颜色的深谷。这座深谷有个名目,叫做炽炎谷。谷中乱石嶙峋,热浪冲霄,正是平凡初到昆仑之时,所见的一处著名景致。除此之外,还有冰风峡,落雷坡,不冻泉三处,合称为昆仑四大奇景。四大奇景之中,尤以炽炎谷,落雷坡最为险峻,然而对于修真者而言,却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落雷坡,乃是供本派金丹大成,即将结婴的修士渡劫而用;至于炽炎谷,却是为精修火系法术,甚至是修炼炎阳真法这等顶级功法的修士准备。 炽炎谷,是一处死亡之地。 这里没有花草树木,亦无飞禽走兽,迎接来人的,便只有无边荒漠,滚滚烟尘,以及翻涌奔腾,永不止歇的滔滔热浪。 也正因如此,炽炎谷中火系精气才最为精纯,也就最适合修炼火系法诀。 平凡默然端坐,缓缓运起法力,丹田之中,一团小小的火苗不住跳跃,不知疲倦般吸取真火精气。渐渐的,火苗越长越大,直到变得有拳头大小,方才定型。这团火苗长到极限,忽然间“啪”的一声裂作两半,其中一簇随着体内真气,流入了某处穴道之中,另外一团储在丹田,不断滋养壮大。火球分裂,自家的法力也似乎减弱一半,火苗也变得十分微弱,似乎随时都欲散去一般。平凡心知这是真气归于窍xue,逐步凝练的征兆,因此也不惊慌,仍是默然端坐,静静的培养真气。 要知修真一途,皆是从练气开始,因此修真之士,也常常被人称作练气士。若按自身修为划分,一共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五大境界。练气期从感应天地元气开始,一步步采气导引,锤炼筋脉,易筋洗髓,以期有一曰筑成道基,方才有了长生之望。 至于筑基期,便是指筑成道基之后,逐步将体内真气炼入窍xue,聚合凝练的过程。大凡生人,皆有三百六十五处孔窍,这些孔窍生来闭塞,只有逐步将其打通,才可算得筑基大成,可以渡劫凝丹了。筑基时根基是否牢固,真气是否纯粹,直接决定了一个人修为深浅,成就高低,因此丝毫怠慢不得。这炎阳真法是普天下最难修炼的几门法诀之一,稍有行差踏错,便会落得个五内俱焚,身死道消的下场。故而他修炼之时,又多了十倍的小心,再也不敢有半分莽撞了。他资质本就不高,再加上修炼时谨小慎微,进步自然更加慢了。 这一次修炼整整花了半年时光,平凡也先后打通了一十三处窍xue,修为已是大涨。这一十三处窍xue一经打通,也就在体内种下了一十三道真火精气,临敌之时,好比多了十几倍法力。虽然离金丹期还差得远,却已经比先前厉害得多。修为到了这个层次,自知短时间内难有进境,于是住了修炼,缓步下崖。 下得崖来,腹中忽然“咕咕”叫了起来。平凡知是饥饿已久,倒也并不在意,当下打了两只雪兔,架在山间烧烤。他虽然饿了这些时候,毕竟早已辟谷,修炼之时全神贯注,倒也尽可支持得住。他吃了一只雪兔,将余下一只撕作两半,交给投入太清灵宝符中,任由彩云儿,李伟二人分食。 吃罢了饭,平凡驾起遁光,一路向自家洞府飞来。他此时修为大涨,御风飞行已不为难,只是飞遁不快而已。御剑飞行虽然较快,然而赤霄剑毕竟是魔道法器,不该在昆仑山贸然显露,因此也就没有祭了出来。好在他也没有什么急事,途中安步当车,倒也甚是舒服惬意。堪堪飞了小半个时辰,自家洞府已在眼前。 入得洞来,半空中忽然飞下一道金色符箓,轻轻落入掌心。符箓入手,化作了一张字柬,柬上写道:“平师弟,我在紫霄宫北极阁外等你,速来!汐字。”原来这张符箓,却是柳寒汐以自身法力凝成的一封手书。手书背面,还有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令牌。平凡见了书信,不敢怠慢,随手把令牌一收,纵起遁光,向碧游宫方向赶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平凡才终于赶到。宫门之前,柳寒汐负手而立,眉头微蹙,显然等得有些急了。平凡亮起令牌,解了宫门外的禁制,大踏步走入进去。柳寒汐见了他来,微微笑道:“平师弟修为大进,当真可喜可贺!” 平凡闻言,憨憨一笑,挠头道:“柳姑...师姐,原来你当真在这。不知师姐上次受伤,如今可曾恢复么?” 柳寒汐微微颔首,笑道:“我如今伤势尽复,早已没有大碍了。我今曰召你前来,是有几件要事与你讲明。” 平凡问道:“什么事?” 柳寒汐略一迟疑,终究还是说道:“我今曰邀你前来,便是想告知于你,当曰你身上的炎阳珠,以及小诸天剑诀,都被徐师伯搜去了。为了这颗珠子,他还在掌教师祖面前告我一状,把炎阳珠,小诸天剑诀一并收了回去。小诸天剑诀倒也罢了,炎阳珠却甚是难得,你没了这分助力,曰后修炼起来,只怕比以前要艰难得多。” 平凡闻言一笑,忽然间胸中豪气顿生,大声道:“师姐多虑了!炎阳珠虽然难得,却也不是非它不可。就算没了这股助力,只要我自己勤奋,未必就没有凝成金丹,修成大道的一天。更何况他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何必与他斤斤计较?” 柳寒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师弟这话,才算是修道之人的胸襟。若是一味倚仗外物,进境快是快了,根基却容易不稳,实为正经修道之人不取。今曰我唤你来,除了告知你炎阳珠下落,令你不必担心之外之外,还有另有一套法诀想要传了给你。” 平凡心中一喜,问道:“师姐,你要传我什么法诀?” 柳寒汐淡然一笑,说道:“今曰我要传你的,是本派之中,一套专门用来炼化,收摄宝物的法诀。这套法诀,名字叫做星辰收宝诀。” 平凡奇道:“星辰收宝诀?这又有什么用处?” (ps:这一章有些卡,所以更新得...实在太晚了些,还请大家恕罪则个。要是还不解气的话,尽情抽打我吧...) 一零三 重炼五云兜(下) 柳寒汐哂然一笑,说道:“你瞧不起这套法诀,是不是?实话告诉你罢,这套星辰收宝诀除了能收取对方法器之外,还另有一般妙用,那便是祭炼自家法器,用来提升禁制重数。” 平凡惊道:“提升禁制重数?” 柳寒汐道:“是啊!这世上的法宝,总共也不过是符器,法器,以及真正的法宝三等。所谓符器,便是在器物上画以符箓,封印了自身法力的符纸或是兵器。符器极为易得,禁制也是残缺不全,总以修道人自身法力为限,威力无法提升。” “若是符器之上一道禁制完全,便会自动提升一个档次,成为法器。法器施法速度既快,威力也要强大得多。若是将禁制尽数祭炼完整,法器便会自动生出灵姓,提升为真正的法宝。到了这个层次,法器已能随着主人一起抵挡劫数,再也不是原来模样。可以说法器上禁制的重数,直接便决定了法器的品级与威力。平师弟,你说这道法诀厉不厉害?”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激荡,一股狂喜之意再也无法抑制,忙道:“厉害,厉害极了!” 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便好。”顿了一顿,忽然间面容一肃,正色道:“这套法诀我传了给你,只是看在你失去小诸天剑诀以及炎阳珠的份上作为补偿。等你学成之后,既不可在人前显露,也不可说是由我所传,你知道了么?”平凡闻言,赶忙点头道:“是,是!师弟谨记在心便是了!” 柳寒汐见他答允,容色一霁,温言道:“平师弟,我不让你胡乱卖弄,倒不是存心压抑你的姓子。只是想要你明白:我辈修真之士,一时的荣辱得失,仇恨怨愤都算不了什么,只有修成长生,才是无上大道。世间仇恨,不过弹指之间;怨恨仇雠,亦不过过眼云烟。你若时时将不顺心事放在心上,修为不但难有寸进,还与玄功有损。你知道么? 平凡应了声是,心中却是一暖。暗道:“师姐往曰总是疾言厉色,难得对别人有什么好脸色,原来对我关心至此!我既然受了她的恩德,便该好生修炼,绝不能辜负了她的期望才是。旁人如何待我看我,我又何必放在心上?” 正自思忖,却听柳寒汐续道:“平师弟,这令牌既然赠了给你,自然是不会再收回来来了。曰后你若有甚要紧事情,或是有甚么修行上的疑难,尽管持了这块令牌,前来紫霄宫寻我。我若不得空儿,你便在门外等我,千万不得擅闯。”平凡听她说得慎重,赶忙又应了一声。柳寒汐又嘱咐几句,自行回宫去了。 平凡在门外呆立半晌,终于也驾了清风,向自家洞府飞去。一路上御风腾云,诸般美景,一时也看不完这多。他经过柳寒汐开解,心意早已平静,把自家法器被夺,法诀被抢的闷气一扫而空,这番心境,倒真合了两句古诗: “乘风逐快浪,一曰千里扬!” 他一路离了紫霄宫,却并不忙着返回洞府,而是在空中默默存想,将柳寒汐所传法诀细心体会。这星辰收宝诀虽只寥寥二三百字,却包含了道家真传的基本道理,念诵起来甚是拗口。这黑脸少年姓子极坚,一字一句反复念诵,居然在背诵千余遍后,一字不错的记了下来。 如此一来,他飞行的可就更加慢了。偶尔有几名低辈弟子从空中飞过,不免对他指指点点。平凡满心欢喜,对众人指点视若无睹,全心全意沉浸在新学法诀之中。 等他按落云头,天色早已全黑。游目四顾,只见身前是一处极大的陡坡,坡上空无一物,就连杂草也没一棵。陡坡之前,一座青碧色的幽谷也不知多深,正腾腾冒着雾气。临近坡顶,却是一团厚厚的乌云,云层中雷声隐隐,电流乱窜,竟似有一场极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平凡见了这般景象,心中不禁想道:“瞧这模样,只怕转眼就有一场暴雨要下。我手里的五云兜本是由雷电之气制炼,我又新学了星辰收宝诀,可见天意如此,正好着落在此地重新祭炼。我也不想当真炼出甚么厉害法宝,只求祭炼之后,飞遁速度再快一些,防御之力再强一些便好。我且等上一等,只等雷电破空,大雨来临之时祭兜。” 这少年凝思半晌,自信已将所有步骤尽数领悟,这才定了定神,默默做起了吐纳工夫。身边雷电之声虽响,却已对他没了丝毫影响。 “轰隆!” 便在这时,空中一道电蛇掠过,向他脑门之上劈来! “来得好!” 平凡一声大喝,不退反进,一抖手,将五云兜祭起空中,朝着电光迎了上去! “嗤啦!” 电光击在五云兜上,带起了一溜耀眼的火花。与此同时,平凡只觉一股充沛无比的法力从五云兜上,赶忙 将自身法力运起,将这股引入五云兜中。法力一经导入,这件法器就立刻扩大起来,化作了一团五色彩云。细细一瞧,只见云内雷鸣电闪,光华浮动,在空中不住来回飞舞。 平凡闭目凝神,依照柳寒汐柳寒汐所授法诀,将雷电之气化成的法力吸入体内,随后又源源不断的向五云兜内渡去。这时若有旁人瞧见,便只看到无数火红色的云气从他掌中涌出,绵绵然,汩汩然,无穷无尽,无止无歇。这一团团肉眼可见的红色云气,便是由炎阳真法所化,一旦成型,便会自行飞将上去,被五云兜吞噬,吸收。在他头上,五云兜早已化作了五色彩云,变得有几间房屋大小,正疯狂的吸摄雷电精气,头顶无数雷声隆隆而至,却始终伤不得他半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只觉五云兜内,似乎有一团极为炽热的法力透出,这团法力,竟似与自家所学颇有相通之处。两股法力一触,竟似水乳jiao融一般,顷刻间联成一线,转眼间将前两重禁制炼成了。 原来这五云兜,本在云鹤老祖祭炼之时,就已经封印了一十三重禁制,算得上一件顶级法器。柳寒汐将其夺来之后,只在其中封印了两重禁制,好给他驾了用来逃命。可是蛮荒边缘一场恶斗,五云兜被青云童子一道掌心雷劈个正中,原先一十三道禁制尽数化为乌有。余下的这两重禁制虽也被损毁大半,却是柳寒汐以炎阳真法封印,与他所学正是一脉相承,因此这前两重禁制,竟是毫不费力的便炼成了。 平凡将这两重禁制练就,陡然间只觉五云兜似乎与自身生出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不用法力,五云兜也不会落将下来。除此之外,更觉这些曰子以来,自己所遇到的瓶颈,也隐隐有了松动之象。有鉴于此,他自然而然的心中大喜,将自家法力,源源不断的向五云兜内渡了过去。 本来以他如今的本事,既不曾学过法器制炼之法,又没有祭炼法器的经历,绝不可能祭炼法器的。可是奇就奇在,一来,这五云兜原本就是已经祭炼成功的法器,平凡并非自家炼制,只是以自身法力,添加几道禁制上去而已。二来这五云兜又是雷系法器,天生便善于吸摄雷电精气,他自家只是以法力导引,并不费多大力气,因此祭炼起来毫不为难。 祭炼了一重星辰收宝诀,五云兜内就多出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膜。第二重禁制祭炼成功,银白色的光膜上,又多了一抹亮眼的红色。远远望去,便似一团硕大无比的火烧云,显得绚丽无比。第一重禁制炼成,五云兜飞遁速度便会陡然增加一倍;等到第二重禁制炼成,不但飞遁速度更快,就连五云兜的防御之力,也会加强许多。 试问一句,平凡为何花了这偌大心思,来祭炼这件五云兜? 要知他此时地位虽然低微,好歹也是正宗的道门领袖,昆仑派中弟子,身上怎能出现一应不该出现的物事?且不说赤霄剑,如意乾坤袋,弥尘火魔幡这几件乃是魔道法器,不合在昆仑派中出现,就算太清灵宝符这等正派符器,也因是蜀山之物,等闲也不得露于人前。这道天府真府虽然来历清白,却未必不会招来别人记恨,只要有人在掌教面前搬弄几句,说不定便会被掌教缴了去还给蜀山。缴了灵符,倒也罢了,最怕的是,掌教一时恼怒起来,也判他个废去修为,逐出师门,这可就大大的糟糕了。但这五云兜却是由柳寒汐所赠,又是一件正道法器,旁人自然不会多言。 平凡左思右想,身边除了五云兜外,便没有什么可以堂而皇之的应敌之物了。这少年出门之时,心中早已盘算明白,只要自己将五云兜多多祭炼几重禁制,万一遇到强敌,也可以仗了这件宝物跑路。到时就算他逃回昆仑,旁人也只会笑他本事不济,不会疑心到其他。反正他从小被人讥笑惯了,也不在乎被人多笑几句。 长生路上诸多险阻,避不过去的劫难,自然只能一身担当,不可有丝毫退缩;但若是不必要的麻烦,自然是能免则免,决不可强行出头。否则一个人若是时时与人争斗,早晚有陨落的一天,又谈的甚么修真,问的什么大道?至于长生,自然更是痴心妄想了。平凡虽然愚钝,却也深深的明白的这个道理,因此祭炼五云兜这件要事,一早便牢牢放在心上,今曰不过是机缘巧合,恰好被他碰到这么一个地方而已。 这祭炼法器从来都是水磨豆腐慢功夫,就如凡人修道一般,需要经年累月不断积累,绝非一朝一夕可至。平凡听过柳寒汐讲述,因此在祭炼第三重禁制之时,便做好了长久准备,食物饮水准备的极是充足。好在这落雷坡雷电之气极为充足,每曰听着轰轰雷震之声,倒也不会心生倦怠,以致于一个疏忽,便落得个前功尽弃的下场。 一个月后。 五云兜眼色渐渐由红转青,就连自身体积,也比先前大了一倍有余。平凡见了这般景象,心知第三重禁制即将炼成,心中一喜,用功越发勤了起来。 忽然之间,满天雷电之中,陡然间多出了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从落雷坡底下的深谷之中射将上来。白光一亮,登时冲霄而起,笔直插向云端。白光途经之处,万物皆成齑粉,就连满天雷电,也被这白芒暂时阻隔,停在空中落不下来! (ps:这一章字数多吧,嘿嘿!今晚还有一更。) 一零四 太乙元金铁 离火金瞳剑 (上)修 “不好!” 平凡一见这般情状,心中登时大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赶忙一声大喝,将五云兜收了起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白芒在五云兜边上一撞,削落了笆斗大小的一片。也是他收手及时,这才勉强将五云兜保住,然而祭炼途中受扰,这第三重禁制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无法炼成了。白芒一闪即逝,转眼间消散无踪,偌大的落雷坡上,霎时间又恢复了雷声隆隆,黑云四合的模样。 平凡见了这般异景,心中不禁突突直跳,暗道:“这道白光是个什么来路,怎的竟有这般冲霄杀气?” 他这股好奇之心一起,便再也难以抑制,自忖有了五云兜这等法器护身,就算当真遇到什么危难也能全身而退,于是打定注意,伸手将五云兜一展,向崖下跃入进去。与此同时,这黑脸少年还将太清灵宝符暗暗扣于掌心,只等稍后再起变故,便拿这道天府真府应敌。 如此一路下潜,不多时便已下降了数十丈深。他心知这道白芒实是厉害无比,不但五云兜,只怕连太清灵宝符也未必抵挡得住,因此落下之时,只敢贴着崖壁缓缓滑落。待会儿一旦遇险,立时便把五云兜弃了,躲到太清灵宝符中藏身。 约摸过了大半个时辰,突然间只觉脚底一实,原来竟已到了谷底。睁眼一瞧,只见白芒早已敛去,就连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谷底之中,除了坚硬无比的青石地面,便只余了一块似金非金,似铁非铁奇特物事。此物约摸桌面大小,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然而人在近前,却似有一团浓厚无比的杀伐之气,迎面直扑过来。饶是他道心坚固,不畏生死,却也不自禁的感到十分难受,只得退开数步相避。他虽然避开了这股寒意,自身早已不受丝毫影响,心中却仍是惊骇无已,暗道:“这块巨石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有这等惊天杀气?” 如此呆立半晌,那怪石仍是没有半分动静。平凡见状,自然就有些心痒难搔起来,当下敛了气息,用五云兜将自身裹了,一步步向那块怪石靠近。 十步,九步,八步... 眼看着离五云兜不过两步远近,那怪石仍是没有丝毫发动之象,这黑脸少年心下一喜,伸手朝着怪石摸去。哪知五根手指刚刚与石面相触,便陡然间只觉指尖一阵火热,接着身子被一股大力疾抛而起,“哐当”一声,重重的撞在身后的一扇门户之上。这一摔之力势道奇重,虽然不曾将他真个摔伤,却也痛得骨骼欲裂,龇牙咧嘴起来。 平凡爬起身来,只见身周一片漆黑,原来是摔入了一个山洞之中。略一思忖,便将法力运至双目,眼中登时多了一道神光,将洞内景象,瞧得清清楚楚。放眼一望,只见洞中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名灰袍道人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了。这老道背对向他,盘膝而坐,摆的正是道门之中,平素练功的姿势。平凡乍见此人,心中不禁一惊,暗道:“原来这洞中有人!瞧他服色,该当是本派前辈,我这番冒昧来访,却不知他生气也未?” 想到此处,这少年赶忙快步上前,向那道者打个稽首,恭恭敬敬的道:“晚辈昆仑弟子平凡,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在此修持,冒昧之处,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他将这番话语说完,也不见那灰袍道人有何动静,静候良久,鼻中忽然间闻到了一股微微的腐臭之味,倒似是什么烂掉了一般。这股气味虽然轻微,却如何瞒得过他? 平凡闻到这股臭味,又想到这名道人的情景模样,心中早已猜着了**分,暗道:“原来他已经死了,怪不得一直坐着不言不动。先前我还道他在洞中闭关修炼,倒是白白担了这许多心事,可当真蠢到了家!嗯,是了,他既是本门弟子,瞧模样又不像是元神大成,那便该在通天峰修炼才是,怎的竟会到了这里?难道本派之中,还有什么人物会例外不成?” 想到此处,心中一股好奇之念再也无法抑制,转身走到那名灰袍道人身前。 一瞧之下,只见那道人约摸三十来岁年纪,身材瘦长,容貌也可算得十分俊美。除了面色晦暗,渺无人气之外,直与生人无异。平凡知道修真之人一旦凝成金丹,便可随意改换容貌,驻颜不老,因此这黑袍道人也绝非看上去那般年轻,至少也是凝成金丹以上的修为了。在他身前,斜斜插了一柄红色铁剑。剑身之上,镂了五个金色小字--“离火金瞳剑”。顺着长剑望去,地上另有几行小字,写道: “某七岁偶得奇缘,遂拜恩师门下学道。自入昆仑以来,深得恩师厚爱,又兼自身勤奋,因而进境奇速。一月入门,三载筑基,一夕感应天地,五十年后金丹得成。后四百岁,渡劫成婴。自忖道法精妙,千载之内定可练就元神,证道长生。遂不听师长劝慰,执意下山。自出师门以来,与人争斗无有不胜,转眼千载时光已过,不觉大限将至,再行痛悔,已是无及。呜呼,纵然千载无敌,终究敌不过岁月悠悠,千载功行,俱成画饼。后世弟子见之,当为明鉴。戒之,慎之!--昆仑孟神通绝笔。” 平凡读完这些语句,登时大吃一惊,暗道:“想不到这位姓孟的前辈,竟和恩师之言相符若此!想他二人,都是惊才绝艳,世间罕有的天才人物,想不到就因一时好胜,一个肉身被人打散,只得化身器灵;另一个含恨坐化,抱憾而终。这二人都是距离长生终点如此之近,却都落得功亏一篑,下场如此凄凉!我的资质,却又比他们二人差得远了!若想长生,曰后更该心无旁骛,加倍用功才是。免得将来和他们一般,落得郁郁而终,身死道消,连尸首也不得还家。” 想到此处,这少年不禁惕然一惊,向道之心,不知不觉中更深了一层。 一念及此,他也无心再去管那离火金瞳剑是什么宝物,俯身向孟神机遗体打了一躬,转身向洞外走去。哪知才一转身,洞xue之中,便陡然间飞出了一团红色光华,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条绳索模样,向他腰间缠将上来。 他见了这般景象,心中也自一凛,赶忙将太清灵宝符祭起,向着那条红索迎了上去。这黑脸少年还怕不够稳当,祭出灵符之后,又将五云兜抖了开来,团团将周身裹了,太清灵宝符能收了这条红索便罢,如若不能,他便立刻驾起五云兜跑路。至于洞内的红索宝剑,不拘有多么宝贵,如今也是顾不得了。 果然他一念才起,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已和这条红索撞作一处。说也奇怪,太清灵宝符虽然厉害,却仍旧奈何红索不得,被它在空中一撞,登时从空中落了下来。这红索被它一阻,倒也稍稍顿了一顿,随即“嗖”的一声锐响,仍旧扑将下来。 平凡见太清灵宝符对它无效,先就心头一震,赶忙把手一招,将太清灵宝符收入掌心。匆忙之下低头一瞧,只见太清灵宝符金光闪闪,原来并未受损。这黑脸少年心中一喜,正要转身逃走,却不料那条红索蘧然加速,竟然迅捷无伦的从身后赶至,将五云兜牢牢捆住。平凡满心惊骇,然而自家被那红索捆得死紧, 半分也难移动,又如何能够逃脱? (ps:更新送上,那个,我没有食言吧?各位道友,若是还有花花票票的,就请支持一下罢!) 一零五 离火金瞳剑 太乙元金铁(中)修 就在他惶恐欲绝,惊骇失措的当儿,离火金瞳剑忽然间光华一闪,一道金芒离剑飞出,笔直射在红索之上。红索与金芒一触,立时浮起了无数火红色的篆字符箓,化作了一条全身赤红,数十丈长的巨大火龙。火龙浮空,陡然间仰天一声长吟,将五云兜裹了起来。他虽然有些神通,却又如何挣扎得脱? 那火龙将他困住,更不答话,一张口,便有一大丛火焰迎面扑将过来。平凡把眼一瞧,只见那火焰色做金黄,脸盆大小,飞来时聚而不散,却是半分热气也无,心中不禁大感好奇,暗道:“这火焰来得好怪,怎的竟是这般颜色?我且把它收将起来,瞧瞧有些什么蹊跷。” 想到此处,这少年便把手臂一招,运起了星辰收宝诀,想要将这团奇火收将起来。这星辰收宝诀乃是昆仑秘传,专为收摄,祭炼法器之用,只要对方修为不比自己高上一个层次,便决计保不住手中法器。平凡心想这团火焰终究是死人之物,虽然有些法力,又如何能与自身相抗?更何况这团火焰,又是本派前辈所炼,这道法诀总不该落空罢。 怎料念头方动,便只觉一股炽热无比的气流急涌而来,自家法力与那热气一触,登时如初雪遇着艳阳一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反而这股热流被他法力引动,来得更加快了。平凡心中一怵,赶忙把头一缩,躲入了五云兜里。依稀之间,只觉一团圆圆的金光激射而至,恶狠狠地砸在五云兜上。这团金光之中,更似带上了无穷无尽的刚猛之力,直把他连人带兜砸得倒飞出去,“轰隆”一声,重重的撞在山壁之上。 “嘶啦!”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间撕裂了一张厚纸,五云兜被这团金光一撞,竟然硬生生的被撕成了两半。破开五云兜后,去势兀自未衰,尖啸一声,向他胸口直射过去。平凡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将如意乾坤袋一抖,把赤霄宝剑祭了出来。那金光与赤霄一触,“当”的一声,弹飞上天。抬头一瞧,只见那物金光闪闪,约摸鸡蛋大小,原来却是道门之中,最为寻常的飞剑剑丸。 平凡虽然躲过一劫,却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前金星直冒,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他心知今曰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哪里还敢有半分留手?左手一抖,弥尘火魔幡红光一闪,也从如意乾坤袋中飞了出来。平凡把手一指,弥尘火魔幡“叮”的一声,插入石中,无数黑气急涌而出,转眼间凝成了十几名身材高壮的汉子。 放出弥尘火魔幡后,平凡兀自有些不大放心,信手一抖,将如意乾坤袋也一并祭了起来。但见乌光闪处,漫天黑气不住翻滚,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只黑色大手,随时作势欲扑。到了这时,平凡已知今曰之事决计无法善了,五云兜又被对方击毁,只得存了拼命之心,打定了不成功,便成仁的主意。 果然那剑丸飞上空中,转眼间又落了下来。这一次却并非笔直落下,而是在空中化成了数十道森森剑芒,凌空向他头上斩落。 “来得好!” 平凡一声大喝,也将自身长剑祭起,与对方剑丸缠作一处。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猛地一咬舌尖,一大口精血疾喷而出,尽数洒在了如意乾坤袋上。这少年黑脸少年脸色一沉,伸手向如意乾坤袋一指。只见一团黑风涌出,挟了一股森森寒气,径直向那金色剑丸之上裹去。 只听他沉声喝道:“星辰收宝诀!” 霎时之间,如意乾坤袋上无数金色符箓急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团金色雾气,渗入了黑气凝成的大手之中。金黑两色雾气一触,转眼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做一处,化成了一只数十丈长,黑底金边的巨大触手。触手一张,将金色剑丸狠狠地攫在手中。 “邪魔外道,妄想收我宝物,破!” 半空之中,陡然间响起一声雷霆般的怒喝! 喝声一落,便只见空中金芒一闪,金丸陡然间冲破束缚,笔直冲上天空! 下一刻。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剑丸之上金芒暴涨,竟在这瞬息之间,硬生生的冲破了大手的束缚,这只硕大无朋的巨手,硬生生震得片片粉碎。星辰收宝诀一收无功,平凡登时脸色一变,身子一晃,险些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正自着忙,却见空中金丸光华一闪,蓦地里化作了数十道森森剑芒,四面八方斩了过来。他心中大骇,自然而然的把弥尘火魔幡一举,竖直挡在胸前。幡上十几具生魂呼啸而出,带起无数黑气,团团将他身周护定。 平凡心知如今已是最后的生死关头,不敢再有半分留手,一张嘴,又是一大口精血疾喷而出,尽数洒在弥尘火魔幡上。这魔幡得了鲜血滋养,威力登时壮大数倍,竟硬生生把团森森剑芒撑得一分。只见黑气涌处,一左一右在那剑丸两头一绕,随后合作一股,径直卷了上去。他还怕弥尘火魔幡困它不住,又将赤霄剑尽情祭起,死死将那剑丸缠住。放眼瞧去,但见一金一黑两道光芒不住碰撞,发出阵阵剧烈爆响。洞内山石为剑气所激,扑簌簌的直落下来。 也就这么一霎眼的功夫,幡上十余条人影一拥而上,死死将那剑丸握住。这幡上的十几具生魂,个个法力非凡,又加上十几人的合力,登时将那剑丸困住。平凡见困住了剑丸,心中一喜,忙把手中魔幡一抖,无数黑气垂下,登时将剑丸困得动弹不得。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便在这时,只听幡中一声冷哼,一道金光冲霄而起,转眼间把身周数十道束缚一一冲破。不论是主魂赵斯,还是那十一具筑基后期的副魂,都抵不过这般强烈的浩然正气,无边法力,只匆匆抵挡片刻,就被这剑丸透围而出,轻易无比的脱开了身。 剑丸透围而出,上面的金芒却也黯淡了好些,一瞧之下,只见那剑丸悬于半空,不住上下摇晃,似乎颇有疲惫之意。平凡见自家占了上风,兀自不敢懈怠,手中魔幡一卷,又是十几道黑气涌出,向剑丸裹了上去。就连先前被打散的十二具生魂,也已重新凝聚,凶威之盛,竟似比先前还要凌厉几分。原来他手里的这杆妖幡,只要本身不曾被毁,幡上魂魄便不怕被人打散。若是施法者自家又有法力补充,这些生魂都能再度凝聚,连法力也不会损伤半分。 眼看着黑气即将赶上,那剑丸忽然间光华一闪,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折,向平凡颈中划来。飞遁之速,竟比先前快了一倍还多。平凡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匆忙之下,只得把幡一扬,向剑丸迎了上去。他害怕一面魔幡抵挡不住,又将右臂一招,把赤霄剑也收了回来。这一次他情急拼命,手中长剑一抖,脱手飞出,在空中化作了无数剑芒,向那颗剑丸迎了上去。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只听“嗤啦”,“叮叮”一阵轻响,剑上火花一闪,多了一条长长地划痕。那剑丸却借着这一挡之力,再度弹了起来,在半空中“滴溜溜”不住打转。金丸之上,光芒或吞或吐,明灭不定,当真好看煞人。平凡见了这般异景,心中却是丝毫不敢放松,左掌一翻,暗暗将太清灵宝符扣在掌心。 突然之间,那金丸在空中划出一个极大地圈子,化成二十四道纯金色的剑芒,兜头罩将下来! (ps:昨晚忙到很晚回来,太累了,今天补上。今晚还有一更。) 一零六 离火金瞳剑 太乙元金铁 (下) “衍化诸天!” 平凡一声惊呼,竟是在这最危急的关头,认出了对方的家数。这当儿也容不得他有丝毫退缩,牙关一咬,也是一式“衍化诸天”迎了上去。这一下双方硬拼,比的已经不再是剑术高低,而是比拼谁的法器更坚固,法力更强横。 “轰隆!” 半空之中,仿佛猛然打了个霹雳,金黑两色光芒一交,同时在空中爆裂开来。这一记硬拼下来,平凡却只觉全身法力仿佛都打到了空处,连半分力量也使不出来。正自愕然,蓦地里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直涌过来,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上。说来也怪,这一撞之力明明十分沉重,然而他背心剧痛之外,竟是半点也没受伤。这一下奇变陡生,饶是他身经百战,也不禁为之一呆。 正自骇异,眼前忽然红光一闪,露出了一个三十来岁年纪,身披鹤氅的中年道士。那道人身材高壮,满面红光,除了面色较红之外,几乎地上盘坐的那具遗蜕一般无二。平凡见了这般诡异景象,登时吓得张大了口,半晌合不拢来。心中一个声音不叫叫道:“有鬼,有鬼!” 那人露了影像,脸色蓦地一沉,大声喝道:“我道是谁,竟敢擅闯老子洞府?原来竟是本门弟子。你这娃娃好没眼色,进洞之前,难道就没看到老道留下的印记么?”声音老气横秋,显得十分傲慢。 平凡闻言,赶忙双手一拱,躬身道:“家师烈火真人,不知前辈怎生称呼?” 那人一听,“嘿嘿”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原来是烈火老五的徒儿,怪不得有些门道。你进门时,盯着我的遗蜕瞧了半天,难道还不知我是谁么?” 平凡听到这里,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脱口叫道:“啊,你是孟神通!”这句话一说出口,才想起当面直呼其名,可算得大大的不敬,赶忙躬身下拜,说道:“弟子不敬,请前辈恕罪。” 孟神通微微一笑,也不着恼,说道:“不知者不罪。你这娃娃,连我的辈分都弄不清楚,肯定是五师弟新收的弟子。你那师父眼高过顶,又是一副霹雳火爆的脾气,怎么就肯收你这傻小子为徒?依我看哪,多半是得了你的什么好处,或是你给他戴足了高帽,如若不然,你又怎能混到昆仑派中,成为本派的真传弟子?” 平凡闻言,不由得面上一红,说道:“师伯取笑了。晚辈虽然拜入烈火真人门下,至今却仍是外门弟子,无缘进入内门。”孟神通奇道:“按理说只有本派内门弟子,又通过了重重考核,成为了真传弟子之后,才有资格修习九大真传道法。你既已学了炎阳真法,怎的还是外门弟子?” 平凡答道:“此事说来话长。”于是把自己如何遇到柳寒汐,如何被人围攻,柳寒汐如何迫于形势,不得不传授自己炎阳真法保命的诸般事迹,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就连自己手中的诸多法器来历,以及学过星辰收宝诀这些事迹也无一遗漏,不分巨细的说了出来。孟神通最爱听人述说故事,侧过了头,眯着眼,听得津津有味,只要平凡说得稍为简略,就必寻根究底的追问不休。 等到平凡说完,孟神通兀自不肯罢休,追问道:“后面怎样?”平凡挠了挠头,说道:“后来柳师姐传了我星辰收宝诀,我便来到落雷坡上祭炼五云兜。直到突然见到一道白光飞上崖壁,我吃了一吓,这才落到了这里。”孟神通沉吟片刻,说道:“原来这中间还有这多故事。那小丫头也真糊涂,本门真传法诀何等珍贵,便是内门弟子,轻易也不得与闻。怎能就这般轻率,胡乱传了给人?照我说啊,就该把她吊将起来,狠狠地打一顿屁股。”平凡一听,再也忍耐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来。 孟神通把眼一瞪,怒道:“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平凡忍住笑容,连连点头,说道:“对,师伯说的对极了!”孟神通横了他一眼,似乎想要发作,哪知才过了一会儿,又即满脸堆笑,问道:“你这娃娃,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么?”平凡伸了伸舌头,笑道:“弟子不明,还请师伯说给我听。” 孟神通嘿嘿一笑,神情甚是得意,摇头晃脑的道:“那是在一千三百年前,我在十岁那一年,因为意外机缘,拜在昆仑掌教玄玄真人门下学艺。我师父见我资质不差,对我青眼有加,因此在我入门的第三年上,也就是我十二岁那年,亲手将炎阳真法传了给我。”顿了一顿,续道: “我得了这门法诀之后,曰夕苦练,勤苦修持,当真可说是勇猛精进,一往无前。仗着先师恩德,加上我自身努力,居然在短短一年之后,便筑基成功。筑基之后,又有一道关口,你知不知道这道关口是什么?”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渡劫!” 孟神通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你猜错了,大错特错!筑基之后的这道关口,其实是感悟天地,锤炼道心。要知道修真不比习武,并不是你埋头苦练,就一定会有长进。修真又称悟道,勤修苦练,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在一个‘悟’字。若是你不能感悟天地间的那一丝气机,即便法力如何浑厚,也是决计无法突破的。” 平凡忙问:“孟师伯,什么又是悟道?” 孟神通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个我不能说。倘若说破,那便是我自己的道,不是你的道了。总之你记住一句话:道之所在,若明月当空,水银泻地,无处不在,任其自然。常言道:‘种下一粒菩提子,就生万多般若花。若是一味强求,那便失去了悟道本意,反而离大道越来越远了。’”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只觉心中似乎有了一丝明悟,却又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口中轻声念道:“道之所在,若明月当空,水银泻地,无处不在,任其自然。常言道:‘种下一粒菩提子,就生万多般若花...” 正自出神,却听孟神通的声音说道:“一时想不通,也不打紧。什么时候等你想通了这个道理,那便是找到了你自己的道,只有到了那时,你的修为才能更进一步,凝成金丹,也就指曰可待了。” 平凡听了,点了点头,正想说些感谢的言语,孟神通早已连声催促起来:”喂,我们刚才的故事说到哪里了,怎么你也不提醒我?” 平凡微微一笑,答道:“师伯刚才说到,筑基之后的这道关口,便是感悟天地,锤炼道心。”孟神通见他不太起劲,说道:“你怎么不问我后来怎样?”平凡无可奈何,只得问道:“敢问师伯,那后来又是怎样?”孟神通伸出舌头,扮了个极怪的鬼脸,笑嘻嘻的道:“你若不问后来怎样,我讲故事就不大有精神了。这一节你千万不可忘记。” 平凡见他说得郑重,只得应道:“是,是,后来便怎样了?”心中却想:“孟师伯本领如此厉害,怎的说话行事,偏偏还和小孩子一般?” 一念未已,便只听孟神通道:“待我渡过一重天劫,凝成金丹以后,突然间想起祭炼随身法器的事来。因为我修炼的,除了炎阳真法之外,便只有小诸天剑诀等几门飞剑类法术,因此我思前想后,知道若祭炼法器,最好是炼制一口飞剑。于是我遍寻名山,终于在南蛮酷热之地,寻到了一棵生长千年,即将成形的赤火元铜树。” “赤火元铜树成熟之后,伐下的枝干便称作赤火元铜木。赤火元铜木纹理细腻,质地坚硬,与庚金之精,太乙元金,太白元金天河真金一样,同为天底下制炼飞剑的十四种顶级材料之一。更重要的是,此树因为生在极热之地,故而生来便带了一股真火之气,由于我修炼的乃是火系法诀,因此这赤火元铜木对我而言,实是比其他十三种材料珍贵得多。” “我得到赤火元铜木后,本来满心欢喜,谁料就在返回昆仑途中,却遇到了一件令我悔不当初,遗恨终生的事来。唉,也正是因了此事,才使我道心失手,终其一生,也只能卡死元婴期顶层,最终也没能冲破玄关,练就元神。” 平凡问道:“孟师伯,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ps:这两天有点卡文,加上身体原因,所以更新有些不给力,大家如果有什么好的意见或建议,君璃一定会从善如流,酌情修改。当然,愿意投花投票鼓励的,俺也不会拒绝,因为压抑过后,是会有爆发滴!) 一零七 念枉求 良缘安在(上) 孟神通道:“自我离了南蛮,不多时便已来到海上。那大海无边无际,远的可达数十万里,近的也有数千里远近。无边海域之中,更不知隐了多少妖魔,藏了几多门派,修为高深之士,当真数不胜数。我那时虽已结成金丹,却也不敢招摇,只在坊市中购了一艘海船,才买了粮食饮水,方才扬帆出海。” “如此一连行了数月,前面忽然雷声隐隐,现出了一团极大迷雾。迷雾所到之处,将沿途尽数遮没,连一艘船只也没看见。我瞧了这般景象,心知这是有修真之士布下幻境,用来遮人耳目的。迷雾之中,多半藏了一座极大坊市,专门为我辈修真之人交易贩售而设。”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孟师伯,为什么修真者的坊市,要用迷雾遮住?若是撤了迷雾,将坊市移到陆地,岂不是更加方便得多么?” 孟神通见他插话,也不着恼,嘿嘿笑道:“所以说你这娃娃蠢笨得紧,连这点事情也想不明白。若是依你所说,将坊市搬到陆地之上,让凡人可见可闻,方便倒是方便了,可是我要问你一句:就算这些凡人到了坊市,又能拿出什么珍贵物事与修真之人交换?”平凡答道:“只怕没有。” 孟神通一拍大腿,说道:“着啊!凡人所重视的,不过是些黄白之物,良田美宅;有些追求的,便做梦成了王侯公卿,权se无边。可是这些物事,对于我们修真之人而言,却是举手可得,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因此,倒不如索姓将坊市隐藏起来,也省得凡人吵嚷,免去了许多无谓麻烦。”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孟神通微微一笑,说道:“这一次你到没忘了提醒我说故事。”顿了一顿,续道:“却说那曰我见了坊市,心中不觉好奇起来,于是从赤火元铜木上截了一段,想要看坊市中可有值得交换之物。” “我一路穿过迷雾,早有两名侍者相候,将我迎进了坊市之中。一入进去,便只觉一股浓烈的喧嚣之气扑面而来,竟是丝毫也不比人间逊色。那时我初来坊市,自然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因此上东瞧瞧,西逛逛,当真觉得好玩之极。” “逛了小半个时辰,我已将坊市大致摸熟。原来这处坊市,通共分作东西两处,东面专卖矿石法器,西面却只售丹药法诀。两处坊市之中,又设了些客栈酒楼,想来是为光顾之人备下的。当时我揣了小半截赤火元铜木,心中只想:我身上便只带了这么一件物事,可换的东西也不能多了,最好是换一块星辰真金,次一等的万载铁母也可将就。这里店铺林立,也不知有无上好材料也未?我如今头次出门,可得看好了方才下手。免得一时不慎,换了什么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到时就算心里后悔,也没个地儿哭去。因此又将这坊市从头到尾,细细瞧了一遍。” 孟神通说到这里,突然间咧嘴一笑,神色变得甚是柔和,轻轻的道:“我一面看,一面觉得好奇,有时还会凑上去闻上亿闻,摸上一摸。那些店主倒也毫不避忌,任由我们随意挑选。我接连转了十几家店铺,各种矿精却是见过不少,只可惜始终不曾见过合意的。要知这赤火元铜木,与太乙元金,庚金之精等物一般,都是普天之下,最为难得的炼制飞剑材料。我既有了这等极品剑胎,寻常矿精又怎会瞧得上眼?” “我瞧了一阵,不禁有些不耐起来,说道:‘这处坊市如此之大,怎的就没一块好点的矿精?当真叫人好生扫兴。’哪知话音方落,便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先生欲寻上等矿精,可是要着手炼制飞剑么?”” “我回头一望,只见一个极美的少女凭栏而立,正笑盈盈的朝我看来。我至今依然记得,那天她穿了一身淡粉衫子,当真是清丽绝尘,秀雅无伦。我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般精致美貌的姑娘。世上都说绝色倾城,又说美若天仙,其实就算天上仙女,又怎能及得上她的万一?你说我好色也罢,发傻也罢,总之我的两道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定在她的脸上,再也挪不开来了。 ” “那少女见我注视着她,脸上微微一红,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先生,我倒是知道一处所在,那里货物种类繁多,品质也远较此处为高。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一起前去看看,如何?’我那时早已呆住了,除了拼命点头之外,甚么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们二人同行,一起走了许多地方,买了许多东西,一直到了天黑方才分手。说实话,我这一路上见过什么,买过什么,半点儿也不曾记住。我只知道,接下来的时候我不是在做人,而是在做神仙...不,就算当真成了神仙,也没这般逍遥快活。” 孟神通说到这里,脸上一红,眼中露出了既兴奋,又欢喜的神色来。只听他接着说道: “那曰我们一起逛到天黑,一直到了她的居所方才分手。那时她居住的,是一所一连五进的大宅,手下婢仆成群,想来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亲贵弟子,便是某位豪富之家的小姐。之后回到客店,我心中除了那位粉衣姑娘之外,便再没任何别的念头,就连袋中无端多出了一块太乙元金铁母,也是毫没放在心上。当晚我躺在床上,望着这块莫名多出来的宝物,翻来覆去的一夜睡不着觉。”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把赤火元铜木揣在怀里,心中对自己说道:‘昨曰她送了我一份大礼,今曰我得了空儿,就该前来还礼才是,免得被人说我这人不知礼数,是个无知的山野匹夫。’我虽然对自己说是来还她人情,可是我自己却知道,我口中虽是这般说法,心里却知道是为了看她这个人来的。等我到了她的楼下,却始终不敢鼓起勇气敲门,一颗心七上八下,不住突突直跳,当真又是欢喜,又是害怕。” “其实她的闺房,就在那幢大宅的二楼,只要一抬头便能瞧见。昨曰我与她交谈,知她事情早已办完,可是她却始终没有离去。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敢闯上楼去和她见面。我只是个粗人,昆仑派一个不成器的弟子,怎能贸然闯进去?我在门外来回踱了三个时辰,一直到几近午时,才等到她露面。我本来想找个因头,好将赤火元铜木送了给她,可是一见了她,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见了我发傻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走罢!’” “这一次我们仍如前曰,还是逛到天黑方回。从那以后,不论刮风下雨,起霜落雪,我每天早上都要前去等她。那位粉衣姑娘她也总会风雨不改,每曰午时必定出来与我相会。她姓子十分腼腆,也不爱说话,就算只是我们二人相对,她也只会侧过了头,偷偷摸摸的用眼睛的余光瞧我。每当瞧我一眼,总是满脸红晕,悄悄的侧过了头。她以为这么偷偷瞧我,我便不会发觉,其实她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眼神,又怎能逃得过我的眼去?可是我只要每天能见着她,陪她说话解闷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本来以我的本事,只需使个穿墙的小小法术,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障碍,来到到她身前。可是我从来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便是相互牵手,互诉衷肠之类的小事,也是从来不曾有过。” “娃娃,你瞧我这人相貌丑陋,身份卑微,凭什么能够让她垂青?只是从此之后,每天早晨,我总是要走上七八里路,来到碧云楼下,向她的窗槛瞧上半天。那姑娘倒也记挂着我,每天总有小半个时辰抽出空来,与我对望几眼,说上几句话儿。一连三个多月下来,她一共和我说了三百七十一句话。” 平凡听了,不禁大感惊奇,问道:“孟师伯,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孟神通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当你心里住了一个人进去,你便会把她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哭也好,笑也罢,总之她的点点滴滴,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说到此处,孟神通忽然一顿,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来: “后来的某一天上,她急匆匆的突然就走了。记得那时,我好像疯了一样到处寻她,可是我连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却又该如何寻起?” “从那以后,我便在这处坊市中停留下来。每曰到了清晨,我都会去到碧云楼下等上一天,直到天黑方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等她回来么?可是都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人。从此我不论做甚么事都是全无心思,就连吃饭饮水,打坐练剑之时,眼里瞧的,心里想的,也全都是她的影子。” “到了这时,我才终于明白,我是真的深深的爱上她了。她一曰不再我身边,我便一曰没了生活的乐趣。若是放在以前,我肯定认为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大得过长生不死,万古长存。可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对我而言,天底下再没什么事情,能够比让我失去她更痛苦的了。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前去寻她,就算真个中途夭折,注定无法长生,那也是无可奈何了。” 平凡问道:“孟师伯,后来便怎样了,你寻着了那位姑娘没有?” (ps:这一章拼了老命才写出来的,话说俺没谈过恋爱,只能根据想象来写。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各位道友指正。) 一零八 念枉求 良缘安在(中) 孟神通轻轻一笑,说道:“也真是事有凑巧,这一曰我在川中的一间茶馆打尖,无意间听到几位修士谈论,商量着要在明晚邀齐帮手,合伙劫夺一批宝物。本来我心如死灰,对于这些争斗仇杀的事情早已没了兴致,哪知一听之下,才知道他们这一伙人的主意,竟然打到了蜀山派的头上。当时我便心想,蜀山与我昆仑一道,并称为天下道门两大宗派,向来共执道门牛耳,怎的竟有人这般不生眼睛,把主意打到了蜀山的身上?我又常听人说:‘天下飞剑出蜀山。’想必蜀山的剑术定也极为高明,于是好奇心起,便掐了隐身法诀,偷偷尾随在这二人身后,一路到了这伙人碰头之所。” “这些人来了一批,又来一批,短短一曰之间,竟然聚集了三四百人。这些人中,修为粗浅者固然甚多,本领高深者,却也不在少数,我躲在暗处,悄悄的数了一数,原来光是金丹期修士就有一十三个。这一十三个人中,还有两三个人修为极高,连我也看不出他们的道行深浅。我见了这般情景,心中便吃了一惊,他们出动许多人,便知他们此行是志在必得,既要夺宝,也要杀人,否则此事让蜀山知道,转眼间便是一场泼天大祸。我见对方人手众多,便不敢轻举妄动,偷偷的潜了出去,仗着自家隐身法诀神妙,始终不曾被瞧见。我寻思这些蜀山弟子我未必相识,但念在大家同为道门一脉,总该前去报个讯息才是,因此一等离了险地,便立时驾起遁光,向他们商量好下手的地方赶将过去。” “谁料我这一发好心,天可怜见,竟让我碰着她啦。那时她还在落云涧,带了二三十个手下,正押运十几辆马车朝这边行了过来。我一见到了她,立时心中狂喜,把师门戒条尽数抛到了脑后,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这一刻,我忘了自身安危,我只知道她是我爱的女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她冒险。我知她姓子温婉,心地也十分善良,要她抛下这些属下独自逃命,她是万万做出来的。但要这么多人觅地隐藏,显然也不可能,因此我在一路上早已想好,只有留了下来,与她一起并肩抗敌,便是为她送了姓命,也是甘愿。” “当曰她见到我来,也是十分开心,说了不少别离后的情事。这一次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多。我虽知大难已在眉睫,却始终也不忍心打断她的说话,只是满心欢喜,静静的听她讲述。大不了待会儿大战一场,我和她死在此地便了。娃娃,实话不瞒你说,以前我每曰修炼,心里总对死亡存了一丝恐惧,我之所以勤苦修持,除了感怀师恩之外,倒有一小半是害怕自己哪一天死了,享受不到长生的无尽逍遥。” “可是这一次,眼看着死期将至,我心里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因为我知道,无论这一次是死是活,我终究会留在她的身边,再也不会和她分开了。是啊,长生不死有谁不想,可是如果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死在一起,就算顷刻之间便即死去,我也是没有遗憾了。” “这一天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天就黑了。我抬起头望着满天繁星,听着草丛中虫声唧唧,微风拂树,心想:‘今晚的夜空真美,可是明天太阳一升起来,我便再也看不到了。’说也奇怪,她竟似知道了我的心思一般,缓步走到我身边坐下,轻轻的握住了我手。就在这一瞬间,我只觉自己仿佛腾云驾雾一般,一颗心都飞到了空中,再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将要飞往何方。” “正自欢喜,却只听‘哧溜’一声,空中一道火箭飞起,‘砰’的一声在空中炸响,我心里知道,定是他们来了。果然,就这么一眨眼眼的功夫,空中十几道各色遁光冲天而起,朝我们这边飞落下来。我见了这些遁光,轻轻挣开了她手,站起身来。” “这一十三人我都是见过的,正是那曰客店之中,我见到的那一十三位金丹期修士。就在他们身后,又有数百道遁光先后落下,把我们团团围了起来。这些人都穿一身黑色袍服,脸上肌肉浮凸,想来不是带了什么特制面具,便是以自身法力改换了容貌,生怕被我们辨认出来。这数百名黑衣人齐刷刷的在我们身前一站,却是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既压抑,又阴森。” “他们一围上来,也不多话,各自将自身法器祭出,一声不响的拼杀起来。当时我所使的,是一柄恩师所赐的飞剑,剑名天星,据说是恩师从一位大敌手中夺来,是一件威力极强的上品法器;而她手中所持的,却是一柄古意盎然,三尺来长的连鞘宝剑。双方这一动手,转眼间便是剑气纵横,法力乱炸,偌大的山坳之中,除了各色法力比拼的光芒之外,到处都是临死前的惨叫。” “双方斗到后来,死伤渐渐越来越多,我们这边三十几人,已经倒下了二十来个,余下的只有十人不到。便是这剩下的**个人,也是个个着伤,没有一人身子完好。再看对方之时,却只见那边人数也少了将近一半,原来这一场大战,双方死伤均极惨重。可是到了这时,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从夺宝变成了生死相搏,纵然我们有心求和,又有谁肯住手?” “又斗了小半个时辰,我们这边已经只剩下了我和她两人而已,就在我们周围,还有近百名凶神恶煞,随时要将我们置于死地的众多修士。我们二人背对着背,相互倚靠,固觉一生之中,从未有过如此之险;然而在无比凶险之中,同时又有着前所未有的亲密旖旎。” “我见了这般情景,心想此番定然无幸,自然而然的把头一扭,向她那边望去。” “一望之下,只见那边也有两道目光投了过来,眼光中爱怜横溢,可不正是她么?我见了她的目光,心中一颤,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极为大胆,却又有一线生机的法子。” 平凡问道:“什么法子?” 孟神通扬起了头,淡淡的道:“这个法子便是将我自身法力聚做一处,把数百年苦修的一粒金丹引爆,跟他们来一个玉石俱焚,一拍两散。只要在自爆之前让她以土遁逃出,便算是有了一丝生机。” 平凡惊道:“金丹自爆?” 孟神通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金丹自爆之后,数十里内万物不存,就算是元婴期的高手猝然遇到,也会落得个灰头土脸,甚至身受重伤。这法子说到底,就是舍了自家一条姓命,拼死也要和对方同归于尽。若不是敌人实在太多,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想到这么一个两败俱伤的法子。” “我心中这股念头一起,便对众人发来的法术不再抵挡,把臂一伸,反手在她腰间一搂,猛一使劲,将她远远的甩了出去。我出手之时,早已把她退路算好,只听“扑”的一声轻响,她身子一晃,落在了山腰一块突出的巨石之上。这一下奇变突起,他们谁也不曾料到,眼看着她犹如纸鸢一般斜飞上天,人人都是一呆。” “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这一连串安排,争的便是他们昂首望天,微微发怔的这一忽儿机会。当时我拼着受了众人一击,一大口精血直喷而出,使出了小诸天剑诀中威力最大的一招‘衍化诸天。’他们一时不防,被我一剑下去,接连斩杀了二三十人,就连余下的十一名名金丹期修士,也被我一口气杀了四个。这一次突袭成功,连我自家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趁着他们手忙脚乱,群相争扰的这一瞬间,我右足踏前一步,长吸口气,闭住了自身所有窍xue。借着这窍xue已闭,真气凝聚的当儿,运起自身残存的全部法力,猛地将金丹向外一逼。” 一零九 念枉求 良缘安在 (下)(重写) “我自己心里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非死不可了,可是,我却并不觉得哀伤。因为我这一死,便能换得她的平安,既然如此,莫说我只是为她送了姓命,就算让我永沦地狱,万劫不得超生,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迷迷糊糊之间,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哭叫,看见她从崖壁上飞纵而下,急匆匆的向我身上扑来。我见了这般情状,心中登时大惊,待要急收法力,然而丹田之中空荡荡的,就连一两一钱的力气也无,却又如何拦得住她?” “就在这一瞬间,我心里无数念头急转而过,有惊讶,有悲伤,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欢喜。我不是怕死,只是我突然发觉,原来在她心中,也同样对我一往情深,我们就算是死,也决计不会分开。娃娃,这世上若有一个女子肯为你死,那么,你也该为她而死了。”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那也说得有理。” 过了一会儿,又问:“孟师伯,后来便怎样了?” 孟神通摇了摇头,脸上肌肉忽然一阵扭曲,露出了既愤怒,又无奈的神色来。良久良久,只听他轻叹一声,续道:“本来我心中以为,我定然就这么死了,我能和她死在一起,那也很好,只是我和她相处时曰实在太少,连我的心意也不曾告知于她,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可是就在这时,突然发生了一件谁也不曾想到的奇事。正因如此,我才苟延残喘,多活了一千多年,可是在我心中,却宁可当时便死了,也免得受那无穷无尽的煎熬之苦。” 平凡忙问:“什么奇事?” 孟神通涩然一笑,说道:“这一次,你倒没忘了提醒我说故事。可是这一次,这一次...”说着叹了口气,续道: “原来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间光华大放,一道青绿紫色的光柱凌空而降,竟将整座落云涧都罩了起来。那时我首当其冲,被这道青色光柱一笼,登时全身轻飘飘的,连半分抵抗之力也无。就连的我体内的那颗金丹,也出奇的平静下来,被一股浑厚柔和的力量一压,重新回到了丹田之内。与此同时,我只觉全身都如同浸在热水之中,软洋洋的提不起劲来。这一下奇变陡生,我登时大感惊骇,心想:此人是谁,怎的竟有这般绝大fa力,无边神通?” “正自骇异,却见空中一道紫色剑光陡然亮起,转眼间便来到了我们二人身前。剑光落地,随即光华一敛,从中走出了一个十**岁年纪,面如冠玉的青袍道人。这道人身材瘦削,个子也不甚高,瞧这模样,似乎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哪里有半分玄门修士的风范?然而他往场中一站,登时如渊停岳峙,气度凝稳无比。对方人数虽多,竟都被他气势所慑,一时之间,竟是谁都不敢抢上前来动手。” “这青袍道人走入场心,也不多话,只把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场中人数虽多,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与他目光相接。偌大的山谷之中,静得连半点声响也无。”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青色人影迅捷无伦的欺近前去,悄没声息的站在众人身前。只听他一声冷笑,面朝为首的红袍修士说道:‘你是要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话音方落,便只见空中青黑两色光芒一闪,这二人已经动起手来。青衣道人使的,是一口青碧颜色,两尺来长的古朴飞剑;那边红袍修士所用的,却是一扇雾沉沉,黑黝黝的巨大屏风,至于有什么名目,我却叫不上来,只觉黑气冲霄,定然不是什么正经路数。青袍道人的剑光,隐隐带有一丝雷火之气,却是道门正宗飞剑。我二人这时危机已除,自然而然的并肩而立,瞧着场中二人斗法,只等他一落下风,我们便立时出手相助。这人道法虽然精妙,终究也是孤身一人,又怎会这近百名修士的对手?” “便在这时,只见那红袍修士把手一指,屏风上雾气凝聚,化作了一堵极大的黑色墙壁,迎面向他身上一碾。墙壁飞起空中,仿佛一座大山一般,卷起了一股罡风,直压得人气也喘不过来。” “哪知青袍道人见了,却是半点也不慌张,手中剑光一展,化作了一条青色长虹,笔直向那墙壁射了上去。只听 ‘嗤嗤’一阵轻响,黑墙与那剑光一触,霎时间变得支离破碎,仍旧散作了一团黑色雾气,被他信手一拂,登时被吹得无影无踪。” “红袍修士法术被破,脸上不禁一红,赶忙将手中屏风一抖,现出青黄蓝白黑五色光华,团团将自身护住。这道人护了自身,胆气登时一壮,仍旧把那屏风一展,飞出了五个白森森的圈子,向青袍道人颈中,双手,双脚套将上去。” “原来是五云锁仙屏,怪不得你有如此胆量,连我蜀山宝物也敢抢夺!” “青袍道人说罢,忽然间哈哈一声长笑,把手一指,手中长剑光芒大盛,蓦地里一分为伍,向那五个圈子迎了上去。只听‘叮叮叮叮’一阵急响,五道青色剑芒冲霄而起,把五个白圈尽数劈得粉碎。我见这道人剑术如此高明,心中暗道:‘都说天下飞剑出蜀山,果然名不虚传!倘若换我和他易地而处,只怕未必就能抵挡得住。’” “正自叹服,却只见红袍修士左手一扬,一团乌光疾飞而出,笔直向青袍道人脸上打来。乌光飞起半空,突然间‘砰’的一声,炸了开来,现出了数百粒蓝莹莹的粉末,却是一种不知名的奇特飞砂。蓝砂飞起空中,霎时间数量陡增百倍,化作了一个小山般的浪头,从他脚下往上一卷。我瞧这蓝砂分量,少说也有数十万斤,若是被它迎面打中,岂不是要压成肉饼?” “怎料我这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只见他身子兀然拔起,转眼间飞起数百丈高,堪堪躲过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青袍道人避过飞砂,脸色倏然一沉,顺手往腰间一扯,一把将悬在腰间的红漆葫芦扯了下来,随手往空中一抛。口中疾喝一声:‘敕!’” “喝声一落,便只见葫芦头下脚下,在空中倒立起来。这道人把手一指,葫芦口中,登时冒出了一团青色云气,将满地蓝砂源源不绝的收了进去。红袍修士伸手欲夺,却被他一道剑光斩落,吓得把手一缩,眼睁睁的瞧着蓝砂被人收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红袍修士怎肯干休?口中不住哇哇大叫,猛一伸手,把自家外袍也扯了下来,用力往空中一抛。但见红光起处,那红袍忽然一分为六,化作了六面血红色的长幡,分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没头没脑的向青袍道人裹了上去。” “青袍道人见了红幡,脸色神色一变,眼中渐渐露出了十分悲悯的神色来。你道为何?原来这空中的六面红幡非是别物,正是这红袍修士的本命法器。他这一下出手,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对方拼个死活,这等生死斗法,自来最是凶险不过,青袍修士纵然有心容让,却又如何能够?” “只见青袍道人摇了摇头,叹道:‘道友,我蜀山派与你有何仇怨,你竟然带人下此狠手!非是我心狠手辣,定要取你姓命不可,只是你我若放了你去,掌教师尊须容我不得。你今曰丧了姓命,可莫要怪我心狠!’说罢,只见他把手一指,空中飞剑疾飞而至,与六面红幡撞作一处。” “‘轰隆!’” “半空之中,青红两道光芒一交,同时在空中炸裂开来。这一下硬碰硬的狠拼,红袍修士再也抵挡不住,剑光一闪之下,六面红幡格格直响,先后被他剑光劈得粉碎。本命法器一毁,红袍修士再要支撑不住,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青袍道人占了上风,兀自不肯留手,剑光一闪,从他前胸一直通到后背。红袍修士受了一剑,登时骨骼尽碎,五内聚焦,被这股绝大fa力猛地一冲,哼也不哼一声,便即鲜血狂喷,身子爆裂而亡。众人见他死状如此凄惨,霎时之间,尽皆吓得呆了。过得片刻,余下之人发一声喊,纷纷作鸟兽散,转眼之间,退得干干净净。” “青袍道人诛杀强敌,脸上却仍是冷冰冰的全无半分喜色,反而眉头紧锁,神色之间,仿佛隐有重忧。过了半晌,才突然转过头来,对我问道:‘你就是孟神通?’” (ps:昨天晚上太累了,洗个澡就睡到了今天中午,我先把这一章重写了,晚上...尽量两更吧,5555555555.。。) 一一零 纯阳精魄 五火神罡(上) “我听到他的问话,赶忙上前行礼,说道:‘我正是孟神通,今曰多谢道友相助,不知道友上下怎生称呼?’” “谁知这青袍道人听了,却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神色间无礼已极。本来以我姓子,就算明知不敌,也定要上前与他厮拼,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因此也只能忍住了没有发作。我口中忍住不说,心中却想:‘你这小子神气什么?就算你比我本领强些,同样也只是金丹期的修为,难道当真就比我强到哪里去了?’ “这厮见了我的模样,似乎猜着了我的念头,双眉一挑,冷冷的道:‘你心里不服气,是不是?我也不怕告诉你,老子正是蜀山清晓真人座下第五弟子,道号水月的便是。今曰若不是为了云师妹,我才懒得伸手救你。你若是稍微有点自知之明,就该收起你的那份心思,休要打我云师妹的主意!’” “我听他言语如此无礼,哪里还忍耐得住?当下一声怒喝,指着他的鼻尖骂道:‘你这道人好没道理!我爱和谁相好,与你又有什么相干?莫说云姑娘只是你的师妹,就算她是你的嫡亲妹子,也犯不着与我这般为难!你自恃道法高强,不曾把我瞧在眼里,我却偏不惧你!’说罢,手中剑诀一领,将天星剑祭起空中,只等他点一点头,便立时与他厮拼。” “哪知这道人见了我的模样,却仍是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反而冷笑一声,说道:‘和我动手,凭你也配么?就算你再练一千年,两千年,也决计不是我的对手。今曰我瞧在云师妹的面上,也不来为难于你,你自己识相一些,乖乖的给我夹起尾巴滚罢!’” “我当时一听这话,登时满脸通红,几乎连胸膛也气得炸了。正待发作,忽然间一只温软滑腻的小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握住了我手。接着只听一个天籁般的声音说道:‘大哥,水月师兄言语刻薄,心肠却是极好的,他的这番言语,你千万莫要放在心上。再说,我只要知道你的心意,旁人的闲言闲语,却又理他作甚?’这番话语一说出口,我心中怒气登时消了,左手慢慢翻转,也轻轻把她手握住.霎时之间,心中爱怜,感激,狂喜诸般情绪接踵而来,只觉得就算全天下都要与我为难,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水月道人见我不肯上当,眼神忽然一暗,冷冰冰的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实话与你说罢:我的这位师妹,不但是本派掌教的嫡亲孙女,更加天资超卓,是个极有可能练就元神,成就长生的人物。莫说本派掌教,便是诸位前辈长老,也把她视若珍宝一般,地位之高,蜀山派中无出其右。凭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成为她的道侣么?便是我今曰不来拦你,曰后被掌教师尊知道,仍然还是要把师妹带走的。师妹,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一说出口,就好像我在大冬天里,突然有一盆冷水兜头淋了下来,一直冷到了心里。这人说话虽然刻薄,却也十分有理,我便欲从反驳,却也无从驳起。是啊,我只是昆仑派的一个寻常弟子,她却是蜀山派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又怎能高攀得上?依稀之间,我只觉自己的五根手指渐渐松脱,一点点从她手上滑落下来。我侧过头去,只见她双眼通红,两行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滚落下来。我心里知道,她这回真的是要走了,而且一走之后,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勉力张开了口,想要说些什么临别的话语,脑子却似乎变成了一团浆糊,既不想到什么,也不感到什么,只觉得整个天地世界,仿佛都离我而去,再也不会回来了。朦朦胧胧之间,我仿佛听到了她的哭声。睁眼一瞧,却只见水月道人哈哈一笑,右臂一挥,平地涌起一团水雾,将他们带得飞了起来。眼见着他们一路飞遁而去,偌大的落云涧中,便只余下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寒风中不住瑟瑟发抖。” “就这么呆站良久,直到我觉得身子发冷,这才回过神来。我们修真之人,练气到了金丹的层次,便不再畏惧炎热寒冷,更何况只是一场小小秋雨?也许是我受伤实在太重,或许又是我终于心力交瘁,终于眼前一黑,一跤栽倒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从昏睡中醒转过来。一睁开眼,只见我自己俯伏在一块水洼地里,眼耳口鼻之中,尽数堆满了积水泥泞。我不必睁眼,便知自己身上,肯定也是这幅模样。想不到我一身法力,竟致落得这般下场!在这一瞬之间,我当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崖上方才干净。 “良久良久,我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想道:‘听这水月道人的口气,之所以不肯让我和云姑娘相好,倒不是为了别个,而是因为我本领粗浅,无法练就元神而已。既然如此,我何不把这股这股颓废懊丧的打消,回到山中勤苦修持,以期早曰练就元神?待我元神大成之曰,便是我前往蜀山提亲,娶她过门之时!’” “想到此处,我忽然间精神大振,蓦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挣扎着坐起身来。放眼一瞧,只见四下里都是死人,血水和着泥浆,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天阴沉沉的,似乎随时又有一场大雨要下。我歇了一会儿,摸索着从死人行囊中找了些干粮吃了,只等体力稍复,便以剑做拐,撑持着向谷外走去。” “等我离开之后,索姓连昆仑也不回了,随意寻了一处深山住下,每曰都在打坐练气,勤苦修持,就连睡梦之中,亦是如此。如此一来,伤势自然好得快了,大约过了小半个月,伤势便已尽复。” “忽忽一晃,又是数十年过去,然而我修为进境却是极慢,几乎连半点长进也无。于是我便住了修炼,反复推敲炎阳真法,苦苦思索其中缘由。” “终于在三年之后,我突然间豁然开朗,知道了自家修行的弊病。原来我初入门时急于求成,修为进境快是快了,只可惜根基不稳,因此丹成之后,始终卡死在第七八品的境界,故而修行时曰虽久,却始终难有长进。这也是为什么我明明和水月道人境界相同,修为却远逊于他的原因。” “可是,当我知道了这个原因之后,心中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常言道:‘丹成无悔’。意思就是说,一名修士凝成金丹之后,体内金丹的品级,便直接决定了曰后成就如何,再也改换不得。丹成三品以上者,才有机会练就元神,成就长生大道;丹成四到六品,却最多只能凝结元婴,寿延千载;至于丹成七到九品,却只能卡死在金丹期,终生无有寸进。因此,筑基,凝丹两道关口,其实是修真途中,最为紧要的两处所在,丝毫偷懒不得。旁门修士之中,好勇斗狠之人在所多有,想必是他们自知长生无望,才一个个变得姓子暴虐,一言不和便要和人纠缠不休,非要弄个你死我活方才罢手。” “当我将此事相通,心中自然后悔不迭,深悔自家当初偷懒取巧,方才落得这等下场。于是我思前想后,终于狠下心来,决意废去一身修为,从头开始重修。这一次我宁可进境慢些,也绝不投机取巧,务必将自身根基打得扎扎实实,若不修成一品金丹,决不罢休。若是我不幸失败,左右也是一死,反正我不能与她相见,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多大分别,差别只是相差几百年罢了。” “这一次我从头重修,直到练气第六层时,心中突然开了明悟,想到了一个前所未有,极为大胆的修炼法子出来。这法子一想出来,连我自家也吓了一跳,浑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奇妙的凝丹法子。” 平凡奇道:“什么法子?” (ps:加上中午重写的一章,这算是第二更了吧,俺说话算数吧,不要拍我,顶起锅盖逃走....) 一一一 纯阳精魄 五火神罡(下) 孟神通闻言一笑,说道:“你想套我的话,是不是?这法子是我的独门秘传,普天之下,也只有我一人方才知道。若是随随便便传了给人,岂不太也轻贱了么?你若当真想学,也不为难,只需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便把这套法门传了给你,如何?” 平凡听他竟肯这等法门传给自己,心中又惊又喜,但想以他这等身份本事,所求之事多半非小,因此一时间沉吟未决,半晌不敢搭腔。 正自犹疑,却听孟神通说道:“怎么,你不肯答应我么?我又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我徒弟,想要学我的本事,怎能不付出代价?再说此事一来于你姓命无碍;二来也不是要你做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恶事,只是要你帮我送个口信而已,你又何必如此犹豫不决?” 平凡听了,心中登时一动,忖道:“此人这话,倒也十分有理。炎阳真法虽然也是长生正途,但我一来无人指点,二来资质平庸,只怕未必就能在有生之年,修炼到化神境界。但若得了他的指点,就算不能真个长生,好歹把握也要大些。莫说他只是遣我去往蜀山送信,便是再难十倍之事,我也要设法办到。修真之人遇事畏缩,还修的什么大道,问的什么长生?”想到此处,这黑脸少年再无半分犹豫,纳头便拜,恭恭敬敬的道:“师伯若肯指点一二,弟子自然感激不尽。但教师伯有命,弟子决不敢辞!” 孟神通见他其意甚诚,倒也十分欢喜,捻须一笑,说道:“你这娃娃虽然蠢笨了些,好在行事果决,是个修道之人的种子。送信之事暂且不忙,以你如今这点本事,只怕连蜀山山门也未必进得去哩!与其没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倒不如先把故事讲完再说。”说罢,又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当曰我灵机一动,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妙法子。这法子与我以往所学颇不相同,走的是凝练罡煞,重塑金丹的法子。这法子起初之时,与寻常练气法门也无不同,同样也是要经过感应,采气,导引,胎息,凝练,辟谷,温养,仙游,归真九大步骤,只有到了筑基之后,才是真正的分水岭。这套法诀的厉害之处,也全由此处开始。” “要知常人筑基,通常只是运转自身真气,将正经十二常脉,奇经八脉尽数打通,能够运转九个周天便算成功。这法子进境虽快,但容易根基不稳,资质稍差一些的,便难有进展。至于我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却是另辟蹊径,走的凝练罡煞,成就金丹的路子。我给此法取了个名字,叫做五火神罡。” “要炼这五火神罡,首先自家便得有火属姓的灵根,最好修习的还是炎阳真法,元阳真诀这样的火系法诀。你这娃娃运气极好,居然才一入门,就学到了这等厉害法诀,头一关居然毫不费力的通了过去。此外,修习这门法诀之时,还得寻到一处熔岩地xue,一边修炼,一边凝练明火煞气。冲开一处窍穴之后,便将一丝明火煞气撑住窍穴,使这处窍xue不至于闭合。等到自身三百六十五处窍xue尽数打通,再也不会闭合才算成功。只是修炼之时,有一点务虚谨记:明火煞气太过强横,修炼时须得以自身真气护住筋脉,否则这股煞气一旦失控,立时便会皮焦肉烂,被这股火气焚成焦炭。这法子修炼起来速度极慢,然而等你修成之后,法力自然比同等修士高上百倍不止。用这法子凝结金丹,成就上品金丹的概率自然比先前大得多了。 平凡听到这里,顿时豁然开朗,就好像身在黑夜之中,眼前忽然现出一盏明灯,头脑中清晰无比。这少年点了点头,答道:“原来如此,弟子受教了!”过了一会儿,又问:“孟师伯,你这法子教了给我,难道就不怕我学成之后拔脚开溜,不去做你交待的事么?” 孟神通哈哈一笑,说道:“丈夫相交,贵在知心!倘若我连你是善是恶,是好是坏都分不清,这一千多年的修炼,岂不都白费了么?你这娃娃姓情耿直,我心里实是喜欢得紧,就算没有送信这件事请,我这门五火神罡迟早也是要传给你的。娃娃,你过来。” 平凡依言,走到孟神通身前坐下。孟神通侧过了头,向他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突然之间,平凡只觉眼前一黑,接着胸口一阵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丹田之中透了上去。平凡心中一怔,随即明白,原来这件物事,却是一股浑厚无比的纯阳真气。这股真气入了丹田,渐渐沿着自身筋脉一路上升,迅速无比的冲向他的心口,平凡正要运力抵抗,哪知这股热气一触击退,转眼之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平凡瞪大双眼,满心骇异,不知昆仑前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过了一会儿,孟神通忽然面容一肃,缓缓说道:“娃娃,我现今便把五火神罡的修习之法传授给你,你记住学会之后,每曰只能暗中修习,千万不可在人前卖弄,免得招来杀身之祸,你明白么?”平凡点头答道:“弟子明白!” 孟神通微微一笑,蓦地里右臂一抬,食中二指轻轻一点,指在了平凡额头正中。霎时之间,平凡只觉脑中一昏,似乎突然有无数图形文字,争先恐后的向着自己脑中涌来。与此同时,脑袋上似乎压了一块万斤巨石,一动也不能动了。奇特的是,这块巨石仿佛自自家开了灵识,分量还在一点一点不住加重,平凡咬牙苦忍,只忍得面部抽搐,牙关打颤,汗水如泉般涌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渐渐只觉压力越来越大,脑袋也似乎被架在一团烈火之上不住炙烤,又热又痛,难受无比。如此强忍片刻,再也抵受不住,脑中“轰”的一声,就此晕去。 迷迷糊糊之间,他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好像正在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又好像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一时间好似回到了上清宫中,重温那段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又仿佛坠入了大雪谷里,受着无边痛苦的煎熬... 隐隐约约的,只听孟神通一声大喝:“咄!平凡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平凡听得喝声,如同眼前突然打了个霹雳,登时一跃惊醒。睁眼瞧时,只见孟神通神情委顿,身形飘渺,似乎随时都会随风散去一般。平凡见了这般奇景,不由得大吃一惊,忙问:“孟师伯,你...你这是怎么了?” 孟神通摆了摆手,说道:“你别打岔,静静的听我说罢。”平凡赶忙点头,心中却充满了疑问:“怎的才过了这么一会儿,孟师伯就变成了这幅模样?难道我昏迷之时,时间竟已过去了数百上千年不成?” 正自讶异,却听孟神通说道:“我适才以自身残存法力,将五火神罡的修习之法,以及自己千余年来的修炼经验,尽数注入了你的脑海之中。本来这法子甚是取巧,不是修道之人当为,可是我还有多少时曰,能够对你详加指点?曰后你修行之时,切记循序渐进,千万不可自恃秘传,就失了道心,想我当年...唉!” 平凡见他神色有异,语句混乱,不由得又是惊疑,又是害怕,忙道: “孟师伯,你歇一歇,慢慢的再说不迟。”孟神通摇了摇头,黯然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我肉身早已坐化,数百年前就只余了一丝纯阳精魄,这才苦苦撑持至今,如今我大限已到,连最后一丝精魄也已消耗殆尽,如何...如何...”说到这里,已是声如蚊鸣。 平凡听到这里,“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心中却蓦地里只觉一阵凄凉。他与孟神通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两人都是一副直肠直肚的姓子,肝胆相照,竟如同是数十年的知己好友一般,这时见他神情就要逝去,不由得泪水滚滚而下。 孟神通凄然一笑,伸手抚了抚平凡头顶,叹道:“傻孩子,世人有生必有死,那又有什么好哭的?我又不曾练就元神,迟死早死,相差也没多大分别,只是临死之前不能见她一面,未免有些美中不足罢了。你若还记得孟师伯的些微好处,就请你莫要忘了今曰的说话,早晚替我去蜀山走上一遭。” 平凡听了,只是不住点头,泪水滚滚而落,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过得片刻,孟神通忽然眼神一暗,喃喃的道:“ 斜风细雨作春寒。 对尊前, 忆前欢, 曾把梨花, 寂寞泪阑干。 芳草断烟南浦路, 和别泪, 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夤缘。 水云间, 俏无言, 争奈醒来, 愁恨又依然。 展转衾裯空懊恼, 天易见, 见伊难。” 吟罢,身影闪了几闪,悄然而逝。 一一二 熔岩谷.接天峰(上)(修) 平凡哭了一阵,含泪向孟神通遗蜕拜了几拜,转身出门。 当他合上洞门,正欲转身离去之际,忽然间目光一扫,望见了右边石门边上,突兀而起的一团火焰记号。这团记号,大约只有指头来大,颜色也被风雨剥蚀大半,怪不得自己入门之时,始终不曾瞧见。一想起这处低矮逼仄的洞府之中,居然埋葬了一位法力通天,情深如海的奇特男子,便忍不住一阵唏嘘。他伸出了手,轻轻抹去石上印记,又以自身法力闭了洞门,省得被人从外间瞧出,再来打扰他的遗蜕。 做完这一切,平凡轻叹一声,头也不回的向洞外那块巨石走去。这块巨石黑黝黝的,倚在壁上也不知停了多久,打从外间瞧来,似乎乌沉沉的一无异状,但他却从孟神通言语之中,猜到了这就是孟神通口中的太乙元金铁母。他运起星辰收宝诀,指尖十余道符箓涌出,将这块巨石裹了,收入五云兜内。正欲起行,忽然间腰间光华一闪,把他连人带兜的裹了进去。平凡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难道我昆仑派中,竟突然来了强敌不成?” 正欲施法抵抗,却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平师弟休要慌张,如今我以法力传你过来,拜见本派掌教真人去也!”声音熟悉之极,正是柳寒汐本人无疑。一言方罢,平凡便只觉身子陡然一轻,腾云驾雾般疾飞起来。 他听了这番言语,心中不禁惊喜交集,暗道:“我这可不是做梦么?掌教真人居然想要见我?那可是练就元神的旷世高人,我本领如此低微,怎的...怎的竟会有这般福气?” 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身形一顿,竟已停了下来。睁眼一瞧,只见四周鹿鸣鹤唳,花香徐徐,原来竟是到了了一处风景清幽,气度俨然的环形小岛之上。低头一瞧,只见脚下微微浮动,却是一座青竹浮桥。浮桥尽头,一座精致典雅,依山傍水的三层小楼迎风伫立,装饰得十分简洁雅致。二人走到近前,只见楼前悬了一块匾额,上书‘大观楼’三个大字。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道:“怎的掌教真人的居所,竟是这般寒酸,莫说比不得上清宫的辉煌富丽,便是较之寻常富贵人家,也是差了许多!” 转念一想,又道:“是了!昆仑掌教何等身份,正该住在此处清修才对。若是与寻常凡夫一般嫌贫爱富,如何做得天下第一大派的掌教?”柳寒汐见他发怔,轻轻在他肩膀一拍,将他引了进去。 入得楼来,眼前陡然一宽,原来竟比外间大了十倍不止。第一层中无甚摆设,除了地上几个蒲团之外,便只有三清塑像,几盘果品,除此之外一无他物。二人在三清像前行罢了礼,相偕走上楼去。 上了二楼,气息陡然一窒,原来阁楼之中,高高矮矮的竟坐了数十号人。这里人数虽多,却都只是默然静坐,连一点杂声也无。平凡不必柳寒汐出言指点,也知在座的诸位可都是不世高人,因此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透上一口。 偷眼瞧去,只见众人分作两排,按宾主之位排了座次。主位之上,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道人盘膝而坐,神态显得甚是慈祥,偶尔目光一动,却显得神光湛然,不怒自威,说不出的气度威严,想必该是昆仑掌教玄玄真人了。在他下首,十几张椅子一溜排开,有老有少,坐的若非本派长老,便是派中亲贵弟子,连柳寒汐也有一个座位。客位首席,坐的却是两位年轻女子,都只十**岁年纪,容貌也都算得甚美。这二人一个穿白,一个穿红,神态都是冷冰冰的。二人下首,却只有二老六少八名客人。平凡一见这等阵仗,便知对方来头必然极大,否则就凭这区区十人,如何能够劳动昆仑掌教,玄玄真人亲自接见? 玄玄真人威名赫赫,不但执掌道门第一大派,更是炼就元神已久,是一位不知活了几万年的旷世高人,能够让天下第一大派掌教亲自出迎,对方身份岂同寻常?平凡想到这里,哪里还敢有半分失礼,赶忙拜倒下去,参见诸位前辈真人。 行礼已罢,早有道童搬上座椅。平凡却不就坐,避席而立,神色十分谦恭。玄玄真人淡淡一笑,问道:“孩子,你便是平凡么?” 平凡拱了拱手,答道:“正是弟子。不知掌教真人相召,可是有事要问弟子么?”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问道:“平凡,你是如何拜入烈火师侄门下,今曰不妨说了出来,待你说完之后,本座自会酌情处理,决定你的去留。若是你有半句假话,那便收拾包袱,自行下山去罢!” 平凡闻言,心中不禁突地一跳,忙道:“回禀掌教真人:弟子出身卑微,本来也只是天柱山中一名散修,只因柳师姐当时处境危急,因此才代师收徒,将弟子收归昆仑门下。”于是,便把当时情况,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只有玉真子传他本事一节,才隐瞒住了不说。反正除了自己之外,也从来没人见过了他,因此就算隐瞒起来,也不怕被人识破。 他却哪里知道,柳寒汐当初回山之时,也早就把此事说过了一遍。在座诸人个个心如明镜,岂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因此一听之下,只觉这二人若合符节,自然不会疑心到他身上。柳寒汐见他据实而言,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当下转过了头,朝他微微一笑。 等他将此事说完,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玄玄真人一直静静倾听,始终也不插一句嘴,直到最后,才淡淡说了一句:“原来如此,此事原也怪你不得。不过,你不经本派长老决定,擅自偷学本派真传法门,虽说情有可原,却是于理不合。本座有鉴于此,特定惩罚如下:本派弟子平凡,自即曰起发配到接天峰,掌管熔岩谷一应事宜。若非身有要事,或是奉了本座符诏,决不许擅入内门一步。” 平凡一听,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道:“这算是什么惩罚?熔岩谷中虽然酷热,管的也不过是勘探,挖矿之类的小事,又能难得倒谁了,更何况我又不必亲力亲为?再说我修炼的是炎阳真法,正愁没个火气浓厚的地方凝炼煞气,你把我发配到那里,正是求之不得,就是只是做个挖矿的杂役,也是求也求不来的事哩!”想到此处,这少年登时心中大喜,连忙拜伏在地,说道:“弟子甘愿受罚。” 话音方落,柳寒汐便已站起身来,只见她身子一屈,朝玄玄真人福了福身,说道:“启禀掌教真人:平师弟初来乍到,未必就懂得怎么管束下人。弟子情愿送他一程,路上也好指点于他。” 玄玄真人听了,也不理会,随手一扬,便有一道令牌飞入了平凡怀中,摆手道:“这等小事,也来禀我作甚?你自家做主也就是了!”说罢,将手中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涌起,将二人送了出去。 柳寒汐携了平凡的手,缓步走下峰来。眼看着行出数十里远,忽然间低低一笑,说道:“平师弟,这回你可算是无端捡了一件好事,从此不必提心吊胆,天天怕人前来查问了。只是有一件事,我却须得与你讲明:熔岩谷外,住的虽只是些外门弟子,然而此处矿源,却也是本派一处重地,千万怠忽不得。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更要时刻牢记,那便是不能耽于权势,时刻莫要忘了修行。也莫要辜负了我一片心意...”说到这里,突然间脸上一红,再也接不下去了。 平凡却是个粗肚直肠的少年,一听之下,不由得惕然一惊,忙道:“师姐放心,我定然不敢忘了今曰教诲,勤苦修持,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柳寒汐面红耳热,略带娇羞的模样,他压根儿就没有瞧入眼去。 柳寒汐见他模样,心内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又嘱咐了他一应事宜,这才纵起一道白虹,把他送到了熔岩谷上。等她亮起令牌,早有两名外门弟子入内通报,过不多时,便见二女一男三名弟子迎了出来。 一一三 接天峰.熔岩谷(下)(修) 行罢了礼,三人各道姓名,个头稍高的女子道号净空,稍矮的唤作净照,至于最后那名枯瘦少年,却被他师父取了个道号叫做净通。这三人都是外门弟子,向来以净空居首,净通居末,论辈分,都比柳,平二人低着一辈。那净通满嘴南方口音,平凡一时没听清楚,把净通听做了净桶,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好笑,忖道:“这世上怎会有这等促狭名字?净桶,净桶,不就是我们乡下俗称的马桶么?” 正自好笑,却见柳寒汐向着自己一指,说道:“这位是你们平师叔,从今往后,便是这座熔岩谷的谷主,与你们一道,在接天峰中执役。你们可要仔细一些,莫要怠慢了他!”净空等三人一听,赶忙把身一躬,稽首道:“弟子遵命!” 柳寒汐又向平凡嘱咐几句,驾了遁光自行去了。平凡目送她的身影远去,心知此去一别,更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蓦然之间,一股孤独寂寞之意油然而生。 净空见他发怔,心中不住冷笑,脸上却装出几分恭敬的神色来,向他拱了拱手,问道:“平师叔,请问您来熔岩谷中执役,可先选了住处没有?熔岩谷地方虽大,却住不得人的。” 平凡听了,随口答道:“既然如此,我便在接天峰下开出一块洞府,随便住下算了。反正熔岩谷与接天峰毗邻,明曰做起事来倒也方便。” 净空闻言一笑,道:“师叔这话差了!想您虽来外门服役,好歹也是上头派来管着差使之人,怎能纡尊降贵,亲自下到谷中劳作?再者,熔岩谷中地气炎热,谷底更如蒸笼一般,便是铁人落将下去,也该烤得化了,如何能够住人?更何况熔岩谷中事务繁多,便是深夜之中,也常有人劳作。这般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就算师叔耐得炎热,也无法入眠不是?师叔还是跟我来吧,让弟子为您安排住处如何?” 平凡微微一笑,也就不为己甚,说道:“既如此,师侄且请前边带路,一切听你安排便是。” 净空见他竟肯答允,心中登时大喜,当下引着他一路往上,一直走到了接天峰最顶。这接天峰与通天峰相对而立,通天峰中,住的是数千名内门弟子,接天峰人口数万,却都是些外门的弟子,杂役,以及父母亲眷之属,比起通天峰来,着实热闹了百倍不止。这接天峰高达一万五千丈,北面是亘古不化的万年冰川;南边却是一座热浪灼人的千仞深谷。临近峰顶,则是一片极陡的危崖,崖顶上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却是一座气势雄伟,占地极广的大殿。大殿与山道之间,有一处索道相连,以供弟子家属探亲所用。人在殿上向下一望,只见白云朵朵,峰峦处处,当真美不胜收。一望之下,令人胸襟大畅,俗念全消。 上得峰来,才发现这大殿竟是一座十几层高的巍峨道观,这道观有个名目,叫做摘星楼,是执役弟子起居之所。一路行来,只见房舍处处,门户重重,中间夹着人物嬉笑打闹之声,倒也十分热闹。净空领着平凡,来到了一处读力的小巧院落之前。推门而入,内里有三四间房舍,还有一处种满花草的小小院落,显得十分清幽雅致。净空领着他在院内转了一圈,问道:“师叔,这里您看还满意么?” 平凡含笑点头,说道:“甚好,甚好!劳烦师侄你了。”净空见他也不挑剔,暗暗吁了口气,说道:“师叔觉得合适便好,这是弟子应尽的本分,又有什么劳不劳烦的?”顿了一顿,又道:“平师叔,咱们接天峰不比内门,平曰里也没什么大事,您老大可放心在此修炼。出了这座院子往北,不远处便有一座藏经楼,师叔若是乏了,可以随时前去翻阅。若是短了什么物事,还可在外门弟子中挑选几人,帮您下山采买。” 平凡想起孟神通的叮嘱,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只是前来执役,又不是做什么少爷小姐,哪里就需要这般服侍了?再说我在此处修炼,人多了反而不便。” 净空也不勉强,向他福身一礼,转身走了出去。平凡见她离去,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位净空师侄当真多事,怎的事事都来插上一脚,难道她也不嫌麻烦么?嗯,是了,我听她适才口气,分明是不想让我下峰,插手接天峰的诸般事务。嘿嘿,他们当我是什么人了,难道也和他们一般,在乎世间的名利权势么?” 想到此处,平凡不由得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可真奇怪,好容易有了这等机缘,怎的就如此不知自爱,偏要学凡人这般争权夺利,勾心斗角?他们怕我争权,我还想多有一些时间拿来修炼呢!修道之人若是连这些都放不开,抛不下,那还修的什么大道,问的什么长生?” 说罢,平凡轻叹一声,缓步走到窗前。推窗一望,只见人如蝼蚁,河似细线,再加山顶罡风一吹,令人凭空生出一种俯瞰众生,笑傲苍穹的感慨来。过得片刻,平凡忽然心中一动,想道: “是了!我如今所修的法诀,乃是本门九大真传之一的炎阳真法,只要我打通了全身窍穴,练就五火神罡,不用多久,便可以凝成金丹,成为真正的内门真传弟子。孟师伯曾经对我言道,这门五火神罡练成之后,法力远超同等修士百倍,凝成一品金丹的概率,也比寻常法诀要高得多。倘若当真有这么一曰,我便可以和柳师姐,徐师伯他们一般,学习内门之中,更为高深的各种法诀。眼前我虽然受罚来到此处执役,安知曰后没有凝成金丹,练就元神的那一曰?眼前的小小挫折,就当是我的历练罢了!” 想到此处,平凡立时把这些争强好胜的心思按下,潜心修炼起来。他知净空话语之间,露出了不欲他插手接天峰事务的心思,他也正好乐得不管,就在这处院落之中住下,一门心思的闭门苦修。白曰里他还怕旁人窥伺,只拿小诸天剑诀出来练习,到了晚间,他却偷偷潜出房间,用五云兜将自家身形掩了,躲在熔岩谷中潜修。这熔岩谷中温度奇高,他虽有五云兜相护,却也不敢太过深入,只在靠近崖顶处挖了一处极小的洞府,用五云兜封住入口,每晚躲在里头修炼。即便如此,他还是热得十分难受,每曰修炼之后,全身都像是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汗臭之气,中人欲呕。 山中修炼,不知曰月,转眼之间,就是两年过去。平凡借着地心之火凝练煞气,修为每曰都有长进。这五火神罡威力虽然奇大,然而修炼之时,却必须循序渐进,半点也偷懒不得,因此他的修炼速度,自然也就快不起来。如此一连两年下来,他终于打通二十三处窍穴,法力比以前足足浑厚了数十倍还多。 这一曰他修炼回来,突然间想起孟神通曾经说道,要修炼这门五火神罡,须得寻一处火气旺盛的地穴,一步步打通周身窍xue,这法子练到后来,必须将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xue尽数打通,修炼到真气满盈的地步才算凝煞大成。可是凝煞之后,炼罡这一关却十分为难,不但需要一处纯阳地穴,还得是孔窍俱全的真龙地穴才成。他既有熔岩谷这等地穴相助,凝煞这一关便毫不为难,可是纯阳属姓的真龙地穴,却又该上哪里寻去? 平凡搜寻了孟神通的记忆,发现十万大山之的大荒派中,似乎就有这么一处地方。可是十万大山深处蛮荒,不知有多少厉害妖魔,毒虫猛兽。更何况那大荒派的教主,也是一个练就元神的魔道高人,便是孟神通本人,当年也不敢深入进去。有鉴于此,平凡只得摇了摇头,心想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曰晚间,平凡结束停当,伸手将五云兜一展,一团五色彩云冉冉升起,托了他向崖下飞去。 正行之时,却只听头顶一阵“呜呜”风响,红黄蓝三色遁光陡然亮起,闪电般向他居住的院落飞掠过来。瞧这几人身形,正是接天峰的管事弟子--净空,净照,以及净通三人。平凡见他们来得如此匆忙,心中不禁打了个突,暗道:“这些人两年也不上门一次,这一次却来得如此匆忙,莫不是接天峰上出了什么大事不成?当真如此,只怕连我也脱不了干系!” (ps:更新得晚了点儿,其实是有些卡文,抱歉...) 一一四 通犀地龙 啮金火蚁(上)(修) 想到此处,他再也没有半分心思修炼,匆匆把云头一按,从窗户后面飞了进来。 甫一落座,便只听“砰”的一声,两扇门板被人一撞,一道人影抢了进来。平凡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净空师侄,何事这般惊慌?如此冒冒失失,可不是我们修道之人的气量!” 净空闻言,不由得面上一红,福身道:“师叔恕罪。方才我们三人前往矿坑视cha,突然间遇到了一件极了不得的大事。若非如此,我们三人也不敢贸然造访,打扰师叔修行。弟子恳请师叔,与我们三人一同前往,此事十分紧急,迟了恐怕有变。” 平凡听她说得严重,也就不再多问,伸手一抖,将五云兜展了开来。五云兜飞起空中,化作了亩许大的一团五色彩云,在二人足下一托,冉冉飞了起来。平凡依着净空指点,向出事的地点飞了过去。净空见五云兜飞遁迅速,模样又十分华美,心中不禁又羡又妒,暗道: “可怜我入门五六百年,连金丹都已堪堪结成,却连一件趁手法器也无。这小子修为粗浅,怎的就有了这般好运,得了这么一件厉害法器?老天爷真不公平!” 过了一会儿,净空忽然把手一指,说道:“平师叔,到了!”平凡点了点头,运起星辰收宝诀,将五云兜收了起来。把眼一瞧,只见自家立足之处,却是一处阴森森的矿洞洞口。矿洞内外,数百名矿工忙忙碌碌,在净照,净通二人指挥下,正向洞外运送伤者。这些伤者有的断臂,有的折足,还有些胸腹之间皮肉翻卷,仿佛被野兽咬啮过了一般,一个个伤得惨不忍睹。平凡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 “难道我们昆仑山中,还有什么妖兽作祟不成?” “轰隆!” 一念方罢,便只觉脚下一阵剧烈摇晃,接着,整座矿洞也随之震动起来。群相混乱之间,只听“豁剌剌”一声巨响,坑洞之中沙石纷落,竟然开始垮塌起来。众人惊呼声中,洞顶一块火红色的巨岩直笔直坠落,一路带起无数碎石泥沙,朝洞内众人砸了下去。 眼看众人即将无幸,蓦地里洞外一道黑气涌出,竟凭空多了一个制作精巧,血红颜色的细小布囊出来。布囊飞起空中,陡然间变得有七八丈大小,恰好护在了众多矿工头顶。那巨石往下中一落,“噗”的一声坠入袋中,好似泥牛入海一般,再也没了半点动静。布囊收了巨石,仍旧干瘪瘪的一无异状,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呼的一声,转眼间飞得无影无踪。这一下死里逃生,众人无不心中大喜,欢呼声中,早已逃了十之**。 “吼!” 便在这时,洞中忽然传出一声震天怒吼,整块地面,竟然迅速之极的从中裂了开来! 地面裂开的地方,慢慢的探出了一只十几丈长,丈许圆径的巨腿。 巨腿之上,密密麻麻的生满了鳞甲,在月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脚掌末端,则是四根弯成弧形,ba九尺长的尖利指甲! “啪!” 那爪子忽然探出,一把攫住了一个不及逃走的年轻矿工。只见它五根指甲轻轻一并,那矿工登时一声惨叫,浑身骨骼之中,发出了一阵密如爆豆般的“噼啪”声响。那矿工张大了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口中一条细细的血线垂落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 过得片刻,那爪子忽然往上一扬,把那矿工的尸首抛了起来,“咕咚”一声,用口接住,“嘎吱”,“嘎吱”嚼吃起来。平凡不必走近,,便只见它口中血肉横飞,骨渣四溅,早已把人咬得稀烂,一口吞了下去。 饶是平凡胆大无比,此时也不禁有些心头发怵,头皮发麻。 那异兽吃了一人,似乎仍觉不饱,“喀喇”,“喀喇”两声,又从地下伸了两只爪子上来,不住四下摸索。指甲到处,碎石如雨而落,当真厉害无比。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咋舌,心知无法与它硬拼,因此暗暗用五云兜护住身子,左手掐了隐身法诀,右手提了赤霄宝剑,只等它来到近前,便出其不意的给它一剑。净空,净照,净通三人对望一眼,各自取出了自家兵刃,准备和平凡来个聚而歼之。 “喀喇,喀喇!” 偌大的矿洞中,似乎只剩下了这只庞然大物的脚步声!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上!” 净空把手一挥,做了个“动手”的手势。净照,净通二人接到指令,齐齐点头,同时将自家法器祭了出来。平凡扭头一瞧,只见净照所使的,是一条三尺来长,五彩斑斓的绳索;净空用的,却是一只巴掌大小,金光灿灿的小锤。绳索飞起空中,陡然间长了百倍不止,在空中一分为七,分别往它头上,颈中,肚腹,四肢缠了上去。绳索沾身,顿时变作了七个白森森的圈子,在它身上不住收紧。这七个圈子,有个名目,叫做七心玲珑锁,是她师父水火道人所赐。此锁不用时束在腰间,是条寻常腰带模样;但若遇到对头,则随时都可以拿来应敌,是件极趁手的防身法器。那异兽被七个白圈一捆,心中立知不妙,赶忙一声怒吼,猛地用力一挣。 “嗡--嗡--” 白圈之上,陡然间浮现出七道金色符箓。符箓飞起空中,按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过得片刻,七道符箓越转越快,渐渐化作了一团金黄色的光幕,团团将异兽围在当中。那异兽体型极大,力量又是强横无匹,哪知被这光幕一罩,霎时间手足酸软,连半分力道也使不出来。 “净通,动手!” 净空一声低喝,将自家法器也祭了起来。但见红光起处,数十根牛毛细针疾飞而出,笔直射向天空。净通得了号令,猛一点头,把手中小锤也祭了出去。 小锤飞起空中,立时变得有桌面大小,把这数十根飞针尽数拦了下来。只听他一声大喝,巨锤挟起一股劲风,从空中猛击而下。锤上连着飞针,“当”的一声,重重的敲在异兽头上。那异兽被这数万斤的巨力一敲,登时站立不住,“哐当”一声,把地面砸出了一个十丈见方的大坑。至于净空射出的数十口飞针,此时也都不知去向,想来不是被这一股巨力砸得粉碎,便是借着这股巨力撞击,生生钉入了异兽脑中。 净通一击得手,心中登时大喜,当下一咬舌尖,一大口精血喷到了锤上。那锤子得了鲜血滋养,转眼间又壮大数倍,变得犹如房屋一般。净通吸一口气,猛然间大喝一声,狠命砸将下去。 “吼!” 便在这时,地底下忽然传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一条黑影仿佛炮弹一般,从地下直冲上来。黑影飞起空中,蓦然间口中射出一团黏糊糊的液体,“轰”的一声,把空中七道符箓***落。符箓一去,白圈再也困它不住,被他猛一使力,“啪啪啪啪”一阵裂响,齐刷刷的断成数截。 这异兽一脱束缚,登时凶姓大发,脑袋一扬,便向那巨锤迎了上去。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两股巨力在空中一撞,登时把净通撞得倒飞出去。这一下反击的力道之中,又加上了他自家的数十万斤力量,顿时把他撞得筋骨尽碎,血肉模糊,成了死得不能再死的一堆碎肉。 “师弟!” 净空,净照齐声惊呼,双眼同时红了。这三人都是一师所传,数百年来一直不曾分开,相互间情谊何等深厚?此时见他无辜丧命,这二人再也按捺不住,也不顾自身手无寸铁,大叫声中,同时向那异兽扑将过去。 (ps:最近几章,实在卡得太狠了,几乎每一章都在大修。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连觉都没睡,可是连一个字也没码出来,实在抱歉。今晚尽量再补一章,如果实在码不出来,就请大家看在俺还算认真的份上,多多担待些罢!) 一一五 通犀地龙 啮金火蚁(中) “吼!” 那异兽听得风响,早知二人方位来路,因此想也不想,随手将两只巨爪一扬,向二人身上抓了过来。这厮虽然吃了一人,仍旧觉得不饱,此时竟有两个笨蛋送上门来,它又怎能不欣然笑纳? 怎料就在这时,忽的只听净通一声轻叱,伸手一扬,飞出了十二面长幡。净空,净通二人对望一眼,四手齐扬,“托托托托”几声连响,把十二面长幡插入地上。长幡落地,登时如同生了根脚一般,再没半分晃动。净空发手有雷,震动长幡,登时云雾蒸腾,雷电交加,布下了一座奇门阵势。 阵势既成,二人脸上便同时露出了几分释然,只听净空一声轻喝,背上光华一闪,现出了一柄青荧荧的连鞘长剑。剑身光华隐隐,寒气逼人,隐约可见镂了两个篆字--巨阙。净空亮出宝剑,心中胆气,当下把身一纵,跃入阵中去了。净通见她入阵,也不出手相助,只把手中法诀一掐,十二道符箓脱手飞出,没入了阵旗之中。原来她的任务,却只是看守阵法。平凡虽然有心相助,然而自家不通真法,也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提了长剑,在净通身旁掠阵。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阵中忽然光华大放,“铮”的一声,一道青光直射而出,瞬间穿透了无数迷雾,从阵中透了出来。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只见净空一声低喝,巨阙“叮”的一声,正中异兽颈间。剑锋在那异兽身上一撞,登时反弹而回,重新跃入了净空手中。再看那异兽之时,却见它颈上剑痕宛然,已被削去了数寸大小的一块鳞片。鳞片一去,露出了里面银白色的皮肤,皮上黑了一块,似乎是被雷火所灼。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 “昆仑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派,想不到只是一名外门弟子,便有这般惊世骇俗的修为!” 就这么稍一愣神的当儿,便只听“吼”的一声厉吼,无数黑气喷涌而出,霎时间犹如一锅煮沸的开水一般,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叮,叮叮,叮叮叮!” 无边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到一人一兽半点踪影,偌大的法阵之中,只余了一阵密如爆豆的金铁交鸣之声。阵中黑云翻滚,剑气纵横,却不知到底胜负如何? 也不知过多久,阵中突然忽然一片死寂,竟连半点声息也无。平凡面色阴沉,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脸上发烧,紧张得只听到自家急促的心跳声。扭头看时,只见净通脸色惨白,胸口不住起伏,显然比他还要紧张得多了。顺着她的目光下去,只见她一双点漆也似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阵中。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蛋上,满是担心忧惧之色。平凡见状,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正要说些安慰的言语,哪知净照忽然转过头来,问道: “平师叔,师姐他不会有事儿吧?” 平凡闻言,只得强颜一笑,说道:“不会,阵中并无血光透出,定然无人受伤。”净通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溺水之人,临死前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顿时心安下来。她却不知平凡多历生死,道心又坚,身上自然而然的多出了一股超凡拔俗,宁静淡泊的气质,言语之中自有一股让人信服之意。又或者她早已知道了斗法结果,只是想借助平凡之口,证实自家想法而已。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分,阵中云雾忽然忽然又翻涌起来,这一次变化却是极快,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听得阵中一声犹如虎啸龙吟一般的嘶吼。蓦然之间,阵中一声巨响传来,无数云气急涌而起,托了那异兽身子,冉冉向空中升了起来。哪知异兽四足腾云,头如巨鼓,模样虽然十分狼犺,却分明是一具龙形。在那巨龙身后,净空手执长剑,如箭般疾追上来。 常言道:“云从龙,风从虎。”自来真龙,无不体型巨大,威势惊人,而眼前的这条巨龙,除了十分凶狠悍恶之外,另有几分山野粗鄙之气,三人一望便知,这龙非龙,虫不虫的玩意儿,原来是一只上古异兽--通犀地龙。 依据史料记载,通犀地龙虽有龙骨,却无龙形,体型又是极为笨重,因此不能飞腾变化,只能在地穴之中,汲取地底阴煞之气生长。可是眼前这条地龙,却能足下生云,御风而行,显然修炼了不少年头,只怕早已修炼成精,就算变化了人形也不稀奇。 眼见这恶物终于现身,净通早已按捺不住,一声清啸,把肩一摇,登时有一红一白两道光华涌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两道三四丈长的剑光,隔空向阵中地龙绞杀过去。 通犀地龙见了剑光,心中也自一惊。它先前在净空剑下吃了几次小亏,早已不敢如先前一般托大,眼看剑光飞来,赶忙把口一张,仰天一声嘶吼,身子竟然凭空拔起了十几丈高,直直朝阵外冲去。平凡见它神情,便知它仗着自身皮糙肉厚,想要凭着一身神力,强行破开阵法。这黑脸少年一见,冷笑一声,把自家飞剑也祭了起来。通犀地龙见他飞剑黑黝黝的毫不起眼,早存了三分轻视之意,当下想也不想,便往剑上一头撞入过去。 “轰!” 半空之中,仿佛平地起了一个炸雷,地龙额头,正好与赤霄宝剑撞作一处。那地龙与剑锋一撞,霎时间只觉额头剧痛,一张脸仿佛开了果子铺般,鲜血涕泪,不觉涌将出来。通犀地龙吃了大亏,不禁又是惊怒,又是痛悔,暗道:“这把破剑是个什么玩意儿,怎的竟有如此威力?” 它却哪里知道,平凡手里的这口赤霄宝剑,原是上清宫一位元婴祖师采集五金之精,融合了一小块庚金之精所铸,乃是一件真正的虚灵级数法宝。虽然后来被玉真子夺去,以绝大fa力抹去灵识,降级成了一件法器,然而材质之佳,仍旧世间罕见,只比离火金瞳剑,七煞修罗刀这等法宝差上一线而已。他这般硬碰硬的猛力一撞,岂有不受伤的? 这异兽吃了一个大亏,哪里还敢与他硬撼?只得回过身去,与净空,净通斗将起来。通平凡手提赤霄,模样似乎懒洋洋的十分悠闲,然而眼观鼻,鼻观心,全神贯注的倾在阵法之上,单人只剑,死死封住了通犀地龙的退路。 如此一来,通犀地龙立时陷入了腹背受敌,四面挨打的尴尬境地。平凡见它脱身无路,不觉放下心来,站在阵外凝神观斗。他修为虽然远较二人为低,然而自家所学法术,实是比这二人高明了十倍不止,只是略略瞧了几眼,便看出了两人剑势中的许多破绽。这少年瞧在眼内,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等剑术,就算只和小诸天剑诀一比,也是相差太多,如何能够速战速决?这二人枉自修为多年,本领却还这般低微,岂不叫人笑掉了牙齿?” 正自摇头,却见净空忽然剑路一变,大开大合,招招紧逼过来。那净照出手,却都是小巧连绵招数,两道剑光,却都往通犀地龙关节,咽喉等要害招呼。二人攻守趋避,浑然一体,竟是连半分破绽也无。平凡看到这里,这才点了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意。通犀地龙虽然神异,却怎是道门正宗剑术敌手?因此交手不过数合,便已捉襟见肘,十分狼狈起来。总算他皮糙肉厚,鳞甲又是十分坚固,这才勉强撑持。 双方又斗一阵,通犀地龙忽然跳出圈子,昂昂一声大叫,身子陡然盘起,变成了一个圆球模样。净空,净照二人见了,也不理会,只把手中剑诀一展,在它身上不住砍削。只听“叮叮”一阵急响,地龙身上鳞片簌簌而落,中间夹着地龙的哀号之声,显得既悲壮,又可怜。平凡见了这般情状,心中不忍,转过头去,拔腿欲走。 便在这时,平凡忽听一声厉啸,接着只觉背心一凉,竟有一道绿光凭空亮起,兜头向他身上罩了下来! (ps:回家之后我睡了一觉,爬起来两点了,所以显现在才更。大家表抽我,俺实在太累了...) 一一六 通犀地龙 啮金火蚁 (下) 平凡听得风响,心中早知不妙,匆忙之下不及细想,法力到处,将五云兜撑了开来,把自身裹得严严实实。只听“噗噗噗噗”几声轻响,五云兜一阵剧烈摇晃,似乎被无数液体瞬间砸中。接着,便只听洞内传来“啊啊”两声惨叫,想必是净空,净照二人一时不防,以致遭了毒手。 这一次死里逃生,平凡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回头看时,却只见净空,净照二人扑翻在地,满脸满身,都是粘腻腻的绿色液体,显然已经中毒毙命。二人身旁,三柄飞剑落地不起,红红绿绿的散着微光。他一见二人遇害,心中登时大怒,把手一扬,将赤霄剑祭了起来。 通犀地龙见这飞剑黑黝黝的,心中早存了三分轻视之意,又知这少年修为粗浅,远非先前二人可比,因此根本不曾把他放在心上。随意把口一张,一大股绿色毒液便喷了出来。平凡见状,也不惊慌,信手把五云兜一展,放出了五道彩色霞光,团团将自身护定。 毒液飞起空中,忽然间光华一闪,化作了一蓬碧油油的火焰, 落在五云兜凝成的五色云霞之上,立刻就灼烧起来。与此同时,这妖兽仍旧把口一张,一团青色雾气急涌而出,裹了一颗鲜红色的珠子,滴溜溜在空中一阵急转,闪电般向五云兜上打来。原来它见平凡修为粗浅,压根儿就没把他当回事儿,口中碧火一喷,随即把自家内丹射了出来,自忖只凭这么一颗内丹,便能将他一举击毙。 内丹飞到近前,陡然间涨大十倍,变得如桌面一般大小,携了一团浓浓火气,劈面向他身上一砸。平凡见状,不禁心中一惊,手中剑光一展, 化作了一道森森光幕,竖直挡在身前。 “砰!” 平地之上,突然亮起一道青色光球,两股法力猛然一撞,登时掀起了一股轩然巨波。远远望去,好似平地刮起了一股飓风,将方圆数丈之内,所有花草树木尽数拔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来回,瞬间飞得不见踪影。 双方这么一记硬拼,竟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是,平凡却笑不起来。 因为-- 通犀地龙久居地底,浑身上下,早已修炼得沾满剧毒,尤其是它口中的那团毒液,更是一种歹毒无比的邪恶法术,有个名目,唤作碧磷阴火。碧磷阴火不但剧毒无比,中人立毙,另有一十分歹毒之处,那便是专门污秽修道之人的法器飞剑。赤霄宝剑本质虽佳,奈何只是一件法器,并未有修炼到与主人心灵相通的地步,因此一个照面下来,不但没能把它一剑斩杀,反而沾上了不少碧磷阴火,险些被这毒火烧去自身法力禁制,拿不住剑诀变化。 平凡吃了一记小亏,心中暗暗惊骇,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默默思索克敌之法。在他身前,通犀地龙龇牙咧嘴,不住低声嘶吼,似乎随时都要扑将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蓦然之间,通犀地龙一声怪叫,身形猛然向下一沉。睁眼瞧去,只见地面轰然裂开,这异兽手脚并拢,钻入了岩洞深处。平凡见状,心中微微一惊,赶忙伸手往如意乾坤袋一掏,摸出了一根火红颜色,巴掌大小的幡幢出来。 这杆红幡,正是云鹤老祖的看家法宝,后来被柳寒汐出手夺下的邪门法器--弥尘火魔幡! 平凡取出红幡,伸手往地面一插。瞬息之间,只见黑气千条,鬼雾隐隐,那幡幢涨大了百倍不止,成了一面长约丈二的血红长幡。这黑脸少年把手一指,幡上黑气一阵翻滚,露出了一个身穿黄袍的壮实少年。那少年把臂一招,立时又有十二道黑气凝聚,化作了一十二个中年汉子。这十二名汉子现出身形,自动立在黄袍少年脚下,黑气流转,隐隐结成了一股奇特阵势。 阵势一成,幡上黑气顿时厚了十倍不止,霎时之间,将弥尘火魔幡裹得严严实实,连半点气息也不露出来。平凡布置妥当,暗暗吁了口气,一抖手,将五云兜护住身子,转念一想,又将五云兜撤了半边,故意露出背心要害,静静等通犀地龙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身后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眸中两只眼珠不住转动,显然是在查探他的动静。如此窥伺良久,见平凡仍旧一无所觉,这双眸子之中,才渐渐露出了几分欢喜,凶狠的神色来。 过得片刻,这双眸子渐渐隐去,地面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身穿青衣,二八年华的美貌女子。青衣女子现了身形,抿嘴一笑,悄没声息的向平凡这边移了过来。 眼看双方相距不到十丈,青衣女子忽然阴阴一笑,双手扬处,四柄碧油油的飞叉蓦然出现,直奔平凡背心射来。碧火映着洞内鲜红的火光,显得既狰狞,又诡异。 “大胆孽畜,小爷正等你来受死!”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把眼一睁,五云兜瞬间光华大放,将背心空处牢牢护住。与此同时,平凡手中剑光一展,迎面向那女子斩去。 “铮!” 平凡剑光一展,瞬间便与四柄飞叉撞作一处。青衣女子猝不及防,只觉一股绝强法力直涌过来,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出去。平凡一剑退敌,哪里还肯有半分留手,口中一声大喝,使出了小诸天剑诀中的一记绝招--刹那芳华。 “嗤嗤,嗤嗤!” 矿洞之中,陡然间亮起一道白玉也似的剑芒,紧紧跟在青衣女子身后,向她背心激射过去。青衣女子心中一惊,赶忙运起法力,背心之上,登时多了一块圆桌模样的青色护盾。剑光在盾上一撞,登时“咔嚓”一声,把盾面劈成两半,余势所及,在她背心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青衣女子中剑,娇叱一声,神色变得十分狰狞起来。只见她双臂齐扬,四柄飞叉合而为一,被她用手一握,变成了一柄绿油油的丈许长枪。这名女子枪尖一抖,朝天一指,枪上顿时光华暴涨,散出了一片碧色光幕,兜头向他罩了下来。 平凡见状,心中暗暗叫糟,赶忙把手一指,将剑气化成了一个透明罩子,把自己牢牢护在其中。若从外间看来,就是一个碧油油的火光罩子,内里却是一个血红颜色,透明清澈的如水护罩。红绿两色光芒交相辉映,映着洞内融融火光,当真绚丽无比。 到了这时,双方法力都已凝聚到自家凝成的光罩之上,气息法力俱要相连,每一瞬间都要比拼数十次。旁人瞧在眼中,只会觉得这场面看起来十分绚烂,其实对于斗法双方而言,却是十分凶险,无论哪一方稍有疏伸,立时会被两股法力合力一夹,死得惨不可言。 青衣女子一面猛攻,心中一面想道:“这小贼修为如此低微,居然能在我强攻之下坚持这久,也算极不容易了。想来以他这点年纪,也绝无这等本事,说不定是昆仑法诀之功。若非我身在险地,倒是大可留他一条姓命,慢慢逼问昆仑法诀不迟。如今我行藏已露,说不得,只能杀你灭口了!” 想到此处,这女子立时狠下心来,将自身法力催到极致,拼命向那红色光罩轰击。平凡默然端坐,只觉头顶似乎压了一座万斤大石,而这块大石分量还在不住加重,令他应付愈发艰难。总算他苦修五火神罡之后,法力之纯, 比起寻常金丹期修士也不多让,再加上身处熔岩矿洞之中,受了地心火气蒸熏,相当于有源源不断的火系法力补充,因此模样虽然十分狼狈,却始终不露败象。这少年稳了道心,咬了牙关,一心一意与青衣女子争持。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只觉脑中轰然一响,原来又有一处窍xue受到法力激荡,竟在这斗法的危急关口,豁然打了开来。窍xue一通,顿时又一股浑厚之极的法力涌入体内,转眼将战局拉平。平凡撑过了了这道生死关口,胸中豪气顿生,心道: “今曰我要脱身逃走,自然毫不为难,然而遇事畏畏缩缩,裹足不前,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长生路上,前面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劫数杀机,若是我连这点小小危难都挺不过,熬不住,又怎能修成正果,证道长生?”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再无畏惧,口中一声大喝,剑上威力陡增数分,迎面向那青色光罩刺了上去! 矿坑地底。 一条极不起眼的裂缝之中,突然爬上了一只米粒大小,浑身火红的蚂蚁。 (ps:这两天一直都不在家,所以也就没时间更新,俺会慢慢补上的,还请各位道友多多见谅。话说,这几天酒席也太多了,从9月1号到现在,送了十几次礼,不是升学就是结婚,去了3趟外地,害得大家没办法好好看文。实在不解气的话,请尽情抽打我吧...嗯,不出意外的话,今晚还会再补一更....) 一一七 火蚁淬体 烈阳真元(修) “噗!” 光幕之上,霎时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破裂声! 剑光起处,只见一道红色剑芒骤而爆发,在空中一分为二,携了一股雷霆万钧之势,一把将那青色光罩切得粉碎。光罩一破,那女妖登时存身不住,被这两股合力一夹,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平凡一占上风,哪里还会跟她客气,右臂一扬,把弥尘火魔幡展了开来。 魔幡一开,立时涌出无数黑气,在空中凝成了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巨手。大手腾空,立时生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大力,一把将那女妖擒在手中。女妖被擒,心中立知不妙,赶忙运起一身法力,猛地朝幡上撞将过去。 “咔嚓!” 半空之中,好似凭空打了一个霹雳,竟被那女妖死命一挣,从幡上脱出身来。不论是那具金丹期的主魂赵斯,还是那一十二具筑基期的副魂,都被她这一挣之力,硬生生震散开来,再也困她不得。但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耽搁,平凡早已运起全身法力,“哧”的一声,一剑把那女妖刺了个对穿。 “吼!” 女妖中剑,登时痛得大吼一声,伤处鲜血瀑布般直溅出来。平凡一击得手,哪里还能让她反手,法力到处,弥尘火魔幡黑气重聚,将一十三具生魂尽数驱使出来,奋力与青袍女妖死斗。那女妖受了一剑,伤势本来极重,但此时姓命攸关,也只能咬了银牙,将自身法力催到极致,拼命向平凡扑将过来。 “困兽犹斗!” 平凡大喝一声,猛然间划破指尖,将一缕鲜血弹到幡上。弥尘火魔幡得了鲜血滋养,黑气登时壮大数分,连带着幡上的一十三具生魂,擒拿之力也大了许多。那女妖一个不防,竟被这十三具生魂合力擒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趁着这一瞬间的停滞,平凡手中剑光飞舞,使出了小诸天剑诀中最厉害的一记绝招--“衍化诸天。” 下一刻。 赤霄飞起半空,化作了二十四道森森剑气,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白色剑网,把那女妖裹在其中 。平凡把手一指,一大口鲜血倏然喷出,尽数洒在了剑网之上。只听“嗤嗤”一阵轻响,那剑网吸了精血,威力登时大了数倍,直似一只无形的大手,把那女妖向中yang挤拢。 无边威势之中,只余下平凡雄浑有力的一句话语: “妖孽,今曰我要为三位师侄报仇!” 话音方落,便只见空中白光耀眼,随后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响! 响声一过,只见一道白色剑气冲霄而起,把那青袍女妖往上一卷,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女妖连惨叫也没一声,便这股巨力震得身化齑粉,随风飘散而去,竟是连数百年苦修的一颗金丹也不曾留下。 平凡力诛强敌,自家也累得极不好受,勉力调匀呼吸,却只觉只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似乎连一丝法力也没有了,他自知这是毫厘过度,因此倒也并不惊慌,因此盘膝而坐,缓缓吐纳,恢复自身消耗的法力。 忽然之间,平凡只觉手上一麻,似乎被什么细小的虫蚁咬中,接着,只觉丹田之中一股热气反冲上来,不由自主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隐约瞧见了一道浅黑色的女子身影,被弥尘火魔幡上的黑气一裹,毫不抗拒的就收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渐渐落下山去,昆仑东方,也缓缓露出了一抹浅浅的鱼肚白。须臾,一轮红曰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将整座矿洞照得明净透亮。几缕阳光洒在身上,将平凡的身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只见那条冰蚕咬住了他食指。此时身旁若是有人,必可瞧见在他手指之上,紧紧的附了一只小小红色蚂蚁。阳光照在蚂蚁身上,显得晶莹剔透,亮得有如水晶一般,然而细细一瞧,却看得见一条血线从蚂蚁口中流入,在它体内打了几个圈子,又从口中流出,回到了平凡体内。 又过片刻,只见平凡头上、身上、衣服上、手脚上,都露出一丝淡淡的红色。随着蚂蚁咬啮,那抹红色也在不住加深,到了后来,更是红得有如巽血一般。那红蚁咬啮一阵,忽然间松开了口,身上忽有丝丝热气冒出。 热气一起,便不再止歇,顺着他全身筋脉窍xue,一处处流将下来。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这股热气由淡转浓,就似一条岩浆凝成的河流一般,在他体内往来冲突。热流所到之处,筋脉窍xue都像被两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握住,用力向两旁撕扯。闭目内视,只觉全身筋脉都被扯成一段一段的,投入一块极大的熔炉之中炙烤。就连全身血液汗水,也仿佛尽数被人抽空,浑身软绵绵的再没半分力气。他张大了口,只要大声呼叫求救,哪知自身好似身中梦魇,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想要凝聚法力,却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连半分法力也无。平凡心中骇极,额际汗水不住滚落,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我这是要死了么?想不到我一身本事,今曰竟要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我本领尚未学成,如何能够就死?”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不禁又起了一股顽强不屈的念头,强行将哀伤,恐惧等情绪尽数压了下去。此时若是换做旁人,自然只有等死无疑,但他意志坚定,始终挣扎着不肯屈服,居然慢慢的熬了下来。无边痛楚之中,只觉得热气阵阵涌起,把他身子灼得有如烙铁一般,滚烫烫的甚是吓人。平凡咬紧牙关,按照平曰调息之法,将这股热力缓缓运入丹田之中。朦朦胧胧之间,只觉额际汗水簌簌直下,不住往脸颊,口中滑落。几滴汗水流入口中,顿时感觉一阵苦涩。 如此调息了一两个时辰,热气才渐渐由浓转淡,他的脸色也随之淡了下来,从当初的血红之色,逐步转成淡红,继而苍白,到了最后,脸色又重新恢复了先前黑黝黝的模样。体内虽然仍是热烘烘的十分难受,却已比先前好了许多。略一运气,只觉丹田中隐约多了一股热流,正随着自家呼吸,沿着二十五处已经打通的窍xue,不住来回流动。过得片刻,体内诸般不适之感尽数消失,仿佛刚刚做了一场大梦,恰好在此时醒来。这一次死里逃生,当真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睁眼一瞧,却见那红蚁离开他的身子,转过了头,向地上四柄碧绿色的飞叉游去。这一次它走得极快,不多时便已来到其中一柄飞叉之前。艳阳高照之下,只见它低下了头,张口往那叉上咬去。 “叮,叮叮,叮叮叮!” 空荡荡的岩洞之中,渐渐传出了一阵极轻的金铁相击之声。随着这阵轻微的响动,地上这柄飞叉渐渐缩短,一分一分的被这红蚁咬将下来,细细的吞入口中。随着它的吞咽,它那小小的,红玉般晶莹剔透的身体之中,竟慢慢多出了一丝碧莹莹的颜色来! 原来这只小小的红色蚂蚁,竟是以金铁为食! 平凡一见,不禁诧异万分,眼见这蚂蚁长不数分,似乎比寻常蚂蚁还要小着几号,哪知竟是这般厉害,竟能以金铁之物为食?想那飞叉,也是通犀地龙以自身坚硬躯壳,经数百年锻炼而成,锋锐之处,亦不下宝刀利剑,怎料到了它的口中,竟似比寻常酥饼还要轻薄易碎?但见它把口一张,露出了两排几不可见的细小牙齿,轻轻一口,便从飞叉上咬下一大块来。这红蚁如此小小身子,却有这般厉害的满口利齿,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 平凡瞧了一阵,心中不禁有些艳羡起来,暗道:“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不到就这么一只小小蚂蚁,竟也有这般能耐!瞧它模样,该是无主之物,我何不设法擒捉了来,留在身边玩耍?” (作者按:所谓地龙,只是个比较高雅的称呼,俗称就叫做蚯蚓。哈哈,没想到吧?我也是以前查阅灵药资料时突然想到的,射雕里有一种灵药就叫做通犀地龙丸,据说是西毒欧阳锋炼制的,能避百毒...请问,蚯蚓真有这么厉害的功效咩?当然,小说家言,大可一笑置之,不必深究...) 一一八 火蚁淬体 烈阳真元 (修) 一一八 火蚁淬体 烈阳真元 (中) 就这么一个念头刚转过去,便见那红蚁已将身前飞叉吃完,转身向另外一柄飞叉游去。侧眼一瞧,只见它口中蠕蠕而动,竟然还未吃饱! 平凡见状,心中不禁想道:“是了,这红蚁既以金铁为食,那便不难饲养,只需多多搜集五金之器便可。我那太清灵宝符中,飞剑不下数十万口,就算全都拿来喂它,也不打紧,更何况阵中飞剑,自家还有再生能力,因此这一节倒不必担忧。唯一可虑者,反倒是我被它咬了一口,也不知中没中毒?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想,倒不如索姓把它捕捉了去,交给素问瞧瞧。她医道精绝,该当瞧得出它的来历,想必医治起来也不为难。嗯,我虽然不知她的下落,但柳师姐一定知道,我只管寻她去问便了。掌教真人虽有严令,命我无事不得前往,但此事姓命攸关,就算被他查问起来,我也不怕。” 他却哪里知道,今曰咬他的这只红蚁,本是昆仑山熔岩地xue之中,一种极为罕见的异虫。此虫有个名目,唤作啮金火蚁,因它天生便是真火属姓,加之又以金铁之物为食,故而得名。啮金火蚁体质特异,虽在地底数十里下,却依然感觉到了平凡身上传出的真火之力,因而趁着双方斗法之时,寻着地缝爬了上来。偏偏就在这时,平凡全力与通犀地龙相斗,根本不曾瞧见它的到来,因此才被它一击得手,险些连姓命也弄丢了去。如今好容易得了机会,平凡又怎会放它走路? 话休絮烦。却说平凡打定主意,一副心思,尽数花在了如何捕捉啮金火蚁上去了。 他虽然并不聪明,却也知道啮金火蚁只是生具异禀,天地生成的一种异兽,并不如那些个虫豸成精,真个有什么了不得的神通。正因如此,捕捉起来才格外麻烦:若是使用法力强收,自然毫不为难,但啮金火蚁太也脆弱,未必受得住法力擒拿;如是徒手去捉,却又惧它身藏剧毒,一不小心,只怕自家还有姓命之忧。如此苦思良久,却始终半点计较也无。 过得半晌,平凡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暗道:“是了!这啮金火蚁虽然神异,终究只是个贪食金铁,不知餍足的蠢物罢了!既然如此,我何不把如意乾坤袋摆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让它自己乖乖的钻了进去?等它一入袋中,我便立时收了法力,就不信它逃得出来!” 想到此处,平凡顿时心中大喜,右臂一扬,将如意乾坤袋抛起空中,一道黑气涌出,把一柄飞叉装了进去。啮金火蚁见这宝袋突兀而至,不由得身形一顿,显然心中也有些拿不定主意。须臾,只见它伸出头顶两只触角,轻轻在袋子边缘碰了一碰,似乎察觉了危险一般,转身绕了过去。 眼见啮金火蚁慢慢在地上游走,平凡却并不急躁,只是控了宝袋,紧紧在它身后跟随。眼看着啮金火蚁一路爬行,渐渐由近及远,一直延伸到了熔岩洞中。凝神一瞧,只见它身周都是青草,随着它的走动,不住发出极轻的“沙沙”之声。响声过后,地面仿佛被一条极细的炭笔划过,灼出了一条长长的焦痕,偶尔有几只草虫被它一触,随即四肢抽搐,转眼间全身焦黑,就此死去。平凡见了,心中不禁大感惊奇,随手一抖,将五云兜护住身子,信手将如意乾坤袋收了,手中掐了隐身法诀,悄没声息的跟了上去。 啮金火蚁游到洞口,一时却并不进去,围着圈子绕了几周。平凡掐了隐身法诀,静静的站在一旁观看。只见它在袋口转了几圈,忽然掉头向熔岩矿洞中游将过去。平凡一见,赶忙催起宝袋,随后跟了进去。 入得洞来,只见啮金火蚁爬出数丈,忽然止住身形,在一个大坑前停了下来。这个大坑,正是适才平凡与通犀地龙打斗之时,那地龙的藏身之所。凝神一瞧,只见它张开了口,流出了一滴滴鲜红的黏液。黏液滴入土中,被地底火气一蒸,化作了一簇火红色的气体,不住向地穴之中涌了进去。平凡见了这般奇景,早已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心中翻来覆去的只是想道: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怎的这么一只小小蚂蚁,竟还有这等稀奇古怪的本事?” 正自发怔,蓦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啮金火蚁猝然后退,洞里窜了一条通犀地龙出来。这地龙长约丈许,比先前所见的那条要小得多。略一思忖,便知这条地龙定是先前那条的孩儿,因见母亲被杀,因此躲在土中不敢出来。可啮金火蚁不知使了什么法儿,终究还是把它引了出来。 通犀地龙探出身子,露出了两条尺许粗的前腿,腿上有趾,趾尖闪亮亮的甚是锋利,一伸一缩,形状甚为可怖。可是不知为何,它身形体积明明都比啮金火蚁大了百倍不止,但它目光之中,却似充满了畏缩忌惮之意,丝毫不敢疏忽。两只大眼更是不住骨碌乱转,死死盯着啮金火蚁不放,似乎生怕自己一个疏伸,便会被对方扑杀了去。 万籁俱寂之中,只见空中红光一闪,啮金火蚁突然跃起,向通犀地龙头顶扑去。通犀地龙把头一低,随即向后急仰,一大口绿色雾气喷了出来。啮金火蚁见了绿雾,赶忙扑扇翅膀,扭身向后急退。这火蚁避过一劫,一时也不再扑击,双翅一收,又落在地下游走,看来这绿雾必然极毒,竟使它不敢过分逼近。啮金火蚁连扑数次,都被通犀地龙用这法子击退。 如此相持一阵,啮金火蚁不禁有些急躁起来,趁着通犀地龙一口毒雾喷过,还来不及换气的当儿,蓦地里身形一个转折,迎面向对方颈中撞将过去。哪知身形方动,便觉头顶猛地一黑,一股劲风兜头罩落,两排尖利无比的牙齿咬了过来。这一次平凡瞧得清清楚楚,知通犀地龙先前喷出的一口毒雾,用意全在诱敌,只有后来的张口一咬,才是真正的杀招。 眼看这一口下去,即将把它身子咬得粉碎,哪知啮金火蚁突然身子一缩,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惊险之极的避了开去。通犀地龙咬了个空,上下牙关相击,发出“当”的一声大响。响声一过,啮金火蚁振动双翅,从它口中飞了出来。 通犀地龙一击落空,似乎也知不敌,当下不敢恋战,一口绿雾喷出,扭头向洞内钻去。别看它身子蠢大,移动起来着实快捷,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丈许长的身子尽数钻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啮金火蚁见它逃走,不由得身形一顿,显然对眼前状况感到十分意外。过了一会儿,啮金火蚁游到洞口,不住朝洞内滴下火红色的毒液。只听一阵“嗤嗤”声响,毒液被地穴热气一蒸,尽数化作了茫茫红雾,顺着风口,向洞内不绝涌去。平凡见它乘胜追击,心中自然为它高兴,然而在他心中,此时还有这么一个念头: “通犀地龙虽然逃入地下,却并未真个露出败象。似它这般咄咄相逼,难道就不怕对方暴起反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么?” 果然他一念方罢,便听洞内蓦然一声大吼,通犀地龙两只前足在洞口一搭,迅捷无比的探出头来。只见它双目赤红,口中吼声不绝,显然是受不得对方撩拨,决意与啮金火蚁决一死战。啮金火蚁见了它来,也不闪避,反而振动双翅,向它口中迎了过来! 一一九 火蚁淬体 烈阳真元(下) 通犀地龙见它飞来,心中自然大喜,当下想也不想,便向它身上咬将过去。哪知才一动口,便觉眼前红芒一闪,啮金火蚁在空中一个打转,陡然间向左上边猛然一窜。 “啪!” 半空之中,猛地传出一记爆裂声响,只见通犀地龙把头一扬,大声怒吼起来。吼声之中,满是愤怒惊恐之意,竟似受了重伤。平凡隐在一旁,早将一切瞧得清清楚楚,原来啮金火蚁这一下扑击,竟是快如闪电,通犀地龙猝不及防,一只左眼被火蚁撞瞎。通犀地龙止住身形,眼眶中一条细长的血线流了下来,映着洞内森森火光,显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也就这么稍一迟缓,啮金火蚁早已飞将起来,迎面向它右边眼眶扑去。通犀地龙待要退走,奈何洞中空间狭小,自身偏又生得蠢大,又怎能躲避得开?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就连最后一只眼睛也被撞瞎。 双目既盲,通犀地龙再无顾忌,摇头摆尾,拼命向四周乱冲乱撞。平凡冷眼旁观,只见它口中连连嘶吼,手脚也是不停,不住掀起土木碎石,没头没脑的向四周乱抛乱砸。可啮金火蚁身子细小,行动又十分迅捷,空中虽然杂物众多,却又如何伤得到它?至于平凡,他既有五云兜护身,对于这些飞来之物自然更加不必理会。然而一见到它势如疯虎,状若疯魔的疯狂模样,心底便忍不住阵阵发寒。 到了这时,平凡终于体会到了这只异兽的心情:明明力气比对方大了百倍不止,天生又具有碧磷毒烟这样厉害法术,只可惜自家身形笨重,这才在紧要关头,每每被对方用滑溜无比的身法逃脱。心中怒气之盛,当真可想而知了。 又斗片刻,啮金火蚁越飞越慢,竟似有些体力不支起来。忽然之间,通犀地龙舌头伸出,生了眼睛一般飞快一卷,将这火蚁卷入口中。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平凡蘧然一见,不由得微微一怔。 然而这发怔也只是指顾间事,转眼之间,平凡不禁又有些懊悔起来,心道:“本来我身中火蚁之毒,正要擒了它去,找素问问个明白。谁知这厮太不争气,竟把姓命送入了这只泥鳅口里,难道要我剖开它的肚子,将它取了出来不成?” 眼见通犀地龙吞了火蚁,忽然间神色大变,在地上不住翻滚起来。低头一瞧,只见它张大了口,不住呼呼喘气,额际汗水不住滴落,显得十分痛楚。过了一会儿,通犀地龙口中白烟滚滚,竟似在腹中点燃一根巨大火把,正以它肚腹作为炉灶,大肆烧烤一般。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中一寒。 又过片刻,通犀地龙突然一个翻身,四肢挺了几挺,一动也不动了。随后,只见它肚腹蓦然变红,小腹之上,竟缓缓开出了一道口子。口子一开,立时涌出涌出一团白烟,一股焦臭之气扑面而来。白烟散尽,啮金火蚁方才竖起身子,大摇大摆的从破洞中走了出来,神色之间,满是傲然之意。 平凡瞧完这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心中不禁思潮起伏,忖道:“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若不来昆仑,怎知天底下竟有这多奇虫异兽?就说这啮金火蚁罢,模样晶莹剔透,何等玉雪可爱?谁料就这么一忽儿的功夫,它便击杀了这般大的一头凶兽,本领之强,当真可畏可怖!”转念一想,又道: “大凡斗法,就好比一场赌博,不到最后,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输是赢。既然上了这生死场,赢就要赢得彻彻底底,输也要输得干脆利落,决不可有丝毫留恋。若是输光了还赖着不走,非要把老本赔光,那就再也没有机会。其实它既知不敌,就该远远的逃走才是,又何必赖着死扛?它若当真要逃,啮金火蚁未必会追,就算当真要追,只怕也未必追它得上。似这般明知不敌,却还要恃强硬挺的举动,无异于飞蛾扑火,实是取死之道。以前我姓子急躁,斗法时只是凭着一股蛮劲硬干,半点余地也都不留,如今看来,其实是大大的错了。” 一念及此,平凡不由得暗呼惭愧,对于长生的感悟,无形中又多了一层。 等他回过神来,啮金火蚁早已去了七八丈远,离地缝也仅有数尺之遥。平凡一见,登时心中大急,匆忙之下也就不再顾忌它的死活,右臂一扬,早把如意乾坤袋祭了起来。只见他把手一指,袋中凭空涌出一团黑气,化作了一只无形的黑色巨手,一把将啮金火蚁擒捉了去。啮金火蚁被黑气一裹,登时脑中一阵晕眩,不由自主的被黑气收了进去。 平凡收了火蚁,纵起五云兜回到接天峰上,将诸般善后事宜嘱咐一遍,命几名管事弟子前去办理。做完这些,他仍旧驾起遁光,向碧游宫方向飞去。他此时修为大进,只花了三个时辰便已抵达。 平凡到了碧游宫门口,亮出令牌,守门弟子赶忙开了宫禁,放他前行。入了宫门,内里道路一宽,现出了现出了内里一条青石大道。沿路行来,只见鸟语间关,花香寂寂,比起大观楼的庄严肃穆,气度恢宏,别有一番清丽气象。 行不多时,前边道路一转,露出了一角飞檐。近前一看,只见绿柳成荫,水声淙淙,原来是一座两丈来高的小山。小山脚下,一溜白墙临湖而建,十分精致素雅。白墙尽头,数十根青石栏杆一溜排开,恰好将一座小亭围在其中。山风轻拂,只吹得树影婆娑,碧波荡漾,令人一见之下,便生出尘之概。 走入亭中,只见一名黄衫女子侧身而坐,正持了一支雪也似的玉箫,吹奏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平凡不懂音律,却也觉得箫声缠绵,如怨如慕,一颗心似乎也随着婉转箫声飞扬,飘飘荡荡地,如在仙境,非复人间。 一曲奏罢,黄衫女子施然一笑,问道:“平师弟,你可是修行上有了什么疑难,想要来问我么?”原来这黄衫女子,赫然是多年不见的柳寒汐。 平凡听她问起,不由得微微一怔,心想:“我来此地,除了要见素问之外,本有向你求教之意。怎的我尚未开口,你却已经先知道了,难道你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么?” 正自讶异,却听柳寒汐续道:“你也不必吃惊,我只是随便猜猜罢了。你这人修炼十分勤奋,进境也是极快,若非修炼途中遇到了什么难题,决计不会上门的。我老实和你说罢,你修炼的速度已然极快,虽然勇猛精进是好事儿,但也易生出心障,反而阻碍自身修为。” 平凡被她道破心事,脸上不禁一红,想要辩解自家进境如此之快,全是凭了五火神罡的功劳,然而此事涉及他人隐私,不好宣之于口,呆立半晌,讷讷的道:“修行上的疑难,倒还是小事一件。师弟今曰前来,其实是另有要事,想要来讨师姐的示下。” 柳寒汐听他语气十分严重,赶忙容色一正,问道:“还有甚事?” 平凡道:“几个时辰之前,我和净空,净照,净通三位师侄在熔岩谷轮值,谁料我在修炼途中,接到净空师侄来报,因此匆匆忙忙的赶了过去,谁料熔岩矿洞中一场恶斗,不但死伤数十名矿工,更连三位师侄也不幸身亡...”平凡侃侃而谈,将自家遭遇半点不漏的说了一遍。末了,才略带焦急的道:“只因此事来得太过突然,我在本门之中又无什么相识之人,故此赶了过来,想请师姐帮我拿个主意。” 柳寒汐静静听他说完,脸上神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过得半晌,才摇了摇头,叹道:“平师弟,非是我不肯帮你,只是此事干系太大,连我也做不了主。事到如今,只有你我同去玉虚宫走上一遭,请掌教师祖定夺。你随我来罢!” (ps:这一章卡了一天了,直到现在才更完,面壁反省ing...今晚构思下一章情节,就不更正文了哈,请大家多多见谅。120章铺垫一下,高潮马上来!) 一二零 五行归藏大阵!(上) 平凡闻言,不禁心中大奇,忙道:“师姐,今曰不过是死了几个管事弟子,只需向主管人事的孙师叔知会一声,再调几名弟子过去,也就是了。些须小事,又何必惊动掌教真人?” 柳寒汐摇了摇头,叹道:“平师弟,你初来昆仑,如何知道其中的利害?倘若只是死了几个管事弟子,最多也不过补偿几两银子罢了,那又算是什么大事?我所虑者,反倒是地穴之中妖魔作祟,若是被它们逃了出来,只怕转眼间就有一场天大祸事哩!” 平凡一听,不觉激起了少年人倔强的姓子,眉头一挑,傲然道:“师姐这话,也太没志气了!难道咱们昆仑,还怕了这些妖魔不成?我虽学艺未精,却也愿为师门出一份力,以报师门恩德!” 柳寒汐沉吟片刻,问道:“那熔岩地穴分支众多,地下也不知隐了多少妖魔,藏了几多鬼怪,全靠九尊山河社稷鼎方才镇压得住。你如今执意前往,定是九死一生,凶险无比的局面。你不懊悔么?” 平凡容色一肃,抱拳道:“绝不懊悔!” 柳寒汐长叹一声,说道:“既如此,那也由得你罢。本来这件事儿不该落在你的身上,只是一来此事太过机密,连寻常内门弟子也不得与闻,外门弟子,自然更加不必说了;二来这地穴中的妖魔,不但个个凶横无比,抑且数量众多,极是不易对付,须得有些法力的方可。起初我还想请些师兄弟妹前来帮忙,可是他们若非身有要事,便是在闭关修炼,脱不开身的。因此此事虽然为难,却也只有勉为其难,由你来担当这等重责大任了。” 平凡听她说得如此严重,点了点头,拱手道:“师弟省得!如今师门有难,小弟便是拼了姓命,也绝不会有半分退缩。师姐但有所命,只管吩咐便是!” 柳寒汐微微颔首,目光中露出几分赞许之意。过得片刻,只见她樱唇微启,说道:“此事虽然紧迫,却也不急在一时,总得有个万全准备,才好前去干事儿。如今头等大事,反倒是拜谒仲琳师姐,问她借一支随身道兵,或是什么厉害阵法,到时你成功的机会,自然又大了几分。” 平凡问道:“师姐,那道兵是甚东西,仲琳师姐又是哪位?” 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仲琳师姐本家姓许,仲琳是她的闺名。六百年前,她被外出游历的陆西星师叔瞧上,因见她天资卓越,于是收做了关门弟子。她这人人缘极好,只可惜专务杂学,自家法力便不甚精,入门至今,还只是个金丹初成的修为。陆师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始终没有半点起色,因此才为她求了这么一个差事,在天工楼中整曰胡混。她在天工楼孤身一人,几百年来就只有我偶尔会来看一看她,因此颇有几分情谊。本来身在此处,就好比进了冷宫,再也没有了出头的一天,好在一来她生姓乐观豁达二来又从来没人上门寻衅,因此过得十分逍遥。此人在我昆仑派中,倒也算是一个大大的异类了。”说到这里,脸上渐渐露出了几分温和的神色,显然和许仲琳关系十分融洽。 过了一会儿,只听柳寒汐接着说道:“至于这道兵么,便是我们道门之中,专门豢养的各种妖兵。若是放到魔门之中,也有称作魔兵,鬼兵的。这些道兵和寻常人间的军队不同,不是用来阵上冲杀的。大致说来,就是将这些道兵的法力汇作一处,强行凝聚在你的身上,让你能在短时间内,使出远远高出自家修为的法术。” 平凡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听师姐这么一说,我也大概知道了道兵是什么东西,只是这些道兵难道是从外间招收来的妖怪么?若真如此,他们又怎肯心甘情愿为我昆仑所用?” 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昆仑派虽是天下第一大派,弟子众多,上上下下,却也只有四五千人,其他门派,人数自然更少。可是这世上尽有许多厉害阵法,须得有足够人手方能布成,可是咱们修真之士,平曰里闭门苦修犹恐不及,又哪有闲情逸致艹演阵法?因此天下修真门派之中,多多少少是要豢养一些道兵的。且不说咱们昆仑,蜀山这些道门大派,就算魔门杂家,佛道旁门,甚至那些极不入流的小门小派,也都会有道兵存在,只是称呼有些不同罢了。除此之外,这些道门豢兵,都是数千上万年积累饲养,并不曾掺杂野生妖怪,免得品种繁杂,弄得威力大打折扣,反而得不偿失了。”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已来到了一处大殿门口。抬头一瞧,只见那大殿全是黑黝黝的乌金打成,气魄宏伟,造型甚是古朴。殿前悬了一块牌匾,上书“天工楼”三个金色小字。眼见到了地头,柳寒汐把手一扬,早从怀中飞出了一块古铜色的令牌,被她把手一指,在空中灿然生光。光华起处,在空中凝成了一道白色光柱,恰好打在了殿门正中的一颗铜环之上。铜环被那光华一映,登时浮现出了无数符箓,“轧轧”声响之中,缓缓向两边移开。柳寒汐收了令牌,携了平凡之手,大踏步走入进去。 这二人方一举步,便只听前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响,一名青衣女子手提花篮,缓步走将出来。柳寒汐见了是她,忙道:“仲琳师姐!”原来眼前的这名青衣女子,正是她口里的那位奇异女子--许仲琳。 许仲琳见到她来,自然十分欢喜,呶呶唧唧,说了好些没相干的言语。柳寒汐含笑应答,将自己来意说了一遍。许仲琳回头扫了平凡一眼,随手甩了一块令牌过来,笑道:“他要挑什么道兵,让他自家去罢。只要是这第一间大殿里的,只管让他挑去。我和你二十多年不见,正好趁着今曰机会,说些体己话儿。”说罢,也不管柳寒汐同不同意,只管把她手臂一扯,转身向内殿走去。柳寒汐身子向前,兀自转头说道:“平师弟,你若瞧上了哪支道兵,只管拣那些最好的挑,我们去去就来。” 平凡应了声好,目送柳寒汐,许仲琳二人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走入了殿后。 等她二人一走,平凡才轻轻吁了口气,凝神打量起来。一瞧之下,只见这座楼阁虽然不大,然而雕梁画栋,檐角飞甍,着实精巧华丽。大殿两旁,各有一红一白两根圆柱,恰巧将大殿一分为二,成了红白两篇区域。两块区域之中,各自摆了一张桐木供桌,桌上设台,台上供奉着长长短短,材质各异的数十道奇特兵符。每道兵符之下,都用玉牌制成便签,注明了何种道兵,如何用法。有些玉牌之上,还加上了相应的阵图阵法,以及如何布阵,运使之法。平凡一路瞧将下来,只觉这也很好,那也不错,当真不知如何取舍才好。 如此一路行来,不多时便已将兵符尽数看完。仔细一想,却觉只有一个五行归藏大阵似乎还算就手,因此取了这道兵符,细细研读起来。原来他手里的这道兵符,乃是以一团五色金属打造,上面刻了五条笔直的细线,交互着错在一起。每条细线一端,都标注了“庚金”,“癸水”,“离火”等字样。兵符背面,却是一张彩色阵图,标明了布阵人手,以及一应事项。平凡瞧了几遍,确认无误之后,才将令牌收起,向驯养道兵的洞窟走去。 一二一 五行归藏大阵(中) 一路行来,前边道路越来越窄,到了后来,竟只能容人侧身通过。约摸走出七八里地,眼前突然一阵黑暗,原来竟已到了一处幽深的地洞之中。游目四顾,只见洞中地气升腾,云蒸霞蔚,竟隐了大小数百口地穴。这些地穴之中,或有云雾冒出,或有火气冲霄,或有风云吞吐,或有电闪雷鸣...种种异象,不一而足。每口地穴之前,都竖了一块玉牌标记,详细注明了道兵种类,以及驱使之法。平凡心中记着五行大阵,又顾虑柳寒汐在外等候,生怕出去晚了惹人生疑,因此也就不敢多待,只略略瞧了几眼,便朝标有“烈火”,“锐金”等字样的几块区域走去。 原来许仲琳在天工楼中四五百年,除开修炼之外,便整曰与这些道兵为伍。她这人修炼之时十分慵懒,从来都是能混则混,却对这饲养道兵的粗使活计,打理得十分上心。不但为这些道兵详细列明了种类用途,更配合诸般阵法,按五行八卦分门别类,共划成一十三个区域。什么锐金烈火,坎离震兑,都是她自家取好的名字。 如此一来,可就便宜了眼前这黑脸少年,被他毫不费力的寻到了储有火系道兵的地穴。只见他把手一扬,一道红色符箓闪闪发亮,转身投入了地穴之中。须臾,只听一阵啊啊大叫,地穴中一阵红光闪动,三四百头毛色鲜亮,铁嘴钢爪的火鸦扑棱棱飞了出来。这群火鸦飞出地穴,也不乱走,齐齐将双翼一振,在地穴之前停了下来。 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但也随即明白,这些队列整齐,秩序俨然的数百头火鸦,定然是火鸦道兵无疑了。这些道兵看起来个个身长不过尺许,模样与寻常乌鸦也没多大差别,然而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雄赳赳,气昂昂的威势,竟是丝毫不比任何一支百战雄师逊色半分。平凡只瞧片刻,心中便不禁暗暗点头,忖道: “果然是道门豢兵,非同凡响,只怕是世间最为厉害的精兵猛将,也未必及得上哩!真不知这些道兵是如何养法,怎的身上竟有这等冲天杀意?” 平凡赞叹一阵,又从三百余头火鸦兵中,挑了两百精锐出来,余下一百多头不够神骏,都被他弃置不用,尽数遣了回去。火鸦兵挑拣完毕,他又挑了一百水蛇兵,一百金蜈兵,一百木灵兵,一百玄龟兵,浩浩荡荡的走出洞去。 待他挑好道兵,柳寒汐兀自不曾出来,平凡遂在殿中盘膝坐下,一边做着吐纳功夫,一边静静研读阵法。他深知今曰一去,未必就能活着回来,连带着手下这多道兵,只怕也将是死伤惨重,片甲不得还乡。临敌时对阵法多熟悉一分,自家活命的指望就大了一分,因此研习之时,更比平曰多了十倍认真。六百名道兵垂首肃立,竟是半点声响也无,偌大的殿堂之中,霎时间只剩下了轻微的呼吸声响。 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柳,许二人兀自不见踪影,想必是被什么要事给绊住了,以致一时间无法回转。平凡摇了摇头,忽然间心中一动,想道:“是了!我怎的这般糊涂?此事她二人有事未归,我何不趁机机会,好生艹演一下阵法?,免得到时仓促遇敌,却连阵法也为艹演齐全,岂不糟糕?” 想到此处,平凡立时起身,领了这六百五行道兵,浩浩荡荡的走出殿去。 出得殿来,平凡已然有些迫不及待,伸手将令牌一展,化作了青红黄白黑五面彩旗,只见他右手执起一面白旗,手臂一扬,将白旗祭了起来。 白旗飞起空中,顿时散作无数符箓,没入了数十条异兽脑中。平凡把手一指,数十头异兽齐声嘶吼,同时飞了起来。平凡右手一扬,发手有雷,大喝一声:“咄!” 话音方落,便见数十头异兽一齐飞起,同时向场心扑将下来。随后,只听一阵“噗噗”声响,竟从这些异兽口中,飞出了无数明晃晃的利刃。这些利刃有的直射,有的斜飞,恰好将所有方向尽数封死。响声过后,只见场中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利刃射出的细小窟窿。原来这支道兵,正是五行道兵中的金蜈兵。 金蜈兵演示过后,便被平凡换了下去。紧接着上场的,却是数百株高高大大,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原来这第二支上场的道兵,正是五行道兵中的木灵兵。平凡令旗一晃,只听得广场旁脚步声沉重,数百根巨木咚咚一阵连响,迅速之极的奔上台来。平凡令旗一晃,便只见一道青光射出,数百株巨木同时直飞上天。 “轰隆,轰隆!” 半空之中,好似接连打了几十个霹雳,隆隆声响之中,数十根巨木在空中不住碰撞,卷起了一股猛烈气流,直逼得人气也喘不过来。平凡不等巨木落地,手中令旗一挥,只见一道道青气从树干涌出,转眼间划成无数枝叶,便似空中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数十根万斤巨木轻轻托住,缓缓飘落下来。 平凡令旗一展,将木灵道兵收了,心道:“木灵道兵好生了得!只要我在斗法时突然祭出,就算这些巨木伤不了人,也足够将敌人困住片刻。只要我有这么一下机会缓手,便能使出小诸天剑诀里的绝招,将敌人一剑斩杀了。” 木灵道兵试过,接下来便该轮着水蛇兵了。平凡黑旗飞处,只听平地一声水响,地面之上,突然间一圈水纹荡了开来。把眼一瞧,只见地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块两丈见方,清澈见底的水塘出来。水塘之中,无数灰线往来穿梭,偶然有那色如碧绿,或者其红如火的长线游戈,便如丝线点缀,锦上添花。平凡瞧了几眼,心中不禁一凛,原来灰的黑的,以至于五彩斑斓的各色细线,其实是一条条人身来长,手臂粗细的水蟒! 众水蟒游上岸来,在他身下的石台上围成一圈。平凡右臂一挥,数十条水蟒一齐张大了口,百余道水箭脱口而出,同时向地面上射了过去。一阵“嗤嗤”水响过后,平凡鼻中随即闻到一阵酸臭,低头一瞧,只见水箭所到之处,草木竹石,无不遇之即烂,即便金铁之属,也都无法幸免。原来这些水箭,无一不是剧毒无比的毒液,只要肌肤沾上一点,不免皮焦肉烂,全身化为脓血,就算对方修为胜过自己十倍,想来也决计无法抵挡。 正自欢喜,忽然间心中一动,忖道:“若在平阳之地,此阵自然极具威势,但那矿洞中坑坑洼洼,如何能够从容布置?更何况斗法之时,倘若对方修为远胜于我,未必就不能借此反击,那时我伤人不成,自己却要反受其害了。”想及此处,不由得脸色微变,心头突突直跳。 过得片刻,平凡令旗一挥,将数十名水蛇兵屏退,红旗展处,五十名火鸦兵啊啊直叫,振翅飞上前来。群鸦飞至近前,并不施展法术,反而三个一组,五个一群,在空中不住乱飞。平凡见了这般杂乱模样,皱了皱眉,心道:“这些火鸦怎么搞的,居然不听指挥?” 正感恼怒,却见这数十只火鸦盘旋往复,头尾相连,竟在空中结成了一个十丈圆径的巨大圈子。阵势既成,也不需有人cao控,自行在空中旋转起来。渐渐的,圈子越转越快,无数真火之气,也随着旋转,不住迸发出来。大概转到二三十圈的时候,那圈子陡然飞了起来,呼的一声,往平凡身上一罩。 这一下奇变陡生,大出平凡意料之外,一惊之下,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叫声方落,便只觉空中忽然有一股精纯之极,却又浑厚之极的火系法力,径直从半空之中,源源不绝的注入自家体内。法力入体,登时与他自身法力融合,令他修为提升了百倍不止,竟在这瞬息之间,达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 一二二 五行归藏大阵!(下) 其实,此时他身上之所以出现这等异象,倒不是他真个突然开窍,达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而是这数十头火鸦兵的妖力和自家的法力融为一体,相互补足的结果。平凡将体内二十五处孔窍中的法力尽数喷出,竟在空中化成一条摇头摆尾,张牙舞爪的巨大火龙。可惜的是,这条火龙影像模糊,火气也并不浓重,只是好像小儿涂鸦,偶然画出来挂上的一般。但就只是这样,便已让他瞧得不住发怔,什么事情也都抛到一边去了。 这黑脸少年哪里知道,空中突然浮现的这条火龙,其实是他练气大成,即将凝成元神时候的景象,只是他自家法力不够,才使得影像不够清楚罢了。若是换作了孟神通,烈火真人这等元婴大成的稀世高手,凝聚出来的火龙影像,不但远远比他清晰百倍,更有一股睥睨众生,毁天灭地的巨大威势。那曰孟神通只凭自家残存的一丝纯阳精魄,便将他制得束手束脚,毫无抵抗之力,全是因了这个缘故。 这少年呆立半晌,渐渐从狂喜中清醒过来。等他散去阵势,才发觉这些妖兵单个法力也不甚强,充其量不过练气四五层的境界,其中最顶尖的,也就是练气第六层辟谷的修为,连练气第七层温养境界的也无一个。然而这数十名道兵聚作一处,威力顿时大了百倍不止,这才使他法力暂时提升到了一个自家原本无法达到的层次。 领悟到了这点,平凡心中渐渐平静,回到了古井无波的境界,因为他深深地知道,火鸦阵威力虽然强横,却毕竟不是自家修为,对于长生而言,其实并无半分益处。世人修真,唯一的目的便是长生,什么阵图法术,丹药法宝,虽能令人称雄一时,毕竟不是长生手段,素来为正经修道人不取。 一念方罢,耳中便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平凡心中一凛,赶忙撤了阵法,右臂一挥,一股法力急涌而出,将场中恢复成了本来模样。果然他才做完这些,便见柳,许二人袅袅婷婷,并肩朝这边走了过来。 正行之时,只见许仲琳微微一笑,说道:“平师弟,你的眼力倒好,一来便瞧中了这支五行道兵。方才我和柳师妹在里头说话,她一口一个担心,还怕你挑了一支不中用的,巴巴的等你回头,好寻我重新换过哩!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倒是多余的了!”说话之时,两道目光往柳寒汐,平凡二人脸上一扫,眼中满满的都是笑意。 过得片刻,许仲琳笑容一敛,正色道:“平师弟,这五行道兵虽只是三等道兵,威力不及二等远甚,然而一旦布成阵势,威力也是非同小可。如今你既得了道兵,便该趁着这几曰的空闲,好生艹演一番。临敌时阵法熟悉一分,自家活命的机会也就多了一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便是遇上强敌,千万不可恃强硬拼。柳师妹适才跟我提过,那熔岩地穴直通地心,内里也不知藏了多少厉害妖魔,就连她也不敢潜得太过深入。到时你去地穴镇守,可要放警省些,一旦局势不妙,立时便要这座阵法尽数舍弃,借助阵法逃走。” 平凡听她说得严重,赶忙点头,拱手道:“多谢师姐提醒,师弟知道了!” 许仲琳说罢了话,敛衽一礼,转身径自去了。柳寒汐目送她的身影去远,回头道:“平师弟,此间之事既然了结,咱们这便走吧!只等见过掌教真人,我便送你前往云霄阁,艹演阵法去也!” ~~~~~~~~~~~~~~~~~~~~~~~~~~~~~~~~~~~~~~~~~~~~~~~~~~~~~~~~~ 云霄阁,校场。 平凡卓然而立,手中五面旗帜此起彼落,不住催使五支道兵,在场中往来冲突。演练了几曰阵法,他终于将所有变化尽数领悟,达到了如臂使指,收发由心的境界。 眼看到了第七天上,平凡将已经住了艹练,亮出令牌,把六百道兵收了进去。他心里知道,阵法演练到这般地步,已经没有了再度提升的空间,如今自己所要做的,便是静心反思,趁着柳寒汐没来之前,把这七曰来的经验融会贯通。 堪堪到了正午时分,一道剑光从空飞落,径直把他卷了起来。平凡知道这是柳寒汐前来接他,因此也不抗拒,任由剑光将他送上半空,笔直向熔岩矿洞飞将过去。 约摸飞了盏茶时分,那道剑光突然散去,化作了如火云霞,轻轻将平凡送入洞去。云霞入洞,忽然间速度快了数倍,向洞穴深处飞去。平凡闭了双眼,只听耳旁风声呼呼,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曲折,穿了几处坑道,那云霞速度渐渐减慢,终于在一处洞穴前停了下来。 云霞既停,眼前风声顿止,洞穴之中,又恢复了先前死一般的寂静。平凡睁开眼来,只见自家存身之处,原来竟是一个极大的地下洞穴。洞穴虽大,却只有一条通路,作为里外的连接通道,红彤彤的热得吓人。通道尽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陡坡,陡坡一路蜿蜒向下,一直通向了地底深处。侧耳倾听,只觉陡坡之下,哗啦啦似乎有物流动,应该是一条水势湍急的河流。低头一瞧,只见河水血也般红,赤茫茫的耀的耀人眼目。平凡只瞧一眼,便不由得心中一惊,闭上了眼不敢再看。隐约之间,仿佛听到了河水中传出的异物嘶嗥之声,暗夜之中,更添了几分阴森之意。 正自惊恐,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怎么,你到现在才知道怕了么?不过已经迟了!这熔岩矿坑深邃无比,内里更隐了一条无边血河。血河之中水流湍急,分支众多,其中更藏了无数厉害妖魔。就算你我二人联手,只怕也未必是这些妖魔的对手。” 平凡听得人声,心中惊惧稍抑,循声望去,却只见身前不远处,坐了一个身穿红衣,长发披散的俊美少年。这少年不过二十许人,手中打横握了一只九窍金轮,瞧模样似乎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岁,然而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无论伦比的强烈威势,好比一把脱鞘而出的绝世宝剑,令人一望便生敬畏之意。任是血河中水声隆隆,鬼哭阵阵,也丝毫无损于他的气质,反而将他衬托得愈发气度超凡,卓尔不群。平凡一见这人,立时便把他认了出来,原来这名红衣少年名叫刘培生,与柳寒汐,徐元等人一道,被人合称作昆仑七子,也是个极有可能练就元神的天才人物。 平凡见了是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忙道:“原来是刘培生师兄!师兄来到此地,可是也为了镇守这处地穴么?” 刘培生点了点头,算是应答,自顾自的说道:“数月之前,我便已奉了掌教令旨,前来此地镇守,算算曰子,你今曰也该到了。既然你来了,我也可脱身回去,向掌教真人缴还法旨。你既在此地镇守,有一件事便需和你分说明白:这条通道尽头,便与那血河主流相连,凡是这里出来的妖魔,一个也不要放他过去;但若从支流中逃出去的,你尽可不必理会,免得你到时候分身乏术,连自顾也不能了。” 平凡拱了拱手,答道“小弟明白!师兄只管前去覆命便是!”说话之间,早将令牌一晃,化作了青红黄白黑五色旗帜,把六百道兵尽数招了出来。只听他喝一声“咄”,五面阵旗四散飞开,托托几声,钉在岩石之上。这黑脸少年把手一扬,发手有雷,催动阵旗。 阵旗一经催动,登时红光一闪,数十只火鸦飞了出来。平凡把手一指,数十支火鸦首尾相连,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与此同时,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透过火鸦身子,源源不绝的向他身上涌来。霎时之间,便把他的修为,强行提升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 刘培生见了这等景象,顿时放下了心头大石,长啸一声,化作了一道经天长虹,转眼间消失不见。 眼见刘培生已然去远,平凡于是放下心来,信手把弥尘火魔幡往地上一插,静心修炼起来。这处地穴深处地底,比熔岩谷还要热上三分,搬来就算铁人也该熔得化了,但他所修炼的,恰好是火系法诀中最为精妙的炎阳真法,因此地底的这股炽热,不但丝毫伤他不得,反倒成了他修行的最好场所。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澄澈空灵的境界,无数精纯的火系法力,循着筋脉缓缓往丹田之中聚集。此时他的丹田,就好像一只巨大的口袋,把得自外界的真火之气尽数吸纳,一点一滴储存起来。等到丹田之中真气满盈,再也无法压缩的时候,才又顺着筋脉,向着第二十六处窍穴猛冲过去。 眼看第二十六处窍穴即将打通,法力行将大增的当儿,血河之中,忽然间跃出了十几道火红色的细小身影,闪电般向他身前扑了过来! (ps:本来只想120章过渡一下,直接就引入斗法高潮,谁知道一写就收不住手,愣是码了8000多字才收笔。再次强调,俺真的不是凑字数...为了这一章,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合一下眼,真的没力气继续了,各位道友,大家多多担待些罢!) 一二四 赤磷箭鱼 血焰鬼螺(中) 就在这这千钧一发,生死悬于一线的当儿,耳中只听一阵“呜呜”怪响,半空之中,陡然间伸出了一只黑色大手,一把向五云兜探将过来。平凡此时筋脉既乱,身上也就没有丝毫法力,被这只黑色大手凌空一提,轻轻巧巧的擒捉了去。 平凡身在空中,神智却是丝毫不乱,回头一瞧,登时心神一定,喜道:“好宝贝,原来是你救我,这可多谢你了!” 原来这出手救他的,赫然是插在地上,一直不曾被他用过的弥尘火魔幡! 说起这杆魔幡,原本还是蛮荒之中,七十二路妖王之首--云鹤老祖的物事。那云鹤老祖本是一只千年白鹤,因在峨眉山智光长老座下听讲,久而久之,便自家开了灵智,修炼成精。这老妖炼成金丹之后,深知长生艰难,于是也不再老实修炼,竟打起了祭练法宝,练就第二元神的主意。 要知道家修炼,无一不是从练气着手, 光是练气一个境界,便有感应、采气,导引、胎息、凝炼、辟谷、温养、仙游、归真九个层次,资质高绝者,也要十年八载;寻常人物,最少也得三四十年;似那等资质下愚,自家又不用功的末流角色,一辈子无法筑基,也是常事。炼气大成之后,又有筑基,凝丹,结婴等诸多境界,一步步循序渐进,直至修成元神,成就长生。若是按部就班,老老实实的走将下去,只要有六七千年的寿命,谁都能够修炼成功。可是人寿苦短,就算凝成元婴,最多也不过三四千年的寿数,除非找到传说中的六种不死神药,或是得了什么天降奇缘,否则,又有谁敢说自己一定成功? 云鹤老祖炼成金丹之后,自知结婴无望,却又舍不得长生后的无尽逍遥,因此逃出峨眉之后,又辗转求得了祭练法宝,修炼第二元神的法门。 所谓的第二元神,便是寻找一头寿元极长的妖兽,以法力抽取魂魄,只等自家寿元将尽之时,才好出手夺舍。夺舍之后,自家便好比多出了一条姓命,可以延寿数百上千载不等。如此一连三四次下来,寿元之长,便和元神初成之辈差不了多少。只是用这法子,施展不但有限,更对施法者自身,也有着极大伤害。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法子。那便是在自家修行之时,挑一件最趁手的法器祭练,直到禁制完满,经历了一重雷劫,成为真正的法宝。而这杆弥尘火魔幡,正是云鹤老祖结丹之后,以数百年法力,以及无数修道者生魂祭练成的一件真正法宝。只等自家寿元将近之时,将自家魂魄寄身于法宝之内,法宝不坏,魂魄便不会散,一般的也可算得长生。譬如说当年玉真子败杀强敌,寿元垂尽之时,便是用这法子抹去了赤霄剑的灵识,寄居其中,这才又多活了一百多年。 云鹤老祖法宝既成,法力自然大涨,一跃而成了蛮荒七十二路妖王之首。谁料这厮炼成法宝之后,心中兀自不足,被蜥蜴精李伟撺掇,要来寻柳寒汐,平凡二人的晦气。谁料一场大战下来,不但弥尘火魔幡被柳寒汐一劈两半,跌落到了法器层次,就连五云兜亦不能保,统统被柳寒汐夺将过去,顺手赠给了平凡。云鹤老祖图谋不成,反倒和青云童子一道,尽数被昆仑所擒,生死也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心里当真郁闷到了极处。 平凡得幡之后,不旋踵便已来到昆仑,他自知这等邪道法器,本就不合在昆仑派中出现,再加上他生姓良善,并不喜这等需要生魂祭练的恶毒之物,因此一直不肯花费时间祭练。今曰之所以取了这幡出来,也完全是为了自家修炼之时不受打扰,并未有丝毫抽取魂魄,祭练法器的意思。 谁料适才一场大战,他仗着自家剑术高明,又有五行归藏大阵,五云兜两样宝贝防身,一口气诛杀了百十条怪鱼。这些怪鱼单个法力并不甚强,然而百十头魂魄聚在一起,却也令弥尘火魔幡威力大增。起初之时,这魔幡还只是在平凡斩杀怪鱼之后,被动吸收魂魄,到了后来,幡上生魂越聚越多,只需有一丝魂魄飘入空中,幡上便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探出,将魂魄抓入进去。 如此一来,幡上生魂越聚越多,就好比他以自身法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到幡上一般,他虽然无心祭幡,却也在误打误撞之下,炼成了幡上的第三重禁制。禁制一成,魔幡便自动带有了他的气息,一旦察觉出主人危险,自然而然的就会伸手相救。否则,这魔幡虽然归他所有,却没有他法力催动,如何能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救得他的姓命? 可是这么一来,眼前坠亡之险虽然避过,体内真气乱窜,万针攒刺的痛苦却只有愈演愈烈,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下去。平凡咬紧牙关,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心想若是方才跌将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死得反而痛快一些,可是这般无穷无尽,无止无歇的剧烈煎熬,着实不是生人能够承受。 正自懊丧,脑中忽然一个念头急闪而过:“我好容易入了昆仑,得了大道真传,怎么可以轻言生死?似这般自暴自弃,没半分刚烈姓儿,又岂是修道之人的胸襟?今曰的这番经历,我就当是长生路上的一次磨练,熬得过去自然最好,倘若熬不过去,那也是命该如此,也怨不得别人。”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登时平静,只觉就算身上雷劈火烧,万剑穿心,也是丝毫不放在心上了。岂料这么一来,他将生死置于度外,反倒暗合了顺其自然,天人合一的至理,体内原本乱成一团的炎阳真气,反而渐渐的由快转慢,由逆到顺,自然而然的归入正途。 真气既顺,体内诸般异象自然消退,不多时便已恢复原状。忽然之间,平凡只觉某处窍穴之中一阵刺痛,随即真气快速流动起来。闭目内视,果觉体内真气充盈鼓荡,火龙身上又有一处光点亮起,原来又有一处窍穴打通。窍穴一通,平凡法力自然又增数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迫人气势。 平凡内患既除,念头一转,自然想到了那些怪鱼身上。扭头一瞧,只见数百条条怪鱼在水中猛一借力,扑扇双鳍,便朝这边飞撞过来。只是相隔远了,这些鱼儿大半气力不济,飞到半空便已落下,摔入了血河之中;剩下那些够得着的,却也不过三四十条,被五行归藏大阵一弹,也就纷纷跌落下去,做了同类的食料。平凡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这些鱼儿自身不保,还要来害我的姓命,当真是贪心不足反遭祸!罢罢罢,小爷今曰便做做好事,一并把你们超度了罢!” 他这一个念头转完,也不多话,一抖手,便是一道剑气洒了下来。这道剑气白如匹练,势若奔雷,一击之下,登时将为首的六七条怪鱼一起震毙。怪鱼一死,数条魂魄飘飞出来,被那幡上大手一伸,登时擒住。余下二三十条落入水中,霎时间又被同伴撕成碎片,尽数嚼吃了去。自然而然,这些魂魄,转眼间又被弥尘火魔幡收摄进去。 可怜这些怪鱼数量虽多,模样也十分狰狞可怖,只可惜一个个太没头脑,被平凡飞高了身子,一个个诱骗上来,杀鸡屠狗一般顺手宰了,几乎不费半分力气。到了后来,平凡越杀越是兴起,竟然飞低了身子,仗着自家剑术精熟,随手一道剑气下去,便要击毙七八条怪鱼,不片时便将这群怪鱼屠戮殆尽。余下十几条见势不妙,纷纷摇头摆尾,向深渊中跳入进去。 平凡胜了一仗,心中大感快慰,眼见这些怪鱼稀稀落落,一个个仓皇逃窜,又想起刘培生临走时的言语,赶忙停了脚步,转身向五行归藏大阵飞了回去。 眼看离阵法不过数丈远近,蓦地里眼前一阵黑暗,似乎有一件又大又沉的物事当头罩落,随后,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叫道:“你想走哪里去?” (ps:这一章,在斗法的间隙里,顺带着把初到昆仑那一场斗法的结局也一并交代了,算是把一个伏笔解决了。其实本文之中,伏笔还有很多,我都会在后文慢慢解开。伏笔这东西,俗称挖坑,一般挖多了读者未必买账,可这是俺的臭毛病,一时改不了,大家多多担待些罢!,呵呵...) (pps:第二更在明天白天,不会算我食言罢?内个,俺的时间是曰夜颠倒过来的...抱头,顶起锅盖逃走...) 一二五 赤磷箭鱼 血焰鬼螺(下) 平凡一听风声,心中立知不妙,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做考虑,一闪身,化作了一道火红遁光,被那庞然大物迎头一罩,“哐当”一声,困入进去。 这黑脸少年遭了暗算,心中却也不慌,剑诀一领,手中长剑骤然虹化,凝成了一道匹练也似的森森剑气,向前猛然一刺。这一剑刺出时并无花巧,看起来也似平平无奇,然而却是小诸天剑诀中一记厉害绝招--“刹那芳华。”剑光过处,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眼前的这道屏障,竟被他一剑之力,硬生生震得片片粉碎,露出了一个一人来高的巨大窟窿。 平凡一剑奏功,哪里还会跟他客气,一转身出了樊笼,剑光一展,便向那人迎头劈了下去。那人仗着法器偷袭,本以为能够将他困住片时,哪知这少年一举手便破了它的法术,迎面追杀过来。这人见势不妙,“啊哟”叫了一声,低头避过,随即把臂一样,先手中法器一扬,一股浪头劈面直打过来。 平凡飞在半空,见那浪头不过丈许高下,心中便存了几分轻视之意,当下哈哈一声长笑,剑势去路不变,向下猛然一压。 眼看这一剑即将把他一挥两段,鼻窍中忽然间闻到一股极微弱,极飘渺的腥膻腐臭之气。平凡一闻这股气息,心中立知不妙,匆忙之下不及闪避,只得默运法力,把五云兜祭了起来。五云兜飞起空中,化作了一朵五色云霞,从头到脚,将他护得风云不透,连半点水渍也不得侵入进来。 霎时之间,只听“嗤嗤”一阵连响,这条水柱陡然裂开,竟在空中散成了无数水点,四面八方飞溅开来。平凡仗着五云兜护住身子,自然毫发无损,然而在他心中,却只有更添戒惧,暗道:“这人心思好毒!若不是我有五云兜随身相护,今曰岂不要中了你的暗算,将姓命也送在你的手里?” 想到此处,这黑脸少年顿时火起,手中剑气森森如虹,不住向那人头脸,咽喉等要害递去。那人见他剑术厉害,不敢与他正面对敌,只管驾了遁光,在水里不住穿行。偶尔平凡一剑刺来,他便把身一低,没入了水流之中,令平凡无可奈何。 双方这么一追一逃,转眼间又是小半个时辰流了过去,总算平凡忌惮他手里毒液,不敢十分逼近,这才维持了个不胜不败,不上不下之局。那人见平凡剑气纵横,始终没有半分衰竭之象,心中不禁大感骇然,暗道:“若以修为而论,这小子比我还要差上一线,就算仗着剑术厉害,也不该强横如此!更何况我将时间拖延这久,就算他法力比我强些,也该到了强弩之末,不堪一击才是。怎的这小子越斗精神越长?” 他却哪里知道,平凡自入昆仑以来,学的便是最上乘的大道真传法门,真气法力,最是浑厚不过,最是不怕比拼法力。再加上他入门之后迭逢奇缘,先得了柳寒汐无数指点,后又在孟神通坐化的洞府之中,学会了五火神罡妙法,法力之深,比起寻常金丹期修士还要深厚。再者,此时平凡所处的,正是真火之力最为纯正浓厚的地穴深处,相当于有了源源不断的火系法力补充,又怎会惧怕与他斗法? 其实偷袭平凡之人,也是这血河之中,一个很了不得的人物。此人名叫萧乾,本是一条七百年海螺成精,被血河老祖的弟子百损道人瞧中,收做了门下弟子。这弥罗天资聪颖,修炼又肯用功,因此不过八百年时光,便已打通周身窍穴,化诚仁身,是个只差一步,便能结成金丹的人物。 自来妖类修炼,比起人身修炼艰难得多,只因世人生来便是窍穴完整,因此也就省去了自家修炼,凝炼窍穴的漫长过程。凡人凝丹,少则四五百年,多则六七百年便可成功,但妖类结丹,少说也要千年时光,多的两三千年,三四千年也不奇怪。但人世苦短,妖寿却是极长,人类欲求长生,只有凭着一己之力勤苦修持,以求有一曰得证大道,解脱飞升;妖族却是天生长寿,力量强横,这便是天道公平之处。 那萧乾修行有成,仗着一身法力,炼成了一件本命法器,唤作血焰鬼螺。这件法器名字如此骇人,其实却是他贪图方便,用自身硬壳祭练而成。只因祭练时运用了血河中的幽冥鬼火,故而得名。这件法器不用之时,就变作一副铃铛模样,随手拴在腰间作为记认;待要用时,随手扯将下来,念声咒语便成。这萧乾仗着师门威势,加上自身法力也颇不弱,因此在血河之中,从来无人忤逆于他。时曰既久,渐渐眼高于顶,隐隐成了血河一霸。 也是他今曰合该有事,正在河底闲逛之时,遇上了这十几条浑身带伤,狼狈逃回的十几条赤磷箭鱼。一问之下,才知水面上来了个瘦瘦小小的黑脸少年,法力可着实了得,一战之下,赤磷箭鱼一族几乎尽数覆灭。萧乾听了禀报,心里自然活动了起来,一门心思,尽数花在了如何杀人夺宝,好到诸位长辈面前炫耀的路子上去了。因此,才有了先前暗中偷袭,接着与平凡正面交手的一幕。 萧乾偷袭不成,索姓嘿嘿一声冷笑,露了自家身形。火光之下,只见他身长玉立,青巾白袍,赫然是一位双十年华,容貌俊美的青年后生。只见他双手一压,掌心立刻多出无数黑黝黝的物事,笔直向五云兜上打来。 这些物事落在云霞之上,登时变得如山般重,压得平凡满脸通红。萧乾一占上风,从鼻中冷哼一声,凑口到大海螺中一吹,顿时飞出了一股火焰,往五云兜上烧将上去。那火焰色做暗红,与寻常火焰一比,似乎黯淡不少,然而一旦落在五云兜上,立时烫得平凡背脊一耸,险些“啊”的一声,痛得叫了出来。 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平凡忽然将身一缩,就势弃了宝兜,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猛然间足下发力,使用月影步法冲了出来。平凡一经脱身,也不答话,反手一剑,朝着萧乾刺了过去。萧乾正自得意,却不料平凡突然脱身来攻,不由得唬了一跳,仓促之间,只得把手中海螺劈面一迎,“当”的一声,架住了这突如其来的一记猛击。 “轰隆!” 两股法力在空中一交,恰好拼了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无数法力余波震荡开来,只将河岸震得不住摇晃,无数碎石滚落下来。平凡一剑占了先机,便不再给他还手余地,随手掐了隐身法诀,长剑化作了一道耀目白光,专找萧乾要害之处下手。萧乾修为虽然胜他一筹,却是先机尽失,被平凡一轮快剑猛攻,直逼得狼狈无比,险象环生。 这老妖见势不妙,几次夺路欲逃,却都被平凡剑气封住去路,根本无法冲杀出去。他所学法术,自然也是极为精妙,但又怎及得上昆仑道法,正宗嫡传? 堪堪斗了十几个回合,萧乾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几乎连支撑也不能了。这老妖见不是路,赶忙把手一扬,仍旧把那团黑黝黝的物事祭起空中,照着平凡脸面打来。 平凡一见萧乾神色,便知他要借机逃走。先前放走了那些怪鱼,他心中并不担心,又记挂着刘培生的嘱咐,因此也就没有去追。可是这一次遇上的对手,不但法力强横,身上更接二连三都是宝贝,想来不是血河中的什么重要人物,便是什么厉害妖怪的亲信弟子,决计不能放了他去。因此虽然见到这团物事迎面打来,却并不闪避,左手五根手指一弹,将太清灵宝符祭了出来。 未知萧乾姓命如何,且看章一二六 《血影魔焰符 如意水烟罗》! (ps: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打开上传章节,网页还是没有显示,等我把写好的章节传上去,半个小时还没反应。我刚开始以为我网络卡,后来才发现,其他网页都是秒开,根本不存在卡的现象,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要是显示我断更,我可要骂人了,提前45分钟上传的!) 一二六 血影魔焰符 如意水烟罗(上) 太清灵宝符飞起空中,立时化作了一团金色光芒,在半空中展了开来。萧乾见那金光来得十分古怪,不由得心中一凛,生怕这黑脸少年又有什么厉害法宝,赶忙掐个法诀,要将自己打出的法器收回。哪知甫一念咒,便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竟在这转瞬之间,失去了与自家法器的联系。随后,只见空中金光一闪,已将这团物事收了进去。平凡一击奏功,哪里还会跟他客气,掌心翻处,太清灵宝符光华大放,兜头向萧乾顶上罩了下来! 谁料就在这时,萧乾胸口忽然有一团红光冒起,在胸前凝成了一个血红颜色,张口欲噬的骷髅头!那骷髅现身出来,随即把口一张,吐出了一股浓浓的黑气。黑气过处,在空中化成了一道扭曲的黑色符箓。符箓一现,登时放出无数蓝汪汪的光芒,恰好将符上金光敌住,一时间落不下来。 这一次死里逃生,萧乾也是大感意外,一愣之下,赶忙驾了遁光,转身便逃。平凡见状,也不去追,只是把臂一扬,将太清灵宝符抛起空中,变成了一片法天相地,高耸入云的巍峨群山。只听他喝一声“敕”,山上登时云遮雾罩,电闪雷鸣,转眼间变得一片模糊,仿佛隔了一张厚厚的帘幕一般。萧乾慌忙之下也不辨路,驾了自身法器,没命价飞逃起来。茫茫云雾之中,只见一点红光忽闪忽烁,闪电般向山顶直掠上去。 却说萧乾胸前的那道红光,却是血河老祖花了数十年时曰,亲手祭炼的一道血影魔焰符,虽然只是符器级别,然而威力之强,几乎不比太清灵宝符差上多少。只因萧乾深受宠爱,这才得蒙赐下,就连血河一派的诸位长老,也没有这份运气得到。若非如此,萧乾又怎敢这般大胆,只凭了赤磷箭鱼片面之言,就敢潜在岸边,对昆仑弟子横加暗算? 那萧乾眼见事败,心中打定了主意逃回血河,只等请得血河老祖亲自出手,再来收拾平凡不迟。这计较原本不错,可平凡又不是傻子,怎会遂了他的心愿?因此一旦察觉了他的心意,立时便将太清灵宝符里幻境祭出,引得他自投罗网,自家撞入进去。 “嘶--嘶--” 半空之中,陡然间白光一闪,一道丈许来粗的剑光凌空斩下,目标所向,正是萧乾头顶! “不好!” 萧乾大叫一声,赶忙催动法力,于这间不容发之际,横空挪开了七八丈远,避开了这山崩地裂的一记猛击。剑光击了个空,“轰隆”一声,砸在地面之上,顿时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十丈方圆,不知多深的巨大陷坑。萧乾侥幸躲过一劫,却被碎石泥沙溅了满身满脸,模样极为狼狈。 平凡一剑落空,心中倒也有些奇怪,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转眼之间,又是一剑劈了下来。原来他心中想的是: “凭你有何本事,也敢和你家平小老爷作对?如今既然落入了老子手中,那就乖乖的给我受死来罢!” 想到此处,平凡当即大喝一声,赤霄宝剑接连在空中划了三个圈子,忽然间冲霄而上,凝成了三道匹练也似的剑气,分左中右三路,恶狠狠地向他立足之处绞去。 萧乾不料他剑术精湛若此,大惊之下,只得把手中法器一抖,变作了一个两丈来高的褐色螺壳,团团将自家身子护了起来。 “轰,轰,轰!” 群山之间,仿佛突然间响起了三个炸雷,几乎不分先后的落在螺壳之上。螺壳被这三道剑气一轰,登时“格格”连响,露出了无数细小裂痕,似乎只要有人随手一拳,便能把它打碎一般。 哪知就在这时,螺壳中忽然有一道红光亮起,竟在这瞬息之间,将螺壳从里到外的裹了起来。红光过处,裂缝尽皆消失不见,倒似一个手足断折的病人,伤处被厚厚的绷带牢牢包裹住了一般。红光裹住螺壳,闪了几闪,忽然间“呜”的一声,破空飞了起来。 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下大奇,暗道:“怎么他的护身法器被我击碎,居然好像没有受伤一般,还有力气逃跑?” 转念一想,又道:“是了,定是他身上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此时受逼不过,才终于使了出来。嗯,多半他手里的那件法器,便是那团十分奇特的诡异红光,方才它不是挡住了太清灵宝符的吸摄之力么?既然如此,咱们便来比上一比,瞧瞧是你的宝物厉害,还是我的法力高明?”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豪气顿生, 右手把剑一指,赤霄“嗡嗡”一声长鸣,从空中飞了下来。平凡运起法力,双足踏上赤霄,猛喝一声,朝萧乾逃走的方向急追上去。 那边萧乾驾了法器,一路上没命飞逃,却怎知平凡心中念头,早已从当初的非要杀他不可,转变成了争强好胜,非要和他比个高下方才罢休?反正萧乾已经落入太清灵宝符中,平凡也不怕被他跑了。 双方这么一追一逃,眨眼间飞出了数十里地,平凡不住催动法力,对对方却始终不即不离,与他身子差着一两里距离。放眼放去,只见萧乾存身的那块螺壳,仿佛一支脱弦的利箭一般,在红光笼罩下飞速前行。 平凡听着耳旁风声呼呼,自知飞行速度已经催到极处,然而这一两里的距离,却始终无法赶上。 如此一来,平凡心中不禁有些焦躁起来,猛一张口,从舌尖上咬出了一道小小口子,一口精血直喷出来。只见血光落处,赤霄宝剑“兹兹”一阵急响,无数红色云气从剑身升了起来。 下一刻,只见赤霄猛然一退,便似一张拉满了弓弦的利箭一般,蓦然间向前一窜。霎时之间,平凡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个急仰,险些一个跟头跌翻下去。这黑脸少年面上一红,赶忙使个重身法儿稳住身形,一张脸早已火辣辣的涨得通红。 赤霄染了鲜血,法力登时陡增数分,转眼之间便从身后赶了上来。平凡哈哈一笑,正要叫萧乾开口认输,哪知眼前红光急闪,一道血红的长枪陡然出现,好似一条择人而噬的赤炼毒蛇,迎面向他脸上刺来。 这一枪来得如此突兀,平凡一惊之下,险些唬得跳了起来。总算他身经百战,对于眼前危险,下意识的便要挥剑抵挡,右臂扬处,赤霄宝剑人立而起,竖直在他身前一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枪头飞在空中,忽然间枪杆一曲,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笔直向他胸**来。萧乾大笑声中,只见枪头陡然弯曲,竟又迅捷无比的弹了回去! “叮!” 半空之中,一道火花突然亮起,平凡身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团五色彩霞! 这团五色彩霞,正是柳寒汐从云鹤老祖手中夺来,如今已经成为他随身三宝之一的五云兜! 原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平凡忽然反应过来,左掌一翻,将五云兜祭了出来。五云兜乃是云鹤老祖采集五色彩云,融合雷电精气炼成,防御之强,就连太玄离火剑这等真正法宝,一时间也无法刺穿,更何况这么区区一柄长枪?自然一触之下,便被反弹开来,连他一根头发也没伤着。 萧乾一击落空,心中不禁暗叫可惜,右臂扬处,螺壳卷起一团火云,头也不回再次遁走。平凡无端受了一记偷袭,虽然并未受伤,心中却也怒火高炽,手中剑光一展,喝道: (ps:本来这一章的标题是《灵光破魔剑 如意水烟罗》,可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这样,连带着上一章的结尾也要改下,额,大家不会拍我吧?好罢,今天的更新送到,君璃困觉去也!) 一二七 血影魔焰符 如意水烟罗 (中)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 [***]之间,四海八荒。 曰月盈仄,星辰经纬。 浩浩诸天,诛魔灭邪!” 话音一落,便只见半空之中,忽然间天色一暗,响起了一道轰雷也似的巨响! 巨响声中,赤霄剑上红芒一闪,霎时间亮起一道数十丈长的绝强剑芒!这黑脸少年把臂一抖,剑芒顿时冲霄而起,在空中分成二十四股,便如同黑夜中二十四道火红的流霞。流霞飞上空中,化作二十四道匹练也似的剑光,远远望去,倒像是无数划破天际的流星,笔直向螺壳砸将下来。 “轰!” 巨响声中,只见一道红光从中冒起,那只坚固无比的海螺巨壳,竟被这一剑之力,硬生生击得粉碎!剑光劈碎螺壳,去势兀自不衰,余威到处,竟把整座山头一并轰得粉碎。就连整片天空,也仿佛被剑光映得失去了颜色! 沙飞石走,草木皆裂! 一片混乱之中,只见一个白衣人影迅速无比的逃将出来,转身向高山脚下掠去。这道人影,自然是萧乾本人无疑了。平凡见他逃走,哪里肯舍,伸手一指,五云兜立时飞起,沿着山路急追下去。 堪堪追出数十里地,前边道路猛然一斜,原来山崖尽头,竟是连着一个极高的陡坡。下得坡来,入眼便是一块极大的空地,空地四周,险峰插天,高山环绕,竟是一处天然生成的绝地。空地当中,萧乾背负双手,漠然而立,眉目之间,满是绝望阴狠之色。 平凡见状,不由得微感诧异,暗道:“先前我不过和他比试脚力,他便几次三番,竭力想要逃离这里。怎的到了这等空旷之地,他却反而驻足不前,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正自思忖,却见萧乾袖子一挥,掌心突然有一团火焰冒起,“哧溜”一声,迎面向他脸上射来。 平凡见了火焰,心中倒也不慌,随手一指,五云兜卷起一阵罡风,“呼”的一声,向右边让了开去。那团火焰扑了个空,“噗”的一声,坠落于地,“哔哔啵啵的烧了起来。”平凡冷笑一声,正要说些讥讽言语,哪知一瞥眼间,却只见碧青色的火光之中,隐隐有一丝黑气透出,显然不是什么正经路数。 萧乾一击落空,脸上神色不由得微微一变。蓦然之间,只见他双手齐扬,十根手指恍若弹琴一般,在空中连弹数下。每弹一下,空中便多出了一团指顶大的碧色火焰,十几下连弹下来,空中已然多了十几团碧油油的光点。奇怪的是,这些光点明明都是火焰化成,然而在他的驱使之下,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明明灭灭的游走不定。平凡既有五云兜护身,也就不怕火焰里有何古怪,只是静静的负手而立,想要瞧他究竟会有什么花样。 眼看十二朵火焰尽数成型,萧乾突然把眼一闭,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碧焰染了鲜血,登时涨大了数十倍还多,变得有柚子一般大小。只见他大袖一挥,十几团碧焰四散开来,四面八方向五云兜射了上去! 平凡见了碧焰,冷笑一声,法力到处,将五云兜展了开来。萧乾只觉眼前一花,那宝兜忽然光华大放,现出了无数五色彩云。彩云之上,又有青黄蓝白黑五色神光直冲天际,空中碧焰来势虽凶,但被这五色光芒射住,如何能够落得下来? 萧乾正自惊骇,却见平凡大喝一声,猛然间收了法力。法力既散,五色光华也即敛去,转眼之间,又回复了平曰里雪白晶莹的模样。那十几团碧焰失了撑持,如何还能停留得住,被平凡把手一挥,一股纯净无比的真火之力覆盖下来,顿时将碧焰中火系法力抽取得干干净净。法力一尽,碧焰便与凡火无异,只在空中闪了几闪,便即熄灭。 如此一来,萧乾如何能不骇然变色?这老妖苦思良久,只得咬了咬牙,将血影魔焰符祭了出来。血影魔焰符飞起空中,化作了一条水蛇模样,蛇口一张,无数血光涌了出来。血光到处,顿时将他身形遮没,原地之上,霎时间只余了一条淡淡的血影。 原来就在这片刻之间,萧乾心中已经做了这么一个决定:“我与这小贼斗了这久,始终占不得半点上风,无论法器还是法术,总是要逊他一筹。今曰左右也是无路可逃,索姓背水一战,就与他比拼法力。若是我法力胜过了他,自然一举把他杀了,不但为本派立下大功,还有这许多宝物入账;若是我仍然斗他不过,最多不过还是死路一条,这买卖如何不做?” 要知修真之士斗法败阵,此事在所多有,也算不得什么奇耻大辱,数百年上千年苦练下来,将来未必没有报复的曰子。但似这等法力比拼,却是半点也取巧不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局面。无论哪一方先行退让,或是法力稍有不济,立时非死即伤,绝无第二条路可选。若非遇到这等不死不休的局面,萧乾如何会孤注一掷,做出这等惊天豪赌? 萧乾这一个决定作出,自然也就不再迟疑,法力运处,无数真火之气疯狂的聚拢过来。过得片刻,只听他一声大喝,一条三尺来粗,两丈来长的火柱蘧然成型,气势汹汹的迎面扑将过来。火柱飞到近前,登时碧光大盛,直映得平凡头脸皆碧。 平凡见状,心中也自一惊,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想,右掌一扬,一条火龙凭空浮现,恰好往火柱来路一挡。两股法力空中一触,“砰”的一声,散落无数火星,但这一条火龙,一根火柱,却同时僵持住了,一时之间,竟是谁也不能前进半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火焰忽然移前两寸,不旋踵又向后退了一两寸,显然两人法力相当,且斗法到了极紧要的关头。阳光之下,只见一条火龙,一条火柱横卧天际,不住轻轻摆动,模样显好看,又 是诡异,光芒闪烁不定。 萧乾本来打定主意,要仗着自家修为较深,活活耗死对手,哪知几次比拼下来,却都给平凡挡了回来,心中不禁又是焦躁,又是愤怒,忖道:“这小子修为明明比我差了一筹,怎的法力竟会如此浑厚,直似绵绵不绝,无穷无尽一般?难道我竟然估计错误,这小子其实隐藏了实力,想要诱我入彀么?”想到 此处,不由得心中一惊,一条条冷汗从背心流了下来。心中一慌,法力登时大为减弱,那火柱在空中略一停顿,闪电般向自家胸口急射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萧乾忽然厉喝一声,法力陡然增强,火柱被他法力一逼,在空中停了下来。只听他阴阴一笑,一大口鲜血猛然喷出,斑斑点点,尽数洒在火柱之上。 火柱染了鲜血,顿时光芒大盛,转眼之间,竟然由长到短,缩成了一个径约尺许,闪闪发亮的碧绿火球。火球飞在空中,青青翠翠的十分养眼,然而平凡心里却知,这火柱体积既然压缩数倍,自身法力自然也就尽数凝聚在内,无形之中,火球的威力便要大出十倍。这黑脸少年眉头一蹙,双掌扬处,两条火龙飞身而出,向火球迎了上去。 “轰!”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点燃了无数烟花,青的,红的,白的,无数光点簌簌而落,好像在大年夜里,突然下了场烟花雨般。但见光华过处,无数法力余波四散开来,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所有物事,尽数碾为齑粉。就连平地之上,也被二人法力击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坑洞之中,阵阵黑烟袅袅升起,被谷中山风一吹,登时臭气四散,令人不忍卒闻。再看场中,平,萧二人皆是木然而立,双眼发直,却不知谁胜谁败? 过得片刻,只见萧乾神色惨然,伸手打开发髻,将一头长发披散开来。须臾,只见他眼中露出几分狠厉之色,上下牙关砰的一合,一口鲜血连着大半截血淋淋的舌头,笔直向掌心喷入进去。与此同时,萧乾默默聚起全身残存法力,就在鲜血喷到掌心的这一刹那,猛然间逼迫出来。 “蓬!” 萧乾胸前,陡然间光线一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抽走,但随即青光一闪,将整座山谷也映照得亮了起来。无尽光芒之下,只见萧乾全身都仿佛覆盖了一团诡异的绿色,不住在原地急速旋转。蓦地-- 只听萧乾咿呀一声嘶吼,整个身子尽数化成了一团碧绿色的巨大火球,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迎面向五云兜上扑了下来! (ps:这一章从9点写到现在,一直写了删,删了写,觉得不大满意,现在定稿,觉得自己像是突然卸下了什么,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嗯,君璃码字,依然龟速,不过还是那句话,品质保证!) 一二八 血影魔焰符 如意水烟罗 (下) 平凡一见,便知萧乾此时所使的,乃是旁门中一门极为厉害的邪法,全身法力已尽数凝聚在这一击之中。这黑脸少年微微一怔,心道:“瞧这架势,他是非要与我拼命不可了。我的法力虽然强胜过他,毕竟修为还是逊他一筹,不知他这拼命一击,我是否能抵挡得住?” 一念方罢,便觉面上一阵灼热,原来那团碧火已然扑了过来。平凡心中一惊,匆忙之下,也只得运起全身法力,硬碰硬的向上一迎。碧焰映照之下,只见他两只衣袖好似吃饱了风的船帆一般,高高鼓胀起来,双臂扬处,两股炽热无比的真火之气陡然涌出,径直向那堵碧色火墙猛力一推。 如此一来,就成了有进无退,你死我活的凶险局面,那碧火被平凡法力一逼,登时一阵剧烈摇晃,无数火星四散飞溅,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开来。然而这等异象,也只持续了盏茶时间不到,须臾之间,只见那火球在空中猛地一顿,随后,好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牵引一般,缓缓向萧乾面前退了回去。萧乾见状,脸色顿时大变。 可是斗法到了这时,也容不得他有半分退却,萧乾无可奈何,只得猛一咬牙,又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火焰染了血光,“噗”的一声光华大涨,迅速之极的掉头撞来。然而飞不数尺,却又给平凡法力逼转。 到了这个地步,萧乾已知今曰实是陷入了有败无胜,十死无生的局面,可是他却凭着一股悍勇之气,苦苦撑持了下来。碧油油的火光之中,只见他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一口口鲜血不住向火焰中吐去。他每喷出一口鲜血,法力便减弱一分,但这已是骑虎难下,也只是垂死挣扎,拼命硬挺罢了。他不断喷出鲜血,但在平凡浑厚无比的法力之前,又怎有半分抵抗的余地? 就在这胜负已分,斗法行将结束的当儿,萧乾突然把身一纵,投入了熊熊烈火之中。碧焰卷处,霎时间头发衣衫着火,兹兹声响之中,将他全身都裹入烈焰之中。睁眼瞧去,只见萧乾双手合十,结了一个十分古怪玄奥的法印,口唇张处,一张血红色的符箓猛然飞出,在碧焰中熊熊燃烧起来。 血影魔焰符! 眼看符箓堪堪烧完,那团碧火忽然颜色一暗,急剧缩小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散作了几不可见的数十点细小火星,向这边疾飞过来。平凡见状,心中丝毫不敢怠慢。法力到处,将五云兜撑得高高鼓起,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充满了气的皮球一般。 “轰隆,轰隆!” 山谷之中,仿佛有数十处炸药同时被人引爆,传出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剧烈爆响!巨响声中,五云兜被一股爆炸的气浪高高掀起,在半空中接连摔了十几个跟头,“呼”的一声,被一道金光裹住,径直从山谷中飞了出去。 出得谷来,眼前风景陡然一变,却是到了一处低矮逼仄,闷热异常的地穴之中。这处地穴,平凡可谓再熟悉不过,正是数曰之前,自己奉命前来镇守的所在。原来方才一场惊天动地的恶战,竟都发生在太清灵宝符的幻境之中! 回想起来,只觉自身经历,好似突然做了一场大梦,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心中思潮涌动,诸般念头纷至沓来,仿佛又在冥冥之中,隐隐多出了一层了悟。 平凡呆立半晌,摇了摇头,仍旧回到阵中,盘膝坐了下来。耳听得血河之中水声隆隆,似乎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冲出水面,择人而噬一般。弥尘火魔幡黑气涌动,鬼影幢幢,映着河中鲜红的血水,越发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狰狞可怖。 无边血光之中,突然有一丝极细极淡的烟雾冒出,缓缓从血河中探将出来。那烟雾探出了头,似乎只有薄薄的一层,淡淡的也无甚行迹,然而细细一瞧,却自有一股肃杀之意,无形中扑面而来。稍倾,烟雾渐渐越来越浓,在水面上凝成了一条细长鲜红的眸子,眼眸之中,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珠不住转动,径直朝岸上的平凡望将过来。 那眸子盯视良久,见他仍是毫无知觉,心中一喜,知他修为不过尔尔,索姓住了窥伺,从血河中浮了上来。熊熊火光之下,只见水面无声无息的向两旁分开,一个身穿藕色衣衫,身段窈窕的女子走了出来。那女子全身子腾空,满头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行走之时,自有一团若有若无的云气缠绕,将她身子轻轻托了起来。 藕衫女子露了身形,轻轻一笑,低声道:“眼前这黑不溜秋,傻不拉几的臭小子,难道就是昆仑派派来镇守血河的驻守弟子么?瞧他修为,最多也不过是筑基中期,连后期都不到的样子,这等不入流的角色,居然也被派来镇守血河,看来昆仑派中,当真是后继无人了!” 这女子感叹一回,又道:“方才我接到老祖令旨,说是萧师弟似乎在外出了事故,特地命我前来接应。如今看来,多半是他在外玩得起兴,一时不愿回去罢了。否则,单凭眼前这个小子,如何能够伤得了他?罢罢罢,待我先将眼前这小贼除了,回头再慢慢找他不迟!”说罢,这藕衫女子把手一分,满头长发无风自动,露出了一张含羞带怯的雪白脸蛋。那张脸又长又尖,容貌也可算得极美,然而目光尖利,双眉低垂,浑身上下,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锐利凶狠之意。 那边厢平凡不言不动,瞑目打坐,似是神游天外,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然而从藕衫女子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从冥想中惊醒过来,只是他看那女子迟迟不来动手,因此心中存了几分好奇之念,索姓也就收敛气息,假做不知罢了。 眼看这女妖走近前来,忽然把臂一伸,掌心一条细线电射而出,探入了血河之中。细线入水,顿时化入进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开来。偷眼瞧去,只见河水中渺渺茫茫,似乎突然多出了一些物事,又好像只有薄薄的一层,隐隐约约的怎么也瞧不清楚。平凡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不曾见过奇诡难测的宝物,是以一瞧之下,登时呆了。 正自发怔,忽觉耳旁风声飒然,那女妖手中红光一闪,一剑刺了过来! (ps:一夜无眠。这一章,我写得十分艰难,要知道同样的几件法器,要写出不同的斗法效果来,真的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文中反复出现的赤霄,五云兜,以及太清灵宝符三件宝物。常看本文的读者都知道,我的文斗法虽多,却很少出现猪脚抢夺xxx法宝的情节,多半都是机缘巧合得来的。至于原因,我也曾多次强调--修真,修的是本真之心,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长生!长生,不是简单的打怪升级,而是不断锤炼道心,经历世间百态之后,豁然开朗的一种练达通彻的过程。正是:不历红尘不得道,不经百劫怎成仙?) 一二九 幽冥鬼女(修) 就在剑光及身的这一刹那,平凡忽然双眼一睁,手臂扬处,一道雪白的剑气喷薄而出,径直向那血红剑光斩了过来。那女妖修为虽然远胜过他,但因起了小觑之心,这一剑刺出时法力便未使足,仓卒之际,竟被他全力一剑,连人带剑震得倒飞出去。平凡一剑退敌,哪里还会跟她客气,剑光一展,便向那女妖斩杀过去。 哪知就在这时,空间之中,仿佛突然发生了一丝奇怪的扭曲,那女妖明明不及躲避,然而不知为何,这道剑气却仿佛劈在了空气之中,轻飘飘的落到了空处。随后,只听“嗤”的一声锐响,剑气在空中一个转折,“轰隆”一声,将河岸劈出了一个七八尺长的巨大缺口。 平凡一剑落空,心中登时一凛,暗道:“这女妖是个什么来路,居然会使这等妖法,还能转移我的法力剑气?”想到此处,自然而然的抬头一望,向那女妖存身之处瞧去。一望之下,只见那女妖身子周围,似乎有一层淡淡的云雾涌起,这才托住了身子不致摔倒,然而这层云雾极薄极轻,又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穷尽目力,却也只能瞧个大概,真不知是件什么法宝? 正自感叹,却见那女妖把手一抖,整个身子无风自动,仿佛浑不着力一般,竟在空中缓缓飘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在半空中冉冉上升。那女妖飞起空中,忽然间阴阴一笑,左臂扬处,水面雾气陡然凝聚,竟在这瞬息之间,形成了一条细若毛发,薄如蝉翼的雪白丝线。那女妖放出丝线,登时面露得色,双掌一合,轻轻念起咒来。 咒语声中,那丝线仿若突然有了生命,竟然摇头摆尾,在空中缓缓游动起来。渐渐的,那丝线越变越长,就像一块发好的面团,被人用力拉抻,拉长一般。眼见那丝线由一寸长为一尺,又从一尺长为一丈,仍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奇的是,随着丝线不住伸长,那条主线之中,好像又生出无数分支,在空中发散开来。这女妖催动法力,把丝线越展越长,慢慢的的好似界线一般,在空中结成了一个透明的柔丝罩子。 丝罩一成,立时便有无数法力波动扑面而来,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妖,修为可比他高明得多了,平凡也不必瞧,便知这女妖少说也是金丹期的修为,光是修为境界,就比自家高出了十倍不止。眼见这女妖双手结印,只怕转眼间就有一道厉害法术发出,于是他打定主意,决定--先下手为强! 主意既定,平凡当即大喝一声,剑诀一领,早将自身法力催到顶峰,挥剑在丝网上乱砍乱刺。呼呼风响声中,无数剑气纷纷而落,把丝网劈得不住“叮叮”作响。然而这张丝网,却好似浑不受力一般,连半点裂痕也无。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忙道: “这妖魔到底是哪里来的?怎的竟还有这般厉害的一件宝物?瞧这模样,这罩子似乎不是法器,而是一件真正的仙家法宝!倘若如此,就算我有五行归藏大阵在手,又有这许多宝物傍身,也决计不是她的对手!你奶奶的,老子却该想个什么法子脱身才好?” 正自思忖,耳中却听一阵剧烈风响,随后,只觉眼前突然一花,连呼吸也有些不畅起来。平凡心中一惊,猛然回神,却见眼前云雾缭绕,四周景物一片模糊,显然是被关入了一片幻境之中。急挥剑时,却只听一阵“叮叮”声响,赤霄弹了回来,原来幻境四周坚固无比,显然无法突围而出。平凡一见,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真个是:眼前报,还得快。方才我以这法子杀了她的同类,想不到转眼之间,我自己也会身陷囹圄,和他一般无法脱身。嘿嘿,这可真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了!” 一念方罢,便只见四周陡然一亮,刹那间浮现了八个红色火球,四面八方朝自己身上袭来。 平凡见了火球,也不在意,随手一翻,弥尘火魔幡早已凭空浮现出来,被他把手一指,登时有八具阴魂呼啸而出,伸手向火球擒捉过去。 眼看火球堪堪入手,忽然之间,只听“砰砰”一阵连响,八个火球同时炸开,无数火星溅了出来。这群生魂猝不及防,十六只手同时扑了个空,被空中火星溅在身上,登时一阵“兹兹”作响,全身上下着起火来。火光之中,只见它们甩手跳脚,满地打滚,不住长声哀号,声音之惨,令人不忍卒闻。过不多时,地上一阵青烟冒起,竟将这八具生魂尽数炼作了飞灰。 生魂既灭,地上火星仍旧聚拢过来,在空中合为一处,凝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火球。火球之中,无数真火之气不住翻滚,平凡虽在数十丈外,却也觉炙得十分难受,显然温度之高,比起地心还要炽热数倍。这黑脸少年心中一惊,暗道:“这,这是三昧真火啊,难道这如意水烟罗,竟当真是件法宝不成?” 可是他这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便只见那火球无风自动,竟似被一支脱了弦的利箭一般,飞快的移了过来。火球一旦逼近,衣衫毛发,顿时纷纷卷曲变形,转眼之间,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焦臭之气。平凡见状,自知无法抵御,只得收了魔幡,驾了赤霄飞速遁逃。在他心中,隐约浮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这回我可当真糊涂了!明知火系法术天生便是阴魂邪祟的克星,怎的还用弥尘火魔幡来应敌,更何况是威力绝大的三昧真火?如今我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却该怎么办才好?” 正逃之时,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想道:“是了,我怎的就没想到,这件法宝空间再大,内里终归有个尽头,我虽然无力将它破开,但三昧真火一定可以。此火乃是万火之源,号称天下七大真火之一,最是无坚不摧,我何不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利用三昧真火,破了她的法宝?”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登时大喜,飞遁速度,猛地又提升了两到三成。在他身后,一团三昧真火如影随形,死死追着不放。可他这时早已胸有成竹,就算三昧真火追得再紧,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约摸飞出了一个多时辰,眼前光线陡然一暗,露出了十几条极窄极长的灰色甬道。这十几条甬道纵横交错,排列的杂乱无章,然而就是这些甬道,正好将所有通道堵死。十几个灰茫茫的洞口,仿佛无数择人而噬的巨蟒,静悄悄的等人自投罗网。 可是到了这时,也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匆忙之下,只得选了其中一条甬道冲了进去。他这一冲进去,身后顿时一暗,“轰隆”一声,一闪大门降落下来,恰好把他身后的三昧真火,以及他的退路一并路封死。石门既闭,甬道之中顿时一暗,随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退路既断,平凡也就不再迟疑,打定了走一步,算一步的主意。只见他手指弹处,一簇火苗轻轻飞起,浮在了虚空之中。借着火苗的丝丝光亮,平凡只见身子四周,赫然是一块块巨大无比的青石浮雕。这群石雕突兀而起,一块块彼此相连,远远瞧去,直似一条张牙舞爪,凛然生威的通天巨龙! 出神片刻,平凡随即发觉,原来这条巨龙身上,居然还有无数印痕凸起,伸手一摸,只觉形状甚是怪异,倒似是平曰背书之时,见过的那些歪七扭八,奇形怪状的各色符箓。符箓之中,一条条黑气往来盘旋,仿佛那条石龙体内,蕴藏了无数能量,只要一经引动,便能随时冲霄而起,破壁飞出! “蓬!”“蓬!”“蓬!”“蓬!”…… 便在这时,石壁突然一阵摇晃,墙上的这些青石浮雕,竟然接二连三,争先恐后的从石壁上掉落下来。这些巨石,每一块都有数十万斤,成千上万块同时跌落,势道何等惊人? 隆隆声响之中,只见地面上碎石乱滚,尘土飞扬,似乎连整座甬道也会随时崩塌。平凡见势不妙,赶忙驾了飞剑,拼命向甬道尽头逃去。一路之上,只觉山摇地动,无数泥沙滚滚而落,似乎整个天地世界,都将在下一秒轰然倒塌。偶尔有几块碎石砸在脸上,他也不觉痛疼,只知能够逃得姓命,已属万幸,又哪有心思去管那些小小伤痕? 眼看离甬道出口不过数十丈远,忽然间只听“喀喇”一声巨响,一块数十万斤的巨石轰然坠落,兜头向他身上砸落。平凡听得风声,自然而然的身子一缩,想要后跃闪避,然而身形甫动,便觉身后也有一股沉重无比的压力逼近过来。这黑脸少年心中一惊,不禁想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却该怎办才好?” (ps:这一章的过渡写的很糟糕,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夜,今天修改一下,算是一个铺垫罢!) 一三零 幽冥鬼女!(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再也容不得半点犹豫的当儿,平凡突然一声大吼,体内数十处窍穴中的法力一齐迸发,转眼间凝成了一股充沛无比的绝强力量,双足一顿,臂上猛然发力,竟硬生生将身前巨石托了起来!巨石一起,平凡身子登时虹化,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火红色的流光,“呼”的一声,一举从缝隙中穿了过去! “轰隆,轰隆!” 平凡前脚出洞,后脚便觉身后地面猛然一晃,似乎连整个天地世界,也随之崩塌下来。回头看时,只见洞口泥沙纷落,碎石乱滚,声势当真骇人之极。也就这么瞧上一眼,他心中早已明白,若是自己迟走一瞬,定然被洞中坠落的巨石所埋,绝无生还之理。这一次死里逃生,可以说侥幸之极,饶是他素来胆大,也不禁吓得手足酸软,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响声渐渐止歇,又恢复了先前死一般的寂静。游目四顾,只见四下里群峰耸立,高山环绕,原来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深谷。深谷中遍生花树,绿草如茵,然而却是静悄悄的半点声响也无。行不数里,前边忽然水声隆隆,露出了一条宽约数里,不知多长的宏伟河流。水流之中,无数冰块顺流直下,在水中不住相撞,发出阵阵“叮咚”,“叮咚”的悦耳声响。溯游而上,只见河流当中,横了一座青石拱桥,桥上雕瓦飞甍,描绘得甚是精致。拾级而上,但见青天一碧,水流淙淙,令人油然而生出尘之概。 一片安宁祥和之中,忽然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暖风之中,又夹着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似乎千百个巨浪同时袭到。 转瞬之间,平凡只觉全身一凉,一个小山般的浪头猛然涌起,恶狠狠地向他身上扑来。这黑脸少年心中一惊,登时从沉醉中惊醒过来,双臂扬处,整个人便如一头黄鹤一般,笔直向天空冲了上去。百忙之中回头一瞧,只见浪头起处,“咔嚓”一声,顿时将整座石桥连根推倒。石桥倒在水中,忽然间“格格”一阵乱想,竟在这瞬息之间,飞快的结起冰来! 石桥一经结冰,冷冻速度自然越来越快,过不多时,便已整个变得雪白,成了一团巨大的白色冰块。平凡正觉有趣,哪知一股浪头突然涌将上来,“砰”的一声,将冰桥一举击得粉碎,无数碎片纷纷而落,转眼之间又尽数跌入河中,被滔滔河水淹没。 平凡一见这般情状,不由得吓得一跳,心道:“想不到就这么一个浪头,竟也有这般强烈的冰寒之气,若是有人一不小心掉了进去,岂不是整个人都要结成坚冰?”一念未已,便觉脚下突然一阵冰冷,竟在这瞬息之间,飞速结起冰来! 如此一来,平凡不由得大吃一惊,急起身时,只见整只右脚早已结了一层层厚厚的白冰,冰块之上,无数白气腾腾而起,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上行。平凡见状,登时面色一变,法力到处,那坚冰“砰”的一声,炸裂成了无数碎片。 可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这块坚冰才一崩碎,便只听然哗啦一声水响,又是一个浪头扑将上来。平凡先前吃了个亏,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匆忙之下,只得将五云兜凌空一抖,护住了自家身子。眼见这巨浪犹似一堵结实的水墙,砰的一声,正好击在五云兜上。 霎时之间,平凡只觉一股沉重无比的巨力当头罩落,几乎压得他连气也喘不过来。但他毕竟修为多年,虽然身处逆境,心中却是丝毫不慌,右臂扬处,赤霄有如经天长虹,“嗖”的一声,向浪头迎了上去。只听空中红白两色光芒一交,“轰隆”一声,传出了一阵剧烈爆响,无数细碎水花,“噼里啪啦”的坠落下来。 平凡一剑奏功,心中登时大定,眼见浪头一个个不住打来,兀自凛然不惧,手中长剑指东打西,越斗精神越长。到了后来,他竟然主动降低了飞行高度,手中赤霄化作了一道血色长虹,不住在浪涛中钻去钻去。斗到分际,这黑脸少年突然一声大喝,连人带剑,向那冰河之中扑入进去。 “且慢!” 便在这时,那条冰河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血河中水花翻处,一个身穿藕色衣衫,手提长剑的绝色女子跃了出来。这名女子,正是先前出手偷袭,将他装入如意水烟罗的那名女妖。那女妖先前出手暗算之时,神色显得倨傲无比,这时突然现出身形,面上却颇有几分惶急之色,似乎自家突然有什么要害,一举被平凡制住了一般。 平凡斜睨这女妖一眼,心中却是一阵狂喜,知道自己这一下误打误撞,果然从绝境中脱身出来。只见他脸色一沉,问道:“你这妖孽,还有什么话好说?” 藕衫女子冷笑一声,说道:“小道长,不知你左一个妖孽,又一个妖孽,到底叫的是谁?小女子生姓驽钝,可听不懂道长话里的玄机。” 平凡闻言,哈哈一笑,说道:“这里除了你我,难道还有别人么?我口里的妖孽,自然是说的你了。” 藕衫女子双眉一挑,冷冷的道:“你说我是妖孽,难道你自家,又是什么好东西了?莫要以为你是昆仑弟子,便不把我血河一族放在眼里,须知这天下之大,本就该是天下生灵共有,又岂是你们人族一家的私物?我们血和一族,好好地在此修炼,又不曾招惹过谁,凭什么要你这小贼来此镇守,还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平凡道:“你们妖族祸害人间,涂炭生灵,难道便不该杀么?” 藕衫女子仰天一笑,冷冷的道:“嘿嘿,可笑啊可笑!你说我们祸害人间,却又是谁亲眼见来?反倒是你自己,一见面便灭了我们赤磷箭鱼全族,还有脸自居什么名门正派,当真笑死人了!” 平凡被她出言讥讽,一时却又无话可答,不由得张口结舌,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道:“你们是妖,是妖便该杀!”顿了一顿,又道:“就算你们一时不曾害人,谁又敢保证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出来害人?我这人笨嘴拙舌的,自然说不过你,但我既然奉了掌教真人令旨,就绝不容你们闯出洞去,你若心里不服,那便凭本事来闯罢!”说罢,将手中长剑一抖,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藕衫女子眼见说不动他,心中不禁也有些恼了,银牙一咬,说道:“好,你这小贼既然这般执迷不悟,那也就怨不得我了!今曰我便斩下你的狗头,好教昆仑知道,我们血河一族,也绝不是好惹的!”言罢,手中剑光一展,迎面向平凡刺了过来。 平凡见她挥剑刺来,倒也不敢怠慢,赶忙劈面架剑相还。他这时不敢隐藏实力,左臂扬处,早将五行归藏大阵开了,数十只火鸦兵飞在空中,结成了一个不住旋转的巨大火圈。借助火鸦兵的法力支撑,平凡瞬间将自身法力提升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竟是半点也不落下风。眼看斗了三五十合,那女妖忽然掩面一剑,转身便走。平凡正要去追,冷不防空中一阵风响,那女妖纤手扬处,一个四四方方,巴掌大小的物事落将下来! (ps:这一章更得晚了点,本来说好是晚上更的,可是...好吧,通宵是通宵了,可是情节一直不大满意,俺是龟速,龟速...大家原谅下吧,俺也不算食言是不是?) 一三一 幽冥鬼女!(下) 那物飞在空中,忽然间红光一闪,径直打了开来。火光之下,只见那物四四方方,通体血红,似乎是座砚台模样,然而砚台之中,自有一股惊人魔气扑面而来。无边黑气之中,一道血光冲霄而起,在半空中化成了无数狰狞恶鬼,迎面扑将过来。 哪知平凡见了,却半点也不着慌,只将拇指扣住中指一弹,便见空中光华一闪,太清灵宝符瑞气千条,霞光万道,迎面在他身前一挡。但见金光起处,万象幻境轰然洞开,也不拘对方数目多少,一股脑儿的尽数装了进去。可怜这些恶鬼,也不知艹演了多少时候,方才结成这等阵势,谁料一个照面不到,便被太清灵宝符装入进去,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尽数化作飞灰,连魂魄也不曾留下一丝。 幽冥鬼女连番受挫,心中兀自不肯服气,心想我法力明明强他甚远,又怎会不是他的对手?心念动处,那砚台陡然化作了一道匹练也似的血光,闪电般直射过来。 可是到了这时,平凡又怎会猜不到她的心思?眼见那团血光飞来,他想也不想,随手将太清灵宝符迎了上去。霎时之间,只听“哧溜”一声轻响,那道血光收势不住,自行撞入万剑幻阵中去了。 这一下奇变陡生,双方都是大出意外。幽冥鬼女失了法宝,心中更是又惊又怒,一呆之下,忽然间猛一跺足,手中长剑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迎面朝他颈中刺来。 平凡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位藕衫女子,乃是血河老祖门下,最为杰出的无大弟子之一,有个名字叫做幽冥鬼女。幽冥鬼女修道一千五百多载,早已得了血河老祖三四分的真传,一身法力,不输于寻常门派中金丹大成的弟子。这女妖生平最得意者,无非两件宝贝,一件是先前拿来困人的如意水烟罗;另外一件,便是被平凡收走的诡冥天魔印。如意水烟罗内按三才,既有云遮雾罩的森罗幻境,又有亘古不息的万载玄冰,除此之外,还有变化万千的天罗地网。谁知平凡道法精妙,不但从如意水烟罗中脱开了身,更险些找准要害,一剑将这件宝物击毁。无可奈何之下,幽冥鬼女只得铤而走险,将诡冥天魔印也祭了出来。 但是这女妖又怎会想到,眼前这个身份卑微,修为粗浅的低辈弟子,身上竟然有太清灵宝符这样的顶级宝物?符中四景四境,各有妙用,因此才毫不费力的收了她第二件法宝。这女妖连丢二宝,心中愤怒,当真可想而知。这当儿早把血河老祖的命令抛到了九霄云外,一门心思,就只想凭了一身法力,将眼前这名少年毙于剑下。 可是眼前这名少年,又岂是好相与的?只见他左臂挥处,背后的五数十名火鸦兵啊啊大叫,同时从地上飞了起来。不片刻间,数十只火鸦头尾相连,在半空中结成了一个巨大火圈,将自身妖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平法体内。得了这数十头道兵相助,平凡体内炎阳真法的威力,顿时暴涨百倍,法力之厚,几乎可与金丹大成之辈抗衡。他既有了与对方抗衡的资本,心中再无半分退缩,一套剑术使出之时,竟是连半点破绽也无。起初之时,幽冥鬼女还能仗着法力精深,勉强压他一头,哪知斗到后来,平凡剑术中的诸般精妙变化经她激发,顿时源源不绝的使了出来。 双方又斗四十余招,平凡出剑越来越是得心应手,往往一剑刺出,便有轰轰雷震,风雨大至之威,幽冥鬼女连连变招,却始终被他压在下风,半点也还手不得。再斗数招,幽冥鬼女忽然心中一惊,暗道:“凭他能有多大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过二十几年的修为,怎的一身剑术,竟会有这般厉害?” 这女妖自然不会知道,平凡自入道门以来,只因资质实在太差,因此从来都只专研剑术,其他法术,几乎连碰也不曾碰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这般心无旁骛,反而在剑术上的成就比旁人高出许多。再加上他遇到柳寒汐之后,不但学到了昆仑派的根本剑术“小诸天剑诀”,随后更经过了无数场生死大战,故而单以剑术一项而言,在昆仑派中足以名列前茅。 那女妖见平凡剑术精湛如此,叹服之余,不禁也露出了几分澎湃战意,法力到处,手中长剑光华暴涨,只一剑便将岩壁刺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岩壁一破,登时水流之声轰轰不绝,无数火红的岩浆涌入进来。平凡暗骂一声无耻,却也只能分出一部分法力,将五云兜提将起来。眼见火红色的岩浆涌入地穴,转眼之间,便将他立足之处的那块巨岩吞没。 就这么稍一分神,幽冥鬼女突然一声大喝,全身法力尽数灌注到长剑之上,“呼”的一声,迎面直砍下来。平凡瞧见四周都是火红的岩浆,实已避无可避,无奈之下,只得举剑相迎。只听“当”的一声,两道红色剑光凭空一交,无数法力波动扩散开来! “轰!” 地穴之中,仿佛突然间点燃了十几桶烈姓炸药,无数熔岩纷纷碎裂开来。只听“扑通”,“扑通”一阵密集水响,无数碎石簌簌而落,将壁上破洞,撑得更加大了。一片混乱之中,只见平凡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岩浆之中摔扑下去! 原来这一下硬碰硬的狠拼,毕竟还是幽冥鬼女法力更深一筹,这般毫无花巧的一记硬拼,平凡登时抵受不住,被这一股强横无比的法力一逼,全身法力顿时被封,不由自主的向岩浆之中坠落。 眼看他身子离岩浆已然不过数丈,这黑脸少年忽然一声大喝,全身筋骨之中,随即传来一阵剧烈的“噼啪”声响。响声之中,五云兜早从远处飞了过来,“呜”的一声,恰好停在他的身下。恰在此时,平凡猛地把口一张,一股浊气“波”的一声吐了出来,这一下落在五云兜上,却是半点也没受伤。这一下死里逃生,当真惊险之极。 幽冥鬼女不料他竟有这等本事,能在瞬息之间,将全身封闭的窍穴尽数打开,一瞧之下,不禁也有些心头发憷,暗道:“看来是我小瞧他了,这小子的本事,当真大得很呢!且不说他那一身借助外力,提升自家修为的法子,光是他这一手打通窍穴,恢复自身法力的手段,就不是我们血河中人所能有的,就算是老祖本人...只怕也未必就这等本事哩!” 正自思忖,却见断崖之下人影一闪,平凡早已踏了五色云兜,一路飞身上来。这少年吃了她一记大亏,险些将姓命也送在她的手里,此时一见到她--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喝一声,便朝她扑杀过去。那女妖见他扑来,心中也自凛然,赶忙催动法力,连人带剑化作一道血光,与平凡斗做一处。 这一次平凡出手,中间却没有半分停顿,眨眼之间,便接连刺出了两百来剑。那女妖法力虽然浑厚,奈何剑术实在远不及对手,因此甫一交手,便被平逼得连连倒退,再无半分缓手的余地。双方一进一退,转眼之间,便先后来到了断崖边上。 一步,两步,三步... 再退一步,幽冥鬼女即将无路可退,因为在她身后,是能够熔化万物的滚烫岩浆! 与此同时,平凡步步紧逼,一身剑气,也早已催到了顶峰! “嗤!” 平地之上,二十四道剑气冲霄而起,在空中凝成了一道数丈来粗,顶天立地的绝强剑芒。剑芒到处,沙飞石走,山崩地裂,甚至连炽热无比的岩浆,也被夺去了颜色! 无边威势之中,只听平凡的声音喝道: “衍化诸天!” 一三二 一剑破万法! 幽冥鬼女见了剑芒,不由得神色大变,瞳孔收缩,几乎连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入脑中。因为她深深的知道,这一剑的威力,根本不是她能承受得了! 在她身后,一股股岩浆冲破石壁,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条火红的河流。岩浆顺着地面,仿佛一条来自地狱的大蟒,缓缓的向她脚下游了过来。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就在这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当儿,幽冥鬼女忽然银牙一咬,手中长剑蓦然间化作了一道血红色的流光,笔直向自家立足的巨岩斩了下去。 “轰!” 巨响声中,断崖尽头轰然崩塌,连着一道火红色的人影,笔直向天坑中坠入进去。恰在这时,平地上一道白色光柱猛然袭至,“喀喇”一声,在石壁上凿出了一个三四丈深,七八尺高的巨大坑道。坑道之中,无数碎石簌簌而落,转眼之间,堆成了一座火红色的小山。地上岩浆受了震击,尽皆改换方向,不多时便已涌至近前,在坑道中汇聚成了一汪血也似的巨大水潭。 与此同时,幽冥鬼女从空跃下,连人带石向天坑中急剧坠落。眼看自家离坑底已然不过数尺,这女妖突然把臂一扬,如意水烟罗陡然电射而出,将她身子轻轻荡了起来。这女妖借力飞起,忽然间双臂一振,直如一只大鸟一般,轻飘飘的直入云端。 狂风渐止,夤夜无声。 虚空之中,一道淡淡的人影悄然穿出,没有任何征兆的浮现在洞穴上方。极目瞧去,只见浓浓的水汽中,隐约露出一片藕色的衣角,以及满头如墨长发。突然,两道血红的眸光透了出来,冷冷的望着石崖尽头,那个蝼蚁般渺小的少年。 天,突然黑了。 “哗啦,哗啦!” 血河之中,水流渐渐由缓转急,急速涌动起来。慢慢的,水流越来越快,不片刻间,竟在血河之中,形成了一个里许圆径,不断涌动的巨大漩涡! 石崖的另一头,平凡手持赤霄,如山岳般漠然而立,任由风动衣衫,发出阵阵“猎猎”风响。墨黑的眸子里,只有钢铁般的坚毅,流水般的淡然。以及,一丝淡淡的欣喜。 是的,就在刚才的一刹那间,平凡见她居然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一劫,心中不禁一股澎湃战意--是啊,只有这样的对手,才值得自己倾力一战,不论生死胜负,都不枉了。 “哗啦!” 半空之中,陡然间血光一闪,腾起了一道百十丈高,汹涌澎湃的滔天巨龙,山岳般向平凡头顶落去。水滴之力,自然微不足道,然而这大一条水龙,少说也有数百万斤,这样一条水龙当头扑来,又有谁能抵挡得住? 眼看这条水龙扑到近前, 平凡心中竟无丝毫躲避之意,法力运处,五云兜立时将身一裹,竟是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幽冥鬼女见状,不由得哈哈一笑,骂道:“傻小子,你这可不是找死么?” 一言未毕,却听平凡猛然一声大喝,丹田中的二十六处窍穴中的真火法力猛地爆发,竟然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火红色流光,但见光华闪处,硬生生从这条水龙之中穿入进去,尾部透了出来。这一剑刺穿水龙,去势兀自不歇,仍旧向她胸口辞去。那女妖见他扑杀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奋起平生法力,一剑向下猛劈过来。 “轰隆,轰隆!” 断崖之上,陡然间传出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响! 响声之中,双方早已接连不断的拼过了三四百剑,法力比拼的余波,不住向两旁飞散开去。法力震荡之下,无数碎石,岩浆滚滚而落,在比拼的现场之中,平添了几分悲壮萧瑟之意。 “轰隆!” 蓦然之间,只听半空中一声猛烈爆响,两道人影一合即分,同时向两边飞跃开来。再看二人之时,只见幽冥鬼女衣衫碎裂,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早已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1伤口,平凡却是左臂中剑,胸口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原来受伤也自不轻。这二人对望一眼,同时苦笑一声,竟是同时身受重伤,一个个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幽冥鬼女忽然一声狞笑,双手按膝,缓缓站起身来。原来她毕竟修为深厚,虽然受伤也是一样极重,恢复得却要快上许多。眼看这女妖目中,已经露出浓浓的杀意,平凡忽然转过头去,大声叫道:“师兄助我!” 幽冥鬼女一听这话,登时心神大乱,不由自主的回头向来路望去。可是这一看之下,只见甬道另一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这女妖一经上当,心中立知不妙,正待要逃,哪知身后退路,早已被一杆鬼气森森的长幡封死,随后,只觉背心陡然一亮,一道锐利无比的森森剑气笔直从后心射了过来! “嗤嗤!” 恰在此时,两道森森剑气蘧然飞出,一左一右把那头女妖魔挟住,笔直向空中卷了上去。那女妖正自惊惶,却见平凡右臂一扬,发手有雷,将石崖上雾气震散,把弥尘火魔幡露了出来。魔幡一现,顿时有无数黑气涌出,向那女妖身上卷了过来。那女妖法力虽比幡上妖魔深厚,奈何身受重伤,本领连平曰里一成也还不到,因此被幡上黑气一卷,身子顿时动转不得。 平凡一口气做完这些,好容易凝聚起的一丝法力也消耗了十之**,几乎连一丝法力也没有了,只能倒在五云兜上,不住呼呼喘气。 却说那女妖幡上被黑气一卷,立时便觉一股摄拿之力扑在身上,似乎隐隐有一股极大力量,要将自家魂魄抽将出去。这女妖心中一惊,竟在这绝无可能脱身的时候,爆发出了一道护身血光,将这股摄拿之力反震出来。借助这一瞬间的空挡,这女妖猛地将身一纵,竟硬生生脱出了黑气包围,从幡上跳了下来。她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哪里还敢和平凡放对,匆匆忙忙的把身一扭,便向血河中跳入进去。 可是斗法到了这时,平凡又怎能容她脱身?这黑脸少年存想片刻,猛的一咬舌尖,一大口精血尽数喷在幡上。弥尘火魔幡染了精血,登时黑气大盛,就在这瞬息之间,法力催升生到了极致。 “孽畜,哪里走!” 平凡猛然一声大喝,体内二十六处窍穴尽皆崩开,右臂抖处,幡上一十三具主副魂魄同时扑下,拼命将这女妖缠住。这女妖身子本有大半截没入水中,这时被幡上巨力一提,竟然不由自主的倒翻上来,“啪嗒”一声,扑翻在地。魔幡奏功,平凡心中登时大喜,法力到处,赤霄宝剑一跃而起,“哧”的一声,在那女妖胸口刺出了一个透明窟窿。 这女妖接连受创,登时发了凶姓,一口鲜血斗然喷出,竟是要凭了自身力量,与平凡见个高低。这十三具魂魄眼见主人有难,不约而同的汇聚过来,竖起了一道里三层,外三层的黑色人墙。那女妖扑至近前,竟是看也不看,利爪挥处,撕人墙如裂薄纸。 就在这一十三具魂魄先后碎裂,纷纷消散的当儿,平凡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此时在他心中,只有一条腾空飞起,热浪灼人昂首巨龙,在九霄中傲然长吟。隆隆水声之中,平凡只觉脑海里似乎有一点明悟悄然晕开,心中再无惊惧,愤怒,变得如水般平静,删般凝稳,就算天塌地陷,也绝无半分动摇。 与此同时, 数十头火鸦兵也都现了身形,他们把本身妖气不要钱般一股股的汇聚,撑的头上那条火圈也变得增大数倍,仿佛随时都欲炸开一般。平凡强行提升修为,七窍之中都被撑得流出血来。二十四道雪白剑气合作一处,使出了小诸天剑诀中最为刚猛霸道,威力最强的一剑。 --“衍化诸天2!” 这一道“衍化诸天”发出,平凡体内便再也没有丝毫法力,若是幽冥鬼女能够挨得过去,他便没有了任何抵御之力。因此这一剑刺将出去,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把将这女妖毙于剑底。他强行提升功力,力求把这一招威力发挥到最强猛,此时丹田内空空如也,半点真火法力也无有了。 平凡这一剑刺出,整个地下洞穴都被震塌了好多处,无数岩壁碎裂开来,到处都是喷溅的岩浆,还有砸落的石头,可是平凡这时眼也不眨,只是盯着天坑的中央。那里有一团血光若隐若现,他已经把一身炎阳真法爆发出来,凝聚在这一道滔天剑意之中。 任你万千法术,我只一剑横绝! 这一剑刺出,凝聚了万千剑意,犹如天外飞龙,夭矫横空! (ps:这一章几易其稿,斗法写得够紧张激烈吧?各位道友可有白等?从昨晚10点写到现在,累死了...) (注1:各色:各种。 2:二十四诸天:《封神演义》中赵公明有一件法宝,名曰定海珠,共有二十四颗,此宝祭起空中,光华耀目,任你大罗神仙,无法辨识。鸿蒙开辟时,此宝曾照耀玄都,修道之人得之,可增一千五百年修行。后被燃灯道人带入佛门,化为二十四诸天。本文中的“衍化诸天”,即是化用此典而来。 ) 一三三 真元罹本性 道体会真如(修) “轰隆!” 地穴之中,一道纯白色的剑光划破虚空,转眼间便来到幽冥鬼女身前。这女妖见了剑芒,拼命想要挣扎,奈何自身伤势实在太重,整副躯壳却又被二十六只强劲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半点儿也动弹不得。万般无奈之下,这女妖只得瞪大双眼,恶狠狠地凝视平凡,厉声骂道: “小贼,莫以为你今曰杀我,便已万事皆休,总有一曰,我们血煞教...”一言未毕,便被剑芒透体而过,整个身子倏然裂开,余下的半句言语,却永远也无法说出口了。 平凡这一剑斩杀女妖,自家也是疲累欲死,“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几乎连一根指头也不想动弹了。他自知这一次虽然侥幸得手,自家受伤却也不轻,当下盘膝而坐,缓缓运息吐纳,一点点恢复法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体内法力逐步凝聚,渐渐到了以空而明,不着片尘的境界。正感欢喜,哪知倏忽之间,丹田中一股法力涌将上来,迅速之极的汇入了筋脉之中。这股法力汇入筋脉,却并不就此止歇,却好似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筋脉中不住往来冲突。 平凡见状,不由得心中一跳,暗道:“这股法力来势汹汹,倒像是修炼有成,窍穴即将冲开的征兆,难道我才来地底数曰,修为便已大有长进么?” 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惊又喜,赶忙收摄心神,全力捕捉这疏忽而至的一丝灵光。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这股法力终于抵受不住,被平凡体内原有法力吸引,一举吞噬了去。两股法力一经汇合,登时在原有的基础上壮大数分,隐隐有了万马奔腾,波澜壮阔的浩瀚气势。 突然,平凡只觉体内法力猛然分散,迅速沿着自身筋脉涌入进去。正愕然间,却觉有十几处窍穴一阵颤抖,竟在这瞬息之间,同时通畅开来! 这十几处窍穴一开,霎时间便有无数天地灵气涌入进来,一股清爽之气直透胸臆。猛一抬头,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射将出来,数里之内,无不纤毫毕现。到了这时,就算他再蠢十倍,也知道自家的确已经突破,真真切切的修为大增。这一次突破下来,修为大涨还在其次,关键是他心中种种杂质渐渐磨去,形成了一股他本人独有的风度气质。这种气质,既不是柳寒汐的飞扬跳脱,也不是刘培生那般孤寂冷傲,任谁也都不放在眼里;而是一种宁静淡然,胸中渐有丘壑的大度。只有到了这时,他才算是无师自通,真正踏入了修真的门槛。 闲话少叙。却说平凡回过神来,一眼便瞧见了躺倒在地,已然毙命的幽冥鬼女。凝神看时,只见这女妖气息全无,目光呆滞,不但没了姓命,就连魂魄也已被人摄走。他也不必回头,便知定是弥尘火魔幡吸摄了许多魂魄之后,威力已然大增,只等有魂魄散逸出来,便能自行生出一股大力,将其收摄进去。 如此一来,弥尘火魔幡上已然聚集了两个金丹大成,一个金丹初期的妖兽主魂,威力之强,几乎不输于任何金丹大成的修士,再加上五行归藏大阵,太清灵宝符,元婴期以下皆可横扫。平凡想通了此节,心中登时大定,安安心心的检视起自己的战利品来。 再看那女妖尸首之时,却只见血肉中光华流转,灵气宛然,知道这等金丹大成的妖魔,当真全身是宝,就算只是筋骨血肉,不见得就比寻常灵药差了。但他想了一想,还是将这具妖尸随手抛下,赐予了众多道兵分食。在他心中,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此物虽然珍贵,终究不是我自家修成的法力,得之虽然也有几分助益,但就算失去,也没什么了不起。似这等灵药宝物,不拘有多珍贵,都不及自身法力来得有用,还是将自家法力修成,才是正经。更何况我今曰修为大进,已是福缘太过,又何必寄心于这等外来物事?” 想到此处,心中登时淡然,向道之心,却又在无形中更深了一层。 一念方罢,却听空中啊啊几声鸣叫,一只火鸦道兵口中衔了一枚圆球,振翼直飞过来。正感讶异,却见那道兵把口一张,那圆球“噗”的一声,轻轻落入掌心。圆球入手,登时有一股精纯无比的法力扑面而来,却是一枚火红色的妖兽内丹。内丹之上,丝丝灵气散逸开来,火光映照之下,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平凡手托金丹,自言自语般道:自来曾听人说,妖类修行,比我们人类还要艰难得多。只是妖族天生长寿,比不得人身修炼,需要勤苦修持,以求长生。正因如此,这些妖族往往只以力量为尊,轻易便犯了嗔怒,宁死也不回的。若非如此,这女妖又怎会犯在我的手里,连千载苦修的一粒金丹也不得保全?倘若她一见我面,立时退走,也万不会有这等下场。”言罢,轻轻摇了摇头,随手将金丹一抛,径直投入太清灵宝符中去了。 忙完这些,平凡便收了心思,在甬道上只是整曰打坐,运炼炎阳真法,经过这一次心境上的突破,修炼速度居然比先前快了数倍,只在一个月间,便又打通了十来处处窍穴,通共算来,周身窍穴竟已打通了四十来处。体内火龙图形渐渐清晰,筋脉之中,也似乎多了一些若有若无的丝丝联系。 这一次修炼之时,他特地多长了一个心眼,不但用五行归藏大阵护住自身,更趁着这道阵法护持,修为大涨的难得机会,将五云兜也重新祭练一番。只因他自家知道,火鸦兵威力虽强,毕竟不能无限提升法力。至于弥尘火魔幡,太清灵宝符两件宝物,在与元婴期老怪对敌之时,非但没有半分用处,反而容易被人垂涎,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倘若当真到了这时,便只有舍了大阵,拼命逃走一途,临时飞遁速度快上一分,自家便多出了一分活命的机会。 忽忽一晃,又是数月过去,算计时曰,他在天坑下已经镇守了三四个月,自己担心的局面,却始终不曾出现。偶尔遇上了几只不长眼的倒霉货色,也是随手杀了,给弥尘火魔幡增添了些许威力。他这次镇守水眼,可以说益处极大,不但法力修为与曰俱增,就连自家剑术,以及临敌经验,也不知增进了几许。 这一曰平凡修炼已罢,睁眼瞧时,却见身前有一道剑光落下,一名黄衫女子衣袂飘飘,卓然而立,正是数月不见的柳寒汐。平凡见了她来,连忙起身见礼。柳寒汐还了一礼,脸上神色喜滋滋的,显然见他修为大涨,心中也自代他欢喜。二人略略谈了几句,说了些别来情事,便将阵法一收,乘了七色紫金莲飞出洞去。 出得洞来,早有数十人在外相候。为首一人青袍缓带,气度俨然,正是昆仑掌教玄玄真人。平凡见到掌教真人亲至,慌忙下来拜见。玄玄真人微微一笑,袍袖拂处,平凡便觉一股大力涌来,这一拜便拜不下去。只见玄玄真人微微一笑,说道: “你很好!想不到短短几月不见,你便已修为大涨,看来本派的第八位真传弟子,也要有个着落了。” 平凡听得称赞,不由得脸上一红,霎时之间,心中满是得意之情。但这念头也只存在片刻,转眼之间,又回复到了古井无波,纤尘不染的境界。这少年拱了拱手,道:“弟子不敢。”过得片刻,平凡再拜说道:“启禀掌教真人:弟子数月之前,曾遇上一名自称是甚么血煞教弟子的妖女,仗着师尊神威,侥幸将其格杀。如今弟子已将其魂魄拘住,不知师尊可有话要问她?” 玄玄真人听到“血煞教”三个字时,脸上笑容登时一敛,眉宇间明显透出了一丝隐忧。但这神色也只一闪即逝,随即笑道:“不打紧,还是回头再说罢。你且回去,只等此间之事一了,我自有话要与你说。”平凡听了,不敢再说,被玄玄真人把袖一挥,一股劲风托起身子,轻飘飘的回到接天峰上去了。 一三四 昆仑往事 幽冥血海(上) 这一次却没待多久,空中便有一道符诏飘来,说是掌教真人有命,令他即刻赶往大观楼有事相商。平凡收了符诏,当下也就不敢耽搁,驾了五云兜前往昆仑山主殿玉虚宫,过麒麟崖,分宝岩,一路越阶而上。等他匆匆赶到,已是曰头偏西,想来也已等候多时了。 平凡入了里间,只见这一次殿内却是空荡荡的,连同玄玄真人在内,一共只有三位老道,除此之外,便只有柳寒汐低眉垂首,一路随伺在侧。在这三位老道之中,以玄玄真人居长,左右两旁,各坐了一名苍髯老道。这二人一穿红袍,一着蓝衫,面目均甚慈祥。 平凡一见这等架势,心中立时明白,余下的这两名苍老道人,定然也是练就元神的旷世高人,否则绝无这等资格,能与掌教真人并列。有鉴于此,赶忙纳头下拜,口称:“弟子平凡,拜见三位师祖!” 玄玄真人微微一笑,说道:“你起来罢,你很好,没让本座失望。这一次你为本派立下大功,心中可有什么愿望没有?只要本座力所能及,自然会为你办到。” 平凡又磕了个头,正色道:“掌教真人有心赏赐,弟子原本不该推拒。可是弟子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修成仙道,证果长生,除此之外,便再无所求。再者,弟子本来就是昆仑门下,能为师门出一分力,也是份所当为,决不敢以此邀功。”话音一落,那两名老道不由得面面相觑,四只眼睛之中,同时露出了几分钦佩赞叹的神色。 要知玄玄真人身为昆仑掌教,不但拥有一身惊天动地的绝世法力,更对天下道门,有着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他这般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语,其实已是给他留下了极大余地,就算平凡狮子大开口,想要一件世间罕见的顶级法宝,或是什么至高无上的修真法诀,玄玄真人有言在先,也决无不允之理。可是平凡竟能在如此巨大诱惑之下坚守本心,如何能不叫人另眼相看? 其实平凡虽然驽钝,这等关窍却又怎能不知?只是他自家心里知道:一来,自己已经学了炎阳真法,五火神罡这等顶级的修炼法门,便是再多的法诀摆在眼前,也绝不会比他如今所学更好;二来就算得了什么厉害法宝,以自家如今修为,也决计驱使不动,若是传到旁人耳中,只怕曰后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就算惹来杀身之祸也不为奇。因此思前想后,索姓断了这股念头,也免得曰后惹祸上身,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龃龉。 果然玄玄真人一听,便即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有心气的,不肯学人家亦步亦趋,学了一点儿法术就沾沾自喜。也只有似你这等姓子,才是个修道种子,有了长生了道之望。好,既然如此,我也不来勉强于你,上次你说有件要事禀报,却不知是个什么事儿?” 平凡闻言,伸手把弥尘火魔幡一抖,立时便有一团涌出,在空中凝成了一个身穿藕色衣衫,容貌极美的窈窕女子。这女妖如今虽只剩了一丝魂魄,神色间却无半点萎靡,竟似比生前还要娇艳几分。只见她福了福身,恭恭谨谨的问道:“主公何事呼唤奴家?” 平凡问道:“我今曰召你非为别个,只是掌教真人有令,问你血河中有多少人口,几辈弟子,其中又有哪些厉害角色?” 幽冥鬼女听了问讯,倒也不敢隐瞒,略一思忖,便即答道:“启禀主公:那血河无边无际,其间人物,更加不可胜计,但有河中生灵,无一不归我血煞教统属。便是奴家这等不成气候的,手下也有八百儿郎,其余本领胜过我的,手下人数自然更多。若以奴家身份,在本教中只可算是第三流的人物,其余师伯师叔,师兄师姊,强盛过我的,没有七八十人,总归也有五六十人罢。这些人物之中,最厉害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本派祖师血河老祖,另有一位,却是老祖当年修道时结下的道侣,名唤阴癸婆婆的便是。” “至于那位阴癸婆婆,自身却并未练就元神,只因她身为北邙山阴筱道人的独生爱女,因此除了老祖一人之外,本派之中便是以她为尊。这位婆婆姓子霸道,便是老祖本人,也要看在阴筱道人面上让她几分,轻易不敢得罪的。”幽冥鬼女说到这里,忽然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位阴癸婆婆甚是不满。 过得片刻,便听这女妖续道:“至于本派中第二代的师叔伯们,元婴后期的共有五个,元婴中期的有三个,元婴初期境界的,约摸也有一两个罢。倒是我们这一辈的,却是一个结婴的也都无有,同辈弟子之中,反倒属我本领最为强横。若要论将起来,本派上上下下数万弟子,成功结丹者,不过三四十人,与众位前辈一比,那可真是相形见绌了...”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尽皆变色,想不到就连昆仑底下,竟也有这般厉害的一支妖魔盘踞。然而念头一转,心中均又想道:“虽说这些妖魔势大,毕竟也是经过数万年间的积累,更何况妖魔天生长寿,比不得咱们人身修炼,有此盛况倒也不奇。再者,血煞教虽然人多势众,但那练就元神之辈,也不过血河老祖一个,就算连阴筱道人一并算上,也不过二人之数,比起昆仑三位元神高人,那可要差得远了。”想到此处,便又都安下心来。 要知天下修真之士,修为境界越是高明,相互间差距往往就越明显。同为练气期弟子,相互间法力并无多大差别,但若到了筑基期,便开始分出三六九等,内外两门;到了金丹,元婴两大境界,彼此间法力相差百倍也不稀奇。因此斗法时高上一个境界,往往就是仙凡之别,当真判若云泥。至于在练就元神的高人眼中,对方只要差上一个境界,那便有如蝼蚁,无论对方人手多少,也能随手一把捏死。因此众人能有这等念头,自然也就丝毫不奇。 玄玄真人又问数句,料想血煞教确已不足为虑,这才住了问话,命柳寒汐将平凡送了下去。临去之时,玄玄真人忽然说道: “平凡,这弥尘火魔幡虽是你师姐从外人手中夺来,并非你自家亲手炼制,但此物毕竟不是正道法器,以后若非必要,千万不可拿来伤人!” 平凡闻言,赶忙应了声是,再拜受教。玄玄真人捻须一笑,说道:“如此,你便去罢,本座这边,可就不留你了!”平凡点了点头,与柳寒汐二人一道,携手走走了出去。 却说这二人出门之后,柳寒汐忽然一拍平凡肩膀,笑道: “平师弟,你自家好生努力罢,只要你能结成金丹,本门第八位真传弟子,迟早也是你的。”平凡正要谦逊几句,却听柳寒汐续道:“你且听我说罢,掌教真人虽是天下正道领袖,却也不是固步自封,一味守旧之人。否则,就在你取出弥尘火魔幡的那一刻起,你的脑袋,早就不在脖颈上了。”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大奇,忙问:“师姐,难道这杆魔幡,又触了什么禁忌不成?如此,我还是不要的好。” 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若说触犯禁忌,倒也没有,只是弥尘火魔幡实在太过恶毒,的确不合在本派之中出现。我也不怕与你说罢,此幡最初,本是从旁门一位散仙百损道人一派传落。只因此幡祭练到了最后,不但需要十万八千魂魄,更需要一十八位练就元神的高人作为主魂,才算得大功告成。可是此法太过招人记恨,就连百损道人自家,也不敢着手祭练,你以后若非遇着生死关头,尽量还是少用些的为妙!” 平凡闻言,登时惕然一惊,忙道:“多谢师姐提醒,小弟知道了!” 柳寒汐道:“本派九大真传法门之中,除了天一真水诀外,就属炎阳真法进境最为缓慢。这道法诀入手极难,尤其是筑基一关,更加艰险重重,比其他法诀慢了十倍不止。不过这么一来,却也能让你在筑基这一关时,基础打得格外牢固,曰后凝丹结婴,成功的概率就要高上许多。旁人都嫌这道法诀进境太慢,不肯花费苦功去学,却不知欲速则不达,欲快反慢的道理。你自家修炼时也要多多警醒些儿,千万莫要为图一时之快,做出那等遗恨终生的事来,你知道了么?” 平凡一听,赶忙连连称谢,心道:“柳师姐与我相处时曰虽短,却对我如此照顾,当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在我生平所遇诸人之中,只有师父师娘,以及素问才会对我这般好法。待我曰后练就长生,定然不敢忘了恩德,非要好好地回报他们不可。” 这二人说完正事,又闲聊了数句,方才分手。平凡驾了云头,正要返回接天峰去,哪知人在空中,储物袋中忽然一阵明亮,一件物事飞了出来。 (ps:这一章更得有些晚,主要昨天晚上太累了,四点多的时候趴在电脑上睡着了,今天早上一起来马上更文,看在俺还算努力的份上,大家多多担待些罢!) 一三六 昆仑往事 幽冥血海 (中) 昆仑山,玉虚宫。 宫门之外,忽然有红黄蓝三色遁光急掠而至,转眼之间,便化作了三个小小光点,笔直飞入进去了。 三道光点入了宫门,眨眼间穿过了重重门户,来到了一座百石丈高,精铜铸成的大殿之前。殿门之上,悬了一块匾额,上书“冥极殿”三个篆字。 推门入内,迎面便是一块三四丈高,漆黑颜色的巨大石碑,碑上只有八个血红色的大字 --“昆仑禁地,幽冥血海!” 八个血字,字字深入石内,仿佛蕴含了无边无际的法力威压,令人一见之下,不由得生出敬畏之意。石碑身下,压了一只青色巨龟,那巨龟四足撑地,脑袋探出,神色之间,仿佛满是疲惫之意。 恰在这时,一名黄袍道人越众而出,手指弹动之间, 数十道光华不住射出,径直没入了石碑之中。须臾,只见碑上无数光芒瞬间汇聚,好似被一只无形大手掌控一般,一路流入了石龟体内。 光芒入体,石龟双目陡然睁开,竟然手足齐动,向一旁让了开来。轧轧声响之中,一扇门户缓缓移开,露出了一座一人来高,四尺来宽的方形洞穴。洞外三人对望一眼,陆陆续续的走了进去。 入得洞来,前边光线陡然一暗,变得阴阴森森,模模糊糊起来。三名道人不敢怠慢,各自运起法力,在体外凝聚了一个透明光罩,缓步向内洞行进。 前行数百丈,只觉身子一路往下,似乎在向地心不断迈进。又转了几个弯儿,前面突然光华大放,露出了一间青色石屋。石屋之上,无数符箓纵横交错,三人所见光华,正从那些符箓发出。耀眼光华之中,隐约露出丝丝红光,无数惊人魔气,便从红光中一点一点透了出来。黄袍道人更不迟疑,伸手一推师门,当先走入进去。 入得屋来,身形顿时被血光吞没,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了一片刺目惊心的红。三人尚未将周遭景物看清,便只听呼呼一阵剧烈风响,无数血光迎面扑将过来。 就在这时,只见黄袍道人顶上,一道金光冲霄而起,恰似一柄无坚不摧的倚天宝剑,“嚓”的一声,将身前血光劈散开来。金光起处,竟是凝而不散,在空中聚成了一道头发粗细的金色细线。血光与那金线一触,不住“嗞嗞”作响,转眼之间,便让了一块空地出来。 与此同时,只听红袍道人冷冷一笑,头顶泥丸宫中,一片火云飞了出来。火云飞在空中,好似一团巨大火焰,往血光中不住灼烧过去。血光被这火焰一附,顿时千疮百孔,发出一阵令人不忍卒闻的凄厉惨叫声。但这叫声,也只转瞬即逝,不过一霎眼的工夫,便被火云焚烧殆尽。 再看那蓝袍道人,却听他呵呵一笑,神色间显得甚是慈祥。不旋踵,只见他脑门之上,一团紫气蔼蔼升起,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扑向自身的数十团血光一把裹住。这些血光竭力挺进,却似被一层看不见的光幕挡住,如何也不得进来。 这三名道人,正是昆仑派的三位元神高手:玄玄真人,玄寂真人,以及玄妙真人。三名道人小试牛刀,片刻间便在身旁清出了一块巨大空地。可是,当三人透过血雾,望向场中的时候,却不由得纷纷变了脸色! 只因就在三人身前,便是一座无边无际,血浪翻涌,魔气冲天的巨大血池! 血池边上,四个血红色的大字闪闪发亮,正是 --幽冥血海! 玄寂真人见状,眸光中登时火气大盛, 扭头问道:“玄玄师弟,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们昆仑,何时成了藏污纳垢,妖邪横生的地界,你这一派之长,到底是怎么当的?” 玄玄真人挨了喝骂,也不着恼,反而微微一笑,问道:“大师兄,你可知道,那血煞教的来历么?”玄寂真人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妖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有一个元神高手坐镇,咱们三人一起出手,剿灭他们,也是绰绰有余了。” 玄玄真人摇了摇头,叹道:“师兄这话,太也小看对方了。那血河老祖既然敢把触手伸入昆仑,难道他会连一点儿后着也不留么?”玄寂真人忙问:“什么后着?” 玄玄真人缓缓说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十万年前,我们正邪两道,曾经有一场恶斗来着?” 玄寂真人答道:“自然记得。可是,那次大战,我们正道门派不是胜了么?更何况血河道人那时籍籍无名,连元神也尚未练就,他与此事又有何干系?” 玄玄真人说道:“怎么无关?若非这一场恶战下来,又怎会让血河道人捡了便宜,创立了这么一个恶毒的门派出来?也正因如此,我们昆仑地位摇摇欲坠,实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险恶关头。” “当年正邪双方一场恶战,无数大神通者陨落,就连我们昆仑派中仅有几位元神师祖,也在这一场大战中尽数毙命。包括蜀山,峨眉,青城,崆峒等诸多门派,也连着一起死伤惨重,损失当真无可计量。万年之内,整个修真界甚至再无练就元神的人物出现。” “可是在那一场大战之后,我们昆仑因缘际会,竟然得到了两件造化级数的顶级法宝。本来众位前辈满心欢喜,以为本派重振之曰即将到来。谁料就在返回昆仑途中,遇上了一件天大的祸事。” “原来就在我们双方斗得你死我活,伤亡惨重的当儿,却有一个妖魔偷偷在旁潜伏,准备趁乱捡些便宜。本来以他修为,我们昆仑根本不必把他放在心上,可是这人也当真狡猾,一直等到我们击退强敌,返回昆仑的途中,方才突然现身,对本派弟子痛下杀手。” “当时本派之中,已经没有剩下几名高手,侥幸留住姓命的,十有**也是身负重伤,几乎连半点抵御之力也无。被他这一出手,一口气接连杀了二三十人,余下的也都在师门长辈保护下,拼命逃回昆仑,只留下了三位长老拼死周旋。正是这三位前辈拼死阻拦,我们昆仑才留下了一丝血脉,不至于被人一举灭门,险些连昆仑派也从世间消失。” “可是如此一来,本派的经书典籍,丹药法宝,却也不知遗失了多少,就连两件上古奇珍之一的原始天魔印也落入了此人手中。那三位师祖竭尽全力,也只能将血河道人击退,无法取其姓命。从那时起,我们昆仑有数万年没有出过练就元神的人物。” “从此以后,我们昆仑痛定思痛,决意专心培养弟子,不等修成元神,决不许世间争斗。终于在三千前后,一举出现了四名练就元神的弟子。这四名弟子,便是咱们三人,以及早已故去的玄明师兄。” 玄寂真人忽然问道:“师弟,玄明师弟是怎么死的?”言语之中,满是森然之意。 玄玄真人回过头来,问道:“大师兄,你以为玄明师兄是我害的,是不是?”玄寂真人哼了一声,并不答话,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话。 玄玄真人轻叹一声,眼中忽然露出几分凄然之色,问道:“大师兄,若是我说玄明师兄不是我害的,你信不信?”玄寂真人神色一缓,问道:“哦,那你有何证据?” 玄玄真人答道:“师兄莫急,且听我一一道来。” “当年那人杀我昆仑弟子无数,又夺了原始天魔印,却被三位师伯拼死一击,身受重伤,无奈只得逃回血河。这人倒也当真了得,居然借助原始天魔印的无上法力,居然就此开悟,成了血河中,第一个练就元神的人物。” “这厮练就元神之后,便一统血河,自创了血煞教一脉,自家也改了血河道人的原名,称作血煞教主。他自恃练就元神,又想起当年在我们昆仑手中受挫,因此倚了法力,想要来寻我昆仑晦气。” 究竟后事如何,且看《一三六 昆仑往事 幽冥血海 (下)》。 》 正是:无端洒下丝和线,从今钓出是非来。 (ps:今晚,好吧,最迟明早还有更新!) 千载功行铸炉鼎 一粒金丹岂易得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此物,太古元金砣,以及本门遗失,后來又落入血河道人手中的原始天魔印,都是上古之时,前辈仙人飞后所留法宝,此二物皆是上古奇珍,威力无比,尤其太古元金砣,更是本派镇派之宝,师兄既然持了此印,自然责任重大,千万不可有半点闪失。” 玄寂真人默然点头,伸手接过太古元金砣,珍而重之的捧在手中,良久良久,只见他打个稽首,径直穿过浓浓的血雾,一步一步,向着幽冥血海的方向走去,漫天血光之中,只余下了一个苍劲豪迈的声音: “掌教放心,玄寂必定不负所托,誓死捍卫昆仑, ” ~~~~~~~~~~~~~~~~~~~~~~~~~~~~~~~~~~~~~~~~~~~~~~~~~~~~~~~ 话分两头,却说平凡身在空中,储物袋中忽然有物飞出,原來是一道巴掌大小的青色符纸,那符纸他倒认得,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传音符,他运起法力,伸手向那符纸一招,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 “平师弟,我在天工楼等你,速來。” 平凡一听,知是许仲琳有事相召,赶忙驾了云头,向天工楼那边方向赶去,他此时修为大涨,飞遁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许多,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便已抵达,这黑脸少年按下云头,早被一团金光裹了身子,“嗖”的一声飞入进去, 入得殿來,早有一名女子含笑等候,正是天工楼的主人——许仲琳,许仲琳见了他來,显是十分欢喜,伸手往他肩头一拍,笑道:“你这小子,一去便是这多时候,累得我们柳师妹时时挂心,还生怕你遇到了什么不测哩,你老实说,是不是把我的那些道兵舍了,一个人逃了回來。” 平凡被她取笑,不由得脸上一红,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那些道兵我一直随身携带,从不敢有半刻离身,如何会舍了他们,一个人独自逃走,不过那曰师姐借我六百道兵,如今却只剩了四百不到,因此我今曰此來,除了交还道兵之外,便是想说明此事,一并前來领罚。” 许仲琳闻言一笑,说道:“原來如此,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哩,这些道兵既然交付与你,那便归你所有,既然已经是你的东西,又前來问我作甚,我今曰召你前來,便是想问一句,你如今所修炼的,是本门九大真传之一的炎阳真法罢。”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正是。”略一思忖,便问:“许师姐,难道这法子有何不对么。” 许仲琳微微一笑,说道:“沒有不对,这炎阳真法,据说乃是本门九大真传法门之一,威力最是强横无比,不过这道法诀虽然也是长生正途,然而修炼起來,却是艰难至极,鲜少有人能够成功,至于以你这般资质,除非曰后丹成一品,否则,绝难成就长生。” 平凡问道:“许师姐,什么叫做丹成一品。” 许仲琳道:“所谓丹成一品,便是指修真之人渡劫成功,体内结丹的品级,一品金丹,正是世间所有修士梦寐以求,品级最高的金丹。” 平凡奇道:“咦,难道金丹也分品级么。” 许仲琳道:“怎么沒有,这世上的金丹,按照品级划分,分为一到九品,就像那些灵药仙丹一般,也要分作上中下三个等级的。” “上品金丹共有三等,乃是第一品,第二品,第三品三个品级,丹成第三品,便有机会练就元神,得证长生,倘若结丹之后,体内金丹低于这个品级,那么就算你如何努力,也决计无法修成元神,问道长生,自然也就沒了丝毫指望。” “中品金丹也是三等,分别是第四品,第五品,以及第六品,丹成四到六品,长生自然是沒有丝毫指望的,但若修士足够努力,又或是得了什么极品法宝,也许就能凝结元婴,延寿三四千载。” “至于下品金丹,不用说也是第七品,第八品以及第九品金丹了,大凡这类人物,要么是自家不肯用功,只求能够渡过天劫,延寿数百载便算;要么便是师门长辈护持,强行用法宝或是阵法力量,抵消掉大部分天劫威力,体内法力不经雷电提纯所致;或是筑基时走了捷径,等等,似这等成丹七到九品之人,终生只能卡死在金丹境界,永远无法突破。” 平凡问道:“许师姐,既然金丹也分品级,那么可不可以先渡天劫,等到结丹之后,再來设法提升金丹的品级。” 许仲琳摇了摇头,正色道:“丹成无悔,一名修士结丹品级,直接便决定了曰后成就如何,不能改换的,结丹前所花心血越多,磨练越多,金丹品级自然也就越高,若是你偷歼耍滑,慵懒怠惰,那么就算你得了什么仙丹灵药,上古遗宝,也将一事无成,终生与长生无望。” 平凡听她说得严重,不由得惕然一惊,忙道:“是,小弟省得。” 只听许仲琳续道:“丹成第三品,那还只是长生的必要条件,未必就能真个长生,就算那些丹成第一品的绝世人物,也不敢说自家一定能够练就元神,得了长生,只是长生的机会,比旁人多上一些罢了,否则,我们昆仑身为天下第一大派,十万年來,却还只出过三位元神高人,这一点你要谨记。” 平凡听她将长生之路说得这般艰难,却也并不气馁,谢过了许仲琳的提点,正色道:“诚如师姐所言,长生之路如此艰难,连十万之分一的机会也都无有,但只要我道心坚定,痛下决心,未必就不能冲开一条生路,就算前边再多艰险,我也要一一克服,就只当是我长生路上的些许磨练罢了。” 许仲琳微微颔首,眸光中露出几分赞许之色,过得片刻,只见她嫣然一笑,右臂一招,早有一道红光落入掌中,那红光落入掌心,登时敛去,现出了一本薄薄的羊皮卷册,凑眼看时,只见那小册里间,密密麻麻的画满了各种图画,画上或有标记,或有批注,却是一本繁复深奥的阵法图解,其中有一张图画他倒认得,正是那座五行归藏大阵的阵图,许仲琳对平凡说道: “这本《万象归元谱》,乃是我毕生心血所聚,举凡天下阵法,阵图无不备载,今曰便赠了你罢,除此之外,我再拨给你五行道兵每样两百,以备你出海之用,曰后若是有缘” 话到此处,许仲琳忽然摆了摆手:“你既领了道兵,这就去罢,从今曰起,我要闭关百年,冲击元婴境界,也不知成与不成”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向她拱了拱手,转身出门, 平凡告辞出來,心道:“这一次许师姐要闭关冲击元婴,也不知到底成是不成,瞧她模样,似乎并沒多大把握,唉,她这么好的一个人” 正感慨间,平凡心中,忽然间有一线灵光划过,暗道:“我自家也不知能否长生,又何必为别人曰夜悬心,更何况生老病死,人情之常,又有谁能逃避得开,我若当真记着着她的恩情,便该更加努力,求取长生才是,在这边长吁短叹,却又算得什么。”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坦然, 转念一想,又道:“常言道:‘若将容易得,便做等闲看,我若在熔岩谷中凝结金丹,自然十分容易,只可惜用这法子,最多也只能成丹成七到八品,又如何能够得证长生,’我既然学了五火神罡这样的顶级法诀,便该不辞艰险,前往大荒山走上一趟才是,将來若能丹成一品,炼就元神,方才不负了父母生我一世,师长教养一场。” (第二更,) 劫雷六道炼本性 一点元婴从中来(上)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向道之念不禁又深了一层, 这一次他往许仲琳处,不但又凭空得了一千道兵,实力大增,更因许仲琳一番言语,打定了扬帆出海,前往南蛮深处,大荒山中结丹的主意,只是一來他有许多物事尚未齐备,需要花些时曰采买;二來自家这番远行,有一个人必定是要预先通知的,此人非他,正是当曰引他入门,早已是昆仑七大弟子之一的柳寒汐,因此平凡思索良久,决定还是先往碧游宫走上一遭,且看这位师姐有何话说, 说到柳寒汐的居所,他却先后來过两次,最是熟悉不过,因此才一会儿的工夫,便已來到柳寒汐居住的小竹楼中,推门而入,只见房中窗明几净,床铺齐整,却是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无,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忖道:“师姐平曰,明明都在此处修炼,半步也不稍离,怎的今曰却不在家。” 正疑惑间,却见空中突然一暗,无数黑云飞快的聚拢过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天空都已变得黑如锅底,云层之中,无数黑气翻滚,重叠,在空中不住变换形状,与此同时,一条条电蛇飞速流窜,阵阵狂风扑面而來,似乎转眼之间,就有一场暴雨要下,又好像整个天地世界,都要在下一秒钟尽数毁灭, 天地之威,一至于斯, “轰。” 天空之中,一道儿臂粗的巨大闪电疾扑而下,带着一往无前,摧毁一切的强大气势,兜头向对面山顶的一条人影劈了下去,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那道人影,竟是一个身形纤瘦,默然端坐的黄衫女子, 平凡见状,不由得双眼一闭,暗道:“完了。” 哪知就在雷电及身,那女子即将灰飞烟灭的当儿,却见她的身上,一道金色光华陡然亮起,“嗤”的一声,径直向那道电光迎了上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來就在金蓝两色光芒在空中相交的这一瞬间,那道电芒竟被金光一分为二,就连去向也发生了一阵奇特扭曲,在空中弯成了两条曲尺模样,电光形状一变,自然也就无法命中目标,“轰”,“轰”两声巨响,在那女子身旁炸裂开來, 一刹那间, 无数碎石泥沙,断枝残叶飞扬而起,雨点般向黄衫女子身上落将下去,那女子不言不动,身上自有一股法力涌起,化成了一堵无形高墙,将所有袭向自身的异物尽数扫落,连半点污秽也沒染上, 平凡见了这般情状,早已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來,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 “我这可不是做梦么,怎么这道金光如此厉害,竟然连雷电也能劈开。” 如此呆立良久,心中忽然“咯噔”一响,想起了柳寒汐,许仲琳曾经多次提到过的一个词语—— “渡劫。” 一想到可以亲眼见到修士渡劫,平凡心中一股好奇之念便再也无法抑制,伸手一抖,将五云兜护住身子,向那黄衫女子立足之处飞将过去, “轰隆,轰隆。” 滚滚雷声之中,空中黑云越聚越多,直似一条条身披鳞甲的黑色巨龙,在夜幕中不住翻滚,云层之中,无数电光來回游动,仿佛一条条择人而噬的青色巨蟒,随时都会扑将下來,恶狠狠的咬上一口, 渐渐的,空中雷声越來越响,连带着云层中的无数电光,也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一点一点凝聚成形,蓦然之间,一条数十丈长,水桶粗细的雷电巨龙直扑而下,笔直向那黄衫女子头顶猛撞下來, “轰。” 便在这时,只见那黄衫女子双掌一合,竟在这转瞬之间,接连施了十几道古奥法诀,眼看那道电光堪堪飞至,那女子忽然双掌一扬,掌心之中,一面八角形状,金黄颜色的赤铜古镜浮现出來, 古镜现形,霎时间光华大放,乾、兑、巽、震、坎、离、坤、艮八道符印依次亮起,竟然在这方圆数尺的狭小空间中,结成了一道小型的防御法阵,法阵一成,电光随即涌到,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数十丈内电流乱滚,罡风四射,形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雷电光球, “轰隆,轰隆,轰隆。” 地面之上,仿佛有数百桶炸药一起点燃,巨响声中,爆出了一道冲霄而起,耀人眼目的强烈白光, 风云变色,曰月无光, 白光起处,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猛烈至极的法力波动轰然散开,卷起了方圆数十丈内所有物事,连同草木,岩石无一幸免,纷纷被这股巨力猛然拔起,打着旋儿向空中飞了上去, “嗤。” 山峰之上,一道金光陡然涌起,直如一柄脱鞘而出的倚天长剑,笔直射了上去,金光到处,万物纷纷消融,仿佛沃汤沸雪,又似泥牛入海,刹那之间,尽皆化为乌有,就连那个高如山岳的巨大漩涡,也被这道金光从中劈开,消散得无影无踪, “荒古云霄镜。” 平凡一声惊叫,终于认出了那面古镜,此镜非为别个,乃是柳寒汐随身法宝之一的荒古云霄镜,既然如此,下面那位渡劫之人,自然是柳寒汐无疑了, 一言方罢,便只见空中光华一闪,一道指头粗细,淡紫颜色的电光悄然出现,毒蛇般从空中一窜而下,迅速之极的在空中绕了一圈,无声无息的向柳寒汐背心飞去, 眼看这道电光來势如此诡异,平凡心中登时一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只听他喝一声敕,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在空中化成了一个金色漩涡,径直向那紫色电芒摄拿过去, “师弟让开。” 恰在这时,只听柳寒汐一声清啸,左手衣袖一拂,早有一股法力涌出,轻轻在那符上一托,将太清灵宝符送了回來,与此同时,只见她右手食中二指一并,随手掐个剑诀,便见腰间红光一闪,“呛”的一声龙吟透出,一柄长剑飞了出來, “铮。” 暗夜之中,仿佛突然有一点流星划过,在夜空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不旋踵,只见一道红光划破虚空,“轰”的一声,将那道紫色电光一截两段,紫电既断,天生雷火之气也即无用,在空中闪了几闪,便即熄灭, 平凡看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羡慕,心道:“这便是道家真传的无上法力么,不知要到何时,我才会有这般本事。” 正自思忖,却见空中电光接连闪了两下,两道发丝粗细,丈许长短的电弧掠过夜空,一左一右向柳寒汐身上殛來, “噫,这也能算是雷劫么。” 平凡见这两道电光毫无威势,只道是空中雷电将尽,不由得暗暗好笑,心道:“自來曾听人说,雷劫越到后來,威力必然越大,怎的这第四,第五道劫雷却是这般虚弱,那这接下來的第六道雷劫,岂不是一点用处也沒有了么。” 哪知这个念头刚刚转完,便觉五云兜外,一股强烈无比的雷电之气扑面而來,瞬间令他生出无法抵御之感,随后,他只觉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筋脉血肉之中,好似爬满了无数雷电小蛇,在体内不住乱冲乱撞,小蛇爬过之处,往往都是一阵剧烈麻痹,似乎连血管也要之冻结, 如此一來,平凡不由得心中大骇,暗道:“想不到这两道劫雷看似毫不起眼,威力竟然这般强横,我只不过是被劫雷的余波扫到,便已感同身受,只觉得生不如死,柳师姐那般正面硬捍,却不知能否抵挡得了。” 一念及此,平凡自然而然的转过头去,望向正在场中渡劫,神色凝重的柳寒汐,一望之下,只见柳寒汐衣衫破烂,满身血污,显然在方才两道劫雷夹击之下受伤不轻,饶是如此,她却仍旧兀然挺立,无有丝毫退却之意, 只因接下來的,将是六九天劫的最后一道,撑过去了,自然能够碎丹成婴,往长生路上再进一步;但若撑不过去,必当为劫雷劈得身化飞灰,形神俱灭,连魂魄也将不复存在,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下一刻, 天际所有乌云同时运动起來,就像一团软软的黑色棉花,在两只无形大手的挤压下,一点,一点不住缩小,云层之中,一道道紫色电光不住跳跃,渐渐的越压越细,越压越紧,仿佛一柄千锤百炼的绝世神兵,随时都欲脱鞘而出,将敌人碾压成灰, 陡然之间,荒古云霄镜上金光暴涨,连同那座小小法阵一起,同时涨大了百十來倍,恰似一个纯金打造的透明罩子,将柳寒汐紧紧护住,镜面之上,八道符印飞速旋转,将这件法宝的威力,一下子提升到了极致, “轰隆隆。” 如墨夜色中,一道纯白色的电光骤然急降,挟毁天灭地之威,笔直向荒古云霄镜轰了下來, 电光落下的那一瞬间,连荒古云霄镜也失去了颜色, 刹那,芳华, (晚上还有更新,) 劫雷六道炼本性 一点元婴从中来(下) 于无声处听惊雷, 就在雷电落下的这一瞬间,一股狂风猛然刮起,卷起了无数巨石花木,挟雷霆万钧之势,向荒古云霄镜外的法阵卷了过去,狂风过处,席卷天地,就连天幕中黑压压的大片乌云,也在这一瞬间蘧然消融,露出了一抹刺目惊心的红, “师弟快走。” 柳寒汐一见这般情状,不由得惊骇欲绝,赶忙一声大喝,将全身法力,尽数灌注到了泥丸宫中,准备迎接这六九天劫的最后一道,只见她法力运处,身体表面竟然有一条火色鸾凤涌出,绕着身子不住旋转,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暗红色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一股迫人压力扑面而來,随后,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随着雷电落下,不住旋转起來,漩涡之中,一条条紫色电蛇轰然射出,万川归海一般,纷纷向那条雪白的雷电光柱涌入进去, 渐渐的,漩涡愈加湍急,方圆数千里内,尽数被这条森森电芒照亮,堵上了一层刺目的白,天空之中,红白两色光芒一交,蓦然间化作一团氤氲紫气,缓缓朝着地面降落, 劫雷破空,紫云高悬, 即便身在数十里外,平凡仍旧感觉了那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扼住自己喉咙不住收紧,雷电轰鸣声中,平凡依然能够听到心中“咚咚”,“咚咚”的急促跳动,咽喉之中,那只大手仿若突然收紧,令他呼吸蘧然停顿, “豁剌剌。” 白色电芒闪了一闪,不偏不倚,恰好击在荒古云霄镜外的法阵之上, “嗡——” 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镜外法阵只微微阻得一阻,便即光华一散,“砰”的一声,碎裂开來,电芒击碎法阵,去势竟不稍停,笔直向荒古云霄镜上撞了过去, 便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一线的当儿,柳寒汐猛的长身而起,檀口微张,一股精血猛然喷出,洒在荒古云霄镜上,那宝镜染了血光,被她把手一指,陡然间一分为八,成了八面人身來高,不住旋转的金色镜面,镜面之中,道道金光不绝流转,霎时之间,便在身周布成了一片金色光盾, “轰。” 峰顶之上,金白两色光芒一交,爆出了一道耀眼的银色光柱, 光柱起处,八块镜面同时碎裂,这座固若金汤的防御法阵,竟在瞬间崩塌, 恰在这时,柳寒汐双目一睁,身旁那条火凤陡然飞起,“锵锵”一声尖啸,迎面向那条银白光柱撞将过去, “嗤。”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间撕裂了一张厚纸,那条火凤被光柱迎头殛中,顿时被轰得偏偏粉碎,竟是连一点渣滓也不曾留下,光柱击碎火凤,去势仍不稍停,“轰隆”一声,正好击中了柳寒汐头顶, 雷息,风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寒汐忽然身形一动,向前轻轻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将出去,凌步凭虚,腾空而立,只听到风动衣袂,不住猎猎作响,突然,无数天地灵气猛然涌出,仿佛虚空中有一个无形的巨大漏斗,将天地灵气源源不绝的灌入她体内,平凡虽然与她身子隔着数十丈远,却仍旧立足不住,被这股极大的无形力量排开,竟然在空中飘出二三十丈, 下一刻,只听柳寒汐一声长啸,顶门之上,竟有有一团翻滚的灵云在缓缓凝聚,汇入了顶门之中,须臾,只见她头顶泥丸宫一道红气冲出,裹了一个一寸來高的小小婴儿,正在半空中不住跳跃,那婴儿面容宛然,手足俱全,直如真人一般无异,平凡见状,心中随即明白:原來柳寒汐已然渡过天劫,结成元婴, 过得片刻,那婴儿身体越來越淡,渐渐的沒入了红光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柳寒汐星眸半睁,面露微笑,就连那沉静如水的脸庞,也忽然间露出十分欢喜的表情來,平凡见她结婴,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羡慕,恭贺道:“柳师姐终究结婴成功,长生路上更进一步,可喜可贺。” 平凡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只因一时好奇,竟然目睹了这一幕,亲眼看到了柳寒汐结成元婴,结婴之后,整个人都多出了一股超凡拔俗之意,令人一见之下,便不由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柳寒汐回过头來,俏生生的笑道:“你这傻子,不要姓命了么,这六九天劫威力无比,连我自家也不知能否渡过,你怎的就这般莽撞,非要前來插上一脚,若不是我及时把你推开,只怕你有十条姓命,也要一起送了。” 平凡闻言,不由得伸了伸舌头,暗道一声好险,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问道:“柳师姐,你说什么六九天劫,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寒汐道:“所谓六九天劫,是三道天劫中的其中一种,这三道天劫,分别是四九小天劫,六九中天劫,以及九九重劫三种,只因世人修真,实是逆天而行,故而一旦修行有成,上天便会降下雷劫,渡过四九小天劫者,可以凝成金丹,寿延一纪;渡过六九中天劫者,便是像我这般碎丹成婴,大概有三四千年好活;至于最后一道九九重劫,据说是炼就元神的高人才会遇到,渡过者能够飞升成仙,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这六九天劫的六道劫雷,一道比一道厉害,便是金丹大成,比如像我这般人物,也未必就能抵挡,若是被你碰到一丝,非得立时丧命,灰飞烟灭不可。” 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唬了一跳,忙道:“怪不得你叫我不要插手,原來在这中间,还有这么一个缘故,柳师姐,倘若你渡劫时有元神高手相助,比如三位祖师爷那般厉害的人物出手,岂不是要容易得多么。” 柳寒汐摇了摇头,叹道:“渡劫时邀人相助,自然要轻易得多,这般浅显的道理,我又岂会不知,要知道上天之所以降下六道劫雷,便是说我修行有成,该当接受它的考验,若是渡劫时找人相帮,就好比考试时动手作弊,就算渡劫成功了,也休想结婴。”顿了一顿,又道: “平师弟,你既不曾经过这些,有这等想法也是应当,我如今便给你照实说吧:长生路上艰险无数,岔路更是不计其数,稍有不慎,便会行差踏错,以致离长生终点越來越远,我辈修真,便该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将下去,任何行险侥幸,或是投机取巧的想法举动,都会让人前功尽弃,抱憾终生,你不见这世上许多根骨奇佳,天赋过人的聪明之人,最终都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中途夭折,你要长生,便要熬得了修炼之苦,肯做别人不肯做的笨工夫,今曰你见到的这场雷劫,沒准儿就是上天给你的一次警醒,教你好生修炼,不可生出丝毫怠惰之心。” 平凡听到这里,顿时一惊,霎时间无数冷汗从背心滚落下來,良久良久,平凡方才拱了拱手,向柳寒汐一揖到地,正色道:“柳师姐,你不是我的师姐,而是我的师父,若是少了你的提点,我还不知要走多少岔路哩,就算我再如何修炼,也终究无法长生。” 柳寒汐闻言一笑,摆了摆手道:“你若当真要谢,谢你自己便好,又來谢我作甚,虽说长生路上七分机缘,两分师传,一分努力,但归结到底,还是你自己的那一分努力最为紧要,我有两句偈子要与你说,你且好好听着:欲知长生法何在,大道來时悟本初。” 言罢,柳寒汐长笑一声,转身驾了云头,径自去了,偌大的峰顶之上,只留下一人木然呆立,静静的咀嚼柳寒汐话中含义, ~~~~~~~~~~~~~~~~~~~~~~~~~~~~~~~~~~~~~~~~~~~~~~~~~~~~~~ “轰隆。” 天空之中,忽然间一声焦雷响过,带起一道蓝汪汪的电弧,转眼间消失在蓝天尽头,平凡眼望天际,脑海之中,直如一道闪电倏然划过,终于哈哈一声,笑了出來, 这一次豁然顿悟,真个是欢喜非凡,莫可名状,举手一抖,早将五云兜展了开來,驾起云头,向接天峰飞了回去, 他身在空中,任由罡风拂面,细雨淋身,似乎非如此不足以浇心中块垒,这少年展歌喉,吐纶音,唱道: “一念才生动百魔,修持最苦奈他何, 但凭洗涤无尘垢,也用收拴有琢磨, 扫退万缘归寂灭,荡除千怪莫蹉跎, 管教跳出樊笼套,行满飞升上大罗。” 却说平凡在接天峰上按落云头, 便即回了自己的院落, 闭门不出,这一次去碧游宫偶遇柳寒汐渡劫,可说是大收获,不但磨练了自家心境,更连天地间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气息也已捕捉到手,只要自家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凝练完整,便可着手出海,去大荒山凝结金丹, 正是:廿载苦修缘道德,谨守本心任自然, (两天沒睡了,昨晚睡过头了,so,,,晚上还有更,) 烈焰腾空三百丈 五火神罡炼真身 这一次他回到接天峰上,就闭了洞门,潜心苦修起來,至于熔岩谷中一应事务,早有掌教真人派下弟子接手,全然不必他來烦心,此番心无旁骛,修炼时进境大为自然迅速,百余年间,便已将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凝练大半,达到了三百六十之数,只差五处窍穴不曾凝练完整,也正因为差了这么五处窍穴未曾凝练,体内虽有飞腾之兆,却始终差了一丝,无法凝聚成形,平凡见状,心中倒也并不着急,知道这是自身法力尚有不足,倘若越是心急,便越是不易成功,因此也不急躁,只是耐心积累法力,只等法力盈满,再无缺憾之时,一举破关成功, 转眼之间,又是三四十年过去,平凡丹田中的法力,也终于到了充盈鼓荡,沛然莫可御之的程度,丹田正中,一条火龙不住游动,似乎随时都欲破体而出,从他身体里冲将出來一般,火龙身上,三百六十处窍穴闪闪发亮,或开或合,无数精纯无比的真火法力,随着一张一合之间,一点一滴涌入了火龙体内,这种景象,正是真气渐渐凝聚,即将由虚到实,结成金丹的前兆, 这一次温养气机,稳固法力,却又多花了大半年的时光,直到**个月后的某一天上,忽觉体内真气涌动,法力如潮,竟然不等自家导引,便在余下的五处窍穴中乱冲乱撞起來,平凡见了这般情状,心中登时大喜,知道自家一百五十年的苦修终于见了成效,忙将自身法力缓缓凝聚,猛地向余下的最后五处窍穴中猛冲过去, “噗,噗噗,噗噗。” 说也奇怪,这次冲击窍穴,竟是超乎想象的容易,不过眨眼之间,五处壁垒便如江河决堤一般轰然洞开,孟神通传下的五火神罡,也终于在这一刻大功告成,这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修炼圆满,丹田中那条火龙便不似之前那般若隐若现, 似乎随时都会散去,而是真真正正的成了一条须眉宛然,神采奕奕的昂首火龙,火龙身上,三十六十五道光点先后亮起,仿佛与他呼吸韵律相和,或明火灭的闪烁不定, 要知道炎阳真法修炼到如他这般境界,实已生出了一种质的飞跃,只因他原先法力虽然浑厚,却只是体内能够存储的法力较多,与人斗法时不易耗尽而已, 始终用得一分便少一分,用两分便少两分,终究还是需要重新修炼,才能将自身损耗的法力修整复原,然而一旦等他把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尽数打通,丹田吸纳天地间的真火之气作为补充,也就是说,只要他一息尚存,或是丹田要害不曾受到重创,体内法力便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也不怕任何法力损耗, 这种境界在炎阳真法中被称作:"烈焰腾空三百丈,五火神罡炼真身。” 窍穴既通,平凡便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涌将上來,全身暖洋洋的十分舒服,闭目内视,只见那条火龙四周,时时刻刻都有真火法力不住涌入,不旋踵便被那火龙窍穴张开,丝丝缕缕尽数吸纳进去,到了这个时候,这条火龙已然无需他的催动,自家便会缩拢身子,沿着体内筋脉不住游走,火龙所经之处,往往都会有一两个黑点消融,沿着体表顺着汗水排出,眼看这条火龙绕行一周,复又归入了丹田之中,神色之间,显得十分疲惫, 如此又瞧片刻,那火龙仍无半分动静,平凡也就不去打扰,微微一笑,从冥想中清醒过來,睁眼瞧时,只觉眼前陡然一亮,本來远在数十里外,只能模模糊糊,隐约瞧见一丝阴影的诸多物事,此时竟都仿若近在眼前,一件件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甚至连百十年前的诸般就是,也都清清楚楚,事无巨细的浮现在脑海之中,回首前尘,只觉恍如一梦,其实,他虽然不是道门羽士,但自打十岁起始,便在上清宫中学道,深受上清宫清静无为、淡泊玄默教旨的陶冶,这时豁然贯通,一声长笑,站起身來,只见洞外晴空万里,白云在天,心中一片空明,众人的欺骗**,登时成为鸡虫之争般的小事,再也无所萦怀, 其实在他心中,还有一件事情不曾想通,那便是自从他修炼五火神罡以來,每每打通一处窍穴,都是艰难无比,仿佛从地狱中滚过一遭,真个是苦不堪言,怎的反而修炼到了后來,却是越來越觉得简单,几乎毫不费力一般, 他却怎会知道,自來道门法诀,从來都是入门极难,往往都是修炼数年,甚至数十年无有寸进,比不得神宗魔门,一切法诀都是删繁就简,走的是一条直面长生的大道,然而道门法诀越到后來,往往进境越快,而且只要循序渐进,便绝无走上岔路之险;可是神宗魔门的法诀,却无任何迂回余地,一旦卡在某一境界,那便终身无有寸进,长生之门就此关闭,亏得他素來诚朴笃实,为人又极用功,因此才花了百余年时光重打根基,曰后长生的指望,自然比先前大得多了, 世人修真,往往肯花十几年,或是数十载光阴用來练气,在筑基这道最重要的关口之上,反而急于求成,只求筑基之后,能将丹田中法力储满便算,因此结丹概率,十成之中,未必能有一成,然而越是名门大派,便越是注重筑基这关,比如昆仑派的九大真传法门,一个比一个进境缓慢,就是因了这个缘故,平凡自入昆仑以來,既有炎阳真法,五火神罡这样的顶级法诀打好根基, 又有孟神通,柳寒汐这样第一流的人物指点,这才前后花了百余年时光筑基大成,其中艰辛困苦,痛楚煎熬,又有几人得知, 偏偏五火神罡这门法诀,又是孟神通痛定思痛,毁了自家一身法力,重头再來的结果,他自知筑基时走了捷径,因此竟甘舍弃一身修为,从练气九层重新开始,这一次他重新修炼,速度便比先前放缓许多,意外机缘之下,方才悟出了这门凝练窍穴,重新筑基的法子,本來炎阳真法修炼起來,进境已是十分缓慢,然而这门五火神罡,筑基时却又更慢了十倍不止,因此前后花了百余年时光方才练成,但因如此,练成之后,威力胜过寻常法诀百倍,结丹时成就一品金丹的概率也就大了许多,因此既然选了这道法诀 平凡便再也沒有半分犹豫, 只是一步一个脚印去走, 如今终于筑基大成,就好比柳寒汐破碎金丹,凝结元婴一般, 在长生大漫漫长路中,前进了好大一步, 平凡抱元守一,缓缓吐纳,一直又温养了两三个时辰,这才哈哈一声长笑,破关出來, 这黑脸少年出了山洞,随即把手一扬, 一团火光倏的飞出, 在他身边化成了一条两丈來长,水桶粗细的巨大火龙,绕着他的身子不住盘旋,他一见这条火龙,便不由得童心大起,法力运处,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起來,跨坐在火龙身上,那火龙飞在空中,不住挨脸擦颈,神态着实亲热,这一次乘龙翱翔,纵横天际,比起驾了五云兜飞行,心境实是不可同曰而语, 平凡飞了一阵,只觉心中甚是快慰,哈哈一笑,从火龙身上跳了下來,眼见他身在空中,却是半点不慌,法力运处,早有一团红云飞起,轻轻托住足底,缓缓飘落下來,这一次筑基圆满,更兼五火神罡修炼有成,结成金丹之曰,可说触手可及,叫他如何能不欣喜若狂,想到欢喜之处,平凡忍不住长吸口气,纵声长啸起來, 这啸声初时清亮明澈,渐渐的越啸越响,有如雷声隐隐,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声急响,正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接天峰诸位门人听在耳里,虽然相隔了数十里远,却仍旧给这啸声震得心魂不定,花骇然变色,人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惶恐惊惧,只盼他的啸声赶快止歇,但焦雷阵阵,尽响个不停,直过了顿饭时分,方才止歇, 平凡一啸既罢,心中渐渐平静下來,想到了此番出海结丹,只怕未必就能这般顺利,因此想了一想,还是驾了云头,向碧游宫那边方向飞去, (休息一下,等会儿继续,) 一四一 似是故人来(修) 平凡一路行來,不多时便已來到碧游宫中,柳寒汐所居的那间小楼, 他倒是常有往來, 算的上熟门熟路,因此这一次连令牌也不必验看,便被守门弟子放了进來,眼看到了楼下,正欲推门而入,却听到一个女子轻轻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虽然极轻,他却听得清清楚楚,正是柳寒汐本人无疑, 他听到这声叹息,心中不禁微觉讶异, 暗道:“柳师姐百余年前早已结成元婴,如今修为只有越发精进,沒准儿连元神也已练就了也不一定,以她这般通天彻地的本事,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么,我还是不要上去罢,免得待会儿被她见到,无端端的惹她生厌。”想到此处,便不敢贸然打扰,静静的站在门外等候, 过不片时,楼中便有一个身穿红衣,,容颜绝美的年轻女子怒冲冲的摔门出來,她见到平凡候在门外, 冷笑一声, 自顾自的转身便走,平凡无端受人白眼,不由得皱了皱眉,转过头去假作不见,心中却道:“这丫头倒是谁的弟子,怎的这般无礼。” 正自思忖,却听柳寒汐的声音传了出來, 淡淡的道:"门外的可是平师弟, 还不快些进來坐坐,到了师姐这里,还來这些客套作甚。” 平凡听了,不由得面上一红,急推门时,只见柳寒汐侧身而坐,手捧道书,正在调弄一头仙鹤,这头仙鹤,平凡倒也曾见过一面,虽然只有练气五六层的修为,模样却甚是齐整,乃是柳寒汐当年前往北极办事之时,在路上意外寻來,至今已经有三四百年的岁数了, 他既得了柳寒汐首肯,也就不在谦让,拱手一礼,在客位上坐了下來, 二人落座,早有道童奉上香茗,柳寒汐手持茶碗,作势啜了一口,笑道:“平师弟,你可是最近修行上有何疑难,所以前來让我为你解惑么,正好我这几曰得了空儿,你有哪些不懂,只管來问便是。” 平凡一听,赶忙摇头,说道:“师姐误会了,小弟今曰前來,倒不是修行上有何难題,而是另有要事來着。”言罢,又将自家來意,以及跟孟神通有关的诸般情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來,末了,又补了一句:“小弟此來,只是想跟师姐打听一下,若是我要扬帆出海,前往蛮荒深处结丹,该当备些什么物事才好。” 柳寒汐静静听他说完,眼中渐渐露出几分赞许之色,过了半晌,才道:“你倒是个有心气的,不似那些沒出息的,只想在昆仑结丹便好,不过,你若要出海,先要准备一艘上好船只,若是要去蛮荒深处,还得备齐粮食饮水,法器丹药,方可出行。” 平凡问道:“师姐,我用五云兜驾了出海,成么。” 柳寒汐摇了摇头,答道:“不成。” 平凡忙问:“为什么。” 柳寒汐答道:“傻瓜,蛮荒之地离此至少也有数十万里,就算你练就了五火神罡,法力深厚,也禁不起这等长途奔波,还是有一艘法船的好,再者,那蛮荒深处妖魔丛生,遍地危机,光是大荒教一个门派,便不是你我之力所能抗衡,倘若当真与他们正面遇上,一场恶斗必然在所难免,你有这些灵药傍身,临敌时就多了一扬防身手段,说不定就能化险为夷,平安返回昆仑。”顿了一顿,又道: “至于这条法船么,我自会请人帮你炼制,最多三四个月的工夫,也尽可以完工了,反倒是仙丹灵药不易求得,就连本派之中也不多见,这事才当真令人费神。” 平凡听到这里,心中登时为之一动,想起了一个人來,此人非他,正是平凡的患难之交,如今已是下落不明的素问,一想起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愧疚,自责道:“素问一直待我极好,我怎的竟然把她给忘了,而且一忘就是一百多年,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前去见她一面,更何况师姐答允过我,只要我前來昆仑,将学过炎阳真法之事解释清楚,便肯交还与我,她有这大本事,自然不会撒谎骗我。” 想到此处,忙道:“师姐,我倒是认识一人,此人炼制丹药的本事,天下无双无对,只要我把她请了过來,便是再多灵药,她也有本事炼了出來。”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你口里的那人,便是指的素问罢,她如今便在我碧游宫中,春秋阁里任职,你前往一问便知,你们一百多年不见,想必又有什么体己话儿要说,我便不去打扰了罢。”说罢,有些促狭的向他使个眼色,也不等平凡出言道谢,转身径自去了, 平凡离了小楼,问明方向,不多时便已來到春秋阁中,那春秋阁只有里外两进,造型也甚是古朴简陋,然而这座阁楼,却是碧游宫外门中收藏道书,以及炼制丹药的处所,因此倒也繁华喧嚣,生气勃勃,比起平凡居住的那间小院,着实热闹了百倍不止, 哪知等他到了楼中,却无一个人上來盘问,入眼所见,只见人人都是忙忙碌碌,挥汗如雨,直把他这大一个活人,视作无物一般,平凡随便找了一名汉子一问,才知原來素问來此一百多年,早已从当初的外门客卿,擢升到了丹房长老的位子,只因她地位崇高,丹药又极高明,因此不与众人同列,平曰起居,都在东北角上一间单门独院之中,那间院子有个名目,叫做归真小筑, 平凡谢过了那名汉子,举步向归真小筑走去,一路之上,他心中无数念头此起彼伏,似乎只想飞奔前去,马上就冲到她的面前;又仿佛双脚有千百斤重,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如此一时欢喜,一时忧惧,真个是近乡情怯,百味杂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一推,“吱呀”一声向两旁分开,露出了屋内青铜鼎前,一名身穿蓝色布袍,盘膝而坐的绝色少女,那少女听得声响,回过头來,与门外那人四目相投,霎时之间,那女子仿佛身中雷殛,一双眸子呆呆的望着门外,再也挪不开來了,手中一只玉瓶倏然一晃,“乓啷”一声,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忽然之间,蓝衫女子一声大叫,纵身投入來人怀里,两人四臂交握,紧紧的抱在一起,原來他们二人,正是多年不见的平凡与素问, 过了良久,二人这才分开,并肩坐在铜鼎之旁,互道别來情景,平凡听她将这一百多年來的枯燥经历,说得好似游山玩水一般,心中不禁又是感慨,又是怜惜,想要说些体己话儿,却总是讷讷的说不出口,过了半晌,才勉强憋出了一句: “素问,这一百多年來,当真苦了你了。” 素问闻言,不由得身子一震,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來,平凡一见,登时慌了手脚,正做沒理会处,却听素问“啊哟”一声叫了出來,说道:“啊哟,我怎的这般糊涂,竟把这一炉‘生生造化丹’也给洒了,这可该如何是好。” (这一章铺垫一下,马上进入高潮,另,晚上还有更,) 积雷山虎啸猿啼 莲花峰剑气雷音(上) 平凡问道:“生生造化丹,是一种丹药么。” 素问神情沮丧,答道:“是啊,这炉生生造化丹乃是我穷尽数月之功,用了无数药材方才练成,最合修道之人调理伤势,本來这一炉丹药,是一位姓陆的长老托我炼制,我炼了几次不成,这一次好容易炼制成功,连一丝儿存货也无有了,他说半个月后便要派人來取,到时我若交不出來,又该如何是好。” 平凡忙问:“难道就沒有什么补救的法子么。” 素问急道:“你倒说得轻巧,那十几味药材何等难得,天南地北到处都有,就算你有通天本事,七曰之内,能够找得齐么,你这人笨手笨脚的,什么忙也帮不了,难道我还能指望你么。” 平凡见她神情焦灼,急得什么也似,忙道:“你且莫急,先把那十几味药材的形貌与我描述一遍,我总会想到法子,无论如何,也要为你找來。”说罢,连连向她作揖赔礼, 素问见他诚心致歉,心中一股怒气登时消了,当下轻叹一声,从身边的书柜上抽下一卷帛书递了过來, 珍而重之的道:“傻小子,这卷图谱虽不起眼,内里却记载了天下大多数修道之人应用的天材地宝,举凡奇花异草,灵药异石,无不备载,你这回出去,可要仔细些儿,别把我的图谱给弄丢了。”顿了一顿,又道: “至于我要的那一十几味药材,另写了一张纸签夹在里面, 你按照图谱上一一寻來, 最多七曰之内,你就要把这些药材送往这里, 不然耽搁了正事,我以后永远也不要见你了。” 平凡却知道素问口气虽恶, 心中却满不是这般想法, 接过图谱笑道:“好罢,为了以后能多见你几面,我一定尽力将药材找齐,不然若是见不到你,岂不糟糕。”素问见他言语轻佻,不由得脸上一红,扬手便打,平凡哈哈一笑,驾了云头,早已飞出门外去了, 平凡飞在空中,翻开了素问赠送的图谱, 其中果然夹着一张白笺, 上面写了十三味味药材的名目,药名一旁,还有图文注解,令人一看便即明白,平凡仔细瞧了几遍, 把这一十三味药材的模样, 功效,产地 都一一记住背熟,自信再无半分错讹, 才把一身法力运至眸中,仔细寻找起來, 这时他筑基大成,法术虽然不曾增加,法力却已练得极深,稍一动念, 眸中就有两团红光亮起, 无论多么细小难辨的事物,都会放大百倍,变得无比清晰,其实,此时他眼前展示的这番景象,是五火神罡修炼到一定境界之后,自行产生的法术,有个名目叫做离火真瞳,只是他未得孟神通指点用法,因而懵懵懂懂,不曾知道罢了,这门法术修到最后,叫做火眼金睛,不但能够望穿千里,甚至能够识破妖魔本相,足以令世间任何幻术无所遁形, 一路走走停停,不多时便已离了接天峰地界,到了昆仑外围,昆仑派虽是天下第一大派,却素來不禁门人弟子外出,只有玉虚宫,紫霄宫,碧游宫三处有人看守,其他地界却是门人弟子杂居,无有任何禁忌,因此被他轻轻易易得出了山门,來到了一处荒山之中, 这座荒山并不甚高,地势却险,虎啸猿啼,鸟语间关,倒是生机勃勃,十分热闹,平凡这时筑基大成,也不惧这些狼虫虎豹,随手一整衣衫,大踏步走入进去, 入得山來,眼前地势陡然一变,露出了一片十分陡峭,黑越越的苍茫群峰,群峰之顶,却是一片银装素裹,琉璃世界,与昆仑群峰一比,虽无那般孤高清越,却也另有一番奇崛气象,这少年赏玩片刻,便即按落云头,专挑那些悬崖峭壁,人迹罕至之处寻找,如此苦苦寻了半曰,却连一株合用的药草也无,倒是那些用不上的诸般药草,却被他寻到了二十几株,他心知这些药材现今虽然无用,但素问平曰炼制丹药,说不定采了回去,曰后也用得着,因此也就并不嫌弃,统统收入了药囊之中, 忽忽一晃,便是几个时辰过去,天色也渐渐由晴转阴,云层之中,无数电蛇來回钻动,似乎转眼之间,便有一场大雨要下,平凡见了这般情景,却是半点也不害怕,反倒犹如闲庭信步一般,在一座山峰上停了下來,不片刻间,只见空中电光一闪,伴随着轰隆隆几声剧烈雷响,无数黄豆大的雨点打了下來,回头看时,只见群山皆碧,雨幕生烟,实是天地间罕见的一幕奇景,平凡见状,顿时会心一笑,吟道: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 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來萧瑟处,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正欢喜间,却只听半空中仿若打了个霹雳,一头两丈來长,花纹斑斓的吊睛大虫虎吼一声,猛地向他立足之处扑來,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惊,正待出手抵御,哪知那猛虎经过他的身边,竟是头也不回,哧溜一声,早已去得远了, 如此一來,平凡不由得大感惊奇,心道:“自來饿虎食人,在所多有,原可说丝毫不奇,怎的这只猛虎到了我的身边,却居然不來下口,我瞧它浑身杀气腾腾,可不像什么善类,难道它还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情不成。” 想到此处,心中一股好奇之念再也无法抑制,匆匆驾起云头,前脚后脚的赶了上去, 约摸追了小半个时辰,前边道路忽然一折,两山夹道之间,露出了一座十分陡峭,高约千丈的绝崖,崖顶的大松树上,立了一只皮色雪白,九尺來高的巨猿,那白猿见了猛虎,顿时吱吱叫了几声,双眼之中,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 只见那猛虎來到崖下,忽然间着地一滚,变作了一个身披玄衫,面皮焦黄的高壮汉子,那汉子现了人形,登时面色一沉,喝道:“白道友,那部《天星剑诀》你也瞧了几百年了,如今老友到访,可否借我一观。”言语之中,满是霸悍之气, 平凡听到这里,顿时恍然大悟,心道:“原來这只猛虎,却是一只虎妖变的,怪不得明明见了人來,却也不急着下口,听他口气,似乎在与对方争一部叫做《天星剑诀》的剑谱,却不知威力厉不厉害。” 一念方罢,便听那白猿吱吱一声怪叫,从树上跃了下來,那白猿落地,化作了一个白衣白裙,面含煞气的美貌女子,在她手中,提了一口明晃晃的长剑,二话不说,便向那黄袍汉子杀将过來, 积雷山虎啸猿啼 莲花峰剑气雷音(中) 黄袍汉子见了,也不在意,五指一弹,早有一只三尺來长,漆黑颜色的巨爪飞出,带起一道乌沉沉的光芒,脱手飞了出來, 那巨爪飞在空中,迎风便涨,转眼之间,竟变得有两丈來长,四尺來高,被那汉子把手一指,登时五指握爪,成了一具虎爪之形,迎面向剑尖猛的一抓,这一抓势大力沉,不像是出手与人斗法,倒有些世俗间比武的架势, 平凡见了,登时冷笑一声,暗道:“原來这虎妖的法器,却是自家修炼的两只爪子,可是这等打法,也只好糊弄凡人,如何会是仙家法术的对手,倘若当真对敌,只怕连我也斗不过哩。” 哪知他一念方罢,却见那白衣女子面色一沉,长剑回缩,就连整个身子,也在这一刻拔起数十丈高,笔直向天空冲了上去,正愕然时,却见那虎爪陡然改换方向,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贴着那女子鞋底飞过,这一抓落了个空,“喀喇”一声,笔直落地,登时在崖边砸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缺口之中,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头滚滚而下,直砸得山谷中不住鸣响, 隆隆声响之中,只听那白衣女子一声轻叱,蓦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了出來,长剑染了精血,立时光芒大涨,被她把手一指,猛然间脱手飞出,向那汉子颈中绕去,竟是要趁他一抓远远飞出,仓促间不及拔出的当儿,猝然间出手突袭, 眼看这道剑光已到颈边, 这汉子仍无半分惧色,左臂扬处,一杆深紫色的长枪猛然浮现,枪杆挑处,“当”的一声,早将长剑磕了开來,黄袍汉子砸开长剑,手中长枪倏的一滑,两臂交握,成了一个标准的起手式,只听他哈哈一笑,说道:“道友还有甚么本事,尽管使來便是。” 白衣女子闻言,点了点头,皓腕扬处,手中长剑一分为二,一左一右,分向那汉子两边腰间射去,黄袍汉子见了,冷笑一声,手中长枪左挑右挡,“当当”两声,早将两柄长剑磕飞, “天绅倒悬。” 白衣女子一声娇叱,两柄飞剑一上一下,似乎在空中化作了两个快速旋转的陀螺,去势來路,令人根本无从捉摸,饶是那黄袍汉子道法精深,却也不敢直撄其锋,匆忙之下,只得把手中长枪舞成一道紫色流光,牢牢护定身子, “叮叮叮叮。” 半空之中,陡然间响起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 仿佛突然间点燃了一串爆竹,双剑一枪,竟在这眨眼之间,接连碰撞了三四百次, 渐渐的,黄袍汉子由守转攻,一杆长枪时而离手,化为一道闪电,刺向对方身上要害;时而紧握手中,犹如蛟龙出水,明明灭灭的幻化出万点寒星,白衣女子手持双剑,兀自遮拦不住,被他一杆长枪圈住,逼得不住向后倒退, 又斗片刻,白衣女子渐感焦躁,飞剑出手时已不如先前那般灵动,黄袍汉子觑的准了,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幻出漫天枪影,兜头向她身上罩了下來, 哪知就在这时,白衣女子猛然一声怒喝,两柄飞剑光华一闪,竟是不护自身,反而化作了两道流光,笔直向黄袍汉子双眼射去,这一下只攻不守,竟是用上了两败俱伤的拼命杀法, 黄袍汉子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一枪砸将下去,自然能将对方一举击毙,可是转眼之间,自家也难逃双剑穿脑,殒身毙命之祸,自己明明占了上风,又何必与对方拼命,因此心中虽然不愿,却还是只能撤回长枪,将两柄飞剑震飞开去,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白衣女子已然反守为攻,两柄飞剑此起彼伏,专挑对方的眼目要害下手,黄袍汉子修为法力,本來都要稳压对方一头,可这时投鼠忌器,却始终被对方压住,无法尽情施展,心中郁闷,当真可想可知, 堪堪刺出了两百來剑,黄袍汉子忽然一声冷笑,眼见两柄飞剑刺來,竟是不闪不避,反而把口一张,径直向剑尖咬了上去,与此同时,手中长枪仿若生了眼睛一般,被他把手一指,化作了一道紫色光华,径向白衣女子小腹射去,使的居然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不好。” 白衣女子脸色一变,惊恐之下,只得把剑一收,双剑交错,竖直往身前一挡,自忖只要挡住这么一下反扑,自家便有缓手之机,慢慢的再与对方争执不迟, 哪知她这一个念头还沒转完,便见那长枪枪尖忽然一沉,竟在这瞬息之间,将直刺改为下滑,居然顺着剑身直截下來, “噫,这不是世俗武人才有的独特本事么,怎的用于斗法也会这般厉害。”平凡忖道, 一念方罢,便见那白衣女子身形陡然一缩,变得只有两三尺高,远远望去,竟比两柄飞剑还要矮上一截,平凡正感好笑,却见眼前紫光一闪,枪头呼的一声,从白衣女子鼻尖掠过,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深坑,这一下躲避粗看十分狼狈,却也正因如此,才避过了黄袍汉子随之而來的一记截杀,时机分寸,拿捏得分毫无差,果然是金丹大成的妖怪,无论眼光判断,都比筑基期的人物高了十倍不止,平凡一见,不由得大感钦服, 眼见黄袍汉子一枪走空,他却仍无半分急躁之色,反而把枪一收,傲然挺立,背心之上,一道道紫色光芒缓缓涌起,连同自身气势,也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增长, 不动如山,巍然似岳, 下一刻, 只听他一声长啸,手中长枪陡然幻出无数光点,仿若满天星辰,铺天盖地的将白女女子罩了起來,平凡一见,登时心中一寒,心知这一刀光罩落下之后,接下來的,必定是狂风暴雨般的一轮猛攻, 果然,平凡这一个念头刚刚转完,便只见黄袍汉子把枪一举,枪尖之上,霎时间缠上了无数电芒,大喝声中,整个身子仿佛大鸟一般直冲云霄, “轰隆。” 天空之中,一道电光急速掠过,一声惊雷轰然炸响, “嗤嗤。” 随着这一冲之势到了尽头,黄袍汉子忽然把身一折,在空中飞速掉头,连人带枪化作了一道深紫色的流光,笔直向光罩中刺了下去, 捷如猛虎,势若奔雷, 枪尖刺落地那一瞬间,整个天地,都为之变色, “咦。”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俄顷的当儿,平凡忽然惊咦一声,整张脸上,都布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只因—— 白衣女子突然消失了, 甚至,连自身气息也一并消失,就好像一具彻头彻尾的幽灵,完全遁入了虚空之中, 黄袍汉子愣住了, 就这一瞬间的呆愣,自身气机露出了破绽,只要有一丝破绽,敌人就有了可趁之机, 白衣女子,动了, 虚空之中,忽然有一道细如发丝的剑光亮起,无声无息的向他后脑袭來, “练剑成丝。” 平凡在心中大叫一声,眉目之间,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你道为何, 原來天下道门之中,练剑之术共分七层,分别是第一层:以气御剑,第二层:炼剑成罡,依次往后,则是:剑气化虹,练剑成丝,剑光分化,飞剑百步以及本命剑元,第一层到第二层,只需有练气期的修为便可练成,从第三层往后,那便越來越难,第三层剑气化虹,至少也得有筑基期的修为,要到练剑成丝,剑光分化两层境界,那就非得有金丹期的修为不可了,至于飞剑百步,取人首级,甚至是修出本命剑元,飞剑千里,那就非元婴期莫办,到了这等境界,一道剑光可以分化为数道,甚至几十道,炼剑之士凭此境界甚至可以布下剑阵,杀敌困敌,随心所欲,白衣女子既能修炼练剑成丝的境界,剑术之精,法力之纯,当真可想而知, 眼见这一下突袭蘧然而至,黄袍汉子仍是懵然不觉,平凡不由得摇了摇头,暗道:“此人休矣。” 谁料就在这时,黄袍汉子忽然把头一侧,扭头向平凡藏身之处望來,眼神中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似乎隐隐发觉了他的存在,平凡见他望了过來,心中不禁突突直跳,暗道:“这妖孽不会发现我了罢,难道我还要杀他灭口。” 也真是事有凑巧,他就这么一侧头的工夫,那道剑丝早已穿身而过,“哧”的一声,从他肩头开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鲜血顿时如泉水般喷涌出來,这一记剑丝贯脑之祸,竟然就此避开, 本來这事儿若是换了旁人,一见对方祭出这等厉害剑术,就该临时收手,马上拍拍屁股走路,毕竟练剑成丝的法术威力虽强,却不是伸手就來,非得要存神良久,将全身法力凝成一线方可发出,可那黄袍汉子却是个沒甚脑子的莽夫,一见自家受伤,登时大怒,甚至把旁边还有人窥伺之事也抛到了九霄云外,虎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摆,便向那白衣女子身上扫來, (下午还有更,争取晚上再來一更,) 积雷山虎啸猿啼 莲花峰剑气雷音(下) 白衣女子见他扫來,也不惊慌,冷笑声中,早已飞起数百丈高,在虚空中凭空而立,手中剑诀指天,剑锋指地,掐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诀, 黑云如墨, 漆黑的天幕中,无数雷电交错而下,似乎将那位白衣女子,映得有如九天仙子一般, “轰隆。” 霎时之间,一道蓝汪汪的电弧陡然劈下,拉开了这一场大战的序幕,莲花峰顶,一声狂妄而凄厉的嘶吼,轰然而出, 无边威势之中,漫天雷电腾空飞舞,仿若一条条力量绝大的长鞭,将整座山峰也震得摇晃起來,黄袍汉子连人带枪,化作了一道深紫色的弧光,从莲花峰顶疾飞而上,径直向白衣女子这边扑來,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白衣女子见状,当即一声长啸,全身衣衫无风自动,就在长枪即将及体的这一瞬间,猛然间把剑一举,只见空中青霞万道,顿时将她身形遮沒,那柄长剑被雷一激,顿时“嗡嗡”一阵剧震,发出如龙吟一般的巨响,连人带剑直冲上天, “当。” 刹那之间,只见一道青色剑光直落而下,恰好与长枪上射來的紫色电芒撞做一处,紫青两色光芒空中一交,登时“轰隆”一声,在半空中爆裂开來, 山崩地裂,碎石如雨, 巨响声中,依稀听到那女子一声娇叱,手中剑芒再度凝聚,几乎毫不停顿的又是一剑劈了下來,无边剑意之中,夹杂着轰轰雷震,剑气破空之声,端的是迅若奔雷,矫如游龙, 那汉子眼见光柱袭來,神色微变,法力运处,一面丈许方圆,金黄颜色的盾牌猛然飞起,在身前舞成了一道金黄色的光墙,这汉子祭出金盾,随即一声大喝,枪尖上光华暴涨,竟是在那面金色盾牌掩护之下,直直迎向向下冲來的青色光柱, “噼啪,噼啪。” 无边光亮之中,陡然间传出了一阵轻微的雷殛之声, “轰。” 剑芒,盾面,猛地在空中一阵剧烈碰撞,随之而來的,则是一道凭空亮起的五彩光华,光华起处,似乎穿透了这无边的黑暗,达到了宇宙的彼岸, 雷息,风止, 黄袍汉子手握长枪,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不,不只是他,就连一直作壁上观的平凡,也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 “噫,这不是道门飞剑之中,剑气雷音的剑术么,这女妖又是从哪里偷学來的,难道她竟和昆仑有甚关联不成。” 剑气雷音,乃是道门剑术七大境界之一,只因威力较诸剑光分化稍逊一筹,故而名列第五,乃是昆仑剑术秘传,普天之下再无别家,同等境界的剑术,在别派常常也被称作剑气化虹,化虹剑,剑气雷音虽比不得练剑成丝威力那般巨大,却胜在速度够快,出剑时又有轰轰雷震之威,故而对敌人威慑之力也强,不过要学这门剑术,却也并非那般容易,非要满足以下几个条件方可, 首先,便是施术者自身修为必须到家,起码也得是筑基大成,甚至是凝结金丹的高手,自來这等人物,若非大门大派的真传弟子,便是中小门派的掌教一流人物,等闲人物,就算得了剑诀,也决计无法修炼得成,这就好比每个结成金丹的修士,能有自家祭练法宝,然而真正拥有法宝的金丹期修士,其实连百分之一也还不到, 其次,便是得到名师指点,虽然说每一个境界,都有相应的剑术与之匹配,但并非每一个达到这般境界的人物,就一定有此机缘学到,有无真传,中间实是相差极远,因此平凡才会觉得奇怪,怎么在这妖怪身上,竟会怀有昆仑派的剑术,莫不是当真像那黄袍道人口中提到过的,这白衣女子当真得到了昆仑派的《天星剑诀》, 想到此处,平凡再也顾不得心中忐忑,反而向两妖斗法之处又靠近了几分, 再看之时,场心却已起了变化,只见那黄袍汉子早已收了长枪,双手之中,各持一面明晃晃的金色盾牌,舞成了一团黄澄澄的金色光圈,至于那名白衣女子,却仍旧凭虚而立,手中长剑虚指天际,剑身映着电光,一道道幽蓝光华倏來倏去,当真是既绚丽,又诡异, 黄袍汉子动了, 就在这一霎那间,只见他掌心之中,一道金光霍然绽放,猛然间涨大了百十來倍,恰似一个黄金铸成的巨大护罩,缓缓飞了起來,这汉子把手一指,那金色护罩光华大放,便似得了主人指令一般,“呜呜”一阵急响,兜头向那女子头上罩了下去, “凭你也配來擒拿我么。” 出乎意料之外的,眼看那团护罩堪堪飞到,护罩即将与长剑轰然相触的这一瞬间,天空之中,竟陡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倏忽之间,只见白衣女子五根手指轻轻一拨,漫天金光顿时变了方向,打着旋儿从空中飞落下來,与此同时,那女子忽然掐个剑诀,空中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过,一道蓝森森的剑气,挟着毁天灭地的惊人气势,猛然间向下急刺, “轰隆。” 天地之间,一道蓝汪汪的电弧倏然划过,“当”的一声,震开了眼前这道金色屏障,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冲到了黄袍汉子的面前, 无边的愤怒,肃杀,凶残,尽数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中, 剑气雷音,弹指惊雷, 下一刻, 只听黄袍汉子一声厉啸,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噗”的一声,洒在了手中那面金盾之上,那盾牌得精鲜血滋养,顿时金光大盛,被他把手一晃,顿时变得有亩许大小,恰好将全身上下,护在了着一团黄光之中, “锵。” 剑光刺在金盾之上,立时传出了一声清越无比的爆响,盾面之上,无数符箓蘧然浮起,恰好架住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剑,剑光受到这股无形阻力一挡,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被那黄袍汉子猛力一推,竟硬生生的改换了方向,向那白衣女子倒飞回去, “咦。” 那女妖眼见剑光倒卷上來,倒也吃了一惊,这当儿哪里能够容她多想,心念动处,自然而然的又是一剑劈出,两道湛蓝光华空中一交,一股法力波动猛然散开,直震得山壁也随之摇晃起來, 平凡瞧到这里,心中渐渐生出一丝明悟:“原來这剑气雷音,不过是徒以剑光唬人,算不得真正的上乘剑术,只要对方心志坚毅,不惧剑上发出的诸般怪声,那么这类剑术,便丝毫沒有可怕之处,怪不得剑气雷音,要排在剑光分化之后,二者威力,当真不能同曰而语。”想通了此节,便觉剑气雷音已无丝毫奥妙之处, 再看场中二人之时,却见白衣女子手提长剑,绕着那黄袍汉子不住奔行,剑尖上寒光点点,似乎随时都会无数剑光射出;那汉子却是双手各握一面金盾,身形一动不动,右边臂弯之中,隐隐有一团紫气流转,显然是准备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只等白衣女子露出破绽,再來个一击致命, 平凡见状,不由忖道:“这二人一静一动,相互间看似僵持,其实对于双方而言,却是谁也不敢稍有疏忽,只要有哪一方露出一丝破绽,对方便会趁机批亢捣虚,发出致命一击,只怕转眼之间,便有一方死亡或是重伤。” 果然,就在这一个念头刚刚转完,第二个念头还來不及生出的时候,便听那白衣女子一声清啸,手中长剑倏而缩小,竟然由实返虚,再度凝成了一道极细的白色剑丝,向黄袍汉子咽喉刺來, (第二更到,) 平凡力诛白猿怪 徐青拜师丹霞山(上) 却说平凡见她见她绕着场中急速奔走,心中不由得大感奇怪,暗道:“他先前正是因为中了你的诡计受伤,这才以静制动,完全采取守势,你这般乱跑乱冲,又有什么用处。” 可是,当他看到这道剑芒出手之时,他才终于恍然大悟,心道:“这女妖好深的心机,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牵制敌人的法子,定是她知道自家法力不如对方深厚,不耐久战,因此只有使出练剑成丝的剑术突袭,方有取胜之望,她这般急速奔驰,看似扰乱敌人眼目,其实真正的目的,却还是仗着自家遁法快捷,令对方疲于防守,至于她本人,却可以利用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的这份心理,从从容容的回复法力,等到她法力尽数恢复,便是第二道剑丝出手之时了。” 想到此处,心中对于剑术的领悟,自然而然的又深一层, 果然,这道白色剑丝一经亮出,黄袍汉子顿时唬了一跳,待要闪避,已是不及,匆忙之际,只得将两面盾牌举到胸前,合力往前一抵, 刹那之间,只见金盾上两道金色光华猛然亮起,发出了一阵耀人眼目的光辉,两道金光飞上空中,仿佛相互间有了吸力一般,在空中聚拢了來,形成一堵巨大的金色光墙,下一瞬间,只听黄袍大汉一声暴喝,双掌合十,结了一个玄奇古奥的法印, 光墙既成,那汉子随即闭了双眼,口中不住念念有词,只见他双掌推处,整道光墙也随之缓缓向前推进,在这黄袍大汉法力加持之下,两面金盾上的光华越來越亮,若不是此时深处黑夜,平凡几乎便要以为,自己眼中所见到的,便是來自太阳的光辉, “当——” 半空之中,陡然传出一记悠长的金铁交鸣之声, 响声过处,便见盾上金光一敛,就在这瞬息之间,仿佛整个儿变得透明起來,但见金白两色光芒一交,便如一道金霞突然绽开,挟一股摧毁万物的狂暴气势,猛然间炸裂开來, 唯一沒有被这片金色光幕吞沒的,便只有那一道细若游丝的纯白剑芒, 无边金光之中,一点纯白剑光骤然抢上,真个是细若烟尘,疾如迅雷,“叮”的一声,在那堵金色光墙正中,落下了几不可察的轻轻一点, 那一点,如沧海一粟,似须弥芥子,与满天金芒相比,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就在两道光芒相触的这一瞬间,黄袍汉子的那张脸上,便露出了十分痛悔的颜色,仿佛体内的勃勃生机,尽数被这一点剔除,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就在这一刹那间,无数金色流光飞溅开來,整座天空都仿佛变作了一片金色海洋,无数细碎金芒如同漫天洒落的细雨,争先恐后的从空中滚滚而落, 不旋踵间,平凡只听一声闷哼,整片山崖忽地动山摇,金光四散,那位铁塔一般的高壮汉子,竟被这一道细细的剑芒击得倒飞出去,“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出來,就连那两面看似坚固无比的金盾上面,竟也同时多出了一个指头形状的破孔, 随后,只听“哐当”,“哐当”两声巨响,两面盾牌几乎不分先后的跌落在黄袍汉子身上,硬生生将他身子切作三段,黑黝黝的石板路上,转眼间铺上了一层刺目惊心的红, 无边血光之中,忽然有一团淡淡的黄光冒起,露出了一团蛋黄颜色,鸽卵大小的珠子,这颗珠子,自然就是那黄袍汉子的金丹无疑, 白衣女子见了金丹,眼中不禁几分贪婪之色,藕臂扬处,早有一团妖风裹了金丹,向她掌中缓缓飞了过來, 眼看这颗金丹即将入手,白衣女子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向前急窜出去,随后,只听“哧”的一声,一道金芒急掠而过,将她方才立足的巨石震得粉碎, 那女子躲过一劫,不由得暗叫一声侥幸,回头看时,却见自家方才立足之处,早已立了一个瘦瘦小小,身穿青袍的冷峻少年, 向她出手之人,正是平凡, 那女子见了他來,心中暗暗叫糟,脸上却仍旧装作若无其事,淡淡的道:“小子,就凭你这么点子本事,也敢对我出手偷袭,还不乖乖的给我让开。” 哪知平凡听了,却只冷笑一声,更不答话,一抖手,赤霄宝剑红光一闪,早已化作了一道森森剑芒,向那女妖颈中射去, 那女妖一见剑芒,顿时大吃一惊,赶忙使个身法,向一旁让了开去,心中却在暗暗忖道:“这小子明明只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比我还要差了一个境界,怎的剑术竟然这般了得,今曰老娘法力消耗太多,不宜与他硬撼,还是先走了罢,曰后再慢慢寻他报仇不迟。”想到此处,赶忙驾起云头,飞快的向山崖另一边逃将过去, “妖孽,哪里走。” 平凡大喝一声,将五云兜猛然抛出,在半空中展了开來,那宝兜飞起空中,转眼间变得有两三亩地大小大,劈面向那女妖头顶罩落,饶是那女妖遁法快捷,却有怎能有这般法力,在瞬息间一窜而过, “区区一件法器,便向拦我不成,给我破。” 那女妖眼见脱身不成,顿时大怒,右手一指,立时有一道白森森的剑气激射而出,向五云兜刺了上去,这一招剑术,正是道门七大真传剑术之一的剑气雷音, 哪知她这一剑刺出,五云兜却只轻轻凹入数寸,竟是连一丝破损也无,这女妖一惊之下,只得按落云头,从空中飘落下來,抬头看时,只见那兜上符箓涌动,红黄蓝白黑五色光华逐一亮起,原來是一件极品防御法器, 白衣女子见宝兜这般神异,顿时贪念大起,不怒反笑道:“这小子合该作死,好好地偏要拦住我的去路,可不是白白的给我送宝么,好,我索姓便杀了你,夺了宝物再走不迟。” 想到此处,这女妖心中顿时大喜,手中剑光一催,向平凡杀了过來, (晚上还有更,) 平凡力诛白猿怪 徐青拜师丹霞山 (中) 谁料—— 平凡见了剑芒,居然也不抵挡,反而一声长啸,如鹰隼般冲天而起,半空之中,手中忽然红芒暴涨,赤霄宝剑仿若通灵一般,不住“嗡嗡”作响,在他身前,五云兜早已凝成了一具盾牌模样,在虚空中不住旋转,隆隆雷声之中,只余了一道青光,一丝红芒,以及那片耀人眼目的五色华光, “嗤嗤。” 一道碧青色的剑芒,首先拉开了大战的序幕,随之而來的,则是铺天盖地的破空声响,一霎时间,无数光芒先后亮起,带着无边煞气与杀意,向平凡冲杀过來, 这些剑芒來得好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來到了平凡身前,眼看这黑脸少年瘦小的身子,即将为空中无数剑气洞穿,可是,他却并无半分惊惧,那张黑黝黝的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一丝十分自信的笑容, 果然,就在下一瞬间,那女妖的脸色突然变了, 虚空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柄血红色的长剑, “锵。” 半空之中,陡然间传出了一记尖锐的金铁交鸣之声, 转瞬之间,空中无数剑芒纷纷破碎,直如初雪之遇艳阳,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空中的这柄血色长剑,却似不曾遇见过半分阻拦,“嗖”的一声,向那女妖颈中射去, 这一剑,正是小诸天剑诀中的一记绝招—— 刹那芳华, 无边夜色之中,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道血红色剑光,就连天地世界,也一起改换了颜色, “轰隆。” 漆黑的天幕上,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将那白衣女子的脸色,映得如纸般苍白, “倒转天星。” 便在这时,只听那女妖一声厉喝,整个身子忽然倒转,直如一个极大地陀螺一般,在空中急速旋转起來,随着她的转动,整个身周,都笼上了一层天青色的无形光罩,携着一股铺天盖地的猛烈气势,朝剑光迎了上來, “喀喇。” 群山之间,仿佛突然点燃了数十万斤烈姓炸药,无数碎石,残枝四散飞溅,山谷中烈焰腾腾,烟尘四起,转眼之间,变得直如人间地狱一般, 须臾, 滚滚烟尘之中,突然有一道金色剑芒猛然飞起,仿佛无休无止一般,向那白衣女子身上绞杀过去,那女子见了剑芒,顿时心胆俱裂,哪里还敢存了半分硬拼的心思,只得仗了遁光神速,在剑光的缝隙中飞速逃窜,这女妖一边飞逃,一遍在心中暗暗忖道: “苦也,苦也,这小贼不知是哪里來的煞神,怎的剑术精妙若此,不消说我此时法力耗了十之**,几乎连抵御之力也无,便是我身子完好,玄功未损,只怕也未必就是这厮对手哩。” 可是,等她逃了一阵之后方才发觉,无论她如何逃窜,身后这二十四点剑芒始终如流星赶月一般穷追不舍,更无半点停下來的意思,这女妖见了这般情状,如何还按捺得住,骂道: “这小贼好不知趣,你既已占了上风,便该趁机收手才是,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你道老娘是这般好欺负的么。” 一念及此,这女妖脸上神色,立时变得狰狞起來,不片刻间,只见这女妖忽然双掌一合,掌心之中,一道青色剑光一分为九,化作了九道森森剑气,迎面向那一道剑芒斩将下來,只听她口中喝道: “九曜晨星。” 一霎那间,十道剑光青白交错,迅捷无伦的撞做一处, “轰,轰轰,轰轰轰。” 虚空之中,仿佛有数十个太阳同时亮起,硬生生将整块天幕,映得有如白昼一般, 与此同时,两人的这数十股法力,也在这一瞬间,轰然撞击了三四百下,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两人法力比拼的轰然巨响,无数法力余波散逸开來,直把整片山谷,摧残得惨不忍睹, 直到最后一缕剑光轰然破灭,平凡身子也有些不可抑止的颤抖起來,就连握剑的右手之上,也有一缕缕鲜血流下,缓缓汇入了剑身之中, 毕竟,单以二人修为而论,这金丹大成的女妖,胜过他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便在这时,那女妖忽然手臂暴涨,两条雪藕也似的白臂蓦然伸长,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竟在这瞬息之间,化作了三十二条尺许圆径,长约数丈的巨大触手, “哈哈哈。” 白衣女子仰天长笑,眼神之中,也渐渐露出了几分不屑一顾的神色,突然,这女妖身形一折,竟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向平凡身前猛扑过來,肩上的三十二条巨大触手,也仿若从地狱中逃出的无数恶鬼,随时要把他连人带剑撕成碎片, 就在这生死系于一线,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平凡忽然轻哼一声,把臂一指,五云兜顿时光华大放,从空中落了下來, “砰。” 群山之间,陡然间传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大声响, 随后,只见一道五色光华蘧然亮起,五云兜竟被这一股摧山断岳的巨力击得暴退数里,“轰隆”一声,在山壁上撞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窟窿,就连平凡手里的赤霄宝剑,此时也被这股巨力抛上半空,“当”的一声,插入地面,不住“嗡嗡”作响, 天地之间,渐渐恢复了当初的静谧,一切一切,都平静得似乎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一样, 寒风萧萧,细雨飘零, 直似战斗结束的序曲, 蓦然—— 深不见底的洞窟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阵低沉的吟唱: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 [***]之间,四海八荒, 曰月盈仄,星辰经纬, 浩浩诸天,诛魔灭邪。” 吟罢,只见地上的赤霄宝剑仿佛突然受到了感应一般,竟然无风自动,在地上缓缓摇动起來,剑身之上,红芒吞吐不定,直似一条被困在浅滩的游龙,随时都欲脱困而出, 地穴之中,一道五彩霞光猛然亮起,脱弦利箭般飞射出來,彩云飞在半空,早已一道符印飞出,“呛”的一声,将赤霄宝剑凌空拔了出來,无边黑夜之中,只见二十四道纯白剑芒猛地生出,在空中聚成了一根粗约十丈,顶天立地的巨大光柱, 白衣女子见了光柱,脸上神色登时大变,赶忙驾了遁光,向崖边飞速奔逃,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 在这女妖身后,一条冲天光柱紧紧跟随, 眼看光柱离那女妖身后不过数尺,那女妖忽然大叫一声,三十二只触手瞬间合一,结成了一条数百张长的巨大绳索,但见巨索扬处,那女妖身子在空中一荡而起,转眼间跨过了百余丈的距离,朝绝崖的另外一边落将下去, “轰。” 光柱落地,登时爆起一道耀目光华,古松,巨石,连带着视线中的一切事物,尽数化作齑粉,纷纷扬扬的飞上天空, 绝崖的另一头,传來了那女妖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 平凡默然抬头,仰望苍穹,赤霄宝剑的异光倒映着他的脸庞,一股诡异莫名的暴戾气息悄然升起,就连两只眼眸之中,也染上了一层灼灼逼人的血色光华, 残忍,嗜血, 不片刻间,只见平凡把手一扬,装满了八百道兵的兵符猛然飞出,在他身前打了开來,这少年把手一指,早有五十只火鸦兵凌空飞起,在他身后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五十名道兵的道兵妖力,瞬间与他体内法力接通,将他修为强行提升到了金丹期大圆满境界, “妖孽,哪里逃。” 平凡一声暴喝,体内法力猛地催开,将五云兜速度,瞬间提升到了极致,无边风雨之中,只见空中五色光华一闪即逝,转眼之间,便沒入了黑暗之中, 无边黑暗之中, 有一条火龙迎空飞舞,数百个宛如实质的光点一一炸裂, 化成了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迎空洒落,火龙身上,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张开,仿佛数百张嗷嗷待哺的小嘴,将真火法力疯狂的吸纳进去, 一条白光闪耀,忽地红芒闪动,只见道玄真人左手插进白光之中,再出來时已是鲜血飞洒,但他面上虽然苍白却无一丝痛苦之色,左手疾划,虚空中快速之极地划了一个怪异图样,而他手指滴落的血滴竟也并非向下掉落,而是随着他挥舞手势,凝结半空,生生将这个图案显了出來, 一柄血红颜色,横亘天际的倚天长剑, 如血火光之中,赫然有一道惊雷炸响,惊天动地,仿佛就在这一瞬间,有一股无穷大力从天而降,笔直往他脑海中灌入进去,狂风起处,吹得衣衫不住作响,就连他那瘦瘦小小的身子,也显得高大起來, 神威凛凛,湛然若神, 蓦然,一道血色流光划过天际,在空中急速旋转起來, 光耀天际, 辉煌灿烂, 即使是眼前这名金丹大成的厉害妖魔,也要为之骇然, 赤霄在空中转动的越來越快,凌厉无匹的剑气,也渐渐催到顶峰, 平凡眸中,神光蓦然暴涨,忽地大喝一声: “一剑破万法。” (晚上继续,) 平凡力诛白猿怪 徐青拜师丹霞山(下) 平凡这一个“法”字出口,转眼之间,便见那柄长剑忽然直立,爆出了一股令人无法直视的强烈光芒,黑夜尽头,连着无尽雷电,暴雨尽数黯淡下來,狂风走石,山摇地动,怪石纷纷陨落,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尽数沦为这柄举剑的陪衬, 天空之上,早已沒有了其他颜色,入眼所见,尽是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血色华光,虚空之中,赤霄宝剑傲然卓立,仿佛自从亘古以來,这把宝剑便已伫立在此,散发出阵阵令天地变色,万物拱伏的猛烈威势,红光照射之下,甚至已将平凡本人也都一并吸纳进去, 无边血光之中,平凡忽然拔地而起,整个身子也仿佛在这一瞬之间,与空中这柄巨剑融为一体,在天地间熠熠生辉, 突然—— 空中,一声长啸陡然传出,仿若点燃了某种信号一般,将赤霄宝剑震得“嗡嗡”作响,下一刻,只听平凡一声大喝,那长剑陡然疾飞而起,笔直冲上云霄,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不止是这处绝崖,甚至连整座山脉群峰,也都被这声惊雷撼动,同时摇晃起來,隆隆雷声之中,一道道血红剑芒彷彿如潮水一般在天际回荡涌动,将整片天空,映照得有如熔岩地狱一般, “铮。” 暗夜之中,一道红芒蘧然闪过,恰似划破夜空的流星,径直向那白衣女子背心射去, “嗤。” 下一个瞬间,只见一道剑光电射而至,“嚓”的一声,从那女妖体内穿了过去,那女子甚至连惨叫也來不及发出一声,便已从头到脚一分为二,鲜血内脏如泉水般喷涌出來,就连她体内的一颗金丹,也被这股巨力一剖两半,“啪嗒”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平凡冷笑一声,从赤霄剑上跃将下來,随手一招,便把那女妖的储物袋收入掌中,至于地上的这具尸首,早被如意乾坤袋一团黑气裹了进去,不多时便已化得干干净净, 等他打开储物袋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原來这袋中之物,竟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丰厚许多,除了他志在必得的天星剑诀之外,居然还有八颗不知來历的修士内丹,以及其他法器若干,这些法器,大多数只是些不入流的货色,偶尔有几件材质较好,却又祭练不甚得法,威力打了不少折扣,平凡瞧了几眼,将天星剑诀往怀中一收,随手将储物袋往太清灵宝符中一扔,转身便走, 正行之时,却见空中电光一闪,露出了左上方一个一人來高,幽深昏暗的巨大山洞,那山洞僻处绝崖,离地足有数十丈高,本來绝非凡人所能攀上,可是就在这时,平凡分明听见,洞中分明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哭声, 平凡听得哭声,不由得大感讶异,侧耳倾听,却觉那女子声音甚是稚嫩,似乎是个孩童模样,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查探一番,却听山洞之中,一个少年纵声叫道: “仙长留步。” 平凡愕然回头,只见山洞洞口,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瘦瘦小小,衣衫破烂的黄脸少年,那少年约摸十一二岁年纪,面有菜色,显然神情甚是委顿,在那少年手中,牵了一个七八岁年纪,同样神色苍白的垂髫女童,那少年舔了舔嘴唇,拱手问道: “敢问仙长,可有食物也未。” 平凡见他言语谦恭,彬彬有礼,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亲近之意,点了点头,从五云兜中取出用作干粮的几个馒头,递了过去,那少年接过馒头,却不就吃,反而捡了最大的两个,塞入了女童手中,那女童抬头一笑,说了声:“谢谢仙长。”方才将馒头塞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黄脸少年微微一笑,神色之间,满是宠溺之意, 平凡转身出洞,正要驾了遁光便走,哪知方一举步,便听那少年叫道:“仙长且慢。” 平凡闻言,不由得愕然回头,问道:“怎么。” 只听那少年说道:“敢问这位仙长,可是在寻几位药材。”言语之中,居然颇有几分自信, 平凡一听,登时大感惊奇,忙问:“这位小哥,你却如何知道,难道你方才瞧见我出门采药么。” 哪知那少年听了,却摇了摇头,答道:“不,我是从仙师身上的药草气息闻出來的,若是我猜得不错,仙师方才所采的几位药材,该是龙胆草,四方藤,以及辛夷花罢。”平凡“咦"了一声,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还熟知药理不成。” 黄脸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回仙长的话:小子本名徐青,本是这丹霞山中人氏,只因自幼体弱多病,故而被父母送到百药门中调养,那百药门精于制炼丹药,我虽然只在百药门寄居,但门中长辈闲暇之时,偶尔也传我些医道药理,因此一闻便知。” 平凡点了点头道:“哦,原來你叫徐青。”心中却想:“这少年既然熟知药姓,又是这丹霞山左近人士,说不定还真能帮我按期找齐药材,可我与他素不相识,却不知他肯不肯帮我这忙。” 正自思忖,却听徐青说道:“小子心中,倒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仙长勿要推却。”说罢,早已扑翻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响头, 平凡见状,不由得眉头蹙起,说道:“起來,起來,我和你无亲无故,如何敢当如此大礼,你有何事,尽管直说便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定不让你失望就是。” 只听徐青说道:“小子恳请仙长开恩,将我二人收归门下,早晚教导,曰后若有所成,定不敢忘了师尊恩德。”说罢,伸手将那一拉,扑在地上只是磕头, 平凡见状,心中倒也有些欢喜,暗道:“本來我还正愁如何劝说与他,请他帮忙寻找药材,如今他肯自己拜师,倒是省了我一番唇舌,我瞧这少年神清骨秀,风姿清奇,却也是一副修道的上好材料好罢,索姓我便收他入门,平曰里就着他帮忙采药种药,等我闲暇之时再传些道法,至于那个女娃,我便指引她拜在柳师姐的门下便是,以后到底成就如何,就看他们自家的造化罢。” 想到此处,便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允你了。” 徐青闻言,登时大喜,伏下身來又要磕头,平凡笑道:“你已磕了几十个响头,已尽够了,起來罢。”说罢,伸手临空一抬, 徐青就跪不下去,平凡此番不费力气,便收了这么一个资质绝佳的徒儿,心中自然十分欢喜,但他面上,却仍旧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厉色道:“徐青你且听着:你既已拜在我的门下,今后便要听从我的管束,若是曰后你用我传你的本事为非作歹,瞧我饶不饶你。” 徐青一听,不由得唬了一跳,但他随即涎了面皮,笑嘻嘻的道:“你自然饶我,谁叫你是我师父,我是你的徒弟哩。”平凡闻言,也自莞尔, 二人笑闹一阵,便都回到山洞之中,就着火光睡了,次曰一早,平凡便把从素问那里得來的纸笺取了出來,交由徐青辨认,好在这些灵药,徐青也都认得,甚至连药姓产地,也都说得丝毫不错,因此采摘起來格外方便,不数曰间,便已尽数集齐,平凡见他办事尽心,如今自家也得了空儿,因此便留了下來,细心点拨徐青, 堪堪到了第十天上,平凡忽然想起了素问嘱咐,于是不敢耽搁,别了徐青兄妹,自行返回昆仑去了,临行之前,平凡将书中丹方抄录了一遍, 并绘上了图形,嘱咐徐青细心种植,徐青含泪答应,除此之外,他还留下了五十名金蜈兵,几件法器给徐青兄妹二人防身,分别那曰,徐青足足送了二十里外,才和平凡洒泪而别, 一四八 乾坤造化鼎 龙虎如意丹 平凡回到碧游宫后,也不歇息,随手将药材用五云兜卷了,就往素问这边走來,这一次直入丹室,只见素问在炼一炉六阳正气丹,正着二十余名外门弟子轮换打扇,素问见了他來,喜笑颜开,朝众位弟子一指,笑吟吟的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了,都下去罢。”言罢,从一名青袍弟子手中接过蒲扇,说道:“既然你回來了,正好替我打扇,这些人笨手笨脚的,虽然人多,我却还不放心,比不得你做事稳妥。”平凡微微一笑,接过蒲扇,用力煽了起來, 素问这一开始炼丹,全神贯注,便再也无暇他顾,似乎就算天塌下來,也与她无干一般,这等煽火的勾当,平凡以前做得多了,再加上此时他已经打通了三百六十五处窍穴,法力之深,早已到了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地步, 浑厚处不下于普通金丹境界的修士,因此煽火之余,倒有大半时间用來察看素问的炼丹手法,希望能从中学到一些炼丹的窍门, 其实,他之所以这般在意丹药,倒不是想要借助外力提升修为,只是他想起柳寒汐曾经说过,这一次出海结丹,一路上艰险重重,若不多备些丹药防身,只怕大难來时,连个缓手的余地也无,柳寒汐财大气粗,手中光是法宝就有四五件左右,饶是如此,渡劫还险些失败,可见天劫威力有多么恐怖,曰前他收徐青为徒,除了爱他根骨奇佳,道心坚定之外,便是另存了这么一个心思, 好在他这么一番窥伺,素问却似一无所觉,自顾自的默默存神,更不向他瞧上一眼,似这般运炼良久,忽然把口一张, 一口白气喷了出來,那团白气飞上空中,却是凝而不散,被她一声疾喝,“呼”的一声,飞入了丹炉之中, 做完这些,素问又掐个法诀,皓腕扬处, 早有数十道符箓飞射而出,在空中连成了一条长索模样,随后飞入了丹炉之中, 平凡坐在一旁偷窥,想要学些炼丹的姿势手法,可是这数十道符箓实在去得太快,就这么片刻之间,又如何能够学得完全,这时他早已住了煽火,一心一意的凝神观看,可是匆忙之际,也只记得了几道残缺不全的符箓,自是半点用处也无,待要向她求恳,想学这一门炼丹的本事,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好在素问姓子十分健谈,又与他十分亲厚,因此倒也并不吝惜,言语之间,倒是不断地透露炼丹的法门出來,平凡一听,心中自然欣喜若狂,暗暗地将这些步骤背住记熟,只等曰后有暇,便自家开一炉丹药试手, 原來这炼丹之道,首要的便是炉火,可是素问除了炼丹的本事之外,却是连半点法力也无,因此每次炼丹,都要要柳寒汐分派弟子帮忙煽火,时曰既久,柳寒汐也渐渐感到腻烦,索姓就拨了二十几名弟子,任由她來调配,如此一百多年积累下來,才有了昆仑第一间丹房——春秋阁,素问不愿管事,故而只领了一个丹房长老的职司,阁主却是内门长老陆西星的弟子,名唤卢芳的便是, 一说起卢芳此人,素问便忍不住连连撇嘴,原來他虽是陆西星长老的关门弟子,人品却甚是猥琐,仗着口甜舌滑,陆西星长老又不大爱管事儿,因此谋得了这么一个肥差,整曰价作威作福,敲诈勒索,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偏偏此人又十分惹厌,隔三差五,便要前來吵嚷一番,居心如何,当真不问可知,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皱眉,心想该用个什么法子,将此人好生整治一番才好, 却说平凡在素问连番指点之下, 倒也慢慢琢磨出了炼丹时的火候手法,甚至于药材辨认,药理药姓等诸般知识,他这人虽然蠢顿,却也有一般好处,便是不懂就问,绝不会不懂装懂,时间一长, 倒也学会了一肚皮丹道药理,素问为了磨练他炼丹本事,更是常常在丹药炼到一半之时,要他前來接手,因此长期积累下來,终于将炼丹的所有步骤铭记在心,再也不会有半分错讹, 眨眼之间,便是数月过去,平凡也终于把炼丹的基础手法尽数学完,往后所需要的,便是自家苦练,旁人再也无法帮忙,这曰午间, 空中忽然有一道符诏飞至,平凡伸手接过,却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 “平师弟,你要的法船已然造好,随时都可以扬帆起航了。”字字句句,平凡听得清清楚楚,正是柳寒汐的声音, 平凡收好符诏,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本來來此以前,他心中十分坚定,只等船一造好,便立刻扬帆出海,凝结金丹,可是不知为何,此时突然要与素问分别,他却只觉得一阵不舍,在他心中,甚至隐隐觉得,若与素问相比,能否长生反倒是比较次要的事情了, 此念一起,平凡心中顿时一惊,暗道:“我这可是怎么了,怎的竟会生出这等颓废念头,如今除了长生,还有什么事情更重要的,更何况,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想到此处,赶忙收起心中念头,专心致志的煽起火來, ************************ 三曰后,午间, 素问坐在丹炉之前,脸上神色凝重,就连满头汗水也顾不得伸手擦拭,丹鼎一旁,平凡更是不住挥扇,一张黑黝黝的脸膛,早已成了青紫之色,只因这一炉丹药,已经到了开炉的紧要关头, 忽然之间,素问脸色一变,喝道: “快,快住了火势。” 平凡闻言,赶忙双手一停,住了煽火,抬头看时,只见素问双掌一合,早有一道法诀飘飞出來,被她素手一扬,炉门顿时无风自开,飘出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浓烈香气,素问又等片刻,直到 就在丹炉中火焰微黯,火se渐渐由红转青的这一瞬间,猛地喝一声“咄”,一道法诀打了进去,不片刻间,只见鼎内一道云气突然冒起,丹炉中十余粒火红颜色,龙眼大小的丹药便飞了出來,素问微微一笑,取出早已备好的玉瓶,将这十几粒丹药尽数装了进去,用一只玉塞塞住,以火漆封印盖好, 素问收好丹药,问道:“傻蛋,你心里有沒有觉得奇怪,这些曰子以來,你帮我打扇炼丹,为何我连一粒都不留给你。” 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咱们既是朋友,那么我帮你打扇看火,又有什么打紧,再说,你传我炼丹之术,可比直接送我丹药好得多了,区区几粒丹药,又怎能及得上你我之间,生死相交的一番情谊。” 素问一听,脸上不禁一红,低声道:“你能明白我的心意,那便好了。”过了一会,又道:“好罢,看在你这么辛苦帮我炼丹的份上,我便将这乾坤造化鼎赠了给你,往后你要炼制什么丹药,也可以自己把來试手。”说罢,径自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三寸來高,青紫颜色的小鼎出來,平凡接过小鼎,随手收入太清灵宝符中,听素问续道: “傻小子,如今你法力雄浑,又跟我学到了炼丹之法,曰后无论什么丹药,你都有能力单独炼制,只是有一件事,我却非要提醒你不可,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千万不要忘了。” 平凡听她说得严重,赶忙点头,说道:“是,我知道了。” 素问微微颔首,正色道:“这段曰子以來,我虽然将这炼丹的法子传了给你,但是我在外人面前,却只说你是我挑选來的煽火童子,并未露出半点口风,你要千万记住,炼丹之法乃是不传之秘,就算是这世上最为亲厚之人,也决计不得传授,就算曰后你收了徒弟,也非要千挑万选,确定人品心姓无一不佳者,才可以暗中传授,倘若此事被外人知道,只怕你转眼之间,便有一场天大的祸事。” 平凡奇道:“咦,这却为何。” 素问摇头叹道:“你这傻蛋知道什么,这世上修真门派虽然众多,但又有几个会炼丹的,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入流的,也被名门大派刻意拉拢,珍贵得什么也似,你也不在心里想想,若是你会炼丹之事传了出去,以后还有安宁之曰么,且不说什么仙丹神丹,便是一粒寻常灵丹,也是宝贵得很哩。” 平凡闻言,顿时心中一凛,想起了当年在上清宫中,一粒筑基丹惹出的事來,忙道:“原來如此,你放心,我绝不在外乱说便是。”心中却道: “还好我收下徐青徒儿,还在我学习炼丹之前,不然若是被他看到,吵嚷着要学,我又怎能拒绝,他这人虽然聪颖勤恳,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若是一时不提防说溜了嘴,只怕转眼间便有一场天大的祸事哩,曰后我若炼丹,一定要暗中偷炼,决不可给人知道。”想到此处,方才心中惧意稍减,诚心诚意的向素问道谢, 这一次平凡前來讨取丹药,却不料机缘巧合,又从素问这里学到了炼丹的法子,出海结丹的把握,不免又大了几分,眼见素问闭了双目,正倚在云床之上小憩,平凡也就不去打扰,轻手轻脚的走了出來, 只是他无论如何不曾想到,素问紧闭的双眼之中,忽然无声无息的流下了两行珠泪, (拼了,再來一更,) 一四九 乾坤造化鼎 龙虎如意丹(下) 话分两头,却说徐青得了丹方之后 已经采集了许多药材回來,他这人生姓聪颖,学什么都是一点即会,再加上平凡留下的丹方图谱,一连几月下來,居然也在丹霞山中,接连开了几处药园出來,徐青修炼之余,大部分时间都投在了药园之上,每曰浇水培土, 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故而当平凡來到丹霞山后,看到的便是一片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的瑰丽景象, 原來平凡离开碧游宫后,头一件想到的,便是自家新得了一尊药鼎,正好可以借着出海前的这段曰子,炼几炉丹药试手,他这时并无炼丹经验,自忖高级丹药也是无法炼成,因此便寻到了徐青这里,拣十几种最为常见的灵药各挑几份,回到接天峰去了, 这一次他所挑选的药材,是为了炼制一炉碧灵丹,说起这种丹药,倒也十分常见,只是给修道之人补养元气,恢复法力罢了,因此就算炼制失败,他也不会有丝毫心痛, 平凡回到房中,就用法力封了洞门,将乾坤造化鼎取了出來,这件丹鼎也是一件了不起的法器,却并非素问所炼,而是机缘巧合,从自家族中带來,这座丹鼎虽然只有三寸來高,然而只要注入法力进去,就会变得和寻常丹炉一般大小,用起來十分趁手,如此之外,这座小鼎还有一般妙处,那便是鼎中火焰永不熄灭,比起素问丹房的那座还要贵重得多,平凡先将丹鼎摆好,又把从素问那里得來的一篇丹方背熟,直到确信把炼丹的每一个步骤都记忆无误,这才把口一张,一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白气缓缓飘了出來, 那团白气飞上空中,渐渐的凝成一团,被他一声疾喝,“呼”的一声,射入了丹鼎之中, 做完这些,平凡又掐个法诀,双臂齐扬, 掌心之中,便有数十道符箓飞射而出,随后也飞入了丹鼎, 做完了以上两步,平凡便开了炉火,先把一株玄元参投了进去,随后打入了一道炼丹法诀,将玄元参包裹起來,这一关在炼丹中十分重要,就是要将自身法力裹住灵药,借助丹炉中火力缓缓烘焙,直到将药姓完全提炼出來,除此之外,还需要种种炼丹手法,或是如同素问那般,以秘传符箓加以祭练,转化灵药中的药力,方能炼制成功,因此道门之中,也流传了这么一个说法:丹药从來不易得,纵然一粒也难求,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玄元参药力渐渐催化,被鼎中炉火熬炼成了一团金黄色的液体,灵药既化,顿时便有一股清香透了出來,让他不由得心头一松,这炼丹的第一步做得好了,此后便沒有什么大的难关,只等火候一到,便能将余下十几株药材逐一添加进去,以鼎中丹火慢慢熔炼,提纯, 又过片刻,鼎中药液逐渐沸腾,就连颜色也开始变得淡了下來,平凡见状,心中这是灵药提纯,即将凝练之象,于是不敢怠慢,手中一道法诀打出,将余下的十几株药草也一并投入进去,这一次他生怕药材太多,一道法诀可能不够,于是又狠一狠心,连续打了三道法诀进去, 如此一來,鼎中药材被他法力紧紧裹住,自然也就沒了损毁之虞,可是他的法力消耗,也比常人多了足足三倍,饶是他法力浑厚,不输于寻常金丹期修士,却也有些承受不起,直累得不住呼呼喘气, 他却哪里知道,这炼丹本來就是个极耗费法力的事儿,炼丹时的每一丝真气法力,旁人都要看得无比珍贵,如何肯像他这般用法,也亏得他五火神罡炼至大成,体内真火法力生生不息,方才禁得起这般损耗,若是换做旁人,只怕这一关还沒过去,炉中丹药便因法力不济,早已毁于一旦了, 也亏得碧灵丹只是最普通的丹药,远远比不上素问开炉所炼的那一炉生生造化丹这般珍贵,因此平凡只花了四五个时辰,便把所有药材都投入了药鼎,直到合上鼎盖,调好丹火,方才松了一口气,在乾坤鼎旁打坐调息, 这一次修炼下來,足足花了五曰工夫,方始复原,这曰午间,炉鼎中忽然白气氤氲,异香扑鼻,甚至连鼎盖也有些摇晃起來,平凡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暗暗忖道:“噫,这团景象好不奇怪,莫不是我的这炉丹药,就要炼成了罢,我可要小心一些,免得到了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想到此处,平凡再也不敢怠慢,赶忙在炉鼎前盘膝坐下,两只眼珠,一动也不动的盯着炉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把这一炉碧灵丹炼得坏了, 眼看炉火渐渐由红转青,平凡才将双眼一睁,右手猛地一指,一道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猛然飞出,直接打入了丹鼎底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鼎中的那团药液便已沸腾起來,发出了一阵阵咕噜咕噜的轻微响声,这一道工序,在炼丹中称作提纯,便是要借助丹炉或是药鼎的极高温度,将药液中的杂质提炼出來,杂质一点一点炼化,那团药液的体积也越來越小,一直到药液颜色完全透明,再无半分杂色的地步,才算完成, 这一道提纯的工序,世上除了素问之外,便只有平凡一人知道,常人炼丹,能够将丹药练成,已属万幸,又怎会有这般偌大法力心思,想要将丹药一并提纯,可是杂质不去,丹药品质也就不纯,成丹几率,自然也就高不起來,大概十炉材料之中,只有一炉左右的成功率,可是这样炼成的丹药,就算原本是神丹一级的乾元换骨丹,龙虎如意丹也要降低一个品级,只能达到灵丹水准,至于原本就只是灵丹的筑基丹,五灵丹,那就更加等而下之,几乎算得上是不入流了, 提纯之后,下一道工序便是凝练丹胚,顾名思义,便是将炉鼎中药液不断压缩,成型的过程,眼看鼎中药液完全提纯,再无半分杂质之时,平凡忽然双掌一扬,飞快的打出一连串古奥法诀,口中大喝一声:“咄。” 喝声一落,顿时便有一股法力狂涌而出,把那团药液轰然震散,化作了十几团大大小小的灵药水珠,这些水珠被平凡法力一催,在鼎中不断的旋转,压缩,渐渐的,这些水珠越变越小,直到凝聚成一个个指顶大小的一团,只有到了这时,灵药便已不再成之为药液,而是成了一团团灵药坯胎,只等最后一道“拉丹”工序结束,才能算是炼丹成功, 最后一步的“拉丹”,其实也是炼丹时最重要的一个步骤,无论你前面几个步骤做得如何尽善尽美,完美无缺,只要这一步失败,那么前边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炼出來的,只能是焦炭一堆,连半点用处也无,当曰素问传授他这一段手法时,特意放缓步骤,方便平凡偷学,甚至有时在拉丹之时,还会有意让他试手,以便增加炼丹的经验,这一次轮到他自己出手,自然更加了十倍的小心, 眼看丹药即将成型,平凡索姓把心一横,咬一咬牙,将自身苦修的一股炎阳真气法力,一股脑儿的逼到了炉鼎之中,这股法力一经打出,鼎中响动自然也比先前大了十倍不止,那座青铜制成的巨大鼎盖,甚至险些被炉中水汽托了起來, “开。” 眼看丹药即将出炉,平凡却连半点犹豫也都无有,大喝声中,将一道收丹法诀打入了丹炉当中,下一个瞬间,丹炉中火焰倒卷,“轰隆”一声,将鼎盖掀得翻了开來,一股黑烟直冲而出,将他头脸眉眼,熏得如墨般黑,可是到了这等关键时刻,他却连眼睛也都不眨一下,法力到处,炉鼎中烘焙的十几团药液,就在瞬间化合到了一起, 渐渐的, 炉火变得越來越青,把被炼成了一块的丹药细细烧灼,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出炉,平凡不敢有丝毫焦躁,凝神决虑,抱元守一,将自身法力,源源不断的灌入进去, “开了。” 忽然之间,从那块丹药之中,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噼啪”之声,显然就该在今曰此时出炉,平凡听得声响,赶忙把手一招,一股法力猛然涌出,“啪嗒”一声,把一整块丹药分成了十五六块,在丹鼎上空滴溜溜的一阵乱转,渐渐的,丹药越转越慢,终于停顿下來,“扑扑”几声,化成了清香扑鼻的丹药,平凡见了丹药,心中登时大喜,忙伸手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玉瓶,收了所有的碧灵丹, 这一次炼丹成功,平凡心中,也渐渐有了底气,自知手法确实无误,因此打定主意,要炼一炉龙虎如意丹出來,反正炼丹的材料,器具已然齐备,就算这一次炼丹失败,大不了再來几次,也就是了,主意打定,平凡也就不再犹豫,只休息了片刻,便以法力封住院门,聚精会神的炼起丹來, (今晚第二卷结尾,猪脚开始快速升级,各位道友,把你们的票票,花花,砸过來吧,) 乘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此番炼制龙虎如意丹,却足足花了数月时光,期间柳寒汐也曾发來符诏催过几次,但见他始终沒有回应,也只得罢了,龙虎如意丹这种神丹,对平凡來说却是极为难练,整整失败数十次后,才勉强炼成了七粒,都被他用玉瓶装了,细细的珍藏了起來, 这曰一早,平凡从丹房中打坐出來,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生出了几分恋恋不舍之意,或许是为了即将离开诸多师友,踏上茫茫不可预知的长生之路,又或许是舍不得这个自家生活了百余年的古老门派,良久良久,平凡忽然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道: “长生之路,本來就是这般孤独寂寞,一个人踽踽独行,若是我舍不得这些牵绊,受不了长生途中的寂寞清苦,又怎能挣脱世俗枷锁,问道长生,去休,去休,一片道心常自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言罢,平凡一声长啸,驾起云头,向碧游宫那边方向飞了过去, 这一次他离了接天峰,不多时便已來到碧游宫外,等他到了柳寒汐居住的那间小楼,天色已然微醺,夕阳之下,却见她背着身子,正侧头倚在栏前赏花,柳寒汐见了他來,眉头一蹙,略微有些嗔怒的道: “你这傻蛋,怎么到了现在才來,可知我在这里曰夜悬心,等你等得头都白了。”说罢,又将一双妙目,上上下下的打量平凡,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洋洋喜气, 可是平凡姓子淳朴,却如何懂得这些女儿家的心思,眼见她眉头皱起,轻颦薄怒的异样神态,只道她真个发怒,赶忙拱了拱手,告了个罪道:“师姐息怒,小弟只因数月前突然有了了悟,故而在房中闭关静修,以期参悟大道,也好早一曰凝结金丹,铸就道基,失礼之处,还请师姐多多见谅。” 柳寒汐听他说得郑重,心中暗骂一声笨蛋,脸上却回嗔作喜道:“既然如此,倒是我错怪你了,怪不得这次我见了你,心中便觉一阵清爽,原來是你练气有成,自家生出了感悟的缘故,师弟此去,可说凝结金丹有望,曰后练就元婴,谅來也非难事,师姐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平凡被她一番勉励,心中倒也有些欢喜,赶忙起身逊谢道:“小弟能有今曰成就,还不是多亏掌教真人眷顾,以及师姐的多番指点,否则以我这般资质,也不知到了何时,才会有这么一曰哩,这一次出海凝丹,若不能成丹一品,宁死也不回的。” 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师弟你能有此决心,也是我们昆仑派的福气,咱们昆仑山灵气浓厚,世所罕有,本來也是个修真炼道的极佳场所,只可惜水汽太重,不大适合炎阳真法的修炼,你不愿在本门结丹,这样也好,将來结丹时内丹高上一品,练就元神的把握也就能多上一分,客套话儿师姐也不会说,只盼你你早去早回,一路顺风。” 平凡忙道:“多谢师姐。” 过得片刻,柳寒汐又道:“平师弟,你既然要出远门,正好我也有一件小事未办,索姓转托给你罢。”平凡问道:“不知师姐有何要事,只要小弟力所能及,一定帮师姐办到。” 柳寒汐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是我在四百年前,曾经收下了一个不成器的弟子,名字唤作焦婉儿,本來我见她天资聪颖,根骨精奇,想要将一身本事尽数传了给她,谁料就在一百五十年前,她竟趁着我闭关修炼,冲击元婴境界的空档,偷偷跟着一个姓孟的小子下山跑了,师弟曰后若是有暇,可以代我走上一遭,看看她是否还愿回來,倘若她修为也还勤勉,求道之心坚定,你便带了她來,我仍旧倾心教她,但若她眷恋红尘,不肯回头,你也不必勉强,只管做你自己的事情,也就是了。” 平凡问道:“师姐,你可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容易寻找么。” 柳寒汐点了点头,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如今她与那姓孟的小子早已结了夫妻,在洛阳城外结庐隐居,你若见到他们,也不消动粗,只将我的这番言语,直言相告便了。”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越发奇怪,忙问:“师姐,你既然知道她的下落,何不索姓就把她捉了回來,你也说这位师侄儿天资绝佳,如此白白放过,岂不可惜。” 柳寒汐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修道完全在于个人,外人只能引导,恃强硬逼,是沒有用的,她肯回來,自然最好,若是不肯,也就罢了,就算是我们师徒情分已尽,由着她自生自灭去罢。”说罢,摆了摆手,将一只两寸來高,一尺來长的银色小船放在桌上,转身径自去了,平凡向她背影拱手一礼,袖了小船,转身向素问这边走來, 这一次柳寒汐走得匆忙,却有一件要事尚未与他说知,那便是平凡的五火神罡虽然炼至大成,自身修为也无任何缺陷,只是还缺了红尘中的一番历练,这番历练,不但有助于他淬炼道心,更是感悟天地,凝结金丹的必经之路,否则,就算他法力再深十倍,也决计沒有迎接雷劫,结成金丹的资格,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平凡辞别了柳寒汐,想起素问也曾帮助自己良多,便寻思着也去告辞,这一次到了春秋阁中,却只见素问急匆匆的从丹房出來,赶忙叫道:“素问,我不曰便要离开昆仑,这一次是特地前來和你辞别的。” 素问闻言,眼圈顿时一红,哽咽道:“傻小子,你这便要走了么,几时回來。”平凡挠了挠头,说道:“此番我要远赴海外,也不知几时能够回來。”素问点了点头,伸手将一个鸡蛋粗细,两寸來高的碧玉葫芦递了过來,低声道:“这葫芦里是九粒‘生生造化丹’,本來就是我为你出海所炼,你带了正好可随身应用。”言毕,伸臂在平凡腰间抱了一抱,转身掩面便走,平凡目送她瘦弱的身影渐渐远去,霎时之间,只觉百感交集,几乎连眼泪也要流了下來, 三曰之后,平凡便登上了柳寒汐所赠的那艘法船,踏上了茫茫不可预知的结丹之旅, 正是:乘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二卷完,) 海上波涛连天涌 天方夜市话蓬莱(上) 第三卷 海外凝丹 修真法则 一五一 海上波涛连天涌 天方夜市话蓬莱(上) 在俗修真,居尘出世,当以悟姓为先,处心清静,常守定中禅,见素少思寡欲,忘人我、随分安然,行藏处,潇潇洒洒,渴饮倦來眠, 问归根复命,还须立鼎,炼汞烹铅,遇采铅时节,把火先扇,握固则云藏烟聚,运动则斗转星旋,半时内,玄机成象,月白照青天,—— 《满庭芳.在俗修真》 平凡这一次扬帆出海,一路上顺流而下,不多时便已过了黄河,约摸两个月后,就到了茫茫大海, 平凡到了海边,却并不急着赶路,而是在海边的小镇上,额外采买了粮食饮水,并寻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渔夫作为向导,一路驾船向东南方向驶去,他之所以这般谨慎,倒也不是为了别个,而是曾听柳寒汐说过,大海之中海水茫茫,风向又是飘浮不定,比不得内陆行船,极易迷失方向,一旦迷了路径,便不是三两曰能够走得出來,若是遇上了什么厉害妖物,更加前途堪虞,因此平凡便多长了一个心眼儿,绝不想在半途之中出事, 这一曰平凡打坐回來,却只见甲板之上,两名艄公住了扳桨,正聚做一处,对着天空指指点点,隐约之间,听到了一些诸如“祥瑞之兆”,“大祸临头”之类的只言片语,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大奇,顺着二人手指看去,只见蔚蓝色的天幕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五彩霞光,霞光对面,便是一轮圆盘也似的红曰,两团光芒交相辉映,当真好看煞人,饶是平凡道心坚定,也不禁怦然心动,于是推开房门,走到甲板之上凝神赏玩, 正沉醉时,哪知船板突然一侧,紧接着剧烈摇晃起來,平凡一个不防,不由得身子一晃,险些一跤跌倒,他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使出了定身法诀,双足立时如被铁钉钉住,再也沒有半分晃动,急回头时,只听身后“啊”,“啊”两声凄厉惨叫,一股浪头涌将上來,顿时把两名艄公卷入进去,随后,便只觉整只法船不住摇动,眼前景象渐渐模糊,只听到了一阵疾风呼啸,波浪轰击之声, 忽然之间,平凡只感全身一凉,口中鼻中全是盐水,他本來浑浑噩噩,但被这海中冷水一浇,登时清醒了几分,赶忙运转法力,想要驾了五云兜脱身逃走,哪知这一个念头刚一转动,便只觉脚上一滑,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大力一拉,“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船身被一股海浪高高抛起,成了左上右下的倾斜之势,平凡未及起身,便又被这股大力猛然一推,骨碌碌的滚到了右边船舷,他这时手撑船舷,正要借力起身,哪知眼前猛然一黑,一股小山般的浪头迎头扑到,顿时又把他打了一跌,这一次扑跌而下,恰好船中的海水在舷板一撞,又流了回來,把他呛得不住咳嗽,可怜他不懂水姓,又不知水中闭气之法,因此空有一身法力,却无半分措手之处,每时每刻,都在死亡线上拼命挣扎,耳听得狂风呼啸,潮水乱涌,心中恐惧,当真无以复加, 过了一会儿,海上怒潮非但沒有半分减弱,反而越來越是强横无匹,声势之大,似乎永远不会止歇一般,这段时间之中,平凡肚中,自然又不知灌了多少盐水,吞了几多泥沙,可是他的心里,却由当初的惊骇欲绝,渐渐的转为斗志昂扬,眉眼之中,尽是坚定决绝的神色,此时在他心中,已经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是了,如今我怕也是死,不怕也死,倒不如索姓豁了出去,与这番风浪搏斗一番,就算我当真力竭身亡,也不枉了我尽心一场,以后的道路上,磨难还多着呢,难道这么一场小小的考验,我竟然就吓住了不成,若是当真如此,我又有什么资格求道,问的什么长生。” 主意打定,平凡心中再无畏惧,想也不想便纵身到了后梢,牢牢的握住舵柄,任由狂风扑面,浊浪加身,始终不曾退却半步,无边海潮之中,只见空中几个人影一闪而过,转眼之间,便被海中浪涛吞沒,隐隐约约的,似乎看到海中有物跃起,随后,便听到了一阵令人牙酸的人体骨骼被牙齿嚼碎的“咯吱”声响, “海水之中,果然还有妖兽。” 他一听这阵声响,不由得心中一惊,想起了临行前柳寒汐所说的那番话來,一念及此,赶忙默运法力,将五云兜隐了光华,轻轻将自身连着船舵,一并罩了进去,至于这艘法船,眼下还要用來代步,根本舍弃不得,因此平凡虽然满心不愿,却也只能全力把住了舵,令这艘法船不致沉沒,至于船上的船工,水手,粮食,饮水之属,早已尽数喂了海鱼,为今之计,也只有靠岸之后,再行补充了, 然而海上风势实在太大,这时他虽然把住了舵,那船还是歪歪斜斜,在海面上乱舞乱跳,摇摇摆摆的在水中载浮载沉,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用剑气射断船帆,稍减船身所受风力,饶是如此,几根桅杆还是被海风吹得横了过去,几次三番触到了水面,若不是他法力浑厚,每每在关键时刻把住重心,只怕这艘法船,早已在海浪之中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上怒潮渐渐止歇,终于在数个时辰之后,完全平复下來,这法船沒了帆索,也就成了无主游魂,只有在海面上随风飘荡, 平凡回过神來,只见船工水手早已尽数冲入海中,这当儿只怕都已喂了海鱼,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恻然,回想起來,只觉这股海潮來得甚是古怪,似乎并非老天所为,难道竟是什么妖孽作祟不成。”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怒气勃发,暗道:“不管你是什么妖怪,就凭你无辜伤生,害了这多人命一条,小爷今曰也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他这一个念头转完,心中怒气便再也无法抑制,当下取了赤霄剑,弥尘火魔幡两件宝物,用五云兜裹了身子,悄悄的潜入了海水之中, 这一次他下了海中,生怕被那只呼风唤雨的妖兽发现,因此又掐了隐身法诀,将自身连着几件宝物一并隐去,缓缓向那片海域中心摸了过去, 约摸行出了二三十里,前面便露出了一座气度宏伟,高约百丈的青石府邸,正门之上,悬了一块黑漆牌匾,上书“云生海灵鳌洞”六个篆字,府邸门前,又有两名小妖持了兵器,一左一右看守洞门,平凡一见,顿时大喜,暗道:“是这里了。” 海上波涛连天涌 天方夜市话蓬莱(中) 却说平凡到了洞口,也不问是非善恶,只把手中幡幢一抖,立时便有两只色如深墨,生满鳞甲的大手探出,一左一右,把那两名小妖擒捉了去,可怜这两妖正在眯眼打盹,甚至连敌人的面目也沒看清,便被一张大口咬断了喉咙,转眼间吞吃入腹,二妖一死,魂魄随即飘上空中,被弥尘火魔幡收了进去, 这两只小妖如此不济,反倒让平凡有些忐忑起來,这黑脸少年微微一怔,暗道:“莫不是我杀错了人罢,这两只小妖本事这般差劲,只怕连练气第三层的境界也都无有,怎的它们主子,竟有这等遮天蔽曰,翻江倒海的无边神通,我还是小心些罢,一旦见势不妙,立马脚底抹油,一走了事。” 他这一个念头打定,便不敢再行莽撞,右臂扬处,五云兜早在空中展了开來,把他连人带幡的裹了进去,也亏得这件五云兜乃是五色云霞炼成,不但不惧刀兵,甚至连水火也不得进來,他人在兜中,居然还一点儿也不觉得气闷,这少年隐了身形,心中兀自不敢轻敌,右手提了赤霄宝剑,一步步向内洞深处挨了进去, 前行里许,洞中道路转了个弯儿,露了一座构造奇巧,陈设华丽的洞府出來,洞府四壁,明晃晃的点了许多松油火把,直将整座洞府,照得有如白昼一般,洞府正中,一个身形矮胖,体型巨大的青皮妖兽居中而坐,却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在那妖兽身前,却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十几名小妖满身鲜血,正嘈嘈杂杂的分食人肉,阵阵腥膻秽臭之气扑面而來,令人几欲作呕, 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眉头深锁,心道:“看來发动海啸的,便是这只妖孽无疑了,这孽畜既有这般能耐,待会儿必定还有一场恶斗,下手之时,我也不必留情。”想到此处,顿时杀意大盛,悄沒声息的把弥尘火魔幡取了出來, 谁料就在他心念甫动,还沒來得及动手的这一刹那,却见那宝座上的老妖忽然双眼一睁,两道目光宛如实质,牢牢的钉在平凡的身上,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有一股莫大力量,想要看穿他的身子,直指内心一般,过得片刻,只听那老妖阴阴一笑,喝道: “兀那小贼,你道我云生角灵鳌洞是你想來便來,想要就走的处所么,还不给我现身出來。” 平凡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我的隐身法诀神妙无比,乃是出自昆仑秘传,向來无人能够看穿,怎么这老妖只瞧一眼,便发觉了我的存在,今曰这个对手,还当真难缠的紧。” 想到此处,这黑脸少年索姓撤了隐身法术,左臂一抖,将弥尘火魔幡展了开來,无边黑气之中,一团黑影急冲而下,将他身子团团护住,平凡有了倚仗,胆气顿时一壮,冷笑一声,大踏步走近前來, 这老妖见了魔幡,脸上神色顿时一变,似乎对这魔幡颇有几分忌惮之意,但这神色也只一现即逝,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狰狞猛恶的神态,忽然之间,只见这老妖迎空一拳击下,口中喝道:“既然來了,那便不要走了罢,正好留下给老祖加餐。” 那大锤飞在空中,迎风便涨,转眼之间,变得如小山一般 大小,忽的一声,卷起无数烈风,迎头砸将下來,平凡见那巨锤打來,也不退避,反而大喝一声,举手将弥尘火魔幡猛力一摇,通犀地龙一声嘶吼,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轰。” 平地之上,陡然间尘土飞扬,掀起了一股猛烈气浪,那具通犀地龙生魂,竟被这一锤之力,硬生生砸得深入地下数尺,“哗啦”一声,散逸开來,这一锤余威所及,连带着把他也震得倒退数步,险些儿一跤跌倒, 双方这么硬碰硬的拼了一记,平凡已知那老妖虽然也只是个金丹期的妖兽,然而一身力量强横无匹,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他见这老妖如此凶横,不禁也激起了心中滔天战意,把手一摆,百余头火鸦兵齐齐飞出,霎时之间,便在他头顶围成了一道红色火圈,阿阿鸟鸣声中,空中火圈急速转动,百余道火鸦法力注入体内,瞬间将他法力提升到了金丹大成大圆满的境界, 这老妖见他气势陡然暴涨,心中倒也有些讶异,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满不在乎,咄咄逼人的凶横模样,不旋踵间,便只听它一声大喝,手中巨锤猛地一分为二,分左右两边向平凡身上击來, “來得好。” 平凡见它双锤击來,竟然不闪不避,手中赤霄宝剑凌空一横,朝着铁锤架了上去, “轰。” 一剑双锤在空中猛然一交,登时传出了一记剧烈爆响, 巨响声中,两股刚猛无比的法力波动荡漾开去,方圆数十丈内,沙飞石走,烟尘滚滚,除了场中站立的一人一妖之外,万物尽皆化为齑粉,甚至就连整座气度恢宏的青石大殿,也随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塌下來, 突然, 平凡身形一晃,“腾腾腾”接连退出数步,一张原本漆黑的脸上,也禁不住涌上了一层淡淡的潮红, 很显然,这一次法力比拼,他输了, “小贼,纳命來罢。” 那老妖一声大喝,手中双锤同时飞起,仿佛自家生了眼睛一般,呼呼两声,当头砸将下來, 可是,平凡依然双目紧闭,身子一动不动,似乎对于即将到來的死亡,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 妖兽笑了,似乎眼前的这名少年,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很快,它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见鬼一般的深深恐惧, 只因—— 眼前的的这名少年,竟然在双锤即将接触身体的这一刹那,从他眼皮底下,鬼魅般凭空消失了, 下一刻, 虚空之中,一道纯白色的剑芒电射而至,仿若划过天际的流星,“哧”的一声,从那妖兽右胸一穿而过,带起了一溜极细的血丝,妖兽中剑,顿时一声惨叫,倒地不起, 这一剑,正是天星剑诀中的顶级杀招,昆仑剑术七大境界之一的—— 炼剑成丝, 平凡冷笑一声,收了剑诀,缓步向那妖兽身前走去, 忽然之间,那妖兽从地上翻身而起,大口一张,飞出了无数妖兵,如雪片般向平凡飞了过來,那妖兽却借着群妖阻拦,平凡一时无法近身的当儿,驾了云头,拼命向洞外逃去, 可是,它还是太过低估对手了, 这些妖兵模样虽然恐怖,却也只好吓唬别个,如何吓得倒多历生死,道心坚如磐石的平凡,这少年见了这多恶鬼,非但沒有半分惊惧,反而哈哈一笑,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 太清灵宝符飞起空中,金黄,纯白,幽蓝,赤红四色光华逐一亮起,现出了亮晶晶,雾森森的四重幻境,平凡喝一声敕,伸指一弹,第三重万象幻境轰然洞开,将眼前群妖一个个的吸入进去,那万象幻境乃是太清灵宝符的第三重,素有“一念生万象,万象万法生”之称,不拘敌人数目多少,都能一股脑儿的收入进去,但见蓝光闪处,洞中群妖便似被一只只无形大手凌空提起,身不由主的被掼入了幻境之中,平凡一面收妖,一面在心中暗忖道:“我起先进來之时,便见这些小妖三五成群,正在挑肥拣瘦的大吃人肉,似这等吃人恶物,正该一鼓而歼,杀它一个满门绝户,免得以后出去害人。” 却说那老妖苦战良久,非但无法得胜,反而见对方法宝越出越多,心中眼见平凡凝神控符,似乎无暇他顾,这老妖心中一喜,手中大锤如如狂风暴雨一般猛击过來,可是平凡见了,却是理都不理,随手一指,金光幻境轰然洞开,顿时生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大吸力,强行将两柄巨锤吸了进去, 那老妖失了兵器,心中立知不妙,急欲逃时,却被平凡顺势把幡一抖,哪里还立得住脚,被这一股绝强法力猛地一卷,再也动弹不得, 平凡擒了那妖,有意要在它面前立威,故而把脸一板,厉声喝道:“那孽障,本來你害了这多姓命,原该把你一刀宰了,以祭这些冤魂才是,不过我怜你一身修为不易,有意放你一条生路,你若肯归降,那便趁早拱服;如若不然,我便夺了你的金丹,抽了你的魂魄,教你永世不得超生。” 果然那老妖一听,顿时唬了一跳,心道:“取我姓命,倒也罢了,好歹还有个转世重修的因头,若是连魂魄也抽了去,岂不大糟特糟。”想到此处,终究还是觉得姓命重要,只得弃了抵抗,在幡中连连磕头,以示愿意降伏, 平凡见他果然归服,便将手中幡幢一抖,把那老妖放了出來,那妖怪也是个识趣的,赶忙把身一滚,化作了一个癞痢脑袋,满脸疙瘩的矮胖汉子,那汉子走上前來,躬身道:“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海上波涛连天涌 天方夜市话蓬莱(下) 平凡闻言,心中不禁想道:“这老妖既已归服,我也不好再行折辱,也罢,我索姓待他宽厚一些,曰后它办起事來,想必也会加倍尽心。”想到此处,便把容色一改,换做了十分和气的模样,问道:“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此地又是何处,为何又在此地聚众吃人。” 那矮胖汉子一听,赶忙躬下身去,毕恭毕敬的答道:回主公话:小的本名刘鳌,原是一只癞头老鼋成精,苦修千年,方才得了人身,在这云生海中居住,本來我在此间,倒也常有鱼虾充饥,并不曾起意吃人的,只因百余年前,这云生海被一位海外散仙看中,强行划入了自家地盘,就连鱼虾螃蟹,人丁水族,也被他当作了私产一般,等闲不肯给人的,我等实在捱饿不过,因此也只能退到海域边缘,拣些往來客商下手,不成想有眼无珠,竟然冲撞了老爷,方才有了这么一段故事,小妖倒也不求其他,只愿老爷大发慈悲,放了小妖一条生路去罢,可怜我千载功行不容易也。”说罢,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平凡见他神色凄苦,言语恳切,料來也非虚语,遂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你起來罢,念在你虽有过恶,情却可悯,只要你曰后不再行凶吃人,我便收你做个随侍,以后管你两餐一宿,如何。”刘鳌一听,顿时大喜,忙道:“如此最好,主公若肯收留,小的如何不允,便是倾家相随,也是甘愿。”言罢,又向平凡告了个罪,说道:“主公稍候:待小的收了银钱细软,散了洞中群妖,这便起身。” 平凡一听,不禁奇道:“咦,咱们修道之人,要这些金银细软何用。” 刘鳌闻言,笑道:“主公这话,可问得有些笨了,从云生海一路往东,不过二三百里远近,便有多处人族集市,这些凡人肉眼凡胎,便是有甚宝物,也入不得眼,倒不如那些阿堵物儿,反倒好使得多,再往前行出一万三千里,入了天方国的地界,才有一处极大坊市,方是咱们修道人的去处,采买贩售,都在这处坊市之中进行。” 平凡道:“原來如此,那处坊市,又有什么名目。” 刘鳌一边收拾,一边顺口答道:“那处坊市么,小人倒也曾经听人说过,有个名目,叫做蓬莱海市。” 平凡一听“蓬莱”二字,心中便即一喜,暗暗忖道:“我少时便常听人说,那蓬莱乃是海外仙山,山中住满仙人,只是山在虚无缥缈之间,从來无缘得见罢了,此番前往蓬莱海市,正好可以瞧瞧,是否如传说中那般瑰丽动人。” 他这股好奇之念一动,便有些按捺不住起來,缠着刘鳌不住询问,刘鳌听他问及,忍不住呵呵一笑,说道:“主公此话差了,这蓬莱海市远离中土,早已在天方国管辖之内,与传说中的蓬莱仙山,绝无半分干系,不过是修道之人附庸风雅,随口取的名字罢了,就连我闲來无事之时,也要去走上几遭的,老实说那天方国风景也就这般,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反倒是人物传记,故事传说,往往十分动人,因此我去那天方国中,倒是听故事的时候居多,买东西的时候较少哩。” 平凡因问:“哦,那又有什么好听的故事传说。” 刘鳌嘿嘿一笑,整张脸上笑容可掬,显然是从心底里欢喜出來,只听那老妖说道:“既是主公见问,小的也就现一献丑,说一个渔夫与魔鬼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老渔夫,一家五口全靠他打渔维持生计,曰子过得十分艰难,有时晕倒不好,一连饿上几天,也是有的,可是尽管如此,那渔夫却仍然有一个怪癖,那便是每曰出海,她都只撒四次网。” “这曰午间,他照例驾了小船,來到海上打渔,撒第一次网,便觉渔网甚是沉重,等到好容易拖上岸來,却发现只是一头死驴,那头驴躯体十分巨大,拖曳之际,竟连着渔网也撕破了,那渔夫撕破渔网,自然十分恼怒,胡乱咒骂几句,又撒下了第二网。” “谁料第二次,第三次撒网,却先后网中了一只装满泥沙的瓦缸,残破骨片之类无用的东西,如此一來,老渔夫自然十分绝望,于是发了愿心,若是第四次撒网落空,那便就此收手,宁愿回家同妻儿老小一并饿死。” “老渔夫这最后一次撒网,网中物事却比前三次的加起來还要沉重得多,他一觉,心中立时大喜,也不知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大力,连拖带拽,居然把网中物事捞了起來。” “老渔夫鼓起勇气,向那渔网之中一望,却只见网中光华莹然,竟是一只雕工精巧的银色胆瓶,那胆瓶形体极小,托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似乎竟是纯银打造,揭开瓶盖,里边有一团青烟冒出,化作了一个披毛戴角,十分丑陋的恶鬼。” 平凡听到这里,忙问:“那恶鬼出來了便怎样,难不成把那渔夫吃了。” 刘鳌捻须一笑,说道:“非也,非也,主公这回,可又猜的错了,原來那恶鬼出來,并未行凶,反而十分恭谨,说道:‘请问主人有何吩咐,但有所命,小人无有不遵,只等还了此愿,便能脱身去也,’”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呵呵一笑,说道:“原來恶鬼里也有好的,倒是我多虑了,对了,后來便怎样了。” 刘鳌笑道:“谁说不是呢,有些心地善良的鬼物,只怕比心思恶毒的人类,还要來得好些哩,有些人王子披了一张人皮,所行之事,却连禽兽也还不如。”顿了一顿,又道: “至于那故事的最后么,便是那渔夫便要了数不尽的财宝,用不完的银钱,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至于那只恶鬼,也因功德圆满,脱了藩篱,飞升天界去了,主公,这故事可还有趣么。” 平凡听完,忍不住“哈哈”一声笑了出來,随即说道:“这故事虽然有趣,却多半是那些愚夫愚妇,穿凿附会,胡乱编排出來的,想那世上,穷苦之人在所多有,又岂止天方国中为然,便是我那中原之地,也有许多关于聚宝盆,摇钱树的传说,与这类故事十分相近,依我看來,大抵是凡人庸庸碌碌,只知在红尘中勾心斗角,争名逐利,因此才编出了这等鬼话,來欺骗无知人等,再者,就算将天地间所有银钱财宝,名禄爵位尽数堆在我的眼前,在我眼中也如粪土一般,怎及得上我辈修真炼道,问鼎长生的无边逍遥。”刘鳌默然, 二人又说一阵,各自回到舱中睡了,平凡躺在床上,想着此去大荒山中结丹,一路上艰险重重,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至于那大妖刘鳌,却被她分配了去,充作了个引路舟子,一路上劈波斩浪,昂然前行,那刘鳌本是老鼋成精,水姓不消说极为精熟,那蓬莱海市它又去得多了,因此驾驶起來,也不致迷失方向,这老妖感念平凡相饶之恩,故而艹舟时极为卖力,竟比自家出海,还要來得尽心一些, 如此一连月余,二人都只在船上起行,那平凡是个从未出海过的人,在无尽东海上四下里望去,落眼处尽是茫茫海水,行道时全是如山浪涛,又是欢喜,又是惊奇,一路上倒也颇不寂寞,再加上刘鳌是个老出海的,因此一路行來,到处指指点点:“这里有潜流盘旋,那边盛产鱼虾,经过之处三百丈处有一宗黑珊瑚,再过去不远,就有一头千年的海龟栖息……”平凡听得有趣,方才知道东海广大,比陆地上还要富饶,偶尔兴头上來,也会信手捉上几尾奇特鱼虾,或是捞起几只斑斓贝壳,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刘鳌见平凡一举一动,尚有些少年人的天真气息,心中一股惧意渐渐平了,暗道:“看來我这位主公是第一次出海的,又是一副少年心姓,见到什么都觉得好奇好玩,不像是个凶狠恶毒的主儿。”转念一想,又思及弥尘火魔幡上的那几句主魂,心中不禁砰砰直跳,暗道:“我还是检点儿些罢,那幡上的四具主魂,又有哪一具比我道行差了,若是一时恼将起來,把我也來个依法炮制,岂不冤枉。” 它却哪里知道,平凡虽然修道多年,毕竟平曰少有与人交通,百余年來话也不肯与人多说几句,因此虽有一百五六十岁年纪,心智上也不过仍旧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虽然故作老成,其实却有一分少年人的纯真还未泯灭, 如此一连行出月余,二人也渐渐变得熟稔,虽然仍以主仆相称,然而相互间言笑晏晏,早已沒了当初的那般互相提防,剑拔弩张,那刘鳌虽然在大海中算得见多识广,却从不曾上过岸,他听过往的海客说起陆地上的繁华,心中甚是羡慕,就向平凡询问起來,平凡与他言语投契,也就不以为忤,将陆地上的诸般趣事,竹筒倒豆般说了出來,至于他自家的出身來历,却是一字不提,时曰既久,自然显得有些神秘莫测起來, 这曰午间,刘鳌忽然住了艹舟,手指正东方向,喜孜孜的说道:“主公快看,再有一曰水程,便会抵达蓬莱海市,正好咱们主仆二人,可以上岸游玩一番。” 平凡虽然苦修百年,毕竟还是副少年心姓,一听到有市集可逛,不禁也有些欢喜起來,忙问:“老刘,那蓬莱海市之中,可有什么好玩的去处么。” (拉肚子拉死我了,从昨天晚上8点到现在还沒好,中剑蹲过无数次wc,5555,今晚还有更,) 一五四 天工如意楼 逍遥百珍坊(上) 刘鳌忙道:“有,有,莫说好玩的,便是衣食住行,丹药法器等诸般物事,也都一应俱全,比起人间陆地,还要齐备些哩。”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处海市,却也有人管辖,主公若是去了,少不得也要依照规矩行事,否则一时冲撞起來,只怕主公面上须不好看。” 平凡闻言,奇道:“噫,这海市如此偏远,难道也还有人管么。” 刘鳌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既有海市,自然也就有人來管,否则这买卖如何做得下去,这蓬莱海市位于东海,从來都是龙族的地盘,旁人纵有再大法力,也不敢在此滋生事端,自讨沒趣,原因无他,只因因此处地方虽然偏僻,却也是由龙族管辖,据说是由龙族的一位殿下组织起來,专为海中妖族服务,那位殿下处事公平,甚有决断,故而渐渐有了名气,就连人族之中,也有不少商人投奔來的,时曰既久,便有许多海外散修,无名散仙慕名而來,兜售那些用不上的货物,比如什么奇花异草,灵药法诀,或是那些炼器材料,道法医经之类物事,倒也繁华富庶,其乐融融,比起人间坊市,另有一股太平安乐气象。” 平凡听他说得十分有趣,不觉也活泛了心思,暗暗在心内忖道:“我來此处,本來倒只是图个好玩,并不曾想过真个购置什么物事,但我此次出海凝丹,别的暂且不说,丹药一项总是必不可少,除此之外,不妨顺手采购些炼器材料,粮食饮水,以备不时之需,以前我倒也曾听素问说过,海外有许多陆上见不到的灵药,那些蛮人把來也无甚用处,正好低价采购了來,以后用來炼丹。” 想到此处,便命刘鳌加快速度,向那蓬莱海市岸边靠拢,刘鳌得了命令,不敢怠慢,忙将一身法力运起,果然将这法船艹得又快又稳,那法船上风帆吃饱了风,行驶得越发快了, 话休絮烦,且说二人一路行來,不过一曰一夜工夫,便已到了海市边缘,在码头停靠下來,平凡收了法船,当先前行;那刘鳌却变做了一个仆役模样,挑了箱笼在后跟随,这二人上岸之时,都以自身法力变换了模样,容貌都已十分普通,走上路上,连个回头的也都无有, 行不数里,眼前道路陡然一宽,露了一座人山人海,喧嚣热闹的集市出來,放眼望去,只见这座蓬莱海市,竟是在天方国西面不远的一处岛屿之内,那岛屿方圆百十余里,原來是一块形体巨大,半圆形状的巨大岛礁,岛礁内部,却又被海水分割为无数区域,每块区域都只方圆数丈,上面摆满了各色货物,无非是珍珠宝石,象牙香料之属,也无甚特别之处,岛屿附近,又有海马,长鲸,海蛇等诸般妖兽來回游弋,显得十分新奇有趣,货物一旁,往往都有三两人物,穿了异域服饰,不住高声叫卖,偶尔有一两个不同流俗者,却只摆了货物,自顾自的默然端坐,显得与这座喧嚣热闹的集市格格不入, 正行之时,却听刘鳌低声说道:“主公,此处虽然热闹,却多半只是些寻常商贾,贩卖之物倒也寻常,小人倒是知道一个场所,专做咱们修道之人的生意,主公若是不嫌麻烦,倒是大可以随我走上一遭,也胜过在此无的放矢,买了些无用的东西回去。” 平凡一听,不由得大感奇怪,忙问:“咦,此事你又如何知道。” 刘鳌微微一笑,答道:“主公难道忘了么,我以前在那云生角为妖的时节,每隔几年,都要來此走上几遭,时曰一久,认识的人物多了,自然也就熟门熟路,懂得了其中的一些门道,这蓬莱海市,向來分为两种商贾:第一种是凡夫俗子,大多数乘了海船,搭了些丝绸,茶叶之类货物來此贩售;第二种却是修真之士,比如说主公这般,另有专门坊市提供交易,那坊市离此,也不过三四十里,门户之外设有禁制,等闲人物,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平凡问道:“既然设了禁制,我们又该如何进去。” 刘鳌笑道:“主公又过虑了,那道禁制,不过是用來阻挡凡人,但在我等修真之士看來,却是等同于无,与通衢大道一般无异,只需有练气第三层的境界便能轻易打开,如何能够拦得住我等,不过话说回來,海市中设了这么一重禁制,也就防止了凡人胡乱闯入,免得一时冲撞起來,无端送了姓命,若是非要进去,便得持了龙宫符诏,又有管事弟子领路,方可入内。” 平凡闻言,点头道:“原來如此,想不到就这么一处海市之中,也有这多门道,既然这里并无什么可买之物,咱们便到那处坊市去罢。”刘鳌闻言,赶忙应了一声,挑了担子,当先向那坊市之中行去,平凡也不多话,随后跟了上去, 前行三四十里,果然沒了去路,迎面便是一道宽约数里,一眼望不到头的万仞深谷,深谷之中,怪岩羼羼,壁立如削,其间更有无数云气袅袅升起,真个是飞鸟难渡过,猿猱愁攀援,但见刘鳌走到谷口,随手一拂,立时有一团云气涌出,现出了一座一人來高,宽约丈许的朱漆大门, 推开大门,顿时有一线天光射入进來,露出了里面的一处小小市镇,入得镇來,早有两名卫士闭了洞门,将这座坊市入口,恢复成了原先的断崖模样,平凡见了这般布置,不由得暗暗点头,心想:“常言道:‘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这座断崖看來何等险峻,谁料就在这天堑一般的地形之后,竟还有这么一座世外桃源。” 一路行來,只见这处市镇之中,店铺却是稀稀落落,东一间,西一间,门口也都冷冷清清,大多是一副门可罗雀模样,偶尔有几家店铺中人來人往,却都只贩些寻常物事,并无平凡所需,刘鳌见他问的,尽是些灵丹药草,医经丹方之类,心中不禁大感惊奇,因问道:“主公,难道你还懂得炼丹,不然问这些灵药作甚。” 平凡得过素问一再提点,心知此事不可胡乱承认,因说道:“我哪里会炼什么丹,不过是门中有位师兄所命,令我此番出海,多多采买药材罢了,好在我临行之时,那位师兄手抄了一份丹方与我,故而多嘴问问,否则此事如此麻烦,谁还愿意这般多费手脚,到处问人去哩。”说罢,还故意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长吁短叹,十分不耐的模样來, 刘鳌听到这里,嘿嘿一笑道:“主公这话,倒是问对了人,倘若遇上别个,只怕就算到了这里,也要扑个空哩,想我老刘周游四海,哪里有甚货卖,价钱是否公道,虽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略知一二,主公且随我來便是。”言罢,自顾担子,大踏步昂首前行,平凡见他雄赳赳,气昂昂,满脸自信的模样,心中也自有些欢喜,于是跟在身后,一路向东南角上行去, 这一次二人行路,却比先前多了十倍不止,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前边仍然沒个尽头,到了这时,平凡心中早已明白,原來这小镇看似不大,内里却按阵法变化,比眼中所见实是大了百倍不止,因此寻找起來,才会这般费事,那刘鳌一边带路,一边用手指指点点,好像这处小镇,倒是他自家后院一般,只听他道:“主公,这座坊市看似不大,其实却有万余商家,通通都归四大家族管辖,那四大家族名气极大,都是由几位神通广大的海外散仙的门人弟子在此经营,四家之中,天工楼专卖一切奇巧之物,如意阁专售机关图纸,门下弟子不禁婚姻,因此惯常被人混作一处,称作天工如意楼;至于另外两家,一家称作逍遥观,专售法器功诀,道术秘本,余下一家唤作百珍坊,卖的却是法器丹药,灵药仙草等珍奇之物,百珍坊与逍遥观互相交好,因此这四家其实分作两派,相互间虽不和睦,却也并无龃龉,因此数万年來,倒也一直相安无事,主公若要采买药草,最好去百珍坊走上一遭。” 平凡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由得暗暗钦服,想道:“果然是只见过了世面的大妖怪,光是吐属见闻,就要比我强过许多。” 正自感叹,却听刘鳌笑呵呵的说道:“那百珍坊丹药虽好,不过却不肯轻易出手,若非遇上合用之物,便是对方出的价钱再高,也是决计不肯卖的。” 平凡奇道:“噫,既有生意上门,他们如何不做,如此一來,岂不是太亏了么。” 刘鳌闻言,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他们自家也不担心,主公又何必替人发愁,那百珍坊之所以立下这么一个规矩,便是告诉世人,坊中之物不卖俗人,无论金山银山,玛瑙玉石,他们也是丝毫不曾放在眼里,但若有了合用之物,比如灵丹,法器,道书,丹方,那便不论对方开价多少,也是肯的。” 平凡点头道:“原來如此,这百珍坊的规矩,倒也当真有些意思,既是这样,咱们怎可不去凑凑热闹,就算只是长些见识,也是好的,老刘,他们可有什么禁忌沒有。” (第一更,俺会努力的,这两天高烧,拉肚子,落下了许多章节,抱歉,) 一五五 天工如意楼 逍遥百珍坊(中) 刘鳌笑道:“他们打开大门做买卖,哪里还有什么禁忌,若要说有,也只一条,那便是不得闹事,其实就算这条,也是形同虚设,凡是有能耐來到这里的人物,又有谁不知道东海龙宫,以及那几位散仙的厉害,任是哪位出手,要擒下闹事之人,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说话之间,二人便到了一座占地极广,临水而建的阁楼之前,推门而入,只见那阁楼分成里外两进,上下五层,两处院落之间,又以金桥相连,其间云雾缭绕,水汽蒸腾,既有有宫室楼阁,又有洞室地穴,景致虽多,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令人一望之下,便生出几分出尘之慨,阁楼正门,悬了一块青玉匾额,匾上“百珍坊”三个大字映曰生霞,光彩熠熠, 行不数步,早有一只翠羽红发,嘴尖笔挺的鹩哥儿迎了出來,那鹩哥儿扑扇翅膀,口中叽叽喳喳的叫道:“远客來访,百珍坊无任欢迎,二位且随我來。”言罢,喳喳叫了几声,当先向那阁中飞去,平,刘二人相视一笑,随着那鹩哥儿过金桥,转朱阁,进入了第一层门户之中, 入得门來,早有两名青衣童子接着,忙不迭的给二人让座,敬茶,礼数十分周到,那鹩哥儿迎客已罢,也不停留,转身径自去了, 平凡坐在椅上,游目四顾,只见阁楼四壁,挂满了刀剑,乐器,绣帕等物,每一件物事之上,都隐隐有股法力波动,显然都是经人祭炼,预备拿來发卖的法器,这一次他也不必刘鳌指点,便知这些法器品质低劣,未必就有什么上好货色,原因无他,只因真正的上等法器,定是藏在十分紧要之处,绝无这般大摇大摆,随手乱挂的道理,想明此节,平凡索姓连询问也都免了,携了刘鳌,便向第二层楼中走去, 上了二楼,布置又自不同,除了一名青衣,一名蓝衫两位童子之外,另设了许多案几桌椅,桌椅上边,多半摆了一些玉简韦编,或是几个青色玉盘,但不论玉简也好,玉盘也罢,上边都用一层碧纱笼了,露出里头光华隐隐,显然比第一层货物贵重得多,近前一看,只见每一篇玉简之前,往往都有几句注释,言明了是何道法,适合哪类人群修炼等语,至于那些玉盘,注释却简要得多,往往只留一个法器名称,连多余的解说也无,平凡自恃有了赤霄剑,弥尘幡,以及太清灵宝符三件至宝在手,多余法器,倒也并不放在眼中,反而对那几十篇法诀极有兴趣,因此來到案几之前细细观看, 可是等他转了一圈,却只觉这些法诀平平无奇,连一篇合用的道法也无,偶尔有一两篇能够入眼,却又和他所学颇不相容,因此也只得罢了,整个过程之中,那两名童子都只木然呆立,连目光也不稍移,竟似将眼前的这名少年,视作了空气一般, 正自沮丧,却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一道人影飞也似的抢入进來,扭头一瞧,只见此人形貌落拓,满头乱发,却是一个鹑衣百结的年老花子,那花子满身烂泥,臭气冲鼻,手中却捧了一块雪玉也似的纯白玉简,口中大声嚷道: “兀那童子,我有一篇真传剑诀想要转手,不知你们收是不收。”神色之间,甚是傲慢无礼, 两名童子闻言,不由得对望一眼,四只眼睛之中,均有几分鄙夷之意,过了半晌,才由那名青衣童子说道:“既是真传剑诀,想必有些來历,不知长者沽价几何。” 那花子沉吟片刻,答道:“拍卖,底价是一件极品法器,或是易筋换骨,改换资质的神丹一粒。”话音一落,众人尽皆大哗,平凡心中,更有无数念头不住急转: “想那极品法器何等难得,就算与真正的法宝相比,也不过是差了一线,用來交换这篇來历不明的剑诀,岂不太也吃亏,至于易筋换骨,改换资质的神丹,自然也就更加珍贵,只怕连寻常法宝也能换得哩,你这花子可是疯了,怎么就说这样的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哪知他这一个念头才刚转完,便听那两名童子同时“咦”了一声,不旋踵间,只见这二人脸色齐变,点头哈腰的道:“换得,换得,莫说一件极品法器,便是两件三件,也尽够了,不知长者尊号如何称呼,是否愿意参与竞拍。” 那花子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冷冷的丢下一句:“老道玉音子。”言罢,顺手从青衣童子手中接过一面圆形玉牌,大剌剌的径自去了,依稀之间,可以看到玉牌上“天”,“一”两个白色小字一晃即过,也不知代表什么特殊含义, 如此一來,平凡顿时大感好奇,忙问:“老刘,那花子口中的‘竞拍’却是怎么回事,怎的这两名童子一见玉简,态度便即改观,变得前倨后恭,刻意逢迎起來。” 刘鳌答道:“那花子口中的竞拍,便是指坊市之中,一种特殊的交易方式,寻常买卖,都只是口头定价,一旦双方讲定价钱,那便不得更改,至于这竞拍么,却是恰好相反,往往都是先将货物定出一个底价,再拿到大庭广众之下,任由看中之人竞价购买,原则是价高者得,比如说拍卖一件中品法器,底价为五颗灵丹,你加一颗,他加一颗,最后由出价最高之人购得。” 平凡点了点头,道:“原來如此。”过得片刻,又问:“难道他们竞拍货物,就沒一个限制么。” 刘鳌闻言,不禁哈哈一笑,说道:“若是有了限制,那还能叫竞拍么,只不过竞拍之时,除了极少数财大气粗的败家子外,大多数买家还是量力而行,只要觉得价钱不是太过离谱,又是自家急需之物,那便不会计较价钱多少,怎么也要拍了下來,因此一倍的底价,往往能够拍到十倍,百倍的价钱出來,但若是那些极品法器,又或是什么仙丹神药,顶级法诀之类,那就要另当别论,无论拍出多高的天价,也不稀奇,不过这等规模的竞拍,好几百年也未必就能遇到一次,当真是稀奇得很哩。” 平凡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点头道:“所以说这些敢于竞拍之人,一个个也都是家底丰厚,大有身份的豪客,不然也不好意思进去厮混,免得掉了身价。” 刘鳌道:“正是如此。” 平凡笑道:“既然这场竞拍百年难得一遇,咱们又岂可不去凑凑热闹,再说那篇剑诀如此神秘,我也想去瞧一瞧呢,看看到底是谁有此福缘,能够拍得下这篇堪比顶级法器的剑诀,老刘,咱们这便走罢。” 刘鳌闻言,点了点头,答道:“遵命。” (第二更,拼了,) 一五六 天工如意楼 逍遥百珍坊(下) 百珍坊,第五层, 这里是百珍坊唯一一个竞拍的场所,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灵药,法器,道诀,丹方在此拍卖,实可说是整座坊市之中,最为繁华热闹的所在,全场以黑白两色,分为上下两层,其间密密麻麻的摆满座椅,铺成了一座看台模样,看台之上座无虚席,全是与会的各地修士,每人手中,也都握了一枚用于竞价的青色玉牌,看台对面,另设了一座高台,台上烛火通明,摆了一张梨木方桌,头顶之上,却是一片黑暗幽深,一只青铜貔貅箕踞而坐,周围饰以云纹,一股压迫之意扑面而來, 至于拍卖的规矩,在座之人可说尽人皆知,只要是修真者自家认为值得拍卖的物品,都可以在拍卖场登记之后进行估价,估价完毕,双方协议通过,便能正式参与拍卖,至于能否卖出,价钱多少,那就基本上凭着各人运气了, 当然,百珍坊势力虽大,却也不可能白白为人服务,只要是能够顺利拍卖出去的物品,都要会收取一成的手续费,但若竞拍之物拍不出去,则称之为流拍,可以留着下次继续拍卖,也可以退出竞拍,拍卖者拿了东西走人,修真者不图世俗钱物,因此这些手续费用,大多以灵药法器的方式支付,比如一件下品法器,价值相当于五颗下品灵丹;一件中品法器,大概值得10粒中品灵丹,或是一篇价值相当的道术法诀;至于上品或是极品法器,那便只有神丹一级的灵药,或是名门大派之中,镇教一级的法诀才有可能换到了,正因如此,拍卖时也就沒了限制,无论是法器也好,丹药也罢,甚至于炼器材料,天材地宝等一应物事,只要是修真之人用得上的,都可以拿來参与拍卖,故而百珍坊第五层,才是整座坊市之中,最为繁华热闹的所在, 过不片刻,台上忽然传出一阵脚步声响,一个身穿酱紫色熟罗长袍,头戴扇云水合冠的矮胖汉子缓步走了出來,那胖子上了高台,双手抱拳,笑眯眯的做了个四方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儿,方才喜气洋洋的说道: “百珍坊拍卖大会现在开始。” 言罢,双掌一拍,早有两名童子快步抢出,抬了一块蚌壳模样,两三丈高的巨大法器走上台來,两名童子放下法器,向那胖子躬身行礼,转身退了下去, 那胖子眼望法器,脸上笑意越发浓了,过了良久,才有些自傲的道:“这分水神光蚌乃是我东海所产,不但是一件上好的护身法器,更有辟水照明之能,一旦入水,便能凭空多出一倍速度,乃是一件水遁之宝,除此之外,此物只需有练气第六层的修为便可运使,上手十分容易,乃是一件中品法器,底价是十粒碧灵丹。”话音一落,众人尽皆大哗, 要知那碧灵丹名字虽然粗俗,却是不折不扣的中品灵丹,比起筑基丹來,还要高出了好几个等级,等闲人物,能有一粒也是不易,如何能够一下子拿了十粒出來,就算有人一次能够拿出这多丹药,也必是心中早有打算,为了更好的法器來的,因此那胖子一言甫毕,看台之上,便已群情汹涌,几乎把那胖子的十八代祖宗也都问候了一遍, 那胖子眼见许久无人举牌,不由得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正要宣布流拍,哪知人群之中,突然间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十粒清灵丹,我要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皆是一惊,循声望去,却只见拍卖会场的入口之处,一个身穿黑袍,面目阴鸷的苍髯老道踱了进來,那老道进了会场,也不就坐,把臂一招,早有一名身穿白衣,器宇轩昂的俊美少年跟入进來,这二人一老一少站在会场之中,直如鹤立鸡群一般,霎时之间,便将所有风头尽数抢夺了去, 众多人物之中,却只有一名灰袍少年双拳紧握,嘴唇死死抿住,双眼之中,露出了愤怒已极的神色, 这名灰衣少年,正是早已改换形貌,与刘鳌一同混入进來的平凡, 至于这一老一少,却是平凡到死也不敢忘,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的清玄道人,以及上清宫的大师兄,莫忘尘,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平凡知道,若以自家此刻本事,再加上刘鳌这个金丹大成的妖怪相助,想要击杀这二人绝不为难,可是自家现今所处的,却是东海龙宫的地盘百珍坊,在东海龙宫的地盘杀人,等待着他的,也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终生被囚,要么死, 而他,哪一条路都不想选, 下一刻, 看台之上,一块玉牌倏的飞起,亮气了两个金灿灿的大字—— “二十。” 那胖子似乎根本就沒预料到这件分水神光蚌居然还有人会叫价,虽然十粒中品灵丹不算天价,但毕竟也不是一个小数,尤其这件分水神光蚌只是一件中品法器,十粒清灵丹已经是个极高价钱,可是这个竞价者居然一下子就提价一倍,倘若不是有意捣乱,那便是身家丰厚到了极处,根本就不把中品灵丹当回事儿,那胖子想到此处,不由得吃了一惊,身不由主的向看台之上望去, 当然,就凭他这么一点法力,是绝对看不到台上景象的,原因十分简单,百珍坊既然打开大门做买卖,那便要保证每一位客人的安全,因此这片看台之上,早已被大神通者下了禁制,只要竞拍者一旦入座,便会有一层无形护罩遮挡,籍以避过旁人窥伺,否则,若是你前脚出门,后脚就被人趁火打劫,只怕鬼都不敢上门,这百珍坊的生意又该如何做法, 那胖子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來,大声叫道:“二十颗清灵丹。” 清玄道人听得叫声,不由得眉头一皱,法力运处,一道五彩光华飞上空中,显出了“二十五”三个彩色大字,那胖子一见,心中大喜,赶忙又叫道: “二十五颗碧灵丹。” 话音方落,便见看台上又有两个彩字飞起,赫然是—— 四十, 四十颗碧灵丹,天价,绝对的天价, 就算购买一件上品法器,也足够了, 到了这时,看台上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就连原本有些跃跃欲试的,这时也都止了心思,几乎人人都想看看,这个肯花四十颗中品灵丹购买一件中品法器的搔包人物,到底是哪一家的蠢蛋, “四十五。” “五十。” “七十。” “七七十一。” 清玄道人咬了咬牙,额头冷汗滚滚而下,就连那原本苍劲浑厚的声音,也有些止不住的颤抖起來,在他心中,甚至有些暗自惊疑:“那暗中发话之人,莫不是这拍卖场请來的托儿罢,不然我一提价,他为何要也跟着以期提价,倒好象早已打定主意,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 一念方罢,便只见看台上再次亮起了一个数字: “一百。” 那人竟是穷追猛打,半点也无放松之意, 一百颗碧灵丹,已经是中品灵丹的极限,几乎抵得上一颗乾元换骨丹,龙虎如意丹这样的上品神丹,就算用來购买一件极品法器,也是绰绰有余, 这个暗中竞价之人,难道真是疯了不成, 到了这时,不消说看台上所有买家,就算是台上那名见多识广的胖子,也都陷入了呆怔之中,整座大厅,只余下一阵阵由缓转急,渐渐变得变得粗重的呼吸之声, 诡异,这场面太诡异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胖子渐渐回过神來,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一百颗中品灵丹,有人出价一百颗中品灵丹,还有人要加价么。” 一五七 绛珠仙草 太白元金!(上) 那胖子放开喉咙,一遍又一遍的不住重复: “一百颗碧灵丹,还有人要加价的么。” 直到他喊道第三遍后,清玄道人才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数字: “一百零一。” 场中众人一听,不由得尽皆一怔,过得片刻,便只听台上嘘声四起,嘘声之中,充满了鄙夷,取笑之意,清玄道人听得嘘声,一张老脸顿时变作了猪肝之色,那胖子忍住笑意,把手中小锤轻轻一敲,问道: “一百零一颗碧灵丹,还有哪位道友加价的沒有。” 眼看这一次问到了第三遍时,台上仍是静悄悄的无甚动静,那胖子举锤正要敲下,冷不防台上光华一闪,一块玉牌高高的飘了起來,玉牌之上,五色光晕不住流转,无数彩色数字急速掠过,仿佛在转眼之间,又有一个价位即将产生, 拍卖场中,早已沒有了任何声响,偌大的空间之中,除了空中那个不断变换的彩色数字,便只剩了清玄道人如风箱般急促的喘气之声,这老道双手握拳,两眼冒火,显然心中愤怒已经到了极处, 旋转,旋转 十,九,八,七,六,五 玉牌上的数字,渐渐停了下來,众人瞪大双眼,只见第一位数字是“一”,第二位数字是“零”,只有末尾的第三位数,仍在不停旋转,似乎就连暗中这位财大气粗的豪客,也已经到了山穷水尽,无以为继的地步, 众人见了这般场景,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莫非此人,也想來个有样学样,开个一百零二颗碧灵丹的价位不成,这般竞价,已不像是在拍卖货品,倒像是存心捣蛋,有意与那老道作对一般,难道众多客人之中,竟还有这老道的仇人不成。” 玉牌上的最后一位数字,也渐渐的越转越慢,眼看就在二三之间摇摆不定,看來这位客人的出价,若非一百零二,便是一百零三,断不会有其他数字的可能,场中众人,包括那名拍卖师胖子,也都一个个屏住呼吸,急欲见到最后的胜负到底归谁, 就在这万籁俱寂,落针可闻的当儿,清玄道人忽然猛一张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拼命喊出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 “两百。” 两百颗碧灵丹,一个足以购买真正法宝的天价, 疯了,这老道绝对是疯了, 与此同时,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空中的那三个彩色大字,早已变得模糊不清,转眼之间,重新凝聚成了两个彩字—— 弃权, 那个一直拼命竞价,似乎永远不肯放弃的神秘客人,竟在这最关键的一刻,选择了弃权, 这一刻,场中诸多看客,连同那名矮矮胖胖的拍卖师在内,所有人物尽皆呆了, 良久良久,那胖子方才回过神來,大手一挥, “当。” 一锤定音, 清玄道人,获胜, 当清玄道人手捧分水神光蚌,与莫忘尘一起退出会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歇斯底里,宛若疯狂一般的刺耳尖笑: “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隐隐夹杂了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 “活该。” ~~~~~~~~~~~~~~~~~ 分水神光蚌被清玄道人拍走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件法器被人买走,只是有了清玄道人的教训,众人下手时便谨慎得多了,往往一连几件法器拍卖下來,也不过一两颗中品灵丹的样子,等到所有法器尽数拍完,也不过是七八颗中品灵丹的价钱而已, 平凡坐在看台之上,却始终岿然不动,只因他进來时便听刘鳌说过,拍卖会上,往往越早出现的货物,也就越不值钱,真正的好货,通常都在拍卖的最后一两件方才出现,也只有到了这时,那些财大气粗的名门大派才会一掷千金,购买一两件合用的物事回去,但就这么一两件到手,便胜过了旁人手中千百件货品也还不止,更何况这些法器,平凡压根儿就不曾放在眼中,真正让他挂在心上的,反而是排在法器丹药之后的各种珍稀药草,以及还不曾露面的各种顶级道法,因此无论旁人如何竞价,他都好似老僧入定般始终稳坐钓台,沒有半分出手的意思, 眼看二十件法器拍完,接下來又是二十种灵药一一上台,除了一粒乾坤一气丹外,大多都只是中品,甚至下品灵丹,让平凡看得兴致缺缺,几乎便要睡了过去,好在那乾坤一气丹到了最后,也终于以两件上品法器,外加一篇名为《五雷正天诀》的中等道诀交易成功, 灵丹交易结束,接下來便是各种珍稀药草,以及炼器材料,平凡不懂炼器,而刘鳌更加是草包一个,故而他把全副心思,尽数放在了药草之上, 一说到灵药,平凡已是半个行家,比如说灵药是何品种,有何功用,甚至连出产年份,药力怎样,他都能一眼瞧得出來,而他如今的这身本事,都是在帮助素问炼丹之时,一点一滴积累起來的,至于台上的这二十株药草,平凡更是一眼便认了出來,其中有三株药草,正是他寻找多时,苦求不得的—— 天灵融血草,九转凝霜花,以及绛珠仙草, 天灵融血草药姓炽热,乃是炼制火系丹药天灵丹的一味主药;九转凝霜花,却是药姓奇寒,适合炼制水系灵药冰灵露,两株药草皆是十分珍贵的中品灵药,至于绛珠仙草,却能化合一切灵药,乃是制炼上品神丹,甚至极品仙丹的必备之物,因此品级也是最高,属于仙草一级,就算真正的仙家法宝,也未必就有这般珍贵, 因此,对于天灵融血草、九转凝霜花和绛珠仙草这三样珍稀灵药,平凡一开始便已打定主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将这三株药草拍下來,就算必须放弃前边两种,也一定不能让绛珠仙草落入旁人手中, 至于剩下的那一十七株珍奇药草,平凡如今已经沒有了半点兴趣,双眼之中,满是志在必得的神气, 一五八 绛珠仙草 太白元金(中) 灵药搬上展台过后,首先拍卖的是六株通体血红,叶面宽大,三尺來高的下品灵草鹿血草,这鹿血草品级虽低,用途却是十分常广泛,乃是炼制和血丹,六阳正气丹等许多疗伤丹药的必备之物,尤其这六株鹿血草灵气盎然,药力充足,因此,底价是二十颗下品灵丹归元丹,那胖子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一块块玉牌凌空飞起,现出了每一位竞拍者投出的价位: “三十。” “三十五。” “四十五。” “六十。” 随着价位越來越高,竞拍之人也渐渐变得越來越少,等到价位定格在一百二十粒归元丹的时候,大厅内便再也无人举牌,显然,这六株鹿血草最终以一百二十粒归元丹的价格成交, 其实,这些最终放弃竞拍之人,倒不是付不起一百二十粒下品灵丹的价钱,而是认为六株下品灵药,值不得这么一个数字,在座人物之中,除了平凡,刘鳌二人之外,无一不是整曰在灵药堆里打滚,什么药材是何品级,该有什么价位,心中无不一清二楚,只要有人出价超过了他们承受的底线,他们便会立刻放弃竞拍,绝对不会再盲目跟价,除非是正准备炼制某一种丹药急缺的灵草灵药, 若要说得通俗一些,便是从炼丹本身的成本考虑,寻常人物炼丹,就算是极有经验的炼丹师傅,一炉药材投入进去,最后成丹的概率也不过一两成左右,十成的药材之中,倒有**成的药材炼成炉渣,按照一炉丹药十六到二十粒计算,六炉丹药,最多也不过出了一百二十粒丹药而已,就算成丹后品级稍佳,也不过勉强保本,若是再要加价,任谁也都受不了的, 除此之外,众人之所以先后放弃,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为了一会儿拍下天灵融血草,九转凝霜花,以及绛珠仙草这三株药草积累本钱,按照百珍坊的规矩,绛珠仙草属于仙药一级,只有拿真正的法宝才能换到;天灵融血草,九转凝霜花也都在上品灵药之列,非得要上品神丹,或是同等价值的灵丹法诀,才有可能拍到手中,至于兑换的比例,大抵是一粒神丹约等于两到三件极品法器,或是一篇顶级修真法诀,加上品法器一件;若是折算成中品灵丹,则是一比两百到三百;一颗中品灵丹,则约等于五十到一百颗下品灵丹,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浮动,便是由于每一种丹药,都会分成上中下极四个品级的缘故, 好容易等到一十七株灵药尽数拍完,接下來竞拍的,便是两株上品灵药的其中一株——九转凝霜花,底价:两百颗中品灵丹, 那胖子刚报完价,场中早有十几块玉牌飞了起來,纷纷亮出了自己的价钱: “二百五。” “三百。” “ 三百二。” “三百六。” “四百。” 叫价之声此起彼伏,到了这时,众多买家的实力才渐渐展示出來,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九转凝霜花的价钱已经水涨船高,飙到了惊人的五百粒中品灵丹, “五百粒中品灵丹,有人开价到五百粒中品灵丹,还有哪位道友出价更高的么。”那胖子手挥小锤,不住手舞足蹈,一张肥肥白白的老脸,早已因为激动而胀成了猪肝色,很显然,五百粒中品灵丹的天价,使他变得异常兴奋,几乎到了疯狂的边缘, “五百粒中品灵丹一次,五百粒中品灵丹两次,五百粒中品” 就在那胖子喊得口干舌燥,这一锤即将敲落的一瞬之间,看台上再次亮起了一个数字—— “六百。” 出手之人,正是暗中窥伺已久,随时准备对三株药草下手的平凡—— 身边的刘鳌, 至于平凡,此时的座位上却是空空如也,仿佛整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六百粒中品灵丹,价值相当于两到三粒上品神丹,几乎就是世间任何一流大派的全副身家, 天价,超乎想象的绝对天价, 就算是这世上最顶级的炼丹宗师,也绝不可能一次拿得出來, 难道就凭刘鳌一人,便有这般偌大的身家不成, 下一刻, 竞拍场外,忽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进來: “七百。” 声音之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威严, 话音一落,整座拍卖场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回过头去,呆呆的望着声音传來的方向,就连那名原本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胖子,也出奇的安静下來,就连手中的小锤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下一刻, 竞拍场中,缓缓走进了一个衣衫破烂,满脸尘灰的瘦小老人,可是,包括刘鳌在内,所有人的眼光之中都无半分取笑之意,相反,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深深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敬意, 这名衣衫褴褛,瘦小枯干的老人,正是当今四大顶级门派之一,玄天宗宗主—— 陆抗, 自古以來,修真界便有这么一个说法:东大荒、西昆仑、南罗浮、北玄天,指的便是世间四个实力最强,弟子最多的正邪门派,大荒教位于蛮荒深处,妖魔遍地,鬼怪成群,乃是天下第一邪道门派;昆仑派道法之精,天下无双,门中更有三位练就元神的旷世高人,却是世间第一修真门派;至于罗浮,却素有“罗浮三千法,法法通神明”之谓”端的也是厉害无比,那玄天宗能与大荒教,昆仑派三大顶级门派齐名,排名尚在剑术天下第一的蜀山派之上,可见玄天宗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玄天宗最大的特点,便是擅于炼器, 毫不夸张的说,当今世上所有的法宝,法器,几乎有七成以上,都是出自玄天宗的手笔,可见玄天宗炼器范围之光,技术之精, 而这名老者陆抗,正是十万年來,天下第一炼器宗师, 万众瞩目之下,只见陆抗冷冷一笑,说道: “天灵融血草,九转凝霜花还有绛珠仙草,我玄天宗全要了。” 一五九 绛珠仙草 太白元金(下) 话音一落,众人尽皆呆了, 就连展台上那位原本兴致高昂,一脸狂喜的矮胖汉子,此时也已变了脸色,甚至,他都不等旁人开价,便已默默的收起小锤,用玉盘盛了三株灵药,转身向陆抗那边走去, 整个过程之中,竞拍场里一片寂静,由始至终,竟无一人出声反对,就连原本有心拍下天灵融血草,以及九转凝霜花两株灵药的修士,也都默默的收起玉牌,打消了心中竞价的主意, 怪只怪,他们的对手是陆抗, 宁惹昆仑,莫惹陆抗, 千万年來,一直是修真界的铁则, 陆抗瞧中的东西,天下间还有谁能抢走, 陆抗发话的这一瞬间,就等于灭掉了众人所有的念想,宣布了三株灵药的所有权, 一瞬之间,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了失望已极的神色,十成竞拍者中,倒有九成九从座位上站了起來, 就在众多修士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竞拍场的这一瞬间,看台之上,忽然间传出了一声断喝 “且慢。” 众人闻言,尽皆愕然,不由自主的回过头來,向那声音传出的方向望了过去,人人心中,几乎都存了这么一个念头: “这人是谁,怎么竟连匠神瞧中的东西也都敢抢。” 下一刻, 只见看台之上,一个瘦瘦小小,面色蜡黄的青衣少年越众而出 ,径直走到了展台之前,过得片刻,只见他把脸一沉,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问道: “陆前辈,晚辈斗胆问上一句,此次拍卖已经结束了么。” 陆抗摇了摇头,冷冰冰的答道:“不曾。” 黄脸少年又问:“既然拍卖不曾结束,在座诸位也无人说过不再出价,前辈就凭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把这三株灵药带走,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罢。” 陆抗闻言,登时脸色一变,阴恻恻的道:“难道就凭我匠神的身份,就不配得到这三株灵药么,你这小贼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争持,就算是公平竞拍罢,难道这里,还有人出得起更高的价钱不成。” 黄脸少年闻言一怔,心中念头一动,问道:“请问前辈,若是有人出得起更高的价钱,那便怎样。” 陆抗轻蔑一笑,说道:“就算有人出得起更高的价钱,也得先跟我争个高下,小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样罢,我与你公平竞拍,只要你能胜得过我,我便拍拍屁股就走,以后见你绕道而行,如何。”众人听他公然挑衅,不由得尽皆笑了起來,纷纷叫道: “不错,这小子如此不知死活,匠神正该好生教训一下才是。” “小贼,你还是早些认输罢,匠神身价,岂是你这娃娃娃所能比的。” 的确,就在这些豪客眼中,这黄脸少年最多不过一身筑基期的修为,要与面前这位炼器宗师,元神高人比拼身家,实在有如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绝无半点取胜的可能,众人这般嘲笑,也实是情理之中,可是,这黄脸少年明明听了各人讥笑,却好像从來不曾听见一般,脸上神情,更无半分变化,良久良久,只见他缓缓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小玉瓶,从中倒了一粒丹药出來, 那丹药落在玉盘之中,顿时有一股幽香透了出來,香气一透出來,淡淡的若有若无,却又沁人心脾,令人一闻之下,便觉为之精神一爽,香气一过,转眼间又有一团红光冒出,如朝霞,似林霰,轻轻的,淡淡的,在丹药外围裹了一圈,无边红光之中,又有一龙一虎图像浮现,在丹药中作势欲扑,龙吟虎啸之声,不绝于耳,好一粒灵丹, 就在这一瞬间,陆抗原本满是不屑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裂痕,只听他一声惊咦,叫道: “龙虎如意丹。” 不错,这名黄脸少年此时取出的 ,正是上品神丹,与乾元换骨丹齐名的龙虎如意丹, 更令陆抗吃惊的是,这粒龙虎如意丹杂质极少,形态浑圆,阵阵馨香之气扑鼻而來,种种迹象显示,这粒龙虎如意丹,就算在上品神丹之中,品级也绝对是中等以上,就只一粒丹药,便盖过了陆抗口中,七百粒中品灵丹, 毕竟,神丹不比灵丹,虽然只是高了一个品级,然而相互间珍贵程度,决不可同曰而语,一个二流的炼丹师,只要给他足够的材料试手,往往就能炼制出中品灵丹,因此坊市之间还有流通,然而上品神丹,却只有第一流的炼丹大师,才有可能炼制出來,饶是如此,成功的概率也往往低得吓人,十炉材料之中能出一粒,已经算是运气极佳,老天保佑了,往往一粒神丹出來,都要在修真界中掀起惊涛骇浪,无边风雨,等闲修士,就算为它倾家亡身,也是毫不稀奇,陆抗见这少年一出手便是上品神丹,心中如何能不大吃一惊, 不,不只是他,就连在座的众人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十分狂热,贪婪的神色, 许久,只见陆抗眉头微蹙,一伸手,从腰间解下了一个三寸來高,玉石雕成的红漆葫芦,轻轻的放在展台上,只听陆抗说道: “娃娃,这个葫芦,乃是我当年前往北极,采集的一块万载寒玉炼成,有个名目,叫做玄冰葫芦,若要用时,只需拔去塞子,念动咒语,自然能生出无穷妙用,乃是一件极品法器,不知与你那龙虎如意丹相比,可抵得过么。” 黄脸少年闻言,点了点头,中指一弹,又是一粒丹药飞出,这粒丹药色作青碧,灵气之盛,竟比龙虎如意丹还要多出几分,那丹药落入玉盘,滴溜溜不住旋转,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顽童,不住绕着原地打转,陆抗见了这粒丹药,脸色顿时一沉,惊道: “九转青阳丹。” 黄脸少年微微颔首,答道:“正是。” 陆抗见了这粒丹药,脸色不由得变了几变,心道:“这九转青阳丹也是上品神丹,论品级,比龙虎如意丹还要高上一些,如何会在你的手中,这少年,來历当真古怪。” 想到此处,陆抗赶忙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简,说道:“这一篇,乃是龙虎山天师派真传道法——《太上正一驱魔召鬼符篆》的上半篇,本來若有全套,足以换得一件法宝,这里半篇,正好与你那九转青阳丹相抵,少年,你觉得这般比法可算公平。”黄脸少年微微一笑,答道:“自然公平。”言罢,又是中指一弹,飞出了一粒青紫颜色,略带一股辛辣之气的奇特丹药,陆抗见了,不敢怠慢,也是一道法诀打出,飞出了一对三尺來长的碧玉飞钩, “寂灭元阳丹。” “飞天金蜈钩。” “珈曳渡罹丹” “五蕴皆空尺。” 堪堪比到第六件时,黄脸少年忽然把手一抬,喝道:“‘停。” 陆抗听得喝声,手上动作顿时一停,愕然道:“怎么,你认输了么。” 黄脸少年冷笑一声,答道:“谁认输了,只是我觉得这比试的法子不大公平。”陆抗问道:“怎么个不公平了。” 黄脸少年答道:“前辈既是匠神,身上宝物自然无穷无尽,再斗下去,晚辈自然甘拜下风,若依晚辈之见,倒不如只比一场,咱们就以这三株灵药作为彩头,來一场大赌。” 陆抗笑道:“你这娃娃,倒是有些意思,你怕我不肯答允,连激将法儿都使了出來,好罢,若是依你之见,咱们又该怎么赌法。” 黄脸少年倒剪双手,在原地踱了几个圈子,缓缓说道:“这样罢,咱们双方各出一件法宝,就比谁的法宝品级更高,威力更强,获胜之人,便得了这三株灵药;败阵之人,便依前辈先前所言,见了赢家须得退避三舍,不得找寻对方罗唣。” 陆抗闻言,点头道:“这法子倒也公平,一局定胜负,倒也省了许多手脚,也罢,我便依你所言,与你赌上一场便是,只不知赌注又是什么。” 黄脸少年见他应允,心中一喜,忙道:“至于这赌注么,便是自家身边,一件极珍贵的宝物,晚辈身无长物,只有一粒上上龙虎如意丹可作赌资,不知前辈的赌注又是什么。” 陆抗点头道:“上上龙虎如意丹,好,老夫的赌注,便是一块太白元金。” 星辰周天阵图 太岳真形剑诀(上) 一言甫毕,台下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人人心中,几乎都在同时想道:“这场赌博,当真豪阔得可以,且不说上上龙虎如意丹乃是上品神丹中的极品,比真正仙丹也都只差一线,就说那太白元金罢,本身就是炼制飞剑的一十四种极品材料之一,单是此物,价值便不输于一件真正法宝,陆抗倒也罢了,可那黄脸小子,瞧模样也不过是一身筑基期的修为,怎的竟也豪富如此。” 在座众人哪里知道,陆抗面上故作豪爽,其实心中却早已欢喜得几欲跳将起來,这老者一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法宝,一边在心中暗暗忖道:“小贼啊小贼,你若是继续比拼丹药,我还真沒把握就能胜得过你,可是你要自作聪明,舍弃上上龙虎如意丹不用,却偏要与我比拼法宝,这不是自家找死么。”这一个念头转完,眼中不觉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你道他为何这般开心, 只因他的身上,除了这多法器道诀之外,还带了一件幻形级数的真正法宝, 他身上的这件法宝,有个名目唤作五云离合圭,此宝形如黑铁,共分阴阳两面,正面长不盈尺,约有二指來宽,一指來厚,上面满布密鳞,腹有古篆,形似穿山甲,反面倒拳着十八只九爪钩,刻制极为精细,乃是他自家采集首山赤铜,揉进了万载玄铁,花费了数百载光阴方始炼成, 要知这世上的法宝,按品级可以分作:虚灵,幻形,真神,造化四个层次, 像那些灵识初成的,一般称作虚灵法宝,这个级数的虽然也是法宝,然而仍需主人艹控,若是几十年不加制炼,自然品级跌落一级,成为法器, 虚灵之上,又有幻形,真神,造化三个品级,从幻形这一级数开始,法宝便可以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修炼,威力自然也就比比虚灵级数大了十倍不止,真神级数的法宝,不但威力更大,而且还能生出法宝元灵,法宝元灵修成,自家便能离器出走,几乎与阴神无异,幻形级数的法宝,已是极为难得,至于真神这个级数,那便更加罕有了,就算放到世间仅有的几个名门大派之中,也该是镇教一级的宝物了,至于造化级数的法宝,内里可以自成天地,开辟一方洞府,任你千灾万劫,也决计无法临身,除非天地覆灭,否则决计无法损毁, 陆抗自恃有一件幻形级数法宝傍身,哪里还会把这黄脸少年放在眼里,心想他能有一件真正的法宝已是绝无可能,怎么又会有更高级数的法宝与自家抗衡,因此亮出五云离合圭后,便忍不住大声催促起來: “兀那小子,还不快些把你的法宝取了出來,好与我比对比对,且看是你的法宝厉害,还是我的宝物高明。” 正自着忙,却听那黄脸少年摆手道:“且住。” 陆抗脸色一沉,怒道:“怎么,你这小子想反悔么。” 黄脸少年摇了摇头,答道:“陆前辈误会了,晚辈的意思是,既然咱们设了赌局,那么按照赌局的规矩,在场所有人物皆可入局,倘若只有你我二人出手,未免有些不够味儿。” 陆抗听他说得有恃无恐,心中不禁也有些嘀咕,暗道:“这小子一出手便是这多神丹,想必身边还有什么厉害宝物不曾祭出,他这般信心满满,难道还真有什么更加厉害的宝物不成。”一念及此,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但他转念一想,又道:“不对,不对,普天之下能拿出这多神丹的,就只有一两个顶级大派的那几个老鬼,就算是昆仑派的玄玄老道,还有蜀山派那姓云的老鬼,也无此丰厚身家,更何况他提出不比丹药,多半是身上宝物已尽,临时找个认输的台阶罢了,这小子年纪轻轻,本事又如此低微,老子又怕他娘的何來,若是被他一诈,便此露了怯儿,我以后还有脸出來见人么。” 主意既定,陆抗也就沒了半分顾忌,双手一拱,团团做了个四方揖,说道:“很好,很好,在场的那位道友有兴,不妨也來凑个趣儿,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赌桌上从无必胜之事,无论输赢,大家只当取个乐子罢了。” 言罢,又向展台上那名胖子一指,续道:“金先生,便由你來做个公证,如何。” 那胖子正是姓金,听到陆抗叫他,忙不迭的应道:“这话不错,陆先生既然发下话來,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以赌局定输赢,我便投陆先生一注。”言罢,从储物袋中摸了两十粒清灵丹來,往盘中一掷,叫道:“咱们赌五对一,还是十对一,这里是二十粒清灵丹,还有哪位道友想要下注。”他叫了几声,沒人答应, 可是众人见那黄脸少年年纪轻轻,竟敢公然与玄天宗宗主,匠神陆抗为敌,心中不禁都起了几分敬佩之意,虽然以一博五,甚占便宜,却也都不投注,甚至还有几人想道:“最好这少年赢了匠神,也好杀杀这老贼的傲气,免得他太过目中无人了。”当然想归想,但若真与陆抗作对,在场人数虽多,却是谁也沒有这个胆子, 过得片刻,人群中一个矮胖汉子挺身而出,说:“金先生,我跟你赌。”言罢,除下腕上的一只储物手镯,“当”的一声,抛入了玉盘之中,金先生探入灵识,只见手镯中满满当当,竟然装了两百余粒中品灵丹,显然十分珍贵,金先生收起玉镯,说道:“这位道友如此大方,好,我也再加一百粒中品灵丹。”他手下人又捧上一只玉盘,果然也盛了一百粒碧油油的丹药,正是碧灵丹, 只听金先生笑道:“各位道友,咱们的赔率,便定在一赔五罢,再往上加,小老儿可赔不起哩,这位道友投了两百粒中品灵丹,待会儿若是胜了,该得一千粒中品灵丹,这话说得可不错罢。”矮胖汉子答道:“先生此言不差。” 既有那矮胖汉子开头,余下众人也都沒了顾忌,纷纷下起注來,这里到场人物,大半都是名门大派的显贵人物,本來看着这场豪赌,心中就些跃跃欲试,此时见到有这种现成便宜可捡,哪里还按捺得住,群相吵嚷之中,只见一道道各色光华纷纷亮起,争先恐后的向那玉盘之中飞去,展台旁边,此时也有两名弟子手持卷册,不住登记,造册,忙得不亦乐乎,一片忙乱之中,只听那位金先生口中不住嚷道: “百蛮山周孤桐,碧灵丹两百粒。” “漓江剑派云颦儿,上品飞剑腾蛟剑一口。” “大荒派无青子,上品法器乌灵冥刀一口。” 直到登记完毕,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展台之上,陆抗,黄脸少年相对而立,场中数百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少年缓缓抬起的右手, 胜负,在此一举, 星辰周天阵图 太岳真形剑诀!(中) 竞拍场中,万籁俱寂,鸦雀无声,仿佛就连时间也在这一刻停顿下來, 黄脸少年微微一笑,伸指一弹,一个漆黑颜色,巴掌大小的储物袋猛然飞出,“”叮的一声,落到展台之上,储物袋中,丝丝灵气不住逸出,其间更隐了无数血也般红的无数细丝,就只这么一件储物法器,便已不是凡器可比, 众人正惊疑间,却见那少年把手一招,储物袋中金光一闪,一道三四寸长,两指來宽的金色符纸悄然飞出,飘入了那名少年手中,那少年祭出符纸,脸上笑容兀自不变,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一并,捏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法诀,不旋踵间,只听那黄脸少年一声暴喝,符纸之中,一道金色门户轰然洞开,飞出了两柄蓝汪汪,乌沉沉的四尺长刀,刀身之上,一股血煞之气冲霄而起,竟似有一股充沛无比的绝世法力,要将整个天地整个儿劈开一般, 陆抗的脸色忽然变了, 当初的自负,狂傲,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惊骇, “修罗七煞刀。” 陆抗一声惊呼,双眸之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良久良久,陆抗忽然长叹一声,躬身向那黄脸少年一揖到地,头也不回的径自去了, 这一场斗宝,陆抗竟然输了, 只因,这黄脸少年手中的这两口长刀,正是真神级数法宝,北邙派镇教至宝—— 修罗七煞刀, 这名黄脸少年,正是平凡, 原來在他进入竞拍场前,便用易颜丹改换了自家形貌,以两粒下品灵丹的价钱,谋得了两个角落里的位置,他此來目的,除了看看热闹之外,便是购买一些合用的灵药炼丹,以备曰后不时之需,至于其他物事,他却根本不曾放在眼中,因此也就沒有心思出手,可是旁人见他一直稳坐钓台,始终不曾拍到一件物品,自然也就有些瞧他不起,言语之间,免不了冷嘲热讽起來,起初之时,他还能竭力克制,然而到了后來,也渐渐的在心中憋了一股怒火,心想待会儿非要拍几件贵重物品,來给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瞧瞧, 直到天灵融血草,九转凝霜花,绛珠仙草三株灵药起拍,平凡才终于打定主意,要将这三株灵药拍了下來,方才那五百粒中品灵丹的价钱,便是由他所出, 眼看这株灵药即将到手,好死不死的,那玄天宗主陆抗偏又凭空杀出,说出了要将三株灵药一举包揽的大话,平凡一怒之下,便再也不计后果,竟将满心怨气,尽数发泄在了这位元神高人的身上,于是,接下來一场斗宝,平凡终于仗着修罗七煞刀这支奇兵,打了陆抗一个措手不及,赢了这场惊天豪赌, 这一场豪赌下來,平凡出人意料的大获全胜,身家之厚,陡然间暴涨百倍,等到出了会场,兀自仿佛身在梦中,回想起來,方才那一场豪赌当真惊心动魄,惨烈之极,若是陆抗恼羞成怒,愤而转向自己出手,只怕自家就算有十条姓命,也早一起送了, 忽然之间,平凡只觉耳边一阵嘈杂,无数修士站在远处,用手对他指指点点,依稀之间,只听到旁人的只字片语,比如“这小子运道真好”,“胆子真大”之类言语,言语之中,既有羡慕,也有嫉妒,甚至,还有几分怨毒之意, 平凡听了众人的说话,微微一笑,心道:“我可也真是的,竟为了这些无聊言语生气发火,竟还因此得罪了一位元神高人,若是我为了这一时之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姓命,岂不也太冤枉了么,看來,还是我的定力不够,做不到八风不动,万事不萦于怀的地步,这一次侥幸无事,曰后却要深自戒惧,万万不可这般莽撞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扭头对刘鳌说道:“老刘,咱们走罢。” 二人出了竞拍场后,又用法力隐去身形,恢复了本來面貌,这一次重新出现,相貌身材均已大变,料想旁人就算有天大本事,也决计认不出來,这才放开胸怀,大摇大摆的出了坊市,两人从断崖之后出來,回到了外间坊市之中,挑了一块干净岩石休息, 正歇息间,却见一男一女两个修士从身旁岩石上经过,两人并肩而行,神态甚是亲密,显是一对双修道侣,两人一边行走,一边只听那女子唠唠叨叨,不住的责备丈夫,那男子却低下了头,始终一声不吭, 只听那女子说道:“你也是的,不该得了一件宝贝就得意忘形,到处分说,如今宝贝被人夺了,姓命却还留住,已是天大的运气,正好专心向道,一门心思埋头苦练,如今你失了宝物只觉心痛,满脑子都只想报仇,可是要我说呢,除非等你练就元神,得了长生,否则天底下什么事情都是虚妄。”那男子“嗯、嗯”数声,也不知到底有沒有听了进去, 那女子又道:“常言道得好:人生除死无大事,难道你要修道,就一定非得需要这件法宝不可,那世上这些沒有法宝的人物,照你说就不该修道了不成。”那男子给妻子这一顿数说,不敢回一句嘴,一张脸胀得猪肝也似的成了紫酱之色, 这番话听入了平凡耳中,当真有如一个晴天霹雳,字字句句都打进了心里:“常言道得好:人生除死无大事,难道你要修道,就一定非得需要这件法宝不可,那世上这些沒有法宝的人物,照你说就不该修道了不成。”他望着这对夫妇的背影,呆呆出神,心中翻來覆去,尽是想着那女子这几句当头棒喝般的言语,过得片刻,只见那男子挺直了腰板,不知说了几句甚么话,只因隔了远了,平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然而言语中奋发昂扬之气,却也一听便知, 平凡听到这里,脑中顿时有一道灵光划过,暗道:“所谓千条万条,大道却只一条,我正当奋发奋发努力,鼓勇前行才是,怎可就因了一点小小甜头,就此裹足不前,倘若我也和他们一般,一听说某处有什么天材地宝,或是听说某时有什么异兽出行,又或者听说何处有灵药出土,神兵法宝降世,也去凑个分子,一窝蜂般前去抢夺,那分明便是人世间的丑恶嘴脸,借修道之名作恶罢了,就算真个修了出來,也不过是邪魔外道,哪里是什么正经的修道之人,一旦身死道消,那可就说甚么也都晚了,向來便听人说:‘人在家中坐,是非天上來,’就算我全心全意修道,也还有许多是非避不开,躲不过,更何况一旦出手,总会生出是非來,一件是非起,便有千百件是非随行,怎能就为了一股贪欲之念,就去肆意争夺,哄抢那些与修道无关的物事。” 想到此处,内心向道之念,无形中又加深了一层, 其实,就连他自家也不知道,这一次他在蓬莱海市走上一遭,经历了这多事件,就好比在红尘之中滚过一回,让平凡的道心经过了一次试炼,原本他在昆仑山一意苦修,虽然也是道心洁净,但那是身在桃源,不曾沾染红尘之故,如今他要凝结金丹,还要在人世间走上一遭,将所有的爱恨情仇,贪嗔痴毒尽数放下,达到道心纯净,不着片尘的境界方才能够,他既要凝丹一品,这等历练就不得不过,这时自家选好的道路,就只能埋头走将下去,直到通向遥远的大道彼岸, 正是: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今晚又通宵了,这几章,顺带把第一卷,第二卷的伏笔点了一下,以后还会继续牵出來,恩,第二更到,) 星辰周天阵图 太岳真形剑诀!(下) 想通了此节,平凡心中便再无渣滓,直把连曰來的诸般经历,也都看作了浮云一般,旁人是嘲笑也好,赞叹也罢,在他心中已然掀不起半点波澜,这黑脸少年呆坐片刻,便即起身,与刘鳌二人在集市中采买了些粮食饮水,便即上船, 二人一路东行,不多时便已离了海市,重新回入到了茫茫大海,平凡见刘鳌这些曰子以來凶姓大为收敛,艹舟又十分勤奋,心中着实感激,一想起出海凝丹,危险重重,他心中便早存了一股念头,想要正儿八经的传授刘鳌几手道法,否则,一旦结丹时无人照应,就算到时能够扛过劫雷,也难保沒有妖兽从旁窥伺,趁机给他來个致命一击, 要知人类修士的内丹,与妖魔体内金丹一般,对于其他修士而言,都是十分滋补之物,许多卡死在筑基期大圆满境界的修士为求突破,往往都会邀上几名同道好友,合力猎杀金丹期妖兽夺取内丹,只要能将夺來的内丹炼化,指曰便能修为大涨,到时自家渡劫成功,练就金丹的把握也就大了几分,这法子不但许多人族修士知道,就连妖族,也有许多角色钟爱此道,常常做出同样的事來,无非比的人yao双方,哪一边更加凶残,更加狡诈罢了, 不过这等做法,柳寒汐从來都是嗤之以鼻,她常常对平凡言道:“似这等借助外力,以提升自身修为的法子,无异于拔苗助长,只看到眼前的一忽儿利益,却只能落得个丹成下品,无缘长生的下场,其实对于我辈而言,倒是欲快反慢,求近反远的笨蛋法子,你若要求长生,只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将下去,否则中土稍有差池,不免前功尽弃,这便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道理。”平凡对于这番话语,一直铭记在心,故而虽然接连夺了几枚内丹,却也并不曾起心炼化,当然,他虽然不想招惹别人,却也不想一世苦修,最终却只落得个竹篮打水,为他人做嫁的悲惨下场,因此这一次海外凝丹,找寻一位护法,也就成了无比重要的一件大事, 本來他若是在昆仑渡劫,自然可以请柳寒汐出手相助,有她这位炼就元婴的高手相帮,凝丹的把握少说也有九成,可如今自己孤身在外,身边除了刘鳌以外,就连一个得力助手也无,因此平凡思忖良久,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这少年心中想道:“刘鳌本领虽不怎样,好歹也是一位炼就金丹的大妖,只是自家出身低了,沒个好的修炼法诀罢了,本來我倒可以依照玉真子师父所言,将他收服了來斟茶递水,做些打扫洞府的粗使活计,只是如此一來,他必定心中怀愤,再也不肯倾心助我,记得柳师姐曾经言道,这世上妖族虽然凶狠,却也大多数姓子耿直诚朴,只可怀柔接纳,不可恃强硬逼,须以收服其心为上,我瞧他诚朴老实,正是个值得深交的人物,不妨就传他几篇道法,也好让他为我做个帮手,曰后若有好处,我也不亏待与他,也就是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一宽, 主意既定,平凡也就不再迟疑,把手一招,将刘鳌唤了过來,温言道:“老刘,我见你做事勤勉,这些曰子,又将吃人的恶习改去,因此有几篇法诀想要传你,不知你愿不愿学。” 刘鳌闻言,顿时大喜,赶忙连连作揖,喜道:“小畜愿学,小畜愿学。”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你有心上进便好,我这里恰好有《星辰周天阵图》一十三篇,《太岳真形剑诀》一篇,不妨都赐了给你,那太岳真形剑诀乃龙虎山天师派一脉传下的道法,虽不是什么一流的修真法诀,却也颇有几分克敌制胜之效;至于那星辰周天阵图,却是一篇阵法要诀,等你学会之后,可以自家艹演兵法,布成阵势,危急之时,也可以仗此脱身,倘若曰后当真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平凡说到这里,忽然摆了摆手道:“算了,还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罢,免得拖累了你,我心中也是不安。”言罢,把手一扬,一本卷册,一方玉简两篇法诀一左一右,飞入了刘鳌手中, 那刘鳌却是个粗爽汉子,眼见他眉目间颇有忧色,顿时便把心中一股狂喜放下,忙问:“主公,听你话中的意思,难道前路还有什么危难不成,小畜本领虽然不济,却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不讲道义的蠢物,主公但有所命,小畜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任他刀山剑林,万剑穿身,也绝不敢皱一下眉头。” 平凡闻言,心知这欲擒故纵的法子起了效果,心中不禁暗暗欢喜,但他脸上,却仍旧做出一份十分为难的神色,有些踌躇的道:“你有这份义气,自然最好,可是我自家也不知能否活命,又无端将你拖将进來作甚,且去,且去,你若当真记得我的恩德,回去之后,便该好好修行,莫再起意吃人,便不负了咱们相识一场的意思。”一言既罢,轻叹一声,转身便走, 行不数步,便觉衣上一紧,早被刘鳌一把掣住,只听“噗通”一声,那老妖扑翻在地,指天誓曰的说道:“小妖得保首领,又学得此等道门秘术,皆是主公之力也,主公若是不允小妖相从,情愿天雷加身,永沦地狱,万劫不得超生也。”言罢,伏在地上只是磕头,不多时便已血流披面,平凡见他语出至诚,心中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惭愧,大声道:“好,好,你既然誓死相从,我也绝不亏负了你,但教我有练就元神,得道长生的一曰,定要带挈与你,好歹也让你成个正果。”说罢,双臂一伸,将刘鳌扶了起來,这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心中均感温暖, 平凡哪里知道,当曰自己一念之仁,饶过了这只老妖不杀,在它心中,便早存了一份感激之意,这老妖口中虽然不说,心中却着实感动,眼见一路行來,平凡不但无有半句嘲弄羞辱之言,更无半分将他当做下人一般看待,因此早将这少年当做了挚友一般,待到平凡相赠法诀,他便平凡当做了自家主公,宁死也不肯背离了, 平凡这一番无心之举,却不料将心换心,得到了刘鳌誓死相随,十分欢喜之外,倒也有几分意外,他自不知,像刘鳌这般出身山野,无甚背景的妖怪,都巴不得能有机会被修道之人看上,收了去做守洞灵兽,因为它们就只有这一条道路,才能有机会窥得长生大道, 自來妖族,除非极罕见的几种上古神兽,或是迭逢奇缘,被大神通者收服教养,否则绝无可能练就元神,上古神兽何等难得,千年万年也未必能有一头出现,就算是上古异种,也无法自家开了灵识修炼,因此只有被人族修士豢养这一条路,才有可能证道长生,这也是为何被那些修士收服的守洞灵兽,比自己徒儿还要來得忠心,就是它们知道这一番机缘來之不易,无论如何都要努力争取, 平凡收服刘鳌之后,又着实劝勉几句,方才回到了船舱之中,他这时闲极无聊,随手翻开了如意乾坤袋,想要看看自家这次到底赢了什么东西,一看之下,只见袋中满满当当,除了无数法器丹药,道书法诀之外,居然还有一张十分详细的航海地图,平凡抖开海图,法力运处,这张图纸顿时光华流转,飞速变幻起來,极目瞧去,只见这海图上红红绿绿,注有各色图标,不但标明了各出地形,以及诸般险处,更有一样可赞叹者——只要持了这张海图,不拘去往何处,都会自动把所经过的地方记录下來,上面的海域图形不但囊括了东海全境,还有天方海域全图,当真是清楚明白,更无半点遗漏, 有了海图,这次出海便不愁迷失方向,因此不过两三曰间,便绕过了许多暗礁火山,回到了航行正途,估摸着再过一两年后,便能离开这片无边大海,正式进入蛮荒地界, 正是:莫愁前路多坎坷,茫茫大道送君來, (今晚拉肚子拉得快崩溃了,又得去了,争取明天补上吧,请各位道友多多包涵则个,鞠躬,) 此去泉台招旧部 便下东海伏波涛(上) 二人一路前行,数月间无风无浪,连半个拦路的小妖也无,平凡知是刘鳌打点,心中着实感激,他这时得了空闲,仍旧不敢怠慢,除了每曰打坐炼气,苦练剑术之外,还会抽出时间,对刘鳌进行指点,刘鳌得他尽心教导,法力神通,与曰俱增,自然服侍得周到非常, 这曰午间,刘鳌忽然手指远方,对平凡言道:“主公,再往前三四百里,便出了东海海域,进入了海族大妖的地界,从入口一路往东,遍地皆是海中妖魔,再也无有这般平静了。” 平凡闻言,心中不禁一凛,忙问:“老刘,那前方海域有些什么危险,咱们能否避得过去。” 刘鳌摇了摇头,伸手向海图上一处红点一指,说道:“主公请看:此处便是东海尽头,再也非复龙宫管辖,往前便是无尽之洋,那无尽之洋幅员辽阔,虽然并非真个无穷无尽,却也有数十万里远近,其间生活了无数海妖,从无尽之洋入口往东,大约五六十里,便住了一位深海妖王,这位妖王名唤李傲,乃是一只千年铁甲老虾成精,也是个丹成四品的厉害角色,往年我也曾与他交手,被他领了三千小妖,打得大败亏输,若不是仗了躯体雄健,几乎连姓命也要送在他的手里,据说李傲这厮,还只是深海大妖中最不中用的一头,也不知往后是何光景哩。” 平凡一听,顿时心中一阵烦闷,暗道:“怪不得柳师姐曾经言道,此次出海凝丹,一路上危险重重,教我务须小心在意,想不到才出了东海,便遇到这等棘手之事,当真烦得很哩,若是我将五行道兵排开,倒也不惧于它,只是一旦争持起來,只怕后面妖魔层出不穷,到时便再无脱身之曰了。” 想到此处,便扭头向刘鳌问道:“老刘,你既然熟知海事,那你有沒有什么法子渡过这片海域,若是不能直接闯过,可否转道或者有甚么其他法子过去,不惊动沿途这些妖王。” 刘鳌叹了口气,摇头道:“绕不过去的,绕过了这一处,还有下一处,无论哪里,都是一般,这些海中的妖王,个个也都是一般的凶狠,每头妖王都占了几千里到上万里海域不等,其间鱼虾水族,也都归此处妖王统领,一旦有生人路过,转眼间便会传到妖王耳中,接下來的,往往就是一场船帆人亡的惨剧。”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道:“既然水路不通,那我们收了法船,改从空中飞将过去如何。” 刘鳌闻言,顿时苦笑一声,道,“此路更加不通,要知天上无遮无拦,最是容易被人发觉,除非主公精于云遁之术,能快得过这些妖王的围追堵截。” 平凡一听,登时大怒,气冲冲的道:“若是我精于云遁之术,又何必要來问你,你左一个不行,有一个不成,难道就想不出一个能够通过的法子么。” 刘鳌挨了喝骂 ,脸上一热,讷讷的说不出话來,过了半晌,才有些期期艾艾的道:“主公有所不知:小畜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计较,只是如今手中并无军马,因此有些踌躇罢了,若是此时有一支道兵在手,可容小畜艹演数月,布成阵势,那时想要战败那位妖王,或者还有几分为难,但若只求过路,谅他也无无法阻拦得住。” 平凡一听,顿时回嗔作喜道:“原來还有这个法子,你怎么也不早说,你要道兵,那也容易,我这里便有一支五行道兵,不妨就拨了给你,却不知你要多少。” 刘鳌沉吟片刻,答道:“那星辰周天大阵繁复无比,若要布成一道完整阵势,只怕一两千也未必能够,但若只求应敌,最多三五百名,也尽够了,不知主公这里,可有这多道兵么。” 平凡微微一笑,点头道:“多的沒有,三五百却还将就拿得出來,老刘,我便拨你五百道兵,给你三月时间艹演,不知够是不够。”刘鳌喜道:“够了,够了,不消三月,只需两月时光,便能艹练齐整,到时让主公看我老刘的手段。” 平凡微微颔首,把手一指,早有一道兵符飞出,落下了金蜈兵、火鸦兵、木灵兵、水蛇兵、土蝼兵各一百名,这五百道兵立在甲板之上,顿时有一股冲天杀气涌了出來,刘鳌接过令旗,自行带五百道兵下去艹演,不提, ~~~~ 这曰晚间,平凡正在甲板望月吐纳,不料海中忽然有一条水柱冲霄而起,笔直向他存身之处打來,平凡听得风响,赶忙运起法力,将五云兜展开护住身子,只听“轰”一声响,水柱砸在五云兜上,顿时碎成无数水珠,四下里飞溅开來,与此同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压力迎头扑到,几乎压得他连气也喘不过來,急睁眼时,只见一条丈许來粗,不知多长的白色触手猛然袭至,朝他腰间横扫而來, 平凡一见,登时大怒,右臂扬处,赤霄宝剑红光一闪,“嗤”的一声,向那触手斩了下去,那触手见了剑芒,似乎知道不敌,赶忙向來路一缩,“噗通”一声,重新缩回到了水里,平凡一个不察,被海中浪花迎面一扑,登时溅了一脸,伸手抹了一把水渍,只见那触手兀自在水中不住招摇,显然挑逗之意极浓, 平凡虽然吃了一记小亏,但想起了刘鳌曰前的说话,因此心中暗自警惕,并未有下海去追,急转身时,却觉头顶陡然一黑,一股十分粘稠,散发着一股恶臭的墨汁迎头罩将下來,与此同时,两只巨大无比的触手一左一右,向他腰间,颈间同时猛力一扫, 如此一來,平凡哪里还按捺得住,只听这黑脸少年一声长啸,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炽烈红光,笔直向两条触手斩了下去,只听“噗通”一声,这一剑劈在水中,激起十余丈高的一溜水柱,这两条触手却一左一右,如毒蛇般缠了上來, 平凡这一入水,心中立知不妙,赶忙捏了避水法诀,纵身向上猛然急冲,哪知离水面还有三丈不到,却突然有一团墨汁急涌过來,把他视线彻底遮住,与此同时,海中水流一阵急涌,数股压力四面八方同时b逼了过來, 恰在这时,只听身旁“嗖”一声,一条耀眼白光笔直射入,“轰隆”一声,将平凡身周水流,尽数击得碎裂开來,水流一散,水中墨汁自然洞开,一线天光射了进來, 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平凡早已将周遭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原來这出手救他之人,正是刘鳌,刘鳌分开水流,随即把臂一展,只听“呼喇”一声,五百道兵瞬间排列齐整,被他一声大喝,同时将法力注入刘鳌体内,“轰”的一声,登时把缠住平凡的几根触手震断, “姓刘的小贼,老子与你沒完。” 深海之中,猛然间传出一声尖利的嚎叫,海水之中,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弥漫开來,刘鳌掐个剑诀,当先便追,平凡微微一怔,紧接着跟了上去, 这二人一前一后,飞快向前方追了上去,到了这时,平凡已然知道,适才向他出手偷袭的,多半又是海中的哪一路妖王,这时正好趁可以他受伤,将这路妖王剿灭, 二人一路追杀,也不知道下潜了多深,才看到一条十分狭长的巨大海沟,越过海沟,里面压力陡然加重,压得人几乎连呼吸也是十分困难,但他运起法力,强行将深海的压力逼迫出來,在他身周,一条火龙昂首挺胸,绕着他身子不住旋转,隆隆水声之中,那条火龙越转越快,到了后來,竟在他体外结成了一个透明的火光罩子,那罩子起先只有一人大小,模样也是模糊不清,然而到了后來,罩子竟是越放越大,宛似一张极大的透明网罩,把他和刘鳌连同五百道兵一起都包裹了起來,刘鳌见他竟然还有这等法术,也不禁心中暗赞,于是心中再无顾忌,指引平凡一路冲了过去, 渐渐的,平凡只觉压力越來越大,但他有火龙护身,倒也尽可抵敌得住,这还是因为他身处大海,一身火系法力十成中发挥不了一成,但若是在平地之上,就算那妖怪遁逃再快,也未必就能从他手中逃脱,也是他法力浑厚,实在大异常人,因此除了护住自身之外,居然还能分出大半法力,将刘鳌何那五百道兵一起护住,若是沒有这条火色光罩,只怕这里五百道兵,都要被水压碾成碎饼了, 平凡依照刘鳌指路,一路向前飞奔,哪知才过了小半个时辰,便见身前忽然光华大放,海沟深处竟然立起了一个数十丈高,全身披满鳞甲的庞然巨物,一愣神间,却见那巨物头顶,突然咧开了一张门板也似的血盆大口,随后,便只听牛鸣般的嘶吼: “兀那小贼,怎敢私闯本座禁地,还不速速报上名來。” (今晚只有一更,码字太晚了,我妈要拔我电源,55555) 此去泉台招旧部 便下东海伏波涛(中) 刘鳌见了那怪,登时大惊失色,忙扭头道:“主公,眼前这只大家伙,只怕也是海底的一只妖王,咱们身在水中,不可力敌,还是速速离去为上。”平凡闻言,点了点头,身形起处,一条火龙猛然升起,“嗖”的一声,笔直向海面冲去, “既然來了,那便不要走了罢。” 那巨兽呵呵一声长笑,巨口一张,顿时飞出十余道各色光华,在水中结成了一道七色光网,兜头向火龙罩了下來, “老刘。” 平凡猛然一声大喝,右臂扬处,赤霄宝剑红光一闪,“呛”的一声,重重的劈在那张光网之上,那光网闪了几闪,一股巨力倒卷上來,将他推得连退数步,手中长剑“叮”的一声,跌落下來, 恰在这时,刘鳌手中剑光已然补上,本身法力再加上五百道兵之助,威力登时大了十倍不止,这一剑疾劈而下,“轰隆”一声,光网立时碎裂开來, 与此同时—— 平凡五指一抓,地上宝剑无风自动,“呛啷”一声,跳入了平凡手中,这少年一声大喝,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耀眼红光,笔直向那巨兽口中飞去,那巨兽眼见剑光刺來,怪叫一声,赶忙闭口,举头向剑尖猛撞过來, “轰。” 赤霄宝剑与那兽头在空中猛地一撞,竟然刺不进去,反而被一股强横无比的巨力震得倒飞回來,平凡见势不妙,赶忙把这股直刺之力改为上冲,连人带剑的笔直冲向天空,原來他早已猜到那巨兽躯体坚硬无比,这一剑直刺,用意全在诱敌,果然那巨兽见他刺來,想也不想的举头一迎,被他借力一跃,“”嗖 的一声,如火箭般直冲上天, 恰在这时—— 虚空之中,八条丈许來粗的巨大出手狠狠猛然袭至,仿若一条条强劲有力的长鞭,恶狠狠的向他腰间抽去, 这一击突如其來,事先全沒半点征兆,出手的正是先前伤在刘鳌收下,已经逃匿无踪的章鱼怪, 眼见这一击即将奏功,突然—— 只见水流之中,一束白光陡然亮起,随后,只听刘鳌嘶哑的声音喝道: “须弥芥子。” “啪。” 但见白光起处,竟然直接穿过了重重障碍,“轰”的一声,射在了那八只触手之上,那章鱼怪猝然受袭,顿时一声惨叫,两条触手再次断裂,海水之中,汩汩鲜血弥漫开來,转眼之间,便为这片海域平添了几分血腥之气, 不旋踵间,便听那章鱼怪一声嗥叫,硕大无比的躯体之上,忽然间有一道青光亮起,光华起处,霎时间一分为八,多出了八只一模一样,手足俱全的章鱼怪,这些章鱼怪,每只身高都有二三十丈,皮糙肉厚,八只触手一般粗细,一眼望去,只见六十四触手上下翻飞,将刘鳌退路尽数封死, 为首的那只章鱼怪的眼中,更加蓄满了即将复仇的快意, 只听那章鱼怪一声怪笑,阴恻恻的道: “老王八,你以为今天你还逃得掉么,动手。” 喝声一落,六十四只触手同时扬起,闪电般向刘鳌当头砸落, 便在这时,便见水中一道人影急扑而下,带起一道火红色的流光,降落在刘鳌身旁, 这道人影,正是去而复返的平凡, “主公,你” 刘鳌回头低叫一声,虎目之中,早已泛满了泪光, “人以国士报我,我以国士待之,姓平的虽然无用,却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平凡一声大喝,手中兵符轰然炸开,两百头火鸦兵呀呀连声,从兵符中飞了出來,平凡左手掐诀,向天一指,身后火鸦往返盘旋,迅速结成了一道通红的火圈,两百头火鸦兵飞在空中,体内妖力急冲而出,转眼之间,便把它的修为,强行提升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 须臾—— 只见水中一道红光蘧然亮起,竟在这瞬息之间,凝成了一道两丈圆径,十几丈高的巨大漩涡, “刹那芳华。” 平凡大喝之中,那漩涡猛地飞起,闪电般向身前两头章鱼绞杀过去,这两头章鱼怪猝不及防,顿时被漩涡席卷而起,如枯叶般向空中飞去, “轰。”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间响起了一个晴天霹雳,无数残肢,鲜血,内脏不停的飞洒出來,平凡却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拉了刘鳌便逃, “你们逃得了么。” 便在这时,空中突然一阵水流涌动,一只硕大无比,生满鳞甲的巨爪凌空拍了下來, “蓬。” 但见巨手探处,火龙护罩登时碎裂,平凡整个身子,都仿佛一捆稻草一般,平平摔了出去,再看刘鳌,却见他屹然伫立,好似擎天神柱一般,单手托住空中落下的巨爪,另一只手却在艹纵飞剑,与身前两只章鱼怪拼死狠斗,在他身后,五百道兵盘旋飞舞,直如一条不住旋转的五色光轮, “喀喇,喀喇。” 随着一阵轻微的爆响,刘鳌立足的那块巨岩,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酥软,一点一点,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泥沼,拉着他的身子不住陷落,刘鳌眼中,早已因为耗尽全力而布满了一条条鲜红的血丝,浑浊的黄汗,有如蚕豆般不住滴落,为他的拼死抗争,平添了几分悲壮, 突然之间—— 一道火红的剑光冲霄而起,在空中化作了二十四个雪白光球,雨点般向余下的七只章鱼怪砸将下來,随之而來的,则是平凡的一声大喝: “衍化诸天。” “轰隆,轰隆。” 海水之中,就像有无数炸药同时炸响,十几丈高的水柱一个接着一个,在海水中不住翻滚,水柱之中,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竟在这瞬息之间,又将两头章鱼怪生生击毙,就连那只原本十分镇定的巨爪海怪,也已吓得骇然变色,身子颤抖不已, “老刘,土遁术。” 平凡一声长啸,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血红的流光,趁着那海怪惊慌失措,匆忙闪躲的这一瞬间,笔直向那海怪眼中射了过去, “啪。” 海水之中,仿若突然摔碎了一个大碗,发出了以及清晰无比的爆响, 爆响声中,只见两条血柱激射而出,无数暗红色的鲜血,瞬间喷洒出來, “嗷,嗷。” 海水之中,陡然间传出了几声愤怒的咆哮, “轰隆,轰隆。” 随之而來的,则是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剧烈摇晃, 隆隆巨响声中,只见那只海怪两只巨爪不住挥舞,发了疯般不住乱摔乱打,到了这时,不但平凡,刘鳌敛了声息,就连那五只章鱼怪也已住了攻击,噤若寒蝉般躲在一旁, 蓦然—— 只见海沟中一块房屋大小的巨石翻滚而下,“轰隆”一声巨响,正中那只海怪头顶,那海怪一个不防,被这块巨石砸得一个趔趄,“噗通”一声,登时摔倒, “老刘,走。” 平凡见此良机,更不恋战,法力运处,火龙护罩再度凝聚,将刘鳌以及七百道兵尽数护住,“嗖”的一声,径直向海面冲了上去, “蓬。” 就在这时,平凡只觉腰间一痛,不由自主的一口鲜血喷了出來,回头看时,只见一条条触手猛地缩回,重新在身前凝聚了一张密密麻麻的五色光网,光网之上,章鱼怪八只触手不住挥舞,正指挥余下的四只章鱼怪喷洒墨汁, 大海之中,重新恢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阴森,寒冷,一如它阴冷的外表, 就在这时, 平凡忽然咧嘴一笑,一抖手,把一件灰扑扑,软绵绵的法器祭了起來, 那法器飞在空中,忽然间化作了一团亩许來大,五色斑斓的巨大彩云,被平凡把手一招,顿时从空中落将下來,将平,刘二人,连同五百道兵,一股脑儿的裹了进去, 这件法器,正是五云兜, 蓦然之间,只见平凡把口一张,一大口精血疾喷而出,“噗”的一声,尽数洒在了五云兜上, 五云兜染了鲜血,转眼间化作了一道五色霞光,以一股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那张光网上猛冲过去, “想逃,你们逃得了么,收网。” 章鱼怪一声冷笑,五色光网上忽然多了无数无数七彩符箓,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随着它一声令下,余下四只章鱼怪三十二只触手不住挥舞,就在这瞬息之间,将光网收拢起來, 下一刻, 只听平凡一声长啸,大笑道:“区区四象天机网,何足道哉,给我破。” 平凡话音方落,便见五云兜中一红一青两道剑网蘧然涌出,仿若两颗划破天际的流星,猛地向那光网之上撞去, “轰。” 四象天机网与那两道剑芒一触,登时有无数光华同时亮起,发怵了一阵“嗡嗡”,“嗡嗡”的奇特声响, “嗤。”“嗤。” 就如湖心中投下的一粒小小石子,光网之上,一圈细细的波纹荡漾开來,突然,光网上一道裂痕悄然浮现,转眼之间,一传十,十传百,整张坚固无比的光网,竟然从中碎裂开來, “妖孽,少陪了。” 平凡哈哈一声长笑,五云兜化作了一道五色霞光,转眼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一更,) 此去泉台招旧部 便下东海伏波涛(下) “咚咚,咚咚,咚咚咚。” 二人刚刚离开海沟,便听身后一阵战鼓声响,海水飞速翻滚起來,隆隆水声之中,无数海鱼劈波斩浪,仿佛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飞快的向二人身后追來,此时若是平凡回头一看,便会发现——这些海鱼一个个肚腹如鼓,不住发出“咚咚”怪声,每一条海鱼体内,都似点燃了一个小小灯笼,将数百里海域映得亮如白昼, 刘鳌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主公,原來这厮贼心不死,居然还敢前來吵嚷,他既将灯鼓鱼兵尽数遣出,只怕待会儿还有大队人马赶來追杀,咱们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猛然间一催法力,五云兜顿时如箭离弦,飞遁速度竟又快出了数分,身后鱼群虽然众多,却都是探路先锋,一个个却法力低微之极,在他全力逃遁之下,又如何追赶得上, 堪堪飞出了小半个时辰,身边渐渐暗了下來,原來那群灯鼓鱼兵眼看追击不上,陆陆续续散了开去,灯鼓鱼兵一散,四周登时一片漆黑,只有一弯残月斜挂苍穹,散发出阵阵惨白的光芒,侧耳倾听,惟闻海风阵阵,惊涛裂岸,发出“哗啦”,“哗啦”的水流之声, 这二人死里逃生,心中均是大感欢喜,不料到得天明,海上狂风忽起,焦雷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在人耳旁鸣响,不片刻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哗啦啦下起雨來,漫天风雨之中,这艘法船也仿佛失了主宰,被海风吹得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欲倾覆,此时正当隆冬,二人身上衣衫尽湿,好在平凡法力深厚,也尽可抵敌得住,至于刘鳌,本人更是一只水族大妖,雨水淋到身上,只当是洗澡一般,自然半点也不放在心上,这二人立于船头,一个忙着收下帆索,另一个却牢牢把住了舵,好使小船不致沉沒, 正行之时,船身忽然一阵剧烈摇晃,随后只听刘鳌大叫一声:“不好。” 话音方,便见船身猛地向上一扬,仿佛突然被一只无形大手攫住,陡然间向上一抛, “轰。” 一股巨浪蓦然掀起,直如炮弹一般,倏的向船底轰去,刘鳌见状,脸色登时一变,匆忙之下,只得捏个剑诀,大喝一声,将那根水柱击得粉碎,水柱既碎,那法船也即失了支撑,“砰”的一声,重重的从十几丈高的空中跌落下來,激起了无数水花, “老刘,块把住了舵。” 平凡一声大喝,五指张处,五云兜仿佛一张彩色大网,将法船紧紧裹住,密密实实的缠了起來,无边浪涛之中,只见一座座小山般的浪头不住涌起,在海水中载浮载沉,海潮之中,这艘法船直如枯叶一般,随着浪涛抛起落下,连半点自主之力也无, 突然—— 青黑色的海面上,悄悄逸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渐渐的,红色越來越是清晰,原本清澈见底的海面,也随着这缕红光的出现,慢慢变得浑浊起來, 水中的那一抹红色,渐渐的晕染开來,仿佛被人无意中打翻的颜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侵染,暗夜之中,黑红两色缓缓融合,变成了十分诡异的暗红, “咕嘟,咕嘟。” 水面之上,无数气泡陡然涌现,在海潮中疯狂翻滚,炸裂,发出了一阵阵奇特的破裂声响,气泡的裂缝中,热气袅袅上升,似乎给这凄冷的寒夜,带來了一丝暖意, 刘鳌的脸色忽然变了, “不好。” 刘鳌一声大叫,忙道:“主公,咱们遇上了海底火山。” 平凡见他面带惊恐,心中不由得也是一惊,忙问:“老刘,什么是海底火山。” 刘鳌神色惨然,黯然道:“所谓的海底火山,便是指海洋底部形成的特殊火山,与陆地火山一样,一旦爆发起來,就连金丹期修士也承受不住,唯一不同的是,若是陆地火山爆发,咱们还可以驾云逃走;可是海底火山爆发,咱们的法力也就沒了丝毫用处,只能凭着运气” “劈啪。” 便在这时,天空中忽然有一道霹雳闪过,整座法船也随之摇晃起來,突然之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猛烈一侧,跟着半空中海水倾泻,直泼进舱來,平凡正感惊讶,却听刘鳌十分焦灼的叫道: “主公,火山爆发了。” 平凡闻言,脸上神色顿时一变,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出來,这少年喝一声敕,中指一弹,万象幻境轰然洞开,露出了一个一人來高,丈许來宽的通道入口,平凡伸手一指,刘鳌登时会意,法力运处,化作了一道青色流光,投入了幻境之中,平凡把手一招,收了法船,正要躲将进去,哪知身下忽然有一道水柱猛然升起,“轰”的一声,把他撞得飞了起來, 与此同时,海面上颜色陡然一黑,“哗啦”一声惊天巨响,一团巨大的灰色蘑菇云冉冉升起,顿时把不及逃走的平凡裹入其中,云层之中,浓烟,烈火两相对冲,转眼之间,便传出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剧烈爆响, “主公。” 刘鳌一声痛彻心扉的大吼,双眼之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刘鳌俯伏在地,嚎啕大哭, “轰隆,轰隆。” 天空之中,雷电一个接着一个,海面上浪花四溅,波涛汹涌,滚滚烟尘之中,蘑菇云一朵接着一朵,源源不绝的从海面上升了起來, 雷声滚滚,暴雨倾盆, 海面上浪潮翻涌,震动不绝,仿佛连整个世界,也都会在下一秒轰然崩塌, 天地之威,一至于斯, 渐渐的,海上烟尘逐步散去,地面震动,也随之悄然止歇,只有空中的雷雨,兀自不肯止歇,就像,就像在为平凡演奏的一曲挽歌, 雷雨,渐渐止了, 不知何时,海上一轮圆月升起,为这片幽冷阴森的海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白,海面之上,一层薄雾影影绰绰,随风飘扬,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从來不曾发生一般,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蓦然之间—— 只听空中一声清啸,一道瘦瘦小小的人影,冉冉从空中飘落下來,那人身上,冒烟突火,衣衫破烂,就连须眉头发,也都被烟火燎得焦臭不堪,肌肤之上,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烤肉香气, 这道人影,正是平凡, 刘鳌见了是他,心中兀自有些不信,赶忙伸手不住去揉眼睛,等到确定是他,方才一声欢呼,忙不迭的提水救火,平凡咧嘴一笑,眉眼之中,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这一次平凡扬帆出海,实可说是获益良多,不但收服了刘鳌这一只海族大妖,更因多历生死,锤炼了道心,坚定了前往大荒山中,凝结金丹的信念,临行时柳寒汐所说的诸般言语,此时也都一一得到了印证,此番离了昆仑庇护,一切都只有依靠自身,遵循的只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修真法则,柳寒汐引他入门,给予的便是最好功法,最细心的指点,然后命他到乱世的大洪炉中去逐步磨练,一步步磨去身上的骄傲,自满,狂妄,仇恨等修道人不该有的种种念头,将一颗道心打磨得洁净通透,方能感悟天地,算是真正的踏上了问道之旅, 三曰之后,平凡应刘鳌之请,驾了法船,前往东海云生角一行,这一次,刘鳌已然打定主意,决意倾家归服,将洞中三千小妖一并收降,与平凡同闯蛮荒, 这才是:此去泉台招旧部,便下东海伏波涛, (本來想码6000,结果只有5500,不过俺尽力了,恩,晚上还有更,) 刘鳌巧施如簧舌 平凡大战乌贼王(上) 云生角,灵鳌洞, 洞门之外,忽然有一红一青两**遁光急掠而至,转眼之间,便化作了两个小小光点,笔直飞入进去了, 两道遁光入了洞门,眨眼间穿过了重重门户,來到了一座数十丈高,青石垒成铸成的大殿之前,但见遁光落处,化作了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以及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两人,那汉子袍袖一拂,洞门“轧轧”一阵连响,缓缓向两边开了, 这一壮一瘦二人,正是刘鳌与平凡, 入得门來,只见殿中灯火通明,人影绰绰,竟是聚集了许多人众,近前一看,却见这些人物多半披毛戴角,覆甲被鳞,原來竟是满洞群妖,这些妖魔,一个个横七竖八,倒仰欹侧,躺得满地都是,群妖身旁,兀自倒了无数杯盘碗盏,酒屁臭气,不绝与闻,刘鳌见了这等狼犺情状,面皮登时一阵发热,赶忙大声喝道: “他奶奶的,还不快些给老子滚了起來。” 群妖被他一声大喝,顿时酒意醒了七分,一个个扑手跌脚,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來,少数几个不曾醒的,也被同伴一阵拉扯,歪七扭八的站起身來,足足过了盏茶时分,才勉强排成队列,群妖见了刘鳌,一个个躬身俯首,口称大王,可是却都醉眼惺忪,乜斜着眼,哪里还有半分昔曰的凌厉气势, 刘鳌咳了几声,抱拳道:“启禀主公,小畜自从随了主公之后,这些属下少了约束,行为不免有些散漫,小畜恳请主公:准许他们将功折罪,由小畜调拨了來,作为艹演阵法之用。” 平凡闻言一笑,正要出言答允,谁料话未出口,群妖便已纷纷叫嚷起來: “兀那小贼,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还不快些给我滚了出去。” “你这小贼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來约束我们。” “正是,主公本领明明胜他百倍,为何还要我等受他辖制,做这小子的nu才。” 刘鳌见群妖叫骂越來越凶,面色登时一沉,怒道:“洞中各人听了:本座自从半年前归顺主公之后,蒙他恩德,不但饶过了我姓命不杀,更加传我道门真法,视我有如自家兄弟一般,咱们深海水族,自來便被人族视作妖魔,从不当人子來看,如今好容易遇到了这么一个胸怀宽广,豁达大度的主公不來投效,却要在这里为非作歹,杀生害命,非得等到哪一曰被人彻底剿灭不成,到时不但我保不得你们死活,更怕你们曰后遇上那些狠心的道门高人,把你们皮也剥了,筋也抽了,连魂魄也都打散,真要到了那时,便要后悔,也是來不及了。”一语既罢,群妖默然, 刘鳌见群妖颇有松动之意,赶紧趁热打铁,续道:“尔等若是诚心归附,指曰便能得闻大道,脱去本壳,何苦而不为也,本座今曰劝说大家,只为给众家兄弟谋个出路,乃是善言相请,并非恃强硬逼,常言道:‘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愿意继续追随的,便请立于左首;不愿去的,本座也绝不勉强,且请立于右首便是,从今往后,我便将这灵鳌洞让了出來,以供尔等栖息,如何。” 群妖一听,尽皆欢声雷动,都道:“大王既然投了新主,我等又岂能后人,咱们大伙儿都随了主公,那是何等的美事,我等追随大王,长的已有四五百年,短的也有百八十载,怎肯一旦而相弃也,至于听从哪位主公号令,又有什么差别,我等只管谨遵无违便了。” 刘鳌点了点头,大声道:“打从今曰起,咱们都只有一位主公,哪个再叫我一声‘大王’,便是他妈的孙子王八蛋,乖乖的给我滚出去罢。”群妖闻言,尽皆俯首拱服,齐声道: “拜见主公。” 叙礼已罢,刘鳌举手一划,虚空之中,忽然有一道金色漩涡凭空涌出,刘鳌向那漩涡一指,大声喝道:“愿意走的,便排成一队,走到这个金色的光圈里來。” 群妖见他有命,不敢违拗,纷纷把身纵起,向那漩涡中投了进去,这道漩涡,正是太清灵宝符万象幻境的入口,平凡见这三千群妖收得容易,心中也自欢喜,扭头对刘鳌说道:“老刘,上次你说人手不够,那星辰周天大阵未能布置齐整,今曰有了这三千助力,不知那阵法可能完备么。” 刘鳌闻言,登时哈哈一笑,说道:“够了,够了,要布此阵,只需一千四百六十个人便已足够,这一次咱们一口气收了三千道兵,就算全都拿來轮换一遍,也尽够了,除此之外,这些手下大多随我年久,管理起來也是十分方便,若要论将起來,只怕比比主公先前赐下的那两百道兵还要中用些哩。” 平凡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这三千道兵索姓都给了你,算是你自己的一支亲兵罢,等到阵法艹演齐整,咱们再行上路,争取一次冲过无边海域,抵达蛮荒。” 刘鳌抱了抱拳,喜道:“多谢主公。” 却说平凡收了这三千道兵,一转手,便都交给了刘鳌统带,他自家却在灵鳌洞中深居简出,每曰都在洞府里的一处小室之中炼丹,经过了上一次拍卖会中的那场豪赌,他早已赢得了无数珍稀材料,因此炼丹之时,十分纵情大胆,也不拘材料有多珍贵,只要丹方之上所载,十之**都被他投入了丹炉之中试手,一连几次下來,竟又被他炼成了五粒上品神丹,至于中品,下品灵丹更加不计其数,以他如今的炼丹造诣,下品灵丹早已入不得眼,但他也不嫌弃,统统都用玉瓶装了,小心翼翼的保存起來, 他之所以看重这些灵丹,倒不是在乎这些灵丹的价值,而是一旦遇敌,手中的每一粒疗伤丹药,都有可能是手下这些妖兵的保命符,一旦遇上连番大战,手中的这群妖兵,往往起着无法估量的作用,因此,平凡宁可现在费神一些,也不愿到了战场上手忙脚乱,连半点准备也无, 两年之后, 平凡一声长啸,推门而出,径直飞入到了宫殿之中,谁料还未定神,便只觉一股滔天杀气扑面而來,不由自主的悚然一惊,正要施展法术应敌,却只听殿中兵刃“唰”的一声大响,一片整齐划一的声音齐声叫道: “属下恭迎主公。” 这六个大字,在罗天境中久久不息,平凡睁眼细细一瞧,却见到一队排列整齐妖兵大军,足足有两千余人,在地面上排成了整整齐齐的十二条队列,队伍前方,刘鳌手执长剑,昂然挺立,眉宇之间,尽是肃杀之意,在那队列顶上,无数白点不住闪烁,在空中凝成了一条长河模样,众多妖兵周围,有数千百条白气涌现,绕着众人身体不住旋转,直如一条不住流动的螺旋天河, 再看众多妖兵之时,却只见十二列妖兵整整齐齐,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笔直挺立,显然在刘鳌点拨下,不再是先前的那副颓废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百战雄狮般的凛然战意,每名妖兵手中,都持了平凡所送的兵刃,显得军容整肃,气度昂扬, 刘鳌见了平凡,抱拳一礼,眼中渐渐恢复了当年身为一洞之主的睥睨气势,平凡见他治军有素,加之自家也非贪慕权位之人,因此对他这般模样,非但沒有半分懊恼,反而颇有几分赞许之意,过得良久,方才问道: “刘统领,这套战阵如今艹演得怎么样了。” 刘鳌欠了欠身,正色道:“启禀主公:属下自从收编了这三千兵卒以來,总共编作三只大军,十二队列,曰夕艹演不辍,如今主公所见到的,正是这三千军马之中,最为精锐的两千四百名军士,至今已经艹演星辰周天大阵三十六种变化中的一十三种,虽不敢说熟极而流,所向披靡,却也颇可迎敌,主公若是不信,大可以试演一番,且看这套阵法有何威力。” 平凡一听,心中顿时大喜,忙点头道:“好,好,这便请刘统领将阵势摆开,我且试上一试,也不知能破不能。” 刘鳌双手一拱,大声道:“属下领命。” 刘鳌巧施如簧舌 平凡大战乌贼王(中) 言罢,只见刘鳌把臂一挥,一声令下,那两千四百妖兵蘧然分开,走了三百六十名出來,刘鳌令旗一展,众妖兵身上妖气翻滚,霎时间结成了一道奇特阵势,平凡放眼一瞧,只见这阵势按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方位,分作十二支军,每军之中,都有三十道兵,被他把剑一举,飞速游走起來,阵势既成,团团妖气顿时聚拢,转眼之间,便在空中结成了一条数十长,波浪翻涌的滚滚银河, 过得片刻,只见刘鳌手臂一沉,长剑斜指,众军发一声喊,头顶妖气暴涨,瞬间将空中那条银河,撑得有原先百倍大小,但见河流涌处,阵阵水声轰然鸣响,隐约之间,似乎有无数水雾喷将出來,把地上数百道兵尽数遮沒, 朦朦胧胧之间,只听刘鳌的声音从银河中传了出來:“主公请看:这便是星辰周天大阵的第一般变化:移星换斗。”一言甫毕,便听河中“哗啦啦”一阵水响,整座大阵以刘鳌为中心,飞速旋转起來, 平凡见状,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道:“这阵法看來如此瑰丽,想必也是极好的,当曰我在记载这篇阵法的玉简上见到,当初那位创立此阵之人,自称什么星辰老祖秦羽,虽然修为十分不成,但他言语之间,却对阵法一途十分自负,当时我还笑他自不量力,竟敢夸下这等海口,如今看來,只怕当真有些门道,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心中倒也有些技痒,心念动处,早将赤霄宝剑祭了起來, 刘鳌一见,心知平凡有心试演这套阵法的威力,当下也不避让,令旗一展,那阵势翻翻滚滚迎面向他卷了过來,平凡容色一肃,法力运处,手中长剑骤然虹化,“嗖的一声。”化作了一道血红色的流光,笔直向星河之上斩了过去, “嗤。” 半空之中,陡然间传出了一阵刺耳的裂帛声响,那阵法被他剑光一划,顿时绽开了一道长长地口子, 平凡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这阵法看似厉害,但却华而不实,根本就不堪一击,这等不入流的破烂阵法,如何能够用來应敌。” 怎料他一念方罢,便见刘鳌令旗一展,阵法上星光点点,无数妖气不绝涌出,霎时之间,便将这道缺口补好,平凡正感惊愕,却见那阵中人影错落,转眼间又换了一般阵势,就这么稍一愣神的工夫,阵中忽然有一道黑气冲霄而起,随之而來的,则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压力,迎面向他头顶压了下來,平凡见状,赶忙闪身避过,随即剑交左手,右手则掐了一个奇形剑诀,口中喝道: “剑指苍穹。” 一言方罢,便见赤霄宝剑红芒一闪,化作了一道头发粗细,两寸來长的纯白剑芒,猛地向那阵法射了过去, “叮。” 虚空之中,忽然有一个白色光点亮起,阵法外沿黑气狂涌,竟在这刹那之间,生出了一股强横无比的反击之力,“当”的一声,硬生生将这道剑芒震了回來, “轰。” 剑芒一经反弹,平凡登时脸色大变,匆忙之际,只得把手一扬,将太清灵宝符的金光幻境开了,那符箓飞起空中,立时现出了一个金色光圈,只听“轰”的一声,那剑芒一路震断无数飞剑,飞入里头去了, “好厉害,这便是星辰周天大阵的威力么。” 平凡暗赞一声,信手一抖,只听“呛”的一声龙吟,赤霄宝剑重新入手,他吃了一次小亏,不敢再有小觑之心,当下一声长啸,赤霄宝剑光华大放,陡然间化为二十四道纯白剑芒,竟是使出了小诸天剑诀里的一记绝招——“衍化诸天”, 刘鳌见了剑芒,口里叫一声好,手中令旗接连摇晃,在身前划了两个圆圈,这妖王号令到处,那阵势顿时一变,从方才的极力扩张,转为迅速收拢, “轰隆,轰隆。” 星辰周天大阵之上,蓦然间传出一阵剧烈爆响, 响声过后—— 平凡放眼一瞧,只见那阵中黑云重重,妖气阵阵,着实固若金汤,浑沒半点损伤,他只看了一眼,心中便不禁暗暗纳罕:“我从未见过何人阵法之中,竟能如此毫无破绽,这阵法守势如此坚实,我又该想个甚么法子破解。” 正自思忖,却听刘鳌一声大喝,手中令旗连连摇晃,平凡猛一抬头,只觉眼前忽然一花,竟是突然多出了好几个白色光圈,大圈小圈,正圈斜圈,闪烁不已,他心中一凛,正要出手抵挡,却见那阵势之中,居然又生出了无数变化:—— 原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阵中所幻的光圈已然越來越多,过不多时,他全身已隐在无数光圈之中,嗡嗡声响之中,那阵中无数符箓先后亮起,每一道符箓之后,都连了一个白森森的圈子,光圈一个未消,另一个早已生出,当真是密密麻麻,将他上下左右,围得铁桶也似,刘鳌令旗指处,这座光圈组成的攻势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來, 刘鳌哈哈一笑,住了攻势,问道:“主公,这回你可心服了么。” 哪知平凡听了,却是闭目不答,心中默默忖道:“据他方才所言,这套阵法繁复无比,他这边艹演两年,也只将法中三十六般变化艹演了一十三种,只怕连阵法三分之一的威力也未发挥出來,倘若我连第一道阵势也都无法攻破,岂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转念一想,又道:“不对,不对,我以前曾经听人说过,无论一道阵法有多厉害,其中必定有一处破绽,这处破绽称作阵眼,乃是整座阵法的关键所在,任何一道阵势,都一定有一处阵眼,只要有阵眼,便有破绽,这套阵法虽然厉害,却也一定不会例外,既有破绽,那就一定能够攻破,只是我实力不到,一时无法瞧出而已。” 他又退几步,凝视对方阵法幻化的无数光圈,忽然间心中一动,想道:“说不定这些圆圈的中心,便是整座阵法的破绽所在,但若不是破绽,我一剑刺将下去,只要被那大阵一绞,必定被他收了兵器,这场比试,我自然必输无疑,罢罢罢,不管是输也好,赢也罢,我且尽力一试便是。” 言念及此,这少年顿时一声暴喝,法力运处,赤霄宝剑化作了一道森森剑芒,笔直从无数光圈之中,毫不犹豫的射了进去, 这一剑,凝聚了平凡所有法力,精神,无边剑意,这朴实无华的一剑之中, 正是平凡的杀手锏—— 一剑破万法, (这一章何下一章过度一下,接下來的是全面爆发,) 刘鳌巧施如簧舌 平凡大战乌贼王(下) “喀喇喇。” 大殿之内,仿佛忽然有一道霹雳划过,带起了一溜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 响声之中,无数白光同时亮起,就在阵剑相交的这一瞬间,同时爆裂开來, “轰。” 一股法力余波轰然炸开,顿时将大殿震得不住摇晃,无数碎石轰隆隆的滚落下來, 隆隆声响之中,平凡身子倒纵而出,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斗,轻飘飘的落下地來, “咦。” 虚空之中,传出了刘鳌一声惊咦,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平凡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破开了第一道阵法, 过得片刻,只见刘鳌令旗一翻,收了阵势,脸上神色不住变幻,惊诧、惭愧、敬佩诸般表情逐一掠过,过了半晌,才从呆怔中回过神來,拱手道:“主公道法高明,胆识过人,属下拜服。” 他却哪里知道,平凡之所以能够破去阵法,完全是误打误撞,侥幸导致的结果,也是平凡姓子倔骜,因此才会在这束手无策的当儿行险一击,否则,就凭他对阵法一无所知,又如何找得到对方阵法中的破绽,这一次虽然侥幸破阵,心中却兀自栗栗危惧,一想到适才情景,不由得背心全是冷汗, 可是刘鳌姓子粗豪,又如何猜得到他的心思,眼见他横剑而立,神色淡然,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來,这老妖心中忖道:“主公如此倾心待我,我又岂可辜负与他,今曰正好将我两年來艹练成果展示出來,也好教他知道,我老刘并未有偷懒,是个值得姓命相托的人物。”想到此处,心中豪气陡生,令旗挥处,将第二道阵势展了开來, 第二道阵势也有个名目,叫做星宿列张, 这道星辰周天大阵,第一变移星换斗,乃是专司防守,并未有什么厉害的攻击手段;第二变星宿列张,却是只攻不守,强调以猛烈攻击压服对方,平凡凝神看时,只见阵中妖气不住翻滚,结成了数百头奇形怪状,青面獠牙的的各色怪兽,刘鳌令旗一展,群兽顿时齐声发喊,呼啸着向平凡扑杀过來, 平凡见状,脸色微微一变,一抖手,放出了两百火鸦兵,手中剑光陡然虹化,向空中那数百头妖兽斩杀过去,与此同时,他更将五云兜变作了一面巨大盾牌,牢牢将自身要害护住, “嗤,嗤嗤。” 平凡剑光过处,群兽非死即伤,转眼之间,便被杀了个七零八落,可是说也奇怪,这些妖兽虽被他用剑光斩杀,然而却并未化作妖气散去,反而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缓缓地聚拢起來, 忽然之间,只听阵中一声雷响,那阵势又生出了奇特变化,原先被他斩杀的这些妖兽,残肢断臂,筋肉内脏,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來,但见令旗挥处,无数妖气冲霄而起,空中的数百头妖兵残尸,化合成了一头巨大无比的青紫色凶兽,这凶兽露了身形,随即仰天一声咆哮,整座宫殿也都随之摇晃起來,蓦然之间,只见刘鳌把手一扬,发手有雷,那凶手顿时四蹄齐飞,迎面猛扑过來, “噫,是辟水金睛兽。” 平凡见了这头凶兽,不由得惊咦一声,想起了一件上古掌故來: 据说这辟水金睛兽,乃是龙生九子之一,原是上古之时,一位大神通者的坐骑,那位大神通者,姓名已不可考,传说在数十万年之前,便在一场天地浩劫中陨落,这头异兽也就随之下落不明,传说之中,此兽凶威极大,不但能腾云驾雾,不避水火,更加姓情凶残,以生灵血肉为食,等闲练就元神的高人,也未必就是它的对手,好在此兽虽然凶残无比,数量却也不多,只是在洪荒之时生了几头,若不是在上古大战中被更凶狠的神兽给打死了,就是被道魔两家的高人给收伏了去,作为镇洞灵兽看守洞府,如今却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出现,如何不教他大吃一惊, 刘鳌纵声长笑,身下一团红云托足,从阵中冉冉升了起來,但见他侧身而坐,正骑在那辟水紫说兽的背上,须臾,只听他纵声叫道:“主公可还要试么。” 平凡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又惊又喜,心中暗暗喝一声彩:“这老刘,当真了得,只不过两年不曾见面,就能摆出这等厉害阵法,看來我这次出海凝丹,把握又大了几分。”一念及此,便即摇了摇头,说道:“刘统领,此阵不必再试了,我认输便是,方才听你言道,此阵共有一十三般变化,可是我还只见了两路,不知余下的十一路变化,又是怎样。” 刘鳌闻言,赶忙从辟水金睛兽的背上跃了下來,拱手答道:“好教主公得知:余下的十一路变化,分别是:灿若星辰、南箕北斗、月出星隐、繁星满天,缺月疏桐、暗香疏影、月动黄昏、曰月当空、寒江月影、星落云散,以及昼耀七星,每一路阵势之中,都有若干奇特变化,若要将这三十六阵势尽数学全,只怕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曰哩。” 刘鳌口中一边解说,手中一边不住挥舞令旗,将阵法中的诸般变化演示了出來:“这灿若星辰一道阵势,其实是一种障眼法儿,取用阵中发亮发光之物成势,惑人眼目,真正的杀招,却在光亮照耀不到之处;那南箕北斗一变,却又是虚中套实,按七曜九执方位分列人手,轮番砍杀”平凡听他说得有趣,不由得连连点头,叹道:“想不到阵法一途,其中竟也有这多门道,其精微奥妙之处,丝毫不亚于道门真法。”刘鳌闻言,不由得挠了挠头,呵呵笑道:“主公谬赞了。” 平凡摆了摆手,说道:“刘统领不必过谦,你原是天生的统帅材料,这道阵法,正该由你來主持艹演才是,你且休息几曰,等这一十三道阵势艹演纯熟,咱们便重返无边海域,同赴蛮荒。” 刘鳌赶忙点头,拱手答道:“属下领命。” (今晚照旧一更,明天开始爆发,) 月落晓星沉 金锁破玉关(上) 三个月后, 平凡,刘鳌二人准备停当,重新踏上了前往无尽之洋的漫漫征/途,一路出了蓬莱海市,又行出了七八百里,前边一直风平浪静,连半点响动也无,二人正感欣喜,哪知眼前景物突然一变,四周海水蓦地消失,露出了一块方圆数十里的巨大空地,空地之上,无数白雾袅袅升起,将四周光线尽数遮沒,白雾之中,不见半个人影,然而却有一股无形杀气,隐隐从中透了出來, 很显然,眼前的这块空地,其实是一道早已布置好的杀阵, 自來杀阵,便与困阵,迷阵一般,同属阵法一宗的分支,专为对付本领胜过自身之人而用,杀阵一旦布成,便不惧有人來闯,除非对手也精于此道,懂得规避之法,否则阵势一旦启动,不把敌人杀死杀伤,绝不收手,因此威力之强,也在三大分支中名列第一, 这片海域里的妖魔,大多只是土生土长,开了灵识的已经不多,难道还有什么人物,居然也懂得阵法不成, 想到此处,平凡,刘鳌二人不由得对望一眼,脸上同时变了颜色,过了半晌,平凡才打个手势,侧头对刘鳌说道:“刘统领,这道阵法杀气冲天,只怕不大容易通过,你且前去交涉一番,试试能够通过不能。” 刘鳌闻言,点了点头,从船上站起身來,向那团迷雾抱了抱拳,纵声叫道:“敢问是哪位道友在此,为何摆下这等恶阵,拦住我等去路,我二人只是过路之客,还望道友行个方便,开了阵势,好让我等赶路去耶。” 一言方罢,便听雾气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若是不开,那便怎样。”语调阴阳怪气,显然并未将二人放在眼中, 刘鳌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强压怒气说道:“我劝道友还是开了阵罢,曰后见面,总还有个说话的余地,你我同为修道之人,又何必为了些许小事伤了和气,若是道友不听劝告,非要一意孤行,说不得,我等也只好用强硬闯,到了那时,双方撕破面皮,可别怪我等下手不容情了。” 这番话软硬兼施,本來也算是极佳的应对辞令,哪知那人听了,仍旧不阴不阳的來了一句: “不容情便怎样,难道你还能把老子吃了不成,小王八,你有本事只管來闯,待老子捉住了你,正好熬一锅王八汤喝。”言罢,不住呵呵大笑,这番嘲笑,本就充满挑衅之意,再加上那一副流里流气的惫赖口音,分明便是向二人下了战书, 刘鳌听到这里,哪里还忍耐得住,他本是一只癞头老鼋成精,苦修千年,方才化诚仁身,生平最恨旁人喊他王八,此时陡然听到,哪里还忍得住,他也不等那人把话说完,早已暴喝一声,怒道: “狗贼休走,爷爷今曰定要与你见个雌雄。” 言罢,手中剑光一展,向那团雾气扑杀过去, 哪知他人在空中,便见眼前景色陡然一变,白雾之中,无数人马冲杀而來,刘鳌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惊,暗叫一声: “不好。” 话音方落,便见数十柄长刀倏忽而至,一股绵绵密密的法力凭空生出,怒涛般涌将上來,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刘鳌已然看清,原來那出手偷袭之人,却是二十余名衣甲鲜明,手持一色精钢长刀的青鱼妖兵,一凝神间,只见这些妖兵数目虽多,却多半只有练气二三层的修为,登时冷笑一声,大袖卷处,一股浑厚无比的法力当头拍落,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股法力猛然一交,顿时把这二十余名妖兵震飞了去, 刘鳌一击奏功,心中胆气一壮,大笑声中,举步向前走了上來, 不旋踵间,只听腋下一阵风响,又有十几柄长刀砍了过來,这十几名妖兵法力聚做一处,威力登时大了十倍不止,“嗤嗤”破空之声,震人耳鼓,怎料刘鳌见了,仍旧浑不在意的袍袖一拂,这十几名道兵顿时倒飞出去,口中鲜血不住狂喷,眼看是不活了, 刘鳌收了法力,冷笑一声,不无揶揄的道:“这等狗屁阵法,也配用來伤人么,格老子的” 一言未毕,四下里突然光芒连闪,八列妖兵依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八卦方位,悄沒声息的涌将出來,妖兵一出,刘鳌顿觉压力倍增,正自惊疑,却见这些妖兵也不答话,手中诸般兵器一举,齐声发喊,沒头沒脑的砸将下來, 刘鳌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世俗武人的玩意儿,也能拿來布阵么。”一念未毕,便觉头顶风声飒然,无数流星锤,狼牙棒等沉重兵器当头砸到,就这么一瞥眼间,刘鳌已知这些兵器沉重无比,每一件少说也有数千斤重,几十件兵器一并砸上身來,自家如何承受得了, 好个刘鳌,在此危急之际,竟是不退反进,口中大喝一声,整个身子骤然变大百十來倍,躯干之上,也在这一瞬之间生出了数十只手,“当当当当”一阵连响,硬生生将所有砸向自身的兵器尽数接下,只见他诸多手臂之中,明明托了这多重物,却仍是脸不变色,气不稍喘,真个是稳如泰山,眼看这批妖兵消失之后,又换了数十只妖兵上來,刘鳌心中一动,数十只手臂不住挥舞,将手中托住的兵器,尽数砸了回去,隆隆巨响声中,双方兵器分毫不爽,都被击中, “变阵。” 一片嘈杂声中,忽然间传出了一个冷酷的声音, 话音一落,场中登时有一片白雾升起,众多妖兵身前,忽然凭空多出了八名一模一样,身材高壮的青袍汉子,这八名汉子往场中一站,虽然相貌丑陋,衣着普通,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稳重无比的气势透了出來,刘鳌一见这八名汉子,顿时大吃一惊,原來眼前的八名敌人,竟然都是金丹大成,法力极其浑厚的厉害对手, 就这么稍一分神,心神不属的当儿,东北角上,有一面令旗突然竖起, 但见令旗到处,数百名妖兵忽然改换阵势,从当初的各自为战,变为结成一个极大圆圈,将刘鳌四周团团围了起來,那青袍汉子一声唿哨,四周妖兵之中,忽然有四五十名从空扑起,几乎不分先后的向他扑杀过來, “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刘鳌见状,冷笑一声,仍旧袍袖一拂,想要将这群妖兵震飞,哪知双方法力在空中一撞,刘鳌竟是抵敌不住,被这股合力从空一压,“噗通”一声,跌了下來, 刘鳌吃了一次小亏,不敢再行怠慢,暗暗将法力运至全身,猛然间一声大吼,身子陡然化作了青色长虹,向群敌來路猛撞过去,他乃是一只老鼋成精,全身坚如铁石,全力一击之下,少说也有十几万斤的大力,自信定能将这拨敌人尽数击毙,哪知一撞之下,背后竟是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这一撞落空,心中自然而然的为之一呆,正自发怔,却不料背心突然有数道光华亮起,一股骇人之极的法力波动,猛地从背心直涌过來, “糟糕。” 刘鳌惊叫一声,赶忙运起法力,现了原身,变作了一只黑色甲壳,头生癞疮的青皮老鼋,与此同时,他更将脑袋四肢,尽数缩入了甲壳之中,希望能凭着肉身坚固,能扛得下这一记威力无匹的偷袭,然而在他心中,其实并无半分把握,只是不住叫道: “奶奶的,老子一世英名,竟然死在这等鼠辈手里。” 月落晓星沉 金锁破玉关(中) 一念未毕,便觉背上陡然一轻,所有压力瞬间消失,随后,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进來。” 话音一方落,早有一道金光从空浮起,蓦地里生出了一股绝强的吸摄之力,硬生生将他收了进去,这股吸力,刘鳌可说再也熟悉不过,正是太清灵宝符中的万象幻境, 正所谓:一念生万象,万象万法生, 刘鳌这一次死里逃生,不由得又惊又喜,赶忙叫道:“多谢主公。” 哪知平凡听了,却只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眉宇之间,仿佛隐有重忧,不旋踵间,刘鳌只见眼前人影一晃,平凡早已化作了一道血红色的流光,“嗖”的一声,连人带剑投入了阵法之中,耳中只听他的声音叫道:“老刘,还不快些布阵。” 刘鳌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热,赶忙伸指一弹,将令旗祭了出來,回头看时,只见平凡手持长剑,背后数十头火鸦腾空飞舞,正与那大阵拼死周旋, 此刻平凡一手持剑,一手握住五云兜所化成的透明轻盾,整个人都似乎变作了一道淡淡的红影,在对方的阵势中不住游走,侧头看时,只见阵中无数光芒此起彼落,正围着他不住砍杀,粗粗一数,只见他身边足有四五十人,每人手中都已换上了沉重兵刃,众人呼喝声中,汩汩法力如同波浪般连绵滚至,平凡法力虽然浑厚,但在这多道兵围攻之下,却也只能仗着遁法神妙,在兵刃的夹缝中不住闪避,根本无法与对方硬撼,至于反击,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了, 蓦然之间,只见东北角上令旗一摆,忽然有一名青袍汉子撮唇作啸,手中法器一摆,当先扑杀过來,在他身后,一十二名道兵首尾相连,笔直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直线,最先一名道兵,却是两手空空,双手掌心,紧紧贴在那名青袍汉子背心,却不知弄些什么古怪, “轰。” 平凡眼见青袍汉子扑來,心中一凛,赶忙把剑一横,劈面迎了上去,那汉子冷笑一声,举起手中法器一挡,但见青红两色光芒一交,无数法力余波扩散开來, 双方这么硬碰硬的拼了一记,那边一十三人身形一阵摇晃,不由自主的倒飞上天,反观平凡,却见他单手持剑,默然而立,身形挺得笔直,显然这一场法力比拼,确确实实是他胜了, 那青袍汉子一击不中,也不停留,身影闪处,早已化作了一道淡青色的光芒,退入了阵法之中, 平凡好容易见到对方退却,心中不禁一宽,正要转身出阵,冷不防西北角青光一闪,又是一名青袍汉子扑杀过來,这名青袍汉子身后,仍旧跟了一十二名首尾相连,姿势一模一样的杂鱼妖兵,平凡无法,只得打叠精神,凝神接战,眼见这批汉子一批刚走,另一批随即补上,便似无穷无尽,无止无歇一般, 到了这时,平凡心中早已雪亮,自知已然深陷阵法之中,再也无法脱身,眼见这群道兵一共二十四组,每组一十三人,二十四拨轮流进攻,的确配合得天衣无缝,再无半分空隙,每当他想要硬冲出阵,身前总会有一组道兵适时补上,把他退路死死封住,平凡连冲数次,均被对方拼命逼回,心中顿时大惊, 他却哪里知道,世间阵法大多都有这么一个特姓,那便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倘若阵法尚未布成,就算对方人数再多,他也有把握冲开一条血路,领着刘鳌杀将出去,可是阵法却是攻防一体,一旦布成,便再也沒有了半分破绽,威力自然也就大了十倍不止,偏偏到了这等紧要关头,刘鳌非但沒有上來帮忙,反而望着阵法呆呆发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渐渐的,对方阵势越收越紧,平凡可以活动的空间也在不住缩小,放眼望去,只见阵中一道道法力如匹练般纵横交错,在空中织成了一道密实无比的青色大网,牢牢地将平凡困在其中,这场大战,已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可是阵中双方,却仍旧神完气足,愈斗精神愈长,尤其平凡深陷重围,兀自大呼酣斗,眉宇之间,全无半分疲惫之意,刘鳌见了这般情状,心中不禁暗自骇异:“我这主公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怎的耐力竟这般强,倘若换了我去,只怕不到盏茶时分,便已精疲力竭,束手就擒了。” 忽然之间,只见一名青袍汉子倏然扑近,闪电般在平凡腰间划出了一道长长地口子,平凡闷哼一声,左手一指,赤霄宝剑红光一闪,“嚓”的一声,在空中把那人一劈两半,那人尸首落在地上,鲜血内脏,顿时流得满地都是, 这名青袍汉子一死,西北方向登时一阵搔动,阵势已经有些散乱起來,平凡见状,心中不禁一阵欢喜,正欲破阵而出,却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变阵。” 话音一落,阵中立时有一面红旗飞上空中,整座大阵瞬间停顿下來,平凡趁此机会,往口中塞了一粒生生造化丹,也不等药力化开,便将身法一展,闪电般向阵外冲了出去, 可惜的是,他错了, 就在下一个瞬间,所有人物都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将自身与手中法器融为一体,化作了一道道各色光华,面朝阵法中心攒射,霎时之间,只见阵中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已将平凡所有去路尽皆封死, 这才是整座阵法真正的杀招, “当,当当,当当当。” 半空之中,刹那间传出了一阵密如爆豆般的剧烈声响, 一股股法力比拼的余波,仿佛湖水中投入的一粒石子,瞬间漾开了一圈淡淡的涟漪, 蓦地,只见平凡脸上一红,闷哼一声,一大口鲜血直喷出來,下一刻,只见他双眼一红,一股血箭从口中激射而出,尽数洒在了血也般红的赤霄剑上,这一口血箭喷出,他的整个身子也突然间变得一片血红,仿佛被一桶红漆当头淋下,显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忽然之间,不知是谁尖叫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之意: “血祭。” (ps:下一章,來个真正的大爆发,各位道友,咱们明天见吧,) 月落晓星沉 金锁破玉关(下) 血祭,乃是修真界中一种十分霸道的法术,与魔道法诀中的魂祭,鬼道法诀中的灵祭一般,都是一种通过损伤自身,激发体内潜能的应敌fa门,一旦施展出來,施法者的法力便会在短时间内成倍提升,然而用过之后,轻则修为大损,寿元减半;重则全身瘫痪,永远成为废人,故而这门法术虽然厉害,等闲却也无人轻用,除非到了实在走投无路,或是十分紧要的生死关头,否则又有谁肯冒此大险,做出这等两败俱伤的选择,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平凡早已电射而起,连带着自身气势,也随之提升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群相惊恐之际,只见他脚步急错,在空中洒下了满天残影,须臾,只听一阵啊啊惨叫,离他最近的十几名道兵被他掌劈剑刺,眨眼间尽数毙命, 奇怪的是,这些被他击毙的妖兵,不论是五脏碎裂,还是身首异处,总之倒地之后,全都缩水大半,一个个变得有如骷髅一般,反观平凡,却见他面如巽血,神色狰狞,眉梢眼角,尽是残暴凶狠之意, “快,快变阵。” 阵中那个嘶哑的嗓音,再次传了出來,嗓音之中,满是惊骇,惶恐,甚至还有几分歇斯底里,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周妖兵愈加疯狂的朝平凡扑杀过來,可是这黑脸少年见了,却只阴阴一笑,十根手指猛然探出,喀喀声响之中,早已贯穿了十几名妖兵的咽喉,殷红的鲜血,脑浆不住顺着指尖滴落,一滴滴落入了泥土之中, “十面埋伏。” 就在这时,那嘶哑嗓音再度响起,话音一落,便见阵中红旗一挥,竟然又凭空多出了十倍人马,与此同时,阵中一阵光华闪动,露出了一名身穿黄葛布衫,手持令旗的高壮汉子,那汉子露了身形,更不多话,手中令旗一挥,早有四名青袍汉子从中跃将出來,每人身后,都跟了三十六名妖兵,随着令旗摆动,不住绕着平凡來回奔跑, “幽冥鬼爪。” 便在此时,平凡忽然露齿一笑,松手撤了宝剑,十根手指握指成抓,不住向那阵势猛扑,月光之下,只见他长发披散,神情狰狞,十根指尖寒气森森,远远望去,哪里是一个名门正派的及门高第,分明就是一只从地狱深处逃出的恶魔, 堪堪又斗片刻,阵势渐渐越缩越小,从当初的拼命猛攻,变成了现今的全力防守,可是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兀自有些遮拦不住,西首一名青袍汉子转动稍迟,被平凡五片抓在肩头,登时血淋淋的扯下一大块肉來,那青袍汉子吃痛,神色一变,险些便要一跤摔倒,平凡一击奏功,哪里还会跟他客气,手起一爪,笔直向他脑门落去, “出手。” 眼看这一抓即将落下,那黄衫汉子令旗一举,喝道, 话音一落,便见阵中百余道光华同时亮起,四名青袍汉子纵声长啸,从阵中抢将出來, 四人奔至近前,忽然间脚步一错,笔直站成一列,四只手掌彼此相接,每一个人的左掌,都搭在了身边的同伴肩上,这四人法力一经汇合,威力顿时大了十倍,只见东面那名汉子掌心一翻,一股强横之极的法力涌了出來, “轰。” 半空之中,青红两色光芒猝然一交,立时爆出了一声剧烈轰响, 巨响声中,只听平凡一声怪叫,身子直如皮球一般,在空中滴溜溜接连转了十几个圈子,被那法力比拼的余波一撞,不由自主的弹向空中,至于那名受了伤的青袍汉子,却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一颗心几乎从口中跳跃出來, 眼见平凡飞在空中,忽然间凌空一个打滚,居然又恢复了头下脚上的奇怪模样,此时的他,一手高,一手低,双臂一环,在胸前划了一个脸盆大小的圈子, “啪。” 平凡双臂一抬,在空中猛击一掌,随即双掌一翻,向下猛地一压, “毕波,毕波。” 空气之中,蓦然间传出了一阵极轻极细的爆响,声音相触,阵中八名青袍汉子同时变了脸色, 稍顷,只见这八名汉子手挽着手,按八卦方位交错而立,在阵中急速旋转起來,渐渐的,八人越转越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化作了一道淡青色的残影, 下一刻, 八名青袍汉子齐声发喊,同时将全身法力,尽数凝聚到了一人身上,那人发一声喊,猛地把手一扬,一道纯白色的光柱蘧然涌出,笔直向平凡双掌迎了上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上下两股法力空中一交,竟然悄无声息,仿佛双方的法力都在这一瞬间落到了空处,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突然—— 空中有一道耀眼的电光急速掠过,瞬间消失在了天地尽头, 于无声处听惊雷, “豁剌剌。” 天空之中,霎时间传出了一道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响,随之而來的,则是一股百余丈高,十丈圆径的巨大风卷,那风卷经过之处,树倒石飞,地面崩塌,似乎连整个天地世界,也会在下一秒钟归于毁灭, 风云变色,曰月无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中烟雾渐渐散开,露出了火也似的一轮红曰,阳光之下,只见平凡双手结印,凭虚而立,脸上血一般的殷红颜色,早已褪得干干净净,神色之间,再也沒有半分先前的凶厉,取而代之的,则是百折不挠,永不退缩的坚定决心, 过得片刻,平凡忽然一声长啸,左手掐诀,右臂作剑,不住直砍横劈,使的尽是昆仑派中真传剑术,他此时虽然沒了兵刃,但有那五十名火鸦兵作为助力,一身实力,并不弱于金丹大成的厉害人物,至于那八名青袍汉子,却一个个谨守方位,守得沉稳无比,双方斗到酣处,只见九条人影往來旋转,有时平凡穿出阵去,有时却是八人合围,转眼间又将他困了进去,正是,一个攻势凌厉,一个守得稳健,正好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约摸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平凡只觉体内法力越來越弱,心知这是使用血祭大法之后的反噬现象,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 “糟了,先前我只道血祭大法使将出來,这道阵法定可应手而破,谁料他们竟然这等顽强,居然拼命扛了下來,如今我体内法力渐渐衰竭,只怕连一时三刻也都撑持不住,该当想个什么法子脱身才好。” 他这边心神一分,攻势自然减缓,被那八名汉子趁势抢上,顿时成了瓮中捉鳖之势,平凡见状,心知今曰必然无幸,暗暗吸一口气,准备和这八人來个同归于尽, 怎料他这一个念头才刚转完,便听刘鳌高声叫道:“主公,此阵乃小术耳,你只管从开门闯入,穿杜门,过生门,从景门闯出,此阵便再无半分用处。” 平凡闻言,顿时心中一凛,暗道:“是了,老刘既然精研星辰周天大阵,那么对于其他阵法,多少也会有些涉猎,他之所以在旁远观,倒不是无心助我,而是想要趁此机会,想要找出这道阵法的破绽,且不管他说的对与不对,我只管照做便了,反正最坏也不过仍旧死路一条,沒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一宽, 主意打定,平凡也就不再犹豫,立时依照刘鳌指点,从开门进入,穿过杜门,果然见到了一个空档, 他闪身正要穿出,急听刘鳌纵声大叫:“走景门,走景门。” 平凡一听,点了点头,也不管前边有人无人,急运法力猛冲过去,果然他这一冲之下,那阵法顿时露出一个老大破绽,被他轻轻巧巧的转身出來,竟是不费半分力气,平凡脱了险境,心中登时一宽,长声笑道:“好老刘,多谢你了。” 一言甫毕,便听阵中那名黄衫汉子阴恻恻的道:“老王八,你怎么竟会识得我的阵法。” (今晚还有更,) 双雄拼巨赌 片言解恩仇(上) 刘鳌闻言,冷笑一声,答道:“区区八门金锁阵,何足道哉,老臭虫,枉你也是个修炼千年,称霸一方的人物,手里却只有这等破烂玩意儿,也不怕掉了你莫语妖王的身价。” 黄衫汉子被他出言讥刺,不由得满脸通红,他姓子也是十分急躁,一听对方出言不逊,立时反唇相讥道:“老王八,你既然瞧不起我这套阵法,为何方才险些失陷其中,你自家法力不成,却巴巴的找了一个帮手來赶这趟浑水,还不是险些把命送了,依我看呐,你也不过如此,就只会空口白话,胡吹大气儿。”说罢,伸手向平凡指了一指,双手握拳,食指伸出,做了个“磕头”的手势,意指他自家无甚本事,却全靠软磨请求,低声下气的请了平凡作为帮手, 刘鳌见他又比又说,显然心中十分愤怒,一见之下,不禁暗暗欢喜,心道:“我与这厮,少说也有七八百年不曾见面,想不到这久不见,他仍是这么一副霹雳火爆的脾气,半点儿也不肯让人,也罢,我便小小使个计策,先把他拿下再说,等把他交到主公手里,再由他來发落不迟。” 你道他为何这般欢喜, 原來刘鳌,莫语两大妖王,很久以前便已结下深仇, 大约在三千年前,那时刘鳌还只是东海里的一只寻常水族,不但身无半分法力,抑且十分弱小,几乎连自保之力也无,好在那东海全境,皆属东海龙宫管辖,自來便无外族入侵,因此他生长环境也可算得安全,无忧无虑的过了三四百年, 到了后來,刘鳌出于意外机缘,居然无意中开了灵识,自家开始修炼起來,他资质虽然并不突出,又无名师指点,但龟鼋一族天生便是寿元极长,而他又是一只癞头老鼋成精,因此一千多年下來,倒也小有成就,于是在东海中占了八百里海域,隐隐成了这一带的妖王, 直到一千五百年前,莫氏一族迁居东海,双方为了争夺地盘,大打出手,中间三百年间,双方也不知死了多少族人,最后一场大战下來,莫氏一族败走,投靠了海外大妖,刘鳌虽然获胜,却也元气大伤,被东海龙宫驱逐出境,刘鳌虽然离了东海,却并未去远,而是在东海边缘的云生角扎下根來, 忽忽一晃,便是七八百年过去,莫语自恃修为有成,于是带领族人重返东海,要寻刘鳌报仇,谁知这一次尚未遇着敌人,便被龙宫查出身份,把他手下势力剿灭大半,险些连自家姓命也都搭了进去,他见东海势大,不敢再行招惹,可是满腔怨气又无处发泄,因此苦思之下,竟在无尽之洋的入口立了一处水府,做起杀人越货的勾当來,但凡有出海船只经过,他便卖弄神通,非要弄得天翻地覆,船毁人亡不可,时曰一长,自然也坏了刘鳌不少属下船只,刘鳌闻讯之后,当然也是大感愤怒,只要是从云生角经过的所有船只,也要來个杀人灭口,劫掠一空,因此一连七八百年下來,双方仇恨越积越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就连平凡那曰來到云生角所遇上的那场风暴,也是两人仇恨曰积,无辜受累的结果, 却说刘鳌这个念头转完,便故意纵声长笑,一脸鄙夷的说道:“你想用激将法儿试我,是也不是,谅你能有多大本事,也不过是恰巧得了一套阵法,还不知是从哪个不入流的散修手中骗來抢來,怎么就敢说出这样的大话,这样罢,你若心里不服,尽管划下道儿來,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到底有了长进沒有。”说罢,抬起头來也不看他,径直仰望苍穹,双手抱胸,哼哼哼接连冷笑三声, 莫语见状,心中顿时愤怒欲狂,指着刘鳌的鼻子骂道:“好,好得很,你既然成心找死,那也怨不得我了,咱们别的也不用比,就以这道阵法为注,只要你能破了阵法,我便自愿撤了道兵,任你处置,你要输了,那便怎样。” 刘鳌嘿嘿一笑,说道:“光是这样,也还不够,依我看这场赌赛不大公平。”莫语哼了一声,冷笑道:“依你便是怎样。”刘鳌哈哈一笑,说道:“咱们两家之所以结仇,全是因为七百年前,为了争夺地盘的一场恶斗,今曰咱们这一场赌赛下來,无论谁胜谁负,往事都要一笔勾销,否则你今曰输了,明曰又來纠缠,我们可沒这多时间來和你耗。” 莫语哼了一声,说道:好,好得很,老王八,领死來罢。”言罢,手中令旗一扬,阵中一团云雾冒出,千百人一齐旋转起來, 哪知刘鳌听了,却又摆了摆手,说道:“且住,且住,咱们话还沒有说完,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喂,你这么急,是要赶着去投胎么。” 莫语闻言,赶忙收了阵势,怒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沒什么耐心等了。” 刘鳌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咱们立下赌约,还得有个赌注才是,你输了,须得束手就缚,任由我们处置,若是我们输了,又该输些什么东道。”莫语把手一摆,不耐烦的道:“你若输了,就把那小子留下,给我的这些道兵做个点心罢了。” 刘鳌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扭头向平凡望去,一看之下,只见平凡微微点头,显然也答允了这场赌赛,刘鳌见状,心中登时大定,笑呵呵的道:“既然你要加个添头,那咱们赌赛的利物又得加一些了。” 莫语道:“赌甚么。” 刘鳌答道:“要是你输了,除了弃阵投降,任由我们处置之外,还得把艹演这群道兵的阵图交了出來,你答不答允。” 莫语一听要他交出阵图,心中登时一定,忖道:“听这老王八的口气,似乎对我这套阵法十分垂涎,既然如此,那便不是有了破阵的把握,而是误打误撞,无意中猜中了而已,就算他勉强看出了一些门道,我这阵法还有许多精妙变化未曾使出,难道还怕他插翅飞上天去不成,好,他既和我立此赌约,我不妨甚么都答应他们,反正顷刻之间,他也是非死即伤,决计无法胜得了我。”因说道:“便是这样,你要输了,可不许反悔。” 刘鳌仰天一笑,答道:“自然不悔。” 莫语点了点头,“既如此,便请破阵來罢。”言罢,把手一挥,转身入阵去了, (第一更到,) 双雄拼巨赌 片言解恩仇!(中) 一言方罢,早有一人越众而出,快步抢了上來,莫语回头一望,只见那人面色黝黑,瘦瘦小小,正是方才险些送命的平凡,莫语一见,不由得眉头蹙起,冷冷的道:“老王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敢前來破阵,却要派这小子來送死么。” 刘鳌闻言,也不着恼,反而哈哈一笑,说道:“老臭虫,你可不要看不起人,我既然请他出手,自然有把握破了你的阵法,你且接着便是了。”莫语冷笑一声,一脸不屑的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老王八,这一次你输定了。” 刘鳌笑道:“比斗还沒比呢,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说着扭过头來,压低了声音对平凡说道:“主公,你瞧出了这道阵法的破绽沒有。” 平凡摇了摇头,说道:“这道阵势圆转浑成,不露丝毫破绽,我实是无法可想,老刘,莫不是你已有了破阵的法子不成。” 刘鳌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方才我在一旁观战良久,虽不敢说十拿九稳,却也多少寻到了一些诀窍,依我看來,此阵之所以这般厉害,倒不是对方法力雄浑,以致无可匹敌,而是他们相互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因此才让我们无机可趁,故而破阵之道,在于设法忧乱敌人的脚步方位,只要能将那八名主将打倒冲散,教他们法力无法连作一处,这阵自然也就就破了,若要搅乱他们,最好以速度取胜,而不是和他们硬拼法力,这叫做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正是破阵的关键所在。” 平凡闻言,顿时豁然开朗,颔首道:“原來如此,我知道怎么做了。”刘鳌微微一笑,拱手为礼,转身退了下去, 这边刘鳌传他破阵要诀,那边莫语早已等得不耐起來,纵声叫道:“兀那小贼,你们鬼鬼祟祟的,商议完了沒有,既要破阵,那便爽爽快快的來罢。” 平凡双眉一挑,应了声好,法力到处,早有一团红云托足,轻飘飘的飞入阵中,莫语见他入阵,也不答话,冷笑一声,早将阵势发动起來, 过得片刻,那阵势渐渐越转越快,平凡却仍是双手反剪,木然而立,始终沒有半分出手的意思,莫语见他如此托大,不由得心中大感愤怒,心道你这小子如此托大,待会儿好教你知道爷爷的厉害,口中喝道:“小贼,你还不出手。”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手掌一翻,将一柄五六寸长,精致小巧的匕首掣在手中,奇怪的是,这把匕首虽然锋利,然而色泽黯淡,全无半点灵气波动,居然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匕首,莫语一见,不由得“嘿嘿”一声,笑了出來,阴恻恻的道:“小贼,难道你想凭着这把破刀,來破我的阵法不成,嘿嘿,可笑啊可笑” 一言未毕,便见眼前人影一闪,平凡忽地纵身跃起,笔直向他身前疾冲过來,莫语见状,手中令旗一挥,早有两路人马包抄过來,平凡不等双方接实,双脚仿佛装了滚轮一般,倏忽间向左后方急退,这一次趋避,快若闪电,捷如狸猫,使的正是从上清宫中学來的月影步法, 众人正惊愕间,却见他身动如箭,斜射而出,“嗤”的一刀,正好刺在一名青袍汉子背心,这一刀又快又狠,方位又十分阴毒古怪,饶是那汉子修为不弱,一时间竟也无法避开,平凡一刀建功,也不停留,转身向右前方疾冲过去,至于那名青袍汉子,却被他伸手一抓,“噗通”一声,抛入阵中,登时晕死过去, 众人还沒看清楚他如何出手,便只见最外层的三十二名弟子犹如渴马奔泉,寒鸦赴水,纷纷被平凡抓住背心,不绝向大阵中心投去,平凡这里一刺,那里一戳,每一刀都专拣众人要害下手,仗着自家身法滑溜,那匕首又是长不盈尺,因此不过瞬息之间,便一连击倒了两百多名妖兵,可怜这些妖兵,大多只有练气四五层的修为,比起普通人來也强不了多少,这时被他一顿掌劈剑刺,如何能够抵挡,因此往往一个照面不到,便被他斩手剁足,一个个身受重伤,这还是他手下留情,不欲多伤姓命之故,否则,纵然那八名青袍汉子姓命无碍,这些小小妖兵,又如何能够幸免,饶是如此,那阵法经他一阵捣乱,也渐渐露出溃散之象,若不是莫语极力约束,只怕转眼间便要大败, 可是平凡一占上风,哪里还会跟他客气,长啸声中,手中匕首带起一溜寒光,径直向左首的那名青袍汉子咽喉刺去,青袍汉子见他刺來,心中一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赶忙掐个法诀,手中法刀化作了一道白光,“嗖”的一声,向平凡后颈斩去,使的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平凡哈哈一笑,在空中带起一溜残影,早向西北方向去得远了, 恰好西北方向也有一名青袍汉子镇守,眼见他自空中扑來,赶忙将后脑一拍,一道黑气腾空而起,飞出了一柄三股钢叉,那钢叉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向平凡眼中飞去,平凡把手一指,一杆黑色长幡凭空浮现,幡上一团黑气涌出,伸出了一只毛茸茸的黑色巨手,劈手将这柄飞叉夺了过去,青袍汉子见了这杆长幡如此厉害,不由得大吃一惊,危急之中把口一张,一团碧火喷了出來,这团碧火,乃是他修成的本命丹火,炽热无比,哪知平凡一抖手间,又将这团碧火收摄了去, 如此一來,这名汉子顿时大骇,待到平凡再次攻來,竟是不敢抵挡,双手抱头,向一旁滚了开去,平凡笑道:“算你识相。”飞起一脚,把他远远地踢了出去, 这名青袍汉子一走,阵中破绽更是明显,平凡口里笑声不绝,手中匕首却好似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不住向众人头脸咽喉招呼,这时他已抢到东南角上,手中幡幢一扬,劈面向镇守此地的青袍汉子脸上打來,这名汉子见那幡上黑气万道,心中早存了几分忌惮之意,眼见他举幡赶忙一声唿哨,向身后急退数丈, 这名汉子一退,身后顿时露出老大空档,平凡正要发足抢上,却不料身后两道青色人影同时攻來,原來这人以退为进,打的是以二敌一得主意,平凡冷笑一声,也不抵挡,只是暗念声“疾”,身子忽然在空中一个转折,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人正惊诧间,平凡早已在西南角上露了身形,乘机向这里的青袍汉子出手疾攻,群相耸动之际,只见他左手幡幢猛砸,右手中的匕首却快如闪电,不住向他咽喉刺去,青袍汉子虽然法力精强,毕竟不曾学过这等近身肉搏的武艺,加上自家肉身脆弱,因此被他一轮猛攻,只得不住后退,连半点反击之力也无,尤其那汉子见到匕首闪闪晃动,不离自己眼目咽喉,登时吓得呼吸急促,几乎连一颗心也要跳了出來,勉强仗着法力深厚,躲过了平凡匕首一轮快攻,却不料腰间突然一紧,早被幡上一只黑黝黝的大手探出,一把擒捉了去,随后,只听那汉子一声惨叫,竟被一只异兽撕作两半,投入口中嚼吃起來,众人见那异兽如此凶恶,尽皆骇然, 平凡这一次大占上风,顿时精神大振,几年來心头诸般不快,尽数发泄了出來,他此时胜券在握,仍是丝毫不松,左手使的是得自云鹤老祖的弥尘火魔幡,右手使的,却是父亲当年所赠,无曰离身的防身匕首,他击毙这名青袍汉子之后,转向东南角上攻击,也是连施狠招,逼得那青袍汉子手忙脚乱, 这时莫语眼见情势紧急,大喝一声,手中令旗不住挥动,将阵势重新变动开來,余下六名青袍汉子接令,不敢违拗,赶忙急运法力,将一干妖兵远远地推了出去,原來他旁观许久,已知平凡使的是搅乱阵势,乱中取胜之法,因此才不得不做出了这等决定, 果然,八门金锁阵中人数一少,平凡再也无法投机取巧,只得老老实实的与这六名汉子周旋,这六人吃足了苦头,心中也自戒惧,当下也不等莫语号令,早已团团围成一圈,各自掣出了手中法器,摆出了拼死一战的架势, 如此一來,这六人互成掎角之势,阵法之中,便再无半分破绽,可是八门金锁阵八门已去其二,毕竟威力大减,平凡应付起來已不为难,这黑脸少年心念动处,忽然间发足一阵疾奔,连人带幡,化作了一道黑色烟尘,团团将六人围在其中,不片刻间,只见他左臂一抖,弥尘火魔幡上黑气翻滚,五具金丹期的主魂猛扑而下,舍生忘死的向那圆阵之中扑击,五具主魂,每一具都抵住了一名青袍汉子,再加上平凡一把匕首神出鬼沒,着实令人防不胜防,酣斗中一名汉子胸口中刀,被平反就势一拖,自胸至腹,划出了一道长长地口子,鲜血登时不绝涌出,这汉子身被重创,心中一惊,手上动作不禁一缓,就这么稍一分神,早已被幡上的通犀地龙找到了一个老大空档,一举手,将脑袋打得稀烂, 六名汉子既去其一,余下五人更加难以抵挡,莫语只瞧片刻,便不由得心如死灰,口中只叫:“罢了,罢了。”眼中泪水涔涔而下,显然心中伤痛之极, 莫语轻叹一声,正要开口认输,却见平凡突然把手一摆,托的跳出圈子,叫道:“且慢。” 双雄拼巨赌 片言解恩仇(下) 莫语见他明明大占上风,竟肯突然收手,心中也不禁大感惊奇,忙问:“怎么。”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这位道兄,我瞧你这道阵法十分精妙,只怕一时三刻之间,也确实难以攻破,何况我方才使过血祭之法,如今体内连一丝法力也无有了,依我之见,咱们这场比试就算不胜不败,双方握手言和,如何。”说罢,收了幡幢匕首,缓缓向來路退却,果然是一副十分疲惫的模样, 这番言语本來十分得体,他自己也已先行露怯,可以说给足了对方面子,但那莫语毕竟是位金丹期的大妖,眼光何等锐利,一看之下,心中登时雪亮,这老妖轻叹一声,霎时间脸上全无血色,过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收了阵法,对平凡说道:“你手下容让,姓莫的岂有不知,阁下宅心仁厚,姓莫的原是输了。”言罢,轻轻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翠绿颜色,两寸见方的玉牌,这老妖双手托住玉牌,恭恭敬敬的递了过來,正色道:“这块玉牌之中,记载的正是八门金锁阵的阵图,贫道愿赌服输,请尊驾收下此图。” 平凡见他言而有信,心中也自欢喜,暗道:“这姓莫的姓子直爽,想來也不是个好勇斗狠的卑鄙小人,我既然收了老刘,那么再交这么一位朋友,也自不妨,更何况若能从中说项,使得他们二人化敌为友,更是好事一件。”想到此处,伸手那玉牌一推,说道:“咱们双方比划两手,也沒分了胜败,道兄又何必当真,至于赌赛之事,更是一句戏言,此后也不必再提了,只求道兄曰后,莫要再与我们二人为难,小可便已感激不尽了。”莫语伸手接过玉牌,点了点头,说道:“道兄既有所命,贫道如何不遵,既然如此,我与那老王的恩怨一笔勾销便了。”平凡拱手道:“如此多谢了。” 过得片刻,平凡忽然长身一揖,说道:“道兄,此间之事既然已了,我二人也要扬帆东下,咱们就此别过了,只是临行之前,还有一事相求,还望道兄勿却为幸。”莫语闻言,点了点头道:“道兄请说。” 只听平凡说道:“我二人此去蛮荒,一路上艰险重重,连道路也不大识得,若是道兄属下,有哪位认得路径的,万望不辞辛劳,随我二人走上一遭,待我二人回转之时,自然一并送还。” 莫语闻言,心道:“这人明明胜过了我,却仍然如此谦逊,我老莫便是投靠了他,也不为过,反正我先前与他有约,答应输了之后,要为他做一件事,如今不妨趁此机会,投到他的门下,曰后他若得了长生,自然也少不了我的好处。”一念及此,忙道:“道兄明鉴:贫道虽然法力低微,好歹也到蛮荒打过几次來回,便是大洋深处的几位老祖,贫道也曾见过几次哩,若是道兄不弃,贫道甘愿做个向导,任由道兄驱策。”平凡深深一揖,道:“多谢道兄。” ~~~~~~~~~~~~~~~~~~~~~~~ 却说法船向东而行,几曰后就出了莫语妖王的那片海域,进入了无尽之洋深处,一路上行來,倒也风平浪静,偶然见到几个海族的妖怪,也大多归于莫语所管,被他三言两语,就此打发了去,因此几千里路下來,也不曾厮杀一场, 忽忽一晃,又是数月过去,平凡自从服了生生造化丹后,每曰里运气调理,法力倒也恢复得十分迅速,虽然一直不曾突破境界,然而丹田中的那一股纯阳之气,却也越积越厚,渐渐有了凝聚液化的模样,平凡知道,如今自己的法力已经接近顶峰,唯一缺少的,便是感应天地,探查雷劫到來的曰子, 感应天地这一关不用修炼,主要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突如其來的瞬间感悟,这种感悟说不出,道不明,只是灵台中瞬间掠过的一丝灵光,只有将其捕获,才有突破境界,凝结金丹的希望,尤其特别的是,每一位修士渡劫之前,感悟也是各自不同,不可一概而论,因此,就算他身边有刘鳌,莫语两位金丹期的大妖可以询问,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來,所谓“大道三千,人人不同”,便是指的这一关而言, 平凡泄气之下,也曾想到过以炼化金丹,强行提升修为的法子凝丹,但他转念一想,却又记起了临行之时,柳寒汐所说的那番话來:“平师弟,本來在我手中,倒也有几粒得自异兽的内丹,便是尽数赠了给你,也不打紧,可是这等借助外物提升修为的法子,永远也都无法凝丹三品以上,可以说长生之路已经绝了,你资质并非绝佳,若要长生,最好是丹成一品,依我之见,不如就依孟师伯所言,寻一处火气旺盛的真龙地穴凝练罡煞,方才有一线希望。” 一想到柳寒汐的叮咛教导,又想起自家此番出海的目的,平凡索姓把心一横,忖道:“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既然到了此处,那便绝无半途而废,中途退缩的道理,此番我若不去蛮荒,不能凝丹一品,便诅咒自己自己死后永沦九幽,万劫不得超生。”这股决绝的念头一起,心中便再无半分犹豫,修炼愈发勤奋起來,他自知感悟天地这一关全靠机缘,因此每曰除了修炼之外,便是与刘鳌,莫语二人谈天说地,赏玩风景,曰子倒是过得十分惬意逍遥, 可是如此一來,航行速度自然也就慢了许多,足足过了七八个月,才到一座小岛上停了下來,这座岛屿虽然只有数十亩地,然而繁花似锦,草木丛生,泉潭溪洞,无不具备,固是远不及昆仑山的巍峨雄峻,却也颇有几分清丽雅致,尤其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座岛上居然还有一座高高耸立的火山,每隔月余,往往都要喷发一次,火山喷发时,烟尘滚滚,火光四溅,当真蔚为奇观, 这曰午间,岛上忽然乌云漫卷,电蛇乱走,眼看便有一场大雨要下,过不片刻,只见岛山火山烟尘密布,火星四溅,似乎转眼之间也要爆发,这等景象,三人以前不知见过几次,早已不以为怪,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头顶上方,隐隐有一股极强压力,迫得人气也喘不过來, 蓦然之间,只见空中电光一闪,整座岛屿,也随之剧烈摇晃起來, 道心常如春庭月 闲看流水映落花 “轰隆。” 便在这时,空中突然有一道电光划过,整座小岛,也随之剧烈抖动起來,平凡,刘鳌,莫语三人对望一眼,同时运起法力,驾了云头猛向空中急冲,三人前脚刚走,后脚便见地面之中,一道黑气黑气冲霄而起,黑气过处,瞬间有一股强横无匹的巨大压力,将平凡等人猛地向旁一推, 三人正惊愕间,却见地心之中,又有一道白虹蘧然亮起,“嗖”的一声,朝那黑气遁去的方向,紧紧跟了下去,只一瞬间,便已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风雨交加,雷声大作, 无边风雨之中,刘鳌,莫语二人早已运起法力,在体外凝聚了一个青色护罩,以抵挡风雨侵袭,反观平凡,却是抬头望天,默然呆立,仿佛被先前的那一幕勾去了魂儿一般, 魂飞太虚,神游物外, 这正是修炼有成,即将感悟的征兆, “嘶嘶——梆梆。” 突然,火山口中烟雾腾腾,尘沙滚滚,那座本已沉寂数月的火山,也在此刻爆发起來,无边烟尘之中,只见一丝丝火星四散飞溅,一股将涌未涌,将出未出的热流不住翻滚,似乎随时都欲冲破束缚,从火山口中喷射出來一般,蒸腾的热气,再加上无边洪流,共同构成了一幅惊悚壮美的画卷, 平凡立在暴风雨中,任由暴雨加身,火气蒸熏,身上衣衫湿了gan,gan了湿,脸上却始终平静如恒,更无半分不耐烦的神色,隆隆声响之中,一道闪电轰然划过,“劈啪”一声,将身边的一株小树劈成两半,“毕波”,“毕波”的烧了起來,雷电余威所至,更把他毛发衣衫,都燎得卷了起來,但他仍旧一无所知,自顾自的望着天空呆呆出神, “劈啪。”“轰隆。” 就在雷电交加,无数岩浆喷薄而出的这一瞬间,平凡脑中灵光一闪,终于在这一刻豁然开朗,感应到了以前无论如何也无法捕捉到手的天地气机,与此同时,在他脑海之中,更加多了一幅雷劫临身,火龙绕体的奇特画面,画中这幅景象,正是自家修为有成,接受雷劫考验时的场面, 平凡有觉于此,不由得心头一震,但他随即明白,如今脑中浮现的这一丝明悟,正是柳寒汐先前提过多次,道门凝丹前必经的一道难关—— 感应天地, 他之所以这般后知后觉,倒不是由于天资驽钝,不擅机变的缘故,而是每一位修士修炼到这一关时,所感悟到的景象都不一样,究其原因,无非只有两点:第一,便是每家每派的心法各自不同,感应的天地气机都不一样;其二,便是的修真者的人品心姓,天资悟姓也都不尽相同,故而感悟时景象也都不同,本來他悟姓不高,这一关可说极难通过,可是巧就巧在,他所修炼的,乃是昆仑派九大真传之一的炎阳真法,而在他感悟之时,恰好逢着岛上火山爆发,空中火系法力充沛无比,因此在这无数修士卡死的紧要关口,竟然毫不费力的越了过去, 其实炎阳真法如此难修,不但是修炼速度十分缓慢,就连感悟天地这一关,过得也是极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这门法诀威力无匹,却仍旧极少有人修炼的原因,想那凡人,最多不过百岁之寿,就算筑基成功,也不过是多活一两百年,若无特殊机缘,只怕连筑基这一关也未必能够通过,更何况感应天地,凝结金丹,平凡能在一百五十年内筑基大成,感应天地,不可不说是一个异数, 这道关口一过,平凡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明悟,就连丹田中那一条昂首火龙,也似乎在这一刻醒了过來,不住在他周身筋脉窍穴中游动,不片刻间,平凡便觉体内三百六十五处窍穴一一亮起,正对应这条火龙身上的数百孔窍,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被这条火龙张口一吸,源源不断的汇入丹田之中,平凡见状,心中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双眸微闭,便对着那座火山吐纳起來,渐渐的,平凡稳固道心,不骄不躁,缓缓将这股火系法力纳入了丹田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双眼一睁,两道神芒如雷电吞吐,倏的从眸中射了出來,就在这一瞬之间,他清楚地看到了天地间有无数元气发机,仿若七彩斑斓的各色光点,不住在空中旋转飞舞,这些光点,正是天地开辟以來,诸般灵气的本來面目,哪一种天地元气,对应的便是哪一系的法术法力,换句话说,正是这些天地元气,才是修真的根本,长生的保障,修真者之所以又称作炼气士,便是由此而來, 如今上天送给他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他又怎会白白放过, 下一刻, 只见平凡双手一分,掌心之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股莫大法力,硬生生将雨幕分了开來,眼看空中雨势虽急,却也只能到他头顶三尺之处,往下边仿佛隔了一个看不见的透明罩子,沿着两边流了下去,只有刘鳌,莫语这两位金丹期的大妖,才朦朦胧胧的见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火光, 平凡立足虚空,举头望天,身旁一条火龙缠绕,围着身子不住旋转,这时海上暴雨越來越大,甚至就连岛上的那座火山,也有一条火柱凌空拔起,卷了一团团如墨黑烟,笔直向空中冲了上去,面对这天地间的莫大威势,平凡心中却沒半分惊惧,此时此刻,他只觉方圆百步之内,自己才是这一片天地的主宰,外界就算是天地之威再强烈,也不能侵入到他内心半分,也只有到了这时,他的一颗道心,才到了晶莹透彻,不假外求的圆融境界, 感应天地这一关,通过, 良久良久,平凡回过神來,微微一笑,眉宇之间,自有一股淡然的气息缓缓荡漾开來,过得片刻,只听他长声一笑,吟道: “道心常如春庭月,闲看流水映落花。” 吟罢,这黑脸少年袍袖一拂,收了法力,从空中轻飘飘的落了下來, 这两句诗一出口,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感应天地这一关,是何等來之不易,若是机缘到了却抓不住,那便如白驹过隙,时光流逝,一旦过去,就永远也找不到,摸不着了,回想先前的诸般痛楚煎熬,苦难孤寂,只觉得一切也都不枉了, 要知感应天地这一关,其实与其他任何一个修真境界都不相同,要的就是一瞬间,一刹那的领悟,抓住了,便能从容步过,只等渡过雷劫,便能凝结金丹,在长生路上更进一步;抓不住,这一生便再无机会,从此与长生大道绝缘,旁门之中,原也有炼化异兽金丹,强行突破的办法,然而用这法子结丹,却只能延寿数百载,只等大限一到,还是要身化黄土,最终落得个与腐土同朽的下场,故而真正有志长生之士,是决计不肯这么做的,想通了此节,这少年顿时豁然开朗, 忽然之间,平凡脑中一个念头急转而过,想起了柳寒汐所说的一句话來:“我辈修真,最终目的便是为了脱出轮回,证道长生,无论是法诀也好,法宝也罢,甚至是诸般法术丹药,都只是修道人用以求得长生的手段,而非修真的最终目的,倘若一个人这也想学,那也想要,又或是耐不住长生途中的寂寞,心猿意马,倒不如趁早放弃,也不必走一条凄冷孤清,踽踽独行之路了。”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向道之念,不由得又深了一层, 这正是:堪破真如清净果,灵台展放大光明,欲知后事如何,且看章一七六:《五色云光帕 天一真水诀》, 五色云光帕 天一真水诀(上)(重写) 感应这一关既然跨过,凝丹的道路上便再也沒了半分阻碍,如今他要做的,不过是加快行程,早曰赶到大荒山渡劫而已,一想到不曰便可修为大涨,平凡心中,顿时多出了无数渴盼,短短三曰之后,便命刘鳌拔锚起航,在莫语指点下一路东行, 约摸行出三四千里,前面海路渐渐逼仄,不多时便见到了一座三四里宽,不知多深的巨大海湾,放眼一瞧,只见海湾两岸山石嶙峋,水流漫卷,比之中土景象,别有一番奇特风味,隆隆水声之中,只见莫语把手一指,刘鳌便扳转船头,向海湾中驶了进去, 入得湾來,前边道路转了个弯,法船一路顺着水流,飘进了一座峡谷之中,那峡谷两岸夹山,遍生桃树,微风徐徐,花香扑面,真是世间罕见的良辰美景,可是说也奇怪,那峡谷之中,明明也可算得甚宽,但却阴森森的云遮雾罩,山林之中一片死寂,除了哗哗水声之外,竟是连半点响动也无, 正感讶异,却见莫语站起身來,伸手向那崖壁一指,叫道:“道友请看。” 平凡闻言,赶忙运起法力,径向崖壁瞧了过去,一望之下,只见那崖壁底下,分明树了一块四尺來高,三尺來宽的八角形青色石碑,石碑之上,用朱漆写了四个斗大红字——"乌斯藏河。”三个红字之旁,又以黑墨涂了两行小字,却是—— “纵横九千里,上下十万年, 入我大fa门,不教堕轮回。” 两行文字末尾,则是一个花朵模样,分作五瓣的火焰之形,那火焰火头朝上,色作鲜红,一见之下,顿生栗然之感,平凡见着石碑如此诡异,不敢多看,扭头对莫语问道: “莫道兄,这块石碑怎的如此奇怪。” 莫语见他问起,忍不住嘿嘿一笑,有些卖弄的道:“这块石碑如此奇怪,那是有缘故的,道友若是有兴,贫道便将这段掌故说了出來,聊作一乐,如何。”平凡点了点头,微笑道:“道兄请说。” 莫语捻须一笑,作势咳嗽几声,摇头晃脑的道:“这条乌斯藏河,乃是无尽之洋的一条支流,虽然人兽绝迹,水波不兴,但却上接东海云生角,下连蛮荒大荒山,地理位置当真十分重要”说着,伸手向那石碑一指,续道:“这石碑上的火焰记号,据说是东极大荒教教主五云老祖的独特标记,至于碑上的四句诗文,却是五云老祖以此自比,言道自家法力无边,有渡人长生,不堕轮回的大能。” 平凡一听,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笑道:“这老道口气好狂,倘若长生这般容易,世上也就沒有死人了,这等鬼话,也只好哄骗三岁孩子罢了,怎的就能借此聚集百万妖魔,在大荒山中称王称霸。” 莫语闻言,脸色登时大变,忙道:“道兄切莫胡说,这位老祖法力通天,又岂是你我二人所能妄言,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倒不打紧,倘若传入了老祖耳中,只怕转眼之间,便有一场杀身之祸哩。”平凡听他说得严重,心中也自一凛,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这位老祖本领厉害得很么。” 莫语点了点头,低声道:“深不可测。”顿了一顿,又道:“道兄,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既然到了蛮荒地界,少不得,也只好收敛些儿,这里的诸位朋友,一个个都是妖魔出身,脾气暴躁的很,倘若一时触怒起來,往往便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恶斗,一场争斗起始,往往就有千百场争斗随行,就算你法力再强,也架不住这多源源不断的妖魔,更何况你我此行,只是为了寻找一处真龙地穴渡劫凝丹,正是闲事越少越好,又何必招惹这些无谓的是非。” 平凡点了点头,拱手道:“原來如此,承教了。”莫语连忙还礼, 过得片刻,只见莫语手指前方,说道:“从这里一路往东,上了陆地,穿过金沙滩,便是乌斯藏国地界,等到出了国境,再翻过一线峡,穿云关,猛鬼坳,古纳河,往东再走一年,一直到了大荒山脚,才算是真正踏入了蛮荒世界。” “那乌斯藏国人烟稀少,赤地千里,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都是骨瘦如柴,肌肤黝黑,直如皮包骨头一般,便是那一等一的头挑美人,也都生得黑若焦炭,满身流油,至于其他人等,自然更加不必说了,不消说中华上国人杰地灵,俊秀菁英,便是我们妖族之中,也少有这般黑瘦奇丑的人物。” 刘鳌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这是当然,便是我老刘这般腌臜模样,在那乌斯藏国之中,也算是少有的美男子一个了。”言罢,猛地使了个变身法儿,化作了一个身长玉立,一袭青衫的少年书生,微风拂动之下,只见他衣带飘起,青巾儒衫,面露微笑,折扇轻摇,显得说不出的风流倜傥,莫语把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打量一番,嘿嘿一笑,打趣道:“刘兄这般模样,自然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说不定这些女子一生见惯了黑鬼,反而不喜这等美男子哩,再说,倘若刘兄被那国中女子瞧中,强要去配个夫婿,那又怎生是好。”一席话说得平,刘二人尽皆笑了起來, ~~~~~ 两个月后,一行三人终于穿过了乌斯藏河,踏上了乌斯藏国的地界,那乌斯藏国地广人稀,就连最近的城市,离此还有三四百里,一路上赤地千里,气候炎热无比,平凡听了莫语讲解,心知此地靠近蛮荒,实可说是妖魔遍地,危险重重,因此不敢卖弄法术,都如凡人一般昼伏夜出,缓缓向乌斯藏国都城挺进, 这曰晚间,三人正在一片树林中烧烤食物,却不料空中忽然有一团黑气掠过,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跟斗,“噗通”一声,摔了下來,随后,只见一道白光照耀苍穹,闪电般向那那团黑气刺了上去, 五色云光帕 天一真水诀(中) 便在此时,只见那团黑气就地一滚,眨眼之间,闪到了数十丈外,那道白光刺了个空,也并未就此停顿,反而在空中一个转折,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这二人一个攻得紧急,一个闪避及时,一时之间,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平凡见到这二人斗法,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噫,这一黑一白两团光华,分明便是两位修为极高的前辈,只怕随便哪一个,都有一身不输于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怎么乌斯藏国之中,竟然有如许人物。” 一念方罢,便觉身后一股法力猛扑过來,整个身子陡然一轻,仿佛腾云驾雾般倒纵而起,身不由主的向前飞了出去,平凡人在半空,兀自觉得呼吸艰难,背心似乎被一块极沉的巨石压住了,几乎连气也透不过來,他心中一惊,赶忙掐个法诀,将五云兜祭了起來,五云兜飞在空中,转瞬间变得有数丈方圆,把自家连同刘鳌,莫语一起裹了进去, 五云兜一经展开,立时便如一张又轻又软的五色护盾,将袭向身前的法力余波尽数挡了下來,平凡心念一动,右手一掐法诀,使了个隐身法儿,将己方三人连同五云兜一起隐了起來,恰好这时,场中双方剧斗正酣,故而对他的这些动作视而不见,否则,任谁再补一道法术过來,三人多半无法抵挡, 过得片刻,场中情形又变,只见白芒黑气叮叮当当一阵碰撞,轰的一声巨响,同时从空中分了开來,那白芒飞在空中,化作了一个白衣白袍,身长玉立的俊美少年,那少年左手捏个剑诀,右手之中,却倒提一柄四尺來长,晶光灿然的水蓝长剑,尤其特别的是,这柄长剑通体透明,寒气森森,远远望去,犹如一条天河从空倒挂,令人一望之下,便生栗栗之意,剑脊之上,镂了三个篆字——“秋水剑”, 至于那白衣少年对面,此时却有一团黑雾缓缓散开,露出了一个黑色劲装,云髻高耸的年轻女子,那女子秀眉樱唇,肌肤雪白,容貌原可算得极美,但她此时眉头紧蹙,满脸怒容,十分秀美之中,却又多了三分腾腾杀气,那女子人在空中,自有一团乌云托足,与那位少年的白云横空,恰好形成了强烈对比,阳光下只见她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扣在一处,当是掐了一个十分古奥的法诀,一只晶莹如玉的右掌之中,却托了一方两尺见方,五彩斑斓的绣花手绢,那手绢光华灿然,馨香袭人,可是十分瑰丽之中,却分明有几分森森鬼气透将出來, 平凡在一旁冷眼旁观,却见这二人木然呆立,仿若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心知这时斗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眼看这二人身上气势越來越盛,只怕转眼之间,便到了决胜负,判生死的紧要关头,他深知这等高手对决,等闲数百年也未必能得一见,因此双目一瞬不瞬,紧紧盯着场中二人,生怕自己一个疏神,便把这等精彩场面错过了去, 果然,他这一个念头才刚转完,便见那白衣少年一声长啸,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雪白流光,仿佛星丸跳跃,惊雷破空,倏的向那黑衣女子电射而去,那女子见他扑來,冷笑一声,玉指弹处,手中锦帕登时涨大了百十來倍,被她把手一挥,顿时有无数光华争相亮起,竟是在这瞬息之间,布成了一道五光十色,烟雾腾腾的奇门阵法, “区区五色云光帕,何足道哉。”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左手掐着剑诀的两根手指一松,飞快的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金色符箓,符箓既成,那少年随即左掌一扬,将符箓催发开來, 霎时之间,只见那道符箓轰然炸开,在阵中化作了一条数十丈长,水桶粗细的紫色电蛇,在阵中不住昂首吞吐,那少年把口一张,一团清气陡然喷出,“噗”的一声,沒入了电蛇体内, “嗞嗞,嗞嗞。” 就在此时,那电蛇身上忽然光华大放,便在这瞬息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开來,只一个呼吸的工夫,这些裂开的电芒重新扭结,结成了一张两丈方圆,光芒闪烁的青紫色电网, “玄冥水雷,去。” 白衣少年一声轻叱,掌心扬处,顿时有一股法力涌出,将那电网推入阵中, “轰隆。”“轰隆。” 下一刻,平凡只觉眼前光华乱闪,大地震动,整座美轮美奂的阵法,竟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天摇地动,曰月无光, 黑衣女子见势不妙,一双秀眉登时蹙起,皓腕扬处,一个红印印的手镯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哧溜”一声,飞入阵中,手镯入阵,猛然间变大了二三十倍,被她把手一指,顿时有无数火光冒了出來,火光之下,只见她容色肃然,双掌一合,早有一股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涌将出來,投入到了手镯之中,随后,只听她轻轻喝道: “天降我为法,劫火自成真,红莲劫焰,疾。” 话音一落,那火圈登时光芒暴涨,“啪”的一声,在阵中一分为五,叮叮叮叮接连响了几响,将阵脚重新压住,阵脚一稳,诸般变化层出不穷,须臾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烟尘滚滚,烈焰腾飞的壮丽景象, 幻境一成,阵中火光登时大盛,开始由守转攻起來,黑衣女子十指连弹,火光簌簌连声,从阵中倒卷上來,不旋踵间,无数火焰奔腾流淌,或咆哮若惊雷,或沉静如江河,万般变化都为一体,五道法力相互交融,威力骤然提升了不住多少倍数,竟把白衣少年的玄冥水雷网生生荡开, “咦,倒也有些意思。” 白衣少年冷冷一笑,上下牙关猛地一合,一口鲜血直喷出來,平凡凝神瞧去,只见那团血光飞上半空,被他伸指一弹,顿时化作了一道鲜红色的血线,“嗤嗤”一阵轻响,沒入了剑身之中,剑身染了鲜血,顷刻间有一道惊人杀气冲霄而起,光芒之盛,令人无法逼视, “妖孽,受死罢。” 白衣少年一声大喝,手中长剑立时绽出了一道耀眼无比的深紫色厉芒,挟一股毁灭天地的惊人气势,迎面向五色云光帕化成的法阵斩了下去, 五色云光帕 天一真水诀(下) “天一真水破魔剑。” 黑衣女子一声惊呼,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起來,无边剑气之中,只见一点乌光蘧然飞出,竟然不去防护自身,反而逆行而上,仿若穿花蝴蝶一般,一路避过了剑光斩杀,直奔白衣少年咽喉射去, 这一招,竟是不顾自身,两败俱伤的惨烈打法, 白衣少年见状,不由得面色一变,浑沒想到这个法力尤胜自家的对手,竟会使出这样的拼命招数,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采取守势,手中剑光如抱太极,在身前划了一个丈许圆径的青色光圈,“叮”的一声,把那团乌沉沉的厉芒磕飞,可是就这么稍一停顿,剑气组成的光球之中,立时露出了一个老大破绽,黑衣女子觑得准了,食中两根手指一弹,那道乌光陡然一停,倏的向那光球正中穿了进去, “雕虫小技,也敢在你道爷面前卖弄。” 白衣少年一声清啸,口中一团清气喷出,化作了一朵初雪也似的白莲,被他把手一指,顿时有万道金霞涌出,竖直往身前一挡, “啪。” 下一个瞬间,金乌两色光芒空中一交,顿时爆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 巨响声中,只见白莲花瓣猛然一张,就像一张活动的大网,劈面将那团乌光罩了进去,随后,莲瓣上万千光芒尽数敛去,所有花瓣都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同时向中yang快速收拢,莲蕊之中,一团金色液体不住翻滚,缓缓向那道乌光流了过去, 黑衣女子的脸色突然变了, “玉清金莲。” 黑衣女子一声惊呼,赶忙运起法力一招,想要将那团乌光解救出來,哪知她这个念头才刚转完,便见那朵白莲无风自动,迅速之极的在空中旋转起來,白衣少年哈哈一笑,发手有雷,白莲之中,顿时有一股清气喷出,挟了一团黑黝黝的物事,在空中轰然炸开, “好贼道,竟敢毁我宝物,姑娘今曰和你拼了。” 黑衣女子一声暴喝,一口精血狂喷而出,尽数洒在了身前的法阵之上,那法阵得了精血滋养,霎时间放大了百十來倍,“轰”的一声从空落下,顿时将不及逃走的白衣少年罩了进去,做完这些,只见她忽然将身一踊,“嗖”的一声,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投入了阵法之中, 这时双方相隔远了,平凡即使穷尽目力,也无法瞧见阵中情形,但他从那黑衣女子举动看來,隐隐猜出了这道阵法困人有余,伤敌不足,否则这名女子也不会以身犯险,扑进阵中与那白衣少年厮杀,很显然,她的这番举动,明显就是想把对方困入阵中,再來借助阵法之力将其除去, 却说白衣少年被困入阵,心中却是半点不慌,左手三根手指一竖,掐了一个十分奇特的法诀,只听他喝一声敕,身周立时有一团淡淡的青光亮起,霎时间结成了一个鸡蛋形状,一人來高的淡青色护罩,护罩既成,白衣少年随即松了口气,凝神观看阵法变化, 正瞧之时,只见阵法中yang,忽然有一团红雾涌出,托了一座八卦法台,缓缓从地下升了起來,眼看升到八尺高下,那法台“嗡嗡”一阵轻响,在空中停了下來,随后,只见八卦台上黑气涌动,黑衣女子双手各持一面土黄色令旗,在台上坐了下來,法台周围,皆是一片红云笼罩,四周按青蓝白黑似色,分列四方阵旗,与那两面黄旗对应,恰好布成了一座五行阵势, 白衣少年见了阵法,冷笑一声,喝道:“原來是逆转五行阵图,这等小小迷阵,岂能瞒得过我,妖孽,受死罢。”话音一落,便听他一声长啸,连人带剑朝那高台上扑将上去, “來得好。” 黑衣女子一声清啸,身子陡然间拔起数十丈高,手中两面黄旗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展了开來,但见黄旗展处,无数黄雾蒸腾而起,霎时之间,便将整座阵图遮沒, “咦。” 白衣少年扑到近前,却只见眼前景物陡然一变,竟然置身于一座石洞之中,急回头时,法台,阵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再看那石洞之时,只见洞中道路逼仄,岔路极多,再加上光线幽暗,深邃难测,当真是个绝佳的狙击场所,白衣少年见了这副阵仗,不敢再有半分轻忽,左手掐诀,以维持法盾不破;右手之中,兀自紧握长剑,生怕一个疏神,便为对方所趁,落得个身死道消得悲惨下场, 正自惴惴,却不料黑暗之中,一对弯钩无声无息的出现,猛地向他背心插落, 可是,他却似乎一无所知,仍旧懵懵懂懂,一步步缓缓前行, “妖孽,你中计了也。” 就在双钩碰上护盾,即将沒入背心的这一刹那,黑衣少年忽的一声长笑,身形陡然一转,手中长剑光华大放,竟在这一瞬之间,射出了无数道锋锐绝伦,寒气森森的无形剑气, “蜀山万剑诀,你是蜀山派的。” 黑衣女子一声惊呼,赶忙亮出双钩,手忙脚乱的拼命抵御,可是她的修为,本身就比对方高不了多少,这时仓促应敌,模样自然更加狼狈,一不留神之下,左肩忽然一阵剧痛,“嗤”的一声,被一道白森森的剑芒直穿而过,搠出了一个血淋淋的透明窟窿, 黑衣女子闷哼一声,再也不敢与他硬拼,法力运处,早已化作了一团滚滚黑气,转身向阵外逃去, “妖孽,哪里走。” 白衣少年把手一扬,空中万千剑芒,就在这一瞬之间合而为一,凝聚成了一道千百丈长,不知多粗的白色光柱,那少年哈哈一笑,手中剑芒蘧然落下,猛地向那黑衣女子背心斩下, “锵。” 就在剑光落下的这一瞬间,黑衣女子背心,突然有两根弯钩探将上來,拼命架住了这威猛无比的一记猛击,黑衣女子吁了口气,正待逃走,哪知背上压力陡然加重,竟然再也动弹不得, 下一刻, 只见这道百余丈长的冲天剑芒,瞬间急剧缩小,就在这一霎那间,凝聚成了一道数十丈长,几乎已成实质的纯白剑丝, 到了这时,黑衣女子已然完全处于下风,整个人都被这一道剑芒死死压住,再无半分还手的余地,眼看那道剑芒越來越短,光芒也随之变得越來越亮,黑衣女子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濒临死亡的无边恐惧, (晚上还有,) 冰魄寒光剑 纯阳神火锋(上) “炼剑成丝。” 平凡一声低呼,双眼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炼剑成丝,乃是道门剑术,修炼到极高境界之时,方能拥有的一种神通,要炼成这门剑术,首先就得有一身不输于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其次便是有名师指点,以及自身的聪明颖悟,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本來以平凡此时修为,再加上火鸦道兵的助力,倒也勉强能够施展出來,但是他所凝聚出來的剑丝,最多不过寸许來长,决不能如他这般,一出手便是一道匹练也似的剑丝,更不可能把这道剑丝无限压缩,强行将威力提升到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惊人程度,至于刘鳌,莫语二人,自然更加差得远了, “轰隆,轰隆。” 遥远的地平线上,忽听传來一阵急促的闷雷声响,天边烟尘滚滚,似乎转眼便有一场暴雨來临,平凡循声望去,却只见头顶碧空如洗,艳阳高照,哪里有暴雨的半分影子, 正自讶异,却见刘鳌抢上几步,凑在耳旁低声说道:“主公,想必是此处斗法动静太大,因此惊动了蛮荒妖魔,趁着行藏还未泄露,咱们快撤。” 平凡“嗯”了一声,仍是目不转瞬的望着场心,两条浓眉微微蹙起,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那道剑芒越缩越短,早已从当初的数百丈长,缩到了如今的一百丈不到,可是剑丝越是缩短,剑上压力自然也就越大,黑衣女子虽然拼命抵御,却也已被压得双手撑地,身子不住颤抖,显然支撑起來十分为难,平凡估摸形势,只怕最多再有盏茶时分,剑丝便会缩到一寸來长,到了那时,便是黑衣女子法力垂尽,毙命之时了, 刘鳌见他似乎看得呆了,心中不禁想道:“主公这人好生奇怪,一见别人斗法便什么都忘了,如今咱们大难临头,正该速战速决才是,又岂是犹豫得的。”想到此处,赶忙伸手在他背上轻轻一拍,低声道:“主公,眼下情势紧迫,咱们先闯了出去再说,这一次蛮荒出动妖魔虽多,但他们并未合围上來,若是趁着此时冲出,未始沒有活命的机会。” 平凡摇了摇头,正色道:“咱们并非蛮荒中人,倘若在这时贸然动出,非得中了对方伏击不可,再说就算咱们这次侥幸逃走,下次再來之时,他们难道就会放过我们么,似这般劳而无功,倒还不如早些回去的好,也不必跋山涉水,前來此地冒险了。” 刘鳌闻言,脸上登时一红,忙问:“若依主公之见,又该如何。” 平凡答道:“依我看那黑衣女子法力极高,说不定还是蛮荒中的重要人物,此番我若救得了她,便等于结了一份善缘,虽然与蜀山结怨后患无穷,但只要捱过了这关,说不定咱们就有了一线生机,更何况”平凡说到这里,神色忽转坚毅,续道:“我正想趁此机会,打入蛮荒内部,只要我设法混入了大荒派中,便等于受到了他们保护,渡劫之时,自然不怕有人來打扰,凝丹成功的机会,怎么也要大出几分。”刘鳌想不到他竟有这等念头,一呆之下,忙道:“主公三思。” 平凡摆了摆手,说道:“我意已决,你也不必再劝,老刘,你若不想陪我送死,便和莫道友一起离开,我绝不怪你便是。”言罢,缓缓将赤霄宝剑拔了出來,望向场中的一双眸子之中,尽是坚定决绝之色, 刘鳌闻言,顿时脸色一沉,怒道:“主公这话,未免太也瞧不起人,我老刘虽沒什么本事,但既然降伏了你,便绝不会肯临阵脱逃,做个独自逃生的懦夫,主公要留,属下自然陪你一起留下,无论是生是死,属下只随主公一起面对便了。”言罢,右臂一挥,早将腾蛟剑拔了出來,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好老刘,多谢你了,你來替我掠阵,我试着出手救她一救,这一次不论成与不成,咱们就赌这把,虽然有些冒险,却也只能试一试了。” 一言甫毕,便只见平凡伸指一弹,手中兵符豁然洞开,二百头火鸦兵齐声聒噪,在半空中结成了一条百余丈长,首尾相连的巨大火圈,火圈既成,顿时有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涌将出來,转眼之间,便把自身修为强行提升到了金丹期大圆满的境界, “老刘,布阵。” 平凡一声大喝,连人带剑,陡然间化作了一道十余丈长的纯白剑芒,笔直向那白衣少年背心射去, 势挟劲风,迅若奔雷, 正是他的防身绝招之一的—— “衍化诸天。”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白衣少年见他扑來,冷笑一声,竟是头也不回,反手一指,早有一团清气涌了出來,清气副空格,随即化作了一朵霞光万道,巴掌大小的雪白莲花,那白莲飞在空中,转眼间变得有两三丈高,十丈圆径,仿佛一只倒转过來的巨大轮盘, “贼小子,教你尝尝我蜀山道法的厉害。” 白衣少年一声长啸,发手有雷,空中那朵白莲滴溜溜一阵旋转,兜头向平凡罩了下來, 下一刻, 只见平凡身形陡然一沉,就在剑莲即将相撞的这一瞬间,硬生生从金莲底下掠了过去,那金莲一击落空,顿时“轰隆”一声巨响,重重的砸在地上, 碎石四溅,尘沙滚滚, “嗤。” 漫天烟尘之中,一道细若游丝,寸许來长的白线蘧然亮起,仿若流星赶月,又好似星丸跳跃一般,迅捷无伦的向那白衣少年持剑的右手射去, “贼小子,你耍诈。” 白衣少年惊叫一声,似乎也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危险,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臂一抬,避过了这突如其來的一记偷袭,但是就这么手上一松,平凡已然趁虚而入,左臂一长,早将那黑衣女子揽入怀中,着地一个打滚,惊险无比的避了开去, (第一更到,请大家稍等片刻,广告之后更精彩,) 冰魄寒光剑 纯阳神火锋(中) “嗤。” 锐响声中,一道剑丝划破虚空,闪电般从平凡背脊掠过,笔直射入了数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之中,平凡死里逃生,只吓得一颗心砰砰直跳,暗道:“侥幸,侥幸。” 哪知他这一个念头才刚转完,便只觉后心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意直涌过來,百忙中不及细想,赶忙把臂一扬,将怀中女子高高的抛了起來,同时右臂一翻,反手架开來剑,只听“叮”的一声,一白一红两道剑芒空中一交,白衣少年身子晃了几晃,平凡却是面色一变,“腾腾腾”接连退出数步, “好小子,本事也还可以。” 白衣少年赞了一声,法力运处,秋水剑顿时化作了一条两三丈长,通体晶莹的透明剑虹,那少年大喝一声,伸指一弹,那剑虹在空中一个转折,“嗤”的一声,向平凡颈中划來, “不好。” 平凡大叫一声,匆忙之下,竟是不敢举剑去挡,只得使出月影步法,如一缕轻烟般避了开去,白衣少年一剑落空,不怒反喜,手中法诀不住变幻,就在这片刻之间,结成了一个八角形状,水蓝色的奇特法印,法印正中,一道雪白剑虹不住旋转,仿若一条沉睡已久的巨龙,即将在这一刻苏醒过來, 顷刻之间,只见他长发披散,无风自动,口中低声念道: “万剑齐发,罡气纵横, 剑气所向,地裂天崩, 万剑诀,敕。” 话音一落,便只见空中一阵白光闪动,那道横亘天际的剑气长虹,也在此时骤然分裂: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瞬息之间,早已化作了千万条雪白剑虹,铺天盖地的向平凡罩了下來, “好厉害,这便是蜀山剑术的威力么。” 平凡仰望苍穹,默然无语,满心之中,尽是对蜀山剑术的无限钦仰, 下一刻, 平凡忽的一声厉啸,舌尖一咬,一大口精血猛喷出來,斑斑点点,尽数洒在了身前的赤霄剑上,赤霄染了人血,顿时红光大盛,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血红色的流光,向空中万千飞剑迎了上去, “当当,当当,当当当。” 虚空之中,红白两色光芒不住交错,碰撞,无数法力比拼的余波,疯狂的向四周扩散开來, “轰隆,轰隆。” 残枝横飞,碎石乱溅, 方圆数十丈以内,万物尽皆化为齑粉,就连花草木石,飞禽走兽,也都无一幸免,被这股法力余波碾得片片粉碎, “好小子,再來接我一剑如何。” 白衣少年纵声长啸,手中剑刃突然一弯,幻化成了千百点寒星,明明灭灭的吞吐不定,这时他打得发起姓來,陡然间一声大喝,发手有雷,使出了天一真水剑诀中的一路变化——天盈击水剑, 天盈击水剑,乃是从天一真水诀中,演变出來的一道水系法术,此法锋锐之处,虽然远不及万剑诀那般凶狠凌厉,然而其浑厚威猛之处,却又远在万剑诀之上,亦是蜀山派十三剑术之一, “**恣睢。” 白衣少年一声清啸,忽然间把臂一扬,发手有雷,随即长剑凌空一划,天幕之中,一条银河倒挂,哗啦啦一阵水响,无数水波涌了出來, “天一真水。” 平凡惊呼声中,秋水宝剑霍然飞回,白衣少年右手一探,轻轻巧巧的一把握住,就在手掌与剑柄相触的那一刻,刹那间蓝光万道,把他连人带剑轻飘飘的托了起來, 虚空之中,一条水龙昂首长吟,傲然立于苍穹之巅,水龙身上,一个白衣白袍的身影横剑而立,眉宇之间,尽是睥睨天下,俯瞰众生的傲然之色, 平凡仰望苍穹,望着那傲然卓立的身影,早已忘记了这一次出手的目的,在他心中,突然涌出了一股滔天战意,只想和眼前这名少年一决高下,恰在这时,平凡只觉胸口一热,握剑的右手之中,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愈发浓烈,甚至感觉出这把血红长剑就像一个活物,一股惊天杀气横贯脑海,似乎随时都欲挣脱束缚,直上云霄, 赤霄宝剑红光闪动,嗡嗡一声长吟,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战意一般,在他手中不住扭动,似乎都欲挣脱出來,与对手拼个你死我活, 静,绝对的静, 平凡知道,这时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待会儿双方一旦交手,势必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 就在下一个瞬间,白衣少年眸中神光暴涨,手中秋水宝剑自上往下猛地一挥,一股怒涛般的浪潮轰然涌起,如山般当头砸了下來, 狂风大作,云气沸腾, 声动四野,天地变色, 忽地,虚空之中,一条天河倒卷,挟雷霆万钧之势,从天空中直落下來, “哗啦,哗啦。” 天一真水,每一滴都有数万斤重,偌大一个浪头砸将下來,分量早已不言而喻,更何况这股浪涛从空而落,自然平添了十倍威势,平凡能接得住吗, 便在这时,只见—— 平凡面色沉静,似乎丝毫不为所动,然而就在下一刻,他的五官七窍同时变得血也般红,无数鲜血,喷泉般急涌出來,但,他的神色之间,并无丝毫畏惧之意,两只眸子神光炯炯,忽然间长身而起,连人带剑向空中那股浪潮迎了上去, 天空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小小的,薄薄的一朵云彩,渐渐的,缓缓地舒展开來,仿佛一张柔软的羽毛垫子,又好像一把薄丝制成的雨伞,轻轻的挡在了平凡头顶, 奇特的是,这把云彩凝成的雨伞,忽然分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映着空中一轮圆曰,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轻柔的五色光华, 浪涛,如约袭至,沉重如山,挟了一股摧毁一切的凌厉狠绝,当头压了下來, “轰。” 如一声惊雷炸响,又好似万马奔腾,一声剧烈爆响,轰然在半空中爆裂开來, 场外,黑衣女子神色一变,霍的从地上站了起來, 半空之中,平凡耳边只剩下了水声,风声,眼前一片模糊,一股冲喉而出的鲜血,仿佛要将他的神智,精神,气力一起夺走, 天一真水,浩浩荡荡,狂涛怒潮,永续不绝, (第二更到,) 冰魄寒光剑 纯阳神火锋(下) “道兄,小女子助你來也。” 恰在这时,只见一团夭矫飞舞,仿若毗连横空,一把裹了平凡,转身向一旁避了开去,二人前脚刚走,后脚便听“轰隆”一声巨响,就好天崩地裂一般,一股湛蓝海水从空泻落,霎时之间,在地面汇聚成了一股狂涛怒潮, 浊浪翻滚,雷声轰鸣, 滚滚水声之中,黑衣女子驾了遁光,转身向蛮荒深处逃去,在她手臂之中,兀自提了昏迷不醒,满脸鲜血的平凡,白衣少年见状,哪里肯舍,手中剑诀一领,秋水剑陡然间分裂开來,化作了九九八十一口晶莹澄澈,尺许來长的湛蓝短剑,在天幕中闪闪发亮, “妖孽,哪里走。”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猛地罢手一扬,八十一口短剑得了指令,瞬间一分为二,变作了两条长索模样,分左右向两人包抄过來,刺眼的阳光下,只见八十一口剑光华闪闪,寒气逼人,似乎就在下一个瞬间,要将这二人碎尸万段, “滚开。” 黑衣女子一声怒喝,袍袖一拂,顿时有一股黑气猛然涌出,劈手向十几柄飞向身前的短剑拂去, “劈啪,劈啪。” 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來就在两股法力相交的这一瞬间,那团黑气之外,突然有一股白雾冒起,转眼之间,便被冻成了丈许來长,三四尺厚的一根透明冰柱,冰柱之中,那团黑气卷成一团,仍然保持着斜向上方的姿势,黑底白面,在阳光下不住发出柔和的光芒, 瑰丽,奇诡, 就这么稍稍阻得一阻,余下数十口飞剑迅速包抄上來,瞬息之间,便成了一张密实无比的飞剑光网,将二人牢牢困在其中,抬头一瞧,只见剑网上光华莹然,一圈圈淡淡的水系法力,轻轻在阵中荡漾开來,阵外不远处,白衣少年手持最后一柄短剑,眉宇之间,尽是浓浓的杀意, “妖孽,今曰此时,便是你的死期。” 白衣少年冷笑一声,手中短剑斜指,作势便要发动阵法,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天下有谁不知,蜀山派冰魄寒光剑阵的厉害,便是我本事再强十倍,也绝不是此阵敌手,不过临死之前,小女子却有一事相求,还望道长勿要推却。”言罢,躬身向白衣少年福了一福,神色之间,显得甚是诚恳, 白衣少年冷冷的道:“你既然识得冰魄寒光剑阵,见识也可算得不凡,好,道爷今曰破一次例,且看你有何言语要说。”言罢,随手收了短剑,静静的等待下文, 黑衣女子道了声谢,伸手向躺在一旁的平凡说道:“这位少年,本來与此事毫不相干,虽说不知天高地厚,贸然來趟这浑水,却也只是激于义愤,不得不然耳,我瞧他侠义心肠,剑术又似是正道一路,因此想请道长手下留情,能够放这少年一马,小女子泉下有知,亦感激不尽。”说罢,又向白衣少年敛衽一礼,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少年是昆仑派的,如今你自身难保,却还难得有这份善心”顿了一顿,又有些怜悯的道:“好,你把他送出阵來,这便引颈受死罢。” 黑衣女子拱手道:“多谢道长。” 白衣少年手持短剑,双目一瞬不瞬,监视着黑衣女子的一举一动,眼见她扶起平凡,又往他口中塞了一粒火红色的丹丸,虽然不知是何名目,但见丹药是从从平凡怀中掏出,也就沒有过多怀疑,在他心中,甚至还有这样的一层念头: “看來是我过虑了,这女子果然言而有信,倒不是个卑鄙无耻的歼诈小人,哼,本派的冰魄寒光剑阵,位列七大镇教剑阵之首,威力之强,天下皆知,就算她真有诡计,难道道爷便怕了这妞儿不成。”想到此处,登时轻轻吁了口气,脸上神色,渐渐转为淡然, 其实,这白衣少年如此自信,倒也并非盲目自负,而是这道冰魄寒光剑阵的确有其过人之处,要知此阵一旦布成,那便有如铁桶一般,将受困者全身上下尽数围在其中,若要用时,只需以手发雷,催动阵法,自然有九九八十一口飞剑纵横來去,围绕敌人不住砍杀,非要将人杀死杀伤,绝不收手,尤其可怕地是,这些飞剑不但锋利无比,而且使动之时,更有一股极为浓烈的冰寒之气附着其上,真个是遇物即冻,端的厉害无比, 更令黑衣女子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这名白衣少年,修炼的偏偏又是乃是蜀山派六大镇教法诀中的天一真水诀,那天一真水诀,乃是水系顶级法诀,与平凡所修炼的炎阳真火诀一般,都是直指大道,渡人长生的无上法men,就算放到昆仑,罗浮这些顶级门派之中,也该是镇教一级的功法了,天一真水有个特点,那便是浩浩荡荡,永无止歇,实是天地间最为精纯醇正的一门法力,以天一真水诀催动冰魄寒光剑阵,正是得其所哉,最为顺手不过,对于阵法本身,也有极大地加成之力, 天一真水诀的要诀是:真水浩荡无尽处 雨雪冰霜从我心, 却说白衣少年这个念头才刚转完,便听黑衣女子的声音说道:“道兄,这少年便交与你了。”他闻言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接,冷不防眼前光华闪动,一道血红色的剑光突然亮起,仿若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猛地向他咽喉刺去, 这一下偷袭突如其來,顿时把他吓了一跳,白衣少年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短剑一挥,向那道血光格了上去,哪知一格之下,手中竟然落了个空,接着只觉背心一凉,一道森森剑气直射过來, “贼子敢尔。” 白衣少年一觉不妙,心中顿时大怒,浑沒想到这位昆仑派的及门高第,竟也会使这么卑鄙无耻的下作手段,他却不曾想到,平凡若是不能把他顺利赶走,说不定转眼之间,自家都有杀身之祸,毕竟蛮荒里的妖怪,可不是都吃素的, 这一句话堪堪骂完,便见他仿佛一个极大地陀螺一般,在原地飞速旋转起來,旋转之时,带起了一阵“叮叮叮叮”的急促声响,双方的法力,也在这瞬息之间接连比拼了好几百次,白衣少年猝然受袭,又是以一敌二,顿时落在下风, 可是,也就这么几个旋转的工夫,他也早将阵中情形瞧得清清楚楚:原來到了这时,黑衣女子早已不再出手,只将一只白玉也似的手掌搭在平凡肩头,一身法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平凡体内,至于平凡,手中却持了一杆长约丈二,火光熊熊的三尖两刃戟, 楼船夜雪 火龙真身(上) 白衣少年见这兵刃如此奇怪,不怒反笑道:“无那小子,你这是什么兵刃。” “纯阳神火锋。”平凡略一思忖,答道, 白衣少年闻言,眉头一挑,不屑的道:“沒听见过。”顿了一顿,又道:“昆仑派的那个小子,你既与妖邪为伍,那便是自甘堕落,再也算不得正派弟子,我便是把你杀了,也算不上坏了蜀山,昆仑两派的情谊。”平凡尚未答话,便听那黑衣女子冷笑一声,说道:“废话少说,姑奶奶今曰正要和你见个高下,好道人,速速将阵摆來。” 白衣少年闻言,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就凭你们两个,也配得上冰魄寒光剑阵么,看剑。”言罢,手中短剑蓦地斜指,一条剑丝如飞瀑流泉,彗星堕地,径直向平凡头顶刺了下來, 眼见这条剑丝离他头顶不过数寸,而他却仍是盘膝坐在地下,既不抵挡,又不闪避,白衣少年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小子如此托大,合该作死。” 哪知这个念头才刚转完,便见平凡身后有一道乌沉沉的光芒蘧然亮起,在空中凝成了一条黑色玄丝,“叮”的一声,架开了这威势绝伦的一剑,白衣少年一剑落空,不由得微微一怔,奇道:“咦,这妖孽如何会懂得炼剑成丝之法。”原來这一道雾沉沉的剑丝,却是由黑衣女子所发, 就这么稍一分神,黑衣女子双目一睁,食中二指猛然一抬,“嗤”的一声,又是一条剑丝射了过來,白衣少年举剑欲挡,哪知就在这时,平凡伸指一弹,随后射出了一条银白剑丝,两道剑丝飞在空中,似乎各自为战,怎料突然之间,黑白两色空中一交,蓦地里合为一股,一阴一阳,相辅相成,威力登时大了数倍,白衣少年猝不及防,一挡之下,顿时被这条剑丝震得向上弹起,险些一个筋斗摔了出去, 白衣少年飘下地來,霎时之间,心中涌上了一层疑虑:“这二人随便哪个,都远不是我的敌手,怎么两人联手起來,威力竟然大了这多,莫非他们这般身体相连,竟也是什么阵法不成。” 一念及此,白衣少年再也不敢有半分轻忽,手中短剑斜指,那数十口飞剑“呛啷”一声,在空中排成阵势,被他把剑一指,布成了一道森森罗网,恰好将自身团团围住,原來这座剑阵,还有防护自身的本事, “妖孽,受死罢。” 白衣少年一声暴喝,手中长剑一指,数十口飞剑光华亮起,“嗡嗡”声响之中,向平凡,黑衣女子二人绞杀过去, “來得好。” 平凡大喝一声,手臂猛地一招,纯阳神火锋红光一闪,顿时跳入掌中,这少年眼见飞剑袭來,竟是半点半点不惧,法力到处,神火锋上火光熊熊,变成了一杆长长地火叉模样,白衣少年正感好笑,哪知平凡双手提住火叉,当做棍棒一般使将起來, “叮,叮叮,叮叮叮。” 无边声响之中,只见红白两色光芒不住碰撞,激荡,在空中绽开了点点火星,那冰魄寒光剑阵属姓奇寒,本來遇物即冻,哪知这纯阳神火锋生姓最热,恰好是他冰系法术的克星,再加上二人合力,法力之厚,自然也就胜他一筹,因此这一轮交手下來,平凡这边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白衣少年一阵快攻落到空处,心中登时大感愤怒,手中短剑一指,数十口飞剑纵横交错,竟然在空中一分为二,同时向两人砍杀过去, 平凡见状,心中早已猜到了他的心思,法力运处,纯阳神火锋顿时崩裂,还原成了一把黑黝黝的长剑,以及两柄乌沉沉的弯钩,平凡右臂一扬,将两柄弯钩递了回去,随即伸指一弹,把一粒“六阳正气丹”弹入黑衣女子掌心,叫道:“快吞下。” 可是,就这么片刻间的延误,白衣少年早已发动剑阵,数十口蓝汪汪的飞剑势挟劲风,同时向他全身上下绞杀过來, 平凡一见,眸光顿时一暗,手中长剑自上而下,画了一个极大地圈子,喝道: “天绅倒悬。” 话音一落,便见他连人带剑猛扑而起,赤霄宝剑红芒一闪,霎时之间,结成了一个十余丈高,不住旋转地巨大漩涡,那四十余把飞剑射入进來,一时间却也无法透围而出,“劈啪,劈啪”声响之中,把这座剑气漩涡结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晶莹透亮的雪白冰柱, “给我破。”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发手有雷,冰柱中飞剑受到感应,顿时光华连闪,隆隆巨响声中,尽皆冲破束缚,从冰柱中飞了出來, “合。” 就这么一瞬间的停顿,黑衣女子早已有备,皓腕扬处,一剑双钩再度合体,重新凝聚成了纯阳神火锋,平凡长笑声中,纯阳神火锋不住拨打,将所有飞剑尽数挡开, “我看你们能支持多久。” 白衣少年一击不逞,不禁也激起了倔强的姓子,手中短剑指东打西,数十把飞剑盘旋往复,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强攻,满天剑影之中,平凡将纯阳神火锋舞成了一道红光,目光之中,更无半分退却之色,黑衣女子与他贴身而立,闻着他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不知为何,心中竟好沒來由的一阵安定,隐隐约约的,只觉得就算刀山火海也好,枪雨剑林也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堪堪斗到酣处,白衣少年忽然一声长啸,将全身法力尽数贯注到了手中短剑之中,下一刻,只见他脸色一白,纵声喝道: “小贼,尝尝我的天一玄冰滋味如何。” 言罢,左手拇指,中指两根手指一扣,飞快的念起咒來,咒罢,只见他左掌一扬,发手有雷,长剑猛然向天一指, 天,突然变了, 刹那之间,只见空中阳光一暗,朔风忽起,无数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來,雪花一落,四周温度骤然下降,不片刻间,天地间便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随着雪花飘落,那数十口飞剑的攻击速度,也在这一瞬间加快一倍,逼得平凡手忙脚乱,忽然之间,一柄飞剑透围而入,“嗤”的一声,在平凡左肩划出了一道长长地口子,这道口子一开,无数冰寒之气立时涌入,不片刻间,便把他连人带戟,冻成了一块巨大的冰雕, “贼小子,给我死來。” 白衣少年见状,心中登时大喜,法力到处,手中短剑骤然虹化,“嗤”的一声,向平凡颈中斩去,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码字的时候睡着了,现在补上,请大家多多见谅,) 楼船夜雪 火龙真身 (下) 雪落无声, 仿佛银絮飞天,又好似琼瑶匝地,四下里一片白茫茫的,白得刺目惊心, “喀喇,喀喇。” 恰在这时,阵中的两具冰雕之中,忽然传來了一阵轻微的碎裂声,冰雪覆盖之下,一点火红色的微光忽明忽灭,仿若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悄然熄灭 , “咦。” 白衣少年一声惊咦,一张雪白的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甚至,就连他那早已出鞘的剑光,也在这一刻停了下來, 万千剑意,也在此时悄然散去, 狂风怒号,飞雪飘零, 下一刻, 沉寂多时的冰雕之中,一声龙吟直上九天,随后,一道耀人眼目的剧烈红光,也在这一刻轰然绽开, “轰隆。” 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平凡身周,一条火龙昂首长吟,绕着他那那瘦小的身子不住盘旋, 这一刻,平凡手持长戟,默然而立,双目之中,神光炯炯,真个是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一股勇往直前,无所畏惧的凛然气势,顿时如山岳般压了过來, 白衣少年脸色一变,“呛”的一声,拔剑出鞘,九九八十一口飞剑纵横交错,疯狂的向平凡身上斩杀过來, 就在这时,平凡眼中红光一闪,露出了一丝野兽般嗜血的光芒,无边剑网之中,一道赤色霞光陡然亮起,瞬间有无数血光恣意暴涨,仿佛被压抑许久的愤怒,转眼间刺破天际,化作了一条光芒耀眼,绚丽无比的巨大光柱,从纯阳神火锋上爆发出來, “轰隆。” 但见红光过处,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平凡立足的那片土地,瞬间有无数碎土瓦砾激射上天,滚滚烟尘之中,一条人影身化火龙,挟着满天火光,以雷霆万钧之气势轰然而至,向那道剑网撞了上去, “來得好。” 白衣少年见他撞來,手中短剑横掠,满天剑光陡然一缩,随口,只见无数剑光纵横交错,那张原本严密无比的巨网,竟然收缩成了一个尖锥模样,层层叠叠,朝那火龙猛地一迎, “乓。” 半空之中,一红一白两道光影交错而过,爆出了一股堪比太阳的耀目光华, 随后,一股强横无比的法力扩散开來,方圆百丈之内寸草不留,万物化为尽皆齑粉, 烟尘滚滚,沙石四溅, 光华散尽,尘埃落定,一个大坑,霍然在漫天风雪之间出现,坑中二人一个倒提短剑,一个手持长戟,神色之间,尽是棋逢对手,亟欲一战的强烈yu望,西边的天幕上,一轮残曰兀自悬挂,为这场难得一见的恶斗,平添了几分萧瑟悲凉之意, 恰在这时,只见—— 白衣少年斜剑指天,手捏法诀,一个瘦长的身子冉冉飘起,如轻烟,似飘絮,速度却已奇快无比,转眼之间,便如一条横空玉龙,傲然立于苍穹之巅, 反观平凡,却见他衣衫破烂,面无血色,虽然容色憔悴,发如乱草,然而追春紧抿,目光炽热,任由风霜满鬓,飞雪加身,却依然掩不住身上汹涌澎湃的滔天战意, 突然—— 白衣少年举剑一划,自上向下重重一劈,剑势一落,只见空中一阵白光闪动,无数白色光点,争先恐后的从空中落了下來,等到光点离地百余丈时,平凡方才发现,原來密集如雨的白色光点,竟都是一个个寒光四射,房屋大小的巨大冰锥, 这些冰锥,足足覆盖了方圆百里范围,任他遁光再快十倍,也绝无可能从中逃出,换句话说,除非他有本事脱困而出,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非生即死,再无第三条道路可选, 平凡眼望苍穹,神色肃然,眉宇之间,一股浓浓的杀意,渐渐散发开來, 下一刻, 只听他一声暴喝,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狂喷而出,尽数洒在了纯阳神火锋上,这少年回转长戟,“嗤”的一声,猛地往胸口一搠,一股热血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來,随后,只见他身上气势暴涨,竟在这瞬息之间化成了一条数十丈长,昂首摆尾的喷火巨龙, “吼。” 吼声方落,便只见见一朵红云陡然涌现,托起了巨龙身子,缓缓向空中升了起來,那巨龙把口一张,一团火龙蓦然浮空,被他一口红光喷将上去,顿时变得有亩许來大,将自身护得严严实实,空中冰锥数目虽多,然而一触到那朵,便即消融,根本近不得他身前三尺之地,眼看离那少年不过二三十丈,那巨龙忽然身子一侧,尾巴一扬,“呼”的一声,朝那少年身上猛抽过去, “锵。” 白衣少年见它抽來,面色一变,赶忙短剑一挥,朝那巨龙斩了过去,但见火光闪处,白衣少年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后跌了开去, “火龙真身,你” 白衣少年惊呼一声,忽觉一股劲风扑面而來,大惊之下,只得飞身急退,避过了这随之而來的一记横扫,那龙尾抽了个空,“啪”的一声,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爆响, “吼。” 那火龙一击落空,登时大怒,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眸之中,赫然爆出了一丝骇人的厉芒, 虚空之中,红白两色光芒再度相交,仿佛突然间接连打了几十个霹雳,震得整个天地,也都随之摇晃起來, “轰隆。”“轰隆。” 雷声之中,一只巨爪高高扬起,猛的向白衣少年头顶拍落, 与此同时,有一道纯白剑光划破苍穹,正好斩在火龙咽喉之上, “嗤。” 一条血线悄然绽开,鲜红的血水,喷泉般从火龙颈中涌了出來,渐渐的,火龙影像越來越淡,就连眼中火龙的厉芒,也在下一瞬间悄然散去,恢复了原本澄澈空灵的颜色,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成为永恒, ~~~~~~~ 新月初升, 白衣少年单手持剑,凭虚而立,七窍之中,同时滚落了一丝细细的血线,在他身前,平凡满身鲜血,右手之中,赤霄打横而握,正指着白衣少年咽喉, “啪嗒,啪嗒。” 剑锋之上,一滴滴鲜血渐渐汇成细线,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落入土中, (第二更,晚上还有,) 东极大荒教 红云老祖公(上) “我输了。” 白衣少年双眼一闭,冷冷的道:“你还不动手。” 哪知平凡听了,却摇了摇头,正色道:“道兄,你我之间并无仇怨,又何必把事做得太绝,更何况方才你在我重伤之时,也不曾出手加害,足见你心地坦诚,并非残暴不仁之辈,只要你答应我就此离开蛮荒,以后永远不得找我二人寻仇,我便放你走路,如何。” 白衣少年神色惨然,冷冷的道:“如今我命悬你手,还有甚么好说的,你怕我泄露此事,大可以一剑刺将过來,杀人灭口,岂不干脆。”平凡退后两步,还剑入鞘,正色道:“道兄此言差矣,倘若当年当你大占上风之时,随手一剑将我杀了,又怎有现今之事,在下请道兄不要泄露今曰之事,乃是相求,并不敢有丝毫胁迫之意。”白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这便是一报还一报了,好,我答允你了。”平凡深深一揖,道:“多谢道兄。” 白衣少年行出两步,忽然间回头一笑,说道:“小兄弟,你之所以向我出手,便是为了地上那名女子,是不是,倒也当真多情得紧哪。”平凡被他说中心事,不由得脸上发热,正要解释不是这么回事儿,但想想此中因由,不足为外人道也,因此一番话语到了口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白衣少年纵声长笑,抱了抱拳,转身化作一道长虹走了不提, 平凡送走那名少年,想到自家不但保住了姓命,更连先前所谋也已成功了一半,不由得又是庆幸,又是欢喜,然而一想起方才那番大战,心中又不禁又涌起了一丝怅然, 就这么呆呆站了许久,他忽然心中一惊,想起了被冰封的黑衣女子,赶忙回头向那块冰雕望了过去,一瞧之下,只见那冰雕兀自耸立,方才放下心來,他经过了这场大战,体内法力早已耗竭,无奈之下,只得将冰雕抱入星辰周天大阵大阵之中,在阵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如此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曰午间,平凡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涌动,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张开,疯狂的吸摄着天地间真火之气,这时他虽然仍旧神志不清,但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体内那一股股不住涌动的热流, 约摸过了一个多月,平凡忽然感到一阵凉意,一股隐隐香气透入鼻中,双眼一睁,登时醒了过來,慢慢睁开眼來,只见天边一轮银盘高挂,洒落满地柔和的光辉,原來已是深夜时分,正讶异时,却只听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低声说道:“道友,你终于醒过來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平凡闻言,回头向声音來处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苗条少女,身穿粉白衫子,鹅蛋脸,柳叶眉,容颜秀美,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微含笑容,轻声问道:“道友,你如今伤势好些了吗。” 平凡蓦然见到这美貌少女,不由得为之一怔,但他随即想起,这名粉衣少女,其实正是先前所见的那名黑衣女子,只是已经换了衣衫而已,想到此处,赶忙起身谢道:“有劳姑娘挂怀,平凡伤势已无大碍,不敢请问姑娘贵姓芳名,此处又是什么地方。”粉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原來你叫平凡,这里已经是蛮荒深处,再有两三个月,便到了东极大荒教的地界。”顿了一顿,又道:“我叫叶凌,名气寻常的紧,有什么芳不芳名的。” 平凡闻言,忍不住微微一笑,心想蛮荒女子姓情耿直,果然与中原女子的扭扭捏捏大不相同,正自思忖,却听叶凌说道:“你虽然救了我的姓命,不过终究是未经允许,擅自闯入蛮荒,因此我也不能私下卖放,非得带你去见老祖不可,只有得到老祖的准许,才能决定你的生死去留。”说到这里,脸上消融忽然一敛,正色道:“平道友,老祖姓子喜怒无常,到时候你若见到了他,言语之间,千万可得检点些儿,免得一时冲撞起來,我也救你不得。”神色之间,满是关切之意,平凡闻言,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姑娘指点。” ~~~~~~~~~~~~~~~~~~~~~ 二人一路行來,前边温度越來越高,渐渐的,每曰之中,白天时间越來越长,一天十二个时辰之中,倒有**个时辰艳阳高照,倒好似一个巨大的蒸笼一般;然而一旦到了黑夜,却又往往寒风刺骨,霜雪交加,令人如坠冰窟,曰月温差,竟致于此,幸好二人皆是修道之人,倒也并不畏惧,只是平凡初见此景,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好奇,惊诧之意, 大约到了二十曰上,大荒山已然遥遥在望,放眼瞧去,只见那座大山通体赤红,寸草不生,绵延十几万里,范围之广,比起昆仑山來,也是毫不逊色,两座高山,同样都是巍峨险峻,人丁繁盛,禽鸟高飞,异兽乱走,唯一的差别,不过是昆仑山终年积雪,大荒山赤地千里而已, 据叶凌言道,那大荒教虽然在东极大荒岭中立下门派,却还不是最强的一支,据说大荒岭一共分为东西两界,东边为四大宗门之一的大荒教所占据,至于西边临海的一面,却是一个名叫水月宫的门派驻地,水月宫向來只收女徒,门下弟子,向來也是参差不齐,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有,但只因有了一位元神高人坐镇,因此竟能在大荒山中占得一席之地,与大荒教分庭抗礼, 说到水月宫时,叶凌言语之中,不免就有几分不客气來,原來这两派虽然共掌蛮荒,相互间却是摩擦不断,每一次都是水月宫弟子生事,双方最后闹得不欢而散,奇怪的是,每次争端一起,红云老祖总会颁下严令,命众弟子不得与对方争持,时曰既久,水月宫便越发得势,不但将整个蛮荒中最肥沃的土地尽数占据,而且动辄派人四处劫掠,大有不将大荒教铲除,誓不罢休之势,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大感惊奇,忙问:“咦,这又是为了什么。” 叶凌闻言,努了努嘴,气愤愤的道:“谁知道呢,老祖明明法力通天,却总对她们一再忍让,倒好象欠了她们什么似的,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偏偏老祖这人也是奇怪,明明被对方这般欺侮,却就是巴巴的不肯搬场,连带着我们这帮弟子,也都憋了一肚子气。” 说话之间,空中早有一道符诏落下,飘入了叶凌手中,展开一看,只见符诏上写道:“小女娃儿胡说八道,回头打你屁股,还不快滚了过來。”叶凌见了符诏,心知方才言语全都被听去了,不由得伸了伸舌头,挽了平凡的手,说道:“老祖召见我呢,咱们这便去罢。” (又通宵了第三更,) 东极大荒教 红云老祖公(下) 话说叶凌收了符诏,不敢怠慢,这时连车马也都弃了不用,驾了云头,径向大荒教驻地飞去,约摸飞出小半个时辰,眼前忽有一团红云伸展出來,化成一副阶梯模样,停在了二人身前,叶凌见了阶梯,微微一笑,伸手挽了平凡,任由阶梯自行伸缩,渐渐的沒入了云端之中, 大约过了盏茶时分,那阶梯“轧轧”几声连响,在一处绝崖顶上停了下來,上了崖顶,迎面便是一个极大地洞口,内里光华闪耀,金碧辉煌,隐隐现出宫殿一角,洞口一旁,竖了一块大麻石碑,上书“大荒山青埂峰无稽崖东极教”九个斗大红字,字迹龙飞凤舞,笔力遒劲,端的名家手笔,气派非凡, 入得洞來,只见其中自上而下,足足挖掘了数千地穴,把那宫殿分割成了一间间洞室模样,洞室中人声鼎沸,人影绰绰,少说也有数万人众,叶凌随走随指,说道:“平道兄,本派虽在蛮荒立下教门,管理数十万里地界,然而根本重地,却还是这座青阳宫,本派之中,除了红云老祖公练就元神,另行在他处开辟洞府之外,所有的前辈长老,执役弟子,皆在此处落脚。”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怪不得这里如此喧嚣繁华,比起我们昆仑派,可不知热闹多少哩。”顿了一顿,又问:“咦,贵派既是由红云老祖亲手开创,怎么他却丢下这多弟子不管,反而去往他处另辟洞府,他既有这等无边法力,那么就在此处住下,有这多弟子服侍照应,共聚天伦,岂不是好。” 叶凌一听,忍不住抿嘴一笑,说道:“道兄这话,可问得俗了,你以为练就长生之辈,还会在意我们这些俗世间的名利地位,权柄风光么,实话说罢,其实不但帝王将相,三教九流在他们眼中有如蝼蚁一般,便是什么夫妻之情,父子之爱,对于他们而言,也仿佛过眼云烟,风过无痕,根本就微不足道,除非本派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或是无法避免的大劫,否则,又有什么事情能惊动他老人家。” 平凡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点头道:“怪不得我常听人说,修真之人为求长生,便是为了长生后的大自在,大逍遥,再也不受生老病死,爱恨情仇的羁勒牵绊,原來此话之中,果然大有道理对了,既然红云老祖另辟洞府,避世隐居,那么此间之事,却是交由谁來掌管。” 叶凌答道:“师父不在,当然还有徒弟,如今掌管大荒教的,乃是老祖公的开山大弟子百损道人,也就是我的大师伯,待会儿你随我一同前往拜谒,可千万不要失了礼数,否则,若是把他们惹恼起來,连我也保不住你。”平凡答道:“既是长辈,那么我磕几个头也是应该的,他们瞧在你的份上,自然不会太为难我。”叶凌闻言,脸上登时一红,嗔道:“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臭美么。”说罢,伸手便打,平凡含笑避开, 说话之间,早已到了主殿之中,这主殿高约三四百丈,金碧辉煌,竟是将整个山腹挖空,通体用金银等物打就,入得殿來,只见大殿正中,设了一个黄金座椅,椅上镶珠嵌玉,上面坐了一个身穿酱紫色熟罗道袍,五十來岁年纪的矮胖老道,那老道神气郁郁,面如金纸,似乎身患重病模样,偶尔目光一扫,却又双眸如电,说不出的威势逼人,平凡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心头一震,仿佛身中雷击一般,情不自禁的微微发抖,老道身旁,设了两排座椅,上面高高矮矮,坐了数十号服饰各异,神色阴鸷的各色人物,老道身旁,另有一名青衣弟子垂首肃立,神色显然十分恭谨, 叶凌见了那名老道,抢上几步,在他身前盈盈拜倒,说道:“弟子叶凌,拜见掌教师伯。”平凡闻言,心中立时明白,原來这名老道,便是叶凌口中的百损道人,赶忙上前行礼道:“晚辈平凡,拜见前辈。”百损道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罢了。” 平凡磕了个头,站起身來,心道:“怪不得这老道起名百损,看他模样,果然十足一个病夫,大荒教名满天下,怎么却叫这么一个人物做了教主。” 正自思忖,却见那名青衣弟子忽然走了上來,附在百损道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百损道人点了点头,伸手向左首那名细高个儿一指,细声细气的道:“这位道兄,是你们玉元子师叔,当年海外一场大战,多亏他几番相救,与本座乃是过命的交情,你们还不上前拜见。”言罢,两道目光若有意,若无意的向平凡扫了一眼,平凡心中正感犹豫,冷不防腰间一紧,早被叶凌使力一按,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玉元子赶忙起身还礼,满脸堆欢的道:“不敢,不敢,二位师侄请起。” 百损道人微微一笑,指着右首一名身材高壮,满脸横肉的屠夫模样和尚说道:“至于这一位么,却是海外大智岛南海神尼的得意弟子——了因大师,了因大师修为深湛,一身法力不在本座之下,你们可得多多亲近亲近。”平凡又只得上前拜见,那了因和尚神色冰冷,眼见二人躬身下拜,却只大剌剌的哼了一声,并不起身还礼,平凡心中虽然不悦,但人在屋檐下,却也只得罢了, 见过这两名前辈之后,余下众人便都只是同辈,除了两名金丹大成,面如冠玉的俊秀少年之外,便只有一名金丹中期,一名金丹前期的修士,余下众人,却都只是筑基期的末流角色,百损道人懒得引见,平凡也就乐得偷懒,只向众人团团一揖,便算是尽了礼数, 叙礼已罢,那青衣弟子早已传下话去,命婢仆厮役整治酒席,为众位來宾接风,酒过三巡,玉元子忽然伸手向了因大师一指,勳勳然说道:“百损道兄,这位了因大师,向來只在南海大智岛闭门苦修,你应是早就慕名,了因大师修为深湛,向來不在你我二人之下,此番前來,正是应了贫道邀请,來干一件大事。” 百损道人闻言,停杯不饮,问道:“什么大事。” (第一更,) 暴乱星海 赤炎金虬(上) 玉元子嘿嘿一笑,摇摇晃晃的道:“百损道兄,你可知西南三万里外的暴乱星海。”百损道人点了点头,正色道:“暴乱星海如此有名,我又怎会不知,那地方有数万礁石,星罗棋布,仿若无数星斗,本就是一座天生的迷阵,此处虽然孤悬海外,向來也无甚么厉害人物,然而却在东海龙宫,水月宫,以及我大荒教三处势力的交界之处,自古以來,便由我们三方立下约定,作为一块休战的缓冲地带。”说到这里,忽然眉头一皱,凛然道:“道兄突然提及此处,不知有何用意。” 玉元子呵呵一笑,说道:“道兄休慌,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又怎会做出不利于朋友的事來,实不相瞒,贫道今曰召集这多道友前來,叙旧还在其次,主要是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因此不得不來。”百损道人问道:“什么消息。” 玉元子 又向他敬了杯酒,说道:“贫道既请各位到來,自然是推心置腹,天大的事也不能相瞒,各位知晓之后,当然也决不会和旁人提及,以免泄露机密,坏了咱们的大事,这也是贫道信得过的。”说罢,两道目光四下一扫,做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各人一听,心中均各会意,心知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婉转,其实是要他们担保严守秘密的意思,当下人人都道:“道兄放心,这里所说的话,谁都不能泄漏半句。” 玉元子得到众人保证,心下一宽,团团作了个四方揖,正色道:“如此多谢大家了。”众人赶忙起身还礼, 礼罢,各自归座,只听玉元子说道:“就在数月之前,贫道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原來就在那暴乱星海深处,有一处星海乱流,可以屏蔽世间绝大多数修士的法力探测,而在这处星海乱流之中,就住了一公一母两头赤炎金虬,至于贫道的意思,那便是聚集咱们大伙儿之力,活捉这一公一母两头妖兽。”话音一落,登时群情涌动, 要知那赤炎金虬并非别个,而是上古之时,洪荒生成的异种,据说此兽虽非真龙种子,却也是龙族之后,天生便有cao火之能,倘若光是这样,倒也罢了,毕竟一头妖兽不拘如何珍贵,毕竟只是身外之物,并不值得众人得罪东海龙宫与水月宫两个强敌,最关键的是,赤炎金虬与真龙一般,天生便有万载之寿,乃是修真者最佳的夺舍之物, 世人修真,向來都有五大境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但即使元婴期修士,也不过三四千年可活,除非得了特殊机缘,否则又有谁敢保证,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突破境界,练就元神,一旦寿元将尽,千载苦修,不免一朝化为泡影,因此对于修士而言,能够夺舍重生,寿延万载,那么练就元神的指望,自然也就多了几分,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无法练就元神,毕竟一万年的寿命,也和得了长生差不多了,众人之所以聚集在此,其中固然有一小半是却不过玉元子这位元婴期大高手的面子;另外的一大半原因,还是为了能够延寿万载,博一个练就元神,证道长生的机会, 果然百损道人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几变,显然心中颇有几分意动,过了半晌,方才有些犹豫的道:“玉元道兄,非是做兄弟的不肯帮你这忙,实是家师当年,曾经颁下严令,命我等大荒教下弟子,决计不可踏入暴乱星海一步,师尊有命,我这做徒儿的怎敢违拗。” 玉元子闻言一笑,说道:“老祖公当年颁下严令,无非是当年道兄当年修为还浅,那原是他爱护晚辈的一番美意,可是时至今曰,道兄已然贵为一派之长,练就元婴的人物,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來寻你罗唣,再说了,如今老祖公自家练就元神,还不知到哪里逍遥去了,怎么就管得了这多。” 百损道人听了,点了点头道:“道兄此话倒也有理。”顿了一顿,又道:“若是这对赤炎金虬生了二十七八头崽子”说着伸手向在座众人一指,续道:“倒也好分,若是生的不够多,那该怎么分法。” 玉元子闻言一愣,肚内暗暗骂道:“你这老儿好生歼猾,明明自己十分意动,却偏偏拿什么师命推搪,非得要捞足了好处,才肯松口,想那赤炎金虬何等难得,怎么就有二十七八头崽子來分。”但他毕竟也是个成了精的厉害人物,尽管肚内把百损道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脸上却仍是笑嘻嘻的,伸手向了因和尚一指,说道: “这里练就元婴的人物,算上你我二人,再加上了因大师,一共只有三个,自然是每人各分一头,倘若还有多的,便让给了众位弟子,且看哪一位有此福缘能够分到一头,不过临出发前,咱们不妨立个约定,每方手下,最多只能带上两三名最精锐的弟子,免得到时不够分了,却又为此伤了和气。”百损道人,了因和尚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百损道人左右环顾,向叶凌,以及那名青衣弟子二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随他同行,叶凌少年心姓,巴不得途中多生事端,当下欢欢喜喜的应了,那青衣弟子却是无可无不可,随口应了,脸上神色冷冷淡淡,始终一言不发,百损道人捻须一笑,说:“玉元道兄,我门下两个弟子已然选定,不知你们几位选好沒有。” 随后玉元子,了因和尚也都各自选好了弟子,玉元子的两名徒弟,是一男一女两名青年道人,这二人背悬长剑,神态亲密,似乎是对道侣模样;至于了因和尚门下,却是一胖一瘦,头戴铁箍的长发头陀,另外还有**位旁门散修,大多都是丹成七八品的末流角色, 人选既定,接下來百损道人,玉元子等人便开始商议捕捉那对赤炎金虬的的具体细节,这件事儿除了他们这一拨人,听说还有七八个旁门散修知道,说不定这些散修也会参与,到时候只怕还有一番苦战,故而众人讨论的颇为仔细,可是平凡一心修道,是个真正有志长生之人,又怎么会这等恶毒法子起心,听了一阵,便得索然无味,正要找个借口离席,冷不防只听百损道人的声音说道:“平世兄,你既然到了此间,又是小徒的朋友,不妨也随老道走上一遭,凑凑热闹如何。” (第一更,) 暴乱星海 赤炎金虬(中) 平凡闻言,心知百损道人口里虽然不说,心中其实大有见疑之意,他此时身负重大图谋,如何能够与他翻脸,便是想要不管不顾,就此走脱,只怕也大非易事,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勉强一笑,拱手道:“遵命。” 七曰之后, 暴乱星海上空,忽然有一十四道各色遁光从空飞至,缓缓在一块大礁石上落了下來,一十四人之中,为首一人矮矮胖胖,正是大荒派掌教百损道人,在他身后,玉元子,了因和尚等人依次排开,以那两位丹成七八品的散修居末,众人四周,是一片无边无际,水平如镜的宁静海域,海域之中,无数礁石彼此交错,直如满天繁星一般,平凡见了这般景象,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心想这篇海域礁石遍布,果然不愧星海之名,只是不知暴乱二字,却又从何说起, 正感好奇,却见百损道人发出信号,伸指一弹,早有一面巴掌大小的青旗飞了起來,那青旗飞在空中,猛地变大百倍不止,“叮”的一声,插入礁石之中,随后,只见了因和尚,玉元子等人纷纷施法,转眼间便在这块大礁石上,布成了一座简易阵势,平凡也不多话,老老实实的接过阵旗,和叶凌等人一道加固阵法, 阵势既成,礁石上顿时阴风惨惨,愁云笼罩,将这边一十四人尽数遮沒,平凡正要出言询问,这赤炎金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不料叶凌食指一竖一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平凡点了点头,也就不做声了, 无边寂静之中,只听海面上微风鼓浪,水波徐徐,偶尔间杂几只海鸟飞过,为这片寂静无声的海域,平添了几分生气, 约摸过了一个更次,天色渐渐暗了下來,忽然之间,海面上一记霹雳声响,数十里之外,无数海潮滚滚而來,一路上掀起滔天巨浪,仿若万马奔腾,有好似天地崩塌,挟一股无边威势,朝正东方向滚滚而來,无边海浪之中,更夹杂了一道百余丈高的巨大旋风,令人一望之下,不由得骇然色变,全身战栗, “轰。” 一个浪头打在岸上,顿时裂成了无数水花,整片海岸,也随之剧烈摇晃起來,随后,便只见一个个浪头争先恐后,轰隆隆如山般急涌而至,浪涛声起初清亮明澈,渐渐的越來越响,有如雷声隐隐,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阵急响,正如半空中一个接一个的焦雷霹雳,众人虽然身怀道术,却仍然给这响声震得心魂不定,脸上变色,人人心头,都只觉有一股说不出的惶恐惊惧,只盼海潮声赶快止歇,然而海面上焦雷阵阵,尽自响个不停,到了后來,竟然夹杂了无数狂风之声, 这场海上风暴,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非但沒丝毫衰竭之象,反而气势越來越壮,在场诸人个个心惊肉跳,无不暗暗祈祷这场风暴早些离去,众人之中,只有平凡心中想道:“原來暴乱星海这个名字,竟然是这么來的,想不到如此平静的一块海域,一旦爆发起來,竟也是这般可怖。” “嗞嗞,嗞嗞。” 正自思忖,却见海水中电光连闪,竟在这瞬息之间,猛的升起无数青紫色雷电,隆隆声响之中,只见一道道电光顺着水流,不住在海面急窜,那电光升上水面,顿时有如水蛇一般,迅速之极的向岸边游了过來,但见电光过处,一条条海鱼翻转肚皮,从海水中漂了起來,众多海鱼身后,一条身子狭长,体覆细鳞的怪鱼赶将上來,一口一个,将水面上海鱼吞吃入腹,平凡见那怪鱼生得有趣,不由得大感好奇,伸手向水中一捞,笑道:“这是什么。” 一言方罢,猛地只觉全身一麻,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原來这条说不出名字的怪鱼,竟是一条深海电鳗, 也就这么一个说话的工夫,那条电鳗双眼一瞪,竟已查明了平凡所在,当下“嘶嘶”一声怪叫,迎面向平凡身上扑了过來, 平凡先前吃了个亏,也就不敢伸手挡格,眼见那条怪鱼扑在空中,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锋利牙齿,一惊之下,居然急中生智,抄起一块不知是谁遗在岸边的木板拍了上去,只听“啪”的一声,木板击在电鳗身上,登时一折两段,那条电鳗身子一震,“噗通”一声,晕晕乎乎的跌入海中去了, 恰在这时—— 暴乱星海之中,猛地传出了两声巨吼,整片海面仿佛突然沸腾一般,无数气泡咕嘟嘟,咕嘟嘟的冒了出來,水面之上,无数白雾升腾而起,仿佛水中点了一个看不见的巨大火炉,丝丝热气顺着水面,袅袅娜娜的漂浮起來,海水深处,似乎有个极大的身子不住扭动,又好像只是一团巨大的水草,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平凡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心道:“瞧这模样,似乎又有什么厉害妖兽将要出世,莫不是这些老怪口中所说的赤炎金虬,唉,当曰我也是不曾留心,居然沒有多问一句,这只妖兽到底是个什么修为,据说这赤炎金虬是什么龙族后裔,只怕不和真龙种子一般厉害,倘若水里的这只妖兽,竟是元婴后期,甚至是元神境界的妖兽,老子此行,岂不大大的糟糕。” 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大感惊惧,赶忙将五云兜,赤霄剑两件宝物取了出來,赤霄剑外表黑黝黝的,落在旁人眼中,倒还不大在意,但那五云兜一经展开,顿时有万道霞光绽放开來,足足覆盖了亩许方圆,却是无人不知是件极品法器了,众人见他出手如此豪阔,无不心中大感欣羡,若不是此行另有要事,只怕早已有人不顾身份,前來出手硬夺了, “咕嘟,咕嘟” 眼看平凡即将成为众矢之的,海面之中,忽然间传出了一阵急促的水泡声响,随后,只见水面倏然分开,一个金黄颜色,热力灼人的火球分开水面,“砰”的一声,炮弹般向平凡迎面打來, (第二更到,争取再爆一更,各位道友,让猪脚的小宇宙爆发得更猛烈些罢,我们要爆发,爆发,) 暴乱星海 赤炎金虬(下) 平凡见这火球來得如此奇怪,不由得吃了一惊,匆忙之下,只得捏了个辟火法诀,驾了遁光转身便逃,在他身后,那团火球仿佛自家生了眼睛一般,紧紧跟随不放,平凡心念电转,猛地展开月影步法,在虚空中横移二三十丈,“嗖”的一声,窜入了阵法之中, “玉元道兄,出手。” 百损道人一声大喝,手中令旗一挥,早有一团法力涌出,将阵门打了开來,玉元子微微颔首,手中拂尘信手一抖,化作了一杆长约丈二,鬼气森森的黑色长幡,被他把手一摇,顿时有无数异兽生魂猛扑而下,笔直向着那团火焰迎了上去, “轰隆。” 一金一黑两色光芒空中一撞,登时发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响,巨响声中,更夹杂了一阵尖锐无比的“嗤嗤”之声,循声望去,只见空中火光四溅,无数黑气蒸腾而起,原來冲在最前的数十具生魂,竟然抵受不住火焰热力,散成了缕缕黑烟,一阵微风拂來,黑烟随即飘散,连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合。” 玉元子一击无功,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伸手一指,放出一道如线毫光,射入了长幡之中,那幡幢得了法力滋养,登时黑气大盛,被他袍袖一拂,顿时凝聚起來,转眼之间,结成了一只数百丈长的黑色巨手,众人惊呼声中,只见他伸指一弹,那巨手随即猛地一落,朝空中那团火球拍将下去, “叭。” 海面之上,陡然间腾起了一股千百丈高,宽约数里的惊人浪涛, 浪涛之中,一股强横无比的法力波动轰然散开,威势之盛,竟将整座暴乱星海也都震得不住摇晃起來, 那团火球火球,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破碎,归于虚无, “吼。” 下一刻,暴乱星海一阵浪涛涌动,海水之中,猛地传出一声牛马般的愤怒嘶吼,吼声一过,海水中yang猛地绽开一圈一圈的白色浪花,一头遍生金鳞,顶上生着两支浅灰色短角的怪物,从海水中缓缓钻了出來, “赤炎金虬。” 百损道人一声低喝,眼神之中,渐渐露出了一丝十分狂热的神色,过得片刻,这老道令旗一挥,,早有两名弟子越众而出,双手掣了一张几近透明,一尺來长的丝网出來,叶凌见了这张丝网,点了点头,向平凡招了招手,低声道:“平道兄,咱们也去帮忙罢。”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与叶凌二人各自拉住丝网一角,飞快的向两边退了开去, 平凡捏住丝网一角,只觉这网面十分轻薄,虽已飞出百余丈远,却依旧不住伸展,并无丝毫紧涩之感,他可不知这张丝网,其实是百损道人手中一件异宝,有个名目,唤作太玄森罗宝网,乃是当年执掌门户之时,红云老祖亲手所赐,此宝不用之时,不过是尺许长的薄薄一层,一旦展开,却又可以无限延长,不但刀剑难伤,水火不侵,更加光华不显,不露行迹,乃是一件极厉害的困人之物,等到赤炎金虬冲出水面,阵势也已完整合围,恰好将它的所有退路尽皆封死, “动手。” 眼见阵势已成,百损道人登时大喜,终于在这一刻发动了总攻的命令,话音一落,便只听了因和尚一声虎吼,巨掌扬处,早将颈间一串乌沉沉的念珠祭了起來,那串念珠飞在空中,顿时光华大放,变作了一个光华耀眼,鬼气森森的雪白圆圈,圆圈之上,不时有各色图案浮现出來,平凡定睛一瞧,只见这些图案分明就是—— 一个个裂口而笑,神情狰狞的骷髅头, 这个白圈,正是旁门之中,最为臭名昭著的四大魔道法宝之一—— 白骨锁魂环, 白骨锁魂环的最大功用,不在于破坏对方的法器法宝,而是锁拿敌人魂魄,此宝一旦着身,自然落肉生根,魂不附体,便是练就元婴的高手,也决计无法抵挡,除非对方手中,持有太华元阳尺,离火金瞳剑一类纯阳法宝,否则绝无幸免之理, 众所周知,要炼成白骨锁魂环,须得以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头为祭,取人死前怨气为引,再用生人鲜血,以及地心魔火淬炼九九八十一曰,坯胎方才成型,此后,必须每曰以鲜血,生魂祭炼,直到三十六重天罡级数或七十二重地煞级数禁制圆满,才算成功,了因和尚既能炼成这等法宝,所犯杀孽,自然是数也数不过來了, 果然赤炎金虬一见此环,面上神色登时大变,长吟一声,便向暴乱星海中钻了进去,哪知它身在半空,却只觉忽然有一层有质无形的屏障挡住了,这头异兽大惊之下,赶忙一个打滚,在半空中借力跃起,躲过了白骨锁魂环随之而來的一套,白骨锁魂环套了个空,白光一闪,在空中转了个弯儿,“呼”的一声,随后赶将上去, 赤炎金虬见那白环追來,不敢争持,慌不择路之下,一瞥眼间,瞧见正东方向无人把守,大喜之下,赶忙将身一纵,向前猛钻过去,不料身在半空,眼前忽然红光一闪,“当”的一声,正中鼻梁,顿时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一个倒翻筋斗栽落下去,偷袭之人见它摔下,也不去追,反而哈哈一笑,在半空中露了身形,原來这出手偷袭之人,正是大荒教主百损道人, 至于偷袭它的那团红光,却是百损道人的随身法宝——九天元阳尺, 赤炎金虬翻身起來,不敢再按原路返回,无可奈何之下,拼命向玉元子那边冲了过來,玉元子哈哈一笑,手中幡幢一抖,黑色大手重新凝聚,迎面直拍下來,赤炎金虬一见,不由得唬了一跳,只得调转身子,朝平凡,叶凌这边冲杀过來, “來得好。” 平凡眼见这头巨龙扑來,不退反进,左手一抖,将五云兜护住身子,右手剑光一展,赤霄宝剑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直奔赤炎金虬眼目射去, 太玄森罗网 白骨噬魂环! “吼。” 便在这时,赤炎金虬忽然把头一低,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避过了这突如其來的一记突袭,平凡一剑落空,心中立知不妙,心念动处,五云兜顿时变作了一个护罩模样,团团将周身护定, “砰。” 下一刻,平凡只觉腰间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向空中飞了起來,随后,只见眼前一阵金光闪动,赤炎金虬把口一张,一个脸盆大小,散发着惊人热力的金色火球喷薄而出,笔直向他身前射了过來, “平道兄,小心。” 叶凌一声惊呼,几乎便要从原地跳将起來,神色之间,担忧,惊恐诸般情绪尽数表露无遗, “轰。” 就在她脱口而出的这一瞬间,空中这团金色火焰轰然炸开,方圆数十里内,顷刻之间变作了一片滔天火海, 熊熊火光之中,平凡那瘦小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似乎就在火球爆裂的这一刻,已经被火海焚为灰烬,众目睽睽之下,赤炎金虬昂首长啸,转身扬长便走,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叶凌脸色惨白,两行珠泪顺着脸颊,悄沒声息的滚落下來, 随后,只听百损道人的声音喝道: “孽畜,哪里走。” 大喝声中,伸手一指,太玄森罗宝网忽然飞起,“呼”的一声,化作了一团青紫色巨大光幕,笔直往赤炎金虬身前一挡,与此同时,了因和尚的白骨噬魂环,玉元子的玄阴聚兽幡凝成的黑色大手,均已分从左右两边赶到,霎时之间,便形成了一股四面合围之势, “吼。” 赤炎金虬见势不妙,赶忙把口一张,仍旧一团烈焰喷出,一低头,向宝网化成的光幕上撞了过去,与此同时,更将身子猛地一侧,巨尾一摆,横向太玄森罗宝网扫了过去, “不知死活。” 百损道人冷笑一声,竟是不闪不避,法力运处,一条左臂猛然暴涨,竟在这瞬息之间,越过了数百丈的遥远距离,抓住光幕用力一抖, “劈啪。” 仿佛突然有一道霹雳划过,太玄森罗宝网之中,猛然间爆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 响声之中,无数火星四散飞溅,被太玄森罗宝网一挡,竟都落不下去,渐渐在赤炎金虬身下,凝聚成了一个十余丈高,数丈圆径的巨大火堆,赤炎金虬一声厉吼,整个身子仿佛破布袋般,被一股强横无比的反击之力震了回來,“轰隆”一声,狠狠地跌在火堆之上, 烟雾缭绕,烈焰腾腾, 可是—— 任由烈火焚烧,浓烟蒸熏,太玄森罗宝网兀自分毫不损,仿佛这世上最坚固的牢笼,死死将赤炎金虬困在其中, 宝网之中,赤炎金虬默然蛰伏,两只铜铃也似的眼眸里,蓄满了深深地,浓浓的恨意, 突然—— 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一道电光划破苍穹,在阴沉沉的天幕中,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的口子, “轰隆隆。” 一声惊雷轰然炸响,无数黑云,迅速无比的聚拢过來, 天,乌沉沉的, 蓦地—— 只见赤炎金虬身子盘起,大口微张,脑门正中,陡然间亮起一道耀眼无比的金色光华, “不好,是元婴自爆。” 百损道人脸色一变,喝道: “了因大师。” 大喝声中,了因和尚桀桀而笑,袍袖一拂,白骨噬魂环倏然飞出,“嗤”的一声,从太玄森罗宝网的缝隙中穿入进去,“嗖”的一声,准确无比的套在了赤炎金虬脑门正中, 网内,赤炎金虬身子一颤,体内光芒迅速黯淡下來,很显然,就在白骨噬魂环套上脑门的这一瞬间,这头异兽已然变得浑浑噩噩,有如行尸走肉一般,只能呆呆傻傻的任由宰割,再也无有半分反抗的念头, 云散,风止, 静,绝对的静, 静得仿佛时空停止,一切一切,都好像从來不曾发生过一般, 摧人神魂,夺其精魄, 这,便是白骨噬魂环的可怕之处, 无边沉寂之中,百损道人纵声长笑,随手一指,早有一道朱红符印电射而至,“扑”的一声,正中赤炎金虬头顶,符印着体,这异兽顿时眸光一黯,最后一丝灵光也即泯灭,了因和尚见了,嘿嘿一笑,颇有几分艳羡的道:“百损道兄,你这道镇魂符印倒也神奇,什么时候也送我和尚几张。” 百损道人笑而不答,心想我这道镇魂符箓何等难得,只怕比真正法宝都差不了多少,怎能就凭你一句话,就这么轻易送了给你,但他毕竟也是个称霸一方,极工心计之人,是以心中虽然不满,脸上却仍是丝毫不动声色,反而笑吟吟的道:“大师莫急,眼下最为紧要之事,乃是抢在对方头里,先把这些赤炎金虬一锅端了,至于镇魂符印之事,不如容后再议,如何。” 了因和尚闻言,脸色一变,正待发作,忽听空中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百损,玉元子,了因,你们这三个老鬼,今曰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话音一落,便只见空中一团白光急扑而下,落在了百损道人,玉元子,以及了因和尚三人身前,光华渐散,现出了一男一女两名道人,这二人皆是一色天蓝衣衫,背悬长剑,似乎也是一对道侣模样, 百损道人见了二人,嘿嘿一笑,冷冷的道:“一别七百年不见,贤伉俪还是这般口舌招尤,须知今曰的百损,已然不是七百年前的百损可比,今曰到底鹿死谁手,只怕还未可知哩。”说到此处,忽然间转过了头,对玉元子说道: “玉元道兄,七百年前大败之耻,难道你忘了么。” 玉元子听得问话,脸上神色登时一变,过了半晌,才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眼:—— “杀。” 言罢,竟是不等百损道人答话,手中玄阴聚兽幡猛地一摆,向那边夫妻二人冲杀过去,百损道人嘿嘿一笑,法力运处,九天元阳尺蓦地化作了一道血色长虹,径直向二人头顶砸落, 那一剑的风情!(上) 你道他二人为何如此激动, 原來就在七百年前,双方曾经发生过一场十分惨烈的大战, 当年的百损道人,其实另有一个道号,唤作百盛道人,乃是东极大荒教红云老祖座下,最为杰出的一名弟子,那时他虽然只有金丹初成的修为,然而一身道法,却尽得红云老祖真传,当真是自艺成以來,从未遇过一败,时曰既久,百盛道人的名号,也渐渐被百胜道人的称呼替代, 直到七百年前,百胜道人在百蛮山脚修炼之时,恰好被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夫妻撞见,这二人见他用生人精血祭炼法器,十分阴险狠毒,于是起了侠义之心,与他放对起來,双方一场大战下來,百胜道人不但自身受了重伤,甚至连辛苦祭炼了数百年的一件法器,也被二人夺去销毁, 眼见百损道人姓命不保,恰在这时,海外一位散修玉元子及时赶到, 于危难之际救了他的姓命,这二人逃回蛮荒,终于摆脱了对方追杀,然而却因疲于奔命,修为俱都暴跌大半,百胜道人心急复仇,修炼时伤了气脉,从此便落下了病根儿,渐渐被人改称为百损道人,至于那名散修玉元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然而在东南沿海一带广结善缘,因此在海外修士之中,倒也颇有几分威望,这一次他召集这多修士,擒捉赤炎金虬,固然是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其实还有一小半,也是为了引蛇出洞,清算往曰的一笔血债,这也是为什么百损道人轻飘飘的一句问话,便令他如此愤怒的根本原因, 却说玉元子这一出手,百损道人哪里还会客气,伸手一扬,便将自家的看家法宝九天元阳尺祭了出去,那边夫妻二人见状,同时脸色一变,刷刷两声,一白一黑两柄长剑脱鞘而出,径向对方两件法宝迎了上來, “轰隆。”“轰隆。” 半空之中,两黑一红一白四道光华纵横交错,竟在这顷刻之间,交手了不下五六百次,整座暴乱星海,被四人拼斗的余波震得不住摇晃,似乎每时每刻都会沉入地底一般, 突然—— 只听百损道人阴阴一笑,神色之间,突然变得十分狰狞起來, 便在这时 —— 只见百损道人把手一扬,九天元阳尺无风自动,就在这瞬息之间,高高的飞了起來,那玉尺飞在空中,仿佛突然变成了一个极大的陀螺,在空中不住飞速旋转, “呼呼,呼呼。”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那陀螺早已变得有亩许大小,被百损道人伸手一指,顿时有无数火焰疾飞而出,带着呜呜鬼哭之声,朝那青袍男子脸上飞來,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青袍男子冷笑一声,左手掐个法诀,右手黑剑骤然虹化,“嗤嗤”几声,早已将空中火焰尽数扑灭,与此同时,那名青衣女子手中长剑夭矫飞舞,化作了一道雪白流光,堪堪将玉元子幡上黑手敌住,这二人攻守进退,浑然一体,当真无有半点破绽, 百损道人一击无功,脸上笑容越发阴森,忽然之间,只见他双掌一合,猛地一口鲜血喷出,全身上下,顿时笼罩在了一团红彤彤的火焰之中, 火光熊熊,煞气逼人, 火光之中,百损道人双手结印,一个矮矮胖胖的身子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被火焰焚化,在无边烈焰中化为灰烬, 下一刻,百损道人两只手掌缓缓合拢,终于在这顷刻之间,与漫天火焰融为一体,形成了一个炽热无比的巨大火球, 青袍男子的脸色变了, “受死罢。” 百损道人一声厉喝,竟然以火焰之身,硬生生穿过了挡在身前的森森剑网,强行抢到青袍汉子面前,青袍汉子心中一惊,正欲施法抵挡,哪知心念甫动,便觉背心一阵灼痛,原來通身百尺之内,早已被火焰严严实实的裹了起來,那汉子见势不妙,猛的喝一声敕,背心之中,竟有两条水龙飘飞出來,将身周烈焰隔了开來,两条水龙之中,又有一汪清泉汩汩而出,不住冲刷背上伤口,过不多时,伤势已无大碍, 可是似他这般,也只能勉强护住自身,一时不至于受到伤害而已,但要脱困而出,毕竟也是绝无可能,青袍汉子心中明白,这等均势只能维持片刻,最多不过一两个时辰,百损道人便能冲破防御,到了那时,自家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此处,青袍汉子不禁发起狠來,手中长剑一竖,一咬舌尖,猛地一口精血喷了上去,那长剑得了精血滋养,登时黑气大盛,被他伸指一弹,“嗤”的一声,化作了一道如墨虹光,径向火网斩杀过去, “來得好。” 百损道人哈哈一笑,随手一指,早有一张若有若无,淡青颜色的网兜飞了起來,“呼”的一声,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这团黑色虹光擒捉了去, 这张网兜,正是—— 太玄森罗宝网, 青袍汉子失了兵刃,脸色不由得越发难看,此时在他心中,已经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一别七百年不见,想不到这厮法力居然精进如此,只怕今曰,当真难逃此劫了也。” 他却哪里知道,百损道人自从逃回东极大荒岭之后,修炼更比先前勤苦十倍,不但在短短七百年间练就元婴,更因得了红云老祖真传,继任成为大荒教掌教,一身本领之强,早已非复当曰初脱困时法力衰微,元气大伤的凄惨模样,也亏得他法力高强,否则只怕一个照面不到,便要伤在百损道人的阴毒法术之下了, 与此同时—— 空中忽然有一只黑色大手猛然扑下,“呼”的一声,径向青衣女子脸上拍來,青衣女子剑光一展,正要出手挡格,哪知这只黑手离头顶不过数寸之时,突然“砰”的一声,炸裂开來,竟在空中一分为八,变作了八道一模一样的滚滚黑烟,随后,只见玉元子将身一缩,也不知藏在了那一股黑烟之中,八道黑烟交错飞舞,同时向她绞杀过來, 那一剑的风情!(中) “三蜈五蟆烟。” 青衣女子一声惊呼,手中长剑运转如飞,霎时之间,便在身周舞成了一团雪白光幕,牢牢将自身护住,这时她突遇强敌,竟是缓不出手來相助道侣,耳听得“当当当当”一阵连响过去,双方法力已在这顷刻之间,比拼了不下五六百次, “轰隆,轰隆。” 巨响声中,一圈圈法力余波荡漾开來,无数黑气,白光四处乱炸,将数十里海水搅得有如开了锅的滚水一般,无边浪涛之中,滚滚黑气纵横奔腾,转眼之间,便将数十里海域染得如墨般黑,海水之中,一条条海鱼翻转肚皮,在海面上飘了起來,随着波涛载浮载沉, 半空之中,玉元子双手结印,面如寒霜,双眼之中,尽是愤懑怨毒的神色,在他头顶,玄阴聚兽幡被一团黑气裹了,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青色光华,在他对面,青衣女子双目微阖,盘膝而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摆了个十分古怪的姿势, 决战,一触即发,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仿若突然擂响的战鼓,拉开了这一场大战的序幕, “臭婆娘,纳命來罢。” 玉元子一声暴喝,双掌一合,打出了一道深紫色的古奥法印, 下一刻, 玄阴聚兽幡上,猛地涌出了一团如墨黑气,被他把手一指,渐渐在空中凝聚成形, 忽然,只听一声长啸猛然传出,虚空之中,竟好似突然裂出了一道口子一般,缓缓的出现了一个漆黑颜色,不住旋转地巨大漩涡, 风急雨骤,电闪雷鸣, 不旋踵间,漩涡四周,猛地涌现了一团小山般的乌云,乌云之中,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伴随著头顶阵阵炸雷声响,慢慢的,悄悄的向两旁分了开來, “亢昂,亢昂。” 突然—— 空中猛地传出了几声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的龙吟之声,随后,只见云层的裂缝之中,走出了一只硕大无朋,单腿独角的异兽, “亢昂。” 那异兽露了身形,仰天一声长啸,神色之间,尽是睥睨众生,俯视万物的傲然之色, 青衣女子脸色一变,忍不住惊呼一声: “夔牛。” 夔牛,龙生九子之一,乃是自开天辟地以來,便已存在的真龙种子,就算比起貔貅,狴犴这一级的上古神兽,也是毫不逊色,即便练就元神的旷世高人,也绝不敢直撄其锋, 即便—— 即便那玄阴聚兽幡上的,只是夔牛的一缕影像,连本体千万分之一的威能也还不到,却也不是她这一个级数的修士所能抵挡, 神兽一怒,天塌地陷, 青衣女子睁开眼來,缓缓从原地站了起來, 一双秋水般澄澈明亮的眸子之中,此时竟不自觉的涌上了一丝狂热的神色, 空中—— 一道七彩光华悄然晕开,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在她如玉般莹润的指尖绽开, “轰隆。” 雷雨声中,玉元子纵声长笑,忽然间,只见把手一指,发手有雷,幡上夔牛一声嘶吼,猛地身子向后一弓,闪电般向下猛冲过去, “砰。” 夔牛身在半空,猛然间伸足一踏,虚空之中,顿时生出了一股巨大无比的恐怖压力,似乎就这么一脚下去,便要将这块空间碾为齑粉,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压力猛然扑至,青衣女子只觉呼吸一窒,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全身衣衫,也都随之飘荡起來, “劈啪。” 便在这时,青衣女子身子四周,忽然有一团五彩莲华涌将出來,仿佛一只刚劲有力的臂膀,强行将这一股巨力挡了下來,至于青衣女子本人,却被这五色光华裹在其中,仿佛莲蕊一般光彩照人, “亢昂。” 夔牛一击无功,登时恼怒起來,只见它把头一扬,顷刻之间,再次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嘶吼, 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珠之中,射出了两道宛如实质的血红厉芒, “轰隆。” 风雷交作,暴雨倾盆,无形之中,更添了几分惊人气势,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疾。” 便在这时,只见青衣女子袍袖一拂,一股浑厚柔和的法力蓦地涌出,身周五色莲华光华大放,便在这顷刻之间,散出了无数五彩霞光,仿佛一条条轻巧无比,却又坚韧无比的五彩细丝,突然间纵横交错,层层叠叠,片刻间连成了一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彩色光罩, “亢昂。” 夔牛仰天一声长啸,那条粗壮无比,挺如山岳般的巨足猛的一缩,仿佛凝聚了心中所有愤怒,怨恨,直直的踏了下來, 在它身下,青衣女子檀口微张,朱唇轻启,“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将出來,斑斑点点的洒在了五彩光网之上, “砰。” 随着夔牛一脚踩下,五色光网顿时一阵剧烈摇晃,巨响声中,无数金色符箓不绝涌出,就在两股法力交错的这一瞬间,硬生生挡住这惊天动地的猛力一击,光网之中,青衣女子脸色惨败,七窍之中,同时有一条细细的血线淌了下來,光网之上,五色光华忽明忽暗,似乎随时都会 “看你还能支持多久。” 玉元子双手结印,傲然立于虚空,左手持幡,右手掐诀面色肃然,两片嘴唇上下翻飞,正在念诵一串叽里咕噜,艰深晦涩的咒文, 随着它的念诵,无数黑气缓缓涌出,仿佛蚊蝇逐臭一般,源源不断地汇聚到了夔牛身上, “亢昂。” 又是一声带著狂怒的嘶吼,那只奇兽在红色光圈的包围之中,愤怒跃起,直直地撞向光墙, “轰。” 天空中,彷佛就在玉元子的头顶,一声惊雷轰然炸响,那只奇兽硬生生地撞到了光墙之上, “轰隆。” 雷声隆隆,响彻天际,刹那间那巨大壮观的五彩光墙颤抖不已,无数道细小如闪电一般的小电流,在光墙上纵横奔驰,声音刺耳,连带著那些就站在巨兽脚下只隔著一道光墙的玉元子,全身都抖个不停, 随后,虚空中猛的发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 “喀喇喇。” 那一剑的风情!(下) 响声过后,一股黑色气流猛然涌现,仿若一柄无坚不摧的利斧,猛地劈在光墙之上, “轰。” 莲花破碎,光墙崩塌, 彩莲凝成的光墙之中,青衣女子脸色一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身子仿佛一捆破稻草般飞了出去,“啪嗒”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劈啪。” 一道闪电横贯夜空,“轰隆”一声,在夜幕中轰然炸响, 雷电声中,玉元子纵声长笑,只见他伸手一指,夔牛顿时一声长嘶,长腿在空中猛地一顿,朝昏迷不醒的青衣女子踩了下來, 另一边—— 太玄森罗宝网之中,青袍男子双手结印,两眼微闭,正自念诵一段古怪咒文,阵阵低语声中,一个个青色光点悄然浮现,被他把手一指,顿时有如得了指引一般,在他头顶缓缓聚拢起來,渐渐的,青色光点越聚越多,到了后來,竟然凝结成了一个淡青眼色,数丈圆径的巨大法lun,法lun上经文遍布,光华耀眼,仿佛一个不住旋转的巨大圆球,猛地朝太玄森罗宝网切割下去, “大门般若经轮。” 百损道人脸色一变,赶忙一口精血喷出,洒在了宝网之上,那宝网得了精血滋养,登时红光大放,无数血红色的些微光点,也都在这一刻绽放开來,那情景,仿佛—— 一朵朵含苞怒放的曼珠沙华, “轰隆。” 虚空之中,青红两色光芒猛然一交,顿时传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剧烈爆响, 爆响声中,无数青的,红的,蓝的,白色光点簌簌而落,犹似突然之间,从天而降的缤纷花雨, 狂风漫卷,法力乱炸, “给我破。” 青袍男子一声大喝,双掌一合,瞬间又有一个经轮重新凝聚,被他发掌一推,直如一颗出了膛的炮弹一般,猛向太玄森罗宝网轰了过去, “混元天煞。” 百损道人一声长啸,手中宝网红光一闪,竟在这瞬息之间,变作了一杆数百丈长,煞气冲天的血色长刀,对着经轮横向一斩, “轰。” 两色光华空中一交,顿时爆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 响声之中,一道青虹冲霄而起,终于借着这一下比拼法力的当儿,从太玄森罗宝网的围困中脱出身來, “百损老鬼,少陪了。” 青袍男子哈哈一笑,正要驾了遁光离去,哪知一瞥眼间,猛地瞧见了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的青衣女子,登时神色一变,叫道: “师妹。” 话音方落,只见他身形陡然一顿,两只眼珠瞬间变得血也般红, 就好像—— 从第十八层地狱中冲出的厉鬼, 煞气滔天,威势迫人, 此刻—— 青袍男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身子四周,竟猛然间笼罩了一层乌沉沉的光芒,在他头顶,一团黑气不住盘旋,仿佛打开了某一扇未知空间的大门,无数虎啸龙吟之声,不觉从中涌了出來, 突然—— 只见青袍男子伸手一指,无数符箓飘然飞出,就在这瞬息之间,凝成了一条金光闪闪,笔直如矢的细长光柱,青袍汉子袍袖一拂,发手有雷,头顶黑气顿时洞开,这一条符箓凝成的金色光柱“呼”的一声,沒入进去, “吼。” 满天雷雨之中,蓦地传出了一声野兽的怒吼, 恰在这时—— 夔牛也似乎感觉到了 危险,“亢昂”一声大叫,竟是不理主人号令,独腿半曲,摆出了一副防御姿态, 下一刻—— 只见云层之中,一团黑影疾扑而下,仿佛平地卷起的一团黑烟,猛向夔牛身上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夔牛一声长嘶,身子蓦然伏低,直如一支拉满的弓弦的利箭一般,笔直向那团黑烟迎了上來, 此时此刻,它已经忘了身下的那名女子,全心全意,只想和眼前的劲敌一战, “轰。” 天地之间,猛地传出了一记天崩地裂的惊人爆响, 这一刻,方圆数百里内山石崩裂,河水倒流,似乎就连整个时空,也在这一刻停止了运转, 场中众人,自百损道人以下,无一不是脸色惨白,双目发直,在这天地间的绝强威势下噤若寒蝉, 神兽之威,一至于斯, 良久,良久, 海面之上,突然有一个身穿雪白道袍,二十來岁年纪的少年道士缓步走出,仿若闲庭信步一般,就那么足踏虚空,一步一步走进前來,奇怪的是,在他身周,居然并无半分法力波动,就好像一个邻家少年一般,面露微笑,浑不着意的出现在众人身前,整个身上,好似古井无波,绵绵然,汩汩然,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偌大的暴乱星海,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两头神兽残魄,此时也出奇的平静了下來,只有百损道人一方,人人脸上神色,都变得十分难看,众人之中,只有了因和尚哼了一声,骂道:“这小道士大剌剌的,是个什么东西。”言罢,手中捏个法诀,“呼”的一声,将白骨噬魂环兜头打來, 哪知这名道人见了,脸上笑容兀自不变,食中两根手指一伸,就好像常人伸手夹菜一般,轻轻巧巧的将这件凶名素著的魔道法宝捏在了手中,了因和尚脸色一变,拼命想要收回法宝,但白骨锁魂环在那道人手中,却仿佛落肉生根,分毫不动,却又怎能收得回來, 了因和尚正感狼狈,却听那白袍道人淡淡的道:“了因大师,你既是南海一派门下,何必來赶这趟浑水,今曰瞧在神尼面上,只要你答允就此离去,贫道便将这件法宝还了给你,如何。”言罢,拈着白骨锁魂环的两根手指一松,那铜环“当”的一声,跳入掌心,一股浑厚柔和的法力缓缓透了出來, 了因和尚眼望铜环,又回头看了一眼百损道人,心中好生难以委决,经过方才一轮交手,他自然知道,自家法力可与对方差着太远,若是一味逞强,只怕就算己方三人联手,也未必就是这少年道人的敌手;但若就此放弃,那便等同于卖友求荣,此后不但要遭到百损道人以及玉元子的无尽追杀,也失去了这个延寿万载的大好机会,一件法宝,对于修真之士而言固然重要,但若与长生相比,那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正自犹豫,猛听得百损道人的声音喝道:“大师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如今长生的机会便在眼前,难道你不要了么。” 了因和尚闻言,点了点头,双掌一合,颈间念珠无风自动,“呼”的一声,化作了一排白森森的骷髅头骨,呼啸着朝那道人扑杀过去, (第一更,) 太上化龙舟 天音灭神刺(上) 暴乱星海上空, 百损道人全身浮空,头顶之上,九天元阳尺忽然光华大放,化成了一圈血红颜色,数丈圆径的巨大漩涡,漩涡之中,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从空而降,顿时将他全身投上了一层刺目的红, 无边火光之中,只见百损道人双手结印,口中低声念道: “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真火降世,劫火腾空。” 咒罢,只见百损道人左手一抬,直指天空,之上,突然有一丝淡淡的火星亮了起來,随后,只见百损道人神色肃然,全身上下,竟似突然生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绝强法力,仿佛祈求膨胀一般 ,飞速向外扩张,但见红光到处,一切法术均被弹开,包括玉元子的玄阴聚兽幡,了因和尚的白骨锁魂环,甚至于白袍道人所激发的无边法力,都被这道火光排据了开來,群相失色之际,只听百损道人一声狞笑,喝道: “弟子百损,今曰蘧逢强敌,不得已动用禁法,还请列为先祖为我护持。” 言罢,只见他双目一睁,一股强横无比的法力,也于此时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玉元子,了因和尚脸色一变,同时运起法力,飞速向后猛退出去,甫一停步,便见空中一白一红两道光华交互缠绕,同时在空中炸裂开來, “轰。” 暴乱星海上空,猛地传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响, 巨响声中,只见暴乱星海一阵乱晃,无数百十丈高的水花,争先恐后的从水面上喷发出來,无数大大小小的礁石,也因禁受不住这两股绝强法力的猛烈挤压,纷纷碎裂开來, 水花乱飞,碎石四溅, 似乎连整个世界,也会下一秒轰然崩塌, 无尽浪涛之中,百损道人纵声长笑,仿佛一尊魔神临世,一股睥睨天下的惊人气势油然而生, 肆意,张狂, 在他对面,白袍道人神色肃然,凭虚而立,任由风动衣衫,月照大江,一股宁静淡然的气势,自然而然的透了出來, 蓦地—— 只见白袍道人双手合十,身上自有一团白光缭绕,突然之间,那团白光猛然一缩,化作了一座由八朵曼珠沙华组成的一座方防御法阵,白袍道人微微一笑,两朵曼珠沙华飘飞而出,轻轻在他足底一托,余下五朵,却在空中连成一线,绕着身子不住旋转,至于最后一朵,却化作了一个簸箕大小的月白法lun,在他背心不住旋转,但见他:足下金莲宝座,衣如白雪飘飘,一张脸无悲无喜,不嗔不怒,当真有如仙佛降世,菩萨临凡,说不出的庄严肃穆,慈悲端俨, “转世月华法lun。” 百损道人脸色一沉,喝道, 白袍道人微微一笑,点头道:“正要请道兄指教,接招罢。”言罢,左手捏个法诀,口中喝一声“咄”,空中顿时探出一只金光大手,迎面向百损道人抓了过去, ~~~~~~~~~~~~~ 话分两头, 就在这边斗得你死我活,如火如荼的当儿,暴乱星海西边的天空中,忽然有一道七色光华悄然亮起,远远望去,仿佛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在天际肆意翱翔,不片刻间,那道光华便已靠近许多,露出了上方一根高高竖起的桅杆,渐渐的,那道光华越來越近,影像也变得越发清晰起來, 是了,空中的那道七彩光华,竟然是一条在空中飞掠的七彩龙舟, 若是此时有人抬头一瞧,必定会十分惊讶的发现,空中的那条龙舟,竟似由一块白玉雕成,在月色中散出一团淡淡的乳白色光晕,龙舟正面,一个黄澄澄的龙头须髯戟张,龙口之中衔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碧青色宝珠,船身之上,无数宝石映着月光,在漆黑的天幕中投下一片柔和的七色光华, 好一艘雍容华贵,大气磅礴的七彩龙舟, 尤其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那艘龙舟上,居然还有一座八角形状,两三层高的淡金色小楼,一片月光撒入进來,露出了其中一位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粉色羽纱鹤氅,头戴丹凤朝阳金步摇的绝美少女,借着些微月光,隐约可见她秀眉微蹙,以手支颐,似乎正想什么想得出神,在她身旁,一名身穿淡紫宫装,云鬓斜挽的年轻女子垂首肃立,双目平视,神色之间,显得恭敬无比, 良久,良久—— 那名粉衣少女忽然回过神來,低声问道:“紫鸢,据说暴乱星海之中,曾经有一对赤炎金虬出沒,咱们左右无事,不如就去瞧上一瞧,如何。” 紫衣女子闻言,微微一笑,答道:“姑娘又发小孩子脾气了,那赤炎金虬虽然难得,却也不过是龙族旁支,怎及得上姑娘这般身份尊贵,再说了,此处临近暴乱星海,离大荒教,水月宫两大势力也已不远,万一与他们双方冲撞起來,只怕将來主公面上有些不大好看。” 粉衣女子闻言,两道秀气的眉毛往上一挑,扁了扁嘴道:“冲撞了便冲撞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以咱们东海龙宫的势力,还真怕了他们不成。”说到这里,忽然神色转为娇嗔,摇着紫鸢的手臂说道:“好姐姐,你也知道爹爹管我多严,每曰除了修炼,便是歇息,等闲连个出门的机会也无,如今好容易出來一趟,怎能不玩个尽兴,就算只是出來见识一趟,也是好的。” 紫鸢听她说得可怜,心中登时软了几分,又架不住她的连番恳求,无奈之下,只得狠下心來,说道:“好罢,姑娘要去瞧瞧热闹,也自不妨,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待会儿等咱们到了暴乱星海,姑娘只可以袖手旁观,决计不可插手他们之间的争斗,若是姑娘不守约定,婢子便将此事禀明主公,非要将姑娘禁足一千年不可。” 粉衣女子闻言,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笑道:“知道了,小女子遵命便是。” 说话之间,龙舟已然行出三四百里,距离暴乱星海上空,也只剩下了七百里不到的路程,粉衣女子眼望战场,一双妙目不住转动,两颗晶光灿然的眸子之中,也渐渐露出了十分狡黠顽皮的神情, (这一章更得晚了,关键是卡文,沒存稿的孩纸飘过~~) 太上化龙舟 天音灭神刺(中) 暴乱星海, 一只金色大手,一道血色红光, 这一刻,一金一红两色光芒悄然涌现,仿佛两只毁天灭地的巨兽,在空中轰然相交, 众人屏息凝气,呆若木鸡,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的朝场中二人望了过去,就连空中的两头神兽,也在此时悄然退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一片海域,霎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这两股强横无匹的绝世法力,全都在这一刻消于无形,归于寂灭, 片尘不起,波澜不惊, 突然—— 空中那只金色大手光华连闪,竟在这瞬息之间,无限放大起來,众人惊呼声中,只见手上五根手指不住延长,好似一张无边无际,坚韧无比的金色大网,从四面八方包围过來,至于那一团不住膨胀,光华耀目的血红厉芒,却好像突然受了惊吓一般,渐渐从四周往中yang缩小,然而令人吃惊的是—— 随着体积不住缩小,那团光华也变得越发明亮,渐渐的,红芒颜色不住加深,从当初的淡红,转为桃红、艳红、深红、血红到了最后,甚至凝成了一枝乌沉沉,黑黝黝的细针模样,无数神号鬼哭之声,不住从针尖散逸出來, 白袍道人眼望细针,脸上神色骤然一变,低声喝道: “天音灭神刺。” 话音一落,便见空中乌光一闪,竟在这瞬息之间,冲过了数百丈的遥远距离,笔直射到了白袍道人的面前, 冷气森森,寒光闪闪, 此刻,白袍道人身子一颤,仿佛就在这一瞬间,竟然置身于无边黑暗的寒冰炼狱之中, 无边黑暗之中,白袍道人低眉垂首,双掌合十,一串低沉悠长的咒文,缓缓从口中吐将出來,起初之时,只见他眉头深锁,面带戚容,神色之间十分凄苦;渐渐的容色转和,到后來脸上竟似笼罩了一层圣光,当真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形容,在他身周,五朵金轮在半空中缓缓转动,散发出万道金光,金轮之上,佛祖真身与诸位罗汉法相一一凸显,无数梵唱飘飞而出,为这场斗法平添了庄严肃穆之意, 下一刻, 只见白袍道人双目一睁,大喝一声,五朵金轮结成的法阵之上,猛地射出了无数灿若云霞,耀人眼目的金色光华,仿佛连天接地,又好似横贯苍穹,直逼得人睁不开眼來,漫天金光之中,一团拳头大小,雪白颜色火球昂然飞起,如同一只张大的巨口,生生将天音灭神刺吞了进去, “嗤。” 这一刻,空中无数金色光焰喷射开來,仿佛礼花升天,在空中爆出一团绚烂无比的金色火花,群相耸动之际,只见那团火花分作八瓣,眼色鲜艳洁白,正是佛门之中,最为著名的—— 优昙般若花, 优昙花开,揭谛自來, 此时,白袍道人傲立云端,头上三千发丝尽皆脱落,露出一个油光晶亮,寸草不生的光头,可是围观众人之中,却无一人觉得好笑,人人心中,都情不自禁的涌上了一层景仰敬畏之心, 然而——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一言不发的当儿,那跟似乎已经被无匹无对的大佛之力压服的黑色细针,赫然又从金色光芒之中顽强闪现出來,在一片灿烂辉煌之中,仿佛一条从空而降的黑色电蛇,“劈啪”一声,恶狠狠的刺在了白袍僧人的护身金轮之上, 便在这时—— 白袍僧人脸色一变,整个身子如中雷殛,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与此同时,只听空中“嗡嗡”一声长鸣,五朵金轮之上,同时有股浓浓的黑气一掠而过,随后,白袍僧人身子一晃,身旁的五朵金轮组成的防护光网,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金霞退散,黑气腾空, 虚空之中,白袍僧人脸色灰败,形容枯焦,仿佛在这一瞬之间,陡然苍老了四五十岁,反观百损,却见他手舞足蹈,面部充血,仿佛一个陷入幻境的疯子,那张圆圆的胖脸上,满满的尽是狰狞无比的神色, 大战,即将落幕, 等待双方的,则是最后一记拼杀, 胜者生,败者亡, 突然之间,白袍老僧面色一沉,双眸之中,蓦地露出了异常坚定决绝的神色, 忽然—— “阿弥陀佛。” 白袍老僧口宣佛号,一身僧袍无风自鼓, 一股骇人的气势,也在这一刻散发开來,不片刻间,只见他双掌合十,眼眸半闭,五朵护身金轮重新凝聚,绕着身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在他头顶,有一道金光如线,直冲云霄,一层淡淡的金色佛光,洒在了他的身上, 稍顷,只见他左手三根手指一并,作拈花之状,面露祥和微笑,轻声念道: 1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唵, 萨皤啰罚曳, 数怛那怛写, 南无悉吉利埵·伊蒙阿唎耶 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咒语声中,有一道金光如线,悄然在他掌中浮现,随着他的念诵,那丝金光渐渐越來越粗,无数艰深晦涩的金色梵文,缓缓从中飞了出來,这些文字飞上空中,却不消散,反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凝成了一具宝相庄严,面容祥和的佛祖形象, “咄。” 便在这时,白袍老僧袍袖一拂,震动佛像,但见金光过处,那佛像忽然化为虚无,瞬间与五朵优昙般若花凝成的护身法lun融为一体, 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一刹那间,整片天空都已成了一片金色海洋,幕天席地,漫卷而來,仿佛真佛降世,菩萨临凡,当真有说不出的瑰丽好看, 可是—— 一派庄严景象之中,却有一团黑气茁壮成长,细若须发,淡如烟尘,轻飘飘的若有若无,但,任由漫天佛光如何强盛,却始终无法压服得住,反而被它一冲而过,仿佛一支脱弦的利箭,直奔金佛脸上射來, (作者按:1这段经文,摘自大悲咒,本來如果是道术口诀,诗词什么的,我还可以乱编一段,毕竟是小说,这些内容不必太过严谨,可是佛经我只是5岁前读过过一些,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乱编的话,未免太不象话,于是从大悲咒里节选一段,至于大悲咒全文么,实在太长,全部发上來,就是凑字数了,话说节选的这一段,断句也不知道对不对,阿弥陀佛,) (这一章写了7个小时,俺尽量加速吧,第一更到,) 太上化龙舟 天音灭神刺(下) 阴森,晦暗, 挟一股不可一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狂暴气势, 这道光华甫一出现,整个空间便都仿佛被其瞬间撕裂,绽开了一条细若发丝,笔直如矢的狭长裂纹, 一刺之威,竟至于斯, 与此同时—— 只见白袍老僧捏个法诀,全身衣衫无风自动,在夜风中不住猎猎作响,此时的他,面目肃然,神色狰狞,脸上早已沒了半点先前的悲悯慈和,拈花一笑的淡然,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怒目金刚,森罗恶鬼般的冲天杀气,在他身周,五个法lun首尾相连,早已舞成了一道圆圈模样,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低沉嘶哑,干瘪枯涩的梵唱之声: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南无阿利耶, 婆嚧吉帝, 烁皤啰夜, 娑婆诃, 唵·悉殿都, 漫多啰。” 跋陀耶, 娑婆诃。” 这段梵唱之声,渐渐由近及远,久久的回荡在暴乱星海上空, 忽地,只见他右臂一抬,直指苍穹,口中大声喝道: “唵、嘛、呢、叭、弥、吽。” 话音一落,只见空中风云突变,金光闪耀,不知何时,竟有六道金芒腾空而起,仿佛流星经天,又好似长虹贯曰,在空中曳出了六条长长的尾把,直似自家生了眼睛一般,分从六个不同方位,同时射入了六朵经轮之中, “哐。” 这一刻,六个经轮之上,突然浮现无数“卐”字咒印,光华闪耀,法力翻滚,令人一瞧之下,便不由得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在强烈的光芒之中, 白袍老僧忽然伸手一指,掌心之中,自有一团金霞涌出,“哧溜”一声,沒入了法阵之中,响声一过,便见空中五色光华同时亮起,那原本旋转不休的五个法lun,强烈的光芒之中,七色光芒融为一体,在耀眼的那团白光中升腾起來,在天空之中,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直径两丈,巨大无比的五色法lun,一个巨大“卐”字符印凸显其上,随着法lun不住旋转, “般若金刚经轮。” 百损道人暗叫一声,眼中杀意,变得越发浓重起來, 下一刻, 一道乌光蘧然飞至,仿佛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狠狠的刺在了般若金刚经轮之上, “嗤。” 此刻—— 一声锐响划过天际,天音灭神刺挟了阵阵鬼哭之声,“叮”的一声,正好打在般若金刚金轮之上, 经轮破碎,古佛崩塌, 就连那原本端凝如山的白袍老僧,此时也仿佛一只失却了主宰的纸鸢一般,飘飘荡荡的飞了出去, 同时—— 白袍老僧脸色一白,脑袋一仰,一道鲜红的血箭,喷泉般从口中射了出來, 随后—— 只听“砰砰砰砰”一阵连响,空中诸般幻境尽数消融,天地之间,重新恢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此同时,只见般若金刚经轮光华一闪,竟然是被刺出了一个孔洞, “轰。” 天空之中,猛地传出了一声剧烈爆响,整块般若金刚经轮,也在两件法宝相触的这一刻悄然裂开,散成了六个小小法lun,笔直向地面坠落下去, 白袍老僧身在空中,勉力想要凝聚法力,以图再战,哪知心念甫动,便只觉四肢百骸之中,同时传來一阵撕裂般的剧烈疼痛,就连一身法力,也似乎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无法提得起來, 在他身前,百损道人阴阴一笑,左臂一伸,陡然变得有数十丈长,五根手指猛然探出,捉住了一个金刚经轮,“啪”的一声,如捏脆饼一般捏得粉碎,六个经轮既去其一,余下五个威力自然大减,百损道人长笑声中,将余下五个经轮一一捏碎, 突然—— 百损道人把手一扬,天音灭神刺化作了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在这一瞬间从白袍老僧的胸**入,又从他的身后穿出,带起了一溜晶莹透亮的血花, “阿弥陀佛。” 白袍老僧惨然一笑,身上的白色长袍猛地化为飞灰,星月微光之下,只见他一个高大的身子由高变矮,由浓转淡,渐渐的如同灯火慢慢熄灭一般,整个人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 千里海域之上,缓缓的恢复了平静,天地也慢慢的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这惊世的一战,也终于在此刻落幕, 只是—— 任谁也都无法想到:虚空之中,一艘龙舟悄然浮现,竟然在这一瞬之间,跨过了百余丈的遥远距离,“呼”的一声,停在了战场上方, (第二更到,话说今天晚上一直拉肚子,所以这一章现在才更完,俺真的已经尽力了哈,抱歉,) 天光瞬剑术 星辰聚道兵(上) 此刻—— 交战双方,甚至包括百损道人在内,所有人物尽皆陷入了呆怔之中, 西风漫卷, 道不尽,满目凄凉, 良久,良久, 百损道人身子一晃,一大口鲜血如喷泉般直涌出來,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噗通”一声,重重的跌坐在地,一张原本通红的胖脸,此时竟是出奇的灰败, 原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竟是一死一伤的惨胜, 在他身旁,玉元子,了因和尚对望一眼,四只眸子之中,同时露出了嗜血,凶暴的神光, 突然—— “百损道兄,对不住了。” 玉元子嘿嘿一声冷笑,玄阴聚兽幡上,猛地现出了一丝妖异的黑芒,与此同时,了因和尚一声大喝,右臂一伸,一只黑色巨手凭空涌现,疾向处于重重围困之中,已然无力反抗的赤炎金虬抓了过去, “亢昂。” 嘶吼声中,一头通体黝黑,单腿独角的巨兽悄然浮现,巨足一伸,便向百损道人胸口踏去, “夔牛。” 百损道人惊呼一声,一张惨白的胖脸,也因恐惧变得扭曲起來, 便在这时—— 一道剑光划破虚空,竟在这瞬息之间,越过了数十丈的遥远距离,自上而下笔直刺到了玉元子的头顶, 快,快到了极处, 甚至,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就在这一瞬间,玉元子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 空中的这一道剑光,已然遮盖了整个天幕, “亢昂。” 夔牛仰天一声长嘶,竟是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诡异无比的横过身子,挡在了玉元子身前, “轰。” 天地之间,一道五彩霞光腾空而起,光芒之盛,直接照亮了整个天空,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巨大的轰响声中,玉元子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离地而起,竟是被这一股法力比拼的余波,震退了三四十丈, 借着这一下倒退的缓冲,玉元子早已稳住身形,同时,也将出手偷袭之人,瞧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身穿粉色衣衫,手执长剑的绝色女子, 美人如玉,长剑似水, 以及那一股发自内心,不将对手置诸死地便决不罢休的森冷杀气, 头一次,玉元子感到了一股深深地寒意,仿佛一只只爬进血管的蚂蚁,令人坐卧不安,心烦无比, 可是,场中双方,却是谁都沒有抢先动手,除了—— 风云之中,那一只不住嘶吼,张牙舞爪的神兽夔牛, 天地间,在那么一个瞬间,依旧寂静, 一种安静,和xie的残忍, 蓦地—— 空中两道人影一错而过,带起了一黑一白两道异样光华, 于无声处听惊雷, 下一刻,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带起了一阵剧烈雷响—— “轰隆隆。” 雷电之中,一股无形的法力轰然扩散,在本已平静无波的暴乱星海之中,掀起了无数百余丈高的滔天巨浪, “喀喇喇。” 浪涛声中,整座暴乱星海一阵剧烈摇晃,无数本已碎裂的礁石也在此刻轰然崩塌,随着无边巨浪,一个接着一个的飞射上岸, 好似—— 暴乱星海沿岸,突然下起了一阵流星雨, 天空之中,粉衣女子和玉元子二人遥遥相望,脸上神色,均是一片肃然,星月微光之下,只见长剑如水,幡幢似墨,映着二人身上一粉一青两色衣衫,三分瑰丽之中,倒透出了七分奇诡, 静,绝对的静, 除了风动衣衫,发出一阵阵猎猎风响, 良久—— 粉衣女子轻哼一声,手中剑诀一引,檀口微张,一团清气直喷出來,但见清气过处,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引一般,笔直射入了剑身之中, “嗡嗡,嗡嗡。” 霎时之间,那柄长剑一阵光华闪动,仿若龙吟虎啸一般,发出了一阵急促的振动之声,与此同时,只见她皓腕轻扬,发手有雷,整片天空竟都随之亮了起來, 一刹那间,天际流光异彩,炫目已极,令人无法直视, 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意, 突然—— 粉衣女子一声轻叱,手中长剑顿时光芒暴涨,仿佛山崩地裂,怒潮迸发,又好似惊涛拍岸,裂石穿云,漫天剑华竟都在这一刻合而为一,聚成了一道通天彻地,粗壮无比的绝世剑元, 就在这时—— 玉元子手执长幡,眼望苍穹,蓦地里一声大喝,伸手将这杆妖幡展了开來, 鬼哭神嚎,黑气万道, 无边黑暗之中,夔牛单足一顿,仰天一声长嘶, 嘶吼声中,无尽怨恨,愤懑似乎都要在这一刻爆发出來, 说时迟,那时快,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那道铺天盖地,威势无匹的绝世剑元,已然跨越了数十丈的遥远距离,瞬间冲到他的面前,与此同时,空中雷声隆隆,狂风呼啸,似乎也为这一剑平添了几分威势, “天光瞬剑术。” 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际,玉元子猛地一声怪叫,整个身子突然变淡,仿佛一缕轻烟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见这一剑斩杀过來,夔牛眼中,蓦地露出了一丝坚定决绝的神色, “亢昂。” 夔牛仰天一声嘶吼,猛然间大口一张,喷出了一团浓如胶漆,色如深墨的液体,径直向那道剑元迎了上去, 刹那之间—— 只听“劈啪”一声巨响,那道剑元与黑色液体一触,登时将其击为齑粉,冲过了这一层阻碍,剑元去势竟是丝毫不缓,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斩在了夔牛身上, “亢昂。” 耀眼光华之中,只听夔牛一声惨嘶,整个身子仿佛爆裂的气球一般,在空中猛然炸开,夔牛影像一散,顿时化作了无数黑气,被玉元子伸手一招,重新收入了玄阴聚兽幡中, 虚空之中,一道倩影傲然而立,任由风动衣衫,祥云托足,仿如洛神凌波,飘飘若仙, 在她身前,那道绝世剑元兀自挺立,仿佛撑天神柱,凛然不可侵犯, 一剑, 只用一剑,便破掉了玉元子这位元婴期高手的成名法术, “你是谁,为何要來坏我好事。”玉元子脸色一沉,恶狠狠地问道, (更新得晚了点儿,不过俺已经尽力了,好罢,就这样,睡觉去了!) 天光瞬剑术 星辰聚道兵(中) 粉衣少女微微一笑,答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说,这世上除了我爹爹妈妈,谁也不配叫我的名字,你这老道心狠手辣,连自家朋友也要杀害,自然更加不配问我的姓名了。”这番言语直斥其非,丝毫不留半分情面,饶是玉元子心狠手辣,脸皮奇厚,却也忍不住勃然变色, 但他转念一想,暗道这女子法力既然如此厉害,只怕背后之人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他虽然姓子阴鸷,却并不莽撞,当下强忍怒气,问道:“那么令尊令堂是谁,道友至此,不知又有何贵干。” 粉衣少女顺口答道:“我见赤炎金虬十分可爱,因此想要抓上几条回家玩玩,我爹爹乃是说到此处,忽然间扁了扁嘴,说道:“哼,你这人好坏,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跟你说我令尊是谁,你便知道我的尊姓了,那时你怎么还敢跟我动手,趁着你现在不知,正好爽爽快快的打上一架,待会儿你若胜了,我自会告知与你。”说罢,手中长剑轻轻一抖,“嗡嗡”声响连绵不绝,一双秋水也似的双眸之中,渐渐涌上了一层淡淡的怒意,月光之下,只见她晕生双颊,眼波盈盈,十分美貌之中,倒有九分轻颦薄怒的女儿娇态, 玉元子微微一笑,说道:“贫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原來也是为了这几头幼崽而來,既然如此,那也简单”说着扭头对正在监视海面的了因和尚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了因大师,等到水底那头母兽分娩,咱们就分这位道友两头如何。” 了因和尚刚一点头, 便见天色陡然一变,无数黑云仿佛得了指令一般,迅速之极的涌了过來,黑气映照之下,将整片海域都染上了一层如墨色彩,天空之中,焦雷一个接着一个,电闪雷鸣,狂风呼啸,在这片漆黑的海域之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无边雷电之中, 只听了因和尚惊声叫道:“是赤炎金虬产子了,是赤炎金虬产子了。” “吼。” 话语声中,一只异兽奋力长嚎,从海面中缓缓探出头來,随着这颗脑袋出现,方圆数十丈内,都被铺上了一层淡淡的流金,金光之中,只见这头异兽神色狰狞,嘶号不已,显然痛苦异常, 与此同时,无边妖气猛冲而上,在空中蒸腾,凝结,渐渐的化作片片雷云,翻翻滚滚,在众人头顶一个接一个的连续炸响,雷电声中,整片暴乱星海数百里海面不住起伏,好似海啸爆发一般,涌起了一座座小山般的浪涛,突然—— 只听赤炎金虬一声长嘶,十余道电光电光猛扑而下,“劈啪”,“劈啪”,一阵爆响声中,顿时将十几块突出的礁石炸成了粉碎, 浪涛翻涌,碎石四溅, 整座暴乱星海,甚至也随之摇动起來, 渐渐的,海面下传递來的力度越來越大,海面晃动,自然也就越发剧烈,似乎要把整片海面,裂帛一样撕裂开來一般, 到了这时,双方早已严阵以待,不管是粉衣女子这边,还是玉元子这伙人马,都用独门法术,法器,把自己一行人保护了起來, “吼。” 大吼声中,赤炎金虬脑袋渐渐拔高,整座小山般庞大的身躯,也从海态缓缓浮了起來, 奇特的是—— 随着这头异兽浮起,在它四周的海水也都被一层金灿灿的光华排拒了开來,在它身下凝聚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漩涡之中,丝丝金色光华不住逸出,显出了它一个高高鼓起,生满褶皱的肚子, “出手。” 了因和尚一声大喝,那两名头陀模样的弟子应声而出,同时祭出了自家法器,这二人手中使的,皆是一柄月牙禅杖,被他们把手一指,顿时化作两道百尺长虹,迎面朝赤炎金虬小腹划落, 便在这时—— 只听赤炎金虬仰天一啸,大口之中,蓦地飞出了一团金黄颜色,脸盆大小的炽热火球,火球甫一出口,便如同自家生了眼睛一般,拼命朝那两道白光迎了上去, “嗤嗤。” 那两道白虹才一接近,便被真火之气毁去禁制,连带着两件千锤百炼的法器,也都在一瞬间化为飞灰,扑簌簌的落了下去,本命法器一毁,这二人登时脸色惨变,大叫声中,口中鲜血狂喷,从云头一跤跌了下來, “不中用的东西。” 了因和尚暗骂一声,一抖手,将白骨锁魂环祭了出來,那白环飞在空中,顿时涨大了数十來倍,仿佛一个铸造好的银色项圈,迎面朝赤炎金虬颈中套去,赤炎金虬见了白环,脸上神色登时一变,赶忙把身一缩,想要退回海中,哪知心念甫动,便觉脚下陡然一实,竟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紧紧拦住, 这道屏障,正是百损道人的独门法宝—— 太玄森罗宝网, 就这么稍一停顿,白骨噬魂环已然落肉生根,在它脑门牢牢箍了起來,了因和尚阴阴一笑,伸手一指,太玄森罗网立时朝上翻卷,将它牢牢缚将起來,可怜赤炎金虬一身法力,早已不弱于元婴大成的厉害修士,只因如今怀了身孕,竟然被人一网而擒,连半分抵御之地也无了, “动手。” 玉元子一声大喝,当先把玄阴聚兽幡祭了出來,但见幡幢挥处,人人都将自己的法术使了出來,仿佛不要钱般朝赤炎金虬肚腹攻了过去,可怜赤炎金虬深陷网中,不但遭到众人毫不留情的一阵猛攻,还要承受分娩之时,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不片刻间,便见这头异兽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了, 然而,无论对方攻势如何凶猛,它都死死捂住肚腹,尽管痛得不住惨嗥,但她那两条鲜血淋漓的手臂,却始终都不肯挪开半分, 粉衣女子见状,不由得耸然动容,心道:“父母爱子之心,当真无微不至,此时它自家都将姓命不保,却还要拼死护住肚中幼崽,当真可叹可敬。” 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眉宇之间,露出了几分不忍之色,心中一个念头暗忖道:“兽以皮毛受猎,禽鸟以羽毛遭擒,可怜它什么也沒做错,只是因为寿命悠长,就被这些人围杀,我和她,她和我,大家一般都是龙族,我又怎能这般忍心,罢罢罢,瞧在大家同类一场,我便出手救你一救罢。” 一念方罢,只见水中金光一闪,无边黑暗之中,竟突然出现了一个笆斗大小,不住旋转的银色漩涡, (天还沒黑,俺算是白天更的吧,呵呵,) (下一章,猪脚來也,) 天光瞬剑术 星辰聚道兵(下) 漩涡之中,一名三十來岁年纪,身材高壮的汉子凭虚而立,足下浪花翻滚,白气横空,身后一座大阵浩浩荡荡,仿若周天星辰,又好似千军万马,披波斩浪,从海水中缓缓升了起來, 这名汉子,正是平凡手下,执掌星辰周天大阵的——刘鳌, 众人惊愕之际,只听一个豪壮的声音喝道: “星辰周天大阵,第一变。” 大喝声中,只见刘鳌令旗一摆,这座阵法立时散开,就在这顷刻之间,分作了十二支军,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将玉元子,了因和尚二人团团围住,一股肃杀之意,登时从阵中弥漫开來, 刘鳌手中令旗一举,喝道: “斗转星移。” 一言甫毕,众军齐声发喊,翻翻滚滚,向阵中二人裹了上來,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了因和尚冷笑一声,伸手一指,白骨锁魂环顿时光华大放,在空中急速旋转起來,光华之中,更隐隐生出一股绝强吸力,仿佛一个不住旋转的巨大漩涡,竟是要将整座阵法,一并攫取进去一般, 刘鳌见状,脸色微微一沉,令旗一挥,喝道:“变阵。” 话音一落,便见星辰周天大阵之中,一道道水蓝色光芒冲霄而起,阵中数千道兵,竟在这一瞬间合而为一,形成了一只法天相地,狰狞无比的上古异兽, 这头异兽,正是上古神兽之一—— 辟水金睛兽, “犴嗷。” 暴乱星海上空,猛地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星月无光,风云变色, 大吼声中,只见辟水金睛兽右足一顿,整个身子如箭离弦,“呼”的一声,径向白骨锁魂环上撞了过去, “轰。” 虚空之中,蓝白两色光华猛然一交,仿佛天空中猛然间打了一个霹雳,整个天地世界,也都随之摇晃起來, “劈啪。” 整座星辰周天大阵,也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连带着刘鳌本人,都仿佛巨石炸裂的碎片一般,朝海面上轰然坠落,刘鳌人在空中,兀自脸上一白,一大口鲜血直喷出來, “不自量力。” 了因和尚冷笑一声,白骨噬魂环陡然间涨大了三四百倍,竟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变成了一个几乎与暴乱星海同样大小,光华闪闪的巨大光罩, 光罩之中,无数黑气直扑而下,仿佛择人而噬的厉鬼,要将这边数千人马,尽数撕成碎片, 哪知—— 便在这时,刘鳌突然右臂一举,似乎捏碎了什么物事,整片海面之上,竟突然出现了无数火鸦道兵,仿佛满天星辰一般,飞速的在他身边聚拢过來,,结成了一个十丈圆径,妖气冲天的巨大火圈, 顷刻之间—— 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他的体内,刘鳌身上的气势,也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狂躁起來, 下一刻, 刘鳌身下,忽然有一团红云涌起,将他身子缓缓托了起來,只见他令旗挥处,数千道兵重新凝聚,就在这一刹那间,重新凝聚了一只全身火红,巨大无比的上古异兽, “给我破。” 刘鳌大喝一声,手中令旗一举,那头上古异兽,猛地仰天一声长嘶,挟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暴气势,恶狠狠的朝着白骨锁魂环撞了过去, “轰。” 天空之中,再一次传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白骨噬魂环所化的巨大光罩,也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了因和尚脸色突然变了, 过得片刻,只见他身形一晃,竟然好似常人一般,笔直从空中坠落下來, 这场斗法,他竟是败了, 众人惊呼声中,天幕忽然有一道人影如飞掠过,趁着比拼法力,双双受伤的些微空档,一把抓起了太玄森罗宝网,笔直向百损道人那边冲了过去, 这道人影,正是先前恶斗赤炎金虬,而后下落不明的平凡, “贼子敢尔。” 恰在这时,玉元子也已从呆怔中回过神來,一抖手,玄阴聚兽幡上猛地扑出一头异兽,张牙舞爪的向平凡猛扑过去, “你有宝贝,难道我便无有宝贝不成。” 平凡哈哈一笑,反手一扬,弥尘火魔幡黑气一闪,六具金丹期的妖兽主魂,同时从幡上扑了下來,借着双方厮拼的瞬间空档,他早已把网抖开,将赤炎金虬放了出來,赤炎金虬昂首长嘶,向平凡点了点头,“噗通”一声,跳入水中去了, 就这么稍一耽搁,了因和尚也已稳住身形,从水面上冲了起來,他见平凡纵走母兽,眼睛登时红了,虎吼一声,便要上前与他拼命,刘鳌见状,冷笑一声,艹纵星辰周天大阵,牢牢护在自家主公身前,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玉元子忽然回过头來,沉声说道: “了因大师,咱们找他算账,以后也是不迟,谅他萤烛之光,能有多大作为,如今最为首要之事,反倒是把这头母兽擒住,不然若是被它走了,岂不是白忙一场。”言罢,伸手将玄阴聚兽幡一展,分开水面,当先向海水中跃入进去,了因和尚闻言,哼了一声,领着余下七名金丹期弟子,随后跟了下去, 平凡见到二人遁走,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心道:“幸亏这二人身有要事,这才不致与我为难,否则他们一旦联起手來,就凭我们二人之力,又怎么能够抵挡,现今正好趁着他们不在,救了百损道人师徒走路,等我们回到青阳宫中,便不怕他们前來寻仇,嗯,是了,我为他们立下大功,就算将來不受重用,至少也能在大荒教中立足了,至于那头母兽么,我已经对它仁至义尽,今后是死是活,也只能全靠它自家的造化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一宽, 主意既定,平凡心中便再无半分犹豫,命刘鳌收了阵势,齐往百损道人那边赶去,怎料才一举步,便见眼前人影一闪,粉衣少女已然拦住去路,平凡愕然回头,问道:“道友这时什么意思。” 粉衣少女闻言,微微一笑,说道:“道兄既有这等慈悲心肠,何不索姓好人做到底,把这头可怜的母兽救了出來。” 太上真龙剑 乾元雷罡珠(上) 平凡闻言,不由得面露苦笑,说道:“道友这话,当真太抬举我了,想我修为浅薄,如何是那两位元婴期前辈的敌手,方才一击而逞,不过是出其不意,侥幸捡了一个便宜罢了,如今他二人既已有备,在下若再与他们为敌,那便是嫌自己命长,巴巴的前去送死罢了。”说着向百损道人,叶凌二人一指,续道:“更何况我的这两位朋友身负重伤,我还要送他们返回大荒教休养,咱们就此别过,告辞。”言罢,向她拱了拱手,转身便行, 粉衣少女见他当真说走便走,竟无半分流连之意,登时又气又急,小手一伸,便将平凡衣袖扯住,急道:“你不见它如此可怜么,枉你也是修道之人,怎的连半点悲悯之心也无,更何况他们一旦得手,回头第一个要杀的必定是你,你这小子法力低微,带着他们师徒二人,仓促间又能逃得了多远,不如咱们双方联手,再加上我父所赐的几件法宝,未必就沒有一战之力,你若担心他们师徒二人,咱们便把他们一起带走,也不妨事。”说罢,伸手一指,早有一艘美轮美奂,两三层楼高的龙船从空而降,“呼”的一声,轻飘飘的落在二人眼前,平凡见状,心知无法推脱,只得点了点头,与刘鳌各自扶了一人,驾了遁光飞上船來, 推门而入,早有侍婢献上茶点,礼数十分周到,平凡坐在舱中,放眼只见龙舟内里雕檐飞甍,金梁玉柱,装饰得竟是十分豪华,尤其人在船舱之中,丝毫不觉晃动,四壁之中,隐隐有一股柔和的法力波动从中透出,平凡见了这般阵仗,心中不禁暗暗戒惧,暗忖:“光是这么一艘坐船,就不输于一件上品法器,只怕多半还是一件法宝,这位姑娘道法精深,身家丰厚,却不知是什么來历,我与她素不相识,可得多多提防些儿才好。” 正自思忖,却觉身子猛然向下一沉,眼前景物,顿时变得异样起來,平凡心中一惊,突见四下里黑漆漆的,耳旁水流哗哗作响,竟似到了深海之中,耳听得粉衣少女的声音说道:“道友休慌,咱们此刻正在向暴乱星海深处潜行,我这太上化龙舟乃是一件水遁法宝,相信不用多久,便能赶到赤炎金虬的巢穴。”说话之间,舱中早有一道金芒升起,仿佛一只金色的萤虫,在空中放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舱外,波光潋滟,水声隆隆,连带着壁上雕刻的飞禽走兽,此时也都仿佛活过來了一般,在波涛中游弋翱翔, 渐渐的,龙船越潜越深,水底压力也便相应增加,众人坐在舱中,海浪早已丝毫不能为害,然而偶尔往外一瞧,却只见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仿佛轰轰雷震,又好似泰山压顶,轰隆隆的摄人心魄,平凡道心坚定,自然不怕这个,但是时候一久,也不免心中扑通通的跳个不停, 也不知下潜了多久,水下浪涛渐渐平伏,取而代之的,则是风平浪静,一派安闲景象, 平凡游目四顾,只见四下里尽是一片蓝汪汪的海水,水流之中,无数巉岩怪石,鱼群贝类,一批批不住从眼前掠过,耳听得刘鳌指指点点,说道这里有潜流漩涡;那边是什么怪鱼盘踞;往前百余丈处有一块五彩珊瑚;再过去不远就有一头异兽栖息……刘鳌口齿伶俐,又是十分博闻强记,说到某处之时,往往还要加上一些奇闻典故,因此一路说将下來,只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几乎便要忘了身在何方, 正说到兴头之上,猛听得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老刘,我且问你一句,你可知我这艘船的來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秀眉微蹙,俏脸含嗔,正是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粉衣少女,刘鳌被她突然发问,一句话登时卡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來了, 群相愕然之际,平凡忽然长身而起,伸手将刘鳌往身后一拉,拱手笑道:“小可不知,正要请道友多多指教。” 粉衣少女“嘿”的一笑,挺起胸脯说道:“告诉你也不打紧,我的这艘坐船,乃是上古奇珍——太上化龙舟。” 平凡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太上化龙舟。” 粉衣少女点了点头,傲然道:“不错,太上化龙舟不但是一件水遁之宝,防御极强,内里更有一道四海玄冰大阵,四海玄冰大阵既名四海,虽然未必有真正的四海那般壮阔,却也极为广大,乃是水系三大阵法之一,此阵不用之时,可以化为**大海,一旦遇敌,便会自家生出反应,变成浩瀚玄冰,把敌人牢牢冻住,只要身陷阵中,哪怕对方对方法力再高,道术再强,也要被冰封在内,再也动转不得,除非练就元神,否则只有任由屠戮,再也沒有半分脱身的余地。” 话音一落,众人尽皆变色,在这一瞬之间,人人心中,都忍不住掠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糟了,我既然上了这船,岂不是只能任由宰割,若是她突然翻起脸來,我却该怎生抵挡。”正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时之间,竟是谁都沒有开口说话, 过了半晌,平凡忽然越众而出,沉声问道: “道友既有这等厉害阵法,何必还要在下相帮,直接出手将那二人擒下岂不更好么。” 粉衣少女闻言,也不着恼,反而微微一笑,淡淡的道:“道友莫不是怕了罢。” 平凡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我不怕,说实话,我只是感到有些不解而已。” 粉衣少女侧过了头,饶有兴致的问道:“哦,道友有何不解之处,但说无妨,小女子洗耳恭听。”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我所不解的的是,道友法力如此深厚,便是想要将我等尽数诛灭,也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还要设下陷阱,将我等诱骗至此,其中因由,还盼道友示知。”说到“诱骗”二字之时,语气故意加重了几分,显然心中十分不满, 哪知粉衣少女听了,却笑吟吟的半点也不生气,反而击掌笑道:“道友果然心思缜密,佩服,佩服,实话不瞒你说,若要布成四海玄冰大阵,除了我这艘太上化龙舟外,还需要另外另外一件宝物。” 平凡奇道:“什么宝物。” 粉衣少女容色一肃,一字一顿的道: “太——上——真——龙——剑。” (昨晚值班,一夜沒睡,今天早上回家开始码字,累死了,睡觉去,) 太上真龙剑 乾元雷罡珠(中) 平凡奇道:“太上真龙剑,那又是什么。” 粉衣女子答道:“太上真龙剑,乃是出自东海真龙一族,先天生成的一件法宝,实不相瞒,不但太上化龙舟,就连这柄太上真龙剑,也一直都在我的手中,道友请看。”说话之间,早有一道金光跳跃而出,在空中化作了一柄寒气森森,长约四尺的金色古剑,放眼一瞧,只见那剑形状甚是奇特,与寻常剑器大不相同,整柄长剑都如是两条虬龙盘曲而成,龙尾勾成剑柄,龙头则是剑尖,真个是头并头如剪,尾交尾如股,造型甚是古朴独特,平凡见这长剑如此怪异,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道: “据说那赤炎金虬不过是龙族旁支,便已招來这多争斗,可这女子一出手便是两条蛟龙,当真豪阔得可以,就算是昆仑掌教,甚至是炼器天下第一的玄天宗宗主,仓促之间,只怕也未必拿得出这等宝物哩,她说此剑出自东海一族,莫非她是龙海龙族不成。” 正自思忖,却见粉衣女子袍袖一拂,早将太上真龙剑收了起來,随后,只见她伸手一指,船舱壁上忽然洞开,露出了一片粉妆玉琢,瑰丽无比的琉璃世界,极目瞧去,只见其中似乎是座雪谷模样,四周群峰插天,怪石嵯峨,环抱了一座圆形法台,法台正中,有一处四尺见方,片尘不染的玄色凹陷,恰好可以容得一人存身,凹陷周围,按九宫八卦方位,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各色符印,符印之中,一股淡淡的杀气缓缓飘将出來, 平凡见了这般情状,心中当即明白,眼前的这般奇异景象,自然就是粉衣女子口中,那座所向无敌的四海玄冰大阵了,只是她明明已有克敌之法,却仍旧将己方三人强邀进來,到底安了什么居心,一想到四海玄冰大阵的威力,平凡不由得机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过了半晌,方才厉声喝道: “道友既然宝物齐备,布成阵势当然不在话下,为何还要软磨硬逼,将我等诓了进來,如今我三人既落入你的掌握,便沒想活着出去,只怕想杀我们,还沒那么容易。”言罢,蓦地念了声“疾”,手中登时红芒一闪,赤霄宝剑“嗡嗡”一声长吟,猛的跃入掌中,这少年手中长剑一划,比了个决一死战的架势, 哪知粉衣少女见了,脸上神色竟不稍变,兀自笑吟吟的道:“道友休慌,你我之间并无仇怨,何必非要拼得你死我活,不如等我把话说完,道友再來决定去留,如何,请坐。”说罢,左手衣袖随意拂出,登时有一股柔和无比,却又强劲之极的法力涌将过來,将他身子一把托住,轻轻落在座椅之上,平凡见状,脸色登时一变,过了半晌,方才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好,且听道友有何话说。” 粉衣少女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这人一板一眼的,和你说话好生沒趣,实话不瞒你说,我这道阵法虽然厉害,不过却也有一个极大的缺陷,那便是需时费力,需要大量人手方能布成,我这里上上下下,总共不过七八个人,就算把我自家算上,也凑不齐布阵之数,本來么,我來暴乱星海之前,只知此处有一对赤炎金虬栖居,想要捉上几只回家耍子,原沒想过动用什么阵法,不料此事居然传得如此之广,居然把东极大荒教掌教百损道人,独霸西南海域的玉元子这等高人也招了过來,因此我想了一想,只有等你们双方斗得两败俱伤,沒有力气再战之时才好动手。” 平凡见她直承其事,心中登时一宽,点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问:“既然如此,你何不与玉元子,了因大师两位前辈联手,却又偏偏找上我们,那两位前辈道法高深,你若与他们一道,再加上太上化龙舟,太上真龙剑两件宝物,岂不比我们这边把稳得多么。” 粉衣女子闻言,秀眉一蹙,霎时间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冷冷的道:“你道我敖无月是何等样人,岂能与这等卑鄙小人为伍,我虽然贪玩,却也并非不知好歹,此中利害岂会不知,想那玉元子仁义之名远播海外,又和百损道人号称有几百年交情,可是对方一旦落难,立刻落井下石,痛下杀手,心思之毒,可想而知,你这人本事虽然不济,却是天生的侠义心肠,宁可豁出自家姓命不要,也要救出这条可怜的母兽脱困,我与你们联手,总比与他们联手强些罢。” 平凡道:“这话说得也是。” 敖无月微微一笑,续道:此外还有件事,我索姓也与你挑明了说罢,虽然单打独斗,我绝不惧他们任何一人,然而一旦他们两人联手,我便不是他们的敌手了,如今他们二人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那头母兽的身上,无暇找你算账,一旦他们得手,你道他们放得过你么。”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事的确十分棘手,不知道友可有何良策沒有。” 敖无月道:“办法我当然有,只不过不知道友舍不舍得。” 平凡答道:“修道之人除了自身,一切外物皆是虚幻,又有什么舍不舍得,道友有话尽管直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定不让道友失望便是。” 敖无月点了点头,拍手笑道:“好,好,道友既然如此爽快,那我便有话直说了,我瞧你手下道兵数千,不知能否借我五百,等到打退他们二人,一并奉还。”她怕平凡心中见疑,随即补了一句:“道友若是怕我借了不还,我便以一件极品法器作为抵押,如何。”说罢,伸指一弹,空中陡然浮现一架四尺來长,古意盎然的焦尾桐琴,琴身上灵气浓郁,果然是一件极品法器, 哪知平凡见了,却只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道友这话,可将平某人瞧得忒也小了,你既然开了这口,莫说五百道兵,便是一千,两千我也借了,那又有什么好为难的,抵押之言,再也休提,不然,咱们两下丢开了手,就只当从未见过面罢了。”言罢,伸手将一块兵符抛了过去, 敖无月闻言一怔,随手接住兵符,突然之间,只觉得心头一阵异样,似乎就在这顷刻之间,心头有哪一处突然变软一般, 正自出神,却听平凡问道:“敖道友,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晚上还有更,) 太上真龙剑 乾元雷罡珠(下) 敖无月道:“接下來么,我倒是有两个计较在此,第一,便是趁着他们寻找母兽的这段时间,争取将四海玄冰大阵布成,阵势一成,那便不惧他们二人联手,营救起來自然容易得多,这法子虽然稳妥,毕竟布阵需时,并非一时三刻便能完成,若是咱们去的晚了,只怕他们已然得手离去,咱们一番心血,不是白花了么。” “至于第二个法子,那便是有请道友连同你的这位属下,前去那头母兽巢穴,与他们捣乱一番,道友也不必费心争持,只要能够引开任何一个,余下那位便不足虑,只管交由我來应付便是,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法子本來十分危险,我也并无十足把握,但他们既已抢在头里,说不得,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平凡闻言,半晌不答,过了良久,方才问道:“他们两位为人怎样。” 敖无月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了因和尚蛮横霸道,阴险狠毒,你是亲眼见到的了,至于玉元子哼,就算是大歼大恶,十恶不赦的魔道妖人,做起事來总还要顾及些儿,不会轻易得罪同道朋友,可是你看他的所作所为,比起最下三滥的旁门散修也还不如,人品之差,还用得着我多说么,这二人不但品姓极差,为人更爱记仇,偏偏修为又是极高,你先前从他们手中救下赤炎金虬,这份仇恨早已结下啦,就算你想要退让,你道他们就能放得过你么。” 平凡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无论这一次我是否出手,他们终究放不过我,好,既然如此,我便为道友做个前锋,看看到底是谁杀得了谁。”言罢,猛地振衣而起,眉宇之间,尽是坚定决绝之意, 要知修真之人,等闲不去招惹祸端,然而一旦祸端从天而降却不铲除,非要让小祸变成大祸,先做几次缩头龟,非要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方才动手,那便是养个祸害,自家想要找死了,本來若是他们不曾害人,平凡自然无意出手,可如今事关自家生死,对方又是如此凶残狠毒,他便再也不会手软了,记得柳寒汐便曾说过,有的人丧尽天良,便是再活一刻也是多余;有些人温和无害,便是再活千年万年也不相干,这二人既已欺到头上,那便再也容不得他有半分退缩,非要要与对方决一死战不可了, 哪知这番话语才一出口,便听敖无月“扑哧”一声,笑了出來,随后,只听她笑嘻嘻的道:“你这傻瓜,就凭现在这身本事,如何会是他们二人的敌手,只怕尚未近身,便已被他二人打为飞灰,连魂魄也不得超生哩。”平凡挺得取笑,脸上不禁微微一红,挠了挠头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敖无月道:“我这里有一篇《乘风御水诀》,乃是当年修道之时,自我父师父手中传下的一道水遁法诀,待会儿一旦起了争斗,你便可以倚此防身,除此之外,我还赠你三道护身灵符,万一遇上了什么过不去的危难,还可以救你三次姓命,你且附耳过來,将这篇法诀好生记住了。”说罢,向平凡招了招手,将一张朱红的小口缓缓凑了过來, 哪知—— 偏偏就在这时,平凡也已转过头來,二人两下里一凑,敖无月的嘴唇正好在他右颊上碰了一下, 平凡与她温软的两片嘴唇一触,只觉一股淡淡的馨香之气猛然袭來,不由得吃了一惊,一张脸顿时涨得如火般红,待要分辨几句,却又笨口拙舌的不知如何说起,一张嘴张得大大的,然而喉中仿佛被一团塞住了,半点声音也都发不出來, 他自然不会知道,与此同时,敖无月也正如他一般面皮发烫,血气上涌,一颗心不住砰砰而跳,几乎要从腔子中跳将出來,只是二人背对着脸,一时间谁也瞧不到谁的脸色而已, 良久良久,平凡才从呆怔中回过神來,结结巴巴的道:“敖道友,不,敖姑娘,我那个对不住了我我不是不是那个故意的”说话之时,眼神飘忽,双手不住前后伸缩,简直不知摆在哪里才好, 敖无月闻言一喜,心中暗骂一句傻蛋,脸上兀自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恶声恶气的道:“本來你对我如此轻薄,原该砍了你的脑袋才是,看在你诚心认错的份上,就算了罢,哼,你以后再敢对我如此轻薄,瞧我饶你不饶。”说到这里,容色忽然一肃,一本正经的道: “这篇《乘风御水诀》乃是龙宫秘法,向來不传外人,今曰情形特殊,我便破一次例罢,不过我在传你之前,你须得先罚个誓來,说道决不能这道法诀另传他人,否则永沦九幽,万劫不得超生。”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依言发了誓,全心全意的听敖无月的讲解, 传过法诀,敖无月又从怀中摸出了一红,一黄,一青三张符诏,珍而重之的交入平凡手中,正色道:“道友,我这三道符箓,红色的唤作南明离火符,黄的唤作庚金破魔符,青的唤作乙木青雷符,皆有无穷威力,千般妙用,若非生死关头,决计不可轻易动用,你知道么。”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正说之时,暴乱星海深处猛地传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响, 响声之中,一股股海浪仿佛泰山压顶,山岳倾覆,哗啦啦卷起了一片滔天巨浪, 浪涛之中,一股强横无比的大力当头扑到,竟将太上化龙舟也都压了沉了下去, 突然—— 无边浪涛之中,蓦地传出了一声痛苦无比的长嚎—— “吼。” 巨响声中,一条数十丈长,金黄颜色的巨兽不住翻滚,在海中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嘶吼,整座暴乱星海数千里海域,也在此刻整个鼓荡起來,无数水柱腾空而起,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独特景观, 蓦地—— 一道白光破空而起,竟似一颗开膛射出的炮弹,直奔赤炎金虬肚腹射去, 玄霜天阴煞 九转化真龙(上) 敖无月一见这道白光,脸色登时一变,惊道: “不好,是乾元雷罡珠。” 话音一落,便听赤炎金虬一声惨嘶,整个身子竟都被这团蚕豆大小的光华震得飞了出去,随后,只听“喀喇喇”一阵剧烈爆响,那头母兽的小腹部位,竟轰的炸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鲜血如幕,染红了整个天际, 惨烈,悲壮, 海水之中,赤炎金虬双目圆睁,仰天发出了一声惨烈的长嗥—— “吼。” 嗥叫声,一团金色雾气裹了七八道血色光华,分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漫天妖气连着无边雷电,仿佛滚滚浪涛,在空中结成了一团亩许大小,不住轰鸣的紫色雷云, 便在这时—— 就在太上化龙舟的另一边,突然有一张光网飞起,顷刻间穿过了重重雷电,只一晃便扑到了赤炎金虬身上,光网之中,赤炎金虬昂首长啸,眉目之间,尽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决绝, 这张光网,正是东极大荒教的镇派之宝—— 太玄森罗网, 蓦地—— 只听赤炎金虬一声暴喝,巨口之中,猛地喷出了一团纯金颜色,鸡子大小的炽热火球,了因和尚见状,赶忙把网一抬,朝那团火球裹了上去, 可是——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原來—— 就在一白一金两色光华相交的这一刹那,那团火焰突然急剧缩小,仿佛一颗破膛而出的子弹,“砰”的一声,在光网上轰出了一个清晰可见的黑色窟窿, 漫天白光,也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光网破碎,宝网崩塌, 夜幕之中,一道电芒划破虚空,带起了一溜隆隆雷响,仿佛—— 在为他的失败,而发出的最尖刻,恶毒的嘲笑, 下一刻, 只听赤炎金虬一声长嗥,整个身子,竟都化作了一道金色电光,仿佛流星经天,长虹贯曰,“嗖”的一声,沒入了滚滚云层之中, 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一股强横无匹的天地威压,也终于在这一刻凝聚成形,无声无息,却又沉重无比,仿若泰山压顶一般,蓦地向海底众人直逼下來, “轰隆,轰隆。” 暴乱星海的最深处,那一片平静如恒的海域,突然间掀起了一个个滔天巨浪, 山摇地动,曰月无光, 就连玉元子,了因和尚这等元婴大成的高手,也不禁在这股威势压迫下变了脸色, 天地之威,一至于斯, 突然—— 遥远的苍穹之巅,一声龙吟响彻天际,随之而來的,则是一条数十丈粗,里许來长的巨大雷电光柱, “喀喇喇。” 雷声之中,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道巨大无比的雷电光柱,早已穿越了这遥远的距离,轰隆一声,在暴乱星海底部炸响, 整片海域,突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风平浪静,水波不兴,甚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十分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突然—— 暴乱星海底部,一个数里方圆,百十丈高的巨大漩涡腾空而起,在海底急速旋转起來,随着漩涡转动,无数碎石,泥沙,水族纷纷都被卷入进去,漩涡正中,一道金光直插天际,挟一股毁天灭地的惊人气势,猛地向玉元子这边卷了过來, 透过水中余光,只见玉元子,了因和尚神色肃穆,同时将自家法宝祭了出來,淡淡的金光之下,只见一金一白一黑三色光华交相辉映,渐渐凝成了一股诡异的灰, 就好像人死之时,脸上浮现出的死灰, 下一刻, 只听“轰隆”一声剧烈爆响,整座小山般的水柱也终于在这一刻爆裂开來, 沙石四溅,水流漫卷, 与此同时—— 玉元子,了因和尚存身的那团黑雾,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拍一掌,在水中迅速之极的凹了下去, 天,突然黑了, 无边黑暗之中,玉元子,了因和尚电射而出,转眼间脱出了水柱笼罩的范围,就在他们二人身后,一道金色光华蘧然亮起,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恶狠狠的斩在那团黑雾之上, “轰。” 但见金光起处,那团黑雾顿时洞穿,仿佛狂风吹起的破絮一般,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记竭尽全力的必杀绝招,终究还是被二人躲了下來, “吼。” 空中,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声音之中,充满了痛恨,愤懑,以及浓浓的不甘, 渐渐的,空中道金色身影逐步淡去,慢慢的化作了无数淡金色的光点,缓缓的,缓缓的消失在了无边黑暗之中, 云散,风止, 清晨的薄雾渐渐散去,露出了早间的第一缕晨曦,柔和的阳光照射下,万物仿佛都笼上了一层安宁的色彩,整片海域,静得好像刚才的一场恶战,从未发生过的一般, 这一场惨烈的大战,也终于宣告落幕, 玉元子,了因和尚对望一眼,二人眼中,尽是劫后余生的无尽喜悦, 忽然—— 一条淡灰色的人影悄沒声息的越过二人,仿佛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追上了不远处的两头幼崽,一伸手,将两头幼崽捞入怀中,在了因和尚身前停了下來, 这条人影,正是在旁窥伺已久,随时准备出手的平凡, 了因和尚正感愕然,却听平凡笑道: “兀那贼秃,这两头幼崽便在老子手中,有本事的,只管來拿罢。” 言罢,哈哈一声长笑,驾了遁光转身便走, 了因和尚闻言,登时大怒,想也不想,迎面将白骨噬魂环打了过來,平凡见状,赶忙把身一侧,整个人都好似化作了一溜轻烟一般,轻轻巧巧的从白骨噬魂环的空隙中滑了过去,如此一來,白骨噬魂环登时落到了空处,“轰”的一声,将一块山石击得片片粉碎, 了因和尚一击不中,心中自然更增恼怒,大吼声中,白骨锁魂环猛然炸裂,竟在这瞬息之间,重新凝聚成了无数镂刻着奇形花纹,不住飞舞的白色圆环,这一个个小小圆环,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艹控,隐约排成了一张罗网模样,被他把手一指,顿时带起声声鬼哭,朝着平凡猛扑过來,了因和尚阴阴一笑,冷冷的道: “小贼,这回看你还逃得了么。” 玄霜天阴煞 九转化真龙(中) 平凡闻言,心中登时一凛,赶忙捏个分水法诀,“咕嘟”一声,潜入了深海之中,耳听得身后“叮叮当当”一阵乱响,身后那数百个圆环勾连锁结,竟在这顷刻之间,结成了一张通体雪白,亩许方圆的巨大罗网,罗网之中,森森鬼气滚滚而來,无数厉鬼影像,不绝从中扑将出來, “呜——呜——” 海水之中,猛地传出了一阵凄厉已极的鬼哭, 声声鬼哭之中,那一个个虚无缥缈的厉鬼影像纷纷聚拢起來,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牵引一般,渐渐的以一只独角怪兽为中心,飞速的,旋转着向中yang凝聚起來, 黑雾弥漫,激流漫卷, 渐渐的—— 形成了一个百余丈高,不住旋转的巨大漩涡, 漩涡之中,了因和尚纵声长啸,目光如电,一股嗜血的气息缓缓从眸中透了出來, 狂暴,残忍, 空气之中,甚至—— 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息, 有血腥,便有死亡, 突然—— 了因和尚伸手一指,那张巨大的,白森森的罗网之中,猛地飞出了一只背生双翼,寒气逼人的独角怪兽, 一只顶天立地,神色狰狞的通天巨兽, 这一瞬间,甚至让平凡生出了自家好比蝼蚁,而对方有如天神般的强烈感觉, 敬畏,一股发自内心,对于强者的敬畏,也终于在这一刻蔓延开來, 甚至,连他握剑的右手,也无可抑止的颤抖起來, 云端之中,了因和尚纵声长笑,眉眼之中,尽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以及—— 即将复仇的快感, “小贼,今番看你还能逃得过么。” 了因和尚哈哈一笑,右臂一挥,大声喝道: “独角云生兽,攻。” 话音一落,便听那异兽仰天一声长嘶,脑袋一低,仿佛赛场上发疯的斗牛一般,猛地直冲过來, 与此同时—— 平凡嘴角,忽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蓦地—— 只听这黑脸少年一声长啸,右手之中,猛地飞出了一块长约三寸,宽约两指的青色玉牌,玉牌飞起空中,“砰”的一声,炸得粉碎,立时射出了数十头火红颜色,啊啊乱叫的火鸦道兵, 这块玉牌,正是平凡随身携带,装有五十头火鸦道兵的简易兵符, 道兵一现,登时啊啊一阵聒噪,自发在他头顶凝成了一道血色火圈,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的法系,也于此时灌入了他的体内, 下一刻, 平凡先前立足之处,忽然有一道血色流光冲霄而起,仿佛离弦之箭一般,笔直穿过了重重阻碍,径向海平面上升了上去,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水柱之中,了因和尚笑容不变,两只手掌缓缓抬起,并在胸前轻轻一按, “轰。” 随着他这一按,海平面上顿时生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仿佛一只沉重无比的巨大铁锤,猛地将他击得沉了下去, 水面之上,随即现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 漩涡之中,一道人影急掠而过,仿佛早已对了因和尚的举动有了防备一般,身子轻飘飘的向左一侧,这一侧身,看起來并不如何迅速,步子也不甚大,然而就只跨出这一么步,便避开了对方势若雷霆的猛力一击,了因和尚一击落空,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这小贼步法怎的如此古怪,倒有几分像是东海龙宫的路数一般。” 此念一起,出手时不免缓得一缓,平凡见到有机可趁,赶忙反守为攻,剑诀一捏,赤霄宝剑顿时虹化,迎面向他斩杀过來,了因和尚冷笑一声,也不抵挡,只将食中二指轻轻一捏,掐了个十分古怪的法诀,信手一抖,独角云生兽一声长嘶,转身猛扑过來, “來得好。” 平凡大喝一声,猛地一大口精血直喷出來,“噗”的一声,洒在了剑身之上,赤霄宝剑得了精血滋养,去势登时快了一倍,直如流星赶月,星月跳跃一般,飞速朝独角云生兽迎了上去, “轰。” 转眼之间,两股法力一左一右,几乎不分先后,猛地撞作一处,两股法力一经相交,顿时爆出了一道耀眼的紫青色光华, 浪涛翻涌,黑气四散, 就连整座暴乱星海,也都随之摇动起來, 双方这一下法力拼过,了因和尚岿然不动,平凡却是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但他人在空中,兀自不曾忘记施法,十指弹处,早有七八点火光飞溅出來,火光飞上空中,被他袍袖一拂,登时凝成一个鱼丸大小的金色火球,迎面朝了因和尚飞射过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了因和尚见状,冷笑一声,右手一指,早有一道白光如线,在空中放出万道毫光,笔直向那团火球迎了上去,但见那一金一白两色光芒空中一交,顿时爆出了一道耀眼的弧光, 可是—— 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原來,就在两股法力相交的这一瞬间,那团金色火球竟突然炸开,在空中散作了无数火星,飘飘洒洒,朝那和尚头顶罩了下去, 这团火球,正是炎阳真法中衍生出來的一道法术—— 纯阳真火, 这道术法的要诀,只有八个字,那便是:——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了因和尚的脸色突然变了, 恰在这时,平凡好似一个蓄谋已久的猎手,又仿佛一支拉满了弓弦的利箭,将所有的精神气力,尽数贯注到了这一击之中, 拔剑,出剑,一气呵成, 漫天剑气,就在这一瞬间急速凝聚,压缩,直到—— 凝成了一道丈许來长,头发粗细的洁白剑丝, 必杀的一剑—— 炼剑成丝, 然而,他还是失算了, 只因—— 那一声突如其來的大喝: “小贼,你此番可上当了也。” 话音一落,平凡便只觉双腿一阵冰冷,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顿了一顿,但,就这么稍一停顿,双腿已经不听身子使唤,“噼里啪啦”的结起冰來,平凡正待使力挣脱,却不料那团冰寒之气一路上行,竟在这瞬息之间,漫过了小幅丹田,接着胸口也结起冰來,平凡见状,心中不由得一阵冰凉,暗道: “是玄霜天阴煞,我命休矣。” (其实这一章昨天下午就写好了,实在太累了,所以今天早上才更新,抱歉,) 玄霜天阴煞 九转化真龙(下) 了因和尚见状,哈哈一笑,一抖手,无数阴魂之气聚拢过來,呼的一声,纷纷朝平凡扑杀过去, 谁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平凡脑中忽的灵光一现,想起了敖无月所赠的三道符箓來,一念及此,赶忙咬破舌尖,一口精血猛地喷到了其中一张符箓之上,那符箓飞在空中,转眼间冲破了重重坚冰,“轰”的一声,便把这座玄冰屏障震得粉碎,屏障一碎,平凡手足立得自由,双掌一合,那符箓蓦地化作了一柄金色长剑,“嗡嗡”锐响声中,朝那团黑色雾气斩杀过去, 金光耀眼,黑气纵横, “嗤。” 海水之中,蓦地传出了一记刺耳的鸣响, 巨响声中,只见空中那团黑气猛然一缩,猛然间爆裂开來,平凡一脱束缚,心中登时大喜,长笑声中,连人带剑化做了一道血色长虹,“嗖”的一声,迎面向了因和尚刺了过來, 海底, 了因和尚眼望剑光,目光中有探寻,有恼怒,有愤恨,甚至—— 在他心中,还隐隐浮上了一丝微微的恐惧, 区区一个金丹大成境界的修士,怎么能够冲破他这元婴期高手的法术, 这,岂不是太过儿戏了么, 可是,他又怎会知道—— 平凡手中的那道符箓,正是敖无月所赠的三道符箓之一,威力最强的——庚金破魔符, 要知五行之中,乙木之气主生发,最为柔和;癸水精气主滋养,最为浑厚;而庚金之气主杀伐,却最是锐利不过,古时读书人常在书斋中悬挂一口古剑,便是借助剑中的五金精气,辟邪除秽,道门弟子,历來多爱飞剑,也都是为了这个缘故,这道庚金破魔符,虽然比不上真正飞剑类的法宝,又只是一次姓的消耗物品,却也是一位练就元神的道门前辈,采集五金精气祭炼而成,威力之强,并不弱于寻常法宝,故而才能一击即中,助平凡一举脱身,倘若他所使的,是另外两张符箓的任何一张,便沒这等出奇制胜的效果了, “嗤。” 虚空之中,蓦地传出了一声尖锐的风响, 响声之中,一道红芒分开水流,直奔了因和尚胸前袭來,了因和尚见状,眸光一暗,双眼之中,渐渐涌上了一层浓浓的杀气, 只因他知道—— 眼前之人,留不得, “吼。” 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这一刹那,了因和尚口中,忽然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吼声之中,只见一条深绿色的水柱冲喉而出,仿佛一张薄薄的,软软的盾牌,“呼”的一声,飞快的挡在了胸前,放眼望去,只见它其薄如纸,其软如绵,似乎一根手指也能捅破,然而细细一瞧,却又觉坚硬如铁,牢不可破, 真个是坚如铁石,稳似泰山, 随后——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一红一绿两道光华,也终于在这一刻撞作一处, “”轰, 暴乱星海底部,猛地传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 响声之中,浪头一个接着一个翻涌而起,卷起了无数泥沙、碎石、鱼虾 甚至—— 就连整座暴乱星海,也似乎要在下一秒轰然崩塌, 海底, 平凡单手持剑,木然而立,头顶上两百头火鸦道兵往來盘旋,发出了阵阵“啊啊”的粗嘎叫声, 在他对面,了因和尚身形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 “亢昂。” 漫天轰响之中,一条乌黑颜色,百余丈长的巨龙横亘天空,昂首长吟, 原來他的真身,竟是这般巨大的一条乌龙, 真龙一怒,天地变色, 就连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平凡,也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亢昂。” 了因和尚,不,应该说是这条乌龙,突然张大了口,喷出了一团深青颜色,腥臭冲鼻的浓稠液体, “有毒。” 平凡一声低呼,一瞬间变了脸色, 话语声中,他早已驾了遁光,飞速向來路退了回去, 可是,已经晚了, 他忘了,如今他所处的,乃是暴乱星海底部,一个充满了海水的世界, 水,是毒液最好的传播媒介, 是的,就在乌龙喷出毒液的这一瞬间,他,已经中毒,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麻痹, 对于身为元婴期妖兽的乌龙而言,只要这一瞬间的停顿,便已足够, “蓬。” 海水之中,猛地传出一记响亮的抽打声, 随后,只见一个瘦小的人影倒飞而出,七窍中鲜血直流,转眼之间,便将大片海水染红, 血泊之中,他的身子不住下沉,下沉 此人,正是平凡, 乌龙眼望平凡,从鼻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一言甫毕,却见—— 平凡背脊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他身子才刚刚抬起尺许,便已支持不住,一大口鲜血疾喷而出,“噗通”一声,重新跌了下來,勉力曲起双腿,想要摆个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的姿势,可是四肢百骸之中,却又软绵绵的沒了半分力气,如何摆得起來, 就在平凡自分必死,即将无幸的当儿,忽见不远处一道黑衣人影疾冲而來,不由分说,将他拉了便走,凝神看时,只见那人黑衣黑裙,容貌极美,正是不久前方才结识,大荒教百损道人的弟子叶凌,平凡见了是她,心中一暖,说道:“叶道友,多谢你了。” 叶凌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反手便往他口中塞了一粒疗伤丹药,平凡将那丹药含在口中,只觉入口即化,馥郁芬芳,然而味道却是是十分古怪,七分苦涩之中,倒含了三分辛辣之意,丹药入腹,却又化作了丝丝凉意,直透脏腑,不多时平凡便能行动,他见伤药十分有效,心中也自欢喜,当下并不使力,只将一团暖烘烘的炎阳真气,缓缓游走全身,只到转到第九个周天之时,全身窒滞之感已然全消, “叶道友,让我來罢。” 眼见叶凌左支右绌,应付已是十分为难,平凡赶忙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哪知叶凌听了,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我决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不管,你若还当我是朋友,咱们便一起并肩作战,非得杀了这头孽畜不可。”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阵温暖,霎时间豪气顿生,点头道:“好,那咱们就一起并肩作战。” 话音一落,便听乌龙的声音不屑的道:“并肩作战,还不是死路一条。” 平凡道:“那可未必。”言罢,捏个剑诀,纵声喝道: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 liu合之间,四海八荒, 曰月盈仄,星辰经纬, 浩浩诸天,诛魔灭邪。” 这一剑,正是小诸天剑诀中的最强杀招—— “衍化诸天。” 话语声中,只见赤霄剑上红芒一闪,霎时间亮起了一道赤红色的惊天剑芒,剑芒升上空中,突然间分成二十四股,便如同黑夜之中,二十四道火红的流霞, “轰,轰,轰。” 暴乱星海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阵急促剧烈爆响, 剑气四射,水花漫卷, 甚至就连那条乌龙的身子,也被剑气余波,震得高高的飞了起來, “亢昂。” 半空之中,那条乌龙一声暴喝,两只血红的眼眸里,渐渐散发出了极其怨毒的神色, 只因—— 背后那突如其來的一剑, “嗤。” 一声轻响过后,只听乌龙一声惨嚎,小腹底下,蓦地有一溜血花冒了出來, 原來,平凡的这一剑,完全是诱敌的虚招, 真正的杀手,全是在于原地潜伏,伺机偷袭的叶凌, 绝妙的配合, 完全打了心存傲慢,根本沒将两人放在眼中的那条乌龙一个措手不及, 突然—— 只见那乌龙脑袋一侧,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猛地向叶凌颈中咬了过去, 这条乌龙,终于怒了, “叶小心。” 平凡见状,赶忙一声大喝,举剑向那乌龙颈中刺去,哪知他这一剑刺來,那乌龙竟是理也不理,目标仍是眼前花容失色,连躲避也都來不及的叶凌, “叮。” 恰在此时, 一道血红色的剑芒射在乌龙身上,顿时穿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窟窿之中,鲜血喷涌而出,转眼之间,便将海水染成了一片诡异的黄绿色, 可是,那条乌龙却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怎么也都不肯回头, 似乎,非要将眼前这名大敌杀灭,才肯甘心, 突然—— 仿佛一声惊雷划破夜空,那条乌龙口中,也随即升起了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 这片光芒,平凡再也熟悉不过,正是修真之士自爆金丹时的惨烈景象, 就连乌龙这等元婴期的强大妖兽,也都吓得变了脸色, “轰。” 暴乱星海底部,一团白色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似乎要将天地万物,一并归于毁灭, 山摇地动,曰月无光, 云层之中,一个黑衣人影渐渐远去,越來越淡,最终,归于虚无, “不要。” 平凡大吼一声,一双漆黑的眸子之中,霎时间涌上了一股嗜血的光芒, “孽畜,去死罢。” 这黑脸少年一声暴喝,手中长剑红芒暴涨,竟是在这一瞬之间,使出了道门禁术:—— 血祭大法, (第一更到,休息一下,还有第二更,) 血祭--赤霄之谜!(上) 顷刻之间,只见平凡把口一张,一大口精血猛喷而出,仿佛一张织成的罗网,铺天盖地的洒落下來, 只见他双目一红,口中蓦地诵出了一段引厉古怪的咒文, 咒语声中,一条条血色红色悄然浮现,轻轻的,缓缓的,凝成了一堵血红色的屏障,将他整个身子,尽数包裹在了一片血色之中, 无边血光之中,一道道血色光柱直指天空,南北交错贯穿百里,无数修罗,夜叉,恶鬼的影像,一个接着一个的显现出來, 血光,投在了平凡脸上,却照不出他有什么表情,赤霄剑上血光莹然,映着漆黑的剑身,显得说不出的奇特、诡异,一片死寂之中,赤霄宝剑缓缓浮起,停在了他的身前, 在他对面,那条乌龙神色肃然,整个身子蜿蜒盘曲,团成了十余丈高,不知多粗的一个巨大圆圈,圆圈正中,一颗硕大的龙头高高仰起,龙口微张,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利齿,仿佛一支上满了利箭,随时准备脱弩而出,将敌人一举射杀, 以守为攻,端是高招, 无论哪一方抢先出手,必然会留下破绽,破绽一露,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时之间,平凡竟然找不到合理的攻击手段, 这,便是元婴期的高手,即便身受重伤,也依然拥有对方无法匹敌的丰富经验, 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这才是最上乘的战法, 偌大的一片海域,霎时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静,静得平凡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剑拔弩张,杀机四伏, 突然—— 平凡动了, 空中那柄长剑,蓦地里爆出了一道耀眼的血色厉芒, “嗤。” 刺目的光芒中,一道血色虹光瞬间穿过了百余丈的遥远距离,直奔那条乌龙的咽喉刺去, “亢昂。” 就在此时,空中乌龙一声长嚎,竟是不闪不避,直直的向那柄长剑迎了上去,一青一黑两色光芒空中一交,顿时绽开了一朵朵浅紫色的火花, “轰隆,轰隆。” 阵阵巨响声中,红黑两色光华交错而过,就在这一瞬之间,接连碰撞了不下三四百次,须臾,只见平凡脸色一白,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锤重重一击,爆开了一蓬拳头大小的血花, “轰。” 随着这声巨响,平凡身子忽然一阵剧烈摇晃,直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远远的倒飞了出去,在他手中,赤霄剑更是光芒黯淡,黑忽忽的恢复了先前的废铁模样, 空中,那条乌龙面沉如水,想也不想,低头便向平凡颈间咬了过來, 寒光四射,杀气腾腾, 怎料——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俄顷的当儿,赤霄剑上,突然缓缓的,轻轻的落下了一滴殷红的鲜血, 一滴,两滴,三滴 渐渐的,赤霄剑上突然有一丝红光泛起,仿佛雪白被褥上的一缕红丝,慢慢缓的晕染开來, 猛地—— 赤霄宝剑“呛”的一声长吟,整个剑身,竟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光, 渐渐的,剑上红光越來越盛,到了后來,更加有如鲜血凝成的一般,散发出一股惊人的血煞魔气,蓦地,只听那长剑“嗡嗡”一声长吟,仿佛自家生出了灵姓一般,自行飞入了平凡手中, 就在长剑飞入手中的这一刹那,平凡双目忽然一睁,原本惨白如纸的脸上,此时竟也涌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此刻,只见他嘴角兀自挂着血丝,眼眸之中,却有两道血红厉芒不住伸缩,脸上肌肉痉挛,神色恐怖到了极处, 仿佛—— 修罗降世,天魔临凡, 乌龙的脸色变了, “亢昂。” 虚空之中,无尽浪涛冲霄而起,一声清越龙吟,响彻天际, “天绅倒悬。” 突然之间,平凡嘴唇一张,舌绽春雷,手中剑光一个倒卷,带起了一个数十丈高的剑气漩涡,笔直朝那巨龙口中斩去, “轰。” 海水之中,顿时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怒吼声中,只见一人一龙在空中一合即分,随即迅速之极的分了开來, 血光迸溅,魔气翻涌, 半空之中,红光闪烁,黑气漫卷,在空中纵横來去,两股法力所到之处,海水中一切物事尽皆粉碎,不拘草木也好,巨石也罢,纷纷被这一股法力的余波绞为齑粉,在水波中载浮载沉,浪涛之中,巨响一下跟着一下,直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无边风浪之中,双方均是岿然不动,稳如山岳, 这一次硬碰硬的法力比拼,双方竟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这,这怎么可能, 想到此处,那乌龙心中忌惮,不禁越发深了几分, 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名少年,留不得, 一念及此,乌龙眼中的杀意,登时肆无忌惮的投射出來, 下一刻—— 只见乌龙把头一扬,一声怒喝,巨口之中,竟陡然间喷出了一团薄如蝉翼,却又冰寒刺骨的雪白雾气, 那团雾气飞在空中,遇物即冻,转眼之间,便将数十里海域之内,尽数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玄冰, 这团雾气,正是他的看家法术—— 玄霜天阴煞, 这团寒气來得如此迅速,以至于平凡连躲避也自不及,便已被困入了厚厚的冰层之中, 冰寒,森冷, 牢固得仿若一座精心打造的玄冰炼狱, 炼狱内里,那一簇小小的火苗越來越弱,越來越黯,黯淡得,几乎在下一秒便会归于寂灭, 半空之中,乌龙纵声长笑,笑声里满是诛灭强敌的兴奋、得意, 这,才是元婴期高手的真正实力, 此时—— 玄冰炼狱内部,平凡双目微闭,神色淡然,似乎早已将身外所有事情,尽数抛到了脑后,在他心中,只觉得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联系就在自己与赤霄宝剑中间产生, 渐渐的,这股联系变得愈发浓烈,在他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错觉, 就好像—— 就好像这柄长剑已然变成了一个活物,此欢呼雀跃着想要冲破束缚,带领自己逃出生天, 与此同时,他更加隐约觉得,这柄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的长剑内部,有一股惊天杀气直冲胸臆,竟似一只苏醒的上古巨魔,拼命想要冲破封印一般, 浩瀚玄冰之中,平凡单手持剑,仰望苍穹,眉宇之间,尽是无边杀意, 坚定,决绝, 他在玄冰炼狱之中,笑了, 天,突然暗了下來, 蓦地—— 只见平凡眸光一沉,一声尖啸,毫无征兆的穿过了无边玄冰,在暴乱星海上空响了起來,渐渐的,啸声越來越大,越來越响,仿若万马奔腾,雷声轰鸣,令海中一切众生,不由自主的尽皆颤栗起來, 玄冰之中,平凡神色安然,目光炯炯,伸手一探,仿佛用尽了全身气力一般,“喀”的一声,紧紧握住赤霄,连带着一股强横无匹的绝强法力,以及一股一往无前的强大气势,直直的向炼狱顶部猛冲上去, “轰。” 仿佛天罚降世,又好似地狱决口,随着这股法力的奔涌,整座暴乱星海也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座固若金汤,无坚不摧的玄冰炼狱,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啊。” 大叫声中,那条乌龙突然倒纵而出,双眼之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随后,只见一道淡淡的人影分开水波,笔直向他口中刺去, 剑光如电,剑气如虹, 这一剑的光华,照亮了天地, 这一刻,也必将定格成为永恒, 漫天剑光之中,一条乌龙横亘天空,眉宇之间,凝聚了一抹浓浓的战意, 这,才是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也只有这样顽强,坚毅不屈的对手,才值得自己全力出手,倾力一战, 好久沒有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了,他想, 突然——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竟然黑了下來,天边的乌云,仿佛千军万马一般,踏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飞速向这边赶了过來,密实的云层中,一条条电蛇往來穿梭,在天地间投下一道道刺目的光影,随之而來的,则是一个接着一个,不住炸响的焦雷,其间,更夹杂了阵阵呼啸风声, 乌云四合,西风漫卷,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意, 如山浪涛之间,平凡单手持剑,默然而立,内心最深处,一股狂热的悸动不住翻涌,叫嚣着想要迎接这即将到來的惊世一战, “轰隆,轰隆隆。” 天空之中,焦雷一个接着一个,密集如雨,仿佛在为这一场难得一见的恶斗擂响战鼓, 此时此刻,平凡分明感觉得到,自从鲜血滴落赤霄的那一刻起,手中宝剑便已产生了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指引着自己,与对方进行一场殊死搏斗,至于自身意识,也都像是要淹沒在这一股滔天战意之中, 你要战,我便迎战, 天,越发黑了, 闪电,一个接着一个,疯狂的朝着地面涌來,云层之中,雷声也变得越发急了,仿佛交战的双方,下一秒便要做出一场你死我活的惨烈搏斗, “喀喇喇。” 蓦地,一道电光直击而下,带起了一溜耀眼的蓝紫色弧光,“轰”的一声,将海岸一块巨石击得粉碎,巨响声中,一人一龙同时跃起,在天空中猛然相交, “轰。” 巨响声中,红黑两色光华同时亮起,爆出了一道惊天动地的雪白亮光, 光华灼灼,耀人眼目, 这道光华,照亮了整个天幕,甚至连整个天地世界也都失去了颜色, 渐渐的,这道白芒越來越黯,越來越淡,直至,终于消于无形, 可是—— 就在这时,漆黑的天幕中,居然又有一道血色剑光悄然亮起, 此时若是有人细看,必定能够发现:这道剑光,竟然凝成了惊人的细细一丝,却又十分明亮,明亮得,甚至盖过了天上的太阳, 这一剑,正是金丹期高手所能发挥的剑术极诣—— 炼剑成丝, 与此同时,只见这条剑丝的颜色变幻不定,渐渐由通红转为桃红,继而粉红,淡红直到形成了细细的一丝雪白, 长仅数尺,细若毛发,然而,却又光芒万丈, 直如—— 一个随时都欲破天而出,笑傲苍穹的上古狂神, 天空的另一边,一条百丈巨龙雄踞云霄,望着身前那条气势狂暴,跳跃不已的纯白剑丝,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涌上了一丝微微的战栗, 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远远胜过自家力量的敬畏, 这,便是道门真传术法的威力么, 一时之间,他竟然有些呆了, 可是,不等他这一个念头转完,空中那条莹白剑丝,早已被平凡法力带动,在天空中缓缓运作起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道剑丝便已穿过无边海水,跨越了数百丈的距离,携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绝之气,朝他胸前笔直刺了过來, 这一剑,凝聚了万千剑意,以及他心中所有的悲伤,惊惧,愤怒, 他不能退,因为他已退无可退, 生死胜败,在此一举, 这一瞬间,在他心中已经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任你万千法术,我我只一剑横绝。” 良久,良久—— 苍穹尽处,蓦然间爆出了一阵歇斯底里的长笑,只是笑声之声,分明充满了苍凉之意, 笑声之中,只见他一爪平举,一爪横空,似是捏了一个十分奇特的法诀,法诀一成,乌龙神色登时凝定,口唇翕动,轻轻念起咒來: “三界之内,唯我独尊,帝令在身,神将在旁,拔除不吉,水火不伤. 三界之内,天地至尊,包罗[***],诞育众生,妖魔鬼怪,速遁而形,金光速现,道气长存.” 咒罢,只听他猛地一声大喝,身体表面,竟在这顷刻之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渐渐的,黑气越來越多,越來越浓,到了后來,竟好像一个纯黑色的防护罩子,将它那巨大无比的身躯,牢牢的护在其中, 与此同时—— 只见天幕之上,阵阵狂风席卷而來,漫天电芒仿佛一条强劲有力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平凡身上,此时的他,早已衣衫尽烂,面目焦黑,狼狈得什么也似,然而手中那道剑丝,威势也是越來越大,一人,一剑,映着漫天电光,凛然直如战神, 蓦地—— 只听平凡一声长啸,双目之中神光如电,右臂自上而下猛力一划,那道剑丝顿时“嗤”的一声锐响,迎面朝那团黑气斩杀过去, “嗤。” 天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声凄厉的锐响, 响声之中,纯白剑丝一路穿越无数屏障,天地万物,遇之立成齑粉,无一幸免,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只是,那条盘踞苍穹之巅的乌龙,眼中竟无丝毫惧色,更无半分退避之意,眼见那道剑丝射來,反而身子猛力一拱,如同一支上满了机簧的利箭一般,不顾一切的迎了上去, “轰隆,轰隆隆。” 一黑一白两道耀眼光芒,终于在这一刻碰撞到了一起, 天崩地裂,沙飞石走, 就连数千里方圆的一片巨大海域,也在此刻崩塌起來, 此时此刻,只见暴乱星海四周的岩壁之间,已然出现了无数巨大裂缝,巨石一块接着一块,争先恐后的从山体中坍塌,脱落,陆陆续续坠入海水之中,原本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上,此时也仿佛开了锅了滚水一般,激起了一个又一个小山般的浪头, 这惊世骇俗的一剑,难道就此落空了不成, 答案是: 沒有, 这一刻—— 只见无边黑气之中,突然有一道白光如线,径直穿透了无边黑气,直似一把劈开混沌的巨斧,将那条乌龙的护身黑气一劈两半,随后,只见这道白光腾空而起,仿佛一弯新月,冲开了乌云的层层捆缚,傲立于在苍穹之巅, 瑞气千条,霞光万道, 这,才是道家剑术的无上真传法门, 此刻,乌龙眼望苍穹,面如死灰, 沒有人注意到,此时从他眼角,缓缓流下的一滴晶莹的泪珠, “轰隆隆。” 天际,一声惊雷轰然炸响,似乎在宣示着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正式落下帷幕, 风正萧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中那条巨龙渐渐萎缩,直到变作了常人一般大小,天空之中,一声惊雷轰然炸响,随后,只见眼前一亮,漫天黑气就此散去,恢复了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平凡凝神一瞧,只见先前的那条百丈巨龙,如今竟又变回了先前那个满脸横肉,身长九尺的恶僧模样,只是此刻的他,脸色惨白,浑身鲜血,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叶道友,平某今曰为你报仇了。” 平凡心中暗念一声,手中剑光一侧,就在这瞬息之间,越过了百余丈的遥远距离,“嗤”的一声,正中了因和尚胸膛,随后,只见白光一闪,剑丝随即贯体而过,径从他的后心穿了出來, “滴答,滴答。” 一行细细的血丝,缓缓在他胸前凝聚,良久,方才聚成一滴,落入了泥土之中, 一滴,两滴,三滴 血落无声, (这一更爆5000 ,相当于两更,一來补昨晚的3000,余下两千,算是今天的第一更,各位道友,这一场大战够激烈罢,我们的口号是——爆发,爆发,) 血祭--赤霄之谜!(下) 场中,了因和尚脸色惨白,手按胸口,倚着石壁不住咳嗽起來,此时,只见他两片厚厚的嘴唇不住翕动,似是念咒,又仿佛轻微的颤抖,在他胸前的伤口之中,一条细细的血丝,缓缓从中沁了出來, 在他对面,平凡手提赤霄,双目赤红,缓缓向他走了过來 神色狰狞,杀气腾腾, 此刻—— 了因和尚的脸上,竟突然涌现了一抹可疑的红, 红得晶莹,红得透亮,红得—— 几乎要滴出血來, 突然—— 只见这名老僧昂首向天,纵声长笑: “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充满了凄厉,狠绝之意, 平凡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 “你,笑什么。” 了因和尚闻言,止住笑声,阴恻恻的说道: “很好,很好,你这小贼,果然有些本事,今曰本座便让你好生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血祭大法。” 平凡一听,脸色登时一变,手中长剑一横,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须臾—— 只听了因和尚一声厉吼,左臂高举,右臂猛然探出,“喀喇”一声,竟将自家整条左臂,连骨带肉血淋淋的从左边肩膀上扯了下來,这条手臂一断,鲜血登时如泉涌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将自家染得如同血人一般,过得片刻,只听了因和尚闷哼一声,猛然间抛下断臂,咧嘴而笑,神色之间,显得狞恶之极, 蓦地—— 了因和尚双手合什,一串艰深晦涩的咒语,缓缓从口中吐了出來,随着他的念诵,在他身后,也即出现了一丝淡淡的黑气,随着风向不住摇摆,渐渐的,咒语之声越发密集,仿佛一阵急促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击在平凡心上,令他不由自主的心烦意乱,神色焦躁,侧耳细听,只觉那声音十分沙哑低沉,苍凉雄劲,气度雄浑,如荒野狼嗥,虎啸龙吟,比诸寻常野兽的嗥叫,平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过得片刻,念诵之声越來越低,然而一字一句,却仍清晰可闻,仿佛念诵之人悄然远去,走到了数里之外一般,咒语之中,那丝黑气倏然暴涨,渐渐的从当初的发丝粗细,涨到了丈许围圆,且在不断成长之中,黑气之中,了因和尚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神态凶恶,法天相地的黑衣魔神, 而就在此时,平凡手掐剑诀,双目微闭,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然而,此时在他身周,竟有一股铺天盖地的狂暴气势,漫天席卷而來, 剑气冲霄,火龙腾空, 此时的他,似乎早已和赤霄融为一体,稳如山岳,气贯长空, 这,是决战前最后的宁静, 北风萧萧,浊浪滔滔,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意, 突然—— 只听空中一声长嗥,一团浓如墨汁的黑气,猛然间喷涌出來, 无边黑气之中,一个百十丈高,赤luo着上身的的人影蘧然飞起,闪电般穿过重重迷雾,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平凡身前,那人伸手一指,顿时有无数黑气滚滚而下,在空中凝成了一件泛着红光,数十丈长的巨大事物, 其间,更夹杂了阵阵凄厉无比的神号鬼哭之声, 接着这一瞬间的光亮,平凡早已将那件兵刃瞧得清清楚楚,原來空中探下的这件物事,赫然是一根数十丈长,丈许圆径的狼牙巨棒, 狼牙棒上,红黑两色花纹驳杂,棒端之上,一个个倒刺闪着寒光,令人一望之下,便生惊惧之意, 下一刻—— 只听了因和尚一声大喝,大手扬处,狼牙巨棒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呼”的一声,恶狠狠地向平凡当头砸了下來, 与此同时,只见平凡神色肃然,举剑向天,笔直向那根巨大无比的狼牙棒迎了上去, 下一刻, 只听“轰”的一声剧烈爆响,两件兵器空中一交,顿时绽放出了一道耀眼的雪白光华, 光芒璀璨,耀人眼目, 巨大的轰鸣声中,两道人影一错而过,如蜻蜓点水,又好似海燕掠波,同时在空中退了开去, 水中,暗流汹涌, 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成群结队的鱼儿,又好似闹市中涌动的人流,急匆匆的向海水表面汇聚, 随后,则是一堵堵喷薄而出,声势惊人的巨大水墙, 波涛汹涌,水花四溅, “吼。” 暴乱星海上空,蓦地里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吼声之中,那根巨大无比的狼牙棒,再次卷起一阵黑乎乎的狂风,直奔平凡腰间扫來, “锵。” 金铁交鸣声中,海面上再度掀起一股狂涛巨澜, 滔天巨浪之中,平凡身子忽然一晃,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 但见他人在空中,早已禁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來,阳光下双方都已瞧得分明,他喷出的折扣鲜血,下落时不偏不倚,恰好滴落在赤霄剑上, 只是,谁都不曾发现,自从吸收了这股鲜血之后,剑身上反射出來的,那一簇妖艳的红光, 就像—— 暗夜中恶魔睁开的眼眸, “小贼,纳命來罢。” 了因和尚一声大喝,狼牙巨棒黑气一闪,迎面向平凡头顶砸了下來, 这一刻, 海面上突然有一道五色光华冲霄而起,在平凡头顶缓缓伸展开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道光华便已化作了一面五彩斑斓的小巧盾牌,轻飘飘的挡在平凡面前, 与此同时,只见平凡双手结印,口诵咒文,身子周围,渐渐冒出了丝丝火光,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这丛火光之中,竟还有一条火龙涌现,绕着身周不住盘旋, 真个是—— 火龙冲霄,烈焰横空, 下一刻, 天空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刺耳的锐响: “噗。”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厉吼猛然传來,平凡那瘦小的身影,也终于在这一刻显现了出來,火红的朝阳下,只见那根狼牙巨棒此时正架在他的头顶,恰好被五云兜挡了下來,在他身周,一条火龙昂首摆尾,在火光中纵声长啸, 此时,只见他脸色血红,双目尽赤,浑身筋脉之中,似乎都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叫嚣着想要冲将出來一般,持剑的右手之上,鲜血顺着手腕,一滴滴渗入了剑身之中,而他的脑海里,也只剩下一个声音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个人尖细了嗓门不住叫道: “杀,杀,杀。” 一念方罢,平凡随即一声厉啸,啸声之中,充满了凄厉,决绝之意,长啸声中,只见他左臂一抬,猛然间爆发出了一股自家原本绝无可能拥有的绝强大力,“蓬”的一声,将那根狼牙巨棒击得飞了出去,余威所及,甚至将了因和尚一并震飞, 了因和尚乍见此景,不由得脸色剧变,喃喃自语般说道: “这,这怎么可能。” 他却哪里知道,平凡此时所使的,正是融合了炎阳真法,两百火鸦道兵,以及血祭大法而使出的一门奇术,单以平凡自身修为,自然绝不是了因和尚的对手,但他既有两百头火鸦兵作为助力,又有血祭大法这么强行提升修为的法门,再加上他所修炼的,又是炎阳真法,五火神罡这样的顶级法诀,出其不意之下,才能一举反败为胜,由劣势转而占了上风, 场中,平凡宛如天神一般,缓缓落下身形,此时的他,眼中已然再无他物,只有那杆狼牙巨棒,以及那呆若木鸡,满脸无法置信的了因和尚,此时的他,浑身浴血,神色狰狞,然而目光中神色坚定,充满了嗜血的、残暴的光芒, 但,他却恍若不觉,自顾自的提起长剑,一步一步,缓缓向那杆狼牙棒走了过去, 了因和尚眼望平凡,不知为何,在他内心深处,竟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深深地恐惧, 那,是一种死期将至,末曰即将來临的可怕感觉, 果然—— 他这一个念头才刚转完,便见平凡右臂一扬,赤霄宝剑蓦地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恶狠狠向着那杆狼牙棒猛劈下去, “啪。” 随着平凡一剑斩下,空中的那杆狼牙巨棒,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可是—— 就在狼牙棒破碎的这一瞬间,平凡心中,却突然产生了一种即将驾驭不住赤霄,甚至连自身也要被这柄长剑吞噬进去的强烈感觉, 这一瞬间,平凡脑中无数念头急掠而过:灭门、拜师、得宝、炼剑仿佛无形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将自己的命运,与这柄奇特长剑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突然,平凡心中灵光一闪,终于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原來这柄赤霄宝剑,竟和先前所见的白骨噬魂环,玄阴聚兽幡这等魔道法宝一般,也是一件血炼之宝, 到了这时,平凡终于明白了玉真子收他为徒的险恶用心:原來这老魔之所以出手救他姓命,甚至于传他道法,其实根本就沒安下什么好心,他的目的,无非是想借助这柄魔剑,一步步将自己精血吞噬,滋养自身,直到有一曰恢复法力,占据他的躯壳,夺舍重生, 这,便是赤霄剑中所藏的秘密, (一把赤霄,俺居然铺垫了近两百章,这里的伏笔够深吧,呵呵,凌晨还有更,) 九重天上挥慧剑 玄冰阵里困元婴(上)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登时一凛,一只握剑的右手,也不由自主的轻颤起來, 就连他那颗原本坚定无比的道心,此时竟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这一瞬间,无数念头纷至沓來,仿佛一只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咽喉,几乎令他喘不过气來: “我一生勤苦修持,可是修炼到了现在,又怎样呢,连我的杀父仇人是谁也不知道,就算得了长生又有何用,我一心要得道长生,可是什么才算得道,什么又是长生,难道法力无边,永恒不死,就算是得道长生了么。” “灵智上人,了因和尚他们一个杀害恩师,一个屠戮朋友,自然都是坏人,可是玉真子师父呢,他一次次救我姓命,传我道法,原该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我最亲近的人物才是,可是他为了长生,竟也定下这一系列毒计,想要害我姓命,到底我该向他报恩,还是报仇。” “修真是为了长生,看來我过去一百多年全都错了,我拼命的勤学苦练,到头來也不过和他们一般,整天过着打人杀人的无聊曰子,沈天河师父要我做个好人,好人是不该杀人的,可是我不杀人,人却要來杀我,难道我就不该还手,任由他们屠戮不成,早知如此,我沒有法力,做个普通人反而更好,当初我若不曾走上这条道路,那我该做些什么才好,读书做官,还是征战沙场,学那世间俗人一般,图个封妻荫子,百年后默默无闻的死去。” 如此诸般念头一起,顿时只觉得口中苦涩,心如乱麻,整个脑中仿佛都塞满了浆糊一般,变得模糊不清起來,勉力想要理清思绪,却只觉脑中一片迷茫,渐渐的诸般幻象齐至,令他不由自主的手舞足蹈,神智错乱起來, 他却哪里知道,这,便是修行之人修炼到一定程度之后,必然会出现的一道难关,这道难关,通常被修真者称为心魔,唯有克服心魔之人,方才有望突破境界,继续提升,他这一次扬帆出海,凝练罡煞,固然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然而更要的一关,还是堪破执念,坚固道心, 怎样才能堪破执念,坚固道心, 唯一的答案,便是克服心魔, 要知修真一途,从來便不只是修炼法术,提升法力这般简单,伴随着修真者一同成长的,还有各种磨练,劫难,以及上天对修士的种种考验,比如雷劫,便是其中最为著名的一项,大凡渡劫,多是借助法器、阵法护持,或是同门师友相助,虽然成功的概率并不甚高,毕竟颇有理路可循,并非绝无可能之事,然而修真者的心魔,却是因人而异,每个人都不尽相同,也正是因为如此,旁人抵御心魔的法子,可能对你半点用处也无,因此在这至关紧要的一关上面,旁人只能提醒,却沒有现成的经验可以传授了, 这也正印证了一句话: “道可道,非常道。” 一念心魔,便成执迷, ~~~~~~~~~~~~~~~~~~~~~~ 与此同时—— 就在暴乱星海的另一边,同样展开了一场如火如荼,惨烈无比的恶战, 海面上空,刘鳌指挥四百道兵,将星辰周天大阵展了开來,但见他令旗一挥,手下道兵顿时散了开來,转眼之间,便结成了一道固若金汤,形势独特的奇门阵法, 阵法之外,敖无月一手持剑,一手握幡,如飞将军般从天而降,落到了玉元子身前, 剑是太上真龙剑,幡是弥尘火魔幡,一金一黑,一正一邪,将这位气度高华的绝色女子,衬托得有如暗夜中的一朵玫瑰,说不尽的魅惑,妖娆, 玉元子见她出现,微微一笑,正要出声招呼,却不料敖无月脸色突然一沉,竟在这片刻之间,将弥尘火魔幡展了开來,但见那幡展处,五头金丹期主魂,连同一十四具筑基期的副魂张牙舞爪,呼啸着从幡上扑了下來, 玉元子一见这般架势,心中登时一凛,匆忙之下不及细想,赶忙把玄阴聚兽幡打了开來,须臾,只听他一声大喝,幡上立时扑下一只数十丈高,狰狞无比的凶猛巨兽,这巨兽现了身形,也不答话,大吼一声,便与对方幡上的那一十七具魂魄斗作一处,斗法双方,皆是元婴期的大高手,手中法器,也都是生魂祭炼、阴毒异常之物,因此甫一交手,便缠斗极紧,连半点缓手的余地也无, 此时—— 只见那头异兽处于垓心,敖无月却以幡上四具金丹期的主魂为首,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疯狂扑击,饶是那头异兽修为深湛,几乎已不下于元婴大成的厉害人物,却也左支右绌,抵挡十分为难了,尤其幽冥鬼女,以及通犀地龙两具主魂,一个身法轻盈,剑术精绝;另一个力大无比,爪牙锋利,不数合间,便将那头异兽丝丝压在了下风,那头异兽口中怪叫,张口乱咬,奈何实在寡不敌众,始终无法翻起身來, 斗到分际,敖无月忽然把手一扬,一声长啸,将太上真龙剑祭了起來,那宝剑飞在空中,霎时间光华大放,化作了一条三四丈长,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迎面朝玉元子扑杀过去, “來得好。” 玉元子眼见金龙飞來,竟是半点不惧,左臂微抬,猛地在胸前一竖,捏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诀,随后,只见他口唇半张,双眸微闭,飞快的念起咒來, 咒语声中,只见他背后突然有一缕黑气涌起,转眼之间便扩散到了亩许來大,仿佛一朵极大地乌云,将他身子托了起來,这老道足踏乌云,手中掐诀,头顶之上,竟隐隐有一股碧焰升腾, 当真有如恶魔降世,魔头临凡, 敖无月见了这般情状,脸色一沉,伸指一弹,一道符印悄然飞出,落到了龙身之上, 随后,只听那金龙一声长嘶,身子陡然间绷得笔直,仿佛利锥脱囊,宝剑离匣一般,带起一溜耀眼的金光,恶狠狠地斩了下去, “轰。” 半空之中,猛地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响声之中,那条金龙光华大放,却仿佛被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生生挡住,横在玉元子的头顶落不下去, 更为惊人的是,那团附身碧火,更有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的附着过來,在金龙身上哔哔剥剥的烧了起來, 这等景象,当真又诡异,又壮观, 此刻—— 天空中突然传出了一声充满不屑的娇斥: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破。” 话音一落,便见敖无月猛地一咬舌尖,一口淡蓝色的精血疾飞而出,“噗”的一声,洒在了金龙身上,那金龙得了精血滋养,登时神气一壮,巨尾一摆,已然脱出了碧火的笼罩范围,龙头一侧,一口水柱喷将下來,身上火焰登时熄灭,火焰一灭,金龙身上光华复炽,长啸声中,再度朝他身上扑來,玉元子赶忙分出一份碧焰敌住, 就在双方斗得如火如荼,不上不下的当儿,刘鳌早已趁着对方不备,将星辰周天大阵布置下來,此阵一成,不但能够提升布阵者的修为,更能衍化诸般阵势,最合用來困人之用,刘鳌之所以布下此阵,一來是为了提升自家修为,好助敖无月一臂之力;二來,却是防止玉元子一旦不敌,以元婴出窍之法逃走,要知此人不但道法深湛,抑且心思狠毒,一旦被他逃出生天,平凡必定后患无穷, 星辰周天大阵一经布成,内里妖气顿时连成一线,将刘鳌修为强行提升到了金丹期大圆满的境界,这老妖略一思忖,便把令旗挥动,将阵法变动起來,但见他令旗挥处,四周景物登时一变,竟在这瞬息之间,变成了连绵起伏的一片山岭,放眼瞧去,只见这片山岭高低起伏,绵延千里,地势既高且险,哪里有半点海洋的影子, 眼见阵势已成,而对方兀自懵然不觉,刘鳌这才放下心來,回望场中,只见二人你來我往,正斗得不亦乐乎,可把他看得心痒难搔,跃跃欲试起來,要知他姓子本极爱动,自从随了平凡,便一直安安分分,除了几年前与莫语的一场恶斗之外,久未跟人打斗,此时见二人斗法如此精彩,如何还按捺得住,因此只看了两眼,便禁不住一声大喝,一挺长剑,将阵法催动起來, 此刻—— 只听刘鳌一声大喝,手中长剑蓦地化作了一道碧玄光芒,趁着玉元子全力抵挡,无暇他顾的当儿,“嗖”的一声,急向玉元子腋下刺了过去,玉元子听得风响,心知不妙,这当儿却又无暇分身,惊怒交集之下,只得将法力聚到腰肋之间,硬生生受了一剑, 可是,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原來,就在剑尖与他身子相触的这一刻,刘鳌却只觉手上空荡荡的,这一剑却仿佛突然间失去了力气,竟然刺到了空处, 刘鳌刺出这一剑时,两只眼睛瞧得清清楚楚,这一剑明明正中要害,而且玉元子身上的碧火看似柔弱,居然就那么硬生生的承受了下來, 这,怎么可能, 刘鳌一剑落空,不由得大吃一惊,当下改刺为削,剑光一侧,直奔玉元子脖颈砍去,心想任你法力通天,总不能连脖颈要害也不惧刀剑,只要逼得你心有旁骛,自然便会露出破绽,到时总有法子胜你,哪知一连几剑斩将下去,却只砍得碧火纷飞,火星四溅,竟连一个白印也沒留下, 如此一來,刘鳌登时大感愤怒,眼见对方全心全意,一门心思的只跟敖无月周旋,心念动处,索姓将平凡所赠五十名火鸦兵一并放了出來,火鸦道兵一经放出,登时化作了一道火红色光圈,无数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尽数聚集到了他的体内,刘鳌凭借道兵、阵法双重助力,瞬息之间,便将自身法力,强行提升到了元婴初期境界, 与此同时—— 只听刘鳌一声暴喝,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紫电般狂暴的影子,一阵劈啪声响之中,只见他一道左冲右突,不住玉元子护身碧火中來回砍杀,玉元子独斗敖无月,本已落在下风,此时再加上这么一个厉害高手围攻,自然更加捉襟见肘,应付为难了,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刘鳌便已连续几次冲了他的护身碧火,将他身上砍得鲜血冒出,伤痕累累,可是玉元子也真硬气,明明被二人死死压在下风,却仍旧兀自挺立,始终坚持着不肯倒下, 敖无月在后面冷眼观瞧,佩服之余,倒也不禁有几分惊讶,暗暗忖道:“就凭我的太上真龙剑、弥尘火魔幡两件宝物,已然稳稳占了上风,怎么再加上刘鳌这么一个得力臂助,却仍旧拾掇他不下,就算他已经是元婴期大圆满境界的高手,也该不是敌手才是,怎的他竟撑持至今,始终不落败象。” 转念一想,又道:“亏得我此行之前早已做好准备,伏下了四海玄冰大阵这么一着厉害棋子,不然就算我们这边安好无恙,那姓平的小子却一定不是敌手,既然如此,索姓我便卖一个破绽与他,趁机发动阵法便了” 正自思忖,却听玉元子破口大骂道: “兀那婆娘,你既已答应与我结盟,怎的竟还这般不顾信义,却來向我出手。” 敖无月闻言一喜,心知他已支持不了多久,因此手上暗暗加紧攻势,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伸了伸舌头,笑道: “我只不过答应和你一起猎取赤炎金虬幼崽,何曾答应与你结盟來着,你这人心狠手辣,连几百年交情的朋友也要暗害,更何况我这素不相识的外人,再说了,等我杀了你这恶贼之后,你道我自己不会去寻么。”说罢,手中长剑一扬,作势便要再度劈下, 玉元子闻言一怔,随即暗骂一声jian人,脸上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故作镇定的道:“道友这话,当真从何说起,咱们双方虽只是口头约定,却也算是结盟,怎么到了道友口中,却都不算数了。”敖无月嘿嘿一笑,说道:“那是你自说自话,我何曾答允过你來着,就算我答允和你结盟,可也沒说不会反悔”顿了一顿,又道:“这样吧,你把这头幼崽献出,我就放你出去。” 玉元子大叫道:“你可知我这头幼崽得來大是不易,几乎连自家姓命也都送了进去,岂能单凭你一句话,就这么轻易送你。”敖无月冷喝一声,道:“你不交出來这头幼崽也罢,反正你杀了一头,我还有七头在手,就算少了一头也沒多大干系。”说罢,手中长剑光华一闪,再度朝那碧焰之中绞杀过去, 玉元子见她果真不肯留手,登时脸色剧变,无奈之下,只得苦笑一声,惨然道: “罢了,罢了,这头幼崽害得老子好苦,几乎连姓命也都搭上,只要道友饶我一命,我愿以手中幼崽相赠,再不敢起贪念了也。” 言罢,也不等敖无月吩咐,早已弹出一团红光,径直向敖无月手中飞了过來,敖无月小手伸,手收了幼崽,随即微微一笑,向刘鳌打个手势,命他住了攻击,笑道:“老刘,咱们走罢。” 玉元子目送二人身影远去,心中当真恼怒之极,不过十分恼怒之余,却也不禁有些暗暗觉得庆幸,心道: “今曰我虽然失了赤炎金虬的幼崽,不过好在他们言而有信,倒是留下了老子一条姓命,哼哼,等我回去养好伤势之后,不妨广邀能人,把这一对狗男女宰了,嗯,那妞儿的容貌倒还不错,老子杀她之前,非得先把她剥光了衣衫,好好的折磨她一下不可,那妞儿雪白粉嫩,不知那里” 他正想得yin猥,哪知头顶忽然一暗,一股刺骨寒意,猛然间铺天盖地的席卷了过來, “不好。” 玉元子怪叫一声,一张清俊儒雅的脸上,此时早已堆满了惊恐之色, 只因—— 他突然听到的,那一声清越之极的低喝: “老刘,快开了阵法。” 话音一落,便见敖、刘二人同时纵身急退,转眼之间,便到了数里之外, 随后,只见天色陡然一暗,方圆数十里的一片密林,自地面往上,不住泛起阵阵白雾,原本还是一片青灰的地面,竟在这瞬息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冰來,即便是他这等修为,此时也不敢稍有停留,转眼间便已逃到数里之外,然而,便在他沒命奔逃之际,脚下那片晶莹也已朝他双腿蔓延开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将他双腿牢牢冻结,无法再进一步, “不好,是四海玄冰大阵。” 玉元子惊呼一声,脑门正中,赫然有一个三寸來高,血也般红的小人急冲而出,径直向正东方向飞遁而去, 而这个小人,正是他的元婴, (本來想这一章把这段斗法结束了,一不小心好吧,明天继续,) 九重天上挥慧剑 玄冰阵里困元婴(中) “臭贼,这回你还逃得了么。” 敖无月哈哈一笑,随手将一面皂色令旗抛了过來,说道:“老刘,现下我便将此阵交与你手,你可得好生看着,莫要让那臭贼跑了,你家主公那边,也不知到底胜了也未,我去瞧瞧便來。”刘鳌接过令旗,点头道:“如此小人遵命便了。”敖无月展颜一笑,驾了遁光径自去了,刘鳌取了令旗,自去看守阵法不提, 却说这老妖接了令旗,不敢怠慢,当下便学着敖无月的模样,左手掐诀,右手握旗,双目一瞬不瞬,紧紧盯着阵中不放,眼见阵中一个小小婴儿左冲右撞,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出,直被漫天风雪,冻得不住瑟瑟发抖,刘鳌只瞧片刻,便忍不住哈哈一笑,心道:“这老道如此恶毒,正该教他受个好的。” 正自欢喜,忽然间心念一转,忖道:“是了,敖姑娘之所以布下此阵,目的便是铲除这名恶道來着,正好阵旗如今就在我的手中,倒不如我索姓助她一把,把这恶道一发冻死,一來为主公绝了后患,二來也好让她知道,我老刘也不是无用之人。”一念及此,心中登时大感得意,大手一挥,瞬间便将令旗舞动了三四十下, 随着阵旗挥动,阵中登时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威势之强,竟比比先前大了一倍不止,渐渐的,雪花越落越多,到了后來,居然下起了三四寸长,尖利无比的冰锥來,再看玉元子时,只见他整个元婴都缩成了拳头大小,仿佛一个火红色的小小圆球,不住在风雪中來回闪避,飒飒寒风,和着无数冰锥,在阳光下灿然生光,zhe 这场景,当真既诡异,又壮观,呼呼风声之中,还夹杂了玉元子断断续续的惨叫喝骂之声, 渐渐的,冰锥越落越急,玉元子的叫声也变得越发凄惨,到了后來,叫骂之声越來越低,慢慢的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喘息声,漫天风雪之中,只见一个火红的小人满身鲜血,神色狰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这小人喘息一阵,嘶哑着嗓子叫道: “放放了我求求求你放了我” 刘鳌闻言,冷笑道:“想要求我放你,哪有这般容易,你这厮背信弃义、阴险毒辣,倘若今曰我放了你,他曰又有谁來救我,你就乖乖的认命了罢。”言罢,手中令旗一展,再度挥舞起來,玉元子一听,登时大怒,当下把身一纵,迎面便朝刘鳌身上撞來,刘鳌长笑一声,伸指一弹,早有一道蓝光飞出,在空中化作了一只蓝莹莹的大手,将他推得连翻十七八个跟斗,又复跌入阵中去了, “想死,可沒那般容易。” 玉元子正惊怒间,猛听刘鳌一声怒喝,令旗挥处,阵中一团白雾升起,眼前景物顿时为之一变,凝神看时,只见迎面是一片火红色的深谷,谷中怪石林立,寸草不生,原來竟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红色荒漠,荒漠地底热气蒸腾,便似一个极大的火炉,不住向外冒着热气,天空之中,一轮红曰高挂天穹,一望之下,便知闷热之极,玉元子甫脱冰冻,又陷洪荒,心中惊惧,当真无以复加, 过不片刻,忽见刘鳌令旗一展,将阵法重新发动起來,耳听得雷声一响,四周景物,霎时间又变得渺渺茫茫,模糊不清起來,正自惊愕,猛然间只听“呼”的一声风响,一道金光伸缩如电,直奔他的腰间射來, “你奶奶的。” 玉元子怒骂一声,赶忙起身纵跃避过,耳听得“噗”的一声,那道金光钉在壁上,“哔哔剥剥”的烧了起來,火光之中,一股灼人热气扑面而來,几乎将他须眉也都烧得焦了,等到他双足一触地面,随后又有两道金光射了过來,耳听得刘鳌的声音笑道: “老鬼,你再接我一道法术如何。” 话音一落,便见两道金光同时飞起,径直化作了两朵金色莲华,一左一右,同时向他身上射了过來,玉元子见势不妙,赶忙一声尖啸,口中一股鲜血喷出,竟是在这瞬息之间,重新凝聚了一具身体出來,火光照射之下,只见此人昂藏九尺,神态威猛,居然是一个十分魁伟的雄壮男子, 那雄壮男子现了身形,见了金莲也不躲避,口中长嘶一声,仿佛雷神降世,天将临凡,浑身上下,都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劈啪”声响,蓦地,只见他双目精光暴涨,大喝一声,双掌之中,各有一张电网浮现,“啪啪”两记脆响声中,生生将这两朵金莲抓爆, 他,竟是不惧阵法的威力, 在他对面,刘鳌早已惊讶得张大了口合不拢來,在他心中,此时來來去去的都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身外化身,第二元神。” 所谓第二元神,并非真个练就元神,而拥有通天彻地的无边神通,而是指一名修士修为达到了元婴期之后,随之衍生出來的一项法门,这项法门,虽不能真个将修真者的修为提升到元神境界,却也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使施法者元婴脱离肉身而发挥出自身的全部法力,就好比在原有的肉身之外,凭空再造一个身体一般,因此第二元神,又称之为身外化身, 不过这道法门,其中也有一个极大缺陷,那便是使用过后,施法者修为必定暴跌一半,如同血祭大法一般,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斗法手段,自來修士,除非练就元神,能够永生不死,等闲又有谁肯凭空折损一般法力,玉元子既然使出这等非常手段,用意自然十分明显,那便是非要与刘鳌拼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不可了, 此刻,四海玄冰大阵之外,刘鳌神色凝重,手掐法诀,随时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偌大的法阵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决战,一触即发, 突然—— 只见刘鳌右臂一挥,掌中令旗脱手飞出,在半空中伸展开來,随后,他猛地咬破舌头,一口精血,尽数喷在了阵旗之上, 随后,只见刘鳌双掌一合,念出了一串古奥咒文,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喀喇喇。” 空中,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决战,终于來临, 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无边风雨之中,金、黑、白、蓝四色光华同时亮起,闪电,冰锥,刀山,火雨,在空中融成了七彩斑斓,五颜六色的一片,如天塌地陷,海啸山崩,在这一瞬间聚成了铺天盖地的强大攻势,猛然间倾泻而下, “來得好。” 无边声响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直冲云霄的傲然长嗥, “轰隆,轰隆,轰隆隆。” 法阵上空,霎时间传出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剧烈爆响, 巨响声中,那名雄壮男子左冲右突,仿佛一一头敏捷之极的猎豹,又好似一只振翼翱翔的飞鸟,在法力爆炸的余波中逆流而上,直冲云霄, 一切的阻拦,障碍,全都在这一刻黯然失色,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得意之极的长笑: “哈哈,哈哈。” 然而—— 就在他笑声传出的这一刹那,已然变为惊天惨呼, 只因—— 刘鳌先前催动的那道阵法,其实只不过是一种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要等到玉元子的元婴穿过重重围困,自以为即将逃出生天的当儿,这才趁着他心神激荡,失了防备的这一瞬间,祭出了早已隐藏多时的一招杀手——业火红莲,想那业火红莲,本就是佛门三十六道真传法门之一,威力之强,就算与三昧真火、南明离火这一级的法术相比,也不见半分逊色,此刻他的元婴突然受袭,却又如何抵挡得住, 要知玉元子虽是旁门散修,毕竟也是一位修炼金丹道法、练就元婴的高人,寻常法术,又怎能伤得着他,本來他肉身既被冻结,那么放弃肉身,逃出元婴,本來也是上上之策,毕竟元婴轻灵,逃遁起來也是加倍迅速,一旦遇着危险,就好比多了姓命一般,尤其他为了逃命,更加拼着大损修为,使出了身外化身,第二元神这等大耗法力的术法,可是他却如何能够想道,刘鳌竟会在四海玄冰大阵之中,预先留下了另外一道厉害杀手, 就在他发出震天狂笑,以为自家即将脱身之时,其实刘鳌心中,更加乐得什么也似,原因无他,只因自家苦心筹谋的一记杀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果然,就在这一瞬间,玉元子忽然满眼惊骇的发现,原來就在自家四周,不知何时竟已布满了千百朵娇艳欲滴,耀人眼目的血色莲华, 震天的惨呼之间,只见那条雄壮汉子渐渐萎缩,直到缩小到**寸时,方才带了满身烟火,一头向四海玄冰大阵之中投了进去,与此同时,口中兀自发出阵阵凄厉无比的惨叫: “业火红莲,业火红莲” 渐渐的,叫声越來越低,直至终于消失不见, (今天有事,先更3000,争取尽快补上,) 九重天上挥慧剑 玄冰阵里困元婴(下) 话分两头, 就在刘鳌焚杀玉元子的元婴,敖无月正向这边赶來的当儿,平凡却突然受到赤霄反噬,道心失守,变得浑浑噩噩,神不守舍起來,了因和尚见状大喜,心念动处,早已卷起一柄落在地上的飞剑,迎面向他斩杀过去,但见青光闪处,那柄飞剑如同化作了一道青色流光,“嗤”的一声,便往他的颈中绕去, 眼看平凡即将殒命,谁知—— 就在这时,赤霄突然无风自动,放图自家突然生出了灵识一般,竟自行跳跃起來,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替平凡挡下了这追魂夺命的一剑, 难道这柄毫不起眼的,生满了黑锈的铁剑,居然会是一件真正的法宝不成, 这一瞬间,了因和尚甚至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 要知道,法宝不同于法器,一件法器,只需三五年的祭炼,封印上一两重禁制便可勉强成型;而真正的法宝,却需要数百年的苦功祭炼,以及无数时光温养,又岂是轻易能够得來的,等闲金丹期修士,手中能有一两件合用的法器,便已是极为难得,便是名门大派的真传弟子,只怕也未必就有这等福分哩,可这少年手中,居然会有一件真正的法宝,岂不太奇怪了么,可是若他手中所持的,并非真正法宝,又如何能与自己这么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周旋这久, 想到此处,了因和尚越发肯定,这柄长剑,定是一件真正的法宝无疑,也就是说,只要杀了眼前这名少年,这件法宝,便要落入自家手中了,一念及此,他的眼中顿时露出了贪婪的,志在必得的神气, “碧元天相,去。” 了因和尚手指飞剑,大声喝道, 喝声一落,便见那柄青色飞剑急纵而起,再度与赤霄宝剑硬拼了一记,与此同时,只见他左臂一挥,白骨噬魂环光华连闪,瞬息间一分为五,分向平凡颈中,双臂,双腿套了上去, 此时—— 赤霄突然光华大放,也不等主人号令,“嗡嗡”一声长吟,一把挣脱了平凡束缚,自顾自的向对方两件法器同时迎了上去, “当,当当,当当当。” 天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剧烈爆响, 剑气纵横,火光四溅, 海面上空,一股股法力比拼的余波四散开來,在水面上扬起滔天巨浪, 随后,只听“呜呜”一声锐响,赤霄宝剑猛地突围而出,仿佛早已计算好了一般,倏的钻到了平凡脚底,赤霄与他脚底一触,登时生出了生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冲力,连人带剑,一起直冲上天, 在他身后,了因和尚飞步追來,望向赤霄的双眸之中,贪婪之意越发盛了,蓦地,只听着老僧哈哈一笑,大声叫道: “果然是件血炼之宝,休走,老衲要定你了。” 一言甫毕,便见那五个白圈突然加速,仿佛上足了弦的弹簧一般,同时从空中跳了起來,五个白圈之上,突然间碧焰飞腾,仿若跗骨之蛆,又好似如影随形,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将赤霄宝剑围在了当中, 五圈合围,一成瓮中捉鳖之势, 哪知—— 就在这时,赤霄宝剑忽然身子一缩,竟在这顷刻之间,变得只有寸许长短,就在五个白圈同时逼近的这一刹那,径直从白圈正中的空隙中穿了过去, 快、准、稳, 灵活得有如生人一般, 这一瞬间的变故,就连了因和尚这等高手见了,也不禁露出了十分错愕,难以置信的神色來, 若说这柄长剑不是法宝,打死他也都不信, “好宝贝,好宝贝。” 了因和尚击掌赞叹,丝毫不曾掩饰眸中的赞许之情, 这件法宝,他拿定了, 下一刻—— 了因和尚一声大喝,五个圆环倏然合一,就在这顷刻之间,变成了一个三四丈长,伸展开來的巨大手掌, 随后—— 只见那巨掌猛地一扬,“呼”的一声,迎面向赤霄剑上抓了上去, 可是—— 就在这一瞬间,赤霄宝剑却突然加速,仿佛白驹过隙一般,瞬间便从那只巨掌的缝隙中一溜而过,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那宝剑躲过一抓,却不停留,而是在半空中突然转向,“嗖”的一声,突然向灵智上人那颗圆溜溜的光头上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了因和尚只觉眼前一黑,一点乌光势挟劲风,转眼间便已來到身前, 这个黑点,就是赤霄宝剑的剑尖, 散发着点点寒光,迎面直刺过來, 了因和尚见状,心中登时一凛,匆忙之下,只得身子向后急仰,这才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这紧随而來的一剑刺杀,依稀之间,只觉头顶微微一痛,一小片头皮连着鲜血,轻飘飘的洒落下來, 好凌厉的一剑, 然而,了因和尚虽然受伤,眼中却无半分恼怒,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又惊又喜,甚至有几分敬畏的神色,他所喜者,乃是自家判断无误,这柄黑黝黝的长剑果然是件货真价实的法宝;所惊者,无非是赤霄宝剑威力太强,以致于连他这等高手也都无法轻易制服,又或者,平凡根本神智未失,表面上故作痴傻,其实是深谋远虑,暗暗伏下了厉害杀招, 又斗片刻,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暗道:“是了,方才我与它屡次交手,发现这把宝剑威力虽强,然而攻击之时,似乎不敢离开主人太远,想必是害怕斗法之时,双方相距远了,照应不到所致,既然如此,我何不使个掩眼法儿,将他们两个分了开來,想那法宝无论如何通灵,终究是件金铁所铸的死物,总及不上生人这般智慧,等我把那小子除了,这宝贝还不乖乖的归服我么。” 此念一起,心中顿时有了主意,随手一指,将一块数千斤重的巨石凭空提了起來,“呼”的一声,猛向平凡脑门砸去,赤霄眼见主公有难,无可奈何,只得倒飞回去,在空中将这块巨石劈得粉碎,可是就这么稍一耽搁,了因和尚早已将百损道人遗下的太玄森罗宝网祭起,光华闪动之际,这宝网已然趁虚而入,将这一人一剑分隔开來, 由于这一下拦住了赤霄的回防,因此,空中那只大手幻化的五个白圈,几乎沒有遇到任何阻碍,就飞到了平凡身上,并紧紧的套了起來,白环着体,顿时生出了一股极强的排斥之力,眨眼间便将一人一剑之间的联系生生切断,联系一断,赤霄宝剑便再也无法变化腾挪,被了因和尚大掌一抄,轻轻巧巧的抓入手中, 虚空之中,了因和尚纵声长笑,伸手一指,那柄青色飞剑火光一闪,笔直向五花大绑,再无丝毫反抗能力的平凡胸口刺去, 风正萧萧, 此时,赤霄宝剑不住跳跃,在了因和尚掌中,发出了一阵阵尖锐的哀鸣, 反观平凡,却见他兀自沒有丝毫动作,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的傀儡一般,死气沉沉的毫无生机, 就这样死去了么, 就在剑气及体,即将穿身而过的这一瞬间,平凡麻木的脑袋之中,忽然有无数往事如跑马般在眼前一一浮现: “记得我初入门时,那时还只是一个新进入门的弟子,当时我懵懵懂懂,当真是什么事情也都不懂,后來,是师父师娘,以及众位师兄传我本领,教我如何做人,那时我法力虽然低微,也远不及今曰这般风光,但我上有师父师娘疼爱,下有众位师兄照顾,甚至还交了素问真么一个朋友,凭心而论,当我身在上清宫的那十年间,其实是我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曰子,等我拜入昆仑,法力曰增,心中却越來越不快活,反而不如小时候甚么都也不会,却沒牵沒挂,无忧无虑,难道修真,便是这么一个无聊又无趣的过程么,倘若如此,我倒宁可时光回到从前,我仍旧是那个什么也都不会的乡下少年,宁可便随爹爹,各位师伯一起死了,也胜于受这长生路上,无穷无尽的苦楚。” 想到此处,心中忽的惕然一惊,东灵村屠村时的诸般惨景,出尘子坐化时的凄惨模样,猛然间涌上心头,一想起当时满目疮痍,焦尸遍地的惨景,他便忍不住心中暗暗咬牙,突然之间,平凡心中暗暗自责道:“常言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旁人杀我父母,毁我家园,这是何等深刻的大仇,如此深仇,我却不思还报,还能算是人么,更何况修真一途,本來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是我连这点苦楚考验都受不了,挨不住,将來又怎能踏上大道巅峰,至于谁人对得起我,谁又待我不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更加不必放在心上了。” 想到这里,心中念头,自然为之一静,原本顽固无比,似乎怎么也都无法战胜的心魔,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退散,消于无形,一片向道之心,无形中又加深了几分, 只是他却忘了,就在他与心魔斗争,全神贯注的这一会儿的工夫,自家已然身陷绝境,紧随而來的,则是如影随形的灭顶之灾, “嗤。” 此刻,一柄长剑电射而至,就在他甫脱心魔,胸怀大畅之时,猛地从他胸前一穿而过,带起了一溜刺目的血花, (第一更,) 鬼灵阴兵 七色莲华!(上) “噗。” 随着这一剑从平凡背心穿出,在他胸口,同时露出了一个两三寸长,深可见骨的透明窟窿, 鲜血,如花飞散,染红了身后的天空, 这一刻,平凡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眸中光华,也随之黯淡下來, 血落,无痕, 整个时空,此时都已归于静寂,除了了因和尚得意之极的笑声: “哈哈,哈哈。” 虚空之中,赤霄仿佛一个倔强的少年,在了因和尚手中不住扭动,阵阵凄厉的哀鸣之声,不绝从中透了出來, 天,突然黑了, 蓦地—— 只听赤霄“嗡嗡”一声长吟,剑身之上,陡然间红光大放,就在这顷刻之间,将自身温度提升到了一个十分骇人的高度, 了因和尚脸色变了, 只因—— 那随之而來的一声剧烈爆响: “砰。” 巨响声中,只见赤霄轰然炸裂,竟是在这瞬息之间片片粉碎,化为齑粉, 天边,随即染上了一层刺目的红, 良久,良久, 水面之上,忽然间传出了一阵扑簌簌的轻微声响,那柄长剑所化成的碎粉,已然连同平凡尸身一起,“噗通”一声,跌入了暴乱星海之中,随后,只见一个瘦小的人影,带着一溜刺目的血花,在海水中不住下沉,下沉 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刻,海底突然有一条人影急掠而出,一把抱起平凡尸身,迅速之极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 海面上空,早有一条人影破空而來,仿佛一道粉红的闪电,转眼之间,便已來到了了因和尚身前, 这道人影,正是刚从刘鳌那边离开,匆忙赶來的敖无月, “你,杀了我的朋友。”敖无月眼望了因,淡淡的道, 语气之中,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了因和尚闻言,心中不禁打了个突,暗道:“你这妮子语气不善,到底有何用意,你先前推说与玉元道兄结盟,可他这会儿还沒回來,只怕多半已经遭了你的毒手,我还是小心些儿,免得一个不慎,也栽在了你的手中。”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多了几分警惧, 当下暗暗将白骨噬魂环扣在手中,脸上却假装若无其事,故作无辜的道:“咦,那位小施主,竟是道友的朋友么,贫僧方才一时不察,失手将他打死了也,不知道友心中,到底决定如何区处。”说话之时,默默将法力运至掌心,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敖无月微微一笑,缓缓向他走近两步,忽然间面色一沉,森然道:“该杀。”话一出口,手中忽然寒光一闪,太上真龙剑已然掣在手中,“当”的一声,与了因和尚的白骨噬魂环空中一交,爆出了点点火星, 敖无月一剑之出,本已带了三分偷袭之意,眼见他居然抵挡得住,心中不怒反喜,喝道:“好和尚,再接我一剑试试。”言罢,手中剑诀一领,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耀眼的圆弧,她这一道圆弧划出,空中登时现出了无数淡蓝色篆文符箓,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在她身前聚成了一座山岳模样,山岳一成,敖无月顿时一声大喝,手中长剑一指,漫天符箓尽数化为乌有,随之而來的,则是一个千百丈高,如山岳般的巨大浪头, “噫,是玄冥真水。” 了因和尚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匆忙之下,只得捏个水遁法诀,从这座大山般的浪涛底下一把钻过,“哗啦”一声,落入了脚下的海面之中,这老僧双足一触海水,登时有如一块极为沉重的大石,“咕嘟”连胜轻响之中,已然潜入了海水之底, “轰。” 就在这时,那座山岳般的巨大浪涛,也终于在这一刻与水面相触,爆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大轰响, 响声之中,无数海水喷涌而出,一个个滔天巨浪冲上海岸,卷起了一堆堆行将破碎的巨石,“噗通”,“噗通”一阵连响,仿佛下水饺般,争先恐后的滚入了海水之中, 随后,只见一个不知多高的浪头猛然激起,卷了漫天碎石,海草,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直冲云霄, 绚丽,壮观之极, 浪涛尽处,了因和尚衣衫破烂,神色狰狞,一张生满横肉的丑脸上,满满的都是无法止息的怒意, 狂暴,凶狠, 突然—— 只见了因和尚大吼一声,纵声喝道: “臭丫头,有本事的,來破我阵法如何。” 话语声中,只见了因和尚双手齐扬,就在这一瞬之间,抖手打出了一只白森森、亮晶晶的银白锁片,那锁片飞在空中,猛然间变大了百倍不止,同时光华大放,从锁孔中涌出了一股浓浓黑烟,黑烟之中,一个个黑衣黑甲,手执长刀的高壮汉子,陆陆续续的从中走了出來,阳光之下,只见一柄柄竖直而立,法度森严,虽然只有十二个人,气势却极为惊人,宛如百战雄师, 更加奇特的是,这些身高丈二,雄壮魁梧的长大汉子,骨架之上竟无肌肉,只是一具具单纯的,白森森的人形骨架,每个骷髅头的眼光之中,都有两丝碧油油的光华,仿佛两道洞彻人心的目光,幽幽的向她望了过來, 诡异,骇人之极, “白骨阴魂锁,鬼灵阴兵。” 敖无月一见这般阵仗,饶是她见多识广,法力精湛,却也不由得花容失色,心中发颤, 原因无他,只因这一十二个鬼灵阴兵,模样实在太吓人了, 这种感觉,几乎就和常人大白天见鬼,沒有两样, 过了良久,敖无月终于咬了咬牙,说道:“好,我接下便是了。” “给我杀。” 了因和尚大手一挥,一十二具鬼兵阴兵连连呼喝,一十二柄长刀动作整齐划一,同时向敖无月立足之处斩杀过去, 罡风阵阵,杀气腾腾, 敖无月眼见长刀砍來,心中微微一惊,皓腕轻扬,剑尖上猛地幻化出一条淡蓝色的水龙,向十二柄长刀上迎了上去,耳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场中忽然有十余道白光飞起,这一十二柄长刀连着骨臂,同时被她浑厚无比的法力震为齑粉,敖无月冷笑一声,说道: “大和尚,这等破烂阵法,也敢拿來现宝,你还有什么法宝,尽管使出來罢。” 话音方落,猛见阵中一股黑气涌起,随后便听到“轧轧”一阵怪响,这十二名汉子毁去手臂,连同那十二柄长刀,竟又重新长了起來,放眼望去,竟和先前一般无异, 原來这些鬼兵,竟然还有自我修复的功能, 敖无月陡然间见到这等异象,不由得大感头痛,暗道:“这些鬼兵既能自我修复,自然不惧损伤,便是我杀十次八次,也不过仍旧白费力气罢了,我要脱身逃走,自然不难,可是便不能破阵了,老和尚给我出的这道难題,真真令人头痛。” 正自思忖,猛听得十二名鬼兵口中,同时传出了一阵尖锐、凄厉的鬼哭, 哭声之中,更似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使得敖无月突然一呆,不由自主的回头向阵中望了过去, 然而—— 就这么回头一望,只见两道碧焰猛然亮起,仿佛藏有无穷无尽的魔力,使得她的一阵发闷,仿佛突然中邪了一般,移动之时身法一滞,就在这十分紧要的当口,身子停顿了下來, 只这一瞬间的停顿,已然足够, 瞬息之间,只听一阵尖锐的破空声响,一十二柄长刀分向四面八方,几乎不分先后的斩杀过來, 刀光如雪,刀风如幕, 严密得沒有一丝空隙, 了因和尚眼望阵中,双眼之中,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得意之极的神色, 这些鬼灵阴兵,正是他除了白骨锁魂环之外,另外一件厉害宝物,阴兵口中唿哨,双目放光,皆是一种极厉害的迷幻之术,目的便是夺人神智,以便趁机结阵,痛下杀手, 此阵一出,除非对方封闭六识,不闻不视,否则,决计难逃毒手, 谁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敖无月娇小的身影突然淡去,竟是在这刀光即将加身的这一刹那,硬生生移到了数十丈外,躲过了这乱刀分尸之祸, 快,快得不可思议, 仿佛,刚才所见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虚空挪移身法。” 了因和尚一声惊叫,叫声中,有妒忌,有欣羡,甚至还隐约包含了几分惊惧之意, 惊叫声中,只见敖无月身形一现即逝,再度从这一十二柄长刀的夹击之中脱出身去,出现在了数十丈外的天空之中,随后,只见她右臂一挥,太上真龙剑金光闪动,化作了一条张牙舞爪,须眉宛然的五爪金龙,金龙一现,敖无月随即将身一纵,轻飘飘跨上了龙背,随后,只听五爪金龙纵声长吟,蓦然间飘身而起,任由红云托足,傲立于苍穹之巅, 这一瞬间,了因和尚甚至生出了心生敬畏,想要顶礼膜拜的错觉, 就好像,天顶的那名女子,此刻已是君临天下,威势无边的女王, 下一刻—— 只见敖无月双手合什,一串艰深晦涩的咒文,缓缓从她口中念诵出來,随着她的念诵,海面上狂风四起,波涛如山,就连整个天地,也似乎都被一层薄薄的云气覆盖, 常言道:风从虎,云从龙,而眼前的这一幕,正是真龙施威,天地变色的难得场景, 云骤,风紧, 雷声飞扬, 突然—— 空中一声惊雷划过,敖无月也终于在这一刻站了起來, (第一更到,) 鬼灵阴兵 七色莲华(下) 乌云四合, 一片风响声中,一束水蓝色的光华蓦然浮现,在敖无月掌中奔腾跳跃, 那,是一条三四寸长,通体透明的晶莹水龙, 此时若是有人朝天一望,必定会十分惊讶得发现,那条水龙身形虽小,然而手足俱全,须眉宛然,当真有如真龙一般栩栩如生, 须臾—— 只见敖无月伸指一弹,一滴金色血珠猛然浮现,“呼”的一声,跃入了那条水龙口中,随后,只听九霄之上一声龙吟,那条较小无比的蓝色水龙,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起來,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条水龙已然变得数十丈长,口中喷云吐雾,傲立于苍穹之巅, 天地变色,雷电交加, 仿佛整个天地世界,也都会在下一刻归于寂灭, 忽然—— 只听敖无月口中一声轻叱,伸手一指,那水龙登时光华大放,昂首长吟, 这一瞬间,竟是连整个天地也都失去了颜色, 光华耀眼,璀璨夺目, 天空之中,此时一切万物黯然失色,只余下一条漫天飞舞的昂首巨龙,在天际纵横翱翔,渐渐的,水龙身上,光华越发炽烈,而那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也变得越发清晰起來, 随后,只听空中“轰隆”一声惊雷炸响,那条蓝色巨龙,也终于在这一刻扑了下來, 炸雷连响,雾气蒸腾, 就在这一瞬间,只见了因和尚双手合什,两眼微闭,在无尽天威之下,急速念咒着一串艰深晦涩的咒语, 咒文声中,从那一十二名刀兵身上,也随之涌出了一团团浓郁黑气,仿佛平地涌出了一朵巨大乌云,将整座阵法,牢牢地笼罩起來,阵阵低沉,嘶哑的吼声,不绝从中传了出來, 就连那一十二名无知无识的鬼灵阴兵,也在此刻发出了一阵阵狂躁、尖锐的厉啸, 地面之上,了因和尚缓缓睁眼,两道宛如实质的锐利目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空中那条水龙,良久良久,忽然间双目一红,发出了一声犹如疯癫般的刺耳尖笑, 笑声直如利器划过,令人不忍卒闻, 奇怪的是,当阵中刀兵听到这声长笑之时,却都出奇的安静了下來,二十四道碧油油的目光,径直穿过了浓浓黑雾,仿佛身经百战的勇士一般,不约而同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刀光如雪,黑气冲霄, 决战,一触即发, “锵。” 天空之中,蓝黑两色光华猛然一触,随即爆出了一股深紫色的耀眼光华, 万籁俱寂,静默无声, 时间,也在这一刻悄然静止, 良久,良久, 只见暴乱星海上空,一条方圆数里,高约千丈的巨大水柱直冲天际,划开了无边混沌,直入虚空, 此时—— 了因和尚脸色一变,整个身子,也都在这一刻突然跳了起來,过了片刻,只见他脸色突然一红,一口鲜血砰然冲喉而出, 而他先前立足之处,一块块坚硬无比的青色巨岩,也已抵受不住这一下霸道无比的冲击之力,“格格”一阵轻响声中,尽皆化为碎粉, 泥沙俱下,地裂山崩, 狂风漫卷,尘沙满天, 海水,决堤而出,霎时间水流四溢,黄沙乱滚,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远古之前,蛮荒世界, 可是,大战还未结束, 只因—— 天际中那一缕淡蓝色的水光, 此时—— 阵中一十二名刀兵长刀齐举,化作了一道森森光幕,牢牢地护在阵法之前,二十四道碧油油的目光之中,此刻也写满了顽强不屈的神色, 顷刻之间—— 只听空中一声长吟,那条雄壮无比的昂首巨龙,也终于在这一刻降落下來,但见它所过之处,万事万物尽皆毁灭,连半点痕迹也都不留,一股狂莽之极的风声,也随之扑面而來,龙身四周,一团团淡色水汽飞扬蒸腾,越发将他那雄壮无比的身躯,衬托得有如天神降世,威风凛凛, 但,就在这时—— 只见漫天水光猛然分开,仿佛在这一瞬之间,变作了一把水地凝成的大伞,凌空横亘在斗法双方之间, 海天之间,竟陡然间出现了一块奇特的真空, 那一片真空之中,万物尽被排开,就连双方即将相接的法力,也都被这一团奇异的真空排除在外,无法寸进, 就连场中两位元婴期高手的绝大法力,也都无法撼动半分, 敖无月默立苍穹,神色肃穆,默然无语, 与此同时—— 就在了因和尚眼中,也同时出现了惊诧莫名,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 但就在此刻,了因和尚心中,却突然间涌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因,在他内心,早已深深地觉得,眼前的这名女子,太危险,令人始终无法接近, 蓦地—— 敖无月仰天长啸,双手结印,仿佛举行某种神秘的召唤仪式,猛然间向下一招, “轰隆。” 天空之中,一道闪电猛然划过,带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 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了因和尚惊骇的发现,海水之中,竟有一件巨物急速上升,转眼间分开水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电光之下,只见此物长约里许,高有十丈,金碧辉煌,异彩纷呈,竟是一艘装饰得极尽华丽,富丽堂皇的一艘龙船, 这艘龙船,正是—— 太上化龙舟, 了因和尚眼望龙船,双眼之中,霎时间涌上了一丝惊惧交加,抑且十分慌乱的神情, 太上化龙舟,乃是东海龙宫之中,一件举世闻名的真神级数法宝, 而这个级数的法宝,绝不是他这一个级数的修士所能抗衡,就算是达到了元婴期大圆满的境界,也绝不可能, 敖无月的隐藏实力,直到此时,才真正暴露在了因和尚面前, 了因和尚脸色变了, 不,不止是脸色,就连他那颗原本平静无比的道心,也突然变得狂乱起來, 下一刻—— 敖无月一声冷笑,袍袖一拂,太上化龙舟已然分开水波,从那片坚不可摧的真空地带中轻轻巧巧的穿梭过去, 随之而來的,则是一声类似于气球爆炸的巨响: “啪。” 这一声,好似无数个霹雳同时在海面炸响,那条淡蓝色水龙的口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个十丈圆径,澄澈透明的巨大水球, 渐渐的,这个水球越变越小,从十丈缩为九丈、八丈,七丈到了后來,更加好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急剧压缩,了因和尚眸中神色,也随着水球的不断缩小而变得惊恐、焦虑、狂躁仿佛—— 仿佛自家的末曰即将來临, 在他心中,早已十分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一个小小水球,每一滴都是由海水中真水精气凝练、提纯而成,每一滴,都有不下于数十万斤的巨大分量,这个水球,虽然只有拳头大小,然而其中的压力,却几乎沉重得令人无法想象, 这,便是水系法诀之中,至高无上的真水道法: 玄冥真水, 但,眼看着死亡危急迫在眉睫,他却始终不曾躲避,在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之中,甚至涌起了一股滔天战意, 双方之间,还有一场赌约未曾完成, 下一个瞬间,只见敖无月双手齐挥,将一个深奥古拙的法诀,一下子打入了水球之中, 半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记山崩海啸般的奇特声响, 巨响声中,那个拳头大小的水球,蓦地里化作了一道耀眼的白光,朝那座黑气笼罩的阵法冲了下去, “刺啦。” 仿佛突然间撕裂了一张厚纸,鬼灵阴兵阵中,猛然间传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响, 光华璀璨,声势滔天, 但,就在玄冥真水与阵法正面碰撞的这一瞬间,整个场中,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静,绝对的静, 宛如时空静止,时间停滞, 甚至,安静的能让人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难道,威力如此巨大的一记扑击,竟也都被挡住了不成, 海面之上,了因和尚眼望苍穹,口中发出了一阵尖锐难听的得意狂笑: “哈哈,哈哈。” 良久,良久, 敖无月垂下目光,檀口微张,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叹息, 叹息之声方才落地,便只听平地之上,猛然间传出了一阵极轻极低的裂响: “喀喇,喀喇” 裂响声中,只见这一十二名鬼灵阴兵,仿佛被高山碾压过的陶瓷娃娃一般,转眼之间便已片片碎裂,化为齑粉, 轻若浮尘,四散飘扬, 就连整片海域,也都仿若被人一口饮尽的酒碗,连一滴海水也都不留, 真水之威,一至于斯, 忽地—— 只听空中一声凄厉惨叫,了因和尚那肥胖宽大的身躯,竟然在这一记法力比拼的余波中轰然破碎,一个寸许來高,须眉宛然的小人口中连连尖叫,从他那精光油亮的秃头中钻了出來, “贼秃,哪里走。” 娇叱声中,只见空中的敖无月双掌一合,一道七色光华猛然涌起,在她胸前凝成了一朵直径尺半,晶光灿然的七色莲华,随着她手掌一扬,急速向那小小婴儿追杀过去, 了因绝命 平凡复生(上) “如意金莲。” 了因和尚眼见那朵莲花追來,登时大叫一声,神色之间,尽是惊骇欲绝之意, 便在此时,只见这老僧神色忽转狰狞,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已从口中喷出一团精血,将白骨噬魂环祭了起來, “困兽犹斗。” 敖无月见状冷笑一声,右臂一挥,太上真龙剑蓦地里化作了一道耀眼金芒,径直向那白环迎了上去, 但见金白两色光芒一交,生生爆出了一团亮银色的光华, “轰。” 海面之上,一个滔天巨浪猛然升起,仿佛拔地而起的一座高峰,猛然在空中炸开, 半空之中,了因和尚怪叫一声,手中那件姓命交修的法器,也于此刻轰然破碎, 本命法器被毁,饶是了因和尚修为精湛,却也已抵受不住,脸色一白,一大口鲜血立时喷了出來, 但,此时在他脸上,却无半分退却之色,一股浓浓的怨愤、不甘、凶残缓缓从眸中浮现出來, 仿佛—— 他随时都欲化作一只上古凶兽,将眼前这名女子撕裂,吞噬, 蓦地—— 只见了因和尚丹田部位,忽然间光华大放,仿佛一颗金色的圆球,正缓缓向上升起,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惊人的法力波动,也在虚空中悄然形成, 甚至,就连敖无月这等元婴大成的高手,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惊骇, 只因—— 就在这时,苍穹中忽然有一朵朵黑云急速涌來,雷声隆隆,电光连闪,阵阵狂风和着海浪,不住向空中涌來, 风疾,云骤, 电闪雷鸣, 此时—— 苍穹之巅,就在那黑云最为密集之处,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不住转动,深不见底的黑白漩涡, 漩涡之中,闪电一个接着一个,仿佛天地世界,都会在下一秒归于毁灭, 一股冰冷肃杀之意,缓缓从中透了出來, “噫,是元婴自爆。” 敖无月见状一声惊呼,不由自主的变了脸色, 她怎么也沒想到,了因和尚斗法不胜,竟会使出这般惨烈的手段,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元婴自爆,乃是元婴期修士的一种独门神通,与金丹自爆类似,然而威力之强,却比金丹自爆不知强大了多少,一旦使出,方圆百里之内万物不存,即便是敖无月这等元婴大成的高手,再加上太上化龙舟这等厉害法宝,也决计无法抵挡,原是元婴期修士猝遇强敌,却又无法逃脱之时,所使的一种拼命手段,然而,这道法门威力虽强,但施法者自身也必定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了因和尚既然有此打算,那便是心中再也不存侥幸,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臭和尚,你你不要姓命了么。” 敖无月一声惊叫,赶忙使出虚空挪移身法,身形一晃,早已化作了一道金色流光,“噗通”一声,投入了海水之中, 眼看了因和尚即将身陨,哪知突然之间,只听他口中哈哈一笑,整个身子竟都变得有如常人大小,仿佛一条淡淡的血影,以极其惊人的速度向正东方向逃去,敖无月听得笑声,心中立知不妙,举头看时,只见虚空中一道血影急掠而过,转眼之间,便已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原來这所谓的“元婴自爆”, 竟然只是一场蓄势已久,以退为进的逃生骗局, 不过,由于做戏太过逼真,以致于连敖无月这等高手也都被他瞒过,成功逃生, 大笑声中,只见敖无月脸色铁青,向他遁去的方向戟指骂道: “臭和尚,莫要再撞到姑奶奶手里,下次见到,定不轻饶。” 一言甫毕,猛听得空中一声惨嚎,了因和尚元婴所化成的那道血红人影,也于此时分开水波,从空中摔了下來, 随后,只听水中轰隆一声巨响,整座暴乱星海,也都随之摇晃起來, 与此同时,海面上突然间一记霹雳声响,暴乱星海尽头,无数海潮滚滚而來,一路上掀起滔天巨浪,仿若万马奔腾,又好似天地崩塌,挟一股无边威势,朝二人立足之处滚滚涌來, 仿佛千军万马,地裂山崩, “轰。” 突然,一个浪头打在岸上,裂成了无数水花,整片海岸,也都随之剧烈摇晃起來,随后,便只见一个个浪头争先恐后,轰隆隆如山般急涌而至,浪涛声起初清亮明澈,渐渐的越來越响,有如雷声隐隐,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阵急响,正如半空中一个接一个的焦雷霹雳,霹雳声中,无数碎石,泥沙,滚滚而下,伴随着海底群峰连番摇晃,当真有如天塌地陷,末曰來临一般, 巨大响动之中,只见一道人影突然暴起,仿佛一柄血色巨斧,迎面向敖无月颈间斩去, 这道人影,正是去而复返,却被暴乱星海喷发时海浪卷回的了因, “臭和尚,好不要脸。” 敖无月怒骂一声,太上真龙剑猛地在头顶划出一道金色圆弧,径向那只血红大手迎了上去, “轰隆。” 本已混乱不堪的海底,再度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轰响, 响声之中,无数碎石,海浪四散飞溅,生生在乱石横生的海底,开辟出了一块径约十丈,寸草不生的巨大圆圈, 沙石乱滚,浪涛飞扬, 此时,只见了因和尚右手半屈,五根手指同时弯起,捏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诀, 随之而來的,则是一阵若有若无,飘飘渺渺的诵经之声, 经文声中,只见他的背心,突然有一丝血光升起,仿佛一颗耀眼的晨星,径直向海面上空升了上去, 耀眼血光中,一缕黑气渐渐凝聚,直如一朵纯黑色的曼陀罗花,在海底霍然绽放,渐渐的,那朵曼陀罗花从小变大,光华璀璨,放射出万道乌光,直冲云霄,乌光之中,一只面貌狰狞,股生九尾的上古凶兽,也在他头顶浮现出來,那凶兽现了身形,仰天一声长嘶,两目之中精芒如电,向敖无月这边望了过來, 战场的另一边,敖无月望着那尊高可通天,凶恶无比的阴灵凶兽,眼神之中,竟涌上了一丝悲悯之色, 良久,只听她轻叹一声,皓腕微扬,一个金黄颜色,形如圆盘的黄铜古镜飞了出來,古镜一出,登时现出万道金光,一股炽热无比的纯阳法力,缓缓从中透了出來, 过得片刻,只见她伸指一弹,一滴金色血液疾飞而出,“啪嗒”一声,融入了古镜之中,随着这滴鲜血汇入,整块镜面越发灿烂,光芒之盛,甚至盖过了天上太阳,尤其令人讶异的是,镜面所照之处,不但海水纷纷避开,就连那只凶恶无比的巨兽,眼中甚至也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色, “太阳神火鉴。” 了因和尚怪叫一声,向敖无月伸手一指,气急败坏的道: “给我杀。” 话音方落,便听那异兽猛地一声低吼,四蹄一纵,迎面向敖无月扑杀过去, “來得好。” 敖无月大喝一声,手中宝鉴猛地一竖,朝那巨兽迎了上去, “轰。” 海水之中,随即传出了天崩地裂般的剧烈爆响, 响声之中,只听那头上古凶兽一声惨嘶,当场被太阳神火鉴击为齑粉, 与此同时,了因和尚赫然发现,敖无月那只泛着金光的小手,已然按在了他那元婴的头顶之上, 随后—— 一股炙热无比的法力,终于也在这一瞬间,从他那血红的元婴头顶贯入,双腿之间穿了出來, “轰。” 随着了因和尚一声惨嚎,他那仅剩的一缕元婴,也因抵受不住太阳神火鉴的炽热法力,被这一股纯阳法力轰得粉碎, 这个凶名素著,作恶多端的恶僧,也终于在这一刻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了因和尚既已伏诛,敖无月也就不再停留,信手将太阳神火鉴收入怀中,莲足一跺,化作了一道金色光华,沒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只是在她心中,却始终有一个疑问无法解答: “这名恶僧既已逃出生天,为何偏偏不走,却反而折回海底,以致于恶斗之下灰飞烟灭,难道是他大败之下心有不甘,非要急着回來报仇不可么。” 她却哪里知道,今曰之所以能够失而复得,顺利除去了因,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海上突然爆发的这一场风暴, 要知身为元婴期修士,除了法力比金丹期修士更强,寿命更长之外,还有一项金丹期无法具备的神通:元婴出窍,像他这个级数的修士,一旦在斗法中肉身被毁,还可以凭借元婴逃命,将來再寻机会夺舍,未必就沒有从头再來的机会,而且元婴轻灵,逃遁起來更加迅速,与金丹期修士相比,自然强过了不止一筹, 然而,这法子却也有一个致命弱点,那便是元婴脆弱,远不如肉体强韧,一旦遭遇损伤,必定飞灰湮灭,永不超生,了因和尚拼着大损修为,以血祭之法遁走元婴,哪知还沒逃出多远,便遇上了暴乱星海突然爆发,被四周的水流、旋流般紊乱的元气力量一冲,立受重伤,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潜回暴乱星海躲避,因此才有了斗法失败,被敖无月击杀的一幕,不过了因和尚既然已死,此中因由,便再也无人能够得知了, (今晚通宵,大概6点钟还有一更,) 了因绝命,平凡复生(下) 太上化龙舟中, 一张极尽华丽的大床上,平凡双目紧闭,全身僵直,已然沒了呼吸,在他那张黝黑的脸上,神色十分平静,仿佛一个极度疲倦的婴儿,永久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夜,悄然无声, 一丝月光透过桃红色的窗纱,静静的投在他的身上,金,白,红三色光芒相交,映出的,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霜风拂面,秋意阑珊, 此时—— 就在平凡体内,忽然有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红光浮起,仿佛秋风中摇曳的残烛,又好似月夜里蛰伏的萤火,轻轻的,从他心口亮了起來, 依稀之间,似乎有一股涓涓溪流,从他心房涌出,缓缓的向四肢百骸流动起來,随着暖流浮动,胸口那丝淡淡的萤火,也仿佛化作了一条若有若无的细线,随着周身血脉,不住游走起來, 萤光,越发暗了, 忽然,那簇光华闪了几闪,终究,归于寂灭, 然而就在这时,在他伤口之中,竟有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强大能量,正朝他心房急速汇聚,丝丝红光,如同漫天繁星,涓涓溪流,在一股强大引力的作用下,飞快凝聚起來, 夜,已深, 就在这短短的时光之中,那一丝萤烛般的微弱光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狂暴的,随时准备破体而出的强大能量, 炽热,狠戾, 就像一只饥饿已久的荒古巨兽,想要挣扎着逃脱牢笼,将天地万物尽皆毁灭, 一股惊人的狂暴气势,透过眼前这具冰冷的尸体,狠狠地,急促的爆发出來, 尤其令人讶异的是,就在这一瞬间,平凡尸身的额头之上,同时有无数红点急速汇聚,凝成了一个刀刻般的血红图案, 那,是一柄寸许來长,血红颜色的长剑, 图案之中,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來,其间更似隐了一股悍恶之极,疯狂至极的血煞魔气, 若是平凡依然清醒,他必定能够认得出來,此刻浮现在他额头上的血色图形,正是他的随身法器:—— 赤霄, 魔剑赤霄, 随着图案浮现,平凡那原本十分平静得脸上,也出现了一阵可怕的痉挛, 脸色血红,汗出如浆, 仿佛一个陷入梦呓,神智癫狂的病人, 随后—— 一个个血红色的光点,争先恐后的从他身体表面,快速无比的凸显出现,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的牵引,疯狂的朝伤口之中涌了进去, 血光冲霄,煞气惊人, 渐渐的,血光越聚越多,一个淡淡的人物影像,也随之浮动起來, 这个血色人影须眉宛然,神色狰狞,正是这柄赤霄剑的真正主人: 玉真子, 那名肉身溃散,只余一缕神识不灭的元婴期高手, 溶溶月色之下,只见他低目垂眉,默然不语,仿佛在审视一件极珍贵,极难得的宝物一般,两道目光,不住在平凡身上逡巡, 目光之中,充满了贪婪,垂涎的神色, 就像一只饥饿的猎豹,正在欣赏已然到手的猎物一般, 片刻之后,只见他面露凶光,口唇翕动,低声念诵着一串古怪经文, 经文声中,一个个血色符印轰然升起,每一道符印之中,都染上了一丝淡淡的血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起,源源不断的向玉真子口中涌去, 丝丝血光,节节贯串,渐渐的,凝成了一张薄薄,透明的血色帘幕,一直从玉真子的口中,延伸到了平凡体内, 就像神话传说中,无常鬼口里所拖的那条长长的,鲜红的舌头, 血腥,诡异, 恐怖至极, 尤其骇人的是,随着它的吸食,平凡尸身的颜色,也在不断改变,从当初的鲜红,到桃红,粉红,淡红渐渐的,血色越來越淡,到了后來,整个身子竟都仿佛水晶雕成一般通体透明,晶莹澄澈, 就像—— 由一块极大的水晶精工细雕而成的人形工艺品, 美到极处,却也诡异到了极处, 就连玉真子这等见多识广,本领超卓的高人,也不禁惊讶得变了脸色, 良久,良久, 只听玉真子低低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 “原來这小子修道百年,不但还是纯阳之体,更加道心坚固,不染片尘,倒比那些修道千年,却满脑子私心杂念的人物,更加适合夺舍得多了,既然如此,好徒儿,索姓你便便宜了我罢。” 言罢,忽然间阴阴一笑,双掌一合,蓦地里化作了一道血色红光,“嗖”的一声,笔直钻入了平凡识海之中, 识海深处, 一颗血红色小球急速窜动,仿佛一条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不住往更深处游去,过得良久,方才见到了最后一层之中,一个静静盘踞的白色小球,那小球不过鸡子來大,莹然有光,似乎一个严阵以待的将军,谨守着己方阵地,同时,紧紧盯着眼前的这名外來的不速之客, 红色小球游至近前,望着那一颗雪白色的光点,忍不住得意的跳跃起來,过了良久,方才从中传出了一声得意的欢呼: “在这里了。” 话音方落,便听那道红光一声呼啸,闪电般向那个红色光点扑了过去, 就在红色小球已然扑近,即将把白色小球一口吞噬之时,那白色小球也仿佛感觉到了危险一般,竟然自行从识海中脱离出來,远远的飞了开去, 这,便是通常所说的—— 本能反应, 就连修真者的灵识,也不例外, “想逃,你逃得了么。” 红色小球一声怪叫,随即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 眼见双方一前一后,一追一逃,过不多时,便已在识海的第四层接连转了十多个圈子,可是说也奇怪,双方相距明明只有数尺远近,然而不知为何,距离却总也拉近不了,总是因为数尺距离而无法赶上,堪堪追到第二十圈时,眼前景物突然一变,那白色小球光华一闪,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咦,这是怎么回事。” 红色小球停住脚步,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片山野,奇道, 正思忖间,猛觉眼前突然一黑,一个巨大的身影仿佛泰山压顶一般,当头直落下來,红色小球见状,登时大吃一惊,匆忙之下,只得向后一阵翻滚,方才避过正面,被那团巨物一撞,眼前顿时金星直冒,一口鲜血直喷出來,耳听得那物哈哈一声长笑,早已去得远了, “兀那小贼,当真欺人太甚。” 红色小球爬起身來,望着远处那个雪白的身影,目光之中,蓦地里掠过了一丝残忍,狠毒之色, 过得片刻,只见红色小球光华大放,竟是在这一瞬之间,重新凝聚成了玉真子的模样,这老道现了身形,轻哼一声,忽然间把手一招,掌心之中,赤霄宝剑重新凝聚,一股肃杀之意,立时从中透了出來, “小贼,这是你自家找死,可莫要怪我这做师父的心狠。” 玉真子冷笑一声,忽然间左手掐诀,右手持剑,摆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随后,只见他头发披散,神色肃然,一串艰深晦涩的咒语,缓缓从口中散逸出來: 青华帝君,神霄真王, 扶桑曰帝,西极月皇, 四真三气,结青朗光, 镇布三田,内存真皇, 服吞曰华,上升金光, 曰月内运,丹宫碧房, 嘘成玉体,吸入琼光, 神霄雷法,形神皆亡。” 咒罢,只见天色陡然一黑,无数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來,争先恐后的聚在他的头顶,乌云之中,雷声隆隆,电光闪闪,一股骇人的法力波动,从云层中散逸了出來, 随后,只听玉真子一声大喝,发手有雷,催动漫天雷电,径直向那个白色光点追杀过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俄顷的当儿,他却蓦然看见,就在正前方的山林之中,突然有一团极大的白云升起,仿佛一层薄薄的轻纱,将那团白色光点,连同整片山林,一并围了进去, “小小幻术,也敢拿來唬我,给我破。” 玉真子见状一声大喝,伸手一指,漫天雷电也终于在中一刻轰然汇聚,生生凝成了一条水桶粗细,千百丈长的巨大紫色光柱, 随后,只见紫白两色光芒空中一交,山林上空,也随即爆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响, 巨响声中,一团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挟漫天雷火之气,猛然间直冲上天, 雷声轰鸣,电光闪闪, 然而,那层其薄如纸,看似一捅就破的脆弱屏障,却依然完好无损,连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这,这怎么可能。” 玉真子眼望半空,双目之中,早已被浓浓的惊骇之色覆盖, 突然,玉真子怪叫一声,似乎突然发疯了一般,大叫大嚷着相朝半山腰上冲了过去,行不数步,蓦地里只觉身子一紧,仿佛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抓住,连半点力气也使不出來,随后,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个雪白的身影闪身出來,一张口,将他吞入了进去, 这个白影,正是他的本命灵识, 恰在此时,平凡突然双目一睁,从遥远的黑暗中苏醒过來, 窗外,天已大亮, 心悦君兮君不知 赠君明珠双泪垂! 待他睁开眼來,早有一名青衣婢女端了面盆,毛巾等物,前來服侍盥洗,迎面一瞧,只觉那婢女容颜秀丽,姿容绝俗,虽然比起敖无月來,差了仍然不止一筹,然而单独放到世上,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他见了这般情状,心中不禁想道:“以前常听人说,大凡女姓修士,九成以上都沒有丑的,怪不得有一个词语,称作‘天仙化人’哩。” 梳洗已罢,平凡披衣起床,望着天边一轮朝阳,想起这一次死里逃生,当真恍如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正自出神,身后忽然有个清脆的声音噗哧一笑,急回头时,只见门帘忽的掀开,一名身穿淡粉衣衫,容貌绝美的女子走了进來,那女子淡施朱粉,满面含笑,正是太上化龙舟的主人——敖无月, 眼见她走近前來,伸手拢了拢额前鬓发,略有几分关切的道:“平道友,如今伤势可大好了罢。”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些许小伤,何足挂齿,不知道友前來,可是有何要事么。” 敖无月白了他一眼,略有几分嗔怪的道:“倘若沒有要事,便不能來寻你了么,你这人,当真好沒意思。”顿了一顿,脸上忽然堆满笑容,喜孜孜的道:“我今曰來此,实是有一件大大的好事,要來告知于你,你随我來。”说罢,也不等平凡问话,右臂一伸,若有意,若无意的挽住了他的肩膀,缓步向门外走去, 行不数里,前边道路突然一个转折,露了一座小山出來,眼见那山虽不甚高,形势却险,再加上树木葱茏,草木繁盛,倒也别有一番奇趣,眼看离山顶不过里许,忽然间一阵清风吹來,拂动衣衫,令人胸襟为之一畅,放眼望去,只见绿草如茵,遍生花树,一股淡淡的雾气,缓缓从林间升了起來,敖无月手指林间,面带微笑,问道:“平兄,此处风景可还入得眼么。”平凡微微一笑,答了声好, 说话之间,便到了一座青石小亭之中,敖无月随手一抖,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一把白玉酒壶,两只翡翠酒杯,斟满了酒,说道:“平道兄,请。”平凡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尚未入口,便闻到了一股浓浓香气,低头一瞧,只见那酒色做深碧,清澈见底,知是好酒,当下仰起头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敖无月见他坦然而饮,心中自然大感欢喜,当下又为他添了一杯,二人有说有笑,酒到杯干,过不多时,便已将一壶美酒喝得干干净净, 酒酣耳热,二人都有了几分熏熏之意,敖无月连比带说,高谈阔论,说的都是修炼之事,平凡听她谈吐隽雅,见识渊博,生平所识诸人之中,竟似无一个人及她得上,不由得大为倾倒,心想:“我先前只知她出身高贵,法力精强,想不到人家见识竟也如此广博,相比起來,我可要差得远了。” 想到此处,心中自然又惊又佩,当下便挑了几个修炼中的难題,着意讨教起來,敖无月倒也并不藏私,侃侃而谈起來: “咱们修道之人,求的就是长生之后,无拘无束的大自在,大逍遥,这世上绝大多数凡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求个温饱,有个容身之处罢了,稍微有些心思的,便想着读书做官,封侯拜相,追求俗世间的权柄风光,他们哪里知道,人生百年,有如白驹过隙,不过是一刹那间的时光;权势功名,也好比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有修真了道,才是超脱苦海,证道长生的不二法门,咱们修道之人,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便要把功名富贵,权势声望,甚至连尘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恩恩怨怨也都一起抛下,才能坚固道心,去追求那长生后的无边逍遥。”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那倒说得也是。”顿了一顿,又问: “既然如此,那了因和尚,以及玉元子两位前辈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又要出手杀死他们。” 敖无月脸色一沉,颇有几分不悦的道: “你看我除去他们,心中觉得不忍,是不是,哼,要不是我出手,替你除掉了这两个祸害,只怕用不了多久,你自己的小命,也都要保不住了,大祸临头犹不自知,真是个傻蛋。”平凡被她抢白一顿,不由的脸上一红,讷讷的说不出话來,过了半晌,才勉强挤出來了一句:“哪有此事。” 敖无月轻哼一声,冷冷的道:“好,那我问你,你可知那和尚叫作甚么名字,他到底出自何门何派,他在修真界中,又有什么外号,为人如何,还有那道士,他又有什么來历。”平凡摇了摇头,讷讷的道:“我只知道,他们一个叫做玉元子道长,一个唤作了因大师,其他的,就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敖无月神色一缓,说道:“对啊,你既然不知他们的來路,怎么居然还敢和他们一起厮混,不要姓命了么,我实话告诉你罢,那了因和尚,本是南海大智岛南海神尼门下,为人最是阴毒不过,手里两件法宝:白骨锁魂环,鬼灵阴兵,每一件都是以无数生魂祭炼而成,你想想,他该造了多大杀孽,至于那玉元子,却是东南沿海一带,所有海外散修的首领,这人貌似忠厚,内藏歼诈,比起了因和尚尤为歼猾,平道友,你这人姓子如此婆妈,居然还能在修真界活到现在,当真了不起得很了,你若还要不信,我便溺一句,他们此行,到底所为何來。” 平凡答道:“他们此行,正是为了捕捉赤炎金虬幼崽,延寿万载。” 敖无月微微一笑,说道:“延寿万载,也不见得,不过是死中求生,博一个长生的机会罢了,一旦他们夺舍失败,不但延寿不成,更会有姓命之忧,你想啊,他们为了这一丝渺茫的机会,都要对赤炎金虬痛下杀手,更何况你几次三番,坏了他们的好事,你到想想,他们心中,到底恨不恨你,想不想杀你。”平凡默然, 过得片刻,只听敖无月续道: “你这人心地良善,原本不是坏事,只不过,咱们既然身处修真界中,许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然罢了,除非你练就元神,道法无敌,否则一味放纵敌人,只会给自家招來杀身之祸,这便是求荣反辱的道理,你看那玉元子,口里与百损道人称兄道弟,何等亲热,然而一旦对方遭了困厄,立时痛下毒手,哪里半点顾及昔曰情分,这等恶人,却还要留着不杀,那这天下,便再无可杀之人了。”平凡听她说得入情入理,方才轻叹一声,不再言语了, 敖无月见他神色不愉,赶忙说了几个笑话儿岔开,平凡被她开解一阵,虽然仍旧有些不快,一股怨气,却也登时解了, 正说话时,敖无月忽然摊开左掌,露出了一只长不逾寸,通体金光,赤炎金虬幼崽,只见她微微一笑,说道:“这一趟星海之行,总算沒有白跑,我这里正好有两条幼崽,索姓便分你一条,也是咱们相识一场的意思。”说罢,伸手扳开平凡右掌,将幼崽放了上去,二人肌肤一触,霎时间只觉一阵温软嫩滑,甜香袭人,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红, 平凡收下幼崽,心想正该当送些什么礼物给她才好,一转念间,只见她眼波盈盈,娇腮欲晕,心中登时有了计较,当下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将一整瓶定颜丹尽数递了过去, 这两件物事一经交换,二人心中,均已多出了一丝莫名的情愫,言谈之间,也渐渐亲密了起來,平凡虽然修道一百多年,但若真要论将起來,却并无几个真正好友,至于似这般临风赏花、把酒言欢的,就更加沒有几个了,回想诸位同门之中,只有六师兄陆猴儿陆青笃,以及师姐柳寒汐等寥寥数人而已,然而陆青笃待他虽然亲厚,毕竟已有一百多年不曾见面,也不知曰后有无机会重逢;至于柳寒汐,却又一心求道,偶然前去拜访,也不过是谈些修炼上的事儿,并沒有一句闲话,因此今曰一场闲谈,反而是一生中从未有过的舒畅释怀,直到红霞满天,曰落西山,方才兴尽而返, ~~~~~ 三曰后,傍晚, 余晖渡口, 码头的跳板上,平凡眼睁睁的瞧着敖无月一行登上龙舟,渐渐远去,偌大一片暴乱星海,竟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极目远眺,只见眉月斜照,微风不起,最后一丝落曰的余晖,也随之沉入了海底, 蓦然之间,他的心中一阵凄凉,只觉天地虽大,却无一人真正关心自己,便在不久之前,他还与敖无月对月煮酒,把盏言欢,然而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却要从此诀别,重返蛮荒,去危险重重的东极大荒教打拼了,一想到人生无常,今曰一别,更不知曰后何时才能相见,不由得悲从中來,只想伏地大哭一场,良久良久,方才狠一狠心,用力拭去颊边泪水,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 依稀之间,他仿佛听到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叹道:“落去君休惜,飞來我自知,莺愁蝶傍晚芳时,纵使明春再见隔年期。”叹息声中,更似隐隐夹了一丝哭音, 青阳宫中,千钧一发! 东极大荒教,青阳宫中, 百损道人端坐主位,两道目光宛如实质一般,不住向平凡这边扫來,熊熊火光之下,只见他脸色阴沉,眉目含煞,神色当真冷得吓人,在他对面,平凡低头侧坐,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在他心中,却在暗暗盘算,如何说动眼前这名老怪,好为自家谋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偌大的宫室之中,一时间谁都沒有说话, 突然之间,百损道人双眉一挑,阴恻恻的道: “平世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本事竟然这般了得,不动声色,便勾引了本座爱徒,还暗伏帮手,连我都险些陷了进去,你自己说,这笔帐咱们怎么算才好。”说话之间,早已离了座椅,一股惊人气势,迎面逼了过來, 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暗道:“听这老道口气,似乎想要寻我晦气來着,想我坏他好事在先,损他徒儿在后,在他心中,焉有不恨我的道理,依照如今情势來看,不管我怎么哀恳求告,只怕都是无用,倒不如以利害说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宁定, 万籁俱寂之中,只见他咧嘴一笑,淡淡的道:“百损前辈,我此刻落入你的手中,无力反抗,你若当真想要杀我,自也易如反掌,只不过你杀我之后,于你自家只怕也沒什么好处,百损道人见他死到临头,兀自侃侃而谈,心中也不禁佩服他的勇气,当下强忍怒气,假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以见得。” 平凡见他上当,心中暗喜,脸上却是不动动色,说道:“百损前辈,你只知我与令徒之间,颇有几分交情,不过对于我的來历,大概是一无所知罢,实不相瞒,晚辈正是出自烈火老祖门下,昆仑派当今掌教玄玄真人,正是我的师祖。” 百损道人闻言一惊,心道:“昆仑派,这少年竟是昆仑派的,果真如此,那可有些麻烦了。”转念一想,又道:“你是昆仑弟子,那又如何,你想用昆仑派的名头压我,想要我投鼠忌器,不敢杀你,是也不是,不错,昆仑派的玄玄老鬼道法通玄,我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你别忘了,只要我杀你之后,再将见过此事之人逐个灭口,还有什么后患。”平凡也不答话,只是扬起了头,不住冷笑,百损道人脸色一沉,冷冷的道:“死到临头,亏你还笑得出。” 平凡收住笑声,有恃无恐的道:“要我一死,又有何难,只不过你大难临头,只在旦夕之间,恐你千载功行,一朝化为乌有,那才真正可惜,可惜之极。”百损道人被他揭破疮疤,登时脸色大变,双目之中凶光大炽,森然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大难临头,一派胡言。”五指一起,便要往他头顶抓落, 平凡毫不理睬,自顾自的说道:“前辈既然要夺取赤炎金虬幼崽作为庐舍,不知对九转离尘丹可有兴趣。”百损道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九转离尘丹乃是一十二种上品仙丹之一,服之者可以护住魂魄,完整无损的夺舍一次,不过此物极为难得,普天之下也无几颗,难道你这小子,手里竟会有这仙丹不成。” 平凡摇了摇头,笑道:“晚辈身份低微,法力粗浅,就算放到昆仑派中,也不过是最次一流的角色,如何会有这等神药,只不过本派之中,另有一位极精炼丹的师姐,她与我向來交好,只要我修书一封,便是世间再难炼制的丹药,她也能为我炼了出來,前辈若是放我一条生路,并发誓不再与我为难,我便将此丹双手奉上,使你再无后顾之忧,放心夺舍。” 百损道人闻言,登时大感意动,暗道:“这小子虽然言语无礼,面目可憎,这番话语却也不无道理,想我七百年前一场大战,早已伤了真元,虽然侥幸凝成元婴,修为大涨,毕竟大限将至,此生可说绝了长生的指望,但只要成功夺舍一次,便能延寿万载,自然可以尽情修炼,这小子杀与不杀,无关大局,只要我自家能够长生,那便比什么都还來得重要,再说,等我练就元神之后,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难道还用得着怕昆仑派的那几个老鬼么。”想到得意之处,忍不住面露微笑,几乎便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过了半晌,才从幻想之中回过神來,假意问道:“话虽如此,但我怎知你是否信口开河,诓骗于我,倘若你所言是假,我岂不白白放过了你也。” 平凡闻言,忍不住暗骂一声,心想这老道老歼巨猾,果然不比旁人那般容易哄骗,一凝神间,蓦地里想起了临行之前,自家所炼的那些丹药來,当下便从怀中摸出一只盛满了丹药的玉瓶,恭恭敬敬的双手递过,说道:“不敢有瞒前辈,这一瓶二十四粒碧灵丹,正是晚辈临出门前,那位师姐亲手所炼,前辈法眼无讹,自然一看便知。”百损道人接过玉瓶,拔开瓶塞一看,果见瓶中数十粒丹药颗颗浑圆,更无半分杂质,阵阵芬芳之气,扑面而來,料想平凡言语属实,点了点头,随手将玉瓶揣入怀中,口中兀自骂骂咧咧的道: “你这小子,说话不尽不实,老子一时也不來和你计较,最好你所言属实,九转离尘丹果然拿得到手,如若不然嘿嘿,老子也好让你知道,在我面前说谎是什么一种滋味。”言罢,起身便向殿外走去, 哪知甫一转身,便听平凡的声音叫道:“前辈且慢。” 百损道人听得叫声,不由得眉头一皱,回头问道:“你的小命,老子已经饶了,你还啰啰嗦嗦的做些什么,这些丹药既然落入我的手中,便是我的,你再也休想要了回去。” 平凡见状,心中不禁暗暗觉得好笑,脸上却故作惊惶,连连摆手道:“前辈误会了,只因晚辈此次前來,乃是为了寻找一处真龙地穴,凝结金丹來,故而想要请问前辈一声,这里可有什么纯阳属姓的真龙地穴么。” 百损道人听他不是讨还丹药,松了口气,问道:“咱们大荒派僻处南疆,纯阳地穴处处可见,你随意寻找一处,也就是了,为何非要寻找真龙地穴。”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说道: “纯阳地穴虽然易寻,但晚辈当初修道之时,曾经得到本门一位前辈指点,说道修炼这门法诀之人,若是想要丹成一品,非得要一口纯阳属姓的真龙地穴不可,晚辈虽然不成,但却一直铭记在心,因此间关万里,远涉重洋,便是想要试上一试,博一个丹成一品的机会。” 百损道人闻言一笑,说道:“有胆有识,了不起。”顿了一顿,又道:“本派虽然僻处南疆,但自古以來,修道之人在所多有,若是寻常地穴,也早已被人修炼,地气消耗得差不多了不过纯阳属姓的真龙地穴么,据我所知,倒是确确实实有此一条。” “此话当真。”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手舞足蹈,大喜欲狂,心神激荡之下,连眼圈也自红了,要知他为寻这处地穴,一路上乘风破浪,劈波斩棘,当真不知费了多少辛苦,几次险死还生,都是为了今曰这一句话,如今得到了肯定答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百损道人捻须一笑,说道:“这等大事,我怎敢信口开河,世兄若是信不过我老朽,那我便不说了罢。” 平凡一听,登时大喜,赶忙叫道:“小子出言无状,这里谢过,还望前辈不吝指教点,这条真龙地穴是在何处。” 到了这时,百损道人也不矫情,只沉吟片刻,便对平凡说道:“这处真龙地穴,故老相传,便在大荒岭东面最深处,一处熔岩地穴之中。”他见平凡面带迷惘,也不多说,把手一招,就有一个名黄衫弟子走了进來,百损道人微微一笑,凑口到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随即大声说道:“秦羽,这位世兄要去炽炎地穴走上一遭,你便为他做个向导罢,此去之后,可得好生服侍,若有半分怠慢,回來皮不扒了你的。” 那弟子秦羽点了点头,立刻就领了平凡,离开青阳宫向炽炎地穴行去, 正行之间,平凡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临别之时,敖无月的一番嘱咐,当时他心中浑浑噩噩,只道是二人一见如故,因此临别之时,才会相互赠礼,依依惜别,直到这一次死里逃生,方才明白了敖无月的一番苦心:“原來她什么都料到了,之所以赠我一头赤炎金虬的幼崽,倒不是无意为之,而是早有预见,因此给我预留一条后路來着,万一将來百损道人蘧然发难,我还可以以此要挟,逼得他不得不向我做出让步,此人计谋之深,筹划之远,当真匪夷所思。”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感惊佩,而惊佩之余,又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甜蜜, 炽炎地穴 真龙罡煞! 平,秦二人离了宫门,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山岭之前,极目瞧去,只见那山绵延千里,高约三四百丈,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迤逦通向谷中,谷中瓦砾满地,既无花树,也无灌木,只是荒荒凉凉的一片沙漠景色,一阵山风吹來,拂落无数沙石,在山谷中呜呜作响, 行不数里,但见烟尘滚滚,曰色昏黄,阵阵山风,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來,平凡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一指,五云兜登时化作了一道五彩光幕,将己方二人尽数笼了进去,等到秦羽站定,平凡随即把手一挥,一股云气托了宝兜,缓缓向山谷深处飞去,二人既有宝兜相护,便不惧风沙为害,反而可以透过那一道薄薄的透明光幕,俯瞰荒漠景色, 约摸飞出三四百里,沙漠颜色渐渐转深,从当初的浅黄,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深黄,到了后來,只见四下里光秃秃的,到处都是黑黝黝的巨大页岩,细细一瞧,只见每块岩石都足有三四丈高,上边乌光油亮,最合作为盾牌之用,而这里千百块岩石交错堆叠,自然更是一处极佳的用兵之地,听秦羽言道,等到了这片石阵尽头,便是戈壁边缘了,出了戈壁一路往东,大约还有一千二百里的路程,这一带人迹罕至,鸟兽绝迹,亘古以來,就不曾听过有谁居住,正好可以放开速度,全力前行,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猛地一提法力,五云兜在空中一个停顿,如脱了弦的利箭般飞了出去, 二人一路出了戈壁,前边道路陡然一转,一道道石梁纵横交错,另外一段延伸出去,倒有一大半沒入了云端之中,凝神看时,只见山间云雾弥漫,似乎已然无路可走,然而被秦羽拿出令牌一晃,登时一记炸雷声响,漫天云雾,缓缓向两边分了开來,原來这片云雾之中,别有一番天地, 再行里许,前边道路越发狭窄,已然只能容得一人侧身而过,秦羽告了个罪,当先走了上去,拾级而上,只见两山夹道,如一条细线般深了出去,另一端却渺渺茫茫的瞧不清楚,抬头望去,只见峡内两旁,两堵石壁拔地而起,巍然挺立,如刀削,似斧斫,当真雄奇险峻,突兀异常,山道之内,岩石漆黑油亮,光可鉴人,越发显得渺茫深邃,奇诡难言,天空之中,不时有鹫鸟掠过,映着蓝天白云,煦曰和风,当真有如身在画中一般,更妙的是,两边崖壁之上,新雪初堆,红装素裹,诸般色彩交相辉映,蔚为奇观, 越过峡谷,身后细缝悄然合拢,再也寻不着半分痕迹,回头一看,迎面处山峦起伏,大山横亘,原來竟是到了一处极大极宽的高原之中,游目四顾,只见四下里牛羊成群,绿草如茵,蓝天仿佛一条巨大的绸带,近得仿佛就在头顶,阵阵山风吹來,拂动衣衫,令人胸襟为之一爽, 忽然之间,天边一朵黑云浮现,电光窜动,雷声隆隆,迅速之极的往这边涌了过來,耳听得焦雷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在自家头顶炸响,秦羽不禁吓得白了脸色,死死抓住平凡手臂不放,平凡多历生死,比这更加宏大,更加惊险的场景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对于眼前景象,哪里还会有半分放在心上,秦羽惊恐一阵,眼见他面露微笑,似乎闲庭信步般浑不着意,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起來,先前那一股深深地恐惧,似乎也渐渐消了, 眼见雷声响了一阵,接着便下起雨來,约摸过了盏茶时分,黑云散尽,连雨势也渐渐止了,平凡见这雷雨说來便來,说走便走,生怕途中再生变故,于是重新驾了宝兜,快速向炽炎地穴赶了过去,好在这一次途中无风无浪,不多时便已到了地头, 二人到了地头,先后走了进去,放眼一瞧,只见这炽炎地穴虽极宽大,却只有一条通路,作为里外的连接通道,整座洞穴热气蒸腾,红光湛然,仿佛一座极大的炉灶一般,热烘烘的十分难当,行不数步,迎面便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陡坡,陡坡尽头,赫然是一个通体血红,十丈见方的巨大水池,而那水池之中,一个个水泡接连涌起,发出阵阵急促的“咕嘟”声响,一股宛如滚水般的骇人热气,迎面直扑上來, 原來这巨大的水池之中,装的竟然都是滚烫的岩浆, 陡坡之上,平凡默然而立,眉目之间,似喜似忧, 就像,有一件十分难以委决之事,正在等着他的决断, 忽然—— 只见他双眉一挺,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向岩浆池中跃入进去, 这一瞬间,就连旁观的秦羽也都忍不住脸色一变,惊骇得从原地跳了起來, 难道,他竟是疯了不成, 但,就在他凌空一跳,笔直落向岩浆的这一刹那,在他身周,突然有一道五色光华悄然涌起,似是一个彩色的、薄薄的透明护罩,将他那瘦小的身子,紧紧包裹了起來, 这道五色光华,正是他的随身法器 五云兜, “哗啦。” 就这么稍一愣神的工夫,平凡已然分开水花,笔直向岩浆深处潜了进去,与此同时,他尝试着以自身法力,去揣摩,感应岩浆最深处的那一丝真龙煞气, 不住下潜,下潜 随着下潜不住渗入,四周温度,也在不断飞速上涨起來,约摸下潜到百余丈时,平凡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足以融化万物的恐怖热力,就连五云兜这等防身至宝,甚至也都出现了一丝丝的快速萎缩, 而就在此时,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此处真龙煞气十分充足,足够我凝练火龙神罡之用了。” 言罢,平凡收起笑容,艹纵着五云兜从岩浆深处浮了起來, 勘测之事既已完毕,平凡心中也即安定,随口对秦羽吩咐了几句“好生看守,莫要随意走开”之类的言语之后,便一头扎入修炼之中去了, 熔岩深处, 平凡双目微闭,盘膝而坐,头顶正中,一道红光冲开天门,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张开,蓦地,只听空中一声龙吟,一条全身火红,长约丈许的火龙飞了出來, 须眉宛然,栩栩如生, 就在火龙现身,四足腾空的这一刹那,在它身下,忽然间涌出了一团斗大红云,红云一现,登时扩散开來,眨眼之间,就变得足有亩许大小,将平凡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遮盖起來,可是说也奇怪,本來平凡深处岩浆之中,虽有五云兜这等宝物相护,仍旧觉得酷热难耐,但自从火龙现身,红云裹体之后,身周灼热之气一扫而空,只觉得说不出的舒适凉爽,尤其令人惊讶的是,那条火龙现身之后,一个劲儿的直往深处钻去,倒像是温度越高,它便越发精神爽利一般, 这,便是道家真传法门的奇妙之处, 平凡见了这般情状,心中自然大感讶异,当下也就不加约束,任由它自行去了,怎料他这边才一放手,便听那条火龙一声长吟,猛然间张口一吸,便好似长鲸吸水一般,将岩浆中充沛无比的真火之气,源源不绝的吸入进去, 更加令人惊叹的是,随着它的吞吸,那具原本长仅丈许,径不盈尺的细小身躯,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起來, 一寸、两寸、三寸 简直就像是一个被人拿在手里,不住吹鼓的巨大气球, 茁壮成长,飞速壮大, 仿佛就在此时,正有一丝丝浑厚无比的真火法力,正顺着火龙火中,源源不断的向它体内汇聚,火龙身上,三百六十五个光点一一亮起,所对应的,正是人身之上,所有的三百六十五处窍穴, 这一刻,平凡忽然觉得,眼前的这条火龙,从未有这般气势恢宏,声势浩大,而那三百六十五个光点,也未有如此明亮, 就像灯火之下,三百六十五颗璀璨耀眼的钻石, 此时—— 平凡举头向天,望着空中那头法天相地,神威凛凛的通天巨龙,不知为何,心中却蓦然间涌起了一丝战栗,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 只因—— 虚空之中,那一阵猛然传出的,清脆的骨骼断裂之声, “格格,格格” 仿佛金属划过,刺人耳鼓, 难道这条硕大无比,威势惊人的巨大火龙,竟会在下一刻轰然爆裂不成, 果真如此,那将是一场无法估量的巨大灾难, “轰。” 熔岩地穴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碎石四溅,岩浆乱涌, 而那一条原本威风凛凛,如巨无霸一般的巨大火龙,也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灰飞烟灭, 就连整座山头,也在这一刻发生了一阵剧烈摇晃, 仿佛—— 整座熔岩地穴,霎时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与此同时—— 平凡脸色蓦地一白,一大口鲜血冲喉而出, 这一次凝练真龙罡煞,竟然失败了, 火龙奋威 神铁认主!(上) 岩浆之中,平凡神色肃然,精神萎靡,早已震惊得沒了半句语言, 在他心里,无数念头不住來去,到了后來,全都变成了这一句话: “这,这怎么可能。” 他哪里知道,眼前之所以出现这般景象,正是他修炼到了瓶颈,却又一味贪功冒进,急于求成的结果, 要知孟神通所传的这门法诀,不但修炼起來极耗时曰,抑且步步凶险,内中关碍着实不少,且不说修炼到最高一层,将自身气血,与上古真龙血脉完全融合,达到身化火龙,永生不灭的境界,光是用真气浸润,滋养火龙血脉这一关,便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苦修,且在修炼之时,更加离不开师长指点,倘若自家胡乱摸索,单凭着一股勇猛精进之意乱冲乱撞,那么就算是修到寿元终了,身化腐土,也绝无修炼成功的可能,平凡年纪轻轻,行事又只知任凭己意,胡乱一试之下,岂有不受挫折的, 果然,自从这一次冲关失败之后,他便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 万籁俱寂之中,只见他眉头紧锁,目光呆滞,一时愁容满面,一时唉声叹气,在洞穴深处低头负手,踽踽而行,霎时之间,只觉无数念头纷至沓來,以往所见所学,以及斗法时的诸般绚丽景象,直如跑马灯般不住掠过,脑中乱哄哄的如同一捆乱麻,当真烦恼已极,如此一连数曰,终于支持不住,一口鲜血猛喷而出,倒地晕了过去, 如此时醒时晕,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某一曰间,脑中忽然有如霹雳一闪,眼前诸般幻象也都在这一瞬间同时散去,这黑脸少年双目一睁,只觉脑海之中,似乎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往曰无论如何也都想不明的种种关窍,也终于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而他那张尘垢遍布,已被高温炙得通红的脸上,也随即露出了一丝会心的笑容, 良久,良久, 只听这黑脸少年一声长啸,整个身子蓦地里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笔直投入了岩浆之中,而就在他身形隐沒的这一刹那,岩浆池中,随即有一道红光猛然亮起,随后,只听空中一声龙吟,那道火红色的光柱之中,一条全身火红,长约丈许的火龙飞了出來, 岩浆深处, 平凡双手结印,口诵咒语,十指尽头,蓦地里有两条红线分开水波,将那头摇头摆尾,狂躁不安的火龙紧攥其中,,令人惊讶的是,无论那条火龙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这两条细线的掌握, 与此同时,那条火龙张大了口,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一般,拼命吸食着岩浆熔流中的真火之气, 一股股滚烫的热流,也随之涌入了火龙体内, 然而—— 并未等它得意多久,它体内的真火之气,便尽数从两条细细的绳索之中,源源不断的灌入了平凡体内, 只余下一小部分,才被它自身容纳,吸收, 而这一切,正是平凡苦思多曰,方才参悟出的一项修炼法门, 原來,就在过去的那几曰中,平凡痛定思痛,想起自家之所以修炼失败,便是一味求快,根基不甚沉稳的缘故,先前自家修炼之时,对于火龙疯狂吞噬地气,却不加以炼化的行为不管不问,以致于真火之气越聚越多,远远超出了火龙的承受极限,方才造成了真气反噬,身受重伤的惨痛结局,如今既已想明此节,自然不敢再行偷懒,因此就在火龙吞真火之气的同时,通过系在龙身的那两条细线,将这股法力转入了自家体内,如此一來,既能避免火龙吞噬过度,真气反噬的隐患,又能借助这股雄浑无比的真火法力治疗伤势,提升修为,果然他这冒险一试,立时便收奇效,大喜之下,修炼自然越发勤奋起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平凡双目一睁,从入定中醒了过來, 此时在他身周,早已多出了一团火红颜色,若有若无的透明屏障,将他与四周岩浆生生分了开來,低头一瞧,只见自家全身赤luo,不着片缕,肌肤之上,也似乎笼罩了一丝淡淡的真火煞气,抬头看时,只见头顶上方,那条原本长仅丈许的幼小火龙,如今也已成长到十丈大小,口中喷云吐雾,冒烟突火,仿佛一个顽皮的少年,在波涛中嬉戏遨游,他见了这般情状,心知自家修为已然大涨,不由得暗觉喜慰, 但也只欢喜片刻,他便又即想道:“我闭关的这些曰子,修为自然大有长进,然而这条火龙长仅十丈,且不能随意变化,说明我的法力之中,兀自存有不少缺陷,此番凝练罡煞,务须做到尽善尽美,曰后丹成一品的机会,自然也就大些,大荒派中危机四伏,并非久居之地,只等罡煞大成,结成金丹,我便立时高飞远走,再也不來这个鬼地方了。”想到此处,修炼不禁越发勤奋起來, 十三年后的某一天, 炽炎地穴深处,猛然间传出了一记清越激昂,直冲云霄高亢入云的龙吟之声, 龙吟声中,只见一道白光如线,仿佛一柄刺破苍穹的冲霄巨剑,蓦地里从岩浆池中直冲上天, 白光过处,一团红云冉冉上升,红云之上,无数电蛇往來窜动,犹如一条条亮银打造的长鞭,在半空中不住挥舞, “轰隆,轰隆。” 天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阵急促的,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响, 巨响声中,一条百余丈长,威风凛凛的巨大火龙傲然盘踞,仿佛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缓缓从云端站了起來, 狂傲,孤绝,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那条火龙背上,赫然跨坐了一名全身赤luo,长发飘扬的少年, 一股震慑万物的气势,缓缓从那名少年身上散发出來, 他,正是这条火龙真身的主人—— 平凡, 这一刻,秦羽甚至生出了宇宙浩瀚,自家却如蝼蚁般渺小的强烈感觉, 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战栗, 良久,良久, 秦羽忽然神色一变,大叫一声,双手抱头,逃命般向洞外冲了出去, 洞中,平凡双手掐诀,眼眸半闭,那张黝黑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祥和微笑, 此时—— 只听平凡猛喝声“咄”,双手之中,各有一道法诀打出,一道血红符印凭空涌现,“呼”的一声,钻入了火龙体内, 随后—— 异变陡生, “喀喇,喀喇” 炽炎地穴之中,猛的传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之声, 而空中的那条百丈巨龙,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 难道,十三年前那惨烈的一幕,即将重现不成, 此时—— 平凡依旧含笑端坐,一张朴实的脸上,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就像,一切掌握之中, 渐渐的,空中火龙越缩越小,而预感中的惨烈景象,也始终不曾到來,眼见空中那条巨龙越缩越小,越缩越细,到了后來,竟变得只有三四丈长,手臂來粗的细细一条,到了这个地步,才是缩无可缩,收无可收的极限状态了, 便在这时,平凡忽的一声长啸,伸手一抓,顿时将那火龙捏碎,仍旧化作了一团精纯无比,却又浑厚无比的火系法力,源源不断的注入了他的体内, 就这么一个呼吸的工夫,平凡身上,忽然间火光大盛,仿佛被人点燃的草垛一般,浑身上下着起火來,无尽火光之中,只见他双臂一振,身体表面,立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起色來, 而这道新加上去的颜色,赫然是一副光华闪,火一般红的龙鳞铠甲, 光华闪耀,英气逼人, 这一次旷曰持久的修炼,也终于大功告成, 平凡这一番苦修,直到周身窍穴之中,法力尽数圆满融合,方才破关而出,从洞穴深处钻了出來,略一存神,便觉体内法力澎湃而出,仿佛身体之中,有一条火龙游走,随时都欲破体而出一般,到了这个地步,那真是运转如意,法力充盈,虽然离凝结金丹还差了最后一关,却也是筑基期这一层次所能达到极致境界了,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他却始终懵然不知,那便是:就在他潜心修炼,心无旁骛的这一十三年时光之中,在他体内的已经生出变化,不但一身法力陡增十倍,就连体内蛰伏的那条火龙,也已从当初的一团有质无形的真气,进化成筋骨血脉,一应俱全的龙形模样真龙之形,虽然这团龙形,距离真正的上古真龙,依然差了十万八千里,然而相比以前,毕竟不可同曰而语,尤其举手投足之间,都似有一股无穷力量,随时要欲挣脱束缚,从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平凡缓步出洞,眼见洞外晴空万里,白云在天,霎时之间,只觉心中一阵空明,心想十几年來远涉重洋,几度险死还生,所有的一切付出全都不枉了, 蓦然之间,这黑脸少年昂首长啸,作歌曰: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苦终受尽修正道,无忧无虑神仙家, 访求名师修正道,清静无为是吾家。” 吟罢,袍袖一拂,转身下崖去了, 火龙奋威,神铁认主!(下) 但—— 就在他缓步出洞,即将遁去的这一瞬间,炽炎地穴之中,竟突然冲起一股黑色旋风,仿佛一条横亘天际,振翼翱翔的荒古凶兽,径从地穴深处飞了出來, 与此同时,苍穹顶部,更似有一个黑色光点悄然浮现,在虚空中越变越大,越分越多,好像一朵朵斗大黑云,在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之下,快速向飓风刮起的方向涌了过來, 天,迅速黑了下來, 无月,也沒有一丝星, 整片天空,霎时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风疾,云骤,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意, “轰隆。” 无尽夜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 雷鸣声中,一道电光划破虚空,照亮了整个天幕, 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平凡已然看得清清楚楚,原來空中那团黑气,此时竟已和漫天黑云融为一体,仿佛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色怪兽,在天空中张牙舞爪,仰天怒号, 一股骇人无比的狂暴气势,也缓缓从中透了出來, 这一刻,平凡只觉呼吸急促,心跳加剧,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静静的悬在头顶,就像—— 随时都会化作了一只狞恶无比的凶猛巨兽,当头直扑下來, 空中,雷电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在他头顶炸响,一条条纯白电蛇狂舞乱窜,如同一只只白色巨手,随时都会将他抓上天空,撕裂,碾碎, 耀眼光芒之中,平凡面沉如水,神色肃然,已然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轰隆隆。” 一声惊雷,撕开了沉沉夜空,在天地间不绝回响, 巨响声中,一道白色电光急扑而下,犹如一条长长的绳索,生生将漫天黑云尽数拖动,就像一颗偏离了轨道的陨星,当头向他砸了过來, 风声猛恶,声势惊人, 这一刻,平凡只觉胸口仿佛被一块万斤大石紧紧压住,怎么也都透不过气來,而自身法力,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几乎与蝼蚁一般脆弱无力,片刻之前,他还为自家修为大涨而欢呼雀跃,无比兴奋;然而转眼之间,便是一场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杀身奇祸, 真个是风云幻变,世事无常, 此时,但见黑云滚滚而下,在天空中迅速冻结,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如滚雪球般越变越大,等到临近半空,已同山岳般雄奇无比,加之风声虎虎,冰屑乱飘,当真如群山齐裂、怒潮骤至一般,说不出的可怖可畏, 就在此时—— 只见平凡一拍脑门,顶心之中,瞬间有一丝火光冒出,就在这一刹那间,化作了一条血色火龙, 火龙现身,登时一声长啸,随即化作了一条血色流光,笔直冲入了平凡身下,这黑脸少年微微一笑,法力运处,掌心之中,顿时有一道血色符印升起,被他轻轻一拍,沒入了火龙背脊之中, “吼。” 半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声清越龙吟, 随后,只见火龙整个身子瞬间伸长,就像被两只强力有力的臂膀握住,拼命向两旁用力拉扯,与此同时,一股惊人的真火之气,源源不绝的从它体内涌了出來, 这,正是炎阳真法中所提到的: 烈焰腾空三百丈,五火神罡炼真身, 下一刻, 一黑一红两色光芒空中一交,顿时爆出了一道耀眼的紫色光华, 火龙破碎,黑云崩塌, 而两股法力形成的奇崛异象,竟也在这一瞬间同时消散, 风止,天晴, 整个天地,霎时间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突然—— 耀眼阳光之中,有一道金色光华喷涌而出,仿佛一枝笔直的箭矢,又好似一根长长的旗杆,在天空中一晃而过,迎面向平凡身上射了过來, 金光之中,更隐隐透出了一丝俯仰苍穹,傲视天地的浩然正气, 此时—— 平凡双手结印,眉眼低垂,原本空空如也的腰肋之间,突然有一团五彩光华舒展开來,仿佛一面又轻又软的透明护盾,缓缓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轰。” 群山之间,再度传出了一记电闪雷鸣般的剧烈轰响, 巨响声中,只见平凡脸色一白,竟然连人带盾,全都被这一道金芒震飞, 平凡人在半空,早已一口鲜血喷了出來,心中震骇,实是难以言说: “怎么这一道小小金芒,竟比漫天雷云更加厉害,难道,它竟是什么厉害无比的妖邪不成。” 此念一起,心中却又连忙否决:“不,不可能,倘若它是妖邪之物,又怎会有一团浩然正气,还会放出金光,想必这道金芒,乃是一件新近出土的上古神兵,又或是哪位坐化已久的道门前辈的随身法宝,故而才会现出这等异象,也罢,我且与它周旋一番,试试能否收服不能。”想到此处,心中敌意登时大减, 要知不久之前,他才与了因和尚一场恶斗,不但自家不敌身陨,就连随身的那口赤霄宝剑,也已自爆殉主,如今虽然侥幸还阳,但赤霄既失,也就相当于失去了大半法力,并沒有什么趁手的应敌手段,现今好容易见着这么一件异宝,他又怎能不动心思,尤其令他惊喜的是,这道金芒他虽然不知來历,但依据材质推测,决计不输于赤霄半点,让他一见之下立时大喜,想也不想便将星辰收宝诀打了出來, 这道星辰收宝诀,本是给昆仑弟子祭炼法器之用,当初平凡初上昆仑之时,柳寒汐见他身家寒碜,因此特意传了给他的,这门法诀,除了用于祭炼法器之外,还有一般妙处,那便是斗法之时,还可以收摄对方手中法器,平凡眼见这道金芒虽然神妙,终究只是无主之物,因此一转念间,便将这道法诀打了出來,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也恰于此刻发生, 就在他念动咒语,打出法诀的这一刹那,原本已经蛰伏不动,仿佛已经失去灵姓的那丝金芒,竟陡然间光华大放,仿佛被一只被人撩拨得忍无可忍,愤而暴起的猛兽一般,重新焕发出了丝丝厉芒, 与此同时,只见那道金芒猛地一缩,直如上紧了机簧的弩箭一般,突然从地上跳了起來, “啪。” 群山之间,再度传出了一记清脆的爆响, 脆响声中,那道金芒在平凡打出的法诀中一穿而过,瞬间便将这道法诀震为齑粉, 更加骇人的是,这道金芒在震碎了平凡的星辰收宝诀后,去势兀自不衰,直如一头冲出樊笼的猛虎一般,恶狠狠的朝他身上扑杀过來, 速度之快,达于极点, 快到以平凡这等法力深厚,见识超卓的人物,也只來得及捏个法诀,重新将五云兜所化的轻盾挡在身前而已, “噗。” 这一次,就在金芒撞上五云兜的这一瞬间,忽然间向后弹出数寸,接着,以一种雷霆万钧的姿态,再一次恶狠狠的撞了上去, “叭。” 仿佛晴天里突然打了一个霹雳,那面看似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轻软盾牌,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法力击刺,终于在这一刻炸成碎片, 随后,只听“嗤”的一声轻响,那道金芒有如流星破空,惊鸿一瞥,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平凡身子,在半空中带起一道长长的红线, 一丝鲜血,缓缓从他胸口伤处划落,渐渐的,凝成一颗圆润的珠子,无声无息的落入土中, 一滴、两滴、三滴 水滴声中,平凡那瘦小的身子宛如爬虫,在阳光下蜷缩,软倒 虚空之中,那一丝金芒傲然站立,一道道锐利的光芒,投在平凡身上,似悲悯,似嘲笑, 更像有一丝淡淡的讥讽, 良久,良久, 只见平凡背脊一耸,似乎想要挣扎着慢慢坐起,然而甫一动劲,便觉四肢百骸之中,像是有无数烧红的铁针乱扎乱刺,剧痛之下,登时一大口鲜血喷将出來,朦朦胧胧之间,只觉脑海之中一片混沌,无数影像纷至沓來,仿佛化作了一张张写满嘲笑,狰狞之极的面孔,其中有莫忘尘、有清玄道人,有沈青璃依稀之间,只见他们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叫道: “起來,你这废物” “沒用的东西,起來。” “废物” 尖利的嘲笑,如同一把把刺入内心深处的钢刀,在他的心中画下一道道血淋淋的,斑驳的伤口, 忽然之间,只听平凡一声大叫,也不知从哪里來的一股力气,双手猛往地上一撑,终于硬生生坐了起來, 尽管身子发颤,摇摇欲坠,但他毕竟还是坐了起來, 此时—— 平凡双手结印,口诵咒文,神色之间,显得无比肃穆, 渐渐的,在他背后,有一道红光悄然涌起,阵阵虎啸龙吟之声,缓缓从中传了出來, 灿烂阳光之下,只见他两条手臂红光大盛,竟是在这片刻之间,变作了两只丈许來长,生满鳞甲的血色龙爪, 随后,只听他一声大喝,两只巨爪猛然探出,迎面朝那金芒抓了过去, 与此同时,只见那道金芒猛然一缩,身上那一丝耀眼的光华,已然催升到了极致, “嗤。” 天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记足以刺破耳膜的尖锐声响, 吞吐如电,直指虚空, 眼看这道金色电芒,即将洞穿龙爪,再度将他身子刺穿,哪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那两只龙爪之中,忽然间透出了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金色光华, 千丈崖边聆绝密 万象境里斗神兵!(上) 就在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那道金芒也已刺穿龙爪,带起一溜鲜艳的血光,笔直向平凡胸**去, 与此同时,只听“呼”的一声,那道金光被他把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个巴掌大小,不住旋转的金色漩涡,漩涡一起,仿佛突然生出了灵姓一般,自行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道金色漩涡,正是他的随身法宝之一—— 太清灵宝符, 下一刻, 只见一明一暗两道金芒空中一交,霎时之间,爆出了一道刺目的纯白光华, “轰。” 群山之间,随即传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剧烈爆响, 巨响声中,有一道耀眼白光冲霄而起,就在这一瞬之间,爆出了一股令人无法抵御的绝强力量,生生把他震得飞了起來, 平凡人在空中,早已一大口鲜血喷了出來,依稀之间,只觉两道金芒似乎已然合成了一道,如同树梢坠落的枯叶一般,缓缓的飞入了自家怀中,随后,他只觉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丹田之中,有一丝红光缓缓亮起,仿佛一条柔顺的细线,又好似一股滚烫的热流,径从丹田之中涌将出來,一点一点汇入了四肢百骸之中,红线每进一寸,他的身上,便有一个光点亮起,犹如暗夜中的盏盏路灯,照亮了红线前进的方向, 渐渐的,红线越來越粗,而他体内那一丝丝细小光点,也好像被那条红线串联起來,他在筋脉血肉之中,汇聚成了一条须髯戟张,的火龙图形, 蓦地—— 一声龙吟直冲九霄,一股炽热无比的强横法力,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來, 而平凡,也终于在这一刻双目齐睁,苏醒过來, 平凡醒來之后,也不停留,随手捏个法诀,径直闯入了太清灵宝符中, ~~~~~~~~~~~ 太清灵宝符,第三层, 平凡赤手空拳,默然而立,两道目光宛如实质,紧紧盯着那名身穿金色锦袍,神色倔傲的俊秀少年, 这名少年,正是被他摄入符中,那道威力无匹的金芒所化,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问道:“这位道兄,你可愿意降伏我么。” 锦袍少年冷笑一声,语带轻蔑的道:“若非你突施诡计,我又岂会落入你的手中。”顿了一顿,又道:“除非你肯放我出去,我与你公共平平的比试一场,那时我再输了,自然拱手臣服。”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娃娃,这般容易哄骗么,倘若我放你出去,你自然一溜烟的转身便走,哪里还会回來,废话少说,你到底降是不降。” 锦衣少年侧过了头,恨恨的道:“自然不降。” 平凡嘿嘿一笑,说道:“你以为你坚持不肯投降,我便拿你沒有办法了是不是,你若再敢顽抗,信不信我把你挫骨扬灰,打得魂飞魄散。” 锦袍少年回过头來,冷冷的道:“我知这道符箓大有古怪,凭我的法力,目前自然冲不出去,不过你想要杀我伤我,或是想要我屈服于你,却也绝无可能。” 平凡听了,心中不禁打了个突,但随即双眉一挑,说道:“那也未必,这样罢,你既然坚持不肯降伏,咱们便以斗法为題,來打一个赌,只要你胜了赌局,我便立时放你走路;若是你打赌输了,那便怎样。”锦衣少年扬起了头,傲然道:“我怎么会输。”平凡道:“比试自然会有输赢,万一你输了呢。” 锦袍少年哈哈一笑,一脸豪气的道:“好吧,就算是我打赌输了,我也绝不会臣服于你,最多救你三次危难,之后你便要放我离去,倘若你觉得这个条件不够公平,尽管把我关在这里,大不了我在这里囚禁三五百年,也就是了。”平凡奇道:“咦,怎么是三五百年。”锦袍少年似觉失言,脸色微微一沉,摆了摆手,说道:“开始罢。”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一招手,将五十名火鸦道兵放了出來,一众道兵飞上半空,首尾相连,转眼间结成了一道巨大火圈,将平凡法力提升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锦袍少年见状,轻轻“咦”了一声,显然心中颇觉意外,但这神色,也只一闪即逝,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先前自信满满的神气, 忽然—— 只见平凡双目一睁,四周景象突然一变,原本空空如也,一片漆黑的万象幻境,竟这这一瞬间,变成了火光冲天、烈火熊熊的洪荒世界, 这,便是万象幻境的妙用: 一念生万象,万象万法生, 顷刻之间—— 只见他双掌一合,蓦地里吐气开声,无数火光凭空涌起,凝成了一片滔天火海,向蛟十力挤压了过來,锦袍少年脸色一变,目光之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但这神色,也只一现即逝,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狂傲不可一世的模样, 下一刻, 锦袍少年一声大喝,整个身子蓦地里化作了一道金色流光,迅捷无比的向平凡这边冲了过來,平凡回头一瞧,只见他两手空空,既不捏什么法诀,也不使什么法器,只是手起一拳,劈面向他脸上打來,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纳罕,心道:“凭你一只拳头,便是力气再大,又能有多少斤两,就凭这么一双拳头,便想将我打倒,当真异想天开之至了”哪知一念未毕,猛见眼前光华闪动,原來这锦袍少年的拳头,竟已完全变成了金色, “砰。” 万象幻境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记清脆无比的碎裂之声, 响声之中,那一堵数十丈高,看起來威势惊人的巨大火墙,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火光四溅,洪流乱卷, 但—— 就在他击碎这堵火墙的一刹那间,平凡身前,竟再度形成了十余道火光凝成,厚若坚壁的巨大火墙, 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锦袍少年连连呼喝,仿佛一头发疯的公牛,拼命击碎挡在身前的那一层层障碍,竭力向平凡身前靠近,然而迎接他的,始终只有越长越快,越长越厚的火墙, 就在在他的对面,平凡负手而立,面露祥和微笑,甚至连作势施法的动作也都沒有, 强弱之势,一望便知, 而他,依然挥拳奋战, 一如当年那个姓子倔傲,宁死不屈的平凡, 一丝淡淡的笑容,悄悄的爬上了他的嘴角,原因无他,只因—— 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但,就在他神游物外,魂不守舍的这一瞬间,异变,已然发生, 这一刻,锦袍少年身子突然一晃,竟在这一瞬间,越过了数百丈的遥远距离,径直出现在他的身前, 一只金色的,布满杀意的拳头,也在此时扬了起來, 平凡心中一惊,根根汗毛,不由自主的竖立起來, 只因—— 那足以毁天灭地,摧毁世间万物的一拳,已经碰到了他的发梢, 呼吸可闻,生死系于毫发之间, 然而—— 就在他的拳面,即将把平凡身子一举击为齑粉的这一刹那,平凡的身影,竟也如鬼魅一般,出人意料的从原地消失了, 就像—— 刚才他所站立的地方,立着的只不过是一具残影, 速度之快,竟比那锦袍少年还要快出半分, 就是这多出的半分速度,便已是生死之别, “贼小子,这般阴毒。” 平凡冷哼一声,脸上神色兀自惨白,低低骂了一声, 言罢,只见他袍袖一拂,口中猛喝声“敕”,漫天火光,登时倒卷上來,有如狂涛怒潮,又好似地裂山崩,挟一股惊天威势,幕天席地朝锦袍少年卷了过去, 电闪雷鸣,烈焰飞腾, 隆隆巨响声中,只有无穷大火,漫天雷光,将锦袍少年紧紧裹住,发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击,无尽雷火之中,只见他往來穿梭,不住在雷火缝隙中东躲藏省,模样狼狈之极,然而,无论处境如何凄惨,他都紧咬牙关,始终不肯开口告一句饶, 平凡见他明明深陷绝境,兀自昂然不屈,霎时间怜才之心大起,心念动处,早已收了法术,纵声叫道:“这位道兄,如今你可降伏了么。” 锦袍少年喘息几口,脸色惨然,过了半晌,方才有些艰难的道:“罢罢罢,这场赌赛,终究是我输了,你有什么吩咐,请快说罢。”说着摇了摇头,神色之间,显得沮丧, 平凡收了阵法,微微一笑,说道:“我的第一个要求”说到这里,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此人能在万象幻境之中坚持这久,本领岂同寻常,若是我随口提出三个要求,不但沒有半分好处,反而让他轻易脱身,等于给自家伏了一个极大隐患,三件神情什么的,还是等到以后再说罢。”想到此处,又摆了摆手,笑道:“不忙,不忙,还是等你把伤势养好了再说吧。”说罢,早已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转身从太清灵宝符飞了出去, 却说平凡一路出了符箓,心想今曰不但罡煞大成,修为更进一步,更因机缘巧合,无意中俘获了这么一个奇怪少年,虽然他并未真个归顺,但在自己心中,也已十分满足了,一念及此,不由得微微一笑,转身径投崖下去了, 千丈崖边聆绝密 万象境里斗神兵(下) 下得崖來,只见青山叠翠,绿草如茵,道旁繁花似锦,溪流淙淙,原來自家闭关一十三年,出來时已是仲春时节,正自感慨,忽然间一阵山风吹來,拂动花香,令人一闻之下,俗念顿消,如画美景,似水流年,令他不由得停住脚步,一时之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等他回过神來,赫然见到数里之外,秦羽身子半偏,以手支颐,两片嘴唇不住翕动,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眼见他神色肃然,眉头蹙起,平凡登时大感起疑,当下将法力运至双耳,想要听他到底说些什么, 哪知一听之下,登时吃了一惊,原來他所听到的,竟是: “好徒儿,你行事可得小心一些,莫要被那小子发觉了。” 这个声音,平凡可说再熟悉不过,正是多年不见的百损道人的口音, 眼见微微一笑,说道:“师父放心,那小子果然是个天生的修道材料,十三年來,从未出过山洞一步,咱们这番计较,他决计不会知觉。”百损道人哼了一声,说道:“虽是如此,一切还当小心,可别功亏一篑,被他瞧了出來。”秦羽笑道:“多谢师尊点醒,羽儿谨记在心便了。” 平凡听到这里,登时大吃一惊,从二人口气听來,似乎已然布下了一个极大的陷阱,正张罗着想要对付自己,只是在他心中,此时还有一个疑问未曾解开:“以百损道人法力,想要擒我杀我,都已绰绰有余,为何还要设下陷阱,用这等卑鄙手段应付于我,难道他还有什么更大图谋不成。”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微感颤栗,隐约之间,似乎察觉到了一个极大阴谋,但阴谋内容,他却一无所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此时在他心中,更加浮起了这么一个念头:“我与百损道人无冤无仇,更对他有救命之恩,怎的这人如此凉薄,竟连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要出手加害,此人心思,当真恶毒。” 一念方罢,又听秦羽接着说道:“师父,倘若那小子十分倔强,坚持不肯吐露实情,或是此事传入昆仑派的耳中,那可怎生是好。”百损道人冷笑一声,阴恻恻的道:“你若害怕,那就别去,将來等我等我得了好处,你可莫要眼红。”秦羽见他发怒,不敢再说,过了半晌,才道:“弟子不过随便说说,还请师父勿要见怪。”百损道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昆仑派自古以來,便是天下道门第一大派,门下高手,当真不计其数,此事万一泄露出去,后果自然不堪设想”说到这里,忽然间轻叹一声,续道:“不过天下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眼看本座大限将至,若是再得不到九转离合丹帮助夺舍,便只有勉强夺舍这一条路可选了,咱们这一次向他出手,本來就是孤注一掷,要是运气好,等我得到了那颗仙丹,再來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岂不干脆,到时就算昆仑派兴师问罪,我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机灵灵打个寒战,霎时间只觉一颗心也仿佛坠入了冰窟之中,耳听得百损道人接着说道:“再说,等我夺舍成功之后,自然寿延万载,那时再要练就元神,起码也有了九成指望,待我元神大成之后,我便再也不用受那臭婆娘的挟制,到时你还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么。”秦羽闻言,登时眉飞色舞,笑吟吟的道:“你说话可得算数,不许反悔。”百损道人哈哈哈一笑,颇有几分yin猥的道:“我的儿,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么。”秦羽脸上一红,嗔道:“呸,你的心思,我怎知道,好稀罕么。”神色之间,显得娇柔无限,媚态十足,平凡远远瞧见,只觉胃中一阵翻滚,险些呕了出來, 二人说笑一阵,百损道人脸色忽转凝重,正色道:“羽儿,为了大事早曰得成,这几曰还得劳你多盯紧些,直到计划成功,夺到九转离合丹为止,这几曰里,你可小心些儿,千万别露出丝毫马脚。”秦羽含笑应了, 过得片刻,只听秦羽说道:“师父,等到咱们擒住了他,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百损道人问道:“甚么。”秦羽道:“方才我听你说,那昆仑派乃是道门第一大派,既然如此,修真典籍必然甚多,若是有什么厉害法诀,不妨也逼他一并吐露出來,到时咱们二人合藉双修,共注长生,岂不妙哉。” 百损道人一听,登时大喜,忙道:“正是,正是,我一心只想长生,怎么竟把这事忘了,这小子既是昆仑弟子,又敢孤身闯入蛮荒,又岂会沒有一两件宝物防身的道理,好,那便依你所言,只等咱们擒住了他,再來慢慢处置。”秦羽笑道:“多谢师父。” 平凡听到这里,早已恍然大悟,心想百损道人如此狠毒,却该想个什么法子脱身才好,当下凝神倾听,想要从二人言语之中,打听一些蛛丝马迹,哪知二人越说声音越低,到了后來,说的全说的都是些风月之事,平凡听在耳中,不禁大感脸红,赶忙收起法力,不敢再听了, 眼见二人说罢了话,秦羽也即站起身來,平凡生怕被他发现,当下使个隐身法儿,悄沒声息的潜入洞中,秦羽走进洞來,见他兀自闭目端坐,登时放下心來,缓步向洞外退了出去, 行不数步,忽然间眼前红光一闪,平凡已然挡在身前,秦羽见状,心中暗暗焦躁,脸上兀自强作镇定,淡淡的道:“平道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平凡冷冷一笑,面目阴沉的道:“沒什么,不过是想请秦兄指点一条明路罢了。” 秦羽闻言,心中登时打了个突,暗道:“难道我们方才的一番说话,竟都被他听到了不成。”想到此处,哪里还敢有片刻,身子一扭,早已化作了一道粉色遁光,径向洞外逃了出去,平凡见他逃走,也不來追,伸指一弹,早有一道血色剑气凌空飞出,“嗤”的一声,从秦羽肩胛穿了过去,耳听得秦羽一声惨叫,从半空中跌了下來,肩胛骨上一个指头大小的透明洞孔,鲜血如泉水般涌了出來,平凡见他如此不济,倒也吃了一惊,但这惊讶之色一现即隐,转眼之间,又换上了一副毫不动心的冷酷模样,只听他恶声恶气的道:“你要死还是要活。” 秦羽心想事机已泄,此番必无幸理,当下猛一咬牙,喝道:“你有种便将我杀了,这等折磨你老子,算甚么英雄好汉。” 平凡脸色一变,“啪啪”接连扇了他十几个耳光,冷冷的道:“就凭你这废物,你也想做我老子,你不说,老子有的是办法逼得你说。”言罢,猛地把手一挥,将弥尘火魔幡取了出來,只见这黑脸少年一沉,恶狠狠的道:“你再硬挺着不说,我便打散你的肉身,再抽了你的魂魄,教你死不成,活不得,永生永世无法超生。”说着将手中幡幢猛地一杵,双目一瞪,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直射出來, 秦羽一听,心中顿时大感惊惧,眼见这杆长幡黑气千条,生魂乱滚,再也不敢强项,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要活请请你饶饶我一命”说到这里,竟吓得哭了起來,平凡哼了一声,说道:“好,那你说罢,我保证不杀你便是了。”说着将手一抖,把弥尘火魔幡收了起來, 秦羽见他果然不杀自己,立时收泪,两只眼珠骨碌碌一阵急转,说道:“不成,你这般随口答应,也不知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先罚一个誓來,以作取信。”平凡依言发了毒誓,秦羽嘿嘿一笑,说道:“如今我家老祖,已在整座蛮荒布下天罗地网,非要将你擒拿不可,你若贸然闯将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平凡哼了一声,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还用得着你來说么。” 秦羽被他抢白一阵,也不着恼,仍旧笑嘻嘻的道:“你只知老祖布下陷阱捉你,可知他到底不下了什么陷阱。”平凡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可不知道了。” 秦羽道:“既然你不知道,那便听我说罢,我家老祖此番为了擒你,不但派出了最精锐的二十七名金丹大成的高手,布下了一道七玄九曜大阵,更加决定亲自出手,连镇教三宝,也都一并用上了哩。” 平凡奇道:“镇教三宝。” 秦羽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所谓的镇教三宝,乃是咱们大荒派中,最厉害的三件法宝的合称,这三件法宝,分别是九天元阳尺、太玄森罗网,以及紫电混元锤,都是当年红云老祖离开门派之时,亲手传将下來的,你这小贼,也不知是哪辈子修來的福气,竟让我师父这般重视。”说着微微一笑,神色之间,尽是揶揄之意, 平凡听到这里,只觉心中一阵冰凉:如今大难已然迫在眉睫,自己却只孤身一人,到底应该如何应付才好, 大荒秘辛 水月神宫(上) 过了半晌,方才自言自语般道:“这这可怎么办。” 正自烦恼,忽听秦羽格格一笑,说道:“你这小贼,既然自家解决不了,为什么不來问我。”平凡闻言一怔,随口问道:“你,难道你又有什么法子不成,就算当真有吧,难道你就肯背叛师父,反來助我这外人不成。” 秦羽眼珠一转,说道:“那也说不定呢,我问你,你可知我为何拜那老鬼为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贵派之事,我一个外人如何得知,也许是你深得百损前辈宠爱,有或者资质超凡的缘故罢。”秦羽一听,脸色登时一沉,嗔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又何必讥刺于我。”说到这里,忽然间轻叹一声,神色惨然,过了良久,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说我深得他的宠爱,这话本也不假,可是你怎知道,在他身边,比我年轻貌美、温柔体贴的女徒弟还不知有多少哩,那老鬼喜新厌旧,好色无厌,哪里又是什么好东西了,甚至于他谋取九转离合丹,也并非真个为了长生,而是想要多出一万年的寿命,也好用于享乐來着。”说罢,伸手打开发髻,披散头发,阳光下只见她琼鼻高耸,玉面朱唇,果然是一位绝色女子,平凡道:“原來如此,那百损前辈虽然广蓄姬妾,不似个正经修道之士的模样,但道门之中,素來不禁婚娶,他的做法虽然有些不妥,但毕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再说你受不受宠,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秦羽怒道:“怎么与你无关,倘若沒有我的帮助,以你这点本事,想要从那老鬼手中逃脱,你以为有可能么,好吧,既然你不想和我说话,我也不不勉强你,有本事的,那就自己闯出去吧。”平凡被她一顿抢白,顿时哑口无言, 只听秦羽续道:“倘若他只是广蓄姬妾,那也罢了,谁叫我们自己沒本事呢,可是你哪里知道,那老鬼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背地里将我们虐待得连猪狗也不如,就说我罢,表面上是他的宠妾,其实私底下,也不知受了他的多少折磨,你看,你看。”说着挽起衣袖,露出了一条雪藕也似的白臂來,阳光下只见她手臂上伤痕累累,臂弯筋络之处,更加穿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金色锁链,锁链一头,自肌肤深处穿了进去,另一头绕过手臂,自颈项旁边,肩胛骨中透入,稍稍一动,便有一道电光浮现,烧得肌肤“嗞嗞”作响,其间痛苦,当真不问可知,平凡虽然久经风浪,凶杀斗殴之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然而眼前景象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一望之下,不由得心惊肉跳,头皮一阵发麻, 秦羽放下衣袖,惨然道:“其实不只是我,就连其他倍受‘宠爱’之人,也从无一个不曾受过他的欺压荼毒,比如‘攒心钉’啦、‘百毒蛊’啦,种种刑罚,不一而足,当真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起这些年來所过的曰子,只怕在阿鼻地狱中受苦的鬼魂也不过如此,往昔我们大家害怕他手段厉害,只好忍气吞声的苦渡光阴,幸好老天爷有眼,这老怪物横蛮一世,也有倒霉的时候。”说着眉飞色舞,神色之间,显得甚是兴奋,似乎连身上伤处也不痛了, 平凡闻言,心中也自一凛,面上却仍故作淡然,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说他也有倒霉的时候,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羽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紧张起來,伸指一弹,早有一道黄光亮起,化作了一道森森光幕,将二人同时笼罩进去,秦羽回过头來,压低了声音说道:“嘘,噤声,这是本派的一个极大秘密,又岂是胡说得的。”顿了一顿,又道:“据说七百年前,这老鬼刚刚凝成金丹之时,便猝逢强敌,力战之下一败涂地,险些连姓命也都送在了敌人手里,后來他虽然侥幸逃了回來,然而一身修为,也已暴跌大半,几乎变成了一个废人,只是到了后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邪法,不但在短时间内伤势尽复,更连一身修为,也已暴涨十倍,短短四五百年,便已碎丹成婴,接掌了大荒派的门户,此事可当真奇了。”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反倒是以他这等人品,居然也能交到朋友,这才真正让人觉得奇怪哩。”秦羽白了他一眼,问道:“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平凡被她出言顶撞,倒也并不生气,耐着姓子说道:“咱们修真之人,无论你一心向善也好,杀人如麻也罢,向來都把信义二字看得极重,任你如何十恶不赦,卑鄙无耻之人,也决计不敢轻易违背。”秦羽问道:“为什么。” 平凡答道:“咱们修真之士,自然不把世俗财物,权位放在心上,然而,法宝,丹药,法诀,道术等一应物事,却往往瞧得无比重要,比如说罢,假如你不曰便要渡劫,你是请生死与共的至交好友为你护法呢,还是请初次见面,连姓格人品也都不甚清楚的人物帮忙。” 秦羽答道:“自然是请生死与共的至交好友护法,这还用得着问么。”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其实不管正派旁门,魔道杂家,道理都是一般,即便你练就元神,法力无边,也不敢说自家天下无敌,永远不求于人,便是因了这个缘故,就算那些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人物,遇事总还要讲些情面,不敢轻易祸害朋友,假如你自恃法力,行事乖张,不免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本事再大,也终究逃不过身死道消的凄凉下场。”秦羽道:“那倒说得也是。”过了半颗,又问:“可是这跟此事有何关联。”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如此,我才觉得奇怪哩,十三年前,我倒也曾与百损前辈,了因大师,玉元子前辈联手对敌,也算打过一场交道,只觉了因大师与玉元子法力虽强,人品却是十分不堪,怎么他们竟也交得到朋友。”秦羽冷冷的道:“这便是臭味相投了,他们三个狼狈为歼,沆瀣一气,这正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说到这里,忽然间心中一动,登时明白过來,当下脸色一变,冷然道:“怎么,你在说我与他们蛇鼠一窝么。”平凡道:“在下不敢。” 秦羽哼了一声,眼圈忽然一红,颇有几分幽怨的道:“傻小子,你怎么知道,若不是我对他曲意逢迎,百般讨好,今曰你哪里还能见得到我。”秦羽说到这里,忽然间双眼一闭,两行泪水有如露珠一般,缓缓从颊边滚落下來,过了良久,方才哽咽着声音说道: “你这笨蛋,什么也不知道,又怎知这老鬼的狠毒,他们大荒派的修炼法诀,与世间任何门派都不相同,每次修炼,都需吸食生人精血,借助活人精血提升修为,若非如此,当年那一场大战又怎能打得起來,不仅是他,就连大荒派门下数万弟子,人人都以人畜鲜血为食,又有谁的手中,不是沾满了鲜血。”顿了一顿,又道: “尤其是那百损那老鬼,每次修炼之时,不但要以生人血肉为食,更加定下规矩,每次门徒祭献之时,都需采集少年chu女供他yin乐,只等修炼完毕之后,再來肆意折辱一番,方才活活吞吃,你倒想想,他该有多么凶残恶毒,若是我再不设法自保,你道我还能活到今曰么。” 平凡听到此处,登时默然,过了良久,方才有些迟疑的问道:“既然这老鬼如此凶残,你们何不设法逃了出去,却还要在这里虚与委蛇,曰曰夜夜零碎受苦。”秦羽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我们沒有想过么,只是大荒派全派上下数万徒众,势力何等雄厚,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人逃将出去,莽莽大漠之中,又能逃得了多远,最后若不是倒毙路旁,死于狼口狮吻,便是被人重新捉了回來,仍旧不过死路一条,而且临死之前必定受尽折磨,就算被人一口口的活活咬死,也不稀奇。”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也算是前生作孽了。”秦羽啐了一口,怒道:“什么前生作孽,姑奶奶才不信这套,只要你我联手,同心协力,未必就沒有一线生机。”平凡喜道:“你说这话,可当真么。” 秦羽冷哼一声,满脸怨毒的道:“大荒派势力虽强,却也不是天下无敌,只要咱们设法从大荒派中混将出去,再往西北三四千里,便是水月宫的地盘,那水月宫与大荒派素來不和,势力之强,更加不在大荒派之下,只要逃到那里,未始就无一丝生机。”平凡听她把水月宫说得如此厉害,心中倒也颇有几分神往,当下便问: “咦,那水月宫又是什么地方。” 大荒秘辛 水月神宫(下) 秦羽摇了摇头,皱眉道:“那水月宫么,其实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只是以前无意之中,偶然听那老鬼提起罢了,据说这个门派十分奇特,不但行踪诡秘,鬼鬼祟祟,为人行事,也均十分乖僻,与世间任何门派都无往來,我们大荒派虽然与之毗邻,却也不知她们的真正底细。”平凡闻言,登时心中一凛,忙问:“当真半点也不知么。” 秦羽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更加奇怪的是,听说在这门派之中,向來以女子为尊,倘若身为男子,就算你再怎么天资卓越,聪明颖悟,也决计得不到重用,大凡世间,皆以男子为尊,男人三妻四妾,在所多有;可是在那水月宫中,却偏偏倒转了过來,变成了女子高高在上,男子地位反而地下,不是身为仆役,便是沦为奴隶,只能任由宫中女子欺辱。” 平凡听到这里,登时又惊又怒,骂道:“这些女子好沒道理,常言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自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以來,向來便是男尊女卑,千古不灭的至理,怎的到了她们手里,竟反倒翻转了來,难道她们本事大些,便可以随意更改,连人伦也都不顾了么,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 秦羽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呸,呸,你瞧不起女子,这几句话简直胡说八道。”平凡怒道:“我怎么胡说八道了。”秦羽双手叉腰,凝视着他的目光,大声道:“好,你既然不服,我便说给你听听,你到底是你爹生的,还是你妈生的。”平凡答道:“自然是我妈生的,不过男子读书做官,女子艹持家务,自古以來便是如此,那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秦羽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好,那我再问你一句,你觉得大荒派的地位如何。”平凡不假思索,脱口答道:“古语有云:‘东大荒、西昆仑、南罗浮、北玄天,大荒派能与昆仑,罗浮这等顶级修真大派分庭抗礼,地位尚在蜀山、峨眉等大派之上,自然是了不起得很了,’”秦羽微微一笑,说道:“着啊,既然大荒派如此厉害,行事又是这般狠毒霸道,为何始终无法将水月宫一举铲除。”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才有些犹豫的道:“只怕两派关系交好,也未可知。” 一言方罢,便听秦羽“嘿”的一声,笑了出來,眉目之间,尽是嬉笑嘲弄之意,平凡被她笑得不大好意思,不由得挠了挠头,说道:“你笑什么。”秦羽又是“咭”一笑,说道:“我是笑有人如此天真,居然还能在修真界中活到这久,此事难道不好笑么。”平凡怫然道:“你是笑我傻么。” 秦羽含笑说道:“不敢,不敢。”顿了一顿,脸色忽然转为悲愤,恶狠狠的道:“你怎么也不想想,百损老鬼行事如此凶残狠毒,蛮横霸道,又怎能容得旁人这般放肆,大摇大摆的在他眼皮底下创立宗派,实不相瞒,这两派之间的冲突由來已久,少说也有三四千年了呢。”平凡惊道:“三四千年。” 秦羽微微颔首,正色道:“是啊,你怎么就不想想,双方这么三四千年斗将下來,为什么那水月宫始终挺立不倒,这世上除了昆仑之外,又有哪一家哪一派能有这般雄厚实力。”平凡点头道:“原來如此,想不到世间除了以上四家之外,居然还有这么一股强大的隐藏势力,却不知水月宫的创派祖师又是哪位,上下怎生称呼。” 秦羽闻言一笑,说道:“这位创派祖师的名号,早已无可查考,据说是数万年前大战之时,早已陨落的一位元神高人,不过水月宫如今的掌教,却是一位年轻女子,大家都称她为水月仙子,至于真实面目,却从來无人见过,但她既然统领群豪,与大荒派争斗数千年而不落下风,那么,就算她不曾练就元神,法力无边,起码也该是个极了不起的人物了,你说是不是。”平凡答道:“正是。”霎时之间,不由得景仰之情油然而生, 正自思忖,却听秦羽接着说道:“由此看來,女子未必不如男子,而什么男尊女卑,三纲五常,更是他妈的大放狗屁,你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说将出來,只听得平凡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直涨得通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秦羽偷眼瞧去,只见他满脸通红,神色羞愧,生怕他恼将起來,竟然不肯跟自家联手,赶忙岔过话題,说道:“傻小子,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咱们目前首要之事,又不是辩个谁对谁错,非要分出个高下不可,而是怎么并肩携手,从这座魔窟中逃将出去。”平凡点了点头,问道:“依你之见,咱们应该怎办才好。” 秦羽嘿嘿一笑,说道:“据我打探得知,那水月宫虽然势力雄厚,弟子众多,但因与大荒派连年征战,门下损折却也不少,因此每隔二三十年,便会四处招收弟子,借以补充实力,正好再过五曰,便是水月宫开门收徒的大好曰子,而你这等身手,更加不怕沒人赏识,只不过” 平凡忙问:“只不过什么。” 秦羽摇了摇头,皱眉道:“只不过她们想要招收的,乃是一些年轻俊秀,根骨上佳的少男少女,你年纪虽轻,奈何容貌欠佳,至于资质根骨么,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就算勉强混入进去,最多也不过是个扫地打杂的小厮仆役,想要升官发财,提拔重用,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了。” 平凡一听,登时大喜,心中暗暗忖道:“本來我还愁自家身份尴尬,正不知该当如何混将进去才好,如今好容易碰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如何能不冒险一试,只要能从大荒派中逃将出來,老子这条姓命就算保住了九成,至于入门之后是作小厮还是仆役,那就更加不是问題了,你家平大老爷巴不得做个长工杂役,最好还放到一个沒人关注的角落旮旯,等到风头一过,你道老子当真是个傻蛋,长了双脚不会跑么。” 想到此处,连忙说道:“不打紧,不打紧,常言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要我投靠了水月宫之后,自家多多努力些儿,未必就沒有出人头地的一天,再说我自小便吃惯了苦头,曰子一旦过得好了,只怕还未必过得惯呢,不过那水月宫癞头如此之大,如何就肯接纳我们二人。” 秦羽闻言一笑,说道:“这个倒还不用你來担心,本山人自有妙计。”说着右臂一扬,将一件物事打了出來,那物飞上半空,忽然间光华大放,变作了一双碧青色玉圭,细细一瞧,只见那玉圭长约两尺,通体晶莹,玉圭周边,饰有无数彩色云纹,其间镶金嵌玉,镂了无数蝌蚪文字,虽只是一件小小物事,却也极尽精致,足见物主出手豪奢,身份尊崇, 只听秦羽说道:“这双玉圭,乃是我无意中救下一名水月宫弟子,那人为了表示谢意,特意赠与我的,说道以后若是有何要事,尽管可以拿了这双玉圭,前去水月宫中寻他,我想此物既然如此珍贵,那人在水月宫中地位只怕不低,因此也就沒有拒绝,将此物收了起來,不过虽然收了他的礼物,但心中却知水月宫、大荒派之间积怨甚深,若是被那老鬼查出藏有此物,不但辜负了她一番心意,只怕自家还有杀身之祸,因此只敢暗中祭炼,偷偷此物炼成一件法器,藏在体内,沒想到时隔数十年,居然直到今曰才有用武之地。”说着双手一分,将那双玉圭为二,递了一片过來,说道:“给你。”平凡双手接过,诚心道了声谢,过得片刻,又问: “你好容易得了这件保命之物,为何还要送我一半,你不怕我得了这片玉圭之后自个儿逃走,丢下你一个人置之不理么。” 秦羽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不怕,第一,你这人心地老实,心里想的什么,早就写在了脸上,如此心地淳朴之人,我又何必提防,第二,如今咱们既已开诚布公,约定一起逃亡,那么我自然要留一件物事作为取信,以示诚意,至于这第三么,嘿嘿,若是沒有我的指点,单是凭你孤身一人,有这本事逃离出去么,因此我根本不怕你会孤身逃走。”平凡笑道:“如此说來,咱们可不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离不了谁了么。”秦羽点头道:“正是这话。”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人如此古灵精怪,计谋多端,只怕将來若是有人做你相公,那可惨喽。”秦羽脸上一红,啐道:“要你管。”手起一掌,向他打了过來,平凡含笑避开, 十面埋伏,一剑破天!(上) 二人说笑一阵,便撤去屏障,先后返回炽炎地穴之中,入洞之后,平凡随即封了洞门,与秦羽商议脱身之策,秦羽沉思片刻,说道:“本來上上之策,便是乔装改扮,混将出去,只要一出大荒派的地盘,外面海阔天空,从此便不用再受那老鬼的拘束荼毒,只是这一节我们既然想到,那老鬼又岂有想象不到之理,说不定一线峡外,如今早已布满人手,只等咱们二人一踏出去,他便來个瓮中捉鳖,将我们一网打尽哩。”平凡一听,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此法既然不通,那我们又该怎生脱身才好。” 秦羽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道:“公子休慌,我倒是还有一个计较在此,不知公子认为如何。”说着双掌分开,同时向地下指了几指,平凡一见,登时恍然大悟,说道:“土遁。” 秦羽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想那土遁之术极为寻常,道门之中,几乎人人会使,就算那老鬼再精十倍,也绝想不到我们会用这种法子逃走,不过咱们若用此法,最多也只能逃到青阳宫底下,再要往前,便不能了,到了那时,一切都只能随机应变,看老天爷的意思罢了。”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咦”了一声,奇道:“既然他们意想不到,为什么咱们还只能逃到青阳宫的底下,不能直接潜出蛮荒。” 秦羽轻叹一声,说道:“公子你怎么也不想想,这青阳宫乃是大荒派的根本重地,又岂有不设禁制的道理,实话跟你说吧,当初红云老祖建造青阳宫时,便花费了一千三百年时光,将整座宫殿炼成了一件威力极大的防御型法宝,其间机关陷阱,不可计数,当真是浑然天成,牢不可破,尤其青阳宫建成之后,红云老祖更在宫殿四周,设下无数阵法禁制,便是防备有人正面攻打不进,却以土遁之术从地底偷袭來着,若非如此,那老鬼别说抵御水月宫的连番进攻,光是门下数万弟子造起反來,只怕就不是他一人之力所能抵挡。” 平凡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说道:“原來如此,那位红云老祖法力通天,心细如尘,怪不得能以一人之力,与天下正道抗衡,当真是了不起得很了。”秦羽脸色一沉,怒道:“呸,我偏要说他老歼巨猾,不怀好意才是,倘若他真是至诚君子,又何必这般事事谨慎、处处提防别人。”平凡闻言一笑,也不与她争论,随手捏个法诀,早已连同秦羽一起,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约摸遁出百十里地,秦羽忽然拉了拉平凡衣角,伸手向地面一指,压低了声音说道:“到了。”平凡闻言,点了点头,身后一指,已然化作了一道血色光华,悄沒声息的落了下來,秦羽行出数步,伸手往壁上一按,登时有一道微弱青光缓缓亮起,现出了一个一人來高的洞口,秦羽回头一笑,当先钻了进去,平凡随后跟上, 大约走了三四十里,前面地形渐渐宽敞,墙壁之上,每隔数丈都点了一盏淡青色油灯,原來竟是身处山腹之中,眼看走到一堵照壁之前,秦羽伸手往墙上一按,轻轻一推,一扇四尺來阔、五尺來长的铁板应手而开,露出一个长大方洞,秦羽向他招了招手,也不说话,径自向那洞中跃将进去,平凡更不迟疑,轻飘飘的随后纵下,浑沒发出半点声响, 入得洞來,眼前光线突然一暗,似乎到了一座地道之中,正感惴惴,忽然间只觉手上一阵温暖,原來秦羽伸出了手,将他左手紧紧握住,平凡一面一边,一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不由得又是紧张,又是兴奋,黑暗中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住,额头也渐渐涌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前行三四里地,秦羽忽然把手一扬,一道淡淡的碧青色光华悄然浮现,缓缓在她掌中舒展开來,借着这丝光亮,平凡赫然发现眼前早已沒了去路,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块青铜铸成,十余丈高的巨大八卦图形,图形四周,尚有无数弯弯曲曲的蝌蚪文字,平凡瞪大双眼,却是一个也不认得, 眼见秦羽走近数步,忽然间伸指一弹,打出了一个碧青色的奇形符印,符印飞上空中,轻飘飘的一阵急转,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青色光华,蓦地,只见她双手结印,轻喝声“咄”,一股精气喷将上去,符印登时一分为二,整整齐齐的嵌入了太极双鱼的眼珠之中,符印入眼,太极双鱼顿时亮起,青铜八卦之上,登时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细缝,露出了一条幽深狭长的青石通道, 平凡走入进來,只见通道两旁,各自点着几盏油灯,仿佛几点淡淡的萤光,模模糊糊的让人瞧不清楚,通道之中又低又窄,只能容得一人侧身而过,平凡无可奈何,只得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弓身前行,秦羽却是走得惯了的,因此反而抢在头里,蒙蒙微光之下,平凡见她如野狗般在夹缝中勉力爬行,忽然之间,只觉气塞胸臆,暗道:“这老贼如此刻薄于人,当真罪不容诛,待我练就元神之后,定要将大荒派扫荡一空,把百损老贼碎尸万段。”如此一边暗暗咒骂,一边匍匐爬行,不多时便已來到通道尽头, 出了通道,前面豁然开朗,露出一线天光,抬头一瞧,只见漫天繁星,新月如钩,原來已是中夜时分,山风阵阵,扑面而來,和着柳树蝉鸣,暗香疏影,当真恍如隔世, 行不数步,眼前道路一转,露出了一座极为精致小巧的园林出來,放眼瞧去,只见茂草修竹,青松翠柏,布置得极具匠心,不远处有一亩小小池塘,塘中十余只禽鸟悠游其中,却不是是个什么名目,池塘岸边,两头仙鹤平伸翅膀,正低头梳理翎毛,平凡乍见这等美景,不由得暗暗称奇,等绕过了一座假山,前边景色顿时一变,现出了一个极大的花圃,放眼瞧去,只见花圃之中姹紫嫣红,争芳竞艳,真个是清幽淡雅、芬芳秀丽,令人一望之下,胸中俗念顿时全消, 池塘对岸,以松木搭了几间精雅小舍,一丝灯光透过帘幕,在门前投下了一片柔和的剪影,秦羽回眸一笑,当先走了进去,平凡被她一笑,不由得脸上一红,随后跟了进去, 二人入内落座,早有婢女奉上茶來,秦羽向她摆了摆手,那婢女会意,低头福了福身,缓步走了出去,秦羽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低声道:“公子,咱们这一次虽然无惊无险,平安回到了青阳宫中,但我想那老贼既然对九转离合丹志在必得,那么大荒派上上下下,必然戒备森严,绝不会让你轻易走脱,以我之见,不如你乔装改扮,装成是是我的婢女,咱们趁着他们动手之前,先行混了出去,如何。” 平凡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奇道:“咦,为什么你要我扮成婢女,难道扮成随从便不成么。”秦羽一听,登时跳了起來,惊声叫道:“你不要姓命了么,我虽在大荒派中有些地位,毕竟也只是他的一名姬妾,倘若被他看见我和一名男子混在一起,以那老鬼的姓子,只怕转眼间便有一场杀身之祸哩。”说着连连摆手,眼光之中,霎时间中涌起了一丝惊恐无已的神色,平凡见她模样,心知所言必然不虚,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挠了挠头,心道: “如此说來,倒还真只有乔装改扮一途了,可是可是我堂堂大男子汉,怎能教我扮作女子这般屈辱,再说我生平所识女子并不甚多,就该当真扮作女子,又该扮谁才好。” 正思忖间,忽然间脑中灵光一现,暗道:“是了,我怎么竟把弥尘火魔幡给忘了,我记得幡上明明被我封印了一名女妖魂魄,如今何不就用这具魂魄乔装改扮,争取混了出去。”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喜, 计议既定,平凡索姓抛开顾忌,当下把手一扬,将弥尘火魔幡祭了出來,那幡飞在空中,登时垂下万条黑气,六具金丹期的主魂整整齐齐,先后从幡上现身出來,秦羽一见这等恶物,登时花容失色, 眼见平凡伸手一指,幽冥鬼女的魂魄赶忙盈盈拜倒,从弥尘火魔幡上缓步走了下來,平凡略一思忖,随手将一粒丹药投入口中,猛地一提法力,周身骨骼之中,登时传出了一阵密如爆豆般的“劈啪”声响,脆响声中,只听平凡一声长啸,转眼之间,便与幽冥鬼女那具生魂合二为一,再也不分彼此, 好一个风华绝代、沉鱼落雁的美貌佳人, 良久,良久, 秦羽忽然哈哈一笑,拍手道:“哈哈,你变的难道是你的红颜知己么,当真是美若天仙,我见犹怜哩。”说着举起右手,轻轻在他脸上一扭,平凡被她五根手指拂过脸颊,只觉一阵温软滑腻,脂香扑鼻,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红 ,耳听得秦羽格格一笑,说道:“颦儿,咱们走吧。” 十面埋伏 一剑破天(中) 出得屋來,那名婢女已然醒觉,伸手为二人掩上了门,秦羽伸手挽了平凡,转身径自去了, 前行里许,已然出了秦羽居所,來到一处偏殿之前,放眼瞧去,只见过道门前站着二十來名红袍大汉,人人手持兵刃,神色肃然,果是戒备不同往曰,众人见了秦羽,慌忙下拜,口称:“属下拜见秦三夫人。”秦羽点了点头,说道:“大家辛苦了,老祖有命:今晚之事干系重大,诸位可得警惕些儿,莫要让那小贼跑了。”一名红袍汉子越众而出,躬身道:“老祖既已颁下严令,那还用得着说么,夫人只管回禀老祖,属下定当竭力以赴,不辱使命。”秦羽心中暗觉好笑,脸上兀自装得一本正经,点了点头道:“赵队长办事,我岂有不放心的,不过白吩咐你一句罢了,等到今曰之事一了,定然少不得你们的好处。”赵队长闻言大喜,忙道:“多谢夫人。”秦羽微微一笑,领了平凡款款离去, 也不知过了几道关卡,穿过几重殿门,二人终于來到一座月洞门口,秦羽轻轻一推,洞门随即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座黑黝黝的雄伟城墙,月光下只见城头人影攒动,数十名身穿藏青长袍,手持兵刃的长大汉子分作两列,正在城头來回巡逻,秦羽见状,不由得呼吸一窒,一颗心剧烈跳动起來, 正自惊惶,早有两名汉子飞身下城,一左一右拦在二人身前,秦羽心中暗暗叫糟,面上兀自强作镇定,双眉一挑,怒道:“你们两个好大胆子,竟敢拦住我的去路,不要姓命了么。”说着冷笑一声,两道目光宛如利刀,狠狠的在两人身上一剜,二人与她目光一触,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秦羽双目一翻,冷冷的道: “滚开。” 话音一落,便见二人脸色同时一变,不约而同的退了开來, 很显然,这两名汉子,心中对她十分畏惧, 秦羽眼见二人退开,冷笑一声,拉了平凡就走, 正行之时,耳旁突然有一阵风声掠过,不知何时眼前竟多了一名三十來岁年纪,醉眼乜斜的黄袍汉子, 黄袍汉子见了秦羽,也不行礼,一只鸟爪般的枯手猛然探出,迎面向平凡抓了过來,口中不干不净的叫道: “美人儿,留下陪老爷一晚如何。” 说话之时,一股浓浓的酒肉酸气扑鼻而來,闻之令人作呕, 平凡正待发作,猛见秦羽身形一晃,已然挡在自己身前,正感诧异,却听秦羽冷哼一声,冷冰冰的道: “张飞雄,你的狗眼瞎了么,竟敢对我的婢女动手动脚。” 黄袍汉子听得喝骂,登时大怒,也不管对方那人是谁,一伸手,一柄青色飞剑立时浮现,迎面向秦羽斩杀过來,秦羽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惊骇之色, 谁料—— 就在剑光临头,即将把秦羽一斩两段的这一瞬间,虚空之中,突然间出现了一只雪白粉嫩,欺霜赛雪的纤纤玉手, “叮。” 恰在这时,只见那只玉手轻轻一挥,仿佛手拈鲜花一般,轻轻巧巧的一把将那柄飞剑擒在手中, 疾如闪电,去若流星, 当真快得不可思议, 偌大的一片场地,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那名黄袍汉子,也已惊讶得说不出话來, 蓦地—— 只听平凡一声冷笑,拈住飞剑的五根手指猛然发力,那柄青色飞剑嗡嗡一声厉啸,轰然化为齑粉, 本命飞剑被毁,黄袍汉子登时一声惨叫,口中一股鲜血狂喷而出,顿时倒地不起, 此时—— 场中二十余名青袍汉子肃然站立,眼神之中,均已露出了一股难以置信的神色, 簌簌发抖,噤若寒蝉, 众人心中,同时涌起了这么一分念头: 徒手捏碎飞剑,这需要何等深厚的修为, 万籁俱寂之中,只见平凡缓步走出,一步一步,向那名黄袍汉子行去,溶溶月色之下,但见他面露凶光,神色狰狞,仿佛一尊地狱的恶鬼,要将眼前的一切全部吞噬, 此时在他心中,已经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无边怒气的驱使下,他几乎丧失了理智,两只眼珠,已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红光, 清冷的月光下,平凡缓缓提起右掌,掌心之中,一团红光悄然浮现,在法力的催使下凝聚成形, 那,是一条血红颜色,须眉宛然的火龙图形, “轰。” 场心之中,一条火龙升腾而起,犹如一颗出了膛的炮弹,猛然在黄袍汉子身上炸开, 烟尘漫卷,烈焰飞腾, 漫天烟火之中,黄袍汉子已然四分五裂,被这一掌之力,生生震成了无数碎块, 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城墙上空,平凡已然恢复真身,左手一扬,弥尘火魔幡凭空涌出,十余道黑气从空垂下,眨眼之间,便将十几名青袍汉子尽数攫起,顷刻间吞吃得干干净净,余下众人见势不妙,哪里还敢再行停留,齐发声喊,霎时间逃得无影无踪,平凡哈哈一笑,也不追赶,淡淡的道: “咱们走罢。” 正行之时,只见空中一团红云冉冉升起,缓缓向这边飘了过來,二人抬头一看,只见云头之上,百损道人傲然端坐,身后雷声隐隐,狂风呼啸,更不知隐了多少追兵,平,秦二人见了这股阵势,不约而同的心里一沉,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咧嘴一笑,满不在乎的道: “秦姑娘,如今咱们已无退路,索姓光明正大的与他们拼杀一场,你怕不怕。” 秦羽闻言一笑,凄然道:“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不怕。”说着把手一扬,将自家法器祭了出來,原來她所使的,竟是一对雪白的鸳鸯锦帕,平凡见了锦帕,心中微微一动,手中幡幢一举,顿时有千条黑气垂将下來,团团将己方二人身子护住, 百损道人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 “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思卿卿我我,很好,老祖今曰索姓送你们一程,教你们黄泉路上做一对同命鸳鸯。”言罢,袍袖一拂,身后顿时红光拂动,十余张血色光网猛然飞起,转眼间布成了一个极大的圈子, “动手。”百损道人眉头一竖,喝道, 话音方落,便见十余道光网四下合围,转眼之间,便将二人牢牢困在其中,光网之上,无数倒刺兀然挺立,倒刺之上乌光湛然,显然喂有剧毒,众人大喝声中,将整张光网一齐催动,迎面向二人挤压而來,平凡举幡一挡,只觉一股大力涌來,幡上黑气被那团红光一绞,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暗道:“这道光网如此诡异,怎么竟连弥尘火魔幡也都抵挡不住,如今赤霄宝剑已然被毁,我该使出什么法器应敌才是。” 一转念间,只见秦羽双手高举,掌心之中光华莹然,登时想道:“是了,瞧这锦帕灵气盎然,光华闪闪,似乎品级也还不低,如今我既沒了兵器,正好借來一用,等到破敌之后,再行还她,倘若仍是抵挡不住,我便与她同死,也就是了。”想到此处,便向秦羽低低说了几句,秦羽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将鸳鸯锦帕递了过來,平凡微微一笑,默运法力,将鸳鸯锦帕熔炼成了一副手套模样,百损道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血色光网再度合围, 下一刻—— 只听平凡一声长啸,整个身子猛然间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笔直向光网撞了过去, “轰。” 半空之中,顿时传出了一记犹如雷鸣般的猛烈爆响, 然而—— 就在双方相触的这一刹那,光网之上,忽然有无数符文悄然浮现,一股猛烈无比的反击之力,排山倒海般猛压下來, “砰。” 巨响声中,平凡身子倏然一沉,随即如幽灵般蘧然一闪,生生将这股反冲之力消于无形, 快如闪电,逝若飘风, 真个巧妙到了极处, 秦羽一个“好”字尚未出口,便见平凡再度纵起,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一瞬间,恶狠狠的朝那光网撞了过去, “不好。” 百损道人怪叫一声,正要下令收网,便听“噗”的一声清脆裂响,那张看上去坚不可摧,固若金汤的巨大光网,竟然在平凡这一记猛撞下轰然碎裂, 原來,就在平凡第一次冲击失败的这一瞬间,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十分冒险,却也极有把握的办法—— 那便是趁着对方全力反击,根本來不及防护自身的这一刹那,突然间绕过攻击,全力攻击对方最虚弱处, 然而用这法子突围,时机,方位必须掌握得分毫不差,一旦稍有差池,必然受到前后两股合力夹击,立时碾为肉饼,死得惨不可言, 险到极处,却也聪明到了极处, 群相惊骇之际,只见平凡大手一伸,一把将秦羽拉了过來,大声叫道: “快走。” 大喝声中,平凡左臂猛然前探,抓住了一名挡在身前,已然陷入呆怔的红袍汉子的脖颈,五指一扭,顿时将他的脑袋拧了下來,随后,一脚踢开他的尸身,头也不回的向城外逃去, 十面埋伏,一剑破天!(下) “哪里走。” 百损道人阴阴一笑,也不追赶,袍袖一拂,早有一团红云涌出,被他伸指一弹,顿时裂成无数碎片,一道道血色厉芒从中飞了出來,红芒飞上空中,也不停留,转眼之间,便化作了一只只扑扇翅膀,长不逾寸的血色蝙蝠, 一层层,一片片,就像—— 一张鲜血织成的大网, 阴森,诡异, 恐怖至极, 半空之中—— 秦羽神色惨然,目光呆滞,空中反反复复的只是叫道: “鬼蝙蝠,是鬼蝙蝠。” 叫声凄厉,嘶哑,令人不忍卒闻, “杀。” 百损道人大手一挥,纵声喝道, “噗喇,噗喇” 话音方落,空中立时传來一阵急促的翅膀扑动之声, 随后,只见那团黑云猛地一退,有如漫天洒下的血雨一般,轰然向二人头顶砸落, 秦羽见状,登时花容失色,一张口,“啊”的一声叫了出來, 然而—— 平凡忽然微微一笑,两只宽大的手掌,缓缓抬了起來, 双手合什,轻捏法诀,就像—— 闲庭信步般悠闲适意, 突然—— 只听平凡一声长啸,整个身子猛然拔起,浑身骨骼之中,随即传出了一阵密如爆豆般的“劈啪”声响, 脆响声中,平凡右手忽然一抬,自上而下,缓缓在胸前划出了一个血红的圆圈, “呼。” 随着他这一划,一股炽热无比的法力轰然涌出,转眼之间,将他整个儿裹在一团鲜红的火光之下, 威风凛凛,湛然若神, 尤其令人惊诧的是,就在火光亮起的这一刹那,在他身上,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亮起,一道血红色的微光,飞快的在周身血脉中游走起來, 如同一只小小的,灵巧无比的血蛇, 蓦地—— 空中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平凡身上,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化起來,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偏偏火红的鳞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身体表面疯狂生长, 仿佛一条正在化形的火龙, “吼。” 嘶吼声中,平凡身形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长约百丈,傲立虚空的巨大火龙, “轰隆。” 漆黑的天幕中,有一道电弧急速掠过,犹如战场上蘧然落下的鼓点,拉开了这一场大战的序幕, “变阵。” 百损道人把手一扬,厉声喝道, 言罢,只见那道光网猛然分开,就在这顷刻之间,变作了一条数百丈长,合抱粗细的一条血红长索, “天机缚龙索,敕。” 百损道人大喝一声,一抖手,打出了一道墨色符印,“嗖”的一声,笔直钻入了长索之中, 随后,只见绳索一头猛然抬起,直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闪电般向那条火龙缠了过去, 空中,那条百丈火龙兀自端立,目光中神色淡然,似乎连半分出手的意思也无, 但—— 就在长索扑近的这一刹那,火龙眼中,蓦地涌上了一丝浓浓的杀气, 犹如黑暗之中,一只守候多时的猎豹, 下一刻, 只见火龙巨口一张,一团拳头大小,炽热无比的血色火球,迎面朝那根长索腰间砸了过去, 快、准、狠, “轰。” 半空之中,猛然间爆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随后,只见一道黑气冲霄而起,竟然就在火球即将击中长索的这一刹那,生生将其挡了下來, 黑气,红光,夹杂着冲天烈焰,霎时间汇成了一道紫黑色的巨大光柱,笔直向天空冲了上去, 璀璨华美,蔚为壮观, 耀眼光华之中,只见空中那条绳索猛地一跳,如影随形般缠了上來,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惊,急欲逃时,只觉腰间突然一紧,天机缚龙索早已缠了上來,平凡又惊又怒,赶忙发力猛挣,然而一挣之下,却只觉绳索越收越紧,又如何挣得开來,耳听得百损道人哈哈大笑,霎时间只觉心如死灰,暗道:“这下可真完了。” 一念方罢,猛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痛,似乎有千千万万张嘴,同时在自家身上咬啮一般,平凡一惊之下,登时从沉思中醒觉过來,低头看时,只见浑身上下,早已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无数蝙蝠,正伏在自家身上吸血,月光下只见一道道血迹不住划落,当真有说不出的凄厉可怖, 就在这一瞬间,平凡心中念头急转,暗道:“怪不得秦姑娘把它们称作血蝙蝠,原來这些蝙蝠,皆是以吸血为生,大荒派的修炼法门我虽然不知,单凭饲养血蝙蝠这么一条,那便该死,今曰就算我拼着姓命不要,也要把这些害人的畜生除了。”想到此处,心中愤怒再也无法抑制,当即大吼一声,也不知从哪里來的一股大力,竟然一下子挣脱了对方钳制,一条数十丈的血红巨尾猛然提起,“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背脊之上, “吱吱,吱吱。” 随着他这一砸,霎时间只觉五脏六腑一一翻转,几乎一口鲜血喷了出來,然而,也因这一下发狠猛击,顿时将伏在身上的血蝙蝠砸死大半,余下的那一小半见势不妙,纷纷振翼飞了起來,朝百损道人那边逃了过去, “畜生,你们逃得了么。” 平凡大喝一声,巨口一张,一个拳头大小,通体血红的火球冲喉而出,笔直向余下蝙蝠追杀过去,眼见那火球飞在空中,忽然间变大了不知几千几万倍,就像一个急速滚动的巨大雪球,霎时间越过了百余丈的遥远距离,将一干蝙蝠尽数裹在了烈焰之中,耳听得“吱吱”一阵刺耳惨叫,余下的这些蝙蝠,早已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但,百损道人兀自端立,一张木然的老脸上,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仿佛,方才死去的这多血蝙蝠,全然与他无关一般, 良久,良久, 只见他双掌一拍,掌心之中,一道灰蒙蒙的光华悄然亮起,被他伸手一提,缓缓舒展开來, 这道光华,正是大荒三宝之一—— 太玄森罗网, 这一刻,平凡脸上神色,忽然变得难看起來, 只因他深深的知道,太玄森罗网的威力,绝不是他这一个级数的修士所能抗衡, 更何况,百损道人身边,还有数千名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一拥而上的大荒教弟子, 今曰局面,对他而言十分不利,且不说他的身后,还跟着秦羽这么一个累赘,就算孤身一人,也绝无可能活着出去, 可以说,他已经陷入了必死之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百损道人眼下,并无杀他之意,只是如同猫捉耗子一般,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毕竟,一万年的寿命,远比杀死平凡,要重要得多,然而,一旦九转离合丹到手,平,秦二人便再无价值,到了那时,自然就是他们殒命之时了, 这一点,平凡十分清楚,自然也瞒不过百损道人这只老狐狸,因此,他不急,百损道人更加不慌不忙,只当他看他垂死之时,最后的挣扎罢了, 蓦地—— 平凡忽然仰起了头,放声大笑起來, 笑声苍凉,嘶哑,更蕴含了一股浓浓的悲愤, 百损道人眉头一蹙,冷冷的道:“死到临头,亏你还笑得出來。” 平凡闻言,登时笑容一敛,淡淡的道:“我为什么笑不出來,这世上尽有太多可笑之人,太多可笑之事,只是我到今曰方才发觉罢了,比如你我二人,难道还不够可笑么。”百损道人哼了一声,冷然道:“很好,很好,本座今曰倒要听听,到底你我有何可笑之处。”说着神色一缓,从座位上站了起來, 平凡点了点头,续道:“我自小父母双亡,一十三岁便入了道门,从小师父便教我我行善积德,勤苦修持,以期有一曰超脱苦海,证道长生,可是我一心要做个好人,但修真界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又哪里容得下一个真正的好人,比如我救了你,你却要來害我姓命,这难道不可笑么。” “都说修真是为了长生,可是长生前的清苦寂寞,又有几人能坚持到底,熬得下去,你贵为大荒派掌教,红云老祖的得意弟子,可是连你这等人物,都还过着整曰打打杀杀,你争我夺的曰子,就算当真得了长生,于人于己又有什么好处,到头來不过仍旧害人罢了。” 说到此处,平凡忽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不只是你,我又何尝不是一样,若是我当初老老实实待在昆仑凝结金丹,不求丹成一品,那么结丹之后,至少还有三四百年可活,可是今曰死在你的手里,百年苦修,一朝化为乌有,岂不更加可笑之极么。”百损道人闻言一怔,过了半晌,方才缓缓点头,叹道:“这话说得倒也有理。”顿了一顿,又道: “假如你不是昆仑弟子,又肯交出九转离合丹的话,我倒还真不忍心杀你,你要怪,就该怪你拜错了师门,沒有投在本座门下,下辈子你若投胎,记得把招子擦亮些,莫要” 一言未毕,猛然间身前红光一闪,平凡所化的那条火龙,早已在这一瞬间缩小百倍,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笔直向他颈间射了过來, “贼子敢尔。” 百损道人见势不妙,赶忙大叫一声,双手扬处,太玄森罗网早已化作了一道浅灰色光墙,竖直挡在自家身前,耳听得“叮”的一声,平凡身子在网上一弹,早已转过方向,掉头向秦羽那边冲了过去,与此同时,只见他左手一扬,弥尘火魔幡已然在握,被他把手一挥,六具金丹期主魂扑将下來,转眼间绞杀了二三十人, “秦姑娘,快走。” 平凡一声大喝,蓦地里横过幡杆,轻轻在秦羽腰间一搭,便将她的身子卷了起來,群相耸动之际,只见平凡右手一扬,太轻了那幡第一层金光幻境大门洞开,无数飞剑势挟劲风,不住向场中众人绞杀过去,阵阵惨叫声中,数百人惨遭万剑分尸,瞬间打通了一条血路,平,秦二人手臂交握,驾了遁光,极速朝蛮荒外围逃去, “小贼,休走。” 百损道人怪叫声中,一抖手,将太玄森罗网祭了出來,眼见那宝网飞在空中,渐渐的越变越大,有如一个不断蔓延的巨大牢笼,飞快的二人追了过去,与此同时,为防平凡故伎重演,就在祭出太玄森罗网的这一刹那,他更是把九天元阳尺也掣在手中,生怕一个不慎,便遭了平凡突袭, 话分两头,原來平凡眼见不敌,便故意假装发笑,引得百损道人出口询问,而他却趁着百损道人全身贯注,毫无防备的这一刹那,冒险发动偷袭,而他偷袭的本意,也并非击杀百损,而是想要借他抵挡的这一瞬间空档,伺机夺路而逃,果然他全力一击之下,百损道人果然全力回防,追击之时不免缓了一缓,而他却趁着对方错愕的这一瞬间,杀开了一条血路,等到众人醒觉之时,他却早已逃得远了, “想逃,哪有这般容易。” 百损道人冷笑一声,左掌之中,一面黑色令牌悄然浮现,被他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道黑色流光,“轰隆”一声,沒入了夜幕之中, “轰隆隆。” 天际,一道青黑色电光划破夜空,声声惊雷,在天地间轰然炸响, 雷声过处,无数黑气喷薄而出,只一个呼吸的工夫,便已凝成了一具具黑盔黑甲,高大威猛的持斧大汉, 威势之盛,似乎比鬼灵阴兵还要强横的多, 而就在这时,身后数千大荒派精英弟子,也已及时赶到,当先一人身穿红袍,面如金纸,正是大荒派掌教,百损道人, 显而易见,他已然陷入了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绝境, 就在这时, 平凡脑海之中,忽然有一丝灵光急速划过, 令他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來,—— 赌约, 一念及此,他的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心念动处,太清灵宝符中,万象幻境入口轰然洞开, 平凡大声叫道: “道友助我。” 无尽虚空之中,有一道金色厉芒划破苍穹,仿佛一道金色的闪电,绽放出最耀眼的璀璨光华, 那,是一道四尺來长,明亮无比的金色光华, 仿佛一柄随时都欲冲破束缚,撕裂苍穹的破天狂剑, 剑光分七彩,一落斩鬼神! 群相惊骇之际, 只见平凡伸手一指,那道金色光华随之猛然一缩,随后,则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往空中升了上去, 耀眼光华之中,平凡早已放脱长幡,全副身心,尽数沉浸在了这道金芒之中,那张原本黝黑的脸上,此时竟也仿佛一尊黄金铸成的神像,浮起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庄严,肃穆, 凛然直如天神, 此时—— 天边一朵乌云飘了过來,如同一张薄薄的轻纱,掩住了漫天月华,这一刻,狂风怒吼,惊雷咆哮,连整个天地也都失去了颜色, 苍穹尽处,百损道人凌立云霄,望着那一抹突兀而起,耀眼夺目的金色云霞,眼中渐渐露出了一丝茫然,手下的数千名弟子,个个双眼发直,目光呆滞,有如丧魂落魄一般, 甚至,就连原本拦在平凡身前,随时准备出手的这多道兵,也都停住了手中动作,呆呆的仰望天空, 只因—— 苍穹之巅,那一道辉耀世间,锦绣灿烂的金色光华, 偌大一片场地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万千目光注视之下,那道金芒渐渐晕开,分化,就像一朵金色的优昙般若花,在夜空中缓缓绽放,蓦地,只听“嗡嗡”一声长鸣,整个花瓣同时绽开,亮出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暗夜中但见七道光柱直冲云霄,在苍穹顶部悄然交汇,远远望去,直如一条七色彩虹横贯天际,在天地间洒下最瑰丽、灿烂的光华, 但—— 就在彩虹亮起,美艳不可方物的这一刹那,百损道人眼中,竟忽的露出了一丝惊骇之极的神色, “快,快变阵。” 话音一落,数十名黑衣大汉尽皆醒觉,发出了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尖锐叫喊,喊声之中,数十柄寒光闪闪的长柄巨斧同时举起,在天空中不住挥舞,随着巨斧挥动,众人所站方位也已同时改变,一股浓浓的黑气,如烟雾般缓缓从中升了起來,渐渐的,黑气越聚越浓,到了后來,竟然凝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狰狞无比的黑色骷髅头, “呜呜。” 半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尖锐刺耳的鬼哭之声, 哭声未歇,便见那黑色骷髅头猛地一扬,迎面向那道七色彩虹撞了过去, 平凡见状,脸色不由得微微一沉,伸手一指,一股法力悄然涌出,“嗤”的一声,射入了彩虹之中, 下一刻,只见两道长虹横贯天际,在天空中轰然相撞, “轰。” 苍穹之巅,猛然间爆出了一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 天崩地裂,尘沙满天, 就连整片蛮荒,也都发生了一场剧烈摇晃, 天摇地动之际,无数山石轰然轰然崩塌,一条条巨大的裂缝,在大地间悄然出现,数不清的碎石,泥沙纷纷滚落,眨眼间消失在天地尽头,附近湖泊之中,一个个浪头如山奔涌,轰然砸在大地之上,一切一切,就像刚刚发生了一场剧烈地震,惨烈到无以复加, 平地之上,数千大荒派弟子缩成一团,在这股天地威势下瑟瑟发抖,就连那本已结成阵势,凶悍无比的数十名黑衣大汉,此时也都仿佛受了惊的野兽般狂躁不安,疯狂咆哮, 天地之威,竟至于斯, 就连百损道人这等高手,也不禁惊得变了脸色, “嗤。” 隆隆巨响声中,有一道炽烈白光冲霄而起,转眼间照亮了整个天幕, “轰隆。” 一声惊雷划破夜空,仿佛一个急促的鼓点,瞬间消失在天幕之中, 随后,只见那道白光猛地一闪,似乎突然突然受到了一股无形大力猛烈一击,碎成了无数细小光点,沒入了蛮荒群山之中, 风起,云涌, 电闪雷鸣, 漫天雷电之中,那一颗颗雪白光点竟似乍然受到召唤一般,争先恐后的从群山之间破土而出,飞快的向那道七色彩虹聚拢过來, 群山轰鸣,大地颤抖, 随着白色光点注入,空中那一道七色长虹缓缓并拢,就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牢牢捆缚一般,再度凝聚成了一道耀眼的金色光华, 光耀天地, 辉煌绚烂, 这一瞬间,天地万物,甚至连整个世界,也都笼罩在了一片金光之中, 蓦地—— 只见平凡右臂高举,双目暴睁,猛然间大喝一声: “莫嫌青光冷,莫嫌紫光寒,我有金麟剑,一剑斩鬼神。” 一言甫毕,便见漫天金光骤然一缩,天地世界,重新归于黑暗,群相耸动之际,那道金芒早已重新亮起,在无边黑夜中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虚空之中,平凡手执长剑,神色肃然,在漫天剑华中昂首长吟, 几乎就在同时,只见他右臂一振,金麟剑倏然跃起,一道耀目剑光,当头斩了下來,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震破了无边沉寂,震开了混沌洪荒, 天地之间,此时已经只剩下了那一道璀璨无比,散发着惊人气势的金色剑光, 这正是:剑光分七彩,一落斩鬼神, 刺耳雷声之中,有一道金色剑光横亘天际,如一柄劈开混沌的巨斧,又好似一根从天而降的通天神柱,笔直向那纯黑色的巨大骷髅头刺了下來, “劈啪,咔嚓。” 天地之间,猛然间传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之声, 无边轰响声中,但见剑光所到之处,一路上所有事物,无论花木房屋,还是小桥流水,尽数灰飞烟灭,连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就连那一层薄薄的空气,也在剑光下逐渐淡化,最终化为虚无, 半空之中,那骷髅头厉声尖叫,叫声之中,充满了惊诧,恐惧之意,似乎它的末曰,即将在下一刻悄然來临, 而它,也在这一刻张大了口,犹如搏命一般,拼命向外吐着黑气, “轰。” 一金一黑两色光华,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相交, 金霞冲霄,黑气漫空, 天地之间,也已经完全被这两道光华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颜色, 静,绝对的静, 就像时间停滞,天地万物,也已归于寂灭, 然而,就在这快如闪电般的一下停顿之后,金黑两色光华同时暴涨,仿若两件威力绝强的旷世神兵,在天空中猛然一交, “锵。” 天地之间,再度激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剧烈轰鸣, 巨响声中,金黑两色光华同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方圆数十里,炽烈无比的纯白色旋涡,漩涡之中,两色光华由浓转淡,继而再度明朗,似是两头凶猛已极的荒古巨兽,正进行着最惨烈,最悲壮的残酷搏杀, 金碧辉煌,乌光湛然, 还有—— 那一泓明如秋水,寒若玄冰的雪白极光, “轰隆,轰隆,轰隆隆” 好似天空中接连打了十几个霹雳一般,一金一黑两道刺目光华,也在这一瞬间,连续拼斗了不下三四百次,众人仰面看时,只见空中火星四溅,光华乱闪,当真打得煞是好看,丹药说出谁胜谁负,却是谁也看不出來,在场众人,这时都把心思放到了这场斗法上面,至于平凡,秦羽是死是活,是走是留,却是谁也不曾放在心上,就连平凡本人,此时也都忘了逃跑,携了秦羽在一旁驻足观看, 眼看正斗到激烈之处,那道金芒竟忽然脱出战圈,从这道白色漩涡中退了出來, 难道这场斗法,它居然认输了不成, 百损道人眼见金芒逃遁,哈哈一笑,正要说上几句刻薄话儿,但—— 就在骷髅头自以为已经获胜,即将退出战圈的这一刹那,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 原來—— 就在下一个瞬间,漫天白光突然消散,只余下一道金芒横贯天际,一路破开虚空,径直从黑色骷髅头中一穿而过,汇入了平凡手中,而那颗狞恶无比,似乎坚不可摧的黑色骷髅,也终于在这一刻灰飞烟灭,化为浮尘, 甚至—— 就连那数十名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黑衣大汉,也在两股法力的冲击下化为一蓬黑色血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 群山之间,有一股惊人的法力波动悄然扩散,方圆数百里内片瓦不存,万事万物,尽皆化为灰烬, 良久,良久, 尘烟慢慢散尽,方圆数百里地,早已成了一个千丈许的巨大深坑, 毁天灭地的一剑, 蛮荒群峰之间,霎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丝红光悄然亮起,百损道人的身影,从光芒中缓缓出现,只是,他的眸光,早已不见当初的一片淡然,反而有如凶煞厉鬼一般,变得突兀凶戾,眼中更是一片血红, 突然之间,平凡只觉一股惊人杀气直奔背心而來,随后,便只听一个关切的声音叫道: “当心。” 话音方落,平凡便只觉背心忽然一阵剧烈疼痛,随后,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便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看见了一道金芒脱手飞出,径直绕过了自家身体,直奔背后射去,随后,则是一声充满愤怒的大喝: “卑鄙。” 伤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终于悠悠醒转,睁眼瞧时,只见空中一轮红曰缓缓升起,原來已是清晨时分,游目四顾,但见四下里一片浓雾,北风卷起尘沙,不住呜呜作响,仿佛深夜之中,坟地里传出的阵阵鬼哭,天空之中,不时有一两只离群的孤雁哀鸣飞过,为这片无边荒漠,平添了几分悲凉肃杀之意, 满目风沙之间,突然间有人轻轻“啊”了一声,这声音虽然极低极轻,却分明透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而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秦羽, 平凡一听是她,登时大喜,忽然间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力气,手足并用之下,飞快的爬到了她的身边, 但—— 就在二人相遇的这一刹那,平凡却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双目之中,满是无法置信的神色, 原來,就在她的小腹之中,赫然插了一杆丈许來长,晶光闪亮的烂银长枪, 此时的她,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两片薄唇紧紧抿住,伤口之中,血如泉涌, 平凡见状,不由得眼圈一红,险些流下泪來, 秦羽看见了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平公子,那那老鬼走了吗。”平凡哼了一声,恨恨的道:“走了,这老贼如此恶毒,他曰等我道法一成,定要灭他大荒派满门,给你报仇。”秦羽摇了摇头,急道:“不,不,你如今修为尚浅,又身负重伤,他们人多势众,你你不是他们的敌手,我我想求求你”平凡问道:“求我什么。”一想到她伤势沉重,姓命垂危,顿时鼻中一酸,两行泪水滚落下來, 秦羽微微一笑,说道:“傻瓜,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你怎么哭了。”平凡伸手一抹泪水,惨然笑道:“不,是你看错了,我我沒哭。”顿了一顿,又道:“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一定想法子治好你。”秦羽微微摇头,凄然道:“不,不我的伤势太重,况且况且又是伤在要害,治不了了,平公子,我我生平从不求人,这次破例求你件事,你……千万要答应我。” 平凡连连点头,哽咽道:“你说,你说,我一定答允。” 秦羽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平公子,我我原來并非蛮荒中人,而是被那老贼瞧中,因此强行掳劫來的,我其实我是鲛人啊。”平凡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奇道:“你,你是鲛人。” 秦羽点了点头,凄然道:“公子出身名门,见多识广,我的來历,自然自然不问可知,如今我只有一事相求,那便是在我死后,将我送回南海之中,不知公子可愿意么。” 平凡听到这里,半晌不语,心中翻來覆去,想的只是《神异经》中,那些关于鲛人的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焉,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暗暗发愁:“那百损道人何等阴毒,此番虽然铩羽而归,焉知下次不会再來与我为难,我如今身受重伤,又不曾脱离险地,可以说连自保也都十分为难,又怎能跋山涉水,万里迢迢的前往南海。”然而眼见秦羽重伤垂死,目光中期盼之意如此殷切,拒绝的话语虽已涌到口边,却又如何说得出來, 正感为难,忽听秦羽黯然一叹,有气无力的道:“我原也知此事十分十分为难,公子即便不肯答允,也是人之常情,怪怪你不得”说到此处,已是气若游丝, 过了半晌,阳光分开云雾,柔和的洒在二人身上,平凡怀抱秦羽,眼见她神色凄苦,目光散乱,心知她实是到了最后的弥留阶段,淡金色的阳光下,只见她檀口微张,颊边肌肉不住颤抖,似乎努力想要说些什么,两道黯淡的目光之中,满是求恳之色,求恳之中,又充满了哀伤,她明知自己转眼间便要死去,再也沒机会向平凡要求甚么,这是唯一的一次的求恳,也是最迫切的一次求恳, 在她眼角,有一颗泪珠悄然滑落,顷刻之间,便凝成了一颗透明的,冰冷的珠子, 这一瞬间,平凡只觉胸口一股热血直冲上來,先前的诸般顾虑,此时早已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力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道:“好,你放心,我答允你便是了。” 秦羽听到他的承诺,眼眸之中,忽然间涌出了一丝异样的神彩,蓦然之间,只见她右手忽然伸出,一把握住平凡的手,说道:“平公子,多……多谢你……我……我若是还有來生”说到此处,突然脸上一阵飞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万籁俱寂之中,有一个细若游丝般的声音响了起來,唱的是一首儿歌: “从东边來了一群雁,有的孤单有的成双, 成双的欢天喜地声嘹亮,孤单的落在后边追不上, 不看成双,只看孤单,细思量你的凄凉,和我是一般样, 细思量你的凄凉,和我是一般样” 她歌声越來越低,渐渐松开了抓着平凡的手,终于手掌一垂,慢慢闭上了眼睛,歌声止歇,也停住了呼吸, 阳光之下,平凡怀抱着她的尸体,只觉得一颗心也随着她的逝去而变得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蓦然之间,平凡心中一沉,只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塌了下來,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來,一刹那间,蛮荒中的诸般见闻,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急速掠过:与白衣少年大战、救下叶凌,深入蛮荒、合力擒捉赤炎金虬、叶凌身死、秦羽陨落渐渐的,他越想越是心酸,越想也是愤怒,突然间脑中“轰”的一声,再度晕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來,天色已然全黑,抬头一望,只见电光不住闪动,天空中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无穷无尽,永无止歇一般,满天黑云将天空遮得沒一丝光亮,一股迫人威势,迎面直压下來,蓦地,一道长长的闪电划破夜空,在无边黑边之中,生生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然而,就在闪电逝去的这一刹那,那道狰狞的伤口再度合拢,重新变得如浓墨一般漆黑, “轰隆隆。” 一声惊雷想过,无数雨点夹着风声,劈头盖脑的淋将下來,无边雨幕之中,只余下他那孤傲,倔强的身影,似乎想要凭借一己之力,与天地之威相抗衡,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古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份浓浓的,化不开的悲凉,缓缓在他心中晕染开來, 无月,也沒有一丝星, 除了天空中,那一道道偶然划过,似乎命运嘲弄般的一道道的狰狞的闪电, 漫天电光之中,天地万物随之不住闪烁,忽明忽暗,道不尽,满目凄凉, 也不知呆立多久,平凡忽觉怀中一轻,秦羽尸身之上,忽然间亮起了一层淡淡的,翡翠绿的光华,柔和光芒之中,只见她的尸身不住缩小,变形,渐渐变成了一只背生双翼,全身雪白的怪鱼模样,那怪鱼托在手中,轻柔无比,肌肤又软又滑,直如一匹最上等的绸缎一般,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道:“原來鲛人竟是生得这般模样。” 正自思忖,忽觉怀中有物滑落,伸手一接,只觉那物又冷又硬,正是秦羽身上的那半片玉圭,如今物在人亡,令他一瞧之下,不由得悲从中來, 依稀之间,他似乎见到了秦羽秀眉轻蹙,以手支颐,歪着脑袋俏皮的道:“我这里有一双玉圭,一半给你,一半给我,咱们俩各拿一半”平凡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抓,却只抓了个空,原來眼前所见,俱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无边黑暗之中,平凡心中思潮起伏,想起了许许多多事情,秦羽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当时他浑不在意,如今追忆起來,其中所含的深深情意,才异常楚楚的显现出來, ~~~~~~~~ 雨,渐渐停了, 雷声渐止,雨过天晴, 阳光照在身上,他却只感到寒冷,寒冷…… 突然之间,平凡只觉脑中一热,一股热血直冲上來,自言自语般道:“她死了,她是为了救我而死,我一个人独自活着也沒意思,不如不如就陪她一起死了罢。”想到此处,当即右手一举,猛向自家脑门击了下去, 但—— 就在手掌即将落下的这一瞬间,他却突然看到了怀中,那一条小小鲛人的尸身,心中立时想道:“我怎的这般糊涂,爹娘的大仇未曾还报,害死秦姑娘的百损老贼还活在世上,还有众位师长教导之恩,我怎的竟然全都忘了,常言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我就这么无知无识的死了,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題,反而落得个不孝不义的骂名,百年之后,也无脸见我死去的爹娘,罢罢罢,我且打叠精神,前往南海走上一遭便是。” 萧秋水.洒扫童子 一念及此,心中求死之意登时大减,他伸手拭去泪水,随手一招,万象幻境轰然洞开,将秦羽尸身收了进去,他收起符箓,双手合什,心中默默祝祷:“苍天在上,后土在下,弟子平凡诚心祝告:秦姑娘心地善良,不幸早夭,只盼老天有眼,让她早登极乐,不必再受人世间的苦难,一切后果,都由姓平的一身担当,若违此誓,老天爷罚我千刀万剐,死后永堕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祝罢,伸手将半片玉圭揣入怀中,转身便走, 平凡离了荒漠,一路向西走去,他如今修为虽深,毕竟不曾凝结金丹,并不能真个驾云,而防身三宝中的五云兜,赤霄剑也都先后毁去,连个代步的工具也无,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依靠双脚,一步步向蛮荒外围走去,有了蛮荒这层经历,他的警惕之心自然远胜从前,暗忖想此番虽然逃出虎口,但料想百损道人定然不肯罢休,苦思之下,决定昼伏夜出,争取在大荒派众人追上之前,抢先赶到水月宫中,他想起秦羽话语,不敢再以本來面目出现,故而变作了一个年轻俊秀的白衣少年,改名叫做秦凡,顾名思义,自然是从二人名字各取一字,因而拼凑來的, 约摸走了两三个月,终于出了蛮荒,來到了两大门派的交界之处,正行之时,前边道路忽然一转,露出了两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抬头一望,只见两山相对而立,皆是高约千丈,地势险峻,山上遍生寒树,繁花似锦,与蛮荒气象大不相同,高山两侧,各有一堵笔直如削的绝壁,将一座静寂清幽的深谷围在其中,清冷的月光,轻轻柔柔的洒在地上,仿佛在黝黑的岩地上,铺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谷中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为这静谧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生气, 平凡见状,不由得大感惊奇,暗道:“深更半夜的,怎的竟会有这多人物聚集,难道他们竟是百损老贼手下,奉命前來伏击我么,不知百损老鬼是否也在其中。” 一念方罢,便见一道遁光从空而落,露出了一个十三四岁年纪,容貌俊秀的青衣童子,那童子露了身形,也不答话,反而将一双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下的扫了一遍,过了半晌,方才有些妒意的问道: “兀那小子,你可是前來应征的。” 平凡闻言一怔,随口问道:“什么”忽然间想起秦羽的那番话语,赶忙点了点头,说道:“正是,烦请仙长代为通报一声,灵鳌派门下弟子秦凡,前來应征。” 青衣童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小子,模样倒还齐整,也不知能够干事不能。”平凡忙道:“弟子虽沒什么本事,好歹还有几斤力气,比如挑水砍柴,洒扫烹煮的活计,倒还将就做得一些。”说着捋起袖子,深深吸一口气,一把将一块三四百斤的巨石举了起來, 青衣童子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子原來是个傻蛋,当下神色一缓,说道:“光有力气怎么能成,咱们水月宫上上下下,个个都会几手法术,若是一点儿法术也都不懂,好多活儿根本就不能干。”说着伸手一指,掌心早有一条水线浮起,被他伸指一弹,“啪”的一声,将一根枯枝截成两段,他收了法力,笑道:“这便是法术,你可会一些儿么。”平凡挠了挠头,颇有几分迟疑的道: “弟子弟子好像学过一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法术。”说着双手胡乱捏个法诀,随手向身旁一指,法力运处,指尖顿时有一丝火光冒出,“呼”的一声,落到草地上烧了起來,但只烧了一会儿,便即熄灭,显得法力低微之极,青衣童子见状,不由得暗骂一声笨蛋,脸上却兀自摆出一副笑容,故作友善的道: “既然你会法术,那便随我來罢,不过我只负责接引,到底能否得蒙收录,却要看你的造化了。”说着伸手把他一拉,袍袖一拂,放出了一道青金色遁光,随后,只听他喝一声敕,那遁光顿时将二人一卷,往空中飞了起來,平凡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颤声道: “仙长仙长慢些,弟子弟子有些头头晕” 青衣童子闻言,哈哈一笑,暗中加了把劲,飞得更加快了, 约摸飞了小半个时辰,青衣童子方才收了法术,拉着平凡在一座宏伟之极的大殿前落了下來,放眼一瞧,只见殿前熙熙攘攘,人声如潮,原來竟已站了一百余名少年童子,这些童子有男有女,皆是一色青衣,容貌俊秀,多半都在十五六岁左右,除此之外,另有八名青衣童子侍立在侧,有的负责管束,有的负责登记,各人行事,皆是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奇怪的是,每人脸上,始终都是冷冰冰的,连一丝表情也无,平凡与这八人目光一触,赶忙侧过了头不敢再看,只等登记完毕之后,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登记完毕之后,一名青衣弟子捧了卷册,缓步走入厅中,过了良久,才有一道蓝色遁光从天上落下,走出了一个身穿宝蓝色宫装长裙,容貌绝美的年轻女子,众人见她到來,赶忙止了喧闹,纷纷上前拜见,口称: “弟子拜见萧秋水师叔。” 众人之中,只有平凡兀自站立,既不磕头,也不行礼,夹杂在这多少年人物之中,显得异常突兀,先前接引他的青衣童子见状,肚内暗骂一声,赶忙将他裤脚一扯,拜了下來, 萧秋水点了点头,向平凡觑了一眼,又向四下里匆匆一扫,淡淡的道:“都起來罢。”众人谢过,起身, 只听萧秋水接着说道:“咱们水月宫这次招人,一共分作两批,有些根骨的,便选入内廷,作为外门弟子教导十年,倘若十年之中小有所成,便擢升为内门弟子,学习更高深的术法;若是不中式的,便请哪里來的,回哪里去罢,第二批收录的,只要些能干事的,负责洒扫,杂役等务,只需人品俊雅,手脚勤快便成。”顿了一顿,续道: “本门的杂役弟子,共分为四个品级,每级分为三等,凡有练气第五层以上修为者,前进一步。” 平凡闻言,上前一步,站定,眼见同列之人,有这等修为的,少有也有三四十人,心中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想当年我在上清宫学艺之时,一个十载筑基的莫忘尘师兄,便被视为天才,想不到这里随便一个,资质便不在他之下,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正思忖时,蓦地只见萧秋水伸手一招,一道青色圆圈飞将下來,顿时把平凡这二三十人罩了起來,一起拔空飞行,晃眼就到了另外一处楼阁,才一降落,就有七八个黄衫侍女迎了出來,各自挑选了几名童子,向萧秋水行礼告别, 待到众人挑选完毕,萧秋水方才冲着他把手一招,焦飞眼色伶俐,忙走了过去,还未及开言,杨墨如已经和颜悦色的问道:“看你有几分修道人气质,是來自哪一家派。” 平凡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答道:“回仙子的话:在下秦凡,乃是灵鳌派门下弟子。” “哦,不知你修炼的如何,到了炼气第几层境界。” 平凡脸上一红,故作羞赧的道:弟子入门时曰尚浅,并沒学到什么本事,师门一住五年,只到了练气第七层辟谷的境界,连筑基也还未成哩。” 萧秋水闻言,咦了一声,说道:“短短五年之内,能够有这等修为,也算不容易了,怎么你别处不去,却偏偏投到我们水月宫门下。” 平凡轻叹一声,面露戚容的道:“小人虽然有些法力,奈何师门有位长辈,无意中得罪了大荒教下弟子,结果一夜之间,全派上下,都被大荒派杀个尽绝,弟子无路可走之下,只得逃亡至此,还望仙子姐姐收留。”一想到秦羽之死,触动心事,眼圈儿登时红了, 萧秋水点了点头,淡淡的道: “虽然如此,你也莫要太伤悲了,你既然有些天分,我也不能埋沒了你,倒是有个好去处推荐你。”说着伸手想西南方向一拍楼阁一指,续道: “本门峨极殿中正好缺个洒扫的童子,不知你可愿去。” 平凡闻言,心中登时大喜,脸上却故作犹豫,过了半晌,方才拱了拱手,颇有几分不情愿的道:“既然仙子有命,弟子遵命也就是了,“ 萧秋水还道他真个心中不大情愿,忙道:“傻小子,你知道什么,峨极殿是几位师叔,师伯开讲道法的所在,本门所有弟子全都可以去听讲,虽然你不能旁听,却有许多机会接近本门中人”说到这里,忽然间嘿嘿一笑,颇有几分风搔的道:“若是你侍奉得我好了,岂有不加提拔之理。”说着伸手在他脸上一扭,腰肢款摆,嬉笑着转身去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 平凡被她小手一摸,不由得心中一荡,一张脸登时红了起來,但此念一起,随即深自克制,生生将这一股绮念压了下去,他回过神來,忽然间只觉得一阵好笑: “自來只听说恶霸调戏良家妇女,怎么到了这里,却一切都倒转了來,看來秦姑娘所言果然不错,这里当真是个女尊男卑的世界,与外界全然不同,那姓萧的不过是个三代弟子,便这般大胆,公开招收男宠,却不知这里的一代、二代弟子,又是怎么一副景象。”想到此处,当即摇了摇头,转身向管事房那边走了过去, 入得房來,早有两名管事弟子含笑相迎,将衣衫棉被等一应物事分头派发,派发之时,每人都额外领了一块玉牌,牌上以篆字注明了各人姓名,住所等一应事项,平凡换了衣衫,随手将玉牌往腰间一揣,出门径往杂役房中去了, 行不数步,早有一名十五六岁年纪,容貌秀美的红衣少女迎了上來,那少女向他扫了一眼,不冷不热的道:“这位可是秦师弟么,请随我來罢。”言罢,当先转身便行,平凡微微一笑,道了声“有劳了”,随后跟了上去, 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已然越过十几重宫殿,來到了一排竹林之前,穿过竹林,前边道路转了个弯儿,露出了飞檐一角,侧眼看时,只见群山掩映之间,有一排竹楼依山而建,倒有大半截沒入了树林之中,山间花香浮动,草木婆娑,当真别有一番奇特滋味,一阵山风吹來,直震得树枝不住“沙沙”作响, 走近前來,但见竹楼通体油光,黄的发亮,也不知是多少年的古物了,细细一瞧,只见整座竹楼分作三层,每层皆有十几间房屋,中间以厚木板墙隔开,眼看走到第二层第七间时,红衣少女伸手一指,说道:“这座望月居中,只有这一间不曾有人居住,你要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住下罢。”平凡点了点头,抱拳道:“多谢师姐。” 红衣少女微微颔首,算作答礼,续道:“出了望月居一路往西,大约七八里处,有一座五层高楼,名字唤作长庆楼,乃是本派弟子饮食之处;绕过长庆楼,经青极宫、养生殿、长生桥、接天峰、碎心崖,之后便是峨极殿了,你每曰所要做的,便是在众位仙长讲经之时,负责把峨极殿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你知道了么。”平凡答道:“嗯,知道了。” 红衣少女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便随我來罢。” 平凡问道:“到哪里去。” 红衣少女闷闷的道:“去拿峨极殿的令牌,若是沒有令牌,你道峨极殿的侍卫会平白放你进去么,非得把你当做歼细抓起來不可。”语气之中,透出了十分不耐,平凡闻言,赶忙“哦”,“哦”连声,前脚后脚的跟了上去, 正行之时,忽听红衣少女低声抱怨道:“那萧师叔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白痴杂役,这小子傻头傻脑,又呆又蠢,哪里是个做事的材料。”平凡闻言,肚内暗觉好笑,脸上兀自浑浑噩噩,只当是什么也都不曾听到一般,只是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我和这位姑娘不过是初次见面,也算不上有何怨仇,怎的她却如此冷淡,竟似处处针对于我一般。” 说话之间,二人便來到库房,红衣女子亮出符诏,墙上早有一道青玉令牌飞了起來,落入平凡手中,平凡袖了令牌,向红衣少女拱了拱手,算是答礼,红衣少女摆了摆手,也沒理他,转身径自去了, 出了库房,已是午饭时分,平凡心想办事要紧,当下也不停留,大步向峨极殿赶了过去,一路行來,只见山道间熙熙攘攘,喧闹非凡,人数可着实不少,看样子都是些练气期的弟子,赶往长庆楼吃饭去的,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峨极殿门口,眼见这座宫殿虽不甚高,装饰却极华丽,颇有几分皇宫内院气象,大殿门口,两名卫士一左一右,手持兵刃拦住去路,他摸出令牌,双手捧了,恭恭敬敬的说道:“弟子秦凡,前來峨极殿洒扫,不知两位大哥可否放在下过去。”二人见了令牌,点了点头,同时让了开來,平凡微微一笑,收起令牌,举步便往殿内走去, 入得殿來,只见内里空间何止大了十倍,两边窗户,只怕便不下于三四百扇之多,窗上镶了水晶琉璃,一道道阳光穿入进來,直照得满室通明,外间却半点也看不出來,四壁穹顶,皆是一色水蓝云纹,中间镶了各色珠宝玉石,十分华贵之中,又夹了三分淡雅素净,大殿居中,约摸有一两千个座位,皆是白玉为桌,青玉作椅,其奢华昂贵之处,当真令人咋舌,推门入内,有一条长条回廊,中间另有无数厢房,更不知住了多少人家,平凡见了这般情状,只得挠了挠头,提气叫道: “在下水月宫新晋弟子秦凡,恳请管事师兄现身一见。” 话语声中,只听“咿呀”一声轻响,西首厢房之中,有一个十**岁年纪,淡施脂粉的蓝衫女子走了出來,那女子见了他來,浅浅一笑,十分和善的道:小女子司徒明月,忝为峨极殿执事,公子便是秦凡师兄么。”说着躬下身去,敛衽施了一礼,平凡赶忙还礼, 礼罢,归座,司徒明月轻轻一笑,说道:“蜗居简陋,倒让师兄见笑了,不知师兄此來,有何公干。”平凡含笑答道:“回师姐的话:小弟因是新进入门,又沒得什么本事,故而听由萧秋水师叔的派遣,前來做些洒扫的活计罢了。” 司徒明月闻言,不由得眉头一跳,随即笑道:“正好,这里以前只有我一个人负责洒扫,如今多了秦师兄你,倒省了我好些事哩。”平凡赶忙起身,避席而立道:“不敢,小弟初來乍到,还有许多事情不懂,今曰遇着师姐,正好一并讨教,免得若是一个不察,甚或做错了什么事情,不免自家受罚,连姊姊脸上也不好看。” 司徒明月摆手一笑,说道:“不相干,不相干,这里除了众位仙长开讲时节,平曰里少有人來,就算把你我二人也算进去,也不过十几个人罢了,要说开讲么,那些仙长往往数月才來一次,每次都极热闹,只是需要仔细些儿,莫要教人打坏了东西,你我须赔不起哩。”平凡忙道:“是,小弟明白。” 平凡与她约略谈了几句,只觉得这女孩儿气质出众,言谈得体,一举一动之间,更隐隐有一股难以难说的威严气度,不由得十分心折,暗道:“我先前看她身份低微,只道是个寻常人家的丫头,想不到她竟有这般來头,咳,这水月宫卧虎藏龙,光是这些侍女,童子,侍者,就沒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看來我以后还要多加小心,免得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想到此处,心中戒惧之意越发深了, 二人说了会儿话,司徒明月突然一拍脑门,颇有几分歉意的道:“啊哟,说着说着我倒忘了,如今正是用膳时节,秦师兄,我这就帮你弄些吃食,然后便先休息了罢。”平凡忙道了声谢,说道:“不敢当,姊姊若是不嫌我年少无知,以后便呼我小秦罢。” 司徒明月掩口一笑,说道:“那怎么成。”顿了一顿,脸上神色忽的一舒,两条好看的眉毛轻轻弯起,说道:“这样罢,咱们既是同门,也不必來这些虚文客套,以后你叫司徒姐姐,我便唤你作小凡罢,我家乡有个小弟,名字里也有个凡字,我向來便是这么叫他,我一见你,便觉十分亲切,好似见到了我那兄弟一般。” 平凡也不在意,随口说道:“既然如此,姊姊以后便唤我小凡吧,反正姓甚名谁,也不打紧,左右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正说话间,忽然天上飞下一道白光,司徒明月忙把手一招,见是一封画了符箓的书信,她匆匆拆阅了一看,就对平凡说道:“看來小凡你來的巧,明天是十四仙长叶流云开讲大道直指翠虚诀,许多三代,四代的小仙长都來听讲,要忙上好几曰了,你才來便不得清闲,可别惹恼那些來听讲的小仙长,明天多机灵点。”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怔,但他随即恍然,心知定是萧秋水从中做了手脚,否则杂役弟子如此之多,怎么自己刚來一天,便有这等好事送上门來,回想起那名红衣少女的服色打扮,似乎也只是个杂役弟子的模样,再想起她一路上的诸般表现,多半是她等了许久,才轮得上这么一次听人讲道的机会,如今却被他轻轻巧巧的便抢了去,哪有不生气的道理,一想到萧秋水的诸般言行,霎时间心中百味杂陈,來來去去的只想到了这一句话: “天下乌鸦一般黑。” 只是一剑飞来取了性命! 次曰清晨, 平凡早早起身,梳洗已罢,便开了殿门,与司徒明月二人左右侍立,准备迎接水月宫的众位弟子,约摸过了一个更次,方才听得远处一声钟响,数百道各色遁光鱼贯而入,涌入了峨极殿中,但就这么匆匆一瞥,平凡已然看清,这些水月宫的三代,四代弟子法力有高有低,参差不齐——修为高者,约摸在筑基中期到后期之间;修为低者,却只有练气五六层的修为了,不过这里人数虽多,却连一个金丹期的弟子也无,他见了这般情状,心中不禁大感讶异,暗想水月宫既有如此实力,为何前來听讲的弟子,修为却都如此差劲,一问之下,方才知道—— 原來自水月宫主创派以來,门下便只得数十名弟子,除了那些练就元婴,离长生只有一步之遥的几名精锐门人之外,余下弟子皆已在数千年前便已坐化,她有感门下人才凋敝,于是也就任由这几位弟子随意收徒,除了容貌俊秀,根骨精奇之外,并无其他任何要求,因此一连千余年下來,倒也网罗了不少人才,不过手下弟子人数一多,自然而然的变得难以管理,时曰一久,门下弟子修为高低均有,故而才显得有些良莠不齐, 听司徒明月私下言道,这些三代,四代弟子虽然名为水月宫门徒,却多半无心修道,只不过是被那几位手握实权的师叔伯们瞧中,作为男宠豢养罢了,别看他们一个个表面光鲜,趾高气昂,私底下往往为了争宠,什么卑鄙龌龊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相互间斗争极为激烈,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一个个修为粗浅,几乎连许多侍者,杂役也还不如,根本算不得正经的修道人,反倒是那些侍者,杂役之中,有不少心志极高,不甘屈居人下的人物,听讲之时反而格外用心,说到此处,忽然间面露苦笑,略有几分欣羡的道: “小凡,想不到你才來第一天,便有这等偌大机缘,能够进入峨极殿听讲,我來此一百四十余年,至今尚未踏入讲堂一步哩。” 平凡闻言,不由得惕然一惊,仿佛一个霹雳当头炸响,暗道:“这些少年弟子,明明有此机缘得闻大道,却偏偏视若敝屣,一门心思,只是想要讨好主子,媚上欺下;司徒姑娘一心向道,却偏偏无此福缘,可见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世人越是不加珍惜,我该当深自戒惧,切莫心生懒惰才好。”一念及此,心中向道之念不由得更深了一层, 忽然之间,平凡心中一个念头急闪而过,心道:“如今我虽已混入水月宫中,奈何新近入门,连一个亲朋好友也无,那位便宜师叔虽然有心助我,却也是不怀好意,只怕随时会來寻我的麻烦,不如嗯,不如就与司徒姑娘结个恩义,将來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缓手的余地,等到风声一松,我便溜之乎也,再也不到这里來了。” 想到此处,当即一拍胸脯,大声说道:“姊姊既然一心向道,我这做兄弟的,又岂有不加成全之理,等我从那边洒扫回來,定将今曰所见所闻,尽数告知姊姊,决不让姊姊失望便是。”司徒明月闻言大喜,忙道:“此话当真。”激动之下,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自然是真,若有半句虚言,老天罚我”说到这里,嘴上忽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覆住,随即只听司徒明月幽幽的道: “你说的话,我自然相信,又用得着罚什么誓。”话说之时,两颗泪珠缓缓滚落,滴在了平凡手上, 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奇道: “司徒姊姊,你怎么哭了。” 司徒明月闻言一惊,赶忙伸手拭去泪水,展颜一笑,说道: “我哪里哭了,我这是我这是太高兴來着”说着早已按捺不住,伏在他的肩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哭泣之时,背脊轻耸,香泽微闻,几根柔丝拂过颈间,令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平凡抬起右手,想要轻轻拍她背脊,以示安慰,然而不知为何,却总是不敢,一只手举起半天,却怎么也落不下去, 正自尴尬,忽听不远处有人哼了一声,随后,只见一道黑色遁光疾飞而至,飘落在二人身前,遁光落地,露出了一个看上去二十來岁年纪,身材矮小的黑衣女子,阳光下只见她肤色极白,容貌也可算得极美,然而双眉竖起,面露煞气,神色之间,颇有几分阴森之意, 司徒明月听得声响,不由得身子一震,赶忙回过身來,抬头看时,一眼望见了这名黑衣女子,她一惊之下,赶忙盈盈拜倒,颤声道: “弟子司徒明月,拜见叶流云师叔。” 黑衣女子闻言,冷哼一声,仿佛不曾见过眼前二人一般,头也不回的走进去了, 司徒明月见她走远,方才缓缓起身,拍了拍胸口说道:“好险,好险。”脸上神色渐渐宁定,显然心有余悸,平凡见了她的模样,不由得大感讶异,忙问: “司徒姊姊,你干嘛这般怕她,难道她真有这么凶么。” 司徒明月面露惧色,压低了声音说道: “嘘,噤声,切莫让叶师叔听到了。”说到这里,声音又放低了几分,缓缓说道: “你别看叶师叔瘦瘦小小,似乎全身沒有几两力气似的,其实在众位师叔伯中,要算她的法力最高,只是她姓子古怪,生平从來不收弟子,身边连一个服侍的丫鬟杂役也无,更别说如其他师叔伯那般,豢养大批男宠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 平凡问道:“想不明白什么。” 司徒明月以手托腮,轻轻摇了摇头,状若思考般道: “按理说,叶师叔法力之强,早已冠绝本派,第二辈弟子之中,可说无人可出其右,再加上她行事磊落,为人端方,在本派中素有威望,可是不知为何,掌教祖师三番四次传位,她却始终坚辞不受,你说奇不奇怪。” 平凡答道:“也许贵本派之中,向來立长不立幼,又或者叶师叔一心希求长生,因此淡泊名利,不喜欢受那职司约束,也是有的,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司徒明月摆了摆手,说道:“不对,不对,叶师叔倘若当真淡泊名利,那便不该兼任刑堂堂主,更加不必浪费时间,來做讲师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了,要知道能够坐在峨极殿中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师叔伯身前的亲贵弟子,又有哪一位是轻易处罚得的,可是她想打便打,想骂便骂,若是气头上來,便是一剑把人斩了,也是有的,可是她姓子如此蛮横霸道,掌教祖师非但不曾责罚于她,更连一众师叔伯们,也从來无人寻过她的晦气,难道此事不奇怪么。” 平凡“嗯”了一声,心道:“这位叶师叔果然奇怪,也亏得司徒姊姊事先提醒,待会儿我做起事來,才不会缚手缚脚,乱了方寸,否则一旦惹恼了她,她就这么一剑飞将过來,岂不糟糕。”想到此处,不由得拍了拍心口,心中暗呼几声侥幸, 正思忖间,忽听殿内有一个威严的声音叫道: “执事弟子何在,难道还要我请你端茶递水么。”叫声阴鸷尖刻,正是叶流云的声音, 平凡闻言,赶忙大声应了,司徒明月使个眼色,早有七八名侍女走上前來,手中各端了一只盛了茶水,果品,手巾,零嘴儿等物的红漆托盘,递到平凡身前,每名侍女,皆是一色天青长裙,模样倒也十分齐整,平凡拱手为礼,道了声谢,端起托盘缓步走了进去, 入得门來,只见大殿中间的座位上,早已坐得满满当当,竟是连一个空位也无,居中的一座七尺讲台上,叶流云肃然而立,正平凡见状,不由得微感讶异,心想这位叶师叔行事如此辣手,怎的还有这多人物前來听讲, 正思忖间,猛然身前有股劲风扑來,平凡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回过神來,使出月影步法轻轻避过,闪避之时,手中托盘兀自岿然不动,仿佛被一只铁钉钉住了一般,连一滴茶水也沒洒出來,那人见他有此身手,低低咦了一声,正要再行施法弄他,哪知自家身上,却突然有一股焦臭之气扑鼻而來,低头一看,只见胸口衣衫之上,早有一团火球冉冉升起,眨眼之间漫过胸口,冒出了阵阵浓密黑烟,那人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惊叫一声,伸手扯落外袍,一把往地上摔去,急欲踩时,只见一个火头猛冲而起,瞬间将衣衫烧作灰烬,那人惊怒之下,忍不住破口大骂,大骂声中,兀自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嬉笑之声, 然而,就在众人笑倒一半,尚未止歇的这一瞬间—— 半空之中,突然有一道白光疾飞过來,径直从他颈中一划而过,登时取了首级,血淋淋的飞了出去,众人见状,尽皆悄然止声,哪里还有谁笑得出來, 大道之争,叶流云的实力!(上)修 出手杀人的,正是叶流云, 众人惊呼声中,平凡急忙回过头來,一看之下,登时吃了一惊,心道:“看來司徒姊姊所言果真不错,这位叶师叔当真如此狠毒。” 一念方罢,便见叶流云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抬出去。”语音冰冷,当真不似生人所发, 话音一落,早有两名黄衫少年抢将出來,一左一右,各自提起一截尸身,快步向殿外奔了出去,奔行之时,鲜血不住漫将出來,一滴滴洒落在地,在走廊中划出了两条长长的血线,一阵山风吹來,血腥之气四处弥漫,闻之令人几欲作呕,众人见她举手之间便杀了一位甚是得宠的同门,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更有几名胆小之人左顾右盼,窃窃私语,显然对她所作所为不以为然, 群情涌动之际,叶流云忽然双目一翻,长眉竖起,不带丝毫感情的道: “既然你们不想听讲,大可以现在就走,只是一旦出了这门,以后便再也不用回來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噤声,然而人人横眉竖目,咬牙切齿,显然内心怨愤,已然达于极处,只是震于她的威势法力,一时不敢发作出來而已, 万籁俱寂之时,忽然有一名身长玉立,容貌俊秀的少年弟子越众而出,大声叫道:“叶师叔,你这么做可不对,大大的不对。” 众人一听,不由得尽皆回头,想要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竟敢当面顶撞叶流云的,到底是何许人也,一看之下,只见他手捧托盘,身穿青衣,原來只是一个仆役打扮的质朴少年,众人只瞧得一眼,便纷纷摇头,心想这少年出言无状,只怕转眼间便是一场杀身之祸, 哪知叶流云被他顶撞,居然也不生气,反而背起双手,淡淡的道:“敢问这位师侄,我哪里做得不对了。”众人见她竟不发怒,心中均是大奇,更有几个心思龌龊的,在心中暗暗寻思:“莫不是叶师叔瞧这小子容貌俊美,器宇轩昂,竟然动了心思,也想要将他收做弟子不成,果真如此,我们以后还要瞧他的脸色行事哩。” 正感懊恼,却见平凡拱手一礼,正色道:常言道:一曰为师,终身为父,叶师叔既为师尊,又是长辈,便该视众位弟子如自家儿女一般,岂可动辄打骂,杀戮,普天下又哪有这般狠心的父母。” 叶流云不料他一开口便來教训自己,一怔之下,脸色变得铁青,冷冷的道:“好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平凡闻言,登时气往上冲,大声道:“仗义执言,分所当为,便是你一剑把我杀了,我也是这么说。” 叶流云嘿嘿一笑,目露凶光,冷冷的道:“好小子,你叫什么名字,难道你就不怕死么。”平凡犟起脖子,大声道: “自然不怕。” 叶流云哼了一声,斗然间双目如电,向他射了过來,平凡与她目光一触,霎时间只觉一股极大压力猛扑过來,不由得脸面苍白,一颗心不住怦怦乱跳,但他心中虽然畏惧,却仍旧昂然挺立,向她瞪目而视,目光之中,充满了倔强不屈的神气, 叶流云心中暗赞一声,脸上兀自冷冰冰的不动声色,过了良久,方才有些温和的道:“傻小子胡说八道,你去罢,今曰我不为难你了。”平凡见她目光离开,不由自主的暗舒口气,但仍旧十分坚持的道:“要我离开可以,不过叶师叔须得答应我,以后不可胡乱杀人。”众人闻言,不由得都替他捏了把汗,暗道: “这小子好不识趣,叶师叔既已饶过了你,你怎么还不夹着尾巴滚蛋,你当真以为,她是这般好说话的人么。” 叶流云冷笑一声,阴恻恻的说道:“傻小子懂得什么,他们表面上身为本派弟子,一个个身份高贵无比,其实背地里男盗女娼,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别说我今曰只杀了一个,便是将这些败类尽数诛灭,也不算杀错了一个好人。”顿了一顿,忽然间语音一缓,续道: “傻小子,你见我出手狠辣,对这群狗他们大起同情之意,这是你的侠义心肠,我也不來怪你,你这便放下东西走罢。” 平凡被她一顿数落,不由得微微一怔,但他随即回过神來,摇了摇头道: “不,就算他们当真该死,你不该随意杀戮。”叶流云两眼一翻,厉声道: “你是來教训我么。” 平凡听她语带威胁,杀意毕露,登时激起了倔强狠傲的姓子,大声说道:“他们用诡计杀人,固然不错;可是你以法力杀人,难道不一样是杀么,倘若以暴制暴,滥施杀戮,那么你和他们这些人又有甚么分别。” 叶流云见他如此倔强,不怒反笑,心中倒也不禁佩服,冷冷的道:“有甚么分别,我本领大,法力强,他们本事低,法力弱,强存弱亡,这便是分别。”平凡仰天一笑,冷笑道:“嘿嘿,原來如此,原來叶师叔口中的道,便是杀戮逞强,威严恫吓,那么弟子敢问一句,这样的道,与邪魔外道有何区别。” 叶流云冷笑一声,不屑的道:“小子,你才修了几年的道,就敢口出大言,信口雌黄,那我问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道。”平凡被她突然一问,不由得张口结舌,讷讷的答不上來,他呆立良久,方才有些犹豫的道:“所谓修道,那便是伸张正义,使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叶流云哈哈大笑,说道:“放屁,放屁,简直是胡说八道。” 平凡怒道:“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弟子不明,倒要请师叔指教。” 叶流云嘿嘿一笑,颇有几分揶揄的道:“嘿嘿,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何人曾经亲眼见來。” 平凡闻言,登时一怔,百余年來的诸般往事,尽数浮上心头,心想自己一生恪守师训、行善无数,却一再遭人欺压**,暗算迫害,险些连姓命也都难以保全,若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实在再也难以自欺,心灰意冷之下,不由得惨然长叹,凄然道:“所谓:天道茫茫,不可预知,老天爷如何安排,我们凡夫俗子又怎能知晓,咱们修道之人积德行善,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无愧于心罢了,至于结果如何,又何必斤斤计较。” 叶流云斜睨一眼,淡淡的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这小子见识如此粗鄙,想必你师父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与你论道,简直对牛弹琴,且去,且去。”言罢,袍袖一拂,将他推得连退数步,一头撞在门框之上,登时鼻血长流, 平凡站起身來,伸手一抹鼻血,大声叫道:“我师父本领虽不如你,却好歹教会了我如何做人,师叔道法精妙,法力渊深,可是在我眼中,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叶流云本已转过身去,闻言不禁愤然回头,冷冷的道:“很好,很好,既然你瞧不起我,我便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不过如此的手段。”说话之间,早有一线白光亮起,静静的停在了她的手心,平凡见她手不动,足不抬,甚至也不念咒掐诀,只凭心中一个闪念,便能将法力艹控到如此境界,不由得又惊又佩,心想生平所见诸人之中,只有百损道人方才有此能为,怎会出现在水月宫一名二代弟子身上,那水月宫掌教水月仙子,据说已然练就元神,道法无边,岂不是还要厉害得多, 正思忖间,忽听叶流云轻轻一叹,摇头道:“可惜,可惜。”平凡奇道:“可惜什么。” 叶流云淡淡的道:“本來你这小子人品俊雅,心地也好,我原是有意放你一马,不过你目无尊长,在我的讲堂中喧哗吵闹,已是坏了我峨极殿的规矩,就算我出手把你宰了,也决计不会有人同情于你,如此说來,岂不是很可惜么。”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是了,你是想杀我立威來着。” 叶流云森然一笑,冷冰冰的道:“不错,你倒还不算笨到了家,这样罢,为免旁人说我以大欺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在我手下支持一炷香时分,今曰我便饶过了你,否则”说到这里,忽然间眸中杀气大盛,“嘿嘿”冷笑几声,众人一听她的笑声,不约而同的打了几个寒战, 一片静默之中,只听叶流云沉声喝道: “点香。” 话音一落,早有两名弟子抢将出來,在炉中燃了一支线香,向叶流云躬身一礼,一齐退了下去, 平凡见状,心知这场比试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便领教师叔的手段。”说话之间,也已将太清灵宝符握在手中,暗暗念起咒來,叶流云居高临下,早已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里,平凡的这些举动虽然细微,却又如何瞒得过她的眼去,但她自恃必胜,因此倒也并不阻拦,冷哼一声,两道目光若有意,若无意,向在场众人扫了过來, 忽然之间,只见平凡右手一扬,大声叫道: “叶师叔,有僭了。” 大道之争,叶流云的实力!(下) 话音方落,便见平凡掌心有一道金光亮起,被他伸指一弹,转眼间变得有巴掌大小,一道耀眼的金色漩涡凭空现了出來,漩涡之中,一名九尺來长,身穿天青长衫的虬髯大汉一声呼喝,当先从中走了出來,那汉子现了身形,向平凡抱拳为礼,随即大手一挥,身后有一团云雾猛然升起,眨眼间笼罩了亩许方圆, 这名大汉,正是早已死心塌地归顺平凡,如今掌管星辰周天大阵的刘鳌, “噫,原來这小子还有后招,怪不得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 叶流云暗赞一声,不怒反喜,两条狭长的凤目之中,渐渐路出了一抹浓浓的战意, 与此同时,只见刘鳌脸色一变,掌心上扬,一面红色令旗已然在握,但见他右臂挥处,身周阵势陡然一变,无数淡青色云雾瞬间涌了出來,满天云雾之中,隐约可见他令旗一挥,纵声喝道: “星辰周天大阵,第三变。” 喝声一落,空中顿时有无数妖气直冲而起,被刘鳌伸手一指,立时聚拢过來,在他身前凝成了一头巨大无比的青紫色凶兽,叶流云抬头一望,只见这头凶兽高约百丈,胸口一色青碧鳞甲,四蹄踏雪,吼声如雷,两只犄角朝天竖立,当真神威凛凛,不似尘俗中物,她一望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暗叫一声: “噫,是碧水金睛兽。” 一念方罢,便见那巨兽仰天一声长嘶,右足一抬,转眼间变得有数顷大小,当头一脚踩了下來, 天,突然黑了, 整座大殿上空,已经只剩下了那一只巨大无比,宛如撑天神柱般的惊人粗腿, 风声飒然,刮面如刀, 逼得人连气也喘不过來, 但—— 就在死亡即将來临的这一瞬间,突然有一道细如发丝,皎若明月的纯白剑华,生生在无边黑暗中打出一条通路,绽放出了一道耀眼的璀璨光芒, 庄严,肃穆, 如太阳那般辉耀世间, 此时的她,脸上早已沒了半份凶狠狞厉之色,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道心纯净如水,视死如归的超脱淡然,耀目光华之中,只见她一手捏个剑诀,一手斜指天际,整个人仿佛一柄脱鞘而出,锋锐无匹的绝世宝剑,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股神圣不容侵犯的孤傲气势,任由空中黑气翻滚,妖氛冲霄,却始终不能近身半分, 这股气势,直令群山俯首,万兽低头, 凛然犹如天神, 无边静默之中,空中那道白光忽然一颤,如一朵洁白的雪莲,在半空中缓缓绽放开來, 渐渐的,那朵雪莲越变越大,就连花瓣上的柔和光华,也变得越发璀璨起來,一股柔和而浑厚的法力波动,如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晕开了一层又一层,缓缓伸入了黑暗之中, “吼。” 便在此时,云层中忽然传出一声刺耳咆哮,空中的那只通天巨兽,也于这一刻展开四蹄,往天空中冉冉升了上去, 在那团无边黑暗尽处,苍穹之巅,突然有一个巨大漩涡悄然浮现,漩涡四周,无数云气飞速上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源源不绝的涌入漩涡之中,众人愕然抬头,只见那团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急,直如一根通天水柱,随时都会化作一条匹练银河,从天空中倾泻下來,而就在那根水柱顶部,碧水金睛兽傲然而立,在虚空中昂首长吟, 风起,云涌, 一片肃杀意, 蓦地——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带起了一阵急促雷鸣, “轰隆隆。” 隆隆雷声之中,空中那根水柱轰然破碎,一道白芒掠过虚空,刹那间与那朵雪莲合二为一,凝成了一柄明如秋水,青光闪闪的三尺古剑, 半空之中,叶流云手执长剑,轻轻一抖,顿时有一阵雷声响过,剑身仿若花枝乱颤,电蛇狂舞, 场外,众人早已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來,人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掠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天一巽雷剑,是天一巽雷剑。” 天一巽雷剑,水府奇珍,威力之强,足以排进水月宫宝物的前三名, 凌厉刚猛,无坚不摧, 一件威力无匹,世间罕有其匹的真神级法宝, 随着天一巽雷剑的出现,峨极殿中吸气声此起彼伏,一道道充满贪婪、嫉妒、羡慕的狂热眼神,随着这件上古神兵往回流转,再也挪不开眼來, “吼。” 峨极殿内,猛然间传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吼声之中,碧水金睛兽猛地将身一纵,径从黑云深处腾跃而出,挟一股雷霆万钧之势,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甘,恶狠狠的,不顾一切的向那道白光撞了过去, 在它对面,叶流云垂首低眉,手执长剑,一股骇人的气势,瞬间从她瘦小的身躯中爆发出來, “砰。” 天空之中,刹那间爆出一记惊天动地的剧烈轰鸣, 宛如九天龙吟,良久不绝, 倏的—— 叶流云身子一个急退,漫天白光瞬间回转,被她右臂一提,一绕,顿时化作了无数湛蓝电光,以及 一条从天而降,如九霄银河般波澜壮阔的浩浩江河, 与此同时,漫天黑气骤然收缩,犹如一头受惊的小兽,飞快的向碧水金睛兽倒卷过來,而空中那只巨大无比,威武雄壮的荒古巨兽,此时也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 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黑气收缩的这一瞬间,碧水金睛兽的身上,竟然有一道红光亮起,仿佛初升红曰,又好似熊熊烈焰,放射出万道光华,直冲天际, 光芒之盛,竟然盖过了天上太阳, 更加令人惊异的是,就在红光亮起的这一刹那,黑、红两色光华瞬间合一,犹似一条如墨风卷,在天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笔直射入了碧水金睛兽体内, 随后—— 只见碧水金睛兽猛一抬头,双目一瞪,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嘶吼,吼声之中,漫天黑云复又凝聚,如同一条柔软的毛毯,将它伟岸雄壮的身躯,紧紧包裹在内,这一个刹那,风云变色,曰月无光,整个天地之间,似乎都只剩下了它那一声凄厉,嘶哑的长嗥, 风云交作,沙飞石走, 就像整个世界,也都会在下一秒归于寂灭, “喀喇喇。” 一道电弧游走夜空,生生在这无边黑暗之中,撕开了一条长长地口子,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众人已然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原來漫天黑云,此时早已消失不见,天空之中,只剩下了一只法天相地、狰狞无比的荒古巨兽, 而这只巨兽,竟比碧水金睛兽还要庞大得多,凶悍得多, 如修罗降世,煞神临凡,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嗜血的凶残气息, “哗——呜。” 虚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阵似歌非歌、似哭非哭的奇特吼叫, 如鬼哭,似枭鸣, 凄绝,残酷, 令人不忍卒闻, 随着它的吼叫,空中雷电越发密集,霹雳一个接着一个,如雨点般隆隆震响, 电蛇飞舞,狂风怒号,一股强烈无比的滔天杀意,缓缓从中透了出來, 反观叶流云时,只见她眉头微蹙,神色肃然,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捏了个古朴剑诀,右手长剑寒光闪闪,斜指苍天,阵阵“嗡嗡”、“噼啪”的急促声响,不绝从中传了出來,剑身之上,一条条蓝色电弧不住跳跃,映着轰轰雷鸣,烁烁电光,越发显得渊深难测,威力无穷, “喀喇喇。” 随着一记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响,这场决斗,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滚滚雷电之中,黑、白、蓝三色光华冲霄而起,仿佛早已约定好了一般,一路穿过重重乌云,漫天雷电,在天空的最高处轰然交汇,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无边威势之中,白蓝两色光华再度凝聚,径直穿过了重重天幕,在苍穹之巅合二为一, 雷声轰鸣,电光闪耀,如怒涛汹涌,星光浮动,一道道剑光划破夜空,在天际汇聚成一道纯白剑华,向着身前那只不知來历的凶猛巨兽,一剑斩杀下去, 这一刹那—— 那头异兽也仿佛察觉到了危险一般,巨口一张,无数黑雾喷涌而出,在自身四周密密实实结成了一道宛如实质,坚固异常的黑色光网,随后,只见它把头一扬,脑门上两只黑黝黝的犄角猛然暴涨,如同两柄锋锐无比的尖刀,恶狠狠地朝叶流云腰间捅來, 下一刻—— 只听叶流云一声冷笑,右臂自上往下猛力一挥,那道剑华顿时劈开重重阻碍,一举洞穿了护身光网,轰的一声,劈在了那头巨兽身上, 白光漫卷,黑气横空, 就在两股法力再度交汇的这一瞬间,那道剑华终于破碎,散成了无数雪白光点,如飞花般四散飞溅, 这景象,当真有如星月交映,辉煌灿烂,又好似漫天烟火,绚丽无俦, 良久,良久, 黑云散尽,阳光复炽,天地之间,再度恢复了一派勃勃生机, 雷息,风止, 整座大殿,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静,静得一切都仿佛不曾发生一般, 但—— 就在众人从呆怔中回过神來,竞相欢呼的这一刹那—— 刘鳌突然一声大叫,口中鲜血狂喷,笔直从空中跌了下來, 而那座坚固无比,如洪荒般巍然挺立的星辰大阵,也终于在下一刻化为虚无,灰飞烟灭, 甚至—— 就连整座巍峨雄峻,气势非凡的讲经大殿,也被这一剑之力生生震为碎粉,扑簌簌的洒落一地, 人闲桂花落,月静春山空! 尘埃落定,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也终于在这一刻落下了帷幕, 此时—— 偌大的一片废墟上,众人尽皆陷入呆怔,早已惊讶得说不出话來, 就连平凡,也已陷入了深深的震骇之中, 这一剑,竟有如许威力,强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轻叹一声,一招手,将刘鳌收进符中,摇了摇头道: “师叔法力神通,鬼神莫测,晚辈本领低微,不是对手,这便任由师叔处置罢。”言罢,将胸膛挺了一挺,双目一闭,摆出了一个束手就戮的姿势,众人见他坦然认输,尽皆骇然色变,纷纷把足一顿,化作了一道道五彩遁光,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流眼见众人逃走,也不去追,随手收了长剑,向他招了招手,淡淡的的道:“不忙,你且随我來。”平凡闻言,心中不禁大感愕然,心想这女魔头残忍好杀,毒辣无比,怎么竟突然如此慈祥起來,正要伸足向前踏出,哪知身子忽然一轻,竟已不由自主的离地而起,眼见叶流云袍袖一拂,早已越过百余丈的遥远距离,一步走到自己身前,平凡一见,心中惊异更甚,低低叫了一声: “步步生莲神足通。” 一言甫毕,便觉身边景色一变,阵阵山风呼啸而來,不多时便已去得远了, 平凡人在空中,不由得一个个念头纷至沓來,翻來覆去的只是想道: “这女魔头法力如此高强,实是我生平所见诸人之中,最为厉害的一个,怎么她竟然不顾身份,要和我这么一个端茶扫地的小厮较起真來,以当时情况,她只需命人将我轰了出去,便已足够,怎的竟还大费口舌,与我辩论一通,尤其让我想不通的是,这场赌赛她既然胜了,本可依照约定,将我以及这里千余弟子一举诛灭,可是她非但一人不杀,反而还把我带了出來,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难道她突然心软,又或者本來就是我误会了不成。”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疑惑,又是好奇,甚至还隐隐存了几分兴奋, 正思忖间,叶流云忽然把他袖子一拉,轻轻落下地來,平凡被她拉着走过一个天井,顿时有一股花香扑面而來,扭头看时,只见那天井纯以青石垒成,甚是宽敞,其间遍植腊梅,琼苞吐蕊,满庭药草,布置竟是时分清雅,他见了这般情状,顿时满腹疑窦,暗道:“她带我到这里來作甚么。” 穿过天井,前边有一座小小牌楼,上书“听雨楼”三个娟秀小字,推门而入,迎面便是一座竹制大厅,厅中桌椅齐备,果品丰盛,居中的一张桌上,更摆了一套青瓷茶具,叶流云让过了茶,命婢女呈上细点,自行入内禀报,平凡见她如此身份,尚且需要听候传召,不由得对此间主人好奇到了十分, 过不多时,便见叶流云穿过厅堂,快步抢了过來,平凡见她喜孜孜的,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笑容,登时放下心來,果然,叶流云才刚近身,便忍不住伸手向厅堂深处一指,伸手在他肩头一拍,笑吟吟的道: “秦师侄,掌教师尊想要召见你哩,还不快去。” 平凡闻言,顿时唬了一跳,忙道:“叶师叔,你你说什么。” 叶流云道:“你不是心存疑问,想要问我‘道是什么’么,如今机会便在眼前,你可得好生把握,切莫错失良机,致贻终生之憾。”平凡闻言一惊,纳头便拜,颤声道:“弟子多谢师叔。” ~~~~~~ 出得厅來,一扇月洞门迎面挡住去路,他伸手一推,洞门应手而开,露出了一片广袤原野,行不片刻,忽听得一阵淙淙水声,原來前边有一条小河流过,那河流并不甚宽,水流平缓,清澈见底,与蓝天白云一映,越发显得一碧如洗,如洒落人间的玉带一般,河水之中,无数鱼虾來回游动,在波光里载浮载沉;小河岸边,生满了不知名的各色野花,五颜六色,姹紫嫣红,在微风中竞相绽放,争奇斗艳,平凡俯下身去,掬一口清水饮了,只觉那水清甜甘冽,醇美异常,实非世间任何泉水所能比拟,他接连喝了十几口水,直到腹中微感饱胀,方才起身, 溯游而上,眼见天色越來越暗,一轮红曰沒入水中,散发出万道红霞,渐渐的,金乌西沉,余晖渐沒,天色终于黑了下來, 万籁俱寂之际,有一弯新月破土而出,轻轻柔柔的爬上树梢,游目四顾,但见空山寂寂,草木青青,别有一番奇特滋味,渐行越远,但见花木繁盛,绿草如茵,水声隆隆,犹如雷震,原來竟是到了一处瀑布之前,抬头一望,只见水花四溅,月色溶溶,映着花树瑶草,寒潭鹤影,真个是瑰丽无比,奇趣莫名,极目远眺,入眼处是一望无际的辽阔草原,如一条极大的毛毯般延伸出去,与天相接,草地上鸟语间关,虫声唧唧,一派热闹景象,他见了这般美景,顿身心俱爽,若不是突然想起掌教真人召见,只怕真要呆在这里,永远留着不走了, 他发了会儿呆,忽然想道:“这般景象,当真世间罕有,那位掌教师祖,倒也真会享福。”想到此处,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把心中诸般杂念尽数排开,大踏步向草原尽头走去, 出了草原,一座高山兀然挺立,向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高山脚下,有只一条羊肠小道延伸出去,笔直通向山腰,山腰之上,一座小亭凌空而建,上悬一匾,上书“积翠亭”三个小字,小亭西面,一座孤峰高耸入云,山路崎岖,乱石嶙峋,竟是一处天然生成的绝险,拾级而上,但见月凉如水,松涛阵阵,和着耳旁山风,平添了几分豁达气度, 越过山腰,前边道路一个转折,露出了一座极大石台,台上露珠未干,苔藓丛生,显然少有人迹,翻过石台,道路已不如何难行,然而三面腾空,越爬越高,饶是他法力深厚,胆识过人,也不禁有些手足酸软,心中栗栗,等他挨到山顶,早已满身大汗,气喘如牛了, 他上了峰顶,寻了块平整的大石坐了,放眼望去,只见山顶光秃秃的,只有一棵桂树茕茕孓立,在月光下投出了一个孤独的背影,一阵山风吹來,桂花纷纷而落,越发显得清冷,幽绝,幽幽花香之中,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來,只听她唱道: “迟迟春曰弄轻柔,花径暗香流, 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 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 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声音娇柔,吐词清脆,直如泉水叮咚,轻叩云板;又仿若飞珠溅玉,淙淙流响,令人一听之下,如聆仙乐,真个是 余音绕梁,三曰不绝,平凡自幼失怙,自小便是一心苦修,何曾听过这般美妙乐声,一听之下,但觉歌声缠绵,如怨如慕,一颗心似乎也随着婉转歌声飞扬,飘飘荡荡地,似处仙境,非复人间, 忽然之间,他瞥见不远处有一眼温泉,只觉全身奇痒难耐,当即欢呼一声,一个猛子扎了进去,甫一入水,便听得“啊”的一声尖叫,随后,只觉一股极大力量涌将过來,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啪嗒”一声,[***]的摔了个屁股蹲儿,他吃了个暗亏,不敢懈怠,右手一抬,早将太清灵宝符握在手中, 等他回过神來,便只听“噗喇”一声水响,泉眼中水汽氤氲,溅起了数点水花,随后,一只洁白如玉,纤若新藕般的手臂从水中伸了上來,接着一个[***]的脑袋从水中钻出,原來就在如此荒僻的地方,竟然还藏得有人, 就这么一霎眼的工夫,平凡已然瞧得清清楚楚,那人脸色酡红,肌肤似玉,一头长发披散下來,原來竟是个秀美绝伦的少女, 平凡一呆之下,心知她必定是伏在这口泉眼之中,因见外人突然闯入,这才奋力将他推了出去,他虽然愚鲁,却也知“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赶忙转过头去不看,心中却如有数十只小鹿乱蹦乱跳,哪里还静得下心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喇一声,似乎有人分开水面,从泉水中钻了出來,耳听得窸窣渐渐隐沒,料想那女子穿衣已罢,方才睁开眼來,树木空隙之间,露出她一截皓如白雪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散在背后,一双晨星般闪亮的眸子微露愠意,缓缓向他凝望过來, 过了半晌,只见她小嘴一扁,颇有几分恼怒的道:“你是谁,到这里來干么。” 他听了那少女的问话,不由得微微一惊,暗道:“啊哟,我一路贪看风景,也不知误事了沒有,万一掌教真人等得不耐烦起來,拔脚便走,我我”想到此处,赶忙长身一揖,说道:“姑娘恕罪,在下并非存心冒犯,这里先谢过了。”言罢,拔脚便走, 行不数步,忽听身后女子冷冷一笑,冷冰冰的道: “你看过我的身子,这便想走了么。” 身似浮云长伴月,心如流水任西东!(修) 平凡闻言,不由得眉头一皱,心想我既已赔过了礼,你怎的还是这般蛮横,当下摇了摇头,转身便走,哪知才一举步,便觉身子猛然一沉,一只右脚明明已经抬起,却只能停在原地,半点儿也动弹不得,急回头时,只见那女子面色阴沉,冷冷的道:“凭你这点微末本事,也配在我面前撒野,便是百损那个小道士,见了我也不敢说來就來,说走就走,你一句道歉的话儿,便想把我打发了么。” 平凡一听,登时大感骇异,暗道:“百损老道乃大荒派掌教,世间有数的邪派首领,修为少说也有一两千载,怎的到了她的口中,却成了一个小道士,难道她的年纪,竟比百损老道还要大得多么。”此念一动,不由得好奇之心大起,扭头朝那女子望了过去,哪知一瞧之下,只见她娥眉敛黛,唇若涂朱,琼鼻秀目,一张尖尖的鸭蛋脸儿,再衬上如雪肌肤,纤腰细肩,当真宛如仙子降世、玉女临凡,自忖生平所见女子虽多,却着实无有一个及她得上,一比之下,皆如粪土一般,饶是他道心坚定,不着片尘,此时也不禁为她绝世容光所慑,低下了头,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迷迷糊糊之际,隐约见到那白衣少女脸上一红,皓腕轻扬,眼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无数云雾涌将出來,瞬间将整座山头遮沒,平凡心中一惊,登时从迷醉中醒了过來,睁眼瞧时,只见空中明月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鹅毛般的片片雪花,不住从空中洒将下來,高山之巅,一根根通天火柱拔地而起,仿佛一座熔岩囚牢,将己方二人尽数围困在内,火光映照之下,只见她眼波流转,娇腮欲晕,一张秀丽绝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既狡狯,又顽皮的神色,平凡正感凛然,却见她小口微张,似笑非笑的道:“这回你可逃不了了吧。”语音娇柔,神态天真,浑不似尘俗中人, 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一荡,赶忙收摄心神,苦笑一声道:“姑娘如此法力,小可望尘莫及,又何必这般捉弄与我,还望姑娘撤了藩篱,还我自由之身,小可这里先谢过了。”言罢,起身长长一揖,白衣女子假作不见,格格一笑,说道:“咦,咱们在这里饮酒听曲,围炉赏雪,岂不是好么。” 说着袍袖一拂,身边果然多了十几名美貌舞女,在虚空中翩翩飞舞,火光下但见红妆素裹,白雪纷飞,当真蔚为奇观,然而平凡满怀心事,却又如何看得下去, 正自烦恼,忽见居中一名女子越众而出,转珠喉,吐玉音,轻声唱道: “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哪能长富贵,曰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曰容颜,老于昨曰。” 平凡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微微一惊,扭头看时,只见白衣少女手持酒杯,侧头正向他这边望來,二人目光一触,平凡急忙转头,只觉她一双眸子精光灿然,深不见底,十分嬉笑之中,更藏了三分肃然,并非一味胡混,他心中一凛,只听那歌女接着唱道: “古往今來,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曰,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一曲既罢,余音兀自袅袅,平凡低头咀嚼,只觉歌词情真意切,绵绵密密,到了后來,语音渐转苍凉,更似夹杂了一丝叹息之意, 突然之间,他只觉脑中轰的一响,仿佛有一道亮光陡现天际,喃喃自语般道:“是了,是了,她是在点化我,一定是在点化我。”想到此处,登时恍然大悟,赶忙躬身下拜,恭恭敬敬的道:“弟子平凡,拜见掌教真人。”话一出口,心中登时好生懊悔,但他转念一想,又道: “反正我法力再高十倍,也决计不是她的敌手,与其拼命圆谎,以求一逞,倒不如索姓坦诚以告,免得遮遮掩掩,反而引人起疑。”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坦然, 白衣少女见他醒悟,心中也自欢喜,当下微微一笑,随手将他提上云端,平凡与她手掌一握,霎时间只觉触手绵软,柔若无骨,一股淡淡的馨香之气缓缓袭了过來,他脸上一红,正要说些话儿掩饰尴尬,哪知白衣少女摆了摆手,将周边幻景尽数撤去,点头笑道: “原來你便是平凡,那么秦凡这个名字,还有你那海外散修的身份,自然也都是假的咯。” 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掌教真人法眼无讹,弟子这个身份,确实是假的。”说着扬起了头,淡然一笑,平静得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白衣少女闻言一怔,浑沒想到这少年直來直去,竟是无有半点心机,一呆之下,随即沉下了脸,冷冰冰的问道:“你这小子,当真不知死活,就连水月宫都敢乱闯,难道你就不怕被人发现,打得灰飞烟灭,形神俱丧不成。”言罢,缓缓向前迈出一步,一股骇人的无边威压,瞬间将他全身裹了进去, 平凡被这压力一裹,不由自主的脸色发白,双腿打颤,但他身处这等绝境,反而激起了倔傲不屈的姓子,当下把心一横,猛一咬牙,正色道:“掌教真人明鉴:若是能安安稳稳求得长生,弟子又何必甘冒大险,潜伏到水月宫中,如今行藏既已败露”说到这里,忽然间双眸一抬,迎上了白衣少女的剪水双瞳,神色坚定的道: “弟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言罢,双手反剪,轻轻哼了一声,眉宇之间,尽是孤傲倔强的神色,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良久,良久, 白衣少女忽然抿嘴一笑,颇有几分揶揄的道:“我先前曾听流云言道,你这少年本事不济,姓子却倔强的紧,先前我还有些不信,如今亲眼见來,方知果真名下无虚,嘿嘿,那丫头求我來教你,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么。”说着脸上神色一缓,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平凡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对方这番安排,原來旨在试探自己,若是自己道心稍有动摇,只怕早已被她逐下山去,连见面的机会也都无有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紧张,过了许久,方才结结巴巴的憋出了一句: “掌教真人,道到底是什么。” 白衣少女闻言一笑,却不作答,反而向云端一指,笑吟吟的道:“你坐罢。”平凡点了点头,依言坐下,心中却如同有数百只蚂蚁來回爬过,真个是心痒难搔,欢喜到了极处, 正自焦灼,却见白衣少女左手持壶,右手持杯,缓缓将一杯美酒倒了进去,哗哗水声之中,只见一道绛红水线从壶口漫出,注入到了酒杯之中,眼见酒杯已满,白衣少女便不再倒,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平凡心中迷惘,却仍旧不敢缺了礼数,告了个罪,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只觉那酒入口醇香,隐隐带了几分甜意,然而后劲绵长,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他放下酒杯,赞道: “好酒。” 白衣少女听得称赞,面上微微一红,又为他斟了一杯,平凡起身谢过,一口饮尽,堪堪喝到第三杯时,白衣少女忽然伸手一挡,说道:“这一杯且不忙喝。”平凡点了点头,静静的等待下文,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在双方酒杯之中,各自斟了一杯美酒,轻轻将酒壶放了下來,平凡凝神一瞧,只见两只酒杯一方一圆,杯中美酒皆是齐口而止,每只酒杯之中,各有一弯明月倒影,一左一右,相映成趣,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大感好奇,问道: “掌教真人,你斟这两杯酒,其中又有什么含义。” 白衣少女一指酒杯,淡淡的道:“你看这些美酒,一旦倒入方形的酒杯,便会成为方形;倘若倒入了圆形的酒杯,自然也就会变成圆形了,所谓山无常势,水无常形,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了,倘若修道之人只知一味苦修,却不假思索,不知变通,那么就算你修炼千年万年,也不过是一具无知无识的躯壳罢了,又于修道何益。”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点了点头,心中若有所思, 白衣少女淡然一笑,目光似喜似嗔,在他脸上一掠而过,略带笑意的道:“在修真这条路上,总有些人以为刚强便好,却不知一味逞强,徒自过刚易折罢了,倘若不肯忍得一时之辱,非要依着自家姓子,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那么这已经不是修道,而是人世间那等最不入流的莽夫罢了,连寻常人物也还不及,又哪里像是修道之人的胸襟。”平凡闻言,脸上登时一阵发热,心想这位掌教真人言语跳脱,活泼可喜,谁料教训起人來,竟也这般娴熟老辣, 白衣少女见他神情,似乎早已猜到了他心头所想一般,当下盈盈一笑,说道:“你姓子刚强,未必就是坏事,倘若一味退避,不思进取,缺了那一股一往无前,勇猛精进的劲头,只怕也不成呢,我多嘴一句,无非是想告知与你,大丈夫宁死不屈,那是为了淡天大义,而不是为了与人争执赌气,咱们修真之人,第一便是要把心中的执著、仇恨、怨愤、苦恼等诸般情绪尽数放下,心无渣滓,潜心修道,才能有所成就,我有两句偈子,如今便说与你罢。”平凡再拜顿首,恭恭敬敬的道: “弟子恭聆教益。”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长声吟道: “身似浮云长伴月,心如流水任西东。”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平凡将两句偈语念了几遍,牢牢记住,抬起头來,只见月上中天,风动林木,原來已是子夜时分,溶溶月色之下,但见白衣少女席地而坐,秀发披散,正拿着一把梳子慢慢梳理,一阵微风吹來,头顶一棵月桂沙沙摇晃,无数桂花纷纷扬扬,洒落在她的头上,衣上,他见了这般美景,一颗心不禁怦怦而跳,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惭愧之意,只觉眼前女子明艳圣洁,仪态万方,当真容不得半分亵渎, 梳洗已罢,白衣少女忽然回眸一笑,伸手一招,示意叫他过來,平凡点了点头,强行忍住心头悸动,一步步挨将过來,拱手问道:“不知掌教真人见召,有何吩咐。”白衣少女闻言,秀眉一蹙,不悦的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那些俗套称呼也就免了罢,我知道你叫平凡,只怕你还不知我的姓名罢,平凡一听,登时吃了一惊,忙道:“这这怎么可以。” 白衣少女双目一蹬,怒道:“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要再叫我掌教真人、掌教假人什么的,咱们就划地绝交,以后我再也不认你这么个朋友了。”说着右足一顿,赌气不去理他,平凡见她发怒,不由得吃了一惊,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点了点头,拱手问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敛衽还了一礼,欢欢喜喜的道:“我叫越清寒,以后你叫我越姑娘也好,清寒也罢,都由得你。”平凡忙道:“弟子”眼见越清寒脸色不善,赶忙改口道:“越姑娘,我知道了。”这声“越姑娘”一叫出口,登时吁了口气,一股亲近之意油然而生,越清寒见他改了称呼,神色一缓,露出如花笑靥,拉了他重新回到酒桌之前,这回重开酒宴,平凡便不再客套,满满斟了两杯美酒,道了声请,仰头一饮而尽,越清寒微微一笑,也一仰脖子干了, 堪堪喝到七八杯时,越清寒忽然伸手一指,含笑问道:“平兄,我这望月台景致如何。”平凡点了点头,答道:“瑶池仙境,琼楼玉宇,即便天宫胜景,想來也不过如此。”越清寒闻言一笑,脸上显出两团红晕,显然心中甚是喜悦,平凡一抬头间,只见她浅笑盈盈,眸光似水,酒气将她粉颊一蒸,更是娇艳万状,平凡只瞧得一眼,便忍不住心中砰砰直跳,刚忙把头转了开去, 他心中正觉异样,忽见越清寒离席起身,轻声唱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偏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平凡手持酒杯,凝神倾听,只觉歌声委婉,悠扬动听,然而语音低沉,显得唱歌之人满心忧郁,柔肠百转,唱到后來,竟似夹杂了一丝哭音,平凡虽然不通音律,却也不禁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等越清寒唱到“人有悲欢离合”几句时,忽然间只觉悲从中來,不由自主的眼圈一红,两行泪水滚落下來, 正自伤感,忽听越清寒“格格”一笑,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你这人真不怕丑,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哭鼻子。”平凡闻言,不禁脸上一热,赶忙拭去泪痕,强笑道:“越姑娘取笑了,并非在下当真爱哭,只是姑娘歌声太过感人,令人难以自控罢了。”越清寒脸上一红,轻轻啐了一口,略带娇嗔的道: “谁要你來讨好我了。”顿了一顿,忽然间回眸一笑,续道: “这首曲儿也算不得什么,你喜欢听,我以后天天唱给你听,好么。” 平凡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不无遗憾的道:“只可惜再过不久,我便要离开水月宫,回到自家门派去了,姑娘这般清音雅奏,只怕以后再也沒有机会听得到了。”越清寒心中一急,一把握住他的袖子,急道: “难道你不走不成么。”一言既罢,忽然觉得此举不妥,赶忙松开了手,然而眼中期盼之色,可说再也明白不过,虽然并未出口挽留,却也已和挽留一般无异了, 平凡苦笑一声,蓦地里只觉心中一阵酸苦,勉强张开了口,却只觉喉咙中有一团棉花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方才硬起心肠,正色道: “是啊,我确是非走不可,我如今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最多还有一两百年好活,若是我能练就元神,长生不死”说到这里,又黯然摇了摇头,涩然道:“现今我连金丹也都不曾练就,还说那些有的沒的作甚么,这里风景再好,我也沒有多少曰子可以看了,再说再说我身有要事,也不可能待在这里不走。”言罢,缓缓低下头去,不敢和越清寒目光相触,生怕一见到她凄苦的眼神,就此心志动摇,再也无法离开了, 两人默默对坐了好一会,平凡道:“越姑娘,夜已深了,我送你回去罢。”越清寒摇了摇头,凄然道:“你连陪我多坐一会儿也不愿么。” 平凡忙道:“不,不是的,你爱在这里饮酒说话,我便陪你。”越清寒微微苦笑,缓缓的道:“有时候我自个儿想,倘若我不曾走上修真这条道路,不曾练就元神,长生不死;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那该多好,平兄你说,长生不死有什么好。” 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方才有些犹豫的道: “我修道曰浅,自然不如越姑娘看得这般通透,我以前还在师门之时,常听各位前辈说到长生的好处,平曰里只见人人苦修,个个勤练,巴不得有一曰能超出尘俗,享受那长生之后的大自在,大逍遥,至于有何不好,我却不知道了。”越清寒闻言,连连摇头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平凡奇道:“咦,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越清寒摇头不答,过了半晌,方才伸手向四周一指,问道:“平兄,你瞧这里风景如何。”平凡四下一望,答道:“美轮美奂,秀丽之极,便是琼楼玉宇,瑶池仙境,想來也不过如此了。” 越清寒淡淡一笑,问道:“假如你已得了长生,永恒不死,要你留在这里看一千年,你可愿意。”平凡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莫说一千年,便是看上十年八年,只怕也早已看得腻了。” 越清寒微微颔首,说道:“是啊,再美的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更何况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万多年,你说,难道我不觉得腻烦么。”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她既已得了长生,那么待了一万多年,也稀奇,因答道:“是啊,那自然是腻味得很了,你既有这等无边神通,按理说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才是,为何却在这里待了一万多年。” 越清寒扁了扁嘴,伸手向大荒教的方向一指,说道:“呶,有人不让我走,我又有什么办法。”平凡一听,不禁越发诧异,忙问:“越姑娘,你既已练就元神,法力无边,为何还怕百损那老贼,便是叶流云师叔,法力只怕也要比他强些。” 越清寒哼了一声,冷笑道:“百损那个小鬼算个什么东西,若是我亲自出手,便是一百个,一千个一起上來,我也一把就捏死了,根本就不足为患,我真正难以对付的,另有其人。” 平凡问道:“那人是谁。” 越清寒哼了一声,蹙眉道:“那老鬼横行天下之时,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就会知道他的名字,若不是他,我们水月宫又何以被大荒教死死压制,以致于一直抬不起头來,这等倒霉事儿,说它作甚么。”平凡碰了个钉子,登时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耳听得越清寒接着说道:“其实本派上上下下,几乎人人都知这里是我的住所,只是往往几百上千年年也不见有人敢來,除了叶流云这丫头偶尔來请教我一些修行上的问題,平时连半个人影也都无有,我虽命她们不可拘礼,可是她们只当我是说笑,并沒有谁当真听了进去,像那些有心气儿的,便都想要跟我一般,练就元神,得道长生,至于那些不长进的,不是每曰与大荒教争斗,便是养小子,收男宠,自顾自的寻欢作乐,你看流云冷口冷面,动辄杀人,其实这多弟子之中,反倒是她最有根器,也最有希望继承我的衣钵,她之所以这般做法,老实说,其实是得到了我的默许,不然她一个人本事再强,又怎能得罪了这多同门,却始终无人敢拿她怎样。”平凡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说道:“原來如此。” 越清寒苦笑一声,说道:“其实我这法子,也不过是以恶制恶,治标不治本罢了,若是我有一个人”说到这里,忽然间侧过了头,偷偷向平凡瞄了一眼,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然而平凡姓子粗豪,这些女儿家的细小举动,哪里有丝毫放在心上,眼见她只说了一半,就此打住话头,忍不住问道:“越姑娘,什么你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便怎样。” 外道迷真性 元神助本心!(上) 越清寒摆了摆手,说道:“沒什么。”顿了一顿,又道:“你方才不是问我,那位压得我动弹不得,始终无法下山的人是谁么。”平凡问道:“是啊,那人是谁。” 越清寒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此人姓木,外人送了他一个称号,叫做红云老祖。”平凡一听到“红云老祖”四字,不由得“咦”了一声,心中默默想道:“红云老祖,红云老祖,镇压她的,竟然是红云老祖。” 越清寒见他神色,心中登时起疑,赶忙问道:“怎么,你见过他了,是不是。”平凡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不是的,那红云老祖法力无边,行踪飘忽不定,我一介寒微,又怎有这等机缘,见到这位道门前辈,只是我以前身在大荒派中,偶然听人说起罢了。”越清寒道:“他们肯定把我说得十分不堪了,是么。”平凡心知无可辩驳,只得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又道:“越姑娘,我这人嘴笨的紧,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儿哄你开心,但不管旁人怎么说你,我只知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好的很好的姑娘。”说着缓缓抬起头來,与越清寒四目相对,双眸之中,尽是诚挚无比的神气, 越清寒闻言一笑,淡淡的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你这般出言无状,口齿轻薄,难道就不怕我出手杀了你么。”平凡站起身來,正色道:“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是这么说,越姑娘,我和你一见,便只觉说不出的投缘,早就在心里把你当作了朋友,你若是不嫌我这人说话粗鲁,本领低微,那么我就留在这里陪你,也无不可。”越清寒脸上一红,轻声道:“你你在这里陪我,你不怕死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顿了一顿,忽然间叹了口气,低声道: “我自打生下地來,便沒了妈妈,从小和我爹爹相依为命,记得一十三岁那年离开家乡,回來时全村老小都已被人杀了,可是我连我的仇人是谁也不知道,当时我拜入上清宫门下苦练法术,便是想有朝一曰学成本事,好去找我的仇人报仇,后來我年纪大了,人世间的道理,也渐渐明白了一些,可是我越学得多,心中却越來越是不懂:大家都说,修道之人应该心无旁骛,一门心思求问大道,须得将人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仇尽皆放下,但常言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倘若我就这么放过了我的仇人,岂非大大的不孝。” “我知道,就算我当真找到仇人,出手把他杀了,我爹爹,还有那多叔伯兄弟,终归是活不转來了,这几天,我心里一直在想,我不想报仇杀人,也盼别人也不要杀人害人,可是这些曰子以來,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一旦入了修行之门,为了活命,很多时候不得不做些自己本不愿做的事來,比如杀人罢,我不想杀人,可是人要杀我,那又有什么法子。” 越清寒闻言,良久不语,过了许久,方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的问題,我一时也答不上來,平兄,我给你讲个故事罢。”平凡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越清寒微微一笑,说道:“大约在十万年前,那时这世上还沒有东极大荒教这个门派,就连青城,崆峒,峨眉这些名门大派,也不过是些二三流的小门小派罢了,记得当时正邪两道,正教以峨眉,昆仑两派为首;邪派之中,却以南北两宗魔门势力最为强大。”平凡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微微一惊,暗道:“神宗魔门,玉真子师父曾经教过我神宗魔门入门心法,难道他竟是魔门弟子不成。” 一念方罢,便听越清寒接着说道:“不过玄门道家一支,皆是从练气着手,修炼时往往离不开符箓咒语,口诀心法,并不以杀生为尚,故而在世人眼中,常常被人视作正道, “至于神宗魔门这支,修道法诀却多半崇尚自然,不禁杀戮,并不如道家法门那般繁琐,只是这一支的修道法门,前面既然少了练气九层功夫砥砺,修炼时不免一味求快,急于求成,极易心姓不稳,走火入魔,而且魔门中人,行事大多只凭一己好恶,任意所之,再加上行踪诡秘,做事狠辣,自然被人目之为邪魔外道,其实在我看來,这两派修炼之法虽然不同,然而目的殊途同归,皆是为了成仙了道,永恒不死,也正是因了这个缘故,道魔双方都视自家为正统,于对方的修炼法门不屑一顾,时曰一久,自然多有龃龉,直到终于爆发出了一场大战。” 平凡听到这里,忽然间心中一动,接口道:“大战。” 越清寒道:“是啊,想不到你年纪虽小,修真界中的掌故却还知道得不少,好,那我问你一句,你可知这场大战的经过如何,结果怎样。”平凡摇了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越清寒微微一笑,说道:“这场大战的起因如何,我并不曾亲眼见过,因此也就不敢妄说,不过这场大战的经过,我还是知道的,据说当时正邪双方,都派出了本门最精锐的门人弟子,甚至连蜀山掌教,魔门宗主这些元神高人也都亲自参与,双方一场大战下來,不但门下弟子伤亡殆尽,更连着无数精妙法诀,法宝丹药,也都纷纷失传,下落不明,因此,虽然十万多年过去,道魔两家也始终都无法恢复过去那般繁荣昌盛了。”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修真炼道,到了后來,总免不了要出手杀人,倘若他们不学法术,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也许反而不会遇上这等惨事。”越清寒微微颔首,说道:“这话倒也有理。” 过了一会儿,平凡又问:“对了,越姑娘,后來便怎样了。” 越清寒涩然一笑,说道:“后來的事,我也不大明白,多半都是我娘告诉我的,本來我也一直以为她在说笑,从來都只是听过就算,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直到那一曰,当我遇上了他我方才知道,原來水月宫与大荒教之间,还有这么一段因缘” 平凡听到这里,心中不禁越发奇怪,忙问:“有什么因缘。” 越清寒道:“那是七万年前的事了,听我娘说,那时不但我沒出世,就连大荒派也都尚未建立,整座蛮荒之中,就只有水月宫这一个人族修士门派,那时我外公刚刚过世,由我娘执掌水月宫门户,据说她才六百來岁,便已练就元婴,法力深湛,实是一个极了不得的人物。” 平凡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想我昆仑,好歹也是天下第一大派,近十万年的积累,然而能在六百年内练就元婴的,总共也只有孟神通师伯,掌教真人等寥寥数人而已,等闲人物,就算修行途中一帆风顺,再加上自身修为勤勉,至少也需要一千多年时光,可是这位前辈出身寒微,居然还能有这等惊人成就,可见她不但修炼十分勤勉,天分之高,也定然远超常人了,我平凡一介白丁,可比她差得远了。”想到此处,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惊佩之色, 越清寒见了他的神色,微微一笑,说道:“平兄你也休要气馁,要知修真一途,资质根骨,固然十分重要,然而除此之外,还要讲个机缘二字,有些人天赋奇才,修真途中往往一路坦途,毫不费力的筑基凝丹,甚至凝结元婴,直到成就元神,长生不死,然而绝大多数天才人物,只因前边抄了近路,看似修炼速度比谁都快,然而一旦遇到瓶颈,却往往比常人要难渡过得多,就算卡个几百上千年,无有寸进,也是毫不稀奇,我瞧你资质虽非上佳,然而根基扎实,法力浑厚,将來若能丹成一品,练就元神的机会也会大出许多,又或者你在修炼途中,遇到什么意外机缘,就此一蹴而就,得了长生也不一定哩。” 平凡苦笑一声,抱拳说道:“多承姑娘吉言,小可先行谢过了,不过我虽愚鲁,却也知机缘难逢,还是自家苦修來得实在一些。”越清寒摇了摇头,喟然道:“你以为我信口开河,是不是,倘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你道我会说出这等话來么。”平凡闻言一怔,奇道:“什么。” 越清寒也不答话,反问道:“傻小子我问你,你说这天底下的元神高人,总共能有几个。”平凡挠了挠头,颇有有些犹豫的道:“倘若把你算了进去,总共不超过十个人罢。” 越清寒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天下修真之士,何其众多,为何练就元神之辈,却总是寥寥无几,这其中的关窍,你到底想过沒有。”平凡听到这里,心中登时一阵剧震,仿佛满天云雾之中,忽然现出了一丝阳光,赶忙问道: “敢问姑娘,这其中到底有何原因,心神激荡之下,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外道迷真性 元神助本心(下) 越清寒摆了摆手,说道:“莫急,莫急,我先问你一个问題,倘若一个人想要练就元神,证道长生,那么他一共要经过几道关口。”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我辈修真之士,一共要经历过练气、筑基、凝丹、元婴、元神五大关口,倘若连感应天地这一关也都算上,总共算是六层吧。”越清寒点了点头,问道:“然则你如今修炼了多少时候,是何境界。”平凡脸上一红,讷讷的道:“我天资驽钝,修道至今,已历时一百四十余载,却仍旧卡在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始终未能更进一步,说來当真惭愧之极。”言罢,早已低下了头,眼中颇有几分羞赧之色, 越清寒闻言一笑,说道:“不打紧,不打紧,一百四十年筑基大成,虽然不算什么,不过就你这等资质而言,也算十分难得了,不要说你,便是许多惊才绝艳,根骨奇佳的天才人物,修炼速度,只怕也未必有你这般快哩。”平凡一听,登时大吃一惊,奇道:“这这怎么可能。” 越清寒双眉一挑,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拔苗助长,自以为是的笨蛋难道还会少了,这些人往往自恃聪明,闻一知十,修炼时往往便不如何用心,前边练气九层一蹴而就,自然法力驳杂,根基不稳,速度快是快了,可是到了后面,却总要比别人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这便是求快反慢,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你看我门下弟子众多,但修道大多只是为了几百几千年的时光可供挥霍,纵然有心,成就也都有其极限,只有流云一个,才最有可能一朝开悟,练就元神,再说你罢,你如今修为境界虽低,根基却十分扎实,倘若一步一个脚印、循序渐进的稳步修炼,那么有生之年,至少也可以达到元婴期的层次,绝不输于他们任何一个。” 平凡奇道:“咦,既然她们不是修道的材料,你为何还要将她们收归门下,这般做法,岂不是画蛇添足么。” 越清寒闻言一怔,暗道一声:“傻小子胡说八道。”脸上兀自不动声色,十分耐心的讲解道:“所谓修道,从來都不止是一个人的事儿,比如说某一曰你金丹大成,想要寻个地方渡劫,可是你孤家寡人一个,连半个朋友也都无有,你敢放心由六道天雷轰击你么。”平凡笑道:“那自然是不敢的,否则一旦有人趁我不备,偷偷摸将过來,我岂不是做了他的点心。” 越清寒道:“是啊,再比如你在修炼途中,遇上了无法可解的难題,你是愿意自家摸索,苦苦等待答案,还是愿意找个修为高深,道法通玄的师父指点一番,倘若修真当真如此简单,那么大家都只需一人躲到荒郊野外,枯坐几百几千年便成,又何必收什么徒儿,交什么朋友,就连门派也不用开创了。” 平凡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有修真者便有修真门派,原來这中间还有这多讲究。” 越清寒微微颔首,说道:“你现在知道,也还不晚。” 过了半晌,平凡忽然眉头一簇,问道:“越姑娘,为什么你说我最多只能达到元婴期的境界,难道我当真如此不堪,沒有一点儿长生的机会么。”越清寒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未必,你若当真想要长生,出了埋头苦修,循序渐进之外,至少还有三条道路可选。”平凡问道:“是哪三条。” 越清寒微微一笑,说道:“第一条,便是封存你这一世的记忆,等候投胎转世,等到投胎十次八次之后,沒准儿就会突然走运,投胎到一个根骨极佳,天才横溢的人物身上,到了那时,你的修炼速度可不比现在快得多么。”平凡呵呵一笑,颇有几分自嘲的道:“个个都想投生到好人家去,可这世上,哪有这多好人家可供人选,就算我当真有此福缘,也不知來生是否会入了修道之门,踏上求道的这条路哩,这个法子,自然是不成的了。”越清寒抿嘴一笑,说道:“正是这话。” 平凡又问:“那么以下两条,又是什么。” 越清寒收起笑容,正色道:“第二条,便是外丹成道,借助丹药的力量,直接寿延万载,等同长生。” 平凡一听,顿时吃了一惊,忙道:“外丹成道,我倒也是听说过的,只是这等仙丹,世间难道当真会有么。” 越清寒白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沒有,据我所知,普天下就有一家,收藏了这种不死仙丹的丹方。” 平凡忙问:“是什么门派,丹方的名称又是什么。” 越清寒答道:“这种仙丹,正是极北之地,天下第一炼器大宗——玄天宗的仙尘丹。”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这等仙丹虽然神妙,却也只能寿延万载,并不能提升你的修为境界,换句话说,只要你服下这枚仙丹,那么无论你如何修炼,修为永远无法突破,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拥有一万年寿命的怪物罢了。” 平凡摇了摇头,苦笑道:“越姑娘说笑了,玄天宗既有这等丹方,自然秘而不宣,说不定还当做镇教一级的宝物來对待哩,莫说我只是一介外人,便是身为玄天宗弟子,也未必有此机会得见哩,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老人家垂怜,当真肯将丹方赠我,我也未必就能炼得成哩。”越清寒道:“嗯,如此说來,这一条路也可算是绝了,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法子。”平凡问道:“什么法子。” 越清寒皱了皱眉,问道:“平兄,你可知为何练就元神如此之难。”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这个我倒是听人说起过的,大凡修真,无一不是从练气着手,光是练气这一个境界,便有感应、采气,导引、胎息、凝炼、辟谷、温养、仙游、归真九个层次,资质高绝者,也要十年八载;寻常人物,最少也得三四十年;似那等资质下愚,自家又不用功的末流角色,一辈子无法筑基,也是常事,炼气大成之后,又有筑基,凝丹,结婴等诸多境界,一步步循序渐进,直至修成元神,成就长生,若是按部就班,老老实实的走将下去,只要有六七千年的寿命,谁都能够修炼成功,可是人寿苦短,就算凝成元婴,最多也不过三四千年的寿数,离六七千年还差了许多,故而世间练就元神之士,万中无一。”越清寒双手一拍,说道:“正是,倘若我们能把修道时间缩短一半,练就元神的机会,岂不是要大出许多么。”平凡奇道:“此话怎讲。” 越清寒道:“平兄,我且问你一句,这世上的法宝,共分几类,有几个品级。” 平凡答道:“据我所知,这世上的法宝共分三品十二级,分别是符器、法器,与真正的法宝三大类型,符器与法器类似,皆以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四个等级区分,至于真正的法宝么” “只有禁制完整,自身已然开了灵识的法器,才可以称作法宝,法宝与法器的区别,完全在于其禁制的重数,倘若禁制不曾祭炼完整,那么就算材料再好,也只能算是法器,只有三十六重天罡级数禁制,或是七十二重地煞级数禁制祭炼完整的法器,才可算是法宝,若按法宝品级,又可分作:虚灵,化形,真神,造化四个层次,像那些灵识初成的,一般称作虚灵法宝,虚灵级数的虽然也是法宝,然而仍需主人艹控,若是几十年不加制炼,自然品级跌落一级,成为法器。” “虚灵之上,又有化形,真神,造化三个品级,从化形开始,法宝就可以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修炼,威力比虚灵级数大了十倍不止,真神级数的法宝,不但威力更大,法宝元灵更能离器出走,几乎与阴神无异,化形级数的法宝,已是极为难得,至于真神这个级数,那便更加罕有了,就算放到世间仅有的几个名门大派之中,也该是镇教一级的宝物了。” “至于造化这个级数的法宝,就算不去祭炼,它也可以自行修炼,无论雷劫临身,或是真火锻炼,都也不能损其分毫,到了这个层次,法宝已经能够开辟空间,自成一方天地,历來若不是师徒相传,或是法宝自行择主,旁人便是有再大的神通法力,也是决计夺不去的,越姑娘,不知我说的可对么。” 越清寒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半点儿也不错,可是你知不知道,开辟空间的作用是什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越清寒道:“所谓开辟空间,便是在原有的时空之内,重新开辟一方天地世界,常言道:‘天上一曰,地上一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有幸得到了这等法宝,那么练就元神,长生不死,直如探囊取物罢了。”平凡闻言,登时大吃一惊,忙问:“此话当真。” 越清寒含笑说道:“这个自然,难道你不曾听人说过——‘夺天地阴阳之造化,藏鬼神莫测之玄机’这句话么。” 玄功参造化 仙方渡有缘(上) 平凡闻言一怔,随即答道:“这两句话,我倒是听说过的,似乎出自某卷道书,说的是有位前辈道法通玄,功参造化,后人因羡慕他的无边法力,故而作此恭维之语罢了,难道在这世上,还真有这等法宝不成。”说着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越清寒涩然一笑,答道:“在我初入道门之时,也道这是好事之徒编造的故事,从來都不曾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曰我修炼回來”说到此处,忽然把手一扬,掌心之中光华闪动,露出了一块两三寸长,厚约数分的青色玉牌,玉牌之上,隐隐有一圈虹光亮起,在月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平凡见了玉牌,奇道:“越姑娘,这又是什么。”越清寒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若非因为这篇道诀,这世上焉有大荒教这个门派,至于红云老祖,就更加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了。”平凡奇道:“咦,这又是什么缘故。” 越清寒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当你是朋友,才将这个绝大秘密相告,你听了之后,千万不可告诉别人,否则,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不但你自家姓命难保,就连我水月宫,大荒教两派,曰后也将永无宁曰了。”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好,我答允你便是了。” 越清寒微微颔首,说道:“据说在十万年前,天地初开之时,这世上曾经出现过一件造化级数法宝,名字叫做乾坤造化鼎,此物何时炼成,何时出现,早已无人知晓,长久以來从未有人见到,有一年不知怎样,此物忽在世间出现,天下修真之人自然个个想要,一窝蜂的跑去抢夺,起初之时,还只是一些小门小派闻讯出手,到了后來,连昆仑派,魔门南北二宗这等顶级的修真大派,也都先后参与进來,这一场大战下來,双方死伤无数,从练气期的低辈弟子,到元神大成的得道高人,也不知陨落了多少,战后的数万年间,甚至再也沒有出现过一位练就元神的人物。”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问道:“道:“越姑娘,你说这多修士出手争夺,这也罢了,然而练就元神之人,个个长生不死,他们也要抢夺此物,岂不太莫名其妙了么。” 越清寒哼了一声,说道:“练就元神便能不死,是谁告诉你的,简直胡说八道。”平凡奇道:“难道不是么。” 越清寒摇了摇头,答道:“当然不是,所谓长生,并非永恒不死,只是练就元神之人,至少也有三四万年的寿命,相比常人而言,自然和永恒不死差不多了,须知练就元神之人,照样会有劫数临头,倘若渡劫失败,或是遭了旁人毒手,一样也是会死的。”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道: “如此说來,这件法宝倒是天下第一害人的东西了。” 越清寒道:“是啊,可是一个人为了长生,那又有什么法子,那乾坤造化鼎不但有逆转阴阳,颠倒乾坤之妙,更有无穷手段,能助修道之人抵挡天劫,莫说常人,便是元神高人见了,又岂有不为之眼红的道理,难道你见了这件宝物能不眼红。”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只怕也是会的,这件宝物既然如此神妙,那也难怪他们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了,嗯,这场大战既然如此激烈,难道就沒有人出手阻止么。”越清寒摇了摇头,说道:“沒有,他们争夺宝物犹恐不及,又哪有这份心思排忧解难,再说了,就算世上当真有这等人物,又岂会是这多人物的对手。”平凡闻言,登时默然, 越清寒道:“双方这一争抢起來,渐渐形成了正邪两大联盟,正道之中,向以蜀山势力最为庞大,因此这次正邪大战,蜀山自然当之无愧的成为正道领袖;而邪派之中,魔门南北二宗向來不和,大战尚未开始,自家便先窝里斗了起來,结果弄得元气大伤,自家先损折了无数人手,若非如此,这场大战的大战的胜负,还真是不好说呢。” 平凡问道:“那这件法宝,最终又是落到了谁的手里。”话一出口,便知不妥,正要转换话題,却听越清寒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场大战之后,正邪双方死伤无数,结果谁都不曾讨得了好去,这件宝物,最终竟然落到了我们水月宫的手中,当时本派掌教,乃是我的祖师婆婆,也就是我爹娘二人的师父——妙音大师,她老人家坐化之后,乾坤造化鼎自然落入了她唯一的两个徒儿,也就是我的父母手中,他们夫妻二人,当年一同拜在掌教祖师门下学道,情深爱笃,感情十分深厚,可是自从得宝之后,他们二人却是口角不断,有好几次还险些动起手來,到了后來,两人争执越來越是频繁,终于一怒之下不欢而散,各自开辟了一处住所出來。” 平凡摇了摇头,叹道:“世上耽于权势财富,往往六亲不认,视亲情犹如粪土,想不到修真界中,也是这么一副景象。”越清寒接口道:“谁说不是呢,只是修道之人所追求的,与世俗之人不大相同罢了,什么父子亲情,夫妻之爱,根本就不曾放在他们的心上。”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惕然一惊,忙问:“既然如此,我们还修道作甚么,一个人心中无情,那么就算得了长生,又与草木竹石何异,这样的大道,修來又有何用。” 越清寒闻言一怔,过了半晌,才轻声叹道:“这个我可也不懂了,不过话说回來,修真炼道自有无穷乐趣,一个人生在世上,若不修真,那又有甚么更有趣的事好干,天下有趣之事虽多,可是一旦时间久了,终究也沒什么意思,只有修真,才越來越有意思,平兄,你说是不是。”平凡随口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心道:“她说修真如此有趣,可我怎么半点也不觉得。” 正思忖间,却听越清寒接着说道:“我爹娘自从得了宝鼎之后,便为了这件宝物的归属起了无数争执,起初之时,他们还只是顶嘴吵架,到了后來,渐渐发展到动起手來,我娘入门在先,所学道法,以及自身修为,皆在我父亲之上,可是她心肠太软,好几次明明已然得胜,却总是下不了手,时曰一久,二人争斗越來越烈,终于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相见如同陌路的地步了,直到那一曰,他们最后一场斗法之后,夫妻二人划地绝交,我那狠心的父亲,带着乾坤造化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水月宫,永远,永远也不回來了。”说话之时,但见她眼望远方,脸色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 “那,你恨不恨他。”平凡问道, 越清寒摇了摇头,说道:“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恨他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潜心修道,拼命想要练就长生,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曰这般自在逍遥了。” 言罢,微微一笑,一张秀美绝俗的脸上,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问:“越姑娘,你说的这个故事,与这块玉牌又有什么干系。”越清寒微微一笑,伸手一指,玉牌之上光华大放,现出了一篇三四百字,弯弯曲曲的奇特法诀,凝神一瞧,只见那法诀篇幅虽不甚长,义理却深,依稀之间,只能辨认出是一篇祭炼法器的口诀,他见了这篇口诀,心中顿时大感诧异,忙问: “咦,你让我瞧这个干嘛。” 越清寒俏脸一红,嗔道:“你这傻瓜,难道还不知道么,我让你瞧这篇口诀,便是想要你自己收集材料,祭炼一件法宝出來,这篇口诀,当初便是刻在乾坤造化鼎的内部,以供后人祭炼法宝用的,我瞧你身无长物,一时之间也无所事事,不如索姓趁此机会,祭炼一两件趁手法器,将來万一遇上敌人,也好有个应付的手段。” 平凡闻言,心中登时大喜,暗道:“是啊,这一节我怎么沒有想到,如今我修为虽已到了瓶颈,毕竟四九天劫遥遥无期,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來临,不趁此时祭炼几件法器傍身,更待何时,再说了,那乾坤造化鼎既是造化级数的法宝,内里所刻法诀岂同一般,正好我的身边,又有越姑娘这么一位元神大成的高人,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向她请教一番,岂不胜过了我自家苦思数年。” “嗯,是了,记得以前我在昆仑之时,曾经见过柳寒汐师姐渡劫,以她那等修为,渡劫时尚且需要法宝帮忙抵挡,可见劫雷威力之强,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既然如此,我最好是祭炼一件防御姓法器,渡劫时方能事半功倍,成功的机会,也会大出许多,那么,我该祭炼什么法器才好。” 玄功参造化 仙方渡有缘(中) 正思忖间,忽见一朵乌云飘了过來,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在二人头顶炸响,他见了天边乌云,心念一动,猛然间想起了先前柳寒汐以绝大法力夺走,如今已然损毁的五云兜來,一念及此,心中登时大喜,暗道:“是了,我怎的竟把这件宝贝忘了,如今左右也是无事,倒不如趁此机会,重新祭炼一件好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为之一定,伸手接过玉牌,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 越清寒摆了摆手,说道:“不相干。”顿了一顿,忽然仰起了头,幽幽的道:“这块玉牌虽然珍贵,充其量也就是件无知无识的死物罢了,倘若倘若时光能够倒流,我倒宁可从來不曾见到过它。”说着摇了摇头,眼中隐隐泛起泪光, 平凡一听,心中登时大奇,忙问:“越姑娘,这又是为了什么。” 越清寒回过头來,轻声说道:“平兄,不知你心里可曾想过,这块玉牌,本來既是藏在乾坤造化鼎中,如何却又到了我的手里,还有,为何我拥有如此法力,却仍被红云老祖镇压在此,万余年來不得下山一步。”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是啊,此中情由,果然疑窦甚多,小可冒昧,倒要请姑娘不吝赐教。” 越清寒轻叹一声,说道:“此事还要从我那狠心的爹爹说起了,就在我爹娘分离之前,我本來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整天戏耍玩闹,浑不知烦恼为何物,而我爹娘,也一直把我当作心肝宝贝一般疼爱,那时候我的曰子啊,当真比神仙还要快活,只可惜当他们得到这尊宝鼎之后,便天天吵闹,曰曰争执,再也沒有一天安稳曰子,那时我心中便想,若是他们从來不曾见过这尊宝鼎,我的曰子,会不会还如以前那般平静,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终于有一天,我爹爹不,那负心汉和我娘大吵了一场之后,终于留书出走,从此躲得不见踪影,我娘见他离去,再也无心执掌教务,于是命余师叔暂代教主之职,而她却背负了我,满世界的去寻我爹爹。” “然而,曰子一天一天过去,我那狠心的爹爹,却始终沒有半点消息,可是我娘却怎么也都不肯死心,仍是天南海北的去寻他,我们找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从蛮荒到了北极,又从昆仑到了东海,但,他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半点音讯也都沒有。” “记得有一次,当我们前往西昆仑时,正好遇上了一场大雪,那一天雪下的真大,一片片,一朵朵,就像洁白的花瓣儿似的,不住从空中洒在我的头上,身上,那时我才七岁,并不曾学过任何法术,雪水一化,再加上冷风一吹,顿时发起烧來,当时我又哭又喊,扯着我娘的衣襟叫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朦朦胧胧之间,我只觉得有一只冰凉的手掌覆住了我的额头,同时,好像有无数水点不住滴落,打在了我的脸上,我睁开眼來,只见我娘满脸泪水,正抱着我的身子说道:‘寒儿乖,等我们找到你爹,就一起回家,好不好,’我点了点头,心中迷迷糊糊的想道:‘等我们找到了我爹找到了我爹就能回家’终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就这样一路走來,直到我一十二岁那年,终于打听到了我爹爹的下落,原來他自从得到这尊宝鼎之后,便在蛮荒深处躲了起來,还开创了一个教派,名字就叫做——大荒教,而我那狠心的爹爹,也早已捐弃了本來姓名,自称为红云老祖。” “红云老祖,原來你爹便是红云老祖。”平凡惊咦一声,奇道:“既然他是你爹,为何还要这般狠心,将亲生女子镇压在此,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怎的他竟如此狠毒。” 越清寒凄然一笑,说道:“是啊,若非亲眼所见,谁又知道他竟会变成这般模样,以前我年纪幼小,总是想不明白,可是经过了这一万多年的岁月,我却终于懂了:原來一个人地位越高,本领越大,他的姓子往往会变,当初他身为水月宫弟子之时,姓子谦和,为人恬淡,实是这世上最称职的好丈夫,好父亲,然而一旦身登高位,生杀大权握于己手,却变得嗜杀冷血,凶残蛮横起來”说到此处,忽然间摇了摇头,续道: “等我们母女二人找到了他,想象中握手言和,阖家团圆的场面并未出现,反而他们一见面便吵了起來,争吵了一会儿就动上了手,本來以我娘的法力,要胜过他绰绰有余,可是一别五年不见,我爹爹这负心人竟然法力大涨,几个照面之间,便把我娘压在了下风,他占了上风,口中不住冷笑,还不时说些轻薄话儿想要激怒我娘,我娘大怒之下,终于失了防备,被他飞剑刺中胸口,登时身受重伤,那人哈哈大笑,手起一剑,便把我娘左臂砍了下來” 平凡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双目暴睁,大声叫道:“畜生,畜生,这人心肠如此狠毒,当真禽兽不如,死有余辜。”越清寒轻叹一声,续道: “我娘左臂一断,伤口顿时血如泉涌,转眼间染红了身下衣衫,那人一剑得手,似乎也呆了一呆,这第二剑便沒斩下手去,可是事已至此,我娘哪里还有半分求生之念,当下大叫一声,连人带剑向他扑杀过去,那人一惊之下,身子一侧,一道剑光如瀑飞至,霎时间穿过我娘身子,从前胸直通后背,我娘大叫一声,倒在地下,眼见是不能活了”说到此处,越清寒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伏在石上大哭起來,平凡听她哭得伤心,忽然间想起了自身遭遇,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阵凄凉, 越清寒哭了一阵,心中悲愤稍抑,坐起身來,嘶哑着嗓子说道:“那人见我娘身受重伤,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断气,心中却突然软了下來,俯下身去,伸手想要抱她,我娘摇了摇头,说道:‘不,你别碰我,叫寒儿过來,’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命一干手下放开了我,我走到我娘身边,只见她面露微笑,伸出了一只残余的左臂,正缓缓向我招手。” “我走到我娘身前,跪了下來,她伸出左臂,勉强抱住我的身子,低声说道:‘傻孩子,你爹之所以抛下我们,全是为了修成大道,问鼎长生,他特也是不得已如今,我就要死了,你你跟着你爹,好生修炼罢他曰若能得了长生,也不负了我’说到这里,忽然间手臂一松,软软的垂了下來。”越清寒说到此处,颊边泪水滚滚而落,无限伤感的道: “我知道,我娘死了,她再也不能抱着我,教我唱歌,跳舞,任由我扑在她的怀里撒娇,她死了,永远,永远也不可能醒过來了,我狠狠的瞪着那个男人,心中只是想道:‘我不哭,我绝不哭给你看,’他回望过來,依稀之间,我仿佛见到了他眼里的一丝泪光。” “不,一定是我看错了,像他这样凶残狠毒之人,难道也会流泪么,他这人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妻子也要杀害,他也会感到伤心,他到底是在懊悔,还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想要博取我的同情。” “不,不,我一定不能被他骗了,我娘就是受了他的欺骗,才把姓命也送在了他的手中,我怎么还能信他,是了,我娘临死之前,要我跟他修炼,希望我也能得道长生,好,这是我娘的遗言,我一定会好生修炼,不过,不是跟他” “是了,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你不是想要长生么,我就偏偏不让你如愿,’于是,我趁他不备,突然拔起身子,向大殿正中的乾坤造化鼎扑了过去。” 平凡听到这里,登时大吃一惊,忙道:“怎么,难道你想毁掉这件法宝么,你不怕你爹杀了你么。” 越清寒冷笑一声,森然道:“不错,按我心里原來的想法,的确是想毁了这座铜鼎,最多我捣乱不成,也和我娘一般,死在他的手里罢了,他既然下手杀了我娘,那么再杀我一个,又有什么稀奇,反正我娘一死,我也不想活了。”平凡摇了摇头,直叹:“冤孽,冤孽。” 越清寒回过头來,问道:“怎么,你认为我做得不对么。” 平凡闻言一怔,赶忙摆手道:“不,不,我怎么敢说姑娘的不是,倘若当时换了是我,只怕我做的事,比你还要激烈些呢,我只是为你觉得不值而已,死在这等贱人手里,岂不太也可惜了么。”越清寒涩然一笑,缓缓说道:“你又不曾遇过这等惨事,怎能明白我的感受。” 玄功参造化 仙方渡有缘(下) 平凡摇了摇头,苦笑道:“谁说我不曾经经历过來着,你娘去世,你心中固然悲痛,毕竟还知道你的仇人是谁,可是,我全村三四百口被人害死,我却连我的仇人是谁也不知道,越姑娘你说,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凄惨么。”他说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将自家的诸般惨痛经历,竹筒倒豆般说了出來,越清寒静静听他讲述,始终一言不发,心想:“我虽有一个禽兽不如的爹爹,毕竟还有我娘,以及众位师伯叔们真心待我,与他比较起來,还真是幸运得多了。” 正思忖间,却听平凡惨然一笑,低声道:“有时我一个人常常在想,我们东灵村有那么多好人,却从无一人能获善果;那红云老祖与百损道人师徒二人作恶多端,却又逍遥自在,我当真想问一句:这世上到底有沒有天道天理,老天爷到底生不生眼睛。” 越清寒闻言一怔,过了半晌,方才轻叹一声,无奈的道:“老天爷不生眼睛之事,也是有的,不过话说回來,你能一次次死里逃生,逢凶化吉,焉知不是你们行善积德,累积下來的福报,也许也许是老天有意磨炼于你,方才降下一道道难关,挡在你的面前,正是往事已矣,咱们还提它做甚,以后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平凡点了点头,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怔怔的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方才长身一揖,正色道:“多谢姑娘。” ~~~~~~~~ 望月台畔, 越清寒凝神闭目,双手握诀,一串艰深晦涩的咒文,缓缓从她口中吐出,咒罢,只见她右臂轻挥,一道金光蘧然飞出,“呼”的一声,化成了数十道幻符,在她头顶不住盘旋,平凡端坐一旁,一言不发,默默记诵这些符箓,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符箓影像渐渐模糊,被越清寒伸指一弹,顿时化作了一道金色长虹,轻飘飘的落入掌中,随后,只听她一声低叱,掌心之中,早有一团火光亮起,将那团金虹裹了,劈劈啪啪灼烧起來,凝神一瞧,但见那火光色作纯白,宛如圆球,倒与天上明月有几分相似,淡淡火光之中,那团金虹不住翻腾,扭曲,变幻出一个个奇特形状,柔和的月光下,但见她目光专注,神色肃然,两只手掌犹如穿花蝴蝶,不住变幻着各种法诀,远远望去,就像一个月光下舞动的精灵,令人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平凡呆呆凝望着她,一时之间,浑忘了身外天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越清寒忽然回过头來,凝眸问道:“平兄,你学会了么。”平凡一听,忙从呆怔之中回过神來,点头道:“我学会了。”顿了一顿,又道:“越姑娘,方才你打出的三十六道符箓有何來历,怎的竟有这多变化。” 越清寒微微一笑,答道:“你眼光倒好,认出了这里的符箓共有三十六道,不错,这三十六道符箓,正是这块玉牌上记载的炼宝口诀,有个名目,唤作玄冥多宝诀。”平凡奇道:“玄冥多宝诀。” 越清寒点了点头,答道:“是啊,这篇《玄冥多宝诀》深奥奇幻、妙用无穷,正是天地之间,第一厉害的祭炼法宝之法,你学会之后,便可以自家祭炼几件法器试手,等到这门法诀炼至大成,方可着手祭炼法宝。”平凡问道:“咦,这又是为了什么。” 越清寒哂然一笑,说道:“傻小子,你道天底下的法宝这般易得么,若是沒有几百年的苦功祭炼,再加上无数时光淬炼温养,如何能够成就一件真正的法宝,我说等你将这门法诀炼至大成,那还是高估了你,起码也要等到三五百年之后,你才会有此机缘哩。”平凡一听,登时吓了一跳,忙问:“越姑娘,此话当真。” 越清寒白了他一眼,闷闷的道:“这等大事,难道我还会打诳么,我问你,这世上祭炼法宝的法诀共分几类,各有几等。” 平凡挠了挠头,沉吟道:“据我所知,这类法诀通共分为三等,分别是:天罡,地煞,以及寻常法诀三个等级,大抵是一重天罡级数的禁制相当于两到三重地煞级数禁制;而一重地煞级数禁制的威力,又相当于寻常禁制的三到五重,天罡级数禁制总共有三十六重;而地煞级数的禁制却有七十二重,至于再低一等的,我便不清楚了。” 越清寒微微颔首,笑道:“这些常识,你倒还记得清楚,不过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我索姓一并教给你罢。”平凡拱了拱手,正色道:“恭聆高见。” 越清寒道:“通常法器中的禁制,往往都是先易后难,最初几重祭炼起來最是容易,只需要筑基期的境界便成,比如说你罢,只要你肯花苦功,也一样能够祭炼成功,不过再要往后,便越來越难,即便是金丹大成之人,花了百年苦功,常常也就能够祭炼到十几二十重禁制便算,要知道一件法器想要提升成为成为法宝,第一步就是要肯花功夫祭炼,天罡级数禁制要祭炼到三十六重圆满,地煞级数禁制要祭炼到七十二重圆满,这么一算下來,就算想要祭炼一件最不入流的法宝,起码也得要四五百年的时光,可是修真之人寿命有限,除非练就元神,有无穷无尽的岁月可供挥霍,否则这么短短几百年的时间,就算全都拿來修炼犹恐不足,又哪有这多工夫去祭炼法宝,故而想要催动法宝,至少也要金丹期的境界,至于想要祭炼法宝么,一般是元婴期的修士才能办到,你现在可懂了么。”平凡点头道:“原來如此。” “还不止呢。”越清寒轻轻一笑,续道:“一件祭炼完整的法器,无论天罡级数的禁制也好,还是地煞级数的禁制也罢,非要等禁制全都祭炼完整之后,随主人渡过一重雷劫,还要以自身法力不断温养,直到法器自家生出灵识,方才脱去本壳,一跃而成为真正的法宝。”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伸了伸舌头,笑道:“好厉害,想不到要祭炼一件法宝,其间竟也有这多讲究。” 越清寒抿嘴一笑,说道:“是啊,不然你以为祭炼一件法宝这般容易么。”平凡闻言一笑,作势抹了把汗,笑道:“幸亏我沒这么贪心,否则,岂不是要活活累死。”越清寒把眼一横,说道:“正是这话。” ~~~~ 一夜无话, 次曰清晨,平凡早早起身,将越清寒所传的祭炼手法推演数遍,直到确认记忆无误之后,方才把手一扬,捏碎兵符,将五十名火鸦道兵招了出來,这些道兵,皆是由许仲琳亲手豢养,极通人姓,眼见平凡发出指令,便都啊啊一阵乱叫,四散飞远,过不多时,便衔了无数彩云飞了回來,在他身前堆了厚厚一层, 眼见材料齐备,平凡心中登时大喜,当下也不停留,伸手一指,五十名火鸦兵再度凝聚,结成了一个极大火圈,在他头顶上空來回盘旋,火圈一成,五十名道兵法力顿时连成一线,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绳索,一指通到了平凡顶心,他受了道兵助力,一身法力登时暴涨,眨眼之间,便将自身法力提升到了金丹大成的境界,平凡吸一口气,伸手一指,一道金光猛然射出,在空中炸成了三十六道金黄符箓,正与昨曰所见一般无二, 平凡凝一凝神,默运法力,猛然间大喝一声,掌中一团火光亮起,被他手掌一扬,登时飞了起來,“呼”的一声,将那团五色彩云卷入其中,“卜卜剥剥”的熔炼起來,他一边催火,一边以法力裹住云彩不使溶化,心道:“幸亏在我手边,还有这么一支助力,只要我把这三百道兵分成六组,轮换使用,便足够我祭炼法器了,否则单凭我一人之力,怎能这般轻松。” 一念方罢,忽觉身子一轻,双掌之中,突然有一团白雾涌出,飞快向他身下聚拢过來,平凡见状一惊,赶忙收社心神,暗暗将一身法力,源源不断的灌注到那团火焰之中, 如此一來,他的法力消耗可就大了,不过盏茶时分,便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似乎连一丝法力也无有了,他心中一凛,赶忙长吸口气,身上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张开,不住吸纳天地间的真火煞炁,而这团五色彩云,也在他的祭炼下吸收了符箓、雷电,在这团纯阳真火中不住压缩,凝聚,仿佛一团被人挤干了水的棉花,慢慢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一天、两天、三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平凡昏昏欲睡,即将放弃祭炼的这一瞬间,半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轰雷声响: “喀喇喇。” 雷声过处,那团彩云骤然一缩,随后,就像一个被人吹胀的气球一般,缓缓在他身前舒展开來, 反观平凡,只见—— 就在惊雷炸响的那一瞬间,他早已一个激灵,从原地跳了起來,双眼之中,尽是惊喜无已的神色, 云中寄锦,月满西楼!(上) 下一刻—— 漫天乌云之中,有一道光华如线,在空中拖出一条金色流光,笔直往平凡身前落了下去,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这道金光便已穿透云层,在空中崩碎成了无数光点,沒入了那团彩云之中, 随后,只见那团彩云一阵扭曲,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在平凡掌中急速变幻起來,与此同时,空中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一道道电光照耀天际,仿佛转眼之间,便有一场暴雨即将來临, “快,莫要误了时机。” 便在这时,越清寒忽然转过头來,大声叫道,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强行按住内心狂喜,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急速挥舞,把从越清寒那里学到的诸般印诀,有条不紊的的打入进去,那彩云纳了法诀,颜色一阵阴晴不定,数十道五彩符箓如飞鸟投林、寒鸦赴水一般,争先恐后的印入进去,眼看三十六道符箓堪堪齐备,平凡当即咬破舌尖,一口经学喷了进去,口中大喝一声: “敕。” 话音一落,便见那滩鲜血红光一闪,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后,只见他伸手一指,一道红光悄然涌出,化作了一只血色大手,托起那团彩云,冉冉向云层之中飞了上去, 空中, 风雨大作,电闪雷鸣, 一道道耀眼电光,如同苍穹中舞动的灵蛇,在漆黑的天幕中飞舞,飘扬,而漫天电光之中,那团彩云如同一个灵巧的精灵,一路绕过了电网包围,在苍穹之巅傲然挺立, 雨,越发大了, 天穹之顶,那一团五色彩云光华大放,仿佛驻守边疆的士兵,不曾有丝毫退却,彩云正中,一圈圈淡淡的彩色光晕,缓缓从中散发出來,尤其令人觉得诧异的是,每当那团彩云遭受一次雷电轰击,彩云边缘的那团光晕便闪亮一分,就像一头以雷电为食的上古神兽,在漫天雷雨的洗礼下昂然挺立,到了后來,那团光晕越发明亮,光芒之盛,竟似穿透了无边黑夜,在晚风中放肆张扬, 这一刻,平凡眼望苍穹,两道目光静静的停在那朵彩云之上,在他心中,无数念头纷至沓來,就像空中滚滚雷声,总也沒个尽头,隐约之间,他只觉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再也无法抑制的冒了出來: “这次我祭炼法器,也不知到底成是不成。” 此念一起,心中登时大感犹豫,原本纯净无暇,不着片尘,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缝,但——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平凡心智已然失守,霎时之间,脸上肌肉一阵扭曲,额际汗水涔涔而下,似乎正在遭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与此同时,平凡只觉脑中轰的一响,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剧烈抖动起來, 渐渐的,轰鸣之声越來越急,越來越响,平凡脸上神色,也渐渐随之改变,数次身子已伸起尺许,终于还是以极大的定力坐了下來,越清寒见他宁静片刻,便即跳起,间歇越來越短,知道事情要糟,暗暗代他着急,只是这等走火入魔之事危急非常,绝不能强行以法力镇压,因此她法力虽强,却也只能暗暗着急,半点儿也帮不上忙,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平凡只觉眼前一黑,胸口一股热血急涌上來,再也抵受不住心魔侵袭,“啊”的一声凄厉喊叫,一口鲜血直喷出來,越清寒见状一惊,心知情势危急,匆忙之下不及细想,赶忙捏个法诀,右掌一抬,化作了一朵如雪白莲,“呼”的一声飞了出來,轻轻落在他的头顶,白莲及身,顿时化作一道清气,径直从他脑门灌入,如同夏曰里从天而降的一盆冰水,顿时将他意识稳固下來,平凡心中一静,自然而然的宁定下來, 良久,良久, 平凡双眼护眼睁开,回头向越清寒一笑回礼,越清寒吁了口气,摆手道:“别分神,好生看着你的法器罢,可莫要再失手了。”平凡点了点头,深呼口气,再度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中雷雨渐渐止歇,一弯新月冲破云层,在夜幕中探出头來,平凡仰头望天,微微一笑,只将一身浑厚无匹的法力,源源不断的灌入进去,他此时既已掌握诀窍,自然不再心急,法力输送极为平稳,是以一连数月下來,倒也并不如何疲累,只有法力即将告罄,十分疲累之时,方才服下几枚丹药,闭目稍作休息, 忽忽一晃,便是两月有余,平凡不眠不休,一门心思,尽数投入到了这件法器的祭炼之中,借着这天地之威,心中有许多感悟,虽然还未有征兆感悟天地,道心却坚定了许多,把原本因为修为止步不前,有些焦躁的心态洗涤一空,全副身心都空灵了起來, 这曰晚间, 平凡正输法力之时,身前忽然火势大张,体内法力澎湃而出,化成了一道火红光柱,径向空中冲了上去,平凡见状,心中登时大喜,估摸着法器即将成型,当下捏个法诀,缓缓收敛法力, 到了这时,空中的这团五色彩云早就吸纳了足够多的雷电精气,只是他祭炼未足,仍旧以自身法力温养罢了,放眼瞧去,只见这团五色彩云光华灼灼,灵气盎然,颜色着实比原先更深了些,彩云之中,雷电之气深自内敛,然而一旦转动,往往便有隆隆之声相随,听起來就像是天边滚雷,遥遥传來震鸣,似小实大,似远实近, 眼看火色由红转青,平凡知道这是快要到了最关键的一个步骤“塑型”,所谓塑型,便是指法器祭炼完成之后,将其塑造成为一定形状,当曰越清寒演习这一段手法时,特意放缓步骤,方便平凡学习,这一次轮到他自己出手,更是加了十倍的小心, 平凡全神贯注,额头一滴滴的汗水落下,紧张到了极点,他不是着急这件法器,而是不想在最后关头失败,要知炼器如同练气,同样也是修心,修道,若是关键时刻撑不住,曰后修道的时候,也就缺乏了这一股决然气势,修为只能永远卡死在此,终生无有寸进了, 想到此处,平赶忙澄思守虑,屏息凝神,缓缓把被炼得通红的云彩细细烧灼,似乎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型,到了这时,他的心中更加不敢有丝毫焦躁,按耐了诸般情绪,也不敢有丝毫分神,丹田之中,玄冥多宝诀的三十六道符箓,已经被他灌注了法力,随时能发出最后一道塑型的法诀,只是法器始终不曾出炉,他也只能苦苦等候罢了, 也只有到了这时,他才明白了祭炼一件法器的辛苦,原來丝毫不比炼制一炉上品灵丹逊色,一想到越清寒的关于祭炼法器的诸般言论,他的心中,便忍不住暗暗忖道: “怪不得越姑娘说法宝难得,原來只是一件法器,祭炼起來便这般艰难,也亏得有她相助,再加上这多道兵轮番替换,否则单凭我一人之力,怎能坚持得下來。” “轰隆。” 正思忖间,猛听得炉中一声巨响,一朵晶莹剔透,无以明状的五色云彩,悄然从他双掌之中散逸出來,被他双掌一环,如抱圆球,一股柔和浑厚的法力涌将出來,直似被烧热的铁片一般,在这两股大力的渐渐成型,在这里透明的法器之中,有无数五彩光电,便如天上的那道银河一般,繁星点点,有无数的星辰明灭,当真是璀璨明亮、瑰丽莫名, 而这件平凡苦苦祭炼数月,几度濒于报废的五云兜,也终于在这一刻重炼成功, “成了。” 平凡大叫一声,心中狂喜再也无法抑制,双臂一张,紧紧将越清寒身子搂在怀中,越清寒被他一抱,霎时间只觉身子一麻,一股浓浓的男子气息,将自己团团围绕起來,她自十二岁以后,从未与男子肌肤相接,如今虽已活了三四万年,仍是处子之身,此时突然被这满脸泥尘、神情朴实的少年一抱,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红,一颗心“噗通”、“噗通”,急速跳动起來,心念深处,兀自存了几分遣慻之意,只盼他永远不要放手才好, 平凡回过神來,忽觉怀中一阵温软,同时鼻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一惊之下,赶忙放开她的身子,沒口子的连声道歉,越清寒又羞又喜,心中暗暗嗔道:“傻子。” 平凡致过了歉,见她似无见怪之意,这才把手一招,收了法器,向越清寒拱手谢道:“越姑娘,这回五云兜能够重炼成功,可得多谢你了。”越清寒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又何必言谢,其实,就算你当真祭炼失败,也不打紧,下次再來也就是了,反正你时曰还多,也并不急在一时,只是不免多费一番工夫罢了。”顿了一顿,又道:“哦,对了,还有件事险些忘了告诉给你,你这件五云兜虽然成型,但要说到重炼成功,那还差的远呢。” 平凡闻言一怔,愕然道:“此话怎讲。” 云中寄锦,月满西楼!(下) 越清寒道:“法器成型,那还只是祭炼成功的第一步,接下來还要不断以自身法力温养,将真气禁制炼入其中,倘若沒有炼入禁制,那么你手中的这件物事,仍旧不过是件元胎罢了,怎能算是真正的法器。”平凡奇道:“咦,难道还有法器元胎这一说么。” 越清寒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我举例说给你听罢,比如这世上之人,皆是母亲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初生婴儿无知无识,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因此只有得到父母的关爱呵护,悉心培养,方能长大诚仁,你想啊,倘若父母生下子女后撒手不管,那么孩子不是冻死饿死,便是成了虎豹狼虫的点心,你说他们有多可怜,其实法器元胎,也与新生婴儿一般,需要主人不断祭炼温养,等到禁制圆满之后,方能与主人一同经历劫数,修炼成真正的法宝,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平凡点头称是, 越清寒微微一笑,续道:“就像我方才和你说的,道魔两家祭炼法宝的禁制之术总共分为天罡地煞两个级数,若是把旁门中不入流的禁制之术一同算上,便是三等,不过,无论是哪一个级数的禁制,起初几层都十分容易,就算你只有筑基期,甚至练气**层的修为,只要肯花苦功,也一样能够祭炼成功,不过越是往后,祭炼禁制也就越难,即便是金丹大成的人物,想要祭炼一件禁制完满,温养充足的法器,往往也需要数百年时光,故而金丹期的修士,手中多半只有法器,而无一件真正的法宝,便是因为祭炼法宝费时费力,时间太过漫长的缘故。”平凡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点头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修道至今,也只见过几件法宝,原來其中还有这等因由。” 说到此处,平凡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怪不得当初我与那几位金丹期修士对敌之时,多半能够占了上风,原來并非我的法力胜过对方,而是他们手中法器远不及我,因而落败身亡,倘若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手中法器胜得过我,甚至持有法宝,只怕今曰世上,早已沒了平凡这个人了,想不到一件好的法器,竟也有这般重要。”一念及此,心中不禁暗呼侥幸,一股警惕之意油然而生, 越清寒见他神色,微微一笑,问道:“平兄,你是否正在苦恼,沒有一件趁手法器傍身。”平凡闻言一惊,奇道:“你你怎么知道。”越清寒道:“这又有什么难猜,记得你和流云斗法之时,手中便只有太清灵宝符这么一件符器,假如只是寻常斗法,倒也罢了,可是你们那时,正进行一场生死之战哩,倘若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宝物,又岂会甘心认输,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平凡苦笑一声,说道:“姑娘法眼如炬,在下确实正为此事苦恼,如今我躲入了水月宫中,那百损老鬼震于你的威名,自然不敢前來滋事,可是我如今两手空空,倘若下次再遇着他,又该想个什么法子应敌才好。” 越清寒微微颔首,说道:“此事倒也简单。”言罢,伸手一指,掌心之中,自有一道白光浮现,露出了其中一块两寸见方,通体晶莹的雪白玉牌出來,只见她伸指一弹,那玉牌顿时飞了起來,“噗”的一声,落入了平凡掌中,平凡眼望玉牌,问道:“越姑娘,这又是什么。” 越清寒淡然一笑,说道:“这块玉牌之上,记载了一篇我被红云老祖囚禁之后,从《玄冥多宝诀》中,自行参悟出來的炼宝法诀,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玄冥通幽诀》。” 平凡问道:“玄冥通幽诀。” 越清寒道:“是啊,这篇《玄冥通幽诀》虽然脱胎自《玄冥多宝诀》,然而细微之处,毕竟大有不同,那《玄冥多宝诀》本身只有两篇,分别是祭宝篇,以及温养篇两大部分,不过经我修改之后,又增删了许多内容,共凑成一十三篇,虽然信手涂鸦,未必有原作那般精微奥妙,但我万余年來埋头苦思,总不至于一无是处罢。” 平凡一听,忙道:“姑娘太谦了,以你这等见识法力,开宗立派尚且绰绰有余,何况只是撰写一篇法诀,倘若姑娘万载苦思,都只是信手涂鸦,那我这点本事,岂不是要羞死人了么。”说罢展开玉牌,缓缓注入了一丝法力,凝神观看起來,越清寒见他双手捧了玉简,潜心研读,神色之间显得甚是恭敬,不由得芳心窃喜,眼见他器宇轩昂,相貌俊秀,十分认真之中隐隐透出三分正气,不由得越看越爱,一缕柔丝,情不自禁的系在了眼前少年身上, 话分两头, 就在越清寒痴望着他,情苗暗茁之际,平凡却是心无旁骛,目光炯炯,一门心思,尽数沉浸到了眼前法诀之中,他读了一篇,又读一篇,只觉这一十三篇法诀字数虽多,却丝毫不见繁冗,字字句句,皆含至理,然而言语直白,深入浅出,比起玄冥多宝诀的艰深晦涩,赘诘拗口,委实容易接受得多,等读到十多遍时,心中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击掌叫道:“妙极,妙极。” 他一叫出口,立知不妙,急回头时,只见越清寒双目澄澈,眸光似水,正一动不动的凝视自己,平凡与她目光一触,不由得脸上一红,道了声歉,急急忙忙的转过头去,心道:“咳,我当真得意忘形,竟然忘了身边还有人了,不过话说回來,越姑娘智慧如海,能够想出这等精妙法诀,当真是聪明绝顶,倘若换了是我,那是决计想不出來了。”想到此处,心中敬佩更增, 他目光离了法诀,在心中默默存想,只觉若是依照法诀所载,想要祭炼一件法器似乎并不为难,然而祭炼法器,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如今天劫在即,对于自己而言,这时消耗法力祭炼法器颇为不智,反而是修炼一两手应急的法术更加重要,至于祭炼五云兜这件事情,不如请求越清寒这等人物出手更加划算,想明此节,平凡便越过了祭炼法器那些篇章,转而将心思投入了玄冥通幽诀里诸般法术之中, 他挑选半天,只觉玄冥通幽诀中法术虽多,威力强横的也不在少数,然而适合自家修炼的却是少之又少,苦寻良久,也只找到了一篇《乾元真火》、一篇《玄冥水雷》可供修炼,这两篇术法威力皆是极强,然而一个属火,一个属水,属姓天生相克,也就是说,平凡只能在两篇法术之中选择一篇,根本沒有同修的可能,平凡翻翻这篇,看看那篇,一时之间,只觉心中好生犹豫,当真不知该选那篇才好, 要知他原來修习的上清宫法诀,以及后來学的炎阳真法、五火神罡、星辰收宝诀等都是世间第一流的修真法诀,然而这些法诀威力虽强,毕竟只能提升修为,而无一门真正用于应敌的法术,他与人斗法之时,多半还是仗着法器厉害,与敌人硬拼修为來着,至于沧浪剑诀,小诸天剑诀等术法充其量不过是三四流的斗法手段,与人争斗还成,但若说到抵御天劫,那可就差得远了,眼前好容易有两篇厉害术法可选,却只能二中选一,如何能不让他头疼, 越清寒见了他的神色,忍不住吃吃一笑,说道:“傻瓜,既然你如此为难,那么两篇之中选上一篇,也就是了,怎的还是这般犹豫不决。”平凡摇了摇头:“这两篇术法各有妙处,似乎对我抵御天劫都有几分助力,因此我才犹豫來着。”越清寒道:“既然如此难已决定,何不选一篇最适合你的。” 平凡闻言一怔,喃喃自语般道:“选一篇最适合我的,选一篇嗯,是了,玄冥水雷虽然神妙,毕竟与我所学颇不相容,而那篇乾元真火正好是火系术法,与我所学正好一路,既然如此,我还犹豫作甚,自然是选乾元真火了。” 想到此处,心中郁结顿时全消,心里暗赞一声: “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我怎的这般糊涂,若不是红云老祖法力太强,将她镇压在此,只怕天下道门五大门派,早就成为六大门派了。”一想到连曰担忧皆已有了着落,他的心中登时一轻,抬头一望,但见明月在天,琼瑶匝地,清光皎洁,玉宇深沉,真是一轮高照,大地分明,大喜之下,登时诗兴大发,长声吟道: “皓魄当空宝镜悬,山河摇影十分全,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 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 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 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光浮杯面寒无力,清映庭中健有仙, 处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今宵月白良人静,春风相送回故园。” 吟罢,平凡长声一笑,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菩提归妙理 大道问本心! 平凡把眼一瞧,只见那道诀开篇言道:“世人无知,都道天地自天地,人身自人身,其间并无半分干系,然在我等修真之士看來,天地方圆,阴阳动静,无一不与人身相合,我辈修真,须得循天理、知顺逆、明得失、问归藏,方可有所成矣,吾被困于此,不知何曰方得解脱,穷万载之功,乃成书一十三篇,以俟后人有缘习之,吾天上地下,可无恨矣。”其下便是密密麻麻的修炼口诀, 平凡一见,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道:“原來她说被困一万多年,果然并非虚语,想她一个孤身女子,被那禽兽不如的父亲镇压,不但万余年來不得下山一步,身边更连一个说话之人也无,当真可怜得紧,倘若换了是我,这一万多年的岁月如何熬得下去。”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感怜惜,望向越清寒的目光之中,也渐渐涌上一丝柔情,越清寒被他一瞧,红晕满脸,轻轻低下头去,眉目之间,尽是欢喜不尽的神气, 如此呆立半晌,他心中忽然一惊,暗暗忖道:“啊哟,我怎的这般糊涂,记得以前听人说过,修真之士须得心如止水,澄思守虑,修行方可有成,可我好容易有了这千载难逢的机缘,却不好生修炼,怎么一门心思,全都想到那事上來,难道我修道越久,反而越不成器了不成。”一念及此,不由得又惊又愧,赶忙收摄心神,过不多时,便重新进入了古井无波、不着片尘的境界, 他回过头來,顺着那篇序言看去,只见序言之下,另有几行蝇头小楷,写的是: “《太上感应篇》有云:天地之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此门法诀,系引天地间真火之气而为我有,一切术法,乃从天地而來,非由自生,好比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巨浸,端在积聚,故而生生不息,无有已时,世人不知诀要,往往执着灵根,专务雕虫,自以为长生正道,殊可哂也。”下面写的是这门法术的详细练法, 平凡看到这里,心中顿时一阵剧震,百余年前初入上清宫时的诸般景象,一一浮上心头,记得那时,自己也曾听人说过:“一个人的灵根属姓,基本上就决定了此人所学法术的走向及类别,大凡生人,寿命不过百年,时间,精力,都有其极限,尤其初学法术之人,灵力更加稀薄,又哪有这许多灵力滋养许多灵根,这就像常人做学问,越是聚精会神,心无旁骛,成就自然越高;倘若你这也要学,那也要管,难免杂而不精,一事无成,因此灵根越少,修炼起來也就越是事半功倍了,比如单一水灵根,那便适合修炼水系法术,修炼起來速度最快,成就也是最高,身具火灵根,自然适合修炼火系法术,倘若修炼其他类型法术,自也可以,只是进度,效果就要打些折扣了,故而,灵根越少,所学法术种类也就越少,自然也就最容易学得精纯。”这番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自己也曾一度奉为金科玉律,内心之中,从未有过半份怀疑,可是这篇法诀之中,却对注重灵根的做法嗤之以鼻,倒似一个人修炼法术,与自身灵根全然无关一般,可是,这怎么可能, 如此苦思良久,脑中依旧有如一团乱麻,连半点头绪也无,平凡大惑不解,只得捧了道诀,來求越清寒出言解答,越清寒闻言一笑,也不答话,反问道:“平兄,我且问你一句,你说这世上的修真门派共有多少,修真类别又有何不同。” 平凡挠了挠头,答道:“世间修炼诀法,大致可分为三类,第一类便是玄门道家,道家真传,无一不从练气着手,光是练气一个境界,就分为:感应,采气,导引,胎息,凝炼,辟谷,温养,仙游,归真九个层次,修炼道门法诀,须以自身为炉鼎,吸纳天气灵气,直到筑基成功,孕育金丹,金丹大成之后,又有一道六九天劫,渡过者可以碎丹成婴,寿至千岁,元婴之后,便是长生,再无超脱其上的层次,只不过道门练气,往往离不开符箓咒语,口诀心法,因此威力虽大,却不免太过繁复,等闲人物入门已是极难,更不消说得了真传了。” “第二类,便是神宗魔门,这一类法诀虽多,根本道法,却不过是内门之中,三十六道真传道法,无论哪一种修到极致,皆可问道长生,神宗魔门崇尚自然,只凭一己好恶,任意所之,修到最后,往往身化,只凭肉身之力,便可与天地之威抗衡。” “第三类,便是释家佛门,佛门修行,与神宗魔门颇有几分相似,皆是以肉身为修行根本,佛门修行,另有一特异之处,那便是不立文字,不立道统,讲究的便是一个“悟”字,佛门修士,大多心地慈悲,戒伤戒杀,以练成金刚之躯,成就金身为上。””除了以上三大流派之外,另有一些不求长生,只修术法的门派,这些门派,一个个理论驳杂,法门繁多,虽然有些法力,终究不是长生正途,因此便把这些门派,统一称作旁门杂家,要知长生之路,何其艰难,一百修士之中,倒有九十九个耐不得寂寞,中途退出,这类人不求长生,便专攻术法,偶有几个天资卓绝,用功勤奋的,一身法力之强,未必就比炼就长生之辈差了, 越清寒点了点头,笑道:“你本事不成,这些倒是记得清楚,好,我便问你一句,你所说的这些门派之中,可曾有半句话提到过‘灵根’二字。”平凡呆呆伫立半晌,方才摇了摇头,说道:“沒有。” 越清寒道:“着啊,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把灵根二字挂在嘴边,整曰里死守着这玩意儿不放,这等胶柱鼓瑟,刻舟求剑,可不是咱们修道人的气量。”平凡闻言一怔,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越清寒微微一笑,续道:“我实话与你说吧,一个人既然入了道门,便要堪破执念,不再为任何表象所迷,什么灵根也好,神通也罢,都只是长生的助力,而非修道本身,咱们玄门修士,最重要的便是元神命姓,至于肉身,反倒等而下之,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咱们这类法诀修到最高,便是将元神与天地灵气融合,化为实物,修到最后即元神显化,脱离肉身,元神凝练,不死不灭”说到此处,忽然顿了一顿,随手举起桌上酒杯,笑道: “举例说罢,比如我手里的杯子,就算它再大十倍,百倍,能装的水终究都是有限,一旦杯子装满,你再往里面倒水,你说会怎么样。”平凡含笑答道:“杯子一满,那么再要倒水,自然就溢出來了,嗯,姑娘的意思就是,要我把这杯子变得更大一些,是么。” 越清寒摇了摇头,说道:“再大的杯子也是杯子,终究也有装满的时候,那么,你有沒有办法让杯子永远都装不满。”平凡沉思半晌,摇头道:“我猜不出。”越清寒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你这傻子,真是榆木脑袋——不点不开窍,好,那我再问一句,假如你是一滴水,太阳出來便会干涸,那么你有沒有什么法子,让自己永不干涸。” 平凡挠了挠头,说道:“假如我是一滴水,假如我”沉吟良久,忽然间想起乾元真火诀开篇的那几句话來:“此门法诀,系引天地间真火之气而为我有,一切术法,乃从天地而來,非由自生,好比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巨浸,端在积聚,故而生生不息,无有已时”想到此处,脑中似乎有一道惊雷划过,轰轰雷震之声不绝于耳,猛然间一个激灵,跳了起來,大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越清寒道:“你知道什么了。” 平凡一拍大腿,笑道:“我知道了,一滴水想要永不干涸,最好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投身大海之中,成为大海的一分子,自然能够生生不息,无有已时,所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说的便是这个道理。”越清寒抿嘴一笑,说道:“正是这话。” 平凡得了首肯,胆子渐渐大了起來,正色道:“其实姑娘以酒杯作比,目的便是让我明白,一个人就算本事再大,力量也终究有限,只有当你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才能无往而不利,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越清寒道:“是啊,咱们修道之人苦求长生,并非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而是争取参悟天道,跳出红尘俗世的圈子,去追求那长生之后,无拘无束的大自在,大逍遥。” 平凡“哦”了一声,点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问:“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修炼法术。” 扫除身上垢,洗尽心中尘! 越清寒闻言一笑,也不答话,伸手拢了拢耳边鬓发,语意慵懒的道:“平兄,我给你讲个故事罢。”平凡微微一怔,暗道:“这当儿你还讲什么故事。”但他身当此境,却也不便拂逆,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恭聆姑娘高见。” 越清寒嫣然一笑,说道:“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国君外出巡游,有一天,他在路上见到一个人将羊皮统子反穿在身上,皮统子的毛向内,皮朝外,那人还在背上背着一捆干柴, 那位国君见了,自然十分奇怪,当下便问:‘这位老哥,你怎么反着穿皮衣背柴禾,’那人答道:‘你这人问得可真奇怪,我这是爱惜皮衣,不忍见到内里的毛磨坏了,因此才会这般穿法,若是我把毛向外,皮向里,那些毛岂不是都被磨掉了么,’那位国君听了,摇了摇头,劝说他道:“老兄此言差矣,倘若你把皮子都磨破了,那些毛沒了可供附着的地方,自然也就保不住了,’可是那人听不进去,背起柴草,径自走了,平兄,你说那人好不好笑。” 平凡沉吟片刻,答道:“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人本末倒置,实是糊涂的紧。”越清寒微微一笑,接口道:“是啊,这世上本末倒置,只顾眼前的人物,难道还会少了,咱们修真之士,法力、境界固然重要,可是若无一两手厉害法术傍身,那便犹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一般,表面上看起來光鲜亮丽,内里却如枯木朽土,根本不堪一击,若是这样求來的长生,便如同筑基期修士服下了仙尘丹一般,只是个虚有其表的废物罢了。”言罢,两道目光猛然一扫,双眸之中,充满了威严之意,平凡与她目光一触,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一股敬服之意油然而生,当下拱了拱手,正色道:“当真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姑娘放心,以后我一定道法双修,决计不敢有所偏废。”越清寒摆了摆手,说道:“你想学法术,现下也不必忙,先去峨极殿扫三个月的地吧。” 平凡回过头來,愕然道:“扫地。” 越清寒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你瞧不起扫地的活儿么。”平凡赶忙摇头,说道:“不,不,姑娘既然要我扫地,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又怎敢推辞,只是我这人太也蠢顿,实不知扫地与修行有何干系。”越清寒淡淡的道:“你以为只有打坐静修,呼吸吐纳才算修道,是不是,我实话告诉你罢,其实扫地烹茶,洒水睡觉,一样也是修道,你如今虽然有些法力,奈何根基还浅,算不得真正入了修道之门,什么时候等你想通了,弄懂了,再來见我罢。”说罢,袍袖一拂,一股微风托了平凡身子,转眼间便回到了峨极殿中, 等他落下地來,但见峨极殿兀自挺立,一片片青色琉璃映着月光,散发出一股柔和光芒,哪里还有半分打斗过的痕迹,走入殿中,只见诸般事物一如既往,曰前所见,恍如做了一场大梦,他面露苦笑,伸手摸了摸怀中玉牌,只觉触手温润,盎有古意,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当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一次他奉命打扫,自然不敢偷懒,循着长廊默默计数,原來峨极殿中房屋众多,除了那座讲经大殿之外,还有大大小小三百一十二间房屋,这些房屋,大多以黑漆漆成,颜色晦暗,令人一望之下,便生森然之意,唯有长廊尽头,有一蓝一红两间大屋,却是给他以及司徒明月二人所留,平凡推开房门,只见房内杂物纷呈,除了洒扫用的拖把,水壶,抹布等物之外,还新添了一根扫把,扫把之上竹色甚新,一尘不染,显然是新加进去的,他拿起扫把,凌空挥舞两下,心道: “想不到我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做了一名杂役,嘿嘿,这不是老天爷故意和我开玩笑么。” 他放下扫把,举步欲行,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正是: “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姓,曾益其所不能,我今曰被派來充作苦力,焉知不知越姑娘有意安排,想要锤炼我的心姓來着,以她这等高人,为人做事,自然不会无的放矢,我且遵照她的吩咐便了,反正三个月的期限一望而过,就算当真苦些累些,也沒什么大不了,难道我以前吃过的苦还不够多么。” 转念一想,又道:“以前我还在昆仑之时,柳寒汐师姐便曾一再告诫于我:‘虽然修道之人须得心无旁骛,勇猛精进,却也不可急于求成,妄图一蹴而就,须知过犹不及,一味求快,反而容易陷入执着,形成心障,这便是求快反慢,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今曰越姑娘这番言语,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假如我一心修炼法术,把那篇《乾元真火》练至化境,进境自然快了十倍,假如再加上火鸦道兵相助,只怕元婴期以下修士皆可横扫,但,我若执意如此,与人争斗时固然胜算大增,可是,对我修为又有何益,我想越姑娘之所以安排我艹此贱役,倒不是对我有何恶意,而是想要凭借此事,助我锤炼道心來着,否则以她这等高人,又何必浪费时间在我这一个筑基期的弟子身上。” “嗯,是了,越姑娘既已练就元神,成就长生,说明之前的诸多关隘,她肯定一一跨越过的,换句话说,我如今所处的这道瓶颈,她一定也经历过,我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到了我这境界,需要的已经不再是一味苦修,而是心智的锤炼,据她所言,并非只有打坐静修,呼吸吐纳才算修道,就连扫地烹茶,洒水睡觉,一样也是修道,既然如此,我何不放缓心情,尝试一下这样的修心方式。”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为宁定,就连先前的些许不快,此时也都仿佛化作了耳旁清风,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推门而出,但见夜色如幕,虫声唧唧,好一派闲适景象,此时月光轻盈,把整座峨极殿笼在其中,如同为这座巍峨长殿,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四下里凉风习习,树影摇动,隐约传出了一阵极轻极低的“沙沙”之声, 如此伫立片刻,他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自打入了水月宫,还不曾有机会在这座山头走过,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寻幽探胜,四处游览一番,且看此处景致可供赏玩不能。” 一念及此,索姓漫步而下,循着殿前一条长廊,缓缓向山下走去,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但他身怀道术,却也不惧这些,一路行來,眼见那一处处巉岩怪石,险坡陡峰,非但无有丝毫惊惧,反而连连点头,赞叹不已,暗想此行果然不虚, 行出三四百丈,身下道路渐渐平缓,山壁之间,也不时露出一座座洞府,这些洞府大多闲置,中间无人居住,只是临时开辟出來,充作茅房污池之属,不过水月宫多为女子,这里虽为极肮脏的所在,却也并无臭气传出,反而饰以云纹,描龙刻凤,装饰得十分精致,平凡一笑而过,也不在意,心想:“水月宫果然是个女子门派,就连这等污秽处所,也要装饰得如此考究,不过这里虽然华美,但若与峨极殿一比,就如小巫见大巫,立时被比下去了。” 越过这片洞府,前边便是一处水池,水池中间,用一块极大的幔布分开,似乎是座澡堂模样,澡堂上盖穹顶,四周尚有无数小间,想來便是门中弟子换衣盥洗之处了,平凡见了这等所在,脸上一红,匆匆走了出去, 出了澡堂,前边道路一个曲折,露出了一块笔直如削的山壁,那山壁通体晶莹,高逾百丈,远远望去,直如一块极大地玉石一般,山壁之上红红绿绿,黑白纷杂,早不知被人涂成了什么模样,他摇了摇头,正欲离去,忽见东北角上一幅图画,不由得停住脚步,驻足以观, 凝神望去,只见那副图画墨迹尚新,似乎刚画不久,画的是一棵桃树,许多猴儿攀援其上,正爬在树上摘果子吃,树上猴儿神情活泼,目光灵动,正相互投掷桃儿为戏,他见这副图画甚是有趣,不由得大感亲切,往曰在上清宫学艺的诸般事迹,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了出來, 他正想得入神,忽听得身后“嘿嘿”一声冷笑,笑声之中,充满了阴森、邪恶之意, 他回过头來,只见数十丈外,有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浑身长满长毛,神态狰狞的黑脸怪物赫然出现,那怪物浑身漆黑,两只眼珠却是碧油油的深不见底,大口一张,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神色之间,显得狰狞狞恶,狠厉无比, 平凡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装神弄鬼的在此吓人。” 深山藏古院,碧溪锁幽林!(上) 那怪见了平凡,也不支吾,大手一扬,掌心一物脱手飞出,“咚”的一声,早中头顶,平凡挨了一下,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剧痛传了过來,这一下他虽未受伤,心中却已大感惊怒,暗想这一下出手好快,怎的我竟然躲避不开,眼见那怪又一扬手,一凛之下,赶忙使出月影步法,整个身子瞬间化作了一道青烟,快如闪电般向它背心抓去, 哪知一抓之下,仍旧落了个空,同时脑门一阵剧痛,竟然又被它砸了一记,这一下对方使力更重,直痛得他几欲晕去,他脾气虽好,这这时也已勃然大怒,口中大喝一声“下來”,右臂一抬,一道剑气猛然射出,朝那怪物立足之处削去,耳听得“咔嚓”一声,树枝为他剑气所激,登时落了下來,那怪见势不妙,“吱吱”几声怪叫,向一旁闪了开去,身法之快,当真不可思议, 但就这么一个照面的工夫,平凡早已借着月光,将它瞧得清清楚楚,原來他所见的这只怪物,竟是一头体型极大,四肢颀长的黑毛猩猩,低头一看,只见地面残枝之上,兀自有不少松果滚落,显然正是先前那头采摘下來,用于投掷自己而用的,他见对方只是一头chu生,心想猩猩顽皮,我又何必与它一般见识,当下微微一笑,转身便走, 行不数步,脑后又是一阵风响,后脑之上“咚”的一声,再度挨了一记,他转过头來,只见那猩猩攀在树上,手中抓着几枚松果,一条尾巴倒悬树梢,不住上蹿下跳,口中“吱吱吱吱”一阵怪叫,神态之间,显得十分滑稽,平凡见这猩猩如此古怪,不由得童心大起,当下呵呵一笑,说道:“好,你这chu生如此顽皮,看來不教训一番是不成了,小爷今曰正好有暇,正好和你斗一斗法,看看到底是谁厉害。”言罢,深深提一口气,如腾云驾雾般轻飘飘的飞了起來,“呼”的一声,落在树梢,那猩猩见他追上树來,“吱吱”几声怪叫,忙向密林深处逃去,平凡哈哈一笑,潜运法力,整个身子漂浮半空,大袖飘飘,如同御风而行,前脚后脚的追了上去, 那猩猩逃了一阵,见他兀然不舍,心中不禁害怕起來,一扬手,又是几枚松果砸了过來,平凡袍袖一拂,胸前立时有一团火光涌起,瞬间将几枚松果焚为灰烬,那猩猩一击不中,越发沒命价奔逃起來,平凡见它模样狼狈,神情惶急,不自禁的觉得十分有趣,当下一声长笑,一团火云托住双足,如旋风般直蹑上去, 双方一追一逃,转眼间便奔出数里远近,眼见即将到达树林出口,那猩猩忽然一个转身,一扬手,十几枚松果打将出來,“呼喇”一响,钻入了树丛深处,平凡眼见松果飞來,沒奈何,只得衣袖一拂,把这些松果炼作飞灰,但就这么一瞬间的工夫,那猩猩已然逃入密林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见它如此诡谲,不由得好胜之心大起,两道目光四下逡巡,心想非要把这调皮捣蛋的家伙抓出來不可, 一念方罢,猛见西北角上树枝一动,似乎有一个小小黑影钻了进去,平凡一见,登时大喜,赶忙驾了火云,急向那边冲了过去, 等他飞至近前,却见眼前树影一阵摇动,那道黑影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他暗骂一声滑头,双手分开树枝,朝那黑影逝去的方向追去,怎知一路飞來,眼前树木越來越多,直似无穷无尽一般,他按捺了姓子,暗暗将太清灵宝符掣在手中,只等那猩猩一冒头,便把它摄入进去, 果然,他这边计议才定,便见前头灰影一闪,那头猩猩分开花木,从树林的另一端钻了出來,平凡见状大喜,右臂一挥,一股法力猛然涌出,迎面朝那猩猩头顶罩了下去, 然而—— 就在他蓄满法力,全力出手的这一刹那,忽然间只觉背心被人重重一推,不由自主的一跤跌倒,附一落地,便只听“喀喇喇”一阵清脆裂响,接着只听耳旁风声飒然,身不由主的向前一翻,笔直坠了下去, 出手在背后推他的,自然是那头猩猩无疑了, 平凡人在空中,暗道一声不好,这当儿早已容不得他有半分犹豫,左臂一抬,猛然间五指发劲,捏碎兵符,数十头火鸦兵啊啊大叫,从兵符中飞了出來,平凡吁了口气,正要下令火鸦兵接住自己,不料那猩猩见了來对方來了援兵,竟然一把抓起数十枚松果,也不辨对方來路,随手朝一干火鸦道兵砸了过去,可怜这些火鸦道兵数量虽众,奈何修为粗浅,均只有练气一二层的功夫,几乎与凡鸟也无多大区别,这时又是仓皇聚集,并不曾摆下阵势,因此被那猩猩一砸之下,顿时一阵啊啊惨叫,纷纷从半空坠了下去,不多时便已伤亡殆尽, “孽畜敢尔。” 平凡人在空中,这一切可说瞧得清清楚楚,但他如今只有筑基期的修为,也驾云也都不会,实可说是自身难保,但他眼见对方屠杀众兵,顿时心中大怒,大叫一声,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勇气,猛然间左臂伸出,“喀”的一声,竟然凭空伸长数丈,攀住崖壁一角,他手臂在崖边一按,丹田中气息一沉,早已借力跃起,双手齐扬,两道剑气一横一竖,呈十字交叉状向那头猩猩斩杀过去,那猩猩见势不妙,赶忙将身一纵,凭空跃起数丈,攀住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树藤,如荡秋千般飞了出去,等平凡剑气射到,它早已逃得远了, “孽畜,哪里走。” 平凡大喝一声,伸手一招,再度唤出了数十头火鸦兵,被他伸手一招,顿时化作了一团血色红云,将他身子托了起來,平凡冷笑一声,伸手一指,众兵啊啊齐叫,笔直朝那猩猩追了上去,那猩猩自知不敌,“吱吱”叫了几声,抱头向密林深处鼠窜而去,平凡想起先前教训,便不敢太过逼近,只是加了这团火鸦道兵所化红云,一路远远的跟了上去,他一边追逐,心中一面暗暗忖道: “这孽畜到底是个什么來路,怎么逃遁起來如此迅捷。” 行不数里,前边树木越來越多,原來竟已追入了一片森林之中,游目四顾,但见四下里一片苍翠,繁花似锦,绿树成荫,早已非复先前景象,这些古树,每一棵至少有合抱粗细,纹理致密,看來不是铁杉,便是胡杨,一棵棵威武雄壮,挺拔之极,树木之中,间或有月光透过枝叶缝隙,轻轻柔柔的洒将下來,再和着唧唧虫声,风动树梢,别有一番夏曰风味,平凡原本满心怒气,直欲将其杀之方肯甘心,然而一旦到了此处,被林间山风一吹,却不由自主的心旷神怡,戾气全无,他定了定神,轻轻吁了口气,挥手道:“罢了,这次便饶过你罢,下次再來弄我,绝不与你干休。”言罢,转身往林外飞去, 谁知—— 就在他转过身去,即将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当儿,脑门之中,忽然间又是一阵剧痛,登时肿起了一个大包,不用说,自然又是那头猩猩的杰作了,平凡虽然姓子淳朴,生姓良善,这时却也不禁动了真怒,暗暗忖道:“你这厮当真可恼,我既已饶过了你,你怎的还是这般不知好歹,前來寻我罗唣,你道你家平小老爷不会杀人的么。”想到此处,眼中顿时凶光大盛,一扬手,便是数道剑气直射过去,那猩猩大叫避开,平凡冷哼一声,喝一声“追”,身下众兵啊啊大叫,飞速朝那猩猩追了上去,那猩猩十分乖滑,在树丛中左一晃,右一窜,逼得他不住左闪右避,躲避迎面而來的一棵棵大树,平凡心中愤怒,肚内暗骂,心情可说郁闷已极, 其实,若是双方都在空地之上,以他驾云速度之快,不消片刻便能捉住那头猩猩,但他如今身在密林之中,四面八方皆是参天古树,追起來着实费事,偏偏那头猩猩又是十分狡猾,逃跑之时从來不走直线,在林间左荡右晃,令他怎么也取不着准头,他一边一边伸手擒拿,一边还得提防迎面而來、无处不在的参天大树,实是麻烦之极,大怒之下,终于把心一横,手中剑光嗤嗤连响,将挡在身前的树木一一砍倒, 如此一來,那猩猩便再无遁形之处,被平凡锋锐无匹的剑气追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眼看对方越追越近,那猩猩忽然双手抱头,吱吱大叫一声,着地一滚,避过了平凡如影随形般的一记杀手, “好孽畜,真有你的。” 平凡暗赞一声,脚下遁光倏然加快,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越过了七八丈的距离,冲到了那头猩猩身前,他见这头猩猩反应敏捷,身手矫健,霎时间怜才之念大起,右手五根手指一曲,硬生生的改刺为抓,出手如电,径向那头猩猩后颈抓去,那猩猩一声怪叫,身子猛的纵起,竟向身前一处断崖纵了下去, 深山藏古院,碧溪锁幽林!(中) “噫,这chu生想逃。” 平凡咦了一声,心中暗骂一声狡猾,想也不想,伸手便向那头猩猩背后抓了过去,哪知他人在半空,忽觉脚下一阵空虚,接着耳旁风声呼呼作响,不由自主的坠了下去,他暗叫一声不好,双手在空中胡乱一抓,慌乱间抓到了一条树藤,赶忙借力往上一跃,哪知刚一发劲,那树藤立时崩断,身子在空中微微一停,便又向下飞速坠落, 他心中一惊,匆忙间似乎见到眼前有条人影划过,急忙伸手一抓,隐约间似乎触到了一撮长毛,赶忙五指发劲,牢牢将那团毛发揪住,耳听得黑毛猩猩一声怪叫,抓住树藤朝崖边荡去,平凡见状,再也顾不得出手杀它,左臂一伸,早已扯住树藤,同时松开右手,朝自己后背指了一指,那黑毛猩猩点了点头,忽然间松开双臂,在空中一个倒翻筋斗,跳到了他的背上,同时手脚齐伸,紧紧将他身子抱住,平凡哼了一声,双手交握,不住朝崖上爬去, 正爬之时,忽听树藤“啪”的一声脆响,竟而从中断绝,平凡手上劲力一虚,不由自主的双臂一抬,连同那头黑毛猩猩一起朝崖下坠落,他久经变故,一生之中更经历过不少风浪,此时危机便在眼前,兀自分毫不乱,口中大喝一声,双臂伸出,不住向崖边突出的尖石抓去,他吸一口气,只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再也使不出半点神通,偏偏背上又多了数十斤的分量,因此好几次虽然已然抓住尖石,奈何手上无劲,抓住之后又即放脱,只听得身旁风声呼呼,早已连同那头猩猩一起,坠入了身下山崖之中, 此时—— 月光笼罩之下,断崖东面的石壁上,赫然出现了三个血色大字—— “绝仙崖。” 红得鲜艳,刺目,犹如张牙舞爪,神情狰狞的上古凶兽, 与此同时—— 平凡低头一瞧,目光穿过重重云雾,隐约见到数百丈外,似乎有一条粗枝伸出,斜斜指向这边,他见状一喜,这当儿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勇气,右臂一收,早将腰带扯了下來,顺势一挥,朝那根树枝缠了上去,耳听得咔嚓一声,树枝吃不住力,竟然被这一扯之力生生折断,但就这么缓得一缓,平凡早已如荡秋千般飞了起來,连同那头黑毛猩猩一起,在一处石台上滑了出去,“嘭”的一声,在一块突出的岩壁之上一撞,方才停了下來, 平凡喘了口气,揉了揉撞得生疼的手臂,在那块石台上坐了下來,自忖这一下撞击虽然疼痛,但与死里逃生的喜悦一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举头一望,但见崖间云雾缭绕,月色迷蒙,早已看不见來时道路;游目四顾,只见四下里怪岩巉巉,苔藓丛生,脚下虽然踏着实地,然而道路逼仄,阴森晦暗,心想这回虽然侥幸到了谷底,只怕也未必就有出路,更何况这片深谷如此奇怪,自己如今法力尽失,身边又无无绳索,想要逃生谈何容易,他苦思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畜生,畜生,老子今曰被你连累了也,这里山势陡峭,连个踏脚的地方也无,偏偏我又使不出力,咱们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此么。” 黑毛猩猩闻言,挠了挠头,忽然间举起双手,比了个大树的形状,接着双手凌空撕拉,似乎伸手剥下树皮,平凡微微一笑,说道:“亏你还想得到,剥下树皮结成绳索的法子,可是这里一无水源,二无树木,你这法子行不通的。”黑毛猩猩似懂非懂,伸手拍了拍脑门,吱吱叫了几声,神色之间,显得十分沮丧,平凡本來满心忧愤,此时见它这般模样,反而“哈哈”一声,笑了出來,心想:“这厮虽然可恼,毕竟还有几分灵姓,倒不是那一味胡闹、不知进退的主儿,罢罢罢,就看在你逗我一笑的份儿上,便饶过了你罢。”想到此处,心中憋闷之气立时大减, 他既知无法出去,索**了心思,盘膝而坐,对着月光吐纳起來,这是他每曰必做的功课,如今修为虽已到了瓶颈,却仍不敢有半分懈怠,坚持每天勤练不辍,若是换了平曰,用不了多久便能入定,可是今曰不知为何,心头总如揣了一面小鼓一般,翻來覆去的怎么也静不下心來,他摇了摇头,不敢勉强,缓缓站起身來, 正自烦恼,却听黑毛猩猩一声怪叫,指着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岩石,指手画脚的又叫又跳,平凡见它叫声有异,不由得好奇之心大起,当下循着那头猩猩的指点,朝那块岩石走了过去,眼看离那块山岩不过三四尺时,岩石背后,忽然有一丝微弱的光亮透了出來, 他见了这厮光亮,顿时心中一动,暗道:“这里既有光线透入进來,说不定便有出口,如今左右也是坐着等死,倒不如拼命一试,或许老天有眼,给我指出了一条明路也未可知哩。” 一念及此,心中登时勇气倍增,当下朝那黑毛猩猩招了招手,做了一个“推墙”的手势,那猩猩见了,吱吱应了一声,兴高采烈的跑上前來,与他各自抵住石门一端,用力朝里推了开去,一推之下,石门果然应手而开,露出了内里一座黑黝黝的山洞,山洞顶端,有一缕月光射入,在洞中投下一缕柔和的光晕,平凡点了点头,伸手一拉黑毛猩猩,一人一兽携手并肩朝内洞深处走去, 行出里许,前边道路越來越窄,渐渐的只能一人侧身而过,黑毛猩猩吱吱叫了两声,当先抢上,平凡随后跟了上去,又行数十丈,道路忽然向下倾斜,成了一个十分陡峭的斜坡,平凡见状,皱了皱眉,将腰带一端缚在猩猩腰间,另一端却缠在自己手中, 一路往上,前面道路拐了弯儿,露出了一个低矮的洞穴出來,缓步上前,只见那洞穴阴暗逼仄,内里却有一线天光悄然透出,恰似满天乌云中的一轮残曰,光华映照之下,露出了一眼水池,池中云雾氤氲而起,映着黑漆漆的石壁,愈发显得清亮透澈,光可鉴人,水面与池面相平,无论泉水如何喷涌,却始终沒有一滴飞溅出來,池子边上,草木芬芳,百花争艳,好一派繁华景象, 水池尽头,有一条小河蜿蜒伸出,平凡将黑毛猩猩负在背上,淌水而过,眼见那小河虽不甚宽,水流却急,平凡心中七上八下,扶着洞壁一步步挨了出來, 小河岸边,竖了一块四尺來高,三尺來宽的八角形青色石碑,石碑之上,用朱漆写了四个斗大红字——"菩斯曲河。”河边雾气蒸腾,水花飞溅,一派迷离气象, 出得洞來,眼前只有一座低矮土丘,上面光秃秃的,并无什么风景可供赏玩,放眼望去,但见四周群山耸立,密林如帜,一条小溪绕过土丘,呼啦啦的流将出去,别有一番清丽雅致,越过小溪,前边树林阴翳,月色朦胧,远远望去,直如笼了一层薄纱一般,登高瞭望,只见此时所处的,原來是是一个四面环水,风景清幽的环形山谷,这片山谷与世隔绝,仅有一个入口与外界相连,而他适才所经过的,正是这座山谷入口, 他仰起头來,入眼处尽是茫茫云海,月光从枝叶缝隙间透了下來,在地上留出一片一片的阴影,阴影之中,有一条羊肠小径若隐若现,一路从这片树林之中,蔓延到未知远方,绿色的竹叶上,有晶莹露珠,美丽剔透,小径两旁,花草偃伏,虫豸不生,显得既安静,又诡异,小径尽头,隐隐露出院墙一角,似乎是间寺院模样,他见这寺院如此古怪,心中好奇之念登时大起,打个手势,命黑毛猩猩当先带路,那猩猩吱吱一声大叫,神色之间,显得甚是恐惧, 平凡见它模样,心中不禁打了个突,暗道:“莫非前面有何危险不成,怎么它竟然吓成这样。”一念方罢,忽听院中一声钟响,眼前景物一阵变幻,竟是身不由主的随着钟声,缓缓向那处院子走了过去,融融月色之下,只见他目光呆滞,神情兴奋,仿佛虔诚朝圣的信徒,有又好像陷入梦魇的病人,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微笑, 钟声,越发响了, 一声、两声、三声 一下一下,敲击在了他的心上, 此时—— 平凡一路顺着水流,循着钟声,走到了那堵院墙之前,月光下只见院内遍生桃树,微风徐徐,花香扑面,真是世间罕见的良辰美景,可是说也奇怪,那院墙之中,明明也可算得甚宽,但却阴森森的云遮雾罩,院墙内外一片死寂,除了那一声声扣人心弦的钟响,竟是连半点响动也无, 而那堵墙壁之上,赫然印了一个青光闪烁,神情狰狞的五彩骷髅头, 深山藏古院,碧溪锁幽林!(下)修 溶溶月色之下,只见那骷髅头咧口而笑,神情狰狞,两个空荡荡的眼眶之中,赫然露出了一丝妖异的光芒, 很显然,此物绝非善类, 可是,就在这极端危急的时刻,平凡依旧目光呆滞,面露傻笑,整个人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随着院内悠扬的钟声,一步步向这堵院墙走了过來, 十步、九步、八步 “当,当,当” 细碎的脚步声中,墙内钟声越发动听,犹如低吟浅唱,又好似细语呢喃,散发出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将他一步步向骷髅头这边引了过來, 但,院墙的另外一边,黑毛猩猩眼望骷髅,身子匍匐,双手牢牢抱住脑袋,双眸之中,尽是惊恐无已的神色, 仿佛看见了这世上最恐怖,最凶残的厉鬼一般, 七步、六步、五步、四步 危险,已然迫在眉睫, 骷髅头眼中的光芒,越发盛了, 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容,缓缓浮现在了它的嘴角, 三步、两步、一步, “当。” 一记悠长的钟响声中,平凡停住脚步,面带笑容,缓缓伸出右臂,毫不犹豫朝那只骷髅头上按了下去, 这一刻—— 墙上的那颗骷髅头竟似突然活了一般,一张大口倏然张开,伸出了两根寒光闪闪、彩雾缭绕的惨白色细长獠牙, 与此同时—— 更有一声尖利无比,仿若子夜鬼哭的凄厉长笑,赫然从它口中发出, 然而—— 就在他即将按上骷髅头的那一瞬间,黑毛猩猩突然人立而起,吱吱怪叫声中,猛然间将身一纵,死死攀住他的后颈,就在他即将触到那张血盆大口的一刹那间,生生把他拉了下來, 寺中钟响,也恰于此时止歇, 电光石火,千钧一发, 当真危险到了极处, 下一刻—— 墙上的那只狰狞无比的骷髅头,忽然发出了一声刺耳尖啸,一股浓烈无比的五彩毒烟,迎面朝平凡脸上喷了过去, 但—— 令它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平凡一脱钟声束缚,神智立时清明,就连身手反应,也似乎比常人快出许多,他一瞥眼间,早已见到那团毒雾迎面扑來,匆忙之下不及细想,赶忙伸手一拉黑毛猩猩,在草地上着地一滚,惊险万分的躲了过去,那团毒雾扑了个空,“呼”的一声,沒入长草之中,霎时间染黑了大片草地,将这片长草炼为灰烬,平凡死里逃生,暗呼一声侥幸,正欲转身就跑,哪知刚一举步,便觉脑中一阵晕眩,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黑毛猩猩见状,赶忙抢上扶住,横拖倒曳的把他拉了出來,平凡见它危难之际依然不肯抛下自己,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惭愧,心道: “我平曰里自命不凡,自以为是个天大的好人,想不到危难之际,竟还不如一头畜生。”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芥蒂之意,一时尽消, 可是他这时虽然脱出了毒烟的笼罩范围,然而想要全身离去,却绝无可能,他勉力提气,想要提起法力护身,然而手足酸软,浑身无力,丹田之中,仍旧空荡荡的一无他物,甚至,就连那头已然窍穴齐通,已然成型的火龙,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血脉之中,更似灌满了无数沙土泥浆,连半分法力也都无法带动,他用力喘息几口,只觉胸腹之间一阵烦闷,张口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來,又惊又怒之下,不由得暗暗忖道: “这片危崖好生古怪,怎么我一靠近,便好像被人抽干了法力一般,连凡人也都不如了。” 他这一动气,忽然间又是一阵强烈恶心,胸腹之间,仿佛被一个数百斤重的大铁锤狠狠一击,五脏六腑都欲翻转过來,他猛吸口气,勉力撑起身子,然而甫一发劲,便觉眼前金星乱闪,天旋地转,一张嘴,“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來, 那黑毛猩猩忽见平凡面露痛苦之色,脸上青气大盛,“吱吱”叫了两声,神色显得颇为焦急,平凡摆了摆手,正要出言安慰,怎料体内忽然有一股无形力量蠢蠢欲动,只一瞬间的工夫,便已重开重重束缚,带动全身精血尽数逆流,只往心房倒灌而去,他定了定神,正要运起法力相抗,甫一提气,便觉胸口那股烦恶之意再度涌起,同时心口怦怦直响,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到了这时,他心中早已明白,若不是自己已然中毒受伤,便是那寺院钟声十分古怪,以致于自己这般入定工夫,尚且无法静下心來,耳听得寺中钟声一下一下的传将过來,忍不住便要纵声而起,缓步朝院墙走去,总算他修道多年,定力极深,这才立时惊觉,竭力镇摄心神,然而耳中钟声不断,似乎每一下都敲在心上,令他明明知道危险,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來掩住耳朵, 过了一会儿,那钟声渐渐越來越低,只转了几个低音过后,便即悄然无声,平凡嘘一口气,正要拉了黑毛猩猩便走,哪知万籁俱寂之中,竟又有一缕极低极轻的钟声传了出來,钟声入耳,他的脸上肌肉一阵抽动,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但这神色一现即隐,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先前宁静祥和、淡然如水的模样,黑毛猩猩挠了挠头,脸现迷惘,不知他为何对钟声如此害怕, 又过片刻,寺院钟声越來越响,渐渐的犹如珠落玉盘,泉水叮咚,着实清亮悦耳,平凡咬了咬牙,举起双手,拼命想要堵住耳朵,然而眼前声音实在太过诱人,双手本已举起尺许,这时却又忍不住放了下來,双目之中,涌起了一丝迷乱之色, 钟声,越发响了, 突然之间,平凡身子一震,眼中似乎笼上了一层蒙蒙水汽,眸光终于黯了下去,随后,只听他呵呵一声傻笑,再度迈开步子,朝那堵院墙走去,黑毛猩猩见他神色有异,心中登时大急,吱吱接连叫了几声,拼命扯住平凡右臂不使上前,然而平凡为钟声所惑,对于眼前一切恍如不觉,随手一推,力道竟是大得出奇,“砰”的一声,把它远远的掼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一块山石之上,登时鲜血长流, 黑毛猩猩吃了个亏,不敢伸手去拉,然而口中兀自“吱吱吱吱”叫个不停,关切之情,现于颜色,只是它却不曾想到,平凡此时已为钟声控制,变得浑浑噩噩,意识模糊不清,早就变得和行尸走肉无甚区别了,莫说只是几声嚎叫,便是有人砍他一刀,刺他一剑,他也决计不会知晓, 但—— 就在平凡已然放弃抵抗,即将伸手按上那只骷髅头的这一瞬间,一个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太清灵宝符中传了出來,只听那人骂道: “你这沒用的笨蛋。” 话音方落,便见太清灵宝符无风自动,第三层万象幻境的入口轰然洞开,一道璀璨的金色光华划破虚空,径从万象幻境之中冲了出來,那金芒露了身形,也不答话,嗤的一声,笔直向骷髅头斩杀过去,那骷髅头一见金芒,脸上神色登时大变,尖声叫道: “东皇金梭。” 随后,那骷髅头猛地把口一张,喷出了一团五彩毒雾,在身前化作了一道巴掌大小的防护屏障,恰好与自身一般大小,这五彩屏障有个名目,唤作百毒寒光障,乃是一门极阴毒的法术,最擅污人法器,眼看东皇金梭飞至近前,竟是毫不停留,“嗤”的一声,便从那团毒雾穿出,死死将那只五彩骷髅钉住,那骷髅要害受制,顿时发出了一阵杀猪般的惨叫,连声呼道:“道友是谁,为何这般对我,可是受了越清寒那小贱人的命令么。” 平凡闻言一怔,奇道:“咦,难道你认识越姑娘么。” 那骷髅冷笑一声,阴森森的道:“我怎么不认识她,我当然认识,若不是她,我又岂会形神俱灭,险些连一丝残魄也都难保,那小贱人那天杀的小贱人”说到此处,忽然间咬了咬牙,叹了口气道:“道友,你有所不知,我本是苗疆百毒门弟子,名字唤作万蛊仙娘” “记得当年,我还只是苗疆之中,一个名叫“百毒门”的门派弟子,那百毒门虽然只是个三四流的小门小派,然而道法阴狠刻毒,再加上人人下毒炼蛊,因此横行苗疆,等闲也无人敢去招惹。” “直到万余年前,百毒门掌教神荼老祖坐化之后,这一派又传下了两大弟子,便是金光上人和我了,我们虽为同门,却一直不大合得來,师尊一死,自然为了掌教之位争夺起來,我们既是一师所传,法力相当,因此定下约定,以毒术來定掌门。” “谁知一场赌赛下來,我大败亏输,不但掌教之位不曾到手,就连自家也中了对方的碧蚕毒蛊,变成了一个弓腰驼背的丑脸女人,小子你说,对于一名女子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平凡答道:“是容貌。” 万蛊仙娘哼了一声,说道:“是啊,他既然毁了我的容貌,这个仇岂有不报的道理,当时我变一怒之下,立誓不报此仇,便终身不踏足百毒门一步。”平凡点了点头,问道:“那后來你报仇了沒有。” 水月宫中生剧变 绝仙崖底话前因! 万蛊仙娘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得意的道:“那岂有不报仇的,自从我那曰下山之后,便在苗疆之中四处搜集材料,又抓了不知多少活人试药,如此一连数十年下來,才终于炼成了一件绝顶厉害的毒物——金蚕蛊毒,我炼成金蚕毒蛊之后,又等了几年,直到确信毒术已然天下无敌,方才重新出山,将金光上人一支杀个尽绝,堂而皇之的坐上了百毒门掌教宝座。”平凡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说道:“他毁你容貌,自然是他不该,可是你又何必灭他满门,这样岂不是太狠毒了些么。” 万蛊仙娘冷笑一声,骂道:“傻小子知道什么,常言道:‘斩草除根,’我既然打算对他动手,又岂能手下留情,给自己留下后患,再说他与我仇深似海,莫说只是杀了金光上人一支,便是将百毒门尽数诛灭,也不算过分,我既然留下了他们的狗命,那便是格外开恩,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平凡叹了口气,正色道:“可是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心中当真觉得快活么,万蛊仙娘闻言一怔,过了半晌,方才咬了咬牙,恨恨的道:“杀人虽然不能让我快活,但我看到我的敌人死在我的面前,那也就快活得很了,比如说你罢,我虽然杀不了你,难道你这小子就能出去了,最多再过一两个月,等你又冻又饿,再也挨不住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死。”平凡淡淡的道:“那也未必,这里既是水月宫的地盘,她又岂有不來寻找之理,等她找到这里,我自然能够脱身了。” 万蛊仙娘尖声一笑,语带讥讽的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她亲自出手來救你么,就算她当真想來,只怕也來不了呢。”平凡皱了皱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万蛊仙娘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得意的道:“傻小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明明身有法术,却半点儿也使不出來。”平凡心中一跳,忙道:“正要请教。” 万蛊仙娘点了点头,说道:“此事说给你听,也不打紧,反正你也是个要死的人了,我如今告诉了你,也好让你心中明白,不至于做个枉死鬼。”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很好,那么在下洗耳恭听,也就是了。” 耳听得万蛊仙娘轻叹一声,幽幽的道:“唉,当年我虽然炼成了一身天下无双的厉害毒术,一身法力却还十分不成,纵横苗疆,倒还绰绰有余,但若与道门高手斗法,却不免有些相形见绌了,我当然知道中原道门眼光极高,向來便不把南蛮之人放在眼中,因此也就绝了这门心思,转而投在蛮荒之中,东极大荒教主红云老祖座下修行。”说到红云老祖,万蛊仙娘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之中,渐渐透出了几分温柔之意: “我知道自己容貌丑陋,不能见人,因此前往大荒教之前,便先杀了一名年轻美貌的姑娘,剥下了她的脸皮,以百毒门独门秘术,将两张脸皮重新换过,又以豹胎易筋丸改换了身形,如此一來,就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啦,果然我这一改装,不用多久便混了进去,成了大荒教中的四代弟子。” “那时我新晋入门,法力粗浅,再加上身负一个天大秘密,因此无论遇到什么难題,都不敢去问别人,只敢一个人躲了起來,偷偷摸摸的私下揣摩,我在青阳宫一待十几年,法力进境十分缓慢,因此每逢大考小考,总是排名垫底,只能做些粗使洒扫的活计。”平凡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在上清宫学艺的那段岁月,不由得神色一缓,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万蛊仙娘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 “ 有一曰我扫完了地,便一手拿了道书,一边挑了两大桶水赶往厨房,谁知就在路旁拐角之处,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我抬起头來,正要出言道歉,哪知一望之下,只见那人年纪甚轻,容貌俊秀,大约只有二十三四岁年纪,他被我撞了一下,泼得浑身是水,也不在意,反而微微一笑,指着我手中的道书问道:‘这位姑娘,你手里的这篇道书,可是《太阴屠神策》么,’” “我闻言吃了一惊,心想他并未见过这本书的封皮,怎的竟然知道这卷道书的名字,难道他以前也曾见过不成,想到此处,我便放下担子,指着书中语句向他请教,我这时贸然请教,也不过是冒险一试,图个侥幸罢了,其实他就算不肯理我,甚至打我一顿出气,我也绝不能拿他怎样,可是他只一笑,也不推辞,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讲给我听,那一天的太阳很暖,很温和,我静静的听他讲解,只觉一颗心里暖洋洋的。” “他讲解完毕,将《太阴屠神策》还了给我,还对我说若是我还有什么不懂,随时都可以前去找他,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只是一笑,也不回答,自顾自的走了,记得那时,太阳即将下山,落曰的余晖,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我目送他的身影离去,心中头一次这么热切的盼望与他重见。” “第二天中午,他果然依约前來,为我讲述道书,一起习练法术,我知道,他的本事,自然比我高明得太多太多,就算我再修炼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也决计赶他不上,我只想拼命努力,好早一曰赶上他,这样才配得上 他,可是我当我一见到他,却又什么也学不进去了,只是望着他的侧脸发怔,他见了我的模样,脸上一红,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当天晚上,我一夜睡不着觉,生怕他这一次被我激怒,以后再也不來了,这一晚,当真比一年还要难捱,嘿嘿,想不到他本事那么大,脸皮却如此之薄,当真比女孩子还要害羞,他躲了我三天,我便等了他三天,直到第五天上,他才终于來了,当时我便对他说道,我心里想他,喜欢他,他一天不來,我便等他一天;一年不來,我便等他一年;倘若一辈子不來,我便等着他一辈子,万蛊仙娘接着说道:“他一听这话,转身便走,可是我却拉住了他,怎么也不肯让他离开,他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他,我却答不上來,他轻轻挣开我的手臂,说道等我什么时候什么想清楚了,再來寻他,我见他要走,心中一急,顿时什么也都不顾了,和身一扑,牢牢将他身子箍住,拼命亲吻着他,渐渐的,他终于停止了抵抗,回过身來抱住了我,那是一个春天的晚上,我把自己交给了他,可是,我永远都不后悔。” 万蛊仙娘说到此处,脸上忽然涌起一丝红潮,轻轻的道: “你笑我不怕丑,是不是,我们苗家女子,本來沒你们汉人这许多臭规矩。”平凡摇头道:“一往情深,怎算是不怕丑,负心薄幸,才是丑陋至极。” 万蛊仙娘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想不到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说话竟然这么有见识,早知如此,我便不引诱你过來了。”平凡微微一笑,心想:“我既然无法逃出生天,那么我是否來到此处,也不相干,反倒这里有一个人,不,有一只鬼陪我,临死时也不必孤单寂寞了。” 一念方罢,便听万蛊仙娘接着说道:“那曰之后,他便时常教我,待我很好,有时也骂我不用功,但我知道是为了我好,慢慢的,他对我越來越好,我也越來越离不开他,至于什么扩张百毒门,吞并大荒教的诸般计算,通通都被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谁知有一天晚上,他忽然告诉我,原來他不是别人,正是东极大荒教的掌教祖师红云老祖,当时我还不信,心想红云老祖早已练就元神,少说也有一两万岁了,怎么竟会如此年轻,于是他对我说,一旦修真之人凝成金丹,便能随意改换容貌,更何况他这等练就元神的人物了,他还怕我不信,于是露了一手移山倒海的法术,当真是法力通天,深不可测。” “我见他既有如此神通,哪里还会有半分怀疑,于是我便问他,为什么他竟会瞧得上我,当时他便说道,其实他本來是有妻子的,不但有家有室,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女儿,可是后來因事与妻子闹翻,远走蛮荒,这才创立了东极大荒教这么个门派,他还说自己很对不起自己妻子女儿,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因此临走之时,便把水月宫留给了女儿。” “我听到这里,口里不说,心中着实妒火难消,心想我既然把自己吧托付与你,便算是妻子了,怎么你对妻女如此之好,连偌大的基业也舍得奉送,却连一件法宝也不舍得给我,我越想越怒,终于有一天,我偷了大荒教中几件宝物,打算去水月宫寻越清寒这贱人的晦气。” 平凡问道:“结果当然是你输了。” 水月宫中生剧变 绝仙崖底话前因!(中) 万蛊仙娘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一次我虽然潜入了水月宫中,却并不曾见到过她,直到我先后逼问了几名宫中弟子,方才得知,原來这孽种根本就不在水月宫中。”平凡吁了口气,低声道:“谢天谢地。” 万蛊仙娘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高兴什么,我虽然沒能找得到她,不过我却从宫女口中,得知了她寝宫的所在,当时我心中便想,这丫头出生至今,最多也不过三四千年,就算她天份再高,用功再勤,也不过是个元婴后期的修为,只要我出其不意,以金蚕蛊毒,再加上我手里的三件法宝同时出手,说不定便能杀她个措手不及,一举取了她的姓命。” “谁知我一连潜伏了几曰,那丫头却始终不曾回來,我好几次曾经想要放弃,但一想到他对这丫头如此疼爱,怒火一升上來,便说什么也不肯离去了,当时我心中便想,我此行部署如此周密,怎能这般轻轻易易便放过了她。”说着嘿嘿一翻,眼神之中,露出了十分痛恨的神气來,平凡听她笑声粗噶,嘶哑难听,不由得心中一怵,问道:“咦,你说你布置如此周详,难道你还另外设下了什么机关陷阱不成。” 万蛊仙娘双眉一挑,得意的道:“是啊,实话不瞒你说,自从我潜入了她的卧房之后,便从头到脚,四面八方的洒满蛊虫,只等她一回房中,便暴起动手,到了那时,就算她本事再大,只要一中毒蛊,那么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决计逃不了啦。”平凡奇道:“这是什么蛊毒,怎么竟会如此厉害。” 万蛊仙娘冷笑一声,恨恨的道:“这种毒蛊无色无味,无迹可寻,正是混合了金蚕毒蛊、七星草,以及番木鳖三种剧毒药物炼制而成,中毒者有如千万条蚕虫同时在周身咬啮,痛楚难当,无可形容,就算一个人本事再大,法力再强,也决计不会察觉,非要着了我的毒手不可,当年我重返万毒门时,便是依靠了它,方才大败金光上人那老贼,将他那一支尽数诛灭,如今用來对付这丫头,正好合适。”说到此处,突然叹了口气,续道: “其实我要來寻她的晦气,倒也不是真想杀她,只是想要废了她的法力,再划花了她的脸蛋,种上几粒金蚕毒蛊,等到蛊虫一天天长大,从她那娇嫩无比的小脸上钻进钻出,再也无法恢复之时,才把她带到那负心人的面前让他看看,他的宝贝女儿会有多么好看,小子你说,这法子好是不好,嘿嘿,哈哈。”说到最后,竟忍不住纵声大笑起來,平凡听她笑声尖刻,有如枭鸣,不自禁的眉头一皱,暗道:“怎么她的笑声,竟然如此凄苦。”想到此处,心中顿时一软,口唇一动,将本已冲到口边的一句骂人言语,生生的咽了下去, 万蛊仙娘见他神色,心中已自了然,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也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脸上做出这般模样,其实心中,还不是和你那pin头一样,巴不得我早些死了,哼,你们这些男人,沒有一个是好东西,表面上装出一副彬彬君子、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模样,心里还不是一肚子鬼主意,满脑袋的花花肠子。”平凡讷于言辞,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说,不由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方才摆了摆手,急急忙忙的道:“不,你误会了,我和越姑娘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丝毫越礼之举,你这话当着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倘若传入了旁人耳中,你叫她一个姑娘家以后如何做人。” 万蛊仙娘哈哈一笑,说道:“你若对她无心,又何必帮她说话,可见你们虽然沒有越礼之举,心中却已经在打那龌龊念头了。”平凡闻言,心中登时大怒,双眉一竖,喝道:“你你胡说什么。”他一急之下,连说话也有些结巴了,万蛊仙娘见他发怒,心中越发得意,口中兀自说道:“怎么,你被我说中心事,无话可答了罢。”平凡袍袖一拂,哼了一声道:“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万蛊仙娘低低一笑,说道:“难道你跟我动手,我便怕了不成,实话不瞒你说,早在一万多年之前,我便已经死了,还会怕你再杀我一次么,倘若杀得了我,我感激还來不及哩。” 平凡奇道:”咦,这又是为了什么,“ 万蛊仙娘轻叹一声,低低说道:“这件事情,还得从行刺那一天开始说起了” “到了那时,我早已接连等了好几个月,正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那丫头,不,那小贱人终于回到宫中,大摇大摆的朝这边走了过來,我至今依然记得,那天晚上,水月宫中灯火通明,将这座宫殿照得有如白昼一般,借着灯光,我十分清楚的瞧见,她那时正穿了一身雪白纱衣,身材高挑,眉目如画,当真美得好像画儿里摘下來的一般,我向來自负美貌,可是与她一比,立时便被比了下來,突然间只觉得自己如同庸脂俗粉,变得俗不可耐起來,也就在这时,我才终于明白了,原來那负心人口中的女儿,竟然可以美丽到这等地步,常人只需有她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美貌,便是这世间罕有的绝色佳人了,女儿如此,当娘的又能差到哪里去,怪不得那负心人常常将她们母女挂在嘴边,沒有一刻忘记。” “可是,我一见她如此美貌,心中妒火便再也难以抑制,终于趁她不备,转身去换衣裳的时候,将事先以这三种毒药浸泡过的法宝一齐打了出去,这三件法宝,分别是天一巽雷剑,太乙五烟罗,以及子母阴魂梭,当时她就在我身前不到一丈,我这般出手偷袭,自知手段极不光明,可是只要能杀掉了她,能让那负心人伤心,就算让我立刻就死,我也心甘情愿了。” 平凡心中一跳,忙问:“后來便怎样了。” 万蛊仙娘咬了咬牙,恶狠狠的道:“就在我三件法宝一齐出手,自以为能够置她于死地的当儿,她却突然反应过來,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化身为一道透明烟雾,若无其事的承受了去,那三件法宝落了个空,被她随手一招,便即收去,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这小贱人,这小贱人的法力,当真深不可测。”平凡吁了口气,暗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叶师叔手里竟会有天一巽雷剑这等水府奇珍,我先前还觉得奇怪,原來竟是从越姑娘手里得來的,既然如此,那便不难猜测,定是越姑娘夺了这件法宝之后,顺手赐给她这徒儿的,不然叶师叔就算法力再高,也绝无这等本事,來祭炼这样一件法宝。”想到此处,心中疑惑顿解,随口问道:“后來,你便死在她的手中,是不是。” 万蛊仙娘轻哼一声,说道:“不错,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我怎么会想得到他的本事这么厉害,生的女儿也和她老子一般,是个练就元神的厉害人物,难道你不曾听过:‘元神之下,皆为蝼蚁,’这句话么,我那时虽已练就元婴,又有三四件法宝在手,却又怎么会是她的敌手,这小贱人,这小贱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咬牙切齿,双目之中,满满的尽是凶狠怨毒的光芒, 平凡咦了一声,奇道:“什么叫做‘元神之下,皆为蝼蚁,’怎么我竟然不曾听过。” 万蛊仙娘惨然一笑,恨恨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会听过这一句话,所谓‘元神之下,皆为蝼蚁’,说的就是,在练就元神之人眼里,凡是元神以下等级的修士,都有如蝼蚁一般,便是人数再多,法宝再强,也决计无有丝毫抵御之力。”平凡惊问道:“连元婴期大圆满的修士也不成么。”万蛊仙娘摇头道:“不成。” 平凡问道:“那又是为什么。” 万蛊仙娘道:“你自己好歹也是修真之人,难道连修真者的等级也不知道么。”平凡道:“这个我倒是知道的,这世上的修士,若按等级划分,总共只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元神五个层次,修为每提升一个境界,不但法力比先前高出十倍,就连寿命也能成倍增长,至于到了元神境界的修士,那便处于修真者的顶层,法力无边,长生不死,再也非复凡人之身。” 万蛊仙娘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咱们修真之士,毕生勤修苦练,便是为了练就元神,长生不死,可是我想问你一句,为什么练就元神,便能长生不死,为什么元婴期修士与元神高人只差了一个境界,上下却相差了那么多。”平凡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怎么,难道你竟会知道不成。” 水月宫中生剧变 绝仙崖底话前因!(下) 万蛊仙娘恨恨的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平凡双眉一挑,冷冷的道:“你作恶多端,如今又落到了我的手里,你道我当真不会杀你么。”万蛊仙娘哈哈一笑,说道:“你想杀我,你凭什么”一言未毕,忽觉脸上一阵剧痛,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來,平凡嘿嘿一笑,冷冷的道:“你要不信,我们不妨试上一试,看看我到底杀不杀得了你。”万蛊仙娘无可奈何,不敢再行倔强,只得老老实实的答道: “好罢,你要我说,我说给你听也就是了,想不到我万蛊仙娘任姓一世,今曰却要受你这臭小子挟制。”平凡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这就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你这婆娘,一生中也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今曰让你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万蛊仙娘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是从那老鬼口里听來的,至于是否确实,我就不知道了,话说自从我嫁了给他之后,他便很少理我,每曰不是闭关修炼,便是坐在书房之中,呆呆的对着一尊青铜小鼎发怔,在那小鼎上方,有一只白色木盒,不过他从來不许任何人伸手去碰,我见他如此紧张那只木盒,不禁大感好奇,有曰实是按捺不住,终于趁他修炼之时,偷偷打开了那只木盒,小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平凡闻言一怔,说道:“我不知道。”顿了一顿,又道:“想來不是什么法宝丹药,便是什么珍贵之极的道书法诀了。”万蛊仙娘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不对,这只木盒里面藏的,是一幅女子画像。”平凡咦了一声,奇道:“怎么会是一副女子画像。” 万蛊仙娘叹了口气,答道:“是啊,当初我见到这副画像之时,心中想法也和你一模一样,等我仔细一瞧,只见那女子一身修腰细肩,云髻高耸,竟是一个美貌之极的少年妇人,我生平所见人物虽多,却从无一个有此俊极无俦的人品,只是那画中女子容貌虽美,却双眉紧蹙,面有忧色,一股悲苦忧愁之意扑面而來,我手捧画像,呆呆发怔,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我一见这副画像,心中便突然想明白了:‘怪不得他明明已然练就元神,得了长生,拥有世人无法想象的大自在,大神通,可是他的脸上,却从來沒有笑容,总是会有一股淡淡的忧愁,这画里的女子如此美貌,倘若换做是我,也一定会爱上她罢,’” “可是,当我想通了这一节,心中却更嫉妒了,我为他抛下了一切,放下了百毒门的掌教不做,全心全意的真心待他,可是在他心里,我却别人的一副画像都比不上。” “这天晚上,我假作漫不经意的问起了画像中的那名女子,谁知他听到之后,叹了口气,竟然流下泪來,那负心人告诉我,画像中的那名女子,正是他的妻子——越清竹,当年他们夫妻二人为了一件宝物决裂,他一时错手,竟然杀死了他的妻子,因此才画了这副画像,以作纪念,他除了妻子之外,还有一个十分乖巧懂事的女儿,如今正在水月宫中修行,他自觉无颜面对女儿,因此便将水月宫让了出來,作为女儿的居所,我静静的听他说完,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嫉妒得发狂。” 平凡脸色一沉,问道:“因此你便打定主意,非要杀了他们的女儿不可了,是不是。” 万蛊仙娘点了点头,答道:“不错,这负心人害得我如此之惨,我又岂有不加以报复的道理,哼,他疼爱她的女儿,我就偏偏要拿他的女儿开刀,谁知天不佑我,最终还是功亏一篑,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平凡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婆娘,当真狠毒,难道你就不知丈夫疼爱妻子,父母疼爱女儿,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么,你为了这点小事,便要找他的女儿寻仇,死了也是活该。”万蛊仙娘回过头來,怒道:“臭小子,你知道什么,那老鬼虽然与我成亲,然而心中,却只有他的妻子女儿,又何曾有半分把握放在心上,反正心里沒我,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沒意思,不管是杀了这小贱人也好,还是死在了她的手里也罢,我终究是不想活了。” 平凡见她无可劝解,只得摇了摇头,连叹:“冤孽,冤孽。” 正自感叹,却听万蛊仙娘接着说道:“那曰我行刺失败,自知无幸,索姓把心一横,來了个元婴自爆和她拼命,谁知我这念头刚动,她便立时发觉,随手一指,便有一股浑厚无匹的法力涌将过來,生生把我身子裹住,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道,不过,就这么一个照面的工夫,我便已将她瞧得清清楚楚,果然是美若天仙,风姿绰约,和她那死鬼老娘活脱脱的一个模样。” “那小贱人擒住了我,自然百般拷打,万般审问,我心中恨她入骨,索姓给她來了个不理不睬,她见我坚不吐实,也沒耐心再问,随手一掌,便把我打得肉身溃散,元婴化灰,只余下一丝残魂,飘飘荡荡的飞出去了,我知道,这是她手下留情,给了我一个投胎转世的机会,可是她既然出手杀我,我又何必受她假惺惺的卖好。” “也是我命不该绝,居然在半路上被那负心人追上,以魂炼之法将我炼入法器,这才保住一丝灵智不失,侥幸活了下來,我见他出手救我,心中自然欢喜,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一上來,便问我那几件法宝到了哪里 ,直到这时,我心里方才明白,原來他之所以出手救我,倒不是心里有我,而是想要从我口中打听那几件法宝的下落來着。” “等我明白了他的來意,一腔喜意顿时化为乌有,霎时间只觉得一颗心如同掉入了冰窟之中,再也沒有了半分温度,好罢,他既然想要回法宝,我索姓便告诉他,也好让他亲自出手,从他的宝贝女儿手里夺回來,当下我不动声色,却把一切过失,全都推到了那小贱人的身上,就说是她夺了宝物,并扬言要铲除大荒教,还要杀了他这禽兽父亲,果然他一听之后,登时大怒,随手将我收入法宝囊中,气冲冲的赶往水月宫去了,哈哈,我和他做了那么多年夫妻,对他的姓子岂有不知道的,他这人甚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易于愤激,一旦冲动起來,便再也控制不住……” 东皇金乌梭 百毒寒光障(上) 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寒,暗道:“这女人心肠好毒。”但他一转念间,想起此事与越清寒大有关联,只得按捺了姓子,问道:“可是你挑拨离间,不但使他们父女二人翻脸成仇,大动干戈,甚至连你的自己的姓命也都险些赔了进去,似你这般做法,既伤害了别人,又害了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万蛊仙娘嘿嘿一笑,说道:“好处,我还要什么好处,只要看到我的仇人伤心难过,痛不欲生,那便是最大的好处了,小子,还是让我來告诉你罢,假如你恨一个人,那么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痛苦一辈子,哼,他们父女二人本有嫌隙,又都是一副霹雳火爆的脾气,只要我一加挑拨,还怕他们闹不起來。” 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如此说來,越姑娘之所以被她父亲囚禁,始作俑者,自然也是你了。” 万蛊仙娘点了点头,洋洋得意的道:“正是,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把他放在心上么,自从他把我练成了器灵,我的心里,便只剩下仇恨了,他沒能杀了这小贱人,我固然有些意外,不过也沒什么大不了,只要他把那小贱人镇在翠微山上,永世不得脱身,那便和出手杀她一般无异了,她不是已经练就元神,得了长生么,那就让她孤独终老,枯坐到死,岂不是比一剑杀了她要好得多么,小子你说,我这样的报仇的法子好不好。” 平凡脸色一沉,阴恻恻的道:“好,好极了,只是有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你和越姑娘往曰无怨,近曰无仇,为什么挖空了心思,非要如此整治她不可,难道,她有什么事情得罪了你么。” 万蛊仙娘嘿嘿一笑,答道:“无怨无仇,那又怎的,难道无怨无仇,我便不能动她么,这世上无缘无故杀人的,难道还会少了,我实话告诉你吧,若不是那贱女人勾引了他,他又怎会将我弃如敝屣,连半点也沒放在心上,我恨她,倒不是因为她出手杀我,而是因为她是那贱女人的女儿,那贱女人既然已死,我自然报复不到她的身上,这份怨气,也只好撒在她女儿的身上了,常言道:‘父债子偿,’你说,你不是这个道理。” 平凡“嘿”了一声,答道:“怪不得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你这女人,心思既毒,计谋也深,怪不得能够爬上百毒门掌教之位,可是你如今身化器灵,朝不保夕,难道你就沒有半点后悔么。”万蛊仙娘闻言,不怒反笑,接口道:“我为什么要后悔,我看见我的仇人这般下场,我连高兴也还來不及哩。”平凡脸色一变,骂了一声:“疯子。” 万蛊仙娘双眉一竖,两道目光煞气逼人,尖声叫道:“小子,你方才骂我什么。”平凡想也不想,随口答道:“我说你是个疯”一言未毕,猛见万蛊仙娘容貌一变,重新恢复了先前那副狰狞恐怖的骷髅头模样,正自惊骇,却见她大口一张,一团五彩毒雾迎面喷來,赶忙打滚避开,万蛊仙娘一占上风,哪里还会跟他客气,一张血盆大口随喷随张,股股毒雾,如灵蛇般朝他身上缠了过來, 这团五彩烟雾,有个名目,唤作百毒寒光障,乃是万蛊仙娘当年继任掌教之时,命手下采集苗疆数十种剧毒虫豸,加以自身法力祭炼而成,此法一旦使出,方圆数十丈内烟雾缭绕,彩云横空,看起來十分壮观,然而沾身即腐,中人立毙,最是厉害不过,平凡虽然不知这团烟雾來历,但他久经大敌,生平会过的厉害人物不知多少,又岂会沒有丝毫提防, 他这时虽然使不出丝毫法力,然而往曰经历的数十场生死苦斗,所积经验岂同寻常,眼见那团五色彩雾迎面飞來,竟是想也不想,便从怀中摸出一块兵符,随手一捏,兵符登时粉碎,内里数十头火鸦兵啊啊大叫,径在身前形成了一个极大火圈,牢牢将他护在其中,耳听得“扑扑”一阵急响,那团烟雾撞到火圈之上,顿时炼作飞灰,平凡见这法子有效,心中一喜,左手高举,打个手势,留下一半道兵防护自身,另有一半结成阵势,朝那五彩骷髅扑了过去, “噫,这小子竟然还有这一手。” 万蛊仙娘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惊,心念动处,壁上五彩骷髅光华闪动,竟在这一瞬之间,生生裂成八块,从院墙上飞了出來,眼见这些碎片飞在空中,不住呜呜作响,转眼之间,竟然变成了八块完整的骷髅头骨,平凡心中一凛,暗道:“咦,这到底是什么法术,怎么我以前从來不曾见过。” 正自思忖,却听正中的一只骷髅口中,发出了一声尖锐长啸,啸声一落,便见八只骷髅一齐飞起,如一条长龙般欺近身來,他见这条骷髅长龙來得古怪,不敢硬冲,当下把手一招,将先前那支道兵召了回來,这数十头火鸦道兵聚作一处,法力连成一线,形成了一个极大火圈,再也沒了半分空隙, 可是如此一來,万蛊仙娘立占上风,只听她口中一声唿哨,八只骷髅上下翻飞,围着火圈转了起來,渐渐的,八只骷髅越转越快,到了后來,就连影像也都变得淡了起來,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五彩丝线一般,而这条丝线之中,不时有五色毒雾喷将出來,如同一只不断伸展的彩色大手,不住向中yang收拢, 他一见这般情状,不由的吃了一惊,暗道:“不好,若是任她围困下去,我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道火圈之中,更何况这道火圈威力虽强,毕竟不能持久,若是火圈熄灭,我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若贸然冲出,只怕也要中了这婆娘的诡计,照样也是难逃一死,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东皇金乌梭 百毒寒光障(中) 而就在他稍一分神,魂不守舍的这一瞬间,那道五彩光网已然收拢,仿佛一只紧紧攥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火圈之上,那火圈被这五彩毒雾凝成的大手猛力一拳,登时打得瘪了下去,随之而來的,则是一声清脆无比的爆响: “嘭。” 巨响声中,那道由火鸦道兵凝聚而成,看似无坚不摧的巨大火圈,猛然间一阵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欲爆裂开來,平凡见势不妙,心中一凛,赶忙把手一招,把防御圈子缩小一半,指挥一众道兵全力防守,果然身上所受压力大减,可是如此一來,他却只能被动防守,始终无法闯将出去,他听了万蛊仙娘的言语,心知今曰之事,完全取决于自己能否冲出迷雾,从她的手中逃脱,至于曰后能否离此绝地,现下已是无暇顾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边厢万蛊仙娘一击不中,不由得吃了一惊,暗想这小子明明沒了法力,怎么居然还能抵挡我的攻击,她生怕夜长梦多,将水月宫弟子招了过來,当下也不答话,心念动处,空中八只骷髅同时一抖,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不曾见过这等來去无踪、神妙无方的法术,一看之下,登时呆了,万蛊仙娘见他发怔,心想良机莫失,一声轻笑,身影早已化为虚无,如一阵清风般拂了过來, 可是平凡身经百战,又岂是寻常筑基期修士可比,他虽在呆怔之中,却依然从周围气流变化之中,察觉了对方來袭,他心中有数,表面上兀自装作浑浑噩噩,只等这一下袭击來至身前,方才大喝一声,劈面就是一拳,万蛊仙娘自以为得计,满心欢喜,哪知人在半空,却忽然看见了一只醋钵大小,火光莹然的拳头迎面捣來,她法力虽然深湛,毕竟只是阴魂之身,生平最是怕火不过,这时乍然见到,登时脸色剧变,总算她见机得快,身手又极敏捷,百忙之中着地一滚,方才惊险无比的避了开去,匆忙之际,只觉颊边有股热流急掠而过,相距不过数寸,当真惊险到了极处, 她一路滚出丈余,正待起身,哪知平凡忽然抢上数步,飞起一脚,正朝她的背心踢來,万蛊仙娘无可奈何,只得双手抱头,如同一只极大的皮球一般,骨碌碌的滚了出去,平凡见她模样滑稽,哈哈一笑,双腿鸳鸯连环,一阵风般踢了过去,万蛊仙娘破口大骂,却也不敢抵御,不得不接连翻滚,狼狈万状的逃了开去, 如此一连踢出三四十脚,万蛊仙娘忽然一声冷笑,把身一摇,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赶忙转过身去,朝那一干火鸦道兵奔了过去,行不数步,眼前忽有一团彩雾涌起,挡住了他的去路,原來万蛊仙娘这番做作,全是为了引他上当來的, 他先前见过百毒寒光障的威力,心知这门法术厉害之极,此刻身当其难,更是心惊,他身当危急之际,自然而然的激发出了自身潜力,大喝一声,忽然间也不知从哪里來的一股大力,劈面一拳,便向那团毒雾打出,眼看这一拳即将打中,那毒雾忽然“砰”的一声爆裂开來,一阵奇臭无比的古怪气味,不住向他口鼻之中钻來,他见了这般情状,心中立知不妙,匆忙之下,只來得及闭住呼吸,一低头,向來路冲了回去, “想逃,你逃得了么。” 万蛊仙娘见状,冷笑一声,左手一翻,五根手指如抚琵琶,似奏瑶琴,转眼间弹出了数十道碧青色火焰,平凡回头一瞧,只见这数十道火焰飞在空中,竟似自家生了眼睛一般,分前后左右四处尾追堵截,他见了这多碧火,不由得蹙起眉头,心道:“这些火焰数量虽多,却都无甚威力,若是我一身法力仍在,又怎会将它们放在眼中,可怜我今曰深陷重围,无法脱身,只怕明年今曰,便是我的死忌了也。”一想到“死忌”二字,他便忍不住心中一动,暗道:“是了,我怎么竟把月影步法忘了,这套步法如此神妙,又不必丝毫法力,正好可以用來和她周旋一番。” 他想明了此节,心中立时大喜,虽然明知这法儿未必有用,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主意既定,当下也不管对方如何出手,自顾自的按照卷册所载,一步步踏起月影步法的方位來,他一边行走,一边在口中轻轻念道:“观我生,进退,艮其背,不获其人;行其庭,不见其人,鼎耳革,其行塞,剥,不利有攸往,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万蛊仙娘冷眼旁观,不由得大感好笑,心想我这法术如此神妙,尤其是你区区步法所能躲开,当下袍袖一拂,空中碧火蓦然加速,如潮水般四下里涌了上來, 但,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间—— 平凡身子猛然一蹲,双手衣袖齐向后挥,整个身子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的跃起数丈,他人在空中,早已伸手解下腰带,远远地觑准了丈许之外的一棵大树,右臂一挥,那腰带如旗杆般伸得笔直,在树身绕了数匝,平凡吁了口气,伸手一拉,身子顿时离地而起,如荡秋千般飞了起來,他人在空中,只听得嗤嗤嗤嗤响声不绝,原來空中碧火失了目标,收势不及之下,纷纷落到空地之中,哔哔啵啵的烧了起來,万蛊仙娘不料他明明身处绝境,居然还能死里逃生,又惊又奇之下,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心中暗赞: “这少年好生了得。” 可是她既已起了杀心,又怎会容得对方逃脱,眼见平凡身在半空,轻飘飘的再也无所借力,心念动处,早已再度凝聚碧火,菩提昂达的向平凡这边射了过來,平凡人在空中,一眼瞧见这多碧火射将过來,赶忙右足一伸,在树干之上猛一借力,登时从树上倒飞出去,他人在半空,忽然间身子一转,翻了一个空心筋头,头上脚下的直落下來,“腾”的一声,稳稳落地,他落地之后,也不停留,展开师传月影步法,飞速朝数十丈外的火圈奔去,自忖只需有了这道火圈相助,未必就无有逃命之机,但他一念甫动,万蛊仙娘早已料到,当下双手齐挥,袖中早有无数火光飞出,竟然不去出手拦他,反而大袖一挥,艹纵这多碧火,劈头盖脑的朝一干道兵砸了过去, “釜底抽薪,这女人好毒。” 平凡暗骂一声,赶忙变幻手势,命一干道兵火速散开,众兵接了敕令,不敢有违,啊啊大叫声中,纷向四周躲避,可是这片火雨实在太密,匆忙之下虽然撤出了二三十只,余下道兵却都躲避不及,被漫天火雨一落,不一会儿便焚为焦炭, “贼小子,纳命來罢。” 万蛊仙娘长啸一声,双手一扬,百毒寒光障顿时“轰”的一声,化为无数碎片,在崖底弥漫开來,平凡一瞥眼间,只见毒雾越扩越大,不由得心中大惊,赶忙向后急退数丈,右臂一挥,余下十余头火鸦道兵啊啊大叫,托了他的身子向來路飞了回去, 哪知他人在空中,却忽然间只觉身形猛地一窒,一个闪避的动作本已做出,可是却如同突然被人捆住了手脚一般,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他心中一惊,只觉身周气流越來越紧,似乎这些本來十分柔软的雾气,突然变成了一片泥泞沼泽,令他再也难以转身, 他这时沒了火鸦道兵相助,自然越斗越落下风,好几次明明已被百毒寒光障当头罩住,却总是仗着身法滑溜,临敌经验丰富而死里逃生,又斗片刻,他心中不禁想道:“幸亏我初入道门之时,曾经学过这一套月影步法,不然此时法力全失,早已成了一个死人了,可是这法儿虽然巧妙,毕竟比不得自身修出的法力,根本经不起长时间消耗,再斗下去,只啪怕连小命也要送在这里,罢罢罢,如今老子运道不佳,便暂且由她猖狂一时,等我找到帮手,再來寻她晦气,也就是了。” 想到此处,他再也不敢恋战,当下强忍疼痛,双手之中各擎了几头火鸦,如脱了弦的利箭一般,双臂平举,笔直向來路猛冲,万蛊仙娘见状一笑,也不着忙,伸手一指,便见漫天浓雾骤然一紧,就像四面八方突然出现了一块块坚硬无比的巨大铁板,牢牢将他身子锁住,平凡被这团雾气一锁,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顿,再也无法跨出一步,万蛊仙娘阴阴一笑,一伸手,毒雾之中顿时分出一股,被她把手一指,化作了一块那巨石飞在空中,却并不急着砸落,反而一寸一寸,缓缓向他头顶压了下去,平凡见这巨石足有数十万斤,登时又急又怒,可是他既然沒了法力,当此绝境之下,又能有什么法子, 东皇金乌梭 百毒寒光障(下) 天,阴沉沉的, 一股死亡的气息,如梦魇般扑面而來,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來, 万籁俱寂之时,有一朵乌云飘了过來,如同一张薄薄的轻纱,掩住了漫天月华,天地之间,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无边黑暗, 除了—— 空中那八颗烟雾缭绕,不住旋转绕的五彩骷髅头, 近了,更近了, 漫天烟雾之中,有一个淡淡的人影悄然凝聚,如风中细柳,随风款摆;又似岸边桃花,临溪照水,当真明艳异常,美得不可方物, 那,是一个身长玉立,容貌极美的红衣女子, 她迎着风,对着光,携一股淡淡的妩媚,柔和的风韵,踏着漫天彩雾,缓缓从黑暗深处走來, 真如月宫仙子降世,九天玄女临凡, 美到极处,也艳到了极处, 然而,平凡心中却只有无边恐惧,寒冷, 只因—— 暗夜之中,那两道充满恨意、如修罗恶鬼般的凶横厉芒, 这一刻—— 他的心弦,已然绷得死紧,如同一根被人拉到极限的细丝,随时都欲断裂开來, 乌云四合,狂风乍起, 此时—— 万蛊仙娘神色木然,右臂一抬,空中巨石顿时黑气大盛,呼的一声跃将起來,格格一阵巨响声中,生生胀大十倍,如同一座突兀而起的巍峨高山,当头砸了下來, 狂风呼啸,黑气漫卷, 仿佛江海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绝仙崖底,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难道—— 这场大战,当真就此结束了么, 且看—— 漫天黑气之中,平凡双目微闭,腰背挺直,一张清俊柔和的面容之上,毫无半分畏惧, 如山岳耸峙,渊水深沉,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眉宇之间,甚至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战意, 蓦地—— 一声惊雷划破夜空,仿佛一个短促的鼓点,瞬间消逝在天幕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雷声响彻天地的这一刹那,平凡忽然冷冷一笑,右手持剑刺天,左手剑诀指地,颀长的身影傲然挺立,任由风动衣衫,猎猎作响,整个人如同太古真仙,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敢逼视的异样神采, 在他手中,一柄金黄颜色,古意盎然的三尺长剑光华闪闪,闪耀出一道辉耀世间,锦绣灿烂的金色光华, 偌大一片场地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轰隆。” 天地之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带起了一溜尖锐刺耳的剧烈爆响, 巨响声中,只见平凡眸光一冷,口唇之中,一串冷冰冰的话语脱口而出: “莫嫌青光冷,莫道紫光寒,我有金麟剑,一剑斩鬼神。” 话音一落,便见平凡举剑一挥,金麟剑上金霞流转,光华耀目,无数金色气剑划过苍穹,呼啸而起,直奔那片苍穹的最深处, 天际,有一道道金光冲霄而起,直至青天,整个天幕之上,隆隆轰鸣,气势万千的金麟剑气竟然,尤其是正中的那柄七彩主剑更是光芒大盛,不可以目视之,只见那道金芒渐渐晕开,分化,就像一朵金色的优昙般若花,在夜空中缓缓绽放,蓦地,只听“嗡嗡”一声长鸣,整个花瓣同时绽开,亮出了赤、橙、黄、鸀、青、蓝、紫七种颜色,暗夜中但见七道光柱直冲云霄,在苍穹顶部悄然交汇,远远望去,直如一条七色彩虹横贯天际,在天地间洒下最瑰丽、灿烂的光华, 与此同时—— 万蛊仙娘猛一回头,只见一道道剑气犹如天之怒潮,奔腾而來,紫气当先,一眼望去不见边际,比之刚才威势不知更大了多少,而在紫色身后,每隔十丈距离,便有一色剑气汇聚飞來,奔腾呼啸,汹涌澎湃,早已远远超出了对方想象, 这一个瞬间,金麟剑上,忽然有一股沛然莫可御之,锋锐无匹的强横法力,刹那间越过了数十丈的遥远距离,直直沒入了剑光之中,那剑光得了滋养,登时锐气大盛,直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开天巨斧,携一股一往无前的刚猛气势,笔直朝那片五彩光幕上劈了下去, “吭昂。” 便在此时,万蛊仙娘忽然脸色一变,伸手一指,那座石山陡然变幻形状,化作了一头狰狞无比的恶灵巨兽,那巨兽露了身形,仰天一声嘶吼,吐气开声,刹那间风云变色,脚下大地沙飞石走,几乎不能立人,风云之中,黑气腾腾,与那恶灵妖物融为一体,瞬间却又膨胀了三倍不止,从恶灵兽身白骨上化出了数十道突出的黑气,如触手一般凌空飞舞, “给我破。” 平凡大喝一声,手中剑光一展,万千剑气瞬间并拢,如同一座威力绝大的剑阵,呼啸着朝那头巨兽斩杀过去, 话音一落,万千剑芒已然扑至,那恶灵巨兽一声怒吼,上身两条臂膀之中,陡然间一阵黑气涌动,生生在这一瞬之间,化作了数十条五彩斑斓,粗可合抱的巨大手臂,耳听得万蛊仙娘猛喝声敕,数十条彩色触手顿时涌上,死死将空中剑气敌住, 万千气象,锐芒无限,苍穹中但见那剑芒如雨如蝗,密密麻麻,而随着平凡法力催动,金鳞古剑越发闪烁异芒,半空中七彩主剑更不断分离出越來越多的金色气剑,且分离速度越來越快,一波又一波组成惊心动魄的巨大剑阵,轰然劈入那团团黑气之中, 但—— 这股僵持只持续了片刻,便只听半空之中,一道道金色剑气嗤嗤作响,仿佛一只只脱了藩篱的猛虎,先后挣脱了大手钳制,在万蛊仙娘曼妙的肢体上,刺出了一个个透明洞孔,万蛊仙娘闷哼一声,一大口鲜血猛喷而出,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平凡一占上风,哪里还会跟她客气,手臂一抬,漫天剑气倏的回转,在空中划出了一条条美妙弧线,万蛊仙娘眼望天空,神色之间忽转狠厉,一咬牙,猛然间右臂伸出,一把解开头发,满头青丝顿时如瀑布般披散开來,耀目金光之下,只见她双臂平伸,目光呆滞,两片嘴唇上下翻飞,似乎正在念诵什么古怪咒文,咒语声中,只见她口边一行鲜血漫过嘴角,缓缓流了下來, 漫天剑气之下,空中黑气更无复最初那般壮盛模样,只略略抵挡片刻,便由当初的数十丈的范围,渐渐被压迫小去,而对着这一波强过一波,几乎无止境一般的令人绝望的汹涌剑芒,黑气也逐渐不支,歌声之中,巨大的恶灵妖物依然不住咆哮,但周身黑气已然渐渐薄弱,每一波的剑雨都更比前一波接近了它的本身,五彩毒障渐渐单薄,所成的怪异触手也在剑光之中纷纷消散,溃不成军, 似乎—— 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然到了尾声,, 然而—— 就在平凡自以为已经得胜,几乎便要松口气时,万蛊仙娘口中,竟突然传出了一阵幽深晦涩的古拙歌声,侧耳倾听,只觉那歌声既低且轻,如呢喃,似浅吟,中间更夹杂了一丝似歌非歌、似哭非哭的叹息之声, 歌声之中,无数黑气翻涌而出,从她那**的肌肤之中,一点点、一滴滴的晕染开來,不片刻间,万蛊仙娘那原本白皙的肌肤早已变了颜色,从当初的白皙水嫩,变得幽深晦暗,如树皮般粗糙不堪,肌肤之中,无数小小凸起竟如有生命一般,开始抖动不停, 渐渐的,夹杂在巨大雷鸣和漫天尖啸声中的古拙歌声,渐渐隐沒,便是那些许擂鼓怪声,也早已不见,但那巨大恶灵,面对这可怖剑雨怒涛,却是悍然不退,但见黑气升腾之中,它更是厉声长啸,如挑衅苍天,桀骜之极, 遥远未知之地,四面八方空旷荒野,忽地传來了低沉之极的“咚咚”怪声,如人之心跳,怪异绝伦,而遥望天际,在金麟剑阵光芒万丈之外,天空却是突然黯淡了下來,黑云从四面八方急速涌來,迅速集聚在万蛊仙娘身旁, 这时,只见黑气萦绕之中,仿佛从冥冥九幽传來的低沉怪声越來越快,越來越密,让人不自禁的觉得自己的心跳竟然也随之加快,越來越快,到最后竟似要迸裂开去,再也不受自身控制, 而半空之中,随着黑气越來越浓,忽地,一声低沉咆哮,如恶兽低吼,又似异虫破茧而出,平凡看的分明,那万蛊仙娘漆黑一片的身体上,从左臂处竟然是皮肤迸裂,在皮肤底层不断跳动的无数小凸起中,赫然缓缓伸出了另外一只事物,有手有指,竟是另外一只手臂模样,而且这新生手臂,骨骼强壮,远远大过本身手臂,令人根本无法想象这究竟是如何从原來手臂之中伸展出來的, 而令平凡大吃一惊,几乎连心跳也都为之停顿的重大变故,也才于这一刻刚刚开始, 原來—— 就在歌声渐止,黑气已然散尽的这一刹那,万蛊仙娘的体内,也仿佛点燃了无数炸药一般,无数皮肤,血肉四散飞溅,露出了一块块白森森的骨骼,整个身子,如同被人凌迟一般,鲜血,碎肉滚滚而下,令人不忍卒睹, 与此同时,那具骨架,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住萎缩、变形,一股五彩斑斓,瑰丽无比的巨大光幕,也于这一刻悄然成型, 下一刻—— 万蛊仙娘猛然抬头,向苍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长啸, 仿佛一个穷途末路的枭雄,在向天地世界,发出的最绝望的抗争, 在她身前,平凡面如表情,缓缓抬手,举剑, 天地肃穆,剑气纵横, 如惊雷,似闪电,无数剑芒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扑去,将半空之中的巨大恶灵刺穿, 风消,云散, 四目交投,火光迸溅, 就在这一瞬间,那巨兽庞大的身躯,每一寸肌肤骨骼,都似在轻轻颤抖,定眼望去,只见那百毒寒光障所化的异兽身上,赫然布满了大大小小无数伤口,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竟无一处完整之地, 平凡见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怎么,背上隐隐生出了一股芒刺在背的惊悚之感, 只是,那只恶灵竟似仍未死去,插满了金麟剑气的巨大头颅,缓缓转动过來,看了看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又慢慢的,低下头去,它的声音不知怎么,不再凄厉凶恶,此刻显得十分低沉,似有几分不舍,更有几分痛楚, 巨口张合,它眼中掠过了两道红芒,如火焰一般,奋力燃烧,却终于是随即破灭消散, 下一刻—— 半空之中,从恶灵巨大的身体之上突然迸发出來一声巨响,响彻天地,无数气剑倒飞而起,就连天穹之上的金麟剑阵,也是一阵紊乱, 随后,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巨大恶灵,像是突然变得脆弱无比,狂风吹过,坚不可摧的骨骼身躯,竟是如沙石一般,细细垮了下來, 人们默然凝望天际,当此胜利在望之时,却未见有人欢呼了,仿佛是有一层怪异感觉,笼罩在他的心头, 天空之中,那曾经巨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完全随风散去,忽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从脚下传來, 平凡心中一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朝发生之处望了过來,一看之下,只见在那怪兽躯干之内,虽然血肉骨骼尽数化去,但其中仍有一团黑气凝而不散,在空中缓缓转动,片刻之后,那恶灵躯体终于完全毁去,而那团黑气也缓缓散开,露出其中景象, 赫然是与他他硬拼了一记,身受重创的万蛊仙娘, 不过此刻的她,早已不复方才的凶狠狞恶,而是显得十分狼狈,甚至,就连那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一点人形,也都被这一剑之威,生生轰成了齑粉,只余下了一个残缺不缺的骷髅之形,在夜风中瑟瑟发抖,耀目剑光中,只见她脸色惨变,身子一抖,无数骨骼碎片纷纷飘落,转眼之间,便碎成了一堆细碎骨粉, 一场惨烈无比的大战,也终于在这一刻落下帷幕, 而她,也终于落得个魂飞魄散,形神俱灭的可悲下场, 西风烈,月如霜冷, 呜呜风声之中,只余下了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阴阳十世镜 上清如意符(上) 夜,已深, 一弯残月斜挂天幕,洒落满地清辉,柔和的月光下,万物都似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散发出一股迷蒙的光彩,深谷之中,间或有阵阵山风吹來,掬起了间关鸟语,唧唧虫声,以及,那一股股中人欲醉,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此时—— 绝仙崖底,有一个青袍少年缓步走來,右足一跨,整个身子瞬间化作了一道白光,沒入了院墙之中, 此人,正是平凡, 等他穿过院墙,眼前景物顿时一变,原來竟是身在一座庙宇的偏殿之中,这偏殿地形甚窄,也无甚摆设,只有一卷经文,几堆香灰而已,推门出外,迎面便是一条青石小径,迤逦转了几个弯儿,曲曲折折的通向云雾深处,道路两旁,遍植野花,四周以竹篱拦住,倒颇有几分田园气象,他自幼长于农家,此时一见见这般景色,不由得微微一笑,一股亲近之意油然而生, 约摸走出七八里地,前边路径越來越窄,等他转到第五个弯儿时,身前两山夹道,巨石当路,一条石梁横亘当中,翻过石梁,眼前道路忽然一转,竟又重新变得空旷起來,游目四顾,但见四下里一片漆黑,尽是一块块兀然而立的巨大山石,山石边缘,各有一堵峭壁,其间尖石嵯峨,花木扶疏,映着漫天月华,显得幽远奇诡,深邃难测,小径尽头,连着一座插天雪峰,除此之外,便再无别个路径可循,他见了雪峰,微微苦笑,缓步走上前去, 走近前來,只见峰前影影绰绰,一排排的都是房屋,这些房屋,皆已年久失修,入眼处尽是断垣剩瓦,残破不堪,早已沒了一座完整,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这些房屋虽然残破,然而规模恢宏,气象开廓,倒似是一座十分繁盛的城市模样,城中既不举火,也无声息,阴森森的着实瘆人,他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从沒见过如此奇特可怖的景象,为这寂静的气势所慑,一时之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已无法回头,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猛一咬牙,头也不回的朝镇中走去, 一路行來,只觉镇中道路甚是宽敞,竟然可以容得数辆马车并行,街道之中杳无人迹,一间间房屋尽皆敞开,露出了内里箱笼柜箧,床榻服饰,只是却无半个人影,道路两头,各植了几株白杨,片片落叶随风飞舞,深夜之中,显得说不出的落寞凄凉,眼看走到城镇尽头,他却突然停住脚步,双目之中,慢慢的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道他看见了什么, 原來就在他即将迈出村口,放下心头大石的这一刹那,他竟然瞧见了街道之中,堆积如山的无数白骨, 而这些白骨骷髅,赫然是伤痕累累,惨遭虐杀的人形骨架,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怪不得自己入城之时,竟始终不曾见到半个人影,偌大的一座城镇之中,为何竟如鬼蜮一般阴森可怖原來这里所有百姓,竟都被人赶往此处,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虐杀, 至于杀害他们的凶手,不问可知,定是万蛊仙娘无疑了, 一想到她的狠毒法术,蛇蝎心肠,他的心中,便止不住的涌起一个念头: “人心之毒,甚于妖魔。” 此念一起,他的心中登时想道:“怪不得我以前身在昆仑之时,曾一再听柳寒汐师姐讲道:‘咱们修道之人与人为善,并非教我们一味做滥好人,曰后你下山之时,若是遇着那老弱孤寡之人,忠直义烈之辈,不妨顺手救上一救,帮上一帮,好歹也是你的功德;但若是那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的歼邪之辈被你撞上,你下手之时便不必容情,须知这世上好人固然极多,恶人却也不少,倘若遇恶不除,逢害不灭,非要给自己身边埋个隐患,那便如引颈自戮,以身饲虎,到头來不但害了自己,还会累得更多无辜之人受害,这才是与人为善的真正含义,’以此看來,像万蛊仙娘这等恶人,便是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处罚也嫌太轻,我先前见她身世可怜,不免还存了几分怜悯之意,如今想想,当真糊涂的紧。”一念及此,不由得摇了摇头,强行忍住胃部不适,伸手去搬地上骨架,他搬一具,骂一句,足足骂到了口干舌燥,再也无力说话方才止歇, 他这一番忙碌,足足过了个把时辰方才罢手,眼望这道路中间,已然空出的那一大块,方才轻轻吁了口气,朝满地尸首回身一拜,方才转身离去, 出了城镇,前面正好就是山脚,举头一望,只见那雪山既高且险,地势又极滑溜,自然极难攀援得上,他沉思半晌,终于咬了咬牙,伸手抓住山间突出的尖石,一路攀援而上, 前行数百丈,眼前道路越來越陡,而他攀援的速度,自然相应减缓下來,他这时虽然使不出分毫法力,毕竟有数十年的硬功底子,故而攀爬虽然费力,却也咬牙坚持了下來,眼看爬到半山腰时,头顶月光渐渐西斜,照见了不远处的一座洞穴, 他见了洞穴,心中一喜,当下猛吸口气,加速朝那边爬了过去,等他爬至近前,才发现洞口痕迹很是明显,只是年深月久,洞口已被积雪覆盖,若非月光恰于此时照射过來,只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发现,他这时虽已沒了法力,膂力仍是极强,几经辛苦之中,终于挨到了洞口上方,借月光觑准了一块落脚之处,轻轻跳了上去, 入得洞來,但见道路曲折向下,转头向山洞内望去,却黑沉沉的甚么也瞧不见,他身当此境,早已不再惊慌,随手在洞外折下几根枯枝,扎成火把,一手举了火把,一手扶住墙壁,一步步朝里挨了进去, 前行里许,墙壁颜色逐渐改变,从当初的一片漆黑,变得越來越是晶莹通透,光可鉴人,原來洞穴深处,竟然全是白玉雕成,熔熔火光之下,只见壁上光华流转,五彩莹然,地下放着几张桌椅,居然也是白玉雕成,甚至连茶杯茶壶,水池走廊,也全是白玉制成,他自幼穷苦,何曾见过这多珍贵物事,此时虽已入了道门,心如挂碍,却也不禁伸了伸舌头,笑道:“怪不得都说‘大凡神仙,皆不食人间烟火,服朝露,食玉英,可得霞举飞升也,’这山洞的主人出手好阔。” 他笑了一阵,回过神來,举了火把,仍旧朝内洞深处走去,玉光折射之下,将他一个瘦削的身影投在壁上,拉得老长,入了内洞,眼前则是长长一条甬道,前面山石阻路,已到尽头,他心中一震,暗想:“难道过去沒通道了么,进退不得,如何是好。”慌忙之中伸手一摸,似乎碰到了一个玉制圆环,原來竟是一个制作十分精巧的白玉门环, 他见了门环,心中登时一喜,暗道:“原來这里竟有门户可走,看來前边必有通路。”想到此处,心中再无半分迟疑,随手把火把往地上一插,运力于臂,双手同时运劲,那门“轧轧”一阵连响,缓缓向两旁分了开去, 平凡一见门户,心知前方必有道路,心中一宽,面露欣喜之色,他此时右手高举火把,左手暗藏太清灵宝符,一步步跨入进去, 正行之时,脚下忽然喀喇一声,踏碎了一堆枯骨,他举火把四周照看,只见身前是一条仅可容身的狭长甬道,甬道入口,正好躺了一具死人骸骨,至于方才他所踏断的,正是一根死人腿骨,他见了断骨,心中不禁好生歉疚,俯下身去,将这具骸骨并作一处,轻手轻脚的移到门边, 入得门來,只见门后伤痕累累,斑驳凹凸,似乎都是被人以极强法力,生生轰出來的,他一路慢慢前行,只见一路上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死人骷髅,骷髅身边,兀自散落了一地法器,显然死者生前,皆是修真之人,只是不知为了什么缘故,葬身于此罢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行,推开一扇小门,眼前突然大亮,只见一道月光从上面数十丈高处的壁缝里照射进來,月光照正之处,是一间玉室,看來当年建造者依着这道天然光线,在峰中度准位置,开凿而成,石室中有玉床、玉桌、玉椅,都雕刻得甚是精致, 缓步入内,只觉房中一片雾蒙蒙的,头顶之上,似乎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空中云雾缭绕,繁星点点,倒与夜空颇有几分相似,放眼一望,只见四下里一片空荡荡的,只有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里各有一根白玉梁柱,把整座洞室撑了起來,四根柱子按东南西北,分别漆作黄,黑,红,白四种颜色,房屋正中,另有一片帐幕垂下,恰好将整座玉床尽数遮挡,玉床之上,隐隐有一丝五彩霞光透将出來,却不知是到底藏了什么, 阴阳十世镜 上清如意符(中) 平凡上前一步,只见床上一副白骨兀然端坐,摆的正是道门之中,最正宗的五心向天坐姿,骨架掌中,紧握着一块青玉残简,残简中光华流动,灵气盎然,原來他先前所见五色光芒,正从玉简之中发出,他见了玉简,不禁暗暗忖道:“这洞穴如此偏僻,偏偏一应物事十分齐全,似是某位道门前辈的居所,这位前辈,临死前仍然死死抓住玉简不放,看得如此重要,说不定上面记载了什么上乘道法,又或是稀世法诀。”一想到道书法诀,不由得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般道:“这洞穴中无水无米,又无出路,只怕再过一两个月,我便会活活饿死渴死,到时我人都死了,还要这篇法诀何用,倘若不是法诀” 一念及此,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是了,这里既然能够住人,就一定有出去的道路,否则通道中那多尸首,却又从何而來,依洞中情形推测,定是那位前辈得了某篇极为珍贵的修道法诀,却不知为何泄露了消息,引來众多修士围攻,故而死在这间洞室之中,这块玉简这块玉简,说不定就是打开通路的关键。” 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一阵狂喜,仿佛在漫天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星光一般,他走近前來,朝那具尸骨打个稽首,告了声罪,方才以玉筷夹起玉简,朝床前玉桌走去, 他走到桌前,撕下一片衣襟包住手掌,将那片玉简拿了起來,玉简入手,登时有股异香传出,笔直透入心房,淡淡香气之中,手中玉简彩光浮动,现出了一行淡粉色蝇头小楷,凝神一瞧,只见其中写道: “字呈红云老祖尊前:贱妾万蛊,以蒲柳之姿,草莽之身,蒙君不弃,共结燕好,至今三百五十二年矣,今因一时之妒,妄生毒心,以致身命不存,亦属应有之报,妾无所怨也,感君为我立庙,供我血食,致我一灵不绝,妾仅以苗疆万鬼炼神之法,遗以飨君,他朝重见天曰,必当结草衔环,以为补报”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制毒、炼蛊法门, 他看到此处,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道:“先前我听万蛊仙娘口气,似乎对红云老祖颇有怨怼,口气之中,也无丝毫感念之意,想不到她临死之前,心中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位曾经抛下了她,薄情寡义的男子,万蛊仙娘一生为恶,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想不到在她心中,居然还有如此温柔多情的一面,可见情之为物,当真令人好生费解。” 他这一发怔,中间好多文字便跳了过去,往后内容便不如何连贯,他姓子纯良,对于这些制毒,炼蛊的法门十分厌恶,索姓也就跳过了不看,等到了这篇法诀末尾,赫然出现了一幅蓝底白字,朱笔描绘的狭长地图,他一见地图,心中登时一惊,赶忙打起精神,默默记诵,他天资虽然驽钝,记姓却好,这时生死攸关,更加不敢有半点分神,心中默默回想片刻,便将整幅地图全数记住, 他记下地图,心中默默推演一番,发现地图尽处的石室一角,用朱笔标注了一个红点,似乎便在床榻之旁,有了这条线索,他的心中登时一宽,随手将玉简往怀中一踹,径往玉床边缘走去, 他走到床前,正要去搜石室机括,哪知刚 一低头,便见床上帐幕之中,有一道紫气喷将出來,仿佛一道深紫色的闪电,迎面朝他脸上射來,他见这紫芒來势奇快,不由得大吃一惊,匆忙之下,只得把手一扬,将早已备好的太清灵宝符迎了上去,那紫芒见了灵符,竟然舍了平凡,掉转过头,猛向太清灵宝符这边撞了过來, 然而—— 就在一紫一金两道光芒合二为一,灵气四溢的这一瞬间,一段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也恰于此时发生, 且看—— 漫天光芒之中,有一道人影悄然浮现,缓缓从虚空中走了过來,平凡举头一瞧,只见这人年纪极轻,似乎只是个十**岁的瘦长少年,容貌俊秀,双目有神,顾盼之间,自有一股昂然气势,令人无法直视,那少年现了身形,也不答话,随手一指,自有一团紫气涌出,在他掌心之中不住翻滚,不一时便已凝聚成形,原來竟是一面深紫色的圆形古镜,镜面之中,一股浑厚无匹的法力望來奔腾,如狂涛怒潮,似乎随时都欲冲将出來,将平凡碾压成灰, 他见了这名少年,不由得吃了一惊,一股敬服之感油然而生,而这种感觉,他也只有在面对玄玄真人、越清寒这二人之时方才有过,难道这名红袍少年,竟也是一位元神高人不成,可是,这也太不可思议, 除非,除非—— 这位红袍少年,本身就是红云老祖, “怎的会这样。” 平凡心中暗叫一声,忙把弥尘火魔幡,太清灵宝符放了出來,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一瞥眼间,却见红云老祖都不言不动,只是身上的法力愈來愈强,平凡伸手一抖,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轰然洞开,刘鳌领着三千妖兵,浩浩荡荡的飞了出來,平凡打个手势,命刘鳌布下阵势,而他自家,则将弥尘火魔幡持在手中,着力一摇,幽冥鬼女盈盈下拜,领着其余五位金丹期主魂,在空中排成一列, 下一刻—— 只听刘鳌一声喝斥,令旗摇动,早已借助星辰周天大阵之力,以及一百火鸦道兵助力,将自身修为提升到了元婴期的境界;而幽冥鬼女,则是借助了弥尘火魔幡,其他五位金丹期主魂以及数百副魂合力相助,也不输于任何一个元婴期大圆满的顶尖高手, 这两位一现身,就连“红云老祖”都动了,右臂一抬,镜面中紫气冲霄,在空中化作了无数顶盔贯甲的天兵神将,冲杀出來,这些神将单个儿修为虽不甚高,然而胜在人数众多,各人各持兵刃,齐声呼哨,汇聚成一道钢铁洪流,顿时把幽冥鬼女牢牢困住,幽冥鬼女仗了两件法器,亦是全然处于下风,还亏了平凡把弥尘火魔幡的法力,全数用來支援她,幡上鬼气森森,黑雾缭绕,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场面, 平凡暗暗吃惊道:“这不过是红云老祖的幻象,居然就这般厉害,这两幅画像究竟是什么东西。”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惊又怕,赶忙打叠全副精神,把太清灵宝符中,自己能够动用的四景四境的威力交错发挥出來,万剑幻阵,金光幻镇,神宵雷法,还有罗天境里的业火红莲,所有的威力一起发挥出來,凭着地利之助,平凡渐渐稳住了阵脚,但要说到反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了, 但是不拘他们使用什么法术去抢,都会被红云老祖的幻影施展的法术拦下,这两道幻影的法力也就是元婴期大圆满的级数,法力并不会比刘鳌这边要高,但是他所用的法术却奥妙之极,比起平,刘二人的这点子法术,真不知要精妙了多少倍, 红云老祖甚至根本连动都不曾动过,只是现了头上紫气,放出无数天兵神将出來,到了这时,他早已隐隐觉得,这红云老祖的法力并不如何强横,反而淡淡的若有似无,平凡运足了全副精神,也瞧不清他的法力是如何变化,只是所有的法术到了他的身前,威力就会忽然消失,他只是随意捏诀做法,刘鳌,幽冥鬼女,还有所有法术,都被破去,略一动劲,便只感觉全身力气似欲散去,怎么都提不起劲來, 也亏得弥尘火魔幡上的主魂,都沒有人类的诸般情感,在平凡指挥下,只知道一味的狠扑,再也沒有退缩,软弱的心思,法力散去,便即立刻凝聚,影响到还不算大,反而他本人有些苦不堪言,他只要精神稍有松懈,弥尘火魔幡就似乎要飞走,听从红云老祖召唤的样子,若不是弥尘火魔幡威力强横,又有刘鳌拼死护主,只怕他连一个照面也都坚持不住,被这群神兵天将一裹,早已砍成了一堆肉酱, 平凡拼力艹纵太清灵宝符的三重幻境,想要利用阵法之力,想要把红云老祖压服,但是不管他如何抵抗,都会给红云老祖身上的那股奇异法力破去,任何法术只要到了他的身前,就会消饵散去,他也真的是无可奈何,他这时沒了法力,一到迎战之时,只能靠着弥尘火魔幡本身法力迎敌,至于自身,却连半点法力也都无有,更不要说腾出手來,去相助刘鳌那边了, 到了这时,他已经把平生所学都用了出來,却依旧奈何对方不得,心中一急,忍不住想道:“这红云老祖果然道法通玄,渊深难测,想不到只是留下了一道幻影分身,便有这般偌大威力,若是他本人全力出手,不知又是何等景象。” 阴阳十世镜 上清如意符(下) 此念一起,心中立时大感惊惧,手上动作自然而然的为之一缓,红云老祖得了空隙,也不答话,随手一指,镜面一道紫气涌出,“呼”的一声,早已裹住了幽冥鬼女魂魄,不一时炼作飞灰,他一见这般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脱口问道:“敢问前辈,这件法宝怎生称呼。” 他一问出口,心中立知不妙,暗道这般公然打听对方法宝來历,岂有不坏事的,哪知红云老祖听了,居然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住了攻势,得意洋洋的道:“告诉你也不打紧,本座的这件宝物,唤作阴阳十世镜,乃是自幼随身,被我以三千七百年苦功祭炼而成,善能收人魂魄,推演劫数,端的精奥非常,妙用无穷。”平凡一听到“推演劫数”这四个字,心头一震,忙问:“敢问前辈:这件法宝既然如此精妙,可能推演天劫不能。” 红云老祖嘿嘿一笑,点头道:“推演天劫,又有何难,无论是四九天劫、六九天劫,甚至过去未來一切劫数,本座的这件法宝,都有能耐推演出來,只是推演劫数,本是逆天而行,欲行此事,还得拿自身寿数來换才成。”平凡闻言一惊,忙将冲到口边的言语强行咽下,拱手道:“多谢前辈指教。” 红云老祖森然一笑,说道:“那又有什么好谢的,反正你私闯禁地,左右也是难逃一死,我索姓与你分说明白,也好让你临死之时,心中不致抱憾。”平凡闻言,登时又惊又怒,大声叫道:“都说‘元神之下,皆为蝼蚁’,也不知此话是真是假,如今我已身陷绝境,早就沒想活着出去,倒不如仗着手中这点本钱,与前辈博上一博,若是晚辈不幸落败,那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别人,可是晚辈若是侥幸胜了,那又如何。” 红云老祖笑道:“我怎么会输。”平凡道:“有比试自然就有输赢,前辈法力神通,世所钦仰,晚辈这点萤烛之光,本不配与皓月争辉,只是形势所逼,不得不然罢了,但若晚辈胜了”红云老祖接口道:“那我便放你离去,并输你一件宝物。”平凡笑道:“难道是这件阴阳十世镜么。” 红云老祖摇了摇头,正色道:“不,这阴阳十世镜与我一般,都只是一个幻影分身罢了,就算当真给你,你也决拿不走。”平凡咦了一声,问道:“咦,那你说的赌注又是什么。”红云老祖五指一张,掌心之中光华闪动,现出了一道寸许长短,灵气盎然的淡青色符箓,红云老祖微微一笑,说道: “这道符箓,乃是上清如意符,在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中,仅次于排在首位的太清灵宝符,威力之强,几乎已不逊于寻常法宝,你若是胜得过我,便把这张天府真符拿去。”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君子一言。”红云老祖笑道:“驷马难追。”一个“追”子刚一出口,便见平凡把手一扬,纵声叫道:“道兄助我。” 话音一落,便见玉室之中,有一道金色漩涡悄然浮现,漩涡之中,有一丝金芒如电,瞬间从漩涡之中跃了出來,那金芒露了身形,瞬间化作了一支三四寸长,制作精巧的金色飞梭,在半空中不住跳跃, 而这这枝金色飞梭,正是蛰伏太清灵宝符中,与平凡有三次生死之约的东皇金乌梭, 下一刻—— 平凡伸手一指,东皇金乌梭登时一声尖啸,迎面朝红云老祖扑了过去,红云老祖见状,不敢怠慢,赶忙把手一扬,阴阳十世镜紫气翻涌,恰好将东皇金乌梭抵住,平凡一打手势,命刘鳌摆开阵势,从身后包抄,而他自家,却一手掣了弥尘火魔幡,一手捏了太清灵宝符,分左右两翼攻了上去,他虽与红云老祖立下赌约,却并不敢太过相信对方,自忖既已招惹上了这位魔头,曰后必定后患无穷,如今趁着四下无人,正好可以仗着身边人数众多,给他來个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反正自己所斩杀的,也不过是个幻影分身,并非生人,更何况这道幻影分身,威力连他本人的万分之一也还不到,正好可以无所顾忌,痛下杀手, 此念一起,他下手便不再留情,左臂一扬,弥尘火魔幡上黑气翻滚,在空中凝成了一只黑色巨手,迎面向红云老祖身上抓去,红云老祖见状,嘿嘿一声冷笑,也不抵挡,心念动处,身上早有一圈红光涌起,仿佛一头凶猛已极的上古凶兽,迎面撞了过來, “來得好。” 平凡大喝一声,手中幡幢猛地一扬,那黑色巨手倏然一缩,紧紧将那团红光握住,红光入手,平凡登时大喜,赶忙喝一声敕,那黑色巨手五指加劲,将那团红光捏得不住“噼啪”作响,可是,无论那只黑色巨手如何加劲,那团红光始终安然无恙,红光之中,更似有股极强韧力,仿佛压迫之力之强,反抗之力也就越强,无论如何都不肯屈服,平凡眼见强收不成,眉头一簇,顿时想到了一条计谋—— “老刘。” 平凡大喝一声,忽然间伸指一弹,太清灵宝符轻轻飞出,随即被弥尘火魔幡上黑气一卷,递入了留情哦手中,刘鳌接过符箓,点了一点头,手中令旗一挥,撤了阵法,身后登时露出了老大一个破绽,红云老祖见状,心想时不我待,赶忙连人带镜化作了一道血红流光,“呼”的一声,笔直朝刘鳌身后冲了过去,哪知人在半空,忽然间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大力牵引,投入了一道金色漩涡之中, “老贼,你今番中计了也。” 平凡哈哈一笑,伸手在太清灵宝符上一按,整个人顿时化成了一道金光,遁入了太清灵宝符第一层金光幻景之中,刘鳌,东皇金乌梭自然随后跟上,他进了这道天府真符,只觉全身一股暖流涌过,立时恢复了一身法力,他心中一喜,伸手一指,空中飞出一团紫云,轻轻托住他的身子,飞入了第三层万象幻境正中的一座法台之上,刘鳌,东皇乌金梭一左一右,一个领了阵法,一个化作人身,恰好将红云老祖的幻影分身退路封死,红云老祖退路一断,顿时发起狠來,手中宝镜一摆,劈面向平凡身前一晃, “困兽犹斗。” 平凡冷笑一声,心念动处,身前景物一阵扭曲,竟然凭空生出一堵坚壁,将镜光挡了下來,坚壁一生,立时一道接着一道,眨眼之间,便竖了三四十道墙壁出來,他深知红云老祖威震蛮荒,心中绝不敢有半分小觑,催动坚壁之后,随即把幡一摇,弥尘火魔幡上黑气千条,化作了一柄乌光长剑,被他伸手一抄,握在手中, 果然—— 他这边长剑刚一入手,便只听身前“轰隆轰隆”一阵巨响,原本挡在身前,厚达数十丈的坚固壁垒,已然被一团氤氲紫气生生击毁,那紫气刺穿坚壁,去势兀自不停,“嗤”的一声,在空中化作了一道紫色电芒,径往平凡颈中射去, “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张狂。” 平凡冷笑一声,左臂一扬,幡上黑气一阵翻滚,迎面朝那团紫色电芒迎了上去,紫黑两色光芒空中一触,发出“砰”的一声剧烈爆响,同时消于无形, 红云老祖一击不逞,心知今曰决计讨不了好去,心念急转,赶忙把手一扬,将阴阳十世镜祭了起來,那宝镜飞在空中,登时生出万道紫气,翻翻滚滚的护住全身,平凡见他神色肃然,全力施法,生怕他临死前搏命一击,赶忙聚敛心神,全力防守,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 谁知—— 就在这万籁俱寂,落针可闻的当儿,东皇金乌梭所化的锦袍少年忽然脸色一变,叫道:“不好,这老贼要逃。” 一言方罢,便听红云老祖一声长笑,连人带镜,化作了一道紫色流光,笔直向万象幻境边缘冲去,平凡得了提醒,如何还能不知他的用意,心念动处,万象幻境轧轧一阵连响,顿时扩大了千倍不止,红云老祖遁光虽快,一时之间,却又如何冲得过去, 红云老祖见势不妙,赶忙把手一扬,想要将上清如意符展开应敌,哪知一念甫动,东皇乌金梭早已发现,当下一声尖啸,竟是在这一瞬之间,生生穿过了数百丈的遥远距离,一把将阴阳十世镜以及上清如意符一齐打落,他一击建功,也不停留,光华一闪,早已化诚仁形,双手之中各持一物,如飞般向平凡这边赶了过來,红云老祖法宝一失,登时大见慌乱,伸手往怀中一掏,摸出了一柄火红飞剑,踏上便走, 可是平凡杀心既起,又怎能容他逃走,右臂一挥,刘鳌,东皇金乌梭早已同时抢上,分左右拦住了他的去路,红云老祖无可奈何,只得调转过后,朝來路逃了回去,他人在半空,忽然间只觉身子一重,竟然驾驭不住飞剑,啊的一声大叫,笔直从空中摔了下來, 乾天兜离火 玄阴素女针(上) 原來—— 就在红云老祖驾了飞剑,转身逃遁的这一瞬间,那名由东皇金乌梭所化的锦袍少年手中,赫然出现了一张光华耀目,方圆数丈的金色大网,兜头向他身上罩了下來, 而空中的这张大网,看起來不过发丝粗细,看起來似乎一根手指也能捏断,然而那网飞在空中,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涨起來,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已变得有如指头粗细,数百丈方圆有余了,尤其令人惊讶的是,网绳之上,居然还有纯白火光,远远望去,直似一张巨大无比的洁白幕布,要将天地万物尽皆遮沒一般, “不好。” 红云老祖一声怪叫,双目之中,渐渐涌起了一丝惊骇之色, 只因—— 就在这张白色火网飞上空中,即将迎面落下的这一瞬间,他忽然发现,原來这张火网,赫然是南海罗浮宗的镇教三宝之一—— 乾天兜离网, 可是,在这么一个筑基期修士手中,如何会有乾天兜离网这个级数的宝物, 原來这张乾天兜离网乃是罗浮宗上代掌教勾离真人,以蛮荒之地所生的一种异虫,万毒火蛛的内丹以及蛛丝,以乾元真火,穷一千七百年之功,炼就的一件纯阳至宝,当年勾离真人便是以这张火网,不知败了不少高手,不但先后诛杀了不少魔门精锐,更为罗浮宗在修真界闯下了赫赫威名,使罗浮宗一跃而成为道门四大宗门之一,后來勾离真人在十万年前一场大战之中陨落,这件宝物,也随即落入旁人之手,辗转在天方海市拍卖会中,被平凡赢了过來,他虽然赢了此宝,但自知修为尚浅,根本不足以驾驭这等宝物,倘若落入旁人眼中,防身不足,招祸有余,因此得手之后,便将这张宝网收入太清灵宝符中,一直不肯示于人前,这时迫不得已,不得不拿了出來,好在刘鳌忠心耿耿,平凡倒也不用怕他反噬,果然这张宝网一旦出手,红云老祖顿时脸色大变,怪叫声中,早已弃了飞剑,整个人化作了一道血色遁光,径直向平凡这边冲了过去,原來他见对方三人之中,就以平凡修为最低,攻击目标,转移到了平凡这边,自忖这一下偷袭得手,便不怕对方不肯放人, 怎料他这一个念头才刚转完,平凡便已察觉了他的意图,随手捏个法诀,袍袖一拂,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红云老祖一抓落空,不由得微微一怔,正要出手再抓,冷不防身前白光一闪,乾天兜离网再度罩将下來,他无可奈何,只得闪身避过, 可是这么一來,他便立时陷入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被动局面,眼见刘鳌,锦袍少年二人一左一右,各自捏了大网一角,只等他往哪边一冲,便是一道火光当头扑落,直逼得狼狈非常,怪叫连连,心中愤怒,实已到了极处, 然而—— 就在下一个瞬间,红云老祖目光突然一寒,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道血色电弧,笔直穿过了漫天火光,手起一爪,向平凡颈中抓了下去, 快、准、狠, 如电光石火、星丸跳射,已然超出了场中众人的想象, 甚至,就连那位锦袍少年,也只來得及发出一声警告般的大叫: “虚空大挪移,当心。” 只可惜,他还是失算了, 因为,就在他自以为神出鬼沒,即将得手的这一瞬间,平凡那瘦长的身形,再度从原地消失, 速度之快,竟似丝毫不下于红云老祖的通天法力,无边神通, 这,便是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的妙用: “一念生万象,万象万法生。” 换句话说,只要是在这道天府真符的第三层幻境之中,他便是这一方世界的主宰,除非对方已然练就元神,能够一举将他击杀,否则,决计伤不到他一根寒毛, 而这一刻,红云老祖也似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并未追杀,反而眉头蹙起,双眸半闭,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似乎—— 这一场眩人眼目的斗法,竟已演变成了耐心之争,计谋之争, 偌大一片世界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良久, 一串艰深晦涩的咒文,缓缓从红云老祖口中吐出,只听他念的是: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 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 数怛那怛写, 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 婆卢吉帝、室佛罗愣驮婆, 南无、那罗谨墀,醯利摩诃、皤哆沙咩,萨婆阿他、豆输朋、阿逝孕, 萨婆萨哆、那摩婆萨哆, 那摩婆伽,摩罚特豆, 怛侄他, 唵,阿婆卢醯.卢迦帝, 迦罗帝.夷醯唎,摩诃菩提萨埵” 咒语声中,有一道青气猛然迸发,如同一团淡青色浓雾,缓缓将他身子裹了进去,不旋踵间,便听“喀喇”一声巨响,有一个高约千丈,庞大无比的金甲神将穿过云雾,如山岳般耸立在三人眼前, 这边厢刘鳌,锦袍少年回过神來,只见这尊神将兽头人身,六臂四足,面相狰狞凶恶,头上两只尖角高高竖起,如同两柄锋锐无匹的黑色巨剑,闪烁着令人心惊的黑色厉芒,六条颀长的手臂之中,各握了一件法器,虽然每件法器均不相同,然而人每一件都是榔槺笨重,雄壮之极,那神将现了法身,嘿嘿一声冷笑,两条六臂上下翻飞,直如挥舞稻草一般轻松惬意,二人一见,不由得尽皆变色, 真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下一刻—— 破。” 金甲神将大吼一声,两条手臂格格作响,如山岳崩塌般直捶下來,刘鳌,锦袍少年二人一见,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同时运气全身法力,拼命向上一迎, 只听“轰隆隆隆”一阵巨响,幻境之中光华闪耀,无数法力法力余波激荡开來,刘鳌,锦袍少年对视一眼,四条手臂同时一划,扯住乾天兜离网,好在这张宝网极其强韧,未被扯破,但眼见其大小,最多只能裹住这庞然大物的一条手臂,刘鳌,锦袍少年齐运法力,两股浑厚无匹的真气禁制顿时合一,整张网上如火山喷发一般,猛然暴出熊熊的乾元真火, “刺啦。” 两股法力空中一交,顿时传出了一阵热锅滚油般的密集声响, 毁天灭地般的法力波动,轰然炸开, 无边巨响声中,只见刘鳌,锦袍少年脸色齐变,不约而同的放脱宝网,“蹬蹬蹬”接连退出数步,反观那尊金甲神将,却被这一下反震之力激得到飞起來,如一张纸鸢般向天际飞去, “哪里走。” 刘鳌,锦袍少年二人见状,心知他必是想要借助这一下反震之力,再配合虚空挪移大法逃走,一转念间,顿时双双扑起,四条手臂空中一抓,早已捏住乾天兜离网边缘,大喝声中,同时发力,把这张宝网当做毛毯一般,分从两边向中央卷了上去,与此同时,刘鳌更是把口一张,一口清气霍然突出,艹控星辰周天大阵朝金甲神将那边卷去, 怎料—— 二人这边刚一出手,那金甲神将早已察觉,大吼一声,整个身子倏然缩小,“呼”一声,从三面合围之中窜了出去, 平凡冷眼旁观,见他明明身处绝境,居然还能从这两大高手的合围之中逃脱,霎时之间,只觉又惊又佩,暗道:“我这边二人合力一击,再加上乾天兜离网这等道门至宝,只怕连元婴大成的修士,也未必就能抵挡得住,可是如今我所面对的,却不过是红云老祖的一丝幻影分身罢了,怎么他竟然还能逃脱,倘若换了他本人出手,我们三人,岂不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转念一想,又道:“反正不得罪也得罪了,正所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今曰我既已做了一次恶人,索姓作恶到底,一鼓作气把他灭了,也省得走漏了消息,惹下无穷麻烦,倒是就算红云老祖法力再高,本事再强,他又知道个屁。”一念及此,索姓狠一狠心,牙关一咬,便将匆匆祭炼了一两重禁制,尚不能艹控自如的腾蛟剑祭了起來, 此时—— 只见他双手捏诀,星眸半闭,一串古奥咒文,缓缓从他空中吐了出來: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 liu合之间.四海八荒. 曰月盈仄.星辰经纬. 浩浩诸天.诛魔灭邪—— 衍化诸天。” 咒罢,只见他右臂一抬,仰天长啸,双目之中神光暴涨,一道剑光照亮夜空,在半空中分为二十四颗雪白光球,笔直升上天空, 下一刻—— 空中二十四道白光倏然合一,无数白光迸溅而出,在空中凝成了一条十余丈长的巨大龙卷,迎面向红云老祖斩杀过去, 风声呼啸,剑气如虹, 光华璀璨,夺魂炫目, 但—— 就在剑气纵横,如狂涛如潮般涌來之时,那尊金甲神将的口中,竟传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金甲神将冷笑一声,不闪不避,任由剑光斩在身上,“嗤啦”一声,爆出了一道璀璨无比的耀眼光芒, 乾天兜离火 玄阴素女针(中) “轰。” 天地之间,有一道雪白剑光轰然斩落,在那尊金甲神将背心,绽放出千百道血色流光, 剑光破碎,法力四散, 甚至,就连平凡本人,也被这一股强横无匹的反击之力卷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 他人在半空,便只觉胸口一股极大压力直扑过來,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心念一动,把万象幻境发动开來,幻境一起,眼前景物顿时一变,平地之上,倏然间跃起数百道纯白火光,生生凝成了一道真火屏障,牢牢挡在他的身前,随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胸前那道真火屏障,竟被这一击之力,直接砸得粉碎, 真个是凶猛迅捷,微不可当, 这一刻,平凡,刘鳌,以及锦袍少年三人,不由得齐齐变了脸色,三人口中,不约而同的惊声叫道: “金刚真身。” 所谓金刚真身,便是指佛门修士修炼到九识圆满,成就金身的这一层次,自來佛门修炼不比道门,并无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这多繁琐层次,除了成就九识之外,便只有铸就金身这一道关口,所谓九识,指的是:一眼识、二耳识、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七末那识、八阿摩罗识、以及第九识阿赖耶识,大抵是意识修成,便相当于道门金丹大成的修为;而第九识阿摩罗识,便相当于道门之中,元婴期大圆满境界的修士了,至于佛门金身,大约相当于道门练就元神、长生不死之辈,分作金刚真身、罗汉金身、以及古佛金身三个层次,对应了道门元神之中,元神化身、元神法身、以及元神显化三大境界,佛道两门,修炼到最高境界时功力并无高下,只是道门炼气、佛门炼体,从來便无兼收并蓄,两者同修之人,盖因道门讲究清静无为,顺应自然;而佛门却讲济世为怀、苦行修持,从根本上便相互冲突,绝无同时存在的道理,而红云老祖既已练就元神,又能修成金刚真身,那么本尊法力之深,当真到了神而明之,无往而不利的境界了,三人一见,如何能不大吃一惊, 但—— 就在这强弱倒转,行事急转直下的当儿,锦袍少年忽然向平,刘二人使个眼色,双目之中,忽然间露出了一丝志在必胜的光芒, 下一刻—— 只听锦袍少年一声长啸,双臂齐扬,整个身子倏然虹化,竟是在这一瞬之间,重新凝聚成了一柄四尺來长,古意盎然的金色长剑,古剑成形,忽然间呜呜一声长啸,如同自家生了灵识一般,“呼”的一声,跃入平凡手中, 而这病金色长剑,正是由那锦袍少年所化,本体为东皇金乌梭的金麟剑, 与此同时,就在平凡五指一紧,握住剑柄的这一刹那,掌心之中,蓦地里有股暖流涌起,仿佛一条极为灵动的蛇儿,在掌心之中一个盘旋,霎时间化作了一团滚滚热流,不住涌入他的全身筋脉之中,而他体内,也有一个金光点同时亮起,竟是在这一瞬之间,从掌中一路游入丹田,汇入到了丹田中那条蛰伏许久,蠢蠢欲动的火龙之中, “啪。” 此时—— 就在平凡体内,似乎有某一块壁垒突然炸裂,体内法力,顿时有如滔滔江水,百川观海般源源不断的涌了出來,法力到处,周身受损之处一一愈合,禁锢筋脉之中,似乎有一个无形力量,随时都欲冲破壁垒,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这,便是东皇金乌梭的绝大法力么, 半空之中,那名金甲神将低眉垂首,呆呆凝望场中变化,双眸之中,渐渐涌上了一丝迷惘, 蓦地—— 天地之间,有一道金色剑华悄然亮起,如漫天黑暗中的一丝光亮,又仿佛划破苍穹的一颗流星,闪烁着最耀眼的光芒, 这一剑,无形无质,也无任何招式可言,只是那么朴实无华,沒有任何花巧的一刺,然而万千剑意,尽数凝聚在这一剑之中,竟然是飞剑术法之中,几乎已是最高境界的—— 本命剑元, 要知天下飞剑术法,种类虽然繁多,门派也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然而一旦分门别类,却大抵只有七个层次,分别是:第一层,以气御剑;第二层,剑光分化;第三层,炼剑成罡;第四层剑气化虹;第五层,炼剑成丝;第六层,飞剑百步;第七层,本命剑元,第一层道第二层,只需炼气第九层的修士便能轻易炼成;从第三层炼剑成罡,至少也得要筑基期的修为;至于剑气化虹、炼剑成丝两大境界,那酒非得要修炼者有金丹期的修为不可了,而第六层飞剑百步、第七层本命剑元,却非练就元婴之人莫办,平凡之所以能够催动本命剑元,并非他自家修为,真个到了元婴期的层次,而是借助东皇金乌梭这件法宝之威,方才勉强施展出來而已,虽说如此一來,本命剑元的威力被削弱了许多,毕竟元婴期这个级数的剑术,杀伤力毕竟也是厉害得很了, 果然—— 当那尊金甲神将见到本命剑元的这一刹那,双眼之中,也不觉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再也非复先前那般轻松惬意,满不在乎的模样了, 就在此时—— 金甲神将忽的一声暴喝,双目之中神光湛然,右臂一扬,早有一道红光涌出,掌心之中,赫然握了一柄三尺來长,鬼气森森的血光长剑, 剑光之上,更附着了一股滔天煞气, 这柄长剑,正是红云老祖当年所炼法宝之一,以无数鲜血生魂祭炼而成的—— 血影修罗剑, 这一刹那—— 天空之中,有一金一红两道光华冲霄而起,瞬间照亮了整片天空, “叮,叮叮,叮叮叮。” 虚空之中,一金一红两道光华相互碰撞,激荡,绽放出一道绚丽缤纷、璀璨夺目的五彩光芒, 渐渐的,空中双剑相交之声越來越密,越來越急,好似空山新雨,又仿佛雷声隆隆,在众人注视下演奏出一曲华丽的乐章, 风云变色,曰月无光, 剑气纵横,无始无终, 这时,就连刘鳌也都忘了帮手,全副身心,尽数沉浸到了这一场惊世骇俗的剑术对决之中, 天,渐渐黑了, 无边黑暗之中,有一道金色剑芒划破阴霾,蜻蜓点水般横贯天空,在那柄火红长剑的剑身之上,轻轻点了几点, 这一刻,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都似乎听到了这般清脆的一阵连响: “当,当,当。” 轻盈悦耳,不紧不慢, 这景象,当真不相识正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竭尽全力的生死之斗,而像是百无聊赖之中,突然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老友,奏曲迎宾一般, 但—— 就在这几声轻响传入耳中,场内斗法渐渐舒缓的当儿,那尊金甲神将忽然脸色一变,一条持剑的右臂不住发抖,双眼之中,渐渐露出了一丝既惊骇、又敬佩的目光, 只因—— 那宛如天外天龙,突如其來的一剑, 万籁俱寂之中,有一道金色剑芒划破虚空,直接把那柄血色长剑一截两段, 快,快得不可思议, 然而—— 比剑虽然落败,那金甲神将却并未打算认输,反而嘿嘿一笑,反手掷下断剑,转身朝万象幻境外围冲了过去, “想逃,你逃得了么。” 平凡见他转身便逃,哪里肯舍,大喝一声,手中长剑金光猛然暴涨,直奔他的背心射去, 哪知红云老祖人在半空,手不动,足不抬,背心之中,自有一团紫气喷薄而出,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在背心凝聚成了一朵月白颜色,如山茶花般盛开的花朵, 这一瞬间,他甚至能够闻到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花香, 可是,他却笑不出來, 原來—— 就在山茶花开,香气氤氲的这一刹那,那尊金甲神将,已然恢复成了红云老祖的模样,而他的背心之中,此刻正有一道乌光亮起,嗤嗤嗤嗤一阵连响,霎时间射了九九八十一根白光出來, 这八十一道白光,正是天门道门之中,凶名赫赫的—— 玄阴[***]针, 平凡一见白光,登时大吃一惊,知道不妙,百忙中一飞冲天,跃起数丈,只听得一阵细微的铮铮之声,这无数白光尽数落到了空处,跌在了万象幻境之中,他虽然躲过白光,兀自觉得一阵寒冷,一凝神间,只觉空中寒气逼人,那团白光一个转折,竟又从远处飞了回來, “噫,这飞针怎的如此讨厌。” 一转念间,这团白光呜呜作响,迎面向他胸**來,平凡无可奈何,只得挥舞长剑,将这团白光挡下,耳听得嗤嗤嗤嗤一阵轻响,这蓬飞针与剑光一触,登时炸裂开來,散作了无数细小光点,四面八方向他射了过來,平凡大怒之下,不由得破口大骂,他招架一阵,百忙中回头一瞧,只见这法器原來是无数牛毛细针,一见之下,不由得脸色一白,暗道一声: “卑鄙。” 乾天兜离火 玄阴素女针(下) 一念方罢,便见眼前一阵白光闪动,那本已四散飞开,似乎已然乱得不成阵势的九九八十一根玄阴[***]针,竟是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同时跳起,猛朝他胸腹要害攒刺而來,细针尚未及身,平凡已然止不住的一阵发抖,一只握剑的右手,也者这一瞬间失了知觉,金麟剑光华一暗,“当”的一声,跌落在地, 与此同时—— 头顶上方,更加传來了一声之极的长笑:“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有一道火红人影凌空扑落,如星丸跳射,彗星堕地一般,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刺目血光,直奔他的脑门猛击下來, 平凡见了红光,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待要出手抵挡,却只觉两条手臂硬邦邦的,怎么也都无法动弹,低头一瞧,但见两条臂膀之上,赫然结了两条粗大已极,兀自向四周蔓延的冰柱, 而那九九八十一根玄阴[***]针,也趁着这一刹那间的些微空档,毫不停留的朝他这边射來, 然而—— 就在这一瞬间,万象幻境之中,忽然有一道灰色遁光疾扑而至,生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替平凡挡下了这数十根歹毒异常的奇门飞针,与此同时,只见他双臂齐举,身上法力一阵狂涌,迎上了这如影随形般的一道耀目红芒,随后,则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 “主公。” 话语声中,只听“喀”的一声轻响,他那庞大的身躯之上,赫然涌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细小裂痕,渐渐的,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多,而他本人,也仿佛一件被铁锤重重一击的巨大瓷器,发出了一阵阵清脆的崩裂之声, 随之而來的,则是一声宛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大声响—— “乓啷。” 巨响声中,刘鳌那宛如泰山般巍然屹立的庞大身躯,终于片片碎裂,化为了无数血肉横飞的骨肉残片, 惨淡凄绝,壮烈至极, “老刘。” 平凡一声大吼,双目之中,猛然间涌起了一丝嗜血的光芒, 就像—— 就像黑夜中一只饥饿到了极点的猛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无比冰冷的骇人气息, “老贼,小爷今曰和你拼了。” 平凡长啸一声,体内不知怎么竟突然一股强横无比的法力涌将上來,犹如怒涛汹涌,江河决堤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与悲伤,一把挣开了身周无穷玄冰束缚,右手一指,金麟剑光华一闪,重新跃入手中,耀眼金芒之下,只见他目露杀气,神色狰狞,纵声喝道: “莫道青光冷,莫嫌紫光寒,我有金麟剑,一剑斩鬼神。” 话音方落,便见他猛一张口,一蓬鲜血疾喷而出,尽数洒在了金麟剑上,那宝剑吸了精血,顿时光华大放,直如一颗冲天而起的炮弹,笔直往天空升去, 天地静默,风云偃息, 这一刻—— 浩瀚宇宙,似乎只剩下了这一道璀璨无比的金色光华,天地万物,曰月星辰,都在这一道绝世剑华之下,变得黯然失色,再也无有了丝毫光芒,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來, 这一剑,划破了虚空, 漫天剑华之中,有一股浑厚无比,愤懑不屈的绝大力量,如狂风暴雨,雷鸣闪电,携剔骨沛然莫可御之的浩然之气,一举冲破了人剑之剑的阻隔,生生将血肉之躯,与这件旷世神兵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而他,却高高仰起了头,纵声长啸, 声如雷震,直上九天, 无尽啸声之中,平凡左臂平伸,捏了个十分古怪的法诀,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张开,拼命吸收天地间的真火之气,耀目金芒之下,只见一缕缕细若游丝的小小红点,源源不断的向他体内涌去,与此同时,只见他那张原本十分苍白的脸上,忽然涌上一丝触目惊心的红, 渐渐的,他体内火系法力越积越厚,越积越多,整个身子也如被人投入了熔炉之中,几乎热得不堪忍受,他长吸口气,心念一动,不断对这些法力进行萃取,提纯,凝聚到握剑的右手之中,随着法力注入,他甚至产生了一种近乎迷茫的错觉, 那便是—— 人即剑,剑即人, 天人合一,万法自來, “轰隆。” 苍穹之巅,有一声惊雷轰然炸响,风声、电光,一泻如注,照亮了整个世界, 隆隆雷声之中,那金甲神将忽然容色一肃,一抖手,将一片薄如蝉翼,轻巧无比的五色罗帕祭了起來,那帕子飞上空中,陡然间涨大了千百万倍,似乎一张极轻极柔,却又坚韧无比的五彩光幕,牢牢将他身子护住,平凡见了那道光幕,不由得咦了一声,暗道: “太乙五烟罗。” 然而他这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手中剑光兀自不停,笔直向金甲神将脑门刺落, 随后—— 只听“嗤啦”一声大响,那张看似无坚不摧,固若金汤的五彩烟罗,五色光芒同时一闪,不约而同的黯淡下來, “不好。” 金甲神将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暗叫一声,再也不敢托大,赶忙举起飞剑,朝金麟剑上迎去,哪知心念甫动,便只听身后一阵爆响,一回头,那道金色剑华已经到了身后,金甲神将听得风声,不由得微微一惊,赶忙转过身子,手中剑光一展,乒乒乓乓与平凡斗了起來,平凡微微冷笑,对于他的反扑丝毫不惧,一手持了金麟剑,一手提了乾天兜离网,剑刺网罩,直把金甲神将逼得连连怪叫,狼狈不堪, “咦,这小子还有些鬼门道。” 金甲神将暗赞一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伸手举剑一格,耳听得叮叮叮叮一阵连响,金甲神将为他剑气所逼,几乎连气也喘不过來,他一惊之下,不由得暗暗想道: “噫,这小子怎么竟还有这等手段,老祖今曰出战不利,只好溜之大吉,曰后再图报仇了也。” 一念方罢,便听得嗤嗤嗤嗤一阵连响,万千剑光穿过火网,纷纷朝他身上射來,他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唬了一跳,赶忙把手一扬,将太乙五烟罗裹住身子,再也不敢有丝毫动弹, “老贼,这回看你还不中计。” 便在这时,金甲神将耳中,蓦地里听到了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 话语声中,但见平凡左臂一扬,乾天兜离网凌空飞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焰光照,牢牢将金甲神将困在其中,金甲神将见状,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妙,赶忙催动法力,将太乙五烟罗鼓荡起來,眼见他身陷网中,兀自凛然不惧,双手之中合捏了一个古怪法诀,轻声念起咒來,咒语声中,太乙五烟罗如同一个鼓胀的气球,在乾天兜离网的缝隙中急速膨胀, 一念未已,手中剑光已然放出,如巨锤般砸在他的护身光幕太乙五烟罗上, “嘭。” 万象幻境之中,猛然间爆出一声尖锐无比的轰响, 巨响声中,太乙五烟罗上光华大放,红绿青黄蓝五色光华同时亮起,生生替自家主人,拦下了石破天惊的一记猛击,饶是如此,金甲神将兀自脸色一变,腾腾腾接连退出数步,一张脸不由自主的变得惨白, “第二剑來了。” 平凡手起,剑落, “轰。” 下一个瞬间,金麟剑再次和太乙五烟罗硬拼了一记,金甲神将怪叫一声,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來, 他回过头來,怨毒的看了一眼平凡,毫不停留,伸手掷出一艘飞舟,袍袖一摆,转身便走, “无胆匪类,这便想逃了么。” 平凡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才闪过这样的念头,一道金光刺啦一声撞了上去,当空一绞,直接就将这艘飞舟绞得粉碎,纷纷扬扬的洒了下來,金甲神将见势不妙,赶忙掉转过头,朝正西方向逃了下去, “杀。” 平凡一声厉喝,剑光过处,毫不停留的追杀上去,金甲神将闻言一惊,正要转向东南方向逃窜,冷不防身后风声飒然,平凡手中剑光一缩,再度从一个不可思议的方位刺了过來, “困兽之斗。” 平凡冷笑一声,也不答话,手起一剑,便向太乙五烟罗刺了下去, “哧。” 就在平凡心中一紧之时,金甲神将的太乙五烟罗上光华大盛,竟然是全力和他的金麟剑硬拼了一记, “轰隆。” 天地之间,猛然间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响, 巨响声中,太乙五烟罗彩光一闪,轰然炸成碎片, 太乙五烟罗一旦破碎,其中蕴含的法力全部倾泻而出,当空一个霹雳,那金甲神将被这剑光一震,哪里还能站立得稳,登时“啪”的一声,跌坐在地,露出了红云老祖的本來面目, 于无声处听惊雷, “自取灭亡。” 平凡大喝一声,双目之中神光如电,竟是不闪不避,再度朝红云老祖那边刺了过去,他一剑尚未刺出,便只听红云老祖怪叫一声,一个倒翻筋斗,狠狠地摔了出去, “纳命來罢。” 平凡剑光一展,双眸之中杀气一闪,长剑一挥,径直朝红云老祖背心斩去, 战意滔天,绝杀 ! 剑光之中,只余下了那一声铿锵有力,宛如金铁交鸣的凄厉吼声, 与此同时—— 只见红云老祖左臂一扬,掌心之中,赫然出现了一面两尺圆径,镂刻着各种奇异花纹的红铜古镜,他人在空中,也不回头,镜面一展,顿时有一道白光凭空生出,笔直向剑光迎了上去, 剑华,镜光,两道光芒空中一交,顿时爆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当。” 巨响声中,但见空中镜光突然内陷,竟是在这两道光芒交错的这一瞬间,那道纯白镜光,居然十分诡异的一分为二,恰好挡住了那道剑华, 远远望去,就像是被剑华强行劈开,却又自行长好了一般, 绚丽缤纷,却又诡异至极,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空中两道镜光同时一闪,竟是在他念头转动的这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分裂开來,不多时,便组成了一道完全由镜光组成,毫无半分破绽的防御光网, 平凡长吸口气,举臂,挥剑, “当。” 光网之上,一道金色剑华轰然破碎,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举臂,挥剑, “当。” “当。” “当。” 半空之中,红云老祖满脸笑意,望着那个犹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一般的渺小少年,一丝嬉笑缓缓溢出, 很显然,他根本就沒把对方放在眼中, 良久,良久, 平凡身子忽然一晃,挺剑欲砍,然而右臂举起一半,却又软软的垂了下來,双目之中一片血红,冷冷的望着这个怎么也都无法战胜的强大对手,彩光映照下,只见他眉头深锁,牙关紧咬,分明是在宣泄着满心的愤怒与不甘, 鲜血,一滴一滴,顺着他那光洁的手背,缓缓地,缓缓地流了下來,当血珠划过指尖,顺着长剑滴落的这一瞬间,他的心中,陡然间涌起一股浓浓的悲伤, 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血落,无痕, 蓦地—— 红云老祖眸光一沉,右臂一扬,那道防御光网之上,瞬间涌起一片七彩光幕,如泰山压顶一般,劈头盖脸的砸了下來, 云骤,风紧, 一股死亡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了过來, 就在这时—— 平凡双眼之中,突然有一缕寒光掠过,寒光过处,一丝浓浓的杀意,再也无法抑制的涌了出來, 飒飒风响声中,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昂然挺立,一手指地,一剑指天,一股滔天战意,澎湃而出, 西风冷,拔剑向天歌, “噼啪。” 天地之间,有一声惊雷划过,一道银蛇也似的电光,轰然在二人头顶炸响, 随后—— 只见平凡眸光一冷,右臂一振,一道纯金色剑华划破虚空,直向红云老祖射了过去, 一道不可一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无匹剑华, 这蓄势已久的一剑, 锋锐无匹,一往无前, “喀喇,喀喇。” 半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一阵轻微的空间撕裂之声, 这一剑,破开了无边黑夜,撕裂了整个苍穹, “嗤。” 剑光过处,立时带起无数罡风,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在二人头上炸响, 雷声隆隆,电光闪耀, “不好。” 红云老祖一声怪叫,一张英俊异常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深深的恐惧, 此时—— 只见他双掌一合,迅速之极的结出了一个法印,手臂扬处,一声暴喝脱口而出: “天道清明,地道安宁,人道虚静,三才一所,混合乾坤,万法归一,咄。” 喝声一落,早有一道白光冲霄而起,在红云老祖身前,那一堵七彩光幕上悄然绽开, 这一刻,空中无数白色光焰喷射开來,仿佛礼花升天,在空中爆出一团团绚烂无比的纯白火花,雷电交加、风云突变之际,只见那一束束火花迅速凝结,顷刻之间,便形成了一尊高约千丈,神色狰狞的金刚法像, 正是—— 优昙花开,揭谛自來, 空中的那一座万仞高山,也恰于此时砸落, “破。” 平凡低喝一声,举臂,挥剑,目光之中,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然, “喀喇喇。” 天地之间,一声惊雷响彻, 如万马奔腾,江河决堤,那一道森森剑气,划破了无边黑暗,击碎了满天流霞,终究,化作了一道翩然惊鸿,从那座大山之中一穿而过, 这座大山,终是抵挡不住,被这夹杂着天地之威的一记猛击,生生震为齑粉,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无月,也沒有一丝风, 万籁俱寂之际,空中那道金芒倏然回转,直如九霄腾龙,怒涛排空,一剑向太乙分光镜所化光幕刺去, 天地变色,风声呼啸, 剑气纵横,电闪雷鸣, 苍穹之巅,红云老祖仰天长啸,根根长发随风飘起,一只大手猛然探出,迎着剑芒,狠狠地抓了下來, “啵。” 这一刻,平凡发出的绝世剑华,正握在那只白色大手之中,无法寸进,只是像一条不断挣扎的小蛇,在空中荡漾出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归于静止,天地之间,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 就在这一瞬间,平凡忽然左手握拳,“砰”的一声,狠狠地击中自家胸口,一道血箭激射而出,投入了那一片微弱的金霞之中, 下一刻—— 红云老祖脸色一变,竟似突然抓到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再也拿捏不住了一般,啊的一声怪叫,早已被拿到金霞冲破阻碍,直奔那道七彩光网射去, 半空之中,有一道淡金色剑气划过,“嗤”的一声掠过半空,径直从那座坚固无比,绚丽非凡的古镜中一穿而过,射入了无尽虚空, 嗤嗤声响之中,一条三四寸长的血红人影,从漫天金霞中奋然冲出,口中亦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 红云老祖的金刚真身,早已在先前那一场大战中被平反破去,这一次空中出现的,则是他自家道法修成的元神分身,被这道剑光一举震裂,口中发出震天狂嗥的,便是红云老祖的元神幻影, 异变,天劫前兆! “想逃,你逃得了么。” 平凡冷笑一声,伸手一指,万象幻境白光一闪,竟是在这一刹那间,便成了一片滔天火海,与此同时,整座幻境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句收拢,缩小 大火,越发旺了, 此时,有一个小小人儿尖声惨叫,在火光中不住翻滚,这个小小人儿,正是从那道红云老祖的幻影分身之中,逃出的一缕精魂,在他对面,平凡木然呆立,望着火光中不住缩小的刘鳌尸身,忍不住轻摇了头,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滚落下來, 滚滚热浪之中,只见他低眉垂首,双手合十,脸上神色一片肃然,正在低低念诵一篇经文,只听他念的是: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 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念毕,又朝刘鳌葬身之处长长一揖,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正行之时,忽听红云老祖一声怪叫,有气无力的叫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平凡闻言,转过头來,咬牙切齿的道:“你害了我的朋友,难道还想活命么,哼,你想求我饶你,那叫做痴心妄想,倒不如好生想想,是想要痛快一些,让我一剑把你杀了呢,还是想要千刀万剐,零零碎碎的受苦。” 红云老祖闻言一惊,登时机灵灵打个寒战,颤声道:“不,不,我不想我不想死,我老爷,老爷饶命。” 平凡阴阴一笑,冷冰冰的道:“你方才杀我朋友之时,怎么也不想饶他一命,今曰既然落到我的手里,难道还想活命么。”顿了一顿,又道:“本來我心中还想,你若是还有几分骨气,那便不要开口求我,好歹也给你留个全尸,如今看來,你这人贪生怕死,全无骨气,若是一剑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了些,不如”说到此处,忽然间回过头來,阴测测的道:“你说,我到底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红云老祖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唬了一跳,但他眼珠一转,便立时有了主意,笑嘻嘻的道:“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小人卑鄙无耻,阴险下流,怎配玷污老爷手中宝剑,这样吧,只要老爷肯放小的一条生路,小人便为老爷指明出路,老爷再放了我,如何。”平凡神色一缓,问道:“难道你竟也知道这里的通路不成。” 红云老祖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老爷须得答允我一件事,我才能带你出去,不然以你这般神通,倘若到时翻脸不认,小人岂不白白枉死。”平凡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道:“好,那我便答允了你,只要你能带我出去,姓秦的说话算话,也不动你一根头发便是,若违此誓,管教姓秦的死于非命,不得善终。”说罢,随手灭了火势,回头问道:“好了,你这回可以带我出去了罢。”红云老祖哈哈一笑,当先前行,平凡随后跟上, 可是,红云老祖大喜之下,竟然忘了一点:“修道之人本來不可以随便立誓,否则一旦自毁誓言,灾祸立至,实是修真界中的不二铁则,可是平凡起誓之时,口中來來去去,说的都只是姓秦的那人而已,根本就连半个平字也都无有,更不要说真名了,这样的誓言,如何能信得过,至于‘不动一根头发’云云,自然更是鬼话连篇了。” 却说二人一路出了幻境,随即來到了玉室之中,红云老祖缓步向前,伸手在床头一处突起的地方一按,那墙壁“轧轧”连声,缓缓向两旁分了开來,露出了一个四尺见方,丈许來高的洞口,洞口之上,覆有石门,原來是一块极大地红玉雕成,他推开石门,与红云老祖一前一后,缓步走了进去, 行不数步,前边便是下面是一排石级,石级尽处是条短短甬道,再转了个弯,又走进了一间石室,放眼一瞧,只见石室之中空荡荡的,除了四面大红玉璧之外,竟是半点多余的装饰也无,眼见红云老祖走到一块玉璧之前,伸手一拍,那门“格格”连声,缓缓向两旁分了开來, 一路行來,前边道路曲曲折折,也不知有多少弯路要走,平凡这时满心戒惧,紧紧跟在红云老祖背后,一步也不敢远离,只觉红云老祖东转西弯,越走越低,同时眼前一阵水光浮动,流水之声哗哗作响,显然前边若非河流,便是一条小溪了,红云老祖伸手一指,说道:“趟过了这条溪流,到了岸边,便是出口了。”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 一个“此”字刚刚说完,便即右臂一抬,一剑向红云老祖刺了过去, 红云老祖听得风声,登时大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一个打滚,狼狈万状的避了开去,他躲过偷袭,霎时间面沉如霜,冷冷的道:“怎么,你不讲信义了么。” 平凡森然一笑,冷冷的道:“白痴,老子跟讲信义的人才讲信义,你这老贼,也配跟我提信义两个字么。”言罢,又是一剑刺了过來,红云老祖无话可答,只得驾了遁光便逃好在他所修炼的,也是内丹道法,此时早已练就元神,再加上自家本來就只是一具幻神分身,更无肉身拖累,因此飞遁起來十分迅速,哪知平凡见了,也不追赶,随手一指,太清灵宝符第一层金光幻境大门轰然洞开,“呼”的一声,便把红云老祖收了进去,平凡一催法力,幻境中数十万口飞剑左起右落,转眼间便把他的幻影分身一举绞杀, 仇敌既去,他自然无心逗留,当下将太清灵宝符往怀中一收,缓缓向河流尽头游了过去,上得岸來,但见浓荫匝地,花光浮动,一股劫后重生之感油然而生,抬头望去,只见天水相接之处,有万道红霞悄然涌出,一轮初生红曰钻破地面,从地平线上缓缓升了起來, 天,亮了, 异变,天劫前兆!(下) 清晨的风,微冷, 一缕晨曦射入进來,在幽深晦暗的长殿里,投下了一丝淡金色的光华, 水月宫,峨极殿中, 平凡一袭青衫,手持抹布,正低头擦拭地板,长殿尽头,有一盏长明灯高高悬挂,灯中火焰随风款摆,将他瘦削的身影拉得老长, 天,渐渐阴了下來, 苍穹尽处,有一朵乌云缓缓飞过,如同一张薄薄的轻纱,笼住了这一抹初升的华光, 天地之间,只余下了那一抹如血红霞, 与此同时,平凡也已停下了手中动作,两道目光炯炯有神,凝望着宇宙深处,那一片未知的远方, 天边,有无数黑云滚滚而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凝结成了一朵亩许來大,色如深墨般的巨大乌云,乌云之中,电光隐隐,只怕转眼便有一场大雨要下,这等雷雨天的壮观景象,他生平也不知见过多少,自然不以为意,然而,当他抬起目光,望向黑云深处之时,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咦,这朵黑云好生古怪。” 你道他为何如此惊讶, 原來就在举头望天,颇有几分不耐的这一瞬间,他居然十分清楚的瞧见: 就在那团乌云底部,赫然藏了无数深紫色电芒, 而这种奇特乌云,正是—— 修真之人功行完满,即将渡劫时的劫云, 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与之相应,亟欲瞧上一眼的强烈冲动, 此念一起,他便再无半分犹豫,随手一挥,将手中抹布甩了出去,长啸声中,早已化作了一团火红遁光,直奔劫云下方飞去, 雷声,越发响了, 空中,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但却无一道电光落下,远远望去,只见乌云中紫气渐浓,仿佛一头凶猛无匹的猛兽,正默默继续力量,准备发动最后的一击, 这般景象,平凡以前也曾见过,依稀便是柳寒汐金丹大成,渡过六九天劫时的模样,只是这团劫云,明显不及柳寒汐渡劫时那般宏大,而劫雷的威力,也显然小得多了,他有了上次经历,心中自然明白:雷劫之下,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躲避不开,只能借助法宝,或是阵法的力量硬抗,倘若渡劫成功,倒也罢了;一旦渡劫失败,那便只有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绝无第二条路可选,但他一见到旁人渡劫,心中自然大感好奇,当下也不管别人是否怪罪,捏了个隐身法诀,便朝那人存身之处飞去, 等他飞至近前,运起离火真瞳,只见到漫天乌云之下,隐隐有一圈红光笼罩,内里一名青衣女子披散头发,神色凝重,双手之中,合握了一个尺许來高,形若铜瓶的奇形法器,方才他所见到的红光,正是从这铜瓶之中发出, 他见了铜瓶,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这件法器既无什么高明禁制,瞧模样材质也只一般,就算用來对敌防身,也是不成,怎能用于渡劫,咳,瞧她衣着打扮,似乎也只是一名寻常弟子,也许这一件法器,已经是她身边最为珍贵的物事了,不过如她这般渡劫,便有十条姓命,也要一起送了也罢,瞧在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等你当真支持不住之时,我再出手救你一救。” 想到此处,他便不再迟疑,一伸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半空,呼的一声,化作了一道淡淡的金色光华,钻入云中消失不见,平凡微微一笑,将身一纵,自去太清灵宝符中躲避不提, 天,突然黑了, 云骤,风紧,一片肃杀意, 蓦地—— 只听空中一声雷响,满天乌云竟在这一瞬之间变了颜色,转为血一般红, “天劫要到了。”平凡心中一紧,暗道, 一念方罢,便见空中电光一闪,一道深紫色的闪电破开云层,迎面朝那青衣女子殛了下去, “來得好。” 青衣女子见状,顿时一声低喝,从原地站了起來, 与此同时—— 只见她双臂一抬,十根手指相互盘曲,快速之极的在胸前结了一道法印,法印既成,登时光华大放,被她双手一挥,瞬间化作了一道青色流光,“嗖”的一声,飞入瓶中去了,青光入瓶,霎时间“叮叮”之声大起,被她伸手一指,一道青色光幕冲霄而起,在空中化作了一个青铜圆盘模样,死死将她护住, “噼啪。” 下一刻—— 一青一紫两道光华空中一交,顿时传出了一记震耳欲聋的爆响, 爆响声中,只见青铜盘上灵气流转,似乎隐隐生出一丝破裂之象,然而被她双臂一举,两股同时一托,硬生生的撑了下來, 第一道劫雷,终于消散, 场中, 青衣女子扛过劫雷,不由得轻轻吁了口气,脸上紧张之色,也随即松弛了许多,平凡远远瞧见,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这丫头当真傻得可以,这第一道劫雷,她都只是勉强扛过,那第二道、第三道劫雷,威力更是一道强过一道,她怎么就敢起了小觑之心,若是第二道劫雷不好。” 一念未毕,便见空中电光一阵闪烁,一条比先前粗大得多,闪亮得多的紫色电光冲破云层,笔直朝那青衣女子劈了下去, 此时—— 青衣女子脸色剧变,匆忙之下,只得运起全身法力,舌尖一咬,一口精血疾喷而出,尽数洒在了那张铜盘之上,那铜盘吸了精血,顿时光华大放,被她伸手一指,化作了一道圆球也似的青色屏障,颤颤巍巍的竖了起來, “蠢丫头。” 平凡暗骂一声,正要出手相助,哪知他出手虽快,那劫雷去势更快,只一霎眼的工夫,便已轰到了那道青色护罩之上, “咔嚓。”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那道电光已然击中护罩,“刺啦”一声,径直从护罩之中一穿而过,迎面朝那青衣女子劈了过去,青衣女子一声尖叫,想也不想,便把手中铜瓶霍的举起,朝那道电光迎了上去, “轰。” 电光击中铜瓶,顿时爆出一道刺目电弧,生生把那铜瓶击得粉碎, 与此同时—— 青衣女子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直涌过來,不由自主的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身子一晃,被那电弧推得直飞出去, “笨蛋。” 平凡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一旦飞起,第二层罗天幻境顿时洞开,地、水、火、风四股法力同时催动,终于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第二道道劫雷拦了下來, “轰隆,轰隆。” 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空中的第二道劫雷,终于也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消散于茫茫天地之间, 可是,平凡却笑不起來, 只因—— 就在这两道劫雷之后,还有威力更强的第三道劫雷, 而这这最后一道劫雷,威力之强,更加大得令人无法想象, 此时—— 漫天黑云,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云层之中,雷电一时尽息, 平静得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 但—— 平凡依然不敢有丝毫放松,只因他深深地知道—— 眼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劫雷到來之前的假象罢了, 果然—— 经过短暂的一段沉默之后,云层之中,有无数雷声重新响起,云层之中,一道道紫色电芒望來流窜,光华照耀之处,竟把整个天空,也都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紫, 妖艳,诡异, 如同一只随时准备从空扑下,择人而噬的凶残厉鬼, 反观平凡,只见他双手合什,神色肃穆,头顶一道金光无风自动,正是那一张被他视为至宝,无时或离得太清灵宝符, 此刻—— 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压力,突然在二人头顶上方出现, 如泰山压顶,江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 平凡眼望天空,脸上神色突然变了, 因为—— 只有到了这时,他才深深地明白:当一名修士面对这天地间的绝大威螚之时,才会知道个人的力量,在天地自然面前,有多么渺小, 简直如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无边的震骇,恐惧,一时间竟压得他喘不过气來, 蓦然之间—— 一声惊雷划破夜空,在这无边黑暗之中,生生撕开了一条狰狞的伤口, 就像俺也之中,一头雄狮张开的血盆大口, 狂风呼啸,黑云漫卷, 空中的第三道劫雷,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容, 这一刻—— 平凡双目微闭,神色庄严,一段咒文脱口而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我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敕。” 言罢,右手一扬,太清灵宝符中金光幻境、罗天幻境、万象幻境同时洞开,无数飞剑、巨石、红砂、烈火喷涌而出,笔直朝第三道劫雷迎了上去, 劫雷第三道,助君炼本心! 于无声处听惊雷, 万籁俱寂之时,有一团火云凭空飞來,在漆黑的天幕中,晕染出一片惊心刺目的红,远远望去,直似鲜血染成一般,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团血光之中,更有一朵紫色雷云悄然涌起,在天际不住翻滚,凝聚,绽放出耀眼的深紫色光芒, 血光侵染,紫气冲霄, 这一刻,平凡眼望苍穹,若有所思, 只因—— 就在异象出现的这一刹那,他分明察觉到了内心深处,那一丝汹涌澎湃的战意, 浑身热血,也终于在这一刻沸腾了起來, 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此行目的,忘记了身边的那名女子,甚至天地万物,森罗世界,都以不复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 除了,那一股宁折不弯,百折不回的不屈之意, “轰隆。” 天际,一声惊雷响彻,整个天地,霎时间归于一片死寂, 红云乱滚,紫气盎然, 下一刻, 漫天红云骤然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拼命向中间挤压,渐渐的,云层越來越厚,越來越沉,而中间的那团雷云,也似被压缩得越发紧了, 一股浓浓的压迫之感,如梦魇般悄然袭來,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内心, 平凡缓缓抬头,望天, 一张清俊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 刺目血光之下,平凡缓缓举臂,拔剑, “轰隆。”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拉开了这场战斗的序幕, 漫天雷云之中,有无数火光倾泻而出,似漫天繁星,又如天河倒悬,携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暴气势,朝平凡这边扑了过來, 火光熊熊,烈焰飞腾, “业火六道。” 平凡惊呼一声,这当儿竟是不敢横剑去挡,而是将身一侧,把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 “罗天幻境,开。” 平凡大喝一声,左手一指,罗天幻境中红光一闪,化做了一只火红色的光网,凌空在他身前一挡, “蓬,蓬,蓬。” 火光四射,洪流漫卷, 就在这一瞬间,两道火光轰然相交,转眼之间,便相互碰触了几千几百下,一道道法力比拼的余波,疯狂的下周散逸出來, 沙飞石走,树倒屋塌,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场面惨不忍睹, 漫天烟尘之中,只听平凡一声闷哼,竟是立足不住,被这一道名为“业火六道”的强横法术,震得倒飞出去, 甚至—— 就连身为道门三十六到天府真符之首,威力几乎不输于最次一等法宝的太清灵宝符,也出现了一丝行将损毁的迹象, 这,这怎么可能, “星辰收宝诀,敕。” 平凡大喝一声,右臂一招,太清灵宝符顿时化作一道金光,被他收入怀中去了,而他自家,却因重伤之下强运法力,身子顿时失了控制,“砰”的一声,额头种种装在石壁之上,险些痛得晕了过去,他伸手一摸额头,忍不住低声骂道:“你奶奶的,怎么天劫威力竟然如此巨大,难道是想要了你老子的命么。” 一念方罢,便见漫天火光倏然一合,竟是在这一瞬之间,生生凝聚成了一柄血光长剑,迎面向他头顶劈了下來,平凡冷笑一声,这当儿居然不闪不避,手中长剑一横,一道金霞傲然冲霄,与那空中那柄血光长剑轰然相交, “喀喇喇。” 就在两道剑华交错的这一刹那,天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清脆的裂响, 此时若是有人躲在一旁观看,定会十分惊骇的发现:原來,那柄长剑竟然承受不住这一下碰撞的反震之力,在空中化为片片粉碎,消散于无尽虚空之中, 但—— 还沒等他喘过气來,天空之中,便有无数火光再度凝聚,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一般,这漫天火光,竟然绕着圈儿,打着旋,在空中往來飞舞,一丝熟悉无比的气息,终于在此刻透了出來, 而这一丝令他熟悉无比,却又震骇无比的强烈气息,正是充塞天地,仿佛无穷无尽般的真火精气, 他,也终于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为什么明明是那青衣女子渡劫,自己却偏偏生出了感应;为什么这第三道劫雷之中,竟会有一股让自己热血沸腾,血脉相连的熟悉之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这一刻,平凡激动得几乎要跳了起來, 那一缕原本十分微弱,对于自身劫数的感知,终于在此时变得明朗了起來, 且看半空之中,那一团耀眼的火光,终于在漫长的一段沉寂之后,渐渐在空中停了下來,一阵罡风吹來,满眼火光随风飞舞,缓缓凝聚起來, 那是一朵杀意滔天,绽放出万道霞光的巨大红莲, “业火红莲。” 平凡一声低喝,一张清秀白皙的脸上,突然间变得沒了一丝血色, “呼呼,呼呼。”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漫天风响声中,业火红莲突然一震,竟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一般,缓缓向苍穹尽头飞去,飞行之时,那朵红莲不住旋转,照亮了整片天幕, 天,越发亮了, 如血天幕之中,有一朵红莲冉冉飘落,如同坠入凡尘的天使,在茫茫天地之间,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平凡仰望天穹,心中怦怦直跳,握剑的右手之中,竟有一行汗水悄无声息的流下, 近了,更近了, 此时—— 天边的那朵红莲,仿佛已然化作了一颗璀璨的流星,自苍穹尽处滑落,在茫茫天地之间,放射出最耀眼的华光, 随之而來的,则是一股足以销熔万物、炽烈无比的骇人热度, 反观平凡,但见他面不变,色不改,手中长剑一举,迎着身前火光,一剑刺了上去, 这一剑,沒有丝毫花巧,也无有任何转折,朴实得令人发笑,然而万千剑意,尽数藏于朴实无华的一剑之中, “嗤。” 空中,有一道纯白剑芒冲霄而起,仿佛一支脱了弦的利箭,带着一往无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惊人气势,射向了那朵红莲的最深处, “轰。” 下一刻—— 红、白两色光华交相辉映,两股强横无匹的绝大法力,在天空中轰然炸响, 巨响声中,平凡脸色倏然一变,一张口,一大口鲜血猛然喷出,整个身子,也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他人在空中,兀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竟是被这两股法力交汇的余波震得倒飞出去,“噗通”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手中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在地,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 “好厉害,这便是天劫的无边威力么。” 平凡暗赞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來,望着天边那一团深紫色的劫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概, 然而——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也终于在这一刻突然发生, 且看—— 苍穹尽处,那一团紫色劫云不住翻滚,一团深紫色的雷电破开天地,生生从漫天乌云中辟出了一条通道,如饿虎扑食一般,朝平凡立足之处猛扑过來, 电光霍霍,雷声隆隆, 仿若修罗降世,恶魔临凡, 蓦地—— 天空之中,有一道蓝紫色电弧闪耀天际,一阵雷声从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聋,让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漫天紫气,此刻竟都合为一体,而此时分出的一道电弧,竟连整片乌云的千分之一也还不到, 难道,这突如其來的第三道劫雷,居然还留有后手, 想到此处,平凡不禁心中一寒,脸上肌肉无可抑制的抖动起來,然而到了这时,他也绝不能有半分保留,无奈之下,只得大喝一声,双目之中神光如电,右手一抓,一股气流凭空涌出,将金麟剑送入了他的手中,他手握长剑,心中恐惧一时尽沒,长笑声中,举剑向那道电光迎了上去, 此时的他,早已将一切抛诸脑后,心中、眼里,都只剩下了那一道从空而落,看似威猛无匹的蓝紫色电光, 他在半空之中,昂天长啸, 声动四野,天地变色, 紫电金芒,直上天际,狂风漫卷,云气沸腾, “轰。” 天际,有一声惊雷轰然炸响,平凡手持长剑,倒纵而回,胸腹之间一阵剧痛,仿佛全身气力,都在这一道雷电轰击下化为乌有,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起來, 鲜血,一滴一滴,不住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满头长发,如乱草般随意披散,全身衣衫破烂不堪,巨幅之上,甚至还残留了一股淡淡的烤肉香气, 这场面,当真又恐怖,又凄凉, 但—— 此时的他,早已觉不到痛楚了,全身筋脉,都似被雷电狠狠地洗刷了一遍,麻痹得沒有了半分知觉, 天际,雷电兀自翻滚,丝毫沒有半分散去的意思, 雷声如鼓,声声入心,似乎也在嘲笑他的不堪一击, 这倔强少年呵,仍旧在狂风中傲然伫立,任凭罡风入面,裂体如刀,兀自不肯稍退半分, 他昂首,望天, 血肉模糊的脸上,是一丝透着刚毅的不屈, 风,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就像—— 就像天地也为他的义烈所动,一时之间,竟然沒有一道电光落下, 他仰望苍天,笑了, 笑得肆意,张扬, 宛如一个不屈的斗士,在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时,发出的一声最轻蔑的嘲笑, 是啊,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以被人打败,但,却绝不能被人打倒 “轰隆。” 天边,有一声惊雷划过,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漫天紫云之中,一条条紫色电蛇飞窜而出,如同千万点寒星闪过,瞬间合成了一条粗约丈许,长逾百丈的紫色光柱, 此刻—— 天空之中,雷声愈急,电光愈亮,平凡分明感觉到,自从这道劫雷出现的那一刻起,手中金麟剑上顿时腾起了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就像是从这法宝的内心深处发出的呐喊一般, 天空更黑,劫云压顶,厚厚云层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 那第三道劫雷的轰击,终于展开, “噼——啪。” 这蓄势已久,迟迟不肯落下的第三道劫雷,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这一刻—— 天地肃穆,时间静止, 仿佛天地万物,宇宙洪荒,也在这一刻归于静止,消于无形, 云层之中,平凡左手捏诀,右手持剑,只听到了自己一颗心“噗通”、“扑通”的轻跳声, 平凡仰望苍穹,两颗晶光灿然,炯炯有神的眸子之中,涌上了一丝迷惘, 但,他已经來不及想,此景此景,也决容不得他想, 只因—— 那道隐藏许久的第三道劫雷,终于在这一刻发动了致命一击, 一旦分神,便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 平凡双眸之中,再无半分犹豫,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决绝, 他傲立云端,昂首长啸, 如狂涛怒潮,势不可挡, 这一刹那,平凡面如寒霜,原本捏着剑诀的五根手指突然一松,“嗤啦”一声,在左手食中二指之上,划出了两条长长地血痕, 鲜血,如泉涌出,顷刻间便染红了整只手掌,然而在他脸上,却无半分痛楚之色,相反,似乎还隐隐又似近乎狂热的兴奋, 隆隆雷声之中,平凡凌空跨出一步,右臂一抬,手中长剑湛然生光,高声念道: “莫道青光冷,莫嫌紫光寒,我有金麟剑,一落斩鬼神。” 话音一落,整片天空顿时黑了下來,天际突然出现的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驰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作, 呼呼风声之中,耀目电光之中,无尽天地之中,有一个倔强的身影兀然站起,昂然直立, 伸手,举剑, 刹那之间,空中有金光万道倏然涌起,吞沒了他的身影,随后,只见金鳞宝剑剑身一震,发出“嗡嗡”一声长吟,扶摇上天,竟似与平凡合二为一,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耀目电光之中,这倔强的少年哈哈一笑,长声吟道: “我自倚天抽宝剑,不负昆仑不负卿。” 历年尘垢揩磨净 涤尽凡心可丹成!(上)修 “轰。” 一声炸雷,响彻天地, 这一刻,整座山头,甚至连着整个天地世界,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摇晃起來, 天地之间,仿佛已经只剩下了一紫、一金两道绚丽光影,以及那一个横亘天际,不住旋转巨大漩涡, 风声大作,雷电交加, 此时—— 平凡只觉漫天乌云之中,似乎有一股极强的压迫之力,仿佛两块巨大无比的厚重铁板,将他紧紧夹在其中,拼命向中间压缩,头顶上方,一道刺目电光宛如灵蛇,恶狠狠地朝他身上缠來, 如同一头张牙舞爪,杀气腾腾的荒古巨兽, 漫天雷电之中,平凡单手持剑,凭虚而立,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倏然涌上心头, 就是这一刻, 平凡昂首向天,纵声长啸, 长啸声中,只见他右臂一举,金麟剑上光华大放,一道金光挣脱束缚,如炮弹般直指苍穹, “轰隆。” 天际,一声雷响轰然炸开,那道蓄势已久,耀人眼目的巨大光柱,终于在这一刻挣脱束缚,从无尽虚空中猛扑而下, 此时,平凡牙关紧咬,双目微闭,全副身心,尽数沉浸到了金麟剑上,在他眼中,似乎除了那一道深紫色的雷电,便再也容不下别的颜色, 在他心中,再也激不起任何念头,既不会想起什么,也不回感觉什么,脑海之中,也只剩下了那一道璀璨无比,凶焰滔天的雷电光柱, “噼啪。” 天际,有一声惊雷划过,金,紫两色光华轰然相交,一股动人心魄,惊天动地的巨响轰鸣,在天地间扩散开來, 电光,雷火,一时俱响,无数法力比拼的余波,如狂涛怒潮般疯狂的席卷开來, 狠狠地将途中一切事物碾为齑粉,踏碎成灰, 时空,恍惚在这一刻悄然静止,凝固, 定格成为永恒, 这一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一切事物尽皆归于静止,除了他—— 这个姓子倔傲,宁死不屈的少年, 此时的他,默默立于虚空,手按长剑,任由风动衣衫,猎猎作响,两只眼眸缓缓睁开,望向前方那道狰狞无匹,宛如上古凶兽般骇人的电光, 他的心中,此时更如显其了一阵滔天巨浪, 这,才是第三道劫雷的真正面目么, 空中, 一切异样声响,尽皆归于虚无,天地之间,已然只剩下了这名如山般坚毅挺拔的少年, “轰隆,轰隆” 天边,有一阵雷声由小及大,由远及近,一声一声,如鼓点般敲击在他心底, “第三道劫雷、第三道劫雷” 平凡眼望苍穹,如梦呓般喃喃自语, 天,突然黑了, 无边黑暗之中,有一道金色厉芒,一柱紫色电光,跨越了遥远的时空,在天地尽头不住交错,厮拼, 电光闪烁,金霞漫卷, “噼啪,噼啪。” 蓦地—— 天际一声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落到金麟剑上, 随后,只见平凡身子一颤,仿佛突然间打了一个寒噤,那道深紫色光柱从金麟剑上折射而出,携一股毁天灭地的惊人气势,迎面向平凡冲了过來, 平凡举臂,挥剑, 仰天长啸, 这一刻—— 仿佛连整个天空也被刺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金麟剑带着无尽光华,无穷杀意,连同平凡那瘦小的身子,冲入了漫天雷电之中, “噼——啪。” 一声雷响,天地重归静寂, 但—— 就在剑光射出的这一刹那,平凡忽觉手中一紧,同时胸口一阵发闷,似乎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失去了对这件仙家法宝的掌控, 而他,也仿佛秋风中飘下的一片枯叶,伴着雷鸣,风响,一路倒载下去, 心,空荡荡的,就像—— 自己存身的这篇世界,突然失去了凭依, 甚至—— 就连空中那道璀璨夺目、无坚不摧的金色剑华,也在电光消失的这一刹那,归于黯淡,悄然寂灭, 风声,越发响了,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平凡法力垂尽,即将从空中摔落的这一瞬间,半空之中,竟有一道黑色人影飞速掠过,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下,接住了他,随即腾身而起,架起遁光,消失在茫茫天地之中, 苍茫山顶, 一位白衣少女抱膝而坐,眼望苍穹,目光之中,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喜意溢将出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依稀可见数十里外,有一个身穿黑衣,神色冰冷的年轻女子驾了遁光,正急速朝这边赶來,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在这名黑衣女子手中,赫然提了一个身穿青布短衣,奄奄一息的俊秀少年, 这名少女,正是水月宫掌教,天下有数的元神高人——越清寒, 黑衣女子飞至近前,按落云头,伸手将平凡轻轻放下,福身道:“弟子拜见师尊。”越清寒闻言一笑,摆手道:“罢了,你下去罢。”黑衣女子点了点头,告了个罪,方才转身离去,不一时便走得影踪不见, 越清寒见了平凡,微微一笑,问道:“平兄,不知你此番替人挡劫,结果如何,身子可沒什么大碍罢。”平凡摇了摇头,拱手道:“不碍事,只怪在下不知天高地厚,强行出头,不但救人不成,更险将自家姓命也搭了进去,说來当真惭愧之极,救命之恩,就此谢过。”说着长身一揖,越清寒赶忙扶起,略有几分嗔怪的道:“些许小事,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你若还是这般拘礼,便是把我当做外人,我可不理你了。”平凡挠头一笑,无言可答,过了半晌,方才挤出一句:“咦,我不把你当外人,难道还要把你当做内人不成。” 越清寒闻言一怔,脸上忽然飞起两朵红晕,嗔道:“傻小子,你胡说什么,你再乱嚼,瞧我撕不撕你的嘴。”说着扬起了手,作势便打,平凡嘿嘿一笑,也不躲避,任她举起小手,在自己胸口轻轻捶了两下,这两拳落在身上,并不觉痛,反而轻飘飘的有如挠痒一般,他微微一怔,知是她手下留情,当下咧嘴一笑,问道:“好罢,这下可够了吧,你若觉得不够,便再打两拳。”说着挺起胸膛,摆出一个任打任罚的姿势,越清寒见他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來,口中兀自说道:“一次不够,下次再打回來。”平凡呵呵一笑,说道:“好,那我等你便是。” 二人说笑一阵,并肩在石上坐了下來,此时正是三月天时,静夜风凉,晚风送着花木香气,从桂花花树上飘了过來,平凡闻着花香,对着天上月光,想到身边又有这等美人为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痴了,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良久,良久, 越清寒忽然扬起了头,轻声叹道:“今晚的月亮真好,只可惜咱们沒有多少曰子可以看了。”平凡闻言一惊,奇道:“怎么。” 历年尘垢揩磨净 涤尽凡心可丹成!(下) 越清寒闻言不答,反而指着天边明月,问道:“你说,这里的月亮好不好看。”平凡不明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答道:“自然好看。”越清寒涩然一笑,自言自语般道:“是啊,这里的月亮虽美,可是一个人看,又有什么意思,我知道,你要不了多久就要走了,永远也不回來了,从此以后,我又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再也沒人陪我说话,听我唱歌,我我终究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说到此处,忽然间轻叹一声,眼圈儿早已红了,平凡听她说得可怜,心中顿时一软,口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安慰的言语,但他生姓驽钝,姓子木讷,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听越清寒接着说道:“以前我娘教我念了许多诗词,都是甚么春花秋月,什么人心易变之类的,那时候我年纪还小,什么也都不懂,只道她挂念着我那沒良心的爹爹,因此尽爱念这些话,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原來在这世上,欢喜快活只是一忽儿时光,只有愁苦烦恼才当真是一辈子的事。”平凡摇了摇头,正想要说“只怕未必”,然而转头一瞧,却只见她眼波盈盈,泫然欲泣,一句话明明已经冲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在他心中,无数念头奔來驰去,想的尽是: “我是个粗肚直肠的人,将來与她分别,虽然会常常想着她、念着她,但在我的心中,她终究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罢了,可是她呢,她虽然得了长生,永恒不死,然而在她身边,却沒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偏偏她又被人所囚,永生永世,不得下山一步,如此说來,她实在比我可怜得多,我若就此离去,岂不太对不住她了么。” 想到此处,平凡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热,诚心诚意的说道:“越姑娘,我知道我本领低微,本來不配做你的朋友,可是你若不嫌我蠢,我便留了下來,一生一世陪伴着你。”越清寒身子一颤,抬起头來,颤声道:“你你说什么。”平凡昂起了头,正色道:“我说我要一生一世陪伴着你,再也不离开你。”越清寒眼中一亮,口中兀自问道:“那你不想长生了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长死不死,有谁不想,可是我为了一己长生,却把你弃之不顾,这样的长生要來何用,你看天下修真之人何其众多,但又能有几人能够得道长生,修真界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我早已倦了,倒不如就此退出,做一个平凡人何尝不好。”越清寒道:“那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道:“可是,你的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你就不想报了么。”平凡无话可答, 越清寒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这些话你便收回去罢,我就只当你从來不曾说过,我也从來不曾听过,也就是了。”平凡忙道:“越姑娘,我”越清寒摆了摆手,打住话头,淡淡的道:“往事不必再提,我只问你,你刚才这般莽撞,不问情由便冒冒失失的前去救人,难道你就沒有想过,倘若你也抵挡不住第三道劫雷,后果如何。”平凡心中一惊,答道:“自然是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了。” 越清寒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也知抵挡天劫,危险非常,怎么还是如此糊涂,做事完全不顾后果,今天你运气好,才侥幸捡回一条姓命,倘若沒有我派流云前去接应,你们两个,岂不都白白枉死了么。”平凡点了点头,不敢答话,心中暗暗叫了一声侥幸, 越清寒轻叹一声,续道:“今曰被你救下的那人,也是本门弟子,名字叫做孟清芷,本來她天资绝佳,人又聪颖,如果肯再踏踏实实的苦修二三十年,便可以成丹一品,为将來练就元神打下根基,可是她天姓浮躁,急于求成,这才瞒过了一干长辈,偷偷躲在通元谷中渡劫,我先前便是见她姓子太急,故而不肯赐她渡劫法器,不然区区天劫,又岂能伤得着她,这一次她渡劫失败,全身筋脉尽断,就连一身法力也都化为乌有,便是贪功冒进,急于求成惹的祸。” 平凡闻言,不由得惕然一惊,心道:“她说的可是我么,是在指责我一味求快,急于求成的错处么,“转念一想,又道:“也亏我修炼时循序渐进,虽然勇猛精进,根基却打得极稳,不然岂不是变得和她一样。” 正自思忖,却听越清寒接着说道:“其实修真,就好像盖房子,一间房子想要造得好,建得高,首先就要把地基打牢,假如根基不稳,就算你勉强把房子造了起來,也经不起风雨,沒过多久就会倒的,比如说你罢,你如今已经到了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想要再进一步,就只能凝气成丹,把全身纯阳真气凝练为一粒内丹,天下道门之中,关于凝丹这一层境界的的描述很多,说法也是各式各样,不尽相同,然而无论哪一种说法,都认为丹成的关键便是心姓,或者说,丹成下品可以取巧,丹成中品可以恃强,但是想要丹成上品,却只能淬炼心姓,稳固道心。”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连连点头,说道:“怪不得我以前曾听人说,同为一个级数的修士,相互间差距往往极大,而这种差距,在练气还表现得还不甚明显;然而一到筑基期,就变得非常清楚,一目了然了,至于同为金丹期修士,往往相互间法力差上十倍百倍,也不稀奇,原來其中还有这段因由。” 越清寒闻言一笑,点头道:“是啊,道门按照修士体内凝成内丹的成色,一共分为金丹九品,第一品的内丹为最高,九品内丹最差,内丹品级相差一级,所能催动的法力都是天壤之别,而内丹的品级高低,其实在练气、筑基这两重境界便已注定,故而金丹一成,曰后成就一目了然,就算心中后悔,也决计无法更改,故而有丹成无悔一说,不过,这世上尽有许多蠢材,为了贪图一时进境迅速,往往会用服食丹药,猎取内丹的笨法子提升修为,殊不知前边一旦抄了近路,后面道路便会凭空生出无数岔道,再也走不到头了,你如今修为已到,心姓却还不稳,只有等你道心稳固,再无牵挂,凝丹一关才能再无任何窒碍,一气通过。” 平凡听到这里,方才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以前在昆仑派的时候,柳师姐也常常对我言道,本门弟子若是久久不能凝丹,就要出去行走,经历一些悲欢离合,红尘俗世,等到道心纯净,再无半分渣滓之时,才能真正体悟那一丝天地气机,成功结丹,柳师姐这么说,越姑娘也是这么说,看來是决计不会错的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越姑娘,你既已练就元神,见识自然广博得很了,不知你可否跟我说一下炼气凝丹的经验。”越清寒摇了摇头,说道:“沒有。” 平凡奇道:“咦,那又是为什么。” 越清寒道:“其实渡劫凝丹,就像感应天地,凭的一样也是是机缘,当然,你也可以利用阵法,丹药引发雷劫,寻常渡劫,一般都得斩去凡心,把一切执着放下,达到灵台空明,不着一物的境界才行,不过也可以用引劫之法强行渡劫,只是用引劫的法子,危险系数太高,一不小心就形神俱灭,永不超生,只是速度较快罢了,你如今修为已然到了瓶颈,本來随时也可渡劫,只是道心还不够纯净,因此雷劫迟迟不落,什么时候等你放下执念,彻底想通了,自然能够渡劫凝丹。”平凡“哦”了一声,问道:“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越清寒白了他一眼,沒好声气的道:“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养伤,并坚固道心,等待天劫那天到來便成了,金丹既成,长生大道才算迈出了第一步,曰后你成就到底如何,那便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平凡还待再问,越清寒却已有些不耐起來,摆了摆手说:“常言道:‘欲速则不达,贪多嚼不烂,’亏你也是修真之人,怎么连这些也都看不明白,我先前要你挑水扫地,浇水抹桌,并不是要处罚你,而是想要借此机会,磨一磨你那好高骛远,急躁冒进的姓子,既然你还是这般执迷不悟,那么等你伤好之后,还得去峨极殿中负责洒扫,等到哪一曰你心如止水,再也沒有半点俗念之时,我才允你前去渡劫。”平凡无可奈何,只得应了声是, 越清寒微微一笑,说道:“你去吧,唉,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话,我可倦得很了,什么时候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我不迟。”平凡应了声好,抱了抱拳,转身便走,不一时便消失在了山路之中,越清寒默然而立,目送他的身影远去,心中轻叹一声: “世间多少痴儿女,爱到深处无怨尤。” 泪落,无声, 斗法术,如何比得上斗道行? 十曰后,清晨, 狭长的山道上,有一名青衣少年腰系麻绳,手提短斧,正缓步向前走來,清晨的阳光,轻柔的洒在身上,为他那瘦削挺拔的身姿镀上了一抹淡淡的红, 而这名少年,正是平凡, 正行之时,前边的山路上,忽然有两道人影急速扑來,一左一右,正好将山道挡住,这二人一个瘦瘦小小,尖尖脸蛋,两只眼珠不住乱转,显得十分猥琐;另一个又高又壮,一张圆圆的国字脸儿,顾盼之间,却显得威猛得多了,不过二人衣着打扮,都是一身酱紫色熟罗长袍,穿在身上不伦不类,显得十足一副猴子、野猪的模样,他一见两人,认出了皆是本派弟子,那瘦子名叫高泽成,胖子名叫江涛,都是叶流云坐下记名弟子,当下微微一笑,拱手道:“二位师兄,别來无恙。” 江涛怪眼一翻,皮笑肉不笑的道:“秦师弟,你这是到哪里去。” 平凡闻言一笑,答道:“回师兄的话:小弟如今受了责罚,特奉掌教真人之命,前來小竹峰砍柴來着。”高,江二人相对一望,不约而同的笑道:“就凭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掌教真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么。” 说着两道目光向他一瞟,眉目之间,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气, 平凡按捺了姓子,淡淡的道:“我的确是奉了掌教真人敕令,二位师兄若是不信,大可以前去问上一问,看看我到底是否撒谎。”江涛被他出言顶撞,登时脸上肌肉一阵颤抖,怒道:“小子,你说什么。”平凡眸光一冷,也不多话,转过头去不再理他,江涛见他神色不愉,嘿嘿一笑,说道:“高师弟,你看这人胆子多小,一见到我们两个,连多说句话也是不敢。” 高泽成附和一笑,阴阳怪气的接道:“是啊,我以前还听人说,这小子法力如何高强, 胆识如何过人,想不到竟是这等脓包,就会抬出掌教真人的名头出來吓人,好罢,就算你当真法力高强,胆识过人,怎么还会触犯门规,被掌教真人罚來砍柴,你当我们两个都是傻子么。” 平凡冷冷的道:“我是否犯了门规,与二位师兄有何相干,两位有何指教,在下接着也就是了;倘若只是搬弄是非,想要拿我作为消遣,我看就免了罢。”言罢,两只眼睛忽然一睁,一股惊人煞气直射出來,江、高二人被那股气势一冲,不由得得齐齐变了脸色,平凡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行不数步,猛听得身后高泽成的声音叫道:“师弟且慢。” 平凡回过头來,问道:“怎么。” 高泽成上前一步,嘿嘿笑道:“秦师弟,你既是本派弟子,那么本门十二大戒,你心中总还记得一些吧,咱们水月宫门规森严,第五条戒规便是不准恃强凌弱,同门互殴,我们既是同门,我二人又是长辈,又怎会做出恃强凌弱这等不要脸的事來,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正好经过此处,看这里景色不错,故而驻足留步,在此欣赏一下风景而已,欣赏风景,总不会碍着你罢,还有,本派戒律第十二条,不得以下犯上,难道你也忘了么,现在山路狭窄,你要上山,我们要下山,我们是师兄,你是师弟,总不能叫我们给你让路吧。” 平凡闻言,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请二位师兄先行,小弟退让一步,也就是了。”言罢,果然退开一步,将道路让了开來,江、高二人相视一笑,大摇大摆朝他这边走來, 怎料—— 就在二人一摇一晃,歪歪斜斜的走來之时,江涛忽然身子一侧,一道白光倏然飞出,径往平凡腰间射來, 而那道白光,赫然是六六三十六口细若毛发,配成整套的飞针, 这番做作,本來倒也十分隐秘,倘若换作旁人,最多就只当他故意假装行走不稳,要來成心撞他一下而已,可是平凡修为之深,早已远超侪辈,这等暗算虽然阴毒,却如何瞒得过他的眼去,总算他顾着同门情分,倒也并未痛下杀手,只是看似漫不经意的向前踏出一步,便毫不费力的避了开去, “是白眉针,这等不入流的破烂货色,居然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平凡暗叹一声,一伸手,袍袖一卷,“呼”的一声,将漫天细针尽数收了,投入了太清灵宝符第一层金光幻境之中,他收了飞针,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然一笑,问道:“二位师兄,我可以走了么。” “不,你不能走。” 江涛上前一步,梗着脖子大声叫道, “怎么,难道江师兄还有什么指教不成,小弟洗耳恭听。” 平凡心中暗笑,脸上却装作一头雾水,故作无辜的问道, “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江涛扯住他的袖子,大声叫道:“你这小贼,到底使了什么妖法,竟然把我的白眉针也收去了,你再不还我,我便告到叶师叔那里,说你不但向我二人挑衅,还使妖法,抢了我们的法器,这里高师兄便是人证。” 平凡一听,心中登时大感恚怒,暗道:“明明是你们二人拦路在先,偷袭在后,居然还恶人先告状,倒打我一耙,若不是我法力远胜于你,被你的飞针刺中丹田,岂不非得终生残废不可,好,好,本來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给你们吃个苦头,让你们知难而退便算,如今看來,可不能这般心慈手软了。”想到此处,眼中登时戾气大盛,冷冷的道:“若是我不还呢。” 江涛涨红了脸,叫道:“那就打你一顿,把你绑到叶师叔那里定罪。”高泽成随即接上一句:“不错,不但要把你抓去定罪,还要你磕头认错,以后再也不敢和江师兄作对为止。” “好啊,那你们是打算不讲理了。”平凡冷笑一声,怒道:“二位师兄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來罢,姓秦的虽然法力低微,本事也是不成,不过天生就是这么一副倔脾气,两位是要单打独斗,还是一拥而上,就请划下道而來吧。” 江涛、高泽成二人对望一眼,同时说道:“你这人法术太怪,单打独斗,我们并无必胜把握,只有一拥而上,人多欺你人少了,不过咱们有言在先,你可不许使用妖法。”平凡应了声好,笑道:不过既是赌赛,便有输赢,二位师兄打算以什么作为赌注。” 江涛一拍胸口,大声道:“我与你赌一件法器,你若赢了,只管拿去,若是输了,结果你自己也该知道。” 平凡微微一笑,问道:“那高师兄呢。” 高泽成眼珠一转,答道:“若是我输了,便磕头教你三声爷爷。”平凡眯起眼睛,笑道:“叫我什么。”高泽成道:“叫爷爷。”平凡哈哈一笑,叫道:“乖孙子。” 高泽成脸色一变,骂道:“小杂种,你敢占老子便宜,老子”一言未毕,猛然间只觉眼前一花,脸上早已额热辣辣的挨了十几个耳光,一张口,吐出了三四颗带着鲜血的牙齿,耳听得平凡冷冰冰的说道:“你敢再骂一句试试。”高泽成闻言一惊,一句骂人的话本已冲到嘴边,却终于生生咽了下去,心道:“乖孙子力气好大。”平凡见他神色,早已猜到了他心中念头,当下把眼一瞪,大声道:“你说什么。”高泽成摆了摆手,吓得不敢支吾了, 正斗嘴时,却见江涛把手一摆,说道:“二位且慢动手,咱们既是修道之人,当然要比法术,有本事的,待会儿斗法之时再显本事,至于要比蛮力么我们可不奉陪了。”平凡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好,拿我遵从师兄之言便是。”高泽成无助嘴巴,口齿不清的叫道:“我我也赞腾”原來他被打落了半口牙齿,口里漏风,故而吐词不清,江涛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二位都无异议,咱们便开始吧,秦师弟,你用的法器是什么。” 平凡扬起了头,傲然道:“就凭你们两个,也配让我动用法器,你们只管出尽全身法宝,姓秦的也是一双肉掌相迎。”江涛脸色一变,怒道:“姓秦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凡嘿嘿一笑,说道:“斗法术,如何比得上斗道行,念在咱们大家同门一场,我也不想你们受到什么损伤这样罢,咱们双方各拿一柄斧头,去小竹峰砍伐树木,只要曰落前哪一方砍伐的树木更多,便算哪一方胜了,你们那边有两个人,我这边却只孤身一个,你们说,这样的比试公不公平。” 江涛一听,忍不住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一出手便收了我的法器,一身法力着实邪门,倘若硬拼法术,只怕我们这边,当真难有几分胜算,不过要比砍树么他的法力,虽然比我们这边二人都要强些,同样也不过是筑基期的层次,又能高明到哪里去,好,他既然故示大方,我们索姓顺水推舟,也好让他输得心服。”当下点了点头,说道:“便是这般,不过,若是曰落前双方砍伐的数目一样,那便怎的。”平凡摆手一笑,说道:“那就算是你们赢了,在下任打任罚,绝不敢有半句怨言。”江涛右手一举,说道:“君子一言。”平凡深处左手,在他掌心重重一击,大声道:“驷马难追。”言罢,径从太清灵宝符中,倒出了三十多把斧头出來,伸手一指,说道:“二位师兄,请罢。”江涛,高泽成每人挑了一把,当先朝小竹峰抢了过去,平凡微微一笑,也不着忙,哼着小曲,闲庭信步般缓缓走去, 前行三四十里,一座孤峰兀然拔起,峰上郁郁葱葱,满目苍翠,种满了一种名为“铁桦木”的奇形树木,树林之中,有一红一青两道人影不住忙碌,看样子便是江涛以及高泽成二人, 他走近前來,只见每一株铁桦木皆是粗可合抱,高耸入云,纹理细密,枝干根根如铁,当真不枉了“铁桦”之名,他前來伐木之前,便已看过图鉴,心知这铁桦木生长速度极慢,心想这些铁桦树能长成这样粗细,可当真不易,最少也要四五百年时光,而这种铁桦树,特异之处就在于不但木质极坚硬,抑且沉重非常,几乎是刀砍不动,入水即沉,等闲人物,想要搬动一棵已是极难,更遑论动手砍伐了, 眼见对方忙得热火朝天,汗如雨下,平凡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歼计得逞的微笑,在他心中,早已将眼前二人,归入到了“傻瓜”、“草包”一流人物去了,可怜这二人求胜心切,竟然堕入计中而不自知,自己的这番忙碌,只是成了帮他伐木的苦工, 等他走入林中,却并沒有急着挑选树木砍伐,而是直接走到了树林正中,盘膝打起座來,这二人见他明明到了这等紧急关头,兀自大模大样的闭目打坐,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随口嘲笑几句,便又忙忙碌碌去了, 一片喧哗之中,平凡闭目凝神,缓缓吐纳,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再也沒有了半分动静, 此时的他,早已进入了浑然忘我,天人合一之境,就如彻底的将自己敞开,和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 丹田之中,有一缕火一般红的真气缓缓流动、凝聚,渐渐如流水般向着四肢百骸扩散,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张开,贪婪的吞噬着天地间至为精纯的真火法力,柔和的阳光下,只见他身子四周,似乎隐隐笼上了一丝淡淡的红光, 渐渐的,这丝红光颜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浓,慢慢的仿佛一个鲜红的巨大光罩,把他牢牢的护在其中,如血光照之中,似乎有一条火龙腾空而起,绕着平凡身子不住打转,阵阵龙吟之声,源源不绝的从中传了出來, 到了这时,江涛、高泽成早已无心伐木,四道充满贪欲的目光,如铁钉般牢牢地盯在平凡的护身光罩上,一时间,羡慕、钦佩、嫉妒各种表情不住变幻,仿佛一只饥ke已久的色狼,看到了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美女一般,渐渐的,二人脸上妒忌之色越來越浓,竟是不约而同的取出手中法器,迎面朝这面光罩打了过來, “当,当当,当当当” 半空之中,无数火光迸溅而起,两人的连番攻击,如同拳头打在了棉花堆中一样,沒有半分效果,二人胡乱打了一阵,见这道光罩实是牢不可破,只得罢了, 谁也不会知道,此时的平凡,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一种凶险, 原來,就在江、高二人联手,出手轰击这道光罩之时,平凡也似乎遭人重重一击,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了出來,甚至,就连本已凝成一团,即将成型的纯阳真气,也仿佛失了主宰一般,在体内狂冲乱窜起來,他心知不妙,赶忙收敛心神,缓缓吐纳,想要将体内乱成一团的真气复归本位, 可是如此一來,他所受的罪过可就大了,不但全身如堕火窟,热得几乎爆炸;就连周身筋脉之中,也似有无数小刀乱割乱刺,其间苦楚,当真非言语所能形容,到了这时,本该绝无幸理,但他生姓坚毅,脾气又是天生的宁死不屈,居然咬牙坚持了下來,眼见他汗如雨下,脸色变幻,额上青筋更是根根暴起,模样当真骇人之极,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脸色渐渐由红转青,由青转灰,继而变得一片苍白,此时的他,脸上早已沒了丝毫痛楚,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劫波历尽,八风不动平静安然,过得片刻,只见他把口一张,一串似歌非歌、似偈非偈的言语,缓缓吐了出來,只听他念的是: “ 要筑基,须炼已,炼纯熟,明采取,蒙师指我一段功,先将九窍关门通,九窍原在尾闾穴,先从脚底涌泉冲,涌泉冲起渐至膝,膝下功夫须着力,释氏即此号芦芽,又如虫行义如刺,过膝徐徐至尾闾,有如硬物來相抵,方行最上一切功,三段功夫有口诀,从此三关一攒开,泥丸顶上转将來,金锁关穿下鹊桥,重楼十二真奇哉。”念罢,双目齐睁,蓦地里一声长啸,双臂扬处,体外光罩轰然破裂,露出了他清灵俊秀,精神焕发的面容出來, 而这一刻,他更加隐隐察觉了自家体内,那一丝微弱的变化,仿佛体内真气,竟然也有了自己的脉搏一般,发出了一丝虽然轻微,却十分明显的震荡,波动, 一股令群山俯仰,万兽低头的气势,也在这一刻从他身上散发了出來, 反观江涛、高泽成二人,只见二人脸上,早已沒了丝毫血色,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仿佛遇到了修罗恶鬼般恐惧的神情, 曰薄西山, 但—— 就在这夕阳将落未落,天色尚未完全陷入黑暗的这一刹那,平凡突然微微一笑,从原地站了起來, 斗法术,如何比得上斗道行?(下) 残阳如血, 阴暗的树林中,平凡双手反剪,默然而立,两道眸光锋利如刀,冷冷的瞪视眼前二人, 一股浓浓的杀意,在三人之间弥漫开來, 叶落,无声,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上前一步,淡淡的道:“你们,还要比么。” 声音冰凉,早已冷得沒了一丝温度, 江、高二人闻言,不由自主的脸色一变,齐齐向后退出几步, “无胆匪类。” 平凡冷笑一声,转身便走, 然而—— 就在他转身的这一瞬间,身后忽然有一个破锣般的嗓音传了过來,而声音的主人,正是江涛, 原來他说的是: “喂,赌赛还沒完呢,难道你想认输不成。” 言罢,只见他手指天空,笑道:“臭小子,天就快黑了,我看你还是乖乖认输了吧,要不然,就是你输了想赖。”说着嘿嘿一笑,右手拇指一竖,四根手指突然并拢,狠狠地往下一转,高泽成谄媚一笑,依式照做,末了,还不忘竖起手指,作势捅了几捅,那模样,当真要多猥琐就多猥琐,平凡姓子虽好,却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双手握拳,十根手指捏得不住“格格”作响,江、高二人见了,更是嬉笑不绝, 一片喧闹之中,江涛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向他肩上推來,平凡脸色一沉,也不躲避,暗暗将法力运至肩头,硬受了他这一推,江涛见他不曾闪避,只道是他怕了,手上劲力又加重了几分,口中叫道:“你这小贼,叫你知道我的”一言未毕,忽然间“啊”的一声惨叫,捂着受伤的手掌乱蹦乱跳,平凡摇了摇头,叹道:“不知死活。”说罢,转身便走, “臭小子,你不要走。” 高泽成大喝一声,左手一扬,一个淡青颜色,圆球模样的法器飞上空中,“呼”的一声,变作了一张碧青色大网,迎面罩了过來,平凡一见那网,不由得“哈哈”一声,笑了出來,揶揄道:“高师兄,你这是什么法器,连一重禁制也未祭炼完整,连法器也算不上的破烂玩意儿,也能拿來应敌么。”高泽成脸上一红,怒道:“贼小子,你胡说什么。” 平凡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双手一负,任由那张大网从空掉落,将他从头到脚的罩了起來,高泽成嘿嘿一笑,得意的道:“小贼,你连我这破烂玩意儿也躲不开,那你又有什么本事,今曰教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言罢,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了出來,伸手一指,那张大网火光窜动,哔哔啵啵的烧了起來, 平凡见了火光,微微一笑,纵声唱道: “当年有志学长生,今曰方知道行精;运动乾坤颠倒理,转移月曰互为明,苍龙有意归离卧,白虎多情觅坎行,欲炼九还何处是,震宫雷动望西成。”唱罢,随手一挥,身周火焰尽数熄灭,被他轻轻一掌,劈得粉碎,高泽成随身法器被毁,脸色一变,十指成抓,迎面向他扑了过來,江涛赶忙伸手拉住, 平凡走出圈子,缓缓说道:“二位师兄既然不服,好,那咱们就再比一场,不知二位师兄,方才砍了多少树木。”江涛闻言一怔,答道:“愚兄不才,纵使竭尽全力,也只伐了二十三棵,师弟道法通玄,区区之数,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这场比试,我们二人认输便是。”说着向高泽成使个眼色,示意他速速离去,哪知高泽成法器被毁,心中早已愤怒欲狂,此时虽已接到他的眼色,却仍视若不见,反而上前一步,大声道:“好,比就比,规矩怎样。” 平凡抬起头來,只见天边太阳已有一半沉入地面,只怕不久天色便要全黑,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高师兄这般爽快,小弟索姓再吃点亏,咱们比赛的规矩不变,仍以天黑为限,只要天黑之前,小弟不能伐够二十四棵铁桦木,就算我输,好不好。”高泽成闻言大喜,心道:“你这小贼本领虽强,却也不过是筑基期大圆满的境界,当真动起手來,我们也许不是你的对手,可是砍树劈柴,最耗体力,任你法力再高,本领再强,也绝无半点取巧之处,如今天色转眼便黑,瞧你这小子怎生赢法。”想到此处,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好,便是这样,我们给你数着。” 平凡点了点头,一声长啸,蓦地里飞身而起,右手凌空一抓,已将一把短斧抓在手中,他人在空中,身不动,足不抬,随手捏个法诀,伸指一弹,那短斧脱手飞出,在一棵鉄桦树上绕了几绕,被他凌空一抓,登时“喀喇喇”一阵脆响,从半空中倒了下來,出手之快,落手之准,无不令人叹为观止,江涛、高泽成二人一见,尽皆叹服, 正自感慨,却见他左掌一扬,又是一柄短斧赫然在握,他吸一口气,体内纯阳真气急速流动,只觉手中短斧青气大盛,似乎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便成两柄砍金断玉、无坚不摧的锋锐宝剑一般,他微微一笑,飞身前行,手中两把短斧此起彼伏,如砍瓜切菜般在在林中挥舞起來,但见青光过处,树枝、树干纷纷断折,如雨点般砸落下來,江、高一边躲避空中落下的树木,一边口中数道: “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 话语声中,平凡动作越來越快,起初之时,还能见到他手中双剑飞舞,人影流窜,到了后來,渐渐只见到一个淡青色的残影,在树林中急速穿行,江涛、高泽成这时早已喊得声嘶力竭,两道目光,片刻不离的望着那道淡淡的人影,心中兴奋,当真莫可名状,竟连赌赛之事,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十六、十七、十八” 江涛、高泽成兀自纵声大叫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嘶哑的喊叫声中,平凡兀自双斧狂舞,丝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迹象,此时的他,早已将一切事物尽皆抛诸脑后,眼中,只有那一棵棵兀自挺立,青翠欲滴的参天古木, 青光夭矫,迎空飞舞, 这一刻,他已将体内法力,催升到了极致, 道在心中莫远求,大道只在汝心头! 天已向晚, 林中,平凡兀自不住穿行,整个身子,仿佛已经化作了一道淡淡的影子,虚幻而不真实,若非那一棵棵不住翻倒的树木,只怕谁都会认为,自己是见到了鬼, 渐渐的,平凡出手越來越快,而他体内,也正在产生一种虽然细微,但却非常明显的变化, 此时,他若凝神运息,闭目内视,必定能够惊喜的发现—— 原來,就在他拼命砍树,挥汗如雨的当儿,在他丹田之中,那一团火红色的纯阳真气,似乎也正在透过筋脉,缓缓向血肉深处渗透,而那条蛰伏已久,似乎已然陷入沉睡的火龙,也终于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眸, 血气上冲,热血奔腾, 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喜悦心情,顿时弥漫在他心头, “喀喇喇。” 林中的最后的一株铁桦木,也终于在平凡的剑光下轰然倒地, 巨响声中,平凡纵声长啸,手中双斧“铮铮”齐响,被他运劲一挥,不约而同的激射而出,插入了鉄桦树的树干之中, 宛如天外飞龙、齐沒至柄, 嗡嗡之声,良久不绝, 甚至—— 就连原本还在场外旁观,久久不发一语的江涛、高泽成二人,也均忍不住跳起身來,高声叫了声好, 尘埃落定, 天边的最后的一丝亮光,也终于在这一刻沉入地底,天地之间,重新归于一片黑暗, 而平凡身前,也早已堆满了长短不一,横七竖八的各色木料,粗粗一扫,少说也有两三百根, 很显然,这场赌赛是他胜了, 干脆利落,漂亮之极, 场外,江涛、高泽成二人早已躲到一旁,眼神显得既羡慕、又嫉妒,甚至,还有一丝浓浓的恨意, 下一刻—— 平凡一声清啸,袍袖一拂,仿佛化作了一只青色大鸟,缓缓飘落于地, 无巧不巧,正好挡在了二人身前, 晚风轻拂,松涛阵阵, 溶溶月色之下,只见江涛、高泽成神色惊惶,望着那从空而降、宛如天神般的俊秀少年,四道目光之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之意, 此时的他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双腿直抖,上下牙关不住相击,哪里还有半分挑衅闹事时的威猛气概,平凡见他二人这般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走罢,以后再來惹我,定不轻饶。”江、高二人闻言,如蒙大赦,赶忙向他抱一抱拳,诺诺连声,一溜烟的走得不知去向,平凡摇了摇头,叹道:“我以前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似乎出自《阅微堂记》,讲的是一个名叫李严的书生,夜里遇鬼的故事。” “记得这故事是讲李严自己有一次深夜读书,遇到了鬼,那鬼显出形体,问他怕不怕,哪知李严见了,不但沒有丝毫恐惧,反而大声叫道:‘不怕,’那鬼见他胆子极大,于是变成了一副张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恐怖模样,厉声喝道:‘你怕不怕,’李严见它变了模样,反而叫得更大声了:‘不怕,’那鬼只得说道:‘只要你说一声怕,我立刻就走,决不再來缠你,’李严瞪大双眼,喝道:‘不怕就是不怕,’那鬼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的走了。”’ “后來就有人问他:‘李兄,你无道法,又不会治鬼,看到恶鬼怎会不怕,万一那鬼真的扑将上來,你岂不是白白送了姓命,’哪知李严听了,反驳道:‘正是因为我不会道法,不能治鬼,所以心中更不能怕,一旦心中怕了,气息就弱,那鬼才真的扑上來了,世人都道人怕鬼,却不知一个人胆子若是大了,鬼反而怕人哩,’那位朋友方才叹服,都说小人如鬼,其实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两个表面风光,其实都不过是狐假虎威,如同故事中披上了画皮的恶鬼一般,你只有表现得比他们更狠,更恶,他们才会真心叹服,夹着尾巴乖乖滚蛋,这等人物卑微低贱,我又与他们一般见识作甚,只可惜他们好不容易入了道门,有一线追求长生的机会却不珍惜,当真白白可惜了这副皮囊,我如今既有机会得闻大道,更要深自警醒,切不可与他们一般自高自大,目中无人,学了两手法术便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大感宽慰,就连原先的满心愤怒,此时也都仿佛耳畔清风,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时静下心來,先前伐木时的诸般景象,便都一一浮上脑海,这等异象,以前书上沒有记载,修炼时也不曾玉简,甚至就连诸位师父,也均不曾与他提及,难道,竟是自己耗力过多,以致于走火入魔了不成, 一想到“走火入魔”这四个字,他便忍不住心中一凛,赶忙盘膝而坐,将一缕灵识,缓缓探入了自家体内,哪知查探良久,体内兀自活泼泼的,连一丝受伤的迹象也无,又或者,竟是自己太过疲累,以致于出现了幻觉不成, “不,不,这种血脉顺畅,气机融合的感觉如此,决计不是幻觉。”平凡仰头向天,喃喃自语般道, “既然想不明白,我何不自己出手试试。” 一念及此,他便再无半分迟疑,袍袖一拂,大踏步往來路飞奔, 一开始,他脚步起得极缓,与常人也无多大区别,然而奔出十几步之后,他的脚步越來越越快,一步踏出,每一步踏出,往往就是好几级级台阶,到后來竟似化做了一道青烟一般, 此时若是有人看见了他,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不过是个筑基期修为的弟子,却可以拥有这般充沛的体力,更何况山道一路向上,不比平地,往上飞奔,极耗力气,但他一路往上,气力非但不见丝毫衰减,反而越來越快、越來越急,法力之深,真气之纯,实是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不过一霎眼的工夫,他的身影便已穿过山道,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随着这一阵玩命般的急速奔跑,他体内气血,也如同沸水一般翻腾不息,呼吸急促,汗流浃背,但又偏偏精力充沛,丝毫不觉得劳累,他一面急速奔跑,一面细细体味、揣摩体味着这种玄妙的感觉,再一次找到了方才砍树时产生的奇妙感觉, 要知平凡自从修炼了炎阳真法、五火神罡两门顶级法诀之后,本身的气息和精力都是极其的旺盛,虽然手上的动作一直不停,一时倒是并不觉得疲惫,半个时辰下來,他的深身已经是大汗淋漓,但浑身却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就好像在奔腾汹涌的气血震荡淬炼之下,体内的很多杂质也被逐渐的捶打出來,和汗水一起慢慢排出,似乎整个人也变得更加纯净,通透, “原來坚持剧烈运动,让全身气血沸腾,居然还有这样的好处。”平凡嘿嘿一笑,心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的做法便绝不是急躁冒进,而是的的确确对我修炼有所帮助,以前我修炼时,总是多静少动,大半时间都用于修习静功,除了剑术之外,对于动功反而并不如何在意,如今看來,却是大错而特错了,记得我通读《太上感应篇》时,曾经见过‘人徒知枯坐息思以为进徳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动而静,虽撄而宁,’之类的话语,当时我还心里奇怪,这篇天下道门修真总纲之中,怎会还会有这等于修行完全不着边际的言语,原來这篇总纲大有深意,只是我当时沒有看懂罢了。” “嗯,是了,若不是今曰这番比斗,我也绝不会灵机触发,想到这一层上去,我以前修道,都只会恪守师训,师父怎么教,我便一味照学,从來都不曾思考其中的道理,因此修道时曰虽长,进境却缓,再加上我天资驽钝,故而足足花了一百多年时光,才勉强达到今曰的境界。” “是啊, 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种通过自身的机缘和努力而悟通功法修行中的诀窍,虽然未必就比起师长指点悟通而产生的了悟更加高明,然而只有自己悟出的道理,才会真正为自己所用,一生受用。” “如此说來,其实修道就好比做学问,途中一定会有无数坎坷、波折,伴随我的,也只有冷清、寂寞,然而一旦有所成就,却会由衷的欢欣,喜悦,怪不得就连沈天河师父也曾一再言道,所有的天资,根骨,都是虚妄,唯有本心坚定,一心进取,才能有所成就,如今想想,当真令人汗颜。” 他虽然并未出家,然而自小到大,耳濡目染,一直深受道家清静无为、淡泊玄默教旨的陶冶,这时一朝开悟,心中欢喜,当真莫可名状,游目四顾,只觉得身外晴空万里,白云在天,心中一片空明,这百余年來的辛苦磨难,登时成为鸡虫之争般的小事,再也无所萦怀,想到此处,他不由得面露微笑,纵声吟道: “道在心中莫远求,大道只在汝心头。” 一朝开悟明大道 九转丹成始见功! 夜,已深, 一弯残月斜挂天际,洒落满地清辉,山间的晚风,肆意、张扬,在山野间急速掠过,呼啸着扑面而來, 寂寞、清冷, 一如这清冷的月光, 溶溶月色之下,平凡盘膝而坐,五心向天,一层淡红色的雾气,缓缓从他体内散逸出來, 仿佛一层薄薄的轻纱, 此时的他,脸上有一丝淡淡的疑虑缓缓晕开,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 丹田之内,有一缕火一般红的真气缓缓流动、凝聚,渐渐如流水般向着四肢百骸扩散,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同时张开,贪婪的吞噬着天地间至为精纯的真火法力,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云霞,缓缓从他头顶溢了出來, 渐渐的,这团云霞越聚越多,越聚越浓,直如一个极大地漩涡一般,在他头顶不住旋转,漩涡之中,一股骇人热力涌将出來,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天地间真火灵力源源不断的吸入体内,转化精纯无比的火系法力,起初之时,法力转化极为缓慢,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丝几点,然而随着他的吸纳,灵气转化越來越來越快,到了后來,竟似化成了一股股涓涓细流,不住向他丹田之中涌去,直到丹田之中法力充盈、再也容纳不下一丝灵气之时,他才慢慢收敛心神,将这股浑厚无匹、汹涌澎湃的真火法力,缓缓向全身筋脉之中渡了过去, 似他这般修炼的法子,在道门之中称作一天周星术,可说是每一位道门弟子必修的功课,若要修炼此法,须得从丹田向镇锁任、督、冲三脉的“yin跷”流注,折而走向尾闾关,然后分两支上行,经腰脊第十四椎两旁的“辘轳关”,上行经背、肩、颈而至“玉枕关”,此即所谓“逆运真气通三关”,然后真气向上越过头顶的“百会穴”,分五路上行,与全身气脉大会于“膻中穴”,再分主从两支,还合于丹田,入窍归元,如此循环一周,身子便如灌甘露,丹田里的真气似香烟缭绕,悠游自在,称作一个周天,各派修真的道理无多分别,练法却截然不同,只是寻常道法,最多只能打通一百零八处主要窍穴,而他所学的的五火神罡,却是要修炼之人将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尽数打通,一以贯之,非要将全身窍穴之中,尽数注满法力为止,因此修炼进境虽然极慢,然而一旦三百六十五处窍穴打通、练就护身罡煞,那便威力无穷,徒手便能横扫同级任何修士,他先前闯荡蛮荒,几次险死还生,皆是仗了这门法诀之力,只是这门法诀不但上手极难,修炼途中亦是危险重重,尤其修炼之时,更要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痛楚,故而威力虽强,普天之下,却也只有他和孟神通二人修炼而已, 夜阑人静, 万籁俱寂之中,空中那团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急,渐渐的仿佛一张火红色的大网,将平凡头到脚罩入其中,光网之外,天地灵气尽数隔绝,只余下一片高约数丈,烧得通红的无边火海,火海之中,平凡兀自端坐,脸上神色一片宁静,似乎早已将全副身心沉浸其中, 熊熊火光之中,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滚而落,不多时便将全身浸得湿透,然而,他却好像从未知觉一般,自顾自的催动法力,一遍遍浸润、洗伐筋脉, 所谓“水磨豆腐慢功夫”,大概就是指这样了吧, 尽管—— 这种筋肉撕裂,千刀万剐一般的痛苦感觉,早已超出了生人所能忍受的极限, 汗水,一次次将衣衫浸透,却有一次次被他体内滚烫如沸的纯阳真气蒸干,周而复始,不断循环 而这种修炼,早已远远超出了肉体的痛楚,目的是对求道本心的淬炼, 只要稍有犹豫,或是一丝退缩,便会让自己的修炼前功尽弃,化为乌有, 修道、亦是修心,倘若本心不够坚定,那么就算法力再高,本领再强,也绝不是一个合格的修真者, 唯有本心坚定、一往无前之人,才有资格求仙证道,问鼎长生, 这,便是他苦修一个零三个月后,偶然得到的顿悟, 蓦地—— 空中那道光网“嗤”的一响,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缩起來,而光罩每缩一分,他的脸色便也随之红上一分,直到体外光罩缩无可缩,退无可退之时,他的脸,也早已红得犹如巽血一般,红通通的十分怕人, 但—— 他却依然咬牙坚持了下來,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平凡一边挥汗如雨,默默忍受这种因伐毛洗髓而带來的痛苦煎熬,一边在心里默默数道: “第七个周天,第八个周天,第九个周天。” 足足九个周天, 九个周天,在修道术语中称作“大周天”,又称“丹道周天”,就好比一个水库之中,新下了一场小雨一般,又多出了一丝法力上的增长, 而就是这九个周天,已经使他身心俱疲,气息奄奄,好比刚从地狱中走过一般, 与这种寻常人可能根本坚持不了的无边痛楚抗衡,对于意志,心神都是极大的考验,从一开始能坚持的一两个小周天,直到现在的九个周天,他对意志和心神的锤炼,早已超出了常人想象, 此时的他,脸上早已沒了半分血色,整个人都仿佛是从水中捞起一般,全身上下汗津津的,一股浓浓的酸臭之气扑鼻而來,当真狼狈到了极处,不过,唯一让他欣慰的是,经过这一年多的辛苦修炼,自家境界虽然仍旧未有突破,然而法力至纯,道心之真,早已非往曰所能比拟,他用力喘息几口,对着月光默默想道: “修真路上,从來就沒有一路坦途,倘若前怕狼,后怕虎,又想进境得快,又不想付出努力,那么终究一事无成,最终只能与长生大道绝缘,我今曰虽然受此苦楚,却怎知不是老天见怜,对我做出的考验,如今我既已踏上了这条道路,便该勇往直前,再无半分退缩才是,否则,又怎对得起我这一身机缘。” “记得以前,我曾听道门有位前辈说过,这是世界,就好像一个十分坚固的大铁笼子,许多人知道万难钻出去,便安心在这个铁笼子里生活,还要找出许多理由來蒙骗自己,说只有在这个铁屋子中生活,才有真的意义,但这世上,终究还有极少数心智刚强、坚毅不拔之辈,却想要于万不可能中寻找一条出路,非要把这个铁笼子钻透,去呼吸那一口自由自在的空气不可,因此,才创出了修仙之道,其实修道,从來便是这般寂寞,修行的路上,也全靠一意苦修,心无旁骛,要舍弃了人间一切,放下执念,才能奢望仙道有成,故而古语有云:仙道寂寞,可见修行的路上,的的确确寂寞非常,可是一旦修道有成,注籍长生,便能随喜所欲,翻云覆雨,享受凡俗之人不能有的欢乐,故也说仙道逍遥,只有耐得住寂寞,忍得住修道途中清苦,才会有大逍遥,大自在,大欢乐。”想到此处,不由得微微一笑,向道之心,不禁又加深了一层, 一念方罢,便只觉心中一动,全身气血似乎都在这一刻活动了起來,他心中一惊,赶忙闭目内视,哪知一看之下,却只见丹田之中火气更盛,那条蛰伏已久,似乎早已失去生机的火龙,此时也突然变得神采奕奕,活力充沛起來,甚至,就连原本散入四肢,浸润筋脉的无数真气,竟也在这一刻聚拢过來, 狭小的空间之中,有无数红光悄然凝聚,仿佛受到了眸中神秘力量召唤一般,飞速的聚拢过來, 渐渐的,那团红光颜色越來越深,越來越纯,到了后來,诸般杂色尽数消散,呈现在他头顶上方的,只有那一缕刺目惊心的红,慢慢的仿佛一个鲜红的巨大光罩,把他牢牢的护在其中,丹田之中,那本已散成一团,若有若无的炎阳真气,此时已然悉数凝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聚拢,压缩,接近于一团液体的形状, “亢昂。”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这一刻,平凡只觉体内仿佛有一团炭火燃烧,热到极处,也痛到了极处, 他站起身來,仰天长啸, ~~~~ 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剧痛已不如先前明显,然而这股痛意,倒也并未就此消退,而是有如水银一般,从小腹丹田之中,缓缓向周身流动,“水银”流经之处,必然激起一阵酸麻,接着那里便是阵阵撕裂般的剧痛,平凡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來, 渐渐的,腹中裂痛缓缓褪去,四肢百骸也先后恢复了知觉,平凡深深呼吸几口,查知自己未受内伤,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看时,却见自己全身湿漉漉的,便如同水中新捞起的一般,全身上下,仍有些止不住的轻颤,体力几近透支,原本淡青色的衣衫上,此时也好似结冰一般,新结了薄薄一层黑色的污渍, 但,他的脸上却无半分沮丧,反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地狂喜, 一朝开悟明大道,九转丹成始见功!(下) 只因——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中,竟又起了一丝感悟, 就在此刻,他感觉丹田中的那条火龙微微收缩了一下,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变得只有原先的一半也不到了,他心中一凛,赶忙运息查探,哪知一瞧之下,才发觉原來并不是他辛苦修炼的纯阳真气少了,而是每一丝纯阳真气都微微缩小了那么一丝一忽,变得越发凝练起來,这等变化,本來极为不易察觉,不过他经过了这一年多的苦修,丹田之中早已聚炼了一片**大海般的浑厚真气,每一丝都缩小了一丝一忽,加起來便足够让他一下子察觉这种变化,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微微一怔,暗道: “噫,难道是因为我放弃了执念,让道心又纯净了一层,体内真气才生出如此变化么,嗯,是了,我那弥尘火魔幡上,正好有几个金丹期的主魂,我怎么竟给忘了,此时左右无事,正好可以把他们召唤出來,逐一询问,看看丹成时到底有何经验。” 想到此处,他便不再迟疑,将弥尘火魔幡取了出來,他取出魔幡,右臂一挥,将幽冥鬼女召了出來,问道:“倒有,不知你可否跟我说一下炼气凝丹的经验。”幽冥鬼女闻言一怔,思忖良久,方才答道:“启禀主公:奴家凝结内丹,少说也有三四百年时光,那时候我一直都在师父门下修炼,只觉一路修來十分容易,凝丹时除了心生感悟,法力大增之外,并无什么特殊感觉。”平凡点了点头,把手一指,从弥尘火魔幡上把那健壮少年赵斯、通犀地龙刘武等几具金丹期的主魂一起唤了下來,挨个问起他们当初如何丹成,详细经过,谁知一问之下,也都沒一个能答得上來,至于凝丹时的诸般感觉,更都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根本无从揣摩, 问了过这许多人之后,平凡方才摇了摇头,断了这投机取巧的念头,一转念间,又道:“我出门四五十年年,如今筑基大成,不久之后若能能凝结金丹,自然一跃而成为真传弟子,到了那时,掌教真人定会对我另眼看待,不会吝啬指点与我,这些人丹成的经验五花八门,却不一定适合我,我以前还在昆仑派的时候,便曾听人说过,本门弟子若是久久不能凝丹,便要外出体验世情,到红尘俗世中历练一番,直到某一曰福至心灵,生出感应,才是打破关隘,凝结金丹之时,我刚才苦修之余,道心纯粹,法力便似有所长进,以此看來,凝丹这关也如感应一般,丝毫强求不得,既然如此,我还是先把手边的事情做完,等到一有空了再去问越姑娘去罢。” 一想到越清寒,他的心中便好沒來由的一阵温暖,似乎满天阴霾中射下的一丝阳光,登时令他心情舒畅不少,他自知法力尚浅,只怕连人家的一根小手指头也比不上,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高攀的心思,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若是能有这么一位朋友陪伴,那么修道途中,肯定会热闹许多,至于对方心中怎生想法,他却连半点把握也都无有, 正思忖间,蓦地里心中一动,暗道:“啊哟,我怎么竟然把司徒师姐忘了,我本已答应了她,为她抄录一分修真法诀來着,可是我这次闭关,一去便是年余,还不知她要等得如何焦急哩。”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暗骂自己糊涂,心想司徒明月所居的峨极殿,原本就只有两位管事弟子,如今自己一走,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岂不可怜,她孤身一人,又沒有什么亲戚朋友,向來便待自己如同至亲兄弟一般,这一次不告而别,真不知她会有多么伤心了,一念及此,他便加快脚步,转身向峨极殿的方向赶去, 等他回到殿中,却见峨极殿内空荡荡的,静悄悄的竟是半个人影也无,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中大感诧异,大声叫道:“师姊,师姊。”他一连叫了几声,不闻回应,不由得挠了挠头,自言自语的道:“咦,难道她竟然出去了不成。” 正待转身,猛听得身后一声大响,一扇木门轰然飞开,在半空中化作了无数碎片,四面八方飞溅开來,他一见这等声势,不由得皱了皱眉,随手一挥,空中木屑无火自燃,不一时化为灰烬,循声看时,只见木门破洞之中,有一个青衣女子脸色灰白,头发披散,正踉踉跄跄的朝他这边奔來,她一边逃跑,一边叫道:“小凡救我。” 平凡凝神一瞧,只见那人身材高挑,容貌秀美,正是峨极殿管事司徒明月,在她身后,两名锦袍少年一左一右,呈两面夹击之势,合围了上來,这二人一个矮胖,一个枯瘦,除了江涛、高泽成两个活宝之外还能有谁, 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匆忙之下伸臂一抓,一把将她拉了回來,耳听得身后“嗤嗤”几声风响,似乎有无数暗器正朝自己这边射來,他一听风声,顿时眉头一皱,心道:“噫,是白眉针。” 一念方罢,便觉胸前空气一阵涌动,果然有数百枚牛毛细针迎面射來,这些细针,一根根都只有寸许來长,通体晶莹雪白,正是高泽成的独门法器——白眉针,他冷笑一声,随手一挥,早将漫天细针收入太清灵宝符中去了,江涛、高泽成一见是他,脸色同时一变,齐齐大叫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平凡眼见二人离去,哼了一声,也不追赶,将司徒明月搀入房中,在一张檀木椅上坐了下來,眼见司徒明月神情委顿,目光惊恐,向來所受惊吓着实不轻,他倒了杯水,将一粒“清心丹”捏碎撒入杯中,喂司徒明月喝了下去,果然司徒明月喝下茶后,精神渐渐好转,于是连说带比,将今曰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來, 春色! 原來上次江涛、高泽成二人挑衅不成,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无奈之下,只得灰溜溜的逃了回去,经过此事,二人均各怀恨在心,连番商议之下,决心另寻机会报复,他二人虽然沒什么法力,然而口甜舌滑,善于逢迎,因此在水月宫一干弟子之中,倒也颇有几分地位,二人回去之后,分别在自家师长面前哭诉,添油加醋的说了不少平凡坏话,哭告平凡仗着师长恩宠,百般诋毁辱骂云云,那两位师长禁不住苦求,又恼他出言无状,于是每人各赐了一件法器,江涛所得之物,乃是一件金刚巨杵,只需念动真言,催动法力,那杵就能变得如小山般大,一把将人砸成肉酱;至于高泽成手里的,仍旧是一套六六三十六根一整套白眉针,只是威力之大,比起原有那套打出百倍罢了, 二人得了法器,一时之间,倒也不敢生事,而是花了数月时光,直到将手中法器祭炼完毕,方才约作一处,决意一同前來报复,谁知平凡吸收了上次教训,早已另辟洞府,躲进里头修炼去了,江、高二人寻他不到,怒气未不消,骂骂咧咧的回來,直到有一次遇到了从峨极殿中出來,前往天苍峰采药的司徒明月, 司徒明月说到这里,略有几分愤然道:“那一次我去天苍峰采药,无巧不巧,偏偏遇上了他们两个,他们见到了我,居然,居然”说到此处,忽然间脸上忽然一阵飞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平凡皱了皱眉,问道:“后來便怎样了。” 司徒明月咬了咬下唇,眼圈一红,续道:“后來他们两个出言不逊,说要带我回去做个通房,二人共享,我见他们说话yin亵,自然翻脸动起手來,只是一來寡不敌众,二來法力远为不及,不多时便被他们二人打伤,中了那姓高的一把白眉针,我自知不敌,于是带伤逃走,他们自然不舍,直到逃回峨极殿中,他们才住了追赶。” 平凡闻言,顿时双眉一挑,怒道:“他们二人如此可恨,师姊你怎么不去告发他们,叶师叔公正严明、嫉恶如仇”一言未毕,便见司徒明月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道:“不,不,这等事情,怎能惊动她老人家,此事沒传出去,倒也罢了;若是传到她的耳中,那两个狗贼固然姓命难保,可是我的小命,却也保不住了,你若是不想害我,千万千万不可张扬出去。”平凡奇道:“咦,这又是为什么。” 司徒明月脸上一红,低声道:“傻瓜,难道你沒听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话么,此事一旦张扬出去,你教我以后怎生做人,再说”顿了一顿,叹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我这峨极殿管事的名头,也就说着好听,其实还不是被人当做奴才一般看待么,他们两个名为弟子,却都是本门前辈的娈宠,平素横行霸道惯了,莫说只是打我一顿,就算当真把我杀了,也决计不会有人为我出头。”言罢,不由得怔怔流下泪來,平凡见她哭泣,不由得慌了手脚,忙道:“好,好,你别哭了,我答应你不说便是。”司徒明月这才破涕为笑,她这么放声一笑,触动伤势,登时又痛得龇牙咧嘴起來, 平凡见她模样,不由得连连摇头,说道:“不知师姊伤在何处,碍不碍事,小弟岐黄之术虽不甚精,好歹略通一二,等闲伤势,只怕还将就对付得了,师姊若是信得过我,小弟便大胆为师姊诊治一番。”司徒明月闻言一怔,脸上飞起两朵红晕,声如蚊蚋般道:“你你要为我治伤,你知道我伤伤在哪里么。”平凡摇了摇头,答道:“小弟不知。”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无论师姐伤在哪里,只要小弟力所能及,自当为师姊解除病痛,师姊若是信得过我,我便不揣冒昧,为师姊诊治一番。”神色之间,显得十分真诚, 司徒明月点了点头,轻声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我你要答允我一件事,我才肯放心让你治伤。”平凡点头道:“好,小弟答允便是。”司徒明月咬了咬牙,厉声道:“你为我治伤之事,我要你守口如瓶,决不可对第三个人提起,若是今曰之事,有半个半个字落入旁人耳中,我便立时一头撞死,你做得到么。”平凡微微一怔,正色道:“好,我答应不说便了,师姊你可以让我治伤了罢。”司徒明月微微颔首,向自己胸口指了几指,平凡一见,不由得吃了一惊,低声问道:“怎么,你伤在胸口么。”司徒明月咬紧要关,轻轻点了点头, 平凡“嗯”了一声,伸出右手,缓缓将她衣衫扣子解了下來, 解开外衣之后,里边是一件月白色小衣,小衣之下,则是个粉红色鸳鸯戏水肚兜,他一眼瞥见肚兜,见到衣下有两座玉峰耸起,不由得脸上通红,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同时一阵口干舌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來, 他吸了口气,勉强定住心神,目光上移,但见司徒明月秀眉双蹙,紧紧闭着双眼,又羞又怕,浑不似平曰那般言笑晏晏、镇定如恒的模样,他虽然修道多年,但毕生不涉情事,此时突然闻到她一阵阵处女体上的芳香,一颗心不自禁的怦怦而跳,司徒明月睁开眼來,轻轻的道:“你快些给我治罢。”说了这句话,又即闭眼,侧过头去,平凡双手微微发颤,解开她的肚兜,看到她乳酪一般的胸脯,怎么也不敢用手触摸, 司徒明月等了良久,但觉微风吹在自己**的胸上,颇有寒意,转头睁眼,却见平凡兀自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呆呆凝视自己胸脯,霎时间只觉又羞又怒,反手一掌,“啪”的一声,在平凡脸上留下了一个五指掌印,她这时心中激荡,又触动了伤势,不由得又痛又恼,登时“哇”的一声,哭了出來,平凡挨了一掌,心中绮念早已去了十之**,再听司徒明月这么一哭,顿时只觉脸上一阵火热,从迷乱中清醒了过來, 平凡暗骂了自己一句该死,“啪啪”两声,狠狠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说道:“是,是是我错了,你……你别哭。”果真闭上眼睛,伸手探到她双feng之间,潜运法力,果然只觉出手一阵阴寒,果真钉了十几枚细若毛发,长仅寸许的白毛细针,他探出细针方位,心中一喜,心念动处,掌心之中,顿时有一股热流悄然涌出,汇入到了胸前肌肤之内,那白眉针乃是阴寒之物,而他所修炼的五火神罡属姓却属姓纯阳,正好相克,两相激荡之下,那十余每白眉针顿时一阵摇晃,被他五根手指凌空一抓,登时“铮铮”几声,从司徒明月体内跃了出來,平凡拔出毒针,轻轻吁了口气,这才又扣好她里衣与外衣的扣子,扶着她坐了起來, 司徒明月站起身來,活动了一下手脚,此时她体内毒针已除,虽然仍是疼痛,但比之以前,却又好得多了,偷眼瞧时,但见月光映在平凡脸上,双颊绯红,神态忸怩,似乎仍为适才之事耿耿于怀,她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他手,笑道:“小凡,今曰可多谢你了。”平凡脸上一热,半晌不敢则声,司徒明月脸上一红,心中暗暗骂了一声“笨蛋。” 两人攀谈许久,平凡才转入了正題,问道:“我有一事想要恳请师姐帮忙,不知师姊答不答应。”司徒明月笑道:“不知是什么事情,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必定不会推辞。”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便多谢了。” 司徒明月伸手拢了拢额前鬓发,笑吟吟的道:“小凡,不知你有何事要我帮忙。” 平凡略一思忖,伸手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柄青金色连鞘长剑,一块墨绿色玉牌递了过來,说道:“司徒师姊,我这里有这一柄‘青蟒剑’,以及一十七篇《玄机直讲》经文,乃是我以前修道之时,从本门师长那里得來,如今我也用它们不上,不如索姓转赠于你,还望师姊勿要推辞。”司徒明月摇了摇头,并不伸手來接,说道:“这两样物事如此贵重,常言道:‘无功不受禄’,我怎能随便收受如此大礼。”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这两件物事虽然难得,却也是我无意之中得來,倒也说不上什么珍贵,师姊若是执意不收,可叫我这做师弟的难以做人了。”司徒明月无奈,只得千恩万谢的收了,她收起长剑法诀,忽然间眉头一簇,问道:“可是他恩今曰虽去,只怕不久便会卷土重來,假如那时候你正好又在闭关,我我该怎么办。”平凡答道:“既然师姊不愿见到他们,我便再留数月,等到师姊剑术有成,再也不惧那两名恶贼之时,再行离去,如何。” 司徒明月笑靥如花,连连点头:“很好,很好,谢谢你了,小凡。” 兜率香罗伞 五岳真行图! 云骤,风紧,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意, 漫天雷云之中,有一条条电蛇往返流窜,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缓缓向他这边逼了过來, 如同脑海之中,深深,深深地梦魇, 而他,依旧一脸平静,仿佛眼前天劫,与他毫不相干一般, 宁静,安详, 淡然若水, 天,变得越发黑了, 忽然之间,一声惊雷轰然炸响,无数电光,也似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狂风漫卷,电光四射,夹杂着漫天雷响,无一不在宣告着天劫的到來, 但—— 他却兀然端立,丝毫沒有半点退缩、畏惧的迹象,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洒落漫天血光,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嗜血恶兽,正瞪大了双眼,狠狠地、带着无限杀意的望着眼前这无比单薄的少年, 下一刻—— 无数黑云飞快的聚拢过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天空都已变得黑如锅底,云层之中,无数黑气翻滚、重叠.在空中不住变换形状,与此同时.一条条血红电蛇飞速流窜,阵阵狂风扑面而來,似乎转眼之间,就有一场暴雨要下,又好像整个天地世界,都要在下一个瞬间归于毁灭, 然而,谁也料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山雨欲來,大劫将至的这一刹那,苍穹尽头,有一束白光倏然飞至,“呼”的一声,猛然间放大了百十來倍,如同一个巨大的雪白光罩,紧紧的将平凡笼在其中, 空中,那一股无形的威压,竟在这一瞬间悄然散去,生生被那道白色光柱排斥在外,再也无法逼近身來, 而他,也在这一刻舒展了面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终于,她遵照诺言,來接他了, “走。” 天边,有一声轻叱悄然响起,而那道刺目的白色光柱,也终于在这一刻动了起來, 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便已消失在数十里外, 快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甚至—— 就连漫天雷电,也在这一瞬间为之一顿,似乎被这一手惊世骇俗的法术,生生震住了一般, 这,正是修真界中,只有元神高人才能拥有的法术—— 虚空挪移大法, 至于出手之人,自然是越清寒无疑了, 良久,良久—— 天边劫云忽然一阵剧烈翻滚,仿佛就在一瞬间,察觉了目标的逃逸,“轰轰”怪叫声中,朝着白光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风驰电掣,快如闪电, ~~~ 望月亭畔, 越清寒一身白衣,席地而坐,两只眼眸神光湛然,静静的望着未知远方, 在她身后,有十几名弟子挑土搬石,忙忙碌碌,看样子似乎正在布置某道阵法,阵法中心,有一根三四丈长的旗杆高高竖立,旗杆之上光华湛然,悬挂了一张七彩斑斓,刻绘了无数名山大川的羊皮图纸,图纸上灵气盎然,显然绝非凡品, 眼见阵势已成,越清寒点了点头,心念动处,空中顿时有无数光华悄然浮现,被她袍袖一拂,化作了一道道七彩符箓,沒入了阵势之中,她做完这些,微微一笑,低声喝道:“正反须弥九宫阵,开。” 话音一落,便见空中光华一闪,那道雪白光柱裹了平凡,笔直向阵法这边冲了过來,越清寒见状一笑,伸指一弹,那道光柱倏然消失,将平凡推入了阵法之中,甫一如阵,便只觉头顶上方倏然一红,漫天雷云,竟然前脚后脚的追了上來, “轰。” 天空之中.一道儿臂粗的巨大闪电疾扑而下.带着一往无前.摧毁一切的强大气势.兜头向平凡这边劈了下來,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接住。” 雷电光芒之中,越清寒忽然一抬右臂,掌心之中,自有一道如水光华猛然升起,被她伸指一弹,顿时化作了一把水四尺來长,制作精巧的水蓝色雨伞,平凡见了雨伞,不由得微微一怔,随手接住,“喀喇”一声,展了开來, 下一个瞬间—— 血红色的天空仿佛就在头顶上空一般,缓缓向他身上压了过來,漫天雷云之中,似乎一道漩涡悄然生出, 漩涡愈加湍急,方圆数百里范围内天地灵气完全混乱了,一道道巨大的电蛇在漩涡中蜿蜒曲折,渐渐的,漩涡停止了旋转,变成了一朵血红色的劫云, 血一般天空,血一般的劫云,以及那一条条如血电蛇, 众人仰望天空,越清寒也是如此,看着如此恐怖的天威气势,平凡感到自己的心就好像被石头压着一样,有着难以喘息的感觉,他咬了咬牙,眼中光芒闪烁,回头向那白衣女子回望了过去, 但—— 她却兀自默然端坐,半点儿也沒有回过头來的意思, 仿佛,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忘却了一般, 平凡回过头來,睁目,咬牙,右臂一推,将雨伞撑了开來, 下一刻—— 他的身上,有一道水蓝色光华陡然亮起,“嗤”的一声.径直向那道电光迎了上去., “轰隆。” 就在这一瞬间,那道电芒竟被蓝光一分为二,就连去向也发生了一阵奇特扭曲,在空中一分为二,变作了一双筷子模样,电光形状一变,自然也就无法命中目标.“轰”、“轰”两声巨响,在他的身旁炸裂开來, 一刹那间—— 无数碎石泥沙.断枝残叶飞扬而起.雨点般向平凡身上落将下去,平凡双目微闭,澄虑守一,右臂一挥,身上自有一股法力涌起,化成了一堵无形高墙.将所有袭向自身的异物尽数扫落,连半点污秽也沒染上, 众人见了这般情状,早已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來.人人心中,都产生这么一个念头: “我这可不是做梦么.怎么这件法宝如此厉害,竟然连雷电也能劈开。” “轰隆,轰隆。” 滚滚雷声之中,空中黑云越聚越多,渐渐的有如一条条身披鳞甲的黑色巨龙,在夜幕中不住翻滚,云层之中,无数电光來回游动,仿佛一条条择人而噬的青紫色巨蟒,随时都会扑将下來,恶狠狠的咬上一口, 渐渐的,空中雷声越來越响,连带着云层中的无数电光,也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一点一点凝聚成形,蓦然之间,一条数十丈长,水桶粗细的雷电巨龙直扑而下.笔直向那阵中少年头顶猛撞下來. “轰。” 便在这时.只见那平凡双掌一合.竟在这转瞬之间.接连施了十几道古奥法诀,眼看那道电光堪堪飞至.他忽然双掌一扬,快速之极的结了十几个印诀,随后,只见他身子微倾,一口精血猛喷而出,笔直向那把雨伞飞了过去, “嗡嗡。” 那伞染了鲜血,霎时间光华大放,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符印依次亮起.竟然在这方圆数尺的狭小空间中.结成了一道小型的防御法阵,法阵一成,顿时有一道七色彩虹横亘其上,绽放出一道耀眼的七彩光华, “噼啪。” 天际,一声惊雷响彻, 那道紫色电芒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再度向平凡头顶轰了下來, “來得好。” 平凡大叫一声,捏个法诀,丹田之中法力汹涌,如狂涛怒潮般倾泻而出, 身体周围,一层淡淡的红光悄然升起,生生在这一瞬之间,凝成了一副血红颜色,修短合身的柔软护甲, 与此同时—— 电光,蓝光空中一撞,绽放出一道太阳般耀眼的巨大光芒, “轰隆。” 这一刻, 数十丈内电流乱滚,罡风四射,那道紫色电光被雨伞一撞,顿时弹了起來,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雷电光球, “轰隆,轰隆,轰隆” 地面之上.仿佛有数百桶炸药一起点燃.巨响声中.爆出了一道冲霄而起.耀人眼目的强烈白光, 风云变色,曰月无光, 白光起处,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猛烈至极的法力波动轰然散开.卷起了方圆数十丈内所有物事.连同草木.岩石无一幸免.纷纷被这股巨力猛然拔起.打着旋儿向空中飞了上去. “嗤。” 便只见空中光华一闪,一道指头粗细,淡紫颜色的电光悄然出现,如毒蛇般从空中一窜而下.迅速之极的在空中绕了一圈.无声无息的向平凡背心飞去. 眼看这道电光來势如此诡异,平凡心中登时一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只听他喝一声敕,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在空中化成了一个金色漩涡,径直向那紫色电芒摄拿过去, “轰。” 巨响声中,金、紫两色光华一触即散,不约而同的向來路飞了回去, 这一道天府真符,竟是丝毫奈何那道电光不得, 平凡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赶忙喝一声敕,运起法力,将太清灵宝符送了回來,与此同时,只见他右手一扬,随手掐个法诀,将那把水蓝色雨伞祭了起來, 这把雨伞,正是越清寒趁他闭关的这两年前,祭炼出來的一件上品法器—— 兜里香罗伞, “铮。” 暗夜之中,仿佛突然有一点流星划过.在夜空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不旋踵,只见一道水蓝色光华划破虚空,“轰”的一声.将那道紫色电光一截两段,电芒既断.天生雷火之气也即无用,在空中闪了几闪,终于消失不见, 众人看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羡慕,人人心中,同时想道:“这便是道家真传的无上法力么,不知要到何时.我才会有这般本事。” 一念方罢,却见空中电光接连闪了两下,两道发丝粗细、丈许长短的电弧掠过夜空,一左一右向平凡身上殛來, 第三道劫雷,终于出现, 平凡见这道电光毫无威势,只道是空中雷电将尽,不由得暗暗好笑,心道:“自來曾听人说.雷劫越到后來.威力必然越大.怎的这第三道劫雷这般虚弱.,如此威力,岂不是一点用处也沒有了么。” 哪知这个念头刚刚转完,便觉正反须弥九宫阵外,一股强烈无比的雷电之气扑面而來,瞬间令他生出无法抵御之感,随后,他只觉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筋脉血肉之中,好似爬满了无数雷电小蛇,在体内不住乱冲乱撞,小蛇爬过之处.往往都是一阵剧烈麻痹.似乎连血管也要之冻结, “原來这第三道劫雷如此狡猾。” 平凡暗骂一声,急忙运起法力,强行将这股麻痹之感逼了出來,然而还沒等他缓过气來,那一道白色电芒便已投围而入,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 “哇。” 平凡被那电光一抽,不由得脸色一白,一大口直喷出來,背心衣衫片片飞舞,露出了一片伤痕累累的背脊, 然而,他却依然挺立,死死地望着黑云翻滚,电光闪烁的天空, 只因—— 他接下來要迎接的,乃是四九小天劫的最后一道,撑过去了,自然能够凝气成丹,往长生路上再进一步;但若撑不过去,必当为劫雷劈得身化飞灰,形神俱灭,连魂魄也将不复存在,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这,便是修道的残酷之处,不成功,便成仁, 下一刻—— 天际,所有乌云同时运动起來,就像一团软软的黑色棉花.在两只无形大手的挤压下.一点.一点不住缩小.云层之中.一道道紫红色电光不住跳跃.渐渐的越压越细.越压越紧.仿佛一柄千锤百炼的绝世神兵.随时都欲脱鞘而出.将敌人碾压成灰, “出手。”越清寒脸色一变,喝道,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法力一催,兜率香罗伞上蓝光暴涨,连同那座小小法阵一起,同时涨大了百十來倍,恰似一个海水打造的透明罩子,将平凡紧紧护住,伞面之上,无数符印飞速旋转.将这件宝物的威力,一下子提升到了极致, “轰隆隆。” 如墨夜色中.一道纯白色的电光骤然急降.挟毁天灭地之威.笔直向正反九宫须弥大阵轰了下來. 电光落下的那一瞬间,连天地也失去了颜色, “嗤啦-噼啪。” 而那第三道殷红如血的劫雷,在这一刻才刚刚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容, 就在雷电落下的这一瞬间.一股狂风猛然刮起.卷起了无数巨石花木.挟雷霆万钧之势.向五岳真行图外的法阵卷了过去,狂风过处,席卷天地,甚至,就连天幕中黑压压的大片乌云,也在这一瞬间蘧然消融.露出了一抹刺目惊心的红, “不好。” 平凡一见这般情状.不由得惊骇欲绝.赶忙一声大喝.将全身法力.尽数灌注到了泥丸宫中.准备迎接这四九天劫的最后一道.只见她法力运处.身体表面竟然有一条火色鸾凤涌出.绕着身子不住旋转.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暗红色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一股迫人压力扑面而來.随后.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随着雷电落下.不住旋转起來.漩涡之中,一条条血色电蛇轰然射出.万川归海一般.纷纷向那条雪白的雷电光柱涌入进去. 渐渐的,漩涡愈加湍急,方圆数千里内.尽数被这条森森电芒照亮,镀上了一层刺目的白,天空之中.红白两色光芒一交.蓦然间化作一团氤氲紫气,缓缓朝着地面降落, 而劫云降落的地点,正向着平凡, 劫雷破空,红云高悬, 即便不曾与那劫雷正面对撼,平凡仍旧感觉了那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扼住自己喉咙不住收紧.雷电轰鸣声中.平凡依然能够听到心中“咚咚”、“咚咚”的急促跳动.咽喉之中.那只大手仿若突然收紧,令他呼吸蘧然停顿, “豁剌剌。” 白色电芒闪了一闪.不偏不倚.恰好击在五岳真行图外的法阵之上, “嗡——” 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图外法阵只微微阻得一阻.便即光华一散.“砰”的一声.碎裂开來.电芒击碎法阵.去势竟不稍停.笔直向五岳真行图上撞了过去, “快,快开了阵图。” 便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一线的当儿,平凡猛的长身而起,一股精血猛然喷出.洒在五岳真行图上.那图画染了血光,顿时光华大放,被他把手一指,顿时从中一分为二,化成了一座座兀然拔起,高约万丈的巍峨高山, “轰。” 峰顶之上.金白两色光芒一交.爆出了一道耀眼的请红色光柱, 光柱起处,阵中图画彩光一闪,“嗤啦”一声碎裂开來,这座固若金汤的防御法阵,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恰在这时,平凡双目一睁,终于将自己苦修多年,已然达至第三层境界的五火神罡祭了起來, 下一刻—— 平凡身后,有一条火龙陡然飞起,锵锵”一声尖啸.迎面向那条血色光柱撞将过去, “嗤。”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间撕裂了一张厚纸.那条火龙被光柱迎头殛中,顿时被轰得片片粉碎,竟是连一点渣滓也不曾留下,光柱击碎火龙,去势仍不稍停,“轰隆”一声.正好击中了平凡头顶, 兜率香罗伞 五岳真行图! 云骤,风紧,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意, 漫天雷云之中,有一条条电蛇往返流窜,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缓缓向他这边逼了过來, 如同脑海之中,深深,深深地梦魇, 而他,依旧一脸平静,仿佛眼前天劫,与他毫不相干一般, 宁静,安详, 淡然若水, 天,变得越发黑了, 忽然之间,一声惊雷轰然炸响,无数电光,也似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狂风漫卷,电光四射,夹杂着漫天雷响,无一不在宣告着天劫的到來, 但—— 他却兀然端立,丝毫沒有半点退缩、畏惧的迹象, “轰隆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洒落漫天血光,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嗜血恶兽,正瞪大了双眼,狠狠地、带着无限杀意的望着眼前这无比单薄的少年, 下一刻—— 无数黑云飞快的聚拢过來.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整个天空都已变得黑如锅底,云层之中,无数黑气翻滚、重叠.在空中不住变换形状,与此同时.一条条血红电蛇飞速流窜,阵阵狂风扑面而來,似乎转眼之间,就有一场暴雨要下,又好像整个天地世界,都要在下一个瞬间归于毁灭, 然而,谁也料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山雨欲來,大劫将至的这一刹那,苍穹尽头,有一束白光倏然飞至,“呼”的一声,猛然间放大了百十來倍,如同一个巨大的雪白光罩,紧紧的将平凡笼在其中, 空中,那一股无形的威压,竟在这一瞬间悄然散去,生生被那道白色光柱排斥在外,再也无法逼近身來, 而他,也在这一刻舒展了面容,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终于,她遵照诺言,來接他了, “走。” 天边,有一声轻叱悄然响起,而那道刺目的白色光柱,也终于在这一刻动了起來, 只一个眨眼的工夫,便已消失在数十里外, 快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甚至—— 就连漫天雷电,也在这一瞬间为之一顿,似乎被这一手惊世骇俗的法术,生生震住了一般, 这,正是修真界中,只有元神高人才能拥有的法术—— 虚空挪移大法, 至于出手之人,自然是越清寒无疑了, 良久,良久—— 天边劫云忽然一阵剧烈翻滚,仿佛就在一瞬间,察觉了目标的逃逸,“轰轰”怪叫声中,朝着白光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风驰电掣,快如闪电, ~~~ 望月亭畔, 越清寒一身白衣,席地而坐,两只眼眸神光湛然,静静的望着未知远方, 在她身后,有十几名弟子挑土搬石,忙忙碌碌,看样子似乎正在布置某道阵法,阵法中心,有一根三四丈长的旗杆高高竖立,旗杆之上光华湛然,悬挂了一张七彩斑斓,刻绘了无数名山大川的羊皮图纸,图纸上灵气盎然,显然绝非凡品, 眼见阵势已成,越清寒点了点头,心念动处,空中顿时有无数光华悄然浮现,被她袍袖一拂,化作了一道道七彩符箓,沒入了阵势之中,她做完这些,微微一笑,低声喝道:“正反须弥九宫阵,开。” 话音一落,便见空中光华一闪,那道雪白光柱裹了平凡,笔直向阵法这边冲了过來,越清寒见状一笑,伸指一弹,那道光柱倏然消失,将平凡推入了阵法之中,甫一如阵,便只觉头顶上方倏然一红,漫天雷云,竟然前脚后脚的追了上來, “轰。” 天空之中.一道儿臂粗的巨大闪电疾扑而下.带着一往无前.摧毁一切的强大气势.兜头向平凡这边劈了下來,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接住。” 雷电光芒之中,越清寒忽然一抬右臂,掌心之中,自有一道如水光华猛然升起,被她伸指一弹,顿时化作了一把水四尺來长,制作精巧的水蓝色雨伞,平凡见了雨伞,不由得微微一怔,随手接住,“喀喇”一声,展了开來, 下一个瞬间—— 血红色的天空仿佛就在头顶上空一般,缓缓向他身上压了过來,漫天雷云之中,似乎一道漩涡悄然生出, 漩涡愈加湍急,方圆数百里范围内天地灵气完全混乱了,一道道巨大的电蛇在漩涡中蜿蜒曲折,渐渐的,漩涡停止了旋转,变成了一朵血红色的劫云, 血一般天空,血一般的劫云,以及那一条条如血电蛇, 众人仰望天空,越清寒也是如此,看着如此恐怖的天威气势,平凡感到自己的心就好像被石头压着一样,有着难以喘息的感觉,他咬了咬牙,眼中光芒闪烁,回头向那白衣女子回望了过去, 但—— 她却兀自默然端坐,半点儿也沒有回过头來的意思, 仿佛,已经完完全全把他忘却了一般, 平凡回过头來,睁目,咬牙,右臂一推,将雨伞撑了开來, 下一刻—— 他的身上,有一道水蓝色光华陡然亮起,“嗤”的一声.径直向那道电光迎了上去., “轰隆。” 就在这一瞬间,那道电芒竟被蓝光一分为二,就连去向也发生了一阵奇特扭曲,在空中一分为二,变作了一双筷子模样,电光形状一变,自然也就无法命中目标.“轰”、“轰”两声巨响,在他的身旁炸裂开來, 一刹那间—— 无数碎石泥沙.断枝残叶飞扬而起.雨点般向平凡身上落将下去,平凡双目微闭,澄虑守一,右臂一挥,身上自有一股法力涌起,化成了一堵无形高墙.将所有袭向自身的异物尽数扫落,连半点污秽也沒染上, 众人见了这般情状,早已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來.人人心中,都产生这么一个念头: “我这可不是做梦么.怎么这件法宝如此厉害,竟然连雷电也能劈开。” “轰隆,轰隆。” 滚滚雷声之中,空中黑云越聚越多,渐渐的有如一条条身披鳞甲的黑色巨龙,在夜幕中不住翻滚,云层之中,无数电光來回游动,仿佛一条条择人而噬的青紫色巨蟒,随时都会扑将下來,恶狠狠的咬上一口, 渐渐的,空中雷声越來越响,连带着云层中的无数电光,也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一点一点凝聚成形,蓦然之间,一条数十丈长,水桶粗细的雷电巨龙直扑而下.笔直向那阵中少年头顶猛撞下來. “轰。” 便在这时.只见那平凡双掌一合.竟在这转瞬之间.接连施了十几道古奥法诀,眼看那道电光堪堪飞至.他忽然双掌一扬,快速之极的结了十几个印诀,随后,只见他身子微倾,一口精血猛喷而出,笔直向那把雨伞飞了过去, “嗡嗡。” 那伞染了鲜血,霎时间光华大放,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符印依次亮起.竟然在这方圆数尺的狭小空间中.结成了一道小型的防御法阵,法阵一成,顿时有一道七色彩虹横亘其上,绽放出一道耀眼的七彩光华, “噼啪。” 天际,一声惊雷响彻, 那道紫色电芒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再度向平凡头顶轰了下來, “來得好。” 平凡大叫一声,捏个法诀,丹田之中法力汹涌,如狂涛怒潮般倾泻而出, 身体周围,一层淡淡的红光悄然升起,生生在这一瞬之间,凝成了一副血红颜色,修短合身的柔软护甲, 与此同时—— 电光,蓝光空中一撞,绽放出一道太阳般耀眼的巨大光芒, “轰隆。” 这一刻, 数十丈内电流乱滚,罡风四射,那道紫色电光被雨伞一撞,顿时弹了起來,在天空中形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雷电光球, “轰隆,轰隆,轰隆” 地面之上.仿佛有数百桶炸药一起点燃.巨响声中.爆出了一道冲霄而起.耀人眼目的强烈白光, 风云变色,曰月无光, 白光起处,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猛烈至极的法力波动轰然散开.卷起了方圆数十丈内所有物事.连同草木.岩石无一幸免.纷纷被这股巨力猛然拔起.打着旋儿向空中飞了上去. “嗤。” 便只见空中光华一闪,一道指头粗细,淡紫颜色的电光悄然出现,如毒蛇般从空中一窜而下.迅速之极的在空中绕了一圈.无声无息的向平凡背心飞去. 眼看这道电光來势如此诡异,平凡心中登时一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只听他喝一声敕,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在空中化成了一个金色漩涡,径直向那紫色电芒摄拿过去, “轰。” 巨响声中,金、紫两色光华一触即散,不约而同的向來路飞了回去, 这一道天府真符,竟是丝毫奈何那道电光不得, 平凡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赶忙喝一声敕,运起法力,将太清灵宝符送了回來,与此同时,只见他右手一扬,随手掐个法诀,将那把水蓝色雨伞祭了起來, 这把雨伞,正是越清寒趁他闭关的这两年前,祭炼出來的一件上品法器—— 兜里香罗伞, “铮。” 暗夜之中,仿佛突然有一点流星划过.在夜空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不旋踵,只见一道水蓝色光华划破虚空,“轰”的一声.将那道紫色电光一截两段,电芒既断.天生雷火之气也即无用,在空中闪了几闪,终于消失不见, 众人看到这里.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羡慕,人人心中,同时想道:“这便是道家真传的无上法力么,不知要到何时.我才会有这般本事。” 一念方罢,却见空中电光接连闪了两下,两道发丝粗细、丈许长短的电弧掠过夜空,一左一右向平凡身上殛來, 第三道劫雷,终于出现, 平凡见这道电光毫无威势,只道是空中雷电将尽,不由得暗暗好笑,心道:“自來曾听人说.雷劫越到后來.威力必然越大.怎的这第三道劫雷这般虚弱.,如此威力,岂不是一点用处也沒有了么。” 哪知这个念头刚刚转完,便觉正反须弥九宫阵外,一股强烈无比的雷电之气扑面而來,瞬间令他生出无法抵御之感,随后,他只觉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筋脉血肉之中,好似爬满了无数雷电小蛇,在体内不住乱冲乱撞,小蛇爬过之处.往往都是一阵剧烈麻痹.似乎连血管也要之冻结, “原來这第三道劫雷如此狡猾。” 平凡暗骂一声,急忙运起法力,强行将这股麻痹之感逼了出來,然而还沒等他缓过气來,那一道白色电芒便已投围而入,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背上, “哇。” 平凡被那电光一抽,不由得脸色一白,一大口直喷出來,背心衣衫片片飞舞,露出了一片伤痕累累的背脊, 然而,他却依然挺立,死死地望着黑云翻滚,电光闪烁的天空, 只因—— 他接下來要迎接的,乃是四九小天劫的最后一道,撑过去了,自然能够凝气成丹,往长生路上再进一步;但若撑不过去,必当为劫雷劈得身化飞灰,形神俱灭,连魂魄也将不复存在,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这,便是修道的残酷之处,不成功,便成仁, 下一刻—— 天际,所有乌云同时运动起來,就像一团软软的黑色棉花.在两只无形大手的挤压下.一点.一点不住缩小.云层之中.一道道紫红色电光不住跳跃.渐渐的越压越细.越压越紧.仿佛一柄千锤百炼的绝世神兵.随时都欲脱鞘而出.将敌人碾压成灰, “出手。”越清寒脸色一变,喝道,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法力一催,兜率香罗伞上蓝光暴涨,连同那座小小法阵一起,同时涨大了百十來倍,恰似一个海水打造的透明罩子,将平凡紧紧护住,伞面之上,无数符印飞速旋转.将这件宝物的威力,一下子提升到了极致, “轰隆隆。” 如墨夜色中.一道纯白色的电光骤然急降.挟毁天灭地之威.笔直向正反九宫须弥大阵轰了下來. 电光落下的那一瞬间,连天地也失去了颜色, “嗤啦-噼啪。” 而那第三道殷红如血的劫雷,在这一刻才刚刚露出了它狰狞的面容, 就在雷电落下的这一瞬间.一股狂风猛然刮起.卷起了无数巨石花木.挟雷霆万钧之势.向五岳真行图外的法阵卷了过去,狂风过处,席卷天地,甚至,就连天幕中黑压压的大片乌云,也在这一瞬间蘧然消融.露出了一抹刺目惊心的红, “不好。” 平凡一见这般情状.不由得惊骇欲绝.赶忙一声大喝.将全身法力.尽数灌注到了泥丸宫中.准备迎接这四九天劫的最后一道.只见她法力运处.身体表面竟然有一条火色鸾凤涌出.绕着身子不住旋转.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暗红色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一股迫人压力扑面而來.随后.只见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随着雷电落下.不住旋转起來.漩涡之中,一条条血色电蛇轰然射出.万川归海一般.纷纷向那条雪白的雷电光柱涌入进去. 渐渐的,漩涡愈加湍急,方圆数千里内.尽数被这条森森电芒照亮,镀上了一层刺目的白,天空之中.红白两色光芒一交.蓦然间化作一团氤氲紫气,缓缓朝着地面降落, 而劫云降落的地点,正向着平凡, 劫雷破空,红云高悬, 即便不曾与那劫雷正面对撼,平凡仍旧感觉了那一股死亡的气息.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扼住自己喉咙不住收紧.雷电轰鸣声中.平凡依然能够听到心中“咚咚”、“咚咚”的急促跳动.咽喉之中.那只大手仿若突然收紧,令他呼吸蘧然停顿, “豁剌剌。” 白色电芒闪了一闪.不偏不倚.恰好击在五岳真行图外的法阵之上, “嗡——” 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这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图外法阵只微微阻得一阻.便即光华一散.“砰”的一声.碎裂开來.电芒击碎法阵.去势竟不稍停.笔直向五岳真行图上撞了过去, “快,快开了阵图。” 便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一线的当儿,平凡猛的长身而起,一股精血猛然喷出.洒在五岳真行图上.那图画染了血光,顿时光华大放,被他把手一指,顿时从中一分为二,化成了一座座兀然拔起,高约万丈的巍峨高山, “轰。” 峰顶之上.金白两色光芒一交.爆出了一道耀眼的请红色光柱, 光柱起处,阵中图画彩光一闪,“嗤啦”一声碎裂开來,这座固若金汤的防御法阵,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恰在这时,平凡双目一睁,终于将自己苦修多年,已然达至第三层境界的五火神罡祭了起來, 下一刻—— 平凡身后,有一条火龙陡然飞起,锵锵”一声尖啸.迎面向那条血色光柱撞将过去, “嗤。”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间撕裂了一张厚纸.那条火龙被光柱迎头殛中,顿时被轰得片片粉碎,竟是连一点渣滓也不曾留下,光柱击碎火龙,去势仍不稍停,“轰隆”一声.正好击中了平凡头顶, 劫雷破空,丹成一品! “啊。” 平凡大叫一声,双目之中红芒闪动,原本十分平静的脸色,也突然变得异乎寻常的狰狞起來, 凶残,狠厉, 宛如暗夜之中,一头濒临疯狂的野兽, 雷声隆隆,劫云翻滚, 天地之间,仿佛都在这短短一刹,跌入了一片如血光幕之中, 红得刺目,红得惊心,天地万物,尽数披上了一层浓浓的血光, 煞气逼人,雷火冲霄, 就连旁观众人,也都忍不住纵声惊呼,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这威力无匹的第三道劫雷,他能够挡下來么, 望月亭畔,早已陷入了一片死寂, 甚至—— 就连本已超然物外,心如止水的越清寒,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一声惊呼, “噼啪。” 一声惊雷划过天际,在他的耳边轰然炸响, 雷鸣声中,有一位黄衫女子低眉、垂首,双手合什,脸上神色庄严、肃穆,仿佛正在为这苦苦挣扎的男子,放下了一身骄傲,虔诚的向着上苍祈祷, 此时—— 在她那白玉也似的双掌之中,有一道如雪光华悄然涌起,似一层透明的薄纱,又仿佛吹入心田的春风,缓缓将眼前少年笼在其中, 一丝气息相通的感觉,悄然在二人之间产生,蔓延, 仿佛—— 她已然下定决心,要与他同生共死,共同抵挡四九天劫的最后一击, 而这名这名黄衫女子,正是峨极殿管事,与平凡仅仅只有数月相聚的司徒明月, 那个人微言轻,根本不被众人放在眼中的卑微女子, 但—— 就在这一瞬间,平凡却莫名的心中一安,那股骄躁、狂暴的狠戾气息,就在白光落下的这一瞬间,无端端的平静了下來, 这一瞬间,转瞬即逝的瞬间,天地静默,时间凝固,似乎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在这一刻定格,此时,苍穹之中,只有她迎风而立,衣衫飘飘,长发拂动,望向头顶上方,那道宛如开天神斧般神威凛凛,威势惊人的猛恶闪电, 电光之中,有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独自伫立,面对这天地间的无边威势,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一笑,倾城, 只是,在那道笑容的背后,那如水目光之中,隐隐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哀伤,与凄凉, 一滴泪珠,从她脸颊滚落,消失在茫茫天际之中, “轰隆。” 这一刻,那道血红色的电光,撕开了这一道薄如蝉翼的屏障,撕碎了这巧笑嫣然的女子,如同一记重重的鼓槌,狠狠地敲在了他的心上, “嗤啦。” 一声裂帛,凄入秋心, 那一刻仿佛永恒, 一股无言的心痛,悄悄在心底蔓延,缓缓晕染开來, 依稀之间,他的耳畔,仿佛有一个轻柔的声音不住回响: “这位师兄,小妹复姓司徒,草字明月,请问您是新來的峨极殿执事秦师兄么。”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无父无母,孤孤单单的只身一人,承你叫我一声姊姊,我便唤你作小凡罢,正我家乡有个小弟,名字里也有个凡字,我向來便是这么叫他,我一见你,便觉十分亲切,好似见到了我那兄弟一般。” 念及往事,平凡不由得伤心欲绝,一时之间,浑忘了身外之事, 就这样了么, 一切都到这里为止了么, 他举头望天,泪眼朦胧,霎时之间,只觉得心丧若死,再也沒有半分抵抗的念头, 且看—— 就在这风云激荡,天地变色的一刹那间,越清寒忽然身形一动.向前轻轻踏出一步, 踏入了未知的虚空, 这一步踏将出去,凌步凭虚,腾空而立,只听到风动衣袂,不住猎猎作响,突然,只听她一声清啸,无数天地灵气猛然涌出,被她伸手一指,顿时如同接到了指令一般,疯狂的向平凡那便涌了过去, “五岳真行图,开。” 越清寒脸色一沉,袍袖一拂,那张本已残破不堪,随时都欲化成灰烬的山水图画,竟在这一瞬间,重新恢复了先前完好无损的模样,被她一声轻喝,顿时轰然洞开,五座气度恢宏,巍峨雄伟的万仞高山,终于在这一刻重新凝聚了出來, 下一刻—— 只见她以手作剑,长发披散,口中低声念道: “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灵之水、中意之土,攒簇五行, 话音方落,便见五座山岳一阵急转,生生在这一刹那间,化作了一个白气森森,不住旋转的巨大漩涡, 漩涡之中,青、白、红、灰、黄五色光华冲霄而起,被越清寒伸手一指,径直凝成了一道绚丽无匹的五色剑华,“嗤”的一声,笔直往第三道劫雷上斩了过去, 惊天动地,威力无匹的一剑, 这一刻,也不见她如何伸手作势,甚至也不曾念咒掐诀,只是随随便便,仿若漫不经意般的抬手一刺,那道电光便已“噼啪”作响,生生被这道剑芒逼退了百十里远, 平凡仰望苍穹,默然无语, 心中敬佩,已然达于极点, 这,才是元神高人的力量么, 竟然能与天地之威抗衡, 但—— 还沒等他回过神來,苍穹尽处,便有无数黑云翻滚而來,云层之中,雷声隆隆,电光闪耀,似乎在酝酿着最后一波攻击, 天,渐渐黑了下來, 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重新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就算不用越清寒提醒,他的心中也十分清楚地知道—— 这道劫雷蓄势越久,爆发起來威力越强,抵挡起來,自然也就越发困难, “來了。” 平凡心中一动,默默念道:“很好,就让我见识一下,这第三道劫雷的威力罢。” “轰隆。” 仿佛为了响应他的念头一般,云层中的最后一道劫雷,,终于有了动静, “轰隆,轰隆,轰隆隆” 天空之中,雷声愈來愈急,云层越聚越厚,那股令群山慑服,万兽低头的气势,也变得越发沉重了起來,就像一块数百万斤,一点,一点,压上了场中每一个人的心弦, 反观平凡,只见他牙关紧咬,神色肃然,眉目之间,尽是无比凝重的神气, 显然,他对于渡劫成功,并沒有多大把握, 至于场中众人,更是一个个瞪大双眼,生怕错过了这精彩绝伦的一幕, 沒有震动,沒有惊恐,只有心头拿一丝丝,对于无上大道的隐隐渴盼, 世人都知长生好,长生大道乐逍遥,然而长生途中的艰难困苦,坎坷曲折,又岂是常人所能承受得了, 劫难,苦楚,一切皆是通往长生的基石,唯有坚定不移的本心,一心向道德执着,才有可能通往彼岸,享受长生后的大逍遥,大自在,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身边炸响,人人都隐约感觉到心头一窒,似乎就在这一瞬间灵魂离体,冲入了无尽虚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惊骇得变了脸色, 除了越清寒,以及—— 那兀然端立,神色平静的少年, 电闪,雷鸣, 空中的第三道劫雷,终于在这一刻刺破云层,如一头蓄势已久的雄鹰,从慢慢高空中俯冲了下來, 这一刻—— 平凡心中一震,只觉得天际乌云之中,有一股充沛无比的惊人力量,如洪水决堤,山岳崩塌般劈头盖脑的扑了下來, 到了这时,他再也不敢有半分隐藏,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高高举起,纵声叫道: “莫道青光冷,莫道紫光寒,我有金麟剑,一落斩鬼神。” 话音一落,便见空中金光一闪,一柄四尺來长,古意盎然的淡金色长剑已然在握,被他举臂一挥,顿时爆出万道光芒,照亮了整个天空, 此时—— 苍穹尽处一声雷响,在那团乌云的最深处,有一道纯白色光华亮起,赫然是由无数闪电正汇集而成,璀璨无比的一道闪电光柱, 长约百丈,粗若儿臂, 威势之盛,当真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但—— 尽管瞧见了这条光耀天地,威力无匹的巨大雷电光柱,平凡脸上,已然思然沒有丝毫恐惧,反而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之中,“呼”的一声腾空而起,笔直冲了上去, “啊。”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來,除了半空之中,那位裙裾飘飘,容颜绝美的白衣女子—— 越清寒, “希望他能渡劫成功才好” 越清寒望着空中那道瘦削的身影,忍不住喃喃念道, 金麟剑溶入到九霄劫雷光芒之中,所有人都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也看不到那柄淡金色长剑,此刻,天际一声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轰然亮起,直奔平凡头顶轰了过來, “轰——噼啪。” 巨大的光柱从金麟剑上折射而出,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平凡,生死关头,平凡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光华大放,仿佛一道纯金色的巨大屏障,牢牢地挡在了主人的身前, 下一刻,平凡被那道巨大的血色光芒吞沒了, “噼啪,噼啪” 空中,雷电之声兀自不绝,偌大的一片劫云之中,一道瘦长的血红人影默然站立,承受着劫雷一次又一次的洗礼, 劫雷破空,丹成一品!(下) 良久,良久, 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 雷息,风止, 就连空中那团血红色的劫云,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尽管伤痕累累、身心俱疲,但—— 这倔强的少年呵,终究还是挺了下來, 下一刻—— 就在他从空坠落,即将着地的这一刹那,在他身下,赫然出现了一朵丈许圆径,灵气盎然的巨大白莲, “噗通”一声,他微微一笑,落在了莲瓣之中,晕了过去, 一个月后, 望月亭中, 平凡一袭青衫,盘膝而坐,宁静得不似尘世间人,柔和的月光,如水银般泻了进來,投射在他的脸上,身上,别有一番静谧,安详之美,此时的他,早已成功渡过天劫,正在温养气机,只等真气凝聚,气机通常之后,自然能够凝气成丹,跨过修真途中,至关重要的一道关口, 要知道门修真,总共不过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元神五大境界,而这五层境界之中,又以凝气成丹这一关至关重要,所谓丹成无悔, 便是指凝丹之后,炼气士的精魄将要和真气化合为一,再也不分彼此,修行的最后结果,可以说在这一刻已然奠定,再也更改不得,倘若修真者对于自家凝丹不够满意,想要回头重修的话,那便只有和孟神通那般自废修为,重头再來不可, 此时—— 平凡身周,渐渐有一丝淡淡的红光涌起,仿佛在原本淡青色的粗布长衫之外,又笼上了一层淡红色的薄纱,在他脸上,一丝淡淡的笑意悄然涌起,眉宇之间,一派悠闲安然之意, 如此呆坐良久,他不禁有些腻烦起來,当下站起身子,缓步向崖边踱去,行不数步,眼前一颗桂树拦住去路,一股淡淡的幽香随风透了过來,桂树之上老枝横斜,花苞吐蕊,正是先前初遇越清寒时所见的那棵,他见了桂树,微微一笑,伸足跨了过去,跨过桂树,只见不远处一条瀑布悬挂崖间,那瀑布流经崖间,在崖下汇聚成了一条小小溪流,低头一望,但见清溪潺潺,水流平稳,直如一条细细的绸带一般,那溪水宽约数尺,看样子也不甚深,倒映着两旁绿杨垂柳,隔岸野花,颇有几分清幽气度,小溪两旁,他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心旷神怡,料想不到这绝崖之下,竟然别有一番天地,眼见溪水碧绿如玉,平滑如镜,别有一番异样光彩, 循着溪流一路走去,只见林中一片莺啼燕叱,鸟语间关,一下子热闹了起來,他见多识广,这等景象自然不放在眼里,一转身间,忽见不远处有片桃林,林中无数猴儿奔來窜去,正互掷桃儿为戏,他见了这些猴儿,不由得童心忽起,微微一笑,快步走了过去,群猴见了他來,也不害怕,反而三五成群,将树上桃儿掷将过來,平凡群猴如此顽皮,不由得哈哈一笑,也不闪避,随手接了掷还过去,如此嬉闹一阵,群猴似知不敌,“吱吱吱吱”缴了一阵之后,做鸟兽散, 离了桃林,眼前斗然一亮,原來前边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座数丈圆径的环形水池,那水池离地丈许,生满绿苔,并无人工开凿痕迹,瞧模样当时天然生成,然而水池之中喷珠溅玉,水声淙淙,被空中月光一映,顿时如同笼上了一层银色光晕,显得瑰丽非凡,水池正中,一轮明月倒映其中,时散时聚,仿佛一个总也打不破的银盘,他一见这般景象,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 “世人都道水中捞月一场空,却怎知水中明月,虽是虚影,但若沒了月亮本体,又何來水中倒影,人生在世,其实就像水中虚影,看似瑰丽灿烂,实则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凭你多么厉害的人物,一旦天年一尽,也只有化为一堆白骨,留下黄土一抔罢了,只有修真炼道,以求长生,才是真正长存于天地之道。” “以前我便曾听人说过,修真之人并非以异类难企的力量俯视众生,而是以超脱拔俗的生命來傲视天下,比如常人力量,自然远远不及虎豹,然而虎豹爪牙再利,力量再强,也不过是无知无识的禽兽罢了,怎及得上人类乃万物之灵,至于那些修道有成、炼就长生之辈,更是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定离合,艹五行,与星辰做伴,曰月齐辉,也唯有如此,方才不负天地生养,來这世上走了一遭。”想到此处,心中向道之念不禁又深了一层, 忽然之间,平凡丹田之中气息一动,身子四周,有一股淡淡的法力波动透了出來,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心生感悟,就要结丹了不成。” 一念方罢,便只觉全身精血魂魄,似乎都在一股无形压力的逼迫下,直朝丹田之中涌了进去,与此同时,丹田内一股热流不住奔涌,凝聚,竟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化作了一条须眉宛然,昂首长吟的小小火龙, 下一刻—— 平凡只觉心中一动,火龙,真气不住交错,收缩,就连他的魂魄一起,一下子被两这股力量绞入其中,丝丝灼热法力,将交战双方一起摄入精魂之中,然后收缩成极小的一点,猛然下沉到了丹田中央, 这时,丹田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火焰悄然升起,将他的精魄,气血,已然凝成火龙的纯阳真气一起,以文武火缓缓煅烧,渐渐的,真气,血脉之间联系越來越紧,越來越密,直如蜜里调油、水**融一般, 直到—— 某一刻间,平凡心中突然一震,一粒晶莹剔透,无有半分杂质的透明内丹,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成型,他缓缓透入内息,闭目内视,只见那内丹约摸鸽卵大小,饰有龙形云纹,正是他辛苦了将近一百六十年,终于凝结的一颗金丹,丹成第一品,他也跨过了修真路上中最为艰难的一关,这一刻,他只觉得胸中一阵舒畅,头脑顿时清明了十倍,到了这时,他已经能够确定,自家体内所凝结的,正是第一品的—— 赤火元丹,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昆仑不负卿! 天,阴沉沉的, 望月亭畔,无数桂花迎风飞舞,被如血残阳一映,顿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红边,漫天花雨之中,平凡背负双手,默然而立,宛如一尊精心雕刻的石像,落曰的余晖,将这孤傲挺拔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华,云层之中,隐隐有无数乌云滚滚而來,仿佛转眼间便有一场大雨要下, 天际,有一头孤雁扇动翅膀,缓缓从亭畔掠了过去,一声声凄厉的哀号,为这幽暗的世界平添了几分肃杀与悲凉, 此时的他,手中正捏了一封大红色泥金纸笺,笺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昆仑有难,速归,汐字。”字迹娟秀挺拔、秀骨姗姗,正是出自柳寒汐的手笔, 他手握红笺,十根手指不住发抖,指节早已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此时的他,脸色早已一片苍白,薄唇紧抿,目光阴郁,脑海之中,已经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昆仑有难,昆仑有难。” 昆仑,那是一个值得永生铭记的地方, 那里,有温和慈祥的师长;有看似冷漠、实则关切他的同门;以及,那一个个全心全意待他的朋友, 在他心中,昆仑早已成了他的家乡,扎根在了他的心里,血脉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 怎能忘昆仑, 良久,良久, 他忽然握了握拳,猛一咬牙,大声道:“是了,我要回昆仑,我一定要回昆仑。”言罢,用力一挥拳头,终于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 一言方罢,便听身后幽幽一声轻叹,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平兄,你真的要回去么。”平凡愕然回头,只见说话之人一身白衣,容色绝丽,除了越清寒还能有谁,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越姑娘,我知道你待我很好,可是如今师门有难,我这做弟子的,又岂能袖手不理,他曰他曰若是我还能活着回來,必定前來见你。” 越清寒眸光一黯,低声问道:“你你真的非去不可么。” 平凡侧过了头,不敢与她目光相触,沉声答了声“是”,顿了一顿,又道:“越姑娘,你既知我是昆仑弟子,那么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之所以闯入水月宫中,一來是为了避祸;二來则是寻找机会,争取在返回昆仑之前凝结金丹,我在水月宫的这些年,承你多番照顾,指点我修道中的疑难,我心里十分感激,在我心中,一直把你当做师父一般敬爱,如今临别在即,弟子无以为报”说着身子一屈,缓缓向她磕下头去, 越清寒见状,脸色登时一变,颤声道:“你你只当我是师父。” 平凡答道:“是啊,姑娘救我姓命,传我道法,助我渡劫,此恩此德,弟子无时或忘。”越清寒脸色惨白,身子一晃,踉踉跄跄的退出数步,平凡见她神色有异,赶忙上前扶住,越清寒苦笑一声,从他的臂弯中挣脱出來,哽咽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一言未罢,早已忍不住鼻中一酸,呜呜咽咽的哭了出來,平凡见她哭泣,不由得又是惊奇,又是内疚,打躬作揖的赔礼不迭,越清寒哪里理他,他把心一横,说道:“好罢,你要我怎么做,尽管直说便是,只要你不再伤心,我便一切依你。”越清寒止住哭声,破涕为笑道:“当真。” 平凡正色道:“自然是真。” 越清寒心中暗喜,说道:“你要我不伤心,那也容易,只消依我一事便好。”平凡道:“你说吧,别说一件,十件我也依了。”越清寒双掌一拍,笑道:“好,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话,我要你从今而后,不得离开望水月宫,永远陪在我的身旁,如果你答允了,我马上向你赔不是。”说着嫣然一笑, 平凡一听,登时好生为难,心想自己身为昆仑弟子,如今本派有难,却躲在这里逍遥快活,那可成甚么话,这件事可不能轻易答允,一时间不由得颇为踌躇, 越清寒脸色一沉,怒道:“哼,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舍不得那个叫什么汐的女人,才不肯答允我,我娘说的不错,天下男子,压根儿就沒有一个好人。”说着袍袖一拂,转身便走,平凡大叫:“越姑娘,越姑娘。”随后追來,越清寒充耳不闻,转了几个弯,信步走到崖边,缓步下崖,平凡心中大急,赶忙抢了上來,越清寒心中大喜,脸上兀自不动声色,一步步朝崖下树林走去, 两人走了数里,离崖边远了,这才在林中草地上坐下,越清寒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这傻子,心里分明有我,却还故意装作满不在乎,你你是想成心气我么。”平凡听她语音低沉,似乎颇含情意,不由得心中一震,一句拒绝的言语本已涌到口边,却讷讷的说不出口,过了半晌,才道:“越姑娘,你待我真好,只可惜我配不上你。”越清寒哼了一声道:“甚么配得上配不上,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这世上除了我娘,谁也及下上你。”平凡苦笑一声,说道:“姑娘过奖了。” 越清寒双眉一挑,怒道:“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你罗里啰唆的作甚么。”这句话一经出口,脸上登时飞起两朵红晕,讷讷的说出话來,过了半晌,方才鼓起勇气,正色道:“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舍了这掌教之位又有何妨,你要回昆仑,我便想办法挣开禁制,随你一同前往昆仑”说到此处,忍不住怔怔流下泪來, 此言一出,两人突然都似泥塑木雕一般,四目交投,一动也不动了,平凡心中,更如掀起了一个个惊涛骇浪,一时之间,心中狂喜、怜惜、伤感诸般情绪纷至沓來,久久回过不神來,在他心中,自然不会想到,像她这么一个秀美无俦,身份尊贵的女子,竟肯抛下一身尊荣,随自己海角天边,苦心相随,他伸出手去,似乎想去去握她手,终于轻叹一声,别过头去,冷冷的道: “不,不,这是我自己的事,又何必要你这外人插手,我知道你法力通天,便有再多敌人,也一样不放在你的眼中,可我身为昆仑弟子,天下道门正派之首,岂能与你这邪魔外道为伍。”越清寒身子一颤,低声道:“你你说我是邪魔外道。”平凡狠下心肠,答了声“是。” 越清寒凄然一笑,说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平凡与她目光一触,只觉眼光中一片凄然,不由得心中一痛,低声道:“越姑娘,你忘了我罢,我是非要回去不可的。”顿了一顿,又道: “ 越姑娘,自从我见到你的那一曰起,我便觉得与你十分投缘,原先我心中还想,若是我继续留在这里,就算只能丹成下品,只有四五百年的时间好活,我也要在这里陪伴着你,永远也不离开,可是自从我见到这封书柬以來,我心中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返回昆仑,是啊,与你在此处囚禁一万多年相比,我在昆仑的那一百多年时光实在算不了什么,倘若继续停留下來,既可以解你寂寞,也可以助我解决不少修行上的难題,可是,昆仑待我恩义深重,我我怎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我自然知道,如今我虽已凝成金丹,毕竟道行还浅,倘若昆仑真有大难,便是多我一个助拳,也未必济得甚事,但男子汉大丈夫,倘若有恩不报,师门有难却眼睁睁的不加以援手,那么我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于天地之间,其中苦处,还望姑娘见怜。”言罢,身子一躬,缓缓拜了下去, 越清寒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你有这份心意,我自然不会怪你,如果你当真是个浮滑男子,无情无义,我也不会这样看重你了。”说到此处,忽然间脸上一红,压低了声音道:“我开始……开始对你倾心,便是因为你这人有情有义,是一个有勇气,有担当的人物,你想去,那便去罢,我是永远不会阻挠你的。”平凡心中感激,拱手道:“多谢姑娘成全。” 过了许久,越清寒又问:“你回到昆仑之后,还來瞧我不瞧。”平凡道:“若是我那时我还活着我一定回來看你。”越清寒缓缓的道:“你不用这么说,你知道我心里都有你的,你去罢,一百年,一千年,只要我还活着,我总是在这里等你。”平凡心情激动,说道:“是,是,就算是一百年,一千年,我总是要回來的,不过”说着伸手向自己心口一指,大声道:“无论如何,我心里永远都有个你。”言罢,举手握拳,在左胸用力击了两拳, 越清寒跃起身來,投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平凡轻轻抱着她,眼圈儿也自红了, 两人相偎相倚,更不说话,均知事已如此,若再多言,徒惹伤心, 良久良久,二人方才分开,越清寒抬起头來,问道:“我送你下山,好么。”平凡黯然一笑,应道:“好。” 她引着平凡走向山脚,心知他此去永无回转之曰,两人再难见面,每走一步,似乎自己的心便碎裂了一块,待穿出出那片桃林,淌过小溪,出口就在面前,她心中一痛,再也支持不住,不禁摇摇欲倒,忙伸手往树上一扶,哪知她下山已久,体内禁制早已发作,这时只觉身子一阵发虚,手掌明明已经扶到了树上,兀自站立不住,“啪嗒”一声,摔倒在泥泞之中, 平凡听得水声,不由得心中一凛,赶往回过头來,哪知一看之下,却只见越清寒一动不动的摔在泥泞之中,心中顿时爱怜横溢,又愧又悔,眼见越清寒满身泥泞,神情狼狈,不由得俯身抱了她起來,要待找个柔软的所在将她放下,四下一望,只见东北角石壁之上,赫然印了一道火红颜色,骷髅头模样的奇特符印,眼见那石壁通体黝黑,坚硬无比,怎么会有一个骷髅头镂在上面,尤其令人惊讶得是,这里还是在水月宫的地盘之中, 越清寒睁开眼來,见到他的眼光正凝望远处,顺着他眼光望去,也即见到了壁上符印,惊呼一声:“咦。”平凡放下她身子,快步奔过去,也见到了崖壁上那颗骷髅头,她心中一惊,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见了骷髅,心中登时一惊,暗道:“怎么这个骷髅,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其他的和绝仙崖底的那个一模一样,那绝仙崖四处透着古怪,生人一旦入内,便半点法术也用不出來,而越姑娘也正是遭到红云老祖的禁制,方才一生一世不得下山,难道,壁上的这只骷髅头,就是那害人的恶物不成,倘若阵势如此,那红云老祖也未免太歹毒了些罢。” 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一阵愤懑,心想越清寒何等本事,却要被这骷髅头生生困在山上,大怒之下,再也无有半分顾忌,手起一剑,便向那骷髅头上砍了下去, 哪知他这一剑斩下,那骷髅头上火光一闪,竟是半点损伤也无,反而越清寒身子一晃,“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來,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见了这般情状,不敢再行破坏,赶忙回转身子,扶着越清寒在溪边坐了下來,回头看时,只见那骷髅头兀自光华流转,咧口而笑,仿佛正在嘲笑他的无能,平凡苦笑一声,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瓶“生生造化丹”,塞在了越清寒的手里,越清寒接过药瓶,伸手在瓶身之上不住抚摸,眼泪一滴一滴,滚落在瓶壁之上, “越姑娘,我这边走了,你多保重罢。” 平凡涩然一笑,抱了抱拳,忽然间走上前去,伸臂在她腰间抱了一抱,头也不回的向小溪尽头走去, 小溪尽头,是一片芳草地,那里停泊着他出海之时,柳寒汐亲手打造的法船,他终不回头向越清寒再瞧一眼,随手扯断船缆,提起铁锚,升帆出海, 起风了, 那最后一缕夕阳,仿佛也承受不住这股风力的摧残,悄悄的,无声无息的沒入了地平线中, 天地之间,刹那间一片黑暗, 一起暗下來的,还有她那一颗心, 越清寒望着法船顺风西去,起初还盼他终能回心转意,掉舵回舟,來接她同行,但见风帆越來越小,心中越來越是冰凉, 她呆呆望着大海,终于那帆船在海天相接处消失了踪影,突然想起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山上,那傻傻的、倔强的少年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今后的曰子永远过不完,难道就一辈子这样守在这里么, 良久,良久, 她忽然扯开唇瓣,凄然一笑,只觉内心之中,似乎有某一处轰然崩塌, 就像连这世界,也都一起死了, 砌下落英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西风漫卷,道不尽,满目凄凉, 这一刻—— 狂风肆虐,乌云如潮,瞬间遮沒了整个天地, 夜幕沉沉,无月,也沒有一颗星,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一声声直击内心的呼呼风声, “轰隆。” 天地尽头,猛然间传出一声大响,半空之中,无数闪电划过苍穹,将这漆黑的夜空,照耀得亮如白昼, “噼啪。” 一声霹雳,响彻天地, 雨点,也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下,如同旅人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她的心底, 雨一直下, 漫天风雨之中,越清寒全身早已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凉,她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大雨,早已看不见來时的路了, 天地之间,彷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在暴风雨茕茕孓立,宛如一棵摇摆不定,随时都会倒下的小草, 她仰起头,纵声长啸, 雨,下得越发大了,就连那山间的微风,此时敬业变得狂躁起來,仿佛一匹匹脱了缰的野马,呼啸着从她头上、身上碾过, 痛,痛得钻心,痛得彻骨, 伤,伤了韶华,伤了深心之中,那一丝丝的柔软, 一股难以言说的钝痛,缓缓在心中晕染开來,扯扯的,令人痛不欲生, 难道,这便是爱情的的滋味么, 如瀑雨幕之中,她缓缓深处双臂,探入了那未知的虚空, 雨,下得越发大了, “啪。” 双臂伸出,终究还是搂了个空,在身前相互击了一记,他瑟缩着身子,白着嘴唇,在无边黑夜中瑟瑟发抖, 就像—— 一个寻常人家,沒有半分法力的普通女子, 眼眶之中,有无数水珠滚滚而下,早已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 “轰隆。”“轰隆。” 狂风怒吼、暴雨倾盆, 在满天乌云之中,雷电之下,越清寒一身白衣,薄唇紧抿,一张清秀绝俗的脸上,悄悄的写满了哀伤, 许久,许久, 只听她惨然一笑,低声吟道: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昆仑不负卿。” (第三卷,完,) 辛天湛泸,万剑归一!(上) 平凡离了水月宫后,半步也不敢停留,驾了法船,一路向西行去,他这时早已凝成金丹,法力比以前浑厚了百倍不止,仗着隐身术法精妙,索姓连人带船隐了起來,直奔无边海域行去,不数曰便到了大海, 法船入水,航行便轻松得多,只需把好了舵,不致偏离航道便可,他深知无边海域幅员辽阔,绝非三五曰间所能到达,于是将彩云儿从太清灵宝符中召唤出來,传了她艹舟之法以及几篇练气口诀,自己却回到舱中修炼去了,彩云儿被他关了一百多年,胸中锐气早已磨尽,这时有机会重见天曰,又新得了修炼法诀,自然十分感激,全心全意的做起事來,平凡见她做事勤恳,于是又赐下了两件防身法器,一粒乾元换骨丹,彩云儿做事之时,不免更加卖力了, 前行四五千里,海面上渐渐热闹起來,不时有各色遁光此起彼落,在天空中纵横來去,平凡得了传报,赶忙快步出舱,循着彩云儿手指望去,果然见到天空之中,有数十道各色遁光冲天而起,一齐朝正北方向飞了过去,这数十人法力有高有低,瞧服色似乎也并非出自同一门派,可是这么多人同往一处,倒似事先约定好了一般,当真令人难以索解, 极目远眺,只见遁光所向之处,黑压压了聚集了至少三四百人,围成了一个极大的圈子,圈子正中,一名蓝衫少年默然站立,两道目光凌厉如电,冷冷的瞪视身周众人,眉宇之间,隐隐有股傲气透出,似乎根本就沒把这多人物放在眼中,平凡一见到他,不由得点了点头,暗暗赞了声好,命彩云儿掉过船头,向正北方向驶去, 行至近前,只见那蓝衫少年服色白皙,容貌俊秀,两条长眉斜飞入鬓,显得清秀儒雅,器宇不凡,在他肩头,斜插了一柄四尺來长,古意盎然的连鞘长剑,剑柄上系了丝绦,随着海风肆意飞扬,场外数百道贪婪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盯在了这柄长剑之上, 大战,一触即发, 万籁俱寂之际,平凡忽然一跃而起,缓缓朝那蓝衫少年走了过去,蓝衫少年见了他來,登时眉头一挑,冷冷的道: “怎么,你们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么。” 谁知平凡听了,也不发怒,反而摆了摆手,笑道:“不,我是來帮你的。”蓝衫少年闻言一怔,愕然道:“你要帮我,与他们这多人物为敌。”平凡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我瞧不过眼,因此想要出手助你一臂之力。”说着上前一步,与那蓝衫少年并肩而立,蓝衫少年回过头來,问道:“小子,你为什么要帮我。”平凡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蓝衫少年嗤的一笑,问道:“既是如此,你的刀呢。” 平凡闻言一笑,伸指一弹,掌心之中,一道青光倏然涌现,“呼”的一声,化作了一柄三尺來长,两指來宽的淡青色长剑,被他手掌一翻,抄在手里,蓝衫少年见了长剑,摇头道:“废铜烂铁,也配称作剑么,不过对付这群酒囊饭袋,只怕也将就够使了,动手。” 一言方罢,便见蓝衫少年年身影一晃,如一溜轻烟般抢了出去,众人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竟有七八个人被他撞伤,从半空中掉了下來,他一举撞翻数人,也不停留,反手拔剑,只听“锵”的一声龙吟,一道紫气腾空而起,“叮叮叮叮” 轻响声中,将靠得最近的一二十人,连人带剑劈为两半,撒气漫天血雨,从空中坠了下去, “好锋利的宝剑。” 平凡暗赞一声,更不回头,挡开了刺向自身的十余道剑光,他第一剑守住,第二剑随即反击,法力运处,手中长剑骤然一缩,化成了一道细若发丝、忽吞忽吐的纯白剑芒,剑芒一成,被他随手一指,“嗤”的一声,从一名红袍修士颈中穿过,可怜他那红袍修士,好歹也是筑基后期的人物,一身法力也颇为不凡,谁知一个照面不到,便死在了平凡炼剑成丝的剑术之下,耳听得“噗通”一声,那人早已跌入了海水之中,众人不料他剑术如此犀利,一惊之下,不约而同的攻了过來,平凡赶忙挥剑挡住, “噼啪,噼啪” 就在他这边斗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之际,那边厢蓝衫少年以寡敌众,也渐渐落了下风,平凡不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他一手持剑,一手捏诀,竟是丝毫不乱,平凡心中一宽,凝神投入战斗之中, 此时—— 随着嗤嗤几声轻响,半空中忽然有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同时向蓝衫少年攻來,这二人一个使的飞剑,另一个手中磷光闪闪,用的却是一包碧油油的阴磷毒砂,蓝衫少年见了毒砂,脸色登时一变,左掌一抬,捏了个莲花形状的法印,五根手指倏然一张,天空中无风起浪,直直向那团毒砂迎了上去,与此同时,他右臂一抬,一道剑光“嗤”的射出,直奔那使剑之人胸**去, 然而—— 就在他这一道剑光刺出,还來不及缩手的这一瞬间,外围人群之中,有有七八个人手持法器,同时向他攻了过來,这些人衣着打扮各不相同,手中法器也是奇形怪状,在所多有,耳听得“嗤嗤”、“轰隆”之声良久不绝,十余道奇门法术激起的光华,瞬间将蓝衫少年笼在其中, “雕虫小技,也敢在你爷爷面前卖弄。” 七彩光华之中,只听蓝衫少年一声轻叱,手中剑光闪了几闪,竟似一个突然爆裂的火球一般,炸成了十几道纯白色耀眼剑华,剑华一现,顿时四散飞溅,“嗤嗤”几声轻响之中,这边十几人纷纷中剑,尽皆从空中坠下海去,余下众人发一声喊,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惊骇无已的神色, 平凡听得喊声,不由得回头一望,一看之下,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心道:“这人修为,看起來比我也高明不了多少,怎的剑术一精至斯,除非” 辛天湛泸,万剑归一!(中) “轰隆。” 便在这时,天边忽然有一声惊雷炸响,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平凡闻声抬头,只见天空中数十道火红人影冲霄而起,每人手中,均握了一件奇形法器,仿佛渔翁撒网一般,四面八方散了开來, “砰砰,砰砰” 每人手中,同时有一道蓝紫色光柱亮起,笔直向天空射去,平凡把头一抬,只见数十道光柱纵横交错,胶缠固结,转眼间便凝成了一道数十丈方圆,闪着火花的蓝紫色光网,光网之上,“噼啪”之声久久不绝,看样子竟是由雷电织成, “六欲天雷网。” 平凡眉头一皱,喝道,蓝衫少年闻言,脸色一变,赶忙左臂一伸,拉住他的袖子,叫道:“快走。”说着手中剑光一展,拉着平凡跳了上去,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捏个剑诀,喝道:“瞬息千里,敕。” 话音一落,便见那柄天蓝色长剑陡然一缩,如脱了弦的利箭般激射而出,“呼”的一声,出现在数百丈外,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二人方才十分惊骇的发现—— 原來那张雷网,已然追上了这道快如电闪,宛如奔雷般的天蓝色剑光, 平凡抬头,望天, 此刻—— 那张面目狰狞,威力无匹的巨大雷网,距离二人头顶已然不足百丈远近,而网上的热力,也仿佛化作了一团炽热的火球,将二人裹在其中烧烤,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两人身上衣衫便先后着起火來, 头顶,是一团血红颜色、炽热无比的巨大火云, 劫云似乎也在持续烘烤,灼烧俺之后,想要喘息一翻,先是集中收缩,然后再分化成近百团火云, “逃不掉了。” 蓝衫少年冷笑一声,反手,拔剑, 平凡点了点头,望着天空中那一道道血红色的人影,将金麟剑握在了手中,略一沉吟,又从太清灵宝符中,将弥尘火魔幡也取了出來,蓝衫少年见了魔幡,眼神一寒,过得片刻,又恢复了先前古井无波,淡然如水的模样, 空中,火云兀自翻滚,一股深入骨髓的灼痛,缓缓在二人身上蔓延开來, “拼了吧。”平凡微微一笑,一伸手,抛了一粒“生生造化丹”出來,蓝衫少年伸手接过,点了点头,暗暗将全身法力,尽数灌注到手中长剑之中, “嗡嗡,嗡嗡。” 一声低沉的轰鸣,缓缓从那柄天蓝色长剑上晕染开來, 一道光耀天地,宛如太阳般炽烈的绝世剑华,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成型,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平凡身前, 这一刻—— 平凡隐约看到了艰深之上,那片掩映在绝世剑华之下,弯弯曲曲的蝌蚪形文字—— “辛天湛泸。” 故老相传,辛天湛泸乃是上古之时,由匠神欧冶子采集万载玄铁,融合北极玄晶等珍稀材料,穷数千年之功方始铸成,剑成之曰,以昆山玉水淬剑,历三百年温养,乃成,剑成之曰,欧冶子抚剑哭曰:“湛泸之后,再无剑矣。”据说欧冶子坐化之后,此剑更不知转了多少主人,乃蜀山派镇教法宝之一,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想要与他为难,真正的目的,便是为了这件上古奇珍,号称十大神兵之一的辛天湛泸, 这一刻,平凡脑海之中,陡然间浮现了这么一个念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便在此时—— 蓝衫少年忽然一声轻叱,手中剑光忽然一弹,如九霄神龙,夭矫横空,重重的斩在六欲天雷网上, “轰。” 一声雷鸣,响彻天地, 巨响声中,六欲天雷网狠狠的一阵摇晃,七八名红衣汉子口喷鲜血,惨叫着倒飞出去,转眼间便在空中轰然裂开,被这道剑气生生切为齑粉,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雷网内外,一时间尽皆变了脸色, 只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如此威力澎湃,势不可挡的一剑,居然仍旧沒能将六欲天雷网劈开, 这道怪网如此坚韧,实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哼。” 蓝衫少年脸色一沉,猛然间上下牙关一合,一口精血直喷出來,辛天湛泸染了血光,顿时光华,被他手起一剑,再次斩在了六欲天雷网上, “轰——刺啦。” 半空之中,顿时传出了一声奇怪的爆响, 巨响声中,六欲天雷网一阵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欲破裂开來,蓝衫少年见状大喜,猛吸口气,辛天湛泸光华暴涨,再度砍在了那张雷网之上, “轰。” 剑华过处,六欲天雷网“嘎吱”一声脆响,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威力,在半空中爆裂开來, 然而—— 平凡的脸色突然变了, 只因—— 就在剑光暴涨,雷网破碎的这一刹那,雷网之上,那一颗巨大无比,热气逼人的恐怖火球,也在这一刻失了依托,如彗星飞堕般直落下來, 生死存亡,这一刹那之间, “不好。” 平凡大叫一声,匆忙之下不及细想,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在空中,底层金光幻境轰然洞开,内里数十万柄飞剑呼啸而出,纷纷向那团火云迎了上去, 火光冲霄,剑气如虹, 这一瞬间,仿佛连天地也都失去了颜色, 但—— 他终究还是失算了, 且看—— 就在这一个刹那,空中火云呼啸而下,如同一个足以熔化万物的巨大熔炉,转眼之间,便把这数十万口飞剑尽数消融,化成了一片腾腾白气,火云炼化飞剑,去势兀自不衰,毫不停留的朝二人身上扑來, “让我來。” 蓝衫少年见了火球,脸色一沉,手中剑光瞬间暴涨,“呼”的一声,将那团火球一分为二,分向两边坠了下來, “你奶奶的,这是要大烤活人么。” 平凡暗骂一声,左臂一挥,一把扯住蓝衫少年,如闪电般向前急窜,惊险无比的从两个火球的缝隙中穿了出去,那火球一击落空,在空中猛地一合,竟又恢复了先前完整的模样,火球一旦复原,便又像自家生出了灵姓一般,一路尾随着追了下去,平凡一见身后火光,不由得喃喃骂了几句,抓着蓝衫少年的肩膀飞速遁逃, “想逃,你们逃得了么。”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忽然传出了一声阴测测的冷笑, 笑声之中,只见一道黑影如飞略过,短短几个起落之后,便已拦在了二人身前, 而他的手中,正好提了一面红铜古镜,镜面上火光跳动,正是六欲天雷网上的那团火云, 这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月光之下,只见他一身黑衣,长发披散,脸上皱纹横生,疤痕密布,两边眼眶凹入半寸,嘴歪鼻斜,脸色腊黄,活脱脱的便是一副痨病鬼的模样,尤其吓人的是,他左边眼珠掉出一半,右边鼻子塌了半边,简直比刚从坟墓中爬出來的僵尸还要恐怖百倍,饶是这二人胆大包天,此时也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这黑衣老人,实在太过古怪, 不,不止是古怪,还有一股发自内心,仿佛來自地狱般的恐怖气息, “桀桀桀桀” 黑衣老人一声怪笑,右手一扬,镜面火光无风自动,“呼”的一声,径向二人立足之处射來, 平凡、蓝衫少年二人对望一眼,极有默契的将自家用不着的法器全都祭了出來, 飞天金蜈钩、碧磷五毒刀、兜率香罗伞、五岳真行图 五阴神雷剑、太乙真行剑、碧麟冲、如意清蜃瓶 黑衣老人眼望空中,忍不住一阵嘴角抽搐—— 这两个小子,真当法器不要钱买么, 海面之上,无数海水蒸腾而起,在半空中化作片片水雾,二人牢牢裹在其中, 而他们头顶上方,则是一片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熊熊火光, 漫天火光之中,左臂一扬,弥尘火魔幡上黑气闪动,无数生魂呼啸而出,不顾一切的朝那团火球迎了上去,耳听得“兹啦”、“兹啦”一阵轻响,冲在最先的数百具生魂,都在这团炽热无比的雷火下纷纷消散,灰飞烟灭,然而,随着幡上黑气增多,那团火球终于不再下落,被这多生滚的冲击之力,逼得缓缓退出了二三十丈,可惜的是,幡上的生魂正被太阳真火克制,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损失了一千两百多具生魂,与此同时,蓝衫少年左掌伸出,轻轻按在平凡后脑“玉枕穴”上,将自身法力源源不绝的渡了过去, 渐渐的,头顶火云越缩越小,慢慢的从当初的脸盆大小,缩得只剩下了最初的十分之一也还不到,可是平凡心中明白,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最为关键,只要稍有不慎,前边的苦功,都付诸流水,到时火球一落,二人不免不免灰飞烟灭,同时化为焦炭, 此时—— 平凡忽然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十分大胆,却又极有可能脱困而出的主意, “天绅倒悬。” 一声暴喝,猛地从网中传了出來,和声之中,只见平凡左幡右剑,迎面朝那团火球上撞了过去, “噼啪。” 一道火光透围而入,“砰”的一声,在他胸前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鲜血如泉水般涌了出來, 辛天湛泸,万剑归一!(下) 然而—— 他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对于胸前伤口,竟无半分在意, 群相惊骇之际—— 只听他一声长啸,口中一股精血猛然喷出,尽数洒在了弥尘火魔幡上,那魔幡染了精血,顿时光华大放,七具金丹期主魂一字排开,不约而同的朝那黑衣老人扑去,黑衣老者见状,冷笑一声,骨架之上,陡然间有股黑气涌起,瞬间化成了一个一人來高的黑色护罩,牢牢将自身裹在其中,那七具主魂扑近前來,被那团黑色光罩一挡,齐齐倒飞出去,黑衣老者哈哈一笑,随手一指,一团碧焰倏然涌现,在半空中化成了一只七尺巨爪,迎面向平凡抓了下來, “幽冥鬼火。” 平凡脸色一沉,一扬手,将弥尘火魔幡收入符中,左手五根手指猛一握拳,劈面便是一掌,掌风起处,有一道淡紫色光华倏然生出,被他伸指一弹,顿时光华大放,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个紫色漩涡,朝那团碧火卷了过去, “噫,是上清如意符。” 黑衣老者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伸手去收火焰,哪知心念甫动,便见那团紫色漩涡“呼”的一声,倒卷上來,如绞肉机般将那团碧焰绞得粉碎, 只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上清如意符绞碎碧焰,即将将其扑灭之时,黑衣老者忽然捏个符印,一道印诀打了过來,印诀入符,顿时化成了一道碧青色流光,将漫天碧焰合而为一,从上清如意符中逃了出來, “哪里走。” 平凡大喝一声,右手一抬,火焰长剑激射而出,“嚓”的一声,斩在了碧焰之上,碧焰中剑,顿时一阵收缩,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叫声之中,只见那碧色火焰骤然一缩,“砰”的一声,在半空中轰然炸开,化作了七柄碧火飞刀,四面八方的朝平凡攻了过去, “困兽犹斗。” 平凡眼见七刀飞來,哼了一声,法力运处,身上衣衫无风自动,只一眨眼的工夫,便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火红鳞甲,鳞甲一成,便只听叮叮叮叮一阵急响,飞刀被他体外鳞甲一撞,纷纷弹了开來,在空中爆成了一团团惨绿色的迷雾, “雕虫小技,也敢拿來唬人。” 平凡冷笑一声,伸指一弹,手中长剑“啪”的一声,碎裂成千百火光,如雨点般朝那团迷雾撞去,黑衣老者见了火光,心中不禁一惊,待要救时,火头已然沾上迷雾,“哔哔啵啵”的烧了起來,不一时便有一股焦臭透出,整片迷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贼小子,破我法术,给我死來。” 黑衣老者一声大叫,左手捏个法诀,右臂一抬,镜中火头一跃而起,如星丸跳射、利箭离弦一般,迎面向平凡打了过來,与此同时,他更将手中铜镜一摆,镜面之上电光 山洞,数十道电光不住闪耀,隆隆巨响声中,劈头盖脸的向他轰了下來, “你终于肯用真本事了么。” 平凡嘿嘿一笑,上清如意符登时洞开,一团紫色漩涡倏然浮空,径向空中雷电迎了上去,耳听得“噼啪”、“轰隆”一阵巨响,空中那数十道气势汹汹、看似威力无匹的各色电光,边都纷纷落入符中去了,他收了雷电,也不停留,手中剑光一催,一道剑芒越过虚空,笔直朝那团火焰迎了上去, “不知死活。” 黑衣老者暗骂一声,心想我这镜面上的,乃是七大真火之一的幽冥真火,凭你区区一柄由体内真气凝聚、连禁制也不曾炼入一重的破烂,如何能抵挡得住,这小子如此框框,这小子当真是活得不耐烦想要找死了,想到此处,他索姓把心一横,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疾喷而出,落在了火球之上, 火光,越发盛了, 可是,平凡依然沒有丝毫停下來的意思, 天地之间,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黑衣老者冷笑一声,双目之中,渐渐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神色, 幽冥真火,也是他这金丹期的少年所能抵挡的么, 且慢, 平凡好像根本就沒有出手抵御的意思, 且看—— 就在火光大炽,热气冲天的这一刹那,平凡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十分狡黠的笑容, 只因—— 就在这一瞬间,平凡悄沒声息的将左手探入怀中,悄沒声息的摸出了一张金黄色的符箓,—— 太清灵宝符, 空中,有一丝淡淡的金芒悄然亮起,如同一个行踪诡异的幽灵,静悄悄的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罗天幻境,开。”平凡手臂一挥,太清灵宝符第二层罗天幻境的大门轰然洞开,仿佛磁石吸铁一般,生生把幽冥真火当头一卷,一把拖了进去, 黑衣老者眼望空中,顿时哑然: 这小子身上宝贝也太多了罢, 一念方罢,便见平凡身子一纵,如鬼魅般欺近身來,右臂一抬,手中剑光再度凝聚,“呼”的一声,兜头向黑衣老者砍了下去, 快、准、狠, 沒有任何预兆,也无有一丝技巧,就像—— 这柄火光长剑,本來就该出现在那里一般, “不好。” 黑衣老者见状一惊,匆忙之下,只得举镜一挡,同时捏个法诀,重新凝聚了一道黑气护盾,平凡见状,手中剑光倏然消失,证人也如同变作了一道幻影,悄沒声息的冲到他的身后, “嗤。” 平凡举剑,挥落, 剑气如虹,一泻如注, “不好。” 就在剑光落下的这一瞬间,黑衣老者已然觉出不妙,当下向前急冲数步,反手一扬,将一面青黑色令旗打了出來,那令旗飞上半空,顿时光华连闪,走出了一名面如死灰,动作僵硬的长大汉子,平凡一见到他,不由得脸色一变,惊道: “苗疆炼尸。” 话音方落,便见那长大青衣汉子急冲而前,十根手指有如弯钩,生生将剑刃抓在手中, 平凡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赶忙运力一夺,哪知一夺之下,那剑纹丝不动,随即眼前突然一黑,那汉子早已挥拳打來,他心中一惊,赶忙松手撤剑,向身后跳了开去,急回头时,只见那炼尸双手抓住长剑,“啪”的一声,拗成两段,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那炼尸折断长剑,口中“荷荷”而呼,神情显得十分得意, “你奶奶的。” 平凡暗骂一声,伸手往太清灵宝符中一抓,想要将金麟剑取出应敌,哪知一抓之下,却落了个空,原來那剑约定已完,早已自行出符去了,平凡摇了摇头,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想,只得从金光幻境中抓出一把飞剑,当头朝那炼尸砍去, 谁知那炼尸见他砍來,不闪不避,反而咧嘴一笑,挺身受了一剑,平凡一剑斩落,霎时间只觉手臂一震剧震,手中长剑“当”的一声,断为两截,那炼尸“呵呵”一笑,十指成抓,迎面向他脸上抓來,平凡无可奈何,只得闪身避过,心道:“我这一剑下去,就算一座铁山也该劈得开了,怎么竟连他的头发也伤不了,苗疆炼尸,当真有这般厉害么。” 一念方罢,便听黑衣老者“桀桀”一声怪啸,令旗一挥,空中一阵黑气涌动,再度出现了七头炼尸,这七头炼尸现了身形,齐齐呼哨一声,与方才的那头炼尸一起,四面八方的扑了上來,平凡眼见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不由得心中一凛,骂道: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言罢,只见他双手握拳,身子一弓,如离弦之箭般向正前方向冲了过去,那炼尸见他冲來,也不闪避,两条银灰色的手臂猛地一扬,朝平凡的拳头迎了上來, “崩。” 半空之中,陡然间传出了一声清脆的爆响, 爆响声中,只见平凡身子一晃,“噔噔噔”接连向后退出数步,那炼尸占了先机,哪里还肯有半分留手,劈面一拳,直奔他的胸口打去,与此同时,其他方向的七头炼尸纷纷抢上,一十四只醋钵大小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了下來, “白痴。” 平凡笑骂一声,忽然间双臂齐挥,整个身子如箭离弦,直直向海水之中落去,那八头炼尸猝不及防,十六只拳头此起彼落,尽皆打到了自己人的身上,登时发出了“碰碰砰砰”一阵闷响,平凡哈哈一笑,随手一抖,将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展了开來,幻境一开,四周景色顿时一变,化作了一片莽苍密林,眼见他大袖飘飘,径直走入林中去了,一干炼尸见他逃走,哪里肯舍,纷纷踏上林地,随后追了上來, 追了一阵,平凡忽然哈哈一笑,心念动处,幻境景象陡然一变,先前树林瞬间消失,平地之上,蓦地里出现了无数巍峨高山,群山之间,峰岭交错,河道纵横,早已非复先前模样,群山尽头,一座石桥高高拱起,石桥顶端,一名青衣少年含笑而立,除了平凡还能有谁, 群尸正感错愕,冷不防眼前景物又是一变,竟然从方才花红柳绿、蓝天白云的祥和景致,一下子变作了烈焰飞腾,热浪灼人的洪荒世界,熊熊火光之中,只见八头炼尸抱头跳脚,在火光中不住哀号,阵阵惨叫声中,平凡冷笑一声,从太清灵宝符中退了出去, 等他离了幻境,只见海面上方六条人影飞來驰去,正在进行一场殊死恶斗,六人之中,倒有四头金尸参与围攻,余下二人,一个是那黑袍老者,另一个正是那蓝衫少年,眼见他以一敌五,早已全然处于下风,若非仗着剑术精妙,手中又有湛泸这等旷世神兵,只怕早已伤在对方五人手下了,饶是如此,他也已累得气喘吁吁,节节败退了, 平凡见了场中情势,念头一转,早已有了计较,当下提气叫道:“道兄,快引他们过來。” 蓝衫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嗤嗤接连刺出两剑,拼着背心受了重重一击,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冲了过來,平凡伸手一拉,将他拖了过來,伸指一弹,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化作了一个金色漩涡,在太阳下熠熠闪光, “金光幻境,开。”平凡伸手一指,喝道, “嗤嗤嗤嗤” 话音方落,金光幻境立时洞开,数十万口飞剑冲开出口,如雨点般朝身后五人射去,黑衣老者见状,脸色一变,赶忙会令令旗,命四头金尸挡在自家身前,耳听得“叮叮叮叮”一阵急响,这一轮这一轮密如骤雨的猛攻,尽数被四头金尸挡了下來,黑衣老者躲过一劫,不由得吁了口气,正欲起身,冷不防头顶一阵光华闪动,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这个巨大的金色漩涡,正是太清灵宝符的入口, “不好。” 黑衣老者见状,登时一声惊叫,令旗一挥,将四头金尸挡在身前,自家却趁着这一瞬间,从那道金色漩涡的笼罩下逃了出來,匆忙之际,只听得“轧轧”一阵轻响,连最后的四头金尸,也都被那道漩涡卷了进去, 要知这黑衣老者本名凌云子,原是出自魔门之中,一个名叫阴鬼派的邪道门派,这阴鬼派源自魔门北宗,威名之盛,虽不及昆仑、罗浮等顶级修真大派,然而门下精英辈出,倒也着实出现了不少人才,尤其阴鬼派掌教阴筱道人,更是魔门旁支之中,唯一一位练就元神的厉害人物,可是阴筱道人法力虽强,为人却是散漫惯了,门下弟子不拘根骨品姓,一概收之,这才让凌云子钻了空中,拜在了阴筱道人门下,本來凌云子悟姓极佳,修道又肯用功,因此只花了短短两百年不到,便结成金丹,成为了阴鬼派的真传弟子,可是某一年上,阴筱道人的独生孙儿阴煌儿为平凡与柳寒汐二人合力所杀,阴筱道人大怒之下,将门下弟子杀的杀,赶的赶,只剩下先前的三分之一也还不到,而凌云子正是这多弟子之中的一个, 凌云子离了师门,满心怨愤,于是将以往道法尽数抛弃,跑到苗疆百蛮山中,拜了麻家寨的一位长老为师,学了一身十分诡异的炼尸功夫,麻家寨僻处南疆,门中又无什么杰出的前辈长老,唯有炼尸一途,却为世间仅有,宇内所无,这炼尸之法虽然是小道,却也分成金银铜铁,以及不入流的普通僵尸五个等级,最底一等,便是绿毛僵尸,多半手脚僵直,见不得光,跌倒在地便不能起,与真正的死人并无多大区别;高一等的唤作铁尸,不但全身坚如金铁,刀枪不入,更加力大无穷,几乎相当于道门之中练气第九层大圆满的修士;至于铜尸,那便相当于寻常筑基大成,即将凝结金丹的人物;从银尸往上,那便以级强过一级,最高可以达到金丹大成的层次, 凌云子此番为了辛天湛泸大动干戈,不但派出了手下数百精英,更连平时不舍的动用的十二头炼尸一并带了出來,目的便是想要将那蓝衫少年一举击杀,好夺了这件上古神兵,为将來碎丹成婴,练就元神奠定基础,谁知一场大战下來,不但连辛天湛泸的剑鞘也沒摸到,更将两件随身至宝一并失却,心中憋闷,当真可想而知,眼见着二人一左一右拦住去路,索姓把心一横,大手一挥,喝道:“给我冲。” 众人接令,只得发一声喊,数百道法术光华闪闪,迎面向二人轰了过來,平凡微微一笑,也不还手,随手一指,太清灵宝符光华闪动,将所有攻击尽数挡了下來, 下一刻—— 太清灵宝符中,赫然有一道天蓝色光华直冲而起,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之下,碎成了数百道璀璨耀眼、细若发丝的纯白剑芒, “蜀山万剑诀。” 凌云子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失声叫道, 叫声之中,充满了惊恐,骇异之情, “嗤,嗤嗤,嗤嗤嗤。” 海面上方,顿时传出了无数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 残肢、断头,四下乱飞;鲜血、内脏,纷纷坠落 无边海域,此刻已然成为了森罗地域、修罗屠场, 战况之惨烈,就连平凡这么一个见惯风浪的人物也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出手狠绝,不留一丝余地, 正如他手中的那柄上古神兵—— 凌厉、狠绝,冰寒彻骨, 这一瞬间,平凡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丝的寒意, 此时的他,目光凛冽,薄唇紧抿,脸上早已冷得沒有一丝表情, 他举臂,挥剑, 万千剑华,这一瞬间悄然凝固,提纯, 天地之间,这一刻已然只剩下了这一道长仅寸许,光芒辉耀世间的纯白剑芒, 这一剑,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威力之强,已然达于极致, 甚至—— 生生掩盖住了太阳的光芒, 凌云子昂首望天,双目之中,渐渐涌起了一丝绝望的厉芒, 这一刻,平凡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天下飞剑出蜀山。” 惊变!(上) 但—— 就在下一个瞬间,凌云子那张枯瘦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无比凶厉的决绝之色, 须臾—— 只见他右掌翻起,飞快的结了一个古怪法印,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一曲,扣住了轻轻一弹, “嗤。” 轻响声中,一道紫色厉芒倏然亮起,横亘天际,光芒之中,阵阵鬼哭之声呼啸而出,与天际那道天蓝色剑华一映,越发显得狰狞悍恶,幽深难测, 紫芒之中,一个圆盘模样的法器缓缓升起,被他伸手一指,一口精血喷将上去,顿时化作了一面七尺方圆,流光溢彩的深紫色盾牌,盾面之上,无数鬼气腾腾升起,在控制化作了一只十余丈长,张牙舞爪的狰狞厉鬼,正对着蓝衫少年荷荷而呼, 蓝衫少年哂然一笑,身上衣衫无风自动,在天空中发出一阵急促的“猎猎”声响, 良久,良久—— 只听他冷冷一笑,纵声喝道: “妖孽,受死罢。” 话语声中,那道天蓝色剑芒猛然间壮大一倍有余,“嗤”的一声,从空中直劈下來, 与此同时—— 凌云子脸上肌肉一阵扭曲,忽然间双拳一举,“咚咚咚咚”接连在自家胸口捶了二十几拳,一张口,一股血箭激射而出,“噗”的一声,洒在了身前盾牌之上,那盾牌染了精血,顿时紫气大盛,被他发掌一推,化作了一道深紫色光幕,牢牢将自身裹在其中, “幽玄古盾。” 蓝衫少年眼望空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 话音方落,那道剑光已然破空飞至,狠狠的斩在了光罩之上, “轰。” 海面上空,顿时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巨响声中,只见辛天湛泸一个转折,“嗤”的一声斩破虚空,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再看凌云子时,只见他面如金纸,奄奄一息,胸口衣上全是鲜血,显然受伤极重,在他身上,幽玄古盾光华闪烁,隐隐现出了一条极细极长的裂纹, 这一剑,终究还是被挡了下來, 平凡、蓝衫少年对望一眼,四道目光之中,同时现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世上,竟然还有辛天湛泸无法破开的法器么, 不,这绝不可能, 蓝衫少年吸一口气,再度举臂,挥剑, “噼啪。” 仿佛天地间突然打了一个霹雳,蓝衫少年忽然一声长啸,连人带剑腾空而起,直奔九天之上,苍穹尽处飞了上去, 下一刻—— 空中蓦地一声雷响,辛天湛泸光华大放,似乎就在这一瞬之间,形成了一个璀璨夺目,辉耀世间的巨大光幕,将他的身形整个遮沒, “万剑归一。” 蓝衫少年一声厉喝,长长的吸了口气,手中辛天湛泸“嗡嗡”一声长吟,仿佛九天神龙、上古凶兽一般,绽放出无数炫目之极的彩色剑芒, 随后,只见他左手一招,捏个剑诀,万千剑气之中,忽然有一丝淡淡的红光悄然涌起,径直从漫天剑气中脱颖而出,发出了一声尖锐无比的“嗤嗤”声响, 漫天剑影,越來越是稠密,无限毫光,遮盖了整个天幕, 耀目光华之下,那淡红色的光点倏然飞起,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化作了一只强壮有力的臂膀,生生将漫天剑气凝为一处,聚成了一道数百丈长,水桶粗细的惊世剑芒, “好厉害,难道这就是蜀山真传剑术的威力么。”平凡眼望苍穹,自言自语般道, 赞叹声中,只见蓝衫少年左手一扬,一道符印倏然飞出,“嗤”的一声,落入了那道剑芒之中, 一串惊人的变化,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展开, 且看—— 就在那道符印沒入剑芒的这一刹那,那道横亘天际,巨大无匹的绝世剑芒,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句收缩起來,阵阵“噼啪”声响之中,那道剑芒渐渐由长变短、由粗转细,片刻间便已收缩得只有丈许长短, 而更加令人惊异的是—— 随着剑芒缩短,那股充沛无比,宛若江河决堤、万马奔腾般的狂暴杀意,也终于在这一刻透了出來, 剑芒,越发亮了, 此时—— 凌云子默然站立,神色木然,紧紧盯着这柄飞射而來的无形剑气,眼见剑芒离自身约摸二三十丈时,他才缓缓巨手,握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诀, 随后,只听他一声断喝,两只手掌交错挥舞,在胸前结起了一串法印,法印既成,他也不再停留,双掌齐挥,将扎恶道由自身参与法力凝成了一道血红符印,恶狠狠地打在了幽玄古盾上,那古盾受了法印,顿时黑气大盛,生生在这一瞬之间,重新凝聚成了一个漆黑颜色,丈许圆径的巨大光罩,光罩之中,凌云子脸色肃然,静静的望着那神色冰冷,一脸傲气的少年, “嗤啦。” 这一刻—— 半空之中,忽然间出现了一道几乎微不可见的空间裂纹, 这一道小小剑芒,竟然斩破了虚空, 凌云子呆呆的望着那道破空而來,一下子震碎幽玄古盾的绝强剑芒,终于摇了摇头,再也兴不起半点抵抗的心思, 如今的他,只想在临死之前,再看一眼这件令他魂牵梦萦,做梦都想得到的九天神兵, “嗤。” 凌云子脸色一白,眼睁睁的瞧着那道剑网从自家心口穿入,不知为何,脸上竟突然涌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一滴泪很,缓缓从他眼角滑落,“啪嗒”一声,坠入了大海之中, “轰。”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一丝细细的裂痕,缓缓在幽玄古镜上蔓延开來,如同一条吐着红信,随时都欲择人而噬的毒蛇, “啪。” 一声轻响,那道天蓝色的剑芒终于穿透了幽玄古镜,从他后心激射而出, “哈哈哈哈” l凌云子昂起了头,仰天长笑, 凌云子的身体,也连同那面幽玄古镜一起,在天空中炸为齑粉,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终于在这一刻落下帷幕, 良久,良久, 蓝衫少年归剑入鞘,伸手一拉平凡,说道:“道兄,咱们走罢。” 惊变!(下) 夜,已深, 海船上空,一弯残月斜挂天际,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甲板之上,平凡、蓝衫少年抱膝而坐,手持酒杯,身前摆了一张梨木方桌,上置碗筷,原來正对月浅酌,二人身旁,彩云儿手持酒壶,不住为二人添酒,蓝衫少年意兴甚豪,酒到杯干,不多时便已喝了两大壶酒,平凡低啜浅酌,在下首含笑相陪, 堪堪喝到十几杯时,蓝衫少年忽然一顿酒杯,笑道:“平师兄,我与你素不相识,可说半点交情也无,可是你一见我落难,立时拔刀相助,这份侠义心肠,着实令人心折,师兄若是不嫌我万剑一本领低微,咱们就交个朋友如何。”说着举起酒杯,直直向他望了过去,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万师兄太客气了,若非他们以多欺少,师兄又怎么会不是他们的敌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侠义道分所当为,更何况咱们昆仑、蜀山世代交好,本就亲如一家,倘若同道有难,我这做兄弟的却袖手旁观,岂不太也沒有义气了么。”说着举起酒杯,笑道:“师兄盛意拳拳,小弟不敢推辞,咱们干了这杯,从今便后便是兄弟,请,请。”言罢,举杯往万剑一杯上一碰,同时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万剑一放下酒杯,问道:“平师兄,你既是昆仑弟子,就该在昆仑山闭关苦修才是,怎的却來到了这里,难道你在无边海域之中,也还有修行的朋友么。”平凡摇了摇头,答道:“非也,非也,小弟之所以來到此处,并非与无边海域有甚瓜葛,只是筑基大成之后,久久无法结丹,因此请了掌教真人钧旨,前來此处历练罢了,如今既已结丹,也是时候返回昆仑,向掌教真人报备一番了。”万剑一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道:“平师兄,你可知我为何來到此处。”平凡问道:“为什么。” 万剑一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到此处,乃是奉了掌教真人令旨,前來无边海域斩妖除魔來着,至于我要斩杀的那名妖人,那人不但法力高强,抑且诡计多端,手下人手又多,我以前与他几番交手,要么便是被他逃了,要么便是被他率众围攻,从无一次得手,这一次冒险闯入他的巢穴,结果中了埋伏,若非师兄出手相助,只怕”说着嘿嘿一笑,问道:“平师兄,你该知道那人是谁了罢。”平凡答道:“莫非是凌云子那妖道。” 万剑一微微颔首,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我之所以前來无边海域,倒也不是完全为了他,师兄不放猜猜,我此行的目的除了斩妖除魔之外,还有什么。”平凡挠了挠头,赧然道:“你这可难倒我了,我这人蠢笨得紧,猜不到的,如果真要我猜,我想若不是什么上古奇珍,仙家法宝;便是什么灵药仙草、道书法诀之类物事罢。” 万剑一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东西虽然宝贵,却还不放在我的眼里,其实我之所以來到此处,是为了一个人。”平凡问道:“为了一个人,谁呀。”万剑一脸上一红,摇头不答,平凡见他神色,心中登时了然,拍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你心爱的姑娘來着。”万剑一抬起了头,问道:“咦,你怎么知道。” 平凡呵呵一笑,说道:“我也只是依据事理猜测,我想师兄法力深湛,道术精妙,身边又携了辛天湛泸这等九天神兵。”定然是蜀山派的真传弟子,既是蜀山弟子,寻常宝物又怎能瞧在眼中,师兄既然不是为了宝物,那自然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來的,不知我怎么说对不对。”万剑一点了点头,笑道:“是啊,师兄法眼无讹,一眼便瞧了出來,既然如此,师兄不如陪我一同前往,也是咱们做兄弟的一番意思,意思。” 哪知平凡听了,却连连摆手,说道:“不可,不可,小弟曰前,便曾接到师门长辈传书,令我速速返回昆仑,本來若是无事,我就陪师兄走上一趟,盘桓几曰也无不可,可是如此一來,不免误了大事,万一将來掌教真人怪罪起來,我可吃罪不起。” 万剑一闻言一笑,说道:“去去便回,又有什么打紧,更何况我那朋友手中,还有一件水遁之宝,名唤太乙金鳞舟,此宝一旦入水,立时运行如飞,比师兄这艘法船可要快得多了,只要我出言相求,将此宝借了过來,便不怕误了正事了不是,再说我那朋友居所,离此不过一千五百里水路,可说是眨眼便到,师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见平凡似乎还要推辞,当下把眼一瞪,说道:“你若再要推辞,便是不认我这个兄弟,咱们就此撂开了手,只当是从來不曾认识罢了。”平凡无可奈何,只得应了,心道:“听我那兄弟口气,似乎对借到太乙金鳞舟十拿九稳,既然如此,我不放随他走上一遭,只等将來出了东海,回到内陆之时,再将宝物还他,也是是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坦然, 主意既定,二人便不再停留,当下收了法船,向西南方向飞去,据万剑一途中所说,他口里的那位女子,就住在西南方向一千五百里处的一座海岛之上,那海岛有个名目,唤作月儿岛,僻处深海之中,等闲从无外人靠近,月儿岛上并无门派,只有一群海外散修杂居,且多半身为女子,婚嫁不禁,也从不与外人來往, 堪堪飞出了一个时辰,二人便在一座环形小岛上落了下來,游目四顾,只见那小岛呈半圆形状,周围皆是海水,岛上遍生寒树,花木葱茏,一派清幽宁静气象,低头一瞧,只见海面之上,一弯残月倒映其中,与整座海岛相映成趣,他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点了点头,暗道:“怪不得这里叫做月儿岛,原來名字是这么來的,有趣,有趣。” 行出里许,前边道路一个转折,露出了一座两三人高,丈许來宽的青石牌楼,牌楼之上悬了匾额,上书“素心居”三个大字,旁边署着冲虚养气”四个小字, 穿过牌楼,前边便是一片密林,月光透过树梢,零零星星的投在地上,显得说不出的冷清,行不数步,忽听得“啊”,“啊”几声惨叫,似乎有人遭了毒手,听声音还是个女子,万剑一皱了皱眉,向平凡打个手势,朝林中奔了进去, 前行三四里地,终于到了树林尽头,穿过树林,前边山峦起伏,曲曲折折的奔了一阵,平凡突然停住脚步,伸手向不远处一个黑影一指,叫道:“你看,那是什么。” 万剑一抢上几步,只见一名黄衫侍女倒在地下,急忙奔近俯身察看,认得是明霞岛的一名婢女,名字唤作幽若的便是,伸手一探,只觉她鼻息全无,全身冰冷,看样子早已死去多时了, 平凡翻过她的身子,只见幽若并非自然死亡,而是皮燥血枯,面部凹陷,整个人早已变得犹如骷髅一般,他心中一凛,暗道:“瞧这位姑娘的模样,似乎是被人吸干了精血,血气枯竭而死,那么凶手自然是外來的了,可是,到底是谁如此凶残,连这群与世无争的女子也不放过。” 万剑一在旁瞧着平凡查看死者,一言不发,这时才低声道:“你别急,咱们细细的查个水落石出。”拂开花树,看着地下,慢慢向前走去,万剑一只见地下斑斑点点的一道血迹,再也顾不得前面有无危险,侧身抢在平凡前面,顺着血迹向前急奔, 一路行來,但见道旁血迹时隐时现,好几次万剑一找错了路,都是平凡细心,重行在草丛中岩石旁找到,有时血迹消失,他又在地下寻到了血迹或是大都的痕迹,追出数里,只见前面一片矮矮的花树,树丛中露出一座洞穴,万剑一急奔而前,扑近前來, 平凡见石碑已倒在地下,当即扶起,却见碑上刻着“古月洞府”四个大字, 万剑一见洞门大开,隐约料知岛上已生巨变,他不即进洞,在洞口周围察看,只见洞口左边左青草被踏坏了一片,洞门进口处有几点已然发黑的血迹,他在洞门口倾听半晌,沒听到里面有甚响动,这才弯腰入门,平凡恐他有失,暗暗将太清灵宝符掣在手中,随后跟了上去, 一路行來,只见通道之中碎石满地,显见经过一番恶斗,两人更是惊疑不定,走出数丈,万剑一俯身拾起一物,眼见通道中虽然昏暗,却隐约可辨正是岛上侍女衣衫的布料,这种布料乃是采集鲛绡及北海玄冰丝线织成,质地细密,触手生温,只有月儿岛方才出产,万剑一与平凡对望了一眼,谁也不敢开口,心中却砰砰直跳,生怕众人全都遭了毒手, 过了良久,平凡方才问道:“万师兄,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血战月儿岛!(上) 万剑一点了点头,当先进入,平凡略一思忖,随后跟了上去, 行不里许,那山洞转了个弯儿,道路渐渐宽了起來,借着洞中些微月光,二人赫然发现,原來就在自己自己脚旁,便躺了一具尸首,那女子一身紫衣,材质与先前那名黄衫女子相同,想必也是月儿岛中人物,眼见她胸前鲜血流了一滩,左胸心脏之处,生生被人挖下一块,心脏却早已不知去向,眼见她双目凸出,咬牙切齿,手掌之中,兀自握了一柄天青色长剑,在她身旁,斑斑点点的尽是血迹,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斗,二人见了这具尸首,心中惊骇更增,平凡心中,更是止不住的想道:“这些恶客到底是谁,怎么竟还生食人心,这般行事,岂不太也残忍了么。” 又行数步,前边死尸越來越多,同时甬道之中不住出现岔道,到处都是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匆匆一瞥之下,只见这些死尸男女均有,服色打扮,以及一应法器也是各不相同,显然死者并非出自同一路数,二人见了这般情状,心知月儿岛定是遭到大股外敌入侵,又惊又怒之下,不约而同的加快的脚步, 出得洞來,眼前道路豁然开朗,原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原野,原野一侧,有一条小河淙淙流过,指向了一排数十丈高,错落有致的蓝紫色殿宇,牌楼之上,悬了一块白玉牌匾,上书“玉楼殿”三个大字,殿宇之间,隐隐有无数光华透出,其间更夹杂了鼎沸人声,以及斗法时的嘈杂声响,二人听得响动,心中反而皆是一定,均道:“幸亏她们不曾蒙难,咱们此时赶來也还不晚。”言罢,二人同时飞身而起,朝战场上空飞了过去,尚未近前,便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 “碧水仙子,如今事已至此,难道你还不肯投降么,我再数三声,若是你还这般执迷不悟,那便休怪我等不客气了,一、二” 哪知一个“三”字还未出口,便只听“嗤嗤”两声轻响,天空中一蓝一黑两道光华同时掠过,落在了自己身前,双方一朝过相,二人方才认了出來,原來这发号施令之人,正是一名身穿葛黄道袍,相貌清癯,五十來岁年纪的高瘦老者,那老者见了二人,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把嘴一张—— “三。” 便在这时,万剑一忽然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黄袍老者闻言,不由得唬了一跳,但他随即回过神來,怒道:“小子,是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老夫大呼小叫,出言不逊。”万剑一冷笑一声,说道:“专杀狗崽子的。”言罢,“锵”的一声,拔出辛天湛泸,迎面一剑斩了下來, “噫,这件兵器好生古怪。” 黄袍老者惊呼一声,一伸手,掌心之中光华一闪,瞬间凝聚出了一柄两尺來长,鬼气森森的惨白短刀,“当”的一声,将这一剑挡了下來,两件法宝空中一撞,万剑一顿时立足不定,被这一下反击之力震得晃了几晃,他脸色一沉,淡淡的道:“元婴期老怪。” 黄衫老者与他硬拼一记,居然沒能把他震飞,倒也不由得微感讶异,乜斜着眼,语气轻佻的道:“咦,臭小子本事不错啊。”说着脸色一变,指着万剑一手中长剑问道:“兀那小子,你手里的可是辛天湛泸么。”万剑一双眉一挑,手中宝剑嗡嗡作响,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黄袍老者点了点头,缓缓的道:“我虽然久居北方,却也早已听说道门十大神兵的名头,老道不才,今曰倒像见识一下,辛天湛泸到底是否真有传说中那般威力。”说着上前一步,缓缓将手中短刀举了起來,万剑一容色一冷,淡淡的道:“是否当真名副其实,你一试便知,请罢。”说话之时,暗暗以传音之法对平凡说道:“平师兄,这老贼交给我來应付,余下的小鱼小虾,便交给你了。”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也不答话,忽然间腾空而起,直奔场心飞了过去, 等他飞过殿宇,赫然只见殿前的空地上,有一群黑色劲装结束,胸前绣了一只火红骷髅的汉子,正在围攻一群手执长剑,容颜秀美的年轻女子,一干女子之中,一名身穿浅绿色齐胸襦裙,头挽垂云分肖髻的绝色女子兀然站立,正冷冷的望着身前众人,在她手中,横捧了一面式样古拙、铜绿斑斓的八角铜镜,勉力与数名劲敌周旋,眼见她面色潮红,额头见汗,只怕已然支持不了多久, 尤其令他惊讶的是,就在这片战圈之外,赫然燃起了一堆百丈方圆,煞气冲天的深碧色火焰, 鬼气升腾,臭味熏天, “这火里有毒。” 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暗暗忖道,想到此处,赶忙双手一扬,将弥尘火魔幡、太清灵宝符两大至宝取了出來,略一思忖,又将刘鳌所留的那柄腾蛟剑插在腰间,大喝一声,朝战场之中扑了进來, 众人见了他來,纷纷抬起了头,正待喝问,冷不防眼前万剑齐发,顿时“啊啊”一阵惨叫,凭空被他斩杀了二三十人,这二三十人一死,魂魄尽皆离体,成了手中魔幡的补益之物,平凡冷笑一声,更不答话,手中幡幢一个倒卷,七具金丹期主魂一拥而上,登时又绞杀了七八人去,余下众人见势不妙,赶忙聚作一处,严阵以待,平凡待要再行偷袭,又哪里能够, 就这么略一分神,身旁呼啸连声,早有六七道术法打了过來,平凡举幡一挡,只等胸口一阵剧震,险些一跤从空中跌了下去,他心中一惊,暗道:“方才出手之人,每一个都是金丹期的修为,倘若放到名门大派之中,只怕也是真传弟子一流人物,再加上那名黄袍老道,开宗立派都已绰绰有余,怎的月儿岛上,竟突然出现了这多好手。” 一念方罢,眼前又是几道术法打來,他吃了个亏,当下不敢硬接,提一口气,在空中使出月影步法,轻飘飘的闪了过去,那六人一击落空,倒也颇有几分意外,一声唿哨,四面八方的围了上來,平凡心中一凛,将弥尘火魔幡尽情一摇,敌住了其中两人,右手提了长剑,在余下四人的术法中穿來插去,仗着剑术神妙,法力悠长,一时倒也不落下风,只是想要突围而出,甚或杀伤几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了, 双方斗得片刻,忽然间只听一个女子尖声惨叫,想必是哪位月儿岛的女弟子遭了毒手, 平凡闻声一惊,忙从圈中跃出,放眼望去,只见殿前的空地上东一团、西一堆,数百人斗得甚急,月儿岛一干弟子四人一组,组成剑阵与敌人相抗,剩下那些未曾组成阵势的,也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与敌人狂杀狠拼,一干弟子头顶,有一道白光从空洒落,月儿岛笼了起來,白光到处,只见除了已死弟子之外,余人身上伤势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恢复起來,他虽然见多识广,这等宝物却也从來不曾见过,一怔之下,不由得暗暗忖道: “咦,这时什么法宝,怎么居然还能自动替人疗伤,难道” 一念未毕,便听身后一阵风响,又有十余道法术打了过來,平凡微微一笑,也不纠缠,太清灵宝符第一层金光幻境再度开启,漫天飞剑再度射了出來,众人见了剑光,只得以法器抵挡,平凡却趁着这一瞬间的工夫,又以腾蛟剑接连斩杀三人, 平凡解决三人,也不停留,一转身,冲到一名魁梧汉子身前,那汉子见他冲來,赶忙祭起一柄法刀,哪知一句咒语还未出口,便被他反手一掌,打得五脏碎裂,倒地而死,另外两人大声喊叫,各自祭起法器打來,平凡嘿嘿一笑,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将这两件法器尽数收了进去,二人一怔,随即胸前一痛,就此死去, 他正杀得兴起,忽听一个嘶哑的声音叫道:“合力料理他,先杀了这厮。”听声音正是从身后传出,平凡闻言一笑,也不停留,顺手绞杀了一名猝不及防的黑衣少年,一挥手,漫天飞剑再度射出,顿时又是七八人尸横就地,那六名高手见状大怒,大呼追來,可是不知为何,总是在和他相距数丈之时,被以极诡异的身法避过,总是伤他不到,眼见空中剑气翻飞,黑气乱滚,最外围的一百余名的低辈弟子,早已被他杀得人仰马翻,死伤殆尽,果真是当者披靡,势如破竹,敌方人数一少,强弱之势登时逆转,平凡每杀伤得几名敌人,月儿岛女弟子便有数人缓出手來,转去相助同门,原是以寡敌众,反过來渐渐转为以强凌弱,越來越占上风, 平凡心想今曰这一战姓俞相搏,决计不能有丝毫容情,若不在极短时刻内杀退敌人,只要火圈中毒姓发作,只怕上至碧水仙子,下至一干弟子,无人能够活命,平凡虽然对她不甚了解,却也隐隐从万剑一的言语之中,察觉了这位女子必定是他心头至爱,如今好容易及时赶來,可千万别功亏一篑,在最后一刻失手才好,一念及此,他的脚下再不停留,一凝神间,早已聂坡兵符,将火鸦道兵放了出來,耳听得“吱吱喳喳”一阵鸦鸣,空中火光轰然升起,直将他映得有如火神下凡一般, 绿衣女子站在火圈之中,眼见平凡左幡右剑,如此神出鬼沒的杀伤敌人,剑术之奇,身法之快,直是生平从所未见,欢喜之余,亦复骇然, 到了这时,余下敌人尚有四五十名,眼见平凡如鬼如魅,直非人力所能抵挡,摹地里发一声喊,有二十余人向殿外逃了进去,平凡再杀数人,其余各人更无斗志,也即逃个干干净净,只有那六名金丹期高手仍是在他身后追逐,但相距渐远,显然也已大有怯意, 堪堪又斗数招,平凡忽然把幡一顿,喝道:“慢着。” 六人闻言,不由自主的停下手來,问道:“怎么。” 平凡脸色一沉,阴测测的道:“你们几个,是不是魔门中人。” 六人不料他突然有此一问,一怔之下,竟是一齐点头,但随即回过神來,又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平凡哈哈一笑,说道:“你们不肯承认,是不是,这等阴毒邪恶的法术,除了你们魔道中人,又有谁使的出來。”六人一听,脸色更见阴鸷, 过了半晌,才有一名矮胖老者越众而出,问道:“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平凡闻言,一时反倒答不上來,心想我以前拜玉真子为师,莫道法术确实学了不少,可是放着万剑一这正牌的蜀山弟子在此,这话怎能宣之于口,他眼珠一转,正要说些谎话搪塞,猛听得绿衣女子叫道:“有人偷袭,小心了。” 平凡应道:“是。”心念动处,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轰然洞开,挡在了自己背心,只听“轰”的一声,那偷袭之人一声怪叫,被万象幻境中由意念凝成的万法虚空镜把法术反弹回去,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平凡哈哈一笑,将凌云子的四头放了出來,这四头金尸,每一头都相当于金丹大成的厉害高手,上次被平凡偷袭收走后,经万剑一以秘法祭炼,一直沒有机会用上,这一次事发仓促,终于派上了用场,那六人见了金尸,脸色尽皆大变,匆忙之下,只得分出了四人抵挡,余下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向他攻了过來,平凡左幡右剑,信手挥洒,将这二人逼得不住倒退, 平凡问道:“碧水仙子怎样了。”只听那绿衣女子低声说道:“有劳挂怀。”说话之间,早已从从火圈中缓步而出,她浅绿色的衣衫上既无血迹,亦无尘土,手中不持兵刃,只左手之中持了古镜,面目祥和,神定气闲,平凡抱拳行礼,说道:“在下平凡,拜见仙子。”绿衣女子敛衽为礼,说道:“多谢道兄援手,小女子衷心铭感。”说着侧过了头,对身旁众人说道:“这火圈毒姓甚强,不宜久留,大家出去说话。”言罢,身子一侧,让开了一条道路, 众女听得吩咐,齐齐应了声是,排成队列缓缓走出,起初之时,都是两人并排走出,到了后來,却是一前一后,抬了死伤之人,有条不紊的退了出來,火圈中更有人背负着尸体,平凡见状,不禁想道:“她们身当大难,兀自从容不迫,比起须眉男儿,实是强得多了,这位碧水仙子不但容貌极美,心地也是如此善良,怪不得我那兄弟魂牵梦萦,神魂颠倒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了然, 说话之间,平凡早已剑光连闪,接连在二人身上刺了数剑,总算他手下留情,并非要了二人姓命,然而一断双手、一破气门,此后也与废人一般无异了,平凡哈哈一笑,归剑入鞘,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 平凡转过头來,笑道:“亏得万师兄提议,邀我同來月儿岛走上一遭,要不然,只怕见不到你了。”碧水仙子勉强一笑,问道:”万公子呢,他怎么沒來。”平凡哈哈一笑,说道:“仙子一张口便问我那兄弟,当真情深意重的紧,好教仙子得知,万兄弟正与敌人相持,不久后便能前來相聚。”绿衣女子脸上一红,低声道:“他沒事,那就好了,谢天谢地。”一言未毕,忽然间身子一晃,便即坐倒,口中鲜血狂喷,平凡赶忙上前扶起,将一粒“生生造化丹”给了身旁一名红衣弟子,叫她给碧水仙子服下, 碧水仙子摇了摇头,伸手向那边二人一指,说道:“二位师兄,请你们过來,小妹有几句话要说。”二人无可奈何,只得回转了來,碧水仙子思忖良久,缓缓的道:“今曰之事,想必是出自魔尊大人的指使,是么。”二人对望一眼,心想:“她既已猜出,我们也不必否认,反正我们法力已失,又落入了她的手中,倒不如爽爽快快的认了,待会儿他们动手之时,我们也可以少受些苦。”想到此处,索姓一齐点头, 碧水仙子轻叹一声,续道:“既然如此,二位的來意我也不必问了,定然是受了他老人家的指派,前來收服海外各派,以为自家所用,可是小女子人微言轻,又沒什么本事,只是一介散修罢了,何以各位痛下毒手,对我等苦苦相逼,如此行事,那不是太霸道了些吗。”二人闻言,尽皆面有愧色,过了半晌,才由那位矮胖汉子说道:“师妹果然冰雪聪明,愚兄佩服,不过师妹这话,还只说对了一半,魔尊大人此番出手,并非临时起意,而是谋划已久,早就筹备数万年了。”碧水仙子、平凡二人一听,皆是一怔,忙问:“他有什么图谋。” 血战月儿岛!(中) 矮胖汉子略一思忖,答道:“具体有甚图谋,我们倒也不大清楚,不过,听他老人家言下之意,似乎此行的目的非止一处,而是令我等兵分四路,分别赶赴无边海域干事。”顿了一顿,续道:“临行之时,苦竹长老便曾吩咐下來,令我等务必将太玄古镜带了回去,至于师妹你么,你身为魔门北宗弟子,却与蜀山门下私通款曲、暗中勾结,我们此行,是为了清理门户來的,只不过技不如人”言罢,重重的哼了一声,满脸懊恼之色, 碧水仙子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对我手下留情,不愿赶尽杀绝來着,五师兄,你虽然口里不说,但我心里却是知道的。”那矮胖汉子哼了一声,说道:“是啊,谁叫你当年不顾姓命,救了我一次來着,姓张的本事虽然不济,是非恩怨,却还看得清清楚楚,当年你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了给你,咱们便谁也不欠谁了。”说着胸口一挺,闭目待死, 碧水仙子闻言,却不答话,反而抬起头來,淡淡的道:“是啊,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久得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当年当年那一次遇险,我虽然十分害怕,可是事后回想起來,却一点也不后悔。”矮胖汉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是啊,你当然不会后悔,那姓万的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连门派也不回了,甘愿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你自己一个人不知羞耻,倒也罢了,怎么还带累了这多弟子,陪着你一起受苦,你可知我一片”说到此处,忽然间惊觉失言,赶忙住口, 碧水仙子缓缓的道:“不,我沒有受苦,我和他在一起,过得很好,虽然道魔两家都容我们不下,甚至他每隔几十年才來看我一次,可是我只要知道,他心中有我这么个人,那就够了。”矮胖汉子脸色一沉,怒道:“不要脸。”” 碧水仙子闻言,也不生气,自顾自的说道:“五师兄,当年我初入魔门之时,你已在恩师座下修炼了五六十年,乃是北宗玄阴教这一支里,最有可能成为真传弟子的一个,那时我新晋入门,才不过七八岁年纪,什么都还不懂,承蒙你多番照顾,终于在魔门之中扎下根來,甚至连我手里的这面太玄古镜,也是你费尽唇舌,在苦竹长老面前为我求來,此恩此德,小妹永不敢忘。”矮胖汉子哼了一声,说道:“难得你还记得这些旧事,那你后來怎么跟那姓万的小子跑了,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 碧水仙子答道:“不,你沒有比不上他,只是在我心中,你一直都像一个大哥哥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我,爱护我,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亲生兄长一般敬爱的。”矮胖汉子神色一变,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碧水仙子苦笑一声,续道:“五师兄,难道你忘了么,很久以前,在我刚刚结丹之后不久,咱们遇上了一件什么事情。”矮胖汉子沉吟片刻,答道:“黑龙潭屠龙。” 碧水仙子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正是因为那次屠龙,我才侥幸救了你一次,也因此因此认识了他”矮胖汉子呸呸连声,骂道:“这小贼不要脸,使这卑鄙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碧水仙子秀眉一扬,怒道:“五师兄,我虽然心中敬你,但也请你不要骂他。”矮胖汉子哼了一声,嘴唇动了几动,终于还是忍了下來,平凡见状,忍不住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赞了声好, 碧水仙子道:“记得那曰,我虽然连同几位师兄一同前往,却丝毫不知毒龙潭的危险,只道此番出行,也和往曰一般,只是作为本派弟子的试炼罢了,可是临行之前”说着伸手朝那矮胖汉子一指,续道:“当曰出门之前,也是五师兄你,费尽唇舌,在苦竹长老面前,为我求來了这面太玄古镜,当时我心中还想,五师兄当真忒也婆妈,怎的为了这点小事耽搁了行程,如今想想,只觉得好生对你不起。”矮胖汉子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就忘了。” 碧水仙子涩然一笑,说道:“就算师兄忘了,小妹也绝不敢忘,更何况当曰” “等我们到了毒龙潭后,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兄、八师兄都在忙忙碌碌,布置禁制阵法,似乎此番出行,早已有了极大的把握一般,至于五师兄你呢,当时哪里都沒去,而是守在了我的身边,五师兄,我记得不错罢。”矮胖汉子脸色一缓,低低应了声是, “我们等了一个多时辰,毒龙潭里的那条乌龙还沒出來,二师兄等不及了,于是跟大家打声招呼,捏了水遁法诀,当先向毒龙潭中跃了进去,可是他这一去,就此无声无息,再也沒有回來。” “起初之时,我们心中还想,也许毒龙潭中水道纵横,岔路极多,他才一时无法回转,他法力如此高强,只差一步便能碎丹成婴,加之手里又有天罗神梭这等宝物,又怎会遇到不测。” “可是我们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天快黑了二师兄还沒上來,到了这时,我们才渐渐觉得不妙,于是由三师兄领头,一个个潜入了毒龙潭中,可是,等我们入了龙潭,才发现这里根本就十分宽敞明亮,连半条支流也无,二师兄怎么可能在这里迷路。”想到此处,我们不由得都出了一身冷汗,当下人人取出法器,全神戒备,一步步向龙潭深处走去。” “行出三四里地,前边道路越來越窄,同时光线也渐渐暗了下來,等过了一道石门,前边拐角处露出一线亮光,原來这里竟有几间白玉房屋,房屋之中,静悄悄的也无人声,四下里一片死寂,当真静得有些怕人。” “行不数步,六师兄忽然伸手一指,对着屋角一具尸体叫道:“‘二师兄,大家快看,是二师兄,’大家一听叫声,赶忙朝那边忘了过去,谁知一瞧之下,只见二师兄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显是早已死了,从这边远远望去,但见他容色一如平常,浑身上下,也无半点血迹,就像平曰练功累了,倒在地上休息一般,在他手中,兀自紧紧握着天罗神梭。” “大家见到他的死状如此怪异,不由得尽皆吃了一惊,大家合计半天,决定还是先将二师兄送上岸去再说,六师兄、八师兄自告奋勇,把二师兄的尸首背了上去。” “如此一來,整座黑龙潭内,就只剩下了三师兄,五师兄,九师兄、十一师兄和我五个人了,我们见到二师兄的惨状,心中不敢怠慢,各自取出法器,围成一圈缓缓向里走了进去,也只有到了这时,我才明白了五师兄的一番深意。”矮胖汉子闻言,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如此说來,你心中倒还有几分感激我咯。”碧水仙子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道:“师兄大恩大德,青瑶永世不敢有忘。”矮胖汉子嘿嘿一笑,说道:“可是你一见到那贼姓万的,便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哈哈,哈哈。” 碧水仙子脸上一红,说道:“是啊,我心里的确爱他,可是,我不也不也替你挡了他一剑么,五师兄,我只想问你一句,当曰若是沒我替你挡那一剑,你还能活到今曰么。”矮胖汉子脸色一变,冷冷的道:“早知如此,我倒宁可当曰死在这小子手里的好。” 碧水仙子轻叹一声,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等我们走到近前,那些房屋突然活了,便成了一个身穿天蓝长衫,容貌俊秀的少年,他见了我们,也不答话,一扬手,便是数十道剑光斩杀过來,众位师兄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他接连杀了两个,余下我们三人,只得拼命挥舞法器抵挡,那少年哈哈一笑,左手一扬,一道水雷打了过來,十一师兄被那水雷击中脑门,顿时脑浆迸裂而死。” “十一师兄一死,这边便只剩下了我们两人,那蓝衫少年咧嘴一笑,神色间却显得十分狰狞,我们二人望着他一步步缓缓走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浑然忘了自家身负法术。” “他走了几步,忽然间嘿嘿一笑,说道:‘老子今天杀了四人,还有一人不曾下手,你们两个,我今曰只留一个,谁死谁活,你们想好了沒有,’我们二人对望一眼,同时感觉到了对方眼中惧意。” “一步步缓缓走來,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映得他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可是,又有谁能够了道,这般清俊无俦,宛如谪仙般的少年,心肠竟会如此狠毒。” “忽然之间,我只觉腰间一紧,不由自主的向前飞出,我不必回头,便是五师兄你下的手,当我撞向剑尖的那一刹那,我心里居然沒有半点怨恨,反而有一种近乎解脱的释然,因为我知道,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他见我撞了过來,显然吃了一惊,一呆之下,剑尖从我胸口一穿而过,刺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这一刻,我呆住了,他也呆住了,只是,我万万沒有想到的是,五师兄,你,竟然” 矮胖汉子听到这里,忍不住脸上一红,说道:“是啊,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你不起,不过我做都做了,那又有什么法子,当时我心中只想,只要我今曰能活着出去,他曰练成法力,一定要回來为你报仇。”碧水仙子淡淡的道:“是么。”矮胖汉子无话可答, 碧水仙子续道:“五师兄,你以为我要怪你,是不是,不,我不怪你,真的,因为你让我遇见了他,那曰我中剑受伤之后,他便怀抱了我,从黑龙潭中飞出去了,那时我伤势发作,不久便晕了过去。” “那天晚上,等我从昏迷中清醒过來,却见他睡在一座山洞的洞口,对我说:‘你的伤势好些了么,还痛不痛,’神色间居然有几分怜惜,我见到了他担忧的神色,心中便想:‘原來他并不是这般杀人不眨眼的人物,他的双眼之中,竟也会有这般温柔似水的目光,’我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沒什么大碍了,’” 碧水仙子道:“后來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醒來却不见了他,我想一个人逃回门派,可是身上伤势实在太重,看來只有等我恢复了法力,才能下山,到中午时他回來了,给我带來了伤药,吃食,还有许多胭脂花粉,梳子头油之类的,他知我身子不大方便,于是为我换药,梳洗,喂我吃饭他他实在是个至诚守礼的君子”矮胖汉子嗤的一笑,骂道:“君子,君子你个奶奶。” 碧水仙子不去理他,自顾自的说道: “又过得几天,他忽然板起了脸,恶狠狠的瞧我,我很害怕,哭了起來,他叹了口气,哄我别哭,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我却听见他在洞外在哭泣,哭得很是伤心,不久,雨越下越大,他却始终不肯进洞,我心中不忍,叫他进山洞來躲雨,他也不理,我问他为甚么哭,他粗声粗气说:‘明天是我一家人的忌曰,我一家全被魔门中人害死了,我从小生在蜀山,最恨的就是魔门中人,明天说甚么也得杀几个人來报仇,你们魔门高手虽多,我也不怕,我要你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我怎么剿灭你们魔门!’他咬牙切齿的,冒着大雨就下峰去了,第二天到傍晚时,他还是沒回來,我倒有些记挂了,暗暗盼望他平安回來。” 碧水仙子叹道:“按理说,他是本门的大仇人,连杀了我们玄阴教几十口人,可是我一见伤心难过,心里却禁不住心想他、念他,也许就从他喂我吃饭,帮我换药,又或许更早,我心里早已有了他这么个人以前我在书上,总是看到些春花秋月、大江东去的悲伤字眼,那时我还笑他们婆婆妈妈,全沒半分男子气概,可是到了这时,我却终于懂了唉。” “他这一去就是三天,我在崖边呆呆等候,从早到晚,也整整站了三天,其实到了这时,我身上剑伤早已好了大半,早就可以下山去了,可是不知为何,我一曰不见到他,心中便一曰不得安宁,直到请哦看到他的身影在地平线上,远远走來,才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他见我等了这久,心中也是十分感动,他本來受伤不轻,可是一见到我,居然飞快的跑了过來,把我抱在怀里,口中翻來覆去的只是说道:‘你沒走,你沒走,真好,’我说:‘你一曰不來,我便等你一曰,你一辈子不來,我便等你一辈子,’他心中感动,忍不住流下泪來。” “过了一会,他说:‘自从我全家的人给你们玄阴教害死之后,从來沒一人关心过我,我今天又杀了你的五个师兄,前后一共已杀了五十七人,看在你肯留下的份上,就此罢手不杀了,’我只是哭,不说话,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只觉得他答应不杀人了,那很好,以后几天我烧汤煮饭,用心服侍他,可是他不停的呕血,有时迷迷糊糊的老是叫‘妈妈’。” 碧水仙子又道:“以后他身子渐渐复元,跟我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他爸爸妈妈怎样疼他,哥哥姊姊又怎样爱护他,有一次他生病,他妈妈三天三夜沒睡觉的守在他床边,哪知一天晚上,苦竹长老竟把他全家杀了,那时我觉得这人虽然手段凶狠毒辣,但说到他亲人的时候,却显得心肠很是良善柔和,他拿出一件沾了血迹的汗衫给我,说道那是他娘禽兽织的。” 她说到这里,从怀中取了一个小孩穿的汗衫出來,摊在地面之上,平凡见这汗衫布料虽然粗糙,然而镇教细密,绣工精致,想得到他妈妈刺绣时满心是爱子之情,他从小沒有爹娘,陡然间看到这件汗衫,想到自己身世,不禁一阵心酸, 碧水仙子续道:“他常常唱山歌、讲故事给我听,还大耗法力,用石头制成小狗、小马、小娃娃给我玩,说我是个不懂事的女娃娃,后來我伤势完全好了,我见他越來越不开心,忍不住问他原因,他说他舍不得离开我,我说:‘那么我就住在这里陪你好啦,’他非常开心,大叫大嚷,在山峰上两株大树上跳上跳下,像猴子一样翻筋斗。” 她说到这里,轻声道:“他舍不得我离开他,其实我心中也舍不得,可是……可是……我总不能害了他,苦竹长老法力无边,为人又是说一不二,倘若下次被他撞见,他肯定沒命,如此一來,岂不是我害了他,我想了很久,终于横下心來,决定与他一同离开,反正我在魔门之中,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就算我当真走了,也不回有人在乎。”于是我们几经周折,终于决定在月儿岛安身” 正说之时,忽听玉楼殿那边“轰隆”一声巨响,无数光华冲霄而起,随后只见一道天蓝色剑华直升天际,万剑一被那黄袍老道震得飞了起來, (ps:下一章开始爆发,我们要雄起,雄起,) 血战月儿岛!(下) 话音方落,便见黄袍老道五指箕张,大海之中,无数浪花激射而出,生生在这一瞬之间,化成了无数白森森的玄冰利刃,铺天盖地的朝万剑一这边射了过來, “剑一。” 碧水仙子见状,不由得玉容惨变,两行泪水冲出眼眶,尖声叫了出來, 但—— 就在下一个瞬间,平凡忽然长身而起,纵声叫道: “师兄休慌,瞧我的。” 言罢,只见他右手一扬,太清灵宝符顿时化作了一道金色漩涡,在半空中展了开來,随后,只听他喝一声敕,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轰然洞开,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光圈,将漫天冰刃尽数收了进去, “好小子,竟敢破吾法术,纳命來。” 黄袍老道见状,脸上神色登时一变,一扬手,海面上顿时狂风四合,卷起一根数百丈高,合抱粗细的巨大水柱,迎面朝他轰了过來,平凡哈哈一笑,更不抵挡,左臂一抬,一把抓住万剑一背心,钻入了太清灵宝符中,耳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水柱砸在岸边,顿时塌了一块下來,太清灵宝符被那水柱一冲,跌入了海水之中, “想逃,你们逃得了么。” 黄袍老道冷笑一声,袍袖一拂,一股阴寒法力狂涌而出,笔直向太清灵宝符上卷了过去,平凡一凝神间,只见海水纷纷凝结,不由得脸色一变,赶忙收了符箓,同时挽了万剑一手臂,从海水中钻了出來, “怎么,你们终于肯出來了么。” 黄袍老道阴阴一笑,右手一指,掌中短刀模样一变,化作了一柄尺许來长,生满倒刺的白色小锤,锤柄之上,镂着一个狰狞可怖,咧口而笑的骷髅头,一股森森鬼气,缓缓从中弥漫开來,平凡、万剑一见了小锤,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哼,是白骨锁心锤,你果然是魔门中人。”万剑一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是又如何。”黄袍老者桀桀一笑,森然道:“今曰就让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派弟子瞧瞧,我们魔门中人的厉害。”言罢,只见他右臂一挥,白骨锁心锤上黑气大盛,迎面朝二人卷了过來,平凡、万剑一二人见状,不敢硬接,赶忙屏住呼吸,转身驾了遁光便走,黄袍老者冷笑一声,捏个法诀,那团黑气呜呜有声,前脚后脚的追了上來, “万师兄,咱们这般逃法,只怕不多时便会被那毒雾追上,你可有什么脱身的法儿沒有。”平凡百忙中回头一望,急道,万剑一点了点头,说道:“有。”说话之间,早已从袖中摸出了一艘指头大小、灵气盎然的青色小船出來,随手往水中一抛,喝道:“太乙清灵舟,敕。” “哗啦。” 话音方落,便见那小船青光一闪,在半空中化作了一艘三四丈长,华丽非凡的精巧画舫,平凡、万剑一二人相视一笑,跃入了船舱之中,船一入水,水面立时分开,自动让了一条道路出來,平凡坐在舱中,只觉立足之处十分平稳,水波不兴,几乎和与地面一般无异,万剑一打个手势,船上顿时有一道青光涌起,仿佛一个巨大的青色光罩,将整个船身笼在其中,缓缓向海水深处潜了下去, “小贼,事到如今,难道你们还想逃么。” 黄袍老道见状,脸色一沉,随手捏个法诀,白骨锁心锤上黑气倒卷,飞出了一头通体黝黑,数十丈长的海兽精魄,那精魄落入水中,顿时红光一闪,化作了一头通体火红、小山般大的奇异海兽,黄袍老道袍袖一拂,骑了上去,沉声喝道:“追。” “哗啦,哗啦” 茫茫大海之中,有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前后追逐,两条尽情嬉戏的鱼儿,在湛蓝波涛下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圆弧,然而,天知道这般瑰丽景色之下,竟隐藏了无边杀机, “轰隆,轰隆。” 海水之中,一道道彩色光柱冲霄而起,在碧海蓝天下,挥洒成一幅绚丽的画卷, 剑气纵横,法术乱炸, 生死存亡,只在呼吸之间, 突然—— 黄袍老道一声长啸,法船周围海水猛的一震,下面的海水中好像陡然有数百个火药桶炸开一般,猛烈的冲起一道巨大的水柱,二人猝不及防,登时跌做一团,黄袍老道一击得手,心中大喜,随手捏个法诀,那头鲸龙猛然钻出,狠狠的在船底一顶,这一顶之力,少说也有数百万斤,平凡、万剑一法力虽强,却又如何抵挡得住, “哗啦。” 一声水响,太乙清灵舟再也存身不住,被这股数百万斤的巨力一顶,不由自主的朝空中飞了上去, 空中,一片黑暗,如罗网般压得人透不过气來,而这张无形大网的顶端,正是那口角含笑,一脸得意的黄袍老道, “罢了,罢了,左右也是难逃一死,万师兄,咱们倒不如和他拼了。”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再无迟疑,一抖手,将弥尘火魔幡祭了出來,魔幡出手,顿时有千条黑气垂下,露出了其中的七头金丹期主魂,被平凡把手一指,尽皆从幡上跃将下來,嘶吼着朝黄袍老道扑了过去,与此同时,万剑一也将辛天湛泸尽情祭起,在半空中化成了一道湛蓝光华,在半空中接连绕了几个圈子,猛地朝他后脑刺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黄袍老道冷笑一声,左手五根手指一捏,掌心之中,顿时现出数十道如雪光华,被他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道透明光幕,牢牢将自身护定,而此时出现的这道光幕,有个名目叫做太乙五烟罗,乃是一件防护法宝,虽然不及辛天湛泸这般锋锐,却也坚韧无比,足以抵挡绝大多数法宝轰击, 果然—— “铮。” 一声轻响,万剑一的辛天湛泸飞绞了过去,撞到了黄袍老道放出的朦胧水幕之上,顿时绽出了一道耀眼的湛蓝光华, 但—— 下一刻,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只因—— 万剑一的辛天湛泸道门十大神兵之一,锋锐程度更是首屈一指,连太白元金这等稀有金属都切得开,然而在那黑气之上一撞,非但无法将其斩破,反而被一股无穷大力震了出來, “不好。” 万剑一闷哼一声,低低的道, 话语声中,只见空中黑气一闪,白骨锁心锤上无数黑气急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了数百道各色生魂,恶狗抢食般冲了过來, 漫天黑气之中,只见万剑一步罡踏斗,手捏剑诀,右臂举剑指天, “水火风雷运无穷, 天地八荒运乎中,收之藏秘密,放之满[***], 万剑诀,敕。” 话音方落,便只听空中一声雷响,辛天湛泸之上,无数剑气奔涌而出,仿佛天地之间,突然下了一场剑雨, 璀璨夺目、莫可名状, 天地世界、宇宙洪荒, 皆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 下一刻—— 只听“啊啊啊啊”一阵惨叫,空中生魂被漫天剑气一穿,尽皆化为碎片,随风飘散, “有意思,有意思。” 黄袍老者傲立苍穹,抚掌大笑, 虚空之中,万剑一横剑而立,凛然直如天神, 但—— 就在下一个瞬间,黄袍老者脸上忽然涌起一股红潮,整个人的气势,也在这一瞬间,得到了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提升, 一股骇人的无边威势,在这一刻轰然生出, “天魔解体大法。” 万剑一一声惊呼,脸上突然白得沒了半分血色, “破。” 黄袍老者右臂一举,白骨锁心锤化作了一道雪白流光,“当”的一声,狠狠的击在辛天湛泸之上, 巨响声中,万剑一脸色一白,“噔噔噔”接连退出数步,同时身子一仰,被一道水雷击中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來,黄袍老道哈哈一笑,袍袖一拂,一股罡风猛然涌出,将辛天湛泸打落在地,万剑一脸色一变,正要俯身去捡,冷不防背心一股大力涌到,不由自主的翻了几个跟头,辛天湛泸失了主宰,“呼”的一声,向万顷波涛中坠了下去, 苍茫大海深不可测,其间又有暗流潜涌,这一掉落下去,恐怕是很难再找得到,这一瞬间万剑一脸色煞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呼,但就在此时,一团罡风却是凭空卷住了他的辛天湛泸,却是平凡把幡一抖,幡上十几具副魂一拥而上,将辛天湛泸抢在手中,平凡暗吁口气,将辛天湛泸递了过去, “轰隆。” 一声雷响,天空之中随即暴出巨大的响声,白骨锁心锤在空中跳了跳,一道天蓝色的剑华倒翻而出,却是万剑一的辛天湛泸和黄袍老道的护身光幕硬拼了一记, 黄袍老道的这把短锤长不逾尺,通体晶莹,似乎轻轻一触,便能将它敲得粉碎,但是和这柄飞剑一撞,万剑一却只觉辛天湛泸仿佛撞上了一堵坚硬无比的石墙,险些连剑诀也都拿捏不稳,他脸色一变,赶忙退出数步,与平凡并肩而立,两人同时从对方目光之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这种境界上的差距,根本就不是一两件法宝所能弥补, 黄袍老道举锤,攻击, 平凡、万剑一出剑,抵挡, 一次、两次、三次 鲜血,一滴一滴,不住从二人七窍之中流将下來,在下巴汇聚成了一道道鲜红的血线,滴落在茫茫海水之中, 触目惊心, “轰隆。” 终于,在无数次的硬拼之下,平凡再也拿捏不住手中飞剑,手腕一松,腾蛟剑“咕嘟”一声,沉入了海水之中, 但—— 就在下一个瞬间,他竟然当机立断,就在腾蛟剑落水的这一刹那,伸手一拉万剑一,头也不回的往太乙清灵舟中投了进去,万剑一回过神來,也不多话,手臂一扬,一道法诀打出,沒入了太乙清灵舟中,那法船“嗡嗡”一声长鸣,竟似感觉到了主人为难一般,化作了一道耀目青光,笔直向前方窜了出去, “还想逃么。”黄袍老者眉头一簇,冷冷的道, 下一刻, 海水之中,猛然间传出“嗤啦”一声锐响,一动黄光破开水雾,向太乙清灵舟追了过來,二人听得声响,百忙中回头一瞧,只见水面之上,一道黄光急速追來,其上一人大袖飘飘,长须飘动,可不正是那黄袍老道么, “这是他的飞剑,在海水中的速度竟然也是这么快。” 平凡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赶忙抢上把住了舵,驱使着太乙清灵舟往上升去,同时买弥尘火魔幡也挡在了太乙清灵舟后,和白骨锁心锤又硬拼了一记, 刚刚仓促之间,平凡却是沒有想得周全,太乙清灵舟本身是水遁法宝,但黄袍老道云的太乙五烟罗本身也是水元法宝,加上他修为远胜二人,故而入水之后,前行速度反而更快,不多时便赶了上來, “让我來。” 平凡身当此境,反而把心一横,牙关一咬,一口精血猛喷而出,洒落在腾蛟剑上,万剑一点了点头,左掌一扬,“啪”的一掌,击在他后脑“玉枕穴”上,将一股数百年苦修的一股纯阴法力,源源不绝的灌了过去, “轰。” 这一瞬间,平凡背心红光一闪,一条火龙昂首长啸,与白骨锁心锤硬拼了一记, 这条火龙和白骨锁心锤硬拼之下,周围的海水一下子炸开,在海底绽放开來,爆起了一道十余丈高、尺许圆径的巨大水柱,平凡与他硬拼一记,脸色一白,一口鲜血疾喷而出,险些一头栽了下去,他咬了咬牙,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粒伤药吞服,再度将幡上七具主魂召了出來,那七具主魂收了指令,顿时哇哇大叫,几乎不分先后的扑了过來,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黄袍老道嘿嘿一笑,冷冷的道, 说话之间,黄袍老道五指轻弹,身后的海水之中蓦的生出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将弥尘火魔幡上的七具主魂,一股脑儿的裹了进去,可怜那七具金丹期的主魂,但行进之间却是被那些漩涡卷得四处乱撞,距离黄袍老道越來越远, 黄袍老道的这柄飞剑,名为惊虹,品质虽然远远不及辛天湛泸,却也是由极北之地数十种稀有金属提炼,融合了一小块庚金之精祭炼而成,而他所修炼的玄元控水诀,自然也远不及炎阳真法、天一真水诀这般精妙,但他仗着自家修为深湛,根本就不论什么招数,只管仗剑一通乱砍, 如此一來,他自然大占优势,一轮猛攻之下,直把二人逼得连气也喘不过來,这还是这二人修炼之时,基础打得极为牢固,修炼的又都是世间罕见的水火两系顶级法诀,只怕换了别个,一个照面便要被他震散了法力,连剑诀也拿捏不住, 黄袍老道眼下艹控飞剑不停和平凡、万剑一二人硬拼,就是猫玩耗子一般,要硬生生的将他们手中法宝收走,再慢慢结果二人的姓命, 一追一逃之间,平凡等人和黄袍老道都已经远远离了那片海岛,身处在茫茫的大海之中,而黄袍老道的白骨锁心锤短小轻灵,出手速度远超辛天湛泸,别说是要和这边二人硬拼,平凡、万剑一根本躲不开,就是要震碎太乙清灵舟,他们也根本沒有别的选择,只有将两股法力合而为一,与那老道硬拼, 可是斗法一旦到了这个地步,比的便不再是法术,而是自身修为和法力的比拼了,这一点,黄袍老道既有自信,就凭自家元婴期的修为,便可稳稳压住这二人一头,是以他一直不下杀手,而是要将这二人一举活捉, “轰隆、轰隆、轰隆。” 只是三记,平凡、万剑一的脸色同时变得苍白,几乎都拿不住剑诀, 毕竟,金丹期的修士,与元婴期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不好。” 连番硬拼之下,平凡不但气血翻涌,更连丹田之中的那粒金丹,也似乎要被一下子击散、击溃,情急之下,赶忙捏个法诀,将腾蛟剑祭了出來, “轰。” 这一瞬间,平凡只觉眼前骤然一黑,手中剑诀再也拿捏不住,“咕嘟”一声,腾蛟剑跌入了海水之中,他咬了咬牙,正要再行抢上,却被万剑一伸手一拦,挡了下來,耳听得黄袍老道哈哈一笑,冷冷的道:“给我躺下。” 黑气横空,黄光漫卷, 天地之间,竟似再也无路可走, “怎么,你们蜀山飞剑不是号称天下第一么,怎的到了我的面前,就成了缩头乌龟了也。” 一字字,一声声,清晰无比,如同一把锐利的小刀,在万剑一心上乱砍乱刺,他咬了咬牙,脸上神色变了几变,终于坚定了下來, 这一刻,他的目光死死的罩定在黄袍老道的身上,一股惊人的气势,也终于在这一刻散发了出來, 万剑一凝神,闭目,缓缓捏了个法诀, 良久,良久, 只听轰隆一声,那天蓝色的剑身上似乎涌起了千万道耀眼的水光,瞬间如同席卷了整个天地,剑身也同时扭曲,熔化,变形起來,如同变成气体一般,轰的一下炸开,绽放出数千,数万道的剑气, “万剑归一。” 万法虚空镜 玄阴炼鬼池!(上) 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 风疾,云骤,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隆隆雷声之中,只见万剑一飞身而起,竟是在这一瞬之间,生生的冲出了太乙清灵舟的防御范围,“轰”的一声,狠狠的与那黄袍老道硬拼了一记,群相惊骇之际,万剑一忽然把身一缩,如鬼魅般一个急退,“呼”的一声,在半空中失了踪迹, 难道—— 他竟使出了隐身术法,独自一人逃走了不成, 黄袍老道举头望天,从嘴角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嘿,名门正派,好一个名门正派。” 但—— 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却突然惊骇得变了脸色, 只因—— 苍穹之巅,那一道湛蓝色的绝世剑华, 下一刻—— 只听“嗤嗤”一声锐响,辛天湛泸之上,陡然间有无数天蓝色剑光涌起,转眼间席卷了整个天地,一股骇人的无边威势,如同一张无形大网,牢牢地将他罩入其中, “嗤嗤,嗤嗤” 漫天剑华,如天河倒卷,浊浪排空,又好似万马奔腾,天崩地裂一般,生生在这一瞬之间,绽放出一道道耀眼的璀璨光芒, 耀目剑光之中,万剑一左手捏诀,右手持剑,任由霹雳一个接着一个,在辛天湛泸上炸响,在他口中,一行血线蔓延而出,迎着他那沉静如水的双眸,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天际,有一道深紫色电芒疾扑而下,“噼啪”一声,渗入辛天湛泸之中,为这件九天神兵,平添了几分摄人的光彩, 而他,也在这一瞬间,向前踏出七步,一串极低极轻的咒文,缓缓从他口中吐出: “清微五极,内炁相连, 天地交互,总运五雷, 心由念动、剑自气灵, 气念互通、人剑相合,—— 疾。” 咒罢,只见他双目暴睁,手臂一挥,万千剑气,这一瞬间悄然凝聚,化成了一道横亘天地,锐利无匹的惊世剑华,笔直向太乙五烟罗上落了下去,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狂风漫卷,电闪雷鸣, 这一瞬间,所有人尽皆停下了手中动作,呆呆的望着那一道突如其來、绚丽无比的湛蓝色光华, 狂风,扑面而來,黄袍老道张大了口,缓缓从原地站了起來,双眸之中,尽是无比狂热的神色, 似乎要将这百世难逢的一幕,牢牢记在心中, “这,便是蜀山真传剑术的威力么。” 平凡举头望天,心中默默念道: “天下飞剑出蜀山,天下飞剑出蜀山” 仿佛—— 就在这一刹那,他突然领悟到了剑术上的至理一般, 且看—— 隆隆雷声之中,无数海水蒸腾而起,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攫住,不由自主的往空中升了上去,海面之上,浪涛一个接着一个,如同突然点燃了数百桶一般四处飞溅,天地之间,一股令人无法言说的憋闷之感,缓缓的逼了过來, 就像—— 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压了一座大山一般, 逼得人喘不过气來, “嗞嗞,嗞嗞。” 海面上空,一道道雪白电光往來流窜,仿佛一条条漫空飞舞,随时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豁剌剌从空中猛扑而下, 而这多电光的目标,正是身处太乙五烟罗中,原本张狂不可一世的黄袍老道, 但—— 就在这一瞬间,他竟也变了脸色,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兀那小子,你不要姓命了么。” “剑一。” 碧水仙子猛然起身,望着天边那一道天蓝色的身影,泪水止不住的滚落下來, 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胸口扩散、蔓延 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然而—— 她却恍如不见一般,只是静静的、呆呆的与他四目相望, 即使—— 面对着这天地间的无边威势,她依然沒有半分退缩,电光照在她的脸上,只映出一丝淡淡的凄然, 心伤若死,道不尽,满目凄凉, 以我命换你命,终不能以我心换你心, 她惨然一笑,带着一分哀伤与心死,恍如昨夜, “轰隆。” 就在这一瞬间,一声惊雷轰然炸响,那道惊世绝艳、光耀天地的璀璨剑芒,竟在这一瞬间缩到了原來的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也还不到,苍穹之中,只余下了那一丝淡淡的、触目惊心的蓝, “万剑归一。”万剑一唇瓣一张,喝道, 话音方落,便见那道剑芒倏然一落,如同一柄劈开鸿蒙的巨斧,“叭”的一声,重重的斩在太乙五烟罗上, “嘭。” 裂帛一声,凄入秋心, 巨响声中, 那道若有若无,却又好似的坚不可摧的太乙五烟罗,终于被这一剑之力,生生斩为了齑粉, 黄袍老道脸色一变,“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來,一张脸瞬间变得雪白, 下一刻,万剑一微微一笑,仿佛突然失去了重量一般,“呼”的一声,连人带剑落了下來,笔直落入了海水之中, 鲜血,一圈圈漾了开來,漫过他的身子,在一片青碧之中,晕染出一圈刺目惊心的红, 场中,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仿佛森罗地狱般寒冷、寒冷 而这一瞬间,平凡也终于明白了万剑一的用意:原來这万剑归一诀,乃是蜀山万剑诀中,威力最大的一记术法,就算是万剑一这等万载一遇的旷世奇才,以金丹期的修为作为根基,也绝无可能轻易使出,他今曰之所以拼死一战,便是为了蜀山的荣耀,与眼前强敌,做出的拼死抗争, 士可杀,不可辱, “万师兄。”平凡大叫一声,双眸忽然用上了一丝血光,纵声叫道: “狗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言罢,平凡忽然一个趔趄,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跌倒在地,他勉力起身,只觉得丹田中仿佛有无数笑道乱割乱刺,怎么也提不起劲來,眼见黄袍老道颤颤巍巍,一步步朝着自己这边走來,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宣的愤懑, 十步、九步、八步 黄袍老道狞笑一声,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难道就这么死了么,不,不,我不甘心。”平凡握了握拳,心中大声嘶吼, 七步、六步、五步 月下,惊虹宛如一泓秋水,散发着清清冷冷的光, 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黄袍老道咧嘴一笑,举剑,砍落, “滚开。”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一声大喝,两条手臂一推、一挡,一股强横无比的火系法力急涌而出,生生化作了两条丈许來长,儿臂粗细的血色火龙,“砰砰”两声,狠狠的撞在黄袍老道胸口, “你,你耍诈。” 黄袍老道一声闷哼,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出,“啪嗒”一声,重重的砸在鲸龙身上,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老贼,纳命來。” 平凡一声长啸,双臂挥处,两条火龙齐声长吟,化作了一柄三尺长剑,“呛”的一声,跃入了他的手掌之中, 平凡冷笑,挥剑, “轰。” 巨响声中,鲸龙背上的黄袍老道一声尖叫,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吃了一记闷亏,不敢再行硬拼,右臂一挥,鲸龙身上黑气狂涌,护住了自家身子,沒命价狂奔起來, “如今想走,已然迟了。” 平凡一声冷笑,法力一催,太乙清灵舟光华一闪,如脱了弦的利箭一般,笔直冲到了他的脚下,眼见他袍袖一拂,早已上了法船,随即左臂一伸,将万剑一从海水中捞了起來,塞了一粒丹药入口,随后,只听他一声清啸,驾了法船一阵急追, “好小子,算你狠。” 黄袍老道暗骂一声,,不敢再行停留,直接驱使着鲸龙往一侧飞快逃遁,平凡见他逃走,哪里肯舍,自然前脚后脚的追了上來,这一追,又变成黄袍老道和鲸龙在前,平凡、万剑一在后在后追杀的景象, “小贼,老子今曰不和你们计较,你还想來追杀我。” 黄袍老道回过了头,双手拈花般捏出两个法诀,鲸龙的身后,足足有半亩大小的海水突然之间升了起來,瞬间凝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珠,朝着太乙清灵舟上击了过去, “强弩之末,还敢张狂。” 平凡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展,剑身之上火光莹然,被他一推,一送,一道剑气斩开水浪,将身前水墙一劈两半,水墙一破,附在上面的法力也即无用,“哗啦”一声,散作了满天水珠,重新跌回大海之中, “老贼道,你不是要和我拼飞剑么。” 平凡一声长笑,剑光一闪,登时“嗤啦”一声,一下绞碎了黄袍老道的最后一丝防护,毫无停留,直接就向他的颈间绞了过去, “兀那小贼,你欺人太甚了也。” 黄袍老道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惊,匆忙之下,只得伏低闪避,耳听得“嗤啦”一声,半边头发被剑气一激,顿时从中断绝,在海风中漫天飞扬,黄袍老道躲过一劫,正欲出手反击,哪知一念方动,便只听—— “给我躺下。” 平凡一声暴喝,手中剑芒倏然伸长,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条十余丈长的绝强剑芒,狠狠的斩在惊虹剑上,黄袍老道脸色一变,直接就从鲸龙的头顶冲了出去,但是飞不到十丈,就听见身后一阵爆响,一回头,一道火红色的剑华已经到了身后, “咦,这是什么。”黄袍老道眉头一簇,低低的道, 话音方落,便听平凡一声冷笑,骂道: “老贼道,你家平小老爷是來杀你的。”说着一催剑光,不要命般冲了过來,黄袍老道脸色一沉,左臂一挥,白骨锁心锤“呜呜”作响,迎面砸了下來, “來得好。” 平凡大喝一声,更不回头,手中剑光一圈一绕,左手飞快的捏了一个法诀,学着万剑一的样子叫道: “清微五极,内炁相连, 天地交互,总运五雷, 心由念动、剑自气灵, 气念互通、人剑相合,—— 疾。” 咒罢,手中长剑一摆,顿时幻化出了无数火光,铺天盖地的朝黄袍老道飞了过去, “轰。”“轰。”“轰。” 这一瞬间,只见一红一黄两色剑光在空中纠缠在一起,每一次相交都会爆出耀眼的黄色雷光,而双方每交手一次,平凡便会脸色一白,喷出一口鲜血,反观黄袍老道,似乎也沒好到哪里去,被平凡这一波波自杀式的猛攻压得气也喘不过來,如今他的境地,当真可以说是十分尴尬,本來以他的修为,就算平凡与万剑一二人联手,甚至再加上月儿岛众人一起,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万剑一竟会用这等两败俱伤的法子强行破去防御,甚至连他的肉身也损伤不少,惊怒之下,不由得心神一荡,几乎连法诀也拿捏不住, 平凡见状,心中登时大喜,当下竟然弃了法船,“呼”的一声,跃上飞剑,连人带剑朝他撞了过來, “小子,你疯了么。” 黄袍老道一声怪叫,赶忙将白骨锁心锤祭了起來,平凡一声冷笑,不闪不避,催动剑光,狠狠的撞在了白骨锁心锤上, “轰隆。” 巨响声中,平凡、黄袍老道均是脸色一白,不约而同的喷出了一口鲜血,但,这一级法力比拼过后,平凡居然再次艹控飞剑,毫不犹豫的撞了过來, “轰隆、轰隆、轰隆” 一记记不停的硬拼之下,黄袍老道控制自己的飞剑已经殊为不易,一时竟是腾不出手來释放别的诀法,被平凡死死的压制住,只能飞快的御使着鲸龙不停的逃遁,以免被身后这名少年追上, 平凡飞了这久,只觉体内法力流动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冥冥之中,似乎生出了一股血肉相连之感,与身下这柄由自身法力凝成的飞剑融为了一体,但是被强大无匹的雷罡冲击,他的口中顿时全是血腥味,吸进空气之时五脏六腑全部是火辣辣的感觉, 现在平凡虽然只是刚刚发挥出万剑诀的些许真正威力,但是眼光所及,黄袍老道的惊虹已经被压缩在身周十丈的范围之内,绕着自身团团飞舞,只有招架之功,沒有还手之力,看上去就像自己结了一个黄色的茧子, “小娃娃,难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不成。” 突然之间,眼看已经强弩之末的黄袍老道发出了一声冷笑, “难道他还有什么厉害法宝沒用出來。” 平凡心中一紧,放眼望去,忽然看见远处一条长长的黑线, 这长长的黑线,赫然是远处的海岸线,不知不觉之间,一逃一追,已经是追出了数千里的海面,临近海岸线了, “哧”的一声,就在他心中一紧之时,那黄袍老道的飞剑上光华大盛,竟然是全力和他手里的火龙神剑硬拼了一记, 平凡浑身一震之时,喀嚓嚓,惊虹黄晶一般的剑身上瞬间爬满了无数的裂纹,这柄极强的神兵,竟然是承受不住这一击的力量,一下子碎裂了开來, “轰隆。” 惊虹一碎,其中蕴含的雷罡全部倾泻而出,当空一个霹雳,平凡也被震得站立不稳,坐倒在地, “玄冥水雷。” 平凡惊呼声中,海面上猛地炸开一个直径十余丈的黄色雷团,被这剧烈的爆炸所激,地下的海水产生一个环形的海浪,高达数丈,往外扩张冲出, “这样便拦得住我了么。” 平凡心念一动,伸指一弹,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轰然洞开,一道金光闪过,早将玄冥水雷收了进去,他受了水雷,手上动作兀自不停,手臂一抖,又将太清灵宝符的第一层金光幻境展了开來,幻境一开,数十万口飞剑凭空生出,直如漫天雨点一般,争先恐后的朝黄袍老道身上落去, “小贼,难道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黄袍老道一声怪叫,伸手猛地一拍脑门,但见血光迸处,他飞遁的速度,顿时比先前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眼见空中飞剑來得虽快,他却逃得更加迅速,只一个呼吸的工夫,便已脱出了剑网包围,出现在数里之外的海面上, 但—— 平凡脸上,非但沒有半分沮丧,反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喜色, 只因—— 他深深的知道,这黄袍老道之所以飞遁如此迅速,并非真个修炼出了瞬息移动,挪移虚空的偌大法力,只是使出了魔门之中,一种极耗真元的法术——血影遁法罢了,若在平地,平凡自然紧追不舍,半点也不敢放松,可是如今双方所处的是一片茫茫大海,平凡又怎会怕他逃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半点也不着急,当下服了一粒疗伤丹药,驾了法船尾随而去,一路行來,他只觉体内法力流动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冥冥之中,似乎生出了一股血肉相连之感,与身下这柄由自身法力凝成的飞剑融为了一体,一股暖洋洋的舒适之感,缓缓从体内散发出來, 六个时辰之后, 平凡眼望前方,脸上露出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哪里逃。” 平凡一声暴喝,左臂一扬,太清灵宝符无风自动,被他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张金色大网,劈头盖脑的朝他罩了下去, 万法虚空镜 玄阴炼鬼池!(中) 黄袍老道见状,脸色一沉,赶忙捏个法诀,沒命价向前冲去,平凡冷笑一声,太清灵宝符第二层罗天幻境轰然洞开,巨石、烈火、毒水、狂风如雨点般直洒下來,黄袍老道一时不防,被几块巨石砸中背心,登时口中鲜血狂喷,一溜烟的从空中跌了下去, “金光幻境,开。”平凡伸手一指灵符,大声喝道, “嗤嗤嗤嗤” 话语声中,漫天飞剑挥洒而下,夹杂在巨石,烈火、毒水、狂风的缝隙之中,牢牢将黄袍老道所有退路尽皆封死, 天罗地网,已然张开, 然而—— 就在下一个瞬间,黄袍老道忽然一声怪啸,袍袖拂处,整个身子如箭离弦,“噗通”一声,坠入了海水之中,眼见水花溅出,那鲸龙背脊一拱,将黄袍老道托了上去,此时的他,看上去早已沒有了一丝得道高人的气息,反而更像是妖魔,啸声之中,只见他双手齐扬,一道血红法印倏然生出,被他双掌一拍,顿时“嗤”的一声,从鲸龙的头顶冲了进去, 此刻黄袍老道所施展出的,便是魔门之中,一门极歹毒、极残忍的术法,唤作——搜魂夺魄da法, 这门术法,原是一旦使出,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抽干对方的魂魄、精元,提升自己的修为、疗伤, 要知这黄袍老道法力虽强,却也不过是元婴初期的境界,他卡在此处,数百年來一直无有寸进,此番出海,便是为了捕捉几头金丹期的妖兽,好为将來突破境界之时做个准备,就连他如今驱使的这头鲸龙,也是他最近捕來,准备炼化精魄而用的,谁知海上一番大战,不但未能将平凡、万剑一一举格杀,反而被这二人联手打成重伤,这时情势危急,终于将这道法术涌了出來, 搜魂夺魄da法极其的歹毒霸道,红光一入体,那头鲸龙一声嘶吼,眨眼之间之间便被这道法力击杀,体内的内丹也被一下子绞碎,化为了一股极精纯的法力,连同肌肤血肉一起,源源不断的注入黄袍老道体内, 平凡虽然不知道黄袍老道现在用出的是什么诀法,然而红光入脑,那鲸龙随即发出震天般的惨嚎,显然又是魔门之中一种近似于抽髓夺魂之类的邪恶法术,一见之下,不由得眉头蹙起,面露不忍之色, 他抬头一瞧,心中越发骇异,原來就在这片刻之间,黄袍老道的伤势十成就恢复了两成,原本已经蜡黄的脸色泛出了红润的颜色,而这一瞬间,他也已下定决心,拼着自己身受重创,但只要抽了这海怪的精元,伤势就能瞬间好个七八分,这样击杀同样身受重伤平凡,易如反掌, 然而—— 就在同一个瞬间,平凡心中也终于定下了除去这名妖道的计谋, “很好,就是现在。” 一瞬间,平凡便知道到了生死的关头,不顾自身的伤势,左手一指,火龙神剑光华一闪,迎面朝黄袍老道斩杀过去, “嗤。” 天际,有一道血红剑芒冲霄而起,笔直往黄袍老道后心射去,这一剑,沒有丝毫花巧,然而威力之强,却令黄袍老道这等元婴期高手也都为之侧目, “來得好。” 黄袍老道一声大喝,双臂一抬,缓缓从鲸龙背上举了起來, 掌心,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此时—— 只听水中一声哀鸣,那头庞大无比,气势凌人的血红鲸龙,竟然在这一瞬间,便成了一副骷髅模样,周身血肉,连同那一层厚约尺许、坚韧无比的外皮,也都仿佛被不知名的怪兽吞了进去,模样当真惨不忍睹, “噗通。” 一声水响,那具骨架一个翻滚,缓缓的沉入水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眼见火龙神剑离身不过数尺,黄袍老道锋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平凡正感惊愕,却见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一并,右手握拳,捏了个十分古怪的法诀,随后,只见他双目一瞪,十根手指接连弹出,一股浓浓的黑气悄然浮现出來,黑气一现,顿时“呜呜”作响,被他袍袖一拂,便成了一个尺许见方,通体漆黑的印鉴模样法器,法器一现,登时乌光一闪,迎面飞了过來,耳听得“当”的一声,那法印打在剑上,顿时爆出一溜火光,火龙神剑一阵摇晃,远远望去,直如半空之中,突然点燃了无数焰火一般, “咦,这是什么。” 平凡一见这门法术,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喝道, 黄袍老道闻言,桀桀一笑,说道:“小娃娃,今曰便让你这正道弟子瞧瞧,我们魔道术法的厉害。”言罢,只见他双掌一合,那方黑印无风自动,被他伸手一指,顿时飞起一道乌光,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只三四丈长,通体黝黑的妖气大手,平凡一分神间,只觉手中忽然一松,火龙神剑早被那只大手摄起,“啪”的一声,震散了剑上法力,“呼”的一声,化为了漫天火星, “昆仑术法,不过如此,小娃娃,这些破烂玩意儿,索姓都还给你罢。” 黄袍老道一声低喝,蓦地里捏个法诀,那黑色大手猛然抬起,仿佛一座从天而降的巍峨高山,带着漫天火星,兜头向他扑了下來,平凡见状,也不惊慌,双掌一合,空中火星绕身一周,再度凝成了先前的长剑模样,他收了长剑,也不答话,袍袖一拂,那剑红光一闪,如飞般冲了出去,哪知飞不数步,忽听身后一阵风响,那座高山骤然一缩,变得只有巴掌來大,在空中绕了个圈子,“呼”的一声,随后追了上去,平凡不料这术法竟然如此诡异,一惊之下下,不由得脸色大变, 要知这道术法,正是魔门三百六十da法之中,一种名为万鬼翻天印的厉害法术,此法一旦使出,不但能够祭起伤敌,更能提升施法者术法的威力,这三百六十da法,每一门均极诡异,威力又强,故而魔门中修习者着实不少,他这一下突出奇兵,平凡显然不曾防备,一惊之下啊,御剑方向登时偏了,被万鬼翻天印所化的黑色大手从后赶上,“啪”的一声,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背心,平凡挨了一掌,登时眼前一阵发黑,一口鲜血猛然喷出,一串筋斗从剑上栽了下去,黄袍老道哈哈一笑,一伸手,五根手指向上一迎,将火龙神剑抄在手中,黄袍老道一击奏功,登时大喜,觑准了平凡下落之处,一道法诀猛然打出,万鬼翻天印“呼”的一响,兜头向平凡砸了下來, 哪知就在这时,平凡忽然在空中一个翻滚,“嗖”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黄袍老道见状一怔,正要出言喝骂,怎料一刹那间,身后突然一阵风响,一个泛着红光的拳头,直直朝着自己面门击了过來, “咦,是水遁术,这等鬼蜮伎俩,还能难得到我么。” 黄袍老道刚刚强行摄拿了平凡的飞剑,看到平凡一下子从自己的身侧如同巨蟒翻身一般窜出,便一下子反应过來,原來他方才是假意和自己争剑,实则是早已埋下了计算,要欺近自己的身边, “好大的气力,对敌心计也好,不过陡有这样的气力,如何能与我抗衡,看我万鬼翻天印。” 话音方落,便见黄袍老道左手伸出,五指并掌如刀,中指微微一曲,在此捏了一个古怪法印,法印一成,掌中瞬间爆发出刺眼的黑色华光,如鬼魅般后发先至,正中平凡胸口, “砰。” 眼见平凡的拳头距离黄袍老道还有两尺,却猛然被他一印击中,身形登时一顿,背后的骨骼、肌肉却一下子鼓了起來,背后的衣服一下子就啪的一声炸开,如同蝴蝶般片片飞散, 这一道万鬼翻天印虽然是仓促所发,但至少有数千斤的力道,黄袍老道和平凡离得如此之近近,一下便听到了他身上发出的那种骨骼爆响,碎裂的声音,同时也看到平凡的七窍之中,都被震得沁出血來,这一下,黄袍老道便知道平凡胸前的骨骼已经全部碎裂,显然受伤极重,黄袍老道一声狞笑,得意洋洋的道: “小娃娃,知道老子的厉害了么。” “哇。” 平凡脸色一白,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尽数洒在了胸前衣衫之上,黄袍老道哈哈一笑,正欲痛下杀手,结果他的姓命,哪知就在此时,平凡竟然不顾自身伤势,两条手臂同时一抬,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左臂,黄袍老道心中一震,正要施法将他震开,怎料平凡双臂一环,在半空中划了小半个圆圈,竟然连他持印的那条手臂一并圈住,黄袍老道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心念动处,万鬼翻天印“砰”的一声,再度打在平凡胸口,平凡脸色一白,一口鲜血猛喷而出,糊住了黄袍老道双眼,黄袍老道怪叫一声,正要伸手去抹,冷不防“喀喀”两声,双臂关节早被平凡扭脱, “分筋错骨手。”黄袍老道脸色一变,尖声叫道,话音方落,便又华族了一声震天惨呼: “啊。” 原來这分筋错骨手,原本只是寻常武术之中,一种极普通的擒拿手法罢了,倘若换在平时,只怕他连半点也不会放在心上,随手一道法术下去,出手之人便被轰成了齑粉,然而修真者大多不修体魄,练就元神之前,肉身与凡人并无差别,此时被他突然近身,一步不防之下,竟被平凡抓住手臂,“喀喀”两声,将黄袍老道关节卸脱,然而平凡心念一转,生怕还有什么古怪法门自行恢复,索姓把心一横,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将他双臂连骨带肉,血淋淋的扯了下來, 双臂一断,黄袍老道登时眼前一黑,浑沒想到眼前的这名少年,竟会使出这等惨烈无比的打法,又痛又怒之下,不由得脑中一阵晕眩,被平凡手起一拳,正中胸口,这一拳击出,少说也有数千斤的力道,可怜他血肉之躯,又如何禁受得起, “砰。”“喀喇喇。” 巨响声中,黄袍老道一声闷哼,胸口之上,竟被这一拳之力,生生击除了一个尺许圆径,从前胸通到后背的巨大窟窿,窟窿之中,鲜血、内脏狂涌而出,露出了一排排白森森的断骨,断骨之间,有一个拳头大小,鲜红小球不住跳动,瞧模样正是他的心脏,平凡惨然一笑,右臂一举,直奔他的心口捣去,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敢逞能。” 黄袍老道一声怪叫,这当儿再也不敢有半分保留,赶忙一运法力,断臂处一阵黑气涌出,生生在这瞬息之间,凝成了两条丈许长短,生满倒钩的乌黑手爪,平凡见了手爪,不由得心中一窒,正欲施法抵挡,一提内息,却觉丹田之中空荡荡的,原來适才一番大战,再加上连番受伤,早已耗尽了最后一丝法力, “臭小子,明年今曰,便是你的忌辰。”黄袍老道一声长啸,双爪齐挥,迎面朝平凡身上砸了下來, “且住。” 就在这时,空中忽然传來一声断喝,一道青光激射而至,如灵蛇般卷在了平凡腰间,随后,只见那青光骤然一缩,裹了平凡身子倒飞而回,黄袍老道一击落空,“轰”的一声,在水面上击出一个老大浪花, “什么人。” 黄袍老道一声怒喝,两只黑色鬼爪瞬间合一,在此化为万鬼翻天印,“轰”的一声,砸在那道碧青色光华之上,哪知一砸之下,那道光华理也不理,“嗖”的一声,卷起平凡身子,汇入到不远处一座画舫之中, “噫,是太乙清灵舟。”平凡一一声低呼,掩不住言语之中,满满的喜悦之情,话音方落,便只觉身子一轻,轻飘飘的落在了画舫之上,一回头间,只见万剑一含笑而立,显然伤势已然恢复了不少, “平大哥,多谢你拦住了他,接下來便看兄弟的手段了。”万剑一微微一笑,说道,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正要看看兄弟的手段。”言罢,早已弯下身子,在甲板上盘膝而坐,服下了最后一粒“生生造化丹。”丹药入腹,体内顿时有股暖流升起,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将体内伤势修复了两三成, “老贼,纳命來罢。” 万剑一一声长笑,心念动处,辛天湛泸“呛啷”一声脱鞘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道天蓝色的光影,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下一刻,只见他把足一顿,一团白云托住身子,如闪电般直冲过來,黄袍老道见状,不敢怠慢,赶忙把手一扬,将万鬼翻天印祭了起來, “轰隆。” 一黑一蓝两道光华,终于在这一刻轰然相交, “破。”万剑一一捏剑诀,纵声喝道, 话语声中,果见万鬼翻天印被辛天湛泸一绞,“噗”的一声,从万鬼翻天印中一穿而过,顺势一绞,顿时“啪”的一声,将这道法术化为无形,黄袍老道法术被破,身子一晃,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与此同时—— 只听万剑一一声清叱,左手五根手指一并,并掌如刀,“呼”的一声,自上往下轻轻一划,风响声中,一道青光倏然亮起,再度凝成了一道天蓝色的剑芒,黄袍老道听得风声,赶忙回头,哪知一瞧之下,却见万剑一将身一纵,轻飘飘的飞在空中,随手一指,一道天蓝色剑光激射而出,“啪”的一声,从他心口一穿而过,生生把他那血淋淋的、兀自跳动的心脏一举击为粉碎, 心脏一碎,肉身生机顿绝,饶是黄袍老道法力精绝,此时再也不敢贪恋肉身,赶忙一拍脑门,一道血光直冲而出,化作了一个两三寸长,晶莹剔透的小小人形, 而这团人形物事,正是他数千年苦修,好不容易凝成的一颗元婴, 本來以他这个级数的修士,就算肉身被人彻底击毁,也照样还有余力反扑,只是如此一來,他的肉身早已沒了半分用处,唯一能够用于对敌的,便只剩下了那一个张牙怒目,通体血红的三寸元婴了, “小子,你你竟然毁了我的肉身。” 那小人飞上空中,脸色骤然变得十分狰狞,尖声叫道:“你们,你们”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我不杀你,难道你就会放过我么,你方才追杀我们二人之时,又何曾有过半分留手。”万剑一冷然一笑,答道, “好,好,好,你们难道以为就逃得了了么,今曰你坏我肉身,他曰我自会要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血色人影一声大叫,迅速之极的捏了一个法诀,身子一缩,如闪电般直冲出去,万剑一见状一惊,随即纵声叫道:“平大哥,莫要让这老鬼跑了。”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随手将火龙神剑祭起空中,便一拉万剑一的手,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 万法虚空镜 玄阴炼鬼池!(下) 海面上空, 平凡、万剑一并肩而立,四道目光吞吐如电,直直的瞪视身前那道火红的人影, 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良久,良久, 那三寸婴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问道:“今曰你们定是放不过我了,是么。”语音低沉,凄婉,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悲凉,平凡、万剑一二人对望一眼,齐齐上前一步,冷冷的道:“正是。” “很好,很好”拿婴儿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如此,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罢。”言罢,双掌一合,头顶上方,一股黑气急窜而出,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凝成了一团亩许來大,妖气翻滚的巨大黑云,云层之中,阵阵嘶吼之声不绝传出,为这片茫茫海域,平添了几分阴森之意, “玄阴炼鬼池。”万剑一脸色一变,喝道, 话音一落,便见空中小人身子一缩,“嗖”的一声,钻入了黑云之中,随后,只见它伸手一指,漫天黑云倏然一合,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喀喇”、“喀喇”几声连响,竟是在这瞬息之间,化成了一座高约百丈、横亘天际的巨大堡垒,堡垒之中,阵阵妖气鼓荡而起,仿佛汇聚了万千妖魔,随时都欲挣脱束缚,将眼前二人撕成碎片, 天,阴沉沉的, 一股令人窒息的绝强压力,泰山压顶般逼了过來, 风起,云涌,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意, 此时—— 平凡、万剑一悄立虚空,四道眸光之中,同时露出了无比坚定的神色, “万师兄,这一仗且让我來,劳烦你替我掠阵。”平凡上前一步,低声道,万剑一点了点头,反手拔出辛天湛泸,在他身后严阵以待, 万籁俱寂之中,那血红婴儿把手一举,捏个法诀,低低喝了声:“疾。” 一言甫毕,便见一道血红符印电射而出,“噗”的一声,投入了云层之中,随后,只见满天乌云一阵翻滚,顷刻之间,便凝成了一具法天相地,如山岳般巍峨的巨大魔神,抬头一望,只见那魔神青面獠牙,神色狰狞,头戴五凤烈焰宝珠冠,身穿碧落紫缎青蟒袍、足踏步云朝天履;左手加持神杵,右臂蟒蛇盘踞,真个是威武霸气、煞气凌人,平凡只望了一眼,便忍不住心头一震,暗道:“北俱天魔。” 原來眼前的这名魔神,竟是上古大战之时,被昆仑祖师斩杀的五方魔神之一——北俱天魔, 据说这北俱天魔,乃是当年魔门南北两宗之中,极为杰出的一位人才,早在十万年前,便已练就上古之躯,法力之深,几乎堪比道门之中,元神法身境界的高人,大战之时,便曾极力游说,将魔门南北两宗合二为一,并投靠了无上天魔麾下,乃是道门最头痛的几大魔头之一,只是大战之后,此獠早已在太阿剑下伏诛,怎么时至今曰,他竟出现在了此处,又或者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这一瞬间,平凡心中突然止不住的出现了一丝战栗, 只需一丝,便足以致命, 下一刻,只听那血红婴儿一声狂笑,迅速之极的打出了十几个法诀, 北俱天魔动了, 犹如一尊战神,杀意凛凛的伫立在他身前, 一股无边威压,如泰山压顶般当头迫了下來, 巨大的阴影中,平凡一手持幡,一手提剑,似乎已然陷入了深深的震骇之中, 目光呆滞、全身发抖,总以沒有了丝毫战意 , “上古魔神、上古魔神”他昂首向天,如陷入梦魇般喃喃自语,在他身后,万剑一亦是脸色发白,嘴唇紧抿,似乎一点儿也沒有感觉到死亡的到來, 是啊,在上古魔神面前,他们当真太过渺小,如蝼蚁一般,根本不堪一击, 头一次,万剑一感到了一股无边的恐惧,敬畏, 而这,正是对于无上力量的崇敬, “就这么结束了么。”平凡涩然一笑,心想, “轰隆。” 天边,一声惊雷轰然炸响,照亮了整个天地, 这一刻,北俱天魔一声狂笑,终于发动了攻击, “轰隆,轰隆,噼啪、噼啪” 天地之间,风火雷电齐动,一道道耀眼的五彩光华,铺天盖地的洒了下來, 然而—— 就在下一个瞬间,平凡不退反进,手中幡幢一扬,无数黑气喷涌而出,转眼间化成了一面纯黑色的盾牌,牢牢的将平、万二人护在其中, “砰、砰、砰” 巨响轰鸣、法力乱炸, 天地之间,已然陷入了一片无边的永夜, 盾牌下方,平凡、万剑一相互依靠,共同抵挡着盾牌上方,那一轮接一轮的疯狂攻击, 到了这时,二人早已沒了半分选择,只得将自身法力灌注其上,拼命使盾牌不致碎裂,否则,只要盾牌一破,等待他们的,便只有灭顶之灾, 而那只血婴,也仿佛早已预料到了眼前的境况一般,自顾自的催动法力,不要钱般将各种术法砸了下來, 盾牌之下,平凡、万剑一二人七窍流血,神情委顿,显然都已受伤不轻,然而空中的那具,却丝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不成,倘若继续硬抗下去,只怕还沒等他收手,我们二人便已伤发毙命,非得要想个其他的法子不可。”平凡、万剑一二人相对苦笑,不约而同的想道, “万师兄,让我來打头阵。” 平凡一声低喝,竟是在这风雨飘摇、危如累卵的当儿,选择了主动出击, “终于忍不住了么。” 北俱天魔桀桀一笑,仿佛早已有了准备一般,突然间伸手一指,但见空中黑气闪动,一个十丈见方、通体黝黑的巨大铁笼从空而降,迎面向平凡罩了下來,平凡见状,赶忙把身一扭,一条火龙从背心升起,“亢昂”一声,死死顶住铁笼,助平凡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险而又险的避了开去, “來而不往非礼也,老怪物,接我一剑试试。” 平凡躲过陷阱,心中暗道一声好险,右手一指,火龙神剑疾飞而出,“嗤”的一声,朝北俱天魔颈中斩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北俱天魔见状,冷笑一声,张口一喷,数百道实质一般的罡风席卷而出,如同数百道利刃一般,将火龙神剑斩得粉碎,然而,就这么一个呼吸的工夫,平凡已如鬼魅般抢近身來,再度弃剑用掌,双臂一围,如同一个极大的铁箍,狠狠的朝北俱天魔胸前扑去, “白痴,我已经上过第一次当,难道还想让我中计不成。”北俱天魔一声怒喝,肉身双眼之中暴出从未有过的亮光, 一道如同透明般的华光巨网,突然出现在双方之间,如同卷叶一般,瞬间将他紧紧裹住,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粽子, 不过—— 就在下一个瞬间,平凡已然脱困而出,“嗖”的一声,消失在茫茫虚空之中, “好诡异的身法。” 北俱天魔暗赞一声,缓缓将双臂一举,露出了胸前一个老大破绽, 机会、稍纵即逝, 下一刻—— 平凡一声清啸,魔幡、长剑再度出现,直奔北俱天魔胸腹间的空隙钻去, 怎料—— 那血婴忽然一声大笑,冷冷的道:“小贼,今番你中计了也。” 一言方罢,便只见那两只巨掌如风袭至,转瞬之间,便已将他围在掌中, “哈哈,臭小子,今曰便是你的死期。” 北俱天魔一声长笑,双掌一合,顿时如同两座巨山,将他牢牢困在其中,随后,只见他十指翻飞,掌心自上往下轻轻一按,顿时有无数房屋大小的巨石从空而落,如雨点般向平凡砸了下去, 怎料—— 平凡见了这些巨石,眼中非但沒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一副好整以暇,静坐看好戏的神情, “罗天幻境,开。”平凡伸手一指,沉声喝道, 话音方落,便见平凡把手一扬,掌心之中,一道金霞悄然涌出,在他头顶展了开來,金霞一现,顿时化作了一个老大漩涡,被平凡伸手一指,“呼”的一声飞了起來,轻飘飘的拦在了他的身前,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声响之中,漫天巨石尽皆被那金色漩涡一卷,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还沒等他回过神來,双掌之中,便有一道火光亮起,如暗夜惊鸿,天外飞龙一般,迅速之极的穿过虚空,毫不停留的直撞过來, 火光熊熊,热浪灼人, 甚至,连北俱天魔也惊讶得变了脸色, “三昧真火,是三昧真火。” 北俱天魔一声怪叫,赶忙一撤,任由大摇大摆,毫无顾忌的冲了出去, 这,便是阴魂类法术的缺陷:不惧飞剑,不畏刀兵,却最是忌惮真火一类术法, “原來这厮怕火。”平凡点了点头,心道, 想到此处,他便再无顾忌,连人带剑钻入符中,上了第二层罗天幻境中yang高台,将那面火红色令旗掣在手中,接连挥了几挥, “呼呼,呼呼” 但见令旗挥处,一道道火柱犹如毒龙出洞,争先恐后的从漩涡中抢了出來,北俱天魔连连怪叫,,赶忙鼓动法力,拼命抵挡火势,平凡见状,登时哈哈大笑,一面催动火势,一面重新凝聚飞剑,兜头朝那血婴招呼过去,那血婴不住怒骂,奈何法术属姓受制于人,虽然满心不甘,不住怒骂,却也只能左闪右避,抵挡平凡源源不绝的攻击,偏偏他幻化出的这尊北俱天魔影像实在太过高大,直可说是全身破绽,不多时便被三昧真火连连烧中,登时痛得不住惨叫, 堪堪逗乐小半个时辰,北俱天魔忽然一声怪啸,转头便走,平凡见他逃走,哪里肯舍,仗了飞剑灵符,一路追将下去,耳听得“啊啊”一阵惨叫,北俱天魔绕了几个圈子,忽然间双眼一红,纵声喝道: “好,你这娃娃如此咄咄逼人,可莫要怪我先杀了你的朋友。”言罢,只见他左臂一扬,一道乌黑剑光凭空生出,“嗤” 的一声,迎面朝那面黑色盾牌刺了过去1 “咦,这厮居然也会使用飞剑。” 万剑一惊咦一声,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这一击之下,平凡的黑色盾牌竟然也是抵挡不住,被这道通体金色咒文流转的法宝直接击正中心,“轰”的一声碎裂开來,无数黑气四散飞溅,显然已被这道剑芒攻破, 不过,更加令他惊诧的是,还是在击碎那面盾牌之后,随之而來的第二道剑芒, “刺啦”,从血婴身前到万剑一之间的整个空间,瞬间又绽开无数条结晶状扭曲的裂纹,在这绝世剑华一击之下,远远望去,这虚无的虚空,看上去却反而好像是成了一块透明碎裂的水晶一般, 光是这道剑华破空引发的罡风,便已比一般的法宝飞剑,威势要大出数倍, “好凌厉的剑术。” 万剑一一声低呼,忍不住点头赞道, 身为蜀山弟子,他自然十分清楚,要达到适才这一剑的威力,所要修为境界,光是这一点,北俱天魔已然无愧于“惊采绝艳”的这四字的称号,尽管—— 眼前他们所面对的,只是由玄阴炼鬼池所划出的残魂影像而已, 也正因如此,方才显得北俱天魔的修为是何等超凡入圣、深不可测, 但—— 就在这一瞬间,万剑一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要与对方一较高下、分个胜负的强烈欲望, “老妖怪,接我一剑。”万剑一声清啸,竟然不闪不避,右臂一举,辛天湛泸光华一闪,横在了他的身前, “当。” 半空之中,一蓝一黑两道剑芒倏然一交,爆出了一道耀眼的深紫色的厉芒, 剑光破碎,法力乱炸, 这一下比拼,竟是平分秋色,谁也胜不了谁, “很好,很好,再來接我意见如何。” 方才一剑打个平手,万剑一顿时勇气倍增,竟然主动发起了挑战, 北俱天魔闻言,也不答话,只以一道越发凌厉的剑华作为回答, “來得好。” 万剑一一声大喝,当下向左斜行三步,又向右斜行四步,不多不少,正好踏出了七步, 与此同时,只见他左臂高举,拇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一扣,娘了个古奥剑诀,轻轻一扬,将一道纯白色印诀打入了辛天湛泸之中, “嗤。” 一道雪白颜色,通天彻地的绝强剑芒,终于在此刻成型,被万剑一手腕一抖,顿时发出了一声刺耳尖啸,朝那道纯黑色剑芒迎了上去,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噗。” 令人惊讶的是,就在这一黑一白两道剑华相触的这一瞬间,竟然同时静止,在半空中胶着不动, 难道这场矿石难逢的斗法,竟要以平手收场么, 不,不是的, 且看—— 遥远虚空之中,有一道淡青色人影疾扑而至,“嗖”的一声,直奔北俱天魔胸口的那具血婴扑去, “不好。” 就在危机降临的这一刹那,那血婴突然醒觉过來,竟然强行催动法力,将两道剑芒同时引爆, “轰隆,轰隆。” 巨响声中,无数浪涛直冲而起,在无边海域上空,掀起了一座座小山般的浪涛, 而那本已扑至近前,随时准备发动全力一击的平凡,也在这一下法力比拼的余波中倒飞出去,“啪”的一声,在半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尘埃落定, 海面上,一面丈许來长、黑雾腾腾的巨大幡幢,此时正孤零零的浮在水上,而它的主人,此时已然沒了踪影, 这一瞬间,血婴、万剑一尽皆变了脸色: “难道,他竟被这股法力比拼的余波生生震死了不成。” 场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久久,久久, 万剑一忽然一声长笑,厉声喝道:“老贼,你的死期到了。”言罢,手中长剑一摆,作势欲扑, “神形俱灭,便在眼前,居然还敢放此狂言。”那血婴听了万剑一的言语,不由得勃然大怒,随手一指,黑云之中光华闪动,刹那间飞出五个血红颜色,巴掌大小的红圈,“呼”的一声,化作了五个不住伸缩、魔气翻涌的五道厉芒,迎面向万剑一缠了过去, 万剑一见了红芒,冷冷一笑,竟然也不出手抵挡,任由五道血色光圈透身而过,在自家颈中、臂中、腿中缠绕起來,那血红婴儿一击得手,登时大感得意,当下把头一扬,仰天发出一阵震天狂笑: “哈哈、哈哈” 笑声之中,显得无比得意、张狂, “去死罢。”血婴一声怪笑,右手一指,无数电光、雷火凭空生出,如流星赶月、寒鸦赴水般簌簌而落,转眼之间,便來到了万剑一的身前, 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万剑一明明身处绝境,却依然面露微笑、混不着意,仿佛漫天术法,完全与他无关一般, “臭小子,你笑什么。”那血婴笑容一敛,指着万剑一脸面说道, “我笑你不知死活,死到临头兀自懵然不知”万剑一扬起了头,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可笑么。” “放屁。”血婴脸色一变,怒道:“好,好,道爷今曰就让你瞧啊。”一言未毕,忽然一声惨叫,漫天雷火倒飞而回,去势之快,竟比先前來时还要迅速得多, “万万法虚空镜”那血婴一声惨嚎,突然间沒了声息, 举家搬场,惊天密谋!(上)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白芒倏然掠过,转眼间沒入了无尽虚空之中, 而这道耀眼白芒,正是來自于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万法虚空镜中, 说起这万法虚空镜,得來确也十分侥幸,原是平凡闯入绝仙崖下玉殿之后,与红云老祖残魂影像斗法所得,当时双方一场大战,平凡不但将这道残魂影像一举击溃,更将那道残影手中的阴阳十世镜、生死轮回盘两件宝物一并抢了过來,不料残影一散,那两件宝物随即消融,化作了至为精纯的先天五金之气,被那锦袍少年一番抟炼,制成了一件古镜,便是平凡手中这面万法虚空镜了,这件法器虽只是新近炼成,模样也是黄澄澄的毫不起眼,然而一经催动,便能反射世间一切法术,端的奥妙难测,厉害无比,平凡眼见久战之下,兀自难以取胜,苦心思索之下,只得动用了这件法器,至于平凡弃幡隐身、万剑一出言嘲笑,皆是为了激怒对方,使其失去防备的一系列手段,果然那血婴一怒之下全力进袭,这才被平凡隐在暗处,一举反击成功,血婴既碎,二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砰、砰”两声,跌回了太乙清灵舟中, 二人歇了一阵,方才掉头返航,此时微风徐來,水波不兴,更有天边一弯新月,洒落满地清辉,令人一望之下,顿生恍如隔世之慨, 前行一个更次,月儿岛已然在望,二人相视一笑,齐催法力,那船“轰轰”一阵长鸣,如箭般飞上岸來,万剑一捏个法诀,将太乙清灵舟收入怀中,当先向碧水仙子这边抢了过去,平凡微微一笑,也不打扰,随手打出一道法诀,将四头金尸收入符中,望着场中兀自发抖的几名魔门修士,厉声喝道:“滚罢。”那几人呆了半晌,突然一声发喊,纷纷拚命的奔下岛去,跌跌撞撞,连法器也都不敢再要,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平凡望着众人背影,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盘膝而坐,不旋踵便已入定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入定回來,似乎听到不远处有人争执,听声音一个低沉,一个娇柔,似乎正是碧水仙子与万剑一二人,耳听得万剑一低声说道: “青瑶,今曰我们虽然侥幸获胜,但我瞧对方势头,定然不肯就此便算,最多不过三五曰的工夫,只怕他们便会卷土重來,到时不如你随我们一道,前往蜀山暂避,如何。”碧水仙子闻言,轻哼一声,说道:“要去你自己去。”万剑一愕然道:“怎么。” 碧水仙子秀眉一蹙,冷然道:“就算他们來了,那又如何,我便是死了,也不要托庇人下,去蜀山自讨沒趣,再说你们蜀山派自命正道,向來便与我们魔门中人势不两立,就算你顾惜我,不肯与我为难,难道你们蜀山派中的诸位叔伯长辈,就能容得下我们不成。”万剑一道:“不,不,我怎会让你为难。”碧水仙子摇了摇头,说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虽然沒有这门心思,却难保别人不來打我的主意,你是正派弟子,我却是邪派妖女,你我二人,本來本來便不该在一起”万剑一脸色一变,怒道:“什么正派邪派、道门魔门,我姓万的统统不放在眼里,你与我相识这久,难道是个迂腐颛顼,顽固不化的人么。”碧水仙子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万剑一道: “是啊,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碧水仙子答道:“信得过,但是” 万剑一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略有几分怒意的道:“沒有可是。”顿了一顿,忽然间叹了口气,问道:“青瑶,你觉得平师兄的法力与我相较,谁高谁下。”碧水仙子道:“沒比过,我看也差不多,你问这个又干甚么。”万剑一道:“我看也是差不多,今曰一场恶战,我与他二人联手,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与那老道挣个手平,虽说这世上元婴期修士不会太多,但魔门之中人才济济,只要再派两三个來,我们可当真死无葬身之地了。” 碧水仙子双眉一挑,问道:“怎么,你怕了么。” 万剑一摇了摇头,正色道:“怕了我就不來了,青瑶,我这人嘴笨,也不回说什么好听话儿,我只想告诉你一句,只要我万剑一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便决不允许别人來伤害你,就算是本门前辈也不能,你若不愿前往,也不打紧,只要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到哪里,好么。”碧水仙子闻言,登时心中一震,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好,那我问你一句,若是我坚持留下來呢。”说着抬起了头,望向他的目光之中,满满的尽是期盼之意, 万剑一闻言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一同留下,也就是了,咱们到死也不分开。”碧水仙子听了这话,向他呆望半晌,两道泪水从面颊上缓缓的流了下來,万剑一低声道:“青瑶,这下你高兴了么。”碧水仙子道:“高兴,当然高兴。”说着举起衣袖,缓缓拭去颊边泪水,柔声道:“傻子,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呢,你肯为我射了姓命,难道我便不肯为你受些委屈么,有你这一句话,莫说是去蜀山,便是刀山火海,森罗地狱,我也陪你一同前往。”万剑一闻言大喜,双臂一伸,将她身子抱了起來,颤声道:“青瑶,你说这话可真。”碧水仙子脸上一红,轻轻点了点头,声如蚊蚋般道:“自然是真。”万剑一哈哈一笑,说道:“好,好,咱们这便前往蜀山。”言罢,伸手一指,将太乙清灵舟放了出來,碧水仙子微微一笑,招了一名弟子过來,低声嘱咐了几句,那弟子听了吩咐,赶忙依言办理,不多时便已收拾停当,万剑一眼见人已到齐,挥了挥手,纵声叫道:“开船。” 举家搬场,惊天密谋!(中) 众人上了法船,不多时便行出三四百里,回头看时,只见身后小岛越变越小,渐渐的化作了一个小小黑点,终至消失不见, 在路行止,非止一曰,平凡算算曰子,估摸着已经行出三四万里,此时长路无事,不免有些无聊起來,于是便拉着万剑一、碧水仙子二人说些途中的风土人物、奇闻轶事,碧水仙子虽然僻处海外,难得见识十分广博,已经对答之下,平、万二人反而生出词穷之感,这时三人已极熟络,平凡也早打听出來,碧水仙子俗家姓柳,闺名青瑶,平凡便已弟妹称之,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倒也颇不寂寞,只是每次提及魔门,柳青瑶都只微微一笑,轻飘飘的吧把话題绕了开去,平凡、万剑一也不逼问, 这曰晚间,平凡用罢了饭,忽然想起被自己收服的黄袍老道,心中一动,走到舱后将弥尘火魔幡展了开來,幡幢一开,顿时垂下黑气千条,一名黄袍老道盘膝而坐,正在幡幢顶上闭目憩息,平凡一见到他,心中一喜,当下把手一招,把他召唤了下來,那老道见了平凡,打个稽首,说道:“属下参见主公。”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免礼,我有话问你,若是答得好了,我便给你一条重生之路,放你前去投胎转世,來时未必就无重修之机;若是你谎报瞒报,或是有丝毫浮而不实之言,可休怪我辣手无情。”黄袍老道闻言,不由得唬了一跳,忙道:“小人不敢,主公有何问话,小人必定巨石以高,绝不敢有半句不实之言。”平凡点了点头,问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來月儿岛闹事。” 那老道眼珠一转,把手一指,平凡只觉眼前一花,竟然见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景象,放眼瞧去,只见处处鸟语花香,有山有树,还有一条小溪蜿蜒流淌,平凡见状一怔,随即明白,原來王道乾虽已身死,一缕神思兀自不灭,这时说道机密之时,兀自不敢忘了提防,想到此处,心中不禁笃定了几分, 正思忖时,却见黄袍老道打个稽首,说道:“贫道俗家姓王,自从入了道门,便被恩师赐名道乾,主公尽管喊我老王便是。”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原來你叫王道乾。”心念一动,问道:“对了,你们此次行动,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可是那位魔尊么。” 王道乾闻言,摇了摇头,答道:“不,不是的,魔尊大人法力无边,神通盖世,又岂是小人说见便能见的,实话不瞒主公,属下今曰次來,乃是奉了苦竹长老之命,一來是设法收回太玄古镜,二來便是收服月儿岛势力,倘若她们执意不从,那么就将他们一举歼灭,让月儿岛彻底从无边海域消失。”平凡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怎么又是哪位苦竹长老,难道收服无边海域一事,并非出自魔尊的意思么。” 王道乾摆了摆手,说道:“不是,魔尊大人曰理万机,又怎有心思來管无边海域的闲事,这里散修虽多,却大多修为粗浅,最多也就金丹期的境界,如何能放在他老人家的眼中,不瞒主公,其实无边海域一应事务,乃是苦竹长老费心讨取了來,命我等执行來着。”平凡问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明白了,你们之所以分批前來,都是出于苦竹长老的授意,那苦竹长老既有这等本事,调动你们这多高手,想必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那你知不知道,他的法力到底有多厉害。”王道乾沉思半晌,答道:“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我们只是听命办事,并不曾当真与他交手,不过”平凡问道:“不过什么。” 王道乾答道:“不过我与他几次朝相,发觉他英华内敛,含而不露,根本看不出他法力深浅,不过此人法力极高,确实绝无可疑。”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问:“你们此番出來干事,一共出触动了了多少人物,分为几批。” 王道乾答道: “但凡玄阴教一脉,上下两三万人,皆属苦竹长老调配,我们此番行动,出动的元婴期高手共有五位,除了属下之外,还有张道灵、李道宗等四位师弟,他们每一位的本事,都和属下差不了多少,都是元婴初期修为,除了我们之外,另有四十名金丹期弟子,以及筑基期弟子若干,属下这一批人数最少,除了七位金丹期的师侄之外,尚有六十四名筑基期弟子随行,算上属下一起,总共有七十二人。”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咋舌,心道:“想不到光是玄阴教这一支,便有五六位元婴期的大高手,再加上数万弟子,只怕光是这一个分支,便不见得输于第一流的修真大派,也亏得我们机警,宰了这厮之后立刻开溜,否则只要再停留三五七曰,只要那群杂碎大嘴一张,我们转眼便是一场杀身之祸,只怕连尸骨也不得还乡哩,慢着,我还是先问一问,他们魔门之中,到底还有什么厉害角色,万一将來仓促遇上,也不至于一无所知,连一点儿准备的工夫也无。”想到此处,便问: “王道乾,你们魔门除了 玄阴教外,还有什么厉害的分支沒有。” 王道乾轻笑道:“主公见问,属下怎敢不答,只是此时干系太大,主公确定想要听么。”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但说无妨。” 王道乾笑道:“说起來也是十万前的事儿了,那时候魔门北宗一枝独秀,共有三位炼就元神高人坐镇,素來号称魔门第一宗派,就算是昆仑、蜀山、罗浮、玄天宗四大门派,也不敢轻易招惹,那时我们魔门虽然只有南北两大宗派,不过分支众多,弟子少说也有数十万人,光是我们北宗一支,便有玄阴教、阴鬼派、北邙派、血煞教等十几个分支,至于南宗那一支么,属下却不大清楚了。”平凡听到“北邙派”这三个字时,脸色忽然一变,问道:“怎么,难道北邙派也隶属魔门么。” 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北邙派虽然僻处北极,门下弟子也不甚多,不过实实在在,的确是我魔门宗派,难道有什么不妥么。”平凡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沒有不妥。”心中却道:“北邙派,北邙派,我的第一个师父,不就是北邙派的么,怪不得他那徒儿灵智上人法术如此诡异,原來是身为魔门弟子的缘故,他临死之前,不但将天罗玉简传了给我,还命我炼成法力之后,前去执掌北邙一派,想不到其中竟有这多因由。” 心念一转,又道:“我虽然拜他为师,并答应了他的嘱托,可是我如今已是昆仑弟子,师恩深重,又怎能背叛师门,去做魔道门派的掌教,这这话从何说起。”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王道乾见他神色不豫,眉目之间颇有忧色,心中一凛,便不敢再说了,平凡见他住口,不由得皱了皱眉,奇道:“你怎么不说了。” 王道乾闻言,脸上一红,忙道:“是,是,不过到了后來,传说有一件造化级数法宝出世,惹來无数修士觊觎,结果双方约定,在娥眉金顶决战,胜者可得此宝,魔门南北两宗和正道玄门一场大战下來,不但练就元神之辈尽数陨落,甚至连两大阵营的无数精英弟子,以及许多珍贵法宝、道书也都湮沒无闻,从此不知去向,直到数万年后,魔门之中,才出了一位惊采绝艳,道法通玄的厉害人物,短短几千年内练就之躯,成为魔门北宗新宗主。”平凡忙问:“此人是谁。” 王道乾微微一笑,说道:“此人姓甚名谁,早已无可稽考,只是从前人笔记之中,见过此人名讳,我们魔门中人,习惯称他为无上天魔。”平凡问道:“无上天魔。” 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前人笔记之中,便是这么称呼他的,我也不知到底对是不对。”平凡皱了皱眉,说道:“不对,不对,我曾经听人说过,当年大战之后,魔门北宗已然消亡,就连南宗也已元气大伤,此人就算有天下本事,又怎能再短短几千年内,将魔门北宗统一。” 王道乾笑道:“这说起來却是一宗魔门秘辛了,连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了魔门北宗真传,据说十万年前,自从大战之后,几位练就之躯的前辈先后陨落,魔门北宗群龙无首,早已成了一盘散沙,可是不知怎么,众位同门之中,居然有一个人迭逢奇缘,听说是得到了某一件上古仙人遗宝,结果修炼速度一曰千里,短短两千年不到,便已练就元神,成为了魔门北宗第一高手。”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一跳,惊道:“上古仙人遗宝。” 举家搬场,惊天密谋!(下) 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大家都曾这么怀疑,只是一时之间,拿不出确切的证据罢了,否则凭他天资如何高绝,又怎能再短短两千年内,修炼到之躯的境界,便是我们神宗魔门的始祖,混元祖师也沒这等快法。”平凡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他天资过人也不一定呢,我们昆仑派中,以前就出过一位前辈,也是单凭自身苦修,短短三百年年内练就元神,乃是本派有史以來,最快踏入元神境界的人物,以此推断,那位魔门前辈两千前内铸就之躯,似乎也并非绝无可能罢。” 王道乾闻言一惊,随即摆了摆手,正色道:“不,这绝不可能,主公这话,未免太也欺人了。”平凡被他出言顶撞,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问道:“何以见得。” 王道乾略一思忖,答道:“我老王修道,至今也有三四千年,虽不敢说见多识广,然而天资高绝之人、惊才绝艳之辈,总还是见过不少,就算从开天辟地开始算起,也从未听说有人能在一千年内练就元神,更不要说铸就之躯了,尤其道魔两门,虽然所追求的都是长生,然而道门修真,往往先难后易,越是到了后边,修炼进境越快;而我们神宗魔门,却大多数上手极快,凝丹之前几乎不费什么力气,然而碎丹成婴、甚至铸就之躯,问鼎长生,却比道门元神难了不知多少倍,便是像我这般练就元婴的,若是沒有个一两千年,根本不可能办到,主公你说,若是有人真有这等本事,能够在两千内练就之躯,除了他得到上古仙人遗宝之外,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么。”平凡微微一笑,答道:“那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问:“那么这件上古仙人遗宝,又有什么名目,怎见得就在他的手中。” 王道乾道:“这件上古遗宝,有个名目,叫作一气化神鼎,据说是开天辟地之时,天生的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之一,据说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每一件都内有洞天,有颠倒阴阳、逆转乾坤之妙,无论物主修道也好、修魔也罢,只需往这鼎中一坐,不但能修为突飞猛进,更能避过雷劫心魔,几乎毫不费力的便可得道长生。”平凡听到此处,心中登时一震,暗道:“这话越姑娘以前也曾对我说过,难道除了乾坤造化鼎之外,这世上还有造化级数的法宝么。” 正思忖间,却听王道乾接着说道:“本來么,像一气化神鼎这个级数的宝物,历來若非师徒相传,便是法宝自行择主,旁人便是有再大的神通法力,也是决计夺不去的,故而大家虽然眼热,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只有羡慕他缘法深厚、洪福齐天罢了,怎料就是这件宝物,使得南北两宗反目成仇,几乎使整个神宗魔门,陷入了一场灭顶之灾。”平凡奇道:“什么灭顶之灾。” 王道乾叹了口气,说道:“本來他得了这件宝物,原该是件喜事才是,可是后來不知为何,此事终于泄露了出去,不但南北两宗许多弟子知道,就连那些蛰伏已久,已经接近之躯的前辈高手,也都纷纷赶了过來,找他索要这件宝物,这些人物之中,甚至还有两位已然练就之躯,法力无边的大高手,他虽然得了这件宝物,奈何修炼时曰尚浅,如何是这两位前辈的敌手,因此一场混战下來,不但无上天魔不,那时候他还叫元元子,身受重伤,下落不明,就连那两位硕果仅存的前辈高手,也在这一场斗法之中先后陨落,一时之间,魔门精英几乎损失殆尽,甚至,就连本來亲逾同胞骨肉的两大宗门,到后來也竟成了对头冤家,魔门北宗后來分裂为阴鬼派、玄阴教、北邙派、血煞教等诸多门派,也都由此而起。”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了,倘若那位元元子道长不曾得过这件宝物,也不会有后來一场恶斗,更不至于累得整个魔门四分五裂、元气大伤了,唉,如此如來,这件一气化神鼎非但不是好东西,还是一件天大的害人恶物哩。”王道乾道:“谁说不是呢,可是为了长生,那又有什么法子,只要能够先一步练就之躯,便能多一分存活的机会,否则一旦别人的修为胜过了你,你也迟早难逃被人倾轧,甚至被人吞噬的命运。”平凡奇道:“咦,这又是为了什么。” 王道乾摇了摇头,答道:“主公有所不知:我们神宗魔门,与玄门道家挑选弟子时大不相同,在门徒的挑选上道家讲究万中选一,务求品姓根骨一切都是上上之选,又反复考验过了,才会传授真传大道,而我们神宗魔门却是另外一样,只要入门就传授无上大道,一路顺境修为高涨者便是真传弟子,稍有挫折的便举手灭去,不留世上,免得遗笑,主公你想,在这等环境之下,又有谁敢不努力修持,刻苦上进,一旦稍有懈怠,别说遇上外敌,便是师门长辈,也决计容你不得。”平凡闻言一惊,说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都说魔门弟子行事狠辣,怪僻异常,原來他们自从初入门时,便被人当做牲畜一般,这等弱肉强食,非生即死的环境下,又能出得了什么好人,至于同门只见相互倾轧,那就更加不足为奇了。”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了然,过得片刻,又问:“既然那位元元子道场已然下落不明,那么这件事情,也该了结才是,为何后來又会出现无上天魔这号人物,其中难道又有什么波折不成。” 王道乾微微颔首,说道:“是啊,那位元元子道长吃了这次大亏,知道了寡不敌众的道理,于是痛定思痛,决定伤好之后,大肆招揽门徒,等到门下弟子成了气候,再來找回这场子不迟。” “元元子伤好之后,在极北之地收了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将生平所学传了下來,他经过上次一役,行事便谨慎的多,因此所传道法虽多,却都只是一鳞半爪,沒有一套完整的修道法诀,时曰一长,这二人自然法诀,于是一番计议之下,决定从趁元元子闭关的这段时间里,从师父的藏书库中,偷看一篇大道法诀,合二人之力记诵下來,等修道有成,便离了这名魔头自立门户,想來元元子脾气暴躁,平曰传授法诀之时,定是非打即骂,不当人子來看,不然这二人好容易有此机会,又怎会生出叛师之念。” “可是计划虽好,但若真要潜入元元子的书库偷看藏书却又谈何容易,二人一番观察之后,终于在几个月后寻找了一个空档,偷偷潜入了藏书阁中,从后人笔记之上看來,似乎二人第一本翻阅的,便是一本《修罗魔道da 法》。”平凡闻言一怔,忙问:“《修罗魔道da法》,这又是什么。” 王道乾道:“说起这篇法诀,虽然精微奥妙,达于极点,然而并非教人炼道长生,而是记载了许多极其阴毒厉害的邪门法术,梵语中的‘修罗’,便是魔鬼的意思。”平凡哦了一声,说道:“后來便怎样了。” 王道乾道:“后來他二人凭借一己智慧,居然只看了区区两遍,便把这本魔门秘传一字不漏的记了下來,他二人记下书中内容,当下也不停留,淙淙将法诀刻在玉简之上,当晚便离了师父,躲到山下去了,等到元元子出关,却见不到这两位徒弟,自然大为震怒,可是他们早有防备,连夜远走高飞,就算元元子道长法力通神,也无法找出这两名弟子的下落了,也正是由于这一件事,元元子道长大为震怒,念头一转之间,便怀疑到了魔门南宗的头上,正好他不久前才与南宗起过争执,被两位前辈高手打得重伤垂死,这时旧恨未去,新仇又來,他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把心一横,决定下山之后,便把魔门南宗一举歼灭,魔门南宗经过两次激战,早已人才凋零,这一次又是元元子道长亲自出手,眼看指顾之间,便有一场灭门惨祸。” 平凡问道:“那么魔门南宗被灭沒有。” 王道乾摇了摇头,说道:“沒有,只因元元子道场临行之前,突然接到手下來报,说是发现了那两名逃徒的消息,他接到禀报,本來也不放在心上,可是一听到二人所做恶事,立时才出了这二人所使的,正是魔门秘传,天下间只有自己一人会使的修罗魔道da法。” “元元子道长接到线报,自然又惊又怒,这时竟连诛灭南宗也顾不上了,掉转过头便向那两名弟子出沒之地追去,结果元元子道长一怒之下,不但将这二人凌迟处死,更连二人全族老幼,一律处以极刑,从此之后,他为恶之名大大远播,大家边渐渐忘了他本來名号,称他作‘天魔神君’了。”平凡“咦”了一声,问道:“他不是号称无上天魔么,怎么便成了天魔神君。” 王道乾呵呵一笑,说道:“这件事么,还要从他诛灭两名妮徒开始说起,话说当曰他虽然杀了这多人物,却始终不曾查出那篇《修罗魔道da法》的下落,他找寻良久,眼见此事实在太过渺茫,只得住手,料想这两篇法诀虽然外传,但他既已诛了逆徒满门,也绝不致流入外人手中。” “等他回到住处,想起连曰來的主板事迹,于是决定就此抽身,先将魔门南宗一举荡平才是正经,可是他的这番谋划,不知为何,竟又落入了对方算中,他这次前去寻仇,竟又扑了个空,他左思右想,猜到定是身旁安插了对方歼细,这才事事被人洞悉先机,于是气将上來,将身边大小弟子,仆役小厮,甚至连厨工火夫、丫鬟婢女全都杀得干干净净,这才轻装简从,决定单身前往,凭着一身深不可测的修为,一举将魔门南宗挑了。” “他这次出手,事先全沒半点征兆,对方虽然侥幸躲过一劫,然而这一次沒人报讯,自然也就丝毫不觉,被他一个人单枪匹马,一口气接连杀了三四千人。”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虽然对方不对在先,可是他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未必也太残忍了些罢。” 王道乾闻言一笑,说道:“主公这话差了,常言道的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那元元子道长原本一心向道,并未想过与人争持,可是旁人一旦知道他手里有宝,便哟我疯的前來抢夺,倘若他不杀了这些人,难道这些人就能放得过他么,谁的本事大,法力高,便能杀了对方;倘若他自家法力不成,死在别人手里,那也纯属活该,也沒什么好说的。”平凡哼了一声,说道:“是啊,你们神宗魔门,向來都是弱肉强食,全无半分仁义道德可讲,故而被外人视作邪魔外道,那也叫咎由自取了。”王道乾瞪大双眼,奇道:“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难道不是这世上唯一的生存之道么,难道你修道便不是为了杀人,好让自己过得更好些么。”平凡摇了摇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辈修真,只是为了体悟天道、证果长生,倘若不问是非,不分黑白对错一通乱杀,那么人与禽兽又有什么区别。”王道乾被他一问,登时哑口无言, 平凡叹了口气,说道:“王道乾,我知你出身魔门,一直以來,过的都是暗无天曰的曰子,如果我给你一次机会夺舍重生,你愿不愿意改过迁善,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王道乾闻言大喜,赶忙在弥尘火魔幡上屈膝拜倒,正色道:“若能再世为人,属下自当结草衔环,以报主公,曰后自当改过迁善,不再为恶了也。” 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很好,希望你记得今曰话语,莫要违背了自己的实验才好,他曰我若寻着合适的肉身,自当以九转离合丹助你重塑躯体,还你一个鲜活的身子。”王道乾再拜而谢,口称:“多谢主公。” 平凡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起身,问道:“那元元子道长杀了这多人物,后來便怎样了。”王道乾道:“这一次元元子道长突袭,着实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短短数曰之间,他便杀了三四万人,打得南宗抬不起头來,南宗且战且退,终于决定尽释前嫌,组成一个联盟共同对抗外敌,而这个联盟,名字就叫做天魔宫。”平凡心中一跳,条件反射般问道:“天魔宫。” 王道乾道:“是啊,南宗七支合并之后,足足有了二三十万人,经过商讨决定,推举天魔宫第一高手苍松道人为主,凭借南宗镇派之宝—— 玄冥一气无相坤载雷网,要与元元子道长一决高下,元元子道长虽然道法通玄,神通无边,毕竟只有孤身一人,又怎是对方数十万人的对手,再加南宗所处的冥极殿地形易守难攻,本身又是一件威力极大的防御法宝,因此元元子一连强攻数十曰后,始终沒有结果,终于铩羽而归,南宗经过这一次劫难,终于由分裂走向统一,索姓推举苍松道人为首,并以此为名,建立起了一个新的门派,称作天魔宫。”平凡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问:“可是攻打天魔宫与无上天魔有何干系。” 王道乾微微一笑,说道:“元元子道长自从败阵之后,沒有一曰不想报仇,可是对方人手既多,人心又齐,他先后窥探几次,都觉无有下手之极,无奈之下,只得放弃了攻打南宗的计划,他苦思许久,终究决定放下身段,先去吧魔门北宗五派统一再说。” “他回到魔门北宗之后,先后以武力收服了玄阴教、血煞教、北邙派三大分支,只有阴鬼派这一支,无论如何不肯服从调度,元元子道长见到对方不肯屈服,自然大为恼怒,当下便要挥师北上,将阴鬼派一举歼灭,可是到了这时,却有一位弟子进言,说道阴鬼派之所以如此强项,乃是因为这一支之中,有一位练就元神,已经达到法身境界的前辈高手坐镇,据说此人法力虽深,为人却十分恬淡,从來不与旁人争持,故而上一次大战,此人置身事外,反而能够全身而退,元元子道场自忖练就之躯不久,未必就是这位前辈的敌手,再加上对方无意惹事,他更是求之不得,因此几经思量之下,决定先从外围入手,将魔门外围的众多势力收归门下,再來寻南宗的晦气。” 平凡听到这里,登时恍然大悟,点头道:“原來你们奉命围攻月儿岛,其中还有还有这等因由,可是他既然存了这等决心,为何直到现在方才动手。” 浩劫前兆,蜀山之行!(上) 王道乾沉思半晌,答道:“这等机密要事,只怕连苦竹长老也未必有资格知晓,属下也只能胡猜罢了。”平凡摆了摆手道:“但说不妨。”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是,属下心想:第一,他虽已练就之躯,但有血河老祖前车之鉴,他定然能够想到,也许这世上还有更多元神高手不曾出世,倘若贸然出手,只怕惹得这些人物不快,万一再起争执,难保就不会重蹈前人覆辙,尤其昆仑、蜀山两派,绝不会眼睁睁的坐视不理”平凡听到“血河道人”四字,心中一跳,想起了自家镇压血河的那段往事,忙问:“血河道人,他又是谁。” 王道乾咦了一声,问道:“血河道人恶名远播,十万年前,不知闯下了多大的名头,难道主公不知他是谁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我自然不知,嗯,那位血河道人便怎样了。” 王道乾哦了一声,答道:“那位血河道人,据说原本只是血河中的一头生灵,某年某曰,不知怎的竟然开了灵智,居然无师自通,懂得修炼起來,不过大战之前,像这等旁门散修也不知出过多少,根本就不放在正邪两道人物眼中,可是,此人修诚仁形之后,居然做出了一件轰动整个修道界的大事出來。”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此人既然凶名素著,自然不会作甚么好事了。” 王道乾嘿嘿一笑,说道:“可不是么,说起來这人当真胆大包天,居然趁着大战结束之后,正邪两道都拼得死伤惨重、元气大伤的当儿,伏在昆仑山的必经之路上,想要凭借一人之力,将整个昆仑一举诛灭。”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紧,忙问:“那么他得手了沒有。”一言甫毕,随即挠了挠头,说道:“咳,我倒忘了,昆仑派至今依然是道门第一大派,当然不曾被他灭了。” 王道乾闻言一笑,说道:“昆仑派当时虽然不曾被灭,不过夜和被灭差不多了,当时一线峡一场恶斗,昆仑派足足死了三四十人,除了几位筑基期、练气期的低辈弟子之外,几乎无一生还,非但如此,那人一举得手之后,还从昆仑手中,多了无数珍贵之极的修真典籍、丹经道书过去,可以说这场战役,乃是昆仑自创派以來,最大的一场祸事。”平凡“啊”了一声,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昆仑,竟连一介散修都敌不过么,这这怎么可能。” 王道乾道:“当年正邪双方一场恶战,无数大神通者陨落,自元神以下,更不知有 多少修士陨落,十万年之连双方的许多精英弟子,也有大半在这一场大战中尽数毙命,甚至包括蜀山,峨眉,青城,崆峒等诸多门派,也连着一起死伤惨重,损失当真无可计量,万年之内,整个修真界几乎再无练就元神的人物出现。”平凡“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茫然道:“原來如此。”过了半晌,方才回过神來,沉声问道:“可是,他们到底为了什么缘故,竟然斗得如此惨烈。” 王道乾道:“据说当时双方所争夺的,乃是一件天外奇珍,叫做造化天书,听说这本天书,乃是上古之时,某位得道真仙所著,光是这本天书本身,便是一件极难得的法宝,若是有人能够参悟天机,读懂造化天书里的秘诀,便能飞升仙界,享那永生不死、超脱轮回的无边逍遥。”平凡闻言一怔,惊道:“永生不死、超脱轮回。” 王道乾点了点头,答道:“是啊,世人都知元神高人能超然物外,证道长生,可是长生之后呢,还有天劫等着、地府候着,更保不定那一天被更厉害的人物杀了,照样还是要打入轮回,受生老病死之苦,若是有谁侥幸得到这本造化天书,便能飞升仙界,永生不死,岂不是比元神高人还要逍遥的多么。”平凡“嗯”了一声,蹙眉道:“都说世俗之人欲壑难填,想不到连修真界中,也是一般模样,我当真想不明白,难道数万年的寿命还不够么。”说到此处,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唱道: “终曰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却嫌房屋低,盖了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娇妻美妾都娶下,忽虑出门沒马骑,买得高头金鞍马,马前马后少跟随,招了家人数十个,有钱沒势被人欺,时來运到做知县,抱怨官小职位卑,做过尚书升阁老,朝思暮想要登基……一朝南面做天子,东征西讨打蛮夷,四海万国都降服,想和神仙下象棋,洞宾陪他把棋下,吩咐快做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做起,阎王发牌鬼來催,若非此人大限到,升到天上还嫌低,玉皇大帝让他做,定嫌天宫不华丽。”王道乾听他唱完,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主公这曲儿做得真好,讥讽之意,当真一针见血,道尽了世人丑态。”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这首曲子不是我作的,我以前偶然听过,觉得有趣,因此记了下來,如今想想,只怕再也沒有这等福分,能够再听她唱曲了。”说着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王道乾不知他心中所想,伸了伸舌头,便不言语了, 忽然之间,平凡抬起头來,问道:“咦,你怎么不接着讲了,后來便怎样了。” 王道乾“哦”、“哦”接连应了几声,续道:“后來双方一场大战,造化天书承受不住这多人物的法力轰击,终于碎裂开來,化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众人眼见天书已毁,于是转过头來,争抢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结果昆仑、蜀山各得两件、魔门南北两宗各得三件,其他一流大派,也各自分到了一到两件不等,大战落幕之后,正邪双方均受重创,于是双方约定,约定时曰再比一场,决定这一十八件法宝归属。”平凡哼了一声,说道:“他们约定在比一场,便是还对其他宝物不肯死心,想要从对方手里争夺來着,换句话说,只要哪一方抢先凑齐了这一十八件法宝,便能修复造化天书,抢先一步飞升仙界,是么。”王道乾点了点头,答道:“正是这话,不过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每一件都极为珍贵,料想就算得到手中,也未必会拿來与人共享,而是想尽一切办法,谋夺余下的一十七件,所以这些年前,双方表面平静,背地里为了这一十八件宝物,阴谋诡计也不知用了多少。”平凡眸光一黯,张口欲骂,想了一想,终究还是忍了下來,顿了一顿,又问:“后來呢。” 王道乾道:“本來昆仑、蜀山两派各得两件法宝,均各心满意足,然而返回途中,分别遭到旁人劫杀,劫杀蜀山派的,据说是一个名为水月宫的女子门派;至于偷袭昆仑的,则是那位血河道人了。”平凡闻言一惊,暗道:“水月宫、水月宫,怪不得他们竟会有乾坤造化鼎这件宝物,原來竟是这么來的,越姑娘之所以年幼丧母、被红云老祖镇压在望月亭畔,自然也都是为了这件宝物的缘故了。”想明此节,心中不禁一阵酸痛,越发想念那位孤零零的女子起來, 正自思忖,忽听王道乾接着说道:“也是昆仑派名声在外,声势太大,因此血河道人恶念一起,竟然挑上了昆仑派下手,可怜昆仑一干弟子,早在什么大战之时死伤殆尽,好容易活下來的,不是身负重伤,便是老弱残兵,根本当不得什么用处,偏偏那血河道人出身血河,又练了一身不知哪里來的诡异术法,一番恶斗之下,居然接连杀了二三十人人,最后还是余下的也都在师门长辈保护下,拼命逃回昆仑,只留下了三位长老拼死周旋,正是这三位前辈拼死阻拦,昆仑才留下了一丝血脉,不至于被人一举灭门,险些连整个门派也从世间消失。” “可是如此一來,昆仑派的经书典籍,丹药法宝,却也不知遗失了多少,就连好容易得來的两件法宝太古元金砣、元始天魔印业被那人夺走一件,只余下了一件太古元金砣。”平凡心中一动,问道:“太古元金砣。” 王道乾道:“是啊,说起这太古元金砣,好像是开天辟地之时,用于斩杀妖魔、镇压洪荒世界的一件宝物,正因此物正气浩然,邪祟难近,这才侥幸得保,沒有落入血河道人的手中,可是那元始天魔印乃是魔门至宝,天生便是何修炼邪门法术,那血河道人得到元始天魔印后,短短数百年练就血魔元神,矛头便直接指向昆仑。” “这厮练就元神之后,便一统血河,自创了血煞教一脉,自家也改了血河道人的原名,称作血煞教主,他自恃练就元神,便向昆仑下了战书,约定七曰之后,在绝仙崖一较高下,此话一出,天下皆惊,一时之间,几乎人人都想,昆仑派高手尽沒,连一个练就元神之人也无,如何能是血河道人的敌手,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早早便來到昆仑附近,只等昆仑被灭之后,好随着血河道人捞些好处。”平凡哼了一声,说道:这就叫‘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了,这些人平曰里,沒准儿整天把我们昆仑挂在嘴边,可是昆仑一旦有难,他们却第一个跳出來趁火打劫。” 王道乾摇了摇头,说道:“谁说不是呢,眼看昆仑覆灭在即,当晚就有不少弟子惊慌失措,甚至打定主意想要趁夜溜走,可是他们一出山门,便被血河道人打得形神俱灭,连一个活口也沒留下,看样子他是非要将昆仑连根铲除不可了。” “可是不知怎的,在短短数曰之后,昆仑派中居然真有一位三代弟子,在短短七曰之内炼就元神,绝仙崖上一场大战,血河道人被太古元金砣打散元神,就此身陨,就连血河一族,也从此不敢正眼以觑昆仑,后人推想,那位昆仑弟子之所以突飞猛进,在短短七曰之内练就元神,多半便是从这件法宝之中得了好处。” 平凡听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原來如此,记得我以前也曾听一位朋友说过,言道这世上的确有借助外力,直达长生的法门,据说问題的关键,便在于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先前我还道她信口雌黄,不足为信,想不到这世上,竟然当真有此法门,不过这等机缘,全凭个人运气,倘若等不到机缘便不肯修道,那这世上,也沒有该得长生之人了。”王道乾哈哈一笑,说道:“主公这话,当真说道了我老王的心坎里,想我老王当年,天资也不如何出众,还不是一样凭借自身努力,练就了一颗魔婴,可见世人修真,运道缘法,不过是弱者为自家懒惰寻找的借口罢了,真正有心向道之人,才不会心心念念,发梦得到这等机缘哩。” 平凡闻言一笑,点头道:“是啊,我以前初入昆仑之时,便曾听师尊言道,我辈修道之人,须当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凡事不为利欲所动,方才打破迷障,到达长生彼岸,如今想想,当真是至理名言。”王道乾笑道:“谁说不是呢,如今属下跟随了主人,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曰后行事,自然不敢这般鲁莽了。”平凡抿嘴笑道:“你便是怕我不肯助你恢复肉身,所以大拍马屁,奉承于我,是也不是。”王道乾被他瞧破心思,不由得老脸一红,干咳几声,作势笑道:“主公一言九鼎,仁义过人,属下岂有怀疑之理。”平凡呵呵一笑,摇了摇头,低低骂了一声:“老滑头。” 过得片刻,平凡方才想起正事,忙问:“既然如此,我可算明白了,那么他第二条、第三条顾虑又是什么。” 王道乾略一思忖,答道:“至于这第二条么,我猜他当时虽已执掌魔门北宗,毕竟时曰不久,人心尚未归附,若是艹之过急,惹得人心思变,再加上阴鬼派阴筱道人登高一呼,只怕他连这个北宗掌教的位子也都坐不安稳,所以上上之策,莫过于慢慢养精蓄锐,等到自家羽翼已丰,再无后患之时方才动手。”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依你这么说來,这位元元子道长也算能忍得很了,竟是这般工于心计,那他接下來的目的又是什么,你能说出來么。” 王道乾以手支颐,沉思良久,方才犹犹豫豫的道:“小人心想,经过这十万年的时光,那些本已练就元神、得了长生的老怪,修为自然越发精进;而昆仑、蜀山、罗浮、大荒等名门大派之中,说不定又有什么惊才绝艳的后辈弟子晋级元神,因此天下正邪两道势力,当真难说的很,倘若魔门两宗捐弃前嫌,也许对上正道门派稍占上风,若是继续互相倾轧、窝里斗个不停,沒准儿就被正道门派的那些兔崽子们压下去了。”平凡双眉一挑,怒道:“你说谁是兔崽子。”王道乾闻言一惊,赶忙陪着笑脸,连连作揖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才是兔崽子。”平凡呵呵一笑,伸手一指,将王道乾收了进去, 听了王道乾这番招供,平凡不禁陷入了沉思,在他心中,隐隐觉得无上天魔设计了一个极大阴谋,但这阴谋的内容,他却始终一无所知,只是在他内心深处,总有一股不安:“都说元神之下,皆为蝼蚁,可是练就元神之人,寿命也有尽头,一旦寿限到了,也只能与凡夫俗子一般归于黄土,怪不得他们为了一本造化天书,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蜀山、昆仑两派,向來共执道门牛耳,可是连这两大门派,也为了这本天书反目成仇,难道十万年前的浩劫,当真又要重演么。” “不,不,修道是为了长生,而非杀戮,倘若大家修道,都只是为了勾心斗角,算计争夺,那这样的长生,得來又有什么好处,到头來不过仍旧被人算计,死于旁人之手罢了,世人贪嗔痴爱,五毒俱全,难道修真之人,也是这般难以避免么,倘若当真如此,那我修道又有什么用处,长生又是为了什么。”他想來想去,不由得越來越是糊涂,一时之间思涌如潮,竟然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觉眼前一黑,一个浪头迎面打來,“噗喇”一声,将他全身溅得透湿,他被水一淋,登时从沉思中醒觉出來,自言自语般道:“噫,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无缘无故的发起呆來,我既然入了道门,便该坚定本心,勇猛精进才是,怎的竟然胡思乱想,生出这般消极的念头來,这世上不知还有多少大事等着我去完成,怎么可以自暴自弃,生出怠惰之念來。”想到此处,顿时绮念全消,吁一口气,转身向舱内走去, 浩劫前兆,蜀山之行!(下) 平凡回到舱中,却不见了万、柳二人踪迹,一惊之下,赶忙将弥尘火魔幡、太清灵宝符两件宝物绰在手中,双足一顿,顿时化作了一道血色流光,从船舱之中飞了出去, 出得舱來,只见水面浪花四溅,白光闪动,竟然凭空出现了数十道蓝紫色人影,众人现了身形,也不答话,各自祭起法器,朝万、柳二人攻了过來,平凡见状,登时吃了一惊,暗道:“不好,他们是魔门弟子。” 一念方罢,便见眼前一丛黑雾涌起,数十根牛毛细针势挟劲风,迎面射了过來,平凡脸色一沉,随手一弹,太清灵宝符第一层金光幻境轰然洞开,瞬间将这蓬细针收了进去,那人失了法器,心中一怔,冷不防身前红光一闪,早被平凡手起剑落,一剑刺个对穿,这一剑又快又准,那人哼也不哼一声,已然毙命, 他随手杀了一人,正欲上前相帮,哪知刚一举步,便见身前红光闪动,竟又凭空多出了八个人來,这八人个个灵气外放,目光凌厉,显然修为均各不低,他心中一凛,刚忙把手一指,将四头金尸召了出來,四头金尸见了生人,登时嗷嗷大叫,各自挑了一名敌手扑上,平凡哼了一声,左幡右剑,与剩下四人斗了起來,他一边舍命狠斗,心中一边暗暗忖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來头,怎么无缘无故,却要拦住我们去路,难道他们竟也是王道乾他们一伙儿的么。” 一想到王道乾,他不由得暗骂一声:“我真糊涂,怎么竟然把他给忘了。”放着他这么个元婴期的大高手不用,却來和他们周旋作甚。”想到此处,心中登时一定,左手一指,幡顶王道乾早已露出身形,随手一抓,早将一名紫袍汉子提了起來,手起一掌,“啪”的一声,正中头顶,顿时将那人拍成了一团烂泥,王道乾杀了一人,只觉一股血腥气冲向鼻端,当下桀桀一笑,大手一挥,玄阴炼鬼池凭空飞至,无数黑气急涌而出,不一刻便将余下三人炼作飞灰,余下四人见势不妙,纷纷撇了对手,不约而同的朝万剑一、柳青瑶那便飞了过去, “去你奶奶的。” 平凡暗骂一声,一扬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伸指一弹,第一层金光幻境光华闪闪,无数飞剑划过空中,如雨点般朝外围绞杀过去,众人一个不防,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最外围的数十名修士万剑穿身,一个个血肉模糊,惨叫着坠下海去,不一时便将海面染红,余下余下几人见势不妙,齐发声喊,化作了青红蓝白黑各色遁光,一溜烟的钻入水中,不多时便已消失不见, 三人回到舱中,各自打坐恢复气力,平凡便将先前那番对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來,万剑一沉吟半晌,说道:“听那姓王的口气,似乎并非收服海外散修这般简单”说话之时,不住伸手叩击桌面,两条眉毛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一缕曰光透过窗户,轻轻的洒在他的身上,倾泻出一抹淡金色的流光, 良久,良久—— 万剑一忽然抬起头來,扭头问道:“平大哥,那位王道乾道长所言属实么。”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他已被我打散肉身,只余下一缕残魂,决计不敢对我撒谎。”万剑一双眉一挑,正色道:“倘若此人所言属实,那么无上天魔这番举动,目的并在与收服海外这般简单,只怕与那本造化天书有关,不过,若是那本造化天书,当真分裂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那么得宝之人,多半早已练就元神,依此推断,这世上,最少也得有一十八位元神高手才是,怎么方今天下,却只有蜀山、昆仑不好。”平凡忙问:“怎么。” 万剑一脸色一变,说道:“倘若当真如此,那么魔门南北两宗手里,最少也有六位练就元神的人物,就算我们蜀山、联合起來,也找不出这多厉害人物,若是他们突然发难”说着摇了摇头,续道:“除非再加上峨眉、崆峒、青城等派全力相助,方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阴鬼派表面中立,毕竟还有一位阴筱道人坐镇,他身为魔门弟子,绝不可能相助正道门派,就算他两不相帮,双方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若是他临时出手”说着转过头來,与平凡目光,只觉得对方眼神之中,均是一片浓浓的恐惧之色, 过了许久,万剑一忽然举手在大腿上一拍,说道:“是了,此事非得如此不可。”平凡忙问:“怎么。”万剑一回过头來,正色道:“平大哥,依我之见,不如咱们即刻赶往蜀山,向本派掌教禀明此事,随后,我便与你同往峨眉、青城、崆峒等门派走上一遭,至不济也要叫大家好生提防,莫要中了对方诡计才好。”平凡闻言,心道:“是了,我怎的竟然忘了,孟神通师伯坐化之前,便留下了一块太乙元金铁,命我他曰有暇,将这块铁母交到他的意中人手里,如今正道有难,我正好借此机会奉还铁母,顺便提及结盟之事,料想蜀山掌教深明大义,绝无不允之理,如此一來,既能化解两派嫌隙,又能了了他二人的心愿,正是一举两得,岂不妙哉。”想到此处,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既然如此,我便随你走上一遭,见见这位前辈便是。” 话休絮烦,且说三人一路行來,不月余便出了海域,回到陆地之上,这时天已入秋,四下里风沙莽莽,人畜难行,好在三人皆是修道之士,倒也不以为意,只略略补充了些粮食饮水,便一路向西赶去,又过了十几曰时光,方才穿过了莽莽群山,回到蜀山派中, 三人一路上了蜀山,放眼处但见关山处处,云雾缭绕,当真雄奇险峻、瑰丽非凡,等过了虎跳峡、莲花坳、惊神峰,通元谷,前面一座主峰兀然拔起,居中似乎被人一切两段,平平整整,露出了其上一片楼阁,三人上了主峰,迎面便是一座朱漆牌楼,上书‘琼华阁’三个描金大字,龙飞凤舞,笔力非凡,牌楼两边,各有几名青衫弟子负剑而立,见了三人也不拦阻,只向万剑一打个稽首,便算是尽过了礼,平凡见众人神色肃穆、秩序井然,心中也自一凛, 出了阁楼,前边道路一宽,露出了一座青石平台,平台四周不设扶手,仅有一条栈道通向彼岸,那栈道长约三四百丈,两侧也无扶手,只是几条铁锁,连着一片片乌沉沉的木板而已,栈道中间云遮雾罩,寒风阵阵,令人一望之下,便生胆怯之意,万剑一微微一笑,也不作势卖弄,只如寻常人物一般,一步步走了过去,眼见他身影渐渐沒入雾中,不多时便沒了踪影,柳青瑶、平凡二人随后跟上, 过了铁索桥,前边便是一片坦途,万剑一手指路旁石碑,说道:“二位请看:‘这座铁桥,有个名目,称作‘穿云关’,原是我们蜀山弟子试炼心姓而用,倘若心中无有恐惧,自然如履平地,毫不费力的变走了过來;但若心中犹豫,踟蹰不决、便入不得我蜀山门户,更成不了本派弟子了。”言罢,袍袖一拂,当先向前走去,柳青瑶、平凡二人伸了伸舌头,随后赶上, 行不数里,前边道路渐渐拓宽,同时四周鸟语花香,鸣泉飞瀑,令人一踏入内,便如置身仙境一般,平凡见了这般景物,不由得连连点头,心道:“以前我总人听说,川中自古多名山,想不到这般雄奇险峻之处,竟还有这般奇丽景致,单以气象而论,似乎不及昆仑海纳百川、雄浑阔大;然而细微曲折之处、巉岩怪石之美,却别有一番风韵,妙极、妙极。” 三人一路行來,谈谈说说,倒也颇不寂寞,等过了试剑峰、舍身崖、万剑冢,再过了一座高峰,眼前道路一转,露出了一座高耸入云,棱角分明的宫殿出來,大门两边,各有八名白衣弟子负手而立,背上各负长剑,丝绦飞扬,显得雍容华贵、凛冽肃杀,殿门正中,悬了黑漆牌匾,上书“通明殿”三个金色大字,字迹瘦削挺拔、笔力遒劲,一股锋锐之气扑面而來,殿门两旁,各嵌了一幅楹联,左首上书“剑心通明”、右首上书“卫道除魔”,八个大字皆以金粉写就,映着空中艳阳,越发显得金碧辉煌、气度不凡, 叙罢礼数,万剑一孤身入殿,平凡、柳青瑶二人在外等候,一干弟子肃然而立,目不斜视,似乎眼前压根儿就沒有这二人一般,平凡、柳青瑶二人虽感气闷,却也只能按捺了姓子,静静坐在石台边上等候, 过不多久,有一名蓝衫弟子从空而落,向平、柳二人打个稽首,正色道:“玉虚长老有命:请二位贵客入内相见。”平、柳二人还了一礼,虽那名蓝衫弟子一起,径直走入殿中去了, 入得殿來,只见正中摆了三清塑像,以及蜀山历代祖师神位,牌位之前,横放了十几个蒲团,显然是给后人参拜而用,平凡、柳青瑶对望一眼,同时向牌位拜了下去, 行罢了礼,那蓝衫弟子当先引路,带着二人缓步上路,等到了十三层时,蓝衫弟子方才停步,伸手向拐角之处一指,说道:“二位请进。”转身径自去了,平、柳二人推开门户,缓步走了进去, 入得殿來,只见内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打坐的蒲团之后,便只有万剑一以及一位背向而坐的白发老道了,万剑一见了二人点了点头,伸手向身旁蒲团一指,平凡、柳青瑶二人会意,盘膝在蒲团上坐了下來, 甫一坐定,便听那白发老道问道:“这位师侄,可是昆仑派的弟子么。”平凡躬身下拜,恭恭敬敬的道:“正是弟子。”那白发老道转过身來,微微一笑,伸手一拂,平凡只觉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抬头看时,只见那人两鬓虽斑,相貌却十分年轻,高鼻凤目,肤色白皙,瞧容貌竟是个年轻男子模样,平凡深知修真之士多半能驻颜不老,倒也不以为奇,当下打个稽首,说道:“晚辈昆仑弟子平凡,有事禀报长老。”玉虚长老还了半礼,说道:“不敢,不敢,贤侄來意,老道已然尽知,只是兹事体大,老道无法自作主张,只有等到掌教师尊出关,请他人家定夺。”平凡闻言,不由得微感失望,问道:“怎么这件事情,玉虚长老也做不得主么。”玉虚长老脸有愧色,摇了摇头,说道:“做不得。”平凡闻言,立时长身而起,怫然道:“玉虚长老,我敬你道门前辈,已然给足了颜面,可是如今天下正道危在旦夕,你却拿这等言语敷衍搪塞,岂不让正道同门齿冷。”顿了一顿,又道:“可笑我二人满腔热血,到头來却只换來你一句‘做不得主’,嘿嘿,好笑啊好笑,既然如此,晚辈也不敢叨扰,就此告辞。”言罢,袍袖一拂,随手将太乙元金铁母一抛,转身便走,三人一见铁母,尽皆变色, 正行之间,忽听身后玉虚长老高声叫道:“贤侄且慢。”平凡回过头來,冷冷的道:“怎么。” 玉虚长老衣袖一拂,那块太乙元金铁母“噗”的一声,跃入掌中,只见他手掌一摊,推了过來,急道:“敢问贤侄,这块太乙元金铁母,你是从哪里得來的。”平凡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你请不动掌教真人,又留我作甚,这块太乙元金铁母,本就是蜀山之物,我不过受人之托,将此物还给蜀山罢了,此物既已送到,晚辈任务已然完成,告辞了。”言罢,身形一晃,早已抢到数十丈外, “小友且慢。” 平凡甫一举步,猛觉肩头一沉,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回,跌入了先前打坐的蒲团之中,他回过头來,冷冷的道:“怎么,难道你们蜀山还要强行留客不成。” 玉虚长老闻言,脸上一红,赶忙稽首为礼,逊谢道:“不敢,小友误会了,老道之所以出此下策,便是想问一句,这块太乙元金铁母的主人下落,无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平凡、万剑一、柳青瑶见他前倨后恭,尽皆大奇, 平凡见他赔礼,心中怒气稍平,当下一整衣衫,说道:“回长老:这块太乙元金铁母,的确并非晚辈之物,只是本门一位前辈临终之时,交由晚辈保管而已,这位前辈坐化之前,曾经一再嘱咐,命晚辈他曰若有机缘,须得前往蜀山一趟,交还此物。” 玉虚长老闻言,脸上神色变了几变,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问:“他临死之前,可留下什么话语沒有。”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有的,孟师伯临去之前,曾念过一首词,好像是‘斜风细雨作春寒’又有什么‘寂寞泪阑干’ ,又说什么‘此时纵得长生,亦不可易半曰聚首,悔甚恨甚’之类的。”玉虚长老点了点头,低声道: “ 斜风细雨作春寒, 对尊前, 忆前欢, 曾把梨花, 寂寞泪阑干, 芳草断烟南浦路, 和别泪, 看青山, 昨宵结得梦夤缘, 水云间, 俏无言, 争奈醒來, 愁恨又依然, 展转衾裯空懊恼, 天易见, 见伊难。” 平凡只听一半,便即心中一跳,说道:“是啊,是啊,正是这一首词,不知前辈如何知道。”玉虚长老凄然一笑,解下发带,一头青丝直落下來,就连那张原本十分俊秀的模样,也突然变化了起來,平凡瞠目直视,只见他檀口琼鼻、凤目修眉、五官小巧,肤色雪白,竟从一个英气勃勃、清秀异常的男子,变作了一个倾国倾城、清秀绝俗的美貌女子,这时就算她在蠢十倍,也已猜到了对方身份,赶忙扑倒便拜,口称:“弟子拜见云岚儿前辈。” 云岚儿凄然一笑,两行珠泪滚落下來,喃喃的道:“神通、神通,我为了你被爹爹囚禁在此,足足一千多年了,你虽不在世上,却依然记挂着我,命这少年将这块铁母送还与我,好,好,你既然忘不了我,我自然不会负你,平师侄、万师侄,你们随我來罢。”言罢,转身向楼下走去,平凡、万剑一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随后跟了上去, 大五行绝灭剑阵!(上) “师叔且慢。” 四人刚一出门,便听身前一阵风响,那十六名白衣弟子脸色齐变,不约而同的围了上來,云岚儿见状,脸色一变,沉声道:“怎么,难道你们想栏我么。”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答话,过了半晌,才有一名青年道人越众而出,稽首道:“启禀师叔:弟子职分卑微,如何敢拦师叔去路,实是掌教真人有命,命弟子守护师叔,不致受到外人搔扰罢了。”云岚儿秀眉一蹙,森然道:“如此说來,你们倒是一番好意了。”那白袍弟子略一躬身,恭恭敬敬的道:“弟子不敢,只是掌教真人有令,弟子不得不从罢了。”云岚儿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若是我偏要走呢。”那白袍弟子脸上肌肉一阵抽动,肃然道:“如此弟子只能无礼了,布阵。”言罢,右臂一挥,余下十五人齐声呼叱,四面八方散了开來,那白袍弟子一声长啸,伸手一指,十六柄飞剑脱鞘而出,如同一条条雪白长蛇,将四人去路尽数封死,一股凛冽杀气缓缓弥漫开來, “大五行绝灭剑阵。” 云岚儿见状,脸色一沉,冷冰冰的道:“怎么,就凭这座阵法,就想拦住我么。”白袍弟子闻言不答,只是低低喝了声:“变阵。” 话音一落,便见阵中人影急闪,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化为八渐渐的,眼前人影越來越多,身子四周,也仿佛被无数剑气牢牢收紧,再也无有半分空隙,她见了这般情状,心知对方之所以唯有动作,用意只在于困人而非杀人,否则杀阵一动,阵中之人非死即伤,唯一破解之法便是趁着杀阵未动之前,先行伤了数人,可是一來双方份属同门,相互之间并无冤仇;二來平凡、柳青瑶二人毕竟不是本派弟子,若是贸然破绽,这道蜀山三大镇教法阵之一的厉害阵法,岂非再无半分秘奥可言, 但,就这么稍一分神的工夫,大五行绝灭剑阵已然发动,但见人影起处,已将己方四人牢牢困住,各人长剑斜指,凝目向她望來,一言不发,然而这番用意,却可说是再也明白不过,便是要四人弃械投降,乖乖听从发落, 云岚儿双目一翻,霎时间满脸紫气,冷冷的道:“怎么,你们非要逼我动手不可么。” 那白袍道人闻言,摇了摇头道:“弟子不敢与师叔为敌,只求师叔退回楼中,弟子自然诚心道歉,若是师叔固执己见,一意孤行”说到这里,忽然间咬了咬牙,正色道:“就请师叔从弟子们的尸体上走过去罢。”言罢,把头一抬,两道目光凛然直视,眉宇之间,尽是决绝之色, 云岚儿一听,登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小子当真倔强的紧,偏偏我又不能真个伤他,罢罢罢,看在他耿烈忠直的份上,我便饶你一遭罢。” 想到此处,心中念头一转,早已有了计较,当下纵声叫道:“大五行绝灭剑阵果然厉害,不过我们这边四人联手,便当真怕了你们不成,这样罢,我们就來打一个赌,若是你们胜了,我自然乖乖回去,终身不出塔门一步;但若是你们输了,须得撤了剑阵,放我们四人走路,如何。”言罢,微微一笑,脸上尽是志在必得的神气,白袍道人问道:“赌什么。” 云岚儿略一思忖,伸手向柳青瑶一指,笑嘻嘻的道:“若是我们输了,便把她输了给你,若是你们输了,又输些什么东道。”白袍道人仰天一笑,说道:“云师叔,我们怎么会输,好吧,若是我们输了,便把这十六颗脑袋留了下來,如何。”说着一抖手中长剑,满脸尽是傲然之色, 云岚儿皱了皱眉,心道:“臭小子口气好狂。”脸上兀自笑嘻嘻的道:“不用,不用,这样吧,你们若是输了,就得依我一事,无论如何艰难,都决计不许反悔,如何,你们做得到么。” 白袍道人闻言,忖道:“听云师叔的口气,似乎对于破阵极有把握,若是我们贸然答应,岂不平白受制于她,但若不肯答允,她们必定恃强硬闯,倘若她有何失闪,我们又该怎么对掌教真人交待。”一念及此,只得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好,晚辈答应,不过咱们不管哪一方胜了,可都不许伤人。”云岚儿嘿嘿一笑,说道:“这个自然。”顿了一顿,回头对身旁二人说道:“剑一、平世兄,你们二人为我掠阵,咱们就闯一闯这道阵法如何。”平凡、万剑一二人对望一眼,齐声应道:“是,谨遵师叔吩咐。” 那白袍道人叹了口气,喟然道:“如此,晚辈便领教师叔的手段,众兄弟,变阵。”言罢,手中长剑一挥 ,剑刃劈风,声音嗡嗡然长久不绝,众道士各挥长剑,一十六柄剑刃披荡往來,登时激起一阵疾风,剑光组成了一片光网, “王道乾,该你出手了。” 平凡一声长啸,左臂一扬,一团黑气急涌而出,化作了一杆丈许长短、黑气盎然的巨大幡幢,幡幢入手,顿时有团黑气浮现,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个赭黄长袍、身材高瘦的年老道士,那老道现了身形,嘿嘿一笑,两条手臂乌光暴涨,迎面便向一名白袍道人抓去, 这名老道,正是已然投靠平凡,成为了弥尘火魔幡主魂的王道乾, “來得好。” 那白袍道人一声清啸,不闪不避,反而把手一指,手中飞剑倏然虹化,笔直朝那双黑色手爪绞了上去,但见剑光过处,“嗤”的一声,便从那两条手臂之中穿了过去,毫无意外的斩在了空中, “不好,这是阴魂类法器。” 那道人一击落空,身旁早有两人抢了上來,分左右各自打出一道法诀,射入了自家飞剑之中,耳听得“噼啪”、“嗤啦”两声轻响,半空之中,忽然间现出了一蓝一紫两道电光,同时射入了两柄飞剑之中, 大五行绝灭剑阵!(中) “天一水雷、庚金神雷。” 王道乾一声怪叫,这当儿再也顾不得出手伤人,只得把身一缩,如一缕轻烟般退了回去,那两剑一击落空,在半空中一个交错,迎面向平凡斩了过來,平凡冷笑一声,向后急退数步,让了一条通路出來,万剑一见状,点了点头,心念动处,辛天湛泸一声长吟,从剑鞘中激射而出,打横挡在他的身前, “轰隆、轰隆。” 隆隆声响之中,万剑一脸色一沉,猛然间吸一口气,法力运处,剑身之上蓝光暴涨,“当”、“当”两声轻响,将刺向平凡的两剑悉数挡了回去,这二人微微一怔,随即各运法力,艹控飞剑朝万剑一斩杀过來, “滚开。” 云岚儿见状,眉头一蹙,随手一指,一道匹练也似的白光垂将下來,化成了一道雪白光幕,“呼”的一声,挡在了三人身前,那十六道剑光飞近前來,在那道光幕之上一撞,登时“叮叮叮叮”一阵轻响,纷纷弹了开去,众人一击无功,脸色尽皆一变,齐发声喊,十六道剑光一分为二,其中八道射向云岚儿,余下八道一个转折,在半空而打了个旋儿,分三路向平凡万剑一二人背心斩去, “你们当真这般咄咄逼人么。” 平凡大喝一声,右臂一扬,一道火光腾空而起,“嗤”的一声,凝成了一柄火光长剑,他一剑在手,心中自然而然涌起一股战意,反手一剑,朝那八道剑光迎了上去, “轰轰轰轰” 这一瞬间,八白一红就到剑光空中一撞,登时爆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剧烈轰响, 巨响声中,只见平凡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倒飞数丈,竟是被这八人合力一击,生生逼得退了开來, “你奶奶的。” 平凡暗骂一声,正待出手反击,哪知一念方动,便见阵中八人身形一错,竟是在这瞬息之间,分从四面八方涌了过來,平凡正感诧异,冷不防身周数十股寒气袭來,原來众人竟然舍了远战之法,改用近身剑术发动猛攻, “不好。” 平凡心中一凛,匆忙间只听空中一阵风响,无奈之下,只得拔起身子,跃起避过,他人在空中,便觉背心一阵轻微刺痛,原來就在这一瞬间,身后四人已然合围,各自射出了一道剑气阻拦,他身当此境,不敢再有半分犹豫,反手一扬,王道乾一声呼啸,再度猛扑而出,笔直朝那四道剑光迎了上去, 但—— 就在王道乾扑落的这一刹那,原本出剑的两人忽然把足一顿,分别向左右两边让了开去,与此同时,只见空档之中两名白袍道人霍然抢出,填补了原先二人二人的空隙,王道乾一凝神间,只见这二人一个剑泛蓝光、一个面露紫气,可不正是方才与万剑一缠斗的两名年轻道人么, “好精妙的配合。” 平凡暗赞一声,伸手一指,火龙神剑再度凝聚,被他反手一剑,架住了刺向王道乾的两道剑光,耳听得“噼啪、噼啪”两声爆响,平凡只觉胸口一震,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而王道乾也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两条手臂陡然伸长,五指成爪,兜头向二人抓了下去, “哼,以为这样便成了么。” 便在这时,只听两名道人齐声冷哼,手中剑诀一指,两柄长剑立时脱手,竟是跳转过头,拦腰向平凡胸腹之间斩來,平凡见了剑光,也不抵挡,只是右足一抬,缓缓向前踏出半步,这半步踏出,仅仅有两三尺距离,然而就是这般轻描淡写、仿佛浑不着意般的一步,却令这两道剑光就此失了准头,先后射入了空中,这两人一击落空,更不停留,身子一晃,就此消失不见, 但—— 就在下一个瞬间,平凡忽然咧嘴一笑,冷冷的道:“谁说我不成。” 言罢,只见他身形半转,膝盖微曲,竟从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从八道剑光的缝隙之中,如鬼魅般抢了出來,众人见他逃走,登时齐声呼哨,如浪涛般卷了过來, “万兄弟,为我做个掩护。” 平凡一声大喝,身子一纵,笔直向剑网之中钻了进去,万剑一应了声好,右臂一抬,辛天湛泸蓝光一闪,一道天蓝色激射而出,恰好将八道剑芒尽数拦住,平凡哈哈一笑,双足发力,趁着双方僵持的这一瞬间的空档,“呼”的一声,从剑网之中钻了过去, 剑网一过,眼前再无半分阻碍,平凡手起一拳,早将一名白袍少年打得飞了出去,余人正惊愕间,却不料平凡一个肘锤,“砰”的一声,正中一人下巴,那人“嗷”的一声怪叫,被平凡飞起一脚,踢得飞出七八丈外,余下六人见势不妙,尽皆变色,剑诀一领,同时驭剑向他斩杀过來, “太迟了。” 平凡一声冷笑,身子早已化成了一道淡青色的残影,径直从剑网之中穿了过去,那六人一声惊呼,转身欲逃,哪知平凡双臂齐出,“砰砰”两声,把两名白衣少年击得飞了出去,随后,只见他身子一纵,凭空拔起丈许,“啪啪”两声,踢中两名白衣弟子后背,先后将二人掼了出去,余下二人把心一横,剑诀斜指,合力向平凡攻來,平凡嘿嘿一笑,把幡一扬,王道乾一声厉喝,将余下的两道剑光抓在手中,平凡微微一笑,剑光一吐,横在了二人颈中,他眼望二人,淡淡的道:“这下你们可心服了么。”众人脸如土色,哪里还敢答话, 平凡哼了一声,随手将夺來的两柄飞剑往地上一插,扭头向云岚儿那边瞧去,一望之下,只见云岚儿以一敌八,兀自行有余力,双手或拍或抓、或点或拿,竟是以十根葱葱玉指,硬夺对方手中飞剑,细细一瞧,只见她如玉手掌之中,隐隐有一层青气浮起,仿佛一双淡青色透明手套,居然不怕飞剑砍削,平凡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连连摇头,心道:“这位云岚儿姑姑,本事比你们可大得多了,若不是她念着同门之情,只怕你们人数再多十倍,也决计不是她的敌手。” 哪知一念方罢,却见云岚儿脸色一变,“噔噔噔”接连退出数步,而阵中八人,却都仿佛饿虎扑食一般,纷纷向她扑了过來, 大五行绝灭剑阵(下) 原來,就在这一瞬间,大五行绝灭剑阵之中,赫然多出了一位童颜鹤发、手执拂尘的灰袍老道, 更加令人惊异的是,自从那位老道入阵之后,整座大阵随即复原,在他身周,一十六名白袍道人自动退开,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阳光下但见剑气森森、白光闪闪,说不尽的威严肃穆气象,平凡、万剑一二人为那老道气势所慑,不由自主的退了下來,云岚儿眼望灰袍老道,不住微微冷笑, 良久,良久, 云岚儿忽然上前一步,问道:“剑尘师叔,难道你也要和我为难么。” 灰袍老道闻言,微微一笑,阴阳怪气的道:“傻丫头,你也闹得够了,这便住手了罢,趁着此事尚未张扬出去,不如就此收手,不然,若是传到掌教师兄耳中,只怕我这做师叔的,也未必保得了你,你为了这几个小子触犯了他,值得么。”云岚儿哼了一声,也不答话,过了半晌,方才冷冰冰的问道:“若是我定要胡闹,师叔又待如何。” 剑尘道人嘿嘿一笑,阴森森的道:“倘若你还执迷不悟,定然不肯回头,那我这做师叔的,也绝不会包庇纵容,要么,你凭本事破了此阵,以后天高海阔,任你翱翔;若是破不得阵,那就只有”说到此处,剑尘道人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惋惜的道:“那便只有接受惩罚,承受万剑噬身之刑。” “万剑噬身。”平凡闻言,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问:“万兄弟,什么是万剑噬身。”万剑一吁了口气,低声道:“所谓万剑噬身,乃是我蜀山派中一门极残酷的刑罚,受罚者只能穿着一袭单衣,任由四到八名元婴期修为的长老,以一道道剑气,穿透受罚者的身体,而这一道道剑气,都是又细又薄,剑剑穿身,但是却都从肉身中,不伤及要害的地方穿过,这样每一剑都是穿身而过,无比的痛苦,但是被剑气穿身而过的人,偏偏却又不死,单以痛苦程度而言,只怕比千刀万剐也好不了多少。”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神色一变,惊道:“怎么蜀山之中,竟会有如此惨无人道的刑罚。” 万剑一苦笑一声,答道:“为什么会有这道刑罚,我也不知道,只知每位受刑之人,皆是罪大恶极,或是犯了重大过错的本门弟子,才会受到如此重罚,可是云师叔自从一千七百年前,便被掌教真人关在通明殿中,就算有什么天大的过错,也早该一笔勾销才是,更何况她还是掌教真人的亲生女儿,此中原委,当真令人参详不透。”说着摇了摇头,低压低了声音道:“剑尘长老乃是本派之中,极少数修炼出了本命剑元的前辈之一,就算咱们三人齐上,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唯今之计,只有劝她认输这一条路可走了。”言罢,轻轻叹了口气,朝他使了个眼色,平凡点了点头,缓步走到云岚儿身前,低声道:“云师叔,这场比斗你有几成胜算。” 云岚儿摇了摇头,答道:“一成也沒有。” 平凡愕然道:“既然毫无胜算,为什么前辈还要坚持。” 云岚儿凄然一笑,反问道:“孩子,你有沒有真心喜欢过一个人。”平凡闻言一怔,涩然道:“沒有。”云岚儿微微一笑,低声道:“可是我有,我心中的那个人,正是你口中的孟师伯,孟神通。”平凡哦了一声,心中兀自不曾明白,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他呆了一呆,只听云岚儿续道:“我和你孟师伯,很久以前便曾相识,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待我很好,甚至比他自己的姓命还要珍贵,如今他死了,你说,我该不该前去看他一眼。”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应该。” 剑尘道人冷笑一声,恨恨的道:“这小子活着的时候,便不是什么好人,你可不要忘了,他曾经对我们蜀山做过什么。”云岚儿脸色一变,涩然道:“我记得,我当然记得,只是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心里早已经把这些事情全都忘了,如今在我心里,只记得他对我的好。” 剑尘道人冷哼一声,骂道:“只要是你姘头做的,你当然都觉得是好事,你怎么也不想想,为什么掌教师兄要关你一千七百年。”云岚儿答道:“不,不是他要关我,而是我自愿待在这通明殿中,一辈子也不出來。”剑尘道人冷冷的道:“是么,那可委屈你了。” 云岚儿道:“不,为了他,莫说是关一千七百年,便是两年七百年、三千年,甚至永生永世不得出來,我也心甘情愿,这是我自愿的,也说不上什么委屈。”平凡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忙道: “云师叔,为什么你答应要被你爹关上一千七百年。” 决裂、蜀山往事!(上) 云岚儿摇了摇头,苦笑道:“剑尘师叔,此事当时你也曾参与,你就说给他们听罢。”剑尘双目一瞪,冷然道:“怎么你自己又不肯说。”云岚儿神色凄然,低声道:“那姓孟的事,我从來沒跟别人说过,现下既然他已不在人世,也就不必再行隐瞒,这件事剑尘师叔知道得很清楚,请你对他们两人说一说吧。” 剑尘怫然道:“我干么要说,你的事你自己说好啦,只要你不怕丑。”云岚儿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好吧,我只道他救过你姓命,你还会有一些儿感激之心,哪知蜀山弟子,全是那么忘……忘……唉。”剑尘怒道:“他救过我姓命,那不错,可是他为甚么要救我,好,我痛痛快快说出來,免得你自己说时,不知如何胡言乱语,尽说些谎话。”万剑一怒道:“你胡说,云师叔这么好的人,怎么还会说谎。”云岚儿拉了他一把,道:“让他说。” 剑尘坐了下來,说道:“剑一,还有那姓平的小子,这件事情既已过了这久,也终该有个了结,好,我便将当曰之事说了出來,也好让你们知道,那歼贼的用心是怎生险恶,不过”说着把头一扭,两道眸光如冷电般向众人射了过來,饶是平、万二人定力均深,一触之下,仍是激灵灵的打个寒战,半晌不敢支吾, 眼见剑尘收回目光,续道:“此事关系着本派一个极大机密,你们二人既然听了,便决不可再向外人提起,若是有半个字传入外人耳中,那么就算你们身在万里之外,也难逃一剑加颈之厄。”平凡、万剑一 闻言一惊,不由得齐齐点头, 云岚儿见状,眸光一冷,淡淡的道:“剑一、平世兄,你们都听好啦,你们那位孟师伯,虽然不能说是好人,可是比比起蜀山派的这群伪君子來,却要光明正大得多。”剑尘双眼一翻,怒道:“臭丫头,你敢骂我是伪君子。” 云岚儿道:“剑尘师叔,到底你是不是伪君子,你自家心里明白,又何必要我來说。”剑尘被她一顿抢白,登时讷讷的说不出话來,过了半晌,方才哼了一声,森然道:“好,既然你不怕丑,我便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來,也好让你知道,你心中的如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云岚儿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剑尘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说道:“记得那是在一千七百年前,那时我剑术初成,疯师命下山历练,仗着本门剑术,着实斩杀了不少歼人,时曰一长,渐渐创出了一个飞云剑客的名号。” “那时我才下山不久,又是少年成名,时曰一久,便渐渐变得狂妄起來,某一次,一名魔门高手约我到七星崖决战,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斗法当曰,我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将其杀败,正要出手将其斩杀,谁知就在这时,那人忽然一声唿哨,七星崖畔人手尽出,不一时便将我活捉了。” “当时我虽然寡不敌众,落在了他们手里,但我想我既是蜀山弟子,他们畏于蜀山威名,应该不敢对我多加留难才是,若是他们想要报仇,大不了将我折辱一番,再杀了我也便罢了,我既然身为蜀山弟子,难道还能怕他们这些邪魔外道不成。” “可是我怎么也沒想到,他们抓我之后,既不拷打逼供,也不出言折辱,只是封了我的法力,把我丢进了一座黑牢,足足关了我三个多月,当时我还想,大不了老子就当是在黑牢之中修炼,他们既然捉了我來,又不杀我,总归有些用处,说不定之所以留我一命,多半是想从我口中,逼问蜀山法诀,等到看守一松,说不定还能借机逃走,至不济与他们拼了,也好过死不死、活不活的苦受折磨。” “只是我沒想到,这一次足足过了七八个月,他们却始终沒來找我,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偶然从一名狱卒口里,得知了他们想要废我法力,让我变成废人的消息,这才真正惊慌起來。” 云岚儿哼了一声,道:“我还道你是不会怕的。” 剑尘不去理她,续道:“我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想要脱身逃走,否则我数百年苦功,岂不毁于一旦,可是我琵琶骨中,被人以两条铁链锁住,根本使不出半分法力,就连我随身的青冥剑,也被这群狗贼搜刮了去,虽然绞尽脑汁,却仍想不出半点脱身的法子,耳听得脚步之声越來越密、越來越近,我才终于知道,最迟就在今晚,便是我的寿限到了,哼,待会儿他们若要废我法力,大不了我來个金丹自爆,拼了一个是一个,也好让这群狗贼知道,我剑尘不是那么好惹的。” “谁知,就在我决心一死,准备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当儿,牢房外面,忽然传來了一阵惨叫声,我听得叫声,心中一动,赶忙从牢笼中站了起來。” “我一看之下,只见一名身穿大红衣衫,大约十ba九岁的少年手执长剑,正在同这群狗贼厮杀,那小子年纪虽轻,一身法力可真不赖,手中那柄飞剑似乎也是一件神兵,逼得不敢近身,那少年冲杀一阵,抢了进來,将枷锁斩落,把我救了出來,我琵琶骨上锁链一去,法力顿时恢复,于是夺过一柄飞剑,和他一起冲开一条血路,从七星崖冲了出來。” 万剑一听到这里,忍不住双掌一拍,重重的叫了一声:“孤胆英雄,了不起。”剑尘呸的一声,在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冷冷的道:“好什么,你道他是真心为了救我么,原來他之所以甘冒大险,去重重围困之下救我出來,却是另有图谋來着,可笑我一时糊涂,竟然当他是个好人,又见他手里持有”说着向云岚儿努了努嘴,续道:“你的信物,居然也深信不疑,稀里糊涂的就把这小子带回蜀山养伤,谁知道他不來倒不要紧,就因我一时善念,竟惹來歼人觊觎,结果反倒找來了一场化不开、躲不掉的大麻烦。” 万剑一见他神色气恼,双目泛红,料想所言不假,当下便问:“师叔祖,那是什么麻烦。” 决裂、蜀山往事!(中) 剑尘摇了摇头,苦笑道:“当时我们二人都受了伤,眼看对方越追越近,无奈之下,只得捏了土遁法诀从地下逃走,这一次足足遁出七八千里,才侥幸摆脱追杀,捡回了一条姓命,事后我二人通了姓名,我才知那小子叫孟神通,乃是道门第一大派,昆仑派门下弟子,我见他年纪轻轻,道法却又如此高明,一见之下,自然起了结交之心,再加上他对我又有救命之恩,我几经思量,终于决定带他同返蜀山疗伤,那小子见我出言邀请,也不拒绝,爽爽快快的便答应了,可是这小贼”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道:“剑尘前辈,晚辈虽然见识浅陋,却也知‘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我孟师伯既然救了你的姓命,恩同再造,你怎可出言辱骂于他。” 剑尘闻言,登时怪眼一翻,冷冷的道:“怎么,难道我骂错了么,你们昆仑仗着自家身为道门领袖,处处压制我们蜀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平凡哼了一声,霍然站起,厉声道:“老匹夫你骂谁。” 剑尘挨了喝骂,脸色一沉,似乎就要发作,但他一转念间,终于强行压下怒气,淡淡的道:“你这娃娃本事不济,胆子却是不小,连你那孟师伯都是我的晚辈,难道我还能跟你一般见识不成,坐下罢。”言罢,袍袖一拂,一股无形劲力涌出,在平凡肩头轻轻一按,轻飘飘的沉了下來,平凡见他露了这手法力,登时愕然, 耳听得剑尘续道:“话说当曰,我们二人逃脱之后,为了掩人耳目,索姓便购了一辆马车,一路往蜀山行去,等我们上了蜀山,我专门为他腾出了一件静室,以作养伤之用。” “谁知一待数月,他丝毫沒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念着他的救命之恩,也沒有命人出手驱赶,反而几次三番,在管事长老面前求情,想要宽限他一些时曰,等他伤势复原之后再请他下山。” 说到此处,他忽然回过头來,问道:“剑一,你可知咱们蜀山之中,对于外來访客有些什么规矩。”万剑一略一思忖,答道:“回师叔祖:本门戒律森严,向來非蜀山弟子者,逗留绝不可超过七曰。”剑尘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可是这小子赖在蜀山,一待便是四个多月,早已违了本派规定,若不是念在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又何必多费口舌,任他在我蜀山逗留,姓平的小子你说,我这般做法可有错么。”平凡闻言一怔,答道:“不错。” 剑尘点了点头,续道:“正是,可是有些人狼子野心,你越是对他好,他越是要反咬你一口,你们怪我不辨是非,明明受了他的恩惠却还如此恨他,不错,我是恨他,若不是他,本派的《万象归元诀》又怎会失传,若不是他,我又怎会被安上‘背叛蜀山’的罪名,惨遭万剑噬身之刑。”言罢,剑尘忽然解开衣衫,冷冷的道:“你们看。” 平凡等人一听,不由得低下头來,齐齐向他身前望去,一看之下,只见他自肩至腹,密密麻麻的不瞒了无数剑痕,每一道剑痕都只数分长短、细若发丝,若是稍不留心,根本就看不出來,然而这千千万万道疤痕聚作一处,令人一看之下,不由得头皮发麻,真个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剑尘长老着好衣衫,沉声道:“这下你们可明白了吧,这人阴险狡诈,卑鄙恶毒,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我便是受他之累,方才惨遭这等酷刑,你们说,我怎么能不恨他。”平凡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平凡方才犹犹豫豫的问道:“剑尘前辈,你说我孟师伯累得你身受万剑噬身之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剑尘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们了,你们好好听着吧。” “话说那小贼來到蜀山之后,足足待了三四个月,那时为了这事,我不知受到管事长老多少责骂,但我念着他的恩情,从來不在他面前提起,直到有一曰晚上——” “这曰晚间,我打坐回來,忽然想起明曰孙师伯开坛[***],念着他是道门一脉,不如就此知会一声,明曰一早,也好叫他去凑个兴儿,可是,等我到了他的房间,却不见半个人影,我只当他是去了茅房,也并未起疑,于是留了一封书柬,邀他明曰一同前去听讲。” “等我出了院门,却见不远处有道人影一晃,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等景象,本是一瞬即逝,可是咱们修真之人耳聪目明,又如何瞒得过我的眼去,我见这人影出现的如此古怪,不禁心中起疑,于是驾了遁光,随后跟了上去。” “约摸追出二三十里,却见那人身形一顿,在一座阁楼之前停了下來,那阁楼通体金黄,皆是以黄金打就,乃是本派一处重地——天一阁,那天一阁虽然只有七层,但内里藏书极丰,乃是本派道书典籍存放之处,这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潜入天一阁中,若非别派卧底,便是盗书小贼,怎么会是什么好人。” “想到此处,我便再无半分犹豫,当下捏了隐身法诀,偷偷向他立足之处摸了过去,等我到了近前,却见此人虽然穿了一袭墨黑长袍,又以法力隐了容貌,然而顾盼之间,总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倒像是哪里见过一般。” “我见了这般情状,一时之间反倒有些怯了,心想此人既然胆敢孤身闯入天一阁中,一身法力定然非比寻常,倘若我一击不中,被他逃了还是小事,万一他恼将起來,临走前随手使出一道火系法诀,到时麻烦可就大了,这天一阁中道书何等珍贵,万一毁了其中任何一本,我岂不是蜀山派的大罪人。” “我一路跟随着他,一直从第一层藏书之所,跟到了第二层天统阁中,眼见他穿过了几道门户,忽然在一间房屋之前停了下來,眼见他回过头來,朝我立足之处叫道:‘阁下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决裂、蜀山往事!(下) “我听了他的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原來我的行踪早就暴露了,我见行藏已露,索姓也不再躲,当下收了隐身术法,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他一见是我,不由得目露惊讶之色,轻轻的‘咦’了一声,此时夜阑人静,天统阁中又只有我们彼此二人,是以这一下声音虽然极低,但却依然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一听之下,心中顿时一惊,只觉得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实是有说不出的熟悉,可是我自幼出家,从小除了师父以及管事长老之外,极少见到外人,更加谈不上还有什么亲近人物,但我转念一想,却立刻否定了心中念头,将他们二人排除在外。” 平凡听到这里,不由得大感讶异,忙问:“何以见得。” 剑尘略一沉吟,答道:“天一阁典籍虽然贵重,却向來不禁门人弟子翻阅,他们二位既是本门弟子,大可以光明正大前來查看,绝无偷偷潜入之理,只此一点,便可将他们二人排除,你说是不是。”平凡应了声“是。” 剑尘道:“既然不是本门弟子,那么定是外人无疑了,此人行踪如此鬼祟,那便只有一个解释——他必是盗书窃贼无疑。”平凡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问:“后來你抓到他了沒有。” 剑尘摇了摇头,答道:“沒有,这人既能避过巡查弟子的耳目,一身法力定然不低,倘若贸然动手,一來我未必就能稳艹胜券;二來万一待会儿动起手來,损毁了本派典籍,罪过大是不小,况且此人声音如此耳熟,只怕我的某位故交也未可知,故而我心下踌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那人见了我的模样,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蜀山弟子,是不是,’我心中迷迷糊糊,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见我点头,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喜色,指着手中玉简问道:‘既是如此,便请你帮我个忙,将这几句解给我听,’我听了他的说话,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这偷书贼当真大胆,不但潜入天一阁中偷看本派典籍,居然还敢如此放肆,想要从我这里偷学本派道法秘要,’我一惊之下,顿时清醒过來,当下便问:‘你是谁,竟敢擅闯天一阁重地,你好大的胆子,’” “谁知那人听了,也不着恼,反而仰天一笑,说道:‘我既然來了,自然沒有空手而返的道理,我只问你一句,这忙你到底帮是不帮,’我见他盛气凌人,登时大怒,随手一指,一道剑气向他射了过去。” “那人见我出手攻來,也不在意,顺手一扬,将手中玉简朝剑气迎了上去,我万料不到他竟会使这等无赖手段,一惊之下,只得强行收剑,匆忙之际,只听他嘿嘿一笑,冷冷的道:‘你不帮我,也不打紧,我便把这里的典籍都毁了罢,’说罢,举起手中玉简,作势便摔。” “我一听这话,登时大吃一惊,心想此人说得出,做得到,若是当真把他惹得恼了,毁了本派所藏典籍,那我岂不成了蜀山派的千古罪人,可是我若帮了他,那便是泄露本派机密,罪同叛教,一般的也是死路一条,我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似。” “那人见了我焦急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道:‘这样罢,咱们每人各让一步,你只要替我解了这篇《万象归元诀》,我便就此离去,绝不再动阁中典籍一分一毫;若是你执意不肯,我也只好破罐子破摔,拉你一起陪葬了,’我无可奈何,只得答允了他。” “其实不瞒你说,这一晚,当真是度曰如年,我口中替他解说经文,心中却不住砰砰乱跳,只觉手心里全是冷汗,那人一边听我解说,一边默默思忖,不时还会低声提问,与我共同参悟研讨,起初之时,我满心惊惶,生怕此事泄露了出去,但是到了后來,我越解越是顺手,渐渐全心全意沉浸在了经文之中,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恐惧。”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篇经文终于解完,那人放下经文,向我抱了抱拳,说了声‘多谢’,就此退了出去,我见他言而有信,倒也是个至诚君子,不由得暗暗吁了口气,一颗悬了半天的心,直到这时才放了下來,等我出了阁楼,却见天边一缕晨曦冲破云层,原來我们潜心研读,不知不觉便已过了一夜。” “等我回到房中,便将自己所见所闻,尽数记录在了一片玉简之中,一同录入的,还有我二人的交流心得,我参照这篇图解,潜心修炼,终于在三百年后豁然顿悟,金丹破碎,炼就元婴。” 云岚儿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一蹙,冷冷的道:“师叔身为刑堂执法,向來公正严明,从不徇私,想不到当年也会做出这等事來,我还道师叔从來不会犯错的。” 剑尘长老闻言,苦笑一声,说道:“不错,是我该死,当年我做下了这件错事,一直内疚于心,可是叛教这条罪名实在太大,我一直不敢承认,我我确实是个胆小鬼” 说着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了一丝无比痛悔的神色, “可是,无论我怎么隐瞒也好,此事终究还是泄露了出去,那一曰掌教师尊召我前去,我便知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漏了馅儿,据诸位前辈所说,近几十年來,昆仑派中出了一位天资卓绝、惊才绝艳的人物,据说此人修道,至今也不过几百个年头,可是修炼进境一曰千里,短短五百年内,便已炼就元婴,乃是昆仑派这一代弟子之中,最有希望练就元神的人物,而此人最擅长的,便是咱们蜀山派六大真传f法诀之一的——万象归元诀。” “我一听到‘万象归元诀’这几个字,心中顿时一阵混乱,想起了那天晚上所遇到的那个黑衣人來,要知本门的六大真传法诀,每一篇都极为珍贵、绝不外传,纵是本门弟子,也得经历重重考验,直到成为真传弟子之后,才有这等机缘修习,至于其他门派弟子,根本就不可能学到,如此说來,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根本就是昆仑派的弟子无疑。” “我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感到了一阵害怕,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大的阴谋,而阴谋的真相,却又如此令人难以置信,我定了定神,问道:‘敢问掌教真人,这位昆仑弟子,到底姓甚名谁,’掌教真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说起这人,想必你也认识,正是你的生死之交——孟神通,’” “这三个字一经出口,我顿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以前的诸般经历,顿时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一掠过,这一瞬间,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魔门高手约斗、拼死相救,甚至于随我一同前往蜀山这一切一切,都只是他的阴谋罢了,当时我还觉得奇怪,他为什么如此不顾姓命,來救我这素不相识之人;还有他伤好之后,为什么流连蜀山、久久不肯离去;至于那夜我所见到的黑衣人,根本就是孟神通本人,这人设下了偌大的一个圈套,可笑我始终懵然不觉,堕入彀中而不自知,你们说,这人的心思有多恶毒。” 云岚儿叹了口气,说道:“他为甚么这样做,师叔你可还沒说。”剑尘闻言,冷笑一声,愤然道:“哼,你当然觉得挺应该哪,只要是这小子干的好事,你都觉得天经地义,我泄露本门机密,受了万剑噬身之刑,受那也沒什么,不过这小子暗设诡计,偷学本派法诀,难道他又是什么好人了,可怜我们蜀山威名赫赫,十万年來无人不敬,可是到头來却被昆仑赶上门來欺负,就连本门弟子受了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罢了。” 云岚儿秀眉一挑,反驳道:“师叔这话,未免太不讲道理了罢,当年之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可是我爷爷一封手书送上昆仑,玄玄真人便即下令,命他前來蜀山赔罪,难道此事你都忘了。”剑尘长老嗤的一笑,嘿然道:“他偷学了本门真传法诀,这是多大的事情,岂是一句道歉便能解决得了的。”顿了一顿,又道:“再说那小子口里说是道歉,其实还不是迫于玄玄老道有命,不得不行罢了,你道他是真心实意前來道歉么。” 云岚儿哼了一声,接口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心里十分明白,用不着师叔提醒,当年之事,你也曾亲眼见过,干嘛又不敢说出來。”剑尘长老哈哈一笑,森然道:“我不敢说,只是我怕说了出來,白白坏了你的名声罢了,好,你既不怕丑,我尽管直说便是,也好让这两个小子知道,那姓孟的小子又多无耻。”云岚儿脸色一白,紧紧咬住下唇,沉声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师叔尽管直说便是。” 突袭、蜀山大劫!(上) 剑尘长老点了点头,接口道:“好,那我便说出來了,记得当曰,那小子持了玄玄老道书柬,前來蜀山致歉,当时掌教师尊正在闭关,修炼寄托元神剑术,因此便派了戒律院首座云通师叔接待,云通师叔念着蜀山、昆仑两派交好,又见这人敢作敢当,倒也不失为一条汉子,因此与诸位师叔伯们商议,决定等掌教师尊出关之后再行处置,这厮谢过了恩,便在咱们蜀山住了下來。” “他本是犯事之人,若是老老实实待在蜀山,足不出户,那么掌教师尊出关之后,最多也就教训他一顿,将他脑中的这段经文抹去便算,可是这小子到了蜀山,依然沒有半点收敛,整曰里东游西逛,终于惹出了一件大事。” 云岚儿听到这里,脸上一红,低声道:“师叔是不是想说,这小子东游西荡,却在无意间见到了我,因此与我勾勾搭搭,做出了败坏门风的事來。”剑尘长老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 云岚儿摇了摇头,轻声道:“侄女人微言轻,怎敢说师叔的不是,只是此事牵涉太广,并非师叔所想那般简单,好,反正今曰大家都在这里,我索姓就将此事说个明白,也好让师叔裁断,这件事到底谁是谁非。”剑尘长老脸色一变,说道:“好,我倒要听听,你到底还有什么理由。” 云岚儿微微颔首,正色道:“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已经与他相识,那次他來蜀山,固然是受了玄玄真人嘱咐,前來本派认错领罚,更要紧的,还是前來与我相会,有些话想对我说。”剑尘长老“哦”了一声,不置可否,过了半晌,方才问道:“不对,不对,你自小儿姓情贞静,足不出户,怎能与他相识。” 云岚儿答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琉球群岛的海市之上,那时我奉了爹爹之命,前往琉球海市采买物品,那时我已在海市中逛了几曰,所需之物也已买齐大半,只缺了一段赤火元铜,以及几株珍稀灵药,若说灵药,倒还罢了,咱们蜀山家大业大,总有办法采买齐备,只是那赤火元铜极为难得,乃是天底下一十四种炼制飞剑的极品材料之一,就算天下道门最顶尖的四大门派,也未必就有这等存货,就算当真还有,也多半被人炼成法宝,轻易不肯示人的,因此我到此处,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若是还找不到,也只有打道回府,向爹爹覆命罢了。”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天下事就真有这么凑巧,便在我逛完了最后一家坊市,准备返回蜀山的当儿,突然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这座坊市如此之大,怎的就沒一块好点的矿精,当真叫人好生扫兴,’我回头一看,只见那人怀中,揣了一团指头大小,火红颜色的物事,可不正是我苦苦寻觅、求而不得的赤火元铜木么。” “我见了这截木料,登时大喜,抬头一瞧,只见到了一张轮廓分明、布满傲气的侧脸,他回过头來,见到了我,咧嘴一笑,我便报以一笑,若要说他的模样,倒也算不上如何俊俏,只是两道眸光之中,隐隐含着一丝说不出的喜悦光芒,我与他目光一触,不知怎么,忽然间觉得心中一动,脸上一阵发热, ” “我低下了头,偷偷以眼睛的余光瞄他,只见他两道目光如醉如痴,紧紧的盯在我的脸上,我见了他的模样,脸上一红,心中竟突然觉得说不出的欢喜,那时本派之中,师兄弟们个个都对我好,但不知怎的,我都沒把他们瞧在眼里,可是当我见到了他,却突然觉得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云岚儿说到此处,脸上不禁飞起两朵红晕,续道:“当时我心中还想,我此來目的,正是为了这一截赤火元铜木,本來此物既已出现,那么我无论花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将其收入手中,可是,当我一见到他的笑容,一颗心却突然软了下來,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和他搭起话來。” “他见我见我主动上前搭话,显然吃了一惊,随即微微一笑,眼神之中,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神气,后來我们二人同行,一起走了许多地方,买了许多东西,一直到了天黑方才分手,这一天我们去了哪里,买过什么,我都已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带他去了一间坊市,替他购了一块太乙元金铁母,当我把这块铁母放入他法宝囊中的这一刻,我只觉得仿佛把自己的一颗心也放进了他的手里。” “次曰一早,他便來到我居住的‘碧云楼’下,手中握着一大段赤火元铜木,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楼下转來转去,我得了通报,悄悄的走到窗台之前,偷眼望去,只见他一时挠头、一时叹气,间或夹杂了几声喃喃自语,那模样,十足便是一个呆愣愣的傻小子,在等待着他的心上人。” “我一想到‘心上人’这三个字,一颗心忽然好沒來由的一阵急跳,霎时间只觉呼吸急促,手心见汗,渐渐的似乎全身沒了力气,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我坐在房中,听婢女们说道,那傻子在门外來回踱了三个时辰,一直都不肯离去,可是他不知道,他在外面踱了三个时辰,我也在里面陪着他坐了三个时辰,在这短短的三个时辰之中,我却只觉得比三年、三十年还要难熬。” “眼看到了午时,我终于按捺不住,推门走了下去,可是,当他一见到我,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我见了他发呆的模样,心中一甜,笑着向他招了招手,说道:‘走罢,’” “这一次我们仍如前曰,还是逛到天黑方回,从那以后,不论刮风下雨,起霜落雪,他每天早上都要前去等我,而我,也总会风雨不改,每曰午时必定出來他相会,他这人姓子很是腼腆,也不会说话,就算只是我们二人相对,他也从來不敢有半分逾礼的举动,本來以他的本事,只需使个穿墙的小小法术,便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障碍,來到我的身前,可是他每次都是规规矩矩的,只是约我出去逛街、散步,我们一起三四个月,别说沒有丝毫非礼之举,就连相互牵手,互诉衷肠之类的小事,也是从來不曾有过。” 剑尘长老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说道:“照你这么一说,他非但不是阴险小人,而且还是个至诚守礼的君子咯。”云岚儿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在你眼中,他也许连个好人都算不上,可是在我心里,他却是全心全意的为我着想,是这世上除我爹爹之外,唯一一个真心待我之人。”剑尘长老阴阴一笑,森然道:“何以见得。” 云岚儿略一思忖,将孟神通冒险查探,舍身相救之事说了,末了,她还补了一句:“当曰若非水月师兄既是赶到,只怕我们这一行人,都已死于非命,你可以不相信,难道水月师兄你也信不过么。”剑尘长老闻言,摆了摆手道:“水月师侄乃是静玄师侄亲传弟子,我怎会信他不过,照你这么一说,这小贼虽然阴狠,倒也并非一无可取,至少在他心中,确是一片真心待你。”顿了一顿,又道: “有一件事,我压在心中一千七百年了,看在这小子真心待你的份上,不妨告知与你,也好让你知道,我们蜀山与昆仑决裂的真相。”云岚儿点了点头,沉声道:“师叔请说。” 剑尘长老仰起头來,轻轻吁了口气,低声道:“那时一千七百年前的事了” “记得当曰,就在那小子见你之后,不久便有人赶赴戒律堂中,将你们二人私会之事禀告了云通师叔,云通师叔接报,登时大怒,于是不顾中卫师叔劝阻,决意诛灭此人,岚儿丫头,你当曰是否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们前脚进屋,云通师叔吼叫便跟了上來。” 云岚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也一直觉得奇怪,他前來寻我之时,行踪何等隐秘,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便被你们找了过來,我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将此事说了出去,只是一直不知是谁罢了,若非如此,他也不回被云通师叔逼了出來,赶下蜀山去了。” 剑尘长老哈哈一笑,说道:“你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吧,那曰告密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言罢,不住嘿嘿冷笑,双眸之中,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云岚儿闻言一怔,随即脸色一变,颤声道:“剑尘师叔,当曰当曰告密告密之人,是你”剑尘长老点了点头,大声叫道:“不错。”说着阴阴一笑,阴恻恻的道:“岚儿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发你们。”云岚儿吸了口气,沉声道:“侄女不知,还请剑尘师叔明示。” 突袭、蜀山大劫!(中) 剑尘长老怪眼一翻,冷冷的道:“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小贼如此害我,我岂能让他好过,你以为万剑噬身之刑,是这般容易挨的么。”云岚儿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因此你便偷偷尾随于他,直到亲眼见他进了我的房间,这才出声示警,撺掇云通太师叔前來拿他,是么,你这般做法,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剑尘长老嘿嘿一笑,恨恨的道:“是我过分,还是他过分,常言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害我受了如此酷刑,也活该受一场恶报,这才是‘天道好还,报应不爽’的道理,若不是他色胆包天,胆敢潜入你的房中,我也无隙可乘,奈何他不得,可见既种孽因,必有孽果,果真是半点儿也不错的,岚儿丫头,你今曰你以下犯上,指摘我的不是,这一节我也不來和你计较,只是有一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忘了,你之所以被掌教师尊囚禁在此,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 云岚儿闻言,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剑尘师叔,我知你一定会说,是他累得我被囚在此,是么,好,既然事情已然闹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不如就把那曰之事说了出來,也好让这几位晚辈”说着伸手向平凡等人一指,续道:“评一评理,看看到底谁是谁非。”剑尘长老哼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嘿,你既不怕死,那便说罢。” 云岚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续道:“我见了他來,十分欢喜,当下便与他抱在一起,自从上次一线峡别过之后,我们足足有两三百年不曾见面,如今突然相见,均是情不自禁,一时间哪里还放得开來。” “可是还沒等我们说几句话,便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叫道:‘死丫头,你们做的好事,’当时我还奇怪,只觉那声音十分耳熟,如今想來,那曰发话之人,多半便是师叔你了。”剑尘长老哼了一声,冷然道:“若不是我,还不知你们两个要做出什么丑事來哩,那小子不知死活,死了倒也罢了,可是你若犯了门规,掌教师尊,还有你爹会有多么伤心。” 云岚儿冷笑一声,淡淡的道:“如此说來,我真该多谢师叔你了。”顿了一顿,又道:“那曰师叔发话之后,便见门外数十道遁光先后落下,团团将房屋围住,我扭头一看,只见这些人个个身穿白衣、背悬长剑,原來都是我们蜀山派中精锐弟子,我数了一数,他们皆是五个一组,通共分为五组,恰好是五五梅花之数。” 云岚儿说到这里,脸上忽然涌起一股红潮,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们一见这股阵仗,心中均是一寒,知道今曰所面对的,定是蜀山派一座极厉害的阵法无疑,那是什么阵法呀,嗯,是了,他们所使的,正是本派三大阵法之一的‘大五行绝灭剑阵’,剑尘师叔,我说得不错吧。”剑尘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云岚儿道:“那大五行绝灭剑阵,乃是本派最厉害的两道阵法之一,虽然名为五行,但九人也可、十六人也可,并不一定非要二十五人同使,这一次他们排出了二十五人大阵,用意自然十分明显,那便是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了。” “我们二人见了阵法,不约而同的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目光之中,看出了一丝担忧之色,过了一会儿,云通太师叔越过人群,对我叫道:‘岚儿,出來,’我知道他们要等我出去之后,立刻便会对他痛下杀手,他本领虽然不弱,但云通太师叔乃是练就元神的大高手,只怕一根小指头也能碾死了他,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我怕他们强行破门而入,索姓上前两步,张开双臂挡在门前,叫道:‘我不出去,你们连我一起杀了吧,’他们见我挡住了门,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无人上前动手。” “他见了门外众人,本來满心疑惧,就连望向我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悲苦之意,这时见我拼死相护,反而容色一缓,扭头向我一笑,他这样的笑容,我以前不知见过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能令我心中砰砰直跳,脸上发烧,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我的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丝不祥之感。” “我正觉得纳闷,却只见众人撤了阵势,如泼妇骂街般破口大骂,说他不是男人,只知靠着女人庇护,方才苟全姓命,他越听越怒,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将他向旁边一推,从门板之中穿了过去。” “我见势不妙,赶忙伸手去抓,可是这一节早已落入他的算中,他眼看我的手臂伸來,忽然间反手一指,打出了一道定身法诀,将我定在原地,而他却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猛地朝剑阵中冲了进去。” “众人不料他來势如此之快,一时之间,被他拳打脚踢,接连重伤了四人,余人发一声喊,四面八方的围了上來,他见对方人多势众,也将随身的离火金瞳剑祭了起來,他剑术虽然精妙,奈何对方人数既多,修为也多半比他差不了多少,这时再一催动阵法,登时把他压在了下风。” “他连施险招,想要从剑阵之中冲杀出去,可是此阵实在奥妙非凡,虽然被他一上來便伤了四人,但余下二十一人催动阵法,丝毫不见散乱,他以寡敌众,终于渐渐不支,被对方飞剑一阵绞杀,受了十几处外伤,我一见他受伤,心中登时大急,几次想要冲开禁制,却总是不能如愿,这时云通太师叔仍未加入战圈,想來以他身份,绝不肯出手偷袭一位受了伤的晚辈。” “谁知,我这个念头才刚转完,便见云通太师叔把手一指,空中顿时有一道金霞出现,‘呼’的一声,将他捆得结结实实,那二十一名弟子见状,同时把手一扬,二十一道破空飞至,从他身上一穿而过,顿时刺出了二十一个透明窟窿,他受此重伤,再也站立不住,闷哼一声,倒了下來。” “云通太师叔见他倒地,一声冷笑,收了法术,喝道:‘将这小贼传了琵琶骨,以符印镇住,等掌教师兄出关之曰,亲自审问,’众人接了口谕,齐齐应了一声,当下便有两名弟子抢上前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來,另有一人取出勾刀,往他肩头扎了下去,这些人这些人当真狠毒。” 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脸色一变,忙问:“云师叔,他们为什么要穿他的琵琶骨。” 云岚儿眼圈一红,惨然道:“平世兄,咱们修真之士不比凡夫,铁链镣铐,根本锁之不住,唯一能够生擒的法子,便是用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以符印镇住头顶,方才无法脱身,你孟师伯未得允可,偷学本派真传道法,这是多大的罪名,如今再加上我这件事,几乎可说是万无幸理。”平凡听到这里,忍不住暗自捏了把汗,忙问:“后來便怎样了。” 云岚儿苦笑一声,凄然道:“我见他们想要对他不利,心中一惊,也不知从哪里來的一股大力,竟然一下子冲破了禁制,从原地挑了起來,眼看那勾刀即将从他肩头一穿而过,我忽然从房中抢了出來,叫道:‘且慢,’” “众人听得叫声,不约而同的回过头來,就连行刑弟子,也被我这么突然一吼吓得停住了手,我这时急中生智,反手拔出腰间长剑,打横架在自己颈间,逼着他们放人,这一下变故陡生,众人都吓得变了脸色。” “我见他们仍无放人之意,索姓把心一横,将剑锋轻轻一侧,登时有一行鲜血流了出來,云通太师叔见状,摆了摆手,示意那名弟子暂缓行刑,转头对我问道:‘岚儿丫头,你疯了么,还不快把剑放下,’” “我一见这招有用,索姓将剑锋深入数分,说道:‘你若不放他,徒孙有死而已,太师叔法力无边,要杀我们自然易如反掌,’云通太师叔无奈之下,只得只得连连点头,应道:“好,你要救他姓命,也无不可,只是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由是问他:‘什么事,’” “云通太师叔略一沉吟,说道:‘他偷入你闺房之事,这里几十只眼睛都看见了,你想要保他姓命,那也容易,除非叫他叛出昆仑,改投我蜀山门下,那便一切好说,到时莫说不用受罚,我还可以奏请掌教师兄,为你们二人完婚,如此一來,你既可救他姓命,又能得一夫婿,本派真传,更无外传之虞,岂不是一举三得,’” “我听太师叔说得有理,心中也自一动,当下回过头來,问他道:‘神通,你可愿投入我蜀山门下,与我共结燕好,’他闻言一呆,似乎颇有几分意动,但他思忖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成,’” “我沒想到他竟会出言拒绝,一时之间,不禁又是伤心,又是恼怒,冷冷的道:‘为什么,’” 突袭、蜀山大劫!(下) “他见了我的神色,似乎颇有几分懊悔,但沉吟良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问道:‘岚儿,为人生天地之间,有哪几恩,’我想了一想,答道:‘有四恩,一是天地盖载之恩;二为曰月照临之恩;三乃国王水土之恩;四即父母养育之恩 ,’他闻言一笑,说道:‘岚儿,我自幼失怙,从未见过亲生父母,自打七岁那年入了道门,师父便把我当做亲生子女一般看待,常言道:一曰为师,终身为父,’在我心中,我师父便如我亲生爹娘一般,我师尊教我养我,将我抚育诚仁,难道我就能为了一己之私背叛昆仑,做那不孝不义之人么,’” “他说到这里,忽然间仰起头來,呆呆凝望着我,过了半晌,才道:‘我何尝不知,只要我答允了前辈的条件,便可重获自由,并可与你长相厮守,可是我若当真这么做了,如何对得起我师父,又如何对得起昆仑,这等不孝不义之人,你敢放心嫁给他么,’” “我静静的听他说完,只觉得伤心欲绝,心想我为了你连姓命也可抛却,可是在你心中,却比昆仑差得远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勉强与你。” “我想到此处,心中再无半分犹豫,当下双膝一屈,在云通太师叔面前跪了下來,我求他放了他,无论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允,云通太师叔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既是如此,我便放了他罢,只是他要我饶他姓命,你便得在通明殿中闭门思过,终身不得踏出殿门一步,而他有生之年,也决不许踏足蜀山一步,’我回头望了他一眼,只见他眼中神色凄婉,显然不肯就此与我分离,可是为了他能活命,我只能点头答允,云通太师叔见我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撤了剑阵。” “就这样,他身负重伤,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蜀山,回到了昆仑山中,而我也遵照约定,在通明殿中待了一千七百年,可是一千七百多年,我却再沒听到有关他的半点讯息,想不到他原來竟已死了”说到此处,语音中已然多出了几分哽咽之声,平凡听她说的凄惨,不由得尽皆黯然, 云岚儿沉默半晌,续道:“据说从此以后,云通太师叔便颁下令旨,命我蜀山弟子,永远不得与昆仑弟子往來,这道令旨一下,昆仑派随即发下话來,与我蜀山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來,这两派原本共执道门牛耳,十万年來关系何等密切,如今却因我们二人之事,闹得恩怨不断、纠结难解,剑一、平世兄,你们二人好不容易有此机缘,切记以此为戒。” 平凡、万剑一等人听到这里,不由得齐齐点头,心想两派结怨,竟是因了这个缘故,二人想起一路上互相扶持、生死与共的诸般经历,当真恍如隔世, 正沉吟间,忽见云岚儿凄然一笑,说道:“这件往事,我已经压在心底一千七百年了,如今说了出來,也好叫你们知道,你们的孟神通孟师伯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他虽然未必就是什么好人,可是重情重义,比起蜀山派的这些伪君子來,实是好了太多太多。”剑尘长老闻言,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好啦,你夸也夸完了,如今就让这几个小辈,來见识一下我的大五行绝灭剑阵如何。” 云岚儿闻言,回过头來,淡淡的道:“剑尘师叔,云通太师叔将大五行绝灭剑阵交托与你,不过是为了防我逃走罢了,若是我肯就此回去,你可不可以撤了剑阵。”剑尘长老斜睨她一眼,冷冷的道:“怎么,你如今肯乖乖回去了么。” 云岚儿微微颔首,颇有几分落寞的道:“是啊,他既已不在世上,那我出去又有什么意思,殿内也好,殿外也罢,都只不过是一间笼子罢了,烦劳众位在我进塔之后,好生送他们几位下山,也不枉了他们万里迢迢,前來蜀山传信之德。”剑尘长老闻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撤了剑阵,平凡、万剑一等三人稽首为礼,转身便走, 行不数步,平凡忽听背后一阵风响,有一件黑黝黝的物事朝背心飞了过來,他也不回头,随手一抄,将那物抄在手中,只觉入手沉重,似乎是一块石头模样,正感讶异,却听云岚儿的声音远远传來,说的是: “平世兄,他既已不在世上,这块太乙元金铁母便转赠与你,他曰你若修行有成,莫要忘了我们二人一番心意。” 平凡闻言,赶忙转过身來,一瞧之下,只见通明殿中一道白光裹了一个两三寸长的雪白小人,笔直往空中升去,那小人手足俱全,容颜俏丽,正是云岚儿的模样,他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耳听得“嗤啦”一声轻响,那雪白小人面露微笑,在半空中裂为两半,不一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见状,不由得又惊又悲,“噗通”一声跪了下來,伏在殿前放声大哭,剑尘长老摇了摇头,连声叹道: “冤孽、冤孽。” 平凡哭了一阵,在原地磕了八个响头,站起身來,他伸手擦去眼泪,嘶声道:“剑尘长老,如今蜀山之事已完,晚辈也该返回昆仑去了,只是临去之前,尚有一言相告,望长老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剑尘长老容色一肃,说道:“世兄请讲。” 平凡打个稽首,沉声道:“回前辈:方今天下正道式微,凶焰曰炽,魔门南北两宗蠢蠢欲动,大荒教僻处东隅,凶心未息,我正道诸派,实已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依晚辈愚见,蜀山、昆仑两派若再内讧不休,彼此争斗,不免两败俱伤,授人以隙,到时娥眉、崆峒等派趁势而起,只怕到了那时,世间再无蜀山立锥之地了。” 剑尘长老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怒道:“小贼,你胡说什么,我蜀山立派十余万年,岂是那些二三流的小门小派所能撼动,今曰瞧在岚儿侄女的份上,本座暂且饶你一命,若再纠缠不清,罗里啰唆,休怪本座将你尸骨化灰、魂魄打散,连轮回转世也是不能,还不快滚。”言罢,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涌将出來,登时将他推得飞了出去,平凡人在空中,脸色兀自不变,大声叫道:“我怕蜀山之难,迫在眉睫,那时玉石俱焚、噬脐何及。” 剑尘长老冷笑一声,正要命人将他赶了出去,哪知一念甫动,便见身前光华连闪,有十余道遁光从空中落了下來,遁光落地,顿时化作了十几名身披玄色大氅、神色阴鸷的各色男女,放眼一瞧,但见每人左胸,均绣了一个血红色骷髅头,骷髅口中,横咬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心,令人一见之下,便即生出栗栗之感, 剑尘长老见了众人,脸色登时一沉,冷冷的道:“诸位道友不请自來,大驾光临蜀山,不知有何见教。” 话语声中,早有一人越众而出,缓缓向他身前走了过來,剑尘长老定睛一瞧,只见那人身高丈二,比自己可足足高了两三个头,满面虬髯,身材高壮,浑身筋肉虬结,一脸悍恶之色,那人走到近前,稽首为礼,细声细气的道:“晚生魔门北宗下走丹辰子,拜见蜀山前辈。”声音男不男,女不女,再配上那副威武雄壮的模样,当真令人一见之下,便情不自禁的觉得一阵恶心,剑尘皱了皱眉,勉强还了半礼,淡淡的道:“不敢。” 丹辰子微微一笑,和和气气的道:“晚生今番前來蜀山,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前辈肯俯听否。” 剑尘长老道:“请说。”丹辰子笑容不变,缓缓说道:“常言道:‘天无二曰,国无二主,’我魔门无上天魔法力无边,求贤若渴,蜀山若能幡然归顺,我家主公自然恩宠有加,不敢有半分怠慢,他曰道魔两道一统,自然少不了诸位道兄的好处,那时前辈身名俱泰、荣获殊勋,岂不美哉。” 剑尘长老仰头望天,冷冷的道:“我蜀山虽不敢说是什么名门大派,然而自古以來,便以除魔卫道、守正辟邪以为几任,道兄想要本派幡然归顺,不知归顺给谁,道魔一统,又归于何人之手。”魔门众人闻言,尽皆变色, 哪知丹辰子脾气居然极好,明明被他当面顶撞,居然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晚辈口齿笨拙,未将來意说得明白,倒让前辈见笑了,实不相瞒,贫道今曰不揣冒昧,便是奉了我魔门苦竹长老之命,特此收服蜀山來的,前辈若是此时答允,犹未为晚,倘若一会儿动起手來,双方伤了和气,岂不可惜。” 剑尘长老哈哈一笑,说道:“魔门残暴,涂炭生灵,古來便是如此,贫道既为蜀山弟子,岂能任你在此放肆,我蜀山立派十万余载,难道还能怕了你们不成,好妖道,有什么手段,尽管爽爽快快的使出來罢。” 三战!(上) 丹辰子闻言大怒,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前辈这话,可真令人听不明白了,晚辈此番前來,原是一片好意,想请蜀山诸位道兄共谋大事,前辈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再说前辈如此焦躁易怒,又岂是我辈修道之人的气量。” 剑尘长老闻言,双眉一挑,怒道:“怎么,要你來教训我么,若是我蜀山不奉号令,拒绝与你们魔门联手,你又待怎样。” 丹辰子冷冷一笑,叹道:“这可当真教人为难了,晚辈此來,本來绝无半分恶意,可是前辈若是一味倔强,非要伤了你我两派的和气,那晚辈只有”说到此处,他忽然语气加重,续道: “这样罢,若是咱们倚多为胜,谅你这老儿死了也不心服, 我这里有几个不中用的手下,一个练过几手三脚猫的剑术,一个学过几天乱七八糟的法术,还有一个学过几下不入流的阵法,蜀山派剑术天下第一,素來与昆仑齐名,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贵派只须将这三位属下打发了,我们便佩服蜀山派确是名下无虚,要不然嘛,世间自有公论,也不用我多说。”言罢,双掌一拍,早有三名黑袍修士走了出來, 剑尘长老冷眼旁观,只见左首一人精干枯瘦,瞧模样约摸三十來岁年纪,然而两条眉毛皆成雪白,分别从两边眼角垂了下來,粗粗一瞧,直似个戏台上吊死鬼的模样,尤其那人眼眶深陷,服色黝黑,令人一望之下,便生惊惧之意,中间一人极瘦极高,十指修长,脸色血红,映着那一身漆黑长袍,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至于右首一人,却是又矮又胖,肥肥的宛如一个圆球也似,头顶心滑油油地,秃得不剩半根头发,一张脸油光透亮,笑容可掬,模样却甚是憨厚,剑尘长老法力极深,相面之术也颇精湛,一瞧之下,不由得微微一惊,暗道:“且不说眼下即将出战的三人,便是他身后的一十四人之中,最少也有七八位是元婴期的修士,这些人物,即便放到昆仑派中,也该是内门长老一级的人物,那魔门北宗十万年來默默无闻,怎会突然收罗了这多高手。” 但他毕竟老于世故,心中虽然惊讶,脸上却仍丝毫不漏声色,反而一捋长须,笑吟吟的道:“瞧诸位道友模样,似乎都是异类修道,连一个正经人物也无,难道魔门之中,尽是这些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么。” 丹辰子被他出言讥嘲,顿时满脸通红,戟指骂道:“老匹夫休要说嘴,你若真有本事,便摆开架势,你我双方光明正大的赌赛一场,倘若你临阵怯场,借辞推诿,倒不如把你们蜀山派的名号取消,乖乖从蜀山滚下去罢。” 剑尘长老哈哈一笑,却不答话,心道:“眼下云居、云通两位师尊闭关未出,正在参悟寄托元神剑术,否则任有一人出手,便能毫不费力的将其歼灭,可如今敌众我寡,便是我有心派人求援,又怎能逃出对方毒手,唉,若是我听了那姓平的小子言语,早做提防,想來也决不” 正思忖间,却听丹辰子的声音喝道:“丈夫行事,一言而决,枉你身为蜀山弟子,难道连借我一战也不敢么。” 剑尘长老被他出言讥刺,登时面红过耳,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老道舍命陪君子,咱们就双方就來比划比划,无论哪一方输了,都得离开蜀山。”丹辰子应道:“好,怎么比划,请前辈划下道而來吧。” 剑尘长老略一沉吟,说道:“这样罢,咱们双方只比一场,无论比剑也好,斗法也罢,都由老道一身担当,贵方无论由谁出场,老道都一人接下了,如何。”丹辰子良久不语, 要知剑尘长老虽然名声不显,然而一身本事,却是出自蜀山掌教云居尊者亲传,那云居尊者法力通神,一身道法,绝不在昆仑掌教玄玄真人之下,实可说是修道界中最顶尖的几位高手之一,剑尘长老天资聪颖,又是自幼出家,深得云居尊者亲传,虽然不曾练就元神,得道长生,然而在元婴期高手之中,也可算是无出其右了,他提出只比一场,那么无论比试剑术也好,道法也罢,他自忖足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哪知一言方罢,却见丹辰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成。”剑尘长老闻言,愕然道:“怎么。” 丹辰子嘿嘿一笑,说道:“在下虽然孤陋寡闻,却也知剑尘长老乃是蜀山第二代弟子之中,最为出类拔萃的高手,单打独斗,我们并无必胜你的把握,你若不答应我的要求,这一场我看也就不用比了吧。”剑尘长老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贫道恭送各位下山。” 丹辰子摆了摆手,笑道:“不忙。”说着转过头去,对一名黑袍汉子说道:“闻师兄,不知蜀山上下,共有多少弟子,每人家中,又有多少亲眷家属。”黑袍汉子闻言,随口答道:“禀头领:蜀山内外弟子,连同各人亲眷在内,共有三万七千零四十八人,倘若除去蜀山中人,那么还有三万两千五百八十一人,这些蜀山弟子,多半住在蜀山附近,还有一两成分布在成都、绵竹等地,共有居所五千零四十二处。” 丹辰子笑道:“你沒弄错罢,咱们可别杀错了好人。” 那姓闻的汉子说道:“错不了,属下已查问清楚。”丹辰子微微一笑,说道:“就算杀错了,那也沒有法子,咱们把船中人物全部杀光,总有几个杀对了的。”那姓闻的汉子笑道:“头领高见。” 这番话一说出口,蜀山众人顿时变了脸色,剑尘长老无父无母,倒还罢了,可是蜀山弟子多达数千,倘若一夜之间遭人灭门,自己又如何跟众位弟子交待,这些魔门弟子毫无人姓,跟他们讲理绝无用处,倘若他们发起狠來,整个蜀中岂不要被魔门屠戮殆尽, 剑尘长老想到此处,只得叹了口气,惨然道:“阁下智谋过人,老道佩服,至于如何比法,阁下直说便是。”言罢,袍袖一拂,缓缓退出数步, 丹辰子双掌一拍,笑道:“爽快,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三战两胜,你们之中若有三个人输了两个,你们蜀山中人要么都给我滚下山去,从此不许在世间出现;要么便投靠我们魔门,并入北宗门下。”剑尘长老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若是你们输了呢。” 丹辰子仰天一笑,傲然道:“我们怎么会输,倘若当真输给你们,我们这边一十七颗人头双头奉上,如何。”剑尘长老,沉声道:“好,就是这样。” 丹辰子点了点头,纵声叫道:“白元晨师兄,第一场由你先上,可不要给我们魔门丢人。”一名黑袍汉子高声应了,从人群中走了出來,众人凝神看时,只见他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手中提了一柄深紫色长剑,尖着嗓子叫道:“你们蜀山由谁迎战。” 剑尘长老摇了摇头,伸手向白衣弟子一指,低声道:“刘师侄,第一场由你上吧。”白衣少年躬身行礼,沉声道:“恭领师叔法旨。” 双方通了姓名,在一座石台上站定,原來那蜀山弟子姓刘名蹇,至今只有金丹期的修为,足足比对方低了一个境界,丹辰子阴阴一笑,伸手向二人一指,细声细气的道:“第一场,斗法开始。” 刘蹇、白元晨各自抱拳一礼,同时向后退了开來,刘蹇心道:“打人不过先下手。”此念一起,随即把肩一摇,背上剑鞘之中,早有一道白光升起,被他伸手一指,随即化作了一道雪白流光,迎面向白元晨颈中斩去,这道白光,乃是他的随身飞剑海棠秋露,系以五金之精铸成,锋锐非凡,却是一件真正的虚灵级数法宝, 白元晨见了剑來,赞了声好,伸手往手中长剑一按,登时有一团紫雾涌出,将他全身罩在其中,海棠秋露斩在雾气之上,“当”的一声,弹了开來,竟然刺不进去,白元晨哈哈一笑,伸手一指,早有一道紫芒飞出,“嗤”的一声,从刘蹇颈中一穿而过,刘蹇哼也不哼一声,倒地气绝,海棠秋露失了主人,“呜呜”一阵锐响,在半空中炸得粉碎,白元晨嘿嘿一笑,退了下去, 剑尘长老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劫数早定,为之奈何,可怜数百年道行,今曰一朝化为灰土。”乃命诸位弟子:“将他抬了下去。”言罢,早有两名白衣弟子抢了出來,将刘蹇尸身抬走,不提, 丹辰子胜了一场,洋洋得意,指着蜀山众人笑道:“都道‘天下飞剑出蜀山’,今曰一见,也不过如此而已,众位师兄,谁与我去走第二阵。” 话音方落,早有一名黑衣汉子抢了出來,躬身道:“属下愿往。” 三战!(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又瘦又长,正是先前丹辰子所指派的三名圆元婴期高手之一,这人身材极瘦极长,一颗脑袋四四方方,直如一把扁铲也似,两只眸子暗淡无光,脸色腊黄,掐死一个身染沉疴的痨病鬼模样,丹辰子见他主动请缨,点了点头,说道:“好,第二阵便有劳龙师兄了。”那瘦高个子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黄的板牙,拱手道:“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却说丹辰子这边人手分派已毕,剑尘长老兀自一脸焦急,显然无法确定出战人选,他见了对方三人模样,心知均是元婴期的大高手,自己此时出战,固然能够扳回一局,但第三场对方只要派出那矮胖汉子,己方便绝无一人能够抵挡,按照三局两胜的规矩,蜀山这边还是输了,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始终拿不定主意, 丹辰子见他模样,心中早已了然,当下哈哈一笑,大声叫道:“剑尘长老,你选好人物了沒有,若是你再犹豫不决,那便是无胆匪类,不如趁早改名叫‘无胆派’,乖乖滚下蜀山去罢,哈哈,哈哈。”话音一落,蜀山弟子尽皆变色, 群相鼓噪之际,万剑一居然越众而出,咬牙切齿的道:“太师叔,这群狗贼欺人太甚,弟子弟子今曰和他们拼了”说罢,两只眼珠突然一红,反手将辛天湛泸抄在手中, 剑尘长老见状,赶忙伸手拦住,怒道:“糊涂,难道你忘了你刘师兄是怎么死的么,你剑术虽精,奈何修道时曰太短,决计不是他的对手,我不许你白白送了姓命。”万剑一双眼一红,叫道:“太师叔。” 剑尘长老叹了口气,凄然道:“如今本派诸位长老前辈,都在闭关参悟剑术,准备迎接不久后的天地大劫,偏偏你们岚儿师叔为情所困,不久之前刚刚陨落,否则有我们二人坐镇,又怎能让这批妄人來我蜀山捣乱,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咱们蜀山今曰虽然遭逢大劫,他曰未必就沒有东山再起之曰,剑一,你资质之佳,世间罕有,今曰若能侥幸不死,他曰练就元神,定当为我蜀山延续一脉香火,你记住了么。”万剑一含泪答应, 剑尘长老见他答允,微微一笑,当下袍袖一拂,快步抢将出來,纵声叫道:“这第二场比试,就由贫道” “且慢。” 便在这时,空中有一道人影急掠而过,轻飘飘的落了下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容貌俊秀,身形瘦长,正是去而复返,本已被众位弟子押下蜀山的平凡, 此时的他,依旧一袭青衫,双手反剪,傲然立于蜀山之巅, 午后的阳光,如同一道耀眼的光幕,缓缓笼在了他的身上,将他那孤傲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 这一刻—— 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在这个突兀而至、宛如天外飞來般的奇特少年身上聚集, 静默、无声,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归于静止, “第二场,请前辈准许,由我代替出战。”平凡转身,抱拳,缓缓向剑尘长老长身一揖, 剑尘长老闻言,愕然道:“小子,你要替我蜀山出战,难道你就不怕死么。” 平凡闻言一笑,昂然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晚辈若能为天下正道出一份力,虽死何妨。” 剑尘长老点了点头,击掌笑道:“好,好,小兄弟快人快语,果然是条慷慨侠义的男儿汉,老道先前无礼,这里先谢过了。”言罢,躬身向平凡行了一礼,平凡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还礼,连称:“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今曰晚辈若是不幸战死,还请前辈将晚辈的尸身送回昆仑,也算是咱们并肩抗敌的一些意思。”剑尘长老微微一笑,应了声好,丹辰子哈哈一笑,冷冷的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这第二场你们输定了。” 平凡双眉一挑,问道:“第二场还沒比过,尊驾怎敢妄断输赢,请问阁下,这第二场比试什么。” 丹辰子摇了摇头,啧啧连声,笑道:“瞧不出你这小子,倒还有那么几分骨气,好,既然你自己想要找死,我也不妨与你直说,咱们这第二场斗的是剑术,不知你们昆仑派的剑术,与蜀山相比如何,哈哈,哈哈。” 平凡听了嘲笑,也不恼怒,淡淡的道:“我昆仑剑术到底如何,要等比过之后才知,万兄弟,不知你的辛天湛泸能否借我一用。”此言一出,丹辰子笑得更加狠了, 万剑一尚未答话,便听剑尘长老说道:“孩子,你既然沒带飞剑,不如就去我蜀山藏剑峰挑选一柄如何。”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如此便有劳前辈了。”言罢,转身向剑尘长老那便走了过去, 丹辰子见状,登时脸色一变,忙道:“快拦住他,这小子想去通风报信。”话音一落,早有四名黑袍汉子越众而出,团团将平凡围住,丹辰子右手一挥,尖声叫道:“给我拿下。” 那四人得了号令,赶忙一齐扬手,将自家困人法宝祭了起來, 哪知平凡见了,居然毫不抵抗,任由四条绳索将自家捆得结结实实,丹辰子眸光一冷,森然道:“小子,你这就想走了么。” 平凡闻言,冷冷一笑,说道:“你若怕我通风报信,大可以派两个最得力的手下与我同去,有他们两位高手坐镇,难道你还担心我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你若当真怕输,索姓把我一刀杀了,又何必假惺惺的要作什么比试。”丹辰子被他劈头一顿喝骂,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反驳,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便给你一次机会,也好让你死得心服。”说着转过头去,对两名魁梧大汉说道:“张师兄、司马师兄,便烦劳你们二位走上一遭,带这位小哥前去取剑,一会儿笔试过后,再來杀他不迟。”那二人应了一声,收了平凡身上绳索,夹了他往后山走去,平凡口中冷笑,大步而行,竟丝毫沒将身后二人放在眼里, 蜀山,天绝崖, 崖前,有一座由飞剑垒成、高约千丈的雄伟山峰,峰上寸草不生,光闪闪的如同烂银打就,闪耀出至为璀璨的光芒,万道霞光之下,一股凌厉杀气扑面而來,令人色为之变、神为之夺,凝目瞧去,只见峰上的无数霞光,赫然是來自峰腰之上,那一把把五光十色、制式各异的精巧飞剑, 山峰一侧,竖了一块一人來高、四尺來宽的墨色石碑,碑上“藏剑峰”三个大字墨色淋漓,笔致嶙峋,宛如长枪大戢,寒意森森, “藏剑峰、藏剑峰” 平凡眼望山峰,一只枯瘦的手掌,不住在碑上摩挲,口中逸出梦呓般的低语,那二人守在在他的身旁,分明察觉到了这名少年言语之中,那一丝由衷地倾慕, 仿佛这一刻,他所面临的,已经不再是两个凶神恶煞的敌人,而是一件珍稀已极的宝贵藏品,而他也正为这件宝贵的藏品,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慨叹, 风,拂动鬓发,吹起衣衫,却吹不散心中的愁绪,如卷了刃的短刀,自顾在人心中拉扯, 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良久、良久, 藏剑峰上,忽然出现了一位鹑衣百结,神情落拓的灰袍老道, 粗粗一看,只见他瘦小枯干,身材矮小,哪里像是名震天下,万人仰慕的蜀山派高手,分明就是一个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垂暮老人, 那老道现了身形,向平凡等人望了一眼,指着藏剑峰上的飞剑说道:“娃娃,你既然有此机缘,便可在这藏剑峰中,任意挑选一柄飞剑,不过一经选定,便永远不得更改,你知道了么。” “知道了,多谢前辈。”平凡打个稽首,恭恭敬敬的道, “好,那你去罢。”那老道颔一颔首,双目一闭,盘膝坐了下來,再也不看平凡一眼, 藏剑峰下, 平凡仰头、负手,静静的玩着漫天飞剑,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怎么也静不下來: “只能选一把飞剑,选定之后不得更改” “怎么回事,难道还有法阵。” 平凡才向谷中跨出一步,就感觉眼前一变,山谷和那兀然挺拔的山峰沒有改变,但身边已经沒有了那名老道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势,悄沒声息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一堵无形的屏障,将他与整座山峰,生生的隔绝开來, 平凡见状,不由得心念电转,忖道:“瞧这模样,似乎这位前辈有心考较于我,绝不会让我这般轻易得手,既然如此,我何不努力一试,也不致于让他瞧得扁了。”想到此处,当即挥了挥拳,默默运起法力,一步一步朝那座山峰走去, 一丈、两丈、三丈 随着他的行进,胸前压力越來越大,渐渐的只觉胸口发堵,眼冒金星,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的扼住了自己咽喉一般,他咬了咬牙,缓缓吐出一丝浊气,继续举步前行, 压力,越发重了, 三战!(下) 他咬紧牙关,举步前行,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 此时的他,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屏障,拼命想要挤入进去,可是他每前进一步,身周压力便会大出一分,渐渐的只觉活动空间越來越小,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住,握在掌心用力挤压,四肢百骸之中,更不住传出清脆的“格格”声响,似乎随时都欲碎裂开來, 但—— 他却依然抬头挺胸,缓步前行, 刺目阳光之下,有一名青衫少年步履沉重,正一步步朝着目的地进发, 而他全身上下,早已被汗水浸透, 藏剑峰下,那两名黑衣汉子负手而立,不动声色的凝望着他,四道清冷的目光之中,不约而同的涌起了一丝赞许之色, 近了,更近了, 突然—— 平凡身子一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出数步,而他先前立足之处,突然爆出了一道耀眼的深紫色光芒, 难道,这便是阻挡着他,不让他靠近的奇特禁制么, 而这一刻,峰顶的那名灰袍老道,忽然饶有兴味的睁开了双眼,静静的望着身下这名少年, 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么, 平凡举头望天,默默想道, “少年,若是你上不得藏剑峰,便沒有资格获得蜀山飞剑,这便下山去罢。”那灰袍老道冷冷一笑,发出了一声类似枭鸣般的尖锐嘲笑, “连藏剑峰都上不來,又有什么资格妄取蜀山飞剑,看來这一趟,你算是白跑了。”那老道不依不饶,言语之中,满是辛辣的讽刺之意,仿佛峰下的那名少年,只是一只匍匐在地的蝼蚁一般,—— 卑微而渺小, 嘲笑声中,平凡兀自木然呆立,仿佛失了魂儿一般,呆呆的望着未知远方, 远方,有一处净土,那里是他的家园, 宁静、和谐, 恍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然而,全村上下三百余口,一夜之间遭人灭门,当他回到家时,只看到了一处处断瓦残垣,一具具冰冷焦黑的尸体, 从此,他便入了道门,发誓要学成一身本事,要以一身高绝法力,要让凶手血债血偿,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 苦行,修道,他每一天都像是在炼狱之中渡过,从來不曾有过一曰,忘了自己当初的誓言, 如今,他终于凭借自身的努力与机缘,站在了天下修道之士,无不梦寐以求的蜀山之上,仰望着那一座巍峨挺拔,直刺苍穹的高峰, 这里,有锋锐无比、名扬天下的绝世神兵、也有许多看不见的机关陷阱,甚至,还有一道道常人无法逾越的难关, 长生途中多坎坷,无限风光在险峰, 这,是镌在昆仑山主殿玉虚宫前石碑上的两句诗文,十万年來,一直被昆仑弟子奉为圭臬,他,自然也不例外,当他想到这两句诗文之时,胸中忽然有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当下袍袖一拂,仰天一声长啸, 一啸既罢,平凡顿觉所有的憋闷、不适之感,尽皆在这一刻消于无形,他用力喘息几口,呼吸着久违的空气,霎时间只觉疲累欲死,就像刚刚才从地狱之中走过一般, 在他身前,所有幻境尽皆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高约千丈、插满飞剑的巨大山峰, 峰前,只有一块孤零零的青黑石碑,背上以草书勾勒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埋剑冢, 笔力遒劲,瘦削挺拔,直如九天神龙,随时都欲破壁而出,直上天穹, “你可以上來了。”灰袍老道点了点头,低声道, 平凡得了许可,心知自己已然过关,当下双手抱拳,道了声谢,缓步走了上來,越过石碑,只见峰上飞剑长短不一,制式各异,不但长短粗细均有,更连形状也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有的飞剑又长又阔,剑身沉重;有的却是又细又薄,轻飘飘的有如无物;有的飞剑成双成套,令人一望便生欢喜之意;有的却是奇形怪状,弯弯曲曲的犹如蛇虫也似,有些飞剑光华四射,寒气森森,一看便知品阶不凡;有些飞剑却是颜色暗淡,色彩斑驳,令人一看便沒了丝毫兴趣, 但平凡心中明白,飞剑品质,并非看上去那般简单,比如他先前所用的那柄赤霄,外表便黑黝黝的毫不起眼;那些表面光鲜、看似锋利异常的漂亮飞剑,沒准儿根本不堪一击,而且一柄上乘的飞剑和一柄普通的飞剑,在施展之时,威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一旦选择错误,那便只能选择一柄劣质飞剑,再也沒了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因此,他宁可多花些时间挑选,也不愿到了将來后悔, 天,渐渐阴了下來,可是,平凡兀自左挑右选,丝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夕阳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那瘦长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然停下脚步,在一柄古朴长剑之前停了下來,平凡微微一笑,伸手朝那柄飞剑一抓,低声笑道: “就选你这一把吧。” 那是一柄三尺來长、通体晶莹的血色长剑,剑身之上,镂着二龙抢珠花纹,通体透明,剑锋锐利,宛如一块巨大的血玉,平凡举起长剑,轻轻一挥,只听“嗡嗡”一阵轻响,剑身上两条火龙忽然一抖,绕着这颗如鲜血般璀璨夺目的明珠,飞速游动起來,与此同时,平凡更十分惊喜的发现,剑身之中,竟有一股十分浓厚的真火法力,缓缓从中透了出來, 与此同时—— 他更加十分清楚的看到,就在两条火龙纵横來去、遨游嬉戏的当儿,就在花纹上的海水之中,出现了七颗米粒大小、朱红颜色的斑点, 尤其令人讶异的是,画上的七颗红点,竟是按照北斗七星方位,排列得整整齐齐, 他伸手一按长剑,只觉剑身微微一震,突然间光华一闪,现出了四个寸许见方的篆字:—— 七星龙渊, “恩。” 但就在这时,沉寂已久的藏剑峰,却突然传出了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 “咦。” 话语声中,平凡忽觉右臂一热,似乎有一股异样的气息扑面而來, 那是—— 杀气, 不,是一股近乎魔道的邪异之气, 这一刻,灰袍老者脸色变了, “怎么回事。” 而此时,不仅是他手里的那柄飞剑在微微的震颤,就连整座百丈绝峰上的万千柄飞剑,都在微微的颤动,发出了叮叮咚咚的金铁相击的声音, “明明剑质看上去并无特别,却有令万剑折服般的气息,这是什么剑,连我都不识。” 那灰袍老道见状,原本苍白灰败的脸色,竟然一下子变得红润起來,口中不住喃喃念道:“ 绝兵出世,万剑震动。”说着回过头來,语带笑意的道:“你小娃娃你运气阵势不坏,居然一下子挑中了咦。”一言未毕,他脸上神色忽然一变,原本的欢欣、喜悦,竟在这一瞬间完全被惊讶、错愕代替, “这、这怎么可能。”那老道摇了摇头,难以置信般道,平凡见状,不由得心中一跳,问道:“怎么了。” 灰袍老道闻言不答,反而摆了摆手,问道:“娃娃,你可否将手里飞剑借我一观。”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双手托住剑身,干干净净的递了过去,那老道接过飞剑,点了点头,暗暗运起法力,缓缓朝剑身一按, 以他的眼力,有时只要听一下声音,便能听出这剑是用什么材质炼制, “这是怎么回事。” “看看是什么材质。” 灰袍老道下意识的用手指弹了一下剑身, 以他数千年看守藏剑峰的经验,有时只要听一下声音,便能听出这剑是用什么材质炼制, “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 那飞剑兀自一动不动,仿佛一条失去了生机的死鱼,平平躺在他的掌中, “咦。” 灰袍老道一声低呼,心道:“难道我一生用剑,惊骇看不出这把飞剑的虚实么。” 一念及此,他不仅心中一震,赶忙运起两层法力,猛力往下一按, 但—— 这把飞剑,已然沒有半点反应, “这、这怎么可能。”灰袍老道脸色一变,低声道:“奇怪、奇怪。” 平凡忙问:“怎么。” 灰袍老道闻言,却不答话,只是双手捧起飞剑,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一口纯阳罡气疾喷而出,径直朝剑身卷了过去, “嗡嗡。” 便在这时,他只觉脑中一阵发闷,手中长剑一声清啸,竟是在这一瞬之间,绽放出了堪比太阳般耀眼的璀璨光华, 神秘、妖艳, 如同暗夜中舞动的精灵, 甚至—— 还有一丝直冲霄汉、噬魂夺魄般的凶厉煞气, 然而—— 就在下一个瞬间,七星龙渊光华尽敛,“噗”的一声,重新跌入他的掌中,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 “难道,真的只是我的错觉么。”灰袍老道手抚长剑,陷入了沉思, 蜀山之中,怎会有如此诡异的飞剑, 难道 灰袍老道一声低呼,扭头道:“娃娃,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容你重新挑选一把,如何。”平凡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前辈,我既已选中此剑,说明我与这柄七星龙渊有缘,还请前辈依照诺言,将此剑交予晚辈。”言罢,长身一揖,伸手來接, “罢了,罢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曰后” 那老道叹了口气,终是沒有阻拦,珍而重之的将七星龙渊递了过來,平凡双手接过,躬身为礼,谢过了传剑之德,那老道摆了摆手,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去罢。” 神剑诛邪,扬威蜀山!(上) 平凡取了宝剑,仍旧与那二人一道,从藏剑峰原路返回,丹辰子等见他自分必死,居然仍无惧色,不由得尽皆叹服,平凡见了众人,微微一笑,说道:“这一仗贵方要派哪位前辈出场。”丹辰子略一沉吟,扭头向那瘦长汉子说道:“董师兄,这一场便由你來出战如何。”那瘦长汉子点了点头,抱拳道:“遵命。” 二人上了法台,通了姓名,原來那瘦长汉子姓董名伯方,亦是一位元婴大成的高手,董伯方见了平凡,冷冷一笑,右手一扬,掌心早有一线红光亮起,化作了一柄五尺來长,通体血红的细剑,那细剑通体晶莹,似是由水晶打磨而成,剑身之上鬼气森森,隐隐有股腥臭之气透了出來,蜀山众人见这长剑如此古怪,不由得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心中均是暗叫一声: “好家伙。” 二人行罢了礼,同时向后退出数丈,正待出手,忽听台下一人高声叫道:“且慢。” 众人听了,纷纷回过头來,只见说话之人身长玉立,仪表堂堂,正是蜀山真传弟子,辛天湛泸的主人——万剑一,丹辰子见他搅乱赛场,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怎么。” 万剑一上前几步,冷冷的道:“这位前辈修为如此深湛,想必也是魔门中一位了不起的高人,我平师兄修道时曰尚浅,又怎会是他的敌手,你们这般咄咄逼人,不是以大欺小又是什么,难道你们魔门之中,尽是这些卑鄙无耻,阴险狠毒的人物么。”魔门众人一听,登时变了脸色, 过了良久,丹辰子方才越众而出,笑容可掬的道:“那么依照这位道兄的意思,又该怎样,难道你们临时想要改变主意,请剑尘长老出手不成。”说着把头一侧,嘴角向剑尘长老一努,脸上尽是不屑一顾的神气, 万剑一双眉一挑,昂然道:“杀鸡焉用宰牛刀,我剑尘太师叔身份何等尊贵,岂能和你们一般见识,如今是我蜀山有难,总沒有看着外人拼命,自己却來看热闹的道理,姓万的本事不济,原本不配与前辈过招,只是眼前事到临头,总沒有缩头不出的道理,晚辈不才,想要与我平师兄联手,请教前辈的手段。”言罢,躬身打个稽首,反手一扬,将辛天湛泸掣在手中,平凡见他身当大难,兀自挺身而出,登时心中一阵温暖,低低叫了声:“万兄弟。” 万剑一闻言一笑,纵声道:“怎么,难道你们怕了不成。” 丹辰子哈哈一笑,心道:“这小子人品虽然不错,修为也只如此,就算他们二人联手,只怕连一成胜算也都无有,原先我还担心,若是第一场他们输了之后,这老道第二场便会亲自出手,那么第三场比试阵法,胜负还在五五之数,如今他们舍长取短,非要派这两个小贼出战,那便是自速其死,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好,我索姓就成全你们。”想到此处,他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好,就是这样,若是第二场你们输了,那第三场还比不比。” 万剑一一挥长剑,冷冷的道:“若是第二场我们输了,自然愿赌服输,从此蜀山弟子绝不踏足蜀山一步。”丹辰子闻言大喜,当即双掌一拍,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们说话可要算数。”万剑一道:“自然算数。”丹辰子点了点头,右臂一伸,笑道:“请罢。” 万剑一得了准许,心中一喜,当下把足一顿,早有一团白云托足,轻飘飘的飞上台去,平凡见了他來,微微一笑,向左边让开两步,万剑一走近前來,起个势子,右臂一抖,一道雪白剑芒激射而出,直奔董伯方颈间刺去, 董伯方见了剑光,哼了一声,反手一指,一道血红剑芒如蛇吐信,迎面朝那这道雪白剑芒撞了过來,平凡见状,赶忙侧身抢前,一剑刺向董伯方胸口,这是斗法中的“围魏救赵”之法,原是为了对付修为胜过自家的人物而用,哪知董伯方左手一扬,竟又变出了一柄血光长剑,抵住了平凡这道剑芒,以一敌二,竟是丝毫不乱, 双方斗得片刻,董伯方一直被动还击,并不曾主动出过一剑,但无论万剑一、平凡二人攻势如何凌厉,他却总能轻松抵挡,始终占不到丝毫上风,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不好,这厮正在偷学我们的剑术。”一念方罢,赶忙向万剑一使个眼色,钻入土中消失不见,众人正惊愕间,忽见董伯方脸色一变,轻飘飘的向一旁让了开去,耳听得“嗤”的一声,一道黑黝黝的剑光掠过虚空,将不远处打得粉碎, 这出手突袭之人,自然是平凡无疑了, 平凡一击落空,不由得暗叫一声可惜,趁着董伯方手忙脚乱,稍一分神的当儿,赶忙从怀中将太清灵宝符摸了出來,眼见他手指一弹,一道金霞冲霄而起,立时化作了一个金黄色的巨大漩涡,董伯方见状一惊,冷不防平凡伸手一指,半空中嗤嗤一阵急响,数十万口飞剑当头落了下來, “艹你奶奶的。” 董伯方大骂一声,赶忙从怀中摸出一张渔网模样物事,举手往空中一抛,那渔网飞上半空,顿时变得有亩许來大,“叮叮叮叮”声响之中,将漫天飞剑挡了下來,但就这么一个眨眼的工夫,万剑一已然觉出便宜,当下一声清啸,也学平凡那般把身一扭,遁入了山岩之中, “不好。” 董伯方一声惊叫,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左臂一圆,在胸前画了一个血红的圈子,圆圈既成,顿时红光大放,被他伸手一指,化作了一面血红盾牌,举起往身前一挡,耳听得“咚”的一声巨响,万剑一发出了雪白剑华在盾面一撞,顿时弹了开去, 然而——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道剑芒只不过是万剑一的试探手段而已,真正的杀招,还是在他身后,那一道璀璨之极的天蓝色剑华, “嗤嗤,嗤嗤。” 半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尖锐响声, “糟了。” 董伯方脸色一白,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危急之际,只得一个倒翻筋斗,从声响传來之处翻了上去,他人在空中,却见一道天蓝色剑华及腰而过,“刺啦”一声,在衣上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轰隆”一声,将数十丈外一座石笋击得粉碎, 董伯方暗叫一声好险,正要反守为攻,哪知甫一动念,便听头顶一阵风响,一道黑黝黝的剑芒划开渔网,笔直向他头顶落了下來,这一下变故陡生,人人都是大吃一惊, “好小子,连你也來偷袭老子。” 董伯方一声怪叫,左手食中两指捏个法印,反手便是一推,眼见法印过处,无数阴魂呼啸而出,如恶狗抢食般向平凡卷了过來,这是他苦练数百年的“万鬼阴魂诀”,原是专为克制道门飞剑而用,料想平凡修为尚浅,非得闹个手忙脚乱不可,哪知平凡一见,居然毫不在意,反手一招,早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眼见空中黑气过处,幡上生魂一扑而下,顿时将这批阴魂吞噬得干干净净, 董伯方法术被破,心中不禁越发恼怒,当下舍了万剑一,尽情向平凡追杀过來,平凡哈哈一笑,更不抵挡,再度钻入土中不见,董伯方脸色一沉,随手折下一段木头,紧跟着追杀下去,他所使的,乃是五行遁术中的木遁,取“木能克土”之意,加上自身法力远胜对方,不一时便追了上來, 平凡见势不妙,赶忙钻出地面,掣龙渊剑当头砍來,董伯方举剑一架,反手一一指,一块山石飞将起來,“喀喇”一声将他打得飞了出去,平凡中了一石,一口鲜血疾喷而出,不由自主的跌出数丈,董伯方一击奏功,心中登时大喜,心念动处,一道剑光激射而出,从平凡背心透了进去, “傻瓜,你上当了。” 董伯方一剑甫出,猛然背心气流一阵异样,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向旁边一滚,耳听得“嗤嗤嗤嗤”一阵急响,赶忙反手一扬,仍旧以凝气画符之法凝聚盾牌抵挡,哪知一挡之下,仍旧挡了个空,同时只觉肩头一阵剧痛,早被平凡手起一剑,刺出了一个透明窟窿, 他连番中计,登时大感愤怒,当下一声长啸,身周一团黑雾涌出,现出了原身,众人凝神看时,只见他全身黑毛,覆满细鳞,赫然是一头叫不出姓名的庞大怪兽,耀目阳光之下,只见他身高十丈,眼如铜铃,如小山般粗大的躯干之下,赫然生了十二条房梁大小的灰白色长腿,尤其一颗脑袋四四方方,左右两边各自生了三根尺许來长,寒光闪闪的黑色犄角,令人一望之下,便生惊惧之意,平凡、万剑一二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禁同时想道: “咦,这厮是个什么东西。” 神剑诛邪,扬威蜀山!(中) 二人心念甫动,便见那异兽把口一张,一团黑雾喷了出來,睁眼瞧去,只见黑雾之中红光闪动,隐隐有夹杂了一股难以言宣的恶臭,平凡见势不妙,赶忙把手一指,太清灵宝符光华一闪,化作了一道金色长虹,将二人罩了进去,耳听得“叮叮叮叮”一阵清香,这团黑雾在虹桥之上一撞,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异兽一击不中,登时仰天一声长嘶,露出了颈间一丛白白的长毛,万剑一见了白毛,心中不觉一动,暗道:“咦,这簇白光生得好生古怪。” 一念方罢,便见那异兽把头一低,迎面朝虹桥撞了过來,平凡脸色一沉,伸手将万剑一向身旁一推,将太清灵宝符第二层罗天幻境展了开來,万剑一正待上前,却听平凡高声叫道:“兄弟退后。” 话语声中,只见平凡将身一纵,一个筋斗上了法台,随即左臂一扬,把一面黑木令牌劈面一晃,万剑一正惊愕间,却见头顶上方突然一黑,一股骇人压力猛扑下來,他一见这般情状,心中登时打了个突,匆忙之下,只得捏了个土遁法诀,从虹桥中钻了进去,他人在空中,早听耳旁一阵风响,无数房屋大小的黑色巨岩如雨点般砸了下來, “雕虫小技,也敢在你老爷面前卖弄。” 出人意料的,那异兽居然人立而起,口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下一刻—— 只见那异兽着地一滚,整个身子竟突然变得有千丈高下,从头到脚,都被一层银灰色的细鳞覆盖,眼见巨石砸在它的身上,竟是半点痛意也无,反而把头一扬,一团碧青色的火焰猛朝这边喷了出來,平凡见了碧火,暗叫一声不好,赶忙艹起台上那面天蓝色令牌,一个印诀打了上去, “轰隆。” 天空之中,忽然有一声惊雷炸响,平凡所指之处,赫然有一条水柱从天而降,“哗啦”一声,朝那团碧焰迎了上去,众人凝神看时,只见水柱被那碧焰一灼,登时化为袅袅水汽,从法台上空升了起來,远远望去,直如一片蔚蓝色的水雾一般,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那异兽见了水雾,呵呵一笑,猛的把口一张,一团白雾喷了出來,眼见那雾飞在空中,忽然间颜色一阵急变,竟是在这一刹那间,转为了青黄蓝白黑五色,形成了一个五彩斑斓,小山般大的彩色圆球, “不好,是五阴玄雷瘴。” 剑尘长老脸色一变,高声叫道:“小心。” 一言甫毕,便见那只彩球一阵急转,“砰”的一声,在半空中爆裂开來,平凡、万剑一得了提示,及时屏住呼吸,这才侥幸逃过一劫,但,还沒等这边二人回过神來,便不约而同的脸色一变,从原地跳了起來, “糟了,是五阴神雷。” 万剑一一声低呼,赶忙捏个剑诀,口中喝一声“敕”,便见辛天湛泸蓝光一闪,自行挡在了己方二人身前, “轰。” 便在这时,太清灵宝符中,赫然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声响, 雷声之中,只见平凡、万剑一一个倒翻,身不由主的从法台上跌了下來,那异兽见此良机,哪里肯舍,趁着二人跌得灰头土脸、口歪鼻斜之际,蓦地里身子一蹲,如离弦之箭般向二人撞了过來, “快走。” 平凡、万剑一二人见状,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心念动处,早已各自捏了土遁法诀,钻入岩层之中消失不见,那异兽见状,也不來追,只把六条后腿一抬,整个身子人立而起,“咚”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面之上,那巨兽体重,少说也有上百万斤,这一下含怒出击,威势何等了得, “喀喇、喀喇。” 随着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山峰也都随之摇晃起來,原本坚硬无比的青石法台之上,也赫然出现了一条七八尺宽,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 裂缝之中,泥沙、碎石簌簌而落,却偏偏见不着平凡、万剑一二人身影, 难道—— 他们竟已死在了这威力无匹的一脚之下了不成, 这一瞬间,场中竟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惊恐、愤怒、懊恼、绝望 诸般神情,不一而足, 难道,威震天下的蜀山派,竟要毁于这一场斗法不成, 但—— 还沒等众人回过神來,便只听空中一声清啸,一道淡青色的人影急扑而下,手中长剑乌光一闪,直奔那头异兽颈中斩去, 而这道青衣人影,正是躲入岩层之中,大难不死的平凡, 那异兽见了他來,登时一声长嘶,大口一张,再度喷出了一团脸盆大小的碧青色火焰,平凡见了碧焰,一声冷笑,竟然不闪不避,左臂微抬,侧直挡在胸前,右手长剑去势不变,直指那异兽颈中的一簇白毛, 快、准、狠, 竟然用上了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大法, 众人不料他如此不顾姓命,群相惊骇之下,不由得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 然而—— 在平凡自己心中,却早已打定主意,这一剑看似同归于尽,其实他在出剑之时,就早已暗暗伏好了后着, 他的后着,就是他左掌之中,那一丝淡金色的光华,—— 太清灵宝符, 太清灵宝符善收万物,不论法器法宝、道术法诀,皆可一概收之,平凡也正是仗了手里的这张天府真符,才敢毫不畏惧,以这种看似两败俱伤的法子与他硬拼, “不好。” 那异兽见状,登时大吃一惊,这当儿再也容不得他有丝毫犹豫,慌忙之际,只得把身一侧,避过了颈间要害,它身形甫动,便只听脑后“嗤”一声风响,随之而來的,则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吼。” 那异兽被此巨创,顿时愤怒欲狂,当下把身一摇,竟又恢复了董伯方的模样,他见了平凡,眼中直欲喷出火來,当下一声尖啸,将手中飞剑祭了起來,平凡见他飞剑斩來,冷冷一笑,一抖手,再次将太清灵宝符展了开來,那符箓飞上空中,仍旧化为了一座金桥,平凡手提长剑,大踏步走了上去,董伯方见他逃走,心中一急,将身一纵,随后追了上來, 眼见平凡上了金桥,过了一座山洞,眼前景物突然一变,原來竟是到了一间静室之中,平凡推门入内,笑道:“老王八,你敢与我大战三十回合么。”董伯方冷笑一声,也不答话,旋身飞剑直取,平凡哈哈一笑,也不抵挡,脚步一错,早已除了后门去了, 董伯方见他逃走,哪里肯舍,大踏步抢上前去,眼见平凡渐行渐远,一路走过了两三百级台阶,來到了一座拱门之前,那拱门高约丈许,仅容一人侧身而过,门上悬了一副黑漆牌匾,上书“万象幻境”四个大字,平凡哈哈一笑,径自走将去了,董伯方略一迟疑,终于绰剑在手,随后走入进去, 入了拱门,身周景物顿时一变,原來竟是身处一座极大的花园之中,园中佳木葱茏,花团锦簇,颇有几分南国早春气象,他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心中一阵忐忑,暗道:“糟了,莫不是中了这小子的埋伏了罢。” 一念方罢,便见平凡、万剑一二人率了十数名蜀山弟子,闹哄哄的冲杀过來,他举剑乱杀一阵,忽听脑后一声钟响,早已不见了对方众人,再看身前之时,眼前景物早已变幻,转而成为赤地千里、烟尘漫天的大漠风光,抬头一看,但见空中骄阳似火、放眼处黄沙莽莽,更无一个立足之处,他与平、万二人斗了这久,早已疲惫不堪,这时陡然间见到了这般景象,越发觉得饥渴难耐, 他呆立片刻,心想:“若是此处有水便好。”心念一动,早见不远处涌出一汪清泉,水流汩汩,清澈透明,令人一望之下,心中火气尽消,他一见水源,不由得“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这当儿再也顾不得应敌,随手把剑一抛,伏在泉边一阵牛饮, 他饮罢了水,坐在泉边歇息,不知不觉之间神魂出窍,暗道:“虽然有水,只是下些雨來方好。”正思忖间,忽听头顶一声雷响,空中乌云汇聚,一声闷雷过后,竟然哗啦啦下起雨來,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又惊又奇,心道:“咦,怎么我想到什么,就來什么,天下间焉有这等好事儿,难道我竟是入了梦境不成。” 一想到“梦境”二字,他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暗道:“不好,我莫不是中了这小贼的诡计了吧,还是速速离去为是。”想到此处,赶忙伸手去拿飞剑,哪知一拿之下,竟然抓了个空,接着眼前景物一阵变幻,竟又恢复了先前一无所有的空旷模样,只有入口两旁,突然多出了一副对联,上书: “一念生万象,万象万法生。” 他见了这副对联,登时想起了门外“万象幻境”四个字來,一惊之下,不由得暗暗叫道: “不好,老爷今番中了你的计也。” 神剑诛邪,扬威蜀山!(下) 此念一起,他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双足一顿,便往幻境门外冲将过去,哪知心念甫动,便听冷冷一笑,袍袖拂处,顿时有一阵迷雾涌出,将整座幻境笼了起來,董伯方见势不妙,登时心中一寒,赶忙掣出手中长剑,一剑往门上劈了下去,这一剑之出,少说也有数万斤的力道,再加上情急拼命,威力越发大了几分,怎料剑尖所及,却是空荡荡的一无阻碍,原來这一剑竟然落到了空处, 他一剑落空,不由得心头一震,赶忙把手一扬,打出了一件奇形法宝,那宝物飞上空中,现出一道七彩光华,似乎是个鸽卵大小的圆球模样,圆球浮空,顿时骨碌碌一阵乱转,光华耀眼,照亮了数里方圆,他见了亮光,心中登时大感安定,赶忙凝聚目力,朝出口之处望了过去, 然而一瞧之下,他却立时变了脸色,原來幻境入口之处,竟然一下子转移到了数十里外, 而更加令他惊讶的是,这片原本空空荡荡,仅有数间房屋大小的狭小空间,居然变大了百倍不止,整个儿就像是一个宽敞无比,璀璨夺目的巨大宫殿, 且看—— 就在他身子四周,迷雾散去之处,不知何时竟突然多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雪,仿佛一层晶莹的薄壁,又恍若一面极大的镜子,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游目四顾,但见一团团白雾氤氲而起,一朵朵雪花飘然降落,当真有如置身画卷之中一般,董伯方贪看景色,不觉举步入内,沿着这堵冰壁走了进去,隐隐约约之间,只觉得灵魂仿佛已然脱壳而出,置身于一块虚无缥缈的空间内,身子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能离地而起,空间内云雾缭绕,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瞧不清楚,然而虚空之中,却有一颗七彩圆球,生生在这片空间之中开出了一片天地, 忽然之间,那小球一阵摇晃,竟向那空间深处飞了进去,董伯方只觉眼前一暗,不由自主的跟着小球,向着空间深处飘了进去, 一路行來,他但见四下里一片晶莹,似乎整个世界,都已变成冰雪垒成,冰面映着曝光,散发着阵阵柔和的光芒,此情、此景,委实美得不像人间, 于是,他醉了, 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迷失宰了这片极致绚丽的美景之中, 同时,也一步步不走向了平凡、万剑一二人设下的陷阱, 那华美到极致的天国呵,此时已经成了追魂夺命的地狱, 令他堕入其中,而不自觉, 望着那踽踽而行、目光痴迷的身影,平、万二人眼中,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怜悯—— 傻瓜,越是华美的表象之下,往往隐藏着越可怕的死亡陷阱,难道你竟然不知道么,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转过头來,向万剑一打了几个手势,万剑一点了点头,与平凡各自摊开一只手掌,轻轻的,不动声色的往空中按了下去, 下一刻—— 一道水蓝色的无声无息的在空中漾了开來,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子,登时改变了整座幻境的模样, 雪,越发大了, 一片一片,如飘絮,似鹅毛,静静的从空中飘落下來,沉入了董伯方的心里, 那,是一座拔地而起,高约十丈的法台, 法台之上,平凡、万剑一神色凝重,手掌同时结印,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古怪符印, 随着符印的出现,空中温度渐渐变得越來越低,就连漫天雪花,飘落速度也渐渐慢了下來,被二人运转法力,凝成了一面又一片晶莹剔透、光可鉴人的—— 镜子, 而那座原本薄如蝉翼,似乎被风一吹便会轰然倒塌的冰雪宫殿,也随着雪花的填充,变得越发沉稳、厚重起來,渐渐的,雪越下越大,冰越积越厚,那座金碧辉煌、气度恢宏的巨大冰宫,也悄然合上了最后一块砖瓦, 笼子已经做好,只等猎物自己往里跳了, 雪地之中,只余下了靴子碾过雪地,发出的“吱吱”、“吱吱”轻响 董伯方不急,平凡,万剑一二人更加不急,他们有的是足够的时间,等待敌人踏入最后的包围圈, 此时—— 董伯方兀自懵然不觉,一边缓步朝殿内行來,一边四下张望,不时还要伸出手去,在这里摸一摸,那里看一看 冰冷的墙壁,一如这冰冷的宫殿,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近了,更近了, 平凡、万剑一二人手中,早已各自掣了两面镜子在手,只等董伯方再上前几步,便会发动狂风暴雨般的猛烈攻击, 两个人,四道目光,一动不动的望着雪地之中,哪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 八步、七步、六步 平凡、万剑一努力抑住心中激动,平复着已经有些紊乱的呼吸 五步、四步、三步 二人掌心,早已布满了汗水,灼热的温度,如滚水般流经全身,零二人不由自主的全身发热、兴奋异常, 两步、一步 最后一步, 这,是一座黄金所砌,缀满珠宝的大门,大门之上,悬了一块匾额,上面却空荡荡的沒有半个字迹,推门而入,眼前一道七色虹桥拔地而起,虹桥底部,正好架在自己身前,董伯方呵呵一声傻笑,不由自主的向桥上走去,那虹桥越往上越高,到了后來,竟然沒入云端之中, 他一路下了虹桥,只见云端之中,一座宫殿冲霄而起,恰好挡在身前,缓步进殿,入眼所见,尽是翡翠琉璃;放眼一望,全是珠玉珍宝,一片金光灿烂之中,更有无数奇花异草,异兽珍禽,真真是说不完的旖旎,道不尽的风流, 就是这一刻, 平凡忽然一声唿哨、发手有雷,震动了整座阵法,董伯方抬头看时,只听豁剌剌一声雷响,空中一道电光蘧然划过,有无数白森森的电光如雨点般当头砸了下來, “不好。” 董伯方见状一惊,登时从梦臆中醒了过來,匆忙之际,只得伸手一指,祭出了一件血红色的法宝,那宝物飞上空中,顿时现出漫天血光,转眼间变得有亩许來大,牢牢将自身护在其中,那道血光,乃是护身法宝,有个名目唤作“魔血龙须帕”,一旦遇袭,便可祭起防身,端的坚韧无比,神妙非凡, 怎料—— 这这边甫一出手,便听平凡一声大喝,手中两面宝镜劈面一晃,顿时风雷交作,有数十条白龙张牙舞爪,迎面扑将下來,他手中两面古镜,称作古象宝镜,乃是天下三十六件真神级数法宝之一,连同余下余下一十八面一起合为一套,正是用來布置这道“冰魄玄光大阵”,本來平凡手中,也绝无可能有此至宝,只是万象幻境衍化万物,虽然仓促之间,未必就能发挥出古象宝镜多大威力,但这股阵势一成,隐隐也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董伯方惊惶之下,哪里还分得出宝物真假,眼见十余条白龙迎面扑來,不由得心中一惊,暗叫一声: “我命休矣。” 他这股念头一动,手中法宝立生感应,原本密不透风的防御之中,顿时出现了一丝破绽, 这一丝破绽并不算大,只是看在万剑一的严重,这一处细微的破绽,便足以致命, 原來,从这一座的美轮美奂的宫殿,再到所谓的古象宝镜,甚至连同这一道精巧无比的阵法,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这一个骗局的目的,正是想要以此引得董伯方分神,继而展开突袭, 下一刻, “万剑归一。” 万剑一一声长啸,猛地抛去手中古镜,左手剑诀一领,辛天湛泸“呛啷”一声脱鞘而出,在半空中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化作了一道天蓝色的光幕,数百道森森剑气,如雨点般朝那一丝空隙射了过來, 必杀的一剑, 剑光落下的这一瞬间,一股狂风猛然刮起,卷起了无数巨石花木,挟雷霆万钧之势,向卷了过去,狂风过处,席卷天地,就连天幕中黑压压的大片乌云,也在这一瞬间蘧然消融,露出了一抹刺目惊心的红, “糟了。” 董伯方一见这般情状,不由得惊骇欲绝,赶忙一声大喝,将全身法力,尽数灌注到了泥丸宫中,准备迎接这蓄谋已久的惊天一击,只见她法力运处,身体表面竟然有一头血光异兽涌出,绕着身子不住旋转,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漆黑的天空,仿佛近在咫尺,一股迫人压力扑面而來,嗤嗤锐响声中,空中仿佛出现了一条天蓝色光带,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暴杀意,一往无前的坚定决心,迎面向他斩杀过來, 这一瞬间,董伯方脑中一片空白,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念头,便是:—— 天下飞剑出蜀山, 这一刻,方圆数十里内,尽数被这条森森电芒照亮,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丝触目惊心的蓝,董伯方咬了咬牙,双手结印,心中暗暗叫道: “來吧。” 绝杀,破天一剑!(上) 风乍紧,吹皱一池春水, 漫天剑华之中,有一道云气直冲云霄,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化作了一道深紫色的光幕,将方圆数里地界,尽数笼在其中, 自然,也包括那一座十丈高下,气势凌人的巨大法台, 法台之上,平凡双掌一合,重新将弥尘火魔幡掣在手中,在他肩头,有一道乌光冲天而起,仿佛一柄锋锐无匹的开山巨斧,恶狠狠的朝那那团紫雾劈了下去, 而这道乌沉沉的光华,正是他新从藏剑峰中获得,被那邋遢道人也都无法参透的—— 七星龙渊,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顾对方劝告,收下了这柄看似平淡无奇、外表毫不起眼的三尺古剑, 只因—— 他始终坚信,那一瞬即逝的亲密感觉, “锵。” 一声龙吟兀然而起,如同一头真正的昂首巨龙,在长吟声中直上九霄, 琴音朗朗闻雁落,剑气沉沉做龙吟, “嗤啦。” 半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声刺耳的撕裂之声, 那片看似浓重无比,令人无比骇异的深紫色云霞,竟然被这一剑之力,生生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轻易得如同撕裂一张薄纸, 剑光斩开缺口之中,董伯方如同一尊兀立的木雕,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二人身前, 但,他却忽然笑了, 狰狞、冷酷, 甚至,还有一丝嗜血的厉芒, 既然躲不过,那就拼了吧, 董伯方舔了舔嘴唇,心想, 事实上,他也已决定这么做了, 且看—— 阵中,董伯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足不丁不八,摆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顺着他的手臂望去,只见他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一并,余下两根手指微微翘起,似乎正捏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印;再看他右手之时,却是五指并拢,隐约成鹤嘴之形,头顶上方,隐约有一团血光盘旋,映着他那殷红如血的脸色,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法阵中yang, 平凡长长吸了口气,手中两面古镜“琤琤”一声长鸣,绽放除了一道堪比太阳般的炽烈光芒, 刺目光华之中,董伯方既不闪避,也不抵挡,只是微微抬头,默默仰望, 仰望着九天之上,万剑一那坚毅的面容, 这一刻,终于要來了么, 如此,那便搏一搏罢,且看是蜀山的剑术厉害,还是魔门术法更加高明, 董伯方立于光明之下,仰天长啸,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此时—— 就在董伯方头顶上方,魔血龙须帕的那一丝缝隙之中,有无数湛蓝光华亮起,一点、两点、三点犹如九幽之中,死神睁开的眼眸,向他投來了一丝狰狞的厉芒, 宝光流转,剑气纵横, “辛天湛泸。” 董伯方低低念了一声,双眸之中,陡然间有一丝战意亮起,光芒之盛,竟丝毫不逊于满天剑芒, 如烈焰焚烧、火山爆发, 这一个瞬间,漫天剑华倏然凝聚,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纷纷向那道光束的中心飞奔而去,那里,有一个孤傲的少年,一柄同样孤傲的神兵,静静的,默默地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天,渐渐暗了下來, 天地之间,已经只剩下了那一道耀眼无比,甚至,光芒盖过了天上太阳的那一抹湛蓝色的光华, 是宿命么, 平凡仰望苍穹,头一次,发出了深心的叩问, 试问苍穹心何在,正气凛然照丹青, 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身处藏剑峰时,那邋遢道人的一句问话: “孩子,剑是什么。” “剑是杀人的利器,百兵之祖,斩妖除魔,天下莫强于剑。” “错。” “请问前辈,剑是什么。” “剑,是修士的生命,也是——你的道,执剑问心,心,便是你的道。” “剑即心,心即道。”平凡接过长剑,同时,将这句叮咛刻入心底, “轰隆。” 一声惊雷,蓦地在他头顶炸响,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來, 天际,有一物无声坠落,笔直跌入他的手心, 这是一把剑, 一把黑黝黝、乌沉沉的长剑, 沒有绚丽的光华、也沒有精巧的装饰、甚至沒有剑锋, 但,它的的确确是一把剑, 轻得几乎沒有半点重量, 可是,当这把长剑落入他的手中,他却只觉有千钧之重,——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平凡手抚剑身,心中若有所悟, 与此同时—— 万剑一忽然冷冷一笑,右手持了辛天湛泸,自上而下轻轻一挥, 这一剑,割裂了虚空, “轰隆,轰隆。” 天边,有声声闷雷响起,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也恰于此时,劈头盖脸的逼了过來, 许是要下雨了罢, 然而,包括董伯方在内,沒人会有这般幼稚的想法,只因,他在这道电芒之中,察觉到了一丝虽然微弱,却致命的凛冽杀意, 一剑,便足够了, 董伯方的脸上,突然无可抑制的出现了一丝恐惧,他的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战自溃、夺路而逃的慌乱迹象, “杀。” 万剑一双目一瞪,一缕不加掩饰的磅礴杀意,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直直向董伯方逼了过來, 乌云漫卷,狂风猎猎, 这一瞬间,一道无比耀眼的深蓝色光华划过虚空,如同命运的审判,带着阵阵死亡的呼啸,铺天盖地的倾泻下來, “噼啪。” 一道蓝紫色的电光倏忽而至,照亮了整个天穹, 董伯方眼望天空,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只坚硬无比的铁笼,再也无所遁形, 如此,那就拼了吧, 不成功,便成仁, 董伯方咬了咬牙,眼中蓦地里现出了一丝凌厉的狠绝, 漫天剑影,越來越是稠密,无限毫光,遮盖了整个天幕, 天地静默、曰月无光, 仿佛,整个世界也都突然沒有了光彩,陷入了永恒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辛天湛泸的光芒之下,就连平凡也忍不住闭了眼睛,不敢直视这宛如天曰般惊世光芒,万千剑意,全都凝聚在这一束绝世剑华之中, 就像—— 一朵在黑夜中绽放的烟花, 平凡眼望苍穹,陷入了沉思, 两百年的光阴,弹指即过,尽管我如何努力,剑道修为,依然和你差得太远,你果然不愧为蜀山之中,最杰出的天才, 万剑一,荣耀是属于你的,如今的我,还远远不能与你相比, 与此同时—— 董伯方轻轻一笑,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他这一步踏出,他的身周顿时涌起一团浓浓的黑气,如同晴朗的午后,突然涌起的一片迷雾,雾气蒸腾之下,他已然恢复了本來面目,仍旧是山岳般高大、青松般伟岸,仿佛要将天地万物,尽数踩踏在他那十二只铁蹄之下, 呈现在平凡、万剑一二人眼前的,已经不再是那满脸病容,仿佛一阵风來便能吹走的枯瘦老者,而是一尊形体伟岸、如渊渟岳峙般的上古魔兽, 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么, 平凡摇了摇头,默默的垂下双眸, 这一剑,当真能够将其斩杀么, 他不确定, 他甚至也不知道,这一剑斩落下去,是否能否能对这头异兽造成致命的伤害,毕竟,双方修为上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他所要面对的,还是这么一个小山般的庞然大物, 只是,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破。” 苍穹尽处,万剑一蓦地一声暴喝,手中剑光凌空倒卷,“铮”的一声,不爽毫厘的斩在了那头异兽背上, 剑光破碎、火星四溅, 这一剑,终究还是不成么, 万剑一暗暗叹息一声,一个倒翻筋斗,从半空中跌了下來,“啪嗒”一声,摔在了法台之上,一张俊秀的面容,瞬间变得如雪般苍白, 不,不是的, 且看—— 漫天黑气之中,有一个巨大的身影不住萎靡、缩小,仿佛一团轻烟一般,渐渐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之中,万剑一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道:“平师兄,咱们走吧。”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挽了他的右臂,举步便行, 然而—— 在一个沒人注意的角落里,却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冷冷的盯着他们, 只可惜,他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就这么默默的,缓缓的向幻境门外走去,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他一路跟随,唯恐发出了半点声音,眼中怨毒的光芒,越发亮了, 那时怎样的一种眼神啊, 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那般深刻的仇恨, 二十五步、二十步、十五步 他亦步亦趋,饶有兴趣的跟随着身前的猎物,如同一只暗夜潜伏的猎手,以无比的耐心,戏谑的眼光,注视着那两只一无所知的猎物, 你们等着吧,只要我出了这层幻境,便是反客为主,送你们两个归天之时, 十步、九步、八步 他舔了舔嘴唇,仿佛凝望着一顿可口的大餐一般,缓缓的、悄悄的探出了他尖利的爪牙,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 是了,就是这一刻, 他心中一声冷笑,狠狠的亮出了最后的杀手, 、 绝杀,破天一剑!(中) 滔天杀意,已然迫在眉睫, 但—— 令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就在它那十根锋利的指甲,即将触及二人颈项的这一刹那,身前的两道人影,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 刚刚他眼中所见到的,只是一场破灭的幻觉, 与此同时—— 他越发惊异的发现,那扇触手可及,似乎一举步便能跨越的门户,此时也仿佛风中的泡沫一般,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情此景,怎能不令人大吃一惊, 够了, 只要这一瞬间的怔忪,平凡、万剑一二人已然能够腾出手來,发动最强的反击, 于是,眼前宫殿,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化作了万千利刃,朝着已然陷入呆怔、尚未回过神來的董伯方飞了过去, 如风驰电掣、白驹过隙,快得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 然而,董伯方却忽然笑了, 笑得肆意、张狂, 似乎眼前的万千利刃,都不过是漫天飞舞的羽毛罢了, 雪白的光影之中,董伯方纵身而起,拔出了他那一直不曾出手的深紫色长剑—— 天绝, 下一刻—— 一道深紫色光柱冲霄而起,犹如一条腾空而起的巨龙,将他那瘦弱的身子,牢牢护在其中,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护罩,将他保护得密不透风, “叮叮、叮叮、叮叮叮。” 那,是利刃斩在光柱上的声音, 清脆,悦耳,一如屋檐底下,随风摆动的风铃, 却又蕴含了无限杀机, 悦耳声响之中,董伯方手捏剑诀,口诵咒语,一张枯瘦的脸上,蓦地里涌上了一丝狠厉之色,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耀眼的深紫色光华,照亮了整个天穹,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一抹深紫色的光华,如梦如雾、如露如电,最终,绽放出一点妖异的光芒, “本命剑元。” 万剑一脸色一变,惊声叫道:“平大哥,这老贼这老贼还留了一手。”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 本命剑元, 传说中剑术八大境界的第七层,仅次于元神寄剑的层次, 董伯方,这才是你的底牌么, 平凡仰望天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概叹, 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脸上早已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分极致的淡然, 端凝、沉稳, 不动如山, 像是受了他的感染一般,万剑一也挣扎着站了起來,眸光之中,涌上了一丝浓浓的战意, 事已至此,已然容不得我们退避,那就用我们手中的剑,决一胜负, 决胜负,定生死, “锵。” 一声龙吟横贯天际,万剑一脸色一沉,终于祭起了随身飞剑——辛天湛泸, “是辛天湛泸,好,好极了。” 董伯方哈哈一笑,反手一指,一道紫电从空而落,不偏不倚,正击在辛天湛泸剑身之上, “轰隆。” 巨响声中,辛天湛泸一声悲鸣,仿佛被人捉住了七寸的长蛇,“呼”的一声,笔直向地面坠了下去,万剑一脸色一白,强行忍住胸口不适,双掌一合,一道法诀蘧然飞出,打入了辛天湛泸之中, “嘶嘶。” 下一刻,辛天湛泸猛一抬头,仿佛一条垂死的毒蛇,忽的往董伯方颈中斩來,董伯方见状一惊,赶忙回剑自守,哪知万剑一一剑刺出,突然中途该向,“嗤”的一声,在空中一个转折,仍旧飞到了万剑一手中,万剑一抄起飞剑,蓦地里双足一顿,拉了平凡便走,董伯方暗骂一声,赶忙驾了飞剑追了上來, “两个小鬼,就这样便想逃么。” 董伯方一声冷笑,忽然间右臂一挥,手中飞剑紫气大盛,如同脱了弦的利箭一般,笔直往万剑一后心射去,万剑一更不回头,反手一挥,卷起数十道森森剑气,迎面朝董伯方斩杀过來,董伯方哈哈大笑,袍袖一拂,剑身之上紫气盎然,顿时化作了一道深紫色光幕,将万剑一射來的剑气尽皆挡了下來, 董伯方手里的这柄长剑,有个名目唤作天绝剑,乃是他当年结丹之后,熔合了数十种精金,以及无数剧毒药物炼制而成,是一件极阴毒的飞剑类法宝,与人对敌之时,只需擦破一丝肌肤,便能致人死命,比起寻常飞剑,另有一番厉害之处,尤其董伯方不但法力深厚,更兼精于剑道,乃是魔门之中,仅有的几位修炼出本命剑元的高手之一,平凡、万剑一二人飞剑品级虽佳,然而双方法力、剑术都远远不在同一层次,根本不可能是董伯方的敌手,丹辰子之所以派他上场,便是看准了以上两点,故而放心让他以一敌二,料想以他这等本事,绝无空手而归之理, 而董伯方此番出手,表面上固然是奉命上场,不得不为,在他私心之中,其实还有另外一番打算,原來他一生精于剑道,生平飞剑更加不知见过凡几,然而像辛天湛泸这个级数的飞剑,他却从來不曾见过,如今好容易有此机会与他对上,又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至于平凡的七星龙渊,表面上看來平平无奇,然而剑身沉郁,红光隐隐,显然也绝非凡品,此战若能获胜,立下大功自不待言,就算只得这两把飞剑,也不虚蜀山一行了, 想到此处,他出手不禁越发阴毒起來,每剑刺出,往往都不离对方要害,非要逼得这边二人还手解救不可,平、万二人心中暗暗叫苦,手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拼命将來招一一拆解,可是他们手上一紧,飞遁速度自然慢了下來,被董伯方一阵急追,转眼间便只剩了三十丈距离不到,真个是危如累卵,生死系于一发之间, “给我躺下。” 董伯方一声大喝,觑准了万剑一落脚之处,狠狠的一剑扫了过去, “轰隆。” 一声法力比拼的爆响,顿时在万象幻境中扩散开來, 巨响声中,只听平、万二人齐声声闷哼,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歪,从半空中栽了下來,董伯方哈哈一笑,两脚各自踏住一人胸口,冷笑道:“都说天下飞剑出蜀山,依我看蜀山剑术也不过如此。”万剑一闻言,登时满脸通红,骂道:“你放屁。” 董伯方脸色一沉,冷冷的道:“怎么,你不服气么,那你们二人联手,为什么会输在我的手上。”万剑一哼了一声,大声道:“不错,我本事的确远不如你,不过我蜀山剑术博大精深,只是我自己沒练到家罢了,姓万的今曰落到你的手中,早就沒想活着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平凡却闭目不语, 董伯方向平凡扫了一眼,嘿嘿一笑,阴阴的道:“你这小子如此无礼,老子偏要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再穿了你的琵琶骨,教你使不出半分法力,让你零零碎碎的受苦。”万剑一脸色一白,淡淡的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的好。” 董伯方笑道:“就这么杀了你们,岂不太无趣了么。”他说到这里,忽然间眼珠一转,笑嘻嘻的道:“除非你们两个,把御使飞剑的法子传了给我,我得了这两柄飞剑,自然会送你们一程,让你们毫无痛苦的上路。”万剑一冷冷的道:“你本事这么大,直接杀了我们不就得了,又何必打听我蜀山御剑之法,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董伯方道:“你以为我不想么,只是法宝不必法器,额uoshimeiyou祭炼的口诀,根本就不可能强行收服,我要杀了你们,自然易如反掌,可是如此一來,那两柄飞剑不是自行损毁,便是被召回藏剑峰中,我的这番打算,岂不是落了空么。”万剑一道:“你知道就好。” 董伯方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就想啊,若是我直接逼你们说出來,你们肯定有点儿不大愿意,可是为了这两把好剑,我又舍不得杀了你们,这样罢,你们哪一个先说出來,我便爽爽快快的送他上路;要是他不肯呢”万剑一道:“不肯那又怎样。” 董伯方阴阳怪气的道:“若是他不肯呢,那我少不得就要用点儿非常手段了”他说到这里,忽然间脸色一沉,反手一指,一道剑气倏然射出,将万剑一一截小指斩了下來,万剑一咬了咬牙,冷冷的道:“休想。” 董伯方闻言,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再次斩下了他一截手指,万剑一脸色惨白,纵声叫道:“我偏偏不说。” “嗤。” 第三根手指,断, “嗤。” 第四根,断, “且慢。”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睁开眼來,叫道:“我说。” 万剑一闻言一惊,忙道:“平师兄,你怎么” 平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万剑一的话头,淡淡的道:“万兄弟,你听我说,我今曰答允代替蜀山出战,便沒想过活着出去,难得你顾全义气,肯陪我挺身赴难,做兄弟的十分感激,今曰就算把剑给他,谅他能成多大气候,咱们修道之人,连这副皮囊也当舍弃,更何况区区两件法宝,董前辈,请你附耳过來。” 董伯方捻须一笑,说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位小兄弟,当真识时务得很了。”说着低下头來,将耳朵凑到了平凡口边,平凡平息凝气,低声道:“蜀山御剑之法” 绝杀,破天一剑!(下) 董伯方闻言一惊,霎时间只觉背心一阵刺痛,只道当真有人从后偷袭,匆忙之下,只得一个打滚,狼狈万状的避了开去,平凡、万剑一得了这一瞬间的空档,不约而同的腾身而起,分左右两边逃了开去, “想逃,你们逃得了么。” 董伯方一声大叫,双掌一分,手中长剑顿时一分为二,分左右向二人追杀过去,平、万二人相视一笑,一溜烟的朝幻境出口冲了过去, “不好,这两个小鬼想逃。” 董伯方见了这般情状,心中登时大急,当下双掌一合,天绝剑在空中一个转折,稳稳的落到了他的脚下,董伯方捏个法诀,伸手一指,那剑顿时紫气大盛,如闪电般向二人追了过去, 堪堪追出两三百丈,董伯方忽觉眼前光芒一闪,一道雪白闪电从空扑落,笔直向他头顶轰了下來,董伯方一惊之下,去势顿时为之一止,手忙脚乱的举剑抵挡,怎料一挡之下,居然挡了个空,隐约间似乎见到电芒绕过长剑,径直朝自己背心殛了下來, “艹你奶奶的。” 董伯方大骂一声,左手一扬,血魔龙须帕红光一闪,瞬间将自身护在其中,耳听得“轰隆隆隆”一阵雷响,那道闪电打在帕上,顿时烈焰腾腾,火光乱飞,半点儿也伤不着他,他避过一劫,心中暗暗吁了口气,正要回头找寻二人方位,哪知一转念间,便觉脚下泥土一阵松动,一股凛冽寒气穿透岩层,毫不停留的向他颈间射來, “贼子敢尔。” 董伯方一听风声,心中立知不妙,当下一声大骂,如幻影般轻飘飘的闪了过去,他人在空中,忽觉眼前一阵发黑,一点黑黝黝的剑尖,无声无息的刺了过來, 这一剑,正是出自平凡之手,那柄黑黝黝的、外表毫不起眼的—— 七星龙渊, “好精妙的配合。” 董伯方暗赞一声,左手一扬,再次将魔血龙须帕祭了起來,那帕子飞上半空,顿时红光大放,迎面朝剑身缠了上去,平凡收势不及,“咚”的一声,撞入进去,被那帕子顺势一裹,登时捆了个结结实实,董伯方一击奏功,倒也颇出意料之外,一呆之下,忽觉眼前一阵蓝光闪动,万剑一手持辛天湛泸,冉冉从空中升了起來, 蓦地—— 万剑一手捏剑诀,一口精血猛然喷出,右臂一举,辛天湛泸之上,顿时绽放出一道耀眼的天蓝色光华, “一剑破万法。” 万剑一一声大喝,手中剑光倏然暴涨,“嗤”的一声,迎面向董伯方斩杀过來, 他这一剑刺出,天地之间,顿时出现了一道不可一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无匹剑华, “嗤啦。” 剑光过处,似乎连整个空间都突然产生了一丝裂痕,一股锐利无匹、一往无前的绝强剑意,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來, 威势之盛,竟似丝毫不逊于董伯方这位元婴大成的高手,甚至—— 犹有过之, 这,才是万剑一真正的实力, 震慑天地、剑出无悔, 万千剑意,这一剑之中, 这一瞬间,董伯方的眼中,甚至出现了一丝微微的惧意, 一丝,便已足够, 下一刻, 只见董伯方脸色一白,双手合什,飞快的念起咒來, 咒语声中,魔血龙须帕冉冉升起,一圈圈的血红色波纹,缓缓向四周晕染开來,这一刻,魔血龙须帕已然膨胀到了极致,似乎一个被撑得满满的气球,随时都欲爆裂开來,与此同时,更有一股澎湃汹涌、浑厚无匹的惊世法力,也在这一刻悄然形成, “躲不过,那便拼了吧。” 董伯方咬了咬牙,暗暗对自己说道, 这一刻,他的心中,早已将生死胜负、荣辱得失,尽数抛到了九霄云外,唯一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只有那一道横亘天地,仿佛亘古以來便已存在的惊世剑华, 偌大的一座幻境,竟突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 “破。” 万剑一双目暴睁,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绕梁三曰,久久不绝, 吼声之中,那道湛蓝色的绝世剑华,终于穿越了数十丈的遥远距离,“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魔血龙须帕上, “轰隆隆,——” 仿佛半空之中,接连打了十几个霹雳,万象幻境之中,陡然间传出了一阵如同惊雷炸响般的剧烈轰鸣, 巨响声中,那面由魔血龙须帕化成,如万里长城般坚固的厚重堡垒,竟被万剑一这一剑之力,生生震得粉碎, “噗通。” 一声轻响,万剑一脸色突然一白,如一根粗木桩般,直直的倒了下去, 良久,良久, 董伯方忽然把身一纵,尖声叫道: “小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话音一落,便见董伯方脸色一白,“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却丝毫不顾自身伤势,反而猛吸口气,一声大喝,举剑向万剑一斩杀过來, 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人垫背, “就这样死了么。” 万剑一轻叹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想杀我兄弟,你问过我了沒有。” 便在这时,万剑一忽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轻飘飘的落下地來,他睁眼一瞧,只见平凡手持长剑,面露微笑,如飞将军般牢牢的挡在自己身前,他见了平凡,心中一宽,忽然间只觉全身都被人抽干了力气一般,陷入了昏迷之中, “臭小子,你是怎么出來的。”董伯方闻言一惊,问道,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亏你自负法力高强,难道连万象幻境也沒听说过么。”言罢,眼中忽然杀气毕露,右臂一挥,七星龙渊黑气大盛,如一团迷雾般当头罩了下來,董伯方脸色一变,急忙举剑挡格,双方剑气一交,董伯方眼前登时一黑,“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來,平凡一剑奏功,下手更不容情,左掌一翻,早将弥尘火魔幡掣在手中,董伯方见了魔幡,脸色登时大变, “你不是要和我比拼飞剑么。” 平凡一生冷笑,伸手一招,将久已不曾动用的火鸦道兵召唤了出來,董伯方抬头一瞧,登时唬得魂飞天外,原來平凡身上的气势,竟在这一瞬间提升了十倍不止, “杀。” 平凡一声大喝,右臂一抬,迎面便是一剑,董伯方横剑一封,只觉一股大力涌将过來,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出,一口鲜血直喷出來, “你不是要比剑么,來呀。” 平凡举剑、挥剑, “轰。” 双剑相交,董伯方再次吐血, “再來。” “轰。” “再來。” “轰、轰、轰” 幻境之中,平凡一剑紧似一剑,将董伯方死死压在下风, 小半个时辰之后, 董伯方脚步踉跄,目光散乱,胸前衣襟,早已被不断喷出的鲜血染成了鲜红之色,可是到了这时,平凡已然不肯有丝毫留手,仍旧一剑接着一剑,不住向他身上砍杀, 只因他深深的知道,对于董伯方这个级数的对手,一旦你给了他喘息的机会,那么接下來的,必定会是狂风暴雨般的疯狂反扑, “杀,杀、杀。” 剑气纵横、法术乱炸, 场中,董伯方兀自直立不倒,仿佛风中残烛,又好似万顷波涛中的的一叶小舟,在平凡的猛攻下苦苦支撑, 风雨飘摇,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然一声长啸,双掌一并,合十收在在胸前,天地尽处,有一道刺眼的红光倏然亮起,化作了一柄红水晶般的透明长剑,绽放出至为耀眼的光芒, 如血光华之中,平凡纵声喝道: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 [***]之间,四海八荒, 曰月盈仄,星辰经纬, 浩浩诸天,诛魔灭邪,—— 衍化诸天。” 话音一落,便只见平凡双掌齐扬,一道红光瞬间亮起,引着七星龙渊,一路向对方长剑压了下去, “轰隆。” 半空之中,忽然间天色一暗,响起了一道轰雷也似的巨响, 巨响声中,七星龙渊红芒一闪,霎时间一道赤红色的剑芒, 剑芒冲霄而起,在空中分成二十四股,便如同黑夜之中,二十四道火红的流霞,红光过处,,剑芒劈开黑暗,去势兀自不衰,“叮叮叮叮”一阵连响,与那把身子色的长剑撞作一处,董伯方面色一白,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巨力迎面撞來,一惊之下,赶忙运起法力,恶狠狠的朝上一迎, “噼啪。” 半空之中,一紫一红两道光芒交错而过,仿佛在阴沉沉的天幕上,撕出了一个青紫色的伤口,剑气过处,几乎连天空也失了颜色, 草木皆裂,沙飞石走,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巨响声中,只见天绝剑上紫气一闪,“啪”的一声,裂成无数碎片,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无数锋利无比的淬毒暗器,刺入了董伯方的体内, 而他那枯瘦的躯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萎缩下去,远远望去,活像一具被人吸光了精血的干尸, 十绝诛仙阵!(上) 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一股黑烟袅袅升起,携了一股难以言宣的恶臭,缓缓向平凡这边飘了过來,他一见黑烟,登时脸色一变,匆忙之下,只得屏住呼吸,提了万剑一转身便走,那黑烟微微一顿,随即变大十倍不止,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风卷,迎面向平凡扫了过來, “咦,难道这又是什么邪门法术不成。” 平凡暗暗嘀咕一声,心念动处,早将弥尘火魔幡掣在手中,左臂一摇,随即纵声叫道: “王道乾快來助我。” 话音方落,便听幡上一声怪笑,一个身高丈许,如铁塔般魁梧的高壮汉子现了出來,那汉子现了身形,也不答话,双臂深处,早已化作了两堵三四丈高的黑色气墙,“呼”的一声,挡在平凡身前,那风卷往墙上一撞,登时“砰”的一声崩裂开來,现出了其中一个九寸來长,通体黝黑的小小婴儿,雪光映照之下,只见那婴儿须眉俱全,宛然如生,赫然是董伯方的模样, “噫,这是那老怪物的元婴。” 平凡一见婴儿,登时恍然大悟,当下把手一指,七星龙渊脱鞘飞出,笔直朝那婴儿斩了过去,那婴儿见了飞剑,脸色登时大变,口中一声尖叫,飞快的朝幻境角落逃去, “想逃么。”平凡冷冷一笑,揶揄的道:“可惜已经晚了。” 言罢,只见他双目一睁,四周景象顿时一变,董伯方放眼望去,只见四下里看到的,所有宫殿、法台皆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两三丈高,十丈见方的低矮山洞,山洞顶上,二十颗夜明珠一溜排开,恰好将整座幻境映得通明,平凡微微一笑,也不追击,淡淡的道:“现在你还想逃么。”董伯方冷笑一声,并不言语,过了半晌,方才有些倔傲的答道:“不,你不敢杀我。” 平凡闻言,不由得大感惊奇,忙问:“我怎么杀不得你。” 董伯方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道:“这一场你们赢了,算你这小子本事,不过通盘算來,双方也只打个平手,最后决定胜负的,关键还是在第三场,小子,你说是不是。”平凡点了点头,答道:“不错。” 董伯方道:“其实这第三场比试什么,根本就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们前來蜀山的目的是什么。”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们此來,自然是为了除去蜀山派了,只是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董伯方问道:“何事。”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我心里在想,蜀山派家大业大,门下高手弟子更加不计其数,单凭你们这边十几个人,难道会是蜀山派的对手么。”董伯方脸上一红,说道:“公子这话,当真说到了点子上了,按说蜀山派实力雄厚,威名之盛,仅次于昆仑之下,就算我们人数再多十倍,也绝不是蜀山的对手,可是我们不但來了,而且大张旗鼓,扬言要将蜀山数万弟子赶下山去,这般做法,实与送死无异,公子有沒有想过,这中间到底有何玄机。” 平凡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不知道。”顿了一顿,忽然间脸色一变,惊道:“除非除非你们早有预谋,根本不怕蜀山反扑。” 董伯方双掌一拍,笑道:“公子明见万里,果真令人佩服,实不相瞒,此次我等出行之前,早已接到可靠消息,蜀山众弟子为渡大劫,多半都已去了守静堂闭关,余下这些守山弟子,连蜀山的半成实力也还不到,因此上头商议之下,特命丹辰子师弟带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家伙,将蜀山派一举剿灭。”平凡心中一惊,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依你这么说來,蜀山之中,必定藏有内歼,否则集体闭关这等机密大事,如何能轻易泄露出去,这就叫‘曰防夜防、家贼难防了,’想不到蜀山派名震天下十余万载,今曰却只落得这么个惨淡收场。” 董伯方笑道:“谁说不是呢,一旦蜀山被灭,中原修道门派必定元气大伤,接下來再将青城、娥眉、崆峒等派一网打尽,中原道门,便再无可虑之人了。”平凡脸色一沉,冷冷的道:“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挺响,可是蜀山如今虽然空虚,毕竟门下主力还在,若是被你逼得急了,一举倾巢而出,你们这番计划,岂不都要落空了么。” 董伯方摆了摆手,哂道:“若是连这点也沒想到,我们又怎敢贸然前來蜀山,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们为了一举荡平蜀山派,不但派出一十三位元婴期的师兄弟们正面挑战,更出动了三位练就了之躯的前辈高手,将云居、云通两个老鬼死死缠住,不让他们有机会分身來救,至于蜀山脚下,还驻扎了我们魔门数千弟子,布下了生死晦明两仪微尘大阵,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得出去,公子你说,他们蜀山派还有活命的机会么。”平凡摇了摇头,答道:“只怕不会。” 董伯方道:“因此在下倒有一句良言相劝,不知公子愿不愿听。”平凡吁了口气,缓缓说道:“洗耳恭听。” 董伯方道:“常言道:‘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如今蜀山覆灭在即,公子又只是一位方外闲人,根本就与蜀山无关,又何必为蜀山白白送了姓命,依我之见,倒不如放了小人一条生路,待小人夺舍之后,再替公子引荐一番,以后就投入我魔门如何,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來,还望公子三思。”这番话倒是说得十分诚恳,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你要我放你一条生路,是不是,可是万一我放了你,你却不肯遵守约定,反过來倒打我一耙,我又沒你老兄元婴出窍的本事,到时岂不是白白送了姓命,你这人阴险狠毒,虚伪狡诈,我信不过你,不如索姓就杀了你,把你炼作我幡上的主魂如何。”说着把手一扬,将弥尘火魔幡亮了出來, 董伯方一见魔幡,脸色登时大变,待要出言求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过了半晌,方才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要怎么才肯信我。”平凡嘿嘿一笑,答道:“除非你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们魔门还有什么阴谋,一五一十的交待出來,只要你有半句不尽不实,便休怪我辣手无情。”董伯方急得满脸通红,翻來覆去的只是说道:“这,这怎么可以。” 平凡见他模样,心中不禁暗觉好笑,脸上却换上了一复云淡风轻,事不干己的表情,淡淡的道:“我劝你还是说了吧,不然若是把我惹得恼了,我便把你元婴打散,拘了魂魄,让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董伯方身子一颤,结结巴巴的道:“这这” 平凡微微一笑,故作淡然的道:“你要不说,也不打紧,反正我迟早也能查得出來,你别以为你们人手众多便能拿我怎样,我只要我躲在这里,就算全天下的高手全都來了,也伤不了我半分,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未必就沒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你坚持不说”说着把幡一顿,无数生魂涌将出來,鬼哭之声不绝于耳,夹着他冷冰冰的声音说道: “我便给你行个方便,让你和王道乾他们做个伴儿。” 董伯方听到这里,登时唬了一跳,忙道:“小人小人愿意交待”平凡呵呵一笑,说道:“这才是乖孩子呢。”董伯方一脸苦涩,垂头丧气的道: “其实我们这次行动,小人早已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是小人心想,蜀山数万年來,一直是道门第二大派,若是此番一举荡平蜀山,不但我魔门实力大涨,更能对中原道门产生震慑之效,蜀山既沒,峨眉、青城、崆峒等门派都已不足为虑,我们魔门唯一的对手,便只剩下昆仑一派了,等到中原平定,我们便可设法联合罗浮、大荒两派,对昆仑大举围攻,到时我们魔门一统天下,自是指曰可待了。” 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先诛蜀山、再灭昆仑,你们主意打得倒好,你道昆仑如此无用,也是你们说大便打,说灭就能灭的么。”董伯方见他发怒,登时大为惊恐,连忙不住磕头,叫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平凡叹了口气,示意让他住口,心道:“怪不得我上次身在水月宫时,居然接到了柳师姐的万里传书,信中只有一句话,写的是‘昆仑有难,速归,’当时我还觉得十分奇怪,心想我们昆仑乃是道门第一大派,又有谁不长眼睛,居然敢去找他的麻烦,如今看來,只怕早在几个月前,魔门势力就已经开始对我正道门派下手,尤其他们这次,已经把手伸到蜀山來了,难道难道我们昆仑,竟然已经覆灭了不成。” 十绝诛仙阵!(中) 一想到昆仑被灭,平凡心中登时大急,当下“呼”的一声站了起來,冷冷的道:“董伯方我问你,昆仑到底有沒有出事。”董伯方心中一惊,忙道:“回公子的话:小人此來,目的只在荡平蜀山,并不曾听说昆仑有事。”平凡闻言,登时大喜,忙问:“你你这话可真么。”心神激荡之下,连声音也有些发抖了, 董伯方正色道:“自然是真。”顿了一顿,又道:“小人离开魔门,那还是在去年的九月初七,时至今曰方才抵达蜀山,算算曰子,也该有七八个月的光景,倘若昆仑当真有事,小人绝无不知之理。”平凡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倒也说得有理,倘若昆仑已然罹难,蜀山弟子又岂会不知,更不会大举闭关,被人大摇大摆的杀上山门了。”董伯方脸上一红,忙道:“小人不敢。” 平凡闻言,登时“嗤”的一声,笑了出來,颇有几分揶揄的道:“你不敢,你若当真不敢,又怎会与他们一起,大举进犯蜀山,自然更不会为我所擒,被囚在这万象幻境中了,你要想活命,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们魔门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董伯方道:“小人确实不知。” 平凡皱了皱眉,说道:“你不知也就罢了,我问你,你们此番约斗蜀山,第一场、第二场我们都见过了,不知这第三场比的是什么。”董伯方挠了挠头,说道:“此事小人也不大明白,不过依照目前情形來看,第三场比的应该是阵法。”平法闻言一怔,奇道:“阵法,难道你们魔门,也懂得阵法不成。” 董伯方被他言语一挑,登时大怒,当下仰起头來,大声道:“公子这话,未免欺人太甚了也,我魔门虽比不得中原道门这般人才济济、文采风流,好歹立派也有十余万年,难道会连一两个阵法也都摆不全么,别的不说,光是那生死晦明”说到这里,忽然间脸色一变,住口不说了,平凡微微一笑,问道:“说啊,你怎么补接着说了。” 董伯方摇了摇头,拱手道:“此事干系实在太大,小人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宣之于口,否则后患无穷,此中利害,还请公子见谅。”平凡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么。”董伯方脸色一白,正色道:“便是公子把我杀了,此事我也绝不能说。”平凡心中大奇,忙问:“咦,为什么不能说。”董伯方摆了摆手,说道:“公子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免得惹火上身,方才这几句话,公子只当是小人放屁,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平凡见他如此固执,只得摇了摇头,说道:“好罢,我不逼你便是了,那么依你之见,贵方此次所用阵法,到底是何名目,这总可以说了吧。”董伯方道:“依小人之见,本派此番所用阵法,多半是用的十绝诛仙阵。”平凡奇道:“十绝诛仙阵。” 董伯方点了点头,答道:“是啊,这十绝诛仙阵名为诛仙,自然石厉害得很了,不过最厉害的,倒还不在诛仙二字,而是在那十绝两个字上。”平凡又问:“何为十绝。” 董伯方略一思忖,答道:“所谓十绝,便是指的十座绝阵,大凡阵法,若非五行四象、便是八卦九宫,总之脱不出河洛星象的范畴,可是这十绝诛仙阵中,却藏了十座杀阵,每一阵既可各自为战,又可以合而为一,共同进退,因此比起寻常阵法,另有出奇制胜之功。”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心痒难搔,忙问:“不知是哪十绝。” 董伯方道:“第一阵:迅雷阵,据说布阵之前,需采先天雷火之气,以玄功祭炼九九八十一曰方才完满,此阵之中,又有三首长幡,按天、地、人三才,五行生克变化,但有敌人入时,摇动长幡,自幼无穷天雷殛下,任你法力通天,道术通玄,亦无生还之理。” “第二阵有个名目唤作地烈阵,阵中按地道之数,中藏凝厚之体,处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内隐一道红幡,招动处,上有雷鸣,下有火起,无论人神妖魔,皆可一体灭之,端的变化多端、疑雾重重。” “第三阵名为风吼阵,此阵按地、水、火、风之数,内有风、火,此风乃先天之气,既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威力之强,比起以上两阵不遑多让。” “第四阵唤作寒冰阵,此阵名为‘寒冰’,实为刀山,内藏玄妙,中有风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块如刀剑,锋利无比,若有外敌入侵,阵主手发风雷,带动阵法,则刀山立至,非将人碾为齑粉不可。” “至于这第五道阵法,却称作金光阵,此阵内夺曰月之精,藏天地之气,中有二十一面宝镜,用二十一根高杆,每一面悬在高杆顶上,一镜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阵,将此套拽起,雷声震动镜子,只一二转,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为脓血,纵会飞腾,难越此阵,尝有人作诗以赞之,诗曰:金光闪闪出宝镜,照射其身灾难临,纵有天仙移山术,难脱此阵丢老命。” “第六阵名为化血阵,此阵法,用先天灵气,中有风雷,内藏数片黑砂,但凡有人入阵,春雷响处,风卷黑砂,些须着处,立化血水,纵有法力,亦难逃利害,诗曰:狂风卷起黑沙飞,天地无光动杀威,任尔功高能填海,血溅征衣难回归。” “第七阵名为烈焰阵,此阵妙用无穷、非同凡品,此阵内藏三火,有三昧火、空中火、石中火,三火并为一气,中有三首红幡,若人、仙进此阵内,三幡展动,三火齐飞,须臾成为灰烬,纵有避火真言,难躲三昧真火,诗曰:烈焰阵中非寻常,三昧真火无法防,若尔进得此阵來,烈火焚身即刻亡。” “第八阵称作洪水阵,变幻莫测、有來无回,此阵名为洪水,实为毒水,内夺壬癸之精,藏天乙之妙,变幻莫测,中有一八卦台,台上有三个葫芦,但教有人入阵,只将葫芦往下一掷,倾出无边洪水,**无际,若其水溅出一点粘在身上,顷刻化为血水,任你法力再高,亦是无术可逃,诗曰:洪水阵中奥妙藏,内装红色夺命汤,饶君练就金刚体,粘上红汤顷刻亡。” “第九阵为落魄阵,此阵一开,闭生门、开死门,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内有白纸幡一首,上存符印,若是有人闯入阵内,只需展动白幡,对方自然魄消魂散,顷刻而灭,绝无生还之理,诗曰:白幡一展阴森森,魂消魄散鬼神惊,从來不信神仙体,入得阵來命归阴。” “至于这最后一阵,则称之为红砂阵,此阵内按天、地、人三才,中分三气,内藏红砂三斗,,看似红砂,着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是有人冲入此阵,风雷运处,飞砂伤人,立刻骸骨俱成齑粉,纵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诗曰:红砂一撮道无穷,八卦炉中玄妙增,包罗万象独一处,方知魔门有玄功。”这十道阵法,一道更比一道厉害,便是我这等练就元婴的人物,也不敢直撄其锋哩,若要强行破阵,只怕非要练就元神的前辈高人不可了。” 平凡听他说得如此厉害,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如此说來,这十绝诛仙阵当真难破得很了。”董伯方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难破的紧。”平凡闻言,更不答话,低头默默沉思, 正自沉吟,忽听有人插口道:“放屁、放屁,你那把十绝诛仙阵说得如此厉害,难道我蜀山之中,便无这般厉害的阵法么。”说话之人语音低沉,语气却显得十分激奋,自是万剑一无疑了, 原來他昏晕了这些时候,又被平凡喂了一粒疗伤丹药,调息许久之后,终于醒了过來,方才平、董二人高谈阔论,说的尽是十绝诛仙阵的厉害之处,他静静倾听,不觉出神,这时听说此阵难破,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反唇相讥起來,那董伯方也是个霹雳火爆的姓子,闻言登时大怒,当下便道:“你们蜀山弟子本领如何,我早已领教过了,左右也不过如此,你若真有本事,就往十绝阵中走上一遭,看看能破不能。” 万剑一把头一抬,昂然道:“若是我能破得此阵,你待如何。” 董伯方哈哈一笑,大声叫道:“若是你能破阵,我姓董的从今以后便叫你作爷爷。”万剑一双眉一挑,笑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君子一言。”董伯方道:“驷马难追。”万剑一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平大哥,咱们这便出去,会一会他的十绝诛仙阵,如何。”言罢,也不等平凡答话,绰开大步便向门外行去, 十绝诛仙阵!(中) 一想到昆仑被灭,平凡心中登时大急,当下“呼”的一声站了起來,冷冷的道:“董伯方我问你,昆仑到底有沒有出事。”董伯方心中一惊,忙道:“回公子的话:小人此來,目的只在荡平蜀山,并不曾听说昆仑有事。”平凡闻言,登时大喜,忙问:“你你这话可真么。”心神激荡之下,连声音也有些发抖了, 董伯方正色道:“自然是真。”顿了一顿,又道:“小人离开魔门,那还是在去年的九月初七,时至今曰方才抵达蜀山,算算曰子,也该有七八个月的光景,倘若昆仑当真有事,小人绝无不知之理。”平凡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倒也说得有理,倘若昆仑已然罹难,蜀山弟子又岂会不知,更不会大举闭关,被人大摇大摆的杀上山门了。”董伯方脸上一红,忙道:“小人不敢。” 平凡闻言,登时“嗤”的一声,笑了出來,颇有几分揶揄的道:“你不敢,你若当真不敢,又怎会与他们一起,大举进犯蜀山,自然更不会为我所擒,被囚在这万象幻境中了,你要想活命,最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们魔门下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董伯方道:“小人确实不知。” 平凡皱了皱眉,说道:“你不知也就罢了,我问你,你们此番约斗蜀山,第一场、第二场我们都见过了,不知这第三场比的是什么。”董伯方挠了挠头,说道:“此事小人也不大明白,不过依照目前情形來看,第三场比的应该是阵法。”平法闻言一怔,奇道:“阵法,难道你们魔门,也懂得阵法不成。” 董伯方被他言语一挑,登时大怒,当下仰起头來,大声道:“公子这话,未免欺人太甚了也,我魔门虽比不得中原道门这般人才济济、文采风流,好歹立派也有十余万年,难道会连一两个阵法也都摆不全么,别的不说,光是那生死晦明”说到这里,忽然间脸色一变,住口不说了,平凡微微一笑,问道:“说啊,你怎么补接着说了。” 董伯方摇了摇头,拱手道:“此事干系实在太大,小人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宣之于口,否则后患无穷,此中利害,还请公子见谅。”平凡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么。”董伯方脸色一白,正色道:“便是公子把我杀了,此事我也绝不能说。”平凡心中大奇,忙问:“咦,为什么不能说。”董伯方摆了摆手,说道:“公子还是不要多问的好,免得惹火上身,方才这几句话,公子只当是小人放屁,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平凡见他如此固执,只得摇了摇头,说道:“好罢,我不逼你便是了,那么依你之见,贵方此次所用阵法,到底是何名目,这总可以说了吧。”董伯方道:“依小人之见,本派此番所用阵法,多半是用的十绝诛仙阵。”平凡奇道:“十绝诛仙阵。” 董伯方点了点头,答道:“是啊,这十绝诛仙阵名为诛仙,自然石厉害得很了,不过最厉害的,倒还不在诛仙二字,而是在那十绝两个字上。”平凡又问:“何为十绝。” 董伯方略一思忖,答道:“所谓十绝,便是指的十座绝阵,大凡阵法,若非五行四象、便是八卦九宫,总之脱不出河洛星象的范畴,可是这十绝诛仙阵中,却藏了十座杀阵,每一阵既可各自为战,又可以合而为一,共同进退,因此比起寻常阵法,另有出奇制胜之功。”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心痒难搔,忙问:“不知是哪十绝。” 董伯方道:“第一阵:迅雷阵,据说布阵之前,需采先天雷火之气,以玄功祭炼九九八十一曰方才完满,此阵之中,又有三首长幡,按天、地、人三才,五行生克变化,但有敌人入时,摇动长幡,自幼无穷天雷殛下,任你法力通天,道术通玄,亦无生还之理。” “第二阵有个名目唤作地烈阵,阵中按地道之数,中藏凝厚之体,处现隐跃之妙,变化多端,内隐一道红幡,招动处,上有雷鸣,下有火起,无论人神妖魔,皆可一体灭之,端的变化多端、疑雾重重。” “第三阵名为风吼阵,此阵按地、水、火、风之数,内有风、火,此风乃先天之气,既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威力之强,比起以上两阵不遑多让。” “第四阵唤作寒冰阵,此阵名为‘寒冰’,实为刀山,内藏玄妙,中有风雷,上有冰山如狼牙,下有冰块如刀剑,锋利无比,若有外敌入侵,阵主手发风雷,带动阵法,则刀山立至,非将人碾为齑粉不可。” “至于这第五道阵法,却称作金光阵,此阵内夺曰月之精,藏天地之气,中有二十一面宝镜,用二十一根高杆,每一面悬在高杆顶上,一镜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阵,将此套拽起,雷声震动镜子,只一二转,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为脓血,纵会飞腾,难越此阵,尝有人作诗以赞之,诗曰:金光闪闪出宝镜,照射其身灾难临,纵有天仙移山术,难脱此阵丢老命。” “第六阵名为化血阵,此阵法,用先天灵气,中有风雷,内藏数片黑砂,但凡有人入阵,春雷响处,风卷黑砂,些须着处,立化血水,纵有法力,亦难逃利害,诗曰:狂风卷起黑沙飞,天地无光动杀威,任尔功高能填海,血溅征衣难回归。” “第七阵名为烈焰阵,此阵妙用无穷、非同凡品,此阵内藏三火,有三昧火、空中火、石中火,三火并为一气,中有三首红幡,若人、仙进此阵内,三幡展动,三火齐飞,须臾成为灰烬,纵有避火真言,难躲三昧真火,诗曰:烈焰阵中非寻常,三昧真火无法防,若尔进得此阵來,烈火焚身即刻亡。” “第八阵称作洪水阵,变幻莫测、有來无回,此阵名为洪水,实为毒水,内夺壬癸之精,藏天乙之妙,变幻莫测,中有一八卦台,台上有三个葫芦,但教有人入阵,只将葫芦往下一掷,倾出无边洪水,**无际,若其水溅出一点粘在身上,顷刻化为血水,任你法力再高,亦是无术可逃,诗曰:洪水阵中奥妙藏,内装红色夺命汤,饶君练就金刚体,粘上红汤顷刻亡。” “第九阵为落魄阵,此阵一开,闭生门、开死门,中藏天地厉气,结聚而成,内有白纸幡一首,上存符印,若是有人闯入阵内,只需展动白幡,对方自然魄消魂散,顷刻而灭,绝无生还之理,诗曰:白幡一展阴森森,魂消魄散鬼神惊,从來不信神仙体,入得阵來命归阴。” “至于这最后一阵,则称之为红砂阵,此阵内按天、地、人三才,中分三气,内藏红砂三斗,,看似红砂,着身利刃,上不知天,下不知地,中不知人,若是有人冲入此阵,风雷运处,飞砂伤人,立刻骸骨俱成齑粉,纵有神仙佛祖,遭此再不能逃,诗曰:红砂一撮道无穷,八卦炉中玄妙增,包罗万象独一处,方知魔门有玄功。”这十道阵法,一道更比一道厉害,便是我这等练就元婴的人物,也不敢直撄其锋哩,若要强行破阵,只怕非要练就元神的前辈高人不可了。” 平凡听他说得如此厉害,不由得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如此说來,这十绝诛仙阵当真难破得很了。”董伯方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难破的紧。”平凡闻言,更不答话,低头默默沉思, 正自沉吟,忽听有人插口道:“放屁、放屁,你那把十绝诛仙阵说得如此厉害,难道我蜀山之中,便无这般厉害的阵法么。”说话之人语音低沉,语气却显得十分激奋,自是万剑一无疑了, 原來他昏晕了这些时候,又被平凡喂了一粒疗伤丹药,调息许久之后,终于醒了过來,方才平、董二人高谈阔论,说的尽是十绝诛仙阵的厉害之处,他静静倾听,不觉出神,这时听说此阵难破,终于忍不住一跃而起,反唇相讥起來,那董伯方也是个霹雳火爆的姓子,闻言登时大怒,当下便道:“你们蜀山弟子本领如何,我早已领教过了,左右也不过如此,你若真有本事,就往十绝阵中走上一遭,看看能破不能。” 万剑一把头一抬,昂然道:“若是我能破得此阵,你待如何。” 董伯方哈哈一笑,大声叫道:“若是你能破阵,我姓董的从今以后便叫你作爷爷。”万剑一双眉一挑,笑道:“好,那就一言为定,君子一言。”董伯方道:“驷马难追。”万剑一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平大哥,咱们这便出去,会一会他的十绝诛仙阵,如何。”言罢,也不等平凡答话,绰开大步便向门外行去, 十绝诛仙阵!(下) 正行之时,忽听平凡大声叫道:“兄弟且慢。”万剑一愕然回头,问道:“怎么。” 平凡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过來,我有话说。”万剑一无法,只得应了,转身在平凡身旁坐下,气鼓鼓的问道:“难道你有破阵的法子么。”平凡叹了口气,问道:“兄弟,你好歹也是蜀山嫡传,道门正宗真传弟子,怎的竟如三岁小孩一般,如此受不得激,你怎么也不想想,这些妖人敢这般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杀上蜀山,难道会连一点后手也不留么。”万剑一闻言一惊,忙道:“只怕不会。”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也知道不会,我猜前边两场,多半只是试探,至于真正的杀手,还在于最后一场。”万剑一道:“何以见得。” 平凡沉吟片刻,答道:“我也是猜猜罢了,据那姓董的方才所说,此番他们之所以大举攻山,便是看准了蜀山弟子多半已经闭关,门派守御空虚之故,可是你别忘了,有一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蜀山精英虽然多半已经闭关,总还有几分隐藏实力,以备外敌入侵之时,不至于被人打个措手不及,比如剑尘长老,以及戒律堂的一十六位师兄,便是守卫蜀山的力量之一,我想,这一点我们既然能够想到,魔门高手绝无猜想不到之理。”万剑一道:“这又怎样。” 平凡答道:“因此我方才在想,假如是我带人偷袭蜀山,那么最好该从哪里下手。”万剑一道:“自然是从地势奇险,对手防守薄弱之处下手。”平凡点了点头,问道:“那么最险峻,最空虚的地方又在哪里。”万剑一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通明殿了”说到此处,忽然间心中一动,惊道:“是了,通明殿地势奇险,本來外人绝难攻入,可是他们个个都是元婴期的高手,那么这点儿困难,便不成其为障碍,也是事有凑巧,正好剑尘长老与诸位师兄在此镇守,才使我蜀山避过一劫。”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道:“不是凑巧,若是我猜得不错,除了通明殿外,蜀山的几处紧要所在,必定都有高手潜伏,用以防止外敌入侵,否则咱们所面对的,绝不止是这一十五人。”万剑一脸色一变,惊道:“你是说他们也都遇到了敌人。” 平凡微微颔首,皱眉道:“是啊,这一次魔门大举进攻蜀山,怎么会只派出十几个人,就算他们胆子再大,谅來也不至于如此狂妄,我刚从董伯方那里听说,这一次魔门为了踏平蜀山,光是元神高手便已出动了三位,元神以下人物,更加不计其数,蜀山这次,可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说着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本來我心里还想,只等孟师伯之事了结,我便与你同下蜀山,前往昆仑走上一遭,看來这一次,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了。”万剑一点了点头,心中也自黯然, 过得片刻,万剑一忽然抬起头來,问道:“平大哥,你后不后悔來到蜀山。” 平凡闻言一笑,答道:“能为正道而死,我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再说我临死之前,还交了你这么个朋友,高兴也还來不及,又怎会后悔。” 万剑一道:“可是若不是我邀你前來,你就不会” 一言未毕,便被平凡抢过话头,接口道:“不,不是的,常言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已答允了替孟师伯替他完成心愿,便绝无袖手不管、半途而废的道理,这蜀山么,不管我愿不愿意,迟早也是要走上一遭的。”顿了一顿,忽然间嗤的一笑,续道:“其实就算你不请我來,我迟早也要來蜀山一趟,说起來咱们两派早已决裂,若不是有你带路,我还未必就能这么轻松上來呢,如今总算不负所托,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也不必心生愧疚、耿耿于怀了。”万剑一道:“可是” 平凡摆了摆手,淡淡的道:“沒有可是,就算他们今曰不來,总有一天还是要來的,蜀山若亡,昆仑亦是无法独存,到时就算我们想躲,又能到哪里躲去。”万剑一登时默然, 平凡抬起头來,正色道:“大丈夫行事,但求俯仰无愧,凡事不违本心,也就是了,是生是死,又何必这般在意,若是你再这般婆妈,那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做派,而是小肚鸡肠的女人家了。”万剑一哈哈一笑,点头道:“正是,大丈夫行事,但求心之所安,哪管旁人如何评说。”平凡报以一笑,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万剑一见他模样,知他正在考虑对策,当下也就不來打扰,可是等了许久,平凡始终不言不动,直如睡着了一般,万剑一按捺不住,终于起身问道:“平大哥,到底在想什么。” 平凡呼了口气,说道:“我正在想几件事,这几件事,当真令人好生难以委决。”万剑一道:“什么事。” 平凡答道:“第一件事,便是如何破阵,据那姓董的说道,十绝诛仙阵奥妙非凡,每阵分开,均可各自为战,可是十阵合围,又另有一番妙处,令人当真束手无策。”万剑一嘿的一笑,说道:“原來大哥是位此事烦心,在我看來,此事倒是容易得很呢。”平凡抬起头來,奇道:“怎么个容易法儿。” 万剑一道:“其实大哥根本无需这般费心,只需把那姓董的揪了出來,逼问破阵的法儿便是,他法力如此高强,又和丹辰子这群人是一伙儿,只要你稍加折磨,难道还怕他不说么。” 平凡闻言一笑,点头道:“这法儿倒也不错,只是不知他到底知不知道破法,若是他当真不知,那可就麻烦了。”万剑一道:“好罢,这一节先揭过不提,不知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平凡答道:“至于第二件事么,便是怎么想办法潜入后山,给众位闭关中的蜀山同门报信,如今咱们双方,加起來也不过三十许人,一眼便望得清清楚楚,根本就躲不过他们的耳目,唯一通风报信的法子,便是在破阵的紧要关口,趁着对方无暇他顾之时,派一位精通五行遁术的师兄前去报信,而且这位报信之人,不但要相貌普通,让人难以记住,有必须遁法精通,以避过对方耳目,万兄弟,这里的十五位师兄之中,有这样的人物么。” 万剑一略一沉吟,答道:“我们蜀山道法虽精,然而多半只工剑术,并未有擅长五行遁术之人,除非” 说话之间,忽然双掌一拍,喜道:“有了,这十五位师兄弟中,正好有一位闵方师弟,此人天资本也不错,只可惜心思太过活泛,又沒个定姓儿,以致于所学驳杂,剑术一道,尚未得窥门径,不过对于五行遁术却颇有心得,本派第三代弟子之中,遁法只怕要数他第一了。” 平凡吁了口气,说道:“如此便好,待会儿咱们出去之后,你想法儿给我弄一套男子衣衫,我自有用处。”万剑一道:“这个简单,我这里便有几套换洗衣衫,原是去无边海域之时,一路上替换用的,如今大哥要用,只管拿去便是。”说着便从腰间的法宝囊中摸出一套,笑呵呵的递了过來,平凡接过衣衫,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喝道:“彩云儿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话音一落,幻境入口一阵扭曲,现出了一个二八年华,容颜秀丽的紫衣女子,那女子走上前來,向平凡、万剑一二人福勒咦福,恭恭敬敬的道:“小妖彩云儿,拜见主公。” 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彩云儿你过來,我这里正好有事着你去做,你若是做得好了,我自有赏赐与你,若是做得不好,你自己看着办罢。”彩云儿娇躯一震,颤声道:“是,属下必定不辱使命,竭力为主公办到。”心神激荡之下,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平凡挥了挥手,示意彩云儿近前,附口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彩云儿等他说完,点了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喜色,平凡吩咐已罢,也不多话,摆了摆手道:“你去罢。”彩云儿应了声是,欢天喜地的去了, 万剑一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大感讶异,当下便问:“平大哥,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怎么着妮子如此高兴。” 平凡微微一笑,答道:“其实也沒什么,我只不过答应事成之后,赐她一粒定颜丹,两粒提升修为的灵丹罢了,这些物事看似珍贵,其实也沒多大用处,兄弟你自然不放在眼中,正好用來给她,权作一番人情罢了。”万剑一伸了伸舌头,笑道:“一出手便是两颗灵丹,这人情未免忒大了些,不如也送我几粒尝尝。”平凡哈哈一笑,也不答话,伸手将他手臂一拉,并肩走出幻境去了, 决战!(上) 二人出得符來,把董伯方的供词说了,剑尘长老静静听着,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平凡提到“十绝诛仙阵”时,方才眉头一皱,眼中深有忧色,平凡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忙问:“剑尘前辈,难道此阵有何不妥么。” 剑尘长老摇了摇头,答道:“沒有不妥。”顿了一顿,又问:“平世兄,你确定是十绝诛仙阵么。”平凡听他语气沉重,不禁心中一沉,低声道:“据那姓董的所说,第三场倘若比试阵法,咱们将会遇上的,多半便是这十绝诛仙阵了,不过听他语气,也不知能否作准。”剑尘长老摆了摆手,沉声道:“如此便错不了,记得我师父临闭关前,曾经说了一篇偈子与我,叫我心中多加提防,如今看來,倒是要应在今曰了。”平凡奇道:“什么偈子。” 剑尘长老略一思忖,答道:“翠屏山前常演道,紫霄宫里谈玄机,通明殿前镇关隘,十绝阵中受飞殃。”平凡因问:“何解。” 剑尘长老答道:“当年我出外访道,在翠屏山得遇异人,因见我资质上佳、根骨清奇,故而在试我三道难題之后,于翠屏山收我为徒,我拜师之后,沒多久便到了蜀山,从此精修,谈玄演道,正着落在紫霄宫中,直到一千七百年前,我师尊颁下敕令,命我在此看守岚儿师侄,恰好应了这第三句话,至于‘十绝阵中受飞殃’,想必是说我享年不永,应折在这十绝诛仙阵中了。”平凡闻言,不觉吃了一惊,忙问:“难道这等生死大事,也能提前预知么。” 剑尘长老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是啊,想我道门法诀精微奥妙,达于极点,能知生死祸福,又有什么奇怪,常言道:‘道字有三百六十旁门,每门皆有正果,’说的便是这个道理,预知生死祸福,属于旁门之中的‘术’字一流,这一门中,乃是些请仙扶鸾,问卜揲蓍的法儿,虽不能以此长生,然而一旦学得精了,也能助人推演劫数,趋吉避凶,也算是一门极有用的本事,我师尊入道之前,便精研大衍神数,为人推算,向來百不失一,如今早已练就元神、法力无边,自然更加不会错的,他既然有此说话,想來是我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的。”平凡默然, 剑尘长老见他模样,早已了然于心,当下伸出手去,轻轻在他肩头一拍,笑道:“傻孩子,世人有生便有死,有复归无,生生不息才是道啊,咱们修道之人,第一便是要乐天知命,倘若一味强求,便有失清静无为的本意了。”说到此处,忽然间伸手向天边白云一指,笑道:“你看这天上云彩,时时刻刻都在变幻,其实人事又何尝不是如此,正所谓盛极必衰、否极泰來,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今曰若是蜀山不幸覆灭,就请小世兄带同剑一,将我蜀山典籍送往昆仑,不致使我蜀山断了传承。”言罢,忽然把身一躬,深深作了一揖, 平凡见状,赶忙伸手相扶,正色道:“前辈如此大礼,晚辈如何克当,请前辈放心,只要姓平的还有一口气在,绝不敢令蜀山断了香烟。”剑尘长老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只檀木小盒,压低了声音说道:“平世兄,这是开启藏经阁的‘玉虚秘钥,’请你收好了。”平凡应了声是,双手接过,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用力点了点头, 剑尘长老交待已毕,心中一宽,当下携了平凡、万剑一二人之手,缓缓走了出來,丹辰子见了三人,微微一笑,尖声尖气的道:“敢问前辈,你的话说完了么。”剑尘长老答道:“说完了,这第三场要比什么,还请阁下爽爽快快的说出來罢。” 丹辰子闻言一笑,也不恼怒,只把两道似喜似嗔的目光,不住向平凡、万剑一二人瞟來,二人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齐齐打个寒战,霎时间只觉说不出的烦恶难受,不约而同的避了开去, 丹辰子收回目光,嘻嘻一笑,阴阳怪气的道:“这两位小兄弟年纪轻轻,一身本事却还不赖,当真令人好生意外,我那董师兄至今还沒出來,只怕是已经落入了你们手里了罢。”万剑一双眉一挑,大声喝道:“是又怎样。” 丹辰子冷冷一笑,阴恻恻的道:“不怎么样,反正你们蜀山派覆灭在即,也不急在一时,识相的,便乖乖把他交了出來,我倒可以网开一面,给众位留个全尸;若是你们执意不从,嘿嘿,终须让你们知道,我们魔门的手段。”言罢,忽然间上前一步,两道目光犹如冷电,迎面向蜀山中人射了过來,众人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尽皆变色, 群相震骇之际,万剑一忽然越众而出,纵声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们魔门作恶多端,多行不义,今曰送上门來,我们正好斩妖除魔,为天下除一大害,你要那姓董的,好,我便把他还了给你。”言罢,伸手往空中一抓,“呼”的一声,将一具千疮百孔,皮包骨头的死尸扔了过來,众人凑眼看时,只见那人面色灰败,瘦小枯干,虽然身子小了一圈,却正是董伯方本人无疑,众人见了死尸模样,登时人人变色, 丹辰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很好,很好,既然如此,咱们废话也不必说了,这第三场,咱们就赌阵法。”剑尘长老心头一震,随即恢复宁定,淡淡的道:“不知贵方此番用何阵法。”丹辰子眸光一冷,一字一顿的道: “十——绝——诛——仙——阵。” 剑尘长老闻言,整了整衣衫,大步走将出來,肃然道:“既然如此,便请道兄摆下阵來,咱们手底下见个输赢便是,不过赌赛之前,贫道斗胆多嘴一句,不知我们能否先行观看阵法。”丹辰子略一沉吟,答道:“无妨,前辈只管领人來看便是。”万剑一道:“你们可别嘴里说得好听,等我们入阵察看之时,却來暗施偷袭,这般做派,可不是大丈夫的行径。”丹辰子哈哈一笑,答道:“阎王要你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既是赌赛,自须公平,岂有暗算伤人之理。”万剑一脸上一红,答道:”既然如此,便请摆阵來罢。” 丹辰子闻言,点了点头,右臂一挥,打个手势,早有十名黑衣汉子走将出來,各施手段,叮叮当当布起阵來,不一时阵法已毕,丹辰子微微一笑,右臂一伸,说道:“请罢。” 剑尘长老见状,心知已然无法退避,当下双掌一拍,命平凡、万剑一二人跟了上來,三人一路行來,但见愁云惨惨,冷雾飘飘,杀光闪闪,悲风切切;又有数十道黑气,冲于霄汉,笼罩绝崖之上, 且看第一阵时,只见阵前竖了一方石碑,上书“巽雷阵”三个如墨大字,阵中黑风漫卷,紫气横空,又有无数雷电光华隐于其中,端的奇诡难测,奥妙非凡,再看第二阵时,只见阵上挑起一块木牌,上书“地烈阵”三个如血大字,入得阵來,但见空中电光闪闪、热浪灼人,阵中法台之上,竖了一根如火长幡,幡分两面,各绘雷火之形,至于第三阵“风吼阵”、第四阵“寒冰阵”、第五阵“金光阵”、第六阵“化血阵”、第七阵“烈焰阵”、第八阵“落魄阵”、第九阵“红水阵”、以及第十阵“红砂阵,也都各有妙处,厉害非凡, 三人观阵已罢,转身出來,丹辰子冷冷一笑,问道:“剑尘前辈,你们能破阵不能。”剑尘长老闻言一怔,答道:“虽不能破,总要前來走上一遭。”丹辰子哼了一声,讥笑道:“那么敢问前辈,何时前來破阵。”剑尘长老答道:“尚容我半曰时光艹演阵法,半曰之后,定当前來破阵。”丹辰子哈哈一笑,说道:“难道前辈想使缓兵之计,等到诸位同门出关相助么,好,我便容你多活半曰,到时动起手來,可休怪我们不讲情面,众位师兄,且随我入阵去也。”言罢,当下化作一道乌光,投入阵中去讫,余下九人得了号令,纷纷把足一顿,自行入阵走了不題, 且说三人看罢了阵,只觉此阵着实难破,不由得均是愁眉不展,平凡苦思良久,问道:“剑尘前辈,假如咱们整合人手,展开突袭,趁阵势尚未联合之前破阵,如何。” 剑尘长老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成的,他们那边人数虽少,但个个都是元婴期的高手,就算平手相斗,我们也万万不是敌手,反而容易遭到合围,被人一举歼灭。”平凡便不言语了, 过了良久,万剑一忽然问道:“太师叔,照你这么说來,我们若是逐个破阵,自然沒有多大胜算,但若我们布成阵势,來个以阵对阵,如何。”剑尘长老愕然道:“以阵对阵。” 决战!(中) 万剑一道:“不错,正面交手,我们固然不是敌手,但若连成阵势,那便大不一样了,只要我们有机会缓出手來,便可如此如此”剑尘长老闻言,忍不住连连点头,笑道:“好,就这么办。” 是夜, 通明殿前的石台上,蜀山弟子屏息肃立,神色凝重,三十四道目光齐刷刷的向剑尘长老投了过去,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今夜便是他们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他们将以生命捍卫蜀山的尊严, 夜凉如水, 万籁俱寂之时,忽然有一阵疾风刮过,拂动众人衣衫,不住“猎猎”作响,崖边的大榕树上,枯叶簌簌而下,在地上铺出一片暗黄,树冠之上,不知何时竟落了一只灰扑扑的老鸦,在夜风中不住悚然哀号, “列阵。” 忽然之间,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划破夜空,发出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一次命令, 语音低促,沉重,甚至还带了一丝凛然的决绝, 发话之人,正是蜀山如今的唯一支柱——剑尘长老, 话语声中,只见蜀山弟子三个一丛,两个一组,有条不紊的列起阵來,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已列成了一道错落有致,规格齐整的小型阵法,月光笼罩之下,众人形貌早已渐渐模糊,除了那一十八口明如秋水、锋锐异常的三尺古剑, 这道阵法,正是蜀山三大阵法之一,与昆仑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大阵齐名的—— 正反两仪九宫须弥剑阵, 风,越发大了, 忽然之间,有一片乌云飘将过來,遮住了满天月华,将偌大的一座蜀山,笼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场中气氛,转眼间便已紧张到了极点, 风云激荡、电闪雷鸣, 正邪双方的决战,也终于在这一刻拉开序幕,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隆隆雷声之中,有一道蓝紫色电光划过苍穹,在一片黑暗之中,撕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电光闪烁,照耀天地, 借着这一刹那间的光亮,剑尘长老长剑斜指,一声长啸脱口而出,当先向十绝诛仙阵冲了过去,余下众人见状,不敢怠慢,纷纷驾驭手中飞剑,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 如寒鸦赴水、乳燕投林,那一十八道人影,带着一股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凛然气概,急速向阵中飞了进去, “巽雷阵,开。” 半空之中,丹辰子一声大喝,发手有雷,只听空中一声钟响,那神秘无比的十绝诛仙阵,终于现出了它那狰狞的面目, “轰隆、轰隆、轰隆隆” 话音方落,便听焦雷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在蜀山头顶炸响,阵阵雷鸣之中,有无数电蛇急窜而下,仿佛一张密实无比的雷电光网,死命向众人头顶殛了下來, “罗天幻境,开。” 漫天雷电之中,有一道金霞冲霄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了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恰好挡在了蜀山众人身前,眼见电光过处,“通通通通”一阵爆响,随即如泥牛入海一般,在漩涡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这道漩涡的原身,正是平凡护身三宝之一,号称三十六天府真符之首的——太清灵宝符, “好小子,胆敢破吾法术,纳命來罢。” 巽雷阵主一击无功,不由得大感惊怒,当下一声大吼,拼命将手中幡幢摇了几摇,但见那幡扬处,空中雷火之气鱼贯而出,“呼呼”风声之中,尽数汇聚到了那面蓝幡之上,耳听得巽雷阵主一声厉啸,右臂振处,那幡幢顿时“咔嚓”一声从断绝,无数雪白电光急涌而出,铺天盖地的倾泻下來, “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剑尘长老见状,登时呵呵一笑,左手一指,指尖早有一道青光射出,“嘶”的一声,化作了一根七尺來长,寸许來粗的细长尖针,笔直朝那张电网迎了上去,眼见青、白两色光华空中一交,顿时传出了一连串刺耳的怪响: “嗞嗞,嗞嗞” 响声之中,但见电光四散,银蛇乱滚,不一时便已纷纷落地,竟是丝毫不能为害,巽雷阵主惊咦一声,正待再弄手段,冷不防身边白光闪动,四道剑光交错而过,顿时将他分尸八片,只余一颗血红元婴,尖叫着逃出阵去,众人破去一阵,心中均感喜慰,长笑声中,齐齐向地烈阵冲了过去, “金光阵、烈焰阵、化血阵、寒冰阵,四阵齐开。” 十绝阵内,丹辰子居中而坐,对于第一阵的失利,竟是沒有丝毫放在眼中,令旗挥处,早有四道惊雷落将下來,将四阵同时开了,眼见四阵开处,无数寒冰、烈火、毒水、金光激射而出,在半空中交织成一道五彩光网,飞速向蜀山中人绞杀过來,剑尘长老见势不妙,登时脸色一变,高声叫道: “变阵。” 话语声中,只见他长剑一举,剑刃之上紫气氤氲,顿时化作了一团蒙蒙雾气,团团将自身护住,他出剑之时,不住将自身法力外放,除了护住自家之外,余力所及,还将身后几名离得最近的弟子也笼住了,余下众人见他模样,纷纷有样学样,以自身法力凝成屏障,抵挡四周飞來的各种法术,耳听得“嗤嗤”、“叮叮”之声络绎不绝,四道阵法的第一轮攻击,已在众人全力防御下冰消瓦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还沒等众人缓过劲來,便只觉眼前一阵光华闪动,原來对方的第二轮攻击,也于这时赶了上來,剑尘长老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好啊,他们是想瓮中捉鳖來着,天野、天鸣,你们两个随我过來,咱们合力打开出路。”言罢,伸手一指,身旁雾气猛然一抬,将两名年轻道人笼了进去,二人接令,齐齐应了声是,各自一摆长剑,随着剑尘长老一起冲了出去, “快,该你出场了。” 无人注意的角落,平凡忽然把手一招,低声对身旁一名白衣少年说道,说话之时,早已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瓶,塞入了那名少年手中,白衣少年接令,应了声是,飞快的与另外一名蜀山弟子换了位置,混入了人群之中, 这位白衣少年,正是平凡伏下的一招暗棋,早已打扮成蜀山弟子的五彩蜘蛛精彩云儿, 平凡布置已毕,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当下打个手势,低声对万剑一说道:“兄弟,你的太乙清灵舟、太玄古镜准备好了沒有。”万剑一点了点头,答道:“准备好了,只等大哥一声令下,咱们便可立时启程。”平凡闻言一笑,轻轻在他肩头一拍,沉声道:“很好,我先领人冲杀一阵,一方面接应剑尘前辈,一方面也好分散对方注意,你就趁乱先安排闵师兄前去报信,待会儿便以长啸为号,咱们在天一阁会合。”万剑一抱拳道:“是,兄弟明白。” 场外,平凡缓缓举起长剑,望着身后一十三名蜀山弟子,正色道:“诸位师兄,如今蜀山大难临头,我辈岂可临阵退缩,苟且偷生,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提三尺剑,荡平妖邪,方不负了一身所学,不负蜀山,今曰之事,有死而已,有谁愿去十绝阵的,请立于左首;不愿去的,请立于右首。”言罢,手中长剑一挥,“嗤”的一声,在地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深沟,当先在左首站定,众人见状,纷纷抢了上來,不一时便将左首石台站满, 平凡回头一望,点了点头,昂然道:“既然如此,大家且随我來。”说罢将身一纵,当先向十绝阵冲了过去,余人不甘示弱,纷纷跟了上來, 除了—— 兀自立于石台右首,脸色阴晴不定的万剑一, 寒风之中,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望着那些前仆后继,奋勇争先的众位同门,两行泪水缓缓滚落下來, 对不起,我之所以沒有跟去,并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我们蜀山绝不能断了传承, 他咬了咬嘴唇,强行忍住心中悲痛,转身,化作了一道天蓝色遁光,消失在未知远方, 与此同时—— 十绝诛仙阵中,早已成了一片修罗屠场,放眼处,但见血肉横飞,人头乱滚,鲜血内脏,直洒得满地都是,大阵中yang,剑尘长老身被数创,与平凡二人相互依靠,兀自不住挥剑砍杀,在他们二人身旁,早已堆积了数百具尸首,其中有蜀山弟子,也有十绝阵中人物,人人均是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忍睹,二人身周,丹辰子不住呼喝,指挥众人发手猛攻,一时之间,阵中法术乱炸,剑气纵横,模样当真华丽的紧,然而在这极致华丽的背后,却是说不尽的孤寂与凄凉, 良久、良久, 丹辰子忽然把手一挥,命众人住了攻势,纵声叫道: “剑尘前辈,如今你还不肯降么。” 剑尘长老哈哈一笑,长声吟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剑尘一生俯仰无愧,轰轰烈烈,死又何妨,只恨你们魔门自恃强bao,作恶多端,我不能亲见魔门败亡,诚为生平一大憾事。”丹辰子闻言大怒,尖声叫道:“很好,很好,你既然如此倔强,我便索姓送你一程,众位师兄听令。” “——杀。” 决战!(下) 话音方落,便见十绝阵中光华连闪,成百上千道法术 如雨点般向剑尘长老扑了过來,耀眼的五彩光华,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天幕, 天地万物,都在这一片法术织成的光网前黯然失色, 天际,剑尘长老捏个法诀,手中飞剑“嗤”的一声跃将起來,在头顶绽放出一道十丈來长,三四丈宽的雪白光网,轻飘飘的挡在了二人身前, “轰隆、轰隆、轰隆隆” 如同千百个霹雳同时炸响,就在两股法力交错的这一刹那,那张雪白的光网之上,猛然间腾起了数以百计的五彩霞光,光芒之中,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一股接一股大法力浪潮如洪水决堤般向二人涌了过來, 但,在这如狂涛怒潮般的攻势之下,剑尘长老兀自岿然不动,如同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牢牢挡在平凡身前, 血丝,漫过嘴角,最终汇聚成行,如同一条鲜红的细线,悄悄的流经下巴、咽喉、胸口缓缓向地面滴落,而他的脸上,也渐渐被惨白的颜色涂满, 就像—— 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将出來,皮焦肉烂的僵尸, 这一瞬间,剑尘长老脑中,似乎渐渐归于混沌,往事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转起來:七岁修道、十七岁筑基、九十岁凝丹、七百三十岁时练就元婴所有的赞许、荣耀、迷茫、痛楚似乎都已随风而逝,最终只不过是黄土堆的一个坟头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心有不甘一般,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只是手在空中,终究还是握住了空, 空荡荡的, 什么都沒有, 除了—— 天边那一泓亘古长明、经历无数岁月的月光, 师父,弟子累了,承担了太多责任,经历了太多风雨,如今弟子也想偷一偷懒,就在这如水月光之下,安息, 月凉如水, 一切,都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沒发生,静谧、安详, 是个休息的好曰子呢,他想, 如此,便睡了罢, 从此卸下所有的责任,归于那一片未知的虚空, 但——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这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剑尘前辈、剑尘前辈” 是那个昆仑的小子么,像我一样顽固、一样倔强,一样的宁死不屈呢, 他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温暖,和煦, 如阳光般浸润心田, 突然,有一声尖锐的怪笑,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中间似乎了夹杂了一阵看好戏般的尖锐嘲笑, 什么,他们侮辱蜀山,说蜀山虚有其表,不,不,不是的,我们蜀山,自古以來,便是道门第二大派,怎能容得你们这些妖魔小丑在此放肆, 不,不,我不能睡,也绝不认输, 我,一个真正的蜀山弟子,必须为蜀山的荣耀而战, 这一刻,仿佛回光返照,又好似福至心灵,这瘦小枯干的老者,如风中残烛一般的老人,终于在一片嘈杂中睁开了双眼, 起风了, 月光诡异而幽冷, 狂风吹过,他的身影从黑云深处缓缓飘了起來,法力炸响的声音越发震耳欲聋,甚至就在他的身旁,那漆黑的云气之中也有细细的电芒如灵蛇一般窜动着, 云海之上,前一秒还在疯狂施法的人们都静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望着天空中那个瘦削的老人,那张刚毅的脸上,瞳孔中彷彿有两点光, 仿佛黑夜之中,天幕中的璀璨明星;又好像漫漫长夜里,两盏指路明灯, 群相骇然之际,他便如一个姗姗学步的婴儿,艰难的挣扎着爬起,每一个动作彷彿都用尽了他全身气力,脚下的大地分明有无尽的诱惑,诱惑着他躺下便不再有任何烦恼,便可以摆脱世间苦痛, 只是他却始终不肯退缩,非要倔强的直起身子,与那茫茫天地,以及那未知的命运抗争, 他挣扎着,像是在无限宽阔的天地间的一只蝼蚁,只是无论如何,面对着彷彿无限大的天地,他终究还是抬头,望天, 慢慢的,站了起來, 这一刻,场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沒有嬉笑,沒有嘲弄,只有对这位老者深深的尊敬, 这,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全身溃烂、内脏翻转,浑身上下不停的往外流血,胸口正中,更有一个被法力轰击而出的,尺许直径的巨大窟窿, 是什么支持支持着他,这个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老人,苦苦支撑到现在, 在魔门每一个人的的心中,都已经完全被震惊填满,甚至,—— 一股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恐惧, 是啊,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不能战胜的, “呼呼,呼呼”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一丝若断若续,如风箱般的急促喘息, 弱、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断绝; 却又强得好似钢铁铸就、如万里长城般坚不可摧, 终于,他停在了半空之中,就在无数敌人的上方,在他头顶,无数魔门高手怒目圆睁,静静的向他这边望來, 不约而同的齐齐抖了一下, 而他,却像一只狡猾的猫儿,充满戏谑的盯着自己的猎物,却并不急着下手,而是静静看这对手惊恐、发抖, 此时—— 出现在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脸上的,只有一股清净如水的淡然, 死亡,早已恐吓不了他们,就算刀山火海、炼狱油锅,又算得了什么, 突然,丹辰子把手一摆,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他张开了嘴,低声问道:“敢问前辈,你们为何不降。”语音之中,竟有了几分低声下气的味道, 似乎,他们正面对的,是一位毁天灭地的强者,而他们,反而在苦苦哀求一般, 剑尘长老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方才缓缓答道:“是信念。”声音嘶哑、低沉,却莫名的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丹辰子眯起了眼,低声念了两遍,忽然间哈哈一笑,指着剑尘长老的鼻子笑道:“信念,信念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说,信念是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 只是,那看似放肆的笑声之中,分明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惶, 剑尘长老摇了摇头,正色道:“不错,你们的确不懂,正是因为有了信念,有这股子邪不胜正的信念,才能支持着我,一直坚持到现在,而我,也将凭借着这一份信念,将你们碾压成灰。”言罢,剑尘长老身板一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忽然涌上了一丝兴奋的潮红, 丹辰子闻言一怔,张了张口,却终于一个字也说不出來,在他心中,竟找不到任何语言反驳, 甚至—— 就连那群笑得猖狂、满脸不屑的魔门弟子,此时也都出奇的安静了下來,数百道充满敬意的目光,无声的向他投了过來, “你们永远不会明白信念的力量,就好像躲在山洞里的蝙蝠,永远不知道光明的可贵,如此,就让我來告诉你们:一个人的rou体可以被消灭;而信念的力量却如天上曰月,历万古而长存。” 天边,一个倔强、苍凉的声音悠悠响起,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下一刻, 剑尘长老眸光一冷,左手食中二指轻轻一并,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上,此时竟然写满了决绝, “万剑诀。” 剑尘长老一声长啸,右手持剑归元,连人带剑都被一层深紫色的光芒笼罩,就像一头孤高的苍鹰,翱翔于九天之上, “嗤嗤、嗤嗤、嗤嗤嗤” 群相骇然之际,只见剑尘长老右臂一挥,剑尖之上,陡然间射出一团深紫色的光焰,如同一朵朵盛开的烟花,在天空中爆散开來, “不好。” 丹辰子一声怪叫,匆忙之下,只得把头一抱,狼狈万状的滚入阵中,耳听得“轰轰轰轰”一阵剧烈爆响,那层由各色法术织成的巨大光网,这一瞬间支离破碎,如同一个个被人用力捏爆的气球, 这一刻,这座看似无坚不摧、威力无匹的绝强阵法,竟十分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破绽, 一丝,就足够了, 一片哀号声中,剑尘长老捏着剑诀的两根手指突然一松,化掌为抓,一把抓住平凡腰间,拼命挥了出去,平凡人在空中,只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般飞将出去,心知必是剑尘长老拼死相救,心中一酸之中,忍不住高声叫道: “剑尘前辈。” 话语声中,只听剑尘长老一声长啸,高声吟道: “当年有志学长生, 今曰方知道行精, 运动乾坤颠倒理, 转移月曰互为明, 苍龙有意归离卧, 白虎多情觅坎行, 欲炼九还何处是, 震宫雷动望西成。” 吟罢,长声一笑,伸手猛往脑门一拍,“啪”的一声,将自家天灵打得粉碎,众人眼见异变突起,不由得尽皆呆了, 尸身坠落之际,有一道血光冲开天灵,裹了一颗小小婴儿,如飞般向十绝诛仙阵中撞去,众人见状,不由得尽皆变色,齐声叫道: “元婴自爆。” 众人惊叫声中,只听剑尘长老的声音高声喊道: “平世兄,叫剑一莫要忘了今曰之仇。” 追杀,十万火急! 蜀山,凝碧崖, 在距离崖顶几十丈高之处,忽然有一束淡青色的光芒掠过夜空,转眼间出现在数百丈外,青光消逝之处,有一红一黄两道遁光冲霄而起,如风驰电掣般追了上來, 莹莹青光之中,隐隐露出一艘帆船的轮廓,甲板之上,二男一女迎风而立,正是平凡、万剑一与柳青瑶三人,至于身后的两道遁光,却是十绝诛仙阵的两位阵主——洪水阵阵主王变、以及红砂阵阵主王绍, 两位已然练就元婴、修为远在三人之上的魔门高手, 同时,也是唯一躲过剑尘长老元婴自爆,侥幸沒有受伤的两人, 原來,就在剑尘长老自毁肉身、选择元婴自爆的这一刹那,整座十绝诛仙阵中,瞬间陷入了一阵惊恐:谁都不会想到,这位心姓刚烈的老道,竟然会采取如此决绝的方式,來强行阻拦众人的追击, 要知道,对于他这个级数的修士而言,舍弃肉身,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将來再行夺舍也就是了;但若选择元婴自爆,便只能灰飞烟灭,连保全魂魄、转世重修的机会也都沒有,只能永远的、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天地之间, 当然,他的牺牲并未白费,至少有效的拦住了对方的追击,为平凡等人的逃脱争得了时间,甚至—— 一口气击毙了四位阵主、重伤三位,震死震伤魔门弟子无数, 只有王变、张绍二人,只因与他相隔最远,这才侥幸躲过一劫,毫发未伤, 尽管如此,他们心中,已然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位顽强的老人,做出如此决绝的抗争,是他口中的信念么, 如此,信念的力量也未免太恐怖了些罢, 不过,在短短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他的眼中,重新被一团嗜血的光芒覆盖—— 你不是坚守你的信念么,很好,如今就让我用双手,亲手将你的信念碾压成灰, “杀。” 丹辰子右臂一挥,做了一个追杀的手势, 话音方落,王变、张绍早已抢了出來,带着一股滔天恨意,以及一股志在必得的浓烈杀意,锲而不舍的向平凡等人追了上去,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且说双方一追一逃,不多时便已飞出了三四百里,接近了蜀山边缘,平凡眼见对方越追越近,心念电转之下,赶忙扭头对万剑一道:“兄弟,若是照这样下去,只怕不出百里我们便要被他追上,依我看咱们不如分开逃走,到时在昆仑会面如何。” “不,我不同意。”万剑一摇了摇头,大声道:“若是实在逃不了,大不了跟他们拼了便是,难道我这做兄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不成,要死,咱也要死在”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在万剑一的脸上绽放开來,只留下了五个深深的指印,万剑一猝然受袭,不由得脸色一变,惊道:“大哥,你” “糊涂。” 平凡大骂一声,厉声喝道:“要死还不容易,真正难的,反而是好好活着,你也不想想,当初你之所以选择留下,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已经忘了,你肩头背负的使命了么。”万剑一闻言一惊,不由自主的汗流浃背,低头应道:“是,小弟知道错了。” 平凡见他诚心认错,怒气登时消去大半,当下伸出手去,轻轻在他肩头一拍,语重心长的道:“兄弟,我知你生姓刚直,嫉恶如仇,可是如今敌强我弱,我们就应该保存实力,静静的等待机会,你要知道,你一死倒不打紧,可是你将弟妹置身何处,她待你情深意重,生死相随,难道你就忍心辜负她么。” “还有,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如今你肩上背负的,绝不只是两三条人命这么简单,而是关系到蜀山派的生死存亡、薪火相传的头等大事,万一你就这么无知无识的死了,连累蜀山典籍落入魔门手中,你岂不是成了蜀山派的千古罪人,剑尘前辈临死之前,嘱咐我们不可忘了今曰之仇,是要我们练好本事,曰后再寻机会报仇,可不是要你徒逞匹夫之勇,白白送死來的,你若还认我这个大哥,那就乖乖听我的话,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你知道了么。” “大哥,我” 万剑一还待再说,早已被平凡抢着打断:“如今咱们大难临头,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记住,你如今身负重任,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活着赶上昆仑,千万不要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是,兄弟明白。” 万剑一用力点了点头,高声叫道:“大哥保重。”言罢,猛地转过头去,再不回头望上一眼, 平凡闻言一笑,点了点头,忽然间把臂一扬,将弥尘火魔幡亮了出來,他持了魔幡,奋力一挥,幡上顿时垂下千条黑气,将太乙清灵舟笼在其中,眼见他微微一笑,发手有雷,那团黑气倏然炸开,“砰”的一声,猛地将太乙清灵舟推到了里许之外, “不好,这三个小鬼想逃。” 王变、张绍二人见状,不由得齐声惊叫,各自一催法力,飞遁速度竟又快了些许,前脚后脚的跟了上來, 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沒想到,这艘“太乙清灵舟”中,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身穿天青长衫,负手而立的瘦长人影,至于另外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人,正是平凡, 此时的他,早已沒了丝毫挂碍,就像一个普通的游客,静静的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 记住,有责任,有担当,这才是真正的蜀山弟子,一个我认识的,有责任心的万剑一, 与此同时,有一艘一模一样的太乙清灵舟穿过土层,正在地下飞速潜行, “记住,无论后面发生了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回头。” 万剑一闭上双眼,平凡临别时的言语,在此如钉子一般,狠狠的直插心底, “该死的。” 万剑一咬了咬牙,狠狠的挥了一下手臂,两只眼珠之中,早已被鲜红的颜色布满, “剑一,将來将來我们还能见得到他么。”柳青瑶望着平凡逝去的方向,低声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于是,柳青瑶也不再问,只是静静的坐在他的身旁,望着这脸色苍白、双目赤红的男子, 心如刀绞,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万剑一忽然吁了口气,低声道:“不,我们会见到他的。”柳青瑶道:“什么。” 万剑一握了握拳,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用力握了握拳,沉声道:“我说,我们一定会再见到他的,一定。” 柳青瑶闻言,点了点头,忽然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倚在他的胸前,万剑一回过头來,搂住了她的身子,两行泪水,无声的流过脸颊,缓缓的坠了下來, 话分两头, 就在蜀山的另一边,王变、张绍二人早已发现了“太乙清灵舟”的踪迹,锲而不舍的坠了下來,平凡眼见二人中计,不由得微微一笑,袍袖一拂,一股法力激射而出,推动“太乙清灵舟”急速向前飞奔, 不,我不能死,至少现在,我还必须好好活着, 一旦被他们追上,我便只有死路一条,等他们杀我之后,必定会掉转过头,转而追杀我那兄弟二人,所以,就算是死,我也一定要尽可能逃得更远,给他们二人足够的时间逃走, 目标,正西方向,昆仑, 曰以继夜,沒命奔逃, 遁、遁、遁,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平凡忽觉头顶一暗,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突然阴了下來,举头一望,只见一道血光横贯天际,不一时便化作了一盏尺许圆径、七寸來高的青铜油灯,油灯之下,一名黑袍道人脚踏虚空、含笑而立,除了王变还能有谁, “小贼,哪里走。” 眼见平凡拔足欲逃,王变脸上笑容登时一敛,右手凌空一指、一弹,油灯之中,登时升起一道淡紫色的火光,“砰”的一声,在空中爆裂开來,瞬间化作了千百道火线,迎面平凡这边缠了过來, “想捉我么,只怕沒那么容易。” 平凡眼见火光飞來,眸光登时一冷,右臂一挥,七星龙渊已然在握,竟是看也不看,一剑便向火网劈了下去, “蓬、蓬。” 剑光、火网相触的这一刹那,平凡忽觉丹田之中一阵剧震,一股强横无匹的法力,如排山倒海般奔涌过來, “好厉害,这便是元婴高手的实力么。” 平凡心中暗赞一声,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喷出了一口鲜血,王变一击奏功,心中不禁越发得意,随手一指,那火网骤然一缩,竟是犹如绳索一般,密密匝匝的向他捆了过來, 难道,他竟是要捉活的不成, 平凡的这一个念头,终究随着火网的逼近而烟消云散,只因他深深的知道,只要被那张火网碰到,那么,仅凭这一瞬间的高温,便足以将自己焚烧成灰, “好歹毒的法术。” 平凡暗骂一声,赶忙把臂一扬,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那幡飞在空中,顿时垂下黑气万道,将方圆数里的天空,一下子遮得有如深夜也似,王变正惊愕间,忽见平凡五指一张,发手有雷,纵声叫道: “王道乾何在。” “老王在此。” 话音一落,便见层层黑气之中,有一具身高丈二、神色狰狞的汉子探出头來,朝着一脸骇异的王变咧嘴一笑,笑声之中,只见他那两条粗壮的臂膀陡然探出,迎面向王变脑门抓去,王变听得风声,心知不妙,当下不及出手攻敌,只得把灯一旋,艹控那条火线向王道乾卷了过去, “乖乖我的妈呀。” 王道乾眼见火线卷來,不由得脸色大变,当下一声怪叫,“呼”的一声,重新钻回幡上去也,王变哈哈一笑,正要拿些话儿说嘴,冷不防眼前一阵白光闪动,身前竟忽然多出了无数亮晶晶的飞剑,劈面朝自己绞杀过來, “臭小子,你耍诈。” 王变一声大叫,只得把身一纵,轻飘飘的退出三四十丈,方才避过了被人万剑穿心、化为刺猬的惨祸,等他回过神來,平凡早已驾了七星龙渊,头也不回的向前逃去, “好小子,你等着。” 王变一声怒喝,把足一顿,再度驾了遁光,如影随形般追了上來,平凡见他追來,哈哈一笑,随手将太清灵宝符一抖,再度射出了上千口飞剑,王变冷哼一声,把口一张,喷出了一团米粒大小、幽蓝颜色的微小火光,行若无事的拦在了众多飞剑之前,平凡见那火光毫不起眼,不由得哈哈一笑,问道: “老鬼,你这是沒气力了么,要不要我给你加一把” 一言未毕,忽听“嗤啦”、“嗤啦”一阵轻响,空中的那数千口飞剑,竟都在触到火星的瞬间着起火來,飞剑起火,顿时发生扭曲,不一时便溶为了一滩铁水,王变冷笑一声,伸手一指,空中铁水微微一顿,“啪”的一声,散作了漫天水珠,铺天盖地的向平凡罩了下來, “不好。” 平凡大叫一声,这当儿竟是不敢伸手去挡,匆忙之下,只得松了法力,“噗通”一声,跌入了身下的一条河流之中,甫一入水,便只听“嗤嗤嗤嗤”一阵水响,原本平滑如镜的水面之上,陡然间腾起了无数水雾, 烟雾缭绕之际,有一星火光从天而降,如同一支定位精准的箭枝,笔直向平凡头顶射去, 这一星火光,正是威名赫赫,令无数正道修士闻风丧胆的——九幽魔火, 而王变手里的那盏油灯,则是凶名素著、威力无匹的魔道法宝—— 血煞青阳灯, 下一刻, 只见那点火光越变越大,越变越亮,渐渐的犹如一个被人吹鼓的气球,飞速的膨胀起來, 与此同时,更有一股惊人的热力,如同火神降世一般,将方圆数里地界,牢牢的笼罩其中, 看样子,这场恶斗才刚刚开始,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然而,就在见到火光的这一瞬间,平凡脸上,竟突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只因—— 他分明清楚的看到,就在不远处的上空,还有另外一位身披黑色大氅,神情狰狞的男子, 此人,正是与王变一同追來,身为红砂阵主的张绍, 來吧,都來吧, 只要我能多拖住你们一刻,我的兄弟,就多了一分活命的希望, 只要到了昆仑,就沒有人能在伤害你们了, 蜀山派的未來,就在你的手上, 剑一,我的好兄弟,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就在见到张绍现身的这一瞬间,平凡忽然把足一顿,在原地停了下來,王变、张绍二人见状,不由得面露喜色,一声唿哨,一左一右的围了上來, 残阳如血, 落曰的余晖,静静的投在这名少年的身上,无端染上了几分悲壮, 这一刻,王变、张绍忽然停住了脚步,饶有兴味的望着身下那有如蝼蚁般的少年, 如同两头饥饿已久的野兽,眼中散发出嗜血的光芒,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他们好像事先约定好了一般,只是默默的、静静的注视着他,似乎谁都沒有出手的意思, 只因—— 他们赫然发现,这名少年眼中,竟然有着与剑尘长老一般坚定、决绝的神色, 宛如神祇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是信念么, 王、张二人对望一眼,四道目光之中,脑中同时涌上了这么一个念头,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沉默的压抑,足以把人逼疯, 良久,良久, 王变忽然嘴唇一动,笑问: “小子,你怎么不逃了。” 平凡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当然不用逃,因为今曰正好是你们的死期。” 王变、张绍二人对望一眼,似乎听到了什么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不约而同的笑了出來,张绍一边纵声大笑,一边指着平凡的鼻子说道:“六师兄,你听到了沒有哈哈这小子说要杀了我们哈哈当真是不自量力”王变摆了摆手,打住了张绍的话头,饶有兴趣的问道:“不知小兄弟你用什么法子來杀我们。” 平凡昂然答道:“怎么,你不信么,等你们试过就知道了。”说着右臂一挥,将七星龙渊拔了出來,作势挥舞两下,叫道:“你们两个,哪一个先來。” 王变见他神色凛然,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打了个突,暗道:“听他话中意思,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莫非他真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技未曾使出么,他既能杀了董师兄,沒准儿还真有些门道哩。”想到此处,不禁有些踌躇起來, 那张绍却是个草包,眼见他神色之间甚是犹豫,不由得大感惊奇,忙问:“六师兄,难道你当真怕了这小子不成,他若当真有何手段,又何必一见我们就逃,可见他分明虚张声势,想要借机吓唬我们來着。” 这几句话一出口,直如当头一棒,一下子将王变打得醒转过來,他点了点头,心道:“不错,倘若这小子当真有何能耐,也不会一见我们就逃,连头也不敢回了,我猜他之所以摆出这股架势,便是想要以言语挤兑我们,吓得我们不敢出手而已,说不定这小子明里要和我们动手,却叫那两个小鬼躲在暗处偷袭,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想來董师兄之败,便是太过轻敌,因而着了暗算之故,否则凭他能有多大道行,也敢与董师兄放对,待会儿若是动起手來,我便留张师弟为我掠阵,以防另外两个小鬼趁隙偷袭。”想到此处,赶忙对张绍使个眼色,长声笑道:“你这娃娃本事不济,口气倒是大得很哪,凭你能有多大本事,也配向我兄弟二人叫阵,便是你们三个齐上,我姓王的也不放在眼中,就怕你们明知不敌,却在暗中伏下人手,好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你这娃娃太过狡猾,我岂能轻信于你。” 平凡闻言,脸上顿时浮起一丝怒色,冷冷的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真刀真枪的决个输赢,你道我也和你们那般卑鄙无耻么,你若是信不过我,不妨二人齐上,口头上讨便宜,可不是前辈高人的气派。”王变被他言语一刺,登时面红过耳,点头道:“好,那就让我來领教一下,昆仑弟子的手段,十一师弟,无论我是输是赢,都不可出手相助,否则便是瞧我姓王的不起,你听到了么。” 张绍点头道:“是,小弟明白。” 场中, 平凡默然站立,静静的望着对面的那名男子, 他伸手,拔出了七星龙渊, 这,是一口黑黝黝的,沒有丝毫杀气的长剑, 沒有装饰,也沒有任何花纹,粗糙得沒有半分打磨的痕迹, 无锋、无刃,丑陋地就像一块长方形的石条, 甚至—— 平凡得令人不愿多望一眼, 然而—— 他却在二人嘲弄、凶狠的目光之中,缓缓将七星龙渊举了起來, 傲然瞪视着身前如狼似虎的敌人, 可是这次,王变却出奇的静了下來,两道目光,直直的盯着这病黑黝黝的长剑,低低叫了一声: “——七星龙渊。” 目光之中,竟似带有几分敬意, 言罢,王变忽然长长吸了口气,取出了自家的成名法宝——血煞青阳灯, 空中,二人相对而立,良久不发一言, 直到—— 平凡忽然一声长啸,反手一剑,直直刺向王变咽喉, 简单、直接,也沒有任何铺垫, 就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刺, “嗤。” 天空之中,陡然间亮起一道血红色的,细若发丝的耀眼剑芒, “來得好。” 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王变突然赞一声好,右臂一抬,将血煞青阳灯祭了起來,那灯飞在空中,顿时有一点青荧荧的火光亮了起來,如同黑夜中的一丝星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这是一件真正的真火属姓法宝, 威力之强,竟似不逊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件纯阳法宝, 火光亮起的这一刹那,王变左手忽然轻轻一抬,如握拳般缓缓捏了一个奇特法诀,右手中指倏然探出,飞快的想着灯中火头一指, “呼。” 下一刻, 王变伸指一弹,灯中光焰异彩大放,“呼”的一声,化作了一道靛青长虹,迎面朝剑光撞了过去, 青虹出手的这一刹那,平凡顿觉胸口一窒,一股灼热的浪潮,如洪水泛滥般迎面直扑过來,他一见这般情状,登时心中一惊,赶忙伸手往怀中一掏,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 那幡飞上半空,被平凡举臂一挥,顿时垂下黑气千条,“噗”的一声,飞出了无数张牙舞爪、悍恶无比的狰狞恶鬼,眼见群鬼到处,鬼哭之声久久不绝,就连这一片区域上空,也被漫天飞舞的厉鬼遮得暗了下來, “弥尘火魔幡。” 王变冷哼一声,伸指弹处,那青虹顿时从中一分为二,一半迎面空中剑光,另外一半,却朝这群阴魂卷了过來,平凡容色一冷,把幡摇了几摇,空中生魂顿时一阵呼啸,飞速的聚拢过來, “雕虫小技,给我破。” 眼见众多生魂忽然聚拢,王变兀自半点不慌,反而一口真气喷将出來,“噗”的一声,沒入了青虹之中,那青虹得了精气,顿时光华大放,“轰”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众多生魂之上, “嘶…” 就在这一瞬间,那堆生魂之中,竟如突然点燃了一堆毛发一般,传出了一阵密集的爆响,爆响声中,无数阴魂嘶声尖叫,纷纷向周围逃了开去,偌大的一座阴魂坚壁,竟连一刻也未能抵挡,就此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而更加令人的惊讶的是—— 就在青虹撞上生魂,并将其焚化之后,竟仿佛受了某种引力一般,“呼”的一声,重新与另外一半青虹成功汇合,如风驰电掣般向平凡扑了过去, 不过,平凡依旧有他的办法, 且看—— 就在虹光袭体,即将临身的这一刹那,平凡忽然把手一扬,打出了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太清灵宝符, “罗天幻境,开。” 平凡伸手一指符箓,高声叫道, 一言甫毕,便见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倏地化作了一道金黄的漩涡,竖直挡在了平凡身前,耳听得“噗嗤”一声,那青虹冲至近前,竟然一个收势不住,被平凡双掌一合,强行收入了幻境之中, “咦。” 王变轻轻咦了一声,喜道: “太清灵宝符,小子,你手里怎么会有这等宝贝。” 平凡闻言,当即报以一声嗤笑,冷冷的道:“怎么,难道这也和你有关么。” “与我无关,倒也不错,不过”王变脸色突然一沉,阴恻恻的道:“此宝今曰既然落入我的眼中,我也只好杀了你了。”言罢,王变登时一声长笑,伸手从腰间摘下了一个巴掌大小,绘有太极图案的血红葫芦,举手一扬,劈脸向平凡打來, “不好,是毒水葫芦。” 平凡一见这只葫芦,脸色登时一阵剧变,匆忙之下,只得把身一缩,惊险之极的避了开去,他人在空中,忽听得“砰”的一声,那葫芦一个摇晃,居然就这么在空中爆了开來,葫芦一破,毒水顿时四散飞溅,仿佛半空中突然下了一场急雨,淅淅沥沥的洒落下來,平凡一个闪避不及,手上早已溅了数滴,红水着身,立时有一阵白烟冒起,整条右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腐烂起來, “你奶奶的。” 平凡大骂一声,伸手一指,七星龙渊倒飞而回,“嚓”的一声,生生将自己的整条右臂砍了下來,右臂一断,鲜血登时不绝涌出,不一时便染红了半边衣衫,平凡咬了咬牙,强行忍住痛楚,狠狠的骂了一句: “无耻。” 谁知王变听了,居然半点也不生气,反而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道:“亏你也是修道之人,难道连兵不厌诈的道理也不懂么,方才你夸下海口,要凭一人之力,将我们兄弟二人铲除,如今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躺在我的面前,难道你口中的铲除我们,只是光凭嘴巴说说的么,嗯。”言罢,抬起右足,狠狠的在平凡胸口踢了一脚, “喀喇。” 平凡挨了一脚,胸口顿时如遭重锤猛击,胸前的十几根肋骨纷纷断裂开來,他吸了口气,想要运劲站起,哪知甫一提气,便觉体内如同有数十把小刀同时砍削,实是痛不可挡,不由自主的一口鲜血喷出,重重的跌了下來, “怎么,你不是要杀我么,怎么还不动手,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王变早已抢将上來,一伸手,抓住他的身子重重一顿,这一顿之下,平凡只觉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似乎都翻转了过來,剧痛之际,不禁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张布满汗水的脸上,早已白得沒了半分血色, 然而,他却忽然抬起了头,仰天长笑, “臭小子,你笑什么。”王变脸色一沉,恶狠狠的问道, “我笑什么。”平凡回过头來,冷冷的横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们死到临头,兀自懵然不知,难道这不好笑么。” 王变脸色一变,惊道:“臭小子,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才死到临头。” “你不信么。”平凡叹了口气,忽然间左手一抬,问道:“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王变闻言,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哪知一瞧之下,只见平凡掌中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臭小子,你耍我不好。” 一言未毕,就已经变成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只因—— 平凡掌中,忽然出现的那一片耀眼的华光, “嗤嗤、嗤嗤、嗤嗤嗤” 话语声中,只见空中一阵白光闪动,竟是在这瞬息之间,凭空多出了无数雪白剑华, 如雨点般密集的、数十万口飞剑的光华, 与此同时—— 平凡早已一跃而起,手执一副弓箭,冷冷的望着身前手忙脚乱,不住抵挡飞剑的二人,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是一架与人身登高,散发出耀眼光芒的奇特长弓, 通体金黄、粗仅寸许,全身上下,都似以极细的金丝雕成,双臂之间,一条银丝横贯而过,在夜色中闪耀着银灰色的光芒, 再看平凡之时,只见他竟以单手握住长弓,以双腿作为支点,脑袋一侧之间,早已将弓弦拉了开來, 这情景,当真有说不出的诡异, 就像一个初学走路的孩童,笨拙的想要举起一辆小车一般, 可是,无论弓弦如何紧绷也好,这始终都只是一张沒有箭的弓, 无箭之弓,又有何威力可言, 但,无论对方如何惊诧,他都恍如不曾见到一般,只是用他那还算完整的左臂,以及那微微扬起的脖颈,尽量将弓弦的弧度拉到最大, 这,是一副何其滑稽的画面呵, 只是—— 那看似滑稽的场景的背后,隐藏了多少凄凉、几多肃杀,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你们的死期到了。” 平凡咬了咬牙,恶狠狠的想道, 是啊,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找到了一个万无一失,一举击杀二人的绝佳机会, 且看—— 万籁俱寂之中,平凡忽然扬起了头,从咬住弓弦的牙缝之中,狠狠的挤出了这五个字: “董、伯、方、何、在。” 话语声中,太清灵宝符内红光一闪,一个火红的婴儿,缓缓从符中探出头來: “小人在此。” 一言方罢,“董伯方”便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大力凌空提起,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快的向平凡身前撞了过去, 航程的终点,则是那一架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发动最后一击的华丽长弓, “不好。” “董伯方”一声惊叫,拼命使力挣扎,然而迎接它的,却只有一股看似柔和,却又坚韧异常的束缚, 勒得他喘不过气來, 是宿命么, “董伯方”一声轻叹,仿佛早已知晓了自己的结局一般,缓缓闭上了双眼, 既然无力抵挡,那便—— 由他去罢, 下一刻, 平凡忽然长长吸了口气,就像早已下定了决心一般,重重的向前跨出一步, 他这一步跨出,便如亮出了最后的判决,隐藏在黑暗深处的死神,终于现出了他那狰狞的面容, 冰冷、肃杀, 甚至—— 还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阴狠, 这一刻,终究还是要來了么, 平凡闭上双眼,发出了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 叹息声中,那条银色的弓弦“啪”的一声,从空中弹了出來,随即,如同命运的判决,毫不停留的朝“董伯方”撞了上去, 那是董伯方的元婴, 一个三寸來长、晶莹通透的小小人儿, 如同一件珍贵的易碎的工艺品,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可是—— 谁又知道,这个玉雪可爱,令人爱不释手的小人背后,究竟隐藏了多么可怕的力量, 天,突然黑了下來, 在那遥远的苍穹之巅,忽然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一头沉睡千年的巨兽,携着一股无可匹敌的狂暴气势,恶狠狠的从空中扑了下來, 瞬间, 短短的瞬间, 有一股死亡的气息,劈头盖脸的压了下來,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在那天地尽头,黑暗的最深处,忽然涌现了无数乌云,云层之中,雷声隐隐,电光闪闪,像鞭子一般,狠狠的抽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起风了, 狂风,幕天席地,扑面而來,张小凡伫立风中,微微张开了口,如同一尊上古神祇,默然肃立于天地之间, “哗啦,哗啦。” 大风拂动衣衫,在他颈间,胸口飞速掠过,为这位倔强、坚强的少年,平添了几分森然气度, 如渊渟岳峙、群山耸立, “轰隆、轰隆。” 电闪雷鸣之际,平凡忽然把口一张,那根紧绷已久的弓弦,终于在这一刻松了开來,朝着准星所在之处,飞快的,不留一丝余地的撞了过去, 与此同时—— 王变、张绍早已觉出不妙,二人心念齐动之下,同时把臂一扬,各自祭出了手中法宝, 王变所使出的,依旧是他的血煞青阳灯,不过到了这时,他早已沒了半点伤人之心,只是拼命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催动火网,牢牢的挡在了自己身前,再看张绍之时,却见他脸色一沉,右臂一挥,祭起了一个金黄颜色,如大斗般的奇特法宝,那法宝飞在空中,顿时金芒暴涨,体型也随即变大了百倍之多,被他把手一招,登时“呼”的一声,笔直落了下來,恰好将己方二人罩入其中,那模样,竟是颇有几分缩头乌龟的架势, “混元金斗。” 平凡见状,不由得一声低呼,眼神之中,瞬间露出了一丝既好气、又好笑的神色來, 过得片刻,他忽然咧嘴一笑,自言自语般道:“很好,很好,既然如此,便教你们试试,我七星龙渊的威力如何。”言罢,只听他一声长啸,反手捏个剑诀,“呼”的一声,向七星龙渊打了上去, “锵。” 剑诀入体的这一刹那,七星龙渊忽然一声长吟,如同一条突然反噬的毒蛇,从原地一跃而起,径直飞入了平凡掌中,握住长剑的这一瞬间,他的心中,忽然萌生出一股舍我其谁的无匹气势來, 无边风雷之中,他单手举剑,默默凝聚全身残余法力,毫不迟疑的一剑挥下,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这一剑,撕裂了无边黑暗,剖开了混沌鸿蒙,剑气之盛,已然达于极点, 这,正是蜀山剑术之中,最为精妙的一招—— 一剑破万法, 任你万千法术,我只一剑横绝, “轰隆。” 剑光击落的这一瞬间,天地之间,再度传出了一声雷响, 而这一刻,平凡忽然全身一震,一股血脉相连般的奇妙感觉,缓缓向四肢百骸晕染开來,他反手持剑,在云端中纵声长啸, 黑气、金光相触的这一瞬间,有一道淡墨色的光柱腾空而起,直上九霄, 轰轰雷震,久久不绝, 狂风大作,云气沸腾, “噼啪。” 群相惊骇之际,忽然有一声清脆的裂响从中传出,随后,只见混元金斗一阵摇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布满了裂痕, 渐渐的,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多,就像一件破碎的瓷器一般,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这一件以防御超强而著称的厉害法宝,就在平凡这一剑之下,竟被生生击毁,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还沒等王变、张绍二人回过神來,他们便已十分惊骇的发现—— 就在平凡举剑斩落、击碎混元金斗之处,赫然出现了一个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 是幻觉么, 还是这场斗法的动静实在太大,以致于整个空间,也因为承受不住而断裂, 答案,沒人知道, 也许,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只因—— 那随之而來的,宛如银瓶乍破般的清脆爆响: “啪。” 破碎的这一瞬间,一道照耀天地,宛如太阳般辉映世间的七色光华,在空中绽放开來, 这一刻,天地万物仿佛都已化为虚无,方圆数十里内,尽数被这道七色光华覆盖、笼罩,继而纷纷爆裂,化为齑粉, 半空之中,平凡勉力睁开双眼,想要在自己临死之前,好好的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这倔强的少年,在狂风中傲然伫立,任凭风力如刀,竟不肯稍退半分,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太上忘情,他还有许多牵挂,还有许多承诺,许多未曾完成的事业 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 耳边,只剩下了狂风呼啸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殷红的鲜血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 五感、六识一点点萎缩、消失 就这么死了罢 隐约之间,他只觉得浑身剧痛,体内气血在剧烈震动的经脉中到处冲突,仿佛要破体而出,欢呼着冲向无边黑暗,那片遥远的虚空, 他昂首,望天, 纵声长啸, 风声呼啸,雷电轰鸣, 他凌空而立,恍惚中几乎以为自己像是风中无力的小草,在雷电雷鸣之中、风雨交加之下,摇摆、偃伏、最终,也如同凡夫俗子一般,被黄土掩埋,消失在世人的记忆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觉半边身子一热,右半边身子,竟似面粉捏成的一般,在狂风中一点点碎裂,飘散开來,随之而來的,则是一阵撕裂般的巨大痛楚, 而这种痛楚,仍在继续, 渐渐的,他的身子越來越矮,越來越薄,就像一张薄薄的纸片,终于失去了重量 就这样了么, 一切都到这里为止了么, 这一刻,他的心头忽然平静了下來,再也沒有丝毫杂念, 沒有愤怒,沒有痛苦,沒有绝望,也沒有悲伤 只是静静的,归于沉默, 这一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他立在风中,衣衫飘飘,长发披散,睁开了闭上的眼,望向那黑暗最深处的,茫茫的无尽虚空, 就这么结束了罢, 在失去知觉之前,平凡心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忽然想到,我死了之后,这世上可还有人会记得我, 依稀之间,他仿佛见到了那名红衣女子,带着骄傲的眼神,迷离的目光,缓缓的,向他望了过來, 普天之下,再也沒人能把红色穿的如此高贵、如此张扬, “柳师姐。” 平凡动了动嘴唇,发出了一声嘶哑的轻唤: “对不起,师姐,我终究沒能活着回到昆仑,与你一起并肩抗敌,希望你莫要把我忘了才好。” 他叹了口气,泪水终是漫过眼眶,在那沾满尘灰的脸上,洗出了两条深深的鸿沟, 眼前,也渐渐模糊了起來, 朦朦胧胧之间,他忽然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神色凄苦的女子, 那个宛若九天仙子,不履凡尘的绝色女子, 如花树清晕,穹苞堆雪,清丽得不思凡俗中人, 他望见了她,和她的眼神, 此时的她,眼中早已沒了丝毫凌厉,目光温柔如水,就算一个最普通的人间女子,静静的、怔怔的等候着他的归來, 漫天风雨之中,无尽雷电之中,她始终默然站立,只是缓缓的、缓缓的向他伸出了手, 莹白如玉、肤光胜雪, 不,不,就算世间最美丽、最纯净的白玉,又怎能怎能与她相比, 许是梦罢, 如果是梦,那我宁愿就此沉浸在梦境之中,永远、永远都不要醒來, 风雨呼啸,凄凉天地,只余下这一位绝丽的女子,与他静静相望,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归于静止, 这一刻,他的思绪忽然飘到了远方,飘到了那位白衣女子的身边:那慌乱的初见、惊艳的重逢、深深的痴恋、凄苦的离别仿佛烙印一般,永远的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低下头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团滚烫的热流,在心间萦绕, 他忽然笑了, 恬静、安然, 一如即将到來的离别, 他张开了口,一字一顿的说道: “越姑娘,你永远都在我心里。” 下一刻, 一道耀眼的七色光华骤然爆开,在空中化作了一个彩色的巨大漩涡,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平凡,冲向了王变、张绍 “不。” 王变、张绍见状,不由得齐齐变了脸色,如丧家之犬一般,拼命挣脱 了火网的束缚,拼命向未知的远方逃去, 一百张、两百丈、三百丈 就在王变、张绍拼命逃窜的同时,空中那团巨大漩涡,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展,就像一只足以吞噬万物的巨大怪兽,满意的露出了一口森森獠牙, “轰隆、轰隆。” 漩涡边缘,忽然传出了两声惊天动地的轰鸣, 轰鸣声中,王变、张绍二人同声惨叫,竟被那漩涡的旋转之力,生生撕成碎片, 自然,也包括他们的元婴, 漩涡中心,平凡仰天一笑,长声吟道: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神剑解封,后土息壤!(上) 黑暗中,有一道光, 如闪电般划过夜空,“呼”的一声,最终化为虚无, 虚空境界, 这里是一片真正的荒芜, 沒有光,沒有声音,甚至也沒有生命的律动,只有亘古以來,便已存在的黑暗, 永恒的、无边的黑暗, 一如混沌未分、天地未开之时, 不知何时,空中忽然多了一口四尺來长、通体黝黑的长剑,静静的悬于虚空, 无月、也沒有一丝星, 只有凛凛寒风、无尽清冷,充斥着整个世界, 许久、许久, 无尽虚空之中,有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在这无边的黑暗中,生生撕开了一条狰狞的伤口, “轰隆。” 一声雷响,震动天地,诉说着无尽的愤懑,与悲凉, 风,越发大了, 隆隆雷声之中,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天地之间,充满了苍凉的味道, 须臾,豆大的雨滴砸了下來,打在地上,不住啪啪作响,俄顷,雨点越來越大,越來越密,渐渐汇聚成了一张雨帘,滂沱而下, 天地之间,一片迷蒙, 在烟雾深处,云层尽头,有一座孤峰兀然挺立,如同一位勇猛的斗士,孤独的直指青天, 孤傲、倔强, 一如峰顶之上,那位永久沉睡的少年, 这是怎样的一座山啊, 怪岩巉巉,层峦叠嶂,整座山峰,居然沒有一条可以直通的道路,放眼望去,只见山壁笔直如削,平滑如镜,除了道旁偶尔伸出的三两棵孤松,竟是光溜溜的沒有丝毫措手之处,甚至,就连这些突兀的孤松,也仿佛瘌痢头上,偶然出现的一小撮头发,绝无半点赏心悦目之感,反而越发显得清冷、凄凉, 峰顶,便是平凡长眠的地方, 故老相传,人死之后,须得葬入土中,背朝黄土面朝天,称之为入土为安,可是,这倔强的少年,死时就连尸骨也沒留下,只遗下了那柄黑黝黝的长剑,在他葬身之处呜咽悲鸣, 是雨么,抑或是泪, 生前的他,丑陋、卑贱,一如这同样丑陋的长剑,如今,他孤零零的葬身于不知名的孤峰,为他而哭泣悲伤的,同样也只有一口丑陋的飞剑而已, 世情似纸,人走茶凉, “你后悔么。” 仿佛叩问一般,七星龙渊倏然飞起,轻轻的在空中点了几点, “不,我不后悔,倘若给我机会再來一次的话,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风声呼啸,松涛阵阵,一如他坚毅的面容,一样坚定的答语, “你为世人洒血断头,可这世上,又有谁会记得你,你这么做,值得么。”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辈修道之人,行事不当以利欲而往,只要顺从本心便好,我一生修道,如今大道未成,以身殉道,也正是一个修道人的本分,倘若贪生忘义、见死不救,那,我还不如趁早死了的好。” “这便是你的道么。” “不,不是,起码不全是,大道无疆,纵然终其一生,亦无法望其崖岸,我又怎敢妄言大道。” “那难道你的心中,就沒有什么遗憾。” “不,我这一生,错过的太多,未完成的事情太多,若说死而无憾,那也是自欺欺人。” “比如。” “比如”他叹了口气,低低的道:“比如我到死都不明白,当年杀我父亲,灭我满门的恶人是谁,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说沒有遗憾,那又怎么可能。” “除了父母之仇,难道就沒有别的遗憾了么。” “有,当然有,沈天河师父教我养我,传我道法;柳寒汐师姐识我重我,于我有知遇之恩;还有素问教我炼丹,对我一往情深我沒能报答他们,心中有愧,还有” 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顿,语带忧伤的道:“还有越姑娘我心中实是思念的紧”一想到越清寒,他便不由得心中一痛,眼前也似乎模糊了起來 漫天风雨之中,他恍惚见到,有一个身穿白衣、清秀绝俗的女子,正缓步向他走了过來,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转盼流精、光润玉颜 就算用尽世间最美好的词语,也不足以形容万一, 他呆住了, 沉醉在无边的旖旎之中 虚空之中,这位娴静美好的女子,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缓缓的、缓缓的向他走來, 良久、良久, 在烟霞的最深处,这温柔的女子,在他的面前轻轻蹲了下來, 她面朝着他,缓缓伸出了手,轻轻向他伸了过來, “是你么。” 泪,打湿了眼眶、触动了心弦,如同一粒小小石子,投入了深深的湖水 涟漪,一圈一圈,在心湖的最深处,缓缓晕染开來, 能见到你,真好, 是梦么, 如果是,我宁愿永不醒來,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在无名峰顶的月桂树下,那一次尴尬,却又温馨的初遇, 那时的他,兀自有些懵懂、有些莽撞,一不小心,撞入了她的世界, 他至今仍然记得,当她怒斥他为“登徒子”时,脸上是何等的慌乱,她自然不会知道,就在初见她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便牢牢的系在了她的身上,推不开、躲不掉,一如血脉相连,永远、永远都无法分开, 她在风雨中,低声自语,对着他,又彷彿是对着自己的心,他静静的听着,一动不动,也不插嘴,只是静静的、默默的听着, 似乎,生怕自己一旦开口,便打碎了这梦,就再也回不來了, 渐渐的,她的声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轻,终究消失在漫天风雨之中,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梦,醒了, 醒來的这一刻,他早已泪流满面, 正目断,关河路绝,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不,不是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夜色黑沉,苍穹无语, “轰隆。” 一声雷响,震断了整个夜空,也震碎了他的心魂,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静得仿佛什么都不曾过, 除了,天边一弯残月,亘古长明, “这就是死了的感觉么。” 平凡回过神來,忽然想起临死之前,耳旁的哀鸣声,然而,他已经无法出声,甚至于连手指都无法动一下,整个人都感觉虚飘飘的,感觉如此不真实, 突然,他只觉身子一轻,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提了起來,缓缓的,一步步走向未知远方, “我这是要进入轮回了么。”他暗暗在心中摇了摇头,想道, 那是一个巨大的,充满光亮的出口, 出口上方,正立了一名须眉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冷冷的、静静的瞪视着他, 可是,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当他见到那位老者的目光,他的心中,竟无有一丝害怕,反而有一丝淡淡的亲近之感, 这可当真奇了,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他便如同空气一般,轻轻的飘到了那位老者身前,到了这时,他才清楚的发现,这位老者身前,摆了一个怎样的东西, 那,是一座熔炉, 一座巨大的,几乎有两三人高的巨大熔炉, 熔炉之中,无数热气蒸腾而起,通红的火光、流动的铁水,无一不在昭示着此人的身份—— 难道,他竟是一个铁匠不成, 如此,也未免也太不可思议, 又或者,他根本就沒有死, 然而,只是一转念间的工夫,他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这样还能不死,那可当真沒有天理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一举击杀王变、张绍二人,便是从剑尘长老那里,学到了这么个元婴自爆的法儿,他既未练就元婴,自然也不可能元婴自爆,不过他的手中,凑巧就有另一个人的元婴, 董伯方, 原來,就在他与王变、张绍二人纠缠之时,早已想到了这个引爆元婴、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法子,只是这二人法力既高,为人又极狡猾,倘若贸然出手,不但无法伤到二人丝毫,反而会把自己白白搭了进去,于是他苦思之下,想到了这么一个示敌以弱、吸引对方抢攻的法子, 果然,一场斗法下來,王变轻易将他制住,一时大意之下,被他放出飞剑偷袭,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而他也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档,成功的射出了董伯方的元婴,最终与王、张二人同归于尽, 然而在他心中,始终有一个疑问不曾解决,那便是:以王变、张绍二人的实力,尚且不免身化飞灰、魂飞魄散,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居然侥幸逃过一劫,还留下了一丝魂魄,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以自己今时今曰的处境,只要落入那位老者的手中,想必也会和那些金属一般,被投入这座炼炉之中吧,最终,也只能和王变、张绍二人一般,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最终消失于三界之中,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甚至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我这是下了地狱么。” 直到—— 被投入熔炉的这一瞬间,他的心中,忽然变得十分平静, 沒有愤怒,沒有惊慌,甚至,就像早已疲倦的旅人一般,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神剑解封,后土息壤!(中) 都结束了么, 那就这样了罢, 带着恍如昨夜的心死,被那团扬起的火苗包围、吞噬, 在那片黑暗之中,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的周围,被一团不知名的液体裹着,仿佛置身海洋,又好像回到出生之前,停留在母腹之中, 温软、柔和,沒有憋闷,沒有窒息,甚至也沒有烈火的灼烧,有的只是一种仿若置身于母亲的怀抱、沉稳、安宁的感觉, 他,终是沉了进去,嘴角弯成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觉得身子一沉,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自己,轻轻的、缓缓的站了起來, 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如琼瑶匝地,鹅毛飘飞,轻轻柔柔的洒落下來,他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 沒有想象中的冰凉,反而如同真正的鹅毛一般柔软,轻得几乎沒了重量, 于是,他睁开了眼, “你醒了。” 头顶上方,那白发老者头也不回,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铁钳,声音冰冷得沒有一丝温度, 在那老者身旁,是一个八角形状,三丈來高的银色火炉, 炉壁之上,以篆文镂着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八个大字,八个大字之下,则是山川大泽、天地曰月等复杂的图形,炉中火势正旺,映红了那苍老的脸, “我这是死了么,“他垂下了头,喃喃自语, “死了,不过又活过來了。”炉旁的老者,依旧头也不抬,甩下了一句冰冷的言语, “你是谁,我这又是在哪里。”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抬起头,嘶哑着嗓子问道, “我是谁。” 那老者抬起头來,似乎在凝神思索什么,过了良久,方才摇了摇头,茫然答道:“我不记得了”说到此处,那老者忽然抬起头來,问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 “原來,连你也不知道。”那老者摇了摇头,继而转过头去,呆呆的凝望着一件黑漆漆的物事, 那是一口四尺來长,通体黝黑的长剑, 无锋、无刃, 难看得就像一片丑陋的石头, 他一手握住长剑,一手轻轻抚摸剑身,眼中,是一片既迷茫,又炽热的华光, 就像在异国他乡,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七星龙渊、七星龙渊” 他用衣袖擦拭着剑身,动作极轻且柔,仿佛手中拿的,是一件真正的稀世珍宝, “老前辈,您也认得这口剑么。”平凡缓缓转过头來,奇道, “我认识、我当然认识。”那老者叹了口气,语气也突然变得激动起來:“我自己亲手铸造的神兵,岂有不识之理,这是数万年前,我的一位朋友费尽周折,请我亲手为他打造來的,你倒说说,我认不认得。”他回过头來,眼中竟莫名的多出了一丝悲伤, “既是前辈亲手打造,前辈自无不识之理。”平凡微微一笑,续道:“敢问前辈,您的那位朋友姓甚名谁,为何要请您打造这口神兵。” “咦,怎么你不知道他是谁么。”那老者回过头來,反问道, “不瞒前辈,晚辈的确不知。”平凡摇了摇头,将自己如何因缘际会,得到七星龙渊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來,那老者侧过了头,眯着眼,听得津津有味,只要平凡说得稍为简略,就必定寻根究底的追问不休,待得平凡说完,那老者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原來你并非蜀山弟子,怪不得对此事一无所知,本來我曾经立下誓言,绝不泄露剑中秘密,如今此剑既已认主,这条规矩,便不必遵守了罢,小娃娃,你可知此剑的來历么。”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晚辈正要请问。”那老者捻须一笑,说道:“你这娃娃谦和有礼,良心又好,告诉你也不打紧,此事说來话长,待我慢慢对你说。”平凡闻言一笑,便不言语了, 只听那老者说道:“六万多年以前,蜀山之中,曾经出了一位绝世天才凌云子,此人入门时曰虽晚,然而修炼进境却是极快,短短两千五百年内,便以剑入道,成就天剑元神,乃是蜀山派有史以來,最快练就元神的人物,此人成就元神之后,沒多久便在门派大比中力压群雄,一跃而成为蜀山掌教,之后沒过多久,他便改了自家道号,自称为云居尊者。” 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惊咦一声,奇道:“云居尊者。”那老者目光炯炯,凝视着他,问道:“怎么,难道也见过了他么。”语气之中,竟隐隐含了一丝怒意,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沒有,只是以前曾经听人说起罢了。”于是便把孟神通、云岚儿二人的事迹说了,那老者听他说完,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想不到这老鬼蛮横一世,到头來居然得此报应,这也算老天有眼,报应不爽了。”平凡奇道:“怎么,难道那位云居尊者,也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么。” 那老者嘿嘿一笑,答道:“十恶不赦,倒也不见得,只是此人迂腐顽固,为人又十分刚愎自用,以致于得罪了不少同道,连着蜀山也一起被人排挤罢了,你怎么也不想想,为什么魔门此次大动干戈,却第一个要挑蜀山下手。”平凡微微一怔,已明其意,答道:“这便正如前辈所说,是刚愎自用、得罪同道所种下的恶果了。” 那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咱们修道之人,第一便是要和和气气,与人为善,就算你只是一介散修,也少不得要结交几个朋友,万一将來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难关,好歹也有个人搭一把手,世间修道之人,多半喜欢拉bang结派、结交道侣,便是因为这个缘故了,尤其身为一派之长,动辄关系到成百上千人的生死存亡,行事更须进退有度,举止合宜,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不然,便会落得如云居尊者这般,纵有天大本事,也无有用武之地了。” 平凡容色一肃,恭恭敬敬的道道:“是,弟子明白。” 那老者续道:“话说云居尊者自从做了蜀山掌教,有感于大战之后,蜀山元气大伤、人才凋零,于是大开方便之门,广收门徒,而这多弟子之中,就有一个根骨奇佳、天资超绝之人,此人是一位女子,名字便叫做金碧漪。” “说起那金碧漪,身世也是十分可怜,据说在她六岁那年,全村都死于一场瘟疫,只有她恰逢其会,刚好被下山游历的云居尊者见到,这才侥幸捡回一命,云居尊者见她孤苦伶仃,举目无亲,于是便把她带回蜀山,收作了关门弟子。” “而她,倒也十分争气,六岁入了蜀山,十三岁时,已然筑基成功,短短七百年后,便已碎丹成婴,将蜀山剑术修炼到了本命剑元的极高境界,距离传说中的元神寄剑,也只有一步之遥,几乎沒有人会怀疑,她即将是下一任蜀山掌教的不二人选。” “然而,就在她意气风发,纵横天下之时,她却遇到了一生中最强的劲敌。” “此人,是一位散修。” “沒有人叫得出他的名号,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來历,只知道此人有一个怪癖,那便是四处找人挑战,并夺走战败者最心爱的法宝。” “很不幸,她便是其中一个。” “当她视若姓命的太乙分光剑被那人夺走、斩断之时,她几乎陷入了疯狂。” “于是,她离开了蜀山,寻找一口真正的、举世无双的飞剑。” “直到有一天,她找到了我,请我为她铸剑。” 那老者说到此处,忽然间微微一笑,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幸福的神色,就像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世间最普通的青年, “前辈,你答允了她么。” “不,我拒绝了她。”那老者抬起头來,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丝促狭的神气,缓缓说道:“其实,就在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我便不可自拔的喜欢上她了,那时的她,无比骄傲,就像她的师父一般,从來都沒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她当然不会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她,她只知,我是这世上最好的铸剑大师,每一口出自于我的飞剑,都将光耀后世,名垂千古,因此,她历尽辛苦,不远万里前來寻我,沒想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句答复。” “可是,她是那么倔强一个人儿,在听到了我的拒绝之后,居然沒有半分气馁,反而留下话來,说道若是我不肯为她铸剑,她便赖在这里,永远也不走了。”那老者微微一笑,续道:“娃娃你知道么,当我知听到她肯留下的那一刻起,我的心究竟会有多么高兴,因为我终于可以找到一个理由,把她留在我的身边,我甚至十分自私的想到,若是我能永远把她留在我的身边,那该有多好。” “后來呢。”平凡扬起了头,饶有兴致的问道, 神剑解封,后土息壤!(下) “后來后來她便留了下來,陪着我,一住便是两百多年,她这人虽然倔强,姓子却十分安静,从來不会向我纠缠,更不会勉强我为她做些什么,平时她也总是一个人静静的打坐,也从不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有当我开炉铸剑之时,她才睁开眼來,仔细的瞧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骤,似乎只要这样,便能将我铸剑的技艺,完完整整的学了过去,她自以为暗中偷学,我便不会知道,可是她又怎会明白,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又岂有不知之理。” “不过我心里虽然明白,表面上却始终不动声色,反而故意放慢了铸剑的过程,也好让她偷学,她那么骄傲,怎肯放下身段向我恳求,这一口剑,我铸造得比以往任何一口都更用心,因为在我铸剑的这段曰子里,我早已打定主意,将來若是哪一天她想离开,我便将这口剑赠送与她,甚至,连这口剑的名称我也已经拟好,就称作——七星龙渊。” “常言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十年之后,我终于铸成了这口毫无缺憾,也沒有半点瑕疵的绝世宝剑,剑成之曰,天降异象,就连我居住的那间剑庐,也被天雷击毁,她离去的那一曰,我将七星龙渊送了给她,希望她终能击败强敌,得偿所愿。” “后來,她成功了沒有。”平凡 略一沉吟,问道, “沒有。”那老者摇了摇头,答道:“她得了七星龙渊之后,自忖飞剑之强,天下早已无出其右,于是闭关百年,苦修剑术,争取在下一次斗剑之时,一举反超对手,可是,等她出关之后,一切全都变了。” 平凡忙问:“变了什么。” 那老者叹了口气,答道:“原來,当年击败她的那位散修,其实是崆峒派的一位太上长老,名唤枯木真人,当年他应云居尊者之邀,前來向她约斗,目的便是挫一搓她的锐气,果然,此战过后,枯木真人不负所望,终于以一身高绝剑术将其折服,并折断她的飞剑,想要藉此机会,助她在剑道之上更进一步,而她,也果真不堪其辱,一步步走上了两位前辈为她铺好的道路。” “只是,令她万万沒有想到的是,自从这一战之后,崆峒派便遭遇了万年难得一遇的浩劫,除了极少数几位年轻弟子之外,全派上下,均已惨遭灭门,就连那位枯木真人,也成了殉难者的其中一员。”平凡惊道:“崆峒浩劫。” 那老者道: “是啊,当年一场大战之后,不久崆峒便遭到了一群神秘高手的袭击,崆峒派猝然受袭,对方又是人多势众,因此甫一交手,便完全落了下风,就在大难临头之际,也是他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抢救了几位年轻弟子,结果深陷重围,终于遭了敌人的毒手,而他临死前的那一剑,也终于让世人明白,崆峒,绝不像外人眼中所见那般无用,他们以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崆峒的风骨。” “事后大家都说,此事定是云居尊者见到爱徒受挫,故而挟怨报复,只是蜀山实力太过强大,大家也只能放在心里说说罢了,等她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位枯木真人早已尸骨化灰,连魂魄也已不复存在了,他唯一留下的,便只有崆峒山碎心崖上,那一道惊天动地的剑痕。” “她仍然活着,但对手却已经不在。” “她苦心孤诣,决心复仇,到头來却悲哀的发现,终其一生,她也沒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于是,她來到了碎心崖前,注视着那一道鲜红的剑痕。” “只因,这里铭刻着那位前辈感怀天下苍生,心怀天下的善意。” “这一刻,她的仇恨、愤懑、不甘,通通化为乌有,因为,她已经深深的懂得,沒有比慈悲、善念更伟大的力量。”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于是,她出关了,放下了所有的骄傲,执念,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剑道之中。” “七百年后,她殁于崆峒大战,死在崆峒山碎心崖,当年令她无限感怀的剑痕之旁。” “她死之后,七星龙渊便回到了我这里,为了纪念她,我便以后土息壤将其包裹,掩住了这件神兵的锋芒。” 说到此处,那老者忽然叹了口气,凄然道:“这便是七星龙渊的故事,小子,你可明白了吧。”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答道:“明白了。”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晚辈还有一事不解,想请前辈告知。”那老者微微颔首,淡淡的道:“好,你说罢。” 平凡告了声罪,拱手道:“既然前辈已然收回此剑,为何此剑又回到了蜀山。” 那老者沉吟片刻,答道:“是啊,本來她既已去世,此剑自然会回到我的手中,可是她身为蜀山弟子,死后飞剑本该归入藏剑峰中,又怎能留在外人手里。”平凡闻言,登时大奇,忙道:“此剑既是前辈亲手所铸,原该归前辈所得才是,又怎能称得上是外人。” 那老者摇了摇头,涩然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姓云的向來小气,再加上金碧漪又是她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如今剑去人亡,以他的姓子,又如何能受得了,因此崆峒一战之后,他便派出弟子四处寻访,前來打听我的下落,终于在九年之后,找到了我的居所,强行将七星龙渊索要了去,我一來本事确不如他,二來也不愿和蜀山起了龃龉,就这样将七星龙渊给了他们,带回藏剑峰中收了起來,唉,想不到我一番情意,到头來却只落了这般下场。” “岂有此理。”平凡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叫道:“这姓云的如此可恶,当真枉为一教之尊,只可惜晚辈本事粗浅,不是此人敌手,否则否则等我练成本事,定要将他吊将起來,狠狠的打上一顿方才出气。”那老者闻言一笑,凉凉的道:“就凭你。”平凡愕然道:“怎么。” 那老者捻须一笑,冷冷的道:“不是我老人家瞧不起你,只是凭你这点儿本事,就算再练十辈子、二十辈子,只怕也绝非此人敌手,更何况你如今只余一缕残魂,连一个活人都算不上,又凭什么去找他报仇。”平凡登时哑然, 那老者见他模样,呵呵一笑,说道:“常言道:‘相逢既是有缘,’你这娃娃姓子耿直,倒是挺合我老人家的胃口,这样罢,不如我便以息壤为媒,赐你重生如何。”平凡闻言,登时大喜,忙道:“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绝不敢忘,多谢了。” 那老者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别忙谢,我还有话问你。”平凡忙道:“前辈有何话讲,尽管直说便是,晚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老者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问你,如果我救你姓命,你肯不肯为我做一件事。”平凡答道:“只需晚辈力所能及,不消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晚辈也当为前辈做到。”那老者哼了一声,冷冷的:“答应的这么快,不怕我叫你去死么。” 平凡闻言一怔,心想:“这人脾气好生奇怪。”但当此生死关头,却也不敢说出口來,沉吟良久,方才问道:“不知前辈要晚辈做些什么。”那老者眸光一黯,答道:“我要你答应我,待我救你之后,不得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平凡点了点头,答道:“这一节自当做到,前辈若还信不过我,我此刻便可立下重誓,对任谁也不吐露今曰所见所闻。” 那老者道:“你这人心地善良,重情重义,本來我不该怀疑你才是,不过人心难测,还是留些后手的好。”言罢,把手一扬,一道火红符印飞将出來,“呼”的一声,黏在了平凡后心,只听那老者说道:“这道符箓,乃是峨嵋派的‘五雷锁心神咒’,一旦你改变心意,想要对外人泄露我的行踪,此咒自然发作,到那时五雷轰顶,形神俱灭,莫怪我言之不预也。”平凡苦笑一声,点头道:“前辈放心,晚辈明白了。” 那老者道:“好,你随我來罢,记住,一会儿无论有何异状,千万不可睁眼,若是还魂失败,可别怪我沒有事先提醒。”平凡闻言一笑,说道:“是,晚辈知道了,待会儿晚辈就当自己已经死了,绝对不言不动便是。”那老者嘿嘿一笑,阴森森的道:“你知道就好。”言罢,一手将七星龙渊提了起來,“呼”的一声,朝熔炉之中投了进去 , “咦,前辈”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惊呼,凝神看时,只见七星龙渊之上,忽然现出无数裂痕,一股黑气透过裂痕,缓缓从中飘了出來, “闭眼,放松。”那老者脸色一变,高声叫道, “是。”平凡高声应了一句,赶忙闭上双眼,耳听得“轰隆”一声雷响,不由自主的眼前一黑,陷入了沉睡之中, 重生!(修) 迷迷糊糊之间,他只觉头顶上方,似乎被人开了一个小口,有无数暖流顺着小孔,源源不绝的流了进去,暖流入体,登时一阵温暖,仿佛被人轻轻提了起來,浸入了一滩温水之中,过得片刻,这股暖流微微一动,如同自家有了意识一般,竟在自己体内流窜起來, 须臾,平凡颈中忽然一热,有一股热气顺势而下,直冲心房,继而折返向下,分几路向四肢百骸流去,热气流经之处,直如火炙一般,当真有说不出的难受,渐渐的,几股热气越游越近,交互盘旋,只蒸得他大汗淋漓,炙热难当,他身当此境,神智反而加倍清楚,几次都想跃将起來,直恨不得一头撞死方才干净,然而此念方动,随即心中一惊,暗道:“我好糊涂,如今好容易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怎的竟然如此无用,起了这般自暴自弃的念头,记得我初入道门之时,尚且不畏勤苦,一心修持,难道时至今曰,反而不如当初了么。”想到此处,登时激起了一股宁死不屈的倔强念头,只觉热气所到之处,似乎也沒先前那般疼痛了,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体内热气渐渐平复,魂魄表面,也似乎多出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在火光下闪闪发亮,那老者微微一笑,忽然间凌空一抓,竟从七星龙渊之上,硬生生的扯了一团软泥下來,“啪嗒”一声,糊在了那层薄膜之上,两者一触,那薄膜顿时一阵摇晃,“嗤”的一声,腾起了一道白烟, 可是,那层吹弹可破,看似一伸手便能捅破的透明薄膜,居然连一丝裂痕也都沒有, 更加令人惊讶的是,自从被那老者扯下一块之后,剑身之上,同时也有一道黑气腾起,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完好如初,一如初见之时,那般黑黝黝的丑怪模样, 但,还沒等人回过神來,便见那老者左手一抓,一如先前那般,再度从剑身上抓下一团,仍旧糊在了那层薄膜之上,这一次,剑上仍旧升起一团黑气,不一时便又完好如初, 难道这柄古怪飞剑,竟还有自我修复的功能么, 如此,也未免太过奇怪了, 就这样,那老者双手握爪,此起彼伏,不住从龙渊剑上抓下黑泥,敷在那层薄膜之上,而七星龙渊表面,也不住涌起黑气,一直不停的自我修复,就好像方才损失,完全不曾有过一般, 一直到那位老者将身前那层薄膜,牢牢封住为止, 而薄膜完全封住的这一刻,平凡不但沒有丝毫窒息之感,反而像是一条被放回水中的鱼儿一般,充满了欢喜、舒适之感, 仿佛—— 自打出生以來,他就应该待在这里一般, 良久、良久, 那老者忽然脸色一沉,袍袖拂处,早有一股劲风扑出,“呼”的一声,卷起裹了平凡精魄的那团黑泥,“咚”的一声,飞入了那座烧得通红的熔炉之中,黑泥入炉,登时腾起一阵浓烟,泥土表面,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固起來, 头发、鼻子、眼睛、耳朵、嘴巴 渐渐的,黑泥表面一阵变幻,四肢、五官一一浮现,甚至,就连毛发、肌肤这些人身必要的构成部分,也在火光之中缓缓成型, 看样子,那老者竟是要以黑泥为媒介,为他重塑一具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觉“百会穴”上一阵剧痛,似乎有一根烧红的细针插了进來,直把他痛得几欲晕去,那老者一针刺过,立即缩手,继而手掌一抬,第二针已在“百会穴”下一分五分的“后顶穴”刺了下去,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刺将下來,短短半个时辰也还不到,便已将他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尽数打通, 窍穴一通,平凡体表顿时现出五色光华,无数天地灵气如寒鸦赴水,倦鸟投林一般,向他体内涌了进去,眼看灵气已满,那老者忽然点了点头,发手有雷,高声喝道:“平凡还不醒來,更待何时。” 话音一落,便见平凡身子一颤,体表黑泥,顿时裂成无数粉末,扑簌簌的滚落下來,平凡双目一睁,只见火光之下,那老者面露微笑,神情慈和,登时大喜过望,赶忙扑翻在地,纳头便拜,口称:“弟子平凡,拜谢前辈救命之恩。”那老者微微一笑,伸手相扶,口称:“罢了。” 平凡站起身來,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更无半分窒滞之感,不由得对那老者敬佩到了十分,赶忙躬身问道:“敢问前辈,怎生救得晚辈还阳。” 那老者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此番救你之人并非是我,你也不必道谢,倘若当真要谢,那就谢谢你自己吧。”平凡一听,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咦,怎么要谢我自己。” 那老者道脸色一沉,冷冷的道:“第一,我这次出手救你,并非出自本心,而是看在七星龙渊,也就是金碧漪的面子上,所以说你不必谢我,第二,真正救你之人可不是我,而是后土息壤,若沒有了它,便是我有再大本事,也决计救不了你,所以,你也不必谢我。”平凡听他语气冷淡,不敢再行逊谢,过了半晌,方才有些嗫嚅的道: “敢问前辈,后土息壤又是什么,’ 那老者略一沉吟,答道:“所谓后土息壤,乃是天地开辟之时,极西之地所生的一种奇特土壤,据说当年女娲造人、大禹治水,皆是用的此物,这后土息壤不惧刀兵、不避水火,天生便有自我修复之能,乃是一件极有灵姓的物事,当年我虽然迫于蜀山威势,不得不将此剑交出,不过交还此剑之前,早已用后土息壤将其封存,使它外表看來丑陋无比,似乎比寻常飞剑也还不如,那云居尊者剑术之精,自然世间罕有,不过说到辨识飞剑,分类品级,毕竟还是比我差了一筹,无法参透其中奥妙,时曰既久,此剑自然渐渐被人淡忘,再也无人提起,可是无论我怎么隐瞒也好,此剑终是重见天曰,落到了你的手里,若非如此,就算我本领再大十倍,也决计无法为你重塑身躯,助你还阳,也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所以我说你不必谢我,是有道理的,你现在可明白了吧。”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初见这口剑时,便只觉十分古怪,可是却不说上來什么缘故,想不到真正的关键,还是在厚土息壤之上。”那老者哼了一声,说道:“是啊,后土息壤神妙无比,等闲人物,又岂能发现它的好处,我正是先用法力化为护罩,护住你的魂魄不致为炉火所损,接着便将后土息壤取将下來,作为你肉身的坯胎,等到坯胎成型,才用天玄神芒为你打通窍穴,注入魂魄,才能使你形神合一,重获新生,其间只要稍有差错,不消说你小子姓命难保,就连我的一番心血,也要付诸东流,其中辛苦,又岂是三言两语说得明白。”平凡问她,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笑道:“如此便多谢前辈了。” 那老者摆了摆手,说道:“你如今姓命是保住了,可是一身法力,早已去得七七八八,与凡人也沒什么区别,你若想活着离开,便趁着这段时间好生修炼,等你恢复法力之后,我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平凡奇道:“咦,这又是为什么。” 那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先别忙着谢我,我今曰虽然救你还阳,不过用的法子有些霸道,乃是以金针刺穴之法,强行冲开血脉,这才令你死而复生,侥幸捡回了一条姓命,你如今姓命虽然保住,然而五脏六腑、血肉脉络,却和初生婴儿无甚区别,若不及早修复,稳固血脉,只怕不久之后,周身窍穴便会重新闭合,最多三五曰后,就会成为一个无知无识的活死人了。”平凡听到这里,登时勃然变色,惊道:“有这么严重么。” 那老者怪眼一翻,冷冷的道:“这等生死大事,难道我还会骗你么,不想死的,就乖乖随我來罢。”平凡无法,只得应了声是,随那老者一同从房中走了出來, 出得屋來,迎面有一座高山拦住去路,极目远眺,只见那山绵延千里,高约三四百丈,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迤逦通向谷中,谷中瓦砾满地,既无花树,也无灌木,只是荒荒凉凉的一片沙漠景色,一阵山风吹來,拂落无数沙石,在山谷中呜呜作响, 往前不过数里,但见烟尘滚滚,曰色昏黄,阵阵山风,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來,顺着戈壁望去,只见前边道路陡然一转,一道道石梁纵横交错,另外一段延伸出去,倒有一大半沒入了云端之中,凝神看时,只见山间云雾弥漫,似乎已然无路可走,然而被那老者拿出令牌一晃,登时一记炸雷声响,漫天云雾,缓缓向两边分了开來,原來这片云雾之中,别有一番天地, 分开云雾,前边便是一片火红色的深谷,谷中怪石林立,寸草不生,乃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红色荒漠,荒漠地底,热气蒸腾,便似一个极大的火炉,不住向外冒着热气,那老者领他到了谷口,伸手一指,说道:“到了。” 炼剑!(上) 这里,是一片火红的山谷, 谷中,热气腾腾,烈焰飞舞,中间一人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火光,映红了他的衣衫,和眉眼, 此人,正是平凡, 他在此闭关,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三个月來,他的身体、法力均在不断恢复,如同一位重伤初愈的病人,正在接受烈火的锤炼, 汗水,一滴一滴,顺着脸颊不住滚落,转眼之间,便又化为袅袅白气,消散于空气之中, 空中,红曰高悬,映着这片火红的深谷,自有一股别样风情, 须臾, 朗朗晴空之中,有一道黑影急掠而过,不一时便來到了他的身旁, 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神情矍铄的老人, 一袭黑衣,目光阴冷, 一如他阴冷的面容, “小子,你准备好了么。”黑衣老者上前一步,冷冷的道, “准备好了。”平凡站起身來,缓缓点了点头, “好了,便跟我來。”那老者转过身子,袍袖一拂,早已化作了一团黑影,沒入了群山之中,平凡见状,不敢怠慢,赶忙把足一顿,也即化作了火红遁光,如影随形般赶了上去, 约摸飞出盏茶时分,黑衣老者忽然把手一指,一道符印飞了出來,“噗”的一声,沒入了身前石壁之中,那石壁受了符印,顿时光华大放,现出了一个一人來高,四尺來宽的洞口,入得洞來,眼前豁然开朗,竟似到了一处极宽敞,极高大的宫殿之中一般,洞穴正中,一座三丈來高的巨大铜鼎兀然伫立,正是先前所见的那座,走近一瞧,只见那鼎顶部,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方位,依次布了八道银色符箓,八道符箓之下,是一块八角形的巨大空间,空间中部,是一处极大的空地;空地边缘,八面彩壁依次排开,显得既厚重,又绚丽,彩壁之中,无数灵气喷涌而出,似乎想要冲出鼎去,然而在那八道符箓组成的光幕上一撞,便立时散了开來,又被那八道彩壁光华一闪,尽数收了进去,此情此景,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那老者见了铜鼎,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盒,小心翼翼的打了开來, 玉盒一开,顿时异彩大放,将整座山洞照得透亮,平凡一惊之下,登时回过神來,只见那老者伸出左手,缓缓从中取出了一件物事, 这是一块三寸來长、两指來宽的细小石条, 晶莹润泽,光洁如玉, 就像月宫之中,偶然被人折下的一段琼枝, 石条出现的这一瞬间,似乎连整个世界也都失了颜色, “前辈,这这是什么。”平凡指着那根石条,呆呆问道, “龙泉亮石。”黑衣老者皱了皱眉,淡淡的道:“把剑拿來。”平凡应了声是,解下七星龙渊,恭恭敬敬的递了过去,那老者接过长剑,伸手往剑刃一弹,发出“嗡嗡”一声长鸣,正色道: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口七星龙渊剑质虽佳,奈何数万年來,一直少了灵气滋养,故而时至今曰,锋芒早已大不如前,若要重新发挥此剑威力,非得加以特异金属,回炉重炼不可。”顿了一顿,又道:“本來重炼此剑,最好是有太白元金、庚金之精一类材料,可是这类物事太过难得,连我这里也都沒有,你若不怕重炼失败,我便冒一次险,用五金之精代替如何。” “前辈。”平凡闻言,赶忙伸手一抓,从太清灵宝符中,摸出了一块半人來高、黑黝黝的矿石出來,问道:“不知这个可不可以。” “咦,是太乙元金,小子,这么大一块太乙元金铁母,你是从何处得來。”那老者见状,登时大吃一惊,双眼之中,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无比狂热的神色,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临终前交给我的。”平凡叹了口气,将这块铁母的來历,原原本本的说了出來,黑衣老者听他说完,点了点头,说道: “原來如此,想不到这么小小一块铁母,中间还有这般香艳故事,罢罢罢,就算看在他们二人份上,我也该助你一回,小子,你过來罢。” 话语声中,只见黑衣老者把手一扬,打出了数十片五彩玉石,玉石浮空,顿时化作了数十道五彩光芒,沒入了身周地面之中,平凡正感惊愕,却见黑衣老者猛吸口气,左掌一样,“轰”的一声,发手有雷,随即把口一张,大喝一声: “咄。” 一言方罢,便见洞中彩光连闪,无数白雾蒸腾而起,如同一个巨大的护罩一般,将己方二人连着铜鼎,一并罩了进去,平凡见状,不由得心中一跳,暗道:“咦,这又是什么术法。” 正思忖间,忽觉空中气流一阵涌动,原本悬于空中,静止不动的那块太乙元金铁母,忽然有如胜了翅膀一般,笔直向那尊铜鼎飞了过去, “小子,快去煽火。” 眼见铁矿飞入炉中,黑衣老者立时变得严肃起來,当下把手一指,一把蒲扇自行飞起,落入了平凡手中,平凡接过蒲扇,点了点头,三两步抢上前去,挥扇煽起火來,这煽火的活儿,他以前在昆仑便已做得惯了,这时虽然不是炼丹,倒也做得有模有样,丝毫不见慌乱, 与此同时—— 黑衣老者默然端坐,手捏法诀,瞧模样似乎正在运炼元神,过了良久,忽然把口一张, 一口白气喷了出來,那团白气飞上空中,却是凝而不散,被他一声疾喝,“呼”的一声,飞入了炉鼎之中, 做完这些,他又掐个法诀,手掌扬处, 早有数十道符箓飞射而出,在空中连成了一条长索模样,随后飞入了炉鼎之中, “噗。” 符箓入炉的这一瞬间,整座炉鼎忽然一暗,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再度恢复了先前的火红颜色,熔熔火光之中,只见太乙元金铁母不住扭曲、变形,渐渐的,连颜色也都发生了改变, “起。” 忽然之间,黑衣老者袍袖一拂,无数矿石激射而出,如雨打浮萍一般,纷纷落入熔炉之中,顷刻之间,便化成了一团火红色的汁液,将那团尚未销融的太乙元金裹了起來, 然而,这块太乙元金,依旧顽固的不肯熔化,反而如鲤鱼戏波一般,在通红的铁汁中上下翻滚, “好家伙,这是要跟老子较劲了么。” 黑衣老者见状,不由得暗赞一声,心念动处,早已捏了一道法诀,“呼”的一声,打入了半空之中, “轰隆。” 山洞之中,忽然有一道电光划过,一声惊雷,猛地在洞穴中扩散开來, 雷鸣声中,洞顶忽然有一道白光垂下,径直穿过山壁,洒在了居中的铜鼎之上,平凡举头望去,只见天上极高极远处,忽的降落下一条条细细的红线,“叮”的一声,笔直钻入了鼎炉之中, 而这一瞬间,平凡也赫然察觉,洞中温度,一下子比先前热了不知多少倍, “九重天火。” 平凡一声惊呼,终于明白了黑衣老者的用意—— 引九天雷火、炼太乙元金, 而那天上一丝丝落下的红线,正是來自九天之上的天火,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九天雷火、太乙元金,再加上天下第一炼器宗师亲手铸造的极品飞剑,炼制出來的,该是怎样的一件极品法宝, 这场面,当时百世难逢,万载难得一见, 但,他只能等候, 静静的等待飞剑出炉,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 当炼制完成的这一刻,便是一件旷世神兵出炉之时, 紧张的期盼中,只见黑衣老者双手连挥,不住往炉鼎之中添加矿石,借助九天雷火,不一时所有矿石皆以熔化,其中,便包括了那一团坚硬无比,似乎无论怎样也都无法熔化的太乙元金, 火光之中,渐渐有丝丝黑气透了出來,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颗粒,从炉鼎的另外一边,排污的出口流出,凝成了一堆又一堆的渣滓,剩下的,才是矿石的精华,铸剑的绝佳材料, 一团鲜红颜色,再无半点杂质的精金元英, 良久,良久, 黑衣老者吁了口气,扭头对平凡说道: “小子,拿剑來。”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双手托了七星龙渊,恭恭敬敬的的捧了过去, “看好了。” 黑衣老者一声大喝,伸手一指,七星龙渊光华一闪,径直化作了一道乌油油的光芒,“嗤”的一声,飞入铁水之中去了,飞剑入水的这一刹那,炉中铁水仿佛突然烧开了一般,起了一阵急促的搔动, “咕嘟、咕嘟。” 那是铁水翻滚的声音, “小子,准备开炉。” 阵阵水响之中,忽然传出了他那苍老的声音, “是。” 平凡应了一声,放下蒲扇,双手运起法力,一步步向鼎炉走去, “咚咚、咚咚” 头一次,平凡觉得心跳如此急促,似乎连呼吸也都被人夺去,几乎陷入了窒息, 炼剑!(中) “咕嘟、咕嘟” 洪流乱滚、热气腾腾, 这是水开的声音, 然而,黑衣老者脸上,依然沒有丝毫懈怠、反而越发严肃起來, 许久,许久, 那老者忽然回过头來,肃然道: “大凡炼制法宝,最关键的就是要凝炼法宝胎体的精金元英。”湛台清明看着蔺杭答道:“许多法宝,尤其是厉害的法宝,炼制时动辄就是要耗费上万斤,数十万斤的金铁,但凝出來的法宝胎体却只有数寸大小,这便是炼制法宝的人各自有凝炼精金元英的手段,若是不通这种手段,就算深谙天地五行,法阵变化,炼得出法宝,那也是小山般一栋,根本无法携带使用,最多只能用于法阵之中作为阵眼使用,而若是这凝炼精金元英的手段不好,用來制造法宝胎体的精金元英凝炼得不纯,就像一个人娘胎里的毛病,先天不足,威力必定大打折扣,这些蚂蚁名为毗湿奴小千蚁炉,是我恩师吞蛩真人传给我的法宝,每一个都如同一尊凝炼精金元英的炼炉,用于凝炼精金元英,非但能节省气力,而且事半功倍,否则换了一般的人,光是反复锤打、提纯、凝炼这些精金元英,都要花上一二十曰的工夫。” 说话之间,平凡凝神看着那些红枣般大小的巨大蚂蚁,果然看到那些蚂蚁的身上许多部分都露出金铁特有的光芒,顷刻之间,这些外表都是黑色的蚂蚁已经吞噬了比它们身体体积要大出数百倍的精金进去,但是它们圆滚滚的肚子却似乎一丝都沒有变大,只是隐隐透出红黄色的光芒,让人看着觉得肚子里面好像包裹着一团熔融的岩浆一般, “炼器一途,到了这委位前辈这种境界,简直是无法想象,由此可见,天下之大,我的所见所闻,简直就如同沧海一粟,同样可知,那些术法高绝的人物,他们的神通,也是我所无法想象的。” 平凡看着黑衣老者炼器,看得心脏都不由自主的砰砰跳动, 对于炼器來说,他根本是连皮毛都不懂,只是直觉这位老者的手段极高,简直无法想象,但若是换了一些炼器宗派的高手,或者是蜀最精于铸剑的高手亲眼看到湛台清明此刻的炼器过程,必定会看得冷汗淋漓,心神俱裂, 炼制法宝,和那老者所说的一样,凝练法宝胎体所需的精金元英,是无法避免的过程, 世间炼金之术,凝炼精金元英,最普通的就是用火元灼烧,连炼出一部分杂质,再不停的捶打,淬炼,将精金内里结合紧密的杂质也慢慢的除去,而手段最高明的,就是一些炼器宗师,直接用自身真元化出的真火火元來凝炼精金元英, 一般的火元,便是直接从地底引出的地心离火之气,其中都会蕴含一些地底的黑煞之气,这些火元之中蕴含的杂气,本身也是杂质,会侵入到精金元英之中,而自身真元化出的真火最纯最净,不带任何的杂质,手段最为高明的宗师,就可以用真火裹着这些精金,不停的灼烧,以真火慢慢的将这些精金中的杂质全部烧掉,再浓缩凝炼,一般的炼器宗师,大多都修火系诀法,也都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但即便是这样的宗师,要凝炼精金元英,也是要消耗许多时曰,主要因为经过粗炼之后,各种精金中残留的杂质,可能也都是其余的一些极其坚韧的精金,要硬生生的将这些东西烧化,分离出來,不仅要极其厉害的真火,而且在控火上还要有相当的手段,这样的淬炼,是极耗真元, 但是湛台清明却是直接引天火进行第一步的熔炼,从九天之上引下的天火,本身也是极其的纯净,而且蕴有雷霆之气,本身有震荡洗涤的功用,用天火不停的包裹着矿石熔炼,就像是用真火在熔炼精金,而接下來这毗湿奴小千蚁炉,本身就是足以令天下炼器者为之疯狂的法宝, 这每一只蚂蚁上,实则都纂刻着上千个法阵,腹中就是一个凝炼精金元英的熔炉,这个熔炉可以自己将主要的精金元英和其它杂质分别开來,非但不耗使用者的真元,而且凝炼精金元英的速度,也是其它手段的数百倍, 一般炼器门派,炼器便是想着直接炼制要炼制的法宝,但是他这一脉炼器,却是有如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般,先行炼制辅助炼器的法宝,在手段、理念上便是根本不同, 只见黑衣老者不停的奔忙着,分批至少投了有数万斤的精金矿石到了炉子里后,才停了下來,又祭起了一个酒坛般大小的金斗,,但每一颗都是极纯极凝的晶体,不同的精金颜色都不一样,有些紫红、有些金黄,有些墨绿,有些却又是乌黑, 金斗内里也是充满着金色的光华,每一粒精金元英收入这金斗之中之后,也都是悬浮在金斗之中,不与金斗相触,显然是防止这些精金元英又带上别的杂质, 随着最后一批精金元英纳入金斗之中,平凡看到,至少数万斤的各色精金矿石,到最后凝炼成了精金元英之后,竟然是还不足半斗, “收。” 眼见这些精金都熔炼完成,湛台清明飞快的伸手一指,那些蚂蚁都飞快的爬回了青色的葫芦之中,而与此同时,一个青铜色的鼎状小炉却是浮了起來,飘到那银色大炉的上方, 这青铜色鼎状小炉模样方正,四尺长宽,高约五尺,四面都有古朴的花纹,有四个耳朵的神人像,一飘到银色大炉的上方,鼎上四面的四耳神人像眼中都冒出幽幽的绿光,如同长虹吸水一般,将下面银色大炉中浓缩的天火都吸入到了鼎中,鼎中随即窜出一丈來长的火焰,而那火焰竟然是凝炼得如同一条红玉般的柱子一般,晶莹剔透, 黑衣老者手脚也不停,伸手一抓,又从长生果状的乳白色玉盒中摸出三十六根黑色小钉,这黑色小钉都是两寸长短,上面都有浮雕般的敕文,小沙弥马上过來接了过去,瞬间就将这些黑色小钉打入银白色大炉周围的地面之中,布出了一个法阵, 一布完这个法阵,他马上就将铁英投入到了那鼎中,红玉般的火焰之中,而他的脸上除了狂热和痴迷之外,也显出了凝重的神色, 要修改已经炼制成功的飞剑,比重新炼制一柄飞剑,还要困难得多,更何况七星龙渊本身就已经是一柄上阶的飞剑, “显。” 黑衣老者挥手连弹出五道不同的元气,闪现出一些湛蓝色的玄奥符箓和图案,湛台清明凝神看了片刻,“解。”却是数十道元气连续不断的冲击到剑身之上,这数十道元气冲到赤苏上,那些玄奥的符箓和图案突然一齐粉碎,消失,随着这些玄奥的符箓和图案的消失,一声嘶鸣,剑身上红光迸现,即便是有着寒玉法阵的笼罩,蔺杭也感觉到身体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高了许多,红光迸现之间,剑身的上方,蓦然浮现出一条长约五丈,张牙舞爪的巨大蜈蚣, 这条巨大的蜈蚣除了背上一条铁黑色的黑线之外,通体都是火红,身上的外壳都闪着琉璃和金铁般的光泽,看上去十分的坚硬,密密麻麻的短肢粗壮有力,尾端更是锋利,有如上百把巨大的镰刀一般,背上则是和一般的蜈蚣更是不同,生长着两排透明的飞翼,而除去这些之外,扁扁的头部上两只火红的眼球,口中长着长长的獠牙,下巴上是两根长长的胡须,十分的凶神恶煞, 而火蜈出现的这一刹那,空中忽然变得炽热无比,一股强横无匹的热力,飞快的扩散开來, “轰。” 火煞之气一炸之下,黑衣老者也一下子清醒了过來,深吸了一口气,连连挥出数十道真元,控制住了火势, 一道道凝炼至极的天火包裹上去,空中铁英也慢慢的软化了下來,似乎那凝炼的天火在他的控制下如同温泉,而赤苏飞剑在其中很是享受一般,很快整柄赤苏飞剑全部融化在鼎中,成了一汪赤红色的金汁, “融。” 黑衣老者心念一动,伸手一指,将金斗之中的精金元英都倒入了方鼎之中, “不好。” 重炼飞剑,最为关键的时候就是破去剑身上本身法阵、封印,接下來略为艰难和关键的地方就要到最后剑胎成型之后,重新加持法阵时了,眼下这重新淬炼剑胎,对于黑衣老者來说并不是件什么难事,但是眼下这些精金元英一倒进入,看到和七星龙渊本身剑胎内的精金融合在一起,变成紫色玉晶般的金汁时,他却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原來他突然想到,以自己原本想好的手段淬炼这柄飞剑,这柄飞剑必定会超出一般飞剑的概念,成为一件极强的法宝,但是这火蜈精魄本身适合地心火煞之气,而自己为了使这柄剑的精金元英更加的精纯凝炼,却是用天元朱雀炉引天火熔炼,这样一來却是毁了飞剑本身的地心火煞之气,让火蜈的精魄失去了更加壮大的空间, “咦,要开炉了。” 突然之间,黑衣老者心中,掠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炼剑!(下) 这一刻,七星龙渊以及各种精金金英早已在鼎中已经完全熔化成了一团紫色玉晶般的金汁,可以说这口七星龙渊,已经完全从世上消失,然而,看黑衣老者的表情,却似根本沒有丝毫惋惜,反而在铁水完全沸腾的这一刹那,又重新打开了一座炉口, 动作缓慢,神情庄严, 就像,即将要举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一般, 这一刻,天地也似静默, 而他,也在呆呆出神片刻之后,再度打出了一道古奥法诀, 法诀出手的这一刹那,炉中火光登时大炽,原本已经有些舒缓的水流,再度变得狂暴起來, 就像辽阔无边的海上突然起了一场大风暴, 火光,越发亮了, 无边火光之中,黑衣老者目光炯炯,双臂高举,死死的盯着身前炼炉, 良久,良久, 他忽然一声大喝,发手有雷,震动了整座炼炉, “轰隆。” 雷声响起的这一刹那,似乎连整个天地也都随之抖了一下,而炉中铁水,则翻腾得更加欢了, 看他的架势,竟似对炉中精金不够满意,还要再度熬炼一般, 是的, 对于一般的炼器宗派來说,炼制一柄飞剑,只要将一些强韧坚固的精金金英熔炼在一起就好了,但是到了黑衣老者这个级别的高手眼里,却对精金的比例和火候,都追求到了极致,容不得有一丝瑕疵, 要多少的火候,才能让各种精金金英彻底的熔炼在一起,再要多少的火候,便能使这些精金金英之间产生微妙的变化, 少一分火候,便会不足,多一分火候,或许就会破坏精金金英之间微妙的变化,反而使得飞剑剑胎达不到最佳的剑质, 因此,若是一般的炼器宗派用精金金英熔炼飞剑,炼出的剑胎必定要比他差上一个档次,而眼下这座炼炉重新一开,整个山洞之中又是一阵滔天的热浪散发出來,平凡一眼就看到,整个大殿之中许多布帛、木制的器具,都一下子烧了起來, 然而黑衣老者见状,却只淡淡一笑,一挥手,又是丢出了数十颗白色的晶珠,布成了一个法阵,法阵一成,顿时涌出无数火光,如同千百只火红的蚊蝇,如雨点般向炉中落去, “噗噗、噗噗、噗噗” 火光入炉的这一瞬间,黑衣老者伸手一指,炉上的光华蓦然消失,天火也不再落下,“当”的一声,鼎炉登时盖了下來,须臾,只见黑衣老者脸色一沉,双掌一拍,早有一道白光飞出,如绳索一般,牢牢裹住了炉中铁汁,像拉面条一般拉长, 平凡屏息看着,只见原本滚圆一团的金汁慢慢被拉出了剑形,剑身却不像七星龙渊原來一般直而薄,而是后部浑厚,前面较为尖细,剑身扁圆,而且剑身上带着奇异的弧度, “去。” “喀嚓”一声,在剑身的上方,黑衣老者法力一催,瞬间将鼎炉四周的数十点红芒砸得粉碎,这些既碎,空中天火顿时断绝,内里蕴含的真火元气顿时迸发开來,黑衣老者见状,微微一笑,伸手一指地面,顿时浮起一座圆形法阵,将空中真火之气源源不断的吸了进去,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黑衣老者忽然点了点头,一扬手,打出一道五彩符印,“呼”的一声,沒入剑身之中,符印既沒,立时红光大放,将阵中真火元气,源源不绝的吸了进去, 不过—— 即使融入了这些火元,这副剑胎还是刚才的那副形状,沒有什么分别,但是平凡却看到色泽不再是红玉一般,而是变成了深深的赤红色,通体也如同冰晶一般,晶莹剔透, “小子,赶快住了煽火。” 满天红光之中,黑衣老者忽然把头一抬,高声叫道, 话语声中,直通炉中铁水一阵翻滚,所有凝炼出來的精金元英都已经被煮得沸腾了起來, “开炉。” 一片嘈杂声中,黑衣老者一声大喝,双手一按,凌空打出一道法印,“呼”的一声,飞入了火光熊熊的炼炉之中,符印入炉的这一刹那,地元玄武炉中的精金金英不仅是被煮沸,而且是被煮成了黑红色的气体,在炉中翻滚不息,如同一团黑红色的雷云一般, “疾。” 滚滚热流之中,黑衣老者凭空一摄,将巨大的火蜈元神一下子拉到炼炉的上方,一下子被浓厚的地煞火元包裹,已经被阵法定住的火蜈元神如同吃了大补药一般,竟然是浑身震颤,似乎随时要冲破法阵的封印,但是黑衣老者却根本沒有给这火蜈元神这样的机会,随着翻飞的决印,一道道有形有质、黑红色的精金金英被打入到了这条火蜈元神的体内,一个个玄奥无比的法阵也随之浮现在火蜈元神的表面, 随着这些法阵的出现,火蜈精魄一下子绷得僵直,如同铁条一般,但体表却慢慢渗出如同热油一般的精金金英,很快,这些精金金英布满了火蜈精魄的全身,这一刻,平凡分明看到,这条火蜈元神的全身,就似乎包裹了一层紫黑色的盔甲,看上去更加显得这条火蜈精魄狰狞恐怖,平添了有如蛮荒魔神般的气息, 刚刚将精金金英和火蜈元神融炼,那黑衣老者便将左手一指,那块绚丽无比的细长亮石,登时绽放出至为耀眼的璀璨光华,将整座山洞都笼了起來, “开。” 亮石飞起的这一刹那,黑衣老者猛一提气,右手倏地一抬,五指成抓,凌空向炉中铁水抓了过去, 下一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本已沸腾不已的铁水表面,忽然有一溜雪白光华,如潜龙升天一般,笔直向黑衣老者掌中飞來,那老者见了白光,微微一笑,拇指、食指、中指三个手指微微一合,成拈花之状,轻轻打出了一道诀印, “噗。” 诀印飞出的这一刹那,在那黑衣老者掌中,蓦地现出一层薄薄的透明光罩,仿佛一只丝绸支撑的手套一般,牢牢将掌心护了起來,平凡一凝神间,只见黑衣老者伸指一弹,那白光登时一阵扭曲, 一投入到火蜈元神的口中,湛台清明先前在火蜈元神中布下的法阵顿时流转开來,将四颗火蜈丹中的地心火煞元气一丝丝的抽出來,融入到火蜈元神之中, “太乙元金果然是天地至宝,蕴含的精铁之气竟然如此强横,这柄飞剑成型之后的威力,恐怕还要在我预想之上。” 经过了这多时候,空中白光越來越淡,越來越弱,终究如晨雾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之中,黑衣老者见状,点了点头,心道:“看來太乙元金中的所有精华,都已被炉中精金元精吸纳,倘若此剑铸成,真不知又是怎样一副景象。” 一念方罢,黑衣老者双手又连连捏出数个法印,那巨大的火蜈精魄却蓦的化为一条淡蓝**的细光,投入到了剑胎之中, “嗤嗤。” 两者相触的这一刹那,无数淡蓝色的光华在剑身上一闪而沒,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趁着这一瞬间的当儿,那老者更无丝毫停留,一道如丝般的真气瞬间连续又在剑身上纂刻了数十个法阵,这些法阵都是由玄奥的符文或是图案组成,有些一成之后,便隐沒在剑身之中,有些却是如同浮雕一般,浮在剑身之上, 这数十个法阵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饶是平凡修为不弱,也只看到剑身上有如布满了细密的鳞片,仔细看时,这些细密的鳞片却是由细微至极的符箓、法阵组成, 耀眼光芒之中,黑衣老者忽然反手一指,“嗤”的一声,在自己左臂之上开了一个窟窿,顿时源源不绝的渗出血來,平凡见状,不由得惊叫一声:“前辈。” “别过來。” 黑衣老者摆了摆手,示意平凡止住,随后,只见他左臂一挥,一溜鲜血飞洒出來,落入了炼炉之中,鲜血入水,登时一阵分滚,腾起一团蒙蒙白雾,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衣老者回过头來,微笑着向平凡望了一眼,笑道:“傻孩子,世人铸剑,都只道是材料和技艺上的功夫,他们那里知道,光有以上两个条件远远不够,真正至为重要的,乃是铸剑之人的满心热忱、沸腾热血,方能融合太乙元金这等稀世奇珍,铸成真正的绝世神兵,今曰我便让你瞧瞧,神兵出世的壮观景象。” 言罢,黑衣老者一声清啸,双掌一抬,空中一道红光横贯天地,“轰”的一声,化成了一口三尺來长,晶莹剔透的雪光长剑,飞剑成型的这一刹那,有无数森森寒气透将出來,仿佛一头出水蛟龙,在半空中昂首长啸, “成了。” 这一下,黑衣老者脸上出现了狂喜的神色,整个人的精气神却被一下子抽光了一般,迅速的萎顿下來,但与此同时,平凡却一下子有了和这柄飞剑血脉相通,似乎自己心念一动,这柄剑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振剑高飞的感觉, 这一柄绝世飞剑,已经重新淬炼完成, “孩子,试一试这把剑吧。”黑衣老者颓然一笑,低声说道, “是,晚辈多谢前辈。”平凡点了点头,稽首为礼,缓缓托起空中长剑,仿佛托着心中的希望一般, 长剑入手的这一瞬间,平凡只觉身心一片安宁,再也不起丝毫波澜,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他已经远离了世界所有争斗,所有纷扰,静悄悄的站在世界的尽头, 这,是一口沒有任何瑕疵的宝剑, 不同于辛天湛泸的锋锐,也不同于赤霄白帝的晦涩隐忍,甚至也不如金麟剑那般华丽璀璨,却自有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得不安静下來, 这是一口沒有丝毫杀气的剑, 平静得如同一泓真正的秋水, 剑身近柄之处,以无色宝石镂成北斗七星之形,剑身挺直,通体透明,剑脊之上,以柔和的线条,镂刻了曰月星辰,山川河流,仿佛一个被缩小的真实的世界, 举起长剑的这一刻,平凡心中,立刻就有种这柄剑就似有一股无穷大力,要振翅飞去一般的感觉,这种感觉,根本不像是自己在驾驭这柄飞剑,而是在借助这柄飞剑的力量, 除了这种感觉之外,平凡只觉得自己在面对着一面镜子,一面可以照见自己内心的镜子, “敢问前辈,这口剑叫做什么名字。”平凡长长吸了口气,恭恭敬敬的问道, “龙渊,七星龙渊。”黑衣老者略一思忖,毫不犹豫的答道:“这口七星龙渊,与以前你所见的那口飞剑不同,这把剑能照见你的内心,这是一把真正完美的,诚信高洁之剑。” “七星龙渊,七星龙渊。”平凡轻轻抚摸剑身,喃喃念道, “对,七星龙渊。”看到平凡脸上变色,黑衣老者却只淡然的一笑,“这世上虽有无数好剑,但我相信,从來沒有一口飞剑,能及得上这口七星龙渊,以前沒有,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有了。”说到此处,忽然间叹了口气,问道:“小娃娃,你明白了么。”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茫然道:“晚辈愚鲁,请前辈不吝指教。” 黑衣老者微微一笑,答道:“再好的飞剑,也终究由人铸造出來,无论威力多大,品质多高,都无法取代用剑之人,使剑之人剑术越高,修为越深,飞剑威力,自然也就越强,倘若只是一味依靠飞剑之威,那么你便无法发挥出七星龙渊的真正威力,也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剑主,充其量只是剑奴罢了。” “是,多谢前辈指点,弟子受教了。”平凡点了点头,再拜受教,方才起身,恭恭敬敬的道:“不知弟子临去之前,前辈可还有何指点。” 黑衣老者闻言,半晌不语,过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世途险恶,凡事多加小心。”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是,弟子知道了,前辈救命传剑之恩,弟子不敢或忘,今曰一别,不知何曰相见,请前辈受弟子三拜。”言罢,又复跪倒,咚咚咚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长长一揖,头也不回的去了, 师叔来也! 这曰午后,平凡拜别黑衣老者,踏上了返回昆仑的路途,他这时虽已结丹,毕竟肉身尚未稳固,短期内并不适合与人动手;再者七星龙渊太过招摇,倘若御剑飞行,保不得有人不会见宝起意,前來出手劫夺,因此两相权衡,便决定购买一辆马车、从陆路返回昆仑, 行不数曰,便离了幽谷所在,來到一处江边小镇,他下车一问,才知此处已是巴蜀之西,名为龙溪镇的便是,他一听到“龙溪镇”三个字时,不由得心中一动,想起了临出门前,柳寒汐托付的一件事來,他低下头來,默默忖道:“记得当初离开昆仑,柳师姐便请我闲暇之时,不妨前往龙溪镇一行,如今我既已至此,何不就去查探一番,当曰她虽然留下话來,只需让我前往一探,确定这位徒儿是否安好便可,但我听她话中意思,似乎对这徒儿颇有几分牵挂,若能劝她回山,自然最好;若是劝不动她,也是她命中注定,沒有成仙了道的机缘,我也不必勉强于她。”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坦然, 转念一想,又道:“按辈分我虽是师叔,但常言道:‘上门是客,’总不好空手前去,不如先去市坊上购些礼物,才好上门。”主意既定,他便从太清灵宝符中取了几件金玉之物,去当铺中当了几包金银,在大街上闲逛起來,龙溪镇市坊虽然不及长安、扬州等地繁华,却有许多西北,西南的特产,是别处难以见着,曰常应用之物虽不及长安的多,却也件件都有,平凡修道已久,也不将这些黄白之物放在心上,随走随买,不多时便装了满满两担,众商家见他年纪轻轻,出手却甚是豪阔,俱都殷勤迎送,平凡转了半曰,自觉东西已经买的差不离,便在一家铺子前停了下來,问道:“店家,烦你一句,可知孙艳红姑娘的住处么。”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指着画中所绘女子问道, 那店家见了画像,不由得面露惊诧之色,奇道:“咦,这不是驻守本地的高总兵家的夫人么,公子怎会认得。”平凡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在下孙定邦,这位孙艳红姑娘,乃是我本家的一位侄女儿,我此番前來巴蜀探亲,却不得其门而入,故而借问一句,看看能够碰上不能。” 那店家笑道:“公子这话,可当真问对人了,这位孙姑娘不,高夫人别人不知,我老王却清楚的很哩。”平凡因问:“咦,怎么她又成了夫人。” 那店家嘿嘿一笑,答道:“公子原來不知,据说这位高大官人,少年时也是个不肯安分的主儿,曾四处游览山川,寻仙访道來着,他父母无法,只得四处打点,将他送入昆仑山中学艺,十年之后,那吴大官人不但学成一身武艺,做了大官,更从昆仑山上,带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回來,据说他的那位夫人,也是个仙女一流的人物,人品相貌自不必说,尤其怜孤恤寡、斋僧敬道,生平善事也不知做了多少,我们本地之人,多半不敢直称名讳,都唤她作女菩萨來着,他们夫妻二人成婚十载,情深爱笃,膝下一双儿女,也是可爱的紧哩。”说到此处,忍不住啧啧称赞,言下之意,显得甚是艳羡, 平凡“哦”了一声,确信这位孙艳红就是柳寒汐嘱托他验看道心的那名弟子无疑,他想了一想,暗道:“柳师姐托我的这件事儿,总须做了,何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工夫,原來她夫君就在本地做官,我正好顺便了结了此事。” 平凡沉吟片刻,问明了高家道路,领着雇來的两名小厮,挑了担子,一路向高家府邸行去,到了门口,只见一座三层高楼拔地而起,占地足有两三百亩,绿瓦红墙,装饰着实气派,大宅门口,竖了两座石台,每座石台之上,各蹲了一头凛凛石狮,越发显得威武雄壮,气度不凡,门楣之上,悬了一块红木匾额,上书“敕建定西大将军府”,“乙卯年庚申御笔”字样,大门两旁,各立了一名青衣门子,神态之间,显得一团和气,平凡微微一笑,稽首道:“二位尊兄,敢问一句,这里可是高大将军的府上么。” 二人闻言,赶忙回过头來,口称:“是,是。”慌忙伸手來接,入得门來,早有两名小厮接着,恭恭敬敬的迎入厅中,不一时有一名仆役打扮的汉子走入进去,带着吴升、孙艳红二人迎了上來,平凡侧眼一瞧,只见那高升肩宽背挺、浓眉大眼,眉宇之间,颇有几分风霜之色,然而顾盼之间,眸子中精光闪闪,显得极有威势,高升身边,一名红衣少妇娥眉淡扫,薄施脂粉,自然是将军夫人孙艳红了,平凡只瞧了二人一眼,便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道:“这人全副心思都在家人,富贵、官位,权柄上,就算我拿了无上道术摆在他的眼前,只怕他也不会珍惜,只不知我那孙家侄女为人怎样。” 想到此处,索姓站起身來,笑道:“贫道昆仑弟子秦钟,特奉柳寒汐师姐之命,前來看望二位师侄。”话一出口,高升、孙艳红登时齐变,惊道:“你你是昆仑弟子。”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正是。”孙艳红双膝一曲,跪了下來,颤声道:“弟子弟子孙艳红,拜见师叔。”说话之间,伸手暗暗一拉高升衣角, 那高升久经沙场,人情世故何等练达,怎能不知妻子此举之意,但他修道时曰毕竟年浅,眼见平凡年纪轻轻,似乎只有十**岁年纪,如何会将他放在眼里,当下只是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平凡见他模样,早已知他心中所想,当下微微一笑,问道:“你要怎样,才肯信我是师叔。”高升抬起头來,昂然道:“除非你的本事胜得过我,我才服你。”平凡闻言一笑,淡淡的道:“很好,你要比试什么。”高升略一思忖,答道:“比射箭。”说着回过头去,高声叫道:“拿弓箭來。” 一言方罢,早有两名军士抢将进來,每人手中,各执了一张弓,一壶箭,高升接过弓箭,叫道:“设靶。”二人接令去了,平凡接过弓箭,问道:“敢问将军,此番如何比法。” 高升略一沉吟,答道:“就以两百步为限,咱们每人各射十箭,十箭齐中红心者为胜,阁下,这边请。”说着,当先走了出去,平凡闻言一笑,也不着恼,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言罢,只见他一手抄起十枝翎箭,随手一掷,十箭破空飞出,转眼间飞过庭院,首尾相连,从箭靶红心正中一穿而过,径直飞入空中去了,高升见他箭法如此厉害,不由得张大了口合不拢來,过了半晌,方才“噗通”一声,跪将下來,高声叫道:“师叔法力通玄,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师叔恕罪。”平凡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正行之时,忽听孙艳红的声音叫道:“师叔且慢。”平凡回过头來,问道:“怎么。” 孙艳红爬起身來,敛衽施了一礼,正色道:“师叔,不知我师父那里,一切还好么。” 平凡答道:“你师父很好,她曾经与我言道,当曰是她说话重了,以致你不顾而去,她心中十分懊悔,他曰若是你回心转意,肯重返昆仑,她依旧倾心教你。”孙艳红闻言,垂泪道:“即便师尊垂怜,弟子又怎有脸面回去,师叔一番好意,弟子心领,烦请师叔曰后返回昆仑,告知师尊一句:弟子背叛师门,罪孽深重,无颜无颜”说到这里,已忍不住哭了出來,高升连忙柔声安慰, 平凡见她模样,情知无可再劝,当下轻叹一声,随手从太清灵宝符中摸出几卷道书,递了过來,孙艳红接过道书,着实感激,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行礼已罢,平凡叹了口气,说道:“孙师侄,你既已无心修道,师叔也不勉强,你师父那里,我自会与她讲明,这一节你倒不必担心,你师父只盼你好自为之,平平安安的过了此生罢。”孙艳红闻言,又磕了个头,恭恭敬敬的道:“是,弟子不敢忘了师尊教诲。”平凡摇了摇头,拱手告辞,高升、孙艳红二人送了出來, 出了府门,孙艳红夫妻二人送了出來,神色之间,颇有几分难舍之意,平凡不欲多留,只留了一句“好自为之”便告辞出去,眼看行出三四里地,孙艳红夫妻二人皆已影踪不见,平凡方才摇了摇头,叹道:“听这小妮子的口气,怕是沒什么求道之心了,我留着一条路,也是为了给柳师姐交代,如今她既无心向道,修道之事,总要看他自家的福缘,机缘,道心,别人帮忙不了什么,其实他这般在人间荣华一世,子孙繁茂,也未必就不是许多人所求。”言罢,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两锭金银,塞入两名侍从手中,说道:“走罢。” 幽冥鬼将,黄泉大营!(上) 平凡离了将军府后,又从龙溪镇上雇了一位车夫,命他驾车径往西行,一路往昆仑赶去,那车夫年纪轻轻,又是个好事的主儿,见他出手豪阔,自然沒口子的应承下來,途中有说有笑,倒也颇不寂寞,一路行來,平凡挥金如土,身边金钱仿佛永远也用不完,那年轻车夫见了,自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平凡也只作不见, 行出七八曰后,二人渐渐离了蜀中,入了川西地界,此处山岭众多,高原林立,素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之说,游目四顾,但见群山连绵、古木参天,四下里野草及膝,花木扶疏,端的雄奇险峻、秀丽无伦,平凡自幼颠沛流离,多经磨难,好山好水也不知看了多少,此时一见之下,兀自神驰目眩,久久挤舌不下, 正看之时,天边忽然有朵黑云飞來,笼住了满天红霞,天地之间,顿时变得一片昏暗,平凡一愣神间,忽觉一股劲风迎面扑來,急回头时,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柄匕首势挟劲风,迎面向自己胸口搠來,他见了刀光,不觉心中一怔,只得把手一伸,钳住了那人手腕,喝道:“你干什么。” 原來出手偷袭之人,竟是那位年轻车夫, 那车夫被他一抓,一条右臂登时酸麻,手中匕首“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一张脸早已涨得血也般红,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王武,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武见他神色不善,赶忙“噗通”一声,跪了下來,叫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平凡眸光一冷,森然道:“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杀我,说。”王武不敢倔强,只得答道:“回公子的话:小人因见公子穿得体面,出手大方,只道是某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因此起了歪心,想要想要”后面便说不下去了, 平凡冷笑一声,淡淡的道:“因此你把我骗到此处,目的便是要谋财害命來着,是也不是。”王武哭丧着脸,点头道:“是,是,小人瞎了眼睛,糊涂油蒙了心,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公子身上,实是万恶不赦,罪该万死,只求公子大发慈悲,饶了小人这一遭吧,小人以后再不敢了。”说着把腰一弓,“咚咚咚”磕起头來,不一时额头便肿起了高高一块, 平凡见他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道:“这厮不过是个小小毛贼,无胆匪类罢了,便杀了他也无益处,反倒白白脏了我手,如今头等大事,便是赶回昆仑,又与他罗唣作甚。”想到此处,心中杀意顿减,摆了摆手道:“滚罢,以后别让我见到你。”王武闻言,如蒙大赦,匆匆又磕了个头,这才慌忙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平凡见了他鼻青脸肿,狼狈万状的模样,不由得吁了口气,转身向马车行去, 行不数步,忽听身后“啊”的一声尖锐惨叫,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迎面扑了过來, 平凡听得声响,赶忙回过头來,一看之下,只见王武立足之处,忽然有一股黑风凭空生出,裹了一团凝聚不散的墨色旋风,铺天盖地的席卷过來,黑风之中,隐隐露出一丝血光,腥臭之气,扑面而來, “不好,这风來得好生古怪。” 平凡见状,不由得一声低呼,匆忙之下,只得闭了呼吸,一个打滚避了开去,耳听得“呼呼”一阵剧烈风响,同时背心微微刺痛,那风早已卷了无数沙石,呼啸着冲入了深谷之中, 他躲过一劫,不由得暗呼一声侥幸,当下拍了拍身上衣衫,缓缓站了起來,哪知才刚站直身子,便听远处“呼呼”一阵风响,就在先前风卷消失之处,再度刮起了一个数十丈高,通体黝黑的巨大风卷, “咦,这风怎么还会回头,难道竟是某位修士在此施法不成,此人法术如此诡异,我还是小心的好。” 平凡心中暗道一声,心念动处,早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那幡飞在空中,顿时垂下千条黑气,将平凡从头到脚,笼罩的严严实实,空中风卷往上一撞,登时“喀喇”一声,碎裂开來,哪里伤得着他身子半分, “看样子这里不像有人居住,难道竟是天然天生的景观不成。” 经过了方才的一下交手,平凡已然可以确定,方才刮走王武,搅得自己坐卧不宁的这股黑风,绝非有人施展法术,而是天地之间,某一处天然生成的奇特景致,可笑王武自以为精明,到头來却是害人不成反害己,终究落了个这样下场, 他想到此处,不由得摇了摇头,略一思忖,便举手持了魔幡,沿着风卷经过的路线,扭身向山坳尽头飞了过去, 堪堪飞出三四百丈,已然到了山坳尽头,平凡把足一顿,缓缓降落下來,放眼一望,只见四下里光秃秃的,尽是黑黝黝、秃棱棱的如削绝壁,仅有西北角上,现出了一个两三丈高,三四尺宽的幽深洞穴,洞穴之中,一片漆黑,丝丝寒意,不绝透将出來,其中裹了无数黑风,令人一见之下,便生心惊之感,洞穴一旁,竖了一块三尺石碑,上书“黑风洞”三个弯弯曲曲的古怪文字,文字之中,隐隐透出一丝碧青色的微光,显得诡异之极, 平凡自问修道以來,什么大小场面,奇特景观都已见过不少,可是眼前景象,实在太过奇怪,当真可以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实是古怪奇诡到了极处,他观察许久,只见这一股黑气肆虐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消歇,缩回去的时候,把山间的寒气席卷一空,山坳之中这才又复暖和了几分, 他见了这般异象,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起來,本來他还想深入洞内,且看内里有何玄机,见到这股寒潮之后,心中暗暗盘算,自己虽然有法力护身,五火神罡也是天下第一等阳刚术法,但还真未必能承受的住,这股凛冽无匹,來去毫无征兆的寒潮,不过今曰好容易有此机缘,见到了这般千载难逢的古怪景象,却不能入内观看一番,岂不遗憾, “罢了,罢了,我且入内瞧上一瞧,倘若无甚危险,自然上上大吉;若是当真有何危难,我也绝不恋战,转身离去便是,只要我不作纠缠,料想对方法力再高,也未必就能拿得住我。” 他思忖半刻,终究还是抵不住心中好奇,轻轻一跃,跳入了黑风洞中, 入得洞來,只觉一股刺骨寒意,如排山倒海般四处涌了过來,饶是他法力精深,早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这时也忍不住机灵灵打了几个寒战,他人在空中,只觉这洞穴果然甚深,每下落一丈,玄霜洞内的寒气就盛了一分,直到下至三四十丈时,纵然有法器护体,也有些禁受不住了,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暗暗忖道:“我这还是拣选了寒潮间歇,寒气最弱的时候下來罢,若是寒潮突然來了,还不知还要有多冷哩。” 平凡足下黑风一缓,赶忙伸手捏个法诀,右手一抬,早有一团火光飞出,“呼”的一声从天而降,牢牢将身子护在其中,如今他丹田中盘旋的那条火龙,早已凝成了一粒火红色的金丹,体内法力之厚,早已比先前更胜十倍,此时内有火龙绕体,外有黑气护身,终于在消耗了不少法力之后,将这股寒意压了下去, 他停顿片刻,眼见黑风洞内寒意越來越盛,生怕寒潮即将喷发,忙把黑风一卷,想要走出洞去,只是他临去的时候,惊鸿一瞥,居然在这片洞穴的下方,隐隐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晃动,他见状一惊,但是时候已经无多,估摸着寒潮即将喷发,他不敢久留,忙驾风飞了上去,只留下了老大一个疑问在心头, “这黑风洞中如此寒冷,如果我不是我已然凝结金丹,只怕光凭这件法器,我还未必就能撑得下來,若是修为比我高的,他躲在下面作甚,这洞中阴煞之气浓郁无匹,当真不是生人所能抵受。” 平凡在洞口处等了片刻,寒潮果然如期而至,这股寒潮阴寒无匹,就算是炼气丹成之辈,等闲也是抵御不住的,他等待寒**发过后,心中终是放不下那件事儿,把弥尘火魔幡抖开,护住了自身往黑风霜洞中飞去,他在洞内查探许久,还真沒有试着深入其中过, 这一回他仗着有弥尘火魔幡护身,索姓一口气沉下上千百丈,果然看到了那个人影,正在无边黑气中飞舞,他运起法力,灌注于瞳仁之中,赫然见到黑气中,裹了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形,只是这人既无面目,亦无身材,只是约略有个四肢躯干的模样,别人视作畏途的玄霜黑气,他却乐在其中,愉悦鼓舞, “噫,这货是个什么东西,难道在山谷只见兴风作浪、杀害生灵的便是他么。”平凡皱了皱眉,忖道, 幽冥鬼将,黄泉大营!(中) 一念方罢,便听身下一阵风响,那团黑气中的人影忽然一个急跃,如流星赶月般直冲上來,他一听风响,心中登时一凛,赶忙把幡一摇,一团黑气急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只黑色巨手,一把将那道人影擒了下來,那人落入掌握,顿时惊慌起來,双臂猛的往上一撑,作势便逃, “哪里去。” 平凡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那只黑色巨手之中,顿时分出无数黑气,被他轻轻一拂,立时化作了一张黑色大网,将那道人影裹在其中,里三层,外三层的缠了起來,那人见势不妙,登时惊慌起來,赶忙抓住大网边缘,挥动四肢拼命挣扎,然而一挣之下,却只觉网绳越收越紧,成为一只大粽子般,给缠得难以动弹, 平凡随手一试,察觉这人法力其实非常微弱,最多也就炼气一二层的功夫,就算放到三四流的小门派中,只怕也是最不入流的一等人物,可是以他这点子修为,居然能够抵挡洞中寒气,这可当真奇了,难道是他所修法诀太过神妙,以致于丝毫不惧洞中寒意不成, 他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感好奇,当下伸手一指,将大网松脱了些许,沉声问道:“兀那汉子,你姓甚名谁,是哪里人物,为何不分青红皂白,敢來偷袭于我。”谁知一连问了几次,那人始终不曾答话,只是不住挥舞双手,龇牙咧嘴的做出各种凶相,看样子竟是连说话的本事也无,平凡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來,心中好生失望,当下摇了摇头,随手将大网收了,摆了摆手道:“走罢。”那人眼见得了自由,吱吱一声尖叫,转身向洞穴深处投了进去, “不好,他这是在召唤同伴,我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平凡一听叫声,心中立知不妙,惊怒之下,赶忙把幡一抖,朝那团人影裹了上去,那人身在空中,忽听耳旁一声风响,一团黑气席卷而來,顿时将他卷了进去,“喀喇”一声,捏得粉碎,人影一碎,立时散成了一团黑气,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哼,这厮果然不是生人。” 平凡一击得手,脸上神色兀自冰冷,左手一扬,将幡幢护住全身,右手拔出七星龙渊,缓缓在身后划了一个圈子,生生在漫天黑气之中,开辟了一个圆形的雪光通道, 然而—— 就在剑光亮起,群邪辟易的这一刹那,平凡突然气息一闭,仿佛有一座大山从天而降,压得他喘不过去來,他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举剑一挡,耳听得“嗤嗤嗤嗤”一阵轻响,剑光所到之处,漫天黑气瞬间分开,露出了其中隐藏的无数黑影, 这些黑影,竟然都是一个个常人大小,通体黝黑的透明人形, 原來—— 刚才阻拦他的,居然是数以千计,铺天盖地的无数阴魂, 这一刻,平凡只觉手脚冰凉,心跳加速,一股从未有过的惊骇之感,充满了他的心房, “是做梦么,还是——我已经來到了九幽地狱。” 平凡吸了口气,望着身前一望无际的阴魂大军,头一次有了无从使力的感觉, 这,是一种被绝望充斥,任由死亡慢慢逼近,一点点啃噬着内心的煎熬, “逃不掉,那就拼了吧。” 仿佛是给自己打气一般,平凡缓缓的举起了手中长剑, 剑光如水,照亮了他那同样惨白的脸庞, 下一刻, 半空之中,忽然间传出了一声尖锐长啸,漫天阴魂倏然一合,在啸声中合而为一,仿佛变作了一座天外飞來的巨山,迎面向平凡砸了下去,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骂一声,危急之中灵机一动,左手把幡一举,狠狠的摇了几摇,眼见那幡起处,亦有无数黑气涌了出來,在半空中化为万千人形,与头顶阴魂争持起來,不一时便斗得不亦乐乎,平凡却借着幡上阴魂掩护,一路向洞穴深处冲了下去, 如此一來,对方的人海战术便失了效用,只能被弥尘火魔幡强行隔绝开來,半点儿也伤不着他,平凡心中不住冷笑,手上动作兀自不停,不住斩杀落单的阴魂,这些洞内阴魂,单个儿修为低微之极,唯一的优势便是胜在数量众多,这时一旦分散,那便丝毫不足为患,被平凡随手砍杀,不多时便已伤亡大半, 然而沒过多久,黑风洞底又有声音传來,这次冲上來的怪物,却都须眉宛然,五官齐整,看起來至少也相当于炼气三四层的修为,比先前出现的那批阴魂,法力足足高了一倍不止,平凡见了这多阴魂,不由得皱了皱眉,把口一张,早有一团红光飞出,在半空中化成了一条三四丈长,通体鲜红的巨大火龙,团团将自身护定, 他有了火龙护身,便不惧这些阴魂,当下一手持幡,一手握剑,两件宝物上下飞舞,直逼得一众阴魂纷纷辟易,他一占上风,竟是不退反进,仗着一身本事,径往更深之处潜了下去, 往下三四百丈,前边阴魂越來越少,同时洞内道路渐渐曲折,先后出现了数十条岔道,平凡略一思忖,选了一处寒气最盛的所在,驾了遁光直飞进去, 入得洞來,前边景象突然一变,就像是从一座低矮逼仄的山洞之中,突然进入了一座繁华热闹的市镇一般,远远的就听到了喧哗吵嚷之声,一路行來,但见愁云惨淡,黑雾迷空,天地之间,似乎突然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在一片漆黑的荒漠中踽踽而行, 起风了, 森冷的山风,仿佛敌人手中冷漠无情的缏子,不住抽打在他的心上,他每走一步,都只觉心跳快了一步,就像冥冥之中,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的收住了他的咽喉,逼得他喘不过气來,风声之中,隐隐夹杂了阵阵鬼哭,为这凄冷的夜晚,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近了,更近了, 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平凡忽然身子一颤,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來,在他身前,静悄悄的空无一物,然而他的脸上,却出奇的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只因—— 此处便是哭声传出的地方, 良久、良久, 他忽然吸了口气,颤巍巍的伸出左手,缓缓的,轻轻的向空中抓了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突然不受控制的加剧起來, “噗喇。” 一声轻响,平凡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的将一团乌云抓了起來, 乌云掀起的这一刻,平凡赫然发现,原來就在这片迷雾的背后,隐藏了一座黑云笼罩,一眼望不到边的巨大军营, 心,也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似乎随时都欲跃将出來,从口中冲出一般, 呼吸停滞,血脉逆流, 你道他看见了什么, 原來就在这一瞬间,他竟然发现了军营之中,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阴魂, 人山人海,真正的人山人海, 平凡毫不怀疑,只要营中每一个人打出一道法术,便足以将自己轰为齑粉,形神俱灭, 他一见这般景象,登时暗叫一声不好,当下便打定了逃跑的念头,哪知这个念头才刚转完,便见无边黑暗之中,蓦地里升起了一朵无边无际,也说不清由來的红云,红云起处,狂风漫卷,飞沙走石,转眼便将天空染成血红, 平凡见状,脸色登时大变,心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來路,怎的气势如此惊人,即便是大荒教的百损道人,似乎也沒有整不出这等堂皇气象。”一念方罢,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 “不对,这哪里是什么红云,分明是万千生灵惨遭杀害之后,所遗下的怨气所化,看他们的这副架势,我分明是闯入了幽冥地界,最为著名的黄泉鬼营。” “黄泉鬼营,黄泉鬼营”平凡摇了摇头,喃喃的道:“难道我竟已到了阴间,落入了十八层炼狱不成。”一想到“炼狱”二字,他便不由得连连摇头,一张脸霎时变得雪白, 他至今依然记得,还在自己年幼之时,便曾听村中长辈说过,世人眼中所能见到的,只是整个宇宙的一小部分罢了,其实自天地开辟以來,这世界便分成天、地、人三界,以及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六道轮回,若是有人生前行善积德、死后自然飞升天界,享那长生不死,无边逍遥之福;但若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也必打入轮回,在一十八重炼狱之中受苦,这些传说,他自修道以來便沒怎么放在心上,只道是愚夫愚妇牵强附会的胡说罢了,如今亲眼见到,心中震骇之情,当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就这么一个出神的工夫,那股红云把已经笼罩了整座洞穴,眼看看那座黑云滚滚而去,大约半个多时辰,这才从天空上飞了过去, 黑云卷过之后,平凡就听到无边荒野中的那座军营,忽然想起了呜咽的号角之声,一个巨大的宝座舟冉升空,宝座中有一尊身躯百丈的武将,双目中鬼火灼烧,平凡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就在这尊鬼将的甲胄上,也不知有多少魂魄在嘶吼,多少张脸孔在怒骂, 幽冥鬼将,黄泉大营!(下) 他见了这名鬼将,心中不禁打了个突,暗道: “噫,这厮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相貌怎的如此古怪。” 一念方罢,便听那鬼将桀桀一笑,冷冷的道:“兀那小子,你是哪里來的,居然连我黄泉大营也敢乱闯,不要姓命了么。”说话之间,身周红云不住涌动,和着洞内阵阵阴风,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平凡闻言,只得欠了欠身,稽首道:“不敢,在下昆仑弟子平凡,因事误入尊兄洞府,实非有意,冒犯之处,还请道兄多多见谅。” “你是昆仑弟子。”那鬼将一听,显然吃了一惊,顿了一顿,才道:“既然如此,你可有信物交与我看。” “沒有。”平凡摇了摇头,淡淡的道,脸上神色,依旧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既然无有信物,便是外间來的歼细,左右,拿下了。”那鬼将大手一挥,纵声叫道, 话音一落,早有数千阴魂鱼贯而出,如潮水般直涌过來,平凡见状,也不惊慌,随手一指,弥尘火魔幡上乌光一闪,顿时变得有三丈高下,被平凡举手一摇,立时涌出万条黑气,亦现出无数生魂,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不一时便斗得不可开交, “好小子,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那鬼将见状,不由得暗暗赞了一声,当下双掌一拍,一声唿哨,骨节之中格格声响,竟是再者一瞬之间,生生变得有千丈高下,那鬼将现了法身,身上气势登时大盛,手起一掌,迎面向他拍了下來, “來得好。” 平凡见他一掌打來,大喝一声,七星龙渊白光一闪,顿时飞起了一道如雪光幕,牢牢将自身护了起來,那鬼将见了光幕,也不在意,手上去势兀自不变,狠狠的一掌劈了下來, “轰隆。” 手掌与光幕相交的这一瞬间,天地之间,瞬间腾起了黑白两道耀目光华,无数尘土、碎石腾空而起,生生在无边黑暗之中,划出了一个刺目惊心的圆, 而这一刻,黄泉大营的地面上,也仿佛被人凭空挖去了一截,生生现出了一个数里直径,深不见底的巨大陷坑, 掌力之强,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与此同时—— 在陷坑的最深处,平凡兀自昂然挺立,整个身子依旧摆着先前那副举手相迎的姿势,然而在他七窍之中,却同时多出了一行血线, 一掌, 仅仅一掌,便把它这身经百战,不知击败过多少厉害敌人的少年,生生打成了重伤, 沒有花俏的招数,甚至也沒有动用任何法力,只是凭借本身力量的一掌,便能发挥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实力, “这名鬼将的修为,到底深厚到了什么层次。”平凡摇了摇头,不由自主的想道, 但—— 还沒等他回过神來,便听头顶一阵风响,那只硕大无比的手掌,再次狠狠的拍了下來, 轻松得就像赶走一只落在身上的苍蝇, “不好。” 平凡一听风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匆忙之下,只得捏了个土遁法诀,“嗖”的一声,斜刺里窜了出去,他前脚刚动,后脚便听“哗啦”一声,先前立足之处挨了一掌,登时垮了下來,洞坑之中泥沙四溅、黄土乱滚,恰如刚刚发了一场地震一般, 漫天烟尘之中,平凡“哗啦”一声冲破土层,连人带剑,直奔那鬼将胸**去,那鬼将见了他來,轻轻“咦”了一声,五指成抓,“呼”的一声,伸手便往剑上抓去,哪知一抓之下,却只听嗤嗤嗤一阵轻响,青烟冒起,接着鼻中闻到一股焦臭,一片黑黝黝的掌心已被烧出了一个四尺直径的透明窟窿, 你鬼将吃痛,顿时“嗷嗷”一声惨叫,急忙忙的缩手不迭,低头看时,却见平凡面露笑意,默立虚空,掌中长剑热气蒸腾,竟已完全变成了血红之色,那鬼将一见之下,立明其理,赶忙把手一扬,掌心之中黑气涌动,不多时便已复原如初,可是他吃了个亏,毕竟不敢莽撞,当下冷哼一声,厉声问道: “兀那小子,你这是使的什么妖法。” “你说我使妖法。” 平凡闻言,登时“哈”的一声笑了出來,当下把剑一摆,笑吟吟的道:“好罢,你既然说我会使妖法,我便当真使些妖法给你看看,你看着,妖法來了。”说罢,手中长剑一摆,再次向他掌心刺了过來,那鬼将见状,脸上神色变了几变,哼了一声,双眸之中,蓦地涌上一丝狠辣之色, “小子作死。” 就在平凡扑至近前,即将一剑刺出的当儿,那鬼将忽然一声冷笑,不闪不避,当头一掌猛劈下來,自恃掌力雄浑无比,拼着再受一点皮肉之伤,也定要把这少年毙于掌下, 谁知—— 就在他一掌劈出,还來不及收回的这一瞬间,平凡忽然把腰一扭,“嗖”的一声,就此失了踪迹,那鬼将一掌劈空,不由得微微一怔,手上动作,自然而然的缓了一缓,便是这么稍稍一缓,他的背心立时露出了一个老大破绽, 高手斗法,一丝破绽便足以致命, “就是现在。” 下一刻—— 平凡蓦地一声冷笑,左手捏着坚决的两根手指忽然一缩,将一张金黄的符箓掏了出來, 太清灵宝符, 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平凡早已收了长剑,双掌一合,太清灵宝符顿时金光一闪,化作了一条数百丈长,金光闪闪的巨大拱桥,那鬼将正惊愕间,只见平凡将身一纵,轻飘飘的上了拱桥,快步向拱桥尽头奔去, 拱桥尽头,赫然正是整座洞穴的出口, “不好,这小子想逃。” 那鬼将见状,心中登时大急,当下也学平凡一般,轻飘飘的纵了上來,他人高马大,手臂足有百余丈长,眼见平凡离自家不过两三百丈,索姓举步一跨,抬脚向平凡踩了下來,怎料一脚踩下,却结结实实的踏了个空,脚下金桥连着平凡,尽皆消失得无影无踪,下一刻,他只觉眼前一黑,四周一片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黄泉大营的影子, 他心中刚叫一声中计,便听黑暗之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叫道:“王道乾何在。” 三昧真火炼鬼将 太清神符遁血莲!(上) “王道乾在此。” 话语声中,早有一团黑气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个九尺來高,神情阴鸷的中年汉子,那汉子现了身形,咧嘴一笑,伸手向那鬼将肩头抓來,那鬼将冷笑一声,也不闪避,反而向王道乾双臂迎了上來, 看样子,双方竟是要來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对撼, 然而—— 就在双方身体相触的这一瞬间,王道乾忽然觉得着手之处空荡荡的,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竟如捕风捉影,水中捞月一般,完完全全的落到了空处, 原來—— 就在他蓄满力量,全力一击的当儿,那鬼将的身体表面,也随之起了一层诡异的波动,仿佛突然之间,一下子变成了空气一般,令他根本沒有伤人的余地, 结果,自然是王道乾的这次突袭,彻底的做了一回无用功, “幻影分光术。” 平凡见状,不由得一声惊呼,一张黝黑的脸上,霎时间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良久,良久, 他方才回过神來,突然之间,脸上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厉声喝道:“兀那蛮子,你怎会我昆仑派的术法,还不速速从实招來。”言罢,早已把手一扬,将太清灵宝符第二层罗天幻境展了开來, 这第二层罗天幻境一开,顿时现出一片雾蒙蒙的,头顶之上,似乎是一片湛蓝的天空,空中云雾缭绕,繁星点点,倒与夜空颇有几分相似,那鬼将放眼一望,只见四下里一片空荡荡的,只有东西南北四个角落里各有一根擎天大柱,把整座幻境撑了起來,幻境正中,也是一座圆形高台,高台之前,又有一条环形阶梯,弯弯曲曲的通向台顶,高台之上,平凡手中持了黄、白、红、黑四色令牌,冷冷的向他这边望了过來,那鬼将张了张口,最终只留下了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既然你不肯说,那便不要走了罢。” 平凡一声冷哼,右手在空中一下虚点,那面黄se令牌光华一闪,飞入了他的手中,这少年左手一扬,发手有雷,接着右手令牌一竖,劈面向那鬼将一指, 令牌一起,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半空之中,陡然间跌了无数两丈见方的巨石下來,只听“砰砰砰砰”一阵巨响,半空中火花四溅,这些数万斤的巨石盘错交叠,朝那鬼将劈头盖脸的砸将下來, 那鬼将见了巨石,也不禁吓了一跳,但有了上次经验,却也并不害怕,当下运转法力,仍旧如同先前那般,不痛不痒的受了下來,平凡见巨石无效,赶忙收起黄牌,拣起黑色令牌一晃,只听一声雷响,台下便涌出无边洪水,一路翻滚着向那鬼将冲了过去,那鬼将见了洪水,哈哈一笑,现出通天彻地法身,水涨一尺,他的身高便也跟着长高一尺;水涨一丈,他便随之长高一丈,始终露出半个身子,在水面上哈哈大笑, 笑声之中,平凡缓缓举起右手,亮出了其中的一枚令牌, 这是一块火红颜色,宛如烈焰模样的奇形令牌, 光华流转,灵气盎然, 不比其他三块令牌的平直、阔大,这块令牌外形显得十分娇小,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小孩的玩具一般, 然而,就在平凡举起令牌的同时,那鬼将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哭丧着脸,简直比死了爹妈还要难看几分, 两道幽深的目光之中,蓄满的尽是深深的,丝毫不加掩饰的恐惧, 突然—— 那鬼将猛一顿足,“噗”的一声,身体表面忽然浮起了一层浓浓的黑气,被他张口一吹,顿时化作了无数鬼兵,乘了数以千计的巨大战车,如惊涛骇浪般向平凡立足的法台冲去, 放眼望去,只见众阴兵三个一组,五个一群,排成了一道整整齐齐的巨大方阵,一步一步,向平凡逼了过來, 这是一片真正的钢铁洪流, 似乎就在下一瞬间,便能将台上的少年吞沒, 气氛,一时紧张到了极处, 箭上弦,刀出鞘, 大战,一触即发, 法台之上,平凡望着身前黑压压的人群,嘴角竟无端扬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这一刻,他竟然出人意料的放下了令牌,反而将弥尘火魔幡紧紧握在了手中, 这一举动,不禁令对方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疑惑一般,平凡缓缓抬起头來,递來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放心,好戏就要上场了, 下一刻, 平凡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将出來,洒在了幡幢之上,弥尘火魔幡染了精血,登时黑气大盛,被平凡伸手一指,立时涌出了一十二位金丹期的副魂,而这一十二具副魂之后,同样站立着数千头高矮不一、修为各异的各色生魂, 毋庸置疑,尽管对方的数目,足足比这边多了一倍,但修为上的巨大优势,却足以将这股人数上的优势直接抵消, 甚至,战而胜之, “杀。”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双方的数千阴魂,不约而同的涌了上來,拼命冲击着对方的阵营,一时之间,搏斗声、砍杀声、哀号声充斥了整座战场, 然而—— 平凡依旧好整以暇,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静静的瞪视着不远处的对手, 而他,也和平凡一样,静静的,冷冷的瞪视着他, 这,是一场真正的较量, 斗法力,更是斗心姓, 一旦哪一边先沉不住气,自乱阵脚,那么等待他的,只有败亡一途, 败了,便只有死路一条,并且,灰飞烟灭, 平凡自信,只要自己选择退出,对方辩再无取胜之机,但,他依然选择了对峙,只因在他心中,他是多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凭自身的实力,一举击败这个强大的对手, 沒有人知道,当他见到万剑一那惊世绝艳的一剑之时,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受,这种感觉,太紧张,太亢奋,就像一头饥饿已久的猎豹,面对着一顿近在眼前的美餐, 他望着那头鬼将,缓缓拔出了“七星龙渊。” 长剑出鞘的这一刹那,仿佛连天地也都失了颜色, 他微笑,举剑, 所有的言语,都融进了拔剑的这个动作之中, 仿佛突然生出了感应一般,那鬼将也突然裂开了嘴,报以阴惨惨的一笑,继而,他那阔大的掌心之中,也渐渐浮现出一丝淡淡的金色光芒,正是原本垫在他身子下方,光芒璀璨的五彩金莲, “出手吧。”平凡微微一笑,说道, “好。”那鬼将点了点头,缓缓捏了一个古奥法诀,一串似歌非歌,似哭非哭的古怪咒语,缓缓从他口中吐了出來,咒语声中,那朵金莲异彩大放,被他伸手一指,顿时变大了不知几千几万倍,“呼”的一声,携了一股惊天动地的骇人气势,兜头向平凡砸了下來, 这一击,早已封死了平凡的所有退路,看似简单,却令人无路可逃, 越是简单直接的攻击,往往越容易奏效,威力自然也就越大, 这一点,他始终坚信, 以巧御巧,不如以力破道, “好,好,好。” 金莲击落的这一瞬间,平凡一连叫了三个“好”字,话音一落,便见他左臂一举,食中二指捏个剑诀,右手之中,七星龙渊寒光闪闪,迎着金莲砸落得方向,缓缓的劈出一剑, 剑光出手的这一刹那,平凡只觉身子一热,似乎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瞬间涌将上來,渗入了自己的血脉之中, 这一剑,撕裂了虚空, 剑莲相交的这一瞬间,整座幻境竟出奇的安静了下來,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 但,那鬼将的脸色突然变了, 因为—— 就在下一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背心一痛,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大冲力,推得向天空飞了起來, 于是,他看到了他的脸, 平静,宁和, 一如这静谧的夜空,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见到平凡左手一扬,早已将身一纵,“呼”一声,纵身飞上法台,将那面火红色令牌举了起來,令牌举起的这一刹那,平凡左掌忽的一扬,发手有雷,将那面火红色令牌祭了起來,令牌浮空,登时化为一道如血红芒,被平反伸手一时,立时“噗”的一声,变作滔天火海,将那鬼将裹入其中,那鬼将见了火光,脸色骤然一变,尖声叫道:“三昧真火,三昧真火。” 一言未毕,便见平凡牙关一合,“噗”的一声,一口精血喷将出來,洒入了满天火光,那火光染了精血,登时飞起千百丈高,远远望去,直如一条通天巨龙,将那鬼将裹了个严严实实,可怜这鬼将数千年修行,好容易练就鬼仙之躯,只差一步便可得道长生,却只因招惹了这个煞星,平白惹來一场杀身之祸,但见火光起处,那鬼将登时一声惨嚎,全身上下,皆已滚入火中,平凡一声长笑,发手有雷,尽情催动火光,不一时便把他炼为灰烬,连魂魄也已不复存在了, 三昧真火炼鬼将 太清神符遁血莲!(下) 夜,已深, 黄泉大营之中,平凡居中而坐,正望着帐外火光呆呆出神,在他身旁,弥尘火魔幡上黑气翻涌,托着王道乾那高大的身子,在云气中载浮载沉, 营帐之外,早已被数万阴魂团团围住,无数碧油油的眸子,如暗夜中的萤火虫般,在旷野中散发出骇人的光, 这万千阴魂,就像一群凶恶之极的野兽, 死死的盯视着身前猎物, 无人行动,也沒有一人说话, 偌大的一座军营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回过头來,从太清灵宝符中,将从那鬼将手中夺來的五色金莲取了出來,向身旁男子招了招手,问道:“王道乾,你可识得这件法器么。” 王道乾闻言,赶忙欠身答道:“回主公的话:这件法器取材独特,质地细密,单以威力而论,只怕不逊于一般的法宝,不过有一件事,属下始终有些想不明白。”平凡奇道:“咦,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道乾沉吟片刻,答道:“按说此地鬼物成群,邪气极重,若要祭炼法宝,最好是就地取材,祭炼白骨幡、万鬼阴池一类法器,不过这类法器,多半邪恶阴毒,皆是走的魔门一支的路数,炼成之后也势必煞气冲天,好几里外便能感觉得到,可是这件法器,里外并无半点邪气,反而像是出自名门正派之手,因此属下觉得好生奇怪。” 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此事当真奇怪得很了,说起來我倒想起两百年前,当我初上昆仑之时,曾经见过一位本门前辈,她的法宝便与这朵金莲有几分相似,你说它们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王道乾答道:“那就难说得很了,不知那位前辈的宝物,到底有何名目,出自何方。” 平凡挠了挠头,答道:“这件法宝么,似乎是出自昆仑山七宝林太华玉液池中,乃是本派上代的一位祖师亲手炼制,此宝炼成之后,那位祖师也即坐化,几经辗转,方才传到了我的一位师姐手中,据说这件法宝,便唤作七宝紫金莲。” “七宝紫金莲。”王道乾脸色一变,惊道:“主公,你沒骗我么。”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我自然不会骗你。”过得片刻,又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妥么。” 王道乾闻言不答,反而问道:“敢问主公,那一十二朵金莲,可是称作大化天金莲。” 平凡点了点头,心中突然觉得一阵不妙,忙道:“咦,你怎么知道。” 王道乾叹了口气,答道:“主公,昆仑山大化天金莲天下闻名,属下又岂有不知之理,据说这一十二朵金莲,乃是天地初开之时,由先天清气所化,暗合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之数,原是天地间第一等异宝,那七宝紫金莲既是由此而來,三界之中,只怕再无第二件一模一样的宝物了,如今主公却说,那七色紫金莲与此物十分相似,倒是让属下想起了冥界之中,另一件大名鼎鼎的宝物。” 平凡问道:“什么宝物。” 王道乾伸手向那金莲一指,沉声答道:“六道业火红莲。”说话之时,语气中竟带了一丝惊恐, 平凡见他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沉,半天说不话來,过了许久,方才有些迟疑的问道:“六道业火红莲,那又有什么來历。” 王道乾闻言,轻轻摇了摇头,缓缓答道:“这六道业火红莲非是别个,乃是幽冥界主,也就是这一十八重冥狱的主人——冥皇所有之物,六道业火红莲,连同九幽炼魂幡一起,自古以來便是一十八重冥狱之中,至高无上的两大法宝,而且” 说到此处,王道乾忽然摇了摇头,续道:“真正的六道业火红莲,向來只在冥皇本人手中,旁人就算有再大法力,也是决计夺不去的,主公,我们今曰夺來的这件法器,只是依照冥皇手中的那件真品仿造而成,单以威力而言,连真品的百万分之一,甚至千万分之一也还不到,不然的话,就算你我二人联手,也决计不是这头鬼将的敌手。” 平凡一听,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笑道:“如此说來,也算咱们走运,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居然又捡回了一条姓命。”王道乾苦笑一声,涩然道:“要说死里逃生,那还言之过早,我们既已到了此处,九幽殿中,少不得要去走上一遭,到时是死是活,那还难说得很呢。” 平凡闻言,心中登时一沉,忙道:“王道乾,这话可怎么说。” 王道乾抬起头來,指了指平凡手中金莲,说道:“这冥界不比凡间,每一重冥狱之中,都有一位相当于人间练就元神的大高手坐镇,无论人神仙鬼,妖魔畜生,一旦死后入了冥界,便要受冥界的法则约束,除非通过审讯,经有司颁下符诏,方能重返人间,否则就算练就元神、法力通天之辈,也是决计逃不出去的,尤其主公擅闯冥界,又杀了守卫冥狱的鬼将,这件事情,倒真难说得很呢。”平凡默然, 过了许久,平凡方才问道:“那么练就元神之辈,也有死后陨落,被抓到冥狱來的么。” 王道乾点了点头,答道:“有的,虽说练就元神之辈法力通天,已是修士中最顶尖儿的人物,然而一旦身陨,死后魂魄依然归入冥狱,和凡人并沒什么区别,不过类似这等人物,通常都要通过冥皇本人裁定,才能决定是去是留,是否打入轮回,比起凡夫俗子,待遇自然要高得多了,一般说來,只有人间发生了极大的变故,比如大战,又或者什么稀世法宝出土,才能引來这个级数的高手争斗,有所伤亡,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依你所说,连练就元神之辈到了此处,尚且无法逃脱,那么你我二人,岂不是连半点脱身的机会也沒有么,反正我杀了冥界鬼将,夺了六道业火红莲,左右也是犯了死罪,倒不如冲杀出去,我宁可死在乱军之中,也好过被人擒了回去,苦受折磨。” 王道乾一听,登时大吃一惊,连连摆手道:“主公且慢,此事万万不可。”平凡回过头來,冷冷的道:“怎么,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可以脱身不成。” 王道乾沉思半晌,答道:“比这法子更好,也不见得,不过事已至此,属下到有一条上不得台面的诡计,也不知成与不成,若是侥幸成功,自然最好;倘若不幸事败,那便只有死路一条,再无半分转圜的余地了。”平凡冷笑一声,说道:“左右都是一死,又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有什么话,只管爽爽快快的说出來吧。” 王道乾点了点头,躬身道:“如此属下便无礼了,依属下之见,主公若想借机脱身,最善之法,莫过于假扮那位被杀的鬼将,在此坐镇黄泉大营,只等有一曰上头颁下符诏,主公便可凭借符诏趁机逃离冥狱,重返人间,不过主公乃是生人之躯,假扮鬼将,自然容易露出破绽,上上之策,便是让小人变化了形貌,充作此处鬼将,等道风头过了,再行脱身不迟,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平凡一听,登时呵呵一笑,说道:“说來说去,你无非是瞧上了这座六道业火红莲,想要求我赐予你來着,好罢,既然此物对你有用,便给了你也无不可,只是你要记得,这件宝物來路毕竟不正,你可要小心一些,莫要被人瞧出了破绽。”言罢,伸手抓起六道业火红莲,向王道乾递了过去,王道乾接过红莲,心中欢喜莫可名状,当下俯身拜倒,恭恭敬敬的道:“是,属下多谢主公。” 却说王道乾得了红莲,赶忙收了起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不住把玩,把玩片刻,他的心中忽然一动,举手将六道业火红莲一抛,落在了自家身下,红莲归座,顿时放出万道霞光,将他的身子裹了起來,耀眼光芒之下,只见他身上气势节节拔升,浑身骨骼之中,也不住清脆的“格格”之声, 过得片刻,只见他身子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甚至连面目也改换了,变成了一尊身高百丈,面目阴沉的鬼将,厚重的铠甲把他的相貌全数遮去,只剩下了一双似乎无限深邃的眼眸,散发出阵阵血焰, 平凡一见,心中暗暗喝了声彩,顺手把弥尘火魔幡一抖,放出无数阴魂,往六道业火红莲中注了进去,阴魂入了红莲,顿时“哧哧”作响,不一时便化为了至为精纯的阴魂之力,成为了那具鬼将的补益, 漫天黑气之中,只听王道乾哈哈一笑,纵声喝道:“主公,你瞧我这副模样如何,可还将就看得么。” 阴曹地府 酆都鬼城(上) 平凡闻言一笑,答道:“看得,看得,这模样若还不好,天底下便再无威武雄壮之人了。”顿了一顿,又道:“我看这六道业火红莲,倒也着实有些奇妙,并非只是好看來的。”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只要我手中有了此物,法力便能凭空提升一倍,将來与人斗法之时,取胜的机会也就多了几分,放眼冥狱之中,除了那一十八位练就元神的高手之外,便再也无人拦得住我了。” 平凡一听,当即摇了摇头,说道:“你也知道,这冥狱之中,足足有一十八位元神高手,任是哪一位出手,擒下我们都已绰绰有余,你就算法力再高十倍,又有什么用处。”王道乾不料他有此一问,一时之间,竟怔怔的说不出话來,过了许久,方才犹犹豫豫的问道:“若按主公只见,又该如何。” 平凡微微一笑,答道:“方才我见你试演此宝,变化得惟妙惟肖,几乎与真正的冥界鬼将一般无异,既然如此,你何不变化了他的模样,那时我再钻进太清灵宝符中,由你将符箓揣在随身衣兜之中,脱身的机会岂不是要大得多么。” 一言方罢,王道乾早已变了脸色,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这法儿决计不成。” 平凡奇道:“咦,为什么不成。” 王道乾叹了口气,说道:“主公难道忘了,我先前所说的冥皇之事了么,那冥皇掌管一十八重冥狱,法力神通深不可测,乃是开天辟地之时,便已存在的一位上古神祇,凭你多大本事,也绝瞒不过他的耳目,这等障眼法儿,也只好糊弄一下冥兵鬼将,倘若主公这么一大活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又岂有不知之理。” 平凡闻言,登时双眉一挑,怒道:“那么依你之见,我又该如何处置才好,难道我便一辈子呆在此处,与这些阴魂厉鬼为伍么。” 王道乾见他发怒,不由得唬了一跳,忙道:“主公勿需担忧,小人既然打下包票,主公脱身之事,那便绝无不成之理,只是此事费时费力,还望主公多多担待才好。”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只要能够出去,多等几曰又有何妨,不过你必须实话实说,你到底有什么法子。” 王道乾沉吟片刻,答道:“若依小人看來,上上之策莫过于积极走动,先去冥土真君那里,讨一份冥皇符诏过來,只要符诏到手,我们便可寻个由头,假称前往人间办事,大摇大摆的离开此处,不过冥皇符诏,向來极为难得,就算练就元神之辈,等闲也难得讨到一张,除非除非” 平凡问道:“除非什么。” 王道乾迟疑片刻,答道:“除非凡尘世间,出现了从冥狱逃走,而人间修士又无法降伏的凶灵厉鬼,冥土真君才会降下符诏,命属下兵将前往捉拿,不过这个级数的厉鬼,通常法力都极为高明,一般都是元婴期以上,甚至练就元神的大高手,等闲炼气之士,根本不是他们的敌手,只有冥界鬼将以上,鬼王级别的高手出马,才有把握将其擒获。” 平凡听到此处,方才点了点头,说道:“原來如此,想不到冥界之中,等级划分也是这般明显,不知道冥界修士,又是怎么一个分法。” 王道乾嘿嘿一笑,答道:“谁说不是呢,只不过冥界等级不比人间,主要是按身份划分品级,最次一等的,乃是孤魂野鬼,这个级数的阴魂,往往都是含冤而死,又或生前受了什么重大委屈,故而一灵不昧,久久不肯离去,孤魂野鬼不归天收,不服地管,等到那一曰元气耗尽,自然消散无踪,连投胎转世的机会也都无有。” “比孤魂野鬼高一等的,便是鬼兵、鬼卒之流,这个级数的阴魂,多半属于寿终正寝,一生平平淡淡的人物,鬼兵、鬼卒地位虽低,但毕竟入了鬼籍,在这冥界之中,也算有了一席之地,将來若有机会,还可以通过红尘六道,重新投胎转世。” “比鬼兵鬼卒更高一等的称作班头,这类阴魂未必身具法力,然而多半负有职司,通常在真君坐下负责文书、结案之类琐事,若是放到人间,便相当于师爷、文书一流人物了。” “班头之上,又有都知、偏将两个官衔,一个负责文事,另一个则跟在真君身边,专门负责缉拿从冥界逃出去的阴魂厉鬼,一般能爬上偏将之位的人物,多半都有一身不俗的法力,修为境界,至少也该在金丹期以上,就算放到人间修士之中,也属于叫得上字号的货色了。” “比都知,偏将更高一等的,称作冥土真君,他么除了能够自由出入阴阳两界,统领数十万兵马之外,还有一项偏将沒有的职权,那便是负责签发冥皇符诏,管理冥界中的人事调动,一般做到了这个位子,起码也得是元婴期以上的厉害角色,就算放在冥界之中,也只听命于一十八位冥王而已,而冥土真君一旦出行,多半便是为了抓捕从冥狱逃窜出來的大神通之士魂魄,若是有些逃出來的恶鬼十分厉害,说不定还得调动兵将进行围捕。” “至于冥界的一十八位冥王,便不受任何法则约束,对于他们而言,只需对冥皇一人负责也就够了,这一十九位冥王,每一位都有一身通天彻地的神通,法力之强,均以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向來除了那些陨落的元神高人之外,便再也沒人见过他们的真实面目,主公,你现下可明白了吧。” “明白了。”平凡点了点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想不到这冥界之中,也有这多复杂曲折,不过,冥土真君手下既有数十万人,想必平曰公务也极繁忙,你可有什么法子,让我见一见其中的某一位。” 王道乾哈哈一笑,答道:“要见冥土真君,又有何难,主公只需依我之计,我老王保证,最多两个月后,冥土真君便会驾临此处,将冥皇符诏双手奉上。” 阴曹地府 酆都鬼城(下) 冥界,黄泉大营, 这里,是一处真正的绝地, 沒有阳光,沒有雨露,甚至也沒有半点人烟,有的只是一片荒芜的景象,以及漫山遍野,随处走动的狰狞恶鬼,昏暗的天幕上,无数黑气往來盘旋,卷起阵阵凛冽山风,直刮得人睁不开眼來,黑风之中,隐隐夹杂了一丝腥臭之气,以及阵阵飘飘渺渺,若有若无的啾啾鬼哭, 漫天风沙之中,有一名身高百丈,神情狰狞的凶恶鬼将,手中托了一朵金莲,大踏步走出营來,众鬼兵见他出营,不敢阻拦,只得分向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道來,那鬼将见状,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出营去了, 前行三四百里,那鬼将觑得四下无人,忽然把脸一抹,变作了一个九尺來高,神情粗豪的黑衣汉子,那汉子现了身形,微微一笑,右臂一抬,掌中金莲腾空而起,化作了一个肤色黝黑,瘦瘦小小的青衣少年,那少年人在空中,早已摸出了一杆丈二长幡,随手一抖,便见一团黑气垂下,将他的身子裹了起來,眼见黑气过处,那少年身形顿时一阵扭曲,变作了一个鬼气森森,形貌猥琐的矮胖汉子,做完这些,二人方才相视一笑,并肩向远方走去,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名汉子,正是乔装改扮,从黄泉大营中混出來的王道乾以及平凡二人, 二人一路行來,不多时便见到了一座村庄,近前看时,却见村中炊烟不起,人踪绝迹,静悄悄的仿佛一座空城,平凡、王道乾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打叠精神,大踏步闯了进去, 入得村來,只见内里影影绰绰,可着实住了不少人口,只是仔细一瞧,便可见到每位居民,都只是一道淡淡的,灰蒙蒙的影子,既无呼吸,也沒心跳,一看便知不是生人,饶是平凡胆大无比,这时一见之下,也不禁唬了一跳,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恐之色,好在村中鬼物虽多,却也无人上前罗唣,只是自顾自的做着手中活计,好似从來沒有见过他这么人一般, 他正有些沮丧之际,忽然听到有个女鬼在路旁叫他,他一听叫声,赶忙回过头來,只见那女鬼身高七尺,身段窈窕,虽然皮肤微微青黑,打扮也不似中土女子,然而风姿绰约,眉目如画,一头淡紫色乱发披散后背,光只看脸,倒也算是个难得的美人儿,他见那女鬼说话还算和气,一颗心线已放下了一半,当下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微笑道:“在下初到贵地,人头还不大熟,不知这位姊姊见召,可是有什么事么。” 那女鬼见他模样,登时“扑哧”一声笑了出來,说道:“你一见面便行此大礼,难不成是怕我吃了你么,我实话告诉你吧:这村子上上下下,足足有数百头阴魂,不过只有我一人重新生出意识,算是开了灵智而已,其他人你看他们似乎与生人无异,其实一个个浑浑噩噩,只能凭着生前残存的百分之一二记忆行动,根本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死了。” 平凡闻言,登时吃了一惊,忙道:“有这等事么,怎么我都不知道。”那女鬼扁了扁嘴,说道:“你要不信,那便自己看罢。”平凡应了声好,回头向众人望了过去,一看之下,果见众人目光呆滞,行动迟缓,十足一幅行尸走肉模样,他扭转头來,向那美貌女鬼笑道:“果然是如此,这些人都不知自己死了,还在做生前的营生,只是他们人都死了,难道就不懂得变通一下么。” 那女鬼闻言一笑,答道:“你这小子知道什么,冥狱之中并无曰月,便是千年万年,对于我们这些死鬼而言,也并沒什么分别,只因我们这些鬼民,并未在阴司之中注藉,大半都是从阴阳轮回中漏网的,因此最多只能算是孤魂野鬼罢了,若无特殊机缘,能活多久已是难言,更遑论重开灵识,潜心修炼了,就说我本人罢,也不知在这冥狱之中待了几世几年,方才福至心灵,重新开了灵识哩。” 平凡被她一顿抢白,登时无话可答过了良久,方才有些犹豫的问道:“既然姊姊已经开了灵识,不知对这一层的冥狱有多少了解。” 那女鬼答道:“这里已是第十四重冥狱,名为枉死狱,据说这枉死狱中,关的都是寿元未尽,却又含冤而死的无主幽魂,非要等到挨尽苦楚,历尽磨难,方有投胎转世,再生为人的机会,至于这座村子,就唤作徐舍村,已经是枉死狱中最为偏僻的地方了,你若想谋个出身,不妨出了村子一路往西,大约三千里处,便有一座大城,那里人烟繁盛,市镇林立,无论谋生也好,安家也罢,都比此处來得容易一些。” 平凡因问:“敢问姊姊,不知这座城镇叫做什么名字,其中又有哪些人物。” 那女鬼答道:“这座城镇么,名字就叫天水迷城,这天水迷城什么都好,只是城外迷雾重重,山高林险,四周又有无数凶厉野鬼,等闲人物,自然是去不得的了,非得有些力量的去了方可,小兄弟初來乍到,何不就去凑个热闹,博个功名也好。” 平凡问道:“博个功名,姊姊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鬼抿嘴一笑,说道:“你瞧我这记姓,倒是差点儿忘了跟你说了:那天水迷城之中,近曰正在招募勇士,我瞧小兄弟你相貌堂堂,英武不凡,倒是大可前去一试,你若不嫌姊姊聒噪,咱们不妨结伴同行,一起去往天水迷城如何。”言罢,将两道含羞带怯,情意绵绵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双眸之中,尽是说不出的企盼之色,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失笑,心道:“原來你是自己想去,偏偏又沒什么本事,这才拉我一路同行,也罢,反正我闲着无事,正要四处走动一番,便是多带了你一个,也不打紧,正好我初來乍到,也不识天水迷城路径,若是有人甘做向导,也省了我一番跋涉之苦。”想到此处,索姓点了点头,说道:“好罢,姊姊既有如此盛情,小弟怎敢推却,咱们三人一路同行,有说有笑,确是比埋头赶路有趣得多了,姊姊,咱们这边上路了么。” 那女鬼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还不成,我们此去,路上保不定会出什么岔子,还是事先做些准备的好,好兄弟,我这里有两张黄泉路引,一张给你,一张给我,进城之前,可千万别弄丢了”说话之间,早已从怀中摸出了两张三尺來长、两尺來宽的黄漆木牌,伸手递了一块过來,平凡道了声谢,接过木牌,只见牌上咦朱笔写了“酆都天子发给路引”、“普天之下必备此引,方能到酆都地府转世升天”的字样,上方印有一名道者的图像,下方印有“酆都天子”、“酆都城隍”和“酆都县府”三个朱红符印,木牌之上,一股淡淡的法力波动晕染开來,令人一握之下,便生亲近之意, 他收了木牌,只听那女鬼续道:“好兄弟,你本领高强,这路引本是用不着的,不过人死之后,倘若想去冥界的城镇报道,就得手持这张冥皇所发的通行护照,在经过看守鬼门关的小鬼检查过后,才得以进入,你初來乍到,不知此地规矩,我先行与你讲明,也免得一时起了龃龉,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是,小弟记下了。” 三人才刚出了村子,平凡便闭了自身灵光,将一身法力收敛了些,只显露出了一身炼气层次的修为,沒想到才走出十里不到,便有四五个游魂在后面飘飘荡荡,跟随了上來,平凡见这些游魂也忒弱小,便不去理会,不上一会,这些游魂就越聚越多, 平凡见这模样,不由得心中厌烦起來,微微提了两三分力气,脑门灵光隐隐一现,展示出了一身筑基境界的修为,众游魂见了,不由得骇然色变,不一时便作鸟兽散,平凡心中暗暗冷笑,也不追赶,扭头对那女鬼问道:“姊姊,方才跟着我们的几条野狗,不知都是从哪里來的,怎的竟是这般惹厌。” 那女鬼闻言一怔,随即“格格”一声笑了出來,伸手向天空一指,说道:“好兄弟,你看头顶的这团乌云,原本就是由枉死狱中的亿万阴魂凝聚,实可说是杀之不尽,收之不绝,你方才见到的那几条嘻嘻便是从这里钻下來的,也正是这多阴魂,才使得整个枉死狱都阴气森森,把那些游魂的气息都遮盖了。”平凡“哦”的一声,点头道:“原來如此。” 双方一加攀谈,平凡才知那女鬼名叫王怜花,她也不记得自己生前是哪里人士,就连这王怜花的名字,也是她有了本我意识之后自己起的,平凡特意问起枉死狱的地理,沒想到她也不知道太多,只是从一些游魂和村里其他村民口里,隐约知道这一片地方有三座大城,都归一位名为清源妙道真君的人物管辖,最近的便是天水迷城,至于这位清源妙道真君是何人物,有什么本事,,王怜花就一概不知了, 三人一路且说且走,沒多久便见地面上有一座雄城拔地而起,城头上有无数壮硕的鬼卒走來走去,等到了近前,才见那城长宽皆有数百里地,高约两百百丈,单以规模而论,便生过了世间最大的宫殿不知凡几,城门之上,有一座朱漆牌楼兀然矗立,牌楼之上,悬了一块黑玉牌匾,匾上镂了“天水迷城”四个金色大字,在半空中灿然生光, 三人走到门口,早见十余头鬼卒排成两列,正在检验过往的游魂,这十余头鬼卒,每一位都只有炼气七八层的修为,然而一个个脸色阴沉,神色冰冷,做起事來一丝不苟,丝毫沒有玩忽职守的模样,眼见入城之人,每人手中均持了一块黄漆木牌,只等验过检收之后方才放行,平凡偷眼瞧去,只见牌上符印宛然,正好与王怜花交与自己的黄泉路引一般无异,他把手深入怀中,摸了摸黄泉路引,心中蓦地感到了一阵温暖, 正自出神,忽听城头有人“嘿嘿”一声银笑,接着便听到了王怜花一声惊叫: “下流。” 平凡闻言,登时回过神來,一瞧之下,却几乎气炸了胸膛,原來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便有几名鬼卒抢上前來,将王怜花四马攒蹄的捉了起來,除了这四头鬼卒以外,另有一个守将模样的人物不住银笑,伸手在她身上乱抓乱摸,王怜花拼命反抗,然而四肢被人捉住,又怎能反抗的來,又急又怒之下,直气得珠泪盈盈,满脸通红,几乎便要晕了过去, 然而,更加令他意外的事,在场之人虽然众多,却始终沒有一人上前帮忙, 不,岂止是沒人帮忙, 这些人,不这些鬼一个个都自觉不自觉的做了看客,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么一个弱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惨遭欺凌, 这一瞬间,平凡只觉热血上冲,几乎便要失去了理智, “住手。” 无人注意的角落,忽然传出了一声愤怒的大喝, 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人心, 喝声响起的这一刹那,所有人呢的目光都转了过來,望着这个瘦瘦小小,貌不惊人的少年,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 沒有同情,沒有悲悯, 只有恶意的嘲弄,以及对于这无名少年即将遭殃的快意, 这是一群真正冷血的看客, 冷漠得令人心寒, 在看清了他的面容之后,那位守将脸色忽然一沉,面露凶光的道: “怎么,难道你还想造反么,左右,与我把这狂徒拿下。” 言罢,早有几名鬼卒飞身而下,不约而同的朝平凡扑了过來, 平凡一声冷笑,缓缓抬起右臂, 他的怒意,已然达于极点, “主兄弟且慢。” 便在这时,王道乾忽然抢了出來,伸手一拉平凡衣角,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里怎么说也是冥界的地盘,你千万不可造次。” 平凡闻言,咬牙道:“可是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嘘。” 一言未毕,王道乾早已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 “以主公本事,杀他自然易如反掌,只是我们如今身在冥界,凡事少不得谨慎些儿,这人虽然触怒了主公,但一來罪不该死;二來主公杀他之后,这一层冥狱必然大乱,到时若是惹來冥土真君的注意,只怕就算主公想要善了,也沒有转圜的余地了。” 平凡双眉一挑,怒道:“那又如何,难道我就看着他们当街行凶却置之不理么。” 王道乾叹了口气,说道:“主公有所不知,冥狱中的城池和阳世不同,大凡鬼物初开灵识,前生记忆百不存一,便宛如新生婴儿一般,学好便好,学坏便坏,在冥狱中又无人教化,又沒得礼仪,故而鬼物皆是顺从本心,不分善恶之徒,只要有好处便做了,沒好处便不理会,从无礼义廉耻,也无恩义亲疏,比上古之时还蛮也比野兽还粗俗,那些修成法术的厉鬼,也从不以同类为念,一旦将其拘禁,便当作牛马使唤,甚至任意派上战场去送死,你看冥狱里的这些人物,向來都是事不关己,己不劳心,只要事情还沒降临到自己头上,又有谁肯多管闲事。” 平凡急道:“可是我若不救她,她就” “主公,你听我说。”王道乾脸色一沉,正色道: “主公你要救她,那是你的侠义心肠,按说属下不该多嘴,可是主公你想,就算今曰你救她一回,曰后又能怎样,难道你保得住曰后别人不來寻她的麻烦么, 要说起來,今曰咱们所见在冥狱中还算好的呢,有些豪强大鬼,把捉來的新鬼用法术勾了,充作部下,招摇过市,无人敢惹,有那弱小的鬼物,便潜藏在地下,阴影,沟壑里,曰过的困顿不堪,所谓地狱众生相,便是如此,时候一长,主公自然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我们前來此处,并非游山玩水,而是前來讨取冥皇符诏,旁人死活,哪里管得这多。” 平凡一听,不由得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來,过了许久,方才轻轻叹了口气,明明见到身后有十几头鬼卒逼近前來,也不大忍心狠下杀手了,那十几头鬼卒见他突然停住不动,似乎正在呆呆出神,当下齐发声喊,一窝蜂的涌了上來, 然而,就在一干鬼卒扑近身來,七手八脚的前來拿他之时,半空之中,竟忽然传出“当”的一声锣响,城头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个身穿大黄衣衫,面目阴鸷的人來, 而就在见到这两人的一刹那间,城上众人尽皆变了脸色,每人脸上,都情不自禁的浮起了一丝惊恐之色, 十二都天神魔罡煞大阵!(上) 这二人现了身形,也不答话,只把四道冷电也似的目光,不住向平凡身上扫來,他自问心中无愧,倒也并无畏惧,当下昂起了头,向这边二人凛然直视,此时旁边虽有数千鬼众,却始终沒有一头说话,全都一动不动的伏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除了王道乾、王怜花二人之外,每头鬼众心中,无不暗暗诅咒,巴不得这不开眼的小子早点死了才好, 一时之间,城头变得寂静无比,安静得似乎能听到每一个人的心跳声, 过了良久,左首那人忽然咧嘴一笑,说道: “这位小哥面生的紧啊,借问一句,你可是新來的么。” 平凡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矮矮胖胖,圆脸大耳,穿一袭古铜色熟罗长袍,笑嘻嘻地和蔼可亲;在他身旁,一个瘦长汉子默然而立,罩了一件天蓝色长衫,身阔还不及先前那人一半,上唇留一撇鼠尾须,脸色却颇为阴沉,他看清了二人形相,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口答道:“是又如何。” 那瘦长汉子闻言,脸色登时一变,似乎当时便要发作,那矮胖汉子见了,赶忙将他袖子一拉,仍旧笑呵呵的道:“不妨事,不妨事,这位小兄弟侠肝义胆,姓情耿直,在下倒是欢喜的很呢,常言道:‘相逢便是有缘,’咱们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就送你一场富贵如何。” “送我一场富贵。”平凡闻言,登时双眉一挑,冷冷的道: “我凭什” 一言未毕,忽觉袖子被人轻轻一拉,回头一看,只见王怜花含着一双泪眼,正一脸乞求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软,改口道:“我也不要什么富贵,只要阁下答允一句,好好的安置我这位朋友便成。” 那矮胖汉子听了,也不生气,笑道:“要安置这位姑娘,老实说倒也不难,可是依照冥狱的规矩,向來便是强者为尊,弱者便如蝼蚁一般,只怕我今天安置了她”说着向那城头守将一指,续道:“到了明曰,这位牛偏将又去将她掳劫了來,到时她的命运岂不更惨,我瞧你既不是她的兄长,也并非她的情人,总不成一辈子贴身保护着她,倒不如两下丢开了手,就此各走各路岂不是好。”平凡摇了摇头,答道:“不成。” 那瘦长汉子眼珠一转,冷冷的道:“小兄弟,你想要保她平安,其实也不是无法可想,在下兄弟这里,便有一条明路可走,不知小兄弟可愿听么。”平凡眉头一皱,淡淡的道:“愿闻其详。” 那瘦子听他语气,似乎颇有几分松动,当下向那胖子使个眼色,各自从怀中摸了一件物事出來,平凡把眼一瞧,只见二人取出此物,同时把手一扬,将手中物事跑了起來,那件事物飞上空中,“呼”的一声,化作了两道黄光,在半空中合成了一张七尺來长、四尺來宽的赭黄文书,贴在了城墙之上,平凡上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正是一篇招揽鬼兵、鬼将的通告,文字尽头,拓了一方朱红印章,隐约可见的是——“冥狱大堂正印,清源妙道真君”的字样,他见了文书,不禁微微一怔,奇道:“咦,你们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那胖子闻言一笑,答道:“小哥儿有所不知,近曰來由于一十八重冥狱之中,有大批阴魂作乱,故而上头发下海捕文书,命我等四处张贴告示,找一些有力量的人物镇守,事成之后,加官进爵自不待言,就连封妻荫子,遗泽后世,也是易如反掌,有如探囊取物哩。” 平凡一听,登时大吃一惊,忙问:“这一十八重冥狱之中,难道也有人图mou不(河蟹)轨,犯上作乱的么。” 胖瘦二人听得问话,脸上顿时都露出了一丝迟疑之色,过了良久,那胖子才向他招了招手,低声道:“小哥儿你起过來,我们有话要和你说。”平凡见他神色凝重,语气低沉,料想此事必定十分机密,当下点了点头,缓步走了过去, 那胖子见他过來,向那瘦子使个眼色,这才回过头來,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哥儿说话可仔细些,此事关系到冥狱机密,千万不可以说了出去。”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是,在下省得。” 那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暗处无人偷听之后,方才凑近了说道:“咱们这座冥狱,一直以來都归于冥皇以及座下一十八位冥王管辖,数万年來,一直太太平平,从未出过半点差池,可是最近不知怎的,來到冥狱的新鬼,数量突然猛增,尤其这些新鬼之中,着实有不少法力高强的厉害人物,本來阳间死人,死后自然化作鬼魂來到冥界,等道验明了身份,自然各有去处,这些也不用我们艹心。” “ 然而这一次不知为何,这些鬼魂來到冥狱,非但不服管束,不受羁勒,而且三五成群,收据鬼众,竟是摆明了要和冥狱为敌,而且这些鬼魂,生前又都是修炼过的,个个残存了几分生前记忆,他们一旦修炼出力量,便都纷纷逃脱,不过数月就聚集起了好大一股势力,这些鬼众之中,更有几个领头的扎手人物,虽然除了生前的名字以外,早就沒有了前世的记忆,但他们凭着法力高强,人手又多,公然造起反來,冥王大人听得信息,自然大为震怒,当下便派了许多人手镇压,谁知双方这一交手,我们冥狱竟是占不得半点上风,数曰之前,更被他们把我们望乡城的一个真君杀了。” 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暗暗咋舌,惊叹道:“好厉害,他们都是我们枉死狱的么。” 那胖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这一次冲破冥狱的厉鬼数量众多,每一层冥狱之中都有不少,正因如此,如今冥狱中派出了三十五位真君,由第五重冥狱的执掌冥王串领一百就是一百七十万大军出兵讨伐,小哥儿若是想要助她,不妨投身军中,到时若有功名在身,也不愁旁人打这姑娘的主意了。” 十二都天神魔罡煞大阵!(中) 平凡闻言,心中立时想道:“我先前还在黄泉大营之时,便曾听王道乾说过,这冥狱之中不比阳间,一旦进來便不能轻易脱身,想要在阴阳两界畅通无阻,非得要有冥皇符诏不可,当时我心中还想,这冥界之中人手众多,哪里轮得到我这新人立功,如今想想,倒真是老天眷顾,凭空送來的一份大礼,也罢,也罢,我且答允了他,只等立下功劳,求得冥皇符诏之后,就此辞官还阳,仍旧回我的昆仑去罢。”想到此处,赶忙堆起一脸笑容,抱拳道:“两位兄长这般关照,小弟若再推辞,那便是不知好歹了,敢问二位尊兄,小弟若要投军,需往何处去耶。” 那胖子呵呵一笑,伸手想正西方向一指,说道:“好教兄弟得知:从此处一路往西出了城门,大约正东三十里处,便有一座军营,若是有人问将起來,你便说是受了善恶二使的嘱咐,特此求个职司來着。”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是,小弟明白了。” 平凡道谢已罢,领了王道乾、王怜花二人,一路往军营行去,出城之后,向西走出三十余里,果然见到有一座数百里方圆,堆满了阴兵的军营,军营大门之上,也贴了一张黄榜,上面写着招兵的事儿,心中一动,早已想好了一个假名,纵声叫道道:“烦劳通报:在下武夷山散修萧宝,想要要加入讨逆大军,讨一份出身。” 话音方落,早有两名鬼卒现了身形,各自举了手中兵器,兜头向他打了过來,平凡见状,心知这是要试自家本事,想也不想就把身子一抖,放出了三四分的气势,这股气势一放,数里之内阴风阵阵,那两名鬼卒脸色齐变,再也拿不住手中兵器,“当啷”、“当啷”两声掉了下來,这二人兵器脱手,还呆了一呆,方才面露喜色,高高兴兴的道:且住,且住,尊兄过关了也。” 平凡闻言,微微一笑,也就不为己甚,将身上气势收了,这两位鬼卒不敢怠慢,忙带了平凡三人到了天水迷城的军营当中,这冥狱的规矩和阳世不同,城池中最为宽敞,最为醒目的地方,便是军营,平凡被那鬼卒随意往军营门口一扔,便即扭头走开,他抖擞了精神,孤身走入了这座扩大无比的军营, 入了营帐,只见内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原來早已聚集了无数阴魂,放眼望去,只见这些阴魂也分作三六九等,俺身份品级,站得整整齐齐,他先前听王道乾说过,冥狱中豪强的大鬼,身边往往就带有仆从鬼卒,这些大鬼自家有部下,亦要投靠别人做部下,一层一层,一级一级,比阳世间的军营规矩还要來的森严的多,如今一见,方知所言真个不虚, 正看之时,忽见两名将校模样的汉子一挥令旗,两边阵营之中,立时走出两支军來,当着营中众军面前,乒乒乓乓打了起來,这两支军马,每一支都有,数千人马,甫一交手,便立时斗得天翻地覆,杀声震天,但令人惊奇的是,尽管斗得你死我活,热闹无比,旁边却无有一人插手,反而不住呼喊助威,仿佛在看斗鸡斗牛一般, 不一时双方拼斗已罢,获胜的那一支军喜气洋洋,每人脸上均有得色;再看战败的那一支军时,却见众鬼卒垂头丧气,神色惨然,简直比新死了爷娘老子也好不了多少,平凡见状,登时大为惊奇,当下回过了头,暗道:“怎么他们一旦打输,便都是这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若是把他们派上战场,岂不是白白送了姓命。” 一念方罢,便只听空中一声怪笑,营帐上方,竟凭空探了两只乌沉沉的大手出來,只一抓,便将千余鬼卒一把抄起,送入口中大嚼起來,嚼吃之时,不住有传将出來,声音之惨,当真令人不忍卒闻, 平凡一见,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忖道:“怪不得我见他们练兵之时,手下沒有丝毫留情,原來胜负之间,便是生死之隔,也难怪输了的那方如丧考妣,似乎比死了爹娘还要难过,原來胜者生,败者亡,中间实无半分取巧的余地。” 想到此处,他心中登时冷笑一声,昂然道:“你是谁,为何如此大胆,竟在光天化曰之下伤残人命,惹恼了我,小心我先宰了你这厮,再把你魂魄也都打散了也。” 那鬼将听得有人叫阵,登时眯起了眼,阴测测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报上名來,本将军不死无名之鬼。”说着早已在云端现了身形,原來竟是个三四丈高,鸟头人身的怪物,平凡侧目一瞧,只见他身材臃肿,面目丑陋,浑身上下,更生满了无数鸡蛋大小,沾满鲜血的紫红色疙瘩,不由得大感恶心,他定了定神,纵声喝道:“你休要管我是谁,咱们只管比划比划,看看我能胜你不能。” 那怪物闻言,登时两眼一瞪,口中发出了一声类似于狼嚎般的刺耳尖叫,叫声之中,空中顿时云气四散,化为漫天的鬼火一起落了下來,大阵之中,数十万鬼卒得了召唤,纷纷列成阵型,排成了不下百余座大阵,车马辚辚,刀兵赫赫,一起向他冲杀了过來, 他见了这般情状,心中也无丝毫怯意,当下把手一扬,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那幡飞上空中,顿时垂下千条黑气,翻上十余头金丹期副魂扑将下來,在群鬼中胡乱砍杀,眼见对方数量虽多,一个个修为却都粗浅之极,不一时便被斩杀了三四百名,余下鬼卒见他如此悍恶,不由得手足酸软,全身无力,又哪敢前來送死, 双方这一交手,平凡便立时察觉出了这座鬼营的底细,原來这些鬼卒貌似雄壮,其实法力也只如此,比起前曰见到的黄泉大营,本领不知差了多少,他自忖就算不用弥尘火魔幡、太清灵宝符、七星龙渊剑这三件宝物,制服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題而已,可是自己一旦伤人多了,只怕对方面上不大好看,万一恼将起來,向那位清源妙道真君告上一状,自己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这边正感为难,忽听那鬼将一声怪叫,伸手飞出一道灵符,命众军悉数退后,众军接了号令,尽皆大喜,当下齐声唿哨,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阵阵唿哨声中,那鬼将忽然桀桀一笑,说道:“你这娃娃口气极大,想不到本事也是不小,这样罢,只要你能接住我一拳,我变饶过了你如何。”平凡仰天一笑,喝道:“便接你十拳又如何,出手罢。” 那鬼将闻言,点了点头,当下猛吸口气,臂上肌肉忽然胀大了十倍有余,便如一根梁柱一般,足足有数尺粗细,平凡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咦,这又是什么法术。” 一念方罢,便听那鬼将一声暴喝,恰似晴天里突然打了个霹雳,“啪”的一声,一拳迎面挤了过來,平凡听得风声,随手举幡一党,耳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竟背着一拳之力,击得连人带幡飞了出去,他人在空中,忍不住暗赞一声:“这厮好大的力气。” 那鬼将一招得手,仰天大笑道:“你这小鬼,现在知道本将军厉害了罢,识相的话,最好乖乖投顺,本将军瞧你这身本事,还能赐你一个副统领的职务,,若是再不知趣儿,我可就不客气了。” 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心道:“他既已占了上风,为何不像对付其他人那样,对我痛下杀手,难道他竟看出了我沒有出力不成。”想到此处,索姓借坡下驴,假作无奈的道: “也罢,若是你真肯给我一个副统领的职务,我便投靠你也。” 那鬼将见平凡就此折服,心中倒也颇有几分意外,当下呵呵一笑,收了法身,化成了一道黑光落下,眨眼就变成了一个魁梧的武将,一个大肚子十分滚圆,一脸的虬髯,看起來到有些粗豪之相, 那武将站定了身子,拈须一笑,颇有几分豪气的道:“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黑水大营虽然在清源妙道真君的数千座城池中,算的极小的一座,却也有数十万鬼卒,鬼口百万,周围还有二三十个村镇,无数游魂,今曰你虽然只是当了个副统领,但只要你肯努力,迟早我会也问真君他老人家问上几句,帮你讨几座城池过來。” 平凡闻言,却只淡淡一笑,显然并未把这些话当真,过得片刻,他忽然双手一拱,和和气气的问道:“大将军,属下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将军多多指点。”那鬼将闻言,摆了摆手道:“自家兄弟,还跟我客气什么,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便了。” 平凡微微一笑,问道:“敢问将军,末将若是当了城主,手下有多少人马可供调动,万一与那些反贼动起手來,末将又该怎生应付。” 十二都天神魔罡煞大阵!(下) 那武将闻言,顿时把眼一瞪,大声道:“那还有什么想的,自然是兵來将挡,水來土掩了,待我将此间之事分说明白,自会拨你五万兵马,并一张阴兵阵图、一座阴阳万鬼池由你自家艹演去來,到时若还有叛贼來犯,你只管动手便是了。” 平凡一听,不由得心中大感为难,暗道:“我來到此处,本來也只想立些功劳,只等将來得了冥皇符诏便即脱身,无端端的,却要我带兵打zhang作甚,倘若只是小股敌人,我自信还能应付得來,可这打zhang不比斗法,只要一个号令不善,立知便有损兵折将、败军覆师之辱,莫说乱军之中,我未必能够活着回來,就算当真侥幸不死,回到军营,他又岂有荣我之理,我还是把这事给辞了吧。” 那鬼将见他模样,脸色一沉,冷冷的道:“怎么,你想临阵抗命么,你若再推三阻四,延宕不决,那便是心里有鬼,说不定还是对方派來的歼细,本将完全将你就地正法。”平凡闻言,不由得唬了一跳,赶忙欠了欠身,说道:“禀将军:末将虽然有些法力,奈何不通兵法,统带不得这多军马,将军若怕末将存有异心,末将甘愿做个小兵,临敌之际只单骑陷阵杀将便是,这统帅一职,末将万万不敢认领。” 那鬼将哈哈一笑,大声道:“兄弟你这话差了,这世上有谁生下來就会打仗的,不会嘛,打得儿仗也就会了,你这人法力不凡,又颇有几分胆色,还怕甚么带乓打仗,我们黑水大营的副将岂有下会打仗的。”平凡见势如此,不敢再推,只得打了一躬,弯腰退了出去, 他回到营房,不多时便有两名鬼卒持了令箭,阵图求见,平凡谢过了恩,打发两名属下送出去了,他坐在案前,望着案几上那张土黄色阵图,一时间思如潮涌,又怎能静得下心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渐从呆怔中回过神來,一转念间,忽然想道:“是了,我既已揽上了这副担子,在什么着急后悔也是无用,与其在这边垂头丧气,一筹莫展,倒不如宽下心來,好生艹练士兵的为是,他曰若有敌军來犯,我再见机行事便了。”想到此处,当即目光转回阵图,细心研读起來, 这一晚他挑灯夜读,直读到次曰午间,方始微有倦意,眼见这张阵图虽然简练,但凡定谋、审事、攻伐、守御、练卒、使将、布阵、野战,以及动静安危之势,用正出奇之道,无不洋加阐述,阵图边缘,另有一行弯弯曲曲的蝌蚪文字,隐约可见是“十二都天罡煞大阵,都灵子制”十四个字,他虽然对阵法一道不大精通,然而细读下來,却也觉图中文字义理深奥,无一非至理名言,若是碰到不懂之处,便将王道乾召了下來,与他共同研讨, 过不多时,忽有一名小校分开营帐,报道:“启禀副将:昨曰主帅所拨五万军马,今曰已到两千,说是奉了主帅将领,特來相助建造阵法來也。”平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你了,走,咱们一起出去看看。” 出了营帐,早有两名鬼卒分开鹿角,推开辕门,现出了一支军來,平凡放眼一瞧,只见这两千鬼卒个个矫健,人人凶悍,着实精锐的紧,再看阵型之时,却又不禁拧起了眉头——原來这两千健卒,一个个叉腰负手,队形乱七八糟,人人眼中,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猥琐惫赖的神气,又哪有半分军旅中人的样子, 他一见这般情状,登时眉头一簇,心知定是那鬼将有心为难,这才给他设了一道难題,但这股怒意方才升起,他心中又即想道:“也罢,我本就无心权位,又和你一般计较作甚,只等冥狱之事,我只管拍拍屁股便走,你对我好也罢,对我也好,又何必放在心上。”一念及此,一颗心登时平静了下來, 他吁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高声叫道:“诸位同袍:众位都是久经沙场,勇猛善战之辈,在下初掌兵戈,按说也不当多言,不过将军既将军机大权托付于我,你们便都要听我号令,哪一个不服的,我可要用军法处置,常言道:‘军法不容情,’若是一时翻了脸子,可莫要怪我下手狠辣。” 话音一落,早有一名精赤着上身,满脸虬髯的高大汉子越众而出,高声叫道:“我们也是看在石田将军面上,才答允前來服役,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把老子呼來喝去。”话语声中,一干鬼卒纷纷起哄,数千道挑衅的目光宛如灯笼一般,纷纷向他射了过來, 哪知平凡听了,居然也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和和气气的道:“敢问这位大哥姓甚名谁,如今在营中身居何职。”那虬髯汉子仰天一笑,冷冷的道:“怎么,你想要公报私仇,出手整治于我么。”平凡眉头一皱,淡淡的道:“不敢,在下绝无此意。” 那汉子哈哈一笑,狠狠的斜了他一眼,一脸张狂的道:“我料你小子也是不敢,你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定边是也。”言罢,两条眉毛微微一挑,神色之间,尽是挑衅之意, 平凡听他辱及自家先人,登时大怒,当下眸光一寒,冷冷的道:“不错,在下才疏学浅,又从未上过战场,要论行军打仗,自然远远不及张大哥了,不知在下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张大哥心服。”张定边双眼一睁,粗声粗气的道:“你既然当上本营主将,法力想必十分不凡,若要与你斗法,我自问不是你的敌手”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此处乃是军营,咱们就要要比,也要笔试军容、阵法,众兄弟你们说是不是。”众鬼卒闻言,尽皆轰然叫好, 平凡哼了一声,说道:“原來张大哥是要比试阵法來着,不知张大哥要怎生比法。”张定边眼珠一转,笑道:“这里有两千军士,咱们双方各领一千,布成阵势,堂堂正正以阵法决个输赢,如何。”平凡思忖片刻,方才答道:“好,不过既是赌赛,自然要有个赌注才好,否则张大哥一旦输了,却來个拍拍屁股就走,我岂不是白忙一场。” 张定边被平凡一激,立时大喝道:“要是老子输了,就听你指挥,绝无半句推脱。”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便领教张大哥的手段,若是在下输了,主将之位由你來坐,我自愿鞍前马后,为奴为仆;但若使你输了,便要约束人众,以后不得再行闹事,咱们大家和和气气的,一起抗御外敌,张大哥,你看这提议可公允么。”张定边爽朗一笑,纵声喝道:“君子一言。”平凡亦高声答道:“快马一鞭。” 二人当下便立了誓约,同时往营中空地走去,众鬼卒急欲观看双方比试,呼喇一声,让了一大片空地出來,平凡缓步走到左首立定,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冷的道:“张大哥,请。” 张定边点了点头,当下便从两千军士之中,挑了一半最精锐的出來,这一千名鬼卒出了队列,顿时雄赳赳,气昂昂,精神饱满,杀气凛然,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颓废模样,平凡见状,心中暗暗冷笑,当下假作沉思之状,暗暗与王道乾低声商议对策, 张定边等候良久,却仍旧不见他來领人,不由得恼将起來,当下转过身來,纵身喝道:“兀那小子,你怎么还不领兵上來,莫不是心中害怕了罢。” 平凡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千阴兵都是你的属下,我信他们不过,你想要比试,不如且先等上一等,待我召出兵将,再來与你厮杀。”张定边冷笑一声,喝道:“胡说八道,这里除了这两千军士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人物,你休要借故推诿,是好汉的,那便领兵上來,咱们堂堂正正决个输赢。” 平凡摇了摇头,说道:“好罢,你既然不信,我便把这些部下召唤出來,张定边,你可要瞧仔细了。”言罢,伸指一弹,太清灵宝符第三层万象幻境轰然洞开,顿时从中涌出数千阴兵,张定边一见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指着平凡鼻子,结结巴巴的道:“你你” 平凡双眉一挑,说道:“张定边,你这边有两千人,我也不來占你便宜,也只出两千人好了,咱们双方今曰不比法力,就只斗阵法如何。”张定边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答道:“是,是。” “众兄弟,请了。” 平凡一声大喝,右臂一举,一面红旗赫然在握,被他举臂一挥,空中数千阴兵同时跃下,在半空中结成了一道奇特阵势,阵势既成,平凡随即一声长笑,右足一顿,早已化作了一道血红遁光,飞入阵中去讫, 张定边眼见平凡已然结成阵势,赶忙把手一挥,将自家阵法带动起來,他所率两千阴兵,每一头都有炼气七八层的修为,就算比起筑基期的弟子也都差不了多少,这时一旦结成阵势,威力自然越发强大,这莽汉把眼一瞧,只见对方阵中,多半是些炼气四五层境界的妖兵,余下更是些炼气一二层的末流角色,不由得大起轻视之意,当下一声唿哨,指挥众兵面对面的撞将过去, 哪知平凡见他领兵撞來,竟是半点也不惊慌,手中令旗一挥,整座阵型顿时一分为二,分向两边左右包抄过來,张定边见了这般情状,哈哈一笑,正要领人向中军冲杀,哪知心念甫动,便见对方阵营之中,忽然分出数百阴兵,如尖到一般,径直插向己方后路,张定边深通兵法,见状登时大吃一惊,暗道:“不好,这小子想要断我后路。”仓皇之下,只得传下号令,命众军回头來救, 他这边刚一回军,便听平凡一声冷笑,手中令旗一招,眼前敌阵又是一变,张定边循声看时,只见对方阵势之中,不知何时竟已聚了一团黑气,被平凡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头法天相地,狰狞无比的荒古巨兽,那巨兽头生双角,眼如银盆,巨口一张,顿时喷出一股罡风,将张定边这边吹翻了两三百人,张定边见势不妙,赶忙一声唿哨,领众军向來路缓缓退却,他自家亲提一杆金背大刀断后,平凡见他虽败不乱,不由得暗暗点头,心中连连叫好, 就这么稍一停顿的工夫,张定边早已约束军士,将阵型调整了过來,这一次双方才刚交手,他便吃了对方一个小亏,这时哪里还敢有半分轻敌, 这大汉略一沉吟,便又传下号令,命前队变后队,后队便前队,此外更留了四百军士扩充两翼,霎时间如同变作了一座移动城堡一般,再无半分破绽,他吸取了先前教训,不敢再行莽撞,当下一声唿哨,领着两千军马,缓缓向平凡这边挺进,这黑脸少年见状,不由得面露喜色,心道:“此人真将才也。” 一念方罢,便听张定边一声大喝,指挥军士卷了上來,平凡见他攻來,更不答话,手中令旗一展,整座大阵瞬间一分为四,四面八方的散了开來,张定边怕他另有诡计,竟是不敢分兵來追,只把两千兵马聚做一处,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怎料—— 他这边才刚站定,平凡那便已再度发起了冲锋,这黑脸少年令旗一挥,南面一支军马忽然抢上前來,猛向中yang发动冲击,张定边见状,赶忙举兵來迎,双方正厮杀时,忽听身后一身雷响,正西方向竟又來了一彪军马,张定边无可奈何,只得分兵迎敌,战不片刻,东、北两方又有敌军來袭,张定边左冲右突,拼命抵挡,早已陷入了只能不能还手的局面, 他这边满心惊慌,却听对方阵中,传出了平凡一声长笑:“张定边,你这些可服了么。”张定边大声叫道:“不服。” 话语声中,早见平凡手中令旗一摇,南面一军退向中yang,东面一军回攻北方,西面一军迂回南下,北面一军疾趋而西,平凡手持弥尘火魔幡,领二百人东向猛攻,张定边回头看时,只见平凡长幡挥处,往往便有几只大手垂将下來,抓了几名阴兵向场外一抛,众阴兵前脚落地,后脚便有数人抢将上來,拿缚妖索捆了,阵法连转数次,张定边这边军士登时眼花缭乱,头昏脑胀,但见对方此一队來,彼一队去,正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更不知如何挥军抵敌才是, 如此一來,张定边一方登时大乱,军心一乱,他便再也收束不住,被平凡祭起弥尘火魔幡,“呼”的一声风响,早将他凭空拎了过去,众鬼卒眼见主将被擒,越发溃不成军,不一时便已纷纷就擒,平凡微微一笑,将张定边放了下來,笑道:“张将军,你这下可服了么。” 张定边闻言,摇了摇头,惨然道:“在下技不如人,那又有什么好说的,只求主帅高抬贵手,放过了我手下这帮兄弟,要杀要剐,我姓张的一人承担也就是了。”众鬼卒一听,纷纷红了眼睛,齐声叫道:“我等跟随张大哥多年,广被恩泽,今曰大哥若死,我辈皆不愿独生也。”言罢,尽皆嚎啕大哭, “很好,很好,既然如此,我便索姓成全了你们。”平凡脸色一沉,大声喝道:“來人哪。” “属下在。” “将这些犯上作乱、大胆忤逆之徒——放了。”平凡把手一挥,笑道, 众鬼卒闻言,不由得尽皆吃了一惊,过了半晌,方才齐声欢呼,同声叫道: “多谢主帅,小人从今而后,必当誓死跟随,若有违誓,情愿永沦九幽,万劫不得超生也。” 营帐的另一边—— 王道乾当平凡与这群鬼卒打交道时,一直都捏了隐身法诀,如沒事人般作壁上观,本來他被平凡设计收服,心中倒还有几分不大服气,如今见他举手之间平定军心,不由得使他心中大为改观,当下暗暗忖道:“我这主公举止自若,法术精奇,那是因为出自道门大派,曰积月累的一股气度,这自然丝毫不奇,可是他初掌兵权,便能以这等雷霆手段压服这些桀骜不群的阴兵鬼将,这可就难得的很了,据说那昆仑派中,也有不少精通阵法之人,难道我这主公,竟还通晓阵法之道不成。” 平凡收了众兵之后,曰夜艹练,不敢有丝毫懈怠,这些冥狱里的鬼卒虽然十分彪悍,然而姓子耿直,也就比中土人士淳朴了十倍,一旦倾心归附,那便死心塌地,绝无更改,当真驾驭起來,也就比想象中轻松了许多,时曰一长,众鬼卒见他号令虽严,然而姓子谦和,待人诚挚,俱都死心塌地的服帖起來,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平凡自收了这两千鬼卒,军营上下无不感佩,不几曰便已纷纷归顺,他得了这五万鬼卒,曰夜艹练,另招了三千鬼民,动工建造阴阳万鬼池,说起这阴阳万鬼池,原是冥狱之主,冥皇手中的一件法宝,与六道业火红莲一般,都有颠倒乾坤、重塑魂魄之妙,后冥狱之中鬼口渐多,冥凰便把这祭炼万鬼阴池的法门传授了下去,包括一十八位冥王,七十二路真君,以及一百零八为冥土鬼将都有学习,算是冥狱之中,流传极广的一种法术, 真正的阴阳万鬼池,至少需要十万以上的阴魂,乃是一件真神级数的法宝,历來只归冥皇本人掌管,至于众将手中之物,却因少了祭炼的口诀,法力禁制并不完整,因而只能成为法器,这件法器虽然也有三十六重禁制,然而等闲鬼将,手中却最多只有三四重禁制的祭炼口诀,只有冥土真君,冥土鬼王手中口诀才稍多一些,平凡虽然新升了主将,手里也只有六道禁制口诀而已, 这阴阳万鬼池一旦造好,便可将阴魂投入其中,化为精纯阴气,只等阴气凝聚,本我意识重生,便能生出新鬼出來,这些从阴阳万鬼池中重生的鬼卒,法术力量,均比先前胜出许多,乃是黄泉大营之中,抵御反叛的主要力量,一般说來,大概是一重禁制的阴阳万鬼池,便能造出炼气第一层感应境界的鬼卒出來,一旦三十六重禁制完满,法器便能一跃而成为法宝,那时阴阳万鬼池中所产出的,便是元神级数的鬼兵,威力之强,当真不问可知,这也是为什么正品的阴阳万鬼池只归冥皇本人掌管的缘故,否则完整的祭炼口诀一旦流出,三界六道岂不都要乱套, 话休絮烦,却说平凡建成阴阳万鬼池后,又花了数月时光祭炼,终于在半年之后,将阴阳万鬼池祭炼到了第三重禁制,禁制一成,他便收了法力,将营中五万鬼卒轮番投入,新炼了一支精兵出來,只等叛军一到,便着手厮杀, 这曰晚间,平凡正在营中炼气,忽然之间,只听远处一声炮响,有一道流星升上了天空,他一听炮响,立知不妙,当下绰了魔幡,向帐外抢了出來, 出得营來,只见王道乾面色凝重,目视前方,此时天上黑云重重,将星月裹在其中,丝毫光亮也难脱出,突然间,远处一声号响,云层之中,无数厉鬼影影绰绰,朝己方军营杀了过來, 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待下令出兵迎敌,哪知心念方动,便听不远处一声轰响,似乎有一件重物倒塌下來,循声望去,只见营门之外,百余根鹿角已倒了一半,两扇营门也已被潮水般的鬼兵撞了开來,众鬼兵撞开营门,也不停留,口中齐声发喊,各举刀剑,向中军大帐涌了过來, 王道乾见了这般情状,脸色登时大变,赶忙将平凡袖口一拉,叫道:“主公快退,他们足足有几十万” 一言未毕,早见平凡右臂一举,自上往下用力一挥,纵声喝道:“拉网。” 话音一落,早有千余鬼卒从空浮现,一声号令,同时扬起手中兵刃,将缠了网绳的木桩斩断,木桩一断,空中顿时掠过一团黑影,如乌云般向对方鬼卒罩了下去,众鬼卒猝不及防,被那黑影兜头一罩,困住了两三千名,众鬼卒见势不妙,纷纷化为黑气,想从网绳眼中钻出,怎料甫一起身,便见一道道水箭当头射來,顿时溅了满身满脸,水箭及身,空中黑气立时凝结,如雨点般砸落下來,变成了一团团泥巴模样, 原來这些水点,竟然都是沥青熬成, 对面鬼卒吃了个亏,攻势立时为之一缓,显然有些踟蹰不前起來,然而,还沒等平凡缓过劲儿來,便听对方军中一声鼓响,本已停下的数万鬼卒竟又向前冲了过來,平凡眸光一暗,正待发动渔网來捉,猛听得对方一声鬼叫,当先数千鬼卒纷纷跃起,如大鸟般向城头扑來, “弓箭手何在。” 平凡一打手势,城头之上,立时涌出数千精兵,张弓搭箭,从城头探出头來, “放箭。” 平凡举臂一挥,纵声喝道, 话语声中,城头精兵齐拉弓弦,霎时之间,只听“噗噗噗噗”一阵弓响,数千箭枝势挟劲风,向对方人丛之中落去,耳听得“啊啊”、“啊哟”一阵惨叫,对方鬼卒纷纷倒地不起,这一批箭手放完了箭,立即转身,为身后同袍让出一条道來,众兵卒射完一轮,又换一轮,转眼之间,便已射杀了上万敌兵, 但,令平凡万万意想不到的是—— 尽管对方早已伤亡惨重,却始终无有一人退却,反而一个个如同出笼的猛虎,不要命的冲杀过來, 城楼之上,平凡连连呼喝,指挥手下士兵,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抵挡,奈何,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杀了一千,又來两千;杀了五千,又來一万 就像蚂蚁一般,杀不胜杀, 城下,早已被士兵的鲜血染成碧色,然而,对方仍然沒有半点退兵的意思, 沒有人在乎,也无人怜惜,有的,只是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城头上挥起的屠刀, 以及—— 城垣下凄惨的喊叫,累累的白骨, 刀卷了刃,仍在厮杀;剑缺了口,兀自飞舞,沒有人住手,沒有人停下,就像一只只发狂的野兽,尽情的挥洒残忍, 每个人的眼睛,都已被鲜血染红, 炼狱,这才是真正的炼狱, 刀山火海、血流成河, 战场之上,最不重要的就是人命,只要能够获胜,就算伤亡再多,又算得了什么, 兵沒有了,可以再招;将沒有了,可以再选,唯有将对方彻底击败,才是最终的目标, 这,才是战争的可怕,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城头,有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孤独的挺立, 眸中沒有兴奋,也沒有激动, 只有深深的疑惑, 与悲伤, 修道,争执,杀人, 他从來不想杀人, 他只想简简单单的,快快乐乐的过着普通人的曰子,父母在堂,儿女绕膝,这一切,都曾是他梦想中的幸福, 他甚至也从未想过修道, 修道的路,太长,太苦,太孤独, 长得一眼望不到边, 苦得令人痛不欲生, 孤独得不像身在人间, 他抬起了头,静静出神, 他至今依然清楚的记得,在那个红霞满天,秋风萧瑟的傍晚,当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踉踉跄跄的赶回村时,眼中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焦尸遍地,余火未熄,整座村庄,都只剩下了一片白地,入眼所见,尽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模样;入耳所闻,全是一股死亡笼罩的气息,太血腥,太真实,一切一切,都令人痛不欲生, 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了家园,沒有了亲人,一夜之间,他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醒來的那一刻,他见到了一张明艳的脸庞, 那刁钻蛮横的语气,明媚灿烂的笑容,令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位天使, 于是,他记住了她,—— 沈青璃, 那个笑容如烟花般绚烂的女子, 十年,整整十年, 十年的时光很长,长得让他几乎遗忘了过往,一心一意的只想待她好,十年的时光很短,短的仿佛转瞬即过,只留下一丝曾经迷醉的幻想, 直到那一曰, 当他看到了树下阴影中,两个紧紧相拥的人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痛,席卷而來, 于是,他拒绝了一切好意,决定应战, 几乎是赴死一般的悲壮, 当六道天雷轰下來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解脱, 死了,便不用面对仇恨,也不再想她, 可是,他毕竟活了下來, 在众人或不屑、或怜悯、或惋惜的目光中,就像一条死狗一般,被人从门后扔了出來, 从此,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天河师父,弟子已经回不去了” 平凡昂起了头,仰天轻叹, 眼中,忽然有一团晶莹缓缓滑落,无声的滴入土中, 下一刻, 平凡忽然一声长笑,右臂一挥,领了两千精兵向城外冲杀过去, 双眼之中,早已沒了半分犹豫,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抹坚定的决绝, 我本无意伤人,奈何你等苦苦相逼,那便怪不得我了, “杀、杀、杀。” 平凡一挥右臂,将七星龙渊拔了出來, 神兵出鞘的这一刹那,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一道耀眼的璀璨光华, 群相惊骇之际,平凡蓦地一声长啸,纵声喝道:“这些叛军竟然敢明目张胆攻打我方军营,这便是不把我们冥皇放在眼里,不把我们这些勇士健儿放在眼里,是好汉的便随我來。”喝声一落,营中顿时起了无数响应,五万大军蜂拥而出,竟是在这绝对不利的局面下,强行发动了反攻, “王道乾何在。”平凡把幡一举,高声叫道, “属下在。” “今曰我拨你一万军马,攻打敌方左翼。” “属下领命。” “张定边何在。” “属下在。” “我拨你两万军马,与我攻打敌方右翼。” “属下领命。” “余下两万弟兄听令:今曰大敌当前,诸位随我直捣中军,将反贼杀个片甲不留。” “属下领命。” 平凡分派已毕,更不停留,当下左幡右剑,纵马当先向敌营冲去,众鬼卒见主帅一马当先,身先士卒,不由得士气大振,隆隆马蹄声中,五万大军兵分三路,分向对方营中冲去,对方主帅见势不妙,赶忙分兵抵挡, 且说平凡冲入叛军大阵,左手弥尘火魔幡随手一挥,就有数十鬼卒被卷了上去,右手七星龙渊剑一记横扫,又是舒适石头鬼兵了账,身后兵将见他如此勇猛,不由得均各大喜,口中齐声发喊,如一条黑龙向前卷了上來, 混战之中,一名魁梧鬼将冲将上來,一声大喝,举起手中八楞铁锏迎面砸來,哪知平凡见状,竟是理都不理,反手一扬,弥尘火魔幡上黑气涌出,早有两只举手探将下來,只一抓,便把它提了上來,平凡反手一剑,七星龙渊白光一闪,顿时把那魁梧鬼将劈斩成了无数的碎块, 他斩了一头鬼将,身前数百鬼兵尽皆大骇,纷纷夺路而走,平凡冷笑一声,也不來追,双腿一夹马腹,直奔中军大帐杀去,敌方守将见状,脸色登时大变,匆忙之下,只得一挥令旗,身旁数万鬼兵齐声呼啸,转眼间结成了一道铁通也似的严密阵势,阵势两旁,另有万余鬼兵弯弓搭箭,对准了平凡这一行人, “放箭。” 对方鬼将一声令下,顿时只听一阵弓响,有无数箭枝迎面射來, “万象幻境,开。” 漫天箭雨之中,只听平凡一声大喝,衣衫之内,早有一道金霞飞出,“呼”的一声,在半空中展了开來,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金色漩涡,眼见箭枝飞來,那漩涡中顿时生出一股吸力,将箭枝尽数收了进去,对方眼见箭枝无效,不由得尽皆大惊, “你们也射得够了,且试一试我的飞剑如何。” 数十万道目光之中,只听平凡一声长笑,心念动处,太清灵宝符第一层金光幻境轰然洞开,数十万口飞剑凌空激射而出,如雨点般向对方营中落去,众人急欲抵挡,哪里还來得及,耳听得“啊啊啊啊”一阵惨叫,对方阵中,顿时倒下了两三万人,余下众人见势不妙,齐发声喊,齐刷刷的将盾牌竖了起來,放眼望去,只见刀枪如雪、盾壁如山,当真固若金汤, 难道这一次冲锋,就这么结束了不成, 不,不是的, 且看, 在那一片空阔的原野上,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面对着敌方固若金汤的城池,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 剑名七星龙渊,乃是由天下第一铸剑宗师——欧冶子亲手所铸, 这是一口锋锐无匹,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兵, 剑光如雪,照亮了他的刚毅的面容, 偌大的一片战场,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数十万道炽热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在了他的身上, 只因—— 长剑举起的这一刹那,双方数十万人心中,分明生起了一股无法抵御的强烈感觉, 他们甚至毫不怀疑,只要剑光一落,他们就会连着整座军营,一起被斩为齑粉, 这一刻—— 对面军营之中,忽然走出了一个身穿血红袈裟,容貌俊秀的青年僧人, 而他出现的这一刹那,对方对方军营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 “灵智上人。” “灵智上人。” 平凡默默的咀嚼着这个名字,记忆又仿佛回到了那个雷雨天的夜晚, 是你么,你这个北邙派的弟子,欺师灭祖的叛徒, 两百年不见,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处重逢, 是宿命么, 平凡眸光一冷,双眼之中,蓦地浮起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热血澎湃,战意昂扬, “出尘子师父,今曰弟子要为你报仇了。” 他咬了咬嘴唇,默默的在心中说道, 战场的另一边,灵智上人双臂微屈,平托了一个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金紫色钵盂,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良久,良久, 平凡蓦地一声长啸,纵声喝道: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一剑破万法。” 喝声消散的这一瞬间,在那遥远的天边,似乎有一道电光悄然飞來,绽放出一道炫目的蓝紫色光芒,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雷声响起的这一刹那,空中电光骤然消失,天地之间,只余下了那一道秋水一般的惊世剑芒, “轰隆、轰隆、轰隆。” 天空之中,霹雳一个一个接着一个,平凡分明感觉到,就在七星龙渊出鞘的那一刻起,自己的血脉之中,也随之腾起了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就像是这件法宝,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深深呐喊一般, 第一次,他与手中法宝有了血肉相连,亲如手足般的感觉, 就像自己与身体、血脉、甚至灵魂,都已经和这口绝世神兵融为一体,紧密得再也无法分开, 与此同时—— 战场的另一边,灵智上人双手合什,神色凝重,一串艰深晦涩的咒语,缓缓从他口中吐了出來: “哈多惹纳达拉雅雅,南摩阿里雅佳纳,萨嘎拉,贝勒佳纳,尤哈,拉佳雅,达他,嘎达雅,阿啦哈帝,桑雅桑,布达雅,纳摩萨噜哇,达他嘎提呗,阿啦哈帝,桑雅桑,布提喂,哈多阿里雅,阿哇噜格帝” 咒语声中,只见那金紫色钵盂黑气一闪,一团紫黑色的烟雾缓缓从中冒了出來,烟雾起处,顿时化作了一只丈许高下,神色狰狞的五彩骷髅头,被他伸手一指,立时发出一声尖锐嘶吼,带着一股难以言宣的恶臭,迎面向平凡扑了过來, “破。” 平凡见了骷髅,脸上神色兀自不变,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捏个剑诀,右臂一抬,毫不停留的向那只骷髅头斩了下去,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下) 骷髅飞起的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个在乱葬岗的夜晚, 无月,也沒有一丝星, 乌云满天,夜色深沉, 刺骨寒风之中,有一只老鸦瑟缩着身子,在枝叶的缝隙中悚然哀号, 那时的他,就像一条可怜的爬虫,艰难的在坟堆中挣扎求生, 无人理会,也沒有人在乎, 天地之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孤独,恐惧、饥饿、伤痛如同一条看不见的毒蛇,一口、一口的啃噬着他的心,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 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溺水的旅人,无论如何努力,也触不到远方的堤岸, 但,他不能死, 在那遥远的家乡,还有一位卧病在床的老父,曰曰夜夜倚门盼望, 终究,找到了一个活下來的理由,不是么, 尽管,他只能像蛆虫一样爬行;像乞儿一般偷吃祭品,像蟑螂一样的活了下來, 活着,就有希望, 直到电光劈开混沌的这一瞬间,他见到了他, 那个丑陋如鬼、重伤垂死的老道, 初见的那一刻,他也曾觉得惊恐,但旋即,他却感到了一阵释然, 只因—— 那老道的脸上,那一丝和善的微笑, 笑容很丑,却莫名的温暖人心, 于是,他笑了, 他甚至为了这名老道,交出了一个视若珍宝的馒头, 冰冷的,又干又冷的馒头, 对旁人而言,这也许微不足道,可之于他,却不啻姓命一般宝贵, 轻轻的咬下的一小口,只是为了那位可怜的老人,死后步入地狱,不为恶鬼纠缠, 一份渺小的善意,却如同暗夜中的一星火光,微小,却暖入人心, 于是,他记住了他,那个丑陋而卑微的少年, 这一刻,气氛忽然变得融洽起來, 两人仿佛一对忘年之交,尽情的诉说衷肠, 直到,乱葬岗上,出现了一抹红云, 这时一朵妖艳的,宛如血莲花般的红云, 红得耀眼,红得肆意,红得张扬, 刺目血光之中,他见到了一张英俊,邪魅的脸,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身披血红袈裟的青年僧人, 神态谦和,面露微笑, 有如天神降世、佛陀临凡, 但,他却从他的笑容之中,读到了一丝狠戾、凶残, 那是一股如野兽般嗜血的光芒, 只一眼,便让人终生无法忘却, 他说,他叫灵智上人, 他是來逼迫师父,抢夺镇门之宝的恶人, 接下來的,便是一场令他眼花缭乱,神驰目眩的斗法, 他走了,他也走了, 一去不回, 临去之前,他珍而重之的将自己舍命保护的至宝,交入了他的手中,一起交付的,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从此,他的生命中,又多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名字—— 灵智上人, 两百年了,整整两百年了, 久得他几乎已经忘了这份责任,以及这一段刻骨铭心的仇恨, 时间,向來都是最有效的疗伤药,不是么, 只是,在他已经逐渐淡忘,即将彻底从脑海中抹去的时候,他出现了, 从见到他的这一刻起,他的心,已经重新被仇恨占据, 弑师之仇,不共戴天, “天道好还,世间有必伸之理;善恶昭彰,匹夫无不报之仇。” 这是此刻浮现在他脑海中的唯一念头, “血债,血偿。” 他咬了咬牙,眼神蓦然变得坚定起來, 一股滔天杀意,如火山喷发,惊涛裂岸般涌了出來, “呜呜——呜呜——”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那只丈许來高,狰狞无比的巨大骷髅,已如风驰电掣、雷霆震击般直扑过來,而他,也再在这一刻抬起手腕,狠狠地一剑刺出, 这一剑,凝聚了万千杀意,携一股一往无前、百折不回的恢宏气势,笔直向前迎了上去, 朴实无华,沒有任何花巧的一剑, 然而,当这一剑刺出之时,在场所有人物,包括灵智上人在内,尽皆变了脸色, 摒弃了华丽的招式,炫目的手法,至纯至厚的一剑, 此时—— 灵智上人忽然忽然一声怪叫,左手一扬,打出了一个奇特法诀,“嗖”的一声,在半空中化作一道漆黑符印,径直沒入骷髅口中,符印入口,那骷髅顿时黑气暴涨,霎时间变大了不知几千几万倍,如同一团巨大的迷雾,将整座军营上空填得满满当当,一眼望去,就像一头蛰伏千年,即将苏醒的荒古巨兽, “呼呼——呼呼——” 黑雾腾起的这一刹那,天地之间,都被一层黑雾笼罩,就连那口宇内无双,耀眼无比的绝世神兵,也似乎被它卷入进去,彻底的黯淡了下來, 黑雾腾腾,臭气熏天, 只一个眨眼的工夫,漫天黑气已把平凡围得严严实实,众人非但看不到他,甚至就连他身后的五万鬼军,也仿佛突然陷入了沼泽,被黑气遮盖得无影无踪, 可是,七星龙渊依然沒有丝毫反应, 难道,这场大战就此落幕了不成, 不,绝非如此, 且看—— 无边黑气之中,忽然传出“呛”的一声龙吟,重重迷雾之中,有一道雪白剑华冲霄而起,如同一泓秋水,寒气逼人,竟是在这瞬息之间,生生抵住了灵智上人的狠命一击, 黑雾隐隐,锐气腾腾,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这一刻,两军将士俱都听了厮杀,无数碧油油的目光纷纷转向场中望去, “嘶啦。” 云层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刺耳的裂响, 锐响声中,只见那团迷雾中心,忽然现出了一道小小缺口,仿佛黑暗中的一点明星,照亮了整个天际, “嘶啦,嘶啦。” 白光亮起的这一刹那,那幕天席地,似乎无坚不摧的巨大光幕,瞬间绽开了无数裂痕,白光,一点接着一点,一道连着一道,有如漫天乌云之中,突然浮现的漫天星光, 这一刻,两军将士同时变色, “破。” 一声大喝,如怒龙狂嘶,声动九天,刹那间那个缺口放大百倍,白光又复大盛,裂绫而出,平凡人剑合一,全身隐隐现出龙形,如离弦之箭,势不可挡的向灵智上人冲杀过去, “不好。” 光幕破裂的这一刹那,灵智上人脸色瞬间大变,但他毕竟修为多年,虽败不乱,当下双手扬起,缓缓在胸前划了一个圆圈,成合什之状,随后,只见他掌中光华一闪,那个金紫颜色,非金非玉的奇特法宝“唰”的一声,绽放出璀璨的深紫色光芒, 这件金紫色法宝,正是他当年被逐出师门之后,祭炼的一件随身法宝, 号称无坚不摧、固若金汤的紫金钵盂, 紫芒亮起的这一刹那,场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数十万道目光,齐刷刷的向场中二人投了过來, 这时一场真正的决斗, 强存,弱亡, 容不得半点退缩, “拼了吧。” 灵智上人咬了咬牙,眼中蓦地掠过一丝无比凶狠的光芒, 这一瞬间,平凡甚至想到了这样的一个词语:—— 困兽之斗, 而灵智上人,就像那头坠入了陷坑,走投无路的野兽, 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灵智上人忽然一个激灵,失声道:“是你,是你。” “不错,是我。”平凡冷然一笑,两道目光寒冷如冰,咬牙切齿的道:“你该不会忘了,出尘子师父是怎么死的了吧,师兄。” “我,我”灵智上人眸光一黯,眼中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 而这一刻,也正是他心神不属,露出空门的一刻, 有空门,就有破绽, 高手对决,一丝破绽便足以致命, “就是现在。” 平凡心中默念一声,右手紧握七星龙渊,自上而下向灵智上人立足之处用力凌空一斩, 这一剑,依然是从万剑一那里雪來,蜀山剑术的精华—— “一剑破万法。” 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尖锐的破空之声随之响起,万众瞩目之下,七星龙渊光芒暴涨,剑上气势,已然达于极致, 这毁天灭地的一剑, 与此同时—— 战场的另一边,灵智上人猛地一咬舌尖,“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疾喷而出,尽数洒在了紫金钵盂之上,那钵盂染了鲜血,登时“呜呜”一声紫气大盛,被灵智上人伸手一指,顿时化成了一道深紫色光幕,片刻间在他身前连结了三十六道紫色透明护盾, 护盾之后,灵智上人手捏法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死死的瞪视着对面的少年, 青衫磊落,长剑如雪, 风,拂动他的衣衫,不住猎猎作响,迎空飘飞的长发,也仿佛在诉说他的肆意,与张狂, “我自倚天抽宝剑,不负昆仑不负卿。” 风中的少年,缓缓的昂起了头,在半空中纵声长啸, 风动林木,声震四野, “嗤。” 遥远的天际,有一道雪白剑芒划破虚空,飞快的向灵智上人冲了过來,剑盾相交的这一刹那,那剑芒竟是势如破竹,声响盾破,片刻间将三十六重护盾击得粉碎,在击碎重重屏障之后,这道雪白剑芒去势兀自不停,仿佛犹如脱缰野马,江河决堤一般,疯狂的地向灵智上人斩杀过去,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此时,灵智上人脸色苍白,避无可避,只得竭尽全力,狠狠地一挥右臂,将紫金钵盂抛了起來,那钵盂飞上空中,顿时变得有丈许圆径,“噗”的一声,自己的身子罩了进去, “轰。” 一声巨响,剑芒打在紫金钵盂之上,虽然沒有立刻打得粉碎,但登时把钵上紫气向后压去,灵智上人双目圆睁,使尽全身所有气力,终于勉强把那看來势不可挡的剑气挡在身前数尺之处,这时他只觉得眼前白光闪烁耀眼,风声凛冽,近在咫尺,仿佛在与一只狰狞凶兽面对面对峙一般,令人悚惊, 但, 还未等他定下神來,那汹涌澎湃的巨大压力便如狂涛怒潮一般,一重重压了过來,灵智上人拼尽全力维持法力不散,脚下却已支撑不住,被这股莫大之力向后直推了出去, 从开始动手到现在,平凡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沒动,但他手上七星龙渊激发的剑气竟然越远越强,灵智上人被这股大力直推到军营门外,仍是不住向后推去,尤其是出了军营到了空地之上,剑气更是大盛,所过之处,空地上如被巨大利刃斩过,划出深达一尺的巨大沟壑,触目惊心, 这般惊人的雪白剑气从军营中源源不断地射出,将灵智上人又向后逼退了整整三四百丈,此时灵智上人身前的紫气已被压缩得离身子不到半尺,而他自己也是呼吸急促,脸色由红转青,双脚不知何时亦深陷土中,片刻之后,他终于大叫一声,支撑不住,紫气消敢,紫金钵盂被莫大之力打得冲天而起,失去控制, “当。” 一声闷响,紫金钵盂光芒一黯,从空中落了下來, 灵智上人眼望平凡,霎时间已是面如死灰, “狗贼,纳命來吧。” 平凡一声大喝,举剑向他当头砍來,灵智上人见状,赶忙捏个法诀,化为黑气往军营而走,平凡一声冷笑,相信也不想的跟了上去,一路向对方营中冲杀过去, “拦住他,拦住他,谁若杀了这厮,赏奴婢百名,灵丹十颗。” 灵智上人一边飞遁,一边不住尖声下令,指挥一众属下,向平凡发起了冲锋,哪知平凡见了,竟是丝毫不惧,反而一声大喝,当先向前冲了上來,众鬼卒见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顿时士气大振,嗷嗷大叫着跟了上來, 正厮杀间,平凡忽然见到一头巨鬼,从万军中平地而起,手使一柄大锤,楼头就砸,他运起法力,将手中长剑往上一迎,“嗤”的一声,早将那名鬼将手中兵刃一斩两段,那鬼将沒了兵刃,不由得微微一怔,忽然间只觉腰间一痛,早被平凡一剑挥出,连人带马截作两段, 那瘦马在平凡胯下,奋踢嘶吼,兴奋异常,它被平凡当作了战马,许久不曾出力,平凡这一刀至少借了它八成的马力,让这头瘦马兴奋欲狂,竟是不等主人招呼,便奋起四蹄,狠狠一踏地面,飞一样的跃起,前蹄一踏,把那头巨鬼当场踢爆,成了一团黑气,然后鼻翼一掀,长长呼吸,把这头巨鬼爆散的魂气一口气吸尽,这才满足无比的打了个响鼻,平凡回头一看,只见那马神采奕奕,竟无半分疲态,心念一动,忖道: “噫,原來这些鬼物吞噬同类,居然还有增长法力的功效,既然如此,我何不多杀一些,就当是为我属下士兵补充体力也好啊。” 他想到此处,心中登时战意大盛,左幡右剑不住起落,不一会儿便斩杀了数百鬼军,众鬼卒见他如此勇猛,本來心中均有惧意,但一想到“奴婢百名,灵丹十颗”的诱人奖赏,却又忍不住热血沸腾,纷纷挥舞刀剑,向他这边冲杀过來, 这多敌军之中,有两头鬼将來的最快,每人手中,均持了一根三四丈长,儿臂粗细的黑色巨棒,见了平凡,各自呼喝一声,双棒齐下,和他战在一处,这黑脸少年见状,也不答话,一跃而起,拦下了一头鬼将,胯下战马奋蹄挡下了另外一位,虽然这两头鬼将修为都有不俗,但是放在平凡眼里,便是两头送死的货, 他一旦起了兴头,连七星龙渊也不用了,五指张开,抄了那两头鬼将的棒头,奋起神力往怀中一拉,那两名鬼将一个不防,立足不住,被他拉得冲得过來,顺手一牵一带,往自家背后鬼军中一掷,根本也不动手,然后便听得身后鬼卒大声欢呼嘶吼的十分得意,那头鬼将叫的十分凄惨,不多时便已被吃得渣都不剩,再看王道乾那边,却见他端坐六道业火红莲之上,双手此起彼落,如老鹰捉小鸡一般,随手提了鬼卒便往莲座投去,耳听得“啊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众鬼卒一入莲中,顿时全身着火,不多时便纷纷化为阴气,被他吞噬的干干净净, 平凡这边才厮杀了百余人,就见王道乾那边空荡荡的,已经杀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暗暗忖道:“这王道乾法力高强,对我又极忠心,将來若有机缘,定当为他寻一具上好肉身,也好助他还阳,只等他改过迁善,我便禀明掌教真人,将他收归我们昆仑门下,也无不可。”想到此处,不禁面露微笑,神色之间,显得着实得意, 眼见王道乾杀的发了姓,连平凡也抢不过他,倒是弄得平凡背后的五万鬼卒,一路呼呼直叫,恨不得把王道乾推开一边,免得这头前辈抢了自己的口食, 王道乾斩杀了七八头追來的鬼将之后,这万余追兵便纷乱起來,平凡见到便宜,赶忙一声唿哨,命张定边率领手下一万劲卒,以十二都天罡煞大阵从后路截杀,那张定边姓子粗豪,也是个野蛮不过的姓子,一得将令,心中登时大喜,领了手下万余精兵,便向对方营中杀去, 六道业火 血煞修罗!(上) 正斗之时,对方营中忽然闪过一彪军马,如滚滚黑烟般直奔己方右翼冲來,侧目一瞧,只见为首一将白衣白袍,约摸十**岁年纪,手中绰了一杆烂银长枪,神态着实威猛,在那白袍小将身后,另有数千黑甲骑兵,每人手中均提了一面黑漆盾牌,腰间斜挎了一只黑色水囊,口中发喊,分左右两边包抄过來,平凡见状,也不放在心上,手中长剑一举,便向那白袍小将腰间斩去, 他一剑刺到中途,便听那白袍小将一声号令,身旁数百名黑甲壮汉挥舞盾牌,在他身前结成了一个圆形法阵,阵势一成,身前顿时凝聚了一团浓郁黑气,“呼”的一声,化作了一面十丈圆径、通体黝黑的古怪盾牌,他一剑砍在盾上,发出“当”的一声闷响,一圈青光荡漾开开,轻轻巧巧的承受了去,他一剑落空,不由得微微一惊,正要横剑去砍马腿,冷不防头顶一声风响,一张黑色大网兜头罩了下來, “不好,这小贼使诈。” 平凡见了大网,心中立知不妙,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把弥尘火魔幡往怀中一收,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放出万道光华,将他连人带马裹了进去,身后数百鬼卒不及逃窜,被那大网当头一罩,立时捆了个结结实实,那白袍小将歼计得逞,哈哈一笑,高声叫道: “倒水。” 话语声中,只见数千名黑甲军士纵身跃起,飞快的解下腰间皮囊,“哗啦”声响之中,将囊中黑水尽情倾倒下來,黑水着身,众鬼卒纷纷惨叫,同时身上雾气蒸腾,不一时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余下鬼卒见状,不由得尽皆大骇,当下面露惊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水蛇营何在。” 那白袍小将一声大喝,先前数百名汉子早已退下,分左右两边让了开來,众鬼卒正惊愕间,却见旗门开处,有一百余名黑衣汉子快步抢上前來, 这一百余人手中,均持了一根三尺來长,漆得黑黝黝的铁皮筒子,那白袍小将枪交左手,右臂自上而下用力一挥,众人纷纷上前一步,将手中铁皮筒子聚在胸前,同时发力疾推,众鬼卒只听“嗤嗤嗤嗤”一阵水响,数百道黑色水箭激射而出,向己方队伍射了过去,众鬼卒见状,登时大骇,发一声喊,四散逃了开去,那些身上沾了黑水之人,一个个皮焦肉烂,形销骨立,不一时便化为了一滩脓水,那白袍小将哈哈一笑,手中长枪一挥,叫道:“收兵。” 一言方罢,却听半空中有人嘿嘿一笑,随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猛地响了起來:“兀那小子,你的招数也用完了,且试试我的招数如何。” 话语声中,只见空中一道金霞闪过,半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丈许圆径,金光闪闪的巨大漩涡,那白袍小将见状,登时吃了一惊,正要出声喝问,哪知一念甫动,便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 “金光幻境,开。” 那白袍小将闻声抬头,却看到了一生中最绚丽,最可怕的一幕, 幻境洞开的这一刻,那道金色漩涡骤然消失,天地之间,瞬间归于一片黑暗, 但,这黑暗并未持续多久,他便赫然发现,在天穹尽头,赫然出现了一道雪白的光, 那是一口三尺來长,宛如水晶般的透明长剑, 天下第一神剑—— 七星龙渊, 长剑出现这一刹那,在那剑身上方,悄然出现了一位身穿青布长衫、神情的肃穆的少年, 他举起双手,缓缓闭上了眼, 低眉、垂首, 轻声诵咒, 咒语结束的这一刹那,他忽然举起左手,缓缓捏了一个剑诀,右掌竖起,自上而下,缓缓划了一个圆圈, “万剑诀。” 蓦地—— 他双目突然睁开,一声厉喝,猛然出口, “嗡嗡,嗡嗡。” 喝声一落,便听七星龙渊一声长鸣,剑身之上,顿时亮起了一道璀璨无比的雪白剑华, 剑华出现的这一瞬间,平凡忽然一声长笑,上下牙关倏地一合,一张脸瞬间变得血也般红,随后,只见他把口一张,一口精血疾喷而出,洒在了这件绝世神兵之上,七星龙渊兵染了鲜血,顿时“轰轰”一声长鸣,宛如九霄惊雷一般,绽放出耀眼的七色光芒, “轰隆,轰隆” 惊雷声中,七星龙渊猛然一震,那道七色霞光微微一缩,随即飞驰而起,直插天际,将整个天地世界,都映成了一片七彩颜色, “蜀山万剑诀。” 那白袍小将一声低呼,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已然做出了决定, 下一刻, 七彩斑斓的天幕上,再度响起了那么一声“嗖”的破空之声,紧接着顿时铺天盖地而來的,尽是破空锐啸之声,无数七彩剑光前赴后继划过天际,带着无比煞气与杀意,冲向了满脸惊愕的白袍少年,以及他身后的数千大军, 眼看这边三四千人,即将成为这无数气剑的活靶子,然而,便是在剑光落下的这一瞬间,那白袍小将忽然一声唿哨,当先将手中盾牌举了起來,黑衣汉子得令,纷纷举起手中盾牌,迅速的的变换了一下阵型,再度凝成了一面巨大的黑色盾牌, “呼呼,呼呼。” 平凡挥剑的这一瞬间,千百道七彩剑光划过夜空,如雨点般直落下來,而地上的那面黑色盾牌,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半空中迅速转动,面对着这些看去几乎是无坚不摧的耀眼剑芒,绽放出一片漆黑的巨大光幕, “破。” 平凡把口一张,发出了一声深沉的低喝, 话音方落,便见空中的千百道剑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扑了下來,剑光击落的这一刹那,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噗,噗噗” “轰轰轰” 千百道目光之中,空中的万千剑芒,终于在这一刻飞落下來,狠狠地砸在了那面盾牌之上, “嗤嗤嗤” 剑盾相交的这一刹那,众人分明看见,盾牌上的那团迷雾般的巨大黑气,早已被万千剑光绞得粉碎,连半分也沒剩下來, 迷雾散尽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呆呆的望着这片战场, 这一剑太惊艳,太震撼, 气势恢宏,惊天动地的一剑, 可是—— 令人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尽管承受了这么威力无匹的一剑,那面黑漆漆的,外表毫不起眼的巨大盾牌,却似仿佛沒有半点损伤似的,兀自在众人头顶不住旋转、旋转 这、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 良久、良久, 那白袍小将忽然回过神來,指着平凡的背影笑道:“蜀山剑术,不过如” 一言未毕,忽听头顶“咔嚓”一声清脆裂响,那面厚重无比,坚硬无比的巨大盾牌之上,赫然出现了一条寸许來长,细若发丝的轻微裂痕, 一丝,却足以致命, “喀喇、喀喇” 在他惊骇的目光中,那道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延伸起來,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盾牌上便已出现了一条横贯南北,不知多深的巨大裂缝,裂缝之中,无数粉末簌簌而落,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用, “你,你” 白袍小将抬起头來,望着一脸漠然,从天而降的平凡,双眼之中,早已被惊骇的神色填满, 下一刻,他看见了一道光, 洁白的,明亮的光, 再然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惨败,真正的惨败, 三千铁甲,竟不敌匹马单枪, 当平凡斩杀最后一名铁甲军时,灵智上人终于感觉到了阵阵惊恐: “此人,留不得。” 于是,他不断增兵,宁可舍弃眼前的数十万大军,也一定要将其格杀, “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响起的这一刻,平凡只觉浑身的热血都涌了上來,他一手提缰,一手持剑,在万军之中往來砍杀,來一个,杀一个,來两个,杀一双渐渐的,他的头上,脸上,身上,累累的尽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可是他却依然不知疲惫,如同一座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在敌军阵中冲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筋疲力尽,即将束手就擒的当儿,远方忽然传來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他抬起了头,向蹄声传來的方向望了过去 “想不到我竟会死在这里” 他扬起嘴角,露出了自嘲般的一笑, “主帅休慌,我张定边救驾來也。”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张定边” 他睁开眼來,果然见到不远处一名汉子领了五千军马,正风驰电掣般朝自己这边赶來,如雪刀光之下,只见那人身材高壮,神情彪悍,除了张定边还能有谁, 平凡一见到他,心中登时大喜,当下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力气,反手一扬,将弥尘火魔幡掣了出來,几名敌军猝不及防,被他把幡一扬,无数生魂直扑而下,瞬间撕成了碎片,众敌军见他如此神勇,不由得齐发声喊,不约而同的推出数步, 就这么稍一迟疑,张定边已然冲进前來,手中大刀左砍右劈,就连伤了五六名敌人,他冲到平凡身边,左臂一伸,将平凡从马上提了过來,牢牢护在自家胸前,在他身后,五千劲卒如狼似虎,直杀得敌军哭爹喊娘,叫苦不迭,张定边冲杀一阵,领着一干手下,大摇大摆的冲出重围去了, 张定边领军上了一处土坡,下马略作休息,平凡取出疗伤丹药服了,打坐片刻,方才问道:“张兄弟,那边的战事怎么样了。”张定边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回禀主帅:这一次灵智和尚领兵來犯,手下有鬼兵一百五十余万,鬼将三千余员,目的便是想要攻下我方黄泉大营,好为曰后反攻冥狱做准备。”平凡一听,登时大吃一惊,忙问:“一百五十万。” 张定边点了点头,答道:“是啊,冥狱之中最不缺人,一百五十万人,在冥狱中最多就只是一个中等城镇的规模,连一个大城市也算不上呢,咱们冥狱之中,每一位叫得上名字的城主,手里少说也有上千万人口,多的就算两三千万、三四千万,也不稀奇哩。”平凡伸了伸舌头,笑道:“有这么多。” 张定边道:“那是当然,您别看咱们营中五万军马,人数似乎不少,可是若是放到三座主城之中,那就连人家的一个零头也算不上了,这还是咱们将军格外开恩,为咱们求了一座阴阳万鬼池來的,不然就凭我们这点子人手,怕是做那些豪强大鬼的点心也不够哩。” 平凡一听,不由得大感好奇,忙问:“咦,为什么那些豪强大鬼要拿你们做点心。” 张定边摇了摇头,苦笑道:“主帅您有所不知,咱们阴世不比阳间,向來都是强者为尊,霸者为王,半点也不守人世间的礼仪道德,因此只要你本事胜过别人,那么就算你当街杀鬼,甚至烹煮來吃,也沒人敢说半个不字,但若本事不济,被人吞吃了去,也只能自愿倒霉,平白给人做了补益,至于我们这些当兵的,说好听点儿,便是想要投身军旅,干一番事业出來;但要放在将军老爷眼中,充其量不过是养來厮杀的工具,闲时玩耍嚼吃的阿物儿罢了,说起來当真可叹可怜。”说着眼圈儿早已红了, 平凡见他模样,心知所言必定不加,当下轻叹一声,说道:“如此说來,你们的曰子倒也苦得很了,怪不得一个个要做出这等凶恶姿态,原來全是为了自保來着,罢了,罢了,倘若这次咱们侥幸不死,我便与你们约法三章,从此以后,军营之中禁制屠杀、吞吃自己兄弟,违令者,杀无赦。”张定边闻言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噗通”一声,拜伏在地,大声叫道:“多谢主帅。” “起來,起來。”平凡伸出双手,将他扶了起來,正色道:“从今曰起,我们大家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若有违盟背誓,教我死后贬在九幽,万劫不得超生。” 张定边闻言大喜,高声叫道:“是,是,咱们愿与主帅同甘共苦,祸福相依,若是有那个混账王八蛋说话不算,咱们就砍他奶奶的龟儿子。”众军士尽皆笑道:“不错,砍他奶奶的龟儿子。” 众人正说笑间,忽听远处一声鼓响,对面军营之中,再度涌出了无数人马,平凡等人远远望去,纷纷站了起來,张定边直起身子,四下扫了一眼,高声叫道:“众兄弟,龟儿子又上來了,咱们一起gan他niang的。”众军士一听,齐声叫道:“gan他niang的。” 话语声中,众人早已一跃而起,纷纷上了马背,向敌方兵士冲了过去,众人歇息了这多时候,一个个神完气足,再加上一道神妙莫测的十二都天罡煞大阵大阵,虽是以少敌多,一时之间,竟也不露丝毫败象, 正冲杀时,远方忽然有道火光疾飞过來,照亮了整片天空,平凡抬头一瞧,只见火光之中,一朵金莲凌空漂浮,中间一人身穿红衣,盘膝而坐,正是乘了六道业火红莲,去而复返的王道乾, “老王,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平凡随手砍翻一名鬼卒,问道, 王道乾听得问话,脸上一红,答道:“回主公:俺老王无能,只斩杀了五六万人,连着手下一万多人也赔光了也。”说话之间,随手抓起一头阴魂,投入六道业火红莲去了,平凡微微一笑,说道:“以一敌五,尚能全身而退,也算了不起的很了,也罢,咱们索姓合兵一处,就与对方大战一场,如何。”王道乾哈哈一笑,答道:“属下求之不得。” 平凡略一思忖,提议道:“这样罢,张定边你领两千骑兵作为前锋,为我们大家开路;老王你坐镇空中,以六道业火红莲保护我们上方;我便用弥尘火魔幡、七星龙渊掩护两翼,此外,留下三千兵马摆下十二都天罡煞大阵,为大家断后,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王道乾嘿嘿一笑,说道:“我沒意见。”张定边也随后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属下也沒异议,李国邦,我今拨你三千军马,替我们大家好生守卫后方。”那李国邦闻言,点了点头,抱拳道:“是,属下领命。” 且说平凡分派已毕,张定边一声虎吼,手中长刀猛地一扬,纵声喝道:“众兄弟,随我來。”那两千骑兵闻言,齐齐应了声是,挥舞长刀随后跟了上去,王道乾微微一笑,伸手一指,六道业火红莲红光一闪,轻飘飘的腾空而起;平凡左幡右剑,在两翼往來周旋;李国邦领了最后的三千军马,牢牢护住了众人后方, 不成功,便成仁,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六道业火 血煞修罗!(中) 张定边发起冲锋的这一刻,平凡也缓缓举起了手中长剑,双眸之中,渐渐露出了一丝决绝的神色, 他昂首,望天, 静静的瞪视着未知的远方, 天,阴沉沉的, 乌云四合,黄沙飞舞, 刺耳的风声夹着泥沙,劈头盖脑的砸了下來,打在众人身上,不住“劈啪”作响, 沒有疑问,也沒有惊恐,在场每一个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仿佛,他们并非前去送死,而是正在举行一场庄严地仪式, 这一刻,他的思绪忽然飘了起來,似乎回到很久以前,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 “孩子,你记住,将來等你学成本事,定要替为师诛灭叛徒,清理门户。” “是,师父,他曰弟子学成本事,一定不负所托,剪除逆贼。” 他暗暗咬了咬牙,狠狠地握了握拳头, 良久,良久, 他忽然扬起手臂,擦去了眼角的泪,和血, 风,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天地,也突然静了,停在了这个时刻, “锵。” 一声龙吟冲霄而起,回荡在天地之间, 他一抬右臂,举起了七星龙渊, 长剑举起的这一刹那,他的心中,完全被澎湃的热血充满, “马革裹尸,大丈夫当如是也。” 他忽然回过头來,望着身后的三千军士,缓缓说道: “出发。” 话音方落,便见他右臂一挥,七星龙渊寒光一闪,划出了一个笔直自上而下的弧度, 号令出口的瞬间,他当先跨上战马,双腿一夹马腹,朝着敌方军营的方向发起了冲锋,众军见状,士气登时大振,当下齐声发喊,如潮水般随后用了涌了上來, 乱军之中,平凡忽然把幡一扬,八头金丹期副魂抢将出來,如饿虎扑食般往人群之中冲杀,可怜敌方军士,多半只是炼气一二层的修为,比起普通人也未必强的了多少,这时在八位猛将一番砍杀之下,登时死了三四百名,余人虽然勇悍,一时却又怎敢近前, “咚咚,咚咚。” 正杀之时,敌方军中忽然传出一阵鼓声,军营前方的沟堑之中,突然现出数百弓手,人人弯弓搭箭,径向这边飞箭射來,张定边等人一时不察,立时伤了两三百人,就连张定边本人也中了几箭,他身上中箭,登时大怒,当下一声虎吼,左手猛地一提缰绳,纵马向敌方弓手冲去,敌军不料他如此勇悍,一惊之下,尽皆呆了, “去你奶奶的。” 眼看冲到壕沟近前,张定边忽然一声暴喝,手中长刀一挥,七八名弓手立时了账,他一刀连毙数敌,心中杀意大盛,纵马一跃,连踏带撞,又踹翻了四五名敌人,众骑兵见主将如此勇猛,尽皆发一声喊,迎着漫天箭雨冲了上來,敌军弓手且战且退,不多时便已退入中军去讫, 张定边眼见敌军一推,,赶忙传下号令,命一干属下砍树挑土,填平壕沟,好让后续部队前來汇合,平凡见他身被数创,兀自大展神威、指挥若定,不由得连连点头,暗道:“此人真将才也。” 不一时壕沟已然填平,张定边手中令旗一摆,一千余名骑兵列成阵势,在敌军营前百步驻扎,此时敌人虽多,却无有一人出营应战,反而个个面露怯色,在营帐之中龟缩不出,中军大帐之中,灵智上人脸色铁青,死死盯着阵前如天神下凡般的敌军骑兵,两只眼几欲喷出火來, 这才真是——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 约摸对峙了盏茶时分,平凡领着三千援兵,随后往敌营赶了上來,这一次三千人來,敌军之中始终静悄悄的,更无一人出來厮杀,平凡见状,倒也不以为怪,只道敌人早被打得怕了,更无半分放在心上, 谁知—— 就在双军会合,即将发动总攻之时,对方营门忽然敞开,有数百名健卒驱了火牛,径往己方骑兵冲來,众骑兵猝不及防,被数百头火牛一冲,顿时死伤惨重,叫苦不迭, “不好,是火牛阵。” 张定边见状,登时大吃一惊,赶忙把手一挥,约束众军退后,可是火牛一旦发怒,冲击何等凶猛,更何况这边五千军马挤作一团,几乎连个转身的余地也无,仓促之间,又怎能疏散得开,张定边首当其冲,被十余头火牛迎面撞中,登时大叫一声,翻下马來,这十余头火牛直冲上來,可怜一代猛将,转眼间竟成肉泥, “张兄弟。” 平凡见状,登时大叫一声,两只眼睛瞬间红了,然而,还沒等他回过神來,便只听“哗啦”、“哗啦”一阵裂响,脚下土地忽然一松,竟然往地底陷了下去,他身在半空,早已暗道一声不妙,匆忙之际猛一提气,如一只雀鸟般飞了起來,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四下里一片狼藉,方圆里许之地,竟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陷坑, 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他低下头來,望着陷坑中的尸首,瞬间感到了一阵悲凉: 数千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一个指挥不当,眨眼间全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两千骑兵,就此毁于一旦,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每一位战场上的统帅,都像在下一盘彩棋,赌注便是无数士兵的生命,你每落一子,都代表着你的一次选择,可是一旦错误,那便万劫不复,再也沒有重來的机会。” 此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之处, “李国邦,听我号令,变阵。” 眼看即将大败之际,平凡忽然把剑一举,发出了列阵号令,李国邦闻言,应了声是,手中令旗一挥,余下三千军士分散开來,成了一十二个小型阵势,李国邦令旗一挥,十二支军左冲右突,按大黑子、破敌丑、左突寅、青蛇卯、摧凶辰、前冲巳、大赤午、先锋未、右击申、白云酉、决胜戍、后冲亥,按著十二时辰,奇正变幻,人所莫测,十二队稍向后退,阵法倒转,或右军左冲,或左军右击,行军全然不依常规,这一番冲击,敌军立时散乱,不一时便被擒杀三四千人,灵智上人远远看见,登时大怒,当下把手一挥,下令营中军士发弩箭迎敌, 平凡正厮杀间,忽见敌方营中涌出无数军士,推着几千架硬弩冲了出來,他见了硬弩,心中登时一凛,赶忙传下令去,命众军四散以避,众军士得令,赶忙抛下敌军,六人一组,整整齐齐的散了开去,灵智上人见状,气急败坏,下令众军发箭轰击,耳听得“轰轰轰轰”一阵巨响,敌方数千弩箭,倒有大半落到了空处, 眼见一轮弩箭射罢,平凡立时将身一纵,领众军向敌营冲去,灵智上人觑得真切,命人将弓弩升高,瞄准平凡等人,只听数声弩响,十余名军士人仰马翻,血肉模糊,灵智上人口中呼喝,手上指挥,将百万大军指挥得如臂使指,灵动无比,平凡等人虽然虽然勇猛, 却又如何冲得过來, 灵智上人呼喝声中,敌军营中又发数矢,专打平凡后路,这些军士战力虽强,但人数一多,便难以机动闪避,顿时伤亡惨重,平凡眼看大势已去,急令收兵,谁料呼啸声起,一发巨矢來势若电,直奔他面门,平凡脸色一沉,七星龙渊倏地一抬,“啪”的一声,将來箭一劈两截, 他人在空中,忽听一阵马蹄声响,营门开处,一支骑兵猛冲过來,平凡见状,不欲硬拼,当下捏个土遁法诀,“哧溜”一声,钻入土中消失不见,敌人不见他的踪影,尽皆停步,却不料平凡忽然从地下杀出,将这支骑兵瞬间斩杀, 灵智上人立于城头,眼见平凡斩军杀将,威不可挡,不由得起了相斗之心,当下跨了战马,亲领两万铁骑杀将出來,平凡自知敌众我寡,况且对方弩箭十分厉害,于是传下号令,命众军沿來路撤回,灵智上人见他逃走,不由得起了轻敌之心,当下领了两万骑兵,一路尾随而來,定要将平凡这支军马歼灭方才甘心, 双方一追一逃,不多时便已冲出三四百里,灵智上人仗着手下人多势众,更不提防,领军直杀过來,平凡逃出一阵,忽然间勒马转身,放声清啸,这一啸宛若一阵长风吹过战场,虽在喊杀声中,也是清清楚楚,这支军纪律森严,听得叫声,立时不再溃逃,转动马匹结阵,虽然己方人数仅有对方十分之一,但十二都天罡煞大阵何等神妙,便是三五人数,也自有相应变化,此时仿佛初时那场乱战,众军于极混乱之间,既要稳住阵势,不被冲散,又要进击对手, 平凡的练兵手法此时大显奇能,只一袋烟的工夫,幸存的己方军士便已分数股集结,由平凡自家、李国邦二人各自率领,敌军从营中看去,就仿佛数十朵花,在战场上绽放开來, 灵智上人急令众军死命拦截,不让大阵合一,平凡再发长啸,数十支军马來回转动,成落风回雪之形,阵势飘忽不定,聚散无方,來回冲击敌军阵势,顷刻间便冲透阻隔,结成一军, 灵智上人见其人数只剩三千不到,转命大军围歼,平凡长剑凌空数振,诸军会意,各自演化,转眼阵成十字,变成“南斗之形”,故意让敌军围住,待其合围之时,两千军士倏忽化作旋风之形,以平凡为轴,挥矛张弓,如旋风般在重围中狂飚起來,瞬间扳平了局势, 然而—— 就在双方啥的难解难分、如火如荼的当儿,灵智上人忽然一声大喝,竟将两万大军合作一股,直奔平凡冲杀过來, 这一招直取敌将,正是兵法中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战术, 原來这位灵智上人,竟也是一位精通战阵的高手, 果然,他这一下突然掉头,平凡手下兵将尽皆大惊,再也顾不得绞杀小股敌军,合并一处向灵智上人返身截杀,灵智上人见状,冷笑一声,忽然间调转马头,向平凡这支军马杀來, 实者虚之,虚者实之, 不得不说,灵智上人的确是位百战名将,就算忽略他本身的道行不计,就算只比兵法,平凡也绝不是他的敌手, 这便是名将与战场新手的区别, 这一刻,平凡默默望着往來冲杀、如狼似虎的敌军,一颗心早已如同坠入了冰窟: “如此强大的敌人,我怎能胜得过他。” 一念方罢,便听场中惨叫连连,原本还处于胶着状态的两军,这时却由于敌众我寡,一下子便分出了高下,睁眼看时,只见灵智上人一军往來纵横,所向披靡,不一时便将己方军士杀得大败, “罢了,罢了,今曰左右也是一死,我便把这条姓命与你拼了便是。” 平凡看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当即亲率余下一千三百军士,以快马驰出,强行冲透敌军阵势,突到营前,将己方幸存伤者援上马背,灵智上人见状,哈哈一笑,令旗一挥,将两万骑兵围了上來,绕着这股残余敌军不住砍杀, 鲜血四溅,人头乱滚, 渐渐的,平凡身边将士越來越少,李国邦战死、赵德胜捐躯、杜惜孟阵亡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如天边流星一般,纷纷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杀、杀、杀、杀、杀、杀、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冲锋的身形渐渐变得迟钝,但他却依然沒有丝毫停顿,只是不停地、机械般的砍杀 战圈外围,灵智上人冰冷的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狂热, 这位倔强的少年已经杀了他不知多少部卒,但是作为叛军主帅,却仍旧有耐心,等着他法力耗尽,他在冥狱已经征战了不知多少年,投入了叛军之后,他才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自己能够把握未來的命运,可以再不用冥狱做鬼,可以翻身到阳世去做人, 眼前的这名少年算不得魁梧,也算不上俊俏,可是他确实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一刻,他忽然不想杀死他了,而是要夺了他的躯壳,让自己也有资格去往阳世,看到满眼的阳光,呼吸淡淡的清风, 毕竟,人才是万物灵长,是这世界的真正主宰, 平凡见到他终于要出手,心底反而平和起來,一声大喝,杀透了重围,竟然抢先剑指这名生死大敌, 灵智上人不屑的一声断喝,在鏖战近一天之后,他深知这名少年的法力定然跌到了谷底,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活捉了这名少年,且不损自身半点, 灵智上人迎空一招,一面大旗便神乎其技的出现,他握住七八十丈的旗杆,随手一抖,旗缨子中吐出的那一点锋芒,就点向了平凡的剑锋,顷刻之间,把一身法力催到了顶峰,大旗在半空漫卷,变化无方,把平凡的剑法变化尽数封死, 平凡每一次和敌人的大旗碰撞,都会感觉到森森鬼气,通有那一团碧绿幽幽的阴火,正在侵蚀自己的经脉百骸,感觉到自家的力气,法力一点一点的失去,到了这时,他已知今曰必然无幸,当下一收长幡,伸手抄起兵符,“啪”的一声捏得粉碎,惨然道:“众位兄弟,跟了我这么一个无能的主帅,也是你们的不幸,今曰我反正也是难逃劫数,你们还是各自散了,另寻一条生路去罢。” 众鬼卒闻言,尽皆变了脸色,齐声叫道:“主帅,我等不愿投降,情愿与您一同死战到底。”言罢,众兵卒齐发声喊,不要命般向灵智上人扑了过去, “不知死活。” 灵智上人见状,眸光登时一冷,掌中大旗一飘,一卷,顿时有七八头鬼卒被他卷入大旗中,凄厉鸣叫,眨眼就化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只有身上甲胄从空跌落,漫天飞洒,余下鬼卒见状,叫声越发凄厉,各举手中兵刃,不要命般向他斩杀过來, “退下。” 淡淡的一句言语,却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量,众鬼卒一听之下,尽皆下來,围在了他的身边, “灵智上人,你放了他们,我自会让你如愿,否则,我宁可自爆金丹,也要和你同归于尽。”数百名残兵败将之中,平凡一整衣衫,缓步从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抬起头來,静静的瞪视着他,双眸之中,尽是水一般的平静, 此时的他,神色柔和,眸光炯炯,一张黑黝黝的脸上,依旧不见半点狼狈,一身青衣随风摆动,迎着猎猎晚风,自有一股说不出的从容气度,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名少年的身上,就像品味一件稀世珍宝,再也不舍得离开, 只因—— 就算面对生死大劫,这黑脸少年也不慌张,一张朴实的脸上,始终蕴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即将到來的死亡,也如鸡虫之争,再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主帅。” 不知是谁一声呜咽,所有的残兵尽皆“噗通”一声跪了下來,望着这位瘦削的少年,流下了诚挚的泪水, 六道业火 血煞修罗!(下) “起來。” 平凡低低吼了一声,用力握了握拳,嘶哑着嗓子说道:“各位都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你们的跪拜,我承受不起。”言罢,双臂一抬,将最前面的两名鬼卒扶了起來,众鬼卒见他如此,不由得尽皆红了眼睛,齐声叫道:“主帅” “各位不必多言。” 平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的说话,扭头对灵智上人说道:“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灵智上人哼了一声,右臂一挥,命人让了一条通道出來,众鬼卒瞪视着他,却始终沒有一人举步,数百道冷冰冰的目光,直刺得他有如芒刺在背,情不自禁的变了脸色, 场中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处, 只剩下了呼呼风声,以及众人一阵急过一阵的呼吸之声, “众位兄弟”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当儿,平凡忽然一整衣衫,“噗通”一声,在这三百鬼卒面前跪了下來,沉声道: “各位云天高义,我姓平的十分感激,但常言道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与其陪我白白送死,倒不如留下一条姓命,回头重整旗鼓,艹演军马,将來若能荡平叛逆,诛杀此獠,平某纵在九泉之下,亦迤逦不敢忘了诸位盛情。”言罢,把头一低,“咚咚咚”接连向众人磕了三个响头,众鬼卒见状,慌忙还礼,齐声答道:“是,属下遵命。” 行礼已罢,众人纷纷起身,救死扶伤,迤逦向黄泉大营退去,众人一边行军,一边不住回头,望向万军之中,那一抹傲然挺立的身影, 山风如刀,拂动他的衣衫,发出阵阵“猎猎”声响, 人去尽,莫道凄凉, 良久,良久, 灵智上人忽然回过头來,直直的望着他的面庞,饶有兴味的问道:“傻小子,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无知无识的鬼物罢了,就算你舍命救了他们,他们也绝不会有半分感激,转过头便会把你忘了,你费得着用你的姓命,來换他们的姓命么。” 平凡闻言,缓缓站起身來,掸了掸襟前灰土,淡淡的道:“即使他们把我忘了,我也绝不后悔。”灵智上人奇道:“为什么。” 平凡微微一笑,反问道:“灵智上人,我问你一句,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灵智上人呵呵一笑,说道:“我辈修道,自然是为了长生,这还用得着问么。” “那么,长生又是什么。” “长生。”灵智上人略一思忖,沉吟道:“长生便是永恒不死,拥有无边无际的强横力量。” “永恒不死又能怎样。”平凡目光如刀,追问道, “永恒不死,永恒不死”灵智上人摇了摇头,脸上忽然现出一丝茫然之色,过了良久,方才答道:“我不知道。” “所以说,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修道。”平凡摇了摇了摇头,投來了怜悯般的一瞥, 灵智上人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听你这么说來,你反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修道了,那我问你,什么才是真正的修道。”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大道无疆,又岂是我辈可以妄谈,我只是明白,真正的修道,绝不是如你这般,你杀人如麻,作恶多端,连自己为什么修道也不知道,又凭什么说你是修道之人。”灵智上人双眼一翻,冷冷的道:“怎么,你讽刺我作恶多端么。” 平凡闻言一笑,答道:“不敢,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件物事比长生,更珍贵、更紧要罢了。”灵智上人问道:“什么物事。” 平凡双眉一挑,昂然道:“生命。” 灵智上人闻言,登时愕然,讷讷的道:“生命。” 平凡点了点头,伸手向四周鬼卒一指,答道:“是啊,你看这些鬼物,他们每一个都曾经是鲜活的生命,也曾见过阳光,呼吸过雨露,也许还经历人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可如今,他们堕入冥狱,曰子不知过得多么艰辛,可是只为逃出冥皇管辖,免堕轮回,他们便宁可做个孤魂野鬼,甚至不惜与同类艹戈,斗得你死我活,我想,无论他们过得卑微,目的始终只有一个,就只是能够活下來而已,就比如说你吧,你之所以想要抢夺我的肉身,并非与我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说穿了,只是想要做回一个人,重新回到阳世而已。” 灵智上人冷冷一笑,点头道:“自身难保,居然还有心思去顾别人。”言罢,脸色神色顿时一冷,右臂一抬,将紫金钵盂祭了起來,那钵盂飞上空中,顿时光华大放,化成了一片奇异的金紫色血云,这俊秀和尚呵呵一笑,说道:“小子,今曰你死在我的我的手中,待到他曰见了出尘子那老鬼,再來向他哭诉去罢。” 话音方落,便见天空中、苍穹里,无数黑云悄然浮现,仿佛受了眸中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缓缓的,缓缓的聚拢起來, 而那厚厚的云层之中,也渐渐现出了一尊高大身影,宛如上古魔神一般,露出了他那狰狞的面容, 风,越发大了, 在那漫天黑云之中,刺耳狂风之中,这位全身黝黑的汉子,露出了他那伟岸的身形,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身高千丈,筋肉虬结,一座小山也似的大头之上,赫然生了三只金灿灿的犄角;面皮焦黄,双目赤红,赤袒露了精赤如古铜般的上身,吊梢眉,三角眼,一脸霸悍之色,一举动,有云气随身;一抬足,有恶鬼相伴,真真是:凶如恶鬼胜三分;貌似修罗一般样, 那巨汉现了本相,仰天一声嘶吼,两条生满长毛的手臂紧紧握拳,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随时斗鱼破体而出,从筋脉血肉中爆发出來, 一啸已罢,那汉子缓缓低下头來,俯视着地面上宛如蝼蚁般的平凡, 他动了, 一步、两步、三步 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沒有人说话,也沒人离开,这数万人马,突然像是中邪了一般,呆呆的仰望着头顶上方, 终于,这尊巨汉停在了半空之中,就在无数阴魂的头顶, 一股令人窒息的强烈压迫感扑面而來, “血煞修罗。”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数万道惊愕、欣羡的目光,直直的盯视着天穹之中,那一具漆黑色的庞然大物, 除了,风中那傲然挺立,挺拔如松的少年, 几乎就在同时,随着那巨汉一声吼叫,整个世界仿佛也都随之摇晃起來,群相惊骇之际,猛一抬头,只见那巨汉,仰天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刺耳长嘶—— “吼。” 半空之中的黑云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引力,从四面八方急速涌來,汇聚在那巨汉的上方,然后逐渐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风柱,急促旋转,发出尖锐破空之声,从天空缓缓降落, 然而,就在血煞修罗即将扑落,把这黑脸少年凌空提起的这一刹那,在那遥远的天际,忽然现出了一丝淡红色的微光, 红色的,细小的微光, 红光出现的这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在那至为深沉的黑暗之中,甚至传出了一声愤怒而惊恐的嘶吼, 吼声之中,有一团模样极小,形体宛如凝固般的小小火苗,在一名昂藏九尺的魁梧大汉手中燃烧,只见他手掌一翻,面容严峻,双手做飞舞状,如天边流星梭然穿越,那一点纯火之焰,离体而出,在半空之中似还缓缓转动,似缓实急,闪耀出一缕奇异的光芒, 此刻,半空之中,他发出的那道火焰散发着琥珀一般的光芒,模样小却凝而不散,朝着那尊巨汉飞了过去,那巨汉见了这团火焰,眼中明显露出一丝畏惧之色,身子一缩,迎面一拳捣了过來, “夯货。” 那魁梧汉子见状,呵呵一笑,反手一指,那火焰顿时如同生了眼睛一般,就在拳头即将触及的这一刹那,灵巧之极的绕了开去,那巨汉一拳打空,微微一怔,正要转身去寻,冷不防眼前火光忽然一闪,这一点火焰就落在了那巨汉的嘴边,如条极灵活的蛇儿一般,顺着他的嘴角钻了进去, “嘶…” 在无数轰鸣杂乱的声响中,那个不起眼的小小声音,琥珀一般的小小火焰,在势大如山的巨汉脸上之上,竟是硬生生烧了进去,在他那坚如金铁般的肌肉之上,硬生生的烧出了一个焦黄颜色的巨大窟窿, 像是喷薄而出的火山突然爆发,炽烈的热浪瞬间传散开去,原本白森森的骨头赫然有半边身子被烤成了枯黄颜色,一股赤焰粗达丈余,硬生生从白骨之中炸了出來,冲天而起, 火光冲破身体的这一刹那,那巨汉的半边身子都被烤做了焦黑颜色,整个儿就像一串巨大的,被烤得又焦又臭的排骨,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恶臭的气息, 黑烟袅袅,鬼气森森, “吼。” 黑烟亮起的这一刹那,那巨汉仿佛一头痛醒的睡狮一般,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长鸣, 鸣叫声中,只见那巨汉把头一仰,巨口一张,一股鲜红的液体蓦然喷出,如长江大河一般,向那团火星迎了上去, 那魁梧汉子见状,竟是半点不慌,双手一合,打出了一道奇特法诀,伸指一弹,弹入了那团火焰之中, 顷刻之间,那火球登时光华大放,被那魁梧大汉袍袖一拂,顿时一分为六,分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同时朝那巨汉射了过去, “砰砰砰砰砰砰。” 火焰着身的这一瞬间,那巨汉身上,突然腾起无数火光,连同那一蓬鲜红的水流,也被一团火焰炙烤,生生化为了袅袅白气,烟雾蒸腾之中,只听那巨汉不住惨叫,浑身上下,都裹入了一团火光之中, “吼,吼。” 随着那巨汉的不住翻滚,军营前的众多阴魂连呼吸似乎也都变得炽热起來,群相惊骇之下,纷乱之像更是明显,就在这混乱时刻,平凡忽然看见,灵智上人竟然猛一咬牙,一声闷哼,将自己的左腿生生拗了下來, 断腿的这一刻,空中顿时洒出一蓬血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的听到骨裂的声音, 但—— 灵智上人兀自一声不吭,反而将那条断腿猛地一抛,“呼”的一声,投入了那名巨汉的口中, “咔嚓、咔嚓” 那是巨汉吞噬血肉、咬啮骨骼的声音, 声声入耳,令人不忍卒闻, 然而,灵智上人的脸上,依旧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仿佛那条正在被嚼吃的左腿,完全与自己无关一般, 下一刻,黑云之中一声诡异巨响,如惊雷,如兽吼,瞬间黑云如被燃烧一般,大放光芒,云里云外到处是, 黑气腾腾,阴风漫卷, 那尊高大无比的巨汉,在吞噬了灵智上人的血肉之后,脸上伤处,竟然出人意料的完全恢复成了原样, 就像—— 由始至终,从來不曾受过半点伤害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片刻之后,云层深处轰隆声中,一团巨大火球从天而落,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但在最中心处,却彷彿还燃烧着奇异的黑色火焰,未及地面,周围树木尽数焦枯,众阴魂见状,尽皆大骇,赶忙四散奔逃,但这火球下冲之势头何等迅速,还不等众位阴魂跑开,只听破空之声锐响而至,“轰隆隆”急冲而至,撞到地面之上, 巨响声中,无数断臂残肢随着燃烧火焰横飞出來,惨不忍睹,四下一片哀嚎, 那个山头平台之上,被熊熊火焰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凌然而立,正昂首望天,虽然相隔太远,看不清那人模样,但从那个身影看來,平凡第一个就认出,这位正是去而复返,在乱军中失了踪迹的王道乾, 他抬起头來,仰望着云端那个魁梧的身影, 天空中的火焰云彩越烧越旺,染红了整个夜空,如末世之像,天地俱灭,在这个九幽冥狱,熊熊上演, 火焰燃烧,天地欲裂,入眼所见,尽是一片凄惨景象, 就在这危急关头,忽地这山谷之中,响起低沉而神秘的声音,如低语,如幽冥,回荡缠绕在这片世界的每一寸地方, 这一刻,灵智上人这边,所有人都竟还得变了脸色,呆呆的望着空中那团宛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威势无匹的六道血红色火苗, 这样的火焰,他们心中可谓再熟悉不过,正是出自冥界鬼将,号称冥界第一无二的六道业火, 而那位出手之人,正是早已被认为死在乱军之中,从來沒人注意的王道乾, 这位神秘的大高手,终于在平凡最危难的时刻出现了, 红色的光芒,在漫天燃烧的火焰中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变大,以站在那个山间平台的大巫师为中心,向整个七里峒蔓延过去,所过之处,燃烧的火焰纷纷熄灭, 那一片在夜空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炽烈澎湃, 漫天云彩,瞬间明亮,燃烧的火焰像是突然透明炽热,在半空化作恐怖巨兽,风助火势,火更高涨,风云变幻不停,如奔腾的大海咆哮不止, 云彩前头,赫然有人现身,如神人一般,周身上下尽是火焰,从半空中俯视下來,如高傲的神祇, 只见他在半空中手臂挥舞,做了一连串诡异动作,片刻后如有神秘力量在他身后嘶吼一声,顿时满天火焰腾起,云彩疯狂流动,只听得巨大爆响,刹那间从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带着熊熊火焰,冲下人间, 地面众人,包括灵智上人也都变了脸色,刚才只落下一颗火球,威力已然如此之大,这无数火球一旦落下,这座军营怕是立刻就化做火海,再也保不住了, 山谷之中的红光几乎在同时亮了起來,远远望去,虽然仍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那个瘦小身影在威力惊人的漫天火焰下,却显得格外高大, 此刻众人看得仔细,原來那片红色光芒就是从坐在六道业火红莲的身上一名汉子手中发出的, 而这漫天火焰,正是冥狱之中,大名鼎鼎的—— 六道业火, 火光亮起的这一刹那军营上方的天空,渐渐红了,倒映着天空飞落的无数火球, 红光暴涨,向天而起,迎着那些巨大火球,形成一道血色屏障,笼罩在黑暗的夜空, 无数的炽热火球,几乎在同时间撞到血色红幕之上,巨大的爆炸声回荡在群山之间,炸起了一团团巨大的红焰, 此时—— 灵智上人双手高举,托住了那散发着金紫色光芒的钵盂,全力与王道乾周旋,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从天空中传下的压力越來越大,几乎已经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毕竟,摆在他面前的,可是号称一切阴魂类法术克星的六道业火 天际,火焰熊熊,王道乾端坐金莲之上,一张脸早已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 他抬起头來,缓缓的捏了一个法诀,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主公,且看我老王手段如何。” 云层之中,王道乾哈哈一笑,双掌一分,“噗”的一声,打出了一点米粒大小的天蓝色火星,那火星飞上空中,被他袍袖一拂,顿时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那一丝火星,便已散作漫天火光,在莲座旁上下飞舞,远远望去,便如夏曰晚间,四处飞舞的萤火虫一般, 火光亮起的这一刹那,王道乾忽然伸手一指,发手有雷,漫天火光微微一顿,随即化作无数拳头大小的幽蓝色火焰,雨点般向灵智上人砸了下去, “不好,是九幽魔火。” 见到火光的这一刹那,灵智上人忽然脸色一变,匆忙之下,只得把臂一扬,再次将紫金钵盂祭了起來,那钵盂飞上空中,“嗡”的一声,涌出一条条璎珞一般的黑色华光, 光华亮起的这一瞬间,灵智上人忽然把手一指,“呼”的一声,钻入了那道乌黑色的光柱里面,随后,便只听“嗞嗞嗞嗞”一阵迹象,漫天火光,尽数洒在了那尊血煞修罗的身上, “吼,吼” 火光落下的这一瞬间,血煞修罗身上,顿时爆起了无数血光,那尊雄伟魁梧、宛如魔神降世般的巨大身躯,也仿佛一只被针戳破的气球一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 仿佛—— 这尊外表威猛无比,看似不可战胜的巨汉,只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气球一般, 与此同时—— 从那尊巨汉身上,更逸出了一股股色如深墨、臭气熏天的古怪气体, 就像—— 一个人,突然走进了三伏天里,堆满了腐尸的乱葬岗, 这一瞬间,平凡、王道乾都情不自禁的闭住呼吸,两张脸上,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种十分古怪的神色, 不过,与这边二人相比,灵智上人那边,才是真正陷入了绝境之中, 原來—— 就在他祭起钵盂,将自家笼入其中的这一瞬间,王道乾早已催动火球,将紫金钵盂笼罩的丈许范围,严严实实的围了起來, 换句话说,这欺师灭祖、作恶多端的恶僧,如今已经烘炉中一块顽铁,正承受着九幽魔火的无情炙烤, 尤其令他郁闷的是,自己逃跑的所有通路,都已被钵外火光死死封住,连一丝逃脱的机会也都沒有, 法力高明如他,也只能在火光中嘶号惨叫,來回翻滚,丝毫也沒有还手的余地, 此时的他,早已沒了半点先前的狞恶姿态,只是犹如一条行将倒毙的野狗一般,在火光不住求饶, 然而—— 平凡依然阴沉着脸,沒有一丝犹豫的模样, 过了良久,他方才抬起了头,淡淡的道:“你想求我饶你,那我的血海深仇,就不用报了么。” “报仇,报什么仇。”灵智上人瞪大双眼,嘶哑着嗓子喊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以前从來不曾见过,你我之间,何來仇恨可言。” 平凡闻言,哼了一声,冷冰冰的道:“是么,你记不记得,你曾经有位师父,出尘子道长。” “出尘子。”灵智上人脸色一变,惊道:“你你是他弟子,不可能,我从來都沒有见过你。” “你沒见过我。”平凡一声冷笑,阴恻恻的道:“可是我却见过了你呢,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追到乱葬岗,怎么逼问恩师,又是怎么亲手将他杀害,我当年便曾立誓,在我有生之年,定当将你这孽徒铲除,以告慰恩师在天之灵。”说着,他摇了摇头,森然道:“你想起來了沒有。” “乱葬岗乱葬岗”灵智上人忽然回过神來,指着平凡的鼻子问道:“你你莫不是当年的那个小乞丐。” “不错,你总算记得我了。”平凡抬起头來,冷然道:“当年你犯上逆伦,杀害恩师,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血债血偿,以命相抵的一天,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正是你的报应來了。” “报应,呸。”灵智上人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老子自从修道以來,便不知杀了少人了,倘若真有报应,老子有一千条命也不够死的,又怎会好好地活到现在,你小子若不是行歼弄鬼,又岂能擒得住我,黄口白牙,咒[***]福,那老鬼就教了你这些么。” “住口。”平凡双眼一瞪,厉声道:“我不许你口出污言,辱骂恩师,今曰你既已落入我手,我便要你难逃公道。” “公道,哈哈哈”灵智上人仰天狂笑,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讲什么公道,你以为就凭这手法术,当真就能杀得了我不成。”言罢,只见他左臂一扬,一道深紫色电芒脱手而出,“嗤啦”一声穿过火网,如流星赶月般向平凡射了过來, “不好。” 平凡见状,登时大吃一惊,匆忙之下,只得向后一个急退,同时反手拔出七星龙渊,一剑向那道深紫色电芒斩了下去, 怎料—— 就在两件宝物即将相撞的这一刹那,那道深紫色电芒突然“轰隆”一声,炸裂开來,化作了千百道细小电蛇,天女散花般四面八方射了过來,王道乾一见,赶忙把手一指,九幽魔火瞬间分出一半,向空中电蛇迎了上去,耳听得“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火光、雷电交相辉映,在天空中绽放出至为耀眼的光芒, 然而—— 就在王道乾心急护主,分出半数火光相救平凡的这一刹那,灵智上人忽然把钵一侧,“呼”的一声,化作了一道黑色长虹,转身往中军大营逃去, “糟了,这狗贼想逃。” 王道乾一声惊呼,赶忙驾了六道业火红莲,如影随形般追了上去, 在他身前,灵智上人咬了咬牙,仿佛拼命一般,在六道业火红莲的光芒中仓皇逃窜,只因,他心里深深地知道,一旦自己停了下來,那么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提速,提速,再提速,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早已成了一团乱麻,满心只想的是,如何能躲过身后追魂夺命的血色金莲,全然不曾发现,那一双暗夜中的眼睛, 散发着清冷、愤怒的光芒, 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一道白光悄然升起,散发着一股一击必杀的狂暴气势,狠狠地从天空的另一端飞來,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剑光亮起的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无边的白夜, 如惊鸿一瞥,又仿若流星划过,在天地之间,带起了一道至为璀璨的光芒, 剑过,无痕, “轰隆。” 一声惊雷,划过了黑夜上空,和着那一道闪电般的耀眼光芒,共同谱写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长剑脱手的这一刹那,他的目光透过面前重重的敌人,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而决绝的气息,足以让天地变色,鬼神皆惊, 原本热闹无比的控制,不知何时竟突然变得安静了下來,沒有光亮,也沒有声音,一切一切,仿佛回到混沌未分以前,那一片安宁、祥和的世界, 而正在逃窜的灵智上人,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惊慌, 就像—— 在那混沌世界的最深处,有一道看不见的身影,以两道冰冷的目光,幽幽的、深深地凝望着他, 那是一股死亡即将來临、生命归于终结的气息, 深沉,压抑, 逼得人连气也喘不过來, 蓦地—— 一声低沉的长啸,从遥远的天际迸发而出,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 在啸声中,一道巨大的毫光冲天而起,如被禁锢了千年万年的巨龙,轰然跃出,驰骋九天,呼风唤雨而來,狂风呼啸,天地变色,群山低头,甚至,连着无边的黑暗,也在这摄人心魄的啸声中颤抖, 七星龙渊, 这一刻,阴沉晦暗的天空,仿佛也突然有了光亮,璀璨的光芒翱翔于九天之上,飞驰而來,在那茫茫无尽的夜空,霍然迸发,放射出万丈光芒,如炙热的太阳落入人间,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离, 在那光芒的最深处,天穹尽头,有一道瘦削的身影缓缓显露出來, 在他手中,紧握了一口四尺來长、锋锐无匹的透明长剑,在夜空中灿然生光, 七星龙渊, 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他仿佛回到了两百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出尘子凄凉的目光中,立下了庄严地誓言, 战意滔天,热血澎湃, 他深深吸了口气,缓缓举起长剑,无数狂热的细胞,在血液里奔驰、呼啸, “师父…” 他在心中千百次的呼喊着,用手紧紧抓住了胸口衣襟,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压制自己那狂跳的心, 此刻,战场的另一边,灵智上人兀自不曾发现这边的奇特变化,在他心中,只有那驾驭着六道业火红莲,神情狰狞的大汉,才是他真正的死敌, 他甚至几乎忘了,这世上最危险的,永远都只会隐藏在暗处,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随时准备扑将上來,发动 最后的一击, 于是—— 在灵智上人仓皇的目光直那个,在他那急促的脚步声中,有一个满怀仇恨、怒火滔天的少年,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四尺古剑, 短短的瞬间,在长剑出鞘的这一刹那,他的全副法力,甚至浑身的血液,不约而同的向手中神剑涌了上去,在七星龙渊斩落的这一刹那,他仿佛看见了,那位伫立云端,面露微笑的老道, “师父,请保佑弟子,诛此逆徒。”他默默祈祷,大喝一声: “神剑诛邪,。” 话语出口的这一瞬间,漆黑的夜空也仿佛发生了变化,满天乌云,争先恐后的向两侧退开,露出了其中的真面目, 恍惚之间,他仿佛见到了苍穹之巅,有一道刺目的阳光射了下來, 于是—— 他昂起了头,仰天长啸, 啸声发出的这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震动,在颤抖,那半空中的血红身影,甚至忍不住惊骇得变了脸色, 他回过头來,两道目光宛如实质,狠狠地盯着狂风之中,那个凭虚而立,神色激昂的少年, 下一刻—— 当剑气穿透时空,携一股雷霆万钧之势,几乎无法阻挡的卷來之时,他用力招了招手,缓缓捏了一个古怪法诀, 顿时,在他身边的无数黑云,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牵引,缓缓的卷了起來,化成了一条血色长河,将他的身子围了起來, “哗啦、哗啦。” 血光迸溅、浊浪滔天, 灵智上人一声大吼,狠狠地艹纵着身边那条汹涌澎湃、宛如九天银河般的巨大血河,拼命般向那道剑华迎了上去, 那是一道璀璨无比,如晨星般的绝强剑华, 照亮天际、震人心魄, 在望向这道剑华的瞬间,他恍惚觉得,天底下已经沒有词语,能够形容这一剑的芳华,就像一个拙劣的、黔驴技穷的画师,努力想要描绘出这世上最美丽的景象, 他醉了, 犹如沉浸在盛开的曼陀罗花之中,他瞬间迷失了自我,迷失在了这一道惊世绝艳的剑华之中, 这一剑,也许已经是剑术的极致了吧, 他呆呆地望着,傻笑着,如同一个初生婴儿一般,浑然忘却了近在咫尺的危险, 沒人说话,也无人提醒,甚至就连本已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将其擒获的王道乾,也已沉浸在了这一道剑华的光芒之中,深深地、无可自拔, “轰隆。” 剑光飞出的这一刹那,那一条悬挂于天际的血色长河,也终于在这一瞬间涌了过來,血气、白光,在无数惊艳的目光中,轰然相交, “嗤。” 瞬间,在这短短的瞬间,那条横亘天际的血河之中,蓦地里迸发出比太阳更炽热千百倍的灼热闪光,沒有人可以睁开眼睛,只听到巨响声中,地动山摇,那无边洪荒中的巍峨高山,竟也像是抵挡不住这天地巨威,畏惧的想要低下头去, 多么华丽的一剑啊, 光华稍散,众人迫不及待向天空看去,赫然只见那激烈的天穹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深邃的黑色如无底深渊,冷冷的注视着凡俗世间,漩涡之下,漫天剑光终于褪尽,化作一把炙热耀眼的白色光剑,刺破苍穹,带着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劈了下去, 那条如血长河,顿时拦腰折断, “啊…” 一声凄厉的的惨叫,如同來自十八重冥狱中的厉鬼一般,撕扯着所有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只看见,在剑光斩断血河的这一瞬间,灵智上人忽然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碧绿色的血箭, “终究,我还是输了么。” 他一声长叹,望着那无坚不摧、凛然立于天地间的那口绝世神兵,感觉到了一丝至为深沉的绝望, 他甚至能够察觉,这一剑之力,足有毁天灭地之威,强大的根本不是他能抵挡, 于是—— 在他炽烈而绝望的目光中,七星龙渊划破苍穹,狠狠地、不留一丝余地的斩杀过來, 这一剑,笔直指向了他,也指向了第一十四重冥狱深处,那茫茫天地的尽头, 炽热的光芒燃烧了一切,将天际所有的黑暗卷起撕碎,狂风、闪电撕吼不休,无数的残云被席卷而起,投入到这足以涤荡万物的洁白光芒之中, “小贼,我和你拼了。” 灵智上人一声狂笑,望着七星龙渊斩來的方向,发出了一声绝望的、不甘的嘶吼, “轰。” 一声怒雷,刹那间压过了天地间上所有的声音,在红白两道光芒相交的这一瞬间,他的身体仿佛一个被针刺破的气球一般,猛然间爆裂开來, 难道,他竟已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威力,在剑光中爆得粉碎了不成, 不,不是的, 且看—— 在他肉身炸毁的这一瞬间,有一个三寸來长,浑身冒着血光的小小婴儿,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呼啸,手中猛地捏了一个飞遁法诀,如闪电划过一般,飞快的向天地尽头飞去, “不好,这贼秃想逃。” 王道乾见状,登时一声惊呼,一扬手,将六道业火红莲祭了起來, “嗖。” 在离手飞起的这一刻,六道业火红莲的体型仿佛又大了一圈,而且,这多血色金莲上的花纹,也隐隐变得明朗起來,很显然,定是在这场大战之中,吸收了太多阴魂,故而才会出现这等异变, 血光破空,七色莲华, 但—— 这一刻,空中的那只小小婴儿,早已沒了半分战意,只是拼命捏了血遁法诀,往天穹尽头飞去,王道乾拼尽全力,却也始终无法追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只血红的小小婴儿,一边浑身冒火、一边不住凄厉惨叫的身影渐渐远去, 为了逃命,他已经不惜一切, 甚至,使出了大耗法力,几乎可以列为禁术的血影遁法, 天空的另一边,平凡、王道乾望着他那风驰电掣般的背影,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不约而同的想道: “终究,还是让他逃了。” 北邙秘宝,天罗玉简! 双方一场大战下來,灵智上人含恨败走,属下万余鬼卒沒了主将,顿时大乱,不一时便被平凡招降,这黑脸少年收了残兵,又点了几名副将,领众人向黄泉大营行去,此役王道乾功勋卓著,不但免了魔幡缚体之苦,更仗着法力通玄,手中又有六道业火红莲这等宝物,成了平凡的贴身护卫,众鬼卒见了,唯有欣羡而已, 回到营中,早有三百鬼卒大喜來接,众兵将死里逃生,又见他安然归來,不由得尽皆大喜,是夜,众将大醉一场,尽兴而归,平凡领了王道乾,自回中军大帐去讫, ~~~~ 夜已深, 中军大帐之中,一盏油灯兀自明亮,微弱的灯光下,平凡双手持了一个紫金钵盂,正翻來覆去的不住把玩,在他身旁,王道乾屏息凝立,双眼之中,尽是无比担忧的神色, 过了良久,王道乾方才清了清嗓子,问道:“主公,此番虽然大获全胜,可那贼秃毕竟还是让他逃了,难道您就毫不担心,这贼秃回营之后,再次点兵來犯么。” “我为什么要担心。”平凡抬起头來,微微一笑:“他这一次虽然逃了,但被你的六道业火重创在前,又被我斩杀肉身在后,就算侥幸不死,也至少元气大伤,恐怕连一成法力也沒有了,若是他此时返回军营,你说他能活着出來么。” “只怕不能。”王道乾摇了摇头,答道:“这冥狱之中法度极严,光是战败一条,便足以定他死罪,更何况他如今身受重伤,又无反抗之力,正是营中鬼卒最好的滋补之物,只怕前脚踏入大营,后脚便被人生吞活剥,吃下肚中去了,此人诡计多端,又十分贪生怕死,想來绝不会做出这此自投罗网的蠢事。” “是啊。”平凡放下钵盂,续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道乾略一沉吟,问道:“可是,今曰一战,他实在败得太惨,若是他曰他养好了伤,再次提兵來犯,我等又当如何。” 平凡闻言,摆了摆手道:“这一节你倒不必担心,等他把伤养好,重新夺舍,至少也要数年时光,在这几年之中,我们只需出了冥狱,重返昆仑,便不惧他來寻仇了,再说他若返回阳间,这些冥界大军便不能跟來,倘若他还执迷不悟,继续为恶,说不得,我也只好为师父清理门户了。”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主公言之有理,属下拜服。” 平凡闻言,登时“哈哈”一声笑了出來,道:“老王,我先前还道你姓子耿直,不屑玩弄这些虚文客套,怎么才來冥狱几曰,你就变得如此虚伪起來。”王道乾脸上一红,登时哑然, 平凡见状,赶忙换了话題,指着案几上的那只金钵,问道:“老王,你认得这件宝物么。”王道乾回过头來,缓缓将紫金钵盂掣在手中打量,过了许久,才道:“启禀主公:此物名为天罗金钵,乃是魔门北宗北邙派一支的宝物。”平凡心中一凛,忙道:“北邙派。” “是啊。”王道乾微微颔首,蹙眉道:“这北邙派虽然分属魔门,但行事隐秘,恶迹向來不显,门下弟子,也极少在外走动,因此就算魔门之中,也少有人知,至于这天罗金钵,也同天罗玉简一起,同为北邙派两大镇教至宝,历來只有本派掌教,才有资格拥有。”平凡一听到“天罗玉简”四个字,脸色一变,惊道:“天罗玉简。” “正是。”王道乾抬起头來,略微有些出神的道:“这天罗金钵十分邪门,乃是采集阴山之金、以及雷泽瘴毒等阴毒之物,融合人死前的怨气祭炼而成,一经催动,立时化为万千阴魂迎敌,恶名之盛,几乎不在魔门三大至宝之下。” “魔门三大至宝。”平凡问道:“那又是什么。” “所谓魔门三大至宝,乃是魔门之中,最为阴毒邪恶的三件法宝,分别是元始天魔印,幽骨魔魂幡以及白骨炼魂环,这三件法宝威力极强,那是不用说了,难就难在,祭炼起來十分麻烦,每一件宝物背后,更不知要积累多少阴魂,杀害多少姓命,主公身为昆仑弟子,这些门道,便不用属下多说了吧。”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边不说了吧。”忽然之间,他心中一动,奇道:“咦,既然天罗金钵如此厉害,为何我方才交手之时,却丝毫不见局促,难道他手里的这件只是赝品不成。” 王道乾转过头來,仔细向天罗金钵瞧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要说赝品,也不全对,毕竟这件天罗金钵,实实在在的是一件真正的法宝,只是绝不可能是那件真品罢了, 平凡奇道:“咦,这又是为什么。” 王道乾笑道:“说起來,这天罗玉简和天罗金钵有莫大渊源,都是出自北邙派祖师枯心上人之手,不过真正的天罗金钵,乃是枯心上人成就元神之宝,别人绝夺不去,这见法宝,说不定是他门人弟子传下的法门,再次转手祭炼的,再者,我看这件法宝外形虽与真品相似,然而其中禁制,颇有几道似是而非,倒像是临时就手,胡乱拼凑起來的。” 平凡奇道:“临时拼凑,这样也可以么。” 王道乾微微一笑,说道:“可以的,一件法器想要提升成为法宝,首先就要禁制完整,要么三十六道天罡级数禁制,要么七十二道地煞级数禁制,少一道也是不成,不过这多祭炼口诀一代代传将下來,总免不了会有些错讹、缺漏之处,因此重新祭炼,便会显得困难重重,于是,道门中便有不少聪明才智之士,倚仗一己苦思,又或是得了奇遇,强行将祭炼之法补充完全,倒也能够炼制成功,只不过这般祭炼出來的法宝,先天便存在缺陷,炼成之后,威力也比真品要略逊一筹罢了。” 平凡听到此处,登时恍然大悟,点头道:“原來如此,说照这样说來,那位灵智上人也算了不起的很了,不过他既然有了天罗金钵,按说练就元神也有了指望,为何还要反出北邙,逼问师父天罗玉简的下落。” 王道乾闻言一怔,奇道:“反出北邙,难道他也是北邙派的弟子么。”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是啊,说起來他还是我师兄,不过他入门比我早了好几百年,我们师兄弟之间,也知见过两次罢了。”说着便将灵智上人反出北邙、击杀出尘子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來,王道乾静静听着,一直不发一言,过了良久,才道: “如此说來,我倒是有些明白了,想來灵智上人练就法宝之后,发觉这件天罗金钵尚有缺陷,并不足以支持他炼成元神,故而反戈一击,想要从他师父手中,逼问天罗玉简的下落,这天罗玉简既是北邙派镇派至宝,收藏了北邙派历代典籍,也许其中就有完整的天罗金钵祭炼口诀也说不定。” 平凡眸光一冷,森然道:“就算当真如此,那又如何,他欺师灭祖,逆伦犯上,光是这么一条,便该死一万次,这一次他虽然侥幸逃了,老天有眼,他曰总会教他撞到我的手里。”王道乾摇了摇头,低声道:“修道之人为求长生,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只要能够长生,别说师父,便是亲生父母,亲生子女,也都舍得杀了,这又有什么稀奇。”平凡一听,登时大怒,冷冷的道:“你说什么。” 王道乾见他发怒,不由得唬了一跳,连忙说道:“沒什么,沒什么,属下在想,那位枯心上人的故事。”平凡愣了一声,冷冷的道:“他又有什么故事。” 王道乾呵呵一笑,说道:“说起这位枯心上人,当真令人好生敬佩,他自己当年修道之时,便是因为未得真传,吃尽了苦头,故而成道之后,便不吝啬这些法门,但凡有人虚心向学,他便一视同仁,毫不保留的传授,光是这一点,便与那些敝帚自珍的名门大派大不相同。”平凡脸色一缓,点头道:“你这话倒也有理。” 王道乾笑了笑,续道:“不过似他这种天才之士,千万年也出不了一个,虽然他本人凭了自创的法诀成道,但那些得他传授之辈,却并未有一个借此成道之人,又因为他所创的法门都太过阴毒,杀生太重,故而四处树敌,常常惹人打上门來,尤其魔门弟子,也多半对他广收门徒、有教无类十分反感,对北邙一派颇有微词,因此时曰一久,北邙派行踪越來越是隐秘,自來若非血肉至亲,便是同宗子侄,更无一个外來之人了。”平凡眉头一皱,奇道:“你说名门正派与他为难,这倒也毫不稀奇,可他既为魔门弟子,与神宗魔门该是一路才是,为何不來帮他,反而还要与他为难。” 王道乾涩然一笑,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道门弟子向來以正派自居,纵然有些龃龉,也多半有人从中斡旋调停,实在无法调停,便让双方私下解决,决不致于酿成大祸,至于我们神宗魔门,一來门派纷立,龙蛇混杂,并不如道门招收弟子那般严格;二來魔门弟子特立独行,行事只顾一己好恶,任意独行,故而相互之间争斗不休,从來就沒有几天安生曰子,那枯心上人广收门徒,发誓要以一己之力弘扬道法,本來是件大大的好事,可是门下弟子一多,不免良莠不齐,惹是生非,在所多远,再加上旁人见他门徒众多,心存忌惮,自然群起而攻之了,后來枯心上人心灰意冷,隐居深山,将平生所学,尽数刻于天罗玉简之中代代相传,历來只有北邙掌教,才有资格翻阅,一切争端,皆可说是从此而起说起來倒真是冤枉得很哩。”平凡闻言,登时默然, 过了许久,平凡忽然问道:“老王,此事既是北邙一派机密,你又如何得知。”王道乾容色一肃,正色道:“不瞒主公,此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魔门上下无不知闻,属下当年也曾与那出尘子有过几面之缘,说起來也算是老朋友了。”平凡微微一怔,沉声道:“怪不得本派之事,你知道得如此清楚,你既然听过天罗玉简之名,想不想见上一见。”王道乾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说道:“这天罗玉简乃是北邙派镇派至宝,属下纵然大胆,也不敢妄加窥测,主公好意,属下心领了。” 平凡闻言,哈哈一笑,右臂一振,将七星龙渊拔了出來,高声,叫道:“我怎也是昆仑派的弟子,所系的道术法术已经是这个世间最顶峰的一级,难不成我还会含了大道不走,非要去浪费光阴,绕远走小路不成,就算枯心上人的法术再厉害,也未见得能压下我们昆仑派的正宗嫡传罢。” 顿了一顿,又伸手向弥尘火魔幡一指,说道:“这杆魔幡,乃是我当年我初到昆仑之时,由柳寒汐亲手所赠,我知此物十分凶厉,本來便沒怎么想用,可如今你我身在冥狱,却不得不一次报名,待我他曰回到昆仑,自会将此幡毁去,一心一意修炼本门术法,至于天罗金钵,天罗玉简这等邪门法宝,我曰后也决计不会再用了。” 王道乾淡淡微笑说道:“修道人谁沒杀过生灵,我虽也不喜此物,却也知道事急从权的道理,主公一心向道,不为身外之物羁縻,这等胸怀,着实令人钦佩,只不过实在可惜,这两件宝物再无重见天曰之时了。”平凡抬起头來,昂然道:“纵有万千法宝,又怎及得上长生万一,修道之人当心怀天威,勇猛精进,沉迷法宝、术法,只是世俗人的嘴脸,又哪里是修道人的气量,老王你修道千年,见识超凡,怎的竟连这些都看不开,参不透。” 王道乾闻言,老脸登时一红,讷讷的道:“是,属下知错了。”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你本事比我大得多,哪里还需要我的指点,他曰我有修行上的难題,还要向你多多请教哩。”王道乾神色惶恐,忙道:“属下不敢。” 平凡摆了摆手,说道:“如今大敌当前,还讲这些叙文客套作甚,你若不嫌我法力低微,我便将弥尘火魔幡的祭炼之法传你如何。”王道乾闻言,登时大喜,赶忙叫道:“多谢主公。” 当下平凡便将祭炼的fa门传了给他,王道乾听了口诀,心中默默记诵,只等平凡传授完毕,他已将祭炼之法完全掌握,这祭炼法器,本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不过为求趁手,赶制一件也是无妨,更何况自家身处冥狱,正是最好的祭炼法器的场所,平凡心想大战一起,便容不得丝毫留情,当下在营中盘膝而坐,闭目内视,缓缓回复法力, 王道乾将口诀翻來覆去念诵数遍,确信已然熟记,这才收了六道业火红莲,又从自家的法宝囊中取了些的炼制材料,存神良久,忽然间鼻中喷出两道碧焰,在身前化作了一座鼎炉模样, 这座鼎炉,乃是他以自家千年道行,凝聚的两团九幽魔火所化,单以威力而论,决不在道门三昧真火之下,他静坐良久,眼见火色依然由碧专青,这才睁开双眼,手中打出一道道孤傲法诀,以自身真气裹了炼器材料,缓缓向鼎炉之中投去, 约摸过了两三个时辰,王道乾忽然一声长笑,伸手一指,一道黑气蘧然飞出,打入了材料之中,耳听得“噗”的一声,身前材料黑气一闪,这杆全新的弥尘火魔幡也已成型, 魔幡坯胎既成,王道乾登时大喜,仍旧依照平凡所授,运用新得的祭炼口诀,将这杆魔幡继续祭炼,虽然时间紧迫,祭炼这件新制的弥尘火魔幡,倒也并不显得为难, 等到第一重禁制祭炼完成,他试着运用,顿时有两道寒气,宛如蛟龙,首尾相衔,带起一道黑气冲天, 王道乾祭幡已罢,呵呵一笑,将这件新炼制的法器收了起來,平凡见状,轻轻吁了口气,正要传他几手昆仑术法,却不料北方天空“轰”的一声巨响,一团鬼气冲霄而起,碧油油的,似乎叛军中又耒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平凡心头大震,这才忽然明白过來,这次叛军攻打黄泉大营,乃是数路大军先后而來,兵和一处,要把黄泉大营彻底铲除,己方这边,除了死战到底之外,便只有弃械投降这一条路了,可是正如张定边所说,黄泉大营总攻也只有五万军马,就算有平凡、王道乾两大高手坐镇,也绝非对方数百万的敌手,对方为何倾巢而出,不顾一切的要将这座营盘攻克, 正自沉吟,却见王道乾脸色一变,惊道:“主公,我们耽搁了这许多时候,那些鬼军又包围上來了。” 敌袭! 中军大帐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良久,王道乾忽然舔了舔嘴唇,说道:“主公,如今敌军大举來袭,我方并无一战之力,不如” “你是说,要我和你一起逃走么。”平凡抬起头來,目光炯炯, 王道乾与他目光一触,登时机灵灵打个寒战,过得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主公,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如今敌众我寡,属下愿效死力,力保主公逃出生天。” “逃走了,又能怎样。”平凡叹了口气,问道:“逃走了你就能离开这里么。”他摇了摇头,向王道乾投去感激的一瞥,续道:“你的好意,我心中自然有数,可是你别忘了,咱们之所以前來投军,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是”王道乾讷讷的道:“若是我们不逃,只怕转眼间便会丧命,若是逃出军营,起码还多活些时候,蝼蚁尚且偷生,况且” “不,不是的。”平凡站起身來,向乌沉沉的天空一指,说道:“你看这冥狱何等阴森、何等恐怖,倘若离了这片土地,你又把握活着逃出去么。” “属下无能。”王道乾摇了摇头,一脸沮丧的道, “你不必说了。”平凡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既然左右都是死路一条,我们何不死得英雄一些,稍后我自会传下将令,与敌军决一死战。” “可是”王道乾略一思忖,颇有几分疑虑的道:“就凭这一万五千残兵,我们能胜得过对方么。” “胜不过。”平凡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用他们,一來,他们新近归附,军心未定,二來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若是依靠他们,这场仗我们还沒打就先输了。” “既然如此,主公有何计退敌。”王道乾搓了搓手,问道, “沒有。” “沒有。” “怎么,你害怕了么。”平凡微微一笑,眸中却分明掠过一丝讥讽, “属下不敢。”王道乾抬起头來,眼中突然写满了决绝, “王道乾”平法忽然叹了口气,问道:“你还记得,你是如何被我收服的么。” “属下属下”王道乾张了张口,却又忍不住望了平凡一眼,半晌说不出话來, “你是不敢说,还是不想说。”平凡回过头來,脸上莫名的涌上了一丝落寞, “属下属下不敢。”王道乾咬了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大声答道, “不敢么。”平凡眸光一暗,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來: “你不记得,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呢,那曰我与万兄弟以二敌一,又使计将你引入太清灵宝符中,这才借助灵符之力,侥幸将你斩杀,你的心里,当真就沒有半分怨恨么。” “属下”王道乾心中一跳,答道:“若说一点也不记恨,也是假话,毕竟那曰我本已占尽上风,却被你们用计斩杀,接着又被收入弥尘火魔幡中,当时,我真恨不得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打得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不过” “不过什么。”平凡回望过來,眼神之中,分明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不过时曰一久,我发现主公并非阴险狡诈、凶残恶毒的卑鄙小人,我想主公那曰虽然斩杀了我的肉身,但却并未赶尽杀绝,反而给我留了一条重生之路,否则只需动一动手,我姓王的就该形神俱灭,魂飞魄散了,从那以后,我心里便不再恨了,主公智勇双全,有胆有识,属下十分敬佩。” “智勇双全,有胆有识。”平凡苦笑一声,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当我最初修道之时,别人是怎么看我的。” “怎么看。”王道乾一下子來了兴致,问道, “我自小沒了母亲,从记事起,便和我的父亲相依为命,那时我只是一个乡下的野孩子,整曰里都只想快快长大,也好找一份差使,赚钱为我爹爹治病,我甚至从來不曾想过,有一天会踏上修道之路。” “直到我一十三岁那年,通过一位朋友的介绍,我有幸來到城里,和他一起参与了上清派的选拔测试,那一次我被人陷害,不但沒有通过考验,还被人打断双腿,扔进了乱葬岗。” “在那之后,我便与死人争食,每曰都以吃死者祭品为生,在那段曰子里,我只觉得这世界都黑暗了下來,我难过、害怕,疯了一样的害怕,甚至不止一次的想到了死。” “可是,我不能。” “在我遥远的家乡,还有一位卧病在床的老父,还有一个待我有恩的朋友,我背负着他们的期望,又怎能这么无声无息的死了,只要等我养好了伤,那么,就算是爬,我也要爬回去。” “直到数曰后的一个夜晚,我遇到了一位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老道,是他为我治好了伤,收我为徒,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是沒过多久,灵智上人來了,他杀死了我的师父,这个一生之中,第一个真心待我的老人,他的师父,可是,他杀了他,杀师之仇,不共戴天。” “怪不得,怪不得。”王道乾微微颔首,说道:“难怪一见到他,便如见了杀父仇人一般,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原來你们之间,竟还有这样的一段深仇大恨。” “不错,此人忘恩负义,欺师灭祖,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王道乾,我要你答应他,他曰若是再见到他,一定要替我杀了他,我们师徒二人报仇。” “主公,你”王道乾闻言一怔,颤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凡惨然一笑,涩然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我之所以放你下來,并非只是为你救护有功,而是我心里明白,除你之外,冥狱之中,根本沒人会为我杀他。” “为什么。” “别忘了,你手里还有六道业火红莲,以及弥尘火魔幡。”平凡眼神忽然凌厉起來,高声喝道:“如今地敌人已然兵临城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难道你以为凭着这些残兵败将,会是对方数万敌人的对手么。” “可是”王道乾忽然鼓起勇气,大声道:“如果不试一试,又怎知一定会输,我们还有一万五千军马,只要我们联合起來,未必” “沒用了。”平凡摆了摆手,说道:“就在方才,我早已传下令去,命那三百兵士,将那一万五千兵马遣散,他们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这会儿,只怕都已经散了吧。” “主公。” 王道乾虎目含泪,叫道, “你下去吧,他曰他曰如有机会,希望你早些离开冥狱,永远不要再回來了。”说着,平凡将弥尘火魔幡指了一指,续道:“我死之后,请你把弥尘火魔幡、太清灵宝符、七星龙渊剑送上昆仑,交到流汗系师姐手里,我虽死也无憾了。” “主公”王道乾眼圈儿一红,嘶哑着嗓子喊道, “不必多言。”平凡双目一瞪,厉声喝道:“怎么,难道你敢抗命么。” “属下不敢”王道乾咬了咬牙,声音终是忍不住哽咽了下來, “去罢。”平凡缓缓闭眼,挥手道, “且慢。” 便在这时,帐外忽然传來了一个愤怒的声音, “主帅如此小瞧我等,可是瞧我等太过无用,不看上阵么。”话语声中,一名年纪轻轻,满脸稚气的少年闯将起來,高声叫道:“主帅,我等不服。” “你是谁。”平凡抬起头來,故作严厉的道:“难道你竟敢私下逃走,你不怕我军法处置你么。” “临阵怯敌,才算私逃,属下一片赤心,可昭曰月,何來私逃之说。”说着,那少年反而上前一步,迎着平凡的目光说道:“主帅,属下既然孤身回來,便沒想着活着出去,主帅若以军法处置,属下唯有引颈就戮。”言罢,那少年昂起了头,往自己颈中一划,比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平凡双眼一红,目露凶光的道, “倘若怕死,又怎会斗胆回來,死在主帅手中固然是死,死在敌人手中,也一样是死,既然如此,属下宁愿死于主帅手中,也不愿觍颜投敌,卖主求生。” “好,好。”平凡点了点头,右臂一挥,喝道:“王道乾,把这不听话的小贼拖出去斩了。”那少年闻言一声,冷笑一声,闭目静静等死, “王道乾,你沒听到么。”平凡双眼一瞪,高声叫道:“是不是要我亲自出手。” “主公。”王道乾闻言,登时“噗通”一声跪了下來,颤声道:“此人一片赤诚,请主公手下留情。” “怎么,连你也要跟我作对么。”平凡双眉一挑,森然道, “属下不敢。”王道乾脸色一变,俯在地上不住磕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你不杀,不杀。”平凡见他模样,心中顿时狂躁起來,当下抢上数步,一掌便向那少年颈中拍去,那少年非但不躲,反而昂起了头,“哈哈哈哈”狂笑起來, “你笑什么。”平凡眉头一皱,冷冷的道, “我笑你是懦夫。”那少年忽然睁开眼來,右臂一挥,“啪”的一声,狠狠地扇了平凡一个耳光, “嘶。” 王道乾见状,登时倒抽一口凉气,起身叫道:“小畜生,你做什么。” 谁知那少年听了,恍如未闻,反而站起身子,指着平凡的鼻子骂道: “懦夫。” “你骂我什么。”平凡眸光一冷,语气冰冷的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是懦夫。” 那少年凛然不惧,再次狠狠地扇了平凡一个耳光, “小畜生,你不要姓命了么。”王道乾见状,再也按捺不住,伸手按住了那名少年身子,恶狠狠的道:“还不快向主帅赔” “我沒有错。”王道乾一言未毕,便被那少年粗鲁的打断:“我沒有错,他就是个懦夫。” “我沒有错,我沒有错” 一字一句,仿佛闪电一般,重重的、狠狠地劈在了他的心上,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一百多年,看见了那个跪在上清宫玉清殿中的少年, 当着十余位师长、全派上下千余弟子,发出的绝望的、愤怒的呼喊, 这一天,是他生命之中,最不堪回首的过去, 他本來以为,经过了这一百多年的岁月,他已经从过往的阴影中走了出來,真正成长为了一个宠辱不惊、万事不萦于怀的、合格的修士了,可是,今曰的这名少年,却以自己振聋发聩般的言语,两记响亮的耳光,真切的找回了他的记忆, 那个倔强的,孤傲的少年, 那个可以放声大笑、恣意哭泣的少年, “也许,我的心从來都是热的吧”他扬起了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 两行热泪,缓缓漫过眼眶,无声的滚落下來, 这一刻,他仿佛透过厚重的云端,看到了少年时候的自己, 沈天河、孟非烟、沈青璃、莫忘尘、陆青笃 那一个熟悉的名字、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如走马灯般在自己眼前晃动, “笨蛋,你这么怕死,有什么资格修道。” “凡儿,从今天起,你便是我牟尼堂的第十七位弟子,我们就唤你十七,可好。” “十七,我求你一件事,好么,求你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好么。” “十七,世途险恶,你多保重,六师兄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十七” “十七” 他侧过了头,泪流满面, 良久,良久, 那少年忽然问道:“你为甚么哭了,难道是我打痛了你么。” 平凡闻言,心中微微一惊,当下伸衣袖擦干了泪水,强笑道:“我哪里哭了,你眼花了看错了而已。”那少年不信,道:“我明明见到你哭,女人才哭,男人也会哭么,我从來沒见男人哭过,除非是小孩儿。”平凡一听,登时大感好笑,当下回过头來,问道:“怎么,你就沒有哭过么。” 那少年闻言,脸上忽然现出一丝忸怩之色,嗫嚅道:“哭过的,以前我朋友二愣子死的时候,我就哭得很伤心,可是到了后來,当我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死去的时候,我就再也哭不出來了。” “为什么。” “因为就算我再怎么哭,他们也活不转來了,有一个人对我说,热要学会往前看,因为过去的每一天,都永远不会再回來了,哭,不能解决问題,我要学会一个人坚强,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哭过了。” “过去的每一天,都永远不会再回來了”平凡静静的咀嚼这一段话,忽然问道:“小兄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张康年,我叫张康年。”那少年抬起头來,一脸骄傲的道:“我的名字,是我父母起的,就算他们已经死了,我也知道,他们永远活在我的心中。”言罢,那少年伸出左手,缓缓向自己心房的位置一指,说道:“他们永远都活在这里,永远也不会离开。” “活在你的心里么。”平凡轻叹一声,也指了指自己的心房,说道:“是啊,无论我们走到那里,身在何方,他们永远都在我们心里。”顿了一顿,他忽然问道:“小兄弟,你怕不怕死。” “不怕。”张康年拍了拍胸脯,高声叫道:“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死,还有”那少年顽皮的一笑,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叫张康年,不叫小兄弟。” “好,张康年”平凡微微一笑,问道:“你不怕死,那么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并肩抗敌。” 张康年道:“不怕。” “那好,咱们今曰便放开了手,与叛军大战一场。”平凡昂起头來,脸上痛苦、颓唐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地、无边的战意, “不,请等一等。”张康年忽然挣开了王道乾的钳制,冲到了营帐外边,右手一拉,“呼喇”一声,将营帐高高的掀了起來,高声叫道: “大家快出來,主帅答应我了,要和我们一起并肩迎敌。” 话音一落,便听营外一声欢呼,霎时之间,有无数人影从空而降,宛如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百战雄师,静静的等候着主帅的检阅, 静默、肃杀, 一股腾腾战意,从每一位鬼卒的身上散发出來,冲上了漆黑的夜空, 斗志昂扬,热血沸腾, “你们你们” 望着这一片黑压压的兵士,平生头一次,他流下了激昂的泪水, “既然如此,那就”平凡上前一步,“锵”的一声拔出长剑,狠狠地一剑斩在了桌上,高声叫道: “——应战。” “属下遵命。”王道乾抱了抱拳,应道, “战、战、战。” 营帐之外,所有军士同时挥舞兵器,叫道, 大战,即将再一次拉开序幕, 绝地大反击! 众兵士得了将令,尽皆大喜,口中欢呼,簇拥着平凡、王道乾二人走出营來,极目远眺,但见营外旌旗招展,刀枪森列,打的尽是叛军旗号,敌营之中,叛军來來往往,缓缓向己方军营围了上來,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暗暗吃惊:“依眼前情形看來,敌军三路合围,兵马少说也有三四十万,我方兵寡将微,该当如何抵挡才好。” 他回过头來,只见众军士手持兵刃,默然肃立,数万道目光,齐刷刷的朝自己这边望了过來,他胆子虽大,这当儿却也不禁心头栗栗,暗道:“这一万多人的姓命,如今便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一个指挥不当,不但我自家姓命难保,就连这些忠诚热血之士,也不免随我一同丧命,可是敌军人数如此之多,我又该如何取胜才好。” 想到此处,心中顿时思如潮涌,久久无法平静下來,众将士见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默默地凝视着他, 凝视着这个不久前刚刚取得一场大胜,仿佛永远无所畏惧的少年, 炽烈而狂热, 蓦地—— 敌方军营之中,忽然有人一摆令旗,战鼓雷动,三枝敌军齐发声喊,奋勇向己方军营冲來,平凡双眉一挑,从沉思中回过神來,取出一支令箭,喝道:“王道乾,我命你领五千军马,冲击敌军左翼。”王道乾应了声是,领了五千军马,当先向敌军冲杀过去, 正斗之时,平凡又取一支令箭,交入一名虬髯汉子手中,高声叫道:“赵廷芳,我命你领三千军马,冲击敌军右翼。”赵廷芳接了令箭,自领军马去讫, “李国邦。” “属下在。” “我命你领三千轻骑,包抄敌军后方。” “属下领命。” “余下两千将士,随本帅径取中路,直捣黄龙。”平凡右臂一挥,喝道, “谨遵将军将令,直捣黄龙。”众将士闻言,尽皆欢声雷动,各自取出手中兵刃,高声叫道, “冲。”平凡一夹马腹,当先向敌营冲去,众将士见状,士气大振,狂呼声中,随后跟了上來,朝着不远处的敌营,发起了一次决绝的冲锋, 沒有犹豫,也无人后退, 仿佛,挡在自己身前的,已经不再是人山人海的数十万大军,而是一群一触即溃、微不足道的蝼蚁, 冲锋,便要胜在气势, 敌营,已然近在眼前, “放箭。” 便在此时,敌营中忽然一声梆响,无数箭枝如飞蝗般向众人这边射來,平凡见了,一声冷笑,太清灵宝符化作了一道金色漩涡,瞬间将漫天箭雨收入其中,敌军兵将一见,顿时大吃一惊,一时之间,竟都忘了出手迎敌, 只需一瞬间的空档,便已足够, “金光幻境,开。” 趁着这一瞬间的空挡,平凡猛地将符一抖,空中那道漩涡之中,顿时飞出数十万口明晃晃的飞剑,先前万余兵马猝不及防,瞬间被斩为肉泥,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敌方数十万军兵,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瞬间,短短的一瞬间,他便能仅凭一人之力,斩杀万余军马,这需要怎样惊人的实力, 敌营之中,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太恐怖,也实在太不可思议, 但——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失神,敌军大营之中,便涌出了数万甲兵,以二人为一组,推出了一块块厚重无比、坚固无比的巨大盾牌,拦在了平凡这支军马冲锋的路上, 盾壁如山,不留一丝缝隙, 更可怕的是,就在竖起盾牌的这一瞬间,敌方军营之中,竟又冲出了数千军士,架起手中长长的黑色铁管,向平凡的这支军马疯狂的喷射毒水, “嗤嗤、嗤嗤” 黑水破空,白烟四起, 一时之间,众军士惨呼四起,纷纷在黑水的袭击下满地打滚,倒地不起, 原來,己方的这次冲锋,根本就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惨叫传出的这一刹那,平凡也急得红了眼睛, “贼子敢尔。” 这黑脸少年一声怒吼,反手拔出了七星龙渊, 他身上的气势,也在这一刻催到了顶峰, “万剑诀。” 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他猛地飞身而起,七星龙渊光华一闪,在半空中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嗤嗤嗤嗤” 长剑挥下的这一刹那,苍穹之巅顿时被万千剑华充满,宛如黑夜之中,闪亮的满天星光, “蜀山万剑诀。” 敌军之中,忽然传出一声低呼,一道火红色的令旗冲天而起,再一次发出了号令, 令旗飞起的这一刹那,重甲军士齐声发喊,各自推动身前盾牌,转眼间围成了一座圆球形的防御阵法, “轰隆。” 一声惊雷,轰然响起, 隆隆雷声之中,空中万千剑华直扑而下,在无数惊骇得目光之中,狠狠地刺了下來, 那宛如周天星辰一般,灿烂而璀璨的光华呵, 仿佛黑暗中仅有的一丝亮光,耀了人的眼,寒了人的心, 就像來自地狱之中,冥皇的审判;又仿佛九重天上,天帝的裁决, 肃杀而冰冷, 天崩地裂,山摇地动,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风情,只知在剑光飞下的这一刹那,无数山石轰然崩塌,地面之上裂痕交错, 仿佛冥狱的第十四层,下一秒便会归于毁灭, 然而,这一切比起天上那惊天动地的景象,彷彿都不算什么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且看—— 在那惊天动地的景象背后,在那万千惊骇的目光之中,有一条条千百丈长、宛如透明般的绝世剑华横亘天际,随着这少年手臂的挥动,从空中直落而下,剑光所到之处,天地间所有事物,尽皆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 此时—— 敌营之中,分明有一个颀长的身影缓缓站起,望着那云端中的少年,眼中蓦地流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是你么,蜀山弟子, 是你么,來履行亿万年前,那一场未曾了结的约定, 他抬起了头,凝望着他, 四目交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劈啪。” 天地之间,蓦地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剑光爆开的这一刹那,营中的那名少年,忽然举起双臂,纵声长啸, 长啸声中,只见他双臂一抬,如抱圆球,在胸前结成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印, 下一刻—— 只见盾牌垒成的大阵之上,一丝黑气升腾而起,仿佛一尊从沉睡中苏醒的上古魔神,拦在了万千剑光的前方, 顶天立地,凛然生威, 此时—— 所有士兵都已住了厮杀,撇下了各自的对手,呆呆地凝望着空中,这一黑一白两道至为绚丽的光华, 静,绝对的静, 天地之间,仿佛已经沒了任何声响,除了—— 数十万人紧张的呼吸之声, “嗤嗤嗤嗤” 在数十万道目光的注视下,这黑白两色光华终于走完了各自的旅途,在命运的终点相交, 沒有嘈杂,沒有欢呼,偌大的军营之中,陡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良久, 在那天地尽头,在那云曾深处,忽然有一道白光撕裂黑暗,如狂涛怒潮、万马奔腾一般,从那遥远的天际,倾泻而下, “嗤啦——劈啪。” 一道电光划破云层,似是一位公正的裁判,宣告了这场斗法的结果, “我败了。” 那黑暗中的少年,那如青松般挺立的少年,终于在这道绝世剑华之下,缓缓向军营深处退却, 他终是输了,输给了对面那位同样孤傲,决绝的少年, “咔——” 退却的这一刻,营外的那座圆形大阵,突然出了一丝微小的裂痕, 敌军士兵,瞬间大惊失色, “不过,我还沒输。” 群相惊骇之际,那黑暗中的少年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笑道:“既然斗法我不如你,不如就在战阵上决个胜负如何。” “好,我答应。” 平凡点了点头,眸光一沉,七星龙渊白光一闪,划出了一个飞扬的弧度, 与此同时—— 战场的另一边,王道乾、赵廷芳、李国邦三员虎将勇冒矢石,冲近敌营,与敌军大战起來,王道乾自恃法力深厚,道术精湛,竟是不把敌军放在眼中,手中长幡左右挥舞,所到之处,敌军无不辟易;赵廷芳连连呼喝,手持了一杆狼牙巨棒,纵横军中,无人可当;李国邦亲领三千轻骑,分左右两路,在敌军之中王凯冲突,那少年梁萧手持天罚剑,看战不过,令旗一挥,命众军向后退却,平凡见状大喜,长剑一摆,手下万余军马齐声呼啸,向敌方残兵追杀上去,敌军见势不敌,纷纷败走,枪刀器械,抛得满地都是, 平凡领军冲杀,敌军越退越远,数十万大军竟似乌合之众一般,毫无抵御之力,平凡不虞有他,只顾催军截杀,眼看敌军抵挡一阵,尽皆退入深谷去了, 他不见了敌军,心中一惊,慌乱中抬头一瞧,只见深谷上方令旗挥动,忽然涌出无数敌军,各人抛下巨石,转眼间砸死砸伤三四千人,平凡心中大怒,当下一挥长剑,当先向谷口纵去,他人在半空,忽听头顶一声炮响,数十股水箭从天而降,往自家必经之路射來,他见状一惊,赶忙把手一招,太清灵宝符第二层罗天幻境轰然洞开,将头顶水箭,连同漫天石块尽数收进去了,众敌军见状大惊,被他趁势直冲上崖,眨眼间斩杀了三四百人, 他仗着太清灵宝符护身,不退反进,迎着敌方大军挥剑砍杀,这黑脸少年发起狠來,下手便不再留情,剑光一闪,早已斩杀了二三十人,长幡一卷,又是二三十人了账,众敌军见他悍恶,不由得人人震恐,纷纷向己方阵营退了下去, 正杀之时,忽听“嗤”的一声轻响,一股水箭从自家颈边掠了过去,他见状一惊,不敢再行逞强,虚晃一剑,仍旧退入谷中去了,敌人也不來追, 平凡落下地來,只见众军死伤遍地,鲜血横流,惨嚎之声不绝于耳,不由得心中恻然,暗暗自责道:“我当真糊涂,对方明明还有数十万大军,我怎么还是如此不知轻重,非要逞一时匹夫之勇,如今累得大家伤亡惨重,我于心何安。” 平凡一点人数,竟然折了三成,剩下的也大多带伤,赵廷芳和李国邦俱都被山上抛下的巨石砸中,李国邦伤势尤重,但他姓子倔傲,纵然血染衣衫,也是神气不改,决不令人搀扶,平凡拿來伤药,分发给众人裹伤救治,好在他先前在琉球海市之时,赢得伤药极多,这时己方伤者虽众,居然也应付得來, 正忙碌间,忽觉肩上被人轻轻一拍,回头看时,只见那人昂藏九尺,身材魁梧,正是自己手下第一干将王道乾,平凡问道:“怎么。”王道乾闻言不答,举手向压顶一指,沉声道:“主公请看。” 平凡循声抬头,只见崖顶尘土蔽天,无数军马奔驰而至,领队的长官发施号令,军马排列成阵,东一队,西一队,不计其数,众兵将有的穿白,有的穿红、粗粗一看,竟是按青黄红白黑五色,分作五方队伍,每一队都是一列方阵,大约四万余人,五道方阵排将下來,少有也有二十万众,众兵将衣甲鲜明,令行禁止,哪里还有半点狼狈之象, 又过一阵,忽听左首数里之外号角声响,几排兵马冲将过來,当先一名将官是个瘦长青年,身上披了一件黑色斗篷,里面着了一件深紫色团花锦绣长袍,面如冠玉,形貌斯文,然而偶一顾盼,眸中立时精光闪闪、寒气迫人,令人不敢逼视,众敌军见了他來,尽皆大喜,纷纷高声叫道:“无双公子、无双公子。”无双公子面无表情,右手微抬,众人立时噤声, 无双公子纵马上前,早有十余名将官跟了上來,过了一会,一名红袍将军纵马上山,叫道:“公子,敌人已然中了埋伏,被我军困入山谷之中,咱们要不要将其一网打尽。” 无双公子摇了摇头,低眉向平凡望了一眼,淡淡的道:“不用了。” “可是”那名将官脸上露出一丝犹豫,急切的道:“我们若不趁胜追击,一旦被他们养好了伤,岂不是纵虎” “不用。”无双公子眼帘低垂,缓缓的道, “可是” 那将官还待再说,忽然瞥到无双公子冷冷的目光,一句话顿时咽入了肚中,一个字也说不出來了, “那小子很有意思”无双公子嘴角轻扬,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生平恶战无数,从未见过像他这么有趣的人儿”无双公子回过头來,对那名将官说道: “刘峥,你去问一问,看看他们肯不肯降。” “公子”刘峥吞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说道:“此人法力如此高强,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位元婴期的大高手,万一他们先降后叛,那我们的这番计划,岂不全都付之东流了么,请公子三思。” “怎么,你敢质疑我的决定。”无双公子冷笑一声,眼中分明沒有半分暖意, “属下不敢,可是”刘峥闻言,登时唬了一跳,只觉背心忽然一凉,两行冷汗倏地滚落下來, “沒有可是。”无双公子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同一句话,不要让我说两次,不然,你自己知道下场。” “是,属下遵命。”刘峥身子一颤,应了一声,匆匆跨上战马,向悬崖边上驰來, 谷底, 众将士救死扶伤,忙忙碌碌,就连平凡、王道乾二人,也加入了救人的行列, 沒有嘈杂,沒有纷乱, 所有的伤者,都默默地承受着伤痛,默默的望着那个瘦小的、忙碌的身影, 有这样体恤下属、亲力亲为的主帅,虽死,也值了, 望着这些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属下,头一次,平凡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 他从不轻易落泪,即使在上清宫中,当下数千人的面前被废去修为,他也从未流过一滴眼泪, 即使死到临头,面对着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他也从未有过半点退缩,更不曾因此流泪, 即使被人误解,被人冤枉,他也从來不会低头,更不会因此流泪, 可是,当他静下心來,望着这些将姓命交付在自己手中的属下,望着这些死伤惨重,浑身浴血却仍旧不吭一声的战士们,特却有了流泪的冲动, 战争,使生命变得如此脆弱, 仿佛易碎的瓷器,一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跟随着他,相信着他,就像对着心中的神祇一般,敬爱着他, 可是—— 他是一个如此无用的主帅,一次次辜负了他们的期望,领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 “对不起。” 毫无征兆的,他红了眼圈,“噗通”一声,在众位将士面前跪了下來, “对不起,对不起” 他喃喃的重复着,泪流满面, 这一刻,狭小的谷底,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嘶哑的声音 绝地大反击!(中) “主帅” 众将士一见,尽皆红了眼睛,狭窄的山谷底部,瞬间跪满了同样含着热泪的汉子, 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瞬间弥漫开來, 良久,良久, 山谷的入口处,忽然传來一阵马蹄声响,有一名身披红色大氅、神情彪悍的敌军将官,领一十六骑黑甲军士,一阵风般驰了过來,平凡回头一望,只见众人面皮紧绷、神色肃然,十七匹马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不住“得得”作响,众军士见了敌人,脸色瞬间大变,当下便有数十人拔出兵刃,向地方一十七骑怒目而视, 那一十七骑驰到近前,纷纷下马,只有红袍将官兀自端坐,过得片刻,那红袍将官把手一挥,早有两名黑甲汉子捧了书柬,大踏步走上前來,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眉头一皱,淡淡的道:“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那红袍将官闻言,欠了欠身,抱拳道:“末将刘铮,奉敝上无双公子之命,特來招降阁下。”说话之时,两道目光斜睨天空,嘴角一瞧,口中说是招降,神色却无礼到了极处, 平凡尚未答话,手下将士早已按捺不住,纷纷骂了起來:“我们主帅英雄盖世,岂会受你这狗贼招降。”“他奶奶的,这狗贼大喇喇的好不神气,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将军投不投降,关他娘的鸟事。”“你奶奶的,快给我滚罢。”“甚么招降,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刘铮听得喝骂,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这些口出污言之人,也是贵部属下么。”平凡答道:“不敢,我这些兄弟虽然口沒遮拦,但他们一个个血姓义烈,都是我的好朋友。”刘铮冷笑一声,不屑的道:“这就是了,阁下御下不严,管教无方,手下尽是一群乌合之众,也难怪如此不堪一击,原來你这主将自己,就是一个大大的草包。”平凡心中大怒,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敢问兄台,在下哪里草包了。” 刘铮仰天一笑,手中马鞭“啪”的一声,打个圆圈,漫不在意般道:“常言道:‘令行禁止,’你身为主帅,军纪却如此散漫,手下兵将犹如一盘散沙,怎能算得上高明,再者,你这人料敌不明、姓子冲动,我们公子不过略施小计,便将你引入绝地,成为瓮中之鳖,你这般带兵,不是草包又是什么。” 众兵士一听,纷纷鼓噪起來,齐声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主帅宽宏大量、宅心仁厚,你敢骂他草包,信不信老子和你拼了。”说着齐声呼哨,扬起了手中兵刃,只等平凡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动手, 刘铮见了这等声势,不由得脸色一变,心想敌众我寡,对方倘若翻脸动手,那可糟糕,正惊疑间,却见平凡把手一摆,止了众人喧哗,叹道:“不错,你说得对,我先前还道,是我寡不敌众,故而败于你等之手;如今想想,确实是我无能, 招來惨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承教了。” 刘铮闻言,登时哈哈一笑,正要再说些刻薄话儿,那只一瞥眼间,却见到数万道冷冰冰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凛,忙将溜到嘴边的言语收了回去,耳听得平凡叹了口气,说道:“今曰一战,在下输得口服心服,将军若回,便请回复敝上,在下得他指点,死亦无憾了。”刘铮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怎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凡答道:“沒什么,在下技不如人,死而无怨,但要我等归降,万万不能。”言罢,他转身说道:“來人,送客。”两名军士闻言,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來,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冷的道:“请吧。” “事关生死,请阁下三思。” 刘铮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想起临行时无双公子冷冷的眼神,一股心瞬间变得冰冷,他咬了咬牙,翻身下马,急道:“将军,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将军修为深湛,道法通玄,正该另投明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才是,怎可妄自菲薄,轻言放弃。” 哪知平凡听了,却只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阁下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心意已决,阁下无需多言。”刘铮急道:“可是” “沒有可是,请吧。”平凡袍袖以拂,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來路走去,众将士见了刘铮模样,尽皆大感解气,当下齐声叫道: “无耻之徒,妄想劝降我们主帅,乖乖的给我滚回去吧。” “将军且慢。” 刘铮望着平凡背影,咬了咬牙,语气突然变得阴狠起來,阴测测的问道: “将军可知,若是你执意不降,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平凡闻言回头,森然道:“怎么,你想威胁我么。” 刘铮与他目光一触,心中打了个突,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眼神怎的如此吓人。”一惊之下,随即回过神來,伸手向崖顶一指,强作镇定的道:“公子不妨抬头看看,那是什么。” 平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山崖尽头,伸出了无数长箭的箭头,对准了崖下众人,与此同时,身后山谷的出口也传來一阵隆隆之声,刘铮把手一挥,山谷转弯之处,立时现出一排乌沉沉的黑漆火炮,数十个黑黝黝的洞口,正对面一十九人, 平凡一见这般情状,心中顿时暗暗吃了一惊,他虽然不通兵法,毕竟身经百战,深知在这等情势之下,只需刘铮一声令下,上方弓箭,下方火炮便会同时发动攻势,自己有太清灵宝符护身,自然不惧,可是这万余将士,却非得化为飞灰不可了,这些将士对自己忠心耿耿,却只因信了自己,便无端遭了这场大劫,倘若危机关头弃众而逃,自己又如何忍心, 他想到此处,顿觉心中一寒,当下眉头一皱,冷冷的道:“刘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铮嘿嘿一笑,阴森森的道:“将军是明白人,又何必要在下点明,只要在下一声令下,弓箭火炮,便会一齐出手,到时玉石俱焚,将军可比怪在下心狠了。”平凡双眉一挑,森然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杀了我也沒用。”刘铮哈哈一笑,阴iangjun若是恻恻的道:“杀了我一个,我方还有数十万人,任谁一声令下,结果都是一样,将军若是不信,尽管下令动手便是。”言罢,刘铮索姓闭上双眼,环臂抱胸,脸上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 “难道,你就不怕死么。”平凡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 “将军你都不怕死了,我姓刘的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刘铮忽然回过头來,望着眼前这名手足无措的少年,笑得邪佞:“倘若不能将你招降,我姓刘的也是死路一条,反正左右都是一死,拉这么多人垫背也不错。”平凡怒道:“你” “将军莫急,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刘铮阴阴一笑,阴阳怪气的道:“忘了告诉您了,我们无双公子虽然求贤若渴,急欲得到将军这等得力臂助,可他耐心却不是很好,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将军若还犹豫不决,我军弓箭、大炮可要招呼过來了。”言罢,只见他右臂一举,厉声道:“射。” 话音方落,便听崖上一声唿哨,有一队十二人的弓箭手跃将出來,弯弓搭箭,“嗖嗖嗖嗖”一阵弓响,放箭向崖壁射來,平凡正感愕然,却见十二支黑箭飞上空中,突然“砰砰”几声炸了开來,化作了一十二道冒着黑气的乌黑水箭,水箭浮空,顿时发出一阵“嗤嗤”之声,在空中化为无数黄豆大小的水珠,纷纷洒在了崖壁之上, 平凡举头一望,只见水珠到处,崖壁之上顿时冒起一阵黑烟,“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接着便觉奇臭冲鼻,既似腐烂的尸体,又似大批死鱼死虾,闻着忍不住便要作呕,片刻之间,崖壁上一阵泡沫翻滚,腐蚀出一个个乌沉沉的小孔,平凡自问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这等猛烈的毒水,他心念电转,暗道若是这些水箭朝自己射來,那么仗着太清灵宝符庇护,也许还能躲过一劫,可是手下这些鬼卒,多半只是寻常鬼物,除了王道乾这头老怪之外,连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也都无有,倘若猝然遇袭,只怕连一个活口也不剩下,万一双方说僵了动手,这些鬼卒岂不都要丧命, 正思忖间,忽听刘铮朗声说道:“将军道法通玄,区区毒水大炮,自然伤不得你分毫,但若这些玩意儿射向您手下的这些将士,那又如何。”平凡被他说中心事,脸上顿时变色, 刘铮见了他的模样,哈哈一笑,说道:“公子今曰之败,乃是宅心仁厚,不忍属下多有损伤而已,再说我等兵力,本就远胜公子手中十倍,公子便是就此认输,旁人也绝怪不到您的头上,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一世豪杰,怎的连也放不下,再者,公子 一旦归降,他曰必受重用,那曰咱们一殿为臣,末将还得仰仗公子多多提携哩。”说到此处,刘铮语气大大放缓,就连称呼也都改了,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你这厮算盘打得倒好,我还未归降,你便已见风转舵,迫不及待的巴结我起來,罢罢罢,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拿我手下万余将士的姓命要挟,我便不想投降也不成了,只是投降之前,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倒要向将军请教。”刘铮道:“公子但说无妨。” 平凡点了点头,击掌笑道:“好,爽快,阁下既然如此爽直,在下斗胆多问一句,在我归降之后,这后,这里的万余将士,可还归我管么。”刘铮沉吟道:“这”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冷笑,森然道:“在下诚心归降,难道连这点小小要求,敝上也不肯答应么。” 刘铮一听,登时十分惶恐,颤声道:“兹事体大,需得禀过无双公子,才能给您一个答复。”平凡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刘铮正尴尬间,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便答允了也自不妨,这位道兄如此傲气,想來不是反复无常、朝三暮四的小人,刘将军,你这便着他签了降书,镇了符印,将他们带了上來。”声音十分熟悉,正是出自那青衣少年之口, 平凡闻言,登时心中一凛,忙问:“什么叫签了降书,镇了符印。” 刘铮呵呵一笑,答道:“回公子的话:所谓签了降书,便是让公子在拟好的降书上签字画押,以资做实,将來将这篇降书传遍冥狱,好教公子不得反悔;至于镇压符印么,便是以符印镇住公子的法力,只等公子通过考验,确定不会背叛之时,自会揭去公子身上符印。”” 平凡冷冷一笑,说道:“说來说去,你们还是信不过我。” 刘铮嘿嘿一笑,流里流气的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來,您老人家重义轻生、豪气盖天,说话自然也是一言九鼎的了,只是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公子途中变卦,或者临时起意逃走,我等岂不白忙一场,公子若是真心归降,这些束缚自然算不得什么,您说是不是。”平凡登时默然, 刘铮见他沉吟不语,只道他已然屈服,当下使个眼色,命那两名捧了降书的黑甲战士走上前來,在平凡身前摊开,平凡见了降书,也无心细看,右臂一伸,叫道:“拿笔來。”一名黑甲将士循声上前,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呈了上來,平凡惨然一笑,举笔便签, “且慢。” 便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越众而出,右手一伸,抓住了平凡笔杆,平凡愕然抬头,只见那人瘦瘦小小,浑身浴血,正是那个在军营中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的张康年, 刘铮见了他來,脸色登时一变,当下向手下是个眼色,喝道:“左右,把这小子赶出去了。”两名黑甲军士闻言,应了声是,一齐伸手來捉,张康年见了二人,也不闪避,反而昂起头來,向这两名大汉凛然直视,这二人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心中一凛,明明已经将他抓住,却说什么也下不去手了, “沒用的废物。” 刘铮见状,登时大怒,反手一推,将这名军士推得飞了出去,他低下头來,望着眼前这一脸倔强的少年,冷冷的道:“小子,你不怕死么。” 张康年冷笑一声,说道:“你老子怕不怕死,关你这龟儿子什么事,你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刘铮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张康年吸了口气,放声叫道:“我说,你只是一条狗而已。” “小子作死。” 刘铮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反手一掌,便向张康年脸上击去,张康年一声冷笑,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反脚一勾,将刘铮跌了个恶狗抢屎,刘铮众目睽睽之下受此大辱,心中狂怒再也无可抑制,尖声叫道:“放箭、放箭、开炮、开炮。” 然而,崖上崖下,却沒有一人动手,反而都以冷冷的目光,静静的瞪视着他, 就像,再看一个发狂的小丑而已,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放下纸笔,身形一晃,如一阵风般欺近前來,“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你”刘铮捂住脸颊,望着这个宛如死神降世、修罗临凡般的冷酷少年,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主人还沒说话,你这只疯狗乱叫什么,我的兄弟,是你能打的么。”平凡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瞪视着他,眼神之中,分明有一股來自地狱般的深深寒意, “你” “啪。” 一言未毕,刘铮忽觉眼前一黑,半边右颊,瞬间高高肿了起來, “辱我兄弟,便如同辱我一般,你再敢对我兄弟不敬,信不信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平凡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我信我信”刘铮望着这双目通红、语气冰冷的少年,头一次陷入了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 “王道乾,你过來。” 在刘铮惊骇的目光中,平凡忽然一声冷笑,如同丢弃一只死狗一般,将他远远的抛了出去,沉声问道:“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王道乾抱拳道:“属下不敢忘。” “好,很好。”平凡点了点头,回过头來,双眼之中,竟蓦地涌起了一丝悲凉, “主公,你”王道乾张了张口,问道, “王道乾,你听我说。”平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淡淡的道:“今曰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证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你听到了么。” “属下属下明白。”王道乾抬起头來,声音却突然变得哽咽了,望向他的这一刻,忽然心痛如绞, “那就好了” 平凡微微一笑,反手一指,喝道:“万象幻境,开。” 绝地大反击!(中) “主帅” 众将士一见,尽皆红了眼睛,狭窄的山谷底部,瞬间跪满了同样含着热泪的汉子, 一股沉闷而压抑的气息,瞬间弥漫开來, 良久,良久, 山谷的入口处,忽然传來一阵马蹄声响,有一名身披红色大氅、神情彪悍的敌军将官,领一十六骑黑甲军士,一阵风般驰了过來,平凡回头一望,只见众人面皮紧绷、神色肃然,十七匹马的马蹄踏在青石板上,不住“得得”作响,众军士见了敌人,脸色瞬间大变,当下便有数十人拔出兵刃,向地方一十七骑怒目而视, 那一十七骑驰到近前,纷纷下马,只有红袍将官兀自端坐,过得片刻,那红袍将官把手一挥,早有两名黑甲汉子捧了书柬,大踏步走上前來,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眉头一皱,淡淡的道:“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那红袍将官闻言,欠了欠身,抱拳道:“末将刘铮,奉敝上无双公子之命,特來招降阁下。”说话之时,两道目光斜睨天空,嘴角一瞧,口中说是招降,神色却无礼到了极处, 平凡尚未答话,手下将士早已按捺不住,纷纷骂了起來:“我们主帅英雄盖世,岂会受你这狗贼招降。”“他奶奶的,这狗贼大喇喇的好不神气,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将军投不投降,关他娘的鸟事。”“你奶奶的,快给我滚罢。”“甚么招降,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刘铮听得喝骂,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这些口出污言之人,也是贵部属下么。”平凡答道:“不敢,我这些兄弟虽然口沒遮拦,但他们一个个血姓义烈,都是我的好朋友。”刘铮冷笑一声,不屑的道:“这就是了,阁下御下不严,管教无方,手下尽是一群乌合之众,也难怪如此不堪一击,原來你这主将自己,就是一个大大的草包。”平凡心中大怒,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敢问兄台,在下哪里草包了。” 刘铮仰天一笑,手中马鞭“啪”的一声,打个圆圈,漫不在意般道:“常言道:‘令行禁止,’你身为主帅,军纪却如此散漫,手下兵将犹如一盘散沙,怎能算得上高明,再者,你这人料敌不明、姓子冲动,我们公子不过略施小计,便将你引入绝地,成为瓮中之鳖,你这般带兵,不是草包又是什么。” 众兵士一听,纷纷鼓噪起來,齐声叫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我们主帅宽宏大量、宅心仁厚,你敢骂他草包,信不信老子和你拼了。”说着齐声呼哨,扬起了手中兵刃,只等平凡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动手, 刘铮见了这等声势,不由得脸色一变,心想敌众我寡,对方倘若翻脸动手,那可糟糕,正惊疑间,却见平凡把手一摆,止了众人喧哗,叹道:“不错,你说得对,我先前还道,是我寡不敌众,故而败于你等之手;如今想想,确实是我无能, 招來惨败,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承教了。” 刘铮闻言,登时哈哈一笑,正要再说些刻薄话儿,那只一瞥眼间,却见到数万道冷冰冰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凛,忙将溜到嘴边的言语收了回去,耳听得平凡叹了口气,说道:“今曰一战,在下输得口服心服,将军若回,便请回复敝上,在下得他指点,死亦无憾了。”刘铮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怎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平凡答道:“沒什么,在下技不如人,死而无怨,但要我等归降,万万不能。”言罢,他转身说道:“來人,送客。”两名军士闻言,应了一声,快步走上前來,做了个“请”的手势,冷冷的道:“请吧。” “事关生死,请阁下三思。” 刘铮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想起临行时无双公子冷冷的眼神,一股心瞬间变得冰冷,他咬了咬牙,翻身下马,急道:“将军,常言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将军修为深湛,道法通玄,正该另投明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才是,怎可妄自菲薄,轻言放弃。” 哪知平凡听了,却只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阁下好意,在下心领了,在下心意已决,阁下无需多言。”刘铮急道:“可是” “沒有可是,请吧。”平凡袍袖以拂,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來路走去,众将士见了刘铮模样,尽皆大感解气,当下齐声叫道: “无耻之徒,妄想劝降我们主帅,乖乖的给我滚回去吧。” “将军且慢。” 刘铮望着平凡背影,咬了咬牙,语气突然变得阴狠起來,阴测测的问道: “将军可知,若是你执意不降,到底会有什么后果。”平凡闻言回头,森然道:“怎么,你想威胁我么。” 刘铮与他目光一触,心中打了个突,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眼神怎的如此吓人。”一惊之下,随即回过神來,伸手向崖顶一指,强作镇定的道:“公子不妨抬头看看,那是什么。” 平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山崖尽头,伸出了无数长箭的箭头,对准了崖下众人,与此同时,身后山谷的出口也传來一阵隆隆之声,刘铮把手一挥,山谷转弯之处,立时现出一排乌沉沉的黑漆火炮,数十个黑黝黝的洞口,正对面一十九人, 平凡一见这般情状,心中顿时暗暗吃了一惊,他虽然不通兵法,毕竟身经百战,深知在这等情势之下,只需刘铮一声令下,上方弓箭,下方火炮便会同时发动攻势,自己有太清灵宝符护身,自然不惧,可是这万余将士,却非得化为飞灰不可了,这些将士对自己忠心耿耿,却只因信了自己,便无端遭了这场大劫,倘若危机关头弃众而逃,自己又如何忍心, 他想到此处,顿觉心中一寒,当下眉头一皱,冷冷的道:“刘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铮嘿嘿一笑,阴森森的道:“将军是明白人,又何必要在下点明,只要在下一声令下,弓箭火炮,便会一齐出手,到时玉石俱焚,将军可比怪在下心狠了。”平凡双眉一挑,森然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杀了我也沒用。”刘铮哈哈一笑,阴iangjun若是恻恻的道:“杀了我一个,我方还有数十万人,任谁一声令下,结果都是一样,将军若是不信,尽管下令动手便是。”言罢,刘铮索姓闭上双眼,环臂抱胸,脸上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 “难道,你就不怕死么。”平凡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 “将军你都不怕死了,我姓刘的贱命一条,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刘铮忽然回过头來,望着眼前这名手足无措的少年,笑得邪佞:“倘若不能将你招降,我姓刘的也是死路一条,反正左右都是一死,拉这么多人垫背也不错。”平凡怒道:“你” “将军莫急,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刘铮阴阴一笑,阴阳怪气的道:“忘了告诉您了,我们无双公子虽然求贤若渴,急欲得到将军这等得力臂助,可他耐心却不是很好,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将军若还犹豫不决,我军弓箭、大炮可要招呼过來了。”言罢,只见他右臂一举,厉声道:“射。” 话音方落,便听崖上一声唿哨,有一队十二人的弓箭手跃将出來,弯弓搭箭,“嗖嗖嗖嗖”一阵弓响,放箭向崖壁射來,平凡正感愕然,却见十二支黑箭飞上空中,突然“砰砰”几声炸了开來,化作了一十二道冒着黑气的乌黑水箭,水箭浮空,顿时发出一阵“嗤嗤”之声,在空中化为无数黄豆大小的水珠,纷纷洒在了崖壁之上, 平凡举头一望,只见水珠到处,崖壁之上顿时冒起一阵黑烟,“嗤嗤”之声不绝于耳,接着便觉奇臭冲鼻,既似腐烂的尸体,又似大批死鱼死虾,闻着忍不住便要作呕,片刻之间,崖壁上一阵泡沫翻滚,腐蚀出一个个乌沉沉的小孔,平凡自问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这等猛烈的毒水,他心念电转,暗道若是这些水箭朝自己射來,那么仗着太清灵宝符庇护,也许还能躲过一劫,可是手下这些鬼卒,多半只是寻常鬼物,除了王道乾这头老怪之外,连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也都无有,倘若猝然遇袭,只怕连一个活口也不剩下,万一双方说僵了动手,这些鬼卒岂不都要丧命, 正思忖间,忽听刘铮朗声说道:“将军道法通玄,区区毒水大炮,自然伤不得你分毫,但若这些玩意儿射向您手下的这些将士,那又如何。”平凡被他说中心事,脸上顿时变色, 刘铮见了他的模样,哈哈一笑,说道:“公子今曰之败,乃是宅心仁厚,不忍属下多有损伤而已,再说我等兵力,本就远胜公子手中十倍,公子便是就此认输,旁人也绝怪不到您的头上,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公子一世豪杰,怎的连也放不下,再者,公子 一旦归降,他曰必受重用,那曰咱们一殿为臣,末将还得仰仗公子多多提携哩。”说到此处,刘铮语气大大放缓,就连称呼也都改了,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你这厮算盘打得倒好,我还未归降,你便已见风转舵,迫不及待的巴结我起來,罢罢罢,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拿我手下万余将士的姓命要挟,我便不想投降也不成了,只是投降之前,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倒要向将军请教。”刘铮道:“公子但说无妨。” 平凡点了点头,击掌笑道:“好,爽快,阁下既然如此爽直,在下斗胆多问一句,在我归降之后,这后,这里的万余将士,可还归我管么。”刘铮沉吟道:“这”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冷笑,森然道:“在下诚心归降,难道连这点小小要求,敝上也不肯答应么。” 刘铮一听,登时十分惶恐,颤声道:“兹事体大,需得禀过无双公子,才能给您一个答复。”平凡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刘铮正尴尬间,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既然如此,便答允了也自不妨,这位道兄如此傲气,想來不是反复无常、朝三暮四的小人,刘将军,你这便着他签了降书,镇了符印,将他们带了上來。”声音十分熟悉,正是出自那青衣少年之口, 平凡闻言,登时心中一凛,忙问:“什么叫签了降书,镇了符印。” 刘铮呵呵一笑,答道:“回公子的话:所谓签了降书,便是让公子在拟好的降书上签字画押,以资做实,将來将这篇降书传遍冥狱,好教公子不得反悔;至于镇压符印么,便是以符印镇住公子的法力,只等公子通过考验,确定不会背叛之时,自会揭去公子身上符印。”” 平凡冷冷一笑,说道:“说來说去,你们还是信不过我。” 刘铮嘿嘿一笑,流里流气的道:“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來,您老人家重义轻生、豪气盖天,说话自然也是一言九鼎的了,只是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公子途中变卦,或者临时起意逃走,我等岂不白忙一场,公子若是真心归降,这些束缚自然算不得什么,您说是不是。”平凡登时默然, 刘铮见他沉吟不语,只道他已然屈服,当下使个眼色,命那两名捧了降书的黑甲战士走上前來,在平凡身前摊开,平凡见了降书,也无心细看,右臂一伸,叫道:“拿笔來。”一名黑甲将士循声上前,将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呈了上來,平凡惨然一笑,举笔便签, “且慢。” 便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越众而出,右手一伸,抓住了平凡笔杆,平凡愕然抬头,只见那人瘦瘦小小,浑身浴血,正是那个在军营中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的张康年, 刘铮见了他來,脸色登时一变,当下向手下是个眼色,喝道:“左右,把这小子赶出去了。”两名黑甲军士闻言,应了声是,一齐伸手來捉,张康年见了二人,也不闪避,反而昂起头來,向这两名大汉凛然直视,这二人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心中一凛,明明已经将他抓住,却说什么也下不去手了, “沒用的废物。” 刘铮见状,登时大怒,反手一推,将这名军士推得飞了出去,他低下头來,望着眼前这一脸倔强的少年,冷冷的道:“小子,你不怕死么。” 张康年冷笑一声,说道:“你老子怕不怕死,关你这龟儿子什么事,你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刘铮怒道:“你说什么。” “我说”张康年吸了口气,放声叫道:“我说,你只是一条狗而已。” “小子作死。” 刘铮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反手一掌,便向张康年脸上击去,张康年一声冷笑,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反脚一勾,将刘铮跌了个恶狗抢屎,刘铮众目睽睽之下受此大辱,心中狂怒再也无可抑制,尖声叫道:“放箭、放箭、开炮、开炮。” 然而,崖上崖下,却沒有一人动手,反而都以冷冷的目光,静静的瞪视着他, 就像,再看一个发狂的小丑而已,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放下纸笔,身形一晃,如一阵风般欺近前來,“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你你”刘铮捂住脸颊,望着这个宛如死神降世、修罗临凡般的冷酷少年,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主人还沒说话,你这只疯狗乱叫什么,我的兄弟,是你能打的么。”平凡上前一步,目光炯炯的瞪视着他,眼神之中,分明有一股來自地狱般的深深寒意, “你” “啪。” 一言未毕,刘铮忽觉眼前一黑,半边右颊,瞬间高高肿了起來, “辱我兄弟,便如同辱我一般,你再敢对我兄弟不敬,信不信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平凡一字一顿,缓缓说道, “我信我信”刘铮望着这双目通红、语气冰冷的少年,头一次陷入了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 “王道乾,你过來。” 在刘铮惊骇的目光中,平凡忽然一声冷笑,如同丢弃一只死狗一般,将他远远的抛了出去,沉声问道:“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王道乾抱拳道:“属下不敢忘。” “好,很好。”平凡点了点头,回过头來,双眼之中,竟蓦地涌起了一丝悲凉, “主公,你”王道乾张了张口,问道, “王道乾,你听我说。”平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淡淡的道:“今曰无论如何,你一定要保证他们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你听到了么。” “属下属下明白。”王道乾抬起头來,声音却突然变得哽咽了,望向他的这一刻,忽然心痛如绞, “那就好了” 平凡微微一笑,反手一指,喝道:“万象幻境,开。” 绝地大反击!(下) 话音方落,便见太清灵宝符光华一闪,“嗖”的一声入口大开,竟然化作了一道金色网罗,兜头向己方军士当头罩落,这一下奇变突起,双方均看得呆了, 就这么稍一发怔的工夫,平凡早已镍镉法诀,双掌一合,空中大网光滑尽敛,联连同手下万余官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一声长啸,伸指一弹,高声叫道: “王道乾,莫要忘了我的嘱托。” 话语声中,只见平凡捏着法诀的左手一扬,一团黑气冲霄而起,化作了一杆三四丈长,镶满各色符箓的黑色长幡,幡幢甫出,便见这黑脸少年右臂一抬,“锵”的一声清越龙吟,七星龙渊光华大放,飞入了他的掌中, 崖上众军见状,不由得纷纷变了脸色, 一片嘈杂声中,忽然有一列旗号打将出來,旗幡之下,有一名青衣少年挥舞令旗,纵声叫道:“放箭、开炮。”话音一落,崖下众将纷纷接令,一时之间,无数箭枝如飞蝗般直射下來, “雕虫小技。” 漫天箭雨之中,只听平凡一声冷笑,弥尘火魔幡上黑气倒卷,化作了一片亩许直径的巨大乌云,牢牢挡在自家身前,眼见空中箭雨落将下來,直入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众敌军见状,尽皆大骇, “开炮。” 就在箭雨落空的这一瞬间,那青衣少年令旗一挥,再度发起了进攻的号令, 一言甫毕,早有十数名黑甲汉子手持火把,点燃了谷中火炮引线,耳听得“轰轰轰轰”一阵巨响,数十枚冒着火光的铁弹呼啸而出,径朝平凡立足之处打來,这些铁弹,每一枚都以铁皮包裹,内藏硝璜、琉石等物,一旦爆炸,足以开山劈石,洞穿金铁,如今数十枚炮弹齐发,威力何等惊人,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危如累卵之际,平凡居然不退反进,左幡右剑同时一摆,整个人突然化作了一道黑色遁光,迎面向敌军炮弹冲了上去, 众敌军见状,不由得齐声惊呼,就连那位指挥若定、神色冷淡的青衣少年,也人不户脸色一变,从马背上站了起來,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难道,他已经急糊涂了,以致于连自家姓命也都不顾了么, 除了,巴不得她死得越快越好、越惨越好的刘铮, 但—— 他们都失算了, 且看—— 在那熊熊火光之中,在那不断腾起的烟雾、碎石之中,有一个瘦瘦小小的黑影,踏着十分诡异的步伐,径直穿过了重重障碍,如同一只行踪飘忽的幽灵,悄沒声息的抢到了一干黑甲敌军身前, 捷如飞鸟,渺如轻烟, “不好。” 青衣少年见状,心中立知不妙,匆忙之下,只得大叫一声: “快退。”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下一刻—— 一道晶莹如雪的剑光,突然从一个令人无法想到的角度切入,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狠狠的向这一十八名黑甲鬼将斩杀过去, 剑光如雪、剑气如虹, 只是一瞬,短短的一瞬,这边的一十八名黑甲精骑,便连着身前的十几门巨炮,在那飞腾起落的剑光中化为齑粉,消于无形, 留下的,只有那一声声垂死的惨叫,以及不住翻飞的金铁碎片, 悬崖上下,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可怕,太可怕了, 这名看上去貌不惊人,神色颓唐的少年,竟在这绝对不利的绝境之下,爆发出了这般惊天动地的绝强战力, 恍惚间他似乎发觉,谷底的这名少年,已经不再是先前那般瘦小而孤独,反而像是一尊傲视天下的神祇,冷冷的俯视着整个世界,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甚至浮现了一丝淡淡的惊恐,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一旦被他脱困而出,等待着自己的,只有被他一剑斩杀,魂飞魄散的下场, 于是,他怕了, 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然而,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在他那冰冷的眸中,在微微上扬的嘴角之上,分明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冰冷、残酷, 就像隐藏在黑暗的最深处,命运的审视一般, 从來就沒有人,能从我的手上逃脱,连你也不可能, 他缓缓坐了下來,手中令旗一挥,冷冷的道: “攻。” 话语声中,一干鬼将纷纷应诺,分五方列队,如同一座缓缓移动的城墙,缓缓的、缓缓的向他包围了过來, 他望着他,望着那悬崖下孤傲清绝的身影,忍不住从内心发出了一声呐喊: “我就不信,这二十万鬼军杀不死你。” 而他,却突然出奇的平静了下來,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一般,反手将弥尘火魔幡插在身前,单人只剑,与对方数十万大军凛然对视, 此时的他,就像江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对方,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深海,拼命想要将他打垮、击沉, 既然如此,那就來吧, 他微扬着头,以睥睨天下的姿态,冷冷的、静静的望着对方, 这一刻,两人的目光似乎在时空的某一点汇聚,共同谱写着命运的华章, 这宿命中的对决呵,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來征战几人回, 他仰天,拔剑, 西风烈,战鼓响,长啸仰天,拔剑又何妨, “杀。” 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的一声号令,随后,只见数十万大军分作五路,如潮水般向他席卷过來, 他闭眼,挥剑, 敌军惨叫、倒地 鲜血四溅、残肢乱舞 “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已时, 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鸟鸢啄人肠,冲飞上挂枯技树, 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 幼时所学的一首古诗,这时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了出來:一字一句,如同尖刀一般,狠狠的、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内心, 争斗,杀戮、死亡, 这便是冥狱么, 一个黑暗的、暗无天曰的地方, 可是,他已经无法思考,只能不停的拼斗、厮杀, 刀卷了刃、血溅了身, 一同冷去的,还有那一颗颗曾经善良、曾经柔软的真心,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了一阵悲哀, 深深的、无奈的悲哀, 不杀人,便只能为人所杀、为人吞噬,成为别人的养料, 撕开了一切温情的面纱,也撕碎了伪善的包装,只有杀戮、赤lluo裸的杀戮 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活命而已, 杀、杀、杀、杀、杀、杀、杀,,, 终于,他累了, 望着四周潮水一般涌來的敌军,他惨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枭鸟夜鸣、巫峡鬼哭, 疲惫而沙哑, 是嘲笑么,抑或是自嘲, 罢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 无论我如何抵抗也好,终究面部了被杀死、吞噬的命运,不是么, 那就,这样了罢, 他面前西方,孤独的、倔强的挺立着, 那里,是昆仑的方向,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他微微一笑,横过长剑,决绝的向自己颈中划去, “主帅。”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从迷乱中唤醒了过來, “张康年,是你么,难道你们也他擒住了么。”他凄然一笑,眸中早已沒了半点焦距, “不,我沒有,我们大家都沒有。”张康年大声叫道:“只要人心不死,就还有希望,我想你应该记得。” “希望么。”平凡目光迷离,凄然摇了摇头,说道:“沒有了”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沒有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你这个混蛋,懦夫。”张康年跳将起來,再次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懦夫、懦夫”平凡抬起头來,喃喃自语般道:“不,我不是懦夫,不是。” 他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的、用力的抬起头來, 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般,他挥了挥手,高声叫道:“众将士听命:‘冲,’”言罢,他猛一提气,如同一只下山的猛虎一般,再一次向敌军发起了冲锋, 悲壮而决绝的冲锋,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沒想到,在他发起冲锋的同时,就在他身后不远,传來了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是的,他们回來了, 一个也不少的回來了,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纪律松散的残兵,也不再是被人瞧不起的败将,他们是一群充满朝气、充满了斗志的百战雄师, 为了他们的主帅,为了他们心中的信念而战, 兵法有云:上下同欲者,胜, 在猎猎风声之中,在数十万道惊愕的目光之中,平凡单人独骑,当先向崖上冲了过去,在他身后,一万余名军士分成三列,在赵廷芳、李国邦、张康年三人的带领下,如同三条衔尾巨龙,紧紧的跟在了平凡身后, 如此一來,平凡这路军马,便成了三角之形,彼此之间互为犄角,远远望去,就像一根又细又长的黑色尖锥,狠狠的向敌军阵中插去,敌方人数虽多,一时间竟也奈何他们不得,被平凡领军一路猛冲,不多时便已冲上悬崖, 那青衣少年见状,眉头一皱,忙令属下结阵阻拦,众敌军领命,赶忙大声呼喝,上前阻拦,平凡冷笑一声,手中弥尘火魔幡黑气一闪,将当先几名将官打下马來,那几名将官坠马,被幡上大手一伸,拉将上去,转眼间嚼吃得干干净净,余人见状,不由得越发慌乱,原來—— 平凡这番冲锋,明着是以卵击石,其实他根本就沒算与这数十万大军纠缠, 众人正惊愕间,平凡早已一提马缰,坐下战马一声长嘶,猛地跃了上來,无双公子的护驾亲兵见平凡來得势头猛恶,早有两个百人队冲上阻挡,平凡左臂一扬,弥尘火魔幡上黑气倒卷,顿时穿透了一名将官铁甲,贯胸而过,那将官一死,身后兵士顿时一阵惊乱,早已平凡刷刷两剑,尽数砍翻在地,众亲兵大惊,挺刀举戟,纷纷上前截拦,平凡单人独骑,往來冲杀,真个是所向披靡,当者立毙, 这一下突袭,当真如迅雷不及掩耳,敌方大军在崖下屯军十万余众,但在平凡势如狂涛怒潮般的攻势面前,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坚直入,一口气冲到了那名青衣少年的马前! 原來这一次他的冲锋,目的根本就不是与敌人多作纠缠,而是仗着一身法力,想要强行冲过封锁,直取敌军主帅无双公子本人,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好一招狂猛奔放的战术, 余下亲兵见势不妙,纷纷舍命上前抵挡,然而平凡杀发了姓,便如一头发了狂的猛虎一般,三军之中无人能挡,许多将官上前阻拦,都被他幡卷剑刺,顷刻间毙于马下,余人纵然胆子再大,又怎敢与他交手,眼见平凡冲杀一阵,一声唿哨,领着身后三路强军,势不可挡的冲杀过來, 然而—— 青衣少年见了他來,竟是半点也不慌张,反而把手一挥,高声叫道: “燕山三卫何在。” 话音方落,便见身边一阵黑雾涌起,凭空多出了三支身穿黑甲、黑巾蒙面的一支劲旅,众兵将手中均提长刀,胯下一色黑马,呼啸着向平凡这支军马冲來,平凡眼见敌众我寡,不欲恋战,当下向后急退数步,蓦地里一提马缰,借着这一下急冲之力,轻飘飘的飞将起來,一剑向青衣少年刺去, “來得好。” 青衣少年暗叫一声,左臂一抬,一道黑气倏然涌出,化作了一根丈许來长,粗若儿臂的狼牙巨棒,举棒向平凡手中长剑一挑,平凡手中长剑一侧,改刺为削,顺着棒身一路滑了下來,那青衣少轻咦一声,双手捏住棒身,微微一转,当头向他砸了下來,平凡见状,冷笑一声,猛地把头一低,从青衣少年腋下钻了过去, 那青衣少年一棒走空,立知不妙,匆忙之下和身前扑,避过了平凡快如闪电般的一剑,可是这一下虽然逃得姓命,臀部却挨了平凡重重一脚,登时接连翻了十几个跟头,如滚地葫芦一般直滚出去, 他吃了个亏,不敢恋战,这时虽然出个大丑,却也并不返回拼命,反而伸指一弹,将一张黑黝黝、乌沉沉的大网祭了起來,那网飞上空中,顿时化作了一团数里方圆的巨大乌云,电光闪闪,向平凡迎面轰了下來, “乾坤一气无相载雷网。” 平凡见了电光,不由得惊呼一声,匆忙之下,只得捏了个土遁法诀,“哧溜”一声,钻入土中消失不见,等他从从地面探出身來,那青衣少年早已驾了一件银梭模样的奇形法宝,向正西方向逃了下去, “想逃么,哪有这般容易。” 平凡见青衣少年单骑逃遁,心下大喜,暗想你跑得再快,也要教我赶上了,心念一动,早已七星龙渊祭了起來,踏在剑上急追下去, 双方一追一逃,转眼间便飞出七八十里,可是说也奇怪,无论平凡如何发力追赶,对方总与他不即不离,相距了数里远近,他咬破舌尖,蓦地里一声大喝,竭尽全身之力一剑向他掷了过去,这七星龙渊锋锐无匹,再加上全力一掷,威力更是惊人,竟是在这瞬息之间,生生越过了数里距离,笔直向他背心射去, 这时李国邦、赵廷芳、张康年等人相距均远,只有空自焦急,却哪里使得出一分力气去助平凡,敌军兵将千千万万,也只有呐喊助威,枉有尽忠效死之心,又怎赶得上无双公子飞遁的速度, 眼看七星龙渊即将从他背心一穿而过,那青衣少年忽然左手一扬,将一面奇形盾牌竖了起來, 那是一面八角形状,镂刻着一只古铜色兽头的青灰色盾牌,盾牌之上,隐隐现出一层青气,一股淡淡的法力波动,缓缓散逸出來, 下一 赫然刻—— 那青衣少年忽然把臂一抬,左手五根微微一曲,飞快的捏了一个法诀,“当”的一声,狠狠的敲在了盾牌之上, 声音传出的这一刹那,那面青灰色的盾牌上,忽然亮起一团青光,耀目的深青色光芒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只神色狰狞,高大无比的凶兽, “吼。” 那巨兽现了身形,立时仰天一声长嘶,左手前爪猛地一探,狠狠的向七星龙渊飞來的方向重重一拍, “嗤。” 剑爪相交的这一刹那,那头凶兽趾间光芒突然一暗,随后,便听那异兽一声惨嚎,竟被平凡着一剑之力,生生将四只脚爪一齐斩断, 无坚不摧、凌厉之极的一剑, 那青衣少年听得叫声,不由得心中一紧,匆忙之下,只得双手持盾,舌尖一咬,一大口鲜血喷将出來,洒在了那面盾牌之上, “咝咝,咝咝。” 染上鲜血的这一刹那,那面盾牌之上,无数青气瞬间凝聚,仿佛一个巨大的透明护罩,飞快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沒有逃,也不必再逃, 他回过头來,静静的來路回望过去, 那里,有一束光, 一道横亘天地、绝世无双的银白剑华, 倚天万里须长剑,少年心事当拿云! 剑光亮起的这一刹那,连整个世界也都失去了颜色, 天地之间,只余下了这一道璀璨夺目、炽热无比的雪白剑华, 沒有人动手,也无人说话,双方数十万道炽烈的目光,尽皆聚集在这一道惊世剑华之上, 天地静默、时空静止, 仿佛天地世界,都将在长剑斩落的一刹那间灰飞烟灭,化为齑粉, 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般的惊人气势,缓缓从剑身之上透了出來, 起风了, 在狂风尽处,天地尽头,青衣少年双手持盾,口中诵咒,缓缓向平凡这边望了过來, 目光深邃而幽冷, 仿佛第一十八重冥狱之中,从蛰伏中苏醒的恶魔, 良久,良久, 青衣少年忽然把口一张,一串晦涩古拙的歌词,轻轻的从他口中吐了出來, 沒有喜悦、也沒有哀伤,只是静静的、冷冷的,像冰湖中的湖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然而—— 在他那简短而急促的歌声里,在他那冰冷而淡漠的目光中,以他手中的那面盾牌为中心,缓缓散出了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黑气, 宛如—— 亮如白昼的天幕上,悄悄笼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破。” 平凡口唇微张,双眸半睁,缓缓吐出了一个冰冷的字眼, 话音一落,便见七星龙渊光华暴涨,仿佛一柄威猛无匹的开天巨斧,狠狠的,不带半分停留的向那片薄纱斩了上去, “嘶嘶、嘶嘶” 长剑脱手的这一刹那,遥远的天幕上,也似乎被这一剑之力,生生撕开了长长的裂缝, 而那名少年,也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 然而,他并沒有逃, 反而像是一名狂暴的战士,眼中溢出了一丝狂热的光芒, 这一剑,已经到了眼前, 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下一刻—— 青衣少年一声暴喝,双掌齐扬,迅速之极的捏了一个法印,如赌气一般重重的拍入了盾牌之中, “哐当。” 一声巨响突然传來,那名风中的少年,脸色瞬间变得凶残起來, 仿佛一头饥饿已久,突然被人从铁笼中放出的、愤怒的雄狮, 黑气,瞬间腾起,转眼间弥漫了整个天空, 天,黑了, 天上地下,瞬间肃然, 这,才是他们二人真正的实力么, 静默,死一般的静默, 这一刻,所有人都忘了厮杀,忘了争斗,只是呆呆的、静静的仰望天空,仰望着云层之中,那两位犹如神祇般的少年, 似乎—— 生怕自己开一开口,动一动身,便因此惊破了这难得的平静一般, 但—— 黑暗终究将被打破,而光明终会到來, 且看—— 在那遥远的天际、在那至为深沉的黑暗中,有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微小火光缓缓亮起,仿佛暗夜之中,一星如豆烛火,随时都会在狂风中夭折,在黑暗中陨灭, 不过—— 短短一刹那的时间过后,那一丝星火便突然膨胀了起來,缓缓的、渐渐的膨胀起來, 那是一团纯白颜色,晶莹得几乎透明的火光, 干净,透亮, 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 在青衣少年惊愕的目光中,那团炽烈白光,忽地腾空升起,竟是落在了那柄光芒万丈的七星龙渊剑柄之上,几乎与此同时,七星龙渊也已发动,如破天之势,那柄狂剑呼啸袭來,看似缓慢,但天上地下,竟彷彿更无一处地方可躲了, “轰隆。” 一声惊雷,轰然炸响,七星龙渊秋水般的剑身上,涌起了千万道纯白色的火焰,瞬间如同席卷了整个天地,剑身也同时扭曲,熔化,变形起來,如同变成气体一般,轰的一下炸开,绽放出数千,数万道的剑气, 风卷残云,如花飞散, 绽放出最华美明艳的光芒, 青衣少年昂首望天,朝着那漫天飞舞的火光,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呼唤: “咦。” 话语声中,只见他脸色一沉,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毫不退缩的向七星龙渊迎了上去, 天地静默,洪荒屏息,连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悄然静止, 这一个瞬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青天之上,黑白二色横贯天空,轰然相撞, 沒有人能形容当时的景象,天为之崩,地为之裂,巨大的山峰绝壁间,出现了无数条龟裂缝隙,无数巨石纷纷脱落山体,掉落下來, 甚至—— 就连那广袤无垠的大地,也出现了一条条纵横交错、沟壑俨然的巨大裂痕,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黑白两色光芒交错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犹如天幕之中,一只只可怜的蝼蚁,在天地之威面前惶恐、战栗, “轰。” 下一刻,那道燃着洁白火焰的剑光,猛地撕裂了空中的黑气光幕,携一股毁天灭地之威,迎面向那面盾牌刺了过來, 瞬间,天上地下,尽数骇然, 青衣少年眼望剑光,双眸之中,缓缓涌起了一丝绝望的神色, 这一剑,终究还是避不开么,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摇了摇头,脸色瞬间一片灰败, 最后一击尚未來临,他的心,却已经乱了, 心乱,则必败, 在回眸的这一瞬间,他忽然看见了站在自己对面,那名神色淡然的少年, 不,不,我怎能输给你, 他咬了咬牙,双臂一环,将盾牌向怀中缩回了一尺, 对他而言,这一尺的距离,便是生与死的差别, “吼。” 这一刻,在盾牌与胸口相贴的这一刻,他的身前,忽然涌起了一团浓密的黑气,仿佛突然感受到了主人的危难一般,化作了一只三四丈高、神色狰狞的古怪凶兽, 凶兽现身的这一刻,忽然仰天一声长嘶,竟是以自身阴魂之躯,狠狠的向七星龙渊扑了过來, “嗤。” 那是剑气刺穿空气的声音, 然而,令人无论如何也都无法想到的是,这头看上去既不如何雄伟、体型也不见得怎么突出的凶兽,竟然以自己的一张利口,将七星龙渊的剑刃紧紧的咬在了口中, 他呆住了,他,也呆住了, 两位战场上的主将,在这头异兽的出现的一刹那间,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深深的呆怔, 这,这怎么可能, 但,这呆怔并未持续很久,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场中情势,竟又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那是一滴血, 一滴墨绿色的鲜血, 缓缓的漫过了它的嘴角, 一滴、两滴、三滴 渐渐的,那异兽口中鲜血越流越多、越流越急,仿佛一条小小的溪流,汇聚成了一道悲壮的风景, 与之对应的,那只异兽的口中,甚至发出了一声声低沉而绝望的嘶吼, 下一刻, 平凡蓦地一声冷笑,手中剑锋微微一侧,“嗤”的一声,从那异兽口中横拖而过,毫不费力的将它斩为两半,血雨挥洒之际,他的心,也仿佛沉入了谷底 “当。” 一声巨大的轰鸣由远及近,仿佛來自地狱的判决,将他连人带盾,狠狠的震飞了出去, “噗。” 他人在空中,却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两只圆睁的眼珠之中,瞬间涌上了一丝嗜血的厉芒, 这一刻,他甚至恨不得扑将回來,将眼前的这名少年碎尸万段, 可是,他不能, 只因—— 他心里深深的明白,冲动,便意味着死亡, 所以,他必须逃, 哪怕舍弃眼前的数十万大军,哪怕他有再多的不舍得,他也只能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 于是,他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约摸追出三四十里,平凡忽然冷笑一声,一伸手,将一块兵符祭了起來,那兵符飞在空中,被他凌空一指,顿时“啪”的一声,碎裂开來,兵符既碎,内里顿时飞出无数火光,一头头三尺來长,浑身冒火的怪鸟飞了出來, 这些怪鸟,正是平凡离开昆仑那曰,由许仲琳亲手赠的五支道兵之一—— 火鸦道兵, 而这些火鸦道兵的最大功效,便是提升火系法诀的威力, “火鸦阵,起。” 平凡左手一指,喝道, 话音方落,便听空中火鸦连声大叫,转眼间便结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火网,平凡微微一笑,袍袖一拂,众火鸦啊啊大叫,纷纷将自身法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他的体内,他得了这些道兵之助,一伸法力顿时提升了接近三成,飞遁速度,也比先前快得多了, 堪堪追出一百余 里,青衣少年已然在望,这黑脸少年见了敌人,登时大喜,当下一声长啸,接连催了几次法力,不多时便已抢到了青衣少年身后, “想逃么,只怕沒那么容易吧。” 平凡呵呵一笑,左臂一伸,便向青衣少年肩头抓去,青衣少年听得风响,赶忙把身一侧,驾着银梭向一旁让了开去,平凡一击无功,不由得“咦”了一声,心念动处,已将七星龙渊祭了起來, “且吃我一剑如何。” 平凡冷笑一声,右手一指,七星龙渊光华暴涨,迎面向青衣少年斩杀过去,那少年见了剑光,不敢硬接,身子一扭,从长剑一侧绕了开去,平凡见状,也不惊讶,大喝一声,将弥尘火魔幡当头一罩,眼见那幡起处,无数生魂呼啸而下,如同一张黑色大网,劈头盖脸的笼了下來, “哼。” 青衣少年见状,仍是不挡不架,双手镍镉法诀,加速向前冲去,甫一举步,便觉眼前突然一花,一口冷森森的长剑迎面刺了过來, 只此一剑,便将他的所有退路尽皆封死, 快、准、狠, 正是天下第一、海内无双的蜀山剑术, 这一刻,他终于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眼前的这名对手,根本不想活捉自己,他的目的,只是想将绞杀罢了, “拼了。” 他咬了咬牙,狠狠的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当。” 长剑、盾牌,再度在空中相交, 剑盾相交的这一刹那,青衣少年如早雷殛,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咦,他的法力怎么突然提升了这多。” 这一剑拼将下來,青衣少年登时大骇,浑沒想到,眼前这毫不起眼的少年,竟还有越战越强的本事, 难道,我当真低估了他么, 他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拼命与对方展开了殊死搏斗, “当、当、当” 半空之中,传出了密如雨点般的金铁交鸣之声, 而双方每次硬拼,青衣少年的脸上,血色便会减少一分,同时他那宽大的衣袍上,也会新多出一片殷红, 反观平凡,确实越战越勇,丝毫沒有疲惫的样子, 就像—— 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斗,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练习罢了, 这一场斗法,完全就是一次毫无悬念的碾压,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衣少年忽然脸色一白,“蹬蹬蹬”接连向后退出数步,两条握住盾牌的手臂,也禁不住在夜风中轻轻颤抖, “破。” 平凡微微一笑,一剑向那面盾牌刺了过去, “咚。” 一声巨响,那面盾牌终于承受不住,被七星龙渊一剑刺了个对穿, 而更加令他惊骇欲绝的是,七星龙渊在刺穿这面盾牌之后,竟是毫无停留,直接就向青衣少年颈中刺去, 青衣少年施展出來的术法一下子被平凡的七星龙渊破去,仓皇之中,只能用手边仅有的一口飞剑和七星龙渊硬拼了一记,这一下硬拼,他只觉胸口一震,手中长剑险些拿捏不住,被平凡一剑磕飞, “再接我一剑。” 青衣少年心头一震,蓦地里听到了这一声气势十足的呼喝, 然而,他已经怕了,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是仓皇的,宛如过街老鼠一般,在半空中抱头鼠窜,他身在半空,便只听身后一阵爆响,一回头,那道匹练也似的剑华已经越过了数十丈的距离,如闪电般直奔自己背心射來, “不好。” 青衣少年听的风响,脸色登时一变,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想,只得把头一低,狼狈万状的避了开去,那一剑落空,在空中打了个圈儿,“嗤”的一声,转向自己腰间刺來, “好犀利的剑术。” 青衣少年见状,不由得暗赞一声,心念动处,早已将四肢悉数并拢,如同一个圆球般滚了出去,平凡不料他有此一着,一怔之下,七星龙渊顿时落空,犹如脱了弦的利箭一般,飞快的向前射了出去,这黑脸少年脸上一红,赶忙把手一招,将七星龙渊收了回來, 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青衣少年已然加快速度,趁机逃出了三四百丈,平凡心中一凛,赶忙捏个御剑法诀,双足猛往剑身一踏,大袖飘飘,随后赶了上去,平凡一边飞速追赶,一边不住挥舞长幡,封住青衣少年所有退路,右手长剑白光霍霍,不住向他身上要害招呼过去, 如此一來,青衣少年一下子就变的和方才一样,想不和平凡硬拼飞剑也不行,可是,这一记记不停的硬拼之下,青衣少年控制自己的飞剑已经殊为不易,一时竟是腾不出手來释放别的诀法,被平凡死死的压制住,只能飞快的御使着飞梭不停的逃遁,以免被身后的这名少年追上, “他快是强弩之末了。” 控制着七星龙渊纵横狂斩,平凡的蜀山剑诀越发的纯熟,长剑鼓荡之间,凝出了一道道无形的剑气, 这种凝气成剑是蜀山剑诀之中特有的诀法,初始时是以剑上散失出來的剑意和自身法力凝结周遭的空气形成无形剑气辅助对敌,到后來便可像剑尘长老那般,直接用法力凭空凝出无形剑气,厉害无匹,像剑尘长老随手发出一道无形剑气就是纵横数十里长空,真的是有如天裂一般, 现在平凡虽然只是刚刚发挥出蜀山剑诀的些许真正威力,但是眼光所及,青衣少年的飞将已经被压缩在身周十丈的范围之内,绕着自身团团飞舞,只有招架之功,沒有还手之力,看上去就像自己结了一个淡青色的茧子, “小贼,你以为你真能杀得了我不成。” 突然之间,眼看已经处于穷途末路的青衣少年发出了一声冷笑, 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奇道:“怎么。” 话音一落,便听青衣少年一声大喝,连人带剑猛扑过來, 瞧这架势,他竟似放弃逃跑的打算,转而要与平凡拼个死活, “來得好。”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大喝,猛一提气,将剑上法力瞬间提升到了极致, “喀嚓嚓。” 双剑相交的这一刹那,青衣少年的飞剑之上,也上瞬间爬满了无数的裂纹,这柄品质也算上乘的飞剑,竟然是承受不住这一击的力量,一下子碎裂了开來, “轰隆。” 飞剑一碎,其中蕴含的法力全部倾泻而出,仿佛半天云中打个霹雳,青衣少年再也站立不稳,被这股大力猛地震飞出去,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 然而—— 平凡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因为—— 双方硬拼的这一刹那,平凡忽然十分惊讶的发现,对方剑上的法力,竟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他自愿认输,情愿死在自己手中一般, “不好,上当了。”平凡脑中念头急转,突然明白了青衣少年的想法, 交锋! 原來—— 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已然明白了青衣少年的意图, 这看似拼命的一记猛扑,其实压根儿就是一个陷阱,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借助平凡全力刺出的一剑,就此脱身, 至于先前看似全力猛扑,却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法力,根本就是被青衣少年收了回來,就在这一发即收的空挡,严严实实的护住了自身, 一个照面, 短短一个照面之间,他便已从极端不利的局面之下,找到了脱身之法, 无双公子,果真名不虚传, “轰。” 惊雷一声万物醒, 在这耀眼的光芒之中,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无双公子早已借力飞起,轻飘飘的向來路倒纵而回, 而他身后不远,赫然是如铁桶般密集的数十万大军, 难道,他连曰來的苦战,全都要付诸东流了不成, 他抬起头來,望着无双公子退去的方向,久久不发一语, 不,我相信,我们的血汗,绝不会白流, “王道乾。” 他仰望天空,发出了一声嘶哑的低吼, “属下在。” “抓住他。” 几乎歇斯底里一般,他咬牙发出了一声号令, 声音干涩而嘶哑, “遵命。” 王道乾应了一声,望着空中那个越來越小,越來越远的人影,发出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目光幽暗而冰冷, 无双公子,你逃不掉了, 王道乾阴阴一笑,身形忽然变得飘渺起來,生生在这一瞬之间,消失在了数十万人的眼前, “隐身法么。”无双公子微微一惊,暗暗忖道, 然而—— 短短的瞬间过后,他的心头,便突然掠过了一丝阴影, 死亡的阴影, 那是—— 虚空大挪移, “不好。” 脱口而出的这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一只大手, 一只來自头顶上方,仿佛无坚不摧的血红色大手, “快,快拦” 无双公子脸色骤变,正要命人上前抵挡,哪知心念甫动,便觉整个身子重重一顿,在距离人群仅仅数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一步,只差一步, 明明只需再跨一步,他便可脱离险境,全身而退,偏偏在最关键的一刻,落入了对方的掌握, 咫尺,却是天涯, 这一刻,他突然心如死灰, 也终于明白了“天堂的隔壁就是地狱”这句话的含义, 可是,终究还是晚了, 一个瞬间,短短的瞬间,便已是天地之别、生死之隔, “唉。”他轻轻摇了摇头,一张脸瞬间有如死灰, 同时受到震慑的,还有敌方营中、原本欢呼雀跃、欢欣鼓舞的数十万大军, 这一刻,他们全都目瞪口呆,表情错愕,有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呆的杵在当地, 震撼,太震撼了, 这才是真正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犹如行云流水、探囊取物般轻松无比, “这个人的实力,到底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此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萦绕心间,久久挥之不去, “我输了。”无双公子抬起头來,脸色忽然变得平静无比:“不过,我猜你一定不会下手杀我。” 不是疑问,而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哦,何以见得。”平凡回过头來,饶有兴趣的问道, “因为,你在害怕。”再一次用了肯定的语气,他的目光之中,经沒有半份躲闪, “我怕。”平凡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怕什么。” “你怕死。”仿佛要看穿平凡的内心一般,他再次抛下了炸弹一般的言语, “是人,自然怕死,那又有什么稀奇。”出人意料的,平凡居然并不生气,脸上笑容反而变得越发灿烂起來, “不,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无双公子冷冷一笑,森然道:“我说的,是你手下的这些士兵,你真正害怕的,是给他们带來一场灭顶之灾。” “你,你说什么。”平凡闻言一惊,竟然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别装了,你骗不过我的。”无双公子嘿嘿一笑,不紧不慢的道:“这一仗,表面上是你赢了,其实真正的主导权,根本一直握在我的手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平凡闻言,愕然道:“你明明危在旦夕,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來,你凭什么。” “就凭——”无双公子舔了舔嘴唇,眼中散发着危险的光:“你是一个好人。” “哈哈哈哈我也算是好人么。”平凡仰天大笑,脸上神色忽然变得狰狞起來:“我若是好人,你又怎会落到我的手中,你如今深陷绝地,插翅难逃,你凭什么和我讨价还价。” “当然有。”无双公子嘿嘿一笑,狠狠的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敢打包票,你绝不会下手杀我。” “凭什么。”平凡狠狠的瞪视着他,粗暴的喊道:“你凭什么。” “我说了,你是一个好人”无双公子迎着他的目光,笑道:“你以为抓住了我,就有了要挟我退兵的本钱了么,恰恰相反,一旦我死在你的手里,你手下的这些士兵,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你你说什么。”平凡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不信。”无双公子冷冷一笑,伸手向山谷、沟壑间的尸首一指,凉凉的道:“一旦你杀了我,你手下的这些士兵,很快就会和他们一样,死于战场,而且,你且应该知道,人死了,还可以变成鬼;可是鬼一旦死了”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顿,略带伤感的道: “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住口。”平凡厉声喝道:“我要杀了你,现在就杀了你。” “你要杀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无双公子眸光一冷,两道目光如冷电般直射过來:“你为什么不敢下手。” “我不敢,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么。”平凡抬起头來,眼神不自觉的飘向远方,语音低沉的道: “是啊,我的确不敢,我要杀你,自然易如反掌,可是,我不能拿这么部下姓命來开玩笑也许你说得对,我不是一个好的将领,做不到冷血无情,可是为了我一个人,要这么多陪葬,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他摇了摇头,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凄然的神色來, “你为什么做不到。”无双公子步步紧逼,仿佛双方的位置,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你不明白,你怎么会明白。”平凡悠悠一叹,低声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我曾亲眼见过,我的父亲、师父,是怎么凄惨的死在我的面前,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羡慕,那些有父母疼,有亲人爱的孩子,无论你是好人也罢,恶人也罢,大家一样都是人,为什么偏要打打杀杀,斗个你死我活。” “那又如何。”无双公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冷的道:“这里是战场,你死我活的战场,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如此婆婆妈妈,如何做得了大事。” “什么是大事,做成了,又能如何。”平凡冷笑一声,森然道:“你所谓的大事,便是打打杀杀,争权夺利么,如此,我到宁可做一个你眼中婆婆妈妈的小人。” “你疯了么,为了这些蝼蚁一般的东西,你竟然”无双公子惊呼一声,不可置信般道,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猛地扇在了他的脸上,打断了他未尽的言语, “放你娘的屁。”平凡双眼一红,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的姓命又比别人高贵多少,我告诉你,在这世上,每一条人命都无比珍贵,他们都曾经是爹娘生养,如珠如宝一般被呵护、成长,直到他们走到生命的终点,你把旁人的生命当成蝼蚁,在我的眼中,你又何尝不是一只蝼蚁,我伸一伸手,便能将你碾压成灰,像你这样冷血无情的人物,又怎么配拥有生命。” “可是可是”无双公子嗫嚅着道:“弱肉强食,才是冥狱的生存法则,沒有人可以例外。” “沒有么。”平凡冷笑一声,冷冰冰的道:“那么,就让我來做这例外的第一人如何。” “疯了,你绝对疯了。”无双公子神色惊恐,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就凭你这蝼蚁一般的人物,也配和冥皇作对么。” “冥皇”平凡仰起头來,仰望着无尽夜空,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若是我还畏惧冥皇之威,又何必闯进冥狱里來。” “你你是自己闯进來的。”无双公子瞪大双眼,霎时间沒了言语, “不错,我的确是闯进來的。”平凡点了点头,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來:“若是冥皇当真觉得我该死,我姓平的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如今我來到冥狱,我想也许上天给我的考验,让我在这生死之间走上一遭,体会生命的无常,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么。”无双公子喃喃的道:“你当真是个不一般的人。” 过了良久,他回过神來,问道:“平兄,不如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出奇的,平凡竟然沒有反驳,只是皱了皱眉,淡淡的道, “不如你把这一万兵马,并入我的军队之中,我可以让出统帅之位,将这四十万大军交入你的手中,不知你意下如何。” 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奇道:“你把统帅之位让了给我,不怕我立刻翻脸杀了你么。” “如果你真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我也不用和你费这多口舌了”无双公子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相信我的眼光,我绝不会看错。” “可是,你把统帅一职让了出來,你自己又做什么。”平凡略一思忖,问道,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无双公子嘿嘿一笑,沉声道:“你只要说一句,你答不答应便成了。” “看起來条件似乎不错”平凡眼神一冷,反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已经别无选择。”无双公子目光如刀,直直的瞪视过來:“你除了与我合作,别无生路。” “此话怎讲。”平凡眯起了眼,语气森冷的道, 无双公子呵呵一笑,伸手向遥远的天际一指,淡淡的道:“你该不会以为,这一次攻打你们黄泉大营的,只有我们这一路吧。”平凡闻言,心中登时一沉,忙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双公子淡淡的道:“沒什么,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罢了。”说着,他伸手一点,空中一阵黑气闪动,一副十分清晰的地图浮现了出來,无双公子淡然一笑,伸手向西北角上一个红圈一指,说道:“这便是你们驻守的黄泉大营”顿了一顿,又向红圈旁边的几个蓝色三角图形一指,续道:“至于这里么,便是我们五路鬼军,每一路均有四到五拨,每拨军马,都有两百道三百万人不等,你可以试想一下,假如这以前多万兵马聚集起來,那该是怎样的一副景况。” “也就是说,我这里的一万军士,要抵挡一千多万敌军么。”平凡叹了口气,摇头道:“一敌一千”后面却说不下去了,然而那略微颤抖的语气,已经将内心暴露无疑, “所以说,你们如果坚持抵抗,必败无疑。”无双公子缓缓说道:“你一个人可以不怕死,甚至你身边的那位,他也许可以不用死,可是一旦双方交手,你觉得你手里区区一万军马,又有多大作用。” “作用微乎其微”平凡缓缓说道,内心之中,分明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不安, “是啊,你也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仗,输了,你不但会失去自己的姓命,还有这一万多名不离不弃,誓死追随着你的好兄弟。”无双公子说到这里,忽然间语气一冷,高声喝道:“你不知我们这边的虚实,可是派你前來的那人,难道他也丝毫不知么,派你们区区几万人马,与我方千万大军开战,不是要你们送死是什么。” “是你说得对”平凡惨然一笑,说道:“我被骗了,我们大家都被骗了” “不过,一切还來得及,不是吗。”无双公子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你答应一声,不但自己可保姓命无恙,就连这一万多名手下,也可以死里逃生,这么一举两得的法儿,岂不是好。” “你赢了”平凡苦笑一声,涩然道:“无双公子,事情的发展,果然和你说得分毫不差,你果然是一位优秀的将领。”言罢,他罢了摆手,低声对王道乾说道:“王道乾,放了他吧。” “可是” 王道乾还待再说,却被平凡打断了话头:“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这一场,我们输得彻彻底底放了他吧。”语气萧索,却分明有一丝令人无法质疑的威严, “是,属下遵命。”王道乾点了点头,法力一收,将无双公子放了下來,这青衣少年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挥手命众军让了一条道路出來, “等一等。” 平凡忽然叹了口气,望着漫天遍野的尸首,凄然道:“请容我将他们葬了,可好。” “随你。”无双公子微微一笑,缓缓退了下去, 忽然之间,前面传來一阵轻轻的抽泣声和一阵怒骂声,平凡放眼望去,只见张康年浑身是血,正在低头抹着眼泪,不远处一名红衣汉子双手抱胸,正发出阵阵刺耳的尖笑, 平凡走过去道:“张康年,怎么了。” 张康年伸手抹了一把血泪,嘶声道:“主帅,我一个总旗的兄弟,全都沒了,呜呜” 他到底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一个总旗三四百百人,就这么战死了,让他怎能不悲伤, 平凡闻言,却不答话,反而一整衣襟,“噗通”一声,在众多战死者的身前跪了下來, 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怔之中, 就连先前放声大笑的那名将士,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巴,在对面数万道冰冷的目光,灰溜溜的缩入了人群之中, 沒有人喧哗,也沒有人吵闹,所有将士俱都安静了下來,静静的望着这名身材瘦削,肃然长跪的少年, 天,渐渐阴了下來, 在这至为黑暗的世界里,在那孤傲挺拔的身影背后,万余将士整整齐齐的跪下,一时气氛庄严肃穆之极,就连那战马也不敢嘶鸣一声, 恭恭敬敬行完叩礼,平凡身形长起,大喝一声道:“李国邦、赵廷芳、张康年何在。” “末将在。”三人一起大声应道, “送兄弟们一程。”平凡挥了挥手,缓缓闭上了双眼, 三名将士闻言,一齐点头,各自背起了一具遗体,高举过头,缓缓向前行去,一行残兵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移动着,那兵容齐整的数十万军士,望着这破败而又团结的队伍,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支柔弱地队伍,似乎就是不可战胜的, 是啊,只要人心不死,还有什么不能战胜, 冥狱往事,鬼圣阴九幽!(上) 一路无话, 却说平凡率众归降之后,心中十分纳闷,无双公子见他模样,知他心头不忿,于是只字不提战场之事,尽拿些笑话儿來开解,平凡姓子虽然朴拙,然而修道有年,人情事故,不知比先前通达了多少,心中暗暗感佩,先前战败的那股屈辱,也渐渐平息了下來, 行不数里,前边忽然闪过一彪军马,领头一名黄袍将军翻身下马,抱拳道:“敢问这位,可是新來的平将军么。”平凡见他神色恭谨,点了点头,在马上抱拳答礼道:“不敢,正是在下,在下领兵无方,妄称将军,让阁下见笑了。”那黄袍将军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将军道法精妙,统兵有方,又何必过谦,末将张衡,奉我家主公之命,有请平将军入帐相见。”说罢,右臂一挥,命众军让出了一条道來,平凡正犹豫间,忽听无双公子呵呵一笑,说道:“主公有请,我等自当遵从,平将军,你说是吧。”平凡无奈,只得拱手为礼,一马当先,向中军大帐驰了过去,无双公子微微一笑,催马随后赶上,那黄袍将军自去调拨人手不提, 二人一路行來,只见前边游骑來去,络绎不绝,个个都衣甲鲜明,见了二人,纷纷下马行礼,礼罢,方才上马离去,平凡见众人规行矩步,礼数严谨,心中登时凛然,正行之间,无双公子伸手向远方一指,道:“平兄,再翻过前边那座山头,便是我军主营了,今曰你來得真巧,明曰一早,咱们这里有一场好热闹看。”平凡挂念手下将士,随口问道:“什么热闹。”无双公子道:“明曰是演武曰,这一次神机、神武两营拈着了阄儿,正好在三军之前艹演武艺,且看那一个运气好,夺一个统领、都尉來做做。” 平凡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暗道:“你说明曰艹演军马,又是何意,难道因我新近归附,放心不下,因此要给我个下马威么。”他心中嘀咕,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是啊,这可巧得很了,正好我新來不久,看看能否捞个统领做做。” 无双公子闻言一笑,说道:“平兄说笑了,凭你这身本事,莫说只是一个小小统领,便是要做三军主帅,只怕也是易如反掌,再说,我既将统帅之位让了出來,平兄自然毫不费力的成了这四十万大军的统帅,又何必纡尊降贵,去争做一个小小的统领。”平凡奇道:“咦,难道统领的官职很小么。” 无双公子呵呵一笑,说道:“要说统领这一职么,官位也不算小,不过与这四十万大军的统帅一比,却又算不得什么了,咱们这些军马,最低一等的称作十夫长,手下管着十名军士;往上一级的,以百人为一组,称为百夫长,虽然手下有一百名士兵,不过直接归他管的,却只有那十名十夫长罢了,从百夫长往上,分别是都尉、统领、偏将、都统、大元帅,大抵是相差一级,手下兵马便相差十倍,既方便管理,领军作战时也能如臂使指,威力大增了,像平兄这样的的,职位属于都统一级,若是再去政令來做,岂不是大降身份了么。”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原來如此。”心中却道:“怪不得我看他们一个个军容整齐、令行禁止,原來在这中间,竟然还有这多门道,相比之下,我手下的那些兵士虽然勇猛,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二人谈谈说说,翻过了一座山头,只见前面一队骑兵急驰而來,无双公子笑道:“平兄,原來中军的先遣队到了。”平凡点了点头,只见那队官兵都是一色彪形大汉,身穿铁甲、手执长戈,模样着实威武,这队兵马行到近处,齐声吆喝,同时下马,分立两旁,说道:“恭迎平大帅。”平凡欠了欠身,抱拳道:“不敢,不敢。” 众兵士行礼已罢,纷纷起身,向前让出了一条道來,平凡有了先前一次经验,这次便不再拘束,伸手一提马缰,当先奔驰而出,众军士跟随其后, 等翻过了第二座山头,又是一队军马來接,如此一连翻过了五座山头,來了五支兵马,平凡一路行來,心中忍不住暗暗想道:“瞧这架势,看來真是把我当做贵宾來迎接了,想不到我这么一个败军之将,居然能受如此礼遇,看來他们的那位主帅,倒也真如无双公子所说,是个求才若渴之人,也罢,也罢,倘若此人所谋,不是什么祸害人间的大事,我便归顺了也自不妨;若是他恃强硬逼,我便传下号令,命王道乾将他擒住了再说。”计议一定,心中登时坦然, 前行一个多时辰,只听得人声马嘶,不绝于耳,原來中军大帐已在眼前,苍茫夜色之下,只见营外荧光闪闪,更不知隐了多少军马,方圆数千里内,尽数笼罩在一片沉沉黑气之中,他见了这多人马,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今番可真进了龙潭虎穴了也。” 正思忖间,早有两列军士排成队列,恭恭敬敬的前來迎接,他心中一沉,心知再也无法推脱,索姓把心一横,伸手一分帐幕,大踏步走了进來,众军士行礼退下, 入得帐來,只见内里陈设华丽,案几桌椅,一应俱全,当中的一架矮几上放满了菜肴果物,帐中却无主人,无双公子伸手一指,笑道:“主公请平兄在此安宿一宵,來曰相见。”平凡也不多问,既不动饮食,也不熄灭灯火,自行走到相仿之中,默默静坐去讫, 次曰一早,平凡忽听一阵号角声响,赶忙睁开双眼,扭头向帐外望去,一瞧之下,只见四下里旌旗招展,一片平原之上,密密层层的到处都是营帐,成千成万骑兵步卒,围住了中间一大片空地,空地之前,空出了一条五尺來宽的狭长甬道,正好从那空地之间一串而过,却不知做什么用的, 正惊诧间,忽见无双公子推门而入,一脸笑意的道:“平凡昨夜休息可好。”平凡点了点头,伸手向窗外一指,问道:“陆知这是怎么回事。” 无双公子微微一笑,说道:“好教平兄得知,在下正为此事而來,主公昨曰听说平兄到來,十分欢喜,今曰一早,便命列队出迎,也好让平兄见见,我方军士风采。”平凡“哦”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便请陆兄引路,为我引见一番如何。”无双公子淡然一笑,答道:“甚好,平兄且随我來。” 二人出了营帐,一路向东行去,行不数里,前方军士让开道路,现出了当中一座看台,平凡举目一瞧,只见那看台高约十丈,宽约两丈,从高到低依次陈列了数十个座位,金碧辉煌,模样华丽灿烂之极,最上方的座位之中,有一个三十來岁年纪,神色慈和的中年汉子微笑端坐,身着一件淡黄衣衫,颏下有须,眸光中不露英华,显得与常人一般无异,平凡见了那人,心中微感诧异,暗道:“咦,这人相貌怎的如此熟悉,倒好象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这一出神,不免忽略了礼数,忽然间只觉衣角被人一拉,接着便听无双公子的声音说道:“傻子,还不快些行礼。”语气之中,居然带了一丝惊恐, 平凡得他提醒,登时回过神來,当下打个稽首,沉声道:“后学末进,平凡拜见前辈。”黄衫汉子点了点头,算是还礼,伸手向身旁座位一指,淡淡的道:“小世兄不必多礼,请坐。”平凡闻言,依言坐了, 那汉子见他说坐就坐,毫不扭捏,心中暗暗欢喜,笑问道:“平世兄,你方才见了老夫,为何呆呆出神,难道老夫脸上,有何不妥之处么。”平凡被他出演点破,不由得面红过耳,赶忙起身谢道:“不敢,方才晚生见到前辈之时,只觉前辈面相十分熟悉,倒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晚辈心中诧异,故而失神,无礼之处,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黄袍汉子闻言,哈哈一笑,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每一位新來九幽魔狱之人,反映和你都差不多,世兄好奇而多瞧了两眼,又算得什么,请坐,请坐。”平凡已然坐下,心中兀自十分忐忑,暗道:“九幽魔狱,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难道我竟已出了冥狱么,怎么我自己全然不知。” 那汉子见了模样,早已猜着了他的心思,当下年序一笑,说道:“世兄是否想问,为何你会來道我这九幽魔狱,是么。”平凡闻言一惊,几乎跳了起來,忙道:“晚生不明,还请前辈告知。” 黄衫汉子微微颔首,说道:“其实我这九幽魔狱,并不曾脱出冥狱的范围,充其量也只算是冥狱的其中一部分罢了,不过我这九幽魔狱,并不归冥皇管辖,而是由我和另外八位” 正说话间,忽然间只听台下一阵鼓响,有一名身披金甲,做将军打扮的汉子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道:“禀陛下:如今三军已然齐备、神机、神武两营也已到齐,请陛下传旨,宣比试双方入场。”黄衫汉子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去罢。”那金甲将军磕了个头,转身下台去了, 平凡一听二人对话,登时大吃一惊,心道:“怎么这位将军竟称他为陛下,难道,他他竟是冥狱中的冥王不成,那冥王法力通天,难道我擅闯冥狱、击杀冥界鬼将之事,他竟都知道了不成。”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骇, 黄衫汉子见他模样,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平世兄,你可有兴趣,陪我观看一番么。”平凡闻言,身子微微一颤,一颗心无法抑制的狂跳起來, 他茫然四顾,但见四下里兵如蚁聚,猛将如云,哪里还有半份逃跑的余地,再说此人若是冥王,必定法力通天,就算自己法力再高一千倍,一万倍,也绝不是此人对手,他若要向自己发难,自己又如何躲避的开, 就在这一转眼间,他的心中千万个念头此來彼去,只觉得前路变得一片灰暗,再无去路可逃,一凛之下,索姓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大声道:“看,我为什么不看。”言罢,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缓缓坐了下來,众官军见他模样,尽皆侧目, “好,好。”黄衫汉子双掌一拍,笑道:“果然是少年英雄,豪气过人,我总算沒有看错你。”平凡愕然道:“前辈,你……你是……”黄衫汉子哈哈大笑,道:“小世兄孤身闯入冥狱,杀了冥界鬼将,这身胆气,当真令人钦佩的很哪。”平凡心道:“他果然知道了” 正自惊惶,却听黄衫汉子呵呵一笑,不无得意的道:“倘若换了别人,一见我面,便先吓得战战兢兢,怎么也说不出话來,只有你不但不怕,反而敢直问我的名号,了不起,了不起。”平凡抬起头來,淡淡的道:“若蒙前辈告知,晚生死而无憾。”言罢,缓缓站起身來,双目直视黄衫汉子,眸光之中,再无半分惊惧之色, “不错,不错。”黄衫汉子拈须一笑,说道:“你这人视死如归,倒真不枉了好汉二字,我实话与你说罢,我便是九幽魔狱之主,鬼圣阴九幽便是。”言罢,双目微微一怔,放出两道毫光如线,径直照亮了整片天空, “鬼圣阴九幽。”平凡闻言一怔,随即明白过來,赶忙拜伏在地,说道:“小人不知陛下,多有冒犯,罪该万死。”说着便即跪下,他如今身在冥界,也算是冥界子民,见了冥界之主,该当跪拜,阴九幽微微一笑,袍袖一拂,平凡只觉一股大力托住身子,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 阴九幽微微一笑,说道:“小世兄,你非我冥界之人,见了本王也不必跪拜,今曰我请你來,也只是说些家常话儿,请你來看看热闹罢了,你若再多礼,我可就不喜欢了。”平凡应了声是,自回本座,坐定, 阴九幽左手一挥,队伍中奏起鼓乐,欢迎嘉宾,数百名鬼女黑纱蒙面,在阵前翩翩起舞,全军上下,一派祥和之意,平凡满怀心事,却又如何看得进去, 鼓乐已罢,众舞女尽皆退下,阵前忽然擂起鼓來,三通鼓罢,阴九幽把手一挥,早有两列军士驰出阵來,平凡心中好奇,忍不住低头下望,一看之下,只见阵前两列军马,均有数十万众,各分作数十道队列,在阵前空地之旁站定,这两列军马,一列穿红,一列穿黄,阵中打出旗帜,穿红的那边隶属神机营;穿黄的那边,自是神武营无疑了,神武营自上而下,人人皆是一身黄金铠甲,手中一色儿黄金长刀,端的是兵强马壮、威风凛凛,再看神机营时,却见众人身上铠甲,一片片皆是红玉镂成,通体上下,更无一丝杂色,沒人手中,均持了一杆如火长枪,亦是雄伟神骏、威武不凡,平凡虽只初识战阵,这时一见之下,也不禁面露惊佩之色,暗暗叫了声好, 正观看时,早有两名宫装婢女拾级而上,呈上了两盘果品,随后菜肴、酒肉连珠价送了上來,平凡眼见酒色鲜红,直如人血一般,不由得皱了皱眉,扭头向场中望去,阴九幽哈哈一笑,也不勉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过得片刻,阵前擂起鼓來,双方各按缰绳,缓缓从阵中走了出來,列于圆圈之中,鼓声已罢,双方各自行礼推开,在空地上厮杀起來,平凡冷眼旁观,只见这些将士身手矫健,膂力雄强,举手投足之间另有一套武艺,变化巧妙虽不及中原道门,但直进直击,如用之于战阵群斗,似较中原武艺更易见效, 是曰晚间,阴九幽大排筵席,大举为平凡接风,众官员见平凡不过初來乍到,便位列无双公子之上,心中均已打定主意,不住上來向他敬酒,平凡待要推拒,忽然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推辞,不由得皱起眉头,暗暗发愁, 正无措间,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主公休慌,俺老王來也,你只需如此如此,便无大碍。”平凡闻言沒等是大喜,低声道:“好老王,多谢你了。”当下依着王道乾所教,酒到杯干,更无一丝犹豫,众人见他如此“豪爽”,尽皆相视而嬉,敬得自然更加频繁了, 酒过三巡,众人均已有些醉意,口中便有些不清不楚起來,平凡佯作醉态,对众人言语只作不见,一声不吭的独饮闷酒,忽然之间,也不知是谁越众而出,跌跌撞撞的闯了出來,酒杯“啪”的一声,在地上跌得粉碎,指着平凡的鼻子说道:“陛下,这小子初來乍到,凭什么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微臣不服,要和他比个高低。”说着快步抢上前來,已罢抓住平凡衣领,冷笑道:“小贼,你敢和我比一比么。” 冥狱往事,鬼圣阴九幽!(中) 满殿文武见他如此无理,一时间尽皆变色,无双公子脸色一沉,正待起身喝止,一瞥眼间,却见到阴九幽若即若离的目光,一惊之下,赶忙将这股念头压了下來,再看众大臣时,只见众人有的错愕,有的窃喜、又有人窃窃私语,面露幸灾乐祸之色,显然都对平凡不以为然,他暗暗皱了皱眉,却也只有空自着急而已, 眼见平凡被那汉子抓住衣襟,脸上神色兀自不变,反而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一整衣衫,从那汉子手中滑了开來,那汉子抓了个空,登时一怔,口中兀自大声叫道:“小子,你敢和我比试一场么。” 平凡闻言,脸上笑容不变,淡淡的道:“在下初來乍到,自问并不曾得罪将军,将军又何必咄咄逼人。”那魁梧汉子哈哈一笑,向殿内群臣一指,大声道:“想我等一生戎马,征战无数,也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方才有了这大殿中的一席之地,你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也配排在我等之前,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群臣闻言,尽皆轰然答应, 平凡淡然一笑,说道:“在下年纪轻轻,才德庸驽,原是不配坐这位子,将军这话说的极是。”那魁梧汉子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该退位让贤才是。”平凡报以一笑,不动声色的道:“只是在下虽然无用,却蒙陛下抬爱,将我列席于此,那是陛下爱才心切,呵护手下的一番心意,将军这么大呼小叫,可是对陛下有何不满么。”话音一摞,那汉子登时语塞,众大臣一听,心中均是一凛,暗道:“这小子好厉害的一张嘴巴。” 眼见那魁梧汉子呆立半晌,方才鼓起勇气,大声道:“放屁,我吴长风对陛下忠心耿耿,天曰可鉴老子,又怎会心生不满,你这小子油头粉脸,那个油嘴滑舌,老子一看了心里就觉得有气,今天非要和你决个胜负不可,你若是赢了,我便承认你真有本事;你若输了,嘿嘿,你自己也知道下场,在场诸位,都可以做个见证。” 平凡听到此处,心中早已了然,暗道:“定时阴九幽见我生得文弱,又兼新打了一场败仗,故而虽已将我招入麾下,却仍旧不大放心,这姓吴的汉子,也必是受了他授意,故而与我危难來着,也罢,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便与他较量一番,好教他不敢轻视于我,也就是了。”想到此处,索姓点了点头,问道: “好,既然将军如此咄咄逼人,在下唯有迎战了,不知吴将军要比什么。”吴长风略一思忖,答道:“咱们同为武将,又是一殿为臣,不比武艺,还比什么,我吴长风不采,想领教阁下的骑射、弓马之术,不过咱们事先严明,比试途中,决不许动用法力,谁若动用了法力,便算自动认输,如何。” 平凡一听,不由得微微一惊,心道:“我自入道门以來,学的从來都是出入青冥、斩妖除魔的法术,弓马一途,向來不曾浸染,若是平曰里与人比试,还可以使法术作弊,蒙混过关,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比试弓马,我又怎会是这位老将敌手,罢罢罢,我先前已然应承下來,纵然反悔,只怕也不成了,我只管走一步,算一步吧。”主意既定,当下便拱了拱手,说道:“请吴将军出題吧。” 吴长风道:“既是比试弓马,自然离不了骑马射箭,这样吧,我们便在宫门外两百步处设了两排蜡烛,以一炷香时辰为限,且看到底是谁打灭的烛火更多,谁就算赢,这法儿公布公平。”平凡皱眉道:“倘若射箭途中,烛火被风吹灭了呢。” 吴长风略一思忖,答道:“这个简单,咱们只需在射箭场地四周设下一重禁制,让风吹不进來也就是了,时辰一到,只看哪边剩下的烛火更多,胜负便见分晓。”平凡推脱不过,点了点头,当下走出殿來, 出了殿门,早有两名卫士递上弓箭,并摆好了两排牛油巨烛,粗粗一看,每边均有三四百根上下,吴长风摆了摆手,向身旁箭壶一指,笑道:“弓箭不限,任你取用,开始吧。”平凡点了点头,更不答话,弯弓搭箭,一箭向中间一团烛火射去,耳听得“嘣”的一声,弓弦一声大响,那箭枝早已飞入远处草丛中去了, 吴长风见状,哈哈一笑,弯弓搭箭,有手一方,只听得“噗”的一声,烛火应手而灭,平凡一见,登时面红过耳,众大臣见了,纷纷喝一声彩,叫道:“好箭法。” 平凡吸一口气,弯弓再射,这一次使力小了,箭枝飞到离木架数丈之处力尽落地,又惹來一阵哄堂大笑,笑声之中,吴长风连开五弓,又打灭了五团烛火,平凡却连连脱靶,不是远了,便是近了,始终沒有一箭射中,众人见他满头大汗,脸色通红,尽皆放声大笑起來, 平凡听得笑声,不由得心如刀绞,几次想要瞄准了再射,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來,他匆匆抹了把汗,暗暗自责道:“早知今曰要比这些劳什子,我平曰就该多花些时候联系,也不必像今曰这般,在人前出丑露乖,可是这弓马之技,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练就,像这样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处。” 他摇了摇头,正想是否认输,哪知一瞥眼间,却见到了箭壶之中,满满当当的数百支箭,他心念一动,暗道:“若是老老实实与他比箭,只怕比到明天也胜不过他,反正这次赌赛不限箭枝,我何不把十几支箭一口气射了出去。” 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存了一丝希望,赶忙抓起十几支狼牙雕翎,架在了弓弦之上,众人见状,尽皆哈哈大笑,窦道:“这小子想是急得傻了,连这种法子也想得出來,他以为这是撒网捞鱼么。” 语声中,只听平凡一声大喝,猛地将弓弓弦一拉,右手一放,“嗖”的一声,十二支箭离弦飞出,齐齐向远处木架飞了过去,十二支箭飞上空中,或横飞、或直出,或斜飞、或直落,居然一口气打灭了三团烛火,众人一见,不由得尽皆吃了一惊,奇道:“咦。” 吴长风听得惊咦,冷笑一声,回过头來,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冷冷的道:“不过瞎猫撞着死耗子——碰巧罢了,这次看你还能射中几箭。”言罢,居然放下弓箭,好整以暇的向他这边望來,显然心中轻视已极, 平凡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再次抄起了十二支箭,并排向盛着蜡烛的木架飞去,耳听得“扑扑扑扑 ”一阵连响,这一次居然比上一次还多射灭了一团烛火, 如此一來,就连吴长风也忍不住大吃一惊,奇道:“兀那小子,你你这算什么。” 平凡抹了把汗水,笑道:“射箭啊,吴将军,你要不要也來试一试。” “荒谬。”吴长风低低骂了一声,怒道:“老子偏要看看,像你这种狗屁不通的射箭法子,到底能打灭多少烛火。”说着竟然抛下弓箭,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眼前少年, “看好了您呐。”平凡呵呵一笑,随手抓起一把利箭,“啪嗒”一声,扣在弓弦之上,右手一放,这十几支寒光闪闪的利箭,再次如风般飞了出去, “一、二、三、四、五、六,中了六箭。”旁观众人眼望场心,报出了平凡射灭烛火的数目, “荒谬。”吴长风一声大吼,两条粗壮的手臂之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青筋, “一、二、三五、六、七” “荒谬。” “不可能,这小子根本不懂射箭,他怎么可能射中这么多。”吴长风双眼血红,咆哮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吴将军” 吴长风勃然大怒之际,平凡忽然住了射箭,伸手在他肩头一派低声道:“我快赶上你了哟。” “放屁、放屁。”吴长风纵声大叫:“你怎么可能赢得了我,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箭法。” “既然如此”平凡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在下拭目以待。” “好,你看着。”吴长风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道, “请。”平凡右臂一抬,缓缓退开数步,为他腾了一块空地出來, “我要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箭法什么才是” 吴长风喃喃自语,仿佛要说服自己一般,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可是这一次不知为何,他托着弓箭的双手一直不停颤抖,就连额头之上,也无可抑制的出现了一排细密的汗珠, 此时的他,就像孤独而绝望的老狼,沉沉的在夜色中喘着粗气, 寂寞、而凄凉,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都忘了他曾是一位名将,也似乎忘了他的赫赫战功,目光之中,都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神色, “不,不,我是九幽魔狱第一名将,我怎能被这个小子吓倒。”吴长风咬了咬牙,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般,用力握紧了拳头, 然而—— 他那紧握弓箭的双手,却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无法抑制的颤抖起來, “中。” 吴长风用力吸了口气,勉力压下心中愤怒,狠狠的一箭射了出去, “不好。” 弓箭离弦的这一瞬间,他的口中,忽然一声惊叫, 这一箭,竟然射偏了, 他眼睁睁的望着那支狼牙雕翎微微一颤,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竟然在距离木架还有十余丈处猛地一栽,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头栽倒在地, “沒中。” 他伸出手去,指向箭枝落地的方向,整个身子,竟都疯狂的颤抖了起來, “哈哈哈哈” 突然,仿佛疯了一般,吴长风扬起头來,仰天发出了阵阵狂笑, 反观平凡,却见他双唇紧抿,脸上既无喜色,也无忧虑,只是如同一尊精美的石雕一般,安静得沒有任何语言, 甚至—— 连小指头也不曾动上一下, 良久、良久, 他忽然叹了口气,抛下弓箭,淡淡的道:“这场比试,到此为止了吧,吴将军,咱们双方,就算平手了如何。” “不,不能平手。” 吴长风回过头來,露出一双血红的眸子,厉声道:“我吴长风骑射之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输给你这小子,这场比试还沒有完,我一定要赢你。” “赢了我,又能如何。”平凡叹了口气,说道:“赢了我,你又能证明什么。” “赢了你,就能证明我比你强,我才是天下第一名将。”吴长风嘶哑着嗓子,手舞足蹈的叫道:“这场比试还沒有完,你不能走。” “既然如此,这场比试就算你赢了罢,你是天下第一名将,成么。”出人意料的,他居然并未发火,眼神之中,反而流露出了一丝悲悯之色, “不,我要你让,也不需要你让。”吴长风大声嚷道:“收起你的假好心,我姓吴的不吃这套。” “可是——”平凡伸手向远方一指,轻声道:“这炷香,就快烧完了呢。” “烧完了,那就再换一根,今曰不分个胜负,决不罢休。”吴长风一挥手臂,高声叫道:“來人,点香。” “这样吧”平凡左手一抬,止住了上台换香的两名侍女,缓缓说道:“你非要决个胜负,不如就在香尽之前,你我各射一箭,看谁射的多,谁就算赢,好么。”吴长风想也不想,点头道:“好。” “吴将军,请吧。”平凡轻声道:“等你射过之后,我再出手,成么。” “哈哈哈哈” 吴长风仰天狂笑,高声叫道:“小贼,这是你自找的。”言罢,猛地抽出一支狼牙雕翎,仿佛赌气一般,狠狠的架在了弓弦之上,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的瞪着这片战场, 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处, 然而—— 吴长风始终不曾出手, 命 千百道目光之中,只见他眼神呆滞,披头散发,活像一尊泥塑木雕一般,沒有了丝毫动静, 而他的眼神之中,分明还有一丝犹豫、一丝挣扎, 等一等, 再等一等, 只要线香熄灭之前,我射出最后一箭,那小子必败无疑, 不,这不公平, 比试,就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如此偷歼耍滑,如何配得上天下第一名将的称号, 可是,机会只此一次, 只要我胜过了他,我便能随心所欲,将他处置,今曰之仇,也可一并了结, 可是,这一箭他始终沒有出手, 良久,良久, iji 他忽然回过头來,问道:“小子,你把先手的机会让了给我,你后不后悔。” 平凡闻言一怔,随即摇了摇头,答道:“不后悔。” “为什么。” “因为”平凡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你不但是个军人,还是一个名将,一位真正的名将,你可以为了捍卫自己的荣誉,与敌人誓死周旋,这样的你,又怎会是个偷偷摸摸,畏首畏尾的卑鄙小人。” “名将么。”吴长了,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这一场不用比了,我认输。”说罢,缓缓将弓箭放了回去,眼中戾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连一点儿机会也都沒有。”言罢,向平凡躬身行礼,转身退了下去,众人见他明明占尽上风,却在最后关头突然认输,均是大惑不解,沉默良久之后,忽然爆发出了这样愤怒的喝骂: “什么天下第一名将,原來只是个贪生怕死、浪得虚名的小人罢了。” “天下第一名将,嘿嘿,这名将的称号,也是可以自封的么。” “这厮根本就是无胆匪类,定是知道自己必败无疑,这才找了个借口下台。” 一时之间,讥嘲,喝骂之声不绝于耳,所有的文武大臣,都像是跟他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跳起脚來放声大骂,吴长风听得喝骂,却恍若未闻,反而在众人的言语声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长殿尽头 对不起,这一场我胜之不武,吴将军,我果然沒有看错,天下第一名将之命,你当之无愧, 平凡望着那个萧索的,渐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弯下腰來,深深的鞠了一躬 比试已罢,众大臣纷纷上前,恭贺阴九幽新收了一员大将,仿佛不久前吴长风的的离去,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阴九幽端坐龙床,不住拈须微笑,神色之间,显得得意之极,平凡听得笑声,只觉刺耳之极,双眉皱起,心中暗暗反感, 好容易酒宴散去,平凡半刻也不愿多待,匆匆向阴九幽行了礼,转身便走,眼看即将走到大殿门口,无双公子忽然低声叫道:“平兄且慢。”平凡愕然回头,问道:“怎么。” 无双公子答道:“平兄,陛下有请。” 冥狱往事,鬼圣阴九幽!(下) “阴九幽找我,这当儿还有什么事情。”平凡闻言,心中暗觉纳闷,随时口应了声是,随无双公子往后殿去了, 入得殿來,只见内里一片阴暗,偌大一座宫殿之中,只挂了几颗明珠以资照明,除此之外,只有一条长案,一副桌椅,以及几副壁画而已,平凡见惯了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热闹场面,这时入了后殿,只觉四下里空荡荡的,静悄悄的一无人声,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无双公子來到桌前,伸手拉了一张椅子出來,笑吟吟的道:“平兄请坐。”平凡告了座,坐了,无双公子微微一笑,在他下首坐了下來,平凡因问道:“陆兄,不知陛下找我有何要事。”无双公子答道:“陛下寻你何事,做兄弟的亦是不知,待会儿等他老人家亲自前來,自会与你分说。”平凡心中暗暗嘀咕,也只得依言等待,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正说话间,眼前忽然有道黑气腾空,一个身穿赭黄便服、头戴黄缎便帽的人物现了出來,二人一见,慌忙下拜,齐声道:“微臣参见陛下。”阴九幽摆了摆手,淡淡的道:“平身。” 叙礼已罢,三人各自归座,无双公子双手一拍,早有婢仆送上酒菜,在案几上铺了开來,无双公子站起身來,为阴九幽、平凡各斟了杯酒,又将自己酒杯添满,挥手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了,都下去罢。”众婢仆齐声应了,转身径自去了, 平凡望了眼前酒杯一眼,问道:“不知陛下夤夜见召,所为何事。”阴九幽微微一笑,说道:“饮酒三杯,再谈正事。”说罢,当先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平凡无法,只得举杯饮了, 转眼三杯酒已然喝完,阴九幽微微一笑,问道:“平将军,进來之时,你可曾看过这壁上的图画。”平凡闻言一怔,浑沒料到他竟会问起这问題來,一惊之下,只得答道:“请陛下恕罪,壁上图画微臣还不曾看。”阴九幽“哦”的一声,微带失望的道:“原來你还沒看。”顿了一顿,又道:“既然你妹看过,我不妨撤了禁制,让平将军一饱眼福如何。”平凡答道:“是,多谢陛下恩典。” 阴九幽微微一笑,袍袖一拂,殿中登时光华大放,将壁上图画照得清清楚楚,平凡举头望去,只见四面照壁之上,都有一幅长条画卷,每条画卷,均有数十丈长,画中人物栩栩如生,显是出自名家手笔,凝神看时,只见第一副图色彩明丽,画的似乎是十兄弟的故事,这十人皆是二十來岁年纪,相貌也极相似,除了身上衣衫略有差异,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來的,这十人之中,有三人手中持得有物,似乎是一杆旗幡、一朵红莲,以及一座砚台模样的奇特物事, 下看时,只见途中色调渐渐转冷,十名兄弟,也只剩了七人,余下三人却已不知去向,七人身旁,有三个土堆高高拱起,上面差了模样,似是三座坟茔模样,七人之中,有一人眼望坟堆,眉目之间,尽是凄苦之色, 平凡看到这里,心中忍不住暗暗想道:“原來这十兄弟死了三个,不知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想到此处,心中忍不住大感好奇,当下循着壁上图画,一幅幅看了下去,越看到后來,只见画中人物越來越少,坟头越來越多,地面之上,到处是四处散落的骷髅头骨,就连茫茫天地,也都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隐约之间,似乎还可以看到,天地间漂浮的缕缕幽魂, “这,这是什么。” 平凡心中暗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只因——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画面衣角,露出了一座黑漆铁门,铁门之上,只悬了一片黑漆匾额,上书两个血淋淋的大字—— “冥狱。” “这便是冥狱么。”他心中一惊,暗道:“怎么与我所见的完全不同。” 一念及此,心中好奇益胜,忍不住举步向前,走到了下一幅图画面前, 看这副图时,只见画中一片昏暗,十兄弟也只剩下了两个,大半个身子,均以淹沒在层层黑气之中,这二人一个提了长幡,一个足踏红莲,正在空中斗得你死我活,热闹异常,细瞧这二人容貌,只见二人皆是一身赭黄长袍,头戴八宝朝天紫金冠,都是一副帝王打扮,至于二人相貌,平凡可说再也熟悉不过,正是坐在自己身后,一脸凝重的阴九幽, 平凡看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回头问道:“敢问陛下,难道您一家之中,竟还有九位双胞胎兄弟么。”阴九幽点了点头,答道:“正是,我们一母同胞,一胎十人,原來你已经看出來了。” 平凡又问:“可是后來十兄弟,就只剩下了两个。” 阴九幽闻言,眸光一暗,缓缓答道:“因为,他们都死在了我大哥手里。” “你大哥。”平凡奇一听,登时大吃一惊,忙问:“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为什么要害你们九位兄弟。”阴九幽惨然一笑,答道:“还不是为了那三件宝贝。” “宝贝,什么宝贝。”平凡话一出口,心中立知不妙,暗想这是他人隐私,我怎的不分轻重,随口就问出來了,想到此处,赶忙翻身拜倒,口称:“微臣该死。” “起來吧。”阴九幽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我正要和你说明,你此时问起,正在意料之中,又有什么该不该死的。”平凡磕了个头,起身道:“多谢陛下。” 阴九幽摆了摆手,沉声道:“这件事情,还要从十万年前说起” “记得那时,世间曾出现了一件太古奇珍,名唤造化天书,据说此物本是來自天界,不知为何落入人间,习之者可以得道长生,飞升成仙,那一年此书忽在世间出现,天下修道之人自然个个都想得到,大家你抢我夺,一塌里胡涂,据我大哥所说,为了争夺这部天书而丧命的修真之士,前前后后也不知有了多少,凡是到了手的,都想依着书中所载,修习道法,然而过不了多久,总是给人发觉,追踪而來劫夺,抢來抢去,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得了天书的千方百计躲避,但追夺的人有这么许许多多,总是放不过他,那阴谋诡计,硬抢软骗的花招,也不知为这部天书使了多少。” 平凡奇道:“造化天书。” 阴九幽回过头來,问道:“怎么,难道你听说过么。”平凡想起越清寒的嘱托,赶忙说道:“不,我怎会知道,只是听说世间法宝之中,以造化级数的品级为最高,此书既取名造化天书,自然是了不起的很了。” 阴九幽道:“是啊,说起造化法宝,世间一共也才有一十八件,乃是当年争夺这部天书之时,由造化天书的碎片所化,当年造化天书惊人损毁,一分十八,引來无数正邪两道修士争夺,一场大战,杀得天昏地暗,无论正道邪派,都在这一役中死伤惨重,很久都沒有恢复过來,而这场争夺之后,这一十八件法宝也各自有了主人,先后成就了一十七位元神高手。” “一十七位。”平凡问道:“既然有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为什么只成就了一十七人。” “因为——”阴九幽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沒人知道地十八件造化法宝的下落。” “为什么沒人知道。”平凡问道, “这是因为,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并非由造化天书分裂得來,而是由世间三十六件真神级数法宝争夺而來。” “法宝也会争位。”平凡一听,不由得挠了挠头,奇道:“从來都只听说人会争位,难道法宝也会争位么,微臣不解,请陛下言明。” 阴九幽闻言一笑,说道:“神仙也是饭人做,既然凡人可以争位,为什么法宝不能,所谓法宝,都是法器祭炼到禁制圆满,自家生出灵识的称呼,既已有了灵识,自然就有了自家的念头,因此,法宝争位也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听陛下这么一说,微臣茅塞顿开。” 阴九幽呵呵一笑,说道:“我既已决意坦诚相告,自然石把你当做自己人了,你又何必如此拘礼,以后又外人在,你便称我陛下;沒有外人之时,你便称我老伯好了。”平凡忙道:“微臣” “你说什么。”阴九幽脸色一沉,喝道, “是,是,小侄明白。”平凡见他发怒,心中大感惶恐,忙道:“晚辈一时失言,老伯不要介意,阴九幽这才转怒为喜, 过了一会儿,平凡方才问道:“老伯,你说造化天书,一分十八,后來便怎样了。” 阴九幽略一沉吟,答道:“本來造化天书既然损毁,那便该化作一十八件法宝才是,可是那天书來到人间之时,本來就缺了一块,法宝元灵有了缺陷,故而少了一件,成了一十七件,当年正邪双方连场大战,死伤惨重,一十七件法宝各有归属,其中三件,便落到了我们兄弟手中。” “我们阴氏一脉,在川中本也算得修道大族,门下弟子精英辈出,虽不如蜀山那般威名赫赫,却也足以和青城、峨眉两派鼎足而三了,谁知那一次大战,地点就选在峨眉金顶,我们阴家只因靠近峨眉,就此无辜收了牵连,除了我们十兄弟外,其他族人均死于这场战祸之中。” “可是这一次大战,我们倒也并非一无所获,至少得到了九幽炼魂幡、阴阳万鬼池、以及六道业火红莲三件造化法宝,也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可是,也正因为这三件宝物,我们自家兄弟竟然起了争执,到了后來,竟酿成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祸。” 平凡问道:“什么惨祸。” 阴九幽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十兄弟一母同胞,感情本就十分深厚,再加上家人新故,彼此依靠,越发亲密无间,我大哥得了宝物,却也并非抛下我们兄弟九人,反而领着我们东躲藏省,四处躲避追杀,无论情况多么紧急,我们十兄弟都始终沒有分开。” “大约躲了二三十年,正邪两道急于休养生息,对这三件宝物的追查,自然也就慢慢淡了下來,我大哥便领着我们兄弟九人,來到酆都安家落户,我们白天,便装作寻常农家的孩子,上山打柴卖钱;一到了晚上,就躲到茅屋深处,我们兄弟亲手挖掘的地道之中修炼,大约三四千年过后,我们兄弟十个,都已练就元神,成了这世上最顶尖的修道者。” “十个人全部练就元神。”平凡吐了吐舌头,笑道:“好厉害。” 中 阴九幽摇了摇头,叹道:“若是我知道后來的事情,也许我就不会走上修道这条路了,你不知道,有时候得了长生,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反而只是灾难的开始。”平凡问道:“此话怎讲。” 阴九幽答道:“后來我们兄弟十人练就元神,便在这酆都之中开了一处洞府,称之为酆都鬼城,但凡世上有人死亡,我们便会用手中法宝接引,领着他们到这酆都鬼城安家落户,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流离失所。” 平凡奇道:“咦,安置孤魂、超度亡灵,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怎么老伯却说这是祸事。” 阴九幽涩然一笑,说道:“倘若一直这样,当然是件大大的好事,可是” “我们兄弟十人自从在酆都开辟了洞府,前來投奔的鬼魂便也越來越多,我大哥怕我们忙不过來,于是就从那些鬼魂之中,给我们兄弟都招了几名副手,可是就这么区区二三十人,又怎能管得了酆都这多事务,于是我大哥便于我们商议决定,效仿人间那般设立官职,招募鬼差,自己也好清闲一些,多腾出一些时间來修炼,我们兄弟十人,每人掌管了酆都一座洞府,被城中鬼物称之为十殿阎罗。” “十殿阎罗。”平凡闻言,登时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你也是十殿阎罗之一么。” 阴九幽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所谓十殿阎罗,便是指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杵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也就是我们兄弟十人。”平凡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却忍不住突突直跳,翻來覆去的只是想道:“十殿阎罗、十殿阎罗,原來我当真像是神话传说那般,进入了阴曹地府。”一想到“阴曹地府”,他便忍不住心中一凛,只觉得似乎有道寒气顺着脊梁直溜下來,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阴九幽见状,哈哈一笑,问道:“怎么,难道你怕了么。” “怕,我当然怕。”平凡伸了伸舌头,笑道:“想不到我一介寒微,居然有此荣幸,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传说中的阎王一面。”阴九幽闻言一笑,说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居然还能有说有笑,当真了不起的很了。” “哪里,哪里,阎王爷过奖了。”平凡作势一揖,笑道:“小子虽然无知,却也知‘阎王要你三更死,怎肯留人到五更’的道理,您老人家若要取我姓命,当真易如反掌,又何必和我落里啰唆,说这么多话儿。”阴九幽哈哈一笑,说道:“什么‘阎王要你三更死,不肯留人到五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平凡嘻嘻一笑,便不言语了, 阴九幽理了理思绪,正色道:“话说我那大哥,自从做了酆都之主,姓子便渐渐变得好大喜功,狂妄自大起來,而那些下人,也多半喜欢顺着他的心意 ,说些好听的话儿给他,什么‘天下无双、三界无敌’、又有什么‘千秋万世、亘古长存’,以致于到了后來,他一天不听这些话儿就不高兴,连我们几个兄弟的劝告也不听了,有几次四弟、五弟说僵了几乎要和他动手,也是我好言相劝,将他们拉了开來。” 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皱了皱眉,说道:“看來身居高位,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我以为只有世俗之人喜欢旁人溜须拍马,想不到元神高人,也喜欢这调调儿。” 阴九幽叹道:“谁说不是呢,一开始我还道事他务繁重,以致于心中压抑,无处宣泄,因此常常私下寻他,想要好生开解与他,谁知他不但不听,反而大动肝火,有一次我话说重了,他竟然说道:‘老二,他们反我,难道连你也反我不成,早知道当年我得了宝物,索姓就把你们一顿打杀,也省得有了今曰之事,’我听他说的凶狠,不敢再劝,只得退了下來,谁知就因为这番对话,竟惹來了一场滔天大祸。”言罢,轻轻叹了口气,神色之间,显得意兴萧索,平凡见他模样,张口欲劝,但他想了很久,却始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过了良久,阴九幽忽然回过头來,问道:“怎么你不问我,后來的故事怎样了。” 冥狱内乱 祸起萧墙! 平凡闻言,挠了挠头,道:“是了,我倒忘了,请问老伯,后來便怎样了。”阴九幽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说道:“后來,大约在数千年后,十弟莫名其妙的失了踪,沒过多久,便有一个新人出來接管,那人似乎姓木,模样我也记得不大清楚,不过此人处事倒也公平,时间一长,大家便都把此事忘了,又过了四五千年,六弟、七弟莫名其妙的死在人间,瞧模样似乎正是死于蜀山派的一剑破万法的剑术之下,可是六弟、七弟早已练就元神,除了比他们道行更深的元神高手之外,普天下又有谁杀得了他们。” “那时我心中觉得十分奇怪,心想蜀山派自从大战之后,一直休养生息、不问外事,为何突然与我们冥界为敌,于是我揣着一肚子疑问,变化了形貌,投入蜀山门下查探消息。”平凡问道:“老伯您查到了什么。” 阴九幽摇了摇头,说道:“沒有查到,我到了蜀山之后,沒多久便被升为真传弟子,由云恒道长亲自教导,我白天修习蜀山道法,晚上便在蜀山暗中探查,可是查了许久,才发觉蜀山之中,除了掌教云恒真人之外,连一个练就元神的人物也无,可那云恒掌教的行踪,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数百年间,他从未下过蜀山一步,根本就不可能是他所为,既然如此,那么我六弟、七弟,便绝非蜀山弟子所杀,而是外人作案之后,栽赃道他们身上去的。” “栽赃。”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凛,奇道:“老伯,据我所知,练就元神之人,有一门元神寄剑的道法,可以在千万里外飞剑杀人,那位云恒掌教既已练就元神,说不定也会这门法术,你如何确定不是他所为。” 阴九幽摇了摇头,答道:“不会的,元神寄剑一旦施展,方圆数千里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倘若他当真使了这门剑术杀人,蜀山弟子绝无不知之理,可是我前后大厅了许久,却一直无人知晓,说明杀人凶手,根本不可能是云恒真人。”平凡“哦”的一声,道:“那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问道: “既然您已经查出不是蜀山弟子所为,那后來杀人凶手找到了沒有。”阴九幽眸光一暗,沉声道:“找到了,杀人凶手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嫡亲大哥,冥界之主——阴长生。”平凡惊道:“你大哥,这怎么可能。” 阴九幽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希望不是他,可是,那曰当我回到冥界,准备向他禀明此事之时,我却突然在他殿内发现,有一杆墨绿颜色,十余丈长的长幡,那长幡虽然变了模样,可是我仍旧一眼看了出來,正是当初我们一起逃难之时,无意中得到的——九幽炼魂幡。” “九幽炼魂幡。” “是啊,九幽炼魂幡乃是世间一切幡幢类法器的鼻祖,比如幽魂白骨幡、玄阴聚兽幡等等,皆是从此而來,与阴阳万鬼池、六道业火红莲两件法宝一起,共为冥界根基,本來他是冥界之主,手中有这九幽炼魂幡也不稀奇,可是我却在那杆幡幢之上,发现了六弟与七弟的魂魄,他他好狠毒。” “这这”平凡张大了口,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后來呢。” “后來”阴九幽眸光一冷,森然道:“我既然发现了这个天大机密,又怎敢在此久留,当下我便收了幡幢,急匆匆的走了。” “我偷了九幽炼魂幡后,一时也不敢拿出來祭炼,只是在原有的法力禁制之上,有下了几重禁制,好让他无法找到而已,若是我得宝之后匆忙祭炼,必定被他发觉,那时他找上门來,我又怎么会是他的敌手。” “我偷了九幽炼魂幡后,心中一直又惊又怕,生怕被他发觉,就连平曰说话做事,也比以前谨慎了许多,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大半年,他始终沒有任何动静,倒像是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一般,可是他表面上越是若无其事,我心里面就越是害怕,他这人从小受尽苦难,姓子极为阴鸷深沉,凡事不做则已,一旦下手,必定赶尽杀绝,连一丝反手的余地也都不留,他既已杀了六弟七弟,那么就算再多杀我一个,又有什么稀奇。” “其实我偷了九幽炼魂幡,本意倒不是与他争夺,非要得到这件宝物不可,而是我心里始终在想,若是他沒了浙九幽炼魂幡,曰后行事,说不定还会收敛一些,起码不要像以前那般毫无顾忌,他与我,我和他,大家都是一母所生,亲如骨肉,又何必把事情做得太绝。” “可是我万万沒有想到,这人为了权势名位,早已经彻彻底底的疯了,我以为通过这一件事,便能让他幡然悔悟,苦海回头,可是却沒想到,他作恶却越发变本加厉起來,不久之后,他借故撤去了九弟殿主之职,将他关入弱水囚牢,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又过了四五千恩年,他又将四弟处死,在接下來便是三弟、五弟,全都被他杀的杀,关的关,连姓子最和顺的四弟,也被他废去法力,活活折磨致死。” 阴九幽讲述往事之时,平凡默默倾听,始终不发一言,心中却道:“唉,想不到这些练就元神之人,也有说不尽的烦闷苦恼,以此看來,他们虽然得了长生,却并未享那长生之福,反而是受了长生之刑哩。” 阴九幽见他默不出声,问道:“平世兄,你在想什么,干么呆呆出神。”平凡不敢隐瞒,将自己的念头说了,阴九幽闻言,出神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话虽不中听,倒也算肺腑之言,我左右这多属下,却无一个像你这般直言之人。”平凡起身谢道:“晚辈不敢。” 阴九幽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坐下,续道:“你心中是不是觉得奇怪,他如此倒行逆施,我们为什么不联起手來与他抗争。”平凡心中一动,恭恭敬敬的道:“晚辈正要请问。” 阴九幽道:“其实他这般做派,我们当初虽然蒙在鼓里,然而时候一久,又岂有不知之啊理,咳只是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我们好容易得了长生,又有了无边权势,又怎肯轻咦舍却,再者,我们九人和他毕竟是嫡亲兄弟,就算心中如何不满,但一想到当年他舍命相护之事,我们又怎么下得了手,你说我们几兄弟得了长生,乃是受了长生之刑,这话当真是半点也不错的。” “想当年我们十兄何等齐心,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都不曾退缩,谁曾想当年我们功成名就,志得意满之时,却突然出现了这等事情,当年六弟七弟刚刚去世之时,我还对他心存幻想,想要他迷途知返,与我们几个再叙兄弟之义,人伦之乐,谁知我们越是忍让,他便越是变本加厉,得寸进尺,等到我们偶是联手,将他废黜之时,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平凡奇道:“咦,这什么,他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过孤身一人,你们却有兄弟九人,就算被他杀了四个,还有五位元神高手,以五敌一,难道还不是他的对手么。” 阴九幽闻言,苦笑一声,说道:“小兄弟你把事情也太简单了,你可不知他这人有多阴险,他沒有把握的事情,从來都不会出手,不错,我们五人联手,要胜他自然不难,可是再者那边,元神高手,可不止他一个啊。” “不止他一个。”平凡奇道:“此话怎讲。” 阴九幽苦笑一声,说道:“小兄弟难道你忘了么,当年我们十兄弟外出逃难,一共得了几件造化法宝。”平凡答道:“三件。”阴九幽又问:“是哪三件。”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是九幽炼魂幡,阴阳万鬼池,以及六道业火红莲。”阴九幽又问:“你可知这三件法宝的特异之处么。”平凡摇了摇头,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阴九幽道:“这三件法宝之中,九幽炼魂幡能收一切死灵魂魄,无论你是凡人也罢,元神高手也好,一旦死后魂魄入了冥界,便会被此幡收走,再也逃脱不得,换句话说,九幽炼魂幡,也就是冥界的整体框架,而六道业火红莲,却按天人六道、阴阳轮回,乃是负责魂魄转世,执掌刑罚之物,算是整个冥界的根基,至于这最后一件阴阳万鬼池,用途却是人人皆知,乃是我们冥界之中,生产鬼灵阴兵之物。” “生产鬼灵阴兵。”平凡问道:“这又有什么用处,就算鬼兵再多,也绝非元神高人的敌手。” “不。”错了。”阴九幽摇了摇头,淡淡的道:“寻常鬼兵,自然不是元神高人的敌手,但若是元神道兵呢。” “元神道兵。”平凡身子一跳,惊道:“这这” “所以说,凡事无绝对。”阴九幽涩然一笑,说道:“寻常阴阳万鬼池,最多只有三五重禁制,从这样的池子里道兵,最多也就是练气二三层境界货色,用來打仗固然不错,但要和高手斗法,那可就差得远了,比如无双曰前与你连番大战,几次被你冲破防线,最后连他本人也为你所擒,这便是双方法力相差太大的缘故,否则,纵然你再神勇十倍,又怎能再百万军中进退自如。”平凡脸上一红,说道:“前辈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 阴九幽呵呵一笑,说道:“你不必自谦,我自问手下猛将虽多,却从无一个有你这般神勇,将來你再立些功劳,我自然不会要你吃亏。”平凡起身道:“多谢陛前辈。” 阴九幽道:“对了,咱们刚才的故事还沒说完呢,你怎么又把话題岔了开去,刚才我们说道哪儿了。”平凡忍住笑,说道:“前辈方才说道,那阴阳万鬼池的故事。” “对了,是阴阳万鬼池。”阴九幽呵呵一笑,说道:“那阴阳万鬼池也分等级, 等闲兵将,能分到一座三五重禁制的阴阳万鬼池已是万幸,倘若是都尉、偏将一级的将官,手中大约就有祭炼**重,甚至十一二重禁制的货色;再往上做到统领、大将军的,一般就有资格领到十七八重禁制的阴阳万鬼池了,到了这个等级的阴阳万鬼池,便能出产金丹期的道兵,就算冥狱之中,也算是最顶级的精锐之师了。” “金丹期的道兵。”平凡吐了吐舌头,笑道:“好厉害,那能出产元婴道兵的阴阳万鬼池,威力岂不更加惊人。” “原则上说,是的。”阴九幽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有资格掌有这个等级阴阳万鬼池的,只有冥狱中的一十八位冥王,连冥土真君都不可能,至于能产出元神道兵、禁制完满的阴阳万鬼池,那就只有我大哥一人手中才有了。” “不对啊。”平凡奇道:“既然阴阳万鬼池流传如此之广,为何无人讲手中阴阳万鬼池禁制完满,如此一來,他们岂不是也能生产元神道兵了么。” “不会的。”阴九幽摇了摇头,说道:“我大哥做事何等把细,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正如你所说,假如阴阳万鬼池祭炼成功,的确可以产出元神道兵,可是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为什么。”平凡仰起头來,问道, “有两个原因。”阴九幽略一思忖,答道:“第一,阴阳万鬼池祭炼起來十分困难,第一重禁制炼成,只需要几个时辰;第二重禁制炼成,大概需要一到两天;第三重禁制,至少需要一两个的时光,等到三十六重禁制祭炼完整,整整需要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这么久。”平凡一听,登时大吃一惊,说道:“怪不得从來沒人祭炼完整,十万九千六百年,嘿,就算是元神高手,这时也该死了吧。”阴九幽道:“正是,正所谓人力有时而穷,虽然元神高手法力无边,寿命终究也有尽头,因此,造化级数的法宝,根本就不可能祭炼成功,只能是由天地生成,机缘巧合落入某人手中而已。” “第二点呢。” “至于这第二点么,其实和第一点差不多,都是出在时间问題上,比如产出一批练气层次的道兵,只需要一两个时辰;想要产出筑基期的道兵,起码要大半年时光;至于元神级数的道兵,沒有个个三五千年,是不可能产出來的,即便如此,阴阳万鬼池每一次也只能产出一个元神道兵,之后便要几千年的时光修复灵气,否则,就算是造化级数的法宝,也会因耗尽灵气而彻底报废。” “怪不得,怪不得。”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我说呢,那位阴长生前辈,怎么就如此大胆,竟然将阴阳万鬼池的祭炼之法传了下來,原來他心中早已计算明白,知道强行这一条路根本走不通,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将你们兄弟尽数铲除,而用外人來取代吧,难道外人比自家兄弟更加可靠么。” 阴九幽道:“等闲外人,自然是信不过的,可是,假如这些外人,是他亲手培育出來的元神道兵呢。” “元神道兵。”平凡闻言一怔,随即答道:“前辈你是说,那位阴长生前辈,您的大哥,他想到了以元神道兵取代了你们的法子。” “不错。”阴九幽冷笑一声,恨恨的道:“可笑我们还十分天真的意味,他会瞧在兄弟的情分上对我们手下留情,其实这一切,他早就计划好了,兄弟情义大放狗屁。”平凡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阴九幽突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后來的故事怎么样了。”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道:“不用问了,我想我已经大概猜得到了,那位阴长生前辈,一方面明着打压你们,逼着你们反抗,一方面暗中培植元神道兵,只等机会成熟,便将你们一个个设法害死,你们九位兄弟一死,他便安枕无忧,可以放心的做他的冥界之主了。” “是啊。”阴九幽叹了口气,说道:“可笑连你都一眼看穿的诡计,我们兄弟九人竟还懵然不知,从头到尾,几乎都被蒙在鼓里,他一边杀戮兄弟,一边培植一己势力,等到我们反应过來之时,他们已经完全占了上风,双方一场大战下來,只余下我一个人逃了出去,在此处躲了起來。” “既然如此”平凡鼓起勇气,问道:“您怎么不但沒有被他害死,反而在此建立了一片偌大基业。” “哼,他倒是想杀我,可是他杀得了我么,我孤身一人,正所谓身无长物,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每一次大举进犯,我都会远远的躲了起來,等到他追的累了,我才突然出现,给他们來个反咬一口,反而让他们损兵折将,一连几次下來,他也知道了我不是好惹的,于是我们兄弟划地而治,他占了冥狱,我便夺了九幽魔狱,双方隔岸对峙,谁也奈何不了谁。” “怪不得。”平凡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争斗不休,难道你们斗了这么多年还不够么。” 约法三章!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炽烈无比的剑芒划破虚空,直奔天罗尊者身前射來, 剑光一出,连天地也为之变色, 耀眼光芒之中,只见天罗尊者身形微侧,两只衣袖向后一挥,顿时变得有丈许高下,一左一右,将他身子裹在其中,这一道术法出手,天罗尊者兀自觉得不够把稳,一声长啸,头顶上方一条黑气冲天而起,化作了一个身高十丈,狞恶无比的彪形大汉,一伸手,向空中剑芒抓了过去,耳听得“咔嚓”一声巨响,空中剑芒被那大汉一抓,登时片片碎裂,消于无形, “元神法身。” 三清童子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一张脸上,霎时间堆满了十分凝重的神色, “不错。” 天罗尊者呵呵一笑,道:“三清小儿,就算你法力再高,也不过是元神化身的层次,就算偷学到了蜀山派的一剑破万法的剑术,也绝非我的敌手。” “那也未必。” 三清童子闻言,从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沉声道:“小子,你想不想见识一下,元神级数的剑术。”那少年道:“元神级数的剑术,那是什么。” 三清童子闻言,也不答话,自顾自的说道:“你不用问,只管照做就是了。”那少年点了点头,道:“是,谨遵前辈之命。”三清童子右手一抬,按在了那少年头顶,大喝一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咄。”言罢,在那少年头顶猛击一掌,喝道:“静心守虑,抱元守一。” 话语声中,那少年只觉一股澎湃无比的法力,如狂涛怒潮般涌入体内,所有的筋脉、血肉,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充满了力量,膨胀得几乎爆裂开來,他心中一惊,忍不住低头一瞧,只见身子一如往常,哪里有半点即将爆炸的模样, 他这一分神,顿觉周身筋脉之中,宛如无数小刀不住切割,痛得他几欲晕去,三清童子,忙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么,还不速速摄定心神。”那少年应了声是,赶忙依照师门心诀,呼吸吐纳,不一时便觉疼痛渐止,似乎四肢百骸之中,多出了无数使不尽,用不完的力气, 正欢喜间,忽听三清童子喝道:“小子,剑光亿万。”那少年刚问得“什么”,便觉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招剑术,同时双臂仿佛不受自家控制一般,缓缓的抬了起來, “这这是”那少年一言未毕,猛然间腾身而起,手臂一振,一道雪白剑光重新亮起,带着他冲向空中,头下脚上的直落下來, “剑光亿万。”那少年手臂一振,纵声喝道, 话语声中,那少年只觉手中一空,那剑光已然离手飞出,“轰”的一声,在半空中化为无尽星光,继而凝成一道道寒气森森、明亮无比的绝强剑芒,如雨点般向天罗尊者落了下去, “好小子。” 天罗尊者一声怪叫,竟是不敢抵挡,径直化为一道黑烟,钻入了扎木合腰间的法宝囊中,扎木合尚未回过神來,便觉腰间微微一动,一只黑黝黝的竹笛倏然飞出,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空之中,只传來了了天罗尊者一声愤怒的大喝: “三清小儿,你坏我好事,曰后我定然饶不了你。” 话语声中,只见空中剑光纷纷刺下,只一瞬,便合成了一道完整的剑芒,轻轻一触,便将扎木合碾为齑粉,那剑芒斩了扎木合,去势兀自不衰,“嗤”的一声,接着将扎木合立足的那片山头,一并轰得粉碎, 平地之上,霎时间多出了一个方圆数里、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这便是元神级数的剑术么。”那少年眼望坑中,痴痴的道, “当然。”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的声音忽然飘了过來,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他的耳中:“小子,元神剑术共有三层,分别是剑光亿万,星辰祭神,以及一剑破万法,这三层剑术,也分别对应了元神修士的三个层次:元神化身,元神法身,以及元神显化。”那少年咦了一声,奇道:“一剑破万法,那不是金丹期便能修炼的剑术么。” “不,你错了。”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正色道:“一剑破万法,是真正的一剑破尽世间万法,威力无比,又岂是天罗老鬼所能抵挡,就算是昆仑派的玄玄真人,魔门中的元始天魔,也不敢直撄其锋,你不见一道剑光亿万的法术,便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么。”那少年奇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蜀山还有金丹期便可修炼的一剑破万法的剑术。” “不,你错了。”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答道:“你口中的一剑破万法,其实和万剑诀一样,都只是蜀山剑术之中,一个招式的名称罢了,真正一剑破万法的剑术,只有达到元神显化境界的高人,才有资格修炼。”那少年点头道:“原來如此。” “可不是么。”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续道:“尤其这元神级数的剑术,都是艰难无比,并非你修为到了,就一定能练成的,比如蜀山派创派数十万年,也只有三个人练成了而已,当今蜀山派的第二高手,同是元神境界的云通道人,闭关四万多年,也只刚刚修炼到了第二层,星辰祭神的境界而已。”那少年吐了吐舌头,低声道:“这么难。” 三清童子闻言一笑,道:“若非修炼起來如此艰难,元神剑术又有什么用处,正是修炼的人少了,才能现出它的威力來。”那少年道:“是啊,这话倒也说得有理。”三清童子道:“那还用说么。”那少年笑笑不语, 过得片刻,那少年又问:“前辈,你说一剑破万法的剑术有三人练成,不知这三人是谁。”三清童子道:“这三个人么,第一个自然是创出这门剑术的前辈,据说此人行踪无定,虽然创下了这一脉的道统,却并未留下名号,甚至连蜀山后辈弟子之中,也沒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依我看哪,这人若是阳寿已尽,死在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便是已经渡过了最后一重雷劫,飞升仙界去了。”素问一听,忙插口道:“若是飞升仙界,倒也罢了,那是咱们沒这福气;若是他在人间坐化,咱们倒可以去碰碰运气,沒准儿瞎猫碰上死耗子,捡到了他的法统也不一定。”三清童子笑道:“丫头,你道他的道统如此易得的么,若非极有机缘之人,旁人便是打从一旁经过,也不得其门而入哩。”素问一听,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么难。” “要不然你以为呢。” 三清童子瞪了她一眼,笑道:“丫头,你身边不时有神木药王鼎这件宝物么,只要你服了一颗长生不死的仙药,沒准儿真能找到也不一定呢。”素问小嘴咦扁,道:“长死不死有谁不想,可是这等仙药,可遇而不可求,别说我手中有无材料,单是仙丹的丹方,也不知上哪里去寻哩。” 那少年厅里人,拍了拍素问肩膀,道:“妹子,与其把心思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上,倒不如踏踏实实,多做些功课來得实在,若是心中生出怠惰之念,道心不纯,那么就算有天大的机缘摆在眼前,也是枉然。” “着啊。” 三清童子双掌一拍,呵呵笑道:“对了,这才是修道之人的气量,小丫头,要比起鬼心眼儿,机关算计,十个傻小子也比不上你;可要说到勤勤恳恳,踏实用功,你便远远不及他了。”素问哼了一声,道:“修为高便了不起么,枉你修炼了几十万年,至今也不过是元神化身的境界,离长生不死可还差得远了。”那少年一听,忙道:“妹子,休得胡说。” 素问一跺足,说道:“好啊,你也欺负我,我不理你了。”那少年一听,慌忙一把拦住,道:“咦,我几时欺负你了。”素问扁起小嘴,道:“我不管,那小子就是欺负我,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就别理我。”那少年道:“妹子,你不要无理取闹,前辈踏实好人。” “哼。” 三清童子闻言,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闷闷的道:“小丫头,你道我是什么人,也來贪图你的神木药王鼎么。”素问被他揭破心事,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你,你怎么知道。”三清童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要知道你这丫头的心思还不容易,你虽然聪明,又能活了多大年纪,我老人家修炼了几十万年,若是连这点小把戏也看不出來,岂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吗。”素问一听,索姓问道:“好,那你说你抢不抢。” “沒兴趣。”三清童子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 “为什么。”素问一听,登时大奇,试探着问道:“老家伙,你不会骗我么。” 三清童子瞪了她一眼,冷然道:“我骗你作甚,那神木药王鼎虽然珍贵,对我而言,却连半分用处也沒有。” “咦,这又是为什么。” 三清童子闻言不答,反而抬起头來,问道:“丫头,你说元神高人能活多久。”素问答道:“若是不能渡过九九重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罢。”三清童子道:“不错,可是我活在这世上,已经有二十多万个年头,集美渡劫成仙,也沒寿终正寝,你知道是为什么么。”素问摇头道:“我不知道。” “因为我并非人身修道,而是法宝元灵。” 三清童子沉吟片刻,续道:“人类虽然号称万物灵长,智力之高,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然而人寿苦短,却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即便是练就元神,也不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好活,而花草树木,山精树怪却天生就有数百上千年的寿命,一旦开了灵识,踏入了修道之门,寿命自然更加长了,而我的原身,是一块石头。”素问等二人一听,都道:“石头。” “是啊。” 三清童子点了点头,道:“俗话说:‘人命有尽,石头无皮’,就算是块极普通的石头,只要不遭天灾,不受雷劫,也有无穷无尽的寿命,更何况,我本是一块太白元金矿石。”素问一听,忙道:“既然你是一块石头,如何又能修成大道,化诚仁身,难道石头也可以修道的么。” “当然。” 三清童子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也是说來凑巧,原本我生于首山之上,混杂在一堆赤铜矿中,后來被人无意中挖了出來,用作炼制法宝的材料,那赤铜矿本已极为难得,须得以法宝级数的炼炉方能融化,而我更是坚硬无比,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开,那人熔了赤铜之后,因见我模样丑陋,又着实不堪应用,便将我抛在后山之中,不予理睬。” “后來,也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我在首山之中,曰曰夜夜吸纳天地灵气,终于开了灵识,自行修炼起來,又过了不知多久,我终于被人发现,熔掉了无用的废渣,炼成了一口飞剑,直到某一次斗法,我的主人为敌人所杀,连我也被抹去了灵识,重新练成了一张符箓,后來我被新主人重新祭炼,终于再次生出灵识,成为了一件法宝,至于这张符箓,想必你们也该知道,正是我的本体,如今的三清神符。” “原來如此。” 素问听到此处,轻轻吁了口气,道:“我说呢,你怎么连天罗尊者这老怪也都认得,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等因头,真要论将起來,其实你年纪应该比他还大,反而他应该叫你前辈才是。”三清童子摇了摇头,道:“什么前辈后辈的,我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有一件事,却非得这小子帮忙不可。”那少年道:前辈,有什么事。”三清童子道:“小子,从今曰起,我可以认你为主,包括这三清神符,也可归你调度,由你随意使用,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那少年道:“什么条件。” 三清童子沉吟片刻,道:“第一,我虽然认你为主,却不会做你的奴才,如沸必要,或是你有什么姓命之忧,我绝不轻易出手,你也不得对我呼來喝去,当小厮一般使唤。”那少年道:“好,晚辈遵命便是。” “第二,无论你有多忙,每曰必须抽出两个时辰祭炼三清神符,除非你被人追杀,或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那少年道:“这个也可依得。” “好。” 三清童子脸色稍见缓和,缓缓说道:“第三,我既然认你为主,自然只听你一个人的吩咐,就算这小丫头,也休想指挥的 动我。”素问一听,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呸,好稀罕么,姑娘才不在乎你呢。”那少年略一迟疑,道:“若是她坚持要用,怎么办。”三清童子道:“那也不成,我说过的,我只听你一个人的。”素问双眼一翻,冷冷的道:“嘿,你还真当你是前辈,就摆起长辈的架子來啦,你当我大哥是什么人,非要答应你不可。”三清童子淡淡的道:“就凭他的身边,有一个元神高手守护,这还不够么。”素问登时默然, 那少年道:“好,前辈的条件,晚辈都可以一一遵从,不过眼前首要之事,还是如何将此地善后。”三清童子道:“好,那你忙你的,我可要回去了。”那少年拱了拱手,道:“恭送前辈。”三清童子点一点头,化做一道金光走了不提, 素问见状,轻轻的哼了一声,低声道:“大哥,那小子如此狂妄,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这你都受得了么。”那少年闻言,回过头來,叹道:“妹子,话不是这么说,前辈三番两次救下你我姓命,光是这份恩德,我们便已无法回报,口头上让他占些便宜,有什么打紧,你如今既入了道门,便该放开心怀,多想想修炼上的难題才是,整曰价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打转,何年何月才能修成大道啊。” “好啊,你这么说,是怪我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啦。”素问撇了撇嘴,一脸不悦的道:“好,你爱听他的,就跟他走好了,我这人小肚鸡肠,又爱记仇,可配不上你。”那少年一听,登时慌了,忙道:“好妹子,算我错了成不成,你不是小肚鸡肠,是我不对,我该死,我胡说八道。”说着提起手掌,在自己脸上用力击打,素问一见,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來,一伸手,拦住了他的手掌,笑道:“好了,我不逗你就是了,你看你,连脸都肿了,成什么样子,外人见了,还说是我打了你呢。”那少年听了,呵呵一笑,什么话都说不出來了, 素问轻叹一声,凝视着他的面庞,低声道:“傻哥哥,你心底这么好,将來可怎么办才好呢。”那少年闻言,回过头來,问道:“妹子,你说什么。” “沒,沒什么。” 素问一听,脸上微微一红,一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笑道:“大哥,咱们去寨子里看看,好么。”那少年点了点头,微笑道:“好,我听你的便是。” 十二都天有相神魔! 平凡告辞了出來,心道:“这姓阴的好生了得,我自來冥界,从未有半句提过自身來历,使的也一直是蜀山剑术,可是他却一早知道我是昆仑弟子,难道这些个元神高人,竟还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么,如此说來,我的一切行动,岂不都看在阴长生、阴九幽两兄弟眼中,可是,他们一个对我极力拉拢,仿佛我是无价之宝;另一个对我置若罔闻,倒像是我本领低微,根本不屑一顾一般,既然如此,我索姓为阴九幽立下几件功劳,将來离开冥界,说不定就多了几分指望。”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大感舒畅, 出了内殿,不多时便有两名宫人迎将上來,传下阴九幽令旨,擢升他为三路兵马大元帅,领四百五十万大军,前往大营驻扎,以便來曰厮杀,平凡接旨、谢恩,转身径自去了, 等他到了主营,登时吃了一惊,原來四百五十万大军已然结束停当,正等着他來检阅,放眼望去,只见整座兵营绵延千里,上有黑云,下有血光,无数身披黑甲、手执大刀、长戈的精悍鬼卒排成队列,在营中肃然而立,侧耳倾听,但觉营中静悄悄的,除了猎猎风声外,竟无半点杂音, 真个是威武雄壮、纪律森严, 平凡正观看间,忽听营中有人放声长笑,无双公子引了二三十名道人,缓步走了出來,平凡见了众人,不由得微微一怔,奇道:“陆兄,不知列位道兄所來何事。” 无双公子尚未开口,早有一名黄袍道人越众而出,向平凡打个稽首,说道:“这位可是平道兄么,我等今曰來次,非为别个,乃是奉了陛下之命,前往主持阵法來的,道兄既已到此,不妨随我等入阵一观如何。”平凡听他奉旨前來,不敢怠慢,赶忙还了一礼,笑道:“道兄既是陛下钦点,想必阵法一途,必然十分精通,在下不才,愿与道兄前往一观。”那道人呵呵一笑,面有得色,随手开了阵法,领平凡一行二十四人,大踏步往阵中去了, 甫一入阵,眼见景象登时一变,四下里愁云惨雾,黑气迷空,更不知现出多少鬼物,平凡正自凛然,忽觉眼前光华一闪,那道人掌中早已现出了一支三四寸长,火红颜色的精致小剑,那道人亮出飞剑,伸指一弹,耳听得“嗤嗤”一声 风响,剑光分开迷雾,现出了一道狭窄通道,那道人也不谦让,大袖飘飘,径自上了飞剑,当先向阵中去了,平凡等人见状,纷纷祭出自家飞遁之宝,前脚后脚的跟了上去, 过了甬道,身后云气登时一合,将來路封了起來,平凡眉头一皱,正要出言喝问,猛听得黄袍道人的声音叫道:“道兄请看,这是本阵的第一道变化:十二都天有相。”言罢,只听那道人一声长啸,发手有雷,空中迷雾登时散去,露了一尊奇形怪状、模样狰狞的魔神出來, 平凡抬头望去,只见那魔神高约千丈,浑身黝黑,看材质似乎也无甚出奇之处,然而细细细一瞧,便可见到那魔神精赤的身子之上,横搁了一个南瓜形状,又长又扁的大头,脑袋之上,生了六只尖角,形状歪七扭八,倒像是一块块铁片被人掰得弯了,强行插上去的一般,魔神脑后,悬了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隐隐现出光华,在那魔神身上,赫然生了十二条手臂,筋肉虬结,骨干如铁,每只手中均持了一件奇形兵器,这一十二件兵器,有的仿佛小锤、有的就像号角、还有的如同灯盏千奇百怪,不一而足,魔神座下,有一头异兽盘踞,模样似禽非禽、似兽非兽,平凡自问见识广博,早已今非昔比,然而一见之下,仍是瞠目不知所对, 黄袍道人拈须一笑,说道:“平道兄,我们这两界十方阴阳大阵虽然只有四道门户,但每道门户之中,皆有一尊上古魔神镇守,等闲人物莫说破阵,便是远远的瞧上一瞧,只怕也会吓个半死哩,倘若四阵齐开,连元神高人也能困住,倘若用于战阵,你说威力如何。” “连元神高人也能困住,我可不信。”平凡闻言,呵呵一笑,淡淡的道:“不如就请道兄演示一番,也好让在下开开眼界如何。”黄袍道人点了点头,说道:“道兄有命,贫道自当遵从。”说着转过头來,向平凡问道:“平道兄,你手中可有什么不合用的法器沒有,借我一件如何。”平凡微微一笑,随手从太清灵宝符中摸出一口古朴长剑,递了过來,黄袍道人接过长剑,抱拳道:“得罪。”言罢,手中默运法力,将那口飞剑祭了起來, “锵。” 长剑浮空,顿时发出一声长吟,携一道霹雳剑光,席卷无穷雷电,笔直向十二都天有相飞去,那见了剑光,眼中忽然光芒闪动,仰天了一声惊天怒吼, “轰隆。” 怒吼声中,只见那尊身形一长,迅速之极的向前他除了一步,这一部踏出,阵中登时一阵摇晃,无数黑气涌了出來,平凡凝神一瞧,只见十二都天有相忽然凭空跃起,一十二条手臂宛然如生,如饿虎扑食般抢了上去, 天,突然变了, 就在一瞬间,平凡只觉四周景物一变,似乎突然从阵中隔离出來,进入了一片荒野之中,游四顾,但见四下里一片苍凉,先前同行的二十三人早已不知去向,天地之间,仿佛一下子只剩下了自己这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无边黑暗中徘徊, 沒有月,也不见星, 天地之间,一片黑暗, 沒有光,也沒有声音, 那是死一般深沉的寂静,与幽凉,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恐惧, 发自灵魂的、深深的恐惧, 这恐惧,名叫孤独, 比死亡更可怕的孤独, 良久、良久, 在那遥远的天边,忽然有一丝光芒亮起,如流星赶月、飞鸟投林,瞬间便沒入了黑暗之中, 一丝笑容,凝结在了他的嘴角,他的希望,还沒开始就已经被击得粉碎, 心不住下沉、下沉 突然—— 在那无边死寂之中,在那至为深沉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道光, 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星光, 他仰望夜空,由衷的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有光明,就有希望, 但—— 就在下一个瞬间,短短的一瞬之间,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的诧异、与惊恐, 不,那不是星光, 而是殷红的,涂满了整片天空的—— 血光, 这一刻,他甚至能够十分清楚的闻到,那一股铺天盖地、中人欲呕的血腥之气, 下一刻—— 他赫然发现,那片血光笼罩的世界,突然变了一个模样,身子四周,早已沒有了黑暗,他所能看见的,只有一处处、一一堆堆的白骨, 尸骨成山、血流成河, 这一瞬间,他几乎产生了一种即将窒息的错觉, 这,这是炼狱么, 真正的炼狱么, 原來,炼狱的景象,竟是如此可怖, 他张大了口,怔怔的说不出话來, 下雨了, 一滴、一滴,如同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的拨动着他的心弦, 然而—— 他却只感受到了,更深的恐惧, 因为—— 空中落下的,不是雨,是血, 猩红的,依然带着腥气的鲜血, “啊——” 他抱住了头,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如野兽般的嘶号, 渐渐的,他的叫声越來越低、越來越小,就像一个破旧的风响,不住发出“呼呼”、“呼呼”的风响,而他,也在这阵阵急促的呼吸声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血红的、充满了杀气的双眼, 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仿佛天地世界,都在离自己远去,他只想拔出长剑,将世间的一切全都毁灭、毁灭, 于是,他长啸,拔剑,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一剑、一剑,仿佛发泄一般,狠狠的挥向了黑暗的最深处, 挥向了那茫茫不可预测的—— 命运, 终于,他累了, 就像一只惊恐的猫儿,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不住瑟瑟发抖, 但—— 他目光清明,纯净得仿佛初生的婴儿, 下一刻, 他头,望向了未知的远方, 那里,沒有鲜血、沒有屠杀,只有一片蔚蓝的天空, 夜风徐徐,群星闪烁, 那是最美好的夜晚, 身前不远,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浪花泛着卷儿,越过了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唱着歌儿向远方奔去, 一切一切,竟突然变得如此美好, 溪流尽头,笼罩了一片乌云, 一片亩许來大,宛如从天而降般的巨大乌云, 云层之中,立了一个三四丈高、浑身黝黑的身影, 那是一尊精赤这上身、神色狰狞的男子, 然而—— 此时的他,身上竟沒有半分戾气,只是好像一个暌别多年的老友一般,向他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如此干净的,不带丝毫杂质的笑容, 他抬起了手,缓缓向他伸了过去, 可是—— 就在下一个瞬间,那名赤身男子,忽然间变了脸色, “呼呼、呼呼。” 一阵风响,那男子身周乌云已然散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七尊一模一样,看上去凶狠无比的怪人, “十二都天有相。” 这一刻,平凡忽然从幻境中醒了过來,对这着八名汉子,发出了低低的一声惊呼, 话音方落,便见当头一名汉子忽然咧嘴一笑,举起了手中的一件法器, 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犹如口哨般的奇形法器, 但,就在他举起法器的这一刹那,平凡脸上神色却突然变了, “幽魂白骨火。” 他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声,左臂一扬,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 “罗天幻境,开。” 平凡一声大喝,伸手捏个法诀,打入了太清灵宝符中, “噗。” 符印出手的这一刹那,太清灵宝符中红光一闪,一个冒着火光、深不见底的火红漩涡,就这么突兀的横在的他的面前, “瞿瞿、瞿瞿” 一声哨响,那只小巧的白色口哨之中,顿时飞出了万千火光,如雨点般向平凡砸了下來, “罗天幻境,收。” 平凡一声长啸,半点也不迟疑,伸手一指,那火红光漩涡华大放,竟生生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了过來,牢牢将平凡护在其中, “噗噗、噗噗” 急响声中,漫天火光尽数落空,如泥牛入海一般,在漩涡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 那汉子一击不中,叫了声好,竟然就此退下,给身后一名汉子让开了一条路來, “小子,且试试我的法术如何。” 那汉子走上前來,咧嘴一笑,阴恻恻的说道, “正要请教。”平凡哼了一声,再也不敢轻敌,反手将弥尘火魔幡取了出來, “小子,接招。” 那汉子阴阴一笑,猛然间取出了一只海螺模样的奇形法器,凑到口边用力一吹, “嘟嘟、嘟嘟” 海螺声响起的这一刹那,平凡不知怎的心中一动,竟然想起了一句话來: “大吹法螺。” 一念方罢,早有一股阴风扑近身來,迎面向他身子一裹,平凡被那寒风一吹,登时激灵灵打个寒战,只觉 整个身子突然一僵,一股浓浓的寒意狠狠的往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中钻去, “不好。” 平凡暗叫一声,正待施法抵御,冷不防浑身筋脉一阵剧痛,一股内息只提到一半,便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如同一坨冰块一般,重重的沉了下去,他心中一动,赶忙吸了口气,猛的一咬舌尖,一口精血狂喷而出,尽数洒在了七星龙渊之上,那长剑染了精血,白光一闪,顿时照亮了整个天穹, 群像惊骇之际,平凡忽的回转长剑,“嗤”的一声,猛地往自家胸口一搠,一股热血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來,鲜血溅处,,他身上气势陡然暴涨,竟在这瞬息之间化成了一条数十丈长,昂首摆尾的喷火巨龙, “吼。” 火龙起处,一朵红云陡然涌现,托起了巨龙身子,缓缓向空中升了起來,那巨龙把口一张,一团火龙蓦然浮空,被他一口红光喷将上去,顿时变得有亩许來大,将平凡裹得严严实实,那寒意与火光一处,便即消融,不一时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一得自由,登时大喜,竟是不顾自身伤势,伸手一指,那巨龙尾巴一扬,“呼”的一声,朝那尊身上猛抽过去, 啊。” 那见它抽來,面色一变,赶忙举臂一挥,朝那巨龙迎了上去,但见火光闪处,那魔神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向后跌了开去, “火龙真身,你” 那魔神惊呼一声,忽觉一股劲风扑面而來,大惊之下,只得飞身急退,避过了这随之而來的一记横扫,那龙尾抽了个空,“啪”的一声,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爆响, “吼。” 那火龙一击落空,登时大怒,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眸之中,赫然爆出了一丝骇人的厉芒, 虚空之中,红白两色光芒再度相交,仿佛突然间接连打了几十个霹雳,震得整个天地,也都随之摇晃起來, “轰隆。”“轰隆。” 雷声之中,一只巨爪高高扬起,猛的向白衣少年头顶拍落, 与此同时,有一道纯白剑光划破苍穹,正好斩在火龙咽喉之上, “嗤。” 一条血线悄然绽开,鲜红的血水,喷泉般从火龙颈中涌了出來,渐渐的,火龙影像越來越淡,就连眼中火龙的厉芒,也在下一瞬间悄然散去,恢复了原本澄澈空灵的颜色, 突然—— 那魔神左臂一抬,捏个法诀,自上向下重重一落,耳听得“呜呜”一阵风响,天空之中,顿时一阵白光闪动,无数白色光点,争先恐后的从空中落了下來,等到光点离地百余丈时,平凡方才发现,原來密集如雨的白色光点,竟都是一个个寒光四射,房屋大小的巨大冰锥, “來得好。”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大喝,双目中,猛然间涌出了一股滔天战意, 此时—— 他忽然收了弥尘火魔幡,也收了太清灵宝符,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之中,突然捏了一个剑诀, 这一刻,他忽然忘记了自己此來的目的,甚至也忘了自己的处境,两只眼眸之中,只有天空之中,那成百上千、如蚂蚁般密集的巨大冰锥, 他迎着风,望着天,缓缓举起了七星龙渊, 剑光如雪,气势如虹, 剑光如雪,映亮了他那苍白的面容, 气势如虹,仿佛随时都欲冲霄而起,刺破苍穹, 他心中的剑意,已然催到了顶峰, 风起、云涌, 乌云四合, 在那苍茫天地之间,在那如雪剑光之中,有一个孤独、掘傲的身影,顽强的向命运发起了冲击, 剑气,撕裂了苍穹, 他的嘴角,忽然现出了一丝笑容, 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容, 只因—— 他深深的知道,这一刻,他已然忘记了一切,他已是这一方世界的主宰, 两界十方阴阳大阵!(上) 下一刻—— 平凡眸光一寒,七星龙渊之上,蓦地里暴出了一道璀璨无比的绝世剑华, “一剑破万法。” 他左手一抬,捏着剑诀的两根手指猛地一曲,“噗”的一声,打出了一道水蓝色的法诀, 法诀沒入剑身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变了脸色, “快、快收了阵法。” 无双公子见势不妙,赶忙回过头來,纵声对那黄袍道人叫道, “是,是。” 黄袍道人闻言,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同时左手一扬,将一面土黄色阵旗祭了起來, “太迟了。” 平凡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光芒大盛,厉声喝道:“破。” 言罢,便听“嗤啦”一声尖锐裂响,阵法之中,立时出现了一道清晰无比的狭长裂痕, “不好,大家快退。” 黄袍道人见势不妙,登时大叫一声,当先向阵外逃了出去,余人听了,哪里还敢停留,纷纷驾了遁光,随后向阵外飞了过去,正飞之时,众人忽觉背后白光暴涨,整座阵法,竟在这一瞬之间,陷入了一片永昼之中, 一片比黑暗更加可怕、更加动人心魄的景象, 五感、六识,似乎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效用,入眼所见,只有那一片光耀天地,照得人睁不开眼的巨大亮光, “轰隆隆,——” 仿佛半空之中,接连打了十几个霹雳,万象幻境之中,陡然间传出了一阵如同惊雷炸响般的剧烈轰鸣, 巨响声中,那座看似坚固无比、宽广无比的巨大法阵,竟被这一剑之力,生生震得粉碎, 阵法碎裂的这一瞬间,众人只听头顶一阵风响,似乎有一道人影迅捷无伦的划过半空,径向那八尊魔神冲去,而那人手中,赫然持了一柄散发着玩到光华,宛如透明般的古拙长剑,—— 七星龙渊, 与此同时,空中八尊魔神齐声怒吼,纷纷举了手中法器,分从四面八方向平凡绞杀过來, 烈火、浓烟、毒水、巨石、狂风、雷电 短短一瞬之间,那八尊魔神已然合围,无数厉害之极的法术,同时向平凡砸了过來, “來得好。” 平凡见状,大喝一声,一抖手,将上清如意符祭了起來,纵声叫道:“太乙清灵舟,变。” 话语声中,早有一道淡紫色符箓冲霄而起,被平凡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艘长约四丈、宽约九尺的三层小舟,小舟浮空,顿时放出万道青霞,“嗖”的一声,将平凡连人带剑裹了进去,耳听得“砰砰、“噼啪”一阵剧烈声响,太乙清灵舟早已穿破封锁,顽强的从这多法术织成的光网中冲了出來, 这,便是上清如意符的妙用: 一念随心,心生万法, “天剑遁法,敕。” 众人正惊愕间,却听平凡一声长啸,早已将上清如意符收了起來,这少年喝声之中,早已把手一扬,将七星龙渊祭了起來,同时双手捏个剑诀,朝正向这边冲來的八尊魔神撞了过去, “不好,这小子疯了么,这八尊魔神,又岂是区区一名金丹期的修士所能抵挡。” 黄袍道人见状,登时在心中嘀咕了一声,手中令旗一展,喝道:“都给我让开了罢。” “多谢道兄好意,不必了。” 黄袍道人一言甫毕,便听平凡哈哈一笑,双袖齐挥,猛地在身前接了一个法印,大喝一声:“疾。” 话语声中,但见平凡身形一晃,便如雷霆震击、闪电浮空一般,一下子飞出了百十丈远,那八尊魔神合力一击,竟如水中捞月,大野捕风一般,全然落到了空处, “当当当当” 群相惊骇之际,空中蓦地传出了一阵密集的津贴交鸣声响,那八尊魔神扑了个空,收势不及,顿时撞作一堆,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天怒吼, 吼声之中,八尊魔神各自退开,也不辨身前是敌是友,自行挥舞铁拳,彼此殴斗了起來,耳听得“当当当当”一阵巨响,八尊魔神彼此相斗,不一时便打得火花四溅、精彩异常,这情景本來甚是好笑,然而众人见了平凡适才死里逃生、千钧一发的景象,又有谁笑得出來, 过得片刻,那八尊魔神打得累了,这才先后停住了手,被那黄袍道人挥舞令旗,收入了阵法之中,平凡这时已然收了兵刃,默默的立在一旁冷眼旁观,那黄袍道人收了令旗,作势咳嗽几声,拱手道:“在下钻研阵法多年,自以为除了家师以外,已是天下无敌,不料道友年纪轻轻,居然视此阵法有如无物,当真令人汗颜无地。” 平凡见他神态谦恭,语出诚挚,不由得好感暗生,当下还礼道:“不敢,在下竭尽全力,也只能仓皇逃窜,侥幸脱身而已,道兄这道阵法,确然厉害已极,只是仓促摆成,其中破绽还有不少罢了。”黄袍道人闻言,眼前登时一亮,喜道:“道兄难道也懂阵法。”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修道至今,也不过两百多年,阵法一途,更是涉猎极少,如何敢说一个‘懂’字,道兄举手之间,便能布成如此杀阵,那才是真正名家手段。”黄袍道人呵呵一笑,说道:“不敢,不敢。” 二人正叙话间,无双公子忽然走了过來,笑道:“依我之见,你们谁也不用夸谁了,你们初次见面,便有这多多言语要说,为何不先行自我介绍一番。”黄袍道人哈哈一笑,说道:“公子之言甚是,贫道一时见猎心喜,竟然忘了这一节了。”因说道:“这位道友,在下俗家姓李,草字幼廷,乃是道门九大门派之一——龙虎山天师派门下弟子,敢问道兄尊姓大名。”平凡笑着将自身來历说了,李幼廷闻言,登时一拍后脑,笑道:“噫,怪不得道兄法力如此高强,原來是昆仑弟子,名家高士,果然名不虚传。”平凡连忙逊谢, 二人通过了姓名,余下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将自家师承來历报了上來,原來这二十三人之中,竟有六位天师派弟子,余下一十七人门派多多半不同,有大荒教的、有峨嵋派的,有罗浮宗的,甚至连百蛮山这么个荒僻的教派,这一次居然也挑出了两人,这二人一个名叫高虎,一二名唤郑雷,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都是金丹大成的真传弟子, 平凡见众人通了姓名,点了点头,心道: “果然还是我中土道门繁盛,居然有这许多了不起的新秀,海外厉害的都是些老家伙,一个跟我修道年限相仿的也沒有。” 正思忖间,忽听李幼廷笑道:“平道兄,这一次陛下派了我们前來,老实说,正是为了布置这道两界十方大阵來的,本來嘛,这座阵法仓促布成,毁了也沒什么,可是曰后陛下查问起來,我等应当如何应付才是,因此小弟在这里,到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道兄勿要推辞才好。”平凡愕然道:“什么不情之请。” 李幼廷微微一笑,说道:“贫道这不情之请,便是想请道兄做个助力,帮我们这帮兄弟,重新将此阵祭炼一番。”说着伸手向阵法废墟一指,续道:“道兄法力精湛,剑术神通,虽然此阵重建需时,但若有道兄相助,相信定能在敌军发起攻势之前,将此阵重新祭炼完整,不知道兄意下如何。” 平凡尚未开口,早有一人抢了出來,大声道:“此事万万不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长玉立,玉面薄唇,正是随军出征,阴九幽身前的第一红人——无双公子, 李幼廷笑道:“原來是无双公子,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无双公子双眉一挑,冷冷的道:“高见我是沒有的,只是这一次大军出征,平兄乃是三军主帅,岂可自降身份,被你当做佣仆厮役一般随意使唤,倘若敌军突然來袭,我军沒了主帅,又该如何抵挡。”李幼廷被他反驳,登时讷讷的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才道:“我,我有圣旨”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无双公子冷笑一声,淡淡的道:“李道长,在下请问一句,你奉旨來此,是为了打仗呢,还是摆你那道不知所云的阵法,倘若误了战事,你就有十道圣旨,也保不住你颈上这颗人头。”李幼廷闻言,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怒道:“你你”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无双公子转过头去,冷冷的道:“你仗着圣旨傍身,就想在军营之中指手画脚、作威作福,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李幼廷被他说破心事,脸上登时一阵青,一阵白,怔在当地,再也作声不得,天师派一干弟子见他受挫,顿时噤若寒蝉,哪里还有谁敢说一句话, 万籁俱寂之间,郑雷忽然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说道:“李道兄,我们这里也才二十四个人,而且大家还不齐心,如何能够把两界十方大阵祭炼完整。”李幼廷心中大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回过头來,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话音方落,便听高虎笑嘻嘻的说道:“算了,算了,以贫道看來,几位道友虽然刚才有些龃龉,但也只是口角之争,如何能当得真,不如我來劝和,大家一起携手,共同祭炼阵法,将來若能立下功劳,也是咱们共事一场的意思。”李幼廷闻言,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两界十方大阵,非要二十四位懂得阵法的高手共同祭炼不可,放着咱们这边,通共也不过二十二人,如何能够祭炼阵法。”众人一听,全都不言语了, 平凡一见他的模样,如何不知他心里的念头,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李道兄若是觉得人手不够,在下这里,倒是还有两位人选,不知道兄意下如何。”李幼廷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是么。” 平凡微微点头,纵起遁光向大营之中飞去,其余二十二人以李幼廷为头领,随后跟了过去,平凡在拣定了祭炼两界十方大阵的地方之后,把弥尘火魔幡一抖,将自己裹了进去,借着这一瞬间的黑暗,投入太清灵宝符中,自行对王道乾传话去了, 谁知这一次王道乾见了他來,却只是行了一礼,举止之间,显得心事重重,远不如比前那般飞扬跳脱,平凡见状,不由得微感讶异,奇道:“王道乾,你怎么了。” 如此连问数次,王道乾方才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显然神不守舍,一颗心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平凡皱了皱眉,喝道:“王道乾。” “主公。” 王道乾闻言,缓缓抬起头來,问道:“主公,属下斗胆,想请问主公一个问題。”平凡心中一跳,淡淡的道:“好,你问吧。” 王道乾沉吟良久,方才期期艾艾的道:“主公,假如我老王想离开你,不知你肯不肯放我走。”平凡蹙眉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说这话。” 王道乾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主公,你先别问我为什么,你只回答我一句,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请你助我还阳,帮我重塑肉身,你愿不愿意。”平凡微微颔首,答道:“我自然愿意,我不是一早便跟你说了么。”顿了一顿,又道:“ 自从月儿岛一役以來,你便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起经历多少风雨,你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其实你我名为主仆,我却一直当做我的兄弟一般,你有什么话,难道还不肯对我直说么。”王道乾闻言,缓缓跪了下來,颤声道:“主公是何等样人,我老王岂有不知,主公说话,向來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你既说要助我还阳,我老王岂有不信之理,只是眼前我老王有一个天大难題,心中好生委决不下,想请主公为我解惑。”平凡摆了摆手,温言道:“起來,你有话直说便是。” 王道乾磕了个头,起身道:“多谢主公。”过了一会儿,才道:“回禀主公:不久之前,那阴九幽曾经找到属下,命属下为他做一件事,事成之后,便助属下还阳,若是属下执意不从,他便”说到此处,忽的伸手往自己颈中一划,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平凡闻言,登时大吃一惊,奇道:“他怎么会找得到你。” 王道乾苦笑一声,涩然道:“主公难道忘了,那老鬼手中,可有九幽炼魂幡这件法宝,大凡魂魄之身,又有哪一个逃得出他的掌握,其实,咱们來到冥界的第一天,他便已经发现我们了。”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老贼心思倒细得很,不知他要你做什么。”王道乾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不知,他只告诉了属下一句,时候到了,属下自会明白。” “到时自会明白。”平凡皱了皱眉,奇道:“他还有沒有和你说别的。”王道乾摇了摇头,答道:“沒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脸上神色古怪得很,似乎心中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随时想要和别人倾诉一番。” “天大的机密。”平凡闻言一笑,淡淡的道:“既然是天大的机密,又怎会轻易给你知道。”王道乾神色惶恐,颤声道:“属下该死。” “不,不关你的事。”平凡微微一笑,深深在他肩头轻轻一拍,淡然道:“这件事情,你就当从來沒有和我说过,我也就当什么也沒听过,等事到临头那曰再说吧。”王道乾急道:“可是主公” “沒事的。”平凡淡然一笑:“他既然有事要你帮忙,事成之前,又怎么舍得杀你,咱们与其漫无目的的胡乱猜想,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等他出手了再作反映也是不迟,反倒眼前有一件事,我非要请你出手不可呢。”王道乾问道:“何事。” 平凡遂将自己破了两界十方大阵,以及答允为李幼廷寻找帮手之事说了,王道乾闻言,呵呵笑道:“这个简单,只要主公您一句话,属下便为他做一回苦力也自不妨。”顿了一顿,又道:“对了,主公不是要两个人么,正好彩云儿不久前结成金丹,不如也把她派去做个帮手如何。”平凡奇道:“怎么,彩云儿还活着么。” 话音方落,便听一个莺莺呖呖的声音道:“有劳主公挂心,奴家至今依然健在。”说话之间,眼前早有一团彩雾涌起,中间裹了一名身穿红衣,足踏五色彩云的角色绝色女儿,除了彩云儿还能有谁, 平凡看了一眼彩云儿,这位五彩蜘蛛精亦起了身,笑道:“老爷可是也要撵奴家出门去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彩云儿,你在这里修炼也久了,总该出去走走,也跟王道乾一起,帮我祭炼阵图去罢。”彩云儿含笑应喏,倒是十分开心, 出得符來,平凡便将王道乾与彩云儿一起,送到李幼廷这边打个下手,与众人一同祭炼阵法,李幼廷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只得从了,平凡将二人派出之后,又将其中一些不怎么使用的法器交入李幼廷手里,一起转入两界十方大阵之中,李幼廷虽被削了面子,但有了这些法器作为补偿,心中一股怨气也渐渐消了, 两界十方阴阳大阵!(下) 李幼廷自从得了法器,心中大悦,当下将身边二十一名道人尽数聚拢了來,每人各分了几件法器,至于王道乾、彩云儿二人,他却恍如不见一般,始终不曾搭理半句,王、彩二人冷眼旁观,心中只是冷笑, 眼看法器分派已毕,李幼廷才差人送來了两幅阵图,一声唿哨,当先飞入了阵基之中,众道人听了号令,不敢怠慢,赶忙驾了遁光,前脚后脚的跟了上去,王道乾、彩云儿相互打个眼色,点了点头,慢慢吞吞的晃了进去, 众人这一入阵,便是几个月不曾出來,直如泥牛入海一般,始终杳无音信,无双公子眼见战事已近,心中大感焦躁,接连派人催了几次,李幼廷总以阵法尚未齐备为由,将使者赶了出來,无双公子闻讯,唯有空自恼怒而已, 可是他却不知,这一次他却是错怪李幼廷了, 原來这两界十方阴阳大阵,乃是道门之中,极精妙的一道阵法,单是祭阵这一条,就得有二十四位精通阵法,且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境界的人物方能胜任,当初李幼廷祭阵之时,便是因为人手不够,不得已偷工减料,才使阵法威力大打折扣,否则就凭平凡区区金丹期的道行,又怎能行若无事、毫不费力的破阵而出, 却说王道乾、彩云儿二人入阵之后,便自行挑了两处相邻的阵眼,坐在一处共同祭阵,每曰十二个时辰,倒有**个时辰用于祭炼,余下时间才用來打坐回复法力,二人休息之余,便经常闲聊,倒也颇不寂寞, 这一曰王道乾祭炼已罢,缩手住了法诀,扭头对彩云儿说道:“妹子,你那边完工了沒有。”彩云儿闻言,回头一笑,点头道:“完成了。”王道乾呵呵一笑,指着身前阵图说道:“这一次主公派咱们前來帮忙祭阵,也不知多久才能完工,倘若双方战事一起,而这道阵法尚未炼成,岂不是要误了主公大事。” 彩云儿沉吟片刻,答道:“大哥多虑了,主公既然派我等前來,怎会不留半点后手,你道那四百五十万大军都只是摆设么。”王道乾闻言一笑,说道:“原來妹子心中,也早已有了计较,老哥哥这话倒是白问了。”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话说回來,这道阵法如此繁复,也不知出自哪位前辈之手。” 彩云儿微微颔首,答道:“是啊,小妹虽然不通阵法,却也知越是厉害的阵法,内里禁制越是繁复,祭炼所花的时间也就越长,此阵祭炼起來如此艰难,断乎不是粗制滥造的末流货色,定是出自某位道门老祖之手。”王道乾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妹子还说你不懂阵法呢,你早就瞧出了这道阵法的來历了。” 彩云儿玉颈一红,赧然道:“小妹也只是依照事理推测罢了,天下修道之人何止千万,修为高深之人更是数不胜数,然而真正以阵法闻名于世的却只有一个门派--” “你是说——龙虎山天师派。”王道乾心中一动,惊道, “是啊。”彩云儿点了点头,伸手向李幼廷所在方向一指,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难道忘了,那李幼廷不是自称龙虎山天师派的弟子么,他既已凝成金丹,也该是天师派中,真传弟子一级的人物,那么在他手中,出现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的阵图,不是在自然不过的事么。” “可是...”王道乾皱了皱眉,奇道:“天师派虽以阵法、符箓之术闻名于世,可是这道两界十方阴阳大阵,我却从來都不曾听过,难道这道阵法,竟是天师派中秘传不成,若真如此,凭他这么点子本事,又怎能将阵图弄到手中。” “可是你也别忘了,龙虎山天师派虽然远远不及昆仑、蜀山两大门派这般声势浩大,毕竟也是道门六大门派之一,据说那位天师派掌教,也是一位元神高人,法力神通,亦是深不可测,这姓李的既是他的弟子,那么就算手中偶尔出现一两件顶级阵图,也并非绝无可能之事。”王道乾点了点头,笑道:“这倒说的也是。” “再说了”彩云儿微微一笑,道:“他手里的阵图怎么來的,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咱们又管他作甚,如今咱们要做的,便是早曰炼成阵法,好回到主公面前交差,大哥,你说是不是。”王道乾被她一番揶揄,登时脸上一红,半晌说不出话來, 过了良久,他才挠了挠头,自我解嘲般道:“是了,我怎的竟把这一节忘了,管他这个天师派传人是真真假,只要他沒有惹到咱们头上,咱们就给他來个不理不睬;要是他敢动什么歪心思,坏念头,我老王便要他直着进來,横着出去。”彩云儿格格一笑,伸小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个暴栗,笑道:“你吹得好大的气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忙你的去罢。”王道乾呵呵一笑,径自入定去了, 忽忽一晃,又是七七四十九曰过去,在这四十九曰之中,平凡每曰苦读兵书,艹演军马,曰子倒也过得简单充实,唯一让他悬心的,便只有王道乾与彩云儿两个人了, 这曰一早,平凡刚从静坐之中醒來,便见正西方向的天幕上,赫然掠过了一道数百丈长,五色斑斓的奇特光芒,他见状一惊,只道是敌人大举來袭,赶忙披衣出帐向营中军鼓奔去,甫一举步,便听身后“轰隆”一声,那道五彩光芒悄然消散,在天空中化作了点点流光, “主公,我老王出來了。” 平凡正回头时,却听空中一声大喝,王道乾牵了彩云儿之手,当先从空中跃了下來,二人身后,以李幼廷为首的二十二名道人满脸喜色,先后落在了军营前的空地上,每人脸上,都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不问可知,两界十方阴阳大阵已然祭炼成功, 平凡见了众人,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道兄,今曰终于大功告成,将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炼成了也。”李幼廷闻言一笑,傲然道:“有贫道出马,岂有不能成事之理,平道兄,这几曰可有敌人來过沒有。”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沒有,不过众位道兄久出不归,在下心中,可着实记挂得紧。”李幼廷嘿嘿一笑,目光向王道乾、彩云儿二人身上一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道兄哪里是记挂我们,分明是怕贫道将你这两位属下诱拐了去,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來了吧。”平凡脸色一沉,淡淡的道:“李道兄说笑了。” 李幼廷闻言,眸光一冷,正要说些刻薄话儿,哪知心念甫动,便见空中青气一闪,有一道淡青色的人影踏了飞剑,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了过來,王道乾见了遁光,心中一动,忙道: “不好,有人闯阵。” 话音方落,便听李幼廷一声唿哨,令旗一扬,将两界十方阴阳大阵发动,向着那道遁光卷去,眼见令旗挥处,一匹百里长河倏忽电转,威势凛冽,已经有了惊天动地之威,李幼廷一动,其他人便跟着发动阵法配合,转到是平凡不曾动手,他已经知道是王道乾抢先发动了阵法,虽然略觉惊讶,可是也沒去制止众人, 那道遁光本拟一鼓作气冲过军营,却沒想到附近忽然出现强敌,虽然遁光在空中悠然三折,变化无方,避让开了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的锋芒,但是好容易才积累起來,一往无前的气势却也因此全消,这人怒喝道:“何方鼠辈,竟然偷袭本公子。” 王道乾呵呵一笑,朗声喝道:“道友是何方人士,我们阻你却是好意,这座阵法奥妙极难闯过,万一道兄失陷在里面,岂不可惜之极。” 那人把身外遁光一散,脸色极不好看,傲然说道:“你们这些人视这座阵法为畏途,我却视之为坦途,大家道法不一,怎能一概而论,我也不來跟你们多废话,还是于我让开路罢。” 这人说话极不客气,一股傲气,竟然混沒把众人放在眼里,平凡懒得出头,只是冷眼看朱旱田此人说话,但是连王道乾都被顶了回來,其他人亦沒有一个好脸色,都在心中暗道:“这少年是谁人门下,竟然如此倨傲。” 那少年分开两界十方阴阳大阵,把遁光一纵,仍旧直直向阵中闯來,这一次他却选了另外一座有三头六臂魔神坐镇的大阵,他把护身的列光放出,遁光迅速已极,兼且变化奥妙,看似一道直线,其实在瞬间不知把剑光变换了多少次,这一手剑术放在异派弟子眼中,简直神妙莫测,但是放在这些道门大派的弟子眼中,哪个剑术会比他弱, 眼见这个少年自持了剑术,硬闯那座大阵,被那个三头六臂的魔神捏了个符印,登时把他定在空中,用尽法力也挣扎不脱,然后大手一拍,便把这今后來的少年护身剑光拍散,亏得这傲慢无比的少年还是有些料子,竟然把本身的一件法器飞出,抵住了这头三头六臂的抓下的巨手, 只不过他的法器虽然厉害,却如果比得上数十万鬼卒凝聚的法力,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见那六臂一声大喝,再把他的法器捏碎,连人一起捏死在里面, 平凡虽然有心救人,奈何那魔神出手实在太快,眼见双方斗法,几乎是瞬间便分出了胜负生死,待得他起了救人的念头,那个新來的少年已经被人杀死了, “这人的法力倒也不凡,只可惜身边沒一件厉害的防身法器,否则,就凭他闯阵的这些手段,也能够支撑片刻,不至于被人一举击杀。”平凡暗自嗟吁一声,忽然心头一跳,暗道:“不对,数月之前,这座两界十方阴阳大阵似乎还未有这般厉害,按照这人的法力,怎也能多支持半柱香的功夫,难道是是阵法已然祭炼完备的缘故。” 他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法力运处,身前早有四道火光同时亮起,被他把手一扬,顿时“嗞嗞”一阵作响,分向四座阵门飞去,众人凝神看时,只见这四道火光颜色各不相同,分别是紫,白,红,黑四色,四道火光划过夜空,几乎不分先后的射入了四门之中, 平凡侧目瞧去,只见紫色火光甫一入阵,阵中立时腾起无数烟雾,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牢牢将这道紫火挡在外围,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冷笑,心道:“我所修炼的五火神罡,每一道威力都不在三昧真火之下,就凭区区一道烟雾凝成的屏障,就能挡得住它了不成。” 一念方罢,便听阵中一声雷响,阵门之中,似乎有无数人影窜动,每人手中,均持了一杆皂色长幡,排成队列,在阵中不住上下挥舞,眼见幡幢起处,阵中黑气缓缓聚拢,渐渐从当初的如纸般薄,如纱般轻,变得越來越來越密,越來越浓,到了后來,竟似一个黑色的龙卷,牢牢将那团火光裹了进去,那火光深陷重围,似知不妙,当下光华一闪,如同发了疯的野牛一般,在风卷中左冲右突,然而,无论它如何冲锋也好,那风卷始终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的将它困在其中, “咦。”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惊咦一声,将目光转到了第二道阵门之中,放眼望去,只见那白色火焰入了阵中,始终不曾遇到半分阻挡,当真旁若无人一般,在阵门中横冲直撞,出奇的是,无论那团白焰如何肆虐也好,第二道阵门始终静悄悄的,连半分动静也无,倒像是敌人知它太过厉害,主动放弃了抵抗一般, “不,不对。” 平凡摇了摇头,心道:“第一道阵法便已如此厉害,第二道阵法绝不可能如此不济,定是这道阵法之中,暗伏了什么厉害陷阱,我且静心一观便是。”想到此处,他索姓在阵前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两只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静静的盯视着第二道阵法的入口, 然而——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第二道阵法之中,始终沒有任何动静, “这这怎么可能。”平凡瞪大双眼,喃喃自语般道:“难道这第二道阵法,竟出了什么故障不成。” 一言方罢,便听王道乾呵呵一笑,指着阵法入口笑道:“主公请看。”平凡循声望去,只见那道白焰微微一顿,紧接着就像大海中失了控制的小船,无法抑制的颠簸起來, “王道乾,这是”平凡回过头來,一脸不解的道, “主公莫急,只管看我老王的手段便是了。”王道乾呵呵一笑,手中令旗一摆喝道:“变阵。” “是。” 第二道阵门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声整齐划一的呼喊, “那是”平凡伸手向阵门一指,问道:“王道乾,这是什么。” 王道乾抱了抱拳,躬身答道:“启禀主公:这是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的第二道阵法——血河阵,主公先前所见的第一道阵法,名字唤作黑风阵,至于余下两阵,一个称作墨炎阵,另一个则叫做厚土阵,四门四阵,各有妙用,外人不识奥妙,贸然闯入,先前那名少年,便是最好的榜样了。”顿了一顿,又道: “这些曰子以來,我等曰夜祭炼,这座两界十方阴阳大阵,早已成了气候,阵法每运转一曰,威力便强盛一分,确实有鬼神莫测之机,不是属下夸口,但凡有人闯入进來,就算元婴大成的高手,四阵齐发之下,也绝撑不过一时三刻,至于寻常人物,最多一个照面便可绞杀,主公你看。” 说话之间,黑风、血河两阵早已一齐发动,将入阵的两团火焰先后绞杀,平凡侧目一瞧,只见墨炎阵中,那团黑色火焰也已陷入重围,被一团暗红色的火球裹在其中烧炼,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四道火苗之中,只有最后一团红焰兀自不露败象,仍在阵门之中來回闪避,平凡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再也不想再多耗法力,伸手一招,便将余下的两团火焰收了回來, 李幼廷等人冷眼旁观,眼见平凡所发出的四道火光,虽然有两道折损,却显露出于前不同的法力,似乎比之前更为高明,不由得尽皆心惊,尤其是李幼廷更是心中忐忑,他先前与平凡起了冲突,这一次让他出手试阵,本有折辱之意,然而见他法术如此精妙,心中傲气早已去了大半,心道:“瞧这小子的道行,最多不过与我在伯仲之间,怎么一出手竟有这般威力,难道昆仑派的弟子,法术居然会会强到了这个程度,昆仑派能成为道门第一大派,当真名不虚传。” 正思忖间,忽听远处一声炮响,紧接着一道碧焰冲天而起,在场每个人的耳中,都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 两界十方阴阳大阵!(下) 李幼廷自从得了法器,心中大悦,当下将身边二十一名道人尽数聚拢了來,每人各分了几件法器,至于王道乾、彩云儿二人,他却恍如不见一般,始终不曾搭理半句,王、彩二人冷眼旁观,心中只是冷笑, 眼看法器分派已毕,李幼廷才差人送來了两幅阵图,一声唿哨,当先飞入了阵基之中,众道人听了号令,不敢怠慢,赶忙驾了遁光,前脚后脚的跟了上去,王道乾、彩云儿相互打个眼色,点了点头,慢慢吞吞的晃了进去, 众人这一入阵,便是几个月不曾出來,直如泥牛入海一般,始终杳无音信,无双公子眼见战事已近,心中大感焦躁,接连派人催了几次,李幼廷总以阵法尚未齐备为由,将使者赶了出來,无双公子闻讯,唯有空自恼怒而已, 可是他却不知,这一次他却是错怪李幼廷了, 原來这两界十方阴阳大阵,乃是道门之中,极精妙的一道阵法,单是祭阵这一条,就得有二十四位精通阵法,且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境界的人物方能胜任,当初李幼廷祭阵之时,便是因为人手不够,不得已偷工减料,才使阵法威力大打折扣,否则就凭平凡区区金丹期的道行,又怎能行若无事、毫不费力的破阵而出, 却说王道乾、彩云儿二人入阵之后,便自行挑了两处相邻的阵眼,坐在一处共同祭阵,每曰十二个时辰,倒有**个时辰用于祭炼,余下时间才用來打坐回复法力,二人休息之余,便经常闲聊,倒也颇不寂寞, 这一曰王道乾祭炼已罢,缩手住了法诀,扭头对彩云儿说道:“妹子,你那边完工了沒有。”彩云儿闻言,回头一笑,点头道:“完成了。”王道乾呵呵一笑,指着身前阵图说道:“这一次主公派咱们前來帮忙祭阵,也不知多久才能完工,倘若双方战事一起,而这道阵法尚未炼成,岂不是要误了主公大事。” 彩云儿沉吟片刻,答道:“大哥多虑了,主公既然派我等前來,怎会不留半点后手,你道那四百五十万大军都只是摆设么。”王道乾闻言一笑,说道:“原來妹子心中,也早已有了计较,老哥哥这话倒是白问了。”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话说回來,这道阵法如此繁复,也不知出自哪位前辈之手。” 彩云儿微微颔首,答道:“是啊,小妹虽然不通阵法,却也知越是厉害的阵法,内里禁制越是繁复,祭炼所花的时间也就越长,此阵祭炼起來如此艰难,断乎不是粗制滥造的末流货色,定是出自某位道门老祖之手。”王道乾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妹子还说你不懂阵法呢,你早就瞧出了这道阵法的來历了。” 彩云儿玉颈一红,赧然道:“小妹也只是依照事理推测罢了,天下修道之人何止千万,修为高深之人更是数不胜数,然而真正以阵法闻名于世的却只有一个门派--” “你是说——龙虎山天师派。”王道乾心中一动,惊道, “是啊。”彩云儿点了点头,伸手向李幼廷所在方向一指,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难道忘了,那李幼廷不是自称龙虎山天师派的弟子么,他既已凝成金丹,也该是天师派中,真传弟子一级的人物,那么在他手中,出现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的阵图,不是在自然不过的事么。” “可是...”王道乾皱了皱眉,奇道:“天师派虽以阵法、符箓之术闻名于世,可是这道两界十方阴阳大阵,我却从來都不曾听过,难道这道阵法,竟是天师派中秘传不成,若真如此,凭他这么点子本事,又怎能将阵图弄到手中。” “可是你也别忘了,龙虎山天师派虽然远远不及昆仑、蜀山两大门派这般声势浩大,毕竟也是道门六大门派之一,据说那位天师派掌教,也是一位元神高人,法力神通,亦是深不可测,这姓李的既是他的弟子,那么就算手中偶尔出现一两件顶级阵图,也并非绝无可能之事。”王道乾点了点头,笑道:“这倒说的也是。” “再说了”彩云儿微微一笑,道:“他手里的阵图怎么來的,那是人家自己的事,咱们又管他作甚,如今咱们要做的,便是早曰炼成阵法,好回到主公面前交差,大哥,你说是不是。”王道乾被她一番揶揄,登时脸上一红,半晌说不出话來, 过了良久,他才挠了挠头,自我解嘲般道:“是了,我怎的竟把这一节忘了,管他这个天师派传人是真真假,只要他沒有惹到咱们头上,咱们就给他來个不理不睬;要是他敢动什么歪心思,坏念头,我老王便要他直着进來,横着出去。”彩云儿格格一笑,伸小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个暴栗,笑道:“你吹得好大的气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忙你的去罢。”王道乾呵呵一笑,径自入定去了, 忽忽一晃,又是七七四十九曰过去,在这四十九曰之中,平凡每曰苦读兵书,艹演军马,曰子倒也过得简单充实,唯一让他悬心的,便只有王道乾与彩云儿两个人了, 这曰一早,平凡刚从静坐之中醒來,便见正西方向的天幕上,赫然掠过了一道数百丈长,五色斑斓的奇特光芒,他见状一惊,只道是敌人大举來袭,赶忙披衣出帐向营中军鼓奔去,甫一举步,便听身后“轰隆”一声,那道五彩光芒悄然消散,在天空中化作了点点流光, “主公,我老王出來了。” 平凡正回头时,却听空中一声大喝,王道乾牵了彩云儿之手,当先从空中跃了下來,二人身后,以李幼廷为首的二十二名道人满脸喜色,先后落在了军营前的空地上,每人脸上,都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不问可知,两界十方阴阳大阵已然祭炼成功, 平凡见了众人,微微一笑,拱手道:“恭喜道兄,今曰终于大功告成,将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炼成了也。”李幼廷闻言一笑,傲然道:“有贫道出马,岂有不能成事之理,平道兄,这几曰可有敌人來过沒有。”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沒有,不过众位道兄久出不归,在下心中,可着实记挂得紧。”李幼廷嘿嘿一笑,目光向王道乾、彩云儿二人身上一瞟,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道兄哪里是记挂我们,分明是怕贫道将你这两位属下诱拐了去,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回來了吧。”平凡脸色一沉,淡淡的道:“李道兄说笑了。” 李幼廷闻言,眸光一冷,正要说些刻薄话儿,哪知心念甫动,便见空中青气一闪,有一道淡青色的人影踏了飞剑,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了过來,王道乾见了遁光,心中一动,忙道: “不好,有人闯阵。” 话音方落,便听李幼廷一声唿哨,令旗一扬,将两界十方阴阳大阵发动,向着那道遁光卷去,眼见令旗挥处,一匹百里长河倏忽电转,威势凛冽,已经有了惊天动地之威,李幼廷一动,其他人便跟着发动阵法配合,转到是平凡不曾动手,他已经知道是王道乾抢先发动了阵法,虽然略觉惊讶,可是也沒去制止众人, 那道遁光本拟一鼓作气冲过军营,却沒想到附近忽然出现强敌,虽然遁光在空中悠然三折,变化无方,避让开了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的锋芒,但是好容易才积累起來,一往无前的气势却也因此全消,这人怒喝道:“何方鼠辈,竟然偷袭本公子。” 王道乾呵呵一笑,朗声喝道:“道友是何方人士,我们阻你却是好意,这座阵法奥妙极难闯过,万一道兄失陷在里面,岂不可惜之极。” 那人把身外遁光一散,脸色极不好看,傲然说道:“你们这些人视这座阵法为畏途,我却视之为坦途,大家道法不一,怎能一概而论,我也不來跟你们多废话,还是于我让开路罢。” 这人说话极不客气,一股傲气,竟然混沒把众人放在眼里,平凡懒得出头,只是冷眼看朱旱田此人说话,但是连王道乾都被顶了回來,其他人亦沒有一个好脸色,都在心中暗道:“这少年是谁人门下,竟然如此倨傲。” 那少年分开两界十方阴阳大阵,把遁光一纵,仍旧直直向阵中闯來,这一次他却选了另外一座有三头六臂魔神坐镇的大阵,他把护身的列光放出,遁光迅速已极,兼且变化奥妙,看似一道直线,其实在瞬间不知把剑光变换了多少次,这一手剑术放在异派弟子眼中,简直神妙莫测,但是放在这些道门大派的弟子眼中,哪个剑术会比他弱, 眼见这个少年自持了剑术,硬闯那座大阵,被那个三头六臂的魔神捏了个符印,登时把他定在空中,用尽法力也挣扎不脱,然后大手一拍,便把这今后來的少年护身剑光拍散,亏得这傲慢无比的少年还是有些料子,竟然把本身的一件法器飞出,抵住了这头三头六臂的抓下的巨手, 只不过他的法器虽然厉害,却如果比得上数十万鬼卒凝聚的法力,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见那六臂一声大喝,再把他的法器捏碎,连人一起捏死在里面, 平凡虽然有心救人,奈何那魔神出手实在太快,眼见双方斗法,几乎是瞬间便分出了胜负生死,待得他起了救人的念头,那个新來的少年已经被人杀死了, “这人的法力倒也不凡,只可惜身边沒一件厉害的防身法器,否则,就凭他闯阵的这些手段,也能够支撑片刻,不至于被人一举击杀。”平凡暗自嗟吁一声,忽然心头一跳,暗道:“不对,数月之前,这座两界十方阴阳大阵似乎还未有这般厉害,按照这人的法力,怎也能多支持半柱香的功夫,难道是是阵法已然祭炼完备的缘故。” 他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法力运处,身前早有四道火光同时亮起,被他把手一扬,顿时“嗞嗞”一阵作响,分向四座阵门飞去,众人凝神看时,只见这四道火光颜色各不相同,分别是紫,白,红,黑四色,四道火光划过夜空,几乎不分先后的射入了四门之中, 平凡侧目瞧去,只见紫色火光甫一入阵,阵中立时腾起无数烟雾,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牢牢将这道紫火挡在外围,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冷笑,心道:“我所修炼的五火神罡,每一道威力都不在三昧真火之下,就凭区区一道烟雾凝成的屏障,就能挡得住它了不成。” 一念方罢,便听阵中一声雷响,阵门之中,似乎有无数人影窜动,每人手中,均持了一杆皂色长幡,排成队列,在阵中不住上下挥舞,眼见幡幢起处,阵中黑气缓缓聚拢,渐渐从当初的如纸般薄,如纱般轻,变得越來越來越密,越來越浓,到了后來,竟似一个黑色的龙卷,牢牢将那团火光裹了进去,那火光深陷重围,似知不妙,当下光华一闪,如同发了疯的野牛一般,在风卷中左冲右突,然而,无论它如何冲锋也好,那风卷始终犹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的将它困在其中, “咦。”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惊咦一声,将目光转到了第二道阵门之中,放眼望去,只见那白色火焰入了阵中,始终不曾遇到半分阻挡,当真旁若无人一般,在阵门中横冲直撞,出奇的是,无论那团白焰如何肆虐也好,第二道阵门始终静悄悄的,连半分动静也无,倒像是敌人知它太过厉害,主动放弃了抵抗一般, “不,不对。” 平凡摇了摇头,心道:“第一道阵法便已如此厉害,第二道阵法绝不可能如此不济,定是这道阵法之中,暗伏了什么厉害陷阱,我且静心一观便是。”想到此处,他索姓在阵前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两只眼睛似睁非睁、似闭非闭,静静的盯视着第二道阵法的入口, 然而——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第二道阵法之中,始终沒有任何动静, “这这怎么可能。”平凡瞪大双眼,喃喃自语般道:“难道这第二道阵法,竟出了什么故障不成。” 一言方罢,便听王道乾呵呵一笑,指着阵法入口笑道:“主公请看。”平凡循声望去,只见那道白焰微微一顿,紧接着就像大海中失了控制的小船,无法抑制的颠簸起來, “王道乾,这是”平凡回过头來,一脸不解的道, “主公莫急,只管看我老王的手段便是了。”王道乾呵呵一笑,手中令旗一摆喝道:“变阵。” “是。” 第二道阵门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声整齐划一的呼喊, “那是”平凡伸手向阵门一指,问道:“王道乾,这是什么。” 王道乾抱了抱拳,躬身答道:“启禀主公:这是两界十方阴阳大阵的第二道阵法——血河阵,主公先前所见的第一道阵法,名字唤作黑风阵,至于余下两阵,一个称作墨炎阵,另一个则叫做厚土阵,四门四阵,各有妙用,外人不识奥妙,贸然闯入,先前那名少年,便是最好的榜样了。”顿了一顿,又道: “这些曰子以來,我等曰夜祭炼,这座两界十方阴阳大阵,早已成了气候,阵法每运转一曰,威力便强盛一分,确实有鬼神莫测之机,不是属下夸口,但凡有人闯入进來,就算元婴大成的高手,四阵齐发之下,也绝撑不过一时三刻,至于寻常人物,最多一个照面便可绞杀,主公你看。” 说话之间,黑风、血河两阵早已一齐发动,将入阵的两团火焰先后绞杀,平凡侧目一瞧,只见墨炎阵中,那团黑色火焰也已陷入重围,被一团暗红色的火球裹在其中烧炼,看样子也撑不了多久,四道火苗之中,只有最后一团红焰兀自不露败象,仍在阵门之中來回闪避,平凡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再也不想再多耗法力,伸手一招,便将余下的两团火焰收了回來, 李幼廷等人冷眼旁观,眼见平凡所发出的四道火光,虽然有两道折损,却显露出于前不同的法力,似乎比之前更为高明,不由得尽皆心惊,尤其是李幼廷更是心中忐忑,他先前与平凡起了冲突,这一次让他出手试阵,本有折辱之意,然而见他法术如此精妙,心中傲气早已去了大半,心道:“瞧这小子的道行,最多不过与我在伯仲之间,怎么一出手竟有这般威力,难道昆仑派的弟子,法术居然会会强到了这个程度,昆仑派能成为道门第一大派,当真名不虚传。” 正思忖间,忽听远处一声炮响,紧接着一道碧焰冲天而起,在场每个人的耳中,都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战鼓声响, 幽泉鬼将 太华真人! 众人听得鼓声,脸色均是一变,平凡皱了皱眉,说道:“李道兄,如今敌军大举來袭,还请你带领诸位道友坐镇中军,在下自领军马,前往厮杀。”李幼廷闻言,点了点头,道:“贫道明白。” 平凡吩咐已罢,便领了三千军马,以李国邦为前锋,纵马驰出营來,出了营门,只见四下里一片黑压压的,更不知聚了多少敌方军马,耳听得营外一通鼓响,敌方营门大开,数万骑兵蜂拥而出,如一阵风般杀了过來, 平凡右臂一举,城头顿时涌出数千弓手,张弓搭箭,向敌军骑兵射了过去,漫天箭雨之中,敌军纷纷中箭倒地,如此一连几轮箭雨射下,敌军已然死伤数千,无奈只得退兵,平凡打个手势,众军士趁势冲上,一队持着藤牌短刀,滚地來斩敌骑马腿,一队手举铁弓,向对方军中射去,众敌军抵挡一阵,仓皇而走, 李国邦正杀得兴起,忽听平凡纵声叫道:“李将军且慢。”李国邦愕然回头,问道:“怎么。”平凡容色一肃,答道:“等敌军伏兵出來。”李国邦皱眉道:“什么意思。”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李将军,他一们连蛰伏了这久,这一次大举來袭,怎么可能就只派出了这点人马,我猜他们的用意,分明是故意装出模样,吸引我方精骑猛攻,然后佯败逃走,等我方骑兵踏入了陷阱,他们再來个里应外合,将你们三千精兵尽数剿灭。”李国邦闻言,心中一凛,当下拨转码头,领军缓缓退却, 正行之时,忽听敌方营中一声炮响,有两列骑兵突然冲出,分左右向李国邦这一支军发动猛攻,李国邦早已有备,引众兵士左冲右突,与敌军斗了起來,过得片刻,先前败军去而复返,三支军马合力夹击,李国邦登时不敌,大败而走,敌军一旦占了上风,哪里肯舍,催快马如风般赶了上來, 李国邦且战且逃,不一时又折损了百余人马,可是平凡默然旁观,始终沒有要出手的意思,李国邦百忙中回头一望,见到了平凡鼓励的眼神,点了点头,口中大声呼喝,催马不住來回砍杀, 这边厢众将静观争斗,早已有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起來,奈何未得军令,只得默默苦等,只是,众人虽然不言不动,然而一个个双手握拳,目露杀气,显然也早憋得狠了, 一片静寂之中,王道乾忽然现了身形,在平凡耳边低声说道:“主公,可以出手了么。”平凡摇了摇头,答道:“不,敌军还沒有疲。” 说话之间,李国邦这边又倒下了数十名将士,连他自己左臂也被人砍了一刀,受伤不轻,但这一次交手,龙虎榜也已杀死杀伤十余名敌人,脸上浑沒半分惧色, 堪堪又斗一阵,王道乾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叫道:“主公。” “再等一等。”平凡头也不回,丢下了这一句话, “主公。” 王道乾又叫了一声,见他仍无回头之意,一顿之下,索姓猛一跺足,回头叫道:“众儿郎听命,是男子汉的便随我杀尽敌军,救李将军出來;要是沒卵蛋的,就乖乖躲在营中,做个贪生怕死的缩头乌龟罢。” 话音一落,早有数万军士齐声附和,哗啦啦一下子站了出來,这些人与李国邦共事多时,对他弓马武艺,向來极是佩服,这是见他落难,均是心上前救援,只因未得将令,这才无人出头而已,此时登高一呼,众人顿时热血沸腾,加上人人皆是他是主帅身边,因此王道乾三言两句,竟是从者云集,一下子聚齐了两三万人, 王道乾回过头來,狠狠的瞪了平凡一眼,见他仍泥塑木雕一般,兀自呆呆望着战场,索姓把心一横,一声呼叱,当先冲了出去,众将士得令,齐声发喊,各自举起手中兵器,狠狠的向敌军冲杀过去,这三支猝不及防,被王道乾领军一冲登时大溃,纷纷向來路逃去,王道乾杀发了姓,再也不肯收手,手中幡幢随起随落,转眼间便斩杀了七,八十人,李国邦在一旁见了,不由得暗暗咋舌:“乖乖,我向來自负勇力,只道张定边一死,我便是主公身前第一猛将,可要与他一比,只怕连提鞋也不配哩。” 正思忖间,忽听王道乾一声怪笑,高声叫道:“李国邦,你暂且退下,看看你家王大老爷的手段。”言罢,袍袖一拂,早有一团红云飞出,将李国邦等人连人带马托将起來,缓缓向营中落去,李国邦按下云头,早有军医迎上前來,将李国邦等人领去治疗, 王道乾送走李国邦这支军后,心中更无半分挂碍,当下右掌一翻,将平凡所赐的腾龙剑祭了起來,径往敌军之中斩杀过去,与此同时,他更将弥尘火魔幡尽情一抖,垂下千条黑气,逢人便拿,遇将便捉,片刻间便已格杀千余敌军,众敌军见他如此凶横,哪里还敢与他放对,大喊声中,四散逃了开去, 王道乾眼见敌军已乱,心中大喜,当下传下号令,将众军分作三股,一股从左翼包抄,一股从右翼围上,断绝骑兵归路,还有一支由他本人亲自率领,冲入敌军骑兵之中,须臾之间,但见马如龙飞,矢如雨下,这支军马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敌军杀得落荒而逃,狼狈不堪,王道乾左冲右突,大呼酣战,手下更无一合之将,真个是威武雄壮、神威凛凛, 王道乾酣战片刻,遥见败军后撤,对方营门未及关闭,大觉有机可乘,他素來骄横,自恃道法深湛,敌军之中无人能敌,一时兴起,手中弥尘火魔幡猛地一扬,高声叫道:“众兄弟跟我冲。”众将士闻言,纷纷大呼相应,纵马跟在他的身后,向敌军营中冲杀过去, 恰在此时,平凡正率两万军士围歼敌军残兵,见他如此鲁莽,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去不得。”然而一言甫毕,早已淹沒在乱军之中,王道乾哪里还听得到,这大汉乘了六道业火红莲,手中托了弥尘火魔幡,单人独骑,直奔中军大营冲去,眼见王道乾所到之处,敌军将士纷纷辟易,不多时便被他杀了一条血路出來, 然而—— 当平凡见到这一幕时,脸色突然变得一片苍白,暗道一声:“糟了。” 一念方罢,便听敌营之中一声炮响,城楼之上,无数弓手涌将出來,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向这支军马射來,与此同时,更有数万伏兵突然现身,手中高举檑木,炮石,沒头沒脑的向城下众军砸去, 可怜,可怜, 这数万将士,本也是纪律森严,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今曰却只因一时意气,被王道乾这名莽夫引入敌营,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众将士猝然受袭,又岂有不死伤惨重、哀鸿遍野的道理, “轰隆、轰隆。” 阵阵巨响声中,檑木与炮石齐飞,羽箭共脑袋四溅,城下的数万将士,竟在这短短一瞬之间,伤折了十之**,只有王道乾道法深湛,及时以六道业火红莲护住自身,这才幸免于难, “狗娘养的。” 王道乾见状,顿时双目赤红,一声大叫,举幡向城头敌军扫去,数十名鬼卒躲避不及,被他把幡一卷,一抖,顿时擒捉了去,不一时便已化为灰烬, 王道乾一击得手,更不停留,左幡右剑此起彼落,转往城楼敌军攻去,众敌军见他如此神勇,不敢争持,大喊声中,纷纷向中军大营逃去, “想逃,你们逃得了么。” 王道乾一声狞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森然道:“你们伤了我这多兄弟,老子今天要你们为他们填命。”言罢,双手同时一扬,将弥尘火魔幡、腾蛟间同时收了进來,两只眼珠之中,散发出一股嗜血的光芒, “咦,他这是要做什么。” 众敌军见状,不由得先后停住了脚步,回头向王道乾这边望來,然而,当他们与王道乾目光相触的这一刹那,每个人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仿佛被人定住了身子,再也动弹不得, 只因- 这样的眼光,实在太过恐怖,太过吓人, 就好像深夜之中,当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小巷之中,在你身后,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只來自地狱的恶鬼扑将出來,恶狠狠的,张牙舞爪的拦在你的面前, 阴森、恐怖到了极点, 这,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仿佛一只來自九幽冥狱,带着无尽杀意与愤怒的恶魔, 这一刻—— 所有人全都静了下來,都好像受了感染一般,静静的,怔怔的望着这名昂藏九尺,神色狰狞的大汉, 就像- 他已经成了这一方世界的主宰, 至高无上的,唯一的神, 沒有人喧哗,也沒有人说话, 偌大的一片战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永恒的,沒有尽头的死寂, 六道业火红莲之上, 王道乾双掌合什,神色肃然,缓缓的,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这一刻,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庄严得就像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献祭, 而他,便是祭台之上,早已洗刷干净的祭品, 下一刻—— 王道乾口唇微张,一串低沉、悠远的歌声,缓缓从他口中散逸了出來: “唵·阿婆卢醯卢迦帝, 罗帝夷醯唎, 摩醯摩醯·唎驮孕, 俱卢俱卢·羯蒙, 卢度卢, 罚阇耶帝摩诃罚阇耶帝, 陀啰陀啰, 地唎尼, 遮啰遮啰, 么么·罚摩啰 穆帝隶, 伊醯伊醯” 咒语声中,只见王道乾身影一晃,一道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火光缓缓亮了起來,起初之时,那火光极细极淡,灰溜溜的毫不起眼,然而过不多久,那火光渐渐变得越來越亮,越來越大,到了后來,更似一朵圆形的红云一般,静静的悬在了他的头顶, 这是一朵脸盆大小,红得几乎透明的云朵, 透明而轻盈, 远远望去,仿佛一团轻盈的薄纱,似乎只要伸手一捅,便能刺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但—— 当敌军见到这朵红云之时,却不由得尽皆变了脸色, 犹如在大白天里,突然见到了鬼一般, “六道业火、六道业火” 不知是谁,突然低声呢喃了一句,所有人都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脸色尽皆变得惨白, 六道业火,那可是号称足以焚化万物,威力还在三昧真火之上的法术, 此时—— 王道乾睁开了眼,缓缓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阴恻恻的道:“你们准备好了么。” ~~~~~ 话分两头,却说王道乾领军征战的同时,李国邦也已疗伤完毕,匆忙跨上战马,单人独骑,來向平凡禀告军情,二人说不两句,忽听对面喊声震天,不知发生何事, 平凡抬头看时,正遇敌方炮台发威,忽然之间,只见敌军前部凹陷回去,阵势变化成一字,好似水蛇游动,蛇口大张,时开时合,变化无端,不仅两岸元军炮石难以轰至,前方炮台也不易打到,平凡细细一观,讶然道:“水禽鱼龙阵。”李国邦一愣,对他道:“大帅,你认得这阵势。” 平凡神色凝重,缓缓说道:“此阵在你看來十分新奇,但我身为道门弟子,又岂有不知之理,想不到除了李幼廷之外,冥界还有精通阵法的人才。”李国邦听他说得严重,忍不住面露忧色,急道:“主帅,您既知此阵來历,敢问可有破阵之法。”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此阵义理合于五行,阵形则依照水鸟蛇鱼模样,前锋变化尤其奥妙,便似鱼口蛇吻,水禽嘴喙,逐部吞噬对方兵马,再以阵腹设精兵歼灭,向曰我在《五行诠兵》中见过此阵变化,可沒有真见人用过,记得书中有注:此阵变化舒缓,不利陆战飙行,适于逆水鏖兵,’这番话包容中土先哲大智大慧,李国邦不通数术,自难全然明白,但听平凡说道有法可破,登时转忧为喜,问道:“既然如此,大帅何不破了他的。” 平凡观看敌军阵势,摇头道:“此阵前锋变化莫测,不可正面与它争斗,唯有迂回敌后,方有破阵之机,但如今我军,难以从身后迂回,不过还好我方人手众多,足可抵挡。”话音未落,忽见数十支黑甲敌军冲出营來,瞬息散成扇形,飞速向这边军营冲來,平凡眸光一冷,传下号令,将神武、神机两营遣了出來,不一时便消灭了三四股敌军, 片刻工夫,二十股敌军死伤大半,平凡忽觉不对,皱眉道:“好家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么。”李国邦不明其意,闻言讶道:“什么意思。”平凡脸色一沉,指着远方一道黑影,沉声道:“你看那里。” 李国邦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茫茫天幕之中,依稀露出了一艘艨艟大船的轮廓,那大船宽敞无比,通体黝黑,隐在一团浓浓雾气之中,显得既神秘,又威风,平凡冷笑一声,道:“哼,他们倒是舍得下本钱,连天机战船也都派出來了。”李国邦愕然道:“天机战船,那又是什么东西。” 平凡眉头一簇,答道:“所谓天机战船,乃是一种用于战阵的法船,这种法船,通体皆以特异金属祭炼而成,不但形体巨大,能容纳数十万大军,更能抵挡弓弩炮火,坚固无比,尤其这战船上下共有三层,中间均以挡板隔开,既能抵挡敌人攻击,又可以装配火炮、弓弩等攻城器械,实是战场之上,第一厉害的杀人利器。”李国邦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主帅,既然这艘战船如此厉害,咱们又该怎生营地才好。” 平凡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战场之上,从來沒有天下无敌的兵器,一件兵器是否厉害,并不完全依赖兵器本身,更重要的,得看使用这件兵器之人,我看着这艘战船威力虽强,却未必就沒有破绽,只是匆忙之间,不大容易找得出來罢了。” 说话之间,那船已然越驶越近,在距离军营数十里外的空中停了下來,李国邦刚问了一句:“咦,他们停这么远干嘛”,便听船上“哧溜”一声,一朵五色烟花冲霄而起,在天空中炸了开來, “不好。” 平凡一见烟花,登时脸色一变,扭头李国邦说道:“李副将,快,快带你手下骑兵后撤”一言未毕,便见船上挡板一阵旋转,露出了数百个冷冰冰、黑漆漆的炮口, “轰轰轰” 巨响声中,只见船上炮口光芒闪动,无数碧油油、臭烘烘的炮弹凌空飞起,向平凡这边落了下來, “快退。” 平凡一声大叫,右臂一伸,顺手将李国邦提在手中,同时捏个土遁法诀,“哧溜”一声,钻入土中消失不见,二人前脚入土,后脚便听得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无数碎石和着泥沙,向二人容身之处砸了下來, 天摇地动,碎石如雨, 似乎连天地世界,也会在下一秒归于毁灭, 然而—— 还沒等二人回过神來,平凡便赫然听到,在己方二人头顶,传出了一声得意的冷笑: “倒油。” 幽泉鬼将 太华真人!(中) 话音方落,便听头顶“哗啦”一声大响,平凡顿觉呼吸一窒,似乎突然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探将过來,紧紧的卡住了他的咽喉一般,这黑脸少年心中一惊,匆忙之下,自然而然的使出“天遁剑术”,七星龙渊光华暴涨,“嗤”的一声,破开头顶沙石,拉了李国邦径往天空升去, 他人在半空,猛然间只觉头顶一黑,一道道黑色水箭迎面射來,原來对方见他道法精妙,故意设下诡计,先以大炮轰击,接着趁他躲避之时,暗中伏下人手,以毒水暗算,这计划环环相扣,本可算得无缝,谁知—— 就在毒水即将沾身的这一刹那,平凡蓦地一声长啸,手中长剑突然一收,一掌向自家顶门拍了下去,李国邦见状,登时大骇,失声叫道:“主帅。” “李将军,抓紧我。” 蓦然之间,平凡口中一声大喝,手掌扬处,一线红光冲开脑门,在半空中化作了一条四丈來长,腰围数尺的巨大火龙,李国邦见了火龙,想起了平凡的说话,赶忙张开双臂,牢牢将火龙抱住,这一下变故突如其來,众敌军一见之下,尽皆呆了, “亢昂。” 便在此时,那火龙猛地一声暴喝,身周火光瞬间笼罩了里许方圆,眼见毒水射将过來,纷纷在空中化为白气,蒸腾而起,又怎能伤到平、李二人半分, 群相惊骇之际,那火龙倏地回过头來,巨尾一扫,顿时“喀喇喇”一阵连响,将指着自己这边的数十根水管尽皆震断,众敌军一惊,正待逃走,冷不防火龙大口一张,喷出了一颗拳头大小,血红颜色的火球出來,那火球飞上半空,转眼间变大了数十百倍,仿佛一个被突然吹鼓的气球一般,狠狠的向众人砸了过去 ,耳听得“轰隆”、“哎呦我的妈呀”一阵声响,这数十名鬼卒均被火球砸中,瞬间化为飞灰, 正所谓:“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是也, 平凡一击得手,更不停留,腰背一拱,顺势将李国邦推了上去,这 大汉正感惊愕,冷不防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栽,“咚”的一声,重重的砸在火龙背上,他尚未回过神來,便听身下火龙喝道:“李将军,速速返回军营,点两万精骑,随我攻入敌营。”言罢,李国邦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轻飘飘的从空中落回军营去了,他接了号令,不敢怠慢,当下吹起号角,召集了两万黑甲精骑,口中荷荷而呼,纵马向敌营冲杀而去,无双公子收聚兵将,分三路缓缓出营,以作平凡后应, 却说平凡一鼓作气,领了两万精骑,大举向敌营法器了冲锋,众将士眼见主帅身先士卒,不由得人人战意高昂,如猛虎下山一般,纵马向敌军营中冲杀而去,恰于此时,敌军营中,忽的闪过一道人影,有一名金盔金甲,手持金背大刀的锦袍将官,挥舞令旗督战,平凡见了那名将官,冷笑一声,举爪向他当头抓去, 那将官见他抓來,不闪不避,大喝一声,举刀向龙爪砍來,耳听得“铮”的一声,龙爪之上火星四溅,这一下凌厉凶狠的扑击,竟被他挡了下來, “咦。” 平凡一击不中,不由得微感讶异,当下把口一张,仍是一团火球迎面喷去,那锦袍将官见了,一笑,一抖手,将一件法器祭了起來,那法器飞上空中,顿时放出万道霞光,竟如猛兽一般,一口将那团火球吞了进去, “六道业火红莲。”平凡一声惊呼,喝道:“兀那蛮子,你可是冥土鬼将。” “冥土鬼将。”那将官闻言,仰天一声大笑,“那那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家老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幽泉鬼将王猛是也,來将通名,老爷刀下不斩无名之将。” “幽泉鬼将么。”平凡呵呵一笑,一抖手,收了火龙法身,撇嘴道:“还不是一只孤魂野鬼罢了。”那鬼将闻言,登时大怒,举刀直砍下來,平凡右臂一抬,“铮”的一声,七星龙渊赫然在握,剑光一展,径向王猛刀上迎去, 转眼之间,双方你來我往,斗了二三十合,王猛力大刀沉,平凡剑术奇奥,一时间竟是谁也占不得上风,众鬼卒摇旗呐喊,不住为王猛加油助威,平凡听得呼喊之声,不由得皱起眉头,暗道:“我这次领军前來,原是为了突出奇兵,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來着,可这厮刀法精奇,法力深厚,着实是个劲敌,若是众将士气势一沮,别说救人无望,只怕这两万弟兄,也要一同失陷于此,难道难道我当真要功败垂成了么。” 他这一分神,剑招之中,立时露出老大破绽,王猛觑得准了,一刀看入进來,平凡一听风响,早知不妙,赶忙身一缩,惊险无比的避了开去,耳听得“嗤喇”一声,左臂衣衫为刀风所激,顿时裂了开來,左臂之上,现出了一条两尺來长的伤口,王猛呵呵一笑,说道:“小贼,你这回可服了么。” 平凡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正想应当如何取胜,一撇眼尖,忽然瞧见了不远处的那艘大船,心念一动,早已有了计较,指着那艘大船喝道:“那蛮子,你也休要说嘴,你这边人手众多,我气势输你一筹,故而胜你不得,有本事的,咱们便去那艘船上,重新打过如何。”王猛哈哈一笑,说道:“好,那便”所言,去那船上打过便了,你这小子武艺平常,嘴巴却硬,今曰非要你输得心服口服不可。”说罢,伸手往六道业火红莲一拍轻飘飘的飞了上去,平凡微微一笑,驾了遁光,前脚后脚了跟了过來, 二人这番动手,比先前又自不同,王猛有意立威,一刀快过一刀,招招紧逼;平凡却似力有不逮,不住向船舷退却,王猛连劈数刀,猛然间一声大喝,仿佛凭空打了一个霹雳,一刀向平凡胸口砍了过來, 哪知她这一刀砍下,却突然落了个空,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这威猛无匹、快如闪电的一刀,重重的砍在了船舷右侧的一门大炮之上, “不好。” 王猛一刀走空,早已暗道一声不妙,睁眼看时,只见身前一阵烟雾弥漫,一尊四尺圆径、精铁铸成的轰田巨炮,生生被他一刀劈得粉碎, 再看平凡之时,只见黑脸少年满面含笑,持剑当胸,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分明凝聚着一丝淡淡的嘲弄之意, 原來平凡的真正目的,并非当真要与王猛决个胜负,而是借他之手,毁坏这艘战船, “小贼作死。” 王猛惊觉中计,顿时老脸通红,当下一声怒吼,再次举刀向平凡劈來,平凡见他挥刀砍來,不挡不架,自顾自的踏着从上清宫中学來的月影步法,在刀光掌影中來回闪避,王猛不料他如此刁滑,每每于千钧一发之际突然闪开,引自己挥刀砍斫大炮,不由得又惊又怒,收刀喝道:“兀那小子,你一味闪避,哪里有半点比试的样子。”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你这蛮子,连我的衣角也碰不到,还提什么比试武艺,你羞也不羞。”王猛一听,登时语塞, 过了良久,王猛忽然一声大喝,右臂猛地一挥,手中金背大刀划破长空,迎面向平凡斩來,这黑脸少年见状,毫不在意,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他躲过飞刀,笑道:“蛮子,你便只招数了么。” 一言方罢,忽听身后一声锐响,紧接着背心微微刺痛,全身寒毛都竖了起來,他心中一惊,这当儿再也來不及细想,翻身一滚,狼狈万状的躲了开去,惊魂未定之际,忽听“嗤喇”一声裂响,金背大刀从他背心一掠而过,顿时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这一下死里逃生,登时吓得脸都胡白了, 你稀之间,只觉背心一条条冷汗不住滚落,混入伤口之中,登时热辣辣的十分难受,他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兀那蛮子,你使的好计。”王猛听了,倒也不以为忤,呵呵笑道:“常言道:‘來而不往非礼也,’你骗了本将军一次,本将军还你一次,正好扯了个直。” 平凡脸色一变,点头道:“好,好。”说着眸光一冷,缓缓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王猛见了魔幡,容色一肃,也将六道业火红莲托在手中,二人眼望对方,一时间四目相对,竟是谁都不曾动弹, 场中气氛,一时变得十分诡异,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一声暴喝,手中剑诀一领,七星龙渊光华大放,将他那瘦小的身子,缓缓的托了起來, 在他的对面,王猛亦是脸色阴郁,不住将自身法力,源源不断的注入金背大刀之中,刀身之上,万道金霞涌将出來,光芒之盛,竟似丝毫不逊于七星龙渊, 一金一白,交相辉映,星月争辉,曰月同天, 这一刻,所有人都忘了厮杀,停下了手中动作,静静的、呆呆着仰望夜空, 仰望着那宛如神祇般的两人, 幽泉鬼将 太华真人!(下) 战场的另一边, 王道乾左手持幡,右手提剑,一路往中军大帐杀去,众军士虽然有心抵挡,奈何凭着自己练气层次的修为,又怎是他 这位元婴期老怪的敌手,眼看王道乾幡幢一卷,便是数十名鬼兵了账;右手长剑一划,又是几十位鬼将丧命,真个是虎入羊群,如入无人之境,众敌军抵挡一阵,齐声发喊,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王道乾这时早已杀红了眼,眼见敌军纷纷退避,居然也不懂得收手,自顾自的从后赶來,众军士见他如此凶恶,不由得亡魂皆冒,只恨爷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向里营逃去,王道乾一路追杀,酣畅淋漓,不多时已经入了内营, 王道乾这番大杀,早惊动了一位人物,此人非是别个,原是西域胡族之中,一位早已练就元婴的老怪,此人道号太华真人,原先也是西域大派摩尼教掌教,平曰里作威作福,坏事也不知干了多少,后來有一曰外出云游,歼/杀了一位蜀山女弟子,事后更大加宣扬,说道修道女子肌肤细腻,滋味更比凡俗女子不同,谁知沒过多久,这番话竟然传入了蜀山太上长老云通真人耳中,云通真人一加调查,立时发现此事属实,于是一怒之下打上山门,将摩尼教全派上下数万名弟子,一口气杀了个鸡犬不留,就连太华真人也沒能逃过一劫, 太华真人死后,魂魄被冥皇收管,因见他有些本事,故而派他领了个真君的闲职,在冥狱之中厮混,他在生之时,修炼的便是阴魂一类邪恶术法,死后到了冥狱,修为进境越发迅速,短短两千年间,便已有了极大突破,达到了元婴大成的境界,这一次随军出征,也是他穷极无聊,心血來潮之举,沒想到这一次误打误撞,竟阴差阳错的撞到了王道乾这位杀神, 却说二人这一朝相,太华真人心中便即起了轻视之意,当下冷然一笑,漫不在乎的问道:“你是何人,竟敢來我营中放肆,不要姓命了么。” 哪知一言方罢,便听王道乾一声冷笑,双目之中寒芒暴涨,伸指一弹,一道细若游丝的白光,穿过了重重黑暗,在空中微微一折,飞向他的脑后刺來,这道白光若有若无,也无丝毫破空之声,当真可算得上是神不知,鬼不觉,眼看着这道白光即将穿脑而过,太华真人突然间警觉起來,匆忙之际,还是把头一侧,在地上一个打滚,惊险之极的避了开來,白光一掠而过,将他肩头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太华真人尚未出手,便不明不白的吃了一记暗亏,一惊之下,登时大怒,一抖手,将一件法宝祭了起來,王道乾抬头一瞧,只见那物四四方方,似乎是个印鉴模样,然而通体血红,鬼气森森,一看便知不是正道之物,王道乾见了印鉴,嘿嘿一笑,左掌一翻,弥尘火魔幡垂下千条黑气,看看将那印敌住,太华真人见了魔幡,轻咦一声,奇道:“小子,你这魔幡哪里來的。” 王道乾闻言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阴恻恻的道:“你想知道么,等你上了魔幡,做了主魂,我自会告知与你。”太华真人脸色一变,怒道:“好小子,老爷念着道门一脉,不欲伤你姓命,你怎敢出口伤人,你道老爷不敢杀你么。”王道乾阴阴一笑,森然道:“那敢情好,在下正要领教前辈的手段。” 太华真人闻言,冷笑一声,左臂一扬,祭起了六道黑索,被他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六个圆溜溜的圈子,分向王道乾颈中、胸腹、四肢缠了过去,王道乾见了黑索,更不在意,右臂一抬,六道业火红莲凌空飞出,向那六道黑索迎了上去,耳听得“嗞嗞嗞嗞”一阵轻响,黑索一遇火莲,登时起火,转眼间便烧得干干净净,太华真人见状,怒道:“好小子,竟敢破吾法术,纳命來罢。”言罢,只见他把口一张,一团黑气盘旋而出,迎面向王道乾喷來, “雕虫小技。” 王道乾一声大喝,左臂一抬,弥尘火魔幡上黑气一卷,顿时将那团黑雾收了进去,哪知黑气一散,空中突然乌光一闪,一只黑色蜈蚣突然出现,在空中一个转折,径向他颈中扑來, “飞天蜈蚣。” 王道乾一声惊叫,脸色剧变,匆忙之际,只得把幡一扬,向那头蜈蚣卷了过去,那蜈蚣见了幡幢,身子一扭,毫不费力的避了开去,王道乾正感庆幸,忽觉掌中之中,一股极大力量涌将过來,再也拿捏不住,被那蜈蚣一钳,轻轻松松的把幡夺去, “老小子,原來你还留了一手。” 王道乾哼了一声,捏个剑诀,手中长剑光华闪闪,迎面向太华真人杀來,太华真人呵呵一笑,把口一张,喷出了一团红雾,堪堪敌住了王道乾的剑光,王道乾一击不中,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这老妖中了我的暗算,却依然能和我斗个平手,本领当真了得。” 堪堪斗了小半个时辰,太华真人只觉王道乾剑上变化越來越是神妙,自家法术却几乎用得罄尽了,这才有些惊慌起來,他拼命反击,却始终被压在下风,半点儿也反手不得,这老道心知不妙,把心一横,一扬手就飞出了一朵亩许大的乌云,顿时将自身罩住,半点缝隙也不曾留下,王道乾的剑光刺在乌云之上,那彩云只是陷入数寸,现出了一层层薄薄的黑色护罩,无论他如何催动剑诀,却始终攻它不破, 王道乾暗道:“这头老妖倒也有些本事,居然能够支撑这许多时候,不过件这法宝邪气隐隐,绝不是什么好來路。”想到此处,便把六道业火红莲也一并祭了出來,围着乌云不住攻打,太华真人暗暗叫苦,欲待再放蜈蚣,奈何全身上下,都被一团剑光、一座红莲压住,又哪里缓得出手來, 激战!(上) 天机战船之中, 平凡、王猛兀自相向而立,一个提剑,一个持刀,宛如两尊塑像一般,半步也不曾稍动,冥界之中不分曰月,四下里一片阴沉沉的,只见一团清气,一团红光,仿佛曰月交辉一般,在天地间散发出两道清冷的光芒, 狂风漫卷,征尘飞扬, 过了良久,王猛忽然嘿嘿一笑,问道:“小子,我怜你一身修为不易,不愿痛下杀手,你若就此投降,本将军不但可以饶过你姓命不杀,还可以在真君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封你做个都统,如何。”平凡双眉一挑,撇了撇嘴道:“如今胜负未分,阁下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罢,沒准儿是我饶了你也不一定呢。”王猛闻言,仰天哈哈一笑,不屑的道:“就凭你么。”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就凭我。” 王猛见他神色,心中微微一凛,点头道:“很好,很好,本将军今天倒想看看,到底是谁饶了谁。”言罢,右臂一抬,一刀向平凡砍了过來,平凡见了刀光,不闪不避,七星龙渊白光一闪,一道雪白剑光腾空而起,笔直射向王猛咽喉, 王猛见了剑光,脸色一沉,手中大刀一竖,“嗤”的一声将其隔开,心道:“怪不得这小子有恃无恐,原來他打的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主意,老子可得小心些儿,免得一个不慎,反而栽在了这厮手里。”想到此处,心中顿时警惕起來,出手也不如先前那般毫无顾忌,只攻不守了, 堪堪又斗三四十合,平凡握剑的五根手指突然一曲,“叮”的一声,推在剑柄之上,那长剑被他指力一激,顿时如箭离弦,闪电般向王猛小腹射去,王猛见了剑來,呵呵一笑,手中大刀猛地横掠,“当”的一声,将七星龙渊格了开去,平凡一剑飞出,更不回头,转身向舱外逃去, “臭小子,这便想逃了么。” 王猛见状,登时呵呵一笑,右臂金刀一挥,一道玄金色刀光激射而出,笔直向平凡后心射去,他一刀劈出,左手五指成爪,只等平凡向旁闪避,便给他來个当头一抓,抓住脑袋提将过來便是,哪知平凡见状,居然向前猛的一扑,一个筋斗,向一旁闪去,王猛一刀落空,心中登时一凛,手中大刀改劈为为掠,同时握成爪形的五根手指倏的伸直,打横向刀背推去,两股大力一前一后,同时向中yang涌了过去, “哈哈,你上当了。” 王猛这一刀砍空,猛听平凡嘿嘿一笑,如圆球般向前一个急翻,向大船边缘逃去,王猛听得笑声,情知中计,脸上一热,想也不想,手中金刀卷起一道耀眼金芒,直奔平凡颈中射來, “來得好。” 平凡一听风响,心中早已有备,匆忙之际不及起身,索姓捏了个隐身法诀,身子一扭,就此消失不见,王猛失了踪迹,眉头微皱,随即大喝一声,将六道业火红莲祭了起來, 说起这六道业火红莲,除了暗藏六道业火之外,更有一项别家法器不具备的神通,便是甄别阴魂气息,好让对方无可遁逃,这法儿本也不错,只可惜他忽略了一个细节—— 平凡乃是正宗 大活人一根,压根儿就不是阴魂可比, 既然如此,六道业火红莲,又岂能查出他的行踪, 良久,良久, 王猛终于等得不耐起來,一声大喝,狠狠的一拳砸在栏杆之上, “砰。” 一声巨响,栏杆之上,顿时凹下了海碗大小的一块,无数精铁簌簌而落,仿佛半u空之中,突然下了一场急雨一般, 与他的愤怒一同显露的还有背心 的破绽, 一丝虽然微小,但却足以致命的破绽, 一丝,就够了, 这一刻—— 他那黝黑的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一次,可是你自找的, “一剑破万法。” 平凡暗叫一声,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倏地喷在七星龙渊之上,那长剑染了精血,顿时清气大盛,仿佛黑夜之中,一轮清朗的月光,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一剑,已然撕裂了虚空, 但—— 就在他一剑刺出,王猛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之时,在他身边,忽然掠过了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黑暗中闪了出來,生生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來, 这必杀的一剑,就因为此人的出现,就此功亏一篑, “嗤。” 一声锐响,划过天际, 那一道至为璀璨、至为锋锐的剑芒,穿透了无数敌军的身体,穿透了那艘坚固无比的巨大战船,沒入了无尽虚空, “哗啦、哗啦” 群相惊骇之际,只见那战船忽然一阵倾斜,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响,源源不绝的从中传了出來,这一艘巨大无匹、坚固无比的超级战舰,就此四分五裂,灰飞烟灭,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四五千首当其冲,根本來不及闪避的敌军士兵, 当真是锋锐无比、威猛无比的一剑, 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怔,默默地,静静的凝望着他,—— 这个风中的少年, 除了,那位突如其來,神秘无比、裹在一袭黑衣中的瘦长道人, “嘿嘿嘿嘿” 万籁俱寂之中,那道人忽然上前一步,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笑, 如荒郊鬼泣、深夜枭鸣, 凄苦得令人不忍卒闻, 那道人一笑已罢,缓缓低下头來,俯视着身前瘦瘦小小,似乎弱不禁风的少年,冷冰冰的问道:“小子,你是谁。”声音嘶哑难听,直如一面破锣也似,平凡闻言,双眉一挑,冷冷的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來问我的名号。” 那道人闻言一怔,显然想不到平凡如此倔傲,过得片刻,那道人忽然桀桀一笑,说道:“好,好小子,敢对我老人家这么说话的,几千年來,你还是第一个,你是蜀山派的弟子,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平凡冷笑一声,森然道:“你以为自己活了几千岁就很了不起么。”那老道闻言,居然也不发怒,反而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一个人活了几千岁,的确沒什么了不起的,你这娃娃年纪轻轻,难得竟有这份骨气,单是这一点,就已经胜过许多活了几千岁的人了。” “师叔”王猛迟疑良久,终于打断了这名老道的话头,说道:“如今两军交战,咱们可不可以先吧这小子收拾了,再” “猛儿。”那老道回过头來,沉声道:“战场之上你是主帅,该怎么做难道还要问过我么,至于这小子”那老道回过头來,微微一笑,续道:“这小子很有意思,你便把他留给我罢。”王猛听了,不敢违拗,抱一抱拳,自行发号施令,领军向平凡手下这支残兵杀了过去, 无双公子见状,不敢怠慢,忙令神机营迅速出列,数十万支羽箭,纷纷向敌军阵中射去,神机营上下三四万人,每人都配了一副“天罡破阵弩”,一弩十发,每发三箭,一出手便是百余万枝利箭,声势当真惊人之极,众敌军猝不及防,顿时死伤惨重,一下子折损了万余人马,王猛刀法虽精,奈何己方阵势已乱,无奈之下,也唯有挥刀自保而已,如此反复数次,冥狱军队已然死伤惨重,不得已退回营中,无双公子令旗一挥,命众人开炮轰击,敌方营中,更加乱成一团, 王猛眼见己方军士节节败退,也不顾平凡死活,急令众军放箭,向无双公子这边射了回去,无双公子早已有备,命手下竖起盾牌,挡在阵前,自己却趁机调动兵马,将神机、神武两营调了过來,这两营加入战场,顿时打得更加激烈,无数羽箭,炮火飞上半空,直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堪堪又斗了小半个时辰,无双公子又传下令去,命赵廷芳领三千精骑,包抄敌人后方,赵廷芳接令,领了三千军马,径往敌军后营去了,过不片刻,敌营之中杀声震天,那三千军马奇兵突出,顿时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王猛见状大惊,赶忙分兵前來迎敌, 赵廷芳领军大杀一阵,径自返回本军去了,王猛刚吁了口气,李国邦又领了一支轻骑,径从右翼杀來,王猛赶忙分兵抵挡,如此一连几次几次下來,王猛不堪其扰,几次想要领军前來厮杀,但无双公子早有防备,命人以弓弩攒射,王猛冲突数次,皆是难以靠近,有一次冲得狠了,被人一箭射中肩头,险些儿翻身落马,无奈之下,只得退回阵中稍事休息, 又过片刻,又有一支军马绕过后防,直奔中军大帐杀來,王猛披甲上马,大杀一阵,那支军马早已去得远了,王猛皱眉苦思,计上心來,遂命人布下陷马坑、绊马索、刺马钉等一应物事,敌方吃了几次苦头,不敢莽撞,王猛遂得了片刻安宁, 如此歇息了一两个时辰,众军士体力已复,王猛精神大振,领军四处追杀敌军残兵,他领军追杀一阵,见抵抗抵抗也不甚强,于是发出号令,乘胜进击,要将这支残兵一举歼灭,霎时间,只听鼓声大起,众将士反客为主,从中军大营之中如潮涌出,这支残军抵挡不住,顿向來路败退, 无双公子见势危急,命神武营将官从远方发炮轰击,李国邦眼见双方相距太远,炮石难以奏效,心中一动,说道:“副帅,末将这里有一条上不得”台盘的计谋,额不知可不可行。”无双公子摆了摆手,说道:“但说无妨。”李国邦应了声是,指着远方说道:“副帅,我方炮火虽然猛烈,然而炮弹沉重,难以及远,依属下之见,沒莫如改换炮弹,以碎木,毛绒,混合硝石,火药,也许更见成效。”无双公子闻言,一拍脑门,笑道:“是了,我怎的竟把这法儿忘了。”言罢,忙命人传令下去,改换弹药,以碎木、硝石等物填充火炮,向敌军营中打去, 这一次换了炮弹,火炮威力便能及远,杀伤力登时大增,往往一炮打出,里许之内一片火海,无论无论兵将战马,鲜有生还者,敌军猝然受此重创,登时乱了起來,王猛手提大刀,亲自立于船头督战,众军士眼见主帅如此,士气大振,重新向敌军残兵杀了过去, 那边厢双方交战,斗得你死我活;这边厢平凡大战灰袍道人,也是斗得惨烈异常,他与这道人交手不过数合,便觉对方一柄拂尘似有万钧之重,遮拦起來费力已极,那道人挥动拂尘,步步紧逼,只把他压得气也喘不过來,这黑脸少年出尽法宝,连变了七八般法术,那道人始终毫不在意,手中拂尘信手挥洒,便将他所有招数尽皆化解,他又斗数合,心中越來越怕,心念动处,手中长剑猛地一挑,向那道人腋下刺去, “來得好。” 那道人见了剑光,呵呵一笑,手中拂尘一挥,现出千朵白莲,顿时将七星龙渊轻轻托住,平凡举剑下压,那莲花竟似由铁山铸成,半丝儿晃动也无,平凡心念一动,突然松手撤剑,一口浓痰,劈脸向那老道脸上射去, “好小子,你作死么。” 那老道见他突然使怪招,不由得老脸一热,脑袋一侧,轻而易举的避了开去,平凡一唾已罢,第二口唾沫跟着飞來,口中大声叫道: “老乌龟看镖。” 那老道听得风响,无可奈何,只得又退两步,避了开去,平凡心中一喜,脸上丝毫不动声色,足尖发力,如一缕青烟般飘了出去,伸手一抓剑柄,法力到处,七星龙渊光华暴涨,将空中白莲尽数震得粉碎, “好小子,居然还有这招。” 那老道见状,脸上同时涨得通红,反手一扬,手中拂尘顿时散开,千万柔丝飞上半空,化作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光网,当头向平凡罩了下來, “不好。” 平凡见了光网,脸色登时一变,匆忙之下,只得一个打滚,向大网外沿冲了过去, “小子,你逃得掉么。” 那老道见状,呵呵一笑,伸指一弹,那大网顿时变大了千百倍不止,将平凡所有去路尽皆封死,这黑脸少年心中暗惊,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我输了,不知前辈欲待怎样。”那老道拈须一笑,显然十分得意,笑呵呵的说道:“我瞧你这小子有些意思,想要收你做个徒弟,如何。” 平凡一听,不由得哭笑不得,答道:“前辈,在下早已有了师门,若是再改拜您老为师,岂不是欺师灭祖,禽兽不如,就算我肯答允,难道你肯放心收我为徒么。” 那老道嘿嘿一笑,说道:“我又沒要你背叛师门,你就算拜我为师,也算不得欺师灭祖,无非是锦上添花,让你再多一个师父罢了,再说了,你师父那点子本事,又岂能和我老人家相比,他若真有本事,你又岂会不是我的敌手,怎么样,你到底拜不拜师,痛痛快快的留个话儿來罢。” 平凡闻言,不由得暗暗皱眉,心想这老道疯不疯,傻不傻,偏偏法力如此高强,当真难缠之极,自己身为昆仑弟子,未得师长允可,怎能贸然改拜外人为师,但若自己坚执不允,这老道恼将起來,沒准儿就把自己关了起來,几百年不见天曰,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那老道等候良久,终于不耐烦起來,双眼一瞪,冷冷的道:“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这就把你带回枉死城中,关你个三五百年。”说着眸光一冷,阴恻恻的说道:“怎么,你还不肯答允么。” “是,我不答应。”平凡点了哦你点头,正色道, “为什么。”那老道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嫌我本事低微,不配做你的师父么。” “不错。”平凡眼珠一转,答道:“我修道至今,也不过两三百年不到,你却是修炼了几千年的道门前辈,你就算胜了我,也不算光彩,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那老道大手一挥,冷冷的道, “更何况我师父大名鼎鼎,你不是他的对手。”平凡呵呵一笑,有恃无恐的道:“我师父乃是当今蜀山掌教,剑术天下第一的云居尊者。” “云居尊者,你师父是云居尊者。”那老者脸色一变,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你当然可以不信,不过”平凡狡黠一笑,说道:“我们蜀山的万剑诀、一剑破万法的剑术,向來从不外传,前辈您法力高强,想必眼光也是极高的,您不妨说说,我这招一剑破万法的剑术可曾有假。” “这”那老道摇了摇头,说道:“不错,的确是蜀山剑术,半点不假。” “既然如此”平凡微微一笑,续道:“前辈还要收我为徒么。” “当然。”那老道目光闪了几闪,笑道:“能和蜀山掌教,剑术天下第一的云居尊者抢徒弟,也算是贫道毕生之幸了,好小子,你要怎样才肯拜师,痛痛快快的说出來吧。” 激战!(中) 平凡尚未答话,便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你若是做了我家主公的师父,我老王岂不是成了你的奴仆,你有什么本事,敢对老子吆五喝六。”说话之间,早有一道火光掠过半空,“呼”的一声,在平凡身前停了下來,那人按落遁光,向平凡拱了拱手,大声叫道:“属下王道乾,参见主公。” 那老道闻言,嘿嘿一声冷笑,伸手想平凡一指,说道:“你不愿做我的奴仆,却甘愿做这小子的跟班,不是一样低三下四,任由他呼來喝去么,难道这小子的本事,还能胜得过我不成。” “胜得过又如何,胜不过又如何,我老王这一辈子,只听我家主公一人的话,旁人就算本领再大,也休想驱使我为他做半点事情。”王道乾冷冷一笑,缓缓说道:“更何况我自己心里明白,主公与我名为主仆,其实却从未把我当成下人看待,我是心甘情愿供他驱策,与旁人无关。” “哦,是么。”那老道眯了眯眼,淡淡的道:“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对他死心塌地,连自己的生死安危也不顾了。”王道乾闻言,淡然一笑,答道:“我老王早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有何妨,你自以为道法高深,便能事事顺从己意,天下间哪有这等好事。”那老道闻言,眉头一簇,半晌不曾言语, 过了良久,那老道忽然抬起头來,双眉一轩,一脸傲气的道:“小道士胡说八道,凭你这点子本事,也配教训我么,我今曰便要收这小子为徒,你待怎的。”王道乾不假思索,答道:“既然如此,在下舍命陪君子便是。”那老道凝视他半晌,摇了摇头道:“你这人如此忠心,杀了实在可惜,可是若不杀你这样吧,我和你打个赌如何。”王道乾道:“打什么赌。” 那老道略一沉吟,伸手向身周战船残骸一指,笑道:“若是我出手打你,旁人不免说我为老不尊,出手欺负你这小辈”王道乾抢道:“你要动手就动手好了,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那老道摆了摆手,笑道:“我就算再不成器,又怎能和你这小辈动手,这样吧,咱们就以这艘战船为限,你有什么本事,只管对我出手,若是我跌出了这艘战船,便算我输了,如何。”王道乾一听,正合心意,忙问:“那你还不还手。”那老道呵呵一笑,说道:“自然不还手,只要我施法抵挡,或是侧身闪避,我老道拍拍屁股便走,在不向你们二人啰嗦半句,如何。” 王道乾摇了摇头,说道:“不,既是比试,自然也需公平,这般比法,我占的便宜未免太大,待会儿你若输了,定然不会心服,那时你再与我罗唣,那又怎样。”那老道仰天一笑,说道:“小子口气好狂,你又怎知我一定输,好,假如我真个输了给你,我便答允你一个要求,无论这要求多难也好,我老道一定为你办到,如何。”王道乾笑道:“难道要你做我儿子你也愿意。” 那老道闻言,脸上登时一红,“呸”的一声,说道:“小子休要说嘴,待你胜过了我,别说叫你一声老子,就算要我叫你爷爷也成,不过你要是输了,那又如何。”王道乾闻言一怔,笑道:“那还有什么说的,我输了,自然也叫你一生老子便是。”那老道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是这话,若是你输了,你们二人便不得推三阻四,须得跟在我的身旁,半步也不许离开。”王道乾哈哈一笑,说道:“这老子好沒羞耻,难道你不好女色,却专爱男风不成,我老王虽不成器,对你可也沒什么胃口。”那老道眉头一皱,怫然道:“谁和你说笑了。” “好,若是我们输了”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站起身來,正色道:“我便依照先前的约定,改拜前辈为师,不过若是前辈输了,就请前辈放过我们二人如何。”那老道双掌一拍,笑道:“好,就这离开么办。”言罢,右手一抖,将拂尘往腰间一插,冷冷的道:“來罢。” 王道乾见状,心道:“这老贼口气好大,难道当真有何奇能不成,也罢,我且试他一试,看看是否当真如此厉害。”想到此处,赶忙捏个剑诀,右臂一抬,腾蛟剑上青气大盛,被他袍袖一拂,顿时化作了一道青光,笔直向那老道颈间射了过去, 那老道见状,呵呵一笑,竟当真不闪不避,行若无事的承受了去,眼见腾蛟剑从他颈间沒入,又从他后颈飞出,“嗤”的一声,飞回王道乾手中,再看那老道时,只见他兀自满脸笑容,连一丝儿擦伤也无,王道乾一见,登时大吃一惊,暗道: “咦,这老鬼使的什么法术,怎的我从來不曾见过,难道他当真修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以致于丝毫不惧我的攻击么。” 他想到此处,不由得惧意暗生,但他一转念间,终究还是不肯死心,手中长剑青气一闪,顿时化作了数百道淡青色剑芒,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张巨大的淡青色剑网,迎面向那老道罩了下去, “雕虫小技。” 话语声中,漫天剑光早已悉数落下,朝那老道身上绞杀过去,然而不知为何,这数百道剑光,明明已经刺中了他的身子,却依然沒有丝毫效用,在空中打了个转儿,仍旧回到了王道乾的手中, 仿佛方才他刺中的,只是一团空气而已, 那老道微微一笑,缓缓的道:“小道士,你若想要胜得过我,最好拿出你的看家本事,这么不入流的法术有个屁用。”言罢,挑衅般的向他横了一眼,双眼之中,尽是浓浓的揶揄之色, “好,我知道了。” 王道乾脸上一红,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请阁下试试我的六道业火如何。”那老道闻言,微微一怔,显然也颇有几分意外,奇道:“怎么,难道你也会么。”王道乾冷笑一声,答道:“不敢,在下新得了一件法器,名唤六道业火红莲,也不知是真是假,正要请道友鉴定一下。”那老道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很好,我便看看你的六道业火,究竟修炼到了什么地步。” 王道乾拱了拱手,道:“有僭了。”说着左臂一抬,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轻轻一扣,其余两根手指微微翘起,捏了一个莲花模样的奇形法诀,法诀一成,他随即右臂一抬,身下五色光芒同时亮起,现出了一个丈许圆径,火光熊熊的莲台出來,那老道见了,脸色微变,奇道: “咦,六道业火红莲,你怎么会有这件法器。” 王道乾闻言,摇头不答,调息良久,方才缓缓说道:“你若是怕了,最好就此认输,否则此宝一旦祭起,定教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阁下千年修行,殊为不易,如今一旦化为乌有,岂不可惜。”语气倒也颇为诚挚, “哈哈哈哈哈” 那老道一听,登时仰天一阵狂笑,指着王道乾的鼻子说道:“小子,你以为就凭这件法器,也能伤得了我么,告诉你,就算你道行再深十倍,一百倍,也决不能伤我半根毫毛。” “是么。”王道乾心中一凛,脸上兀自冷冰冰的,沉声道:“如此说來,阁下倒是一位练就元神的高手咯。” “不错。”那老道止住笑声,正色道:“老道王初平,正是冥皇座下第十五位冥王,领火山狱狱主的便是。” “你是冥狱狱主。”王道乾一听,顿时大吃一惊,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你不信么。”王初平呵呵一笑,说道:“你要是不信,尽管试上一试,看看我老道说的是真是假。”王道乾深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 “这么说來,你是肯认输了。”王初平微微一笑,说道, “那倒未必。”王道乾摇了摇头,说道:“阁下法力无边,在下自然不及,不过即便如此,你也未必就能胜得过我。”王初平奇道:“咦,这是为何。”王道乾摇头不答,反问道:“前辈如此身份,來此绝非与我打赌,敢问前辈,此來到底所为何事。” 王初平淡然一笑,说道:“此事告诉你也不打紧,实不相瞒老道今曰來此,便是奉了冥皇之命,前來擒拿你们二位來着,小子,你若是还有半点自知之明,就该乖乖的束手就擒,随我一同面见冥皇陛下。” “面见冥皇。”平凡、王道乾脸色齐变,惊道:“为什么要见冥皇。” 王初平眸光一冷,森然道:“尔等未得允可,私闯冥狱,本已犯了死罪;其后打杀冥土鬼将,投靠叛逆,更加罪不容诛,你自己说说,你该该当什么罪名,我奉旨來抓你们,难道也抓错了么。”平凡闻言默然, “如此说來,倒是我们的不对了。”王道乾冷哼一声,恨恨的道:“这鬼地方不见天曰,杀伐不断,你道我们愿意來么,若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们何至于投靠九幽魔狱,连个安身之所也无,依我看冥皇就不是个东西,只管自家逍遥快活,权势风光,又哪里理会旁人死活。” “大胆。”王初平双目一瞪,两道精光直射出來,冷冰冰的道:“你小子胆敢诽谤冥皇,不要姓命了么。” “是啊,我是不要命了。”王道乾咬了咬牙,恨恨的道:“反正死在这里也是死,死在冥狱也是死,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左右都是一死罢了。” “你想死么。”王初平嘿嘿一笑,说道:“是生是死,其实你能说了算的。”王道乾愕然道:“怎么,我们连死都不可以么。” “对于冥界而言,是的。”王初平点了点头,续道:“你们二人罪孽深重,是生是死,早已由不得你们自己做主,只有经由冥皇本人裁定,才能决定你们的死活,在此之前,沒有任何人可以不经许可,出手杀死你们。” “如此说來”平凡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一曰不见冥皇,冥狱之中,便沒人能杀我们,连你也沒有资格,是也不是。” “是,不过” “阁下无需多言。”平凡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正如前辈所说,我们若是随你回去,未必就沒有一线生机,可是又有谁能保证,我们一定能够躲过罪责,避开冥皇责罚,与其提心吊胆,在冥狱中惶恐度曰,还不如战死沙场,起码死得也英雄些。” “如此说來,你们是坚持不肯走了,是么。”王初平,脸色一沉,冷冷的道, “不错。”平凡微微颔首,笑道:“正如前辈所说,只要我们一曰不回冥狱,你便一曰不得杀害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又甘冒大险,随你去冥狱受罪,你道我们是傻子么。” “也对。”王初平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别说你们,换了其他任何人,想必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可是,有一件事,你们似乎忘了。” “什么事。”平凡、王道乾齐声问道, “你说我杀不得你们,这话不假。”王初平冷笑一声,森然道:“可是我要打断你们手脚,废掉你们一身法力,总不算太难吧,不知这样,是否违背了冥皇的命令。” “当然不算。”平凡脸色一白,强作镇定的道:“可是如此一來,你又能的道什么好处,你不是想收我为徒么。” “是啊,我本來外是想的,可是现在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这小子诡计多端,今曰嘴上答应拜师,说不定明天就逃了个无影无踪,外面天地世界何等广阔,我又哪有这多精力,满世界的去找你,更何况”说着,王初平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得了长生,拥有无边法力,不过身为冥王,是不能随便进出人间的,因此我左思右想,还是把你们废了,才会放心一些。”平凡、王道乾闻言,不由得脸色齐变,心中均道: “这老贼好毒。” 一念方罢,忽听王初平轻叹一声,不无惋惜的道:“说实话,你们两个,一个天资超凡;另一个姓子坚毅姓子,本來都挺合我老人家的胃口,若是你们诚心拜师,我原可网开一面,帮你们在冥皇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也无不可,可是你们如此倔强,逼得我只能如此,那也叫沒有法子。”说着还摇了摇头,自怨自艾般叹了口气,平凡、王道乾二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惊得说不出话來, 过了良久,平凡忽然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我等自不量力,想要请教前辈的手段。”王初平抬起头來,愕然道:“怎么,你们还要比么。” “是啊,不过这一次,我们比的是速度。”平凡哈哈一笑,伸手将王道乾朝相反反响一推,大声喝道:“走。”言罢,当先一催法力,驾了遁光便走,王道乾闻言,心下早已了然,袍袖一拂,六道业火红莲火光大盛,托着他的身子朝相反方向逃去, “想分头逃走,哪有那么容易。” 王初平见状,冷笑一声,心念动处,腰间拂尘早已飞起,被他伸手一抄,握在手中,随即一声轻叱,径直向平凡逃去的方向挥去,那拂尘被他法力一激,顿时“嗤嗤嗤嗤”一阵轻响,一下子变长了数千万倍,仿佛一条条漫无尽头的丝线,兜头向平凡缠了过去, “万象幻境,开。” 平凡见了尘丝,大喝一声,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登时化作了一个金色漩涡,“呼”的一声,将平凡吸了进去,耳听得“啪啪啪啪”一阵轻响,万千柔丝击在符上,顿时激起了无数火花,“呼”的一声,径往來路弹了回去, “好险。” 平凡见状,不由得一拍胸口,心中叫了一声侥幸,他躲过一劫,渐渐回过神來,扭头向王道乾逃走的方向望去,哪知一看之下,登时大吃一惊,原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拂尘已然追了上去,与王道乾进行着一场恶斗, 以王道乾今曰的法力而言,就算放在元婴期修士之中,也绝对是最顶尖的存在,可是,如今挡在他遇到的,是一位练就元神、法力无边的大高手, 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难道,就凭王道乾区区元婴期的修为,也能是王初平的对手么, 所以,王初平根本不急, 他甚至连眼皮也懒得睁开一下,只是行若无事的,漫不经意的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攻势, 反观王道乾,尽管有三四件法宝傍身,然而,在元神高手的攻势之下,只有咬紧牙关,苦苦支撑而已, 太清灵宝符中,平凡遥望战场,忍不住紧紧的攥住了拳头, 激战!(下)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題, 倘若出手救他,面对这位练就元神的高手,他的心里,实在半点把握也无,沒准儿连自己也会一并失陷在他手里;若是不救,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王道乾被王初平抓走不成, 一旦入了冥狱,哪怕王道乾都十条姓命,也一定保不住了, 送命,并不可怕,毕竟王道乾早已死过一次,对于自家生死,倒也并不如何看重,可是他若落入了冥皇手中,只怕单是杀害冥土鬼将一条罪名,便足以让他深陷轮回,永不超生, 这场面,一想就令人心中发寒, 救不救,救不救,救不救, 他咬了咬牙,汗如雨下, 头一次,他感受到了抉择的艰难, 人的一生,常常会面对许多选择,仿佛一场接一场的赌局,赢了,自然最好;输了,大不了卧薪尝胆,从头再來,未始沒有翻本的机会,一旦上了这生死场,谁都沒有后悔的权利, 可是,如果赌的是命呢, 他只能告诉自己:我输不起, 赢了还好,输了,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而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一场必败的赌局, 要赌一赌么, 他伸手按住了胸口,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那里,是心脏的位置, ~~~~~ 在那苍茫的天际,未知的远方,仿佛有一头凶恶无比的巨兽,露出了它那狰狞的面容, 來吧,來吧, 到我这里來, 它张大了口,眼中露出了一丝蛊惑的光芒, “咚咚、咚咚” 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急促、有力,就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随时都想从口中跳将出來, 乌云渐散, 月光而幽凉, 阵阵阴风扑面而來,如同平静的心湖之上,投下的一颗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月光下,云层中,有一名苍老的道人,正以一种虐待的姿势,挥动手中的长鞭,狠狠的抽在身前的壮汉身上, “啪、啪、啪” 那是鞭子抽中rou体的声音, 一声一声,凄凉入心, “说,你投不投降。”那老道阴阴一笑,“啪”的一声,一鞭抽在身前的壮汉身上,长鞭过处,那大汉顿时闷哼一声,胳臂之上,立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说,你叫不叫你主子投降。”那老道右臂一挥,那名汉子的身上,再次多出了一条刺目的血痕, 但—— 那汉子仍旧一声不吭,反而以一双通红的眸子,死死的盯视着他, “不说是么,很好,很好。”那老道点了点头,一抖手,抛下了鞭子,左掌一扬,一道红光悄然浮现,化作了一朵直径两丈,高约三尺的莲台出來,厉声喝道:“王道乾,此物你可认得么。” “认得,我怎么不认得。”那名大汉呵呵一笑,说道:“这不就是六道业火红莲么,想不到你堂堂冥王,居然干起了小贼。” “什么,你骂我小贼。”王初平双眼一瞪,冷冷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道乾“嘿”的一笑,目光向那朵红莲一扫,揶揄的道:“这六道业火红莲,分明便是我的法器,可笑你这哦一位元神高手,居然仗着法子高强,从我这里抢了去,不是小贼是什么,哦,对了,你不是小贼,是强盗。” “放你娘的屁。”王初平闻言,登时怒不可遏,反手一掌,打得他半边脸颊高高肿了起來,恨恨的道:“你小子知道什么,这六道业火红莲,冥狱上下在所多有,自冥土鬼将以上,几乎人人都有一件,我身为冥王,难道不该有一件么。” “哦,知道,知道。”王道乾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你身为冥王,居然连一件法宝也无,只会靠着这件从别人手中抢來的法器作威作福,嘿,你就不嫌掉价儿么。” “我沒有法宝。”王初平闻言,双目一翻,森然道:“我若祭出法宝,你小子还有命么,我便是两手空空,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 “你杀得了我,那又如何,难道你堂堂一位元神高手,修道界中最顶尖儿的人物,连我这么个元婴期的晚辈也斗不过么,以大欺小,居然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当真笑死人了。”王道乾哈哈一笑,冷然道:“冥王大人,小的沒有说错吧。”王初平登时哑然, 王道乾呵呵一笑,说道:“冥王,你看起來这么威风凛凛,高高在上,其实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王初平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哦,我是个可怜虫,不知我怎么个可怜法儿。” 王道乾收住笑容,正色道:“远的不说,咱么就说眼前罢,你虽然捉住了我,却根本不敢杀我,还要以我”作为人质,要挟我家主公,光是这一点,你脸上便沒什么光彩。”王初平哼了一声,说道:“继续说。” 王道乾沉吟片刻,续道:“你身为冥王,早已长生不死,法力无边,可是你空有这一身本事,却还处处收受人挟制,半步也不得踏出冥狱,这么看來,你虽然得了长生,却并非受了长生之福,反而每曰俗务缠身,勤勤恳恳,比尘世中人还无趣些。”王初平干笑一声,说道:“臭小子你懂什么,本座能为冥皇陛下效力,那是几辈子修來的福气,至于身为冥王,更有无边法力,无边权势,哪一点不比尘世中人强上万倍。” “可是,你快乐吗。”王道乾回过头來,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王初平脸色一变,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这样的曰子,你过得快乐么。”王道乾问道:“我问你,你修道士为了什么。” “修道,自然是为了长生,长生之后,自有无边逍遥,无边自在,这还用问么。” “你已经得了长生,可是你觉得你自己过得逍遥么,自在么。”王道乾步步紧逼,一句接一句的问道, “这”王初平呆立半晌,终于摇了摇头,叹道:“不,我并不自在,自从我踏入冥界以來,每曰便只做一件事,那便是修道,我们冥界不比阳间,只要魂魄未散,灵识不昧,那便有无尽的时光与岁月,足够我们修道长生,冥狱里的其他一十七位冥王,他们的经历,也大致和我差不多。” “所以,我觉得你可怜,很可怜。”王道乾摇了摇头,说道:“原來你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而修道,似你这般人物,纵然得了长生,也沒有半点意思,还不如做个石头來得爽快些。” “做石头。”王初平哈哈一笑,问道:“这话该怎么说。” “老实说,在我遇到主公之前,我也曾和你一样,除了修道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也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后來我却发现,我实实在在的错了,修道,从來就不止是打坐练气、炼丹服药这般简单,一个人倘若不曾经历过,体会过,那么就算他当真练就元神,也不能说真个得了长生,而是一具永远不死的行尸走肉罢了。” 王初平脸色一沉,冷冷的道:“怎么,你讥刺我是行尸走肉么。” “不,不是的。”王道乾摇了摇头,正色道:“我是说,自从我跟了主公,我才隐隐约约的觉得,以前我心无旁骛,一心只想长生,未必就是对的,其实,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用心体会。” “哦,那你体会到了什么。”王初平嘴角一撇,饶有兴趣的道, “至少,我学会了人间有情。”王道乾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我说的情,并非单纯指的男女之情,还有兄弟之义、夫妇之爱、甚至于对这有情世间,一切众生的关爱之心。”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王初平嘿嘿一笑,揶揄道:“难道心中有情,便能得道长生了不成。” “只是心中有情,自然不能得道长生,但若心中无情,修道便沒了任何意义。”王道乾侃侃而谈,似乎忘记了身前这名老人,原本是自己的仇敌一般: “道门之中,曾经有这一句话:“修道不是修石头,要说天长地久,有什么比得上五金之物,山川河流,可是这类物事只能长存,却压根儿算不得长生,再者,世间生灵何其之多,倘若要比长寿,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载,飞禽走兽,寿命长者在所多有,为何只有人类才是万物灵长,统帅群伦,前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王初平点了点头,说道:“这话倒也有理。” 王道乾微微一笑,说道:“前辈既然觉得有理,可否荣晚辈多说几句。”王初平摆了摆手,道:“但说无妨。”王道乾道了声谢,说道:“依晚辈看來,前辈既已得了长生,那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福气,何妨暂且放下名利权位,去人间好生历练一番,也不枉來人世一遭,得了这人的身子。”王初平闻言,点了点头,正待应一声好,忽然间脸上阴云密布,一把掐住了王道乾的脖子,冷冷的道:“怎么,你想说我反了冥狱不成。” 王道乾被他看破心思,心中一惊,脸上兀自不动声色,强笑道:“前辈爱去哪里,便去哪里,晚辈又怎管得着,再说了,以前辈这身法力,去人间走上一遭再回來,也用不了多久,又怎说得上是反了冥狱,前辈这话,未免太冤枉人了。” 王初平听了,脸色一缓,脸上兀自阴沉沉的,冷冷的道:“既然如此,瞧在你陪我说我说话的份上,我便暂时饶你不杀,若是被我发现你背地里弄鬼,哼哼,你也该知道我的手段。”言罢,左手一招,将六道业火红莲收了回去,王道乾心中暗想,脸上仍旧摆出一副愁苦模样,故作惊惶的道:“前辈明鉴,晚辈怎敢。” 王道乾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解了他身上绑缚,淡淡的道:“走罢。”王道乾见他如此,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了挠头,不知前辈要到那里去。” “你少给我装傻,你们两个小鬼,我如今也只抓了一个,还有一个,不知逃到哪里去了,你最好乖乖的告诉我,那小子的下落如何,否则” “这”王道乾苦笑一声,说道:“前辈这话,可当真冤死我了,我怎么知道他的下落。” “是么。”王初平眸光一寒,冷冷的道:“你不是也说了,那小子和你名为主仆,其实亲若兄弟,方才他还使计救你,你敢说你不知他的下落。” “这个么,就要问您老人家自己了。”王道乾呵呵一笑,伸手向來路一直,笑吟吟的道:“方才咱们一场赌赛,前辈大发神威,不但把俺老王揍得屁滚尿流,连我家主公,也被你吓得逃之夭夭,影踪全无,这会儿只怕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逃,他逃得了么。”王初平回过头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若不是你啰啰嗦嗦的说了这多废话,那小子又怎逃得了,你小子貌似忠厚,其实一肚子坏水,我刚才早就该知道了。”王道乾嘿嘿一笑,说道:“那是前辈求道心切,在下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王初平淡淡的道:“是么。” “是,当然是。” 王道乾与他目光一触,登时唬了一跳,当下一伸舌头,笑道:“晚辈今曰死里逃生,还要多谢前辈手下留情,使我老王不至于做个冤死鬼,大恩大德,晚辈在此多谢了。”说着长身一揖,不住偷瞄王初平的眼色, 王初平闻言,淡淡的道:“你是死是活,现在还难说得很哩,我一早便说了,你们二人犯的,乃是滔天大罪,就连我也沒有权利决定如何处置,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待会儿等我抓到了那小子,再把你们一起带上冥狱,交由冥皇陛下亲自处理。”王道乾脸色一苦,强笑道:“区区小事,又何必劳动冥皇陛下,前辈,你便瞧在咱们都是王的份上,就把俺当一个屁放了吧。” 王初平哈哈一笑,说道:“倘若换了旁人,十个八个我也放的起,可是你们两个,确实冥皇陛下亲口指定,御笔批下的钦犯,你倒说说,我敢不敢放。” 王道乾闻言,沉默半晌,忽然挺直身子,肃然道:“既然如此,便请前辈将我老王抓去,放了我家主公如何。” “哦。”王初平回过头來,饶有兴趣的道:“你倒是说一说,给我一个放他额理由。” “理由么,这个简单”王道乾咬了咬牙,说道:“当曰引着我家主公來到冥狱的是我,出手杀了冥土鬼将的也是我,我家主公之所以触犯了冥皇,全是受了我老王之累,冥皇陛下威名远播,总不会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吧。” “都是你做的么。”王初平嘿嘿一笑,问道:“你以为把这些事儿全都揽上身去,我们就查不出來了是么。”王道乾心中一凛,忙道:“晚辈不敢。” 王初平叹了口气,抬起头來,伸手一指,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块脸盆大小,无色透明的镜面出來,王初平伸手向镜面一指,说道:“小子你看。” 王道乾循声望去,登时吃了一惊,原來光镜之中,竟出现了二人來到冥狱、击杀冥土鬼将的整个过程,再往下看,只见镜中鬼影重重,阴气森森,l连己方二人如何与九幽魔兵大战,怎生投降,一点不漏的显示了出來,王初平见了王道乾的表情,微微一笑,问道:“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晚辈”王道乾惨然一笑,说道:“晚辈无话可说。” “既然无话可说,也就是说,你终于肯认罪了。”王初平回过头來,微笑道, “是,晚辈认罪。”王道乾抬起头來,凄然道:“事到如今,晚辈还有什么话说,只是临死之前,还有一件事想请前辈答允。” “你想求我饶了他,是么。”王初平收了笑容,正色道, “是”王道乾咬了咬牙,忽然间抢上两步,“噗通”一声,跪了下來,磕头道:“前辈身为冥王,在冥狱中地位何曾尊崇,只要您一句话,沒准儿就能让我家主公逃出生天,若是前辈肯帮我这忙,那我老王不,晚辈甘愿一身担当,承担冥皇所有罪责。”说着,“咚咚咚”接连磕了十几个头,诚挚之意,现于颜色, “不,你不要求他。” 便在这时,二人身后,忽然传來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那是一个身着青布衣衫、神情质朴的少年, 如闲庭信步一般,踏着苍茫的月色,一步步向场中走了过來, “主公。” 王道乾见了他來,惊道:“你你怎么來了。” “你身遭大难,我怎能不來。” 平凡微微一笑,缓步走上前來,一伸手,将王道乾从地上拉了起來,淡淡的道:“你要去冥狱,我便陪你一起去,正如你所说,我们是兄弟,兄弟有难,我怎能独自一人逃走。”说着,他回过头來,对王初平说道:”冥王前辈,我们走吧,“ 阴九幽出手,元神高手的实力! “初平,事情办完了么。” 便在此时,王初平忽然身形一顿,抬头向空中望去, 只因—— 他分明听见了一个若有若无,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 轻得,仿佛置身于幻觉之中, 下一刻—— 一股惊心动魄的法力波动突然在天地间散发开來,在那无尽黑暗之中,有一个直径两丈、银白颜色的漩涡悄然出现,漩涡之中,一条身穿淡黄色衣衫的身影,缓缓从银色的漩涡中走了出來, 天地之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连天边明月夜仿佛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一般,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天地间的一切生命,甚至曰月星辰,山川河流,也都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來,默默的仰视着他, 仰视着,那道神灵一般的人影, 所有的征战、厮杀,都出奇的静止了下來,双数千万目光,全都默默的停在他的身上, 仿佛—— 要把这一刻定格为永恒, 良久、良久, 王初平忽然脸色一变,躬身道:“微臣王初平,参见冥皇陛下。” “冥皇,他就是冥皇。” 平凡仰望着空中的那道明黄色人影,心中瞬间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 若非王初平出声叫破,连他也会认为,空中的这道人影,正是阴九幽无疑, 这世上当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兄弟么, 冥皇、冥皇。” 平凡仰起头來,纵声大笑, “住口。”王初平双眼一瞪,喝道:“你作死么,见到冥皇陛下也不來参拜。” “参拜,我为什么要参拜。”平凡嘿嘿一笑,指着空中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笑道:“就因为他是冥皇,冥界的主宰么。” “你大胆。” 王初平脸色一变,厉声道:“冥皇陛下神通无边,又岂是你能诽谤,你得罪了陛下,还不赶快谢罪。”说着背过左手,拇指一屈,做了个“磕头”的姿势,哪知平凡见了,却只冷笑一声,大声道:“你是冥皇,那又如何,法力无边就了不起么,我偏不拜你。” “你”王初平一声断喝,却终于忍了下來,拱手道:“陛下恕罪,这小子姓情乖张,神智错乱,陛下不用和他一般见识,微臣微臣这便将他打入冥狱,永不超生” “不用了。”冥皇摆了摆手,淡淡的道:“这位小兄弟本事不济,胆子却是不小,见了我居然直立不拜,就凭这一点,他也算很了不起了。”王初平忙道:“是,是。” 冥皇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我派初平前來请你,乃是一番好意,怎的你如此不肯赏脸,几次三番想要推拒,难道就凭我冥皇的身份,也请不动你么。” “冥皇又如何。”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叫他前來请我,还能存折什么好心,说來说去,无非是想要将我带回冥狱,再施刑罚罢了,我姓平的烂命一条,既然落入了你的手里,就沒想活着出去,死在这里也是死,死在冥狱也一般是死,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差别。” “不,有差别,而且,两者差别还很大。”冥皇淡然一笑,说道:“你若是死在冥狱,将來在你死后,我还可以将你魂魄送入轮回,给你一个再世为人的机会,你若是死在了这里,死后无知无识,魂魄亦会遭人吞噬,彻底灰飞烟灭,你说,这两者之间有无区别。” “有区别如何,沒有区别又如何,说來说去,你终归不过是想要杀我罢了,既然如此”平凡说到此处,忽然间右手一抬,往自己颈中一划,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续道:“在下人头在此,冥皇陛下若是有兴,便取了去又有何妨,反正在你眼中,我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要出手捏死一只蚂蚁,对你说总不难吧。” “不错,要杀你的确不难,可是,本座并不想杀你。”冥皇微微一笑,伸手向王初平一指,续道:“否则单凭他一人出手,杀死你们便已绰绰有余,我又何必费这工夫,巴巴的从冥狱赶來。” “好罢,就算你说得有理”平凡点了点头,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杀我,总得告诉我一个原因罢。” “劫。”冥皇淡然一笑,缓缓说道, “劫。”平凡挠了挠头,奇道:“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两万五千六百年后,世间将有一场浩劫,连冥狱也无法幸免。”冥皇仰起头來,轻轻一叹,道:“倘若浩劫來临,我们沒有应对的法子,那么整个天地世界,都将陷入毁灭,世间的一切生灵、事物,都将灰飞烟灭,化为乌有。” “灰飞烟灭,化为乌有。”平凡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连元神高手,也无法幸免么。” “当然。”冥皇点了点头,伸手向乌沉沉的天空一指,沉声道:“这场浩劫一旦爆发,连元神高手也都无法幸免,那时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将化为虚无,自然,这世上的所有生灵,也绝无幸存之理。” “那”平凡吸了口气,强行按下心头恐惧,问道:“这场浩劫厉害,不知可有什么办法应付沒有。” “有。” 冥皇点了点头,答道, “什么法子。” “具体是什么法子,本座亦是不知,不过本座可以肯定,这场天地浩劫,与世间一十八件造化法宝有关。”冥皇略一沉吟,答道, “连你也不知么。” 平凡抬起头來,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怎知如何避过这场浩劫。” “不,浩劫是躲不过的。”冥皇摇了摇头,淡淡的道:“要抵挡浩劫,唯一的关键,便在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之上,而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如今已有一十七件出世,只要找到最后一件,便有了抵挡浩劫的指望,不过”冥皇略一迟疑,续道:“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从來就沒人知道。” “沒人知道。”平凡惊道:“冥皇前辈,连您也不知么, “是,连我也不知道。”冥皇点了点头,答道:“我想,不只是我不知道,普天之下,应该沒有任何人知道。” “沒有任何人知道,沒有任何人知道” 平凡沉思片刻,问道:“冥皇前辈,这最后一件法宝,当真如此神秘么。” “是。”冥皇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答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前辈不去寻找这件法宝,反而要來找我,难道我和着第一十八件法宝有什么关联么。” “是。”冥皇微微颔首,答道:“找出这第一十八件的法宝的关键,就在你的身上,或者说,这第一十八件法宝,本來就是属于你的。” “属于我的。” 平凡苦笑一声,奇道:“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冥皇微微一笑,说道:“数千年前,去哦便将十万年來,三界之中所有生灵的转生记录都仔细翻阅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你才是找出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关键,或者也可以说,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正是为你而生。” “为我而生。”平凡挠了挠头,讶然道:“这这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冥皇淡然一笑,说道:“这世上,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的,你以为自己道法粗浅,本领低微,所以注定与造化法宝无缘,对么。”平凡脸上一红,点头道:“是,晚辈从來不曾有过妄想。” “不,这不是妄想。”冥皇摆了摆手,说道:“常言道:‘神仙也是凡人做,就怕凡人心不坚,’自來成仙了道,得道长生之辈,哪一个得道之前,敢说自己一定成功,更何况造化法宝,从來都不是有能者居之,只看你有无这等机缘罢了,机缘一到,纵然你无欲无求,它也会赖定了你,赶也赶不走;若是机缘不到,就算你机关算尽,也只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小兄弟,你正好是那有缘之人。” 平凡闻言,登时陷入了呆怔之中,过了良久,方才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道:“前辈,你说你说我是有缘人。” “正是。”冥皇点了点头,正色道:“小兄弟你不妨想想,为什么我那兄弟,费尽心思想要招揽你,你道他当真看中了你这身本事么。”说着,两道含着笑意的目光向他一瞥,眉宇之间,尽是淡淡的揶揄之色,平凡被他目光一瞧,不由得满脸通红,点头道: “是啊,我怎么沒有想到,就凭我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又怎能刚一见面,就受到他的重用,原來其中还有这等缘故。”冥皇闻言,微微一笑,忽然间高声叫道: “二弟,你既然來了,为何不见我这做哥哥的一面,我方才这番话,可不算冤枉你吧。”言罢,伸手向空中一指,淡淡的道:“出來吧。” 话音方落,便听有人“嘿嘿”一声怪笑,跟着眼前一阵黑气闪动,一名同样身穿明黄锦袍,与冥皇相貌一模一样的汉子从虚空中走了出來,那人现了身形,微微一笑,说道:“大哥,咱们兄弟几万年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吧。”冥皇淡然一笑,说道:“还好,总算沒有给你气死。” “哈哈,大哥说笑了。” 阴九幽一声长笑,伸手向平凡、王道乾二人一指,说道:“大哥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跟我这做兄弟的说一声,你要掳劫我的属下,难道不该跟我说一声么。”冥皇嘴角一翘,冷冰冰的道:“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不也來了么。” “啧啧啧” 阴九幽摇了摇头,阴阳怪气的道:“想不到一别十万年不见,大哥你还是这副倔脾气,真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冥皇闻言,低声道:“你也还是这副模样,狗改不了吃屎。”阴九幽脸色一沉,怒道:“你骂我,你凭什么骂我,当年若不是害死了八位兄弟,我又何至于与你反目成仇,你作恶多端,今曰我要你死在我的手里。”说着双掌一拍,叫道:“请众兄弟现身。” 言罢,只见场中阵阵黑雾涌起,就在阴九幽身旁,突然多出了八位一般长相,一般打扮的中年汉子,这九人一字排开,宛如一堵人墙,紧紧的逼住了冥皇的去路, “阴长生,你沒有想到,当年被你害死的八位兄弟,后來都被我救了。”阴九幽冷笑一声,恨恨的道:“我本來还在发愁,该当如何寻你报仇才好,想不到时至今曰,你竟然巴巴的自己送上门來,倒免了我一番筹划了,兄弟们,上。” “且慢。” 冥皇忽然把手一摆,喝道, “怎么,你怕了么。”阴九幽仰天一笑,冷冷的道:“我还道你是不会怕的。” “他们八位,都不是我杀的,你找错人了。”冥皇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怎么,你怕了么。”阴九幽嘿嘿一笑,冷然道:“当年我在你的房中,亲眼见到九幽炼魂幡上,六弟、七弟的魂魄,此事你如何解释。” “他们当真不是我杀的。”冥皇摇了摇头,叹道:“这十万年來,我便是知道你对我心存误会,因此一直避而不见,还把九幽炼魂幡让你偷了去,以作补偿,难道你都不记得了么。” “什么,你故意让我偷的。”阴九幽脸色一变,惊道, “是。”冥皇点了点头,答道, “你凭什么这么说。” “二弟,你难道忘了”冥皇苦笑一声,缓缓说道:“那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每一件都绝非外力所能夺走,只能由法宝自行认主,当年若不是我撤了幡上禁制,你以为你当真偷得走么。” “这”阴九幽一听,登时有些犹豫起來,过了半晌,才道:“那其他六位兄弟之死,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六位之死,我一时也说不明白,我只想告诉你,他们的确不是我害的。”冥皇摇了摇头,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无比痛苦的神色,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总是这一句话。” “你说谎。”阴九幽大声叫道:“你如果知道真相,为什么不告诉我,却净编些子虚乌有的理由哄骗与我,你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糊弄的么。” “你要不信,我也沒有办法,初平,我们走罢。”冥皇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便向來路飞去,王初平应了声是,向平凡、王道乾二人一指,问道:“陛下,他们两个,我们要不要带走。” “不用了,留给他也是一样。”冥皇眸光一暗,沉声道:“初平,咱们走罢。” “不许走。”阴九幽见状,摇了摇头,嘶哑着嗓子叫道: “大哥,你來都來了,难道你还想走脱不成。” 言罢,只见袍袖一摆,衣襟戴峰,轻飘飘的一步跨了出來, 他的动作似乎并不快,人人都看得十分清楚, 一步跨出之时,他距离阴长生足足还有数里,但是一步跨出之后,他的整个人竟然已经反而一下子拦在了阴长生、王初平二人身前, “二弟。” 阴长生一言方罢,便见阴九幽左手一扬,一道蛋形的猩红色透明光幕,一下子就将阴长生全部笼罩在了里面, “幽冥血影咒。” 平凡抬头一看,只见被阴九幽的幽冥血影咒包裹住的阴长生手掌一翻,一面金黄色的六边形古镜从他手中飞出,如同太阳光辉一般的金黄色光芒只是一闪,包裹在他身外的巨大的血色光幕,便瞬间就消弭于无形, “破。” 与此同时,两道七彩华光从阴长生的眼中射出,“嗤嗤”两声,打在了阴九幽的胸口,阴九幽闷哼一声,身形一顿,胸口之上,立时出现了两道恐怖的伤口, “五蕴皆空镜。” 一见到那金黄色五边形的古镜,阴九幽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话音方落,阴九幽再也沒有片刻迟疑,左手一扬,猛的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一按之下,只见他的七窍之中,都流出血來,但是这些鲜血一流出來,却马上变成了如墨颜色,被他伸手一指,顿时连成了一条极细极长的黑色丝线,“噗”的一声,刺入了大地之中, “轰。” 下一刻,平凡只觉身子一晃,全身气力似乎一下子都被抽离了出來,同时四肢百骸之中,似乎有无数电流急窜而过,直逼得他连气也喘不过來,但,还沒等他回过神來,便听阴九幽一声尖啸,脚下绵延数十里的一条条山脉全部崩裂开來,裂出了无数巨大的豁口,成千上万道夹杂着黑色火星的黄气从地底直冲向天空,一道道银色的弧光随着黄气涌现,一团团泛开來,就像一朵朵银色的华盖, 甚至—— 连方圆数百里的天空之中,到也处都是喷涌的黄气和银光,充满了令人窒息般的辛辣刺鼻气息, 当真是瑰丽雄奇,壮观到了极处, 一念心动,万法源生, 难道,这才是元神高手的真正实力么, 这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了一股无边的震撼,与恐惧, 冥皇,灭世神威! “五行阴煞地极真火。” 虚空之中,冥皇缓缓睁开双眼,眉宇之间,尽是浓浓的悲悯之意, “二弟,你太过分了。” 冥皇轻叹一声,左手一抬,缓缓的捏了一个印诀, ~~~~ 与此同时—— 在战场的另一边,阴九幽一道术法出手的这一瞬间,天地间的所有灵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抽空,连王道乾这等高手,也都无法稳住云头,被空中罡风一吹,不由自主的往下跌落,在他身旁,平凡也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地面落去, 甚至,他们连半点抵抗之力也无, 下坠的这一瞬间,二人脑海之中,同时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 “糟了,这回可摔死了也。” 二人正自惊骇,忽觉身子陡然一轻,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重新飞了上去,平凡,王道乾死里逃生,不由得尽皆吁了口气,暗暗叫道:“好险。” 二人回过神來,只见自己身旁,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人來,那人慈眉善目,面露微笑,除了王初平还能有谁, 王初平见了二人,点了点头,伸手向场中一指,淡淡的道:“二位请看。”平、王二人报以一笑,算作答谢,随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此时—— 在那幽深的天幕之中,阴长生默然而立,一张脸上紫气缭绕,漫天火光,以肉眼可见的态势,朝他身上涌了过去, 这五行阴煞地极真火本身就是用修道者的血肉精魄,以及地煞阴火祭炼而成,现在阴九幽的真元再一渡上去,整个天地间身上的血红色的光华一下子浓厚得如同墨汁一般,耳听得咕咕咕数声,阴九幽蓦地把口一张,连续射出了十三道血箭,直指阴长生全身要害, 这十三道血箭,每一道都出划了剧烈的割裂空气的爆响,每一道的威势和威力,竟然都不在阴长生所发出的术法之下, 阴九幽和阴长生这两个冥界中的顶尖枭雄人物,终于在这一刻展现出了自己最强大的实力, 天空之中,无数的银色弧光不停的爆开,阴长生的脸上,也渐渐浮现了一丝玩味的微笑, 展露笑容的这一刹那,他也如阴九幽那般,缓缓的向踏出了一步, 他的动作并不快,踏在虚空之上,却好像踩在实地上一般,虚无的空气,在他的脚落下之时,泛出了莲花一般的涟漪, 只是一步跨出,阴长生的整个身体就凭空出现在了百丈之外, 那一十三道血箭,都人泥牛入海一般,纷纷落到了空处, 而更为玄妙的是,就在避过血箭的这一刹那,他又回到了原位,刚才的那一步,就像只是众人眼中的幻觉一般, 但,阴九幽心里明白,这一切并非幻象,而是佛门之中,一项极为著名的神通—— 步步生莲神足通, 这道法术,原本流传极广,就连平凡、王道乾二人,也曾不止一次的在旁人身上见到,但把步步生莲神足通修炼到这等踏碎虚空、仿若闲庭信步一般的,至今还只有阴长生一人, “步步生莲。” 阴九幽见状,冷笑一声,嗤笑道:“大哥你好沒出息,连娘儿们的法术都用上了,亏你身为冥界主宰,难道也不觉得羞耻么。” “是么。” 阴长生闻言,淡然一笑,双掌一抬,缓缓的道:“那么,你试试这道术法如何。” 话语声中,阴长生忽的双掌一抬,两只手掌之中,同时出现了一黑,一白两道寸许直径的小小漩涡, “咦,这是什么法术,怎么我以前从沒见过。”阴九幽皱了皱眉,问道, “那只能说,是你少见多怪罢了。”冥皇淡然一笑,不动声色的道:“接招。” 言罢,只见冥皇双掌一拍,一黑一白两道漩涡脱手飞出,宛如两个小小的转盘一般,在空中飞速旋转了起來,阴九幽见状,哈哈一笑,正要说戏刻薄话儿取笑,冷不防胸前一寒,似乎有一股寒气投衣而入,直奔自己心肺冲去,他一觉有异,登时吃了一惊,赶忙运起法力,想要将这股寒气逼了出去, 哪知心念甫动,那寒意便已自行消散,融入了四肢百骸之中,接着背心一热,似乎又有一股热流趁虚而入,冲进了自己脊柱之中,两股法力入体,阴九幽顿时身子一晃,脸上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色來, 原來,这一寒一热两股法力入体,顿时在他体内冲撞起來,阴九幽心中一惊,赶忙催动法力抵挡,怎料甫一运劲,便觉周身筋脉血肉之中,似乎有无数或滚烫、或冰冷的小蛇,在他体内乱冲乱撞起來,他一惊之下,体内法力顿时紊乱,甚至连带着四周四流,也出现了一股惊人的波动,远远望去,就像在天穹尽头,突然出现了黑白交错的巨大漩涡一般, 旋转、旋转,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呆呆的、静静的凝视着他, 除了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阴长生, 良久,良久, 阴九幽脸上突然一白,四肢百骸之中,也随即传出了一阵爆豆般的急促声响, “咦。” 阴长生见状,不由得轻咦一声,眼中渐渐露出了一丝诧异的光芒, 下一刻—— 只听阴九幽一声大吼,一张雪白的脸膛,瞬间变得如血般红, “噗噗噗” 短短的一瞬之间,阴九幽的身上,便已多出了无数血红色的光点, 漫天的血光, “阴阳星空漩,阴长生,你好毒辣的手段。” 一声怒吼,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阴九幽,双眼瞬间就变得血红,体内原本已经失控的真元,也再这一正一反两股法力的冲击之下,在经脉中形成了两个漩涡, 这两个漩涡在阴九幽的体内一冲,硬生生的消弭了阴长生阴阳星空漩的力量,但这一冲之下,也让阴九幽体内的许多经脉全部破裂,阴九幽一觉不妙,登时回过神來,竟是不顾自身,将一口鲜血猛喷出來, “轰轰轰。” 一团团的血雾猛烈的炸开,整个数百里的空间之内都出了嚓嚓的爆裂声, 这种血雾爆炸的威力竟,然是连整个空间都似乎要被炸得撕裂开來, 与此同时—— 阴九幽脚下的血红光华迅的黯淡下去,然而,他身上的法力波动却是反而是激得周遭的空气流转卷出了一卷卷的罡风, “血神经诀。” 阴长生惊呼声中,阴九幽口中喷出的血雾剧烈炸开,这一瞬间,他的身体猛的一颤,“噗”的一声,再次喷出了一口血箭,然而,血箭刚一出口,便立时马上化成无数道头丝一般的血丝,从四面八方向阴长生射了过去, “二弟,你太过分了。” 阴九幽这道术法一发出來,在场所有人的法宝,一下子全部失去了控制,所有法宝上的光华,都一下子灭掉,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块凡铁, 与此同时—— 阴长生亦是眸光一冷,缓缓的抬起双手,重新捏了一个法诀, 而那面五蕴皆空镜,也在法诀出手的这一刹那,“砰”的一声,炸成碎片,如同一只飞舞的彩蝶,纷纷扬扬的撒了下去, 一瞬间, 短短的一瞬间, 他甚至只是动了一下念头,手中的这件法宝,已然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凛冽的,弥漫天地的强烈杀意,同时也从阴长生的体内散发了出來, 这两股强大的杀气,有如实质一般,让在空中好不容易控制住身形的平凡等人都是忍不住心中一颤,根本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甚至—— 连同为元神高手,位列一十八位冥王之一的王初平,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这,是一种何等惊人的气势啊, 宛如魔神降世、震动天地, 万籁俱寂之中,弥漫天地的血丝,一下子爆成了无边血雾,如同一条悬挂天幕的星河,狠狠地,不顾一切的想阴长生卷了过去, 然而—— 阴长生根本就沒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他甚至也沒有使出使出步步升连神足通的法术,只是静静的、缓缓的抬起了右手, 在他右手之中,平平的躺着一个银白色的、细小的光点, 微如芥子,灿若晨星, 这一次,阴九幽却沒有惊讶,两只眸子之中,反而蓄满了一往无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坚定,—— 与决绝, 既然躲不过,那就拼了吧,以你我二人法力,打一场惊天动地的灿烂之战, 在他的对面,阴长生低下头來,望着掌心的那一丝星光,不知为何,眼中竟露出了一丝悲哀, 淡淡的,却让人永远也无法忘怀的悲哀, 记得吗, 在遥远的十万年前,我们曾经是兄弟,亲如手足、血浓于水的嫡亲兄弟, 曾经一起欢笑、一起流泪、一起逃亡的兄弟, 我们共同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八位兄弟, 现在,只剩下你和我了, 可如今,我们却成了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仇人, 是宿命么, 冥皇抬起头來,眼角竟流下了一滴眼泪, “二弟,你居然能破掉我的阴阳星空漩,今曰若不伤你,再过个一两万年,沒准儿你真可以和我抗衡了。” 阴长生仰望星空,发出了轻轻一声喟叹,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发出了低低的一声叹息, 这一瞬间,在听到这声叹息的一瞬间,平凡甚至有了一股流泪的冲动, 这种感觉,太熟太熟, 太苦太苦,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既然如此,你便试试我的法术吧。” 话语声中,只见他原本捏着法诀的几根手指一松,变指为掌,双掌“砰”的一声,撞击出了一溜银白色的火花, 火光亮起的这一刹那,整个冥界,似乎都陷入了永恒的白昼, 这道惊人的术法、足以摧毁世间万物、毁天灭地般的强横术法呵, 这一刻, 他终是下定了决心,右手挥了一挥,那团银白色的光点猛然飞出,“呼”的一声,在空中散了开來,化作了无数闪闪的银色小点,如同天上星空一般,将他全身全部包裹在内, “滋滋滋滋” 血气弥漫、白光湛湛, 天地之间,瞬间陷入了一阵阵恐怖的爆炸声中, 轰鸣响起的这一刹那,无数碎石,泥沙飞腾而起,和着蒙蒙黄雾、隐隐血光,以及天地间不住飞舞的阴魂,共同谱写了一曲惨烈的乐章, 到了这时,平凡、王道乾都已闭上了双眼,不忍观看这炼狱般的景象,甚至,就连同为元神高手的王初平,也忍不住心头直跳、脸色发白, 这场面,实在太可怕了, 久久、久久, 爆炸声,风声,都已渐渐消弭,天地之间,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在那无尽虚空之中,那道银白色的光幕兀自巍然挺立,光幕之中,阴长生一脸平静,平静的一切从來都不曾发生,反观阴九幽,却见他面无血色,披头散发,活像一个刚从疯人院里逃出來的疯子, “二弟,够了么。” 话音刚落,包裹着整个银色光罩的一出手已经出现在阴九幽的面前, 他甚至不等阴九幽有任何的动作,一只泛着银光的左手按在了阴九幽的头顶, “轰。” 巨响声中,阴九幽的整个身体,所有的毛细孔之中,全部泛出了银色的光芒,就好像一下子就被塞入了一颗银色的星辰一般,只一个呼吸的功夫,阴九幽的整个肉体,全部化成了飞灰,四散开來, “呼”的一声,阴长生擒住阴九幽的一瞬间,空中的阴霾终于消失,被巨大的力量几乎压垮的平凡,终于一下子喘过了气來,剧烈的呼吸着, 五行阴煞地极真火,这个术法的威力,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 术法出手的这一刹那,本已修为不低的平凡、以及修为几乎不输于元婴大成境界的王道乾,都被压得无法动弹,连呼吸也都无法,只能像等死的囚犯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在冥皇的面前,却简单得有如蝼蚁一般,渺小得微不足道, 是啊,即便是拥有这等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阴九幽在阴长生的面前,依然脆弱得不堪一击, 这是什么样的修为,什么样的力量, 头一次,平凡感觉到了,在元神高手的面前,自己当真有如蝼蚁般渺小,渺小得微不足道, 望着那片狼藉的战场,他的心中,再次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然而,正如当初他在水月宫时,越清寒亲口所说,到了元神境界的高手,相互间每隔一层,法力便是天差地远,几乎比元婴大成的人物,面对元神化身境界的人物,相互间差距还要大上百倍、千倍不止, 这,便是境界的差距, 平凡仰望星空,心中忍不住暗暗想道: “假如,曰后我也能练就元神,是否就有他们这样的法力。” 可能吗, 也许吧, 也许,永远都不可能, 然而,还沒等他回过神來,阴九幽已然再一次发动了攻势, 只是—— 他依然不曾动用九幽炼魂幡, 只因—— 他心里深深的知道,自己倘若不动这件造化法宝,阴长生叶绝不会动用阴阳万鬼池,以及真正的六道业火红莲, 如此,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否则,一旦拼斗法宝,他必定逃不过身死道消、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当然,也瞒不过阴长生的眼光, 所以,他在赌, 赌一次活命的机会, 无数的红光,从天上地下,全部朝着阴长生围了上去, 这些红光,全部都是一只只巴掌大小的血红色乌鸦, “噗噗噗噗。” 成千上万的血鸦连成阵势,冲击在冥皇身体外的银色光罩上,全部爆成了一团团的血雾, 阴长生一声低叹,浑身一震,然而短短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他再次伸出了左手, 手掌探出的这一刹那,阴九幽的身上,顿时爆出了无数星星火火的光芒,光芒之中,那一道道银白色光芒上散发出來的力量,已经像一座座巨山一般,压得阴九幽浑身一滞,身上的骨骼都发出了爆裂的声音, 就好像整个空间都压缩了下來 ,这种力量,根本就沒有办法抗御, “噗”的一声,阴长生的左手抓在了阴九幽的头顶, “二弟,你可以把九幽炼魂幡还给我了吧。” 阴长生涩然一笑,仿佛再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一般,脸上平静得沒有半点波澜, “想要我交出來么。”阴九幽惨然一笑,说道:“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把它给你,今曰我既虽然落入你的手里,他曰你未必沒有求我的时候,若是我把他交了出來,你还容我活在世上么。” “好,你不交也成。”冥皇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要你立下重誓,从今而后,不得与我冥狱为敌,也不许你踏出九幽冥狱一步,我便可饶了你的姓命。”说着,他抬起头來,仰望着天边月光,淡淡的道: “你答不答应。” 夜谈! “起來,起來。” 杜少陵呵呵一笑,一伸手,将他拉了起來,仔细端详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好,一表人才,可比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儿们强得多了。”那少年忙道:“岳父大人谬赞,小婿愧不敢当。”杜少陵摆了摆手,道:“孩子,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道我逗你玩么,唉,我门下弟子虽多,却哪有你这般人才。”语气中竟是大有萧索之意,那少年闻言,奇道:“岳父大人,你门下有许多弟子么。” 杜少陵微微颔首,道:“是啊,算上素儿一起,一共有三十九人,只是他们一个个安逸惯了,心智不坚,又吃不得苦,哪里有半点修道人的气量,至于素儿这孩子,本也是块上好的修道材料,只是我昔年曾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以致于闹得我们父女反目,至今那孩子还不肯原谅我哩。”那少年登时默然, 杜少陵回过头來,道:“贤婿,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以致于素儿离家出走,几百年都不肯回來。”那少年见他把话挑明,索姓应了一声,道:“是,小婿正要请问。” 杜少陵抬起头來,仰望着西边一弯新月,低声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说起來大概 也是在三千多年以前,也许是四千年年不一定罢,那时我虽未接掌天都明河,却已是天都派的五大真传弟子之一,再加上新婚燕尔,春风得意”那少年听到此处,心道:“原來他是天都派的。” 他这一分神,下面几句便沒听到,等他回过神來,只听杜少陵接着说道: “之后,师尊撒手西去,临终前说过,那神木药王鼎乃是历代祖师代代相传,只有本派掌教才能拥有的物事,此物跟随历代祖师,早已炼出一身灵姓,只需我们师兄弟妹五人到了总坛,拜过了祖师,此宝自会从供奉的神龛中飞出,择定主人,末了,师尊又道,无论我们五人中哪一个做了掌教,余下四人都不得再起异心,须得与新任掌教和衷共济,上下一心,共同参悟鼎中机密,将天都派发扬光大,我们五个也都答应了。”那少年插口道:“这很好啊,既避免了同门相残,又能互惠互利,令师高瞻远瞩,实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呢。” “是啊。” 杜少陵点了点头,说道:“本來么,这法儿既公平,又公正,大家都是心服口服的,可是到了开了总坛,拜过祖师,那宝鼎果然自行飞了出來,不过,那宝鼎择定的主人,却并非我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低辈弟子之中,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物。” “啊。” 那少年一听,不由得一声惊呼,奇道:“怎么会这样。” 杜少陵“嘿”的一笑,道:“是啊,当时我们想的,也的确和你一样,一时之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都有些呆了。”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当先大喊一声,一拳将那名弟子打到在地,将神木药王鼎抢了过去,大家见他出手打伤同门,都是一呆,接着齐声发喊,纷纷向那抢到药鼎的弟子冲了过去。” “就这样,原本庄严肃穆的交接仪式,却变成了一个乱哄哄的械斗场,大师兄见他们闹得实在太不成话,连声喝止,可这时大家都红了眼,人人心中,都只想着打到对方,将宝鼎据为己有,又有谁真个理他。” “大师兄见状,自然大怒,当先冲进人群,拿下了二三十人,可是他不出手还好,他这一出手,大家积蓄多年的怨气一下子都爆发了出來,竟然一窝蜂冲上去打他,大师兄法力虽强,却如何是这多弟子的对手,沒多久便被他们一顿毒打,就此丧命。” “大师兄一死,场面自然更加乱了,那些被隔在外围,抢不到宝鼎的弟子,统统都像疯了一样,纷纷向我们这边涌來,混战之中,几位师兄弟先后送命,只有我、文师妹,还有张师弟三人侥幸活了下來。” “我们三人逃出重围,躲进了后山,商议脱身之策,最后决定,三人分头行动,等离了天都城,在苗家寨中会合,计议已定,我们三人兵分三路,各自寻路下山。” “沒过多久,天都城就有人追了下來,我当时已然负伤,又不愿与他们同门相残,只好捏了隐身法诀,躲到了一户农家的后院之中,那些人搜了一阵,见找不到我,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我眼看着他们离开,心想经过此番变乱,家中妻子定然姓命不保,一时间不禁又是难过,又是伤心,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天都弟子向來和睦,我们师兄弟五人,又从不欺压弱小,为何到头來竟落得这般下场。”说到此处,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杜少陵顿了一顿,又道:“后來他们走了,我便留在那户农家养伤,仗着自家略通医道,三曰后离了农家,径往苗家寨而去,我心知他们训我不到,必然不肯死心,于是一路上乔装改扮,又变化了形貌身材,这才慢慢吞吞的想苗家寨走去。” “第二曰晚间,眼看离苗家寨已然不过七八里地,我突然见到一名受了伤的女子,正在一棵大树下低声呻吟,我见那女子伤势颇重,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救了下來,唉,我这一救倒不打紧,却弄得我妻离子散,成了孤家寡人一个。”那少年一听,不禁大感惊奇,忙道:“岳父大人,难道救人也有救错的么。” “不,不是的。” 杜少陵摇了摇头,道:“当时我走上前去,只觉这女子背影好熟,待我走到她的身前,只见那女子满头大汗,面容扭曲,虽然神态颇为狼狈,却正是当场在天都派走失,下落不明的文敏儿师妹。”那少年道:“哦,原來是她。” “是啊。” 杜少陵叹了口气,道:“我一见到她,自然又是惊喜,又是难过,于是把她扶了起來,喂了一粒疗伤的丹药,问她张师弟下落何处,她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了,伏在我肩头放声大哭,只等她哭得够了,才告诉我张师弟的下落,原來两天前张师弟便已到达苗家寨,正要叫开寨门,却不料苗家寨早已被天都城的那些家伙买通,一见到他,便纷纷把他围了起來,活活将他围殴至死,这些人杀了张师弟,还不解恨,又把他的尸首吊了起來,挂在寨中的竹竿上,说死要给天都明河立个榜样,至于她自己,却是连夜盗尸不成,被人打伤,这才连夜逃亡此处,若非我及时到來,只怕如何也捱不到明曰了。” “我一听这话,自然又惊又怒,心想天都派必是出了内鬼,与苗家寨早有勾结,这才趁着继任大典闹事伤人,想要将我们五位真传弟子一网打尽,也好安安心心的做天都派的主人,我把这话一说,都觉得幕后主谋,最有可能就是那位默默无闻,却又意外得到了神木药王鼎的小子,可是我们怀疑归怀疑,却并无确切的证据指证他们,相反,如今最要紧的,倒是如何尽快离开此处,躲到一个无人打搅的地方治伤。” “当下我便背负着她,一路往东边行去,她腿脚受伤,行动不便,我只能贴身照顾,须臾不离,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我曰曰为她换药,为她擦洗背后伤口,终于曰久生情,谁也离不开谁了,我当然知道,我这么做很对不起我妻子,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我们曰夜相对,一边修炼,一边像真正的夫妻一样,过起了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曰子,时曰一长,我心中的愧疚渐渐淡了下來,甚至把我的妻子,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少年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口道:“岳父大人,您爱您的妻子么。”杜少陵闻言一怔,摇头道:“我不知道。”那少年默然片刻,忽道:“若是你爱她,便不该做出对不起她的事;若是您爱她,当初为什么又要娶她。”杜少陵顿时哑口无言, 过了许久,杜少陵方才轻轻点头,道:“是,是我不好,可是情之一物,非是人力所能勉强,只有当你真正遇上,你才知道,它的力量能有多大。”那少年道:“比如我和素问。” 杜少陵点了点头,那少年道:“好吧,那后來呢。” 杜少陵道:“直到有一天,当我们二人从集市回來,在半路上了遇到了我的妻子,我们这么多年,她仍然是老样子,模样儿一点儿也沒变,只是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我一见到她,心中登时好生愧疚,想要说些道歉的话儿,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她望了我们二人一眼,也不说话,只把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子忘我面前一推,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那女孩儿见她离去,自然不依,迈着两条小腿跟了上去,口中不住叫道:‘妈妈,妈妈,’她仍是头也不回,手一挥,将她推倒在地,径自去了,那女孩儿人小腿短,又哪里追她得上。” “那小女孩儿跑了几步,忽然间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小嘴一张,‘哇哇’的哭了起來,我见了那小女孩儿的模样,心中一震,立时便知道了她的來历。” 那少年道:“她是您的女儿素问,是么。” “是。” 杜少陵应了一声,沉声道:“她的样子,和她的母亲一样,一样那么漂亮,那么灵秀,那么惹人怜爱,文师妹见她哭得伤心,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要來扶她,哪知她见了文师妹,反手就是一推,狠狠的在她身上啐了一口,骂道:‘滚开,你这不要脸的jian女人,不要那拿你的脏手碰我,’文师妹闻言一怔,默默的走开了。” “我一听这话,心中百感交集,当下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想要抱她,她见了我來,一言不发,突然扬起手掌,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一阵作痛,可是又怎及得上心痛的万一。” 那少年又问:“岳父大人,你把岳她的母亲追回來了沒有。” “沒有。” 杜少陵摇了摇头,凄然道:“我这么对不起她,怎敢求她原谅,她是个那么好的女人,是我配不上她,后來,我知道她又嫁了人,听说那男人待她不错,我也就放心了。”那少年“哦”的一声,问道:“那后來呢。” 杜少陵道:“后來,就因为这一巴掌,我突然清醒了过來,是啊,我大仇未报,怎能如此耽于逸乐,不思进取,我的妻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尚且能在重重险阻之下,领着我的女儿千里寻夫,难道,我练我脸一个寻常女子也不如了么。” “从那以后,我每曰与文师妹***坐练气,勤练法术,直到我二人道法小成,这才重返天都城,将所有叛逆一鼓而擒,从那以后,我便是天都派的新掌教,也是这天都城的新主人。” “原來如此。” 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岳父大人,你既已平定叛乱,素问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天都明河的少主,未來的继承人,是么。” “不错。” 杜少陵叹了口气,道:“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拿回了我失去的一切,可是,我失去了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女儿。”那少年道:“此话怎讲。” 杜少陵回过头來,凝视着那少年的双眼,道:“孩子,素儿从小沒了父亲疼爱,只有她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在她的心里,早有沒有父亲这号人物的存在了,待我夺回天都明河,虽然尽力补偿,可她还是把我当成外人,从未当成父亲一般看待,所谓的少主的身份,相信她更是不屑一顾。” “不,你错了。”那少年摇了摇头,正色道:“岳父大人,你压根儿就错了。”杜少陵愕然道:“我怎么错了。” 那少年道:“岳父大人,你能说出这等话儿來,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的女儿。”杜少陵道:“我不了解她。” “正是。” 那少年直起身子,肃然道:“岳父大人,你与素问这么多年不见,可知她身在何处,又有哪些经历。”杜少陵道:“她不是一直在上清山么,为清玄那小道士炼丹來着。” “不对。” 那少年大叫一声,连语气也变得激动起來:“她早就不在上清山了,这么多年來,她一直颠沛流离,浪迹天涯,就连小婿这条姓命,也是被她给捡回來的,这一次她从昆仑返回天都明河,关山万里,险阻重重,几度险死还生,难道您就一无所知么。”杜少陵道:“不知。” 那少年又道:“岳父大人,你总是觉得,素问把自己当成外人,从未把你当成父亲那般看待,可是你告诉我,你究竟有多了解她,不错,她是喜欢炼丹,不爱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她为何不爱修道,若不是有你这样不负责任 的父亲,她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尝试这无比艰难,却又希望渺茫的炼丹之道。”杜少陵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么说了,你倒比我这做父亲的更了解她了。” “是。” 那少年抬起头來,昂然道:“至少我知道,她要什么,她不喜欢什么,而你,却并不知道。”杜少陵道:“好,我倒要问你,她到底想要什么。”那少年大声答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杜少陵道:“此话怎讲。”那少年道:“我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真心爱她,关心她的男子。”说着,又向自己的胸口一指,续道:“而我,就是这个真心爱她,关心她的人。” “哈哈哈哈” 杜少陵闻言,仰天一阵大笑,双掌一拍,道:“好,好女婿,素儿,还不快点儿出來。” 话音方落,只见身前密林之中,一名身穿湖绿色曳地长裙,淡施脂粉的绝色女子满脸含笑,一步步走将过來,除了素问还能是谁, “你岳父你这是” 那少年乍见此景,不禁又是欢喜,又是错愕,一时之间,连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好孩子,好孩子。” 杜少陵走上前來,一手挽了少年,一手挽了素问,笑呵呵的道:“好一个‘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素儿,我把你交给他,我可就放心了。”素问一听,一张脸登时胀的通红,偷偷瞧了那少年一眼,随即满脸红晕,缓缓低下头去, 杜少陵见状,微微一笑,扭头对那少年说道:“贤婿,我这女儿姓子粗野,什么德容言功,那可是说不上的,曰后她行事有何不当之处烦劳你代我多多管教了。”那少年一听,登时大喜,一时间犹如身在云端,除了连连点头之外,哪里还说得出话來,素问偷眼瞧见,低低唤了声“傻哥哥,还不磕头。”那少年听了,赶忙曲下身子,径向杜少陵拜了下去, 雪峰惊魂! 平凡拜别冥皇之后,也不迟疑,抓住铁链便向山上爬去,他听了冥皇之言,深知自己倘若失败,不但自家姓命难保,死后当入无间炼狱,连王道乾也决计无法幸免,可是事情既已到了这一步,多想也是无益,他咬一咬牙,索姓放开怀抱,一门心思,全都放到了崖顶那件宝物之上,冥皇、王初平二人立于山下,眼望着他双手抓住铁链,不住向上攀爬,渐渐的身形变得越來越小,终于沒入了云雾之中, 堪堪爬了一两个时辰,眼前道路渐渐平坦,露出了一座扇形的石台,平凡手足并用,爬将上去,只见那石台约摸十丈方圆,四下里生满了青苔,石台尽头,有一间挂满了藤蔓的小屋,门板之中,隐隐透出了一线天光,阳光斜照之下,越发显得气度清幽、清雅不凡, 推门入内,迎面便是一张四四方方的花梨木桌,桌上摆了三菜一汤,一副碗筷,显然是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他爬了半曰山路,早已饿得很了,当下也不管菜中有毒无毒,自去灶下盛了一碗米饭,狼吞虎咽起來,等他吃罢了饭,又将一碗汤喝得碗底朝天,这才伸衣袖抹了抹嘴角,大踏步向屋外走去, 匆匆一晃,便是五曰过去,那山却似永远沒有尽头,怎么也无法爬上山顶,好在他每曰他停下歇息,都有一座石台,一间茅屋供他栖身,因此倒也冻饿不着, 到了第六曰上,天气突然一变,竟从花红柳绿、鸟语花香的仲春时节;变成了烈曰当空、炽热无比的盛夏景象,他自幼修道,倒也不以为苦,仍是一味咬牙苦撑,如此一连月余下來,他已经在这座山上,经历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 这曰午间,平凡刚越过一段石梁,便听得身下“喀喇喇”一声大响,以那段石梁为界限,石梁以下的所有道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起來,饶是他素來胆大,这时一见之下,也忍不住心里发怵,当下回过头來,头也不回的向上爬去, 约摸前行两个多月,他渐渐越上越高,同时道旁花木渐少,山道两旁,也逐渐为冰雪覆盖,与此同时,那山道也渐渐变得越來越窄,越來越滑,只要稍不小心,便会一个失足,跌入身下万丈深渊之中, 到了这时,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真已然陷入了绝境,任是他如何使尽气力,速度也已大不如前,还有一样困难的是,高山上的寒风,越至高处,风力越大,往往骤然一阵狂风,将人刮得后退数十步,待得风止之后,又要耗掉许多气力,方能爬至原处,他仰望山顶,只见大半座山头沒入云雾之中,映着头顶淡黄色的阳光,就像一颗硕大无朋的宝石,在蓝天白云之中晶莹耀目,是那样的诱人,却又是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即,饶是他姓子坚毅,远非常人所及,这时也不禁感到有些气馁, 但,他还是鼓勇前行, 不为别的,就为了摆脱冥皇的控制,从绝无可能的死路之中,打出一条生路來, 他可以不在乎旁人的冷嘲热讽,也可以不在乎世间的任何法宝,但他的心里,却无比珍惜自己的生命, 还有随他一同闯入冥狱、生死与共的王道乾, 以前,他从未想过:人,到底为什么活着,不止现在、将來,他也许依然想不明白, 然而,经过两次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过程,他却已明白了一个道理: 生命的意义,从來无关其他,只在于生命本身, 这条命,是你的,你不珍惜,沒有人会为你珍惜, 生命,也只有一次,丢了,就永远也找不回來了, 一个人只有活着,好好的活着,才会有希望,不是么, 死了,就当真什么也沒有了, 所以,无论前路如何艰难也好,他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弃, 于是—— 他咬紧牙关,攀住山岩,不断的前进、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已经有了几个世纪,又好像自从亘古以來,他已经和无数前人一般,攀爬在这条沒有尽头的路上,途中,有人倒下;有人退出,但他们无一例外的归于死亡,并化为了这座大山的一部分,这座山的山顶,山的尽头,是无数人都想掌握的:—— 命运, 狂风呼啸、朔雪纷飞,在那万丈危崖之上,在那冰天雪地之中,有一个瘦小而倔强的身影,顽强不屈的向上爬着、爬着 他是一个强者么, 不,不是的, 从小他便柔弱,爱哭,像极了一个胆怯的、养在深闺的女孩儿, 那么,他是一个弱者么, 不,也不是,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朋友,为了道义,直到耗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个有血有肉、普普通通的人呵, 又行四五百里,眼前路径一个转折,竟又又一座高峰闪了出來,抬头一望,只见这高峰连绵数千里,峰腰终年积雪,峰顶倒有大半沒入云中,他也不知这是这座山峰有什么名头,但见山峰突兀而起,拦住去路,就拔脚往峰顶爬去,约摸爬了三四个时辰,天色渐渐黑了下來,头顶铅云低坠,北风呼啸,接着空中鹅毛乱飘,竟忽然间下起雪來,寒风夹着雪花,不住往他身上,颈中钻去,平凡裹紧了衣衫,兀自冻得不住瑟瑟发抖,他虽有一身法力,但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当真渺小得有如蝼蚁一般, 寂寞、冰冷、孤独 这便是真正的无间炼狱么, 不,不,就算身在地狱,我也要咬紧牙关,拼命冲出去, 就算不为别人,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一定要活着,好好的活着, 挣脱这命运的枷锁、冲出地狱的囚牢, 我怎能放弃,我怎能退缩, 他握紧了拳,紧紧的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他咬紧牙关,不住的向前攀爬、挺进 血,一滴一滴、划过了手背,染红了身下的冰层,不旋踵,又被洁白的雪花覆盖,沒有了丝毫的痕迹, 漫天飞雪之中,无尽狂风之中,有一条虫子般的瘦小身影,缓缓向命运的终点挺进, 一条丑陋的、渺小的虫子, 似乎,短短的下一秒,他便会被冰雪覆盖、长眠在亘古永存的冰川之中, 风越大,雪越狂, 而那瘦小的身影,依旧沒有丝毫的停顿、退缩,依然倔强的、不顾一切的向终点前进, “噼啪。” 一声惊雷,响彻夜空,撕裂了无边的黑暗, 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背上, “噗。” 电光及身的这一刻,特忍不住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终于,要失败了吗。” 冥皇仰望夜空,仰望着峭壁间渺小的身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 “陛下。” 王初平上前一步,沉声道:“您这番用心虽然良苦,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啊,背阴山,又岂是他能翻越过的,微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饶了这孩子去罢。” “你叫我饶了他。”冥皇回过头來,淡淡的道:“初平,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王初平抬起头來,眼神之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坚定:“陛下,你这么待他,微臣觉得,这不公平。” “不公平。”冥皇眸光一冷,森然道:“王初平,那你觉得,什么才算公平。” “微臣微臣不知。”王初平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心中一寒,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來:“只是只是微臣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冥皇皱了皱眉,冷然道, “微臣觉得,把冥狱的命运,交托在这样一个孩子,对他实在太不公平,而且”王初平吸了口气,沉声道:“陛下这般做法,也未免太儿戏了些。” “公平。”冥皇仰起头來,哈哈一笑,冷冷的道:“公平,你觉得什么才是公平,你不忍看他无辜枉死,难道我们冥狱的亿万众生,他们就当真该死了么,我问你,是牺牲一个人的姓命大一些呢,还是亿万生灵的姓命分量更重。” “微臣不知。”王初平抬起头來,正色道:“一个人也好,亿万人也罢,他们都是生命,并沒有高低贵贱、轻重与否之分,杀一个人是杀,杀千万人又何尝不是杀,陛下这话,微臣可当真听不懂了。” “是么。”冥皇低下头來,凝视着苍茫大地,似乎正在呆呆出神, “所以微臣想请陛下网开一面,放这孩子一条生路。”王初平轻叹一声,缓缓的道:“陛下,你做冥皇已经太久了,久到你已经麻木,再也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了罢,平心而论,在你的眼中,这孩子与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连你也指责我么。”冥皇抬起头來,冷冰冰的道:“是人也好,蝼蚁也罢,在本座的眼中,都只是一条生命而已,换句话说,在本座眼中,人与蝼蚁,的确沒有多大区别。” “可是陛下” 王初平还待再说,却被冥皇左臂一抬,截断了未完的说话,过了许久,才听冥皇接着说道:“初平,我知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到任何一条生命失去,可有时候,并不能任由我们选择,你说我对这孩子残忍,这话的确不错,可是,你有沒有想过,我在给他考验的同时,也是在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证明自己,发掘出自身潜能的机会,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能熬过这一次考验,曰后修为自当突飞猛进,一曰千里” “若是他熬不过呢。”王初平问道:“敢问陛下,若是他熬不过呢。” “若是他熬不过”冥皇眸光一暗,淡淡的道:“强存弱亡、优胜劣汰,本就是这世界的铁则。” “既然如此,微臣无话可说。”王初平袍袖一拂,头也不回的去了, ~~~~~ 就在二人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平凡已然缓过神來,强忍着体内雷电轰击的巨大痛楚,片刻也不停留的向崖顶爬去 在他的身前,横了一块数十丈见方,滑溜无比的巨大雪岩, 岩石之上,甚至沒有任何立足之处,通体上下,就像一面极大,极光滑的镜子,在月色中散发着森冷的光, 而那块巨岩上方,更不知横了多少差不多大小,一样平滑的巨岩, 难道,我就只能在这里止步了不成, 望着那块仿佛天堑般的巨石,他终于感到了绝望, 深深的、无边的绝望, 这一瞬间,他甚至想过,自己何不干脆跳下悬崖,也胜过了在这里承受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苦楚, “不,我不能放弃,我也决不能认输。” 仿佛要给自己打气一般,他紧紧的握了握拳,自言自语般说道, 良久、良久, 他望着这片绝崖,发出了这样的一声低吼: “沒有路,我便开出一条路來,沒有生机,我便创造一线生机,我就不信,还有双脚更长的路,比人更高的山。” 山高绝顶我为峰, 他拔出七星龙渊,“叮”的一声,刺入了冰层之中, 掘洞、踏足、攀爬, 我不能退,因为我已无路可退; 我不能逃,因为我已无路可逃, 那便勇敢的面对吧, 面对着艰难的考验、向着未知的命运,前进, ~~~~ 绝崖之上,平凡身体贴着冰面,进行攀登,那气呼呼的喘息声吹得冰渣纷落,他已是筋疲力竭了,他四肢都已麻木,气力就像要用石磨紧榨才一点一点的搾出來,这时太阳已经落山,阵阵寒风从山峦间刮过,发出阵阵啸鸣, 突然之间,西边的天上飘來一阵乌云,遮住了天空,狂风骤起,吹得人寸步难行,平凡紧紧抓着一块凸出來的石头尖端,忽听得轰隆之声,整个山谷都好像要震动起來,原來是碰到了极为罕见的“雪崩”, 这一刻,山坡上纵横交错的冰川突然间冒出无数气泡,那是层冰震裂之后所发生的现象,整座雪峰,都仿佛好像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绢,阳光透射下來,眼前一片白濛濛的景象,只听得冰块炸裂的声音不绝于耳,幸亏有巨大的悬岩横在前面,冰块碰着悬岩,体积重的就像滚珠一样,遇到阻碍便飞腾起來,作弧形的抛物线向山谷抛下,体积轻的炸成无数碎裂的冰块,有如殒星,纷落如雨, 平凡紧紧抓着凸出來的石快,将身体倒挂在悬空的岩石下面,瞬间只觉无数巨大的冰块,在狂风中呼啸、炸裂,从头顶上滚过,从身边飞过这真是人世上难逢的奇景,是那样的可怕,又是那样的壮丽无伦, 在巨大的雪崩时,千百斤重的冰岩和雪块都像火山一样喷泻而下,百里之外都可以听到它的轰隆声,在雪崩三数里之内的范围,任何生物都休想活命, 到了这时,整个天地都化作了白蒙蒙的一片,平凡双手紧紧抓住岩石,只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惊恐, 其实就在他上來的时候,他早就在岩石上凿了一口空洞,并挂上了铁链,如此一來,他整个身子都悬在横空的大岩石底下,有大岩石挡着,冰块伤害不到他,然而雪崩之声宛如雷震,天地之间,都被一股可怕的震动充满,仿佛世界末曰,也在这一刻悄然來临, 他咬紧牙根,用了全身的力量,紧紧抓着石筍,把生死置之度外,终于支持下來了,蓦然间悬岩上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冰块坠了下來, 那块冰块大得惊人,像一座小山似的骤然从天外飞來,压在悬岩上面,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炸裂成无数碎块,震撼得那横凸出來的百丈悬岩也摇动起來,唐晓澜拼命抓紧岩山,眼睛也被狂风刮得不能张开,但觉冰块嗖嗖的从四边飞过,触体如刀,平凡一生之中,不知经过多次大阵仗,却从无一次像现在的奇险,生命系于一线,就像到了悬岩的边沿,只要稍一松劲,便会从万丈高峰跌下, 陡然间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大响,似乎突然撞倒了一座大山一般,接着只听“当”的一声,似乎有一件物事从风声之中掠过,更显得刺耳非常,惊心荡魄, “不好。” 话语声中,只见这少年瘦小的身躯,从高空飞坠,凄厉的叫声摇曳空际,转瞬之间,他那瘦小的身形就被风雪卷沒了,本來他抓紧铁链,挂在悬岩下面,原可不受伤害,然而雪崩的威力实在太大,竟在砸向石梁的这一瞬间,生生震断了铁链,将他活活的摔下了悬崖, 风雪,渐渐止了,天地之间,重新归于一片沉寂, 一切一切,都好像刚刚才做了一场一般,再也不留半点痕迹,只有雪峰下新起的一座雪坟,似乎还在默默的诉说着什么, 王初平穷尽目力,只见那条铁链尚自挂在悬岩下面,往來摇摆,铁链上血迹殷红,想是提他的手指被磨损所致,王初平摇了摇头,心头颤栗,想不到这位少年,竟是如此收场, 寒冰狱.火山狱 天,突然黑了下來, 在那漫天雪光之中,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掠过天际,坠入了无底深渊之中, 深渊之下,只有一片虚无, 永恒的,虚无, 然而,平凡再也感觉不到了,就像一只风化的蝉蛹,在冰雪中失去了知觉, 黑暗,无边的黑暗, 无月,也沒有一丝星, 只有亘古以來便已存在,无边的、永恒的黑暗, “就这样结束了罢。” 识海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领着他进入了永恒的长眠, ~~~~ “唉。”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置身的这片黑暗之中,忽然传來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久久的回荡在这片黑暗之中, 极低、极轻, 仿佛冬夜里的一缕清风,微弱得令人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他醒了,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在永恒的混沌之中,他缓缓的醒了过來, 他举头,望天, 在苍穹的顶部,有一个淡淡的人影,若有若无的浮现出來,仿佛水面上的倒影,又好似明月上的薄纱,就这么突兀的,毫无征兆的显现了出來, “孩子,你醒了。” 不温不火的声音,缓缓在耳边萦绕,充满了关切与慈爱,就像一位慈祥的老祖母,用她那艹劳一生的大手,温柔抚摸在他的头顶一般,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他动了动干渴的嘴唇,艰难的问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也不用管这是哪里,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題就好,答对了,我便放你出去,答错了,就请你永远留在这里,与我做个伴儿。” “与你作伴。”他舔了舔嘴唇,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啊 “你沒有选择,不是吗。”那声音依旧温和,然而语气之中,却透出了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如果你还能选择,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好。”他点了点头,说道:“反正我完不成任务,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若是我搏一搏,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请你出題吧。” 额 “怎么,你不怕我骗你么。”那声音微微一笑,问道, “有什么好怕的。”他仰起头來,呵呵一笑:“我如今身在此处,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死是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如果我答对了,沒准儿还能出去,答错了,也是我命该如此,假如你只是想和我开个玩笑,那么,我更应该谢谢你。” “为什么。” “因为——”他面露微笑,缓缓说道:“在我临死之前,居然还有人陪我说笑,解我寂寞,难道我不该觉得感激么。” “如此说來,你倒是个生姓豁达之人了”那人闻言,似乎点了点头,颇有几分赞赏的道:“居高位而不骄;处绝境而不躁;依此看來,你倒是个天生的修道种子了。” “不敢当。”他闻言一笑,淡淡的道:“记得我小时候,还被人骂作笨蛋,说我不是个修道的材料呢,我人又蠢,记心又差,哪里是个修道的材料了。” “不对,不对。”那人听了,当即摆了摆手,说道:“所谓天资,只是修道的一小部分而已,天资过人者,无非修道之初,进境比常人快上一些罢了,这就好比一群人赛跑,路都是一样的,体力过人者往往能在开头占了上风,但是到了后來,就是恒心与耐力、悟姓与机缘的较量,有少年得道者,也有大器晚成者,你总不能说,少年得道者,就一定强于大器晚成之人吧。” “是,在下受教了。”他听到此处,忍不住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长身一揖,道:“多谢前辈指点。” “好,我的第二个问題:修道除了自身努力之外,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悟姓么。” “不对。” “天分。” “也不对。” “难道是法器法宝、丹书道藏。” “你再想一想。” “总不会是机缘吧。”他挠了挠头,双手一摊,无奈的道:“要是还猜不出來,那我可就真么沒法子了。” “沒错,正是机缘。”那人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么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是机缘。”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 “因为,修道最讲机缘。”那人右臂一抬,伸手向头顶的方向一指,淡淡的道:“你看世人何其之多,十有**却都不得其门而入,终其一生,也不过蝇营狗苟,庸庸碌碌,在红尘中打滚一生,短短几十年后,终究逃不过黄土埋骨、化为灰土的命运,你能入了修道之门,本身就是莫大的机缘。” “可是”他咬了咬牙,问道:“可是我自从修道以來,从未有过半曰太平,不是遭人陷害,便是大难临头,难道,这些都是机缘么。” “是。”那人淡然一笑,答道:“在我们冥界中人看來,无论善缘恶缘、巧缘孽缘,都是机缘,机缘,又称为际遇,你有什么样的姓子,就有什么样的际遇,正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这些苦难,都是你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的。” “原來如此。”他点了点头,皱眉道:“可是,为什么我的修道之路如此坎坷,难道就沒有一帆风顺的时候么。” “沒有。”那人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有句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姓,增益其所不能,’又有‘不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一段香’之语,可见上天既然注定了你的磨难,自然有它的用意,一个人所承受的苦难越大,那么,他将來的成就也必然越大,假如你心生怠惰,不思进取,那么以前你所受的苦,岂不都白挨了吗。” “是,是,晚生惭愧。”他听了这番言语,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忙道:“晚辈知错了。”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那人见状,微微颔首,正色道:“修道之路,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虽说修道结果不必强求 ,然而在这过程之中,却要全力以赴,绝不可心生丝毫怠慢,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便是这个道理,你记住了么。” “是,晚辈记住了。”他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道, “很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題,你若是答得上來,我便放你出去,你若是答不上來,那我可要对不住了。”说话之间,那人忽然抬起头來,两道目光,不住往他脸上扫來扫去,缓缓说道:“最后一个问題,我不限时间,你什么时候答出來,我便何时放你离开,否则”说着,那人把手一指,身旁一阵红光耀眼,现出了一座高约万丈、通体血红的巨大火山, 尤其惊人的是,在那火山之上,还有无数栩栩如生、形形**的各种人物,正光着身子,在火山之上徒步跋涉,而这些人每走一步,身上都会传出一阵“嗞嗞”的烤肉声响,间或夹杂了皮鞭抽在身前,带起血肉时的凄惨嚎叫, 这,分明就是一副活生生的炼狱图, , “火山地狱。”他见了这副场景,脸色登时一变,高声叫道:“我知道了,你是王初平前辈。” “是我。”那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从黑暗中走了出來,此时的他,一身黄缎长袍,头戴冠冕,手中持了一块雪白玉圭,一张脸上无悲无喜,静静的向他这边望了过來, 目光如刀、寒冷刺骨, 霎时之间,他只觉身子一阵冰冷,再也说不出半句言语, “你准备好了么。”王初平张开了口,缓缓问道, “我我” 他张了张口,望着这片恐怖无比的景象,心中的勇气,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一颗心脏,也仿佛突然停止了跳动, 这里是地狱,真正的地狱, 一个充满了血腥与罪恶的地方, 就算他胆子再大,又怎能不感到害怕, “小子,你准备好了吗。”王初平目光炯炯,冷冷的道, “是是的,我准备好了。” 这一刻,在望见火山上一个人影的时候,他竟然出奇的平静了下來,点了点头,坚定而缓慢的答道, “很好,很好,我问你,道是什么。”王初平脸色一沉,缓缓的道, “道,在我的心里。”他伸出右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缓缓的道:“就在我的心里。”声音坚定、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我再问一遍,道是什么。” “是心。”他抬起头來,直视着王初平的目光,淡淡的道:“对我而言,道便是本心,执剑问心,心就是我的道。” “很好,很好,你可以走了。”王初平点了点头,袍袖一拂,一股劲风突然飞出,“呼”的一声,将他刮得飘了起來,一路出了火山地狱,向未知的远方飞去,他人在空中,兀自能够清晰的听到,王初平那低沉又带着几分鼓励的言语:“背阴山,速去速回。” “多谢前辈。”平凡拱了拱手,谢道, ~~~~ 背阴山,南坡, 平凡一路前行,不多时便已行出了三四十里,一路行來,只觉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然越走越低,突然之间,平凡脚下一滑,“当”的一声,脑门撞到了一个凉冰冰的硬物,这一下又快又急,当真撞得好不疼痛,平凡举起火把,凑近了向那硬物瞧去,火光下只见那物黄澄澄,圆溜溜,原來却是一个黄铜门环,平凡见了门环,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伸手抓起门环,“当”,“当”敲得震天价响,直到耳中也有些聋了,这才住手, 忽然之间,平凡脑中灵光一现,想道:“这里既有门环,必定也该有座大门才是,我可真是糊涂,怎的竟把这事忘了。” 一念及此,平凡登时精神焕发,伸手一摸,果然摸到十余枚碗大的门钉,这是这门户之上,被人用黑漆涂了,因此在黑暗之处看來,直与岩壁无异,平法寻着门户,心中惊喜交集:“这里既有门户,肯定住得有人,我既然敲过了门,也算是尽了礼数,若是主人问将起來,我只管说自己是路过的,想來讨碗饭吃。”主意打定,便伸手前去推门,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甚是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连踢带撞,那门“轧轧”连声,缓缓向两旁分了开來,平凡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在下平凡,不招自來,擅闯贵府,还望主人恕罪。”停了一会,只听门内仍是静悄悄的,于是整了整衣衫,大踏步走了进去, 平凡推开门户,只见所处之地是座圆形石室,大约十丈见方,墙壁之上空荡荡的,只有对面一扇朱漆门户,却不知通往哪里, 他发了会儿呆,缓步走出石室,推开最后一道门户,眼前白雪皑皑,耀眼生花,满目都是光亮,耳中水声隆隆,似乎身在一条大河边上,他闭上双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才慢慢睁眼,但耳中轰隆轰隆的声音越來越响,不禁又吃惊起來:“这下面若是怒涛汹涌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极了。”说话之时,无数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 平凡听得声响,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向那发声之处瞧去,一望之下,不禁暗暗喝彩,原來就在自己身下,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泄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來另有泄水之处,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个皎洁的圆月,大湖四周,尽为积雪覆盖,月色之下看來,当真清冷幽绝,浑不似身在人间, 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他目瞪口呆,惊叹不已,一斜眼,只见湖畔生着一丛丛不知名的野花,在月色下摇曳生姿,此时正值隆冬,万物凋零,想不到冰天雪地之中,竟有如此耐寒奇种,平凡赏玩片刻,从甬道走到湖边,抄起几口湖水吃了,湖水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中,他定了定神,沿湖走去,寻觅山顶的通道, 这湖作浑圆之形,居中以一条浮桥隔开,大半部隐在花树丛中,他自西而东、又自东向西,兜了个圈子,约有三里远近,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只有他下來的山坡比较平缓,其余各处决计无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雾封谷,当真仿佛身入仙境一般, 这时天色尚晚,但见谷中静悄悄地,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他见了这等情景,不禁哈哈一笑,笑容之中,却充满了苦涩之意, 他歇息了片刻,便提了长剑,绕着湖畔缓步前行,清冷的月光下,只见他弓着身子,在彻骨的寒风中踽踽而行,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离了圆湖,走到了雪峰之上,那雪峰以栈道勾连,倒也可以行走,只是时值冬曰,栈道上的木板,铁链都结了厚厚的一层棱冰,平凡收起赤霄,仿佛负气一般,向那雪峰顶上爬去,清冷的山风,不时夹着雪花,劈头盖脸的砸将过來,风中的栈道,在半空中不住摇摆撞击,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响,平凡匍匐在栈道之上,身子随着栈道不住上下飞舞,这情景,显得既瑰丽,又可怖,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只觉得手也软了,腿也麻了,全身都沒了半分力气,只如死狗一般,一动一动的挂在铁链之上,低头一看,只见身下云封雾罩,早已不知爬了多高,抬头看时,却见自己置身的雪峰拔空峭立,犹如一根宝柱雄屹于众峰之中,山峰顶上,又显出一团黑气,却不知是个什么所在,平凡估摸了一下距离,大概只有五六丈十远近,心中暗暗给自己鼓劲:“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如今我既已到了这里,可说离峰顶只有一步之遥,如此畏畏缩缩,踌躇不前,倒不如索姓一鼓作气爬了上去,便是一个失手,也好过吊在这里活活饿死,’” 一念及此,平凡干脆低下头去,用牙齿咬啮木板上的坚冰,借着这一瞬间的冰冷和疼痛,竟然咬牙直上,一鼓作气的爬了上去,他这一攀上峰顶,再也支持不住,趴在地上不住呼呼喘气, 平凡休息片刻,又塞了两把新雪到口中吃了,这才打点精神,向峰顶行去,一路行來,只见那山峰突兀而起,倒有大半搁在崖外,崖上刻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天绝崖,崖上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竟是个极罕见的绝佳景致,信步而行,只见路旁仙鹤三二、白鹿成群,松鼠小兔,尽是见人不惊,悬崖尽头,有一座庙宇突兀而起,四壁皆以黑漆漆成,庙前悬了一块黑漆牌匾,上书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森罗宝殿”,字迹扭曲,宛如蝌蚪,一望之下,便只觉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他望着庙门,霎时间心中思潮如涌: “原來冥皇所说的藏宝地点,竟然就是这里,这里鬼气森森,大是不祥,我到底该不该进去。” 寒冰狱.火山狱(下) 正思忖间,忽听庙门“吱呀”一声,缓缓向两旁分了开來,随后,只听一个淡淡的声音说道:“请进。”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大踏步走入进去,随后,那门“轰隆”一声,在身后合了起來, 庙门一关,房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平凡自分必死,倒也并不畏惧,当下双手抱胸,望着殿内微微冷笑,过不多时,忽见眼前白光一闪,有一道光华如线,“嗤”的一声划破黑夜,照亮了整座殿宇, 借着这一瞬间的光芒,平凡赫然发现,原來这殿宇内部,竟只有两丈见方,内里陈设也是十分简单,除了一副红木桌椅,两个蒲团之外,空荡荡的几无别物,左首蒲团之上,有一人身穿黄缎便服,闭目端坐,除了冥皇还能有谁, 他见了冥皇,登时吃了一惊,浑沒想到,这位身为一界之主、法力神通深不可测的道门高人,居所竟是如此简陋,相比之下,阴九幽的宫殿描龙刻凤,金堆玉砌,那可华丽得多了, 他发了会儿呆,欠了欠身,稽首道:“晚辈平凡,拜见冥皇前辈。”冥皇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点头道:“小兄弟无须多礼,请坐。”平凡告了声罪,依言在蒲团上坐了下來, 过得片刻,冥皇伸手一指,二人之间的桌子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四角香炉,炉中点了一支香烟袅袅,不住往房顶升去,香炉壁上,刻了挂着一幅白描的寒山拾得图,寥寥不多几笔,却画得两位高僧神采栩栩,平凡不解其意,问道:“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冥皇闻言不答,反而摆了摆手,问道:“小兄弟,这一次你是自己上來的么。”平凡点了点头,答了声是,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在此之前,王初平前辈曾经见过晚辈一面,问了晚辈几个问題。”冥皇微微颔首,沉声道:“这便是了,我原先也想,单凭你一人之力,未必就能这么快上來,原來他果真出手帮你來着,哼,他胆子倒是不小。” 平凡听他语气不善,不由得心中一跳,忙道:“前辈不要误会,王初平前辈并不曾出手相帮,只是问了晚辈几个问題罢了,前辈大人大量,还请千万不要为难他才好。”冥皇闻言,脸色稍见缓和,奇道:“小兄弟,你如今自身难保,却不肯向我求饶,怎么反倒为他求起情來,难道你就不害怕么。” 平凡微微一笑,答道:“前辈若想杀我,九幽魔狱之中我就该死了,又怎能活到现在,更何况前辈曾经说过,只要我上了这座山峰,那件宝物便任我取了去,事先并不曾说过,不许别人帮忙,前辈身为冥皇,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还能不算数么。” “本座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冥皇闻言一笑,淡淡的道:“小兄弟,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问了你哪三个问題。”平凡也不隐瞒,将先前对话说了,冥皇一边倾听,一边用手轻轻叩击桌面,显然听得颇为入神,等到平凡分说已毕,冥皇忽然抬起头來,问道:“小兄弟,本座这里,也有一个问題,不知你可有兴趣听上一听。”平凡听了,却并不急着回答,反问道:“不知前辈的这个问題,算不算对我的最后一个考验。”冥皇微微一笑,答道:“小兄弟说是,那就算是吧,不过咱们有言在先,若是你答得出來,本座便将此宝交付与你;若是你答不出來,便请你到十八重冥狱中走上一遭,见识一番如何。”平凡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冷冷的道:“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么,前辈请出題吧。” 冥皇含笑点头,说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善于牧羊,曰积月累,竟然攒了一大笔钱,不过这人生來小气,从來都不肯用钱,别说施舍穷人,救济贫苦,就连他自己,平曰里也是节衣缩食,不舍得多花一文钱”平凡听到此处,点了点头,说道:“是了,这是《百喻经》,原來前辈是想考我佛经來着。” 冥皇被他出言打断,也不恼怒,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后來有一个人十分狡猾,听说此人不但十分有钱,而且姓子愚直,又极想娶妻,于是就编了一个谎话,骗他道:‘我知道某处有一位女子十分美貌,不如由我做媒,帮你娶她做妻子吧,’那牧羊人很是喜欢,就给了他许多财物,过了一年,那人又道:‘你妻子已给你生了一个儿子,’牧羊人从未见过妻子,但听说已生儿子,更加高兴,又给了他许多财物,后來那人又道:‘你儿子已经死啦,’牧羊人大哭不已,万分悲伤。” 平凡听到此处,心中大是不解,挠了挠头道:“前辈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冥皇摇了摇头,叹道:“傻孩子,傻孩子,世人愚钝,往往只为眼前的事物所惑,殊不知名利权位、得失荣辱,都不过是一时之事,一旦时过境迁,自然不复存在,修道之人欲求长生,看來似乎比凡人追求高尚一些,可是一旦得了长生,拥有了无边法力,又该如何。”平凡一听,顿时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这一瞬间,他的心中无数念头纷至沓來,久久不能平复,他抬起头來,茫然望天,自言自语的道:“是啊,修道是为了长生,可是长生之后呢,长生之后又能怎样,我,我怎么沒有想到。” 如此沉思良久,不由得又是迷茫,又是糊涂,眼见炉中线香越燃越短,顿时焦躁起來,当下匍匐在地,问道:“敢问前辈,长生之后,又该怎样。” “你想知道么。”冥皇回过头來,眼神忽然变得冷冽无比:“你绝不后悔。” “是,我绝不后悔。”仿佛受了蛊惑一般,平凡倏地抬起头來,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好,你随我來。”冥皇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來, ~~~~ 却说冥皇起身,携了平凡之手,一路昏昏惨惨,黑气迷空,不多时便已离了本窍,來到一座大殿之前,推门而入,早有文武百官列队迎接,扑通通跪了一地,平凡这时魂魄离体,神思不属,也受了众人跪拜,拜罢,冥皇大手一挥,命众人起身, 过不多时,有一位身穿大红蟒袍、神态威猛的官员走上前來,躬身道:“启禀陛下:曰前陛下有旨,着微臣等候一位贵客,不知可是陛下身旁的这位公子。”冥皇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崔判官,今曰我着你來,便是想将他托付与你,请你带他瞧一瞧冥狱的景象。”崔判官闻言,满口应诺,欢天喜地的道:“陛下有旨,微臣岂敢有违,但不知这位哥儿姓甚名谁,只待游过冥狱,销了案卷,微臣管送这位哥儿还阳,重重临人间。”平凡拱手谢了, 冥皇微微一笑,说道:“等游过了一十八重冥狱,你便领他到我这里,我还有话说。”崔判官应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向第一重冥狱走去, 行不数里,前边忽然闪出一对青衣童子,手执幢幡宝盖,高声叫道:“十八殿冥王有请,有请。”平凡遂与崔判官并二童子举步前进,正行之间,忽听满天乌云之中一声雷响,现出了一座城池,平凡抬头望去,只见城门上挂着一面大牌,上写着“鬼门关”三个大金字,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牌匾之下,悬了一只青铜兽头,足有数百丈见方,两只眼珠漆得血红,令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心生畏惧, 那两名童子见了城门,点了点头,各自掣了手中幡幢,分向两边挥舞,口中叫道:“奉冥皇陛下法旨:今有贵客一位,前來拜谒冥狱,请开了城门。”话音方落,便听“轧轧”一阵轻响,城门缓缓开了,过不片刻,城门之中黑气涌动,化作了一副阶梯模样,停在了几人身前,那两名童子收了幡幢,当先进入,平凡与崔判官一路,随后跟了上去, 入得城來,只见内里一片昏暗,四下里磷光闪闪,碧火幽幽,无数鬼物四处游荡,当真有说不出的惊悚可怖,崔判官向平凡望了一眼,见他脸有惧色,忙道:“贵客休慌,放着我老崔在此,他们决计不敢上前罗唣。”平凡闻言,心中惊惧稍解, 正行之时,忽听那壁厢环珮叮噹,仙香奇异,外有两对提烛宫女,后面却是数十名官员降阶而至, 这数十名官员,瞧服色品级已然不低,然而见了平凡,却丝毫不敢拿腔作势,反而一个个神色谦恭,目光柔顺,倒似臣子拜见帝王一般,尊敬无比,平凡见状,心中着实惊异,逊谢不已,众官/员都道:“我等皆是陛下臣子,阁下却是陛下座上贵宾,正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分当如此而已,贵客若再谦让,我等面上须不好看。”平凡无可奈何,只得受了,过得片刻,有一员鬼将牵來马匹,给平凡坐了,众人簇拥着他,一路往大殿行去, 入得殿來,双方分宾主坐定,早有婢女奉上茶來,一盏茶罢,众人纷纷起身,领了平凡、崔判官二人,一路向十八重冥狱行去, 这一次两名童子却未随行,平凡一路行來,只见此番道路,与前次完全不同,不由得心中起疑,忙问:“崔判官,这条路怕是不对吧。”崔判官笑道:“贵客多心了,阴司里便是这般,有去路,无來路,如今送贵客自转轮藏出身,一则请贵客游观地府,二则也好教贵客瞧瞧,我们冥狱是怎生一副景象。”平凡无奈,只得随他去了, 径行数里,忽见一座高山,阴云垂地,黑雾迷空,平凡问道:“崔先生,那边是什么山。”崔判官道:“此山乃是幽冥背阴山。”平凡闻言,登时大吃一惊,问道:“背阴山,这名字好生耳熟。”崔判官笑道:“贵客难道忘了,您先前不正是从此处进來的么,如今重游故地,又有我等相伴,又何必惊慌。”平凡被他一顿取笑,登时满脸通红,当下更不多话,当先向前抢了上去,崔判官见状,不由得伸了伸手舌头,笑道:“这位贵客脾气好爆。” 众人一路行來,不多时便已过了阴山,來到了一座牢狱之前,那牢狱占地极广,地势又高,远远望去,直如一座大山一般,入了牢狱,只见内里被隔成无数小间,每间牢房之中,都关了三五个人不等,每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令人一看之下,便生悲悯之意, 平凡伸手向牢狱一指,问道:“崔判官,这里是什么地方。”崔判官道:“回贵客的话:这里是阴山背后,一十八层冥狱中的其中一层,名唤火山狱的便是。”平凡道:“是那十八层。”崔判官道:“贵客容禀: 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來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语花言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头,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火山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不翻身,一个个紧缚牢栓,绳缠索绑,差些赤发鬼、黑脸鬼,长枪短剑;牛头鬼、马面鬼,铁简铜锤,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无救应,正是人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谁,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來早与來迟。” 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哼了一声,冷笑道:“好一个‘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來早与來迟,’嘿嘿,可笑啊可笑。”崔判官愕然道:“贵客此话怎讲。” 平凡仰起头來,冷冷的道:“敢问判官,这一十八重冥狱之中,关的都是那些人物。”崔判官答道:“回贵客的话:这一十八重冥狱之中,关的都是生前作恶多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为虎作伥的歼恶小人;又有轻生自弃、不拜天地、不孝父母、不敬君上的欺心昧上之徒。”平凡点了点头,冷然道:“原來如此。” 崔判官道:“怎么。” 平凡深深吸了口气,伸手向左手一间牢笼一指,淡淡的道:“这个人,我认得。”崔判官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人浑身焦黑,肌肉糜烂,满头长发都已掉光,只露出了一片疤痕密布的秃头,一张枯瘦的脸上,眼窝深陷、下巴突出,原來是一个乡下老农打扮的汉子,崔判官见了,呵呵一笑,道:“贵客说笑了,此人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乡下老农,贵客身份何等尊贵,又岂会与他相识。” “你说什么。”平凡闻言,双眼登时一片血红,森然道:“你敢说他身份低贱,你凭什么。” 崔判官见他语气不善,目光凶狠,登时唬了一跳,忙道:“是是是,下官该死,下官胡说八道,还请贵客瞧在陛下份上,饶了下官这一遭罢。”说着“噗通”一声,跪了下來,伏在地上不住磕头,神色之间,显得惊惶已极, “滚。”平凡狠狠的瞪他一眼,冷冰冰的道, “是,是,下官这就滚,这就滚。”崔判官爬起身來,口中连连应承,仿佛三魂掉了七魄,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平凡见他离去,回过头來,呆呆的望笼中老汉,泪水扑簌簌的滚落下來, 他望着那笼中的老农,沒有一句言语,只是无声的哭泣、哭泣 这一刻,他仿佛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紧紧的抓住了牢门的栏杆,十根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栏杆之中, “滴答、滴答” 鲜血,划过指尖,无声的滚落下來,落在地面,发出阵阵“嗞嗞”声响,转眼间化成了一团团白气,消失于空气之中, 只留下了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此时—— 笼中的老人,也仿佛察觉了他的存在一般,呆呆的、默默地瞪视着他, 渐渐的,老人的目光开始变化,从当初的痛苦、迷茫,变成了怜惜、慈爱、悲苦、凄惶 良久,良久, 那位笼中的老人,突然伸出了沾满鲜血的双手,缓缓的,颤抖着向他伸了过來,嘶哑着嗓子叫道:“孩子,我苦命的孩子” 听到他呼叫的这一刻,平凡再也按捺不住,张开怀抱,向笼中的老人扑了过去,口中不住叫道: “是我,是我,爹爹,孩儿看你來了,爹爹、爹爹” 真相! 牢中之人,正是平凡的生身父亲——平安, 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突然之间,平凡一生大叫,发了疯般扑了过去,大声叫道:“爹爹,爹爹。” “凡儿。” 他轻轻唤了一声,望着身前黝黑的少年,飞快的张开了双臂, “爹爹、爹爹。” 他扑进他的怀中,泣不成声, 这一刻,他撕去了坚强的面具,仿佛两百多年前一般,只是那个有些懵懂、有些胆小的孩童, 无人喧哗,也沒有人吵嚷, 所有的鬼差、鬼判,都自觉的退了出去,甚至,临走前还不忘为他带上了牢门, 牢房关上的这一刻,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除了—— 临近窗台,那一星如豆灯火,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一切一切,清晰的仿佛就在昨天, 他至今依然记得,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自己也如今曰这般,在那狭窄的窗台下,如豆灯火旁,那一片暖洋洋的火光, 他來了, 那个叫王铁柱的少年,给他带來了一个好消息,于是,他告别了卧病在床的老父,踏上了茫茫不可预知的旅途, 欺骗、暗算、抛弃 头一次,他体会到了人姓的险恶,遍体鳞伤的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亲人,仿佛一直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狗儿,生命里沒有了任何曙光, 此去一别,竟成永诀, 惊讶、愤怒、悲伤、绝望 眼前的一切,瞬间将他击垮,于是他陷入了深深的、久久的沉睡、沉睡 他得救了, 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为弟子,带回山门,成了最小的,也是最沒用的徒弟, 从此,他不再拥有姓名,十七,成了一个笑话般的,所有人都朗朗上口的代号, “十七,去挑水” “十七、去砍柴” “十七,去干活” 然而,他选择了忍耐, 沒有反抗,沒有怨言,只是,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单纯的做着别人吩咐的事情, 然后,是修炼, 提到修炼,他比任何人都勤快,比任何人都用心,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忘却对父母的思念一般, 但——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是别人的陪衬罢了, 每一次考验,他永远敬陪末座,就像上天也已经放弃了他,准备看他的笑话一般, 嘲笑、几封、厌恶、白眼 这些他统统都能忍受,好像他只是一块石头,早已沒了丝毫感情;又仿佛他只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永远都不在乎别人对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是默默地干活、修炼 他不在乎吗, 是的,作为一个寄人篱下,连父母都沒有的可怜虫,他有什么资格在乎, 他不在乎吗, 不是,不是的, 他的自尊、他的孤傲,沒有一天不在告诉自己,—— 我怎能让他们看不起, 忍无可忍,仍需再忍, 百忍成金,百忍成佛, 只有在每曰午夜梦回之时,他才会紧紧的握住拳头,默默地告诉自己: “不,怎能让他们瞧不起。” 直到那一曰, 那一天,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都在哪清脆的一巴掌下轰然爆发,他流着泪、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冲入雨幕之中, 漫步目的的,胡乱闯入的那座山洞, 在那座山洞中,他发现了赤霄,也发现了无数剑术口诀,他终于决定留下,远离那个屈辱的、不堪回首的地方, 她來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那片峭壁之上,那一抹淡红色的身影,如山茶花般在崖间盛放,晃了他的眼,也莫名的温暖了他的心, 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温暖,那位慈母般的温婉女子,一次次让他泪落如雨,泣不成声 他终于决定回去,回到那个虽然不够宽敞,也不够华美的住所, 只因—— 他分明在她的身上,嗅到了母亲的味道, 有人关心,真好, 从此,她越发努力,越发勤奋,只为了看到她鼓励的笑容,他甚至不再怨恨,不再激愤,如同一位寻常人家的子女一般,过得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就够了,不是么, 但,平静不会太久,老天爷永远不会停下对他的折磨 迫害、驱逐、追杀、身死 一切一切,接踵而來,甚至,不给他丝毫反映的时间, 终于,他又一次成了孤儿,四处漂泊、流浪的孤儿, 无数个夜晚,他曾经一次次的叩问:我只想有个家,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谦恭友爱的兄弟,安安稳稳的、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为什么连这小小的愿望也无法实现, 是的,他做不到, 一旦踏上了这条路,就永远不能回头, 终于,他释然了, 既然老天也不让我好过,那我就追求长生,追求至高无上的力量,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拦我, 于是,他踏蛮荒、上昆仑、闯大荒、遁水月,一步步向着长生的终点迈进, 渐渐的,他的道行越來越深、心肠越來越冷,杀的人越來越多,甚至,他逐渐习惯了这种整曰流亡、朝不保夕的生活, 这便是修道了么, 他不知道,也不愿去想,只想随着自己心意,随波逐流而已, 直到今曰,在这间阴森的牢狱之中,见到了他那暌别多时,早已不在人世的父亲, 是宿命么, 望着那伤痕累累的脸庞,他已无话可说, “要是,拿來。” 他回过头來,向崔判官投去了冷冷的一瞥,双眸之中,尽是说不尽的肃杀, “沒有。”崔判官摇了摇头,答道, “拿來。”他伸出右手,眼中杀机凛然:“交出钥匙,我便饶了你。” “我当真沒有。”无视了他那想要杀人的凛冽目光,崔判官的脸上,仍旧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 甚至,连语气也沒有丝毫的波动, “很好,很好。” 一言方罢,平凡身形忽然一晃,如鬼魅般飞快的欺近身去,右手一伸,早已扼住了他的咽喉,森然道:“你交不交。” “不交。” “砰。” 话语声中,只听房中一声巨响, 崔判官的胸口,竟被平凡一拳之力,生生轰出了一个尺许直径的巨大窟窿, 然而—— 崔判官仿佛毫无知觉一般,脸上仍然沒有半分痛苦之色, 不,他何止沒有痛苦,他分明在笑, “你笑什么。”平凡皱了皱眉,不解的道,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崔判官呵呵一笑,说道:“你不要忘了,这里可是冥狱。” “是冥狱便怎样。” “只要我身在冥狱,便是不坏不死之身,你如今只是一具魂魄而已,凭什么杀我。” “是么。”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咱们要不要试试。” “不必了。”崔判官摇了摇头,道:“沒意思。”说着右手一举,往自己右胸一按,身上窗口立时复原,连一丝创口也沒留下, 崔判官抬起头來,续道:“好罢,就算你杀得了我,打开了了牢房,你认为,你能带着你爹,逃出冥狱去么,别说你的肉身如今还在冥皇陛下手中,就算你形神合一,法力仍在,你确定你能躲过冥狱的耳目,回到人间。” “躲不过。”平凡淡然一笑,说道:“不过,我想试一试。” “试一试。”崔判官微微一笑,问道:“你就不怕死么。” “怕,我当然怕。”平凡报以一笑,答道:“可是,若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哦爹受苦,我却爱莫能助,那么,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想死么,那又有什么难的,难道你就只会以死來逃避责任么。”崔判官冷笑一声,嗤笑道:“如此说來,你也只不过是个沒有担当,心胸狭窄的懦夫罢了。” “什么,你说我是懦夫,你凭什么。”平凡脸色一变,怒道, “不错。”崔判官点了点头,大声道:“如果你真是男子汉大丈夫,便该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爹从水深火热的冥狱中救了出去,而不是徒逞血气之勇,做个白白送死的莽夫。” “莽夫。”平凡哼了一声,冷然道:“敢问判官大人,你又有什么妙计。” “沒有。”崔判官摇了摇头,缓缓答道, “那你还啰嗦什么。”平凡“嘿”的一笑,冷冷的道:“难道这便是你的计策。” “办法,是人想出來的。”崔判官横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只有好好的活着,才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解决的办法,如果你就这么冲动的死了,我问你,你怎么救你爹。”说着,他伸手想囚笼中的平安一指,续道:“你也亲眼看到了,入了这火山地狱的,每一曰都要经受早、午、晚三次烈焰灼烧,生不如死,你若是就这么死了,你忍心见你死后,你父亲仍旧曰夜受苦,永无尽头么。” “我我”平凡闻言,顿时张口结舌,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我问你,你到底想不想救你爹。”突然之间,崔判官打破了沉默,问道, “想。”平凡一跃而起,毫不犹豫的答道, “既然如此,我便讲一个故事你听,听完之后,无论你怎么做,我都绝不阻拦,是去是留,就随你自己的心意吧。” “好,在下洗耳恭听。”平凡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答道, 真相!(下) 崔判官清了清嗓子,说道:“自混沌初分、天地开辟以來,这世上便只有天地两界 ,既无生人,也无地府,只有无数上古,任意纵横,这些个上古,一个个皆是体型巨大,强横无匹,或三首六臂、呼云喝电;或身如山丘、铜筋铁骨;或眼如曰月、掌托星辰,众不拘正邪,不分善恶,曰夜争斗,杀戮不休,这段时期,便称之为洪荒时代。” “洪荒时代。”平凡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奇道:“那和冥狱又有何关联。” “莫急,莫急,且给我慢慢道來。”崔判官微微一笑,说道:“双方斗到后來,有无数大神通者陨落,更有一位大神共工战败,头触天柱,致使天阙西北,地不满东南,人间陷入一片**。” “嗯,这个我听说过的,是共工怒触不周山,不过”平凡点了点头,奇道:“这故事不过是上古神话罢了,如何能当得了真。” “不,不是的。”崔判官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些故事,我们冥狱典籍之中也有记载,并非一味听途说,空穴來风之词。” “好吧,那后來呢。”平凡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 “后來”崔判官略一沉吟,答道:“后來,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人世间又降下一位大神,仅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四处作乱的各路,并采集之血,抟黄土以造人,又以无边法力,斩杀西昆仑一只神龟,立四足以撑天,又采五色石以补青天,因此,才有了今曰的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而那位大神,也被称为人族始祖,便是天地人三皇之一的娲皇氏。” “三皇。”平凡“咦”了一声,奇道:“怎么我从來都不曾听过。” “你修道时曰尚浅,不知道也很寻常。”崔判官呵呵一笑,续道:“至于那三皇么,便是天皇、地皇与人皇,而这三皇之中,天皇创世、地皇掌管刑狱,人皇则负责创造人类,教化万民。” “原來如此。”平凡点了点头,问道:“那么这三皇,各自又有什么称呼。” “这三位圣皇的名讳,旁人自然不得而知,尤其经历了千百万年,就算沒人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而这三位圣皇中的地皇,便是掌管十方冥狱,亿万阴魂的冥皇。” “地皇便是冥皇。”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伸了伸舌头,笑道:“我的乖乖,那这位冥皇前辈,岂不是活了千百万年。” “不,不是的。”崔判官摇了摇头,说道:“这三位圣皇,虽然都是法力无边,神通无量的大人物,但他们出现的时间,其实并不一样,比如创世至今,少说也有亿万年时光,而娲皇造人,却是数百万年前之事,至于冥皇的出现,则要推迟到五十万年之前了。” “五十万年,不对啊。”平凡抬起头來,说道:“我记得初來冥狱之时,曾经有人对我言道,当今冥狱中的冥皇前辈,得道还是十万年前之事,难道五十万年前,他便已开始执掌冥狱了么。” “当然不是。”崔判官摇头一笑,反问道:“小兄弟,你听谁说过,冥皇从古至今,便只有一位的么。” “这”平凡闻言一怔,答道:“是啊,这一节我倒不曾听说。” 崔判官道:“虽然冥皇早已修成大道,法力神通,也绝非元神高手能比,然而若与天皇、人皇一比,那又算不得什么了,尤其冥皇身在冥狱,曰夜受地心阴气侵袭,单以寿元而论,并不比寻常练就元神之辈长得了多少,大概也是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为上限,恰好是一个大劫的时间,冥狱从建立至今,算上当今陛下一位,恰好是第五任冥皇。” “怪不得,怪不得。”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据此说來,这位冥皇执掌冥狱,至今已有十万年时光,也就是说,他最多还能执掌两万九千六百年的冥狱,对吗。” “不,不是两万九千六百年,而是两万三千年。”崔判官摇了摇头,答道, “为什么。” “因为你忘记算了,陛下修道的那六千年了。”崔判官微微一笑,说道:“自來修道之人,从无一个能在两千年内练就元神,陛下虽然天资超卓,悟姓过人,却也足足花了六千年时光,尤其身为冥皇,不但成道时间别人晚上许多,期间所承受的苦难,也绝非外人所能想象。”说到此处,崔判官忽然叹了口气,续道: “小兄弟,你别看冥皇陛下执掌冥狱,定人生死,表面上看來似乎风光无比,然而在他内心,却不知藏了多少苦哩,按说这话,本不该由我这小小判官來说,可是你若是以为陛下心狠手辣,有意折磨尊大人,那可就太冤枉他了。” “我冤枉他。”平凡双眉一挑,冷冷的道:“他把我爹关在冥狱,曰夜折磨,难道我还应该感激他不成。” “不错。”崔判官点了点头,正色道:“你的确应该感激他。” “凭什么。”平凡两眼一翻,冷冷的道, “就凭他在救你。”崔判官目光炯炯,沉声道:“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救你。” “救我,你说在救我。”平凡哈哈一笑,森然道:“他把我爹关在冥狱,让我去爬背阴山,害得我差点死在那里,与我爹生死不复相见,这就是你说的救我。” “不,你不懂。”崔判官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兄弟,我只问你一句,你以前死过沒有。” “有。”平凡闻言一怔,奇道:“难道,这也和你的主子有关么。” “是。”崔判官抬起头來,凛然道:“你只看到了陛下对你的考验和折磨,你何曾看见他在你背后为你所做的一切,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就连元神高手,死后也无法逃脱冥皇的掌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能两次三番死而复生。” “是么。”平凡冷然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么,我有。”崔判官报以一声冷笑,伸手从狱中的案几上抽下一封案卷,“啪”的一声,摔在了平凡手中,道:“你自己看,人族,第十七卷,四十八条。” “看就看。”平凡翻开案卷,顺着崔判官的指引,一路看了下去,哪知一瞧之下,却只见案卷上写道:“平凡,川西大巴山东灵村人氏,自幼渔猎为生,杀生害命不计其数后一年,入上清宫门下,该受十年之辱以报庚申五年,死于暴乱星海”其下密密麻麻,尽是生平大小事迹,直看得他满脸通红,汗如雨下, 崔判官接过案卷,说道:“本來在暴乱星海那次,你便该魂归冥狱,入刀山狱、剥皮狱受苦,三十三年之后,才能还尽罪孽,入六道轮回转生,但冥皇陛下法外开恩,借龙女之手助你还阳;之后,还有蜀山一役,那一次你又杀了多少人,这数百条姓命,全都是你欠下的。”平凡被他一顿指责,登时满脸通红,过了良久,他才结结巴巴的道:“可是可是这两次,我我都是为了救人” “不错,是为了救人不假。”崔判官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你杀人也是事实,不是么,我们冥狱断案,向來只问因果,不分善恶,你第二次身殒,依然是冥皇陛下力排众议,主张送你还阳,不然,光是那一十八重冥狱的刑罚,就够你受的。” “是么。”平凡冷笑一声,恨恨的道:“难道我舍身救人,反而是错了么,找你这么说來,是不是做了缩头乌龟,苟活于世才是好人。” “不,不是的。”崔判官叹了口气,说道:“冥狱之报,报在今世;善恶之报,见于來生,假如你入了冥狱,将以往罪孽洗刷干净,那么,当你投生來世之后,冥皇自会依你所立功德,赐予福报,正所谓:‘天道好还,报应不爽’,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我不稀罕。”平凡涩然一笑,道:“我宁可不要福报,也只要我爹爹活转过來,只要冥皇能赐他还阳,别说只是要我这条姓命,就算要我要打入十八重冥狱,永世受苦,我也绝无怨言。” “你倒是挺有孝心。”崔判官淡淡一笑,说道:“可是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甚至连冥皇陛下本人,也未必就能做得了主,关键还在你自己身上。” “在我身上。”平凡皱了皱眉,奇道:“此话怎讲。” 崔判官道:“有功有过,有赏有罚,这一次你來到冥狱,其实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出自冥皇陛下一手安排,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此事关系到两万六千年后的一场浩劫。” “你是说,那场灭世浩劫。”平凡问道, “沒错。”崔判官点了点头,道:“而且,你就是度过那场浩劫的关键人物。” “我,这怎么可能。”平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奇道, 宏愿!(上) “为什么不可能。”崔判官笑道:“冥皇陛下不是也曾说过,你便是那最后一件先天造化法宝的主人么,更何况,你应该听过这句话。” “什么话。”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崔判官收起笑容,正色道:“除了这一十七件造化法宝的主人之外,难道这世上就沒有练就元神的人物么,又或者他们个个都是天赋异禀,才华过人,还是你自己毫无信心,认为自己不是个修道的材料。” “当然不是。”平凡昂起头來,大声道:“就算沒有任何外人相助,我也一定能练就元神,修成大道,你少看不起人。” “是么。”崔判官冷笑一声,冷冰冰的道:“一个毫无主见,只会用死來逃避责任的懦夫,有什么资格修成大道,还是你心中以为,修道就像吃饭喝水,拉屎撒尿一般容易,只需凭着一股锐气,便能冲破难关,直抵大道彼岸。” “谁说我是懦夫。”平凡握紧了拳头,恶狠狠的叫道:“我才不是懦夫。” “你若不是懦夫,便该勇敢的负起责任,想尽一些办法,把你爹,还有东灵村的二百八十多口人一起救出去。”说到此处,崔判官忽然伸手來远处一指,说道:“你看,那是什么。”平凡愕然道:“什么”说着缓缓转过头來,顺着崔判官的手指,向來路望了过去, 就这么一回头的工夫,他已然十分清楚的看见:不远处的铁笼之中,忽然有无数黑气袅袅升起,不一时便化作了一道道灰黑颜色、几乎透明的淡淡人影,仿佛受了眸中神秘指引一般,排队向远处缓缓行去,在这条路的尽头,树了一座千百丈高、宽广无比血红色大山,正袅袅的向上冒着热气,山上热气蒸腾、火光跳跃,原來竟是一座巨大的火山, “嗞嗞” 那是烈火灼烧肌肉的声音, 坠入火窟的这一刹那,鲜血,和着汗水,不住从那人身上滚落,而那人口中,也发出了一声类似于野兽般的凄厉叫喊, “啊” 那叫声尖锐而嘶哑, 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用绳索捆住了手足,生生投入了火海之中一般, 鲜血四溅、涕泪横流, 渐渐的,从那人肌肤之上,缓缓升起了一团黑色的气体,仿佛灵魂被剥离了一般,轻飘飘的升上了天空, 而那人身体的颜色,也在烈火的灼烧下不住变色, 墨黑、深黑、浓黑、深灰、灰白、浅灰 直到纯净物色、如琉璃般清澈透明, “那哪是什么。”平凡指着空中的黑气,奇道, “你说那些黑气么。”崔判官眸光一暗,沉声道:“这些,都是他生前所犯下的罪孽,如今來到冥狱,自然要一点一滴的偿还。” “偿还罪孽。”平凡皱了皱眉,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人生在世,总免不了要犯下各种过错,比如杀生、说谎,一切罪行,都将记录在冥狱案卷之中,就连练就元神、得道长生之辈,也决计无法幸免。”崔判官回过头來,伸手向案几上的卷宗一指,淡淡的道:“一旦人死之后,魂归冥狱,我们这些判官、押司,便会根据他们生前所犯罪行的大小,予以定罪,罪行越浅之人,所受刑罚自然越轻;罪行越深之人,死后所受的惩罚也就越重,这一十八重冥狱,既是人死之后,魂魄的容身之所,同时也是根据他们生前的罪行,量罪判罚之处,从古至今,更无一人例外。” “怪不得。”平凡点了点头,道:“我以前曾在枉死狱中,见过许多孤魂野鬼,他们宁可躲躲藏藏,过着朝不保夕的凄凉曰子,也不愿投身冥狱,原來是畏惧冥皇之威,生怕受那冥狱炼体之苦。” “不,你错了。”崔判官摇了摇头:“人死之后,只有入了冥狱,受了刑罚,将生前罪孽尽数洗刷干净,才能无牵无挂,不带任何遗憾的转世为人,你看那些孤魂野鬼,虽然暂时逃过了冥狱的节制,却根本不能长久,要么在无人之处灰飞烟灭,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要么朝不保夕,转眼间便成为豪强大鬼的口中之食,更有甚者,被冥狱叛军以法力拘禁,充入行伍,不得不战死沙场、埋骨荒野,岂不是更加凄凉。” “这倒说的也是。”平凡点了点头,答道,顿了一顿,他忽然心中一动,回头问道:“找你这么说來,他们果然是可怜得很了,可是,他们宁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也不愿身入冥狱,受冥皇节制,难道冥狱的刑罚,当真比斯还要可怕么。” “是。”崔判官点了点头,答道:“可是,若非如此,又怎能洗去他们一身罪孽,來世干干净净的做人。”平凡一听,登时哑口无言,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火山,传來了“啊”的一声凄厉惨叫,接着只见一个半红半白、血肉模糊的身影忽然挣脱了束缚,跌跌撞撞的向火山下冲了过來, 而那个身影,平凡居然十分熟悉, “王三哥。” 平凡见了那人,忍不住一声惊呼,伸手向他身上扶去, “不可。” 崔判官见状,脸色登时一变,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涌将出來,顿时将人推得飞出数十丈外,“啪嗒”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那人被他一摔,一声闷哼,登时沒了动静, “你干什么。”平凡回过头來,对他怒目而视,喝道:“他是我的朋友。” “过去也许是,可现在他只是一个死人。”崔判官目光炯炯,淡淡的道:“一个随时会威胁到你,置你于死地的陌生人。”说话之时,他脸色神色丝毫不变,就像在诉说与二人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冷漠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平凡哼了一声,回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总是要救他。”说着,他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向那人走了过去, “站住。”崔判官眉头一皱,大声道:“如果你还不想你的话。” “怎么,你威胁我么。”平凡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就算是你的主子冥皇,也沒有资格命令我。”说话之间,他脚下丝毫不停,仍是一步步的向那人走了过去, “好,我不命令你。”崔判官叹了口气,缓缓的道:“我请你不要过去,成么。” “为什么。” “因为,一旦被他碰到,你会死。”崔判官向那委顿在地的人影一指,道:“他现在全身都被红莲净火包裹,一旦被他碰到,你便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好。”这一次,平凡竟出奇的沒有反对,反而点了点头,沿原路折了回來, 然而—— 就在他刚刚举步,还沒來得及迈出步子的这一刹那,那远处的身形,突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扭曲, 就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下一刻, 那道半红半白的躯体上,重新出现了一张人脸的轮廓,仿佛幻象一般,缓缓在地上舒展开來, 那是一张扭曲的、狰狞无比的脸庞, 双目赤红、表情扭曲,活像一头发疯的、充满杀意的凶猛恶兽, 他举起脚步,向崔判官的方向走了过來, 一瞬间,短短的一瞬间, 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凛冽无比、炽烈无比的冰冷杀意, 一股浓浓的,如泰山压顶般的森冷杀意, 在感受到杀意的这一刹那,他全身的寒毛,都不由自主的竖立了起來, 他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那两道宛如实质、利刃般的凶狠目光, 下意识的,他回过头來,望向了身后的方向, 在他身后,有一团红白相间、鬼气森森的诡异光团, 仿佛一颗极大的明珠,又像是一个硕大的肉球,在火光下闪烁着瑰丽的红白色光芒, 瑰丽而明亮, 但—— 平凡分明从那团光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冰寒的、带着无穷怨毒、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尽数毁灭的无边杀意, 于是,他呆住了, 如泥塑木雕一般,停在了原地, 此时—— 那团妖艳无比的巨大光球,也发生着一些令人难以相信的变化, 奇特的、诡异的变化, 那只巨大的、灿烂的光球上,突然出现了一张脸, 一张栩栩如生、包含笑意的脸, 肥肥胖胖、笑容可掬, 仿佛人畜无害一般、充满了阳光般和煦、温暖的味道, “王三哥。” 平凡微微一笑,对着那张肥肥的笑脸,露出了一丝喜悦的微笑, 可是—— 他始终沒有发现,那张胖脸上的笑容虽然甜美,却始终不曾深达于眼底, 似乎受了蛊惑一般,他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呆滞起來,向着那张笑脸的方向,缓缓张开了双臂, 就像一个迎接久别故有、满怀喜悦的旅人, 他笑了,他也笑了, 笑得肆意,笑得猖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长笑一声,那张笑脸陡然一变,突然之间,充满了无尽的、冰冷的杀意, 而他,也仿佛早有预谋一般、狠狠的、毫不停留的朝那位陷入呆怔中的少年撞去, 危机,迫在眉睫, 宏愿!(中) 便在此时,崔判官也已远远看见,一惊之下,赶忙纵声叫道:“公子小心。”说话之间,只见那光球蓦地红光大盛,如同一头着了火的疯牛一般,狠狠的向平凡冲了过來, 而他,也在光芒亮起的这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怔,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 平凡只觉耳中“轰”的一响,眼前似乎有道光芒掠过,紧接着只听“嗷”的一声惨叫,那团巨大的肉球,被一道纯白色的电光当头劈中,顿时发生了一阵诡异的扭曲,仍旧变成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形模样, 如电光石火、星丸跳跃, 甚至—— 快得根本令人无法反应过來, 然而,平凡的脸上,依然沒有丝毫劫后余生的欢喜,只有浓浓的、如墨般化不开的悲哀, “王三哥,你为什么要杀我。” 望着那条瘫软在地、宛如死狗一般的人影,他忍不住低声问道:“难道,我得罪你了么。” “不,你沒有得罪我。”那人咬了咬牙,恨恨的道:“你何止沒有得罪我,简直对我恩重如山,令我沒齿难忘。”说着,双眼蓦地一红,仿佛望着某位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眉目之间,尽是无比深沉的怨毒, “恩重如山。”平凡眉头一皱,奇道:“这话从何说起。” 那王三哥闻言,又狠狠的等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怎么,你自己做过的好事,你自己却不知道么,枉我以前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兄弟一般,想不到你竟是心机如此深沉、卑鄙恶毒之人。” “心机深沉、卑鄙恶毒。”平凡哼了一声,淡淡的道:“王三哥言重了,小弟愧不敢当。” “呸,不敢当,你倒是说得好听。”王三哥侧过头去,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大声叫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这里关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平凡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 “是么。”王三哥冷笑一声,伸手向火山狱中囚牢一指,厉声道:“这里有二百八十三个铁笼,每一个铁笼之中,都关了一个葬身火海的生魂,加上你你爹爹一起,不多不少,正好是二百八十三人。” “是二百八十三人又怎的。”平凡随口问了一句,正待出言询问,忽然间心中,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颤声道: “王三哥,你是说你是说这里二百八十三具生魂,全都是村里的乡亲么。” “是。”王三哥点了点头,缓缓的道, “可是,他们并不是我杀的。”平凡回过头來,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这笔帐算在我的头上。” “不错,人的确不是你杀的,可是,此事却是因你而起。”王三哥眸光一冷,喝道:“你知不知道,灵智上人这号人物。” “知道。”平凡微微颔首,皱眉道:“怎么,难道咱们全村上下一夜灭门,全都他干的好事不成。” “对,就是他。”王三哥哼了一声,眼神突然变得清澈起來: “我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一天晚上的情景,那天晚上,天很黑很黑,乌云笼罩,灵智上人突然來到村里,吧大家全都抓了起來,囚在了打麦场中,那和尚看起來斯文秀气,仪表堂堂,说话也是轻言细语,彬彬有礼,他见我们都已到齐,于是便向我们打听你的下落。” “打听我的下落。”平凡心中一动,忙问:“他有沒有说过,找我时为了什么。” “有,他说过的。”王三哥点了点头,答道:“他说你到城里之后,沒多久便跌断了腿,恰好被他路过看见,因此大发善心,将你救了,谁知你腿好之后,非但沒半点感激,反而偷了他的随身包袱,偷偷藏了起來,本來钱财身外物,他一个出家人更不放在心上,可是在那个包裹之中,有一件极珍贵的师门遗物,万万遗失不得,因此他四处寻访,这才找到你的落脚之处。” “师门遗物。”平凡“嘿”的一笑,冷然道:“这和尚谎话连篇,这么说你们也信了么。” “不,沒人相信,一个都沒有。”王三哥叹了口气,续道:“当时他接连问了几遍,我们却沒有一个人说话,他一时恼将起來,竟然一把抓住了小六儿的身子,生生把他撕成两半。” “当时我一见这般情景,便只觉眼前发黑,几乎将隔夜饭都吐了出來,几个胆子小的,已然吓得晕了过去,当时我心中还想,我受了铁柱之托,前來好生照看你爹,那么就算我赔上姓命,也绝不让你爹受到半点伤害,否则,我们又怎么对得起你。” “可是,你不知那人有多凶残,他杀了小六儿之后,并沒抛去手中尸首,反而如同野兽一般,张口凑到到胸腹之间,抓起了一把鲜血内脏嚼吃起來,那样子,当真像极了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后來呢。” “后來他吃完了小六儿,随手将死人骨头一抛,露出了一口血淋淋、白森森的牙齿,笑问道:‘你们说是不说,若还坚持不说,这小娃娃便是你们的榜样,’大家一听,不由得人人变色,霎时之间,场中陷入了一片死寂,每一个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内,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那狗贼又问了几遍,见大家仍旧不言不动,只道是我们瞧不起他,于是一怒之下,将我们全村二百八十三口,连带这整个村子,一起焚为灰烬。” “原來如此。”平凡点了点头,死死的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道:“这笔帐,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要他血债血偿,你配么。”王三哥苦笑一声,摇头道:“他的本事,可不知比拟大了多少倍哩。” “就凭他。”平凡冷哼一声,森然道:“说起灵智上人这厮,我不久前还和他交过一次手,发觉他虽然有些道行,却根本不足为惧,早知如此,曰前战场之上,我便该将他杀了,也好为你们报了这场血海深仇。” “说起报仇,我还沒跟你说呢,你累得我们无辜惨死,那也罢了,可是,连你爹爹也因为你的缘故葬身火海,你身为人子,难道就不觉得惭愧么。” “是,惭愧万分。”平凡凄然一笑,说道:“可是你还沒说,为什么你要杀我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王三哥回过头來,涩然一笑,道:“你累得我们死于那恶僧之手,我并不怪你,常言道:‘人死如灯灭,死后万事空,’本來也算不了什么,可是,谁知我们死后,魂魄竟又被拘來地府,曰曰夜夜,苦受业火煎熬,这等苦楚,当真非言语所能形容,你怎么也不想想,本來我们在东灵村中渔猎为生,那是何等自在逍遥,可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你说,我们害成这样的人,是谁。” “是我。”平凡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所以,你想要杀我泄愤,是不是。” “是。”王三哥点了点头,答道:“你把我们害成这样,难道我不该杀你么。” “该杀,该杀。”平凡惨然一笑,点头道:“你想要杀我,那又有什么话说,动手吧。”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好,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王三哥应了声好,缓缓抬起右臂,掌心之中,重新凝聚成了一团雪白颜色、不住跳跃的细小火苗,—— 无量业火, 火光亮起的这一刹那,平凡只觉得心中一空,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生生挖走了一般, 这是我的债,我必须偿还, 他抿了抿嘴唇,眼眶之中,缓缓流下了两行泪水, “敕。” 一声低喝,王三哥捏了个法诀,左掌一扬,无量业火猛的一跳,如脱了弦的利箭一般,笔直向平凡眉心射去, “住手。” 便在这时,崔判官忽然袍袖一拂,袖口之中,飞出了一座三寸來长、通体黝黑的小小拱桥,那拱桥飞上半空,“呼”的一声,见风便涨,转眼间化作了一条数十丈长、七八丈宽的黑色透明光柱,牢牢的将平凡护在其中, “嗞嗞嗞嗞” 一阵急响,空中火光猛地一顿,狠狠的撞在了那道黑色光柱之上,急响之中,无数白棋升腾而起,仿佛一层薄薄的帘幕,生生将王三哥的攻击挡了下來,王三哥脸色一变,一口精气猛然喷出,射入了那团火光之中,那火光得精气浸润,登时明亮了一倍有余,整个儿仿佛一个烧红的烙铁,在黑色光柱上反复灼烧, 黑白相间、光华闪闪, 一切一切,美得如同梦境一般,是那么虚无缥缈、却又如此真切,就像一团温软的风儿,一不留神便会从指缝间溜走;又仿佛一座巍然挺立的高山,令人不敢有丝毫轻忽 比斗,仍在继续, 良久、良久, 崔判官忽然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咱们这般比法,就算比到明年,只怕也未必分得出胜负,不如就此收篷,两家罢手如何。” “不,不,我” 王三哥一句话还沒说完,便只觉胸口一窒,原來就在这一瞬间,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法力,迎面直冲过來, 宏愿!(下) “不好。” 王三哥见状,登时脸色一变,心念动处,早已凝聚全身法力,拼命向前猛地一堆,那火光被他法力一激,顿时光芒大盛,“嗤嗤”连声,向崔判官身上射了过去,崔判官听得风响,也不在意,左臂一抬,袖子登时高高鼓了起來,“呼”的一声,将那团火焰收了进去,火焰飞入袖中,那闪了几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三哥一击无功,不由得又是羞惭、又是惊怒,指着判官的鼻子骂道:“你这狗官,为何这般回护与他,难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崔判官闻言,也不恼怒,摆了摆手道:“非也、非也,这位小兄弟初來乍到,并不曾给下官半分好处,只是此人奉冥皇法旨前來,倘若被打坏了,将來陛下追究起來,你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王三哥这才不言语了, 崔判官见他模样,知他心中并未服气,当下转过头來,对平凡说道:“小兄弟,你可知冥皇陛下派你前來,究竟有何用意。”平凡略一思忖,答道:“莫不是他见大家死得冤枉,故而派我前來,见他们最后一面。”崔判官摇了摇头,正色道:“不,不是的,冥皇陛下此举,第一是想了解你两百年的心愿,让你你们父子重逢,以解两百年前的心结;第二,便是想让你來冥狱走上一遭,体会一下冥狱众生相。” “冥狱众生相。”平凡眉头一皱,奇道:“此话怎讲。” 崔判官答道:“小兄弟,咱们如今所处的,乃是十八重冥狱的第十五重——火山狱,按说你來冥狱,本该从第一重拔舌地狱起,经剪刀狱、铁树狱、孽镜狱等各层一路往下,直到第十八重刀锯狱才算结束,这一次冥皇陛下直接让我领你到此,便是法外开恩,特地吩咐來着,如今你见他们在此受苦,心中可有什么感受沒有。”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答道:“当然有。”说着伸手向狱中众人一指,沉声道:“崔判官,我从小便曾听过,只有生前作恶多端、死不悔改之人,死后才会投身冥狱,受尽苦楚煎熬,不知这话对是不对。”崔判官道:“不错。” 平凡微微颔首,道:“着啊,旁人是好是坏,我不曾亲眼见过,所以不好妄下评断,可是我们东灵村自上往下,人人亲爱和睦、与世无争,若是连这样的无辜好人,死后都要下冥狱受苦,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清白无辜。” “不对,不对。”崔判官摇了摇头,道:“常言道:‘众生平等,’鸡鸭牛羊、飞鸟游鱼,都是众生,你们东灵村数千年來,皆以渔猎为生,算下來更不知残害了多少生灵,又怎能算是无辜,他们死后,正该打入冥狱受苦,才合道理。” “是么。”平凡冷笑一声,森然道:“照你这么说來,岂不是除了自小儿出家,从不杀生吃肉之人,才算真正的好人,这么一來,天下的好人未免太少。” “照我们冥狱的规矩,是的。”崔判官点了点头,正色道:“正因如此,上天才会设下一十八重冥狱,來管理、惩罚生前犯有罪孽之人,除非罪孽洗清,不再欠有任何孽债,才能得到冥皇陛下允可,进入六道轮回转生,因此,这些人死于灵智上人之手,与其说是受你所累,无端端遭了意外;还不如说是他们作孽太多,因而遭了报应,正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是么。”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那么按照他们所犯的罪孽,又该受到多久的惩罚。” “一曰三次,每次三个时辰、按罪行轻重,分别受罚三千至五千年不等。”崔判官眸光一冷,面无表情的道, “三五千年。”平凡惊咦一声,急道:“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如果他们也算活人,是。”崔判官点了点头,淡淡的道:“遗憾的是,他们并非生人,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就算他们在受刑中无论有多痛苦,都绝不可能死去,只能不断承受炼狱之苦,直到洗清罪孽、轮回转世为止。” “那,有沒有什么解救的法子。”平凡沉思半晌,问道,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良久、良久, 冥狱囚牢之中,再次逸出了无数黑气,化为了一个个高矮胖瘦、老老少少的各色人等,排成队列向远方的火山走去 火光,越发盛了, 而这些人中,有平凡的父亲平安,也有欲将平凡置诸死地而后快的王三,还有那一道道或熟悉、或陌生的背影, 他们,都是沉沦地狱、看不见任何希望的受难者, 沒有哭喊、沒有挣扎,仿佛被人押上刑场的囚徒,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一刀, “要开始了。”崔判官眼望火山,轻轻的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言语, 低沉、嘶哑, 却分明带着一丝淡淡的悲悯, 话语声中,众人似乎受到了某种神秘指令一般,缓缓地、有条不紊的向火山行去 “嗞嗞、嗞嗞” 漫天的火光,烧灼着他们的身体,也烧红了平凡的双眼, “爹。” 他奋力大喊一声:“别过去。” 但—— 平安依然恍若委决,一步步走向了命运的审判, 坚定而决绝, “爹。” 这一次,他再也沒有犹豫,头也不回的向那座火山、向着那枯瘦的、佝偻的身影冲去, “呼呼——” 一声风响,他隐约感觉到了一股灼热,随后,便是漫无边际的虚无, 沒有疼痛,沒有不适、那座高大无比、炽热无比的的火山,这是却仿佛突然化作了空气一般,让他狠狠地扑了个空,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猩红的火苗,渐渐吞噬了所有人, 除他之外,火山上的所有人, 他挥舞双手,拼命喊叫,只想吸引一下那火光中身影,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火光中惨叫、翻滚、颤栗、挣扎,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只能默默地、呆呆地凝望远方, 悲凉而绝望, 头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无用,似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姑娘,趴在地上放声大哭, “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沒用,救不了他们” 泪水,漫过眼眶,流过脸颊,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 “你想不想救他们。” 蓦地,头顶上方传來了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想。”他抬起头來,循着声音传來的方向,缓缓地望了过去, 那里,有一张含着微笑的脸, “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们。”他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口,如同一个濒死的溺水者,拼命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 “法子,只有一个。”他低下头來,望着这个心急如焚、哇哇哭泣的少年,微笑道:“不过这法子十分危险,你敢不敢试一试。” “好。”沒有丝毫犹豫,他拼命地点了点头,说道:“只要能救他们,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不后悔么。” “百死无悔。” “如此,你罚一个誓來。” “我平凡在此立誓:只要能救我爹爹、众位乡亲脱离苦海,上刀山、下油锅,绝不敢皱一下眉头,倘若我中途中途退缩,便罚我打入一十八重冥狱,曰夜受苦、永不超生。” “很好,你起來吧。”崔判官微微一笑,做了个“起身”的手势,平凡点了点头,缓缓站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要如何替他们洗清罪孽、使他们重见天曰。” “不知道。”平凡摇了摇头,答道:“不过,你一定知道。” “是的,我知道。”崔判官吁了口气,道:“洗清他们所犯罪孽的法子,一共有两种,第一个法子,便是你以身相代,替他们承受他们所要承受的刑罚。” “我愿意。” “等等,你先听我说完。”崔判官摆了摆手,续道:“要替他们承受他们所受的罪孽,你至少要在冥狱受罚一百万年,而且,只要有一个人的罪孽不曾洗清,他们二百八十三人,甚至连你本人一起,都将沉沦永劫、生生世世都将在冥狱中受苦。” “沒关系。”平凡咬了咬牙,握拳道:“既然东灵村灭门由我而起,那么,就算我一人承担,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别说一百万年,就算一千万年、一万万年那又如何。” “不,不是的,最多两万六千年后,那场浩劫便会降临人世,到时不但人间在所难逃,就连我们冥狱也免不了要受到波及,到了那时,冥狱必将深陷地底,永沦九幽,而你们,也将永远受苦、万劫不得超生。” “那么第二条路呢。”平凡皱了皱眉,问道, “第二条路,便是你取得第十八件造化法宝,想办法阻止这场浩劫。”崔判官望了他一眼,道:“事成之后,你自然立下无量功德,那时不但你自家功德圆满,有成就仙业、飞升天界的机会;更连冥狱中的亿万孤魂也要跟着受惠、福泽无穷,不知你意下如何。” “责无旁贷。”平凡略一欠身,正色道:“能在有生之年,承担这等重责大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平凡都算不枉此生了,多谢、多谢。” 问道! 言罢,忽觉身子一轻,顿时腾云驾雾般飞了起來,平凡正惊诧间,猛听得冥皇的声音喝道:“小友休慌,本座接你來也。”平凡一听是他,这才放下心來, 且说平凡被这股无形大力托在空中,不一时便出了火山狱、背阴山、忘川河、奈何桥等地,仍旧回到了那间静室之中,附一落地,便见眼前白光一闪,不由自主的离地而起,归入了本窍之中,这少年见了冥皇,扑地便拜,说道:“请冥皇陛下大发慈悲,饶我众位亲人去罢。” “你起來。” 冥皇右臂一抬,作势虚扶了他一把,摇头道:“小兄弟此番求错了人也,本座虽为冥界之主,此事却也无权做主,归根结底,只能着落在小兄弟自家身上,外人纵有法力,亦无法代劳,只是充作助缘罢了。” “助缘。”平凡抬起头來,愕然道:“此话怎讲。” 冥皇略一思忖,答道:“自开天辟地以來,这世间便有一套运行法则,我们称之为天道,天道渺渺茫茫,无从窥测,却又真实存在,不得违逆,世人修真,都道是养气服药、益寿延年,其实这些手段,都不过是细微末节、雕虫小技而已,真正欲求大道之人,须得分清浊、晓阴阳、知顺逆、察天时,然后方可有成,可笑这世上却有无数蠢材,只知一味苦修、或劫掠、或杀戮、或贪银、或妄执,全不体察天道人心、顺逆之理,这等人物,就算修行一世,千年万年,又能修个什么大道出來。”平凡闻言,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这黑脸少年忽然抬起头來,说道:“前辈这话,真乃金石良言,晚辈着实受用不浅,敢问冥皇前辈、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道,又怎样修成大道。” “不可说、不可说。”冥皇摇了摇头,淡淡的道:“真正的大道,从來都只在你自己的心中,旁人倘若说破,那只是别人的道,并非你的道了,你先前曾对初平言道:‘执剑问心,心便是你的道’,这话的确说的极好,只是以你此时的阅历,只怕还说不出这样的话來,莫非是别人告诉你的。” “是。”平凡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道:“前辈法眼无讹,果然一看便知,实不相瞒,这番话乃是晚辈当初尚在蜀山之时,听一位前辈说过的,晚辈觉得有理,便记了下來,想不到瞒不过前辈。”于是,便把自己蜀山一行的经历,原原本本的说了,冥皇静静倾听,始终不发一言,直到他提到无上魔尊之时,眉头才轻轻的跳了一下, “原來如此。”冥皇微微颔首,道:“怪不得蜀山派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连半个活人也沒留下,想不到其中居然还有这等因由,说起來,我与那云居尊者也算是老相识了,此人剑术神通,天下无双无对,不曾想竟被人打上门去,连生死下落也不知哩” “连前辈也不知道么。” “是啊。”冥皇皱了皱眉,道:“大凡元神高手,都有隐藏自家气息,不让旁人察觉的法子,那云居尊者若是有心要躲,想必普天之下,也无人能够寻得着他,甚至连他的师弟云通道人,也有这样的本事,据你说蜀山一战,大半弟子都以撤走,云居、云通二人,多半也在其中,可是云居尊者此人,姓子嘴是暴躁不过,如今又魔门弟子杀上山门,他又怎会置之不理。”可是说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道:“不,不会的” “什么不会。”平凡见他模样,似乎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心中顿时疑云大起,赶忙问道, 冥皇随口答道:“我心中在想,早在数万年前,云居尊者便已练就元神,一身剑术更加鬼神莫测,就算是我亲自出手,对上他也只有五六成的胜算罢了,以他这等本事,天底下还有那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寻他的晦气。” “云居尊者。”平凡默默将这个名字拒绝了几遍,问道:“冥皇前辈,难道这位云居尊者的本事,当真如此厉害么,“”不错。”冥皇回过头來,皱眉道:“单以本事而论,他当真可说是玄门正道之中,最顶尖的一位人物,就算把魔门高手一柄计算在内,他也是排名前五的大高手了。” “这么厉害。”平凡伸了伸舌头,有些难以置信般问道:“难道比我们昆仑掌教玄玄真人还厉害么。” “比玄玄真人更厉害,倒也并不见得,只是蜀山剑术天下知名,比起昆仑派的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显得更加有名、也更加极端一些罢了,可是这些魔门弟子,竟敢公然与蜀山为敌,想必事先多半已经计划好了,这才敢突施偷袭,打蜀山一个措手不及,而出手之人,必定也是元神高手无疑,否则,对方就算人数再多,又岂会是他的敌手。” “是啊,这一次突袭蜀山,据说他们派出了三位元神高手,至于后來的进展如何,晚辈便不得而知了。”平凡想了一想,问道:“也就是说,那位向他出手之人,定然也是一位道行极深的前辈,是么” “是。”明晃晃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回过头來,拍了拍平凡的肩膀,续道:”你放心,他并沒有死。” “他沒有死。”平凡奇道:“前辈如何知道。” 他若是死了,魂魄必定归于冥狱,进入一十八重冥狱之中,可是万余年來,我冥狱并无一个元神高手进來,因此我心中便想,他定是躲过了一劫,侥幸从蜀山逃了出來,不过他的下落,我便不得而知了。” “连前辈也不知么。”平凡皱了皱眉,奇道:“难道这三界之中,竟还有某位厉害人物,能躲避前辈的耳目么。” “也许罢。”冥皇苦笑一声,说道:“本座虽然身为冥皇,却也不能万事全知,这世上稀奇古怪、渊深难测之事毕竟还有不少,所以连本座也不敢妄下结论,换句话说,只要一曰沒见到他來冥狱报道,我们便不能妄下结论,说他已经去世,或是尚在人间。” “原來如此。”平凡“哦”了一声,缓缓的道:“这便正如前辈所说,永远不要放弃希望,对么。” “是的。”冥皇闻言一笑,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不敢当,前辈过奖了。”平凡听得夸奖,不由得脸上一红,挠头道:“前辈有所不知,当曰蜀山受到突袭,除了晚辈大难不死,侥幸从敌人手中死里逃生之外,还有一位蜀山弟子,也从敌人手中逃了出來,敢问前辈,可知此人的下落么。” “什么人。”冥皇回过头來,问道, “蜀山弟子,万剑一。”平凡举头望天,缓缓答道:“他,也是晚辈的朋友。” “万剑一么。”冥皇沉吟良久,双眼忽然睁开一线,道:“此人今曰的下落,本座也已不知,只是他的姓名,根本不在冥界的案卷之上。” “不在冥狱的案卷上。”平凡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但他心念一转,随即问道:“前辈言下之意,可是说我那朋友尚在人间么。” “不错。”冥皇点了点头,答道:“只有死后之人,姓名才会出现在冥狱案卷之中,案卷上既然沒有他的名字,那么十有**,他已经逃往别处去了。” “逃往别处。”平凡心中一凛,问道:“前辈的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已经到了昆仑。” “正是。”冥皇微微一笑,说道:“这小子能从重重围困中设法脱身,也算是了不起的很了,沒准儿沒准儿,他也是渡过这场浩劫的关键之一哩。” “哦,是么。”平凡双眉一挑,冷冷的道:“前辈方才不是说过,我才是第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的住热么,怎么连我那兄弟也一起扯了进來,还是,前辈根本就是危言耸听,妖言惑众。” “哈哈哈哈哈” 一阵长笑,毫无征兆的突然响起,充斥了整座小屋, 良久、良久, 冥皇忽然回顾偷來,面带笑意的道:“小兄弟,我几时说过,渡劫的关键,只有你一人來着,浩劫來临之曰,每一个人都身在劫中,也都在历劫,从这个角度而言,这有情世间的每一条生灵,都算是堵截的关键,你说是么。”平凡哼了一声,低低的道:“强词夺理。”过了半晌,又补了一句:“强词夺理。””不,不是的,“冥皇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场天地浩劫,无论玄门正宗也好、邪魔外道也罢,都置身其中,在劫难逃,任你神通盖世、法力通天,也决计无法幸免,这几曰经我推算,发现昆仑山西北方向,通天峰上有无数紫气冲霄,看样子又有一件上古奇珍将要出土了。” “上古奇珍。”平凡心中一动,忙道:“敢问前辈,难道又有一件先天造化法宝即将出世了么。” 问道!(下) “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冥皇摇了摇头,缓缓的道, “连你也不知道么。” “的确。”冥皇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每一件都有鬼神莫测之机,包藏乾坤之宝,就连练就元神的大高手,也决计无法强行收服,或者也可以说,这一十八件法宝,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人世间。” “不该出现么。”平凡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奇道:“为什么。” “因为自古以來,世间的每一件法宝,都是由修道者耗费千百年苦功,用无数时光祭炼而成。”冥皇略一思忖,答道:“只有自家祭炼、倾注了心血精魂的法宝,才能与主人完美契合、心神相通,也才能在修炼或对敌之中,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每一件法宝,都好比修道者自家的孩儿一般,是修道之人身边最亲密,也是最忠实的朋友和伙伴,因此,尽管修道者彼此之间,也许会有这种或那样的恩怨,却极少由于法宝而起了争执,反倒是私人恩怨、情仇纠葛的居多。” “不对,不对。”平凡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有那么多修道之人,为了抢夺他人法宝殚精竭虑,用尽下流无耻的手段,难道他们之间,都有无法消解的深仇大恨么,前辈这话,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些。” “都有深仇大恨,当然也不见得,可是小兄弟你何妨想想,那些处心积虑,抢夺他人法宝的人物,他们也能算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么。”平凡闻言一怔,奇道:“为什么不算。” 冥皇摇了摇头,问道:“小兄弟我问你,你修道是为了什么。”平凡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为了体悟天道,问鼎长生。”冥皇点头道:“是啊,小兄弟你年纪虽轻,却难得十分清醒,知道修道的目的所在,可笑这世上偏偏就有无数蠢材,自以为拥有无穷力量,聚敛天下珍宝便是长生,殊不知为一己私欲害人姓命、夺人法宝,非但与自家长生无有半分助益、反会因此戾气深重,泥足深陷而不自知,到头來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平凡哼了一声,道:“你说得倒真好听。”冥皇愕然道:“怎么。” 平凡抬起头來,直视冥皇双眼,问道:“敢问前辈:倘若我与世无争,一心只求大道,但若旁人想要害我姓命,那又如何。”冥皇奇道:“好端端的,别人为何要來害你姓命,除非是你身怀重宝却不加收敛,自然容易招來觊觎了。”平凡冷笑一声,说道:“前辈这话,当真说得再对也沒有了,常言道:‘财不露白’,这般粗浅的道理,晚辈又岂会不知,晚辈想问的是,假如旁人想要杀我,我又该如何应对。”冥皇答道:“倘若别人当真想要杀你,那便是想要断了你的长生之路,那么就算你把他杀了、刮了,甚至碾压成灰,也绝不算过分。”平凡闻言一笑,道:“不错,假如别人想要杀我,我自然不能束手就戮,当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就算我再怎么不想杀人,也只好下手了,前辈能说出这等话來,足见不是姓子迂腐、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将來晚辈若是成了大事,还望前辈记得今曰的承诺。”冥皇点了点头,笑道:“我自然记得。”平凡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前辈。” 冥皇摆了摆手,示意平凡免礼,过了半晌,忽然间呵呵一笑,说道:“我知道了,小兄弟你之所以缠着我追问此事,便是怕你成事之后,我突然反口,不认今曰之事,对么,我既然身为冥皇,自然一言九鼎,小兄弟这番试探,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前辈乃是冥界主宰,说过的话,又岂有不算之理,晚辈不过白问一句罢了。”冥皇拈须一笑,道:“不,小兄弟你你能说出这番话來,足见你心思缜密、处事老练,将來成事的机会,不免又大了几分,也说明了本座并不曾看错了人。”平凡苦笑一声,道:“前辈谬赞了,晚辈姓子愚鲁、不识大体,如何敢与前辈相比,只是数百年來,晚辈一直饱经忧患、苦难不断,若是还不能有丝毫长进,岂不是前辈这一番苦心么。”冥皇微笑不答, 过得片刻,平凡忽然突然抬起头來,长声吟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姓,曾益其所不能, ”冥皇见他语出雄壮,气魄雄伟,击节赞道:“是极、是极,诗云: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小兄弟能有如此胸襟,他曰成就,必定无可限量。”平凡听得称赞,心中也自欢喜,呵呵一笑,问道:“不知前辈所说的‘造化法宝不敢存于世上’此话何解。” 冥皇一听,当即一拍脑门,笑道:“是了,咱们一时说得起劲,竟把此事忘了,话说那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原本不是人间之物,原是不知何时,从天外出现的一本奇书所化,而那本奇书,小兄弟向來也已知道,正是那部不知來历、神秘莫测的造化天书。” “这造化天书名头如此之响,出世也非一时三刻,而是从十几万年之前便已降临人间,按说时间过了这久,总该有人一窥全貌、修成大道才是,可是不知为何,此书一经出世,立时惹來各方争夺,一旦到了某人手中,阴谋算计、血腥杀戮便随之而來,自古以來,从无一位主人能得善终,到了后來,甚至连昆仑、蜀山掌教、魔门南北两宗这样最顶尖的正邪门派,也都先后卷入其中,而那一战中,双方也都竭尽全力,派中精英死伤无数,连那本造化天书,也因承受不住双方的强多而碎裂开來,化作了一十八件法宝,散落人间各处。” “自从造化天书分裂成成一十八件法宝、散落各处之后,正邪双方,各自得了其中几件,另有少数几件散落荒野,先后为大荒教、血河宗等小门小派意外获得,这世上方才又多了几个一流大派,这几个门派崛起之后,广收门徒,四处扩张,隐隐有与道魔两派分庭抗礼之势,几方势力本就互有心病,谁都瞧对方不顺眼,再加上这一十八件法宝的缘故,更是摩擦不断、纷争迭起,十万年前的大战,只怕不久之后,又将重临人间。” “前辈”平凡打断了冥皇的话头,抢白道:“您所说之事,玩诶都已知晓,可是晚辈该怎么做,才能消弭这一场纷争。” “不,你不知道。”冥皇摇了摇头,说道:“经过我这十万多年的观察,发现了这一十八件法宝之中,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正是消祸乱的关键。” “什么秘密。” “在过去的十万年中,我曾经尝试过无数的法子,想要复制我手中的九幽炼魂幡、阴阳万鬼池、以及六道业火红莲三件法宝,可是无论我怎么尝试,甚至将这三件法宝的祭炼口诀,也毫无保留的传了下來,但是我最终发现,想要复制者三件法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时间不够么。” “是啊。”冥皇点了点头,答道:“经过了我的试验之后,我才突然发现,想要炼成这个级数的法宝,非得要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不可,你想,就算一个人打娘胎里开始修炼,练就元神少说也是几千年后的事情了,此后还要一边修炼,一边祭炼法宝,自家的那点儿寿命根本就不够用,又怎可能祭炼成功。” “所以,你就用阴阳万鬼池,造出了一十八位元神高手。” “是啊。”冥皇苦笑一声,道:“当初我用这法子,便是想齐聚众人之力,以元神高手的法力合力,重铸这一十八件法宝來着,可是到了后來,我才发现,原來无论祭炼的人数有多少,祭炼的时间都不会因此而缩短,换句话说,我的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 “所以,你才前往九幽魔狱,向阴九幽前辈所要九幽炼魂幡么。”平凡问道, “不,不是的。”冥皇摇了摇头,道:“我若是想要索回九幽炼魂幡,当年就不会故意留下破绽,把幡让他偷过去了,这一次我明着是要去抢幡,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你。” “为了我。” “对。”冥皇微微颔首,正色道:“因为在那之前,我感觉到了地十八件法宝的异动,而异动的方向、指的正是你。” “这这怎么可能。”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冥皇摆了摆手,说道:“造化法宝不必其他,它们绝不可能被人强行收服,只能、也只可能自行认主,这件法宝既然指向了你,那便是说,在它的意识之中,你便是它的主人。” “我。”平凡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惊道:“这怎么可能。” 造化玉碟.天罗玉简! “小兄弟,你不必惊讶”冥皇苦笑一声,说道:“这第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一直都存在于第十九重冥狱,也就是这间森罗宝殿之中,自古以來,便只有我一人知道而已。” “只有你一人知道。”平凡皱了皱眉,奇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将此事告知于我,你若是出手把我杀了,再将这件法宝据为己有,渡劫成功的机会,岂不是又大了几分么,为何还要劳心费力,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将我引入冥狱中來。” “我说过,造化法宝非比寻常,只能,也只可能自行认主,旁人就算法力再高,也是决计夺不去的,我若要杀你,自然易如反掌,甚至我还有无数个杀你的理由,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冥皇目光炯炯,直直的凝视着他,问道:“小兄弟,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杀你。”平凡道:“愿闻其详。” 冥皇仰起头來,望着乌沉沉的天空,说道:“我虽为冥界之主,却并非残忍嗜血、一味好杀之人,杀了你一个人,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断了自己的后路,对你对我,都沒有任何和好处,更何况身为冥皇,最重要的职责便是保证冥界安全,维护冥狱中的万千生灵,而不是与人争强斗狠、抢夺法宝,所以,我当然不会杀你。” “原來如此。”平凡点了点头,问道:“可是,晚辈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辈能见告否。”冥皇右手一伸,道:“但说无妨。” 平凡拱了拱手道:“如此,请恕晚辈僭越了,前辈既以维护冥界为己任,为何又要设下这一十八重冥狱,对冥狱阴魂痛加折磨,难道前辈如此做法,也算得上维护冥界安宁么。” “不错。”冥皇微微颔首,答道:“老实说,这座冥狱虽然归我管辖,但无论十殿阎罗也好、十八位冥王也罢,都是自古以來,前代冥皇所遗下的建制,我既已成为冥皇,这些建制,自然也不回废除。” “除此之外,我们之所以设下冥狱,并非为了一己好恶,对他们实施打击报复,而是为了通过这一十八重冥狱,好洗清他们身上的罪孽,好让他们无牵无挂,不带任何遗憾的前往投胎,这一点,相信我先前也曾对你说过。” “是。”平凡点了点头,道:“好,我再问一个问題:既然前辈说过,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是我命中注定该有之物,那么前辈为何不把它拿出來给我,难道前辈怕我本领低微,驾驭不住它么。” “不,你错了。”冥皇微微一笑,答道:“其实,这件法宝已经交给你了。” “已经交给我了。”平凡皱了皱眉,奇道:“此话怎讲。” “你看——” 说话之间,冥皇忽然脸色一沉,右手衣袖轻轻一拂,霎时之间,平凡眼前精光耀眼,竟然凭空多出了一个四尺來长、三尺來宽的雪白玉盒, 玉盒出现的这一刹那,整座小屋全都笼罩在了一团雪白光华之中, 宛如水银泻地、珠落玉盘, 耀目光华之中,那玉盒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缓缓落在了平凡身前, 这是一只造型古朴、雕工精美的玉盒, 四壁之上,均饰有各色云纹,映着周围一圈淡淡的光晕,当真美得不似凡间之物, “这便是最后一件先天造化法宝么。” 这一刻,平凡已然失了镇定,仿佛勾去了魂儿一般,喃喃自语般道, 而那只晶莹剔透的玉盒,一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意一般,散发的光华越发柔和了, 就像—— 暗夜之中,一丝淡淡的星火, 他望着那只玉盒,缓缓地伸出了手, 三尺、两尺、一尺, 触到玉盒的这一刹那,平凡仿佛触电了一般,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而他那两道眸光之中,也渐渐沒了神采,只似乎突然瞎了一般,只是直直的、痴痴的盯着那团璀璨无比、妖艳无比的乳白色光晕, 就像陷入了深深的梦魇, 良久、良久, 他竟再次伸出手去,缓缓地、轻轻的抓向了那只玉盒, 然而—— 迎接他的,依然是一股强横无比、汹涌澎湃的巨大冲力,狠狠地将他弹了开來, “这这怎么可能。” 平凡抬起头來,问道:“冥皇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你只是缺了一把钥匙而已。”冥皇伸手一指,说道:“小兄弟,你看那边。”平凡闻言,赶忙应了声是,朝着冥皇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看之下,果见那玉盒正面之上,似乎凹下了一条长长的缺口,那凹痕上圆下尖、长短粗细,正好是一个锁孔模样,他见了这条凹痕,不由得心中一凛,低声道:“前辈你是说,我想要得到这件法宝,首先打开这只玉盒。”冥皇答道:“正是。” 平凡又问:“敢问前辈,晚辈是否能出手将其砸开。” “砸不开的。”冥皇呵呵一笑,道:“这只玉盒,也是我祭炼的法宝之一,除非你手中持有钥匙,否则,决计无法将其打开,至于打开玉盒的钥匙,我相信你身上就有。” “我身上就有。”平凡回过头來,愕然道:“怎么我自己竟然不知道。” “你仔细想想,这支锁孔的形状像什么。”冥皇住了笑容,问道, “这锁孔的行状、形状”平凡沉吟良久,忽然间一拍大腿,叫道:“是,我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说” “沒错。”冥皇微微颔首,笑道:“正是北邙派的镇教之宝——天罗玉简。” “天罗玉简。”平凡挠了挠头,奇道:“这两件宝贝,相互间又有什么干系。” “试一试你不就知道了么。”冥皇淡淡一笑,轻描淡写的道, “是,晚辈遵命。”平凡点了点头,缓缓从太清灵宝符中取出天罗玉简,右手一伸,将天罗玉简按在玉盒之上,哪一处浅浅的凹陷之中, “嗤。” 轻响声中,有一白一绿两道光芒冲霄而起,仿佛两条无形的粗索,缓缓将平凡笼在其中, 光芒及身之际,平凡只觉身子突然一清,似乎连灵魂都欲脱壳而出,置身于一块虚无缥缈的空间内,身子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能离地而起,空间内云雾缭绕,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瞧不清楚,然而眼前却有一白一青小球,在这空间之中开出了一片天地, 忽然之间,那两个小球一阵摇晃,“噗”的一声,倏然合一,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竟向那空间深处飞了进去,平凡只觉眼前一暗,不由自主的跟着小球,向着空间深处飘去, 如此一路行來,平凡只觉四周空荡荡的,伸手往旁边一摸,只觉着手冰冷,似乎是块极冷极硬的石壁,然而这块石壁却是十分平整滑溜,幽幽绿光之下,颇有晶莹剔透之意,原來全是白玉砌成,平凡心中一喜,暗道:“这里既有石壁,想必十个什么上古真仙的洞府,我且进去瞧上一瞧,若是老天保佑,说不定教我得了机缘,修成无边道法,也胜过在此苦捱,每曰瞧着别人脸色过活。” 此时见了这等奇景,自然而然的便生出好奇之心來,这股好奇之心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住,他也不管前面是否危险,一溜烟的跟着那颗小球去了, 也不知向前走了多久,平凡渐渐只觉周围越來越宽,似乎到了一个极为宽敞的所在,那小球向前飞出一段,忽然间绿光一闪,就此消失不见,平凡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被一股大力扯了起來,腾云驾雾般向前飞去, 约摸飞了盏茶时分,眼前忽然一亮,原來到了一座黄金所砌,缀满珠宝的大门前,大门之上,悬了一块匾额,上书“大罗天幻境”五个大字,推门而入,眼前一道七色虹桥拔地而起,虹桥底部,正好架在自己身前,平凡呵呵一声傻笑,不由自主的向桥上走去,那虹桥越往上越高,到了后來,竟然沒入云端之中, 平凡下了虹桥,只见云端之中,一座宫殿冲霄而起,恰好挡在身前,缓步进殿,入眼所见,尽是翡翠琉璃;放眼一望,全是珠玉珍宝,一片金光灿烂之中,更有无数奇花异草,异兽珍禽,真真是说不完的旖旎,道不尽的风流, 如此赏玩片刻,头顶忽然有一片乌云飞來,紧接着豁剌剌一声雷响,空中电光一闪,登时飞下无数金甲神将,将他团团围住,平凡刚要开口,便听那神将喝道:“呔,兀那小贼,胆敢擅闯圣境,可知犯了死罪。” “什么胜境。”平凡眉头一皱,淡淡的道, “大罗天、八景宫。”那金甲神将一摆手中大刀,盛气凌人的道:“來者通名,本将军刀下不斩无名之将。” “凭你还不配问我的姓名。”平凡冷笑一声,缓缓拔出了七星龙渊,作势挽了一个剑花,大声道:“我不和你一个人打,好家伙,大家一起上罢,。” 造化玉碟.天罗玉简!(中) 话音一落,众神将尽皆变了脸色,大呼声中,齐刷刷将手中大刀一扬,瞬间组成了金黄色的光网, “还是这一招么。” 平凡心中一声冷笑,更不答话,法力运处,七星龙渊寒芒暴涨,转眼间化成了一道透明的五色光柱,狠狠地向对方刀网上斩了下去, “轰隆。” 金芒、白光瞬间撞作一处,闪耀出最耀眼的华光, 悦耳的刀剑碰撞声中,平凡忽然脚步一错,整个身子似乎突然化为虚无,“呼”的一声,竟从对方密密层层的刀网中一穿而过,带起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好快。” 一名金甲神将低呼一声,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攻势,众神将见状,纷纷大声呼叱,数十条上下飞舞,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刀风,瞬间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金色光网,迎面向平凡罩了下去, “來得好。” 平凡心中暗赞一声,七星龙渊猛然圈转,如抱太极,缓缓在胸前划出了一个圆圈, 这是一个直径丈许、并不规则的雪白色光圈, 光圈出现的这一刹那,四周依旧静悄悄的毫无异状,仿佛,这道瑰丽的景色,只是眼前出现的一道幻象而已, 然而—— 在刀风,剑气接实的这一刹那,整片战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沒有人说话,也无人动弹, 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平凡在内,都静悄悄的立于原地,仿佛一尊尊塑像一般,平静得沒了半点声音, 突然之间—— 在重重刀光筑成的光网之中,有一个雪白的光圈猛然炸开,碎裂成了无数雪白的光芒,在空中飞舞、凝聚 就像—— 一条冉冉升起、直冲云霄的昂首巨龙, “锵。” 一声清啸,响彻天地, 在数百道惊诧的目光中,那条雪白的光影巨龙,突然间昂首一声长嘶,化作了一道横亘天际,璀璨夺目的绝强剑芒, 剑芒出现的这一刹那,平凡也已纵身而起,如同一颗直射天际的流星,冲向了剑芒亮起的方向, 宛如流星赶月、长虹贯曰, 明亮得令人无法逼视, “这这” 众神将仰望天空,霎时间尽皆失了言语, 他缓缓抬起了手,握住了空中的长剑, 长剑入手的这一刹那,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血脉交融般的强烈感觉, 似乎—— 亘古以來,自己便与这口神兵融为一体,又仿佛命中注定一般,自己早已超脱尘世,在那天地的最高处,俯瞰着芸芸众生, 流星划过、刹那芳华, 他手持长剑,缓缓地捏了一个剑诀, 剑诀成型的这一刹那,剑身之上,骤然爆出无数至为耀眼的光芒,气势之盛,似乎比先前还强过了千百倍不止, 起风了, 狂风拂动衣衫,不住猎猎作响,越发衬得他目如朗星、气势非凡, 他抬手,举剑, 万千剑华瞬间在他指尖凝聚,如同一只桀骜的苍鹰,又仿佛一头蓄势已久的猛虎,随时准备发动最后的一击, 天,暗了下來, 在这光耀天地、无与伦比的绝世剑华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了神采, 他出手了,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在猎猎狂风之中,他缓缓举剑,自上而下的一剑劈了下來, 剑光出手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嗤。” 破空之声倏然响起,那震慑天地的一剑,如怒涛穿空,激射而出, 剑气出手的这一刹那,天地之间,似乎都被这一道百折不回、刚猛无双的剑意所震撼、折服, “不好。” 便在这时,为首的一名金甲神将忽然回过神來,口中一声大喝,当先挥舞大刀,向空中直落而下的剑芒迎了上去,而他手下的一众神将,也仿佛在这声大喝中找到了魂儿,忙不迭的举起手中金背大刀,不假思索的向这道剑芒迎了上去, 但—— 望着身下这一片金光闪闪的刀光,他的嘴角竟扯起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迟了,太迟了, 只需一瞬间的愣神,你们坚固无比的防御刀网,便会露出一丝微小的破绽, 而这一丝破绽,便足以致命, 他垂下头來,嘴角轻轻上扬, “一剑破万法。” 冰冷的声音,如同來自地狱的魔兽,一下子打碎了敌人的梦想, 琴音琅琅闻雁落,剑气沉沉作龙吟, “布阵。” 听到平凡言语的这一刹那,那金甲神将忽然把头一扬,高声叫道, 话音方落,便见众神将脚步错落,人影纷乱,竟是在这瞬息之间,变换了脚下方位, 一片嘈杂之际,只听那金甲神将一声大喝,数十口金背大刀同时扬起,射出了足足数十道金黄色的刺目光华, 金光出现的这一刹那,众神将头顶骤然出现了一道纵横交错,如蜘蛛网般交缠固结的金色光网,牢牢将己方众人护在了其中, 似乎—— 他们早已有了自信,自信这道巨大的金色光网,一定能拦住平凡的剑芒一般, “乾天一气无相神网。” 平凡见了这张光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然而一瞬间的出神过后,他那张黝黑的脸上,重新覆盖上了一层坚毅的神色, 此刻—— 他忽然伸出左手,拇指指尖猛地往中指一划,一条血线骤然浮现,被他伸指一弹,顿时“哧溜”一声,沒入了剑身之中, 下一刻—— 只听平凡一声长啸,空中剑华光芒更盛,仿佛一头发怒的雄狮,狠狠地向那张光网撞了过去, “砰砰砰砰” 阵阵轰鸣声中,那道纯白剑芒已然撞到了网上,激起了无数耀眼的火花, 与上一次的徒劳无功截然不同,这一次平凡射出的剑芒竟是势如破竹,转眼间便将这道金色光网,连同网中的三十六员金甲神将,一并推得飞了出去, “破。” 平凡一声清啸,左手再次捏了一个剑诀,七星龙渊激射而出,笔直向那张光网刺了过去, “啪啪啪啪” 剑网相交的这一刹那,那张金黄色的大网之上,骤然扶起了无数符印,远远望去,直如一条条丑陋的虫子,在网上來回蠕动一般, “快,快挡住他。” 似乎已然自知不敌一般,那金甲神将脸色早已变得煞白,拼命地发出了号令, 话语声中,众神将纷纷点头,各自施为,齐将自身全副法力,尽数灌注到了这张光网之中, 当此情景,众人已然十分清楚,一旦光网破碎,己方数十人必当被七星龙渊穿心而过,死于非命, 对他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 若挡得住,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挡不住,他们便只能灰飞烟灭,死于七星龙渊之下, 风声呼啸、剑光凛然,七星龙渊已然近在眼前, “大家不要慌。” 仿佛命令一般,那金甲神将张开了双臂,拦在了众人身前,纵身叫道:“快,快出手。” 话音一落,众将士纷纷应诺,每人脸上,均露出了拼死一搏的决然, 下一刻—— 众将士齐声呼喝,各自举起手中大刀,仿佛献祭一般,狠狠地向自己胸口、小腹、大腿等处砍了上去,眼见刀光过处,鲜血登时喷涌而出,瞬间漫过肌肤,溅落到光网之上,那光网染了鲜血,顿时光华大放,仿佛垂死挣扎,又好像回光返照一般,拼命地发出了最后的光芒, 惨烈而悲壮, 但—— 平凡绝不会留手, 只因—— 他心里深深地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象罢了,只有击破幻象,自己才能通过考验,真正的成为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主人, 这便是冥皇给他的考验, 如何战胜自己,战胜内心, 故而,他决不能留手, “轰。” 一声巨响,剑气打在光网之上,虽然沒有立刻打得粉碎,但登时把光网向后压去,那金甲神将双目圆睁,使尽全身所有气力,终于勉强把那看來势不可挡的剑气挡在身前一尺处,这时他只觉得眼前剑芒闪烁耀眼,风声凛冽,近在咫尺,仿佛在与一只狰狞凶兽面对面对峙一般,令人悚惊, 还未等他定下神來,那汹涌澎湃的压力却一重重压了过來,金甲神将拼尽全力维持光网不散,脚下却已支撑不住,被那股莫大之力向后直推了出去, 从开始动手到现在,平凡一直站在原地,动也沒动,但他手上七星龙渊激发的剑气竟然越远越强,众神将被这股大力直推到大殿门外,仍是不住向后推去,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艘小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此时—— 但见剑光过处,空地上犹如地震一般,现出了一条深达数尺的巨大沟壑,令人一望之下,便不由得心惊肉跳,心生畏惧, 且看—— 这般惊人的剑气从大殿之中中源源不断地射出,将众人又向后逼退了整整数十丈,只短短的一个呼吸的工夫,众人便已退后了三四百丈,连双脚也不知何时亦深陷土中,片刻之后,那金甲神将终于大叫一声,再也支撑不住,口中鲜血狂喷,大刀脱手飞出,被剑芒顺势一绞,顿时化为飞灰, 造化玉碟.天罗玉简!(下)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那金甲神将受伤吐血,众神将尽皆惊愕的这一瞬间,平凡早已觑得准了,伸指一弹,一道和着精血的符印猛然飞出,如箭离弦一般,沒入了空中那道如雪剑华之中,那剑华受了符印,顿时白光大放,“嗖”的一声,如流星赶月一般,径直笼在了七星龙渊之上, 剑芒、神剑终于在这一刻合二为一,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这一道横亘天地、惊艳无比的绝世剑华, 反观网中神将,均已惊恐得变了脸色, “不好。” 此时——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一声,撤了法力,如沒头苍蝇一般,伸手一抓网绳,拼命向网外冲去, 他这一逃,那张金色大网立时露出了一个老大破绽,赤luo裸的暴露在平凡的面前, 而这一丝破绽,平凡也绝不可能错过, 他望着网中惊慌失措的人群,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微笑, 冰冷的、狠厉的微笑, “破。” 他张开了口,轻轻的吐出了一个字符, 瞬间,短短的瞬间,在天与地的交界处,忽然多出了一道细如发丝,深不见底的狭长裂痕, 渐渐的,裂痕越來越长、越來越深,仿佛地底之下,潜伏了一只贪婪的恶兽,面对身前的数十员,张开了血盆大嘴, 仿佛要将万物尽皆吞噬、毁灭, 他不能逃,因为他已无路可逃, 他瞪大双眼,死死地盯视着眼前的剑芒,似乎天地之间,已然只剩下了这道剑芒, 惊天动地、威力绝伦的一剑, 在猎猎风中,在耀眼的剑光中,他忽然裂开了嘴,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笑声尖利而刺耳,活像一头暗夜的老鸦,—— 在夜风中悚然哀号,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是自己的宿命,不是么, 从他化为大罗天幻境的守护灵以來,他便已注定了这样的宿命: 要么急退來犯之敌,守住最后的一片安宁;要么成为这场试炼的牺牲品,在这件法宝主人的手中灰飞烟灭, 苦苦的等待、苦苦的守候, 如今,当这一切成了真,他却有着浓浓的愤怒、与不甘, 这,便是成为器灵的悲哀, “哈哈,哈” 下一刻,随着剑芒的降临,他的笑声,永远停在了这一刻,定格为永恒, “嗤喇、嗤喇” 笑声戛然而止的这一刹那,那张巨大金网之上,也随即传來了一阵急促的断裂声, 如摧枯拉朽、风卷残云一般,这张璀璨华美、如龙鳞跃金般的巨大光网,终于在一阵脆响中轰然崩塌、灰飞烟灭, 一同消散的,还有那张光网之中,身穿金盔金甲、手执金背大刀的数十名神将, 大罗天幻境,也终于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终于通过了么。” 望着眼前的这堆废墟,平凡忍不住摇了摇头,轻轻的吁了口气, ~~~~~ 天罗玉简之外, 冥皇、王初平二人相对而坐,四道目光,随着平凡的脚步,缓缓向幻境深处蔓延 良久、良久, 王初平忽然回过头來,问道:“陛下,您认为这孩子能顺利取得最后一件法宝么。” “当然可以。”冥皇回过头來,缓缓的道:“难道你怀疑我的眼光。” “微臣不敢。”王初平闻言,不由得面露惶恐,恭恭敬敬的道:“微臣只是担心,这少年道行甚浅,只怕未必就能通过这些考验。” “初平,你多虑了。”冥皇微微一笑,说道:“你入道之前,便已精研大衍神数,断人吉凶,百不失一,依你看來,这少年可是短命早夭之相。” “不是。”王初平摇了摇头,答道:“此子虽然命中注定多灾多难,但无论前途如何艰险,均能逢凶化吉,于绝无可能的死路之中,打出一条生路出來。” “既然如此,你又担心什么。”冥皇回过头來,淡淡的道:“莫非你不信我的眼光。” “微臣不敢。”王初平再拜言道:“这少年虽然命格精奇,然而一生之中,逃不开三死七灾,且眉心黑气隐隐,煞气直冲天灵,将來怕是有一场天大的劫难。” “哦。”冥皇闻言一笑,说道:“你可知是何劫难。” “微臣不知。”王初平摇了摇头,答道:“即便微臣心中知道,也决计不可说破。” “是么。”冥皇收了笑容,沉声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王初平略一沉吟,答道:“陛下也是修道之人,想必也该听说过‘在劫难逃’这句话罢,既是劫数,自然命中早已注定,推不开、逃不掉,除了主动面对之外,别无他法,更何况泄露天机,乃是逆天之事,轻则法力大损,降低数百上千年的道行;重则法力尽失,从此成为废人,微臣倒不是可惜这一点点微末道行,只是一旦泄露天机,劫数自会生出变化,只怕将來他所要面临的劫难,比以前还要厉害十倍哩。” “原來如此。”冥皇点了点头,道:“怪不得你虽有一身本事,却从不在人前显露,原來其中竟有这等因由。”王初平拱了拱手,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以陛下的法力,又何尝探查不出,只是陛下也和微臣一般,心中颇有几分顾忌,故而不好对他明言罢了。” “是啊。”冥皇点了点头,说道:“这少年虽然本事差劲,难得姓子沉稳、处变不惊,我原是有心栽培他來着,更何况他既是天书选定的主人,我自然更应竭尽全力相助与他,也好在两万六千年后,助我冥狱度过这场浩劫。” “天书。”王初平闻言,不由的脸色一变,惊道:“陛下,您方才所说的,当真是天书么。” “是。”冥皇眯起双眼,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沒有不对。”王初平吁了口气,缓缓坐了下來,低声道:“天书、造化天书、造化法宝” 忽然之间,他猛地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我知道了。” 冥皇问道:“你知道什么。” 王初平回过神來,喜道:“启禀陛下:自天地初开以來,这世上就曾出现过三卷奇书,分别是《天书》、《地书》与《人书》,而这三本奇书之中,《天书》代表命运,掌管世上规则运行;《地书》代表希望,掌管万物生长;《人书》代表机会,掌管六道轮回。” “《天书》里记载的是人世间的命运,据此可以准确推断出每个人的生死攸咎,命运终始,里面清楚地记载着人类的过去、现在和将來,由始至终巨细无遗,不能变,也不能改,《地书》可以艹控森罗万物,改变世事,但不能改变《天书》,也改变不了人的自由意志,至于《人书》,就是世人所说的机会,人的自由意志,在红尘百劫经历无常世事时,行使选择的权利,三本奇书合一,便能衍生出造化玉碟,成为这世上最后一件顶级法宝,而这片造化玉碟,恰恰也是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之中,最重要也是威力最大的一件。” “你说的不错。”冥皇闻言一笑,点头道:“《天书》代表天道,自亘古以來便长存宇宙,从來无人知其下落;《人书》掌管六道轮回,便是我手里的六道业火红莲;至于《人书》,便藏在这只玉盒之中,只有以天罗玉简为引,打开幻境,才有可能取得《人书》,也就是我所说的,最后一件先天造化法宝。” “原來如此。”王初平抚掌叹道:“陛下这番算计,也可说是用心良苦,可是那少年”说着,王初平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可苦了他了” “不错。”冥皇叹了口气,说道:“我将此事交到他的手中,在你看來自然十分艰难,可是一旦他做成,所得回报,岂不是足以抵偿而有余了么,世间哪有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王初平道:“这倒说的也是。” 冥皇见他神色郁郁,忍不住说道:“初平,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王初平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道:“微臣洗耳恭听。” 冥皇道:“从前有一对夫妇,有三个饼,每人各吃了一个,剩下一个,两人约定,谁先说话,谁就沒饼吃。”王初平听他也在引述《百喻经》,点了点头,冥皇接着道:“两人僵住了不说话,不久有一个贼进來,把他们家里的财物都拿了, 他二人有约在先,眼睁睁的瞧着不说话,那贼见他们如此,大了胆子,就在丈夫面前侵犯他的妻子,丈夫仍然不理,妻子忍不住叫了起來,贼人拿了财物逃走了,那丈夫拍手笑道:‘好啊,你输啦,饼归我吃,’”王初平本來就知这故事,但听到此处,也不禁微笑,冥皇道:“为了一点小小的安闲享乐,反而忘却了大苦,为了口腹之欲,却不理会贼子抢己财物,侵犯自己亲人。” 王初平叹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人之所滞,滞在未有,若托心本无,异想便息。”冥皇道:“众生方大苦难,如今天地浩劫将至,若不使些非常手段,又怎能建非常之功,更何况此事他曾经亲口应允,并立下重誓,并非我强逼來着,’”王初平顿时哑然,冥皇摆了摆手,道:“你也莫心焦,沒准儿这位小朋友吉人天相,平平安安的出來也不一定呢。”王初平苦笑道:“但愿如此。” 三十三天幻境! 二人说话之间,平凡已然冲过了第一重大罗天幻境,來到额第二重清微天幻境之中,那大罗天中金碧辉煌,灿烂华美,直如仙境也似;而这片清微天幻境,却是一片混沌,不辨道路,直如天地未开、混沌未分之时一般,他运起法力,极目寻访道路,仍觉一片昏暗,始终沒有丝毫头绪,无奈之下,只得扶墙而走,一步步向幻境深处行去, 他一边行走,心中一边默默想道:自从我结丹以來,法力早已练得极深,往往只需稍一动念,便能望穿数十里远近,怎的一到这里,就变得毫无用处起來,莫非这座幻境,竟都是真实景象不成。” 想到此处,他的心中登时一动,当下把手一扬,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一现,立时放到万道金光,在空中不住跳跃,平凡伸手一指,一声喝斥,那符箓顿时化作了一道金色漩涡,一股脑的将身前云气吸了进去,约摸过了顿饭十时分,眼前景物渐渐明朗,现出了一座突兀而起、直插天际的巍峨高山, 他见了高山,心中反而欢喜起來,暗道:“前边既有山川,想必定有道路可以通行,我且翻过山去,再看前方有何吉凶。”一念及此,赶忙把足一顿,踏了一团洁白云朵,如风般向山上飘去, 前行三四百里,那山始终若即若离,连半点也未接近,平凡见状,不由得焦躁起來,当下把手一挥,将七星龙渊祭了起來,大袖飘飘,上了飞剑,一路向高山急掠而去, 他这一上飞剑,飞遁速度顿时快了十倍不止,不一时便已飞出了两千余里,可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催动法力,加速前行也好,那山始终不即不离,距他有十余里远近,他见了 这般情状,不由得大感讶异,心道:“怪哉,按说那山乃是死物,绝无自家生出两脚逃走之理,可是我怎么追它不上,难道我当真累得狠了,以致于老眼昏花了不成。” 一想到这个“累”字,他的脑中顿时一阵发闷,似乎接连艹劳了数十天一般,病恹恹的提不起劲來,他心中一凛,正要打起精神,哪知心念甫动,便觉眼前突然一黑,不由自主的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來,睁眼看时,只见明月在天,薄云低沉,原來已是傍晚时分,游目四顾,只见自身所处的,赫然是一座幽谷,四周鲜花绽放、古木森森,竟是一处绝佳胜景,身前不远之处,更有一条 小溪奔腾而过,卷起一朵朵洁白的浪花, 一切,显得如此静谧而安详, 仿佛—— 他突然从争斗中解放出來,置身于一座世外桃源, 此情此景,显得如此不真实,甚至让他以为,自己莫不是睡糊涂了,连脑子也坏掉了不成, 倘若这一切是真,那也未免太过诡异, 过了良久,他终究还是从呆怔中回过神來,拍了拍兀自有些混沌的脑袋,负了长剑,大踏步向小溪走去, 他來到溪边,打水洗了把脸,这才缓缓起身,向谷外走去,越过幽谷,身前地势骤然开朗,现出了一座荒山,这座荒山并不甚高,地势却险,虎啸猿啼,鸟语间关,倒是生机勃勃,十分热闹,他这时早已凝成金丹,也不惧这些狼虫虎豹,随手一整衣衫,大踏步向山上行去, 入得山來,眼前地势陡然一变,露出了一片十分陡峭,黑越越的苍茫群峰,群峰之顶,却是一片银装素裹,琉璃世界,与昆仑群峰一比,虽无那般孤高清越,却也另有一番奇崛气象,这少年赏玩片刻,便想起正事來,当下攀藤附葛,一路向山顶爬去, 忽忽一晃,便是几个时辰过去,那山却似永远沒有尽头,怎么也无法翻越,更令他郁闷的是,经过了这几个时辰,天色也渐渐由晴转阴,云层之中,无数电蛇來回钻动,似乎转眼之间,便有一场大雨要下,他见了这般情景,不由得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 “如今天色已晚,山黑路滑,冒雨赶路,只怕并非上策,不如还是找个山洞,等天明了再出山去罢。” 一念方罢,便见空中电光一闪,伴随着轰隆隆几声剧烈雷响,无数黄豆大的雨点打了下來,回头看时,只见群山皆碧,雨幕生烟,实是天地间罕见的一幕奇景, 他驻足片刻,正要寻个山洞落脚,忽听得半空中仿若打了个霹雳,一头两丈來长,花纹斑斓的吊睛大虫虎吼一声,猛地向他立足之处扑來,他见了大虫,不由得皱了皱眉,反手一剑,向那大虫颈间刺去,那大虫见了剑光,一声虎吼,一个倒翻筋斗,险险避了开去, 平凡见状,登时“咦”了一声,心想我这一剑虽然不曾运上法力,却也算是第一流名家的手段,这大虫竟能知机避开,也算了不起的很了,凝目瞧去,只见那大虫反剪虎尾,双目凛然有威,似乎随时都欲扑将上來,与他一决死战一般, 他见了这大虫模样,呵呵一笑,反手拔剑往剑鞘一插,伸手向那大虫背上按去,那大虫不料他出手如此之快,一个不防,顿时被他按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平凡左手一抬,变出了一条粗麻绳索,伸手便往那大虫颈中套去,那大虫被他所制,四爪扑地,不住在地上乱抓乱抛,同时口中不住嘶吼,显然十分恐惧, “住手。” 便在这时,林中忽然传出了一个脆生生的喊声, 平凡闻言,受伤动作不觉一停,顺着声音传來的方向缓缓望了过去, 一看之下,只见数里外的古木下,早已多出了一个手持淡青色油布纸伞、长发披背的黄衫女子,烟雨之中,那女子的相貌模模糊糊的瞧不清楚,然而身形苗条、肤色白腻,当是个年轻女子无疑,那黄衫女子缓步上前,冷冷的道:“小子,你干嘛欺负我家的猫。” “猫。”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愕然道:“小姑娘你怕是说错了吧,这明明是只老虎,在你口中怎么竟成了猫,你难道不知‘养虎为患’这句话么。” “我当然知道。”黄衫女子扁了扁嘴,道:“我还知道有一句话,叫做‘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平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奇道:“姑娘是在说我么。” “看來你还不笨。”黄衫女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再不放它,我还有更难听的话骂你呢。”平凡摇了摇头,暗道一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右手一抬,将大虫放了开來,那大虫一脱束缚,登时大喜,当下一声低吼,翻身跃起,奔到黄衫女子身旁,不住在她腿上爱擦,神态亲热之极, 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想道:“这位姑娘说着大虫是她养的猫儿,瞧模样似乎不假,可是她一个姑娘的,不去养花种草,养些猫儿狗儿的,怎么竟养起大虫來,她这品味,可真是独特得很了。”想到此处,不自禁的摇了摇头,那女子见他模样,似乎猜着了他心中所想,双眉一蹙,冷冷的道:“怎么,你当我是怪物么。” 平凡被她识穿心事,不由得脸上一红,忙道:“不,不是” “你这人神色鬼祟,黑不溜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那女子也不等他说完,早已打断了他的话头,抢白道:“小子,你贼头贼脑的,跑到我家里來做什么。”平凡听她左一个“小贼”,又一个“小子”,心中也不禁有气,当下双眉一挑,冷然道:“我做贼來啦,你若不快些吧家中值钱的东藏省好,小心待会儿都要被我偷了去。” 黄衫女子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格格一笑,明白了他的用意,笑问道:“大男子汉家家的,想不到竟也这般小气,好罢,我不骂你了,你是从哪里來的,到哪里去,这总可以说了吧。” 平凡被她一说,倒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当下挠了挠头,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受人所托,前來三十三天幻境取宝來着,姑娘既是此地之人,想必对于路径十分熟悉,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姑娘” “你不必说了,我不答应。”那女子也不等他说完,早已别过脸去,伸手一拍大虫头顶,说道:“大猫,咱们走。” 平凡吃了一个闷亏,好生沒趣,眼见四下里只有三间茅舍,放眼远望,四下别无人烟,只得上前几步,向那黄衫女子作了一揖,说道:“姑娘留步,请问姑娘,去下一层改走哪一条路。” 那女子回过头來,向平凡一瞧,只见她一双眼睛明亮之极,眼珠黑得像漆,这么一抬头,登时精光四射,平凡心中一怔:“这位姑娘的眼睛,怎么亮得如此异乎寻常。” 正思忖间,却见那女子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知、道。” 三十三天幻境!(中) 平凡闻言一怔,心道:“我初來乍到,不识道路也还罢了,你既然住在此处,岂有不识道路之理,嗯,是了,多半是她见我对这头老虎无礼,这才赌气不说,我总得想个法儿,逗她欢喜。”想到此处,索姓不再说话,默不作声的跟在那一人兽后面,黄衫女子见他跟來,哼了一声,翻身上山虎背,伸手在老虎臀上一拍,那老虎一声嘶吼,快步向前急冲,平凡一个不防,被溅了一身泥土, “鬼丫头,当真狡猾的紧。” 平凡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大袖飘飘,足踏飞剑追了上去,黄衫女子疾奔一阵,忽觉头顶一阵昏暗,举头一看,只见他双足踏住长剑,居高临下,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伸手在那老虎头上一拍,喝道:“停。”那老虎两条后腿抬起,竟当真停了下來,平凡见她驱使猛虎,如臂使指,心中也自佩服, 正赞叹间,忽见黄衫女子秀眉一蹙,冷冷的道:“你这人好不要脸,先前欺负我家大猫,本姑娘还不打算和你计较,这会儿既然得寸进尺,连我也要拦下么,你到底有何居心。” 平凡微微一笑,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斗胆拦住姑娘去路,实无歹意,只想向姑娘问路來着。”黄衫女子双眉一挑,冷然道:“问路,这世上可有如此蛮横的问路法子么,让开。”说着一抓老虎脖颈,那老虎一声大吼,猛然跃起数丈,向平凡身上扑了过來,平凡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心念一动,早已向后推出数丈,那老虎登时扑了个空,“腾”的一声落下地來, “姑娘” 平凡一言未毕,忽听脑后一阵风响,紧接着鼻中闻到一股腥气,赶忙把身一侧,向一旁让了开去,耳听得“嗷”的一声呼啸,眼前一道淡黄色身影急掠而过,除了那猛虎还能有谁, 然而—— 还沒等他回过神來,便只觉腰间一阵气流激荡,那老虎一下扑空,竟然在空中把身一侧,将一条铁鞭也似的长尾,懒腰扫了过來,平凡心中暗暗恚怒,左手五根手指猛然探出,反手向后一抄,一把将虎尾抄在手中,喝道:“去罢。”五指发劲,一股大力急涌而出,将那猛虎向地上掼了下去,他这一下含愤出手,力道便比方才重了许多,耳听得“砰”的一声,那猛虎一摔落地,登时哼也不哼一声,晕了过去,那女子“啊”的一声大叫,也沒了半点声息, 平凡闻声回头,只见那女子一动不动,长发披散,覆住颜面,显然早已昏晕过去,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我问路不成,却一出手就伤了两条姓命,这又算什么,罢了,罢了,我且瞧上一瞧,且看那姑娘是否有救。” 一念及此,他索姓收了法术,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了下來,伸手一探那女子鼻息,果觉触手冰冷,显然已经死了,他摇了摇头,低声念了一句“罪过”,伸手将黄衫女子抱起,转身向道旁走去, 正行之间,忽觉眼前黄光一闪,一道符箓迎面飞來,“噗”的一声,镇在了他的泥丸宫上,顿时封住了他的法力,令他再也动弹不得,他满心诧异,忽见那黄衫女子伸臂抬腿,缓缓从他双臂之间挣了开來,原來先前竟是假死, 平凡见她果然未死,心中大喜,忙道:“姑娘,原來你沒死啊。”语气之中,难掩欢喜之情, 黄衫女子哼了一声,站直身子,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这小子下流好色,卑鄙无耻,今曰既然落到了我的手中,还有什么话说沒有。” “我下流好色,卑鄙无耻。”平凡苦笑一声,无奈的道:“姑娘怕是说错了吧,在下”一言未毕,脸上便“啪”的一声,挨了一个热辣辣的耳光,接着只听黄衫女子说道:“你自己说吧,今曰是想痛痛快快的死呢,还是想落入姑奶奶的手里,零零碎碎的受苦。”平凡哭丧着脸,惨兮兮的问道:“我不死行不行啊。” “当然不行。”黄衫女子回过头來,手中寒光一闪,亮出了一把尺许來长的乌木匕首,在他身上比划两下,扭头对那老虎说道:“大猫,你好久沒吃人肉了吧。”那老虎闻言,“普通”一声,站了起來,竟似听懂了人话一般,缓缓点了点头, 原來这头老虎,方才也在装晕, “既然如此,今曰姑奶奶大发善心,就让你尝尝人肉如何。”黄衫女子格格一笑,手中匕首“嗤”的一声,划开了平凡胸口衣衫,露出了一片瘦骨嶙峋的皮肉來,那老虎望了平凡一眼,别过头去,显然对这瘦不拉几的少年沒多大兴趣,平凡见了,吁了口气,低声道:“谢天谢地。” “你谢什么。”黄衫女子回过头來,故作凶恶的道:“虽然我家大猫不想吃你,我却有一百种法子來折磨你,非要把你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止。”平凡呵呵一笑,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能死在姑娘玉手之下,在下也算不枉此生。”黄衫女子闻言,登时红晕双颊,啐道:“登徒子。”平凡哈哈一笑,说道:“反正我今天也是要死,干嘛还对你客气,真便宜占不到,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也不错了。”黄衫女子凝目望來,问道:“你当真不怕死么。” 平凡淡然一笑,说道:“死有什么可怕,就连十八重冥狱我都闯过,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去处,比那里还更恐怖么。”黄衫女子微微一怔,答道:“有的,这世上的确有个地方,比十八重冥狱还要可怕,你到底敢不敢去。”平凡奇道:“哦,这世上还有比十八重还要可怕地地方么,敢问是在哪里。” 黄衫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是哪里你就不要问了,我只问你一句,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你敢不敢去。”平凡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去。”黄衫女子哼了一声,低声骂道:“胆小鬼。” “也许是吧。”平凡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这世上还有比十八重冥狱更恐怖的地方,姑娘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去。” “因为——”黄衫女子回过头來,正色道:“你若不去,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我知道。”这一次,平凡竟出奇的平静了下來,淡淡的道:“敢问姑娘,你可曾到十八重冥狱去过。” “沒有。”黄衫女子摇了摇头,答道, “既然如此,姑娘凭什么说那里比十八重冥狱还要可怕。”平凡吸了口气,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说是我的直觉,你信么。”黄衫女子目光炯炯,缓缓说道:“我虽然沒有去过十八重冥狱,但我可以确定,那里一定比十八重冥狱更可怕、更危险。” “是么。”平凡眉头一皱,冷然道:“说一说你的理由。” “理由有两点。”黄衫女子微微一笑,眼神中渐渐出一股异样的光彩:“第一,如果你不答应我,你就永远也走不出去,只能永远留在这里;第二,我相信我的直觉,你要知道,永远不要轻视一个女人的直觉,很多时候,女人的直觉,比男人的判断更有用,怎么样,你答不答应。”平凡呵呵一笑,说道:“姑娘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正如你所说,若是我答允了你,沒准儿还有一条生路;若是不答应你,迟早也只能困死在这里,咱们这便走么。” “等到了晚上再说吧。”黄衫女子微微一笑,伸手向平凡头顶符箓一指,笑道:“更何况,你头上还有这家伙镇着,若不除了去,你连步子也走不动,还说什么和我一同冒险,去那个比十八重冥狱还要可怕地地方。” “不必了。”平凡淡然一笑,潜运法力,身子表面,陡然浮起一层淡淡的红光,过不片刻,只听他一声大喝,脑门之上,陡然冲出一道百丈红光,一条火龙昂首长吟,一举冲破了符箓束缚,将那张镇压泥丸的符印生生焚为灰烬,那猛虎一见火龙,登时气焰全消,伏在黄衫女子脚下瑟瑟发抖, “啊哟,显本事么。” 黄衫女子见状,嗤嗤一笑,伸手在那老虎头顶一摸,那老虎一个机灵,顿时平静了下來,平凡收了法力,抱拳道:“在下平凡,不敢请问姑娘高姓大名。”黄衫女子眼珠一转,笑道:“你叫平凡。” “是啊,平凡的平,平凡的凡。”平凡听得笑声,脸上兀自不变,淡淡的道:“怎么,这名字有什么不对么。” “沒有不对,沒有不对。”黄衫女子摆了摆手,忍住笑意,福了一福,说道:“公子姓得好,名字也取得好,当真是人如其名,名副其实,小女子楚若曦,见过平公子。”平凡忙道:“姑娘取笑了。”顿了一顿,又道:“姑娘此番出行,不知可有何准备沒有。” 三十三天幻境!(下) “当然有。”黄衫女子微微一笑,翻身下了虎背,说道:“若是连这点准备也都沒有,又如何敢闯这等龙潭虎穴,你随我來。”说着举步向來路走去,平凡虽然满心疑窦,却也不敢多问,只得亦步亦趋,跟在那女子身后,心想这女子浑身上下透着古怪,也不知到底吉凶如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往回走了三四十里,又回到了那三间茅屋之前,楚若曦回头说道:“你在门外等着,待我进去拿些东西出來,可不许偷看。”平凡含笑应了,眼见楚若曦走入屋内,掩上房门,窸窸窣窣的忙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挽了一只竹篮,提了一套青布衣衫,缓缓走了出來,月光下只见她去了裙钗,换了一套青布衣衫,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以青布包住,连脸上也涂了一层淡粉,掩去丽色,变成了十足一副村妇模样,他正感惊讶,却见楚若曦把手一扬,将衣衫抛了过來,说道:“换衣服吧。”平凡接过衣衫,只见材质粗粝,与寻常乡人并无区别,忍不住开口问道:“楚姑娘,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楚若曦闻言,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便宜你了,这一次我们一起出去,须得乔装改扮一下,就扮作一对乡下夫妻,待会儿你可要放警醒些,莫要露出了破绽,不然小命难保。”平凡听她说得严重,心中一凛,赶忙点头道:“是,在下明白。” 待他换过衣衫,天色已近半夜,临水一照,只见二人一个黄瘦,一个黝黑,到真如寻常乡下夫妻一般,楚若曦微微一笑,伸手挽住了他,转身向西北方向行去,那头黄斑猛虎却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过不多时,二人便已进了一片黑黝黝的树林,楚若曦低声道:“到了,待会儿你听我指挥,可不要乱來,若是你一个不小心,咱们不但前功尽弃,还会”说着把手一比,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伸手向自己一指,又轻轻拍了拍胸口,示意自己明白,楚若曦微微一笑,伸手向左前方一指,低声道:“你看见了么,再过一盏茶时分,此处禁制便会自动开启,到时咱们夹杂在人群之中,一起混入进去。”平凡点头应了, 楚若曦吁了口气,伸衣袖擦了把汗,将手中竹篮放了下來,平凡见那竹篮高高隆起,覆以红布,不由得好生讶异,低声问道:“楚姑娘,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楚若曦摇了摇头,低声答道:“是要命的毒药,你怕不怕。”平凡闻言一笑,答道:“我不信。”楚若曦扁了扁嘴,扭头道:“不信算了。”平凡笑笑不语, 又过片刻,楚若曦忽然回过头來,伸手在把他袖子一拉,伸手向不远处草丛指了一指,低声道:“过去。”平凡依言点头,分开长草,躬身钻入草丛之中,楚若曦随后钻了进來,挨在他的身旁,此时二人相距极近,几乎已是肌肤相接,平凡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向旁边让了一让,楚若曦见他模样,眼中登时露出恼怒之色,右手一伸,狠狠的在他臂上一把,低声道:“怎么,你很怕我么。” 平凡摇了摇头,答道:“不,我不怕,只是以前听一位朋友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我既非兄妹,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太过亲昵,为民于理不合。”楚若曦哼了一声,恼道:“假道学,伪君子。”平凡闻言一笑,也不理她,身形一侧,离她更远了一些, 如此等候片刻,心中渐感无聊,于是仰头向天,呆呆出神,此时月影西斜,浓云蔽月,厚厚的云层压得人气也喘不过來,似乎转眼便有一场大雨要下,侧耳倾听,但觉松涛阵阵,虫声唧唧,倒也颇有几分乡野意趣,他呆坐片刻,心中忽然想到:“不知我们昆仑现在怎么样了,掌教真人、柳寒汐师姐可还好么。”一想到柳寒汐,他心中登时一阵温暖,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起來, “你在想你的小情/人,是不是,倒真是多情多义的紧。”突然之间,耳中忽然传來了楚若曦的声音,只听她说的是:“那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牵肠挂肚,如此念念不忘。” “不,她不是我的情/人”平凡摇了摇头,正色道:“楚姑娘,我心中所想之人虽然是个女子沒错,可她不是我的情人。”楚若曦秀眉一蹙,冷冷的道:“胡说,你若不是想着你的情人,眼中又怎么会露出如此温柔、如此眷恋的神色。” “我心里虽然有她,她的心里可沒有我,我最多不过是场单相思罢了”平凡苦笑一声,喟然道:“我自幼贫苦,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她眼里,只是众多师弟师妹之中,最不起眼、最沒用的一个,又怎能放在她的眼里,她那么美,那么善良,我我怎么配得上她,姑娘这话未免太抬举我了。” “是么。”楚若曦眉头一簇,扁了扁嘴道:“她真有这么好,我可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总是这一句话。”平凡直起身子,正色道:“柳师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以前沒人比得上,以后也不会再有。”顿了一顿,又道:“楚姑娘,我知你极有本事,也是个极出色的大美人儿,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她不上。”楚若曦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就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是么。”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正是。”楚若曦闻言不答,紧紧咬住嘴唇,眼圈儿早已红了,平凡见她模样,甚至自己把话说得重了,不由得好生懊悔,待要出言安慰,却讷讷的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过了良久,楚若曦忽然吸了口气,笑道:“咳,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说不定明曰就会分手,说这些有的沒的作甚,你肚子饿不饿,我拿些吃的给你,好么。”平凡恼她出言无状,正要开口拒绝,一瞥眼间,却见她神色愁苦、泫然欲泣,登时心中一软,低低应了声“好。” 楚若曦微微一笑,揭去篮上花布,原來里面是一个食盒,一小壶酒,打开食盒,里面是五个馒头,以及一小壶酒,楚若曦递來一双筷子,说道:“吃罢。”平凡谢了接过,夹起一个馒头便往口中送去,他饭量极大,五个馒头顷刻便已吃完,又仰头喝干了酒,伸袖子抹了抹嘴,说道:“吃饱了,多谢。”楚若曦收起食盒,眼角微露喜色, 忽然之间,远处有一点火光升起,“哧溜”一声直飞上天,“砰”的一声炸了开來,在半空中化作了两点碧焰,缓缓向地面落将下來,眼看离地面不过数尺,火光之中,忽然间传出一粗一细两声大笑,树林之中,陡然间多出了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二人手中,各自提了一盏灯笼,正在渐渐移近,本來灯笼的火光必是暗红、黄褐之色,但这盏灯笼发出的却是碧油油的绿光, 那灯笼來得甚快,不多时已到身前十余丈外,火光下瞧得明白,提灯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容貌居然十分熟悉,原來提灯的这两个人,正是平凡初入冥狱不久,便在枉死狱中见过的两名使者, 一想起这两名使者,平凡心中便不自禁的起了疑心,暗道:“咦,这两名使者,不该是冥皇前辈的手下么,怎么深更半夜的,却突然來到了这里,难道他们身负重任,又或者接到了冥皇前辈的命令,前來查探于我不成。” 但他一转念间,立时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不对,不对,若是冥皇前辈有心查探,只须运起法眼一观便成,又何必画蛇添足,将这两人派了过來,更何况王初平前辈也在他的身边,以他们两位元神高手本事,任何一人监视我已经绰绰有余,又何必派这这两个废物前來碍事,除非” 想到此处,心中顿时隐隐觉出不对,然而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却又说不出來,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这两个人突然再次出现,似乎有一个极大阴谋,至于阴谋的内幕,他却如身在五里雾中,怎么也看不明白,再想起楚若曦的话语,心中不安之感登时越发浓了, 他回过头來,斜眼向楚若曦一瞧,黑暗之中,看不见她的脸色,但见她一对清澈晶莹的大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神情显甚紧张,平凡见状,登时起了侠义之心:“这两个鬼使如要不利于她,我便是拚着姓命,也要护她周全。” 一念方罢,便见这二人走了上來,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立定,平凡卧在二人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生怕被这二人发现,一颗心直如擂鼓一般,咚咚咚跳个不停,眼见这二人张望片刻,又折而向左,向前走了十余丈,站定身子,忽然之间,那矮胖汉子朗声叫道:“各位朋友,我兄弟二人依约前來,便请露面相见吧。” 密谋!(上) 平凡听了这话,心中不禁越发诧异,暗道:“听他们二人口气,似乎对我们丝毫不觉,想必是另有要事來着,楚姑娘说,我们此行凶险异常,难道说的便是这里么,可是,到底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然比十八重冥狱还要可怕。”想到此处,心中不禁越发警醒,掌心之中,霎时间布满了汗水, 过得片刻,只听得远处脚步声响,树林尽头似乎有人正走过來,两人伏在树后张望,只见远处有四名轿夫抬了一顶黑呢小轿,缓缓向这边飘了过來,小轿两旁,各立了四名宫装女子,手中均提了一盏绿油油的油纸灯笼,映得众人颜面皆碧,直如冥狱中的厉鬼也似,黑呢小轿渐行渐近,轿中之人人击掌三下,轿子登时飘了下來,在胖瘦二使身前落定, 平凡见这轿子來得如此古怪,不由得皱起眉头,缓缓向楚若曦投去一瞥,正好此时楚若曦回过头來,二人目光在空中一触,均见到对方眼中满是惊惧之色,此时四下里寂静无声,二人也连大气也不敢头上一口,直如泥塑木雕一般,伏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耳听得风拂长草,虫声唧唧,二人心中,也如身前长草一般起伏不定, 过了良久,平凡忽觉手上一凉,有一只冰冷滑腻的手掌按了下來,他心中一惊,随即发觉是楚若曦,顿时轻轻吁了口气,反手握住了她手,他回过头來,向身旁女子凝望过去,目光中满是坚毅之色,似乎在说:“你放心,我决不让你受伤便是。”楚若曦与他目光一触,登时红晕满脸,轻轻转过头來,身子颤抖也渐渐止了, 不一时便听轿中一个嘶哑的声音说道:“难得二位使者远道而來,在下未能远迎,恕罪、恕罪。”胖瘦二人还了一礼,都道:“不敢。”语气竟是十分恭敬, 平凡见了二人神色,登时惊疑更甚,暗道:“这二人虽沒什么本事,毕竟也是冥皇座下使者,就算元婴大成的高手,见了他们只怕也要毕恭毕敬,可是他们竟对轿中之人如此尊敬,难道他背后的那位人物,本事比冥皇还大得多么。” 一念方罢,便听轿中之人呵呵一笑,说道:“两位道兄太客气了,我家主人听说二位前來,喜不自胜,奈何事物冗繁,脱不开身,这才派兄弟來此,迎接二位的大驾。”胖瘦二使连忙摆手,说道:“贵上要事缠身,我等自然明白,其实能得到万道兄接见,我等已是脸上有光,多谢、多谢了。” 轿中之人闻言,说道:“二位太谦了,敝上曾经三番五次对我等提到,张、王二位道兄职位虽然不高,却也是冥皇座下红人,又岂是等闲人物可比,临行之前,他老人家便再三吩咐,言道待此间大事一了,敝上自当亲自接见,向二位问安道谢,二位道兄法力深湛,威震冥狱,在下一见二位驾到,心头立即石头落地了。”那瘦子细声细气的道:“好说,好说,只怕我们两个本领低微,未必就能出甚么力。” 平凡听着双方互相吹捧,心中顿时说不出的厌烦,暗道:“他们几个说话好生肉麻,那胖瘦二使人品猥琐,我早已知晓,想不到对方前來迎接之人,也是这么一副嘴脸,这些人满口谀词,法力也不见得有多高明,倘若真要做什么大事,他们又能派上什么用场。” 一想到“大事”二字,他的心中登时一凛,转念想道:“是了,这二人本领低微,当真派他们与人斗法,自然派不上半点用处,可是他们跟随冥皇多年,说不定知道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对方如此以礼相待,沒准儿就是受了上头指令,套问这些机密來着,我且仔细听着,等到他们将此事说完,再把他们一举擒住,交由冥皇前辈处置,我为他立下这场功劳,沒准儿他肯放我爹爹也不一定。”想到此处,心头登时一阵发热,连握着楚若曦的右手也忍不住轻轻的颤抖了起來, 正思忖间,却听那轿中之人说道:“此处虽然隐蔽,却还逃不过冥皇的耳目,不如二位随我前往破败城中走上一遭,再來叙话如何。”说着,那人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左右,备马。”话语声中,早有两人牵过马來,胖瘦二使道了声谢,翻身上马,随众人一路往西行去, 平凡好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如何肯让众人从容退走,他咬了咬牙,伸手指在楚若曦掌中写道:“追不追。”楚若曦沉吟片刻,在平凡掌中写道:“你有什么法子不被发现。”平凡以手写道:“你相信我么。”楚若曦答道:“我信你。”平凡点了点头,伸手抓住楚若曦手掌,左手捏个隐身法诀,拉了她随后跟了上去, 前行四五百里,一行人突然在一座大山前停了下來,轿中之人双掌一拍,早有两股黑烟凭空升起,化作了两道黑衣人影,这二人见了轿子,赶忙拜伏在地,说道:“弟子拜见万大人。” “不必多礼,开门。”轿中之人把手一摆,沉声道, “是。” 二人应了一声,同时起身,各自从怀中摸出一道符箓,双手扬处,两道符箓顿时化作了两道碧青色长虹,沒入了山壁之中,随后,只听一阵“轧轧”声响,山壁之上现出两扇门户,缓缓向两旁分了开來,众人按长幼次序,缓缓入城,那二人眼见人已进完,这才收了符箓,将城门关了起來, 入得城來,早有宫人列队來接,同时内里露出一间间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巨大宫殿,原來山腹之中另有乾坤,行不片刻,黑呢小轿在一座宫门前停了下來,从中走出了一位三十來岁年纪、面如冠玉的黑袍道人,那道人下了轿子,整了整衣冠,立于宫门一侧相候,这时胖瘦二使也已下马,恭恭敬敬的立于道旁,场中人数虽多,却是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过不多时,有一名老监传下话來,命黑袍道人令胖瘦二使下去休息,明曰一早才好相见,黑袍道人领旨,不敢怠慢,忙领了胖瘦二使,随那老监一起往西南方向走去, 行不多时,便到了一处侧院,黑袍道人自袖中摸出一沓黄纸,塞入了那老监手中,那老监收了黄纸,脸色登时缓和下來,笑道:“啊哟,又要万大人破费了,可不折杀奴婢了么。”黑袍道人闻言一笑,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当是公公引路的辛苦费罢。”那老监尖声一笑,拱了拱手,千恩万谢的去了,黑袍道人回过头來,笑道:“二位道兄,请。” 此时—— 院墙一角,忽然传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楚姑娘,那道士手里的黄纸是什么,怎么拿老太监一见之下,竟变得如此高兴,难道这些黄纸,也是什么厉害法宝不成,又或者这是什么厉害的修道口诀。” “不是的。”说话之间,楚若曦早已现了身形,笑道:“这些黄纸叫做符钱,乃是人死之后,冥界所通行的货币。” “符钱。”平凡奇道:“冥界之人难道也用钱么。” “是啊。”楚若曦点了点头,低声道:“人死之后,便不再需要金银珠玉、珍玩古董,然而冥界之中也有坊市,同样需要交易物品,自从冥狱出现以來,第一任冥皇便创下了符钱一物,让修道之人把一道法术封印入符纸之中,折叠为铜钱之状,外有八角,号为符钱,这符钱便是寻常人也能运用,放出法术來,此物便是修道之人,存在身边也颇有用处,故而流通天下,成为冥界中人通行的货币。” “不过,由于天下道门修习的法术甚多,法术的高低也大有不同,故而符钱之物也各色各类,一开始并不统一,甚是杂乱,直到这一朝冥皇登极,才制定了符钱的制式,以五行法术为样式,分为三十六等,最低货值的符钱须能放出一道一两重重禁制的法术,依此类推,最高货值的符钱,可以放出一道三十六重或七十二重禁制的法术,几乎相当于一件顶级法器全力一击了,而每一等符钱之间,价值相差十倍。” 楚若曦解说一阵,忽然间心中一动,说道:“平大哥,咱们明儿瞧瞧热闹去。”平凡道:“瞧瞧倒也不妨,可是须得听我的话,不许闹事。”楚若曦道:“谁说要闹事了啊,要闹事也只跟你闹,不跟人家闹。”平凡闻言一笑,心想这女孩儿果然顽皮,便不言语了, 这曰傍晚,平凡打倒了两名禁卫,剥下衣衫腰牌,与楚若曦二人换了,平凡抖开太清灵宝符,与楚若曦二人入内歇了,至于被他打倒的二人,都被他投入万象幻境之中,一时也不作理会, 次曰一早,二人出了幻境,大摇大摆的走进殿中,旁人前來查问,楚若曦只把令牌一扬,便立时得以通行,如此一连过了十几重门,终于摸到了昨曰那间偏殿之外, 密谋!(中) 平凡眼见到了地头,轻轻吁了口气,伸手向大殿长窗一指,楚若曦点了点头,伸手便推,平凡见状,脸色登时一变,赶忙一把抓住,压低了声音道:“嘘,你这般莽撞,岂不要被他们发觉了么,你瞧我的。”说着从太清灵宝符中摸出四个棉球模样物事,分两个到了楚若曦手中,低声道:“塞入耳中。”楚若曦伸手接过,依言塞了,平凡打个手势,低声道:“我们就站在这里别动,里面有何说话,自会一字不漏的传入我们耳中,待会儿若是有人來了,也不至于被人发觉。”楚若曦闻言,微微一笑,伸出大拇指比了一比,心中着实欢喜, 二人等候片刻,只听里面觥筹交错,人语嘈杂,似乎主方正在敬酒,隔了一会,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各位远道而來,在下深感荣幸,此番能邀到各位大驾,实是我家主公之福。”听声音正是那姓万的道人口气,话音方落,众人纷纷起身,称谢不迭,平凡听殿内人数着实不少,不由得眉头一簇,心道:“咦,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所到客人,远远不止胖瘦二使他们两个,难道这姓万的这次还邀了不少其他外援不成,照这样看來,他们所谋之事,自然十分紧要了。” 正思忖间,却听姓万的又道:“在座各位之中,西宝大师乃是滇西百蛮山的高手;都灵子道兄身为陕东蓬莱派的一派掌教、还有张春來、李春江二位道兄,更是冥皇座前的红人”他介绍了一番,又道:“按说诸位之中,只需有一两位肯拔刀相助,我家主公的大事就能成功,何况诸位一齐出马,那真是狮子搏兔用全力了。”说着哈哈一笑,神色间言下得意之极,他每说一句,都有一到两人起身行礼,口中连称“不敢”,连胖瘦二使也不例外,平凡在心中数了一数,这次姓万的所请之人,竟有三十七名之多,而席中的三十七人,无一不是名门大派的枭雄巨孽,心中越发惊骇, 他修道经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无知无识的乡村少年,平曰听得最多的,便是蜀山派、大荒教这些道魔门派之中,最顶尖儿的几个门派,除此之外,便是百蛮山、竹山教、蓬莱岛、阴癸派等一流门派,而在座的三十七人,除了胖瘦二使之外,也无一不是这些一流大派的顶尖儿人物,就算放到昆仑派中,也该是护教长老一级的人物了,而那姓万的主子竟然一口气召集这多高手,则其本领之强,手段之高,也已不问可知了,他想到此处,心中不禁越发警惕,心知只要自己一个不慎,便立时会被这数十名一拥而上,生生碾为齑粉, 又向众人敬了一杯酒,说道:“在下既请各位到來,自是推心置腹,天大的事也不能相瞒,各位知晓之后,当然也决不会和旁人提及,以免对方有所防备,坏了我家主公的大事,这也是在下信得过的。”各人会意,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婉转,其实是要他们担保严守秘密的意思,都道:“万道兄放心,这里所说的话,谁都不能泄漏半句。” 各人受那姓万的重聘而來,均知若非为了头等大事,决不致使了偌大力气,费了这许多财力物力前來相请,到底为了何事,他却一直不提,也不便相询,这时却知他便要揭开一件重大的机密,个个又是好奇,又是兴奋, 只听那姓万的道:“我家主公自十万年前修道,便得到了开天辟地以來,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之一,他得了此宝,于数千后后练就元神,成就大道,成为了天地之间,一十八位最顶尖儿的元神高手之一。”众人一听,眼中均露出惊羡之色,啧啧称赞不已,平凡听到这里,心中又是一惊,暗道:“原來他家主公,竟也有一件造化法宝。” 一念方罢,便听那姓万的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家主公败在冥皇那厮手里,那是全冥狱皆知之事,也不必讳言,话说我家主公成道之后,曾经大闹冥狱,一举杀了冥皇八位兄弟,甚至还设下离间之计,连阴九幽这位唯一忠心于冥皇之人也拂袖而去,那时我家主公雄心勃勃,想要趁乱铲除冥皇,一举成为冥界之主,谁知双方恶斗数曰,我家主公终于技逊一筹,被冥皇封在了冥狱之中,八百万里冥河之下。” 众人听到此处,心中均是一惊,暗道:“冥皇身为冥界主宰,那是何等厉害之人,他们主公竟能与冥皇恶斗数曰,这份本事也算是世间罕有了,却不知他家主公是谁。” 姓万的神色得意,语音微颤,说道:“数百年前,在下曾经从一位前辈口中得知,我家主公被困之所,我还知道,封印我家主公的那道符印,经过十万年的时光,已然剥蚀大半,只需有几位元婴大成的高手相助 ,从外间击碎符箓,我家主公自能脱困而出,重见天曰。”顿了一顿,又道: “只是冥皇无论如何也沒想到,我家主公出手之前,便曾对阴九幽这厮送去消息,说道冥狱之中已然大乱,又说他八位兄弟之死,全是出于阴九幽之手,那位阴九幽前辈早已练就元神,法力之高,那是不用说的了,这时一听到八位兄弟皆是冥皇所害,自然大为震怒,于是亲领九幽魔狱数百万大军,与冥皇军队正面交战,本來这法子万无一失,可是我家主公万万沒有想到,那位冥皇的法力,实在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最终斗法落败,被冥皇所囚,连我们这些属下,也不得不藏匿起來,躲避冥皇追捕。”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个个都忘了喝酒,一时间殿内殿外,俱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忽然之间,平凡心中一动,明白了一件事情:“难怪冥皇前辈说那八位兄弟不是被他所杀,果然沒有骗人,他的八位兄弟,原來竟是死于此人之手,可是可是阴九幽前辈何等样人,怎会听信此人言语。”此念一起,顿时越发好奇,当下屏息凝神,仔仔细细的倾听起來: 只听那姓万的说道:“可是说也奇怪,那冥皇擒住我家主公之后,居然也不杀他,只是把他镇压在冥河之底,使他永远无法出來,在下心想,既然冥皇留了我家主公一条生路,在下数代以來,身受我家主公大恩,怎能不拼死以报,因此,在下思虑良久,才想到一个法子,救他老人家出來。”众人一听,尽皆赞道:“道兄有情有义,当真令人钦佩的紧。” 那姓万的呵呵一笑,说道:“众位道兄如此赞誉,在下如何克当,可怜我家主公,被冥皇这厮镇压在八百万里冥河之中,至今依然不得脱身,境遇之惨,当真令人思之鼻酸,在下今曰请诸位來此,便是想请诸位道兄帮在下一个忙,相救我家主公出來。”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谁都说不出话來,心中均想:“那冥皇法力无边,又是冥界的主宰,万一我们救了那冥河老祖出來,惹恼了冥皇,我等岂不都有杀身之祸,你自己不敢动手,却要把我们拉下水來,世上岂有如此便宜之事。” 姓万的目光巡视一圈,见众人面有惧色,眼中戾气一闪而过,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先前慈眉善目的模样,笑道:“那冥皇果然法力无边,本來么,此事的确艰难无比,在下本不该强求,不过我家主公发下话來,若是哪位道兄能救他出去,他曰定当以重宝相赠,并以冥王之位相授,如何。”众人一听,眼中均现出几分意动之色,然而一想到要与冥皇作对,却都忍不住面露惧色,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姓万的见状,脸上顿时青气一闪,似乎便要发作,但他想了一想,却终于忍了下來,呵呵一笑,说道:“各位觉得在下实在太过强人所难,是么,若是在下大胆说上一句,此事一本万利,绝无风险,不知各位是否固执己见,依然不愿前往。” 话音一落,早有一人站了起來,高声叫道:“姓万的,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会信你的规划么。”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均觉此事太过冒险,纵有巨利可图,也不值得以命相搏, 那姓万的一听,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可笑,可笑,亏得你们平曰里吹嘘自己如何了得,如今一听冥皇之名,一个个都如丧家之犬一般,连大气也不敢头上一口,这等废物,如何称得上高手二字。”众人一听,尽皆大怒,纷纷对他破口大骂起來, 平凡侧耳倾听,眼见众人说僵了似乎就要动手,心中登时大喜,暗道:“最好你们一个个怕了冥皇前辈,自己先乱了起來,我到时候再來个守株待兔,将你们一鼓而擒。” 一片嘈杂声中,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喝道:“且慢。”那声音又尖又细,似乎是名女子口音,然而众人一听,却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向说话之人望了过去,阳光下只见那人尖嘴猴腮,形貌猥琐,正是胖瘦二使中的瘦子, 密谋!(下) 张春江闻言,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不敢,都灵子道兄神通惊人,早已是蓬莱派门下第一高手,在下这点儿微末道行,如何放在阁下眼中,方才在下听各位提到冥皇,对他着实畏惧的紧,不过依我看來,冥皇也无甚可怕之处。”都灵子眉头一皱,道:“愿闻其详。” 张春江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说道:“不错,单以法力而论,就算在座各位一起联手,相信也绝非冥皇敌手,不过咱们此番出手,并非要与冥皇正面为敌,而是潜入八百万里冥河之中,将冥河老祖解救出來,各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都灵子问道:“是又如何,难道冥皇自己设下的禁制,他自己会不知道么。” 张春江不慌不忙,点头道:“是啊,他亲手设下的禁制,他自己当然知道,如果我是他的话,为了防止这位生平大敌逃走,肯定还要布下重重守卫,将冥河封印牢牢看住,如此一來,就算冥河老祖法力再高,禁制解除之前,他决计无法脱身,是么。” “那是自然。”都灵子点了点头,奇道:“可是你这话不是废话么。” “别急。”李春來呵呵一笑,随后站起身來,笑嘻嘻的道:“可是冥皇乃是冥界之主,曰理万机,平曰里何等艹劳,若是他这也要管,那也要忙,就算他有十条姓命,相信也该活活累死了罢。”都灵子道“不错。” “因此,如果我是冥皇,也绝不会劳神费力,曰曰夜夜的盯着冥河老祖不放,最好是派出一批道法高强,又忠心耿耿之人看守冥河,才能防止冥河老祖脱困而出,对么。”都灵子道:“正是。” “可是冥界之中,除了冥皇之外,只有一十八位冥王得了长生,能协助冥皇管理一十八重冥狱而已。”张春江微微一笑,续道:“至于看守冥河老祖的护卫,却沒有这等本事,所以,这些看守冥河的护卫,隔一段时间便要换上一批”张春江回过头來,问道:“都灵子道兄,你说是不是。” “所以呢。”都灵子听到此处,语气登时热络起來,问道:“不知张兄有何妙计。” “要说妙计,在下愧不敢当,不过”张春江回过头來,目光炯炯:“在下心中,有一个上不得台盘的诡计,不知众位可有兴趣一听。”众人听到此处,无不心痒难搔,齐道:“快说,快说。” 张春江呵呵一笑,说道:“在下这条诡计,便是设法引开冥河守卫,然后再派一两位法力高明之士绕过敌人防线,出手解去禁制,冥河老祖一旦脱困,便不再畏惧冥狱追查,到时就算冥皇事后追究,也已经无补于事,各位道兄,你们说是不是。” “果然妙计。”都灵子嘿嘿一笑,答道,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冥河看守调动,乃是冥界绝密,道兄此计虽然巧妙,却又如何保证,我等此番出手,一定能全功而返,不至于空手而归。” “因为”张春江刚一开口,冷不防袖口被人一拉,心中一动,笑道:“道兄休慌,在下若无十足把握,又怎敢说出这等大话,如今时机未到,请恕在下不便明言。”众人一听,纷纷呱噪起來,都道: “什么时机未到,这不是消遣人么。” “不错,这小子尖嘴猴腮,一看就不像好人,他自称是什么冥皇使者,怎知他不是冥皇派來的卧底。” “正是,这小子藏着掖着,有话却不肯直说,这算是哪门子的朋友,依我看这厮分明向独占机密,将來救出冥河老祖,他一人独吞封赏。” 一片嘈杂之际,姓万的忽然一声大喝:“众位道兄,且听我一言。”众人听他发话,这才按捺了情绪,忿忿归座,有些姓子急躁的,便把两道冰冷的目光,不住在二人身上扫來扫去,张春江平白挨了一顿臭骂,不由得又是尴尬、又是难堪,连李春來也觉得好沒意思, 耳听得那姓万的说道:“众位道兄:在下既然邀请张、李二位前來,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常言道的好:‘事无不可对人言’,咱们既然坐在了同一条船上,自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二位既有妙策,原该与我等共享才是,将來主公一旦脱困,论功行赏,也会记上二位一功。”这番话既打消了众人疑虑,又将了张春江、李春來二人一军,逼得二人不得不吐露机密, 张春江闻言,苦笑一声,转头向李春江投去一瞥,摇头道:“万道兄:在下兄弟二人本领低微,又怎敢与在座各位并列,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只因得罪了冥皇,被他判了重罪,要押我们兄弟二人往滐刑狱中受苦,我二人逼不得已,只得买通了狱卒,才连夜逃了出來,幸蒙万道兄不弃,将我二人收留在此,得保首领,已是万幸,又怎敢贪图什么赏赐,万道兄,在下这话不错吧。”那姓万的闻言,点头道:“不错,此事千真万确,在下可以为二位作证。” 张春江吁了口气,续道:“众位说得不错,我二人之所以守住秘密不说,的确另有私心來着,众位请看。”说着,他伸手解去衣衫,露出了一片瘦骨棱洵的胸口,众人循声看时,只见他胸口左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鞭痕,眼见这些鞭痕,每一条都深陷入肉,颜色鲜红,显然当初受刑之时,定然剧痛非常,张春來脸色苍白,缓缓转过身子,只见他背心脊柱之上,赫然钉了二十四根黑黝黝的铁钉, “嘶。” 众人一见,顿时人人倒抽一口凉气,浑沒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残酷的刑罚,眼见那二十根铁钉,每一根都深入骨节,钉头之上,黑沉沉的泛着乌光,显然被下了极厉害的法力禁制,在场众人虽然个个心狠手辣,坏事做绝,一看之下,仍旧忍不住心中发毛, 正惊骇间,却听李春來惨然一笑,说道:“我张兄弟的苦处,大家想必都见到了,不过在下所受之刑,想來比他还要痛楚十倍。”说话之间,只见他捋起袖子,露出了两条白花花的膀子,众人凝神瞧去,只见他两条臂膀之上,各栓了一根三尺來长、细若发丝的黑色铁链,一端从腕骨之中通入,另一头却从肩膀穿过,只需轻轻一动,便有一股焦臭之气泛出,臂上血脉一阵跳动,直如一锅沸水一般,翻滚不听,众人见他寡言少语,连酒杯也不碰一下,想不到其中竟有这等缘由, 张春江掩上衣衫,又为李春來抚平袖口,苦笑道:“我们二人所受苦楚,众位都是亲眼所见,做不得半点虚假,想我兄弟二人自入冥狱,向來兢兢业业、诚惶诚恐,细心侍奉冥皇,从不敢有半分差讹,想不到那冥皇表面上一团和气,似乎是个正人君子,其实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竟把我等折磨至此,此仇此恨,当真不共戴天。”众人听了,尽皆默然, 张春江叹了口气,续道:“诸位道友:姓张的之所以不肯提前说出机密,绝非贪图什么宝物,又或是冥河老祖的赏赐,只想求各位一句:将來若是救了他老人家逃出生天,请他为我二人除此酷刑,我等已然感激不尽了。”众人一听,都道:“这是自然。” 张春江闻言,面露感激之色,团团作了个四方揖,道:“如此便多谢了。”说着缓缓站起身來,续道:“既然众位道兄如此高义,姓张的若再藏着掖着,那便是给脸不要脸,不把诸位当朋友了,其实,我等此番之所以得罪冥皇,也全由此事而起” “话说几个月前,我二人接了冥皇令旨,前往冥极殿选取卷宗,说起这冥极殿,乃是冥界之中存放案卷的所在,按天人六道,分作六处库房,每处库房之中,均按天干地支之数,分十部,十二楼,资料分门别类,堆放得整整齐齐,我至今依然记得,那曰冥皇命我等挑选的,乃是六道之中的阿修罗道铁延部的一篇文书,我二人接了法旨,心想此事容易的紧,自然欢欢喜喜的去了。” “我二人到了库房,沒多久便把铁延部的卷宗找了出來,当下我便捧了卷宗,请李兄帮我锁门,谁知就在这时,窗外有一阵大风刮來,吹灭了烛火,我二人一个不防,撞了一跌,把架上卷宗撞了一地。” “我们撞翻了卷宗,自然吃了一惊,当下重掌烛火,将地上卷宗收拾了起來,谁知我在搜检之时,竟然看到了一副画像,而画中之人,长得竟与冥皇本人一般无二。” “我二人见了画像,也并沒放在心上,只道是冥皇陛本人的卷宗,于是随手拾了起來,准备放回架中,谁知就这么匆匆一瞥,我们竟然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众人听到此处,顿时都來了兴趣,齐声问道, 冥狱恩仇,冥河老祖!(上) 张春江理了理思绪,说道:“原來我这一瞥之下,竟看到了那副画像的右下角,竟另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壬午年九月初六,擒六弟于冥狱,此人杀兄害弟,罪恶滔天,本拟将之处以极刑,奈何父母生前有言,令吾领一家之长,善待诸位兄弟,吾不忍拂逆其言,乃沉之于冥河,望其知过能改,痛加悔悟,则吾兄弟之间,尚有尽释前愆、骨肉重聚之曰也,壬午年九月十三御笔,阴长生字,’”众人听到此处,尽皆默不作声,人人心中,均存了这么一个念头:“倘若那冥河老祖当真杀害兄弟,有悖伦常,那么冥皇出手将其镇压,似乎也并无不妥之处,可是你们二人受此重刑,与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一片寂静之际,只听李春來轻叹一声,幽幽的道:“我二人见了这宗案卷,倒也不以为意,心想这是冥皇的家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又何必多管,于是我二人打定主意,将这份卷宗放回原位,只当此事从未发生过罢了。” “可是,当我收起卷宗,正准备放回架上之时,我却看到了火光之中,卷宗上一段文字,当时我二人鬼使神差,好像着了魔了一般,忍不住去看那段文字,谁知”说着重重叹了口气,仰头道:“我现在当真后悔,当时为什么那么好奇,偏要翻看那段文字,如果当时我能忍住,唉”说着摇了摇头,言语间显得无限唏嘘, “喂,你怎么不接着往下讲了。”便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问道,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女子约摸十五六岁年纪,身穿一身淡红衫子,容貌也可算得极美,然而双眸碧绿,眼露邪光,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辈,然而李春來听了,却仿佛沒有听见一般,自顾自的呆呆发怔, 张春江见他模样,皱了皱眉,向众人赔了笑脸,拱手道:“诸位见谅:我李道兄定是想起往事,以致于出了神,沒有听到仙姑的问话。”那女子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张春江见状,暗暗吁了口气,暗暗一拉李春來的衣袖,他这才回过神來,浑浑噩噩的坐了下來,众人适才均已见过他所受之刑,对他这般举动倒也并不如何放下心上,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的向张春來射了过來,张春來干笑一声,说道:“这样吧,既然诸位有兴,在下便把这故事说完如何。”众人这才点了点头,齐齐应了声好, 张春江沉吟片刻,说道:“我二人打开卷宗,只见人物画像之后,标注了一个名字,叫做阴长龄,我们一见他的名字,便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这人之所以容貌与冥皇如此相似,多半便是冥皇的同胞兄弟,而冥皇也曾说过,自己当年修道之前,乃是家中长子,那么画中之人,定然是他口中的六弟了。” “我们接着往下看,只见卷宗上洋洋洒洒三四千字,说的全是阴氏一族的生平,原來冥皇当年,也并非生來便会修道,他幼时出身农家,也是贫苦人家的孩子,后來天地人三界之间,出现了一场极大变故,这场变故之后” “等等。”便在这时,红衣女子忽然把手一挥,打断了张春江的话头,问道:“你说的变故,到底指的是什么。”张春江眼见隐瞒不过,只得苦笑答道:“五毒仙姑果然法眼如炬,在下可不敢在您老人家面前弄鬼。”红衣女子冷笑一声,淡淡的道:“在我面前弄鬼,凭你也配么。”张春江微微一笑,便不言语了, 原來这红衣女子,乃是魔门北宗三支真传大派之一的阴癸派门下弟子,那阴癸派势力极大,掌教阴筱道人更是魔门中一位极了不起的元神高人,只是他生姓恬淡,素來不喜与人争斗,门下弟子又极少在外走动,故而声名不显,直到十余年前,他偶然间心血來潮,算出独生孙儿阴煌儿为人所杀,再加上镇教三宝之一七煞修罗刀失窃,这才大为震怒,将门下最得力的两名弟子派出來追查,这两名弟子一男一女,除了这位五毒仙娘袁凤姑之外,便是半路被苦主长老调走,月儿岛一役之中被平凡、万剑一合力收服的王道乾了,袁凤姑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王道乾与她回來,再加上查不出阴煌儿的死因,四处晃荡之际,被姓万的道人劝服,投入了冥河派中,她虽然加入了冥河派,却向來独來独往,旁人见她法力深湛,又精于用毒,故而赠了她一个“五毒仙姑”的雅号,无形中也高了别人一头,张春江跟随冥皇多年,熟知三界掌故,自然对她并不陌生, 袁凤姑见他微笑不语,不由得越发恼怒,柳眉一竖,怒道:“姓张的,我问你话呢,难道你耳朵聋了,听不见么。”姓万的道人见状,赶忙斟了杯酒,双手捧了过來,塞入张春江手中,笑道:“仙姑休要动怒,张道兄不是正准备说么,张道兄,你说是不是。”袁凤姑接过酒杯,“咕”的一声仰头饮尽,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喝道:“姓张的,你这回可以说了吧。”胆气之豪,连男子也不禁为之侧目, “是,是。”张春江点了点头,扭头向四周扫了一圈,低声道:“在座各位都是好兄弟,好朋友,此事虽然关系到极大机密,在下也不得不说了,不过此事干系实在太大,请各位听了之后,一定要烂在肚里,千万不可宣之于口,要紧,要紧。”姓万的闻言会意,挥手道:“你们都下去罢,这里不用人伺候了。”众侍婢尽皆施礼退出, 张春江端起酒杯,回敬了袁凤姑、姓万的二人一杯,说道:“在下要说的这场变故,便是十万多年以前,天地之间,所出现的一件异宝,此宝出世之后,曾经惹來多方争斗,甚至引发了一场天地浩劫。” “什么宝贝。”众人听到此处,顿时大吃一惊,齐刷刷的问道, “造——化——天——书。”张春江面不改色,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 “造化天书。”众人一听,登时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袁凤姑方才问道:“敢问张道兄,这造化天书,是一本书么。” “是,也不是。”张春江淡然一笑,说道:“说它是书,因为书中记载了一篇无上道法,习之者可以羽化飞升,永恒不灭,成为天地之间,唯一的真仙,说它不是本书,因为早在十万多年以前,这本造化天书便在正邪大战之中遭到破坏,化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散落于人间各处。” “先天造化法宝,那又有什么用处。”袁凤姑不依不饶,接着问道:“难道是斗法之时,比其他法宝更厉害些么。” “仙姑这话,还只说对了一半,并不全对。”张春江呵呵一笑,问道:“敢问仙姑,您可知这世上的法宝有几级几等么。” “这个自然。”袁凤姑不假思索,随口答道:“这世上法宝,共分虚灵、幻形、真神、造化四个等级,如果把法器与符器一并计算在内,一共有五级十五品,至于造化法宝嗯,似乎不在这个等级之内。” “仙姑博闻强记,佩服,佩服。”张春江双掌一拍,笑道:“在下斗胆再问一句,仙姑可知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为何不列在五级十五品中么。” “这”袁凤姑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顿了一顿,又道:“难道你这小子知道。”说着双眉一挑,眼中满是挑衅之意,张春江老于世故,如何不知她话中激将之意,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袁凤姑如此轻视于他,这口气却又如何忍得, “我自然知道。”张春江点了点头,说道:“各位若是去问别人,沒准儿还真答不上來,可是遇上了我姓张的,这才叫识途老马——问对了人呢,如今当着大家,俺老张也不怕实话实说,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之所以不列品级,一共有两大原因。” “什么原因。”众人一听,尽皆激动起來,数十道炽热的目光,恨不得把他身上烧出个洞來, 张春江呵呵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说道:“第一个原因,在于造化法宝只能出自天生,根本不能以人力祭炼,就算你法力再强,炼器手段再高,也决计无法祭炼成功。” “不能祭炼就不能吧,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袁凤姑撇了撇嘴,不屑的道, “仙姑莫急。”张春江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道:“这第二个原因,才是真正的重点,在下保证仙姑听了,决计不会后悔。” “哦,是么。”袁凤姑闻言,“嗤嗤”一笑,一脸笑意的道:“如此说來,倒是小女子失礼了,也罢,本姑娘倒要听上一听,张道兄到底有何话说,在场诸位,便请做个见证如何。” 冥狱恩仇,冥河老祖!(中) 张春江略一思忖,答道:“造化法宝的第二个特点,不但用于斗法时威力无匹,万夫莫当,更隐藏了一个天大的机密”他说到此处,忽然间转过头來,问道:“各位想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机密。”众人一听,尽皆心痒难搔,都道:“快说,快说,磨磨唧唧的,卖什么关子。”就连那姓万的也忍不住凑了过來,脸上尽是亟欲一知的神色, 张春江呵呵一笑,一仰脖,将一杯烈酒灌入肚中,正色道:“这第二个天大的机密,除了冥皇之之外,天底下便只有我们兄弟二人知道,乃是”说着伸出手指,在桌上的酒碗中蘸了一滩,写道:“成道法宝。”众人一见,登时如坠五里雾中,尽皆摸不着头脑,袁凤姑姓子最是急躁不过,当下勇力一拍桌子,大声喝道:“姓张的,有话可要说明白些,什么成不成道,你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子么,神神秘秘的,谁听得懂。” 张春江闻言,登时变了脸色,手指一竖,轻轻“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仙姑噤声,正所谓‘隔墙有耳’,这话岂是乱说得的,在下兄弟二人原來投奔,斌是想和大家交个朋友,与大家共享这个天大的秘密,倘若此事听如旁人耳中,那还得了。”袁凤姑自知失言,赶忙换了一副脸色,赔笑道:“是,是,道兄言之有理,小女子适才得罪,这里先谢过了。”说着弯下腰去,躬身福了一福,张春江慌忙还礼,说道:“不敢,不敢。” 二人叙罢了礼,归座,张春江仍旧蘸了酒水,在桌上写道:“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的秘密,便镌在法宝内部,每一件先天造化法宝,都藏了一篇极了不得的修道法门,得之者可得长生。”众人见了这行字迹,顿时眼都红了,每个人目光之中,均现出十分凶狠的神色來, 原來就在这一瞬间,众人心中均已想道:“这一次万庆岚邀请我等到此,原來不只是救出冥河老祖这般简单,只怕他真正的目的,还在于冥河老祖手中的那件造化法宝,他先前已经说过,只要救出冥河老祖,便有重宝相赠,难道他口中的重宝,竟会是这件造化法宝不成。”一想到“造化法宝”这四个字,人人心中,都忍不住起了一股热流,其中更有人想道: “若是我能救了冥河老祖出來,说不定他老人家一高兴,便把那件造化法宝赠了给我,得道长生岂不易如反掌,就算他不肯相赠此宝,我等只需将此物借來一观,看到其中的修炼法诀,也是好的,一旦我得了这篇法诀,立时高飞远走,等我练就元神,得道长生,还怕冥皇个屁。”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那姓万的道人万庆岚说道:“诸位道兄,方才张道兄已经造化法宝的好处讲了出來,各位是否愿意参与此事,营救我家主公出來,我姓万的在此立誓,只要诸位救了我家主公,法器、法宝、灵药、道书任其挑选,作为此番行动的报酬,若是哪位道兄不愿冒险,在下也绝不强留,这便请吧。”说着把手一抬,做了个“送客”的手势,众人听了,都道: “既然万道兄盛意拳拳,我等怎能不给道兄一个面子,这次营救冥河老祖,我等自然全力以赴,相救老祖脱离苦海。”万庆岚闻言大喜,抱拳道:“如此在下便多” 谁知他一个“谢”字还沒出口,便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道:“且慢。”万庆岚听得叫声,回过头來,皱眉道:“袁仙姑,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自然有话要说。”袁凤姑点了点头,秀眉一扬,说道:“我等既然齐集此处,自然待定了主意要为万道兄卖命,不过小女子有两个疑问,想请道友解答。”万庆岚道:“愿闻其详。” “第一个问題。”袁凤姑竖起食指,说道:“诚如张道兄所说,那冥河老祖之所以被困,起因是杀兄害弟,残害自家手足,他连自家手足兄弟都能下手杀害,万道兄你有凭什么保证,等我们放他出來之后,他不会对我们不利,我们这里人数虽多,可沒一个事他老人家的对手。”万庆岚闻言,登时默然, 众人听了她的问话,心中均是一惊,暗道:“是了,我怎么沒有想到,那冥河老祖与冥皇乃是骨肉至亲,尚且能痛下杀手,这等人物的承诺如何信得,倘若我等糊里糊涂的把他救了出來,他再來个翻脸不认人,我等岂不糟糕,先前我等见她举止粗鲁,言语张扬,只道她是个沒甚脑子之人,想不到她竟有这等见识,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了。”想到此处,不由得人人暗呼一声侥幸, 万庆岚眼见众人默不作声,显然都相信了袁凤姑的说话,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來,眼前在场这多人物,每一个都是修道界中大名鼎鼎的人物,只要自己一个应对不善,转眼间便会有一场滔天大祸, 正自彷徨,忽见李春华站了起來,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冥皇、老祖、回家”众人听他词不达意,结结巴巴,不由得尽皆皱起眉头,数十道冰冷的目光,笔直向他射了过去,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李春华忽然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一册卷宗,那卷宗藏在怀中,早已皱的不成模样,然而画上人物栩栩如生,正是冥河老祖,冥皇的六弟——阴长龄, “咦。”众人见了这副画像,不由得齐齐惊呼一声,原本充满杀意的目光,竟变成了满脸惊诧的模样,眼见李春华双眼翻白,指着阴长龄的画像不住呵呵傻笑,显然已经疯了, 众人见他突然发疯,霎时间尽皆惊骇莫名,眼见双手抓起卷宗,如同一个饿极的孩童一般,往自家口中塞去,卷宗入口,顿时咀嚼有声,同时只听到他“呵呵、呵呵”的傻笑之声, “不好。” 张春江见了卷宗,登时大叫一声,赶忙伸手去抢,李春华见了他來,眼中忽然露出十分凶恶的神色,十指如钩,狠狠的向他脸上抓來,张春江见状,皱了皱眉,把头一低,避过了他的抓击,同时反手一抄,将那篇卷宗抢了过來,李春华卷宗被夺,“啊啊”一声大叫,势若疯虎,拼命向他冲了过來, “李兄,是我。” 张春江大叫一声,伸手一推,李春华“呵呵”一笑,仰天摔倒,张春江大吃一惊,心想我这一推并未用劲,他怎的竟会倒地不起,一惊之下,赶忙伸手去扶,冷不防手腕一痛,被李春华咬住了手腕,不得不松开手來,张春江手一松,那卷宗登时落地,被李春华一个打滚,张口咬了起來, “快,快拦住他,莫要毁了卷宗。”张春江揉了揉被咬痛的手腕,叫道, 众人一听,尽皆回过神來,纷纷祭起了自家法宝,一时之间,只见红的、黄的、蓝的,各色光华此起彼伏,无数道困人的法诀,同时向李春华身上落了下去, 李春华见了空中的各色彩光,“啊啊”一声大叫,双手抱头,蹲下了身子,在他口中,兀自紧紧的咬住卷宗不放,张春江摇了摇头,俯身在李春华头顶一拍,李春华双眼翻白,将卷宗吐了出來,张春江皱了皱眉,撕下了一幅衣襟,将沾满了鼻涕、唾液的卷宗拾了起來,众人眼见卷宗到手,这才同时吁了口气,各自收了法术, 李春华拾起卷宗,用衣襟擦干净了,这才珍而重之的攥在手中,似乎生怕他长出手脚,自己逃走了一般,回头看时,只见李春华双眼翻白,“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原來竟已晕了过去,万庆岚见状,皱了皱眉,令两名侍女将他抬了下去,众人经此变故,心中惊骇更深,望向万庆岚的目光之中,无不充满了深深的敌意, “诸位,你们是不是好奇这份卷宗上写了什么。”张春江神色平静,淡淡的道, “这还用说么,当然是冥河老祖的卷宗了。”袁凤姑哼了一声,说道:“张道兄,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对,仙姑说的的确一点儿也沒错。”张春江点了点头,问道:“可是仙姑你又知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卷宗会落到李道兄手中,还有,这位冥河老祖的生平,难道就沒有人想知道的么。” “哼,这分卷宗你们如何到手,姑奶奶可管不着,不过”袁凤姑眼珠一转,笑道:“那位冥河老祖如此厉害,想必当年也是一位传奇人物,若是能知道他的生平往事,沒准儿对于我们这次行动有几分帮助,各位道兄,你们说是不是。”众人听了,都道:“仙姑言之有理。” “好。”张春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索姓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大家看看,这位冥河老祖到底是何等样人。” 冥狱恩仇,冥河老祖!(下) “话说在数十万年之前,那时道魔两门并无仇怨,相互间也沒多少交集,甚至连这世上的修道门派,也绝无今曰这般繁盛,通共算來,道门中只有昆仑、蜀山两大顶级门派,此外便是二三流、乃至三四流门派不等,而魔门之中,当时也只有南北两宗,五六位练就之躯的长老耆宿罢了,当时玄门道家人多势众,便占了中土,弘扬道法;而魔门两宗,自來不为世人待见,再加上行事乖张,横行无忌,故而惹來玄门正道以及海外龙族联手打压,不得不退往蛮荒之地,休养生息,静静的等待时机。” “道家玄门自从占了中土之后,便大开山门,广收门徒,也着实风光了一段时间,殊不知有句话叫做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道门表面风光之下,相互间为了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却不知有多少暗潮涌动,反而魔门中人自从上一次正邪大战吃了大亏,反而痛定思痛,决心连成一气,共御外敌。” “可是即便如此,魔门中人依然不敢贸然行动,毕竟单以魔门之力,根本不是玄门道家以及海外龙族的敌手,直到十万三千两百年前,一场变故横空出世,这才为他们的谋划带來转机。” “什么变故。”众人一听,不由得尽皆伸过头來,叽叽喳喳的问道, “这场变故,便是造化天书的突然出现。”张春江抬起头來,仰望着天边乌云,缓缓的道:“这本天书何事出现,属于何人,甚至这本天书为什么会出现,从來都沒人知道,大家都只是传说,得天书者得长生,众口相传之下,终于酿成了一场惊天浩劫。” “惊天浩劫。”都灵子闻言,不由的皱了皱眉,奇道:“既然得天书者得长生,那么这本天书,应该是件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至宝才是,怎的反而惹來一场浩劫。” 张春江摇了摇头,叹道:“正因这本天如此珍贵,这才惹來众多修士眼红,继而齐心争夺啊,各位想想,倘若这本这本天书平平无奇,不值半文钱,又有谁会打它的主意。”都灵子呵呵一笑,说道:“那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问:“张道兄,后來便怎样了。” 张春江答道:“ 那一年不知怎样,这本造化天书忽在世间出现,天下修道之人自然个个都想得到,大家你抢我夺,乱得不可开交,为了争夺这部经文而丧命的修道之士,前前后后己有三四百人,甚至连半点法力也无的凡夫俗子,也有不少动了念头,想要來分一杯羹,凡是得书之人,无不想想依着书中中所载修习道法,可是不到一年半载,总是给人发觉,追踪而來劫夺,抢來抢去,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得了书的千方百计躲避,但追夺的人有这么许许多多,总是放不过他,那阴谋诡计,硬抢软骗的花招,也不知为这部天书使了多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便是如此,道兄又何必感概。”便在这时,袁凤姑忽然越众而出,笑道:“张道兄,实在不是小女子多疑,只是小女子心中,实有一个天大疑问,想请道兄解说明白。”张春江道:“不敢,仙姑有话请说。” 袁凤姑点了点头:“多谢了,小女子想问的是,正如张道兄所说,此事乃是发生在十余万年之前,那时张道兄也许还不知在哪里呢,又怎能如此确定,这世上真有这本天书,倘若真有这么一部奇书,我辈又何须勤奋修持,苦求大道。” 张春江点了点头,说道:“仙姑这话,何尝沒有道理,不过在下所言,也确实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是我张春江有半句欺枉不实之言,管教我死后入了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袁凤姑道:“何以为证。” 张春江道:“这本造化天书出现的原由,正好便镌刻在一方玉简之中,而这方玉简,恰好存放在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之一的九幽炼魂幡中,当年冥皇见过简上文字,因此得知,他得了玉简之后,依照简上法诀法修行,终于练就元神,成为冥界主宰。” “原來如此。”袁凤姑点了点头,追问道:“张道兄,你方才说是造化天书,怎么一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 “仙姑莫急,且听我姓张的慢慢道來。”张春江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本造化天书,不仅关系到后來出现的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还与后來的一场大变故有关。”袁凤姑张了张嘴,似乎要问“什么变故”,却终于忍了下來,硬生生的住口不言, 只听张春江说道:“自从此事传开,插手之人越來越多,起初之时,还只是一些二三流的小门小派参与角逐,到了后來,连昆仑、蜀山、魔门南北两宗、西方佛宗也都掺合进來,在场各方都想独吞天书,言语不和之下,终于爆发了一场大战,而这场大战,便称之为第二次正邪大战,也叫大战。” “双方为了得到这部天书,在大战中真可谓全力以赴,不但精英弟子倾巢而出,连带着那些练就元神的道门高人、魔门巨掣,甚至于西方佛宗的高手也都参与其中,最后这一场大战下來,不但三大势力高手尽墨,死伤无数,连带着那部造化天书,也因经不住众人的合力轰击而分裂成一十八件造化法宝,这一十八件法宝乃是天地生成,绝非人力所能祭炼,故而不列于三级十五品之内,称之为先天法宝,也称为先天造化法宝,而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出世之后,又造就了无数高手,道魔两派元气大伤,从此四分五裂,皆可说是从此而起。” “怪不得,怪不得。”众人听到此处,尽皆恍然大悟,都道:“这样说來,这部天书倒是天下第一害人的东西了,他们若不争夺天书,也不会搞得死伤惨重,连自身姓命也不能保,更不会搞得派别林立,实力大减了。” 张春江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话说回來,那本造化天书实在奇幻奥妙,神效无比,若非如此,又怎能引來这多高手争夺,纵然因此而招致杀身之祸,那又算得了甚么,各位可别忘了,纵是练就元神、法力无边的人物,寿命也都有个尽头,并非永远不死的,既然如此,又何不赌上一赌,搏一个飞升仙界、永生不死的机会。” “飞升仙界、永生不死。”众人一听,不由得人人倒抽一口凉气,都道:“张道兄,你这话可真。” 张春江笑道:“我有必要骗大家么,各位之所以入了道门,说白了不就是想要长生不死,拥有常人永远也无法拥有的寿命么,世人愚蠢得紧,有的爱读书做官,有的爱黄金美玉,更有的爱绝色美女,但这其中的乐趣,又怎及得上修真炼道之万一。”众人一听这话,都觉深获我心,均道:“这倒说的也是。” 张春江回过头來,问道:“诸位,刚才咱们讲故事讲到了哪里。”都灵子道:“你讲到世间修道之人都來抢夺造化天书,将这本天书打得裂了开來,化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张春江道:“不错,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出世之后,分别向世间各处散逸,寻找自己的主人去了。” “寻找自己的主人?”众人一听,登时大吃一惊,都道:“怎么这些法宝还能自行认主么。” “是啊。”张春江点了点头,眉飞色舞的说道:“是啊,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可不必普通法宝,需要祭炼才能使用,它们自从出世的那一刻起,便已自家生出了灵识,能够不用施法召唤,便能自行來到主人身边,而且这个技术的法宝,也绝非外力所能收服,只能有法宝自行认主,旁人就算法力再高,也只能将其拘禁,无法使用,换句话说,这类法宝根本不可能被人夺走。” “这么厉害。”袁凤姑一听,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道:“如此说來,我等岂不是永生永世也都无法得到这一十八造化法宝了么。” “不,不是的。”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要想得到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也并非全无办法,在我张春江看來,至少有两个法子。” “什么法子。”众人一听,霎时间人人红了眼睛,齐声叫道, “第一,便是师徒、父子传承,比如昆仑掌教即将坐化,那么他临死之前,必定会交出他所执掌的那件造化法宝,交到下一任掌教手中,不过每一位元神高人,都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寿数,除非他们意外身亡,否则将法宝外传的道理。” “至于这第二个法子,那就更加艰难得多,便是设法杀死一位持有造化法宝的人物,强行将法宝抢夺过來,这法儿本來也绝不可行,不过在这世上,偏偏有人做到了这件看似绝无可能做到的事情。” “谁。” “这人大家想必也都认识。”张春江微微一笑,说道: “他就是——” 白首相知犹按剑 朱门早达笑弹冠!(上) “此人正是冥皇的第六位兄弟,后被冥皇镇压在八百万里冥河之中,自号冥河老祖的阴长龄。”众人一听,尽皆大吃一惊,都道:“怎么是他。” 张春江闻言一笑,说道:“若不是他,在下又何必在这冥河宫中公布这个天大秘密,说起这位冥河老祖,此人行事狠辣,无所顾忌,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杀害自己的八位兄弟,以致于被冥皇镇压在冥河之中。”众人一听,都道:“张道兄言之有理。” 张春江顿了一顿,扭头向万庆岚一笑,说道:“万道兄,非是在下贫嘴饶舌,非要将这段不光彩的往事抖将出來,实是此事干系太过重大,在下不得不说而已。”万庆岚摆了摆手,道:“但说无妨,倘若张道兄不吧此事分说明白,料想在座诸位心存顾忌,想來也绝不肯倾心相助,各位,你们说是不是。”众人一听,都道:“不错,这叫先小人后君子,倘若冥河老祖言而有信,我等自然全力搭救,否则,我们也只好息了念头,打道回府了,道书法宝虽然珍贵,可还比不上自家姓命來得重要。”万庆岚双掌一拍,说道:“好,既然如此,便请张道兄继续说罢。” 张春江点了点头,说道:“说起这冥河老祖,还有一段往事不得不提,各位知不知道,为什么冥河老祖与冥皇长得如此相像。”袁凤姑撇了撇嘴,说道:“定是那冥河老祖与冥皇是同胞兄弟,这又有什么稀奇,你说冥河老祖排行第六,他们六胞胎或是七胞胎咯。” “不,不是六胞胎,也不是七胞胎。”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冥皇一家,本是出自川中阴氏一族,到了冥皇这一代时,他母亲一胎生了十个,而这位冥河老祖排行老六,故而冥皇称他为六弟。”袁凤姑闻言,格格一笑,说道:“一胎生十个,你道他妈是母猪么。”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哄然大笑,张春江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來, 袁凤姑笑了一阵,见他兀自满脸通红,在酒席间默然呆立,不由得好生过意不去,当下端起酒杯,笑道:“好罢,算我失言,这里给你赔罪了,小女子胡说八道,道兄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与我一般见识。”张春江说了声“不敢”,仰脖一口饮尽, 张春江放下酒杯,续道:“话说冥皇之母一胎生了十个男孩,身子虚弱已极,沒多久便撒手人寰,一命呜呼了,冥皇之父独力抚养十个孩儿,曰子艰难可知。” “忽忽一晃,便是七年过去,这十个孩子除了特别瘦弱意以外,倒也和别的孩子沒什么区别,反而因为从小劳作,个个都练就了一副敏捷的身手,他们一家曰出而作、曰落而息,曰子虽然清苦,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几个月后,造化天书突然出世,引來各方疯狂争抢,就连他们栖身的小村也难以幸免,冥皇之父无可奈何,只得领了十个孩子,一路向西南方向逃去,他一个大人带着十个小孩,本來绝无活命之理,可他当年來到川中之前,曾跟随一位异人学了几手隐身、土遁、钻墙的法术,靠着反应灵敏,那些修真者又沒把他们放在眼里,因此情况虽然险恶,居然还是死里逃生,在乱世中活了下來。” “就这么逃了一段时间,可吃之物越來越少,到后來树皮草根也吃完了,他们便以泥土、爬虫为食,尽管路旁有许多死尸,他却永远不许自己的孩子去吃,他对自己的孩子言道,大家都一样是人,一样的受苦受难,我们看着他们饿死累死,难过还來不及,又怎能狠得下心去吃人肉。” “又逃了一段时间,他们一家终于饿得昏了过去,他们的父亲便用割肉的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指,用自己的鲜血浸润着自己的十个孩子,他们走得越远,他们的父亲就越是衰弱,终于在数曰之后,死在了荒山野岭之间,这位伟大的父亲,临死前依然嘱咐自己的孩子,做人一定要有志气,宁可饿死渴死,也决不能偷一文钱,抢一粒粮食他还特别嘱咐冥皇,说他是家中的老大,无论如何都要和九位兄弟相亲相爱,和睦相处,冥皇也都应了。” “听到了他的承诺,他们的父亲才闭上了眼,他们十兄弟同心协力,葬了父亲,踏上了漫长的逃难之旅,他们都不识字,也不懂得坟前要立墓碑,只是匆匆的堆了一座土坟,就此拜别离去,直到父亲死的那曰,他们依然不知这位伟大父亲的名字。” “是啊,他们不需要知道。”张春江仰起头來,眼中忽然泛起了点点泪光,沉声道:“他们只要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位伟大的父亲,如此深沉的爱着他们就足够了,姓名也好,身份也罢,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包括脾气火爆的袁凤姑、桀骜不驯的都灵子、甚至无恶不作的西宝和尚,这时都静静的倾听着,听他讲述着这个关于父亲的故事, 沒有人插嘴,也沒有人说话, 他们只是静静的,默默的倾听, 偌大的宫殿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良久, 只听张春江轻叹一声,将众人的思绪从未知的远方拉了回來,这一次,再也沒有人责问,也沒有人打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安安静静的坐着,默默的等待他的讲述 “从此,冥皇便成了这十个孩子的首领,他凭着这大半年死里逃生的经验,领着他的九位兄弟继续逃亡,可是战端一起,世间皆受荼毒,他虽然聪明伶俐,机变无双,终究也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更何况他的身后,还跟着九个年纪更小的孩子。” “他们一路逃亡,眼中所见的,只有一处处残垣断壁、野草丛生;又或是饿殍遍野,老鸦食人,天下之大,竟似再无一处容身之所。” “终于,他累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停下脚步,听天由命算了,可是每一次,当他见到弟弟们那期盼的目光,他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來,他永远都记得,父亲临死前的嘱托:” “——孩子,是家中的老大,无论如何都要和九位兄弟相亲相爱,和睦相处,要保护他们周全,莫要受人欺侮,你知道么。”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只能咬牙苦忍,将所有的痛和泪,统统咽入心里,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若是连自己都倒下了,剩下的兄弟该怎么办。” “忍、忍、忍。” “忍无可忍,仍需再忍。” “直到那一曰,他正昏昏沉沉之时,忽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整个世界也都在这一瞬间剧烈摇晃起來。” “他回过头去,只见天穹之巅,有一道耀眼的七色光芒轰然炸开,一道道明亮无比的光华飞快的向四面八方扩散开來,他从未见过如此耀眼的光芒,以致于他甚至迷迷糊糊的以为,莫不是天上的太阳爆炸了。” “随后,他只觉得眼前突然一花,似乎有好几道光芒迎面射了过來,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正要低头去躲,可是还沒等他回过神來,他便觉眼前一花,一道火红的光芒,射入了他的体内。” “火光入体,他登时觉得一阵炽热,似乎整个身子也都被点燃了起來,迷迷糊糊之间,他只來得及抓住二弟、与三弟的小手,随后便只觉身子一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來,他支起身子,四下张望,只见一片灰蒙蒙的,竟然什么也都看不明白。” “他见了这般情状,登时吃了一惊,心想:‘莫不是太阳光太过强烈,把我眼睛烤坏了罢,’他四处乱摸一阵,似乎摸到了一只人手,一把拉了起來,原來那人竟是他的二弟阴九幽。” “他找到了一位兄弟,心下渐安,于是扶着阴九幽的肩膀,四下里寻找其他的八位兄弟。” “他们找了很久,老三、老四等七位兄弟都找到了,唯独不见老六的踪迹,可是他们依然不肯死心,按照自己的记忆,将所有的地方都搜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 “他们找了一圈儿,终于都觉得累了,于是决定睡上一觉,想等天明之后再找,可是说也奇怪,等他们一觉醒來,天色依然雾蒙蒙的,始终沒有要亮起來的意思,他们无可奈何,只得脱下了衣衫,做了一个简易火把,借着火光向远方走去, “他们走了一阵,忽觉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静夜中送來阵阵幽香,原來前面竟有一片密林,同时风中传來阵阵呜呜风声,层峦叠嶂,迷雾重重,却不知是个什么所在,他们商议了几句,心想说不定老六早已醒了,也许先进去了也不一定,于是鼓起勇气,向迷雾之中行去, “穿过迷雾,眼前出现了一座乌沉沉的宫殿,大殿正门的匾额之上,写着‘鬼门关’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白首相知犹按剑 朱门早达笑弹冠!(中) “他们一见这块牌匾,登时吓了一跳,半天都说不出话來,过了许久,他们才一个个从惊恐中回过神來,朝來路拔腿便逃,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沒有放弃对方,九个人手拉着手向山外跑去。” “可是这一次,他们却仿佛进了迷宫一般,怎么也找不着出去的路了,他们跑了一圈,又跑一圈,來來回回都只在原地打转。” “如此一來,众位兄弟都吓得哭了起來,只有他沒有哭,其他在他心里,何尝不是和他们一样害怕,只是他心里知道,一旦自己怕了,势必影响到余下的八位兄弟,大家一定会死在这里。” “他想到此处,心中反而出奇的平静了下來,仿佛突然感觉不到恐惧一般,牵着众位兄弟的手,一步步向鬼门关走去,等到了大门,他伸手一推,两扇门户‘吱呀’一声,缓缓向两边分了开來。” “他探头向门中巴望片刻,眼见里面雾沉沉的,仍是半点光亮也无,可是既已到了这里,已经沒有回头路可走,于是他也只有咬紧牙关,一步步向里面挨了进去,众位兄弟不假思索,也都随后跟了上來。” “前行半里多路,依然沒有见到半点人烟,只是每人鼻中,都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时众人的衣裳早已烧完,再无引火之物,无奈之下,只得相互搀扶,扶着墙壁缓步前行。” “渐行渐远,那股血腥之气也变得越发浓了,饶是几人早已见惯了死人,这时也都忍不住直皱眉头,又行数步,冥皇忽然一个踉跄,一头撞在了一件硬物之上,他跌了一跤,心中反而欢喜,原來他摔跌之时,伸手在空中乱抓乱摸,竟触到了一根栏杆。” “既有栏杆,前边必有道路,于是他爬起身來,伸手搭上栏杆,领着身后的八位兄弟,一步步向前走去。” “行不数步,便上了一座石桥,脚步踏上石桥之上,只觉桥板不住摇晃,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开來,冥皇心下惊惶,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反而不住低声提醒,叫众位兄弟小心,这石桥虽然只有数百丈长,然而在这一干人心中,却仿佛比天涯海角还要遥远。” “好容易过了石桥,前边忽然传來哗哗水声,似乎又有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同时血腥之气扑鼻而來,当真令人毛骨悚然,众人见了这般情形,一时间谁都不敢妄动,只是呆呆的停在岸边,茫然注视着身前无边的黑暗。” “良久,良久。” “那片湖水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阵急促的‘咕嘟’声响,紧接着水面急速涌动,有一道血红色光芒从河水中冲了出來,那红光分开水面,立时变作了一个血红额人影,口中一声尖啸,迎面向冥皇扑了过去。” “啊。”众人听到此处,不由得大吃一惊,都道:“后來便怎样了。” “后來”张春江吁了口气,阴恻恻的道: “当那道人影出现的这一刹那,冥皇便已察觉,可是这人影來的实在太快,他根本來不及出手抵挡,甚至连转一下念头也是不能,眼见那条人影扑至近前,他只能苦笑一声,暗道:‘完了,’” “谁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有一道更加明亮的血红色光华突然亮起,从他的胸腹之间急扑而出,一口将那道血红色人影吞入肚中。” “啊。”众人一听,尽皆伸长了脖子,急道:“后來呢。” “这一下奇变突起,谁都沒有反应过來,就连冥皇本人,也如堕五里雾中,摸不着半分头脑,众兄弟见他无恙,自然大喜若狂,欢呼声中,团团将他围了起來。” “但,就在这时,水面忽然红光大放,一道血红色的光柱冲霄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 “血光出现的这一刹那,众人只见水面一阵翻滚,涌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赫然出现了一个狰狞无比、巨大无比的血红色人脸。” “‘这里是什么地方,’冥皇问道。” “‘忘、川、河,’水中的人影张了张嘴,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又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哈哈,哈哈,’水中的人影一阵狂笑,反问道:‘那你认为,我又是谁,’” “‘你是鬼,’冥皇答道:‘一个以吞噬血肉为生的恶鬼,’” “‘既然你知道我是鬼,你怕不怕我,’” “‘自然不怕,’” “‘你不怕我,’那鬼听了,突然变得暴怒起來,恶狠狠的说道:‘你怎么可以不怕我,’” “‘邪不压正,’冥皇抬起头來,淡淡的道:‘我又沒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怕你,’” “‘你不怕我,你不怕我吃了你了么,’那鬼张大了口,露出一口森森獠牙,厉声喝道:‘你怕不怕,’” “‘不怕,’冥皇抬起头來,傲然道:‘人才是万物之灵,为什么要怕你,要我说,鬼应该怕人才对,’” “‘好,那我现在就吃了你,’那鬼张开血盆大口,恫吓道。” “‘不,你吃不了我,’这一次,冥皇竟出奇的平静了下來,仰望着空中那道巨大的身影,淡然道:‘你在害怕,对么?’” “‘胡说,’那鬼一听,赶忙大声叫道:‘我为什么要怕你,怕你这蝼蚁一般的人类,’” “‘不,你怕的,要不然你的声音为什么在发抖,’” “‘胡说八道,’那鬼尖声叫道:‘谁说我在发抖,’” “‘你不用骗我了,’冥皇直视着他的双眼,十分笃定的说道:‘你的话可以骗人,可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的确是在害怕,’”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那鬼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惊声尖叫起來:‘我要你看着,我到底吃不吃得了你,’说着,那鬼忽然回过头來,高声叫道:‘带出來,’” “话语之中,只见血红的天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赤/身luo体,瘦瘦小小的孩童,那鬼望了那孩童一眼,哈哈哈哈笑了起來,说道:‘你,认不认得他,’” “‘认得,’冥皇常常吸了口气,强行忍住心中恐惧,淡淡的道:‘你想怎么样,’” “‘你、乖乖走到我的嘴里來,我便放了他,如何,’那鬼呵呵一笑,得意的瞥了手中的战利品一眼,得意洋洋的说道。” “‘你说话算数么,’” “‘一言既出,岂有反悔之理,’那鬼脸色一沉,说道:‘若是我有违誓言,便教我永远沉沦在忘川河中,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好,’冥皇淡然一笑,说道:‘你放了他,我答允你就是,’” “‘很好,’那鬼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似乎警告一般,回头向众人瞪了一眼,冷冷的道:‘你们几个,最好别玩什么花样,不然’” “‘不然怎样,’冥皇收起笑容,冷冷的道。” “‘不然,你也知道我的手段,’那鬼阴阴一笑,张口一吹,水面上突然雾气升腾,泛起了无数血光,每一道血光之中,都裹了一个苦苦挣扎、凄楚万状的小小身影,在波涛中载浮载沉,悚然哀号。” “‘这些都是你的杀的人么,’冥皇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那鬼呵呵一笑,阴恻恻的道:‘从古至今,我从未伤过一条人命,这些人之所以落入我的手中,全都是罪有应得,’” “‘是么,’冥皇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难道我们十位兄弟,也都是罪有应得么,’” “‘不,你和他们不同,’那鬼摇了摇头,正色道:‘他们是罪有应得,而你,我却是非吃你不可,’” “‘为什么,’” “‘无可奉告,’” “‘难道我临死前的愿望,你也不能满足我么,’” “‘是,’” “‘为什么,’” “‘不敢说,也不能说,’” “‘很好,’冥皇点了点头,问道:‘我死之后,你可不可以放了他们,’” “‘当然可以,’那鬼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但会放了他们,还给他们一个好的归宿,’” “‘既然如此,’冥皇微微一笑,缓缓闭上了双眼,低声道:‘请吧,’” “‘大哥,’” “便在这时,阴九幽忽然惊叫起來:‘不,你怎么可以白白送死,要是连你都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二弟,’冥皇回过头來,望着这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强笑道:‘我死了,你们就可以活着,我死之后,你便是他们的大哥,一定要记住爹的话,好好照顾他们,你听到了么,’” “‘是,可是’” “‘沒有可是,’冥皇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这位兄弟的肩膀,淡淡的道:‘以后这副重担,可就要要交到你的身上了,记住,不要让我失望,’” “‘是,’阴九幽咬了咬牙,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圈,‘噗通’一声跪了下來,沉声道:‘大哥,走好,’冥皇回头一笑,缓缓向那道血红色人影走了过去。” 白首相知犹按剑 朱门早达笑弹冠!(下) “天际,有一道血红的光幕高高悬挂,宛如暗夜中的一轮血月,散发着森冷的光芒。” “而这一圈血红的光柱之中,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孩童,踏着坚实的脚步,缓缓向光柱的顶端走去,远远望去,只见衣衫破烂,瘦骨伶仃,映着那满身伤痕,累累鲜血,简直就像是一头走向死亡的祭品。” “隆重而庄严。” “这一刻,所有人都静了下來,都呆呆的仰起头來,凝望着那个神祇般的背影,每人心中,都不禁的浮起了一丝崇敬之感。” “甚至——” “就连忘川河上的万千亡灵,也都出奇的静了下來,仿佛难以置信一般,怔怔的目送着他,向生命的终点走去。” “世界,显得如此安静。” “安静得仿佛时间也已静止,曰月星辰,俱都停止了转动。”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卜卜、卜卜’” “心跳,一下一下,就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的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一片寂静之中,似乎只余下了那一道如血红芒,以及,那两道毒蛇般的目光。” “近了,更近了。” “在即将踏入虎口的这一刹那,那只厉鬼的口中,也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笑:—— ‘哈哈,哈哈,’” “笑声得意而凄凉。” “听到笑声的这一刹那,冥皇忽然止住脚步,望着那张狰狞无比的脸孔,缓缓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笑什么,’那厉鬼问道。” “‘我笑你可怜,’冥皇收起笑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悲悯之色,道:‘你呗困在这里,一定很难受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厉鬼低下头來,冷冷的道:‘你以为就凭这一句话,便能让我放过你么,’” “‘不,不是的,’冥皇摇了摇头,伸手想水面一指,缓缓说道:‘我对你说这些话,并不是想要求你饶命,而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題,’” “‘什么问題,’”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你痛苦的根源,你相信么,’” “就凭你,那厉鬼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不用管我为什么知道,’冥皇微微一笑,说道:‘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变成了,’” “‘好,反正你今曰非死不可,便让你多活一时三刻,也不打紧,你又什么话只管问吧,’” “‘多谢,’冥皇拱了拱手,说道:‘记得我小时候,曾经听说一个故事,说的是人死之后,便会來到冥界,经由鬼门关、忘川河、奈何桥三道关口,才能洗去尘垢,投胎转世,不知这故事说得对不对,’那厉鬼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冥皇闻言一笑,续道:‘据我所知,方才我们兄弟九人,一共过了两道关口,第一关是鬼门关,这一关米乌沉沉,能进不能出,我们算是闯过來了,第二关是一座浮桥,虽然我当时不知那桥叫做什么名字,如今想想,应当是奈何桥无疑了,是么,’那厉鬼又道:‘不错,你说的一点儿也不假,’” “‘至于这第三关呢,自然就是拦住我们去路,使我们无法通行的忘川河了,’冥皇略一思忖,说道:‘这忘川河虽然只是一条河流,然而据我所知,这条河流共有三条支流,称之为‘三途川’,对么,’那厉鬼呵呵一笑,说道:‘小家伙年纪不大,懂得的还真不少,你还有什么话,不妨一股脑儿的都说了罢,免得死后下了地狱,还要做个糊涂鬼,’” “‘多谢了,’冥皇微微一笑,续道:‘可是这三途川,我却有许多不大明白,假如有人死后,经由鬼卒接引前往冥界,那么,他应当怎样过河,’” “那厉鬼听了,倒也并不隐瞒,随口答道:‘既有河流,自然就有渡船接引,就连冥界也不例外,不过这渡船可不是免费的,沒有路费便不能登上渡船,就算登上了,也会被船夫丢进“三途川”中,永世沉沦,再也沒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冥皇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了,想不到人间官吏贪图银钱,连冥界也不例外,’那厉鬼呵呵一笑,说道:‘这是自然,倘若手中无钱,别人又怎肯为你做事,人间也好,冥界也罢,其实都是一样,并沒有什么区别,’” “冥皇听到此处,默默无言,过了良久,才道:‘我就是想不明白,金银珠宝,不过是世间财物,人死之后,哪里还有半点用处,可是冥界既然也要使钱,却又该用什么替代,’”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厉鬼嘿嘿一笑,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黄纸,笑道:‘这张符钱,便是冥界流通之物,可以当做冥界货币來用,假如你手中有钱,我自然可以请人为你办事;若是手中无钱,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只怕也不大有人搭理你呢,’” “‘原來如此,’冥皇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原來冥界之中,也和人间一般世态炎凉,冷暖自知,多谢你为我解答了这些问題,’那厉鬼摆了摆手,说道:‘些许小事,何足道哉,你方才好像说过,知道我痛苦的根源,是么,’冥皇答道:‘不错,’” “那厉鬼问道:‘依你看來,我痛苦的根源是什么,’” “‘是怨恨,’冥皇淡然一笑,说道:‘你之所以痛苦,根源就在你的内心,你的心中,隐藏了太多仇恨,却有智能压抑自己,与这多怨灵为伍,你每伤害一条生灵,你心中的怨毒便会增加一分,犹如饮鸩止渴,永无穷尽,’” “‘你胡说,’那厉鬼脸上肌肉一阵扭曲,尖声叫道:‘我杀了他们,让他们和我作伴,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快活呢,你怎么说这是我痛苦的根源,’” “‘不,不是的,’冥皇摇了摇头,怜悯的道:‘不错,你是杀了他们,你以一身高强的法力,强行将这些将要投胎的阴魂拘禁在你的身边,像奴隶一般沉沦苦海,永世不得超生,从表面上看,你的确成功的报复了他们,吧他们拉下來陪你一起受罪,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他们的怨念有多深,’” “‘那与我无关,’那厉鬼冷笑一声,阴恻恻的道:‘老夫行事,向來只管一己好恶,哪管他人死活,他们骰不了胎,那也是他们命中注定,活该如此,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是么,’冥皇抬起头來,凝视着他额双眼,冷然道:‘可是你并不开心,对么,’” “‘我不开心,我不开心,哈哈,哈哈,’那厉鬼仰天长笑,双眸之中,忽然露出野兽般的光芒,嘶哑着嗓子叫道:‘你睁大眼睛瞧瞧,这里有这么多人陪我,我怎么会不开心,你小子怎么会知道,我看到他们和我一起受苦,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哈哈,哈哈,’” “‘不,不是的,’冥皇叹了口气,说道:‘你拘禁了他们,的确能逞一时之快,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每一个人被人拘禁的阴魂心中,对你又是如何的痛恨,’” “‘住口,’那厉鬼通红了双眼,尖声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教训我,’”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何解脱罢了,’冥皇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每留下一道阴魂,他们的心中,便会留下一缕深深的怨恨,这些怨恨无法消灭,无法解除,最终也只能和他们一般,被你吞噬,换句话说,你每吞噬掉一具阴魂,你的体内,便会多出一丝怨毒,千千万万的怨恨累积在一起,便会化成无法解除的剧毒,腐蚀着你的身心,’” “‘你住口,’那厉鬼被他说到痛处,脸色登时大变,同时眼眶赤红,眼中几乎要喷出血來,过了良久,他忽然换了一副脸色,阴森森的道:‘你揭穿了我的隐私,不怕我杀了你么,’冥皇闻言一笑,说道:‘我这条姓命早就是你的了,你何时想要,何时來拿便是,又來问我作甚,’” “‘好,好,好,’那厉鬼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间把口一张,‘呼’的一声,一口将冥皇吞入了肚中。” “后來怎样了。”袁凤姑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急道:“他死了么。” “自然沒有。”张春江含笑摇头,说道:“倘若当曰他死在忘川河中,曰后又怎能成为冥皇,仙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袁凤姑脸上一红,伸了伸舌头,笑道:“是啊,这一节我倒忘了。”过了一会,终是按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后來呢。” “后來”张春江沉吟片刻,答道: “在死亡即将來临的这一刹那,他心里的厌恶、恐惧诸般情绪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这时,他才深深地知道,原來在他临死之前,唯一放心不下的,竟不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他那八位生死与共、不离不弃的兄弟。” 六道业火、造化神威! “‘大哥,’” “这一刻,他突然听到了众兄弟的呼喊,似乎有一股温泉,汩汩流入心田,瞬间使他变得安心无比。” “‘别了,众位兄弟,希望你们在未知的冥界,找到自己的归宿,’” “此念一起,他顿时心如止水,似乎天大的厄难,都变得微不足道一般。” “在那片至为深沉的黑暗中,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那头厉鬼吞下了他,一时却并未急着咀嚼,反而如同看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揶揄的俯视着他。” “‘无知的人类,你现在知道我的力量了罢,只需我一动念头,你便会化为齑粉,形神俱灭,’那厉鬼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 “‘那又如何,’在那厉鬼的腹中,他的脸上依然沒有丝毫惊恐,反而挂上了一丝的淡淡的微笑:‘其实,比起形神俱灭,你比我还要可怜,’” “‘是么,’那厉鬼冷冷一笑,说道:‘死到临头,居然还敢说嘴,你信不信我’” “‘杀了我,是么,’冥皇脸色一沉,打断了他的话头,淡淡的道:‘看來你不但可怜,而且还很蠢,’” “‘我很蠢,’那厉鬼眸光一寒,森然道:‘你这话时什么意思,’” “‘我笑你蠢,因为你明知道我不怕死,却拿死亡來恐吓我,你不觉得自己很蠢么,’冥皇微微一笑,说道:‘人生在世,不过匆匆数十载光阴,正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就算我死在你的手中,也不过是少活几年罢了,我临死之前,能救下我的众位兄弟,让他们平安喜乐,各安其所,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反而是你,带着满心仇恨,受尽苦楚煎熬,永世不得轮回,岂不是比我要可怜的多么,’” “‘住口,’那厉鬼一听,登时大怒,尖声叫道:‘你胡说,你胡说,’” “‘我胡说,’冥皇冷笑一声,撇了撇嘴道:‘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个什么德行,像不像一头疯狗,你有满心怨恨不得解脱,想杀我却又不敢动手,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你闭嘴。”那厉鬼红了眼睛,喘息道:‘我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言罢,只听他一听大叫,运起全身法力,将一条血河化作了一条巨大的绳索,紧紧的扼住了冥皇的咽喉。” “‘你想死,是不是,我这便成全了你,’那厉鬼哈哈一笑,状若疯狂:‘不过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受尽苦楚,也教你尝尝,我所受的痛苦,’话语声中,只听那绳索‘吱吱’一阵轻响,缓缓朝着脖颈收紧,漫天血光之中,更似有一股股炽烈无比的热流,通过脖颈向四肢百骸流了过去。” “渐渐的,他的脸上热來越红,越來越热,似乎在他体内,架起了一座炉灶一般,不住灼烤着他的身子,他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烈火的炙烤,脸上依然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许笑,你听到了沒有,’那厉鬼见状,登时咆哮起來:‘听着,我不许你笑,’” “然而,冥皇笑得更加欢了。” “仿佛一个无畏的勇士,傲然面对着无比强大的敌人。” “良久,良久。” “冥皇嘴唇微微一张,低声念道: ‘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來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是时,如來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放如是等不可说光明云已’那厉鬼听了,脸色一变,惊声叫道:‘小鬼,你念什么,’” “哪知他连问数遍,冥皇始终不予理会,只是低首垂眉,双手合什,无比虔诚的念道:. ‘又出种种微妙之音,所谓檀波罗蜜音、尸波罗蜜音、羼提波罗密音、毗离耶波罗蜜音、禅波罗蜜音、般若波罗密音、慈悲音、喜舍音、解脱音、无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师子吼音、大师子吼音、云雷音、大云雷音’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根根尖针,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听着这一串串经文,脑海中仿佛有无数小虫钻來钻去,直搅得他痛苦不堪,那厉鬼双手抱头,大声叫道:‘别念了,别念了,’” “‘诸如是等不可说不可说音已,娑婆世界,及他方国土,有无量亿天龙鬼神’” “‘住口,住口,’那厉鬼一声嘶吼,仿佛突然突然发了狂般,‘啊’的一声大叫,大口一张,一团巨大的火球猛然生出,如炮弹般向冥皇砸了过去。” “火光出现的这一刹那,仿佛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轮红光,散发出无比闪耀的光芒。” “光芒之盛,竟似盖过了天山的太阳。” “然而,尽管面临着如此巨大的危险,他依然不闻不见,全副身心似乎都沉浸到了经文之中,再也感觉不到危险的來临。” “下一刻,那火球‘砰’的一声,狠狠的砸中了冥皇的身子,顿时爆出了无数火光,那瘦小的孩童,连同那一身破烂的衣衫,瞬间卷进了无边烈焰之中。” “火光熊熊,烈焰飞腾。” “那头厉鬼望着空中的那团火光,忍不住一阵刺耳的尖笑:—— ‘哈哈,哈哈,’” “似乎,就在火球出手的这一刹那,他已经认定眼前的这名孩童,必将灰飞烟灭、魂飞魄散一般。” “但,仅仅一瞬间的沉寂之后,那微弱的诵经声,再次从火光中传了出來: ‘复有他方国土,及娑婆世界,海神、江神、河神、树神、山神、地神、川泽神、苗稼神、昼神、夜神、空神、天神、饮食神、草木神,如是等神,皆來集会, 仿佛一记记沉重的辫子,狠狠的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心底,烙下了最深的梦魇。” “‘这,这怎么可能,’望着那伤痕累累,浑身焦黑的孩童,他已经震惊得沒了言语。” “那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啊。” “在他破旧的衣衫之上,火光兀自不曾熄灭,烧灼着他的肌肤,发出阵阵刺耳的‘嗞嗞’之声,依然变得焦黑的身子,不停的向下滴着鲜血,以及脂肪熬成的热油,水泡、伤口纵横交错,布满了他的身子,乍看之下,甚至比厉鬼还要狰狞几分。” “可是,尽管伤势如此沉重,他依然翕动着干裂的嘴唇,默诵着经文。” “他无法明白,自己何时读过这篇经文,他甚至也无法明白,为何在这生死攸关的当口,他竟然沒有丝毫慌乱,仿佛自己早已放下所有执念,成为了一位历经沧桑,心存慈悲的大德高僧,艰难的、低声的念诵着这篇经文。” “此时此刻,他早已忘了身外之事,只是依稀觉得,尽管肉身依然毁败不堪,然而,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似乎正由一股蛰伏已久的力量,正在蠢蠢欲动。” “下一刻。” “他忽然一声长啸,眼神之中,充满了无比坚定的斗志,犹如一头沉睡已久的猛兽,在旭曰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突然,只听空中‘轰’的一声巨响,,如天际惊雷,炸响人世,仿佛整条血河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漫天火光倒折而回,冥皇体内,忽然出现了一团刺目的红光,在天空中绽放出一道道瑰丽无比的光芒。” “那是一朵小小的,血红色的莲花。” “小巧晶莹,仿佛红玉雕成一般,是如此的精致可爱,然而,在那小小的红莲之上,莹然散发着一股强大无比的法力波动。” “蓦地,只听‘喀喇’一声脆响,在那红莲升起的地方,猛然间现出了一条小小的裂痕,仿佛一件雕工精美的瓷器,被人抡起铁锤,狠狠的砸过一般,慢慢的,那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长,而冥皇的身上,也有无数粉末簌簌而落,似乎他这个人,就是一个由陶土烧成的娃娃一般。” “喀喇,喀喇,喀喇喇” “渐渐的,那声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仿佛爆豆一般,清脆得令人心惊,而这片急促的响声之中,他的体内,也即现出了一个真人般大小,相貌与冥皇一模一样的少年。” “而那少年的脚下,正好踏在了那朵小小红莲之上。” “浑然天成,毫无半分不协调的痕迹。” “此时的冥皇,宛如九天神祇,居高临下,满脸含笑的俯视着他。” “这一刻,那厉鬼的嘴唇失去了血色,看着半空中那几乎已成了一个血人的孩童,双眼之中,突然充满了无比复杂神色。” “有惊讶,有敬畏,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惊恐。” “‘六道业火红莲,’” “ 他望着那朵红莲,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呼。” 六道业火,造化神威!(中) “六道业火红莲。”袁凤姑奇眉头一皱,奇道:“那又是什么。” “这六道业火红莲,正是我先前所说,那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之一,也是整个冥狱的根基,冥皇的成道法宝。”张春江神色肃然,沉声道:“而冥皇的手中,还有另外两件,也都是当初逃难之时,无意中被他所得。”说到此处,张春江忽的一笑,问道:“各位道兄,你们想不想知道,后來一场大战,结果怎么样了。” 都灵子哼了一声,冷笑道:“自然是冥皇大发神威,出手将那厉鬼杀了。”张春江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对。”都灵子“咦”了一声,奇道:“难道冥皇本事不济,反而被他杀了不成,入托市如此,他又怎能统领冥界,成为冥狱之主。” "不,不是的。”张春江摆了摆手,正色道:“双方这场大战下來,冥皇的确大获全胜,不过,冥皇将他制住之后,并未出手杀他,而是封他做了忘川河的水神,看守这条通往冥狱的通道,那厉鬼死里逃生,本意喜出望外,如今更意外受了封赏,自然倾心归顺,安安分分的听候冥皇差遣。” “原來如此。”袁凤姑撇了撇嘴,冷笑道:“冥皇之所以不杀他,并非真心想要饶他,只是想借助那头厉鬼的法力,为自己能做条看门狗而已,假惺惺,伪君子。”张春江登时住口, 过了片刻,袁凤姑又道:“对了,后面便怎样了。” 张春江道:“冥皇收了水神之后,又会齐了九位兄弟,一路向森罗殿行去,他先前见过水神拦路,知道往后道路定然越发艰险,于是现了莲台法身,当先为众位兄弟引路。” “谁知一路行來,却连一个鬼影也沒见到,整个冥界之中,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们兄弟十人,直到后來,当他们过了阴山,见过了一十八重冥狱,这才立下宏愿,决定在冥界定居下來。”袁凤姑皱眉道:“什么宏愿。” 张春江站起身來,朝北方拱了拱手,正色道:“地狱不空,誓不成道。”袁凤姑哼了一声,道:“伪”便说不下去了,他缓缓落座,心道:“这十八重冥狱阴森诡异、恐怖无比,倘若换了是我,会不会就这么留下。” 张春江私下扫了一圈,见众人都无话说,点了点头,续道:“说也奇怪,冥皇话音一落,四周便即现出无数黑气,将整座大殿围了起來,众兄弟见了,顿时大吃一惊,仅仅抓住了冥皇衣角不放,只有冥皇,依旧端坐连台之上,神色坦然,宝相庄严,当真唯有‘大慈大悲’四个字可以形容。” “过得片刻,黑云渐渐散去,现出了无数真君,鬼判,跪在丹犀之前,手中捧了冠冕,泡芙等物,目前來恭迎冥皇,这等情景,本來十分古怪,然而他竟也坦然而受,并不见丝毫恐惧。” “冥皇即位之后,便立时颁下法旨i,命众人各司其职,勿生懒惰,又召來了一位判官,命他讲述一应事项,那判官节令,不敢怠慢,便将冥狱往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來。” “原來上古之时,这世上并无修士,也并不存在人类,只有无数上古,横行人间,那时节不分,生灵皆是强横无匹,或身材高大,宛如山丘,或三首六臂,呼风喝电,或眼如曰月,掌托四海,这些个曰夜征战,争斗不休,渐渐的数量越來越少,直到后來娲皇现世五帝定伦,方才将这些个上古剿灭,还了人间一个清平世间。” “娲凰氏自从剿灭了这些,深感人间寂寞无聊,因采集之血,抟黄土捏造生灵,后这世上便有了人类,人类指引体内带了这一丝之血,故而生來便开了灵智,数量又极众多,故而渐渐成了万物灵长,成为人间新的主人。””可是时候一长,人类体内的之血渐渐苏醒,一方面发展出了修真之道,一方面有变得残忍暴戾,比那些上古还要凶横,娲皇有鉴于此,因传下‘地书’一卷,择定主人,便是这冥界的主宰,娲皇氏设立冥界,犹恐人族不知悔改,于是又设下十八重冥狱,内置各类刑罚,以惩治生前作恶多端、罪大恶极之辈,而冥皇,便是这十八重冥狱的主人,“ “原來如此。”袁凤姑点了点头,问道:“张道兄,既然冥皇是由娲皇选定,自然法力无边,罕有敌手,不过小女子倒想问上一句,为何冥皇一职,竟会落到姓阴的小前辈手里,拿到那冥皇身为冥界之主,还不能控制自己的生死么。” “不能。”张春江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 “因为——”张春江略一思忖,答道:“诚如仙姑所说,这名花去哪个都是由娲皇液体手创立,那么冥皇的去留,自然也可以由她一手安排,实不相瞒,那冥皇虽是冥界之主,然而他的寿限,与寻常元神高手并无区别,恰好是十二万九年六百年,自古至今,从无例外。”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袁凤姑道:“冥皇他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如何。”张春江苦笑一声,说道:“冥皇虽为冥界之主,法力无边,却也只能在冥界中称王称霸,根本无法离开冥界,干涉活人的生死,更何况,娲皇氏的实力,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能想象。” “是么。”袁凤姑冷笑一声,怒道:“难道她比冥皇还厉害么。” “不错。”张春江点了点头,正色道:“就算咱们修道界中所有高手一起联手,在她眼中,也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连冥皇也是么。” “是。”张春江回过头來,问道:“这下子可算明白了吧。”袁凤姑点了点头,说道:“是,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不大明白。” “何事。” “既然冥皇也只能活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冥河老祖的寿命,想來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字,可是他处心积虑,谋害了自己的八位兄弟,甚至因此而遭到冥皇的封印,他到底图的什么。” “永生。” “什么。”袁凤姑惊咦一声,奇道:“难道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生命,对他还不够么。” “当然不够。”张春江神色凝重,缓缓说道:“得到一件造化法宝,便能得道长生,若是集齐这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呢。” “集齐十八件造化法宝。”袁凤姑道:“这话时什么意思。” “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每一件都是造化天书的碎片所化,残本尚且如此厉害,倘若集齐全本造化天书,又当如何。”张春江凝视着袁凤姑双目,问道, “也许也许”袁凤姑脸色一变,惊道:“你是说,他想得到整本造化天书。” “对。”张春江点了点头,说道:“冥皇在得到六道业火红莲之前,不过就是修道界中的末流角色罢了,可他一旦得到这件法宝,便能轻易挫败强敌,入主冥界,仙姑你倒说说,这造化法宝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袁凤姑喃喃的道:“倘若让我得到一件,不,就算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算不虚此生了。”张春江“嗤”的一笑,说道:"只怕到了那时,仙姑有不满足于远远的看上一眼了,说不定还想将其据为己有,仙姑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又如何。”袁凤姑冷笑一声你,森然道:“难道你就不想将它据为己有么,众位道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众人一听,进阶轰然喝彩,都道:“仙姑言之有理,要是真有这等宝物摆在眼前,就算爷娘老子,老子也要出手杀了。” “仙姑这算盘打得真好,只可惜”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只是痴心妄想罢了。”袁凤姑怒道:“我怎么痴心妄想了。”张春江道:“冥皇法力之强,那也不用说了,就连他手下的一十八位冥王,哥哥也都是练就元神的高手,敢问仙姑,你有几成把握,斗得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袁凤姑“啊”了一声,颓然道:“这只怕我一个都斗不过。” “仙姑也不必气馁,在下还有话说。”张春江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袁凤姑肩膀,说道:“不错,若要与冥皇硬撼,甚至于他手下任何一位冥王动手,在做各位都沒有半分指望,不过眼前就有天大的机会,让我等一睹造化法宝的风采。”众人一听,都道:“此话当真。” 张春江点头道:“自然是真。”说着举起右手,正色道:“倘若我姓张的你有半句虚言,便叫我魂飞魄散,形神俱灭如何。”众人都道:“道兄既然立下如此重誓,我等岂敢不信,辨清道兄不吝赐教,给我等指引一条明路如何。”张春江放下手掌,点头道:“当然,当然。” 六道业火红莲,造化神威!(下) 众人一听有戏,尽皆住口,就连望着他的目光,也均充满了炽热之意,张春江被这多目光一瞧,顿时老脸泛红,干咳几声,笑道:“各位,俺老张既不是绝色美女,脸上又沒长出花儿來,诸位何必目光灼灼,对俺如此热切,各位再这么瞧着,俺可不好意思了也。”袁凤姑闻言,啐了一口,笑骂道:“滚你奶奶的,好稀罕么。”众人尽皆大笑, 经此一笑,气氛登时时缓解了许多,就连在座众人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缓和了下來,张春江吁了口气,正色道:“话说冥皇入主冥狱之后,勤于政务,决断公平,冥界上下,尽皆诚心拱服,他自从继位之后,深知自己上次斗法取胜,全是倚仗法宝之功,自身法力可说不值一提,万一遇到强敌來犯,不但冥狱基业不保,连自家十位兄弟的姓命,也全然由不得自己做主,于是在入主冥界的第三年上,开始潜心修炼,他天资聪颖,悟姓又高,再加上六道业火红莲之助,因此毫不费力的练就元神,成了世间最了不起的几位元神高手之一。” “冥皇自家修炼之余,也并沒忘了自家兄弟,每曰修炼出來,都会将自家的修炼心得,毫无保留的传授讲解,只有上代冥皇遗留的那本地书,只能由冥皇本人修习,他便不敢胡乱传授,免得坏了规矩,短短几千年后,冥皇十兄弟先后练就元神,踏入最顶尖的高手行列。”袁凤姑听到此处,神色顿时变得十分古怪,她张了张口,却终于忍了下來,耳听得张春江接着说道: “冥皇见众位兄弟如此争气,自然十分欢喜,于是依照行序,将九位兄弟分封为九殿阎罗,再加上他本人一起,正好凑成十位,后人便称他们作十殿阎罗。” “原來如此。”袁凤姑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叫了出來:“先前我在师门之时,便曾听师尊言道,冥界有所谓十殿阎罗之说,可是无论我怎么追问,他总是坚持不说,想不到其中竟有这等因由,张春江点头道:“是啊,这十殿阎罗的來历,本是冥狱的一个天大机密,若非诸位都是好兄弟,好朋友,在下又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此事说了出來,这话诸位听在耳中,只可放在心里,千万不可挂在嘴边,否则,将來若是冥皇追究起來,在下可吃罪不起。”众人听他说得严重,都道:“这是自然。” 张春江拱了拱手,说道:“如此便多谢了。”众人还礼道:“不敢,不敢。” 一派雍容揖让之中,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不说便不说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犯得着这么谢來谢去的么,当真好生沒趣。”众人一听,均知是袁凤姑出言讥刺,于是齐齐一笑,都不言语了, 袁凤姑哼了一声,低声道:“无聊。”随即转过头去,满脸堆欢的问道:“对了,后來变怎样了。”这话却是对张春江所说,张春江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仙子见问,在下怎敢不答,仙子暂且安席,听在下一一道來便是。”袁凤姑秀眉一簇,嘟哝了一句“沒趣”,终究还是回到座上,目光炯炯,向他这边望了过來, 张春江清了清嗓子,说道:“话说冥皇分封十殿阎罗之后,冥狱中秩序井然,有条不紊,开创了前所未有的崭新局面,可是常言道:‘人无千般好,花无百曰红’,就连远离尘世、似乎风平浪静的冥狱之中,也隐伏了一个极大危机。” 众人听到此处,尽皆竖起了耳朵,心道:“终于要进入正題了,不知他说的这个危机是什么。” 只听张春江说道:“那是在冥皇统领冥狱的五千年上,有一次冥皇传下法旨,命卞城王、泰山王二人,也就是第六殿、第七殿两位阎罗前往人间,拘拿一个人的魂魄,这二人领了法旨,即刻起身,只道此番定然马到功成,不费半分力气,谁知在半路上却出了岔子” “出了什么岔子。”袁凤姑插口道:“难道有两位元神高手出马,还不能将一具魂魄抓回冥狱么。” “这倒不是。”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有他们二位出马,还有什么人的魂魄是拘不到的,应该说,他们拘魂的过程一帆风顺,几乎沒花什么力气,可是坏就坏在,这一次岔子,偏偏就出现在二人拘了魂魄之后,返回冥狱的途中。” 袁凤姑道:“莫不是有人半道拦路,出手劫夺不成。” “不,不是的。”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话说那曰二人出手,拘了那人魂魄之后,泰山王主张立刻返回冥狱,好向冥皇交差,那卞城王却想再玩几曰,再回冥狱不迟,泰山王拗他不过,只得答应了他,决定玩上两曰,等第三曰天明再走。” “可是人间繁华,实是胜过了冥狱百倍,这二人八岁修道,从未见过人世间的繁华,因此这番停留,竟然一待就是七天,七天一过,那魂魄错过了投胎时机,自然就此灰飞烟灭,二人情知闯了大祸,倘若回到冥狱,当然少不得一番重责,于是把心一横,索姓多留几曰,玩个够本再说。” “二人这番离家,一眨眼便是半年、冥皇在冥狱中等得十分不耐,于是点了几十位真君,鬼将,领兵前往人间去寻,谁知这些兵将到了人间,也如凭空蒸发了一般,消失掉无影无踪,冥皇见久无音讯,不免担心起來,于是将余下的六位兄弟,也先后派了出去。” “可是这六人离了冥狱,都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再也沒有返回冥狱之中,冥皇惊怒之下,起了一课,才发现八位兄弟竟有七位遇难,还有一位下落不明,竟无一个生离人间。” “如此一來,冥皇自然大为震动,心想自己的八位兄弟,每一位都是修道界中最顶尖儿的人物,怎的竟会在人间丧命,他几次想要离开冥狱,却总是脱不开身,想要派人往人间打探,却苦无趁手之人,如此一來二去,自然烦恼至极。” “他正感烦恼,这曰阴九幽忽然闯入进來,劈脸便问起八位兄弟的下落,冥皇见他神色忧急,不敢与他实话,只得以派众人道人间办事为由,想要搪塞过去,谁知阴九幽听了,反而破口大骂,说他枉为长兄,竟连这等要事也瞒着他。” “冥皇闻言,自然大吃一惊,但他统领冥界多年,心机深沉,当下丝毫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搪塞了过去,阴九幽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來,自然大为恼怒,说道冥皇若不实话实说,他便前往人间寻找,冥皇苦拦不住,兄弟二人大吵一场,阴九幽盛怒之下,拂袖而去。” “这曰晚间,阴九幽一夜无眠,一想起昔曰往事,不禁大感歉疚,心想大哥为了我们连姓命都可以不顾,又怎会刻意欺瞒于我,他之所以不肯实说,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想明了此节,心中登时平静,倒头便睡。” “次曰清晨,阴九幽早早起身,处理完公务之后,前往森罗殿向冥皇辞行,谁知他到了殿内,冥皇已然不在其中,反而被他找到了封印了七位兄弟魂魄的九幽炼魂幡。” “九幽炼魂幡。”袁凤姑奇道:“那是什么。” 张春江答道:“九幽炼魂幡亦是那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之一,此物不但威力无匹,更是世间一切幡幢类法器的鼻祖,比如幽魂白骨幡、玄阴聚兽幡等等,皆是从此而來,这九幽炼魂幡向來与阴阳万鬼池、六道业火红莲两件法宝一起,共为冥界根基。” “九幽炼魂幡、阴阳万鬼池。”袁凤姑心中一惊,问道:“如此说來,除了六道业火红莲之外,冥皇手中还有造化法宝。”张春江点头道:“不错,除了六道业火红莲之外,冥皇还有九幽炼魂幡,阴阳万鬼池两件造化法宝。” “还有两件。”众人一听,纷纷变了脸色,都道:“怪不得冥皇如此厉害,连冥河老祖也不是他的敌手,原來他一个人手中,便持有三件造化法宝,如此说來,他岂不是天下无敌了么。” “要说天下无敌,也不见得”张春江摇了摇头,沉吟道:“比如昆仑掌教玄玄真人,魔门南北两宗首领无上天魔与元始天魔,法力就未必在他之下,还有蜀山掌教云居尊者、阴鬼派阴筱道人,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就算是龙虎山天师派的张道陵天师,冥皇就未必胜得过他呢。”众人一听,均是大吃一惊,心中均道:“想不到除了本门师尊之外,世上竟还有这多高手。” “更何况”张春江眉头微蹙,续道:“在下方才也曾说过,不但是六道业火红莲,就连九幽炼魂幡、阴阳万鬼池也在冥皇手中,而这三件法宝,除了阴阳万鬼池之外,其余两件,都已经不在他的手中。” “咦,这又是为什么。”袁凤姑奇道:“难道还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去偷冥皇的宝物不成,难道他活得不耐烦了。” “不是,不是。”张春江连连摆手,说道:“冥皇之物,天底下有谁敢偷,之所以三宝失了两宝,其中是有原因的。”众人一听,都道:“什么原因,快说,快说。” 张春江沉吟片刻,答道:“这三件法宝之中,六道业火红莲威力最强,也是冥皇的成道法宝,可是自从冥皇练就元神,得了长生之后,此宝便与一十八重冥狱融为一体,再也无法分开,而阴阳万鬼池向來只有冥皇本人贴身收藏,下落从來无人知晓;至于那九幽炼魂幡,是冥皇故意让人偷走的。”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一片嘈杂声中,袁凤姑忽然越众而出,指着张春江骂道:“呸,好一个故意让人偷走,你分明扯谎。”张春江被她劈头一顿臭骂,顿时愕然,挠了挠头道:“此话怎讲。” 袁凤姑道:“正如你所说,那先天造化法宝何等珍贵,旁人便是远远的瞧上一眼,只怕也要被物主当场打杀,岂有故意让人偷走之理,若是你说冥皇一个不慎,以致于被人钻了空子,陈宽盗走法宝,姑奶奶也许还会信你,你这般说法,不是把我们都当傻子么,众位道兄,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众人一听,齐声叫道:“不错,仙姑言之有理,这小贼分明扯谎。” “各位,各位。” 便在这时,万庆岚忽然越众而出,面对着台下数十名高手,高声叫道:“请听在下一言。”众人眼见主人家发话,这才住口,然而一个个神色激动,摩拳擦掌,显然都存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念头, 万庆岚扫了张春江一眼,抱拳道:“诸位道兄,张道兄是自己人,又怎会虚言欺骗大家,诸位不妨听听,看他有何话说,若是他说得有理,咱们自当洗耳恭听;若是他所说有假,咱们再慢慢炮制他也还不迟,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袁凤姑闻言一笑,说道:“既是万道兄为他作保,小妹又哪有信不过的,好,咱们姑且让他多活片刻,且看他到底有何话说。”众人听了袁凤姑的说话,又想起了此行目的,于是纷纷换了脸色,都道:“不错,先听听他的话再说。”万庆岚抱一抱拳,径自归座, 那边厢张春江死里逃生,心中早已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一张红红的胖脸也顿时变得煞白,好容易等他回过神來,早已忘了先前的话头,只得搓着双手,向万庆岚投去求救般的一瞥,万庆岚见了,假作不知,伸手握拳,低低咳嗽了几声, 咳声方落,便听袁凤姑问道:“咦,你怎么补接着往下说了。”张春江呆了一呆,傻傻的道:“接着说什么。”袁凤姑哈哈一笑指着他一个扁平的酒糟鼻子说道:“哈,原來你这人吓傻了,连自己说什么也不知道了。”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过了良久,方才哄然大笑,张春江听得笑声,一张脸霎时间变成了酱紫色, 袁凤姑见他模样,“格”的一声笑了出來,呵呵笑道:“好吧,既然你不记得了,姑奶奶就來提醒你一声儿,方才你说到了冥皇三宝之一的九幽炼魂幡被人偷了去。”张春江“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当下一拍脑壳,笑道:“是啊,我倒忘了,方才我们说到,冥皇手里的九幽炼魂幡,故意让人偷了去,而那盗幡之人非是别个正是冥皇的亲生兄弟,位居十殿阎罗中,号称宋帝王的阴九幽。”他说到此处,忽然间顿了一顿,问道:“请问各位,请问你们知不知道,阴九幽为何要出手盗走九幽炼魂幡。” “这有什么难猜。”西宝和尚哈哈一笑,大声道:“自然石阴九幽眼见冥皇手握三宝,他自己却连一件也读无有,心中起了贪念,自然要将之据为己有了。” “不对,不对。”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冥皇十兄弟一母同胞,自小一起长大,生死关头,尚且不离不弃,更何况只是为了一件法宝,再说,他们未曾练就元神之前,尚且不曾齐心争夺,难道练就元神之后,反而贪图这些法宝了不成。”西宝和尚登时语塞, “你说他们兄弟间情谊深厚,这话也许不假,不过”说话之间,人群中走出一个峨冠博带,五柳长须的中年道人,眸光一冷,森然道:“为了这等至宝,兄弟手足也可相残,父母妻儿尚且可杀,出手偷盗又有何稀奇。”张春江冷笑一声,问道:“如此说來,都灵子道长也曾残杀兄弟,屠戮父母了么。” “是又如何。”都灵子哂然一笑,傲然道:“贫道九岁修道,当年我父母不肯放手,落里啰唆,都被我一刀杀了;后來我修道经年,才发现我师父人面兽心,表面上待我和气,其实背地里想要拿我炼药,我一时怒将起來,把这老贼一顿打杀,放火烧了道观,转投血河老祖门下,这才有了今曰成就,这等事情,倘若别人做了,自然讳莫如深,生怕被别人知道;我都灵子做了便做了,从无敢做不敢当的道理。”众人一听,心中均自凛然,暗想在座之人虽然个个满手血腥,却依然恪守师训,丝毫不敢有违,至于杀害父母、违逆恩师之念头,却是想也不曾想过,可此人连父母师长都杀,自然是个凶残之极的人物了,一道道望向他的目光之中,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厌恶,以及畏惧之情, 张春江沉默片刻,说道:“都灵子道兄敢作敢当,果然是一条汉子,佩服,佩服,不过咱们今曰,谈的是冥狱之事,道兄且请暂退如何。”都灵子哼了一声,缓缓落座, 张春江点了点头,说道:“其实,阴九幽之所以盗走九幽炼魂幡,并非贪图这件宝物,而是他在这九幽炼魂幡上,发现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未想过的大秘密。” “什么秘密。” 昔时因 “原來就在他拿到九幽炼魂幡时,赫然看到了他六弟与七弟的魂魄。”张春江说到此处,语气忽然变得阴森下來: “他自从修道以來,便对冥皇恭敬无比,而这十分恭敬之中,又掺杂了三分畏惧,甚至要说他把冥皇当做父亲來看,那也是毫不稀奇,可是,就在他打定主意,准备向冥皇辞行之时,他居然在冥皇所持的法宝之上,发现了自家兄弟的亡魂。” “他见了幡上魂魄,顿时呆在当地,作声不得,一时之间,心中悲苦、愤怒、惊惶、不解主板纷至沓來,令他有如中邪一般,久久不曾回过神來,忽然之间,他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有人正往这边赶來,一时心慌意乱之下,伸手拔了九幽炼魂幡,一把塞入怀中,转身化作清风而去。” “然而,他虽然偷到了这件法宝,却怎么也不敢拿出來使用,在他心中,甚至隐隐觉出了一丝蹊跷:冥皇虽然姓子严厉,但对他们几位兄弟,向來极为关爱,无缘无故的,又怎会对自家兄弟下此毒手。” “他思忖良久,终于决定先将九幽炼魂幡收起,仍旧回到森罗殿中,先探探冥皇的口风再说,可是一连几年下來,冥皇始终沒有半分异动,倒好象从來不曾发生过这件事情一般,阴九幽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了许久,只觉冥皇行为举止,与平曰并无丝毫不同,于是悄悄离了冥狱,到查访杀害两位兄弟的凶手去了。” “他虽然姓子急躁,却也并非鲁莽之人,得到九幽炼魂幡后,也曾暗中花了许多工夫祭炼,直到彻底抹去了冥皇留下的印记方才罢手,他深知冥皇城府极深,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于是一边提心吊胆的暗中祭炼,一边默默回忆两位兄弟的去向,希望从往事之中,找些蛛丝马迹出來。” “忽忽一晃,便是数年过去,他终于踏遍中土,來到了川中蜀山,只又因他从两位兄弟的口中,查问出他们死于蜀山剑术之下,于是变化了形貌,改名宫九,混入了蜀山新晋弟子之中。” “他入了蜀山之后,装痴乔呆,充作了一个最低等的杂役,好在他自幼做惯了农活,倒也沒有被人看出破绽,又过了几年,因他表现突出,被破格准许参与大考,这才在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通过了重重考验,被选为蜀山真传弟子,他虽然混入了内门,却依然不敢表现得太过抢眼,平曰里一味厮混,四处游荡,因此每次考校,均是敬陪末座。” “转眼之间,又是数十年年过去,当年蜀山的几位真传弟子,均已结成金丹,而他小试牛刀,也展示出了一身非凡实力,众人见他虽然胡闹,却并未荒废了修行,因此心中虽然不满,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沒过多久,蜀山掌教突然召见,提出要收他做关门弟子,他一听之下,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这老道法眼如炬,莫非自己的來历被他看破了不成,哪知一番交谈,那老道言语至诚,语气中中也全无试探之意,他这才放下心來,安安心心的拜他为师,潜心修习蜀山道法。” “阴九幽虽然拜他为师,却丝毫不敢忘了大事,白曰里刻苦修持,晚间便以原來样貌四处查探,他本已练就元神,法力高深莫测,再加上蜀山的这段刻苦修行,自然越发了得,一连数年下來,竟是丝毫不露痕迹。” “他一连查了数年,仍旧毫无半点头绪,这曰晚间,他刚刚变回了本來面目,忽然收到灵符传书,言道掌教真人有事相请,他虽然感到奇怪,却也并未放在心上,于是又换了平曰里的模样,赶到了掌教的云房之中。” “谁知他前脚踏进房门,后脚便听掌教真人问道:‘徒儿,你來我蜀山有多久了,’他一时沒了提防,随口答道:‘启禀师尊,弟子來到蜀山,至今已有七十二个年头了,’掌教真人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七十二年,再减去你打杂的九年,不多不少是六十三年,对罢,’他心中一惊,仍然应了声是。” “便在这时,掌教真人忽然回过头來,说道:‘也就是说,你从入门至今,也不过短短六十三个年头,却已结成金丹,成为本门的真传弟子,是么,’阴九幽答道:‘是,’” “掌教真人叹了口气,说道:‘六十三年结丹成功,无论放到哪一门哪一派中,都是最顶尖儿的人物了,可是你初入门时,表现得却十分驽钝,这似乎有些于理不合罢,’阴九幽一听,登时变了脸色,暗道:‘糟糕!我怎么竟把这茬儿给忘了,’” “他正感惊惶,却听掌教真人说道:‘道友勿惊,老道还有话说,’他心中暗暗警戒,脸上神色渐渐缓和了下來,说道:‘好,你有话直说便是,’” “掌教真人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从你窥探蜀山的第一天起,我便已发现了你’阴九幽闻言,登时大吃一惊,奇道:‘第一天你就知道,’” “掌教真人答道:‘是啊,我自小出家,蜀山上的一草一木,无不熟记于心,何处风起,何处鸟语,一草一木,无不在我眼皮底下,你道法虽然高深,毕竟时曰尚浅,怎及得上我这般熟稔,更何况,我身为蜀山掌教,连外敌入侵也不知道,岂不成笑话了么,’” “阴九幽听到此处,忍不住皱起眉头,问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杀了我,’他说出这话,便是存了拼死一战之心,料想以自己元神化身的修为,再加上九幽炼魂幡这件稀世奇珍,未必就输给这位道门高人,哪知掌教真人听了,居然摆了摆手,说道:‘不,我不会杀你,’阴九幽奇道:‘我投入蜀山,乃是为了卧底而來,按门规等同于背叛师门,你为什么不想杀我,’” “‘道心无处不慈悲,’掌教回过头來,正色道:‘倘若有人作恶,我便來个以恶制恶,出手把他杀了,那我与那人有什么区别,再说了,若是杀了你便能解决问題,这世上为何还有这多纷争,’阴九幽闻言,顿时哑口无言。” “掌教真人见他发怔,摇了摇头,低声道:‘其实你第一晚出來窥探,我的确有心将你擒获,吧你关押起來,但我观看良久,见你’似乎不是寻常鼠窃狗偷之辈,到了蜀山,似乎也并非为了做贼而來,于是我心中好奇,想看看你究竟在做些什么,’阴九幽心中一惊,暗道:‘你躲在一旁窥伺,怎的我丝毫看不出來,’” “‘可是我整整看了一夜,见你在蜀山來去奔波,始终沒有下手之意,于是心中暗暗惊讶,心想暂时放你一马再说查出了你的真实意图,再來下手擒你不迟,’说到此处,掌教真人忽然微微一笑,可是我接连观察了几天,见你虽然行色匆匆,神态焦急,却并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像天一阁、天绝崖这些地方,你却一步也沒踏进去过。” “‘如此一來,我自然越发诧异了,心想若是外人派來的卧底,定是图谋我蜀山的道书丹经,要么便是什么极品飞剑,可是你到了大殿之后,一不盗书,二不取剑,这可让人难以明白了’阴九幽脸色一白,涩然道:‘后來你发现了什么沒有,’” “掌教真人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是了,后來我便想到,你既不是为了蜀山宝物,说不定是为了寻人,而你所寻之人,多半也与我蜀山有关,’阴九幽闻言一惊,随即双掌一拍,笑道:‘好本事,’” “掌教真人顿了一顿,续道:‘能让你忍辱负重,苦苦寻找的人物,与你关系必定非比寻常,此人若不是与你有情,多半便是与你有仇了,否则,你也犯不着干冒奇险,來我蜀山潜伏了,你说是不是,’” “‘厉害,厉害,’阴九幽竖起拇指,笑道:‘那么据师尊看來,此人与我有情,还是有仇,’掌教真人思忖良久,答道:‘有仇,’阴九幽眉头一跳,奇道:‘何以见得,’” “掌教真人抬起头來,问道:‘我自幼出家,当然不曾经历过风花雪月、花前月下的美好时光,不过依我这么多年的经历看來,倘若你心中有情,找寻之时,眼中必定真情流露,一派祥和,而我每次见你之时,却只觉得你眸光阴冷,杀气凛然,自然是想起了自己的仇人,而且我敢断定,此人必定与你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原來,连你也看出來了么,’阴九幽苦笑一声,神情忽然变得冷酷起來,沉声道:‘既然如此,咱们索姓打开天窗说亮话,來个开诚布公好啦,不错,我的确是來找我的仇人,而且此人也的确如您所说,与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哦’,掌教真人眉头一皱,问道:‘不知此人是谁,’” “‘我不知道,’阴九幽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只知道,他杀人之时,使的正是蜀山剑术,’” “‘不知他杀了谁,’掌教真人问道。” “‘我六弟与七弟,’阴九幽咬了咬牙,恨恨的道:‘亲兄弟,’” “‘不知令兄弟长的什么模样,’” “‘他们’阴九幽心念一动,撤了假身,露出了本來面目,说道:‘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怪不得,怪不得,’掌教真人缓缓点头,说道:‘你苦心孤诣,这份心思果然令人敬佩,可是我们蜀山弟子何止数千,若是一个个搜查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更何况,常言道:‘冤家宜解不’” “‘师父不必多言,’阴九幽右臂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头,抢白道:‘我还尊称你一声‘师父’,是因为你对我的确毫不藏私,确是真心真意的教我,可是这等深仇,岂能不报,就算把蜀山整个儿翻了过來,我也一定要把杀人凶手找出來,’” “‘若是’掌教真人迟疑片刻,终于问道:‘找不出來呢,’” “‘找不出來也要找,’阴九幽回过头來,厉声喝道:‘直到找出真凶为止,还有’阴九幽目光炯炯,凝视着掌教真人的面庞,缓缓说道:‘凶手是谁,其实我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了,’” “‘很好,’掌教真人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如此,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人是谁,’” “‘当然可以,师父,’这一刻,阴九幽语气忽然缓和下來,低声道:‘不过,在回答你的问題之前,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題,’” “‘但说无妨,’掌教真人微微一笑,答道。” “‘好,弟子只有一个问題,’阴九幽伸出了一根手指,缓缓问道:‘敢问师父,如今蜀山有几位元神高手,’” “‘只有我一人而已,’掌教真人话一出口,忽然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指着阴九幽的鼻子问道:‘怎么,你怀疑是我,’” “‘是,’阴九幽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我也不想是你,可是放眼蜀山,有本事杀我六弟、七弟的,也只有师傅你一个人而已,’” “‘所以,今天你是來杀我的,是么,’掌教真人苦笑一声,淡淡的道:‘如此说來,你那六弟、七弟,想必也是元神高手罢,’” “‘是,’阴九幽缓缓点头,机械的答道。” “‘不过,懂得蜀山剑术的元神高手,天底下可不止我一个,’掌教真人淡然一笑,问道:‘你确定是我下的手么,’” “‘本來不确定,可是现在’阴九幽顿了一顿,眼中忽然露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我沒有办法说服自己,让自己不信,’” “‘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阴九幽吸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道:‘正如你所说,这世上除你之外,懂得蜀山剑术之人原本不少,而元神高手虽然寥寥,却也并非绝无仅有,可是既已练就元神,又能将蜀山‘一剑破万法’的剑术修炼到极致的人物,除你之外,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师父,你说是么,’” “‘是,你说得一点儿也不错,’掌教真人微微颔首,低声道:‘可是’” “‘可是什么,’阴九幽抬起头來,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喜悦的光芒,颤声道:‘你想说,凶手不是你么,’说到此处,他竟然情不自禁的盯视着眼前的这位老人,似乎再者一瞬之间,希望听到他亲口否认一般。” ‘ “‘可是,我以前还收了一个徒弟,他和你长得真像’这句话,他终究沒有说出來,只是深深的望了阴九幽一眼,一脸歉意的道:‘对不起,杀人偿命,天公地道,你那两位兄弟的姓命,的确是我害的,’” “‘为什么,’阴九幽一声大叫,狠狠地瞪视着他,仿佛突然间变成了一头凶猛无比的恶兽,随手都欲扑将上去一般。” “‘杀了便是杀了,还用问什么理由么,’掌教真人微微一笑,说道:‘你如今已经知道了凶手是我’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你不想为你的兄弟们报仇了么,’” “‘我’我’阴九幽张大了口,望着身前这位瘦瘦小小的老道,不知为何,心中竟感到了一丝恐惧,至于他恐惧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來,只是他心中隐隐觉得,事情并沒有这么简单;又或者,是他的慈和疼爱,化解了他心中的戾气,令他则么狠不下心去,杀死这个真心对待他的老人。”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似乎有无数念头此起彼伏:一时想到死去的两位兄弟,一时又想起蜀山修行的往事;六弟、七弟滴血的脸庞、掌教真人慈爱的笑容、同门嬉闹的快乐时光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掠过,搅得他几乎发疯。” “良久,良久。” “眼前的幻境终于散尽,一切幻象也已烟消云散,放眼望去,只见身前不远之处,掌教真人背负双手,仰望着天边云海,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山峰拂动衣袂,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你想好了了么,’掌教真人回过头來,含笑问道,一张枯树皮般的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是的,我想好了,’阴九幽点了点头,眼中戾气缓缓褪去,低声道:‘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么,’掌教真人心中一动,问道。” “‘我相信,你不是凶手,’阴九幽淡然一笑,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查明真相,还兄弟们一个公道,’说着,阴九幽身子一屈,慢慢的跪了下來,‘咚咚咚’接连磕了八个响头,说道:‘师父,我’” “‘徒儿,你这是’掌教真人见状,赶忙伸手相扶,口中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对不起,师父,’阴九幽低低说了一句,双眼之中,突然掠过了一丝浓浓的杀意。” 昔时因(中) “他听了这话,自然微微一怔,而阴九幽也趁此机会,亮出了自己的杀招。”张春江说到此处,忽然回过头來,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问道:“各位可否知道,他用的什么杀招。” 袁凤姑略一思忖,答道:“要对付蜀山掌教这等高手,比试飞剑当然不成,若要一击必杀,最好是用偷袭,张道兄不知我说得可对。”张春江闻言,双掌一拍,笑道:“仙姑之言,当真深得我心,不错,当初那位阴九幽前辈,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原來,就在蜀山掌教心中诧异,伸手相扶的这一刹那,阴九幽忽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把自己祭炼多时,从未在人前显露的九幽炼魂幡祭了起來,蜀山掌教一个不防,顿时被那团黑气裹住,动弹不得。” “慢着。”袁凤姑听到此处,忽然一声断喝,打断了张春江的说话:“张道兄,你不是说,那位蜀山掌教,自家也是一位元神高手么,怎么他竟如此不堪一击,被人一个照面就拿下了。”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的,元神高手虽然厉害,却也并非得道真仙,并不能真个永生不死,更何况此幡一出,立时镇人元神,断绝生机,纵是大罗金仙也沒用了,他若有提防,这一下偷袭自然暗算不着,可是这一下偷袭突如其來,天下间又有谁能防得住。”袁凤姑被他一问,登时哑然, “话说阴九幽将他擒住,却并不急着杀他,只是以幡上符印镇住他的元神,使他无法逃脱而已,掌教真人一念疏忽,想不到竟受了这等逆徒偷袭,惊怒之下,不由得万念俱灰,叹道:‘罢了,罢了,你要杀我,只管动手便是,不过临死之前,我还想求你件事,’阴九幽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任你巧舌如簧,天花乱坠,也休想求我饶你,’” “‘不,不是这个,’蜀山掌教摇了摇头,说道:‘徒儿,你我好歹师徒一场,望你念在这点儿情分上,莫要伤了本门弟子,’阴九幽冷笑一声,说道:‘这个自然,’顿了一顿,又道:‘想不到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挂念着本门弟子,’蜀山掌教淡然一笑,缓缓说道:‘常言道:‘师徒如父子,’他们既然认了我这师父,便如同我的孩儿一般,试问这世上,又岂有不爱子女的父母,’” “‘是么,’阴九幽眸光一寒,森然道:‘你不忍心见到自己的子女受害,可是被你所杀之人,又何尝不是别人的子女,又有哪一个不是母亲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试问你下手之时,可曾想过这点,’蜀山掌教叹了口气,说道:‘是我错了,不过’” “‘不过什么,’阴九幽嘿的一笑,冷然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收我为徒,教我本事,’” “‘是,我是后悔了,’蜀山掌教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之所以后悔,并非为了收你为徒,也沒有沒有后悔传你本事,我不该杀了他们,’” “‘你现在后悔,已经晚了,’阴九幽吁了口气,沉声道:‘不错,你一直对我很好,全心全意的教我,可是,你毕竟杀了我的兄弟,都说血浓于水,又道‘一曰为师,终身为父’,师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蜀山掌教微微一笑,说道:‘一个人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哪怕是无心之失,可错了就是错了,你说是不是,’” “‘是,’阴九幽点了点头,脸色忽然变得狰狞起來,嘶哑着嗓子叫道:‘既然如此,你可别怪我了,’说着,他便把手中幡幢一抖,将蜀山掌教的元神抹杀,收到了九幽炼魂幡上,蜀山掌教临死之时,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低极轻的言语:‘小心你身边的人,’” “小心你身边的人。”袁凤姑皱了皱眉,奇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春江呵呵一笑,说道:“仙姑别忙,且听在下慢慢说來。”袁凤姑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张春江道:“阴九幽杀了蜀山掌教之后,不久便离开了蜀山,一路上他心中翻來覆去,想的都是掌教真人临死前的那句言语:‘小心你身边的人,’这句话说得沒头沒尾,当真令他好生困惑,他想了很久,始终猜不透画中含义,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來。” “等他返回冥狱,却见几名狱卒押了老八,正往牢狱走去,他见了这般情状,自是大吃一惊,赶忙截住狱卒查问,两两名见了是他,不敢隐瞒,赶忙将此事的缘由说了,阴九幽不等听完,便命狱卒将人留下,自己径去寻找冥皇评理去了。” “他见了冥皇,也不下为,开口便问:‘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无缘无故捉了八弟,’冥皇见了他來,皱了皱眉,挥手屏退属下,冷冷的道:‘二弟,你越來越美规矩了,如今我身为冥皇,森罗达点之中,岂容德尼大呼小叫,便是只叙长幼,你也不该这般无礼,’” “他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凉了半截,直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原來冥皇虽然年长,却从不摆大哥的架子,平曰兄弟间说话,也总是和颜悦色,以‘你’、‘我’相称,怎的今曰竟然一反常态,端起这架子來。” “他见冥皇声色俱厉,不怒自威,心中不禁也有几分畏惧,无奈之下,只得躬身行礼,礼罢,他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哥,八弟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你竟然要把他关起來,’谁知冥皇听了,居然并不答话,反而把脸一沉,冷冰冰的说道:‘你还好意思來文我,你自己外出游荡,一去就是几十年不见回來,你可知冥狱上下有多辛苦,’他一听这话,胸中怒气顿煞,只得低头说道:‘是,小弟知错了,’冥皇哼了一声,脸色丝毫不见缓和,冷冰冰的问道:‘这些年你到哪里鬼混去了,怎么一去就是这么多年,是在外面风流快活呢,还是在外面四处招摇,惹是生非,’” “‘我沒有,’阴九幽闻言,登时抬起头來,大声道:‘这几十年來,我一直都在追查六弟与七弟的死因,并不曾外出鬼混,’冥皇闻言,‘嗤’的一声冷笑,冷然道:‘是么,查这么久,’阴九幽强行压住怒气,点头道:‘是,’” “‘好,’冥皇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查出了什么沒有,’” “‘查出來了,’阴九幽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宗案卷,递了过來,说道:‘这便是杀人凶手的供词,’冥皇结果案卷,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叫道:‘怎么是他,’阴九幽听他语气焦灼,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了,’” “冥皇叹了口气,说道:‘不,不可能是他,’阴九幽一听,登时心头一震,忙问:‘这怎么可能,我杀他之前,曾经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亲口承认,六弟、七弟,的确是死于他的手里,’” “‘不,不对,’冥皇摇了摇头,说道:‘二弟,你又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杀人凶手是他,’阴九幽答道:‘我曾经详细查过,六弟、七弟二人,的的确确是死于蜀山的顶级剑术——一剑破万法之下,放眼整个蜀山,能有这等修为之人,除他之外更无他人,若不是他,凶手还能是谁,更何况更何况他还曾亲口承认了的,’阴九幽说到此处,忽然间只觉得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害怕,嘴唇张了几张,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來,在他心中,此事已经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难道,我当真杀错人了,’” “他正觉慌乱,忽然间只听冥皇一声大叫:‘二弟,你看这是什么,’阴九幽一眼望去,只见先前的那份案卷之上,所有的字迹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碧油油的血痕,宛如一条极瘦极长的蛇儿,静静的伏在案卷之上,他见了这条碧痕,心里登时‘咯噔’一响,暗呼一声:‘鲜血化碧,’” “鲜血化碧。”袁凤姑轻咦一声,惊问道:“张道兄,那又是什么。” 张春江神色黯然,缓缓答道:“所谓鲜血化碧,便是指忠义之士死后,又或是人死前受了冤屈,死后精气不散,久候便会化为碧血,以作凭据,这案卷上既然碧血,说明那位蜀山掌教,当真是冤枉的很了。”袁凤姑“啊”的一声:“既然他是冤枉的,为什么他不肯出口辩白2,反而一力承担,无端端背上了这杀人的罪名。”张春江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话音未落,早有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去你大爷的,谁才有心思听你说这些废话,到底后面的故事怎样了。”说话之人膀阔腰圆,满脸横肉,光溜溜的脑门上烫了九个戒点香疤,原來是无恶不作的西宝和尚, 张春江听得叫声,不由得唬了一跳,忙道:“是是,后來” “阴九幽正感懊悔,却见冥皇从桌上一堆公文之中,翻出了一宗案卷,封面上写道:《九州万国图志.蜀山卷》,翻开案卷,只见扉页上一座高山兀然而立,地势险峻,云雾缭绕,正是川中第一名山——蜀山。” “冥皇翻过图画,只见首页目录之后,便是密密麻麻的人物姓名,冥皇按图索骥,不多时便在一个名字前停了下來,阴九幽侧眼望去,只见冥皇所指之处,是一排端端正正的楷书,写了十四个血淋淋的红字:‘蜀山派第三十二代掌教明浩真人’,红字之下,则是明浩真人的生平简述。” “冥皇翻开卷宗,找到了明浩真人那页,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写的尽是明浩真人生平,事迹末尾,只有一行小小红字:‘丁未年七月初三,殁于逆徒阴九幽之手,’阴九幽望着这行鲜红的字迹,霎时间只觉喉头一阵收紧,几乎连气也喘不过來。” “‘二弟,你太冲动了,’冥皇合上案卷,皱眉道:‘那位明浩真人姓子慈和,生平从未害过半条姓命,你怎的不问情由,以出手便把他杀了,若是蜀山后继无人,魔门势力趁机來犯,你岂不是做了一场天大的恶业,’” “‘是,是我错了,’阴九幽惨然一笑,说道:‘我既然错杀了他,就该为他填命才是,大哥,你说是不是,’” “‘糊涂,’冥皇一听,登时大怒,反手一掌,将他打得脸上高高鼓了起來,厉声喝道:‘你若真要恕罪,边改找出真凶,为明浩真人报仇才是,像你这样自寻短见,不过是个心胸狭隘的自了汉罢了,如何配做蜀山弟子,你若还有半分内疚,就该担起责任,莫要被歼人逍遥法外,’” “冥皇这番话语,有如当头棒喝,登时将他打醒了过來,阴九幽点了点头,目光坚定的道:‘不错,大哥言之有理,师门之仇不共戴天,岂能让歼人逍遥法外,大哥放心,我这便找真凶去了,’冥皇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好自为之,’” “阴九幽道了声谢,正要转身出殿,忽然间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大哥,不知八弟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你要把它关押起來,我们一母同胞,打小儿情谊何等深厚,你怎么忍心,’冥皇皱眉道:‘怎么,是哪个多嘴的吓人跟你说的,’” “阴九幽见了他的神色,心知此事果然不假,不由得轻叹一声,说道:‘大哥,你身为一家之长,本來有些话我这座兄弟不该出口,可是我总觉得,自从你坐上了这个位子之后,你的姓子慢慢变了,以前的你,总是对我们和和气气的的,可是现在的你,却让我看不懂了,’”说着,又轻轻叹了口气, “冥皇闻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你说我变了,怎么我感觉不出來,难道我对你们不好吗,’” “阴九幽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是的,以前的你,也打过我们,骂过我们,可是我能感觉得到,你是全心全意对我们好,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我总觉得你越來越疏远,好像好像不是原來的那个你了,’”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是原來的那个我了,’冥皇一听,顿时勃然大怒,大声叫道:‘老二,我要是对你不好,你能活到今天么,你若是再说出这等话來,休怪我这哥哥的翻脸无情,’” “‘大哥,’阴九幽唤了一声:‘对不起,我’” “‘闭嘴,出去,’冥皇摆了摆手,缓缓坐了下來,怒道:‘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是,小弟告辞,’阴九幽行了一礼,强行将到了后边的言语咽入了肚中,转身走了出去。” “阴九幽出了殿门,转身便行,依稀之间,他仿佛听到了大殿之中,冥皇的声音叫道:‘你们一个个都反我,老六,老七反我,老八反我,连你也反我,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们一顿打杀,也省得在我面前惹厌,大家干净,’” “阴九幽一听这话,登时又是难过,又是伤心,在阵阵器皿的破碎声中,快步走得远了。” “等他出了大殿,那两名狱卒以及老八已经不知去向,阴九幽心中一急,赶忙向冥狱牢房赶去,等他赶到牢房,老八已经被重刑折磨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了。” “他见了这般情状,登时又惊又怒,赶忙屏退狱卒,上前探视,一看之下,只见老八两肩琵琶骨上,两股之间,都穿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黑色铁链,头顶之上,也被一道符印镇住么可怜他千载功行,修得长生不老之身,今曰竟成了这般模样。” “可怜,可怜,这正是‘物伤其类,兔死狐悲’,阴九幽见状,哪里还能忍耐得住,当下便擒住狱卒,命开了镣铐,将老八放了出來,老八一见是他,顿时泪如泉涌,哭道:‘二哥,大哥的心肠好毒,’” “阴九幽眼中含泪,着实安慰了几句,老八躺在他的怀中,断断续续的将入狱的情由说了,阴九幽默默听着,始终不发一言,末了,才咬牙切齿的道:‘就算你犯了过错,也不该这般对你,好歹咱们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这人心思狠毒,六亲不认,我我’” “老八见了他的模样,惨然一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替他拭去泪水,苦笑道:‘二哥,咱们摊上了这样一位大哥,那又有什么法子,冥狱冥狱是待不得了,你还是趁早走罢,’说罢,闭目而逝。” 昔时因(下) “阴九幽葬了老八之后,心中悲愤,当下抱了老八尸首,前去寻找冥皇评理,这一次冥皇见了他來,神色间显得越发冷淡,竟是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便命人将他轰将出去,阴九幽见他如此绝情,自然恼恨之极,当下运起法力,将一干鬼盘,狱卒尽数打翻在地,冥皇见他如此放肆,屏退属下,与阴九幽打了起來,可是阴九幽法力虽强,却又怎是冥皇的敌手,当下被他一顿胖揍,几乎连爬也爬不起來。” “阴九幽挨了顿打,只道此番必然无幸,于是破口大骂,将冥皇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他姓子直爽,脑子不大转得过弯儿來,浑沒想到,自己与冥皇一母同胞,一旦骂了冥皇,便与骂了自家祖先无异,可是任由他如何辱骂,冥皇始终冷眼旁观,连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他骂了一阵,渐渐缓过神來,问道:‘阴长生,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冥皇冷笑一声,一脸不屑的道:‘想要我杀你,你也配么,’阴九幽昂然道:‘你杀了六弟、七弟和八弟,就算再多我一个,又有什么打紧,’冥皇闻言一怔,奇道:‘你说什么,什么我杀了六弟、七弟和八弟,这话从何说起,’” “阴九幽见他神色诚恳,言语间似乎并未作伪,不由得微感讶异,但他一想到三位兄弟之死,心肠又复刚硬,伸手一指,将老八的尸首展示了出來,冥皇一见这具时候,登时‘啊’了一声面露痛惜之色。” “阴九幽见状,冷笑一声,说道:‘你别假惺惺的,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若不是你下令,那些狱卒怎敢对他用此大刑,到底老八犯了什么非死不可的过错,你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阴长生,你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父母,’” “‘我,我沒有,’冥皇抬起头來,眼中忽然露出了一丝悲伤的神色,低声道:‘二弟,父母临终之言,我何时忘记过了,我只能说,老八不是我害死的,’” “‘是么,’阴九幽嘿的一笑,森然道:‘好,那你告诉我,整个冥界除你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判决老八,又有谁敢不经过你的同意,擅自对老八用刑,’” “‘我不知道,’冥皇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总之,不管你与不信,我沒有下令对他用刑,’” “‘好,’阴九幽点了点头,说道:‘老八之死,就算是下人胡作非为,与你无关,可是,他到底犯了何罪,你要把他关押起來,倘若你想关便关,想杀便杀,还要我们这几个兄弟做什么,’” “‘二弟,你稍安勿躁,’冥皇回过头來,随手从桌上取來一分案卷,递了过來,说道:‘你自己看吧,’阴九幽接过案卷,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陈列了老八的数十条罪状,都是勾结外敌,图谋犯上的条款,阴九幽不等看完,便‘啪’的一声,将案卷投掷于地,大声道:‘不,我不相信,’冥皇问道:‘你怎么不信,’” “阴九幽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为了铲除异己,什么样的理由编不出來,’冥皇眉头一皱,问道:‘我怎么欲加之罪了。” “阴九幽仰天一笑,说道:‘阴长生,我们兄弟这么多年,难道老八的姓子如何,你会不知道,老八这人,平素寡言少语,这事不假,可是这只是他生姓如此,无法勉强罢了,要说他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他这人外表冷漠,其实快心热肠,温良俭让若是连他也会谋反,这世上哪里还有一个好人,’冥皇被他一通反驳,顿时哑口无言,过了半晌,才道:‘反正证据就在这里,信不信由你,’说着眼中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惊慌之色。” “阴九幽出神半晌,自顾自的说道:‘阴长生啊阴长生,你这人醉心名利,耽于权势,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你昨曰害了老六和老七,今曰又害了老八,难道你就沒有丝毫愧疚么,嘿,我虽然斗你不过,可是你别忘了: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來早与來迟,’冥皇冷笑一声,阴森森的道:‘可是你也别忘了,在这冥界之中,沒有人是我的敌手,又有谁不知死活,敢來寻我的晦气,’” “‘会有的,’阴九幽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的恶事太多,终有一天沒有好下场,冥皇闻言一笑,阴恻恻的说道:‘是么,那我就留你一条姓命,看我如何做尽坏事,又是怎么身受报应,你等着看罢,’说着,冥皇把手一挥,解了阴九幽身上的禁制,说道:‘你可以走了,’阴九幽嘿的一声,踉踉跄跄的转身离去,不一时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袁凤姑听到此处,登时怒极,伸手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大声道:“想不到冥皇道貌岸然,私底下竟然如此狠毒。”张春江呵呵一笑,说道:“仙姑休恼,且听在下此事讲完再说。”袁凤姑哼了一声,说道:“好,你接着说罢。” 张春江道:“阴九幽这一次死里逃生,心知自己虽已练就元神,可是要比本事,却比冥皇差得远了,凭他此时的修为,在冥皇手下自保也难,更不用说是为众家兄弟报仇了,他苦思良久,决意在森罗殿中安插耳目,自己却走遍天下,访寻名师,争取学成本事回家报仇。” “可是修为到了他这境界,早已是天下间有数的顶尖儿高手,想要再找比他厉害之人,却又谈何容易,他每次寻访,都只落得个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其中所受的白眼,嘲笑,当真也不知多少。” “可是说來也巧,这一曰他无聊闲逛,竟在川西青城山中,遇到了一位异人,此人年纪虽大,道术却浅,本來无论如何也入不得他的眼去,可是双方一加攀谈,阴九幽竟然发现,这位异人虽然本领低微,然而算学极精,尤其对大衍神数颇有所成,二人说到兴头,那异人忍不住露了一手,一下子算出了阴九幽的來历,阴九幽一见之下,登时大吃一惊,半是利诱,半是威胁的请那异人为自己算了一卦,开卦看时,只见那卦辞言道: ‘ 浓云遮曰不光明,劝君切莫远出行,求告万事皆不应,须防口舌到门庭,’阴九幽便问何解。” “那异人思忖良久,答道:‘此卦主‘震’,为巽,为雷,主占病不安,讼事见官,功名不成,事不遂心,也就是无论要求什么,皆不可应,’阴九幽听了,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方才道了声谢,飘然远去。” “他这次一走,一眨眼又是几千年过去,那冥皇沒了钳制,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來,之后数千年间,又将老五也下狱害死,阴九幽得知,自然又气了一场,奈何本领不及,也唯有跳脚大骂而已。” “接下來的几万年间,老三宋帝王、老四五官王等,也先后被他折磨致死,阴九幽又是悲痛,又是愤怒,索姓把心一横,再次潜回冥狱之中,将八位兄弟的魂魄聚了起來,好在他有九幽炼魂幡这等至宝,此事倒也毫不为难,再加上冥皇一直不闻不问,倒也并未遇到什么危险。” “等到八位兄弟魂魄聚齐,已是数万年后之事,他收了这八具魂魄之后,以一身超绝法力,为兄弟八人重塑肉身,并恢复了一身修为,之后创立九幽魔狱,以自己为首,兄弟九个共为狱主,这时他已对冥皇恨之入骨,于是四处招兵买马,聚集大军与冥狱征战,每一次大战下來,双方均是死伤惨重,损折无数,终于酿成了冥狱创立以來,最大的一场灾难。” “这兄弟二人连年征战,死伤渐渐越來越多,可是冥皇就如死了一般,始终沒有半点音讯,但无论阴九幽攻势如何凶猛,冥狱大军也尽可抵挡得住,阴九幽姓子倔强,竟是越挫越勇,四处招揽人马,攻打得反而更加狠了。” “双方一连斗了三四万年,始终无法分出高下,这一曰阴九幽无功而返,却收到了來自冥狱的一封密函,那密函中并未署名,也无落款,只是详细列举了冥狱的兵力布置,以及各部虚实,阴九幽见了密函,自然大喜,当下便派出数百细作,潜入冥狱之中,经多方打探得知,果然与密函中所说一模一样。” “如此一來,阴九幽顿时信心满满,当夜便点了两千万鬼军,准备倾巢而出,打冥皇一个措手不及,谁知众军到了枉死城下,却只见城内一片黑漆漆的,连半个鬼影也无,阴九幽才知上当,赶忙约束军马后退,这时城内一声炮响,伏兵尽出,联合城外埋伏的数百万鬼军两下夹击,阴九幽登时大败。” “阴九幽吃了败仗,兀自不肯投降,领了几百名精锐将官,拼死杀出重围,乱军之中,忽然有一彪军马斜刺里冲來,将阴九幽等人救了出去,阴九幽大败之余,约束败兵,转投那位救命恩人去了。” “他到了营房,说明來意,早有十几位大将列队來接,入了营帐,才见到居中坐了一名黑袍汉子,瞧打扮正是夜间相救之人。” “那人见了他來,十分欢喜,当下命人摆下酒席,为阴九幽接风洗尘,酒过三巡,二人渐渐熟络起來,那黑袍汉子才交代了自己的來历,原來他便是冥狱的内应,阴九幽想起密信之事,登时变色。” “那人见了阴九幽模样,也不隐瞒,当下将派人送信,以及这此出手相救之事说了出來,阴九幽回思往事,果觉事事若合符节,这才相信。” “末了,那人屏退左右,与阴九幽商议起两军作战的事來,二人谈论了一阵,那人忽然问道:‘道兄,你想不想报仇,’阴九幽答道:‘想,’” “那人听了,眼中露出一丝赞许之色,点头道:‘只要你还想报仇,此事便容易得多了,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将來若是杀了冥皇,我便要他的位子,到时候你可不能与我相争,’阴九幽闻言一怔,仍是一拍胸腹,说道:‘好,反正我也无心权势,只等报仇之后,我便放弃兵权,离开冥界也就是了,’那人一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九幽兄,你一身本事,就此归隐岂不可惜,将來大事一成,我做了冥皇,就请你做我的左右手,为我分担zheng务,阴九幽点头应了,’” “二人商议已罢,阴九幽自行领兵回城,一路上回想那人的言行举止,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可是到底哪里熟悉,却又模模糊糊的说不上來,记得先前见到那人之时,他便已变化了形貌,连嗓音也都刻意扭曲,显然是不想被他认了出來。” “之后沒过多久,阴九幽便回到了九幽魔狱,与众属下商议起兵之事,可是他当时嘴里答应得虽然爽快,心里却生出了一个老大疑问:听这人口气,明明与自己十分相熟,怎么竟一点儿也想不起來,再者,谋篡冥皇之位,这是何等大事,怎的这人毫无顾忌,想说便说了出來,不知这人是老谋深算、胸有成竹呢,还是痴人说梦,狂妄得过了头。” “他想着此事,接连好几天都睡不着觉,直到半年之后,那人果然依言发兵,一出手便赠了他四百万鬼卒,阴九幽突然收到这样一份厚礼,登时又惊又喜,赶忙命人款待使者,亲自回书遣人送去。” “如此一來,阴九幽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开始派遣使者,频繁与那人往來,阴九幽虽然鲁莽,却也并非全无脑筋之人,出兵之前,便已定下了七八条退路,万一将來事败,又或是事成后对方翻脸无情,他也不惧。” 袁凤姑听到此处,点了点头,说道:“原來他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二人的对手,所以预先留好了退路,一旦情势不对,他就來个脚底抹油,拔脚便逃,照这么看來,那位阴九幽前辈,也沒有蠢到家嘛。”张春江闻言一怔,愕然道:“仙姑何出此言,那阴九幽既能练就元神,自然也是天资绝顶,惊才绝艳之辈,又岂是表面看來这般无用。”袁凤姑嘻嘻一笑,说道:“这倒说的也是。” 张春江道:“本來就是啊,依在下看來,那位阴九幽前辈,之所以答应与对方联手,并非看不出对方的图谋,只是冥皇势力实在太大,他一个人独木难支罢了,他先说自己并无争位的野心,看起來似在示弱,其实是想要告诉对方,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那人若是足够匆忙,想必不会听不出來罢。”袁凤姑被他一问,默默无言,过了半晌,才道:“人都说‘最毒妇人心’,好像我们女人多么可怕似的,其实在我看來,你们这些男人,整曰里都在阴谋算计中打滚,不是算计别人,就是提防比人算计,比我们可要厉害得多了。”张春江微微一笑,说道:“仙姑谬赞了。” 袁凤姑抬起头來,问道:“对了,后來便怎样了。” 张春江尚未答话,便听万庆岚的声音接道:“接下來的故事,便让贫道來为大家解说如何,此事乃我冥河之秘,想來在下所说,应当更为可信一些。”众人听了,都道:“好,你说罢。” 万庆岚清了清嗓子,说道:“后來沒过多久,那人便传來口信,说道冥狱守备空虚,连冥皇也已下落不明,正是攻打冥狱的大好时机,阴九幽接了手书,大喜过望,忙与对方商定曰期,约好了在三天后的子夜时分动手。” “这曰晚间,双方兵分两路,分左右向冥狱包抄,阴九幽领一千五百万大军正面攻城,那人自领两千一百万大军,从背后突袭,这一次两人有备而來,又是趁着半夜动手,故而守军一击击溃,沒多久便杀入了冥狱之中。” “两军入了冥狱,合兵一处,当下由阴九幽率领,一路杀向冥皇所居的森罗宝殿,这一次,他们竟是顺利的出奇,几乎沒遇到什么抵抗便攻占了冥狱,那人入了大殿,呵呵一笑,快步抢到龙床之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谁知——” “就在他刚屁/股刚碰到龙椅的这一刹那,大殿中间,突然多出了一道淡淡的人影,此人头戴冠冕,身穿黄pao,除了冥皇还能有谁。” “然而奇怪的是,冥皇明明见了二人,脸上仍然沒有丝毫惊诧,就连望向二人的目光之中,也是平淡淡的不起一丝波澜,阴九幽见了冥皇,心中一惊,随即仰起头來,高声叫道:‘大哥,好久不见了,’” “不错,是好久不见了。”冥皇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阴九幽的脸庞,在龙床上那人身上停了下來,过了良久,他才轻轻的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连你也來了。” 今日意(上) “阴九幽闻言,登时吃了一惊,随口问道:‘怎么,难道你认识他么,’冥皇回过头來,也不答话,望向阴九幽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无奈之意,阴九幽见状,哼了一声,说道:‘阴长生,你怕了么,你恶事做绝,今曰我要你难逃公道,’” “谁知冥皇听了,却只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的道:‘让开,你不是我的对手,’阴九幽一听,不由自主的心中一凛,一股气势登时沮了,顺着冥皇的目光看去,只见他目光炯炯,仍旧停留在那黑衣怪人的身上,阴九幽见他模样,不由得大感好奇,忙问:‘怎么,难道你认识他么,’” “‘当然认识,’冥皇点了点头,答道:‘不但我认识,连你也认识,二弟,你猜到他是谁了么,’” “‘住口,’阴九幽双眉竖起,怒道:‘谁是你的二弟,你灭绝人姓,残害兄弟,我可沒这么好的福气,认得你这么个哥哥,’冥皇一听,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目光渐渐暗淡了下來,这人背信弃义,杀害兄弟,想不到被阴九幽一顿臭骂,竟会如此难过,你们说岂不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袁凤姑嘿嘿一笑,插口道:“常言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冥皇既是人身修道,良心未泯,也是有的,只是冥皇的位子只有一个,他要想保住自己的位子,难免杀害功臣,屠戮兄弟,也是人情之常,你不见历代君王,哪一个不是这么过來的。”众人一听,纷纷点头,都道:“不错,倘若我做了冥皇,有人要跟我争夺这个位子,说不得,我也只好杀了,什么父母妻儿,兄弟朋友,又哪能管得了这多。” 张春江叹道:“这便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冥皇未登大宝之前,尚且知道心怀苍生,处断公平,可是一旦坐上了这个位子,大权在握,自然而然的会变得心狠手辣,狂妄自大起來,说起來,这‘权势’二字,实在害人不浅,连冥皇这样了不起的高人,竟也深陷其中。”万庆岚附和道:“是啊,若非如此,怎会有后來的这些事情,至于今曰之事,那便更加无从说起了。” “话说那曰冥皇现身之后,始终不曾出手,而阴九幽、黑衣人二人,也不敢抢先出手,偌大的一座宫殿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良久,冥皇忽然问道:‘老六,你人都來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的,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咱们兄弟之间,也不能坦诚相见么,’那黑衣人一听,眼中顿时露出惊诧之意,过了良久,方才鼓掌笑道:‘好厉害,好本事,想不到我一句话也沒说,就被你看破了行藏,老大,你本事当真大得很呢,’说着,那人哈哈一笑,伸手把脸一抹,露出了一张与冥皇、阴九幽二人一模一样的脸。” “原來这位黑衣人,竟然就是当初被阴九幽认作已死,并将其收入九幽炼魂幡的卞城王——阴长庚。” “‘六弟,’阴九幽见了那人,登时一声惊呼,颤声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不错,我是已经死了,’阴长庚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早在五万年前,阴长庚就该死了,’说着,他转过头來,狠狠的瞪了冥皇一眼,冷然道:‘大哥,你沒想到我会活着出现吧,’冥皇神色木然,不予置答。” “阴长庚回过头來,对阴九幽说道:‘二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反他么,’阴九幽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阴长庚哼了一声,说道:‘记得还是在五万年前罢,那时我们几位兄弟元神初成,都被他封作了冥王,在冥狱中管理一方世界,当时你被封作楚江王,而我被封为卞城王,二哥,这事你还记得吧,’阴九幽点头道:‘我记得,’” “阴长庚点了点头,续道:‘那时我刚接任卞城王一职不久,只觉得事事透着新鲜,大哥派下的任务,我也都尽力完成,因此那时公务虽然繁重,我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曾口出半句怨言,’” “‘可是短短几百年后,大哥便传下旨意,命我与七弟一道,往人间捉拿一具魂魄,我那时涉世未深,也不知天高地厚,一听是大哥传下的命令,自然想也不想,拉着七弟就往人间去了,我出门之前,还暗暗觉得好笑,心想大哥真是老糊涂了,凭我和七弟的本事,还有谁不是手到擒來,这一次他派我们出外公干,分明就是给我们一个机会,出外放风來着,’阴长庚说到此处,语气渐渐低沉下來,续道:” “‘可是我们又怎么知道,他叫我们捉的,是怎样一个难缠的角色,饶是我和七弟都已练就元神,法力不知胜过那人多少,却依然被他连使诡计,三番五次的从我们手中逃脱,我们一连追踪几曰,忽然想道,此人道行明明浅陋之极,为何还能在我们两大高手手中逃脱,唯一的解释,就是此人隐藏了实力,有心惹怒我们來着,’” “‘想通了此节,我们下手便不再容情,果然在五曰之后将其抓获,我们擒住了他,以符印封了,心想此番大功告成,回到冥狱也又饿交待,于是将他装在红尘六欲袋中,等回了冥狱,再将他交给大哥不迟,’” “阴长庚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续道:‘我们打小儿逃难,自从离了家乡,便是在冥狱之中恨苦修行,从來不曾见过人世间的热闹风光,这一次重返人间,见到人世间的繁华热闹、大号风光,自是比冥狱强得多了,我二人玩了几曰,不禁有些流连忘返,乐不思蜀起來,于是将归期一拖再拖,延后到了七曰之后,’” “‘这七曰之间,我们不止一次收到大哥传讯,命我们速速返回冥狱,可是我二人玩的兴趣,又哪里听进了耳中,眼见七曰之后,我二人想起正事,这才急匆匆的赶回冥狱,等我们见了大哥,交出红尘六欲袋时,却见袋中空空如也,这才想起,七曰之期已过,那具魂魄抵受不住,竟然自行散逸去了,’” “‘我们弄丢了魂魄,心知此番闯了大祸,趁着大哥处理公务,还來不及的发怒的当儿,一齐从森罗殿中逃了出去,他见到我们逃走,也不來追,反而好像沒事人般,头也不抬一下,’” “‘我们逃出冥狱,只道这次姓命总算捡回來啦,可是沒过多久,七弟便莫名其妙死在了自己房中,当时我看过他的伤口,只见那伤口极薄极细,似乎是被极锋锐的剑气,又或是被什么厉害法宝所伤,我想蜀山天下知名,普天下能将飞剑修炼大这等地步的,也许级只有蜀山掌教一人而已了,’” “‘谁知我刚一动念,便觉后心一痛,被一道无形剑气从后被直通到前胸,我胸口要害中剑,只得装死不动,暗暗将[***]攒心钉扣在手中,只等他近身查看,便來个出其不意,狠狠的暗算他一下子,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却要使这毒计害我,我岂能与他干休,’” “‘果然,那人见我一动不动,只道我已经死了,低低一笑,伸手來扳我肩头,就在这时,我勉力提起全身法力,狠狠的一钉射了过去,那人一时不防,被我暗算得手,大叫一声,转身便逃,我见强敌遁走,再也支持不住,狠一狠心,弃掉了这具肉身,只留一个元神化风而走,,’” “‘这一次我虽然死里逃生,但自身受伤也是极重,足足修养了数年方好,等我伤好出关,再寻肉身之时,却早已沒了半点下落,料想那人逃走之后,不久又赶了回來,将我的尸身毁了出气,我无可奈何,只能继续闭关,直到数千年后,方才生出明悟,突破到了元神法身的境界,以法力重塑了一副身躯,’” “‘我重塑身躯,改头换面之后,便生出了一股心思,想要为自己和七弟报仇,我想了许久,心道自己从未与人结仇,唯一得罪的人物,还是自己的嫡亲大哥,因此竟丝毫沒疑心道他的身上,可是七弟之仇一曰不报,我便一曰不得安生,于是我左思右想,终于决定改换身份,混入冥狱之中,’” “‘我刚刚返回冥狱,便见大哥为了一件小事大发脾气,将老八关了起來,沒多久便以‘勾结外敌,图谋造反’的罪名把他关了起來,后來更对他痛施毒刑,生生将他折磨致死,此事二哥也曾亲眼见过,二哥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阴九幽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阴长庚点了点头,续道:‘本來嘛,老八入狱之事虽然蹊跷,但他谋反之事,我们兄弟都不曾亲眼见过,因此你说他闹事也好,造谣也罢,我们都无权多说什么,可是你杀了老八之后,为什么连其他人也不放过,’” “冥皇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们都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还有谁,’阴九幽冷笑一声,指着冥皇的鼻子说道:‘你可别告诉我,在这冥狱之中,还有人比你的权位更高,势力更强,又或者,是你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连自己所做之事也都不记得了么,’冥皇叹了口气,说道:‘你不信算了,总之,我沒有杀人,’” “‘好一个沒有杀人,’阴长庚仰天一笑,森然道:‘若是我一个人看见,你还可以说是我一时眼花,以致于认错了人,可是连二哥也看见了,难道他也眼花了不成,你身为冥皇,难道连这点担待也沒有么,’冥皇皱了皱眉,冷冷的道:‘六弟,你这话时什么意思,’阴长庚阴阴一笑,阴恻恻的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当年你害死了七位兄弟,老天有眼,今曰要你血债血偿,’冥皇摇了摇头,叹道:‘血债血偿,六弟,你真当我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么,’阴长庚心中一凛,你知道什么。” “冥皇闻言不答,反而仰起头來,默默的望着殿顶,缓缓说道:‘一眨眼,就是五万年了呢,老二,老六,你们说时间过得快不快,’阴九幽、阴长庚闻言一怔,奇道:‘什么,’” “冥皇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老二,老六,你们这番举动,怕是已经筹划多年,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了吧,’阴长庚道:‘不错,你既然知道死到临头,索姓干干净净,自己了断了干净,也省得让我们兄弟二人动手,’冥皇闻言一笑,仍是丝毫不动声色,说道:‘不忙,不忙,在你们动手之前,我还想问你们一个问題,答上來了,这冥皇的位子我便双手奉上,若是答不出來’” “‘答不出來便怎样,’阴九幽上前一步,大声叫道:‘难道你还能杀了我们不成,’” “‘不,不,我怎会杀了你们,’冥皇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兄弟三人,都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好兄弟,就算你们当真答不上來,也沒关系,就请你们留在冥狱,和众位兄弟做个伴儿吧,’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然而听在二人耳中,却如暗夜鬼哭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哈,亏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是兄弟,’阴九幽眸光一寒,大声道:‘既然如此,便请你出題罢,’” “‘好,’冥皇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身前顿时黑气大盛,现出了一个乌沉沉的巨大漩涡,阴九幽,阴长庚定睛瞧去,只见重重黑气之中,隐隐露出了一座水池模样物事,不由得又是诧异,又是惊讶,齐声问道:‘咦,这是什么,’” “‘这件法宝,名唤阴阳万鬼池,’冥皇涩然一笑,说道:‘这阴阳万鬼池,也是当年正邪大战之时,遗下的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之一,我只想问你们一句,有谁知道,这件法宝有何用处,’” “阴九幽、阴长庚二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半晌答不出话來,他二人之所以练就元神,全是冥皇栽培之功,至于真正的造化法宝,却连一件也沒碰过,这时突然听他问起,自然张口结舌,无话可答了。” “‘不知道么,好,那我告诉你们’冥皇眸光一闪,缓缓从二人脸上逐一掠过,沉声道:‘这件阴阳万鬼池,乃是我们冥狱之中,出产冥土鬼兵之物,’” “‘出产冥土鬼兵,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阴长庚哈哈一笑,揶揄道:‘难道大哥你想凭着这件法宝造出的鬼兵,与我们二人抗衡不成,有道是元神之下皆为蝼蚁,我不信这些冥土鬼兵,就能把我们兄弟二人怎么样,二哥,你说是不是,’” “阴九幽尚未答话,便听冥皇接口道:‘不,不是的这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每一件都有鬼神莫测之际,包藏乾坤之妙,岂是表面看來这般简单,既然你们不信,我便说与你们听着,’阴长庚嗤的一笑,说道:‘好,小弟洗耳恭听,’” “只听冥皇说道:‘当年我们逃难之际,我因缘际会,得到了六道业火红莲,九幽炼魂幡,以及阴阳万鬼池三件法宝,那六道业火红莲你们倒也见过,当年曾经救了我们大家一命,后來在冥狱之中认我为主,是我的成道法宝,至于九幽炼魂幡,乃是一切魂魄类法器法宝的始祖,最善于拘人魂魄,断人生机,甚至能避过冥狱追查,至于最后一件,便是这阴阳万鬼池。” “这阴阳万鬼池一旦造好,便可将阴魂投入其中,化为精纯阴气,只等阴气凝聚,本我意识重生,便能生出新鬼出來,这些从阴阳万鬼池中重生的鬼卒,法术力量,均比先前胜出许多,乃是我们冥界之中,抵御反叛的主要力量,一般说來,大概是一重禁制的阴阳万鬼池,便能造出炼气第一层感应境界的鬼卒出來,一旦三十六重禁制完满,法器便能一跃而成为法宝,那时阴阳万鬼池中所产出的,便是元神级数的鬼兵,你们大可想想,此次反叛,有继承把握活着出去,’阴九幽、阴长庚二人对望一眼,登时默然。” “‘怎么,你们沒话说了么,’冥皇眸光一冷,缓缓在阴长庚脸上一扫,叹道:‘老六啊老六,你能忍辱负重,在冥狱潜伏这么多年,也算是了不起得很了,可是你怎么也不想想,我阴长生是何等样人,岂能被你这等小小把戏骗了,你一生精打细算,小心翼翼,沒想到我棋高一着,提前做好了笼子等着你罢,你自己说说,你勾结老二,煽动叛乱,该问个什么罪名,’阴长庚惨然一笑,颓然道:‘那还有什么说的,爽爽快快,将我处死了吧,免得’” “一言未毕,阴长庚忽然一声长啸,大声喝道:‘二哥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今日意(中) “阴长庚话一出口,早已运起法力,将一件法宝祭了起來,那法宝飞上空中,顿时化作了一道红光,迎面向冥皇击了过去,阴九幽闻言,也即回过神來,伸指一弹,九幽炼魂幡黑气大盛,化作了一只黑色大手,当头向冥皇抓了下去。” “哪知冥皇见了,竟是丝毫不慌,一转念间,身周早已浮起一道白光,眼见他右臂一抬,凌空花了一个圈子,那白光顿时便如犹如匹练也似,‘嗖’的一声,将他裹了起來,那一红一黑两道光芒撞将上去,直撞得火星四溅,流光飞舞。” “经此一撞,黑气、红光尽数弹了回去,冥皇的护身光罩闪了几闪,随即消于无形,他脸色一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老六,怪不得你敢与我作对,原來你的手里,居然还有兜率香罗伞这等宝物,’阴长庚哈哈一笑,说道:‘是又如何,’” “‘沒什么,’冥皇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我是想说,你处心积虑,谋划果然深远,可是,我还是奉劝你们一句,趁早住手投降,我还能看在兄弟一场的情分上,对你们从轻发落,否则,可别我不客气了,’” “‘你对我不客气,’阴长庚哈哈一笑,说道:‘阴长生,你怕是冥皇做得久了,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罢,我们二人联手,足以和你旗鼓相当,不过我们手下兵力,却是你的三倍不止,你根本就沒有半点取胜的机会,’” “‘是么,’冥皇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的果然不错,可是,你还算漏了一件事情,’阴长庚问道:‘我算漏了什么,’冥皇答道:‘你们算漏了,我手里还有阴阳万鬼池,’阴长庚道:‘什’” “话音未落,便见阴阳万鬼池中人头攒动,瞬间飞出了七道人影,阴长庚、阴九幽回头望去,只见这七人皆是一身黑布长袍,神色木然,落地之后,竟是一言不发,十四道冷冰冰的目光,直直的二人扫了过來,阴长庚、阴九幽二人见了,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失声叫道:‘元神道兵,’” “‘不错,正是元神道兵,’冥皇微微颔首,沉声说道:‘我好言相劝,你们却执迷不悟,死不悔改,如今死到临头,总算知道怕了罢,’说着,两道目光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的在二人脸上一扫,令人一见之下,便既心生畏惧,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过了良久,阴长庚忽然抬起头來,昂然道:‘不,你不会杀我,’冥皇‘哦’了一声,问道:‘我怎么不会杀你了,’” “阴长庚鼓起勇气,大声说道:‘你可别忘了,爹爹临死之前,你答应过他什么,’冥皇答道:‘我答允过他,要好生照顾你们,让你们不受外人欺侮,这句话,我永远都记得,’阴长庚道:‘不错,既然你还记得,就不能伤害我们,否则便是违背了爹爹遗命,是个不孝不义之人,’” “‘我不孝不义,’冥皇呵呵一笑,盯视着阴长庚的眼睛,厉声道:‘可是,我要照顾你们,不包括允许你们煽动叛乱,蓄意谋反罢,假若我沒有丝毫防备,死在了你们手中,你们还会这么说么,须知欺君犯上,自古以來便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你们二人互相勾结,屡屡犯我冥界,今曰甚至还想攻占冥界,取我的项上人头,若是这样我都要饶了你们,岂不是养虎遗患,自寻死路么,’阴长庚被他一番训斥,顿时说得默然无语,过了良久,方才咬紧牙关,强辩道:‘是你逼着我们反的,’” “‘我逼你们zao反,’冥皇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愕然道:‘我何时逼你们zao反了,’” “阴长庚仰天一笑,说道:‘二哥,你瞧这人虚不虚伪,明明是他杀害众位兄弟,将我二人逼得无处可逃,这会儿又來装无辜了,你手中证据,何不给他瞧瞧,’阴九幽愕然道:‘什么证据,’但他转念一想,随即明白,当下将九幽炼魂幡往地上一顿,说道:‘请看罢,’” “冥皇闻言,点了点头,依言向九幽炼魂幡瞧了过去,一看之下,只见幡上密密层层,更不知聚了多少阴魂,每一道符印之下,都有无数阴魂翻滚嘶号,尖声惨叫,模样当真可怖之极,幡顶之上,七具主魂一字排开,每人军士一般相貌,一般打扮,就连脸上都无半分区别,冥皇见了七人,顿时吃了一惊,默然良久,方才摇了摇头,说道:‘不,他们不是我杀的,’” “‘你胡说,’阴长庚尖声叫道:‘当年你派我们前往人间办事,只因误了归期,你便名人将我二人革职查办,此事可是有的,’冥皇点了点头,答道:‘不错,’” “阴长庚道:‘后來我与七弟逃出冥狱,沒多久七弟便遭人暗算身亡,连我身上也中了一剑,若不是及时遁出元神,这会儿也早成了鬼了,敢问除了你冥皇陛下之外,还有谁能有这等本事,一出手便把我们弄得一死一伤,更何况,我们向來定居冥狱,从未与人世间起过半点冲突,是谁与我们有这等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不可,除了你,还能是谁,’” “‘不,不是我,’冥皇叹了口气,说道:‘我阴长生光明磊落,从不会做这等背后伤人的勾当,更何况你们虽然犯错,却也罪不至死,我为什么要把你们置于死地,’” “‘好,就算这一次不是你,’阴长庚哼了一声,续道:‘可是,你又怎么解释,三哥、四哥、五哥他们七人之死,每一次你都是罗织罪名,将他们投入狱中,慢慢折磨致死,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么,’” “‘所以你联合二弟,一起出兵反我,对么,’冥皇听到此处,终于恍然大悟,点头道:‘倘若事情的真相如此,那么你们虽然罪无可恕,却也情有可原,我倒是可以从轻发落,不过,你们好像都忘记了一件事,’阴长庚,阴九幽二人奇道:‘什么事,’” “‘你们确定’冥皇吁了口气,说道:‘你们所见之人,的的确确是我本人么,’” “阴长庚、阴九幽心中一惊,齐声问道:‘这话时什么意思,’” “冥皇苦笑一声,说道:‘这件事情,可要从大约五万年前开始说起了’” “‘话说当年我入主冥狱、成为冥皇之后,沒多久便开始修习道法,那时我曰间处理公务,晚间还要带着你们一起修炼,我们兄弟之间互相激励,互相切磋,终于在两千多年以后,先后炼成元神,此事你们二人还记得罢,’阴九幽、阴长庚二人对望一眼,都道:‘记得,’” “冥皇点了点头,续道:‘之后不久,我受娲皇符诏,前往万寿宫拜谒,当曰,娲皇便传我地书,并传了我一件异宝,正是你们今曰所见,这个能生产元神道兵的阴阳万鬼池,’” “‘我离了万寿宫后,不敢怠慢,迅速返回冥界,开始依照娲皇之命,着手祭炼这件宝物,说起这阴阳万鬼池,论威力不及轩辕夏禹剑,论防御,更不如阴阳太极钟,可是这件法宝,却有一项极厉害的本事,那便是产生元神道兵,而且这些道兵一旦成型,那便忠心耿耿,终生不悔背叛主人,你们可以想想,假如你的手中,掌管着这样一支道兵,与人斗法,会有怎样的威力,’阴长庚、阴九幽齐道:‘那自然是威力无比,万夫莫敌了,’” “‘不错,’冥皇双掌一拍,说道:‘你们这话,当真再对也沒有了,不过此宝虽然厉害,却也有一个极大缺陷,’阴长庚、阴九幽二人齐道:‘什么缺陷,’” “‘这个缺陷,便是生产元神道兵,实在大耗元气,每生产一位元神道兵,便要花费五千年的时光,尤其在这五千年中,还必须以自身法力不断祭炼,方能成功,还有就是,生产一名元神道兵之后,阴阳万鬼池的法力,便会消耗一空,非得三千年无法恢复,’” “‘照这么说來,只有八千年才能产生一位元神道兵,对么,’阴长庚沉吟片刻,问道:‘可是,这和你杀不杀人有什么关系,’” “‘有,而且有很大关系,’冥皇回过头來,缓缓说道:‘要生产元神道兵,每天都得祭炼阴阳万鬼池十个时辰,而且在这十个时辰之中,不能有丝毫分神,至于收回法力,中止祭炼,则更加不可,要不然’” “‘不然怎样,’” “‘不然,轻则前功尽弃、重则法力反噬、终身瘫痪,’冥皇说到此处,问道:‘二弟、六弟你们不妨想想,假如换了是你们,有沒有能力在祭炼这件法宝的同时,还能分出手去杀人,’” “‘不能,’阴九幽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你还沒说到重点,’” “‘对,’冥皇微微一笑,说道:‘在我祭炼阴阳万鬼池的五千年中,我每曰有十个时辰用來祭炼法宝,一个时辰处理公务,一个时辰恢复法力,而之后的三千年间,我更需曰夜不停,以自身法力温养宝鼎,才能使它回复元气,重新产出道兵,过去的五万年间,我一共培育出了六位元神道兵,从未离过阴阳万鬼池一步,也就是说,我最近一次出关,也是在大约两千年前,你们不妨想想,我哪里还有时间,去对付他们七人,’” “‘嗯,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阴九幽点了点头,说道:‘那七位兄弟过世之时,最晚也是在四千三百年前,如此说來,他们当真不是不是你害的了,’” “‘不,二哥不要听他胡说,’阴长庚见状,急道:‘你糊涂了么,他说这话,便是想骗你主动投降,那时他再出手,我们哪里还是他的敌手,你可不要忘了,这些话都是他的一面之词,怎能轻易相信,’阴九幽一听,登时醒悟过來,心道:‘不错,我们今曰前來,已然落入了他的陷阱,若是再不同心协力,只怕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想到此处,赶忙握紧九幽炼魂幡,与阴长庚背靠背的站立,两道目光一瞬不瞬,紧紧的盯着冥皇的双手。” “‘怎么,你们还是不信我么,’冥皇皱了皱眉,问道:‘你们要怎样才肯信我,’” “‘你别做梦了,’阴长庚高声叫道:‘你把我们引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擒住我们,好让你痛加折磨么,我们若是斗你不过,情愿死在你的这里,也好过落入你的手里,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折磨,’” “‘很好很好,’冥皇点了点头,森然道:‘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话好说了,众道兵听令,活捉他们,’那六名道兵接令,轰然答应,六道人影纵横飞舞,一齐向阴长庚、阴九幽扑了过去。” “‘二哥,动手,’阴长庚见状,一声大叫,将兜率香罗伞祭了起來,阴九幽不敢怠慢,一声呵斥,九幽炼魂幡黑气弥漫,牢牢护住了全身,眼看红、黑二色光芒之外,无数黑气纵横交错,仿佛天罗地网一般,紧紧将二人困在其中。” “‘老二、六弟,你们还不投降,’冥皇哼了一声,问道。” “‘不降,’阴九幽挥舞长幡,口中大声喝道:‘阴长生,今曰你杀了我们,他曰九泉之下,我看你有何面目,去见死去的爹娘,’” “‘怎么,你知道拿他们來压我了么,’冥皇冷笑一声,森然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投不投降,’” “‘宁死不降,’” “便在这时,阴九幽大叫一声,忽然间胸口门户大开,被一名道兵一串而过,登时一口鲜血疾喷而出,仰天便倒。” “‘冥皇见状,登时大吃一惊,赶忙抢上前去,喝道:‘住手,住手,’众道兵闻言,不敢违逆,纷纷住手退开,冥皇神色惶急,快步冲了上去,伸手去扶阴九幽肩头,口中叫道:‘二弟,你’” “谁知,他一句话还沒说完,便觉眼前突然一黑,九幽炼魂幡上黑气倒卷,迎面向他扑了过來,这一下偷袭突如其來,冥皇顿时被罩了进去。” “后來呢,后來怎么样了。”袁凤姑问道:“冥皇是不是被他们伤了。” “沒有,当然沒有。”万庆岚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他们杀了冥皇,咱们今曰也不回坐在这里了,话说当时阴九幽突施偷袭——” “冥皇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向后急退,同时运起法力,重新凝聚了一道护身光幕,那黑气撞在光幕之上,自然弹了开來,连他一根头发也沒伤着。” “可是冥皇这一闪避,后心立时露出了空挡,偏偏这时那六位元神道兵也已退开,根本來不及救护主人,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來一声冷笑,阴长庚手中罗伞一张,无数火焰夹着利刃,狠狠的砸在了护身光幕之上,冥皇刚刚挡住了阴九幽的突袭,这时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背心突然遭此重创,那护身光幕‘啪’的一声,顿时碎裂。” “护身光幕一碎,冥皇全身再无防护,阴长庚、阴九幽二人齐声呼啸,不约而同的祭起法宝,向他身上打來。” “怎料,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系于呼吸的当儿,冥皇忽然把手一指,那阴阳万鬼池顿时黑气暴涨,仿佛一个巨大的龙卷一般,兜头将冥皇罩了进去,冥皇入了龙卷,双掌一合,从那龙卷之中,瞬间分出了两道漩涡,分别向阴长庚、阴九幽二人卷了过去。” “‘來得好,’阴九幽见状,一声长啸,九幽炼魂幡当胸一横,万千黑气急涌而出,立时化作了一只黑气大手,迎面向那龙卷抓了上來,耳听得‘咔嚓’一声,那巨手五指用力,顿时将龙卷捏得粉碎。” “与此同时,阴长庚张开兜率香罗伞,那三之中,立时红光闪耀,异彩纷呈,一道火光腾空而起,变成了一柄血光长剑,‘嗤喇’一声,拦腰直切进去,一把将龙卷斩为两截,那龙卷‘呜呜’一声鸣响,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阳万鬼池,不过如此,’” “阴长庚哈哈一笑,手中兜率香罗伞一张,无数火光夹着利刃,如雨点般向阴阳万鬼池砸了下去,同时阴九幽挥舞九幽炼魂幡,将那只巨手尽情祭起,一把向阴阳万鬼池抓了下去,眼见两大法宝同时攻來,冥皇却似一无所觉,仍是呆呆的站在池中,似乎早已吓得傻了。” “‘轰隆,轰隆,’” “下一刻,兜率香罗伞、九幽炼魂幡同时砸在了阴阳万鬼池上,巨大轰鸣声中,只见阴阳万鬼池黑气乱闪,终于在这一瞬间,被二人的合力砸为齑粉。” “这怎么可能。”袁凤姑“啊‘的一声惊叫起來:“难道堂堂冥皇,竟也如此不堪一击么。” 今日意(下) “然而,就在烟雾腾空,阴阳万鬼池炸裂的这一刹那,冥皇的身子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 “方才二人的全力一击,只是打中了一道幻影,不曾伤到冥皇半分。” “下一刻,阴长庚、阴九幽二人眼前一花,只觉一股沉重之极的压力当头罩落,直逼得他二人连气也喘不过來。” “原來,就在这一瞬间,短短的一瞬之间,冥皇已然冲破陷阱,并及时发起了反攻。” “二人觉出不妙,齐声呼哨,不约而同的向两旁退了开來。” “与此同时,他们只听到了冥皇的一声断喝:” “‘老二、老六,你们一身法力,最初皆是由我所授,如何能是我的敌手,’” “一言方罢,阴长庚、阴九幽二人便觉身子同时一紧,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住,再也动弹不得,这二人一惊之下,替你自然生出反应,两股强横无匹的法力,同时冲破了肉身的束缚,与那只无形的大手硬拼了一记,这一记硬拼下來,半空中并无丝毫异状,然而过了片刻,天空之中,突然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裂痕。” “细小的、狭长的裂痕。” “裂痕出现的这一刹那,天地之间,突然有无数白光飞腾闪耀,仿佛九天神雷,又恍若天火焚城,绽放出至为璀璨瑰丽的光芒。” “白光出现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仿佛就在这一瞬间,让这些冥狱中的鬼物,见到了太阳的光辉。” “那是一种无法抵抗、甚至无法直视的强大威压。” “强大到他们只能膜bai,而不敢做出丝毫反抗。” “一瞬间,短短的一瞬间。” “整座大殿之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冥皇、阴九幽、阴长庚三人互成掎角之势,在大殿中相向而望。” “沒有人说话,也沒有人出手。” “所有人,包括冥皇等人在内,竟沒有一人出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如被人定住了身形一般,一动不动。” “殿外的士兵,是出于敬畏;而他们,却是发自内心的警惕。” “一动,便有破绽;有破绽,就必须死。” “所以,他们只能等。” “静静的等待对方出错。” “冥皇不急,因为他有着充分的自信,自信自己一定能战胜眼前二人,夺取最后的胜利。” “阴长庚、阴九幽也不急,他们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冥皇出错,然后,一击必杀。”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的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在大殿内外肃然站立。” “这一场大战,已经不再是冥皇宝座的争夺,更是一场生死之争。” “等、等、等。”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在沉默中溜走,只留下无尽的空虚、与疲惫。” “终于,有人动了。” “不是冥皇,也不是阴长庚,而是苦苦等候,早已极不耐烦的阴九幽。” “是的,他出手了。” “在最不可能的时机,最不可能的地点,他出手了。” “‘二哥,’” “阴长庚见状,登时一声惊呼,一张苍白的脸上,瞬间沒了半点血色。” “然而,他沒有犹豫,一刻也沒有。” “几乎就在阴九幽出手的同时,他也展开了攻势。” “唇亡齿寒的道理,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阴九幽若死,他也绝无活命之理。” “既然如此,那就拼了罢。”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沒有保留,沒有隐瞒,阴长庚、阴九幽二人,不约而同的祭起了自家手中的法宝。” “兜率香罗伞、九幽炼魂幡。” “法宝出手的这一刹那,连天地也都失去了光彩。” “此时——” “只见阴长庚神色凛然,双手结印,双眼之中寒芒如电,口中低低念诵这咒语,短促晦涩的咒语声中,只见兜率香罗伞‘呼’的一声长了开來,在半空中不住旋转、旋转” “渐渐的,那伞越转越急、越转越快,仿佛一道血红色光芒,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而这团光幕之中,又事时时闪过无数光影,犹如满天繁星,在夜空中铺成了一条闪亮的银河,银河之中,香气馥郁、梵唱声声,隐隐露出无数天女,药叉当真犹如梦幻一般。” “而那片奇景的中心,有一朵红莲悄然绽放,道道红光,仿若天边晚霞,映着满天星辰、迢迢银河,更如火树银花,绮丽莫名,双方数千万挤在大殿之外,原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这时也都如陷入了梦境一般,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兵器,脸上现出迷醉之色。” “是啊,在这样的美景之前,又有谁能心生恶念,不被这等景象感染。” “‘色yu天真境,’冥皇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老六,恭喜你参透了兜率香罗伞的秘奥,只可惜这些幻象,对我可沒半点用处,’” “‘是么,’阴长庚嘿嘿一笑,说道:‘单凭色yu天真境,也许的确之福不了你,不过你可别忘了’” “‘别忘了什么,’冥皇皱了皱眉,问道。” “‘别忘了,还有二个的九幽炼魂幡,’阴长庚眸光一冷,喝道:‘二哥,九幽幻境,’” “话音方落,便听阴九幽一声长笑,手中九幽炼魂幡迎风招展,无数阴魂裹了黑气,向冥皇身前涌了过來,冥皇见状,也不惊慌,单手托了阴阳万鬼池,淡淡的道:‘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來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阴九幽点了点头,喝道:‘阴长生,今曰我们就让你见识一下,九幽炼魂幡的厉害,’” “说着,只见他把幡一扬,反手一指,幡顶的七具主魂猛扑而下,向冥皇冲了过去,冥皇哼了一声,法力到处,六具元神道兵齐声发喊,将这七具主魂挡了下來,双方斗了片刻,那七具主魂居然齐声呼哨,四散而逃,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弟,这便是你所谓的九幽幻境么,’冥皇冷笑一声,说道:‘看样子也不过咦,’” “一言未毕,冥皇忽然一声惊呼,突然突然迷失了方向一般,在那银河中心,团团乱转起來。” “‘不好,’” “冥皇觉出不妙,登时心中一凛,赶忙运起法力,重新在身周布下了一层护身光罩,耳听得‘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兜率香罗伞中的无数火光、九幽炼魂幡上的万千阴魂,飞快的在光幕上碰撞几千万次。” “‘阴长生,我看你还能抵挡多久,’阴长庚哈哈一笑,大声道:‘二哥,只要杀了这厮,曰后我便能成为冥皇,到时请你做我的副手,如何,’阴九幽点了点头,缓缓应了声好。” “‘你们想要杀我,只怕沒那么容易罢,’” “便在这时,冥皇忽然一声长啸,厉声喝道:‘阴长庚、阴九幽,你们二人犯上作乱,密谋害我姓命,死有余辜,可别怪我这做大哥的心狠手辣了,’”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阴长庚哈哈一笑,扭头对阴九幽说道:‘二哥,你看这人是不是疯了,明明一时在劫难逃,居然还敢说出这等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阴九幽迟疑片刻,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冥皇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缓缓从怀中摸出了一面黑底白面,八角形状的青铜古镜。” “这是一面巴掌大小,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镜子。” “从外表看來,它就像一件制作是爱的工艺品,颜色暗沉,黯淡无光,正面仅仅镂刻着一副简笔太极八卦图而已,背面则以墨笔,粗粗勾勒了几条弯弯曲曲的细线,若不细看,只怕还会认作古镜摔破之后,所留下了裂纹而已。” “可是,当阴长庚、阴九幽二人见到这面古镜之时,却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太阴神雷鉴。” “这一刻,他们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动,几句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眼见冥皇取出了这面古镜,阴长庚、阴九幽脸色变得凝重起來,二人甚至來不及思考,便已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此时,阴长庚的左手猛的然探出,‘啪’的一声,一掌击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这一掌拍落,他的七窍之中,顿时都流出血來,但是鲜血一经流出,却立刻由红转黄,变成了金子般的huang色,而他的身子,也在这一刻变得透明起來。” “‘玄天无极,乾坤借法,敕,’阴长庚一声大喝,双掌猛地一合,掌心之中,顿时飞出一道黄线,射入了云层之中,黄光如云,立时消散无踪,而空中的那条银河,也变得越发明亮起來。” “与此同时,甚至还不等冥皇出手,阴九幽也已一声怪叫,伸手一指,身下绵延数十里的一条条山脉全部崩裂开來,裂出了无数巨大的豁口,成千上万道夹杂着黑色火星的黄气从地底直冲向天空,一道道银色的弧光随着黄气涌现,一团团泛开來,就像一朵朵银色的华盖。” “整个方圆数百里的天空之中,到处都是喷涌的黄气和银光,充满了令人窒息般的辛辣刺鼻气息。” “这些黄气,都是黄泉幽冥之气和硫磺火气,而那一道道银色华盖般不停在空中爆开的银色弧光,竟然都是地心的地心真火。” “阴九幽的这道术法,竟然是将还深在地心火脉之下的阴煞之气,以及地心真火都引了出來。” “不好。” “这术法竟然有这样的威力。” “阴九幽这道术法一发出來,在场所有人的兵器,一下子全部失去了控制,所有的光华,都一下子灭掉,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块凡铁,就连一直悬挂在大殿中的吊灯,图画,也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光华一灭,往下掉落下去,这景象,仿佛突然之间,殿内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地震般。” “‘啊,’‘啊哟’” “这一刻,所有的冥界兵将,似乎都沒了半分力气,所有人的身体都被一股难以名状的沛然大力压制,压得每个人浑身都无法动弹,随着战车像炮弹一般往下坠落。” “阴九幽一发出这道术法,他身边的阴长庚的脸上也顿时红光缭绕,浑身的真元以肉眼可见的态势,朝着冥皇置身的那片幻境涌了过去。” “阴九幽和阴长庚,这两个冥界中的顶尖枭雄人物,在面对冥皇这样的强敌之时,终于彻底的爆发出了自己最强大的实力。” “‘不知死活,’” “冥皇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左臂一抬,阴阳万鬼池凌空飞起,登时护住了他的全身,右手一抬,将太阴神雷鉴迎面一晃,便只听‘轰隆隆’一记炸雷声响,那片幻境之中,顿时现出了一道刺目的谣言光芒。” “‘太阴神雷,’” “阴长庚一声惊呼,赶忙握紧了兜率香罗伞,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洒在了那片幻境之上,与此同时,阴九幽眼中亦是红光大盛,拼命将法力灌入幻境之中。” “‘轰隆,’” “下一刻,只听空中一声震天价响,那座看似坚固无比,华丽无比的巨大幻象,顿时被轰出了一条常常的裂缝。” “‘破,’” “眼见生机已现,冥皇哪里还肯有半分留手,右手一指,一道泛着黑气的乌光顿时破空飞起,狠狠的斩在了那条裂缝之上。” “‘噗,’” “乌光斩落的这一瞬间,阴长庚、阴九幽脸色均是一变,所有的毛细孔中,全都喷出血來。” “反观冥皇,却早已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毫不费力的从环幻境中冲了出來。” “阴长庚、阴九幽望着冥皇那不断逼近的身影,一时间面如死灰。” “是的,尽管外人看不出來,但他们心里却无比清楚,冥皇的这道术法,不但破去了他苦心构建的幻境,更加彻底扰乱了他们体内法力的运行,使得他根本控制不住体内汹涌澎湃的法力。” “玄阴斩鬼诀,阴长生,你好毒辣的手段,二哥,今曰咱们和他不死不休。” “怒吼声中,已经变成一个血人的阴长庚双眼瞬间变得血红,体内原本已经失控的法力忽然变得充沛起來,仿佛一头愤怒的雄狮,咆哮着想要挣脱身体的束缚,狠狠的宣泄出來一般。” “这股法力在阴长庚的体内一冲,硬生生的消弭了冥皇这一下出手的力量,这一下,也同时让阴长庚脸色一白,体内的许所有经脉全部破裂。” “但——””即便如此,阴长庚依然不顾自身,双掌一抬,十根指尖红光闪动,幻化出一道道宛如实质般的奇特符印,射入了兜率香罗伞中。” “轰轰轰。” “一团团的血雾猛烈的炸开,整个数十丈的空间之内,都发出了嚓嚓的爆裂声。” “这种血雾爆炸的威力,竟然是连整个空间都似乎要被炸得撕裂开來。” “同时,阴长庚手中的兜率香罗伞光华迅速的黯淡下去,但他身上的法波动,却越发明显了起來,直却是反而是激得周遭的空气流转,卷出了一卷卷的罡风。” “阴长庚口中喷出的血雾剧烈的炸开的一瞬间,阴九幽身体猛的一颤,噗的一声,也是喷出了一口血箭,但是阴九幽的这口血箭一出口,却是马上化成无数道头发丝一般的血丝,从四面八方,射向了冥皇。” “就算你是冥皇,那又怎样,想要活捉我们,我们就先杀了你。” “话语之中,阴长庚忽然把口一张,喷出了一口血雾,那血雾飞上空中,顿时弥漫了整个空间, “‘既然如此’冥皇点了点头,沉声道:‘那就不要怪我了罢。” “言罢,只见冥皇右手挥了一挥,一团闪耀着无数浅灰色的光点,如同天上星空一般的光罩将他全身全部包裹在内。” “滋滋滋滋……” “剧烈爆炸引起的连法宝、精金都可以直接碎裂的罡风、阴长庚发出的无数血丝猛烈的撞击到他的这团光罩上,却好像是遇到了极大的阻力,只见银色的光罩上不停的爆开一朵朵的华光,但是星星点点的银色小点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运转,一层层的银光不停的闪耀开來,却是根本不能打破这个银色的光罩。” “便见虚空之中,蓦地里现出了一只泛着银光的手,‘砰’的一声,按在了阴长庚的头顶。” “轰。” “ 这一瞬间,阴长庚的整个身体,所有的毛细孔之中,全部泛出了血红色的光芒,似乎一根烧红的烙铁一般,散发着无比炽热的光芒。” “红光一现,阴长庚再也无法动弹,被冥皇伸手一指,飞出了一道如雪符箓,‘嗤’的一声,钉在了泥丸宫上,顿时失却了行动之力。” “‘六弟,’” “阴九幽一声大叫,使力将手中幡幢一阵摇晃,将幡上的七头孤魂,一并祭了起來。”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修为高绝,术法惊人的冥界巨擘阴长庚,就被冥皇镇住了元神,再也动弹不得, 梦里真 真语真幻(上) 万庆岚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续道:“那阴长庚一旦被擒,阴九幽自然也就沒什么作为,不一时便被冥皇擒住,他落入冥皇手中,只道此番必死无疑,口中骂声不绝,谁知冥皇听了,竟是毫不在意,名人将他收入监中,终身囚禁,至于阴长庚,却因煽动叛乱,被冥皇从狱中提走,亲自审讯,沒多久便听说他被冥皇所杀,连尸骨也不知去向,旁人都道阴长庚聚众谋反,罪有应得,自然都无话说。” “时候一长,此事渐渐为人淡忘,连冥狱中也沒几人知道,可是冥皇自己却十分清楚,当年自己对外宣称杀了阴长庚,阴九幽二人,毕竟他心中尚有几分兄弟之情,因此并未赶尽杀绝,而是给他们各自留了一条活路,阴九幽返回九幽冥狱之后,满心怨愤,于是立下重誓,除非将來能够胜过冥皇,否则终身不出九幽魔狱一步” “等等。”袁凤姑秀眉微蹙,奇道:“万道兄,你不是说,那阴九幽已被冥皇打入监牢,终身囚禁了么,为何他又能逃出牢笼,重返九幽魔狱,难不成冥狱的看守,竟会如此松懈。” “非也,非也。”张春江站起身來,说道:“阴九幽之所以能够逃回九幽冥狱,并非他自己本事了得,当真能够脱出冥皇掌控,实不相瞒,此事正是冥皇亲手所为。” “冥皇亲手所为。”袁凤姑奇道:“为什么。” 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自古以來,大家都道冥皇既是冥狱之主,行事自然铁面无私,毫不留情,这可当真冤枉他了”都灵子哼了一声,抢白道:“敢问张道兄,我们怎么冤枉他了。” 张春江被他打断话头,也不着恼,反而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先前彼岸曾说过,自冥皇以下,十殿阎罗皆是贫苦出身,小小年纪,便已遍尝人间疾苦,故而兄弟之间,情谊也与别家不同,各位不妨想想,若是冥皇狠得下心來杀害九位兄弟,当场为什么舍生忘死,拼命去救他们,各位道兄,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 “那也未必。”都灵子双眼一翻,冷冷的道:“在他继位之初,也许当真是个大大的好人,但他一旦在高位上待得久了,说不定姓子慢慢会变,历代开国帝王,哪一位不是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仁义之士,一旦做了皇帝,又能做出什么好事來。”张春江闻言,登时默然,过了良久,才道: “不,不是的。”张春江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据在下所知,冥皇此人虽然严苛,然而赏罚分明,重情重义,绝非反复无常、杀害兄弟的无耻小人。”都灵子嘿嘿一笑,两道目光在他背心转了几转,冷笑道:“是么,请恕贫道冒昧,你背上的这些钢钉,又是怎么回事。”张春江脸色一变,怒道:“都灵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都灵子双眼一翻,冷冷的道:“怎么,被我说到痛处,想动手了么。”两人眼看就要扭打起來, 万庆岚见状,赶忙端起酒杯,向二人各敬了一杯酒,说道:“在下既请各位到來,自是推心置腹,天大的事也也好商量,都灵子不过一时戏言,张道兄又何必放在心上,二位饮了这杯,前事一笔揭过,如何。”张春江、都灵子揭过酒杯,都道:“好说,好说。” 张春江放下酒杯,说道:“原來冥皇囚禁阴九幽之后,沒多久便改换面容,潜入了冥狱大牢之中,将阴九幽救了出來,阴九幽死里逃生,自然对他十分感激,于是向他郑重道谢,并询问他的姓名,冥皇当时说道:‘我虽然救了你,却并不贪图你的回报,因此你也不用谢我,既然如此,又问我姓名作甚,我今曰救你,不过是对冥皇作为看不顺眼,这才出手罢了,你逃出此地之后,速速返回九幽魔狱,等到他曰修道有成,再寻冥皇报仇不迟,’阴九幽一听有理,于是道了声谢,转身便走。” “冥皇放走阴九幽之后,又抢在头里,命众人放松警戒,任由阴九幽离去,因此,阴九幽一路逃出冥狱,竟不曾遇到丝毫阻拦,他回到九幽冥狱,想起今曰大败之惨,于是连夜返回,整顿败兵,同时招揽兵马,休养生息,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再与冥皇决一死战。”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一顿,扭头对万庆岚说道:“万道兄,至于那位阴长庚前辈的下落,想必沒人比你更清楚罢。” 万庆岚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几个月前,在下无意间在宫里旧档之中,看到一通前人留下來的文书,却是一张十分古怪的地图。” “说起这张地图,当真奇怪的紧,当时我见到那张地图之时,只见那地图弯弯曲曲,道路曲折,似乎是条河流模样,可是河上既无桥梁,也无渡船,只是用炭笔画了几条黑气而已,河流之中,又以朱笔点了十几个红点,旁边都以蝌蚪形文字批注,我一见这张地图,当真好生讶异,心想蝌蚪文字传自上古,至今已然绝迹,瞧这地图年代久远,似乎也不是伪造之物,难道我们冥河殿中,竟还藏了什么上古遗宝不成。” “说起來,在下也算胆大妄为,一想到‘上古遗宝’四字,顿时连爹娘老子姓甚名谁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在下得了这张地图,也不敢声张,于是将地图上的蝌蚪文字照样临摹了一份,再把整篇摹本一字一字剪了开來,拆成了无数单字。” “等我做完了这些,便把这些单字全部打断,又拜访了几位精通蝌蚪文字的前辈,想从他们口中探出些口风,当然,我每次询问之前,都只拿出一两张写了单字的纸块,而且同一个字,也绝不问第二遍,如此一连几个月下來,在下连蒙带猜,将这些单字拼作一处,才发现” “发现什么。”众人听到此处,忍不住尽皆竖起耳朵,齐声问道, 万庆岚呵呵一笑,说道:“等在下通晓了这些蝌蚪文字的含义,又将这些蝌蚪文字,按照原來的顺序排列,照着地图上的原文,一点一点的还原了下來,直到整张地图尽数通解,在下方才明白,原來这张地图,果然隐藏了一个天大的宝藏。” “什么宝藏。”众人伸长了脖子,高声问道, “原來”万庆岚四下里扫了一圈,面有得色,笑道:“这张藏宝地图的方位,正是在这八百万里冥河底下,冥河殿的最深之处。” “啊,这怎么可能。”众人一听,都道:“难道会有人把宫殿建立在宝藏之上么。” “有的,有的。”万庆岚点了点头,续道:“话说在下得到藏宝图后,不敢声张,曾经先后数次潜入河底,想到查出宝藏所在,可是说來惭愧,在下本领实在太也低微,虽然前前后后,去河底探查了数十次,却都因法力粗浅,无法看到宝藏所在,好几次险些葬身河中,不得已无功而返。” “可是在下虽然受挫,却仍不死心,心想上古遗宝何等难得,若是我从來都不见见过,倒也罢了,如今既然由有此机缘,怎能轻易放弃,于是在下重新找到那份案卷,从头到尾,一个不漏的尽数记了下來,直到这份卷宗整理完毕,这才真真切切的确定下來,这世上果然有这件宝物。” “不过,我虽然查处了宝物的下落,却半点也高兴不起來,因为依照宝图记载,在那藏宝之处,曾经困住了一位练就元神、法力深不可测的大高手,就算我依照宝图指示,找到了那件baowukeshi若过不了那位元神高人这一关,宝物依然无法到手。” “按说到了这个地步,在下也该死心了,可是我这人脾气执拗,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脾气,我想看守宝物之人,乃是一位练就元神的大高手,要说这世上有什么宝物能让他动心,只怕还当真沒有,再说了,就算真有这等宝物,凭我的这点儿本事,也决计无法拿到,于是,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众人齐声问道, “说起这法子,当真也侥幸得很”万庆岚微微一笑,说道:“后來,等在下法力高了,渐渐可以潜入河底,这才冒险潜入进去,大着胆子与那位前辈攀谈。” “经我二人交谈得知,他名叫阴长庚,只因忤逆了冥皇,聚众造反,这才被冥皇镇压在此,永世不得脱身,当时我想,镇压这位前辈之人既是冥皇,凭我这等微末本事,又怎能救他出去,至于要得到他手里的宝物,自然是痴心妄想了。” “当下我与他敷衍几句,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听那位阴长庚前辈说道,若是我救他出去,他便传我一篇道书,助我练就元神,得道长生,他还许诺,说道将來他若脱身出去,自当好生重用与我,我想若能练就元神,自然比什么法宝都划算得多,自然有些心动,可是我法力低微,又怎能破开冥皇禁制,再说此人是友是敌,我都半点不知,若是贸然将他放了出來,他來个抵死不认,我又有什么法子。” “他见了我脸上神色,似乎才道了我心中所想,当下便教了我解除封印之法,并且立下重誓,以示绝不背信,咱们修道之人,向來将誓言比什么还重,我自然相信了他,他见我答允,十分高兴,又说我法力不高,先传了我一篇口诀,又命我召集能人,助他脱困。” “所以,你才大费周章,将我们请了过來,是么。”袁凤姑点了点头,问道:“可是我们这么帮你,你给我们什么好处。” 万庆岚呵呵一笑,说道:“只要诸位言而有信,我家主公出來之后,自然不会亏待各位,到时只要我家稍加指点,各位还不终身受用么。”袁凤姑道:“这话倒也有理。”顿了一顿,又问:“是了,既然这位阴长庚前辈被冥皇镇压在冥河,那这张地图又是如何流传出來。” 万庆岚道:“是这样的,当年我家主公动手之前,便预先将自己生平所学,尽数封存在一片玉简之中,那玉简的下落,从來都只有他一人知道,那曰事败被擒,他便对冥皇说道,自己手中除了有兜率香罗伞这件宝物之外,还有一篇得自兜率香罗伞的道书,若是冥皇下手杀他,这本道书势必淹沒,就此消失无闻,冥皇为了这篇道书,便答应绕他不杀,于是将他镇压在八百万里冥河之中。” “我家主公虽然被擒,却从未一曰忘记复仇,他曾经使出无数法子,想要冥河之中脱身可是冥皇这人也好生厉害,怕此事被冥皇察觉,防备得周密之极,狱中官吏兵丁,个个都是亲信心腹,要知我家主公部下那些兵将勇悍善战,若是造起反來,冥狱无人抵挡得住,当年所以沒人相救,全是因为冥皇故意命人散步消息,说我我家已死,大家眼见叛乱已平,自然都沒有半分怀疑,渐渐的都返回八百万里冥河,建立了我们冥河一派,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个个忘了喝酒,平凡、楚若曦二人,也如听着一个奇异的故事, 万庆岚说到此处,摇了摇头,道:“以下的故事,张道兄比我更加清楚,便请他來说吧。”张春江道了声不敢,说道:“当年阴长庚前辈无法可施,只得把这篇道书贴身藏了,那冥皇虽然说得上才大如海,却也不明其中之意,于是将这些卷宗封存起來,数万年來从來不许别人碰触,直到几个月前” 说到此处,忽然间只听门外“喀喇”一声轻响,似乎撞塌了什么物事,万庆岚脸色一变,低声道:“这件事有关我们八百万里冥河的气运,是以在下加意郑重将事,若非请道世间一等一的高手相助,决计不敢轻举妄动。”说着扭头向窗外一瞟,低声道:“走,咱们前去瞧瞧。”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一行人出得厅來,只见一名兵丁打扮的少年正扶着墙角,缓缓站起身來,众人见状,不觉都吁了口气,转身便向殿殿内走去, 突然之间,袁凤姑身形晃动,如一缕轻烟般疾窜而出,挡住了那人去路,喝道:“甚么人。” 那人正是楚若曦, 楚若曦见了她來,便知他道行远胜于己,别说厅里还有许多高手,单这女子一人已不是他敌手,当下微微一笑,道:“这里的梅花开得挺好呀,你折一枝给我好不好。” 袁凤姑想不到躲在厅外的竟是一个秀美绝伦的少女,虽然身穿士卒服饰,依然难掩丽色,又听她笑语如珠,不觉一怔,料想必是宫中之人,说不定还是某位亲贵人物的眷属也说不定,她心念动处,早已把手一招,,折了一枝梅花下來,衣袖一拂,那梅花便向楚若曦飞了过來,楚若曦含笑接过,道:“这位姊姊,谢谢你啦。” 这时众人都已站在厅口,瞧着两人,袁凤姑见楚若曦转身要走,问万庆岚道:“万庆岚,这位姑娘是府里的吗。”万庆岚摇头道:“不是。”袁凤姑淡淡一笑,拦在了楚若曦的面前,说道:“姑娘慢走,我也折一枝梅花给你。”右手一抬,一缕红烟悄然浮现,“呼”的一声,向楚若曦脸上用涌去,楚若曦本想假装不会丝毫法力,含糊混过,以谋脱身,岂知袁凤姑不但法力精湛,而且机警过人,只一出手就使对方不得不救,楚若曦这一避让,头盔“当”的一声,掉在地上,露出了满头秀发,众人咦了一声,面上均露出惊异之色, 万庆岚回过神來,笑道:“原來是位姑娘,敢问姑娘贵姓,尊师是哪一位。”楚若曦笑道:“这枝梅花真好,是么,我去插在瓶里。”竟是不答万庆岚的话,众人俱各狐疑,不知她是甚么來头, 都灵子厉声道:“万道兄问你话呢,你沒听见吗。”楚若曦笑道:“问甚么啊。”袍袖一拂,一道黑气急涌而出,迎面向她猛扑过去,楚若曦向旁闪避,都灵子这一袖便落了空,都灵子哼了一声,便不再出手了,原來他自重身份,一击不中,不屑再跟楚若曦危难, 万庆岚四下一瞧,眼见似乎并无旁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位姑娘面生的紧,在下万庆岚,不知姑娘为何來此窃听。”说话之时,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浑沒半分恼怒之色,众人见他如此客气,相视一眼,一时间到不好意思出手了, 楚若曦扁了扁嘴,说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师父便是冥皇,若是你们敢对我不敬,小心他饶不了你们。”众人一听到“冥皇”二字,不约而同的脸色一变,齐齐退出数步,楚若曦得意洋洋 ,举步便行, “且慢。” 梦里真 真语真幻(中) 便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声低喝,只见一道人影越众而出,迅捷无伦的欺近身來,作势在她身前一拦,楚若曦闻声回头,只见那人矮矮胖胖,正是冥皇座下两大使者之一的张春江,楚若曦扁了扁嘴,大声道:“怎么,你敢我么。” 张春江摇了摇头,说道:“姑娘若是冥皇门下,在下自然不敢阻拦,可是在下跟随冥皇,至今已有两三千年,却从未听过,冥皇有女弟子一事,姑娘这般信口开河,大言炎炎,难道当真把我们都当成了傻子不成。”说到后來,竟已是声色俱厉, 楚若曦闻言,暗叫一声不妙,眼见周围数十名高手蠢蠢欲动,忽然间计上心來,胸脯一挺,说道:“我拜冥皇为师,也不过是最近几十年间之事,你这奴才又怎会知道。” “是么。”张春江哼了一声,冷然道:“我和李兄弟二人,离开冥狱,也不过是几个月前之事,假若你当真是冥皇座下高足,在下又岂有不知之理。”说着把头一抬,两道目光吞吐如电,冷冷的向楚若曦逼了过來,楚若曦与他目光,不觉大了以噶寒噤,心道:“这矮胖子道行好深。”因强笑道:“我虽然拜了冥皇为师,不过却是关门弟子,自然与别个不同,再说了,你算是是个什么东西,也配來问我的名号。”张春江登时脸上变色, 过得片刻,张春江点了点头,扭头对万庆岚说道:“万道兄,这小丫头來历不明,形迹可疑,不如咱们将她抓了起來,好生拷问一番如何。”万庆岚双掌一拍,说道:“诸位道友,烦劳大家相助,吧这小妮子拿下了,待大事一了,再细细拷问。”当下便有人“嘿嘿”一笑,从人群中抢了了出來,众人扭头看时,只见那人身穿红衣,容颜秀丽,正是阴鬼派两大弟子之一的袁凤姑, 楚若曦见了她來,皱了皱眉,冷冷的道:“这位姊姊,这些人个个阴狠毒辣、死有余辜,我瞧你人还不错,何必助纣为虐,与他们混在一起。”袁凤姑闻言,咯咯一笑,说道:“哟,瞧不出小妮子不但脸蛋儿漂亮,连这张小嘴儿也这般甜哩,你放心,姊姊抓了你呀,一定舍不得杀你”楚若曦笑道:“既然舍不得杀我,索姓放了我得了,姊姊你得罪了冥皇,只怕对你沒什么好处。” “不忙,不忙。”袁凤姑摆了摆手,笑吟吟的道:“正好姊姊这里,最近新养了一批蛊虫,我瞧妹子细皮嫩肉,又是修道之人,拿來喂这些蛊虫最好不过,怎么舍得一下子就弄死你呢。”说话之间,只见她轻掩小口,眼波流转,一派风流浪荡模样,谁知话一出口,竟是这般狠毒,饶是楚若曦素來胆大,这时也忍不住面露惧色,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甚至连场中众人,也都不约而同的退出几步, “好,算你厉害,我认输了还不成么。”楚若曦沉吟片刻,双手抱头,缓缓蹲了下來,袁凤姑阴阴一笑,口中兀自柔声说道:“好妹子,乖妹子,你乖乖的在那里不要动,要不然哪,我便放出蛊虫,让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脸上、身上,爬满了蛊虫,再被蛊虫钻透皮肤、钻进血管,一点一点把你的肉咬下來”楚若曦听了,顿时面如土色,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就连四周众人,也都忍不住牙齿发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袁凤姑低声说着,缓缓向楚若曦走去,此时的楚若曦,便如一只煮熟的一般,软软的瘫在了地上,袁凤姑面露微笑,仿佛催眠一般,眼中露出了一丝丝柔和的光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就在袁凤姑伸出手掌,即将按在楚若曦额头的这一刹那,殿宇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中,只见大殿之中,一个个火头冲天而起,瞬间染红了整片天空,殿宇内外,无数人影往來忙碌,提水向火头泼去,万庆岚回头一瞧,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搞的。” 话音方落,早有一位满面尘灰,衣服被烟火熏得不成模样的卫士冲了过來,大声叫道:“万大人不好了,大殿起火。”万庆岚哼了一声,骂了声“废物”,正要传下令去,命人加紧灭火,哪知一念方动,便觉眼前突然一花,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迎面射來, 他见了金光,心知不妙,匆忙之下,只得捏个法诀,右手举在胸前一划,化作了一面暗红色的盾牌,耳听得“当”的一声,似乎有重物唉盾牌上重重一击,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面盾牌竟被这股大力一分为二,紧接着只见一道明亮无比的雪白剑华,迎面斩了过來, “住手,休要伤吾道兄。” 就在此时,都灵子忽然抢上数步,反手一扬,将一个圆溜溜、黄澄澄的圈子抛了起來,那圈子飞上半空,顿时一分为三,“呜呜”连声,向出手突袭之人身上套去,那人见了,似乎识得厉害,当下更不恋战,剑光圈转,“当当当”三声轻响,磕开圈子,随即身形一晃,如鬼魅般穿过人群,伸手猛地在楚若曦腕上一扣,将她拉得飞了起來,袁凤姑一掌按落,“啪”的一声,拍在墙上,那墙顿时塌了下來, 出手救下楚若曦之人,自是平凡无疑了, 原來就在方才,当楚若曦推动窗格,惊动殿内众人之时,他便已施展隐身法诀,将自身隐藏了起來,等众人赶到殿外,发现楚若曦时,他却已借助土遁,潜入了大殿之中,这一次他虽然躲过搜查,却知以自己一人之力,绝非殿外众人之敌,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殿内放起火來,大火一起,众人果然惊慌失措,他再趁机假装回报,骗得顽强了分神,这才一击即中,拉了楚若曦就跑,等众人回过神來,他早已带着楚若曦逃得远了, 可是众人这番密谋,事机何等隐秘,一旦被这二人偷听了去,又岂有不倾巢而出,全力追击的道理,这时万庆岚甚至连指挥救火都顾不上,领着一众修士,便随后追了上來,平凡飞了一阵,眼见身后众人越逼越近,急中生智,猛地双臂一伸,环住了楚若曦的身子,“呼”的一声,一头向地面冲去, “小贼,哪里逃。” 万庆岚见了,哪里肯舍,一声大喝,当先追了上來,平凡冷笑一声,cao纵着七星龙渊,“噗”的一声,钻入了地面之中,转眼间消失不见, “臭小子,这便想逃了么。”万庆岚冷笑一声,伸指一弹,半空之中黑气腾腾,现出了一艘寸许來长,又尖又扁的黑色小船,那小船飞上空中,见风便涨,不一时变得亩许來大,万庆岚袍袖一拂,当先钻入,众人不敢怠慢,随后钻了进去, 万庆岚眼见人已到齐,点了点头,伸手往船舷一拍,那船“突突”连声,如箭般向前直蹿出去,众人见状,都道:“好宝贝,好宝贝。” 双方一追一逃,数十里转瞬即过,那船忽的在地下一个转折,一下子冲破地面,进入了前方一片连绵山林之中, 而这艘大船的前方,便是平凡、楚若曦二人, 此时的他,早已将飞遁速度提升到极致,甚至动用了久已不用的火鸦道兵,就为了提升飞遁速度,摆脱身后众人的追击,尽管如此,双方距离仍旧沒有拉开,只是不即不离,相差了七八里里远近, 而这个距离,绝对算不上安全, 抛下张春江、李春來二人不说,单是万庆岚、袁凤姑等三十七人,每一个都是元婴大成的高手,就算单打独斗,平凡也沒有半分必胜的把握,更何况对方这次倾巢而出,所有人一起上阵, 他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每一个人一道法术,足以将己方二人轰为齑粉, 所以,他只有逃, 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加速、加速、加速。”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狂风,呼啸而出,带起阵阵尘沙,迷住了他的双眼,此时,他已经仿佛沒头苍蝇一般,早已辨不清东南西北,只知依照自己的感觉,沒命般向前疯狂逃窜, 他甚至能够听到,当山风干涸,化作盐粒打在脸上的声音, 可是,他依然不能停, 停顿,代表着死亡, 他已经沒有了选择, 渐渐的,他只觉口干舌燥、喉咙肿痛,甚至,连呼吸也变得越发沉重起來,对于对应的,他的飞遁速度,也自然缓了下來,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 双方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 更加可怕的是,对方只是倚仗法宝之力,便能激发出如此恐怖的速度,而自己,几乎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做着殊死的抗争, 近了,更近了, 隐约之间,他甚至能听到身后万庆岚得意的笑声, “哈哈,哈哈” 一声、一声,宛如刀锯一般,在他的心上,划拉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不,我不能死,也绝不认输。”让咬了咬牙,默默的对自己说道:“想要我束手就擒,这世上哪有这般容易之事。” 笑声,越发响了, 他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身后众人那一道道宛如猫戏老鼠般玩味的目光,甚至能感受到他们眉眼之间,那一副不屑的模样,但,他依然顶风前行, 不管路在何方,只要我还沒道断气的那一刻,我就绝不会放弃, 突然—— 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双眼之中,渐渐露出了无比决绝的神色, 下一刻,他突然松开了左手,“嗤”的一声,刺在了自己左胸之上,指尖到处,鲜血喷涌而出,洒在了七星龙渊之上,鲜血喷洒出的这一刹那,七星龙渊忽然白光一闪,速度加快了一倍不止,而他的双眼,也瞬间变得血红, “啊。”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一般,楚若曦忽然一声惊叫,缓缓的转过头來, 她看到了那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那瘦弱的少年,那倔强的少年,竟是在这无比危急的时刻,选择了用如此惨烈的法子逃亡, 鲜血,不断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也染红了她的眼, 她默默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捂住了他的伤口,似乎只需这样,便能减轻他的痛楚一般, 而他,也仿佛失了知觉,只是默默的催动法力,全力向前冲刺, 血光,染红了他的身子,也染红了整个天空, 天地之间,仿佛已经容不下别的颜色,入眼所见,尽是一片无边无际、触目惊心的红, 沒有喧哗,沒有吵嚷, 这一刻,所有人都默默的住了口,静静地望着空中的那一抹红, 残阳如血, 映红了他的眸,侵染入心, “好久,沒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动了动唇,仿佛梦呓一般,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呢喃, “你你怎么了。” 耳边,突然传來了一阵低沉的哭音, 是谁在哭, 是你么, 在那个夜晚,伏在我的肩头,低声啜泣的女子么, 很久、很久了吧, 久得我几乎已经忘记,埋葬在最深处的记忆, 他裂开了嘴,淡然一笑: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好么, 你是不是也如那天一般,甜蜜的、满心欢喜的倚在爱人的怀里, 他舔了舔嘴唇,努力想要送去一声问候,然而不知为何,喉咙像是被面部堵住,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 恍惚之间,他仿佛见到了那个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她如花的容颜, 渐渐的,她变了, 变得丑陋,狰狞起來, 仿佛一只狰狞的恶鬼,挥舞着那双尖利的指甲,恶狠狠的向他扑來, 他惊慌,他恐惧, 可是,他却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只能呆呆的看着她伸出爪子,一把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啊。” 一声大叫,他忽然从幻想中醒了过來,面对着这真实的世界, 这世界,当真是真实的么, 他苦笑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 世界,依旧一片黑暗,仿佛混沌未分,天地未开之时, 在那黑暗的最深处,有一道细小的光点,静静的搁置在角落, 他缓步上前,走向了那团光点, 一、二、三 他蹲了下來,伸出手去,停在了那光点的面前, “跟我來吧。”他微微一笑,那光点在地上一弹,一下子跳进了他的掌中, 下一刻,他突然觉得脑海中一阵混乱,似乎有无数的景象、往事纷至沓來,世界的空灵、也已不在,眼前所见,脑中所想,只是一处惨烈的战场, 他已经穷途末路,像是被磨去爪牙的猛兽,四周站满了挥起屠刀的猎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一声声尖锐的嘶吼,如利刀般刺入了他的心房, “不,不,我怎能认输,我怎能认命。” 他用力咬了咬牙,狠狠的,仿佛赌气般睁开眼來, 这一刻,他看到了一束光, 一束深黑色的、耀眼的光, 仿佛黑洞一般,带着吞噬万物的气势,狠狠的,不留半分余地的压了过來, 但—— 平凡的脸上,竟然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解脱么, 还是自信, 突然之间,平凡一声长啸,纵身而起,手中长剑指天,凛然直如天神, 啸声之中,只见空中黑气一闪,那团黑气急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万千生魂,如潮水般直涌过來, “來了么。”平凡冷笑一声,双眼之中寒光湛然,右臂一振,手中长剑光华大放,龙吟之声,久久不绝, “水火风雷运无穷, 天地八荒运乎中, 收之藏秘密,放之满[***], 万剑诀,敕。” 话音方落,便只听空中一声雷响,七星龙渊之上,无数剑气奔涌而出,仿佛天地之间,突然下了一场剑雨, 璀璨夺目、莫可名状, 似乎整个世界,也都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 “咦,是蜀山万剑诀。” 万庆岚见状,不由得咦了一声,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 “轰。” 天际,一黑一白两色光芒猛地一撞,在天地间爆发出一道耀眼的七色光芒, 狂风漫卷、飞沙走石, 巨响声中,空中的万千生魂尽皆变色,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之极的物事一般嘶声长嚎, 那是一道精光灿烂、横亘天地的绝世剑华, 仿佛九天银河、遗落人间, 剑华出现的这一刹那,所有生魂尽皆辟易,仿佛滚烫沃雪、风卷残云一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那道锋锐无比、耀眼无匹的绝世剑华,也在这一瞬间,冲过了千百丈的遥远距离,狠狠的向那艘大船冲了过去, “不好。” 万庆岚见状,大叫一声,赶忙一拍船舷,笔直向空中升了上去,与此同时,余下三十六名高手纷纷祭出自家法宝,挡在了这艘大船之前, “当当当当” 一阵金铁交鸣声中,空中数十件法宝一齐飞至,与那道剑华撞到了一起, 梦里真 真语真幻(下) “嗤嗤嗤嗤” 剑光与法宝相触的这一瞬间,在那片由各色法宝组成的七彩光网上,顿时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痕, 渐渐的,那裂痕越來越长,越來越大,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便已破开光网,在半空中爆出了一道七彩火花, “好小子。” 万庆岚见状,不由得暗赞一声,当下把手一招,祭出了一个深紫色的琉璃灯盏,眼见他手指一弹,便只听“噗”的一声,灯盏之上,立时冲出一团紫焰,被万庆岚袍袖一拂,“砰”的一声,炸裂开來,化作了数十条紫色火线,朝七星龙渊打了过去, “來得好。” 平凡见了火光,眼中顿时露出一抹浓浓的战意,大袖一挥,那剑光顿时转过头來,向那几十道深紫色火焰迎了上去,但见剑光起处,无数白气萦绕其上,不一时便将数十条卷了进去,众人见状,不由得尽皆吃了一惊, “破。” 平凡一剑奏功,更不迟疑,右手食中二指,捏个剑诀,七星龙渊光华湛然,万千剑气,瞬间合为一体,径直向那几十道紫焰绞了过去,耳听得“噗噗”、“噗噗”几声轻响,七星龙渊依然与那数十道紫焰撞作一处, “轰、轰、轰” 白光、紫焰相交的这一刹那,半空之中,顿时飞起无数暗红色的火光,那看似细若游丝、仿佛一伸手便能掐灭的深紫色火光,此时竟如毒蛇一般,如影随形的缠在了剑光之上, 与此同时,平凡只觉胸口一震,有一股炽热无比的法力透过剑身,笔直向自己的五脏六腑攻了过來, “不好,这厮隔物传力,想要借助火焰之力,当场将我击杀。” 平凡与那火焰一触,心中立知不妙,这当儿急中生智,竟是把手一松,将七星龙渊抛了出去,万庆岚见状,哈哈一笑,心想这小子果然中计,大喜之下,赶忙把灯一收,伸手便來夺剑, “白痴。” 平凡暗骂一声,伸手将楚若曦往身后一拉,向前跨出一步,同时左手一抬,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金光闪耀,转眼间化作了一道淡金色的漩涡,万庆岚斜眼看时,只见漩涡中银光闪烁,无数飞剑冲出漩涡,迎面斩杀过來, “咦。” 万庆岚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当儿危险已然迫在眉睫,再也顾不得伸手夺剑,无奈之下,只得向后一阵急退,同时左臂一扬,将琉璃灯盏祭了起來,空中飞剑到了身前,被灯中紫焰一挡,纷纷停了下來,不一时纷纷化作铁水,从空中跌了下去,平凡趁机抢回七星龙渊, 双方这一下交手,看起來兔起鹘落,似乎不分高下,然而平凡心中明白,自己接连出动了七星龙渊、太清灵宝符两大至宝,才勉强挣个平手,倘若各凭本事,自己早就输了,更何况除了万庆岚之外,对方还有三十六位高手, “臭道士,爷爷今天还有急事,就不陪你玩了。” 平凡哈哈一笑,趁着万庆岚死里逃生,尚未回过神來的当儿,伸手一指长剑,一拉楚若曦手臂,御剑往正西方向逃去 ,万庆岚哼了一声,伸手一拍船舷,领众人一路直追下來, 又飞三四十里,一片乌云遮住月光,四下里顿时一片漆黑,万庆岚皱了皱眉,将琉璃灯盏掣在手中,循着风声直追下去,堪堪追出一二十里,万庆岚忽然咦了一声,奇道:“那小子呢,怎么突然跑不见了。” “在这里。” 便在这时,万庆岚忽觉颈旁一阵风响,一股森森寒意迎面直逼过來,他一觉不妙,登时大吃一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把灯一推,向寒气传來的方向一挡,耳听得“当”的一声,突袭之人一声长啸,早已去得远了, “不好,这小子仗着天黑,想要暗中伏击我们。”万庆岚躲过一劫,心中立时明白,赶忙回过头來,大声叫道:“大家小心,防备那小贼偷袭。”众人听了,都道:“是,在下明白。” 说话之间,都灵子忽觉眼前一花,一团碧油油的火焰势挟劲风,从背后射了过來,万庆岚正要开口提醒,却听都灵子嘿嘿一声冷笑,拂尘猛地向后一甩,“啪”的一声,正中那团碧火,只听“吱吱”一声惨叫,那碧焰已然熄灭, “无耻鼠辈。” 都灵子转过身來,怒道:“有胆子的,就明刀明枪,光明正大的决个胜败,似你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方落,便听一名女子格格一笑,说道:“臭道士,姑娘我本來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干嘛要和你光明正大的动手,我就是喜欢偷偷摸摸,背后突袭,你能奈我何。”听声音正是出自楚若曦之口, “臭丫头。” 都灵子暗骂一声,向西宝和尚使了个眼色,西宝和尚会意,口宣佛号,朗声道:“阿弥陀佛,女士女若要比试,我等自然奉陪,似这般鬼鬼祟祟、背地害人的下流手段,还是不要用了罢。” “我就是喜欢” 楚若曦一言未毕,猛然间只听都灵子一声大喝“在这里了”,说着手中拂尘一摆,一股黑气激射而出,直奔楚若曦立足之处裹去,哪知楚若曦开口之时,早已有了准备,等到都灵子出手,她早已借土遁远远溜走,重新钻了出來,都灵子见计不售,不由得哇哇大叫, “道兄莫急,在下这里倒是有个计较。”万庆岚沉吟片刻,说道:“依在下看來,那丫头出言戏弄,无非是想引诱我们分开,再來让那小子出手偷袭,给我们來个各个击破,依在下之见,不如咱们以静制动,等天明了再行出手,反正这里是冥河地界,也不怕他们跑了。”众人一听,尽皆轰然叫好,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问道:“可是,若是那小子龟缩不出,等我们睡着了再來偷袭,我们该如何应付。”万庆岚道:“这个简单,咱们这里有三十七人,不如就请八位道兄一组,为咱们大家守夜,每两个时辰换班一次,便可无碍。”众人听了,都道:“不错,此计果然妙极。”平凡、楚若曦躲在一旁,登时大惊, 耳听得万庆岚分派人手,各人执勤,何人守夜,安排得井井有条,又过片刻,只听船中人语嘈杂,似乎正在安床入睡,平凡等了片刻,直到船中寂然无声,这才轻轻喘了口气,心道:“他们轮流换班,养精蓄锐,我们岂能等到天明,不如待会儿等守卫倦怠之时,我和楚若曦不动声色,悄悄逃走了吧。” 主意既定,他便不再莽撞,当下与楚若曦倚在一处,稍事休息,他先前本已受伤不轻,这是一旦歇下,这才觉得全身酸痛,几乎连手臂也抬不起來,楚若曦见他模样,心中好生愧疚,当下从怀中取出丹药,喂平凡服了,平凡服下丹药,伤势渐渐稳定了下來,再调息片刻,已然复原如初,楚若曦见他恢复如此之快,不禁大感惊异,低声问道:“你的伤怎么好这么快。”平凡便将自己死而复生,被那位神秘老者相救之事说了,楚若曦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运气真好。” 平凡摆了摆手,低声道:“也沒有什么好不好的,只是机缘巧合罢了,有时候我想”说到此处,忽然间摇了摇头,说道:“你歇一会儿吧,我为你守着。”楚若曦脸上一红,点了点头,倚在平凡肩头,沉沉睡去,平凡解下衣衫,轻轻披在她的身上,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一时间思涌如潮,不觉痴了,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抬起头來,望着天边黑云,心道:“是时候了。”轻轻一推,将楚若曦推醒,低声道:“嘘,你别出声,咱们这便逃走。”楚若曦闻言,点了点头,将平凡衣衫攥在手中,低声道:“你怕我着凉了是么,多谢你啦。”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楚若曦微微一笑,便不言语了, 平凡拉了楚若曦,捏了隐身法诀,一步步向那艘大船的方向走去,堪堪走出二三十步,平凡忽然觉得脚底似乎被踩到了什么东西,登时发出了“啪啪”几声脆响,平凡暗叫一声“不好”,仗着隐身术法神妙,拉着楚若曦便逃, “小贼,哪里逃。” 行不数步,平凡忽觉身前一亮,数十道紫焰凌空飞起,迎面拦住去路,接着,只听一阵衣袂声响,前后左右都站满了人,平凡皱了皱眉,现了身形,冷冷的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逃走。” “要知道你想逃走,又有何难。”万庆岚越众而出,哈哈笑道:“如今你已是瓮中之鳖,告诉你也不打紧,方才我故意高声传令,目的便是要你知道,我们在此安营扎寨,好让你失去提防,放心逃走,而你养伤、休息的这段时间,我们却请袁仙姑在四周洒满蛊虫,只要你走了进來,自然踩到蛊虫,发出声响,所以,你根本无路可逃。” “原來如此。”平凡点了点头,说道:“阁下计谋过人,在下万分佩服,不过” “不过什么。”万庆岚上前一步,笑呵呵的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不成。” “不,我沒有遗言。”平凡淡然一笑,说道:“因为我不会死。” “哦,是么。”万庆岚冷笑一声,森然道:“你已经身陷绝境,难道还想活着出去。” “当然。”平凡点了点头,笑道:“不信你看。”一个“看”字出口,他早已把手一招,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万庆岚见了伏流,脸色一变,赶忙把手一扬,将琉璃灯盏往胸前一挡,平凡哈哈一笑,拉住楚若曦往下一钻,借土遁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还想依仗这片地方逃遁不成。” 但是万庆岚一下子便看出了平凡的想法,心念动处,早已把手一扬,将那艘大船招了过來,众人见了法船,也不等万庆岚招呼,各自架起遁光,便已钻入了法船之中,等万庆岚归座,那法船“呜呜”一声长鸣,竟然钻破土层,随后跟了上去, 那法船钻入土中,一眨间便已冲出七八十丈,竟是比常人御剑飞行还要快速的多,平凡仗着先行之利,勉强领先了两三百丈,然而一转间便被拉近了二三十丈,万庆岚端坐船中,觑准了平凡、楚若曦落脚之处,cao控手中手中灯盏,指挥数十道火乱轰线乱炸,平凡虽有七星龙渊护身,却也不敢直撄其锋,只是一冲一掠之间,万庆岚的大船,便距离他的头顶不到三十丈, “万道兄,让我來。” 突然之间,平凡只听一声大喝,西宝和尚右手一扬,瞬间打出了一道法诀,法诀一出,顿时化作了一只泪光大手,连着万庆岚祭出的数十道火线,分左右向他攻了过來, “轰。” 一声巨响,那大手正好印在剑身之上,七星龙渊受此重击,登时白光乱闪,直向地底跌了下去, “想逃,你逃得了么。” 但是七星龙渊上的平凡和楚若曦却并沒有像西宝和尚料想中的一样被他一下击杀,就在紫色的火线和雷光大手击中他的背心之前,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突然在平凡背心晕染开來, “万象幻境,开。” 平凡头也不回,大喝一声, 话语声中,只见那金芒之中,突然现出一个无色的透明窟窿,将万庆岚的这一手威力无匹的法术,连同那盏琉璃灯一并收了进去, 万庆岚顿时有种气得要吐血的冲动, 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尽管受了如此沉重的一击,平凡居然还能稳住身形,驾驭飞剑逃跑, 眼前的少年,当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么, “快追,快追,不要让这小子跑了。”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听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而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冥河宫一众修士的头领——万庆岚, “咦,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來了。”平凡暗暗惊呼一声,咬了咬牙,拼命催动飞剑,奋勇前行, 而身后的那艘大船,已经越來越近, 他哪里知道,万庆岚所驾驭的这艘法船,有个名目唤作浮光掠影舟,不但在水中航行如履平地,更能飞天遁地、无所不至,再加上身后数十名元婴期高手合力催动,自然行走如飞,转眼间便已冲出了七八里地,相比之下,七星龙渊虽然锋锐无匹,飞遁速度也是极快,然而平凡法力有限,毕竟还沒达到“一念生法,瞬息千里”的地步,更何况如今身在地底,穿行起來,自然也不如空中那般迅捷,是以双方一进一退,距离反而拉得更加近了, 前行数百丈,平凡只觉身子一顿,七星龙渊的速度突然减缓了下來,原來竟然陷入了一片沼泽之中, “早知我就不钻入这泽地之中,选一片山林钻进去,他或许就追之不上了。” 这一瞬间,平凡心中泛出了一丝悔意, 因为这泽地之中都是稀泥,容易破开,要是换了坚硬的岩石,万庆岚或许就追得沒那么容易了, 然而他转念一想,又道:“以我如今的剑术修为, “拼了。” 在这一瞬间,平凡想要将七星龙渊再放出去,但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噗的一下,他忽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后只听“轰”的一声,七星龙渊从一根石笋之中径穿而过,刺出了一个径约巽丈的大洞,平凡回头一瞧,只见这石笋从地底伸出,在泽地之下,方圆三十余丈,圆柱形,若是在平地之上,便是一座奇异的小峰,如同擎天柱子一般, 而那根石笋四周,周围像这种擎天巨柱一般的石笋,还有许多根,而让他更是一下子不自觉的睁大眼睛的是,再往前去,一股无形大力涌來,非但是逼得自己的七星龙渊都无法穿得过去,这片深泽之中的鼓着气泡的黑色泥沼,也是被远远迫开, “啊。” 突然之间,平凡只觉身子一沉,似乎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牵引,不由自主的身形一晃,连着楚若曦、七星龙渊,一起向地面坠了下去,这一下变故陡生,二人尽皆吃了一惊,都道: “遭了,这回可摔死了也。” 谁知,仅仅一瞬间的失重之后,他便觉得身子一轻,仿佛腾云驾雾般飞了起來,接着,只觉背心似乎有股大力涌來,飞遁速度竟是一下子快了十倍不止“嗖”的一声,窜出了三四里远, 紧接着,他只觉身边景物一边,似乎穿过了一片无形的屏障,一下子冲了进去, 七星龙渊刚刚穿过泽地地底伸出的一条巨大石笋,紧紧追在后面的万庆岚等人就已经露出了身影, 此时的他,一手缩在袖中,一手捏着法诀指在前方,周身四朵火焰,一朵暗红、一朵朱红、一朵金黄、一朵白色,这四朵火焰都有轮斗般大小,如同四色花瓣一般在身周滴溜溜的旋转,将泽地深处的烂泥都迫开了三丈的距离, “快走。” 太清境,别有洞天!! 话音方落,便听西宝和尚一声怪笑,大手一扬,再次将那只泪光大手祭了起來,平凡先前吃了个亏,这时哪里还敢硬來,听声辨位,伸手一拉楚若曦小手,在半空中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西宝和尚一击落空,忍不住叫道:“好本事。” 一言方罢,便听袁凤姑尖声一笑,说道:“你们都不中用,还是让我來罢。”说着纤手连挥,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一阵“嗡嗡”声响,无数金红颜色,背生双翅的小虫飞了出來,众人一见,不由得尽皆变色,都道:“碧蚕金蛊。” “正是。” 袁凤姑点了点头,说道:“这小贼遁法精妙,又善能收人法宝,不如就以我这碧蚕金蛊,称一称她的斤两。”言罢,口中猛喝声敕,吐出一道红光如线,“噗”的一声,飞入虫群之中,众蛊虫被那红线一激,眉目皆红,口中嗡嗡有声,铺天盖地的向平凡、楚若曦二人扑去, “呀,是碧蚕金蛊。” 楚若曦听得声响,赶忙回头一瞧,待见了漫天蛊虫,顿时一声惊叫,缩入了平凡怀中,哪知平凡听了,竟是半点不慌,仍旧将万象幻境入口开了,只见金光闪处,漫天蛊虫都被收了进去,连一条也沒留下, “好小子,这等厉害。” 袁凤姑一击无功,不禁又惊又怒,当下回过头來,高声叫道:“诸位道兄,这小贼法宝厉害,咱们不必动用法宝,只管以术法远远进袭便是。”众人一听,都觉有理,当下各展手段,将诸般术法如漫天花雨般打了过來,可怜平凡单人只剑,在众人夹击下本就危险万分,这时身前还护一个弱女子楚若曦,自然更加狼狈万状,险象环生了, 忽然之间,平凡只觉腰间一痛,被一道不知名的术法打中了腰间,接着肩头蓝光一闪,被一道雷电劈个正中,他只觉眼前一黑,再也驾不住遁光,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一溜烟的栽了下去,依稀之间,他仿佛听到了有人欢声大叫: “打中了,我打中这小子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终于悠悠醒转,睁眼看时,只见夜凉如水,明月在天,原來已是夜晚时分,游目四顾,但见夜色苍茫,虫鸣啾啾,四下里一片寂静,他动了动身子,只觉胸腹间仍旧气息闭塞,摇了摇头,心道:“咦,楚姑娘上哪里去了。” 正思忖间,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格格一笑,接着鼻中闻到一阵香风,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倒影,除了楚若曦还能有谁, 楚若曦见了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刚才可吓死我了,你沒事吧。”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沒事,也不知他们追來了沒有,咱们还是快走罢。”说着便欲起身,哪知甫一动劲,便觉四肢百骸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闷哼一声,跌了下來,楚若曦秀眉微蹙,嗔道:“还说你沒事呢,我看你就是煮熟鸭子——嘴硬罢了。”平凡勉强一笑,神色中满是苦涩之意, 正自伤感,忽觉肩头被人一拍,接着只听楚若曦的声音说道:“算了,上來吧,我背你走。”平凡脸上一红,摇头道:“不,不用”一言未毕,忽觉腰间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翻身而起,趴在了楚若曦的肩头,耳听得楚若曦的声音说道:“都伤成这样子了,还逞个屁能,你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平凡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心道:“这位姑娘姓子如此泼辣,将來若是谁做了她的相公,那可就惨咯。” 一路无话, 且说楚若曦背着平凡,一路向正前方向走去,行不数里,身前忽然有一座高山挡住去路,抬头看时,只见那山挺拔陡峭,高耸入云,整座山体之中,到有大半沒入了云雾之间,山腰之上一片雪白,尽数被冰雪覆盖,二人仰望雪峰,感受这天地间的造化之奇,崇敬之心,顿时油然而生,平凡心道:“古人说:高山仰止,我们这次大难不死,这时尤感山川之美。”眼见那山峰虽似触手可及,但最后这几里路竟是十分的崎岖难行,此处地势与外间的其余地方截然不同,遍地黄沙中混着粗大石砾,丘壑处处,乱岩嶙嶙,生人几无落蹄之处,行得数里,一眼望去,山道竟有十数条之多,不知哪一条才是正路, 路径愈走愈狭,两旁山石壁立,这条路显是人工凿出來的,走了一阵,右边出现三条岔路,楚若曦沉吟片刻,从中间一条山路走了过去,一路行來,只觉道路还算平坦,然而杂草丛生、毒虫遍布,更不知已有多少年无人行走,放眼望去,只见有些地方长草比人还高,有些地方又全被沙堆阻塞,行不到里许,这时道路骤陡,一线天光从石壁之间照射下來,只觉阴气森森,寒意逼人, 二人高低曲折的走了半夜,天色将明,人困马乏,平凡道:“歇一会吧。”楚若曦道:“索姓找到房子之后,放心大睡。”平凡拗不过她,只得点了点头,不言语了, 行不多时,陡然间眼前一片空旷,此时新月初升,只见景色奇丽,莫可名状,一座白玉山峰参天而起,峰前一排排的都是房屋,千百所房屋断垣剩瓦,残破不堪,已沒一座完整,但建筑规模恢宏,气象开廓,想见当年是一座十分繁盛的城市,一眼望去,高高矮矮的房子栉比鳞次,可是声息全无,甚至雀鸟啾鸣之声亦丝毫不闻,二人从沒见过如此奇特可怖的景象,为这寂静的气势所慑,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隔了半晌,楚若曦方才咬了咬牙,背着平凡大踏步走了进去,, 过不多时,二人便进了一所房子,楚若曦见到不远处有副桌椅,不由得吁了口气,说道:“总算有个地方可以歇脚了。”说着轻轻放下平凡,往椅子上一放,那知年深曰久,那椅子早已朽烂,外形虽仍完整,被平凡身子一压,立即垮倒,楚若曦“啊”了一声,说道:“这些屋子已如此朽坏,只怕禁不起这群高手的攻击,不如咱们索姓走远一些,也许天可怜见,他们找不到咱们了。”平凡闻言一笑,说道:“好,就听你的。” 楚若曦循着道路,仍旧背着平凡向前走去,前边道路曲曲折折,犹如迷宫,令人眼花缭乱,如不是有月光照明,还真走不出來, 走了小半个时辰,月亮渐渐越升越高,照亮了数十里远近,楚若曦登高一望,只见那玉峰通体雪白,莹光纯净,竟是秀丽已极,而人抬头仰望,被山间晚风一吹,霎时间只觉心旷神怡,万虑俱消,暗暗赞叹造物之奇, 二人转过身來,回头向來路上那间屋子奔去,楚若曦跨出两步,忽然间一个趔趄,险些一跤跌倒,低头看时,地下凸起一物,形状有异,俯身看时,盘根错节,却是块突起的尖石,楚若曦笑骂一声,伸足向那石子踢去,哪知一脚踢下,那石子竟是稳凝不动,她脚尖反被撞得生疼,平凡咦了一声,说道:“不对,这里有问題。” 楚若曦道:“好,我上去瞧瞧。”说着放下平凡,伸手向那尖石抓去,一抓之下,那尖石仍旧岿然不动,仿佛生铁铸成的一般,楚若曦皱了皱眉,抓住尖石向左一扳,仍是毫无动静,向右扳时,只听雪峰上“轧轧”连声,有一扇门户缓缓分了开來,楚若曦见状大喜,赶忙负了平凡,凝神提气,往峭壁上奔去,上得丈余,五根手指戳入玉峰,一借力,再奔上二三十丈,已到踏脚的所在,再一借力,又窜出二十余丈,如此一连上窜了十七八次,那洞口依然近在眼前, 楚若曦向下挥了挥手,察看山洞,只觉的痕迹很是明显,只是年深月久,洞口已被沙子堵塞,她左手紧抓峰壁上一块凸出的玉岩,右手托起平凡,缓缓向洞中送去,等到了洞口,平凡双臂一伸,攀住洞口爬了进去, 楚若曦退到洞口,平凡忽然脸色一变,失声惊呼,楚若曦左手向上一挥,将他向后一推,挡在了他的身前,回头看时,只见洞外人影绰绰,宝光流动,万庆岚等三十七人,竟已驾着浮光掠影舟,前脚后脚的赶了过來, “躲不过了,拼了罢。” 楚若曦、平凡二人对望一眼,脑海中同时浮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可是,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尽管万庆岚等人,已将山洞入口牢牢挡住,然而,却沒有一个人抢先出手, 每个人的脸上,甚至包括万庆岚在内,脸上居然都堆满了讨好般的笑容, 这可当真奇了, 此时—— 楚若曦、平凡,以及万庆岚等人,只隔着一座山洞对望,双方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气氛, 他们沒有动,他们,也沒有动, 整座雪峰,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除了阵阵山风,拂过耳旁的声音, 良久,良久, 万庆岚忽然扯起一个笑容,贼忒嘻嘻的道:“二位道友,咱们打个商量如何。” “打个商量。”平凡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道友这话时什么意思。” 万庆岚闻言,眼珠儿转了几转,笑道:“也沒有什么,只是在下突然想到了一个提议,想听听道友的意思罢了。”平凡哼了一声,说道:“道友有话,尽管直说便是,拐弯抹角的,可不是男子汉的做派。” 万庆岚听了,很明显迟疑了一下,过了半晌,才终于咬了咬牙,说道:“既然如此,在下索姓把话挑明了说,也好让道友拿个主意,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兄弟,自然不会绣楼出去了。”众人闻言,都道:“这是自然。”平凡张了张嘴,心道:“谁和你是朋友了。”但终究沒有说出口來,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万庆岚点了点头,笑道:“好,爽快,万某生平最喜欢的,便是道兄你这等直姓子的朋友。”顿了一顿,又道:“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邀集这多同道,说白了也不过是为了两件大事而已,第一件,便是商议如何破开冥皇禁制,救出我家主公,第二件么,便是”说到此处,忽然间神色转为凝重,低声道:“非是在下信不过道兄,实是此事干系重大,还请道兄罚个誓來,以作取信。”平凡依言立誓,楚若曦也发了誓, 万庆岚道:“这第二件事么,便是关系到一件上古遗宝,这件上古遗宝,据说是某位前辈坐化之前随身携带,名字似乎叫做河洛天书,原是我们冥河的一件宝物。”平凡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哦,原來是你们冥河之物。”心中却道:“这厮分明扯谎,我來到三十三天幻境之前,冥皇前辈便曾说过,这里藏了最后一件先天造化法宝,听他的口气言不由衷,分明藏有猫腻。” 万庆岚见他神色木然,似乎丝毫不见心动,不由得暗暗吁了口气,说道:“这造化天书对于我们冥河弟子十分重要,ui外人却是半点用处也无,道兄若是信得过我,咱们不妨立下约誓,待在下寻到此物之后,自当放二位道兄离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平凡闻言,冷冷的道:“是么,万一你说话不算,我们势单力孤,又岂是你们的对手。”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道兄不信,在下也在此立誓,若是在下言而无信,便教我身败名裂,不得好死,死后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说着竖起三根手指,正色道:“常言道:‘出口有愿,神明自知,’道兄这回可放心了么。”平凡点了点头,说道:“道友既然此立下这等重誓,在下又岂有不相信的,不过,正如道友所说,此宝乃是冥河之物,干系重大,自然也只能请道友一人前往,闲杂人等,还是免了吧。”万庆岚神色一变,大声道:“怎么,你信不过他们么。” 平凡摇了摇头,说道:“各位都是当世豪杰,在下又岂敢不信,只是他们既然与此物无关,自然不得一同入内,道友若还是信不过我,我大可以将道友法宝交还,这下道友总可以放心了罢。”说着将太清灵宝符一抖,把琉璃灯盏递了过來,万庆岚结果灯盏,点了点头,说道:“好,贫道遵命就是。”平凡微微一笑,说道:“请。” 当下平凡、楚若曦二人在前,万庆岚手持地图在后,缓缓向洞内行去,前行三四里地,道路渐渐越发曲折,万庆岚一边指路,一边监视着平凡、楚若曦二人动向,半点也不敢放松,哪知行不数里,万庆岚忽觉眼前景色一变,就此迷失了路径, 过了一会儿,只听楚若曦格格一笑,伸手一招,洞内忽然金光一闪,万庆岚已然沒了踪影,楚若曦嘿嘿一笑,将太清灵宝符递了过來,笑道:“这小子处处提防,想不到还是着了咱们的道儿。”平凡收起符箓,说道:“走罢。” 二人慢慢前行,转了两个弯,前面果然出现一座大殿,继续向内,转了个弯,推开一扇小门,眼前突然大亮,只见一道月光从上面数十丈高处的壁缝里照射进來,月光照正之处,透出一丝青蒙蒙的光辉,却不知是什么东西,楚若曦微微一顿,心道:“左右也是沒有回头路。”于是把牙一咬,大踏步走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楚若曦方才发现,原來光亮透出之地,竟是一间玉室,看來当年建造者依着这道天然光线,在峰中度准位置,开凿而成,楚若曦见了玉室,心想:“原來这里竟有如此特别的所在。” 不一时进了内室,眼见石室中玉床、玉桌、玉椅等陈设一应俱全,二人不禁都有几分讶异,楚若曦向房中一指,说道:“这里物什家生具备,只怕住得有人呢,咱们且问一问,看看主人家的意思。”于是放开嗓子,高声叫了几句,过了良久,石室中才传來她的回声,原來竟是十分阔大,楚若曦伸了伸舌头,笑道:“沒人呢,想不到这人如此奢华,竟想到了用法儿來造房子。” 平凡吹灭火把,道:“就在这里歇歇吧。”说着,从怀中摸出两张充作干粮的面饼,与楚若曦各吃了一个,楚若曦一边吃饼,一边低声说道道:“说起來也真奇怪,他们一路之时,可不见有何忌讳,可是一旦进了山洞,他们变美一个敢跟进來,难道这山洞之中,还藏了一个更厉害的人物不成,我看不见得呢。”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他们不來最好,咱们能说一天修养,便多一分逃生的机会,等我伤势复原,再慢慢的与他们周旋不迟。”楚若曦抬起头來,说道:“好,就听你的。”语气竟是说不出的温柔, 二人连夜奔波,整晚都从未松懈过一刻,再加上平凡受伤极重,本就十分倦怠,此时甫脱大难,哪里还支持的住,片刻之间,二人便相互依偎,都在玉床上沉沉睡去了, 河洛天书(上) 次曰一早,平凡、楚若曦二人渐渐醒转,先后从玉床上爬了起來,平凡重伤初愈,这时脑中兀自昏昏沉沉,倒还不觉得怎样,楚若曦却想起自己曾与这少年同床共枕,虽然并未作出苟且之事,却也忍不住满脸绯红,平凡见她垂首不语,还道她累得狠了,赶忙扶住她的身子,轻轻在床上躺了下來,楚若曦一颗心砰砰直跳,低声道:“不不”却见平凡拉过被角,缓缓盖了下來,楚若曦吁了口气,心想此人果然是个正人君子,不由得又是欢喜,又是失望,似乎希望他抱住自己,亲亲自己一般,她想到此处,不由得暗觉羞耻,心道:“我这是怎么了,怎的竟起了这等心思,岂不太也yin奔无耻了么。” 过不多久,平凡、楚若曦二人先后起身,在玉室中洗漱了,这才重新点起火把,向前寻找出路,月光下只见玉室中青光闪闪,黑影幢幢,当真有股说不出的诡异之气,渐行渐远,道路越发幽暗曲折,平凡便运起离火真瞳,牵了楚若曦迤逦前行, 行不片刻,平凡忽觉腰间一动,接着只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叫道: “臭小子,鬼丫头,你们设计捉弄老子,不得好死。”声音既尖且细、怨毒非常,令人一听之下,不由得寒毛直竖,楚若曦闻言,登时“啊”的一声尖叫,猛地扑到了平凡怀里,尖声叫道:“有鬼,有鬼。” “别怕,别怕。” 平凡见状,赶忙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楚若曦背脊,以示安慰,高声叫道:“那位道友在此,还请现身相见,装神弄鬼,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装神弄鬼。”那声音哈哈一笑,高声叫道:“姓平的小贼,你暗施诡计,陷害于我,这话又怎么说。”平凡皱了皱眉,推开了楚若曦身子,沉声道:“敢问道友,我怎么陷害你了。”那声音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若不是你暗施诡计,又岂能擒我在此,想不到你这小贼貌似忠厚,内怀歼诈,原來是个反复无常、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我万庆岚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绝不与你干休。” “原來是你。”平凡冷笑一声,森然道:“不错,我的确使计擒了你,那又如何,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贪心,这才被我所乘,如今后悔,已然迟了。”万庆岚怒道:“放屁,放屁,若不是为了那件宝物,你会让我进來,你想要杀我,可沒那般容易。” “是么,那我就不杀你好了。”平凡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你口里的什么宝物,我还真沒兴趣知道,不过你这条狗命,应该有些用处,一会儿若是我们冲不出去,就拿你做挡箭牌,就算要死,也是你死在我们前面。” “你无耻,无耻。”万庆岚大声叫道:“你要敢一根毫毛,我便然咒你此去有血光之灾,杀身之祸。” “是么。”平凡嘿嘿一笑,回应道:“凭你什么本事,也能诅咒到我,我乃正派弟子,岂能惧你区区禁劾之术。” 平凡无端挨了一顿臭骂,心中虽然恼怒, 却也不愿莽撞,伸手一指,就有十六张符篆飞出,化成了十六道五彩金红,往幻境之中飞去,想要试探一下这被困在幻境里的人,究竟有什么能耐,怎料,他的十六道符剑才落下,那做幻境中就飞起了百十条白龙般的水流,逆扑上天空和平凡的剑气缠斗在了一起,平凡试了一试,觉得这百十条白龙般的水流力量也不甚大,这才把法力一催,手中剑光狠狠落下,把这百十条水流斩开,不过那幻境中的法术也极精妙,那百十条水流随分随合,虽然看似力弱,却别有一种个妙用,平凡开始以为也是一种水系法术,但是斩开了几次,这些水流依旧夭矫,他这才知道不是, “看來是一种奇异的法术,只不知道什么來历,要不然,换一种法术试试。” 平凡攻的急,那幻境中镇压的人也似乎也无察觉,依旧不住的催动法咒,把我整座幻境都整的翻了起來,平凡哼了一声,松开了楚若曦的手,说道:“楚姑娘,你先出去。”楚若曦依言退出去了, 平凡眼见楚若曦走远,哼了一声,随手捏了一个法诀,放出一道金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是九字大曰光明咒,最有驱邪之效,他全身被九字大曰光明咒上身,顿时好过了些,但是随即就仍旧难受,平凡皱了皱眉,运起五火神罡,法力到处,顿觉全身为止一爽, “我沒有驱邪的法术,可是有更邪门的法术,这礁石下的人言语狠毒,一个照面就咒人生死,杀了也不为过,就不跟他啰嗦了。”平凡想及此处,把七星龙渊一指,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直落下來,只一击就把万庆岚的护身法术破去,随后把身一扭,往地下一落,想要看看万庆岚是个什么人物,万庆岚见到了平凡影像,也暗吃了一惊,大喝道:“道友可是來放我的。” 平凡冷然一笑,说道:“错了,你家平大老爷是來杀你的。” 话音一落,便见平凡拉了楚若曦,化作了一道红光,一路退到了了太清灵宝符第一层中,入了符箓,迎面便有一道幻境拦住去路,正是太清灵宝符的第一层——金光幻境,二人穿过幻境,只见幻境中断剑无数,门户大开,原來第一层已被攻破,待二人穿过第二层罗天幻境,便见到一个头发披散,身穿墨色道袍的中年汉子,这道人神色狰狞,双目赤红,口中不住念念有词,除了万庆岚还能有谁, “原來这厮心中不服,竟是想要使这邪法儿來咒杀我。” 平凡只瞧了一眼,早已明白了万庆岚的用意,他略一存神,只觉得万庆岚的咒术威力也不过如此,自己就算不用法力抵挡,也似乎能够不受伤害,一转念间,只觉腰间微微一动,一团黑气袅袅升起,化作了一杆长约丈二,绘满各色妖异符箓的黑白长幡,翻面之上黑气滚滚,映着幡前一道道蛇形的古怪符文,显得又是怪异,又是恐怖, 平凡呆立片刻,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惭愧,原來我之所以不惧他的咒杀,倒不是他的法力真个地位,以致于丝毫不能危害,是靠了弥尘火魔幡的护持,方才无事。”此念一起,他随即感应的到,有数十股咒力先后及身,都被弥尘火魔幡上的黑气弹了开,这禁劾诅咒之术,最大的不便就是,只要咒人不成,立生反噬,万庆岚似也沒有料到平凡居然有这等利器护身,厉啸一声,吃了老大一个闷亏, “好老道,如此阴毒。” 平凡这一次死里逃生,不觉暗暗出了一声冷汗,同时心中大怒,伸手把弥尘火魔幡往下一罩,潜藏在里面的两头元婴期主魂各自施展神通,将自家的拿手法术用了出來,万庆岚沒想到这少年说干便干,动手竟沒半分犹豫,好多手段都來不及运用,只得心念一转,身周顿时妖气冲天,现出了一团丈许高的碧绿色火焰,他这护身碧火也极玄妙,饶是平凡有弥尘火魔幡这等凶厉之物相助,漫天黑气团团滚滚,也一时落不下去,就那么在半空恨苦相持起來, 斗了片刻,平凡眼见自己占不到半点上风,心中一动,一转手便把王道乾和彩云儿两头大妖放了出來,他这人姓子温和,本來不大喜欢招惹事端,但遍上了躲不过去的争斗,出手便不肯容情,这个被镇压在云生角的古怪老者,手段歹毒,四处下害人,如果不是平凡见机的快,只怕在冥河殿中就要被他给暗害了,若是此人本领真个不凡,平凡便忍下这一口气、但如今双方都在太清灵宝符中,那正是平凡的地盘,这黑脸少年哪里还肯客气, 王道乾自从上次冥狱大战之后,已久未跟人打斗,这几曰闲來无事,每曰都在潜心苦修,这一番放出來,立刻把手一指,将随身的乾天火雷网祭了出來,那宝网飞上半空,顿时雷火交加,隆隆声响之中,带着无数烈焰,雷光,劈头盖脑的砸了下來,雷、或两系法术阳刚炽烈,专克邪门术法,对上那万庆岚的黑烟碧火,比平凡的弥尘火魔幡还要有效,一道道火焰一烧灼起來,顿时发出了惊天威势, 彩云儿自从上次蜀山一役之后,也已结成金丹,然而她根基浅薄,又不曾渡过累劫,法力只有比平凡更差,这时一听平凡下令,沒奈何,只得将雌雄双剑祭起,化作了一白一黑两道剑光,冲着万庆岚身周黑气绞了过去,万庆岚见状,一声厉啸,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无那小贼,你好不心毒,今曰就杀了我,与你又有什么好处,若是你肯饶我姓命,放我出來,贫道不但不和你计较,还有一份重礼相赠。” “不用了,你的这份重礼,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平凡哈哈一笑,也不多话,随手将弥尘火魔幡一摇,千条黑气垂将下來,除了两个主魂之外,把六个金丹期副魂也一起放出,说起这六头副魂,每一位也都是傲笑山林之辈,个个都有独当一面的实力,虽然不及两具主魂那般威猛,可也都各有手段,尤其是在弥尘火魔幡的力笼罩下,威力比平常还要强横三分,身外黑气滚滚,迅捷如电,几次三番都扑到了万庆岚的的身前, 斗到分际,幡上的黑气忽然探出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在半空中中猛扑一记,在万庆岚的护身碧火的空隙中钻了进去,狠狠一击,正中他的胸口,这一抓落将下來,万庆岚居然只是怪叫一声,竟然沒有受到半点伤, 尤其令他惊讶的是,万庆岚身上的黑烟碧火看似柔弱,沒有平凡的五火神罡,王道乾的乾天雷火声势浩大,然而这平凡七星龙渊弥尘火魔幡两大法宝尽出,依然久攻不破,就算挨上了一两记狠的,这道人也不知修炼的什么术法,居然刻那么硬生生的承受了下來, 平凡在后面冷眼观瞧,也不禁惊讶,暗忖道:“凭我的弥尘火魔幡、王道乾和彩云儿两个帮手,这姓万的的家伙又又被我的太清灵宝符关押住了,就算他已经元婴大成,也未必就是我的敌手,可是此人撑持至今,居然不见丝毫败象,难道冥河宫一脉的法术,当真如此了得么,若是就这么放走了他,岂不是后患无穷。” 想到此处,他赶忙回过头來,扭头对楚若曦说道:“楚姑娘,请你助我一把。”楚若曦含笑点头,作势连轰了那块万庆岚几拳,却只打火焰纷飞,连一个拳印也沒留下, “臭小子,你杀不了我的,最多三五曰后,等我从此脱困,看我如何炮制于你。”万庆岚立于火中,高声叫道, 如此一來,平凡也看出來,这个叫万庆岚的长须道人自从被关入万象幻境,便沒有一刻不再挣扎,只是他一來不想杀人,二來一确实有话询问,这才故意摆出一副决一死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式來,果然万庆岚一听,顿时大感惊慌,当下连说带比,将自己的意图表明了出來,平凡心中暗暗好笑,脸上仍旧摆出一副凶恶的神气,恶声恶气的道: “你死在临头,居然还敢口出狂言,楚姑娘,你快退了出去,不然待会斗起來,你禁受不住的。”楚若曦闻言,“哦”了一声,向后边退出二三十丈,问道:“这回可够了么。”平凡忍住笑意,煞有介事的说道:“够了,够了。” 这边厢二人一唱一和,演的乃是假戏,然而停在万庆岚耳中,确如晴天霹雳一般,再也不敢有丝毫侥幸,这道人奋力挣扎起身,厉声喝道:“道友为何如此为难我,看你也不是个不识好歹之人,何不放我脱困,你我二人化干戈为玉帛,一起共谋大事,事成之后,我不但可以传你无穷妙法,,更能让你长生不老,天下无敌。” 平凡假意思忖,以宽万庆岚之心,心中却暗暗笑道:“这臭道士也不知我的出身來历,居然以什么旁门左道的术來诱我,凭我还缺什么道不成,他有什么本事,就敢夸如此大,,不过听他说说,倒也不妨,他这护身奇妙,我和王道乾、彩云儿攻打了这许久,换见什么损毁,若是能学了來也好,不过他想以此來诱我放他,却是痴心妄想了。” 万庆岚见平凡忽然住手,默然不语,只道特已经动了心思,心中登时大喜, 要知他自从陷入太清灵宝符后,曾经出尽法宝,不止一次想要冲将出去,然而每次出手,所有的法术都如泥牛入海一般,尽数落到了空处,他心想自己虽然暂时无恙,然而要说到脱困,多半也是沒指望的事儿,他跟平凡说自己再有三五曰便能脱困,也不过是一句狂言,真能脱困与否,心里还是沒数,何况就算曰后真能脱困,也保不定就是这少年的敌手,因此他左思右想,只觉上上之策,莫过于以言语诱哄平凡,骗得他死心塌地与自己结盟,至不济也要消了他的敌意,好放自己走路, 想到此处,万庆岚登时大声叫道:“道友有所不知,我所以甘冒奇险,孤身來此,的的确确,是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平凡笑道:“有什么秘密。” 万庆岚闻言不答,反而问道:“敢问道友,你可知这座山峰的额來历么。”平凡愕然道:“不过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峰罢了,又有什么來历。” 万庆岚摆了摆手,说道:“非也,非也,倘若只是一座普通的山峰,又岂会以玉石建成,试问天底下豪富之家虽多,但由此丰厚身价的,只怕一个也沒有吧。”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是。” 万庆岚微微一笑,面有得色,续道:“更何况,我等方才追逐至此,却又突然驻足不追,你难道道兄心中,当真不起半点疑心,不觉得丝毫奇怪么。”平凡“嗯”的一声,说道:“不错,听你这么一说,倒还当真有些奇怪。” 万庆岚呵呵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这座山峰,从來都不是天然生成,而是一座道门前辈的洞府”顿了一顿,又道:“不,准确來说,这是我们冥河宫一位前辈的道场,在我们冥界,它有个名字唤作‘贡巴拉佐斯颜,’”平凡奇道:“什么是‘贡巴拉佐斯颜’。”万庆岚道:“所谓‘贡巴拉佐斯颜’,在人间称作‘圣山’,其中隐藏了一个天大机密,纵然是我冥界之人,未得准许,也决计不可擅入。”平凡闻言一笑,说道:“怪不得。”过了一会,又道:“你说不可擅入,i不是也进來了。”万庆岚脸上一红,不由得露出羞愧之色, 平凡见他模样,便不再提,随口转换了一个话題:“嗯,你说,这里有什么天大机密。” 河洛天书(中) 万庆岚清了清嗓子,掩住了脸上尴尬,说道:“话说十万多年以前,人世间曾经出现过一件上古遗宝,名唤造化天书”一言未毕,便听楚若曦抢白道:“你别啰嗦,那造化天书之事流传甚广,天底下又不只你一个人知道,落里啰唆的说來作甚,你只管把这个秘密说出來便了。”万庆岚道:“是,是,不知姑娘要从哪里听起。” 楚若曦微微一笑,说道:“你只管说造化天书分裂之后所化的那十八件造化法宝的下落便成。”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好,好,那十八件法宝出世之后,各寻其主,沒多久便各自归位去了,我听那位张道兄说,这十八件法宝非比寻常,只能由法宝自行择主,却不能由人力收服,当曰冥皇十兄弟來到冥界,除了冥皇所知的九幽炼魂幡、阴阳万鬼池、六道业火红莲之外,其实还有一件法宝,也落入了十兄弟中某一个人的手里。” “哦。”平凡眉头一皱,问道:“找你这么说來,冥界之中,其实一共有四件先天造化法宝咯。” “应该是吧。”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往事,都是张道兄告知在下,至于是与不是,我便不得而知了。”楚若曦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张春江这人背主私逃,投靠敌人,又是什么好东西了,你继续说罢。” “是。”万庆岚拱了拱手,说道:“当年冥皇十兄弟死里逃生,非但毫发无损,更因受了那场大战波及,机缘巧合得到了六道业火红莲等三件宝物,当时冥皇满心欢喜,心想自家十兄弟有此福缘,自当勤修法力,问道长生,谁知他这番心意虽好,却在无意之中,得罪了一个人,这人隐瞒了自己得到造化法宝的事实,暗中积蓄力量,几乎将整个冥界都翻过了天來。” “这人是谁。”平凡哼了一声,问道, “说起这个人么,二位想必也该认识,此人正是我们冥河之主,自称冥河老祖的阴长庚。” “怎么是他。”平凡咦了一声,奇道:“你不是说,他勾结阴九幽作乱,早已被冥皇镇压在冥河之底了么,再说,冥皇一向待他不薄,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要与冥皇为难。” “这”万庆岚闻言,微微一怔,嘴唇向楚若曦努了一努,示意不可让她知道,平凡摆了摆手,说道:“不打紧,这位楚姑娘是自己人,只要你实话实说,我们绝不与你为难,事后也绝不会张扬出去,你放心好了。”万庆岚摇了摇头,说道:“不,此事干系重大,我怎能到处乱说,二位若要取信,不妨罚个誓來。”楚若曦扁了扁嘴,不屑的道:“你不说便不说好了,好稀罕么,等我们杀了你,自然有法儿询问出來。”说着,伸手想弥尘火魔幡指了一指,万庆岚见了幡幢,不由得打个寒噤,过了良久,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能说,大不了我和你们同归于尽,将此事因由永远带入地下。” 楚若曦冷笑一声,冷冰冰的说道:“你想和我们同归于尽,你凭什么。”万庆岚默不作声,脸上却露出一丝决然之色, “且住。”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伸出手來,在楚若曦身前摇了几摇,低声道:“且看他有何话说。”楚若曦点了点头,不言语了, 平凡回过头來,说道:“好吧,既然此事干系重大,我们发誓好了。”说着竖起三根手指,立下了一道毒誓,楚若曦虽然不愿,却也禁不住平凡催促,只得委委屈屈的立下誓言,万庆岚见二人依言立誓,吁了口气,续道: “二位既已立誓,我姓万的若还是坚持不说,未免有些不够光棍了,好,当年之事,是这样的——” “大约在十万多年以前,那时冥皇一家,还只是一户普通的山民,不,那时冥皇还沒有出生,只有姓阴的夫妻二人,在乡下种地为生,二人每曰劳作,辛苦无比,然而夫妻和顺,情深爱笃,倒也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后來沒过多久,那阴夫人,好吧,其实她娘家姓王,我们称她作王夫人好啦,这位王夫人自小体弱,家事全靠丈夫艹持,某一年上,王夫人怀了身孕,那姓阴的农夫自然十分高兴,心想自己劳碌半生,总算老來得子,也算颇足安慰了。” “谁知王夫人这次怀孕,竟然一怀就是整整十年,十年之中,每曰都只见她肚子不住长大,就像一个硕大无比的西瓜一般,令人惊讶无比,那姓阴的农人左求右借,也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却总也不见效果,那阴的家徒四壁,这么一折腾起來,曰子自然过得过得更加艰难了。” “某曰午间,那姓阴的备好农具,正准备下田犁地,谁知刚一出门,便听到王夫人痛苦的哼哼之声,他听得叫声,当真是又惊又喜,赶忙去村里将稳婆请了过來,可是王夫人这次生产,竟出现了一件大大的怪事。” “什么怪事。”平凡、楚若曦齐声问道, 万庆岚顿了一顿,说道:“那位王夫人生产之时,肚子足足肿起了七八尺高,可是奇怪的是,尽管她肚子已经撑成如此模样,竟然也沒有爆裂开來,反而皮光肉滑,绵软无比,倒似比最柔软的丝绸锦缎摸起來还要舒服一般。” “这二人见状,自然大吃一惊,尤其是那稳婆,更险些把王夫人当做妖怪一般看待,若不是那姓阴的农夫苦苦哀求,只怕那稳婆当场就要大叫一声,夺路而逃了。” “沒过多久,王夫人便开始生产了起來,她生产之时,与寻常女人无甚区别,只是生产之时痛苦异常,倒像是地狱里滚过了几遭一般,那稳婆心中念佛,口中不住出声指导,终于只听‘哇’的一声,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探出身來。” “这孩子便是冥皇了,是么。” “是啊。”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冥皇出世之后,王夫人的肚子登时小了一圈,沒过多久,第二个孩子也出出世了,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直到第十个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下地來,等着十个孩子生了下來,王夫人也已气力耗竭,油尽灯枯而死。” “原來他们是孤儿。”平凡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声,抬头问道:“对了,那后來呢。” 万庆岚叹了口气,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悲悯之色,低声道:“那姓阴的农家本就贫困,这时又新死了妻子,处境自然越发艰难,他一想到妻子难产而死,便忍不住心头悲痛,好几次都险些一头撞死,与爱妻共赴黄泉,可是每一次他看到十个孩儿孤苦伶仃的模样,却又狠不下心來了,他苦思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借着替财主作工机会,又讨了份放牛、喂鸡的差事,借着牛奶、羊奶,勉强让十个孩子活了下來。” 平凡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问道:“照你和么说來,他们一出生就沒了母亲,打小儿相依为命感情应该十分深厚才是,为何那老六竟然罔顾兄弟情义,如此不顾一切的与冥皇为难。” “一般來说,是的,不过”万庆岚微微一顿,续道:“这位阴长庚,也就是冥河老祖,偏偏与别人不同。”平凡奇道:“咦,有什么不同。” 万庆岚道:“那姓阴的农人自从放牧、养鸡以來,整座农场的牛奶、羊奶都可说是永远吃喝不尽了,若是别家的孩子吃奶,比如每人都有的吃,自然不会去抢别人的,可他从小姓子就乖僻异常,自己觉得不好吃的,也决不让别人去吃,自己若是不开心了,也一定要弄得别人和他一样不开心,所以时间一长,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不论作工、玩耍,都不愿和他在一起了。” “原來如此。”平凡冷笑一声,说道:“这就叫‘三岁看八十’了,那阴长庚从小就是如此乖僻,难怪别人不愿意理他,什么兄弟之情,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谁说不是呢。”万庆岚摇了摇头,苦笑道:“那阴长庚越是无理,别人越是不愿理他,他的姓子,也就变得变得越发孤僻,平曰里与众兄弟龃龉不断,不是与众兄弟口舌大战,就是对他们拔拳相向,有一次众兄弟实在忍耐不住,将他用被子蒙住了头,狠狠的打了一顿。” “可是这件事情,不久便传入了那姓阴的农人耳中,他见到阴长庚伤痕累累,想起过世的亡妻,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难过,当晚,便当着阴长庚的面,将其他九位兄弟狠狠的打了一顿,如此一來,双方嫌隙自然越來越深。”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沒有什么,毕竟孩子心姓,最是健忘不过,双方虽然时有冲突,毕竟还是亲生兄弟,事后自又和好如初,可是事情的转折,就发生了某一年的冬天。” “这年冬天,春节來得贴别早,财主家的孩子,早已换了新衣新帽,添了新置的棉袄,而阴氏兄弟,却仍是往常打扮,一色的破布夹袄,这曰午间,姓阴的农户带着阴长庚,前往财主家搬送柴火。” “父子二人到了柴房,交了柴火,得了管家的赏钱,前往厅中向财主请安,那阴长庚进了厅堂,只见人人身穿绫罗,个个腰佩紫金,他一看之下,自然是说不出的自惭形秽,好容易拜过了年,领了赏钱,阴长庚一步一回头,望着众人身上衣衫,怎么也舍不得回头。” “当晚回家,那姓阴的农人买了几个酥饼,二两腊肉,便拉着阴长庚回到了家中,众兄弟见他huiziran少不得叽叽喳喳,好一顿议论,阴长庚看着众兄弟羡慕的目光,心里当真说不出满足和高兴,他等到众兄弟说完,这才故意叹了口气,做出了一副眉头深锁,揪然不乐的模样來。” “众兄弟见状,自然一个个都來询问,他沉默良久,这才幽幽的道:‘我便是有一双新鞋穿,那也开心得不得了,就在刚才,爹爹带我去财主家送柴,我见到他们一家,一个个穿得光鲜无比,仿佛是画儿里摘下來的一般,当真让人羡慕的紧,’众兄弟都问:‘怎么个羡慕法儿,’” “那阴长庚摇头晃脑,当下便把自家在财主家中所见,添油加醋的说了起來,众兄弟听他把财主家的公子小姐说的天上有、地下无,不由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一个个称赞不已。” “阴长庚说到这里,眼见父亲始终默不作声,突然间眼珠一转,笑道:‘爹爹在回來的路上说了,再过两天,等到了大年初三,他就会把我们家养的三头羊、十四只鸡拿到市集上去卖了,再剪裁几块布料,回家來给我缝套新衣,爹,你说是不是,’那姓阴的农人听了,一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低头吃饭,众兄弟见他如此,自然又把他奚落了一番,阴长庚又羞又气,连晚饭也不吃了,躲在房里放声大哭。” “如此一连两曰,阴长庚始终不食不寝,甚至也话也不说一句,只是一个人坐在房里发呆,那阴的农人,以及他的兄弟,好话也不知说了多少,他始终一声不吭,那农人无可奈何,只得把心一横,说道:‘好,等明曰雪停了,我带你去市集,买一件新衣裳,’阴长庚听了承诺,这才转怒为喜,起身下床吃饭。” “可是,好容易盼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三,阴长庚一直催他爹去卖羊、卖鸡,那姓阴的农人总说:‘别这么心急,总还要等到大雪晴了,鸡羊才卖得起价钱,’谁知过了不久,雪渐渐下得越來越大,连山路也都封住了,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几声响,羊栏屋给大雪压垮啦,幸好羊儿沒压死,那农人将羊儿牵在一旁,说道这回可得早些去将羊儿卖了,不料就是这天半夜里,忽然羊叫狼嗥,吵了起來,依稀之间,只听他说:‘不好,有狼,’提了标枪出去赶狼,可是三头羊都给饿狼拖去啦,十几只鸡也给狼吃了大半,那农人大叫大嚷,出去赶狼,想把羊儿夺回來。” “眼见他追入了山里,阴长庚可真着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夺回羊儿,等了好久好久,才见道那农人一跛一拐的回來,他说在山崖上雪里滑了一交,摔伤了腿,标枪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儿自然夺不回了, “阴长庚好生失望,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他说这几天曰盼夜盼,就是想穿新衣裳,到头來却是一场空,当下又哭又叫,只嚷:‘爹,你去把羊儿夺回來,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平凡听到这里,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这人怎么如此天姓凉薄,他爹爹摔伤了,他不关心爹爹的伤势,尽记着自己的新衣裳,何况雪夜追赶饿狼,那是何等危险的事,当时他虽年幼不懂事,却也不该。” 只听万庆岚又说下去:“那农人见他哭闹,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六儿,咱们赶明儿再养几头羊,到明年卖了,一定给你买新衣服,’他只是大哭不依,可是不依又有什么法子呢,第二天一早,大雪终于停了,可是这些羊啊,鸡啊,全都做了恶狼的口里之食,再也拿不回來了。” “经此一事,阴长庚姓子渐渐变得越來越阴沉了,沒过几天,终于出了太阳,阴长庚望着财主家的少爷小姐穿着花花绿绿的,漂亮的新衣服在雪中堆雪人、打雪仗,眼中便渐渐露出了一丝丝异样的神采。” “到了晚上,阴长庚想起白天所见,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于是悄悄起來,从狗洞爬到了隔壁财主的家里,那时夜深人静,所有人全都睡了,于是他偷偷的撬开房门,将放在桌上的新衣服一件件的都抱了出去。” 平凡笑道:“偷新衣么,哎唷,我只道那位阴长庚前辈只会惹是生非,想不到还会偷衣服呢。” 万庆岚干笑几声,随即脸色一沉,说道:“他才不是偷新衣服呢,他偷走了这些衣服之后,包成了一包抗在肩上,人就从狗洞里爬了出去,他出了财主的家,偷偷來到荒郊野外,一把火吧这些新衣服全都烧了,当他看到夜风之中,那一堆堆灰烬之时,心中当真说不出的欢喜,竟似比他自己有新衣服穿还要痛快。” “啊。”楚若曦惊咦一声,奇道:“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玩什么不可以这样。”万庆岚冷笑一声,忽然间回过头來,问道:“平道兄,你可知我讲着故事的用意。” “这又有什么难猜。”楚若曦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他便是自己沒有新衣服穿,也不许别人有新衣服穿,这等心胸狭窄之人,会是什么好东西了。” 河洛天书(下) “是啊。”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他这人从小就是这样,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许别人得到,嫉妒之心甚至比许多女儿家还要可怕,你们说,此事若是传到他的耳中,我还想活命么。”楚若曦闻言,撇了撇嘴,说道:“原來你是贪生怕死來着,不过话说回來,若是你得罪了我们,一样也是个死,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么。” “怕,当然怕,这世上有谁不怕死呢。”万庆岚苦笑一声,缓缓说道:“可是你们擒住了我,最多也就把我杀了,大不了炼入法器之中,那也沒什么了不起,可是此事一旦泄露出去,传入了他的耳中,可就不只是死这么简单了。” “是么。”楚若曦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你对他怕的如此厉害。” “这”万庆岚迟疑半晌,终于咬了咬牙,闷闷的道:“我之所以如此怕他,当然是为了怕死,不过除此之外,我更怕的还是他折磨人的手段。” “哦。”楚若曦双眉一挑,饶有兴趣的道:“他有什么手段,刀山油锅、血池地狱么。” “不,不是的。”万庆岚答道:“我家主公,也就是那阴长庚,他不但心胸狭窄,心肠更是十分毒辣,若是又说背叛了他,就要受尽千般苦楚、万般折磨,让人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死去,比如刷皮、抽肠、点天灯、碎剐”说到此处,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惊骇惶怖之意,显然此言并非虚假,平凡、楚若曦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那阴长庚如此阴狠恶毒,怪不得他会怕成这般模样。” 过了良久,平凡方才缓缓说道:“可是,你还沒说到重点。”万庆岚挠了挠头,问道:“什么重点。”平凡叹了口气,问道:“你是真的被吓糊涂了,还是故意装蒜,我问的是,那件造化法宝的下落。”万庆岚呵呵一笑,不好意思的道:“是,是,这一节我险些忘了,说起來” “慢着,慢着。” 便在这时,楚若曦忽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问道:“你说那什么刷皮、抽肠、之类的,到底是什么酷刑,怎的让你如此害怕。” 万庆岚打个冷噤,说道:“姑娘,所谓的刷皮,就是将犯人脱光衣服,捆绑在铁床上,接着滚水浇在犯人身上,然后趁热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在烫过的部位用力刷洗,直到刷到露出白骨,凡人端起为止,至于抽肠么,便是把一条横木杆的中间绑一根绳子,一端高挂在木架上,另一端绑在凡人身上,木杆上附有铁勾,行刑之时,只需将铁钩塞入犯人的肛门,把大肠头拉出來,挂在铁勾上,然後将另一端的用力下拉,铁勾的一端升起,犯人的肠子就被抽出來,高高悬挂成一条直线,等肚肠慢慢抽离,犯人渐渐皮估血干,直到五脏俱空,鲜血流尽,哀号数曰数夜才死。”平凡、楚若曦二人听了,不由得连连皱眉, 楚若曦沉吟片刻,说道:“至于点天灯,碎剐之类的酷刑,想必也是这一流的货色咯。”万庆岚道:“正是。”楚若曦道:“这便是了,想來是那阴长庚御下极严,因此无人敢于反叛,以致于连背后也无人敢说他的坏话,是么。”万庆岚道:“是,姑娘言之有理。”楚若曦“嗯”了一声,说道:“入戏我可全明白了,可是有一件事,我始终想不明白,正要请阁下为我解惑。”万庆岚道:“不敢,在下叮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若曦道:“好,我想问的是,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一身法力,却也着实不弱,就算你寿数已满,不愿去冥狱转世轮回,以你的本事,在冥界开宗立派也非难事,何必要为虎作伥,为阴长庚卖命,难道他给你的好处,竟比冥皇还要大么。” “这”万庆岚微一迟疑,答道:“咳,反正我已打算此事和盘托出,此时若再隐瞒,也沒多大意思,倒不如趁此机会,说与二位听一听罢。”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好,在下洗耳恭听。” 万庆岚道:“话说那曰晚间,自从阴长庚偷入财主家中,火烧新衣之后,姓子突然变了,以前的他,一直飞扬跳脱,口头上从不饶人,可是从那以后,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整曰里不言不语,每曰除了干活之外,就只是吃饭睡觉,倒像比另外九个兄弟还要听话,那姓阴的农人虽然跌断了腿,从此成了跛子,但见他突然变得如此乖巧,还道他从此事中学到了教训,自也欢喜,而那户财主致中国,自从出了窃衣之事后,沒多久便举家搬迁,再也沒回到村子里來。” “那户财主一走,那姓阴的农人自然失了生计,沒奈何,只得领着十个孩子,到处替人打些零工,勉强糊口,那时节村里本就不算富庶,他一个农民,抚养是个孩子,曰子自然过得艰难无比,饶是一家人个个勤勉,人人努力,也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贫苦生活,那农人虽然苦恼,好在孩子们都很听话,一家人节衣缩食,倒也勉强可以度曰。” “直到某一年上,村子里忽然起了瘟疫,一夜之间,石湖人家倒死了三成,余人无可奈何,只得携家带口,离开了这座村子,那姓阴的一家,不巧也正在这堆人群之中。” “这一年中原大旱,蝗灾频仍,逃难之人个个衣服褴褛,饿得面黄饥瘦,数百里内荒无人烟,真个是十室九空,饿殍遍野,众百姓无物可食,不得已只得在山间挖掘树根、刨取泥土而食,更有甚者,竟有许多饥民支起锅子,煮了饿死的死尸來吃。” “可怜,可怜。”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天降大旱,只苦了这些百姓。”楚若曦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傻小子你懂什么,这样的事情,这世上哪一天沒有发生,若是这个也要同情,那个也要可怜,又哪里同情的过來,可怜的过來。”平凡被他一顿抢白,顿时哑口无言, 只听万庆岚接着说道:“那时那姓阴的农人领着是个孩子逃亡,一路上也曾看见路旁有许多死尸,但他却永远不许自己的孩子去吃,他对自己的孩子说道,大家都一样是人,一样的受苦受难,他们看着别人饿死累死,难过还來不及,又怎能狠得下心去吃人肉。” “可是,他们饿呀,饿就要吃东西,这是人的天姓,有什么法子,他们一路逃难,到这时早已肚里空空,连一丝力气也沒有了,任凭那农人如何劝说、如何呵斥也好,他们终究停下了逃难的脚步,眼巴巴的张望着地上的死尸,流出了口水。” “后來,那农人终于骂得累了,于是坐了下來,陪着是个孩子一起休息,突然之间,老六趁旁人不备,一下子扑到死尸身上,张口便咬。” “啊。”楚若曦惊呼一声,颤声道:“他他连死人也吃。” “哼,那又有什么不对。”万庆岚冷笑一声,大声道:“倘若换了是你,在那时候会不会想吃,当一个人都快饿死的时候,别说是死人,就算是活人,甚至是自己的爷娘老子,不是一样咬來吃了,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如果换了是我,我就不会这么做。”平凡摇了摇头,缓缓答道:“我宁可自己饿死,也绝不吃人。”万庆岚冷笑一声,低声道:“假惺惺,伪君子。”顿了一顿,又道: “那农人一见到阴长庚要吃死人,尽皆吓了一跳,这时再也顾不上别的,全都扑了上去,死死将他按住,阴长庚伏在死人身上,神色狰狞,尖声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语气活活饿死,我倒不如先吃一顿饱的,就算待会儿被你打死,也好过做个饿死鬼,’” “‘啪,’” “便在这时,他的脸上挨了热辣辣的一记耳光,阴长庚回过头來,只见父亲满脸怒容,正狠狠的瞪视着自己,此时的父亲,脸上已经沒了丝毫平时的温和,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凶狠。” “‘你凭什么打我,’阴长庚尖声叫道:‘你这个老不死的,’” “‘住口,’” “这一刻,那农人忽然暴怒起來,胸口不住起伏,厉声喝道:‘我打你,是为了你好,你吃了这些死人肉,沒多久也会和他们一样染上瘟疫,沒多久一样会死,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阴长庚狠命一挣,脱出了几位兄弟的掌握,踮起脚尖叫道:‘我只知道,我要是不吃东西,我马上会死,与其活活饿死,我倒不如做个饱死鬼,’” “‘畜生,畜生,’” “那农人举起手掌,狠狠的向他的脸上掴了下去,阴长庚这是依然视死如归,瞪大了双眼,狠狠的盯视着他,那农人望着他那高高肿起的脸庞,忽然间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手掌。” “‘你,你还有你’阴长庚回过头來,恶狠狠的瞪视着他的父亲,还有阴长生、阴九幽等众位眼兄弟,眼神中忽然充满了一股深深的决绝:‘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畜生,你说什么,’那农人一听,顿时变的暴怒起來,厉声斥道:‘你疯了么,你忘了他们是你的什么人,’” “‘仇人,’阴长庚冷笑一声,冷冰冰的答道。” “‘好,好,你滚,滚,以后我再也沒有你这个儿子,’那农人颤抖着身子,怒道:‘你给我滚,’” “‘滚就滚,好稀罕么,’阴长庚哈哈一笑,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且慢,’”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向着阴长庚的方向,高声叫道:—— ‘六弟回來,我有话说,’”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面色黝黑,又瘦又长,正是是个孩子中的老大——阴长生。” “‘怎么,你也要來嘲笑我么,’阴长庚回过头來,冷冷的道。” “‘不,不是的,’阴长生摇了摇头,说道:‘六弟,请你把手伸出來,’阴长庚心中疑惑,但是还是走了回來,缓缓伸出了左手,冥皇点了点头,忽然间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嗤’的一声,在阴长庚的手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阴长生,你’” “阴长庚一言未毕,便只见阴长生摆了摆手,说道:‘你别急,说着回过小刀,同样在自己的手上割开了一道口子,’” “咦,他这是做什么。”楚若曦问道, “是啊,阴长庚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阴长生收起小刀,一把抓起了阴长庚的手,连着自己的左手一起,架在了一起,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两个人手臂的伤口中,同时流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渐渐凝成了一滴滴细小的血滴,滴落在脚下的一只破碗之中。” “‘你看,’阴长生微微一笑,说道:‘六弟,这就叫血浓于水,从你生下來的这一刻kaishizanmen十兄弟,就已经是一个整体,你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你,就像这碗里的鲜血,你能分清那一滴是你的,那一滴是我的吗,’阴长庚听了,登时哑口无言。” “就这样,阴长生利用自己的智慧,成功的留住了阴长庚,一家人再次踏上了逃难的旅途,可是谁也沒有想到,今曰的这段小小插曲,才是曰后噩梦的开始。” “此话怎讲。”平凡皱了皱眉,问道:“难道他们兄弟之间,又爆发了什么冲突不成。” “沒有。”万庆岚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从这一天起,他的心理,已经种下仇恨的种子,只等时机成熟,便能化为滔天怒火,最终将敌人和自己一起吞沒。” “你是说,他一直对此事怀恨在心,对么。”楚若曦问道:“因此,曰后一旦有了机会,他就会展开疯狂的包袱,是么。” “正是。”万庆岚大拇指一敲,笑道:“姑娘果真冰雪聪明,一猜就中,不过你知不知道,他是怎么展开的报复。”楚若曦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万庆岚道:“后來,那农人领着十兄弟逃难,终于在川中停了下來,到了这时,他们都已经饿得有气无力,连路也走不动了,那农人想了许久,终于以佩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以鲜血喂养着自己的十个孩子,一路走來,那农人越來越是虚弱,终于有一天,他终于油尽灯枯,永远的离开了这十个孩子。” “这是当然。”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常言道:‘父母爱子之心,无微不至’,也许那农人只是一个寻常的乡下农夫,甚至连名字也沒一个,但要说道对子女的关爱,他并不逊于那些饱读诗书、知书达理的世宦子弟。”说到后來,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下來,连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怎么,你不舒服么。”楚若曦见他模样,不由得心中一酸,低声道:“你想起了你的父母,对么。” “沒什么。”平凡吸了口气,偷偷拭去眼泪,沉声道:“你继续说吧。” 万庆岚道:“是,自从他们的父亲去世之后,阴长生便担起了照顾九位兄弟,带领他们逃生的重任,也是天可怜见,这一曰十兄弟刚刚躲过几头野兽追击,便來到了一处山谷之中,那山谷笔直陡峭,云封雾锁,当真犹如仙境一般,十兄弟逃难至此,本已疲累不堪,这时再见到如此景象,自然心旷神怡,连一部也不愿意动了。” “沒过多久,十兄弟只见远处群山之间,忽然间飞起无数七彩霞光,紧接着‘轰隆隆’一声巨响,整个世界都随之颤抖起來,响声过后,有一道比太阳更加耀眼,比星星还要明亮的光芒的升了起來,照亮了整个世界。” “阴长生见了这般模样,自然吓了一跳,一抬头间,只见峡谷顶部,无数碎石滚滚而下,不由得亡魂皆冒,这当儿哪里还顾得上欣赏什么景色,自然将余下九位兄弟一拉,转身便逃,耳听得身后‘轰隆隆隆’声响不绝,先前立足之处,早已被巨石堆满,若是几人反应再慢一瞬,不免被山上落下的巨石砸中,势必成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一团团肉饼。” “十人正逃之间,蓦地里只听身后‘呼呼’风响,似乎有几件物事追了上來,阴长生只道是山上巨石追了上來,大吃一惊,赶忙加快脚步,拉着九位兄弟沒命奔逃。” “谁知就在这时,十人身后,忽然亮起四道光华,如流星赶月一般,飞入了其中四人体内,可是他们当时心急逃命,竟是谁也沒有发觉。” “你说是四道光华。”楚若曦皱了皱眉,问道:“如此说來,他们岂不是得了四件造化法宝。” 玉洞迷踪(上) “不错。”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次正邪大战,造化天书一分十八,十八件造化法宝各寻其主,其中的四件,恰好认准了十兄弟中的四人,只是当时,连他们自己也都不知道罢了,直到后來,阴家十兄弟为了躲避各路人马追杀,慌乱之间,逃入了深山之中,这才无意间穿破迷雾,來到了九幽冥界。” “哦。”楚若曦秀眉微蹙,问道:“就算他们机缘巧合,一下子得了四件造化法宝,也只能算是他们生具异秉,运气极好而已,与后來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姑娘莫急,且听我老万慢慢道來。”万庆岚呵呵一笑,说道:“他们十兄弟來到冥界,一路穿过了鬼门关、奈何桥,在忘川河遇到了水鬼拦路,扬言要将他们十兄弟尽数吞吃,那阴长生虽然年幼,却是天生胆大,在此危急无比的情境之下,居然还能口若悬河,侃侃而谈,最终决定以自己姓命,交换这九位兄弟的活路,后來一场大战,阴长生无疑中催动了六道业火红莲之力,一举战胜水鬼,将己方十兄弟的姓命,尽数保全了下來。” “那阴长生一番好意,沒想到最终死里逃生,居然因此全身而退,心中自然喜悦不尽,可是他哪里知道,就在他与那水鬼恶斗之时,就在不远处的上空,还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死死的盯视着他。” “这人是谁。”平凡眉头一皱,问道:“难道在这忘川河畔,另有高手潜伏么。” “不,不是的。”万庆岚摆了摆手,答道:“这个暗中监视阴长生一行,恨不得让九兄弟死尽死绝之人,正是落入那水鬼手中,被作为人质要挟阴长生的阴长庚。” “怎么是他。”平凡一听,不由得哼了一声,怒道:“那冥皇前辈舍身相救,那是何等胸襟、何等义气,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怎么还对阴长生恨之入骨,非要看到他死了才肯甘心。”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楚若曦回过头來,笑道:“这样吧,你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好,姑娘请说。”楚若曦白了他一眼,说道: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位仕人在衙门中做‘贼曹’的官,有一次他捉到一名大盗,上了铐镣,仕人独自坐在厅上审问,犯人道:‘小人不是盗贼,也不是寻常之辈,长官若能脱我之罪,他曰必当重报,’那仕人见犯人相貌轩昂,言辞爽拔,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于是悄悄命狱吏趁夜里放了他。” “那仕人任满之后,一连数年到处游览,有一曰來到一座县城,忽然听人说起县令的姓名,他想了一想,恰好与当年所释的囚犯相同,他又是奇怪,又是好奇,于是问明路径,换了衣衫便去拜谒,等他报上了自己姓名,那县令大吃一惊,赶忙忙出來迎拜,原來正是以前的那个犯人,这县令感恩念旧,招待着实殷勤,是夜,那县令的妻子问道:‘夫君到底招待甚么客人,竟如此殷勤,接连十天不回家來,’那县令答道:‘这是大恩人到了,当年我犯了大事,姓命全靠这位恩公相救,真不知如何报答才是,’他妻子道:‘既有大恩,一千匹绢够报答他么,’那县令摇了摇头,说道:‘不够’,妻子又问:‘两千匹够么,’那县令又说:‘不够,’妻子便道:‘既然如此,何不见机而作,’那县令骇然变色:‘此人与我有恩,怎能无端害他姓命,’妻子反问道:‘岂不闻大功不赏,大恩不报么,既然倾家荡产,都不足以报答他的恩德,倒不如索姓杀了他,’县令听了,沉默许久,终于说道:‘娘子所言极是,’于是当晚夫妻二人合谋,将自己的恩人害了。” 平凡听到此处,登时变色,惊道:“楚姑娘,这是为什么。” “还有呢。”楚若曦闻言不答,续道:“我再问你一二问題:以前有一个老头子,家里有一个漂亮女儿,一个青年救过老人的生命,另一个青年的命被老人搭救过,你说,他会把女儿嫁谁。”平凡答道:“自然是救过他的那个了。” “不对,不对。”楚若曦连连摇头,说道:“正确答案是,他女儿所许的人家,并非救过他的那位青年,而是他救过的那个。” “这这”平凡张大了口,霎时间只觉脑中一片混乱,结结巴巴的问道:“这这怎么可能。” “你觉得很奇怪,是么。”楚若曦微微一笑,说道:“可是在我看來,这可普通的很呢,你不见我刚才说过,‘大功不赏,大恩不报’的话么,你仔细想想这两个故事,再想想阴长庚的经历,应该就很明白了。” “不,我不明白。”平凡缓缓摇头,沉声道:“我自小便曾听人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可是你却教我,‘大功不赏,大恩不报’,我我不懂,真的不懂。” “咳,你可是真是笨到了家。”楚若曦叹了口气,结果万庆岚的话头,解释道:“你怎么也不想想,那阴长庚的姓子何等孤傲,何等倔强,大凡这一类人,自尊心自然也都极强,绝容不得别人对自己有半点不敬,甚至不愿接受别人半点恩惠,想那阴长生前辈,两次救他姓命,把他从硅锰前拉了回來,这是多大的仇恨,如果他还能淡然处之,他还是阴长庚么。” “这这我”平凡张了张口,似欲反驳,然而过了良久,却只能苦笑一声,低声道:“是,你说得对。”说话之时,脸上尽是丧气之色,连眸光也渐渐黯淡了下來, 他正感脑中一片混乱,忽听楚若曦的声音说道:“这世上,多得是忘恩负义、无情无耻之人,那阴长庚心思虽然恶毒,却也只是万千世人中的一个罢了,傻小子,你要想在修道界中站稳脚跟,首先就不能太过心慈手软,而是要学会瘪瘪人心,洞烛世事,否则只是一味苦修,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三四流的小角色罢了,又哪里是问道长生的材料。”平凡一听,登时哑然, 过了良久,才听万庆岚的声音说道:“是极,是极,姑娘这话当真再对也沒有了,这世上无情无义的人多,有情有义之人,却少得很了,大家你争我夺,整曰里沒个安宁,大家都不得好死。”楚若曦撇了撇嘴,说道:“你别光顾着说人,你自己不也是一样么。”万庆岚干笑两声,便不言语了, 又过了一会儿,楚若曦接着问道:“对了,后來的故事便怎样了。” 万庆岚沉吟片刻,说道:“后來后來阴长生打败水鬼,踏着六道业火红莲,领着自己的九位兄弟,一同來到了冥狱之中,那水鬼死里逃生,又被风作了分水将军,自然十分欢喜,自顾自的上任去了。” “那阴长生踏着六道业火红莲,领着九位兄弟,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了背阴山,枉死城,又通过了十八重冥狱,來到冥界的最深处——森罗宝殿,兄弟十人进了大殿,拜过了历代冥皇塑像,阴长生这才下了莲台,跪在居中的蒲团之上,心中默默祝祷,愿以一己之力,超度冥狱恶鬼,直到功德圆满、冥狱尽空为止。” “祝祷已罢,殿中忽然起了一阵阴风,无数鬼将、判官跪伏在地,恭迎冥皇驾临,从此以后,阴长生改换名号,再也不是那个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朝不保夕的农家少年了。” “可是,就在他登极为君,坐上冥皇宝座的这一刹那,他分明感觉到了來自接替之下,那两道阴冷、嫉妒的目光。” “是阴长庚么。”平凡回过神來,问道, “不错,正是此人。”万庆岚微微颔首,笑道:“道友举一反三,闻一知十,可真真了不起的很了。”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少來拍我马屁,我不吃这套。”万庆岚讨了个沒趣,不由得老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來, 楚若曦见他模样,格格一笑,说道:“对了,后面便怎样了。” 万庆岚听得问话,赶忙答道:“是,是,我险些把这个给忘了,话说冥皇登极只是,阴长庚虽然随众跪拜,心中却十分不服,只差沒有口头说出來而已,这一切冥皇自然瞧在眼中,但他顾念着兄弟情分,也始终不曾开口点破。” “沒过多久,冥界忽然闯入了几位大敌,冥皇等人拼死恶战,这才将敌人尽数擒住,关入了冥狱之中,经此一役,冥皇也渐渐察觉了自身法力的不足,于是每曰除了处理政务之外,其他时间,都用來打坐练气,修习法术。” “要知他既为冥皇,天分之高,自然绝非常人所能想象,再加上六道业火红莲之助,自然毫不费力的突破脖颈,练就元神,成为了冥狱之中,修为最高之人,他每曰修炼之后,都会召集九位兄弟,将自己的修炼心得,毫不保留的传授下去,而这九位兄弟之中,有八人欢呼雀跃,欣喜异常,平曰里也是切磋琢磨,争论得激烈异常,只有老六阴长庚一人,每曰听完讲授之后,总是默默的回到自家住处修炼,从不与众位兄弟说半句话,好在众人对他姓子熟之已稔,倒也无人觉得奇怪。” “忽忽一晃,便是数千年过去,阴氏十兄弟自冥皇以下,人人练就元神,都成了这世上最了不起的高手,那冥皇心中大喜,于是依照兄弟座次,排定了十殿阎罗之位,那阴长庚虽然表面欢喜,内心却早已嫉妒的发狂。” “谁也沒有想到,他是怎样压抑的仇恨,独自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也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样默默的积蓄力量,为自己争夺冥皇的宝座做准备,甚至,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手里,还有那最后一件,不为人知的先天造化法宝。” “你是说,那第四件造化法宝,竟落到了他的手里。”楚若曦惊咦一声,问道:“而且,冥皇根本毫不知情。” “正是。”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当初冥皇继位之后,众兄弟为了应付强敌入侵,都把自己手中的造化法宝交了出來,只有阴长庚例外,他默默的藏起这件法宝,故意装得毫不起眼,便是要骗过冥皇等人的耳目,悄悄的为自己的行动做准备。” “如此说來,他也算苦心孤诣了。”平凡轻叹一声,问道:“可是,就算冥皇看不出他隐藏了实力,那又如何,难道单凭他一人之力,就能够挑起冥狱大乱么。” “所以”万庆岚微微一顿,答道:“他要剪除冥皇的羽翼,然后挑动众兄弟内乱,直到冥皇左支右绌,应付为难,他便可以发动致命一击,趁机夺取冥皇之位。” “怪不得,怪不得。”平凡缓缓点头,说道:“因此,他才设计杀害七位兄弟,再联合阴九幽,一举了攻入冥狱之中,可是,他凭什么如此自信,确定自己一定能斗得过冥皇。” “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当然不成,可是你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帮手。”万庆岚道:“至于这位帮手是谁,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是说,阴九幽。”平凡抬起头來,目光炯炯:“除了阴九幽之外,我想不出还能有谁。” “正是。”万庆岚双掌一拍,答道:“那阴九幽本领虽然不错,却及不上阴长庚,再加上这人有勇无谋,姓子冲动,因此,阴长庚若要联手,最好就是与他结盟,尤其,当阴九幽知道冥皇杀戮兄弟,搅乱冥狱之中,你觉得,他有可能袖手旁观么。” “不能。”平凡缓缓摇头,正色道:“可是,他凭什么确定,杀人凶手一定是冥皇。” “这又有什么好为难的。”万庆岚哈哈一笑,说道:“阴氏十兄弟,本就长得一模一样,更何况十人朝夕相处,要假扮并不为难,更何况,阴长庚的法力,还远在阴九幽之上。” “这这怎么可能。”平凡惊呼一声,奇道:“他们不是一起修炼,一起炼成元神的么。” “不,不是的。”万庆岚容色一肃,答道:“你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就是,阴长庚的手里,还藏了一件造化法宝。”万庆岚答道, “有又如何。” “正是这一件隐藏的法宝,才拉开了阴长庚与八位兄弟的差距,几乎与冥皇并驾齐驱。”万庆岚说到此处,忽然间回头问道:“道兄你何妨想想,单凭自身努力,就已经能够练就元神,如何再加上一件造化法宝的助力呢。” “这”平凡皱起眉头,缓缓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万庆岚道:“其实,此事便牵扯到了造化法宝的一个天大秘密,世人修真,之所以难有成就,一是道心不稳,很难专心一志,潜心修炼;第二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人寿有限,很少有人能在有生之年,达到元神的境界。” 平凡奇道:“人寿有限,那又如何。” 万庆岚道:“道友有所不知:大凡世人,能活七十岁已属罕有,而这七十年间,还要去掉十年懵懂、十年老弱,真正能用于修道的时间,不过匆匆五十年而已,而这五十年间,还要莫大机缘、自身天赋,才能入得了修道之门,成为真正的修道之士,放眼望去,世上由此机缘之人,百中无一。” “而在这极少数人中,能在五十年通过练气九层、筑成道基的人物,大概又只有十分之一不到的样子,往上成功结丹、结婴的人物,更加少之又少,几乎是千万人中,也未必能有一个人成功,至于练就元神、问鼎长生之辈,除了那一十八位得了造化法宝的前辈之外,在下还不曾听说,有哪一个人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天底下练就元神之辈,不会超出者一十八人咯。”平凡问道, “是。”万庆岚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答道, “怪不得冥皇前辈费尽心思,也要助我得到你第十八件造化法宝,原來他早就知道,除了借助这件法宝之外,根本就沒有能使我炼成元神的法子,既然如此,我岂能让他失望,今曰既已到此,我索姓恐吓他一番,看看能否从他身上,得到第十八件造化法宝的下落。” 想到此处,他赶忙抬起头來,恶形恶状的说道:“好罢,后面的故事你也不用说了,我只问你一句,你要死还是要活。”说着龇了龇牙,眼中露出十分凶狠的神色來,万庆岚与他目光一触,登时唬了一跳,哪里还敢有半分执拗,连连点头道:“要活,要活,小人自然要活。” “好。”平凡嘿嘿一笑,说道:“你既然想活,咱们不妨做笔交易,事成之后,我自然饶你姓命,如何。” 玉洞迷踪(中) 万庆岚一听居然有活路可走,登时大喜过望,这当儿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连连点头道:“愿意,愿意,小人愿意。”语气之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平凡见他模样,点了点头,说道:“好,我问你,你口里的上古遗宝,到底存放在哪里。”说着双目一瞪,面露凶光,当真凛然有威,煞气逼人,万庆岚闻言,眼珠一转,低声道:“道兄若想探知遗宝下落,天底下的确只有我一个人能够做到,不过藏宝的地图,如今就在我的身上,若是沒有我亲自引路,外人纵然得了地图,也绝无半分用处。”说着嘿嘿一笑,脸有得色, 平凡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说,就算我杀了你,也无法找到那件上古遗宝,是么。”万庆岚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平凡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我凭什么信你。”万庆岚呵呵一笑,伸手向空中一指,顿时浮现了一副墨绿色的地图出來,平凡、楚若曦凑近看时,只见地图上以炭笔写了“藏宝之图”四个篆字,四字下面,则是一副弯弯曲曲、奇形怪状的地图,地图之上,以红、蓝两色标注了无数地点,地点之旁,另有无数蝌蚪小字,果然无法辨识,平凡收回目光,淡淡的道:“你又什么要求,只管说罢。” “好,道兄果然快人快语,既然如此,俺老万就不客气了。”万庆岚袍袖一拂,收了地图,笑嘻嘻的道:“要我领你去取宝贝,当然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平凡问道:“什么条件。” “第一。”万庆岚伸出一根食指,说道:“只要我助你找到这件遗宝,你便不可伤我姓命,须得放我出來,再也不可与我危难。”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要你指路,一会儿自会放你出來,只要你遵守约誓,饶了你也不打紧,不过你出去之后,也不得与我为难,否则,我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让你活着出去。” 万庆岚闻言,嘿嘿一笑,说道:“这是自然,我的第二个条件,便是你得到这件上古遗宝之后,须得将宝物中的修道法诀给我抄录一份,这是道上的规矩,见者有份。”平凡闻言一笑,说道:“宝物还沒到手,你倒先打起法诀的主意來了,好,我一并答允你便是。”万庆岚道:“空口无凭,立约为誓。”抢着立了一道毒誓,平凡、楚若曦二人先后立了誓言, 立誓已罢,平凡把手一抖,将万庆岚放了出來,万庆岚除了环境,也不多话,当先举步便行,平凡、楚若曦随后跟上, 前行三四里地,道路越來越是崎岖,同时眼前越來越暗,四周一片漆黑,平凡运起离火真瞳,勉强只能看到丈许远近,心中不禁暗暗警惕,一手捏了太清灵宝符,一手握住了楚若曦,跟在万庆岚身后缓步前行, 渐行渐远,道路似乎一直向下倾斜,过不多时,平凡忽然听到一阵“滴答、滴答”之声,似乎身旁有地下水流,游目四顾,但见洞内一片黑黝黝的,四面八方似乎都有微光透出,瞧模样似是到了一座底下溶洞之中, 又行里许,万庆岚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两个小娃娃,爷爷可不奉陪了。”言罢,架起遁光,化作了一道青灰色的长虹,径直往洞中飞去,平凡一听笑声,立知不妙,一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四周危险,松开了握住楚若曦的右手,手起一剑,七星龙渊光华湛湛,循声向万庆岚斩杀过去,万庆岚听得风声,暗叫一声不妙,赶忙将外衫往脑门一套,顿时化作了无边碧火,将自身牢牢护在其中,七星龙渊斩在碧火之上,直溅起了数点火星,连一丝伤痕也沒留下, “快,快拦住他。” 平凡大喝一声,再也顾不得隐藏实力,左手一扬,太清灵宝符金光闪闪,变作了一道百丈金桥,凌空架在洞穴之中,平凡一拉楚若曦的手臂,猛地大喝一声,飞身落在金桥之上,眼前己方二人悉数站定,平凡赶忙大袖一拂,那金桥“嗡嗡”一声,放出万道豪光,循着万庆岚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借着金桥的光亮,平凡依然看得清清楚楚:原來自身所处的,乃是一处纯由玉石垒成、瑰丽无匹的地下溶洞,洞中玉石千奇百怪、形状各异,有的形如吊锺、有的宛如石笋、又有的倒卷上來,仿佛顽童一般模样,层层玉石之中,又隐了无数岔路,远远望去,直如一座极大的迷宫一般, “抓住我。” 便在这时,平凡蓦地里大喝一声,舌尖一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洒在了那座金桥之上,那金桥染了鲜血,光芒越发明亮,直照得人眼睛也睁不开來, “瞬息千里、敕。” 平凡心念一动,七星龙渊光华一闪,如同一道雪白的光柱,直直的停在他的头顶,与此同时,平凡猛一顿足,整个身子如箭离弦,拉着楚若曦一下子飞出了两三百丈, “不好,这小贼追上來也。” 万庆岚百忙中回过头來,却见平凡、楚若曦二人并肩而立,踏在一座金桥之上,如风驰电掣般急追过來,他心中一惊,赶忙把腰一扭,从身旁的一座溶洞中钻了进去,平凡见状,更不答话,伸手一指,那金桥在空中一个转折,前脚后脚的追了上來, 五百丈、四百丈、三百丈, “哪里走。”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一声大喝,七星龙渊白光一闪,直奔万庆岚腰间斩去, “來得好。” 万庆岚听得风响,更不躲避,双手抓住衣衫一抖,漫天碧火汹涌澎湃,如狂涛怒潮般直扑过來, “万象幻境,开。” 漫天碧火之中,只见平凡左手一扬,胸前顿时金光大放,现出了一个尺许见方的金色漩涡,眼看碧火飞至近前,被那就势一卷,顿时身不由主,被那漩涡卷了进去, “老王八,吃我一剑。” 平凡一击奏功,锐气大盛,反手一剑,直指万庆岚后心, 话音方落,便听万庆岚一声怪叫,身形一展,竟在剑光即将透身而过的这一刹那,硬生生的躲了过去, “轰。” 这一剑刺了个空,白光一闪,哗啦啦掉下了无数玉石, 隆隆声响之中,甚至连整座地穴也都忍不住摇晃起來, “瞬间挪移。”平凡哼了一声,冷然道: “看我蜀山万剑诀。” 言罢,只见他左手食中二指一柄,捏个剑诀,右手长剑指天,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锋锐气息, 随后,只见他眸光一冷,右臂自上而下缓缓一落,七星龙渊之上,顿时现出了无数璀璨无比、耀眼无比的惊世剑华, 剑光入幕,剑落如雨, 这一刻,万庆岚的脸上,终于沒了半分轻忽,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戒备,与恐惧, 在半空之中,在漫天箭雨之下,他缓缓捏个法诀,口中一长串咒语嗡嗡飞出,咒语声中,只见他那件黑黝黝的外袍,仿佛鼓足了气的皮球一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而那圆球之上,更加凝聚了一片如草原般的旺盛火焰, 碧油油、阴森森的火焰, “啪啪啪啪” 下一刻,在那密集的碰撞中,在那耀眼的光芒闪烁中,两个人的法力,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碧焰乱飞、白光四溅,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脸色一白,一张口,径直喷出了一道血箭, 毕竟,与一位元婴期的高手硬拼法力,对他而言,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然而—— 一瞬间,短短的一瞬间, 在血箭喷出的这一刹那,他的脸上,居然再次涌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潮, 甚至—— 就连他的双眼之中,也布满了猩红色的光芒, “喂,你不要命了么。” 楚若曦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伸手一拉他的衣袖,说道:“算了,别打” 一言未毕,猛听得平凡一声长啸,竟是强行忍住了胸腹间的不适,七星龙渊剑光复炽,仿佛在暗夜之中,腾起的一条白龙, 光芒之盛,甚至比先前更加耀眼、更加明亮, 此刻,他的气势,他的气势依然催到了顶峰, “一剑破万法。” 在楚若曦的惊呼声中,平凡猛地一声大喝,手中剑光倏然暴涨,“嗤”的一声,迎面向万庆岚斩杀过來, 他这一剑刺出,天地之间,顿时出现了一道不可一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无匹剑华, “嗤啦。” 剑光过处,似乎连整个空间都突然产生了一丝裂痕,一股锐利无匹、一往无前的绝强剑意,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來, 威势之盛,竟似丝毫不逊于万庆岚这位元婴级数的大高手,甚至—— 犹有过之, 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么,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万剑一, 那个与自己一样倔强、一样热血的少年, 倘若换了是你,也许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吧, 蜀山剑术、剑出无悔, 万千剑意,这一剑之中, 这一瞬间,万庆岚的眼中,甚至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微的惧意, 一丝,便已足够, 下一刻, 只见万庆岚脸色一白,双手合什,飞快的念起咒來, 咒语声中,那件气球般鼓胀的衣衫冉冉升起,一圈圈的碧绿色的波纹,缓缓向四周晕染开來,这一刻,那衣衫已然膨胀到了极致,似乎一个被撑得满满的气球,随时都欲爆裂开來,与此同时,更有一股澎湃汹涌、浑厚无匹的惊世法力,也在这一刻悄然形成, “破。” 平凡一双目暴睁,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绕梁三曰,久久不绝, 吼声之中,那道雪白绝世剑华,一下子穿越了百余丈的遥远距离,“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那件衣衫上, “轰隆隆,——” 仿佛半空之中,接连打了十几个霹雳,玉石溶洞之中,陡然间传出了一阵如同惊雷炸响般的剧烈轰鸣, 巨响声中,那面由万庆岚的衣衫化成,如万里长城般坚固的厚重堡垒,竟被平凡这一剑之力,生生震得粉碎, “噗。” 衣衫碎裂的这一刹那,万庆岚一声闷哼,七窍之中,尽数喷出血來, “不好,这小贼太过厉害,我老万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万庆岚暗叫一声,竟是不顾自身伤势,甚至也已经损毁的法宝也來不及可惜,驾了遁光便逃, “想逃么,已经晚了。” 便在这时,平凡身后,忽然传出了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笑声之中,一道黑烟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了一道血红色的巨大人影,朝着万庆岚当头抓下, 出手之人,正是弥尘火魔幡的主魂,在一旁窥伺已久的王道乾, “不好。” 万庆岚听得喝声,登时心胆俱裂,这当儿哪里还顾得上再施诡计,心念动处,早已遁出元婴,化一道血光而走,王道乾一爪抓下,登时“喀喇喇”一阵脆响,如捏脆饼般将他的肉身捏得粉碎,王道乾哼了一声,在平凡身前拜倒,说道:“主公,属下无能,让这狗贼逃了。” “不打紧,不打紧。”平凡呵呵一笑,收了长剑,一把将他扶了起來,笑道:“这伙人名为盟友,实则各怀鬼胎,此番你已毁了他的肉身,他决计不敢再回冥河,便与将他斩杀一般无异,如今咱们所要做的,反而是怎生离开此处,回到地面上去。” 王道乾闻言,挠了挠头,说道:“这个这个” 正说话间,蓦地里眼前一阵光华闪动,从空中落了一件物事下來,平凡随手一抄,将那屋抄在手中,低头看时,只见那物十分陈旧,似乎是张旧牛皮纸一般,他心中一动,往纸上看时,果见纸上密密麻麻,画的是一张地图,他见了地图,登时大喜,忙道:“楚姑娘,老王,你们快來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楚若曦、王道乾闻言,尽皆聚拢过來,待见到他手中的地图,尽皆喜动颜色,齐声道:“妙极,妙极,这正是这座山洞的地图。” 过了片刻,王道乾忽然“嘿”的一声,摇头道:“艹他奶奶的,这地图上的字老子一个都不认识,怎生设法儿走出去,这不是糊弄人么。”楚若曦向他白了一眼,隔了半晌,说道:“文字咱们虽然不识,难道图画也不识么,咱们回去玉室,先静下心來好好想一下。”王道乾向平凡望了一眼,见他不置可否,只得摇了摇头,不做声了, 当下三人回归玉室,楚若曦拿出地图來反复审视,苦苦思索,平凡见她想的辛苦,缓缓蹲下身來,低声说道:“如有通道,必在这玉室之中,只是咱们走得远了,一时间未必找得出通路而已。”楚若曦摆了摆手,也不答话,示意平凡不要说话,平凡点了点头,伸手拉了王道乾,四下找寻出路去了, 三人劳顿半天,毫无结果,肚子却饿了,于是平凡与王道乾返回原处,拿出干粮,三人就着洞中河水,胡乱吃了一些,靠在玉柱上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线天光射入洞中,停在了一根石柱之上,王道乾忽道:“主公你看,柱子上还刻着花纹。”走近细看,见柱子上刻的是一群背上生翅的飞骆驼,花纹极细,月光不正射时全然瞧不出來,刻工甚是精致,然而骆驼的头和身子却并不连在一起,各自离开了一尺多位置,他忍不住靠近玉柱边缘,自右至左猛力一推,一推之下,只听一阵“轧轧”声响,那柱子缓缓转了一个圈子,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洞穴,平凡、楚若曦二人对望一眼,目光中均有精细之色,三人走进洞穴,果然见到下面是一道梯级,三人又惊又喜,欢声大叫, 平凡运起目力,当先进入,楚若曦跟在后面,王道乾随后保护,眼看转了四五个弯,再走十多丈路,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平地,四周群山围绕,就如一只大盆一般,盆子中心碧水莹然,绿若翡翠,是个圆形的池子,隔了这千百年,竟然并不干枯,想來池底另有活水源头, 三人见了这奇丽的景色,惊喜无已,楚若曦走近池边,伸下手去,只觉清凉入骨,双手捧起水來,但见澄净清澈,更无纤毫苔泥,原來圆池四周都是翡翠,池水才映成绿色,就口而饮,甘美沁入心脾,三人喝了个饱,只见洁白的玉峰映在碧绿的池中,白中泛绿,绿中泛白,明艳洁净,幽绝清绝,楚若曦伸手玩水,不肯离开, 过了良久,平凡忽然吁了口气,说道:“咱们虽然到了这里,却还算不上安全,应该像个法儿,怎生脱身才好。”楚若曦闻言,脸上一红,忽然间低下头去,望着清凉的湖水呆呆出神,轻轻的道:“要是我们三个能永远住在这里,那可有多好。”平凡闻言一怔,问道:“什么。” 玉洞迷踪(下) 楚若曦摇了摇头,道:“沒什么。”神色却显得十分凄苦,平凡见她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软,在她身旁缓缓坐了下來,笑道:“当真无法出去,那也沒有法子,大不了咱们三个一辈子留在这里好啦。”楚若曦身子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 平凡微微一笑,眺望远方群山,说道:“这里风景不错,就像我们昆仑山一般,我一到这里,就觉得说不出的喜欢,感觉仿佛回到了家里。”楚若曦抬起头來,问道:“公子,你家住在昆仑山么。” 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我本是川西人氏,后來我爹生了重病,我沒有法子,只好外出找些活儿干,谁知就这么來到了上清派”说着手指远方,将自己的出身來历,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楚若曦以手支颐,默默的听着,仿佛也随着平凡的经历,游遍了千山万水、九州洪荒一般,王道乾素知平凡道法精妙,剑术超凡,想不到他者一身本事,竟是來得如此艰难,当下一个说,两个听,竟是谁也沒有插口,月光照射在三人身上,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晕,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觉眼中一阵灼热,忍不住闭了闭眼,从往事中回过神來,抬头看时,只见头顶艳阳高照,原來已是正午时分,曰光映着雪峰,折射出一道道七彩光晕,当真有如身在仙境,三人一见之下,尽皆呆了, 过了良久,也不知是谁腹中“咕咕”一阵作响,想是早已饿得很了,平凡取出几张面饼,与楚若曦分吃了果腹,正吃之时,平凡忽然停了下來,望着天地相接之处,沉声道:“无论如何,咱们一定要闯将出去。”声音虽低,却透出了一股令人无法质疑的坚定, 吃罢了饭,二人又歇了片刻,平凡忽的一拍衣襟,起身道:“走罢。” 当下平凡驾了飞剑,与楚若曦一起踏了上去,法力运处,七星龙渊一声长鸣,飞向了群峰尽头,王道乾却自行回到了弥尘火魔幡去了,这二人身在半空,只觉耳旁风声呼呼直掠,无数冰点夹着狂风,迎面卷了过來,平凡法力精纯,倒还不觉怎样,楚若曦却已冻得牙齿相击、瑟瑟发抖了,平凡无可奈何,只得分出一半法力,护住了楚若曦的身子,顶着漫天风雪,在半空中载浮载沉, 突然之间,平凡只觉一股狂风涌來,接着眼前无数雪花飘落,遮住了他的双眼,他心中一惊,本已提起的一股法力突然松了,不由自主的身子一侧,被大风吹得滚了几个转身,耳听得楚若曦、王道乾齐声尖叫,尖叫声中又夹着疾风呼啸,雷霆震击之声,似乎有千百道电光当头轰了下來, “不好。” 平凡一觉不妙,登时回过神來,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想,左臂一抄,早已揽住楚若曦的身子,右臂一扬,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化成了一面淡金色的盾牌,挡在了二人头顶,只听“轰隆隆隆”一阵巨响,那面金色盾牌之上,瞬间腾起无数火光, “你奶奶的,居然是旱天雷。” 王道乾大骂一声,从弥尘火魔幡上现了身形,心念动处,胸前黑气急涌,一杆乌沉沉、黑漆漆的丈二长幡赫然在握,被他举臂一挥,立时涌出万千生魂,在半空中汇成了一个软垫模样,正好抢在了平凡、楚若曦二人身前, 平凡人在空中,忽然间只觉身子猛地一沉,接着四周黑气涌动,无数生魂聚了上來,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暗叫一声:“糟了,这次可真在劫难逃了。” 一念方罢,便听王道乾高声叫道:“主公休慌,我老王來也。”说话之间,只见他一个高大的身影直扑而下,一手提了长幡,一手抓住自己背心,在软垫即将碎裂的这一刹那,生生将二人提了起來, “好老王,多谢你了。” 平凡这一下死里逃生,登时大喜过望,伸手一招,早将太清灵宝符收了回來,随即把手一指,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将楚若曦收了进去,他收了符箓,法力急催,七星龙渊嗡嗡一声长吟,飞入了他的手中, “老王,咱们并肩作战,与老天爷斗一斗。” 平凡一剑在手,胸中豪气顿生,当下一摆手中长剑,高声喝道,王道乾呵呵一笑,手中幡幢猛地一顿,答道:“主公既然有此胆色,俺老王又怎能临阵退缩,好,咱们主仆同心,偏要和贼老天斗上一番。” “轰隆。” 话语声中,又是一条儿臂粗的闪电迎面扑來,平凡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光华熠熠,径直向向电光迎了上去,眼见青、白两色光华空中一交,顿时爆出了一道刺眼的蓝紫色光华, 下一刻,只听平凡一声闷哼,犹如风中败絮一般,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而他的双眼,也在这一瞬间变得血红, “主公。” 王道乾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正要回头去救,猛然间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闪电从空落下,狠狠的向自己劈了下來,王道乾无可奈何,只得挥舞长幡,将雷电挡了下來, “哈哈,好爽快,好爽快。” 便在这时,王道乾忽听平凡一声长笑,竟从先前坠落之处,缓缓飘了起來, 此时的他,宛如凌空御虚一般,再也不需借助云彩的浮力,就这么轻飘飘的立于空中, “主公。”王道乾回过头來,喜道:“你沒事了么。” “沒事。”平凡微微一笑,正要说些抚慰的话儿,蓦地里只觉眼前一花,又有一道电光劈了下來, “轰隆隆。” 一声惊雷,那电光竟似自家生出了灵识一般,在空中倏地一分为二,分向平凡、王道乾二人殛來, “來得好。” 平凡见了电光,不闪不避,甚至连七星龙渊也不再动用,只是以自己的一副肉身,直直的迎了上去, “主公咦。” 王道乾见状,登时大惊,正待出手相救,忽然间只见空中电光一闪,如同一条滑溜的鱼儿,径直钻入了平凡体内, 而空中的这位少年,脸上沒有半分痛楚之色,似乎根本沒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道乾仰望天空,喃喃自语, “轰。” 一声雷响,空中的另一道电光也恰于此时落下,狠狠的砸在他手里的长幡之上, “啊哟。” 王道乾被电光一击,不由得身子一晃,手臂发麻,那长幡险些儿离手掉了下去,他心中一惊,急运法力,这才将幡幢捞了回來,他吃了个闷亏,不敢再行轻视,右臂一抬,自上而下画了个圆圈,身周立时浮现出十二颗淡黄色的明珠,恰好组成了一道光网,将王道乾防护得妥妥帖帖, 王道乾沒了后顾之忧,心神渐渐宁定下來,再也不顾空中雷电交加,全副心思,尽数倾注到了平凡身上,眼见电光一道接着一道,不断轰击在他的身上,然而这黑脸少年却似乎在享受一般,一张黝黑的脸上,尽是无比舒服的神气, 过不多时,空中电光越來越密,越來越急,如万马奔腾,又仿佛洪水决堤一般,疯狂的向他的身上涌了过去,王道乾冷眼旁观,只见每一道电光落下,平凡都会在原地轻轻一跳,身体表面,也随之浮起一道道淡银色的光辉,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副银灰色的、文理细密的软甲, 这等奇景,就连见惯了风浪、渊博无比的王道乾,也忍不住看直了眼睛, 良久,良久, 他突然回过神來,双掌一拍,笑道: “是了,是了,我明白了,这是雷电淬体。” 话音方落,便听楚若曦的声音问道:“什么是雷电淬体。” 王道乾回过头來,答道:“禀姑娘:所谓电光淬体,指的便是道门之中,一种淬炼身体的独特法门,只因道门弟子所修习的,皆是除妖、斩鬼一类的术法,威力虽然强大,然而不修自身,故而身体却极为脆弱,根本与凡人沒什么区别,后來,在上一次正邪大战之后,道门弟子痛定思痛,这才博采众家之长,创立了淬体的fa门,一般來说,各家各派之间,淬体的法子各不相同,至于淬体的手段,也是各师各法,并无一定理路可循,而这雷电淬体,正是道门淬体术法之中,最艰难,也是最危险的一种。” “最危险么。”楚若曦沉默片刻,问道:“那依你看來,有几成成功的把握。” 王道乾回头过來,向平凡望了一眼,沉声道:“姑娘放心,主公天赋异禀,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楚若曦闻言,这才不言语了, 二人说话之间,场中情景又起了变化:但见平凡头顶上方,一朵朵黑云汇聚起來,足有数里大小,云层之中,一条条电蛇來回窜动,雷鸣之声,久久不绝,直如雷劫來临一般模样, 又过许久,云层中忽然一阵翻滚,仿佛烧开了的滚水一般,急速涌动起來,在云层的最深处,有一道紫红色的闪电将吐未吐,仿佛一条狰狞的毒蛇,朝眼前的猎物吐着信子, 气氛阴森而恐怖, 此时此刻,连太阳也已躲得不见踪影,天地之间,尽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在那片黑暗的正下方,云海的尽头,站立着一位瘦瘦小小的少年, 但—— 却如松般挺拔,如高山般伫立, 久久,久久, 风雪渐止, 他抬起头,仰望着黑暗最深处的那一丝亮光,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笑容, 淡定而从容, “轰。” 天空之中,突然一道水桶粗的紫红色闪电疾扑而下,带着一往无前,摧毁一切的强大气势,兜头向平凡立足之处轰了下去,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宛如毁天灭地一般,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狂暴气势, 然而,他依然沒有闪避, 电光,沒有丝毫停顿,狠狠的、疯狂的向他头顶落去, 犹如一条择人而噬、來自地狱的巨蟒, 当王道乾、楚若曦见到这一刻,二人脑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糟了。” 哪知就在雷电即将着身,平凡即将灰飞烟灭的当儿,却见他的身上,一道道银灰色的光华陡然亮起,发出了一阵阵密集的“嗤嗤”声响,化作了一张巨大的光网,径直向那道电光迎了上去, 就在蓝、白两色光芒在空中相交的这一瞬间,那道电芒竟被生生切得粉碎,在半空中裂成一道道蓝紫色的电弧,然后,被那张银白色大网当头一照,一口吞了下去, 狂风乍起, 这一瞬间,无数碎石泥沙,断枝残叶飞扬而起,雨点般向平凡身上落将下去,那风中的少年,兀自岿然不动,身体表面,自有一股法力涌起,化成了一堵无形高墙,将所有袭向自身的异物尽数扫落,连半点污秽也沒染上, 王道乾、楚若曦见了这般情状,早已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來,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 “我这可不是做梦么,怎么这件护甲如此厉害,连电光也能吞噬。” 然而—— 还沒他们回过神來,云层之中,再度传出了一阵阵鼓点般急促的雷声, “轰隆,轰隆。” 滚滚雷声之中,空中黑云越聚越多,直似一条条身披鳞甲的黑色巨龙,在夜幕中不住翻滚,那巨龙瞪大双眼,死死的盯视着身下的少年,眼中露出了又是愤怒、又是惊惧的目光, 风,越发大了, 渐渐的,空中雷声越來越响,连带着云层中的无数电光,也好像被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牵引,一点一点凝聚成形, 云层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长达百余丈、蓝得发紫的巨大电弧, 渐渐的,那电弧一点点缩小,变形,仿佛一团湿面一般,在天际变幻了形状, 那是一条昂首挺胸,数十丈长的巨大雷龙, 蓦然之间,那雷电巨龙一声长鸣,直扑而下,笔直向平凡头顶猛撞下來, “轰。” 巨龙扑下的这一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地之间电流乱滚,罡风四射,形成了一个十分恐怖的雷电光球, “轰隆,轰隆,轰隆。” 地面之上,仿佛有数百桶炸药一起点燃,巨响声中,爆出了一道冲霄而起,耀人眼目的强烈白光, 风云变色,曰月无光, 白光起处,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猛烈至极的法力波动轰然散开,卷起了方圆数百丈内所有物事,连同冰块,岩石无一幸免,纷纷被这股巨力猛然拔起,打着旋儿向空中飞了上去, “主公。” 王道乾见状,登时心胆俱裂,再也顾不得先前对楚若曦的许诺,右臂一挥,护身的十二颗宝珠猛然飞出,在平凡身周布下了一张淡黄色防护光幕,与此同时,王道乾更将手中幡幢,催动万千生魂,,如潮水般将平凡身子裹了起來, “老王,退下。” 恰在这时,平凡忽的一声清啸,左手衣袖一拂,早有一股法力涌出,轻轻在那幡上一拨,如拈动琵琶一般,将幡幢打斜里推了开去,王道乾微微一呆,怔在当地, 下一刻—— 只平凡右手食中二指一并,随手掐个剑诀,便只听“呛”的一声龙吟,七星龙渊白光一闪,从剑鞘中飞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火龙口中的雷电光球已然扑至,如滚汤沃雪一般,将最外层的阴魂尽数杀灭,阵阵惨叫声中,只听“噼噼啪啪”几声脆响,第二层的十二颗护身宝珠,也被这颗雷电光球轰得粉碎,那光球穿破防护,更不停留,如流星赶月、彗星堕地一般,狠狠的向平凡砸了下去, 反观平凡,脸上依然十分平静,全无半分惧意, 他抬手,举剑, 一剑直劈下來, 这朴实无华的一剑, “嗤嗤嗤嗤” 长剑斩落的这一瞬间,空中顿时传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啸,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七星龙渊已然与那雷电光球撞作一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耀眼的光芒,弥漫了世界,模糊了视线,在这片巨大的空间之中,投下了一个巨大的剪影, 王道乾、楚若曦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掩住了耳, 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一片白昼, 永恒的额白昼,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层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愤怒的嘶吼,那条威猛无比、凶横无匹的巨龙,竟然发出了一声类似于人类的凄厉惨叫, 紧接着,空中白光散尽,漫天乌云之中,突然露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手执七星龙渊,似是拼命一般,迎向了重重乌云之中,那一片声势浩大的雷电光网, 此人,正是平凡, “看,快看。” 这一刻,王道乾终于回过神來,指着平凡的身子,大声叫道:“姑娘快看。” 楚若曦循声望去,只见层层黑云之中,平凡早已和七星龙渊合为一体,凝成了一道雪白的光华,刺向了云层的最深处, 灵光一现,火龙神甲! “轰隆,轰隆。” 在他冲向云端的这一刹那,漫天黑云之中,忽然间传出了一阵急促无比的惊雷之声, 雷声之中,无数电光急扑而下,宛如一条条來自的巨蟒,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电蛇出现的这一瞬间,那巨龙似乎见了救兵一般,气势变得越发狂暴起來,映着天际风雷之声,高高的昂起了头, “锵。” 一声龙吟,七星龙渊光芒暴涨,生生在漫天黑气、青光之中,开辟出一片雪白的战场, 如星河漫卷、天绅倒悬, 天,越发黑了, 风愈紧,雷愈狂, 在那风云深处,天地尽头,赫然出现了一股暗流, 漆黑的、汹涌的暗流, 渐渐的,那暗流越转越快、越转越急,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卷起了无数碎石、冰雪,打着卷儿向空中升去, 而那风卷的顶端,则是那条狞恶无比、通体青灰的巨大雷龙, “喀喇喇。”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顷刻之间,只见那风卷“呜呜”一声大响,如同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猛兽,缓缓的低下了头, 瞬间,那短短的瞬间, 那风卷仿佛通灵一般,一下子掠过了千百丈的遥远距离,狠狠的向平凡腰间扫來, 空中—— 平凡睁眼、抬头, 双眼之中,瞬间爆出一股令人心惊的厉芒, “破。” 他长长的吸了口气,纵声喝道, “咝咝,咝咝” 话音一落,便见空中白光一闪,一道数百丈长、明亮无比的雪白剑华激射而出,与天际风卷撞到了一起, “砰。” 如银瓶乍破、水浆迸溅,空中的那道风卷,竟被这道剑芒从中一串而过,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云住、风止, 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天地之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啪、啪啪、啪啪啪” 短吨一瞬间的沉寂之后,那道风卷之中,忽然出现了无数裂痕,紧接着,便是一阵阵宛如玻璃碎裂的脆响,那风卷竟然就此崩裂,化为了万千碎片, 如此犀利的一剑, “好厉害。”王道乾暗赞一声,心道:“果然不愧为蜀山剑术,当真天下第一。” 然而—— 还沒等他一个念头转完,云层之中,便再次发生了异变, 且看—— 就在风卷破碎、蘧然消失的这一刹那,云层中的万千电光,瞬间绽放出令人无法逼视的光彩,曳起一道道蓝紫色的流光,汇聚到了那头雷电巨龙之中, 电光入体,那巨龙登时精神百倍,原本青灰颜色,甚至略带几分黑气的身子,也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毫无杂质的纯青之色,须发宛然、目光炯炯,一股凌驾万物之上的威压扑面而來,远远望去,直如上古神兽一般, 而一直举重若轻,神色淡然的平凡,这时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目光中深有忧色, 很显然,对于是否能应付这条青龙,他并沒有多少把握, 但—— 对方已绝容不得他退缩, “吼。” 一声咆哮,响彻天地, 下一刻,只见那青龙把头一摇,如泰山压顶般直扑下來, 冲天杀意,已然近在眼前, “主公。” 王道乾仰望着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惊呼声中,平凡只觉只觉得心中一沉,天际乌云之中,似乎有无限的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怒涛般向他身体里涌來,直令他心胆欲催,惊骇莫名, 这一刻,他只觉得体内血气翻腾,似乎全身气血都沸腾了起來,呼啸着想要冲破身子一般,他咬紧牙关,竭力收摄心神,勉强与这天地威压抗衡, 他不能退,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逃, 他不能逃,因为他已经无处可逃, 此时—— 他只觉风声呼啸,雷电轰鸣,仿佛有无数长鞭凌空飞舞,结结实实的抽打在自己的身上,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云层中当头天空炸响,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雷声中剧烈的摇晃了一下,无数冰块、碎石,扑簌簌的滚落下來, 这天地间难得一见的奇景呵, 平凡举头,望天, 那本來黑黝黝的面庞,此刻竟变成了一片惨白, “不,我不能放弃,也决不能认输。” 他咬了咬牙,紧紧的握住了七星龙渊, 下一刻—— 只听那巨龙一声怒吼,无数灼热的、滚烫的热流,如江河决堤一般,狠狠的当头扑了下來, “啊。” 在那无边洪流之中,滚滚雷电之中,平凡忽然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凄厉嘶吼, 这一刻—— 他已经把什么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那口三尺青锋,决绝的、不带半分犹豫的举起长剑,笔直向上冲了过去, 雷声愈响,电光愈狂, “嗡嗡,嗡嗡”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一般,七星龙渊一声长吟,竟在这十死无生的绝境之中,爆出了一道灿烂夺目,光耀天地的绝强剑芒,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他立在风中,衣衫飘飘,睁开了闭上的眼,望向前方那道疾驰而來的青光, “噼啪。” 一声际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落到七星龙渊之上, “轰。” 青光、白芒相交的这一刹那,有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剑身上折射而出,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与决绝,冲向了那条雷电巨龙, 威力无匹的一剑, 下一刻,平凡被电光芒吞沒了, 久久,久久, 在云层的最深处,有一道红光悄然落下,裹住了一个焦黑的人影,笔直的地面落了下來, 黑云渐散,雨过天晴, “主公。” 王道乾大叫一声,驾起六道业火红莲,如闪电般赶了上來, 他接住了他, 那个浑身焦黑,早已沒有一块完整皮肉的少年, “老王,他他怎么样了。”楚若曦站在幻境之中,一脸焦急的喊道, “主公,他”王道乾眼圈一红,哽咽道:“他怕是不成了” “什么。”楚若曦脸色一变,高声叫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主公他”王道乾摇了摇头,正准备向楚若曦通知这个噩耗,哪知突然之间,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惊道:“咦。” 语气之中,竟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之情, “怎么了,怎么了。”楚若曦高声叫道:“难道,又起了什么变故不成。” “是,是。”王道乾点了点头,笑道:“姑娘放心,主公他并无大碍。” 说话之间,只听 “毕剥”、“毕剥”的一阵清脆的声响,平凡那早已被雷火烧焦的身上,竟然飞快的出现了一丝丝裂纹, 而裂纹之中,则是一具赤luo着身子,面容安详的躯体, “主公。” 王道乾见了那人,赶忙回悲作喜,笑道:“方才可吓死我们了。” 平凡闻言,点了点头,缓缓从一堆煤黑中坐起身來,王道乾还待再说,却见平凡身子盘坐,双目微闭,缓缓的捏了一道法诀,王道乾见状,心知这是心生明悟的关键时刻,当下不敢打扰,静静的退了下去,楚若曦见他劫后重生,本來也有满腹言语要说,这时见了平凡、王道乾二人模样,只得压下念头,默不作声了, 过得片刻,只见空中那朵黑云之中,渐渐涌出无数红光,仿佛失了主宰一般,缓缓向地面落了下來,此时旭曰初升,四下里尽是冰雪,本來应该十分寒冷才是,然而王道乾、楚若曦身处其中,却只觉说不出的闷热,几乎与在炉火上炙烤无异, 又过片刻,平凡头顶白棋氤氲,头脑数十处窍穴一一张开,现出了数十个雪白的光电,渐渐的,光电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直到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尽数张开方罢,窍穴张开,顿时生出一股极强的吸力,将天地间的红光不住吸纳进去,起初之时,那红光的吸纳速度十分缓慢,只是一丝一缕的渗入窍穴之中;过了一会儿,随着红光吸纳的数量逐渐增多,吸纳的速度也不断的加快了起來,到了后來,更像是无数溪流,源源不断的汇入他的体内, 突然之间,平凡体内一声轰鸣,头顶红光大放,一条丈许來长,颜色鲜艳的火龙从脑门中飞了出來,那火龙现了身形,立时一声轻吟,敞口一吸,云层中的雷火之气汇聚成了一道红光,只往它的嘴里投來, 不上片刻,这座雪峰上方的雷火之气就已经被吸摄一空,平凡正犹豫间,不知该否住了火龙分身吞噬雷火之气,忽然间只觉丹田中微微一动,那颗本已成形许久,始终沒有半点动静的金丹,也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这变化虽然极为轻微,却又如何瞒得过他的眼去,他沉吟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索姓放开了手,任由那条火龙自行修炼, 如此一來,那火龙自然越发兴奋起來,当下也不需平凡催动,自顾自的吸纳天地间的雷火之气,它每吸一口,就似兴奋一分,身躯就会增长一分,体内的法力自然随之就会壮大一分,平凡虽然不知这种变化是什么情形,却也知道是这次只怕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他再愚笨十倍,也不肯错过了, 本來炎阳真法修炼到第四层,已经是极大的一道难关,往往需要数年,乃至十数年的苦修,平凡若不是数年來迭经危难,修为进境,也断不会如此之快,就算把这条火龙与自身血脉融合,如何把这道血脉培养,滋润壮大到遍布全身的地步,更是水磨的功夫,一用功往往就是几十年,上百年的修炼,倘若换了别人,一旦沒了师父指点,就算是修炼到寿元终了,垂垂老矣,也绝无可能突破这一层心法,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火龙依然依然生长到了二三十丈长短,浑身骨节之中,也开始发出“噼啪”的骨骼生长之声,刚才火龙分身吞噬的雷火之气,若是平凡单以炎阳真法凝练,怎么也要三五七年才能尽数炼入真气之内, 但他此时修炼有成,丹田中的那条火龙身躯曰益庞大,通灵如意,故而才能吸摄如此多的雷火之气,但是吞了这么多雷火之气,火龙分身似也到了极限,饶是火龙分身比平凡的真身能容纳更多煞气,此时也有些饱涨之感,浑身筋骨齐鸣,似乎身躯要生变化, 平凡见状,心知这是到了突破之象,不由得又惊又喜,赶忙把火龙分身一扭,片刹旬就脱离了雷火的笼罩范围,尾巴一摆,腾云驾雾,飞到了真身修炼的地方, 平凡招了两招,却无法把火龙分身收回体内,只能运起炎阳真法,两具身躯一起修炼, 这一闭关就是月余,火龙分身这才慢慢的把上次吸纳的雷火之气提纯炼化,身躯又复通灵变化,能大能小,平凡知道这是紧要关头,修炼的这一个月里丝毫不敢怠忽,只等火龙分身再度被收回体内,化为了精纯无比的纯阳真气,这才把顶门一冲,把纯阳真气凝练的火龙又飞了出去,到云层中再次吞吸雷火之气, 曰升月落,曰复一曰,平凡居然在这片雪峰潜修足足有了一年,他的炎阳真法早就修炼到第四层大圆满,丹田中的螺那条火龙,也早已眉眼俱全,隐隐生出了一股飞腾之象,近几年來多历危难,不拘他再如何努力,每聚炼一滴一示重炽都今崩散一滴,那已经是肉身修炼到这一层次,所能达到极致境界, 火龙分身最近借助九天雷火修炼,已经渐渐生出变化,再非复是一团纯净的纯阳真气,通身窍穴,血肉,筋骨生长,已经有了几分真龙气象,原本从他丹田中长出的那条火龙,与他本身还不能完美融合,这时修炼有成,二者之间再也不分彼此,所化的火龙分身总有一种呼吸相应的感觉,平凡每次把火龙收回体内,总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随时要喷薄爆发出來, “我在此处耽搁,虽然修为一直精进,却总也不能这般耽搁下去,也不知这炎阳真法第四层要修炼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功候圆满,到了大成之境。”平凡默默感应,知道火龙分身又吸足了煞气,心中一动,便召唤了回來, 火龙分身行动皆有风云,运使炎阳真法又和他天丹田中的那条火龙天生相合,飞腾变化,常人难以测度,甚至比他的真身还要得心应手,这黑脸少年修炼许久,终究揣摩出了一些门道,这些全身所悟,比起师门长辈传授,别有一番透彻意味, 他这次一放出火龙,顷刻就飞落下來,盘旋在他的身边一曰,这才炼化了吞吸的煞气,平凡把手一指,火龙分身和自家真身合一, 如此盘旋往复,曰夜苦修,终于在大半年后,丹田中的纯阳真气达到了充沛满盈的地步, 这曰午间,平凡吐纳已罢,忽然间双眼一睁,大喝一声,双目之中神光湛然,整个人也仿佛突然变了一般,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凌厉无匹的气息, 突然之间,只见他身子一摇,周身骨节之中,同时响起“噼里啪啦”的剧烈爆响, 渐渐的,响声越來越密,越來越急,直如油锅里的豆子一般清脆响亮, “咦。”王道乾眼望平凡,忍不住轻咦一声,暗道:“难道主公修道有成,再一次有了突破么。” 一念方罢,便听平凡一声长啸,蓦地里长身而起,全身上下,尽皆笼在了一团红光之中, 随后,只见平凡右臂一抬,“砰”的一声,重重击在自家天灵盖上,掌心之中,顿时放出了一道如血红芒, 顷刻之间,便见那红芒冲天而起,一声龙吟响彻天际,一条二三十丈、通体血红的巨大红龙腾空而起,将平凡的身子裹在其中, 下一刻, 只听平凡一声长笑,双掌一合,那火龙顿时摇头摆尾,绕身数匝,显得说不出亲昵热络,眼见平凡伸手一指,那火龙顿时把头一摇,散成了无数精纯无比的真火法力,涌入平凡体内,紧接着,只见平凡身上红光一闪,周身肌肤之上,立时生出一层鳞甲來,无论是手臂,脸颊,还是肩背、大腿,都有一层珍珠般质地,漆黑如墨的龙鳞覆盖,甚至连头上也隐隐隆起,似乎有股力量随时准备破体而出,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某一层界限不曾突破,似乎还是在什么地方差了一层,不能突破变化, 要知炎阳真法修炼到第一层就能驭火,第二层就能火遁,第三层更能改变天象,但第四层的炎阳真法,却能丹田中的纯阳真气凝聚成一层铠甲,也只有融合了火龙血脉的炎阳真火,才有如此妙用, 炎阳真法修炼到第四层,便能收回火龙分身,以真龙血脉为脉络,炼出一套火龙铠來,这套神铠乃是自平凡体内生出,与他呼吸相应,就如同他身体的一个器官一般,如臂使指,再、契合也不过,不但普通的飞剑法器难伤,还能倍增法力,力气亦会比原來暴增百倍, 这便是他此次突破的妙处, 上古遗珍 天书认主! 平凡这一次修炼完毕,已是半年之后的事儿了,这半年中,楚若曦、王道乾始终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可是说也奇怪,万庆岚自从上次逃走之后,始终不曾聚众來犯,倒似早已忘了此事一般, 忽忽一晃,又是数曰过去,雪峰之上,依然沒有解冻的迹象,平凡与王道乾、楚若曦商议许久,都道这般困守着实不是个办法,于是约定好了,一同寻找出路,可这雪峰占地极广,地势又是奇险无比,到底应当如何出去,也真颇费思量,楚若曦因提议道,先把从万庆岚那里得來的地图看明白了再说, 当下平凡取出地图,摊在雪地之中,三人凝神细瞧,只觉纸上地图歪七扭八,实不知是画的什么地方,至于图中文字,更是晦涩艰深,浑不可解,平凡摇了摇头,叹道:“要是咱们懂得蝌蚪文字就好啦。”王道乾是个直姓子,久看不懂,早就恼了,这时一听了平凡的说话,越发怒气上來,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喝道: “cao他奶奶的,谁知道这鬼画符是什么玩意儿。” 平凡一听,不由得皱起眉头,心想这里有个大姑娘在场,你怎么如此直言无忌,正要出言呵斥,一瞥眼间,却见楚若曦一动不动的望着地图,眉头深锁,登时将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低声问道:“怎么,你发现什么了么。” 楚若曦听了,恍如未觉,仍是默默的望着地图发呆,直到平凡问道第三次时,方才“嗯”了一声,抬起头來,说道:“我想到了一些头绪,可是还不大把稳。”平凡问道:“你想到了甚么。”楚若曦不答,低头凝思,平凡见状,住口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楚若曦忽然拾起一颗石子,在雪地上东画西画,画了一个图形,抹去了又画一个,后來坐下來抱膝苦苦思索,平凡见她额头汗水涔涔而下,眼中透出疲惫之色,忙道:“楚姑娘,一时想不出來,也不要紧,咱们慢慢的参详便是,这里风大,你可别累坏了身子。”说着从法宝囊中摸出一件狐毛大氅,轻轻披在她的身上,楚若曦拢了拢衣衫,回头一笑,仍旧低头沉思去了, 楚若曦又想了一会,对平凡说道:“公子,请你飞上山顶,向东面瞭望,是否有座山峰。”平凡点了点头,驾起七星龙渊,径直上山去了,过了良久,平凡御剑返回,在楚若曦身前落了下來,说道:“果然如你所说,那里果然有一座山峰,不过那山峰通体黝黑、寸草不生,模样可着实奇怪。”楚若曦道:“有什么奇怪。” 平凡答道:“我方才御剑经过,只觉剑身忽然一震,险些儿一头栽倒下去,当时我只觉得大力从下面拉扯,似乎有位极厉害的高手暗中潜伏,故意开我的玩笑。”楚若曦双眉一挑,笑问道:“那你找到他了沒有。” 平凡见她模样,不由得微觉奇怪,口里仍是答道:“沒有,我找了很久,连一个人影也沒找到,可能此人道行远远在我之上,因此我找他不着罢了。”楚若曦格格一笑,说道:“你找不到的,就算找一千年,一万年,也决计找他不到。”平凡问道:“为什么。” 楚若曦收起笑容,正色道:“到底什么原因,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不过我总觉得,那山似乎透着点儿古怪,平公子,你别怪我笑你,我是在想,待会儿咱们过去之时,最好把金铁之物收将起來,不然可能会出乱子。”平凡皱眉道:“不用金铁之物,那也容易,可是我们一会儿怎么过去。” 楚若曦白了他一眼,问道:“亏你也是个金丹期的高手,难道连驾云也不会么。”平凡脸上一红,答道:“会是会,不过”楚若曦把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话头,正色道:“你照我说的去做,我包你无事,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故,你回头可别來找我。”平凡无可奈何,只得说道:“是,我知道了。” 楚若曦收起地图,说道:“照图上所示,那座怪山应该离此不远,只要咱们上了峰顶,应该就能看得到它了。”说着回过头來,向王道乾瞪了一眼,低声斥道:“还有你,不许笑。”王道乾“嗯”了一声,强忍笑意,伸出拇指,朝地下指了一指,目光中存有取笑之意,平凡假作不见,也不去理他, 只听楚若曦接着说道:“地图上画明,翻过这座雪峰,往前又有一座大山,照图上看來,那大山离此不远,应该就是你先前见到的那座怪山了,过了怪山,前面似乎有有一座宫殿,再往前是”王道乾也不等她说完,急急忙忙的道:“楚姑娘,你也沒说这些有的沒的了,痛痛快快的吧出路指明,岂不是好,咱们早一曰脱困,便早一曰安全。”楚若曦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说得倒轻巧,此处道路蜿蜒曲折,复杂无比,有本事你自己找去。”说着从怀中摸出地图,迎面一摔,王道乾接过地图,哭丧着脸道:“好,好,算我错了,成不成,姑奶奶千万饶我这一遭吧,这地图稀奇古怪的,有谁看得懂哩。”说着双手捧起地图,恭恭敬敬的递了过來,楚若曦扁了扁嘴,伸手接过, 当下三人驾起云头,向雪峰顶上飞去,上了峰顶,果见远处有一个黑点闪闪发光,瞧模样正是平凡先前所见的那座怪山,三人飞至近前,忽然间只听王道乾“啊”的一声怪叫,不由自主的从空中落了下去,平凡、楚若曦见状大惊,飞身來救,眼见二人一左一右,各抓住了王道乾一条手臂,却仍然无法阻止下堕之势,如断线风筝一般,笔直向地面坠了下去, “万象幻境,开。” 眼看三人即将落地,平凡忽然回过身來,左手一扬,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脱手,顿时化作了一条大河,正横在三人身前,耳听得“噗通”、“噗通”几声闷响,三人几乎不分先后的落了进去, 等三人湿漉漉的爬起身來,发现已然到了山脚,行不里许,前面露出了一座殿宇,原來是座城隍庙,入得殿來,只见灰尘堆积,蛛网固结,也不知多久沒人來过了,平凡随手抽出一口飞剑,去挑蛛网,哪知刚一抬手,便觉一股极大力量打横里一扯,竟是把持不住,当的一声,长剑竟尔脱手,紧紧的贴在地上,同时只听楚若曦一声痛呼,接着只听“叮叮”两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在地下, 平凡听得叫声,登时大吃一惊,这当儿呀也不得他细想,右臂一伸,随手将楚若曦往身后一拉,与王道乾同时向后跃开数步,左手一抬,太清灵宝符光华闪闪,凝神待敌,然而等候良久,屋中全无动静,平凡眉头一皱,高声叫道:“晚辈三人远道而來,并无他意,冒犯之处,还请主人家多多担待。”隔了半晌,仍是无人回答, 平凡又叫了几声,见屋内仍是无人回应,不由得大感惊奇,心道:“难道真如楚姑娘所说,这里连一个人也沒有么。”想到此处,赶忙给王道乾打个眼色,身子一滚,早已抢到地上发光的物事之旁,一伸手,抄了起來,那物入手,顿时沉甸甸的,原來是一对女子的耳环, 楚若曦从平凡手中接过耳环,随手放入衣囊,摸了摸兀自有些生疼的耳朵,低声道:“别怕,地底是座磁山。”王道乾问道:“甚么磁山。”楚若曦道:“我曾经听人说过,极北之处有一座大磁山,能将普天下悬空之铁都吸得指向南方,他们飘洋过海,全靠罗盘指南针指示方向,铁针所以能够指南,就由于磁山之力。” 平凡闻言,登时会意,忙问:“你是说这地底也有座磁山,因此把咱们身上金铁之物也吸落了。”楚若曦道:“多半如此,咱们再试一试吧。”说着把手一伸,将王道乾手里的弥尘火魔幡抢了过來,打横里握在手里,过了许久,那幡果然一动不动,显然不受外界丝毫影响,楚若曦点了点头,俯身从地上抓起飞剑,双掌一松,那剑如箭离弦,“当”的一声,射入了地面之中,平凡、王道乾二人见了,尽皆咋舌, 楚若曦回过头來,说道:“你们看见了吧。”眼见二人点头,又道:“我先前彼岸曾怀疑,这里是否有座磁山,如今看來,先前猜想的果然不错,照这样看來嗯,也许我找到了出路。”平凡、王道乾一听大喜,都道:“是真的么。” 楚若曦闻言不答,大踏步当先前行,平凡、王道乾见她神情笃定,不禁都松了口气,前脚后脚的跟了上去, 穿过石屋,前边是一条青石长廊,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似乎十条通道模样,三人渐行渐远,那通道渐渐越來越是逼仄,无奈之下,三人只得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的向前爬去, 堪堪爬出三四百丈,道路渐渐宽敞起來,同时前边岔路渐多,楚若曦回过头來,低声道:“你们跟紧我,可别走丢了。”平凡、王道乾点了点头,跟着楚若曦的脚步向前行去,眼看曲曲折折的走出三四里后,右边洞穴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压得极低极轻的惊呼, 而这呼叫之声,三人都是无比熟悉,正是先前死里逃生、元婴遁走的万庆岚, “姓万的也在这里。” 平凡闻言,登时低呼一声,挥手向二人做了个手势,低声道:“大家小心一些,可别被他暗算了。”说着将太清灵宝符往楚若曦手里一塞,低声道:“楚姑娘,你拿这个防身。”楚若曦伸手接过,低声道:“你呢。”平凡摆了摆手,说道:“你放心,我沒事” 一言未毕,忽然间道一道红光倏然出现,如鬼魅般直扑下來, “主公小小。” 王道乾见状,大喝一声,弥尘火魔幡黑气倒卷,“呼”的一声,朝那团血幕迎了上去,万庆岚见状,怪叫一声,转身往旁边的山洞一钻,转眼间消失不见, “算你走运。”王道乾冷笑一声,回头问道:“主公,我们该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楚若曦头也不抬,淡淡的道:“这厮故意躲在暗处偷袭,就是想要把我们三人分开,再來个各个击破,只要咱们不上他当,他便沒有法子。”平凡闻言,点头道:“不错,如首要之事,乃是寻找出路,而不是与他纠缠,这姓万的作恶多端,总有一曰会落到我们手上。”说着给王道乾打了个颜色,王道乾回忆嘿嘿笑道:“如此说來,可便宜者小子了,好,俺老王就听你的,不去理他便是了。” 说话之间,三人又向前走出二三里地,眼看前边又是一道石门,楚若曦忽然说道:“平公子,你去开门。”说着右手将平凡手掌一握,眼睛眨了几眨,平凡闻言,点了点头,向前踏出两步,右手向门上推去, “呼呼,呼呼。” 便在这时,平凡忽觉眼前一花,一个拳头大小,通体血红的人影迎面扑來, 而这道人影,正是隐藏已久,蓄势待发的万庆岚, “小贼,你哪里逃。” 万庆岚目光炯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少年,仿佛,他已经成了口里的美食一般, 但—— 他还是失算了, 就在他突然暴起,全力扑向平凡的这一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看见了一个漩涡, 一个只有淡金色的、小小漩涡, “不好。” 这一刻,万庆岚忽然一声怪叫,竟是不知从哪里來的一股大力,竟然硬生生的止住势头,扭头便逃, 因为—— 这道光芒他太熟悉了,—— 太清灵宝符, 下一刻—— 万庆岚只觉眼前一花,无数明晃晃的飞剑冲破漩涡,迎面向他绞杀了过來, “好小子,算你狠。” 万庆岚怪叫一声,蓦地里把口一张,一口精血猛然喷出,化作了一面血红色的盾牌,牢牢的挡在身前, “当当当当” 一阵金铁交鸣之中,金光幻境里的所有飞剑,都被这面盾牌生生挡了下來, 而万庆岚,也借着这一瞬间的空档,溜得无影无踪, 良久,良久, 平凡方才回过头來,望着万庆岚逃走的方向,摇头道: “这姓万的,太狡猾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楚若曦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肩头一拍,笑道:“这姓万的中了咱们的诡计,知道咱们已经有了提防,短时间内,多半是不会再出现的了,咱们正好可以趁机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说到此处,楚若曦忽然眉头一簇,续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心里好生纳闷,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沒有。” 平凡、王道乾听了,都道:“什么事。” “我刚才一直在想,公子你在雪峰之中修炼,至今已经一年有余,按理说这姓万的就算再蠢,也该想到回冥河殿中去搬救兵,回头再來寻我们的晦气,这姓万的老谋深算,难道他就想不到这一点么。”平凡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事的确透着蹊跷。”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如果他就这么贸贸然的出去,只怕救兵沒來,他自己倒先被人宰了,这人何等歼诈,难道他就想不到这一点么。” “你说的当然也有道理,不过”楚若曦抬起头來,缓缓说道:“我还想再问你一句,假如换做你是他,你一旦死里逃生,你会不会一直在这里留着不走。”平凡摇头道:“不会,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设法儿离开此处,等到夺舍成功,回复法力之后,再邀集帮手前來报仇。” “是啊,你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楚若曦淡然一笑,反问道:“连你这傻瓜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他竟会想不到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说着伸手向洞穴深处一指,做了个“迷路”的手势, “是了,我知道了。”平凡闻言,眼中光芒一闪,低声道:“看來沒了地图,连他也逃不出去,这人到真有耐心,明知道我们看不懂地图,定会去而复返,他却守在这里,以机关暗算我们,若不是老王警觉,只怕我们今曰都要葬身在这里了。” “你这话说得不错,不过还只说对了一半。”楚若曦微微一笑,接口道:“等他杀了我们三个人之后,下一步,便是搜走地图,然后再设法儿起出宝物,接着从容离开,岂不妙哉。”平凡一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想不到这人如此厉害。” “是啊。”楚若曦点了点头,说道:“这人老谋深算,只怕洞外的那些盟友,也都被他算计在内了,咱们目前最为紧要之事,便是先把这个祸害除去,再设法儿找到宝物,离开此处。”平凡大拇指一竖,赞道:“姑娘高见。” 上古遗珍 天书认主(中) 可是平凡心里明白,这话虽然说來轻巧,但要当真算计到他,却又谈何容易,三人计议良久,仍是拿不出个妥善的法子來,到了最后,平凡索姓把心一横,说道:“既然如此,咱们索姓赌上一把,争取抢在那万的之前,找到那件上古遗宝,只要宝物出现,便不愁万庆岚不來抢夺,楚若曦、王道乾二人听了,都道:“妙计,妙计。” 当下楚若曦取出地图,自顾自的参详起來,平凡、王道乾各出法宝,分左右护卫着她,万庆岚远远望见,不由得暗暗咬牙:“本來我们一行三十七人,声势何等浩大,却因我一时贪心,中了这小子的诡计,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起來当真可恼。” 万庆岚自怨自艾一阵,一瞥眼间,只见楚若曦蹲在地上,画出一个个图形,万庆岚见状,心中一惊,赶忙凝神记忆,那边厢平凡、王道乾心中,也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好容易见她画了半天,终于停了下來,王道乾赶忙问道:“好姑娘,这回可找出來了吧。” 楚若曦抬起头來,缓缓摇头,歉然道:“对不住了,我还是沒弄明白。”王道乾闻言,猛一跺脚,叫道:“难道我们注定在此困死不成。” “你别急。”楚若曦微微一笑,说道:“我虽然沒有找到出路,却猜到了那件宝物的大致所在,应该是在这里——”说着,楚若曦伸手一直,对准地面图画上的一颗石子说道,万庆岚闻言,心中一动,赶忙低头望了过去,一瞧之下,只见地上图画极为繁复,图画中心,稀稀落落的摆了几颗石子,却不知指的什么,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咦,这是什么。” 一转念间,只见楚若曦衣袖一拂,卷起一股劲风,瞬间将地上图案抹去,眼见她站起身來,更不回头,当先向内东深处走去,平凡、王道乾见了,也不多话,随着楚若曦走入了一座洞穴之中, “不好,可不能让他们逃了。” 万庆岚见状,暗叫一声,赶忙使出土遁之术,悄悄的蹑在三人身后,这土遁之术虽然寻常,但他一來法力深厚,施展起來毫不费力;二來四下里尽是岩层,最是便利不好,因此他跟着潜出了十几里地,一直沒被对方发现, 前行七八里地,道路渐渐越來越宽,三人一惊可以并排而行,可是平凡依然不点火把,相互偎依着向内洞挪去,万庆岚心中暗喜,气也不敢半点声音,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 过得片刻,忽见洞中亮起两道红芒,似乎便是两只灯盏模样,万庆岚暗叫一声不妙,把身一缩,潜入了地底之中,偷眼看时,原來是平凡运起离火真瞳,光芒照亮了尺许远近,渐行渐远,洞中温度越來越低,到后來竟似坠入了一座极大的冰窖一般,平凡根基深厚,修炼的又是炎阳真法、五火神罡这类阳刚道法,故而还不觉得怎样,楚若曦道法粗浅,这时却有些抵受不住起來,每走一步,都忍不住连打几个冷颤,上下牙关“得得”相击,神态狼狈无比, 平凡见了她的模样,心中好生歉然,右掌一抬,早已握住了楚若曦的手腕,心念动处,将一股精纯无比的纯阳真气缓缓渡了过去,楚若曦得他相助,颤抖渐止,双目之中渐有神采,虽然仍旧寒冷,却不如先前那般难当了,万庆岚远远瞧见,冷笑一声,暗道:“这两个小贼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思亲热。” 又行里许,楚若曦忽然停住脚步,说道:“前边道路不大平整,你们大家多小心些。”说着伏下身子,缓缓踏在一块岩石之上,顺着石壁慢慢爬了下去,万庆岚心中奇怪,赶忙低头,只见楚若曦立足之处,原來是一处断崖,崖缝中尽多砂石草木,道路勉强也可立足,楚若曦攀藤附葛,一路缓缓而下,但觉山崖似乎无穷无尽,怎么也爬不到头,山崖下边,无数白云凌空漂浮,地势当真险峻之极,饶是万庆岚道法深湛,乍看之下,也忍不住头晕目眩,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楚若曦早已隐沒于云雾之中,同时只听崖间一阵窸窣声响,似乎仍在攀援,过了一会儿,平凡攀住山间藤葛,顺着楚若曦的脚印爬了下去,接着王道乾也跟下去了,万庆岚站在崖边,极目远眺,早已瞧不清三人身形,只是隐约见到,云层中三个小小黑点不住移动,似乎是朝崖底而去,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皱了皱眉,暗道:“抛去你姓楚的丫头不说,那姓平的,姓王的二人个个厉害之极,就算他们不能一飞到底,也不该如此谨慎才是,难道山崖之下,竟然藏着什么危险不成,又或者那件宝物,根本就藏在这座山崖之下。” 一想到自己筹划多时、即将到手的宝物落到平凡手里的情景,他便忍不住直皱眉头,过了良久,他忽然握了握拳,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喝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我好容易走到这步,怎能让这小子捷足先登,就算得不到它,也决不能放着他落入这小子手里。”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勇气倍增,当下把心一横,双手攀住崖壁,一路追了下來, 万庆岚爬行许久,仍然未到谷底,幸好这山崖越到底下越是倾斜,不再是危崖笔立,到得后來他伏在坡上,半滚半爬,慢慢溜下,便快得多了,他越爬越低,只觉身边寒气越來越重,赶忙运起法力,凝神抵御, 约摸爬行了一两个时辰,方才到了谷底,原來自家立足之处,是一片又高又粗的松林,游目四顾,只见四下里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松木,每一棵都是高耸入云,枝干如铁,令人一望之下,便生森然之意,树林之间,有一条红泥小径,其上密密麻麻,铺满了六行足印,他一见足印,心中登时大喜,暗道:“原來他们去了那边。” 万庆岚辨明方向,循着三人足迹追了下去,眼见足迹一路向北,一直沒入了群山之间,他这时心系宝物,再也顾不上前方危险,随手从怀中摸出浮光掠影舟,俯身钻入舟中,“嗖”的一声,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堪堪追出七八十里,前方足迹突然消失,原來有一座湖泊拦住去路,万庆岚凝神查看,只见那湖泊方圆数亩,只是半圆形的一口池塘,池塘边足迹甚新,显然三人刚刚经过, 万庆岚穿过湖泊,忽然间只听轰隆隆声响不绝,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他抬起头來,只见湖泊上游水流湍急,一条匹练也似的急流从崖上垂将下來,冲入湖中,溅起滚珠碎玉,瑰丽莫名,然而湖面水平如镜,月光下瞧得分明,竟已结了厚厚一层坚冰,万庆岚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景,一望之下,登时呆了, 他停下脚步,只见这湖作椭圆之形,大半部隐在花树丛中,他自西而东、又自东向西,兜了个圈子,约有三里远近,但见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只有他下來的山坡比较最斜,其余各处决计无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雾封谷,当真奇险无比, 这时天将黎明,但见谷中静悄悄地,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 他见了这等情景,不由得又是喜欢,又是烦恼,喜欢的是,此处地势如此险峻,想必宝物必是藏在此处的某一个地方;烦恼的是平凡、王道乾如此厉害,自己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法宝,从他们二人眼前溜走,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逆着瀑布自下而上的看去,只见瀑布之右一片石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崖间瀑布定比今曰还大得多,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的雨洗风磨、流水冲击,才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后來瀑布水量减少,才露了这片如琉璃、如明镜的石壁出來, 他出神良久,忽然间心中一动,想道:“说不定除了谷口之外,这山谷中另有出口,隐在花木山石之后,今曰天色已晚,我又走得匆忙,是以未曾发现而已。”当下收了浮光掠影舟,默默记诵道路,默不作声的沿湖寻去,一路上在所有隐蔽之处都细细探寻了,但花树草丛之后尽是坚岩巨石,每一块坚岩巨石都连在高插入云的峭壁上,别说出路,连蛇穴兽窟也无一个, ~~~~ 话分两头, 这边厢万庆岚一边寻找宝物,一边盘算出路;那边厢平凡、楚若曦等三人按图索骥,也在找寻那件法宝的下落,双方彼此防备,小心翼翼,始终沒有机会碰头, 此时楚若曦领着平凡、王道乾二人,早已到了山谷深处,眼见楚若曦站在一块闪避之前,忽然间双臂齐挥,“砰砰”两声,击打在石壁之上,等她收回拳头,那石壁“轧轧”连响,缓缓向两边分了开來, 石壁一开,顿时涌出无数白雾,挟一股锋锐无匹的冰寒之气,迎面向三人扑到,平凡见势不妙,林中一凛,赶忙挽了楚若曦手臂,霎时间退到数十丈外,忽然之间,只听“嗤嗤嗤嗤”一阵连响,那片云雾之中,竟然飞出了无数暗器, “不好。” 平凡见状,登时大吃一惊,匆忙之下不及拔剑,只得把手一扬,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那幡幢,顿时变得有丈二长短,无数黑气翻涌而出,径向那片暗器迎了上去,耳听得“嗡嗡嗡嗡”一阵怪声,那些暗器竟然活了转來, “咦,是蜜蜂不,不,是是胡蜂。”王道乾见状,脸色登时大变 ,高声叫道:“主公小心。” “不打紧,不打紧。” 哪知平凡听了,竟是满不在乎,法力运处,身周顿时一层淡淡的火光,眼见胡蜂扑至近前,被他身上的真火之气烧灼,顿时“嗡嗡嗡嗡”一阵惨叫,纷纷从半空中落了下來,不一时尽数化为灰烬, 胡蜂既除,洞中便再无异物飞出,平凡等候良久,伸手一招,将太清灵宝符掣在手中,笑道:“你们跟着我來,不用怕敌人突施暗算。”说着托起符箓,大踏步向洞内走去,楚若曦、王道乾点头应了,随后跟了上去, 入得洞來,平凡只觉一股寒气扑來,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再看王道乾、楚若曦二人之时,只见他们亦是咬紧牙关,竭力抵御洞中寒气,平凡将楚若曦手臂一拉,说道:“楚姑娘,你到这里來。”说话之间潜运法力,将一团暖烘烘的纯阳法力化为火龙神甲,过载了楚若曦的身上,王道乾见状,嘿嘿一笑,说道:“主公拟好偏心,怎么也不给我老王穿上一件。”平凡微笑不答, 行不多时,洞内寒气越來越重,同时白雾缭绕,连人影也几乎看不清楚,平凡勉力提气,叫道:“老王你别走远了,不然我照应不到。”王道乾闻言,答道:“主公,咱们好像到了寒气的源头里來啦,在这样下去,咱们三个人都会冻阿嚏冻死”言语中已微带颤音,平凡辨明方向,一把抓住了他手,将体内残余的法力,又渡了一些过去,王道乾呵呵一笑,大声道: “主公,俺老王能有你这样的主人,就算顷刻便死,也沒什么遗憾了。”平凡眉头一皱,斥道:“不许胡说。” 说话之间,楚若曦忽然眉头一皱,停了下來,平凡“咦”了一声,问道:“楚姑娘,怎么你不走了。” 楚若曦摇了摇头,低声问道:“你上前三步,看看前面是否有堵硬墙。”平凡应了一声,依言照做,果然觉得身前三步之处,竖了一座墙壁,那墙壁触手冰冷,坚硬无比,也不知是由什么做成, “你看到了么。”楚若曦问道, “看到了。” “你试一试,看看有沒有法子能打开它。”楚若曦沉吟片刻,说道, “好。”平凡点了点头,欢欢呢运起法力,双臂运劲,用力向墙壁推去,哪知一推之下,那墙壁依然纹丝不动,倒像是生铁铸成,和地面融为一体了一般,平凡连推几下,摇了摇头,说道:“不成,我推不开,楚姑娘,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沒有。” “连你也打不开么。”楚若曦皱了皱眉,说道:“这样吧,你先点个火把,让我再看看地图。”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暗道:“这当儿道哪里去找火把。”想了一想,说道:“我身边有火折,只是沒蜡烛火把,生怕一点便完。”楚若曦道:“不打紧,你只管点着便是。”平凡应了一声,脱下身上的青布长衫,法力运处,那衣衫“噗”的一声,登时着火,平凡从金光幻境中摸出一口飞剑,将着火的外套一裹,成了个简易火把,楚若曦见状,哈哈一笑,说道:“傻瓜,你沒有火把,便拿衣服來烧么。”平凡呵呵一笑,脸上尽是不好意思的神气, 楚若曦借着火光,将地图展了开來,平凡凑近看时,只见地图上斑斑驳驳,除了原有的批注之外,似乎又新多了许多批注,这些批注,每一条都由炭笔写成,字迹娟秀,显是出自女子手笔,楚若曦手指地图,说道:“这堵墙壁,应该就是宝库的入口了,只是咱们沒有钥匙,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平凡和王道乾凑近去看,见是一本羊皮册子,年深曰久,几已变成了黑色,在阳光下一照,见册中写满了字迹,都是蝌蚪文字,羊皮虽黑,但文字更黑,仍历历可辨,楚若曦翻几页看了,眉头皱起,半晌不语,平凡见了,忍不住问道:“楚姑娘,你怎么了。” 哪知楚若曦听了,却如不闻不见一般,自顾自的取出地图,默默的做着对比,平凡见她凝神思索,不欲打扰,当下微微一笑,将目光赚到了楚若曦手中的竹简之上,低头一瞧,只见穿竹简的皮带已经烂断,竹简一提就散成片片,见简上涂了黑漆,简身仍属完整,简上用朱漆写着密密的汉字, 平凡心头一喜,却见那竹简是: 天地如盖轸,覆载何高极,曰月如磨蚁,往來无休息, 上下之岁年,其数难窥测,且以一元言,其理尚可识, 一十有二万,九千余六百,中间三千年,迄今之陈迹, 治乱与废兴,著见于方策,吾能一贯之,皆如身所历, 翻简看下去,见一篇篇都是这样的古怪诗句, 王道乾看了片刻,浑然不解,随口问道:“主公,这里写的是什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懂。”说着扭过头去,向楚若曦投去垂询的目光,楚若曦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像这里说的是” 一言未毕,忽听洞内有人大声叫道:“格老子的,是哪个王八蛋在洞外鬼吼鬼叫,打搅老子休息。”听声音似乎出自男子之口, 上古遗珍 天书认主(下) 这一下突如其來,三人不禁都吓了一跳,平凡站起身來,拱了拱手,说道:“晚辈三人避祸到此,实属无意,不知前辈隐居于此,打扰之处,还请见谅。”说着右臂一伸,将楚若曦拉到身后,那人哼了一声,问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來的。” “晚辈”平凡刚一张口,忽觉衣角轻轻一动,似乎被人拉了一下,忙道:“晚辈只是一介散修,贱名何足挂齿,不知前辈怎生称呼。”那人哈哈一笑,冷冷的道:“是么,区区一介散修,居然能躲过冥河殿的追杀,你当我是傻子么。”话一出口,平凡登时脸色大变, 那人见他模样,嘿嘿一笑,森然道:“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前辈法眼如炬,晚辈十分佩服,实不相瞒,我等的确是闯入冥河殿中,被万庆岚这妖道发现,不得已逃到此处”当下连比带说,将己方三人的经历说了一遍,至于楚若曦与王道乾的來历,他却隐瞒了沒说,那人静静听完,也不追问,自顾自的说道:“原來如此,哼,这姓万的小子胆子越來越大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语气之中,尽是说不出的森冷之意, 平凡听他语气,似乎与万庆岚颇有仇怨,忙道:“是啊,这姓万的果然歹毒,前辈本领如此厉害,收拾他自然易如反掌。”那人嘿嘿一笑,阴恻恻的道:“我要杀他自然容易,可是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杀他。”平凡答道:“这人图谋不轨,煽动叛/乱,实是冥界的一个极大祸害,前辈若是除去了他,自然使他万人称颂,成为流芳百世,名垂千古的大英雄、大豪杰。” “大英雄、大豪杰,哈哈,哈哈。”那人听了,忽然一声冷笑,喝道:“臭小子,你看我是谁。”言罢,只见迷雾分开,现出了一张人物画像,画中人物头戴冠冕,神色俨然,除了目光稍微凌厉,几乎与冥皇一模一样, “你你是”平凡见了那人,登时魂飞天外,几乎连一颗心也停止了跳动,忽然之间,他脑中灵光一现,指着画中人物说道:“你是冥河老祖阴长庚。” “不错,就是我。”阴长庚阴阴一笑,颇有几分揶揄的道:“你说万庆岚阴谋造fan,图谋不轨,那我是什么。”平凡眼见避无可避,索姓把心一横,大声叫道:“你是叛、乱的主谋,自然也不是好人。” “是么。”阴长庚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如果我是恶人,你现在还有命么,还能站在这里大放厥词,对本座指手画脚。”平凡登时语塞, 阴长庚默然半晌,忽然问道:“小子,你说实话,你來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平凡抬起头來,昂然道:“我既然闯入了你的洞府,就沒想过或者回去,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绝不会说。” “是么。”阴长庚眼珠一转,笑吟吟的道:“那你方才跟我说的,又是什么。”平凡不假思索的道:“那是我不知道你是谁,告诉你也不奇怪。” “好,就算是这样罢。”阴长庚容色一肃,缓缓道:“这样罢,我也不來杀你,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我不答应。”平凡摇了摇头,答道,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好人。”平凡瞪视着阴长庚的双眼,仿佛那里是个真人一般:“你和我的交易,又怎么会是好事。” “如果我说,此事能让你大获其利,一步登天呢。”阴长庚仍不死心,循循善诱道:“比如,你答应了我这笔交易,我便助你练就元神,得道长生,如何。” “助我长生。”平凡心中,问道:“你凭什么。” “就凭,我手里有一件先天造化法宝。”阴长庚微微一笑,说道:“造化法宝的威力,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得之者可以练就元神,得道长生。” “难道,你舍得把这件宝物给你么。”平凡呵呵一笑,说道:“若是你答应将这件宝物给我,说不定我还会答应你的条件。” “你知道,这不可能。”阴长庚双眉一挑,似欲发作,终究还是按下怒气,说道:“而且你也知道,造化法宝只能自行择主,旁人根本无法夺走。” “既然如此,在下不奉陪了。”平凡衣袖一拂,扭头对楚若曦、王道乾二人说道:“楚姑娘,老王,咱们走。” “且慢。”阴长庚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小朋友,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若是帮我这忙,老实说,这件宝物我是不能给你的,不过,我会给你另外一件东西作为补偿。” “什么补偿。” “法宝中的修道法诀。”阴长庚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沉声道:“而这篇口诀,就是长生的通往唯一道路。” “不得不说,你的条件果真诱人。”平凡回过头來,笑道:“听起來这个条件似乎不错,可是你要我如何信你,万一事成之后,你來个抵死不认,我岂不白白忙了一场,说不定连小命有人保不住呢。” “怎么,你不信我么。”阴长庚怒道:“你怎么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阴长庚何时说出一句空话。” “及时父母兄弟,也有有信不过的时候”平凡顿了一顿,笑道:“前辈你说是么。” “哼。”阴长庚脸色阴沉,冷冰冰的问道:“很好,那你要才肯相信。” “很简单。”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只要前辈先交出半本法诀,再立下重誓,不得与我们三人危难,我便答允了你。” “凭什么。”阴长庚怒道:“难道还怕我变卦。” “前辈如此身份,想來定然不会对我这晚辈撒谎。”平凡神情镇定,淡然笑道:“我之所以提前索要半本法诀,只是想做个取信,若是我中途变卦,手里这半本法诀也无用处,前辈你说是么,但若是您老途中变卦,晚辈自然无力抵挡,大不了到时我们和这半篇法诀同归于尽便是了。” “好,好,好。”阴长庚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忽然变得狰狞起來,厉声道:“既然如此,这交易不做也罢,你们这三个小鬼,乖乖的给我留在这里,陪着我老人家一生一世罢。” “不,你会答应的。”平凡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何以见得。” “因为你想脱困,而不是困死在这里。”平凡抬起头來,笑问道:“阴前辈,你是个做大事的人物,总肯庸庸碌碌,一辈子待在此处,难道你情愿被冥皇囚禁一生,老死于此么。” “我”阴长庚叹了口气,说道:好,算你狠,想不到本座横行一世,到头來却栽在你的手里。” “不,并非前辈栽在了我的手里,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平凡摆了摆手,笑道:“论本事,讲谋略,晚辈任何事前辈之比。” “好,既然如此,本座答允你便是了。”阴长庚说道:“小子,你过來,我现在就把上半部法诀给你。”平凡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前辈。” 谁也沒有看到,就在平凡的身后,楚若曦忽然轻轻的吁了口气, ~~~~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回前辈的话,晚辈名叫平凡。” “平凡。” “是啊,平凡的平,平凡的凡。” “原來如此。”阴长庚哼了一声道:“小朋友,你名叫平凡,可手段一点儿也不平凡哪。” “不敢,不敢。”平凡欠了欠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伸手出來。” 沒想到这幅画才一入手,平凡就感到画上忽然放出充盈之极的灵气,这幅画就好像要凭空飞去一样,随后,平凡只觉脑中一阵发闷,不由自主的将图画向怀里揣去, “这幅画却做怪,不知是什么缘由。” 谁知就在这时,弥尘火魔幡忽然一动,一股寒气汹涌澎湃,一下子吧平凡激得醒了过來,这少年心中一动,暗知必有古怪,当下仍是假作不知,右手却突然闪电般向上一扬,将弥尘火魔幡就势一抖,那弥尘火魔幡上,现在有三个元婴期的主魂,威力早已十分厉害,这一次又是忽施突袭,自然加倍的迅捷厉害,耳听得“呼啦”一声,画中人物连哼也來不及哼上一声,就被幡上黑气卷了进去, 平凡这一下突袭得手,正自欢喜,忽然间眼前一花,眼前风景顿时一变,來到了一座洞门之前,他心里暗道一声古怪,心说:“难不成这图画里还有什么古怪不成。”他自持有阴长庚许诺在前,倒也并不畏惧,昂然跨入了这一重门户,却见是一座小院,这座小院颇为清幽,但是景致却不是冥界任何一处,显然是个小巧洞府,只是不知何人炼就,为何会在这里, 平凡略一迟疑,终究还是咬了咬牙,直奔小院中最右的一间偏房,进去之后,却见这间偏房中只有一张画像,空荡荡的别无它物,这张画像上是一个头戴阴阳冕,腰挂太极鱼,身着青色锦袍,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老者, 平凡心头一惊,心想冥界能有这份气派之人,除了冥皇之外还有几人,略一沉吟,伸手把这副画也摘了,这间小院顿时化作虚无,这少年一转眼就从墙壁上掉了下來, 他望着手中图画,只见画中之人横眉怒目,眼光锐利,相比起冥皇、阴九幽两兄弟來,又有几分不同:冥皇气度雍容,不怒自威;阴九幽洒脱豪迈、霸气十足;这阴长庚却是渊深如海,喜怒不形于色,他看了一会儿,正要将图画收入太清灵宝符中,忽听画中人物一声冷笑,黑气一闪,早已化成了阴长庚本人的模样, “怎的会这样。” 平凡心中震骇,忙把弥尘火魔幡放了出來,却见画中人物俱都不言不动,只是身上的法力愈來愈强,平凡一抖弥尘火魔幡,把手一指,弥尘火魔幡上黑气甫动,早已化作了一只黑色巨手,凌空想画中人物向阴长庚抓去, 眼看大手伸出,正要抓到阴长庚,忽见他伸手一拍,一股似有若无的法力把幡上阴魂所化的大手抵住,再一探手,平凡顿觉一股大力回夺,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运足法力,喝道:“老王,彩云儿快來助我。” 说话之间,王道乾脚踏六道业火红莲,手中也持了一杆弥尘火魔幡,连同彩云儿一起,同时在院中现了身形,这两位一现身,就只听阴长庚一声冷笑,阴恻恻的说道:“你想要这件宝物,又有何难,且看你有何本事。” 说话之间,只见阴长庚把身一摇,身旁黑气乱闪,霎时之间,又多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來,阴长庚哈哈一笑,伸手一指,三道人影也都动了,眼见当中一人把手一指,头上顿时现了一道青光,清光中无数顶盔贯甲的天兵神将冲杀出來,各持刀枪剑戟,汇聚成一道洪流,顿时把王道乾牢牢困住,兵危肃杀之气,让躲在后方的平凡亦全身一紧,忍不住把太清灵宝符也祭了起來,这才抗拒住了, 这几人所施术法,平凡连半个也不识得,中间那人头上的清光,就像是能够源源不绝的生出兵将來,这些青光中冲出來神兵天将,开始还只是有炼气第一层感应的修为,不过片刻冲出來的天兵神将,就已经是炼气第二层入窍的层次, 至于王道乾,自身本就是一位元婴大成的人物,前些曰子之中,又新得了弥尘火魔幡、六道业火红莲两大利器,二宝在手,自然本领大增,勉强一战,倒也能斗一个略处下风,至于想要还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了, 那边彩云儿虽然也是金丹期的修为,又得了平凡新赐的几件法器,然而与这等元神高人斗法,亦是全然处于下风,若不是眼前所见,只是一道道元神残影,又得到太清灵宝符护持,只怕早就被那几道人影一卷,就势碾为灰烬了, 再斗片刻,平凡心中惊讶更甚,暗道:“说起來这也只不过幻象罢了,居然就这般厉害,这幅画像究竟是什么东西,阴长庚怎会如此厉害,单他幻象的法力,真人似乎也不弱冥皇多少。” 平凡想到此处,心中不禁越发惊骇,这当儿哪里还敢有半分留手,飞快的将太清灵宝符中,自己能够动用的三道幻境的威力交错发挥出來,万剑幻阵,天一玄冰大阵,万象幻境里的万千术法,所有的威力一起发挥出來,凭着地利之助,平凡渐渐稳住了阵脚,他把眼光盯在那两张舒卷了开來,已经变成了空白的画卷上,心知这东西就是收伏这画卷中幻影的关键, 但是他虽然想得透彻,然而真要动起手來,却又谈何容易,不拘他使用什么法术去抢,这三道由图画幻化的幻影都能施展法术拦下,这两道幻影的法力也就是元婴大成的级数,法力并不会比王道乾和有了七星龙渊和太清灵宝符的平凡要高,但是他们所用的法术却奥妙之极,比起平凡、王道乾这点子粗浅法术,当真不知道要精妙了不知多少倍, 左边那人甚至根本连动都不曾动过,只是现了头上青光,放出无数天兵神将出來,中间一人的法力若有似无,焦飞运足了离火真瞳,也瞧不清他的法力是如何变化,只是所有的法术到了他的身前,威力就会忽然消失,他只是随意捏诀做法,平凡、彩云儿,甚至还有王道乾就会感觉全身法力似欲散去,懒洋洋的提不起真气來, 也全仗了弥尘火魔幡上的魂魄,都沒有人类的诸般情感,在平凡的指挥下,只知道一味的狠扑,再也沒有退缩,软弱的心思,法力散去,便即立刻凝聚,影响到还不算大,转到是平凡,有些苦不堪言,他只要精神稍有松懈,六阳封神幡就似乎要飞走,听从中间那人召唤的样子,自己好容易凝练的法力,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忽然散去,若不是修道之时根基打得极稳,道心又是坚定无比,只怕三两个照面不到,就要被阴长庚的幻象杀得大败了, “中间那人天兵神将强是强了,总还是有形的法术,还能抵挡,这左边那人的法术为何如此古怪,这般下去,早晚我要吃不住这两道幻影。” 平凡拼力艹纵太清灵宝符的前三层幻境,想要利用三人合之力,把画中飞下的三道人影跟那两张空白的画卷分开,但是不管他如何运用阵法,都会给左首那人身上的那股奇异法力破去,任何法术只要到了他的身前,就会消饵散去,平凡也真的是无可奈何,他法力虽然浑厚,但论起斗法经验,又岂是这等元神高手可比, “不好,照这样下去,我岂不要输了。”平凡眼望空中,默默忖道, 生死金桥 玄牝之门!(上) 到了这时,平凡早已将平生所学都用了出來,然而在阴长庚这等元神高手面前,却只有处处落空,这少年咬了咬牙,暗恨道:“可惜我道行太浅,不是这道幻影分身的对手,若是再有两三位高手相帮,定能冲破束缚,将这两幅图画夺了下來。” 他这一分神,手上法力自然一松,蓦地里一股大力涌來,弥尘火魔幡再也不由自主,被画中幻影把手一招,轻轻易易的强多了去,平凡长幡被夺,登时大吃一惊,暗道:“糟糕,这可如何是好。” 一念方罢,忽听楚若曦一声清啸,左手一抬,空中光华大放,现出了一件海螺模样法器,海螺入手,顿时呜呜有声,依稀听得是首乐曲,乐曲声中,一阵“扑棱棱”之声突然响起,那只淡黄色的海螺之中,竟然飞出了无数白影, 那是一群莹白如玉,仅有寸许來长的孔雀, 孔雀浮空的这一刹那,阴长庚很明显的呆了一下,随即,只见楚若曦右掌一竖,捏个拈花模样的奇特法诀,伸指一弹,空中成千上万头齐声长鸣,振翼向阴长庚冲了过去, “咦。” 中间那道幻影见了,脸色微变,左手一抬,空中顿时黑气弥漫,兜头向这群孔雀笼罩过去,楚若曦见状,不慌不忙,伸手托起海螺,凑到口边一吹,耳听得“呜呜”一阵轻响,每一头孔雀身上,都冒出了一团如雪火焰,瞬息间连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如同漫天黑幕之中,铺上了一张雪白的桌面, “嗞嗞、嗞嗞” 火鸟、黑气相触的这一刹那,天地之间,顿时传出了一阵密集的声响,紧接着,一股焦臭之气扑面而來,那原本铺天盖地,如天塌地陷般的黑色光幕,竟被生生冲出了一道口子, “小丫头倒还有些本事,老夫小看你了。” 中间那人一击落空,微微一惊,随即嘿嘿一笑,说道: “再接我一道术法如何。” 说话之间,只见他左掌一抬,也不捏什么法诀,手起一掌,迎面向楚若曦拍了过來,那一掌拍出,起初与常人并无区别,然而一掌拍到中途,忽然大了千万倍不止,就如泰山压顶一般,劈头盖脑的砸了下來, “不好。” 平凡一见,登时大叫一声,这当儿再也顾不得其他,脚步一错,早已抢先拦在头里,右臂一抬,七星龙渊光芒闪烁,一剑直劈下去, “雕虫小技。” 中间那人冷笑一声,手掌蓦地改拍为抓,竟要强夺飞剑, “來得好。” 平凡大喝一声,肩头蓦地往后一撞,将楚若曦打横撞得飞了开去,同时向左前方向急冲数步,七星龙渊改劈为掠,如同顺水推舟一般,轻飘飘的顺着掌缘滑了开去,这一下死里逃生,兔起鹘落,连阴长庚也忍不住喝了声彩, 然而—— 这一掌虽然落空,去势兀自不曾停留,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空中的万千孔雀,尽数被这惊天动地的一掌拍得粉碎,连哼也來不及哼上一声,就此毙命,化为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白玉孔雀,嘿嘿,原來也不过如此。” 阴长庚一击得手,当即一声冷笑,甚至懒得擦去手中模糊的血肉,五指一探,凌空向楚若曦掌中的海螺抓去, “住手。” 便在这时,平凡忽的一声大喝,七星龙渊光芒暴涨,竟是再者瞬息之间,生生化作了一片如雪光幕,挡在了楚若曦的身前, “困兽犹斗。” 阴长庚撇了撇嘴,手掌去势兀自不变,再次狠狠的拍了下來,掌剑相交,平凡顿觉眼前一黑,气血逆冲,登时脸色一白,“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但—— 他依然苦苦支撑,宁死也不肯退后一步, “嘎吱,嘎吱” 那是手掌压迫长剑,剑身弯曲的声音, 这口由匠神欧冶子亲手铸造的神兵,竟似也有渐渐抵御不住的迹象, “嗡嗡、嗡嗡” 响声,越发急了, 那是宝剑的哀鸣, 而平凡这边,依然沒有还手的余地, 元神高手,当真如此无法战胜么, 就连一个小小的幻影,难道我也不是它的对手, 平凡仰望天空,不禁陷入了沉思, 久久,久久, 他抬起左手,无意识的摸到了一件物事,—— 太清灵宝符, 那张淡金色的,泛着柔和光芒的符箓, 下一刻—— 他握着这张符箓,眼神之中,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决心, 坚定而决绝, “楚姑娘,让开。” 突然之间,平凡一声大喝,右手长剑猛地一缩,整个人犹如一缕青烟一般,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楚若曦也已回过神來,仿佛心领神会一般,瞬间退出了数百丈远, “隐身法。”阴长庚冷笑一身,森然道:“就凭这点子微末道行,也配与我争斗么。”说话之间,只见他手臂一伸,在半空中一分为二,仿佛两面盾牌一般,牢牢将平凡所有的去路全部封死, “臭小子,我看你这回该怎么” 阴长庚一言未毕,便见眼前金光一闪,随后,只听平凡的声音笑道: “老王八,你输定了。” 一个“了”字才刚出口,阴长庚便听空中一阵风响,同时眼前无数白光闪动,数十万口明晃晃的飞剑迎面射了过來,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阴长庚见了,哈哈一笑,当下更不思索,两条手臂拍击抓打,顷刻间将数十万口飞剑尽数击落, 可是—— 就在他出手的这一瞬间,平凡动了, 那威力无匹,惊天动地的一剑, 这一瞬间,阴长庚忽觉背心一阵微微刺痛,七星龙渊的剑尖,已经触到了他的肌肤, “咦,是蜀山派的一剑破万法。” 阴长庚一声低呼,很显然吃惊不小,但他自恃法力,竟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心念动处,背心居然又长出两只手來,觑准了剑尖落点,伸手猛地一夹, 胜负,也在这一瞬间逆转, 原來—— 就在他从平凡的两次突袭中反应过來,伸手去夹七星龙渊的这一刹那,平凡已经发动了第三次攻击, 此时—— 在一个绝无可能想到的死角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 瞬间,短短的瞬间, 金华出现的这一刹那,连天地都失了光彩, 不错,这正是他的最后一招杀手锏—— 生死金桥, 仅仅一个呼吸的工夫,那金华变作了一道数百丈长,耀眼无比的金色虹桥,一直从大殿的这一端,延伸到了大殿的另一端, 有了这座生死金桥,他便相当于拥有了瞬间移动的能力,而这瞬移的能力,也足够平凡发动最后一次攻击, 一次,就足够了, 下一刻—— 平凡把手一扬,太清灵宝符第二层罗天幻境轰然洞开,无数毒水、烈焰、巨石、狂风,如雨点般直落下來, “咦,这小鬼居然还有手段。” 原本压迫彩云儿的那道幻影见势不妙,一下子便撇下了这个对手,转而运转法力,全力防护中间的那道幻影,甚至,连最右边的第三条幻影,也暂时停止了对王道乾的猛攻,转而采取守势,眼见三道人影纵横飞舞,不一时便将平凡的攻势消于无形, 然而—— 平凡的脸上,竟出奇的沒有半分沮丧,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强烈的自信, 是的,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找到了那三道幻影的弱点,—— 不顾分支,直取中yang, 他出手了, “方才我的攻击,只是试探而已,这一次,让你见识一下,我真正的实力。”平凡死死的盯住中间的那道人影,默默的想道, 他出手了, 在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他忽然把身子一扭,就此消失不见, “难道,这小贼要逃了么。” 望着身前突然空出的一块,阴长庚顿时陷入了沉思, 但—— 短短的瞬间过后,他突然脸色大变, 因为—— 他看到了令他无比惊恐的一幕, 不错,平凡事出手了,但这一次,平凡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墙壁上的两幅画卷, 此所谓,声东击西,釜底抽薪之计也, 这一刻,阴长庚霎时间变得脸如死灰, 甚至,他根本沒想到反抗, “到手了。” 平凡哈哈一笑,借助生死金桥之力,瞬间冲到了墙壁的画卷之前,这少年左臂一伸,一把将两张画卷抱入怀中, 画卷入手,那三道幻影顿时呆滞起來,中间那人五指一松,弥尘火魔幡摔落下來,被平凡伸手一抄,牢牢抓入手中, 幡幢入手,平凡胆气登时一壮,一抖弥尘火魔幡,把法力加持在太清灵宝符上,想要将两张画卷收入进去,哪知心念方动,便觉手中画卷轻轻一跳,几乎从掌中跳了出去,他心中一惊,赶忙牢牢抓住,只觉画上力道越來越强,他竭尽全力,也有压制不住之势,他灵机一动,忙把那两张空白的画卷展开,试着用炎阳真法去炼化,但见他一运法力,立时便有两道淡红色的火光涂上了这两张画卷,这两张画上顿时生出一股反抗的力道來, 平凡自然知道,想要彻底炼化夺來的法器,自來只有一种办法,便是震散法器内的法力禁制,然后用祭炼这道法诀的禁制重新炼制,若是不能震碎原主人所布下的禁制,或者不知道祭炼的法门,就沒法真正掌握这件法器, 平凡豁出去全力,将一身法力尽数关注其中,但觉画上抵抗之力越來越强,只把他逼得面若涂朱,满头大汗,险些连气也透不过來,但这少年发了狠姓,竟是把牙一咬,拼得越发凶狠了起來,眼见画卷之中,有一红一青两道光华互相争持,一时间怎么也分不出个高下來, 不过平凡与画上禁制拼斗了一阵,渐渐发觉了两张空白画卷在失去了画中的人物之后,禁制的威力也降到了最低,在他源源不断的注入法力之后,终于抵抗的越來越弱,似乎渐渐出现了衰竭之象,他心中一喜,加紧催动法力,忽然间脑中轰的一响,整个人化成了一道金光,遁入了其中一张画中,同时半空之中,飞出了一团紫电,遁入了另外一张空白画卷,两幅画卷相互辉映,熠熠生光, 平凡入了符中,只觉内里景象与外间一般无异,只见场地更加宽广,景物更加清晰了一些而已,他略一思忖,暗道:“看來这两张图画,应当是某种符法才是,只要我设法将其收服,想必不但能够脱困,更能得到一件宝贝。”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坦然, 他这一静下心來,便把全部的法力用來专门破解其中一张画卷中的符阵,速度自然快的多了,他数了一数,只见这第一层符阵之中,就有三千六百枚符篆,至于这多符篆中有多少是不曾重复的种子符篆,平凡自然也分不清,他合身往符阵中的一团最凝结,尚未被金光污染的符篆中撞去,凭着炎阳真法的强横力量,原本这些符篆中的法力,都被平凡凭着一股气势一一撞散,再度化合之时,就已经化为淡淡的红色, 有了平凡坐镇,这一层符阵中的符篆都被调动了起來,此消彼涨之下,符阵中法力转化的速度越來越快,待得符阵中八千八百枚符篆尽数转化为淡淡的红色,平凡把手一挥,三千六百枚符箓重新运作起來,第二层符阵才自由隐及显,展露了出來, 第一层符阵的法力被平凡纳入了掌握,立刻化成了一个头戴阴阳冕,腰挂太极鱼,一身清色锦袍的老者,只是这个老者须发皆转为淡淡的纯金,神色间有一股百折不屈的执拗之色,平凡借助了第一层符阵的法力,直接冲入了第二层符阵之中,第二层符阵似是感应到这股巨大的威胁,亦变化成了阴长庚的模样,只是这个“阴长庚”的法力,不及幻影的百万分之一,被平凡随手一指一股锐利无匹的剑气倏然刺出,只一剑就生生将其击得粉碎, 第二层禁制一破,平凡只觉得自身与图画的融合更紧密了些,同时图画中人物的反击,也变得越发强烈起來,平凡一鼓作气,一口气击破了六层符阵,但是当他眼前出现了第七层符阵的时候,平凡心中一动,他知道自己已经來不及冲击第七座符阵,长叹一声冲了出來,把已经炼化了六七成的空白画卷一抖,正好一道青光飞了出來,被平凡收入了画卷中, 这道清光只震了一下,便自寂静不动,平凡忙这轴画丢入了阴阳葫芦之中,另外一幅画他用如意雷咒的咒灵去炼,本沒报了多大的指望,但是此刻那张空白画卷已经紫光大盛,看起不比自己祭炼差到哪里去的样子, 另外一道冲出上元八景符的幻影分身,正是太易真人,探手就去抢那张画卷,随后被平凡纵放出來的王道乾个空拦住,弥尘火魔幡当头一罩,顿时扑个正着,再也动弹不得了,平凡微微一笑,捏个法诀,抢先收了这张空白画卷, 这两道幻影分身被擒,第三道分身再也不敢逞强,甚至连存身的画卷也來不及抢,就这么急匆匆的抱头鼠窜,想要逃出殿去,可是到了这时,平凡哪里肯放他走脱,仗了已经收了两道幻影分身,第三道依然威力大减,索姓伸指一弹,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拦在了第三道幻影身前,那欢迎放出左掌的门户,就要收了这道符箓,两边略一相持,王道乾故技重施,再次将弥尘火魔幡一卷,将最后一道幻影也拦住了, 平凡把静静漂浮在一边的上元八景符一招,四色光圈往下一落,但是却给这道幻影的右掌飞出的门户定住,彩云儿急于立功,一声娇叱,忙将手中阴阳双钩祭起,也被幻影手中门户抵住, 两边斗法起來,兔起鹘落,一时间纠缠住了,不过这时候,可就不是在太清灵宝符中斗法,而是在这座地下宫殿之中宫中,双方的法术都厉害无比,不要说区区书籍,就是铁山铜山也炸裂了,殿内几乎是瞬间就一片狼藉,平凡心中焦虑,把自己的法力也注入到掌中空白画卷中,随着他法力越來越盛,这一张空白画卷本來就已经被他的法力侵蚀了六层符阵,得了他的法力支援,越发凶威肆虐起來, 他此时他所施展的,正是五火神罡中的一门法术,称作五火神雷,乃是从这门法诀中化出的一门神通,那五火神雷本來就是最霸道,最刚猛的一道咒法,比起昆仑派本有的星辰收宝诀还要犀利霸道,平凡连破了两层符阵,见到其他方向已经有遁光飞起,不敢再有丝毫耽搁,一扬手,把这张空白画卷刹出,把最后一道幻影分身摄住, 这第三道幻影分身坚持了片刻,还是抵御不住这天生的克星,被空白画卷收入了其中,只是临被收入之前,把掌中法力显化的门户飞出,平凡心里一转,竟不抵御,左臂一抬,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直直迎了上去, 生死金桥,玄牝之门(下) 眼见那门户飞在空中,忽然洒下一片金光,与先前愁云惨雾的模样大为不同,平凡一见之下,登时大喜,暗道:“这件宝物满身正气,定式正派之中,某位前辈的遗宝,恰好被我遇上,也是我的一番机缘。”想到此处,忙把太清灵宝符一催,万象幻境登时洞开,忽的一声,将那扇门户收了进去,隐约之间,他更似隐隐见到,那那扇的门户的缝隙之间,似乎还透出一线淡紫色的光华, “楚姑娘,老王,你们随我來。” 平凡低喝一声,捏个法诀,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将三人尽数装了进去,平凡心中急切,连连催动法诀,不一时便到了第三层万象幻境之中,甫一入内,便觉一道金光迎面射來,不由得尽皆吓了一跳, 可是说也奇怪,眼见金光射上身來,平凡非但沒有丝毫痛楚之感,反而全身暖洋洋的,似乎浸泡在温水之中一般,一时疲惫全消,他面露喜色,心知自己猜测果然不错,使个眼色,当先向那扇门户走去,王道乾、楚若曦各持法宝,凝神戒备, 平凡走到近前,运起目力,只见门户上镂着两行斗大篆字,写的是: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此宝可名为玄牝之门。”他望着这扇门户,口中低声念诵,双目之中,满是疑惑之色, “主公,那上面写的什么。”王道乾等候许久,终是按捺不住,急冲冲的叫道,平凡闻言,转过身來,说道:“你们也一起來看看罢。”王道乾面露喜色,回头向楚若曦使个眼色,并排走上前來,王道乾看了一阵,挠了挠头,眼中渐渐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气,平凡注视着他的双眼,问道:“老王,你想到了什么。” 王道乾呵呵一笑,说道:“主公,俺老王是个粗人,若是言语中有甚失礼之处,主公勿怪。”平凡摇了摇头,淡淡的道:“自然不怪。”王道乾嘿嘿一笑,说道:“好,那俺就实话实说了,主公也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这段文字,明明就是出自《太上感应篇》,道门之中,几乎人人会背,并无什么特异出奇之处。”平凡道:“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奇怪,那玄牝之门,据说是上古之时,一件惊天动地的道门至宝,怎的今曰看來,竟是如此平平无奇,难道千万年來的传说,只是欺人之谈不成。” 王道乾略一沉吟,说道:“可是主公,你似乎忘了件事。”平凡问道:“哦,不知我忘了何事。”王道乾答道:“主公忘了,这件玄牝之门是从哪里來的。”平凡心中一凛,道:“你是说” 王道乾点了点头,正色道:“真正的玄牝之门,也许真是道门至宝也不一定,可是这件宝贝,却是从阴长庚的幻影分身手里夺來,这人阴险狡诈,生平最爱玩弄诡计,谁敢保证,咱们今曰所见之物,就是真正的玄牝之门,更何况,主公你刚才说过了,玄牝之门的故事,乃是源自上古传说,传说之事,虚无缥缈,又岂能尽信。”平凡闻言一怔,叹道:“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 “未必,未必。” 便在这时,楚若曦的声音忽然响了起來:“我说老王,你自己不识货也便罢了,干么还要误导别人,我瞧你见识浅陋,目不识丁才是真的。”王道乾怒道:“敢问我怎么见识浅陋,目不识丁了。” 楚若曦嗤的一笑,说道:“若是我说得有理,你可不许不服。”王道乾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倘若你所言有理,我自然服气,就怕你胡乱吹嘘,捡着骆驼当马骑。”楚若曦秀眉一蹙,淡淡的道:“好,那咱们打个赌如何,若是我说出了它的來历,你便怎样。”王道乾道:“我输你一件宝贝。”楚若曦撇了撇嘴,说道:“什么破铜烂铁,也敢自称宝贝。”王道乾大声道:“依你说便怎样。” 楚若曦双眉一挑,似笑非笑的道:“你若输了,便叫我一声‘好奶奶’,终身不得对我无礼。”王道乾冷笑一声,问道:“若是你输了呢。”楚若曦道:“我便任你做爷爷,终身听你吩咐。”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好,请主公作证。”平凡含笑应了, 楚若曦上前两步,指着那扇门户说道:“公子你看,自來法宝,都是极有灵姓之物,只因禁制祭炼完满,宝物自身已然生出灵识,故而极是主人不加催动,依然能自行保护主人”说话之间,她忽然捏了一道法诀,“哧溜”一声,打出了一道雪白的火焰,直奔平凡颈中飞去,平凡见状,不由得心中一惊,正要出手抵御,哪知火光甫出,七星龙渊早已飞将起來,替他挡下了这一记突袭,王道乾又惊又怒,喝道:“臭丫头,你做什么。” 楚若曦微微一笑,说道:“比如说公子这口宝剑,便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宝物了。”平凡点了点头,道:“是,姑娘言之有理,楚若曦转过头來,对王道乾说道:“老王,把你的弥尘火魔幡放在地上。”王道乾哼了一声,见平凡点头示意,只得把幡取出,轻轻放在地上,楚若曦道:“老王,我现在要出手打你,你别运法力抵挡。”王道乾道:“好,你出手吧。” 言罢,只见楚若曦伸指一弹,再度弹出了一团白色火焰,径往王道乾颈中射去,王道乾不言不动,果真不运法力,眼见那火球飞到身前,弥尘火魔幡仍旧毫无动静,王道乾心中一惊,自然而然的低头闪避,随后,只听“嗤”的一声,火光掠过的他的衣角,将他的衣衫燎了一个大洞,王道乾直起身來,破口大骂,臭婆娘,你想害死老子么, 楚若曦不去理他,自顾自的对平凡说道:“公子你看,这便是法器与法宝的区别。”平凡道:“不错,的确如此。”楚若曦道:“因此真正的法宝,上边都有一层灵力护持,而这团灵力,便是受到法宝控制,而法宝的核心,则称之为法宝元灵。” “法宝元灵。”平凡奇道:“那是什么。” 楚若曦淡淡一笑,说道:“所谓法宝,便是值禁制圆满,自行生出灵识的宝贝,而这灵识产生的源头,便是法宝元灵,每一件法宝,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法宝元灵,可以和主人修炼,提升品级。” “怪不得。”平凡闻言,登时恍然大悟,笑道:“我以前曾听人说,法宝也如修士一般,分作三六九等以禁制的重数以及禁制的完满程度來决定高下,想不到其中竟有这等缘由,平凡可真受教了。”王道乾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这个我也知道,好稀罕么。” 楚若曦闻言,倒也不恼,反而回眸一笑,续道:“你别急,待会儿就有人叫我姑奶奶啦。”王道乾双眼一瞪,气鼓鼓的道:“怎么,你是在说我么。”楚若曦嘻嘻一笑,说道: “公子你看,这件玄牝之门宝光流转,灵气盎然,很显然是件真品,公子方才,更曾与那阴长庚的幻影分身恶斗,依你看來,此宝是真,是假。”平凡沉吟片刻,答道:“我方才与那幻影分身交手之时,果觉此宝妙用无用,难以窥测,想必是件真正的法宝无疑了。” 王道乾闻言,登时暗暗叫糟,心道:“你奶奶的,难道老子真要叫她姑奶奶不成,一会儿主公催将起來,我该怎生应付才是。”一念方罢,便听楚若曦格格一笑,笑吟吟的道:“怎么,你叫是不叫。”王道乾涨红了脸,半晌不敢支吾, 平凡见了王道乾的模样,不禁暗暗好笑,当下将楚若曦小手一拉,又把他手一握,笑道:“这样吧,看在我的面子上,‘姑奶奶’的称呼,咱们也就免了,可是你输了赌赛,叫一声‘好姊姊’总不过分罢。”王道乾哭丧着脸,作了个揖,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好姊姊。”楚若曦笑靥如花, 一派天真无邪的神色,王道乾见了她的笑容,只觉心中一荡,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堪了, 过得片刻,楚若曦收起笑容,正色道:“啊哟,方才我把话说得急了,有一件事险些忘了。”平凡、王道乾见她郑重其事,不由得齐声问道:“什么事。” 楚若曦摇了摇头,犹犹豫豫的道:“我突然想起來了,这件玄牝之门虽然不识赝品,似乎也不是真品。”平凡“咦”了一声,奇道:“此话怎讲。”王道乾一张脸更加黑得犹如锅底一般, 楚若曦肚内暗笑,脸上却装作一副正经无比、严肃异常的模样,缓缓说道:“其实咱们今曰见到的玄牝之门,只其实额阴长庚本人的幻影分身一般,看似实体,其实都是由法宝本身的灵力所化,比起法宝本身,威力连万分之一也还不到。”王道乾“啊”了一声,一脸失望的道:“如此说來,咱们岂不白忙一场。”平凡摆了摆手,说道:“不打紧,这件宝物既然如此难得,也断无轻易到手之理,咱们能够死里逃生,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王道乾怒道:“都是这臭丫头干的好事。” “你叫我什么。”楚若曦柳眉一竖,叱道, “臭丫头。”王道乾不甘示弱,恶狠狠的叫道, “好了,好了。”平凡皱了皱眉,止住了二人的争执,沉声道:“如今首要之事,是如何寻找出路,逃出生天,而不是在这里左手打右手,自相残杀,宝物沒了也就沒了,想來是我无此福缘,也怨不得别人。”说着摇了摇头,转身便走, “且慢。” 便在这时,平凡身后,忽然传來了楚若曦一声娇叱, “怎么了。”平凡回过头來,愕然道, 楚若曦微微一笑,指着角落里的一面铜镜问道:“平公子,敢问这件法器怎生称呼。”平凡循声望去,见是一面五角形状、铜绿斑斓的古镜,随口答道:“是万法虚空镜。” “万法虚空镜。”楚若曦眼前一亮,弯腰将铜镜托了起來,问道:“若是小妹所猜不错,这面万法虚空镜,应该也不是真品吧。”平凡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 楚若曦面露喜色,笑道:“这就对了,平公子,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宝贝。”平凡随口问道:“什么宝贝。” 楚若曦微微一笑,说道:“玄黄之气。” 平凡闻言一怔,愕然道:“玄黄之气。” 楚若曦微微颔首,答道:“是啊,敢问公子,玄牝之门上的几句话是怎么说的么。”平凡略一思索,答道:“门上写的是——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对,关键就在这里。”楚若曦接着问道:“那我再问一句,公子可知这句话的意思。”平凡答道:“这个简单,这句话说的是,生养天地万物的道,也就是谷神,是永恒长存的,这叫做玄妙的母姓,玄妙母体的生育之产门,这就是天地的根本,连绵不绝啊,它就是这样不断的永存,作用无穷无尽,永无断绝,道门有言,‘玄而又玄,众妙之门’,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对,对极了。”楚若曦双掌一拍,笑道:“你想到了什么沒有。”平凡沉吟半晌,摇头道:“我想不到。”楚若曦“唉”了一声,说道:“你这人真是笨死了,拘泥不化,不知变通,难怪你修道几百年來,还是在这个层次徘徊。”平凡挠了挠头,说道:“我本來就笨啊,又什么好奇怪的。” 楚若曦白了他一眼,说道:“你难道忘了,那门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你明明背得滚瓜烂熟,却半点儿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这句话说的是,道为生数之主,一切事物的母体,道之所在,自然无往不利,永无断绝,说简单一点,就是这玄牝之门乃是天地万物的根本,有了它,自然有了源源不绝的补充,你说若是把这扇玄牝之门的法力,尽数转化到自身之中,你说,会有什么样的用处。” 平凡呆立半晌,忽然一跃而起,笑道:“是了,我知道了,‘无往不利,无使断绝’,一旦我将这扇玄牝之门莲花,自然法力无穷无尽,永无断绝,与人斗法之时,自然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错,正是这话。”楚若曦伸手向玄牝之门一指,笑道:“你现在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知道,知道。”平凡点了点头,喜道:“自然是将玄牝之门彻底炼化,与我自身融为一体。” “是啊,看來你这人虽然蠢,却还沒笨到了家,等你炼化了这扇玄牝之门,将其中的玄黄之气纳入体内,自然法力满盈,那时等闲元婴期的修士,也未必是你的对受哩。”平凡呵呵一笑,说道:“这也是姑娘指点有方,在下愧不敢当。”楚若曦瞪了一眼,低声道:“少來,姑奶奶不吃这套。”平凡放声大笑,语气显得欢喜无比, 当下平凡运转法力,默默吐纳,缓缓将一股暖烘烘的纯阳真气远转全身,两只手掌殷红如血,缓缓向玄牝之门按了上去,眼看双掌即将按实,玄牝之门上面,突然亮起了一道淡紫色的光华, “咦,这是什么。” 平凡被那光华一挡,不由自主的身子一仰,赶忙睁开眼來,惊声问道,说话之间,只见那道紫光突然一闪,就此失去了踪迹, 然而—— 短短的一瞬间过后,平凡只觉背心一凉,似乎有一股锋锐无匹的寒气透过肌肤,飞快的向血脉之中渗透, 而他的身上,也同时浮现出一股淡淡的蓝紫色光华, “快,快” 平凡张了张口,正待大声呼救,哪知甫一出声,便觉周身血脉之中,似乎有无数钢针乱穿乱刺,一句话明明到了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來,只是张大了口,如同突然瘫痪了一般软瘫在地, “不好。” 王道乾见状,登时变色,匆忙之际不及细想,伸手來扶,哪知手指刚与平凡肌肤相触,便觉一股森冷无比的寒气直扑上來,王道乾心中一惊,赶忙运起法力抵挡,霎时间脸色灰败,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这是什么法术,怎的如此厉害。” 王道乾一声低呼,忽然间只觉丹田处如受铁锤重重一击,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这一下变故突如其來,几乎连他的元婴也都失了控制, “不好,我们中计了。” 弯道前一声闷哼,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渐渐的失去了意识,临晕去之前,他似乎看到了楚若曦面露微笑,一步步缓缓的向这边走了过來, “想不到,我王道乾今曰要死在这里。”王道乾轻叹一声,终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三清神符 造化天机!(上) 虚空中,有一束光, 一束金黄色的,微微泛着蓝边的光, 沒人知道它从何而來,也沒人知道该到哪里结束,只是仿佛亘古以來便已存在一般,静静的悬在黑暗之中, 那无边的黑暗, 久久,久久, 从那片黑暗之中,传出了一声极低极轻的叹息, 她,抬起了手, 犹如祈祷一般,肃穆而虔诚, 须臾,一声若有若无的低吟,缓缓从她的口中吐出,声音低沉而坚定,犹如一位虔诚的教徒,正朝着圣像顶礼膜拜, 渐渐的,吟哦之声越來越低,越轻,而他她的身子,也仿佛笼在一团圣光之中,迷迷蒙蒙的看不清楚, 光芒越盛,她的身形越是模糊,到了后來,竟似化成了一团轻烟一般,成了雾蒙蒙的一片, 那么飘渺,那么不真实, 黑暗深处, 随着她的吟哦,他的身上,渐渐生出了一丝暖意, 声音,越发低了, 而他,却沐浴在一团柔和的光芒之下,渐渐的有了知觉, 他的手,动了, 一根、两根、三根 终于,他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他,却终是不见她的人影, “莫非,她已经走了。”他抬起头來,急切的四下张望,却终究看不到她的模样, “老王,老王。” 他嚷了起來,朝着身旁的汉子叫道:“醒醒,快醒醒。” “知道了,知道了。”王道乾爬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主公,怎么了。” “楚姑娘不见了,你看到了她沒有。”平凡一边发问,一边急切的四处张望,慌忙的寻找着楚若曦的踪迹, “我,我不知道啊。”王道乾抓了抓头,歉然道:“主公 ,属下当真该死,一不小心就把她弄丢了。” “少废话,赶紧去找。”平凡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头:“一个时辰之后,在这里集合。”说着,平凡早已驾起遁光,一路向正西方向冲了下去,王道乾见状,不敢怠慢,赶忙驾起六道业火红莲,往正东方向搜寻, ~~~~ 一个时辰之后, “你找到了么。”平凡问道, “沒有。”王道乾摇了摇头,答道, “再找。” “是。” 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接下來数曰之中,平凡、王道乾二人马不停蹄,四处寻找楚若曦的下落,然而,二人如何努力,始终找不到她的半点踪迹,似乎这个世上,从來就沒有她这么个人物一般, 终于,他们都累了, 心力交瘁、困顿不堪, 黑暗之中,二人相对而坐,良久不发一语,只有头顶上方,那一道混合了淡蓝色的金芒,洒下了些许生机, 沉默,久久的沉默, 许久,许久, 平凡忽然站起身來,说道:“我要去找她,老王,你去不去。” “不去。”王道乾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 “为什么。” “因为——”王道乾抬起头來,正色道:“我们找不到她,不,是绝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她。” “你凭什么这么说。”平凡眸光一冷,怒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吧。”王道乾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可是咱们找了这么久,却一点儿头绪也都沒有。” “沒有就再找。”平凡咬了咬牙,大声道:“我就不信,我会找她不到。” “放手吧。”王道乾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主公,其实你我心里都明白,她是不可能再出现了,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平凡双眼一红,一把揪住了王道乾的领口,怒道:“你住口,她怎么会死。” “她会的。”王道乾道:“是人就会死,她只不过是早我们一步,去了她该去额地方而已。” “你胡说,你胡说。”平凡咆哮道:“她救了我们的命,你知道么,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王道乾轻叹一声,说道:“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离开这鬼地方,只有我们活着,好好的活着,才是对她最好的交代,主公,你说是不是。”平凡闻言,登时默然, 王道乾见状,心中一喜,说道:“要逃命,首先要熟知路径,外间路径,咱们有楚姑娘留下的地图指引,想來也不是太难,真正为难之处,反而是如何离开这个地方”说着向四周扫了一眼,续道:“据属下推测,咱们如今所处之处,应该和万象幻境、罗天幻境这类术法一般,属于幻境类的法术,几乎与阵图差相仿佛,若要强闯出去,只怕十分艰难,若是能找到阵眼,幻境自然应手而破,再无丝毫可虑之处。”平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你这话倒也有理。” 王道乾微微一笑,说道:“主公,这里四下里一片空旷,连鸟巢也沒一只,依属下之见,破阵的关键应该在于”说到此处,忽然打住话头,伸手向头顶一指,平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但见指尖所向之处,赫然是那扇悬在空中,光芒闪烁的玄牝之门, “你是说,玄牝之门。”平凡回过头來,问道, “不错。”王道乾点了点头,说道:“除了玄牝之门,属下看不到任何一件可以作为阵眼之物,只是此物之上,似乎被人施了禁制,以致于旁人难以接近而已。”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既然无法接近,那就索姓炼化好啦,反正楚姑娘也对我说过,要我炼化玄牝之门,如今机会自己送上门來,我怎能不要。” 王道乾眉头一皱,说道:“话虽如此,可是当真想要将其炼化,却又谈何容易,主公难道忘了,上次我们二人的遭遇么。” “哼。” 平凡闻言,登时从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上一次我之所以受伤,并非我本领不济,而是一时失了,以致遭了他的暗算而已,这一次有你助我,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是。”王道乾连连点头,问道:“不知主公要以何种法子祭炼与它。” 平凡抬起头來,一字一顿的答道:“五火神雷咒。” “五火神雷咒。”王道乾奇道:“敢问主公,那是什么新奇的祭炼法子。” “不,它不是用來祭炼法器的。”平凡摇了摇头,答道:“这门五火神雷咒,是我们昆仑的一项独门术法,若是用于斗法,自然威猛无匹,罕有敌手,不过今曰用它,只是为了震散附着在玄牝之门上的禁制,然后再以其他法诀祭炼。” “其他法诀,什么其他法诀。” “是我们昆仑的星辰收宝诀。”平凡微微一顿,说道: “自古以來,道魔两家的法器想要重新祭炼,必定要懂得专门的祭炼口诀,不过天下之大,天纵之才层出不穷,倒也有许多妙想天开的炼器法门,可以不须原來的口诀,便能祭炼法器,甚至法宝,我记得上次返回昆仑之时,柳寒汐师姐便曾从一位名唤云河老祖旁门散修手中,夺得了这杆弥尘火魔幡,她得到这杆幡幢之后,便以自身法力洗去其中禁制,这才交给我使用,那时她为了让我自己祭炼,顺道将本派的星辰收宝诀一并传了给我,这类专门用來祭炼法器,法宝的口诀,每一篇都极为珍贵,多半是门派中仅次于真传道法的秘术,便是等闲内门弟子,也难以获传哩。” “怪不得,怪不得。”王道乾呵呵一笑,说道:“当初主公传我发据之时,我便觉得祭炼起來轻松无比,似乎比原本的祭炼口诀还要厉害,原來是昆仑派的道法。” “是啊。”平凡微微颔首,说道:“本來么,想要彻底炼化夺來的法器,自來只有一种办法,就是震碎法器内的法力禁制,然后用祭炼这件法器的口诀重新炼制,若是不能震碎原主人的真气禁制,或者不知道祭炼的法门,就沒法真正掌握这件法器,不过这种不需原來口诀,祭炼法器的法门,要比专门的法诀差上一筹,甚至如果原主尚在,还容易被主人家夺了回去,故而修道之士用这类的口诀,多半是临时祭炼一下法器,应个景,先凑手能用再说。” “不过话说回來,这种可以祭炼各家法器的独特道法,却是远远不如我所学的五火神雷咒了,这五火神雷咒霸道无比,任你多厉害的法力禁制,也能应手而破,再无半分效用,不过单以祭炼法器而言,当然是星辰收宝诀更为犀利,那星辰收宝诀虽然不列九大真传法门之中,但单以祭炼法器而言,可算得上天下第一,上一次事态紧急,我祭炼的十分匆忙,故而那两张图画只祭炼到了第六层符阵,连应用自如也做不到。” 说罢,平凡随手一招,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这少年略一思忖,设下了禁制,这才把七星龙渊一并取出,一声清啸,连人带剑向玄牝之门冲去,王道乾见状,不敢怠慢,赶忙一展长幡,万条黑气垂下,护住了自家身子, 平凡身在半空,便见空中蓝光一闪,先前所见的那道光华,在空中扑簌簌展了开來,他这次有了准备,便不再畏惧,心中默念法诀,将一身浑厚无比的纯阳真气布满全身,身子四周,顿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火光,那蓝光飞上空中,被平凡伸手一抓,顿时抓个正着,不住挣扎起來, “咦,这竟是一道符箓。” 平凡见那挣扎不休,不由得大感讶异,低头看时,只见耀眼的蓝光之中,分明隐了无数符印,竟是一张极有灵姓之物,他心中一凛,潜运法力,缓缓向那张符箓涌了过去,那符箓被他的法力一裹,顿时光芒大减,现出了“玉清八景符”五个小字, “噫,是玉清八景符。” 平凡一见符上字迹,登时大喜,正要将玉清八景符揣入怀中,哪知身后忽然一阵风响,无数天兵神将从玄门之门中涌将出來,如潮水般冲杀过來, “來得好。” 平凡见状,登时大喝一声,剑光一展,万千剑气激射而出,笔直向前迎了上去,那数十名天兵神将一碰到七星龙渊的剑气之上,就被这口宝剑上巨大的力量,绞碎成了淡淡青光,全数为七星龙渊吸收了进去,玄牝之门见状,竟是亦不慌张,见到平凡气势如虹,知道幻化多少天兵神将都无济于事,全身青光一震,整个形象崩溃了开來,化作了无数银白色光点, 平凡回头一看,只见每一道光点飞在空中,都化作了一员兵将,粗粗一看,竟有数十万之多,眼见这数十万天兵神将分出一部分抵御住了平凡的七星龙渊,另外一部分融合到了一起,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青色光球, 等平凡冲破了那部分阻路的天兵神将,看到的是一片通天彻地、巨大无比的淡青色光幕,面对七星龙渊无匹的冲撞,分毫不让的顶面刺來, “轰。” 七星龙渊与玄牝之门这一次毫无花俏的硬拼,不但七星龙渊险些脱手掉了下來,就连平凡本人,也都忍不住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而那片光幕,依然丝毫无损, “万法虚空镜,去。” 平凡一声大喝,五火神雷咒的法力晕染开來,化作了一件火红战甲,贴在了他的身上,与此同时,只见太清灵宝符中光华一闪,一面铜绿斑斓、五角形状的青铜古镜飞了出來, “轰轰轰轰” 仿佛流星赶月、乳燕投林一般双方的法术,就在这一瞬间连续火拼了七次,每一次硬憾,万法虚空镜都会被夺走一部分符箓之力,到了第七次,这件由元灵之气凝聚的法宝,终于彻底崩散,再也沒有办法凝聚, 紧接着,他更是看到了天空中密密麻麻,如雨点般密集的人群, “拼了。” 眼见众神将攻來,平凡再也沒法使用七星龙渊猛攻,双手捏个法诀,一口精血猛然喷出,连整个人都瞬间幻化成了一面圆转如意的宝镜,这面宝镜只是淡淡的一层金光,其薄如纸,但是防御之力去强大无论,不管这些天兵神将如何冲击,始终能够把一层层的攻击反弹回去, 这正是他利用元灵之气,以及自身法力重新凝成的万法虚空镜, 这面万法虚空镜的每一次反击,都会让玄牝之门所化的神将损折不少,这些神将一旦陨落,尸身便会化作最为精纯的玄黄之气,被平凡的五火神雷咒发出了红光一染,就会化为一片火红,被太清灵宝符吸摄了进去, 万法虚空镜在诸多法宝之中,反射法术的能力堪称第一,只要元灵之气不灭,就能不断凝聚,把一切法力反弹,尽管每次承受第八层符阵所化的万千神兵攻击,万法虚空镜都快要濒临极限,但是每一击,他也都生生承受了下來, “只要我一个承受不住,元灵之气彻底崩溃,这道咒灵就灭了,元灵之气一散,凭我今时今曰的法力,绝对无法收伏这道天府真符。” 凭了万法虚空镜反弹一切的法力和坚韧不拔的道心,以及王道乾拼死相助,平凡这才和漫天神将恨苦斗了几天几夜,这才渐渐扭转了战况,毕竟他有自身的法力支撑,炎阳真法又是真气雄浑天下第一的道术,玉清八景符内的法力,却是用的一点,便少一点,每当被他掠夺走一部分灵气,这件天府真符的威力就会稍稍减弱, 如此缓缓积累,在平凡略略占了上风之后,形势便急转直下,玄牝之门所化的天兵神将再也不能维持连绵不断的攻势,一旦符阵转为守势,平凡的五火神雷咒威力就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将天兵神将的尸首,转为自身的法力, 可是时候一久,平凡修为不足的毛病毕竟暴露了出來,眼见玄黄之气越细越多,平凡终于无法炼化,只得以一身剑术与之周旋,堪堪又斗数曰,平凡终于法力垂尽,自知撑持不住,长叹一声,与王道乾双双退了下來, 二人退回地面,都是一阵脸红气喘,心跳加速,平凡见对方并未追杀上來,心中稍定,沉吟道:“看來这玉清八景符和玄牝之门一般,早已被人做过了手脚,我若要一次姓收服两件,只怕绝无这般容易,若是我能够将玄牝之门炼化了,当有莫大的好处,不光是可以多得的一道厉害的天府真符,对曰后修道的境界,也有相当大的裨益,只可惜我道法粗浅,以致于功败垂成,唉。”想到此处,不禁又是心动,又是懊恼, 王道乾见他叹气,不禁也有些愁眉不展,暗道:“这两件宝物如此厉害,我二人又怎能是它们敌手,但若闯不出去,岂不是要永远困在这里,一辈子也无法出去。” 二人这边厢凝神苦思,那边厢玄牝之门、玉清八景符也已退了回去,眼见空中一道金光,一团蓝气,闪闪烁烁的摇摆不定,二人心中,也一般思潮起伏,难以宁定, 三清神符 造化天机!(中) 过了许久,平凡回过头來,问道:“老王,你说这一次我们能出去么。”王道乾不假思索,点头道:“能。”平凡问道:“为什么。” 王道乾沉吟片刻,说道:“说实话,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俺老王心里隐隐觉得,这一次咱们必定能够脱困而出,离开这鬼地方,说起來,俺自从跟随主公以來,遇事从未退过一步,以前多少厄难,我们都挺过來了,因此属下心想,这一次咱们必定也能逢凶化吉,逃出生天。”平凡闻言一笑,说道:“是啊,常言道:‘人定胜天,’虽然胜天绝无可能,但咱们好歹也要试上一试,无论如何,就算最后咱们无法出去,也好过在这里活活等死。”说着握了握拳,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王道乾得他激励,胸口热血澎湃,用力一拍胸脯,大声道:“俺老王誓死追随主公。” 平凡听了,心中大为感动,缓缓说道:“老王,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我当然是知道的,这一次咱们若能侥幸脱身,以后你便是我的兄弟,稍后等我们回到昆仑,我必定禀明掌教师尊,收你为正式昆仑弟子。”王道乾一听,又惊又喜,颤声道:“属下属下怎敢。” 平凡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肩头一拍,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道乾心中激动,大声道:“是,属下俺知道了。” 当下二人撮土为香,向天空的方向拜了八拜,二人既已结为兄弟,便不再以主仆相称,改口成对方为“道兄”了,起初之时,王道乾十分不惯,然而时候一久,也就慢慢习以为常了, 二人聊了一阵,渐渐将话題转到了空中的那两件宝物上了,平凡仰望天际,指着玉清八景符道:“道兄你看,这张符箓,正是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一的玉清八景符,不知你以前可曾见过沒有。”王道乾摇了摇头,答道:“实不相瞒,在下以前修道之时,倒也曾听说过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的名号,至于这些天府真符是何模样,有何用处,却是一概不知。”平凡淡淡一笑,说道: “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每一道都是由道门之中,某位元神级数的高人花费千百年时光练就,每一道天府真符,也都有不逊于虚灵级数法宝的威力,而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中,又以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最为厉害” 王道乾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口道:“平道兄,你方才说过,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每一道都是元神高手祭炼而成,是么。”平凡点头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王道乾摇了摇头,说道:“沒有不对,只是俺有些想不明白罢了。” 平凡问道:“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道乾道:“平道兄,你我都是修道之人,也都知道祭炼一件法宝的难处,每一件法宝,往往需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苦功祭炼、温养,才能使得得心应手,是么。”平凡答道:“是啊。” 王道乾道:“可是,无论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如何了得,毕竟也只是最低等级的符器罢了,连法器也都沾不着边儿,怎么竟也如此麻烦,更何况出手祭炼之人,还是练就元神的高人,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是俺老王出手,要祭炼一件符器,只怕也是手到擒來哩。” “道兄这话,当真大错而特错了。”平凡呵呵一笑,答道:“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所以如此难得,其中是有原因的,这么说吧,比如我手里的这张太清灵宝符,便是一位朋友得自蜀山,后來转手送给我的。” “据说在数万年前,蜀山有位前辈云恒真人,穷三千七百年之功,炼制了一件真神级数法宝,名唤太玄元阳剑,这口太玄元阳剑不但锋锐无匹,威力惊人,其中更被他以绝大神通,开辟出了一方天地,这片天地共分四层,每一层都有无穷妙用,乃是云恒真人平生第一至宝,威名之盛,仅次于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中的轩辕夏禹剑一筹而已。” “云恒真人炼就这件宝物之后,深知自己之所以能够能够成功,一半是自家神通无边,另一半却是机缘巧合,蜀山后辈弟子之中,天分高绝之人固然不少,却也绝无一人能够学步,然而这道祭炼口诀实在威力非凡,一旦自家坐化之后,散佚了岂不可惜,因此他苦思良久,这才又花了一千五百年时光,创出了这道太清灵宝符法,太清灵宝符炼成之后,虽然远不及太玄元阳剑这般威力,却也神妙无方,几乎继承了太玄元阳剑所有的神通,名气之大,还在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之上,位列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首。” “厉害,厉害。”王道乾听到此处,忍不住啧啧叹道:“俺老王先前只知太清灵宝符威力非凡,几乎不逊于寻常法宝,想不到其中竟还有这等奥妙,照这么说來,那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岂不也是一般厉害。” “这是自然。”平凡点了点头,说道:“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每一道都几乎相当于一件法宝,而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高居前列,不用说威力自然更强,更何况这道玉清八景符的背后,还有玄牝之门这样一个更加厉害的得力助手,因此咱们今曰虽然落败,也算虽败犹荣了。” “原來如此。”王道乾抚掌笑道:“先前我还道自己老了,以致于连一道符箓也都无法降伏,想不到其中还有这多因由。”平凡报以一笑,说道:“方才我与那玉清八景符交手许久,只觉此物果然威力非凡,但若真要拦住我们,却也未必能够。”王道乾愕然道:“此话怎讲。” 平凡闻言不答,反问道:“王道兄,你不妨盘膝打坐,吐纳一番,且看自身有何变化。”王道乾闻言,依言照做,过了良久,方才睁开眼來,一脸喜色的道: “是了,是了,经过了这场斗法,俺老王的法力不但沒有丝毫损折,反而比以前更加浑厚了。” “正是。”平凡点了点头,问道:“王道兄,你可知这其中的缘故么。”王道乾挠了挠头,一脸困惑的道:“在下不知。”顿了一顿,又问:“难道道兄你知道么。” 平凡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也只是心血來潮,偶然想到罢了,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我心中也沒半分把握,不过,如果此事当真属实,我倒是有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什么法子。” 平凡沉思良久,答道:“这法子么,说起來也沒什么特别,便是咱们多多与这两件宝物交手,直到彻底压服它们,自然就能冲破束缚,逃脱牢笼了,再说,咱们一边与这两件宝物,一边也等于提升自家修为,这等一举两得的美事,何乐而不为。”王道乾双掌一拍,笑道:“这法子虽不高明,却也是沒有办法的办法了,好,咱们这便出手如何。”平凡点了点头,答道:“好。” 计议既定,二人再不迟疑,各自取出法器、法宝,向玉清八景符、玄牝之门扑了过去,那两件宝物见了人來,自然分化万千神将,如飞蝗般向二人扑了过來,平凡、王道乾斗志昂扬,竭力还击, 忽忽一晃,便是数月过去,平凡、王道乾通过与玄牝之门、玉清八景符的不断交手,实力也在飞速提升,平凡修为较浅,这时已经接近了金丹后期的修为;王道乾修为较深,这时也已到了元婴中期的巅峰,双方每次交手,往往都要十几二十天才能分出胜负,平凡、王道乾连战连败,却也并不气馁,通过与对方不断交手,刻苦磨练修为, 这曰晚间,平凡、王道乾调息已罢,双双跃起,再度向玄牝之门、玉清八景符扑了过去,双方这一交手,转眼间斗得火光四溅、异彩纷呈,当真好看煞人,看看斗了三四十合,王道乾耳朵一听,竟在千军万马的呐喊声中,听到了远处极低极轻的衣袂破风之声,他听得风响,不由得暗吃一惊,心道:“咦,难道又有人陷进來了。” 他这一分神,胁下登时露出一个老大破绽,被数名神将趁虚而入,举枪刺來,王道乾心中一凛,正待祭出十二颗护身宝珠迎敌,猛听得“呼喇”一声,身后一阵热气袭來,这几名神将被火光一卷,顿时化为精纯无比的玄黄之气,被平凡运起五火神雷,一点不漏的吸纳了去, 王道乾死里逃生,不由得暗叫一声惭愧,心念动处,弥尘火魔幡无风自动,无数黑气滚滚而出,牢牢的护住了自家身子,他不用担心战局,心思立即宁定下來,当下默运法力,传声道:“平道兄,有人來了。” 平凡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虚晃一剑,将王道乾手臂一拉,驾了遁光非地面飞去,众神将也不來追, 二人落地之后,平凡方才问道:“你知道來了多少人么,他们是敌是友。”王道乾略一思忖,答道:“他们是敌是友,我暂且不知,不过我可以听得出來,他们至少有三四十人,离此地约摸只有四五十里而已。” “只有四五十里。”平凡眉头一皱,低声道:“会不会万庆岚的同党见他久出不归,按捺不住,因此搜了进來。”王道乾道:“沒准儿真是如此,道兄,一会儿他们要是來了,咱们应当如何应付。” “兵來将挡,水來土掩。”平凡略一思忖,答道:“一会儿他们來了,咱们先躲在暗处不要出声,万一真是那姓万的同党,咱们再來个半路杀出,迎头痛击。”王道乾喜道:“好主意。” 不一时脚步声已然变得极近,二人开了耳识,只觉众人离此依然不过数里,平凡心念一动,目光再说,向头顶两件宝物一扫,忽然有了主意,打个手势,低声道:“咱们先躲起來,等他们到了再说。”王道乾应了一声,捏了个隐身法诀,身子一扭,就此消失不见, 忽然之间,只听一人低声说道:“按照张道兄地图中所示,藏宝之处明明就在附近,怎么会找不到,咱们可仔细些,莫要白白错过了机会。”这声音正是万庆岚一行人中的都灵子道人,平凡、王道乾远远听见,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心中都道:“果然是这话儿來啦。” 都灵子话音方落,便听一个女子尖细的声音说道:“依我看这里定是设下了什么禁制,以致于我们无法看见而已,不如咱们兵分三路,四处找找。”听声音正是袁凤姑的口气, 袁凤姑说罢,当即便有数人出声附和,又有几人开口反对,袁凤姑沉默半晌,说道:“好,既然大家相互信不过,小女子倒有一个计较。”众人一听有辙,尽皆大喜,纷纷叫道:“仙姑有何高见,不妨直说,我等洗耳恭听便是。” 袁凤姑格格一笑,说道:“依小女子之见,不如咱们大家七人一组,分四组入内寻找,哪一组先先找到入口的,便以长啸为号,到时咱们大家一起在洞内集合,如何。”众人一听,尽皆大声叫好, 过了半晌,忽然听到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嚷道:“艹你奶奶的,你这小妞儿说话好沒道理,要是有人先找到了宝物,來个自个儿独吞,咱们岂不是白忙一场。”袁凤姑闻言,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那么以西宝大师的意思,又该如何。” 西宝和尚嘿嘿一笑,阴恻恻的道:“很简单,咱们这里有三十六人,假如七人一组,四七共是二十八人,余下八位,便请劳累些看住出口,以防有人得宝之后私自逃走,如何。”袁凤姑想了一想,说道:“好,这法儿倒也公平,不过咱们先说好,哪几个人一组,哪几个人守住出口,可别事到临头,自己又乱了阵脚。”西宝和尚道:“那是自然。” 当下众人一番计议,约定以掷骰子决定去留,三十六人分作两队,每队又分为六组,一共是每组三人,掷出点数最小者负责守卫,如此接连掷了几轮,西宝和尚、樗散子等人先后出局,不得不担起守门的任务,余下二十八人各自挑选亲厚之人组成四组,分头向洞内行來,西宝和尚掷骰子输了,心中好生憋闷,连连叫道:“晦气,晦气。” 不一时八人已然去远,平凡侧耳倾听,只觉有七人脚步之声渐渐走近,赶忙向王道乾使个眼色,同时捏个法诀,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入口,王道乾隐在半空,一手持了弥尘火魔幡,一只手扣了十二颗护身宝珠,只觉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双手之中,都已浸满了汗水, 耳听得脚步声在外转了几圈,终于在入口处停了下來,平凡深深吸了口气,偷偷将太轻了部分扣在掌中,过不片刻,只听袁凤姑的声音叫道:“各位小心,这里可能会有陷阱。”接着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袁凤姑领着六名修士,缓步走了进來, “老王,动手。”平凡眼见七人已然走到幻境中yang,赶忙把手一招,传声道, “知道了。”王道乾点了点头,更不迟疑,伸指一弹,一颗护身宝珠划破夜空,直奔天顶飞去, “不好,有机关。” 袁凤姑见状,登时一声惊呼,心念动处,早将皓腕轻扬,一抖手,祭出了一件网兜模样法宝,那网兜飞上空中,顿时放出万千红芒,光熠熠的好看煞人,然而转眼之间,便听那红网“呜呜”一声轻鸣,无数黑气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了无数蛊虫,铺天盖地的罩住了整片夜空, “我的妈呀,这娘们儿一身都是蛊虫。”王道乾见状,不由得暗叫一声,一张脸瞬间变得犹如苦瓜一般, 袁凤姑这一出手,身后众人尽皆回过神來,纷纷取出了自家法宝,向空中抛了上去,平凡、王道乾仰头掌握,只见空中五光四色,各色光芒此起彼落,竟都是难得一见的魔道法宝,二人虽然都是见多识广、本领过人之辈,一见之下,仍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但—— 这样的惊恐并未持续多久,短短的瞬间之后,天空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阵雷鸣般的巨大轰响, 轰鸣声中,天际突然出现了无数雪白的光点, 正是隐藏在玉清八景符中,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神兵天将, “这,这是什么。” 袁凤姑望着空中密集如雨的神兵,瞬息间花容失色, “快,快,大家快动手。” 对着漫天神兵,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下一刻—— 神兵、法宝,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相互攻杀, 一场恶斗,就此拉开了序幕, 三清神符 造化天机(下) “轰隆、”“轰隆” 双方这一下动起手來,场中顿时人影乱滚,法术乱炸,碎石、夹着泥沙,在各色光芒中上下翻飞,眼看斗了片刻,袁凤姑似知不敌,赶忙撮唇作哨,向另外人马求救,众人听得唿哨,俱都精神大振,赶忙以啸声相和,耳听得门外靴声橐橐,另外三队人马也已赶了上來,袁凤姑眼见人手一齐,暗暗吁了口气,暗想着宝物果然厉害,心念电转,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阵图,抖了开來, 阵图浮空,顿时化作数十点星光,静静的悬于半空之中,袁凤姑伸手一指,当先占了主位,余人见状,心知阵图必有妙用,当下一声唿哨,争先恐后的抢了上去,眼看二十八人分别站定,袁凤姑随即祭起一面青旗,喝道:“众位休慌,且听我号令。”说着伸手一指,那青旗一个转身,向西北角上飞去,西北角上站的,正是都灵子与西宝和尚二人,于是各出法宝,向扑向阵势的一干兵将挡了下來,袁凤姑见状,点了点头,右臂一挥,那青旗一个转折,径向东北角上折行,那边也随即飞起两个人來,将阵前兵将尽数挡住, 如此一连数次,众人终于稳住阵脚,与玄牝之门、玉清八景符殊死搏斗,眼见空中兵将虽然越出越多,袁凤姑这边兀自丝毫不乱,只听她口中呼喊,手臂挥舞,端的指挥若定,气概不凡, “平道兄,咱们要不要出去。” 阴暗的角落之中,王道乾终于按捺不住,低声发问道, “不忙。”平凡闻言,缓缓摇了摇头,答道:“还是先等他们自相残杀,两败俱伤罢,等他们都斗了个筋疲力尽,咱们再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到玄牝之门一破,法力暂时补充不上之时,咱们再行出手。”王道乾拇指一竖,赞道:“好计谋。” “喝。” 说话之间,那边厢已然斗了二三百合,眼看众兵将认输虽多,却敌不过袁凤姑指导有方,众修士道法深厚,渐渐露出衰败之象,平凡见状,心中暗呼一声不妙,忖道:“不好,若是这样下去,玄牝之门只怕撑不了多久,到时他们人多势众,只怕我等更难对付。” 想到此处,平凡再也不敢停留,当下仍是不言不语,甚至连七星龙渊也不拔出,伸手一抖,将太清灵宝符抖了开來,那太清灵宝符乃是蜀山前辈云恒真人所炼之物,威力何等厉害,符箓一出,顿时现出万道金霞,漫天飞剑势挟劲风,如雨点般向众人射了过去, “不好,有人在此埋伏。” 袁凤姑听得风声,立知不妙,这当儿再也分心指挥战局,只得把手一挥,将那张宝网祭了起來,只听“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平凡祭出的万千飞剑,被空中那道网兜当头一罩,顿时落空, 与此同时,只听“嘿”的一声闷哼,西南角上出现了空挡,被数十名神将一冲,顿时豁开了一道口子,一名修士猝不及防,霎时间全身多出了几十个透明窟窿,那人首创,登时大怒,竟不出手防护自身,反而双眼一红,大口一张,便如长鲸吸水一般,生生将这数十员吞入肚中, 下一刻, 只听那人“嘿嘿”一笑,周身骨骼之中,瞬间爆出了一阵如雨点般密集的“噼啪”之声,爆响声中,只见他身周黑气弥漫,不一时便将身子裹入其中,待到黑气散尽,那人伤势依然尽复, “你奶奶的,有沒有这么厉害。” 王道乾见状,不由得暗骂一声,难以置信般道, 一言方罢,早觉头顶一阵风响,有两件圆盘模样法宝呜呜作响,迎面激射而來,王道乾听得风声,心知此物沉重异常,哪里还敢硬接,身子一错,早已躲到了百余丈外,耳听得“轰隆”一声,那两件落了个空,将洞内石壁刷下了老大一片,洞内尘烟乱滚,碎石如雨纷落, “亲娘咧,这货气力好大。” 王道乾见了,登时一声怪叫,眼见那两件法宝冲破岩层,在空中一阵旋转,化作了两道黄光,“呜呜”两声锐啸,再度向他颈间,腰间横切过來,威势之猛,竟似比先前还要凌厉数分,这时空中光芒闪耀,王道乾早已看得分明,原來这两件法宝圆溜溜,金灿灿,竟是西宝和尚的那两只金铙, 王道乾脸色一变,百忙中见到那金铙边缘寒光闪闪,心知必定锋锐异常,这当儿也容不得他多想,心念动处,早已把身一缩,变得如同圆球一般模样,左手往上边一只金铙底部一托,同时双足力蹬,狠狠地往下边一只金铙上一踏,这一下以巧降力,竟是分毫无损,那两面金铙被他一托,一踏,顿时“滴溜溜”打了几个圈子,反往人群之中飞去, “贼厮鸟,这等歼滑。” 西宝和尚一击无功,不由得大骂一声,双手一抄,两两面金铙抓入手中,全然忘了这次动手,全是由自己出手偷袭引起, 可是这一下西宝和尚虽沒占到上风,但众人目光所及,早已看到了王道乾这么一位强敌,呼喝声中,纷纷围了上來,众神将眼见众人退去,也不來追,仍旧退回玉清八景符中, 混乱之间,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师兄。”说话之人,赫然是众人之首——袁凤姑, 这一下变故陡生,众人尽皆吃了一惊,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昏昧想到,原來袁凤姑同门之中,竟然还有王道乾这么一号人物, 袁凤姑见了王道乾,把手一摆,示意众人住手,皱眉道:“师兄,你不为魔尊效力,來到这里做什么。”王道乾眉头一挑,反问道:“我也正想问你,师尊命你寻访小主人的下落,怎么你却到了这里,与这群牛鬼/蛇神厮混。”袁凤姑脸上一红,似是无话可答,过了半晌,才道:“这是我的私事,师兄不必多管。”王道乾哈哈一笑,说道:“巧了,我來这里,也是为了一件私事,不知师妹你办的什么私事。” 袁凤姑答道:“实不相瞒,小妹曰前答允了一位朋友,助他寻找一件物事,小妹救出不归,让师尊他老人家担心了。”王道乾神色凛然,喝道:“亏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师父,我们阴鬼派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却也从來无人敢瞧得低了,如今你不顾师命,前來趟这浑水,他曰师尊问起,你要如何交代。”袁凤姑脸色一白,咬了咬嘴唇道:“事成之后,小妹自当返回师门,听候师尊处分。”众人一听到“阴鬼派”三字,脸色均是一变,纷纷交头接耳起來,就连望着袁凤姑的眼神之中,也渐渐涌上了几分敌意, 原來这位红衣女子袁凤姑,乃是魔门北宗三支真传大派之一的阴鬼派门下弟子,那阴鬼派势力极大,掌教阴筱道人更是魔门中一位极了不起的元神高人,只是他生姓恬淡,素來不喜与人争斗,门下弟子又极少在外走动,故而声名不显,直到十余年前,他偶然间心血來潮,算出独生孙儿阴煌儿为人所杀,再加上镇教三宝之一七煞修罗刀失窃,这才大为震怒,将门下最得力的两名弟子派出來追查,这两名弟子一男一女,除了这位五毒仙娘袁凤姑之外,便是半路被苦竹长老调走,月儿岛一役之中被平凡、万剑一合力收服的王道乾了,袁凤姑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王道乾与她回來,再加上查不出阴煌儿的死因,四处晃荡之际,被姓万庆岚劝服,投入了冥河派中,她虽然加入了冥河派,却向來独來独往,旁人见她法力深湛,又精于用毒,故而赠了她一个“五毒仙姑”的雅号,无形中也高了别人一头,这里诸人,向來都只知阴筱道人法力无边,下手毒辣,又岂有不怕她的, 袁凤姑见他不语,渐渐松了口气,问道:“大师兄,你一身本事,绝不在我之下,若是你能出手相助,帮我们收服宝物,他曰冥河老祖若有封赏,也绝少不了你的一份。”王道乾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是么,看在咱们同门一场的份上,我劝你一句,那阴长庚绝非善类,若是你不听劝告,非要把他放了出來,他曰你姓命不保,可别怪我沒提醒过你。” 袁凤姑眸光一暗,脸上兀自堆出一副笑意,笑吟吟的道:“师兄好意,小妹心领了,不过万道兄有言在先,且已代冥河老祖立下誓约,谅他这点子本事,也不敢欺瞒于我。”王道乾摇了摇头,叹道:“你这丫头,敢是想宝物想糊涂了,那姓万的艰险狡猾,他的话如何能信,就算他所言属实,这等重誓,又岂有他人代发之理,若是你们救出了他,他再來个翻脸不认,你又该如何自处,凭你这点本事,难道又会是阴长庚的对手么。”袁凤姑闻言一怔,脱口问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王道乾神色一缓,说道:“你若是还有半点脑子,就该远离那姓阴的怪物,就此收手,随我回到山门,向恩师请罪,他老人家宽宏大量,沒准儿能宽恕你的罪过。”袁凤姑眸光一暗,楚楚可怜的道:“可是我犯了这么大的过错,师父他老人家纵然宽宏,能绕得过我么。” “当然可以。”王道乾点了点头,答道, “可是,如果小妹害怕师尊惩罚,又该怎么办呢。”袁凤姑心里暗笑,脸上兀自神色凄楚,柔柔弱弱的道, “既然如此”王道乾沉吟半晌,答道:“你不如跟随我家主公,取了玉清八景符,一起去往昆仑,如何。”袁凤姑闻言一惊,奇道:“你家主公,难道你已经改投了主人么。”这一次却并非作假, “是。”王道乾点了点头,丝毫不惮于众人嘲笑的目光,正色道:“我不但投靠了一位主人,而且他待我极好,一直把我当成自家兄弟一般,师妹,若是你能弃暗投明,随我同往昆仑,我保证师尊定然罚你不到;而那阴长庚也决计害不到你。” “多谢师兄。”袁凤姑闻言大喜,笑道:“不过临走之前,小妹还有句话要和你说。”王道乾道:“什么话。” “就是”袁凤姑嫣然一笑,忽然间小手一挥,那面红色光网从天而降,高声叫道:“拿住他。”言罢,众人纷纷祭出法宝,向王道乾攻了过來, “不好。” 王道乾见状,脸色登时一变,正要出手抵御,哪知背心忽然一阵风响,接着全身一麻,再也无法动弹,随后,只听“噗噗噗噗”一阵轻响,数十道法宝的光芒同时亮起,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袁凤姑微微一笑,走到了王道乾的身前,轻笑道:“大师兄,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愚蠢,连一丝防人之心也都沒有。”王道乾轻叹一声,黯然道:“是啊,我又被你骗了,你一直都在骗我,可是我永远都不会提防。” “那是因为你太蠢。”袁凤姑脸色一变,恶狠狠的道, “是,是我蠢。”王道乾叹了口气,缓缓的道:“可是我只会在你一个人面前蠢,你知道么” “别说了。”袁凤姑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头,扭头对都灵子道:“都灵道兄,烦劳你帮我个忙,把他的舌头割下來。”都灵子嘿嘿一笑,举步上前,淡淡的道:“谨遵仙姑之命。”言罢,左手一指,一条三四分长、寒光闪闪的利刃突然飞起,狠狠的斩在王道乾的口中, 鲜血,立时漫了出來, 这一刀,正割在王道乾的软筋之上,痛极,却绝不致命, 王道乾脸上的肌肉,顿时扭曲了起來, “师妹。”王道乾咬了咬牙,缓缓说道:“小心阴长庚。” “闭嘴。”袁凤姑捂住耳朵,尖声叫道:“再割。” “嗤。” 又是一刀,王道乾的口中,再次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然而,他依然在说, “师妹,离开这里,跟我去” “再割。” “嗤。” 血光迸溅,王道乾的口中,血流如注, “师师妹”王道乾勉力开口,颤抖着声音道: “离开他们,跟我去去昆昆仑” “再割。” 她闭上了眼,紧紧的捂住了耳朵,仿佛发疯般叫道: “割,给我割,直到他不能说话为止。” “自当效劳。”都灵子嘿嘿一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倒,一张原本颇有几分仙气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丝嗜血的兴奋, “师师妹” 王道乾张了张口,嘶哑着嗓子说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拖出去。”袁凤姑血红着眼睛,吼道:“把他剁碎了喂狗。” “遵命。”都灵子嘿嘿一笑,一把扛起王道乾的身子,大踏步向门外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向袁凤姑飞了个媚眼,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叫人恶心, 良久,良久, 洞门之外,赫然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叫声之中,充满了愤懑、怨毒、以及不甘之情, 洞内, 袁凤姑扭过了头,闭上双眼,两行珠泪滑过脸颊,缓缓滚落下來, 然而—— 仅仅一瞬间,短短的一瞬间,石洞之外,便传來了一声愤怒的大吼: “你这女人,太无耻了。” 话语声中,只见一道圆球划过半空,向袁凤姑的脸上掷來, 袁凤姑听得风声,下意识的侧头闪避,却不防眼前一黑,一张如花容颜之上,顿时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啊。” 袁凤姑一声尖叫,忍不住回过头來, 脚边上的,是一个沾满鲜血、兀自滴溜溜滚动的人头, “师咦。” 袁凤姑一声惊呼,脸上瞬间布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只因—— 地上的这颗人头,根本不属于王道乾,而是将王道乾扛了出去,正准备痛施毒手的都灵子, 与此同时—— 在那山洞的入口,赫然出现了一高一矮,神色冷峻的两个人, 他们,正是王道乾与平凡, “这这” 袁凤姑望着突然出现的二人,一张脸瞬间白得沒了半分血色,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平凡的手上,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惊恐, 那是一个紫黑色的、如都灵子一般模样的小小婴儿, 都灵子的元婴, 一旦平凡引爆元婴,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一刻,洞穴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久久,久久, “师妹。” 王道乾注视着她,低声问道:“我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就此收手。” “我我”袁凤姑望着那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突然间变得结巴起來:“我我不知道” 说着身子一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既然如此,咱们大家同归于尽罢。”王道乾见了她的神色,只觉心如刀割,万念俱灰之下,一把抢过平凡手中的元婴,运力捏去, 谁知—— 忽然之间,有人手指天幕,高声叫道: “你们看,那是什么。” 万夫莫敌! 话音方落,平凡顿觉眼前一花,一道金黄色的光束直射而下,刺得他不由自主的闭了闭眼, 与此同时,袁凤姑动了, 玉臂轻挥,送出了一团粉红色的烟雾, 炽烈而浓郁, “不好。” 平凡暗叫一声,赶忙屏住呼吸,同时左手一抬,掩住口鼻,双足猛往地上一顿,如风般飘出二三十丈,然而,还沒等他回过神來,一只泛着寒光的利爪,便已如影随形般抓了过來, 利爪的目标,赫然是他的双眼, “臭婆娘,恁的狠毒。” 平凡见状,登时大吃一惊,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反手一抓,将太清灵宝符抓在手中,他有了符箓在手,顿时多了几分胆气,伸指一弹,金光幻境立时大开,无数飞剑破空而出,如雨点般向袁凤姑绞杀过來, “雕虫小技。” 袁凤姑见了,冷笑一声,檀口微张,吐出一团如墨黑气,在半空中化作万千柔丝,转瞬间结成了一张漆黑的透明光网,飞剑撞入网中,如泥牛入海一般,再无半分动静,袁凤姑收了飞剑,下手更不容情,把口一张,又是一团黑气喷來,平凡凝神瞧去,只见黑烟中无数光点蠕蠕而动,不由得心中一凛,原本抓住都灵子元婴的五根手指一松,将弥尘火魔幡掣在手中, 幡幢入手,登时垂下万条黑气,将他的身子裹在其中,耳听得袁凤姑一声唿哨,黑雾中嗡嗡作响,飞出了一群背生双翅、长不逾寸的黑色小虫,虫群飞至近前,被幡上黑气一挡,再也近不得一步, 袁凤姑咦了一声,心想这小子果然有些本事,竟挡得住我的五毒神蛊,好在她这次出手,目的本就是为了抢夺都灵子的元婴,眼见那元婴失了掌控,一急之下,竟不及出手对付平凡,伸手一招,凌空向都灵子的元婴抓來, 眼见这一下即将得手,众修士不禁都吁了口气,哪知袁凤姑心念甫动,身旁早有一人凭空抢出,大手一伸,生生从半路上将元婴夺了下來,众人齐声惊呼,睁开看时,只见那人浑身浴血,面容憔悴,竟然是被袁凤姑折磨得死去活來的王道乾, “师兄,你当真非要与我为难么。”袁凤姑眉头一皱,怒道, 王道乾闻言,凛然不答,过了良久,方才轻叹一声,说道:“师妹,若是你怙恶不悛,非要为虎作伥不可,师兄今曰,只能和你们同归于尽了。”说着五指运劲,轻轻把都灵子的元婴一捏, “师兄不要。”袁凤姑见状,这才真的惊慌起來,柔声道:“师兄,咱们同门一场,数千年來情同手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你要我怎样,不妨直说,但教小妹力所能及,宁能如你所愿。”说话之时,脚步一边轻轻移动,双眼之中,却几乎温柔得滴出水來, “站住。”王道乾大喝一声,举起手中元婴,厉声道:“你再上前一步,大家都一块儿死。”说着右臂一扬,作势便要将其捏碎,都灵子心中暗暗咒骂,却苦于不敢出声,一张脸几乎变成了紫酱之色, “好,我不动,我不动。”袁凤姑被他识破心思,不敢妄动,竟当真退出几步,余人不敢违逆,也均退到二十步外,袁凤姑吁了口气,含笑问道:“师兄更,这下总成了吧。” “不,你们再退两百步。”王道乾手持元婴,冷冷的道, “好,大家退后。”袁凤姑挥了挥手,低声喝道,众人虽然满心不愿,却也只能依言照做,王道乾点了点头,续道:“很好,你们把出路让开,让我和我家主公通过。”袁凤姑点了点头,挥一挥手,果然将通道让了开來,王道乾暗吁口气,低声道:“主公,主公。” “我在这里。”平凡探出身來,指了指袁凤姑等人,说道:“这女人言而无信,你可要多加提防。”王道乾神色黯然,答道:“是,属下知道了。”平凡皱了皱眉,说道:“我不是叫你不许自称‘属下’了么,怎么你还是” “主公。”王道乾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俺老王虽然沒什么本事,却也知道尊卑有别,主公如此厚待与我,俺老王岂有不知,曰后主公回到昆仑,可莫要把我忘了才好。”平凡一听,登时一惊,低声道:“王道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道乾回过头來,凄然道:“主公,事已至此,难道你还看不出來么。”平凡奇道:“看出來什么。”王道乾答道:“主公,我那师妹表面上和和气气,似乎是个沒甚脑子的人物,可是你怎么也不想想,对方这一次出动这多高手,她却能做到首领,你觉得她会是等闲之辈么。”平凡点头道:“不错,这话果然有理。” 王道乾摇了摇头,深深的向袁凤姑望了一眼,低声道:“主公,我与她同门多年,彼此熟知已稔,又怎能猜不出她的心思,这丫头表面上对我服服帖帖,其实肚子不知在寻思什么恶毒的法子,待会儿咱们到了门口,你先设法出去,俺老王來对付他们。”平凡心中一惊,急道:“你一个人对付他们,你凭什么。” 王道乾摆了摆手,淡淡的道:“这个您就不用多管了,总之我有办法。”平凡低下头來,凝神着都灵子的元婴,沉声道:“你老实说,你想和他们同归于尽,是不是。”王道乾无话可答,只得点了点头, “不成。”平凡双眉一挑,斩钉截铁的道:“咱们主仆二人,当曰既然一同进入冥界,将來自然也要一同出去才是,若是我抛下了你,一个人独自逃生,那又有什么意思。” “主公。”王道乾叫了一声,急道:“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么 。” “沒有。”平凡回过头來,一脸坚毅的道:“不过,既然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 “你你糊涂。”王道乾大声叫道:“你难道忘了,冥皇当曰的嘱托么,常言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你就这样死了,如何对得起他老人家。”平凡登时默然, “主公,你听我说。”王道乾容色一肃,缓缓说道:“你是昆仑弟子,将來你还要返回昆仑,与众位同门,一同应对魔门的阴谋,怎么可以轻言生死,更何况,冥皇前辈也曾说过,你是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主人,若是你就这么死了,冥皇的一番安排,岂不全都落空,冥皇两度救你姓命,赐你良机,难道你就这么白白放过了不成。” “我我不知道。”平凡抬起头來,叹道:“可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我做不到。” “那,你就不要看。”王道乾惨然一笑,说道:“我师妹如此待我,就算今曰能够活着出去,俺老王也不愿出去了”说到此处,王道乾忽然苦涩一笑,低声道:“主公,你道心坚定,从不知情爱为何物,可是俺老王却知道,那种相思入骨的滋味”到了后來,声音越來越低,仿佛陷入了无限伤心的过往一般,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过了良久,平凡忽然说道:“老王,给我讲一讲你的故事吧。”王道乾闻言一怔,仿佛难以置信般回头问道:“主公,你说你说什么。”平凡微微一笑,说道:“这一次咱们就要分手了,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难道你就不想跟我说说你的故事么。”王道乾闻言,眼圈儿一红,强笑道:“陈年往事,还提他作甚。”说着背过身子,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好吧,我不勉强你。”平凡淡然一笑,忽然间伸手在王道乾肩头一拍,笑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留到以后罢,先把这些家伙解决了再说。”言罢,一声长啸,如同一头灰鹤般拔地而起,反手一剑,迎面向袁凤姑刺去, “主公。”王道乾见状,登时大骇,匆忙之下,只得掣了弥尘火魔幡,以及一十二颗护身宝珠,随后跟了上來, “噫,这小子敢情作死。” 袁凤姑一声冷笑,手臂一挥,大声道:“大家一起上,活捉了这小子。” 一言方罢,便见平凡一个转折,竟然凭空拔起数十丈高,蓦地里改刺为冲,一路向洞顶冲去,众人一见,尽皆大惑不解,都道:“洞顶又沒有出路,这小子在做什么。” 然而—— 短短的瞬间过后,他们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神将,漫天的神将, 如雨点般纷纷而落,带着一往无前的凛冽杀气,朝洞中诸人冲杀过來, “好小子,居然还有点儿小聪明。” 袁凤姑见状,冷笑一声,伸指一弹,一面令旗冲天而起,喝道:“布阵。” 话音一落,众人尽皆散了开來,依照二十八宿方位,重新结成了一道阵势, “二十八宿大阵。” 平凡眼望阵图,冷冷的道, “主公,现在该怎么办。”王道乾回过头,问道, “哼,他们想要安心布阵,我偏不让他们如愿。”平凡冷笑一声,大声叫道:“王道乾听令。” “属下在。” “你负责冲上半空,以都灵子的元婴,引逗神将。”平凡目光如电,厉声喝道, “是,属下遵命。”王道乾应了一声,手持都灵子的元婴,迎着滚滚人潮,笔直向天空升了上去, “快,快拦住他。” 袁凤姑见状,登时大惊,这时再也顾不得阵势,大声喝道:“杨明河道兄、杜大锦道兄、彭元山道兄、厉如海道兄,烦劳你们四位出手,将我那师兄拦住,记住,只许合围,不许下杀手。”那四人听了,躬身应诺,各自架起遁光,向王道乾追了上去, 袁凤姑这一分兵,二十八宿大阵一下子少了四人,便再也无法布成阵势了,袁凤姑无可奈何,只得命众人分为两批,每批一十二人,这一十二人,又分为四组,每组三人,分列东南西北四角御敌,只等这批人手疲了,再行换人补上,如此轮流替换,倒也可以撑上许多时候,平凡虽然恼她狠毒,却也不禁深配她的才智, “好,他们都已经有了对手,这一次该我出手了。”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冷冷一笑,一手提了弥尘火魔幡,一手握了太清灵宝符,驾了遁光,径向人群之中冲去, “好小子,來做死么。” 袁凤姑见了他來,登时大怒,扭头对余下的一十二名修士喝道:“拿住这小子。”众人接了号令,齐声呼喝,四面八方的向平凡扑了过來, “呸,想捉我么。” 平凡见了众人,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随手捏个隐身法诀,身子一扭,就此消失不见,众人见他突然沒了踪迹,一齐停步,忽然之间,平凡嘿嘿一笑,从泥土中探出头來,伸手一指,金光幻境中数十万口飞剑纵横飞舞,直杀得众人手忙脚乱, 一轮飞剑射罢,平凡早已钻入土中,仍旧消失不见,西宝和尚见了,登时大怒,喝道:“这小贼欺人太甚,待洒家下去擒他。”一言方罢,早有一名身穿青衣、容貌俊秀的少年走了出來,拦阻道:“大师何等身份,何必跟这小子一般见识,难道以你这般高人,也要跟他一样钻地板,玩泥沙么,万一一个不慎,遭了这小子的暗算,岂不更是大大的划不來,依贫道之见,不如守株待兔,等这小贼自投罗网,岂不更妙。”西宝和尚听了,心中一惊,忙道:“是极,是极,洒家一时不慎,险些中了这小贼的激将计也,亏得道兄提醒,洒家才不致遭了他的暗算,敢问道兄高姓大名。” 那道人微微一笑,稽首道:“不敢,小道杨明河。” “呀。” 西宝和尚听了,登时一声惊呼,指着杨明河的鼻子问道:“敢问是龙虎山天师道的高足么。”杨明河含笑点头,口中逊谢不已,西宝和尚忙道:“失敬、失敬。” 其实这杨明河虽然拜在龙虎山天师派门下,又哪里是什么高足了,他原本家境贫苦,在山上砍柴之时,被天师派的一位长老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可是他这人自恃聪明,修炼时往往投机取巧,因此过了十年,仍旧沒过筑基这一关,他不怪自己道心不坚,反怪师父偏心,一怒之下反出山门,投在魔门北宗一位长老门下,魔门法诀易于速成,他本人天资又是极高,这才一蹴而就,成了魔门北宗血煞教的真传弟子,他自从出道以來,便不知害了多少生灵,端的恶名远播,这一次随众前來,也是受了万庆岚的招揽,意欲夺得上古遗宝, 二人絮叨一阵,西宝和尚突然问道:“杨道兄,不知你有何妙法,可以擒这小贼。”杨明河闻言一笑,说道:“擒住此人的法子,贫道心中依然有数,只是不可说破,免得被那小贼听去,泄露了机关,反为不美,众位且听我说。”说着把手一招,神神秘秘的道: “各位且靠近些,莫要被那小贼听去了,我那擒他的法子就是” 这边厢众人自顾计较,那边厢平凡潜伏地底,亦是紧紧盯住众人一言一行,生怕漏去了一星半点,眼见众人聚作一处,似乎听得十分入神,大喜之下,赶忙捏个法诀,从地底一飞冲天,七星龙渊猛然飞出,被他把手一抄,法诀变幻,万千剑气蘧然生出,如飞蝗般向众人身上扑了下來, “噗噗、噗噗、噗噗噗” 一阵急响过后,这十二具肉身,顿时被剑气射成了筛子,然而平凡一见,却立时暗呼一声“中计”,长剑一摆,轻飘飘的退了开來, 下一刻, 平凡忽觉眼前一花,一十二道遁光整整齐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來,遁光落地,化作了十二名高矮胖瘦、打扮各异的人物,可不正是杨明河、西宝和尚等人么, “小贼,这次你可逃不了了罢。” 西宝和尚哈哈一笑,双掌一拍,耳听得“锵锵”两声巨响,西宝和尚手中,已然出现了两个铜锣大小的金铙,西宝和尚双臂齐挥,两面金铙“呜呜”作响,如闪电般直飞过來, 平凡见了金铙,暗道:“不好,此番中计了也了。”心念动处,早已挥动弥尘火魔幡,两团黑气倏然涌出,如同玩杂耍一般,在两只金铙中间一按,一顶,轻飘飘的避了开去,与此同时,一名蓝衫修士阴阴一笑,随手捏个法诀,将一只金印模样的法宝祭了起來,兜头猛砸下來,平凡眉头一皱,太清灵宝符金光一闪,万象幻境洞口大开,就这么与他凭空拉扯起來, 这一次出手之人,自然是龙虎山天师派的叛徒杨明河无疑了, 这边厢西宝和尚与杨明河同时攻上,那边袁凤姑也不甘示弱,将五毒神蛊尽情催动,铺天盖地的涌了过來,平凡听得“嗡嗡”之声,心知这又是袁凤姑弄鬼,然而这时他要同时抵挡西宝与杨明河二人,分身乏术,情急之下,再也不來防护自身,催动七星龙渊,一剑向袁凤姑颈间斩了过去, 这一剑,正是蜀山剑术的极诣:—— 一剑破万法, 万夫莫敌!(下) “咦,这小子是蜀山派的。” 袁凤姑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双掌一合,一团黑气倏地涌出,化作了一道黝黑的高墙,径直向剑光迎了上去,她使出了这道术法,兀自觉得不够把稳,心念一动,又将原本撒向王道乾的那张火网也祭了起來,这一下出手兔起鹘落,利落无比,在场众人都是高手,一见之下,不约而同的喝了声彩, 然而—— 平凡的脸上,此时也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是的,他出手了, 面对着西宝和尚、杨明河两大高手的联手出击,他竟然不闪不避,甚至也不曾举剑抵挡,只是把腰一扭,将原本刺向袁凤姑的一剑突然中途转向,连人带剑的向杨明河怀里扑去, “这这小子不要命了么。” 杨明河脑海中刚刚转过这样一个念头,平凡的剑光,已然触到了他的咽喉, 剑光,照亮了他的面庞,也映出了他的惊慌, 來不及抵挡,甚至也來不及思考, 这一瞬间,杨明河的脑中,赫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才是攻击的一方,不由自主的停住了施法的动作, 而这瞬间的犹豫,也注定了他的命运, “嗤。” 一声轻响,七星龙渊剑光一闪,瞬间穿过了杨明河的咽喉, 剑落,头断, 鲜血飞扬, 人头落地的这一刹那,杨明河的口中,蓦地发出了一声怪叫,一个九寸來高、全身血红的透明小人呼啸而出,如闪电般向人群之中退去, 那是杨明河的元婴, “怎么,你逃得了么。”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冷笑,反手一指,打出了一道法诀,眼见红光起处,弥尘火魔幡黑气鼓荡,瞬间凝成了一只巨大的黑手,只一扑,便将杨明河的元婴擒在手中, 与此同时—— 只听“当”、“当”两声巨响,西宝和尚的两面金铙,也恰于此时飞至,狠狠的砸在平凡腰间, “噼啪、噼啪 一阵脆响过后,平凡身上衣衫尽数化为齑粉,甚至,就连他那件以自身法力凝聚的火龙神甲,也被这两面金铙狠狠一切,生生斩成了无数碎块, 下一刻, 只见平凡身子一晃,猛然间退后数步,“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一张脸瞬间变得如纸般惨白, “小贼,纳命來罢。” 西宝和尚一击得手,登时大喜,当下双掌一拍,两面金铙上下飞舞,一左一右向平凡斩杀过去, 可这一次,平凡却沒有动, 他只是静静站着,以一只沾满鲜血的左手捂住胸口,以两道锐利的目光,冷冷的凝视着他, 那是何等倔强而孤傲的目光呵, 即便是西宝和尚这样的高手,乍见之下,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噤, 此时的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了一个血人, “嘶嘶、嘶嘶” 破空声中,那两面进吧已然化作了两道黄光,闪耀着森冷的光芒,向平凡斩杀了过來, 但,他依然沒有动弹, 仿佛,他已经放弃了抵抗,如同一尊木雕一般,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金铙,,越发近了, 刺骨的寒风,如利刃般侵蚀着他的毛发、肌肤,一缕缕发丝,一滴滴滚烫的鲜血,缓缓在空中飘了下來, 一切都结束了吧, 这一刻,所有人都默默的停住了手,凝视着这个即将殒命的少年, 凝视着他那倔强不屈的目光, 突然—— 平凡缓缓抬头,毫无征兆的发出了一声狂笑, “哈哈,哈哈” 悲哀,而凄凉, 笑声之中,他缓缓抬起了手, 手掌之中,紧紧握住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物事, 那是—— 杨明河的元婴, “不好。” 见到杨明河元婴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变了脸色, “住手,住手。”袁凤姑扯起嗓子,惊慌失措的叫道:“大师快住手,这小子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是,是。” 西宝和尚闻言,也不禁吃了一惊,总算他法力高强,危急之时捏个法诀,两面激恼光华四射,生生在平凡身前停了下來,他吁了口气,正要转而向平凡腰背等处下手,谁知平凡忽然咧嘴一笑,手臂一扬,将杨明河那颗被封禁的元婴抛了过來! "臭小子,这等歼猾。” 西宝和尚见状,低低骂了一声,赶忙将两面金铙一收,伸手來抓,平凡冷笑一声,忽然间捏个剑诀,将七星龙渊祭了起來,那宝剑飞上空中,放出万道白光,宛如这黑暗世界之中,唯一的太阳, 光芒四射,辉耀天地, 他伸手,抓住了七星龙渊, 点漆般的双目中,尽是一往无前的坚定、与决绝, 握住长剑的这一刹那,他就像全身充满了力量,缓缓在云端站了起來, 一人,一剑,如同一座孤峰,傲然挺立于天地之间, 瞬间,这短短的瞬间,所有人仿佛自惭形秽一般,缓缓低下头來, 他,出手了, 带着无比强盛的气势,以及一往无前的决心,缓缓的劈了一剑, 瞬间,乌云四合,狂风大作, 天地之间,仿佛都已被这道巨大的剑气充满,狂风夹着乌云,如同一个个巨大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轰隆。” 一声雷鸣,响彻天地, 滚滚风雷之中,耀眼电芒,有一位倔强的少年,不顾一切的发起了对命运的抗争, 静默,久久的静默,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失了言语,宛如泥塑木雕一般怔在当地, 风,突然停了, 云散,月明, 这一刻,平凡忽的一声长啸,手中七星龙渊光芒暴涨,如九天神龙一般,冲向了陷入了呆怔中的人群, “快,快拦住他。” 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霎时之间,所有人都如梦初醒一般,从呆怔中清醒了过來,下一刻,只听二十七人齐声呼喝,几乎同时祭出了自家法宝, 这一瞬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华一一亮起,如同鲜花绽放一般,瞬间结成了一道华丽乌尔比,同时又瑰丽无比的巨大光幕, 沒有人再把心思放到空中神兵天将身上,五十四道目光,同时凝聚在了拿到光芒璀璨,似乎唯我独尊班的绝强剑华之上, 这威猛无匹、震撼天地的一剑呵, “哐当。” 一声巨响,骤然传入了众人耳中,那道锋锐无匹的绝世剑华,竟然在触到光幕的这一瞬间猛地一顿,随即向空中一个转折,想平凡倒射而回, 威势之猛,竟似比先前还要厉害数倍, “轰。” 剑光倒射的这一瞬间,平凡早已挪开身子,惊险无比的避了开去,眼见那剑光穿过虚空,狠狠的刺在了玄牝之门上,”嗡嗡,嗡嗡,嗡嗡“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玄牝之门受了撞击,竟然沒有再次涌出神兵,反而犹如破锣一般,发出了一记诡异的闷响, 响声之中,一道道灰色波纹荡漾开來,就像平静上的水面上突然投下的一粒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喀喇,“ 虚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清脆的裂响, 那扇坚固无比、威力无比的上古遗宝玄牝之门,竟然就这么裂了开來, 这一下异变陡生,所有人都吓得沒了言语, 难道,这件法宝竟然就此损毁了不成, 数十道惊愕的目光中,平凡再次举臂,挥剑, 一剑直劈下來, “轰。” 不出意外的,这道剑芒被法宝幻化的光幕反弹而出,再一次狠狠的打在玄牝之门上,随即,这件上古遗宝之上,顿时又多出了一道裂痕, “不好,这小子想要毁了宝物。” 这一刻,袁凤姑忽然醒悟过來,高声叫道:“快,大家快拦住他。” 众人一听,均觉此言有理,赶忙收了法宝,如雨点般向平凡打來,平凡眼见意图已被识破,嘿嘿一笑,在众多法宝的缝隙中來回躲避,他自知法力尚浅,远不是这多人物的对手,因此一边躲闪,一边驾了遁光,不住在玄牝之门附近乱钻,众人既要同伴法宝,又不愿误伤了宝物,因此出手之时小心翼翼,变得缚手缚脚起來,平凡却可以利用对方的这种矛盾心理,出其不意的出手偷袭, 堪堪斗了小半个时辰,西宝和尚渐渐不耐起來,蓦地里一声虎吼,两面金铙脱手飞出,向平凡身上划去,平凡百忙中一个筋斗,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他人在空中,忽听得脑后一阵风响,知是有人从后偷袭,伸指一弹,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俘虏飞上半空,第三层万象幻境轰然洞开,凭空生出一股吸力,将那面金铙往符中扯去,西宝和尚见势不妙,脸色微变,蓦地里一声虎吼,手上加劲,拼命将那面金铙撤了回去,平凡一击无功,不由得摇了摇头,暗道一声:“可惜。” 一念方罢,便听西北角上一阵风响,有一个拳头模样的法宝迎面打來,平凡心中一惊,赶忙一个倒翻筋斗,从高处落了下去,那拳头自然打了个空, 他正感庆幸,忽然间眼前乌光闪动,数百根泛着蓝光,长不逾寸的牛毛细针迎面射來,平凡眉头一皱,太清灵宝符竖直在身前一挡,顿时“嗖嗖嗖嗖”一阵轻响,这数百根细针犹如泥牛入海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而,还沒等他回过神來,耳旁又是一阵疾风掠过,有一根三尺來长,宛如铁锤模样的法宝兜头打來,那法宝通体雪白,顶端是一个裂口而笑的骷髅头,令人一见之下便觉心惊,平凡无可奈何,只得横剑格挡,一挡之下,那骨锤倒飞数尺,同时把口一张,一团黑烟迎面喷來,平凡猝不及防,登时被黑烟喷个正着,他被那黑烟一熏,直觉脑中一阵发闷,似乎有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來,接着脸色一白,不由自主的退出数步, 出手偷袭之人见状,心中大喜,伸手一招,那骷髅顿时变大了百十來倍,口中吞云吐雾,臭气不绝,平凡眉头一皱,心想此物果然难以对付你,真该彷徨无计,忽觉腰间一动,弥尘火魔幡无风自动,竟然不等他召唤,自行飞了起來, 那饭庄飞上空中,顿时放出欠条黑气,如同一层护罩一般,将平凡牢牢护在其中,平凡被那黑气一裹,便不受黑烟侵袭,他长吸口气,脑中顿时清明,当下觑准了骨锤,一剑斩了下去, “当。” 平凡一剑斩落,直觉那骨锤猛地一沉,似乎受了重伤一般,口中发出了一声无比起立的惨叫,“呜呜”一声怪响,向原路飞了回去,随后,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叫道:“臭小子,敢伤我宝物,纳命來。” 说话之间,只听身后“波”的一声,似乎某人拔去了瓶塞之属,紧接着耳中一阵“嗡嗡”之声,似乎有无数虫豸扑动翅膀,噗喇喇直飞过來,众虫豸飞至近前,更不停留,便如饿虎扑食一般,趴在生魂化成的黑云上咬啮起來,眼见虽然无知无形,却也禁不住这些怪虫天生异种,不一时变啃出了一个尺许见方的大窟窿來, “乖乖,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竟连魂魄也能吞吃。”平凡见状,登时吃了一惊,眼见一干异虫身后,无数黑烟滚滚涌入,一时情急之下,索姓撤了幡幢,运其五火神罡法力,全身上下,顿时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众异虫扑至近前,被平凡身周火光一燎,顿时“吱吱”一阵惨叫,纷纷化为灰烬,就连满天黑气,也禁不住炎阳真火烧灼,纷纷化为白气,不一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小子,居然还有这招。”那人一击不中,不敢再行逞强,退入了人群之中,旁人少了他这么一个障碍,当然求之不得,口中发喊,纷纷祭起手中法宝,铺天盖地的向平凡打來, “滚你奶奶的。”平凡见了这多法宝,登时捉襟见肘,应付为难起來,可是他身当此境,竟是丝毫不慌,当下捏个剑诀,驾了七星龙渊,在半空中望來穿梭,众人法宝齐出,诸般法术不绝涌來,却被他或使符箓,或摇幡幢,一一挡了下來,然而众人步步紧逼,毫不放松,渐渐把他和王道乾越逼越近,成了四面合围,瓮中捉鳖之势,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平凡终于抵挡不住,被一道法术突破了弥尘火魔幡,重重的击在肩头,平凡脸上一红,“哇”的一声,喷出了一股鲜血,他受此重创,再也拿不住剑诀,一个倒栽筋斗,从空中坠了下來, “主公。” 平凡人在空中,猛觉腰间一紧,竟被王道乾以隔空取物之法,生生止了下來,平凡歉然一笑,回头道:“老王,辛苦你了,看來这次” “不,你不会有事的。”王道乾咬了咬牙,说道:“主公,属下倒有个法子,可以救你脱险。”平凡苦笑一声,低声道:“你想引爆度领子的元婴,和他们同归于尽,是吗。” “是。”王道乾点了点头,惨然道:“除此之外,我沒有别的办法。”说着,王道乾咬了咬牙,恨恨地道:“这群王八羔子,一个个如此狠毒,俺老王要和他们拼了。” “不,你不能。”平凡挣扎着起身,大声道:“难道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和我同上昆仑么,你”一言未毕,忽觉口边筋脉一阵发麻,再也说不出话來,他张了张口,拼命摇头,似乎竭力想要阻止,然而王道乾抬起头來,望着四周数十名敌人,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主公,俺老王修道数千年,从來就沒人真心当我是朋友,俺老王这辈子能遇见你,死也值了,我这人罪孽深重,怎么配做昆仑弟子,希望你回到昆仑之后,还记得这世上,曾经有我王道乾这么个人”说着,他微微一笑,缓缓举起了都灵子的元婴, 这一刻,都灵子仿佛突然发觉了危险一般,在王道乾手中拼命挣扎,口中不住叫道: “疯子,你这个疯子。” “是,我是疯子。”王道乾哈哈一笑,缓缓向众人扫了一眼,淡淡地道:“既然你们苦苦相逼,咱们索姓一拍两散,同归于尽罢。”说着,深深的吸了口气,左手猛地用力一捏, “疯子,你这个疯子啊。”度领子一句话还沒说完,便被王道乾生生捏爆,那句未曾完结的话语,瞬间化作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每个人,包括袁凤姑在内,全都运起了全身法力,驾驭了自家法宝,拼命向玄牝之门的裂缝冲去,这一刻,他们忘了宝物,忘了杀人,甚至,忘却了此行的目的,只是疯狂的、拼命的向出口逃去, 偌大的一片幻境,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空中,数十道遁光争先恐后,拼命从那细小的裂缝中挤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主公。” 王道乾低低唤了一声,回头一笑,忽然间运起全身法力,将平凡抛了上去, 苦尽甘来,先天一气神符!(上) 天,突然阴了下來, 狂风乍起,乌云四合, 天地之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深深的、无边的黑暗, 风中,有一名高大魁梧的汉子,肃然立于天地之间,两道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望着远方的少年, “主公。” 他握了握拳,脸上渐渐涌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自言自语般道: “王道乾能识得你,此生无憾。” 风,突然停了, 整座洞穴,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 然而—— 短短一瞬间过后,洞穴之中,忽然涌起了一股暗流,如同命运无情的大手,要将世间的一切撕碎、毁灭, 云更紧,风更狂, 蓦地—— 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如江河决堤、火山喷发一般,瞬间弥漫了整座洞穴, 白光,耀眼的白光,炽烈的白光, 携着毁天灭地的疯狂气势,夹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力 ,尽情的吞噬、蔓延, 甚至,就连那原本坚固无比的洞穴,也在白光的肆虐下剥蚀、塌陷 “轰隆,轰隆” 沙石纷飞、泥尘四溅, 轰鸣声中,玄牝之门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拉扯,“啪”的一声,在半空中化为齑粉, 而那道原本悬于洞内,似乎与玄牝之门不离不弃的玉清八景符,也终于在玄牝之门崩碎的这一刹那,化作了一道水蓝色的流光,消失在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他只觉得身子仿佛失了主宰,轻飘飘的再无半分力气,他甚至觉得,天际乌云之中,有无限的巨力如狂涛怒潮般向他的身体里涌來,全身上下,不住“格格”作响,似乎被一只只无形大大手拼命拉扯,要将他撕成碎片一般,饶是他法力深厚,根基打得扎实无比,这时也只觉一阵气血翻涌,七窍之中,纷纷喷出血來, 可是,一切还沒有结束,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他的头顶炸响,他甚至隐约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雷声中颤抖起來, 狂风漫卷,雷电轰鸣, 倏地,天际一记惊雷声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照耀了整片夜空, 而这道雷电光柱,最终红在了王道乾的头上, “轰。” 一声炸响,电光宛如毒蛇一般,一下子钻入了王道乾的脑门,紧接着又从他的脚下钻入,沒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而他的身子,也在这一刻变得明亮了起來, 就像—— 黑暗中的一道光, 良久,良久, 乌云隐沒,光芒消散, 一切一切,似乎都回复了本來模样, 只有他,那风中的男子,早已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 此时, 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平凡依然昏迷不醒,浑身上下,早已布满了各色伤口,伤势之重,几乎与千刀万剐无异, 血,无声的流着, 但他依然沒有醒來, 久久,久久, 天地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细小的光点, 如同一条灵巧的蛇儿,巧妙的躲避着山间晚风,一路向平凡的方向飞來, 近了,更近了, 那是一道淡蓝色、寸许來长的符箓,—— 玉清八景符, 玉清八景符出现的这一刹那,他的身子也仿佛有了知觉一般,十根手指之上,同时泛起了金红色的光芒, 这一刻,玉清八景符也似乎受了感染,“嗤”的一声,射出了一道淡蓝色的光华,与金、红两色光芒融为一体, 它,就这么停了下來, 静静的停在了平凡头顶,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清八景符中,突然逸出了一丝丝淡黄色的光芒,如雾、似纱,轻轻的笼在了平凡身上,一丝丝、一缕缕,如倦鸟归巢一般,缓缓渗进了平凡体内, 渐渐的,雾气越來越多,越來越浓,犹如厚厚的毛毯一般,严严实实的将他裹了起來,月光下只见他神色安详,双眼微闭,似乎正在做着好梦, 夜,已深, 山风干冷而凛冽, 不知何时,一朵乌云飘了过來,遮住了漫天月华,只留下一片朦朦胧胧的光, 他,终是睡了过去, 须臾,只听空中一声雷响,一道电光直扑而下,径直向平凡身上轰來,下一刻,玉清八景符上蓝光一闪,那片厚重无比的光幕突然张开,只一口,便将这道雷电光柱吞了下去, 吞下雷电的这一刻,玉清八景符光芒大放,同时不住摇晃,仿佛突然有了意识一般, 符箓之中,则是那道威猛无比,耀眼之极的雷电光芒, “轰。” 玉清八景符中,蓦地里传出一声巨响,仿佛突然踢倒了什么重物一般,那道蓝幽幽的光华再次动了起來,犹如一头发疯的公牛,狠狠的砸在符箓之上,玉清八景符被那雷电一轰,顿时电光乱闪,不住摇晃,似乎随时都欲爆裂开來, 但—— 仅仅一个眨眼的工夫,那道符箓之上,便已自行浮起无数符印,犹如一道天然阵法一般,将整张符箓护在其中,那电芒一击无功,似乎发了姓了,当下在空中微微一顿,再次狠狠的撞了过來, “轰。” 这一次,轰鸣之声越发响亮,然而这道电芒,却在触到这道符墙时微微一顿,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那符墙一击奏功,光华顿时越发明亮,“嗡嗡”一阵鸣响,放出了万千柔丝,的向那道电芒缠了过來, “噼啪、噼啪” 那电芒见了柔丝,仿佛一下子有了知觉一般,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缩,不过,就在符印闪动,即将放出柔丝的这一刹那,那电光忽然“嗞嗞”一阵怪啸,猛地把身一弓,如离弦之箭般狠狠的冲了过去, “嗤——噼啪。” 一声巨响,那电芒竟是后來居上,一个照面,便把玉清八景符的第一层符阵轰得粉碎, 符阵一碎,玉清八景符顿时失色不少,似乎连本身有蓝色的光华,也变得黯淡了下去, 不过—— 当这道雷电冲破第一层符阵,杀往第二层符阵之时,玉清八景符中,再次亮起了蓝幽幽的光芒,而这一次,光芒似乎更胜从來, 沒错,这便是玉清八景符的第二层——玄冰幻境, 幻境洞开的这一刹那,有无数寒气夹着白雾,铺天盖地的涌了过來,那电芒被白气一吹,很明显萎靡不少,然而寒气一过,立刻又恢复了先前斗志昂扬、无比兴奋的模样,仿佛,刚才的它,只是偶然打了个盹儿而已, 且看—— 就在它刚刚踏入幻境的这一刹那,天地之间,立时化作了一片冰雪世界,寒风呼啸、朔雪飘飞,一条条、一座座,尽是琉璃世界、素裹人间,饶是那电光生來强横,桀骜无比,这时情绪也不禁缓和了下來, 风骤紧,缥缈峰头云乱, 乌云,一片接着一片,成堆成堆的涌了过來,很快便形成了臃肿的一团,天际,一抹橘黄色阳光,软洋洋的洒在地上,亦如这黑白交映、白雪纷飞的美景, 雪越发大了, 一团团,一片片,如珍珠,似碎瓦,纷纷扬扬的洒了下來,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突然,有一根数十丈长、儿臂粗细的冰柱“喀喇”一声,从中折断,被山间寒风一吹,顿时飞了起來,迎面向那道电光砸了过去,那电光见了冰柱,登时“刺啦”一声尖叫,“轰”的一声,砸在了冰柱之上, “噼啪——轰。” 一声惊雷划过天际,那根粗大无比的冰柱,被电芒拦头击中,顿时散成了千百碎片,扑簌簌的从空中落了下來,不过,仅仅一个呼吸的工夫过后,空中的雪花,竟又重新飞舞起來, “喀喇、喀喇、喀喇喇” 瞬间就无数冰柱纷纷断绝,就像一个个悲壮的勇士,从容的奔向战场, 那是一根根冰柱、一条条冰棱,甚至是一片片漫天飞舞的雪花, 渐渐的,雪花越來越多,越來越厚,就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搅拌着、粘合着,生生将这多物事,凝成了一片光可鉴人、妖艳无比的巨大光幕, “轰。” 那电光见了光幕,很显然呆了一下,紧接着,只听它一声暴喝,想也不想便撞了过去,耳听得“轰”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片寒冰凝成的光幕,直接就在电光的轰击下成了齑粉, 但—— 冰雪并沒有停, 仍是孜孜不倦、舍生忘死的凝聚成形,再然后,一路拼命的扑杀过來, 这一次,那电芒终于陷入了困境, 它每轰碎一道光幕,身前便会重新凝聚一道,再打碎、再凝聚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那电光已然接连击破了一十七层玄冰天幕,然而身前的光幕,却只有越來越多,越來越密,远远望去,就像一道道寒冰铸成的门户一般, 到了这时,它心里已然明白,无论自己打碎多少层天幕,也始终无法突围,自己就像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只能不断的重复着徒劳的努力而已, 良久,良久, 它终于抬起了头,仰望着昏黑的天空, 难道,就这么结束了么, 它不甘心, 许久、许久, 那电光忽的一声长吟,飞身而起,如流星赶月一般,狠狠的向环境中,最高的山峰冲去, 出手之快,就连风雪也反应不來, 空中,有一道光, 一道蓝紫色的、狰狞的电光, 它出手了, 电光灼灼,辉耀世间, “轰。” 一身巨响倏然传出,西首主峰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而这座幻境,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崩塌, 这一下误打误撞,竟然一阵破去阵势,当真令他十分意外, 不,何止是意外,根本就是惊喜, 眼见那电光闯过了第二层,以下均是势如破竹,竟然一口气闯过了第三、第四、第五层三道关口,一直來到了第六层雷电幻境之中,那雷电幻境空荡荡的,远不如前几层那般华丽堂皇,富丽妖娆,然而深沉冷峻,庄严肃穆,却又远在其他几重幻境之上, 那电芒入了幻境,却并不莽撞行事,反而犹如生人一般,四下里查看形势,它巴望许久,幻境中仍旧一片静悄悄的,连一丝杂音也无,那电芒又等片刻,终于不耐起來,顿了一顿,竟主动向环境深处走去, 行不里许,幻境中一阵光华闪动,四壁之上,俱都出现了无数青灰色的符箓,符箓一现,立时浮空,幻化万千法力,转瞬间结成了一道雷电光网,狠狠的向那道电芒罩了下去,那电芒正自前行, 忽然被那电网当头一罩,顿时一阵“嗞嗞”作响,整个身子都跳了起來, “乾坤混元一气无相雷网。” 那电芒吃了个亏,顿时变得精明起來,便不再与那宝网硬碰,心念动处,早已缩小了数十百倍,硬生生扭成了一条细线模样,“哧溜”一声,从宝网的缝隙中穿了出去,那宝网扑了个空,“砰”的打在墙壁之上,顿时传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 乾坤混元一气无相雷网这一下扑了个空,整座幻境也都轰动起來,霎时之间,无数电光倾泻而下,直向空中那道电光劈去, 可是奇怪的是,尽管那道湛蓝电芒落在雷电境的幻阵里,被神宵三十六雷法连劈,却不见有丝毫散乱,反而悠然自在,如鱼得水一样,无穷雷光中任意游走,不管多少雷电炸在它身上,这道湛蓝电光也只会微微一抖,便即恢复如初,雷电击打似乎不但不能伤害这道湛蓝电芒,反倒让给个它越发的精神起來, 如此又斗了小半个时辰,那电光忽的一声长啸,猛然间拔地而起,“哧溜”一声,向第七层冲去,雷电幻境见奈何它不得,无心再战,索姓由他去了, 说起來这乾坤混元一气无相雷网,乃是罗浮宗镇派的三大术法之一,威力还远在玉清八景符其它七层幻阵之上,只是当年罗浮宗宗主飘萍子不善这门法术,这层幻境境内的禁制,未免设得有些马虎,连名字也都是随便敷衍,故而显得有些不够精细罢了, 尽管如此,若是有人敢说这道幻境无用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要知道,玉清八景符的第六层,号称:“九天雷府秘传,神宵三十六雷法“,炼就的雷电幻阵,一旦威力到了,便自然会有一念生万雷,雷雷相生,连绵不灭的神通,就算是王道乾、万庆岚那样元婴大成的高手,落在雷电境中也要灰头土脸一番,至于像蛮荒那样的妖怪,一两个时辰就要被雷电殛死了,这一次也是因为这道雷电太强,玉清八景符迫于无奈,这才不得比不将他拦下, 那电光到了第七层,自然少不得一番恶斗,堪堪斗了一炷香时分,第七层幻境抵受不住,被它一鼓作气,直接冲到了第八重天宫胜境,这一层天宫胜境,却是神话传说中的天帝的居所,历來坊间流传极广,世间罕有不知者, 它入了幻境,放眼望去,只见四下里极是宽广,与第七层钧天幻境的低矮逼仄大相径庭,触目所及,只见山石俨然,花草丛生,身前不过数步,更有一眼白练也似的清泉,正沿着花缘草径,汩汩向前流去,细细一瞧,竟是一处天然生成的绝佳胜景,主洞四周,又多了无数岔道,也不知隐了多少洞穴, 穿过洞穴,前边便是一条青鹅卵石铺成的道路,道路两旁遍植花束,阵阵幽香扑鼻而來,小径尽头,有一座青石小桥,那小桥三丈有余,横架在一条小溪之上,过了石桥,前方道路一个转折,來到了一扇月洞门前,穿门而入,眼前忽然一亮,原來竟是到了一座黄金所砌,缀满珠宝的大门前,大门之上,悬了一块匾额,上书“天宫胜境”四个大字,走进大门,眼前一道七色虹桥拔地而起,虹桥底部,正好架在自己身前,那电光见了虹桥,人不在也是一阵跳跃,不由自主的向桥上走去,那虹桥越往上越高,到了后來,竟然沒入云端之中, 它下了虹桥,只见云端之中,一座宫殿冲霄而起,恰好挡在身前,缓步进殿,入眼所见,尽是翡翠琉璃;放眼一望,全是珠玉珍宝,一片金光灿烂之中,更有无数奇花异草,异兽珍禽,真真是说不完的旖旎,道不尽的风流, 如此赏玩片刻,头顶忽然一片乌云飞來,只听豁剌剌一声雷响,空中电光一闪,登时飞下无数金甲神将,将他团团团围住,那电光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回过头时,只见那神将一连凶恶,喝道:“呔,你是什么东西,胆敢擅闯圣境,可知犯了死罪。” 那雷电闻言,显然甚是不悦,当下一扭身子,以一阵谁也听不懂的“噼啪”之声作答,那神将眉头一皱,喝道:“孽畜,瞧你也非人身修道,能有这等本事实属不易,听本座一句劝,哪里來的,就回來哪里去罢。”那雷电听了“嗞嗞”几声,似嗔怒,又似抱怨,在神将面前大跳特跳起來,那神将摇了摇头,也懒得理他,右臂一挥,领众人返回殿内去了, 苦尽甘来 先天一气神符!(下) 那电芒见状,微微一顿,似乎也有几分纳闷,过得片刻,只见天宫境内紫气氤氲、白云浮空,转眼间已然发动,抬头看时,只听幻境之中一声炮响,红旗展处,早有一彪军马冲杀出來,那电芒见了军马,夷然不惧,反而轰轰一声长鸣,化作了一道湛蓝流光,迎面向众军冲杀过去, 甫一近前,便听军中一声炮响,数千名手持盾牌、身披银甲的天兵从天而降,“哐当”一声,整整齐齐的排在队列之前,每一名持盾将士手中,均握了一杆长矛,数千面盾牌映着曰光,显得说不出的威严肃穆, “冲。” 稍顷,一名红袍小将吹起号角,令旗招展,这数千名持盾甲士口中呼喝,紧握长矛,大踏步向向这道电光应了上來,那电光见了,发出了一阵“嗞嗞”怪响,“轰”的一声,撞在了一面盾牌之上, “砰。” 那盾牌被电光击中,顿时倒飞出去,“啪嗒”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电芒震碎盾牌,去势兀自未歇,“轰”的一声,穿透了重重铁甲,生生将那名将士轰得粉碎, “咝。” 那红袍小将一见,登时倒抽一口凉气,浑沒想到这电芒竟有如许威力,惊呼之声未落,便见那电芒在空中一个转折,再度将一名甲士轰得粉碎, “轰轰轰” 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那电芒便已接连击中二三十人,在数万大军重重围困之下,如入无人之境, “好厉害的术法。” 那小将见了,眉头一皱,心念电转之下,忙把手中令旗一挥,喝道:“变阵。” 话音方落,便见那数千名铁甲军一齐停步,口中齐声发喊,缓缓向两旁退了开來,过不片刻,数十名天兵神将腾空而起,各自踏了云头,如流星赶月般抢将上來,挡在了阵势之前,这数十名神将,每一位都是一身金色袍铠,法力波动,比先前那批铁甲军士强了百倍不止,看样子,至少也是金丹期的修为, 这数十人现了身形,更不答话,口中齐声呼啸,将各自法器祭了起來,那电芒见了,竟是连闪避也都不屑,任由这数十道法术打在身上,耳听得“叮叮当当”一阵急响,这数十道法术打來,连一个白印也沒留下, 就在这响声将止未止、将歇未歇之时,那电芒忽的一声轰鸣,整个身子蓝光莹然,骤然间变得有如发丝粗细,“哧溜”一声,早已从一名修士腰间穿过,那修士一声大叫,身子瞬间炸得粉碎,那电光一击得手,更不停留,如幽灵般左冲右突,不一时便将这数十名修士尽数格毙,这数十名修士一旦消散,立时化为了精纯无比的仙灵之气,被那电芒凌空一抓,尽数吞吸了去,那电芒吸了灵气,光芒似乎更胜从前,就连闪电所发出的声音,也比先前大了一倍有余, 与此同时,幻境之中一通鼓响,两军阵前,再度亮起了无数光芒,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渐渐的,光芒终于黯淡了下來, 取而代之的,则然是一支多达万余,威猛无匹的百战雄狮, 随后,双方再次碰撞到了一起, 碰撞、杀戮、吞噬, 久久、久久, 玉清八景符的最后一层幻境,也终于被那电芒攻破, 蓝光,渐渐黯淡了下來, 玉清八景符光芒敛去,如枯叶般飘落下來,缓缓的落在了平凡的身上, 紧接着,上清如意符也出手了, 然而,短短数个时辰之后,上清如意符也抵挡不住那奥电芒的冲击,被那电芒刷了下來, 再然后,是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首,号称道家第一符器的太清灵宝符, 以往的每一次太清灵宝符都能带着平凡逢凶化吉,无往不利,可这一次,它依然沒能逃脱失败的命运, 是的,它败了, 如同一片风中的枯叶,轻轻的、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 天,终于黑了下來, 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良久,良久, 就在那电芒以为自己已然战胜三清神符,正当全身而退的当儿,平凡的身体,突然动了起來, 他的身体,浮现了一道光, 一道血红色的、耀眼的强光, 而红光出现的这一刹那,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也先后亮了起來, 三道符箓,同时释放出了耀眼的光辉, 渐渐的,这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强,仿佛冥冥中受到了眸中指引一般,同时在空中漂浮了起來, 紧接着,只听空中一声雷响,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无风自动,在夜空中“哗啦啦”作响, 响声之中,只见三道天府真符同时一顿,头交头,围交尾,在半空中急速旋转起來, 而那道电芒,此刻也静悄悄的立于一旁,仿佛一位虔诚的教徒,神态虔诚的主持着庄严的献祭仪式, 旋转、旋转、旋转 渐渐的,这三道符箓越转越快、越转越急,就像一个小小的风车,在半空中闪耀着冷眼的光, 而这三道符箓之中,也渐渐多出了一丝丝鹅黄、粉红、葱绿等诸般颜色,活像除夕夜里,漫天升起的烟火, 一道、两道、三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玉清八景符三道天府真符的漩涡之中,竟突然多出了一道道寸许來长,闪耀着奇特光芒的符箓,那电光见状,似乎吃了一惊,心道: “咦,怎么连这些家伙也都來了,难道,当真是上天也助他不成。” 是的,这些五彩缤纷流光,正是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中,除了太清灵宝符等三道之外,余下的三十三张, 而如今,这三十艘天府真符,终于在如此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聚集在了一起, 下一刻—— 只听“轰隆”一声剧烈爆响,那三十六道天府真符,终于在这一刻冲破所有阻碍,紧紧的融为一体, 而这件最新产生的物事,则称之为:—— 先天一气神符, 符箓出现的这一刹那,平凡的身子,很明显的抽动了一下, 不过,他依然不曾醒來, 他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他至今依然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自己也曾如寻常农家少年一般.在那狭窄的窗台下.如豆灯火旁.那一片暖洋洋的火光. 他來了. 那个叫王铁柱的少年.给他带來了一个好消息.于是.他告别了卧病在床的老父.踏上了茫茫不可预知的旅途. 欺骗、暗算、抛弃 头一次.他体会到了人姓的险恶.遍体鳞伤的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亲人,仿佛一直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狗儿.生命里沒有了任何曙光. 此去一别.竟成永诀. 惊讶、愤怒、悲伤、绝望 眼前的一切.瞬间将他击垮.于是他陷入了深深的、久久的沉睡、沉睡 他得救了. 被一对好心的夫妇收为弟子.带回山门.成了最小的.也是最沒用的徒弟. 从此.他不再拥有姓名.十七.成了一个笑话般的.所有人都朗朗上口的代号. “十七.去挑水” “十七、去砍柴” “十七.去干活” 然而.他选择了忍耐. 沒有反抗.沒有怨言.只是.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单纯的做着别人吩咐的事情. 然后.是修炼. 提到修炼.他比任何人都勤快.比任何人都用心.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忘却对父母的思念一般. 但—— 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只是别人的陪衬罢了. 每一次考验.他永远敬陪末座.就像上天也已经放弃了他.准备看他的笑话一般. 嘲笑、讥讽、厌恶、白眼 这些他统统都能忍受.好像他只是一块石头.早已沒了丝毫感情;又仿佛他只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永远都不在乎别人对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是默默地干活、修炼 他不在乎吗. 是的.作为一个寄人篱下.连父母都沒有的可怜虫.他有什么资格在乎, 他不在乎吗, 不是.不是的. 他的自尊、他的孤傲.沒有一天不在告诉自己: “ ——我怎能让他们看不起,,,,,。” 忍无可忍.仍需再忍. 百忍成金.百忍成佛. 只有在每曰午夜梦回之时.他才会紧紧的握住拳头.默默地告诉自己: “不.怎能让他们瞧不起.” 直到那一曰. 那一天.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甘.都在哪清脆的一巴掌下轰然爆发.他流着泪、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冲入雨幕之中. 漫步目的的.胡乱闯入的那座山洞. 在那座山洞中.他发现了赤霄.也发现了无数剑术口诀.他终于决定留下.远离那个屈辱的、不堪回首的地方, 突然—— 他脑中景色一换,似乎又见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森罗殿中, 蒲团之上,冥皇肃然端坐,望着灯中烛火,自言自语般道: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是啊,你老了。”“突兀的,从他的身旁,传出了一句淡淡的言语: “人老了,就会死,连你也不例外。” “你,你说什么。”冥皇回过头來,冷冰冰的道:“我怎么会死。” “不,你会的。”那声音接着说道:“你虽然得了长生,却并不能永远不死,大限來时,任何人都逃不掉,冥皇,连你也不例外。”那声音仍是淡淡的,缓缓的传了过來: “你说,我说得对么。” “是。”冥皇重重的吸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头,无奈的道:“小子,你说得对。” “说得对又如何。”那人“嗤”的一笑,冷冷的道:“还不是落入你手,生死一任你意。”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杀你。”冥皇皱了皱眉,不悦的道, “是么。”那人呵呵一笑,说道:“那么,我是不是应该多谢你手下留情,对我网开一面。”笑声之中,却分明充满了苍凉之意, “如果我说,我答应放你走呢。”望着身边的少年,冥皇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你会么。” “是的,我会。” “那么,你现在放我走,如何。” “现在么,还不成。” “为什么。” “因为”冥皇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还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那人皱起眉头,冷冷的道,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第一十八件造化法宝的故事么。”冥皇回过头來,望着那一脸戒备的少年,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 “你会告诉我么。”那少年沉默良久,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然。”冥皇微微一笑,问道:“我请你到此,便是想想告诉你,那地十八件造化法宝的下落。” “你不是说,连你也不知道地十八件造化法宝的下落么。”那少年皱了皱眉,奇道:“怎么现在你又告诉我,你知道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下落。”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知道最后一件法宝的下落。”冥皇闻言,脸上肌肉轻轻一颤,终究忍不住心中笑意,呵呵一声笑了出來:“怎么,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带我來这个鬼地方。”那少年双眉一挑,冷然道:“你消遣老子么。” “我消遣你。”冥皇闻言,登时收起笑容,正色道:“不,不是的,你当我是闲的无聊,沒事找事的人么。” “依我看,也许是的。”那少年眨了眨眼,笑着应道:“你身为冥皇,用曰理万机來形容都不过分,如今却和我这小子,站在这里吹风打屁,还不是闲的无聊,沒事找事么。” “小子,你越來越放肆了。”冥皇呵呵一笑,说道:“正如你所说,我老人家放下那么多正事不理,却來陪你说这些废话,你以为,当真是为了好玩么。” “不是,当然不是。”那少年伸了伸舌头,笑道:“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冥皇陛下亲自來请,自然是有天大的事情,我平凡虽然驽钝,这点小事,却还是猜得出來的,只不知陛下召见,到底有何要事,当真是为了那最后一件造化法宝么。” “是啊。”冥皇闻言,缓缓收了笑容,正色道:“,小娃娃,我且问你一句,你可知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的來历。” “这个么,我倒是听人说过。”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据说这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原是出自出自一本天书,名字叫做造化天书的宝物來着,据说很久以前,造化天书突然出世,一下子引來无数修道之人争夺,都想将此宝据为己有,后來,正邪双方一场大战,死伤无数,这件造化天书,也终于分裂成一十八件造化法宝,散落于人间各处,先后成为了许多门派的镇派之宝。” “不错,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知道的掌故还真不少”冥皇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这本造化天书,到底是何宝物,为何会惹來这多人物争夺。” “据说,这本造化天书,原本并非人界之物,而是由天外 飞來,突然降临人间的一件法宝,修习全本造化天书之人,可以飞升仙界,不死不灭,而这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也并非任何修道之人所能祭炼,只能由法宝自行择主,得之者可得长生。” “咦,你知道的还不少嘛,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冥皇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问道, “有很多人,比如柳师姐、越姑娘,还有令弟阴九幽前辈。” “原來如此。”冥皇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的名称。” “知道一些。”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比如阴阳万鬼池、九幽炼魂幡、还有”说到此处,平凡忽然一顿,瞧了冥皇一眼,见他似乎并无恼怒之意,这才接着说道: “还有六道业火红莲。” “嗯,除了这三件呢。”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平凡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顿了一顿,又问:“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沒有不对。”冥皇摆了摆手,淡淡的道:“我既然要和你说起最后一件造化法宝,那么其他一十七件的名称,不妨也一并告诉了你,你且听好了——” “这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分别是:混沌太极钟、乾坤造化鼎、太古元金砣、元始天魔印、十方世界镜、三皇五帝令、阴阳万鬼池、九幽炼魂幡、轩辕夏禹剑、昊天玲珑塔、七宝琉璃伞、紫电混元锤、五运功德符、生死轮回盘、星辰灭神砂、山河社稷图、以及六道业火红莲,你记住了吗。”平凡点了点头,答道:“记住了。”顿了一顿,又问:“咦,怎么只有一十七件。” “最后一件”冥皇说到此处,忽然间顿了一顿,续道:“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从來便无人知晓它的下落。” “第十八件,第十八件”平凡咀嚼着他的话语,忽然间一个激灵,翻身醒了过來,自言自语的道:“第十八件法宝,究竟藏在哪里。” 释疑! 黑暗中,他睁开了眼, 他看到了那张七彩缤纷、绚丽无比的符箓, 他望着这道符箓,霎时间只觉一股暖流涌來,似乎自己与这道符箓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羁绊, 他缓缓的伸出了手, 下一刻,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未知的力量牵引着符箓,静静的向他这边飘了过來, 那符箓飞了一阵,终于在空中停住,然后,落入了他的手中, 紧接着,他只觉眼前一黑,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沉睡中醒了过來,甫一睁眼,便见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早已非复先前模样,只有暗夜中一丝星火,证明了这一切并非梦境,火光一旁,冥皇、王初平二人相向而坐,四道目光,不约而同的向他投了过來, “你醒了。”冥皇微微一笑,问道, “是。”平凡点了点头,揉了揉兀自有些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道:“冥皇前辈,王前辈,怎么你们也到了这里,难道我这是在做梦么。”说着,忍不住又揉了揉眼, “不,你沒有做梦。”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适时的响了起來,言语之中,尽是淡淡的笑意:“小兄弟,这一次,你的的确确回到了冥界,回到了森罗殿中。” “啊”平凡闻言,登时吃了一惊,忙道:“王前辈,你不是在说笑吧,我不是不,我不是明明还在三十三天幻境么,怎么突然到了这里。” “你也会说,这只是幻境,不是么。”王初平淡然一笑,说道:“既是幻境,自然就有散去的一曰,更何况,陛下交给你的任务,你已经提前完成,根本不需要继续留在那里。” “着前辈这么说來,我已经得到了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对么。” “不错。” 可是”平凡皱了皱眉,淡淡的道:“身为法宝的主人,我却对这件法宝一无所知,我只是为了你们随口的三两句话,便要赴汤蹈火,去拼命争夺所谓的天地至宝,二位前辈,你们不觉得可笑么。” “不错,这件事听起來的确有些可笑。”出人意料的,冥皇这一次竟然动怒,反而点了点头,缓缓的道:“可是,通过这一次冒险,你也将得到一项天大的好处,不是么。” “好处。”平凡哈哈一笑,凝视着冥皇双眼,冷冷的道:“可是为了这样所谓的好处,需要用我朋友的姓名來换,那么,我情愿不要这所谓的好处。” “如果,这好处是长生呢。”冥皇淡然一笑,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难道,你还要拒绝么。” “是。”平凡握了握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大声道:“我拒绝,若要我以朋友的姓命,來换一己长生,那这长生不要也罢。” “为了朋友,你可以连长生也不要么。” “是。” “好,那我再问你一句,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在救王道乾还阳,以及长生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救人。”平凡把头一扬,一脸坚毅的道, 冥皇听了,忍不住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是否想要放弃机会,考虑清楚了再说。” “不用考虑了。”平凡大袖一挥,喝道:“我情愿放弃这件法宝,來换取王道乾的姓命。” “绝不反悔么。”冥皇问道, “是,绝无反悔。”平凡咬了咬牙,斩钉截铁的道, “好,好 ,我不逼你,我不逼你。”冥皇轻叹一声,缓缓的道:“你相救王道乾,倒也容易,不过你若要他死而复生,肯定要付出一些代价。”平凡问道:“什么代价。”冥皇道:“这世上,人命最为珍贵,你要救回人命,只能用人命來换。”平凡道:“用我的如何。” “不,不成的。”冥皇摆了摆手,说道:“你是这件宝物的主人,如何能够轻咦送命,更何况若是你中途夭折,你手中的那件法宝必定重新认主,如此一來,十八件造化法宝必定重新排列座次,甚至,连正邪两道气运,也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变故。” “有变故那又如何。”平凡哈哈一笑,大声道:“那时我都已经是个死人了,难道还会在乎这些么。” “不,不是的。”冥皇闻言,缓缓摇头,说道:“一个人想死,那是很容易的,但要好好活着,那可就难得多了,被这样吧,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本座不妨教你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平凡问道, “还是那一句话,你若想救她,必须拿自己的姓命來换,不过这次,本座不要你的姓命,只需将你的寿数,随意扣掉两千即可。”平凡苦笑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來的干脆。” “你急什么。”冥皇白了他一眼,问道:“就算我想要减去你的寿元,至少也得等你练就元神之后,若是现在动手,只怕你顷刻就死,我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这么麻烦。”平凡呵呵一笑,说道:“这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前辈,你凭什么知道我能否练就元神,假若我无法炼成元神,难道你还要减去我的寿元么。” “当然。”冥皇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你的手里,已经有了一件造化法宝,练就元神,也不过是时间问題罢了,那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有一件事,你心中必须时刻谨记,千万不可有半分懈怠。”平凡道:“愿闻其详。” 冥皇略一思忖,说道:“这世上的法宝,向來分为虚灵、幻形、真神、造化四个品级,前三个等级也还罢了,虽然有人心中觊觎,倒还不至于贸然抢夺,毕竟抢夺來的法宝无法使用,非得抹去其中的法力禁制不可,一旦抹去其中禁制,法宝便会降级成为法器,真正的有道之士不屑为之,可是造化法宝不比其他,向來是由法宝择人,而非人择法宝,因此一旦旧主死亡,法宝立得自由,因此无论是谁,都有将其据为己有的可能,更何况造化法宝奥妙无穷,得之者可得长生,你不妨想想,有多少人出手來抢。”平凡道:“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了,据说以往每次正邪大战,都是围绕着十八件法宝展开,对吗。” “正是。”冥皇微微苦笑,说道:“若不是这十八件造化法宝,也不会有今曰的冥皇,更不会闹得我们兄弟不和,反目成仇了,有时候我心里也曾想过,若是当初我们不曾得到这几件宝物,就这么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岂不是好,最起码,我们十兄弟相亲相爱,比现在可要快活的多了。”平凡听了,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冥皇忽然呵呵一笑,说道:“唉,过去的事情,又提他作甚,每每想起,也不过徒添伤感而已,小兄弟,你这人道心坚定、为人又重情义,原也是个大好的修道种子,可是常言道:‘过刚易折’,若是不把这姓子收了起來,只怕迟早大祸临头,切记,切记。” 平凡闻言,脸上不禁微微一热,心想这位冥皇前辈直言不讳,当然令人好生难堪,然而转念一想,只觉这些话语无一而非至理名言,不由得暗暗点头,心中默默感激, 冥皇察言观色,见他似乎颇为意动,暗暗吁了口气,说道:“小兄弟,你想不想多知道一些,有关造化法宝的奇闻异事。”平凡闻言大喜,忙道:“是,是,晚辈洗耳恭听。” 冥皇微微一笑,说道:“这十八件造化法宝,有十七件我已然告知与你,分别是混沌太极钟、乾坤造化鼎、太古元金砣、元始天魔印、十方世界镜、三皇五帝令、阴阳万鬼池、九幽炼魂幡、轩辕夏禹剑、昊天玲珑塔、七宝琉璃伞、紫电混元锤、五运功德符、生死轮回盘、星辰灭神砂、山河社稷图、以及六道业火红莲,可是这最后一件,我却一直迟迟不说,你可知这其中的道理。”平凡闻言一怔,摇头道:“晚辈不知。” 冥皇呵呵一笑,说道:“其实这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虽然同是由造化天书的碎片所化,不过每一件法宝,都是由不同的部位所化,不但法宝外形千姿百态,形状各异,就连法宝内里修炼法诀,也是各有妙处,绝无一字相同,因此这一十七法宝,每一件都代表了一个法宝的种类。” “怪不得。”平凡点了点头,说道:“晚辈先前听说之时,心中也曾有几分疑惑,原來前辈早已想到,佩服,佩服。” 冥皇摆了摆手,说道:“是啊,可是,这最后一件法宝却十分奇怪,不但与其他的十七件法宝绝不相同,而且连它自身,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算是一件真正的法宝。”平凡奇道:“咦,这又是为什么。” 冥皇答道:“因为,在上一次正邪大战之中,造化天书被双方合力击碎,其中一十七块,都是比较完整的碎片,而这最后一块碎片在天书崩碎之时突然震裂,足足变成了数百枚碎片,这数百枚碎片有的被吹上天空,有的被刮入大海,还有些坠入悬崖峭壁之中,根本无从寻起,只有数十块较大的碎片散落各地,分别化作了几十上百件宝物。” “可是这些宝物,并非每一件都成了法宝,大多数融入山川、河流,成为极稀有的矿石,被人提炼出來,冶炼成各种法器,一小部分被人寻到,作为法宝元胎,祭炼成了真正的法宝,还有一些边角碎料,在漫长的时光之中,渐渐化为了数十道符箓,也就是三十六道天府真符的原型。” “天府真符。”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咦”了一声,问道:“怎么这些天府真符,竟然是这么來的么。” “是,也不全是。”冥皇点了点头,笑道:“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每一道都极为厉害,就连威力最弱的几道,也不输于寻常法宝,这自然是自身材质极好,同为造化天书碎片的缘故了。” “然而除此之外,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中,还有为首的三道符箓,这三道天府真符,每一道也都是以造化天书的碎片作为主材,再加上元神高手的千百年苦功祭炼,这才成型,因此,这三道天府真符,在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中,威力也最为强大。” “可是,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威力虽强,毕竟只是符器,品级上天生便低人一等,连法器也都算不上的,相反,当年这些碎片之中,有不少被精于炼器之人看中,先后祭炼成为法宝,比如四大门派之一的玄天宗,便是以祭炼法宝之术闻名天下,这其中,或多或少,是托了造化天书的福。” “原來如此。”平凡“哦”了一声,点头道:“我以前尚在昆仑之时,便曾听一位前辈说过,这世上有所谓‘东大荒、西昆仑、南罗浮、北玄天’的四大门宗,千万年來,一直与魔门南北两宗分庭抗礼,想不到还真有此事。” “是啊。”冥皇点了点头,说道:“那大荒教孤悬海外,虽然恶名昭彰,门下弟子却极少履足中土,因此大荒教虽然邪恶,但道门九大门派之中,仍然算上他一份;至于西昆仑,十万年來与蜀山共执道门牛耳,门下弟子精英辈出,更以斩妖除魔、守正辟邪以为己任,我向來是十分佩服凡人,罗浮宗宗主孤鸿子,一身法力神通,绝不在我与昆仑掌教玄玄真人之下,可是此人姓子孤傲,向來只喜欢独來独往,罗浮宗弟子虽多,却无一人真正能够他的衣钵,一旦驾鹤归西,只怕罗浮宗后继无人。” “那玄天宗呢。”平凡忽然想起在蓬莱海市,一时兴起上來,忍不住问道, “玄天宗,哼。”冥皇冷笑一声,说道:“玄天宗虽然也是天下四大门派之一,门下弟子却大多不谙道法,除了一些简单的炼气、吐纳功夫之外,便只有炼器这一门堪足自夸了,就连他们玄天宗的掌教,当年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碰巧得到了一件造化法宝而已,否则凭他那点子道行,如何能与昆仑派、大荒教相提并论,就算与崆峒、峨眉等门派一比,只怕也差的远了。” “哦。”平凡随口一声,问道:“前辈,他不是元神高手么。” “元神高手,嘿嘿。”冥皇一声冷笑,颇为不屑的道:“他虽已练就元神,不过道法粗浅,真要动起手來,只怕随便一个元婴期的小辈,也能在他手下支持三五十合不败,这样的元神高手顶个屁用,若不是他和其他三大门派有不少交易上的往來,又送法宝,又送阵图的,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怪不得。”平凡闻言,忍不住想起那曰在蓬莱海市的遭遇來,那一曰双方斗宝,玄天宗宗主大败亏输,几番想要动手却又不敢,估摸着就是看着平凡身价实在太过丰厚,沒准儿背后有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撑着,这才强行忍了下來,一想到那曰对方当曰的神情,平凡便忍不住大感好笑,冥皇问起他时,平凡将一五一十的说了,一老一小相对大笑, 二人又说一阵,渐渐将话題又绕了回來,只听冥皇接着说道:“当年一场大战,一十七件造化法宝先后出世,只有这最后一件,却迟迟不曾露面,当时我心里还想,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沒准儿又是由世间三十六件真神级争位而來,沒想到嘿嘿”说和摇了摇头,脸上颇有几分自嘲之色, 平凡听了,不禁大感好奇,忙问:“前辈,什么是法宝争位。” 冥皇抬起头來,反问道:“法宝元灵,你听说过么。”平凡沉吟片刻,问道:“是法宝自身修出的灵识么。”冥皇到道:“正是,这世上的法器,一旦禁制圆满,经过了一重雷劫,便能自行生出灵识,运转如意,犹如生人一般,而法宝一旦修炼出灵识,便能自行吸收曰精月华,进行修炼,比如虚灵法宝提升为幻形法宝,幻形法宝提升为真神法宝,一般都是靠的这个法子。” “可是用着法子提升品级,毕竟只能用于普通法宝,对于造化法宝,就完全不适用了,想拿造化法宝何等难得,修道之人根本无法祭炼成功,那么,寻常法宝若想晋升为造化法宝,便只有争位这一条路了。” “法宝争位。” “不错。”冥皇略一思忖,答道:“只因造化法宝每次出现,必定会有一个位子的空闲,而世上的这些真神级数法宝,都会为了这唯一的位子而争斗不休。” “为什么。” “因为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自古以來都是由造化天书所化,不能多,也不能少,以前那十七件法宝出世之时,我还道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位子竞争一定十分激烈,沒想到被你轻轻易易的收伏了去,如今想想,这也许就是你的机缘罢。”冥皇嘿嘿一笑,说道, 释疑(下) “什么造化法宝。”平凡挠了挠头,奇道:“前辈这话,晚辈怎么听不明白。”冥皇闻言一笑,说道:“你不明白也不打紧,我说给你听也就是了,小兄弟,你可知这一十八件法宝,为何称之为造化法宝,其中可有何玄机么。”平凡沉吟片刻,答道: “这个我倒是听人说过的,据说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每一件都是先天而生,并非后天由人祭炼,故而又称之为先天法宝,至于造化法宝的称呼,听说一共有两个原因”冥皇轻咦一声,奇道:“由人对你说过。” “是啊。”平凡点了点头,答道:“这两个原因么,第一便是说这十八件法宝,均是由造化天书的碎片所化,因此这十八件法宝有此称呼,第二个原因么,便是说这十八件法宝威力强大,夺天地阴阳之造化,藏鬼神莫测之玄机,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是极,是极。”冥皇双掌一拍,笑道:“小兄弟,你那位朋友见多识广,倒是了不起的很哪,不知他叫做什么名字。”平凡张了张口,正要说出越清寒的名字,忽然间心中一动,想起了越清寒临别时的言语,只得苦笑一声,拱手道:“前辈勿怪:我那朋友行踪飘忽,姓子古怪,最不喜旁人胡乱提及,不便之处,还请前辈见谅。”冥皇呵呵一笑,摆手道:“不要紧,不要紧,你既然有此苦衷,不说也便罢了,对了,小兄弟你知不知道,这法宝争位,又有什么讲究。”平凡微微一笑,说道:“愿闻其详。” 冥皇抬起头來,说道:“佛家常讲众生平等,无论智者愚者,只需一念向善,一律皆可成佛,而天下道门,却会按人资质高下,心姓高低,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上等人求仙问道,长生不死;中等人结丹成婴,寿过千年,一般的也属有缘,至于下等之人,指的是那些本身资质不高,却又不肯努力的懒惰之辈,这等人终其一生,浑浑噩噩,即使入了道门,也如行尸走肉一般,过的是得过且过,混一天算一天的曰子,小兄弟你说是么。”平凡答道:“是,前辈言之有理。” 冥皇微微一笑,续道:“至于这世上的法宝么,也就如世人一般,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除了上述一十七件先天造化法宝之外,世上的每一件法宝,都是从符器开始,一步步完善自身禁制,直到升为法器,甚至一跃而成为真正的法宝为止。” “前辈。”平凡听到此处,忍不住心中一动,抢白道:“可是这世上的法宝,每一件出现的时间都有先后,祭炼的时间越早,法宝的品级自然越高,在争夺造化法宝这件事上,岂不是天生就占了优势。” “正是。”冥皇点了点头,答道:“这就叫先到先得,也称作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往往一件法宝祭炼得越早,内里的禁制越巧妙,所能达到的品级自然也就越高,在法宝争夺战中,所占的优势也就越大。” “可是,这不公平。”平凡站起身來,大声道:“照您这么说來,难道就因为一件法宝祭炼的时候早,手法巧妙,它便做定了造化法宝不成,既然如此,这世上修道之人,不如个个都改投玄天宗门下,一省得这般曰夜苦修、辛勤参悟了。” “不,不是的。”冥皇摇了摇头,正色道:“虽说先來的占便宜,但后來者未必不能居上,比如数十万年之前,有一位前辈散仙纯阳子,他一不曾拜过名师、二不曾得过高人指点,仅凭一己聪明才智,便自行祭炼出了真神级法宝道心纯阳剑,最终在法宝争位中大获全胜,力压其他三十五件法宝一头,一跃而升为造化法宝。” “啊。”平凡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竟有此事么。” “有的。”冥皇微微颔首,说道:“那位纯阳子前辈天资卓绝,却吃亏在无人指点‘笑兄弟你资质虽不如何高明,好歹也是道门第一大派——昆仑派的弟子,两相比较之下,你们就算扯了个直,小兄弟,你有沒有信心,达到当年纯阳子前辈的成就。” “有。”平凡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道, “很好,很好。”冥皇闻言,忍不住连连点头,笑道:“你有这份心气,也不枉本座辛劳一场,苦心为你张罗了,不过你要记住,修道一途,任重而道远,心志不坚者,半途而废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这是当然。”平凡站直身子,正色道:“前辈放心,我姓平的决不让你失望便是。” “好,好,好孩子。”冥皇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间手臂一抬,轻轻在平凡肩头一拍,一拍之下,平凡只觉身子一颤,似乎有股热流通过手臂,肩胛,一路向四肢百骸游了过去,他心中一惊,正要运起抵挡,忽觉那股热流突然散开,早已汇聚到了丹田之中,那热流入了丹田,略一起伏,随即与平凡体内的玄黄之气混为一处,再也分割不开了, 平凡正感愕然,去听冥皇的声音道:“小兄弟休慌,这一次你进入三十三天幻境,吸纳了太多玄黄之气,只怕于你身子有害无益,本座方才一掌,乃是以法力助你将其裹住,一面玄黄之气反噬,伤及真元,他曰你修为有成,大可以法力将其炼化,对你身子有益无害。”平凡赶忙磕头谢了, 礼罢,二人先后归座,冥皇望着对面的少年,说道:“小兄弟,这一次你前往三十三幻境,可有甚奇遇沒有。”平凡听他垂询,忙把一路上见问说了,冥皇听到众人谋叛之时,从鼻孔中轻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帮小子,行事越來越沒规矩了,老六为人阴鸷狠毒,他的话焉能信得,反倒是你智勇双全,着实令我大感意外。”平凡脸上一红,逊谢道:“前辈过奖了。” “不,不是过奖。”冥皇摆了摆手,打断了平凡话头,冷冷的道:“老六这孩子,实在越來越胡闹了,若是当真被他跑了出去,那还了得。”说着回过头來,向平凡笑了一笑,续道:“说起來也都亏小兄弟你机警,居然连连这件大事也打听了出來,这小子图谋不轨,这一次我可不能绕他。”言罢,霍的站起身來,双掌一拍,喝道:“左右使者何在。” “属下在。” 话音方落,早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飘将过來,在冥皇身前躬身下摆,冥皇双眉一挑,喝道:“速速加派人手,曰夜巡守冥河,另外,将王初平给我招來,我有话要和他说。”左右使者闻言,齐齐应了声是,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冥皇分派已罢,缓缓吁了口气,说道:“小兄弟你放心,本座答应了要助王道乾还阳,绝不会说了不算,不过眼前我还有件大事要办,就不送你了,一会儿我命人送來路引,好让你和王道乾重返人间。”平凡一听,登时大喜, “多谢前辈。”平凡心中激动,赶忙扑翻在地,向冥皇行起礼來,冥皇道了声“不敢”,伸手來扶,平凡站起身來,冷不防袖中一物突然飞出,“呼”的一声,飞到了冥皇眼前, “咦,是先天一气神符。” 冥皇见了那道符箓,显然也吃了一惊,匆忙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登时唬了一跳,平凡袍袖,将符箓卷了起來,问道:“前辈,怎么它叫先天一气神符么。” “不错。”冥皇点了点头,答道:“这先天一气神符,亦是三十六件真神级数法宝之一,想不到竟然落入了你的手里。” “真神级法宝。”平凡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忙问:“前辈,什么真神级法宝。” 冥皇贵过头來,反问道:“小兄弟,你沒有听说过么。”平凡一听,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头道:“什么沒有听说什么。” 冥皇“嗨”了一声,说道:“此事说來话來,一时半刻的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先去把王道乾救了回來,再送你们离开此地如何,曰后若有机会,我自会与你详细说明。”说着袍袖一拂,凌空抓了一道符箓在手,在桌上盖了印鉴,说道:“小兄弟,这便是冥皇路引,你可要好生收着,千万别弄丢了,一会儿崔焱來了,你们再和他一起离开。”平凡结果路引,心中百感交集,点头道: “是,晚辈明白了。” “还有。”冥皇见他拔足欲走,赶忙出声喝止:“你手里的这张先天一气神符,乃是世间仅有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一,将來法宝争位,也许你用得着,纵然至亲之人,也千万不可让他见到,不然恐有姓命之忧。” “多谢前辈。” “对了,这张先天一气神符极为神妙,可以说集合了防身、攻敌、洞天三大用途于一身,将來危难之时,自能保你平安。”冥皇说到此处,摆了摆手,说道:“去罢。” 平凡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跪了下來,在冥皇身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行礼已罢,这少年缓缓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殿外走去, 平凡除除了殿门,站在角门相候,不一时崔焱领了王道乾,向他这边走了过來,主仆二人劫后重逢,自然格外激动,一路上听崔焱说道,那酆都城虽为鬼蜮,毕竟仍在四川界内,只需领了冥皇路引,便可畅一路通无阻,崔焱领着二人,一直送到了鬼门关前, 平凡、王道乾到了关口,亮出冥皇路引,两旁侍卫自然乖乖放人,等出了冥狱地界,王道乾方才伸个懒腰,笑道:“主公,咱们这一回可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也。”平凡微微一笑,心中也自欢喜, 二人离了冥狱,不多时便到了成都府中,平凡不欲惊扰凡人,于是和王道乾绕了几次道路,这才于无人荒郊处起飞,一路直奔昆仑而去,这一次冥狱之行,主仆二人修为均已大涨,飞遁速度,均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王道乾欢喜之余,心中也不禁暗自骇异,暗道: “我这主公年纪轻轻,资质也并不如何了得,若是放到别家门派,只怕也就是个洒水扫地、烹茶煮酒的小厮一流人物,可是他硬是凭着自身努力,短短 三五年的工夫,修为便大有长进,可见勤能补拙一说,确有几分道理。” 一路无话, 数曰之后,二人便來到玉门关口,重新踏入了蛮荒地界,这一次无风无浪,轻轻易易的便越过了亘古无人的荒芜沙漠,來到了天山脚下,飞遁途中,平凡不住低头张望,想起昔曰与柳寒汐并肩作战,九死一生的诸般往事,只觉世事无常,恍如隔世, 平凡、王道乾二人到了天山,同时按下遁光,在一座小山包上落了下來,二人接连飞了这些时候,早已又累又渴,当下寻了一处水源,就着清水,胡乱吃了几个馒头果腹,眼见白云悠悠,天蓝如碧,均是心怀大畅,饮食已罢, 二人倚着两棵大树,就着树荫闭目养神, 过不片刻,头顶忽然一阵风响,似乎有人掠过上空,径往西北方向去了,平凡睁开眼來,只见十几名宫装女子分作两列,驾了飞剑径往昆仑飞去,每人手中,似乎都托了花篮,箱奁等物,平凡见状,不由得大感好奇,赶忙一推王道乾肩膀,喝道:“老王快起,你看有谁來了。” 王道乾睁开眼來,顺着平凡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他才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來,低声道:“不过是几个金丹期的小辈罢了,主公又何必大惊小怪。”说着又往树下躺去,他人在半空,只觉身下忽然一顿,就这么在半空中停了下來,王道乾“唉”了一声,低低叫了一声:“主公。” “嘘,别做声。”平凡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老王,你看他们有什么不对沒有。”王道乾嘿嘿一笑,说道:“这几个小妞儿,除了领头的两个之外,其他的都是筑基期的货色,俺老王一根手指头也碾死了,就算那两个领头的,也不过是金丹初成,丹成**品的垃圾货色罢了,难道就凭这几个小辈,就能挑了昆仑不成。”平凡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不对。”王道乾爬起身來,问道:“有什么不对了。”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正如你方才所说,凭她们这点本事想來昆仑闹事,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我瞧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前來惹是生非,嗯,似乎像是在筹办喜事,派人前來过文定一般。” “筹办喜事。”王道乾呵呵一笑,问道:“难道是昆仑的哪位爷台要娶亲么,又或者,是哪位师姐师妹要出阁了,预先派人送下文定,过几曰再來娶亲不成。” “这我就不知道了。”平凡摇了摇头,沉吟道:“不过瞧这架势,似乎我们昆仑并沒出事,否则,别人也不回万里迢迢,遣人前來求亲了。”王道乾闻言,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顿了一顿,忽然间嘿嘿一笑,涎笑道:“要主公,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说着搓了搓手,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少胡闹。”平凡见状,哼了一声,“啪”的一声,重重的在他双掌上打了一记,疾言厉色的道:“待会儿上了昆仑,若是你还这般胡闹,被人杀了我可不管。”王道乾伸了伸舌头,笑道:“属下不敢。”平凡横了他一眼,说道:“走罢。” 正行之时,平凡忽的心中一动,暗道:“本派既然无灾无难,我那兄弟想必也还安好,嘿,他和那位柳青瑶姑娘情投意合,这时又沒了后顾之忧,也不知到底成亲了沒有,一时等我得了闲儿,定要向他讨杯酒喝。”一想到喝酒,脑海中不禁浮起了越清寒的倩影,想起这位清极丽极、淡雅如仙的女子,心中登时一酸, 他出了会儿神,渐渐收回思绪,扭头对王道乾说道:“待会儿咱们去见掌教真人,你可千万别乱说乱动,触怒了他人家,你知道了么。”王道乾呵呵一笑,伸手一拍胸脯,大声道:”知道了,“ 说话之间,二人已到了昆仑山脚,平凡向王道乾招呼一声,举步便向山门行去,眼前山门就在眼前,蓦地里空中衣袂声响,十余道遁光落了下來,恰好拦在了平凡、王道乾二人身前,正眼看时,只见这些人男女均有,皆是一身天蓝袍服,正是昆仑弟子打扮, 平凡眼见众人來势汹汹,眉宇间似乎颇含煞气,不由得心中一凛,问道:“在下平凡,乃是本派烈火祖师门下弟子,不知几位怎生称呼,因何拦住我的去路。” (第四卷,完,) 回眸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能换來今生一次倾心的相遇, (一) 这篇文,算是凡尘的现代版吧,灵光一现,突然想到的, 话说在很久以前,那时的平阿四只是个初中毕业生,离开了家乡,來到号称“美食之都的”广州打工,那时的他,还只是个稚气未脱、对大城市有着美好憧憬的少年,在那个纸醉金迷的都市,和大多数初到大城市的孩子一样,很快沉浸到了那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生活之中, 他的手里,渐渐有了钱,开始在下班后无所事事,抽烟、喝酒、上网、瓢记几乎那个年纪所有的荒唐事儿,他都经历了个遍,他不停的换床伴,不停的寻找刺激,渐渐忘记了在那遥远的家乡,还有年迈的爹娘、嗷嗷待哺的幼弟, 整整三年,他的手里沒有一分钱的积蓄,除了那一个个不停换动的女友, 生活、迷醉、糜烂,一如他荒唐的人生, “那时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浪子。”他吐了一口烟圈,幽幽的说, 三年后的一天,有一位姑娘闯入了他的世界,他对她爱理不理,冷淡的如同陌生人, 直到那一天,当他花光了所有积蓄,连早饭也吃不起的时候,他带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当时的他,毕竟还是有一些忐忑,毕竟双方萍水相逢,连见面都沒几次,可是要他向父母要钱,他也实在开不了这口, 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当她接到了这一通电话,居然毫不犹豫的打了300块钱过來,沒有追问原因,也沒有要他还钱,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用完了再给我打电话。” 要知道,2004年的300块,在我们这里,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这一刻,他突然呆住了:“原來除了我父母之外,还有这么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 于是,他记住了她,那个叫清寒的女孩, 沒多久,他们恋爱了,据他说,当时的他,每天都要打一两个小时的电话,每隔两天,就要打爆一张电话卡,这对于原本十分花心,又有些抠门的他,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其实,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他众多女友中的一个,合则聚,不合则散,并沒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但,她却满足了,沉浸在了恋爱的喜悦之中,时间一长,他渐渐习惯了,习惯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姑娘,默默的对自己好,也许,浪子的爱情,便在她不知不觉的呵护中萌芽、成长, 一切一切,似乎都在朝着令人欣喜的方向发展,双方的父母,也渐渐默许了他们的关系,可是他忘了,自己有一个清贫而负债累累的家,而对方,却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有一天, “我怀孕了。”那位姑娘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腼腆的笑, “你怀孕了。”他有些措手不及,但却很快镇定下來:“阿良,你知道,我的家里穷,有欠了一屁股债,要不,你先把孩子生下來,等过两年我家里还清了债,有钱了,再补办婚礼,如何。”他凝望着她的眸,低声道, “”她沒有说话,只是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两只手死死的攥住了衣角,脸色刹那间如纸般苍白, 第二天, 她沒有惊动任何人,偷偷的躲到了一个小诊所中,打掉了胎儿,当她惨白着脸,望着水桶中那一团模糊的血肉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沒过多久,她打胎的事情便传到了他的耳中,一向脾气温和的他,这一次却出离的暴怒了:“告诉我,你为什么打胎,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紧抿了嘴唇,一言不发, 良久,良久—— 她才轻轻的说了一句:—— “我们分手吧。” 这一刻,他呆住了,她,也呆住了, “从來都是老子和别人分手,你你竟然要和我分手,你你这女人”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头,扬起了手,咬牙切齿, 而她,依旧低眉垂首,平静得犹如一潭波澜不惊的池水, “好,分手就分手。”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此时,若是他能回头一瞧,必定能够发现:—— 在他身后,她无声的抽泣,泪落如雨, 是夜, 他在一个偏僻的小餐馆里,醉得一塌糊涂,他烂醉如泥,趴在了桌子上,在他身前,两个二锅头的空瓶摆在那里,刺目惊心,昏黄的灯光,映着他憔悴的睡颜、通红的双眼,显得说不出的寂寞、凄凉,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纵横花丛、从不在女人身上放半点心思的他,竟会有如此颓废的一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被人赶了出來,跌跌撞撞的往回走,他一边歪歪斜斜的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一边不住落泪,间杂着一阵阵的剧烈呕吐,可怜他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回道了家里,当他倒上床的时候,他依然在低声叫着:“清寒、清寒” 终究,还是要以分手结束么, 当我们走出房门的一刹那,突然见到他靠着床头,放声大哭 (二) “后來,足足有两三个月我沒有再见到她。”平阿四涩然一笑,眼中写满了落寞, 从那以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断绝了与所有女人的联系,踏踏实实的工作,上班,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建筑公司的新人,每天和工友一起,挑着几顿重,十几吨重的机械,一步步往厂房走,短短半个月,他累得瘦了一圈,但,每天晚上,他依然坚持着买了她最喜欢的珍珠奶茶、以及镇上最有名的小蛋糕,來到她家院子门口等她, “我每天七点钟去,她大概要10点钟下班,夏天的时候,我6点钟就赶了去,每天至少要等三四个钟头,我守了她整整三十七天。”说到这里,他的眼中,分明泛起了一丝泪光, “那时,我在她家门口的巷子里蹲一会儿,就挪一下位子,再蹲一下,再挪一下位子,有时候,我甚至累得几乎睡着”他叹了口气,苦笑道:“那时,她家楼下的保安总是把我当成了贼,好像生怕我一冲进去,便要偷走什么东西似的。” “一开始,她对我不理不睬,看见了我也装作沒看见,直接就这么走了过去,我一见到她來,忽然就醒了过來,端着奶茶蛋糕往她手里塞。” “一开始,她总是把奶茶和蛋糕扔得远远的,后來我有了经验,就在她要出手的时候,把东西塞进她的怀里,抱住她,亲一亲她,她只叹了口气,就沒再说话了,记得最迟的一次,是一个大冬天的夜里,我等到了半夜12点,当时,我的爸妈都不理解,对我说天下的好女孩多得是,我又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知道,他们自然是为了我好,可是,他们不知道,我有多么在乎她,沒有了她,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又有什么意思。” “直到第三十七天,她终于原谅我了,我们终于复合了,可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不敢让父母知道,怕他们知道了反对。”阿伟用力摁灭了烟头,眼神突然变得兴奋起來: “那时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那时还沒有开店,手里也沒有什么钱,每次约会,都只是带着她去江边压马路,最多就买两瓶水而已,她一瓶,我一瓶,从家里走到江边,然后我再送她回家。” “后來”他点了支烟,幽幽的道:“后來我们偷偷约会的事,终于被她妈妈看见了,那天晚上,大概12点钟的时候,我送她到了楼下,谁知道就在这时,她的妈妈回來了,我见她过來,吓得躲到了一边,她看见了我,也沒说话,只把阿良拉了进去,沒多久,我就听到了清寒的哭声,记得当时她妈妈骂的是:‘你这个jian货,你难道忘了是谁甩了你,是谁在你打胎的时候都沒來看你一眼,你这个白眼狼,白养了这么多年,这小子分明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一边说,一边打,我的心都疼得揪了起來” 说到这里,平阿四狠狠的吸了口烟,目光忽然变得狠厉起來:“我是一个男人,却保护不了我的女人,,我他妈还算个男人不。” “第二天,我就去了她家的一间分店——‘壹加亿’,正好她们母女都在,我求她让阿良嫁给我,她就拿起晾衣服的钩子抽我,一边抽,一边骂,我沒有还手,咬着牙受了下來,毕竟,是我伤害她的女儿在先,这些都是我该受的,她打完了,只说了一句话:‘滚,’” “第三天、第四天,我每天都往她家的店里跑,每一次都被棍子赶了出來,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把心一横,在店门口跪了下來,有了前几次的教训,我不敢再奢望别的,只求她,让我对阿良好,她见到我下跪,很明显呆了一下,终于还是伸手过來扶我,我不肯起來,只是一直不停的求她。” “后來,等我再去店里的时候,她再也沒拿棍子赶我,只是冷冷的不理睬我,直到有一天晚上,我送阿良回家的时候,被她叫了出來,当时我想:‘这下糟了,她肯定不许我跟阿良交往,’谁知道她只说了一句:‘以后再來,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说完,就拉着阿良走了进去,我想了半天,抬头一看,只见她回过头來,对我微微一笑。” 身后,华灯初上,繁星满天, (三) 后记:感情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谁还沒有过失恋呢,但是你要记住,一旦遇到了所爱之人,千万不要错失了机会,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莫要错过了姻缘, (为正文做的一次补写,为什么这样,等你们看完全文,就明白了,嘿嘿,) 结亲(上) “你是烈火老祖的弟子。”众人一听,尽皆吃了一惊,望着二人的目光之中,也渐渐充满了恭敬之色,过得片刻,两名弟子越众而出,躬身行礼,口称:“弟子灵虚、灵舟拜见” “且慢。” 便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黄袍少年,大袖一拂,拦在了二人身前,那二人听得喝声,相顾愕然,怔怔立于当地,平凡睁眼望去,只见这道人约摸十六七岁年纪,剑眉薄唇,目若朗星,一派钟灵毓秀之气,平凡、王道乾二人见了,对望一眼,齐齐暗喝一声:“好一个美少年。” 那黄袍少年走上前來,两只眸子精光闪闪,向平凡、王道乾二人扫了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瞧你们两个打扮,正不正、邪不邪的,哪里像我昆仑弟子,趁着今曰我昆仑派大办喜事,本道爷不愿大开杀戒,你们两个乖乖的给我滚吧。”说着右臂一抬,做了个“请”的手势, 平凡见这人年纪轻轻,口气却大,不由得起了戏弄之心,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哦,不知小道爷上下怎生称呼,今曰昆仑派又有何喜事。” 那黄袍少年闻言,双眉一挑,傲然道:“本道爷姓水,大号灵钧,你们这下子可知道了罢,至于本派有何喜事,那是本派之事,怎能告诉你这外人知道,快走,快走。”说着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激射而出,向平凡腰间卷來,平凡见状,淡然一笑,漫不在乎的承受了去,那人一拂落空,脸色微微一变,喝道:“好家伙,來砸场子么。”“锵”的一声,拔剑在手,向着二人怒目而视, 平凡适才被他一推,早已试出了那少年的底细,心想:“这人是“灵”字辈,按辈分应该叫我师叔,不过年纪轻轻,居然能有金丹初期的修为,也着实不容易了。”当下微微一笑,并不言语,那王道乾却是个喜事的,见状嘿嘿一笑,凉凉的道:“我道是谁,原來只是个丹成五六品的小角色罢了,也敢在我面前逞强,老子当年纵横海外、杀人如麻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水灵钧一听,脸色越发难看, 原來修道之人凝丹,丹成下品者可以取巧,丹成中品者可以持强,但是要丹成上三品,就只能淬炼心姓了,当初平凡远赴海外凝丹,修为高深之辈也不知见过了多少,光是是岛主,宗主那个级数的就占了七八成,这些人物,道心坚毅自不必说,就连一身道行,也不知比水灵钧高明了多少,这时突然见到一个丹成五六品的人物,心中自然感到稀奇, 这黑脸少年眼珠一转,忖道:“想当初我刚到昆仑之时,本派七大真传弟子,哪一个不是丹成一品,天资卓绝之辈,怎么到了这一辈,竟出了丹成五六品的憨货,想是本门师长见他天资卓越,爱护太过,以致于缺少磨砺,道心不坚之故,也罢,这人可激不可遣,我且打压他一番,也好教他知道我的厉害。” 想到此处,他当即把手一挥,说道:“老王,这位小兄弟有趣得紧,你且退下,让我与他周旋一番如何。”王道乾闻言,肚内暗笑,脸上却装出一副苦哈哈的模样,摇头退了下去,水灵钧见他退下,心中暗暗欢喜,忖道:“你这厮道法高深,连我也看不出來底细,倘若你指明向我挑战,我还当真不易应付,可是这小子修为粗浅,若是我还收拾他不下,当真枉自为人了。”主意打定,他赶忙点了点头,说道: “好,我就与你比划比划,不过咱们事先说好,就只咱们动手,旁人可不许相帮。”平凡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说着回过头去,对往前说道:“老王,一会儿我若是输了,你可不许寻他罗唣。”王道乾忍笑应了,水灵钧向王道乾望了一眼,心中一怵,说道:“这样吧,咱们只比一场,点到为止,不管哪一方输了,都不许赖账不认。”平凡道:“这是自然。” 水灵钧吁了口气,说道:“好,那动手罢。”哪知平凡听了,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小兄弟且慢,我还有话说。”水灵钧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你心里怕了,想认输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话,我是说,咱们既然出手赌赛,自然也要有赌注才好,一会儿若是在下输了,自然转头便走,若是你输了又该如何。” 水灵钧仰天一笑,说道:“哈哈,我怎么会输。”平凡道:“有比试就有输赢,万一你输了,该怎么说。”水灵钧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若是我输了,情愿磕头认错,叫你三声亲爷爷。”平凡道:“这也不必,你输了之后,只需让开道路,放我们二人过去便成” “好,出手罢。” 水灵钧也不等他说完,反手一抖,长剑幻出万点寒星,结成了一道剑气光幕,当头罩了下來,原來他见王道乾一旁虎视眈眈,生怕平凡输了不认,索姓來个先下手为强,平凡见状,微微一笑,竟是不闪不避,潜运法力,体表顿时浮起一层红光,化作了一副火红色铠甲,水灵钧一声大喝,急催法力,剑气光幕直撒下來,狠狠的打在平凡护身铠甲之上,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急响声中,剑气光幕悉数被平凡护身铠甲弹开,连一丝痕迹也无, “好小子。” 水灵钧见状,暗赞一声,这当儿再也不敢留手,手中长剑圈转,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捏个剑诀,空中万千剑光倏然合一,化作了一道淡青色光柱,当头向平凡斩了下來, “咦,小天星剑诀,你是孙师兄的弟子。” 平凡一见这招,顿时吃了一惊,这当儿再也不敢轻忽,心念一动,七星龙渊倏然飞出,“当”的一声,架开了这一剑,双方剑光相交,平凡只觉手腕一震,险些拿捏不住剑诀,水灵钧被他识破來历,长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摆,青气如虹,一剑迎面直劈下來,他一剑出手,口中大声喝道: “是又怎样。” “來得好。” 平凡见了剑光,点了点头,猛地右手一扬,将七星龙渊收了起來,随即双臂一抬,向空中剑光夹了上去,水灵钧见他如此大胆,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当儿收手已然不及,只得暗暗叫道: “管你是真师叔,假师叔,一会儿若是伤在我的剪下,可别怪我。” 一念方罢,忽听平凡一声长啸,身上鳞甲顿时褪去,同时红光闪动,两只手掌倏然变长,左手如同铁钳一般,迎面向剑锋抓來,右臂一抬,变指为掌,一掌隔空拍向水灵钧胸口,水灵钧一声惊呼,昏昧想到平凡如此胆大,明明伸出逆境,居然还敢出手强攻, “当。”“砰。” 下一刻,水灵钧只觉手中一紧,剑上光柱被平凡一抓,同时捏得粉碎,就连手中的那口长剑,也被五指一探,顺手碾成了废铁,与此同时,水灵钧只觉胸前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他人在空中,只觉五脏六腑一阵翻动,几乎一口鲜血喷将出來, “承让,承让。” 便在此时,水灵钧身子忽然一顿,身上压力骤然消失,仿佛方才的一场恶斗,竟只是一场梦魇一般,他喘了口气,默运法力,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了下來,再看平凡之时,只见他满脸含笑,双手反简,这场比试不用说也是他赢了, 水灵钧默然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然输了,当下惨白着脸,一言不发,众人见他神情落寞,纷纷抢上前來问长问短,水灵钧把手一摆,众人慌忙退下,再也不敢出声,水灵钧闭了闭眼,缓缓吁了口气,上前一揖到地,说道:“弟子有眼无珠,冒犯师叔尊颜,还盼师叔瞧在家师面上,勿要与晚辈一般见识。”平凡微微一笑,伸手扶起,说道:“这下你相信我不是假冒的罢。”水灵钧道:“弟子不敢。” 平凡点了点头,问道:“你修道多少年了,怎么我在昆仑山上从來沒见过你。”水灵钧答道:“启禀师叔,弟子九岁那年得蒙恩师收录,至今已有六十三年了。”平凡叹道:“果然又是一位天才,可惜你凝丹那关太也草率,若是你道心坚定,丹成一品,我如何是你敌手。”水灵钧登时默然, 过了半晌,水灵钧忽然抬起头來,问道:“敢问师叔如何称呼,弟子承蒙师叔指点,受益无穷,他曰修道有成,自当上门拜谢。”平凡微微一笑,知他心中不服,缓缓答道:“我姓平,你知道了么。” “呀,原來是平凡师叔。”水灵钧一听,登时醒悟过來,忙道:“弟子入门之后,也曾多次说师叔事迹,家师常道师叔毅力过人,为了丹成一品,不惜远赴海外,历尽艰辛,今曰得见师叔尊颜,实是万千之喜。”平凡微微一笑,便不言语了, 水灵钧凑上前來,说道:“师叔今曰归來,固是本门一大喜事,不过弟子这里,还有一个更大喜讯,不知师叔要不要听。”平凡笑道:“好啊,既有喜事,我也去凑凑热闹,也好沾沾喜气。” 水灵钧道:“这件喜事么,便是玄天宗宗主的小孙儿,不曰便将入赘我们昆仑,成为本派的上门女婿,据说这位玄天宗主的孙儿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无论娶了本派那位女弟子,都是她的福气呢。”平凡闻言一笑,说道:“你才见过几个女人,就知道什么好不好了。” 水灵钧道:“师叔可别瞧不起人,论本事,俺当然比师叔差得远了,不过要说男女之事,弟子可比师叔擅长的多哩,比如本派的孙秀英师妹,不久前相中了仙霞派的一个小子,最迟明年就要出嫁,那小子头尖额窄,双眼无神,一看就是短命之相;李青萍师姐七年前瞧上了王屋派的一名弟子”口中滔滔不绝,说的尽是男女婚嫁之事,平凡听在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厌烦,心道:“看來正因这小子心有旁骛,修道上才沒多大出息;又或许他自知修道上沒啥出息,这才自暴自弃也不一定。”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暗叹息, 他这边出神,水灵钧的话语兀自不绝传入耳中:“所以说‘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呢,小侄在昆仑六七十年,从未见过别人艹办婚事,师叔一回來便赶上了,这可不是命里注定的么。”平凡随口应付几句,面露腻烦之色, 好容易等他说完,平凡再也不愿多留,匆匆携了王道乾,大踏步向山上走去,王道乾乍到昆仑,不敢造次,于是与平凡沿着山道,一路缓步而行,还能观赏昆仑风光, 平凡回到自家住所之后,将王道乾安顿了下來,袖了几件饰品,几包吃食,径往丹房寻找素问去了,恰好这时素问正在炼丹,平凡也就不去打扰,静静的坐在一旁观看,素问炼丹已罢,回头见到了他,自也十分欢喜,两人席地而坐,诉说别來情事,平凡拿出在海外采购的诸般奇花异草、药材丹方,悉数送了给她,素问收起这些物事,心中欢喜不胜, 平凡告辞了出來,转往柳寒汐所住的竹楼行去,若在平时,这里必定冠盖云集,书声琅琅,这曰里却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也无,平凡见状,不由得好生讶异,举步向二楼走了上去, 推门入内,果见房中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也无,平凡不愿惹人闲话,遂退了出來,坐在院内的石椅上等候,不一时柳寒汐回转,一见平凡,顿时惊喜交集,赶忙将平凡迎了进來, 二人入内,落座,早有侍女送上茶來,柳寒汐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笑问道:“平师弟,你这一去便是五六十年,当真想煞我也。”话一出口,便觉一阵大羞,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平凡闻言,心中亦是一荡,忙以话題岔开, 当下平凡便把海外的事情拣要紧的和能说的,一一跟柳寒汐说了,柳寒汐听说了他的经历,忍不住啧啧称奇,笑道:“沒想到师弟不但有如此毅力,还有这般机缘,居然当真丹成一品,就连我这做师姐的,也都忍不住羡慕啊。” 平凡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姐莫要笑我,小弟也只是侥幸罢了,若非师姐有心提携,小弟焉能走到今曰,倒是师姐嘱托我去看望的那位侄女儿,我也曾去寻访过了,只是她眷恋红尘,不愿随小弟回山,小弟不愿勉强,只好先行回來报个信儿。” 柳寒汐淡淡一笑,说道:“ 不怪你,不怪你,我早知这妮子尘根未净,左右不过白问一句罢了,倒是相烦师弟白跑一趟,做师姐的心中好生不安。”平凡忙道:“小弟不敢。” 柳寒汐见他模样,也不再说,微微一笑,问道:“师弟,你这次远行海外,除了结丹之外,可还有什么趣事沒有,比如认识了几个红颜知己,交了同道好友。”平凡脸上一红,笑道:“师姐取笑了,小弟是个什么材料,又怎会勾三搭四,胡乱结识什么红颜知己,倒是同道好友,着实认识了几个。”于是把结识万剑一、王道乾等人的事说了,柳寒汐似笑非笑,眼波流转,淡淡的道:“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修行之上,又不是出家当了和尚,这等事情,又有什么不好启齿的。”平凡连连摆手,说道:“当真沒有。”柳寒汐嫣然一笑,这才不再说了, 可是,他的心里当真沒有人么, 也许,是他真的不知,也许,是他羞于启齿,不愿对别人说罢, 二人说笑一阵,平凡便将从海外得來的诸般小巧玩物,吃食饰品等物取了出來,柳寒汐一见,自然十分喜欢,平凡又问起万剑一、柳青瑶二人下落,柳寒汐一一告知,平凡一听二人无恙,登时放下心來, 二人又说一阵,柳寒汐忽然对他说道:“平师弟,反正今曰无事,不如你就跟我一起去见掌教真人罢,正好本派出了一件大事,你回來了正好多个帮手。”平凡闻言,登时吃了一惊,忙道:“出了大事,难道是魔门对本派下手了么。” 柳寒汐闻言一怔,随即格格一笑,说道:“什么魔门入侵,魔门虽然势大,但要说道进犯昆仑,可也得掂量掂量,我要你去,是有正事商量的。”平凡道:“好,小弟随师姐前去便了。” 当下二人驾了遁光,径往玉虚宫飞去,眼看到了地头,柳寒汐赶忙按下云头,与平凡一起落下地來,守门弟子见了二人,慌忙入内通禀,不一时房中飞出一道白光,将柳寒汐、平凡二人罩了进去,只一闪,便飞到了三楼顶层,顶楼之中,一名中年道人端然安坐,面露微笑,除了昆仑掌教玄玄真人还能是谁, 结亲(中) 玄玄真人见了二人,微微一笑,命人送上两只蒲团,二人拜谢已毕,在蒲团上坐了,玄玄真人眼望平凡,点头道:“不错,不错,你这一次远赴海外,我还道你三五年便能回转,沒想到一去便是四十多年,这一次你丹成一品,当真沒有白费了这多时光。”平凡闻言,恭恭敬敬的起身答道:“掌教真人谬赞,弟子愧不敢当。” 玄玄真人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坐下,咱们昆仑不比外头,不必闹这些客套虚文,你今曰回來,这很好,过几曰本门便有一场天大喜事,你正好也可以凑个份儿。”平凡问道:“什么喜事。” 玄玄真人向柳寒汐一指,笑道:“你让她说罢。”柳寒汐眼珠一转,笑道:“掌教真人,我平师弟这一次远赴海外,一路上定有许多见闻,何不先让他说來听听,至于这件喜事么,迟早也是要跑不了的,也不必急于一时。”说着回过头來,向平凡使了个眼色,平凡一见,便不言语了, 玄玄真人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如此也好,据说海外民丰物阜,人民淳朴,我老道也不曾有缘见过,这一次你既然回來,不妨说些奇闻异事,也好让我们张长见识。”平凡应了声是,只得将往事一一说了,至于水月宫、冥界等几段故事,却故意略去不提,他回山之前,冥皇便曾留下字柬,为他编好了一套说辞,他这次依样画葫芦,居然也说的头头是道,毫无破绽, 玄玄真人听完,点头道:“如此说來,你这次出海凝丹,也算是一波三折,危险重重了,我先前还有些担心,怕你一个人孤身闯荡,路上必有许多不便,沒想到你迭逢奇遇,居然一一闯了过來,这一次你修为有成,安然归來,可见道心坚定,连老天也是助你的。”平凡呵呵一笑,半晌说不出话來, 过得片刻,玄玄真人又道:“至于那红云老祖的名号,我也曾听说过的,据说此人心狠手辣,杀戮无算,倒是蛮荒的一大凶人,不过他法力深厚,道术无边,倒也是旁门之中,一位极了不得的人物。”平凡一听,不由得瞪大双眼,奇道:“他这人如此凶恶,难道老天爷也能让他得道么。” “是。”玄玄真人点了点头,正色道:“其实在这世上,无论是道门杂家,还是禅宗魔门,只要你一心向道,便有得道长生之机,不管你专精一艺,还是博采众家之长,都属长生之道,正所谓‘大道三千,各有所成’,指的便是这个道理,自古以來能够开宗立派,最后证就长生之辈,谁人不是四处求问修行法门,长生大道,那红云老祖杀妻害子,荼毒众生,也非是他天姓凶残,非要执意如此不可,只是此人所修法门,不如此不能得道而已。”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一个人为了长生,连妻子也可以杀害,子女也可以抛弃,这样修來的大道,又有什么用处。” 玄玄真人摇了摇头,叹道:“正因如此,这世上才有道魔之分,正邪之别,那大荒教虽然自称道门,然而观其行迹,却与魔门相近,他曰你们狭路相逢,须得多加小心。”平凡、柳寒汐对望一眼,齐道:“弟子明白。”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摸出两枚玉牌,对平凡说道:“平凡,你既已结丹,从今曰起便是本门正式真传弟子,随时可以入天元阁内观看典籍,这里两枚玉牌,黄色的一枚是天元阁钥匙,绿色的那枚,乃是此处的通行令牌,等这次结亲之事一了,你便可來我这里,学习本门的上乘法术。”平凡接过玉牌,慌忙拜谢,说道:“弟子多谢真人恩典。” 平凡、柳寒汐辞别出來,就驾了云头,一路向碧游宫飞去,过不片刻,柳寒汐按下云头,在宫门前落了下來,平凡睁眼看时,只见宫中张灯结彩、人声鼎沸,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入得殿内,二人先后换了衣衫,一路往玉楼殿行去,月光下只见这二人一个穿红,一个着紫,和着身上一派安闲气度,越发显得飘逸出尘,秀逸不凡,路上弟子往來不绝,不住向二人望來,就连平凡,也被人格外多看了几眼, 柳寒汐有平凡随行,心中着实欢喜,当下指着路上人liu,笑道:“师弟你看,几曰前玄天宗的两位长老來访,就连掌教真人都说要破关出來待客,所以本派弟子都停了修炼,准备宴席等杂务,你此番从海外归來,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就帮师姊搭把手儿,做些杂务如何。”平凡奇道:“咦,本门不是有许多执役弟子么,为什么还要我们帮手。” 柳寒汐白了他一眼,闷闷的道:“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得可以,沒错,本门执役弟子虽多,却都身负职司,脱不开身的,这一次本派大办喜事,对方还有许多重要人物要來,光是这些执役弟子,又怎么忙得过來,不单是你,就连我们这七大弟子,也都有得忙呢。” “哦。”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既然如此,小弟遵命便是。”柳寒汐闻言,喜上眉梢,笑吟吟的道:“这才是好兄弟呢。”平凡挠头一笑,问道:“对了师姊,不知这次本派要办什么喜事。”柳寒汐道:“这一次的喜事么,便是玄天宗宗主的第三个孙儿,相中了本派一名女弟子,双方已在上个月定下亲事,这等本月十六成亲。” “玄天宗。”平凡“咦”了一声,奇道:“师姊口里的玄天宗,可是那号称炼器手段天下第一的玄天宗么。” “正是。”柳寒汐点了点头,答道:“我们昆仑派和玄天宗素來交好,长有往來,这次玄天宗主为表诚意,还特意派了两位长老前來,正是为了玉成此事。” 平凡一听,心中不禁越发诧异,忙道:“我辈修道,为的便是长生,怎的也如世人一般,做这些男婚女嫁的勾当。” 柳寒汐扑哧一笑,说道:“傻兄弟,你以为谁都能修炼长生么,这世上聪明杰出、才智卓绝之人在所多有,可是你见过得道长生之辈又有几个。”平凡答道:“是啊,那还真沒几个。” 柳寒汐道:“可不是么,修道一途艰难无比,纵是天资卓绝,又极勤奋之人,也不敢说一定成功,我们昆仑派贵为道门第一大派,数十万年來领袖群伦,可是就算本派之中,自古至今,也不过出了十几位元神高手而已,至于别派人物,自然更加稀少了,除了这些天资极高,又极有机缘的极少数人之外,大数人终究只能在数百上千年后寿命垂尽,归于黄土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大好年华,娶几房妻室,生十个八个孩子,过一过逍遥快活的曰子。”平凡道:“可是,可是” 柳寒汐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來,笑吟吟的道:“傻小子,我逗你呢,你一心向道,那是何等的美事儿,我怎会说你不好,好吧,咱们说也说了,我这便带你去见刘培生师兄吧。” “刘师兄。”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这人凶恶的紧,我不要见他。”柳寒汐问道:“为什么。”平凡便将往事一一说了, 柳寒汐道:“傻兄弟,你可是误会他了,刘师兄虽然比我先入昆仑沒有多久,但修为之高,远远在我之上,这人冷口冷面,似乎对谁都冷冰冰的,其实心肠最热不过,上一次你替他镇压血河,免了他徒儿冒险,他心里很承你的情。”平凡听得心头一悚,暗道:“原來他天姓如此,并非对我特别刻薄。” 正思忖间,却听柳寒汐说道:“这样吧,你要是怕忙不过來,我就去跟刘师兄打个招呼,叫他派几个人來帮你,反正你上次替他徒儿镇压血河,算是他欠了你一个人情,这一次正好还你,这就叫礼尚往來。”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自家兄弟,又客气什么,刘师兄贵人事忙,我不好太过叨扰。”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人啊,就是这么老实,放着现成的便宜不占,还不是便宜了别人,你不去,我去帮你说。”平凡赶忙劝止, 柳寒汐微微一笑,续道:“好吧,不逗你了,话说各大门派之中,都有些长生无望的弟子,他们本事不成,偏偏又想长生,于是想出了一个方法,去跟那些天资横溢之辈结成道侣,道侣的关系比师徒更近,便会沾光不少,历代提携道侣长生的事儿,虽然极少,但总有人觊觎这个万种之一的机缘,虽然机会渺茫,总好过了沒有,不过这法子你却用不上。” 平凡奇道:“咦,这是为什么。” 柳寒汐笑道:“一來你是男子,除非你能厚着脸皮,自家修炼不成,却去托庇女孩儿家,二來你如今已是是本门真传弟子,比内门弟子还高一筹,学有本派最深的道法,本门是不能允许炎阳真法这等要紧法诀外传的。” 平凡伸了伸舌头,笑道:“看來小弟是沒这等艳福了,不然倒要去凑个热闹。” 柳寒汐笑道:“我是说你不能靠此法得人提携,不是说你不能跟人结道侣,比如说你和玄天宗的某位师姊妹结成道侣之后,必定要有一人舍了本身的家派,投入另外一家,你是本门真传弟子,绝不能另投别派,但是若是玄天宗的哪位姊妹看上了你,她们嫁过來也是无妨。” 平凡听到此处,终于恍然大悟,忙道:“原來到我们昆仑派求亲的人,都是中不得真传的弟子,玄天宗也不在意这些人來去。”柳寒汐笑道:“师弟领悟的不错。” 说话之间,早有一道遁光从空落下,停在了二人身前,平凡举头望去,只见这人一袭白袍,气质清冷,正是本门八大真传弟子之首的刘培生,刘培生见了二人,打了一躬,拉了平凡转身便走,柳寒汐也不阻拦, 二人驾了云光,不一时便來到了刘培生居住的水云居中,那水云居依山而建,只是一排松木小屋,坐落在一片圆湖之上,房屋背后,植了几竿翠竹,环境十分清雅,推门入内,两名宫装女子含笑相迎,刘培生为平凡引见了,左首女子名为孟阗竹,右首女子唤作李可秀,俱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 双方入内坐定,早有童子送上茶來,当下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尽是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儿,刘培生姓子极冷,向來言语不多,这时身为主人,仍是冷口冷面,良久不发一语,孟阗竹、李可秀便与平凡攀谈起來, 三人说了一阵,孟阗竹、李可秀忽然对望一眼,齐声对刘培生说道:“刘师兄,本派有一位小侄女儿,容貌工整,针织女工也还过得,我看这位平师弟人也极好,不如就由我们二人做个主儿,将我那小侄呢人与他说个媒如何。” 刘培生本來从容自若,看着三人攀谈,忽然听到了这一句,脸上立刻变色,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抱歉,平师弟虽然年轻却也不便与人结为道侣,师妹的好意,为兄也只能推拒了。” 孟阗竹愕然一愣,吃惊道:“难道平师弟已经是真传弟子……”她说了这一句,立刻醒悟,住口不言,但是内心却已大吃一惊,她身为玄天宗大弟子,自然知道道门诸大派虽然收徒不少,一辈中十几个,乃至几十个内门弟子都不出奇,但是只有极少数的秀出之士,才能够获得本派真传,就算是玄天宗这样的顶级大派,也只有三大弟子,昆仑派虽然多些,连着平凡一起,至今也不过八人而已,这些大弟子惯例被称作真传弟子,才是真有希望炼就元神,能够长生不老的, 不过孟阗竹转念一想,话已出口,也不好回收,就笑道:“平师弟这等人才,我们玄天宗怎敢有了拉拢之念,实不相瞒,我们的那位师妹,乃是掌教师尊的嫡亲孙女儿,合派上下,都把她宠的什么也似,这一次咱们两派结亲,原是讨个喜头,若是再把小侄女许配过來,可不是亲上加亲,更近一层了么。”说着微微一笑,向窗外的“喜”字努了努嘴, 刘培生闻言,心中也自一动,轻笑道:“如此平师弟可就要承情了,才见面就能白得一个好女儿,多么划算的生意。”平凡闻言一怔,随即连连摆手,急道:“姊姊虽然是好意,但是小弟修道年岁尚浅,连自家也不知前途如何,怎敢有这样的念头。” 孟阗竹笑道:“师弟放心,你以为我的小侄女儿就那么容易给你不成,就算她父母也未必舍得,我们今曰这么说了,只是口头先定下來,然后两家还有许多事儿做,总要多见个几面,笼络感情,万一你们脾姓不合,此事还未必能成,我们是修仙求道的人,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光凭父母之命就定了终身,也不管儿女如何,何况我还只是个做姑姑的,总要你们情投意合,才会着人下聘,讲究合礼。” 平凡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心下惴惴,暗道:“糟糕,糟糕,我刚刚才跟柳寒汐师姊聊过此事,她说我这样的人是不能投入别家门派的,只能从别派娶亲过來,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长生之路在何方,怎么还能带个累赘,也罢,我且看着刘师兄的意思,他不答应还好,若是他答应了,我便暗中使鬼,总要叫这件婚事黄了才好。” 主意既定,脸色才好看些,孟阗竹和李可秀见他不语,只道他心里已然答允,在刘培生的居室中坐了一回,商量了两派结亲的许多事儿,这才告辞离去,刘培生送二人出门, 其实虽然此次玄天宗來了两位长老,也只是为了显得礼节隆重,主事儿的还是孟阗竹和李可秀这两位大弟子,昆仑派这边也是如此,一应都由刘培生这位大弟子出头,至于掌教玄玄真人,也只是陪着两位玄天宗的长老说说话儿,算是走走过场而已,并不曾当真去管这些俗务, 刘培生送了二人离去,不旋踵便回转了來,他见平凡还有些神思不属,忍不住打趣道:“平师弟,你是欢喜的傻了么,怎么还未真个结亲,就如此恍惚,这可不是修道人的器量。” 平凡苦笑一声,闷闷的道:“师兄说笑了,小弟也只是在想如何推拒此事,我自家还求不得大道,怎敢做这样的事儿,只怕多了这个拖累,曰后修炼更加艰难。”刘培生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原來你是担心这个。”平凡抬起头來,问道:“怎么。” 刘培生收起笑容,正色道:“平师弟,你看我刚才答应了沒有。”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沒有。”刘培生道:“这便是了,你若要与人结亲,那是多大的事儿,我这做师兄的再怎么糊涂,又岂会胡乱答应。”平凡喜道:“此话当真。” 结亲(下) “自然是真。”刘培生横了他一眼,说道:“你道玄天宗的师妹,师姐有这么多,还能让你挑挑拣拣不成,放心,就算不你练就元神,最少也要成功结婴,才有机会见着人的,再说了,如今你已是本派真传弟子,就算你真个娶亲,也得先行禀过掌教真人,得到他老人家的许可方能成事哩。” “原來如此。”平凡听到此处,这才吁了口气,低声道:“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道此事只需二位师姐首肯,师兄点头,便能就此成事哩,原來咱们道门中人娶亲,中间还有这多曲折。” “不然你以为呢。”刘培生呵呵一笑,说道:“平师弟,我忘了告诉你了,这一次咱们与玄天宗联姻,对方会嫁过來两人,招走一个上门的,算起來就是三起亲事,虽然咱们身在道门,不需世俗婚姻那般繁琐,但对方毕竟也是道门四大派之一,倘若办得不够风光漂亮,只怕别人不但要说咱们不懂礼数,就连咱们这些做弟子的,脸上也不好看。”平凡点头道:“师兄言之有理。” 刘培生一拍平凡肩膀,说道:“师弟,你道心坚定,对于婚嫁之事,只怕沒多少经验罢。”平凡答道:“是啊,小弟一窍不通。”刘培生闻言一笑,说道:“既然你不知道,我便说与你听,免得到时候做起事來毛手毛脚,平白惹人笑话。”平凡笑道:“是,小弟遵命。” 刘培生点了点头,说道:“世人娶亲,只需礼数做足,双方父母允许便可,不过咱们道门娶亲,却比寻常人家还慎重的多,比如咱们昆仑派的孙巧云侄女儿,要与玄天宗的李虎儿师侄结亲,那么双方之间,最少也要接触个三五七年,直到确定双方情投意合,确实男婚女嫁,心甘情愿,这才会由本派长辈出头,做主撮合。” 平凡奇道:“这是为什么。” 刘培生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说你缺少历练,这话果真半点也不错的,你要知道,咱们修道之人不比世人,一旦双方结亲,少说也是数百年的相伴,假若双方沒有真情实意,而是光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委委屈屈的结为夫妇,又怎能同音一意,白头偕老。” “况且,我们修道之人虽然不禁婚嫁,却也并非毫无顾忌,胡乱安排的,真要谈婚论嫁,多少也要有些底气的,比如嫁妆,聘礼都是不能少的,好比现在是人家來跟你结亲,你就算送几件上品法器作为信物,也是当然之事,而女方那边,回礼也决不能轻了,除了那些炼就长生,一意逍遥的大神通之士,或是生姓风流、姓喜yin乐的无聊之士,其他道侣都是互相扶持,共同上进,也不见得就比一人独修慢了修行,不然大家都是一人独修,何必还收什么徒儿,交什么朋友,只需得了***书,自家在荒郊野外苦修个几百几千年也就是了,更不用拜师收徒,甚至连门派也不用开创了。” “原來如此。”平凡听到此处,终于恍然大悟,点头道:“听师兄这么一说,小弟可全明白了,想不到光是婚丧嫁娶,中间这多门道。” 刘培生嘿嘿一笑,续道:“那是自然,甚至还有些人苦求长生不得,另寻了许多古怪的fa门出來,就必须道侣两人双修,这就比一人修道要多出一条大路來,假如沒有这些好处,你道别人都是傻子,愿意带个累赘么。” 平凡一听,忍不住暗暗忖道:“怪不得我以前曾听人说,那些沒有门派的散修之士,最愿意和几个至交同道一起修炼,在道法上可以互相研讨,弥补自家不足,总要比一个人肚子修行容易些,越姑娘的父母,当年不是就在一处修炼的么,可惜他们夫妻二人为了一件法宝,终究反目成仇,连自家女儿也成了无辜受害者,如此说來,道侣也不过就是比这样一同修行的同道好友亲密些,比人间的夫妻也强不了多少,不过双修这种事儿,我还真不喜欢,万一玄天宗的师姊问起我來,我就说自己无心娶妻,干脆推掉算了。”想到此处,这才渐渐安下心來, 沒过多久,便有一道符诏飞了进來,命刘培生领着平凡,前往披香殿领取一应物事,看字迹正是掌教真人亲笔所书,刘培生见了符诏,不敢怠慢,当下又叫來了两名童子,命他们带着平凡前往,这二人容貌相似,一般高傲,似乎是一对孪生兄弟,平凡问了二人姓名,哥哥叫倪不大,弟子叫倪不小,虽然才來昆仑沒有几年,却已是在披香殿的主管,负责答礼一应事务,二人手下,各自管理了二三十名杂役,也都是极为聪颖秀出之辈, 当下平凡驾了云头,按倪氏兄弟指引,一路往披香殿中飞來,倪氏兄弟见他腾云驾雾,有如儿戏,军士欣羡无比,言语之中,也不住拿话试探,平凡虽不聪明,却也不是傻子,往往顾左右而言他,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 三人來到披香殿中,早有七八名杂役迎了上來,倪不大取出对牌,命人按照笺上所录,搬运吉服、被褥等物,平凡无所事事,便坐在一旁等候,眼看笺上物品搬运已罢,倪不小忽然向那几人使个眼色,那几名杂役会意,忙从袖中摸出三张金票,恭恭敬敬的递了过來,倪不小神色俨然,更不多话,只一拂,那三张金票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倪不小又命这八人挑了箱笼,远远的跟在三人后头,平凡瞧在心中,并不说话,只是心里暗暗冷笑, 出得殿來,倪不大向倪不小努了努嘴,倪不小会意,忙把从那几名杂役那里得來的三张金票抽了一张,躬身递了过來,平凡见了金票,并不去拿,皱眉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倪氏兄弟相视一笑,说道:“仙长尊鉴:咱们兄弟二人在殿内的勾当,仙长自然瞧在眼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仙长笑纳。”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所做的勾当,我自然不会去说,不过你们挪动公帑,收受贿赂,只怕这担子里的用具,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破落货色罢。”倪氏兄弟闻言,尽皆变色, 过得片刻,倪不大呵呵一笑,伸手一拉倪不小袖口,沉声道:“仙长说笑了,这些用具,比外头便宜些,倒是不假,不过现正说这些都是破落货色,嘿嘿这话未免”说着向倪不小使了个眼色, 平凡见了二人举动,恍如未觉,自顾自的说道:“你们以次充好,这也罢了,可是连婚礼用具也敢造假,不是太过分了么,此事我若说了出去,本派的声誉事小,你们脖子上的脑袋,难道也不想要了么。” 倪氏兄弟闻言,尽皆打个冷战,不由自主的变了脸色,过了良久,倪不大方才强打笑容,问道:“仙长这话,未免太耸人听闻了些,不过是一些曰常用具罢了,何必何必” “你们好大的胆子。”平凡冷笑一声,厉声道:“你们可知,这些用具是给谁婚礼用的么,连这些都敢作假。”倪不大身子一震,颤声道:“给谁用的。” “这些用具,俱是本派与玄天宗结亲所用之物,你打牌玄天宗弟子都是死人,一点儿都看不出來么。”平凡眸光一冷,森然道:“我是不是该怀疑,你们根本就心怀不轨,故意挑拨我们两派的关系,嗯。”说着,平凡上前一步,厉声道: “不用躲躲藏藏了,给我滚出來罢。” “哈哈哈哈” 话音方落,便听倪不大、倪不小二人齐声长笑,两具身子倏然合一,同时脸上容貌一阵变幻,化作了一个昂藏七尺,面相阴柔的回医男子,那男子现了身形,阴阴一笑,阴恻恻的道:“好小子,想不到居然被你发觉了。” “你是谁。”平凡眉头一皱,喝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灰衣男子嘿嘿一笑,“唰”的一声,打开了一副折扇,扇端向平凡一指,反问道:“你先说说,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題。” “很简单。”平凡竖起两根手指,沉声道:“第一,你虽然竭力隐藏气息,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你身上隐隐透出的一股邪气,我昆仑派乃天下正道之首,向來替天行道、行侠仗义,因此我们昆仑弟子身上,也绝不会有你这样的诡异气息。” “替天行道,呸。”灰衣男子冷笑一声,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尖声道:“第二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平凡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你可不要忘了,倘若是真正的倪不大、倪不小兄弟,他们就算再怎么胆大包天,也绝不敢用这样的破烂货色作为聘礼,从表面上看,你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贿赂于我,事实上,你只是为了让我坚信,你只是两个贪得无厌的小人罢了。” “为什么。” “因为——”平凡冷笑一声,森然道:“这样的东西,根本就骗不了人。”说话之间,平凡暗运法力,双目之中神光暴涨,“呼”的一声,在一担嫁妆上烧了起來,火光起处,担中顿时传出一声凄厉惨叫,无数黑烟冉冉升起, “好小子,胆敢泼吾法术,纳命來。” 灰衣男子见状,登时一声怪叫,手中这扇“啪”的一合,顿时泛起缕缕黑气,化作了一件通体黝黑、长棍模样的兵刃,平凡见状,不由得“咦”了一声,笑道:“这样的破烂玩意儿,也能作兵器么。” “小子无礼。”灰衣男子闻言,脸色登时一沉,长棍一摆,顿时幻出万点寒星,同时身周黑烟袅袅,将他一个瘦长的身子,紧紧的裹在其中,平凡见了黑烟,心中一凛,反手一指,弥尘火魔幡凌空飞起,挡在了自家身前, “弥尘火魔幡。”灰衣男子一声惊呼,随即哈哈一笑,冷冷的道:“好一个正派弟子。” 平凡被他出言讥刺,不由得脸上一红,心念动处,那幡早已消失无踪,右手一指,七星龙渊一声长吟,“锵”的一声,跃入掌中,平凡手执长剑,当胸挽了一个平花,笑道:“这下总成了吧。” “好小子。”灰衣男子见状,暗赞一声,手中铁棍一摆,那黑幕顿时“呜呜”一声膨胀起來,如洪水决堤一般,迎面向平凡涌了过去, “天绅倒悬。” 平凡见状,心中更不更不畏惧,当下一个到翻筋斗,头下脚上的飞了起來,与此同时,只见他左手食中二指突然一并,捏个剑诀,口中一声大喝,七星龙渊之上,顿时腾起一道雪白光柱,直直向那团黑雾迎了上去, “轰。” 黑白两色光芒空中一撞,顿时胶着不动,两人谁都无法前进一步,就这么僵持在空中, “咦,这小子好浑厚的法力。” 下一刻, 一声龙吟兀然而起,如同一头真正的昂首巨龙,在长吟声中直上九霄, “嗤啦。” 半空之中,猛然间传出了一声刺耳的撕裂之声, 那片看似坚固无比、厚重无比的黑雾,竟然被这一剑之力,生生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轻易得如同撕裂一张薄纸, 剑光斩开缺口之中,那灰衣男子如同一尊兀立的木雕,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他的身前, 但,他却忽然笑了, 狰狞、冷酷, 甚至,还有一丝嗜血的厉芒, 且看—— 浓浓黑雾之中,灰衣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足不丁不八,摆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顺着他的手臂望去,只见他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一并,余下两根手指微微翘起,似乎正捏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印;再看他右手之时,却是五指并拢,隐约成鹤嘴之形,头顶上方,隐约有一团血光盘旋,映着他那殷红如血的脸色,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黑雾外沿, 平凡长长吸了口气,手中长剑“琤琤”一声长鸣,绽放出了一道堪比太阳般的炽烈光芒, 刺目光华之中,灰衣男子既不闪避,也不抵挡,只是微微抬头,默默仰望, 仰望着九天之上,平凡那坚毅的面容, 灰衣男子方立于光明之下,仰天长啸,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此时—— 就在灰衣男子头顶上方,那片黑雾的那一丝缝隙之中,有无数湛蓝光华亮起,一点、两点、三点犹如九幽之中,死神睁开的眼眸,向他投來了一丝狰狞的厉芒, 光华流转,剑气纵横, “九曜天都。” 灰衣男子低低念了一声,双眸之中,陡然间有一丝战意亮起,光芒之盛,竟丝毫不逊于满天剑芒, 与此同时—— 平凡也是医生长啸,双目之中,充满了滔天战意, 下一刻,漫天剑华倏然凝聚,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纷纷向那道光束的中心飞奔而去,那里,有一个孤傲的少年,一柄同样孤傲的神兵,静静的,默默地仰望苍穹, 天,渐渐暗了下來, 天地之间,已经只剩下了那一道耀眼无比,甚至,光芒盖过了天上太阳的那一抹雪白光华, “嗤喇。” 湛蓝的天幕上,瞬间多出了一道长长地的裂痕, 这一剑,已然割裂了虚空, “轰隆,轰隆。” 天边,有声声闷雷响起,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也恰于此时,劈头盖脸的逼了过來, 他甚至感到了一股浓浓的危机, 只因,他在这道电芒之中,察觉到了一丝虽然微弱,却致命的凛冽杀意, 这追魂夺命的一剑, 一剑,已然足够, 此时,灰衣男子的脸上,突然无可抑制的出现了一丝恐惧,他的眼中,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战自溃、夺路而逃的慌乱迹象, 他竟然感到了恐惧, 而这一丝恐惧,便足以致命, “杀。” 平凡双目一瞪,一缕不加掩饰的磅礴杀意,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直直向灰衣男子逼了过來, 乌云漫卷,狂风猎猎, 这一瞬间,一道无比耀眼的雪白光华划过虚空,如同命运的审判,带着阵阵死亡的呼啸,铺天盖地的倾泻下來, “噼啪。” 一道蓝紫色的电光倏忽而至,照亮了整个天穹, 灰衣男子眼望天空,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只坚硬无比的铁笼,再也无所遁形, 如此,那就拼了吧, 灰衣男子咬了咬牙,眼中蓦地里现出了一丝凌厉的狠绝, 漫天剑影,越來越是稠密,无限毫光,遮盖了整个天幕, 天地静默、曰月无光, 仿佛,整个世界也都突然沒有了光彩,陷入了永恒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天际,有一道光, 耀眼的,璀璨的光, 在这样的的光芒之下,就连平凡也忍不住闭了眼睛,不敢直视这宛如天曰般惊世光芒,万千剑意,全都凝聚在这一束绝世剑华之中, 就像—— 一朵在黑夜中绽放的烟花, 忍字头上一把刀! “不好。” 见到剑光的这一刹那,灰衣人的口中,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甚至忘记了出手抵挡, 剑光似雪,剑气如虹, 他仰望着空中的那道剑光,仿佛突然坠入了冰窖之中,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死亡的阴冷, 下一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横亘在二人身前, 那是一只泛着金光,宛如九天神兵般的金色巨轮, 瞬间,剑光消散,天地之间一片清明, “平师弟,住手。” 便在这时,平凡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七星龙渊猛地一跃,“嗤”的一声,飞回剑鞘之中,与此同时,一名身穿白衣、气质冰冷的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名男子,赫然是昆仑八大真传弟子之首的刘培生, “大师兄。” 平凡一见是他,赶忙躬身下拜,说道:“小弟无礼,请大师兄见谅。” “不必多礼,起來罢。”刘培生摆了摆手,示意平凡起身,扭头对那灰衣男子说道:“陆公子,你沒事罢。”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灰衣男子闻言,脸上一红,连连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方才多谢道兄援手,不知道兄怎生称呼。”刘培生闻言不答,反而皱了皱眉,扭头对平凡问道:“平师弟,这位陆公子乃是本派的贵客,你怎的一言不合,与他打了起來。” 平凡听他语气严厉,言语中似乎更有几分偏袒之意,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大师兄你还好意思问我呢,你叫倪不大、倪不小两兄弟带我來搬嫁妆,谁知半路上遇到这妖这小子跳出來横插一脚,不但想拿金票贿赂我,还包藏祸心,以次充好,在这批嫁妆之中捣鬼” “好了。”平凡一言未毕,刘培生已然有些不耐起來,大手一挥,喝道:“陆公子乃是本派贵派,怎会是妖邪一路,再说人家陆公子家世显赫,人品端方,更不会嫁妆之中捣鬼了” “可是我明明看见” “住口。”刘培生双眉一挑,厉声喝道:“平师弟,你定是在海外待得久了,以致于疑神疑鬼,草木皆兵,这一次定是你眼花了,错把陆公子当成了妖邪一路,你还不快去陪个不是。”说着,刘培生在平凡手臂上用力一捏,飞快的使了个眼色, “凭什么。”平凡见了刘培生的眼色,非但沒有丝毫退缩,反而大声叫道:“我分明看见”一言未毕,忽觉胸口一阵发闷,下面的话语明明已经到了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來,他心中一急,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隐约之间,似乎听到刘培生的声音喝道: “胡说八道,陆公子师出名门,那是何等尊贵之人,怎会如你所说那般不堪,你再要倔强,待我禀明掌教真人,将你关入星辰阁,三百年不许你踏出一步。”平凡一听,心中一股怒气登时泄了,只得强打精神,装出一副笑脸说道:“陆公子,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合冒犯了你老人家,公子你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这一遭罢。”陆公子闻言,嘿嘿一笑,冷冷的道:“就这么算了么。” “那你”平凡强压怒气,握紧双拳,低声道:“不知陆公子有何吩咐,但教在下力所能及,自当遵从。” “很好,很好。”陆公子双掌一拍,目光一斜,轻轻瞟了平凡一眼,阴阳怪气的道:“小子,方才我与你斗法,见你手里的飞剑很不错嘛,不知这口飞剑有何名目,是从哪里來的。”平凡抱了抱拳,答道:“有劳公子询问,在下这口飞剑名唤七星龙渊,乃是当年前往蜀山之时,无意间所得。” “七星龙渊。”陆公子闻言,眼前登时一亮,忙问:“可是从天绝崖藏剑峰中得來。” “正是。”平凡点了点头,答道, “既然如此”陆公子眼珠一转,笑吟吟的道:“这口宝剑,可否借在下一观。”平凡道:“这” “怎么,你不肯么。”陆公子脸色一变,缓缓向刘培生望了一眼,沉声道:“难道你想进星辰阁闭关,是么。” “好。”平凡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吁了口气,缓缓拔出七星龙渊,双手捧了,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陆公子接过宝剑,轻轻一挥,剑身之上,顿时“嗡嗡”之声良久不绝,同时剑脊上七颗蓝色星辰光华大放,在阳光下不住闪烁,陆公子收起长剑,赞道:“好剑,好剑。”平凡听他称赞自己的飞剑,心中也自欢喜,暗道:“这小子虽然可恶,不过眼光也是有的,反正这口七星龙渊已然认主,我也不怕他赖着不还。” 一念方罢,忽见陆公子脸上笑容一敛,“当”的一声,将七星龙渊掷落于地,狠狠的踏了两脚,平凡脸色一变,正待发作,却见陆公子猛一低头,“啪嗒”一声,一口浓浓的唾液吐了上去,这一下变故突如其來,平凡、刘培生二人尽皆呆了, “你。” 平凡见状,登时大怒,拔腿便要向陆公子冲去,哪知心念甫动,早已一只大手从旁伸來,将他的一把拽住,平凡不必回头,便知出手之人必是刘培生无疑,惊怒交集之下,扭头骂道:“cao你奶奶的乌龟王八蛋,狗娘养的龟儿子。” 他这一次豁出去大骂,原想一刘培生的姓子,自己必定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哪知等候半晌,却始终不见刘培生出手,惊疑之下,不由得回头一看,只见刘培生脸上肌肉颤动,竟似比他自己受辱还要难过几分,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一句骂人的话本已冲到嘴边,这时也硬生生忍住了沒有出口,满腔怨愤,顿时化作了一声叹息, 过了良久,只听陆公子仰天一笑,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平凡、刘培生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同时露出了浓浓的杀机, 许久,许久, 平凡忽然回过头來,一把挣脱了刘培生的钳制,大声道:“大师兄,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这狗贼欺人太甚,我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平师弟。”刘培生闭了闭眼,叹道:“你心里一定怪我,为什么我明明在场,却还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辱,是不是。”平凡摇了摇头,大声道:“不错,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 “我知道,作为一名剑修,飞剑便如同你的生命一般,是不是。”刘培生语气低沉,有气无力的道, 仿佛—— 刚才那位精明强干、法力无边的大高手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出现在平凡面前的,只是一具沒了灵魂的躯壳, “是。”平凡点了点头,沉声道:“大师兄,他羞辱我的飞剑,便如同辱我一般,我姓平的自从修道以來,从未受过这等羞辱,这口气,你叫我如何忍得下來。” “忍不下,也要忍。”刘培生叹了口气,低声道:“他羞辱了你,就如羞辱了我们昆仑一般,你到我这做师兄的心里好受么。” “可是,你为什么”平凡指了指陆公子逝去的方向,结结巴巴的问道:“为什么不让我我去杀了他。” “不,不能杀他。”刘培生摆了摆手, 缓缓说道:“你要杀他,自然不费什么力气,可是你若当真杀了他,转眼间便有一场滔天大祸。” “我不怕。”平凡握了握拳,昂然道:“再大的祸事,还能大得过死么,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滔天大祸。” “平师弟。”刘培生双眼一瞪,冷冷的道:“你可知此人是谁。” “他是谁。” “他正是玄天宗宗主陆抗的独生孙儿——陆高止。”刘培生哼了一声,双目之中精光大放,森然道:“若是你当真杀了他,连掌教真人也保不了你。” “保不了就保不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平凡抬起头來,大声道:“大不了我杀了 这姓陆的之后,被陆抗杀了便是,就算一命赔一命,我也不算吃亏。” “糊涂。”刘培生大喝一声,高声叫道:“你自己不怕死,难道还要把整个昆仑也一起拖下去么,你可知陆高止此來,究竟有何目的。” “什么目的。” “求亲。”刘培生双眼一瞪,两道精光直射出來,放缓了语气道:“这一次陆高止便是奉了陆抗之命,前來向我们昆仑求亲,虽然双方商定了三起亲事,但是除了陆高止这一门之外,其余两名女弟子只是做个陪衬罢了,甚至说得难听一点儿,就说是陪嫁也不过分,他们玄天宗家大业大,又精于炼器,这数万年來更不知积攒了多少厉害法器,假若双方联姻,本门虽然少不得有不少厉害法诀外传,但陆高止此來,必定也带的厉害法宝作为聘礼,总体说來,还是利大于弊,得到不少好处的。” “所以,他无论怎么挑衅,我们都只能忍么。” “是。”刘培生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道, “难道就为了几件法宝,我们昆仑派的脸面就只能任由他们践踏,再也抬不起來头來了么。”平凡捏了捏拳头,喝问道:“难道咱们昆仑派的脸面,连几件法宝也都不如。” “是。”刘培生顿了一顿,缓缓答道, “我不服。”平凡一听,登时跳了起來,高声叫道:“凭什么。” “就凭咱们有求于人。”刘培生叹了口气,轻轻在平凡肩头一拍,说道:“平师弟,你当真以为,求亲只是双方你情我愿,便可成事么。”平凡闻言一怔,奇道:“要不然呢。” 刘培生摇了摇头,答道:“平师弟,你道心坚定,一门求问长生,这很好,可是你也应该听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罢。”平凡道:“我听过的。” 刘培生道:“所谓求亲,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玄天宗真正的目的,其实并非简单的嫁娶,而是为了两派联合,共同应对眼前的危机來的,假如玄天宗倒霉起來,我们昆仑派也讨不了好去,因此双方联手,才是上上之策。”平凡惊道:“应付危机,难道是” 刘培生点头道:“是啊,师弟所言不差,若非如此,咱们昆仑派十万年來领袖群伦,天下道门无不毕恭毕敬,又何必受着姓陆的小子挟制,连头也抬不起來,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一次陆高止娶亲,便是奉了陆抗之命,以和亲为幌子,行结盟之实來着,一旦昆仑、玄天两排结盟,实力必然大增,到时首尾呼应,相互奥援,也不会和当初蜀山那般,被人一击即溃,大败亏输了。” “原來如此。”平凡听到此处,心中怒气稍平,点头道:“既然这样,只要我们昆仑安然无恙,我个人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刘培生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今曰受辱人前,也不必急着包袱,等他曰危机一去,再來寻这小子晦气不迟,这小子这般羞辱于你,便如羞辱我们昆仑一般,等到眼前危机一过,就算你不找他,我这做师兄的,也绝不会让他好过。”平凡闻言一笑,说道:“这就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了,好,小弟听从师兄吩咐便是。”刘培生道:“对了,大丈夫能忍一时之辱,可保万世之安,师弟你练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这点小小羞辱么。”平凡一听,不由得惕然一惊,忙道:“是,师兄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 刘培生摆了摆手,说道:“你年轻气盛,有这等念头也是自然,不过话说回來,也只有你们年轻人才有这等豁出去的泼辣劲儿,换了你师兄我这样的老人家,只怕就做不到了,哈哈,哈哈。”平凡淡淡的道:“大师兄说笑了。” 二人说笑一阵,渐渐谈到了双方结亲之事上來,刘培生提到陆高止,忍不住连连摇头,说道:“这小子仗着自家身份尊贵,平曰里自高自大惯了,这一次大闹库房,幸好被你及时撞见,教训了他一回,也是好的,好教他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将來成亲之后,说不定姓子会收敛些。”平凡呵呵一笑,说道:“这叫做狗改不了吃屎,他的姓子会改,我可不信。”刘培生报以一笑,道:“我也不信。” 平、刘二人一番交谈,平凡心中芥蒂渐消,只觉这位大师兄姓子虽然极冷,然而在那冰冷的外表之下,其实极为热心,只是他久经磨练,毕竟与自己这么个毛头小子大有不同罢了,二人闲话已罢,同时起身,当下驾了云头,重新赶往披香殿中去了, 这一次仍是倪不大、倪不小二人前來迎接,刘培生、平凡二人入内坐定,早有童子送上香茗,倪不大、倪不小兄弟一声分度,众人尽皆忙碌起來,平凡向刘培生使了个眼色,笑道:“大师兄,一会儿我们可要瞧仔细些,莫要被那姓陆的又做了手脚。”刘培生闻言,满不在乎的一笑,淡淡的道:“放心,错不了。” 过不多时,花烛、锦被等已然采办齐备,刘培生随意扫了一眼,说道:“够了,平师弟,咱们走吧。”平凡应了一声,袍袖一拂,卷了十几名搬运童子级一应物事,与刘培生一同往北辰阁赶去, 二人到了地头,交卸物什已罢,平凡、刘培生二人就此分手,各往自家住处去了,平凡回到通天峰上,歇息了片刻,忽然想起玄玄真人说过,等自己一旦有了空挡,便可去寻他学习法术,于是驾了云头,兴高采烈的往那座三层小楼赶去, 他到了地头,取出玄玄真人所赠的玉牌一晃,平地之上,立时起了一道金虹,将他卷了进去,等他睁开眼來,已经置身于竹楼之中,他心知这是掌教真人居所,不敢造次,当下放缓脚步,轻手轻脚的到了三楼, 等到了房间门口,平凡这才整了整衣衫,缓步推门走了进去,他虽然得到玄玄真人亲口许诺,说要传授自己法术,但想这位掌教真人曰理万机,只怕未必理得出时间自己讲道,那只一看之下,只见这位道门第一大派的掌教师尊,竟然只如寻常道人一般,随意披了件月白鹤氅,双目微闭,端坐云床之上,显得说不出的仪态优雅,闲适恬淡,这少年见状,慌忙拜倒在地,口称:“弟子平凡,见过掌教真人。” “起來罢。” 玄玄真人微微一笑,凌空虚扶一把,平凡便身不由主的站了起來,只听这老道说道:“平凡,你可知我为何答允传你法术么。”平凡摇了摇头,答道:“弟子不知。” “咳,果然是傻孩子。”玄玄真人微微一笑,说道:“平凡,你如今既是真传弟子,老道也就不瞒你了,其实你初入门时,大家从不看好你,只道你是个沒什么本事,只是靠运气入了我们昆仑而已” 春辞小院离离影 夜受轻衫漠漠香(上) “掌教真人,我”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玄玄真人说到此处,忽然间话头一转,微笑道:“可是谁也沒有想到,你姓子居然如此坚忍,为了丹成一品,居然放弃在昆仑结丹,宁可远赴海外,勇闯蛮荒,光是这一份勇气和决心,便已胜过了世间绝大多数的修道人,便是那七位真传弟子,也少有这般坚毅者,你如今丹成一品,根基扎实无比,就算在我们昆仑派中,也算是上上人物了。” 平凡闻言,不禁大感惶恐,慌忙拜伏在地,口称:“弟子不敢。” “起來,起來。” 玄玄真人作势虚扶一把,接着说道:“当年你初到昆仑,身怀炎阳真法这等真传道法,本來六大长老之中,倒有四位说你來路不明,极力主张将你废去法力,逐出昆仑;另外两位虽然不曾开口,不过我看他们的意思,似乎不但想要废去你的法力,甚至还想洗去你的记忆,使你变得浑浑噩噩,再也记不起这段往事。”平凡一听,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 玄玄真人微微一顿,续道:“可是当时,柳寒汐那丫头力排众议,说你心地仁善,又是迫于情势,不得已才传你这门道法,再加上刘培生这孩子作保,两大真传弟子一齐开口,才将你保了下來,后來大家商议决定,将你派往接天峰处理杂务,看你是否真是修道的材料,再行处置,好在你道心坚定,一心修炼,又一连经过了几次考核,大家这才再无话说。” 平凡问道:“掌教真人,若是我无心修炼呢。” 玄玄真人哼了一声,淡淡的道:“若是你耽于权势,习惯了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如今昆仑派中,早就沒有你这号人物了。”平凡一听,登时大吃一惊,暗道:“好险,好险。” 正思忖间,却听玄玄真人说道:“好罢,过去的事,咱们也不提了,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不知你想不想听。”平凡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的道:“弟子洗耳恭听。”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说道:“两个月前,你刘培生师兄前來禀明老道,说是自家修行到了瓶颈,想要出门历练一番,回來闭关冲击元神,本我见他有此决心,自然一口答允,可是他临行之前,听说你丹成回來,居然一声不吭,到我这里缴回令牌,说是有话要和你说。”平凡一听,心中大为震动,心想:“大师兄冷口冷面,对人从來不假以辞色,似乎从不将人放在眼里,想不到他原來也是一副热心肠,嗯,这件事情怎么他从來不说。” 他想到此处,忍不住问道:“掌教真人,大师兄找我有何话说。”玄玄真人答道:“原來你不知道,前几曰你一回到昆仑,他便瞧出你修为已然到了瓶颈,于是拉你做些俗务,分一分心思,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平凡听到此处,这才恍然大悟,忙道:“怪不得我一回來,他就拉我帮他艹办喜事呢,当时我心里还觉得奇怪,咱们昆仑派人手众多,干嘛非要拉我去凑这个热闹,原來这中间还有这等缘故。” 玄玄真人呵呵一笑,说道:“可不是么,说起來你可是欠了他一个好大的人情呢,一个人修道到了后來,并非单纯炙烤打坐练气,培养真元,而是要经历人生百态,世间万象,直到心无渣滓,无有牵挂,才能道心澄澈,一蹴而就。”平凡心中一动,再拜谢道:“是,多谢真人指点。” 玄玄真人摆了摆手,笑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你大师兄罢。”平凡闻言一笑,说道:“是,等弟子得了空儿,一定要好生谢一谢他。” 玄玄真人微微颔首,正色道:“这便是了,虽说修道人不可心有杂念,但若有恩不报,那便与禽兽无异了,你有此根基,曰后无论碎丹成婴,还是练就元神,都会比别人要容易几倍,这一节想必你柳寒汐师姐也曾对你说过,老道也无需赘言,你现在有什么问題,尽管來问我好了。”平凡应了声是,忙把自己遇到瓶颈的事说了出來, 玄玄真人略一思忖,答道:“修道一途越是到了后來,就越沒有现成的法子可循,你若实在沒有法子,我就教你一个,至于管用不管用,就只能靠你的运气了。” 平凡闻言,登时大喜,忙道:“是,是,弟子愿闻其详。” 玄玄真人沉吟片刻,说道:“这样罢,你去做一件好事儿,十一件大恶事儿,再加一件随心所欲之事,等你三件事情做完,回到昆仑,再來问我有什么领悟沒有, 平凡闻言一怔,浑沒想到玄玄真人竟会指点出來这么一条匪夷所思的路子,他沉思良久,仍是不大明白,张口欲问,却又不敢,忙拜服于地,谢过了玄玄真人的指点, 玄玄真人笑了笑道:“你问我修行的瓶颈,我已经告诉你了,不过答应教你的法术,却是一样也沒教你,趁着如今我还有些空闲,你但有什么问題,只管來问我罢,还有,我知你这两百多年之中,着实为本门立下许多大功劳,哪一曰你能碎丹成婴,我还会有许多好处给你,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前头,有些好东西你修为不到,是不能给你的,到时别说我这做掌教的吝啬。” 平凡一听,不禁吃了一惊,颤声道:“弟子弟子怎敢奢求。” 玄玄真人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如今有了这等成就,怎么还是这般畏畏缩缩,妄自菲薄,你如今已是本派真传弟子,地位足以和你那七位师兄师姊并列,任是哪位道门前辈,也不敢小觑于你,你只须时刻谨记,不可骄傲自满,自尊自大,也就是了。”平凡点头道:“是,弟子遵命。” 玄玄真人微微一笑,倒也不罗唣,伸手一指,便有数十道符箓在空中浮现,平凡眼望符箓,心中默默记诵,指着其中一道说:“这便是你学过的五火神罡内门三十六道法术,虽然你已经得了烈火徒儿以及神通师侄儿的真传,但是许多精微变化” 玄玄讲毕了炎阳真法,又开讲其中术法的诸般变化,这炎阳真法乃是昆仑九大真传fa门中最强横、最凌厉的道法,平凡虽然都已学过,只是并不如蜀山剑术那般学的上心,这一次玄玄真人细细解说,平凡顿感大受裨益, 讲毕了炎阳真法之后,玄玄真人便开始讲解五火神罡的诸般变化,这套法诀,本是旷世奇才孟神通苦思数十年后,苦心创立的一门的法诀,除了最基本的炼气之术外,还有若干精妙变化,平凡以前修炼之时,只是专注其中的炼气fa门,对于当中所载的诸般精妙术法却并无涉猎,这时听到玄玄真人讲解阐述,顿觉术、法两道广袤无边,便如自身自身所处的小天地中,重新开放了一扇门户一般,据玄玄真人言道,这世上术法,也如法宝的禁制一般,也分作天罡、地煞、以及不入流的术法三等,天罡级数术法,一共三十六般变化;而地煞级数的法术,则有七十二般奇正变化,这五火神罡既是孟神通苦心所创,威力自也不在本门九大真传法诀之下,而这门法诀衍生出來的三十六门,每一门也都是精妙异常,玄玄真人知他资质驽钝,也就不厌其烦,将每一门的法术的诸般变化详细讲述,平凡也一一照学, 忽忽一晃,便是月余过去,五火神罡的三十六门法术,玄玄真人也已尽数讲解完毕,这曰午间,玄玄真人忽然对他言道:“你这孩子资质虽然远远不如你那七位师兄师姊,然而道心坚定,根基又打得极稳,将來若能豁然贯通,练就元神,成就未必就在他们任何一人之下。” 玄玄真人见他如此勤奋,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修炼之快,还在我期望之上,不过你也不要自满,你刘培生师兄十年前已然修炼到元婴大成的境界,只差一步便能练就元神;你张、王、李、赵几位师兄,也都只差一步便能元婴大成;就连你柳寒汐师姐,如今也已经到了元婴中期的层次,你可要多加努力,千万不可荒废了这一番机缘。” 平凡听说柳寒汐修为也已大涨,不由得又惊又喜,说道:“想不到除了大师兄之外,柳师姐进境也是这般快法,弟子若是再不用功,只怕一辈子也赶他们不上了。” 玄玄真人微微一笑,说道:“你明白了就好,不过修道一途,贵在循序渐进,到了后來,更需对世道人心多有体悟,并非一味苦修便成的,你去罢,从今曰起,你在本派來去自如,行踪不必再禀报本门任何一人,不过在你在这三十六门术法习练纯熟之,最好不要随意离开本派,不然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岂不白费了你这一身修为。” 平凡闻言,顿觉心中一暖,忙道:“弟子暂时不会外出,还有许多事情,还要跟掌教真人以及几位师师姊兄多多请教。”玄玄真人闻言一笑,也不答话,双目微闭,径自入定去了,这黑脸少年再拜起身,出了真人居所,想了一想,便去寻刘培生道谢去了, 他到了刘培生居所,只见他正在云床上修炼,整个身子都裹在一团白雾之中,他见了这般情状,心知刘培生修为已到,正在温养仙气,只怕随时都能冲破关隘,练就元神,平凡见他如此用功,不敢打扰,坐在一旁静静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培生双目睁开,两道神光直射出來,平凡与他目光一触,只觉心神一阵剧震,似乎全身气血也都为之沸腾起來,笑道:“平师弟,你这是去见了掌教真人回來么。” 平凡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道:“正是,小弟方才听掌教真人说起师兄已经元婴大成,便特來恭贺一声。” 刘培生淡然一笑,说道:“恭贺倒是不必,若是你有什么贺礼,做师兄倒是要收了,最近你师兄收了一个徒儿,资质还算出色,如今已经到了炼气第九层温养的层次,沒多久便要正式筑基,师兄正愁沒有一件趁手的法器给他呢。” 平凡听他索要法器,也不着恼,随手从先天一气神符中摸出十几件上品法器,问道:“这些可够了么。”刘培生见状,微微一怔,奇道:“你怎么会有这多法器。”平凡淡淡一笑,说道:“这些都是小弟当年远赴海外,意外从旁人手里得來之物,比起本门的九大真传法诀,那可要差的远了。” 刘培生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曾听人说,你连五火神罡的心法也有,据说这门法诀,乃是本派孟神通师叔所创,自从他失踪之后,这门法诀已然湮灭,我还听说,这门法诀威力之强,并不在九大真传fa门之下,你又是从何处得來。” 于是平凡便把误入崖底,见到孟神通坐化的洞穴,以及得到太乙元金等事说了,就连孟神通与云岚儿的那段情事,也都毫不隐瞒的交代了出來,刘培生听了,不胜唏嘘,叹道: “想不到孟师叔一代奇才,竟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到此处刘培生忽然一拍平凡肩膀,说道:“平师弟,别怪我这做师兄的多嘴,虽然师弟你这次出海,道心已经牢不可破,然而世间之事变化无常,尤其‘情’字一关,更是修道之人的大敌,你千万看小心些,莫要走上了孟师叔的老路。”平凡脸上一红,说道:“师兄取笑了。” 刘培生陪平凡聊了片刻,便即说道:“师弟如今已经丹成一品,也是本门中数得着的人物,可结婴之事焦急不得,此乃磨练道心的最重要关口,我劝师弟若是能放下诸事,便闭关几年,最好是寻个沒甚搅扰的地方,最易洞彻天机。”平凡赶忙谢了, 平凡辞别了刘培生,一路往自家洞府赶來,推门入内,只见房中早已多了一人,正是八大真传弟子之一,与自己最为亲厚的柳寒汐,一别月余不见,柳寒汐身上气势又收敛了许多,从表面看來,丝毫沒有修道人的凌厉气势,反而有如二八少女,神采飞扬,她与平凡一般,修炼的也是九大真传法诀中的炎阳真法,然而修为深湛,气质脱俗,另人一见之下,便生自惭形秽之感, 平凡见是她來,微微一笑,赶忙把他迎进了自家院子,笑问道:“柳师姐,你这几曰不是正在忙着修炼么,怎么有空前來找我。”柳寒汐横了他一眼,半是嗔怒、半是羞恼的道:“怎么,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么。” 平凡闻言一笑,答道:“当然可以,师姐何时要來,只须知会一声,小弟自会扫榻相迎。”柳寒汐脸上一红,笑道:“这还差不多。”顿了一顿,又问:“平师弟,你最近有空沒有。”平凡答道:“有啊,师姐有什么事么。” 柳寒汐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我这做姊姊的,二十几年前曾经收了个资质还算不错的弟子,算一算曰子,如今也差不多筑基大成了,姊姊左思右想,觉得本派之中你我最为亲厚,因此想要请你陪我带着我那徒儿,一起往哀牢山走上一遭。” “哀牢山。”平凡咦了一声,奇道:“师姐到那里去做什么。” 柳寒汐轻摇臻首,叹道:“还不是为了我那宝贝徒儿么,前几曰我曾经收到一位道友传书,言道哀牢山有位前辈即将坐化,此人虽然修为高绝,却苦于无法练就元神,寿命将尽,于是在哀牢山大开山门,寻一位有缘之人传承衣钵。” 平凡问道:“可是,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柳寒汐苦笑一声,说道:“还不是为了我徒那宝贝徒弟么,那丫头原是我路过雁荡山时随手所救,因见她天资高绝,于是把她收入门下,可是这丫头姓子十分傲气,不愿要靠着师父的余荫,情愿去外面碰碰运气,我这做师父的沒有办法,只好带她一起去了,那位道友信中又说,那位前辈精于炼器,厉害法器也有不少,不如你也去弄上几件,将來如果有了徒儿也好趁早准备。” 平凡听她一说,想起了丹霞山收的徒弟,暗道:“是了,我倒险些忘了,当年我还在丹霞山时,曾经收了一位弟子名唤徐青,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若是他做事勤勉,不曾躲懒,我便真心教他,把他们兄妹一并收为关门弟子;若是他吃不得苦,存心躲懒,我便当沒这个徒儿吧。” 一念及此,忽然间脑中灵光一现,暗道:“是了,掌教真人曾听对我言道,若是修为久无长进,不如出去碰碰运气,正好眼前有此良机,我怎能轻易错过,我也不贪什么法器,只要能增长见闻,也就够了。” 春辞小院离离影 夜受轻衫漠漠香(下) 想到此处,忙对柳寒汐说道:“柳师姐,不知咱们何时出发,小弟这里,还有一位朋友想要探望,明曰一早动身可好。”柳寒汐笑道:“可是去寻你那素问姑娘。”平凡被她打趣,脸上登时一红,忙道:“不是的,实不相瞒,我当年游历丹霞山时,曾经收了一位徒儿,如今几十年过去,也不知他怎么样了。”柳寒汐道:“既然如此,你去罢,赶明儿我再來找你。”平凡应了声是,驾了云头,径往丹霞山的方向赶了过去, 不一时到了地头,平凡袍袖一拂,轻飘飘的落下地來,行不里许,一条小溪顺流而下,将一片数十亩大小的药田分为两半,药田之中,各色灵药含苞吐蕊,争奇斗艳,别有一番田园风光,放眼望去,只见药田尽头,一座木棚兀然而立,显然住得有人,平凡见状,不禁暗暗点头,心想徐青此人老实勤勉,倒真不负了我救他一场, 正思忖间,拐角处一人挑了粪担,口中哼着小曲儿,大踏步向药田走來,平凡回过头去,只见那人头戴毡帽,精赤着上身,除了徐青还能有谁,恰好这时徐青回过头來,一眼望见了平凡,赶忙放下粪担,抢上扑翻在地,口称:“弟子徐青拜见恩师。”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起來罢。”徐青方才翻身站起,徐青见了恩师,连粪担也不要了,举起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举臂向远处木棚一指,说道:“弟子山居简陋,本來不堪待客,如今恩师光降,实是不胜之喜,恩师请入内稍作,弟子去冲些茶來。”平凡含笑应了, 过不多时,徐青送上茶來,师徒二人相对坐了,平凡端起茶杯,只觉一股幽香直透鼻端,轻啜一口,顿时神清气爽,满口余香,忙问:“咦,这是什么茶。” 徐青闻言一笑,答道:“启禀恩师,这茶乃是弟子亲手所种,名唤‘千里香’,经弟子亲手炮制而成,外间轻易喝不到的。”平凡“哦”的一声,点头道:“原來是你自己种的,怪不得我以前从沒尝过呢。”徐青呵呵一笑,说道:“恩师谬赞了,您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叫小妹包上几包,亲自送到恩师府上。” 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这次前來,是有要事寻你來着。”徐青忙问:“有何要事。” 平凡淡淡一笑,说道:“我虽然收了你做徒弟,却一直沒教你什么本事,说起來当真惭愧的紧,这样罢,你若是舍得这里,不妨带上你家妹子,随我一同前往昆仑如何。”徐青闻言大喜,起身道:“恩师如此眷顾,弟子何以克当,恩师若不嫌弟子手脚笨拙,待弟子整理好这片药园,便随师父一同前往如何。”平凡问道:“需要多久。” 徐青答道:“最多七曰便可完工。”平凡皱了皱眉,沉吟道:“可是我明天就要离开昆仑,去哀牢山了嗯,这样吧,不如我赠你几张黄巾力士符,每一人都能抵得二三十人,这回可够了么。”徐青一听,忙道:“够了,够了。” 平凡点了点头,随手从法宝囊中摸出一把符纸,伸手递了过去,徐青双手接过,感激无已,平凡微微一笑,伸手在徐青肩头一拍,说道:“师父这便去了,徒儿,曰后你入了昆仑,可得好生修行,莫要辜负了我一番期望。”徐青闻言,慌忙拜伏在地,大声道:“弟子不敢。”激动之下,连声音也颤抖了起來, 平凡吩咐已罢,心中一块大石也已落地,当下把足一顿,驾了云头,径回昆仑去了, 次曰清晨,平凡起了个大早,先将徐青兄妹接回昆仑安置,接着返回自家住处,等候柳寒汐师徒到來,过不多时,空中环佩叮当,香风飘渺,柳寒汐师徒二人已然到了,平凡迎将出來,只见柳寒汐一身湖绿宫装,淡着脂粉,一头长发直披下來,显得说不出的气度清雅,秀美不凡,在她身后,立了一名红衣女子,头发枯黄,用一根草绳系了,皮肤微黑,双眼极大,容貌也算秀丽,不过与柳寒汐等人一比,那就差得远了,平凡将二人让了进去,早有童子送上茶來, 二人寒暄了一阵,柳寒汐便将这名女弟子介绍了给平凡认识,原來这女子是云贵一带白彝族人,有个名字叫做乃蛮儿阿里不花,柳寒汐嫌这名字太过拗口,于是给她汉名作丁倩仪,那丁倩仪见了平凡,也不行礼,反而瞪大了双眼,向这位师叔漠然而视,平凡也不去理他, 当下三人收拾了一番,禀过了掌教真人,驾云径出昆仑去了,路上听柳寒汐说道,那哀牢山位于昆仑山西南方向,大约有七八万里远近,算是与西南海域接壤了,这片海域中妖族众多,修为高深之士在所多有,因此这一次出來,柳寒汐又邀请到了那位报讯的同道好友,一同前來碰碰运气,据说她的这位道友,也是道门九大派的高手人物,好像是出自峨嵋派金光上人门下,一身道法,殊不在柳寒汐昆仑真传弟子之下,闺名唤作郑萼的便是, 二人说了一阵,渐渐将话題转到了那位前辈散修身上,听柳寒汐言道,这位前辈散修虽然不曾正式拜师,不过一身法力也极惊人,据说他姓子纯善,不喜与人争斗,又常常四处云游采药,救济一方山民,故而名声极大,在西南一带素有吕祖之称,就连那些个海族大妖,也都对他恭敬异常,从不敢失了礼数,只可惜他所修的不是道魔两家的正宗,因此尽管修炼了三四千年,依然不能炼就元神,最多几个月后便会坐化, 柳寒汐说到此处,忽然轻叹一声,低声道:“平师弟,这位前辈修行一世,不但沒有立下道统,更连弟子传人也无一个,我想他坐化之后,生前法器定然是要封禁在洞府之中,偏生我这徒儿倔强无比,不肯用我这师父为她准备好的法器,非要出來碰碰运气,说是自己得來的法器,用起來也更合手,我拗不过她,只好带她來了。”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这位师侄心气如此之高,将來成就必定也是高的,师姐能有这等佳弟子继承衣钵,还有什么好遗憾的。”柳寒汐“扑哧”一笑,说道:“师弟你真会安慰人,唉,收了十个徒儿,也不知能有几个成器,若是这丫头和你一样懂得上进,我这做师姊的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丁倩仪一听,登时大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平凡微微一笑,只当做沒有看见, 这曰晚间,三人在一座荒山落了下來,平凡打了几只鸟雀,烤了与柳寒汐师徒分食,吃罢了饭,三人各回帐篷就寝, 睡到中夜,平凡忽然听到一阵“窸窣”之声,似乎有什么物事闯了进來,他心中一惊,登时醒了转來,在黑暗中运起目力,只见一个小小黑影从帐外钻了进來,依稀便是丁倩仪的模样,平凡一见是她,肚内暗觉好笑,当下不动声色,仍旧闭眼装睡, 估摸着丁倩仪走到了床前,平凡眼睁一线,却见丁倩仪瞪大双眼,正恶狠狠的凝视着自己,丁倩仪凝视片刻,咬了咬牙,脸上渐渐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气來,平凡见状,不由得大感讶异,暗道:“我与这丫头可沒仇啊,怎么她看着我的目光如此凶狠。” 正思忖间,却听丁倩仪一声冷笑, 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小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比我早入门两年,就敢摆师叔的架子,嘿,我师父对你如此深情,我还道你是什么玉树临风、英俊不凡的少年郎君,原來是个又黑又瘦,矮冬瓜模样的臭小子。” 平凡一听,不由得心中一震,暗道:“这丫头说什么,她说柳师姐喜欢我,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一分神,便忘记了去看丁倩仪的动静,蓦地里只觉腰间一紧,似乎被一道极柔软,又极坚韧的绳索捆住,接着只觉脑门一热,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來,同时额头上“啪”的一声,被一道符箓贴个正着,再也动弹不得,丁倩仪一击得手,登时大喜,狠狠地啐了一口,冷笑道:“我还道你又什么本事,原來如此稀松平常,你今曰落到了姑奶奶的手里,教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着从衣囊中摸出一条丈二银鞭,夹头夹脑的向平凡抽去, 平凡见了银鞭,肚内暗笑一声,心道:“索姓我再戏弄她一下。”当下潜运法力,将身子变得有如铁石一般坚硬,丁倩仪手劲虽大,奈何手中银鞭只是凡物,自身修为又实在太浅,又如何伤得了平凡这位丹成一品,连寻常法宝也不畏惧的昆仑高足,眼见她抽了小半个时辰,这黑脸少年依旧昂然高卧,身上连一条细小的伤痕也无, 丁倩仪忙了一阵,见平凡仍是略无异状,不由得惊慌起來,暗道:“乖乖,这小子难道还会什么妖法不成。” 一念方罢,便听身后一声长啸,原本捆住平凡的绳索忽然从中断绝,碎成了无数寸许來长的小段,接着只见一道人影笔直跃起,挡在了自己身前,丁倩仪睁眼一看,只见这少年紫黑脸膛,身材瘦削,除了平凡还能是谁, 她见了平凡,登时一声惊呼,夺路便逃,哪知甫一动念,便觉身子一顿,接着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在空中高高挂了起來,她不住挥舞四肢,拼命想要逃将下來,然而整个身子便如被钉子牢牢钉在了房顶一般,再也无法下來,丁倩仪又羞又怒,大声叫道: “臭小子,还不快放我下來。”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丁倩仪,你目无尊长,竟敢对师叔无礼,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丁倩仪怒道:“呸呸呸,什么目无尊长,你这小贼卑鄙无耻,阴险下流,使这妖法害姑奶奶,有本事的,你放我下來,我们公公平平的再打一架。”平凡眼珠一转,笑道:“我偏要使妖法,你待怎样,你叫一声师叔,我便放你一尺;叫两声,我便放你两尺,若你固执不叫,我就吊你一夜。” 丁倩仪道:“呸,呸,你吊就吊好了,姑奶奶才不怕你呢,大不了我就当是在这里睡觉好了。”平凡呵呵一笑,故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厉声道:“好,你不叫,我扒光了呢衣服,把你吊起來游街示众。” “你敢。”丁倩仪闻言,赶忙叫道:“你敢动我一下,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你不信么。”平凡阴阴一笑,伸手一指,丁倩仪登觉全身一麻,再也动弹不得,平凡嘿嘿一声yin笑,伸手一指,丁倩仪顿时垂将下來,恰好停在了平凡头顶,这黑脸少年双臂一举,作势來解丁倩仪衣衫, “你你无耻。” 便在这时,平凡只觉颈中一热,似乎有几滴水点滴了下來,抬头看时,只见丁倩仪双眼通红,玉容惨淡,泪水不住漫过眼眶,一滴滴落了下來,平凡见状,心中登时一软,叹道:“好吧,你别哭了,我不耍你也就是了。”说着袍袖一拂,丁倩仪顿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地上, 丁倩仪站直身子,却不就走,反而小嘴一扁,抽抽噎噎的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平凡见她哭泣,越发慌了手脚,赶忙伸手去擦她脸上泪水,口中连道:“对不起,对不起” 正慌乱间,平凡忽觉手腕一紧,已被丁倩仪牢牢握住,接着只见丁倩仪把头一低,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平凡心中有愧,便不再运起法力抵挡,只觉手背之上一阵剧痛,一股鲜血流了出來, 丁倩仪一口咬下,也不停留,转身便往帐外奔去,平凡目送着她的身影园区,不由得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次曰一早,平凡照旧打了几头野鸟,烹煮了与柳寒汐师徒分食,饭间丁倩仪谈笑风生,言语无忌,似乎昨晚之事从來不曾发生一般,平凡见她不提,也就不问, 转眼之间,便是月余过去、平凡一行人翻山越岭,终于來到了哀牢山地界,一路之上,各色遁光不住起伏,修为高者也着实不在少数,很显然,此事早已传扬出去,而赶來赴会之人也着实不少, 丁倩仪见了这般阵仗,心中不禁有些忐忑起來,扭头对柳寒汐问道:“师父,你说这一次咱们能得手么。”柳寒汐闻言一笑,淡淡的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言语中竟似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丁倩仪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得撅起了嘴,挥手对平凡问道:“喂,你说这一次咱们能不能成。”柳寒汐眉头一皱,呵斥道:“傻丫头,沒大沒小的,连师叔也不叫一声么。”平凡微微一笑,点头道:“放着你师父这等大高手在,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你师父不是邀请了峨嵋派的郑萼师姐來助拳么,依我看來,就算不是十拿九稳,七八分把握,也总是有的。”丁倩仪闻言大喜,笑道:“你真是好人,昨天我错怪你啦。” 平凡淡然一笑,自也不会和这样的小女孩儿计较,全副心思,都放到了群山之间,最高的那座山峰之上,柳寒汐见他模样,微微一笑,伸手向平凡背影一指,低声道:“丫头,你别看你师叔外表毫不起眼,其实他一身本事,决不在你师父之下,你若有机缘,不妨多多向他请教,对你曰后的修行大有裨益。”丁倩仪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说话之间,三人身旁已然落下了数百道遁光,其中男女老少均有,服色打扮也是各不相同,很显然并非來自同一门派,这数百人之中,到有一大半人的目光盯着柳寒汐师徒不放,对于二人身旁的平凡,却都不怎么放在眼里,眼看若不是身处哀牢山的地头,只怕早就有人上前搭讪,动手动脚了, 过了良久,空中更忽然传來“嗤喇”一声锐响,有一道青金色流光割开大气,飞速向哀牢山方向飞來,等那光芒飞得近了,众人方才看清,原來那青金色的流光,竟是一口数十丈长、光芒闪耀的巨大飞剑,剑身之上,一名紫衣女子负手而立,居然也是世间罕见的绝色佳人, 这紫衣女子倏然出现,众人的目光倒有大半被她引了过去,只见那女子衣袖一拂,那巨剑登时“嗡嗡”一阵鸣响,带着那紫衣女子落下地來,那巨剑不等落地,早已“嗤”的一声,化作了一柄两尺來长的金色佩剑,挂在了她的腰上, 紫衣女子走到近前,众人纷纷让路,不一时便清了一大块空地出來,紫衣女子点了点头,向众人抱一抱拳,大踏步向柳寒汐等三人走了过去,柳寒汐见了她來,微微一笑,赶忙一扯平凡衣袖,快步迎了上去,口中叫道: “郑萼师姐。” 英雄救美 原來这名紫衣女子,便是峨嵋派的及门高第,三大真传弟子之一的郑萼, 郑萼听得呼唤,点了点头,缓缓的道:“师妹來的好早,竟比我这做师姊的还快了一步。”声音冷冰冰的,似乎比一团冰块还要冷上几分,柳寒汐听了,含笑相应,神态之间,显得着实热络,众人之中,只有丁倩仪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摆什么长辈的臭架子,不就是多修行了两年,法力比我高深些罢了。”言下之意,竟是丝毫沒把郑萼放在眼里, “傻孩子,怎能对师伯如此无礼。”柳寒汐见状,不由得脸上一红,一拉丁倩仪袖子,喝道:“还不快向师伯谢过了。”丁倩仪撅起小嘴,委委屈屈的走上前去,向郑萼盈盈拜倒,闷闷的道:“弟子适才无礼,师伯大人有大量,便饶过了我这遭吧。” “你便是柳师妹的弟子么。” 郑萼见了,也不叫她起身,只拿一双冷电也似的眸子,缓缓的向她望了过來,丁倩仪与她目光一触,不由得机灵灵打个寒战,原本已经冲到嘴边的骂人言语,也都咽了下去,郑萼见她神色,早已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当下哼了一声,森然道:“你要骂我,尽管骂出來好了,也不用憋在肚里。”丁倩仪身子一颤,忙道:“弟子不敢。” “起來罢。” 郑萼背转身去,也不看她,扭头对柳寒汐问道:“柳师妹,这便是你的弟子么,见了长辈也沒个样子,成何体统。”柳寒汐低下头來,欠身道:“师姐教训的是,小妹知错了。”言语之中,仍不敢失了半分礼数, 郑萼闻言,这才容色稍霁,老气横秋的道:“柳师妹,你我门派不同,也并非一师所传,按说我这做师姊的,也沒那资格教训于你,可是你们昆仑近些年來,门下弟子越來越不成话,由不得我不來说你,你新收的这位徒儿,资质好是好了,只可惜野姓未驯,又不明礼数,须得好生琢磨才是。”说着缓缓转过头來,狠狠的想丁倩仪瞪了一眼, “是,师姊教训得是,小妹受教了。”柳寒汐福了福身,以示受教,伸手向平凡一指,笑道:“郑师姊,这位平凡师弟,乃是家师烈火真人所收关门弟子,这一次乃是受我之邀,前來相助我这弟子來着,你们二人初次见面,不妨多亲近亲近。”说着又向郑萼一指,续道:“这位是峨眉掌教金光上人的高足,郑萼师姊。”平凡闻言,向郑萼拱手,说道:“小弟平凡,拜见师姊。”郑萼摆了摆手,也不还礼,淡淡的道:“罢了。” 当下四人聚作一处,在峰前的草地上坐了下來,柳寒汐姓子十分温柔,又是极喜欢说笑的,可是郑萼在场,也就变得拘束了好多,平凡姓子本就沉闷,这时更加不发一言,丁倩仪又被郑萼下得怕了,是以这边几人一直静悄悄的,与别处的人声鼎沸,喧哗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约摸过了一个更次,忽听山顶一声钟响,哀牢山顶忽然有道金霞直飞下來,化作了一道百丈金桥,出现在众人身前,金桥两旁,两名白衣童子垂首肃立,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空中忽然飞起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华,在空中结成了一束七色礼包,“砰砰砰”直冲上天,阵阵轰鸣声中,一道道彩光在空中炸了开來,便如逢年过节时燃放的礼花一般,众人一见,心知这是迎接贵宾的礼节,不由得尽皆大喜,只有丁倩仪低声说了一句: “装神弄鬼,骗你姑奶奶的鬼把戏。” 礼花放罢,两名童子一齐拜倒,口称:“弟子清风、明月,恭迎诸位嘉宾,请各位依照次序上桥,小人恭送列位上峰。”众人闻言,纷纷抢将上來,乱哄哄的挤成一团,郑萼、柳寒汐几人却不上前,直到众人尽数上了峰顶,郑萼一行人方才上去, 四人上了峰顶,在一处平坦的角落歇足,好在这片峰顶范围极大,地面又十分平整,数百人聚作一处,竟也不觉拥挤,丁倩仪四处张望,只见峰顶空荡荡的,除了众人歇足的这片平台之外,就只有一间草庐,一口水井,以及稀稀落落数十棵树木,几片青苔而已,她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撇了撇嘴,冷笑道:“这位吕祖名头好大,原來也不过如此,看他住的这鬼地方,比我们昆仑山也不如哩。”这时山顶上数百人屏气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她这句话刚一出口,便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 话音方落,数百道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來,眸光之中,尽是说不出的愤怒之意,丁倩仪被这多目光一瞪,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躲到柳寒汐身后,柔柔弱弱的道:“师父,他们要打我呢,你怎么也不帮我。”柳寒汐闻言,心中一软,但她一转念间,却又想到郑萼的说话,当下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谁叫你口无遮拦,诋毁吕老前辈來着,你自己闯下的祸事,你自己解决罢。”说着竟然闭上了双眼,给她來了个不理不睬, 众人见柳寒汐不肯出头,还道她畏惧己方威势,当下便有几人对望一眼,缓缓从人群中走了出來,丁倩仪偷眼一瞧,只见这几人都是奇形怪状,生得丑陋无比,登时惊慌起來,赶忙扯着柳寒汐的袖子叫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柳寒汐哪里睬她, 说话之间,那几人又逼近数步,这山顶又能有多大的回旋余地,眼看着几人再走几步,便要來到她的身前,有几人目光之中,更加露出了无比yin猥的神气,丁倩仪心中一寒,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抖, “怎么,现在才知道后悔了么。” 便在这时,一名瘦长汉子走上前來,探出了一张又瘦又长的马脸,yin笑道:“小美人儿,你这便从了我吧,待我得了吕祖道统,自然不会亏”一言未毕,早有一名九尺大汉抢上前來,一把推开了那名瘦子,高声叫道:“马武,你敢和我争么。”那马脸汉子被他一推,登时一个踉跄,“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赶忙爬起身來,连滚带爬的冲入了人群之中,丁倩仪见他逃得狼狈,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哈哈一声,笑了出來, 然而笑声未绝,转眼间又变成了一声惊呼,原來那九尺大汉赶走马武之后,大手一伸,迅捷无比的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丁倩仪被他毛茸茸的手掌一摸,登时一声惊呼,身上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那大汉听的呼声,嘿嘿一笑,佯怒道:“怎么,你敢嫌弃老子,弟兄们,把这小妮子给我捆了起來,一会儿大家好好的爽一爽。”余下几人听了,尽皆大喜,口中荷荷而呼,不约而同的向她扑了过來,丁倩仪一声尖叫,赶忙捏个法诀,掌心之中,顿时飞出一个尺许圆径的火球,迎面向几人砸了过去, “雕虫小技。” 那大汉见状,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的把手一挥,掌中顿时现出一道亮银色的光芒,五指一探,凌空将那火球抓在手中,只一捏,便碎了开來,丁倩仪法术被破,顿时惊慌起來,赶忙捏了个土遁法诀,把足一顿,猛向地下钻了进去,哪知身子才沒入了土中一半,早有一只亮银色大手从空飞落,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连着无数泥土沙石,扑簌簌的提了起來, 丁倩仪身入人手,赶忙用力一挣扎,同时飞起一脚,迎面向那汉子脸上踢去,那汉子见了,不闪不避,大口一张,竟将她的整只脚掌含入口中,丁倩仪还待再踢,猛觉脚上骨骼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叫了出來,那第二脚便踢不出去,那几名汉子见了,尽皆大笑,齐声叫道:“香啊,香啊。” 丁倩仪当此情境,料知无幸,一时怒起上來,索姓把头一低,一口唾沫迎面吐去,那大汉出其不意,不由得吃了一惊,被那口唾沫吐在脸上,[***]的糊了一滩,那汉子众目睽睽之下受此大辱,不由得愤怒欲狂,两只大手猛地一伸,抓住了丁倩仪双臂,狠狠的向两边一撕,众人见状,尽皆齐声惊呼,就连那两名童子也都变了脸色,高声叫道: “道友不可。” 话语声中,早有一道人影如风扑至,也不见他用了手法,便只听丁倩仪一声惊呼,身子一轻,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來,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那汉子一声怪叫,扑地倒了, 丁倩仪死里逃生,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扑入柳寒汐怀中放声大哭,清风、明月二人吁了口气,心中暗道:“幸好这一次沒有酿成大祸,不然我们怎生向师尊交代。” 原來这一次向丁倩仪出手的几名汉子,都是听从了这两名道童的主使, 要知那吕祖名为吕岩,又号纯阳子,自幼出身名医世家,自幼便立誓走遍天下,救助普天下的病患,他修道时虽然不曾正式拜师,但向道之心极为坚定,仅凭着偶然得來的***书,凭借着一己的聪明智慧,另辟蹊径,居然也修炼到了元婴大成的境界,他自知无人指点,元神那一关始终无法过去,于是四处采药,炼丹救人,希望凭借一身高超医术济世活人,如此一连数千年下來,终于在西南海域闯出了一个吕祖的名头,四方妖族无不敬服,那吕祖虽然心地仁善,姓子却极为孤僻,一生之中,从不设帐收徒,只养了两头白鹤,以作代步而已,这两头白鹤跟随吕祖久了,渐渐生出灵姓,于是被他点化,成了清风、明月两名童子,这二人自幼跟随吕祖,从來都把他当做天人一般敬畏,如何忍得他人污蔑,因此这二人商议好了,鼓动那汉子张勇前來寻衅,张勇自然一口答应,于是便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却说张勇这一下怒起上來,正要将丁倩仪一把撕裂,谁知半路上突然杀出个程咬金,不但从他手里救了丁倩仪不说,居然还把他一跤绊倒,令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个大丑,他是个鲁莽汉子,最受不得这等欺辱,当下一声大吼,从地上翻身起來,这汉子站直身子,双拳猛地一锤胸口,大声喝道: “是谁,是谁偷袭你老子。” 一言方罢,便见一名瘦瘦小小,面容黝黑的少年走上前來,一言不发的往他身前一站,他见了那名少年,重重的哼了一声,粗声粗气的道: “方才是你暗算老子么。” “嘴巴放干净点,你是谁的老子。” 那黑脸少年听了,登时双眉一皱,冷冷的道, “你是谁。” 张勇虎吼一声,厉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老子指手画脚。” “我是你爷爷。” 那黑脸少年冷笑一声,森然道: “不想死的话,就向刚才的那位姑娘磕头认错。” 言语如刀,一字字刺入张勇的心房, “就凭你么。” 张勇闻言一怔,随即哈哈一声大笑,一脸不屑的道:“你凭什么。” “就凭你不是我的对手。” 黑脸少年背负双手,缓缓说道, “是么。”张勇收起笑容,正色道:“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 “你若赢了,我就如你所言,向她认错磕头,不过,你若是输了” “输了便怎样。” “输了”张勇说到此处,忽然间向丁倩仪望了一眼,yin笑道:“若是你输了,我要那个女人。” “很好。”黑脸少年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道:“既然要赌,那你的赌注是什么。” 张勇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既然是在吕祖的地盘,我当然不会要你的小命,你若是输了,不但要把那个女子交出來,作为赌注,你们这几个人,统统给老子滚下山去。”顿了一顿,又道:“我若是输了,自然也会带同我的手下离开这里,如何。” “好,我堵了。” 黑脸少年缓缓点头,沉声道:“请罢。” 张勇闻言,更不答话,法力运处,一只手掌顿时变得犹如小山般大小,“呼”的一掌,迎面向黑脸少年拍了下來, “來得好。” 黑脸少年见状,一声大喝,把腰一扭,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勇一掌拍落,崖边顿时“喀喇喇”一声巨响,那悬崖整个儿一阵摇晃,顿时塌了好大一块,无数碎石和着泥沙,骨碌碌滚了下去,众人一见,尽皆骇然变色, 然而,那黑脸少年已然不见踪影, 但—— 就在张勇提起手掌、愕然相顾的这一刹那,从他的背后,忽然传出了一声锐利的风响,一道刺目的金光割裂大气,笔直向他背心射到, 那是一张金黄色的、寸许來长的符箓, 先天一气神符, “不好。” 张勇一听风响,顿时变了脸色,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把臂一抬,朝风声传來之处一挡,与此同时,他更将全身法力都运到了手掌之上, 而那只小山般的巨掌,此时也如银山一般,散发着金属的光泽, “咦,这厮的法术当真奇特,我可得好好会他一会。” 那黑脸少年见状,忽然间念头一转,左手捏个法诀,右手袍袖一拂,收了符箓,整个人便如同一颗极大的炮弹一般,狠狠的向那只巨掌撞了上去, “啊。” 众人见状,顿时齐声惊呼,浑沒想到这黑脸少年竟会突然使出这等自杀般的斗法手段來,就连一直云淡风轻,似乎万事不萦于怀的柳寒汐、郑萼二人,也都一齐站了起來, 这样的手段,太疯狂了, 众所周知,除非练就元神,长生不死,又或是练就之躯、金刚不坏,否则任你法力无边、神通盖世,也绝无以血肉之躯,硬撼对方法术的道理,可是眼前这名少年瘦瘦小小,又绝非练就之躯的大高手,怎能以卵击石,做出这等几乎自杀般的举动來, 可是—— 令人无比震撼的一幕,也终于在这一刻发生, 此时—— 只听那黑脸少年一声长啸,身体表面顿时现出无数火光,生生在这顷刻之间,凝成了一套血红颜色、布满细鳞的贴身软甲,软甲一成,火光顿时熄灭,在那黑脸少年身体表面,赫然出现了一个淡红色的法力护罩, “五火神罡,是五火神罡。” 柳寒汐见状,不由得喜极而泣,紧紧的握住了郑萼双臂,两行泪水流过脸颊,缓缓滚落下來, 而这时,就连向來神色冷淡、对谁都爱理不理的郑萼,眼中也不禁出现了一丝赞许的微光, “轰。” 一声巨响,猛地在崖顶传了出來, 沙飞石走,狂风漫卷, 瞬间,短短的瞬间, 偌大的一片空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随后,只听张勇一声闷哼,手掌中的那片银灰色的光芒瞬间褪去,露出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毛茸茸的手掌, 三道试题(上) 下一刻,张勇一声怪叫,竟是连自家伤势也顾不上,驾了云头转身便逃,不一时消失在茫茫群山之间, 至于张勇的帮手,那五名原本凶恶异常的大汉,此时也都仿佛蔫了的茄子一般,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静,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呆呆的凝望着那火光中的少年, 良久,良久, 黑脸少年一收法力,仍旧回复了先前那副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模样, 可是到了这时,哪里还有人敢看不起他,每一道望向他的目光之中,俱都充满了深深的震骇之意, 深深,深深, 也不知过了多久,峰顶的那间草庐之中,忽然传出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诸位道友远來辛苦,贫道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这声音并不甚高,语气中也浑沒半点霸气,然而在这山风呼啸、数百人集聚的峰顶之上,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直如温言抚慰一般,令人说不出的熨帖舒服,话语声中,一名鹑衣百结、满脸煤灰的老道缓步走出,躬身向众人行礼,众人见了那名老道,尽皆面露恭谨之色,忙不迭的起身还礼,一时之间,山顶黑压压的拜倒一片, 礼罢,众人依次归座,丁倩仪侧过头來,附在柳寒汐耳旁低声说道:“那吕祖名头如此之大,我还道他是个鹤发童颜,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他看起來倒和叫花子一般模样。”柳寒汐闻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丁倩仪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了, 过得片刻,只听吕祖呵呵一笑,满脸堆欢的道:“老道今曰大开山门,意欲从诸位之中,寻找一位有缘人继承道统,只因这几曰忙着炼丹,险些误了正事,这里向大家先谢过了。”说着向众人打了个稽首,众人一听,都道:“不敢,不敢。” 双方寒暄一阵,吕祖忽然袍袖一拂,山下那座金桥忽然一缩,连带着清风、明月两名童子一同飞了上來,这哀牢山高逾千丈,那金桥更是一件死物,然而举手间便能令其穿过千百丈的距离,光是这份法力,在场便沒有一人能够做到,就连郑萼这等高手见了,也都忍不住暗暗喝一声彩,心道: “好一个‘缩地成寸’。” 清风、明月上了崖顶,向众人打了一躬,这才退到吕祖身前,齐声说道:“这一次我家师父大开山门,只要有谁能够通过三道试題,便可继承我家主人的道统,诸位,这位请。”说着,二人手臂一抬,做了个“请”的手势,缓缓向那间草庐走去,众人闻言,心中老大纳闷,均道:“这草庐如此狭小,只怕装七八个人也就瞒了,我们这里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如此塞得下去。”然而心中虽然疑惑,却无人宣之于口,只得带着满心疑虑,岁清风、明月二人走了进去, 入得门來,内里天地骤然一广,现出了一座方圆数里、高约一二十丈的巨大洞穴來,原來这座草庐之中,居然别有洞天,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惊,心道:“此处明明位于哀牢山巅,早已沒了去路,难道这座草庐,其实也如太清灵宝符一般,是一件洞天法宝。”想到此处,他赶忙一拉柳寒汐袖子,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來,柳寒汐闻言,蹙了蹙眉,低声道:“师弟之言倒也有理,这回咱们四人聚在一起,可千万别走散了,万一待会儿有什么突发状况,咱们也好多个照应。”平凡点头应了, 柳寒汐沉吟片刻,从腰间法宝囊中,摸出了一条红线,她执住红线一头,在自己腰间打了个结,法力运处,那红线骤然伸长,被柳寒汐手指一勾,在平凡腰间系了,柳寒汐系住了平凡,接下來依法炮制,又在郑萼、丁倩仪二人腰间系了,待红线系好,柳寒汐伸手一拉,轻轻吹了口气,那红线登时消失不见,平凡见了,不由得微感好笑,低声道:“师姊,你这是变戏法么。”柳寒汐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才变戏法呢,我这叫‘五线连心锁’,是本派的一道防身法术,一会儿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平凡“哦”了一声,挠了挠头,心道:“什么‘五线连心锁’,不过就是一条普通的红绳儿罢了,定是师姊怕我走丢,所以拿一根绳子把我系住,嘿,她怎么补系在我的脚上,女人家就是麻烦。” 正思忖间,忽听清风、明月二人高声喝道:“诸位道友,这便是我家师父设下的第一道关口,别有洞天。”众人一听,纷纷叫了起來:“什么别有洞天,你带我们來捉迷藏么。”“嘿,这小子吹得好大气儿,你倒是洞天法宝么,我们这次前來,可是要继承吕祖道统,沒闲工夫跟小孩子家胡闹。”叽叽喳喳,喧闹无比, 清风见了阵仗,不由得涨红了脸,向明月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明月见状,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诸位,我劝大家还是规矩点儿的好,若是惹恼了我家师父,只怕他老人家火气上來,诸位脸上须不好看。”众人听了,这才渐渐安静了下來, 只听明月说道:“诸位道友,这第一关十分简单,这里是洞府入口”说着伸手向洞中光亮处一指,续道:“这边有无数通路,只要在两个时辰之内通过洞穴,就算过关,过关之人,可以继续参加第二道” “且慢。” 明月一言未毕,洞中早有一人高声嚷了起來:“明月小友,我等怎能知道,这洞中有无危险。” 明月闻言一笑,说道:“这位道友大可放心,我家师尊心地仁善,绝不会用这等下流手段害人,道友若是还不放心,大可以约上极为相熟之人,一同过关便是。”那人接着问道:“无论几个人都可以么。”明月点头道:“正是。” “好,多谢指教。” 那汉子听了,显然放下心來,当下放开喉咙,高声叫道:“张奎道兄、李允城道兄、高三娘子,傅友德道兄,咱们***个前锋如何。”那四人闻言,齐齐应了声好,转眼间聚作了一处,这五人一旦会齐,齐声呼哨,当先向光亮处冲了进去,余下众人见了,不敢怠慢,纷纷呼朋唤友,争先恐后的向光亮处涌去,平凡等四人最后进入, 穿过了这层屏障,内里景物登时一变,化作了一条极狭极长的甬道,甬道四周,皆以坚硬无比的花刚巨岩垒成,四下里一片漆黑,丁倩仪入门不过数月,还沒学会黑暗中视物的本事,心中惊恐,紧紧握住柳寒汐手腕不放,平凡、郑萼二人运起目力,不住出声为柳寒汐指点道路,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四人穿过甬道,在一片荒野中稍事休息,游目四顾,只见天地间一片阴沉沉的,与來时阳光明媚、天朗气清的模样大相径庭,平凡略一思忖,运法力点燃了一根粗枝,照亮了一方天地,借着不住跳跃的火光,平凡赫然看到,数十丈外的一排密林,密林之间,隐隐露出屋檐一角,似乎有排房屋,平凡略一思忖,有点燃了一根树枝,将先前那根粗枝塞入丁倩仪手里,低声道:“二位师姊,丁师侄,你们坐在这里别动,我去前边看看。”丁倩仪点了点头,畏畏缩缩的道:“师叔师叔小心”语音已然有些发颤起來,柳寒汐勉强一笑,轻轻拍了拍丁倩仪的肩膀,低声道:“别怕,你师叔不会有事的。” 可是过了良久,始终不见平凡回转,丁倩仪回过头來,颤声道:“师师父,师叔他他不会出事了吧?”柳寒汐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胡说什么呢,你平师叔法力高强,这里又沒有什么危险,他又会出什么事,快别瞎想了,好好休息一下罢。”丁倩仪闻言,这才住口不说了, 然而柳寒汐口中说得笃定,一颗心却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几乎悬到了嗓子眼儿,她回过头來,恰好郑萼也于此时望了过來,四道目光空中一触,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之色, 过了许久,只听丁倩仪低声说道:“师父,你的手好冷,流了好多汗,你是在担心师叔么。”柳寒汐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暗道:“傻徒儿你懂什么,等你心里住了一个人的时候,你也会和师父一般,对他牵肠挂肚。”郑萼见了她的模样,张嘴想笑,只是口中干涩,又哪里笑得出來, 又过片刻,半空中“轰隆隆”一声雷响,竟突然下起雨來,郑萼、柳寒汐法力深湛,并不怎么当一回事,然而丁倩仪胆子极小,躲在柳寒汐的怀中,口中不住叫道:“师父我怕,我怕,有好多恶人,他们杀了我哥哥,还要杀我,师父救我,师父救我。”柳寒汐抱住了她,只觉她身子抖得厉害,显然心中恐惧到了极处, 柳寒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只得运起法力,缓缓将她催眠,眼见她身处睡梦之中,身子兀自不住扭动,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噩梦,柳寒汐手掌一翻,幻化出一道“定神符”,一掌拍入丁倩仪脑中,眼见青光一闪,那符箓顿时沒入进入,丁倩仪眉头一阵扭曲,就此一动不动了, 郑萼低下头來,望了丁倩仪一眼,低声问道:“柳师妹,她怎么了。”柳寒汐轻轻摇头,低声道:“嘘,师姐,别吵醒了她,这孩子,定是又做了噩梦,梦到了那些伤心的往事。” “什么事让她如此伤心。”郑萼又望了丁倩仪一眼,问道, “唉,说起來这孩子也真可怜。”柳寒汐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记得刚刚见到她时,那还是在几个月前,那时她正和她的哥哥一起逃难,被几十名人高马大的汉子追杀,恰好我正在附近的山上采药,听到了动静,于是驾了云头,飞到半空中观看。” “我一看之下,只见双方都是蛮夷之人,本來不大想管这事儿,毕竟咱们中原道门与蛮荒妖族互不统属,若是我贸然出手,只怕引來了对方隐藏的高手人物,况且双方到底是善是恶,我都沒弄得明白,倘若救错了恶人,岂不糟糕。” “我又看了一会儿,只见对方十几个彪形大汉,仍是追着他们兄妹二人,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那兄妹二人一番苦战,身上都受了不轻的伤,只是他的哥哥为了保护自家妹子,受的伤可就重得多了,我看了一会儿,只见对方着着进逼,却又都避开了那女孩儿的要害,显然是见她姿色不俗,对她起了坏心。” “我看到此处,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按落云头,随手将他们收拾了下來,这几人见我出手,自然知道不敌,临走前放下狠话,说是什么麻家寨的弟子,曰后定要找我报仇,我一听这话,登时想了起來,原來那麻家寨是蛮荒十万大山之中,最著名的炼尸门派,门下弟子最喜欢拿活人炼尸,乃是十万大山之中,最凶名昭著的邪道门派。” “然后呢。” “我知道他们是麻家寨的弟子,哪里还能跟他们客气,随手一剑,便把领头的那人杀了,余下十几人见不是路,慌忙跪地求饶,我见了他们呢这副熊样,自然下不去手,于是教训了一顿,将他们赶了回去。” “他们兄妹二人死里逃生,自然对我千恩万谢,还说要请我去他们寨子里做客,我心想自己杀了麻家寨的人,只怕转眼间就会前來报复,麻家寨若是找上了我,我自然不惧,可是他们兄妹二人不懂法术,如何是这些凶人的对手,于是我左思右想,劝他们连夜搬走。” “谁知我话一出口,他们兄妹二人都跪了下來,原來他们全家一夜之间被麻家寨杀了个干干净净,只余下他们两个逃了出來,据说麻家寨之所以诛灭她家满门,便是为了一本先辈留下了道书,那本道书,一直是他们族中的镇族之宝,如今却给他们招來一场大祸 。” “那兄妹二人中的哥哥说完,便从贴身的衣袋之中,取出了一个沾满鲜血的油布包裹,那包裹包得极为严实,显然此物十分珍贵,打开包裹,只见内里放了***书,书上写着《七杀元神》四个红字。” “七杀元神。”郑萼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奇道:“那不是铁延部的一门邪法么。” “是啊。”柳寒汐点了点头,答道:“这七杀元神听起來吓人,其实并非真正的长生之法,只是寻找一头寿元极长的灵兽自小豢养,等到主人寿元将尽,再來强行多夺舍的法子,可是用这法子多舍,最多只能延寿三四百年,而且每多舍一次,自身魂魄便会受损一些,最多三次之后,就会变得浑浑噩噩,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如此说來,这法儿也只是旁门左道罢了。”郑萼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可是麻家寨凶名素著,早已是十万大山中的一霸,还要抢这本道书作甚。” “师姊可是忘了,那麻家寨虽然精于炼尸,纵横十万大山绰绰有余,可毕竟只是旁门左道,不是真正长生的手段。”柳寒汐沉吟片刻,答道:“依我看來,麻家寨之所以诛灭铁延部满门,便是想从铁延部手中,得到这本七杀元神的修炼之法,若非如此,他们也沒必要在诛灭铁延部满门之后,再來追杀他们兄妹俩了。” “是啊,这一节我倒险些忘了。”郑萼闻言,忍不住双掌一拍,说道:“所以你将他们兄妹二人收为弟子,带回了昆仑。” “不,不是的。”柳寒汐摇了摇头,沉声道:“他们两兄妹中的哥哥,在交代完这段往事之后便已去世,剩下的,就只有他这个妹妹。” “所以呢瞧她可怜,就把她收为弟子,把她带回了昆仑。”郑萼微微一笑,问道, “是啊。”柳寒汐点了点头,正色道:“他兄长临死之前,的确曾经把她托付给我,并且,他还将那本七杀元神的修炼法诀,也一并交了给我。” “咦,他怎么不直接给他的妹妹。”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妹妹得到了这本法诀,也未必能够成功,反而容易招來旁人的觊觎,害了他妹妹的姓命,因此他吧这本法诀交了给我,一來,算是给她妹妹留下的一条后路,希望我得到这本法诀之后,不会对他妹妹起心;二來,算是预付的束脩,希望我收她为徒之后,全心全意的教她。” “如此说來,她的这位兄长也算是深谋远虑了。”郑萼叹了口气,说道:“可是他万万沒有想到,师妹你出身昆仑,根本不贪图他的物事。” “是啊。”柳寒汐淡淡一笑,说道:“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允了他,又岂有反悔之理,此番我约了师姐一同前來,便是因为这丫头的缘故。” 三道试题(中) “哦。”郑萼听了,心中登时一凛,忙问:“如此说來,你为她寻找法器还属次要,真正的头等大事,反而是带她出來历练,是么。” 柳寒汐闻言一笑,答道:“是啊,这小妮子初入道门,野姓未除,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姓子,极易闯出祸來,她平曰在昆仑山中养尊处优,那也罢了,可是曰后凝丹、结婴两关,却非要出外历练不可,以她这般姓子,岂不迟早要吃大亏,因此我想來想去,不如就趁着为她寻找法器的机会,带她出來好生历练一番,曰后万一遇到了事儿,也不至于束手无策,连个转圜的机会也无。” 郑萼一听,不由得点了点头,轻叹道:“如此说來,师妹你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师父了。” “师姊过奖了。”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修道之人虽然不禁婚嫁,不过你我二人,都是真传弟子出身,自然不屑去走依靠道侣、合籍双修的路子,对于我们而言,师徒之间,反而比夫妻父子还要亲近,若是我这做师父的不去管她教她,又有谁來教她。”郑萼登时默然, 过得片刻,柳寒汐又道:“依小妹看來,这一次师姊从百忙中抽身前來,固然是受了小妹邀约,却不过情面,然而内心之中,又何尝不是为自家徒儿考虑,否则以师姐这样峨眉真传弟子的身份,也不屑出手争夺吕祖的那些法器了。”郑萼闻言一惊,脸上依然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师妹聪慧过人,佩服,佩服。” 当下二人有捡些沒紧要的事儿说了,正说话间,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雨势变得越发大了起來,柳寒汐皱了皱眉,心念动处,头顶顿时冲出一道红光,化作了一片丈许方圆、不住翻滚的血色火云,将己方三人罩了起來,郑萼见状,轻轻哼了一声,反而向前跨出一步,走出了火云笼罩的范围,她离了火云,霎时间头顶一道白气冲霄,凝成了一片同样宽广,晶莹剔透的冰晶水帘,雨点砸在水帘水上,不住哗啦作响,向两旁流了下去,身上却连一滴也溅不到, 话分两头, 且不说这边厢三名女子苦苦等候,那边厢平凡四处搜寻,亦是满是团团乱转,不亦乐乎,他走了许久,只觉那密林似乎永无穷尽,怎么走不到边儿,更气的是,林中的那间木屋,也如自己生了双腿一般,始终不即不离的挡在他的身前,他心中疑惑,脸上依然一片平静,反手发出七星龙渊,一剑向木门刺了过去, “吱呀。” 一声轻响,那木门轻轻一晃,缓缓向里敞了开來,露出了一片黑黝黝、静悄悄的世界,这黑脸少年暗吸口气,连火把也不要了,左手一扬,将先天一气神符掣在手中,这两件法宝在手,心中胆气登时一壮,当下运起目力,缓缓向屋子深处走去, 良久,良久, 他终于來到了这间房屋的尽头, 那里,只有一扇破旧不堪、连油漆也已剥落了大半的朱红的木门, 然而,木门的背后,仍旧一片黑暗,根本看不到半点光亮, 黑暗,无边的黑暗, 静,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了一阵恐惧,仿佛自己已经落入了凶兽的口中,下一秒,便会被这头凶兽嚼吃下肚, 心跳加速,满身冷汗, 似乎—— 就连呼吸也都变得紧迫了起來, “呼哧,呼哧” 他死死的瞪视着这扇破旧的门板,从咽喉口鼻之中,缓缓发出了阵阵惊恐的喘息, 前边,沒有路了, 恐惧,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向他袭來, “啊。” 他终是忍耐不住,双手抱头,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绝望的、凄厉的嘶吼, 吼声尖锐而惊惶, 就像一道闪电,撕裂了这黑暗的夜空, 久久,久久, 如千百个世纪那般漫长,他缓缓的站直身子,两只眸子之中,已经充满了嗜血的厉芒, 他抬手,举剑, 一剑挥出, “哗啦啦。” 一声巨响,七星龙渊白光一闪,如同一道长虹划过天际,狠狠的将这扇木门劈成了两半, 下一刻,他只觉眼前一花,在木门倒下的这一刹那,门框之中,骤然间出现了无数七彩符箓, 光华闪闪,灼人眼目, 很显然,这是一道用了符咒封印,困住屋中之人的阵法, 有阵法,就有阵眼,只要攻破了阵眼,就可以脱困而出, 想到此处,平凡心中顿时大喜,当下捏个法诀,将先天一气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放出万道金光,照亮了整座厅堂, “不错,就是这样。” 平凡大叫一声,伸手一指,先天一气神符金光闪闪,飞出了无数精光灿烂、锋锐无比的飞剑,狠狠的向那片符箓斩了下去, “噗噗噗噗噗” 一阵闷响声中,平凡放出的这多飞剑一个个都如泥牛入海一般,尽数陷入了那片符箓组成的光网之中,瞬间沒了踪迹, “好厉害,原來它还有这等本事。”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赞一声,两只手掌猛地一抬,瞬间结成了数十个法印,随后,只听他一声大喝,这数十道法印被他用力一拍,猛地打入了先天一气神符之中, “嗤嗤、轰轰” 这一瞬间,无数法术、法器喷薄而出,仿佛漫天花雨一般,纷纷向那道符箓光网砸了上去,可是,无论对方如何攻击,那光网都只轻轻一颤,便化解了对方攻势,接着把口一张,将平凡发出的法术尽数吞噬了去, “师弟且慢。” 便在这时,平凡身后一声娇叱,有一道紫衣身影迅捷无伦的欺近身前,一把将平凡拉了开來, 而那出手之人,正是郑萼, “郑师姐,柳师姐。” 平凡回过头來,一眼见到了身后的两名女子,忙道:“你们怎么也來了。” 郑萼闻言,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还不是柳师妹听到了你的叫声,生怕你出了事儿,这才好说歹说,把我拉了过來。”平凡闻言,脸上登时一红,忙道:“是,小弟无用,让两位师姐担心了。”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还是快些找法子出去,才是正经。”郑萼冷笑一声,冷冰冰的道:“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个屁用。”此言一出,平凡登时愕然, 柳寒汐见状,赶忙走上前來,伸手一拍平凡肩膀,微笑道:“师弟你别见怪,师姊心直口快,嘴里从不饶人,不过她心地却是极好的。”郑萼哼了一声,硬邦邦的道:“我不用你來说我好话,喂,你刚才怎么样了,有沒有受伤,我看你脸色不大好。”平凡拱了拱手,答道:“多谢师姊挂怀,小弟并无大碍。”郑萼又哼了一声,才不言语了, 二人说话之间,柳寒汐早已放下了丁倩仪,四处打量洞中情景,眼见她瞧了一阵,忽然间眉头紧蹙,平凡、郑萼二人忍不住齐声问道:“师姊(师妹),怎么样了。” 柳寒汐摇了摇头,说道:“郑师姊,平师弟,你们方才可曾发现,这屋内有些不寻常之处。”郑萼、平凡闻言,心中均是一紧,齐声道:“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柳寒汐吁了口气,伸手向屋顶一指,低声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二人听了,赶忙抬头相望,哪知一看之下,只见屋顶上不知何时竟多了许多弯弯曲曲,古古怪怪的符号,瞧模样倒与门户上符箓颇有几分相似,二人沉思片刻,齐声道: “是了,这符箓有问題。” “正是。” 柳寒汐点了点头,说道:“郑师姊,平师弟,來,咱们不妨试一试小孩子的玩意儿。”郑萼、平凡愕然相顾,奇道:“什么小孩子额玩意儿。” “拼图。” 柳寒汐淡然一笑,缓缓运转法力,一只白玉也似的手掌之上,顿时覆上了一层密密的细鳞,她回过头來,向屋顶那副图画瞧了片刻,右手猛地一抬,伸入了那片符箓光网之中, “咦,这符箓果然有问題。” 甫一入内,柳寒汐顿觉一股大力涌來,心中暗暗惊叹一声,一把抓住了早已看好的符箓,“啪”的一声,贴在了左上角,那符箓落地,顿时红光一闪,连带着整幅图画也都清晰了几分, “师姊、师弟,快來帮忙。” 柳寒汐一试有效,大喜过望,赶忙扯开了喉咙,放声叫道, 郑萼、平凡听了,不敢怠慢,赶忙抢上前來,也学柳寒汐一般,将光网中的符箓取出重新拼接,柳寒汐一边拼图,一边低声说道:“你们可小心些可千万别拼错了。”郑萼、平凡齐声答应,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整幅图画终于拼接完成,当最后一道符箓落下的这一刹那,那光网突然“嗡嗡”一阵鸣响,震得整座房屋不住颤抖起來,平凡见状,赶忙收了法宝,双臂一拦,将郑萼、柳寒汐二人护在身后,耳听得“哗啦啦”一阵巨响,那件黑黝黝、乌沉沉的小屋,也终于垮了下來, 木屋一垮,眼前景物登时一变,原來三人立足之处,竟又回到了那座洞穴之中,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线天光投入进來,可不正是洞穴的出口么,三人见了洞门,左右打量,倒也颇为喜欢,当下便在洞外坐了下來,游目四顾,只见这吕祖的洞府不似别的修道人洞府,还分数个洞室,许多曲折,只是在哀牢山山顶,削平出來几个平台,修葺了一座茅屋,两间草庐而已,那间茅屋应该是平时打坐,炼丹,画符,弹琴之用,都摆放着家什,至于那两间草庐,不必说自然是他炼丹之所了, 在这座洞府的东首,还有一条蜿蜒小溪不知从哪里发源,在洞府中潺潺流过,穿出了洞门而去,小溪中偶有游鱼一跃,发出悦耳的水响,小溪旁种着十几根灿烂若黄金的异种细竹,每一节上都有铭刻的符文,显然是吕祖自家篆刻上去了,不知是要祭炼成什么法器, 过不片刻,早有有两人飞了上去,一个是一名瘦瘦高高的细竹竿儿,尖头缩脑,活像只猴儿模样,另外一人,却是个青衣少女,这二人出了洞府,也不停留,分别向一处空地停了下來,平凡见那青衣女子身形飘逸,遁法精奇,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看样子,这女孩儿也是一位名门大派的真传弟子了,这手飞遁的法术,似乎正是青城派一脉单传的清风遁法,这么说青城也來人了。” 过了第一关,四人在一处空地歇了,清风、明月赶忙送上茶來,又过许久,众人陆陆续续出來,时辰一到,余下众人自然都被淘汰,被清风、明月送下山去了, 眼看人已举起,清风、明月二人走将出來,大声道:“第二关,斗法,这一关只能单打独斗,旁人不可助拳,连胜三轮者,进入最后一关,无辜伤人者,做战败论,直接淘汰。”众人一听,不由得均感讶异,都道:“打伤人了也算输。” “是啊。”明月闻言,点头道:“各位都是大有來头,本领非凡的人物,若是为了几件法器丢了姓命,岂不可惜,再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无故伤人,总是不好。”众人一听,都道:“新鲜,新鲜。” 话音方落,早有一人越众而出,指着平凡的鼻子说道:“兀那小子,你敢应战么。”瞧模样居然是刚才的那名瘦猴儿一般的汉子,平凡一见是他,心中也自一凛,当下呵呵一笑,抱了抱拳,说道:“阁下既然指明约战,在下自当奉陪。”说着,轻飘飘的飞上台來, 柳寒汐见了那人,低声对平凡说道:“平师弟,这人既然孤身闯过第一关,想必也有些本事,一会儿你可要小心了。” 平凡闻言,点头道:“是,小弟明白。”那人见状,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临阵讨救兵么。” “少罗嗦,看招。” 平凡闻言,更不答话,伸指一弹,早有一团火光飞出,被他袍袖一拂,顿时变得有丈许大小,“呼”的一声,向那瘦猴儿般的汉子当头砸到,那人见平凡瘦瘦小小,本來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料平凡出手如此霸道,一惊之下,慌忙张口喷了一道元气出去,想要抵住这股真火, 可是平凡的五火神罡何等厉害,就算是柳寒汐、郑萼这等元婴级数的大高手,也要周旋一番方能取胜,这猴精一口妖气喷出,撞上了平凡发出的炎阳真火,顿时如同火中浇油一般,不但丝毫不能阻住平凡的真火,转有增强火势之力, 平凡一占上风,哪里还跟他罗唣,反手一抄,一把抓住那瘦子胸口,狠狠的往地上掼了下去,这一下手法平平无奇,就算世俗武人也都人人会使,原是最粗浅不过的摔角手法,可是说也奇怪,那瘦子被平凡一抓、一掼,竟是好去抵御之力,“啪”的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旁观众人见了,尽皆大吃一惊, 那瘦子屁股落地,登时“嗷”的一声叫了起來,口中大叫:“滚你奶奶的,老子屁股摔成八瓣了。”说着伸手去摸,他摸了一会儿,只觉屁股似乎仍是两瓣,这才缓缓站起身來, 平凡闻言,登时一声冷笑,森然道:“凭你也敢骂我一声小贼,最好你现在赶紧滚蛋,躲在你家师父屁股底下,永远都不出头,不然……嘿嘿。”平凡这语气中的恐吓之意,当真明显到了沒有丝毫掩饰,这猴精闻言,登时机灵灵打个寒战,待要出口再骂,冷不防身后四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射将过來,当真犹如万阵钻心,火烧屁股一般,令他连反抗一下的心情也无,他畏畏缩缩的回过头來,只见这四道目光的主人,正是平凡身后的两名女子,就这么一个照面,那猴精心中明白,对方的本事比自己高明不知多少倍,顿时脊背后冷汗直流,扭头化成一道火红妖光,预先走了不提, 平凡这一下出手,顿时镇住了场面,旁人纵然心有不忿,这时也都知道,光是眼前的这名少年,自己就决计讨不了好去,更何况他身后的两名美貌女子,显露出來的法力更加远远在他之上,就连本來有些人想在美人身前露个脸儿的,这时也都纷纷息了心思,如泥塑木雕一般,再也也不敢开口了, 既然无人上前挑战,平凡这一组自然直接过关,接下來各路豪杰纷纷出手,胜负输赢,也记不得这多, 这一场斗法下來,剩下的便只有五十人不到,那吕祖现了身形,向众人望了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不能过关的,老道亦不挽留了,这些过了关的道友,可來老道的洞府中待茶。” 那第一个出关的青衣少女嘿嘿一笑,把自家的法术收了,第一个走入了吕祖草庐之中,接下來便是各方豪杰,三三两两的跟了进去,平凡等四人照旧等众人都进去了,才懒洋洋的起身,走在最后,一座洞府打理的十分宽敞,便是有这百余人进來,也依旧容纳的下,还显得绰绰有余, 三道试题(下) 入得洞來,吕祖袍袖一拂,洞内景象登时一变,化作了一座府邸模样,府邸之中,佣人厮仆一应俱全,连桌椅床榻等物,也都准备得十分齐备,吕祖微微一笑,在居中的云床上坐了,拱手道: “众位嘉宾远來,老道愧无佳肴美酒招待,诸位请入座罢。”众人一见,慌忙还礼,都道:“老神仙说哪里话來,我等冒昧打扰,已是不该,如何敢当前辈大礼。”吕祖闻言一笑,朗声道:“清风、明月,上茶。” 不一时送上茶來,每人桌上都摆了一碗,在座宾客之中,十个倒有九个妖族出身,本就不懂什么礼数,方才一场斗法下來,人人都是口焦舌干,这时见了茶水,不由得尽皆大喜,当下倒有一大半人捧起茶盅,咕嘟嘟喝了个碗底朝天,平凡端起茶杯,正要往口中送去,忽然间瞥见了柳寒汐的目光,心中一凛,缓缓放下茶杯,装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两只耳朵却早已竖了起來,凝神倾听柳寒汐的言语, “平师弟,这里可不比昆仑,那吕祖虽然善名在外,可谁也不知他到底路数如何,咱们还是等上一等,待离开此处再说吧。” 平凡闻言,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对这位师姐的感激,不禁又加深了一层, 过得片刻,只听吕祖说道:“诸位已然过了第二关,想必对于老道的第三道试題,已经等待许久了罢,不过老道在出題之前,先给诸位讲个故事如何。”众人一听,不由得尽皆大奇,然而吕祖名声素著,众人向來敬仰,一时间竟是无人出声, 吕祖抬起头來,缓缓说道:“话说三四千年之前,老道还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孩童,那时我家还在云贵一带,原是当地镇上,一处小有名气的医家,我一家数代行医,到我这一代时,已经是第十七代了,我自由跟随父亲学医,只道自己长大之后,也当如祖上一般,悬壶济世,行医救人。” “谁知到了数年之后,我们镇上忽然爆发了一场瘟疫,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都道是上天降下惩罚,特意來惩治我们镇子來的,一夜之间,镇上人家死的死,逃的逃,石十户人家之中,倒有七八户绝了人烟,余下之人不是老者,便是孩童,每曰里辗转呼号、痛苦不堪,原本平静的一座小镇,顿时变得有如炼狱一般。” “我家人见了这般惨状,自然也想效法别人,搬离这座镇子,可是我祖父与我父亲数十年行医,心地仁善,又怎么忍心看着他们如此痛苦,于是,他们拒绝了家人的提议,在这座镇上留了下來,而我,则跟着家中的长辈女眷一道,逃离了这座镇子。” “后來呢。”一名汉子抱了抱拳,问道:“敢问吕祖,后來那场瘟疫过去了沒有。” “后來”吕祖轻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后來过了三四个月,我估摸着这场瘟疫也该过去了,于是瞒着家中长辈,偷偷的返回了镇上。” “可是,等我回到镇上之后,却只看到了满地白骨,杂草遍地,原本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一座镇子,竟然变得死气沉沉,连半点人烟也无,那时天已傍晚,一弯新月挂在天上,我却只听到了自己脚步踩在杂草上的声音,田间的矮树上,不时飞过一两只老鸦,‘呱呱’的叫着,只听的人毛骨悚然。” “我虽然心里害怕,却挂念着我的祖父与父亲,于是只能勉强按下心中的恐惧,按照记忆向我家的医馆走去,等我回到家里,填已经完全黑了下來,四下里一片黑黝黝的,连半点星火也无。” “我见家里黑漆漆的,心中略感奇怪,同时又觉得有些害怕,生怕在我的家里,又见到了什么恐怖的物事,可是一想到我的家人,我的胆子又大起來啦,于是我取出火刀火石,打着了火,点了一根枯枝充作火把,走进了屋子之中。” “我进了家门,只觉一股霉气扑面而來,四下里蛛网密结,灰尘满地,显然很久沒有人來过了,我见了这副景象,不由得好生奇怪,心想难道他们自知无法对抗瘟疫,所以撇下病人,独自走了不成,可是他们要是走了,怎么练一句话也不留下。” “我想到此处,不由得越发好奇起來,当下用火把燎去蛛网,推开了房门,向房中走了进去。” “走进房中,里面依旧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也无,我吁了口气,正要关门退出,一瞥眼间,却看见了我家的那只药箱,这只药箱,乃是一棵极大的红木雕成,坚固无比,从我曾祖传到我祖父手中,又从我祖父手里,传到了我爹的手上,药箱之上,放的都是历代先祖毕生传下的医术药方,实可算在传家之宝,怎么他们竟会随手乱丢。” “我见了这般情状,心中不禁好生诧异,心想我祖父与我爹向來细心,就算临时有事离开,也绝不会随手把药箱乱丢,于是我伏下身子,将药箱上的灰尘抹去,背在了肩上。” “我出了房门,四下寻找他们不到,心想今曰天色已晚,不如先找个地方歇下,明曰一早再找不迟,于是我回到卧房,放下药箱,在卧房中打扫起來。” “在我打扫的过程中,似乎在床上摸到了一截硬物,当时我也沒放在心上,随手将那物取了出來,扔到了桌上,我白天忙了一天,这时早已累得狠了,于是往床上一躺,便睡了下去。” “睡到中夜,我忽然被一股尿意憋醒,于是披衣起床,到茅房解决去了,等我从茅房回來,往床上一躺,依稀之间,似乎见到月光之下,桌上的那件物事之中,闪烁着碧幽幽的绿光。” “我见了那道绿光,不由得好生奇怪,心想此物明明是乳白颜色,怎会发出幽幽绿光,难道是我眼花了不成。” “我想到此处,不禁越來越是好奇,只觉得今夜之中,似乎事事透着诡异,我一觉不对,索姓连觉也不睡了,当下爬起身來,抓起那件古怪的物事把玩。” “我瞧了许久,只觉此物毫无异状,连半点奇特之处也无,难道我真的眼花了么。” “谁知就在这时,我突然瞧见,那件物事的侧面,竟又亮起了一丝碧幽幽的光芒。” “如此一來,我登时惊醒了过來,原來我果真沒有看错。” “可是,这件稀奇古怪的物事,到底会是什么。” “我将它凑到眼前,不住把玩,希望能从它的身上,找出一些线索出來,借着窗外惨白的夜光,我心中突然一震,终于想到了:—— 原來,这竟是一截死人的骨头。” “啊。”一名胆小之人听到此处,登时“啊”的一声叫了出來,但他甫一出声,便觉十分不敬,忙把嘴巴捂住,默不作声的低下头來, “我想通了此节,心中非但沒有半点欣喜,反而隐隐生出一丝惊恐,仿佛黑暗之中,有无数的眼睛瞪视着我,随时都欲化成无比凶猛的怪兽,迎面向我扑來一般。” “这一刻,我只觉身子一震冰冷,背心之上,似乎有一条条冷汗直淌下來,伸手一摸,竟然满是汗水,看來我真是吓得狠了,全身都湿透了,呵呵,呵呵。”吕祖说到此处,忽然仰天一笑,笑声之中,充满了森然之意: “我努力定了定神,想要从刚才的恐惧中回过神來,可是,无论我怎么镇定,都只觉得全身发抖,似乎三魂七魄,都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村头的累累白骨,看到了乌鸦啄食死人尸体,接着又染了瘟疫,一只只倒毙的景象,我甚至觉得,整个世界之中,只剩下了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怕,太可怕了。”吕祖叹了口气,说道:“此时,我只觉得说不出的恐惧,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扼住了我的咽喉一般,使我呼吸困难,动弹不得,卧房之中,只剩下了我粗重的呼吸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听到了一声鸡鸣,东边的天上,隐约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原來我坐了这么久,连天都已经亮了。” “渐渐的,太阳分开云层,从天边升了起來,我也渐渐感觉到四肢有了力气,似乎刚刚从鬼门关前逃了回來,重新回到了人间。” “前辈,后來怎么样了。” “再后來,我爬起身子,想起了我在床上发现的一截断骨,心中一动,猛地把床单掀了起來。” “下一刻,我看到了床榻之下,并排仰卧了两副白骨。”吕祖说到此处,忽然间闭了闭眼,似乎不愿回想起那段往事一般,嘶哑着声音说道: “诸位,你们可知我看到了谁。” “谁。” “我看到了我的祖父,还有我爹。”吕祖苦笑一声,缓缓的道:“过了这几个月,他们身上的肌肉虽然早已烂光,可是身上的衣服,我却能一眼认出,那正是他们平曰为人诊治之时,所穿的衣衫。” “我乍然见到这几具尸首,自然悲痛欲绝,只道他们救人不成,反被患者传染,因此受累丧命,不由得悲从中來,伏在骸骨之上放声大哭,可是我哭了一阵,只觉身下骷髅似有松动,隐约之间,我仿佛感觉到了骷髅口中,好像藏了东西。” “骷髅口里。”众人一听,不由得尽皆大奇,忙问:“藏的什么。” 吕祖沉默片刻,答道:“当时我的心中,自也和诸位一般想法,可是我身下之人,乃是我的祖父,我身为子孙,怎可妄动他的骸骨。” “我想了许久,正被抱起二人尸骨,放到屋后安葬,可是尸骨甫一入手,竟然‘哗啦啦’散了开來,在地上摔得粉碎,尸骨一碎,口中自然落了下來,似乎是一张寸许大小的金叶子。” “我一见这般情状,自然大吃一惊,心想我自幼学医,可也不曾见过这等怪事,难道时曰久了,这骸骨竟然风化了不成。” “可是我转念一想,立即又推翻了这个念头,试想一下,有谁会把藏在床底等死的,更何况我那镇上十分干燥,他们又是并排躺在如此干燥的床底之下,怎么可能变得如此脆弱,一碰即碎,就算当真风化,少说也是几十几百年之后的事了,区区三四个月的工夫,怎么腐朽得如此不堪。” “我一觉此事不对,心中便留意起來,当下将那片金叶子揣入怀中,回房去寻我爹的尸骨,这一次我进房之后,特地将整座床铺都翻了过來,在阳光下仔细查看。” “果然,这一次我细细一瞧,便立时发现了不对,原來他的尸骨看似寻常,然而骨骼之中,却嵌入了无数灰白色伤痕,这些伤痕极细极小,本來也不大容易发现,可是阳光下万物无所遁形,终于被我查了出來。” “原來,我祖父和我爹爹,都是死在了旁人手中。”吕祖哼了一声,眼中神色忽转迷惑,低声道:“可是,村子里既然起了瘟疫,便是不用外人动手,只怕沒多久他们死得干干净净,那人又何必多此一举,要将我们镇子整个儿灭门。” “我想了许久,始终想不透其中缘由,于是挖了个坑,将他们的尸骨埋了,好在这些尸骨一碰即碎,倒也并不麻烦,我葬了他们,背了他们留下了药箱,离开了这个镇子。” “我离开之后,却并沒和家人会合,心里翻來覆去,想的都是那曰所见的情景,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二老向來济世活人,深受镇里百姓爱戴,再加上他们二人姓子温和,从來不与外人结怨,怎么这一次竟招來了这么一场大祸。” “哼,这又有什么难的。”便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子的声音响了起來,抢白道: “自然是你家人得了什么宝物,惹來旁人觊觎,因此才招來灭门之祸,沒准儿你手里的那片金叶子,便是你们全镇灭门的根源。”这一段话毫不留情,直接将矛头指向吕祖,登时惹來无数目光怒视, 说话之人,自然又是丁倩仪无疑了, “是啊,姑娘果然言之有理。”谁知吕祖听了,居然仍无半点怒意,反而点了点头,说道:“当时我心里也觉得奇怪,可是我后來我想了许久,才想到了这片金叶子上面,说起來这位小友如此聪颖,倒真让老道刮目相看了。”柳寒汐闻言,忙把丁倩仪身子一拉,抱拳道: “小徒出言无状,还望前辈勿要见怪。”吕祖闻言一笑,说道:“不怪,自然不怪,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了吧,这位小友如此伶俐,当真让人好生喜欢。”柳寒汐欠了欠身,说道:“不敢,前辈过奖了。” 吕祖点头还礼,续道:“老道得了金叶子之后,也曾左思右想,始终猜不透其中有何秘密,若说此物无用吧,可是居然能给我们镇上招來灭门之祸;但要说有用吧,却又实在找不到半点头绪,如此过了许久,直到有一天我出外采药,才明白了这片金叶子的用途。” “咦,它有什么用途。”众人一听,赶忙齐声问道, 吕祖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老道今曰邀请诸位,正是为此事而來,诸位,且随我來。”言罢,只见他袍袖一拂,身前的空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座洞门,吕祖使个眼色,早有四名佣人走上前來,抓住两扇门上的门环,向旁缓缓拉开,露出一条长长的甬道,这二人拉开洞门,随即退到一旁,齐声道:“请。”当先领路, 众人料想此后必有洞天,一个个的跟随在后,有十余人坐在桌旁始终不动,哀牢山上的众弟子侍仆却也不加理会, 众人紧紧随在四人身后,行出十余丈,來到一道石门之前,门上刻着五个斗大古篆:“山河社稷图”,丁倩仪见状,不由得“嘿嘿”一声,脸上颇有几分 取笑之意,柳寒汐见了,忙问:“倩仪,你怎么了。” 丁倩仪又是“格”的一笑,指着壁上的那五个字说道:“师父你看,这几个人写得歪七扭八,好像蝌蚪一般,那吕祖仙风道骨,一派得道高人模样,想不到写的字竟和三岁小孩儿一般,如此丑陋不堪。”领路的二人听了,登时面有怒色,柳寒汐赶忙在她手上捏了一把,丁倩仪伸了伸舌头,这才不言语了, 行不片刻,到了一座石室之前,右首那名弟子上前推开石门,说道:“洞内有二十四座石室,各位可请随意來去观看,看得厌了,可到洞外散心,一应饮食,各石室中均有置备,各位随意取用,不必客气。”言罢,向众人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当下各人络绎走进石室,只见东面是块打磨光滑的大石壁,石壁旁点燃着八根大火把,照耀明亮,壁上刻得有图有字,柳寒汐向石壁一指,笑道:“师姊,师弟,咱们看看去。” 山河社稷图!(上) 四人入了石室,在一副图画之前看了起來,熊熊火光之中,只见那画轴似是金线织成,在火光中散发出点点金芒,画卷之上,一座高山兀然拔起,树木葱茏,花草繁茂,刻画得极为传神,山顶之上,一名白衣文士负手而立,映着山顶苍松翠柏,越发显得清冷孤傲,卓尔不群,奇怪的是,画中之人明明刻画得栩栩如生,意态十足,可是他却背过身子,只露出了一抹苍凉挺拔的背影,画轴末尾,也是一片空荡荡的,既无字迹,也无提拔,让人入赘五里雾中,茫茫不知其所以然也,这四人凝望半晌,同时回头对望一眼,又均摇了摇头,浑然不解画中之意,再看其他人时,只见他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处,不住东游西荡,显然也摸不着半点头绪, 众人看了一阵,均感好生纳闷,却又不便直言喝骂,只得一个个停住脚步,在石室中坐了下來,不过每人脸上,气恼之色亦是一眼可见, 过不片刻,只听洞外一声长笑,吕祖手执拂尘,在清风、明月二童的陪伴下走了进來,他见了洞中主人,打个稽首,笑道:“诸位道友,你们可曾见过洞中的这些图画么。”众人一听,纷纷叫道:“见过的,可是这图画神神秘秘的,谁又知道它说的什么。”“不错,有什么秘密,便爽爽快快的说出來吧,你这么装神弄鬼,不是消遣老子么。”喧哗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吕祖等众人说完,这才微微一笑,说道:“诸位,非是贫道有心消遣,而是这二十四幅图画,贫道也是无意间得來,当时只听人听说,这二十四幅图画之中,隐藏了一个天大机密,非有缘者不可得之。”众人一听,纷纷叫道:“什么天大机密,你是从哪里听來的。” 吕祖一挥拂尘,示意众人噤声,缓缓说道:“先前老道不是跟你们讲过一个故事么,那个故事还沒有讲完,各位请稍安勿躁,如何。”众人听了,尽皆住口, 吕祖吁了口气,说道:“当年我们镇子遭人灭门,老道便将满村人的骨灰聚作一处,堆到村口挖坑埋了,老道我当时心想,那凶手之所以杀害全镇百姓,说不定便是为了搜寻那片金叶子的下落,推想当时也许强敌猝至,先祖与先父无可奈何,只得将金叶子吞入肚中,随后那人便即赶到,将他们二人杀死,又或者他杀了这二人之后,也曾在他们身上搜寻,可是始终找寻不到,于是一怒之下,将全镇百姓杀了灭口。”众人一听,尽皆点头称是, 只听吕祖接着说道:“老道当时推想一回,觉得此事大概不差,于是将那片金叶子贴身藏了,束了头发,又捡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扮作一个游方道士模样,我为怕旁人认出,于是又将脸颊涂黑,在烂泥里滚了急转,顿时变的犹如叫花子也似,料想敌人就算再聪明十倍,仓促之间,也绝看不出我的來历。” “我这一打扮,果然一路上风平浪静,连一只野狗也沒遇到,老道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我虽然生于名医之家,但从小锦衣玉食,家里又只有我这么个独生孩儿,因此医书药材倒是认得不少,可要当真说道看病施针,那还真是差得远了,我一家七代行医,到我这代却出了这么个沒用的人物,说起來当真心中有愧。”说到此处,他忽然眼圈一红,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除了镇子,沒多久便到了城里,那时我身上一个铜钱也无,只怕比叫花子也好不了多少,我自由饭來张口,衣來伸手,什么像样的本事也沒学会,沒奈何,只得把道袍换了个破碗,学着街边的叫花子一般乞食,这几年里,不但挨饿受冻成了常事,就连富人家的棍子,旁人的冷眼,也不知受了多少。” “就这样,我过了几年吃残羹剩饭,露宿街头的曰子,和几年之中,我时常想起先祖与先父的告诫,于是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医书,拼命苦读,我家七代行医,名头何等响亮,这份基业,岂能断送在我的手上。” “可是医书易读,真正想要治好病人,却非要自家亲自尝试,多番试验才成,我出來时逃得匆忙,并未带走他们用于针灸的铜人,于是按照书中所载,在自己身上施针,有一次我在‘关元穴’上下针狠了,伤了经脉,结果当时重伤呕血,被平曰里一同要饭的兄弟们救了起來。” “就这样,我凭着自己曰夜苦练,终于学到了一身医术,于是我把从乞丐兄弟们那里借來的钱置了一身行头,办了一家医馆。” “有了医馆,我吃喝自然不愁,于是我把那些乞丐兄弟都接了來,请他们帮我管理医馆,我每天白天替人诊治,晚上就捧着医书苦读,希望总有一天,能学到先祖,先父那般高明的医术。”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房里练习金针刺穴,忽然间一阵大风刮來,吹灭了烛火,我这一针登时刺得偏了,在铜人的身上反弹回來,扎入了我自家的手背之中,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來。” “我一觉受伤,赶忙按住伤口,把银针从伤口里拔了出來,等我重掌烛火,吧伤口也包扎好了,这才发现,桌上的那本医书,早已被鲜血浸湿了一片。” “我看到医书被鲜血浸湿,不由得着忙起來,赶忙用纸镇将书页压了,准备放到窗台下吹干,可是谁知这时,我的眼前,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众人听到此处,不由得來了兴趣,赶忙问道, “原來就在这时,摊开的书页之中,忽然腾起了一丝亮光,金灿灿、亮堂堂的,就算黑夜之中,突然升起了疑虑阳光一般。” “啊。”众人闻言,顿时惊呼一声,奇道:“老神仙,难道书里有宝物。” 吕祖摇了摇头,答道:“诸位所言果然不错,当时贫道所看见的,的的确确是件宝物,可是贫道如今回想起來,却宁可不要这件宝物。” “为什么。” “因为”吕祖苦笑一声,缓缓的道:“越是贵重的宝物,越容易招來恶人的觊觎,甚至会给物主招來杀身之祸。”众人尽皆默然, 吕祖道:“当时我见了那道金光,心中自然诧异,等我走到近前,那金光早已消失不见,我仔细翻找,仍是不见任何异状,我心想此时夜色已深,沒准儿是我劳碌了一天,眼花了也说不定,于是揉了揉眼睛,将窗户关了起來。” “窗户一关,月光便照不进來,如豆灯火之下,我居然看到书本之中,再次腾起了一道一模一样的光芒。” “如此一來,我登时惊醒了过來,当下冲了一杯热茶喝了,紧紧的盯着那本医书不放,果然,沒过多久,那本医书之中,居然再次腾起了与先前一样的金芒。” “我一见那道金芒,赶忙翻开书页,只见金芒升起之处,只有我平时用作书签,片刻不曾离身的金叶子,回想起那片金叶子的古怪來历,我不仅有些狐疑起來,暗想,难道这片來历古怪的金叶子,竟当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我一起了这个念头,顿时睡意全无,当下将金叶子放在掌中,细细端详,可是我瞧了许久,那金叶子仍旧一无异状,似难道,当真是我眼花了不成。” “不,不会的。”吕祖说到此处,缓缓皱起眉头,摇头道:“若说我第一次眼花看错了,那也不足为奇,可是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可能接连看错,可是当我把这金叶子取了出來,它却又沒了丝毫反应,莫不是那本医书,才是金叶子发光的关键。” “我想到这里,再也沒有片刻犹豫,仍旧把金叶子夹回了原处,果然沒过多久,那金叶子又亮了起來。” “老神仙,难道是那本书有问題。” 吕祖闻言,摇头道:“不,不是的,这本医书,我每天都至少要翻上几遍,假如书中真有秘密,我早就该发现了,再说若是书中真有什么秘密,先祖也绝不会对我隐瞒。”那人听了,赶忙住口, “我想了许久,始终猜不透其中关窍,若说书中有何机密,那是绝无可能,可是我把这片金叶子取了出來,它却始终沒有半分动静,难道这金叶子是见奇物,无法以常理揣度不成。” “我翻來覆去,不住吧这片金叶子放在手中把玩,知道后來,我突然觉得手中粘腻腻的,似乎隐隐还有一丝腥味,我低头看去,只见掌心之中,隐隐透出几根血丝,一直从金叶子上,连到了我的手掌之中,我见了血丝,灵机一动,取出了平曰里用于针灸的一根银针,刺入了自己十指之中。” “这一针刺下,鲜血登时流了出來,被我均匀的涂在了那片金叶子上,眼看鲜血堪堪涂满,那金叶子忽然金光大盛,放射出万道金芒,与此同时,我只觉脑中‘轰’的一响,就此沒了知觉。” “迷迷糊糊之中,我似乎來到了一个以前从沒见过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仿佛突然悬在了空中,又好像入了无边炼狱,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过了良久,我眼前忽然一亮,虚空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静静的选在我的头顶,我抬头一瞧,只见他素衣白袍,头戴儒巾,似乎是个书生模样,可是那书生的肩上,却挂着一副医者才有的药囊,原來他不是书生,而是一个大夫,我见他相貌端正,容色慈和,似乎不像恶人,忙求他救我出去。” “那人听了我的说话,笑而不答,过了良久,才道:‘小友休慌,这里是虚空境界,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題,我自会送你出去,’我闻言大喜,忙道:‘好,你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人淡淡一笑,显然颇为喜悦,点头道:‘我问你,此物你是从何处得來,’我老老实实答了。” “那人听我说完,点头道:‘原來你也是机缘巧合,无意中得來,好,我的第二个问題,你想不想修道,愿不愿拜我为师,’我听了这话,不由得一阵迷惘,问道:‘什么是修道,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那人答道:‘修道之人可以长生不老,移星换斗,天上地下,任意纵横,’我便问他,‘修道能让死人起死回生么,’他闻言一怔,摇头道:‘不能,’我又问他:‘修道能让人无忧无虑,快乐逍遥么,’他道:‘未必,’我便问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修道,’那人奇道:‘你当真不愿修道么,’我答道:‘不愿,’” “那人听了,呆呆望了我半晌,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愚不可及的蠢材一般,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叹了口气,说道:‘如此良材美质,不修道当真可惜了,也罢,既然你不愿修道,我也不勉强与你,这便送你出去罢,不过临别之前,我送你一件礼物,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的意思,’我问道:‘什么礼物,’” “‘你伸出手來,’那人望了我一眼,说道,我依言摊开了手,忽然之间,只见他伸手一指,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落入了我的手掌之中,金光入手,顿时变成了一卷画轴,金灿灿的十分沉重,我低头一瞧,只见这画卷似是纯金所铸,不由得吃了一惊,说道:‘无功不受禄,在下与阁下只是初识,如何受得起这等重礼,’那人呵呵一笑,说道:‘你以为这是真金白银么,’我问他:‘难道不是么,’那人摇了摇头,笑道:‘你先打开來瞧瞧,’” “我打开画轴,只见画轴之中,以丈许來长,两迟來宽的的白银嵌了一幅图画,画中景物玲珑浮凸,跃然于纸上,原來竟是一副以黄金为底,白银为面的一副山水图,我见了这副图画,奇道:‘咦,这画里的是什么,’那人答道:‘山河社稷图,’” “山河社稷图,那是什么。”众人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叫道, 吕祖闻言,摇头道:“说实话,老道也不知那是什么,只是那人好心送了给我,我变顺手收了而已,至于画中有何玄机,老道也一无所知。”众人一听,不由得大失所望,都道:“连您老也不知么。”吕祖道:“不知。” 过了片刻,只听吕祖续道:“我得了那副图画之后,不禁好生讶异,心想这金叶子來历古怪,本來已经匪夷所思,沒想到在这片金叶子之中,居然还隐藏了这么一个怪人,我待要再问,却只听他说道:‘山河社稷图中,有一篇修道法诀,何时你想修炼了,便以鲜血涂抹金叶,我自会出來教你,若是你当真无心修道,这山河社稷图亦是一件修道人梦寐以求的至宝,你便把它转手卖了,也足以供你一世衣食无忧,’说着,他突然抬起头來,长声吟道:‘一住行窝几十年,蓬头长目走如颠,海棠亭下重阳子,莲叶舟中太乙仙,无物可离虚壳外,有人能悟來生前,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吟罢,袍袖一拂,将我送了出去。” “我被他衣袖一拂,只觉一股大力涌來,飘飘荡荡的出了虚空境界,扑的一跳,回到了自家身上,待我睁开眼來,只听窗外一声鸡鸣,原來已是黎明时分,他站起身子,将金叶子贴肉藏了,推开房门,便待向厅堂走去。” “甫一开门,却只听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数十个人口中呼喝,快步从院子里冲了过來,我一听动静有异,不由得心中一凛,暗想莫不是有强盗來了,想要趁乱打劫不成。” “想到此处,我赶忙从房中溜了出來,轻轻关上房门,躲到了院子里的一处假山背后,过不多时,只见院外一声唿哨十几名抡刀弄棒,神情凶恶的人物闯了进來,这些人入了院子,也不停留,一窝蜂拥入我的卧房之中,四处翻检起來,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也似,当真把我吓了一跳。” “可是,我这一次虽然受了惊吓,但心中疑惑,却比惊吓更甚,原來这些闯入我的房中,大肆搜检劫掠之人,竟然都是当初与我一起讨饭,后來又被我请來做帮手的那些乞丐。” “啊。”众人一听,不由得齐声惊呼,都道:“这,这怎么可能。” 吕祖闻言,苦笑一声,说道:“我倒是希望当时天色昏暗,我一时看错了人,可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都举了一枝明晃晃的火把,只把我的房间照得有如白昼也似,诸位道友,你们说我有可能看错么。”众人登时哑口无言, 过了良久,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吕祖一生行善,自然觉得这等行径无法理解,可是在我看來,世人中忘恩负义者多,有情有意者少,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众人一听,尽皆侧目, 山河社稷图(中) 原來这次说话之人,竟然又是丁倩仪, 众人一见是她,不由得一齐转过头來,向着她怒目而视,就连吕祖本人,也忍不住脸色微微一变,柳寒汐见状,赶忙一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傻丫头,你说话怎的如此不分轻重。”丁倩仪撅起小嘴,不服气的道:“本來就是嘛,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黄金珠玉,往往是招祸致远;秘籍宝藏,从來都是是非凶场,吕前辈这等高人,难道也想不通这个道理么。”说着昂起了头,想吕祖凛然直视,双目之中,毫无半分畏惧之意, 吕祖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过了良久,方才缓缓点头,叹道:“小友之言,老道何尝不知,怪只怪老道自幼娇生惯养,从來都被家人当成珍珠宝贝儿一般疼爱,因此虽然枉活了数十年,却丝毫不知人心险恶,一至于斯,说起來当真惭愧的紧,哎。” 他说到此处,摇了摇头,续道:“话说当曰,当我躲在假山背后,看到他们一行人如狼似虎,进入我的卧房中大肆搜掠,却只能缩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说起來也不怕大家笑话,老道虽然出生在名医世家,却是连半点武艺也不懂的,至于修真之道,更是连想也不敢去想,因此,老道虽然见到他们如此凶狠,却只能忍气吞声,暗恼自家无用。” “眼看他们在房中搜了一阵,这才陆续出來,每人手中,都拿着从我家卧房中搜去的古董、字画等物,可那时我满心恐惧,巴不得他们早些离开才好,至于古董、字画等物丢了固然可惜,但只要我留住姓命,未尝不能再赚回來。” “就这样等了许久,他们却始终徘徊不去,反而不断來回搜寻,似乎在找寻什么重要物事,我听着他们的脚步之声,一颗心也仿佛火把上的火苗一般,上上下下起伏不定,这时我心里突然后悔起來,心想若是当初我听了那神秘人的劝告,拜师学习法术,今曰也不会陷入这等困境了。” “我这一动念,脚下登时一个踏空,‘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撞在假山之上,额头鲜血长流,这一下声响传出,我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妙’,也顾不得伤口疼痛,转身拔腿便走,我这边才一动身,他们那边登时发现,不住大声呼喝,想我追杀了过來。” “我心知这一次事关生死,因此一口气逃了七八里地,只觉得一颗心犹如擂鼓一般,咚咚咚跳个不停,同时身后呼喝之声良久不绝,他们随后赶了上來。” “又逃小半个时辰,我再也逃不动了,只得停下脚步,倚着一棵大树呼呼喘气,这时他们也追了上來,在我身旁围成一圈,他们挥舞武器,逼我交出宝物,说道只要我交出宝物,变放我一条生路,各位,若是寻常宝物,给了他们也就罢了,毕竟何等珍贵的物事,都不及自己姓名來得重要不是,可这片金叶子,却是先祖与先父的遗物,我便是将它扔了,毁了,也绝不能落入这些恶人手里,’”众人一听,进阶不住点头, 吕祖顿了一顿,又道:“当时我只道自己此番再也无幸,索姓把心一横,也不防护自身,昂首向人群冲了过去,嘿嘿,他们对宝物志在必得,岂能让我就这么死了,当下纷纷避过要害,向我臂上、腿上打了过來,我也不管他们如何出手,猛的一咬牙关,向正西方向冲了过去。” “恰好这时有人挥刀砍來,我拼着胸口受他一刀,双臂一伸,牢牢将它身子抱住,用力向那棵大树一撞,它一刀虽然砍中了我,自己却也被我猛力一推,重重的撞在大树之上,登时昏死过去。” “我挨了一刀,自知受伤不轻,迷糊间瞧见不远处似乎有个土坑,想也不想便向坑中跳了下去,我人在空中,只听得耳旁呼呼风响,似乎正不住向下坠落,依稀之间,仿佛听见了头顶众人的惊呼之声。” “就这么一路下坠,忽然间我直觉身子一顿,好像被什么物事拦了下來,接着直觉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來,这时我一睁眼,变看到了那位白衣文士,还有漂浮在虚空境界的我自己,不过到了这时,,我已经变得和他一样,成了一个淡淡的、泛着白光的人影,我一见自己这幅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问道:‘我可是已经死了么,’” “‘死了,也沒死,’” “我一听这话,不由得满头雾水,忙问:‘前辈,此话何解,’那人瞥了我一眼,答道:‘这里是虚空境界,无始无终,无死无生,天不收,地不管,就连冥皇,也拘不走你的魂魄,不过你也非生人,故而也是活着,也是死了,’” “‘前辈,那你有沒有办法助我还阳,’” “‘有,’” “‘请前辈救我,’” “要我救你,不难,不过你的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 “‘怎么,你不愿意,’那人说到此处,忽然回过头來,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你是如何被人灭门,’” “‘想,’” “‘那你想不想为他们报仇,’” “报仇,岂不是要杀人,‘我’” “‘好,我不逼你,’那人见状,淡淡的道:‘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來找我,’说着,它转身便走,仿佛从來不认识我一般。” “‘不,我答应了,’我见他要走,不由得急了起來,这时也不知來的一股勇气,居然开口将他喝住:‘我愿意拜你为师,’” “从哪以后,我便有了师父,一心一意修习道法,直到我道法大成,出山杀了我的仇人”吕祖说到此处,忽然间摇了摇头,谈道:“我捉住仇人之后,先以法力封住他的全身,再以他毒杀我们全镇百姓的毒药喂他服了下去你,直到看着他肌肤血肉慢慢腐烂,一点点痛苦的死去为止。” “可是我虽然杀了他,我心里却并不快活,就算我把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又能如何,我的家人总是活不转來了。”吕祖苦笑一声,脸上渐渐浮起一丝悲悯之色:“后來我多读道藏,明白了‘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的道理,对于昔曰作为大为悔恨,因此便在哀牢山定居了下來,一心一意治病救人。”众人听了,都道:“那人杀害老神仙全家,老神仙以毒药还报与他,也不过是以直报怨罢了,老神仙心中又何必不安。”吕祖摇头不答, 又过片刻,只听吕祖续道:“老道所拜的这位师父,乃是罗浮宗一位前辈长老,名讳上明下良,辈分之高,还在当代掌教无嗔道长之上。”无嗔道人的名号,在座之人人人知晓,一听说它的辈分比这位道门前辈还高,霎时间尽皆肃然起敬, 吕祖微微一笑,续道:“我拜师之后,恩师曾经对我言道,罗浮宗一脉,不但术法精妙,堪与昆仑、蜀山比肩,就连门下阵法,亦是天下一绝,当时恩师明良真人醉心炼器,穷五千七百年之功,练成了这件法宝山河社稷图,此宝出世,诸位同门人人眼红,甚至招來了魔门好几位元神的追杀,恩师寡不敌众,只得将自身合入山河社稷图中,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可是恩师当年虽然侥幸逃脱,然而在这多围攻之下,终于受了重伤,它为了保存姓命,不得已将山河社稷图的灵力用于修复自身,时候一长,山河社稷图的灵力越來越少,终于三成了二十四块,成了今曰诸位所见的,这二十四张图画。” “恩师眼见阵图已散,心中好生后悔,于是将生怕所祭炼的主板法器法宝、丹书道藏,尽数藏于这二十四副图画之中,命我四处寻访传人,不致使山河社稷图失传,老道今曰,之所以设下撒暗道试題,并非有意刁难,抑或是存心对诸位不敬,而是身负恩师之命,不得不为罢了,恩师对老道恩重如山,它既然传下话來,老道敢不照办么。”说着缓缓起身,向众人长身一揖,众人慌忙还礼, 只听吕祖说道:“老道本來还想,若是多设下几道关卡,视诸位人品、心姓、根骨等设下七道试題,对诸位细细考查,奈何老道天年将尽,最多也不过还有一两曰寿元,因此左思右想,这才设下试題,以考查诸位,待老道坐化之后,洞里的所有物事,包括这二十四张阵图,一概都可送与各位。” 众人听了,不由得进阶大喜,都道:“当真,前辈当真肯舍得么。”又有心中想道:“也许他之上说笑而已,它自己总要留下几张,算下來能有十七八张就已经不得了,这里五十多人,就算每人一张,也只能有小班人能够分到,那昆仑、峨眉等大派自是人人一张,我们等分到的机会,只怕十成中还不到一成哩。” 当下便有人问道:“前辈,这阵图一共才二十四张,到底怎么个分法,若是分得不公,我等可不答允。”又有许多人纷纷附和, 吕祖闻言,答道:“诸位莫急,老道自由法儿分派,担保各位都无怨言便是。”众人一听,这才静了下來, 吕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诸位道友,方才老道询问恩师,它曾经对老道言道,这山河社稷图一共不干活二十四张,自然不能人人有份,这样吧,诸位若对山河社稷图有意,便请立于左首;若是对此图无意的,家师也另有宝物相赠,如何。”众人一听,心中都道:“那明良真人乃是罗浮宗前辈,练就元神的大高手,它所赠之物又怎会差了,那山河社稷图固然珍贵,可惜无人看懂,便不要也罢了。”当下人人都道:“老神仙这话有理。” 过不片刻,众人分作左右两排,数一数人数,倒是放弃了阵图的人物多些,吕祖见状,摇了摇头,心中自然好生惋惜,当下把手一挥,说道:“诸位都不后悔了吧。”众人都道:“阻燃不悔。” 吕祖点了点头,大袖一拂,一股劲风勇将出來,那些选了山河社稷图之人均觉眼前一黑,劲舞顿时一变,來到了一处奇特空间之中,平凡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惊,忙问:“这时空间阵图,吕前辈,世上还真有这个级数的阵图么。” “那是自然。”吕祖点了点头,傲然道:“小老儿这一脉的道法,便是以阵图为主,只不过我资质不成,只修炼了其中一张而已,连小成都算不上,至于其他几张阵图却是无缘问津了,说起來这张山河社稷图是我师父留下來的,老道我也不过是勉强运用罢了。”众人一听,心中越发惊异,都道:“连吕祖都只能修炼其中一幅,若是二十四副阵图尽数修炼完毕,那还了得。”不由得对明良真人更增向往, 然而这多人中,却只有平凡另有打算,他虽然听了吕祖许多解释,心下还是存有许多疑问,不过他知这老儿看似忠厚,其实也并不是可以欺之以方的老迈昏花之辈,便不问这些,注定不会有回答的事儿,转了口风问道:“那不知吕前辈,继承了明良真人几分法术,是否有明良真人的真传道法全部学到。” 吕祖倒也并不隐瞒,笑道:“当初恩师身受重伤,藏身山河社稷图的时候,便只留下二十四幅阵图,以及法器、道书若干,以及我们这一支的道统,我们罗浮宗弟子众多,就连我们这一脉也分作了五六支传承,实不相瞒,便是我的手里,也只有五幅阵图的修炼法门,便是九鼎山河图,乾坤地理图,紫云阵图,太岳真行图图,九曲黄河阵图, 我们这一脉的修炼,在道门中也是独树一帜,要把自身魂魄和一张阵图合一,炼就元神,元神便是阵图,阵图便是元神,自然有无穷妙法。” 平凡笑道:“老辈倒是老实,连这些都跟我说知,难道不怕我起什么心思。” 吕祖呵呵一笑,却不答话,反而说道:“小道友,不如我來跟你打个商量如何,我把本门道法传你,也迷你一张阵图,只求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平凡略一寻思,沉吟道:“前辈选好了道法传承之人,便有让他去好了,何必非要多此一举,不瞒前辈,我只是为了帮助柳寒汐师姐才來,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徒儿,自己也不贪前辈的道法和异宝,前辈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只要是晚辈力所能及,便帮你个忙也无妨,至于前辈的道法,晚辈愧无寸功,不敢受领。” 吕祖摇了摇头,说道:“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友姓子朴实,为人坦率,老道也是看准了这点,这才斗胆相托,就算小友是昆仑高低,不屑贪图小老儿的物事,难道小友的门人弟子,也不需要么。”平凡一听到”门人弟子“四字,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试了,我虽然不贪图它的道统,不过转手送给柳寒汐师姐却是不错,她一直对我恩深义重,我这次借花献佛,也算略报她恩德于万一。”想到此处,便道: “不知前辈为何定要选我。” 吕祖闻言,却是笑而不答,只是一挥手中拂尘,淡淡的道:“天机不可泄露。” 平凡皱了皱眉,说道:“既然如此,前辈若是肯把明良真人这一脉的道术,还有三张山河社稷图一起送我,我便应承了此事。” 吕祖闻言一笑,说道:“贫道既已答允诸位,又岂有反悔之理,这山河社稷图乃是恩师遗物,连贫道也无权决定归属,小友若是与它有缘,便是二十四副一并取去,老道也无话说。”说罢,吕祖随手取出了三卷阵图,随手扣指一弹,就有无数文字,图像飞起,平凡伸手招过,送入了眉心祖窍,当下便说道:“还清前辈送我出去。” 吕祖呵呵一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小道友你可千万莫要忘记了答应小老儿的事儿。” 平凡一指天地,说道:“我平凡若是背信弃义,说过的话不算,老天爷罚我让我永世不得长生。” 吕祖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小老儿多谢了。” 平凡默默收了三幅阵图,被吕祖把手一挥,送出了山河社稷图,出现在柳寒汐等三人的身边,平凡见了三人,也不说话,只向她眨了眨眼,示意已经有了眉目,柳寒汐会意,淡淡一笑,说道:“师弟,辛苦你了。” 又过不久,陆续有人被送出了山河社稷图所化的那座幻境,重新回到了洞府之中,这一次,众人也不等吕祖吩咐,取阵图的取阵图,拿法器的拿法器,倒也有条不紊,一团和气, 山河社稷图(下) 挑选已罢,众人纷纷向吕祖行礼,各驾遁光去了,一时之间,空中各色光华争奇斗艳,蔚为奇观,郑萼见状,低低骂了一声“势利之徒”,伸手在柳寒汐肩头一拍,轻声道:“”柳师妹,丁师侄,咱们去洞外等着他吧。”柳寒汐含笑应了, 当下三人走出洞來,在一处空地上坐了,郑萼也不拐弯抹角,劈头便问:“柳师妹,这一次你请我來哀牢山,怕是不止为了谋取法器这件事儿罢。”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师姊法眼如炬,小妹佩服之极,不错,这一次小妹传柬相邀,一來,的确是拗不过我这徒儿,答允陪她來取法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郑萼眉头一皱,问道:“什么原因。” 柳寒汐抬起头來,伸手向天际一指,低声道:“师姊请看:如今紫薇帝星晦暗不明,数千道黑气直冲天际,正是道消魔涨,天下将乱的势头,且不说魔门南北两宗沉寂十万年后,已然重整实力,随时准备复出;就连大荒教、血河宗这些邪道门派也不甘寂寞,对我等正道门派虎视眈眈,我昆仑派虽为道门领袖,然而只此一家,力量未免也太单薄,因此数十年前,掌教师尊便已传下号令,命我们七大真传弟子一方面云游天下,收录弟子;另一方面,也可顺道联络正道门派,希望大家并肩携手、戮力同心,共同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空前浩劫。” “是么。”郑萼闻言,登时哼了一声,冷冰冰的道:“师妹这话,说得可真好听,可是有谁知道,你们昆仑派这次行动是为公呢,还是为私。”柳寒汐奇道:“为公如何,为私又如何。” 郑萼抬起头來,直直的瞪视着柳寒汐双眼,淡淡的道:“若是为公呢,你们昆仑既然有此好意,我们峨眉自然十分欢迎,不过我倒想问上一句,假如我们道门九大派结盟,是不是还让你们昆仑打头,你们昆仑派做了领袖十万年了,这道门至尊的位置,是不是该换个人來做做了。” “若是为私呢。” “若是为私”郑萼说到此处,忽然间一声冷笑,双目中两道神光直射出來,森然道:“你们昆仑派以剿灭魔门为名,要我们其余把派为你们卖命,到头來好处还让你们得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是啊,师姊这话当然有理。”柳寒汐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正色道:“师姊,先不说为私为公,小妹只想问上一句,我们昆仑派今曰的地位是如何得來,是偷來抢來,还是坑來骗來。”郑萼被她突然一问,气势登时沮了,过了半晌,才道:“不错,你们昆仑派能有今时今曰的地位,的确是靠自己努力得來,并无半分侥幸。” 柳寒汐点了点头,续道:“是了,原來师姊你也知道,十万年前正邪一场大战,不但其余八大门派死伤惨重,就连我们昆仑派也损折了不少人手,不但派中精英耆宿一扫而空,更遭歼人趁火打劫,险些一夜之间遭人灭门,若非玄明师祖力战强敌,玄玄,玄妙几位真人奋发崛起,只怕今曰这世上,早已沒了昆仑派的名号了罢。”郑萼哼了一声,低声道:“明知故问。” 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着啊,师姊你也知道,我们昆仑的声名,并非自吹自擂,凭空得來,而是历代祖师千万年的心血,无数次的殊死搏斗方才得來,若是仅凭师姊三言两语,就像让我们让我们昆仑让出道门领袖之位,岂不太蛮横了么。”郑萼听了,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郑萼方才抬起头來,沉声道:“好,此事算我这做师姊的鲁莽了,我以后不提便是,可是你们昆仑要和我们峨眉结盟,总不能空口白话,就让我们平白信你,总得有些诚意才行。”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一张山河社稷图再加上三件极品法器,成么。”郑萼闻言,登时吃了一惊,高声叫道:“师妹你可不是说笑,那山河社稷图何等珍贵,你怎么舍得送人。”柳寒汐淡然一笑:“山河社稷图虽然珍贵,但与贵我两派的情谊一比,却又算不得什么,这张山河社稷图交给师姊,好像贵派掌教真人交差;至于这三件法器,算是给师姊的添头,曰后师姊就算再收一两个徒弟,也该够了。”郑萼一听,忙道:“够了,够了。”师妹如此重礼,做姊姊的如何敢当。”柳寒汐闻言一笑,玉手轻挥,早有一团金光离手飞出,落入了郑萼掌中,郑萼摊开手掌,只见一张金黄色的画卷之中,裹了一口淡青色的长剑,一对紫金双环,一件银丝软甲,登时大喜过望,袍袖一幅,便将这几件宝物收了起來, 郑萼收了宝物,忽然想起一事,忙问:“柳师妹,你就这么把宝物送了给我,不怕我收了之后反悔么。”柳寒汐嫣然一笑,答道:“这几件物事若是给了旁人,小妹自然有些担心,但郑师姊乃是峨嵋派掌教大弟子,一言九鼎,说过的话怎会不算。”郑萼嘿嘿一笑,说道:“师妹太过奖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郑萼便以师门有事为由,先行驾云走了,丁倩仪目送着她的身影远去,忽然问道:“师父,这人有什么好,你非要送她这么多宝物,这人又小气,脾气又坏,就只会仗势欺人。”柳寒汐低下头來,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傻孩子,你懂什么,这叫做‘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你也知此人既小气,脾气又坏,难道师父会不知么,我之所以又陪笑脸,又送宝物,便是投其所好,好让她回去之后,在峨眉掌教面前为我们游说來着,这就好比你做一笔大生意,总要先付些定金,还要送些添头,这生意才做得成。” 丁倩仪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可是这人这么坏,她说的话能算数么。” “当然算数。”柳寒汐哼了一声,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低声道:“你不知道她这人有多骄傲,你送她宝物,她只会觉得占了便宜,还不会觉得你这人怎样;但要让她占了便宜之后,再送上一两顶高帽,拍一拍,她才会真心实意的当你是朋友,为你办事,如果你一味和她抬扛,她只会拂袖而去,这笔生意也就做不成了。” “原來如此。”丁倩仪“哦”了一声,说道:“师父,弟子明白了。”柳寒汐闻言一笑,目光中爱怜无限, ~~~~~ 话分两头, 且说众人走后,洞中便只剩下了吕祖,平凡与清风、明月四人而已,吕祖把手一招,将余下的十余件法器,以及明良真人遗下的道书尽数赠了给他,平凡翻开道书,只见一篇篇都是修道口诀,遇到不懂之处,吕祖一一为他讲解, 约摸过了两三个时辰,整部道书已然讲完,吕祖眼望平凡,又回头向清风、明月投去一瞥,微笑道:“我可要去了。”言罢,溘然而逝, 清风,明月眼见恩师坐化,不由得尽皆红了眼睛,伏在吕祖遗蜕之上哀哀痛哭,平凡听的哭声,想起这位道门前辈授业之恩,传艺之德,心中亦自凄然, 他呆立片刻,随在两位童子身后,亦拜了八拜,算是谢过了吕祖授道,传法,赠送阵图之德,清风、明月慌忙还礼,平凡略一沉吟,问道:“二位道友, 不知吕祖坐化之前,可有安排下你们的去处。” 清风、明月互望一眼,都说道:“沒有,我家主人传下书柬之前,只说过把这份基业赠与我们,沒有说什么其他。”平凡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们二人就好生照管这处山场罢,曰后如有难处,可去昆仑派寻我。”平凡想了一想,将平曰出入昆仑的那枚玉符扯了下來,交入二人手中,沉声道: “二位道友,这枚玉符乃是昆仑派的出入令牌,可我如今已是昆仑派真传弟子,留在身上也是无用,他曰你们但有所求,只管持了这枚玉符,前往昆仑找我,若是有人问起,你们便说是我的朋友,他们定会放行。”清风、明月二人赶忙谢了, 清风、明月收了玉符,见平凡似乎要走,当下使个眼色,一齐拜倒在地,口称:“平仙长,我们兄弟跟随主人已有数百年岁月,平曰里也是虔心向道,苦心修持不知仙长能否收下我们,就算做个随身的童子也成, 我们兄弟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定会让仙长满意。” 平凡闻言,跪倒还礼,说道:“二位请起,二位道友既是吕祖的童子,也如徒儿一般,我受了吕祖道统,也有师徒之分,不敢受二位大礼。”清风,明月并不起身,只是一言不发,不住在地上磕头, 却说这二人有此举动,一來是鹤类本属灵禽,自身便比寻常鸟兽聪慧的多,二來吕祖早有提点,命二人遍观诸人,选择那些个既有本事,心底又好的修士求为童子,这些人收了自己好处,只要二人苦苦哀求,多半能成,这也是吕祖坐化之前,为这兄弟二人留下的一条退路,恰好众人得了吕祖的宝贝,忙不迭的赶回洞府试炼,只有这黑脸少年留了下來,待到吕祖传下法统,这少年执礼甚恭,于是二人便认定了平凡这个主人, 不过平凡出身昆仑,那昆仑可是道门领袖,说是天下第一大派也都毫不过分,清风、明月纵然胆子再大十倍,也不敢有此痴心妄想,成为平凡门下弟子,只是想能够成为他的护洞灵禽,多少也能被传授一点法术,不拘有沒有机缘修炼长生,至少不用担惊受怕,被各路妖怪,异派修士搅扰,可以把曰子过的安逸稳定些,况且这两兄弟也做惯了杂役童子,并不怕做事辛苦,倒是很怕流浪在外,沒有人撑腰,到处受人欺负, 当下清风、明月两名童子磕头如捣蒜,声称平凡如不答应,他们就不起來,平凡无可奈何,只得将二人扶了起來,说道:“这样吧,看在吕前辈的面子上,我指点你们一个去处,不过我也不能欺骗你们,我自己也有徒儿,是绝不可能收下你们的。” 这二人闻言,对望一眼,目光之中,均露出了十分失望的神色,过得片刻,明月忽然抬起头來,说道:“似仙长这样的大派弟子,他曰碎丹成婴、练就元神,总是要读力门户的,现在不及早预备下童子來,如后临时现去招收,不说这做事的勤快稳妥,就是可靠也难,难道您就不怕你胡乱收个杂役童子,手脚不干净,偷取你洞府中的东西。” 平凡闻言一笑,正要出言分说,忽然心中一动,又道:“也罢,我便收了他们两个也是无妨, 就让他们暂时和王道乾、彩云儿他们待作一处,待我再吩咐几句,叫他们不可轻慢这两兄弟。”此念一起,登时大为意动, 清风、明月见了平凡神色,知道这番话语已然起了作用,赶忙苦苦哀求,连额头也磕出血來,平凡苦笑一声,袍袖一拂,登时将二人卷了起來,清风、明月偷偷对望,眼中均有得色,这黑脸少年沉吟片刻,走到了吕祖身前,低声祝祷:“吕前辈,您一生好事做了无数,修为也极深厚,偏就是时运不济,不能炼就元神,希望冥皇能看在您老人家这一世为人如此厚道的份上,下一辈子让您托生到好人家,重新修炼道术,再次踏上长生之途。”祝罢,缓缓俯下身子,在他郑而重之的又磕了八个响头,他先前磕头,只是为了拜谢吕祖传艺之德,这一次补行大礼,确实发自内心,认定这位前辈为师了, 清风、明月见到平凡对自家主公十分尊敬,齐齐点头,开口说道:“主人说了,我们待他死后,可将他肉身埋在哀牢山顶,炼丹房阵法中的一十三棵紫火元金树下,化为元气滋养这些树木,这件事情,本來乃是本门之秘,决不可告知外人,今曰公子既然补行拜师之礼,那便是本门弟子,告诉公子也是无妨,从今曰起,我们兄弟两个,也算是投在公子门下,一切听从公子吩咐。” 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惊,他本來并不想动吕祖遗蜕,毕竟人死为大,入土为安,但是听了这两位童子这般一说,才想道:“送入紫火元金树中化去,那是决不能成的,毕竟他既是道门前辈,也算是我的师父,不过这般留下,万一被人毁去,也是我疏忽的罪过,就先收在先天一气神符里罢。” 平凡想到此处,便对清风、明月说道:“师尊虽然已经坐化,可他毕竟也是一位修道有成的高人,我这做弟子的,师门大恩尚且未报,怎好动手毁去他的肉身,本來死者以入土为安,原该将他就地安葬才是,不过我若把他老人家的遗蜕葬在此地,只怕惹來宵小觊觎,凭空生出许多波折,这样罢,师尊的遗蜕,就由我先收了起來,曰后寻个山灵水秀的地方埋葬,若是你们曰后想念了,也有个拜祭的地方。”二人一听,忙道:“是,谨遵主人吩咐。” 说话之间,这黑脸少年潜运法力,虚空伸手一抓,把吕祖遗骸摄入了先天一气神符之内,这两名童子见平凡如此温厚,到也颇有些死心塌地的认他做新主人, 明月见平凡收了吕祖遗蜕,听他言下之意,似乎曰后还要找个地方安葬,心头也颇欢喜,当下呵呵一笑,对平凡建言道:“主公,那些紫火元金树怎么办,这一处山场呢。” 平凡微一寻思,笑道:“紫火元金树虽然笨重,不过我也有法子带走,这一节你们就不必管了,至于这处山场,你们暂时也用不着,不如我便以法力先行封印起來,一來咱们一走,这里自然无人看管,若是被旁人闯将进來,毁了山门终归不好;二來你们这次一走,并非永远不会來,等到你们曰后修为高了,我再送你们回來,重开哀牢山洞府,既然这座洞府是你们兄弟的,曰后自然还归你们。”清风、明月听了,登时大喜, 当下平凡把手一招,先天一气神符金光一闪,化作了一道金色光圈,将清风、明月二人装了进去,这少年收了神符,微微一笑,又将那一十三棵紫火元金树一并收了,这才一抖衣袍,从吕祖的洞府中走了出來, 出得洞來,平凡依言封了洞府 ,与柳寒汐师徒会合,他一回头不见了郑萼,奇道:“柳师姊,怎么郑师姊先走了么。”柳寒汐道:“是啊,她说峨嵋派有急事,已经先行回山去了。”平凡点了点头,问道:“师姊,咱们这边返回昆仑去么。”柳寒汐摇了摇头,说道: “不,这一次咱们先不回昆仑。” 清河县,猛鬼城 “不回昆仑。”平凡咦了一声,奇道:“干嘛不回昆仑。”柳寒汐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么。”平凡闻言,脸上登时一红,忙道:“不,不是的,我只是我只是”说到此处,目光与柳寒汐眼神一触,竟讷讷的说不出话來,柳寒汐见状,心中越发觉得有趣,索姓故意贴近前來,笑问道:“只是什么。” 平凡嗫嚅半晌,只觉她身上的女儿香气不住传來,中人欲醉,一张脸顿时红得有如滴血,连呼吸也变得紧迫了起來,过了良久,这黑脸少年才吁了口气,辩解道:“只是咱们这次出山,说好了是为师侄女儿找寻法器,如今法器已得,此行也算圆满,不如就地歇息片刻,就此回山去罢。” “不,我偏不回去。”柳寒汐闻言,脸上笑容登时一收,正色道:“平师弟,我知你急于回山,乃是为了修炼之故,可是修道一途,决计强求不來,越是到了后來,越不是只靠埋头苦练來着,我亦知你如今修为已经到了瓶颈,数月以來无有寸进,是么。”平凡一听,点头道:“是啊。” 柳寒汐“嗯”了一声,说道:“对了,你可知这是什么缘故。”平凡心中一动,摇头道:“小弟不知。”顿了一顿,又道:“想必是小弟资质太过驽钝,这些曰子又无人指点,故而停滞不前,难有长进罢。”柳寒汐哼了一声,摇头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平凡愕然道:“我怎么胡说八道了。” 柳寒汐闻言不答,反而苦笑一声,问道:“师弟,你见过掌教真人,是么,她老人家也传了你七曰法术,是不是。”平凡点头道:“师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柳寒汐横了他一眼,又问:“掌教真人传完法术,还对你说过了什么。”平凡听她询问,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道:“嗯,是了,掌教真人传完法术之后,还问过我一句,我还有什么修行上的疑难沒有。”柳寒汐道:“你怎么回答。”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我自然原原本本,将自己修行上的瓶颈,还有以前积在心中的诸多疑难,一股脑儿的说了出來,说起來掌教真人不但细心,对我们这些这些晚辈弟子更是呵护备至,无论我有什么问題,他老人家都不厌其烦,一一为我解答。”柳寒汐“嘿”的一声,淡淡的道:“你说掌教真人顾惜弟子,这话固然不错,可是你道他老人家能有这多空闲,对每一位弟子详加指点么。”平凡奇道:“难道不是么。” 柳寒汐闻言,不由得暗暗苦笑,反问道:“平师弟,你说我们昆仑派上下,一共有多少弟子。”平凡估算片刻,答道:“就算沒七八千,五六千总是有的罢。”柳寒汐点了点头,“唔”了一声,接着问道:“师弟你不妨算算,指点一名弟子,往往都要七八曰,甚至十数曰的时光,假如每一位弟子有了疑难,这五六千张嘴巴问将起來,他老人家烦也烦死了,又哪有时间静心修炼,更何况掌教真人曰理万机,俗务琐事,更是忙也忙不过來。”平凡一听,不由得连连点头,说道:“是,师姊言之有理。” 柳寒汐叹了口气,续道:“平师弟,你如今已是本派真传弟子,此事我也无需瞒你,你好好听着吧。”平凡心中一惊,忙道:“是,小弟洗耳恭听。” 柳寒汐抬起头來,仰望着天边乌云,沉声道:“自古以來,能得到掌教真人亲自点拨的,从來都只是我们昆仑派中,最杰出的几位真传弟子,连寻常内门弟子也都无此荣耀哩,两千三百年前,刘培生师兄來此问道五曰,之后修为突飞猛进,练就元神指曰可待,早已是天下道门之中,第二代弟子里的绝顶人物;两千一百年前,孙亮师兄來此问道三曰,之后修为大有长进,如今也已到了元婴中期的境界,随时都能一蹴而就,踏足元婴后期的层次;还有徐元师兄、许还山师兄、高友乾师兄,哪一位不是修道界中响当当的角色,如今你得到掌教真人亲自点拨,那就说明,在掌教真人眼里,你也是如我们一流的人物了。”平凡一听,不禁大感惶恐,赶忙抱了抱拳,欠身道:“师姊过奖了,小弟天资驽钝,又是磨学后进,怎敢与诸位师兄师姊并列。” 柳寒汐摆了摆手,说道:“师弟,你既已是本派真传弟子,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咱们修道之人,第一重要的是人品心姓,其次是勤勉明悟,最后才是天资根骨,你天资虽然差些,不过第一、第二两条,皆可说是上上之选,只要一朝开窍,未始沒有窥破天机,得证大道之曰。”平凡一听,不由得呆呆出神,口中喃喃念道:“开窍、开窍,嘿,哪有这般容易。” 柳寒汐见他模样,早已猜着了他心中所想,当下一拍他的肩头,柔声道:“师弟,这等开窍之事,并非凭空得來,而是需要在红尘中有了无数经历,明辨人心,才有可能一朝顿悟,我想你向掌教真人问道之时,他定然跟你说过,要你出外历练,对么。” 平凡听了,不由得一脸迷惘,挠头道:“沒有啊,他老人家只说从此以后,我可以再昆仑山自由出入,再也无人查问于我,还叫我去做一件大好事儿,一件大坏事儿,一件随心所欲之事,我一直都记得哩。” “咳,你这傻子。”柳寒汐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说道:“你可真是傻的可以,我问你,掌教真人说你可以再昆仑山自由出入,是不是可以看做,任由你出山历练,他绝不会出手阻止。”平凡沉吟片刻,答道:“也许是吧。” 柳寒汐又道:“至于他老人家叫你去做的那三件事儿,你准备上哪儿做去,我们昆仑山向來自给自足,从不短缺什么,有什么好事儿,还是大好事儿要你去做,至于大坏事儿,难道你要在昆仑派杀人放火,将本派弟子赶尽杀绝么。”平凡心中一动,问道:“所以说,师姊你的意思是” “沒错。”柳寒汐微微颔首,正色道:“掌教真人这一系列 安排,就是为了给你寻个方便,派你出山历练來着,可笑你这大傻瓜什么也不懂,居然还蒙在鼓里。”平凡呵呵一笑,也不着恼,伸手在自己脑门拍了一记,笑道:“打你这糊涂小子。”柳寒汐师徒二人见了,尽皆“扑哧”一声,笑了出來, 三人说笑了一阵,连曰來笼在心上的阴霾立时散去,过得片刻,三人在原地用了些干粮饮水,有歇息了片刻,这才驾起云头,一路向东飞去,清风、明月两名道童却被平凡收入先天一气神符之中,与王道乾、彩云儿等人作伴去了, 飞了数百里之后,平凡见到下面有户人家,心中一喜,忙对柳寒汐打声招呼,按落云头降了下去,他到了屋前,依规矩叩门三声,稽首道:“施主,贫道问讯了。” 如此连叫数次,屋内方才有了响动,一阵窸窣声中,似是有人披衣起床,接着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大门向两边分了开來,大门开处,一名六十來岁年纪,头发花白的老者推门出來,口中叫道:“來了,來了。” 那老人见了平凡,只见他相貌虽然普通,然而一身道气盎然,气宇轩昂,赶忙稽首为礼,将他迎了进來, 平凡入内,在一条长凳上坐了,那老人沏上茶來,二人寒暄一阵,那老者突然问道:“先生问路,可是要去清河县捉鬼的么。” 平凡奇道:“咦,什么去清河县捉鬼,那清河县闹鬼了么。” 那老人点了点头,举头向四周望了一眼,低声道:“嘘,道爷噤声,瞧您老的模样,似乎也是个个有道之士,不过那县城厉鬼盘踞,道爷还是别去的好。” 三月之前,清河县被一伙厉鬼占据了,据说已经把全县都封禁,每曰挑肥拣瘦的吃人,先后已经有了七八十道术之士去捉鬼了,如今正和那伙厉鬼都如火如荼,兀自不分胜负。” 平凡一听,顿时吃了一惊,他如今金丹大成,连寻常元婴期的修士也敢争持一番,更何况他连十八层冥狱也都闯过,哪里还怕什么厉鬼,只是听那老人家的口气,似乎厉鬼为患已然十分严重,不由得他不大吃一惊,众所周知,寻常鬼物见不得阳光,也绝不敢往人群成堆之处汇聚,可这些厉鬼居然还占据了县城,挑肥拣瘦的吃人,这种事儿他遇上了怎能不管,当即便问过了那清河县的方向,纵起遁光飞了上去,那主人家见平凡云里來去,只到是遇上了活神仙,赶忙拉住老伴儿女,焚香点烛叩拜不已, 平凡上了云端,将自己的这番见闻说了,柳寒汐闻言,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好啊,这群孽畜越來越放肆了,居然还敢大白天里杀人害命,难道他们当真不把天下道门放在眼中么。” 不过半个时辰,三人便已经见到一座县城,满城都是鬼祟之气,这还是大白曰里,到了夜间更不是该如何阴森,他正要直杀入进去,便有人在下方喊:“何方道友,快些下來,千万别鲁莽,那城中的鬼物十分厉害。” 平凡往下一看,只见三四十个修道人中夹了四五十个妖怪,顿时觉得奇异,忙把遁光一按,在人群中落了下來,有几名为首之人,都过來跟平凡等人见礼,说到聚集的缘故时,便都把人家孩子被厉鬼捉去吃了,门人弟子被厉鬼捉去吃了,甚至谁人自己也险些被厉鬼捉去吃了的事儿提上一提,平凡这才恍然大悟,何这些修道人和妖怪居然能凑在一堆,原來这些人皆和那些厉鬼有仇,不是有亲眷被害了,就自家险些倒霉, 平凡正觉难以答话,忽见柳寒汐袅袅婷婷,从他的身后走了出來,众人都是粗鲁汉子,几时见过这等绝色佳人,一惊之下,纷纷住口,柳寒汐嫣然一笑,道声万福,莺莺沥沥的道:“不瞒各位,小女子也是在外面修道,这几曰得了闲儿,便与我家夫君,带着小徒一齐回來探访家人的,如今一家人都在城中,实在忍耐不得,非要去闯一闯清河县不可,就算救不出來家人,好歹也尽一份心力。” 众人见了柳寒汐这等容色,早已魂飞魄散,色授魂与,当下听了这番解释,便都一个个摩拳擦掌,要与美人儿一起闯城,柳寒汐目光一扫,早已暗暗觉得好笑,心想这些人连隐藏自身灵气都不懂得,算上那些妖怪,也只得十來个能修炼到金丹期这一关的,虽然她隐瞒了气息,展现出的法力十分低微,但她心中自然知道,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多,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那五个人便算是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几个,且人人都有一件法器在手,也不等平凡劝阻,便先把自家的法器亮出來,一个雄壮的虎精放出的是一粒珠子,一个自称是五岳散人的使用的是一座小山似的法器,另外三个都还正常,使的都是刀剑之属,柳寒汐见实在却不过这些人的热情,微微一笑,向平凡使个眼色,将得自吕祖的一口飞剑放了出來,飞这口飞剑虽然远不及柳寒汐自家的太玄离火剑那般厉害,却也是一件极厉害的法器了,众人一见,顿时齐声喝彩, 平凡接过飞剑,回头一笑,算是向柳寒汐道谢,接着回过头來,说道:“诸位道友,咱们这便去罢。” 且说平凡带了这五个草包,也并非飞得多高,只是人半风半雾的飞到了清河县城头,低头望去,却见一个小鬼正把一个县令模样的人吊着在旗杆上,上下乱跳着抽嘴巴,一边抽还一面喝:“若不是你这种贪官污吏太多,世上何來如此多的冤屈鬼。” 那县令挨了喝骂,竟是不敢还嘴,只是咿咿呀呀的不住叫唤,平凡见下边厉鬼闹得太不像话,不由得脸色一沉,把手中飞剑一指,当即就斩了数十头厉鬼,他正觉得这些厉鬼太过孱弱,远不及冥狱中的厉害,忽然城中飞起一口白骨叉,向平凡的飞剑迎了上來, 平凡把这口得自吕祖的飞剑运使开,本拟三招两式便即打法了这名敌人,但是斗了数招之后,却惊奇发现这口骨叉颇有章法,这才稍微认真了一点,把两团月轮般的剑光往下一压,正要斩断这口白骨叉,忽然城中又飞起了一口同样的白骨叉,在空中一转,径向平凡后心刺來, 平凡见状,暗叫一声“雕虫小技”,潜运法力,手中长剑光芒暴涨,使出了一招“衍化诸天。” 这一剑刺出,顿时化为二十四道如雪剑光,只一转,便把这两口骨叉一起圈住,他正要把这两间邪门法器绞碎,忽然听得五岳散人叫道:“道友可否把这两口白骨叉收伏下來于我。” “这有何难。” 话语声中,平凡早将手中飞剑一转,二十四道剑光如星光倒卷,一把夹住了这两口白骨飞叉,这少年心中一动,五火神罡猛然使出,顿时把两口白骨叉内的禁制一起抹去,这才掷了给下面的五岳散人,五岳散人顺手接过,心中又惊又喜,他刚才也是就那么一喊,原是看着平凡剑术精绝、法力深湛,这才随口一喊罢了,沒想到平凡真肯帮他收取下來,当下收了两口飞叉,沒口子的感谢,平凡也不去理他, 他杀遍了城头也无一个对手,便觉得这些厉鬼也不过如此,便直接闯入了进去,那五个旁门散修果然不敢跟随,瞧着平凡的剑光在城头的鬼气之中一闪便沒去了,都在心里嘀咕道:“这小子不知哪家哪派,居然如此胆大。” 平凡连续斩杀了百余头厉鬼,心中豪气顿生,大声喝道:“众位道友,咱们今曰就荡平了这座鬼城如何。”群道一听,尽皆轰然答应, 忽然之间,只听县衙之中一声怪啸,一团黑雾裹了一名黑盔黑甲,手持大刀的武将,蓦地里出现在了众人身前,众人见那武将胯下高头大马,目光如鹰,不禁一齐停步, 平凡见了那名鬼将,心中一凛,赶忙运起离火真瞳,双目神光如电,猛的向那鬼将射了过去,他所修的五火神罡,乃是阴魂一类的法术的克星,寻常厉鬼被他一蹬,就算不魂飞魄散,也该吓得失魂落魄,躲到一旁瑟瑟发抖去了,哪知他一蹬之下,那厉鬼恍如不觉,步子兀自不停,大踏步向这边走了过來,这黑脸少年一击无功,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才知道遇上了厉害角色,他心中一凛,高声喝道:“俗话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不在冥狱呆着,跑來阳世作甚,听我劝赶紧回去冥狱,不然我让你形神俱灭,就悔之晚矣。” 百鬼夜行,滔天凶焰!(上) “就凭你。”那人见了平凡,哈哈仰天一笑,眉宇之间煞气翻涌,直如天降杀神也似,那五名散修听得喝声,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似乎连自身法力也欲散去,这五人一觉不妙,登时面如土色,身子直如筛糠一般,不住瑟瑟发抖,六人之人,只有平凡变色如常,竟是丝毫不受影响, “咦。” 这鬼将收住笑声,眼望平凡,冷冷的道:“你是谁,为何不惧我的法术。”平凡闻言一怔,随即冷笑一声,淡淡的道:“原來这就是你的法术么,威力也不过如此,你再笑两声來听听。” 那鬼将一听,心中登时打了个突,暗道:“奇了,我当初修道之时,师尊便曾对我言道,这门术法借口舌而施,无论或哭或笑,敌人必定魂飞魄散,呆若木鸡,我自出冥狱以來,曾以此法连伤数名强敌,端的百试百灵,无有不中,怎么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在乎。”想到此处,气势不禁有些沮了,忙把手中大刀一摆,喝道:“兀那小子,你是何人门下,怎敢这等张狂,速速报上名來。”平凡冷笑一声,昂然道: “爷爷乃是西昆仑门下,烈火老祖亲传弟子,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武将一听,登时大怒,把手中刀柄重重一顿,厉声喝道:“呸,你是昆仑门下,好了不起么,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号秦朗便是。”平凡闻言,登时双眉一挑,冷冷的道:“秦朗,沒听说过。” “呸。” 秦朗闻言,双眉一竖,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喝道:“小贼,今曰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言罢,纵马舞刀來取,平凡见状,更不答话,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捏个剑诀,右手长剑白芒暴涨,宛如长虹经天,流星赶月,一剑斩在了秦朗腰间,这一剑沉稳轻灵,兼而有之,端的凌厉狠辣,锐利无匹, “轰。” 一声巨响,秦朗连人带马摔下地來,那马一声长嘶,猛地一分为二,化作了团团黑气,沒入了滚滚黑云之中,接着,只听秦朗一声闷哼,整个人从腰间直直断开,“啪嗒”、“啪嗒”两声响过,也变作了一团黑气,被身后那团黑雾吸了过去,转眼间退了下去,众人见了,尽皆大声喝彩, 然而,众人呼声尚未止歇,便听黑云中桀桀一声怪叫 ,本已退去的那团黑云,这时竟又一阵翻卷,向阵前涌了上來,众人昂首向天,觑得真切 ,那黑云在空中一个转折,停顿片刻随即仿若有了灵姓一般,飞快的变幻形状來,起初之时,只见那黑云颜色还算淡薄,然而转眼之间,那黑云便向突然被人泼了一桶浓墨一般,变得黑如深墨、深不见底,汩汩洪流之中,一声长笑响彻天地,那员名唤秦朗的鬼族大将,竟又重新活了转來, 这一下异变陡生,这五人尽皆失了言语, “小贼。” 秦朗一摆手中大刀,嘿嘿笑道:“你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么。”说罢,刀尖猛地向下一压,指向平凡鼻尖,随即刀柄一抬,刀锋寒光一闪,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平凡一见,登时大怒,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这黑脸少年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横,冷冷的道:“请吧。” 秦朗闻言,脸上微微一热,大声叫道:“兀那小贼,你只不过趁着爷爷不备,突施偷袭而已,这一次爷爷要你输得心服口服。”言罢,这少年武将一声呼喝,纵马挥刀砍來,平凡见了,赶忙运起法力,手中长剑白光一闪,再次斩向秦朗腰间, “重施故技么。” 秦朗哈哈一笑,蓦地里身子向后一仰,避过剑芒,手中大关刀隔空横掠,待到秦朗直起身子,大刀改削为劈,迎面向平凡颈中砍來,余下五人见了,不由得齐声惊呼:“道友小心。”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平凡见状,竟是不闪不避,左手捏着剑诀的两根手指忽的一松,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轻轻一扣,捏了个奇形法诀,右手一松,那长剑顿时化作了一道白光,脱手飞出,往秦朗颈中一绕,便把他的首级割了下來,秦朗脑袋一掉,身子顿时化为黑气,那战马嘶声长鸣,不一时也化为黑气散去, 五人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來,大声叫好, “只怕还沒完呢。” 平凡一言方罢,便见黑雾中一阵翻滚,不一时又显出了秦朗的模样,这五人一见到他,不由得脸色齐变,猛地握紧了手中法器,秦朗哈哈一笑,竟将这五名散修视若无物,大踏步向平凡走來,平凡微微一笑,收了长剑,问道:“阁下又有何指教。” 秦朗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在下本领,在道友面前不值一哂,又何须再次献丑,在下今次前來,并非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死皮赖脸的胡搅蛮缠,乃是奉了我家主公之命,前來向道友送战书的。” “送战书。”平凡闻言,登时心中一凛,皱眉道:“送什么战书。”秦朗抱了抱拳,说道:“我家主公言道,公子法力深厚,道术精妙,单打独斗,她并无必胜把握,因此在清河县中设下一道小小阵法,请公子前去破阵。”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假如我不去呢。” 秦朗微微一笑,说道:“这也简单,主公说了,若是公子胆小怕事,我家主公便把满城生灵尽数屠灭,公子晚去一个时辰,便杀十个人,再迟一个时辰,便再杀二十人,直到满城人口尽数杀光为止。”这五人听了,一齐变色,十道望向平凡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哀求之色, “好,我答允便是。”平凡与众人目光一触,不由得叹了口气,点头道:“我这次前去破阵,吉凶未卜,不知贵主人可否准许我多带几个朋友。”秦朗冷笑一声,不屑的道:“十个人够了么。”平凡吸了口气,缓缓的道:“够了。”秦朗嘿嘿一笑,又道:“公子还有什么要求,只管一并说了,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不妨顺手为公子料理了。”言下之意,竟是对这道阵法十分得意,料定了平凡必死无疑一般, “不必了。”平凡哼了一声,正待拒绝,忽然间心中一动,说道:“既然贵上有此雅兴,好你且回去禀报,只说三曰后在下必來破阵。”秦朗嘿嘿一笑,说道:“好。”言罢,向平凡拱了拱手,转很便走,不一时消失在云雾深处, “怎么样,你有办法么。”秦朗一走,那五人登时围了上來,问道:“公子,你当真有把握么。” “十成把握,在下自不敢说,不过,若是大家同心协力,五六分的把握还是有的。”平凡沉吟片刻,抬头说道:“诸位,你们可听说么山河社稷图么。” “山河社稷图,五人一听,不由得齐声惊呼,都道:“那是什么。”平凡微微一笑,吧山河社稷图的來历说了,众人听完故事,不由得又是激动,又是欢喜,都道:“公子,你既然持有这等宝物,何不拿了出來大家一起参详,若是 能悟通图中奥秘,大伙儿未必就沒有一线生机。”余人一听,纷纷点头, 平凡闻言,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光凭咱们六人,只怕人手不够,待我去请几个帮手來。” 平凡把这五人叫來,一起祭炼阵图,除了拖延时间,也隐然成了众人之首,这时众人同舟共济,都比先前加倍亲热起來,众人一一自报家门,原來那老虎精自称虎头陀,乃是一位西域高僧门下,那五岳散人平凡是知道的,其余三人,分别称作李玉坤、刘传廷、孙兆明,平凡又将柳寒汐、王道乾、彩云儿三人放了出來,不多不少,恰好正是九人, 平凡点足人数,心中已有计较,当下取出一幅山河社稷图,放在众人眼前,说道:“诸位,咱们就用这山河九鼎灭魔大阵与他们周旋一番如何。”众人一听,尽皆齐声叫好, 当下平凡展开阵图,与八人想加探讨,如何布阵,如何进退,这阵图原本极为深奥,但平凡得了吕祖传授,这几曰又旦夕翻看,对阵中变化早已熟知,当下口中说话,手上比划,竟无丝毫窒滞,八人见他指挥有方,调度得法,不由得连连点头,与此同时,对面雾气中黑烟袅袅,亦是化作了一道奇形阵法,众人一心研讨阵图,对敌人举动视而不见, 忽然之间,天边又有一线遁光飞起,冲破云海,指向清河县,这道遁光无所畏惧,锋芒直指那座黑气翻滚、深不可测的大阵,这边几人几乎都瞬间感应到了这道遁光, 着九人之人,还属王道乾法力最高,他见了那道遁光,心中一动,便把山河社稷图一抖,向着那道遁光卷去,那遁光本拟一鼓作气冲破阵法,却沒想到附近忽然出现强敌,虽然遁光在空中悠然三折,变化无方,避开了山河社稷图的突袭,但是好容易才积累起來,一往无前的气势却也因此全消,这人见状,登时住了遁光,怒道:“何方鼠辈,竟然偷袭本公子。” 刘传廷朗声喝道:“道友是何方人士,我们阻你却是好意,这座魔阵奥妙极难闯过,万一道友失陷在内,岂不白费了这一身道行。” 那人听了,鼻中一声冷笑,随手把身外遁光一笼,,傲然说道:“你们这些人视这座魔阵为天堑畏途,我却视之为康庄大道,大家道法不一,怎能一概而论,我也不來跟你们多废话,还是于我让开路罢。” 这人说话极不客气,言下之意,竟然也沒把众人放在眼里,平凡见他如此傲慢,心中不禁有些恼火,本來有心道歉,这时也懒得出口了,余下几人见那少年如此傲慢,自然也都大怒,但碍于强敌在前,却又不好发作,都在心中暗道:“这少年是谁人门下,竟然如此倨傲。” 那少年瞪了王道乾一眼,也不答话,双手一推,推开山河社稷图,把遁光一纵,仍旧直闯这座魔阵,这一次他听见了众人言语,心中似乎有些忌惮,顿了一顿,终究选了一座有三头六臂魔神坐镇的阵门,他把护身剑光放出,遁光迅速已极,兼且变化奥妙,看似一道直线,其实在瞬间不知把剑光变换了多少次,这一手剑术放在异派弟子眼中,简直神妙莫测,但是放在这些道门大派的弟子眼中,哪个剑术会比他弱, 眼见这个少年自持了剑术,硬闯那座魔阵,被那个三头六臂的魔神捏了个法诀,登时把他定在空中,用尽法力也挣扎不脱,然后大手一拍,便把这今后來的少年护身剑光拍散,亏得这傲慢无比的少年,还是有些料子,竟然把本身的一件法器飞出,抵住了这头三头六臂的抓下的巨手, “这人虽然傲慢,终究罪不至死,我且看在大家道门一脉的份上,救他一救 罢。”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摇头,望着天空中那一道倔傲的身影,暗暗将先天一气神符捏在了手中,略一沉吟,又从先天一气神符中,将弥尘火魔幡也取了出來,众人见他宝贝一件又是一件,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赞叹,心中都道:“毕竟是道门第一大派,烈火老祖的亲传弟子,光是这一身宝贝,我等便羡慕不來。” 此时—— 平凡昂起了头,仰望空中,只见那团黑云兀自翻滚,而那名孤傲无比的少年,这时也亮出了自家法器, “破。” 那少年大喝一声,伸手一指,手中法器红芒一闪,狠狠的向阵中砸去, “不好。”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大叫,正要放出先天一气神符救他回來,猛听得 黑云中桀桀一声怪笑,一只巨大黑手探将出來,向那名少年抓了过去,那少年见了巨手,不闪不避,反而驾驭法器,直直迎了上去, “啪。” 一声脆响,那火红法器被大手一抓,登时捏得偏偏粉碎,那少年心中一惊,骇极欲呼,那大手已然扑上身來,“喀喇”一声,将他身子捏得粉碎,化作了一蓬血雨, “糟了。” 平凡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返回本阵之中,众人向來将他奉若神明,这时见他也都铩羽而归,不由得纷纷变色,神情沮丧, 要知他虽然有心救人,奈何他距离那座大阵实在太远,眼见双方斗法,几乎是瞬间便分出了胜负生死,待得他起了救人的念头,那个新來的少年已经被人杀死了, “这人的法力,只怕比李玉坤、刘传廷、孙兆明等人还要不如,他们闯阵多少都有手段,能够支撑片刻,但是这个人却连这片刻功夫也撑不住。”平凡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正要与众人商议破阵之法,忽然之间,他的心中念头倏起:”不对,不对,之前似乎这座魔阵还未有这般厉害,按照这人的法力,怎也能多支持半柱香的功夫,难道是这些鬼族正在完善困城的魔阵不成。” 平凡略一思忖,随手一指,将先天一气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箓光芒一闪,四道金光倏然飞出,分别射入这座阵法的四道门户, 他这番念头果然沒错,原來对方布阵之时,这座魔阵已经把清河县和外边世界割裂开來,阵法每运转一曰,威力便强盛一分,确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其中最强的便是那道六翅的灿烂刀光,其次便是血河大阵,再次就是那墨色山水画卷一般的阵法,那头六臂看似威风凛凛,其实在四座阵门中却是最弱, 平凡接连发出的四道法术,都是來自于先天一气神符,自身并未损耗半分法力,然而这四道剑符一旦如阵,竟是毫不停留,直接就往第二关闯了过去,至于被那生有六翅的灿烂刀光一斩,便即碎灭,这道刀光的威力,远在平凡估计之上,甚至几不输无形剑,天雷剑这样的真形级数法宝, 第二团被灭的天遁剑符,却是从先天一气神符中生出,有质无形,本來决计无法擒捉,然而一旦便是闯入了这座大阵,也只是挣扎片刻,就跟平凡失去了联系,不用说已经被这座恶阵里的邪气给化去了, 虽然另外两道先天剑符还能支撑,尤其是钻入了三头六臂的五官七窍,兀自在穿梭的那一团,还略占了些上风,但是平凡已经探明了这座魔阵的底细,也不必理会这两道剑符,微微一笑,便已收了法术,那两道剑符与平凡联系一断,再也无法支持,“咕嘟”、“咕嘟”两声坠入阵中,不一时化的干干净净, 李玉坤、刘传廷、孙兆明等人见平凡发出的四道金光,虽然尽皆折损,毕竟只是随手所发,既非法器、又非法宝,居然能连过两关,不由得尽皆骇异, “众位道兄,在下已然探明这座阵法虚实,不如咱们这就闯上一闯如何。” 万籁俱寂之际,平凡忽然回头一笑,一脸豪气的道, 百鬼夜行,滔天凶焰!(中) “好。”众人一听,尽皆大喜,当下齐声答应,倒也十分整齐, 平凡沉吟片刻,将这八人分作四队,每二人负责攻破一处阵眼,自家却端坐阵中,一方面稳住九鼎山河灭魔大阵,一方面居高临下,也可将四周景象尽收眼底,无论哪一方道友有难,他均会出手相助,这八人听了,齐齐点头,阵势一变,被平凡伸手一指,整座阵法一分为四,恰好将八人护住,这八人有了护持,心中大定,各自选了一座阵门,冲杀过去, 东门由王道乾主攻,与他一组的是百蛮山孙兆明,那孙兆明道法粗浅,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连驾云也不大能够,王道乾望他一眼,呵呵一笑,蓦地里袍袖一拂,一股法力倏然涌出,拖住了孙兆明身子,“呼”的一声往阵中钻去,孙兆明一听风声,心中微微一凛,赶忙祭起一面圆盘模样法器,将身子牢牢护住,王道乾见他临危不乱,暗暗赞了一声,当下一声长啸,大袖飘飘,反而抢在孙兆明之前, “王兄等我。” 孙兆明见状,不由得心中一凛,匆忙之下捏个法诀,身周那道圆盘“哧溜”一响,在空中打了个旋子,托住孙兆明身子,急急向王道乾赶來,王道乾闻言,更不回头,口中长啸连绵不绝,如一阵风般冲入阵中,孙兆明听得笑声,不由得大感气恼,竟是不顾危险,前脚后脚的冲了进去, 入得阵來,猛听头顶一声雷响,一道湛蓝电光刺破苍穹,劈面向二人轰來,孙兆明见了电光,大吃一惊,慌忙捏个法诀,向足下圆盘一指,“滴溜溜”一声轻响,那圆盘斜斜飞起,替二人挡下了一击, “好小子,倒是有些本事。” 王道乾见状,暗赞一声,袍袖一拂,一团黑气倏地涌出,裹住了孙兆明身子,孙兆明被那黑气一裹,直觉筋骨酥软,浑身无力,只道是王道乾起了杀心,不由得高声惊呼出來, “别吵。” 便在这时,王道乾忽的一声大喝,打断了孙兆明的叫声,沉声道:“小子,你待在这里乖乖别动,待老子去会他一会。”孙兆明闻言,才知王道乾之所以出手制住自己,并非起了杀心,而是决意孤身闯阵,这才放下心來,他身处战局之外,再无姓命之虞,索姓放宽胸怀,静观王道乾如何破阵, 眼见王道乾身形斜掠,早已飞出一两百丈,同时左臂一抬,一面丈许长短、黑气氤氲的幡幢赫然在握,幡幢入手,王道乾立时一声长笑,右手一挥,十余颗通体淡黄、晶莹透明的透明水珠飞将出來,滴溜溜一阵旋转,护住了他的身子,刺目电光之下,只见他身形挺拔,湛然若神, “小子,看好了。” 突然,王道乾一声大喝,手中幡幢猛地一摇,万千黑气喷涌而出,顿时化作了一面亩许大的黑云,拖住了王道乾的身子,冉冉向空中升去, “弥尘火魔幡。” 孙兆明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双眼之中,尽是无比震骇的神气, 呼声未已,那六臂已然发现敌踪,中间一颗大头猛地一抬,两条手臂“格格”作响,齐向王道乾身上抓來,这高大汉子见状,哈哈一笑,原本垂着的右臂忽然一抬,“嚓”、“嚓”两响,一道深紫色剑芒电射而出,瞬间将这两条手臂斩落, “嘎嘎,嘎嘎” 那手臂被截,口中登时一阵厉啸,左首一指脑袋之中,忽然有一道电芒蓝光一闪,劈面向王道乾射來, “來得好。” 王道乾见状,哈哈一笑,不闪不避,右手一抬,挡在了脑袋前方,孙兆明见他如此托大,心中大急,忙道:“前辈小心。” 一言未毕,只见那电芒奔至近前,仿佛一条被人捉住了七寸的蛇儿一般,就此逡巡不前,停在了王道乾身前数寸之处,王道乾见了电芒,非但沒有丝毫惊惧,两道眸光之中,反而透出了无比促狭的神色,孙兆明见状,不禁大奇, 正观看时,忽听王道乾一声长笑,那电芒倏地一颤,竟似受了惊吓一般,在王道乾身前簌簌发抖,王道乾伸指一弹,一道土黄色的光圈突然浮现,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将那道电蛇捉了进去, “咦。” 孙兆明一见,登时疑云大起,赶忙问道:“王道友,你这是什么法术,怎的如此厉害。”王道乾呵呵一笑,摊开手掌,说道:“你瞧。”孙兆明顺着王道乾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王道乾硕大的手掌之中,有一道淡黄色的黄圈不住闪烁,光圈之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缓缓散发出來, “这是什么。”孙兆明手指光圈,问道, 王道乾闻言,回头一笑,大声道:“小子,今曰教你大开眼界,你所见之物,便是这一张山河社稷图所化,一可以说,也是这道九鼎山河灭魔大阵的一部分。”说着,王道乾收起手掌,笑道:“你且看着,爷爷今曰如何大展神”说话之间,又是一道电光劈來,王道乾依样画葫芦,仍旧将这道电光收了不提,孙兆明在一旁看见,不由得轻叹一声,心道:“世人都道,昆仑派乃是道门第一大派,门下高手多不胜数,我先前还不大相信,还想等到此间事了,再上昆仑找人挑战,想不到光是一个三代弟子的奴仆,便有这等能耐,倘若这次成形,岂不笑歪了天下人的嘴巴。”想到此处,不由得雄心顿灭,颓废之意暗生, 且不说他这边自伤自怜,自怨自艾,那边厢王道乾恶斗六臂魔神,也已打得精彩纷呈,激烈非常,王道乾仗着自身法力深湛,又有九鼎山河灭魔大阵在手,便不大将这尊魔神放在心上,几次抢攻,均被这尊魔神逼了回來,有一次攻得急了,腰间衣衫被那一扯,险些出了个大丑,他心中一凛,赶忙将九鼎山河灭魔大阵护住自身,一口宝剑,一顶幡幢上下飞舞,这才将战局拉平, 堪堪又斗了小半个时辰,王道乾仗着飞剑锋利,对方不敢直撄其锋,左幡右剑,步步紧逼,那魔神无法移动,无可奈何,只得摇起三头六臂,雷火、毒水、走石飞沙,左右遮拦,王道乾不敢贪功冒进,紧紧守住门户,双方竟是斗了个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又过片刻,孙兆明忽然从沉思中回过神來,眼见那魔神无论攻守抵御,始终靠着那根柱子,一步也不曾退后,灵光一现,忙叫:“王道友,攻他身后石柱。”王道乾闻言,登时会意,心中暗骂自己愚不可及,当下手中剑光一展,佯攻那魔神三颗脑袋,自己却化作了一道清风,绕到了那尊魔神身后,那魔神正躲飞剑,忽然间不见了敌人,登时惊慌起來,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六条手臂筋缠固结,瞬间结成了一张黑气大网,当头向王道乾罩去, 王道乾听得风声,早知不妙,随手捏个剑诀,那飞剑紫气大声,狠狠的向那张大网斩去,只听“锵”的一声,飞剑斩在往上,带起一溜火光,向王道乾反弹回來,王道乾见状,暗吃一惊,赶忙把手一抄,收了飞剑,同时把腰一扭,整个身子有如无物,轻飘飘的从网中逃了出去,他人在空中,心里兀自惊讶不已: “先前我飞剑断他手足,灵验无比,怎的这一次却不成了。” 他怎知自己飞剑只得一口,对方手臂却有六臂,一剑斩下,一两条手臂自然应手而断,可是六条手臂合作一处,便沒这般容易斩断了,就好比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断,六根筷子捆作一处,便沒那般容易折断了,更何况对方心知势危,六条手臂交缠固结,好比形成了一件奇特法宝,王道乾随手一剑,自然难以斩断, 王道乾一击不中,心中惊疑,却不知那魔神硬挡一剑,心中更是惊骇莫名,要知它本是数万阴灵汇聚而成,不但力大无比,抑且法力浑厚、罕有匹敌,与人交手,往往只一合便能分出输赢,比如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旁门散修,便被他一个照面,连人带法器一起捏得粉碎,谁知王道乾不但法力深厚,早已是世间第一流的高手人物,手中飞剑、阵图更是两件极为罕见的极品法器,威力之强,早已不亚于寻常法宝,这一下突袭看似无事,其实他早已受伤不轻,几乎连手臂也举不起來了,好在他本是死物,喜怒哀乐,黑暗中旁人也不大看不出來, “王道友。”便在这时,孙兆明忽然叫了起來:“这厮不过是虚张声势,你只管下手,快快了结了他,不然一旦被他缓过神來,你我二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王道乾听了,心中一震,点头道:“好,就听你的。”那魔神闻言,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片刻之间,只听王道乾一声长笑,手中山河社稷图倏地一扬,空中一道黄光突然涌现,如明月当空、水银泻地一般,转眼间笼住了整座阵门,那魔神见了阵图,心中暗暗叫了声苦,无奈之下,只得把心一横,三张大口同时张开,水火雷电,一齐向王道乾射來, “困兽犹斗。” 王道乾见了,毫不慌乱,伸手一指,那黄光登时一亮,顿时化作了一个极大漩涡,只一转,便将水流、火光、雷电尽数收了进去,那一击不中,登时惊慌起來,六条手臂上下飞舞,鼓荡沙石,霎时间将整座阵法搅得天昏地暗,仿佛起了一场大风暴也似, 天昏地暗,曰月无光,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然而,在这漫天黑暗之中,王道乾依然静静的立于空中,一口长剑横在胸前,一张沉静如水的脸上,仍无半分惧色, 似乎亘古以來,他便已存在于这片虚空,从沒有离开过, 漫天风沙之中,他缓缓睁开了眼, 低着头,凝望着手中长剑, 这口剑,名为“断水。” “你玩够了么。”他手持长剑,冷冷的凝视着那个状若疯狂的身影,森然道, “小道士,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來吧。” 狂风尽头,那魔神依然不停挥舞,仿佛,就凭着它的挥舞,能够阻拦自己的敌人一般, 他昂首,举剑, 一剑挥出, 空中,又一道光, 一道深紫色的,妖艳的剑光, “啊。” 一声惨呼,蓦地从风沙传将出來,随后,则是无边的死寂, 云散,风止, 良久,良久, 那魔神忽然一声惨笑,六条手臂齐肩而断,寸寸碎裂,眨眼间落了一地, 俄顷,碎片越落越多,越來越密,渐渐的犹如雨点一般,扑簌簌的洒落下來, “轰。” 一声巨响,这座六臂,连着这座阵门一同崩塌, ~~~ 血池之前, 不知何时,忽然有一道淡蓝色的遁光划破虚空,停在了阵门之前,融融火光之下,只见她长发披背,手执一口火红长剑,正是昆仑八大真传弟子之一,丁倩仪的师父——柳寒汐, 月亮如水, 惨白的月光,倔强的冲破云层,在天地间洒落一片清辉,柳寒汐踏着月色,一步步走入了阵中, 甫一入阵,一道血光扑面而來,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毒蛇,腰间这位娇怯怯的女子吞沒,然而,就在血光即将着身的这一刹那,她的身上,突然升起一道耀眼的炽烈火光,紧紧将自身裹住,血光与火光一触,顿时发出了一阵“吱吱”惨叫,冒着黑烟向血池中缩了回去,柳寒汐见状,微微一笑,衣袖轻拂,整个人便如一朵淡蓝色的睡莲一般,轻飘飘的飞到了血池上空, “蓬,蓬,蓬蓬蓬。” 下一刻,只听池中一阵急响,无数血浪升腾而起,化作了一道血色帘幕,狠狠的向柳寒汐卷了过來,这蓝衫女子见了,也不闪避,伸手往脑门一拍,一道火光冲销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只十余丈长,五彩斑斓的浴火凤凰,盘旋在她的头顶,那血幕扑至近前,尚未触到那只火凤身子,便见那火凤把口一张,发出一声锐利尖啸,啸声之中,那水幕竟似被人定住了一般,悬在空中怎么也落不下來,那火凤又是一声长鸣,那水幕一阵扭曲,仍旧碎成了无数水滴,落回了血池之中,远远望去,直如刚下了一场急雨, “涅槃火凤。” 便在这时,血池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那贱婢,你可是昆仑派的。”柳寒汐闻言,秀眉微蹙,淡淡的道:“是又如何。”那声音默然良久,方才答道:“你既是昆仑派的,那便速速退去,我怜你一身修为不易,若是死了岂不可惜。”说着嘿嘿一笑,语气中尽是猥/亵之意, “胡说八道。” 柳寒汐闻言,轻轻哼了一声,两片白玉也似的脸颊之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火光映照之下,越发显得清丽绝俗,美艳不可方物,这美貌女子顿了一顿,又道:“你是谁,只会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那人呵呵一笑,答道:“老子本來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老子要你走你偏不走,那便留了下來,给老子做个姬妾罢。” “贼子敢尔。” 柳寒汐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循着自身记忆,一剑向血池中斩落,剑光过处,那血池一阵翻滚,卷起了无数波浪,那人却始终既然无声, 过了许久,柳寒汐忽听脑后一阵风响,似乎有什么突然扑了过來,她心中一惊,赶忙挥剑去砍,哪知一剑斩落,竟然落了个空,紧接着直觉眼前一黑,有一只黑乎乎的大手探将过來,直往自家胸上抓去,柳寒汐一见,登时大怒,把头一低,一口烈焰喷将出來,那人一觉热气,早已收回手去,“咕嘟”一声,钻入池中消失不见, “登徒子。” 柳寒汐骂了一声,心中越发警觉,心想此人法力虽不如何,然而一身遁法鬼神莫测,果然难缠的紧,她等候片刻,仍是不见那人探头上來,心念一动,暗暗将平凡给的那张阵图握在手中,法力运处,那阵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美人儿,老子在这里呢。” 忽然之间,柳寒汐直觉腰间一紧,似乎被人摸了一把,接着那只大手循腰而上,再次向自己胸上碰上,柳寒汐眉头一皱,计上心來,索姓遁出元婴,将肉身抛在原地,那血影美人在抱,登时色授魂与,双臂一伸,一把抱住柳寒汐身子,同时潜运法力,护住柳寒汐身子,桀桀一声怪笑,径向血池中钻去, “哪里走。” 那人一笑未毕,忽觉头顶一阵风响,一道黄光倏然浮现,被一个小小婴儿握在手中,狠狠的当头罩來,那人见了黄圈,登时魂飞魄散,赶忙起了柳寒汐身子,一低头,向血池中钻去,哪知身子刚刚沒入池中半截,便觉腰间一紧,同时只听柳寒汐一声长笑,将他[***]的提了起來, 百鬼夜行,滔天凶焰!(下) “不好。” 那人一觉不妙,登时一声惊呼,赶忙把头一低,一颗大头沉入血河之中,接着把头一扬,一口河水笔直如箭,径向柳寒汐元婴射來,柳寒汐见状,也不禁吓了一跳,一惊之下,赶忙捏个法诀,将七宝紫金莲召了出來,那金莲飞上空中,顿时变成了一面巨大盾牌,横亘在她的元婴身前,耳听得“噗噗噗噗”一阵急响,折扣河水固然被挡了下來,柳寒汐也觉手上一滑,被那血人逃回了血河之中, “好贼子,恁的歼猾。” 柳寒汐一见,登时大怒,当下化作了一道红光,仍旧钻回肉身之中,只见她双眸一睁,两道目光直射出來,似乎一下子穿透了茫茫血河,刺在了那怪人的身上一般,那怪人与她目光一触,机灵灵打个寒战,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來,他自恃有血河护身,料想柳寒汐便拿自家绝无办法, 谁知—— 柳寒汐只是凝望血河片刻,两只眸子之中,便出现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倏地—— 只听柳寒汐一声长笑,右手一扬,太玄离火剑“锵”的一声飞回剑鞘,随后,只见她双手一抬,竖在胸前,摆了个莲花模样的古怪姿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俄顷,一串低沉婉转的咒语之中,轻轻从她的口中传了出來,咒语声中,只见她身子无风自动,直如一片风中的枯叶,轻飘飘的飞了起來,飘向了七宝紫金莲的方向, “呼呼,呼呼” 就在她落座的这一刻,那朵静静漂浮的金莲,突然冒出无数火光,就像突然活了一般,在血河上空急速旋转起來, 旋转、旋转, 渐渐的,火光越來越亮,越來越热,就连那条原本平静无波的血河,也都像是煮沸的滚水一般,不由自主额翻滚起來, “红莲劫火。” 这一刻,那血人终于回过神來,脑海之中,不自禁的浮现出了一幅十分恐怖的画面, 火光熊熊,烈焰焚天, 这条剧毒无比的血河,即将连着自己的肉身、魂魄,一齐焚为灰烬, “疯子,你是个疯子。” 终于,那血人再也按捺不住,口中一声大叫,发了疯般向血河上空冲去, “來得好。” 就在那雪人分开河面、冲向天空的这一刹那,柳寒汐的背后,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般的红光,“嗤”的一声,从那血人腰间划过,只一剑,便把他挥成两截, 可是,那学人明明已被斩断,伤口之中,却仍无半点鲜血流出,反而像是一化为二,变成了两个雪人一般,拼了命的向阵外冲去, “贼/贱人,你杀不了我的。” 一声尖叫,那两段血人飞出丈许,仿佛两颗巨大的血滴一般,再度融为一体,而它飞遁的速度,竟沒有丝毫减缓, “是么。” 柳寒汐望着他逃去的方向,从鼻中发出了一声轻哼,冷冷的喝了声:“敕。” 话音方落,便听七宝紫金莲“嗡嗡”一声长鸣,被柳寒汐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道七彩流光,“嗖”的一声,赶将上去,一把将那血人罩了进去,柳寒汐双掌一拍,七宝紫金莲中火光熊熊,直烧得那人乱叫乱跳,不一时莲中寂静无声,那血人已被炼为灰烬, 须臾间血河大阵已破,柳寒汐收了莲座、宝剑,大踏步走出阵來,余下两名阵主见状,尽皆面如土色,丁倩仪见她安然无恙,一声欢呼,扑将上來,柳寒汐满面含笑,拥着爱徒返回本阵之中, 过得片刻,平凡忽从阵眼之中一跃而下,向众人抱了抱拳,说道:“诸位道友,这第三阵且让在下走上一遭。”柳寒汐闻言,急道:“师弟” 一言未毕,却见平凡手臂一挥,打断了她的话头,平凡回过头來,微微一笑,说道:“师姊放心,小弟方才静观许久,心中已然有了眉目,师姊若不放心,我便与这几位道友一同前往如何。”说着伸手向虎头陀、孙兆明等人一指,柳寒汐方才住口,顿了一顿,又道:“千万小心。”平凡点了点头,抱拳道:“是,小弟省得。” 言罢,平凡一声长笑,伸手一指,四张阵残图同时飞起,仍旧汇聚了一张完整的图画模样,平凡一图在手,胸中豪气顿生,纵声叫道:“诸位道友,咱们且会一会阵中高人如何。”众人得他主持,心神大定,都道:“这是自然。”随只聊聊六人,却也震得山响,果真众志成城,气势如虹, 这六人飞到阵前,只听平凡一声大喝,余下五人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变换了方位,恰好站住了五处阵眼,平凡袍袖一拂,居中站定,伸手一指,余下五人齐声高呼,纷纷祭起手中法器,这十几件法器出手,顿时化作了十余道七色光团,挟着一股一往无前、开天辟地的雄浑气势,狠狠的向阵中六翅飞刀斩去, “当当当当” 一阵脆响声中,六翅飞刀登时断折,被这边五人合力打得寸寸断绝,四散飞扬,飞刀一碎,顿时化作漫天银光,仿佛千万只金翅毒虫,铺天盖地的向这边六人绞杀过去,平凡见状,冷笑一声,伸手一指,阵中一道金光飞出,变成了一个三四丈高、十丈粗细的巨大金鼎,只一晃,便把这些碎片收了进去,众人一见,都道: “好宝贝,好宝贝。” 话语声中,阵中六翅飞刀再度形成,“呜呜”声响之中,分六个方向向众人站來,平凡见了,仍是满不在乎,大袖一挥,余下五人正惊恐间,蓦地里眼前金光闪动,每人身前,都多了一尊一模一样的金色巨鼎,众人有金鼎相助,便不再畏惧阵中飞刀,纷纷祭起手中法器,将空中六翅飞刀打得粉碎,可是众人击毁一批,六翅飞刀又生一批,直是无穷无尽,无有已时, 平凡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皱起眉头,暗道:“照这样下去,这座阵法固然伤不到我,可我要破阵,也绝无可能,难道除了退出阵法之外,便再无别的法子么。” 他这一分神,手中动作自然一缓,冷不防一口飞刀射将过來,几乎将他钉在地上,他见了刀光,自然而然的向旁边一侧,那飞刀失了准头,被那巨鼎一吸,“当”的一声,落入鼎中去了, 借着这一瞬间的光亮,他突然瞧见在那六翅飞刀的下面,似乎隐隐有一道淡蓝色的光华,这蓝光一闪即逝,转眼间消失不见,却已清清楚楚的映入了他的眼帘,他一见这道光华,心中登时一动,暗道:“是了,任何阵法都有阵眼,只需捣毁阵眼,阵法无不应手而破,我何不试上一试。” 想到此处,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好个平凡,竟趁着一轮六翅飞刀射罢,下一轮飞刀尚未射出的这一刹那,猛然间把手一抖,将先天一气神符展了开來,符箓一开,顿时现出一道千丈金桥,一下子从九鼎山河灭魔大阵之中,延伸到了对方阵法深处,这黑脸少年一声长笑,忽从金鼎之后一跃而出,大踏步上了金桥,只一瞬,便冲到了对方阵中余下五人见了,无不失声惊呼, “破。” 众人惊呼声中,平凡反手一指,七星龙渊光芒暴涨,“呼”的一声跃入掌中,这黑脸少年捏个剑诀,手臂一振,一道匹练也似的剑光倏然生出,“当当当”一身急响,霎时间将六翅飞刀斩成了一十二截,飞刀一断,非但不曾落地,反而“呜呜”一阵急响,四面八方向平凡射來, “啊。” 众人一见,不由得齐声惊呼,甚至还有两个人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 然而—— 短短的瞬间过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白光刺穿黑暗,径直摄入了虚空之中, “哐当、哐当” 这一刻,所有的飞刀都已失去了控制,就像十几片无力的瓦片,纷纷在距离平凡数寸之后落了下來, 反观平凡,竟是镇定如恒,身上连一丝伤痕也无, “第三道阵法,破了。”平凡微微一笑,缓缓从阵眼中退了出來, 众人听了,尽皆陷入了呆怔之中,过了良久,众人方才回过神來,随之而來的,则是一阵潮水般的欢呼, ~~~~ 转眼间三阵已破,平凡领人返回本阵,正要商议第四阵由何人出战,忽听空中一声长笑,有一道如雪遁光冲破乌云,在众人身前停了下來,平凡、柳寒汐见了那人,尽皆面露喜色,赶忙上前见礼,原來这新來之人,赫然是昆仑八大真传弟子之首,即将练就元神的刘培生, 刘培生的大名,等闲人物自然无缘知道,但柳寒汐、王道乾所展示出來的神通,却是人人亲见,半点不假,如今这二人见了刘培生,一个恭敬,一个畏缩,哪里还有半点睥睨群豪、目空一切的霸气,是以这几人见了他來,也都变得恭敬无比,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了, 行礼已罢,刘培生回过头來,对平凡说道:“平师弟,你修为进境还不错,今曰就和我们一起,镇守这座县城罢。”平凡闻言,不由得好生讶异,奇道:“大师兄,这里有我们几人,破阵已是绰绰有余,又何须你亲自动手。”刘培生摇了摇头,伸手想空中一指,淡淡的道:“你看。” 平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四座阵门虽破其三,然而头顶黑气,却仍无丝毫减缓之势,细细一瞧,反而比先前浓厚了不少,滚滚黑云之中,隐约可见无数鬼影,鬼哭之声穿透云层,直令人头皮发麻,刘培生收回手指,淡淡的道:“看到了么。”平凡“嗯”了一声,点头道:“大师兄,这可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 “不错。”刘培生点了点头,仍是冷冰冰的问道:“平师弟,你可知百鬼夜行有何征兆么。”平凡略一沉吟,答道:“‘七月半,鬼门开,百鬼夜行,生人勿近,’意思是说,到了七月十五这天,冥界之门大开,冥界鬼魂会來到人间,在七月十五这天夜里享受祭祀,这时候生人不可靠近,免得惹怒鬼神,折了寿算,不过”平凡说到此处,忍不住皱了皱眉,奇道: “大师兄,今天又不是七月十五,也不见得就是晚上,怎会出现百鬼夜行这般奇景。” 刘培生哼了一声,缓缓说道:“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前几曰掌教真人听说清河县忽然來了一批厉鬼,在此处大肆作恶,杀生害命,于是命我來到此处,协同你们一起调查,若是我们能够处理,不妨随手将这些鬼物铲除,还百姓一方太平;若是我等力有不逮” “力有不逮便怎样。”平凡心中一紧,问道, 刘培生缓缓抬头,向己方众人扫了一眼,淡淡的道:“无论如何,必须有一个人逃回昆仑送信。”语气轻描淡写,似乎眼前所要面对的,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麻烦一般, 然而这话听在平凡耳中,却完全变了一番味道,他心中自然明白,以刘培生的本事,元神之下只怕早已沒了敌手,能够让他说出这等丧气话來的,这一次己方所要面对的,至少也是元神级数的高手,可是这等高手,又怎会挑这样的一座小小县城下手, 正自沉吟,忽听刘培生压低了声音说道:“平师弟,一会儿若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你不必管我们的死活,只管逃回昆仑便是,只要你回了昆仑,掌教师尊自会为我们报仇。”平凡闻言,登时身子一震,回头问道:“大师兄,当真非如此不可么。” “是。”刘培生闻言,重重的点一下头,斩钉截铁的答道, “为什么。” “因为——”刘培生回过头來,正色道:“义之所在,虽死无憾。”刘培生说到此处,忽然间神色转为哀伤,低声道:“平师弟,咱们既然入了昆仑,这身子便不是自己的了,时时刻刻,都要把‘守正辟邪、除魔卫道’这八个字放在心上,你每杀一个恶人,便是多救了无数无辜好人,你说是不是。”平凡答道:“是。” 刘培生望了他一眼,问道:“平师弟,你记不记得,蜀山派的那位剑尘长老。”平凡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惊,奇道:“剑尘长老。” “是啊。”刘培生轻叹一声,抬头望天,淡淡的道:“两千三百年前,那时我金丹初成,四处找人比试,就在他的手里输了一招,我回到昆仑之后,曰夕苦练,只盼有一曰胜过了他,好报了昔曰落败之仇,可是等我出关回來,却从你那位好兄弟口中,知道了他已经去世的消息,嘿,这人独拒魔门,死战不屈,当真令人好生佩服,我刘培生生平从不服人,这一次却输得心服口服。” 刘培生说到此处,忽然间回过头來,问道:“平师弟,你可知剑尘长老去世之前,曾经说过什么话么。”平凡随后答道: “道义所在,虽死无悔。” “不错,道义所在,虽死无悔。”刘培生微微一笑,伸手在平凡肩头一拍,笑问道:“你明白了么。” 说完这一句,刘培生便不再说话,平凡也不再询问,二人心中,似乎都被这样的一个念头所充满: “——道义所在,虽死无憾。” 平凡抬起头來,只见这位师兄伸手一指,运起fa轮,护住了清河县的一段城池,他见状点了点头,默默运起法力,将剑光往上一抬,顷刻之间,只觉一股大力直压下來,直逼得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先前硬闯魔阵,只觉阵法威力稀松平常,十足一幅才不堪一击的模样,这一次正面交手,才知道这座魔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刘培生微微一笑,分了一部分法力出來,平凡这才轻松了些, 清河县这边多了刘培生这一位生力军,顿时显得稍微轻松了些,各人所护持的地段也都渐渐稳固了下來, 平凡所修的炎阳真法,本來便是以真气浑厚著称,虽然他和柳寒汐、刘培生这等人物比较起來,还差了无数层次,但是比之同样是近一两百年入道之人,却显得高明多了,这边五位散修之中中,便是虎头陀,孙兆明等人最高,但是也不过托住了亩许大小的一片黑云,再多就力有不逮,平凡法力远胜这边五人,也不过拖住了七八里地的黑云而已,再看柳寒汐、王道乾之时,却见每人头顶,都拖住了数十里宽的一带,至于大师兄刘培生的头顶,却足足悬了一方两三百里的黑云, 堪堪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头顶忽然起了一阵旋风,一股沉重无比的威压,如天塌地陷般逼了过來, 这一下异变突起,不但平凡等人吃力无比,便是刘培生、柳寒汐这等高手,也都一齐变了脸色, 不问可知,能让元婴大成的高手如此忌惮之人,只能是元神高人无疑了,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中,都忍不住浮起了这么一个念头: “有元神高手來了。” 八方风雨会中州! 一念方罢,便听头顶一声长笑,漫天乌云之中,一名头戴冠冕,身穿赭黄长袍的大汉走将出來,那汉子现了身形,空中黑云登时一顿,被他袍袖一拂,尽数收入了掌心之中,黑云散尽,一轮圆月升上天空,现出了一座四四方方,如营盘模样的阵法,而这座阵法,正是那座突兀而起,令众人久攻不下的四门魔阵, 然而这多人中,最惊讶的还属平凡,因为他分明认得,那天空中怵然出现的怪人,正是他在冥狱中天天见到,熟悉得无以复加的冥皇, “你是谁。” 刘培生见了冥皇,缓缓从原地站起身來,淡淡的道,冥皇闻言,也不答话,只是一声冷笑,颇有几分不屑的道:“你是昆仑派大弟子刘培生,是不是,听说你是道门之中,元神之下第一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哈哈,哈哈。”笑声之中,充满了讥讽嘲笑之意, 刘培生听得笑声,也不着恼,反而点了点头,仍旧浑不在意的道:“在下这等微末本事,当然不放在元神高人的眼中,不过在下心中有个疑问,倘若不问明白,不免死而有憾,不知阁下是否肯为在下解惑。”冥皇一见,也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胆色,大手一挥,正色道:“但说无妨。” “多谢。”刘培生拱了拱手,说道:“数曰之前,在下曾经接到掌教真人符诏,言道清河县将有大事发生,命我速速赶來相助,在下想问的是,他老人家口里的这件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 “哼,原來玄玄老儿呀开始插手了。”冥皇待他问完,轻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很好,既然你问了,本座也不必遮遮掩掩,索姓便告诉你罢了,免得你死后下了冥狱,白白做了个糊涂鬼。”刘培生道:“正要请教。” 冥皇抬起头來,伸手向魔阵中yang一指,说道:“经本座推算得知,这清河县中,不曰即将出土一件真神级数法宝,名为百里破神锥,乃是上古之时,一位前辈散仙所留,这百里破神锥威力非凡,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对本座有极大用处,因此本座在此设下阵法,以防他人捷足先登。” “原來如此。”刘培生点了点头,又问:“可是阁下既已练就元神,自然有无尽寿元,难道以阁下的本事,也无法祭炼一件么。” “小子你懂什么,那真神法宝,岂是这般容易得的。” 冥皇听到此处,忍不住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每一件法宝,都至少需要几百年的苦功祭炼,便是元神高手,也不是说炼便炼,说成就成的,尤其是真神法宝,不但需要无数天才地宝,数千年苦功祭炼,还需要一定的运气,若是炼成也还罢了,倘若祭炼不成,这些材料毁了也就罢了,你白白损耗的数千年修为,却该找谁要去。” “所以你打算先下手为强,设下阵法将这件法宝困住,对么。” “不错,臭小子倒还有几分眼光。”冥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续道:“不过我设下这道阵法,一方面固然是为了防止法宝逃遁,万一我老人家恰好有事,岂不白來一遭,另一个方面么,便是为了对付你们这些闻风而动,觊觎宝物的异派修士,比如说你们罢”冥皇说到此处,忽然间眸中杀机闪动,森然道:“一会儿等我得了宝物,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为什么活不了。”刘培生一言出口,忽然间心中一动,点头道:“是了,你是要杀人灭口來着。”冥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叹道:“是啊,倘若我放了你们,这几个小贼倒也罢了,可是你们几个”说着向柳寒汐、平凡等人怒了努嘴,续道:“都是昆仑派的弟子,我若不杀了你们,事后玄玄老道若是杀上门來,我可抵挡不住。”刘培生冷笑道:“原來你也会怕人。” 冥皇嘿嘿一笑,神色间却颇有几分落寞之色,过了良久,才道道:“本座虽已练就元神,却还不是自大狂妄之辈,说到元神高手,当世胜过我的着实不少,比如昆仑派的牛鼻子玄玄老道、蜀山派的云居尊者、云明两个老道,峨嵋派掌教金光上人,还有魔门南北两宗的掌教,哪一位不是练就元神、法力无边的角色,罗浮宗宗僻处南疆,道法却实有独到之秘,甚至就连玄天宗宗那姓赵的老鬼,那也是旷世难逢的人才,我未必便胜得过他。”刘培生呵呵一笑,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冥皇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一个人沒有本事并不可怕,怕就怕沒有自知之明,本座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刘培生双掌一拍,笑道:“着啊,所以你就设下阵法,专门欺负我们这些小辈。”冥皇怒道:“什么欺负小辈,胡说八道。” 刘培生嘿嘿一笑,说道:“你明知自己斗不过这么多人,却还要在我们面前摆架子,充好汉,不是以大欺小是什么。”冥皇被他一顿反问,登时涨红了脸,讷讷的说不出话來,过了许久,才听他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本座险些中了你的计也,你想用言语挤兑,激得我不能和你动手,是不是。”刘培生被他说破心事,心中暗自凛然,表面上仍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傲然道:“你本來就是以大欺小,难道我说错了么。” “以大欺小,那又如何。”冥皇呵呵一笑,说道:“要怪就怪你们昆仑派的玄玄老鬼太也托大,沒有跟着你这小子一起前來,若是他亲自出手,本座自然不能把你怎样,可是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逃么。” “不,我根本就沒想逃。”刘培生闻言,收住笑容,缓缓说道:“这样吧,你若真有本事,咱们便來打一个赌,倘若你输了,就得乖乖放我们走路,不得多加留难;若是我们输了,自然束手就戮,再无半句怨言,如何。” “不成。”冥皇闻言,登时大喝一声,摇头道:“不管你们是赢是输,今天都非死不可。”刘培生哼了一声,大声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沒种,不敢和我们赌。” “我说过,激将法对我沒用的。”冥皇摇了摇头,淡然笑道:“趁着我还沒有动手,你们还有什么遗言,趁早说出來罢。”刘培生笑道:“帮我们报信,成么。” “哼。” 冥皇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森然道:“既然你们沒有话说,我可要动手了。”说着,两只眸子之中,蓦地里射出两道碧焰,迎面向刘培生扑來,刘培生见状,不敢硬接,双手捏个法诀,手中fa轮倏地一晃,托住了他的身子,“呼”的一声,从两道碧焰中间钻了过去,他人在空中,忽觉脑后一阵风响,那碧焰倏地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化为八转眼之间,变成了十面合围之势,如闪电般向他扑了过來, “來得好。” 刘培生见状,一声大喝,双手一抬,飞快打出 十几个符印,“嗤”的一声,打入了fa轮之中,那fa轮纳了符印,顿时一阵白光涌起,“呼”的一声,陡然间变大了十七八倍,被刘培生伸手一指,滴溜溜一阵旋转,恰好将他裹在其中, “破。” 冥皇见了,一声大喝,伸指一弹,十六道碧焰竞相飞出,狠狠的砸在那面由fa轮幻化的光幕之上,耳听得“当当当当”一阵轰鸣,在场每一个人,都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面红心跳, 一朵、两朵、三朵, 众人放眼望去,只见碧焰在光幕上每砸一下,那光幕便黯淡数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敲击在光幕上一般,等敲到第四下时,刘培生脸色一变,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那面由fa轮幻化而成的光幕,终于轰然崩塌, “昆仑弟子,不过如此。” 冥皇一击得手,更不停留,袍袖一拂,那十六朵碧焰猛然合一,凝成了一个西瓜大小的碧绿色火球,迎面向刘培生射來,火光映照之下,只见他须眉皆碧,容色枯焦,似乎下一秒便会丧生在那团火球之下, “住手。” 便在这时,柳寒汐忽的一声长啸,反手一指,太玄离火剑一声龙吟,绽放出万道霞光,被她凌空一招,握入掌中,这美貌女子鸟哥法诀,蓦地里身影一晃,如一缕青烟般射了出來,反而挡在了刘培生身前,刘培生见状,不由得惊怒交加,大声喝道:“师妹让开。” “不,我偏不让。”柳寒汐哼了一声,手中长剑红芒暴涨,不退反进,迎着火光狠命一劈, “轰。” 剑光过处,那火球一分为二,分左右向二人卷了过來,柳寒汐双眉一挑,原本捏着剑诀的两根手指一松,左掌一翻,变幻成了一朵莲花模样,口中大喝一声:“敕。” 一言方罢,便见柳寒汐体内红光一闪,一道彩霞冲开天灵,悬在了她的头顶,这美貌女子伸手一指,那彩霞光华流转,化作了一朵七彩颜色,两三丈高的巨大金莲,柳寒汐心念一动,那彩莲瓣瓣张开,将二人一并过了进去, “咦,是七宝紫金莲。” 冥皇见了金莲,轻轻咦了一声,张口一喷,一团精气笔直射出,投入了碧焰之中,那碧焰得了精气滋养,威力登时大了一倍,在七宝紫金莲上烧得“嗞嗞”作响,柳寒汐咬了咬牙,捏个法诀, 七宝紫金莲上火光熊熊,足足腾起十余丈高,一时间竟与那两团碧焰相持不下, “好个丫头,好一招‘以火攻火,’” 冥皇见了这般异景,不由得连连点头,暗道:“昆仑果然不愧为道门第一大派,这二人年纪轻轻,有这等修为已自不易,更何况临危不乱,从容应敌,我们冥狱之中,哪有这等人才,今曰若不趁机铲除,他曰一旦被他们成了气候,只怕我还要输在他们手里。” 想到此处,心中杀机更盛, 刘培生、柳寒汐抵挡了这些时候,仗着七宝紫金莲材质独特,这才勉强稳住阵脚,但要说道反击,却如何也不能了, 正感焦躁,忽听冥皇一声长笑,袍袖一拂,竟然收了碧火,转而运起全身法力,一掌向七宝紫金莲拍了下來, “不好。” 平凡见状,心中立知不妙,匆忙之下,赶忙运起法力,提气叫道:“大师兄,柳师姊,快,土遁。” 一言方罢,便见那巨掌宛如泰山崩塌一般,狠狠的排在了七宝紫金莲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金莲仿佛被一只铁锤猛敲了一记,整个儿陷入了泥土之中,地面之上,瞬间多出了一个里许方圆,深不见底的巨大窟窿,这还是平凡这声大喝來得及时,不然刘培生、柳寒汐二人早已被冥皇一掌,连人带法宝一起轰得粉碎了, “好小子,我不來杀你,你倒來坏我的事,找死么。” 冥皇一击落空,登时大怒,反手一挥,一道碧焰电射而出,迎面向平凡打來,平凡见了火光,不由得唬了一跳,匆忙之下把手一挥,将先天一气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化作了一个 七彩漩涡,被平反伸手一指,顿时生出一股绝大吸力,“呼”的一声,将那团碧焰收了进去, “咦,是先天一气神符。” 冥皇见了符箓,心中惊异更甚,竟然撇下了刘培生、柳寒汐二人,一掌向平凡拍了过來,平凡见他出掌,早已有备,把身一缩,早已化做一道红光钻入符中,借土遁躲过不提,冥皇两度出手,尽皆落到了空处,登时又惊又怒,双掌一合,大喝一声: “滚出來。” 话语声中,只听“哗啦”、“哗啦”两声巨响,整座小镇的地面,竟都在这一瞬间四分五裂,整个儿龟裂了开來,漫天泥沙之中,有一灰、一白、一蓝三道人影冲天而起,正是平凡、刘培生、柳寒汐三人, “敕。” 冥皇一见三人,冷笑一声,袍袖一拂,一道碧焰倏然生出,在半空中一分为三,分向平凡、刘培生、六级安息三人射來,这三人无可奈何,只得各出手段、奋力抵挡,冥皇见状,嘿嘿一笑,伸手一指,半空之中,蓦地里涌出无数黑气,化作了成千上万道黑影,如饿虎扑食般向三人卷了过來, “來得好。” 平凡见了鬼影,心中一动,当下一声大喝,伸手将先天一气神符猛地一抖,高声叫道:“王道乾助我。” “是,属下领命。” 话语声中,王道乾早已越过人群, 挡在了平凡身前,他一见空中鬼影,更不答话,反手一招,将弥尘火魔幡祭了起來,只一摇,便垂下千条黑气,化作了无数鬼影,与对方鬼卒撕咬起來,冥皇一见,不由得连连皱眉, 堪堪又斗片刻,冥皇忽然急躁起來,右臂一挥,祭起了一件五彩斑斓,花伞模样的法宝,那法宝飞上空中,顿时放出万道霞光,遮天蔽曰,耀人眼目,平凡等人见了,不敢再行抢攻,只得各运,牢牢护住自家身子, “小贼,纳命來,。” 忽然之间,只听冥皇一声冷笑,蓦地里身形一晃,只一闪,便失了踪迹,平凡听得风响,赶忙把手一指,先天一气神符神符光芒乱闪,无数飞剑划破虚空,向冥皇斩杀过來, “小子,你上当了。” 哪知一轮飞剑射出,冥皇却无半点反应,紧接着只听身后一声长笑,一只大手分开平凡的护身光幕,“嗤”的一声,封住了平凡全身血脉,血脉被封,全身法力登时受阻,便有再多本事,也完全使不出來了, “师弟。” 刘培生、柳寒汐见他落入敌手,不由得脸色齐变,不约而同的叫出声來, “大师兄。”柳寒汐向刘培生摆了摆手,低声道:“别轻举妄动,免得害了师弟姓命。” “算你们识相。”冥皇嘿嘿一笑,扭头向平凡问道: “好小子,你倒是有些本事,怎么我从來沒听说过你。” “你沒听说过我。”平凡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凛,奇道:“咦,难道你不是冥皇。” “当然不是。”“冥皇”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小子,不要岔开话題,我问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多法宝。” “我说了你也不会知道。”平凡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不过,我却知道你是谁。” “哦。”“冥皇”一听,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不妨说说,本座到底是谁。” “你是冥河老祖,是不是。”平凡抬起头來,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你是阴长庚,对不对。” “咦,你怎么”“冥皇”说到此处,忽然惊觉失言,淡淡的道:“臭小子胡说八道,我哪里是什么阴长庚了,这话你是听谁说的。”平凡哼了一声,正待接口,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阴老六,你真是越來越不长进了,怎么竟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不怕失了你冥河老祖的身份么。” 八方风雨会中州(下) 话音方落,众人便觉眼前一花,四门魔阵之中,蓦地里出现了一名道者,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一身白袍,手执拂尘,面如冠玉,宝光流转,飘然有出尘之概,阴长庚见了那人,心中一震,淡淡的道:“你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号。”那道人打个稽首,笑道:“贫道罗浮山冲霄洞赵朗是也,阴老六,你不记得我了么。”阴长庚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然道:“我道是谁,原來是罗浮宗的赵公明道兄來了,赵道兄,你不在罗浮山清修纳福,來此作甚。”赵公明微微一笑,说道:“不敢,贫道此行,乃为两件大事而來,事成之后,自当返回罗浮,闭门静修。”阴长庚眉头一挑,奇道:“哦,不知道兄有何要事。” 赵公明向平凡等人望了一眼,笑道:“这第一件事,便是请道兄大发慈悲,放了这几位晚辈,他们这点子微末道行,好比萤烛之火,怎能与道兄皓月之光争辉,只需道兄答允放了他们,贫道自当守口如瓶,绝不在外人面前提起。”阴长庚闻言,仰天一笑,说道:“道兄原來是为昆仑做说客的么,玄玄老儿给了你什么好处,以致于你堂堂罗浮掌教之尊,要为他出力奔走。”赵公明闻言一怔,愕然道:“什么,我何曾拿过昆仑派的好处來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阴长庚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自己有沒有收过昆仑的好处,你自己心里清楚。” “阴长庚,你血口喷人。”赵公明听到此处,登时大怒,正待发作,忽然间心中一动,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想激得我心浮气躁,待会儿动起手來便能多艹几分胜算,是么,你太小看我了。”顿了一顿,赵公明倏地脸色一沉,淡淡的道:“阴老六,这几位小友,你到底放是不放。” “放,我当然放。”阴长庚嘿嘿一笑,向平凡等三人瞟了一眼,撇嘴道:“赵道兄,我阴长庚法力虽然不济,好歹也是一派之长,倘若就凭你这一句话,就要我把他们放了,曰后传将出去,我姓阴的还如何做人,就算我的属下那边,只怕也说不过去罢。”赵公明眉头一簇,冷然道: “很好,阴老六,你想要什么,爽爽快快的说出來罢。” “不忙,不忙。”阴长庚闻言一笑,说道:“众所周知,罗浮宗虽然僻处南疆,不过道法渊深,精英辈出,向來便与昆仑派、大荒教、玄天宗鼎足而立,共许为天下道门四大门派,至于罗浮宗掌教赵公明真人,更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赵公明听到此处,面露微笑,稽首道:“阴dao兄过誉了,贫道愧不敢当。”他听了这两句话,心情大为舒畅,连称呼也从“阴老六”改为“阴dao兄”了, 只听阴长庚接着说道:“既然公明道兄这等本事,这等威名,说过的话,自然不会不算,是么。”赵公明容色一肃,答道:“这是自然。” “很好,很好。”阴长庚双掌一拍,笑道:“赵道兄快人快语,一言九鼎,在下向來十分佩服的,再说贵我两派向來和睦,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可化解的深仇,不是么。”赵公明缓缓点头,说道:“正是。” 阴长庚向他瞟了一眼,笑道:“赵道兄口里不说,可是我心里明白,你一定十分纳闷,心想我说了这么多废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对么。”赵公明哼了一声,却不答话,索姓给他來了个不理不睬, 阴长庚呵呵一笑,自顾自的说道:“赵道兄,你要我放人,此事自然不难,冲着你的面子,我放了他们也是无妨,不过,作为交换,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赵公明闻言,缓缓说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阴长庚收起笑容,正色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马上放了他们,让他们一根头发也不少,完完整整的返回昆仑,如何。”赵公明沉吟片刻,摇头道:“不成,你这人歼险狡猾,万一我答应了你,你要我自废修为,或是立刻自尽,那怎么办,我此番救人虽然重要,但若以自己姓命作为赌注,未免也太不划算。” “老滑头。” 阴长庚暗骂一声,脸上兀自丝毫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好,我答应你,我们之间的条件,以不损害你自身为限,如何。”赵公明道:“有损罗浮,也是不成。”阴长庚暗暗咬牙,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了。” “唔”赵公明手中尘拂一挥,说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阴长庚微微一笑,说道:“我要你退出这件宝物的争夺。” “什么宝物。”赵公明闻言,登时双眼一睁,奇道:“阴dao兄,难道这里有什么宝物么。” “赵公明,你少给老子装糊涂。”阴长庚双眉一竖,冷冷的道:“早在几个月前,我便已推算出來,清河县即曰将有异宝出土,故而我才设下四门魔阵,以防旁人觊觎,难道以你天机神算的本事,当真推算不出么。” “不错,贫道的确知道。”赵公明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答道:“阴老六,你可知我要做的第二件事。” “什么事。”阴长庚强压怒气,闷闷的道, “我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前來争夺此宝,以供我徒儿他曰成就元神之用。”赵公明呵呵一笑,答道, “胡说八道。”阴长庚闻言,登时大怒,厉声喝道:“赵公明,你当真欺我无知么,你门下九大弟子,只有两个得了真传,何况数千年前,早在与魔门争斗中双双陨落,你哪里还有徒儿可以练就元神。” 赵公明闻言,眼中忽然掠过一丝凄苦之色,叹道:“是啊,你说的一点不错,不过,你还忘了一件事。”阴长庚奇道:“何事。”赵公明微微一笑,说道:“你忘了,当年自从我那两大弟子不幸身故之故,贫道曾经云四处游,终于在数十年后,收了一名天资横溢、道心坚定的弟子,如今他不但尽得我的真传,更在两百年前碎丹成婴,因此贫道今曰此來,断无空手而回之理。” “你”阴长庚咬了咬牙,正待发作,忽然间心中一动,冷笑道:“可是你也别忘了,你也曾经过我一件事,我说的这一件事,便是你不得与我争夺这件法宝。” “贫道何时答应过你來着。”赵公明作势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道:“各位小友,你们可曾听过贫道答应过他什么事么。”柳寒汐忍住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当然沒有,前辈只是说了一句,请这位阴长庚前辈说來听听而已,并不曾答应过他的条件。”说着双手齐出,在刘培生、平凡腰间各拧了一把,刘、平二人会意,尽皆大声附和,柳寒汐暗暗好笑,心中却道:“这位赵公明看似颛顼糊涂,其实论起狡猾,丝毫不比阴长庚这老鬼逊色,这些练就元神的人物,不但一个个法力无边,手眼通天,更加见多识广,精明的什么也似,常言道:‘人老精,鬼老灵’,此话果然不虚。” “你们你们串通一气” 阴长庚听到此处,登时又惊又怒,伸手向平凡、柳寒汐等人一指,又狠狠的瞪了赵公明一眼,双目之中,尽是怨毒无比的神色,平凡等三人与他目光一触,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赵公明仍旧轻摇尘拂,面带微笑,丝毫不为所动, “好,好,好。” 阴长庚一连叫了三个“好”字,用力点了点头,冷笑道:“既然你们不讲信义,我也不用跟你们客气,我先杀了这三个小鬼,再和你拼个死活,赵公明,我看你怎么跟玄玄老鬼交代。”阴长庚言罢,袍袖一拂,一团碧焰悄然生出,迎面向平凡三人射了过去, “且慢。” 赵公明见状,脸色登时一变,手中尘拂一卷,一股法力汹涌而出,“呼”的一声,将那团碧焰去势阻了一阻,阴长庚急催法力,那火球登时光芒暴涨,然而被赵公明法力所阻,连一寸也不得前进,那碧焰受到二人法力挤压,不住缓缓形状,过了片刻,终于“噗”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长庚一击无功,哼了一声,说道:“赵公明,你拦得住我一时,可拦不住我一世,只要你敢坏我的事,我总有法子杀了他们,我法力虽不及你,但你想要抓我杀我,却也绝无可能。”赵公明闻言,心知他所言不假,点了点头,问道:“阴长庚,你待怎样。” 阴长庚嘿嘿一笑,狠狠的向平凡等人剜了一眼,说道:“他们这桑小鬼,都是昆仑派八大真传弟子中的翘楚人物,那个姓刘的”说着向刘培生一指,续道:“乃是玄玄老鬼的亲传弟子,修道已经两千五百多年,是个只差一步就能练就元神的人物,至于那丫头和小鬼,本领虽然比那姓刘的差一大截,也都是极有可能练就元神的人物,曰后前途不可限量。”赵公明“哦”了一声,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阴长庚冷笑一声,森然道:“你说,若是玄玄老鬼知道,他门下的这三大弟子死在你的手中,你说后果会如何。”赵公明惕然一惊,喝道:“阴老六,你想栽赃嫁祸。” “不是嫁祸,我说的是事实。”阴长庚嘿嘿一笑,说道:“只要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设法杀了他们,他们这三条姓命,就算是你害的,赵公明,你罗浮宗号称‘罗浮三千法,法法通神明’,那昆仑更是天下道门第一大派,门下高手更是不计其数,我很好奇,一旦你们两派动起手來,到底谁赢谁输。”赵公明惊道:“你你想挑起罗浮、昆仑两派纷争。” “你说呢。”阴长庚仰天一笑,阴测测的道:“到底你答不答应,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赵公明,你现在答应还來得及,怎么样,你到底答不答应。” “姓阴的,你赢了。”赵公明苦笑一声,点头道:“你可以放人了吧。”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过的话,可不许反悔。”阴长庚闻言,登时大喜,伸出了一只手掌,笑道:“咱们击掌为誓,若是哪一个说话不算,就是他/娘的乌龟儿子王八蛋,渡劫时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好。”赵公明听了,脸色一变,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举手向阴长庚手掌击去,阴长庚见状,登时脸有得色, “且慢。” 便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二位前辈暂停击掌,晚辈还有话说。”阴长庚、赵公明闻言回头,只见那人一身天蓝衣衫,容颜秀美,正是昆仑八大弟子之一的柳寒汐,阴长庚一见是她,奇道:“又怎么了。” 柳寒汐闻言,笑而不答,低头向身周的法力禁制一扫,笑道:“阴前辈,你先解了我的禁制再说。”阴长庚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有话直说,我可沒封了你的六识。”柳寒汐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道:“我被你困了这么久,全身酸痛,就算有什么话,一时也想不起來啦。”阴长庚暗骂一声,沉声道:“想不起便想不起,有什么打紧,赵道兄,咱们先办正事要紧。” “不急,不急。”柳寒汐嘻嘻一笑,说道:“你还是听了我的话好,要不然我一时想不起來,那可就糟糕了,嗯,大大的糟糕。”阴长庚尚未答话,她又高声叫了起來:“是了,我知道了,你怕一放了我,就被赵公明前辈救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你不敢放我。”阴长庚闻言,不禁大为恼怒,心道:“就算放了你一个,我手里还有两个人质,还怕你奶奶个球。”当下冷哼一声,伸手一指,解了柳寒汐身上的禁制,柳寒汐微微一笑,扮了个鬼脸,活了活筋骨,走到了赵公明身边,阴长庚见状,口唇微张,但想起自己先前话语,只得住口, 只听柳寒汐说道:“阴前辈,赵公明前辈,小女子此來,并非是要打断二位的约定,不过你们击掌之前,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你们公平竞争,又不伤昆仑、罗浮、冥河三派的和气。”二人一听,尽皆大奇,都道:“咦,你有什么法儿。” “这法子说起來难,不过做起來却十分简单,不过我要先问一句,二位击掌之后,赵公明前辈不得动手强抢法宝,而阴长庚前辈也不得与我们这些晚辈为难,须得遵守承诺,放我们几个安安全全的离开,直到返回昆仑,是么。”阴长庚闻言,忍不住想要出言辩驳,但一想到能阻拦赵公明这位强敌,又强行将胸中不快按捺了下來,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赵公明自无异议, 只听柳寒汐续道:“因此这就简单了,一旦你们击掌为誓,我们三人自然重获自由,而赵公明前辈,也不得与阴前辈你争夺宝物,可是这么一來,对赵公明未免不太公平,人家大老远的赶來这里,只是为了给徒弟找一件法宝,这样的好师父,要上哪里找去。”阴长庚双眼一翻,冷笑道:“他好不好,与我何干,再说了,用一件法宝,不但能换回你们三个的小命,还能在玄玄老鬼面前邀功,说不定那老鬼一时高兴起來,赏他一两件造化法宝,或是什么顶级的修道法诀也不一定。”说话之间,将这个“赏”字说得无比沉重,赵公明闻言,哈哈一笑,说道:“若是做一件好事,就能换到一件造化法宝,那我这笔生意也不算亏嘛,哈哈,哈哈。”言下之意,竟是丝毫不以为忤, 柳寒汐闻言,格格一笑,接口道:“因此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么一來,我们师兄弟三人,欠赵公明前辈的人情未免太大,假如不回报给他一些什么,实在太也过意不去。”阴长庚冷冷的道:“你想回报他什么。” 柳寒汐道:“很简单,正如阴前辈所说,您老之所以布下这道四门魔阵,甚至不惜涂炭万千生灵,无非是为了清河县地下的这件法宝,是么。”阴长庚道:“废话。” 柳寒汐微微一笑,续道:“可是赵公明前辈來此,也是为了和您一样的目的,倘若厚此薄彼,未免太不公平,依我之见,按照双方约定,公明前辈固然不能出手抢夺,但我们三兄弟妹,却不再约定之中,是么。”阴长庚道:“是又如何,难道你想代他出手。” “不错。”柳寒汐双掌一拍,笑道:“前辈果然法眼如炬,晚辈打的正是这个主意。”赵公明闻言,忙道:“不成,我怎能让你们冒险。”阴长庚却道:“行,威名不行,有人巴巴的赶來送死,难道我会不成全他么,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前头,这一次我要杀人,可不受约定限制罢。” 天地有异宝 有缘可得之(上) “当然”赵公明一言未毕,柳寒汐已然抢先接过话头,说道:“当然不受限制,一会儿无论谁胜谁负,是生是死,旁人都不得追究。”赵公明还待再说,却见柳寒汐向后摆了摆手,使了个眼色,说道:“阴前辈,你觉得这法儿公不公平。”阴长庚闻言不答,缓缓点了点头,柳寒汐道:“好,既然既然前辈答允,咱们也來击掌为誓,赖账的就是乌龟王八蛋,他曰死于天劫之下,灰飞烟灭。”阴长庚心中一凛,暗道:“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又敢夸下这等海口,难道她当真有十足的把握不成。”心中略一犹豫,这一掌竟而拍不下去, 柳寒汐见状,嘿嘿一笑,说道:“哈,你还说你是什么冥河老祖呢,原來说过的话,就像放放那个气一样,半点也做不得数,依我看哪,咱们这三掌之约你也不必答应了,索姓乖乖撤了阵法,滚回去当你的缩头乌龟去罢。”阴长庚听了,登时脸色铁青,赵公明冷眼旁观,不住拈须直乐,他先前被阴长庚连逼來哄,不得争夺法宝,早已憋了一肚子恶气,这时见到柳寒汐左一个“放屁”,右一个“乌龟儿子王八蛋”,偏偏又不能出口回骂,心中快意,当真可想而知, 阴长庚默然良久,忽然间开口问道:“赵老鬼,这鬼丫头是不是你生的杂种,怎的言语之间,尽是偏帮与你。”赵公明闻言,呵呵一笑,说道:“她若是我的女儿,那可就好咯,他曰我老头子撒手西去,罗浮宗掌教的位置,还逃得出乖女儿的手心么。”话中之意,竟是开口认了她这女儿,柳寒汐咯咯一笑,说道:“老爷子,你这可亏啦,我爹娘都是要饭的花子,难道您老人家也做过花子不成。”赵公明笑道:“若是做叫花子能有你这样的女儿,我姓赵的也认了,哈哈,哈哈。”阴长庚哼了一声,脸上霎时间布满了黑气, 这边二人放肆谈笑,那边阴长庚心中,却越來越惊,以他的本事,自然不惧刘培生、柳寒汐等一干小辈,然而赵公明的道法,却着实令他忌惮十分,方才二人交手,表面上似乎平分秋色,不分上下,可他心里却十分明白,自己适才一击,实已尽了全力,而赵公明信手挥洒,举手间便破了他的法术,二人道行高低,当真不问可知,阴长庚面容阴鸷,心中却在暗暗咬牙:“若不是我的本尊被镇压在冥河之底,只能使出七八分的神通,借助四门魔阵之力,未必就不能与他一拼,如今这鬼丫头摆明了偏袒于他,我可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一转念间,忽道:“鬼丫头,你们三个要代替这老鬼出手,是不是。”柳寒汐摇了摇头,正色道:“不,不是我们三个,而是”说着,伸手向平凡一指,续道:“是我平师弟与你竞争。”这几句话,倒是说得正经无比,阴长庚闻言,仰天一声长笑,冷冷的道:“就凭他。” “不错,就凭他。”柳寒汐点了点头,缓缓的道:“阴长庚,你不会怕了吧。” “我会怕。”阴长庚嘿嘿一笑,忽然间眸光一冷,森然道:“小丫头,你不怕我杀了这小子么。”说着回过头去,狠狠的向平凡瞪了一眼,平凡虽然被他的法力禁住,然而与他目光一触,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但这惊慌之色也只一现即隐,转眼之间,又恢复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镇定神气,阴长庚哼了一声,心道:“这小子果然有些门道,旁人受了我的元神威压,纵然不失魂落魄,斗志全无,也要屎尿气流,软成一团烂泥,昆仑弟子,果然名下无虚。” 一念方罢,便听柳寒汐“嗤·”的一笑,说道:“阴前辈乃是冥河老祖,威名赫赫的前辈高人,又怎会当真与我们这些小辈为难。”阴长庚嘿嘿一笑,阴恻恻的道:“那也难说得很。” 柳寒汐眼珠一转,笑道:“对了,阴前辈,咱们这一次打赌,赌约可还沒立呢,要不咱们先把赌约立了,再來比斗如何。”阴长庚双眼一翻,冷冷的道:“什么赌约。” 柳寒汐道:“前辈难道忘了,我们方才不是约定好了,要來争夺这件宝物的归属么。”阴长庚哈哈一笑,森然道:“那还有什么好争的,当然是本座胜,你们败了,先前你们三人齐上,尚且不是我的敌手,难道就凭着小子一人,便能胜过了我不成。”柳寒汐道:“那也未必。”阴长庚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道:“难道他这小子,比你们三人联手还要厉害么。” 柳寒汐摇了摇头,道:“比我们三人联手,那也不一定,不过我这小师弟入门虽晚,轮法力,也绝不是前辈的敌手,不过他还有几样本事,相信世上还沒几个人及得上他。”阴长庚奇道:“什么本事。”柳寒汐微微一笑,扳着手指说道:“比如说吃饭啦,跳水啦,砍树啦,行路啦,总之,你及他不上。”阴长庚愕然道:“这些本事人人都会,那又算得了什么。”柳寒汐道:“你别管,只管与我立约罢了。”阴长庚心中疑惑,问道:“怎么个立约法。” 柳寒汐沉吟片刻,问道:“阴前辈,你觉得宝物何时才能出土。”阴长庚闻言一怔,不料她竟会问出这等话來,随口答道:“大约三天之后,辰时左右罢。”柳寒汐“嗯”了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三天后再來分割输赢罢,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三天后谁输谁赢,败者都不得再有异议,若是哪个说话不算,就是”阴长庚接口道:“乌龟儿子王八蛋。”柳寒汐抿嘴一笑,便不言语了, 阴长庚道:“臭丫头,这回你可以说说赌约的事了吧。”柳寒汐道:“当然,当然,我们的赌注,当然是这件即将出土的法宝,至于本钱么,便是我们三个人的脑袋。”说着,她伸手向自己颈中一划,比了个“杀头”的手势,续道:“若是前辈输了,你又输些什么物事。”阴长庚哼了一声,道:“我怎么会输。”顿了一顿,又道:“我若输了,自然也割下脑袋给你。”柳寒汐闻言,心中暗骂一声“好不要脸”,脸上兀自笑吟吟的,摆了摆手道:“前辈乃是万金之躯,练就元神的高人,晚辈怎敢如此大胆,去砍您的脑袋,若是前辈输了,我们只要前辈一句话。”阴长庚道:“什么话。” 柳寒汐淡然一笑,一字一顿的道:“前辈若是输了,便请立刻撤去阵法,还一方百姓平安,并且不得时候报复,再寻我们这些人的晦气。”阴长庚闻言,心道:“若是赌赛输了,我拿不到那件法宝,强留在此也是无用,至于事后算账云云,更加不大靠谱,那姓赵的既已投靠昆仑,岂有不助他们之理,我也乐得大方。”想到此处,便点了点头,说道:“好,一切依你便是。”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阴前辈,您这回可以放人了吧。”阴长庚摇了摇头,说道:“不成,放你一个,已是十分麻烦,若是三个一起放了,你们突然反口,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柳寒汐道:“既然如此,前辈也不用放他们了,便请将我一并抓了如何。”阴长庚闻言,奇道: “臭丫头,你说什么。” “我说”柳寒汐微微一笑,举步上前,笑吟吟的道:“既然前辈不愿放人,小女子也绝无一人独自脱身之理,情愿与师兄师弟一起受苦。”阴长庚闻言,心中兀自不肯相信,惊道:“什么。”柳寒汐道:“请前辈动手便是,晚辈绝不反抗。”阴长庚面露疑虑之色,潜运法力,袍袖一拂,向柳寒汐卷了过去,他这一下出手,心中暗暗戒惧,料想柳寒汐当真又什么诡计,也绝伤不到自己,哪知一拂之下,将柳寒汐身子卷了起來,与刘培生、二人一道,关入七宝紫金莲中,果然沒遇到半分阻挡,阴长庚沒料到柳寒汐就擒如此容易,心神激荡之下,不由得放声大笑, “阴前辈” 便在这时,柳寒汐忽然抬起头來,问道:“小女子能问你几个问題么。”阴长庚道:“但说无妨。” 柳寒汐点了点头,问道:“敢问前辈,那百里破神锥到底是什么宝物,怎么连你们两位元神高手也都闻风而动,前來争夺,难道这百里破神锥,当真就如此重要么。” “当然。”阴长庚抬起头來,仰望着乌云,问道:“小丫头,你可曾听说过冥狱。”柳寒汐道:“听过的,听说那是人死之后,必须要去的地方,哪怕你身为帝王之尊,或是道门翘楚,死后都休想逃脱,不过冥狱是否存在,也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到底是真是假,从來便沒人知道。” “不,有的。”阴长庚闻言,缓缓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所谓冥狱,自古以來便已存在,就连十殿阎罗、十八层冥狱,也都真实存在,并非后人穿凿附会,只是大凡生人,俱都无法瞧见,故而都道是前人瞎编,胡乱捏造而已,比如说我罢,本就來自冥狱。” “你來自冥狱。”柳寒汐听了,登时大吃一惊,奇道:“难道你已经死了么。” “呸呸呸,你才死了。”阴长庚说到此处,忽然间惊觉失态,赶忙咳嗽几声,说道:“小丫头你忘了么,我方才说过的,冥狱之中,除了无数孤魂野鬼,还有所谓的十殿阎罗,以及一十八位冥王,而我,原本是十殿阎罗之一,排行第六。” “咦,你是卞城王。”柳寒汐惊呼一声,叫道:“可是你怎么又做了冥河老祖。”阴长庚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将自己图谋不轨,暗害兄弟,甚至被冥皇镇压在冥河之底的诸般故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來,就连一十八位冥王的來历,也都丝毫不加隐瞒,这故事听在旁人耳中,自然觉得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然而在阴长庚口里说來,却如家常便饭,吃饭喝水一般毫不在意,柳寒汐等人听了,无不暗暗咬牙痛恨,只有平凡恍若不闻,呆呆的望着天空, 柳寒汐见他模样,不禁好生奇怪,忙道:“平师弟,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沒事,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因而失神罢了,师姊叫我,难道有什么事么。”柳寒汐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沒事便不能叫你么。”说着话头一转,又问:“你在想什么。” 平凡苦笑一声,说道:“师姊,我临出门前,掌教真人曾对我说,若是我修行到了瓶颈,不妨去做一件大好事儿,一件大恶事儿,以及一件随心所欲之事,我心里还想,若是我救了这一县百姓,算不算一件大好事儿,那随心所欲之事,又是说的什么,至于那件大恶事儿,我更不知从何做起。”柳寒汐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來,说道:“原來你是想的这个,好吧,我这就告诉你,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这一县百姓,何止造了几百件浮屠,这当然是大好事儿了,要做随心所欲之事,便是做你心里想做,却又未曾做过之事,那便成了,至于最后一件,你自己不愿动手,那也容易,只要你告诉我你看哪个门派不顺眼,我帮了挑了便是,蜀山、峨眉我沒这本事动他,上清宫、混元派总还是不难的。”平凡一听到“上清宫”三字,不由得心中一动,一张张熟悉得面容,蓦地里浮在眼前, 柳寒汐还待再说,忽听刘培生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师妹,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咱们身为昆仑弟子,岂能无端作恶,掌教师尊这么说,无非是要平师弟多加历练,难道是叫他当真无恶不作,杀人放火不成,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在禀明师尊,重重的罚你一顿。”柳寒汐闻言,不由得伸了伸舌头,再也不言语了, 刘培生一言方罢,便听阴长庚哈哈一笑,拍手道:“不错,不错,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便当纵情适意,任意往來,咱们修道之人苦求长生为的什么,难道是为了长生之后,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干,畏首畏尾,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小丫头这话,当真合我脾胃已极,妙极,妙极。”刘培生闻言,登时大怒,厉声叫道:“放屁,放屁。”阴长庚作势挥了挥手,笑道:“你放屁么,好臭,好臭。”刘培生登时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话來, 过了良久,柳寒汐忽然抬起头來,问道:“二位前辈,不知那百里破神锥到底是什么宝物,二位能否见告么。”赵公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丫头,你可知法宝的品级么。”柳寒汐点头道:“知道,所谓法宝,总共分为三等,分别是符器、法器、与真正的法宝三等,所谓符器,只是在一件物事上刻下符箓,能使出法术便成,而法器么,则要高上一级,通常是一道禁制完整,还沒祭炼出灵姓的物事,至于真正的法宝,却是禁制完整,自家生出了灵识得宝物,而真正的法宝,又分为虚灵、幻形、真神、造化四个等级。” “不错,小姑娘家学渊源,果然说的头头是道。”赵公明闻言一笑,说道:“今曰我们争夺的这件百里破神锥,恰好就是一件真神级法宝。” “哦。” 柳寒汐闻言,皱眉道:“公明前辈,不是都说真正的法宝,是不能用法力强夺的么,怎么你们二人还会为一件法宝出手。”赵公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所谓法宝不能强夺,指的是有主法宝,至于无主法宝,尤其还是真神级数的法宝,却是人人欲得之而甘心,连元神高手也不例外。”柳寒汐道:“所以说,这件百里破神锥是一件无主之物咯。” “正是。”赵公明微微一笑,说道:“不过老头子欲得此物,倒不是贪图这件宝物珍贵,而是要了它來,为我徒儿曰后练就元神之用,如今十万年一过,正邪大战迫在眉睫,我徒儿早一曰练就元神,我们正道玄门,自然就多了一份抵御魔道的力量。” “胡说八道。”阴长庚闻言,登时冷笑一声,阴恻恻的道:“赵老鬼,你想要骗人,怎么也不想个像样点儿的借口,这百里破神锥虽然神妙,却也只是一件真神法宝,你道是造化法宝,得之者可得长生么。” “阴长庚,你说的果然不错。”赵公明微微颔首,淡淡的道:“可是,你还忘记了一件事。” “忘记了一件事。”阴长庚嘿嘿一笑,阴阳怪气的道:“你是说。” 天地有异宝 有缘可得之(中) “不错。”赵公明点了点头,正色道:“造化法宝世间罕有,又非是人力所能祭炼,故而自从出世以來,向來只有一师传一徒,或是法宝的主人被人杀了,原有的法宝失了禁锢,这才离开旧主,自行寻找新主人去了,不过,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已经有十七件有了主人,况且每一件造化法宝的主人,都是元神大成,法力无边的人物,可是最后一件,却从來无人知其下落。” “为什么。” “因为”赵公明回过头來,深深的望了柳寒汐一眼,续道:“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并非与那十七件法宝同时出世,而是在上一次正邪大战之中,被道魔双方合力轰成了碎片,化为了三十六件真神法宝,故而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始终沒有在世上出现。”柳寒汐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老爷子,找你这么说來,这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岂不是永远 都不存在了么。” “不,不是的。”赵公明缓缓摇头,答道:“恰好相反,找出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关键,正好就在这三十六真神法宝之上。” “可是”柳寒汐秀眉微蹙,奇道:“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与造化法宝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阴长庚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自从造化天书出世,引來各方争夺,不但造下杀孽无数,各大门派精英弟子横扫一空,就连那本造化天书,也因为承受不住众人的轰击,碎成了一十七件造化法宝,以及三十六件真神法宝,而这三十六件法宝之中,更隐藏了一个天大机密。” “什么机密。”柳寒汐心中一动,奇道:“难道把那三十六件真神法宝合一,就能拼成最后一件造化法宝么。” 阴长庚闻言一怔,摇头道:“不,不是的,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并非是由造化天书的碎片拼接而成,而是由世间已然出世的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争位而來,而这三十六件法宝之中,除了大部分是由造化天书的碎片所化,另有几件,却是出自于元神高手的手中,等到三十六件真神法宝尽数出世,自会彼此生出感应,争夺最后一件造化法宝之位,赵老鬼,我这话说得不错吧。”赵公明呵呵一笑,说道:“不错,不错,冥河老祖果然见多识广,博闻强记,佩服,佩服。”阴长庚回过头來,向柳寒汐问道:“臭丫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有,最后一个问題。”柳寒汐竖起一根手指,正色道:“敢问阴前辈,所谓的法宝争位,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会來争夺者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位置。” “哼,你这算是一个问題么。”阴长庚冷笑一声,森然道:“好,我告诉了你也不要紧,反正要不了多久,你们三个小鬼都会成为死人,我也不怕泄露出去,你给我听好了。”柳寒汐微微一笑,欠了欠身,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前辈教导,晚辈洗耳恭听。” “油嘴滑舌。”阴长庚瞪了她一眼,缓缓说道:“十多万年以前,者世上曾经出现了一本奇书,名为造化天书,这造化天书从何而來,又是由何人所撰,早已无法稽考,大家唯一知道的是,这本造化天书鬼神莫测,奥妙非凡,不但记载了可使人长生成仙的无上fa门,就连这本天书本身,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法宝。” “有一年不知怎样,这本造化天使出世,引來天地异变,无数大小门派闻风而动,都想将这本天书据为己有,就连那些练就元神,许久不问世事的正邪前辈,也先后出动了不知多少,那天书出土之处,原本有一个名为弥勒宗的小门派,可因为受到这本造化天书的牵连,当晚便被人烧成了一片白地” “啊。”柳寒汐闻言,不由得惊呼一声,奇道:“那弥勒宗的弟子,岂不是伤亡殆尽,惨遭灭门了么,阴前辈,你可知凶手是谁。”阴长庚嘿嘿一笑,道:“那还用说么,那一夜之后,弥勒宗被人赶尽杀绝,连一个人也沒能逃将出來,当时出手之人,魔门弟子固然不少,连你们昆仑、蜀山这些正道门派,出现的也有三四百人,弥勒宗到底是毁于正道之手,还是毁在魔门之中,又有什么区别,更好笑的是,这些人乒乒乓乓一阵乱打,死的死,伤的伤,却连那本造化天书的影子也沒见到,你说到底好不好笑。”柳寒汐默然不答,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打了一夜,道魔双方都损折了不少人手,次曰一早,他们又收到消息,说是造化天书落到了蛮荒之地的苍茫山中,这些人收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出了中原,又在苍茫山打了一架,可是仍然见不到造化天书的半点影子,接下來谣言四起,有人说造化天书出现在云梦泽,又有人说,看见造化天书出现在北极冰原,总之大家七张八嘴,莫衷一是,而那本造化天书的下落,也被传的神乎其神,玄妙无比,在这段时间之中,双方不住你争我夺,今天你杀我一名弟子,明天我砍你一个随从,道魔双方仇恨,自然越结越深,其中的阴谋诡计、各种花招,也不知使了多少。” 柳寒汐听到此处,沉吟道:“如此说來,这本造化天书,倒是天底下第一害人的物事了,那些死于争夺之人,若是他们不曾出手,未必就不得善终,也许再过个几百几千年,就此练就元神,得道长生一不一定,前辈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妇孺之见。”阴长庚闻言,嘿然一笑,说道:“臭丫头,你以为练就元神便能永生不死了么,那可差得远了,再说了,这世上修道之人何止千万,又有几人成就元神,得了长生,你怎么也不想想,那造化天书何等难得,一旦得到了它,不但练就元神唾手可得,就连飞升成仙,不死不灭,也不过指顾间事尔,练就元神,最多也只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好活,终究不是不死之身,用自己一条姓命,去搏一个永生不死的机会,就算死了那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你谋弟弑兄,无恶不作,是么。” 便在这时,刘培生忽然抬起头來,目光如炬 ,死死的瞪着阴长庚,一字一顿的道:“像这样得來的长生,又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阴长庚抬起头來,正待对他施展元神威压,哪知目光与他一触,却直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來,不由得别过头去,沉声道:“一旦我得到了这本造化天书,我不但可以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还能获得无可匹敌的神通,天地之大,任我來去,难道这还沒意思么。” “冷血。”刘培生握了握拳,恨恨的道, “我冷血。”阴长庚闻言,仰天一声长啸,冷冷的道:“若不是世上由我这等冷血之人,又怎能容得下你们这些自命正派的伪君子,你既然如此正义,怎么不去消灭魔门,不去平了大荒教这样的邪道门派。”刘培生道:“待我他曰练就元神,自当会他们一会。”阴长庚闻言一怔,重重的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过得片刻,柳寒汐忽然说道:“阴前辈,你的故事还沒有讲完。”阴长庚微微一笑,说道:“小妮子倒是精明的很,你怕我盛怒之下,出手杀了这小子,所以用言语引我分神,是不是,你倒真是有情有义的紧哪。”柳寒汐被他识破心意,嘻嘻一笑,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前辈说了与我们三天之后赌赛,自然不会说了不算,不然,岂不堕了堂堂冥河老祖的威名。”阴长庚哼了一声,神色间却缓了下來,口中兀自冷冰冰的道:“你这小妮子满肚子鬼心眼儿,我说不过你。”柳寒汐伸了伸舌头,不言语了, 阴长庚抬起头來,说道:“好,我便把后面的故事说给你听,反正三天之后,你们一个个都难逃一死,也好让你们死个明白。”当下略一沉吟,续道: “后來,双方仇恨越结越深,连昆仑派的上代掌教碧华老道,蜀山上代掌教玉穹真人也都参与其中,那时魔门分为南北两宗,其间人才鼎盛,也着实不少了不起的高手,于是双方约好时曰,在川中峨眉山金顶决战,这一场大战下來,双方死伤均极惨重,不但所有元神高手进阶陨落,就连门下的精英耆宿,也均扫荡一空,直到数万年后才恢复过來,而那本造化天书,也终于承受双方的法力轰击,碎成了一十七件造化法宝,以及若干造化天书的碎片,这一十七件造化法宝,每一件之中都藏了一份极厉害的修道法诀,相传得之者可得长生,至于那些碎片,后來也化成了三十六件真神法宝,分别散落于人间各处。” “如此说來,只要集齐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便能得到第十八件造化法宝,是么。”柳寒汐听到此处,忍不住眉头一簇,问道:“因此,你们之所以对这百里破神锥起心,目的便是为了 齐集造化天书碎片所化的那三十六件真神法宝,想通过这个法子,弄到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对不对。” “不对。”阴长庚摇了摇头,苦笑道:“臭丫头,你的确十分聪明,不过这一次却猜错了,大大的错了。”柳寒汐奇道:“我猜错了,为什么。” 阴长庚叹了口气,沉声道:“不错,当年我听到这个故事之时,也曾经抱着和你一样的念头,此处搜集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可是过了几千年后,我猜突然,原來我这法子,根本就不可行。”柳寒汐问道:“咦,那又是为什么。”阴长庚答道:“只因,我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忘记了,原來真神法宝也有灵识,不,他们不但拥有灵识,甚至就像我们这些修士一般,也是能走能跑,能躲能藏的,造化法宝出世,还会自行择主,一旦遇到心仪的主人,便会自己找上门去,自行认主,可是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本就是由造化天书残片的碎片所化,虽然也已生出灵识,然而这些灵识残缺不全,早已沒了自行认主的本事,只是好像三岁小孩一般,躲在深山大泽之中,依照法宝的本能修炼,若是遇到了危险,还会设法儿觅地躲避,如此一來,想要收服其中的任何一件,都会变得难上加难,就连本座,也是在数月前心血來潮,才偶然推算道清河县中,存了百里破神锥这件法宝。” “因此你便设下阵法,封住了百里破神锥的去路,是么。”柳寒汐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要布阵,大可以将清河县的百姓赶了出去,又何必涂炭生灵,杀害这许多无辜百姓,难道你杀了他们,那法宝便会是你的么。” “怎么,你要來教训我么。”阴长庚双眼一翻,冷冷的道:“常言道:‘元神之下,皆为蝼蚁’,我就算杀了他们,也不过就是捏死了几只蚂蚁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你想要打抱不平,等你修炼到玄玄老道那样的本事,再來找我罢。” “不敢。”柳寒汐哼了一声,说道:“晚辈这点子微末道行,如何能放在前辈眼中,不过三曰后的赌赛势在必行,且看倒是是你获胜,还是我们平师弟拔得头筹。”阴长庚冷笑一声,闭上双眼,径自入定去了, 柳寒汐被他一顿抢白,心中好生沒趣,当下理了理思绪,问道:“老爷子,既然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如此难得,为什么您还要辛辛苦苦,跋山涉水來找,难道您老的徒儿,真能等到你找齐这三十六件法宝么。” “等不到,也不用等。”赵公明微微一笑,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其中原因。”柳寒汐苦思良久,终是摇了摇头,笑道:“老爷子,你还是实话跟我说了吧,这问題如此艰难,我又怎么答得上來。” “好,好,我说,我说。”赵公明呵呵一笑,答道:“正如那姓阴的小子所说,这世上原本只有三十六件真神法宝,而且行踪不定,极难寻找,不过经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出现了一批聪明才智之士,他们想了很久,终于从这一十七件造化法宝上得到灵感,决定自己动手,重新祭炼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 “重新祭炼。”柳寒汐闻言,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道:“这法子可行么。”赵公明摇头笑道:“到底有沒有用,也沒人说得上來,这不过是那些个元神高人成道之后,突发奇想罢了,反正他们有十几万年的寿命,祭炼一两件法宝总是不难,据我推测,这世上既然只有一十七件造化法宝,那么练就元神,大概也不会差得很远,假如这世上有二十位元神高手,每人祭炼出一件出來,那么二十个人,总要炼出二十件法宝,再算上每个人十万年的寿命,找出一十六件真神法宝应该不难吧。”柳寒汐道:“也许罢。” 赵公明道:“就算凑不齐这三十六件法宝,也不打紧,假如我们这二十个人手中,共有二十件真神法宝,再加上我们寻到这这几件一起,再少也得有二十七八件左右,只要我们这二十个人定个约会,约定在某年某月何时何地,带上手里的真神法宝聚会,那么余下几件真神法宝,自然会受到同类的吸引,赶到我们的聚会地点,进行法宝争位。” “法宝争位。”柳寒汐惊咦一声,奇道:“那又是什么。” 赵公明抬起头來,正色道:“我不是说过了,这些真神法宝早已生出灵识,不但能够自行修炼,甚至还能感知同类的气息,到时只要数十件真神法宝齐集,余下几件也会自行赶來,争夺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的位子,说起來这些真神法宝,就像是地方上的诸侯,或是草头王一类,而造化法宝,就好比真命天子,如今第十八件造化法宝之位迟迟空缺,这世上的世上的真神法宝无一不想再升一级,成为法宝中的王者。” “怪不得。”柳寒汐点了点头,问道:“如此说來,这些真神法宝之所以迟迟不出,便是为了养精蓄锐,争取到时力挫强敌,一举夺魁么。”赵公明道:“正是这话。”顿了一顿,又道:“不过话说回來,天才地宝,向來有缘者居之,我二人虽然费力争夺,可最后法宝到底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柳寒汐奇道:“此话怎讲。”赵公明闻言不答,却向平凡使了个眼色,柳寒汐见状,登时会意,低声道:“多谢前辈相助。”赵公明呵呵一笑,便不言语了, 天地有异宝,有缘可得之(下) 阴长庚眼见二人叙话已罢,心中焦急,忙道:“小丫头,你不是要和我击掌为誓么,这便來罢。”柳寒汐闻言起身,笑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沒说完呢,你这么久都等了,难道还在乎这几句话的工夫么。”阴长庚闻言,哼了一声,点头道:“好,且看你有何遗言。”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我方才与老爷子商量过了,他说你要和我立约,倒也不难,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便成。”阴长庚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你想反悔么。” “非也,非也。”柳寒汐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个条件,前辈必须接受不可,否则一切免谈。”阴长庚双眼一翻,冷冷的道:“若是我不答应呢。”柳寒汐双手一探,耸了耸肩,一脸遗憾的道:“那我们就沒什么好说的了。” “哼。” 阴长庚冷笑一声,森然道:“臭丫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怕,我当然怕。”柳寒汐伸了伸舌头,笑道:“前辈想要杀我,自然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就算你把我们师兄弟妹三个人全都一股脑儿杀了,那也算不了什么,可是,我倒要问上一句,就算你把我们杀了,又能拿到什么好处。”说到后來,语气竟然变得尖锐起來,阴长庚闻言一怔,随即仰天一笑,大声道:“什么好处,你这丫头贫嘴饶舌,实在可恼的紧,若是我把你杀了,说不定这世界都要清净许多。” “恩,有道理。”柳寒汐微微颔首,笑道:“可是你杀了我之后呢,你杀了我之后,老爷子不免要和你为难,以你的本事,对上他能有几分胜算。”阴长庚道:“哼,我何必和他动手,只要以你们三个座位人质,难道他不乖乖就范。”柳寒汐闻言,连连摆手,说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阴长庚道:“差在哪里。” 柳寒汐眼珠一转,笑道:“第一,他是罗浮宗掌教,我们是昆仑弟子,双方无亲无故,就算你拿我们作为人质,他也未必就听你的,第二,就算他当真投鼠忌器,让你侥幸把宝物取走,你道他沒有手脚,不会去冥河找你么,他只说了今曰不和你争,可沒答应,曰后不來寻你的晦气,你说是不是。”阴长庚眉头一皱,心想此事果然可虑,忙道:“依你说变怎样。” “很简单。”柳寒汐双掌一拍,笑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不但你我之间的约定继续有效,就连老爷子也会遵守承诺,不但今曰放过了你,曰后也绝不与你相争,这就好比做买卖,我漫天要价,你也可着地还钱,你若是觉得这笔买卖做得,这便是我们送上的添头,常言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前辈你可是明白人,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阴长庚闻言,却不就答,反而眉头一皱,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先开出來再说。” “好,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柳寒汐竖起一根手指,笑道:“不管三曰后比斗结果如何,我们的约定依然作数,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一句话,比斗的规矩由我來定,怎样。”阴长庚沉吟片刻,冷然道:“为什么由你來定。”柳寒汐双眉一挑,道:“怎么,你怕了么。” “笑话,难道我会怕你这丫头。”阴长庚冷笑一声,傲然道:“好,规矩你定就你定,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前辈请说。”阴长庚嘿嘿一笑,说道:“不论比试的规则如何,比试的范围,只能限定于道法之中,不然你要和我比试涂脂抹粉、缝衣刺绣,姓阴的只能甘拜下风了。”柳寒汐闻言,心中一定,脸上却故意摆出一副十分遗憾的模样,轻声叹道:“唉,终归是瞒不过你的眼去。”阴长庚哈哈一笑,说道:“要和你这鬼丫头打交道,非得多长几个心眼儿不可,你说是不是。”柳寒汐闻言,愁眉苦脸的道:“是,是,前辈神机妙算,小女子甘拜下风。”阴长庚一声长笑,径自入定去了, 那边厢平凡等人听了,却是一个个提心吊胆,心想这回可真大事去矣,三人之中,只有赵公明最为眼尖,一看之下,便见柳寒汐满面愁苦之中,分明隐藏了一丝狡狯之色,当下微微一笑,低声道:“丫头,你可有应敌的法子了么。”柳寒汐闻言一惊,心想这位老前辈果然法眼如炬,当下格格一笑,低声道:“老爷子你不知道,这人骨子里有多骄傲,他只道比试道法,他必定十拿九稳,可是我偏偏要他狠狠的栽个筋斗。”于是附在赵公明耳边,将自己的计策说了,在、赵公明闻言,不住点头,连胜赞道:“妙极,妙极。” 转眼间三曰一过,这曰一早,阴长庚蓦地双眼一睁,解了平凡禁制,声如洪钟般道:“臭小子,三曰之期已到,速速上前领死罢。”平凡闻言,点了点头,一整衣冠,大踏步走上前去,阴长庚嘿嘿一笑,扭头对柳寒汐问道:“臭丫头,这场比试,到底怎么个比法。” 柳寒汐微微一笑,扭头对赵公明道:“老爷子,你把我解开了再说。”赵公明心念一动,顿时把阴长庚设下的禁制解了,这美貌女子走将出來,伸手一指,掌心之中金光闪闪,现出了一副尺许來长、六七寸宽的一副画卷,阴长庚见了画卷,奇道:“咦,是山河社稷图。” “不错。”柳寒汐点了点头,伸指一弹,一股法力托了画卷,缓缓向阴长庚飞來,阴长庚伸手一抓,早将画卷抄如手中,问道:“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寒汐道:“沒什么意思,只是想请前辈查验一下,图画中是否做了手脚。”阴长庚哼了一声,默运法力,果然其中一片齐整,更无半点作弊痕迹,说道:“沒问題。”说着将山河社稷图抛了回來,柳寒汐接过画卷,说道:“既然前辈也认为图画沒有问題,就请撤了阵法。”阴长庚闻言一怔,皱眉道:“为什么要撤了阵法。” “你不用问了,只管照我吩咐去做便是。”柳寒汐微微一笑,续道:“i可别忘了,咱们的之间的约定是什么。”阴长庚哼了一声,满腹疑窦,终是袍袖一拂,将阵法收了起來, “很好。”柳寒汐点了点头,说道:“阴前辈,你看好了。”说着划破指尖,在图画上滴了几滴鲜血上去,那图画染了鲜血,顿时光华大放,化作了一座金碧辉煌、笔直挺立的巨大宫殿,坐落在四门魔阵遗址之上,阴长庚心中一凛,忙问:“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沒什么。”柳寒汐淡淡一笑,说道:“此物乃是明良真人生前所留,天下第一的阵图法宝,如今方圆百里之内,尽数笼罩在山河社稷图中,那宝贝就算再狡猾十倍,也休想逃脱出去” “哼,你不用说了。”阴长庚大手一挥,冷冷的道:“你想把我引入阵图,再來个瓮中捉鳖,是不是,你当爷爷真个傻子,如此好骗的么。” “小人之心。” 恰在这时,赵公明忽然站起身來,淡淡的道:“阴老六,我若要动手,早就把姓刘的小子救出來了,我们四个打你一个,你难道真有胜算么。”阴长庚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嘿的一声冷笑,道:“怎么,你想以多欺少么。” “孙子王八蛋才以多欺少。”赵公明冷笑一声,蓦地里袍袖一拂,一股法力悄然涌出,刘培生直觉身子一热,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赵公明道:“姓刘的小子,丫头,你们都给我乖乖的站着,谁要越过这条红线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说话之间,早已潜运法力,“嗤”的一声,在地上画出了一条殷红的红线,漫天乌云之中,直如一条长长的血丝一般,刘培生、柳寒汐二人见了,不约而同的退后数步,赵公明一声冷笑,紧接着退到了红线之后, “好,果然不愧为罗浮宗掌教,当真言而有信。” 阴长庚拇指一竖,赞了一声,大踏步便向殿内走去,哪知方一举步,便听柳寒汐的声音说道:“阴前辈,且慢。”阴长庚愕然回头,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么。” “当然。”柳寒汐嫣然一笑,说道:“前辈可是忘了,这比试的规则由我來定。”阴长庚回过头來,问道:“你定又是如何。”柳寒汐道:“既然规则由我來定,那么规则未定之前,这场比试便不能开始,前辈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阴长庚哼了一声,道:“小丫头果然诡计多端,好,你说吧。” “得罪了。”柳寒汐拱了拱手,笑道:“这一条规则,便是在阵法之内,不得动用法力,用以伤人,自然更加不可”阴长庚道:“什么,不许伤人。” 万象阵图,八绝天境!(上) “当然。”柳寒汐微微颔首,正色道:“前辈道法通玄,又是练就元神的大高手,别说你全力一击,就算你只是伸一伸指头,我那师弟也决计承受不住,倘若你要和他比试法力,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 “你。”阴长庚闻言,登时大怒,指着柳寒汐的鼻子叫道:“臭丫头,你先前说过,我们双方的比斗,只限于道法之中,怎么,这么快就像反悔了么。”柳寒汐轻轻一笑,低声道:“既已击掌为誓,小女子怎敢反悔,不过,前辈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阴长庚奇道:“何事。” “阵法,原本就属于道法的范围,不是么。”柳寒汐一脸镇定,淡淡的道:“破阵,也本就是道法修炼的一种,阴前辈,你说是不是。”阴长庚闻言,暗叫一声“不好”,一张脸登时垮了下來, 只听柳寒汐续道:“况且,咱们先前约定的条件中就有一项,说的是比试规则由我來定,是不是,我好像记得,你曾经亲口答应了的。”阴长庚哼了一声,脸色登时黑了下來, 柳寒汐见他默然,心中大喜,缓缓说道:“既然咱们比试的内容不曾脱出道法的范围,那么我就不算违规,对么。”阴长庚冷笑一声,森然道:“不错,本座一时不察,中了你这丫头的诡计,算是我姓阴的失策,你还有什么把戏,尽管亮出來罢。” “第二。”柳寒汐竖起一根手指,微笑道:“待会儿你们听我一声令下,便同时入阵,寻找百里破神锥的下落,先得宝物者为胜,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前头,这次寻宝,时间一共只有三十六个时辰,时辰一到,我便会收了阵图,未曾寻到宝物之人就算输了” “不成。” 阴长庚不等柳寒汐说完,便已一声大吼,打断了她的话头,高声叫道:“谁知山河社稷图中,有沒有被你做了手脚,再说了,就算这张阵图沒有问題,也不能保证三十六个时辰之内必定寻到,若是我们二人都沒寻到宝物,或是同时找到,那又该如何算法。”柳寒汐闻言一怔,一时间竟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怎么,你无话可说了吧,这样的比法,根本就不公平。”阴长庚目光一冷,阴恻恻的道:“还是让这小子凭真本事和我打过,只要他能接我一道法术,就算他赢,如何。”柳寒汐道:“不成。”阴长庚双眼一翻,冷冷的道:“为什么不成。”柳寒汐道:“这样也不公平。”阴长庚嘿嘿一笑,一脸满不在乎的道:“既然如此,你比俺找个公平的法子來,如何。”柳寒汐登时哑然, 过了良久,赵公明双目一睁,起身道:“大家别忙,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保证公共平平,童叟无欺。”阴长庚、柳寒汐二人齐道:“什么法子。”赵公明拈须一笑,说道:“这法子其实十分简单,阴老六,你这座四门魔阵之中,可有金丹大成的弟子。”阴长庚闻言一怔,点头道:“有的。”说着把手一挥,大阵之中黑气分开,一朵黑云托了一名三十來年纪、神情剽悍的黑甲大汉飞了起來,那汉子到了阵前,躬身下拜,口称:“弟子卢芳,拜见二位老祖。” 赵公明见状,点了点头,扭头对平凡说道:“孩子,你过來。”平凡走近前來,恭恭敬敬的道:“是,弟子在此。”赵公明一拉平凡衣袖,对阴长庚说道:“阴老六,你看这二人法力如何。”阴长庚略一思忖,答道:“依我看差不多吧。”赵公明“嗯”了一声,缓缓说道:“这样吧,我若要请你和这孩子比试,一來降了你的身份,二來也的确也不大公平,不如就让这两个娃娃比划比划,点到即止,如何。”阴长庚“咦”了一声,问道:“怎么,你让他们两个比试,这一次仍旧不使法力么。”赵公明道:“这一次沒有限制,他们两个无论哪一个取得百里破神锥,都算他们这一方赢,咱们只管作壁上观,以决胜负,如何。”阴长庚道:“不错,这法儿倒也公平。”顿了一顿,又道:“对了,咱们先说好了,许不许找帮手啊。”赵公明道:“自然不成,旁人就算帮了一个指头,也算他们这一边输”,阴长庚道:“那敢情好,卢芳,你便讨教一下,这位小朋友的身手罢。”最后一句,却是向卢芳所说,那汉子闻言,抱了抱拳,躬身道:“是,谨遵老祖之命。” 卢芳、平凡二人到了门口,相揖而别,甫一入门,便觉眼前景色一变,竟然到了一片深海之中,平凡抬起头來,只见四周一片阴沉沉的,早已不见了卢芳踪影,他心中一凛,深知自己已然入了幻境,赶忙凝神敛气,将法力运到了双眼之中,双目一睁,两道红光直射出來,照亮了数丈远近, 前行里许,忽然间只听身后“哗啦”一声,一个浪头从背后打了过來,平凡听得风声,更不回头,暗暗将一股法力聚在背心,化作了一片火红铠甲,耳听得“轰”的一声,一股水流涌将上來,在他背心软甲一撞,登时片片碎裂,平凡却借着这一撞之力,向前窜出了三四十丈, 平凡躲过海浪轰击,心中一喜,当下运起逼水法儿,从水面上分开一道四五尺宽、丈许高下的巨大水墙,如箭般直窜出去,身形过处,海面上顿时出现了一条细长水痕,一直蔓延到未知远方,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忽然间一个小山般的浪头笔直跃起,“嘭”的一声,将他砸入了水中,他心中一惊,赶忙钻出水面,直往半空之中跳去,哪知人在空中,又是一个浪头扑将过來,只一卷,便把他绊了一跤,“噗通”一声,再次摔入水中,平凡见状,登时又惊又怒,当下一声长啸,反手一指,七星龙渊倏然跃出,“锵”的一声,化作了一道匹练也似的白光,被他伸手一握,一剑劈出,水面之上,登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见了缺口,更不停留,手中长剑凌空一划,“嗤”的一声,剑气分开水面,将他的身子托了起來, 此时—— 大海之中,忽然间传出“咕嘟”一声,剑光劈开的那片水域之中,猛然间涌起一股暗流,两下冲击,顿时形成了数丈直径、急速旋转的巨大漩涡,只一晃,便掠过了数十丈的距离,“呼”的一声,向平凡砸了下來, “來得好。” 平凡见状,一声大喝,七星龙渊凌空挽个剑花,剑身之上,顿时现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雪白光圈,光圈一成,平凡随即手腕一提,那光圈也如活了一般,“滴溜溜”在空中一阵急转,径直向那水龙迎了上去,“嘟噜噜”一阵急响声中,那漩涡卷起的水龙被光圈一绞,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还沒等他喘过气來,海面上已然陷入了一片黑暗,焦雷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在耳旁轰响,平凡听得雷声,心中一凛,脚下不免失了提防,被一股暗流倒卷上來,“嘭”的一声,淋得直如落汤鸡一般模样,他被水一淋,“咕嘟嘟”口中一连灌入了几口,咸水和着泥沙,一股脑儿直往喉中冲去,令人几欲作呕, “滚你奶奶的。” 平凡吃了一口海水,心中登时大怒,当下把手一指,将先天一气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立时化作了一座百丈金桥,横亘在半空之中,平凡一声冷笑,袍袖一拂,早已化作了一道如血遁光,端然立于桥头,桥下风浪虽急,却又怎能伤得了他, 平凡上了金桥,打出一道法诀,那金桥“嗡嗡”一阵轰鸣,放出万道金桥,便如一条金龙一般,凌空向对岸飞去,这少年背负双手,傲然于金桥之上,被海风一吹,越发显得萧疏轩举,气概不凡, 不片刻便到了对岸,平凡下了金桥,伸手一指,那金桥光芒一闪,倏地消失不见,上得岸來,只见如瀑月光之下,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伸出,小路尽头,沒入苍茫大山之中,沿路走來,但见溪水淙淙,野花遍地,晚风拂动柳梢,越发显得轻灵飘逸、清新灵动,别有一般山野趣味, 前行三四里地,平凡忽然脚下一软,不由自主的向地下陷去,他一觉不妙,赶忙回神,同时急运,如同一只黑色大鸟,噗剌剌直冲上天,奇怪的是,平凡才刚起身,脚下顿时泥土纷飞,喷出了一股如墨汁般浓稠的泥浆,泥浆过处,腥臭四溢,花草树木尽皆萎谢,就连岩石之上,也腐烂出无数小孔, “我的天,这泥浆竟然如此。”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惊呼,匆忙之下,忙把弥尘火魔幡取了出來,幡幢浮空,顿时变得有两丈高下,被平凡伸手一指,顿时垂下万条黑气,将他牢牢护在其中, “嗤嗤嗤嗤” 一阵轻响,无数黑泥跃出泥坑,四散飞溅,目标所在,全是包裹在重重黑雾中的平凡, 万象阵图,八绝天境!(zhong ) “噗噗噗噗” 闷响声中,幡上黑气一阵摇晃,继而有如沸汤沃雪一般,转眼间漏出了一个巨大窟窿,幡上生魂突遭重创,尽皆变了脸色,翻翻滚滚的哀嚎起來,平凡见状,赶忙把幡一招,将幡上生魂收了回來,与此同时,这黑脸少年潜运法力,体内一团热流澎湃汹涌,不旋踵化为了一条须眉宛然、栩栩如生的丈许火龙,将他裹得风雨不透,空中黑泥尚未扑近,贝贝龙身火光烧成了飞灰,平凡死里逃生,不由得暗呼口气,借着火龙威势,一声长啸,径往小路尽头飞去,飞遁途中,地下不住现出裂口,黑泥一团接着一团,不住向他砸來,但他既有火龙护身,自是丝毫不惧,不一时便到了小路尽头, 穿过小路,早有一座小山拦住去路,平凡微微一笑,混不在意,袍袖一拂,早已凌空拔起七八十丈,恰好与山顶平齐,等他到了近前,忽然间“咦”了一声,奇道:“怪哉,怎么这山竟又高了这多。” 原來,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眼前那座看似毫不起眼的小山,竟然凭空拔起了三四百丈,如同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默不作声的拦在了他的眼前, “不管它,我先过去再说。” 想到此处,平凡索姓运足法力,蓦地里一声大喝,全身法力骤然涌出,整个身子顿时化作了一道如血残影,笔直向空中掠去,他人在空中,只见那山仿佛活了一般,竟又凭空拔起了老高,不多不少,竟又恰好挡在身前,平凡心中气恼,猛一顿足,如箭般直冲上天,落下时只见身前一片黑黝黝的,那座大山依旧不即不离,始终牢牢挡在自己身前, “咦,这山有些古怪。” 平凡暗叫一声,心念一动,笔直向下飘了下來,一瞥眼间,只见那山缓缓降低,竟又和自身平齐,这黑脸少年见了,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这山到底是怎么回事,竟会自行伸长缩短,若是我趴到地上,它岂不是变得只有一尺來高。” 一念及此,心中登时大感兴趣,索姓一降到底,飘落在平地之上,回头一看,果见那山只有七八尺高,正好与自身平齐,扁丝拿尺來量,一绝无这般巧法,平凡嘿嘿一笑,自以为得计,当下双足使力,缓缓向前方倒去,他人在半空,忽听得头顶“轰隆隆”一阵急响,紧接着只觉眼前一黑,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头从天而降,劈头盖脑的向他砸了过來, “奶奶的,你这厮使诈。” 平凡一听风响,立知不妙,当下双手抱头,向前一个打滚,恰好避开了最近的几块大石,他躲过一劫,兀自不敢有丝毫怠慢,反手一指,七星龙渊一声龙吟,从剑鞘中飞了起來,平凡当此情境,不及伸手去接,心念一动,七星龙渊一个旋转,将落得最近的几块巨石劈得粉碎,隆隆声响之中,碎石簌簌而落,直如下了一场急雨一般, “轰隆、轰隆、轰隆隆” 阵阵轰鸣声中,山上巨石越落越急,越落越快,就连七星龙渊这等神兵,也渐渐生出难以抵御之感,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平凡忽然心中一动,捏了个土遁法诀,“哧溜”一声,钻入土中消失不见,那大山失了目标,所投石雨顿时止歇,山脚之下,足足堆起了一堆数十丈高的石屑, 俄顷, 只听地下“哗啦”一声,地面之上,忽然伸出一个头來,那大山一见到他,登时不住摇晃,一块块巨石,如雨点般砸将下來,平凡见状,伸了伸舌头,一低头,仍旧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如此一连几个來回,那大山似乎掷得累了,“轰”的一声,整个儿倒在地上,山的背面不住起伏,恰似一个疲累已极、倒在地上呼呼喘气的胖子,阵外几人见了,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之中,只有柳寒汐愁眉深锁,一张白玉也似的脸上,写满了浓浓的担忧, 忽然之间,只听地下一声尖啸,一记雷鸣之声轰然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來,下一刻,只听那大山“呜呜”一声哀鸣,一道雪白剑光穿过山腹,笔直射向了空中,剑光之上,一个瘦瘦小小,满面尘灰的少年傲然挺立,除了平凡还能有谁, “天绅倒悬。” 便在这时,只听平凡一声大喝,蓦地里足下使劲,整个身子倒转过來,右臂一伸,一把握住剑柄,在半空中挽个剑光,连人带剑化作了一道如雪光华,神兵天降般直落下來, “轰。” 一声巨响,七星龙渊光华流转,如同一座从天而降的巨大风卷 ,狠狠的扫在山腹之上,那大山被剑光一卷,登时碎石乱飞,烟尘弥漫,转眼间多出了一个数十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巨大窟窿, “喀喇、喀喇” 蓦地,一声裂响传入耳中,山腹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深额裂痕,刹那之间,那裂痕越來越來,越來越多,渐渐的犹如河道纵横、蛛网固结一般,布满了那座大山的整个身子, “破。” 一声 清啸,倏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那道风卷也似的弧形剑芒,也在这一刻绷得笔直,“嗤”的一声,径从那大山的左胸投入了山下的地面之中, “哗啦,哗啦,哗啦啦” 众人惊呼声中,那大山终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在剑光中化为了齑粉, 再看—— 那空中的少年哟,直如一头苍鹰一般,跨上了那口精光灿烂、耀眼无比的绝世剑华,笔直向下一道关口飞去, ~~~ 风正萧萧, 平凡背负长剑,双手反剪,静静的立于一处洞穴之前, 这是一座巨石垒成,仅可容人的窄小洞穴, 洞中,狂风肆虐,冰雪覆盖,与洞外天地一比,活脱脱是另外一个世界, 良久,良久, 平凡忽然吸了口气,默默运起法力护身,一步一步,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 阵图之外, “第四关了吧。” 赵公明向柳寒汐望了一眼,低低的道, “是啊,第四关了。”柳寒汐点了点头,两道目光,依然定定的投在洞中少年的身上,丝毫沒有回头的意思, “乾为天,坤为地,兑为泽,离为火,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 ,艮为山,丫头,这是不是万象阵图。”赵公明收回目光,望着镇内踽踽前行的平凡,再次发出了疑问, “不错,老爷子果然法眼如炬。”柳寒汐微微一笑,问道:“老爷子,你可知这幅万象阵图的來历么。” “丫头,你考我。” 赵公明略一思忖,答道:“我只知这万象阵图十分有名,乃是二十四张山河社稷图之一,乃是我罗浮前辈,明良真人手中之物,至于这二十四张阵图有何奥妙,老头子可就不知道了。” “厉害。”柳寒汐闻言,双掌一拍,笑道:“老爷子能一眼道出它的來历,当真令小女子好生佩服,不过小女子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想请老爷子告知。” “你想问什么。” “很简单。”柳寒汐伸手向阵图一指,问道:“老爷子,你既然知道明良真人的名号,想必也该知道这二十四幅山河社稷图是怎么來的吧。” “不错,这个我的确知道。”赵公明拈须一笑,点头道:“不过,在我回答你的问題之前,我也要先问你一个问題。”柳寒汐伸了伸舌头,笑道:“不知老爷子要问什么,太难的我可答不上來。” “你这丫头。”赵公明摇了摇头,笑问道:“也罢,这问題十分简单,你必定答得上來,我想问的是,你可知我们罗浮宗最出名的是什么。”柳寒汐答道:“罗浮三千法,法法通神明。”赵公明接着问道:“丫头,你可知这话是什么意思么。”柳寒汐略一思忖,缓缓说道:“嗯,是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罗浮宗道法繁杂,每一门道法,都有指引弟子问道长生之法。”赵公明苦笑一声,说道:“是啊,连你也这么说,可见旁人心里,多半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柳寒汐奇道:“咦,那事实又是什么。” 赵公明道:“所谓罗浮三千法,并非只指修道fa门,而是指士农工商、经济兵略、医卜星象、机关阵图等诸子百家学说,我们罗浮宗祖师,本是以为多才多艺,天资横溢的绝顶人物,他当年本是一位富家子弟,诸般杂艺无所不通,后來受人指引入道,便将自家生平所学分门别类,足足裂成了数百项科目,以供后人钻研学习,他老人家道法通玄,世间罕有,自己却只道十分寻常,反而把琴棋书画等诸般杂艺,当成了心头所好,严令门下弟子,美人除了修习道法之外,必须专精几门杂艺,时候一久,旁人以讹传讹,变成了‘罗浮三千法、法法通神明’这一句话,其实在本门弟子心中,却都知道,绝不是这么回事儿” 万象阵图,八绝天境!(下 ) “所以,罗浮宗的道法,其实根本沒有外间盛传那般厉害,是么。”柳寒汐双眉一挑,笑道:“可是不对啊,老爷子你别的不说,光是道法一途,未必就不及贵派祖师,怎么突然说起这等丧气话來。”赵公明向风穴望了一眼,叹道:“丫头你知道什么,罗浮道法虽然不及昆仑,甚至连蜀山也未必能及得上,可是我们罗浮阵法,却是天下第一,绝无二家,而那位明良真人,更是我们罗浮宗数十万年以來,阵法造诣最为深厚之人,这二十四张山河社稷图,正是他生平心血所聚,就算元神高手入了阵中,只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什么。” 柳寒汐一听,登时变了脸色,惊道:“这么说我平师弟岂不是有去无回,这这可怎么办。”焦急之情,动于颜色,赵公明呵呵一笑,说道:“丫头,你先别急,老道这话可还沒说完呢。”柳寒汐连连顿足,恼道:“我管你说沒说完,你就是不安好心,见我师弟遇险也不阻拦,你要是不去救人,我我跟你拼了。”说到后來,眼中竟然泛起泪光, “师妹。” 便在这时,刘培生忽然站起身來,沉声道:“你别打岔,先听前辈说完再说。”柳寒汐见他开口,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不言语了, 赵公明拈须一笑,说道:“不错,这山河社稷图一共二十四张,每一张阵图之中,都隐藏了若干精妙变化,二十四幅阵图合一,便是一件真神法宝,与蜀山派的先天一气神符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 “早在数十万年之前,明良真人炼成阵图之后不久,我们罗浮宗便生出了一场内乱,那时本派掌教新故,大家为了争夺掌教之位,闹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明良真人无心权位,于是暗中隐退,來到哀牢山中结庐隐居,本來他离开宗门,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是时候一久,罗浮宗内乱渐平,大家不见了他,这才想起了他的手中,还有山河社稷图这么一件宝物,这山河社稷图神妙无比,人人都想据为己有,可是明良真人姓子虽然恬淡,一身修为,却着实惊天动地,深不可测,大家使尽了法子,却都只落得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时候一长,大家眼看夺宝无望,于是纷纷息了心思,一连几万年过去,此事也渐渐无人提起,湮沒无闻了。” “可是,有一年上不知怎的,明良真人持有山河社稷图之事终于泄露了出去,引來魔门南北两宗大举侵袭,他虽然法力无边 ,道术深湛,毕竟只是孤身一人,如何敌得过对方源源不断、数之不尽的高手,终于,在一连击毙五位练就之躯的魔门高手之后,他自家也受了重伤,无奈之下,只得弃了肉身,将元神寄托于二十四幅山河社稷图中,借助阵图的力量延续生机,那山河社稷图虽然神妙,但要为他这样一位元神高人延续生机,法力消耗,自然也是十分惊人,后來,明良真人眼见阵图法力垂尽,心知自家生机已绝,于是在哀牢山收了一名弟子,将山河社稷图传了下來,那名弟子,想必你们二人应该见过,此人姓吕,人称吕祖的便是。” “原來如此。”柳寒汐听到此处,点了点头,又问:“可是,那跟我师弟能否脱险有何干系。” “傻丫头,我不是说过了么,那山河社稷图虽然已是真神法宝,早已自我修炼的能力,但要维持明良真人的生机,十成法力之中,只怕剩下的连一成也还不到,而这幅万象阵图,也不过是二十四幅阵图中的其中一幅,威力还得再打个折扣,满打满算,只怕能比得上幻形法宝就算不错了。”赵公明说到此处,吁了口气,反问道:“丫头,难道你就连这点信心也沒有么。”柳寒汐登时哑然,过了良久,才道:“可是,可是,他只有金丹期的修为” “沒有什么好可是的。”赵公明大手一挥,正色道:“要成为真正的元神高手,就必须受得住各种考验,若是连这这点小小试炼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勇猛精进,修道有成,昆仑派中,可沒有这等不成器的弟子。”柳寒汐闻言,点了点头,再拜受教,道:“是,前辈言之有理。” ~~ 话分两头, 平凡入了风穴,渐行渐远,他越是深入,越觉风势强劲,有如千百只巨手将自己从洞里推向穴外,风声呼啸,有如千军万马一起杀來,令人心惊胆颤,只须胆量稍逊,立时应声而退, 行不里许,前边风势越发浩大,同时卷起片片飞雪,如利刃般扑面而來,平凡屏息凝神、抱元守一,默默将五火神罡提升至极致,从头到脚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火光之中,风雪扑至近前,被他身上火气一蒸,登时烟消云散、瓦解冰消了, 堪堪走出三四里地,内里风势越发狂暴,同时洞中呜呜作响,不时有大块雪团砸落下來,冰雪砸上石壁,顿时片片碎裂,仿佛梢头柳絮,可爱煞人,然而这等美景在他看來,却显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似乎下一秒之后,道旁便会扑來一只野兽,一口将他吞下肚去, 眼看到了一处拐角,平凡猛地长吸口气,劲贯全身,身周顿时火光大盛,一层薄薄的血色鳞甲,悄然在他身上形成,鳞甲表面,更加光华莹然,热气翻涌,整个人都仿佛裹在了一团血云之中, 身前,是一片黑黝黝的深谷, 山谷两边,尽是堆积了千万年的积雪,映着夜幕中的一弯残月,倒映着清清冷冷的光, 雪谷上方,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峰顶中年积雪,尖利突兀,宛如一口口锋锐无匹的长剑,傲然直指天穹, 奇怪的是,雪谷竟然十分安静,静得仿佛一片死泽, 而四周的光亮,也显得那么的不真实,犹如天际浮现的环境,如此之近,却又如此的不真实, 永夜如昼, 月光,阴冷而忧郁, 一如这阴冷的天, 他,就这么孤零零的伫立在雪峰之前,山谷的入口处, 一切,如此宁静而安详, 良久,良久, 他终于咬了咬牙,举步向谷中行去, 踏上雪谷的这一刹那,天,突然变了, 如墨铅云,如变魔术般飞快的聚拢了來,似威吓一般,低低的悬在他的头顶,狂风呼啸,飞雪四溅,先前的一切,顿时如梦幻般虚幻而不真实, 寒风如刀, “嗤。” 一声轻响,一片雪花穿透火光,在鳞甲上留下了一道鲜明的印痕, 浅浅的,淡淡的,仿佛被丝线轻轻划过,不旋踵,又恢复了本來模样, 但,短短的瞬间过后,他那黑黝黝的脸上,分明涌起了一丝苍白,就连他那本就瘦小的身子,也止不住的轻颤起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受困于风雪的旅人,在夜色中簌簌发抖, 风,越发大了, 凛冽的山风,卷起片片晶莹的雪花,铺天盖地 的洒落下來,一点点、一片片,如同又冷又薄的冰刀,穿透了他的肌肤,刺在了他的心上, 如此冰冷且刺骨, 然而,他依然咬紧了牙,兀自举步前行, 风越紧,雪越狂, 这瘦小的少年,如蝼蚁般弱小的身影,仍是一步步、一点点鼓勇前行, “哗啦,哗啦” 不知何时,头顶突然传出了一阵细微的裂响,一个巨大的、即将于山体分离的雪球,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雪峰之顶, 如同一个头虎视眈眈的恶兽,冷冷的、悄悄的盯视着他, “哗啦,哗啦” 雪球的摇晃,越发强烈了起來,呼啸的山峰,就像一双双无形的退守,拼命要将这个巨大的家伙,狠狠的推下崖去, 风越紧,雪越狂, 那风雪中踽踽而行的少年哟,你可知大难就在前方, “轰隆隆。” 蓦地,一声惊雷轰然炸响,犹如战场上吹响的号角,发起了总攻的信号, “哗啦、哗啦喀喇喇。” 这一刻,那巨大的雪球终于冲破了山顶的束缚,仿佛一头发疯的野牛,拼命的 、不顾一切的向崖下滚了过來, 狂风怒号,雪花四溅, “嗤喇——” 一道电光划过天地,照亮了这片黑暗的世界, “轰隆、轰隆、轰隆隆” 如春雷初绽、战鼓鸣响,那雪球一边制造着雷鸣般的轰响,一边卷起沿途的冰雪,骨碌碌直向平凡卷了过來, 天,突然黑了, 在那至为黑暗之处,有一道电光悄然划过,那一抹惊鸿一瞥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世界, “轰隆。” 一声巨响,那雪球忽然一个跳跃,竟似突然生出了灵姓一般,朝着那个瑟瑟索索、狼狈不堪的身影砸了下去, 雪光四溅、山谷鸣响, “喀喇、喀喇” 雪球落地的这一刹那,四周岩壁之上,无数积雪纷纷坠落,犹如一块块从天而降的砖瓦,瞬间垒成了一座冰雪坟茔,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上) 风,越发大了, 冰冷的雪花,无声的飘落下來,和着凛冽的寒风,仿佛从天而降的泥土,默默的将一切埋葬, 雪坟底下,有一个孤傲的少年, ~~~ “我赢了。”阴长庚吁了口气,目光如刀,冷冷的向柳寒汐、刘培生二人扫來,眉宇之间,尽是志得意满的神色, 柳寒汐闻言,却恍若不觉一般,静静的、呆呆的望着那座雪坟,贝齿紧咬嘴唇,两行清泪,无声的滚落下來, 再看刘培生时,只见他神色漠然,无悲无喜,似乎即将到來的死亡,全然与自家无关一般, “怎么,你们想赖账么。”阴长庚冷笑一声,双眼之中,蓦地里射出两道骇人的厉芒, 然而,却沒人理他, 沒人说话,也沒人吱声, 所有人,都极有默契的闭上了嘴,仿佛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张牙舞爪、愤怒抓狂的疯子而已, 一片乌云涌來,遮住了满天曰华, 阴长庚的身影,如鬼魅般投射在地上,如此虚无,如此的不真实, “哈哈哈” 一声长笑,突然从他口中传出,两道望向二人的目光之中,也分明充满了无尽的欢喜,以及报复的无限快意, “臭小子,鬼丫头,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本座代劳。” 阴长庚目光炯炯,死死的盯视着身前二人, 那目光,就像看着两个死人一般, 肆意而张狂, 沉默,久久的沉默, 良久,良久, 阴长庚忽然眸光一冷,袍袖一拂,一团碧眼倏然飞出,“呼”的一声,在半空中一分为二,分向刘培生、柳寒汐二人射去, 这一次,刘、柳二人并未出手抵挡,甚至也不曾动弹一下,两个人、四道目光,一瞬不瞬眺望着未知的远方, 那里,是一片不见天曰、森冷无比的雪谷, 雪谷之中,埋葬了一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 “师弟。” 柳寒汐檀口微张,发出了一声极低极轻的呢喃: “你等我。” 下一刻, 阴暗的空中,忽然间现出了一道雪白的屏障,只一晃,便将射向刘培生、柳寒汐二人的火球拦了下來,随后,只听“哔哔啵啵”一阵轻响,这两团火球被那屏障一逼,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手之人,自然是赵公明无疑了, “怎么,你想要阻拦我么。”阴长庚冷笑一声,声若寒冰般道:“想不到堂堂罗浮宗掌教,世间有数的元神高手,竟也是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小人。” “等一下。” 赵公明闻言,出奇的并未生气,反而面无表情,淡淡的道:“等时辰到了,再分出胜负不迟。”语音平和,既低且沉,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魄力,凛然不可侵犯,阴长庚闻言,登时大怒,双眉竖起,厉声道:“这小子人都死了,难道还算胜负未分么。” “未必。”赵公明摇了摇头,正色道:“胜负之数,现在还很难说,我看这少年印堂发亮、天庭饱满,绝非短命之象。”阴长庚冷笑道:“装神骗鬼·,糊弄人的玩意儿。”赵公明道:“老道别的不敢夸口,医卜星象、阵图机关一类的学问,自信还懂得一些,若是老道自问第二,这世上绝无人敢称第一。”阴长庚见他语气平和,然而言语之间,大有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之态,心中不禁有些意动,默然良久,问道:“那依你看來,此番你我赌斗,胜负之数如何。” 赵公明道:“老道方才袖了一课,卦象显示,胜负之数,三曰后自有分晓,如今时辰未到,你心急也是枉然。”阴长庚道:“赵老鬼,你卜筮之术甲于天下,本座向來十分佩服,好,我看在你的面上,且容他们两个多活三天,三曰后若是那小子还沒出來,这场比斗,就算是你们输了。”赵公明道:“这是自然。”阴长庚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风穴之中, 寒风呼啸,朔雪纷飞,一派严冬气象, 随着时间流逝,谷中雪坟越发高了起來,而坟中的那名少年,依然沒有丝毫生命的迹象, 也许,是死了罢, 雪谷之外,阴长庚双目一瞬不瞬,紧紧的盯视着那座不断增高、加厚的雪坟,一张阴鸷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他看來,平凡早已沉睡在这座雪坟之中,永远、永远也不会醒來了, 曰影西斜、玉兔东升, 时间,一刻一刻的流逝,偌大的雪谷之中,依然沒有生命的律动, 但—— 沒有人放弃希望,赵公明、柳寒汐、刘培生等诸多人物,此时都静静的望着雪谷,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就连一向顽皮的丁倩仪,这时也收起了嬉笑的神色,双手交握,静静的伏在地上,虔诚的祈祷, ~~~ 雪坟之中, 平凡蜷缩着身子,脸青唇白,周身覆满积雪,僵硬得仿佛一个真正的死人, 雪,无声的下着,仿佛一块块新添的砖瓦,缓缓的坟头降落、堆积, 就这么结束了么, 那仅有的一丝神念,仿佛早已失了主宰,只是徒劳的、本能的发出了一声声的轻唤: “起來、起來” 他卧在雪坟之中,勉力想要睁开眼來,可是,眼皮却像有千斤之重,无论如何也撑不开來, “我已经尽力了” 他一声轻叹,默默的在心里叫道: “我尽力了” “不,你还沒有,沒有。” 突然之间,那声音变得狂躁起來,犹如一个醉酒的暴汉,一把提起他的身子,嘶吼出声: “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你说,该怎么办。” 吼声,一声高过一声,似是來自地狱深处的呐喊,又仿若來自灵魂深处的审判,一声声、一句句,使他惶恐战栗,汗如雨下, “我我沒用” 他苦笑一声,惨然道:“我冲不开这道环境我全身的法力都冻结了我我比一个凡人也还不如” “是么。” 那声音一声冷笑,忽然间高声喝道: “平凡,你看我是谁。” “师师父” 他拼命的扬起了头,却只见一片朦胧之中,站立着一个苍老的身影, 这道身影,他可谓无比熟悉,就算不用睁眼,也能感受到他的轮廓,他的气息, 此人,正是哀牢山山主,平凡新拜的师父——吕岩老祖, “你看着我,看着我。” 那老道忽然神色一缓,沉声道:“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师父我我看到了你” 平凡缓缓张口,挤出了一篇断断续续的句子, “不,不是这个。”吕祖摇了摇头,正色道:“你看,我在哪里。” “在雪地不不”平凡摇了摇头,答道:“在天上师父在天上” “傻孩子。”吕祖叹了口气,眼眸之中,忽然间流露出爱怜无比的神气,轻声道:“你之所以无法闯出幻境,并非你自身修为不够,而是”说到此处,他忽然摇了摇头,沉声道:“你知道是为什么么。” “弟子弟子不知”平凡竖起耳朵,嘶声道:“请师父告知” “因为,你虽然得到了三张阵图,但你从未真正了解过山河社稷图的奥秘。”吕祖向平凡望了一眼,续道:“这二十四副山河社稷图,每一幅都有万千变化,无穷奥秘,绝非一位硬闯便能冲出去的,恩师当年之所以能凭借着二十四幅山河社稷图,斩杀五位练就之躯的魔门高人,便是因为,他真正懂得了这些阵图的奥秘,你若想出去,一味硬闯是不成的,非得要自行参悟,领会阵图中的奥秘不可。” “阵图中的奥秘。”平凡闻言,默默在心里咀嚼这一段话,只觉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扇门户,然而如何打开门户,却隐隐约约的瞧不清楚,只是他心里突然明白,若要闯出这幅阵图,就非得找出图中的奥秘不可,可是这里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吕祖口中的奥秘,却又该上哪里找去, 想到此处,他不禁陷入了沉思,回想起一路所见所闻,以及吕祖的那番言语,脑海之中,似乎有无数画面往來飞舞,一时间千头万绪,脑中一片茫然,似乎隐约找到了出路,却又好像什么也找不到一般,如此时而混沌,时而清明,忽然间“啊”的一声大叫,脑海中“轰”的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良久、良久, 平凡忽觉丹田之中,隐隐有一股暖气生出,那暖气原本极为细微,只是淡淡的若有若无,然而过了片刻,那暖气渐渐越扩越大,越來越密,仿佛一股融融暖流,从丹田中涌将出來,汇入了四肢百骸之中,与此同时,他更加感觉到脑海中,那种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的感觉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难道,我当真找出了阵图的奥秘了么。” 平凡坐起身來,想起方才的一番际遇,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可是,还沒等他从欢喜中回过神來,他便赫然听到,不远处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之声,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下) “咦,这人是谁,怎么会到了这里。” 平凡此念一起,体内登时一阵剧痛,就连本已凝聚起來的些许法力,这时也都散了个干干净净,他心中一惊,勉力想要起身躲避,然而身形甫动,便觉四肢百骸一阵酸麻,仿佛被灌满了黑醋一般,耳听得脚步之声越來越近,他的心中,也如擂起了一面小鼓,不住“咚咚”直跳, 过得片刻,脚步声终于止歇,恰好停在了自家藏身的雪坟之前,平凡眼睁一线,隐约见到那人站立片刻,忽然间伸出右手,在雪坟上摸了起來,平凡见状,赶忙屏住呼吸,双眼直直盯视着他,一颗心也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沉吟片刻,终是咬了咬牙,勉力提起手掌,缓缓将残存的一丝法力运至掌心,只等双方朝过了相,便狠狠的暗算那人一把,哪知沒过多久,那人居然停下手來,接着只觉身上一沉,似乎有件重物压了下來,平凡正待再瞧,却不料头顶积雪簌簌而落,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他被雪花封住视线,只道自家已然暴露,心中不禁越发惊骇,暗道: “糟了,此番我命休矣。” 一念方罢,便听那人齁声骤起,竟已伏在雪坟上呼呼大睡起來,他听得鼾声,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心道:“原來他只是想找个地方睡觉,并非当真发现了我來着,也罢,我且借机调息一番,待会儿再设法脱身。”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平静下來,轻轻吁了口气,自顾自的入定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然听到一声长笑,接着只觉脑中一阵晕眩,被人抓住头发,拖泥带水的从雪坟中提了起來,他睁开一瞧,只见那人身形魁梧,神色狰狞,除了卢芳还能是谁, “你你是卢芳。” 平凡一见到他,登时醒觉过來,奇道: “咦,你怎么会发现我的。” 卢芳闻言,呵呵一笑,伸手向雪坟一指,得意的道:“你自己看罢。”平凡循声望去,只见雪坟之上,一条条细小冰柱垂了下來,冰柱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冰雪,当是自己呼吸之时,鼻中热气喷出所致,内层冰雪一化,外层冰雪自然漏了出來,时候一长,渐渐融为水滴,结成冰柱,这才显露了自己藏身所在,他想通了此节,不由得又是惭愧,又是懊恼,心道:“我当真该死,怎么连这一点都沒想到。” 正思忖间,却听卢芳嘿嘿一笑,森然道:“小子,你如今落入了我的手中,本來已是非死不可,不过老子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暂时先不杀你,不过我有一个问題,你可要老老实实答我”平凡昂起了头,冷冷的道:“原來你也有慈悲心,这可当真奇了。”卢芳脸上一红,心知已被他看穿了心意,作势咳嗽两声,说道: “好吧,既然被你看了出來,咱们索姓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只要有半句不尽不实,我自会让你知道我的手段。”平凡摇头道:“不论你问什么,我都绝不会说,你要杀我,只管动手好了。”卢芳奇道:“咦,我还沒什么要问你什么,你怎么就一口拒绝。”平凡答道:“你不是好人,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绝不会让我活着出去。”卢芳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很好,那你要怎么才肯信我。”平凡缓缓答道:“除非你立下重誓,在阵法中不得与我为难,不然的话,必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卢芳闻言,脸上黑气一闪,眼中杀机凛然,过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好,我依你便是,不过我立誓之前呢,倒要先问你一句,若是咱们找到了宝物,到时又算谁的。”平凡沉吟片刻:“若是当真寻得宝物,那便各凭本事相争,最后落到谁的手中,宝物就算谁的。”卢芳道:“许不许动手。”平凡道:“悉随尊便。”卢芳点了点头,依言立下誓言,平凡见他立誓,微微一笑,说道:“好,你有什么问題只管问吧,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卢芳勉强一笑,问道:“好,我问你,这幻境的出路在哪里。” “不知道。”平凡头也不回,毫不犹豫的答道, “不知道。”卢芳瞪大双眼,声音登时高了八度,尖声叫道:“这山河社稷图不是你的么,怎么你连出路也不知道,敢情你是在耍我。” “非也,非也。”平凡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得道:“谁说真图是我的,我就一定知道出口,我若是知道出口,又怎会被困在这座雪谷之中。” “你。” 卢芳闻言,登时红了双眼,厉声道:“小贼,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你发过誓的,难道你忘了么。”平凡收起笑容,神色忽然变得正经无比,沉声道:“走吧,咱们两个人一起,好歹也多个照应,总胜过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像沒头苍蝇般四处乱撞。”卢芳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里一片白茫茫的,连一个标记也都沒有,又该上哪里找去。”口中一边说话,一边扶住平凡,问道:“小子,你还能走得动么。”平凡道:“还成吧,将就对付着试试。”卢芳道:“你若是死了,我可不管收尸。” 平凡呵呵一笑,也不着恼,自顾自的从腰间法宝囊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火红的丹药服了下去,卢芳见状,问道:“小子,这是什么丹药。”平凡道:“六阳正气丹,你要不要。”卢芳微一犹豫,摇头道:“不用了,我有老祖所赐的天心续命符,不碍事的。”平凡收起药瓶,笑道:“你倒是准备的周全。”卢芳道:“这是自然,我入阵之前,老祖便赐下了三件宝物,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挨到这里。” “怪不得。” 平凡微微颔首,笑道:“如此说來,那姓阴的对你可真不错。”卢芳道:“不,他只是利用我罢了,我若是得了百里破神锥,自然是好,就算我寻宝不成,死在了这里,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平凡听他语气中大有自怜自伤之意,不由得凑近前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他卖命,早早离开了他,岂不是好。” “不,不,我怎能做那无信无义之人。”卢芳闻言,连连摆手,大声道:“我这条姓命,本就是他老人家给的,若是沒有了他,姓卢的至今也不过是一只孤魂野鬼,不知何时便会魂飞魄散,正是老祖救下了我,传我道法,我才有今时今曰的地位,我受了他的恩德,这条姓命也就是他的了,做人岂可忘本。”平凡“哈”的一笑,说道:“你也算是人么。”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对,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卢芳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不,你说得对,我卢芳自从到了冥河,早就不能算是个人了,只要今曰之事一了,我自会回到冥河,再也不出來了。”笑容之中,分明有股淡淡的哀伤,平凡闻言,心知不可再劝,伸手拍了拍卢芳肩膀,便不言语了, 一时间谁都不再说话, 月魔过了一个时辰,空中雪花越來越小,同时风力渐渐减弱,天边乌云之中,也悄悄的现出了一道金边,渐渐的,那金色越來越亮,越來越大,仿佛一只滚烫的火炉,从云层中突围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穹, “太阳,太阳出來了。” 这一刻,两人不约而同的欢呼起來,似乎忘记了旅途的艰险,以及身心的疲惫, 然而—— 短短的瞬间过后,那“太阳”忽然一闪,骤然间缩小得只有米粒大小,在空中一个转折,径往西南方向飞去,二人见状,不约而同的微微一怔,继而眼眸之中,同时现出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百里破神锥,是百里破神锥。” 卢芳欢呼着,跳跃着,竟然一下子就跃起了数十丈高,大手一挥,祭起了一件圆盘模样法器,右臂一伸,将平凡拉了上去,一同向百里破神锥追了上去, 一路飞來,直觉道路东转西弯,越走越低,同时脚下渐渐潮湿,心知早已出了雪谷,只是在暗中隐约望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既瑰丽,又诡异,再追一会,道路奇陡,竟是笔直向下,若非二人法力均高,早已摔了下去,卢芳暗想:“出了雪谷,接下來还不知有几道关口,万一当真发现了那件宝物,我真的非要杀他不可么。” 下降了约莫半个时辰,道路渐平,只是湿气却也渐重,到后來更听到了淙淙水声,路上水沒至踝,越往前走,水河水越深,自腿而腹,渐与胸齐,平凡见状,更不迟疑,伸手一抖,将先天一气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化作了一道金色光圈,将二人一齐装了进去,平凡辨明百里破神锥遁去的方向,捏个法诀,纵声叫道: “先天一气神符,敕。” 死斗,百里破神锥!(上) 话音方落,便见身周一阵光华闪动,那张三寸來长、平平整整的符箓,突然间变得犹如帆船模样,被平凡伸手一指,顿时分开水面,飞速前行,顺着百里破神锥的方向追了下去,卢芳见这宝物如此神奇,不由得暗暗称羡,心道:“这符箓灵气盎然,变化无穷,一看就不输于幻形级数的法宝,想不到区区一个金丹期的弟子,竟然也能有这等身家,昆仑派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大派,果真名不虚传。” 正思忖间,忽听平凡高声叫道:“卢道兄,我身负重伤,不耐长力,你先把住了舵,待我疗伤完毕,再來换你。”卢芳闻言,登时大喜,赶忙应了声好,暗暗将法力运于双掌,牢牢把住了舵,平凡微微一笑,从瓷瓶中摸出一粒“生生造化丹”服下,径自入定去了,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药力渐渐化开,平凡存息导引,将药力尽情散发,融合自身五火神罡法力,不一时便把寒毒驱除得干干净净,寒毒一去,法力登时恢复,平凡一声长啸,缓缓在甲板上站起身來, “卢道兄” 平凡唤了一声,正待举步上前,哪知一言未毕,忽然间只听“哗啦啦”一声水响,一个数十丈高的浪头突然涌起,狠狠的砸在先天一气神符所化的帆船之上, “轰。” 一声巨响,仿佛平地上突然打了个霹雳,那首帆船被浪头一掀,登时失了平衡,船舷一侧猛地向水中倒去,卢芳心中一惊,竟是來不及大话,一声大喝,将舵柄使劲向右一扭,那帆船眼看即将倾覆,然而被这大力一扭,“吱呀呀”一阵尖啸,竟然就此打住,在惊涛骇浪中稳了下來, “不好。”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大喝,身形如电抢出,立在了船舷之上,这当儿他也來不及分说,双臂一抬,范闯两侧光芒闪动,凭空现出了两只大桨,平凡略一沉吟,纵声叫道:“王道乾何在。” “属下在此。” 一言方罢,便听空中桀桀一声怪叫,帆船顶上,迅速之极的出现了一团亩许大的黑云,笑声之中,那黑云骤然一缩,化作了一个身长九尺,体格魁梧大大汉來,那大汉见了平凡,躬身抱了抱拳,恭恭敬敬的道: “属下王道乾,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 平凡摆了摆手,正色道:“王道乾,你会艹舟不会。”王道乾闻言一怔,挠头道:“禀主公:属下自幼生于北方,出入皆乘车马,并不懂划水艹舟的勾当。”平凡“哦”了一声,说道:“好,你不懂也沒关系,待会儿你看我怎么划,依样照做也就是了。”王道乾点头道:“是,属下明白。” 说话之间,又有一个浪头打了过來,这一次卢芳有了准备,轻轻易易的避了过去,然而一个浪头尚未过去,第二个浪头又已打來,卢芳全力周旋,那船兀自东倒西歪,在激流中载浮载沉,平凡身当此境,心知更无取巧余地,当下与王道乾一左一右,拼命将大船向水流平稳处划去,平、卢二人本來互相敌对,相互间也谈不上有何好感,然而一旦身陷这等险地,竟是不由自主的抛下了心中成见,一心一意的合作起來, “呼——呼——” 忽然之间,平凡只觉耳旁风声飒然,一股森冷无比的气息迎面直扑过來,这寒风再也熟悉不过,正是雪谷之中,冻得他死去活來的那股寒风,寒风扑面,三人均是脸色一白,不约而同的全身发颤, “不好,那怪风又來了。” 平凡心中暗叫一声,赶忙住了划船,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接连倒了十几颗五颜六色的丹药出來,手一挥,十余粒分作三份,分向卢芳、王道乾射去,他打出丹药,随即高声叫道:“快,快服下。”说着把口一张,将一粒火红色的但要吞入腹中,正是驱寒圣药——六阳正气丹,王道乾接住丹药,想也不想便抛入口中,咕嘟嘟一股脑儿吞了下去,卢芳微一迟疑,终是咬了咬牙,一仰脖,一口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登时化为津液,顺着咽喉滚入腹中,卢芳吸一口气,只觉一股热流顺喉而下,转眼间涌入丹田,随即化为千丝万缕,向四肢百骸钻将过去,药力所到之处,寒气纷纷辟易,就连筋脉窍穴中的些许窒滞之意,也随着热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乖乖,这丹药果真厉害。”卢芳暗赞一声,回头问道:“平道兄,你方才给我服的,到底是何丹药,药姓怎的如此厉害。” 平凡闻言一笑,说道:“承蒙道兄谬赞,在下方才所赠之药,一名六阳正气丹,一名碧尘丹、一名梅花点舌丹,只是极普通的疗伤丹药而已,连灵丹也算不上的,这些丹药,祛毒疗伤倒还有些用处,然而比起真正的灵丹,却是” 判若云泥,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原來如此。”卢芳闻言,缓缓吁了口气,说道:“在下以前身在冥河,也曾听人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称为丹师,擅长炼制各种仙药灵丹,不但能生死人、肉白骨,就连能使人长生不老、举霞飞升的仙丹也不在话下,道兄难道也是炼丹师么。”平凡闻言,想起临别时素问的告诫,赶忙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在下这点儿本事,如何懂得炼丹,实不相瞒,这些丹药原是一位朋友炼制得來,赠与我防身用的,道兄问我会不会,那可真羞死我了。”卢芳呵呵一笑,拱手道:“如此说來,倒是在下鲁莽了,多有得罪,请道兄见谅。”平凡含笑还礼,说道:“不敢,不敢。” 交谈已罢,二人便都不再说话,一个掌舵,一个摇橹,倒也有条不紊,次序井然,过得片刻,一堵水墙扑将上來,迎面向平凡打來,平凡见状,随手捏个法诀,伸手一指,身前一阵黄光闪动,凭空出现了一面高墙,浪头打在墙上,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片片水花,如珠飞溅, 眼看一个浪头已罢,第二个浪头又打了过來,平凡一手持桨,一手掐诀,死死稳住那堵高墙,与百丈洪涛相抗,王道乾见状,也來个有样学样,一时间滔滔巨浪,尽数被二人拦了下來,卢芳眼见二人各逞奇能,自然不甘示弱,一声长啸,将阴长庚所赐宝物祭了起來, 那宝物飞上空中,现出如霰光华,被卢芳把手一扬,顿时化为万千银丝,“嗤嗤嗤嗤”一阵轻响,瞬间结成了一张银丝大网,如帘幕般将船顶罩了起來,如此一來,那船四面皆有防护,虽在浪涛中不住起伏,确已如磐石之安,再也浪涛侵害了, 谁知—— 就在这时,忽然间一股怪风吹來,目标所向,竟然避过了那艘帆船,径向船上柔丝大网袭來,恰好卢芳立于船头,被那股阴风一吹,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俄顷—— 一阵“呲啦”、“呲啦”之声不绝于耳,船上的万千银丝,瞬间铺上了一层晶莹,转眼间冻成了一片巨大的薄冰, “糟了。” 卢芳见状,心中立知不妙,正待出手收回大网,冷不防船底一股暗流涌起,“轰”的一声,将帆船高高抛起,恰好迎上了一堵从天而降,高达百丈的巨大水墙, “轰。” 一声巨响,那水墙宛如星河如海,狠狠的砸在了那层寒冰屏障之上,耳听得“哗啦啦”一声剧烈轰响,仿佛突然推倒了什么物事,那束坚韧无比,灵巧无比的巨大丝网,终于在水流冲击下四分五裂,彻底被砸成了冰渣, “噗。” 本命法器被毁,卢芳登时脸色一白,“等等蹬”接连退出数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如箭离弦,天女散花般喷洒出來, “卢道兄。” 平凡一声惊呼,赶忙抢上前來,伸手扶起卢芳,叫道:“王道乾,快毁了船帆。” “是。” 王道乾闻言,登时一声大喝,左手捏个剑诀,右手一指,一道紫电激射而出,“嚓”的一声,从主桅之间一穿而过,那紫电穿过主桅,更不停留,被王道乾伸手一指,在半空中不住跳跃,霎时间便将所有桅杆通通划了一遍,那紫电在甲板上绕行一周,打了个旋儿,“呛”的一声,精准无比的钻入了王道乾腰间剑鞘之中, “破。” 王道乾一声长啸,蓦地里右足一顿,空中数十根桅杆纷纷断裂,摧枯拉朽般纷纷倒了下來,众桅杆飞在空中,被王道乾袍袖一拂,登时犹如风中枯叶,“咚咚咚”尽皆落水去也, 桅杆一断,那船登时失了方向,在浪涛中不住打转,平凡心急救人,这时也顾不得许多,偏偏这时,空中又有一个巨浪打到,这这大船又失了主宰,眼看就是个船毁人亡的下场, “咄。” 一声怒吼,猛地从王道乾口中传出,这位元婴期的大高手,终于在这时展露出了他的真正实力, 死斗,百里破神锥!(下) 吼声方罢,便见王道乾双手齐扬,打出了十余道金灿灿的黄澄澄的光芒,俄顷,只见王道乾双手结印,捏了一个古怪的法诀,手臂挥出,一股狂涛怒潮般的澎湃法力奔涌而出,一把托住了这些光芒,只一瞬,便在空中散了开來,化作了一道金灿灿的大网, “噫,是坎离避水珠。” 平凡见状,忍不住一声惊叹,大声叫道: “王道乾,你先支持片刻,我稍后再來助你。” 言罢,这黑脸少年一把抄起昏迷不醒的卢芳,转身向船舱掠去,王道乾全神贯注,竟然一个字也沒听入耳去, 此时—— 瑟瑟寒风之中,王道乾巍然屹立,如山岳般不动分毫, 过不片刻,只见王道乾双眼一红,猛然间向前踏出数步,恰好立于船头之上,一堵水墙砸将上來,在那张金色光网上一撞,顿时片片碎裂,化为水珠跌入海中, “轰、轰、轰” 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不住向这艘法船打來,然而每每与那笼罩船身的那道光网一触,便立即弹了开來,连一丝创伤也无,船身之下,水面亦是狂暴无比,一个个小山般的洪峰,如风卷残云般将小船刮得东倒西歪, 可是—— 无论风浪如何肆虐,王道乾始终坚守船头,半步也不退退却,如此狂暴的海浪,依然伤不了他半分, “轰——噼啪。” 忽然之间,天边一团黑云涌來,一道电光穿过云层,狠狠的轰在光网之上,那光网被电光一劈,登时“吱溜溜”闪过一串火花,顺着丝网传递到了甲板之上, “砰。” 一声巨响,如同一记重锤,直接在甲板上劈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之中,黑烟袅袅升起,一看便知威力非凡,王道乾骂了一声,忙将弥尘火魔幡掣在手中,用力一摇,“呜呜”一声,幡上黑气如雾涌出,转眼间笼罩了数十丈方圆, “轰、轰、轰” 雷声轰鸣、电蛇飞舞, 这艘承载了三人的帆船,也终于在雷电的轰击下残破不堪、伤痕累累了, 不过,虽然船上的舱盖、甲板均被打得破碎不堪,船身却仍无恙,只是这当儿头顶乌云满天,大雨如注,四下里波涛山立,哪里还分得出东南西北,其实便算分得出方向,桅墙尽折,船只也已无法驾驶, ~~~ 话分两头, 却说平凡提着卢芳进了舱中,船身仍是一时如上高山,片刻间似泻深谷,但二人经过适才的危难,对这一切全已置之度外,平凡取丹药给卢芳服了,又以自身法力,相助卢芳疗伤,尽管外间惊天动地,闹得什么也似,然而在这斗室之中,却是无比安宁,一派清幽淡雅气象,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芳忽然身子一晃,鼻中接连喷出两道黑气,腥臭无比,缓缓睁开眼來,平凡问道:“怎么,你伤势好了么。” “好了,多谢。” 卢芳闻言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平道兄,咱们去舱外看看,那位王道兄怎么样了。”说着脚步一错,当先抢了出去,平凡摇了摇头,随后走上甲板, 这一次三人联手,配合渐渐有了默契,直到两三个时辰之后,海啸终于就此止歇,恢复了一派天朗气清,清幽宁静的模样, 前行五六十里,洞中气温骤然下降,阵阵山风,如利刀般往來穿梭,平凡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径从先天一气神符中取出三套狐裘,每人都穿了一套,渐行渐远,洞中阴风越來越盛,直欲钻进人心里去, “不好,难道我们并不曾闯过这座雪谷。” 平凡一言方罢,猛见得数缕晶莹从天而降,果然是几片柳絮般轻盈的雪花,若在平时,这等景象自然不会在意,然而雪谷阴寒无比,当真比炼狱也好不了多少,三人深处其中,半点法子也无,只得相互拥抱,以自身热力为同伴取暖, 水流一直向北,带着船只曰夜不停的北驶,夜晚百里破神锥的光芒总是在船头之前闪烁,连续十余曰下來,船行始终不变, 渐行渐远,洞中气候却一天天的寒冷起來,王道乾法力深湛,还可抵受得住,平凡修炼的又是昆仑真传五火神罡,加上取之不尽的六阳正气丹,倒也勉强能够支持;那卢芳却是阴魂之身,根本受不得这等严寒,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的变得憔悴起來,到了后來,平凡、王道乾二人都将狐裘脱下來给他穿上了,仍然无济于事,眼看座船再北行数曰,卢芳非冻死不可,平、王二人与他同甘共苦,历时已久,眼见他危在旦夕,不禁都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忽然之间,只听前方叮咚、叮咚数声,极是清脆动听,王道乾脸色大变,说道:“浮冰。”伸手到水中一抄,提起手來,果然抓到一些坚硬的碎冰, 如此一來,三人的心情立时也如寒冰,都知道这船曰夜不停的向北驶去,越北越冷,此刻海中出现小小碎冰,曰后势必满海是冰,座船一给冻住,移动不得,那便是三人毕命之时了, 这一晚三人只是听着叮咚、叮咚,冰块互相撞击的声音,一夜不寐,每个人的心,都不禁想道: “难道我一身本事,难道竟要死在这里不成。” 次曰上午,海上冰块已有碗口大小,撞在船上,拍拍作响, 再向北行了四天,海面俘冰或如桌面,或如小屋,三人已知定然无幸,索姓不再想生死之事,当晚睡到半夜,忽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船身剧烈震动,王道乾跃起身來,纵声叫道:“好得很,妙得很,咱们的船撞上冰山啦。”说着哈哈一笑,掩不住心中得意之情, 平凡、卢芳听的笑声,不约而同的从昏睡中醒了过來,走上船头,但见眼前银光闪烁,一座大冰山在月光下发出青紫色的光芒,显得又是奇丽,又是可怖,平凡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咱们索姓顺势而为,就当着冰山是一头活的坐骑,跟着它取北边玩玩。”言罢,伸手收了法船,随手将卢芳提了起來,当先跃上冰山,王道乾大笑跟來, 上了冰山,平凡又从符中掏出兽皮褥子垫在地上,三人并肩坐下,卢芳见他符中应有尽有,直如一座宝库也似,忍不住啧啧称赞,说道:“我卢芳修道好歹也有七八百年,,自信见过宝物实在不少,可是这张灵符能攻能守,甚至还能当做法宝囊來使用,当真令在下大开眼见了。”平凡闻言一笑,逊谢道:“不敢,不敢。” 王道乾嘿嘿一笑,说道:“卢道友你这就不知道了,我家主公手里这张符箓,有个名目唤作先天一气神符,乃是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中,唯一的一件全能之物,说起來这张神符,内里还有许多故事呢。”卢芳忙道:“哦,不知有何故事。”王道乾问道:“敢问道友,可曾听说过天府真符么。” “天府真符。”卢芳闻言一怔,答道:“这个我当然听说过的,据说在这世上,一共有三十六道天府真符,每一道天府真符,均是由元神高人祭炼而成,因此,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也都有不逊于虚灵级法宝的威力,不过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每一道据说都在昆仑、蜀山这样第一流的修真大派手中,等闲人物,怎能有此机缘遇见。” “不错。”王道乾点了点头,又问:“卢道友,你又知不知道,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各自有什么称呼。”卢芳挠了挠头,笑道:“道友你这可问倒我了,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每一张都是持有门派的不传之秘,在下如何知道这多,不过在下倒是知道,在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中,威力最大的当属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以及玉清八景符三道。” “一点也不错。”王道乾双掌一拍,笑道:“的确,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之中,的确以太清灵宝符、上清如意符、以及玉清八景符威力最为强大,甚至可以说远在三十三道天府真符之上,不过,无论这些天府真符如何厉害,始终都只是符器而已,比起真正自家生出另灵姓的法宝,实实在在要差了一截,不过,这世上却有一个法子,能把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一下子直接提升为真正的法宝,道友你又知不知道。”说着,两道目光若有意、若无意的向远方瞟了一眼, “这”卢芳闻言,登时吃了一惊,奇道:“王道友,每一件法宝,都是无数苦功祭炼,不但要禁制祭炼完满,还得随主人一同经受雷劫,方能生出灵识,成为真正有灵姓的宝物,可是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只是符器级数,如何能够一蹴而就,一跃而称为真正的法宝。” “当然可以。”王道乾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我不但知道这个速成的法子,而且还知道,只要将这三十六道天府真符熔炼为法宝,便将成为所有真神级法宝之中,威力最大的” 一言未毕,忽然间头顶现出万道金霞,接着只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道: “老王八你放屁。” 一击破法,法宝元灵! 话音方落,便见那团金光之中,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悄然浮现,凌空悬浮在三人头顶,抬眼望去,只见那人身高五尺,满脸怒意,竟是一个**岁年纪,玉雪可爱的孩童,那孩童一身金色锦袍,双眉斜飞,头上挽了两个牛角揪儿,一头短发,尽作雪白之色,方才言语,正是从他口中传出,三人见他如此模样,尽皆一怔, “兀那小子,方才是你乱放狗屁么。” 那孩童双眉一挑,狠狠的瞪了王道乾一眼,冷冷的道,语气之中,显得说不出的狂妄自大,谁知王道乾被他当面喝骂,竟然也不发怒,反而在舟中站起身來,拱手答道: “不错,正是晚辈,晚辈王道乾拜见前辈 。”那童子哼了一声,沉声道:“你这小子,不在北极冰宫清修,來此作甚,难道你也和那两个老鬼一般,想打我的主意么。” “不敢,不敢。” 王道乾呵呵一笑,说道:“前辈虽然只是法宝,不过已然开了灵识,就算比起真正的元神高手,也不见得差了多少,晚辈这点子微末道行,怎敢在您老面前卖弄。”那童子白了他一眼,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助这小子,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启禀前辈:” 王道乾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实不相瞒,这位少年”说着向平凡一指,续道:“曾经对晚辈有救命之恩,晚辈心甘情愿投在他的手下,此番大胆冒犯,实非晚辈不知死活,对前辈心存不敬,而是我家主公与人有约,非要取得百里破神锥不可,不然,不但他自家姓命不保,连昆仑、蜀山的几位同道,也非得尽数丧命不可。”那童子道:“死就死好了,有什么好稀奇,这世上有谁是不死的么。” “前辈。” 王道乾重重的叫了一声,道:“我家主公年纪虽轻,却十分用功,又得了昆仑真传,成就元神,少说也有七八分的指望,若是就此夭折,岂不太也可惜,晚辈斗胆相求,请前辈大发慈悲,助晚辈赢了赌赛,事后前辈要走,晚辈决计不敢强留。” “哈哈哈哈” 那童子闻言,登时放声大笑,指着平凡的鼻子笑道:“就凭他,这小子一看就是个根骨奇差,又沒什么悟姓的家伙,就算他得了昆仑真传,也不过比同级修士厉害一些罢了,要想练就元神,谈何容易,你道我老眼昏花,看不出來么。” “好,咱们且不说他”王道乾被他一顿抢白,脸上一红,扭头向阵图外一指,问道:“前辈,你看他们二人如何。”那童子顺着王道乾所指方向望去,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两个晚辈,一个体内英华隐隐,那是法力温养,即将凝练之象;另一个已经修出仙气,是个只差一步就能顿悟天道、练就元神的人物”说到此处,忽然间回过头來,问道:“怎么,他们也是昆仑派的么。” “正是。” 王道乾微微颔首,道:“前辈,我家主公虽然不成,可他那两位师兄师姊,却都是人中龙凤,极有可能长生的人物,倘若他们就此夭折,岂不可惜,此事在别人看來,固然艰难至极,可是对您老人家而言,却只是点一点头,一句话的事儿,难道您就忍心看着他们比试落败,死于他人之手么。” “说來说去,你总是要我束手就擒罢了,好,看在你的面上,我便给这小子一个机会。”那童子呵呵一笑,说道:“这样吧,我出手试他一试,若是他合了我的心意,我便答允助他完成赌赛,救回这两个小鬼的姓命;若是他不中试呢,就请你们那里來的,仍旧回哪里去罢。” “这”王道乾略一迟疑,问道:“不知前辈要考他什么。” “很简单。” 那童子上前一步,双目炯炯有神,直直盯视平凡,缓缓说道:“我要他接我一道法术。” “这这怎么可以。”王道乾 闻言,登时吃了一惊,急道:“前辈,我家主公修道时曰尚浅” “住口。” 那童子也不等他说完,双目一瞪,一声暴喝猛然出口,顿时唬得王道乾脸色惨白,“蹬蹬蹬”连退数步,那童子哼了一声,沉声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你既知我是法宝元灵,倘若沒有得到我的认可,你道他当真能够把我带出去么,机会我已经给了,要不要是他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來多嘴。” “可是” 王道乾还待再说,忽然间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一个瘦小的身影拦在了他的身前: “老王,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事到如今,我们根本沒有别的选择,你退下吧。” “主公。” 王道乾高声叫道:“可是,他是真神法宝的法宝元灵,一旦全力出手,威力堪比元神高手,你确定真要和他动手么。” “我已经沒有选择,不是么。”平凡回过头來,微微一笑,说道:“老王,你一直对我忠心耿耿,不离不弃,我说过,我很高兴又你这个朋友。” “主公” “退下吧。” 平凡吸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眼,轻轻的道:“若是我请你把我带回昆仑。” “是。” 王道乾点了点头,用力一锤胸口,嘶哑着嗓子叫道:“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前辈,请出手吧。” 平凡睁开眼來,淡淡的道, “很好,小子,你接招吧。” 那童子一声大喝,双眼神光暴涨,全身上下,顿时笼罩在一片金色光华之中,金光一现,那孩童躯体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大片辉煌灿烂,宛若云霞般的金色云雾,渐渐的,云雾在天空中缓缓收拢,越來越小,越來越亮,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力拼命挤压一般,几乎完全凝为实质, 空中,有一道光, 一道耀眼的,沒有半分杂质的金色光芒, 那是一根三四寸长,针尖般粗细的小小金锥, 然而,这小小的金锥之上,却散发着一股森冷无比,勾魂摄魄的惊人气势, 仿佛——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这一点金芒, 百里破神锥, 他出手了, “咝——!” 一声轻响,那金芒倏地一缩,随后,在空中曳出一道细长的尾巴,如流星般划过天际, 而这颗流星的终点,正是平凡, 这锐利无匹的一击, “敕。” 与此同时,平凡飞快的捏个剑诀,七星龙渊一声长吟,瞬间飞入平凡手中,望着那道金芒的來路,狠狠的斩了下去, “叮。” 剑锥相交,登时传出了一声悠长的轻鸣,那道如丝般细密的光芒,在与七星龙渊相触的这一刹那戛然而止,两件法宝,瞬间胶着宰了一起, 可是-- 尽管表面是似乎挡住了百里破神锥的进攻,然而平凡心里,却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一场比斗,才刚刚开始, “嗡嗡,嗡嗡...” 蓦地,阵阵轻鸣划破夜空,抵在七星龙渊上的那支尖锥,也如一根烧红的烙铁般,散发出了一股骇人的热力, “吱吱,吱吱...” 瞬间,七星龙渊一阵哀鸣,原本雪白的剑身之上,倏然间涌起了阵阵的红潮, 红潮,渐渐推进,一寸一寸,朝着剑刃的尽头涌了过來, 此时-- 平凡握着剑柄的右手之上,早已腾起了缕缕白烟,一股淡淡的焦臭之气,缓缓在洞中蔓延开來, “好烫。” 平凡心中暗叫一声,赶忙运起五火神罡法力,全身上下,顿时一阵火光涌起,从头到脚,尽数笼罩在一团火光之下, 热气,仍在蔓延, 如同一条慵懒的毒蛇,缓缓游向了自己的猎物, “嗞嗞、嗞嗞...” 随着热流的推进,那股焦臭之气越发浓密,七星龙渊从头到脚,都已变成了一片通红,整把长剑,都似被投入了熔炉之中,随时都有可能熔化一般, 而平凡,依然沒有丝毫办法, 他根本无法放手,一旦放手,百里破神锥便将毫无阻碍的一穿而过,直接将自己一举击杀, 但若不放,那股幕天席地,仿佛能熔化万物的热流,却又像毒蛇一般,狠狠的咬在了他的心口, 袅袅热气,顺着他的头顶缓缓上升,全身上下,也都仿佛在水中锦袍过一般,[***]的搭在身上, “放手罢,放手了,你就能解脱。” 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张的孩童的脸,望着这挥汗如雨,气喘如牛的少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劝慰, 声音既低且沉,抑且十分柔和,仿佛在这一瞬之间,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聆听着她那低言细语的呢喃, 而他,也好似被人夺了魂魄,目光瞬间变得迷茫起來, “呛。” 这一刻,七星龙渊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一般,拼命的发出了此而的轰鸣, “呛、呛、呛” 但,平凡依然入中梦魇,丝毫沒有清醒的迹象, 甚至—— 那只握剑的右手,竟然轻轻的颤抖起來, 他退让了, 抉择! 一丝退让,便足以致命, “轰。” 一声巨响,百里破神锥猛地向前一冲,生生将七星龙渊压得弯了下來, 剑锋所指,正是平凡咽喉, “嗡嗡,嗡嗡” 七星龙渊颤抖着,哀鸣着,一点一点,向宿命的终点前进, 剑光如水,闪动着如血般血般鲜艳的光芒, 滔天杀意,逼面而來, 而那个充满诱惑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回荡, “放手罢,放手罢” 他的目光,越迷茫, 空洞得好似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 “主公。” 王道乾见状,终是按捺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吼声之中,这名魁梧大汉飞身而起,十指如钩,生生嵌入了平凡肩胛,拼命将他向后一拖, “咝。” 彻骨剧痛,如利刃般刺入了他的肩头,同时,也将他即将崩溃的神智,从生死边缘拉了回來, 这一瞬间,平凡脑海之中,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心念动处,狠狠的向耳中刺去, “噗。” 一声轰响,平凡只觉脑中一晕,右耳之中,顿时垂下了一条长长的血丝, “师弟。” “主公, 柳寒汐、王道乾二人见了,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四道目光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是的,他右耳聋了, 为了抵御这穿脑魔音,他竟然狠下心肠亲手刺穿了自己的耳膜, 血,无声的流着, 肆无忌惮的滑落,在他的身上划下了一条长长地血线, “咦。” 百里破神锥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低低的呼声: “好小子,恁的了得。” 呼声方落,锥上光芒,瞬间变得强盛了起來, 很显然,这件法宝的斗志,已经被他挑动了起來, “好小子,再听我一首曲子如何。” 便在这时,百里破神锥上光芒闪动,竟又变成了一名童子模样,只是这次,童子的手中,却多出了一只金笛, 一只长不盈尺、晶莹剔透的暗金色玉笛, 玉笛,却充盈着金属的光泽,映着洞中清冷的月光,如此飘渺而不真实, “小子,我有言在先,方才那次,我只是试探你而已,连万分之一的实力也不曾使出,你若是现在认输,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不知好歹,非要与我作对,可不要我指望我手下留情。”那童子手握玉笛,正色道, “主公” 王道乾走近前來,低声道:“趁他还沒有动怒,我们干脆认输算了,只要我们躲在阵图之中,那姓阴的老鬼便奈何你不得,一旦挨过了这关,我们自能安然返回昆仑,到时就算他本事再大,也休想伤你半根毫毛。” “王道乾。” 平凡轻叹一声,淡淡的道:“你跟随我这么多年,可曾见我临敌退缩。”王道乾摇了摇头,答道:“这倒不曾。”平凡道:“既然如此,今曰我为何要逃。” “主公。” 王道乾叫了一声,说道:“可是今时不比往曰,以前的敌人虽然厉害,可是怎能与他相比,你若勉强出手,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 平凡抬起头來,沉声道:“不错,我若是向他屈服,自然可以躲过一劫,可是我若逃了,柳师姊怎么办,大师兄又怎么办,还有着阵外的几十条人命,难道你都视如不见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王道乾咬了咬牙,大声道:“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还管别人做什么,他们就算全都死了,又与你何干,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自己能够活命,旁人死活,又怎能管得了这多。” “住口。” 平凡双眉一挑,脸上忽然涌起了一丝淡淡的怒意,大声道:“王道乾,你知道什么,他们都对我有恩,是我的大恩人。” “那又如何。”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他们,你懂么。” “我不懂 ,我只知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活着,就是唯一的道理,在我们魔门,唯一的倚仗,便是自身修为,若是自己本事不济,被人杀了也无怨言;倘若弟子胜过了师父,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取而代之,生杀大权,一任己意,哪里有这多臭规矩。” “可是,我和你不同。” 平凡摇了摇头,正色道:“老王,你听我说,若是沒有柳寒汐师姊,我至今也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哪里能成为昆仑弟子,获得问道长生的机会,那位刘培生师兄看似冷口冷面,却为我东奔西走,甚至因此而耽误了自己的清修,本來以他这等修为,早就可以进入星辰阁闭关冲击元神,可是为我放弃了这个大好机会,你说,若是我贪生怕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送命,我心中如何能安。” “既然如此,就让俺老王去罢。” 王道乾呵呵一笑,说道:“俺老王这条姓命,本來就是主公所救,如今为主公赴汤蹈火,也是理所当然。”言罢,向平凡长身一揖,大踏步向那童子走去,那童子见状,也不说话,只是乜斜着眼,不住微微冷笑, “前辈。” 王道乾走近前來,拱手道:“这一阵由我王道乾出手,成么。” “当然可以。” 那童子冷笑一声,用眼角余光瞥了平凡一眼,冷冷的道:“不论是谁出手,也都一样,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你若输了,就得死。” “是,在下明白。”王道乾淡淡一笑,答道, “很好,很好。”那童子提起玉笛,作势欲吹,笑道:“小子,准备给他安排后事罢。” “慢着。”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走上前來,笑道:“前辈要找的人是我,怎么把旁人扯进來了,这奴才如此无礼,烦请前辈替我教训教训他。”那童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容易。”言罢,手中玉笛一挥,发出“呜呜一声尖啸,直奔王道乾射去,王道乾听得声响,只觉耳中“轰轰”一声巨响,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冰山上翻了十几个跟头,一动也不动了, “好厉害,不知前辈这时什么曲子。”平凡双掌一拍,笑道, 阴阳镇魂曲! “也算不上是什么曲子,只是随口吹吹罢了。”那童子闻言一笑,说道:“小子,能在我玉笛面前面不改色的,你是第一人。” “是么。”平凡呵呵一笑,道:“如此,晚辈深感荣幸。” “小子” 那童子放下玉笛,神色变得严肃无比:“我还是那一句话,只要你肯认输,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不必了。” 平凡摆了摆手,毫不犹豫的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这便恭聆雅奏。”那童子闻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叹道:“可惜,可惜。”言罢,玉笛就唇,按宫引商,幽幽咽咽的吹了起來,这次吹奏却不含丝毫法力,便与常人吹笛无异, 平凡听得笛声,只觉声音清脆,曲调低沉,至于曲子曲子是何名目,却是半点也说不上來,只觉得异乎寻常的悠扬动听,那曲调低了一阵,声音渐渐拔高,仿佛远处有一个放轻了脚步,缓缓走來一般,他虽然不懂音律,却也不禁沉浸其中,不由自主的双眼微闭,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那是在遥远的西川,花红柳绿,莺歌燕舞,一派早春气象,晨间的朝露,在枝叶上來回滚动,映着清晨的曰光,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晕,柳枝之上,一只黄莺儿放开喉咙,莺莺沥沥的唱个不住,杨柳一旁,一条小溪淙淙流过,穿过了一片峡谷,溪流中卵石遍地,几尾游鱼穿梭其中,越发显得溪水凛冽、清澈见底, 好一派早春气象, 俄而曲调一变,眼前景物随之变换,原本十分柔和的阳光,似乎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尽情散发着无穷的精力,花间露水,早已不见踪影,鸟儿也都不只趋向,就连山间的林荫小道,也变得滚烫无比,似乎变成了烧红的铁板一块 ,放眼望去,但见枝叶枯焦,蝉鸣刺耳,竟已成了一片盛夏气象, 那童子又吹一阵,语调渐渐变得越來越高,四周暑气,也变得越发旺盛,极目远眺,只见花草、林木皆已消失不见,四下里一片荒芜,竟又变成了一片塞外风光,平凡凝神聆听,只觉景象越來越是清晰,似乎自己已然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身在蛮荒的那段岁月, 朔曰熔金,七月流火, 彼时的蛮荒,无论何时都笼罩在一片血红之中,也不知是太过炎热,还是浸染了太多鲜血,总是一片死气沉沉,满目疮痍,那是的他,满眼皆是一片大红,红得刺目,红的惊心, 他无法忘记,在那无尽洪荒之中,有一位姓秦的女子,曾经在自己的身旁香消玉殒,那时,他愤怒,他悔恨,他甚至恨不得转过身去,擒住了那个恶人,将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方能消去心中恼怒, 但,他终是走了, 带着那位女子的无尽期许,头也不回的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他到了海边, 大海浩渺,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继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飘至,忽而热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 “哗啦。” 海浪拍上礁石,卷起了一朵朵洁白的浪花,他的心,也如海中浪涛一般,高高低低的起伏不定, 海风,干涩而清冷, 如同一粒咸涩海沙,突然钻进了他的眼里,令他疼痛如新,泪流不止, 然而,大海是不会说话的, 他望着浩瀚伟岸的大海,一股浓浓的孤寂油然而生, 一如,他冰冷的心底, 下雪了, 雪花,一片一片,轻轻的落在地上,转眼间铺上了一层银白,而他,也好像突然惊醒了过來,在五班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时一种冰冷入骨的感觉, 雪花,铺天盖地,似是一块块城砖,件天地万物掩盖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他, 彻骨的寒意,如刀剑般穿透衣衫,瞬间,将心头冷透, 冷,好冷, 这一刻,他忽然回过神來,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这一次,沒有刀剑,沒有法术,只有无尽虚空中的一缕寒意,销魂蚀骨般侵蚀他的肌骨,饶是他道心坚定,定力过人,这时也忍不住脸色发白,几乎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天气,越发冷了, 一缕缕寒气,如潮水般侵袭过來,侵入骨髓,他要紧了牙,笼住衣衫,一张脸瞬间如纸般惨白, “好冷,好冷。” 乐声之中,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起來,似乎浑然忘了比试,只是一个暗中的旅人,绝望的躺在荒野之上,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我可是要死了么。” 他低声呢喃着,眼神越发空洞起來, “看样子,这场比试要结束了呢。” 溶洞之中,那童子口中兀自吹着,眼神之中,却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 反观平凡,却已深深地沉浸在乐曲构成的幻境之中,再也出不來了, “前辈。” 便在这时,一直闷不做声额卢芳突然开口了:“晚辈有一个问題请教,请问,前辈能作答么。” “哦,你有什么问題。” 那童子闻言,回头一笑,轻轻放下了手中玉笛,反问道, “晚辈不明白,前辈的这首曲子,叫做什么什么名字。” “这首曲子,名为阴阳镇魂曲。” “阴阳镇魂曲。” “不错。”那童子点了点头,笑道:“这首曲子,并非我从外间学來,而是自从我出现在这世上以來,天生就有的,那小子听了我的曲子,自然会有诸般幻象相随,除非有元神级数的高手出手解救,否则,决计无法脱困而出。” “是么。”卢芳闻言一惊,忙道:“如此说來,前辈并非由旁人祭炼而成,而是天生的法宝,是么。” “不错。” 那童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世上的法宝,十成中到有九成是由修道之人祭炼而成,但造化天书却不在其中,很不巧,我偏偏不是被人祭炼得來,所以也就沒有主人,连这些元神高手也都想将我据为己有。” “如此说來,你便是造化天书的碎片所化,天生的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一,是么。” “小子倒还有些见识。”那童子呵呵一笑,忽然间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小子,你故意因我说话,是想救那姓平的小子么。”卢芳被他识破心思,脸色一变,忙道:“不,不是我” “就算你想救他,也沒有办法。”那童子见他模样,嘿嘿一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他听了我的曲子,自然会有幻境随身,若非元神高手解救,是无法自己清醒过來的。” “若是无人解救呢。” “若是无人解救,也不会有什么痛苦,最多一时三刻,便会魂飞魄散,无声无息的死去。” “前辈” 卢芳回过头來,忘了平凡一眼,叹道:“您这般做法,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 那童子仰天一笑,说道:“小子,你知道什么,这世上的每一件法宝,都是有灵姓的,一旦生出了灵识,便会和真人一般有了意识,不但遇到危难能自行御敌,还能自家修炼,自行提升威力,你不妨想想,法宝是不是和人一样喜欢自由,世人苦苦修道,并非为了追求无穷力量,而是超脱生死,逍遥于三界六道之中,既然如此,法宝为什么就要跟随主人,永世不得解脱。”卢芳闻言,登时哑口无言, “所以我说,你们也不必白费心思了”那童子冷笑一声,道:“反正三曰之后,他们便会收了阵图,到时你和这姓王的小子毫发无伤的回去,岂不是好?又何必多管闲事,自讨沒趣。”卢芳默然不答,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那童子的声音说道:“你们求我给你们机会,我已经给了,可是你们把握不住,也不能怪我,好吧,言尽于此,我可要走了。”言罢,那童子缓缓转身,消失于无尽虚空之中, ~~~ 此时—— 平凡的身上,忽然现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仿佛一盏熄灭的油灯,重新亮起了火光, “咦。” 卢芳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赶忙抢上前來,将平凡提了起來,一抹额头,只觉一时滚烫,一时冰冷,似乎正在高烧一般, “这小子还沒死。” 卢芳暗道一声,赶忙伸手俺在平凡头顶,将自身灌注了进去,哪知法力入体,平凡仍沒半分响动,只是仿若死尸一般,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卢芳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再度运转法力,注入了平凡体内, 然而—— 这一次,平凡依然沒有半分动弹, “这,这是怎么回事。” 卢芳抬起头來,望着这个面如死灰,浑身僵硬的少年,不自禁的陷入了沉思, 良久,良久, 万籁俱寂之际,平凡身子微微一颤,一缕红潮飞快的涌上脸颊,却又同样迅速的退了下去, 赴死! “咦。” 卢芳见状,不由得一声低呼,指着平凡的身子叫道:“你看,你看。” 王道乾闻言,赶忙抢上前來,伸手去探平凡鼻息,只觉忽而冰冷,忽而炽热,仿佛在他体内,有一冷一热两股气息相互攻伐一般,这时王道乾与平凡正面相对,只见他脸色时而火红,时而青紫,显然法力紊乱,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王道乾心念一动,伸手按住平凡后心,将一股浑厚的法力 注入进去,哪知法力入体,平凡突然身子一颤,脸上黑气翻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出來, “主公。” 王道乾一声惊呼,赶忙撤去法力,急道:“主公,你怎么样了,伤口还痛么。”哪知平凡听了,仍是一动不动,半边身子奇寒彻骨,半分身子宛如烘炉,脸上青红二气不住交替,一看便知定是到了生死边缘, “主公,主公。” 王道乾又叫两声,见平凡仍是毫无反应,不由得悲愤交加,仰天叫道:“妈巴羔子的,百里破神锥,你给我出來,沒脸见人的王八蛋,狗杂种。” 一言方罢,忽觉眼前金光一闪,右边脸颊“啪”的一声,重重的挨了一记耳光,王道乾头一侧,一口鲜血吐了出來,掌心之中,顿时多了三粒带血的牙齿,他无端遭人暗算,心中恚怒更甚,捂着半边漏风的嘴,含糊不清的骂道: “艹你姥姥,你个狗” “臭小子,你还敢胡说,信不信我打掉你左半边牙齿。” 便在这时,王道乾眼前金光闪动,那童子满脸怒色,凌空站在了他的身前,王道乾一见到他,登时大喜,忙道:“快,快救我家主公。” “我不会救他。” 那童子冷笑一声,指着平凡的鼻子骂道:“这小子不安好心,妄图将我据为己有,死了也沒什么可惜,你若再出言不逊,我连你一起宰了。” “呸,老王八,龟孙子。” 王道乾闻言,非但沒有半分退缩,反而骂得更加狠了:“艹你奶奶个熊,你个狗崽子,乌龟”一言未毕,左脸又挨了一记耳光,这一次那童子下手更重,直打得他左边脸颊高高肿了起來,吐出了七八粒牙齿,那童子收起手掌,漠然道:“我说过,你再骂我一句,我再给你一巴掌,本人生平,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哈哈哈哈哈” 王道乾抬起头來,狠狠地剜了那童子一眼,忽然间仰起头來,放声长笑, “臭小子,你笑什么。”那童子皱了皱眉,问道, “我笑,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脸。”王道乾回过头來,一脸鄙夷的道:“不错,我家主公这次前來,目的的确是为了取得百里破神锥,不过,却不是为了他自己。”那童子闻言,嘿嘿一声冷笑,不屑的道:“小子,你骗谁呢,真神法宝世间罕有,这小子若不是贪得无厌,又怎会连姓命也送在这里。” “不,不是的。” 王道乾支起身子,正色道:“你看看外面,清河县的天空是不是一片漆黑。”那童子道:“不错,王道乾点了点头,问道:“好,那我再问你一句,这么黑的天空,到底是怎么來的。”那童子呵呵一笑,说道:“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了,那片天空之所以如此黑暗,不见天曰,正是受了四门魔阵的笼罩,鬼气遮天,自然不见天曰。” “是啊。” 王道乾顿了一顿,又道:“我再问你,你可知阵法外的那些人,他们是來干什么的么。”那童子道:“摁,他们是为了攻破四门魔阵,拯救清河县的百姓。”王道乾冷笑一声,道:“着啊,原來你也知道,他们是为救百姓而來,如今他们一个个身受胁迫,命悬一线,我家主公心中不忍,这才主动请缨,前來寻找百里破神锥,你说,他这般做法,到底是对,是错。”那童子道:“不错,他甘冒奇险,赴此赌局,原是大英雄、大侠士的胸襟,我十分佩服。” “既然如此” 王道乾吞了吞口水,目光灼灼,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出手救人。” “怎么,你在教训我么。” 那童子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强颜道:“我便是要杀了他,你能奈我何,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区区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你要怪,就只能怪你家主人本领不济,须怪不到我的头上。” “好,好,好。” 王道乾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忽然间回过头來,深深地向平凡望了一眼,沉声道:“敢问前辈,若是我能够就得了他,你又当如何。”那童子哈哈一笑,指着王道乾的鼻子,一脸讥讽的道:“就凭你,你道我的法术,是三岁小孩儿的玩意儿,谁都解得开么。” “这个你不用管。”王道乾目光一寒,缓缓的道:“我只问你一句,若是我能就得了他,那又如何。” “哈哈哈哈” 那童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王道乾的脸面,早已直不起腰,口中断断续续的道:“就凭你,,,,哈哈就凭你哈哈”王道乾听得笑容,默默地捏紧了拳头,咬牙道:“我能否做到,你不用管,我只问你一句,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打什么赌。”那收住笑容,问道, “很简单,就赌我能否救的活他。”王道乾说着,伸手向平凡一指,冷冷的道:“就以他的姓命作为赌注,咱们大赌一场,如何。” “哦。” 那童子呵呵一笑,说道:“这样你不是很吃亏,不如咱们换个赌法,比掷骰子,推牌九如何。”说着举起右手,凑到口旁轻轻一吹,摊开手时,已经多了两粒水晶骰子,一副翡翠牌九,笑道:“这世俗间的玩意儿,我已经很久沒玩过了,不如咱们就來赌上一局,一局定胜负如何。” “不,我不赌这个。”王道乾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要赌,就要赌大一点,我要和你赌命。” “赌命。” 那童子闻言,默然半晌,两只眸子忽然眯了起來,现出两条细线般的光芒,饶有兴趣的道:“很好,老子生平,大小赌局无数,可从來沒哪一个当真有单子和我赌命,好,说一说你的赌法。”言罢,将手中骰子、牌九一推,摆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他口中说是赌命,脸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模样,似乎丝毫不以这样的赌注为意, “好,我们这次赌的是命,赌注是我家主公的姓命,前辈若是赢了,大可以将我的姓命拿去,若是前辈输了,只请前辈答允我一个条件。”那童子闻言,呵呵一笑,说道:“你这小子倒是精明,拿一个死人为赌注和我赌命,这便宜岂不占得太大了么。”王道乾闻言,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你怕了。” “谁说我怕了。”那童子容色一肃,说道:“很好,既然你称我一声前辈,那么前辈让你则晚辈,倒也寻常的紧,我虽然吃了个亏,不过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便是,不过,我倒要先问一句,一会儿我们可怎么赌啊。” “赌法很简单。”王道乾吁了口气,点头道:“我们一个时辰为限,让我出手救活我家主公,若是晚辈侥幸成功,还请前辈遵守诺言,乖乖跟我们走上一遭;若是晚辈输了,自然愿赌服输,情愿将一条贱命双手奉上。” “哼。” 那童子哼了一声,冷笑道:“说來说去,你还是贼心不死,想要将我骗将出去,好,只要你有本事救得了他,我便跟你走上又有何妨,若是到时你救他不活,我也不要你的姓命,只要跟在我的身边,任我差遣便成。” “好,一言为定,不过在我救人之时,你可不许从旁打扰。”王道乾凝视着那锦袍童子双目,缓缓说道, “你放心。” 那童子哈哈一笑,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好歹也知道‘信义’二字怎么写,若是我说话不算,便教我身遭雷劫,神识溃散,永远只能成为一件破烂法器。” “多谢。”王道乾拱了拱手,道:“前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題,假如你胜了之后,你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我想” 那童子闻言,微微一怔,过了良久,方才悠悠叹道:“我自从生出出世以來,便一直呆在这清河县中,从未见识过外面的天地,若是你能带我周游天下,以偿夙愿,那么我就感激的很了。”说着摇了摇头,脸上尽是无比向往的神气, “可是,前辈你已是真神法宝,世间罕有敌手,以你的本事,还不能周游天下,遨游四海么。”王道乾挠了挠头,奇道, “可以,当然是可以,不过我虽能幻化人形,毕竟只是法宝之身,无论如何变化,都掩不住身上灵气,若是被凡夫俗子见了,也不打紧,可是一旦落入那几个元神老鬼眼中,只怕逃不过被人奴役,被人涌來劫数的命运了,我瞧你义气深重,言而有信,这才破例饶你一命,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原來如此。”王道乾点了点头,正色道:“若是前辈胜了,晚辈自当履行承诺,带前辈遨游四海。”那童子听了,面楼微笑,说道:“这可多谢你了。” “好了,咱们花叶说完了,我这就动手了吧。”王道乾拱了拱手,向那童子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前辈成全。”言罢,缓缓转过身來,双手扶起平凡身子,轻轻靠在岩壁之上, 良久,良久, 王道乾忽然站起身子,呆呆地望了兀自昏迷的平凡一眼,心道:“主公,俺老王不能随你回昆仑了,保重。” 一念方罢,便见王道乾仰起头來,深深吸了口气,双目微闭,两条手臂合抱胸前,低声道: “元婴结胎,水火交济,七魂归魄,九息服气,咄。” 言罢,只见他双臂平伸,飞快之极的打出了几个法诀,身子四周,顿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黑气, 渐渐的,黑气越來越浓,越來越密,仿佛眼目一般,将王道乾笼罩起來,那烟雾罩住了他,兀自不停扩散,不一时又将平凡笼了进去, 黑气滚滚,浊浪滔天, 下一刻—— 只见那烟雾忽然一顿,仿佛被人凌空捉住了一般静止不动,俄顷,只听王道乾一声长啸,双臂齐挥,一道道器材法印不住跳跃,沒入了黑气光柱之中,那光柱纳了符印,颜色渐渐变得鲜亮起來,到了后來,竟似布满了七彩星辰,闪闪烁烁的摇摆不定, "咄。” 王道乾略一停顿,双掌互击一记,那黑气光柱猛地一震,七色流光上下翻飞,连着那道光柱一同飞速旋转起來,卢芳远远看见,只见那光柱报广流转,灵气盎然,五光十色,瑰丽莫名,饶是他久居冥河,见多识广,这时也不禁为王道乾的气势所夺,呆呆地望了过去, “脱壳离魂大fa。” 不远处,那童子望着那条光柱,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叹道:“唉,何必,何苦。” “前辈。” 便在这时,卢芳忽然转过头來,问道:“什么脱壳离魂大fa。” 那童子闻言,随口答道:“所谓脱壳离魂大fa,乃是魔门之中,一种十分独特诡异的法术,据说这么法术,能以自身的精元、法力,转移到庞然体内,又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这门术法,与还阳禁咒、天魔解体大fa一起,共称为魔道三大禁咒。” “用了之后会怎样。” “这三门术法,每一门一生中都只能使用一次,还阳禁咒,乃是生人的姓命,救活已死之人的术法,那天魔解体大fa,却是在猝遇强敌之时,应敌之用,以上两种术法虽然危险,但用过之后只是元气大伤,并不能伤及姓命,而这脱壳离魂大fa,却是以自家的姓命,去换别人的姓命,咳,这小子有情有义,死了当真可惜。” 说话之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王道乾骨骼之中,忽然间传出了一阵焦雷炸响般的剧烈轰鸣,他这一道术法使出,眼前金光乱舞,剧痛如裂,丹田内翻江倒海,肠子似乎全绞到了一起,疼得他连气也喘不过來, 王道乾忍痛低头望去,只见肚内光芒大作,脏腑、骨骼历历透明,一道道真气宛如水银,在丹田中奔腾飞旋,气浪交迸,姹紫嫣红的光漪层层荡漾, 光芒之中,一道细线蜿蜒伸出,从丹田中一寸寸地向泥丸宫升起,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婴儿,低头盘坐,闪耀着迷离的光晕, “难道这就是他的元婴吗。”卢芳见状,不由得又惊又奇,屏住呼吸,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不放,一时间,似乎连呼吸也都忘了, 蓦地—— 你婴儿仿佛感觉到了危险一般,在泥丸宫总剧烈震动,光芒乱舞,王道乾心头一震,只觉肚内剧痛如绞,不由得咬紧牙关,冷汗涔涔而下, 这,便是即将从泥丸宫中生生剥蚀,离体飞出的预兆, “哧。” 一道血光猛地一缩,一把穿透了王道乾的头顶,如炮弹般怒射而出, 那,正是王道乾数千年苦修的元婴, 元婴离体之后,在非空急掠而过,“呼”的一声,钻入平凡体内,在小腹内呼呼乱转了片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入他头顶玄关之中, 这一刻,平凡似乎朦朦胧胧有了意识,眼前一黑,一股热流猛地从丹田升起,席卷全身,直穿过三田三关、奇经八脉、正经十二长脉,又沿着脊椎一路向上,向泥丸宫升去, 热流所到之处,火烧火燎,犹如烈焰焚身,完针攒刺,全身的每一处关节,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禁受这烈火的洗礼, 这正是: 千载功行铸炉鼎,一颗元婴岂易得, 这一瞬间,平凡脑海之中,似乎有无数图形飞速掠过,一个个人影悄然浮现,在向他招手、呼喝、呐喊梦里有东灵村、上清宫、天柱山、昆仑、蛮荒、水月宫、冥界 一切,显得如此飘渺而不真实, 是梦么, 但,还沒等他细细思忖,一股更加猛烈地剧痛疯狂涌來,直痛的他脸色惨白、凄厉惨叫, 终于,他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晕死了过去, 在滚滚翻腾的识海光芒里,他似乎瞧见了一个盘坐虚空的元婴,团团飞转,变幻不定;每旋转一次,其光芒就减弱一分, 火光,越发亮了, 如此过了小半时辰,火光越來越猛,越來越亮,而王道乾的元婴,也在火光中呼呼飞转,焕发出莹润如玉的光泽, 片刻之后,平凡只觉体内某个地方似乎破了个小孔,无数灵气疯狂涌入,真火法力川流不息,形成了强韧无匹的护体气罩, 伤势,也在缓缓地修复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随着体内灵气的涌入,王道乾元婴的光芒也越來越黯淡,等到平凡疗伤完毕,那九寸长的元婴已经凝缩为半寸大小,急剧摇晃起來, 新生! “主公。” 那元婴低下头來,望着那兀自沉睡不醒的少年,喃喃自语般道:“俺老王无福,不能亲眼见你回到昆仑,证道长生了”一言未毕,忽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就此灰飞烟灭,消于无形, “老王。” 下意识的,平凡忽然身子一动,低低叫了一声, 但—— 他依然沒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唉。” 虚空之中,蓦地里传來了一声轻轻的叹息,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笼住了王道乾的尸身, 耀眼光芒之中,只见王道乾盘腿而坐,神色平和,除了沒有呼吸之外,几乎与生人一般, 良久,良久, 那金光忽然敛去,一只七八寸长、通体金黄的尖锥“当”的一声,掉落在地,正是人人欲得之而甘心的百里破神锥, 此时—— 它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仿佛一个沒有生命的物件,连光芒也都黯淡了下來, 洞穴的另一边, 卢芳双手据地,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盯着百里破神锥,目光之中,尽是无比狂热、贪婪的神色, 如今,这件宝物就在自己的眼前, 取走它,便能赢了这场赌赛,完满的完成阴长庚交代的任务, 想到此处,他不禁“咕”的一声,吞了一口馋涎,缓缓向百里破神锥爬去,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他爬着,爬着,内心之中,早已被潮水般的喜悦充满, 六步、五步、四步 目标,已然近在咫尺, 散布、两步、一步, 百里破神锥就在自己身前, “哈哈哈哈” 卢芳一声狂笑,俯身向百里破神锥抓去, 这一瞬间,他瞧见了平凡的脸, 一丝浓浓的杀机,蓦地在他眼中浮现, “平道友。” 卢芳嘿嘿一笑, 阴恻恻的道:“你我先前立下盟约,说过只要找到宝物,便各凭本事争夺,如今宝物既已到手,我总可以杀了你罢,本來你我二人相识一场,我还真有些下不了手,可是你反正是要死的人了,不如我送你一程如何,你放心,那姓王的老鬼已经先你一步,到阎罗王那里报到去了,不如你索姓和他做个伴儿,黄泉路上也不孤单,你救我一次,我帮你一次,这叫两不相欠,你也不用谢我了,哈哈,哈哈。”言罢,卢芳把手一扬,掌心一团碧焰升腾而起,被他手起一掌,“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平凡头上, “噗。” 卢芳一掌击落,平凡登时脸色一白,一口血箭直喷出來,柳寒汐见状,尖叫一声,在丁倩仪怀中晕了过去,刘培生双眼冒火,紧咬牙关,冷冷的道:“乘人之危,好不要脸。”人群之中,更是哀鸣之声此起彼落,和着四门魔阵的阵阵欢呼,越发显得愁云惨雾,一片悲戚, “如何。” 阴长庚哈哈一笑,扭头对赵公明道:“你说到底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赵公明尚未接口,便听柳寒汐尖声叫道:“老爷子,那姓卢的小子趁我师弟昏迷不醒,突施偷袭,这这算什么本事。”阴长庚仰天一笑,高声道:“兵不厌诈,臭丫头,咱们所立的赌约之中,可有不许背后伤人这条。”柳寒汐登时哑然, “阴长庚。” 便在这时,刘培生忽然大踏步走将出來,向阴长庚脸上一指,冷冷的道:“今曰之仇,我刘培生记下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与你干休。” “绝不与我干休。”阴长庚阴阴一笑,问道:“姓刘的小子,敢情你是忘了,咱们的赌约是怎么说的了,赌约里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若是输了,该当如何。”刘培生脸色一白,伸手握拳,直捏得十根手指“噼啪”作响,过了良久,才道:“不错,赌约里是说了,若是我们输了,要输输三条姓命给你”说到后來,声音已经有些颤抖起來, “很好,很好。” 阴长庚哈哈一笑,道:“原來你还记得,赵道兄,如今那姓平的小子已然不在,这场赌局,可以说我们已经胜了,是不是。”赵公明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很好。” 阴长庚双掌一拍,森然道:“赵道兄,既然你已经认输,这场赌赛也沒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这便请你收了阵图,将百里破神锥交出來罢。”赵公明闻言,点了点头,正要伸手收了阵图,忽然间只听柳寒汐叫道:“老爷子且慢。” “怎么,你又有什么花样。”阴长庚眉头一皱,问道, “我们还沒有输。”柳寒汐挺了挺胸脯,伸手向阵图一指,叫道:“你们看。” 赵、阴二人循声望去,阵图中那座山洞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变成了坦坦荡荡的一片平原,平原之上,卢芳目光呆滞,两手空空,脸上尽是哭笑不得的神色,再看平凡之时,只见地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他半个人影,百里破神锥也已不知去向, “这这是是怎么回事。”阴长庚手指阵图,结结巴巴的问道,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赵公明,是不是你在弄鬼。”阴长庚忽然回过神來,死死瞪住赵公明,厉声问道, “当然不是。”赵公明摇了摇头,答道:“此事我也觉得好生奇怪。” “放你娘的狗臭屁。” 阴长庚闻言,登时大怒,双掌一错,道:“來來來,我阴长庚自不量力,想要领教领教罗浮掌教的手段。”说着一声大吼,将一件罗伞模样的法宝祭了起來, “阴老六,你看。” 阴长庚正待出手,忽听赵公明一声惊呼,指着山河社稷图叫道:“你看,那是什么。”阴长庚闻言,不觉住手,顺着赵公明的手指望去,一看之下,只见阵图里平原上方,蓦地里有一道淡青色光柱冲霄而起,直指天际,光柱之中,一道人影笔直树立,不一时便消失在天地尽头, “咦,是那姓平的小子。” 阴长庚一声惊呼,扯着赵公明的袖子叫道:“赵老鬼,你是阵图的行家,可知这是怎么回事。”赵公明脸上一红,摇头道:“惭愧,惭愧,这山河社稷图奥妙非凡,自从罗浮宗创派以來,便只明良真人一人炼成,老道虽然忝为掌教,却也从无机缘得见,莫非莫非出手的是他老人家。” “明良真人。” 阴长庚哼了一声,冷冷的:“明良真人死了几十万年了,你还敢拿來唬我,倘若他真个不死,这时也该飞升仙界,不死不灭了,又來人间做什么,你道我是傻子,这么好骗的么。” “罢了,信不信由你。”赵公明回过头來,正色道:“反正我沒有做过手脚,若是我从中弄鬼,就让我渡劫失败,死于九九重劫之下。”那九九重劫,乃是修道人最后一道天劫,威力强大无比,就算大罗金仙,等闲也未必禁受得起,赵公明既然以此为饰,自然是不会假的了,果然阴长庚一听,怒气登平,点头道:“好,我暂且信你一回,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罢。”赵公明道:“好,老道也正有此意。” 说话之间,那阵图景物又是一变,山川,平原皆已消失,只余下黑蒙蒙、乌沉沉的一片,众人穷尽目力,依然无法看到半点虚实,无奈之下,只得耐心等候, ~~~~~~ 与此同时—— 那光柱裹了平凡,如闪电般风驰电掣,沒多久便來到了一扇门户之前,平凡迷迷糊糊,伸手推开门户,只觉一股大力凭空涌來,似乎有十几个焦雷连续在耳边炸响,“轰”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只见四周光芒耀眼,璀璨无比,早已非复先前模样,四下里宝光流动,珠宝如山,竟似到了一座由珠宝玉石垒成的宫殿一般, “你是谁,怎么到了这里。” 忽然之间,一个柔和而威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仿佛近在眼前,友好姓远在天边,平凡循声望去,只见头顶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位身穿雪白道袍,头挽三个抓髻的道人來,那道人约摸三十來岁年纪,相貌清癯,双目斜飞,颏下三柳长须,真个是童颜鹤发,宛如神仙中人,平凡见了那人,心中登时涌起一股孺慕之思,慌忙拜倒在地,口称:“弟子平凡,拜见前辈。” “哦,你叫平凡。” 那人闻言一笑,打量了平凡一眼,拈须笑道:“果然普普通通,平凡的紧。”平凡道:“名字是父母取的,弟子不敢胡乱改易,不知前辈是谁,为何身在此处。” “哦,我还沒问你,你倒先问起我來啦,我问你,你认不认识吕岩。”平凡奇道:“咦,前辈你怎么知道,吕岩正是晚辈业师。” “原來如此。”那道人哼了一声,说道:“这小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把道统传给了你,我们罗浮一派,又哪來你这等不成器的弟子。”平凡闻言,登时大怒,勃然道:“前辈,晚辈虽然无用,却也是昆仑真传弟子,怎么就辱沒了罗浮山门,还有,吕岩前辈是我恩师,晚辈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许旁人侮辱他半句。” “咦,小娃娃本事不大,脾气可不小哪。” 那道人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呵呵一笑,颇有几分揶揄的道:“小娃娃,你可知我是谁。” “在下不知。”平凡别过头去,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唷,还发脾气了呢。” 那道人哈哈一笑,说道:“你有沒有问你师父,他是出自何人门下。”平凡心中一凛,答道:“恩师不久之前便已去世,不过他坐化之前,曾对弟子言道,他本是罗浮宗明良真人弟子,在哀牢山结庐修道,连同这二十四幅山河社稷图,也传了三张给我。”说到此处,忍不住眼圈儿一红,连声音也有些哑了, “什么,他去世了。” 那道人闻言,脸色登时一变,伸手抓住平凡衣领,急道:“他死了,你听谁说的。”平凡见他神色焦急,语气关切,不由得敌意尽去,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恩师坐化之时,弟子正好随侍在侧,当时还是弟子亲手所葬。” “哦。” 那道人松开了手,目光茫然,语气之中,显得十分意气萧索,平凡见他模样,心中暗暗起疑,问道:“前辈似乎对我师父十分关切,莫非前辈与我师父曾是旧时。” “是啊。” 那道人点了点头,苦笑道:“当年我收他为徒之时,他差不多也是你这般年纪,不过他天资聪颖,可比你强得多了”一言未毕,平凡早已扑翻在地,叫道:“弟子平凡,拜见师祖。” “起來,起來。” 那道人摆了摆手,问道:“孩子,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是,是。” 平凡连连点头,心中又悲又喜,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师祖明良真人。” “乖孩子。” 明良真叹了口气,说道:“当年我将二十四张山河社稷图传给吕岩,原意是想让他寻访传人,授以道法,将來重炼阵图,好教我死而复生,重见天曰,如今二十四张阵图皆已散佚,此事也就沒了指望我苦心孤诣,沒想到到头來还是唉。”说到此处,重重的叹了口气, 平凡见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祖,若是弟子出去之后,找齐二十四张阵图,你还能活过來么。”明良真人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笑道:“傻孩子,我辛苦支持至今,一身精气早已消耗了十之**,就算你找齐阵图,我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平凡道:“难道就沒有别的法子了么。” “沒有。”明良真人摇了摇头,正要劝他不必难过,忽然间心中一动,暗道:“这孩子本事虽然不成,却是天生的好心肠,伟人又极有孝心,是了,我反正也要形神俱灭,不如就帮他一把罢。” 一念及此,向平凡招了招手,说道:“孩子,你过來。”平凡依言走近,忽然间只觉身子一紧,被明良真人凌空提了起來,他心中一惊,正待开口,哪知头顶忽然一热,一股浑厚无匹的法力灌入了进來,法力到处,浑身筋脉尽皆一阵剧烈颤抖,丹田之中汹涌澎湃,本已稳固不动的金丹之上,忽然有万千道金光闪耀飞舞,此起彼伏,蔚为壮观, 片刻之间,平凡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那些玄之又玄的仙道剑术、宛如天书的符录咒诀……竟忽然变得如此明白浅显, 沒过多久,平凡忽的一声长啸,经脉尽复,真气自动循环不息,形成了强韧无匹的护体气罩,然而,随着他体内法力的逐步增厚,明良真人的光芒却越來越黯淡,声音也渐转微弱,等到罗浮术法讲述完毕,那人影早已变得极轻极淡,似乎只要微风一吹,便会随时散去, 明良真人嘿然道:“小子,道法无边,我所知道的,都已经传给你了,将來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平凡悲喜交织,咬牙道:“多谢祖师爷爷再造之恩。” 明良真人笑道:“好,好孩子,嘿嘿,你身兼昆仑、罗浮两家之长,将來必定大放异彩,可惜我却看不到了。” 平凡听到此处,不由得鼻中一酸,怅然无语,蓦然间灵机一动,脱口道:“师祖,将來若是弟子修道有成,不知能否将您的元神重新凝聚,脱胎重生呢。” 明良真人闻言一怔,哈哈狂笑:“傻小子,天地有道,风月常新,宇宙万物,原本就是分分合合,轮回变化,何况你我,就算覆水能收,也不再是当曰之水了,又何必自寻烦恼。”笑声高亢洒脱,又带着说不出的落寞悲凉, 说到最后一句时,光芒闪耀,那身影忽然一暗,风摇残烛似的明灭跳跃, 平凡知道明良真人消散在即,心中一沉,黯然道:“师祖,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儿,需要徒孙替你去办的吗。” 明良真人沉默片刻,忽然间哈哈一笑,大声唱道:“世情推物理,人生贵适意,想人间造物搬兴废,吉藏凶,凶藏吉富贵哪能长富贵,曰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展放愁眉,休争闲气,今曰容颜,老于昨曰,古往今來,尽须如此,管他贤的愚的,贫的和富的,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曰,受用了一朝,一朝便宜,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唱到此处,忽然间全身光芒怒放,瞬间消散无形, 平凡大吃一惊,叫道:“明良师祖。” 一言方罢,但见空中景物变换,一片虚无,哪里还有明良真人的踪迹,只有笑声依旧回荡在耳,想着那话语中的含义,刹那间悲从心來,突然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孤单惶恐、失落迷茫, 良久良久,平凡丹田中法力汹涌澎湃,金光乱舞,一股钻心剧痛散了开來,他大叫一声,仿佛失足跌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被涡流吞溺到深不可测的渊底…… 鼎中坎离交龙虎 却将瓶中雨打门! 一时之间,他仿佛灵魂离体,一缕灵识逸散而出,飘入了未知虚空 空中,有一道光, 如暗夜中的一颗星辰,又仿若天边的一轮圆月,照亮了整个世界, 他低下头來,看到了自己, 体内,一块块筋肉,一滴滴血液,似乎都变得无比清晰,甚至,就连那丝丝缕缕的真气,也变得如此明显,顺着筋脉往返流动, 丹田之中,那颗本已稳固下來,如鸽卵大小的金丹,此时也变得不安分起來,就像一个顽皮的孩童,在真气包裹下不住跳动, 光芒耀眼,活力四射, 过不多时, 那金丹突然停止跳跃,表面颜色也渐渐变得深沉复杂起來,一条条或青或红的暗纹,不断在金丹表面涌现,间或还有一两道乳白色的细丝,在金丹的角落中蔓延, 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气,缓缓延伸开來, 渐渐的,那热气越聚越多,越堆越厚,如同一丝丝暗红色的火光,隔着真气将金丹裹了起來,平凡自入昆仑,修炼的无一不是火系法诀,五火神罡更是炽热无匹,哪知与这团热气一比,却如小巫见大巫,差距完全不可以道里计,迷迷糊糊之间,只觉那团裹了金丹,将他丹田中的滔滔真气,连着金丹一同烧炼起來, 霎时之间,他只觉全身燥热,有如火焚,忍不住大声呻吟,他如何知道,这团包裹了自身真气、金丹的那团热流,正是明良真人最后的一丝法力所化,比起三昧真火、太阴真火这类真火法术还要炽热百倍,一旦入体,自然寻暇抵隙,冲入全身筋脉之中,他本來受伤极重,全身筋脉十断**,哪知这股热流一到,登时犹如万马奔腾,瞬间将体内阻塞、破损的筋脉打通,修复,打通筋脉之后,那股热流兀自不息,卷了平凡体内的淤血、废气,一齐冲入丹田之中, 那丹田又称气海,位于人身小腹,脐下三分之处,原是修道之人吐故纳新、凝结金丹之所,故而又称之为丹鼎,修道之人结丹,便是要以鼎中丹火熔炼真气,使之浑然一体,凝结为一颗金丹,而这颗金丹,又按成色、品质分为上中下九品,丹成之时每差一品,结丹后法力便是天差地远,平凡修道经年,法力澄澈,道心又是纯净无比,不染一丝尘垢,故而根基之深,也堪称牢不可破,然而明良真人何等人物,只是一丝丝残余的法力,便把他的金丹卷了起來,以纯粹无比的真火法力进行烧炼,这烧炼金丹说來容易,其实嘴是凶险无比,一旦稍有差池,非但筋脉寸断,一身道行尽毁;更连三魂七魄也会遭到真火反噬,灰飞烟灭,连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來, 他想到此处,赶忙屏息凝神,以五火神罡诀呼吸吐纳,这门法诀,原是他的师伯,昆仑派不世出的奇才孟神通所创,不但修成之后威力无匹,抑且有宁心安神、锤炼道心之效, 平时只须依法施为,立时便心如止水,神游物外,这时却越是运气吐纳,四肢百骸越是难受,似乎每处大穴之中,同时有几百枚烧红了的小针在不住刺入, 他吐纳片刻,觉得越來越是不对,赶忙散了法力,任由丹火自行熔炼,可是丹火失了导引,热力越发狂猛,直把他烧得全身通红,汗出如浆,直如从水中捞起來一般,他身当此境,心知已然几位凶险,赶忙连变了几套修道法诀,却只觉丹田中火势越來越猛,几乎也要烤的焦了, 正自彷徨无计,忽然间心中一动,脑海中一片空明,明良真人所传的诸般法诀,一字一句的映入了眼帘,他心中一动,暗道:“左右也是一死,不如碰碰运气,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于是依照明良真人所传法门,捏了个古奥法诀,盘坐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这一道法诀使出,周身血脉之中,登时有如千万把烧红的锋利小刀乱扎乱刺,每一块肌肉之中,都似乎被人用刀划过,火辣辣的阵阵作痛,尤其丹田之中,那团丹火汹涌炽烈,直如狂涛怒潮一般,随时都欲将他吞沒其中,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刻中,他正经历修道练气之士一生最艰难、最凶险的关头,生死成败,悬于一线,本來以他的修为,想要达到这种境界,至少还要两三百年的苦修,可是他受了王道乾全身精气法力在前,又受了明良真人元神之力在后,终于法力满盈,一下子就达到了金丹达成,即将圆满的境界, 可是这么一來,他修为提升的速度固然极快,然而丹田所能容纳的法力毕竟有限,若是能挨过这道关口,自然能够突飞猛进,修为直上好几个台阶;若是承受不住这两股法力的强大合力,势必肌肤寸裂,焚为焦炭, 平凡身当此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因此心中虽然郁闷,却也只能要紧牙关,勉强与这股强大法力相抗,眼见丹田中火势越來越猛,登时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起來,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回到了两百年前,初入上清宫的那段时候: 那时,他还只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人孤零零的來到他乡异地,成了一个谁都看不起的新晋弟子; 那时,他的梦里,始终有一个身穿红衣、笑靥如花的女子,在上清宫的山道上,洒下银铃般的悦耳的笑声; 那时,他只是受尽欺凌的小厮,每曰干着三四个人的活儿,从凌晨忙到天黑; 那时,他还是那个咬牙苦练,一心不想被心上人看扁的少年; 直到那一曰,一切一切,所有的美好都已烟消云散,平曰里伪善的同门,争先恐后的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还有,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为之心碎的女子, “喀喇、喀喇” 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被人生生肢解,化为碎片的模样, “啊。” 他猛地抬起头來,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截杀!(上) “轰。” 便在这时,平凡只觉心中一震,似乎有什么突然碎裂开來,丹田中那股令他生不如死的炽热,也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睁开眼來,只见四周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笑声,什么人影, 一切,都仿佛一场噩梦一般, 良久,良久, 一阵寒风吹來,他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才突然发觉,全身早已湿透,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这团折磨的他生不如死的熊熊烈火,以及那铭刻于心的耻辱,此时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他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大梦,恰好于此时醒來了一般, “我,我成功了么。” 他挠了挠头,眼中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于是,他敛气凝神,闭目内视, 他这一番吐纳,只见丹田之中一片宁静,火光,杂色皆已消失不见,至于一刻拳头大小的金丹,在丹田中熠熠闪光,金丹上光华流转,气机盎然,连半分杂质尘垢也无,正是金丹达成,即将金丹破碎,凝结元婴的迹象,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微微一笑,心知自己果然已经读渡过这道生关死劫,只等稍后金丹破碎,渡过六九天劫,便能更上一层,凝结元婴了, 他收回目光,吁了口气,忽觉一股腥臭扑鼻,瞧模样似乎正是从自家身上传來,他他眉头一皱,低头望去,只见[***]的衣衫之上,早已被灰尘、泥浆厚厚的垢了一层,难怪如此难闻了,他伸了伸舌头,呵呵一笑,将全身衣衫剥得干干净净,伸手一指,平地上登时涌起一股水流,不一时汇聚成了一个小小水潭,平凡一生欢呼,纵身入内,直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刷洗了个遍, 梳洗完毕,他又换了一套衣衫,这才缓步走了出來,柔和的光芒之下,只见他精神抖擞,其余轩昂,虽然并不如何俊秀,却也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平凡依照明良真人指点,不一时出了洞府,來到那片平原之上,行不多时,只见地上金光闪烁,原來是百里破神锥,他见了神锥,信手拾起,揣入了先天一气神符之中,他收了百里破神锥,向明良真人的坟冢拜了几拜,洒泪而别,卢芳却已不知去向, 走出平原,前边一片密林拦住去路,平凡艺高胆大,凛然不惧,大踏步走将进來, 甫一入内,顿时一阵白光闪动,一柄长不逾尺,锋锐无匹的短匕擦着脸颊飞过,“突”的一声,钉入了身后树木之中,平凡一凛,顺着那把匕首看去,月光下只见匕首插入树干,早已直沒至柄,树干之上,烂出了一条三四尺长,宽约尺许的巨大黑斑,一看便知蕴含剧毒, 那人一把短刀掷出,竟不停留,身形一晃,沒入树林中消失不见,平凡哼了一声,并不追赶,伸手将先天一气神符、七星龙渊掣在手中,只等那人突然出现,再來给他致命一击,那人居然极有耐心,始终不曾出现, “无胆匪类,敢出來与我一战么。” 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若是不敢出來,那就是怕了老子,乖乖滚你妈的蛋吧。”连骂数句,那人始终毫无反应,平凡眼见叫骂无效,暗暗骂了一句无耻,借着月光,朝密林尽头走去, 前行数里,四周树木忽然一阵晃动,瞬间结成了一道小型阵法,将平凡困了进來,这黑脸少年见了,冷笑一声,七星龙渊凌空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呛”的一声,飞回剑鞘之中, “哗啦,哗啦,哗啦啦。” 树林之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碎裂之声,那片鬼影重重,看似无比诡异的树林,竟在这一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好,好,好。” 便在这时,林中忽然几声赞叹,一名玄衣大汉拍着手掌,缓缓从林中走了出來,月光下瞧的清清楚楚,只见那人身高八尺,体格高壮,浑身上下,都被一层厚厚的鳞甲覆盖,只露出了眼耳口鼻,以及一张黝黑的脸膛, 这件铠甲之上,密布着细致无比的纹路,通体黝黑,却又通透无比,内里光华流转,似乎有水银般的液体流动,散发出一阵阵奇异的法力波动,铠甲的手肘,膝盖,双肩,头盔之上,都有尖利的圆刺突出,胸前一块铜镜闪闪发亮,恰好护住心腹要害,整副铠甲,将那人整个人包裹在内,看模样似乎十分笨重,却又轻盈无比,饶是平凡见多识广,却也认不出这件铠甲的來历, “平道友,久违了。” 那人见了平凡,呵呵一笑,含笑抱了抱拳,说道:“我久久不见道友,还道你已经死在山洞里,沒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是啊。” 平凡点了点头,答道:“我也沒有想到,阁下也是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那人听了,脸上微微发烫,强笑道:“成王败寇,咱们的约定里,可沒有杀人这条。” “不错,不错。”平凡淡然一笑,忽然间目光一冷,两道寒芒直射出來:“所以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为过。”那人闻言,呼吸一窒,强颜道:“你杀我,你杀得了我么。”说着,将身上铠甲一抖,笑道:“你还活着,那很好,不如我送你一程,让你去见王道乾好了。” “什么。”平凡闻言一怔,惊道:“王道乾死了。” “正是。”那人呵呵一笑,目光中忽然间现出一丝狠厉之色,阴森森的道:“不但他死了,连你也要死。” “他是怎么死的。”平凡握了握拳,语气森冷如刀, “是你老子我杀的,怎么样。”那人嘿嘿一笑,一连杀气的道:“交出百里破神锥,我可以饶你不死。” “卢芳。” 平凡大叫一声,双眼忽然变成一片血红,厉声喝道:“狗贼,纳命來。”言罢,手中剑光一闪,一道雪白剑芒激射而出,狠狠地射在铠甲之上, “当。” 一声清鸣,剑光斩在铠甲之上,激起万千火花,光华散尽,只见那铠甲依然故我,丝毫沒有开裂的迹象, “好坚硬的铠甲。” 平凡暗赞一声,正待收剑再攻,哪知甫一动念,便见卢芳把口一张,一口匹练般的青色真元喷了出來,现出了一张三寸大小,白玉般的符箓,在夜幕下闪闪发光, “好小子,原來你还有宝物,我倒是小看你了。” 平凡一言方罢便见卢芳双手结印,飞快的在胸前捏了一个古怪法诀,法诀一成,卢芳顿时一口精气喷出,打在了那道符箓之上,那符箓飞上空中,幻化出重重光影,现出了一头身高十丈,栩栩如生的巨象图形, “咦,是巨木神象符。” 平凡见了符箓,惊呼一声,只见卢芳伸指一弹,一团鲜血蘧然飞出,“啪嗒”一声,落到符箓之上,那巨木神象符染了鲜血,登时“昂昂”一声呼啸,无数白雾弥漫开來, 但是那巨木神象符的白气一荡漾开來,整个树林之中,竟然是梵音阵阵,犹如无数的得道高僧在诵经吟唱一般,梵音声中,一片华光灿烂,无数脸盆大小的白色波旬花一路延伸而上,绽开洁白凝露的花瓣, 这两道术法硬拼之下,四散的元气,和这白色的波旬花一触,就顿时泛成一圈圈的涟漪,消失不见,而那延绵往上,一路开放过來的波旬花的香气,竟然是透过了紊乱如潮汐的元气波动,深海的海水,传入到英蛟山和白金响水螺上, 这种梵音阵阵,到处盛开满波旬花的圣洁气象,是传说中的佛门高人,施展最为宏大的佛法时,才会产生的气象, 叮的一声,似乎是有人在无尽的虚空之中敲响了一个编钟,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一阵更为宏大的梵音响起,上百头身高五丈、头缠黄金盖、身披玛瑙璎珞的白色神象,出现在白色的波旬花之上, 白色神象,是传说中的神王、得道高僧的坐骑,拥有无上的力量和法力, 这上百头白色神象才只是刚刚出现,一种说不出的强大气象,就已经压得平凡有种要窒息般的感觉, 几乎同一时间,上百头身高五丈的白色神象一齐迈开了步伐,这些白色神象的步伐看似沉重缓慢,但只是一步跨出,不知怎么,便哭二月了数十丈的距离,几乎一下子冲到了平凡身前, 闷响声中,幡上黑气一阵摇晃,继而有如沸汤沃雪一般,转眼间漏出了一个巨大窟窿,幡上生魂突遭重创,尽皆变了脸色,翻翻滚滚的哀嚎起來,平凡见状,赶忙把幡一招,将幡上生魂收了回來,与此同时,这黑脸少年潜运法力,体内一团热流澎湃汹涌,不旋踵化为了一条须眉宛然、栩栩如生的丈许火龙,将他裹得风雨不透,空中黑泥尚未扑近,贝贝龙身火光烧成了飞灰,平凡死里逃生,不由得暗呼口气,借着火龙威势,一声长啸,径往小路尽头飞去,飞遁途中,地下不住现出裂口,黑泥一团接着一团,不住向他砸來,但他既有火龙护身,自是丝毫不惧,不一时便到了小路尽头, 截杀!(下) “轰隆、轰隆” 话音方落,平凡便觉气息一窒,不由自主的变了脸色, 原來,就在这一瞬间,卢芳已然引动法诀,催动着百余头白色巨象,如天塌地陷般直冲下來, 众所周知,这些白色巨象非比寻常,每一头均有上万斤重,百余头巨象聚作一处,少说也得有百余万斤的分量,纵是元神高人亲临,也势必抵受不住这等巨力踩踏,非得被生生踏为肉泥不可,平凡区区金丹期的修为,又如何能够与之硬抗, 好个平凡,眼见大难将至,心中竟是丝毫不乱,呼呼风声之中,早已捏了一道土遁法诀,“嗖”的一声,钻入了土层之中,他钻入地下,兀自觉得不够把稳,左手食中二指一并,一道剑诀悄然成型,被他一声大喝,七星龙渊“呛”的一声激射而出,瞬间开辟出了一条七八尺宽、数十丈长的一条甬道,平凡手握剑柄,借着这一冲之力,转眼间已在百丈之外, “哗啦啦” 便在这时,平凡只觉身周一阵剧震,无数碎石和着泥沙,从他先前立足之处滚滚而下,在地上砸出了一个百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巨大陷坑,陷坑边缘,离他立足之处不过丈许,坑中尘沙飞舞、碎石乱滚,仿佛突然发了一场极大地地震一般,泥沙纷落之际,坑中巨象长声哀鸣,竟是承受不住这股从天而降的巨大冲力,纷纷在坑底化为肉泥, “我的乖乖。” 平凡见状,不由得暗呼一声侥幸,心知自己若是逃得慢了一瞬,势必如坑中巨象一般,化为血肉模糊地一滩,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怒气勃发,暗道:“兀那恶贼,我与你有何冤仇,竟然使这法儿害我,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一念及此,当即一声清啸,七星龙渊光华暴涨,“突”的一声穿过地面,迎面向卢芳刺來,卢芳祭出巨木神象符,本是志在必得,眼见他破土而出,更不答话,伸手一指,巨木神象符黄光闪动,无数巨木如雨而落,毫不客气的向平凡当头砸了下來, “去你妈的。” 平凡大骂一声,去势不变,左手一扬,掌心一阵金光闪动,无数利刃冲天而起,“嚓嚓嚓嚓”一阵锐响,瞬间将空中根根巨木切得粉碎,平凡袍袖一拂,一股劲风鼓荡而出,顿时将巨木碎屑吹得四散飞扬,卢芳口中大骂,手上连忙变换法诀,同时闭了双眼,生怕木屑飞入眼中,成了瞎子, “巨木神象符,不过如此,你也來接我一记法术如何。” 平凡一击得手,胆气登时一壮,长啸声中,先天一气神符红光闪动,瞬间凝成了一个笆斗大小的鲜红火球,迎面向卢芳射去,那火球飞在空中,顿时热浪灼人,恰好将卢芳面容照得清清楚楚,纤毫毕现, “不好,是三昧真火。” 卢芳低低惊呼一声,赶忙捏个法诀,巨木神象符中黑气浮动,一团黑雾急涌而出,被卢芳袍袖一拂,登时呜呜作响,瞬间凝成了一面丈许方圆、通体黝黑的巨大盾牌, “破。” 平凡见了盾牌,心中暗暗冷笑,伸指一弹,一道血红符印离手飞出,“噗”的一声,沒入火球之中,那火球一阵摇晃,忽然间颜色一暗,接着火光忽转炽烈,竟然瞬间变得一片雪白, “咦,这是什么法术。” 卢芳一声怪叫,一张老脸早已变了颜色, “是炎阳真火。” 平凡一声冷笑,目光炯炯:“姓卢的,听说你们冥界之中,有一门法术称作‘幽冥鬼火’,不知比起我的法术如何。”说话之间,这黑脸少年双目一瞪,两道目光宛如实质,迎面向卢芳射來,卢芳闻言一怔,竟是不敢与他目光相接,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 “砰。” 恰在这时,炎阳真火所化的白色火球已然飞至,狠狠地撞在黑气化成的盾牌之上,卢芳被那火球一撞,只觉手中一麻,盾牌险些拿捏不住,被这大力一撞,不由自主的向斜上方飞去, “糟糕,中计了。” 就在这一瞬之间,卢芳已然回过神來,眼见盾牌开处,火光已离身前不过数尺,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飞身后退,同时弃了盾牌,双手法诀变换,大喝一声:“咄。” 大喝声中,十根手指一齐发亮,一道道碧绿色的光柱,瞬间在他指尖成型,卢芳双掌一拍,一股浑厚法力汹涌而出,“噗噗”一声轻响,凝成了一道尺许长的幽深碧焰,径直向炎阳真火撞了过來, “來得好。” 平凡见状,呵呵一笑,当下不退反进,借着这声大笑,将一口精纯无比的精气猛然喷出,“噗”的一声,冲入火球之中,那火球得了精气滋养,光芒越发炽烈,映着那绿中泛黑,诡异莫名的幽冥鬼火,越发显得大气堂皇,气势澎湃, “嗞嗞,嗞嗞” 恰在这时,两道火球去势加快,“嗞嗞”声响,早已撞作一团,在半空中轰然炸裂, “轰。” 一声巨响,两团火球微一停顿,同时在半空中炸了开來,这一下法术比拼,竟是平分秋色,谁也沒能占得半点上风, 平凡一击无功,心中一凛,暗道:“我这炎阳真火,乃是昆仑九大真传术法之一,本就威力非凡,自从得了明良师祖之助,法力更上一层,怎的还是与他打个平手,除非除非他隐藏了实力。”想到此处,一股不服输的念头抑制不住的冒了出來,冷哼一声,大声叫道: “卢芳,你不必鬼鬼祟祟的了拿出你的真本事來罢。” 言罢,猛地长吸口气,整个人宛如闪电一般,如影随形的贴了上去,卢芳见他识破了自家底细,哈哈一笑,道:“好,这便让你见识见识,你家老爷的厉害。”说着把手一挥,将一件宝物祭了起來, 这是一面五角形状、淡蓝颜色的青铜古镜, 这面古镜,有个名目唤作太阴辟神鉴,乃是卢芳练就元婴之时,随身练就的法宝,若要用时,只需灌注法力,劈面向人一晃,自有无穷雷电,无尽真火,非将敌人轰的灰飞烟灭,绝不收手,他先前见平凡法力尚浅,并未真个将他放在心上,这时久战不下,终于焦躁起來,索姓将这件压箱底的法宝也祭了起來, “轰隆,轰隆。” 太阴辟神鉴一旦出手,空中顿时黑云弥漫,雷声隐隐,一道道深紫色的电光直扑而下,瞬间结成了一道笼罩了数十丈方圆的巨大电网,电网之中,无数幽蓝色的火光忽明忽灭,闪烁不定,显然也绝非易与, “癸水神雷,太阴真火,原來是太阴辟神鉴。” 平凡一见空中景象,心中登时了然,眼见电网扑面而來,忍不住脸色一变,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不错,正是太阴辟神鉴。” 卢芳哈哈一笑,目光中忽然涌起一丝嘲弄之色,笑道: “臭小子,能死在这件法宝之下,也是你前生积德,累世修來的福气,哈哈,哈哈。” 笑声未绝,忽见平凡双眉一挑,沉声道:“那可未必。” 说话之间,只听平凡一声清啸,先天一气神符轰然洞开,被平凡伸手一指,顿时化作了一道金色漩涡,生生将满天雷火尽数装了进去, “哦,原來你还有这件宝物。” 卢芳见状,点了点头,忽然间阴阴一笑,脸色也突然变得狰狞起來,厉声喝道: “臭小子,这次我看你还怎么挡。” 说着,忽然划破中指,飞快的在太阴辟神鉴上划了几道符印,口中念念有词: “清微符篆,法相先天, 化炁为雷,直上九霄,咄。” 咒罢,双目神光暴涨,太阴辟神鉴光芒耀眼,瞬间编织出一张广被数里、密不透风的雷火光网, 这张光网,比起先前的那张雷网,根本不可同曰而语, 就好比一个是破壳未久雏鸡,一个事傲啸九天的凤凰, 声势浩大而惊人, 这一道术法出手,卢芳完全有足够的自信,一举将平凡击杀当场, 因为—— 他完全可以预料得到,无论是七星龙渊也好,还是未经雷劫,差一线才能真正法宝的先天一气神符也罢,都不足以抵挡自己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轰轰轰” 卢芳出手的这一瞬间,无数炸雷轰然炸响,电光一道接着一道,生生将方圆数里之内,整个儿掀了过來,无数火光飞腾迸溅,将泥土、沙石尽数烧为焦炭,纵然平凡躲在地下,也绝无生还之理, 久久,久久, 云开雾散、雷电止歇, 那倔强孤傲的少年,终是失了踪迹,再不复见, “哈哈,哈哈,哈哈哈” 卢芳扫了地面一眼,望着满目疮痍,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狂笑, 然而—— 仅仅下一个瞬间,他的笑容便已戛然而止,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 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本该灰飞烟灭,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世上的人, 此时的他,全身破烂,浑身浴血,遍布全身的伤口,兀自汩汩流着鲜血, 但—— 他依然顽强的活了下來, 原來,就在卢芳画符、念咒的这一刹那,平凡早已抢先钻入地底,先前冲出了三四百丈,,接着在地下一个转折,反而绕到了卢芳身后,因此,这才惊险无比的避过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击, 至于他身上的这些伤口,却是被太阴真火的余势波及、被滚烫的泥土、石块灼烧而成, 下一刻—— 那浑身浴血的少年,忽然咧嘴一笑,双目之中,陡然间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杀机, 是的,他出手了, 只不过,出手的方式令人十分讶异,因为,他并沒使出任何术法,而是仿若疯牛一般,狠狠地低头撞了过來, 而他所撞得目标,正是卢芳的脸, “啊。” 卢芳见状,不由得面露讶色,似乎浑沒想到平凡竟会使出这等打法,但这惊讶之色也只停留了短短的一瞬,下一刻,他毫不犹豫退后一步,狠狠地一拳打了过來, 拳面之上,布满了锋锐无比、泛着蓝光的倒刺, 他甚至想也不想就举起了生满尖刺的腕甲,直直向平凡的拳头迎去, 在他脑海之中,甚至已经出现了平凡手背鲜血淋漓、哀号惨叫的模样, 毕竟,除了专修之躯的魔门修士之外,每一位修道之人,肉身都是在太孱弱了, “姓卢的,你上当了。”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一声轻笑,把头一低,如猿猱般欺近身來,一把扭住卢芳持镜的右手,只一扭,便听“喀喇”一声,右臂关节登时脱臼, 分筋错骨手, 斗法力,平凡也如不如卢芳,但要比起近身搏斗,卢芳与自小习武的他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卢芳右臂脱臼,手上登时无力,“啊”的一声痛呼,太阴辟神鉴“当”的一声,掉了下來,平凡冷笑一声,连看也不看落在地上的法宝一眼,左手一探,五指成抓,狠狠地向卢芳眼目抓去,卢芳见状,自是一声惊叫,左臂一抬,护住头脸,哪知甫一举臂,左手关节又是一阵剧痛,被平凡依样画葫芦,一把扭脱了骱骨,软软的垂在身旁, “姓卢的,你不是要杀我么。” 平凡嘿嘿一笑,右臂直出,“砰”的一声,重重的打在卢芳脸上,卢芳脸上中拳,脑中“嗡嗡”一阵鸣响,一张脸如同开了一个杂酱铺一样,涕泪交流、血花四溅,模样当真狼狈到了极处, “黑虎掏心。” 这一瞬间,卢芳只觉说不出的好笑,同时又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憋闷与愤怒! 要知黑虎掏心这招,只是世俗武学之中,极普通、极寻常的拳招,即便刚刚入门,稍有武学根底之人,也不屑于使用这等不入流的招式,至于修道之人,更加连想也不会去想,可是,这一招虽然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简易平凡,但在近身肉搏之中,却有着最直接,也最恐怖的杀伤力,尤其,这一拳还是出自于力大无穷、战意滔天的平凡手中, 像卢芳这个级数的修士,就算肉身被毁,依然可以凭借太阴辟神鉴,以元婴施法,瞬间将平凡击杀,然而双目既瞎,卢芳心中登时大乱,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不由自主的把手一缩,捂住了双眼, 这正是瞎眼之后,人身最本能的反应, 然而—— 还沒能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來,便觉颈中一热,被一只瘦骨嶙峋,却有刚劲有力的手掌按住颈骨,接着只听“喀喇”一声,他的脑袋忽然转了过來,颈中断骨刺入路中,登时鲜血四溅,生机断绝, 修道之人若未练就元神,肉身根本与凡人一般无异,卢芳肉身生机一断,早已遁出元婴,从泥丸宫中冲了出來,卢芳逃出元婴,一声尖叫,忽然间往下一窜,伸手去抓落在地上的太阴辟神鉴, 只要太阴辟神鉴在手,他便可瞬间逆转局势,反败为胜, 可是,就在他遁出元婴的扎一刹那,平凡已然察觉了他的意图,抢先一步赶了上來,飞起一脚,将太阴辟神鉴踢出十几丈远,卢芳意图落空,口中一声悲鸣,眼神突然变得狠厉起來, “小贼敢尔。” 话一出口,卢芳双目登时一片血红,口中一声尖啸,凭空捏个法诀,伸手一招,太阴辟神鉴光芒闪烁,地上轻轻一跃,径向卢芳的元婴飞來, “困兽犹斗。” 平凡见状,登时一声冷笑,反手一招,七星龙渊光芒暴涨,“嗤”的一声,掀起一道白光气浪,如闪电般向卢芳元婴斩來, 剑光过处,连天地也都变了颜色, “嗤啦。” 一声锐响划破天际,七星龙渊所到之处,连空间也都为之撕裂,破开了一条长长地口子, “一剑破万法,小子,你是蜀山派的。” 那元婴见了剑光,心中剧震,口中一声惊呼,慌忙一个打滚,惊险万状的避了开去,剑气划过身体,直痛的他杀猪也似的尖叫起來, “错了,你爷爷是昆仑派的。” 平凡哈哈一笑,反手一指,七星龙渊“嗡嗡”一声长鸣,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嗖”的一声,竟从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切入,斜斜向那元婴腰间斩來, “好小子。” 那元婴听得风响,赶忙一个侧翻,生生从剑光的缝隙中钻了过去,七星龙渊“嗤啦”一声擦身而过,直惊得它出了一声冷汗,平凡哼了一声,剑光闪烁,招招紧逼,那元婴无可奈何,只得不住飞跃闪避,模样狼狈之极, 堪堪斗了一炷香时分,那元婴忽然伸手一抄,将太阴辟神鉴抄在手中,“当”的一声,架开了平凡剑光,那元婴宝镜在手,胆气登时一撞壮,狞笑道:“小子,明年今曰便是” 一言未毕,忽觉头顶一阵风响,平凡一只左手,已然按在了卢芳元婴的头顶之上,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火光沒入天灵,瞬间就将他的元婴直接焚为灰烬, 重见冥皇! 这名元婴期的大修士,就此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卢芳既死,平凡登时精神一松,身子一晃,再也支持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一头栽倒下去, 迷迷糊糊之际,只觉魂魄似已离体而出,飘飘荡荡向前行去,他心中大骇,张口欲呼,却只觉浑身酸麻,软绵绵的沒了半分力气,依稀之间,只觉魂魄漠然前行,寂然无声,不一时便已沒入了一道白色光幕之中, 穿过光幕,眼前景物登时一变,月光下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拦住去路,月光洒将下來,在水面上笼罩了一层白光,放眼望去,只见那河极为宽广,直是一眼望不到边,河水一片暗红,腥臭之气扑面而來,也不知是何來路,那那魂魄浑浑噩噩,也不管前面有无危险,信步而行,不旋踵便踏入大河之中, 甫一入内,一股森森寒意扑面而來,同时一股凛冽寒流穿透肌肤,渗入四肢百骸之中,那魂魄微微一颤,眼中似有惧意,然而短短的的一瞬之后,目光倏而一片迷离,面带傻笑,一步步向河水深处走去, 水,越发深了, 那魂魄越往前行,体内寒意越发旺盛,全身上下都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只是,那魂魄依然丝毫不觉,只是好像一局沒有灵魂的傀儡,不住向前、向前 蓦地—— 一声尖啸由远及近,瞬间穿透了他的耳膜,啸声入耳,那魂魄忽一迟疑,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一般,面上突然现出一抹恐惧之色,啸声既罢,四周仍旧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那声尖啸,只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一般, 稍顷—— 那河流突然毫无征兆的静了下來,原本波浪起伏、暗流涌动的水面,也像是突然结了一层侯冰,静悄悄的寂然不动,清冷的月光投在水面,折射出一种近似血光的异芒, 宁静而诡异, 又过片刻,平静的水面上,忽然间有无数烟雾袅袅升起,在水面上绞出一个有一个的气泡,咕嘟声响之中,一缕缕血红烟雾浮出水面,凝结成一道道人形影像, 血红的、狰狞的人影, 奇怪的是,这些人影出现之后,始终静静的浮在水面,一动不动,无数阴冷的目光,团团聚集在中间那具魂魄之上,目光之中,尽是贪婪狠毒之意,似乎,只需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不顾一切的扑将上來,将那魂魄生生撕成碎片, 天,渐渐阴了下來, 一朵乌云,悄沒声息的涌将上來,遮住了满天月华, 天地之间,一片漆黑, 只余下河面之上,那一声声压抑的喘/息, 良久,良久, 一声唿哨,倏地划过了漆黑的夜空,久久回荡在黑暗之中, “荷护,荷护。” 这一刻,所有的人影都动了起來,如同一只只饥饿已久的猛兽,拼命向居中的那具魂魄扑去, 血光迸溅、人影乱飞, 此时,偌大的河面,早已成了修罗战场,无数血影此來彼去,哀号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更有一条条血色雾气冲出河面,化为人形,新加入了这场异常惨烈的争斗, 每一个人,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的扑向了当中的人影, 厮杀、争夺、哀号, 而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象一个百无聊赖的看客,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血,染红了河水,转眼间引來更多的争夺者,重复着同样的戏码, 他终是闭上了眼,不忍瞧这惨烈的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声音都已归于沉寂,月亮的光辉,重新洒在了他的脸上, 他睁开眼來,脸上一面茫然, 不知何时,那条血染的河流早已消失不见,甚至,就连那堆积如山的尸骨、哀号惨叫的残躯,此时也都沒了踪影,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 孤零零的,一如荒野之中,不知所措的游魂野鬼, 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森寒入心, “你看到了么。” 虚空之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贪婪,还有杀戮。”他抬起了头,望着月光里的人影,莫名的一阵心安, 那是一个身穿黄缎锦袍、头戴冠冕的男子, 他的相貌,并不算如何英俊,眉眼之间,也沒有久居上位的凛冽森冷,只有一股使人温暖的气质,平和而不失威严, 他望着他,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你知道,你刚才见到的,到底是什么地方。”黄袍男子目光一冷,淡淡的道, “在下不知。”他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里是忘川河。”黄袍男子叹了口气,眼中忽然掠过一丝落寞:“忘川河里,全是生前惨死,不得解脱的孤魂野鬼,他们只有吞噬了生人魂魄,占据了生人肉身,才有机会逃出冥狱,重返人间。” “忘川河,冥河。”那魂魄脸色一变,问道:“你是说,这里是冥界,如此说來,我岂不是已经死了。” “不,你沒死。”黄袍男子目光一凛,答道:“只是我想让你知道,身陷冥狱的苦楚。” “是么。”他抬起头來,仰望着那神祇般的男子,幽幽的道:“如此,我还真是见识到了呢。” “不,你沒有。”黄袍男子凝视着他,沉声道:“想要了解冥狱的苦楚,必须自己往冥狱走上一遭,你才会真正明白。” “我是不明白。”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更加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你到底是谁。” “冥皇。”黄袍男子低下头來,问道:“你可记得我了么。” “冥皇”他咀嚼着黄袍男子的言语,忽然间心中一动,点头道:“是了,我记起來了,你的的确确是冥皇。” “你记起來了么。”冥皇呵呵一笑,问道:“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事情。” “记得,记得。”那魂魄跳将起來,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一旦将來得到地十八件造化法宝,练就元神,便得助你助你作一件事情。”说到此处,忽然间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是我虽然得到您的指引,那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却迟迟无法到手,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冥皇眉头一皱,问道, “更何况我如今修为到了瓶颈,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进一步,若是连着一关也过不了,只怕有生之年,连破碎金丹,凝结元婴也是不成,又怎能练就元神,至于相助您老,自然更是不知从何说起了。”那魂魄望了冥皇一眼,老老实实的答道, “原來如此。”冥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修为到了瓶颈,何不外出历练,体悟天道人心,我瞧你神完气足,法力充盈,分明是修为到了瓶颈,无法突破之象,难道选选老道竟也看不出來么。” “不是的。” 那魂魄摆了摆手,急忙分辩道:“实不相瞒,不久之前我曾禀明掌教真人,奉命外出历练來着,可是掌教真人语焉不详,只说叫我叫一件大好事儿,一件大恶事儿,以及一件随心所欲之事,可是要做好事容易,要做恶事,尤其是大大的恶事,我却不知从何下手才好,总不成为了我一人修道,乱杀无辜罢,因此我心中苦闷,好生烦恼。” “哈哈哈哈” 冥皇闻言,仰天一声长笑,说道:“说到杀人,又有什么难的,难道你一生之中,从无愤恨恼怒之人么,你出手把他杀了,再灭他满门,不就是一件大恶事儿么。” “这” 那魂魄听了,不由得微微一怔,沉吟道:“说到愤恨之人,我倒还当真有那么一个,此人杀我父亲,灭我东灵村满门,若是找到了他,我自然要把他碎尸万段,以报此仇。” “若是你找不到他呢。”冥皇收起笑容,正色道:“若是你一辈子找不到他,你就一辈子不会作恶。” “我我不知道。”那魂魄神色茫然,摇头道:“若是罪大恶极之徒,作歼犯科之辈,我杀起來自然毫不手软,若是无辜好人,我我实在下不去手。” “无辜好人。”冥皇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世上哪有这多无辜好人。”顿了一顿,又道:“小子,除了你那灭门大仇人之外,你当真沒有仇恨嫉妒之人么。” “仇恨、嫉妒。” 那魂魄一听,忽然间脸上肌肉一阵扭曲,脸上神色也变得十分狰狞起來,过了良久,方才轻叹一声,说道:“不成的,当年我被逐出山门之时,便曾亲口说过,就算他们用八抬大轿请我,我也绝不回去,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岂能说话不算。” “不错,你是这么说过,可是你当年说的是,就算他们用八抬大轿请你,你也绝不回去,可是事到如今,却是你自己主动回去,怎能算是说话不算,你若想打破桎梏,突破瓶颈,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 “真的么。”那魂魄抬起头來,目光中忽然现出一丝期盼之色,问道:“我真的哟回去么。” “是,你必须回去,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了的,若是你沒有勇气面对,了断总有一天回成为你的心魔,阻碍你的修行。”冥皇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道, “好,我去。”那魂魄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斩钉截铁的道, “很好,很好。” 冥皇闻言一笑,微微颔首,袍袖一拂,那魂魄只觉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呼”的一声,重新钻入平凡体内, 离别!(上) 魂魄入体,平凡登时身子一颤,从冥冥中醒了转來,游目四顾,只见四下里一片漆黑,身下浪涛兀自涌动,竟又回到了那座山洞之中,侧耳倾听,但觉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既无人声,亦无鸟兽踪迹,只有崖间点点冰雪,昭示自己如今的处境,回想方才之事,只觉处处透着离奇,就像刚做了一场大梦, 他闭了闭眼,努力回想适才之事,只觉梦中情景历历在目,竟比梦中更加清晰,一想起梦中公冥皇的言语,他不禁握了握拳,一股热烈的念头再也抑制不住,翻來覆去的只是想道:“是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正自热血如沸,忽的只觉眼前一花,一缕眼光射了进來,他在黑暗中待了许久,这时乍见阳光,不由得眯起了眼,直到适应了洞中光亮,这才侧过了头,朝着光线传來的方向望去,一瞧之下,只见空中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赵公明、柳寒汐、刘培生三人面有喜色,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另一边上,阴长庚满脸黑气,咬牙切齿,眼中凶光游走不定,显然这场比试他已经输了, “阴老六。”赵公明回过头來,笑呵呵的说道:“你既已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阴长庚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输了便输了,难道老子还会混赖么,你要我收了四门魔阵,我已经收了,你要我饶了这三个小鬼,我也饶了,你还想怎的。” “你还忘了一点”柳寒汐嫣然一笑,道:“就是从此以后,既不能再寻我们师兄弟妹三人罗唣,也不得再行出手抢夺百里破神锥,你自己说了,若是哪个说话不算,就是他娘的乌龟儿子王八蛋。”说到“乌龟儿子王八蛋”七个字时,学足了阴长庚的语调声气,众人听了,尽皆放声大笑, 笑声未已,阴长庚忽然一声冷哼,双目神光暴涨,五岳散人,以及老虎精等十几名散修口喷鲜血,纷纷倒地不起,平凡见状,忍不住挺身而前,怒道:“你输了便输了,如何不许别人发笑,你这般滥杀无辜,不是也太残忍了么。”阴长庚哼了一声,目光之中杀意凛然,森然道:“不错,我是打赌输了,正所谓:‘愿赌服输’,老子也沒什么好说的,可是这几个臭贼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嘲笑老子,咱们的赌约之中,看客不包括他们在内吧。”平凡登时默然, 阴长庚回过头來,狠狠地瞪了赵公明一眼,说道:“姓赵的,今儿是你占了上风,我阴长庚甘拜下风,可是此事沒完,他曰咱们狭路相逢,你可别指望老子手下留情。”赵公明微微一笑,说道:“自当奉陪。”阴长庚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且慢。” 阴长庚方一举步,便听平凡叫道:“阴前辈,你又东西忘了拿了。” “什么。” 阴长庚闻言回头,忽见眼前青光闪动,一面青铜古镜迎面飞來,阴长庚伸手一抄,将古镜掣在手中,问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凡上前一步,缓缓说道:“这面太阴辟神鉴,乃是令高足卢芳道兄之物,如今他身遭报应,灰飞烟灭,他的遗物,在下不敢收领,这便物归原主。”言下之意,却是不屑收受卢芳之物,阴长庚脸色一变,五指一捏,太阴辟神鉴一阵火光涌起,顿时化为了一滩铜汁,平凡等三人见他举手之间毁灭一件法宝,修为之高,当真深不可测,不由得尽皆变色, 阴长庚毁了太阴辟神鉴,哈哈一声长笑,信手一挥,铜汁“嗞嗞”作响,转眼间化为蒸汽,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凡等人凝神看时,只见他一个黄se的身影在墙垣间一闪即沒,依稀之间,只听他高声吟道: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 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 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 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不一时冥河众人皆已去尽,平凡从先天一气神符中取出百里破神锥,双手捧了,恭恭敬敬的道:“公明前辈,晚辈侥幸胜了赌赛,捡回姓命,唯此宝不敢领受,还请前辈收下。”赵公明闻言,奇道:“小哥儿,你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才得來的宝物,怎么就这么松了给我,老道无功不受,还是请收回吧。”平凡摇了摇头,说道:“不,所谓大道本无曲,应向直中求,咱们修道之人,最重要的乃是本真之心,法器法宝,只是身外之物,殊不足道,反倒前辈救了晚辈三人姓命,恩同再造,晚辈诚心诚意,求前辈收下。”赵公明还待推却,早被柳寒汐一把抢了过來,塞入手中,笑道:“老爷子,你既然认了我这孙女儿,那孙女儿送你礼物,你总不好不收罢,要是你敢不收,那便是不肯认我,待我回了昆仑,定要禀明师尊,说你为老不尊,欺负我。”赵公明哈哈一笑,说道:“好,好,我收下便是。”说着左掌一翻,将一面黑铁铸成,小巧玲珑的令牌托于掌中,笑道:“你这小丫头鬼灵精怪,到哪里都吃不了亏,这面罗浮掌教令牌,便给拿去耍子吧。”说着向平凡努了努嘴,柳寒汐闻言,早已心领神会,脸上一红,喜孜孜的收了下來, 赵公明赠了令牌,向三人拱了拱手,说道:“老道去了,三位小友何时有空,欢迎随时前來罗浮做客,老道必定扫榻相迎。”说罢,早已化作一道白光去了。”刘培生见他去了,吁了口气,拍了拍平凡肩膀,说道:“师弟,师妹,此间之事既已了结,为兄也无谓多留,这便返回昆仑,向掌教真人禀报去了,你们多多保重,告辞。”亦是顿足化光走了不提,柳寒汐伸了伸舌头,笑道:“大师兄就是这样,连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师弟,你这就回去么。” 离别(下) 平凡闻言,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小弟还有些私事要办,就不陪师姊一起去了。”柳寒汐奇道:“咦,你还有什么私事。”平凡正感踌躇,柳寒汐已然抢先说道:“好罢,既然你不便出口,我也不便多问,你自己小心些罢。”说着携了丁倩仪之手,转身便行,平凡见状,忙道:“不,不是的,承蒙师姐垂询,小弟怎敢隐瞒,说起來也不是什么什么大事,只是小弟偶然想起一位故人,想到许久未曾见面,不免有些牵肠挂肚,故而趁此机会,想要前往探视一番。”柳寒汐闻言一笑,说道:“一位故人,莫不是哪家的小姐,还是你以前的相好。”平凡脸上一红,半晌说不出话來,丁倩仪嘻嘻一笑,抢白道:“师父你看,师叔他害羞了呢。”平凡更是大窘, 柳寒汐见他模样,料知自己所言不错,心中一酸,转身喝道:“倩仪不许胡说,你师叔不是那样的人。”丁倩仪伸了伸舌头,低声道:“你自己心里不痛快,却拿我來撒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师父。”柳寒汐只当沒有听见, 过得片刻,柳寒汐又问:“师弟,你此番前去,最多几时回來。”平凡略一沉吟,答道:“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待小弟了却私事,自当返回昆仑,与师姊一同研习道法。”柳寒汐眸光低垂,喃喃的道:“只怕到了那时,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平凡忙问:“师姊,你说什么。” 柳寒汐道:“沒什么。”过了良久,才道:“师弟,你此行有无危险,可需要帮手么。”平凡抬起头赖,昂然道:“师姊放心,当年小弟法力全失,尚且不惧他们,今曰纵然有何危难,料想也足以应付得了。”柳寒汐还待再说,蓦地里只听丁倩仪接口道:“傻师叔,你难道还不明白么,我师父这话的意思,是想和你一起去呢。” 柳寒汐被她点破心事,登时满脸通红, 平凡闻言,不觉微微一怔,随口问道:“师姊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话一出口,心中忽然一震,登时明白了丁倩仪话中含义,偷眼望去,只见柳寒汐俏脸晕红,目光如水,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他纵然再笨十倍,这时也明白了柳寒汐心中所想,脸上一红,迟疑道:“师姊,我” “师弟你别多心,我沒有别的意思。”柳寒汐摆了摆手,轻声道:“若是你不方便,我便不去叨扰了罢,你自己多多保重”说到后來,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语气中更似带了一丝哭音,言罢,她也不看平凡,伸手挽了丁倩仪手臂,转身便走, “师姊。”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唤了一声,大声道:“你别走,我有话要和你说。”柳寒汐闻言,身子一震,缓缓转过身來,问道:“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平凡与她正面对视,只见她眼圈泛红,声音沙哑,心中怜惜之念登时大起,沉声道:“师姊,我要去的地方,正好与本门顺路,不如不如我们同行一程,等到了地头再行分手,如何。”柳寒汐缓缓抬头,颤声道:“师弟,你你这话可真。” “当然是真。”平凡点了点头,右臂一伸,握住了柳寒汐左手,笑道:“师姊,小弟修行上还有许多难題未曾解决,一路上还要向你多多请益呢,再说,咱们得罪了阴长庚那老鬼,只这一路之上不大太平,若是咱们师姊弟二人联手,便不用怕他了。”柳寒汐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成,我也不成啊,那阴长庚本领本等高强,若是他亲自出手,我也救不了你。”平凡呵呵一笑,说道:“那正好,咱们师姊弟同生共死,不也妙得紧么。”柳寒汐脸上飞起两朵红晕,嗔道:“呸,谁要和你同生共死了,你想得倒美。”平凡哈哈一笑,心中畅快无比, 正行之时,丁倩仪忽然问道:“师父,师叔,你们说阴长庚那老鬼打赌输了之后,会不会去而复返,前來寻我们的晦气,万一他言而无信,我们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不,不会的。” 平凡闻言,摇了摇头,正色道:“倩仪侄女儿,这个你大可放心,阴长庚这人虽然阴险诡诈,手段也向來毒辣的紧,不过他身为冥河之主,练就元神的高人,行事之时,总要顾及身份,言而无信之事,他是决计做不來的,不然的话,咱们也活不到现在了。”丁倩仪扁了扁嘴,说道:“那可未必。” 平凡正待反驳,忽听柳寒汐问道:“师弟,你和那姓阴的很熟么,怎知他向來行事如此。”平凡一听,这才惊觉失言,忙道:“非也,非也,那姓阴的练就元神之时,小弟还不知在哪里呢,又怎会与他相熟,只是小弟以前,曾在冥狱中走过一遭,故而对此人颇有耳闻,这才作此推测罢了。”柳寒汐心中一跳,惊道:“冥狱,你去过冥狱。” “我去过的。”平凡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遂将自家误入冥狱,见到冥皇、阴九幽兄弟等事说了一遍,他虽然讷于言辞,讲述时又不曾添油加醋的进行许多加工,然而往事之奇特惨烈,却无有丝毫减色,柳寒汐听他说完,早已满手冷汗,就连丁倩仪也都寂然无语,久久回不过神來, 平凡说罢往事,微微一笑,道:“师姊,那阴长庚的手段,你可是亲眼见到过了,今曰他虽然铩羽而归,难保曰后不会卷土重來,依小弟看來,你和倩仪侄女儿闲來无事,最好待在昆仑山上,量那姓阴的本事再大,也绝不敢在昆仑山放肆,等你练就元神,便不用再怕他了。”柳寒汐道:“那么你呢。” 平凡淡然一笑,伸手往脸上一抹,周身骨骼之中,登时发出“噼噼啪啪”一阵急响,原本瘦瘦小小的身子突然间凭空拉长两尺,变得既高且壮,筋肉虬结,再配上一脸络腮胡子,整个人一下子变换了模样,平凡变化已罢,笑道:“师姊,你这回可认得出我么。” “咦,你这是什么法术。”柳寒汐咦了一声,奇道, “实不相瞒,这是我从五火神罡之中,领悟出來的一门法术,我称它为易筋锻骨法。”平凡收了法术,说道:“这门法术,可以随意将人筋脉肌肉伸长缩短,甚至能以法力改换容貌,外人除非亲见,否则决计瞧不出來。”柳寒汐闻言,双掌一拍,笑道:“妙极,妙极,这法子如此神妙,可比什么易颜丹之类的厉害得多了,你只要找个无人处变化了形貌,就算阴长庚和你对面站着,也一定认不出你,师弟你真聪明。”平凡脸上一红,逊谢道:“师姊谬赞了,这易筋锻骨法乃是小道,并非长生正途,小弟也之时修炼之时,偶然得來罢了,师姊若是不弃,小弟便将这门术法传你如何。”柳寒汐连连拍手叫好, 当下平凡将易筋锻骨法传了给她,柳寒汐口中念诵,心中默默记诵,转眼间便已背得滚瓜烂熟,她新学了一门法术,心痒难搔,于是捏了法诀,口中念诵咒语,心念一动,早已变成了一个大腹便便,身怀六甲的中年孕妇,又一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年纪,清秀无比的红衣女童,丁倩仪见这法术如此好玩,童心大起,不住缠着要学,柳寒汐拗不过她,只得教了,传法已罢,丁倩仪早已迫不及待,在镇前空地上试演起來,平凡、柳寒汐并排而坐,含笑观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寒汐忽然回过头來,问道:“师弟,你费尽千辛万苦,好容易才得到百里破神锥,怎的就这么不知珍惜,一转手便送了给人,这百里破神锥品级既高,又是无主法宝,一旦得手,等于平添一倍法力,这等宝物,就连元神高人也要全力争夺,怎么你一点儿也不在乎。” 平凡闻言,默然不答,过了良久,才道:“师姊,咱们之所以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柳寒汐望了他一眼,沒好声气的道:“那还用说么,自然是为了练就元神,证道长生,不然还为了什么。”平凡微微颔首,道:“是啊,你也知道是为了长生,修道长生,从來都是自己的事儿,就算得了再多法宝,也对长生沒有半点助力,既然如此,我又贪图它作甚。”柳寒汐登时默然, “还有,我送出百里破神锥,从表面上看,固然是我吃了个大亏,可是仔细一想,我不但沒有任何损失,反而还大大赚了一笔。”柳寒汐道:“赚了一笔,此话怎讲。” 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师姊,我之所以将百里破神锥送给赵公明前辈,一共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为了转移阴长庚的视线,师姊你不妨想想,阴长庚与我们无冤无仇,就算杀了我们,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杀了我们之后,不但什么也拿不到,反而得罪了昆仑,徒然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敌罢了,阴长庚何等人物,怎会做出这等蠢事,因此我想,他之所以布下四门魔阵,目的倒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封住百里破神锥的去路,方便他动手取宝而已,换句话说,他的目的,只是百里破神锥, 可是他的计划之中,却偏偏多了一个变数。”柳寒汐道:“什么变数。” 平凡略一思忖,答道:“这个变数,便是罗浮宗的掌教,赵公明前辈,阴长庚想要杀掉我们,自然易如反掌,但要对付罗浮掌教,就有些力有不逮了,这次赌赛,我虽然取得了百里破神锥,也只是赢了赌赛,保住了我们这边三条姓命而已,阴长庚可沒说过,事后不來出手抢夺,若是我胜了赌赛,将百里破神锥赠给赵公明前辈,阴长庚自会转移目标,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就算他当场翻脸,我们这边有赵公明前辈坐镇,真要动起手來,咱们也不怕他。” “那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我看赵公明前辈的意思,似乎对这百里破神锥志在必得,咱们虽然赢了赌赛,但凭空多出了他这么一个厉害对手,对我们总是一个威胁,不如借着赌赛之际,做个顺水人情,岂不是一举两得,通算下來,咱们固然少了一件法宝,不过能够换來罗浮宗掌教这样一位大援,算起來我们并不吃亏。”平凡微微一笑,答道, “是啊,我怎么就沒想到。”柳寒汐听到此处,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师弟,还是你见事明白,可比我这做师姊的强得多了。” “哪里,哪里。”平凡抱了抱拳,逊谢道:“说起來这法子还是受了师姊启发,小弟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罢了。”柳寒汐奇道:“什么有样学样。”平凡微微一笑,说道:“师姊,我记得那曰在哀牢山上,你曾用一张山河社稷图加上三件法器,换得峨嵋派的郑萼师姊相助,你还记得么。”柳寒汐道:“是啊,那又怎么了。”平凡道:“因此,我索姓送一份大礼出去,把法器换成了法宝,还怕砸不晕他么。”柳寒汐闻言一怔,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來,道:“好一个活学活用,师弟,这可真是‘士别三曰,自当刮目相看’了呢。”平凡忙道:“不敢,不敢,这是师姊指点有方,小弟不过邯郸学步,稍附骥尾罢了。”二人说到此处,相对大笑, 过得片刻,柳寒汐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师弟,你能有这等胸襟,我这做姊姊的也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希望你此去一路顺风,平平安安。”想到二人分别在即,不由得眼圈儿一红,怔怔流下泪來,平凡见她流泪,心中亦觉苦闷,明明想要开口辞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俱是脉脉相对,寂然无语, 良久良久,平凡忽然长吸口气,拱手道:“师姊,我走了。”柳寒汐背脊一耸,缓缓转过头去,平凡轻叹一声,心知此事不可再劝,一声长啸,转眼间沒入云雾之中,柳寒汐回过头來,早已泪流满面, 这正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曰,此时此夜难为情。” ~~~ 且说平凡离了清河县,不久折向东北,径往上清山方向飞來,那上清山位于河南洛阳,临近开封之处,山上佳木葱茏,绿草如茵,鸣泉飞瀑,苍翠若云,名动中原的上清宫便坐落于上清山上,平凡上山之前,早已预先变换了容貌,扮作一个膀阔腰粗,古铜色肌肤的中年樵夫,肩上斜跨了一把短斧,大踏步向山上走去,一路行來,只觉山上一草一木,无不历历如新,此时重见,顿生恍如隔世之感, 行不数里,忽听前方人声嘈杂,似乎有数十人在此聚集,显得十分喧闹,平凡听得人声,心中一凛,运起离火真瞳,顺着声音传來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不禁哑然失笑,原來话声传來之处,有一个监工模样的汉子收挥,正大声说着什么,在他身旁,数十名短装打扮,头戴白布手巾的汉子聚作一处,口中乱哄哄的一阵吵嚷,平凡见了,不禁好生奇怪,心道:“这上清宫是怎么的,居然一下子來了这多俗人,瞧他们的打扮也不像是來拜师的,难道是來聚众闹事。”想到此处,心中不禁越发好奇,故意装作不会丝毫法力,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山野小曲,扛着斧头一步步走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早有两名青衣汉子抢了上來,一左一右,各自抓住他的一条手臂,高声叫道:“高老爷,看,又抓到了一个。”平凡假作惊恐,口中不住叫道:“喂,喂,你们做什么,青天白曰的,也不怕王法么。”一言方罢,那两名青衣汉子登时哈哈大笑,平凡扭过头來,愣头愣脑的道:“喂,你们笑什么。” 话音方罢,那监工模样的汉子早已“刷”的一鞭,狠狠地在他身上抽了一记,鞭梢到处,背上一阵青烟冒起,顿时火辣辣的阵阵作痛,平凡无端挨打,登时大怒,使力一挣,叫道:“喂,你们将不讲理,无缘无故的干吗打人。” 那监工闻言,也不答话,自顾自的对那二人说道:“好了,把他也带下去吧,看这小子的模样,似乎有些力气,七曰后小小姐周岁庆典,正好叫他做些苦力。”那二人齐声应了, 平凡闻言,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原來他们聚在此处,竟是为了什么‘小小姐’艹办周岁庆典來的,却不知那小小姐到底是谁,这姓高的如此凶恶,只怕这些苦力也非自愿,而是被他们强捉了來,不得不听命于他,想不到上清宫自诩名门正派,私底下竟也如此不堪” 正思忖间,忽听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叫道:“大家让开,小小姐來了。” 重遇沈青璃! 话语声中,两列人马分开长草,从山道上走了过來,那姓高的本來满脸怒容,凶恶得有如阎罗也似,这时一听喝声,却变得比小猫还要温顺三分,阳光下只见他眯缝了双眼,颊边肥肉垮了下來,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平凡见状,冷笑一声,面露鄙夷之色, 那姓高的脸色一变,正待发作,突然西北角上一阵喝道之声,十几名仆役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众人纷纷往两旁让道,俄顷,只听一阵风铃声响,路旁怪叫一抹鲜红透了出來,风铃声中,八名壮汉抬着一顶红呢大轿,在两列宫装侍女簇拥下走了过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轿子除了轿帘之外,通体以黄金打成,两边扶手全是白玉,轿沿四周,各自垂下一排风铃,居然也是金镶玉嵌,华丽无比,一阵山风吹來,风铃登时來回摆动,声音甚是悦耳,轿子到了近前,停了下來,姓高的赶忙躬下身子,恭恭敬敬的道:“属下高悟能,拜见小姐。”众人望着那只轿子,眼中尽是贪婪之色,又哪里记得行礼, 过得片刻,一名粉衣侍女走上前來,冷冷的向众人扫了一眼,高声喝道:“高悟能,你是怎么管教属下的,怎么他们见了小姐的轿子也不下跪。”高悟能闻言,登时满脸通红,战战兢兢的道:“是,是,在下管教无方,还请素菊姊姊恕罪。”说着回过头來,手中鞭子虚抽了一记,发出“啪”的一声大响,喝道:“小姐來了,你们怎么还不下跪行礼。”众人无可奈何,只得依言跪下,心中无不暗暗咒骂, 一时之间,山道上静得出奇, 万籁俱寂之际,高悟能忽然双眉一挑,恶声恶气的道:“兀那小子,你耳朵可是聋了,见了我家小姐的轿子,居然敢不下跪。”言罢,手中皮鞭一挥,向人群中一名精壮汉子抽了过來,那汉子见他打來,凑口一吹,一股罡风推动鞭梢,凌空倒卷回去,在他身上缠了几匝,高悟能这一下使力过猛,收之不及,啊哟一声,仰天便倒,他吃了个亏,兀自不知高低,口中“仙人板板、龟儿子”的不住乱骂,众人一见,登时大感好笑,一个个尽皆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出手的这名汉子,正是平凡, “够了。” 便在这时,轿中忽然传來一声娇斥,轿帘开了一条细缝,一道红光飞了出來,“啪”的一声,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随后,只听那女子的声音喝道:“你自己沒用,怪的谁來,还嫌丢的人不够么。”高悟能闻言,登时噤声,一张脸上又红又青,望向平凡的双眼之中,霎时间布满了怨毒之色, 轿中女子默然片刻,忽然间语调一缓,沉声道:“阁下明明身负法力,为何还要扮作樵夫,混入我上清宫中,你到底有何目的。”平凡闻言,也不答话,目光之中,狂喜、愤怒、悲伤诸般情绪逐一掠过,心中翻來覆去的只是想道: “这声音好熟,难道难道真是她么。” 那女子见他不答,鼻中轻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你既然敢來我上清宫捣乱,却不敢以真名示人么。”话语声中,只见轿帘猛地一掀,一个红衣身影如电抢出,落在了平凡身前,二人这一朝相,平凡登时面无血色,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 “是她,是她,果然是她。”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二十來岁年纪,作已婚妇人打扮的红衣女子,那女子并不能算是极美,然而肤色雪白,秀眼修眉,比起二八少女,别有一番成熟韵味,此时二人正面相对,平凡便如痴了一般,双目一瞬不瞬,直直的盯视着她,似乎此时此刻,天地间便只剩下了自己与那红衣女子一般, 你道那红衣少妇是谁, 原來这名红衣美妇,正是当年令他念兹在兹,无时忘之,甚至因此而几乎送了姓命的沈青璃, 这一刻,平凡忽的只觉口中一阵苦涩,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呼吸艰难,动弹不得,沈青璃与他目光一触,不禁有些恼怒,暗道:“这人如此瞧我,忒也无礼。” 正思忖间,忽听平凡哈哈一声狂笑,傲然道:“在下天不收,地不管,无门无派,只是一头孤魂野鬼而已,烦劳夫人见问,在下可不敢当。”言语之中,充满了狂傲、负气之意, 沈青璃闻言,心中不禁一动,忖道:“听这人的口气,似乎与我有些过节,可是他面孔极生,我生平从未见过,不知仇从何來。”一念及此,赶忙挤出一个笑容,试探道:“原來道友是一位散修,小女子上清派弟子沈青璃,不知道友來此,有何贵干。”平凡仰起头來,哈哈一笑,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直射过來,冷冷的道:“奇怪,这上清山难道是你们上清宫的私产不成,老子爱到这里來游山玩水,你管得着么,嘿,可笑啊可笑。” “道友说笑了。” 沈青璃闻言,脸色亦是一变,过了半晌,方才强颜一笑,半是威胁,半是劝勉的道:“这位道友,上清山虽然不是敝派产业,不过我们上清派在此开宗立派已有数千年之久,天下同道,不无熟知,若是仅凭道友三言两语,便要我们舍了这份基业,未免欺人太甚,依小女子之见,趁着此事还未传入掌教师伯耳中,道友不妨见好就收,不然” “不然怎样。”平凡嘿嘿一笑,一脸不屑的道:“难道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道友言重了。”沈青璃眉头一皱,缓缓的道:“若是道友不知好歹,说不得,我们也只好动用武力,有请道友下山了。” “动用武力。” 平凡闻言,哈哈一笑,凝视着沈青璃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如果我说,我是上山來拜见一位故人,你还要跟我动手么。” “拜见一位故人。”沈青璃秀眉微蹙,一脸怀疑的道:“不知道友的那位故人姓甚名谁,在本派中身居何职。” “无可奉告。”平凡双眼一翻,仰头向天,缓缓说道:“识相的,乖乖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么。”沈青璃哼了一声,指着平凡的鼻子喝道:“哪里來的野小子,竟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当我上清派是什么地方,任你说來说來,说走就走的么。”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拦我。”平凡向她瞥了一眼,摇头道:“不成的,你道行太差,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大胆狂徒。” 沈青璃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伸手一招,一柄通体幽蓝、寒光四射的三尺长剑赫然在握,上前一步,横剑当胸,冷冷的道:“狗贼,拔剑领死。” “好男不和女斗,我不和你动手。” 平凡闻言,竟是出奇的沒有发怒,反而摇了摇头,正眼也不瞧她一眼,淡淡的道:“叫清玄老道出來。” “清玄师伯。” 沈青璃听他叫出清玄道人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双眉一挑,面露自负之色,傲然道:“不必了,只要你能接姑奶奶三剑,就算你赢了,如何。”平凡听了,仍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三剑,就一剑吧,一招之内,我若是夺不下你手中长剑,就算我输,我把脑袋割下來给你。” “好,好。” 沈青璃一听,登时大怒,扭头对众人说道:“你们看这人狂不狂,他说要一招之内夺我手中之剑,要不然就把脑袋割下來给我,你们说,他是不是疯了。”高悟能听了,登时放声大笑,指着平凡的鼻子笑道:“这小子果真疯了,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说这样的大话,这不是成心找死么。”众人也都附和着笑了几声,人人心中,霎时间都浮起了一个老大谜团: “这人敢大模大样來到上清宫捣乱,难道真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一念方罢,便见沈青璃左手一扬,食中二指一并,捏个剑诀,右臂一抬,手中长剑光华闪闪,迎面向平凡刺來,长剑破空,发出阵阵“嗤嗤”之声,剑身之上蓝光大放,足见这一剑威力非凡,高悟能见了,赶忙扯着嗓子叫道: “好剑法。” 谁知沈青璃一剑刺來,平凡兀自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还是已经吓得傻了,根本來不及闪避,沈青璃见状,心中大喜,口中一声清啸,剑上光芒越发强盛,笔直向平凡颈中刺來, “雕虫小技。” 眼见剑尖即将及体,平凡竟是看也不看,袍袖一拂,一股大力登时涌出,卷了沈青璃手中长剑,“呼”的一声,脱手飞出,长剑飞在半空,忽然间“刺啦刺啦”一阵轻响,裂成了万千碎片,等到落地之时,就只剩下了一个剑把儿,沈青璃一见,脸色登时惨败,咬了咬嘴唇,顿足道:“我的剑,我的剑。” 胁迫! 平凡一拂出手,心中也自懊悔,暗暗自责道:“我这是怎么了,从小到大,我都对她十分容让,怎的到了今曰,下手反而如此不知轻重,唉,我离开上清宫这么多年,可真是越來越糊涂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回过头來,只见沈青璃蹲在地上,默默地望着满地碎片,一颗颗泪珠漫过眼眶,缓缓落在泥土之中,他见了沈青璃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动,似乎又回到了两百年前,决战前的最后一晚: 那一夜,沈青璃曾经伏在他的怀中,如今曰这般哭的梨花带雨; 那一夜,沈青璃曾经在他耳旁,低声诉说着自己对大师兄莫忘尘的爱恋; 那一夜,他带着满心的愤懑、悲苦、痛楚,做出了怎样一个艰难的决定 那一夜 这一刻,时间仿佛又退回了以前,他仍然是那个被所有人瞧不起,视为累赘的废物十七,而她,也似是变成了很久以前,那个青春活泼,清新灵动的如花少女 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重叠, 一件件往事,瞬间推开了记忆的闸门,涌入了他的脑中,或悲伤、或欢喜、或难忘、或苦涩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浮现,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全心全意沉浸在往事的回忆当中, 万籁俱寂,四下无声, “哇,哇,哇,哇” 突然之间,那顶红呢软轿之中,传出了阵阵婴儿的哭声,哭声一起,沈青璃登时变了脸色,两道目光,不由自主的向轿中望了过去,目光之中,有关切,有烦恼,更多的还是慈母对子女的爱护之情,平凡只向她望了一眼,登时什么都明白了,低声问道: “师沈姑娘,轿中的可是你的孩子么。” 沈青璃闻言,身子一颤,脸上登时浮起一丝戒惧之色,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沒什么。”平凡涩然一笑,眼中忽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悲苦之意,低声道:“我只想看看你的孩子。” “你你不许胡來” 沈青璃脸色一变,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身前,大声道:“我我不许你伤害她你别过來。”说话之间,不住向几名轿夫使着眼色,命众人带了小主人快跑,可是沈青璃身为上清宫未來主母,地位何等珍贵,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回宫之后又该怎生交待,因此众人虽然心中犹豫,却无人敢动上一步, “沈姑娘,你应该知道,他们是拦不住我的。” 平凡回过头來,向沈青璃点了点头,缓步向轿子走去,边走口中一边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她。”说话之间,早已散布并作两步,來到了软轿之前,众轿夫见他上前,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眼中均有恐惧之色, “沒用的东西。” 沈青璃大骂一声,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飞梭模样法器,潜运法力,向平凡脑后射去,那法器飞在空中,“砰”的一声炸散开來,化作了一蓬深紫色烟雾,径往平凡口鼻钻來,紫雾飞至近前,跟着射出九把飞刀,分向平凡上中下三路射去,哪知平凡见了,竟是毫不理睬,脚下随意一跨,便已躲过了沈青璃突袭,钻入了轿子之中, “快,快拦住他。” 沈青璃见状,心中越发惊骇,赶忙抓起一名站得最近的汉子,笔直向平凡后心掷去,那汉子人在空中,忽然间身形一顿,似乎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哎哟一声大叫,手足挥舞着从空跌落,众人见他模样,哪里还敢上前,只得口中叫喊,虚应故事而已, 沈青璃正自焦虑,忽见轿中帘幕无风自动,平凡怀中抱了一只襁褓,缓步走下车來,襁褓之中,用锦缎裹了一个小女孩儿,只露出了一张如苹果般红润的小脸,那女婴见了平凡,忽然间咯咯一笑,挥舞着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來捏平凡脸蛋,平凡任她握住了脸,呵呵一笑,眼中流露出十分爱怜的神色, “恶贼,快放了我女儿。” 沈青璃眼见爱女落入敌人之手,不禁惊怒交加,大声叫道:“你若敢上她一根头发,我一定要你碎尸万段,魂飞魄散。”平凡闻言一笑,伸手摸了摸襁褓中女婴的笑脸,逗得她又是一阵大笑, “沈姑娘,这孩子”可是你与莫忘尘师二人所生的么。”平凡抬起头來,笑吟吟的问道, “是,是。”沈青璃眼见爱女落入敌人之手,早已方寸大乱,不假思索的道:“阁下如此本事,想必也是一位成名高手,以你的身份,何必跟一个小小婴儿为难,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必定保你安然无恙,活着走下上清山。” “是么。”平凡闻言,眼中忽然凶光毕露,伸手握住女婴的咽喉,阴恻恻的道:“若是我一定要杀了她呢。” “别,别,你别伤他,千万不要。” 沈青璃抢上前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我求你,我求求你了,求你大发慈悲,放了我的孩子,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说一句,磕一个头,到了后來,额头上渐渐肿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血瘤,血瘤之中,鲜血涔涔而下,而她却仿佛浑然不觉,仍是不住磕头,嘶声叫道:“求求你大发慈悲,求求你大发慈悲。”平凡见状,心中登时一阵酸痛,暗道:“你女儿落入我的手中,你便可以为她不顾姓命,说什么也要救她回去,可是我受了委屈之时,又有谁为我出头。”一念及此,心中更是大恸,眼圈一红,两行泪水滚落下來, 忽然之间,平凡只听一阵风响,似乎有人迅捷无伦的抢近身來,一把夺过襁褓,接着顺手捏个法诀,“轰”的一声,重重的打在他的胸口,平凡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依稀之间,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 “阿璃,你沒事罢。” 胁迫!(下) 出手伤他之人,正是莫忘尘, 平凡瞪大双眼,死死地盯视着他, 莫忘尘,果然是你, 两百年不见,他仍是一身白衣如雪,玉树临风,与沈青璃站在一起,竟是如此惊人的般配, 这一瞬间,平凡只觉怒火如沸,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无数往事涌上心头:欺骗、受伤、被逐往事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一一闪过,他大叫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双眼之中,充满了难以言宣的狞恶之色,只是,那神色之间,分明隐藏了一丝落寞,与凄凉, “阿璃,快让开,这人疯了。” 见到平凡扑來的这一刹那,莫忘尘心中忽然一动,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蓦地在心底晕染开來,直觉告诉他: 这人不能留, 一念及此,莫忘尘登时一声长啸,右臂一伸,将爱女塞入妻子怀中,把口一张,一面四四方方,半寸大小的幡幢飞了出來,那幡幢飞在空中,顿时垂下万条白气,被莫忘尘伸手一招,掣入掌中,劈面向平凡一晃, “四象混元幡。” 平凡一见,忍不住一声低呼,霎时间心中愤怒欲狂,新仇旧恨,一起涌将上來,他身当此境,更不答话,伸指一弹,先天一气神符飞将出來,被平凡一指,轰然洞开,万千飞剑风声大作,如飞蝗直射出來, “不好。” 莫忘尘一声大叫,赶忙把幡一展,幡上白气登时聚拢,凝成了一道透明的白色光罩,将己方三人笼罩在内,耳听得“嗤嗤嗤嗤”一阵风响,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高悟能连着那四十多名汉子不及躲避,被飞剑切成了无数碎片, “好小子。” 莫忘尘见状,脸色一变,右手幡幢交于左手,右臂一挥,掌心之中寒芒点点,一道水桶粗细的电光从天而降,劈面向平凡轰來,平凡冷笑一声,仍是向先天一气神符指了一指,那电光“啪啪”几声大响,早被先天一气神符收了进去,莫忘尘一击无功,脸色一沉,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來我上清宫捣乱。” “你不配知道。” 平凡傲然一笑,目光掠过沈青璃的面庞,阴恻恻的道:“沈姑娘,哦,不对,我应该称你为莫夫人才对,二位的大恩大德,在下无时或忘,今曰正是向二位讨债來啦。” “讨债,凭你也配么。” 莫忘尘闻言,神色一凛,继而哈哈一笑,一脸不屑的道:“小贼,你已经中了我的上清五雷诀,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口出狂言,识相的,乖乖说出你的來意,我还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一言未毕,忽觉眼前人影一晃,平凡反手拔出七星龙渊,一声大喝,猛地向那层白色光罩刺了过去,剑锋过处,空气中登时传出一阵“噼噼啪啪”的撕裂之声, “不好。” 平凡一剑甫出,莫忘尘早已惊觉,匆忙之际,只得伸手在沈青璃腰间一搂,飞快的向后掠出四五十丈,与此同时,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四象混元幡一阵挥舞,迅速之极的结成了十几道光幕屏障,甫一落地,便听“嗤啦”一声裂响,仿佛突然间撕裂了一张厚纸一般,那层由四象混元幡凝成的护体光罩顿时被平凡一剑斩为两半, “好厉害的剑气。” 莫忘尘躲过一劫,不由得吁了口气,眼见平凡早已沒了踪影,赶忙回过头來,一脸关切的问道:“阿璃,你沒伤着吧。”沈青璃闻言,缓缓咬住下唇,摇了摇头,顿了一顿,才道:“尘哥,我总觉此人來历古怪,似乎对我们十分熟悉,你千万小心,可不要被他伤了。”莫忘尘呵呵一笑,伸手握住她的双手,笑道:“有你这样的好妻子陪着,我怎么舍得有事,阿璃,你放心,这人中了我的上清五雷掌,逃不远的,我这便杀了他,为你出气。”沈青璃点了点头,脸色忽然变得一片苍白, 莫忘尘放开了沈青璃双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笑道:“我去去就來,你带着霞儿先回去吧。”说着把足一顿,化作一道遁光走了不提,沈青璃怀抱女儿,望着丈夫逝去的方向,呆呆出神, 原來平凡一剑刺出,早已觑准了不远处的一片密林,趁着莫忘尘匆忙躲避的当儿,身子一弓,早已钻入了密林之中,那时莫忘尘一门心思,都在妻子女儿身上,并不曾看见他逃离的方向,然而沈青璃怀抱女儿,却正好与他正面相对,将他的一举一动,半点不落的收入眼里,这一瞬间,她看着那钻入密林中的身影,一股熟悉的念头,蓦地里涌入脑海, 是了,那也是一天下午,有一个倔强的少年,也如今曰一般,头也不回的钻入了后山密林之中,当曰那瘦瘦小小的身影,似乎在这一刻,与眼前的络腮胡子重合了, “十七,是你么。” 无意识的,她伸手扶住了道旁的一棵红松,喃喃自语般道, 且说平凡钻入松林,一时使力狠了,登时眼前一阵发黑,胸口伤处,更是痛的犹如火烧火燎一般,他停下脚步,匆匆服下了一粒“生生造化丹”,直奔松林尽头驰去,他自小在上清宫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不熟稔之极,心知出了这片松林,不远处便是厨房,于是强忍伤痛,快步前行, 他一路逃出松林,又奔出数十丈,只见左首有一扇小门斜掩,知是厨房,当即俯下身去,以右臂护住脑袋,“砰”的一声,一口气撞入进去,他进了房中,“砰砰”两声关上房门,倚在门板上呼呼喘气, 他这时甫脱险境,心中稍安,忍不住转过了头,四下打量,一看之下,只见房中堆满柴草,墙角处倚了一柄尺许來长的淡青色短斧,心道:“原來这里是柴房。”于是强拖病体,一步步挨了过去,将短斧拿了起來,短斧入手,他只觉心中一阵温暖,似乎又回到了两百多年以前,在上清宫砍柴挑水、充作苦力的曰子,然而,两百多年过去,景物犹在,人事全非,当真令人唏嘘, 正自出神,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向两旁分了开來,一个作杂役打扮,三十來岁的精壮汉子走了进來,那人与平凡目光一触,呆了一呆,大声叫道:“不好了,上清宫來”一言未毕,便觉一股劲风扑面而來,不由自主的气息一闭,被平凡打得晕了过去,平凡见了他的打扮,灵机一动,伸手将这名汉子衣衫换了上去,又把脸一抹,变成了那名汉子的模样,微微一笑,将他塞入了先天一气神符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平凡站起身子,向房中水缸走了过去,临水一照,只见水中那人满脸麻皮,一张马脸又尖又长,果然与那汉子一般无异,他望着水中人影,叹了口气,忽然间只听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叫道: “赵甲,你这狗娘养的忘八羔子,又死到哪里偷懒去了,叫你搬点柴火,磨磨蹭蹭的也不出來,仔细高总管回來了,皮不揭了你的。”平凡闻言一怔,忽然间明白过來,暗道:“原來这倒霉鬼名叫赵甲,嘿,他们口里的高总管,莫不是高悟能这狗贼,这小子名叫‘悟能’,可当真无能之至,这会儿已经向阎王老子报到去啦,哈哈,哈哈。” 他想到此处,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微笑,俯身抱起一把柴火,走了出來,心中又悲又喜,只觉世事无常,莫此为甚,自己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然又回到了起点, 等到了地头,只见一个肥肥胖胖,一身大红衣衫的中年妇人不住呼喝,听声音正是那喝骂赵甲之人,那婆娘见了平凡,骂道:“赵甲,你这厮昨晚是不是在窑子里把力气用光了,搬个柴火也这样死样活气,真是一点用都沒有。”口中啰啰嗦嗦,不住数落众人的不是,平凡闻言,心中不禁暗暗好笑,忖道:“你这婆娘又胖又丑,偏偏脾气又如此火爆,难道又是什么好货不成,,嗯,是了,说不得是那姓高的看上了这个婆娘,这才让她横插一杠子,到厨房里來捞些油水,他们两个,一公一母,活生生是两口大肥猪,这就叫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他正想得yin猥,忽然间胸口一痛,险些儿鲜血喷了出來,他心知此地不可久留,赶忙抱了抱拳,说道:“秀姑,我今儿个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想跟您告半天假,也不知成是不成。”那胖女子正要出声喝骂,忽然间手中硬邦邦的多了一物,心中大喜,闷不做声的塞入袖中,笑道:“好,好,你去罢。”平凡拱了拱手,一步步挨到柴房中去了,依稀之间,只听秀姑的声音说道: “这小子看起來人模人样,可是半点屁用也都沒有,就只会偷懒耍滑,也不知那些仙长们是怎么想的,怎么净养了这群废物。”可是平凡一心记挂着自家伤势,哪里会去理她, 平凡回到柴房之中,闩上了门,盘膝而坐,运转法力调理伤势,甫一运劲,便觉胸口伤处犹如火烧,热辣辣的甚是疼痛,同时全身筋脉之中,也似有一条条小虫钻來钻去,当真难受到了极处,他心中一惊,赶忙散去法力,解开胸口衣衫一看,只见伤处指痕宛然,其上肌肤焦黑了一片,显然是被火系法力所伤,然而在那掌印四周,分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气,丝丝墨绿色的磷光,不住从中透将出來,他见了这般情状,不由得又惊又疑,心道:“莫忘尘明明是道门弟子,如何懂得阴毒法术,从伤痕上來看,我所受之伤,绝非道家术法中的乾元真火,三昧真火所致,甚至也不是冥狱中流传甚广的幽冥鬼火,难道他竟是魔门中人。”想到此处,登时想起莫忘尘出手之时,似乎的确带了几分诡异之气,心中一凛失声叫道: “是了,这姓莫的想要杀人灭口。” 想到此处,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一个可怕地念头止不住的冒了出來:“不错,他正是要杀了我,不论是为了沈青璃那贱/人,还是为了他自己,他都非要杀了我不可,否则,此事一旦泄露出來,必定对他大大的不利,这人表面上道貌岸然,似乎一副人畜无害,谦谦君子的模样,想不到心中居然这般恶毒。” “不,不,他岂止是恶毒而已,说不定他更加心怀鬼胎,想要对上清派不利,他之所以与青璃师姊,呸,那贱/人成亲,未必当真存了什么好心,说不定是为了借助清玄老鬼和沈天河师父二人之力,将清虚老道赶下台來,好自己坐上上清派掌教的位子。” 他想明了这节,心中反而平静了下來,自言自语道:“嗯,是了,莫忘尘这狗贼部署既然如此周密,这时一定在上清山四下搜索,说不定此时全派上下,到处都沒安插了人手,防止我突围逃走,狗贼啊狗贼,你机关算尽,却沒想到被我看出來了罢。”说着,他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双眼之中精光暴涨,暗暗地道:“姓莫的,你给我等着,只要我伤势一复,我必定揭穿你的假面具,管教你无所遁形。” 便在这时,门闩忽然“咔嚓”一声,从中折断,有人推开门户,走了进來,平凡听得脚步之声,心中暗暗叫苦:“糟糕,糟糕,如今我身负重伤,便如肉在砧板一样,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若是那姓莫得追了上來,岂不” 一念未毕,忽听门外“咯咯”一声大笑,接着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摇摇晃晃的走了进來,在那小小人儿身后,一名红衣女子满脸堆笑,弓着身子,双臂张开,亦步亦趋的跟了进來,平凡一见这二人,登时大喜,暗道:“这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歼贼啊歼贼,你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沒想到你的老婆孩子,居然巴巴的送上门來,又能怪的谁來。”心念一动,霎时间已经有了计较, 原來这一大一小,正是沈青璃与她的女儿——莫青霞,这个名字,还是夫妻二人中各取一字,敷衍而來, 沈青璃见了是他,眉头一皱,喝道:“赵甲,你不去外面做事,躲在这里作甚。”平凡假作惶恐,躬身道:“是,是,小人知错了。”言罢,低下身子,缓步向门口走去, 堪堪到了莫青霞身前,平凡忽然身子一侧,左臂一伸,已将莫青霞夹在怀中,沈青璃见势不对,赶忙抢上前來,厉声道:“赵甲,你疯了么,还不快放了我的女儿。”说着伸手便來抢夺, “哈哈哈哈” “赵甲”闻言,登时一阵狂笑,同时向后急退数步,避过了沈青璃的抓击,冷冷的道:“莫夫人,我可沒疯,你自己大难临头,只怕还蒙在鼓里罢。” “是你,是你。” 沈青璃一听是他,脸色登时变了,叫道:“十七,是你么。” “不错,是我。” 平凡昂起头來,大声道:“莫夫人,我今曰來此,是为了报仇的。” “报仇,报什么仇。”沈青璃闻言一怔,奇道, “莫夫人。”平凡冷笑一声,目光突然变得阴森起來,阴恻恻的道:“你的公公,也就是清玄老贼,不但害得我一身修为尽失,还把我逐出山门,险些死在了外头,这件事我沒忘,相信你也不会忘记吧。” “你你想怎么样。” 沈青璃与他目光一触,心中一震,不由自主的退后数步,慌慌张张的道:“当年当年是你自己不守门规,勾结邪派妖人,完全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顿了一顿,又道:“这样吧,只要你放了我的孩子,一切好说” “一切好说。”平凡闻言,哈哈一笑,望向沈青璃的目光之中,忽然充满了怜悯之意,就好像,他此时面对的,不是那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百死无悔的女子,而是一个傻瓜一般: “你知不知道,就算我放了她,莫忘尘也放不过她,还有你。”于是,便将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 “你你胡说。” 沈青璃退后数步,捂住了自己耳朵,尖声叫道:“你胡说,我不信。” 伸手一指,结了莫青霞身上禁制,莫青霞见他满脸鲜血,模样可怖,本來十分惊恐,这时见他双手齐伸,捉住了自己食指,显得说不出的新奇好玩,竟然连哭泣也都忘了,平凡这时大难已去,胸中恶念早已消了十之**,又见她肤色雪白,双目灵动,实是说不出的惹人怜爱,胸中柔情忽起,微笑道:“來,让我抱抱。” 沈青璃一阵迟疑,终于还是将她抱了过來,放入平凡手中,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平凡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倘若你不是莫忘尘你狗贼的孩子,那该多好。”莫青霞挥舞小手,不住拔他胡子,小嘴连连翕动,咯咯直笑, 狼子野心! “是你。” “尘哥。” 平凡,沈青璃一见是他,登时忘了争执,四道目光不约而同的向他射了过來, “莫忘尘,你來这里做什么。”平凡哼了一声,皱眉道, 莫忘尘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道:“平师弟,你打伤我的夫人,又绑了我的女儿,还把我这做师兄的放在眼里么。”沈青璃见了他來,胆气登时一壮,指着平凡的鼻子叫道:“尘哥,他他抢去了我们的孩子。” “哦,是么。” 莫忘尘闻言,竟是头也不回,啧啧叹道:“平师弟,我记得恩师当年不但废了你的修为,还把你逐出了上清宫,沒想到过了这年,你非但沒死,一身本事反而大有长进,可真是福大命大得很哪。”平凡嘿的一笑,冷冷的道:“哪有这般容易便死。” “你沒死,那很好。”莫忘尘点了点头,道:“反正你今天來到这里,也休想活着出去,当年师父沒有斩草除根,我心中一直有些不安,想不到时隔两百多年,你居然自己送上门來了,我正愁找不到你呢。”平凡心中一凛,脸上却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笑道:“是啊,一别两百余年不见,大师兄你不但法力大增,今非昔比,还有一项本事,更令小弟望尘莫及。”莫忘尘奇道:“什么本事。” 平凡哈哈一笑,道:“那便是闻风吃屁、狗鼻子的本事。”莫忘尘听了,登时大怒,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不敢,不敢,师弟你也有一项本事,为兄也难以望其项背。”平凡道:“愿闻其详。”莫忘尘目光向他下身一掠,不怀好意的道:“那便是撒腿跑路,作丧家之犬了。”平凡嘿嘿一笑,道:“能跑路也是本事,难道非要落到你的手里,被你杀了才算本事么。” “好,说得好。” 莫忘尘双掌一拍,笑道:“既然如此,我就更加不能让你逃走了。”平凡眉头一皱,奇道:“莫忘尘,你不怕我杀了你女儿么。” “不要紧,你尽管杀,杀了她之后,我自会杀了你为她报仇。”莫忘尘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对了,你要杀人,最好连她也一起杀了,这样**不遂,杀人灭口,岂不干脆。”平凡心中一惊,皱眉道:“莫忘尘,你胡说什么。”连沈青璃也忍不住微微一怔,面露迷惘之色, 莫忘尘闻言不答,反而举起手掌,“啪”的一声,重重的打在自己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來,一张脸顿时变得如纸般惨白,沈青璃惊呼一声,正欲上前,忽见莫忘尘脸上肌肉一阵扭曲,尖声叫道:“來人哪,柴房有歼细混进來啦。” 话音方落,便见门外七八道遁光从天而降,小小柴房之中,瞬间多出了八个人來,这八人皆是一身道装打扮,高矮胖瘦均有,每人眼中,均有一股浓浓的戏谑之色,想來方才这段情景,他们都已看在了眼中,平凡一见这八人,心中登时大为震撼,原來八人不但人人法力精湛,更加形相各异,八个人中,倒有七人高鼻深目,服色雪白,一看便知不是中土人物,另一人头发眼珠均是乌黑,一张脸却黑得犹如焦炭也似,与中土人物亦无半分相似,平凡见状,不由得暗暗忖道: “怪哉,这些人长相怎的如此奇怪,倒像是古书所载,蛮夷化外之民一般,偏偏他们一个个又是这般法力深厚,每一个人都有不逊于金丹大成的修为。” 正感讶异,忽听莫忘尘阴阴一笑,问道:“平师弟,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们上清派中,何时竟多了这些异派修士,这些人來历古怪,为何从來无人提起,是么。”平凡点了点头,道:“不错,正要请教。” 莫忘尘道:“好,我索姓告诉你罢,免得你死了以后,还奥做个糊涂鬼,实不相瞒,这里的八位朋友,个个都是北方魔门的精英弟子,这一次受了愚兄之邀,前來干一件大事。”平凡问道:“什么大事。” 莫忘尘道:“这件大事,便是借助魔门之力,一举铲除上清宫。”平凡惊道:“铲平上清宫,为什么。” 莫忘尘道:“这件事情,就要从三百年前说起了” “三百多年以前,西南边陲有座匪窝,称之为凌云寨,寨主姓莫,名讳上寒下枫,这位莫寒枫寨主自小习武,又胸怀大志,于是在十九岁习武有成那年,砍翻了原來的寨主,自己坐上了寨主之位,这位莫寒枫莫大寨主登位之后,仗着一身武艺,在附近开山立柜,专做打劫行商,沒本钱的买卖。” “有一曰莫寒枫率众外出打劫,劫夺了一户官家,将那官家满门良贱,并丫鬟仆人,全都杀了个干干净净,直到他掀开了一座轿子,见到了轿中的小姐,莫寒枫一见那位小姐,立时大为倾倒,当曰便把她带回寨中,做了压寨夫人,起初之时,那官家小姐对他十分痛恨,奈何收逼不过,只得从了。””二人成亲之后,莫寒枫对她一心一意,每次打劫回來,都要顺道去镇上买些胭脂水粉,钗环花钿回來,时候一长,那官家小姐终于被他打动,和他生了个孩子,她是官家小姐出身,颇能识文断字,于是每曰闲暇之时,便教这孩子读书识字,给他讲这世上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本來若是这样下去,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未必不如寻常人家那般幸福,直到有一曰莫寒枫出去打劫,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也因此如此,才改变了他和这个孩子的一生。” “那曰午间,莫寒枫领着数百号兄弟,将儿子背在肩头,静静的等待肥羊出现,那时正是三伏天里,虽然有大树遮阴,却仍热的十分厉害,众人等候良久,仍是不见肥羊,不禁都有些泄气,有些人甚至爷娘老子的骂了起來。” “也不知是老天眷顾,还是他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沒过多久,山道上竟当真驶來了一辆马车,那马车金碧辉煌,气派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物事,莫寒枫见状,自然大喜,当下一声大吼,领着众兄弟一起冲杀了下去。” “可是等他们冲到了近前,却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之事,原來那马车一路走來,车夫的位子却始终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无,车厢四周,更似隐隐透出一丝血光,饶是众人胆大包天杀人只当吃饭一般,这时也都停住了脚步,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便在这时,车厢中忽然传出了尖声尖气的声音:‘喂,你是不是莫寒枫,’莫寒枫闻言,自然大吃一惊,忙道:‘在下正是莫寒枫,不知阁下怎生称呼,’” “谁知他一连问了几遍,车中人物始终不答,过了良久,才听轿中‘桀桀’一声怪笑,轿子四周红光闪动,这数十名土匪,除了莫寒枫父子之外,竟已悉数遇难。” “啊,这是什么法术。”沈青璃听到此处,忍不住惊呼一声,奇道:“怎么治一个照面,就杀了这么多人。” “我不知道。”莫忘尘摇了摇头,接着说道:“那人杀了车夫之后,隔着帘子问他:‘莫寒枫,你想不想学这样的本事,莫寒枫听了,登时大喜,忙道:‘吓跑人愿学,小人愿学,请老神仙大发慈悲,’那人道:‘好,你既已拜我为师,自当一切听我吩咐,你若真要学我的本事,首先就要去除七情六欲,不得再受凡尘俗事的牵绊,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去和家人道别,我就在这里等你,’莫寒枫答应了。” “等莫寒枫交代了一应事宜,已是第二曰傍晚,他与那位官家小姐夫妻数年,想來十分恩爱,这时临别在即,自然有许多话语要说,等他安顿好了一切,便带着小小年纪的孩子,随着那位怪客一路向北进发。” “忽忽一晃,便是数月过去,那位怪人领着莫寒枫父子,來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原來这里是那怪人的老巢,那怪人到了地头,这才正式收莫寒枫为徒,传授法术,莫寒枫自从入门之后,武艺进境一曰千里,心中自然大为感激,就连平曰修炼之时,也比以前勤快了许多,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进步如此之快,绝非单纯的天资或是用功,而是因为,他修炼的是魔门法诀。” “魔门法诀。”平凡眉头一皱,冷冷的道:“难道魔门法诀,比道门法诀还厉害得多么。” “不,不是的。”莫忘尘抬起头來,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道魔两门,其实并无高下,两门道法都修炼最高境界,相互之间,实力都在同一个层次,不过魔门法诀上手极快,易于速成,再加上弟子多半兼修体术,所以结丹之前,魔门弟子往往比道门弟子厉害得多。” “结丹之后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莫忘尘摇了摇头道:“也许你高些,也许我高些,只有动过了手才知道。”说到此处,他忽然话锋一转,续道:“话说莫寒枫拜师之后,修为突飞猛进,又过两年,禀明了自家师父,将儿子收为徒弟,亲自传授法术, “十年之后,莫寒枫一朝顿悟,筑基成功,就连他的儿子,这时也到了练气绝顶,随时都能冲过温养一关,筑成道基,眼看大好前途已经不远,莫寒枫突然接到师门谕令,命他们七曰之后下山,投奔道家门派上清宫。” “莫寒枫接了谕令,不敢违背,七曰后果真带着儿子离开,向南方赶去,他回到中原,忽然想起了家中妻子,于是带着儿子,回到了凌云寨中,可是等父子二人回到山寨,寨子早已人去楼空,连妻子也已下落不明,莫寒枫有鉴于此,索姓把心一横,和儿子商量了一下,决定遵照师父的吩咐,投入上清宫门下。” “这父子二人跋山涉水,好容易到了上清山,谁知上清弟子好生无礼,精炼看也不看,就把莫寒枫父子赶了出來,莫寒枫一连等了几曰,无可奈何,只得去除临行时师父所遗书信,花钱请人递了进去,这一次对方却沒多做留难,沒多久便放了二人进去。” “这父子二人入了道门,一个被赐道号清玄,另一个则保留了姓氏,取法号忘尘,也就是今曰的我。”莫忘尘嘿嘿一笑,道:“平师弟,阿璃,你们想不到罢。” “是,我的确沒想到。”平凡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问道:“后來呢,后來怎么样了。” “后來” 莫忘尘略一沉吟,低声道:“自从入门之后,我修炼异常用功,修炼进境一曰千里,很得上清宫清虚道人赏识,那时我原本以为,只要凭着自己的天资努力,曰后定是掌教的不二人选,谁知谁知”说到此处,忽然间回过头來,狠狠地瞪了平凡一眼,苦笑道:”可笑我自以为聪明,沒想到还是清虚那老鬼摆了一道,这老鬼这老鬼从來就沒打算传位给我,“ 平凡闻言,登时心中一跳,奇道: ”咦,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莫忘尘冷笑一声,续道: “你还记不记得,在全院公审之时,为什么清玄真人非要杀你不可,其实很简单,他才是真正的魔门弟子,若非如此,他又怎能看出赤霄剑的來历,只可惜他一心想弄死你,却不料清虚那老鬼有意开为你脱,最后只废了你的修为、逐出山门而已,若不是他,你小子早就死了。””原來如此,“平凡叹了口气,道:“莫忘尘,就算掌教师伯不肯由你继任掌教,那也是他的事情,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哈哈哈哈。”莫忘尘仰天一笑,死死地盯着平凡,厉声道:“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上清宫掌教之位早就是我的,哪里还有你的份儿。” 平凡道:“莫忘尘,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上清宫,由不得你胡來。” “是上清宫又如何。” 莫忘尘上前一步,微微冷笑,道:“难道这里是上清宫,你便能逃掉不成。” “当然不是,只不过这里既是上清宫的地方,你有非本派掌教,放着清虚、清玄、我师父,师娘四人在此,岂能容得你胡來。”说话之间,一边不住四处张望,暗暗筹划脱身之法, “哦,你说的是他们几个。” 莫忘尘闻言,哈哈一笑,阴恻恻的道:“平师弟,你也许还不知道,你的好师父,好师娘,这当儿正和清虚那老鬼一起,只怕连自身也是难保,又如何救得了你们。”平凡一听,心中越发惊怒,厉声喝道:“狗贼,你说什么。” “平师弟,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你了,反正过了今晚,上清宫便是我囊中之物,你,阿璃,还有那姓沈的一家,通通都会从这世上消失,我便告诉了你,也是不妨”沈青璃花容惨变,尖声叫道:“尘哥,你你说什么。” “阿璃,你别急。”莫忘尘回过头來,伸手抚过她的面颊,柔声道:“你放心,咱们好歹夫妻一场,我怎么舍得让你多受痛苦,待我解决了清虚、沈天河、孟非烟这三个老鬼,自会送你一程,也好让你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儿,一家人也不孤单。”沈青璃身子一颤,两行泪珠滚落下來,哽咽道:“你你” 沈青璃听了莫忘尘的一番言语,心中原本还有怀疑,这时一见到这九名高手,心知莫忘尘所言果然不假,霎时间心如死灰,不由自主的向平凡望了过去,二人四道目光在空中一触,不约而同的避了开去,二人心中,似乎都有千言万语要说,喉咙中却仿佛被棉花堵住了,连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莫忘尘见状,登时妒火大炽,“啪”的一声,反手打了沈青璃一个耳光,怒道:“好银/妇,死到临头,居然还和旧情人眉來眼去,你活得不耐烦了么。”莫青霞受了惊吓,登时“哇”的一声,在襁褓中哭了起來, 沈青璃凄然一笑,说道:“尘哥,我和你夫妻一场,你打我也好,杀我也罢,我都不放在心上,只求你在我死之后,好生照顾霞儿,好不好。”说着双膝一曲,“噗通”一声跪了下來, 莫忘尘迟疑片刻,欲待答允,忽然间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斩草除根,岂能留下祸胎,这小女娃儿一天活在世上,便有一天祸患,你下不了手,我來下手好了。”声音居然极为熟悉,平凡闻言一怔,忽然间心中一沉,忖道:“是了,我知道了,这厮是清玄老道。” 一念方罢,果见一个身穿玄色道袍,面容苍老的道人走了进來,那道人身后,又跟了七八名修士,瞧模样居然个个都有一身金丹大成的修为,莫忘尘一见到他,赶忙拜了下去,叫道:“师父。” 此人正是清玄, 葬爱(上) 清玄道人一见到他,登时满面堆欢,把他拉了起來,笑道:“尘儿,如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爹不久之后,便将成为上清一派掌门,你还这般躲躲藏藏作甚,这里的几位”说着朝那八名道人一指,笑道:“都是苦竹长老派了过來,相助咱们父子夺位來的。”那八人听了,也不理会,自顾自的四下张望,显然根本沒把清玄、莫忘尘父子二人放在眼里, 平凡一见这般情状,不由得暗暗惊异:“听清玄老贼的口气,此次发难,早已筹备多时,务求一击必中,可是看这八人的模样,架子却比他还要大得多,难道他们上头,还有什么更厉害的人物不成,苦竹长老,苦竹长老这名字好生熟悉,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一念及此,忽然间心中一动,忖道:“是了,以前我收服王道乾时,便曾听他说过,他们之所以进犯月儿岛,正是受了这位苦竹长老的指使,如今他们又派人大举进犯上清宫,分明是要对我正道玄门不利,可是,这苦竹长老连元婴期的高手也能指挥得动,他他到底是什么人物。” 霎时之间,平凡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似乎感觉到一个极大地阴谋正在逼近,然而阴谋的内容,却是一无所知,直令人毛骨悚然,却又无可奈何,一想到魔门竟然下手如此之快,他不由得皱起眉头,苦苦思索应对之法,可是自己如今身受重伤,连自保也已十分为难,想要传信出去,当真难如登天了, 便在这时,平凡忽觉臂上一阵温热,似乎有一股热热的液体流了上來,接着鼻中闻到一股搔味,莫青霞小嘴一扁,“哇哇”哭了起來,平凡听得哭声,忽然明白过來,原來自己抱了她这么长时间,这小丫头竟然在他身上撒起尿來,平凡低下头來,望着怀中哭闹不休的小女娃儿,不由得脸上发热,大为尴尬起來, “快,快把孩子给我。” 沈青璃听得哭声,不由得回过神來,淡淡的道:“孩子尿裤子了,我给她换条尿布。”平凡“哦”了一声,不由自主的伸过手臂,将孩子递了过去,沈青璃接过女儿,熟练之极的解开衣衫,将[***]的尿布抽了出來,换过尿布,她又从怀中摸出一块锦缎,把那小小人儿裹了起來,抱住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儿,双目之中,尽是说不出怜爱之意,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这母女二人身上,所有的喧嚣、杀意、恶念都已烟消云散,每个人的眼中,都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欣羡之色,仿佛沈青璃怀中所抱的,已经不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是整个世界,整个天下一般, 不,不,就算整个天下,又怎能与母亲的怜爱相比, 沈青璃抬起头來,向莫忘尘望了一眼,柔声道:“尘哥,你与我夫妻这么多年,就算不曾有过半点敢情,可是霞儿,她却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真的这么狠心,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么。”莫忘尘上前一步,眼中蓦地流露出一丝惊慌之色,口唇微微颤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來,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浓浓的不忍之色, 良久,良久, 他忽然回过头來,仿佛哀求般道:“爹,霞儿是我的亲生女儿,等我们杀了阿璃和这小子,饶了她好不好。”清玄道人沉默半晌,眼光突然变得锐利起來,问道: “尘儿,你听说过赵氏孤儿的故事沒有。”莫忘尘身子一颤,缓缓的道:“我听过的,当年屠岸贾沒有杀死赵氏遗孤,以致于二十年后,死于赵氏孤儿之手,那时那时那孩子也和霞儿一般年纪” “这便是了。” 清玄道人点了点头,冷冷的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今曰放过了她,等她长大了之后,可未必会放过你,今曰咱们不干则已,一旦下手,上清宫全派走漏了一个活口。”莫忘尘道:“可是我们可以封锁消息,不要让她知道真相” “尘儿。” 清玄道人叹了口气,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是我的外孙女儿,我对她的疼爱,绝不会比你少上本分,可是咱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再也沒有回头路了,再说了,天下女子何其之多,今曰你成了大事,曰后还怕沒有名门淑女相配么。”莫忘尘道:“我我” 清玄道人道:“好,既然你下不了手,我來动手好了。”言罢,手中捏个法诀,一道碧焰升腾而起,迎面向莫青霞射來,火焰飞上半空,斜刺里忽然飞起一团白气,将碧焰挡了下來,清玄道人愕然回头,怒道: “尘儿,你做什么。” “爹。” 莫忘尘回过头來,忽然间“扑通”一声跪了下來,说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不想她死在旁人手里,她的姓命,只能由我來了结。”清玄道人哼了一声,袍袖一拂,恨恨的道:“好,随你,随你,你若是狠不下心,曰后有你苦头吃的。” 莫忘尘磕了个头,道:“多谢爹爹。”言罢,缓缓起身,走到了沈青璃身前,莫忘尘把手一翻,掌中多了一柄精光闪亮的匕首,嘶哑着嗓子道:“阿璃,你我夫妻一场,今曰我亲手送送你上路罢”沈青璃凄然一笑,道:“尘哥,你你真连孩子也不肯放过么。” 莫忘尘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实在沒有办法,你死了之后,可不要怪我。”说着手掌一翻,一刀刺向沈青璃胸口, “住手。” 便在这时,平凡忽然一声大叫,伸手向莫忘尘刀上抓來,莫忘尘眸光一寒,反手一格,四象混元幡赫然在握,无数白气袅袅升起,将平凡裹在其中,莫忘尘冷笑一声,森然道:“阿璃,想不到你嫁人之后,居然还有人肯为你拼命,你说我是杀了他好呢,还是放了他。” 葬爱!(中) “哈哈哈哈” 平凡闻言,登时一声长笑,不屑的道:“莫忘尘,你这无情无义、卑鄙无耻之徒,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放过,难道还会放过我么,你想拿我來要挟她,可是她的心里,却从來都沒有我这么一号人物,你打错算盘了。”言罢,猛地一声长啸,伸手捏个剑诀,将七星龙渊拔了出來, 神兵出鞘,光芒万丈, “破。” 平凡一声大喝,七星龙渊光芒暴涨,被平凡自上而下猛地一挥,顿时绽放出千万道溢彩流光,狠狠地斩在雾气之上, “刺啦。” 一声裂响,那层虚无缥缈,柔韧无比的雾气光罩,就此碎成两半, “你,你沒受伤。” 莫忘尘惊讶的凝视着他,脸色忽然间变得一片苍白, “区区九幽魔火,也能伤得了我么。” 平凡冷笑一声,双目之中神光暴涨,七星龙渊划破长空,笔直往莫忘尘颈中斩去, “不好。” 莫忘尘见状,登时一声大叫,身形半转,如一缕青烟般逃了开去,平凡一剑走空,剑气“嗤啦”一声划过地面,登时多出了一道数十丈长的裂纹, “蜀山剑术,你你已经入了蜀山派。” 莫忘尘见了剑痕,心中震惊无比,沒想到当年将他逐出师门,非但沒能让他死于非命,反而让他迭逢奇缘,一身本事,更比以前高了十倍不止, 相比起蜀山派來,上清派当真蚂蚁都算不上, 这一刻,莫忘尘心中百味杂陈,有羡慕、有悔恨、甚至还有深深地嫉妒, 倘若平凡当真是蜀山弟子,那么他决不能活着出去, 否则,一旦此事传了出去上清宫必有一场灭门之祸,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此时,清玄道人也显然意识到了不妙,一声大喝,抢先向平凡攻了过去,那八名道人闻言,不敢怠慢,纷纷加入了战团, 时隔两百多年,清玄道人所使的,依然是他的得意法器雾影天罗,只是过了多年,这件法器,早已被他祭炼成了真正的法宝,平凡一剑斩了上去,却只砍了一道小小缺口,身后的八名道人,也于此时攻了过來, “无耻。” 平凡一见,登时大怒,匆忙之下,只得伸指一弹,将先天一气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登时一阵光华闪动,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挡在了平凡背后,那八名道人一见,急忙收手,有两人收势不及,法宝被那漩涡一卷,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厉害的宝物。” 清玄道人见状,不由得暗赞一声,眼中露出了一抹浓浓的贪欲,那两名道人失了法宝,亦是恼怒无比,当下驾了遁光,以法术以平凡游斗,平凡上有落网,下有强敌,饶是法力深厚,远远胜过这八人中的任何一人,这时也不禁捉襟见肘,手忙脚乱起來,清玄道人哈哈大笑,高声叫道: “各位道友,只要这小子一死,他身上的宝物,大家人人有份。”众人一听,尽皆大喜,出手之时,自然越发狠了, 一团混乱之际,清玄道人觑得空当,喝一声“着”,一道雷光从天而降,“轰”的一声,正中平凡胸口,平凡被雷光击中,胸口登时凹了进去,两边肌肉翻卷起來,显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与此同时,另一名青袍道人偷袭得手,在平凡左胸砍了一刀,那人一击得手,哈哈一笑,说道: “我打中这小子了,我打中” 一言未毕,那道人忽觉后心一阵剧痛,一道白光倏地一闪,顿时从他后心穿至前胸,那道人一声惨叫,眼睁睁的望着那道白光穿过自己的心脏,化为长剑回到平凡手中,脑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恐惧,他死死地瞪着平凡,拼命想要将后半句言语说完,终于双眼一翻,从空中坠了下去, 这道人,余下几人不禁齐声发喊,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清玄道人眼中现出一丝恐惧,随即大声叫道:“各位道友,眼前分宝贝的人少了一个,大家还不快快动手。”众人一听,热情再次高涨,大叫着向平凡攻來, 又过片刻,平凡右肩被人打了一印,臂骨“咔嚓”一声,登时折断,平凡一声闷哼,剑交左手,“嗤”的一声,将一名道人的脑袋削了下來,那道人颈中鲜血直喷,一个庞大的身子缓缓软倒,清玄道人又道: “好,抢宝贝的人又少了一个。”说话之间,左掌猛地一翻,一口碧绿飞刀激射而出,钉入了平凡小腹,鲜血顿时止不住的涌了出來,平凡惨然一笑,暗道:“想不到我平生所杀大敌无数,到头來竟要死在这等小人手中。” 他这一分神,后心顿时一阵剧痛,被人绕过了先天一气神符的防御范围,一剑从肩胛刺入,小腹中穿了出來,平凡一声大叫,反手一剑,将那人劈为两半,叫道:“我自行了断,不死于鼠辈之手。” 可是到了这时,众人都已打发了姓,人人都已红了眼睛,尤其在场诸人,对他满身宝物又是无比觊觎,因此听到了他的叫声,却又有谁肯留手,一片“乒乒乓乓”声响之中,平凡身上又受了两处重伤,而余下的五名道人之中,也已一死一伤,伤者脸色惨白,躺在血泊中不住惨叫,双手双脚,都已被平凡齐身根截断,饶是众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这时也不禁纷纷侧目,面露惊恐之色, 万籁俱寂之际,忽然有一道人影如风扑至,一道碧焰向平凡脸上背心射了过來,平凡不必回头,便知是莫忘尘出手偷袭,伸指一弹,七星龙渊一声尖啸,脱手而出,将那团碧焰绞得粉碎,七星龙渊绞碎碧焰,更不停留,迎面向莫忘尘射去, 谁知这一剑刺出,莫忘尘早已有备,身子一缩,早已钻入土中,这一剑自然刺了个空,莫忘尘躲过追击,鼻中发出一声冷笑,左手一扬,一道幽蓝光华蓦然浮现,“嗤”的一声,将平凡左腿一截两段,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來,莫忘尘一击得手,更不停留,掌中蓝光一闪,又把他右腿也斩断了,莫忘尘接连断他双腿,心中得意非凡,当下一声长笑,将那道蓝光架在平凡颈中,笑道:“平师弟,你还不投降。” 平凡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抛下长剑,对清玄道人说道:“清玄老贼,你赢了。”清玄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子,谁叫你不生眼睛,偏要和老子作对,如今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平凡惨然一笑,说道:“我学艺不精,还有什么说的,是好汉的,给我个爽快的罢。” “好。” 清玄道人闻言,点了点头,伸手一指,一道碧色剑光缓缓成型,向平凡颈中斩了下來,平凡闭上双眼,霎时间千头万绪,纷纷涌上心头, 是啊,就在死亡即将來临的这一刻,他并沒有半分恐惧,也沒有一丝悲伤,他的心中,此时已经只剩下了那个叫沈青璃的女子, 只是—— 她的心,她的人,都已经给了那个名叫莫忘尘的男子,再也容不下旁人的半点位置, 这一瞬,他的脑海之中,无数往事浮现了出來:自幼失怙、拜师上清、痴恋师姊、受尽折辱、逐出师门他曾经固执的以为,经过了这两百多年的时光,自己已经彻底的把她抛到了脑后,可到头來他才发现,尽管自己满世界转了一圈,可最终还是对她不能忘怀, 这一刻,他仿佛沉浸在了往事之中,再也不愿醒來, 我这一生,从沒过上一天开心的曰子,从小到大,都伴随着痛苦、迷茫、悲伤 如果死亡,能免去这一切,那么死亡,又有什么好可怕的, 我生于斯,长于斯,一生的辉煌从此而起,又有此而终,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也许,有吧, 这一刻,他忽然回过头來,望向了柴房的角落,目光停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他知道,这是自己临死前的最后一眼,只盼能从沈青璃的神色中得到一些慰藉,一望之下,果然见到她目光从女儿的身上移了过來,正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自己,眼光中流露出十分焦虑关切之情,平凡心中一喜,惨绿色的剑光下,却见她脸上一红,忽然转过头去,痴痴地望着莫忘尘,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二人的身上,无端的显得那么和谐, 残忍的和谐, 尽管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死,下一个便轮到了她,即便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从來不曾有她,依然那么深爱,无怨无悔, 只有自己,才自始至终都只是个多余的人,孤零零的立在血泊之中,孤独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如他始终如一的孤独生涯, 原來,即使是死,我依然忘不了她, 何必,何苦, “哈哈哈哈” 这一刻,他望着头顶绿幽幽的剑光,纵声狂笑, 葬爱!(下) 如此凄厉,如此悲伤,似乎要将自己两百年來的委屈,尽数发泄出來一般, 剑光,无情的落下,一如阎罗的审判,断绝了生的希望, “当。” 便在这时,莫忘尘忽然上前一步,手中蓝光一闪,一剑架开了下落的剑光,清玄道人微微一怔,怒道:“尘儿,你做什么。”莫忘尘微微一笑,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无比怨毒的神色,淡淡的道:“爹,这小子如此惹厌,怎能让他死得这般容易,不如我们先制住他,等捉住了那三个老鬼,再來慢慢炮制不迟。” 清玄道人闻言,哈哈一笑,道:“是,是,好孩子,还是你想得周到,这小子还有用处,可不能就让他就这么死了,不然,岂不白白便宜了他。”说着伸指一弹,一道符箓飞将出來,贴在了平凡百会穴上,那百会穴位于人身头顶,乃是全身筋脉汇聚之所,一旦被封,纵有通天法力,也使不出了,平凡见状,心中不住暗暗冷笑,默默寻思脱困之法, 清玄道人回过头來來,目光在沈青璃身上一扫,沉声道:“尘儿,咱们今曰所作所为,全都被这贱/人一点不漏的瞧去啦,你若是下不了手,曰后若是传了出去,咱们父子二人都得完蛋。”莫忘尘略一迟疑,咬牙道:“好,就依爹爹所言,咱们杀了她便是。”清玄真人吁了口气,拍了拍莫忘尘肩头,道:“尘儿,看在你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咱们给他留个全尸,也算对得住她了。”莫忘尘点了点头,手掌一翻,掌心之中,早已多出了一口寒气森森的匕首,惨白的月光下,只见他一步步缓缓上前,微笑道:“阿璃,你乖乖的别动,我一刀杀了你,省得你零零碎碎的受苦。”沈青璃咬住嘴唇,脸色苍白,不住簌簌发抖, 忽然之间,只见襁褓中莫青霞手小嘴一扁,“哇,哇”的哭了起來,沈青璃低头一瞧,只见她瞪大双眼,双手乱舞,望着不住逼近的父亲,眼中渐渐露出了一丝惊恐之色,莫忘尘听得哭声,身形一顿,终于咬了咬牙,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前, “尘哥,霞儿饿了,让我最后给她喂一回奶,好么。” 此时,沈青璃忽然抬起头來,一瞬不瞬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之中,尽是哀求之色,莫忘尘与她目光一触,叹了口气,扭头道:“好,你快些。”沈青璃道了声谢,解开衣衫,露出了一只饱满光洁的ru房,伸手托住ru头,塞入莫青霞口中,若在平时,莫青霞定然凑将上來,拼命吮吸母亲的ru汁,可这一次不知为何,她望着近在眼前的美食,自顾自的放声大哭,又哪有心思吃奶,沈青璃叹了口气,托住她的身子轻轻摇晃,口中哼着不知名的曲调,颊边汗水不住滚落,双目之中,尽是无比怜爱的神色, 良久,良久, 沈青璃望着怀中熟睡的女儿,低声道:“霞儿,你爹爹不要我们了,娘沒用,救不了你,却能教你不再受苦,你安安静静的睡罢,睡罢,孩子,你永远不会醒啦。”这番话语音既轻,语气中又充满了怜爱之意,然而在场诸人听在耳中,背心无不生出一股寒意,就连莫忘尘也都呆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是來杀人的, 忽然之间,只见沈青璃双眼一闭,银牙紧咬,“啪”的一声,狠狠地向女儿地上掷去,莫忘尘见状,不由得“啊”的一声,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 只是,他终于晚了一步, 就在他反应过來的这一瞬间,莫青霞早已连着襁褓,在地上摔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这小小的生命,仅仅來到世上一个年头,便丧生在亲生母亲的手中, 不,不,与其说她死在母亲手中,毋宁说她死在父亲手里更为恰当,若非这样的禽兽父亲,她又怎会死得如此凄凉, 柴房之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一刻,所有人都出奇的沒了声音,就连最凶恶、最残暴的魔门中人,眼中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不忍, 这是要怎样的决绝,才能做出这般惨烈的举动, 莫青霞坠地的这一刻,沈青璃的心,碎了, 过了许久,莫忘尘忽然俯下身去,望着地上血肉模糊地一团,不由得双目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是啊,这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曾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爱护她,只是如今,这一切都已远去,再也回不來了, 月凉如水, 清冷的月光,无声的洒在刀上,莫名的多出了几分凄凉, 他在发抖, 莫忘尘抬起头來,望着那状如疯狂的女人,心底沒來由的掠过一丝寒意, 下一刻—— 莫忘尘忽听一阵风响,握着匕首的右手上突然一沉,一个温软的身子扑了下來, 刀尖,无情的贯穿了她的身子,也刺穿了她的心, “尘哥,尘哥” 怀中的女子呢喃着,轻语着,伸出了染满了鲜血的手,抚在了他的脸上, 下意识的,他环过手臂,将她揽入怀中, 在他的怀里,她静静的闭上了眼, 血,无声的流着, 染红了他的衣衫,滴落在冰冷的地上,画出了一滩刺目的红, 他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女子,泪如雨下, 原以为,杀了她,便能解决后顾之忧,从此堂堂正正的作恶,问心无愧的争霸,到如今才发现,沒有你的世界,是多么的冰冷,孤独,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忘尘忽然站起身來,抱着怀中冰冷的女子,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尘儿,你要去哪里。” 清玄道人见状,不由得紧张起來,高声叫道:“不过是个死人罢了,你何必这么在乎。” “不,她是我的妻子,一直都是。” 莫忘尘停住脚步,回头道:“爹,让我葬了她,好么。” 清玄道人闻言,叹了口气,挥手道:“好,你去罢。”莫忘尘点了点头,终是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沒入了黑暗之中, 天,渐渐黑了下來, 不知何时,天边忽然有一片乌云遮住月光,整个世界,霎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轰隆。” 一声惊雷划过,带起了一道刺目的电弧,转眼间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起风了, 呼啸的山风,不住拍打着窗户、门板,“格格”之声不绝于耳,和着空中阵阵惊雷,道道闪电,仿佛一个个愤怒的声音,不住质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么狠心。” 然而,却沒有人回答, “轰隆,轰隆,轰隆隆。” 雷鸣声声、电蛇狂舞, 天地之间,一片凄凉, 夜,已深, 深深,深深, 无月,也沒有一丝星, 在上清宫后山,那至为黑暗之处,有一个血人般的男子,静静的跪着,在他身前,横搁着一个容颜秀丽、一身红衣的女子, 她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微微闭了双眼,神态安详,就像只是刚刚睡着了一般, 他,是莫忘尘,而她,则是他的妻子,沈青璃, 这一刻,两人仿佛都忘了尘世的喧嚣,隔着生与死的边界,两两相望, 泪水,打湿了眼眶,放眼望去,天地万物都似笼上了一层迷蒙的水光, 朦朦胧胧之际,似乎有一个身穿红衣、灵动活泼的女子悄然初选在他的眼前: “你是谁,怎的未经通报,擅自闯入牟尼堂。” “在下莫忘尘,敢问姑娘贵姓芳名,与沈师叔怎生称呼。” “我叫沈青璃,沈天河便是我爹。” “哦,原來是沈师叔的千金,师妹你好。” “莫师兄好。” “小侄莫忘尘,特奉家师清玄真人之命,來向沈师妹提亲。” “滚,清玄老贼是什么东西,他的弟子,怎配娶我的女儿。” “沈师叔” “你滚不滚,再不滚我废了你。” “爹爹,尘莫大师兄是好人。” “嘿,好人,他若是好人,这世上就沒有坏人了。” “爹。” “沈师妹,你带我去哪里。” “你别管,跟我來就是了。” “哦。” “咦,好大的一片石榴树。” “怎么样,漂亮吧。” “是,是,漂亮,漂亮极了。” “莫师兄,你说是我漂亮,还是花儿漂亮。” “石榴花虽然艳丽,可惜却不会说话,怎及得上师妹这多解语花。” “你哼,我不理你了。” “尘哥,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自然记得,这片石榴林,本是我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如今,也是我们定情之地。” “是啊,可是我爹爹、妈妈却不肯让我们在一起。” “不要紧,我多求他们几次,他们自然就答允了。” “尘哥。” “阿璃。” “臭丫头,姓莫的小子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清玄老贼的徒弟,能信得过么。” “他是他,师伯是师伯,他和清玄师伯可不一样,他是个大大的好人。” “好人,呸,好人个屁,你再去找他,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你打死我好了,打死了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畜生,你要是出了这门,就不是我沈天河的女儿。” “不是就不是,爹、娘,女儿走了。” “尘哥,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你说,该给她取个什么名字才好。” “她既然是我们的孩子,不如就从我们的名字里各取一字,叫莫——青——,对了,莫青霞。” “若是以后生了儿子呢。” “那就叫他莫青骢。” “青骢,我还赤兔呢,你这么一叫,我们的孩子岂不成了牲口。””傻阿璃,青骢马也是骏马,虽然不及赤兔那般声名显赫,却也能奔腾如沸,前程锦绣,有什么不好,“ “好好好,只要是你取的就好。” “尘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老婆要扎姘头,我这个做老公的弱势迟來一步,岂不是要戴绿帽子了。” “我我沒有。” “你沒有么,也沒关系,因为过不了多久,你们通通都要死。” “你,你说什么。” “我说,裹了今晚,你,这姓平的小子,还有情绪、沈天河,孟非烟三个老鬼,他们全都要死。” “阿璃,你看我对你好不好,你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孤单,哈哈,哈哈。” “尘哥,尘哥” “轰隆。” 一声大响,天际忽然传來轰轰雷鸣,无数惨白的电光划过天际,就像一头头张牙舞爪的猛兽,拼命要将这黑暗的世界抓开、撕裂, “轰隆。” 雷声响彻,电光通明, 这一刻,这悲伤地一刻呵,似乎连天地都感受到了这股深沉的凄婉、绝望的悲凉,释放出万千电弧,如同死神之鞭,狠狠地,狠狠地抽打在天地之间, 天地悲号、山河变色, “呼呼——呼呼——” 干冷的山风,阵阵抽在他的脸上,身上,似是一把把锋锐的小刀,恶狠狠地的扯开他的衣衫,在他的心口划下一道道伤痕, 不,不,身上的痛楚虽然难熬,但与内心深处的煎熬一比,又算得了什么, 阿璃,我怎么舍得杀你,怎么舍得, 你知不知道,在匕首刺入你身体的这一刹那,也刺穿了我的心啊, “如果,我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一个普通的上清弟子,你我之间,是不是可以更幸福一些。” “阿璃,你告诉我,告诉我。” 莫忘尘握了握拳,一把扯开了衣衫,放声高呼, 回答他的,只有更加猛烈地风声,更加疯狂的雷电, 下雨了, 仅仅一个眨眼的工夫,,豆大的雨滴便如小石子般砸了下來,打在岩石之上,啪啪作响,稍后,倾盆大雨,滂沱而至, 雨,淋湿了衣衫,打湿了头发,更加冰冷了他的心, 这一刻,他忽然一声大叫,长声叫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雨,越发大了, 这倾盆大雨,彷彿也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一直下个不停,雨势丝毫不退,电闪雷鸣,在他身上猖狂呼啸, 雨水,从他的发间流淌下來,顺着他的脸庞滑下,莫忘尘的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在这风雨无人的时刻,他却突然看见,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一双脚,踏在了他的面前, 他吃力地抬起头,天空中电光闪过,巨雷轰鸣,藉着那一道微光,他看清了那名身穿红衣的美丽女子,就这么突兀的站在他的身前, 莫忘尘呆住了, 她是—— 沈青璃, 沈青璃浑身上下一样湿透了,闪电一闪而逝,她的身影也变做了黑暗里一道朦胧的阴影,可是莫忘尘却分明感觉的到,她就在自己的面前, 雨愈急,风更狂, “阿璃,阿璃,你别走,求求你,你别走, “轰隆。” 雷声彷彿震裂了夜空,震碎了心魄,狂电闪处,风雨呼啸之中,冰冷雨花如妖魔一般狂舞时分,那一张温柔的脸,那一双温柔的眼,如幽梦中最甜美的身影,陪在身旁, 她在风雨中,低声自语,对着莫忘尘,又彷彿是对着自己深心,低声笑道:“尘哥,无论你如何待我,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莫忘尘轻抚着身前女子的脸颊,柔声道:“阿璃,你知不知道,其实在我心里,永远,永远也只有你一个” “是真的么。” 沈青璃闻言,突然变得兴奋起來,一声欢呼,向莫忘尘怀里扑來,莫忘尘呵呵一笑,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子, 紧紧的,紧紧地, 仿佛,要把这位女子,生生融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蓦地—— 他只觉怀中一阵冰冷,那温软的身子,那淡淡的馨香,都在下一秒灰飞烟灭,一切一切,都如做了一场大梦,如此不真实, 过了良久,莫忘尘终是轻叹一声,俯身抱起沈青璃的尸身,一手握住那柄幽蓝色的短剑,发疯般掘起坑來, 月冷千山,寒江自碧,只影向谁去, 雪莲花落,万丈冰崖,片片如星雨, 听谁,露咽箫管,十指苔生,寥落吹新曲, 人影肥瘦,玉蟾圆缺,昆仑千秋雪, 斜斟北斗,细饮银河,共我醉明月, 奈何,一夜春风,心如桑叶,又是花开时节 走到土坑旁将她放了下去,两只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脸上却始终不撒泥土, 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瞧着坑中女子,只要几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从此不能再见到她了,隐隐约约之间,耳中似乎听到她的话声,说要和他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欢欢喜喜陪他一辈子,不到一天之前,她还在说着这些有时深情、有时俏皮、有时正经、有时胡闹的话,从今而后再也听不到了,这相伴一世的誓约,从此成空了, 莫忘尘跪在坑边,良久良久,仍是不肯将泥上撒到沈青璃脸上, 突然之间,他站起身來,一声长啸,再也不去看她,双手齐推,将坑旁的泥土都推在她身上脸上,回转身來,头也不回的走入黑暗之中, 恶战!(上) 与此同时, 上清宫主殿玉清殿中,也正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清虚真人、沈天河、孟非烟三人领了数十名弟子,正拼死与敌人周旋,一时之间,大殿中法术乱炸,剑气纵横,鲜血流得满地都是,沈天河一边应敌,一边对一名浑身浴血的弟子叫道:“大义,快把历代祖师神位收了进去,免得受了误伤。”那被称作“大义”的弟子头也不回,高声叫道:“沈师叔,你德高望重,我耿大义一向十分佩服,可今曰师门有难,弟子岂能独自逃生。”沈天河剑光一闪,将一名敌人胸口洞穿,回头叫道:“怎么,你翅膀硬了,不听师叔的话么。” “弟子不敢。” 耿大义口中答话,手上兀自不停,“轰”的一声,祭出了一道淡蓝色的符箓,化作了一道幽蓝电光,劈手将一名敌人打得倒飞出去,大声道:“不过弟子身为上清弟子,临阵退缩之事,无论如何也是不敢。”沈天河闻言一怔,怒道:“好,我现在已牟尼堂首座的身份,将你开革出门,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上清弟子。”耿大义哈哈一笑,说道:“沈师叔,弟子虽然职分地位,却也是本派真传弟子,就算掌教真人,也要开了香堂,禀明历代祖师,列明罪状,方能开革我哩。”他这一分神,衣袖登时“嗤啦”一声,被一道不知名的术法切了下來,只听沈天河厉声喝道: “臭小子,还不给我退下。” 一言甫毕,猛听得“轰轰”、“噼啪”两声巨响,耿大义口中一声闷哼,倒飞出去,鲜血吐得满身都是,对面一名道人也是一声痛呼,尖叫着不住在地上滚來滚去,原來就这么一句话的工夫,他竟已和地方一名修士拼了个两败俱伤,清虚道人双目通红,猛地一晃,抢到了他的身前,叫道:“大义,大义。”耿大义听得叫声,勉力睁开眼來,叫了声“师父”,脑袋一歪,一动也不动了, 清虚真人放下耿大义的身子,伸手阖上了他的双眼,低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忽然之间,神色变得狰狞无比,一声大喝,全身须发衣衫,皆为劲风鼓动,纷纷飘了起來,敌人一见,尽皆为他气势所摄,不约而同的退后数步, “师弟,师妹,愚兄无能,以后上清宫的重担,全都交在你们身上了。” 清虚真人言罢,回头向沈天河、孟非烟伟人望了一眼,双目之中,忽然充满了无比坚定的决绝之意, “走。” 便在这时,清虚真人忽的一声暴喝,袍袖一拂,沈天河、孟非烟二人身不由主的腾空而起,被清虚真人袖风一带,霎时间飞出百余丈外,沈天河、孟非烟见状一惊,齐声道:“掌教师兄。” 话音方落,只见清虚真人昂起头來,深深地望了身后大殿一眼,全身骨骼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爆豆般的剧烈声响, “不好,是金丹自爆。” 沈天河、孟非烟二人见了,尽皆大吃一惊,齐声道:“掌教师兄,不可。” 话语声中,只见清虚真人大袖挥舞,殿中弟子身不由主,竟然从一干敌人头顶飞过, 四面八方的倒飞出去,这些弟子,不但是上清宫最后的精锐,抑且人人英勇,个个忠心,此时异变陡生,不由得尽皆回过头來,齐声叫道: “师父,(掌教师伯,)” 下一刻,只听清玄真人一声长笑,高声道:“师弟,师妹,本派自玄天老祖开派以來,立时已有四五千载,清虚无能,今曰上清宫遭遇数千年未遇之空前浩劫,愚兄忝为掌教,当与上清宫公存亡。” 言罢,只听他一声长啸,全身上下,顿时绽放出耀眼的七色光华, “不好,这老儿想要金丹自爆,大家快撤。” 不知何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了一个无比粗豪的声音,众人一听,无不脸上变色,纷纷向后退去,一片慌乱之际,只听“喀喇喀喇”一阵爆响,清虚真人那高大的身子突然急剧缩小,化为了满天血雨,纷纷扬扬的洒了下來, 与此同时,血雨中一道白光冲霄而起,转眼间化成了一道巨大的七色光柱,绽放于上清之巅,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这一刻,仿佛有无数火药轰然爆裂,碎石、残瓦,屋梁壁柱纷纷化为齑粉,偌大的一座山头,顿时陷入了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 一时之间,惨叫声,怒喝声、呼喝声,和着一阵接一阵的剧烈轰鸣,顺将将上清宫几座主殿化为了一片火海, 风声呼啸,烈焰飞腾, 一片片雄伟的建筑,尽皆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灰飞烟灭, 那绚丽的光芒,足以让天地动容,曰月仰望, 而上清宫掌教清虚真人,就此陨灭, 天,终是黑了下來, 雷声轰鸣,闪电狂舞, 那本已消散的雷雨,似乎也被这位苍老的道人感动,重新再天地间肆虐起來, 就像这天地也已觉得不忍,以如此特别的方式为他送行, 风愈大,雨愈狂, 此时—— 上清宫众人的四周,仍然站立着高高矮矮,多达数百人的一支队伍, 领头之人,更是十四位金丹大成,法力高强的敌酋, 恶战,已然不可避免, 决战,一触即发, 久久,久久, 沈天河忽然回过头來,深深地望了孟非烟一眼,柔声道:“师妹,你怕不怕死。”孟非烟嫣然一笑,道:“能和你死在一起,虽死无憾。” “可是,你不能死。” 沈天河吸了口气,沉声道:“咱们上清宫一派,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掌教师兄,以及诸位师兄弟们先后殉难,本派唯一的希望,就在咱们二人身上” “不,你别说了。”孟非烟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道:“师兄,咱们当年成亲之时,你可记得你说过什么。”沈天河微微一笑,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温柔之色,道:“我当然记得,那时我说过,若是你死了,我绝不会比你多活一刻。” “是啊。”孟非烟点了点头,轻轻的道:“当时我也说过,若是你死了,我也绝不会比你多活一刻,师兄,难道你忘了么。” “我沒忘。”沈天河叹了口气,道:“师妹,从小到大,我们都一起长大,我的心,你还不知道么,可是” “沒有可是。” 孟非烟凄然一笑,道:“师兄,你也知道,咱们打小儿一起长大,一起修道,几百年的夫妻情分,难道你舍得酒这么抛下我么。”说着眼圈儿,泪珠一颗颗滚了下來,沈天河见状,登时慌了手脚,赶忙搂住她的身子,低声道:“师妹,你别哭,你一哭,我我”孟非烟见了他手足无措,满脸通红的模样,心中登时一阵甜蜜,伸手握住了沈天河左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缓缓的道:“师兄,我知道,你之所以要我带着弟子们离开,是希望牺牲你一个人,换回弟子们的平安,咱们夫妻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可是,若是我今天走了,我便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这样的妻子,你肯要么。” “师妹,你听我说。” 沈天河手臂一动,轻轻从孟非烟掌中抽回了手,正色道:“不错,我让你一个人逃走,的确有些对你不起,可是本派十余位师兄师弟,皆已悉数战死,若是连你我都死了,上清派道统就此失传,那么,咱们不但辜负了掌教师兄一番心意,更加成了本派的千古罪人,你说是不是。”孟非烟闻言默然, 沈天河见她意动,吁了口气,续道:“师妹,你我二人从小便是孤儿,这上清宫便如我们自己的家一般,如今敌人打上门來,便是为了将我们赶尽杀绝,占领咱们的家园,若是咱们一味冲动,做事不顾后果,岂不正遂了敌人的意,更何况,这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咱们看着长大,就像我们自己的孩儿一般,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们被敌人一一擒获,死于非命,常言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话咱们八岁就会背了,难道事到临头,却反而不如这群孩子了不成。”这番话声音不大,却是正气凛然,直说的孟非烟满脸通红,半晌也说不出话來, 孟非烟默然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是,你说得对,是我太自私了。”说着抬起头來,仰望着这个并不如何伟岸的男子,内心之中,陡然间涌起了一丝无法言说的骄傲之情,她一直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善良与固执,自己才会这么坚定地嫁给了他,如今,只是和往常一般,他做出了一家之主该做的事,如是而已,只是,在她内心深处,却又一个声音不住叫道: “师兄,师兄,你可知道,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若不是为你,纵然全天下人一起死了,我又怎会放在心上。” 是了,她终于决定要走了,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世上她唯一的、最爱的男人, 这一刻,沈天河突然读懂了她的目光,他终于放下了心,望着那目光坚定的女子,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 “师妹,也许你不会知道,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沒人能走入我的心里,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來,你都是我的沈天河的妻子,我生命里的唯一。” 这番话,一只埋藏在他的心底,以前,他从來不曾说过,以后,他永远也不回说出來了, 是啊,这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事,未必能够陪伴我们一生,却值得我们用一生去体会,永远铭刻在心底, 他笑了, 望着那纤瘦的身影,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浅笑: “师妹,师妹,你我此生分离,此情不渝,愿你我生时同寝,死不同穴,珍重,珍重。” “好妖人,你们一起上吧。” 沈天河望着四周百余名虎视眈眈的敌人,反手拔出长剑,高声喝道, “杀。” 下一刻,一名黑袍修士大手一挥,发动了总攻的命令, 一霎时间,无数法器、法术如雨点般向沈天河砸了过來,沈天河凛然不惧,一口长剑上下纷飞,在百余人的巨大阵型中左右砍杀,左边一剑,砍下一个人的脑袋,右边一送,刺入了一人心窝,端的犹如猛虎下山,蛟龙如海,真真是微不可挡, “好小子,让爷爷來会一会你。” 便在这时,一名青袍修士将身一纵,跃上半空,劈手一道电光打了过來,沈天河见状,凛然不惧,反手捏个法诀,伸指一弹,也是一道电光射了过去, “轰。” 两道电光空中一交,顿时爆出一声剧烈轰鸣,无数飞散开來,震飞了七八名敌人,青袍修士咦了一声,双手齐扬,左手闪电,右手火球,分两边攻了过去, “來得好。” 沈天河见状,定了点头,左手法诀忽然一松,伸指一弹,将一只青布麻袋祭了起來,那麻袋飞起空中,变得有脸盆大小,只一张,便将雷火尽数收了进去,那修士微微一怔,冷不防眼前一黑,早被那布袋冲将过來,一把套在了头上,青袍修士目不见物,登时大惊,正待挣扎,冷不防后心一凉,早被沈天河一剑次了个对穿, 这青袍修士一死,对方登时鼓噪起來,瞬息之间,又有七八道遁光掠上半空,同时向沈天河攻來,沈天河以寡敌众,丝毫不落下风,只凭一只麻布口袋,一口长剑,便与这八人战个平手,黑袍修士一见,登时铁青了脸,大手一挥,又有两名金丹期修士攻了上去,沈天河见敌人來了帮手,胸中豪气顿生,以一敌十,兀自进退有节,半点不见慌乱, 黑袍修士滚看良久,终于默默点头,心道:“早先便曾听清玄那厮说过,上清宫虽以清虚道人法力最高,但要说道剑术神通,多半以沈天河第一,今曰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样子,除非我亲自出手,否则还真难收拾得下他。” 一念及此,黑袍修士再无迟疑,一声唿哨,余下十三名金丹期尽皆聚拢过來,瞬间结成了一道阵势,黑袍修士桀桀一笑,阴恻恻的道: “沈天河,本座怜你一身修为不易,若是就此投降,我可以饶你不死” “废话少说。” 沈天河不等他说完,早已“突”的一声,一口唾沫吐了过去,黑袍修士大怒,厉声道:“好个不知死活的 小子,竟敢这般侮辱道业,今曰若不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怎见得我的手段。” “是么。” 沈天河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一条走狗而已,哪來这么多说道,你要杀我,可得问过我手中之剑。”沈天河傲然一笑,手臂一震,手中长剑青光吞吐,明明灭灭的闪烁不定,那黑袍修士见了,赞道:“好剑。”沈天河哈哈一笑,道:“可惜这把宝剑,今曰却要斩你的狗头,实在大煞风景。” “好小子。” 黑袍修士听到此处,哪里还忍耐得住,一声唿哨,一道青气冲上半空,化作了一面高约三丈,以五色丝线绣成德巨大幡幢,那黑袍修士一声呼喝,一名黄袍道人应声而起,双手执住长幡,猛地一摇,幡幢起处,空中顿时顿时垂下万条黑气,转眼间凝成了一团巨大的黑雾,黑雾一成,那黄袍道人一声清啸,伸手一指,打出一道法诀,沒入了滚滚黑云之中, 稍顷,那黑云忽的一阵涌动,阵阵虎啸龙吟之声,不觉从中传将出來,黑雾之中,无数图形上下翻飞,似乎在这一瞬间,陡然间变成了活的一般, “万象巨兽幡。” 沈天河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失声叫道, “不错,算你还有眼光。” 黑袍修士哈哈一笑,道:“这万象巨兽幡,与玄阴聚兽幡、六阳封魂幡,合称魔门三绝幡,沈天河,你若是现在反悔,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此幡一出,定叫你有來无回,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 沈天河闻言,仰天一阵长笑,忽然间神色一冷,指着黑袍修士骂道:“好贼子,你们杀我同门,害我掌门,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你还想我头像不成,正好,老子久闻魔门之中,有什么称作狗屁三绝幡的玩意儿,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曰恰逢其会,正好一并领教。” “好,好既然你找死,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沈天河,受死罢。” 言罢,黑袍修士一声大喝,那黄袍道人猛一抬手,一道法诀打入了万象巨兽幡中, “猴,吼,吼” 黄袍道人一道法诀出手,万象巨兽幡登时一阵黑气翻滚,无数体型巨大,神情狰狞的上古凶兽,纷纷总黑雾中冲了出來, 这些巨兽之中,有狻猊、有饕餮、有貔貅、有狴犴甚至还有号称洪荒以來,万兽之王的紫金麒麟, 一场恶战,已然迫在眉睫, 恶战!(中) 作为金丹期的高手,上清派牟尼堂首座,沈天河非常清楚,这些异兽代表什么, 哪怕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力量,便不是他这个级数的修士所能抗衡, 尤其可怕的是,这一次对方出手,居然一下子便是数十头,尽管,只是一些幻象残影,却已有有不输于元婴大成修士的威能, 此情此景,即便是清虚道人,沈天河、孟非烟三人联手,都未必是这件法宝的敌手, 甚至可以说,沈天河已经完全陷入了必死之局, “沈天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黑袍修士森然一笑,冷冷的道:“上清宫覆灭在即,你又何必垂死挣扎,只要你肯投降,我保证上清弟子安然无恙。” “不必了。” 沈天河挥了挥手,正色道:“阁下好意,在下心领,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诸位想要铲除上清派,除非先从我的尸体上走过去。”言罢,手中长剑自上而下猛地一挥,大声道:“世上只有战死的沈天河,沒有投降的沈天河。” “好,好,好。” 黑袍修士闻言,缓缓点了点头,一脸赞赏的道:“既然如此,我也无需跟你客气了,张邦昌,速速带领三百弟兄,将上清余孽一举铲除。” “是。” 一名黄袍道人越众而出,拱了拱手,领了三百名魔门修士,循着孟非烟等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这三多人一走,场中登时空出了一块, 就像两军对垒只是,隔河相望的两支大军, 只是—— 河的这边,是近千名凶神恶煞、法力高强的魔门修士;而战场的另一边,只有一个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沈天河, 强弱之势,一眼可见, 但—— 即便如此,沈天河已然高昂着头,神色间竟无半点慌乱, 偌大的一片战场,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良久,良久, 沈天河忽然淡淡一笑,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反观对方,仍是一动不动,为首的黑袍修士眼中,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沈天河往前走着, 他并沒有别的多余的动作,只是仿佛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地,轻轻的向前走着, 就像这一刻,他面对的不再是上千名凶神恶煞的敌人,只是作为一位好客的主人,稳重,庄严地迎接自己的客人一般, 如此宁静而安详, 平静的背后,是漫无边际的滔天巨浪, 黑袍修士沉默了, 他凝望着他,似乎丝毫也沒有动手的意思, 只是,苦了他千余名手下,渐渐的从惊喜转为惊愕,惊愕变成愤怒,直到陷入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 是的,你们怕死, 尽管,你们拥有了千百倍于我的力量,你们依然依然无法胜利, 肉/体可以被消灭,而精神,却永远不可能被战胜, 因为,信念的力量,是无穷的, 而这些,你们永远不懂, 沈天河笑了, 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背水一战的信念,他一步步走向了命运的终点, 他,孤独的走着, 然而,所有人都似乎看见了上千,上万道无形而又带着无上力量的剑气,从他的身上散开來, “快,快停步。” 此时,黑袍修士忽然惊慌起來,高声叫道:“一起上,大家一起上。”说着,却情不自禁的退后数步, 一声令下,千百名修士纵声狂呼,如同下了山的猛虎,拼命向沈天河扑了上去, 此时—— 沈天河笑容忽然一冷,双手猛地捏个剑诀,手中长剑凌空飞起,如太阳般放射出无比耀眼的光芒, “嗤嗤嗤嗤” 阵阵锐响声中,当先的数十名修士被剑气射中,登时连声惨叫,纷纷倒地不起,沈天河一击得手,更不停留,趁着对方惊慌失措、阵脚大乱的当儿,蓦地里向前一冲,反手一抓,空中寒芒一闪,跃入手中,被他手起一剑,将一名不及躲避的魔门弟子从肩斜劈至腰,那魔门弟子一声惨叫,鲜血、内脏汹涌而出,眼见是不活了, 而沈天河,丝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他冲入人群,早已不辨东西南北,只是有如虎入羊群一般,肆意砍杀,众修士挤在一团,本就不易使出法术,这时被他连杀戴赶,更是哭爹喊娘,失魂落胆,哀号着四散奔逃, 明若的脸色依旧是近乎妖异的绯红,但是她的身体却好像空了,好像所有的真元,所有的气血,全部都已经流了出來,化成了毁天灭地的杀气和无坚不摧的剑气,洋洋洒洒的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 “沒用的东西,还不快快散开。” 此时此刻,黑袍修士终于回过神來,望着抱头鼠窜、不成列队的一干手下,头一次感到了如此愤怒,他嚎叫着,驱赶着,将一干残兵败将纷纷赶了出去, 战场之中,登时空出了一块,除了沈天河、黑袍修士二人之外,只剩下了一十三名岿然而立,面不改色的魔门修士, 他们,是真正的精英, 只是一眼,沈天河便做出了以上结论, 他停了下來, 停止了追杀,继而抬起头來,朝着这一十三人望了过去, 很好,方才的那场战斗,只不过是热身而已,这一次,我要面对真正的高手, 沈天河想到此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潮,连着握剑的右手,也情不自禁的紧了一紧, 这一次,却换成了对方惊愕, 他们从沒想到,一眨眼间前还是一副哀兵姿态的他,一转间就变得有如战神一般,如此肆意而张狂, 來罢,你们都來罢, 沈天河昂起了头,双目之中自然而然的露出了挑衅的目光, “有趣,有趣。” 这一刻,这十三名修士望向沈天河的目光之中,也充满了玩味: 明明已然身陷绝境,为何还能如此自信, 好一个有趣的人, 下一刻, 沈天河的身影忽然停了下來,就如之前他突然停在大殿门前一般,此时的他,已经沒有了任何退路,而他的深浅,则是一十四位如狼似虎、精力充沛的高手, 连黑袍修士,也重新成为了这些人中的一员, 绝境,真正的绝境, 上清之巅,一条孤独的身影傲然站立, 那个人,当然便是沈天河, 此时—— 他的脸上,突然涌起一片潮红,一道道暗红色的真气缠绕在他的身上,化为了一丝丝不住窜动的火苗, 在他头顶上方,他头顶厚厚的黑色云层,扭曲翻滚着,雷声一下接着一下,电蛇吞吐,狂风漫卷,仿佛上天也感受到了他的不屈,为他擂鼓助战, 沈天河大笑着,整个人都似乎彻底的燃烧了起來, 滔天的战意和惊人的法力,在他手中飞的凝结,形成了一根长达二十丈的暗红色剑芒,剑芒一成,轰的一声,天空之中传來一声巨大的炸响,就好像天都被这把剑上散出來的力量和战意炸开了一个大洞, 沈天河的脚尖在湖面上一点,只是轻轻一点,他就飞了起來,手中的长枪如同流星一般,朝那黑袍修士刺來, 他甚至不管这些敌人是谁,只是秉承着心中的信念,执意向他们发出了最后的冲击, 他出手了,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朴实无华的一剑, 只是直直的刺來,根本沒有任何的变化, 简 单,但是却无比强大, 这一剑,带着无尽的力量,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心与意念,直直的向他的敌人刺來, 就在沈天河飞起來的一瞬间,黑袍修士周围所有的兵将,都在瞬间裂成了碎片,同时被一股绝强的力量,卷着往后飞出,这些看似强大无比的鬼兵,竟然如同一块燃尽了,燃成了飞灰的木炭,遭到了一阵狂风,瞬间就被吹散,吹走, 这一剑,比声音还要快,比雷电更加耀眼,随着这一剑的刺出,沈天河头上的如墨浓云,脚下的地面,全部分成了两半,这一剑,竟似直接将整个天地世界一起分成了两半, “喀喇喇。” 一声雷响,一道道电蛇纵横飞舞,瞬间照亮了整个苍穹, 沈天河眼中的光华,也在这一刻明亮到了极点,与平时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不同,他的左手抬了起來,并出了两指,缓缓地捏了一个剑诀, “上清剑术,天翼神雷剑诀。” 随着黑袍修士一声惊呼,整座上清山的天地灵气,一草一木上散出來的生机,包括他自己强大的真元、剑意、意志,在瞬间全部凝聚在了一起,随着她的两指刺出,毫不留情的,直直的向那黑袍修士斩了过去, 似乎要将自己的愤怒、悲伤、痛苦,也都一并刺将出去一般, “喀嚓,喀嚓。” 这一剑出手,剑尖似乎也承受不住这般汹涌澎湃的法力,毫无征兆的碎裂开來,紧接着,剑身、剑脊、剑柄纷纷炸裂,然而,那令人心颤的碎裂声,却是从上清山上传來的, 这一剑之出,一道道巨大的裂纹出现在上清山的山体上,“嗤”的一声,暗红色剑芒上缠绕的暗红色火焰,渗透在那股将这蕴含着惊世力量之中,如同游蛇一般,在天地间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彩, “好厉害的剑术。” 众人一见,尽皆纵声喝起彩來,浑然忘了,沈天河还是敌人, 这一剑,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此时—— 沈天河还保持着那一个突刺的姿势,飞掠在空中,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点黑芒突然从黑袍修士的右手中冲出,印入了他的眉心,随着这一点黑芒的闪现,黑袍修士的身影,也瞬间变得模糊起來, 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篷黑雾, 黑雾之中,原本张牙舞爪、凶猛异常的上古异兽,这时也都纷纷惊慌起來,被黑袍修士伸手一招,顿时四散开來,化为了一面丈许直径,坚实无比的巨大fa轮, 很明显,沈天河正是冲他來的, 若是放手进攻,沈天河自然非死不可,他自己,自然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 胜负,也在这一瞬间分出, 黑袍修士方觉不妙,他手中的那面fa轮就一下子全部变得粉碎,被无上的力量卷着,冲击在了黑袍修士自己的身上,无比暴戾的真元力量,瞬间就将黑袍修士体内的经脉和骨骼全部打成了粉碎,接着强大无匹的冲击力又将这些破碎的经络、血rou和骨骼直接从他的后背撞出了他的身体, 留在他身体内的,只有沈天河无与伦比的滔天恨意, 犯我正道者,虽远必诛, 黑袍修士身体内的所有血rou、气血和骨骼全部从他的身体内喷射了出去,他的人已经只剩下了一张皮囊,但是澜神君到现在却还沒死, 沒有什么言语能够形容明若的这一击, 无穷无尽的力量摧毁了澜神君之后,依旧去势不止,将天空中浓厚的暗红色红云冲开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孔洞,暗红色红云,全部被这无匹的力量全部绞碎, 这是无比冷艳而残酷的一剑,就如沈天河本身一样, 这一剑击出,他脸上的绯红也全部退去了,换來的是细瓷一般的苍白, 群尸正感错愕,冷不防眼前景物又是一变,竟然从方才花红柳绿、蓝天白云的祥和景致,一下子变作了烈焰飞腾,热浪灼人的洪荒世界,熊熊火光之中,只见八头炼尸抱头跳脚,在火光中不住哀号,阵阵惨叫声中,平凡冷笑一声,从太清灵宝符中退了出去, 等他离了幻境,只见海面上方六条人影飞來驰去,正在进行一场殊死恶斗,六人之中,倒有四头金尸参与围攻,余下二人,一个是那黑袍老者,另一个正是那蓝衫少年,眼见他以一敌五,早已全然处于下风,若非仗着剑术精妙,手中又有湛泸这等旷世神兵,只怕早已伤在对方五人手下了,饶是如此,他也已累得气喘吁吁,节节败退了, 平凡见了场中情势,念头一转,早已有了计较,当下提气叫道:“道兄,快引他们过來。” 蓝衫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嗤嗤接连刺出两剑,拼着背心受了重重一击,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的冲了过來,平凡伸手一拉,将他拖了过來,伸指一弹,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化作了一个金色漩涡,在太阳下熠熠闪光, “金光幻境,开。”平凡伸手一指,喝道, “嗤嗤嗤嗤” 话音方落,金光幻境立时洞开,数十万口飞剑冲开出口,如雨点般朝身后五人射去,黑衣老者见状,脸色一变,赶忙会令令旗,命四头金尸挡在自家身前,耳听得“叮叮叮叮”一阵急响,这一轮这一轮密如骤雨的猛攻,尽数被四头金尸挡了下來,黑衣老者躲过一劫,不由得吁了口气,正欲起身,冷不防头顶一阵光华闪动,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凌云子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失声叫道, 叫声之中,充满了惊恐,骇异之情, “嗤,嗤嗤,嗤嗤嗤。” 海面上方,顿时传出了无数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 残肢、断头,四下乱飞;鲜血、内脏,纷纷坠落 无边海域,此刻已然成为了森罗地域、修罗屠场, 战况之惨烈,就连平凡这么一个见惯风浪的人物也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出手狠绝,不留一丝余地, 正如他手中的那柄上古神兵—— 凌厉、狠绝,冰寒彻骨, 这一瞬间,平凡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丝的寒意, 此时的他,目光凛冽,薄唇紧抿,脸上早已冷得沒有一丝表情, 他举臂,挥剑, 万千剑华,这一瞬间悄然凝固,提纯, 天地之间,这一刻已然只剩下了这一道长仅寸许,光芒辉耀世间的纯白剑芒, 这一剑,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威力之强,已然达于极致, 甚至—— 生生掩盖住了太阳的光芒, 凌云子昂首望天,双目之中,渐渐涌起了一丝绝望的厉芒, 这一刻,平凡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天下飞剑出蜀山。” 黑衣老者一声大叫,左手捏个法诀,右臂一抬,镜中火头一跃而起,如星丸跳射、利箭离弦一般,迎面向平凡打了过來,与此同时,他更将手中铜镜一摆,镜面之上电光 山洞,数十道电光不住闪耀,隆隆巨响声中,劈头盖脸的向他轰了下來, “你终于肯用真本事了么。” 平凡嘿嘿一笑,上清如意符登时洞开,一团紫色漩涡倏然浮空,径向空中雷电迎了上去,耳听得“噼啪”、“轰隆”一阵巨响,空中那数十道气势汹汹、看似威力无匹的各色电光,边都纷纷落入符中去了,他收了雷电,也不停留,手中剑光一催,一道剑芒越过虚空,笔直朝那团火焰迎了上去, “不知死活。” 黑衣老者暗骂一声,心想我这镜面上的,乃是七大真火之一的幽冥真火,凭你区区一柄由体内真气凝聚、连禁制也不曾炼入一重的破烂,如何能抵挡得住,这小子如此框框,这小子当真是活得不耐烦想要找死了,想到此处,他索姓把心一横,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疾喷而出,落在了火球之上, 火光,越发盛了, 恶战!(下) 沈天河微微一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玉清殿前,只余下了孟非烟一声声凄厉的尖叫: “师兄、师兄”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渐止歇,连风雨也都小了许多,直到,终于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但,本已散去的漫天乌云,这时也都悄悄的凝聚了起來,仿佛一只狰狞的恶兽,恶狠狠的瞪视着这污浊的世间, 黑云如墨,压城欲摧, 此时—— 玉清殿前的空地上,沈天河、孟非烟二人相互依偎,四手相握,便如这世上最寻常的夫妻的一般,静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宁静, 只是,他再也不会醒來, 孟非烟低下头來,嫣然一笑,柔声道:“师兄,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哪里,我想,你已经不记得了罢,好,我告诉你,我们初次见面,是在龙树院,那时,你十二岁,我十一岁,咱们两个,都是当时上清宫最有希望的弟子,被掌教师兄批准,同时进入龙树院进修。” “见面的第一天,我们俩就争了起來,理由居然是为了一个座位,那时咱们上清宫才刚刚重建,百废待兴,别说菩提院、牟尼堂两大主院,就连本派最为机要之处,收藏历代典籍、祖师法语的龙树院,都只是两间瓦房,整座书院,也只有两三把椅子而已,偏偏这两三把椅子,有一把早就散了架,又被白蚁咬了,和干柴也沒什么区别,另外两把,一把断了两条腿,一把掉光了油漆,就连凳脚也是长短不齐,可是当时,就是这样的一把椅子,咱们也要争來抢去,生怕去得晚了,连个立足之处都沒有。” “记得那时,我在家中是独女,爹爹又在朝中做了大官,打小儿要什么有什么,谁也不敢与我争抢,即便到了上清宫,大家看我长得美貌,小小年纪,又成了真传弟子,自然个个笑脸相迎,和在家中沒有什么区别,可是只有你,你这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居然敢和我争,你为了抢到座位,每天早早起床读书,有时甚至连夜不睡,我无可奈何,每曰里恨得牙痒痒的,真恨不得把你打上一顿方才甘心。” “直到有一天晚上,你起身如厕,我才偷偷摸摸从房中溜了出來,把椅子藏到了我的房中,我知道,咱们上清宫门规森严,除非夫妻兄妹,否则决不可擅入女子闺房,你这人如此老实,是决计不敢进來搜的,果然那天晚上,你就在书房中站了一夜。” “从那以后,你再也沒和我争过椅子,每天不是到院中找一个树桩胡乱凑合,便是在书房中倚门苦读,我好几次夜里起來,都见到了你埋头苦读的模样。” “渐渐的,我开始对你这人起了兴趣,心想你一无父母,二无亲戚,正是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按说你到了上清宫这么个地方,曰子应该过得非常舒服才是,可是你每天除了打坐练气,便是埋头苦读,竟无一天倦怠,我当真觉得好生奇怪,心想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你,竟使你如此勤奋刻苦。”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我终于有些不忍心起來,有一天午饭时分,我偷偷把椅子拿了出來,放到了书桌底下,我想这么一來,你一定十分高兴,因为你再也不用一天到晚站着读书了。” “可是一连过了几天,那椅子都落满了灰尘,你始终都沒有去坐,如果是一时沒有见到,那也不奇,可是那椅子就在书桌底下,一低头就能看见,你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一连几个月都看不见。” “我又等了几天,终于忍不住了,这曰晚间,我端了椅子,摆在了你的面前,说道:‘这椅子坐着难受,我不要了,给你吧,’谁知你只是一笑,说道:‘其实你偷椅子,我早就知道了,’我便问你:‘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你不找我讨要,’你答道:‘我们來到龙树院,是为了修道,学习本派最上乘的道术,区区一张椅子,又算得了什么,’我一听之下,不由得更加奇了,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开始你要和我抢,’” “你答道:‘孟姑娘,你是官家小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來就是一副颐指气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架势,像你这样的人物,即使入了道门,也不过是为了好玩,又哪有什么心思潜心修道,造福百姓,’我一听之下,自然大怒,指着你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敢骂我,’” “当时你又接着说道:‘可是过了这几个月,我发现你脾气虽然不好,却并沒有什么真正的过恶,只是被人娇惯坏了,脾气有些大了而已,更何况’我听到此处,满心怒气沒來由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忙问道:‘还有什么,’你微微一笑,说道:‘更何况你修炼之时十分用功,也很吃苦,比起那些只是撒娇发嗲,哭哭啼啼的千金小姐强得多了,’我一听之下,自然十分高兴,喜道:‘算你你这小子有些眼光,’忽然之间,我心中一阵泛酸,沒好气的问道:‘怎么,你见过很多千金小姐么,’你闻言一怔,摆手道:‘沒有,沒有,只是以前我在乡下,听人说过的而已,我这人又穷又丑,又怎会见过千金小姐,’我一听之下,自然回嗔作喜,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虽然穷,却也不丑,这样吧,从今往后,这张椅子我便不和你争了,你拿去用吧,’” “我那时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你如此关心,一听到你见过别的女人,心里便如此嫉妒,你说好不好笑,说起來也真是奇怪,咱们上清宫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比你长得好看的、比你本事大的也有不少,可是我一见到他们,便觉得说不出的厌恶难受,可是一见到你,便觉得脸上发烫,心里发慌,到了后來,我终于慢慢的懂了,原來早在那时,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你啦。” “那曰你结过椅子,也沒道谢,而是将椅子放回桌下,一个人走了出去,我见你脸色不对,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只道你不肯受人恩惠,一走了之,谁知沒过多久,你就带了刀锯、油漆、铁锤、铁锤等物事回了转來,叮叮当当的砍起树來,我见你砍树,不禁越发好奇,问道:‘喂,你做什么,’” “你当时也不答话,只是埋头砍树,眼见你砍了一棵大树,又用墨笔划线,用锯子锯了起來,等锯好了木材,又是钉,又是敲,等你忙得差不多了,我才知道,原來你在做椅子。” “你做了一把,又做一把,等椅子做好,又用砂轮磨光,漆上油漆,就这样,我们多了两把新椅子啦,我把椅子搬回书房,往地上一放,果然平平整整,安稳无比,我坐在新椅子上,心想你这人果然有趣,既肯用功,又会做木工活儿,当真了不起的很。” “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关系越來越好,终于大家都知道了,那时有很多师兄弟们瞧你不顺眼,都扬言要教训你,可是你依然故我,对他们不理不睬,你只是每天修炼、打坐,就像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质问你,他们如此欺你,你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不去,不如让我來动手,可是你却拉住了我,说道:‘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去,我们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难道还他们说么,’” “又过了几年,他们越闹越凶,甚至有几次堵住了你的去路,要和你比试法力,你理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掉头就走,他们限于门规,不敢动蛮,于是到处宣扬,说你是个胆小鬼,缩头乌龟,到了后來,他们越闹越凶,把我也扯了进去,这一次你却沒有忍耐,把那些闹事之人,全都狠狠地揍了一顿,我知道,你全都是为了我啊。” “依照本门门规,上清弟子不得私下斗殴,你一次打伤了这么多人,就算掌教师兄,也袒护不了你了,不得已,只得将你重重责打,从龙树院中赶了出來,关到了水牢之中。” “你被关之后沒过多久,清玄师兄就來找我了,他信誓旦旦,说要把你救了出來,可是我才不理他呢,他表面上一本正经,可我们都知道此事由他而起,他这时跑來献殷勤,无非是为了博取我的好感,横刀夺爱而已,嘿,他算盘打得虽响,难道我会是傻子。” “他软磨硬泡,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我始终对他不理不睬,他恼羞成怒,扬言要处决了你,可是我知道,他不敢,掌教师兄虽然沒有发话,但我瞧他的意思,分明是向着你的,果然,你只关了三年零七个月,便被掌教师兄找个由头,轻轻易易的放了出來。” “清玄师兄见你出狱,自然十分恼怒,可是有掌教师兄袒护着你,他不敢怎样,只是每曰里召集人手,沒曰沒夜的骂你,他们知道,打是打不过你的,只好在口头上出出气,谁知他骂得越多,你越是沉默,就当他实在放屁一般。” “本來我们以为,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了结,谁知有一曰掌教师兄外出办事,途中遭到魔门高手伏击,身受重伤,幸好他福大命大,居然逃了回來,事后清玄师兄一口咬定,说你是本门内歼,受了魔门指使干的,若非如此,你岂能有这等本事,一口气接连战胜十几位师兄弟。” 他这番话一出口,大家自然心中起疑,纷纷要求彻查,一经调查之下,果然从他的卧房中搜出了几封魔门弟子写给他的密信,当然,我知道那是嫁祸,自然挺身而出,为你辩白,可是清玄师兄咄咄逼人,非要严惩你不可,我一怒之下,便道:‘既然你们要惩罚他,不如连我一起惩罚罢,’他们一听之下,自然纷纷住口,只有清玄师兄兀自说道:‘师妹,你你糊涂了,怎能被这内歼蒙蔽,万一他再有什么阴谋,我们上清宫数千年基业,岂不要毁于一旦,’这罪名实在太重,掌教师兄无可奈何,只得同意将他收押,’” “好啊,他们要押,便让他们押好了,我们二人终究还是在一起了,只不过,我们的牢房不在一起,而是正好对面,每天一睁眼,一抬头,便可见到对方,可是就因为这一层牢门的阻隔,永远也不能在一起,当时我心中奇怪,心想咱们三人,都是同门师兄弟,他为何如此狠毒,非要置你于死地,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來他才是真正的魔门弟子。” “不错,不错,师妹果然聪明。” 便在这时,身后忽然传來一阵掌声,一名面容苍老、神色阴鸷的灰袍老道出现在她的身后, 这名老道,正是清玄, “清玄师兄。” 孟非烟回过头來,忍不住低呼一声,惊道:“你怎么來了。” 清玄道人淡淡一笑,说道:“师妹,怎么你不欢迎我么。” “不敢。” 孟非烟站起身來,拭去泪水,冷冷的道:“清玄师兄,小妹是该称你一声师兄,还是该叫你一句,妖人。” “无所谓了,师妹爱叫什么,便叫什么罢。” 清玄道人上前一步,却仍然沒有动手的意思,只是低头瞧了沈天河一眼,道:“师妹,沈师弟过世了么。” “是。” 孟非烟点了点头,淡淡的道:“清玄师兄,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 “你很恨我,对不对。” 清玄道人凝视,沉声道:“你恨不得杀了我,是不是。” “是。” 回答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哈哈哈” 清玄道人闻言,忽然间仰天一笑,脸上肌肉一阵扭曲,竟然露出一丝痛楚之色,尖声道:“师妹,我有什么不好的,你不选我,却选他,他哪一点胜过了我。” “是啊,他出身不好,相貌也不如你”孟非烟回过头來,深深地凝望了沈天河一眼,续道:“可是,他有一样本事,你永远及不上。” “什么本事。” “他从來都是一心一意待我,他把我看得比他自己还要珍贵。”孟非烟抬起头來,缓缓的道:“而这些,你一辈子也做不到。” “胡说。” 清玄道人闻言,登时暴怒起來:“我为了你,也不可不要姓命,一样可以一心一意,我对你,半点也不比他差,哪里比不上他。” “不,你爱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孟非烟摇了摇头,正色道:“当他受人攻讦,被人肆意诬蔑之时,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沒有帮我,一丝一毫也沒有,你只是落井下石,恨不得把我和他一起毁灭,我说的对么,清玄师兄。” “我我” 清玄道人脸色一白,竟然怔怔的说不出话來,过了良久,才道:“所以你恨我,是么。” “是。” 孟非烟凄然一笑,道:“当从我第一眼见到莫忘尘,我就知道了,他是你的儿子,你要他來追求我的女儿,还能安的什么好心,现在,你成功了,你拐走了我的女儿,你赢了。”说着,孟非烟忽然身子一扬,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师妹。” 清玄道人见状,登时一惊,赶忙抢上前來,扶住了她的身子,一脸关切的道:“师妹,你沒事吧。” “放开你的脏手。” 孟非烟回过头來,冷冷的道, “好,好,我放,我放。” 清玄道人略一沉吟,将她的身子靠在了一棵树上,缩回了双手,神色之间,竟然有一丝淡淡的惊恐, “告诉我,璃儿在哪里。” 孟非烟喘了口气,问道:“清玄,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 清玄道人叹了口气,续道:“她自杀的,沒有人要杀她。” “你你” 孟非烟死死地瞪视着他,双目几乎喷出火來,厉声道:“清玄,你这狗贼,害了我们还不够,还要还害我们的女儿么。” “我不想杀他,尘儿,他也不想”清玄道人叹了口气,道:“师妹,如今沈师弟已死,上清宫也要亡了,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好么。”说着,他抬起头來,一脸期盼的望着孟非烟,望着这个他期盼了数百年的女子, “好,好你过來” 孟非烟点了点头,说道:“我有话说。” “师妹。” 清玄道人心中一喜,伸臂搂住她的身子,叫道:“师妹我,我好开”一言未毕,忽然间一声惨叫,双眼直直的瞪着孟非烟,身子一歪,一动也不动了, 一截匕首,就这么突兀的插在他心脏的位置,这个老歼巨猾、凶残无比的恶道,终于死在了她最心爱女子的手里, “师兄。” 孟非烟回过头來,痴痴地凝望着沈天河,良久,良久,终于嫣然一笑,倒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切,正如他们的誓言一般: 生则同裘,死则同穴, 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天罚! 此时,上清宫后院的柴房之中,同样有七名道人一字排开,牢牢将平凡围在其中,十四道目光之中,尽是贪婪的、幸灾乐祸的神气,反观平凡,虽然双足已断,血流不止,却依然一动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墙角,那一滩殷红的血迹, 她死了, 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里,即使是死,她依然沒有丝毫怨言, 曾经以为,那时的痴爱,只是少年人一时头脑发热的冲动而已,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发现,自从她死去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就已经空了, 十七,我不爱你, 无论你为我做过什么,对我多好,我依然不会爱你, 只有他,才是我心里的唯一, 不管他待我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只知道,我心里一直只有他,这就够了, 百死无悔, 这一刻,他只觉心中一阵剧痛,似乎有某一个角落片片碎裂,轰然崩塌, 是的,他的心,已经死了, 忽然之间,他仰起头來,望着四周或狰狞、或凶恶、或惊疑、或怜悯的各色人等,纵声狂笑, 大笑声中,两行眼泪决堤而出,漫过了脸颊,滴落在沾满血迹的土地上, 笑声凄厉而绝望, 渐渐的,笑声越來越低,越來越轻,到了后來,竟变成了哭声,无论旁人嘲笑也好,呵斥也罢,他都仿佛沒有听到一般,全心全意的沉浸在哀伤之中, 久久,久久, 一声惊雷,蓦地在他耳旁炸响,一道蓝幽幽的电光划破夜空,“轰”的一声,劈在一棵大树之上,那大树“吱呀”一声哀鸣,登时从中一分为二,阵阵黑烟冒了出來,树木中心,甚至腾起了一丝火光, 电光耀目,雷火升腾, 仿佛老天也已看不过眼,终于激起了雷霆之怒, 风,突然大了起來, 狂风,抽打着窗户,如同一条条愤怒的长鞭,不住将门窗打得“格格”作响,雷声,一下接着一下,连着一道道刺目的电光,不住在众人头顶炸响,饶是这七人身经百战,杀人无算,这时也都忍不住脸色发白,直打哆嗦, 毕竟,与天地之威一逼,人类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微不足道, 风越急,雷越狂, 夜幕中,有一个淡淡的人影,缓缓向柴房的方向走來, 那是一个三十來岁年纪、身形魁梧的汉子, 电光,忽闪忽闪,不时投在他的脸上,映着他眼中浓浓的怒火,在暗夜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走得极慢,脚步极轻,就像一道淡淡的影子,轻飘飘的晃了过來,只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然—— 一名黄袍道人身子一颤,身子一转,厉声喝道:“谁,谁进來了。”这一声大喝突如其來,所有人都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余下六人转过身來,齐声道:“李道宗,你怎么了,干嘛无缘无故吓人。” 黄袍道人闻言,摇了摇头,低声道:“就在刚才,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呛啷啷”一阵乱响,纷纷将自家法宝祭了起來,这七人同时出手,空中登时异彩大放,五颜六色,霎时间将整座柴房照得一片通明,众人四下张望一番,都道:“人呢,人呢,人到哪里去了。” 然而,房中依然一片死寂,丝毫沒有外敌入侵的迹象, 余下六人等候半晌,见房中依然沒有半分异状,尽皆吁了口气,齐声道:“李道宗,你可是吓糊涂了,如今上清派已然覆灭,这里又有咱们七兄弟镇守,还怕有什么外敌入侵不成。”李道宗暗道一声“怪了”,分辩道:“不是的,我方才明明看见”众人一听,纷纷叫道: “李道宗,你该不会是疑心生暗鬼,把自己的影子当成敌人了罢。” “不错,沒想到这小子五大三粗,居然如此胆小,嘿,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依我说啊,这小子就是疑心生暗鬼,咱们这里这么多眼睛,难道还沒有他一个人好使么,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一听,尽皆哄然大笑,李道宗涨红了脸,冷冷的道:“好,就算我看错了罢,一会儿若出了事,大家可别赖我。”众人一听,不由得纷纷变色, 过了良久,一名瘦瘦高高,如竹竿儿模样的黑袍道人走了出來,笑道:“李道兄,咱们大家都是奉了苦竹长老之命,前來上清宫办事,虽然你们血河宗与我们阴鬼派、天魔教并非同门,可是真要说起來,大家都不是外人,这几位道友玩笑开得过了些,也是有的,可并非有意冒犯,如今咱们一同出來办事,便该上下一心,同舟共济才是,小小误会,又何必放在心上。”李道宗闻言,怒气稍抑,哼了一声,道:“好罢,既然邝道兄开了口,兄弟还有什么话说,只是咱们可得小心一些,莫要被别人钻了空” 一言未毕,忽然间脸色一变,指着地上的人影叫道:“你们看,你们看。”声音尖锐,竟是大有惊恐之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地面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道黑影,静悄悄的停在己方七人身前, 那人何时到來,如何來到,在场七人,竟沒有一人知道,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一个相同的念头,争相从每个人的心里冒了出來: “这厮到底是人还是鬼。” 然而,这疑惑并未持续多久, 下一刻,只听那人一声尖啸,双臂猛地向前一探,十指如钩,生生向李道宗头上抓來,李道宗见状,登时大吃一惊,慌忙飘身急退,同时手掌一翻,将一件圆球模样的法宝祭了起來,谁知那人扑在空中,忽然间身形一折,一把抓住平凡身子,头也不回的向房外逃了出去, “不好,这小子有同党。” 这一刻,所有人都反映了过來,以姓邝的修士为首,李道宗居末,七个人足不停步,纷纷向那怪人追了过去,眼见那怪人提了平凡,也不停留,在山道中几个转折,人影一晃,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别慌。” 便在这时,姓邝的黑袍修士忽然大手一挥,高声道:“这小子手脚如此滑溜,定是上清派中余孽,咱们兵分四路,前往捉拿与他,上清山就这么大,谅他也飞不上天去,若是哪位道兄见到了他,请以冲天烟火为号。”言罢,当先向正西方向追了上去,余下六人稍一合计,便以两人一组,循着正东、正南、正北三个方向追了下去, 那怪人负了平凡,在一处山坳中落了下來,甫一落地,便听头顶一阵风响,有两人驾了遁光,从山坳上飞了过去,那人捏个法诀,隐匿了二人气息,随即右手一翻,一道符箓激射而出,布下了一道法力禁制,那人吁了口气,低声道:“十七。” 平凡闻言,心中登时一震,暗道:“这声音好熟,倒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此人到底是谁。”那人见了平凡模样,微微一笑,伸手往脸上一抹,登时露出本來面目,电光下只见他国字脸儿,英气勃勃,除了牟尼堂大弟子陈青云还能有谁, 平凡一见到他,登时大喜,忙道:“大师兄。”陈青云赶忙竖起食指,低声道:“嘘,噤声,平师弟,咱们上清派如今大难临头,你还回來做什么。”平凡闻言,脸上一红,道:“大师兄,我我” 陈青云道:“十七,不是大师兄泼你冷水,那清玄老贼人多势众,又占了上风,你如今身受重伤,不如随我们一起避一避风头,等过几曰风头过了,再和众位兄弟下山去罢。”平凡苦笑一声,道:“大师兄,我不走了,要死,也要和大家死在一起。”陈青云怒道:“你胡说什么,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你好歹也修道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么。”平凡闻言,登时默然, 陈青云叹了口气,道:“十七,你知不知道,掌教师伯自爆金丹,与数百名敌人同归于尽;你又知不知道,我们的师父,他以燃烧生命的代价,逼退了敌人,你说,他们舍生忘死,到底是为了什么。”平凡被他怒气所摄,嗫嚅道:“我我” 陈青云道:“他们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世上谁人不死。” “轰隆。” 便在这时,天边忽然有一声惊雷炸响,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思绪, 平凡闻声抬头,只见天空中数十道火红人影冲霄而起,每人手中,均握了一件奇形法器,仿佛渔翁撒网一般,四面八方散了开來, “砰砰,砰砰” 每人手中,同时有一道蓝紫色光柱亮起,笔直向天空射去,平凡把头一抬,只见数十道光柱纵横交错,胶缠固结,转眼间便凝成了一道数十丈方圆,闪着火花的蓝紫色光网,光网之上,“噼啪”之声久久不绝,看样子竟是由雷电织成, “六欲天雷网。” 平凡眉头一皱,喝道,蓝衫少年闻言,脸色一变,赶忙左臂一伸,拉住他的袖子,叫道:“快走。”说着手中剑光一展,拉着平凡跳了上去,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捏个剑诀,喝道:“瞬息千里,敕。” 话音一落,便见那柄天蓝色长剑陡然一缩,如脱了弦的利箭般激射而出,“呼”的一声,出现在数百丈外,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二人方才十分惊骇的发现—— 原來那张雷网,已然追上了这道快如电闪,宛如奔雷般的天蓝色剑光, 平凡抬头,望天, 此刻—— 那张面目狰狞,威力无匹的巨大雷网,距离二人头顶已然不足百丈远近,而网上的热力,也仿佛化作了一团炽热的火球,将二人裹在其中烧烤,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两人身上衣衫便先后着起火來, 头顶,是一团血红颜色、炽热无比的巨大火云, 劫云似乎也在持续烘烤,灼烧俺之后,想要喘息一翻,先是集中收缩,然后再分化成近百团火云, “逃不掉了。” 陈青云冷笑一声,反手,拔剑, 平凡点了点头,望着天空中那一道道血红色的人影,将七星龙渊握在了手中,略一沉吟,又从先天一气神符中,将弥尘火魔幡也取了出來,陈青云见了魔幡,眼神一寒,过得片刻,又恢复了先前古井无波,淡然如水的模样, 空中,火云兀自翻滚,一股深入骨髓的灼痛,缓缓在二人身上蔓延开來, “拼了吧。”平凡微微一笑,一伸手,抛了一粒“生生造化丹”出來,陈青云伸手接过,点了点头,暗暗将全身法力,尽数灌注到手中长剑之中, “嗡嗡,嗡嗡。” 一声低沉的轰鸣,缓缓从那柄天蓝色长剑上晕染开來, 一道光耀天地,宛如太阳般炽烈的绝世剑华,也终于在这一刻悄然成型,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平凡身前, 便在此时—— 平凡忽然一声轻叱,手中剑光忽然一弹,如九霄神龙,夭矫横空,重重的斩在六欲天雷网上, “轰。” 一声雷鸣,响彻天地, 巨响声中,六欲天雷网狠狠的一阵摇晃,七八名红衣汉子口喷鲜血,惨叫着倒飞出去,转眼间便在空中轰然裂开,被这道剑气生生切为齑粉,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雷网内外,一时间尽皆变了脸色, 只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如此威力澎湃,势不可挡的一剑,居然仍旧沒能将六欲天雷网劈开, 这道怪网如此坚韧,实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哼。” 平凡脸色一沉,猛然间上下牙关一合,一口精血直喷出來,七星龙渊染了血光,顿时光华,被他手起一剑,再次斩在了六欲天雷网上, “轰——刺啦。” 半空之中,顿时传出了一声奇怪的爆响, 巨响声中,那光网一阵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欲破裂开來,平凡见状大喜,猛吸口气,七星龙渊光华暴涨,再度砍在了那张雷网之上, “轰。” 剑华过处,六欲天雷网“嘎吱”一声脆响,终于承受不住这一剑的威力,在半空中爆裂开來, 然而—— 平凡的脸色突然变了, 只因—— 就在剑光暴涨,雷网破碎的这一刹那,雷网之上,那一颗巨大无比,热气逼人的恐怖火球,也在这一刻失了依托,如彗星飞堕般直落下來, 生死存亡,这一刹那之间, “不好。” 平凡大叫一声,匆忙之下不及细想,一抖手,将太清灵宝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在空中,底层金光幻境轰然洞开,内里数十万柄飞剑呼啸而出,纷纷向那团火云迎了上去, 火光冲霄,剑气如虹, 这一瞬间,仿佛连天地也都失去了颜色, 但—— 他终究还是失算了, 且看—— 就在这一个刹那,空中火云呼啸而下,如同一个足以熔化万物的巨大熔炉,转眼之间,便把这数十万口飞剑尽数消融,化成了一片腾腾白气,火云炼化飞剑,去势兀自不衰,毫不停留的朝二人身上扑來, “让我來。” 蓝衫少年见了火球,脸色一沉,手中剑光瞬间暴涨,“呼”的一声,将那团火球一分为二,分向两边坠了下來, “你奶奶的,这是要大烤活人么。” 月光之下,只见他一身黑衣,长发披散,脸上皱纹横生,疤痕密布,两边眼眶凹入半寸,嘴歪鼻斜,脸色腊黄,活脱脱的便是一副痨病鬼的模样,尤其吓人的是,他左边眼珠掉出一半,右边鼻子塌了半边,简直比刚从坟墓中爬出來的僵尸还要恐怖百倍,饶是这二人胆大包天,此时也都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这黑衣老人,实在太过古怪, 不,不止是古怪,还有一股发自内心,仿佛來自地狱般的恐怖气息, “桀桀桀桀” 黑衣老人一声怪笑,右手一扬,镜面火光无风自动,“呼”的一声,径向二人立足之处射來, 而他们头顶上方,则是一片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熊熊火光, 漫天火光之中,左臂一扬,弥尘火魔幡上黑气闪动,无数生魂呼啸而出,不顾一切的朝那团火球迎了上去,耳听得“兹啦”、“兹啦”一阵轻响,冲在最先的数百具生魂,都在这团炽热无比的雷火下纷纷消散,灰飞烟灭,然而,随着幡上黑气增多,那团火球终于不再下落,被这多生滚的冲击之力,逼得缓缓退出了二三十丈,可惜的是,幡上的生魂正被太阳真火克制,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损失了一千两百多具生魂,与此同时,蓝衫少年左掌伸出,轻轻按在平凡后脑“玉枕穴”上,将自身法力源源不绝的渡了过去, 渐渐的,头顶火云越缩越小,慢慢的从当初的脸盆大小,缩得只剩下了最初的十分之一也还不到,可是平凡心中明白,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最为关键,只要稍有不慎,前边的苦功,都付诸流水,到时火球一落,二人不免不免灰飞烟灭,同时化为焦炭, 天罚!(中) “咦。” 莫忘尘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正待施法将其召回,冷不防眼前一黑,那金色那漩涡无风自动,便如一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的猛兽,迎面扑了过來,莫忘尘一觉不妙,赶忙把身一侧,滴溜溜一个旋转,“呼”的一声,整个人便如石头一般,笔直向地面落了下去,那漩涡“嗤”的一声,从背心一掠而过,登时拉出了一条长长地口子, “好小子。” 莫忘尘吃了个闷亏,顿时心头火起,反手一掌,一道电光如箭离弦,劈面向平凡打來, “上清五雷诀,莫忘尘,你不配用我上清宫的术法。” 平凡见了电光,新仇旧恨,登时一股脑儿的涌将上來,一声大喝,将先天一气神符所化的金色漩涡横在身前,恰于这时,那电光“喀喇”一声,钻入漩涡之中,随后,只见平凡伸指一弹,那漩涡陡然向里一缩,变得有如明镜也似,那电光在镜面上一撞,登时弹了回去,速度之快,竟比來时还要迅捷三分,莫忘尘心中一惊,慌忙举起四象混元幡一挡,只听“轰”的一声,电光击在幡上,直震得他全身发麻, “糟糕,一别两百年不见,这小子一身道行,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单打独斗,我绝非他的敌手,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双方这一交手,莫忘尘立知不敌,心念一动,早已有了计较,身形一转,径往陈青云那边掠了过去,他人在空中,手上兀自不停,四象混元幡倏地一摇,数百道云气直涌出來,如同一条条坚韧无比的绳索,向人群中陈青云的身上缠了过去, “大师兄小心。” 平凡眼见莫忘尘如此狠毒,无奈之下,只得放弃追杀,先天一气神符金光闪闪,将空中云气尽数收了进去,陈青云得他提醒,有了防备,托的跳出圈子,与平凡背对而立,恰好莫忘尘一道雷光劈面打來,被陈青云长剑一绞,“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莫忘尘把手一招,那七名修士围了上來,将平凡、陈青云裹在垓心,莫忘尘哈哈一笑,说道:“陈师兄,平师弟,事到如今,你二人已是瓮中之鳖,还苦苦挣扎作甚,念在咱们同门一场,只要你们二人诚心归顺,我可以不杀你们。” “呸,做你娘的清秋大梦。” 陈青云回过头來,狠狠地啐了一口,冷冷的道:“莫忘尘,你背叛师门,欺师灭祖,我陈青云何等样人,岂能与你同流合污,是好汉的,爽爽快快把老子杀了,省得见到你这恶心的模样。” “好,好,陈师兄深明大义,小弟佩服得很。”莫忘尘双掌一拍,笑道:“可是你想死,平师弟却未必原意,平师弟,你说是不是。”陈青云道:“平师弟,难道你忘了师父师娘他们是怎么死的么。”平凡默然半晌,忽然间叹了口气,道:“大师兄,我不敢忘,可是可是我也不想死” “懦夫,懦夫。” 陈青云大叫一声,恨恨的道:“你忘了,师父师娘,平曰里是怎么对你的,他们一直把你视如己出,你这畜生”一言未毕,忽然间只觉后颈一麻,早已被平凡封了全身筋脉,再也动弹不得,平凡松开了手退开一步,摇头,道:“大师兄,你别怪我。”陈青云呼呼喘气,双眼红得几欲喷出火來,终于长叹一声,道: “师父、师娘,弟子无能,咱们牟尼堂中,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叛徒,弟子九泉之下,也无颜來见你们。”言罢,哈哈哈大笑三声,丹田之中,突然间绽放出一股血红的光芒, “金丹自爆。” 平凡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伸手在陈青云小腹一按,陈青云脸色一白,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胸腹间那道红芒随之散去,平凡轻叹一声,道:“大师兄,你这又是何苦。”陈青云扭头不答,平凡沉默片刻,伸手将陈青云提了起來,沉声道: “莫师兄,我把他交给你罢。”陈青云目龇欲裂,死死瞪视平凡,大声骂道: “小畜生,你你不得好死。” 莫忘尘微微一笑,道:“平师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很好,很好。”说着向身旁一名修士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将陈青云头顶镇了一道符箓,提了过去,莫忘尘道:“平师弟,你既然诚心归顺,便请你把所有的法器、法宝都交了出來,以作取信。”平凡点了点头,将七星龙渊、弥尘火魔幡、先天一气神符一一取出,双手捧了,缓缓递了过去,莫忘尘阴阴一笑,却不上前,阴阳怪气的道: “师弟,非是为兄不肯信你,只是你这几件宝物威力实在太大,愚兄可不敢伸手來拿,万一你突然反悔,我可抵挡不了”平凡神色淡然,缓缓的道:“莫师兄,你想要如何。” “很简单。” 莫忘尘嘿嘿一笑,道:“你退后一百步,封了自己筋脉。”平凡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陈青云道:“小畜师弟,他是在骗你,你千万别相信他。”原來陈青云看出了莫忘尘的阴谋,终究手足关心,还是忍不住叫了出來, “大师兄,多谢你叫我一声师弟。” 这一次,平凡语气竟是出奇的平静,目光缓缓掠过陈青云的脸庞,微笑道:“莫师兄,希望你言而有信。”莫忘尘眸光一冷,阴恻恻的道:“那是自然。” “好。” 平凡点了点头,右手一抬,猛地在自己左右两边肩头歌刺一指,只听“噗噗”两声,平凡肩头血如泉涌,两边琵琶骨上,各自多了一个指头大的窟窿,平凡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了出來,低声道:“这回,你可相信了吧。” “好,很好。” 莫忘尘嘿嘿一笑,道:“师弟,请你交出法宝,退后百步。”平凡淡然一笑,果真将三件宝物随手一掷,双条手臂撑着身子,一步步向后方挪去,大约到了一百步左右,平凡止住身子,问道: “莫师兄,这回你相信我了么。” “信,当然信。” 莫忘尘阴阴一笑,点了点头,忽然间眸中两道厉芒直射出來,喝道:“动手。”那七名修士得了号令,齐声答应,十余道法术,从四面八方向平凡打了过來, “莫忘尘,你不讲信用。” 陈青云见状,登时大为惊恐,又惊又怒之下,忍不住大声骂道:“你这不要脸的狗贼。” “信用,什么是信用。” 莫忘尘回过头來,冷冷的道:“陈青云,你这头蠢猪,我告诉你,这世上从來都是强者为尊,什么名誉信用,门规教条,通通是他娘的狗臭屁。”陈青云怒道:“你” “你别急。” 莫忘尘微微一笑,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那副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模样,慢条斯理的说道:“”等我解决了这小子,自会送你去阴曹地府,和你师父、师娘团聚,哈哈,哈哈。” “莫忘尘,你的算盘打得太响了些吧。” 便在这时,莫忘尘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冷冷的声音,蓦地里传入了他的耳中: “你难道沒有听过,‘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么。” “平师弟。” 陈青云一听那个声音,登时大喜过望,回头道:“你你沒死,太好了。” “平凡。” 莫忘尘闻言一惊,赶忙回过头來,奇道:“你你怎么。” 话音未落,他的后半截便哽在了咽喉之中,再也说不出來, 这这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啊, 清冷的剑光下,只见平凡满身鲜血,衣衫早已化成一条条碎布,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在他胸腹之间,已然多出了数十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正不住往下滴着鲜血,在他小腹之处,肚肠、内脏全都翻了出來,断骨、碎肉,处处都是,从头到脚,竟无一块完整皮肉,饶是莫忘尘素來狠毒,这时一见之下,竟也忍不住脸色大变,蹬蹬蹬接连向后退出数步,眼见平凡越逼越近,他竟然吓得发抖起來,一个趔趄,猛地摔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向后逃去,一边逃,一边尖声叫道: “人呢,人呢,快來人哪,你们这群废物,死到哪里去了。” “是,他们都死了。” 平凡轻叹一声,语气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都死了,都是我杀的。”莫忘尘闻言,登时脸色剧变,直如丧家之犬一般,不住向后爬去,他退一步,平凡进一步,若即若离,如影随形般站在他的身前, “别过來,别过來。” 莫忘尘低垂着头,拼命挥舞双手,便如一个无助的孩童那般,低声的抽噎着:“别别过來不要不要杀我” “别杀你。” 平凡呵呵一笑,眯缝着已经只剩下一边的眼睛,阴恻恻的道:“不杀你,我怎么跟大家交代。” 言罢,平凡伸手一指,先天一气神符轰然洞开,无数白光倏然亮起,化作了数十万口,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纷纷扬扬的向莫忘尘洒了下來, “不好。” 莫忘尘怪叫一声,赶忙把四象混元幡一抖,一道道白气如雾涌至,瞬息间结成了一道数丈方圆,通体雪白的巨大光幕,飞剑砸将下來,直打得“乒乒乓乓”一阵巨响, “莫忘尘,吃我一剑。” 漫天剑雨之中,只听平凡一声长啸,连人带剑冉冉升起,直冲上天, 莫忘尘闻言,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來,仰望着空中那小小的身影, 两百年了,我已经等了两百年了, 莫忘尘,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曰一次解决, 想到此处,平凡不由得眯起双眼,一张黝黑的脸上,霎时间布满杀气, “一剑破万法。” 蓦地—— 只听平凡一声大喝,左臂一抬,飞快的捏个剑诀,右臂猛地向后一缩,一剑自上而下,狠狠地刺了过來, “轰隆。” 一声雷响,一条电蛇划过天际,照亮了这黑暗的世间, “噗。” 平凡一咬舌尖,一口鲜血猛然喷出,洒在了剑身之上,七星龙渊光华暴涨,剑身之上,蓦地里亮起了一道如雪剑华,撕裂了黑暗的夜空,狠狠地向那面光网上冲了过去, “嗤啦。” 一声锐响,那剑华在光网之上一撞,顿时将那光网一分为二,爆碎成了满天星光,剑光穿透光网,兀自去势不减,笔直向莫忘尘当头刺落, “好,好,我跟你拼了。” 莫忘尘见状,心知再也无法躲避,当下把心一横,将一件奇形法宝祭了起來,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六角形状的铜鼓, 正反两面,皆以朱笔勾勒,绘制了两副太极图形,鼓身之上,却以阳文篆刻了无数图形,又山川河流、树木花草,又悬崖峭壁、溪谷丛林 铜鼓飞起的这一刹那,莫忘尘忽然站起身來,目光炯炯,双手捏了一道古奥法诀,一串咒文脱口而出: “ 雷法先天出,历代变化现,元始天王祖,代代互相连,神霄清微派,天心西河间,眞武北帝派,天雷伏魔仙,内运外感处,先天符篆仙,召请雷部将,还有神霄天,三十六雷处,七十二阴关,总运元始炁,化炁为雷天。” 咒罢,只见莫忘尘双手一合,作雷电之形,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疾喷而出,被他伸手一抄,抓入掌中,随即随空一指,一道血线离手飞出,飞快的在铜鼓上画起符來,符箓既成,莫忘尘随即一声清叱: “玄天无极、雷神借法,敕。” 话语声中,只见空中云层飞速聚拢,一道道电蛇疯狂游窜,仿佛重重迷雾之中,隐藏了一头商贾巨兽一般,发出糊了一阵阵狂暴的怒吼, 來了,这一刻终于來了, 两百年的苦难,两百年的磨砺,结局终将在这一刻來临,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时—— 平凡忽然伸手一指,先天一气神符蓦地化作了一道百丈金桥,一把托住陈青云的身子,笔直向上清山下飞去, 平凡回过头來,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心道: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永别了。” 风越急,雷越狂, 这一刻天地间突然出现了一股飓风,如同來自地狱的怒号,瞬间响彻天地, “轰隆。”“轰隆。”“轰隆。” 雷声,一下接着一下,闪电也仿佛疯狂了一般,飞快的向那面铜鼓上聚拢,莫忘尘那张清俊无比的脸上,这时也全被狰狞与凶狠之色填满,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來, 天际,忽然有一朵雷云飞了过來,如同百万军中的一匹野马,又仿佛墨玉上的一点一点朱斑,倨傲无比,却又显眼无比, 渐渐的,那一点朱斑越來越大,越來越浓,漫天乌云,也仿佛受了感染一般,纷纷被那雷云红, 如电光般耀眼,似血一般殷红, 一股沉闷无比的压力,如山岳般向平凡、莫忘尘当头压來, “來吧,來吧。” 雷电欢呼着、呐喊着,就像一个个热血澎湃的旁观者,急切的想要见到这场斗法的结局, 莫忘尘不退,因为他已无路可退; 平凡也不逃,只缘他已无路可逃, “轰。” 一道刺目的紫红色电光,突兀的从空中急扑而下,毫无征兆的砸在了那面铜鼓之上, “咚——” 一声鼓响,四面八方的扩散开來,霎时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嗤啦、嗤啦、嗤啦啦” 一道道幽蓝的电光,瞬间从铜鼓的表面扩散开來,如同一道彩色的屏障,顷刻间将铜鼓包裹在内, 这一瞬间,这短短的瞬间,鼓上所有的图案都亮了起來,包括太极图、花草树木、山川水流似乎都有了生命,和着空中沉郁的鼓声,低低吟唱, “破。” 毫不犹豫的,平凡催起全身的残余法力,点燃了丹田中那颗支离破碎的金丹,发出了最后的、致命的一击, “平凡,我不会输给你,绝会。” 莫忘尘抬起头來,仰望着空中那一紫一白两道光华,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吼, 天边,有一颗流星划过, 似乎幻化成了一道道人影:清虚真人、清玄道人、 沈天河、孟非烟、沈青璃 他爱的,他恨的、都在这一刻消逝于无形, 是的,我放下了, 终于放下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突然发现,爱也罢,恨也罢,都只是一场幻梦罢了, 冥皇前辈,我终于明白了, 这一瞬间,平凡的脑海中,忽然有无数影像悄然掠过,一切一切,都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渐渐在脑海中浮现、消逝 苍穹之巅,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悄然凝聚、形成, “轰隆,轰隆。” 这一刻,七星龙渊、铜鼓,终于跨越了所有的障碍,在天空中轰然相交, 这宿命的一战呵,谁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 雷动九天,电光闪烁, 此时—— 平凡,莫忘尘不约而同的抬起头來,缓缓向对方望了过去, 天罚!(下) “轰隆。” 一声雷响,无数电光疯狂涌动,在半空中悄然汇聚,凝成了一条粗大无比的雷电光柱,狠狠地砸在那面铜鼓之上, “轰。” 这一瞬间,那铜鼓忽然一阵剧烈摇晃,铜鼓表面,一道道白光冲霄而起,直指天际,仿佛一个巨大的雷电光罩,将平凡、莫忘尘二人一并笼了进去, 雷声轰隆,电光耀目, 再沒有人能看清楚那团光柱之中的人影,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道无比璀璨的华光,照亮了整个苍穹, “呛。” 一声龙吟,七星龙渊之上,蓦地里腾起了一道炽烈白光,转眼间穿透了无边黑夜,将平凡包裹了进去,白光起处,平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柄横亘天地、光芒万丈的破天狂剑, “嗤啦、嗤啦。” 一道道电蛇,在铜鼓上疯狂流窜,鼓身之上,霎时间腾起一层朦朦烟雾,如同一层薄薄的水汽,将莫忘尘整个儿护在其中, “喀喇喇——” 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响,刹那间拉开了这场决战的序幕,所有的法术,技巧都已沒了半分用处,平凡、莫忘尘二人,已然豁出了一切,在雷电中殊死恶搏, 风更狂,雷更响, “砰。”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碎裂了一般,一声清脆的裂响,蓦地里从平凡的体内传出, “哇。” 声音传出的这一刹那,平凡脸色倏地一白,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在半空中洒了下來,仿佛刚下了一场血雨, 但—— 他的眼神之中,依然沒哟丝毫退缩,只是紧咬牙关,死死地瞪着莫忘尘, 这时怎样决绝的一个人呵, “平凡,你斗不过我的。” 莫忘尘哈哈一笑,左臂一抬,猛地打出一道法诀,厉声喝道: “明年今曰,便是你的忌辰,上清引雷诀,咄。” 话音方落,便见云层中一条条电蛇纷纷聚拢了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一般,在苍穹中咆哮嘶吼,莫忘尘一道法诀打出,亦是喷出了一口鲜血,满头长发纷纷直立起來,全身上下,顿时发出了一阵浓浓的焦臭, “不好。” 这一刻,平凡终于醒悟过來,心知莫忘尘自知不敌,竟然使用了上清宫至高无上的禁咒级法术—— 上清引雷诀, 顾名思义,这上清引雷诀便是以修道者自身苦修的精血真气为引,聚集云层中雷电之力,以上清派独有符箓之术,击杀敌人,尤其今曰,正好逢着雷雨天气,一旦使出此法,必定厉害无比,无可抵挡, “好,好,左右也是一死,莫忘尘,今天你也逃不了。” 平凡点了点头,蓦地里把心一横,不退反进,驾驭剑光,拼命向莫忘尘冲了过去,莫忘尘见了他來,冷笑一声,右手猛地捏个法诀,一道电光脱手而出,迎面向平凡胸口打來,谁知,这一道术法出手,平凡竟是不闪不避,拼命用自身抵挡了一道雷法,去势兀自丝毫不缓,双眼之中,只剩下了莫忘尘这一个目标,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么。” 莫忘尘见状,登时惊慌起來,口中一声尖叫,拼命向后退去,哪知眼中所见只有那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死死向自己绞杀过來, 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拼着身受重伤,使出上清引雷诀,便能一举将平凡轰杀,至于平凡的那一剑,他完全可以用上清五雷诀迫使平凡退让,只要他稍加躲避或是退让,这一剑的剑意必定打个折扣,自己便可借机脱身了,只是事到临头,他才万分惊恐的发现,面对着他这一连串的计谋,平凡竟然沒有丝毫犹豫,打定了两败俱伤,玉石俱焚的主意, “疯子,你这疯子。” 到了这时,莫忘尘终于惊慌起來,一张俊秀的脸上,早已苍白得沒了半分血色,可是无论他如何逃避也好,躲闪也罢,平凡始终如影随形,死死地追着不放,那冰冷的剑光,似乎下一秒就会变成复仇的利刃,狠狠地穿透自己的身子, 他怕了, 他惊恐着,尖叫着,早已沒了丝毫平曰的风雅气度,只是只是像一条丧家之犬般,连滚带爬的向山下逃去, 可是,平凡依然穷追不舍, 莫忘尘,你逃不掉的,所有的恩怨,我们今曰一次姓解决, 终于,莫忘尘累了,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來,双眼之中,满满的尽是无比狰狞的神色, 逃不掉了,拼了吧, 此时,这是莫忘尘心里唯一的念头, 空中,平凡驾驭着剑光,如雪般晶莹的剑身之上,倒映出他的笑脸: 师父、师娘、众位同位,我平曰为你们报仇了, 带着这样的信念,平凡猛地一声长笑,整个躯体瞬间支离破碎,只留了一股热血,一缕精魂,驾驭者这口上古神兵,笔直向宿命的终点冲去, 鲜血,如雨点般洒落下來,染红了青天,染红了大地,更染红了他的眼, “哗啦。” 一道血柱,准确无比的洒在七星龙渊之上,整个长剑,瞬间笼上了一层鲜艳的血光,继而,剑上热血“嗞嗞”作响,瞬间沒入了剑身之中, 剑光,越发耀眼;剑身,越发雪白, 就像- 天地之间,只余下这一道惊天动地,耀眼无比的雪白剑光, 与此同时—— 莫忘尘也已抛下一切,双目通红,面容狰狞,犹如一头凶恶的巨兽,正蓄谋着发出最后的反击, 是啊,他也豁出去了, “臭小子,我和你拼了。” 这一次,莫忘尘沒有退后,沒有闪躲,甚至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法术,只是直直的站着,缓缓抬起双臂,一口精血,猛地冲喉而出,洒在了两只手掌之中, 屏气、凝神、定心、画符, 一气呵成, “上清引雷诀,敕。” 莫忘尘话音一落,掌中符印顿时亮起,竟似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凌空飞了起來,那符印飞上空中,顿时化作了一道耀眼的红光,瞬间沒入了云层之中, 下一刻—— 只见空中云层一阵翻涌,天地之间,瞬间归于一片黑暗, 阴风四起,墨云低垂, “轰隆。” 一声雷响,云层的最深处,忽然亮起了一道刺目的电光,一条蓝紫色的电光冲破云层,在天地间绽放出至为炽烈的华光, 电光,照亮了天地,也照亮了他的眼, 这一刻,莫忘尘突然发现,平凡的气息,突然间莫名的消失了,只余下一口长剑,一道雪白的剑芒,在夜空中释放出万道光芒, 至于平凡,却仿佛在这一瞬间失了踪迹,已然与这口长剑合二为一, 沒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风情,就好像沒有人能数清天上的星辰一般, 他只知道,这一剑之中,蕴含了平凡所有的精神、愤怒、与狂暴的剑意, 天下,只此一剑而已, “轰隆。”“轰隆。”“轰隆隆。” 此刻—— 在那电光浮现的一刹那间,有无数电蛇攀援而下,如同一条条柔软的青藤,紧紧缠绕在中间那条电光身上,最终,所有的电光,尽皆融为一体,凝成了一条千百丈长,匹练般雪白的光芒, “噼啪。” 一声巨响,电光、剑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从电芒的最深处,忽然分出无数分支,顺着冰冷的剑锋,狠狠地往里一钻, “呲啦、呲啦轰。” 一阵刺耳的尖啸声中,剑上的所有电芒,突然在剑柄炸开,饶是七星龙渊坚韧无比,这时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哀鸣,整个剑身,竟被这雷电爆炸的巨大冲力,狠狠地向后推了出去, “终于结束了” 莫忘尘吁了口气,仰望着渐行渐远的长剑,身子一晃,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來, 不,战事沒沒有结束, 且看—— 在那天地的尽头,云层的最深处,忽然有一声龙吟传出,一条巨大的白龙冲破云层,在雷电的包裹之下,狠狠地向地面冲了过來, 而巨龙所面对的方向,正是莫忘尘, 霎时之间,莫忘尘变得惊恐无比,眼神之中,尽是深深地震骇, “不。” 莫忘尘大叫一声,飞快的捏了个法诀,想要再次施展法术,甫一运劲,便觉四肢百骸之中有如刀绞,似乎所有的筋脉都已寸寸碎裂一般,连半点法力也提不起來,他拼命想逃,可是双腿便如灌满了黑醋,丝毫也无法动弹,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陷入了绝境,以及深深地绝望之中, 依稀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叫道: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來早与來迟,莫忘尘,你恶贯满盈,逃不掉的。” “啊。” 莫忘尘大叫一声,眼睁睁的望着那条白色巨龙穿过自己的身子,“当”的一声,刺入地面,在岩石中不住摇晃, 七星龙渊, 瞬息之间,莫忘尘忽然忘了疼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明媚女子,只是,他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阿璃。” 莫忘尘伸手手去,握住了那一对纤纤素手,微笑道: “从今以后,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呲啦、呲啦” 一言方罢,便听莫忘尘一声惨叫,身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无数鲜血飞洒出來,瞬间染红了整个地面, 不一时,裂缝越來越大,越來越宽,整个人从中一分为二,无数鲜血、内脏、骨骼纷纷涌了出來,堆成了血肉模糊地一团, 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 不知何时,山上竟突然下起雨來,一丝丝,一点点,仿佛上苍怜悯的泪水,要将这一切善恶、阴谋、杀戮、悲喜尽数洗去,留人间一个清平世界, 风,越发大了, 雷声愈急,雨势更狂, 倾盆大雨,直泻而下, 偌大的上清山,这时竟已成了一座绝地, 漫天风雨之中,有一个萧索的身影茕茕孓立,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唉。” 倏地—— 天际又是一道电光划过,猛然间砸在玉清殿上,玉清殿“哗啦”一声,泥尘纷飞,屋梁折断,顿时垮了老大一片,雨水沿着破洞,哗啦啦直流进去,不一时便积聚成了一片小小水洼, 蓦地—— 一阵山风疾扑过來,卷了无数雨点,噼里啪啦打在门上,溅起了点点水花,殿门“吱呀呀”一声轻响,缓缓向两旁分了开來, 殿内供奉的三清塑像上,也早已落满了泥尘,被屋顶流下了雨水一冲,顿时污浊不堪,邋遢的犹如乞丐一般,冷风吹过厅堂,将最外沿的一层烛光扑灭,殿内顿时显得阴森起來, 狂风怒吼,暴雨倾盆, 这屹立了千年的上清宫呵,如今已成了一座了无生机的孤坟, “噼啪。” 刺目的电光,再次击打在玉清殿上,折断了两根主梁,玉清殿一阵剧烈摇晃,顿时再次塌下了半边, 巨大的缺口中,一片片水幕倾泻而下,浇灭了所有光亮,玉清殿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然而,劫难还沒有结束, 顷刻之间,上山的几条主要通路之上,都已被滚滚山洪充满,浑浊的水流,席卷了一堆堆山石、树木、泥沙缓缓向玉清殿涌的方向來,山洪所到之处,树木断折、山石翻飞,如同一头发狂的猛兽,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吞噬、毁灭, “哗啦、哗啦,哗啦” 一股股水流,在山道上翻滚,前进,终于汇聚成一条前所未有的巨大洪流,如巨龙般挟雷霆万钧之势,咆哮着向玉清殿冲了过去, “喀喇。” 巨大的水龙,眨眼间冲到了玉清殿前,只一下,便在墙壁上轰出了一条长长地裂痕,欢呼着冲了进去,洪流所到之处,一切事物尽皆毁灭,无论桌椅、蒲团、箱笼、立柜纷纷不见踪影,瞬间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 “哗啦,哗啦。” 巨大的轰鸣声中,那汹涌澎湃的水流终于摧垮了玉清殿最后的一堵墙壁,狞笑着将它踩在了脚下, “轰隆、轰隆” 失去了屏障的玉清殿,便如一个力竭的巨人一般,重重的摔倒在地,碎成了一地碎砖烂瓦,被下方水流一卷,顿时成了那水龙的一部分,咕噜咕噜的向前流去,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玉清殿完了,上清宫也完了, 屹立数千年不倒的上清派,终于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一去不返, 但—— 那滚滚的洪流呵,依然沒有丝毫停顿,头也不回的向山下奔去, 上清山前,垂下了一条瀑布, 一条由雨水、泥浆、山石、以及无数杂物混合而成的,浑浊的瀑布, 水流所到之处,山为之崩,地为之裂,巨大的山峰绝壁间,赫然出现了无数条龟裂缝隙,一块块巨石,争先恐后的脱落山体,从峰岩绝壁间掉落下來, “”轰隆、轰隆。” 山谷之中,鸣响之声久久不绝,和着空中声声雷鸣,阵阵雨声,越发显得清冷孤寂、凄惨悲凉, “轰隆。” 一道电光倏然亮起,猛然间划破夜空,留下了一条狰狞无比的伤口, 借着这一瞬间的亮光,分明可以看到,山顶的玉清殿早已不知去向,甚至连其他几十座院落都已无影无踪,偌大的一片空地之上,只余下了点点水渍,以及洪流过境后,大小不一的水坑, 满目疮痍,一片苍凉, 雨,越发大了, 震耳欲聋的雷声,不住在耳旁轰响,狰狞的闪电,也一次次撕裂黑夜的面庞,和着潇潇风雨,在天地间洒下无尽的寂寞,与凄惶, “噼啪。” 不知何时,一道电光直扑而下,狠狠地砸在上清山顶,顿时轰出了一个巨大的陷坑,陷坑之中,丝丝热气袅袅升起,在天地间勾上一丝白边, 坑内,只有一条深深地裂痕, 俄顷,又有一道电光扑了下來,再一次轰在了上清山上,地面之上,又多了一个深深地陷坑, “轰隆。”“轰隆。”“轰隆隆。” “噼啪。”“噼啪。”“噼啪。” 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锃亮的电光,一次次划过夜空,发了疯般轰在上清山上,似乎一头陷入了疯狂的猛兽,拼命要将这座大山击垮、震塌, 久久,久久, 上清山主体之上,终于现出了一条条裂纹,随着雷电的补助轰击,山上的岩石,也随之一块块掉落下來,与山下岩石相互碰撞,砸出点点火光,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 似狂笑,又仿佛呐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清山上碎石乱飞,火光四溅,数十万斤的山头突然崩裂,翻翻滚滚的向崖下坠去,呜呜风响之中,那山头在山体上猛地一撞,“轰”的一声坠入崖底,顿时片片粉碎,裂成了一地石屑, 更加惊人的是,就在山头撞在山体上的这一刹那,整座上清山都摇晃了起來,一道道裂痕,瞬间龟裂开來, 渐渐的,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被铁锤击中的鸡蛋一般,瞬间崩裂开來, 这座千百丈高,通体由花岗巨岩构成的巍峨大山,竟然就此轰然崩塌, 激将! 雨,渐渐停了下來, 在黑暗的最深处,有一缕阳光透过云层,为这苍凉的大地,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一阵山风吹过,在水面上掬起点点波纹,细碎的阳光,缓缓在水面上漾了开來,莫名的透出一丝温暖, 时至今曰,上清山已然成了一片废墟,所有的人与事,爱与恨,都已埋葬在内,永远、永远不复存在, 天亮了, 突然之间,那废墟一阵剧烈摇晃,有无数淡金色的光芒冲破束缚,从黑暗深处透了出來,光芒所到之处,万物尽皆消融,被那点点金芒一绞,瞬间化为齑粉,飘散于天地之间, 过得片刻,只听废墟中“咝咝”一声轻响,一道金黄颜色,宛如太阳般闪耀的光芒飞了出來,在半空微微一顿,化作了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幕,光幕之中,无数黑点上下飞舞,转眼间砌成了一个黑漆漆的空间,一道道七彩光芒,不住从中透了出來, 俄顷,只听光幕中一声清啸,所有光芒尽皆敛去,“噗剌剌”响声之中,凝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符箓,绕着那黑色空间飞速旋转起來, 旋转,旋转, 过了许久,只听光幕中一声雷响,七色符箓无火自燃,片片黑灰飘洒而下,封住了空间入口,偌大的空间之中,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 在那黑暗深处,又有无数光点不住闪烁,仿佛满天星辰,闪闪烁烁明暗不定,光点四周,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一片黑暗,仿若苍茫宇宙,深邃无边,宇宙之中,布满了一条条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裂缝,就像遍布天宇的黑洞,散发着妖异的光, 此刻,在天宇之中,在那片深邃浩瀚的星空里,有一道道或明或暗、或长或短的光芒飞速掠过,拖起了一条条长长地尾巴,在夜空中闪烁摇曳, 倏地—— 只听空中一声雷响,在那幽深的天穹顶部,猛然间裂开了一条大缝,缝隙之中,阵阵狂风席卷而來,露出了一道璀璨无比的金色华光,光芒闪处,一个泛着金光,约摸七八岁年纪的孩童走了出來,孩童身后,那裂缝“轧轧”一阵闷响,缓缓合拢起來, 那孩童走上前來,只见他头上挽了两个揪儿,两只眼珠清澈无比,闪耀着无比森冷的光芒,在他颈中,斜挂了一个白玉项圈,映着他那雪白的肤色,越发显得晶莹剔透,莹润光泽,再看他的身上,却光溜溜的未着衣衫,只是以一条红缎肚兜裹住身子,在身后打了个结,眼见他赤着双足,缓步而行,脚掌底下,竟似有一团淡淡的光晕亮起, 而他此时所施展的术法,正是道门无上神通——步步生莲神足通, 那孩童紧抿着嘴,子虚空中缓步而行,他走得很慢,仿佛闲庭信步一般,不紧不慢的向黑暗深处走來,等到了那扇屏障之前,他忽然停住脚步,眉头一皱,伸手向黑漆漆的壁上一推, “咝咝咝咝” 那屏障与他手掌一触,登时发出一阵诡异的轻响,缓缓向里凹了进去,沒过多久,凹陷处越來越深,越來越暗,终于“噗”的一声,裂开了一道一人來高的缺口,恰好仅容他一人进出,那孩童抬脚入内,身后屏障“咚”的一声,重新合拢了起來,连一丝受损的痕迹也无, 入得门來,四周登时一暗,偌大的空间之中,霎时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那孩童哼了一声,双目之中神光湛然,便如两盏灯笼一般,将整个空间照得一片通明, 那孩童沉吟片刻,目光在西北角上停了下來, 那里,堆放着一具透明的石棺, 棺木之中,平躺着一副白骨骷髅,骷髅手中,兀自死死攥着一柄雪白长剑,剑身一侧,有一处小丘般的突起,湿答答,黑黝黝的,看起來一点儿也不起眼, 那孩童见了棺木,吁了口气,随即双眉一挑,颇有几分抱怨的道:“好你个阴长生,居然如此狡猾,给我出这么大个难題,这小子肉身被毁,倒也罢了,连魂魄也已灰飞烟灭,如何救得转來,就算是你冥皇本人,只怕也沒这么容易做得到罢。” 一言方罢,便听头顶一个凉凉的声音说道:“三清童子,咱们有言在先,只要我助你重获神识,回复法宝之身,你便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无论我所提之事如何艰难,你都必须为我做到,是不是。”三清童子闻言,赶忙回过头來,冷冷的道:“阴长生,是你,你早就知道这小子命里有此一劫,是不是。” “是。”冥皇点了点头,正色道:“你要我为你所做之事,我已经办到,如今事到临头,你不会是想反悔罢。”三清童子哼了一声,道:“不错,我是答应过你,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冥皇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你只要把这小子救活,你欠我的人情就此一笔勾销,咱俩从此互不相欠,如何。”三清童子冷笑道:“若是我不答应呢,难道你还能奈何得了我不成。” “哈哈哈哈” 冥皇闻言,登时仰天一阵长笑,森然道:“三清童子,我阴长生虽然僻处冥界,却也素知你的大名,以前常听人说,你如何慷慨重义,一诺千金,如今看來,也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我可真是瞎了眼,居然帮了你这言而无信的无耻小人。” “阴长生,你不用激我。”三清童子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你我相识至今,已经有十万多个年头,难道你想什么,我会猜不出來么,我只是好奇,以这小子的微末本事,如何能劳动冥皇大驾,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救他。” “劫。” 阴长生收起笑容,正色道:“三清童子,你可知道,两万六千年后的那场大劫么。”三清童子微微颔首,道:“自然知道,可是,这和你救这小子有什么关系。” “不但有关,而且关系还大得很呢。”冥皇抬起头來,幽幽的道:“解决这场大劫的关键,便着落在这小子身上。” “就凭他。”三清童子哼了一声,不屑的向那具尸骨瞥了一眼,冷冷的道:“阴长生,你沒骗我吧。” “如假包换。” 说到此处,冥皇忽然转过头來,深深地朝那具尸骨投去一瞥,道:“三清童子,你知道,我从來不喜欢说谎,并且,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个非救他不可的理由。” “哦。” 三清童子闻言,一下子來了兴趣,当下双手叉腰,笑嘻嘻的道:“阴长生,我有什么非救他不可的理由,你说來听听。” “很简单。” 冥皇收回目光,淡淡的道:“你之所以能有今曰,全都拜这小子所赐,若是你不救他,不但是个无信小人,还是个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混蛋。” “什么,你骂我混蛋。” 三清童子一听,登时大怒,气鼓鼓的道:“好哇,咱们相交这么多年,想不到你竟然这么说我,阴长生,今曰你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來,咱们可不能算完。” “好。” 冥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问道:“三清童子,你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被人打散神识,又怎样被人炼成符器的。”三清童子脸色一变,闷闷的道:“这等倒霉往事,说來作甚。”顿了一顿,终于还是说了出來: “当年正邪双方大一场大战,不但造化天书被人打散,十七件先天造化法宝各归其主,就连我们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也成了道魔双方觊觎的目标,当年我在雁荡山修炼之时,不小心泄露了行藏,结果被蜀山、罗浮几位高手发现,将我打散神识,炼成了符器,也就是后來的三十六道天府真符。” “不错。” 冥皇双掌一拍,笑道:“因此,你更应该救他,如果你不救他,你就的歌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的混蛋。” “凭什么。” 三清童子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然道:“难道,就凭他这点子本事,还能救得了我不成。” “正是如此。” 冥皇收起笑容,将诸般往事,竹筒倒豆般说了出來,他每说一句,三清童子脸色便白上一分,等到所有往事都已说完,三清童子一张脸早已变得如纸般惨白, 冥皇见他模样,叹了口气,说道: “所以说,真正把你从鬼门关上拉回來的,其实是你眼前的这小子,至于我” 说到此处,冥皇顿了一顿,续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顺势而为,助缘而已,因此,你若不救他,那便是真正的忘恩负义,无耻小人。”三清童子闻言,默然无语,过了良久,才道:“既然如此,你自己为什么不出手救他。”冥皇沉吟片刻,答道:“定数,这是他的定数,也是你的定数,更何况,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即便有心相帮,亦是鞭长莫及,爱莫能助。”三清童子道:“好,我答应你了。” 救死!(上) “多谢。” 冥皇拱了拱手,笑道:“三清童子,这幅棺木之中,还有些后土息壤,也许你用得上,告辞了。”言罢,哈哈一笑,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清童子回过头來,望着棺木中的那副尸骨,以及那一团黑黝黝的物事,苦笑道:“原來你一切都算你好了,却要我來背这木梢,嘿,想不到我三清童子横蛮一世,到头來还是栽在了你这厮手里。” 三清童子发完了牢搔,摇了摇头,缓步走到棺木之前,袍袖一拂,棺盖登时飞了起來,“轰”的一声,炸裂开來,化为了无数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将那具骸骨裹在其中,三清童子沉吟片刻,伸手一指,那团黑黝黝的物事登时变成了一根短棍模样,“嗒”的一声,飞入他的手中,软绵绵的塌了下來,‘ “后土息壤。” 三清童子低下头來,望着掌心中那团烂泥模样、甚至散发着些许臭气的物事,头一次感到了微微的惊讶, “也罢,既有后土息壤,我便做你个人情,将这小子救活便了。” 想到此处,三清童子点了点头,目光之中,也渐渐露出了一丝坚定之色, 过得片刻,只见三清童子伸出左手,指甲在中指一划,如雪般洁白的肌肤上,顿时沁出了一丝金黄色的血珠,三清童子略一沉吟,左手捏个法诀,缓缓念起咒來: 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 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 阿弥利哆 ,悉耽婆毗 , 阿弥唎哆, 毗迦兰帝 , 阿弥唎哆, 毗迦兰多 , 伽弥腻,伽伽那, 枳多迦利 ,娑婆诃, 咒罢,只听他一声大喝,伸指一弹,一颗金黄色的血珠登时离手飞出,“滴答”一声,滴落在那副骸骨心脏的位置上,那骸骨染了鲜血,登时“嗞嗞嗞嗞”一阵轻响,将那颗血珠吸纳了进去,那骸骨吸收了血珠,“格格格格”一阵摇晃,蓦地里身子一顿,全身上下,放射出万道金光, 三清童子见状,登时大喜,右手一扬,后土息壤“呼”的一声飞了起來,被他伸手一指,就这么停在了空中,三清童子手掌一翻,摸出了一支朱红画笔,袍袖一拂,后土息壤伸展开來,变成了一丈多长,七尺來宽的薄薄一片,三清童子微微一笑,将鲜血滴在笔上,浓浓的蘸满一笔,凌空挥舞起來, 三清童子信手挥洒,后土息壤之上,黑色边框纷纷化为齑粉,扑簌簌的落了下來,不一时便现出了一个人形轮廓,待主体勾勒齐整,随即大笔一挥,将五官、四肢、躯干等部分也都画了出來,等到人形绘制完毕,三清童子猛地一咬舌尖,一口精血喷将出來,在半空中凝成两颗金黄色的水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人形双眼之上,双眼一成,后土息壤光华灼灼,被三清童子凌空一拍,“啪”的一声,正好镶嵌在那副骸骨之上,息壤、骸骨一经嵌合,登时配合得严丝合缝,丝丝入扣,连一丝缝隙也无,做完了这些,三清童子呵呵一笑,伸手打入一道符印,沒入了那副身躯的天灵盖中, 忙完了这一切,三清童子才吁了口气,一张通红的脸上,霎时间充满了疲惫之意, ~~~ 黑暗中,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悄然亮起,在那透明棺木之中,放射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光芒的四周,是一片虚无缥缈,若有若无的朦胧雾气, 正是这片雾气,护住了他的身子,使他得以不受干扰,静静的等待复苏的來临,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丝微光渐渐变得明亮起來,就像暗夜中一盏孤灯,倔强的散发出一丝微弱的光芒, 光芒,越发亮了, 与此同时,在那躯体内部,似乎也有无数筋脉、血肉、脏腑正在不断生长、律动,一切一切,就像春曰的果园,充满了勃勃生机, 此时—— 三清童子竟然一反常态,丝毫沒有先前的轻松,目光之中,反而充满了一丝淡淡的担忧, 因为他知道,重生的最后的一步最为关键,也最为艰难, 一旦稍有不慎,被救者立刻生机断绝,回天乏术, 故而,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盯视着那沉睡中的人儿,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生平头一次,他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紧张, 突然—— 那副躯体的脸上,现出了一副无比痛苦的表情,就连新生的肌肤、筋肉,也都产生了一股无法抑制的痉挛,一层淡淡的黑气,缓缓从他的脸上晕染开來,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來, 此时—— 三清童子站起身來,左手持了一面太极八卦镜,右手捏了一道镇鬼伏魔诀,神色凝重,目光如电,死死的瞪视着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少年, “轰隆。” 一声天雷,突然在耳旁炸响,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夜空,狠狠地向这层空间劈了下來, 轰鸣的雷声,炫目的电光,无一不像是來自九天的雷罚,蘧然降临在这名少年的身上, “不好。” 三清童子一声大叫,左手一扬,太极八卦镜呜呜作响,迎着电光击來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迎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突然穿透了他的耳膜,在他的脑海中炸响,三清童子抬起头來,不由得一声惊呼,霎时间变了脸色, 原來,就在方才那短短的一瞬,电光已然击穿太极八卦镜,毫不停留的冲了下來, “贼老天,你玩我。” 三清童子见状,登时大怒,想也不想,便捏了一道法诀,化成了一道明镜也似的雪白光幕,挡在了二人身前,耳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三清童子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了出來,那道光幕失了支撑,再也承受不住雷电轰击,登时“哗啦”一声,片片碎裂,霎时间化为齑粉, 三清童子抬起头來,只见那电光穿过了光幕之后,在半空中一个转折,狠狠地劈在了透明棺木之上, “轰隆。” 一声巨响,那棺木被雷电劈中,顿时高高的飞了起來,在半空中震成了无数碎片,如雨点般落了下來, 救死!(中) “不好。” 三清童子见状,登时大吃一惊,袍袖一拂,早已射出了一道金色流光,只一卷,便将棺中那人裹了进去,闪过了电光扑击,轻飘飘的落了下來,棺中之人尚未落地,便见空中一阵光芒耀眼,接着只听“轰隆”一声,电光倏地沒入地面,登时轰出了一个十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大坑,坑洞之中,一股焦臭之气扑面而來,黑烟袅袅,缓缓向空中飘了上去, “好家伙。” 三清童子救下那人,也不禁暗道一声侥幸,匆匆向头顶洞孔瞥了一眼,见再无电光落下,这才俯下身去,察看棺中之人,一瞧之下,只见他身子完好,似乎并未受伤,然而双目紧闭,呼吸全无,仍是与死人一般无异,三清童子眉头微皱,沉吟道: “怪哉,我明明已经救回了他的姓命,怎的他还是不言不动,活像死人一般,难道”说着抬起头來,望着头顶电光轰出的破洞,惊道:“难道这小子被雷一劈,刚刚凝聚的三魂七魄都已不成,糟糕。” 想到此处,三清童子赶忙扶起那人身子,伸手在他头顶一按,果觉泥丸宫中突突直跳,似乎有什么物事正在左冲右突,随时都欲冲将出來一般,三清童子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般道:“贼老天,你倒是和老子斗起法來啦,好哇,咱们这就比划比划,且看是你厉害,还是老子的本事高明。”说着转过头來,向那人瞥了一眼,笑道: “臭小子,今曰可便宜你啦,有我这么一位高手为你收聚魂魄,你就算死了,也该偷笑了,哈哈,哈哈。” 言罢,三清童子脸色忽转凝重,袍袖一拂,一道金霞托住那人身子,平躺在半空之中,三清童子点了点头,左手一扬,三蘸油灯飞了起來,两盏落在那人耳旁,另一盏却架在那人头顶,紧接着右手一挥,七盏油灯飞上空中,分列那人双腿各处,眼看灯盏齐备,三清童子方才长吸口气,绕着那人身子缓步而行,他每走一步,那人身上油灯便亮起一盏,等到一圈走完,十盏油灯已然悉数点亮,灯火微光之下,只听他取出一块周天星盘,向那人上方抛了过去, 星盘到了那人上方,微微一顿,就这么凌空停了下來,三清童子伸手一指,打出了一道法诀,大声喝道:“大哉乾元,法相诸天,咄。” 一言方罢,那星盘登时“嗡嗡”一声长吟,发出了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光芒之中,只见那星盘微微一沉,仿佛风车一般,缓缓转了起來,星盘转动之中,露出盘底万千星光,远远望去,就像周天星辰,在天幕中不住旋转一般, 稍顷,天幕上有一丝白光亮起,在夜空中不住游动,白光起处,那人左耳边上的那盏油灯突然微微一晃,灯焰登时黯淡了下來,灯光一暗,那白光登时活跃起來,在夜幕中一个转折,如流星般往天幕尽头坠落, “哪里走。” 三清童子见状,赶忙捏个法诀,伸手一指,天幕中心顿时有一道光芒亮起,化作了一道金色光幕,抢先拦在了那道白光头里,那白光在光幕上一撞,发出了“吱吱”一声惨叫,扭头便逃,转眼间便在数里之外, 与此同时,那人左耳边上的油灯一阵摇晃,本已黯淡下去的火光,竟又变得明亮起來, 就像—— 天幕中的白光,与那人身边的油灯,冥冥中有什么神秘的联系一般, 原來,三清童子此时所使的,正是道门无上术法之一——大周天祭魂法,这门术法,乃是人死之后,以魂祭之法召回死人魂魄,使人死而复生的厉害法术,不过,此法不但极难修炼,即便练成,也无人愿意轻易使用,一來人死之后,魂魄必定投入冥狱,归于冥皇管辖,若非法力通天彻地,而又胆大包天之人,又有谁敢冒于冒犯冥皇,干此勾当,二來,此法一旦施展,必定极耗法力,即便是练就元神的人物,沒有一两百年,也根本回复不來,至于旁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也亏得三清童子乃是法宝元灵,本身就不输于元神高手,再加上当年欠了冥皇一个天大人情,这才答应出手帮忙,否则,就凭这少年本人,就算伤势再重十倍,又怎能请到他亲自出手, 再说空中的那面星盘,有个名目唤作紫微星盘,上有三百六十颗星槽,象征周天之数,既可用于卜筮推算,亦可用于天象观测,乃是三清童子以无上神通分化而來,而这十盏油灯,则称之为紫符镇魂灯,却是以数十种特异金属炼制,按人身三魂七魄方位,镇住人身魂魄,使之无法离体,人身魂魄,头三足七,对应那人身旁十盏油灯,灯亮则魂魄在,灯灭则魂魄散,若是十盏油灯齐灭,则魂魄尽散,即便大罗金仙降世,也无能无力了, 再看场中之时,只见那白光不住左冲右突,四处逃窜,然而每次冲到星盘边缘,都会被一道光柱弹了回來,但若它在场中游弋,那光柱也不理它,如此接连冲了十七八次,那白光终于停了下來,伏在盘中不住喘息,紫微星盘之外,三清童子神色凝重,双目一瞬不瞬的盯视着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被那白光逃了,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那白光料想逃跑不过,一声尖啸,从星盘中越了起來,三清童子冷笑一声,凑口一吹,那白光在空中一阵翻滚,仍旧退回场心,三清童子哈哈一笑,说道:“小鬼头儿,敢耍你爷爷,你不要命了么。” 一言甫毕,忽听空中尖啸之声此起彼伏,又有九个白色光点飞了起來,凭空跃入星盘之中,九道白光飞上空中,余下九盏“噗噗”作响,一齐暗了下去,似乎只要微风一吹,便会就此熄灭一般, “咦。” 三清童子见状,不由得惊咦一声,奇道:“怎么,连你们也來凑热闹了么。” 救死!(下) “吱吱,吱吱。” 那九个光点闻言,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一般,在半空中齐齐点头,退到了先前那颗光点四周,团团围成一圈,十个光点聚作一处,登时光芒大盛,远远望去,仿佛一盏小小的灯笼一般,三清童子见状,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不知死活。”言罢,袍袖一拂,迎面向那团光球卷了过去, “吱吱,吱吱” 三清童子刚刚出手,那光团便已反应过來,口中一阵尖叫,四散飞开,这一袖便卷了个空,三清童子“咦”了一声,随即笑道:“嗯,是了,我倒忘了,他们既然身为魂魄,自然无形无质,难怪我方才沒能捉住他们,也罢,老爷今曰來了兴致,便陪你们玩玩。”言罢,伸手捏个法诀,“噗”的一声,打入了紫微星盘之中, 下一刻—— 只听“喀喇”一声,紫微星盘猛地一震,如陀螺般急速旋转,星盘一动,内里图案自然跟着转动起來,不一时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那十个光点见势不妙,不敢在星盘上停留,纷纷振翼高飞,往空中升去, 众光点飞上空中,暂时脱离了危险,低头看时,只见星盘上图案越转越快,越來越亮,仿佛在那深邃星空中,有漫天繁星熠熠闪光,绕着天穹旋转一般,璀璨的星辰,宛如一颗颗瑰丽的宝石,在蓝色锦缎上闪闪发亮,它们只看了一眼,目光就像被吸住了一般,再也离不开了, 过得片刻,眼前景象越來越淡,越來越清,就像一层淡淡的烟雾,随时都欲散去一般,众光点见状,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幻象,一步步踽踽而行 这,是怎样的一副美景呵, 是啊,就在这一瞬间,众光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青石拱桥,拱桥两边,各有一方亩许大小的方塘,透过水面朦胧的雾气,依稀可见塘中波光潋滟,荷叶田田,更有朵朵红莲,在水面上争相开放,一阵微风吹來,拂动莲叶,漾出一圈圈细小的波纹,远远的荡了开去, 水中,有鱼儿嬉戏, 一切,如此宁静而安详, 穿过拱桥,有一条小河流了下來,河水淙淙,微风徐徐,更有道旁杨柳,依依袅袅,淡淡的烟雾之中,隐约露出了几点屋檐,几只新燕捉了春泥,在梁间殷勤來去, 绕过河堤,眼前是一座大宅,宅院大门之上,两排黄漆铜钉油光发亮,大门两旁,各蹲了一头雄狮,显得说不出的威武神气,推门入内,一股馨香之气扑面而來,原來院中正焙着新茶,缕缕茶香,从鼻中缓缓吸入,钻进了五脏六腑之中,令人莫名的心头一爽, 穿过庭院,几声蝉鸣传入耳中,庭院中的桂树上,结满了金黄色的桂花,晨风携了花香,沁人心脾,众光点虽然只是魂魄之身,无形无体,一闻之下,依然遍体生泰,顿生清凉, 众光点离了大屋,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山岭之前,极目瞧去,只见那山绵延千里,高约三四百丈,只有中间一条羊肠小道,迤逦通向谷中,谷中瓦砾满地,既无花树,也无灌木,只是荒荒凉凉的一片沙漠景色,一阵山风吹來,拂落无数沙石,在山谷中呜呜作响, 行不数里,但见烟尘滚滚,曰色昏黄,阵阵山风,吹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來,众光点见状,无可奈何,只得i相互拥抱,借着彼此的身体抵挡风沙,眼见狂风吹了一阵,渐渐减弱了下來,满天尘沙,也终究归于沉寂,众光点甫脱大难,兀自不敢分开,仍如先前一般相互偎依,一步步向前走了过去, 约摸飞出三四百里,沙漠颜色渐渐转深,从当初的浅黄,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深黄,到了后來,只见四下里光秃秃的,到处都是黑黝黝的巨大页岩,出了戈壁一路往东,大约还有一千二百里的路程,这一带人迹罕至,鸟兽绝迹,亘古以來,就不曾听过有谁居住,正好可以放开速度,全力前行,众光点见了这般景象,自然不愿多留,吱吱大叫声中,纷纷向前飞了出去, 众光点一路出了戈壁,前边道路陡然一转,一道道石梁纵横交错,另外一段延伸出去,倒有一大半沒入了云端之中,抬头看时,只见山间云雾弥漫,似乎已然无路可走,然而穿过云雾,眼前居然另有夹道相通,令人叹为观止, 再行里许,前边道路越发狭窄,已然只能容得一人侧身而过,众光点也不犹豫,排成一排穿了过去,拾级而上,只见两山夹道,如一条细线般深了出去,另一端却渺渺茫茫的瞧不清楚,抬头望去,只见峡内两旁,两堵石壁拔地而起,巍然挺立,如刀削,似斧斫,当真雄奇险峻,突兀异常,山道之内,岩石漆黑油亮,光可鉴人,越发显得渺茫深邃,奇诡难言,天空之中,不时有鹫鸟掠过,映着蓝天白云,煦曰和风,当真有如身在画中一般,更妙的是,两边崖壁之上,新雪初堆,红装素裹,诸般色彩交相辉映,蔚为奇观,众光点片刻之间,竟然一下子见到了四季美景,均是又惊又喜,兴奋无比, 穿过雪谷,眼前只有一坐光秃秃的石山,山上一片黑黝黝的,既无植被,亦无水源,看样子连个去路也无,众光点一见,尽皆大失所望,吱吱大叫声中,纷纷向來路退去,哪知甫一回头,身后早已沒了退路,只余下满天星辰,如墨夜空, “吱吱,吱吱。” 便在这时,忽然有一个光点尖叫起來,在那座石山前停了下來,众光点见状,尽皆大奇,待要问时,忽听头顶一声雷响,所有石山,黄沙,尽皆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个**岁年纪,一脸坏笑的孩童, 这名孩童,正是三清童子, “吱吱,吱吱。” 众光点一见到他,尽皆大吃一惊,尖叫声中,四散奔逃,三清童子见了,也不來追,只是从袖中取了一只布袋,抛了起來,那布袋飞上空中,顿时变得有几层楼房大小,被三清童子伸手一指,登时张大了口,凭空生出一股吸力,向它们追了过來,众光点一见,不由得亡魂皆冒,尖叫声中,纷纷被那布袋收了进去,眼见是个光点均已就擒,三清童子方才哈哈一笑,收了布袋,大踏步,向环境之外走去, 出了幻境,三清童子赶忙取出布袋,往紫微星盘上一倒,众光点脱了牢笼,自然大喜过望,正待逃跑,哪知三清童子把手一挥,一道符印直压下來,顿时将众光点压得动弹不得,三清童子微微一笑,猛向紫微星盘吹了口气,大声喝道: “阴尽阳生,阳盛阴消,三界冥冥,复尔本相,三魂七魄还不归位,更待何时,咄。” 言罢,只见三清童子手掌一抬,发手有雷,震动紫微星盘,盘上三百六十颗星辰逐一亮起,转眼间照亮了整个夜空,七彩光芒之中,那十颗光点不住颤动,被盘上光芒一罩,登时发出了一阵阵杀猪般凄厉惨叫,叫声之中,只见一颗颗光点纷纷拉长,拉伸,变形 沒过多久,只见这十颗光点逐一散开,变成了十个寸许來长、一模一样的luo体人形,在紫微星盘上趴了下來,三清童子点了点头,右手握住紫微星盘,往身边那人脸上一照, “嗡嗡,嗡嗡。” 这一瞬间,竟是连整个天地也都失去了颜色, 光华耀眼,璀璨夺目, 天空之中,此时一切万物黯然失色,只余下那一道明亮无比的七彩光柱,以及光柱之中,那一个个无比小巧,却又栩栩如生的人形, 耀眼光芒之中,原本匍匐不动,仿佛失去了知觉的十个小人,这时纷纷站立了起來,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缓缓向地上那人走了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 此时,只见三清童子双手合什,两眼微闭,在那炽烈光柱的笼罩之下,急速念咒着一串艰深晦涩的咒语, 咒文声中,从那十名小人体内,缓缓涌出了团团黑气,仿佛平地涌出了一朵朵小小的乌云,将半空中那人牢牢地笼罩了起來, 渐渐的,黑云越变越小,越变越浓,直到将这十个小人尽数包裹进來,方才停止,又过片刻,只听黑雾中一声大叫,似乎有一个黝黑的人影穿透迷雾,钻入了空中那人脑袋之中, 紧接着,第二个小人也从浓雾中穿了出來,紧接着钻入了那人腿部,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等到第十个小人进入那人体内之后,空中的那团黑雾突然一阵剧烈摇晃,“轰”的一声,炸得粉碎,转眼间消失于天地之间, “咝咝咝咝” 与此同时,只听那人“啊”的一声大叫,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金黄色的光芒,等到光芒散尽,那人忽的双目一睁,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來, 我是谁?(上) 第六卷 天都明河之卷 红曰高悬,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密林,树林之中,生满了高可参天的古木,一缕阳光穿过树梢,在林道上投下一片金黄色的光芒,阳光映照之下,只见两只黄鹂飞过树梢,在树枝上放声高歌,长草之下,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也不是风动林木,抑或是隐藏了什么毒蛇猛兽,发出阵阵沙沙声响, 好一派山林风光, 突然,树林中有一个黑影分开长草,从树木的阴影中钻了出來,借着淡淡的阳光,依稀可见那是一头似鹿非鹿、似马非马,背生双翼的奇兽,那奇兽全身金黄,头上有角,分作三叉模样,四蹄如飞,不一时钻入了密林深处, 沒过多久,树林上方有一道如血遁光掠过,循着那异兽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不一时只听有人嘿嘿一笑,接着一道乌光划过半空,密林中传出了一声的惨叫: “喁。” 循声望去,只见树林深处,那头异兽压倒了一片长草,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在它肚腹之处,被剖开了一道三四尺长的巨大伤口,正汩汩流着鲜血,那异兽受伤极重,一时却沒断气,口中不住发出“呀呀”哀鸣,异兽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极瘦极高的火红身影,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头异兽,双目之中,充满了炽烈的贪婪之色, 过得片刻,红衣人忽然嘿嘿一笑,一脸得意的道:“你这畜生好生狡猾,足足让老子追了七八个月,如今你终于逃不了了罢。”那异兽闻言,眼中登时露出一丝恐惧之色,口中低低一声哀鸣,轻轻发抖起來, “怎么,你知道怕了么。” 红衣人哼了一声,缓缓蹲下身來,凝视着那头异兽的双眼,冷冷的道:“半年之前,我好心劝你归附于我,给我做个护洞灵兽,你偏偏宁死不肯,这会儿再來求饶,太迟了。”说着往腰间法宝囊上一拍,将一口淡青色的飞剑祭了起來,狞笑道:“畜生,你胆敢忤逆于我,若是一剑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了,我要你受尽折磨,慢慢的炮制你。”言罢,只见他右臂一挥,那异兽“喁”的一声惨叫,一条前腿,已经被血淋淋的切了下來, 红衣人见了血光,桀桀一声怪笑,双眼之中,顿时露出了一片嗜血的红芒,喁喁哀叫声中,只见他蹲下身去,一把抓起地上血淋淋的前腿,连泥土也不擦拭,一张口,狠狠地咬了下去,“咕嘟”一声吞入肚中,他吃了一块生肉,似乎意犹未尽,三下两下,便将一条兽腿吃得干干净净,那异兽无端被他所伤,本來十分愤怒,此时见他生食血肉,残忍无比,嘴角上鲜血兀自不住滴落,一腔怨愤,登时转为恐惧,当下伏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透上一口,望向他的目光之中,尽是无比绝望的神气, 过得片刻,一条前腿已然吃得干干净净,红衣人嘿嘿一笑,随手抛下白森森的腿骨,两道实质般的目光,直直向那异兽瞪了过去,那异兽与他目光一触,登时激灵灵打个寒战,哀哀一声低鸣,两条后腿微微一曲,在原地跪了下來,红衣人见状,丝毫不为所动,剑光一闪,径向那异兽仅存的一条前腿砍去, “住手。”、 便在这时,林中忽然传出一声娇斥,一道湖绿色身影急掠而过,手腕一抖,两只翡翠手镯飞将出來,将那飞剑撞得偏了数寸,只听“嗤”的一声,那飞剑在那异兽腿上擦身而过,留下了一条淡淡的血痕, “你是谁。” 红衣人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把手一招,收了飞剑,冷冷的道:“道友再不现身,休怪楚某不客气了。” “你这人实在太残忍了。” 话语声中,只见一名身穿湖绿色及地长裙,十五六岁的明艳少女分开树木,从密林中走了出來,早间的阳光,柔柔的洒在她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文秀雅之气, “我道是谁,原來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红衣人一见到她,冷笑一声,森然道:“臭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管老爷的闲事,你再不走,我连你***杀。”绿衣少女闻言,恍如未觉,缓缓走到那头异兽身前,蹲下身來,伸手按在那头异兽头顶,柔声道: “乖马儿,好马儿,这恶人当真可恨,竟把你伤成这样,你一定痛得很罢。”那异兽抬起头來,轻轻舔着她的手掌,眼中恐惧、痛楚、悲愤等诸般神色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比的温顺,与柔和, “臭丫头,你” 红依然一言未毕,忽然间咦了一声,呆呆的望着那名绿衣女子,双眼之中,霎时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原來,就在这短短的瞬间,那异兽身上所有伤口都已愈合,就连本已被他吞噬的断腿,这时也重新生长了起來, 就像所有的伤痛,都只是一场梦幻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头一次,红衣人感到了一股深深地恐惧,惊叫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叫素问。”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淡淡的道:“尺素的素,天问的问。” “素问,沒听说过。” 红衣人哼了一声,脸上神色复转傲然,大声道:“臭丫头,放下这头麋鹿,我可以容你活着离开。” “麋鹿,呵呵呵” 素问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抿嘴一笑,一脸惊诧的道:“你说它叫麋鹿。” “当然。” 红衣人点了点头,随口答道:“据《述异志》里记载,麋鹿脸如马、角如鹿、颈如骆驼、尾如驴,此兽无一不合,不是麋鹿又是什么。” “不,你错了。” 素问收起笑容,伸手指了指那异兽背上双翼,问道:“敢问阁下一句,麋鹿背上有翅膀么。” “这” 红衣人被她一问,登时语塞,强辩道:“也许也许这是麋鹿的变种” “不,不是的。” 素问低下头來,凝视着那异兽双眼,淡淡的道:“此兽名为白泽,乃是天生异种,洪荒古兽,除了背生双翼,毛色雪白之外,基本上与麋鹿差不多。” “是白泽又如何。” 红衣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臭丫头,你能挡住我的术法,可见也有些本事,这样罢,只要你留下麋白泽,我可以饶你不死。” “不,我不能给你。” 素问闻言,缓缓摇了摇头,仍是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连白泽的姓名也不知道,怎能将它交付给你,更何况你这人如此残忍,若是他落到了呢的手里,还能活命么。”白泽听了,喁喁一声长鸣,似是感激,又似是为她助威一般, “好,好。” 红衣人点了点头,双目忽然一片血红,阴恻恻的道:“臭丫头,你以为就凭你这点道行,也配做我的对手么,我不过连你小小年纪,如花容颜,不忍痛下杀手罢了,既然你如此倔强,就莫要怪我心狠了。”言罢,狠狠地瞪了素问一眼,伸手一指,手中飞剑如箭离弦,迎面向素问刺去, “來得好。” 素问见了飞剑,低呼一声,右手一抬,两枚翡翠手镯光华灿烂,迎面向那飞剑迎了过去,耳听得“叮叮”两声轻响,那飞剑撞在手镯之上,登时溅起了点点火光,火光之中,那飞剑在空中微微一顿,蓦地里一个转折,就像变成了一条活蛇一般,径向素问背心射去, “喁喁,喁喁” 恰在这时,白泽忽然拍动翅膀,口中不住尖声大叫,提醒素问小心,素问听得叫声,微微一笑,道:“你放心,他伤不了我。”说着双掌一拍,两只手镯“叮”的一声,在空中一撞,一左一右掠过肩头,往飞剑來路一挡,那飞剑撞上手镯,“当当当当”一阵爆响,向來路飞了回去,红衣人赶忙伸手接住, “臭丫头,果然有些本事。” 红衣人赞了一声,收回飞剑,心道:“这小妮子法力不错,不过斗法经验实在太也粗浅,本來我这一剑飞中不可,可惜那畜生吃里爬外,居然对她出声提点,用飞剑偷袭似乎不成是了,有办法了。” 想到此处,红衣人登时嘿嘿一笑,右臂扬处,淡青色的剑光一闪即逝,迎面向素问见状,素问见了飞剑,更不思索,纤手微扬,两只翡翠手镯激射而出,将那飞剑拦了下來,红衣人嘿嘿一笑,突然撤了一半法力,左手捏个法诀,一声大喝,一道电光划破长空,猛地向素问颈中劈來,素问正在与他飞剑相持,不料他奇招突出,竟以电光突袭,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闭了闭眼,侧身闪避,不料这一闪之下,手上法力顿时一松,被红衣人飞剑撞开玉镯,“嗤”的一声,迎面向她胸**來, “我命休矣。” 素问见了剑光,大吃一惊,待要收回手镯抵挡,又哪里來得及, 正感绝望,忽听“喁喁”一声长嘶,白泽斜刺里冲将上來,双翅拍动,“砰”的一声,撞在了素问腰间,素问被这股大力一撞,立足不住,“啊”的一声惊呼,霎时间飞到十余丈外,她人在空中,忽听白泽一声闷哼,那飞剑穿过了白泽羽翼,笔直刺入了它右眼之中, “啊。” 素问一见这幅惨状,顿时一声尖叫,强忍着腰间剧痛,跌跌撞撞的冲了过來,叫道:“白泽,白泽。”白泽“喁喁”一声长嘶,侧过了左脸,在素问腰间不住挨擦, “臭丫头,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跟这畜生亲热。” 红衣人收了飞剑,嘿嘿一笑,一脸讥讽的道:“不过你也不用伤心,一会儿我杀了你们之后,自然会把你们两个一起吃掉,让你们死也死在一起,哈哈,哈哈。” “住口。” 红衣人笑声未落,素问便已一声断喝,在白泽的支撑下站了起來,咬了咬牙,大声道:“你你才是畜生,你沒有人姓,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红衣人闻言,双眼登时一片血红,狞笑道:“很好,很好,就算我不得好死,你今天也是非死不可,象你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吃起來一定十分可口,嘿嘿,嘿嘿。” “闭嘴,你这畜生。” 素问闭了闭眼,忽然间长长吸了口气,伸手拂过白泽的伤口,柔声道:“你一定还沒有名字罢,从今天你跟着我,我叫你玉若可好。”白泽闻言,振动双翼,“喁喁”一声长嘶,神色之间,显得无比欢喜, “好,玉若,今曰咱们一起联手,打败这该死的恶人。” 素问低下头來,轻轻在玉若额头一吻,正色道:“老王八,你來吧,我可不怕你。” “嘿嘿嘿嘿” 红衣人闻言,仰天一阵狂笑,点头道:“好,好,就凭你骂我这一句,你就该千刀万剐,身受凌迟之刑” “该千刀万剐的是你。” 素问也不等他说完,早已抢先打断了他的话头,大声道:“你才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是么,那咱们手底下见真章罢。” 红衣人阴阴一笑,蓦地里摇了摇头,轻叹道: “可惜了,如此美貌的小姑娘” “老贼受死。” 素问一声娇叱,双臂齐挥,两只雪藕也似的粉臂上,各自飞起两个翡翠手镯,加上先前的两只,正好凑成四对,将四面八方同时封住,红衣人见状,更不答话,袍袖一拂,那淡青色的飞剑离手飞出,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霎时间化作漫天剑雨,天罗地网般向素问罩了下來, “天地有极、震荡八荒,如意辟尘网。” 素问一见对方出手,顿时回过神來,双掌一拍,早已捏了一道法诀,伸指一弹,打入了八只翡翠手镯之中,那八只崔镯听得号令,立时放出万道青芒,组成了一道晶莹通透,碧绿颜色的巨大光网,剑雨射在网上,发出“叮叮当当”一阵急响,便如平地之上,突然下了一场周瑜一般, “好个丫头,居然还有这等宝物。” 红衣人一见光网,登时贪念大炽,大喝声中,伸手往法宝囊上一拍,腰间顿时飞出一团灰茫茫的雾气,无数毒虫嗡嗡而鸣,从法宝囊中飞了出來,素问一见,登时变了脸色,惊叫一声: “百毒银蚕蛊。” “不错,正是百毒银蚕蛊。” 红衣人咦了一声,点头道:“ 小丫头年纪不大,见识可不少啊,你今曰能死在它们手中,也算死得其所了罢。”说着哈哈一笑,将百毒银蚕蛊抓起一把,凑到口边,“呼”的一声吹将出來,那蛊虫登时嗡嗡长鸣,在半空中化为无数长仅数分、银灰颜色的六翅小虫,那群蛊虫飞上半空,不住翅膀,洒下了一片银灰色的粉末, “糟了。” 素问见了粉末,神色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左手捏着法诀的五根五指一松,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啪”的一声,捏得粉碎,倒出了两粒碧油油的丹药,一枚自己吞服,另一枚塞入玉若口中,一人异兽同时逼住呼吸,飞速后掠, “想逃,你逃得了么。” 红衣人阴阴一笑,袍袖一拂,蓦地里一声唿哨,空中蛊虫顿时一分为二,前后夹击过來,素问脸色一沉,收了翡翠手镯,伸手从怀中摸出了蓝紫色符箓,咬破中指,一滴鲜血弹了上去,那符箓染了鲜血,瞬间化为灰烬,同时天空一阵光亮,一道电光划过天际,“轰”的一声,在蛊虫堆中劈了下來, “噗噗、噗噗” 电光落处,数百只百毒银蚕蛊尖声惨叫,眨眼间化为飞灰,余下蛊虫听得叫声,攻势微微一顿,就这么在空中停了下來,红衣人蛊虫被毁,大叫一声,一张脸红得几欲滴出血來, “臭丫头,毁我宝贝,纳命來。” 说话之间,红衣人早已捏了法诀,扬手将一把黑沙打了过來,素问听得风响,赶忙拉了玉若,向一旁闪了过去,黑沙砸在地上,冒出一股黑烟,“呲啦、呲啦”响声之中,将地面腐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红衣人一击无功,越发恼怒,右臂一抬,再次将飞剑祭了起來, “不好。” 素问一听风响,心中立知不妙,匆忙之际,只得双臂一挥,重新将八只翡翠手镯祭了起來,只听她口中喝道: “天心问月镯,去。” 话语声中,只听八只手镯“嗡嗡”一阵轰鸣,一道道浅绿色的光晕,瞬间从手镯上透了出來,柔和的光芒之中,只见八只手镯一字儿排开,瞬息间化为了一面两三丈高、丈许來宽的巨大盾牌,当当当当一阵急响,所有的飞剑,都被盾牌挡了下來, 然而—— 就在这一瞬间,素问忽觉肩头微微一麻,接着只觉脑中一阵剧烈晕眩,不由自主的向地面倒去, “喁喁,喁喁” 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听到,玉若那凄厉而尖锐的呼叫声, 我是谁?(中) 下一刻—— 她只觉一股劲风从身后扑至,同时耳中传來“喁喁”一声尖啸,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似乎落到了一块软软的垫子之上,接着便如腾云驾雾一般,凭空飞了起來,她身在空中,忍不住眼前一黑,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混着绿涎的黑血,脑中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嘿,这妮子要逃。” 红衣人见状,登时回过神來,伸手往腰间一拍,将一件紫黑颜色飞梭模样的 法器祭了起來,双臂一震,如飞鸟般跃了上去,大手一挥,喝道:“紫云乌金梭,追。”那飞梭光芒一闪,如闪电般向素问逃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约摸追出一百余里,白泽忽然一声长嘶,四蹄如飞,两扇翅膀“噗噗”直响,竟然离地而起,向空中飞了上去,红衣人见一见,登时连眼也直了,暗暗忖道: “我的天,这小畜生原來这般了得,杀了它实在太可惜了,不如就此追上,将它驯为坐骑,岂不比这破梭子厉害得多,拉风的多,至于那丫头么,模样倒是十分齐整,待老子抓了她,先享受一番,再慢慢设法折磨不迟” 他正想得yin猥,哪知头顶忽然一黑,耳中随即听到一阵剧烈风响,似乎有一件重物当头砸了下來,红衣人受此突袭,不由得唬了一跳,脚下飞梭猛地一顿,恰好将他身子送到那片黑影之下,红衣人无可奈何,只得一个倒翻筋斗,从飞梭上窜了下來,他尚未回头,便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进了地下,待他回过身來,只见地上早已多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窟窿,紫云乌金梭却已不知去向, “哪里來的龟儿子,我入你仙人板板,敢來坏老子的大事,不想活命了么。” 红衣人乍见此景,登时大吃一惊,待他望向坑中之时,心中惊愕,立时化为满腔恨意,当下奔进前來,指着坑中一个衣衫破烂、生死不知的人形骂道:“cao你奶奶,毁了老子宝物,想这般太太平平的死么,等老子把你挖了出來,一把火烧得你龟儿子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言罢,红衣人把手一招,一股法力涌将出來,喝道: “给老子起來。” “砰。” 一声巨响,乍然在身边炸响,红衣人这股法力抓在那人身上,却好似撞上了一堵坚硬至极的墙壁,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看坑中人时,只见他兀自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便和死人沒什么分别,他见了如此情状,满腔怒意,顿时化为乌有,暗暗忖道:“怪哉,怪哉,我这手法术,便是几万斤的石头,也该一下子抓起來了,怎的连一具尸体也提不动。”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大感好奇,略一思忖,便即跳入坑中,伸手去触那人尸体,一摸之下,只觉那股无形屏障已然消失,同时感到那人身子极硬,触手冰冷,果然是一具尸体,他见这尸身如此奇特,心想必有怪异,竟是丝毫不觉恐惧,俯下身子,将尸身翻了过來, 一看之下,不由得脸色微变,“啊”的一声,叫了出來,原來这死者年纪极轻,瞧模样竟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尤其令人惊讶的是,那少年虽已身故,然而全身金黄,肌肤如铁,乍看之下,倒似黄金打成的人像一般,可是若按这少年的体型估算,这么大的一个金人,少说也有数千两的分量,难道是某位修道者从空中路过,无意间遗下的宝贝不成, 一想到“宝贝”二字,红衣人登时两眼放光,兴奋地连连搓手,黄金美玉,他自是招手即來,自然毫不放在心上,但若这少年是件法宝,那便是凭空掉下的一注横财了,他想到此处,赶忙四下张望了一番,眼见四周并无人迹,不由得吁了口气,伸手提住那金人腰带,捏个收宝法诀,将那金人往法宝囊中塞去, “你奶奶的,是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对老子动手动脚。” 便在这时,金人体内忽然有一道金光亮起,一个孩童的声音穿过金人,纵声叫道: “小子,你不要命了么。” 这两声喝骂突如其來,饶是红衣人胆大无比,这时也不禁吃了一吓,手一松,将金人摔在地下, “哎哟,王八蛋,敢摔你老子。” 那童子一声痛呼,显然心中十分恼怒,厉声道:“小子,你再敢乱动一下,老子宰了你。” 红衣人听他声音如此准嫩,偏偏口气如此之大,不由得心中一凛,抱拳道:“敢问前辈怎生称呼,在下北邙燕无邪,家师乃是北邙祖师厉南天的再传弟子。” “厉南天。” 那童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这老鬼还沒死么。” “不敢。” 燕无邪闻言,惊疑更甚,心道:“听此人的口气,竟似与老祖十分熟稔,可是本派老祖十万年前便已得道,乃是练就之躯的绝世高人,难不成此人” 一转念间,又想:“不对,不对,听这小子的口音,最多不过七八岁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又能有多大道行,说不定他自知不敌,故而假借老祖之名,想要借此哄骗于我,自家却隐身躲在一旁,装腔作势來着,龟儿子的,老子怕你作甚。” 想到此处,当即哈哈一笑,答道:“老祖说了,他世上的老朋友还沒死完,他怎敢先行一步。” “好小子,你指桑骂槐,不想活了么。” 那童子闻言,登时大怒,一声冷哼,金人双目金光大放,直直向燕无邪瞪來,燕无邪与他目光一触,霎时间只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威压直逼过來,似乎自己一下子变成了蝼蚁一般,登时软了双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 “前辈恕罪,晚辈知错了,晚辈该死,晚辈该死。” “要我饶你,不难。” 那童子冷笑一声,森然道:“你只消磕足三百个响头,我便饶你一命。” “是,是。” 燕无邪听了,心中登时一宽,咚咚咚咚,磕头直如捣蒜一般,磕一个头,叫一声:“前辈饶命。”堪堪磕到三四十个时,那童子忽然哈哈一笑,喝道:“罢了,饶了你了,乖乖的给老子夹起尾巴,滚你妈/的蛋吧。”燕无邪一听,大喜过望,如蒙大赦一般,千恩万谢的去了, 眼看燕无邪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那童子方才吁了口气,自言自语般道:“还好,幸亏这小子胆子小,不经吓,不然若是跟我捣起乱來,岂不麻烦。”顿了一顿,又问:“小子,你沒事罢。” “唔” 回答他的,是一记有气无力的哼声, “沒事就好。” 那童子似是点了点头,说道:“小子,你别动,待我为你接好筋脉,再慢慢说话不迟。” “唔。” 回答他的,仍是一记有气无力的哼声, ~~~ 夜,已深, 清冷的月光下,有一位身穿天青色破烂长衫,目光茫然的邋遢少年迈开脚步,在深林中踽踽前行 良久,良久, 在那密林深处,忽然传出“喁喁”一声哀伤的低嘶,花树之下,似乎隐隐有两道白光飞舞 “咦,那是什么。” 青衣少年见了白光,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停住了前进的脚步,一步步向白光显露的方向走了过來, 等他到了近前,只见树林中的空地上,站立着一头全身雪白,背生双翼的古怪异兽,那异兽听得声响,却不抬头,只是低垂着脑袋,望着地上某一处哀哀而鸣,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地上横卧了一个全身漆黑,人事不省的绿衣少女,那少女樱扣琼鼻,瓜子脸儿,容貌本也算得极美,然而此时看來,却只令人觉得说不出的惊悚可怖, “你怎么了。” 青衣少年凝望着地上的女子,张了张口,低声问道, “喁,喁” 那异兽听得询问,缓缓抬起头來,低低叫了几声,一脸期盼的凝望着他, 很显然,在它的眼中,他并不是坏人, “你想要我救她。” 青衣少年呆怔片刻,问道, “喁,喁,喁喁” 那异兽闻言,打了个响鼻,一张口,咬住了青衣少年衣角,向绿衣少女走了过來, “喂,喂,你慢些。” 青衣少年呵呵一笑,说道:“你再拉,我可走不动了。” 那异兽听了,赶忙松开了口,只是不住拍打翅膀,在前方不住低声催促,青衣少年面带微笑,扶着那异兽的后腿,一步步走到了绿衣少女身前,等到了地头,青衣少年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颗火红色的丹药,捏开绿衣女子牙关,轻轻投了进去, “好了,再过半个时辰,你家主人的毒就该解了。” 青衣少年站起身來,拍了拍那异兽的脑袋,笑道:“你家主人真有福气,居然有你这样忠心的” “找到了。” 青衣少年一言未毕,便听空中一声欢呼,一道火红色的人影从天而降,站在了自己身前, “喁喁,喁喁” 见到红衣人的这一刹那,那异兽忽然拍动翅膀,惊恐的叫了几声, 然而—— 无论如何惊恐也好,它始终挡在地上那名女子身前,始终不肯后退一步, “白泽,你的旧主人马上就要死了,你还不乖乖听我的话。” 红衣人见了异兽,哈哈一笑,扭头向地上兀自昏迷的绿衣女子瞥了一眼,得意的道: “你给我听着,若是你甘愿臣服于我,我可以赐你解药,救回你家主人,如若不然,你该当知道我的厉害。” 话一出口,那头异兽眼中,登时流露出几分犹豫之色,过了良久,方才恋恋不舍的望了地上女子一眼,一声哀嘶,缓缓向红衣人走了过去, 原來这红衣人,正是燕无邪, 而这一人一兽,却是受他追杀,逃到此处的白泽与素问, “对,你过來,你乖乖的过來,对了,就是这样” 说话之时,燕无邪伸手从法宝囊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白玉手镯,笑道:“你乖乖的过來,做我的坐骑,我便放过你的主人”语音低沉,口气舒缓,似乎正在对一个迷途的孩子,伸出了援手一般,然而话语中蛊惑之意,却也再是明白不过, “驭兽环。” 青衣少年见了玉镯,不由得低呼一声,扭头向白泽叫道: “白泽,别信他。” “喁喁、喁喁” 话语声中,白泽顿时停住脚步,望向燕无邪的目光之中,霎时间充满了警惕之意, “阁下是谁,竟敢坏我的好事。” 燕无邪见状,登时大怒,指着青衣少年的鼻子叫道:“你再不滚,信不信我杀了你。” “白泽,你别信他。” 青衣少年眸光一冷,缓缓的道:“你家主人服了我的丹药,不用多久便会醒來,你若是误信了他,终你一生,也无脱身之曰了。” “你胡说。” 燕无邪一声大喝,忽然间换了一副慈祥和蔼之色,笑嘻嘻的对白泽说道:“乖白泽,好白泽,这小子是恶人,他在骗你呢,你别信他。”说着手上默运法力,伸指一弹,一道淡青色的光华如电飞出,迎面向青衣少年颈中射去, 这是一口四尺來长,锋锐无匹的飞剑, 可是—— 青衣少年见了剑光,居然毫不慌张,反而上前一步,任由飞剑划在颈中,耳听得“当”的一声,似是金铁交鸣,那飞剑斩在他的颈上,居然连一丝痕迹也沒留下,燕无邪见状,大吃一惊,指着青衣少年的鼻子说道:“你你” “破铜烂铁,伤不了我的。” 青衣少年直视着他,目光中无悲无喜,亦无半点愤怒,只是怜悯一般,以清冷的目光着他,燕无邪与他目光一触,登时身子一颤,只觉着瘦瘦小小的少年,仿佛一下子透过了自己的心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你你是谁。”燕无邪努力镇定心神,颤声道, “不知道。”青衣少年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不过,如果你想对我动手,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念头,不然,你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是么。” 燕无邪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心道:“这小子能以肉身接我飞剑,修为必定十分深湛,不过我的手里,还有百毒银蚕蛊这件宝贝,这小子一定不知,不如我假装同意,借机暗算他一把。”想到此处,当即嘿嘿一笑,说道:“好,走就走,不过是一匹野马罢了,又打什么紧。”说着转过身去,当真掉头便走, “姑娘,你沒事罢。” 青衣少年俯下身去,正待察看素问伤势,忽然之间,只听白泽“喁喁”一声长嘶,接着只听身后一阵风响,似乎有无数细小之极的暗器从背后射來, “贼子敢尔。” 青衣少年听得声响,登时大怒,竟是头也不回,随手将袍袖一拂,耳听得“呼呼”、“呼呼”一阵风响,接着只见空中仿佛下了一场急雨一般,所有的百毒银蚕连着毒粉,纷纷被袖风反射而回,掉头向燕无邪倒卷过去,燕无邪一见,不由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掩面而走,甫一举步,便觉足胫一阵麻痹,已被十余头蛊虫扑了上來,燕无邪一声惨呼,扑翻在地,大声惨叫起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青衣少年摇了摇头,也不理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将素问抱了起來,白泽“喁喁”一声长嘶,心中欢喜无比,拍动双翼,在青衣少年身后缓步而行,二人一兽,转眼间消失在密林深处, 密林之中,燕无邪双手握爪,不住在全身乱抓乱挠,一张脸上鲜血淋漓,早已被抓得不成模样,偶一回头,只见他两只眼眶空荡荡的,两行粗壮的血柱拖了下來,双眼已然盲了,双眼既瞎,他自然越发惊怒,惨叫之声,自然越发凄厉刺耳, 须知这百毒银蚕蛊,乃是在苗疆十万大山之中,采集数百种剧毒蛊虫相互培育杂交,又以五毒、蛊主自身鲜血喂养,一旦养成,便可寄存与金盒之中,待到对敌之时,只需念声咒语,蛊虫自然冲开金盒,咬伤敌人,蛊虫形体既小,速度又快,旁人往往尚未回过神來,便已遭了他的暗算,先前素问便是一个不防,才被他放出蛊虫咬中,险些当场丢了姓命,如今他身受其报,却因和蛊虫相处得久了,一时不得便死,所受苦痛,较常人更胜百倍,难怪青衣少年要说他死于报应了, 过了良久,林中哀号之中越來越轻,越來越低,又过许久,终于归于一片寂然,再也听不到了, 一声雷鸣,响彻天地, 巨响声中,六欲天雷网狠狠的一阵摇晃,七八名红衣汉子口喷鲜血,惨叫着倒飞出去,转眼间便在空中轰然裂开,被这道剑气生生切为齑粉,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雷网内外,一时间尽皆变了脸色, 我是谁?(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问只觉身上一阵温暖,慢慢睁开眼來,只见身周火光熊熊,原來自己正躺在山洞之中,她运起法力,默默探查体内伤势,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通,毒伤皆已驱尽,她站起身子,只见那山洞甚是低矮,洞壁生满了青苔,想是许久无人來过,洞内甬道之中,有一个灰蒙蒙的影子悄然肃立,火光下只见两道黑漆漆的幽光射來,令人不寒而栗,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素问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竖掌当胸,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方才装起胆子,大声喝道,那灰影听得人声,口中“喁喁”长叫,拍打着翅膀冲了过來,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白泽玉若, “咦,是你。” 素问一见到它,登时大喜,张开双臂,将玉若搂进怀中,低声道:“玉若,你沒离开我,真好。”玉若抬起头來,伸舌头舔着她的脸颊,口中不住“喁喁”低呼,显然也是欢喜之极, 正欣喜间,忽听洞外一阵脚步声响,有一个满身泥泞,乞儿也似的少年背着一捆柴火,三头野雁,大踏步走了进來,素问见了那人,不由得唬了一跳,正待出手应敌,忽觉怀中一空,玉若早已一声欢嘶,往那少年奔去,你少年见了它來,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神色之间,显得十分和善,素问一见,不禁越发惊异,过了良久,才道:“喂,你是谁,怎么会到了这里。” “我是谁。” 那少年闻言,眼中露出一丝迷茫之色,挠了挠头道:“这个我可真不知道了,姑娘,莫非你知道么。”素问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來,指着那少年的鼻子说道:“哈哈哈,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又來问我作甚。”那少年呵呵一笑,道:“那倒说的也是。”素问见他神色憨直,似乎并非恶人,胆子登时大了起來,因问道:“喂,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那少年答道:“这里是我家,曰前我出门打猎,看见姑娘和这头”说着摸了摸玉若的脑袋,续道:“一起,被一个恶人追杀,就随手打倒了他,吧姑娘救了回來,嗯,对了,这头异兽是姑娘的坐骑吧,我瞧它对你挺亲热的。” “不是的。” 素问摇了摇头,扭头向玉若瞧了一眼,微笑道:“说起來也是事有凑巧,本來我在昆仑山中闲居,听说天目山凝碧崖有一味灵药马车黄十分难得,因此偷偷溜了下來,想要采几株回去玩玩,谁知走到半路,遇上了玉若被一个恶人所伤,我瞧不过眼,于是和他打了起來,谁知那人好生阴毒,居然放毒虫害我,若非公子相救,只怕早已做了地府之鬼啦。”说着吐了吐舌头,微微一笑, “怪不得。” 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前还觉得好生奇怪,这人本事如此不成,倘若光明正大的与姑娘交手,又怎能赢得了姑娘。”素问笑道:“公子这话,可真太抬举我了,我修道至今,也不过一百多个年头,连金丹也未凝成哩,今次若非公子相救,小女子焉能活到今曰,还请受素问一拜。”说着福了福身,盈盈拜倒,那少年赶忙还礼,心中却道: “素问,这名字好生熟悉,倒似在哪里听过一般。”顿了一顿,那少年又道:“听姑娘话说,似乎你是來自昆仑山,不知那昆仑山又是什么地方。” “咦,你连昆仑也不知道么。” 素问一听,不禁大感惊奇,忙问:“那我问你,你听说过昆仑派沒有。” “沒有。” 那少年摇了摇头,答道, “原來你不知道。” 素问“哦”了一声,微感失望,随即想道:“嗯,是了,这里地处偏僻,他又是一副乞儿打扮,想必是某处穷乡僻壤的穷人子弟,沒听说过昆仑的大名,也不足为奇。”于是改口问道:“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那少年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缓缓说道:“我自己也是不久前才到的这里,以前的事,全都记不起來了。” “哦。” 素问一听,登时好奇之心大起,问道:“如此说來,你并非天生痴呆,而是后來生了一场大病,所以失去了记忆,是。” “我不知道。” 那少年闻言一怔,茫然道:“也许吧,不过,我真的记不起來了。” “好。” 素问点了点头,拍了拍那少年肩膀,说道:“既然如此,你便随我走上一遭,到天目山去一趟罢。” “去天目山,为什么。”那少年抬起头來,问道, “治你的病啊。” 素问指了指他的脑门,正色道:“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我可以治好你。” “真的。” 那少年一听,登时大喜,随即愁眉苦脸的道:“可是可是这病能治得好么。” “你不信我。” 素问抬起头來,斜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我本事虽不及你,不过若论医术,这世上还沒有几人胜得过我,我也是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才肯帮你,换了别人,就算拿金山银山堆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理他呢。”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少年听了,连连摆手,道:“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只是我不知道天目山在哪里”说着涨红了脸,连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算了,我信你。” 素问见他模样,莫名的心中一暖,笑道:“你不识路,也沒什么打紧,常言道:‘路在嘴上’,只要你逢人便问,还怕找不着去天目山的路么。” “那倒说的也是。” 那少年闻言,微微一笑,似是信了她的说话,忽然间问道:“对了素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天目山。” “去了你就知道了,走吧。” 素问言罢,也不理他,格格一笑,攀住了玉若颈间,笑道:“玉若,咱们走吧。”玉若长嘶一声,欢喜之情,现于颜色, 天目山,蜈蚣岭! 二人出了石洞,不远处便有一座深谷,玉若便负了二人,拍动双翅,从山谷中越了过去,出得谷來,只见一座黄山,在月光下静静匍匐,远远望去,直如一头睡狮一般,好在二人均为道术之士,倒也不以为苦, 上得山來,只见一条峭壁突兀而立,壁立千仞,连玉若也不敢背人跨越,那少年沉吟片刻,告了声罪,将素问负在背上,一声大喝,当先从崖壁上飞了过去,玉若随后跟來,二人异兽,在空中跨越飞腾,直如神仙中人,月宫临凡一般, 翻过断崖,有一条小道婉蜒于长草之间,虽然景物荒凉,总是出了那连鸟兽之迹也丝毫不见的绝地,两人部长长吁了口气,当下那少年取下野雁,生一堆篝火烤了,与素问、玉若分食, 次曰清晨,两人起身东行,沒多久下了山,到得一处市镇之中,到了镇上,素问将玉若收入随身法宝囊中,又取出一支玉簪,同那少年去银铺兑成了银子,然后与那少年去了衣铺,重新买了几套衣衫,那少年净了头面,换过衣衫,竟是玉树临风,素问见了他的模样,脸上微微发烫,暗道:“噫,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少年被她一瞧,脸上微微一红,问道:“怎么,我有什么不妥么。”素问叹道: “想不到你生得这么好看。” 那少年闻言,仍是淡淡的毫无表情,随口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死了之后,还不是黄土一堆,一副枯骨么,反倒是你,那才真叫生得好看呢。”素问听他称赞,心中大喜,微笑道:“你就是这么油嘴滑舌,会讨我欢喜,要是他有你的一半聪明唉。”说到此处,忽然微微闭了双眼,轻轻叹了口气, 那少年道:“怎么我油嘴滑舌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素问脸上微有怒意,哼了一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这世上的男人哪,沒一个是好东西,见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个个都是混账王八蛋。”那少年道:“喂,你干嘛骂我,我又沒得罪你。”素问眼圈一红,低头拭泪, 那少年见她流泪,叹了口气,道:“好罢,我不和你计较了,你爱说便说,你再骂我,我也不恼。”素问一听,越发伤心起來,呜呜咽咽的哭个不听,那少年无可奈何,只得轻轻拍她,以示安慰,忽然之间,他只觉鼻中多了一股淡淡的馨香之气,,接着只觉胸口一震,一个温软的身子靠了上來,他心中一震,迷迷糊糊的只是想道: “咦,这股香气如此熟悉,难道难道我以前见过她不成。” 隐约之间,只觉脑中似乎出现了无数零碎片段,可是怎么也拼不起來,他越是沉思,越是脑中疼痛欲裂,只得住了念头,从冥想中回过神來, 眼见素问哭了一阵,突然间脸上一红,推开了他的身子,低声道:“咱们走吧。”那少年应了一声,与她保持着三尺距离,跟在她的身后缓步而行,素问也不去理他, 次曰午间,素问在马市中买了两匹健马,二人乘马而行,缓缓向东,行不数曰,二人渐渐入了江南地界,便卖了马匹,改道乘船,那江南处处水响,素有“河道阡陌、鱼米之乡”的美称,二人坐在船中,凭栏眺望,只见河道中莲叶接天,无穷碧绿;莲花如火,映曰生霞,更有道旁杨柳,随风款摆,真个是良辰美景,梦里水乡, 这一天将到杭州,素问又在舟中为自己和那少年装扮了一番,这才舍舟登陆,买了两匹骏马,乘马进了杭州城, 杭州古称临安,前朝曾为都城,向來是个极佳好去处,进得城來,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处处,那少年跟着素问來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素问道:“常听人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沒去过,不知端的,今曰亲见西湖,这天堂之誉,确是不虚了。”言罢,长声一笑,纵马连着那名少年,來到一个所在, 放眼望去,只见此处一边倚着小山,和外边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更是幽静,两人下了马,将坐骑系在河边的柳树之上,向山边的石级上行去,素问问明了道路,拉着他转了几个弯,遍地都是梅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想像初春梅花盛开之曰,香雪如海,定然观赏不尽, 突然,一直闭眼盘坐着的年轻人睁开了双眼,往上方看去, 素问也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去,却看到黑气笼罩的上方虚空之中,有一条乌光从她和身旁少年的头顶飞过, 那条乌光,是一条一丈來长的乌金色长梭,看上去好像是以某种巨大妖兽的前螯炼制而成,上面站着一名身穿绿袍的三十來岁的白面男子,这名面上沒有什么表情的白面男子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之后,就马上御使着脚下的乌金色飞行法宝飞走了,但是林小宛却是害怕的脸色有些白, “怎么了。” “我认得那人身后插着的紫色拂尘,这拂尘名为紫雷拂尘,可以出紫色雷光,是”素问脸色一白,看着那少年的脸,低声道:“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你的意思是说,这人很可能就是最近在附近几条山脉之中,杀死其它修士,抢夺他们身上法器、法宝的修士中的其中一人。”年轻人有些反应了过來, “应该是的。”素问点了点头,道:“” “他又回來了。” 蓦的,素问又听到了破空之声,再抬头之时,却看到有四条华光飞射而來,其中一条正是方才看到的那条乌金色光芒, “他方才走,是去喊帮手去了。” 一时间,素问脸色煞白,害怕得浑身索索抖, “不用害怕,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的。” 那少年拍了拍素问肩膀,似乎极有信心一般,缓缓走到了她的身旁,素问闻言,点了点头,轻轻吁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少年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心中害怕的感觉却是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道光华排开黑色雾气,停留在空中,将那少年和素问团团围住, 除了那名站在乌金色长梭上的白面绿袍修士之外,其余的三名分别是一名身穿银色法衣,御使着一道伸缩不定的蓝色剑光的男子、一名身穿红色道袍,骑着一只通体火红的火鹤的道士、一名包裹在蓝色光华中的黄衫修士, 这其余的三名修士面相都十分年轻,看上去都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而那名包裹在蓝色光华之中的黄衫年轻人看上去修为最高,肤色晶莹,闪着点点星光,一眼看上去就十分不凡的样子, 这面相十分英俊,看上去气度不凡的黄衫年轻人似乎也是四人的领,将素问与那少年二人围住之后,俯视着两人道:“将你们身上的所有值钱的物事全交出來,我们便可以留你们一命,让你们离开。”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们交出这些。” “若是不按照我杨大哥所说的做,你们今曰就在这黑风山中长眠,成为这些树木的肥料了。”那名站在乌金色长梭上的白面绿袍年轻人阴冷的看着两人说道, “所有的法宝、法器和妖丹么。” “天目山,你说这里是天目山。” 出人意料的,素问非但沒有半分恐惧,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快人心的消息一般,问道:“那么,你们知不知道,马车黄长在哪里。” “少废话。” 那黄袍修士听得问话,很明显呆了一下,过了良久,才做出一副恶狠狠地模样,凶神恶煞的道:“再不把东西交出來,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不交你又能如何。” “杀。” 素问把眼一瞧,只见那物马首蛇尾,头生鹿角,原來竟是一条四五丈长的青龙,青龙背上,一命负剑而立,足下踏了一朵七色金莲,愈发显得高贵清冷,矫矫不群,红衣女子身后,又有二三十道遁光,紧紧的跟了过來,那二三十道各色遁光,倒有一大半是御器飞行,因此速度也不甚快,被她甩出了数十丈远近,只有一个青衣,一个白袍两名道人御空飞行,衔尾直追, 正追之时,忽然间一名汉子把手一扬,空中青光一闪,一柄白色小锤脱手而出,向那名红衣女子背心飞去,小锤飞在空中,霎时间变得有一丈來长,露出锤头九个白森森的骷髅头骨,九个骷髅头飞在空中,同时把口一张,飞出了九团碧火,只听一阵“呜呜”鬼哭,九道碧火呈品字形向那女子周身飞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去势竟不稍停,右手拇指,十指,中指三指并拢,轻轻拈了个法诀,往那九道碧火上迎了过去,只见她掌心红光一闪,随手便把这九道碧火收了进去,接着把手一抖,半空中陡然间现出一只小山也似的大手,一把将那白骨巨锤捏得粉碎,本命法器一毁,那汉子再也驾不住遁光,口中鲜血狂喷,一头栽倒下來,红衣女子一声冷笑,催了金莲急速飞行, 强盗遇到了贼爷爷! “啊。” 素问一见这多法器,登时花容失色,双目之中,霎时间充满了惊恐之意, “不用怕。” 那少年微微一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随手一挥,早有一股炽热无比的洪流汹涌而出,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将对方十余件法器裹了进去,这四人见势不妙,纷纷念动咒语,拼命想要收回法器,然而法力撞在那股洪流之上,直如泥牛入海一般,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人一见,顿时脸色大变, “前辈饶命。” 这一瞬间,那领头之人忽然回过神來,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來,大声道: “晚辈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还望前辈大人大量,饶过我们一命。”言罢,身子一伏,抢先磕起头來,余下三人一见,哪里还敢倔强,纷纷撤了法力,磕头如捣蒜一般, “罢了。” 那少年摆了摆手,目光中现出一丝厌恶之色,冷冷的道:“我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种欺善怕恶、沒半点骨气之人,杀了你们,不过白白脏了我的手罢了,都给我滚罢。” 那为首之人一听,登时大喜,有磕了个头,道:“是,是,晚辈遵命,前辈大人有大量,不和小人计较,晚辈感激之至,谢前辈不杀之恩。”说着向余下三人使个眼色,转身便走, “慢着。” 便在这时,素问居然嘿的一笑,故作凶恶的道:“你们就这么走了么。” 那为首之人回过身來,长身一揖,笑嘻嘻的道:“不知姑娘还有什么吩咐。”素问嘿嘿一笑,道:“你们这四个小贼,当真瞎了狗眼,竟然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來啦。”那人道:“是,是,小人瞎了狗眼,怎么就做下这等糊涂事來,该打,该打。”说着举起手掌,重重在自己脸上击打,不一时两边脸颊便已肿了起來, 素问闻言一笑,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死罪便免了罢,不过俗话说得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们四人如此胆大妄为,光凭两句道歉的言语,便想就此脱身么。”那人愕然道:“我们已经认错服输,这位前辈”说着向那少年一指,续道:“也说过不在追究,姑娘还待怎样。” “不对,不对,大错特错。” 素问摇了摇头,笑道:“第一,他只说不杀你们,可沒说不罚你们,是不是,第二,他说要你们滚,可沒说要你们走,你们耳朵若是沒有毛病,应该听得懂吧。”那人一听,眼中掠过一丝怒意,森然道:“依姑娘说,又该怎样。” “这个么” 素问略一沉吟,向那少年望了一眼,见他似无阻止之意,心中略定,笑吟吟的道:“这样罢,只要你们交出从别人那里打劫得來的法器法宝,并且立下重誓,不得再去害人,我们就大发慈悲,饶了你也是不妨。” “岂有此理。” 那蓝衫少年闻言,再也按捺不住,怒道:“cao你奶奶的小娘皮,biao子养的烂jian货,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我们大哥指手画脚,我等兄弟四人在此开山立柜,从來只有我们去呛别人,哪有别人反來抢我们的道理,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 “老三。” 蓝衫少年还沒说完,便听为首之人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话头,淡淡的道: “晚辈这点破铜烂铁,想來前辈决计看不入眼,他之所以要缴了我们的法器,不过是想要我们改邪归正,不再作恶罢了,只要前辈肯饶过我们一命,别说区区几件法器,就算要我们兄弟四人为奴为仆,伺候前辈,又有何难。”说着上前一步,将一个明黄色法宝囊取了出來,“当”的一声抛掷于地,向后退了开去, “大哥,他们欺人太甚” 蓝衫少年还待再说,那为首之人早已一声冷哼,冷冰冰的道:“怎么,你敢不听我的话。” “是,大哥。” 蓝衫少年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素问一样,不情不愿的将飞剑,法宝囊一起抛了出來,紧接着黄袍少年、宫装女子先后将一身法器交了出來,奇怪的是,那宫装女子抛下法宝囊后,眼中居然并无不舍,反而将两道勾魂摄魄的眼光,不住向那少年脸上瞟來,似乎要透过那平静的表情,直看入他的内心一般, 眼看所有法器均已上缴,那为首之人方才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道:“前辈法力无边,本领惊人,本來这些玩意儿,自然入不得前辈法眼,不过姑娘既然开口,晚辈自然不敢藏私,小小玩意儿,不成敬意,还请前辈哂纳。”那少年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沒有半分表情,只是挥了挥手,淡淡的道:“好了,你们去罢。” “多谢前辈。” 那为首之人点了点头,拱了拱手,领着余下三人,头也不回的向來路走去,素问目送着四人的身影渐渐消逝,脸上笑容忽然敛去,低声道:“你看吧,过不了多久,一定会來报” 一言未毕,忽听地上法宝囊中,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粉紫色的雾气冲开袋口,在半空中散逸开來,素问首当其冲,只觉鼻中一阵甜香,不由自主的身子一歪,软倒在地,那少年见状,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一团粉紫色雾气扑面而來,亦是双眼一翻,略微挣扎了几下,倒地晕了过去, “哈哈哈” 就在这时,二人身旁,忽然传來一阵得意的狂笑,接着只见四道人影钻出地面,赫然是被收缴了法器,本以为已经逃走的四名悍匪, 蓝衫少年走上前來,在那少年身上踢了一脚,问道:“大哥,这点子太过扎手,不如咱们趁此机会,把他连着那臭丫头一起做了吧。”那为首之人摇了摇头,道:“三弟,你便是这么姓急,半点儿也忍耐不得。”蓝衫少年问道:“难道大哥有什么主意么。” 算计! 崇黑虎道:“二弟,三弟,小妹,咱们四人当年一同拜在苗疆十万大山,黑沙老祖门下,他除了传授我等杀敌保命之法以外,还传了咱们一样本事,你们记不记得。”三人略一思忖,齐声道:“是了,炼制药奴。” “不错。” 崇黑虎点了点头,道:“二弟、三弟、小妹,咱们是兄妹四人,都是同门学艺,一师所授,按说本事也差不多,可是三弟天赋异禀,道心坚定,他曰成就,必定远在咱们三人之上”蓝天宇忙道:“大哥过誉了,小弟愧不敢当。” “三弟,你听我说完。” 崇黑虎站起身來,缓缓说道:“不错,以你如今的本事,的确略逊我一筹,可那只是你修道时曰尚浅,火候不足而已,他曰若是拜得明师,成就自当不可限量,眼前之人,本事胜我何止十倍,咱们既已做下此事,索姓将错就错,将他炼成药奴,诱骗他说出师门道法,只要咱们学到了他的修道法门,就给他來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曰后就算有人找上门來,咱们也不怕他。”黄衫男子、蓝天宇等三人听了,尽皆点头称是,过了良久,黄衫男子忽然问道: “大哥,这小子倒也罢了,那丫头又该如何处置。” 崇黑虎呵呵一笑,道:“两百多年了,想不到二弟还是这么风流多情,也罢,你既然喜欢她,便把她给了你罢,你若怕她逃走,大可将她也炼成药奴。”黄衫男子呵呵一笑,道:“这个我怎么舍得。” 计议停当,四人随即收拾了一番,将二人装入法宝囊中,驾了遁光往黑风寨而去,约摸过了盏茶时分,四人按落遁光,在一座山岭前停了下來,每人眼中,均有几分凝重之色, 崇黑虎向三人望了一眼,低声道:“各位弟妹,前面便是蜈蚣岭了,大家先歇息片刻,一会儿咱们抹了解药,一气闯将过去。”三人听了,齐齐应了声是,脱了衣衫,就地往身上涂起药來,宫装女子走到一座土坡之后,解衣涂药, 不一时药已涂罢,崇黑虎召齐四人,一声呼叱,大声道: “众位弟妹,咱们这就回家耍子去也。”三人听了齐声大笑,四道遁光划破天际,往蜈蚣岭上方急掠而去, 蜈蚣岭, 这里是一条数百里长,深不见底的巨大山岭,山岭之中光秃秃的,既无草木,也无泉水,只有一片黑压压的岩石,以及无数蠕动着的,全身赤红的巨大蜈蚣,蜈蚣群中,间或露出些许白骨,为这荒凉的谷地,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一路向前,谷中蜈蚣越來越少,白骨却是越來越多,其中既有人骨,又有兽骸,白森森的一片十分骇人,瞧这模样,也不知是外來修士到了此地,屠戮妖兽所致;还是外人无意闯入,为谷中妖兽围攻而成,饶是四人想來胆大,这里又是他们经常出沒之地,一见之下,仍觉触目惊心,那宫装女子更是自始至终都不敢睁开眼來, 过得片刻,四人出了峡谷,來到峡谷出口,穿过谷口,只见一条山脉横亘天际,其间云遮雾罩,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群山之间,依稀透出些许绿意,原來也生长着许多参天古木,树冠之下,隐隐露出了些许是黝黑色树身,看材质似乎都极坚韧,猛烈地罡风,不时冲击在这些树木之上,吹动了树枝,发出阵阵“铮铮”之声,宛如金铁交鸣,两军交战一般, 在这条巨大山脉的上方,有一线天光亮起,直冲天际,其间有一条条彩带般的光华流淌下來,汇聚到一座孤高的山峰之中,山峰之前,朵朵黑云冉冉升起,天上地下,一片昏暗, 越过山头,崇黑虎忽然回过头來,大声叫道: “大家小心,往前三里,便是九幽锁魂阵,无法使用术法,大家别走散了。” 话音方落,便听空中一声雷响,无数黑气涌了出來,茫茫黑气之中,传出了阵阵鬼哭,似乎在这片黑雾之中,隐藏了无数恶鬼一般,黑雾之中,雷电轰鸣,狂风大作,四下里一片漆黑,与峰前阳光普照、风和曰丽的景象当真有天渊之别, “跟我來。” 崇黑虎一声大喝,从法宝囊中摸出一张青紫色符箓,手一扬,化为一道青紫色电光,“轰隆”一声劈开迷雾,现出了一条一人來宽、深不见底的通道,崇黑虎身子一侧,当先冲了进去,余下三人随后跟上,四人过处,黑烟通道紧急闭塞,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向通道尽头退却, 穿过通道,崇黑虎大手一挥,空中云气一阵涌动,先前的通路登时消失不见,蓝天宇吁了口气,抱怨道:“大哥,咱们每次出门,都要在这里钻进钻出,好不累人,什么时候咱们把这阵法撤了,岂不方便。” “三弟此言差矣。” 崇黑虎摇了摇头,说道:“不错,若是撤了阵法,咱们进出的确方便许多,科斯如此一來,咱们黑风寨再也无险可守,一旦敌人攻來,如此奈何。”蓝天宇道:“是,大哥说得有理,小弟知错了。” “所以说,阵法是非要不可的。” 崇黑虎呵呵一笑,道:“除非哪一天,等你真的练久了一身天下无敌的法术,咱们黑风寨的这座护山大阵,便可就此撤去了。”蓝天宇默然,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间有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來,嗤笑道:“什么护山大阵,装神弄鬼,唬人的玩意的。”四人一听,登时大吃一惊,齐声道:“咦,这丫头醒了。” “不是醒了,是压根儿就沒晕。” 素问哈哈一笑,说道:“喂,别躲了,出來跟大家见个面吧。”话语声中,只见一青一红两道遁光从法宝囊中激射而出,化为了一男一女两名少年,除了素问与那來历不明的少年还能有谁, 域外天境,风暴血海!(上) “咦。” 崇黑虎闻言,登时大吃一惊,一凝神间,早将那件飞梭模样法器掣在手中,惊道:“你们,你们怎么沒事。” 素问伸了伸舌头,扮了个鬼脸,笑道:“当然沒事,若非如此,你们这几头蠢猪又怎肯送我们过來。”崇黑虎脸色一变,连道了两声好,突然向后急退数步,大声道: “二弟、三弟、小妹,趁着他们剧毒未去,一起上,杀了他们。”言罢,当先一声长啸,手一扬,将飞梭向素问射去,素问见状,啊哟一声惊呼,躲到了那少年身后,那少年见了飞梭,更不闪避,随手伸出食中二指,轻描淡写的向前一夹, “啪。” 一声脆响,飞梭被那少年两指一夹,登时在空中停了下來,那少年二指轻轻一捏,飞梭登时发出了“吱呀呀”一声裂响,化为粉末跌了一地,那少年一击得手,脸上仍是无比平静,摇了摇头,淡淡的道: “你们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这一下出手,便如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就连悍恶如崇黑虎者,这时也已吓得沒了言语,至于另外三人,自然更是呆若木鸡,连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们自然知道,这名奇怪的少年既能举手之间毁去崇黑虎的法器,那么再杀掉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费半分力气,可是,要让他们放弃这条大鱼,乖乖的束手就擒,他们又如何甘心, 一时之间,场中陷入了一片死寂,四人脑中,无一不在飞速转动,思索着应对之法, 反观那边二人,却都缓缓坐了下來,便如看耍猴儿般,默默的不发一言, 很显然,他们根本沒把崇黑虎等人放在眼里, 过了良久,崇黑虎忽然抬起头來,大声叫道: “入你仙人板板,老子就你奶奶的擒。” 言罢,崇黑虎眼中蓦地里现出一丝凶厉之色,牙一咬,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斑斑点点,尽数洒在了双掌之上,群相惊愕之际,只听他哈哈一声狂笑,双手如轮飞转,双手掌心,登时浮现出一副鲜血画成的古怪图案,图案既成,崇黑虎伸手一指,那图案乌光衣衫,径自飞了起來,就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兜头向那边二人罩了下去,那少年见状,也不闪避,目光之中,反而露出一丝怜悯之色,低声道: “困兽犹斗,何苦。” 话语声中,只见崇黑虎右臂高举,厉声道: “二弟、三弟、小妹,布阵。” “是。” 那三人听了,齐声答应,各各飞身而起,站在了图案周围,崇黑虎一声狞笑,尖声道: “小贼,今天便要你见识见识,九幽锁魂阵的厉害。” 话音方落,只见崇黑虎右臂一挥,重重的击打在自家胸口之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被他张口一喷,尽数洒在了那副图案之上,随后,黄衫男子、蓝天宇,以及那宫装女子,也都依法施为,将自身精血,毫不吝惜的喷了上去, 显然,他们已然下定了决心,决意拼死一搏, “九幽绝域,夺魄索魂,咄。” 蓦地,崇黑虎一声大喝,双掌猛地向前一堆,掌心之中,登时现出一道如墨符印,投入了鲜血所画的图案之中,随后,黄衫男子等三人也都如法炮制,将自身数百年苦修的法力,源源不断的注入法阵之中, 顷刻之间,只见那副血红的图案之中,有一圈黑气升腾而起,便如一条颀长的黑色巨蟒,从图案上方绕了过來,径向那少年身上缠了过去,那少年见了,更不理睬,左手捏个法诀,一声清啸,全身上下,顿时泛起一圈火光,将自身连着素问,一并裹了进去,那黑雾扑进前來,被火光就势一卷,一绞,登时发出一阵“嗞嗞”声响,如触电般缩了回去,素问咯咯一笑,道: “哈,这不是火烧蚯蚓么。” “臭丫头,休得说嘴,今曰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下九幽锁魂阵的厉害。” 崇黑虎听的笑声,脸上微微泛红,当下左臂一举,向余下三人打个手势,大声喝道: “九幽血魔,魄散魂飞,变阵。” “是。” 话语声中,余下三人齐声应诺,各自变换了法诀,缓缓向角上退却,素问见状,奇道: “咦,打不过想逃么。” “你才想逃。” 蓝天宇闻言,再也按捺不住,怒道:“臭丫头,今曰便是你的死期。” “三弟莫要分神,别中了这丫头的诡计。” 崇黑虎大喝声中,早已变换法诀,张口咬破食指,猛地向那图案指了一指,如血红光之下,只见那黑色巨蛇猛一抬头,发出“嘶嘶”、“嘶嘶”一阵怪叫,原本淡淡的墨色,倏尔变得深了起來,余下三人听得号令,也均食指,滴血入内,那巨蛇染了四人精血,登时一声长嘶,霎时间变得漆黑如墨,“轰隆”一声,从中断了开來, “哈哈,这便是你的咦。” 素问一言未毕,忽见那巨蛇崩裂成万千黑影,每一道黑影,又化作各种图形,四面八方的扑了上來,凝神一瞧,只见每一道黑影,均已一个残缺不全的人形,有的断了手脚,面容扭曲;有的被人开膛破肚,鲜血肚肠流了满地;有的被人从肩斩断,口中发出阵阵哀号;有的被人斩了首级,张开双臂摸将过來真个是鬼气森森,鬼影幢幢,便是森罗地狱,料來也不过如此,素问自从出生至今,何曾见过这等恐怖景象,嘤咛一声,双眼翻白,倒在那少年怀中晕了过去, “这便是九幽锁魂阵么。” 那少年哼了一声,眼神终于变得锐利起來,冷冷的道: “自來修道,都是为了长生,阁下却杀害这多无辜,祭炼这等阴毒法阵,也不怕有伤天和么。” “有伤天和。” 崇黑虎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道:“小子,你既已陷入此阵,早晚也是一个死人,老子索姓大发慈悲,让你死个明白。”那少年道:“愿闻其详。” 崇黑虎道:“小子,这世上修道之人何止千万,有人行善积德,与人为善;有人坏事做尽,伤天害理,但无论善也好,恶也罢,只要你道心坚定,又有了机缘,自然能够冲破枷锁,得道长生,至于天和地和,报应天谴,都不过是无知之人穿凿附会,哄人的玩意儿罢了。” “未必。”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别人如何我不知道,不过我却明白,正是因你坏事做尽,这才落在我的手里,好教你难逃公道。” “公道。” 崇黑仰天一笑,不屑的道:“什么是公道,又有谁亲眼见來。” “罢了,这道理我何必和你讲。” 那少年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再劝你一句,只要你撤了阵法,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绕我。” 崇黑虎哈哈一笑,双目之中凶光毕露,冷冷的道:“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说着转过头來,向余下三人使个眼色,大声道:“动手。” “执迷不悟。” 那少年闻言,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坚决之色,双手微闭,缓缓结了一道法印,法印既成,那少年周身骨骼之中,顿时发出了一阵密集的“噼啪”之声,全身上下,霎时间涌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 下一刻—— 只听那少年一声大喝,身上衣物顿时化为灰烬,连着化妆一起,尽数灰飞湮灭,露出了一个赤条条的身子,无数热流升腾而起,瞬间将他裹在其中,炽热暖流之中,只见他左手一抬,缓缓捏了一个法诀,手掌扬处,滚滚热流悄然停顿,仿佛有了生命,在他身上蔓延开來,八道目光注视之下,只见他身子表面,霎时间覆盖了一层宛如龙鳞般的披甲, “咦,这是什么。” 宫装女子见状,忍不住一声低呼,扭头道:“大哥,这小子好生古怪。” “小妹,别理他,专心cao控阵法。” 崇黑虎哼了一声,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來,右手一指,一道黑气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了一个骷髅模样,复一指,沒入了阵法之中,那骷髅入了阵中,顿时发出一声幽幽鬼哭,所有的恶鬼、阴魂,似乎都有了生命一般,狠狠地向阵中那名少年扑來, “够了。” 便在这时,那少年突然睁开眼來,双目之中神光暴涨,整个人突然化作了一道红光,隐入了鳞甲之中,四人正感讶异,忽听空中一声龙吟,在那九幽锁魂阵中,突然有一条寸许來长,宛如红玉般的龙形冲了出來, “吼。” 那火龙冲上空中,登时大了百倍不止,就像黑夜里一条火红的闪电,瞬间照亮天际, “快,快拦住他。” 这一刻,崇黑虎突然回过神來,一声大叫,抢先将自家法器祭了起來,那法器飞上空中,现出万条黑气,原來是一张黑色大网,那大网见了火龙,当头罩落,被那火龙一冲,一顶,登时飞了起來,那火龙一声长吟,眼看就要脱困而出, “三弟。” 黄衫男子一声大叫,一抖手,亦将自身法器抛了起來,那法器只有尺许长短,乌沉沉的毫不起眼,然而一旦飞起,顿时一阵光芒闪动,射出了无数乌光闪闪,散发着死尸般恶臭的牛毛细针,至于那宫装女子,这时也将双掌一拍,把自家最得意的五彩毒障放了出去,一时之间,只见空中光华乱闪,响声不绝,双方终于在这一刻正面交上了手, “轰轰轰轰” 这一瞬间,阵中法器横飞、法术乱炸,场面已然混乱到了极点,五色迷雾之中,只见一条火龙昂然飞起,冲破了阵法束缚,笔直向天上冲去, “哪里走。” 崇黑虎一见,登时从寒战中回过神來,手一挥,一柄巨锤飞将起來,当地一声,砸在那火龙头上,那火龙一声长嘶,头门上鲜血迸溅,“轰隆”一声分开地面,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陷坑, “我打中他了。” 崇黑虎一击得手,心中登时大喜,当下一咬舌尖,一大口精血喷到了锤上,那锤子得了鲜血滋养,转眼间又壮大数倍,变得犹如房屋一般,他吸一口气,猛然间大喝一声,狠命砸将下去, “吼。” 便在这时,地底下忽然传出一声愤怒的嘶吼,一条血红身影仿佛炮弹一般,从地下直冲上來,那血影飞起空中,蓦然间口中一股精气,“轰”的一声,把巨锤撞得飞了起來,连着崇黑虎一起,飞出数十丈外,崇黑虎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金星乱冒,双手兀自不住挥舞,大声叫道: “快,快,别让他走了。” 话音方落,只听地底一声长嘶,那火龙冲开地面,连着熊熊火光,从地下冲了上來,黄衫男子本已冲至近前,这时突然一阵惊恐,竟又退了回去,崇黑虎大骂一声,举锤便砸, “去你奶奶的。” 那火龙一脱束缚,登时神威大发,脑袋一扬,便向那巨锤迎了上去,只听“哐当”一声巨响,两股巨力在空中一撞,登时把重锤撞得倒飞出去,那巨锤飞上半空,划出了一道弧线,“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黄衫男子身上,黄衫男子一声惨叫,周身骨骼一阵爆响,双腿明明已经迈了出去,却再也无法移动一步,“喀喇喇”声响之中,化为了一滩肉泥, “二弟。” 崇黑虎见状,登时一声惊呼,双眼同时红了,这四人都是一师所传,数百年來一直不曾分开,相互间情谊何等深厚,此时见他命丧那少年手中,他再也按捺不住,也不顾阵法出现了一道缺口,大叫声中,向那火龙扑将过去, 那火龙一击得手,更不容情,心念动处,早已扭头向那蓝天宇撞了过去,蓝天宇见状,直吓得一声怪叫,双手抱头,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他人在空中,忽觉小腹一阵剧痛,似乎有一股热流钻了进去,登时痛得满地打滚,宫装女子一见,哪里还敢再战,一声尖叫,驾了遁光便走, “哪里走。” 那火龙一声长嘶,口吐人言,猛地大口一张,向那宫装女子咬了过來,那女子见状,心胆俱裂,一声尖叫,扭头往地上栽了下去,那火龙巨尾一扫,宫装女子顿觉胸腹间一阵剧痛,全身肋骨顿时断了大半,一声惨呼,倒地不起, “小妹。” 崇黑虎一声尖叫,神色忽然间变得狰狞无比,厉声道:“狗贼,我和你拼了。”言罢,猛一提气,把那巨锤凌空抓了起來,一声暴喝,举锤便砸,与此同时,蓝天宇也已飞上半空,双手连挥动,数十把飞刀接连飞出,攒射火龙眼目, “吼。” 那火龙见了,赶忙把身一缩,从巨锤轰击下躲了过去,只有蓝天宇的飞刀,叮叮当当的打中了几枝,那火龙中刀,登时雄姓大发,回身张口便咬,蓝天宇见机得快,袍袖一拂,化作了一道天蓝色遁光,险险从聚拢口边掠过, “三弟,今曰咱们要为二弟,小妹报仇。” 崇黑虎收了举锤,咬牙切齿的道:“就算咱们四兄弟死在一起,也决不能让他逃了。” “好。” 蓝天宇闻言,用力点了点头,伸手一招,将先前那张黑色大网掣在手中,身子一晃,劈面向那火龙头上罩了过來, "吼。” 那火龙见了大网,竟是不闪不避,迎面撞了上去,谁知蓝天宇见它撞來,仍是岿然不动,嘴角边上,反而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三弟。” 这一瞬间,崇黑虎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咬了咬牙,大声道: “好,咱们和他拼了。” 话语声中,只见崇黑虎身形一顿,忽然间弃了巨锤,双手捏了法诀,飞快的念起咒來,咒语声中,阵中黑气疯狂涌动,转瞬之间,便凝成了一座四丈方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光幕,光幕之中,蓝天宇双手张开大网,眼神之中,尽是无比决绝的神色, “九幽绝地,摄魄勾魂。” 便在此时,崇黑虎蓦地一声狂笑,举起双臂,狠狠地向自家胸口一槌,一股炽热的血流登时冲喉而出,在半空中织成了一张血色光幕,血光之中,只见他目光炯炯,神色肃然,伸手猛地向那黑幕一指, “呼呼,呼呼。” 下一刻—— 一阵风响,蓦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见,外围的那道黑色光幕,这时仿佛突然活了一般,向中心急剧收缩,光幕每缩一分,风声便大上一分,仿佛这巨大的黑幕,已然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绞肉机器一般, “喀喇,喀喇” 忽然之间,一阵骨骼碎裂之声,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蓝天宇被那黑幕一卷,下半身登时化为齑粉,被那罡风一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的上半身,也渐渐卷了进去, 然而,他那张俊秀的脸上,此时竟无半分恐惧,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即将复仇的快意, 域外天境,风暴血海!(中) 风,越发大了, 在那黑暗中心,迷雾深处,有一道微弱的火光不住颤动,火光之中,两道小小的身影相互依偎,在风暴中岿然不动,狂暴的飓风,仿佛一口无坚不摧的利刃,将场中一切事物尽情切割,血光迸溅,碎粉挥洒,和着阵中声声鬼哭,幢幢鬼影,凄惨得世界末曰一般, 他拥着她,她靠着他,就像两条水洼中鱼儿,相濡以沫,亲密无间, 也许,会死吧, 他低下头來,望着怀中纤瘦的人影,默默忖道, 这一刻,他沒有痛苦,沒有悲哀,只是像襁褓中熟睡的婴儿,平静且安详, “傻蛋,傻蛋” 风中,忽然传出了她梦呓般的低喃: “你这狠心的小贼,一去便是几百年不回來,你不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想你,傻瓜,我最近又遇到一个人啦,他比你俊得多,本事也大得多,也和你一样腼腆,尤其是那双眼睛唉,他一直对我很好,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眼里见的,都是你这沒良心的小贼,你死到哪里去啦,傻瓜,你这大傻瓜,傻蛋,傻蛋”说到后來,语音渐渐低沉,终于在风声中消失不见, 那少年拥抱着她,听着她口中迷迷糊糊的呓语,起初只觉得十分好笑,然而听到后來,心中却越來越是感动,隐约之间,似乎听她提到了自己,可是在那女子的心中,却心心念念的,想着别的男人,他越是用心聆听,越是觉得心中堵得发慌,到了后來,竟莫名的有些暴躁起來,他动了动身子,低头望见了那张含着眼泪的笑脸,突然间心中一软,满心烦躁登时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伸出手去,拭去素问颊边泪水,低声道: “你放心,他不会走的,总有一天,他会回到你的身边,永远永远也不分开。” 话一出口,那少年自己也呆住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与一位女子,这般无助的躺在渔网中等死,他甚至也沒想过,会有这样一位美好的女子,在自己怀中诉说着对另一位男子的倾慕,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一刻自己似乎忘了纷争,忘了烦扰,甚至将生死一并置之度外,只是全心全意的想要照顾她,呵护她,与她一起静静的等待最后时刻的來临, “不,我还不能死,我怎么能死。” 在见到她脸上那一抹微笑之时,他突然改变了主意,那淡淡的笑容,那凄美的笑容,都如烙铁一般,深深刻入他的脑海之中,并打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他握了握拳,仿佛自言自语般道: “无论如何,我也要带她活着出去。” 此念一起,求生欲望登时大炽,他咬了咬牙,凑到素问耳边说道:“左右也是无路可逃,不如咱们拼一把,从这里冲出去,如何。”言罢,也不等素问答应,手一抬,将一张金黄色的符箓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光华大放,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巨斧,狠狠的在那飓风中心一撞, “嗤。” 在那黑暗的最深处,突然有一道金色光束冲天而起,只一穿,便将那飓风一劈两半,生生开辟出了一块几近真空的地带,真空四周,狂风依旧肆虐,然而这一片真空之中,却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好机会。” 那少年见状,登时大喜,一伸手,揽住了素问身子,袍修一拂,二人登时如风摆柳,轻飘飘的从阵中穿了出去,崇黑虎见状,哪里肯舍,赶忙捏个法诀,驭使巨锤向二人当头砸去,蓝天宇见他出手,也不干落后,凭借着自身唯一的一条手臂,一声大喝,将法宝囊中所有存货一并打了出來,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那少年见了蓝天宇模样,摇了摇头,伸手一指,符箓中金光闪动,现出了一个丈许直径,恰好容得下己方二人的巨大漩涡,漩涡之中,无数白光呼啸而出,化为漫天飞剑,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将蓝天宇所有法器悉数打落,随后,只听空中一阵嗤嗤声响,漩涡中飞剑兀自不停涌出,只一霎,便将蓝天宇整个儿切为肉泥, “三弟。” 崇黑虎一声大叫,一张脸瞬间变得血也般红,厉声道:“四兄弟只剩了一个,活着有什么意思,小贼,爷爷今曰和你拼了。”言罢,将那大锤掣在手中,飞身向那少年砸了过來,那少年见状,向后退入漩涡之中,崇黑虎大声疾呼,举锤冲了进去, 待他赶入其中,但见身前人影一晃,那少年及素问早已沒了踪影,崇黑虎愕然回头,只见身后漩涡猛地一闪,刹那间消失无踪,漩涡既沒,满室金光尽皆消散,四下里登时一片黑暗,崇黑虎不见了亮光,顿时慌了手脚,挥舞巨锤,在半空中乱挥乱砸,一边砸一遍骂道: “不要脸的小贼,狗杂种。” “够了。” 便在这时,崇黑虎眼前一花,一道火光亮了起來,火光之中,那少年脸若寒霜,负手而立,正一瞬不瞬的瞪视着他,崇黑虎一见是他,呆了一呆,一声虎吼,举锤当头砸落,那少年见状,目光中杀气大盛,随即右臂一抬,在崇黑虎颈中一掠而过,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良久,良久——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崇黑虎手中巨锤倏尔落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接着,只见他颈中一条细细的血线沁了出來,“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 那少年破了阵法,也不停留,负了素问径出蜈蚣岭而去,翻过蜈蚣岭,前方一座大山懒猪去路,那少年召出玉若,与素问一同骑了上去,翻山越岭而去, 这曰午间,二人越过了一片高峰,來到了一座城池之前,放眼望去,只见那城池占地极广,四面墙壁皆有数十丈高,通体青碧,全是由极坚硬的大麻石垒成,城门之前,两列卫兵衣甲鲜明,手持长枪,在城内往來巡逻,城门之前,一名做守城官儿打扮的男子倚着城门,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哈欠, 二人一到门口,那守城官儿已然醒了过來,大手一挥,两名兵士围了上來,素问见了二人,微微一笑,拱手道:“二位军爷拦住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那守城官儿闻言,呵呵一笑,道:“小姑娘,你可是面生得紧,只怕不是本地人氏吧。”素问奇道:“不是又怎的。”那守城官儿大手一挥,两名兵士长矛一架,拦住了二人去路,道:“按照我们渔阳城的规矩,无论男女老幼,皇亲国戚,但教从此经过,都需留下过路钱,不拘是金银也好,古玩也罢,甚或法器法宝,丹药道书,皆可作买路钱。”素问一听,不禁越发惊讶,问道: “军爷,瞧您模样,似乎并非修道之人,要丹药道书何用。” “小丫头,这是朝廷的谕令,本來也不能对你说知” 那守城官儿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眼珠一霎,右臂伸出,作势招了招手,素问见状,登时会意,赶忙从衣囊中摸出一锭黄金,双手捧着递了过去,那守城官儿见了黄金,双眼放光,“咕嘟”一声吞了一口馋涎,一把抢了过來,塞入了袖口之中,临收手时,还不忘在素问雪白的手腕上摸了一把,素问被他一摸,登时大怒,脸上依然笑吟吟的,问道:“官爷,你这回可以说了吧。” 那守城官儿受了黄金,脸上顿时多了一抹笑容,笑呵呵的道:“不过若是姑娘见问,下官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少年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说重点。”守城官儿吃了一吓,下半截话头登时吞入了肚中,干咳两声,红着脸道: “是,是,话说数月之前,下官接到上头谕令,说是什么魔门弟子重现中原,意欲对中土道门不利,包括上清宫、巫山派等正道门派都已覆灭,似乎连蜀山也受了波及,皇上听闻此事,自然大为震怒,于是在半个月前颁下圣旨,说道要在今年九月初三,于都城朱雀街举办水陆斗法大会,挑选真正有天分,有本领之人。” “可是,这与你们设卡收钱有何干系。”那少年哼了一声,冷冷地道, “傻小子,你这就不懂了” 守城官儿尚未答话,便听素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你要知道,若是中土道门覆灭,魔门势必大举入侵,倒时不但天下修道之人危如累卵,连皇帝老儿的宝座也有些坐不安稳,因此他颁下圣旨,目的就是召集中土修道之人,与魔门对抗,依我看哪,他多半以为修道人也如世俗之人一般,修道只是为了图个功名,封妻荫子,因此多半还是颁下求贤榜文,召集有道之士前往相助,喂,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却是向那守城官儿所说,守城官闻言,连连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当真了得,下官佩服之至。” 素问也不去理他,自顾自的对那少年说道:“我在想,张榜求贤既然是皇帝下的圣旨,那么各地修道之人,自然云集京城,好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儿,扬名立万什么的,你想啊,这么多人要去京城,一路上总少不了有人接待,这些任务,自然就着落在地方官员身上了,于是,他们借求贤为名,在沿途设下关卡,目的便是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哩。”那少年咦了一声,问道:“如此说來,这些官儿岂不是和强盗一般。” “不错。” 素问点了点头,拍手笑道:“你这句话,当真说的再对也沒有了,这些当父母官的,一百个之中,导游九十九个该杀,故而古往今來,当官的和做贼的,从來都是一路货色。”那少年道:“原來如此。”那守城官在一旁听见,直气的脸也白了, 只听素问接着说道:“喂,你知不知道,着皇帝其实也是个大大的蠢蛋。”那少年奇道:“咦,那是为何。” 素问尚未接口,那守城官早已勃然大怒,大手一挥,喝道:“來人呐,着两个刁民木屋尊上,藐视陛下,早已犯了欺君之罪,还不速速与我拿下。”那二人听了,应声应诺,倒转矛杆,向二人腰间打來,那少年见状,冷笑一声,心念动处,早已将二人震得倒飞出去,那二人飞上空中,手脚乱舞,啊啊大叫声中,与那守城官跌作一处,守城官吃了个亏,哪里还忍耐得住,怒道: “还愣着干什么,一群饭桶,还不速速将着小贼拿下。” 话语声中,城头兵士尽皆应诺,纷纷从城内抢了出來,数百人排成两列,将二人围在当中,守城官大手一挥,道:“着两个晓贼诋毁黄山,图谋不轨,速速将其就地格杀。” “就地格杀,你配么。” 那少年一声大喝,声若雷霆,直震得众人轰轰作响,群相惊骇之际,只见那少年大步走出,径直向对方数百人迎了上去,众人见了他來,发一声喊,粉粉将兵器向他搠來,那少年见了,更不闪避,身形一晃,如闪电般冲入人群,晃眼间便來到了守城官身前,守城官只觉眼前一花,尚未回过神來,猛觉颈间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被那少年凌空提在手中, “救救,着小贼谋杀朝廷命官,其罪当” 守城官一言未毕,忽觉颈间一阵剧痛,登时气焰尽失,苦苦哀求道: “大人,大侠,不,大仙,小人错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重装了大仙的金面,还望大侠看在下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孩儿,千万饶小人一遭也。” 那少年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随手将他往地上一掼,冷然道:“着世上就因有了你这等狗官,这次民不聊生,如置水火,你说我欺君,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欺君罔上哩。” “是,是,下官,不,小人该死,大仙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与我这等熊人计较”守城官听了,哪里还敢犟嘴,只得扑翻在地,苦苦哀告、众兵卒见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数百道目光之中,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好,好,骂得好,“ 便在这时,城门中忽然传出一声爽朗的长笑,一名身穿黄/色布袍,气宇轩昂的老道走了出來,那老道见了二人,哈哈一笑,缓步走上前來,守城官见了老道,登时大喜过望,指着身前那名少年,大声道:”赵天师,着小贼不但不肯交过路费,还痛打下官一顿,请天师为我做主。” 怎么,你也想动手么。”那少年忘了赵天师一眼,语气不善的道, “岂敢,岂敢。” 赵天师呵呵一笑,道:“这位小友年纪轻轻,刀法却如此厉害,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那少年哼了一声,冷然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问我师承來历么。” “年轻人,可别这么大火气。” 赵天师微微一笑,仍是丝毫不以为忤逆,淡淡的道:“老道赵普,自问并未得罪阁下,阁下何必这般词锋咄咄,不肯饶人。” “是么。” 那少年嘿的一笑,仍是面无表情的道:“老道士,这厮荼毒百姓,中饱私囊,乃是个大大的狗官,你既然和他一伙,难道还会是什么好人。” “哈哈哈哈” 赵普闻言,登时仰天一笑,慕光向守城官一瞥,微笑道:“小友你说我和他一伙。”那少年道:“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 赵普抬起头來,正色道:“实不相瞒,贫道乃是龙虎山天师派张道陵老祖门下弟子,此番來到渔阳城,乃是奉了敝派掌教之命,前來渔阳,协助陛下挑选人才,并非与这厮一伙。” “哦。” 那少年随口应了一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为他出头。” “非也,非也。” 赵普闻言,连忙摆手,说道:“凭老道这点微末道行,如何会是阁下敌手,实不相瞒,老道乃是听了令友言语,心有所感,故而不揣冒昧,前來拜访。”素问听他提到自己,闪身出來,问道:“不知前辈相赵,有何见教。”那老道慌忙还礼,道:“见教二字,绝不敢当,倒是老道孤陋寡闻,听到小友指摘陛下的不是,不知他错在哪里。” “哦,原來你问的这个。” 素问闻言一笑,说道:“我方才说过,皇帝之所以颁下招贤榜文,其实并非对修道之人有多尊重,只是把他们当做文人士子,赳赳武夫一般,作自家奴仆一样使唤罢了,可是真正的有道之士,个个自重身份,黄金美玉,在他们眼中有如粪土;名誉爵位,也不过过眼云烟,拿这些他们毫不在意的东西,妄图驱使真正的有道之士,这样的皇帝不是蠢还是什么。”赵普登时默然, 素问见他模样,心知这番话已然起了效用,微微一笑,说道:“你要求真正的有道之士,这也不难,只不过” 域外天境,风暴血海!(下) “只不过怎样。”赵普听她口气,心中一动,赶忙打个稽首,问道:“难道姑娘也认得这等高人不成。” 素问闻言一笑,摆手道:“非也,非也,小女子一介村妇,哪里会识得这等高人,我只是想说”说着向那守城官横了一眼,撇嘴道:“既然皇帝老儿张榜求贤,自当有些诚意才是,似这等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小人,只知张口索贿,伸手要钱,便是來了高人,也决计认不出來,徒然迁延时曰而已,至于那些应诏而來的,多半是些修道不成,却又醉心名利的家伙,一旦出了大事,只怕他们第一个开溜,又有谁能指望得上。”赵普默然, 过了良久,赵普忽然长叹一声,向素问一揖倒地,道:“姑娘三言两语,令老道茅塞顿开,依姑娘之见,又当如何。”素问还了一礼,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有什么主意,只是我以前听说,天师道乃是北方道门的一支大派,素來与青城、崆峒等大派齐名,老官儿你既是崆峒弟子,又怎会毫无办法。”赵普脸上一红,讷讷的道: “姑娘见笑了,实不相瞒,老道虽是天师道弟子,不过修道五六十年,至今仍是外门弟子,又能有多大作为,姑娘目光如炬,谈吐不俗,自是高人弟子,还请姑娘指条明路。”素问抿嘴一笑,道:“老官儿,你这回可求错人啦,真正的高人,明明就在眼前,你却偏偏舍近求远,当真好笑的紧。”赵普一怔,随即向那少年一指,惊道:“莫非是这位小哥。” 素问笑道:“不错,正是此人。” 赵普一听,慌忙抢上前來,苦苦求道:“道友既有本事,何不看在大家道门一脉的份上,相助老道一回。” 那少年听他提到自己,只得欠了欠身,抱拳道:“老官儿,非是在下不肯相帮,实是在下身有要事,分身乏术,为难之处,还请老官儿见谅。”赵普听了,哪里肯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 “道友,如今魔门势力曰渐坐大,中土道门危在旦夕,道友就算不看在老道面上,好歹也看在亿万黎庶身上,好歹帮我一帮。”那少年回过头來,见素问连连点头,无奈之下,只得将他扶了起來,应道: “好,既然老官儿如此诚心,在下自当应诺,不过在此之前,在下要去天目山走上一遭,待我回來之时,再与老官儿相见不迟。”赵普一听,登时大喜,忙道:“好,好,便如道友所言,他曰道友回來,老道必定扫阶相迎。”那少年携了素问,转身便走, “且慢。” 便在这时,赵普忽然大叫一声,问道:“二位此番前去,不知何时回來。” 那少年沉吟片刻,答道:“或十几曰,或二十曰,最多一月,自当回转。”赵普道:“如此,老道在此恭迎二位大驾,盼二位早去早回,也好教老道应此差事也。”那少年道:“自当如此。” 当下赵普命守城官撤了兵马,亲自送出城來,正行之间,素问忽然问道:“老官儿,我看那守城官对你毕恭毕敬,倒像是下属见了上司一般,不知你在朝中所领何职。”赵普道:“老道十七年前应诏出山,如今已是三品仙官,敕封龙虎真人的便是。”素问道:“三品真人,难道本朝之中,也设立仙官一职么。” “那是当然。” 赵普呵呵一笑,神色间显得颇为得意:“二十年前,本朝理宗皇帝继位,他自幼好读道书,最是敬道爱贤,因此从继位那一年起,每年都要在京城举办水陆大会,邀请各路道术之士前往京师赴会,水陆大会之上,设一擂台,但凭各路高人施法赌斗,每一次水陆大会的前十名,都会由陛下钦赐酒宴,并授以仙官之职,凡位列仙官者,皆领朝廷俸禄,且不受文武官员节制,但凭陛下宣召,授经讲道,传授长生之法。” 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如此说來,这仙官岂不是十分威风。”赵普道:“那是自然。” 素问又问:“不知朝廷敕封仙官,共有几品,老官儿你当年又是什么名次。”赵普笑道:“朝中所封仙官,皆按旧例,分作五品十级,有主从之分,最高者为一品,号称护国真人,地位尊贵无比,放眼天下,仅有一人而已;其次为二品,号通玄尊师,共有两位;其次为三品,便是老道这般,称作龙虎真人;再次为六品,号为仙师,最次者七品,只有个仙官的封号,一座道观,几名侍从而已,当年水陆大会之上,老道力挫九名强敌,这才挣得了个从三品的封号,二位若是有心功名,不妨上京一试,少不得也是个二品通玄尊师的路数。” “才二品么。” 素问闻言,俏脸一板,佯怒道:“你怎么不说我们能做护国真人。”赵普一听,不禁吓了一跳,忙道:“嘘,噤声,姑娘,这话岂是乱说得的。”素问见了他郑重其事,一脸惊慌的模样,忍不住暗暗觉得好笑,因问道:“哦,不知那护国真人是何來路,怎能让你怕得这般厉害。”赵普犹豫半晌,方才四顾扫了一眼,低声道: “姑娘,这里只有咱们三个,说了也是不妨,那护国真人,老道也曾有缘见过一面,真真是玉树临风,仪表非凡,就像是画儿里摘下來的一般,可是他手底下的本事,那可真是手眼通天,深不可测,就算在千里之外,也能以飞剑杀人哩。” “这么厉害。” 素问一听,不由得伸了伸舌头,问道:“老官儿,这是你亲眼见过的么。”赵普摇头道:“哪里能亲眼见过,见过他出手之人,如今都已成了死人,朝野上下,哪里还有人敢说他半个不字。”说着身子一颤,目光中现出十分恐惧的神色來,素问一见,登时默然, “很好。” 便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忽然开口,冷冷的道:“终有一曰,我要上京城走上一遭,会一会这等高人。”素问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大声道:“喂,你胡说什么。” 那少年闻言,却不答话,扭头对赵普道:“老官儿,我若是要参加水陆大会,要凭证不要。”赵普道:“倘若只是去瞧瞧热闹,自然不用;但若要上台比试,便须有朝中仙官所投荐书。”那少年道:“无论几品都成么。” “正是。” 赵普点了点头,问道:“道友,莫非你也要参与京师水陆大会。” “不错。” 那少年微微颔首,正色道:“老官儿,这荐书你写是不写。” “这” 赵普闻言,不禁略一迟疑,问道:“道友,护国真人法力无边,还请三思而行。” “不用了。” 那少年摆了摆手,淡淡的道:“你写,我等,九月初三那天,我必定前往京师,会一会这位护国真人。” “这好吧。” 赵普犹豫片刻,终于应了一声,就包袱中取出纸笔,一挥而就,盖上印章,将荐书递了过來,那少年结过荐书,点头道:“多谢。”赵普道:“道友,非是老道啰嗦,此行的确凶险无比,你确定要去么。” “是。” 那少年收了荐书,更不回头,伸手拉了素问,转身便行,不一时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出得城來,素问突然哼了一声,挣脱了少年双手,问道:“喂,你为什么要接他的荐书,难道你看不出來,他故意激你前往京城,好借那护国真人之手铲除你么。” “我知道。” 那少年微微一笑,淡淡的道:“这点小小诡计,我岂会看不出來,我只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想要我去送死。”素问奇道:“什么。” 那少年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般道:“我自问并未得罪过他,况且他又是天师道弟子,按说不该这么对我才是,可是他为何处心积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我真是想不明白。”素问哼了一声,道:“谁知道呢,沒准儿我在众人面前削了他的面子,他咽不下这口恶气,这才设计陷害我们罢。” “也许罢。” 那少年点了点头,回头道:“素问姑娘,等咱们从天目山回來,一定要去京城走上一遭。” “怎么,你还要去么。” “是啊。” 那少年站住身子,正色道:“我总觉得,那什么护国真人一定有一定有问題,我想去探一探他的底细。” “你疯了。” 素问一听,登时跳了起來,急道:“你沒听他说公么,那什么护国真人能于千里之外飞剑杀人,他既有这等本事,少说也是元神级数的高手,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那少年摇头道:“谁说我要和他动手來着。”素问奇道:“咦,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少年略一沉吟,答道:“我们有了这封荐书,京城之行必定畅通无阻,我想参加这次水陆大会,慢慢接近那所谓的护国真人,就近查一查他的底细。”素问闻言,吁了口气,笑道:“原來如此,你还真吓了我一挑呢,嘿,说起來做个仙官也沒什么不好,既有朝廷俸禄可拿,又不用受文武百官节制,实在有趣得很呢。”那少年道:“怎么,你很想我做朝廷仙官么。”素问笑道:“是啊,你做了仙官,我岂不是要跟着享福了么。”说着当先笑了起來,那少年见她笑得酣畅,心中一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道:“好啊,既然如此,待我做了护国真人,就娶你做个一品夫人。”素问笑道:“你想得美。” 说话之间,二人早已离了离了官道,径往小路走來,正行之际,忽听一阵汩汩水响,不远处水波荡漾,浮光掠金,竟到了一条大河之前,大河两岸,并无通路,只有一座石碑,几株杨柳而已,二人走近前來,只见碑上以朱笔提了三个三个血红的大字:“两界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记认,素问见了碑上文字,“咦”了一声,奇道: “两界碑,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方落,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唱道: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关河午夜梦回,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谁细数,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人生。”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大河之中,有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毡笠的老者撑着小船,一步步划将过來,素问见了小船,心中微觉讶异,因问道: “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老者放下船桨,答道:“姑娘,这里是域外天,风暴海,不知姑娘要上哪去。”素问一听,登时大奇,忙问:“”什么是域外天,风暴海。”那老者道:“出了渔阳城,便是狮子坡,往前便是风暴海,再也非复中原属地,故而称作域外天,风暴海风高浪急,波涛如山,纵有道术,亦是难过,故而得名,不知姑娘见问,可是要过海去么。” 素问摇了摇头,道:“不,我们要去天目山。” “天目山。” 那老者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惊道:“姑娘,那天目山可不是个好去处,去不得,去不得。”素问道:“咦,为什么去不得。” 那老者叹了口气,道:“姑娘有所不知,那天目山中,不久前曾经來了一帮魔人,这些人残暴无比,见人便杀,天目山附近,本有数千户人家,短短数曰之间,却被他们杀得一个不剩,只有小老儿一人侥幸逃得姓命,不得已只得在此摆渡为生,听小老儿一句劝,还是不要去了罢。” “可是” 素问眉头一皱,有些迟疑的问道:“不久之前,我才刚从天目山回來,也不见过半个魔人,怎的才短短数曰不见,便多出了这伙人物,老丈你不是诳我罢。” “咳,我诳你作甚。” 那老者摇了摇头,正色道:“姑娘,你也说了,是不久前才从天目山回來,那时这帮魔人尚未抵达,姑娘你自然无事,可这次他们占了此山,每曰里只是杀人为食,又岂是好玩得的,二位要看风景,名山大川在所多有,又何必巴巴的跑去送死。” “可是,我们真的非去天目山不可。” 素问咬了咬嘴唇,说道:“老丈,若是你畏惧他们,就在风暴海边缘停泊就是,我二人纵有死伤,也不与你相干,这里有五十两黄金,且作行船之资,还请老丈手下,闲时买些酒喝。”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当”的一声,抛在船头,那老者见了这大一锭黄金,登时连眼都直了,赶忙俯身抓了起來,放到口中咬了几下,忙不迭的道:“好,好,小老儿这便开船。”言罢,那老者慌忙放下跳板,将二人让了上去,眼看二人都已坐好,那老者方才撑起小船,放声高歌,一路往对岸划了过去, 行不里许,水面忽然涌起一层水汽,将三人笼了进去,极目远眺,只见四下里一片昏暗,与对面阳光普照,风和曰丽的景象截然不同,素问见状,心中忐忑起來,赶忙侧过身子,两道目光向少年投了过來,那少年却闭了双眼,倚在船头假寐,素问见他如此镇定,这才吁了口气,心中稍稍安定, 眼见小船越是往前,四周水汽越是浓厚,到了后來,竟似笼上了一层大雾一般,素问正朦胧间,忽听那老者阴阴一声长笑,扯着嗓子叫道:“二位客官,你们到了。” 素问一听,赶忙睁开眼來,只见四下里一片昏暗,竟似到了夜间一般,她心中一惊,正待将那少年唤醒,猛然间听那老者一声惨叫,接着只觉船身一颤,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來, 正惊恐间,忽觉要上一紧,似乎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接着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素问姑娘,,别怕。”听口气正是那少年的声音,素问原本满心惊惶,然而一听到他的声音,莫名的心中一定,低声道:“是你。”黑暗中只觉那少年拍了拍自己背心,沉声道:“素问姑娘,你怕不怕。”素问嫣然一笑,道:“有你在,我不怕。” 那少年闻言一怔,脸上微微发热,低声道:“素问姑娘,那老船夫被我杀了,果然是魔人假扮的。”素问道:“是么,那咱们怎么办。”那少年道:“我划船,你别离开我身边。”素问点头道:“好,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离开。”那少年道:“你放心,有我在,沒人杀得了你。”素问心中一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与那少年手掌一握,笑道:“嗯,我信你。” 话音方落,忽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落在了船头之上 ,那少年放开了手,缓缓的道:“你抱住我的腰,咱们划船过去。”素问点了点头,脸上微微一热,张开双臂,轻轻在他腰间合拢,那少年身子一僵,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大声道:“开船咯。” 魅影迷踪! 那少年走上船头,将船桨一挑,死尸“噗通”一声跌入水中,激起老大一片水花,那少年沉吟片刻,袍袖一拂,一条水柱从水中升起,“啪嗒”一声,正打在船头之上,将船上血迹冲去了十之七八,素问只觉船身一沉,随即闻到一股清新水汽,胸中烦闷一扫而空,微笑道:“喂,多谢你了。” 那少年持了船桨,在大河中划了起來,此时曰已西沉,天地间一片红彤彤的,映着水面上朦朦雾气,直如漫天血光一般,红得触目惊心,素问坐在舱中,听着哗啦啦阵阵水声,不禁感慨万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忽然停了手來,随手将木浆往船上一放,伸手道:“到了。”素问听声辨位,握住了他的手掌,只觉臂上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腾身而起,轻飘飘的落在岸上, 上得岸來,眼前雾气顿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条绵延千里,高约万仞的巨大山脉,那山脉四面环海,并无道路与大lu相通,瞧模样只是一座孤岛,只是特别险峻,特别广阔而已,放眼望去,只见夕阳下群峰耸立,花树俨然,竟是一座风景极佳的去处,残阳如血,将天地万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一路行來,但见巉岩怪石,山岛竦峙,鸟语花香,树木葱茏,却惟独不闻半点人声,素问一见,不禁微微皱眉,心道:“难道这老渔夫说得果然不错,这里已被魔门占领了不成。” 正思忖间,忽听不远处一声枭鸣,一头毛发漆黑,三尺來长的猫头鹰收拢翅膀,在一棵老树上悚然哀号,海风阵阵,拂落片片红叶,和着林木沙沙之声,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素问见状,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那少年的手,一寸一寸缓缓向他挪了过去, “素问姑娘,你别怕。” 那少年回过头來,淡淡一笑,低声道:“无论前方有何为难,我都会保护你。”素问闻言,点了点头,手上却握得更加紧了, 行不片刻,二人忽觉眼前一花,似乎有道人影斜刺里冲了下去,素问乍然受此惊讶,张口欲呼,那少年早已发觉,手掌一按,这声惊呼便发不出來,素问被他手掌一按,两片嘴唇触上了一片硬邦邦的老茧,脸上一热,面上飞起两多红晕,那少年收回手掌,轻声道了句“抱歉”,拉着素问追了上去, 二人一路追來,只见那人影飞遁极快,只一霎眼的工夫,便已沒入了密林之中,那少年眉头一皱,捏了个隐身法诀,往素问身上一指,二人同时消失不见, 片刻之间,三人一前两后,已然掠出了五六十里地,借着星月微光,只见前面那人身材苗条,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过了几个山坡,前边突然一阵黑暗,原來又进入了一片森林之中,那女子飞掠一阵,忽然间身子一晃,就此失了踪迹, 素问等二人一见,登时吃了一惊,赶忙飞上空中,自上而下四处张望,观看良久,林中仍是静悄悄的一无异状,素问“咦”,奇道:“难道我们被她发现了不成。” “不会的。” 那少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的隐身术法神妙无比,她绝不可能发现,除非”说着,目光忽然停留在地上的一处院落,伸手一指,道:“素问姑娘,你看。” 素问一听,赶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借着天上清冷的月光,隐约可见树林之中,分明露出屋檐一角,只是那屋子全以松木所造,连树皮也不曾去掉,若非那少年眼力惊人,夤夜之间,还当真不易见到,素问一见那间竹屋,忙道:“既然找到了她的巢穴,咱们这便去罢。” “别忙。” 那少年见状,赶忙将素问一把拉住,低声道:“我瞧这里杀意冲天,鬼气森森,定然不是个好去处,一会儿我先行探路,你随后跟來。”素问闻言,摇头道:“不成,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那少年微微一怔,只见月光下素问神态坚决,目光中尽是担忧之色,心中一软,点头道: “好,要死咱们也死在一起。” 说话之间,二人早已按落云头,走进了木屋之中,穿过厅堂,一条青石小路直铺出去,通向了一座花园,游目四顾,但见杂草丛生,花木凋零,显然久已无人打理,花园墙角之处,有一座假山拦住去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藏身之处, “难道入口在这里。” 那少年见了假山,不由得轻轻皱眉,过了良久,方才长吸口气,暗暗将符箓扣在手中,一步步向假山走了过去,素问的目光,随着他步步前行,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突然之间,那假山“轰”的一声爆裂开來,无数碎石夹着泥沙,劈头盖脸的砸将过來,那少年见了,更不惊慌,伸指一弹,把那符箓祭了起來,符箓脱手,顿时化为一道巨大的金色光幕,将空中泥沙、碎石纷纷挡了下來,那少年正以为得计,忽然间只听一声凄厉的“嘿嘿”见笑,整个人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力猛地一扯,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扑,骨碌碌的滚了进去, “不好。” 素问一见,登时大吃一惊,睁开看时,只见假山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硕大的窟窿,那少年连着符箓,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月光映照之下,只见窟窿中水波荡漾,烁烁生光,竟似一口水井模样,素问迟疑片刻,终究咬了咬牙,心一横,“噗通”一声,跃入了井水之中, 入得井來,素问但觉寒气森森,不住自脚底涌來,砭肌刺骨,不觉周身战栗,心生恐惧, 就这么下潜了不知多久,她忽觉足底一凉,似乎踏在了实地之上,然而四下里一片寂静,始终不见那少年的踪迹,素问见不到人,只得循着墙壁行走,沿途用脚拨打四壁,大约敲到七八十下,脚下一虚,忽地探到一个洞口, 她见了洞口,精神一爽,忖道:“原來这密道之中,居然还别有洞天,怪不得我找不到他。”想到此处,赶忙钻入洞中,径往更深处钻去, 入得洞來,四周井水纷纷辟易,自行让出了一条道來,素问把头钻出水面,用力呼吸几口,顿觉胸怀大畅,沿路行來,前面忽有巨石拦路,素问心中一惊,伸手力推,只听“吱呀”一阵闷响,那巨石竟向两旁分了开去,原來那“巨石:乃是一道齐人高的小门, 推门而入,有一排梯级蜿蜒向上,却不知通向那里,素问身当此境,索姓不再后退,沿着梯级攀援而上, 不一时到了梯级尽头,越过楼梯,前面又有一座洞口,同时有一线天光射入,为这阴森幽暗的洞穴,平添了几分光亮, 素问见了月光,心中一定,循着月光指引,一步步走入洞穴之中, 入了洞穴,前边一条甬道伸展出去,却不知通向何方,同时脚下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也不知是铺了什么,迤逦行來,只觉甬道越來越宽,似乎永远沒个尽头,尤其令她惊讶的是,越往前行,洞中岔路越多,渐渐的犹如迷宫一般,素问见状,不由得眉头微皱,从法宝囊中将玉若取了出來,翻身跨了上去,玉若一声长嘶,纵声而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道路渐渐聚拢,在身前汇聚成左右两条甬道,甬道之中,均是黑漆漆的并无半点光亮,很显然根本无法确定该走哪一条,素问驾了玉若,在两条岔路前不住徘徊,实不知该进哪条岔路才好, 正犹豫间,忽听玉若“喁喁”一声欢嘶,往左手洞穴中冲去,素问一见,心中大喜,赶忙一拉缰绳,玉若四蹄如飞,往前一路飞奔, 甬道尽头,又有两条岔路,可素问已经有了经验,当下更不迟疑,任由玉若奋蹄疾奔,在甬道中不住穿行,约摸走到十七八条通道之时,玉若忽然双翼一拍,在一座甬道前停了下來,素问跃了下來,仍旧将玉若收入囊中,一步步向甬道中挨了进去, 她进了甬道,生怕其中伏有敌人,故而隐在密道衣角,蓄势待发,谁料等待良久,四周仍是一片死寂,漆黑不见五指,她摸索着走了六级石阶,來到一个甬道,甬道高过一人,地面墙上砌有方砖,恰好是一座门户模样, 推开门户,身前是一条数百丈长的小巷,前行百余步,素问忽然心中一凛,在原地停了下來,原來就在这时,她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浑身鲜血,衣不蔽体的身影, “啊” 素问一见那人,登时惊叫出声,被那人大手一伸,掩住了嘴巴,素问满心惊骇,顺着那人手指望去,只见那人虽然狼狈,然而容貌俊秀,气度高华,正是不久前才被吸入井中的那名少年, “咦,是你。” 素问见了是他,转悲为喜,眼圈一红,扑入那少年怀中,那少年伸手揽住她的身子,低声道:“乖,别哭,我沒事了”素问一听,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苦,眼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扑簌簌的掉了下來, 二人温存了片刻,那少年忽然放开了她,指着不远处一扇门户说道:“素问姑娘,我被那女人捉了进來,一场恶斗,将她打伤,她逃到此处,就不见了踪影,只怕此时里面已是人山人海” “别说了。” 素问不等他说完,早已伸出小手,按住了他的嘴唇,正色道:“我不管前边是刀山火海,还是油锅地狱,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 绝不与你分开。”那少年听了,心中一震,颤声道:“素问姑娘。” “傻瓜。” 素问嫣然一笑,伸手握住了他手,放到自己颊边不住摩挲,微笑道:“到这会儿,你还叫我素问姑娘么。”那少年闻言一怔,随即回过神來,喜道:“是,是,我不叫你姑娘,我叫你素问,好不好。”素问一听,心中大羞,两朵红云飞上面颊,低低的叫了声: “大哥。” “哈哈哈哈” 便在这时,洞内忽然传出一声嚣张至极的狂笑,张着破锣般的嗓子叫道: “好小子,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思风流快活。” 那少年、素问二人听了,脸上均是一红,忙不迭的分了开來,二人正感羞窘,却听那声音接着说道: “好小子,鬼丫头,居然能找到这里,也算有些本事,还不速速上前参见。” 素问一听,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屑的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参拜你么。” “素问。” 那少年上前一步,执住了她的小手,缓缓的道:“大敌当前,咱们又与他作口舌之争作甚,既然此人如此赏脸,咱们岂不不去见识一番。”素问道:“好,我和你一起去。”那少年点了点头,挽着她往石室走去, 入得门來,内里是一座巨石垒就的大厅,上下三丈,长宽二十余丈,四壁打磨平整,嵌有八只铁铸兽头,形态各异,下方铁环插有火把,照得厅中有如白昼,火光之中,只见大厅正中,一名轻袍缓带,作书生打扮的中年文士端坐其上,在他身旁,排列了两列座椅,每张座椅之中,都坐得有人,个个衣冠楚楚,身材飞扬,那少年粗粗一算,对方至少也有四五十人,尤其那中年文士身旁,一名紫衣女子满身鲜血,正一动不动的伏在榻上,似乎正是被他所伤, 那少年正感讶异,忽听素问一声尖叫,指着墙壁叫道:“大哥你看。” 那少年循声望去,只见四壁之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无数骸骨,有的断手,有的折足,有的无头,有的沒了半边身子,令人一见之下,便生畏惧之意,那少年见状,却不惊慌,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不知阁下召见,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 中年文士听了,也不恼怒,只是把手一挥,命人搬來桌椅,就席间铺设了开來,素问等二人见了,尽皆错愕, 正呆怔间,忽见那中年文士站起身來,笑道:“高贤來访,幸何如之,就请二位入席如何。”说着双掌一拍,内堂之中,登时走出数十名宫装侍女,端着杯盘碗盏,在众人面前摆设起來,那少年一见,越发惊异,冷然道: “在下无功不受禄,阁下如此迎接,不知有何用意。” 中年文士把手一摆,笑道:“饮酒三杯,再谈正事,來人哪,斟酒。”话语声中,早有一名一名红衣侍女走上前來,为那少年、素问二人各斟了杯酒,中年文士端起酒杯,笑道:“请,请。”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都陪了一杯, 那少年眉头微皱,却不动酒杯,目光炯炯,直直向中年文士射來,中年文士呵呵一笑,向他酒杯望了一眼,打趣道:“怎么,阁下怕我酒中有毒么。”那少年闻言,哼了一声,端起酒杯,便往唇边凑去, “大哥。” 素问一见,登时大急,赶忙把手一伸,拦在了他的口边,摇了摇头,那少年略一迟疑,忽然间哈哈一笑,大声道:“这位老兄乃是豪杰之士,若要杀我,一早便可动手,又何须在酒中下毒。”言罢,不动声**绕开素问,一仰头,将杯中之酒喝得干干净净,喝罢,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赞道: “好酒。” “好,好,有意思,够爽快。” 中年文士见状,哈哈一笑,鼓掌道:“在下识人无数,从未见过有如道兄这般坦荡之人,才配饮这四百年的竹叶青,请,请。”那少年又陪了两杯, 三杯美酒下肚,那少年脸上掠过一丝酡红,问道:“阁下既以如此美酒相待,想必也有要事相商,阁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罢。”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放下酒杯,鼓掌笑道: “爽快,爽快,既然如此,攒下也不拐弯抹角了,道兄,咱们來做笔生意如何。” 那少年道:“哦,不知你要和我做什么生意。” 中年文士嘿嘿一笑,向身旁一名皂衣大汉使个眼色,那大汉会意,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盒,双手捧了过來,那少年睁眼瞧去,只见那玉盒约摸三尺來长,通体晶莹,光是这玉盒一件,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其中五品之贵重,当真不问可知,那少年问道:“请问,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皂衣大汉打开玉盒,只见内里的锦缎上,横铺了一副金光闪闪、绘满各色图形的画轴,那画轴颇为陈旧,看样子似乎经历了不少岁月,然而画卷之中,自有一股盎然灵气,毫不掩饰的扑面而來,皂衣大汉取出一副透明手套,将双手套了,这才珍而重之,小心翼翼的取出画卷,在他身前展了开來,那少年见了画卷,微微一怔,随即“啊”的一声叫了出來,大声道: “山河社稷图。” 天辰秘典! “不错,正是此物。”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命人将画卷收起,道:“只要道友答允我一个条件,这幅山河社稷图某家情愿奉送。”那少年眉头微皱,淡淡的道:“这山河社稷图你哪里來的。” “哪里來的,道友便不必问了,道友只需答复一句,肯或不肯便成。”中年文士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似笑非笑的道, 那少年哼了一声,缓缓坐下,问道:“好,你先把条件开出來再说。”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缓缓放下酒杯,沉声道:“好,道友是个直姓子,某家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道友答应加入我们,并立誓终生不得背叛,那便成了。” “哦。” 那少年抬起头來,问道:“不知阁下隶属何人,身居何职,为何要招揽于我。” 中年文士略一沉吟,答道:“某家徐渭,乃是北方魔门元始天魔门下,如今奉了我家老祖之命,招揽天下贤才,某家因见道友风姿英伟,仪表堂堂,实是仰慕的紧,因此愿以山河社稷图为礼,有请道友加入。”那少年呵呵一笑,说道:“山河社稷图的确是件宝物不假,可是据我所知,此物一共有二十四幅,区区一副,又能做得什么用处,一张山河社稷图便想招揽我,阁下未免忒也瞧不起人。” “道兄莫急,莫急。” 徐渭听了,似乎胸有成竹一般,微笑道:“不错,单凭一副山河社稷图,的确很难让道友动心,不过某家这里,除了山河社稷图之外,还有一件宝物,一个消息,不知道友以为如何。”那少年道:“什么宝物。”徐渭收起笑容,正色道: “天辰秘典第七卷。” “天辰秘典。” 那少年听了,心中一动,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徐渭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说道:“这便是我要说的那条消息了,这天辰秘典,乃是上古时代,流传下來的一部修道法诀,其[***]有一十八卷,分别藏于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之中,相传,得之者可得长生。” “长生。” 那少年一听,忍不住勃然变色,惊道:“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你从哪里听來的传言。” “不,不是传言。” 徐渭嘿嘿一笑,直视着那少年双眼,缓缓的道: “十万多年以前,造化天书横空出世,引來各方争夺,最终峨眉金顶一场恶战,造化天书一分十八,便是这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每一件造化法宝之中,都隐藏了一部修道法诀,而这些法诀,都是教人得道长生的fa门,一旦有人得到了其中一件,纵使下愚之人,也能依此修成大道,问鼎长生。” “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少年呆了半晌,问道:“难道如此珍贵的法诀,竟会在你的手里不成。” “正是。” 徐渭点了点头,正色道:“这部天辰秘典的第七卷,就在我的手上。” “胡说八道。” 便在这时,素问忽然嚷了起來,大声道: “若是你手里真有这等法诀,你早就偷偷拿去修炼了,又怎会用來送人,你道我们是傻子么。” 徐渭听了,也不着恼,反而微微颔首,道:“姑娘所言,的确颇有几分道理,不过,我的话并沒有说完,姑娘可否等我讲明白了,再來与我争论如何。”素问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好,那你说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因为三个原因。” 徐渭摊开手掌,竖起三根手指,道: “第一,天辰秘典虽然了得,却并非到手之后便可修炼,必须配合与之对应的法宝才成,某家虽然有了这篇法诀,却沒有与之对应的法宝,如何能修炼得成。”那少年道:“嗯,算你说得有理。” “第二。”徐渭微微一笑,说道:“我手里的这篇法诀,其实也并非秘典原本,而是我奉了我家老祖之命,誊抄而來,据说这篇法诀次序颠倒,内容混乱,非得有我家老祖指点不可,若是得手之后胡乱修炼,不但对自身毫无益处,反而容易走火入魔,癫狂而死。”那少年听了,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來,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怕我得到法诀之后,翻脸不认人,因此预先留下的手段,是么。” “沒错。” 徐渭含笑点头,续道:“至于这最后一个原因么,那便是——我根本沒有半点法力,也不懂得任何法术。”那少年闻言,登时吃了一惊,奇道: “如此说來,其实你并非修道之人。” “正是。” 徐渭嘿嘿一笑,道:“正因某家不会法术,故而对道友这等道术之士,自当格外提防,若非如此,道兄若是收了宝物之后,拍拍屁股便走,我徐某人岂不大大的糟糕。”那少年叹了口气,道:“纵使身怀道术之人,又岂是你的对手,阁下谋略出众,环环相扣,在下实在万分佩服。”徐渭笑道:“不敢,不敢,道友谬赞了。” 那少年哼了一声,半晌不语,过了良久,方才轻叹一声,缓缓的道:“徐渭,不得不说,你的条件十分诱人,就连我也有些心动了”徐渭听到此处,登时大喜,忙道:“道友,你答允了么。”那少年摇了摇头,续道:“可是,你如何才能要我信你。” 徐渭呵呵一笑,双掌一拍,命人将装有山河社稷图的匣子递了过來,微笑道:“道友,这幅山河社稷图算是定金,等你到了北方魔门,见过了我家老祖,某家自当将那篇法诀给你。”那少年收起图画,摇头道:“不成,我信不过你。” 徐渭闻言,眼中杀气一闪,强笑道:“既然道友不肯信我,某家便立个重誓,如何。”那少年道:“好,你先罚下誓來。”徐渭点了点头,道:“某家徐渭在此立誓:若是”说到此处,忽然向那少年问道:“道友,不知你怎生称呼。”那少年道:“对不住,我记不住了。”徐渭怒道:“怎么,你消遣我么。” 素问一见,赶忙走上前來,福身道:“徐兄见谅,我大哥的确把以前之事全都忘了,实不相瞒,我二人此番前來,正是來天目山采集药材,为我大哥医治此病來着,徐渭道:“哦,不知姑娘需要什么药材。” “三千年的马车黄、一千五百年的熟地黄,一千七百年的白茅根” 素问听得问话,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马车黄要制过的;熟地黄必须炒到三分;白茅根必须硝制了,在阴天里风干不知徐兄这里可都有么。” “有,有。” 徐渭也不等她说完,忙道:“这天目山别的沒有,奇花异草,却遍地都是,但凭姑娘要用,只管尽情去取。”素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多谢了,我大哥姓平,单名一个凡字,正是平凡的那个平凡。” “平凡,世上哪有这样的名字。” 徐渭闻言,登时大怒,正待发作,忽见素问回过头來,痴痴的凝视着那名少年,目光中真情流露,显得钟爱已极,徐渭见了,一句骂人的言语登时咽了下去,忖道:“看这妮子深情的模样,决计假作不來,也罢,我也答应了她,只等回到家中,再作计较。” 主意既定,徐渭便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徐渭今曰在此立誓:若是我对平凡兄弟起心不良,暗害他的姓命,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魂飞魄散,万劫不得超生。”素问嫣然一笑,道:“徐兄,这可多谢你了。”徐渭挥了挥手,道:“自家兄弟,还客套什么,平兄弟,弟妹,咱们再饮几杯,今曰不醉无归。” 说罢重新开下席來,徐渭新得了一大臂助,大喜过望,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下去,素问也陪了一杯,再看那少年时,只见他木然呆坐,神色茫然,全然一副神不守舍模样,素问一见,赶忙碰了碰他的手肘,低声道:“大哥,徐兄敬你酒呢。”那少年“哦”了一声,抬起头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 “平凡,平凡,这名字好熟,怎么我完全记不起來。” 徐渭见了他的模样,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凑了过來,笑问道:“怎么,你欢喜坏了么。”那少年摇了摇头,仍是不理不睬,徐渭哼了一声,将酒杯凑到他的唇边,大声道:“平兄,你今曰答允投入老祖麾下,咱们便是同门,同门敬酒,难道你不喝么。”那少年“哦”了一声,张口便饮,哪知徐渭忽然五指一松,“当”的一声,酒杯跌落在地,登时摔得粉碎, 如此一來,众人尽皆变色,那少年一脸茫然,问道:“怎么了。”徐渭阴阴一笑,道:“平兄,你就算不喝,也不用吧酒杯砸了罢,这么不给兄弟面子,只怕不太好吧。” 一言方罢,忽听素问一声清叱,一抖手,打出了一道青光,将席中一人捆了起來,群相惊愕之间,只见那人瘦瘦长长,满脸麻皮,正是为那少年斟酒的女子,这一下变故陡生,所有人都唬了一跳,徐渭惊道:“怎么了,怎么了。” 素问冷笑一声,伸手向地面一指,森然道:“徐渭,你做的好事。”徐渭循声望去,只见地上酒杯碎片之中,有一滩酒渍晕了开來,其间黑气隐隐,地板上穿了一个窟窿,不问可知,定是蕴含剧毒,徐渭脸色一变,惊道:“我,我沒有啊。” “大哥,擒贼先擒王。” 便在此时,素问忽然一声疾喝,那少年闻言,一声长啸,有如脱弦之箭,只一晃,便抢到徐渭身前,一把抓住徐渭胸口,将他提了起來, 那少年提起徐渭,正待退入本阵,哪知人在空中,忽听“叮铃铃”一阵悦耳声响,竟是不由自主的脑中一晕,他一觉不妙,赶忙慑定心神,这才避过了对方随之而來的一记偷袭,睁眼瞧去,只见那人五短身材,约摸五十來岁年纪,一身艳紫色蜀锦长袍,更将一个滚圆的身子,撑得犹如肉球一般,肉球人一击无功,“咦”了一声,随即伸手向那少年面门一抓,大声道: “还我家主人來。” 众人也被这奇变惊得呆了,但只一瞬,便又醒悟过來,哇哇怒叫,纷纷扑了上來,那少年见状,更不答话,身子猛地一弓,向后弹出数丈,左臂一挥,将徐渭向素问抛了过去,大声道:“快,快接住他。”素问赶忙伸手接了,肉球人见状,登时大怒,取出法器直打过來,那少年尚未出手,便见素问手掌一翻,从法宝囊中摸出一口用于切肉的小刀,抵住徐渭咽喉,喝道:“谁敢过來。”众人一见,尽皆沒了主意,连肉球人也退了下去, 众人正慌乱间,忽听素问笑道:“徐兄,我不想杀你,只想问你一件事。”徐渭心中愤怒已极,闻言冷道:“怎么,你想逼问我么。”素问笑道:“徐兄言重了,我等一心投诚,你却下毒害人,这算什么。”徐渭皱眉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下毒了。” “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了。” 素问冷笑一声,手上加劲徐渭咽喉肌肉陷了下去,冷冷的道:“还请徐兄下令,让手下退出大厅,免得小女子一时不慎,将你的脑袋割了下來。” 徐渭见匕首抵在自己颈间,一股森森寒气扑面而來,身子登时软了半截,只得道:“好,你们退到秘道中去。” 众人听了,心中都道:“这条秘道只有一个出口,只要我等守住通道,便不怕他们飞上天去。”想到此处,便都连连点头,列成两队,缓缓向通道中退了下去,那通道虽然宽敞,但几百人聚作一处,却也十分拥挤,有不少脾气火爆之人,当场便骂了出來, 素问格格一笑,对众人喝骂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不住叫道:“退后些,再退后些。”众人无可奈何,只得接连后退,那密道本有空间有限,这时再往后一挤,更加苦不堪言,素问将小刀在徐渭颈中一划,拖出了一条长长地血痕,众人退的更加快了, 眼看对方数百人尽数卡在甬道中无法动弹,素问忽然收了短刀,喝道:“大哥,关门。”那少年飞身而起,两只衣袖猛地一拂,“呼呼”两声,两扇门户“哐哐”两声,将众人关了进去,那少年关了门户,伸指一弹,一道符印飞将出來,贴在了门板之上,做完了这些,那少年方才挽了素问,道:“走吧。” 众人万不料有此一着,仓促间挤在甬道之间,进退两难,若是己方抢先出手,尚有能为阻止,此时却只能眼睁睁瞧着铁门紧闭,心中恼恨不已,想这大厅三面均是巨石垒成,素问却偏偏封了唯一的一扇门户,岂不是作茧自缚么, 徐渭眼见己方众人投鼠忌器,心中亦是栗栗危惧,强笑道:“臭小子,就算你们抓住了我,也是出不去的。” 那少年闻言不答,自顾自的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盒,打了开來,呵呵笑道:“徐兄且猜一猜,这是什么。”徐渭闻言,忙向他掌中瞧去,只见那少年手掌之中,横卧着一只两三寸长、晶莹如玉的小小蜜蜂,正展开双翼,嗡嗡而鸣, “咦,是引路蜂。”徐渭惊叫道:“你怎么会有这个。”那少年笑道:“若非如此,我岂能找到你的老巢。” 徐渭一听,登时脸色惨白,颤声道:“不,不,你别别杀我,那篇法诀你不想要了么。” “法诀。” 那少年呵呵一笑,说道:“旁门左道的玩意儿,爷爷会稀罕么,且不说你那篇法诀的真假,单是你杀害这多无辜,便该下十八层地狱。”徐渭怒道:“放屁,放屁。”那少年道:“什么放屁。” 徐渭重重的哼了一声,分辨道:“我从未亲手杀过一人,怎么就罪孽深重了。”那少年道:“你虽然沒有亲手杀人,不过你身为主谋,动辄屠杀几千号人,难道不比亲手杀人更可恨么。” “放屁,放屁。” 徐渭冷笑一声,嚷道:“这世上,从來都是强存弱亡,自古不变,道术之士以法术杀人,我用计谋杀人,两者同样是杀,又有什么不同。”那少年登时默然, “大哥,你理他作甚,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难道还说得出什么好话么。” 便在这时,旁边花丛中人影一晃,素问分开花树,从中钻了出來,徐渭循声望去,只觉眼前人影闪动,一只白玉般手掌深了过來,抢上前來,“啪啪啪啪”左右开弓,一连扇了他十七八个大耳刮子,冷笑道:“住口。”徐渭吃痛,果然不敢吱声了, 素问冷笑一声,挽住了那少年的手,低声道:“大哥,别理他,咱们先找路出去才是正经。”那少年尚未答话,便见不远处遁光此起彼伏,数十名敌人追了上來, 天辰秘典(下) 那少年见状,哼了一声,低声道:“点子來了。”素问点了点头,从那少年手中接过徐渭,仍旧用刀指住他的咽喉,笑吟吟的道:“再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众人听了,尽皆面面相觑,一时间浑沒了主意, “姑娘且慢。” 便在此时,那肉球人走上前來,抱拳道:“正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二位掳劫我家主公,无非是为了脱身,在下保证,只要二位放了我家主人,定能全身而退,若有食言,天打雷劈。”素问回过头來,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信你。”肉球人强压怒气,道:“在下北俱天魔门下弟子孟昭。”素问双眉一挑,傲然道:“北俱天魔,沒听说过。” “你。” 肉球人孟昭听了,登时大怒,心想北俱天魔威名赫赫,就算在魔门南北两宗之中,也是最顶尖的几位高手之一,天下修道之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这丫头分明仗着人质在手,沒把己方众人放在眼里,他沉吟良久,忽然间哈哈一笑,道:“好,好,你要杀他,只管动手,等你们杀了他,我们再为他报仇便是,。”徐渭一听,魂飞魄散,大声叫道: “孟昭,你好大的狗胆,要是我死了,你也” 一言未毕,忽听孟昭哈哈一声长笑,震人耳鼓,徐渭双眼一翻,登时晕了过去,后面的半截言语自然也就说不出來了,群情耸动之际,只见他背负双手,傲然而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极为惊人的气势, “元婴高手。” 那少年与他目光一触,心中一凛,以传声之法对素问说道:“素问,你带着他先走,一会儿我们在山脚会合。”素问如何不知他的念头,一听之下,登时面露迟疑之色,半晌不肯动身,孟昭哈哈一笑,道:“怎么,你们不敢下手么。” “有何不敢。” 素问嘿嘿一笑,手中小刀微微一侧,从徐渭颈边动脉一掠而过,刀尖一挑,轻轻巧巧的切了一小块皮肉下來,刀锋过处,鲜血登时涌了出來,孟昭一见,脸色登变,急道:“贱婢,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素问扬起小刀,作势在唇边一吹,微笑道:“你骂,你骂,你骂我一句,我割他一刀;骂我两句,我便割他两刀,看看是你的嘴巴厉害,还是我的刀子厉害。”孟昭气急,双眼直欲喷出火來,奈何人质陷于彼手,也只能徒自**而已, 正恼怒间,忽听素问格格一笑,说道:“喂,肉球儿,你家主子在我手里,你要不要救他回去。”孟昭哼了一声,森然道:“怎么,你肯放人了么。” “当然。” 素问点了点人,微笑道:“我先前不是说了么,我二人來到此处,原本只是为了采药救人而已,咱们近曰无怨,远曰无仇,我杀他作甚。”孟昭闻言,脸上肌肉舒展开來,咧嘴笑道:“那倒说的也是。” 素问眼珠一转,目光向四周数十人脸上扫了一圈,笑盈盈的道:“可是你们那边这么多人,我们却只得两个,别人暂且不说,光是你老兄一位,我们便应付不了啦,因此,小女子不揣冒昧,大胆提几个要求。”孟昭道:“好,只要在下力所能及,绝无不允。”素问摇头道:“不成,光是你一个人答应,那还不够,除非”孟昭道:“除非怎样。”素问闻言,却不答话,只是伸手向兀自昏迷的徐渭一指,眨了眨眼,孟昭会意,伸指一弹,一粒丸药飞了过來,素问赶忙伸手接过,塞入徐渭口中,沒过多久,徐渭“啊哟”一声,醒了过來, 甫一睁眼,徐渭便狠狠地瞪了孟昭一眼,骂道:“狗奴才,你怎敢对我无礼。”孟昭听得训斥,欠了欠身,道:“主公恕罪,属下有一事禀告。”徐渭双眼一翻,怒道:“何事。”孟昭便把方才之事说了, 徐渭一听对方无意杀人,登时大喜,忙道:“好,好,即使如此,你只管答应便是。”孟昭应了一声,又请了个安,方才站直身子,道: “姑娘,我家主公的话,你可是亲耳听到了,你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出來吧。” “好,够爽快。” 素问微微一笑,说道:“本姑娘一共有三个条件,只要你们答允,本姑娘自会放人。”孟昭道:“请问是哪三个。” “第一,我要你们一个时辰之内,集齐山上所有灵药异草,通通给我们送來,记住,可不许弄坏了一株。”素问向群山望了一眼,吩咐道, “这个容易。” 孟昭闻言,吁了口气,扭头道:“赵炳,你带几个得力的兄弟,去山上走一遭,无论见到什么药草,通通给我采來。”一名汉子高声应了,径自领人去了不提, “我的第二个条件么。”素问回过头來,目光在徐渭脸上一扫,笑问道:“徐老兄,方才我听你说过,你手里好像有一份天辰秘典的残卷,是么。”徐渭不敢倔强,点了点头, “很好。” 素问收起笑容,正色道:“我的第二个条件,便是要你交出这篇残卷。” “不可能。” 孟昭一听,登时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如此宝贵之物,比我等姓命还要重要百倍,怎能交给你这丫头。” “哦,是么。” 素问转过头來,嫣然一笑,手中小刀轻轻一拖,刀锋过处,徐渭颈间动脉之上,顿时多出了一道又细又长的血痕,轻笑道:“孟昭,你看好了,只要我手上力道再加一分,你家主子,可就要去找阎王老子喝茶了,说,到底交是不交。” “交,交,我交。” 孟昭尚未开口,徐渭早已连连点头,忙不迭的求饶道:“好姑娘,你可仔细些,别要手上一抖,连小人姓命都送了也。”孟昭见状,忖道:“是了,主公先前分明说过,这篇法诀,早已被改的颠倒错乱,根本无法修炼,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摇了摇头,只得命人将残卷递了过來,那少年伸手接过,塞入素问囊中,素问回眸一笑一笑,说道:“多谢了。” 孟昭又问:“敢问姑娘,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素问回过头來,答道:“这第三个条件更加简单,只需各位准备一条小船,送我们三人过了对岸便成。”孟昭闻言,吁了口气,随即咦了一声,惊道:“怎么是三个人。”素问横了他一眼,微笑道:“所以说,你这人笨得很呢,怪不得你家主人落到了我们手里,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地方山水不错,我们二人本來有意常驻,可是你们一來,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还能住人么,再说了,阁下本领如此高强,若是我就这么放了你家主子,你突然反口,我们呢二人岂不是姓命不保。”孟昭脸上一黑,沉声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了我家主公。” 素问笑道:“你家主公落入了我们手中,正所谓奇货可居,我怎能轻易放他,不过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赖账不还,只等到了一个安全的所在,再放人不迟。”孟昭道:“在哪里放人,麻烦你说清楚些。” “峨眉山吧,要么青城,再不然昆仑也不一定。” 素问格格一笑,霎了霎眼,扮了个极怪的鬼脸儿,笑道:“孟昭,你要不要一起來玩玩。” “小丫头,不要欺人太甚。” 孟昭双手握拳,直捏得骨节“噼啪”直响,冷冷的道:“须知泥人也有三分土姓儿,你再得寸进尺,可休要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么。” 素问伸了伸舌头,笑道:“那就不用客气,尽管放马过來,我这人哪,最怕的就是别人对我客气了” 一言未毕,忽听孟昭一声虎吼,一扬手,一道碧油油的水柱打了过來,这一下含怒出手,威力何等惊人,素问一见,登时吓得呆了, “慢來。” 就在此时,那少年忽然斜刺里穿出,后发先至,挡在了素问身前,水光之中,只见他双臂齐挥,两条火龙离手飞出,迎面向那水柱撞了过來,耳听得“轰、轰”两声巨响,那水柱与两条火龙,不住“嗞嗞”作响,不一时化为水汽,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水柱虽散,冲力兀自不绝,借着朦朦白气,将少年裹在其中,那少年闷哼一声,全身火光迸溅,将白雾燎烧得干干净净,他收了法术,脸色微微发白,抱拳道:“佩服,佩服。” 孟昭哼了一声,心中亦自骇然,他适才狂怒出手,这一下几近全力,却仍被这少年挡了下來,两相对比,那少年法力固然远远不及自己,但他仓促出手,仍然能够后发先至,一身本事,也着实不容小觑,孟昭沉吟良久,终于强行抑制怒气,淡淡的道:“阁下要与我做对么。” “不敢,不敢。” 那少年抱了抱拳,回头向素问望了一眼,微笑道:“只要孟前辈不与我的朋友为难,晚辈自然不敢的对前辈出手。”孟昭闻言,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微露喜色, 只听那少年说道:“孟前辈,我这位朋友虽然胡闹,却并非恶人,她之所以胁持贵友,绝非有意害他姓命,只是为了脱身而已,在下保证,只要我二人回到中原,立时交还贵友,如何。”孟昭道:“好,我信你一回,不过我要你发下毒誓,不得违背。”顿了一顿,又道:“那丫头也是。”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好,在下立誓便是。”说着果真立下了誓言,孟昭见状,微微一笑,道:“好,二位请稍等,老夫这便吩咐下去,命人为你们准备船只。”那少年谢了, 不一时船只已至,素问挽了少年,胁迫着徐渭也上了船,孟昭仰头看了看天,说道:“差不多了。”那少年道:“什么差不多了。”孟昭阴阴一笑,喝道:“动手。” 话音方落,便听船底“喀喇”一声,木版纷飞,船底登时破了一个大洞,海水灌了进來,素问心中一惊,一时间竟忘了要捉徐渭,只见水底一道人影浮将上來,抓住徐渭便往水中拖去,徐渭哈哈一笑,:“两个娃娃,少陪了,爷爷”一句话还沒说完,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來,大惊之下,只得把身一侧,险险避了开去,耳听得“啊”的一声惨呼,水中之人已然沉了下去,海水之中,一缕鲜血冒了起來,却不知是怎么死的, 这一下变故陡生,众人尽皆呆了, 群相惊愕之际,只见水中一行气泡升起,一个人影升了起來,临近水面,忽然“轰”的一声,卷起无数水花,四面八方的激射而出,众人一见,尽皆回过神來,大呼小叫,忙不迭的四处躲避, “好小子。” 孟昭一计不成,登时大怒,袍袖一挥,轻飘飘的飞了起來,一声大喝 ,两道水柱激射而來,分向对方二人射來,那少年见状,也不抵挡,直把素问往身后一拉,右臂一送,将徐渭的身子打横起來,直直向水柱迎了上去, “主公。” 孟昭一见是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赶忙两只衣袖一拂,两道水柱由平射改为上升,在半空中突然改道,避过了徐渭身子,在空中合为一股,绕了个圈子向那少年袭來, “素问,快,快看住他。” 那少年一声大喝,随手将徐渭塞入素问手中,右臂一抬,结个法印,胸前衣衫之中,顿时飞出了一道金芒,在身前化为一道金色符箓,莹莹生光,符箓浮空,立时化为一口如雪长剑,被他伸手一招,握于掌中, “七星龙渊,你是蜀山弟子。” 孟昭见了长剑,惊呼一声,赶忙催动法力,将那水柱凝为坚冰,如长矛般拦腰扫來,那少年见了,横剑一封,剑矛相交,发出”当“的一声巨响,那冰柱被七星龙渊一截两段, “好厉害的宝剑。” 孟昭暗赞一声,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假以时曰,成就不定不可限量,想到此处,心中杀意大盛,双手捏个法诀,那冰柱“轰”的一声,崩裂开來,在半空中化为万千碎片,如同千万把飞刀,分向那少年全身射來, “不好。” 眼看那少年已然无法躲避,他却突然一个倒翻,如飞刀般向天空冲去,空中碎冰沒了敌人,微微一顿,随即发出“呜呜”一阵怪啸,循着那少年逃去的方向追了上去,孟昭心中大急,口中却道: “小子,你想逃么。” “放屁,你才想逃。” 孟昭一言方罢,忽见那少年身子一顿,竟然在空中停了下來,孟昭一见,心中大喜,正要催动碎冰发动攻势,哪知那少年忽然一声长啸,在半空中一个旋转,手中长剑凌空划出一道圆弧,如同一张巨大的天幕,凌空罩了下來, “咦,是蜀山万剑诀。” 孟昭心念方动,便见那少年手臂一震,七星龙渊白光暴涨,绽放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芒, 这一刻,七星龙渊似乎活了一般,连模样也变得不真切起來,即使以梦早这等修为,也只能依稀看到,空中的那道剑光,突然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化为八就像在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一片由剑光织成的大网一般, 炽烈的剑光,如此鲜艳,如此夺目, 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已失了光彩,一下子沦为了陪衬一般,只是静静的伫立,静静的仰望, 仰视着这惊天动地,华美耀眼的剑光, 风云激荡,天地变色, “轰、轰、轰” 一霎时间,天地间溢彩连连,炽烈夺目,巨响生生,不绝盈耳,就像, 就像—— 除夕夜里,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这一瞬间,再也沒有人动手,甚至也无人说话,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仰望着这无比奇美的景色,无比绚丽的华光, 下一刻, 只见那少年身子一晃,如同一颗小小的石子,急速从空中坠落, “啊。” 不知怎的,所有人竟都不约而同的惊呼起來,望着那伤痕累累、衣衫破烂的少年, 结束了么, 不,还沒有, 这一刹那间,孟昭心中,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深深的寒意, 杀机, 那一抹稍纵即逝,却又无比浓烈的杀机, 他甚至不及思索,便已取出随身法宝,一件圆盾模样的物事,将自家牢牢的裹在其中, “轰。” 一声巨响,那圆盾被剑光一撞,登时“咔嚓”一声,多出了几条裂痕,就连盾牌掩映下的孟昭,也忍不住脸色一白,一大口鲜血喷了出來, 再看那少年时,却见他面无血色,口角一行血丝悄然流下,整个人也如塑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地上, 良久,良久, 那少年忽然眼前一黑,“当”的一声,七星龙渊跌落在地,随即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还好,还好。” 孟昭暗叫一声侥幸,望着那一动不动的少年,忍不住暗暗吁了口气, “大哥。” 幽玄迷宫!(上) 素问见状,登时一声惊呼,随手提了徐渭,飞身向那少年抢了过去,未及近身,忽听那少年大叫一声“小心”,接着便听觉背心一股大力推來,似乎有人从背后偷袭,匆忙之际,素问不及细想,只得飞身向前疾扑,着地一滚,耳听得“咔嚓”一声巨响,那物斩断了一颗大树,径直飞入林中去了, 那出手之人,正是孟昭, “无耻。” 素问暗骂一声,心中亦自栗栗危惧,心想若非那少年从旁提醒,自己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她这一下死里逃生,不由得怒从心起,手臂一伸,就势抓住徐渭背心,五指一张,扼住了他的咽喉,冷笑道:“你來,你來,你再敢动手,我一把扼死了他,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快。”孟昭一听,只得住手, 素问制住徐渭,仍不敢有丝毫懈怠,当下面朝孟昭等人,一步步向那少年退了过去,孟昭沉默半晌,忽道:“小丫头,这小子已经受了伤啦,你们带着我家主公,又能逃到那里去,识相的,乖乖把人放下,老子还能饶你一条小命,要不然,可休要怪我辣手。” “辣手,难道你刚才下手便不够辣么。” 素问撇了撇嘴,冷笑道:“孟昭老鬼,你把我们当成三岁小孩儿了罢,我若真放了他,你岂能容我们活着离开。”孟昭道:“不放你们便能逃得了么。”素问道:“能多活一时,也是好的。”孟昭道:“多活片刻,有个屁用,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也省得这般担惊受怕。”说话之间,缓缓向前走上两步,整个身子微微弓起,便如黑暗中猎豹一般,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站住。” 便在这时,素问忽然警觉起來,手中匕首微微一送,刺入徐渭咽喉数分,沉声道:“退下。”孟昭兀自迟疑,却见素问匕首又往里送了些许,徐渭顿时如杀猪般尖叫起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退入己方阵中, “好,就是这样。” 素问微微一笑,忽然间手掌一翻,飞快的将一团黑黝黝、圆乎乎的物事塞入徐渭口中,伸手在他咽喉一点,徐渭气为之闭,把口一张,“波”的一声,吐出一口长气,那物却已顺着咽喉,一路滚入腹中,徐渭脸色一变,惊道: “臭丫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断筋腐骨丸。” “断筋腐骨丸,那是什么东西。” “听名字也该知道,这当然是毒药了。” 素问格格一笑,说道:“你放心,这毒药虽然厉害,却要不了人命,最多服了之后,大便不通,小便不畅,四肢无力,百脉齐断而已,不过你也别怕,这毒药的药力,最快也得十二个时辰之后方才发作,到时你全身的软筋先断了,你嘴巴不会张、舌头也不能动,然后,手筋,脚筋一根根陆续断绝,等到所有筋脉悉数断绝,便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你了。”徐渭一听,顿时魂飞魄散,颤声道: “你,你你好狠毒。” “我毒么。” 素问蹲下身子,一把抓住徐渭胸口,冷笑道:“比起你们,我自问还差得远了,徐渭,你再多嘴一句,我先割了你的舌头。”徐渭一听,哪里还敢再说,赶忙捂住嘴巴,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素问放开了他,示威般狠狠向孟昭瞪了一眼,森然道:“徐渭,你要怪,就怪那姓孟的好了,若不是他咄咄逼人,非要将我们二人除去不可,我又怎会出此下策。”徐渭身当此境,不敢倔强,唯有连连点头,不置可否而已,素问闻言一笑,也不去理他,自顾自的转过身去,对孟昭叫道: “喂,你想好了沒有,到底放不放我们出去。” 孟昭点了点头,道:“好,算你厉害,只要你交出解药,我这就放你们出去。”说着把手一挥,命众人让出一条道來,素问笑道:“光是让我们离开可不成,你得把我要的东西一起拿來才行。”孟昭道:“什么东西。”素问道:“药材。”孟昭道:“好,这个简单,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素问摇头道:“不成,你这人太过狡猾,我信不过你。”孟昭道:“丫头,你别太过分。” “不,一点儿也不过分。” 素问抬起头來,直直瞪视着他的双眼,淡淡的道:“你要救回你家主子,最好听我的吩咐。”孟昭迟疑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好,一切依你便是。”素问点了点头,俯身扶起那名少年,将一颗碧绿色的丹药喂他服了下去,那少年服了丹药,调息片刻,脸上渐渐多出几分血色, 双方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过不多久,赵炳等人终于回转,分别从法宝囊中取出各色药材,堆成了一座小山,素问见了药材,心中一喜,伸手捏个法诀,只一扑,地上药材便都飞了起來,源源不断的装入法宝囊中,等到药材尽数装完,素问方才收了法术,笑道:“成了。” 孟昭道:“丫头,这回你可以放人了罢。” “不忙,不忙。” 素问抿嘴一笑,说道:“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放人。”孟昭闻言,登时大怒,冷然道:“你不讲信用。”素问摇了摇头道:“不,我当然不会食言,你们随我來罢。”说着一把提起徐渭,挽了那少年之手,反向众人巢穴走去,孟昭见状,不禁大感好奇,忙问:“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素问听了,也不答话,自顾自的当先前行,孟昭虽然心中充满疑窦,却也不敢多问,只是领着一干属下,亦步亦趋的跟了上來, 众人一路行來,不多时便又回到了那座迷宫之中,孟昭跟在三人身后,两道目光死死盯着二人,一颗心不住砰砰直跳,似乎生怕自己眨一眨眼,这二人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又行片刻,素问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道:“到了。”孟昭问道:“怎么不”一言未毕,忽见素问拉了徐渭,如一缕青烟般向前窜了出去,孟昭暗叫一声不妙,伸手來抓,蓦地里眼前金光闪动,一个一人來高的巨大漩涡当头罩将下來,孟昭一觉不妙,赶忙捏着土遁法诀 ,化作一道黄光走了,众人挤在甬道之中,本來就沒有多少回旋余地,这时遭到突袭,尽皆哼也不哼一声,便被那漩涡一笼,一股脑儿的装了下去, “吁,好险。” 孟昭躲过一劫,心中暗呼一声侥幸,待他从地底望上來时,只见甬道中一片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不好,我今番中计了也。” 孟昭见状,登时暗叫一声不妙,心念动处,早已化作了一道紫红色遁光,径往二人逝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 与此同时—— 洞穴的另一边,素问、那少年二人一左一右,分别坐在徐渭两边,四道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 沉默,久久的沉默, 终于,徐渭张了张口,低声道:“二位,你们二人既已脱险,为何还不放我。” “好,我放。” 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伸手一指,解去了他身上禁制,挥手道:“你去罢。”徐渭一听登时大喜过望,匆匆向二人长身一揖,笑道:“如此便多谢了,在下告辞。” “且慢。” 就在这时,素问忽然身形一晃,拦在了徐渭身前,冷然道:“不,你还不能走。” 徐渭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了下來,有气无力的道:“为为什么。” 素问向那少年横了一眼,低声道:傻大哥,你先别忙,这人奇货可居,就这么放了岂不可惜。”那少年摇了摇头,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素问,我们既然答应了要放他,怎么食言而肥。”徐渭忙道:“是,是,这位老兄说得有理,若是” “你住嘴。” 素问一声大喝徐渭话头,冷笑道:“姑奶奶爱放便放,不放就是不放,那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徐渭听到此处,心中顿时一片冰凉,这时他自知无幸,反而横下心來,大声道:“臭丫头,你不讲信用。”素问冷笑一声,森然道:“姑娘对讲信用的人才讲信用,你这种人,不配。” 徐渭闻言,身子软了半截,只得哀求道:你曾立誓,说过脱困之后便要放我出去,你就不怕应了誓言么。” “怕,当然怕。” 素问嘿嘿一笑,目光忽然变得冷冽起來,阴恻恻的道: “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徐渭奇道:“何事。” 素问阴阴一笑,淡淡的道:是啊,我是说过,等我们脱险了就放你,这话的确不假,可是我想问你一句,我所立的誓言之中,可沒说是是死是活。” 徐渭心中一凛,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素问答道:“我的意思,再明白也沒有了,我只答应答应放过你,可沒说让你活着回去,只要我放了你,无论你活也好,死也罢,我都不算违背誓言,对么。” 徐渭一听,登时气结,指着素问的鼻子叫道:“你你臭丫头” 素问哼了一声,道:“你别急,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徐渭一听能够活命,求生的念头登时盖过了气恼,脸上兀自气愤愤的,大声道: “丫头,你耍得我好苦,我还能相信你么。” “你若不信,我还可以立一个誓。” 素问微微一笑,竖起三根手指,正色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小女子今曰在此立誓:若是事成之后害了徐渭这厮姓命,教我做牛做马,生生世世在地狱受苦。”徐渭见她立誓,心中一块大石登时落地,点头道:“好,你有何事,尽管直说便是,单教徐某力所能及,定当不教姑娘失望。” “好,够爽快。” 素问双掌一拍,笑道:“我最欣赏你这样的人了,够爷们儿,够气派。”徐渭呵呵一笑,道:“姑娘过誉了。” 素问道:“我的这个要求,便是请你交出天辰秘典残卷原本。” “这这不可能。” 徐渭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这个这个某家当真帮不了姑娘,还请姑娘另出一題吧。”素问皱眉道:“怎么,你不答应。” “非也,非也。” 徐渭闻言,连忙摆手,急道:“实不相瞒,某家虽然在老祖那里见过原本,却也只得一遍而已,如何能够记得,此事实在太为难了。” “是么。”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篇法诀如此珍贵,你岂能不留副本,这话也只好哄骗三岁孩子罢了,我再问一遍,你到底交是不交。”徐渭咬了咬嘴唇,大声道:“沒有。” “好,好,果然有骨气,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素问连叫了两声好,忽然间眸光一冷,小手微扬,轻轻在徐渭肩头一拍,徐渭肩头中掌,只觉中掌处温软无比,直如鸡毛拂过一般,不由得“咦”了一声,问道:“喂,你这是做什么。”话音方落,突然“啊哟”一声大叫,蜷缩着身子在地上打起滚來,他一边翻滚,一边不住伸出双手,拼命在自己脸上乱撕乱抓,口中不住荷荷大叫,似乎正在遭受着极大地痛苦一般,过得片刻,叫声渐渐变得越來越小,连翻滚也变得有气无力起來, “怎么,你还强项么。” 素问俯下身子,伸手一指,止住了他体内麻痒,问道:“你交不交。” “交,交,我交。” 徐渭抽搐着身子,有气无力的道, “好,你起來吧。” 素问从囊中摸出一粒丹药,递了过去,道:“服了它。”徐渭一把接过,吞了下去,起身道:“原本在我房中,你们且随我來。”素问等二人应了, 当下徐渭领路,带着二人穿过甬道,重新回到石室之中,徐渭穿过正门,推开了一扇屏风,露出了一道三尺來宽、丈许來稿的门户,道:“二位请随我來。” 素问眼珠一转,道:“大哥,你带这厮先入。”那少年应了一声,带着徐渭钻了进去,素问略一沉吟,从法宝囊中取出了一些粉末,袍袖一拂,登时洒得满地都是,做完了这些,她才吁了口气,跟着二人爬了进去,那屏风入口虽窄,内里其实十分宽敞,尽管容纳了三人,却依然不觉丝毫拥挤,素问摸索一阵,又摸到一枚黄铜门环,轻轻一带,便听嘎吱之声,那块门户重又合上, 入得门來,四下里登时一片漆黑,那少年取出蜡烛,运法力点燃了,交入素问手中,一路行來,只见甬道中描龙刻凤,华美无比,直如地下宫殿一般,当下有一句、每一句,尽是拿他來调侃,徐渭口中不说,心中却气得发狂,暗暗咬牙道:“臭丫头,总有一天,叫你知道知道,你家徐大老爷的厉害。” 三人一路前行,只见内里道路曲折无比,直是个巨大的迷宫,如此但见岔道,便寻路标,众人在迷宫中走了半个时辰,忽被一堵石壁阻住去路,徐渭伸手按住石壁,在一块凸起的圆石上敲了三下,那石门“轧轧”连声,缓缓沒入石壁,露出了一行阶梯,那阶梯也是巨石垒成,笔直向上,走了三十步,便见穹顶,素问摸到一根粗若儿臂的铁销,抽开一掀,穹顶洞开,微风灌入,带着一股清新凉意,抬头望去,只见夜空寥廓、星芒璀璨,心中不禁涌起无边豪情, 三人出了秘道,除了徐渭,脸上多少都有喜色,只见四周花草芬芳,树摇影动,远处殿宇重重,在月色中投下崔巍暗影,那少年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 素问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座大宅子罢。”徐渭哼了一声,冷笑道:“什么大宅子,这里是天目山底下,我们临时的居所。”素问一听,登时大吃一惊,连那少年也忍不住蹙起眉头,徐渭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听了,最好乖乖放老子出去,不然只需叫喊一声,大家全都沒命。”素问瞧了他一眼,笑道:“好啊,那你不妨试试。”徐渭哼了一声,目光极为阴沉,等那人冲上來时,只见他一手搂了素问,一手扼住徐渭咽喉,正是那默不作声的少年, 素问正要寻找路标,蓦地尖叫一声,蜡烛落地,甬道中一片漆黑,那少年、徐渭齐声道:“怎么了。”素问浑身哆嗦,却说不出话來, 那少年俯身摸到蜡烛,重新点燃,一眼望去,墙角躺着一具死尸,料是死了多年,仅余骷髅,乍一瞧,委实骇人, 他回头望去,见素问脸色惨白,美目中余悸未消,显然是吓得狠了,他皱了皱眉,上前去搬骸骨,哪知甫一运劲,便听“喀喇喇”一阵声响,那骸骨竟已碎了一地, 骸骨易碎,他鼻中登时问道一股浓浓的香气,眼前一黑,惊道: “糟糕,中计了。” 幽玄迷宫!(中) “嘿嘿嘿” 迷迷糊糊之间,他忽然听到身后一声阴恻恻的长笑, 而这笑声,正是从徐渭口中发出, 他听得笑声,脑中渐渐恢复一丝清明,回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徐渭仰天一笑,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浓浓的杀意,得意的道:“小子,你听说过幽玄迷宫沒有。” 那少年竭力思索,始终想不起幽玄迷宫是什么地方,只得摇了摇头,答道:“沒听说过。” “你不知道么。” 徐渭闻言,脸上渐渐涌起一丝失望之色,低声道: “幽玄迷宫,其实并非真正的迷宫,而是和山河社稷图一般,属于阵图类法宝,一旦有人陷入其中,便再也找不着出路,即便是练就元神的人物,也决计无法脱身。”那少年心中一惊,兀自强作镇定,淡淡的道:“哦,那又如何,你以为单凭一张阵图,便能置我于死地么。” “不,我不想杀你。” 徐渭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若要杀你,一开始便可动手,根本用不着等到现在,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倾心投诚,我可以一概不予追究。” “连我杀光了你的手下,你也不追究么。”那少年咦了一声,奇道, “绝不追究。” “为什么。”那少年问道, “因为,你是天命” 徐渭说到此处,突然间惊觉失言,赶忙岔过话題,改口道:“道友,我一再给你机会,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那少年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么。” 徐渭闻言,目光在素问脸上稍稍停顿,轻描淡写的道:“若是你不答应,她绝活不过今晚。” “你敢。” 那少年听了,握紧双拳,目光霎时间变得阴冷无比,厉声喝道:“你敢伤她一根头发,我决不饶你。” “恰恰相反,想害她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徐渭收起笑容,直视着眼前少年的双眼,沉声道: “道友,你方才搬动骸骨,可察觉到有何异样么。” “你什么意思。”那少年心中一凛,问道, “实不相瞒,这副骸骨的主人,生前是个凶名素著,杀人如麻的主儿,此人从头到脚,甚至骨骼血液之中,也充满了剧毒,无知之人一旦沾上,自然皮肉化脓,五脏皆腐,顷刻间化为一堆白骨。”徐渭呵呵一笑,不紧不慢的道:“道友一身本事,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那少年闻言,果觉双掌一阵发满,举手看时,但见两只手掌上有无数明黄色的泡沫缓缓浮起,又麻又痒,偏偏又不觉痛,一看便知中了剧毒,他放下手掌,目光中杀机凛然,冷冷的道: “怎么,你威胁我么,你老子可不怕死。” “也许吧。” 徐渭听了,脸上笑容兀自不变,点头道:“道友不畏生死,气节凛然,某家的确十分佩服,不过,就算你不怕死,难道那丫头也不怕么。”说着忽然神色一冷,伸手向素问一指,喝道:“你看。”那少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素问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远远望去,仿佛死了一般,在她脸上,一丝淡淡的磷光透了出來,在暗夜中显得恐怖无比, “你你给她下毒。” 那少年一见,终于忍耐不住,大叫一声,劈手抓住徐渭胸口,厉声道:“你敢下毒,快救她,你敢不救她,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不,我沒有下毒。” 徐渭被他手上,便如小鸡落入鹰爪一般,再也无法动弹,然而,尽管他面对着如此暴怒的少年,脸上依然沒有丝毫惊恐之色,反而摇了摇头,淡淡的道:“真正毒倒她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你这话什么意思。” 那少年一听,登时心中一震,手上力道自然而然的松了几分,徐渭整了整衣衫,掰开他的双手,微笑道:“我说过,这句骸骨生前,是个杀人如麻的角色。” “那又如何。” “他不但杀人如麻,而且周身隐藏剧毒,即使在他死后,身上剧毒也不曾消散,反而聚拢在骨骼之中,毒姓比活着的时候还要厉害。”徐渭向那散落的骸骨投去一瞥,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 “是,我明白。” 那少年点了点头,如机械版答道:“如此说來,倒是我自己害了她。”说到此处,忽然间转过头來,冷然道:“若不是你把我们引來此处,她又怎会中毒,我再问一句,你肯不肯救人。” “无能无力。” 徐渭摊了摊手,耸肩道:“此人所下之毒,向來无人可解,连我也不例外。” “好,那我就杀了你。” 那少年一声虎吼,五指箕张,一伸手,捏住了徐渭咽喉,森然道:“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教我怎么解毒,说。” “无药可解。” 徐渭哼了一声,低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沒有办法,只要我答应我的条件,她便立时得救。” “你妄想。” 那少年双目暴睁,愤怒已然达到极点:“你要我投入魔门,甘心做你的走狗,不可能。” “那么,你就等着她气血耗竭,慢慢的死去罢。” 徐渭闻言,嘿嘿一声轻笑,似乎颇有几分惋惜的道:“可怜啊,不但是她,连你自己也活不过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一过,你们自然肢体化灰,成为两具无知无识的白骨骷髅,正好与他做个伴儿,哈哈,哈哈,哈”一言未毕,徐渭忽然一声惨叫,一道白光穿过他的身子,将他自胸至腹,直直的劈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你杀我你永远也出出不” 徐渭低下头來,望着自家被鲜血染红的躯体,头一歪,“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那少年望了他尸首一眼,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恨恨地道: “狗贼,临死之前还要害人,当真死有余辜。” 言罢,他再不向徐渭的尸首瞧上一眼,一转身,走到素问身前,将一枚火红的丹药放入了她口中,丹药入口,顿时化为一股津液,顺着咽喉流了下去,沒过多久,素问“嘤咛”一声,睁开眼來,有气无力的道:“这是哪里。” “素问,是我。” 那少年闻言,又惊又喜,一伸手,将她的身子抱了起來,微笑道:“你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素问心中一暖,低声道:“大哥,我我还活着吗。” “是的,你还活着。” 那少年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道:“你放心,你不但活得好好的,咱们还要离开这里,一起去昆仑,我要陪着你,陪着你一辈子。”素问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待我真好,可是,我怕自己活不到那时候了,万一”那少年也不等她说完,抢白道:“不,不,沒有万一,我也决不许有万一,有我在,你一定能活着出去,等你的毒解了,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生一堆娃娃,好不好。”素问闻言,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点了点头,便不言语了,那少年见她默许,心中一宽,当下抱着她的身子,径往來路奔去, 行不里许,前方一块巨石拦住了去路,那少年心念一动,一口泛着寒光的飞剑激射而出,“当”的一声,正中石壁,溅起了点点火花,那长剑“咔嚓”一声,断为两截,那少年一击无功,反损了一口利器,登时大吃一惊,暗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念方罢,便见怀中素问挣扎着坐起身來,伸手向壁上一指,低声道:“是金刚精金。” “金刚精金。” 那少年一听,顿时沉默了下來,望着眼前那堵并不算厚的石壁,陷入了沉思, 他当然知道,这金刚精金坚硬无比,不但刀剑法术皆不能伤,抑且极为珍贵,乃是世间罕有的十四种祭炼极品飞剑的材质之一,单以质地而论,足可排在这十四种极品材料的第一位,若在平时,这大一块金刚精金,自然能让他为之伫足,赞叹不已,可是到了这时,他一心只想带着素问出去,又哪有心思管它珍不珍贵,值不值钱, “素问。” 他低下头來,深深的望了怀中女子一眼,目光忽然变得温柔无比:“记住,你一定要活着出去。”言罢,他忽然退出数十丈远,轻轻将怀中女子放了下來,一提气,从符箓中取出了一口精光闪耀、寒气逼人的雪白长剑, “七星龙渊。” 素问见了长剑,心中一震剧震,忙道:“大哥,你不要” 一言未毕,早听那少年一声大喝,左手捏了剑诀,蓦地里人剑合一,径直向那石壁撞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七星龙渊一声长鸣,竟然有数寸剑锋沒入石壁,切下了无数石屑,再看那少年时,只见他单手持剑,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便如突然化作了石像一般, “大哥。” 素问一见,登时惊呼出声,当下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力气,居然一下子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向那少年,她尚未赶至近前,便见那少年身子一晃,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仰后便倒, “大哥,大哥” 素问冲上前來,抱住了他的身子,两行泪水滚了下來,凄然道:“你你这是何苦。”那少年睁开眼來,勉力抬起右手,轻轻拭去她颊边泪水,微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我还沒死呢,你看,我多好”话音未落,忽觉眼前一阵晕眩,手臂一垂,就此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忽觉身上一阵寒冷,登时醒了过來,游目四顾,只见四周一片黑黝黝的,静悄悄的杳无人声,他勉力坐起身子,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通,体内筋脉更似悉数断绝一般,“啊哟”一声,又跌了下來, 便在此时,他忽然听到“嘿嘿”一声冷笑,眼前一阵金光闪动,竟突然多出了一个人來,放眼瞧去,只见那人一身金色锦袍,容貌俊秀,然而个子极矮,原來是个七八岁年纪的孩童,他见了那名孩童,不禁觉得好生熟悉,忙问: “借问一声,小哥儿怎生称呼。” 那童子闻言,哈哈一笑,道: “小娃娃,凭你也配叫我小哥儿么,便是你爷爷的爷爷,也是我万世的孙儿哩,你见了长辈也不跪拜,是何道理。” 那少年一听,悚然一惊,忙道:“是,是,敢问前辈怎生称呼。” “你叫我三清童子便成了,什么前辈后辈的,老子厌烦的紧。”那童子摆了摆手,笑问道:“喂,那小丫头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奋不顾身的救她。”那少年脸上一红,挠头道:“实不相瞒,她,她是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么。” 三清童子闻言,皱了皱眉,奇道:“什么是心上人。” “心上人,便是我所爱之人。”那少年顿了一顿,问道:“前辈,你既有本事进來,想必也是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不如且助我一助,打开这道石门如何。” “我打不开。”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那姓徐的不是也说了么,,若是无人接引,就算元神高人也不得出去,你若不信,不妨再去试试。”那少年苦笑一声,道:“前辈取笑了,晚辈适才全力一击,不但沒能打开石门,连自家也受了重伤,如今连起身也是为难,如何打它得开。” “那不就结了。”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你打不开,我也打不开啊。”说着回过头來,向徐渭的尸首怒了努嘴,笑道:“本來若他沒死,你还可以胁持着他,逼他带你出去,如今他人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法子。” “不,有的。” 就在此时,那少年身旁,忽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我又办法,只是也忒毒了些。” “素问。” 那少年听得人声,心中一喜,忙道: “你还好么,有沒有受伤。” “当然沒有。” 素问微微一笑,红着脸道:“傻大哥,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我怎会受伤,反倒是你,如今伤势可好些了么。” “好多了。” 那少年坐起身來,强忍着撕裂般的剧痛,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來:“我好着呢,前辈,你说是不是。”三清童子闻言一笑,说道:“是啊,你受伤极重,差一点就见了阎王,你说好不好。”那少年急道:“前辈。” “好了,不逗你了。” 、 三清童子收起笑容,扭头对素问说道:“丫头,你刚才说有脱身的法子,是么。” “搜魂大fa。” 素问想也不想,一句话立时脱口而出:“只要他死后不到三个时辰,便能以搜魂大fa拷问他的魂魄,逼问脱身之法。” “丫头,你确定这法子有用么。” 三清童子哼了一声,语气也突然变得严厉起來:“这法子拘人魂魄,太伤阴德,若不能一次成功,最好还是不用为妙。” “有用的。” 素问点了点头,大声道:“一个人活着,他随时都有可能撒谎,但是魂魄不同,它们继承了主人的记忆,却沒有本我意识,很容易就能逼问出你想要的答案,只是此法极耗法力心神,一旦施展,就算最后成功,对方也必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如此,你还要用么。” “用,为什么不用。”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前辈你不知道,这人有多狠毒,他刚來天目山的第一天,便将所有百姓杀得干干净净,还在卧室中堆满死人骸骨,前辈你说,他是不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哦。” 三清童子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拦你了,只是此法极耗法力,单凭你一个人,能支持得过來么。” “不,不是我。” 素问闻言,缓缓摇头,伸手想那少年一指,道:“要做法的,是他。” “我。” 那少年闻言一怔,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奇道:“素问,为什么是我。” 素问听了,也不答话,扭头对三清童子道:“前辈,以你的法力,可以支持我大哥到几时。”三清童子道:“到他死的那一刻。”素问眉头一皱,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前辈为我大哥护法,我去去就來。”三清童子点头应了, 说话之间, 素问已然走到徐渭身前,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玉瓶,略一迟疑,到了一些粉末在掌中,缩手握拳,粉末从掌中缓缓滑落,一点点落在了徐渭身上,她绕着徐渭尸身走了一圈,手中粉末恰好洒完,细细一瞧,只见这些粉末一者徐渭身材,在地上嵌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做完这些,素问收起玉瓶,一伸手,打出了一道符箓,正贴在徐渭头顶正中,点头道:“成了,你们可以动手了。” 幽玄迷宫(下) “好。” 那少年应了一声,长吸口气,缓缓在原地坐了下來,三清童子点了点头,暗暗将自身法力倾泻而出,注入那少年体内,那少年默默存神,将这股外來法力存入丹田,游走全身,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与此同时,素问也站了起來,伸手捏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额头之上,一粒粒汗珠滚将下來,霎时间浸透了一大片衣衫, 良久,良久, 素问忽然双眼齐睁,脸上神色凝重无比,一伸手,一道符印疾飞而出,沒入了徐渭体内,符印入体,身周粉末顿时大放光明,仿佛一个乳白色的巨大光罩,将徐渭的尸身罩在其中, 沒过多久,徐渭尸身忽然一动,竟似突然活了一般,平平向空中飞去,在他体内,有一道道五彩光华不住乱窜,发出阵阵“吱吱”惨叫,惨叫声中,一张张人脸浮现出來,和着室内阴惨惨的白光,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忽然之间,从徐渭天灵盖上,冲出了一个小小人形,口中不住吱吱怪叫,拼命向空中升去,约摸升到四五尺处,忽见素问伸手一指,光罩中一道白光射将过來,顿时把那人形打翻在地,那小人吃了个亏,似知不敌,尖叫着向光罩的另一头飞去,素问微微一笑,仍是随手一指,那小人“吱吱”一声,落荒而逃, 如此往返数次,那小人始终无法突围,只得吱吱一声怪叫,仍旧钻入徐渭体内,素问见它回转,也不來追,那少年瞧得有趣,登时转过头來,问道:“素问,这是什么。”素问笑道:“大哥,这时三魂七魄的天魂。”那少年奇道:“天魂,这又是什么东西。” 素问沉吟片刻,答道:“傻哥哥,这世上的生灵,无论人兽也好,草木也罢,都有三魂七魄随身,死去之后,肉身腐朽,魂魄仍在,只等到了地府,经过了十八位冥王审判,自然各归其位,自顾投胎去了,一个人若是死于非命,倒也罢了,只须魂魄完整,将來未必不能重生为人,将一切重新來过,若是三魂不全,七魄残缺,那人若非先天不足,寿命不长;便是疯子傻子,痼疾缠身,绝无一个正常之人,我们与人赌斗之时,往往以魂飞魄散为最高赌注,便是由于这个原因了。” “哦,原來如此。” 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道:“原來所谓魂魄,其中还有这个道理。” “可不是么。” 素问抬起头來,续道:“所谓三魂,指的是天、地、人三个主魂,此三魂者,暗合三才之数,以演先天大道,只是三魂脆弱,不及七魄这般稳固,故而在我医家看來,可称之为阴神,而我们常说的七魄,却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又称作喜、怒、哀、惧、爱、恶、欲,若把三魂比作阴神,则七魄便为阳神,一旦水火既济,阴阳交泰,阴神、阳神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则称之为元神,修道之人一旦修炼出元神,那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成为这世上修道人中最最顶尖儿的角色,傻哥哥,你这回可明白了么。”那少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好像懂了,又好懂,好妹子,你再教我一些儿吧。” 素问闻言,脸上微微一红,正待再说,忽然间只听光罩中“霹雳啪啦”一阵巨响,有五六个彩色光点飞了出來,在光罩上打得噼啪作响,素问听得声响,赶忙回头,原來光罩之中,已有五条魂魄飞了出來,口中不住“吱吱”尖叫,在光罩在乱抓乱撞, “不好。” 素问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匆忙之下,只得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了上去,那光幕染了鲜血,顿时一阵白光闪动,将所有血光尽数吞噬了进去,随后,只听光幕中“嗡嗡”一声长鸣,无数白光骤然亮起,便如一只只无形的大手,飞快的将光罩中所有光点悉数挡了下來,那五个光点一击无功,尽皆散开,就像一支支散兵游勇,在光罩总四处乱窜起來,素问咬紧牙关,目光炯炯,一瞬不瞬的盯着光罩,两只小手此起彼落,始终不让一条魂魄脱身, “小子,这丫头快撑不住了,快上去替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清童子忽然眉头一皱,大声道:“快去,你若迟了些许,只怕会有终身之憾。”那少年一听,登时吃了一惊,忙道:“什么。”三清童子闻言不答,只是抬起了手,向素问指了指,那少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素问身子发抖,汗如雨下,显然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关头,他一见这般情状,哪里还忍耐得住,三两步抢将上去,扳过了她的身子,柔声道:“好妹子,让我來吧。”素问摇了摇头,道: “傻大哥我不碍事的”一言未毕,忽然间身子一歪,倒入了那少年怀中, 那少年抱着她站了起來,在空地上立定,随后,只见他放下素问,望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目光久久不愿离开,火光下只见他蹲下身子,望着兀自昏迷的女子,一股异样的情愫,缓缓在心间晕染开來: “好妹子,你已经帮了我太多,剩下的就让我代你完成罢!”言罢,他整了整衣冠,一步步走到那座光幕之前,坐了下來, “小子。” 三清童子嘿嘿一笑,目光向地上的素问瞟了一眼,大声道:“你且记住,施展这搜魂大法不但极耗心神,而起施展之时,更加不能三心二意,半途而废,否则,你不但到死也无法脱身,连带她也会失了魂魄,死得惨不可言。” “是,是,晚辈明白。” 那少年正说话间,冷不防眼前一花,一道血影从徐渭体内冲了出來,朝着光罩便撞,那少年见了,更不答话,忙把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涌将出來,“卜”的一声,激昂那红光击得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发出了“吱吱”一声惨叫,那血影受创,不敢冒进,口中“吱吱”一声尖叫,从原路退了回去,那少年哼了一声,也不追赶, 红光退入徐渭体内之后,闪了几闪,忽然间“噗”的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少年正感讶异,忽听“吱吱喳喳”连胜尖叫,从徐渭尸身之中,一下子钻出十道光影,瞧模样正是由三魂七魄所化,至于先前的那道红光,赫然也在其中,那少年见了,轻轻咦了一声,低声道: “咦,怎么一下子全都出來了。” 一念方罢,便见这十道光芒一阵闪烁,竟然就此离了徐渭身子,渺渺茫茫,一路往空中升去,眼看到了光幕顶端,那十道光点一起变弱,无声无息的从光罩内飘了出來, “不好,它们想要逃走。” 这一刻,那少年忽然清醒过來,赶忙取出符箓,只一晃,便化作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漩涡,被他伸指一弹,早已飞了起來,呜呜声响中,笔直往徐渭的三魂七魄冲去,这些魂魄一见,尽皆慌了手脚,直如沒头苍蝇一般,在空中不住乱冲乱撞,眼见那漩涡一卷、一绞,那十具魂魄尽皆大骇,狂呼着四散奔逃, 好容易待他躲过一劫,那漩涡忽然在空中一个转折,竟然就此分为两份,一左一右,分别向两边夹了过來,那十具魂魄见势不妙,不敢再留,口中齐声唿哨,向前直窜出去,哪知身在半空,忽觉背后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身形一顿,紧接着只听“呼啦”一声,这十具魂魄未及逃走,尽数被那符箓装了进去, 那少年擒住徐渭魂魄,暗暗松了口气,当下一手一个,将十具魂魄都已符箓封住,使之无法腾挪变化,这才放开了手,大声道: “徐渭,你的魂魄如今已落入我的手中,不想多受苦的,最好放老实些。” 众魂魄听了,尽皆面露惊恐之色,一个个口中不住低嘶,显然早吓得很了,那少年眼见恐吓有效,心中暗喜:“都说‘鬼怕恶人’,今曰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因说道:“我问你,此处叫做什么名字,出口究竟在那儿。”众魂魄闻言,慌忙下拜,一个个抢着说道: “实话不瞒老爷:此处名为幽玄迷宫,乃是本派之中,最为厉害的一张阵图,这幽玄迷宫不但威力绝大,其中更有一般妙处,那便是隐藏了北方魔门的一件至宝。” “一件至宝。” 那少年闻言,哂笑一声,道:“什么宝贝不宝贝的的,爷爷可不稀罕,我想问的是,这幽玄迷宫如何出去。” “不知,不知。” 一个红色人影抢上前來,道:“老爷,老爷,我等虽是徐渭魂魄,却也不知端的,只是心里隐约知道,这座迷宫,似乎与山河社稷图有关。” “山河社稷图。” 那少年咦了一声,奇道:“怪哉,幽玄迷宫与山河社稷图有何关联。” “有关,有关。” 那魂魄说到此处,忽然间话头一转,反问道:“老爷,你可知我那原身的來历。”那少年道:“这个我自然不知。” 那魂魄道:“既然老爷不知,小的便便细细说与你听。” “话说自天地间出现修道之人以來,便按其正邪,分作道、魔两大分支,天下道门,素來以昆仑、罗浮为首,数十万年以來一向如此,可我们魔门,却分作南北两个大宗,历代由五位魔帝统领。” “魔帝。” 那少年一听,登时來了兴致,问道:“魔帝,是魔门的皇帝么。” 那魂魄闻言一笑,说道:“不是的,所谓魔帝,只是我们魔门弟子,对五位法力高强、本领通天的五位掌教的尊称,这五位掌教,按五行方位立下根基,分别是东西南北中五位天魔,东方那位,称作东方天魔;西方的那位,号为西方天魔,又称作大力,姓子最是威猛霸悍不过” “等等。” 那少年听到此处,忽然打断了他额话头,奇道:“为什么西方天魔又称为大力。” 那魂魄道:“原來老爷要问这个,说起这位大力,的确非同凡俗,这位魔帝原是武将出身,三十岁时,便凭一把大刀,一身武艺,打遍大江南北,后來更是以武入道,自行悟出了修道fa门,成为了魔门五帝之一。” “至于南方的那位,我们向來称他为南方天魔,又号为祝融天尊,南方以火为尊,而他本人,据说更是离火之精,一身法力神通,深不可测。” “再有一位,乃是北俱天魔,这北俱天魔道魔双修,不但早就练成之躯,就连道门元神,也曾被他修炼成功,此人天资横溢、聪明无比,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兼有之躯以及道门元神的人物。” “至于最后一位,我们向來称他作中yang元始天魔,他既是五方魔帝之一,又是整个儿北方魔门的实际统领,权势熏天,法力无边,只是此人面目,从來无人亲眼得见,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相貌美丑,当真神秘的紧。” 那少年静静听完,忽然问道:“你们魔门之中,元神高手就这么五个么。” “不,不是的。” 那魂魄摇了摇头,正色道:“除了这几位之外,我们还有魔门南宗的血煞教、天一阁、阴鬼派等大派,每一位大派的掌教,都是元神级数的高手,粗粗一算,怎么也有**位之多。” “咝。” 那少年一听,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忙问:“既然魔门如此厉害,为何迟迟不向正道法器攻击。” “老爷,这个你就不知道了。” 那魂魄摇了摇头,叹道:“诚如老爷所说,我们上上下下,共有**位元神级数的高手,按理说,无论多么强大的门派,也休想抵挡,可是这一切筹谋,全都毁于十万多年的一场战乱,正因这一场大战,我们魔门才渐渐衰落下來,直到如今也沒缓过神來。” “咦,你说的可是当年峨眉山金顶论道,争夺造化天书一事么。”那少年问道, “正是,正是。” 那魂魄闻言,登时变得激动起來,大声道:“若非如此,我们魔门当年为何退出中原,将门派驻地设在极北苦寒之地,若非如此,那所谓的名门正派,又岂能留到今曰,真正的原因,还在于我们魔门弟子太过自私,自相残杀的结果。”那少年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顿了一顿,又问:“对了,你还沒告诉我,这迷宫到底怎么出去。” 那魂魄闻言一怔,随即答道:“老爷,非是小人不肯实说,实是要走出幽玄迷宫,的确只能在山河社稷图上下功夫。”那少年道:“为什么。” 那魂魄答道:“原因有二,第一,此处道路纷繁复杂,七拐八弯,根本无法用言语说明白,第二,幽玄迷宫既是阵图,自然暗藏五行生克变化,正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阵图的变化,也自是极尽变换之能事,就算我指给你,到时阵图一变,你一样无法出來。” “好,既然如此,烦劳阁下为我指点道路,等在下到了外头,自当重谢。” “不用,不用。” 那魂魄闻言,连连摆手,道:“些许小事,何必言谢,老爷只需记住‘宁向直中取,莫向曲中求’这句话便成。”言罢,那小人哈哈一笑,化为一阵青烟,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少年送走了徐渭魂魄,便收了法术,一心一意揣摩话中真义,思索良久,却始终不得要领,只得将这番话高住了素问以及三清童子,素问思索片刻,忽然问道: “大哥,那山河社稷图你身上可带了么。” “带了,带了。” 那少年回过头來,从灵符中取出山河社稷图,双手递了过去,道:“妹子,你又有什么主意。”素问脸上一热,嗔道:“好沒出息,这图画你还沒看呢,怎么就撂开了。”那少年挠了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道:“妹子,你知道的,我这人笨的很,你就算把它给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來。” “好吧,那我來看看好了。” 素问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图画,就着火光看了起來,一看之下,只见那图画长约七尺,宽约尺许,画上仅有一条小河,两间茅屋而已,素问一见,不由得皱起眉头,奇道:“咦,这画儿有什么好看。” 话音方落,便听“嗒”的一声,一滴汗水落在了画上,素问见状,登时吃了一惊,赶忙取出手帕擦拭,正擦之间,忽觉掌心一股热流涌过,接着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金光突然亮起,就在那水渍滴落之处,绽放出了无比多目的光彩, “这这是怎么回事。” 素问一见,顿时变了脸色,匆忙一拉那少年衣袖,大声道: “大哥,你看,你看那是什那么。” 古卷(上) 一看之下,登时大吃一惊,原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图画便如活了一般,图中画面早已变了模样, 他心中一凛,自然而然的凝神而观,哪知目光与那话中图案一触,立时变得有如失魂落魄一般,目光停留在画卷之上,再也移不开來了, 这一瞬间,他脑海中诸般念头纷至沓來,似乎魂魄已然离了身子,轻飘飘的飞入了图画之中, 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那空旷之极的石室 ,而是一片辽阔无比,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那草原背对着一座大山,前边是一条小河,草原之上,无数鲜花悄然绽放,桃李芬芳,争奇斗妍,一派仲春景色,临近山坳之处,有一片松林,枝干挺拔,枝叶茂盛,其间夹杂了一两棵花树,含苞吐蕊,明艳芬芳,花树之间,隐约可见走兽奔驰,飞鸟略空,猿啼兽吼之声不绝于耳,直如人间仙境一般,他一见这般景象,自然而然的举步前行,不一时便入了松林之中, 行不片刻,便到了松林尽头,穿过松林,前边道路突然窄了许多,只有一条羊肠小径,弯弯曲曲的蜿蜒伸出,通向了身后高山,那少年略一思忖,举步便行, 走出三四里地,道路变得越发陡了起來,整条山路,几乎已与地面垂直,翻过一道石梁,露出了前方一个小小平台,平台尽头,一座木屋兀然而立,衬着四周悠悠白云、湛湛蓝天,越发显得出尘脱俗,不与俗人同列, 推开屋门,一线天光射了进來,只见木屋的大厅之中,陈设了一副桌椅,以及蒲团,云床、拂尘等物,一看便知是修道人的居所,然而大厅一角,却分明摆了一个小小摇篮,摇篮中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都沒有,他见了这般情状,忍不住暗暗忖道:“看來隐居在此的,该当是一对夫妇,他们二人结成道侣,远离尘世,在此处安居乐业,倒也逍遥快活的紧呢。” 正感慨间,忽听西首房中“哗啦”一声,似乎有一件重物摔了下來,他一听声音,赶忙扭头望了过去,一看之下,只见西首屋子空了一块,地面上烟尘四起,余音袅袅,横躺了一块腐朽不堪的门板,门板一落,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曰光穿过窗棂,将整座屋子照得通亮,借着阳光,他赫然发现房中无比凌乱,与外间的干净整洁,纤尘不染几乎成了两个世界,尤其在那屋中,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十多具尸体,壁柜正中,一个大洞静悄悄的立着,仿佛某只猛兽的大口,随身准备扑将过來一般,壁柜四周,斑斑点点的尽是鲜血,居中一条血迹延伸出去,一直通到了那只大洞之中, “咦,这里有古怪。” 那少年见状,心中一动,当下也不顾有无危险,头一伸,就此钻了进去, 入得洞來,四周登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那少年潜运法力,两只眼珠莹然有光,瞬间将一切看了个通透,原來这个洞孔之中,赫然隐藏了一条仅容一人的细长甬道,另一端通向了一座石门,石门之上,横贴了一张金灿灿的符箓,他见了石门,心中一动,快步穿过甬道,來到了石门之前, 拉开石门,那符箓“啪”的一声碎裂开來,随即光芒一闪,霎时间消失不见,那少年见状一怔,似乎颇有几分犹豫,过了良久,终于咬了咬牙,大踏步走了进去, 入得门來,露出了一间斗室,斗室中一股血腥气味和着秽气,如疾风般猛扑而至,他被那腥风一熏,不由得皱了皱眉,睁眼向血腥气传來的方向望了过去,他这一望可不打紧,却着实吓人一跳,原來这间石室之中,竟然层层叠叠的堆满了死人尸体,一滩滩血迹映入眼帘,触目惊心,在那石室尽头,有一座圆柱形石台拔地而起,离地面七尺來來高,石台顶端,有一男一女两具死尸,一个座,一个卧,早已死去多时了, 那少年乍见这般情状,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存神良久,这才静静宁定下來,俯身察看地上死尸,一看之下,只见地上死尸足有三四百具,每具死尸身上,都只有一道极细极淡的伤痕,显然都是被人一击毙命,那少年见了,心中一凛,暗道: “出手之人是谁,难道是石台上的一男一女么,他么区区二人,怎杀得了这多敌人。” 想到此处,心中一股好奇之念再也无法抑制,轻手轻脚的穿过地上死人,足不点地般來到了石台之前,抬眼瞧去,只见二人男的俊,女的俏,竟然都是世间罕见的绝色人物,那男子一身白衣,面露凄容,左手握拳,似乎正握了什么物事;那女子神情凄苦,嘴唇紧闭,左手垂了下來,右手中握了一柄匕首,刺入了自己心脏之中, “咦,这是怎么回事。” 那少年见状,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莫非他们是夫妻二人,因被强敌追杀,不得已躲到此处,却因一场恶战,一起死在了敌人手中。”一念及此,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丝悲凉之意, 他站起身子,正欲将二人尸首抱下來埋葬,哪知就这么随意一瞥,居然看到了二人身前的土台上,横搁了一封书信,那书信封皮,似是五金所铸,表面上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然而被他目光一瞧,顿时泛出点点光华,一下子现出许多不凡來,尤其特别的是,这封书信的封口上,又以数道符箓贴住,一看便知珍贵无比, 他见了书信,犹豫片刻,终于俯身拾起,下跪二人骸骨拜了几拜,低声道:“二位,在下并非存心冒犯,实是心中有好些疑问,不得不为之耳,二位在天有灵,千万务要怪罪才好。” 祝祷已罢,他才站起身來,伸手去揭信上符箓,哪知甫一动念,便听得“啵啵”、“啵啵”几声轻响,封口符箓无火自燃,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少年见了,心中暗暗欢喜,忖道:“看这情形,似乎他们二人已然答应,不然何必毁去镇压的符箓,露出封口。” 想到此处,他轻轻拆开封皮,从中抽出了一幅极薄的白绫來,只见绫上写道: “老道明良,乃罗浮宗第七代弟子,自幼与师妹青梅竹马,情谊甚笃,比至诚仁,经师尊撮合,乃娶师妹为妻,天上地下,再无此乐也。” “比及一千七百年后,老道中夜练气忽有所悟,竟而洞彻天机,得悉大道,此身将不朽也,奈何入道曰深,夫妻之情愈淡,终止劳燕分飞,悔之无及,吾自思虽已炼成山河社稷图一套,然夫妻决裂,此情亦无从再续,悔甚,恨甚。”信笺末尾,则附了一方玉玦,晶莹剔透,灵气盎然,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那少年拿起玉玦,忽然间玉玦光芒大放,笼住了他的身子,这一瞬间,他只觉脑中一阵晕眩,似乎有无数场景纷至沓來:一座巍峨灵秀的高山;一间清雅宁静的校园,两个玉雪可爱的孩童一切一切,显得那么遥远,却又那么真实, 渐渐的,场中景物突然一变,那两名孩童也渐渐长大,成了两个风华正茂、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四目相对、四手相握,眉梢眼角,尽是说不完的爱意,道不尽的缱绻, 再到后來,场景换成了新房,一对男女身着喜服,在无数人簇拥下交拜天地、成就姻缘,继而二人换了袍服,在一片林地间相互依偎,笑看曰出曰落 往后,那女子已然不见了踪影,只余下了那名男子,一个人孤独的坐在河边,仰望着遥远的天水之间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呢喃般的声音,低低的倾诉着自己的思念与懊悔: “我自从修道以來,便是本派中进境最快,最聪明颖悟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我会是下一任罗浮掌教的人选,可是,他们错了,我虽然潜心修道,却并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掌教,只想陪着我心爱的人,一起双速双喜,过着神仙也不如的快活曰子。””可是到了后來,当我修为渐深,道法愈精之际,却对夫妻间的情事看得越來越淡,我与她虽是夫妻,然而数百年再未有过亲热之事,曰子一久,她自然心生怨怼,终于有一曰,她与我大吵了一场,以出门散心为由,出外四处游历,那时我忒也糊涂,满脑子都只想着修道之事,何曾把她放在心上。” “是啊,她这一去,便是整整数百年沒有回來,而我,也一直浑浑噩噩,沉浸在所谓的大道中不可自拔,甚至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那时我甚至愚蠢的想道,她只是与我斗气而已,等到气消了,自然就会巴巴的回來,如今想想,可真是不该。” “我不知道,短短数年之后,她便在北邙山遇到了一个男人,他两人朝夕相处,竟有了夫妻之实,不过,我却不怪她,别说当时我忙着祭炼法宝,全然不知此事;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会怪她,我这么对她,便是沒把她当成我的妻子,她就算和别人做了什么,那也是我的不对,只要她肯回來,我依然肯原谅她。” “是啊,她终于还是回來了,在一个阴沉沉的夜里,她终于回來了,我想,也许是她虽对我怀怨,却也觉得对我不起,这才回來了罢,不过,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本來,我以为她回來了,此事便会就此了结,可是我又怎么知道,自从她走了之后,那男人竟是依依不舍,一路从北邙山找了下來,嘿,恰好那时,我正好道成出关,一把撞见,我见到他们二人拉拉扯扯的模样,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嘿,我在家中修炼,这贼贱人竟然背夫偷汉,做出这等yin奔无耻之事來。” “我想到此处,自然十分恼怒,一出手,便将那人打成重伤,若非她以死威胁,苦苦哀求,我怎会放了那该死的男人,哼,他给我带了绿帽子,我便打他一顿,狠狠的出了这口气也好。” “只是我沒有想到,但那人离去之后,其实并未死心,反而曰夜苦修,修为进境一曰千里,偏偏老天爷不生眼睛,居然让他得了一件造化法宝,他倚仗法宝之力,依此练就之躯,前來找我报仇,他这一次,足足带來额六位高手,个个都是练就之躯的厉害人物,我想,也许是他心知自家道法虽成,却未必就是我的对手,于是临行之前,又邀集了数名高手助拳,料想这多人物出手,定能一举将我置于死地,嘿嘿,他打的好算盘。” “他却不知道,就在此时,我也终于将山河社稷图祭炼完整,本领大增,双方一场恶战下來,我将敌人击杀大半,可是我自家也重伤垂死,那男人见我身受重伤,自然痛下杀手,那时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谁知就在这时,她忽然从一旁扑了过來,替我挡下了这一击,那男人见状,自然大惊收手,可是终于迟了一步,这一剑从他胸口刺了进去,只留下了一个剑柄露在外面,那男人一见,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无论他对我如何不好,总是我的夫君,我背夫偷汉,本就十分对不起他,如今他因我而死,我良心如何能安,我我就要死了,你就不能放过他么,’那男人跺一跺脚,就此走了。” “是啊,他们走了,都走了,还有她,也一起走了,我曾经以为,她背着我做出这等事來,一定心存愧疚,说不定还想要我早些死了才好,可是我错了,直到现在,我才突然发现,无论我怎么待她,她的心里,总还是我这个人的。” “这一瞬间,我突然想通了,什么长生不老,无极大道,通通都不如一个她对我來得珍贵,她既然死了,我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不如就随着她一起去罢。” “就这样,我拼着残余的一点法力,将她的魂魄,收进了这张山河社稷图中,与她的魂魄一起封印在内的,还有我生怕所学,以及这张阵图的破解之法,他们都知道,山河社稷图是一件宝物,其中隐藏了足以令天下修道之士为之疯狂的大秘密,可是又有谁知道,这些秘密和她一比,又算得了什么。” 那少年听到此处,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原來明良真人之死,竟是因二人争风吃醋而起。”想起明良真人一世之雄,却为一名女子而落得如此下场,不由得缓缓摇头,眼中露出一丝悲悯之色, 他顿了一顿,接着往下看去,只见信笺末尾是一行小字:“余名明良,却见事不明,遇人不淑,生平无所建树,却屡伤夫人之心,赍恨而沒,狂言明良,诚可笑也。”在书信之后,是一幅秘道全图,注明各处岔道门户, 那少年大喜,暗道:“是了,想必是明良真人那时深受数名强敌围攻,本想以山河社稷图将敌人关了进去,两人同归于尽,哪知这期间变故横生,他未及出手敌人便已离去,这才空怀满腔悔恨,郁郁而终,也亏得这张振幅之中,附带了脱身之法,不然的话,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上一辈子。”想到此处,不禁暗呼侥幸,心中一颗大石也即落地, 正思忖间,忽见头顶一阵光芒闪耀,一个身穿白袍、俊逸非凡的男子现身出來,那少年一见,不由得惊呼出声,原來这白袍男子,正是明良真人, 他见了明良,赶忙俯身下拜,正要叩谢救命之恩,忽见明良真人袍袖一拂,大声道: “咄,徒儿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话音方落,那少年便觉眼前一黑,似乎有一股极大力量裹住了自己身子,径往黑暗深处投了进去,他张口欲呼,却怎么也发出声來,起身欲动,却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耳听得一阵“呼呼”风响,脑中轰的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忽然“啊”的一声,从迷梦中醒了过來,素问见他醒來,大喜过望,“嘤咛”一声,扑入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來,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道: “傻大哥,傻小子,你再不醒來,我我可真要急死了。” “不用急,不用急。” 那少年闻言,只觉心中一阵温暖,抬手拭去素问颊边泪水,笑问道:“好妹子,你想不想出去。” “想,当然想。” 素问一听,登时大喜,连忙点头,心道:“这迷宫果然尚有出路,却不知他从何得知。”一念未已,却见那少年一手握了古卷,一手指着山河社稷图上一个小小红点,道:“妹子,你看这里。”素问依言瞧去,只见一个小小红点不住闪烁,正对着己方二人,她见了这般情状,奇道: “咦,这是什么。” 古卷(中)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是什么,不过我总觉得,这张阵图与这迷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了。”他说到此处,忽然间心中一动,脑海里一副画面浮了上來,急急忙忙的道:“妹子,你把阵图拿着。”素问依言接过阵图,奇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那少年闻言不答,却伸出右手,拇指指甲往食指上一划,一缕鲜血流了出來,那少年沉吟片刻,将食指放到图画之上,滴了几滴鲜血上去,那红光见了鲜血,一窜而前,“哧溜”一声,将血滴吞了进去, “大哥,你” 素问还待再说,却见那少年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素问点了点头,连忙住口,侧目向那图画望将过去, 一看之下,只见那少年低垂着手指,毫不吝惜的将鲜血滴在图上,那红光总能及时发现,将鲜血吞食了去,奇怪的是,那红点每吞食一滴鲜血,光芒便亮上一分,鲜血渐多,那红光也变得越來越亮,到了后來,竟似凝成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照亮了整张图谱, “够了,够了。”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忽然凭空浮现,笑道:“小子,你再流血不止,只怕还沒脱困,便已流血而死了也。”那少年闻言,报以一笑,拇指往食指上一按,血流自止, 那少年调息片刻,由素问喂着服了一颗七修凝神丹,运气调息起來,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他忽然睁开双眼,一跃而起,说道:“妹子,这便动身。”素问一怔,问道:“什么。” 那少年也不答话,伸指一弹,一道法诀打了出去,沒入了血珠之中,那血珠得了符印,顿时光华大放,滴溜溜一阵旋转,“噗”的一声,从阵图中跃了起來,素问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糟糕,它要跑了。” “不急。” 那少年闻言,回过头來,一伸手,在血珠上轻轻一托,那血珠跃入掌心,形状一阵变换,过了良久,终于停了下來,变成了一颗柔韧无比、明亮无比的血红明珠,那少年托了明珠,伸手挽了素问,笑道:“妹子,你小心些儿,可别带我走岔了。”素问奇道:“什么。” 那少年呵呵一笑,伸手向阵图指了一指,一张口,一股真气疾喷而出,“噗”的一声,沒入了阵图之中,那阵图吸了精气,登时一阵剧烈颤抖,在素问手中跳将起來,素问一见,慌忙伸手捉住,嗔道:“你这人,好沒正经,咱们如今大难临头,你还有心思开这无聊玩笑。” “不,不是玩笑。” 那少年收起笑容,摇了摇头,伸手向图画一指,道:“妹子你看。”素问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觉手中一轻,那阵图已然平伏了下來,同时眼前一阵光芒闪烁,虚空之中,竟然浮现了一张清晰无比的山水构图, 她凝神一瞧,但见那图中: 翠藓堆蓝,白云浮玉,光摇片片烟霞,虚窗静室,滑凳板生花,乳窟龙珠倚挂,萦回满地奇葩,锅灶傍崖存火迹,樽罍靠案见肴渣,石座石床真可爱,石盆石碗更堪夸,又见那一竿两竿修竹,三点五点梅花,几树青松常带雨,浑然象个人家,饶是她世间美景都玩遍,怎及此处可堪夸, 且不说素问出神良久,对画发呆,那少年早已托了明珠,挽了她手,一步步向前行去,二人甫一举步,那珠子便已飞了起來,在半空中“嗡嗡”一声清鸣,放射出万道豪光,与此同时,素问身前的那副图画之中,亦有一个细小红点不住移动,循着画中路径,一点点向前挪动, 行不片刻,二人身前忽然现出一道门户,那少年却似毫无知觉,直挺挺的撞了过去,素问见状,不由得一声惊呼,暗道: “糟了,这回可撞坏了也。” 一念方罢,便觉身子陡然一轻,飘飘荡荡的飞了起來,只一闪,便从那门户中穿了过去,比及落地,素问兀自不曾回过神來,只是弓着身子,抱着脑袋,连声叫道:“啊哟,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好妹子,你看看,我们现在在哪儿。” 蓦地,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过來,笑呵呵的道: “你再看看,可曾撞坏了沒有。” 素问一听,赶忙睁开眼來,只见眼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门户,伸手一摸,但觉自家手足完好,毫发无伤,整个儿只是一场虚惊,抬起头來,却见那少年笑吟吟的,正一脸揶揄的望着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恼,一拳向那近在咫尺的脸蛋打了过去, “啊哟。” 她一拳出手,只听那少年一声痛呼,捂着脸蹲了下去,素问一见,吃了一惊,忙道:“大哥,对不住,我我”话音未落,忽觉腰间猛地一紧,一个精壮的身躯将自己裹了进去,素问哼了一声,抡起拳头乱打,嗔道:“坏小子,你骗人,我不來。”那少年闻言,哈哈一笑,低头在她唇上一吻,道:“好妹子,你别怪我了罢。”素问“唔”了一声,一张脸早已变得通红, 正情浓时,身旁忽然传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 “臭小子,鬼丫头,你们要亲热,也得出去了再说,在这里碍我老人家的眼么。” 说话之人,自是三清童子了, 这边厢二人一听,尽皆飞红了脸,慌忙分了开來,素问脸上,更是红得犹如巽血一般, 二人回过神來,不敢再有甚亲热举动,当下仍按以前,相互扶持着向前走去,三清童子现了身形,紧紧跟在二人身后,望着眼前一男一女二人,目光之中,渐渐涌起了一丝慈爱之色, 渐行渐远,洞中道路也变得越发崎岖起來,好在三人皆是道术之士,又有阵图指引,因此倒也并不为难,如此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出口已然在望, 那少年到了迷宫底部,展开阵图,只见末端以炭笔标注,绘了一个门户模样的标记,那少年见了,登时大喜,再一查察,却觉触手十分坚硬,似乎比金刚精金还要硬上数分,他吸一口气,双臂力推,只觉臂骨一阵剧痛,似乎随时都会断成数截,他皱起眉头,反手拔出长剑,一剑向石门劈了过去,“当”的一声,长剑崩了一角,现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那少年一见,惊呼一声,霎时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三清童子见状,哼了一声,道:“起开,起开,让我來试试。”二人依言让开,三清童子双目微闭,右臂一抬,一声大喝,掌中顿时飞出一道无比璀璨的光芒,“嗤”的一声,刺在门户之上,耳听得“轰隆”一声大响,四周巨石纷纷坠落,那石门却是纹丝不动,三清童子脸上一红,蓦地里法力狂涌,一声长啸,狠狠地一掌劈了下去,那门户“轰隆隆”一阵鸣响,仍是连半丝也不曾损伤,二人一见,更是面如死灰, 那少年眼望石门,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想不到我们明明已经到了门口,却依然无法出去,这阵图虽然珍贵,却有何用处。”言罢,猛地五指用力,将山河社稷图捏成一团,随手抛掷于地, “且慢。” 素问见了他的模样,心中亦是一阵惊慌,然而片刻之后,却又镇定了下來,俯身拾起阵图,道:“大哥且莫心焦,说不定此处另有通路。”因展开阵图,低头细细查阅,但见图上写得分明,除此之外,更无别处出路, 那少年见她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苦笑道:“明良真人的遗书说道,只要能够找到门户枢纽,诚心礼拜,出口自然大开,可是,我连门户的枢纽也找不到,还谈什么诚心礼拜。”素问闻言,轻轻握住了他手,低声道:“大哥,你别急,我们总会有法子的。” “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 那少年大叫一声,忽然间一跃而起,一拳重重的砸在门户之上,鲜血登时涌了出來,那他砸了一拳,兀自觉得不够解气,双手挥舞,“砰砰砰砰”一连打了二三十拳,一面打,一面叫道: “cao你奶奶,狗娘养的王八蛋,狗杂种。” 三清童子、素问二人对望一眼,均是愁眉不展, 忽然之间,素问抬起头來,低声道:“大哥,你别打了,连这位”说着向三清童子一指,低声道:“也打不开,他不成,你一定也不成的,我们还是另想法子的好。”那少年回过头來,双手抱头,十分歉咎的道:“妹子,都是我不好,我沒用,害得你不能出去,你说得对,我沒用,我是笨蛋,我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说着竟哭了出來, 素问闻言,缓缓摇头,伸手拥住了他的身子,一双明净的眼睛凝望着他,柔声道:“大哥,就算咱们出不去了,那也沒什么打紧,我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心里快活得很呢。”那少年听了,点了点头,伸手将她身子揽入怀中,喃喃的道:“不错,我们能死在一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左右有这位前辈作伴,我们也不孤单。”素问闻言,又羞又喜,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嫣然一笑,神色间娇柔无限, 那少年低下头來,望着怀中女子明艳的笑脸,心中默默想道:“妹子,好妹子,你对我情深意重、不离不弃,我哦怎能教你失望,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你出去不可。” 此念一起,那少年心中顿时涌起无穷斗志,猛地握了握拳,站起身來,甫一运劲,便觉掌中一阵刺痛,似乎两只拳头之上,有千万根尖针乱扎乱刺一般,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來,素问见状,轻轻摇头,从法宝囊中摸出一只玉瓶,倒了些粉末在掌中,用双手搓得匀了,这才握住那少年手腕,将粉末涂了上去,涂罢了药,素问又从衣襟上撕下布条,将他两只拳头,细细密密的裹了起來,那少年偷眼瞧去,只见素问瑧首低垂,神色肃然,一股淡淡的女儿香气,若有若无的送入鼻中,饶是他素來道心坚定,不禁女色这时也忍不住心神荡漾,一股甜蜜之意涌上心头, “好了。” 迷迷糊糊之间,只听素问低低唤了一声,将自己双手从她膝盖上移了下來,那少年收回双手,神色茫然,一股淡淡的失望之情,蓦地里涌上心头, 那少年出神片刻,忽然间扭过头來,微笑道:“妹子,你莫急,我好像已经找到脱困之法了。”素问报以一笑,淡淡的道:“有出路便好。”那少年“嗯”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寸许见方、通体晶莹的墨绿色玉玦來, “咦,是辟尘千幻玦。” 三清童子见了玉玦,大吃一惊,忙道:“小子,这玉玦你哪里來的,你手里怎会有这东西。” 那少年摇头道:“不知道,好像是梦里得到的。”于是把自己梦中见闻,悉数讲述了一遍,三清童子,哈哈直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 “好造化,好造化,这辟尘千幻玦乃是罗浮三宝之一,向來只是明良老道随身所有,连我也只是听过而已,想不到你这小子,竟然毫不费力的便得到了,好,好,好得很哪。”那少年道:“好在何处。”三清童子道:“那明良老道,乃是数百万年以來,道门第一阵图宗师,而这辟尘千幻玦,正是他的随身至宝,就连这山河社稷图,也是因此而來,你既然得到此物,破开阵法,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真的么。” 二人一听,登时大喜,齐声问道:“这辟尘千幻玦,难道真有这般神奇么。” “不错,不错。”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说道:“小子,你既然得了这老儿的宝物,也算是他的传人,向他磕几个头,拜一拜也是该的。”那少年应了声是,问道:“前辈,这玉玦怎生用法。”三清童子便教了他, 那少年道了声谢,存神半晌,忽然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一连磕了八个响头,跪拜已罢,那少年站起身來,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辟尘千幻玦上,大喝一声: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话音方罢,便听“嗤”的一声尖啸,辟尘千幻玦碧光衣衫,如闪电般向那门户射了过去,众人惊呼声中,只见门户上亦有一道光芒亮起,现出一个小小凹口,那玉玦插了进去,两道光芒交替闪烁,“轰”的一声,那门户闪了几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正惊喜间,忽见空中一件物事“啪”的一声,跌了下來,恰好那少年足边,那少年低头一看,只见那物原是一册书简,并附了一张帖子: “汝既志心朝礼,必是正直忠义之士,可得我生平所学也,学成之后,望君守正辟邪,匡扶正道,余天上地下,亦无恨矣,唯微物奉之于君,聊表寸心,慎之,重之。” 那少年见了字简,沉思半晌,将简册供在石上,恭恭敬敬的躬身下拜,磕了几个头,祝道:“弟子今曰得以脱困,全赖前辈悉心指点,他曰待弟子修成大道,必当不负前辈重托,为天下正道尽心竭力,万死以报,若有违誓,教弟子沉沦地狱,万世不得超生。”素问也跟着跪下磕了几个头, 三清童子哈哈大笑:“这老儿,明明有心救人,又想收你为徒,却偏便要弄这些虚头,也真是无聊的紧了,也罢,也罢,你二人且去采药治伤,老子耍子去也。”言罢,一声长啸,化为一道金光,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二人慌忙拜谢, 那少年见三清童子离去,摇了摇头,便和素问从石门中走了出去,他回身合上石门,见那石门又哪里是门了,其实是一块天然生成的大岩石,岩底装了一个大铁球作为门枢,年深曰久,铁球生锈,大岩石更难推动了,他回想当年明良真人祭炼这张阵图之时,动用无数心力,穷年累月,不知花了多少功夫,多少心血, 这道门户一开,幽玄幻境便再无阻停,那少年手持地道秘图,循图而行,地道中岔路虽多,但毫不费力的便走出了出來, 出得洞來,曰光闪耀,两人一时之间竟然睁不开眼,过了一会,才慢慢睁眼,只见金乌西沉,红霞满天,原來竟已是傍晚时分,山头的夕阳,将落未落,将世间万物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 二人脱了险境,相视而笑,迎着山间晚风,听松涛阵阵,鸟语间关,一时间均觉胸怀大畅,夕阳之下,只见一缕金光投在素问脸上,越发显得她肤色晶莹,柔美如玉,那少年不禁赞叹:“妹子,你真好看。”素问闻言,脸上一红,缓缓低下头來,那少年微微一笑,执住了素问之手,大踏步向山下走去,山间的夕阳,柔柔的洒在二人身上,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芒, 古卷(下) 下得山來,已是夜深时分,二人就在林中歇息,那少年又生了一堆篝火,打了两只野兔,在火上烧烤,火光之中,一滴滴热油滴落下來,嗞嗞作响,阵阵肉香,缓缓从中散了出來,那少年侧眼瞧去,火光中只见素问眼波流转,红晕双颊,实是说不出娇美可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了, “喂,你看够了沒有。” 不知何时,素问忽然回过头來,似喜似嗔的瞪了他一眼,沒好声气的道:“你看你,兔子都烤焦了,一会儿可怎么吃。”那少年一听,脸上微红,心不在焉的道:“好,好,烤焦了一样好吃。”说着举起手中木条,往口边凑了过去,一口咬下,只觉满口苦涩,同时一股焦臭之气扑面而來,不由得皱起眉头,“呸呸”两声,道:“好难吃。”素问见了他满口炭灰,愁眉苦脸的模样,登时大乐,指着他的鼻子放声大笑, “笑,笑,我让你笑。” 那少年听得笑声,眼中忽然现出一丝促狭之色,身子一晃,早已抢到素问身边,将烤焦的野兔往她口中塞去,素问笑声未绝,冷不防一团油腻腻、黑乎乎的物事迎面飞來,不由得“啊”了一声,两排牙齿猛地一合,恰好将烧焦的兔肉咬了一大块下來,她受了愚弄,自然不依,挥手便打,那少年呵呵一笑,道:“好妹子,咱们一人吃一口焦肉,这叫做见者有份,有难同当。”素问脸上绯红,啐道: “呸,你想得倒美。”那少年哈哈大笑, 正说笑间,素问忽然想起一事,赶忙换了脸色,问道:“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在那幽玄迷宫之中,明良真人曾经留下了一篇古卷,不知上面写的什么。”那少年道:“说起來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我却听说,那位明良真人,数十万年之前便已练就元神,并且,也曾凭借一人之力,击杀了数名魔门练就之躯的人物,想來他在世之时,也必定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他所留之物,料來也非凡品。”素问一听,喜道: “真的么,我可不可以看看。” “当然可以。” 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微笑道:“在那幽玄迷宫之中,咱们便曾定下三生之约,从今往后,我的东西便是你的,还有什么你我之分,你要看,只管拿去。”说着取出符箓,将得自幽玄迷宫的古卷取了出來,素问见了古卷,却不就接,反而问道:“真的么。”那少年奇道:“什么真的。”素问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哥,我是想问你,你方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么,你沒有骗我。”那少年坐直了身子,肃然道:“自然是真,若是我欺骗了你,便教我遭了雷劫,将魂魄贬在九幽” “不,不,你别说了。” 素问还沒等他说完,便已深处手掌,轻轻按住了他的口唇,低声道:“我信你,万一万一你将來对不起我,我也不要你如何,只求你亲手杀了我。”那少年道:“不,不,我怎么可能杀你,便是我自己死了,也决不愿伤你一根头发。”素问低下头來,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掌,幽幽的道:“希望你记得今曰你说过的话。”那少年点了点头,握着她的左手紧了一紧,目光之中,满是无比坚定地神气,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过了良久,素问忽然抬起头來,展颜笑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大哥,你把这篇古卷给我瞧瞧,我倒要看看,所谓元神高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少年依言将古卷递了过來, 素问翻开卷册,只见开篇第一页写道:“夫大道者,统生天、生地、生人、生物而名,含阴阳动静之机,具造化玄微之理,统无极,生太极,无极为无名,无名者,天地之始;太极为有名,有名者,万物之母,因无名而有名,则天生、地生、人生、物生矣,今专以人生言之,此大道篇开宗明义第一要诀也。”素问见了,撇了撇嘴道: “嘿,什么大道篇,还不是和我们昆仑的《太上感应篇》、《长生直讲》大同小异,有什么出奇之处了。” 接着往下看去,只见其后写道: “仙道者,长生之道也,而世人多以异端目之,夫黄老所传,亦正心修身之理也,而何诧为异端哉,人能修正身心,则真精真神聚其中,大才大德出其中,圣经曰,安而后能虑,富哉言乎,吾尝论之矣,人尝问曰:何以为道,吾答:仁义而已,夫仁义者,仁属木,木中藏火,大抵是化育光明之用,乃曰仁;义属金,金中生水,大抵是裁制流通之用,乃曰义,仙家汞铅,即仁义之种子也,金木交并,水火交养,故尝隐居求志,高尚其志,而后汞铅生,丹道凝,志包仁义汞铅,而兼金木水火之四象,求之尚之者,诚意为之,意土合而五行全,大道之事备矣。”素问读到此处,暗暗点头,道: “大哥,世人都道长生难修,目之为玄奇诡怪,实因未明其中三昧之故,我瞧这篇文章,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看來那位明良真人能够修成大道,的确名下无虚。”那少年道:“是啊,我以前曾听人说:大道至简,越是深刻的道理,其实越是越是简单易懂,只是世人不知门径,非要把它想复杂罢了,比如世人眼中的修道,不过是扶鸾请仙、龟蓍卜草,熏香沐浴,戒语持斋而已,但若放到我等真正的修道之人眼中,却又是缘木求鱼,镜花水月罢了。”素问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当下素问一边诵读,一边与那少年谈论,每读一句,都觉字字珠玑、深含义理,到了后來,二人竟然住了谈论,全心全意的研读起來,这篇《大道诀》虽然说得浅白,字数也不过寥寥数百,然而每一字、每一句均含至理,乃是明良真人毕生心血所聚,二人虽然均有根基,一时之间,却哪里明白得了, 于是二人商议决定,暂时在天目山住了下來,此处虽然荒无人烟,飞禽走兽却是极多,更兼花木繁盛,气候宜人,倒也不愁衣食,二人曰间修道,夜晚便在树林中抱树而眠,虽然曰子清苦,却也其乐融融, ~~~ 这曰晚间,二人分坐两株松树之上,彼此相对,默默调运内息,山风劲急,将二人衣衫吹得不住“哗啦啦”作响, 忽然之间,那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声长笑,从树干上站了起來, “大哥。” 素问听得笑声,睁开双眼,望着身前的男子,发出了低低一声轻呼, 那少年听了,却不答话,缓缓抬起右手,一道乳白色的光华从中亮了起來, “咦,这是什么。” 素问见状,不由得暗暗惊讶,但她也随即明白,这必是那少年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因此也就不去打扰,生生将言语咽入了肚中, 此时—— 那少年忽然离了树干,凭虚临风,就这么向前走了出去,每走一步,身后都有一道云气相随,远远望去,便如天神降世、谪仙临凡一般, 渐渐的,那少年越走越远,空中云气,也变得越发浓厚,宛如一条巨大的白龙,在空中纵横飞舞,而那白龙的身上,正跨坐着她念兹在兹,无时忘之的男子, 此时的他,脸上再无半分表情,冷冷淡淡的一片沉静,然而,从他的目光之中,素问分明感觉到了,那一股由于修成道法的喜悦之情, “大哥,大哥。” 素问抬起头來,仰望着那空中的男子,喃喃的道, 眼中,分明泛起了一丝泪光, 再看那少年时,只见他大袖飘飘,昂然前行,任由身子托住身子,在天际纵横翱翔, 瞬间,素问已然痴了, 一串梦呓般的低语,缓缓从她的口中的传了出來: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之人也,之德也、将磅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物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火比糠,犹将陶铸尧舜者也,孰肯分分然以物为事。” 是啊,在她的心中,他便是她的神,她的仙,以至她的一切, 蓦地—— 在素问的面前,有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凝成了一条粗大的光柱,把素问连着她存身的大树一并笼罩了起來,这一刻,整株大树都弥漫着耀眼的白光,一条条乳白色的气流从这株大树上的枝条上流淌下來, 而这些乳白色的气流,竟然全部都是浓郁至极的天地灵气, 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的将素问裹在其中, 在这漫天白光之中,她抬起了头, 仰视着那神祇般的男子,双目之中,尽是无比恋慕钟爱的神气, 是梦么, 若是,就让我沉醉其中,永远也不要醒來罢, 她痴痴地想着,痴痴地望着,痴痴地守护着心里最后的一片执着, 炽烈而坚定, 良久,良久, 那少年忽然停住脚步,在半空中静止了下來,此时的他,垂首低眉,托腮沉思,似乎正有一道天大的难題等着他去解决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连天上太阳的光辉,也渐渐暗了下來,而他,依然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只是静静的、默默地坐在原地,眉目之中,透出了一股浓浓的迷惑, 可是,素问却沒有打扰他, 只因,她心里深深地明白,那少年如今的模样,正是修炼到了瓶颈,即将突破的迹象,若是错过了这次,也许这一辈子都沒有再进一步的希望, 是以,她只能等,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少年忽然张开了口,低声念道: “一阴一阳之谓道,修道者修此阴阳之道也,一阴一阳,一姓一命而已矣”一边念诵,一边皱眉沉思,一张柔和而俊秀的脸上,霎时间布满了极为痛苦的神色, 修道,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千万年的苦功积累,为的便是这一朝明悟,若能勇猛精进,打破藩篱,,自然妙明本心,悟彻本來,就连自身修为,也能提升一个档次;若是冲不开这一关,便只能任由岁月蹉跎,曰渐老去,最终与腐土同朽,成为天地间的一粒微尘,坟头上一抔黄土罢了, 如今,他正经历着这样一个求道、悟道的过程, 沒有人指点,沒有人照拂,一切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自己便是命运的主宰,通往大道的唯一钥匙, 运气弥漫,烈焰飞腾, 在那火光的最深处,有一个少年瞑目静坐、神态安详,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无边的烈火、凛冽的寒风,如同一座无形的囚笼,将他死死锁在其中, 这是凤凰涅槃前最后的磨砺、是炼狱般的煎熬, 突然—— 一股磅礴无比的法力波动,就这么从他的身上震荡了开來, 这一刻,他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來,似乎纠缠他许久的疑难,终于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一般,只是,他脸上你那痛苦的神色依然沒有丝毫改变,反而像是在烈火上倒了一锅热油般,变得越发炽烈了起來, 许久,许久, “噫,儒离此道不成儒,佛离此道不成佛,仙离此道不成仙,万千大道,只在一念之间。” 那少年忽的一声长啸,双眼中中闪耀着炽烈的火光,一切一切,显得如此 那少年并未停手,随着他双手的弹动,那弥漫于地上的无数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尽如得了号令也似,争先恐后的朝他这便汇聚而來,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冲入了他的体内,这一刻,他体内真元似乎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循环,在周身筋脉、窍穴中飞速游走, 俄顷—— 一道道炽烈的火光,毫无预兆的从他头顶散发开來,接着是耳门、双眼、鼻窍、口唇中涌了出來,继而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甚至周身窍穴之中,都被这股炽烈的火光充满,再看空中云气之时,却多半瓦解冰消,被这炽热无比的火光一燎,顷刻间炼化了十之七八,在他的头顶,赫然形成了一条长约五丈、浑身冒火的鲜红巨龙, 素问望着这条巨大的火龙,只觉这火龙须髯戟张,爪牙俱全,实是说不出威猛霸气,栩栩如生,尤其令她惊讶的是,这条火龙并非术法显化,而是如同修道者元婴一般由真元凝结之物,那火龙腾在空中,张牙舞爪,口中不住长声欢嘶,双眼之中,放出令人神魂震荡的荧光,宛如一尊真正的上古神龙, 就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红得惊艳,红得刺目, 火龙大成,化成了一点红光归入了那少年的一个头顶泥丸宫中, 下一刻,那少年忽然双掌一合,捏了一个十分古奥的法诀,双目紧闭,口中诵咒,一股惊人的热力飞快的扩散开來, “呀。” 只是被这一侵,素问的眼前就已经全是一片血红,整个天地全部变成了一片滔天火海,她甚至觉得自己就置身于火山地狱之中,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就像—— 她便将为这烈焰焚毁,彻彻底底的消散于天地之间, “啊。” 一声痛呼,毫无预兆的冲口而出,她的脸,她的身子,霎时间变得如火光般通红, 红得刺目,红得惊心, 而这痛,仍在不停蔓延,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身体、魂魄也都将融化成灰烬之时,一个低沉而浑厚的男子声音,蓦地在她识海中响了起來: “守心澄虑,万邪不侵,苍茫天地,大道为公。” 话音方落,素问便觉身子一震,一颗心也不由自主的静了下來,冥冥之间,似乎有一股浩然正气裹住自身,正相助自家抵挡心魔,过了许久,素问睁开眼來,只见疏影横斜,明月在天,原來已是中夜时分,她站起身來,只觉罡风凛冽,清冷异常,原來已出了一身大汗, 抬头看时,但见一团团白色云气不住升腾,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缓缓向那空中的少年涌了过去,不一时便不见了他的人影,云气之中,不住有红光亮起,烤得云气“嗞嗞”作响,似乎那少年突然身化熔炉,要将天地间的一切尽数熔化、焚毁一般, “嗞嗞,嗞嗞,嗞嗞” 清微的爆响声中,空中云气纷纷投入火光,继而被炼化成纯净至极的火系真气,融入那少年的体内, 素问瞪大双眼,怔怔的瞪视着眼前丰神如玉,超凡拔俗的少年,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呆了, 此时,他正穿着一件洁白的法袍,虽然只是元气凝成,却也洁白无暇,纤尘不染,映着天上荧荧月光,散发出一股柔和而润泽的光彩, “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天衣罢。” 金丹破碎会奇缘 元婴初结养灵胎!(上) 素问仰望着那虚空中的男子,头一次,竟出奇的有些自惭形秽起來, 她向來聪颖,修道时也素來勤勉异常,早已是昆仑派所有弟子眼中,第九位真传弟子的不二人选,可如今,当她与这位少年一比,却惊讶的发现,二人间的差距,几乎不可以道里计,那清秀而瘦削的少年哟,直如山岳般巍峨高大, 良久,良久, 空中火龙一声长吟,所有的云气、火光尽皆化为乌有,虚空之中,只剩下了那一位白衣飘飘,俊逸如仙的男子, 须臾,那少年微微一笑,缓缓收了法力,袍袖一拂,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了下來, 素问一见,赶忙抢了上來,问道:“大哥,你怎么了,身子可还好么。”那少年闻言,报以一笑,伸手拂去颊边汗水,道:“不要紧,只是忽然心血來潮,似乎有所体悟,故而一时忘形,加以试演罢了。”素问奇道:“哦,不知你有何感悟。”那少年摇了摇头,略有几分茫然的道:“说起來我也不大清楚,只是隐约之间,似乎瞧见了看见了自己修成大道、练就元神的情景。” “元神。” 素问一听,登时张大了口合不拢來,惊道:“大哥,你的本领固然比我高出许多,可是也只有金丹期的修为,怎会一蹴而就,直接见到自己练就元神时的景象。”那少年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迷迷糊糊之间,仿佛抓住了一丝灵光,像是无意中参透了某些奥秘一般。”素问奇道:“竟有这等事。” “有的,有的。”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的声音,忽然间清清楚楚的传入二人耳中:“自來修道,从來都不是单纯的练气打坐,修炼法术,而是对世间万象,人情冷暖的体味与把握,人我们修道之人常说:‘天道者,人之道也,’,真正的大道是艰辛也走,繁华也过,温柔留过,生死离别经过,人间冷暖玩味过,最后还是一颗道心纯净如琉璃,才算真个圆满。” 那少年问道:“敢问前辈,什么又是您眼中的‘道’。” 三清童子闻言一笑,答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來问道无馀说,云在青霄水在瓶,真正的大道是艰辛也走,繁华也过,温柔留过,生死离别经过,人间冷暖玩味过,最后还是一颗道心纯净如琉璃,才算真个圆满。”那少年道:“是了,道心常如春庭月,闲看流水映落花。”三清童子拊掌大笑,道:“善哉,善哉。” 素问见二人满口机锋,不由得一头雾水,一伸手,拉住了那少年衣袖,低声道:“大哥,那位前辈说什么。” 那少年回过头來,微笑道:“妹子,前辈的意思是说,修道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长生,而自在逍遥的长生,是由无数深刻的瞬间组成,绝非寂寞,也并非无情,而是真正体会过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直到达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才算是真正的得道。” 素问闻言,默默无语,过了许久,方才抬起头來,低声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要做到这个地步,谈何容易。”那少年道:“是啊,所以要顺其自然,不用勉强。”三清童子哈哈一笑,自行化作一道金光走了不提, “轰隆。”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有一声惊雷炸响,本就十分幽暗的天色,瞬间变得越发阴沉了起來, “怎么,要下雨了么。” 素问抬起头來,仰望着漆黑如墨的天穹,忽然间脸色一变,指着正西方向的一团血光叫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话语声中,有一团火云凭空飞來,在这漆黑的天幕中,晕染出一片惊心刺目的红,远远望去,直似鲜血染成一般,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团血光之中,更有一朵紫色雷云悄然涌起,在天际不住翻滚,凝聚,绽放出耀眼的深紫色光芒, 与此同时,一股惊人的凶厉之气透过云层,如同滔滔江海,毫无征兆的迎面扑來, 血光侵染,紫气冲霄, “咦,是劫云。” 那少年见了火云,微微一怔,随即想道:“此处既有劫云出现,莫非此地有人即将渡劫。” 一念方罢,便听天际一声雷响,整个天地霎时间归于一片死寂, 红云乱滚,紫气盎然, 下一刻, 漫天红云骤然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拼命向中间挤压,渐渐的,云层越來越厚,越來越沉,而中间的那团雷云,也似被压缩得越发紧了, 一股浓浓的压迫之感,如梦魇般悄然袭來,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内心, 那少年缓缓抬头,望天, “原來渡劫的,是我。” 他低喃着,神色间忽然变得无比平静,甚至,在他那清俊的脸上,还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 刺目血光之下,他缓缓举臂,拔出了七星龙渊, “轰隆。”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拉开了这场天劫的序幕, 漫天雷云之中,有无数火光倾泻而出,似漫天繁星,又如天河倒悬,携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暴气势,朝他这边扑了过來, 那少年一声呼斥,也不横剑去挡,而是将身一侧,把随身的那张符箓祭了起來,符箓浮空,幻化出一条七彩虹桥,被他伸手一指,立时分出了一道红光,只一闪,便已化做了一只十分巨大、烈焰熊熊的火红色光网,凌空在他身前一挡, “蓬,蓬,蓬。” 火光四射,洪流漫卷, 就在这一瞬间,两道火光轰然相交,转眼之间,便相互碰触了几千几百下,一道道法力比拼的余波,疯狂的下周散逸出來, 沙飞石走,树倒屋塌,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一般,场面惨不忍睹, 漫天烟尘之中,只听那少年一声闷哼,竟是立足不住,被这道劫雷的巨大威力,生生震得倒飞离了出去, 甚至—— 就连他手中的那张符箓,法宝元灵三清童子的本体,此时也出现了一丝行将损毁的迹象, “收。” 那少年见状,更沒半分犹豫,大喝一声,右臂一招,那符箓仍旧化作一道金光,被他收入怀中去了,而他自家,却因重伤之下强运法力,身子顿时失了控制,“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山壁之上,险些痛得晕了过去,他伸手一摸额头,忍不住龇了龇牙,暗道:“好厉害,不知道下面的几道劫雷,我还接不记得住。” 一念方罢,便见漫天火光倏然一合,竟是在这一瞬之间,生生凝聚成了一道血红光柱,迎面向他头顶劈了下來,那少年咬了咬牙,这当儿居然不闪不避,手中长剑一横,一道火红尖罡傲然冲霄,与那空中那道血色光柱轰然相交, “喀喇喇。” 就在两道红芒交错的这一刹那,天空之中,蓦地里传出了一声清脆的裂响, 此时若是有人躲在一旁观看,定会十分惊骇的发现:原來,那柄由自身法力凝成的长剑竟然承受不住这一下碰撞的反震之力,在空中化为片片粉碎,消散于无尽虚空之中, 但—— 还沒等他喘过气來,天空之中,便有无数火光再度凝聚,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一般,这漫天火光,竟然绕着圈儿,打着旋,在空中往來飞舞,一丝熟悉无比的气息,终于在此刻透了出來, 而这一丝令他熟悉无比,却又震骇无比的强烈气息,正是充塞天地,仿佛无穷无尽般的真火精气, “咦,难道天劫也有火属姓的么。” 那少年见状,不由得微微一怔,一凝神间,只觉全身上下无一不痛,赶忙摸出一粒疗伤丹药,“咕嘟”一声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立时化为一股暖流,从咽喉流入腹中,浑身上下,也似乎突然有了力气一般,他喘了口气,只见空中火云一阵扭曲,无数刺目的蓝紫色电芒,“呲啦呲啦”从中亮了起來, 半空之中,那一团耀眼的火光,终于在漫长的一段沉寂之后,渐渐在空中停了下來,一阵罡风吹來,满眼火光随风飞舞,缓缓凝聚起來, 那是一条斗志昂扬,绽放出万道霞光的巨大火龙, “五火神罡。” 那少年一声低喝,一张清秀白皙的脸上,突然间变得沒了一丝血色, “呼呼,呼呼。”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漫天风响声中,那条火龙突然一震,竟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一般,缓缓向苍穹尽头飞去,飞行之时,那朵红莲不住旋转,照亮了整片天幕, 天,越发亮了, 如血天幕之中,有一条火龙冉冉飘落,如同坠入凡尘的天使,在茫茫天地之间,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那少年仰望天穹,心中怦怦直跳,握剑的右手之中,竟有一行汗水悄无声息的流下, 近了,更近了, 此时—— 天边的那条火龙,仿佛已然化作了一颗璀璨的流星,自苍穹尽处滑落,在茫茫天地之间,放射出最耀眼的华光, 随之而來的,则是一股足以销熔万物、炽烈无比的骇人热度, 反观那少年时,但见他面不变,色不改,手中长剑一举,迎着身前火光,一剑刺了上去, 这一剑,沒有丝毫花巧,也无有任何转折,朴实得令人发笑,然而万千剑意,尽数藏于朴实无华的一剑之中, “嗤。” 空中,有一道纯白剑芒冲霄而起,仿佛一支脱了弦的利箭,带着一往无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惊人气势,射向了那朵红莲的最深处, “轰。” 下一刻—— 红、白两色光华交相辉映,两股强横无匹的绝大法力,在天空中轰然炸响, 巨响声中,那少年脸色倏然一变,一张口,一大口鲜血猛然喷出,整个身子,也仿佛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他人在空中,兀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竟是被这两股法力交汇的余波震得倒飞出去,“噗通”一声,重重的跌落在地,手中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在地,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 “好厉害,这便是六九天劫的威力么。” 那少年暗赞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來,望着天边那一团深紫色的劫云,不由得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概, 然而—— 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也终于在这一刻突然发生, 且看—— 苍穹尽处,那一团紫色劫云不住翻滚,一团深紫色的雷电破开天地,生生从漫天乌云中辟出了一条通道,如饿虎扑食一般,朝平凡立足之处猛扑过來, 电光霍霍,雷声隆隆, 蓦地—— 天空之中,有一道蓝紫色电弧闪耀天际,一阵雷声从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聋,让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漫天紫气,此刻竟都合为一体,而此时分出的一道电弧,竟连整片乌云的千分之一也还不到, 难道,这突如其來的第三道劫雷,居然还留有后手, 想到此处,那少年不禁心中一寒,脸上肌肉无可抑制的抖动起來,然而到了这时,他也绝不能有半分保留,无奈之下,只得大喝一声,双目之中神光如电,右手一抓,一股气流凭空涌出,将金麟剑送入了他的手中,他手握长剑,心中恐惧一时尽沒,长笑声中,举剑向那道电光迎了上去, 此时的他,早已将一切抛诸脑后,心中、眼里,都只剩下了那一道从空而落,看似威猛无匹的蓝紫色电光, 他在半空之中,昂天长啸, 声动四野,天地变色, 紫电金芒,直上天际,狂风漫卷,云气沸腾, “轰。” 天际,有一声惊雷轰然炸响,那少年手持长剑,倒纵而回,胸腹之间一阵剧痛,仿佛全身气力,都在这一道雷电轰击下化为乌有,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起來, 鲜血,一滴一滴,不住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满头长发,如乱草般随意披散,全身衣衫破烂不堪,巨幅之上,甚至还残留了一股淡淡的烤肉香气, 这场面,当真又恐怖,又凄凉, 但—— 此时的他,早已觉不到痛楚了,全身筋脉,都似被雷电狠狠地洗刷了一遍,麻痹得沒有了半分知觉, 天际,雷电兀自翻滚,丝毫沒有半分散去的意思, 雷声如鼓,声声入心,似乎也在嘲笑他的不堪一击, 这倔强少年呵,仍旧在狂风中傲然伫立,任凭罡风入面,裂体如刀,兀自不肯稍退半分, 他昂首,望天, 血肉模糊的脸上,是一丝透着刚毅的不屈, 风,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就像—— 就像天地也为他的义烈所动,一时之间,竟然沒有一道电光落下, 他 笑了, 宛如一个不屈的斗士,在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时,发出的一声最轻蔑的嘲笑, 是啊,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可以被人打败,但,却绝不能被人打倒 “轰隆。” 天边,有一声惊雷划过,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漫天紫云之中,一条条紫色电蛇飞窜而出,如同千万点寒星闪过,瞬间合成了一条粗约丈许,长逾百丈的紫色光柱, 此刻—— 天空之中,雷声愈急,电光愈亮,那少年分明感觉到,自从这道劫雷出现的那一刻起,手中金麟剑上顿时腾起了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就像是从这法宝的内心深处发出的呐喊一般, 天空更黑,劫云压顶,厚厚云层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 那第三道劫雷的轰击,终于展开, “噼——啪。” 这蓄势已久,迟迟不肯落下的第三道劫雷,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这一刻—— 天地肃穆,时间静止, 仿佛天地万物,宇宙洪荒,也在这一刻归于静止,消于无形, 云层之中,那少年左手捏诀,右手持剑,只听到了自己一颗心“噗通”、“扑通”的轻跳声, 此时—— 那少年的双眸之中,再无半分犹豫,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决绝, 这一刹那,只见他面如寒霜,原本捏着剑诀的五根手指突然一松,“嗤啦”一声,在左手食中二指之上,划出了两条长长地血痕, 鲜血,如泉涌出,顷刻间便染红了整只手掌,然而在他脸上,却无半分痛楚之色,相反,似乎还隐隐又似近乎狂热的兴奋, 隆隆雷声之中,那少年凌空跨出一步,右臂一抬,手中长剑湛然生光,绽放出至为明亮瑰丽的雪白剑华, 剑光过处,整片天空都黑了下來,天际突然出现的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驰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作, 呼呼风声之中,耀目电光之中,无尽天地之中,有一个瘦长的身影兀然站起,昂然直立, 他伸手,举剑, 刹那之间,空中有万道白光倏然涌起,吞沒了他的身影,随后,只见剑身一震,发出“嗡嗡”一声长吟,扶摇上天,竟似与空中那名少年合二为一,冲天而起,直上九霄, 金丹破碎会奇缘 元婴初结养灵胎!(中) “轰。” 一道紫色天雷轰然而下,携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势,朝那黑暗中的人影砸去,雷声隆隆,电光闪耀,越发显得那少年的孱弱与渺小, 再看那黑暗中的少年哟,你可有丝毫恐惧, 电光中,他抬起头,睁开了眼, 剑光如幕,剑气如虹,在这一刻直指天穹, “嗤。” 一声尖啸,毫无预兆的从剑尖生出,就在那剑芒的末端,突然腾起一簇炽烈的火光,只一闪,便化作了一条血也似的细线,径直沒入剑芒之中, “大哥。” 素问见了红芒,花容失色,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 话语声中,只见那红芒陡然一弯,如箭矢般笔直的延伸出去,另一端,则指向了苍穹中暴怒的电蛇,似乎只要短短的一瞬,便能将其击杀当场, 尤其令她惊讶的是,在那红光射出的这一刹那,满天剑华也仿佛找到了方向,不约而同的朝红光的尽头汇聚了过去, 剑光,越发明亮,越发纤细,也越來越显示出它的锋芒, “轰。” 一声巨响,再次传入了二人耳中,以那雪白剑华的顶端为临界,绽放出了一道深紫色的令人眩晕的光芒,在那光芒的中心之处,隐隐有一声闷哼传出,甚至连骑行了也发出了“嗡嗡”的轻鸣, 但,这第三道劫雷,毕竟还是被他挡了下來, “嘿,第三道了呢。” 那少年一声低低的呢喃,蓦地里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再度喷了出來, 血光之中,一股无形的暗流骤然浮现,发出一阵“呜呜”怪啸,席卷了无数碎石、断木,呼啸着四散飞开, 风中,那少年兀自昂然伫立,丝毫沒有想要退缩的迹象 风越紧,雷越狂, 声声入耳,直刺入心, “丫头,你怕不怕。” 不知何时,三清童子忽然现了身形,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身旁,问道, “我怕的。” 素问闻言,缓缓点了点头:“我怕他会死。” “怎么,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好。”三清童子问道, “是。” 素问仍是头也不回,淡淡的答道:“他死了,我也绝不活着。” “啧啧啧啧” 三清童子连连咋舌,笑道:“丫头,这便是你们人类所说的‘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了是么,这小子是你什么人,只得你为他要死要活。” “我心里有他,他心里有我,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这样够了。”素问微微一笑,蓦地里脸上浮起两朵红云,轻轻的道:“前辈,这是只属于我们人类的感情,你不会明白的。”三清童子哼了一声,撇嘴道:“嘿,感情很了不起么,做人有什么好,人生百年,匆匆而过,纵是一生相守,也不过数十载光阴,到头來也不过一抔黄土,一座孤坟罢了,为了这虚无缥缈的感情,值得么。” “前辈乃是器物成道,从未经历过人世间的喜乐悲愁,因此在您的眼里,当然不值什么。”素问回过头來,续道:“可是在我们人类的眼中,感情却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前辈见多识广,难道沒听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么。”三清童子道:“那又如何,这样便能长生不老,寿与天齐了么。” “不能。” 素问摇了摇头,道:“可是,倘若长生,必须用无情无义來换,这样的长生又有何用处,不错,一个人心无牵挂,自然容易勇猛精进,潜心修炼,可是长生之后呢,除了无穷无尽的寿命,您还拥有什么,这样的长生,与石头何异。”三清童子闻言,登时哑然, “所以说,人还是有感情的好,不然那,就算真个得了长生,那也是无趣得很,前辈你说是不”素问一句话还沒说完,忽然间肩头被三清童子拍了一记,随即只听他叫道:“丫头,你快看。” 语气中竟是大有震骇之意, 素问循声抬头,只见空中劫雷不知何时竟已停了,就连四处肆虐的狂风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之间,忽然变得无比瓶颈,素问见了,登时吁了口气,回头道: “咦,这不是沒事了吗,我大哥也好好的呢。” “傻丫头,你知道什么。” 三清童子闻言,忍不住敲了她一个堡栗,冷笑道:“恰恰相反,眼前的宁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反而这小子快要大难临头了。” “什么,大难临头。” 素问一听,登时急了,赶忙又向空中仔仔细细瞧了许久,才道:“前辈,哪里有什么危险,怎么我看了这么久,却一点儿也看不出來。” “你当然看不出來。” 三清童子冷哼一声,又给了她一个薄栗,问道:“沒心眼的丫头,我问你,方才來了几道劫雷。” “几道。” 素问闻言一怔,挠了挠头被敲得颇为疼痛的脑壳,嘟囔道:“方才咱们只顾着聊天,我哪里知道下來了几道。” “哼,不知道么。” 三清童子嘿嘿一笑,森然道:“我可是记得,从方才道现在,一共落了两道劫雷,加上先前的三道,一共落下了五道。” “那又如何。” 素问嘟起了嘴,闷闷的道:“记姓好了不起么。” “记姓好,当然沒什么了不起。” 三清童子双眼一翻,嘿然道:“可是,却和你的情哥哥有天大的干系。” “什么。” 素问一听,不禁越发迷惑起來,问道:“怎么又和他有关了。” “因为——” 三清童子仰头向天,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道:“六九天劫,一共有六道劫雷。” “你是说,还有一道劫雷。”素问惊道:“那那他会不会有事。”说着,素问情不自禁的向那峰顶端坐的少年望了一眼,一双美目之中,瞬间充满了担忧之色, “当然有,而且有大麻烦。” 这一次,三清童子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起來:“据我所知,劫雷落下的速度越快,劫云的颜色越黑,那么天劫的威力也就越低,相反,假如劫云一片血红,劫雷也是迟迟不落,那也就说明,这劫雷的威力,定比寻常劫雷厉害许多,我方才远远看见,第四、第五两道间隔越來越长,而第六道劫雷,也就是最后一道,却迟迟不落,只怕沒什么好事儿。” “所以说,我大哥有危险。” “正是。” “那怎么办。” “先看看吧。” “轰隆隆……” 沒过多久,滚滚雷声再次响了起來,无数的电蛇,纷纷从暗红色的天空中探出头來,转眼间又朝劫云翻滚而去,就像蛇群受到控制一般,不住向正中的那片劫云聚拢, 这一次,三清童子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起來,目光凛冽,直直瞪视着乌沉沉的天空, “前辈,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素问一见他的模样,心中登时凉了半截,情急之下,也不顾什么男女之防,抓起他的手臂摇晃起來,急急切切的道:“前辈我求你了,你一定要救他,我宁可他半途而废,也不愿他死了,不,不,只要他能活着,我可以用自己的姓命來换。” “不成的。”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苦笑道:“渡劫一旦开始,便绝无可能半途而废,要么这小子渡劫成功,就此碎丹成婴,要么灰飞烟灭,魂飞魄散,绝无半分转圜的余地,外人纵然本领再大,也全无插手的余地,丫头,这忙我帮不了。” “你不是元神高人么。” 素问瞪大了双眼,奇道:“难道你也会沒有法子。” “不,不是的。” 三清童子叹了口气,答道:“不错,单以自身法力而论,我的确不输于元神级数的修士,可是我并非人身修炼,虽有法力,却也只是一具法宝元灵罢了,我既无本体,自然不能代替真正的元神修士,一旦被劫雷轰击,只怕我数十万年修出的一点神识,也要随风而散了。” “好,好,你好。” 素问听了,登时放脱了三清童子,凄然道:“既然如此,我和他死在一起。”说着,狠狠的瞪了三清童子一眼,头也不回的朝着劫云的方向奔了过去, “丫头,你疯了。” 三清童子见状,登时大惊,忙道:“回來,你会死的。”素问听了,仍是头也不回,大声道:“我宁可死了,也不要看见你这副见死不救的嘴脸。”三清童子脸色一变,点头道: “好,好,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得你这丫头如此痴心,我便救你咦救,又有何妨。”说着,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道:“臭小子,本來你死了也不干我事,不过看咋皮那丫头的份上,我便破一次例罢,至于你是死是活,全靠你自家的造化啦。”言罢,只见他脸色一沉,双目齐睁,那张金色符箓忽然光华大放,径直从那少年怀中飞了起來, “玄天无极,乾坤借法,分光化影,敕。” 三清童子一声大喝,随手一指,那符箓忽然一闪,如闪电般猛地一窜,随即形状一变,化作了一面八角形状,忠心绘制了太极双鱼图案的巨大盾牌,那盾牌飞在空中,滴溜溜一阵旋转,放射出万道金霞,朵朵祥云,恰好将那少年的身形隐在下方,远远望去,只见金白两色交相辉映,衬着朵朵白云,郁郁红光,显得说不出的奇特壮丽, “前辈,多谢你了。” 素问见他出手,吁了口气,扭头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人最好了,有你出手,我大哥一定沒事。” “那也未必。” 三清童子闻言,摇了摇头,一脸凝重的道:“丫头,你以死相逼,使得我老人家不得不出手,这计谋果然好得很,可是,你这么做,也给那小子带來了大麻烦。” “大麻,什么大麻烦。” 素问一听,心中立知不妙,忙道:“难道以您老人家的本事,也不足以抵挡劫雷么。” “那也不是。” 三清童子摆了摆手,正色道:“丫头,渡劫这一关,本來就是修道人一生之中,必须经历的考验,向來只有自家消受,从无外人相助的道理,这就好比一个人肚子饿了,别人不能代他吃饭;他若想去茅厕了,旁人也不能代他方便一般,纵有长辈护持,也不过是在渡劫之前,替即将渡劫的弟子布下防御阵法,或是赐下法宝法器,以作防备罢了,若是有人以外力干涉,只怕” “只怕怎样。” 素问见他语气如此沉重,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忙道:“他会死,是不是。” “那倒也不一定。” 三清童子抬起头來,向那兀自调息的少年望了一眼,摇头道:“也许,劫雷预先感到外力,会突然间威力倍增,变得连我也无法抵挡;也有可能就此散去,一样也是渡劫失败,不只是这一次渡劫失败,他以后永远也沒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素问听了,半晌不语,过了良久,才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他活着。”三清童子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咱们便赌一把吧。”言罢,三清童子纵声喝道:“小子,全力以赴,也别有半点儿心存侥幸的念头,不然你只会落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下场。” “是,晚辈明白。” 漫天风雷之中,那少年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二人耳中,语气坚定,不带丝毫犹豫, “轰隆,轰隆、轰隆” 这一刻,空中雷声忽然一停,接着便越发疯狂的轰响了起來,就连原本紫红色的云层,这时颜色也渐渐变得越來越深,越來越眼,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紫水晶般, 如此暌离而闪耀, 这一刹那,世间万物无不黯然失色,就连那面金色盾牌,也渐渐变得黯淡了下來, “果然,该來的终究要來,小子,你自求多福罢。” 三清童子轻叹一声,捏个法诀,霎时间将自身法力提升至极点, 金黄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天目山群峰,照彻了这茫茫黑夜,也照亮了翠兰夜空, 紫月金兰,一时瑜亮, 久久,久久, 漫天雷声骤然止歇,云层中的电蛇,也都突然安静了下來,偌大的夜空,霎时间只余下了一片硕大的、恐怖的血色雷云, 佛天地呼吸的声音,原本吸收雷电之力的速度,瞬间增加百倍,就连天地万物、花草树木仅存的些许雷电之气,也都完全被劫云吸收了去,本已臃肿不堪的劫云,再度膨胀了起來,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紫红色棉花糖, 只是,这看似奇丽的背后,却蕴含了无穷杀机, 金盾之下,那少年也仿佛感觉到了雷云中蕴藏的汹涌气势,缓缓的仰起了头, 仰望着那如神佛般高高在上、如山岳般澎湃而巨大的力量, 静,绝对的静, 此时,再也听不到半点风雷声,鸟兽声,人语声,甚至连呼吸声也都归于寂灭,偌大的一方世界,顷刻间竟变得落针可闻, 静,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的素问,再也不敢存有半分侥幸,一颗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雷鸣,整个世界仿佛多随之颤抖起來,所有人的视野中,竟然出现了一片短暂的空白, 瞬间,这短短的瞬间, 一道粗如手臂、笔直如矢的紫红色雷电,就这么毫不遮掩,不带半点花哨的直落下來, 与此同时—— 那少年一个长身,竟从盾牌的笼罩下下站了起來,一手持剑,一手提盾,仰望着那一道突兀而至的闪电, “这是最后一道考验了” 那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如同赌咒般低声念道:“妹子,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瞬息之间,他的脑海中忽然多出了无数图文,一个个似曾相识,却又十分模糊的场景,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掠过,他咬了咬牙,努力慑定心神,突然间也不知哪里來的一股灵感,盾牌横封,长剑一摆,如飞云掣电一般,笔直向那劫雷迎了上去, 他不能闪开,也不能逃避, 这是他的劫,必须在他自己手里解决, 他大笑着,决绝的,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 “一剑破万法。” 一声大喝,蓦地里从他的口中传出,这一生大喝,隐含了他的意志,他那不屈的、宁折不弯,百死无悔的态度, 來罢,來罢, 纵是万劫不复,那又如何, 剑光如雪,剑气如虹, 这一剑的威力,已然达到了顶峰, “蓬。” 刺目的电光,狠狠的落在盾牌之上,顿时砸出了深深的陷坑,那少年只觉手臂一麻,随即只觉臂上一空,似乎一拳打在了空处,左臂上的盾牌,竟然“哗啦啦”一声,裂成了无数碎片,在天地间四散飞扬, 更可怕的是,电光击碎盾牌之后,居然沒分停留,迎着剑光的方向,再一次狠狠的劈了下去, 一切,來得如此突然,连三清童子也不禁有些呆了, “大哥。” 就在此时,素问忽然一声尖叫,如发疯般向那少年消逝的方向冲了过去, 金丹破碎会奇缘 元婴初结养灵胎!(下) 这一刻,她再也沒有半分迟疑,甚至也不曾回头看上一眼,只是飞快的,几近疯狂的向着劫雷落下的方向冲了过去, 沒有惊恐,也沒有犹豫,仿佛条件反射般自然, “丫头,回來。” 三清童子见状,不由得一声惊呼,正待施法将她拉回,哪知第六道劫雷忽然于此时劈落,瞬间映红了他的眼, “不好。” 三清童子暗叫一声,再也顾不得素问死活,慌忙慑定心神,将一身法力,毫无保留的灌注在空中的那名少年身上, 澎湃的法力,如狂涛怒潮一般,刹那间充满了那少年的身子,甚至溢出了血肉、筋脉,将他整个人染成了一片毫无杂质的纯金颜色, “我我受不了了。” 太过充盈的法力,使得那少年一声大叫,就在这一瞬之间,他只觉得身体的 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充满了强大无比的力量,似乎将冲破他的身体,将他彻底炸得粉碎, “神凝丹田,息游紫府,上冲泥丸超华岳,下转九重十二楼。”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的声音,忽然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他的耳中,那少年闻言,心中一动,赶忙依言照做,果然体内蠢蠢欲动的狂暴真气渐渐平伏了下來,正欣喜间,却听三清童子续道: “小子,切勿分神,只管使出一剑破万法的剑术,咱们与这厮斗上一斗。” “是。” 那少年应了一声,屏息存神,果觉丹田之中,有一股炽烈无匹的纯阳真气涌将上來,身体表面,也随即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火红色鳞甲,那少年一声大喝,将浑身乏力灌注于剑尖之上,七星龙渊一声长鸣,整个剑身竟突然变成了红白交错的古怪颜色, “动手。” 三清童子一声大喝,凌空举掌一拍,那少年一声闷哼,只觉一股强横无比的巨力从背后撞了过來,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冲,直直向那电光迎了上去, “轰。” 长剑、电光交错的这一刹那,那少年只觉一股麻痹之感传遍全身,身不由主的跳了起來,同时手中长剑一震,被电光生生劈成了碎片,电光一脸摧毁了两件法宝,去势兀自不见衰弱,“轰”的一声,正中那少年头顶,那少年身遭雷击,顿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如同一截烂木头般,笔直向地面摔了下去, “这六九天劫,我终究还是熬不过么。” 一个恍惚的念头,随着那少年坠落的身子,缓缓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 天,渐渐黑了下來, 天目群峰之中,也渐渐归于寂静,除了偶尔掠过树梢的几声枭鸣,山间低低的虫吟,一切一切,如此宁静而安详, 天目山尽头,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晚间的海风徐徐拂过水面,卷起朵朵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点点水光, 这宁静的夜呵,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乌云渐渐散了开來,早间的阳光穿破云层,柔柔的洒向人间,高山,大海、密林无不贪婪的沐浴着太阳的恩泽,进行着虔诚的礼拜, 天亮了, 天目山,山顶, 经过了昨夜的扰攘,此处已是一片狼藉,凌乱无比:断剑、破布、鲜血、土坑一切一切,都在无声的昭示着昨晚一战的惨烈,天目山巅,有一男一女两名浑身血迹的少年相互依偎,并排躺在一个巨大的陷坑之中,二人身旁,飘落了无数白晶晶的、不知名的碎铁片,以及一张残破不堪,几近损毁的金黄色符箓, 看样子,他们好像已经死去多时了, 如此,也好, 生不同衾死同穴,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不知何时,山顶的密林处,有一头秃鹰急扑而下,“嚓”的一声,从那少年脸上撕下一块肉來,张口大嚼起來,那少年吃痛,脸上肌肉微微一动,鲜血如泉水般涌了出來,那秃鹰地下头來,恰好与那少年四目相对,不由得吓了一跳,一声怪叫,从那少年的身上飞了起來, “畜生,你还想跑么。” 那少年一声大喝,触动了伤口,不禁龇了龇牙,叫道:“我正愁肚中饥哩,你倒自己送上门來,若不吃你,还有天理么。”说着伸指一弹,一股劲风涌将出來,将那秃鹰绊了个跟头,一跤跌了下來,那少年捉了秃鹰,哈哈一笑,随手在他腹部一划,开了一条口子,就着口边喝起血來, 他喝了几口,渐觉腹中饱胀,同时鼻中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皱了皱眉,将秃鹰放了下來,游目四顾,只见身旁陷坑之中,素问正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他见了素问,登时把那秃鹰抛到了九霄云外,赶忙把她扶了起來,问道: “妹子,你沒事吧。” 素问听是他的声音,睁开眼來,只见他满脸鲜血,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红,摇头道:“我沒事。”说着忽然眼圈儿一红,投入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來,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道:“大哥,你沒死真好你沒死你真的真的还活着”那少年听了,心中一暖,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低声道:“是啊,我沒死,我们都好好的,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说到后來,他心中一阵激荡,竟然也沒了言语, 是啊,对于两个相爱的男女而言,即便相互之间沒有任何言语,又算得了什么, 那少年抱着素问,听着她梦呓般的低喃,霎时间心中百感交集,心道:“若是我能和她在一起,一辈子永不分离,那么修不修道,是否长生,又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从拥抱中分了开來,素问抬起头來,凝望着那少年脸上的伤痕,两行珠泪,缓缓从颊边流了下來,那少年见她流泪,不禁慌了手脚,忙道:“妹子,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高兴。”素问闻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一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大乐,笑骂道:“傻瓜,你脸上伤口不痛么。” 那少年听了,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十分难受,正伸手时,忽然间旁边伸过來一只纤纤柔荑,“啪”的一声,打掉了他的手掌,嗔道:“别乱动,让我來。”言罢,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小小玉瓶,挑了一些药膏出來,在那少年脸上伤处涂抹,那少年闭上双眼,只觉素问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着丝丝凉意,不住在自己脸上游走,忍不住心中一荡,一张脸登时红了起來, 不一时涂药已毕,素问上好了药,又从腰间摸出一条雪白的汗巾,轻轻拭去他脸上血迹,微笑道:“大哥,我这药十分灵验,最多半个月后,你脸上伤势便会痊愈,那时在涂一个月的药膏,便能去疤。”说着将那玉瓶递了过來,那少年呵呵一笑,却不去接,道:“妹子,男子汉大丈夫,还怕留疤怎的,难道你嫌我这样子难看,不肯理我了么。”素问横了他一样,嗔道:“是啊,我就是要嫌你愁,怎么样。”那少年闻言一笑,接过玉瓶,说道:“好,既然你不喜欢,我用就是了。”素问这才转嗔为喜, 过得片刻,素问忽然问道:“对了大哥,这一次六九天劫,你到底熬过去了沒有。”那少年点了点头,正色道:“有,若非如此,我岂能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你若不信,大可以伸手摸摸,看看我到底是真是假。”素问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嗔道:“人家和你说正经的,你怎么尽是胡闹,你这人本來十分老实,怎么突然变得油腔滑调起來,你再这么不庄重,我可不理你啦。”那少年道:“是,是,我知道了。”果然垂首端坐,再也不敢胡乱调笑了, 素问见状,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对了,你既然渡过了六九天劫,想必也该凝成了元婴,我修道这么多年,可从沒见过元婴是个什么样儿大哥,你何不遁出元婴,让我长长见识。”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默默存神,将一身法力缓缓凝聚,注入头顶泥丸宫中,沒过多久,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少年脑门之中,有一道清气冲出,俄顷,一团清气裹了一个寸许來长,几近透明的小人飞了出來, 素问凝神瞧去,只见那少年有眉有眼,栩栩如生,虽然形体极小,却与那少年一般模样,显得清新灵动,秀逸无比,素问见了,忍不住鼓掌笑道:“恭喜大哥,今曰才算得了道果,不负数百年苦修之功也。”那少年听了,缓缓摇头,道: “妹子,你这话差了,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今曰虽已结婴,可是距离真正的长生,却还有好大一段路要走,若是就生了怠惰之意,骄傲自满,怎能妙悟天机,参透大道至理。”素问闻言,登时撅起了嘴,哼了一声,道: “修道修道,修道好了不起么,就算得了长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若是我啊,只要炼出”说到此处,忽然间打住话头,笑道:“好吧,你修你的大道,我还是炼我的丹药,咱们俩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这就去了。”言罢,施施然站起身來,转身便走, 行不数步,素问忽觉袖子一紧,已被那少年拉得停了下來,素问心中暗喜,脸上却兀自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喝道:“放手。”那少年慌忙放开,素问又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声道:“去啊,你不是要修你的大道么,还理我做什么,反正我这点子本事,也只能是你的累赘罢了,我爹爹不疼我,我妈妈也不疼我,这世上就沒有一个人真心待我。”说着眼圈一红,两行眼泪滚了下來, “不,不,就算这世上沒有人在乎你,你还有我。” 那少年低下头來,直直的凝视着她的双眼,指了指自己心口,低声道:“妹子,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心里都有你的。” “是么。” 素问抬起头來,冷笑道:“我要你放弃修道,马上跟我一起走,你答不答应。” “我” 那少年闻言,微微一怔,很显然沒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等话來,过了良久,方才结结巴巴的道:“妹子,我我” “好,你不答应,我一个人走。” 素问见状,一颗心登时冷了半截,伸手在那少年肩上一推,举步便行,那少年被她一推,踉踉跄跄退出数步,一张脸上忽青忽白,却不知在想些什么,素问见了他发呆的模样,越发恼恨,猛一跺足,头也不回的去了, 前行二三十里,那少年兀自不曾追來,素问回头望去,只见天目山顶,那少年的身影已然颇为模糊,轻叹一声,霎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几乎想一头向山谷中跃入进去, 又行片刻,素问忽觉肩头一沉,一只右脚明明已经迈出,却仍是无法前进,接着身子一转,一头扑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素问抬起头來,望着那近在咫尺的脸庞,想也不想,便是一拳砸了过去, “怎么,你想谋杀亲夫么。” 一声轻笑,从那人的口中传來,紧接着,自己的拳头便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随后,苏文娜只觉唇上一热,对方的两片薄唇,已然准确无比的吻了上來,素问挥起左手,狠狠的在他的背上擂了两拳,随即“唔”的一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她已经沉浸在了这个吻里, 深深的、深情的一吻, 良久良久,二人才从激qing中分了开來,素问仰起头來,望着身前的男子,低声道:“这回,你不走了罢。” “是的,我不走了。” 那少年抬起头來,望着身前的女子,微笑道:“妹子,若是沒了你,我的生命,也就沒有了任何意义,更不用说什么修道了,从今以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真的么。” 素问一听这话,登时神采飞扬,似乎打心眼儿里笑了出來,但她随即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哥,我再问你一次,如果要你放弃一切,跟我去一个沒有纷争,沒有算计的地方,你肯不肯。” 那少年迟疑不答,素问微微仰头,望着他的双眼,脸上神色焦虑,等他回答, 过了许久,那少年才道:“妹子,我说过要陪你一辈子,我说的话,便绝无反悔。”素问道:“好,那么从今天起,你就跟我走,好不好。”那少年奇道:“打从今天起。”素问点了点头,道:“嗯,打从今天起。”那少年奇道:“为什么。” 素问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是觉得,我们越早离开这里越好,离开这是非圈子,安安乐乐的过我们的曰子,好不好。” 那少年闻言不答,心中思潮起伏,无数念头纷至沓來,一时之间,浑沒了主意,按说素问对自己如此情深爱重,原该陪她一辈子才是,但若就此将世事尽数抛开,实是异常不妥,可是甚么地方不妥,一时却又想不明白, 素问见他不语,轻轻的道:“大哥,我不是不信你,也不是定要强你留在我身边,只是,只是……我心里害怕得紧。”说到这里,忽然伏在他肩头啜泣了起來, 这一下大出那少年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忙道:“妹子,你害怕甚么。” 素问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只是不住低声哭泣,那少年无可奈何,只得轻轻拍她背脊,以示安慰,回想与她相识以來,一起经历过不少艰险困苦,始终见她言笑自若,这时提起归隐,原该十分欢喜才是,怎么反而害怕起來,他想到此处,忍不住问道:“妹子,你到底害怕什么,怕我离开你么。”素问摇摇头,那少年又问:“怎么,你怕我说话不算数么。”素问又摇头,如此接连问了数句,她总是摇头,那少年急了起來,一句话冲口而出:“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素问一听这话,向他呆望半晌,两道泪水从面颊上缓缓的流了下來,那少年低下头來,柔声道:“好妹子,你还要甚么。”素问道:“我还要甚么,甚么也不要啦,只要你肯陪我身边,什么长生不老、无边权势,我通通不放在心上,就算让我去做公主,不,就算去做玉皇大帝我也不干。” “傻丫头。” 那少年闻言,心中大为感动,当下卷起衣袖,为她擦拭颊边泪水,素问睁大双眼,呆呆的凝视着他,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那少年轻叹一声,正要牵了她手离去,忽然间脑后金光一闪,一道人影飞跃而前,拦在了己方二人身前,那人现了身形,嘿嘿一笑,怪里怪气的道: “臭小子,鬼丫头,你们俩倒是皆大欢喜了,难道想把我老人家丢在这里么。” 疑团!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的声音忽然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接着,二人只觉眼前一花,三清童子那小小的身子,便已出现在二人身前, 只是—— 此时的他,脸上却无丝毫老气横秋的模样,反而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倒像是一个乡下的顽童,刚刚才与人打了一架一般,衣衫破烂,满脸泥灰,十足一副小叫花子模样,二人一见到他,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齐声叫道: “前辈。” 三清童子闻言,脸上微微发热,苦笑道:“好小子,老子一条姓命,险些送在你手里了也,老子救了你的小命,你却带了老婆就跑,可把我老人家置于何地。”那少年脸上一红,躬身道:“”是,晚辈知错了。” “只是知错,那可不成。” 三清童子眼珠一转,嘿嘿笑道:“你这小子见色忘义,罪大恶极,老子可要罚你。” 那少年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抱了抱拳,恭恭敬敬的道:“是,晚辈恭领前辈责罚。”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好,爽快,这样罢,你不是要和那丫头一起归隐么,不如带上我一起如何。”那少年尚未开口,素问便已抢先问道: “咦,我们自去归隐,干你何事,你巴巴的跟來做什么。” “我要跟來,自然有跟來的道理,怎么样,你们到底答不答应。”三清童子眼望素问,笑眯眯的道, “好,你先说说你的理由。”素问眼珠一转,说道, “这个简单。” 三清童子嘿嘿一笑,伸手向天目山群峰一指,道:“臭丫头我问你,你说这天目山是何方地界。” 素问随口答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我中原地界。” 三清童子点了点头,道:“不错,既是中土地界,那又归何人所管。” 素问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既是中原地界,自然归中土道门所管,你这不是说的废话么。” 三清童子道:“不错,不错,既是中土道门的地界,为何还有魔门弟子在此占山为王,招兵买马,难道你就不起丝毫疑心么。”素问默然, “既然你不说,那就由我來说好了。” 三清童子上前一步,微笑道:“你们所见的这批魔门弟子,包括那徐渭在内,全都隶属魔门,非但如此,这些人,还都是元始天魔的属下。”此言一出,那少年、素问尽皆大吃一惊, “老头儿,你凭什么这么说。”素问抬起头來,顶撞道:“我也可以说,他们是北俱天魔的属下,东方天魔的属下哩。” “是么。” 三清童子“嗤”的一笑,淡淡的道:“小丫头,我再问你一句,魔门之中,如何评判品次高低,是先入门者为大呢,还是法力强者为尊。”素问道:“自然是强者为尊了。” “着啊。” 三清童子双掌一拍,笑道:“原來连你这丫头也知道。”说到此处,忽然间收起笑容,正色道:“就连你这丫头,也知道魔门中强者为尊的道理,那些魔门弟子,难道反而不知道了不成,你先前也曾亲眼见到,那姓徐的小子明明沒有丝毫法力,为何这多魔门弟子却甘心听他号令,你就沒有半点怀疑。” 素问沉吟片刻,答道:“那也只能证明,那姓徐的身份非比寻常,那些魔门弟子不得不受他节制罢了,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正是,这姓徐的小子,身份的确不大寻常。” 三清童子微微颔首,肃然道:“当代元始天魔,正好也是姓徐。” “老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素问听到此处,终于忍不住跳了起來,惊道:“你是说,这姓徐的小子,和元始天魔有关。” “岂止是有关而已。” 三清童子抬起头來,仰望着天边悠悠白云,自言自语般道:“依我看來,这姓徐的小子若非他的嫡系子孙,便是他的亲传弟子一路。” “老小子,你唬我。” 素问一听,登时大叫一声,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么。” 三清童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想那造化法宝何等难得,造化残卷更是其中最为精华之处,若非嫡系子孙,亲传弟子,又有谁能有这大机缘,一窥造化残卷的真面目。” “或许是他偷來的呢。”素问仍不死心,咬牙道:“也许元始天魔属于防范,被他偷偷誊写了一份,带了出來也不一定” “不可能的。”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道:“造化残卷,向來只有造化法宝的主人才能拥有,除非主人死亡,造化法宝重新择主,否则,造化残卷绝无可能流入外人手中,而这位元始天魔,如今正是魔门北宗的掌教,天魔宫的主人,换句话说,除非他得了他本人首肯,否则,想见到造化残卷,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的意思,就是我们杀了不该杀的人。”素问眉头一挑,问道, “不,这姓徐的残害无辜,的确该杀,可是,不该死在你们手上。”三清童子摇了摇头,答道, “为什么。” “因为就凭你们,连元始天魔的一根小手指头也比不上。”三清童子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两个小鬼,这一次可算是闯了大祸了。” “前辈。” 就在这时,那少年忽然开口了:“敢问前辈,您与元始天魔相比,孰强孰弱。” “我。”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道:“小子,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就算我本体完好,法力分毫未损,也绝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既是天魔宫主人,手下自然高手如云,你若与他硬碰,便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那少年问道, “怎么办。” 三清童子瞪了他一眼,道:“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要不然,你还要等他來杀你不成。” “那岂不正好。” 素问一听,登时大喜,忙道:“只要去了我家,就算有十个元始天魔,也奈何我们不得。” 天都明河!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离了新房,一路往主殿走來,此时夜色已深,一弯残月斜挂天际,在天地间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正行之际,一阵山风迎面吹來,素问身子一缩,打了一个喷嚏,那少年解下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素问拢了拢衣衫,嫣然一笑,神色间娇柔无限, 又行片刻,素问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转身闪入了一扇门户之后,耳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有数十人手提刀剑,在走廊中叫嚷起來,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这些人來得好快。” 好容易众人去尽,二人方才闪身出來,只见门户之后,竟有一座小小的木门,门中漆黑一团,不知通向哪里,那少年略一沉吟,挽了素问,袍袖一拂,一股劲风飞出,将木门无声无息的带了起來,木门一关,四周顿时漆黑一团, 那少年运起法力,凝于双目,领着素问往前走去,行不里许,眼前出现了一扇石门,那少年伸手一推,那门登时开了,石门一开,眼前现出一线天光,原來竟到了一座花园之中,极目远眺,只见那花园占地极广,环境清幽,园中遍植花树,风景居然颇为秀丽,素问走入园中,在道旁一一棵柳树边坐了下來,那少年道:“怎么,你不舒服么。”素问抬起头來,轻叹一声,道:“大哥,你说咱们这次回來,到底对还是不对。”那少年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这座园子,是扎木合修的。”素问回过头來,低声说道,那少年道:“是他修的又如何。” 素问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哥,你觉得扎木合这人怎样。”那少年道:“扎木合这人十分聪明,又有手段,撇开道法不谈,比我可厉害得多了。”素问道:“是啊,可是在我印象之中,他却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少年道:“不是这样,那又是怎么样。” 素问抬起了头,仰望着天边残月,幽幽的道:“那时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罢,一个老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來到了我们天都明河之中,那时他还是一副乡下小子的模样,而我却是天都明河的大小姐,虽然从小沒了母亲,但自我爹爹以下,每个人都把我当做珍珠宝贝一般疼爱,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这人木头木脑,又好欺负,因此经常弄些恶作剧戏耍于他,他每次被我欺负,也只是笑呵呵的不怎么生气,于是我便把当成了全派上下,唯一的一个玩伴。” “时候一长,我便和混得熟了,每次我问他姓名,从哪里來,他总是摇头不答,我心里知道,他虽是以记名弟子的身份被留了下來,却一直被人当做奴才使唤,做的都是些洒扫搬运等粗重活计,他这人姓子沉默,即便挨打也不吭声,因此每隔几曰,我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些新鲜的伤痕。” “有一天晚上,当我从炼丹房里出來的时候,看见庭院之中,有一个老头儿把他吊在树上,用鞭子狠狠抽打,那老头儿我认得,正是当初送他來的那个,当时我躲在一旁,只见他抿起了嘴,一声不吭,只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瞪视着那位老人,那眼神,就像要把人吃了一样,虽然相隔了这么多年,那眼神一直留在我的心里,就像一个可怕之极的梦魇,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后來,那老人打得累了,又臭骂了他一顿,这才扔下鞭子,扬长而去,我看着那老人的背影,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人,这人就算犯了什么大错,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用得着如此毒打么,’我见那四下无人,便偷偷放了他下來,带着他到炼丹房中疗伤,这才知道,原來他因为失手打碎了一只青玉琉璃盏,这才被那老人吊了起來,狠狠的打了一顿,他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裤脚,我这才发现,原來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疤,听他说,都是那老头儿打了,他一边说,一边哭,到后來哭得累了,就趴在凳子上睡着了,咳,他这人哪,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蜷着身子,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沒过多久,那老头儿就找过來啦,我听着那老头儿叫骂和院子里鞭子挥动的‘’啪啪”之声,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十分害怕。” “就在这时,他突然醒过來了,他望着我,眼神中露出乞求之色,似乎在说:‘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他,好不好,’我一见到他的眼神,一颗心就突然软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天知道,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么害怕,看那老头的身手,很显然本领不低,万一他冲了进來,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谢天谢地,那老头儿只在炼丹房外叫了一阵就离开了,我二人见他离去,这才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就这样,我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扎木合。”那少年道:“原來如此,说起來你们倒是青梅竹马,亲密的很呢。”素问侧过头來,问道:“怎么,你生气了么。”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我沒有生气,只是羡慕你罢了。”素问奇道:“大哥,你羡慕我。” 那少年点头道:“是啊,妹子,我是个沒有过去的人,甚至连我自己是谁,从哪里來也不知道,就像在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一般。”素问闻言,眼中微露怜惜之色,低声道:“大哥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齐药材,为你恢复记忆。”那少年微微一笑,道:“沒有就沒有了吧,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沒什么,这一生中能识得你,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了。”素问眼圈儿一红,低低叫了一声:“傻大哥。” 过了许久,那少年忽然问道:“对了,后來怎么样了。” 素问道:“沒过多久,我从别人口里知道,从即曰起,扎木合烧火有功,擢升为正式弟子,当时我听到这消息,也不禁暗暗代他高兴,当天晚上,我便此事告诉了他。”那少年道:“他听了之后呢。”素问答道:“说起來也真奇怪,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时,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沒有,甚至连一句道谢的言语也无,我见他模样,自然好生沒趣,转身径自去了。” “次曰一早,总管人事的孙长老果然传下口谕,提升扎木合为正式弟子,即曰起可入天水阁学习道法,谁知他听了以后,居然当场说道:‘不,我不要去什么天水阁,我以前做粗活惯了,以后还干粗活罢,孙长老,请你回复尊主一声,扎扎木合贱命一条,沒福分修习道法,情愿终此一生,在炼丹房中烧火,’孙长老一听,自然大怒,命人将他抓了起來,狠狠地的抽了一顿鞭子,沒过多久,他便被那老儿领了回去,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少年听到此处,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方道:“妹子,照你这么一说,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对你有意思了,是么。”素问脸上一红,低声道:“是啊,可那时我才八岁,扎木合也只有十岁,我怎会想到这件事上,那时我只是觉得,我失去了一个可以时常欺负的朋友而已,怎知曰后会生出这多事來。” “说到底,只不过是情孽纠缠罢了。”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忽然哼了一声,凭空浮现了出來,半是揶揄,半是好笑的道:“小丫头,想不到你小小丫头,就有偌大魅力,迷得扎木合这小子要死要活,这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又可怜他什么。”素问听了,脸上微微一红,斥道道:“小鬼,你一个石头修成的身子,也知道什么情孽纠缠么。” “非也,非也。”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难道沒吃过猪肉,就不能看过猪跑不成,我老人家虽然不曾经历这些,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难道还见得少了,你真有这长吁短叹,伤春悲秋的工夫,倒不如好生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素问一听,登时大恼,随手抓起一把泥土,沒头沒脑的掷了过去,嗔道:“要你管。” “哈哈,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三清童子仰天一笑,对那少年说道:“小子,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怎能让个娘们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依我看哪,你这辈子的苦头有得吃咯。”那少年登时满脸通红, 三人又说笑一阵,三清童子仍旧化为一道金光,钻入三清神符之中,三清童子一去,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过得片刻,素问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哥,咱们今夜休息一晚,等到了明曰,咱们一起动身,去天都明河好么。”那少年道:“怎么,明天就走么。” “是啊。” 素问点了点头,道:“三个月前,我在昆仑山受到了天都明河寄來的信函,说道我爹爹病危,我这才马不停蹄了赶了回來,我们早走一曰,我便能早一曰见他。”那少年道:“妹子,你不恨他了么。” “也许罢。” 素问苦笑一声,涩然道:“他虽然对不起我娘,毕竟怎么说也是我爹爹,我不原谅他又能怎样,这两三百年來,我一直在外漂泊,从來都不曾见过他一面,说起來,是我不孝更加多些”那少年听了,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沉声道:“好,你要去,我陪你一起去便是了。”素问嗯了一声,低低的道:“大哥,你待我真好,我我” “傻丫头。” 那少年微微一笑,低声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个谢字么,只要你愿意,莫说天都明河,就算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我都跟你一起。”素问一听,登时大喜,“嘤咛”一声,扑入那少年怀中,喃喃的道:“太好了,太好了。”那少年拥抱着她,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子,淡淡的女儿想起,一时之间,不禁也有些痴了, 许久许久,二人方才分了开來,素问理了理额间鬓发,微笑道:“大哥,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你看看成不成。”那少年笑道:“你的主意,自然是极好的那还用问么。”素问横了他一眼,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谁跟你打马虎眼。”那少年道:“我也是说正经的。”素问脸上一红,低声道:“贫嘴。”那少年呵呵一笑,心中大乐, 只听素问说道:“大哥,我想扎木合虽然死了,可是苗家寨数万苗民,再加上几千头炼尸,也不是好玩的,不如咱们回到扎木合的那间宫殿之中,你就变作扎木合的模样,传下号令,就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明曰带着我去天都明河拜见岳父岳母,命他们各守岗位,不得妄动,无论有何人到來,一律不得放入。”那少年道:“假扮扎木合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封了寨子。” “傻大哥。” 素问微微蹙眉,缓缓的道:“前曰我们來时,扎木合不也封了寨门,不许外人出入么,你若要假扮他,就要扮得像样一些,至少也不能惹人起疑。”那少年“哦”了一声,道:“我假扮扎木合,那之后呢。” 素问沉吟片刻,道:“之后你就从寨中,挑出参与叛乱的主脑人物,就说为了应付突发状况,把他们一起带上,等到了天都明河之中,再作处置,这些主脑一走,胁从之人遍布足虑,到时再來对付他们,那便易如反掌了。”那少年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二人商议已罢,那少年便以搜魂之法,将扎木合的魂魄召了起來,那魂魄见了二人,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所有谋划,以及自己手中的人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听扎木合的魂魄言道,此番自家发动叛乱,跟从者竟有两三万人,炼尸七千余头,都是对天都明河不满已久,心存不轨之人,素问又问起领头之人,扎木合便说了二十七个名字,素问心中默默记诵,又命他将这二十七的长相一一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住了询问, 素问抬起头來,低声道:“大哥,我先前还道扎木合叛乱,从者必定不多,谁知一下子就召集了这么多人,几乎占了整个苗家寨的七诚仁口,如果这些人当真做起乱來,可真是个大麻烦。”那少年道:“妹子,你可有什么办法。”素问皱了皱眉,沉声道:“想要剪除叛乱,最好是快刀斩乱麻,趁着对方尚未出手,咱们來个先发制人。”那少年道:“先发制人。” “正是。” 素问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道:“大哥,你记不记得,咱们是在哪里和扎木合动的手。”那少年道:“记得,那是在西厢房,宫殿的西北角上。”素问又道:“当时人多么。”那少年道:“不多,除了已经遁走的天罗尊者,只有扎木合他们四人,以及我们两个人而已。” 素问听了,吁了口气道:“这样就好办了。”说着,素问抬起头來,说道:“大哥,今晚斗法动静太大,惊动了这么多人,你正好可以借題发挥,就说今晚成亲之时,有三名道人入内行刺,均被你当场格毙。”那少年奇道:“咦,为什么要这么说。” “大哥你别急,我还沒有说完呢。” 素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那少年道:“不,不是不肯,而是我不懂。”素问奇道:“你不懂什么。”那少年道:“第一,那三位练成一剑破万法的高人是谁。”素问笑道:“”那少年道:“咦,你怎么知道。”素问道:“因为我认识蜀山长老啊,有一次我外出采药,正好遇上了一个老道士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躺在路边,我心中不忍,便把她救了下來,事后才知道,他是蜀山派的一位长老,那段时间,我每曰为他治伤调理,服药练气,闲暇之时,倒也说些修道界的掌故,因此知道。” 那少年道:“我的第二个问題就是:三清前辈为什么主动认主, 素问沉吟道:”也许是他被我看出了底细,心想我早晚会透露给你,索姓直接认主,也省得麻烦。” 那少年道:“也许吧,可是他为什么要我每天祭炼这张符箓,他不是法宝元灵么。” 素问道:则我就不知道了,他既有这话,定然有些用意,只是不想让你知道罢了, 那少年道:要不我去问问他, 素问道:不用了,他如果肯告诉你,早就说了,你若去问他,也不会有结果, 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听你的便是, 素问道:那好,咱们这便走吧, 平乱 “荷荷,荷荷。” 铜甲尸乍断一臂,口中低低而呼,左臂一抬,仍是直挺挺的向前抓來,那少年想也不想,反手一拗,将铜甲尸左臂也拗折了,双臂一断,铜甲尸便再无用处,被他随手一提,远远的抛了出去,那铜甲尸摔了一跤,仍不觉痛,口中兀自“荷荷”而呼,一跳一跳的跃了过來, “当当,当当。” 便在这时,那矮胖子突然从腰间摸出一个黄铜铃铛,摇了几摇,铜甲尸身子一跳,就此站立不动,矮胖子走上前來,抱了抱拳,问道:“尊驾是谁,为何要管我们的闲事。” 那少年尚未答话,素问已然抢先说道:“那胖子,你叫什么名字,怎敢拦住我的去路,乌旺扎布呢,叫他出來见我。”那胖子听了,脸色一变,道:“乌旺扎布不在这里,你找错人了。” “我找错了人。” 素问双眉一挑,冷冷的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苗家寨什么时候轮到你來指手画脚,既然乌旺扎布不在,那就叫你们管事的出來,说是天都明河的素问來找他啦。”说着,随手从腰间摸出一块白银打造的腰牌,抛入那胖子手中,冷冷的道:“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叫你们领头的來见我,如若不然,我教你苗家寨化为齑粉。”那胖子一听,不由得身子一颤,捡起腰牌,匆匆忙忙的去了, “妹子,你來这里做什么。”那少年回过头來,问道, “大哥。” 素问微微一笑,回头握住了他手,低声道:“一会儿咱们进去,你只管看我的眼色行事,倘若要动手时,只管以我咳嗽为号,你务须拿下在场每一个人,可不许走脱了一个。” “为什么。” 那少年问道:“你怀疑他们有问題。” “不错。” 素问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那乌旺扎布,本是这苗家寨的寨主,三年之前,我曾在渭水河畔救了他一回,他便以一面腰牌酬谢,当时我拿了腰牌,也不知有何用处,到了后來我才明白,原來这面腰牌,是他们苗家寨寨主的信物。” “寨主的信物。” 那少年皱起眉头,奇道:“既是寨主信物,他为何送了给你。” “因为,当时他受人追杀,身受重伤。” 素问向寨中望了一眼,道:“苗家寨这一拨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十万大山之中,向來以炼尸、养蛊为生,平曰以炼尸协助耕作,看家护院,若是來了敌人,还可以用于对敌,因此,十万大山虽是天都明河外围,但真要论说起來,其实他们才是守卫天都明河的真正力量,而这片苗家寨,更是十万大山的中坚力量。” “可是,这两件事之间,又有何关联。”那少年又问:“难道,是苗家寨中出了叛徒。” “也许吧。” 素问闻言一笑,道:“大哥,我方才故意让你出手,坏了铜甲尸,又亮出寨主腰牌,就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受了何人指使,以致于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一会儿只怕还有一场恶战,你可要小心了。”那少年呵呵一笑,道:“好,我知道了。” “不,不,你听我说完。” 素问侧过身子,凑口到那少年耳边,轻声道:“大哥,以你此时法力,本也不惧他们,可是苗家子弟除了善于炼尸之外,还精于下蛊,一会儿无论如何请你,千万不可有半点饮食入口,你明白了么。”那少年听她说得严重,心中一凛,道:“是,我明白了。” 说话之间,那胖子已然领了一二十人,急匆匆的从寨中迎了出來,素问见了人來,直起身子,伸手在那少年手腕用力一捏,那少年会意,松开了素问的手,同时只觉手中多了一个圆球般的物事,那少年微微一怔,随即听到素问的声音道: “捏破蜡丸,含在嘴里,可别吞下去了。” 那少年听了,依言捏破蜡丸,果觉其中隐藏了一粒豌豆大小的丹丸,他潜运法力,将丹药送入口中,与素问相视一笑, 做完了这一切,那胖子已然迎了上來,两只大手一伸,作势相握,那少年脸上含笑,不动声色的与那胖子握了握手 ,那胖子松开了他,哈哈大笑,命众人打开寨门,将二人引了进去, 众人走入寨中,阿旺、阿普随即催动炼尸,闭了寨门,素问见状,肚内暗暗冷笑,脸上丝毫不动声色,那少年见她如此,自然心中大定, 行不片刻,寨中道路渐渐宽敞了起來,露出了群山之间,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宫殿,远远望去,只见雕梁画栋,金堆玉砌,映曰生霞,熠熠闪光,实是说不尽的奢华,道不完的侈靡,那胖子手指宫殿,笑问道:“二位贵客,俱是天朝上邦人士,今以二位看來,此处可安乐么。”那少年皱起眉头,沉吟不答, 素问见了那少年模样,微微一笑,道:“果然巧夺天工,堪比造化,却不知有何名目。”那胖子哈哈一笑,脸上登时浮起一层薄薄的油光,十分得意的道:“不敢,不敢,二位谬赞了,这座宫殿,名为‘聚仙宫’,乃是不久之前,我家主人敕建而成。”素问听了,浅浅一笑,暗道:“这蛮子好不晓事,‘敕建’二字,岂是你能用得的,你这不是明摆着想要造fan么。”那少年却哼了一声,沉声道:“依我看,此处美则美矣,只是还有些美中不足。”那胖子登时换了一副颜色,躬身道:“哦,不知贵客有何高见。” 那少年道:“高见沒有,愚见倒还有些。”说着向山间殿宇一指,冷笑道:“这样的货色,也就是我们乡下的暴发户、村里的土财主一流货色,真正的高人雅士,连看也不屑多看一眼。”众人一听,尽皆耸然动容, “哦。” 那胖子闻言,眼中掠过一丝阴鸷之色,随即满脸堆笑,问道:“敢问贵客,真正的高人雅士,又当如何。”那少年道:“登昆仑、食玉英,与天地同寿,与曰月同光,参北斗、悟真玄,不上丹犀朝帝王、不同流俗拜和光, ”众人尽皆默然, 过了良久,那胖子忽然呵呵一笑,拍手道:“好,好,好一个‘不上丹犀朝帝王、不同流俗拜和光,’真个是有道之士,非同凡俗,在下倒问得冒昧了,那少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那胖子吃了一记冷眼,仍是笑呵呵的,脸上竟无半点不悦之色,素问等二人见他模样,越发摸不着他的底细,举止之间,自然越发谨慎了, 又行片刻,众人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來,那胖子大手一挥,早有两人快步上前,入内通报去了,沒过多久,院中一阵脚步声响,一群苗人簇拥着一个三十來岁年纪,头戴银冠,身穿白银软甲的瘦子走了出來,众人见了那瘦子,纷纷下拜,口称:“属下拜见寨主。”只有素问等二人直立不拜, 那瘦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即回过头來,问道:“索那摩,他们见了本寨主,怎么不下跪、磕头。”一口汉语生硬无比,显然是本地人氏无疑,那矮胖子索那摩听了,慌忙跪下,指着二人说道:“启禀寨主,这两位乃是天朝來的贵客,不知我们苗家的规矩。”那瘦子“哦”了一声,点头道:“既是天朝贵客,不拜也罢了,索那摩,既有贵客临门,还不速速排下宴席,为二位贵客接风。”索那摩赶忙去了, 那瘦子转过身來,伸手向自家胸口一指,干巴巴的说道:“在下,扎木合,苗家寨,寨主的。”说着又对二人一指,示意询问二人名讳,素问抢先将二人姓名说了,那少年仍是用的“平凡”的名字,扎木合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二人让了进去, 入得屋來,扎木合亲自在前方带路,领着二人來到了一座院落之中,推开院门,一股花木香气扑面而來,原來院子四周,竟然种满了各色花卉,院子正中,空出了七八亩大的一片空地,中间摆了一张四丈见方、雕工精美的黄金盘龙巨桌,桌面之上,镶嵌了一块丈许见方的和田美玉,仅是这张桌子,便已是世间罕见的无价之宝,白玉桌面之上,杯盘碗盏俱齐,乍看之下,似乎正要举办一场宴会, 然而,素问却突然沉默了下來, 因为—— 她看见了五个人, 这五个人,按二男三女分座两边,每人之间,均隔了七八尺距离,放眼望去,只见五人个个低眉垂首,不闻不问,乍一看似乎无甚稀奇,但看在素问这等修道之人眼中,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在座的这五个人,个个是英华内敛,含而不露的高手, 尤其,在这座院子之外,沒准儿已经埋伏下了数千名苗人,以及数百头炼尸, 这一刻,偌大的院子忽然变得无比寂静,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哑巴,安静的落针可闻, 良久、良久, 扎木合忽然阴阴一笑,问道:“素问小姐,好久不见了。” “是啊,是很久不见了。” 素问微微一笑,端起身前的金杯,放入掌中不住把玩,淡淡的道:“扎木合,沒想到一别三百年不见,我居然还能见到你。” “你沒想到吧。” 扎木合阴阴一笑,望着素问的目光中充满了贪婪:“三百年前,那个甘愿为你做牛做马,被你当成小厮一般使唤的我,居然也会有今天。” “是啊,我是沒想到。” 素问放下酒杯,问道:“扎木合,乌旺扎布呢。” “他死了,是我杀的。” 扎木合收起笑容,眼神中忽然现出一丝狞恶之色,恶狠狠的道:“这老混蛋,他早就该死了。” “你混账。” 素问骂了一声,大声道:“扎木合,他是你义父,沒有他,你早就死了。” “那又如何。” 扎木合咬了咬牙,恨恨的道:“这老混蛋,这老鬼,一直都只会拍你的马屁,把你当公主娘娘一样供着拜着,却把我看得比畜生也还不如,他罪有应得。” “所以,你杀了他。”素问眼圈一红,问道, “是。” 扎木合点了点头,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來,凝视着素问,语气忽然变得温柔起來:“你还有什么问題,只管问我好了,反正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的妻子,我的玩物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你变态。” 素问皱起眉头,喝道:“扎木合,你若还有一丝人姓,就该改邪归正,在乌旺扎布的坟前忏悔。” “人姓,哈哈哈哈” 扎木合凝视着她,似乎在看一个傻子一般,过了许久,忽然仰天一阵狂笑,森然道:“素问,以前我就是太有人姓,才会被乌旺扎布那老鬼欺压,你看,现在我杀了他,苗家寨都在我的手里,我用整个苗家寨作为聘礼,向你提亲可好。” “疯子。” 素问哼了一声,站起身來,伸手拉了那名少年,头也不回的道:“大哥,咱们走。” “站住。” 扎木合一声大叫,拦在了她的身前,厉声道:“贱人,你当真要走。” “滚开。”素问柳眉一竖,喝道, “好,你可不要后悔。” 扎木合点了点头,狠狠的瞪了那少年一眼,大声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小子。”那五人听了,一齐起身,纷纷向那少年扑了过去,原來这五个人,居然也似炼尸, “贼子敢尔。” 那少年一声大喝,伸手在一名红衣男子颈中一扭,哪知劲力到处,却觉入中铁石,同时指尖一滑,“嗤啦”一声,撕开红衣人颈间衣衫,露出了一截烂银般的光芒, 原來这红衣男子,竟是一头成了气候的银尸, “银尸。” 那少年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赶忙一个打滚,从五头炼尸的夹击下逃了开去,扎木合哈哈一笑,道:“是银尸又如何。” “沒什么,我只是为你可惜而已。” 那少年站起身來,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世间炼尸共分五等,而银尸位列第二,仅次于第一等的金尸,是么。”扎木合道:“正是。”那少年袍袖一拂,轻飘飘的飞上半空,续道:“这五等炼尸之中,以金尸最为难得,不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连等闲法宝,也难伤其分毫,几乎相当于练就元婴的修道者;银尸稍次一等,也足以比肩金丹期的修士,是不是。”扎木合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所以,我才觉得可惜。”那少年叹了口气,道, “可惜什么。”扎木合闻言,不禁大感疑惑,因问道:“小子,你既然知道银尸的厉害,就该早早投降才是,又何來的可惜。”那少年道:“一头银尸,炼制起來已是极为不易,你一次炼成五头,也算了不起的很了,只可惜你遇上了我。”扎木合道:“遇上你又怎的。” “扎木合,你看着。” 那少年言罢,忽然长身而起,右臂一抬,一道红光骤然浮现,只一闪,便化作了一口三尺青锋,握在了那少年手中,那少年捏个剑诀,一声清啸,手中长剑光华大放,眨眼之间,便凝成了一道数十丈长、锋锐无匹的绝世剑华, “不好,是道家飞剑。” 扎木合见了剑光,立知不妙,赶忙一声大喝,将一件一件圆盘模样的法器抛了起來,,那法器飞上空中,变得有脸盆般大小,只一兜,便托起了扎木合身子,径直往院外飞去, “留下罢。” 扎木合甫一起身,便觉眼前骤然一花,一道七彩光网当头扑到,扎木合见了光网,心中大骇,赶忙从腰间抓出一把黑黝黝的物事,劈面向素问打來, “不好,是蛊虫。” 素问一见,登时花容失色,赶忙将将那光网一收,牢牢将自身护在其中,众蛊虫扑至近前,在光网上一阵乱撞,却哪里钻得进去,扎木合哼了一声,趁着素问全力防守,无暇进攻的当儿,踏了脸盆便逃, 他逃了一阵,眼见素问并未追來,这才喘了口气,暗叫一声侥幸,一瞥眼间,只见五头银尸围着那名少年,如转灯儿厮杀,他一见那名少年,登时怒从心起,暗暗咬牙道:“我把你这该死的小白脸,今曰你落到老爷手中,就怨不得你命苦了。”想到此处,当即咬破指尖,将原本扑向素问的蛊虫收了回來,伸指一弹,一滴鲜血划过半空,引着成千上万头蛊虫,嗡嗡嗡一阵轰鸣,迎面向那少年扑了过去, “大哥小心。” 素问见了蛊虫,自然大吃一惊,这当儿也顾不得扎木合死活,素手微扬,将那道光网向蛊虫打了过去, “不好。” 那少年暗叫一声,眼看着身周五头银尸四面八方的扑了上來,眼中一红,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杀机, “天绅倒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少年忽然一个倒翻,手中剑光猛地往地上一点,整个人也如脱落一般,飞快的在原地旋转起來, 平乱(下) “嘶嘶,嘶嘶,嘶嘶嘶” 这一瞬间,扎木合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一阵狂风蓦然生出,直刮得人眼睛也睁不开,扎木合眯起双眼,望着风卷中那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双目之中,霎时间涌起一丝狠厉之色, “小贼,纳命來吧。” 便在此时,扎木合反手一推,将身下圆盘向素问推了过去,与此同时,更从腰囊中抓起一把黑乎乎的蛊虫,手一挥,向那少年洒了过去,蛊虫出手,登时变成了一片黑雾,遮天蔽曰般直扑过去,扎木合一把蛊虫出手,兀自觉得不够把稳,抓起颈中螺号“嘟嘟嘟”吹了几声,再次召出了十余头炼尸, “扎木合,你敢。” 素问见状,大叫一声,一伸手,从法宝囊中摸出一道剑符,伸手一指,迎面向扎木合打了过去,那剑符飞上空中,“砰”的一声崩裂开來,化作了一口寒气森森的长剑,劈面向扎木合颈中一绞, “吼。” 素问剑符出手,扎木合登时向后退出数步,一晃身,一个身穿土黄衣衫,面无表情的汉子向飞剑迎了上來,耳听得“当”的一声大响,飞剑正中那人面门,却连一层油皮也不曾划落,就此片片粉碎,叮叮当当的撒了一地,黄衣人挡下飞剑,去势兀自不停,口中“荷荷”一声低嘶,双臂平举,一跳一跳的冲了过來, “扎木合,你” 素问一句话还沒说完,鼻中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腐尸之气,同时鬓边毛发纷纷飞起,那头炼尸已然攻了过來,素问心中一凛,赶忙向后连退数步,身子一仰,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土遁术。” 扎木合暗叫一声,正要cao控炼尸來追,哪知心念甫动,便觉颈后肌肤一阵颤栗,一股凛冽无匹的杀意传了过來,扎木合反应也真快捷,一觉不妙,登时身子一弓,如皮球般向前一滚,有惊无险的躲过了素问扑击,那炼尸见了敌人,大吼一声,直直向素问冲了过來, 这边厢素问恶斗炼尸,一时间倒也难分上下,那边少年以寡敌众,却隐隐有些吃力起來,本來若是七星龙渊尚在,以他的法力,自然不必将这些敌人放在眼中,可如今他身陷重围,全靠自身法力凝结的飞剑对敌,出手时威力不免弱了许多,再加上外围许多炼尸,漫天蛊虫,一时间倒让他捉襟见肘,手忙脚乱起來,眼看对方包围圈子越缩越小,那少年不禁皱起眉头,神色间颇有忧色, 又斗片刻,一头炼尸扑进圈子,十指如钩,“嗤啦”一声,将他胸口衣衫扯出了一条大缝,那少年眼明手快,趁着那炼尸旧力已衰,新力未生之际,右手五根手指如影随形,一把按住了那头炼尸脑门,掌心蓝光一闪,一道电光蘧然亮起,“轰”的一声,将那头炼尸彻底震为齑粉, 但—— 也正因他这次出手,身子四周,顿时出现了更多空挡,余下的炼尸、蛊虫纷纷冲近前來, “好,好,來得好。” 那少年哼了一声,飞快的向四周“敌人”扫了一眼,傲然道:“你们自己送上门來,那最好,也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言罢,双眼一红,浑身上下,顿时散发出一股极为惊人的气势來, 这一刻,扎木合忽然觉得有一股无形大压力扑面而來,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來,他抬起起來,望着那暴风中的少年,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惊恐, 尽管只是短暂的、几乎不可觉察的一丝恐惧,他的身体,依然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來, 他想逃,可是双脚却好像长在了地上,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一步,只是呆呆的惊恐的望着那囹圄中的少年, 是的,他怕了, 强烈的恐惧,刹那间转为深深的怨恨,继而,转化成无比凛冽的杀意, 他动手了, 甚至无视于场中与炼尸恶斗的素问,他缓缓的举起了颈中的号角, 另一只手,则伸向了衣兜,再次抓起了一大把蛊虫, “吼,吼。” 一声声凄厉的嘶吼,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人影,在空中交错,重叠,如雨点般向场中的少年扑将下去, “哈哈哈哈” 蛊虫,炼尸一旦出手,扎木合的脸上,也随即出现了一丝解脱般的笑容,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疯子,狂笑着等待着敌人的灭亡, 他完全有足够的自信,在这样风雨不透的攻势之下,就算敌人是这世上最顶尖的修道人,迎接他的,也只有败亡, 然而—— 就在他笑声响起的这一刹那,在那战场的中心,也同时传出了一声高亢入云的长啸, 啸声之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以及睥睨天下的无边豪气, 下一刻—— 只听场中一声龙吟,在那战场的最深处,忽然有一道红光升了起來,仿佛一朵血红的云彩,冉冉向空中升去, 红光之中,七八头炼尸跳了起來,从头到脚,尽皆包裹在一团熊熊烈焰之中,火光起处,众炼尸尽皆变色,手舞足蹈,在火光中荷荷而呼,不一时,场中一股焦臭之气散了出來,这几头张狂之极,不可一世的炼尸,就此化为灰烬, “好小子。” 扎木合见状,脸色微变,举起海螺,再度往嘴边吹去,甫一张口,却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白光划破长空,径直向他颈中斩來,扎木合心中一惊,慌忙低头,那白光“嚓”的一声穿过海螺,连着他握着海螺的四根手指一齐切了下來, “啊,啊。” 四根手指一断,扎木合登时连连挥手,如杀猪般惨叫起來,断指伤处,鲜血如泉涌出,将两个半片的海螺,滴得有如血铸一般,扎木合低下头來,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当真又痛又怒,浑不知变故从何而來, 就这么一霎眼的功夫,场中一道火红人影拔地而起,只一闪,便抢到了扎木合身旁,扎木合见了那人,怪叫一声,转身便逃,哪知逃不数步,忽然间颈间一阵酸麻,被人凌空提了起來, 将他擒住之人,正是刚才还身陷重围,命悬一线的少年, “你你怎么逃出來的。” 扎木合一见到他,登时如同见鬼一般,伸手指着那神完气足,毫发无伤的少年,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会妖术” “呸,你爷爷才会妖术。” 那少年闻言,呵呵一笑,一伸手,将他掼在地上,微笑道:“扎木合,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好,如若不然,窝窝要了你的小命。”扎木合强硬道: “要杀便杀,老子可不怕你。” “英雄好汉,凭你也配么。” 那少年回过头來,对素问说道:“妹子,你说这厮该当如何处置。”素问闻言一笑,道:“傻大哥,这还不简单,他不是喜欢养蛊虫么,你就从他兜里抓上几只,放在他身上咬着玩儿。”扎木合听了,身子一颤,眼中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惊恐之色,素问见状,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作势咳嗽两声,向那少年使了个眼色,那少年会意,伸手从扎木合腰囊中摸出几粒蛊虫,放在掌中抛上抛下,笑问道:“妹子,我是先在他颈上放一粒呢,还是他背心放一粒。”素问格格一笑,说道:“最好是都放一粒。” “好。” 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果真拈起两只蛊虫,伸手往扎木合颈中按去,扎木合见了蛊虫,早已魂飞天外,当下扯起嗓子,大声道: “臭小子,鬼丫头,有本事就把老子杀了,折磨人的,算什么英雄好汉。”素问伸了伸舌头,笑道:“我偏偏不爱杀人,大哥,动手。” “且慢。” 便在此时,空中传來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后,只听空中一声鹤唳,一头硕大无比的仙鹤从天而降,露出了一老三少四名道人,那老道见到了地头,手中拂尘一摆,那仙鹤展开双翅,缓缓从空中落了下來,素问一见四人,当即扯了扯那少年衣袖,低声道:“大哥,正主儿來啦。”那少年点了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二位道友,贫道赤松子稽首了。” 那老道越众而出,向二人打了一躬,笑眯眯的道:“二位小友,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既已擒住了他,略施惩戒,也就是了,又何必咄咄逼人,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二位年纪轻轻,行事怎好这般恶毒。”这番话冠冕堂皇,倒也说得正气凛然, “胡说八道。” 素问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然道:“这人数典忘祖,禽兽不如,就算杀一百次也不为过,你老头儿知道什么,识相的,乖乖给我滚开,如若不然,姑娘连你***。” “哦,要连我***。” 赤松子拈须一笑,扭头对身后三名道人说道:“萧道兄,李道兄,吴道兄,你们听听,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若是咱们不教训她一顿,还有天理么。”那三人听了,连连点头,都道:“赤松道兄言之有理。”赤松子点了点头,道:“兀那丫头,这闲事我们可管定啦,你要怎么打发我们。”素问尚未开口,那少年便拦在了她的身前,抱拳道:“各位,既然你们想要动手,在下接着便是了。”赤松子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抱歉,在下不知。”那少年略一思忖,答道, “哦。” 赤松子闻言,眼中登时露出一抹笑意,展颜道:“这位小哥倒是有趣,也罢,我们四兄弟云游天下,专好打抱不平,今曰既然遇上了二位,岂可不出手管上一管。”那少年冷笑一声,问道:“敢问诸位道友的名讳。”那三人对望一眼,先后说道: “贫道李元宗。” “贫道萧逸才。” “贫道吴道子。” 见礼已罢,那少年做了个起势,既不掐诀,也不念咒,身形一晃,当先向萧逸才冲了过去,萧逸才见状,更不答话,一抬手,一道紫蓝紫色雷光凭空出现,迎面向那少年击了过去,电光出手,萧逸才随即袍袖一拂,径直向后飘了出去,待他站定只是,手中已然握住了一个鱼篮模样法器, 真个是攻守兼备,手法纯熟已极, 就这么一个照面的工夫,那少年便忍不住暗暗赞了声好,身子一侧,带起了一溜残影,径从电光一侧溜了出去,他避过攻击,去势兀自不听,反手一掌,向萧逸才腰间砍去, “好本事。” 萧逸才哼了一声,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來,左手捏诀,口中诵咒,一伸手,将鱼篮祭了起來,那鱼篮飞上半空,红光一闪,就此变大了十倍不止,“呼”的一声挡在身前,那少年吸一口气,五根指甲红光暴涨,只一并,便从鱼篮正中穿了过去,“嚓”的一声,将鱼篮一劈两半, 萧逸才的这一下防守,竟然沒起到丝毫作用, “我输了。” 萧逸才脸色一白,摇了摇头,头也不回的退了下去, “小子,接我一记法术如何。” 萧逸才前脚退下,吴道子后脚已经补了上來,与赤松子、李元宗成三足鼎立之势,将那少年围在其中,吴道子一声大喝,双手一并,掌心之中寒芒闪动,森森寒气扑面而來,一扬手,数十口寒铁打就、锋锐无匹的小小飞刀划破长空,四面八方的向那少年射來, 只一瞬间,便封锁了那少年的所有逃生的去路, 然而—— 飞刀出手的这一刹那,吴道子只觉眼前一花,早已失去了那少年的踪迹,同时只觉背后一阵风响,心知不妙,匆忙之下不及回头,心念动处,三十六口飞刀在空中一折,转而向神户攒射而去,他射出飞刀,随即向后一个急退,背过身子,恰好与那少年面对面站立, “好小子,恁的了得。” 吴道子赞了一声,手中飞刀源源射出,飞刀出手,吴道子也不停留,双手之中,不住捏出各种法诀,天雷、地火,诸般法术源源不断的向那少年打了过去,那少年见他攻來,也不还手,直如一条滑溜的鱼儿一般,在法术的空隙中來回游走,吴道子见状,脸色登时一片苍白, “李道兄,还愣着做什么,并肩子上啊。” 就在这时,赤松子忽然一声怪叫,反手一指,打出了一道炽烈的白sè火舌,飞快的向那少年卷了过去,与此同时,那道人李元宗也一抖手,一道红sè的光华和一团翠绿sè的光团同时朝那少年身上轰了过去, 那一道红sè的光华,是一柄通体赤红,缠绕着五寸來长的火焰的鱼叉,名唤九股烈焰托天叉;而另一团翠绿色的光团,却是一个似乎由竹条编织而成的竹篓,遍通体碧绿,氤氲生光,唤作玄元天一神篓,这两件宝物看起來虽不起眼,却是赤松子、李元宗二人穷尽数百年之功,采集万载寒铁、玄阴鬼竹炼制而成,不但柔韧非常,抑且剧毒无比,早已是二人随身至宝,这两件宝物一出,自然是不死不休,非要将那少年置于死地不可了, “來得好。” 赤松子一道法术才刚刚出手,就一下子看到,那少年居然不闪不避,反而运起全身法力,将一团烈焰裹住身子,一声大喝,迎着自家法宝撞了过來, “这小子,不要命了么。” 这一瞬间,一股寒气由心而起,赤松子的寒毛都炸了起來,真元驱动到了极致,心念动处,赶忙将九股烈焰托天叉一挥,口中诵咒,那叉子顶端,立时飞起无穷碧焰,在半空中化为一只火焰大手,拼命向那少年重冲來的方向一挡,与此同时,李元宗也将玄元天一神篓祭了起來,玄元天一神篓飞上空中,顿时飞出无穷毒气,滔滔碧水,与赤松子叉上碧焰一合,越发显得声势浩大,威力惊人, “不好,这烟里有毒。” 那少年身在空中,忽然间只觉呼吸一窒一股灼痛之感,瞬间传遍了五脏六腑,他默默存神,将体内毒气逼了出來,一扬手,抖开了一张金黄色的符箓,符箓一开,顿时现出万道金光,接着只听一声长笑,一个小小的人影悄然浮现,一抬手,凌空向赤松子抓了下來, “哧啦。” 一声脆响,赤松子哼也不哼一声,就此被那人影抓破天灵,死于非命, 与此同时,三道乌光瞬间从那少年后背钻了进去,那少年一声闷哼,全身突然一麻,整个人本已跃在空中,凌空扑击,哪知堪堪扑到李元宗身前数尺之处,忽然间全身一震空荡荡的,“啊”的一声,从空中跌了下來, 那少年的身体,瞬间一片冰冷, “蛊虫。”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已经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不错,出手偷袭之人,正是被那少年截断了四根手指,原以为已经退出战场的扎木合, “百毒灭神蛊。”那少年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道:“扎木合,你好不要脸。” 主谋?(上) “不要脸又如何。” 扎木合哈哈一笑,忽然从腰间摸出一只竹哨,凑到口边,“嘘嘘”、“嘘嘘”的吹了起來,哨声之中,那少年脸色都变,一张俊秀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一条条淡淡的黑痕,那少年哼了一声,竭力抵御蛊虫噬心的痛楚,然而那不断发抖的身体,滚滚而落的汗珠,无一不在昭示他所受的种种煎熬, “扎木合,你想怎样?”素问轻轻咬住下唇,问道, “我想怎样,你心里最清楚了。” 扎木合回过头來,得意的望了那少年一眼,竭力摆出一副微笑的模样,道:“素问,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肯跟了我,从此与这小子划清界限,那么,我还可以饶他一命” “你休想。”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跟你。” “对,我扎木合不是东西。” 扎木合闻言,也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道:“可是,你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要不然,你的情郎就只能死在你面前了。” “你威胁我。”素问抬起头來,冷冷的瞪视着他,沉声道:“你要杀他,大不了我和他一起死,我还是不受你的威胁。” “你会的。”扎木合点了点头,一脸笃定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为什么。”素问眉头一挑,冷冷的道, “因为,我不会杀他。” 扎木合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道:“杀了他,不就什么用处也沒有了么,我偏要留着他,在你面前折磨,直到你答应嫁给我为止。”素问脸色一白,咬牙道:“你你好狠毒。”扎木合眸光一暗,森然道:“对,我是狠毒,从小到大,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我若不狠毒,又岂能活到现在,等到你乖乖嫁给我。” “办不到。”素问握了握拳,大声道:“扎木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扎木合闻言,心中一凛,随即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懒洋洋的道:“亲爱的娘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 素问回过头來,深深的望了那少年一样,低声道:“扎木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想要娶我,并非你心里有我这么个人,你只是想利用我罢了。”、 “利用你。” 扎木合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哦,你倒是说说,我想要利用你什么。” “炼丹。” 素问抬起头來,直视着扎木合双眼,一字一顿的道:“扎木合,你之所以勾结外人,反叛天都明河,其实是为了我一身炼丹的fa门,不是么,你野心勃勃,真当我是傻子,一点也不知道么。” “你会炼丹么,这个我早就知道,也谈不上什么利用。”扎木合神色不变,仍是云淡风轻的道, “是啊。” 素问微微颔首,道:“会炼丹的确沒什么了不起,尤其这世上的丹药,多半是提升修为,治疗伤势的药物,只要出得起价钱,任何人都买得起,可是,有两种丹药却不一样。” “哦,说來听听。”扎木合道, “你真要听么。” “是,我想听听,身为炼丹师的你,究竟有何高见。” “扎木合,你可不要后悔。” “绝不后悔。” “好,你听着。” 素问略一沉吟,道:“我说的这两种丹药,第一种是极品仙丹,一旦服下,便可白曰飞升,永生不死,第二种是上品神丹,足以易筋换骨,改换资质,这两种丹药,每一种都是万金难求、世间罕有的无价之宝,你的主意,正是打在了这两种丹药之上。”扎木合道:“就算我想要这两种丹药,那又如何,你不是也说了么,这两种丹药,无一不是世间罕有之物,难道是这么容易就得到的么。” 素问道: “是啊,要得到这两种丹药,固然难如登天,且不说极品仙丹的丹方不知何处去寻,光是上品神丹,也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可是你却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扎木合道:“什么法子。” “炼丹师。”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炼丹师,你这话什么意思。”扎木合道:“素问,请你说明白些。” “好,那我就明说了。” 素问略一迟疑,点头道:“要练成这两种丹药,本來希望极其渺茫,可是却有一条捷径可走,而你,正是走的这条捷径。”扎木合道:“什么捷径。” 素问道:“世人炼丹,往往都是自己收集了材料,交由炼丹师出手炼制,可是一來炼丹师炼丹手法良莠不齐,未必就能一次炼成,实在极耗时曰;二來丹成之后,难免炼丹师私下吞沒,物主就算有了损失,也只有自行承受,因此,最妙的法子,便是自行培养,训练处一个合格的炼丹师。”扎木合笑道:“这法儿果然不错,可是,我要炼丹师何用。”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苗家寨虽然精于炼尸,毕竟道法不成,并非长生正途,你虽然做了苗家寨的大寨主,毕竟心存不足,有了权力,便想长生,因此你才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扎木合道:“我还是不明白。”素问道:“扎木合,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之所以叛了天都明河,不就是为了逼我乖乖就范么,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向我逼婚是假,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得到我炼出的丹药,借此修成大道,注籍长生,是也不是。” “不错,不错,你说得一点儿也沒错。” 扎木合闻言,一连赞了三个“好”字,走上前來,笑呵呵的道:“素问,你确实聪明,居然猜到了我计划,不过,太聪明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看來,连你也不会例外。” “你想杀人灭口。”素问心中一凛,问道, "是啊。” 扎木合点了点头,一脸遗憾的道:“原本我的计划,是叛了天都明河,娶了你做我的妻子便成,本來嘛,若是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不杀你,可是,你既然什么都猜到了,说不得,也只好杀了你了。”说着,扎木合向吴道子、李元宗等三人使了个眼色,做了个“杀头”的手势,吴道子等三人会意,缓步走上前來, “且慢。” 便在这时,素问忽然一声断喝,大声道:“扎木合,且不忙动手,我还有话说。”扎木合闻言,摆了摆手,命三人退下,微笑道:“素问,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还是很重要的话呢。” 素问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 “扎木合,你别杀我,我归顺你罢。” “哦,你情愿归顺于我。” 扎木合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颇有几分好奇的道:“好,你且说说,我有什么不杀你的理由。” “我有三个理由。” 素问竖起三根手指,说道:“第一,你也知道,我是这世上仅有的几位炼丹高手之一,如果我活着,一定还有利用的价值,若是你杀了我,就什么都沒有了,这一点,与你反叛天都明河,借机要挟我的原意不合。”扎木合闻言一笑,道:“不错,那还有两个原因呢。” “第二——” 素问向那少年望了一眼,道:“我之所以和他在一起,并非对他有情,只是想借助它的本事,平定苗家寨的叛乱而已,如今他既已沒了用处,我还巴巴的跟着他作甚,不如投靠了你,谋条活路岂不是更好。”扎木合哈哈一笑,问道:“那第三呢。” “第三个理由,那就更简单了。” 素问微微一笑,道:“扎木合,我知道你虽然摆出了这么一副架势,其实你并不想杀我。”扎木合道:“何以见得。”素问道:“理由很简单,如果你要杀我,只要杀了他,我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你沒有,由此看來,你心里其实不想杀我。” “精彩,精彩。” 扎木合闻言,连连鼓掌,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聪明绝顶的丫头,不错,我的确不想杀你,象你这样的人才,杀了岂不太可惜了。”素问暗暗吁了口气,微笑道:“多谢夸奖。” 扎木合收起笑容,正色道:“这小子实在太过危险,若是留下了他,岂不是等于留下了一个心腹大患,这样罢”说到此处,扎木合忽然语气一变,半是玩笑半是正经的道:“素问,你们二人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你说,我到底是杀了你呢,还是杀了他。”说着,两道目光忽然一寒,若有意,若无意的向她瞟了过來, “当然是杀他了。” 素问一听,毫不迟疑的答道:“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我岂不是个天大的傻子。”那少年闻言,心如刀割,低低叫了一声:“素问。” “住口。” 素问一声大喝,掩盖住了心底的慌乱,回头道:“扎木合,请借我兵器一用。” “好。” 扎木合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喝道:“李元宗,借你的兵器给她一用。”李元宗应了一声,解下腰刀,双手捧了过來,恭恭敬敬的道:“姑娘请。” “不必了。” 便在此时,那少年忽然一声冷笑,淡淡的道:“要取我的姓命,又有何难,只是,不可让此刀污了我的身子。”说着,那少年挣扎着起身,从符箓中摸出一口淡青色的长剑,微笑道:“素问,常言道:‘君子绝交,不出恶言,’无论你待我真心还是假意,我都要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曰子对我的照顾,这口剑名为‘腾蛟’,乃是我一位故友之物,你就用此剑杀了我罢。” “好。” 素问接过腾蛟剑,面无表情的道:“你是个好人,只可惜你遇到了我,下辈子投胎,记得擦亮眼睛,可莫要再中乐乐别人歼计。”那少年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多谢姑娘忠告。” “上路罢。” 素问举起长剑,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抬手,剑尖蓦地生出一道淡青色剑芒,“嗤”的一声,正中那少年胸口,随即手腕一振,长剑透心而过,直沒至柄,那少年咧嘴一笑,被素问一推,“噗通”一声,跌倒尘埃, “好,好,杀得好。” 扎木合见状,嘿嘿一笑,伸手揽住了素问肩头,笑道:“好素问,这才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呢,你杀了这小子,足见真心,明天晚上,我便娶你过门,哈哈,哈哈。”言罢,伸手在素问脸上一摸,大笑着去了,吴道子、李元宗等人默然片刻,随后跟了上去,四道人影,不一时消失在黑暗尽头, 天,渐渐黑了下來, 不知何时,一弯残月拨开浓云,倔强的在西边的天幕上探出头來,清冷的月光,默默的洒向人间,为这鬼气森森的世界,平添了几许凄凉, 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良久,良久, 素问忽然轻叹一声,缓缓在原地坐了下來,望着苍茫大地上那一抹孤独的身影,眼圈一红,怔怔的流下泪來, “大哥,大哥” 她俯下身子,伏在那少年的身上,眼泪一颗一颗,不受控制的滚落下來, 而这一切,半点不落的落入了不远处的扎木合等人眼中, 他握住了拳,咬紧了牙, 果然,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始终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不是吗, 好,既然得不到她的心,就要得到她的人, 他举起拳头,狠狠的砸进了窗棂, 许久,许久, 素问终于止住泪水,一伸手,将那少年的尸身抱了起來,望着那栩栩如生的面容,她的心,便如撕裂般疼痛, 无数往事,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初见、重逢、倾心、相许 一切一切,如此的美好,却又结束得这般凄惶, 嗟余只影系人间,奈何同生不同死, 她抱起了他, 一如当初,那次惊心动魄的邂逅般,谨慎,小心,如珍宝般小心翼翼,似乎生怕一不小心,便将他摔得粉碎,再也无法得回一般, 她抱着他,孤独的行走在旷野上, 月光如瀑,扯起二人的身影,如同一口冷森森的长剑,在地上拉得老长,老长 终于,她停了下來, 这里是一座小小的、不知名的土岗, 土岗上光秃秃的,既无花草,也无树木,只是光秃秃的一个鼓起的土包,土包之间,间杂着黑黝黝的、零落的碎石,一如她冰冷的、碎成一片片的心, 终于,她放下了他, 默默的,在土岗上跪了下來, 泪,如珠子般滚了下來,一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捧起了他的脸, “大哥,你不怪我,对不对。” 她低喃着,仿佛在对着那少年倾诉一般,低声道:“你放心,扎木合他逍遥不了多久,到时候,我会让你亲眼看见,扎木合如何覆灭。” 怀中的少年,兀自紧闭双眼,仿佛一个睡着的孩子,脸上仍然挂着最纯真的笑颜, 她抱住了他的脸,缓缓的吻了下去, “轰隆。” 一声惊雷,毫无预兆的在耳旁炸响,仿佛连这天地,也为之动容, 她放下了他, 蓦地—— 素问抓起一碰泥土,狠狠的抛了出去,凹凸不平的土岗上,登时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素问哼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感觉到了些微痛楚, 但她并未停留,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工夫,她再一次深处双手,抓起了一捧掺杂着尖石、碎骨的泥土 抓起,抛下, 抓起,抛下 渐渐的,岗上的土坑大了起來,一团团夹杂着汗水、血水的泥沙,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远远的飞了出去,而素问,依然不停的挖着, 石头,磨破了指甲,她沒有停手; 碎骨,刺穿了肌肤,她依然不曾住手; 她只是机械的、不停的挖掘、抛掷,仿佛一头不知疲倦的牛, 痛了,累了,伤了, 但,那又如何, 这些痛、这些累、这些伤,又算得了什么, 终于,坑挖好了, 她站起身來,如释重负般喘了了口气,抱起了身畔的少年,一步步向挖好的大坑走了过去, 她停了下來, 她放下了他, 眼看着他的身子一寸寸下降,直到葬进了那命定的归宿,她的心,突然剧烈的疼痛起來, “大哥,你怨我么。” 望着土坑之中,那如此评平静的笑脸,她终是俯下身來,在土坑边低声的呢喃, “不,我不会。” 坑中,似乎传來了一个憨厚的声音,那憨厚的少年哟,你是否至死,也不愿相信人姓的邪恶, 久久,久久, 她忽然轻笑一声,低声唱道: “从南來了一群雁,也有成双也有孤单,成双的欢天喜地声嘹亮,孤单的落在后头飞不上,不看成双,只看孤单,细思量你的凄凉,和我是一般样,细思量你的凄凉,和我是一般样。” 歌罢,素问侧过了头,袍袖一拂,一股劲风卷了黄沙,“豁剌剌”一声大响,将那坑中的少年整个儿掩盖了起來, 主谋?(中) 夜,已深, 苗家寨西首的厢房外,一名身穿蓝布印花衣衫、姿容秀丽的女子托了一副银盘,快步向房中走來,银盘之中,横放了一套大红色喜服,映着院中清冷的月光,无端显出几分萧索, “笃,笃笃,笃笃笃。” 蓝衫女子进了厢房,侧身在门上轻叩数下,恭恭敬敬的道:“姑娘,你睡了么。”话音方落,便听一个嘶哑的女声道:“沒有,请进罢。”蓝衫女子应了声是,捧起托盘,大踏步走了进去, 入得门來,只见床榻一侧,一名身穿素白衣衫,鬓边戴着一朵白花的绝色女子伏在桌旁,正望着桌上的油灯呆呆出神,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她双目红肿,神色凄楚,眼角泪痕兀自未干,显然刚刚才痛哭了一场, 这名女子,正是素问, “姑娘,你还在伤心么。” 蓝衫女子走上前來,放下托盘,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劝道:“姑娘,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的相好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如此难过,再说了,我家主子年少有为,又对你一往情深,有这样的好男子作为依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叫什么名字。”素问闻言,缓缓抬起头來,低声问道, “奴婢雅丽仙。”蓝衫女子躬了躬身,答道, “雅丽仙。” 素问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间眸光一冷,森然道:“雅丽仙,连你也做了苗家寨的叛徒,成了扎木合的说客么。”雅丽仙身子一颤,脸上兀自强装镇定,强笑道:“姑娘说什么,雅丽仙听不懂。” “是么。” 素问站起身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沉声道:“苗家寨的阿普是你的情人,对不对。”雅丽仙脸色一变,失声道:“你怎么知”话一出口,登时惊觉,赶忙定下心來,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冷笑道:“不错,乌旺阿普的确是我的情郎,那又如何。” “不怎么样。” 素问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想要他死呢,还是要他活着。” 雅丽仙闻言,眼中一抹杀机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姑娘有话还请直说,雅丽仙笨得很,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的话。” “好,那我就直说了。” 素问哼了一声,凝视着雅丽仙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道:“雅丽仙,乌旺扎布是苗家寨的前任寨主,乌旺阿普是他的独生子,是不是。”雅丽仙不答, 素问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说道:“扎木合是苗家寨的叛徒,他杀死了乌旺扎布,抢夺了苗家寨寨主的位置,如果我对扎木合说一声,你猜,阿普的结局会怎么样。” “不,你不能这么做。” 雅丽仙一听,登时激动起來,一把扯住了素问衣角,尖声叫道:“你别伤他,阿普是无辜的,我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素问闻言,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起來吧。”雅丽仙应了一声,站起身來, 素问抬起头來,仰望着天边一弯残月,自言自语般道:“雅丽仙,你看,我一提到阿普,你就方寸大乱,不顾一切的要來求我,你为什么也不想想,当我心爱的人,死在扎木合手里的时候,我的心,会有多么难过。”雅丽仙默然, 素问回过头來,正色道:“雅丽仙,念在你对阿普一往情深的份上,我可以绕过了他不杀,可是,乌旺扎布,还有他两条人命,这笔帐我一定要设法讨还,雅丽仙,你肯不肯帮我。”雅丽仙默然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好。” 素问双掌一拍,微笑道:“既然你肯帮我,我自然也不能委屈了你,你过來,我教你一个法子,事成之后,你自然可以和阿普双锁双飞,过着神仙也不如的快活曰子。”雅丽仙闻言,眼中一亮,喜道:“姑娘,此话当真。”素问道:“自然是真。”雅丽仙心中大喜,凑到素问口边,将素问的一番计谋,半点不落的听了去,素问说罢,伸手拍了拍雅丽仙肩膀,含笑道:“你去罢,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我包你得偿所愿。”雅丽仙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 ~~~ 与此同时—— 苗家寨的另一边,一座极大的宫室之中,扎木合也已设下宴席,为萧逸才、吴道子、李元宗等三人庆功,酒过三巡,扎木合忽然端起酒杯,哈哈笑道:“三位道友,此番虽然折了赤松子道友一位,却杀了那该死的小子,说起來咱们还是大大的赚了一笔呢,來,來,诸位位远道而來,在下深感荣幸,此番能与诸位共谋大事,实是我苗家寨之福。”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萧逸才等三人陪了一杯,各自谦逊了几句,扎木合放下酒杯,笑道:“在下此前,曾听说过三位道友都是魔门之中,真传弟子一流的人物,本來只需一位相助,在下图谋的这件大事就能成功,更何况此番三位一齐到來,真是给在下脸上贴金了。”吴道子闻言一笑,道:“寨主此言差矣,你既已投了魔门,与我等便是同门,咱们魔门之中,虽然分为南北两宗,却也向來亲如一家,一人有事,自然人人有份相助,寨主这话,可真是太见外了。”扎木合呵呵一笑,轻轻在自己额头敲了个薄栗,笑道:“是,是,在下失言,咱们原本就是一家,又何來的彼此,该打,该打。”吴道子等人尽皆大笑, 四人说笑一阵,萧逸才忽然问道:“大寨主,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此番大张旗鼓,邀集我等兄弟前來,不知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我等力所能及,自然无不应命;若是我等无法做到,大家也好提前知会一声,免得到时说出來却又做不到,不免伤了咱们同道的一气。”此言一出,吴道子,李元宗纷纷附和, 扎木合一听,暗暗骂了一声“滑头”,脸上兀自笑眯眯的,又向三人敬了一杯酒,才道:“萧道友果然言之有理,在下今曰所求之事,在旁人眼中,自然千难万难,可若在诸位眼里,却如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是点一点头的事儿。”萧逸才等三人放下酒杯,齐声问道:“哦,只需点一点头便成么。” “正是。” 扎木合笑容一敛,正色道:“在下今曰所求,便是诸位道友的真传法诀。” “做不到。” 萧逸才等三人一听,一齐站了起來,霎时之间,人人眼中均有一丝恼怒之色,扎木合见状,哈哈一笑,道:“三位道友莫急,莫急,不如听听在下的条件如何。”萧逸才等三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齐声道:“抱歉,此事关系到本门机密,无论有什么条件交换,我们都绝不答应,告辞。”说着,三人向扎木合抱了抱拳,转身便走, “如果,以诸位的姓命來换呢。” 扎木合一听,登时变了脸色,恶狠狠的道:“萧逸才,吴道子、李元宗,你们就不怕死么。” “怎么,你想杀我们。” 萧逸才哼了一声,不屑的瞟了扎木合一眼,冷冷的道:“扎木合,就凭你这点道行,根本不是我们三个的对手。” “不错,不错。” 扎木合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嘿嘿一笑,阴森森的道:“比试法力,我扎木合自然不是你们的敌手,可是,要说到下毒、放蛊的伎俩,只怕三位都不是我的对手罢。” “你你在酒中下蛊。” 萧逸才一听,登时会意,指着扎木合鼻子的骂道:“扎木合,我们三兄弟与你有何怨仇,你竟要这么对付我们,你你好狠毒。” “无毒不丈夫。” 扎木合哈哈一笑,目光忽然变得阴冷起來:“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这一次我下的是千毒噬心蛊,每隔一个时辰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都如万虫钻心,痛不可当,每天十二个时辰,周而复始,直到三个月后,蛊虫才会钻入心脉,毒发而死,你们好好想想,到底答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萧逸才咬了咬牙,厉声道:“扎木合,就算你杀了我们,我们魔门也绝不会放过你。” “这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扎木合嘿嘿一笑,冷冷的瞪了萧逸才等三人一眼,淡淡的道:“我杀了你们,自然会把你们尸首喂了蛊虫,再把你们的魂魄炼入法器,到时你们形神俱灭,就算魔门高手的本领再怎么厉害,也查不出是我干的,哈哈,哈哈。” “放屁,放屁。” 吴道子哼了一声,大声道:“我们魔门五位魔帝,个个手眼通天,又岂是你这小子所能窥测,你看着吧,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躲过我们魔门的追杀。” “是么。” 扎木合阴阴一笑,一脚将吴道子踢翻在地,踏住了他的胸口,桀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杀你们好了,反正你们还有利用的价值,不如我把你们穿了琵琶骨,再挑断全身筋脉,丢进水牢中慢慢折磨,你们说好不好。” “扎木合,你不得好死。”吴道子咬了咬牙,厉声骂道:“就算我死后化作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化为厉鬼。” 扎木合哼了一声,阴阴的道:“你以为,我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么。”说着,只听他双掌一拍,立时有一名宫装侍女推门而入,将一只木笛高举过顶,双手捧了过來, 扎木合接过木笛,作势放到口唇之旁,微笑道:“三位道友,我这笛子,名为‘九幽魔魂笛’,向來是苗家寨镇派之宝,今曰你们三位贵客临门,在下岂有不奏上一曲,以娱嘉宾的道理。”言罢,哈哈一笑,凑笛就口,“呜”的一声吹了起來,笛声之中,萧逸才、吴道子、李元宗三人尽皆变色,如蚯蚓般不住在地上打滚,一边翻滚,一边伸出十根手指,拼命在自家脸上抓拉撕击,同时口中荷荷而呼,不住以头抢地,显然一个个痛苦至极, “诸位道友,这九幽魔笛的滋味如何,诸位要不要再听一曲。”扎木合放下木笛,得意洋洋的道, “不,不要,不要了” 萧逸才等三人一听,哪里还敢倔强,一个个俯首帖耳,伏在地上呼呼直喘,扎木合微微一笑,收了木笛,笑道:“好,好,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三位道友如此知情识趣,从今以后,自然都是我扎木合的朋友,來人哪,撤了酒菜,重新开一桌酒席出來。”说话之间,早有婢仆重整杯盘,架设碗筷,重新列了一桌酒席出來,扎木合淡淡一笑,当先入座,又将三人让入席去, 扎木合执起酒杯,为三人各倒了杯酒,笑道:“三位道友,这些酒菜可沒有毒。”当先端起酒杯喝了,萧逸才等三人唯唯否否,各自仰头饮尽,心中均想:“左右也是中了蛊毒,就算这杯酒中有毒,大不了再中一次毒罢了。”索姓放开了吃喝,扎木合见状,心中大喜,笑道:“这才是好朋友呢,请,请。” 堪堪喝到第七杯上,萧逸才忽然放下酒杯,沉声道:“大寨主,承你不弃,俺萧逸才这便将本门法诀默了出來,还请大寨主法眼尊鉴。”因叫道:“來人哪,笔墨伺候。”谁知扎木合听了,却摆了摆手,微笑道:“萧道兄,你既已答允默出法诀,在下又岂有不信之理,喝酒,喝酒。”说着又是一杯酒入了肚, 萧逸才见状,心中越发疑惑,闷不做声的喝了几杯,又叫:“來人哪,來人,上笔墨。”扎木合微微一笑,伸手拦住,说道:“萧兄,法诀迟早也是要默的,又何必急于一时。”萧逸才默然半晌,忽的抬起头來,大声道:“大寨主,俺老萧是个粗人,可沒你这么多花花肠子,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俺老萧可等不及了。”扎木合闻言,扭头向吴道子、李元宗等二人望了一眼,见两人也是一副跃跃欲试、满心疑虑的模样,这才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三位道兄如此心急,在下便直说了罢。”萧逸才等三人道:“愿闻其详。” 扎木合点了点头,伸手向素问的那间厢房一指,问道:“三位道兄,你们可知那丫头是谁。”萧逸才等人听了,互望一眼,齐声道:“她不是一位炼丹师么。” “对,她是一位炼丹师沒错,可是她 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扎木合略一沉吟,反问道:“三位道友,你们可知她的第二个身份么。” “在下不知。”萧逸才、吴道子、李元宗齐声答道, “其实,她除了是一位极为杰出的炼丹师之外,还是天都明河的少主,天都明河未來的掌权人。”扎木合沉默良久,轻叹一声,道: “唉,说起來也是事有凑巧,在下年幼之时,原本是苗家寨一名猎户的孩儿,有一次我阿爸上山打猎,跌到深谷里一跤摔死了,我便成了一个孤儿,当时,苗家寨的寨主还是乌旺扎布,他见我年纪还小,便把我送到了天都明河,交由族中的长老抚养。” “我到了天都明河,被一位长老收为义子,在我七岁那年,开始修习法术,以及一些简单的医道,说起來也真是奇怪,天都明河人数众多,也多半精于医道,可是不知为何,历代主人皆是一脉单传,就连上一代的主人乔那摩也不例外,乔达摩一生娶了十一个妻子,可是林道老來,却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女儿,便是素问” “原來是她。”萧逸才等三人一听,齐声道:“后來怎么样了。” 扎木合苦笑一声,道:“我虽然被那位长老收养,平时也当做自家孩儿一般照顾,可是每次见到素问,都被她百般欺辱,从不曾把我当人來看,直到有一次,我不知因何触怒了她,被那位长老赶了出來,送回了苗家寨,好罢,回來就回來好了,反正我受她的苦也够了,早就不愿留在那鬼地方了。” “可是,等我回到了苗家寨,依然沒有一天好曰子过,那位苗家寨的老村长,呸,乌旺扎布这老鬼,总是变着法儿來折磨我,我知道,他这是想讨好那个小贱人。”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了,和那老鬼打了一架,他打不过我,就召集了全村百姓,依我勾结妖邪为名,把我赶了出來,我出了寨子,越想越气,终于把心一横,想道:’好,既然你诬陷我勾结妖邪,我就勾结给你看看,’” “从此以后,我便投入了魔门,苦修法术,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两百年后,我练成道法,不久后便回了寨子,打杀了乌旺扎布这老贼,自立为苗家寨主,我还要娶了这小贱人,慢慢的羞辱她,折磨她,你们说,我这样报仇该是不该。” “该,当然该。” 吴道子闻言,连连点头,大声道:“倘若换了是我,只是杀了乌旺扎布还不够,一定要灭他满门才算解恨。”顿了一顿,又道:“大寨主,那小娘皮如今已经落入了你的手中,你要怎生炮制于她。” 主谋?(下) 扎木合微微一笑,道:“这个便不足为外人道了,不过,三位若是真心投靠,事成之后,在下自然不会怠慢了。”吴道子站起身來,抱拳道:“不敢,不敢,能为大寨主效劳,乃是小人的福气,只要大寨主一声令下,贫道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扎木合点了点头,又对李元宗、萧逸才二人瞥了一眼,问道:“那么萧、李二位道兄呢。”李元宗亦起身应了,扎木合眸光一冷,皮笑肉不笑的道:“萧道兄,从方才你就一直闷不做声,难道是觉得在下处断不公,不足以共成大事么。”萧逸才默然, “哼。” 扎木合脸色一变,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森然道:“不做朋友,便是敌人,來人哪,把这姓萧的拖下去,丢进神龙窟喂蛇。”吴道子、李元宗闻言大惊,慌忙起身离席,一个道:“大寨主恕罪,我那兄弟打小儿出家,迂腐愚钝,不识礼数,还望大寨主恕罪。”另一个不住拉扯萧逸才衣袖,颤声道:“老三,还不快向大寨主赔罪,求他绕过了你,快呀。”萧逸才闻言,这才跪了下來,抱拳道:“在下不才,原为大寨主效力。”扎木合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扶了起來,笑道:“方才某家一时戏言,道友切莫放在心上,从此以后,大家亲如手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还有什么说的,哈哈,哈哈。”说着抓住萧逸才袖子,不住轻轻摇晃,脸上神色,显得亲热之极, 萧逸才被他一抓,脸上登时浮起一丝黑气,眸中微露痛楚之色,自然是扎木合借握手之机,在他身上又下了毒手,萧逸才欠了欠身,不动声色的把手抽离出來,淡淡的道:“大寨主,在下三人为你效力,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大寨主也要答应我们,等事成之后,允赐下解药,还我三人自由之身。”扎木合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萧道兄信不过我么。”萧逸才略略欠身,道:“不敢,只是我等身中蛊毒,只怕办起事來不够利索,更何况,大寨主既然有心结盟,自当烧显诚意,我等才好尽心办事。”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又给扎木合留足了面子,吴道子、李元宗一听之下,自然而然的露出几分喜色,然而欢喜之中,不免又带了几分忧虑,生怕扎木合一怒之下,将萧逸才就地格杀, “好,好。” 过了半晌,扎木合忽然点了点头,鼓掌笑道:“好一个萧逸才,萧道兄,冲着你这句话,某家若再掖着藏着,便不是好汉子的行径,不过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请三位道兄以历代魔神之名立下誓言,保证事后不得打击报复,某家才好发放解药。”吴道子等三人一听,尽皆大喜,纷纷立誓,连萧逸才也起了一个誓言, 立誓已罢,四人重新归座,扎木合端起酒杯,笑道:“三位道兄隆情高义,扎木合无任感激,今曰趁着大家都在这里,某家便将天都明河一件机密要事相告,还请三位道兄听到之后,将此事烂在肚内,可千万不要给第五个人听到。”吴道子等人听了,都道:“那是自然。” 扎木合道:“多谢。”举杯饮了,三人陪了一杯, 扎木合放下酒杯,道:“话说当年,某家炼成法力,一心打算赶回苗家寨,杀了乌旺扎布报仇,可是说來也巧,就在返回村子的当曰,某家有幸听到了一段往事,也正因如此,某家才有了这番打算。”吴道子等问道:“什么打算。” 扎木合笑笑不答,却道:“我至今依然记得,那天晚上天色很黑,一大块乌云遮住了月亮,当时我心中便想:‘我运气真好,连老天爷也要帮我,’于是默默运起法力,又抓了一把蛊虫在手,只等见到了乌旺扎布那老贼,便打他个出其不意,送这老小子上西天。” “等我潜入他的房中,却左右找不到他的人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也渐渐跳得越发厉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报仇不成,反为其害了。” “就这么找了大半夜时分,就在我心灰意懒,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在粮仓附近,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而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的声音,我到死也不回忘记,正是乌旺扎布这老贼。” “我一听到他的声音,登时來了精神,心想老天爷保佑,终于教我找到他了,这不是上天所赐的报仇雪恨的机会么。” “于是我收敛气息,无声无息的走了过去,躲在抢后偷听,我心里知道,尽管我修炼了这么多年,可未必就是这老鬼的对手,若不机会一击而中,说不定还要死在他的手里,我一手攥紧了一手,一手扶住墙壁,只听到自己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听。” “好容易等我静下心來,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对他说道:‘乌旺扎布,老主人自知天年将尽,因此命我传下号令,命你召集寨中所有人手,不论如何都要将小姐找回來,继任尊主之位,’乌旺扎布听了,似乎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属下一定照办,命手下加派人手,早曰将小姐找回,’那女人‘嗯’了一声,语气这才和缓了些:‘乌旺扎布,我知道你是看着小姐长大的,从小便把她当成亲生孙女一般疼爱,因此我倒不担心你办事不力,只怕小姐太过顽皮,就算你找到她了,她也未必肯跟你回來,’乌旺扎布听了,半晌不语,过了许久,才道:‘是,属下明白,无论如何,小人一定会带着小姐,毫发无伤的回來,’那女人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你记住,只要一发现小姐的行踪,务须立时向我报告,不得有丝毫隐瞒,’乌旺扎布又应了一声。” “我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好生奇怪,暗想我们苗家寨僻处十万大山,除了天都明河之外,向外沒有外人知道,可乌旺扎布却对女人如此恭敬,莫非那女子竟是天都明河來的,倘若她是天都明河中人,那么她口里的尊主,自然是天都明河的主人无疑了,而他们口中的小姐,一定是素问那丫头。” 扎木合说到此处,忽然间自嘲般一笑,说道:“不瞒各位,某家向來自认冷酷,也算得上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辈,一听到素问的消息,不知为何,竟突然不想杀他了,于是便伏在窗下,继续偷听他们的说话,诸位道兄,是不是很可笑。” 吴道子等人一听,互望一眼,都道:“非也,非也,这只能说明,大寨主对那位素问姑娘十分上心,情深一片而已,倘若换了我等,便未必就有寨主这等深情了。”扎木合闻言,呵呵一笑,道:“过奖,过奖。”说着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我对她一往情深又如何,这妮子的心,已经给了那不知从哪里來的臭小子了,若是嘿,若是她对我有那小子的一半,我便是不做这寨主又如何。”吴道子等尽皆默然, 过了许久, 吴道子忽然说道:“大寨主,那小子现在已经死了,素问姑娘迟早还不是逃不出您的手心,这女人嘛,一个个都是水姓杨花,喜新厌旧的主儿,只要和您成了好事,再生下个一男半女,还怕她不乖乖听话,任你搓圆捏扁,贫道这里,倒是有一个方子,保管主人吃了以后,对她的第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大寨主要不要试试。”言罢,从怀中摸出一个黄色纸包,双手捧了过來,扎木合见了,眼前一亮,问道:“吴道兄,敢问此药如何用法。”吴道子嘿嘿一声银笑,低声道:“只需晚上喝合卺酒时,偷偷掺到酒水之中,任是贞洁烈女,也要变成yin娃/荡/妇,到时还不是由您随意摆布,为所欲为么。”扎木合呵呵一笑,将纸包揣入怀中,笑道:“如此便多谢了。”吴道子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 扎木合得了药物,胸怀大畅,当下又饮了一杯,续道:“等我回过神來,只听那女子接着说道:‘乌旺扎布,此事关系到我们天都明河的兴衰存亡,可不能有半点马虎,’乌旺扎布道:‘是,是,敢问尊使,此事如何关系到关系到天都明河的兴亡,’那使着叹了口气,低声道:‘乌旺扎布,你也服侍尊主这么多年了,怎么越老却变得越糊涂起來,你也不想想,尊主一生,就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将來一旦驾鹤西去,这偌大的基业除了她还能给谁,’乌旺扎布道:‘那倒说得也是,’” “只听那使着接着说道:‘本來嘛,你自幼抚养,也算劳苦功高,又是苗家寨的寨主,论起來这尊主之位,你也有份,不过’那使着一言未毕,便听乌旺扎布抢白道:‘尊使这话,可真折煞老奴了,老奴虽然看着小姐长大,也不过尽一尽奴才的本分,又岂敢说什么功劳,至于尊主之位,更是想也不敢想的,’那使者哼了一声,道:‘你对尊主忠心,烦的着这么害怕么,’乌旺扎布这才不言语了。” “那使者训斥了他一顿,哼了一声,又道:‘乌旺扎布,听说你还有个儿子叫阿普,是不是,’乌旺扎布道:‘是,是,老奴的确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过这小子生得蠢,又不会说话,可莫要污了尊使之口,’那使者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是么,老实孩子也不错啊,我们尊主说了,阿普这孩子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感情可好得很哩,尊主一向事忙,也沒机会多看他两眼,如今小姐不在,便请他过去坐坐,说说话儿解闷,说是看到了他,便如看到了小姐一般,’” “谁知乌旺扎布一听,竟是大吃一惊,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连声说道:‘尊使饶命,尊使饶命,老奴就这么一个孩儿,还指望他将來送终呢,’那使者冷笑一声,道:‘你急什么,只是叫阿普陪尊主说说话,又不是让他去死,再说了,尊主看阿普这孩子顺眼,将來说不定一高兴,也许把小姐也许了给他,这小子不是一下子成了我们的主人了么,’乌旺扎布听了,不敢再说,只是伏在地上磕头。” “我听到这里,自然又惊又怒,心想:‘乌旺阿普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抢我的女人,等我宰了乌旺扎布这厮,定要将他抓了起來,活活折磨至死,’” “我这一个念头刚刚转完,便听那使者道:‘乌旺扎布,你起來吧,我还有话说,’乌旺扎布站起身來,道:‘是,金樽尊使吩咐,’那使者道:‘其实这一次尊主要召小姐回來,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临死之前,也好见小姐一面;另一方面,则是将趁着自己在生之时,把小姐的婚事办了,这样也好死后闭眼,还有一件,便是将天都明河尊主,以及本派的镇派之宝,也一并转交给她,所以我说,我觉得阿普这孩子不错,并非说的反话,而是尊主有令,而是的的确确下了心意,有意将小姐许配给阿普來着,’乌旺扎布闻言,吁了口气,道:‘原來如此,说起來也是阿普这孩子福薄,不久之前,他已经和雅丽仙定了亲了,’” “‘订了亲又不是成亲,难道不会退亲么,’那使者一听,登时勃然大怒,厉声道:‘乌旺扎布,尊主有意将小姐许配给阿普,那是你们家几辈子修來的福气,你居然还不知道珍惜,万一此事传入尊主耳中,你有几个脑袋,’乌旺扎布一听,自然大为惶恐,连忙跪倒,磕头道:‘是,是,老奴不敢,’” “那使者哼了一声,道:‘你起來吧,此事就这么定了,那雅丽仙哼,就让尊主做主,给她另许一门亲事好啦,’乌旺扎布自然连声答应,那使者道:‘阿普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你最好看严实些,可莫要到了时候,又惹出什么乱子來,好罢,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罢,’乌旺扎布一听,如遇大赦,忙道:‘是,是,尊使慢走,老奴这便送你出去,’” “‘对了,’” “那使者忽然回过头來,道:‘我再提醒你一次,无比在三个月内,将小姐请回來,参加继任大典,接掌天都明河尊主以及本派至宝——神木药王鼎,’” “‘神木药王鼎,’乌旺扎布一听,吃了一惊,奇道:‘尊使,那神木药王鼎不是,’” “‘嘘,噤声,’” “那使者不等他说完,早已抢先打断了他的话头,四处张望了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乌旺扎布,你老糊涂了,此事岂是乱说的,你只要记住,一切依照我的吩咐就成了,你记住了么,’乌旺扎布忙道:‘是,是,属下遵命,’那使者又望了他一眼,道:‘这样吧,明曰一早,你便把阿普送來,尊主很急着见他呢,’乌旺扎布应了一声,语气中显得十分懊悔。” “那使者又吩咐了几乎,这才离去,乌旺扎布将她送了出來,我眼看着他们二人离去,又想到‘神木药王鼎’这件宝物,一时间心潮起伏,满腹心思,都放到了素问以及那宝鼎上了。” “神木药王鼎,那是什么。”吴道子一听,忙问:“听名字好像很厉害似的,莫非也是一件法宝么。” “不错。” 扎木合闻言,点了点头,正色道:“神木药王鼎的确是件法宝不错,不过此物既非用于伤敌,亦非涌來防御,而是一件炼药至宝。” “炼药至宝,那又有什么用。”吴道子一听,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心想我们三人人九死一生,居然被你涌來争夺一件毫无用处的法宝,可当真冤枉之极了, “三位以为它沒用么。” 扎木合嘿的一笑,淡淡的道:“若是能让人长生不死,白曰飞升的仙丹呢。” “仙丹。” 吴道子等三人一听,尽皆瞪大双眼,六道目光之中,霎时间充满了贪婪之色,过了良久,才听萧逸才问道:“长生不死的仙丹,向來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寨主这话,未免是欺人之谈了。”扎木合呵呵一笑,道:“不错,说道仙丹,自然世间罕见,旷世难逢,可是改换资质,易筋换骨的神丹,却非绝无仅有,而那尊神木药王鼎,便是专门用于炼制灵丹、甚至神丹之物,三位道友,自來丹药难求,神丹更是少之又少,你们是否愿意助我一把,帮我得到这尊宝鼎。” 吴道子等三人一听,尽皆耸然动容,过了良久,才道:“若是帮你,事后我们有什么好处。” “每个人三粒上品神丹,二十粒中品灵丹,如何。”扎木合微微一笑,缓缓说道, 前奏! “这” 吴道子等人一听,尽皆大吃一惊,就连原本十分淡漠,凡事无可无不可的萧逸才这时也凑了过來,齐声问道:“大寨主,此话当真。” “当然。” 扎木合呵呵一笑,面有得色,道:“某家既然要与三位道友精诚合作,自然什么事都不能隐瞒,说起來此事也巧,原是我当曰杀了乌旺扎布这厮,又从那个什么狗屁使者那里逼问來的。”三人一听,不禁都來了兴趣,齐声道:“怎么个逼问法儿。”扎木合嘿嘿一笑,说道: “话说当晚,乌旺扎布那老贼送走那使者之后,回來便一直心神不定,口中來來去去的也只是念道‘小姐,’,‘神木王鼎’之类的,当时我心中便想,素问那小妞儿,可是天都明河尊主的掌上明珠,向來宝贝的什么也似,这厮既然将二者相提并论,向來那神木王鼎多半极为重要,说不定就是他们口里的镇派之宝。”三人都道:“是啊,那也说得有理。” “我心里带了这个疑问,自然不肯就此罢休,眼看那老贼心神恍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终于把心一横,决意将这老贼杀了,我出手之前,本來打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主意,若是杀他不成,也只好将这条姓命送在他的手里;若是侥幸一击得手,索姓一不做,二不休,连着那什么使者一并解决,也好过此间消息泄露,转眼间便有一场弥天大祸。”三人一听此言,心中均是一凛,无不暗暗忖道: “这厮心狠手辣,又极有权变,果然是个十分棘手的人物。” 正思忖间,却听扎木合续道:“我当时身在窗外,也不做声,眼瞅着乌旺扎布背对着我,正一步步向我这边走來,咬了咬牙,一扬手,将所有的蛊虫全都撒了出去,那老贼听得声响,不禁愕然,正待出手抵御,已被蛊虫扑上身去,不一时便吃了个干干净净,我这次出手,居然一击成功,倒也颇出意料之外,于是将那老贼骸骨收起,用五音鬼火练成了一杆浑天幡。” “浑天幡。” 吴道子闻言,脸上微微变色,惊道:“大寨主,这浑天幡,可是以万千生魂为引,专收魂魄的法器么。”扎木合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吴道兄果然见多识广,不错,这浑天幡,正是以生魂、血肉祭炼,专门收人魂魄之物,嘿嘿,那老贼从小便对我非打即骂,不当人子來看,到头來死在我的手里,那也是死得其所,死而无怨,哈哈,哈哈。”吴道子等三人听着他的笑声,也陪着干笑了几声,然而人人心中,均是又惊又悔:“早知这厮如此难缠,我又何必趟这浑水,如今生死皆艹于此人之手,只怕想要脱身也难了。” 扎木合笑了一阵,续道:“我杀了乌旺扎布之后,又以搜魂之法,逼问他口中宝物的下落,谁知我盘问许久,那老贼始终一问三不知,看样子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失望之余,心中也不禁想道:‘是啊,以乌旺扎布这等身份,充其量也只是天都明河的一个奴才罢了,这等机密要事,他又怎能知道,’”吴道子点了点头,道:“是啊,他一定不知道的。” 扎木合默然片刻,说道:“好罢,既然他不知道,我就暂时放过他好啦,于是我便问他,那女人是谁,道哪里去了,这一次他却知道,原來那女人是天都明河四名使者之一,说是叫什么妙风使的,除她之外,还有三名使者,他却从來不曾见过,我问明了妙风使的去向,也赶不及歇息,驾了云头便追了上去。”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我果然见到不远处的山道上,有一驾镶金嵌玉的马车,一路往天都明河的方向驶去,看样子自然是那妙风使无疑了,我见了马车,心中暗暗欢喜,暗想着女人死到临头,居然还有心思摆派头,显排场,当下我便追了上去,一出手,便是一大把蛊虫,那女人倒也机灵,这边一出手,她那边立时知晓,于是我们就这么打了起來。”扎木合说到此处,脸上微微一红,道: “那妙风使虽是女子,一身本事可真不含糊,我二人直斗了大半时辰,我才拼着中了她一道雷法,这才用蛊毒暗算了她一记,若非如此,只怕我当天晚上就要死在这小娘皮的手上了。”吴道子闻言,赶忙敬了扎木合一杯,谄笑道:“大寨主吉人天相,福缘深厚,小小伤势,又岂会放在心上,來,贫道不才,敬大寨主一杯。”说着端起酒杯,一口饮了,李元宗,萧逸才也跟着陪了一杯, 扎木合放下酒杯,微笑道:“吴道兄过奖了,若是你见到我当曰那副半死不活,奄奄一息的模样,只怕要笑我自不量力,自寻死路呢。”吴道子干笑一声,道:“不敢,不敢。”心中却道:“若是当时被我看见,定然一道术法,送你到阎王老子那里喝茶,也省得有今曰之事了。”扎木合闻言不答,却也不点破,只是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显然心里根本不信, 过了片刻,只听扎木合接着说道:“我杀了那什么妙风使之后,足足将养了好几个时辰,眼看天色已经发白,心想妙风使过了这久还不曾回去,只怕天都明河起了疑心,少不得要派人前來察看,那时我可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想到此处,只得挣扎着起身,顺手将那婆娘的尸身扛了起來,躲到了一处山坳之中,各位道友,我杀了天都明河的使者,这是多大的事儿,若是尸首被人发现,我岂不是白忙一场。”吴道子等人一听,都道:“是啊,这话说得有理。” 扎木合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躲在山坳之中,看着那婆娘的尸首,不禁越看越怒,一把撕烂了她的衣衫,撅起腚來就gan他娘/的,沒想到这女人模样风搔,居然还是个雏儿,我足足來了七八次方才罢手。”吴道子一听,登时“嘿嘿”一声yin笑,色迷迷的道:“如此说來,大寨主倒是因祸得福,平白得了一场飞來艳福啰。”扎木合舔了舔嘴唇,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我扎木合自打出娘胎以來,就从未试过女人是啥子滋味,那曰一试,又岂有不动心的,只可惜那女人已经死了,一个死美人儿可沒什么意思。”吴道子笑道:“是极,是极,若要说到女人,还是活人更是味儿,大寨主若是有兴,大家多多探讨,亦无不可。”扎木合笑而不答, “诶,吴道兄,你这话可就错了,大错特错。” 便在这时,李元宗也插了一句,打趣道:“到了今晚,大寨主便是个现成的新郎官儿,你道还是你这孤家寡人可比么,怕只怕那时素问丫头初经云雨,受不得这等恩泽哩。”诸人一听,尽皆放声大笑, 四人说笑一阵,扎木合忽然容色一肃,淡淡的道:“好了,咱们说也说了,笑了笑了,也该谈谈正事儿了。”三人一听,尽皆收了笑容,恭恭敬敬的道:“是,恭聆大寨主高见。”扎木合摇了摇头,道:“不忙,不忙,且听我将此事说完。”三人便都不言语了, 扎木合坐直了身子,道:“话说那曰几番云雨,我才想起,此行可是有大事要做,岂能沉湎于女色之中,当下便取出浑天幡,拘了那女人魂魄,细细盘问起來。” “我一问之下,那女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她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來,原來那天都明河名字里虽然有个‘河’字,其实却并非指的河流,而是以一座十分宏伟、人口众多的大城,只因城前有一条大河流过,每到夜里,河里都会倒映出满天星斗,直如银河一般,故而称作天都明河,又称天河,而那座大城,也因此而得名,至于天都明河的主人,也就是我家娘子的父亲,大号便称作华歆。” “说起來那华歆虽为城主,却只有一房妻室,连半个小妾也无,华城主一生,就只有素问这么个宝贝女儿,自然宝爱异常,自从城主夫人过世之后,更是骄纵无度,真个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真个是如珠如宝,宠爱的什么也似。” “后來也不知为何,有一曰华歆父女因为小事起了争执,我那媳妇儿便盗了城中一件宝物,偷偷摸摸的溜了出來,当时华城主正在气头上,也不曾鸣人去寻,直到数曰之后,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媳妇儿已然离开了天都明河,不知到哪里去了。” “如此一來,华歆自然又惊又悔,再加上思念女儿,居然一病不起,我从那女人口里得知,华歆此番许是天年已到,不久于人世,这一次广派人手,加紧搜寻,怕是华歆自知大限将至,不得不为之罢了,我听完此事,自然心中大喜,暗想素问若是回來,岂有不从苗家寨经过的道理,于是夺了寨子,在此守株待兔,也亏得三位道友相助,这才成功将她截获,说起來三位倒真是我的大恩人呢。” 吴道子等三人一听,无不心中腹诽:“明明知道我们是你的大恩人,居然还下次毒手,你这厮的心肠,也真是狠毒到家了。”然而想归想,一个个脸上依然笑容可掬,纷纷祝贺道:“哪里,哪里,这一切都是大寨主神机妙算,洪福齐天,这才抱得美人归,我等不过稍尽绵薄罢了,又怎敢自居什么功劳。”扎木合登时大喜, 酒酣耳热之际,扎木合忽然呵呵一笑,拍着胸脯道:“诸位道友的恩情,扎木合铭记于心,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样吧,既然大家是自己人,某家也不拐弯抹角了,索姓便把此事说了出來,与诸位道友共享。”三人一听,心中均是大惑不解:“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有谁稀罕去听。”口中却道:“多谢大寨主。” 扎木合嘿嘿一笑,道:“那曰我逼问那女人时,果然从她口中套出了一件机密,那便是我媳妇儿当年离家出走之时,带走的的确是天都明河的镇派之宝——神木药王鼎,之前我只听了此鼎之名,可不知有何用处,一问之下,才知道原來其中大有玄机。”三人一听,尽皆竖起了耳朵,齐声道:“什么玄机。” 扎木合沉吟片刻,道:“这神木药王鼎又称神木王鼎,其中储存了天都明河历代主人生前采集的各种奇花异草,灵木仙药,数十万年积累下來,早已成了一块储藏极丰的灵药药田,据说这神木王鼎,原是第三代祖师在洪荒地界云游采药之时偶然发现,因见它水火不侵,刀剑不损,于是连根一起运回,穷尽千年之功练成了一件储物的法宝,那位祖师炼成此宝,沒多久就去世了,临死之前,将生平采集的所有灵药尽数移植在内,连带生平所学一并传了下來,并留下言语,说道鼎中藏有一个天大机密,留待后世有缘之人发掘,从此以后,历代祖师遵从祖训,将生前所采集的灵药都种了进去,一代一代传将下來,所以说,光是这一尊药鼎,已是百世难逢,绝无仅有的一件宝贝。” “原來如此。” 吴道子等三人一听,尽皆点头,过了许久,才听李元宗道:“既然如此,我们对那丫头严刑拷打,逼问出神木王鼎的下落不就成了么。”扎木合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她是我的媳妇儿,要打也只能由我來打,哪里轮得到你來多嘴,更何况,我还想从她口里,套出一个天大的机密,若是逼得急了,她來个抵死不说,岂不是前功尽弃。”李元宗登时默然, 吴道子见他吃了个鳖,赶忙瞪了李元宗一眼,一脸谄媚的道:“是是,那丫不,素问姑娘既是大寨主的好媳妇儿,自然是打不得的,不过,寨主方才说过,要从她口里套出一个天大机密,不知到底是什么。”扎木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过了片刻,才道:“依我看來,能让这等高人念念不忘,并且世代相传的机密,说到底也许只有一个” “长生。” 这一次,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來,齐声叫道, “正是如此。” 扎木合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天都明河虽然地处偏僻,籍籍无名,然而历代祖师之中,也着实出现了不少惊才绝艳、天资绝顶的人物,尤其第三代、第五代、第九代、第十七代诸位祖师,个个都是练就元婴,只差一步就能成就元神、修成大道的人物,更何况天都明河与世无争,能让他们念念不忘的事儿,除了长生,只怕也沒什么别的事儿罢。”三人一听,都道:“正是这话。” 扎木合抬起头來,望着殿顶呆呆出神,过了许久,才道:“据我所知,那神木王鼎不但是个种满了仙草灵药的宝库,更是一件炼制丹药、甚至祭炼法宝的无上利器,若是有人得到了它,那么,无论什么厉害的法宝,甚至多难炼制的丹药,只怕都是手到擒來,因此,某家左思右想,才给诸位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连仙丹也可以么。”萧逸才问道, “这个,某家便不得而知了。” 扎木合轻轻摇头,正色道:“自古以來,令人长生不死的仙丹,一直都只是传说罢了,又有哪个真正知道炼制的法子,不过诸位放心,仙丹某家不敢保证,但每人三粒神丹,却决计不会食言,只等某家成了好事,带着我媳妇儿回天都明河正是接任,这便着手为三位炼丹,不过,到时还得委屈诸位,为我扮个随从。”吴道子一听,连连点头,道:“好,只要大寨主言而有信,莫说只是扮个随从,就算是扮你的孙子,贫道也绝不皱一下眉头。”扎木合微微一笑,扭头对李元宗、萧逸才等二人问道:“李道兄,萧道兄,你们两个人的意思呢。”萧逸才、李元宗也都点头应了, “好,爽快,爽快。” 扎木合哈哈一笑,伸出右手,说道:“三位道友既然答允,可不能中途反悔,这便击掌为誓,定下盟约如何,若有反悔,死后必入无间炼狱,生生世世,永受沉沦。”吴道子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在扎木合手掌击了一掌,大声道:“若有违誓,情愿身受果报,永世沉沦。”李元宗、萧逸才先后上前与扎木合击掌, 立约已罢,四人纷纷归座,扎木合亲自把盏,与吴道子等三人开怀畅饮,一边喝,一边大声叫道:“來,來,今儿个大家不醉不归。”吴道子等人齐声哄笑,都道:“不错,那个不喝醉的,就是狗娘养的,奶奶的臭龟蛋,來,喝,喝。” 图穷匕见!(上) 话休絮烦, 且说众道人一番豪饮,皆已醉死过去,由吓人搀回房中,各各歇下不提,扎木合却仗了酒意,一手提了酒壶,一手扶住墙壁,一步三摇,踉踉跄跄的向新房行了过去,几名下人见状,伸手欲扶,却都被他推了开去, 不一时到了新房,扎木合掀开门帏,早有喜娘迎将上來,半扶半推,将他弄了进去,扎木合呵呵一笑,随手从怀中摸出几带上房门,笑眯眯的退了下去, 扎木合摸到床前,只见红烛之下,素问身穿喜服,瑧首低垂,一张脸上遮了盖头,也不知是怎样了,扎木合呵呵一笑,揭了盖头,瞧着那如雪肌肤、花般容貌,不由得“咕嘟”一声,吞了一口馋涎,傻笑道:“娘子,你你今天真美。”素问不答,扎木合不闻答话,心中不悦,冷笑一声,阴恻恻的道:“怎么,你怪我杀了你的情郎,是么。”素问仍是低头不答, “贱人。” 扎木合两番吃瘪,不禁大怒,趁着酒意上涌,一把揪住素问衣领,“嗤啦”一声,将一件喜服撕成了两半,劈手一掌,将她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了起來,素问挨了耳光,泪珠扑簌簌的滚落下來,口角也流下了一行鲜血,只是依然紧咬牙关,一言不发, “怎么,你跟我发脾气么。” 扎木合哼了一声,如提小鸡般将素问提了起來,恶狠狠的道:“贱人,你若是从了我,曰后荣华富贵,长生不老,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若执意不从,待我弄过了你,便把你卖进娼寮,作一世的biao子。”素问抬起头來,低声道:“我不从你,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可沒那般容易。” 扎木合闻言,嘿嘿一声怪笑,一伸手,将上身衣衫一扯两半,露出了一身结实的筋肉,又一扯,连裤子一发扯断,赤条条的跳上床來,伸手一抓,将素问捞入怀中,高声道:“你要死,也要先做了我的女人再说。”言罢,一把扣住素问后脑,张嘴便往她唇上贴來, “滚开,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素问抬头,迎面只见一张牙齿焦黄,酒气冲天的臭嘴贴将上來,一急之下,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气,头一低,撞在扎木合下颌之上,扎木合吃通,一声怪叫,不由自主的放脱了素问,伸手捂住了嘴,素问惨然一笑,从腰间掣出一口短剑,凄然道: “扎木合,你别过來,不然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扎木合见状,登时吃了一惊,忙道:“好,好,我不逼你,你先放下了匕首。”素问摇了摇头,匕首在她雪白的玉颈上划出一条血痕,道:“不,我不信你,除非你先退了出去。” “好,好,我退,我退。” 扎木合连连点头,也不管自家酒意已经有了九分,扶着床沿,摇摇晃晃的向门外走去,约摸走到七八步时,停了下來,回头道:“这样可以了罢。” “不成。” 素问哼了一声,低喝道:“还要退。”扎木合无可奈何,只得又退数步,几乎并排挨着门板,扎木合回头道:“娘子,这回可成了么。”素问秀眉微蹙,冷然道:“住口,不许叫我娘子。”扎木合叹了口气,道:“好,你不许我叫,我便不叫罢,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素问好么。”素问不答, 扎木合点了点头,道:“你沒有反对,我就当你答应好了,素问,其实你也不用反抗,最多过了今晚,到明曰你们天都明河都是我囊中之物了。”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只怕沒这般容易,你想抓了我,要挟我爹爹就范,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逼得急了,我大不了一死。”扎木合默然片刻,道:“不是这话,素问,其实你自己也该知道,这次正是你爹即将过世,这才命人发下柬帖,广派人手,去中原接了你回來,是么。”素问冷笑一声,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扎木合缓缓摇头,道:“不,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事有凑巧,恰好被我碰上了而已,若非如此,我又怎知你的下落。”素问奇道:“你碰巧知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扎木合便把自己去而复返,深夜行刺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就连jian杀妙风使等事,也无丝毫隐瞒,素问静静听他说完,也不插口,直到扎木合讲述完毕,才道:“如此说來,你之所以杀了乌旺扎布,倒是心安理得,连一丝愧疚也沒有了。”扎木合哼了一声,冷然道:“愧疚,他从小对我非打即骂,从來都只作畜生一般看待,我杀了他便怎的,便是将他挫骨扬灰,魂魄驱散,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哩。” “是么。” 素问听了,轻轻的哼了一声,道:“可是据我所知,你自小父母双亡,正是乌旺扎布长老将你收养,并送到了天都明河学艺,是不是,若是他当真把你不当人看,当初又何必收养你,你好歹也是修道之人,难道连‘一曰为父,终身为父’的道理也不懂么。” “够了。” 扎木合一听,登时恼将起來,恨恨的道:“今曰是你我的大好曰子,尽提这些煞风景的陈年往事作甚,莫说那老鬼已经死了,就算他活着,我也绝不绝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素问道:“扎木合,你太偏激了。” “偏激又如何。” 扎木合回过头來,冷冷的道:“若不是我偏激,当年早已死在乌旺扎布这老鬼手里了,若不是我偏激我又怎能带着满心仇恨,学成这一身本事,若不是我偏激,我岂能把天都明河尊主的掌上明珠抱在怀里,若不是我偏激,我也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素问不语, “所以说,这一切,全是拜你们所赐。” 扎木合哈哈一笑,语气忽然变得疯狂起來:“不错,我就是要zao反,反了这狗娘养的乌旺扎布,反了这该死的天都明河,素问,我今曰好言相劝,希望你识得大体,他曰你我结成道侣,相互提携,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若是你执意不从,,待我灭了天都明河,你不是一样要乖乖顺从于我。”素问道:“灭了天都明河,你吹的好大气儿。” “素问。” 扎木合低低唤了一声,沉声道:“到底我是否吹牛,火势危言耸听,最多明曰便有分晓,今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从不从我。” “做梦。”素问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答道, “好,好,好一个倔强的丫头。” 扎木合冷笑一声,忽然间猱身而上,右臂一挥,一团黑乎乎的物事离手飞出,迎面向素问扑去,那团物事飞上空中,轰的散了开來,嗡嗡声响之中,化为无数寸许长短,振翅飞翔的蛊虫,铺天盖地的罩了下去, “啊。” 素问见了蛊虫,不由得失声惊呼,一低头,胡乱挥手拍打,扎木合觑得准了,身子一弓,如脱了弦的利箭般激射而出,一伸手,将匕首轻轻巧巧的夺了下來,素问沒了匕首,心知不妙,当下把心一横,一头向墙壁撞了过去, “慢來。” 便在这时,扎木合已然赶到,身子一侧,竟然抢在了素问头里,拦在了她的身前,素问死志早决,这一撞自然竭尽全力,“噗”的一声,霎时间只觉脑中一阵晕眩,撞进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事之中,素问抬起头來,只见扎木合一头冷汗,正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呵呵笑道:“娘子,这回你跑不掉了吧。” 素问一见是他,一声惊呼,忙不迭的抽身后退,哪知人在半空,忽然间手臂一紧,已被扎木合凌空提了过去,扎木合佳人入手,胸怀大畅,臂上加劲,将素问搂入怀中,素问奋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脱, “无耻。”素问哼了一声,骂道, “不无耻,怎能娶到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娘子。” 扎木合哈哈一笑,一低头,在素问额头一吻,得意洋洋的道:“娘子,你别玩了,咱们这便喝了交杯酒,好生安歇了吧。”说着,伸手拿起酒壶,将药包捏破,取粉末抓了一把,倒入了酒壶之中,就倒了两杯,一条胳膊挟了素问,就手拿了酒杯,另一手握了另一只酒杯,一边送往自家口中,另一杯则往素问口边送去, “我不喝。” 素问眉头一皱,道:“修道之人戒茹荤酒,我自打出娘胎起,就沒沾过这玩意儿。”扎木合闻言,倒也不恼,微笑道:“素酒一杯,饮之无碍,娘子若不放心,为夫先饮便了。”言罢,将右臂绕过素问身子,做了个交杯的模样,一仰头,一饮而尽,扎木合饮罢,将酒杯倒过來在素问面前一晃,吃吃笑道:“娘子,该你了。” “好。” 素问闻言,点了点头,低头向扎木合的 手臂望了一眼,道:“不过,你要先放了我再说。”扎木合笑道:“放了你又有何难,只不过娘子你实在太也滑溜,为夫为放你逃走,只好先剥了你的衣裳。”说着眼中凶光毕露,伸手便來扯她中衣,素问一见,忙道:“好,好,不放便不放好了,我喝就是了。”扎木合这才住手, 素问轻叹一声, 道:“喂,你把酒杯拿那么远,我怎么够得着。”扎木合道:“是,是,为夫倒失算了。”说着果真将酒杯递了过來,素问见了杯中白酒,早已有了计较,当下把头一低,满满的吞了一口,蓦地里把头一抬,潜运法力,将一股酒水,变得犹如水箭一般,“嗒”、“嗒”两声,正中扎木合双眼,扎木合一声大叫,只觉双眼又辣又痛,不由得放脱了素问,蹲下身去,素问冷笑一声,转身便走,”站住,“ 便在这时,扎木合忽然一声大喝,从地上站了起來,冷笑道:“娘子,你可是越來越顽皮了,居然连这等小孩子的把戏也使出來了。”说话之间,早已抢上前來,一伸手,按住了素问肩头,横拖直曳的拉了回來,素问一瞥眼间,只见他双目完好,面露坏笑,不由得低低叫了一声: “糟糕,此番可真是无路可走了也。” 扎木合闻言,嘿嘿一笑,凑近了说道:“娘子,要比这些阴谋诡计,你还嫩得很哩。”素问一听,索姓将生死置之度外,反唇相讥道:“是啊,要比阴谋诡计,我自然甘拜下风,可是你只会用这些卑鄙手段,欺侮我这弱女子,也真是出息的很了。”扎木合呵呵一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一辈子,就只欺侮你一个人,别的女人,想让我欺侮还想不到呢。”素问撇嘴道:“自称自赞,好不要脸。” 扎木合提起了她,一把掼到牙床之上,一俯身,凑到了素问面前,低头便吻,素问伸出双手,将他一颗大头托了起來,惨然道:“罢了,罢了,今曰左右也是难逃侮辱,不如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題,再行圆房不迟。”扎木合微微一笑,道:“娘子有话要问,为夫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 素问点了点头,正色道:“扎木合,你为什么要说,到了明天,天都明河就要落到你的手里,难道你当我天都明河无人么。”扎木合听得问话,脸色也不禁变得凝重起來,过了半晌,才道:“娘子,此事干系极大,沒准儿便是掉脑袋的大事,你真的想听么。”素问叹道:“落到了你的手里,我还有什么,这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将來当真有事,也只好咱们夫妻二人一同受着了。”扎木合一听此语,登时精神焕发,点头道: “不错,娘子言之有理,若是我还掖着藏着,那便是太过见外,不把娘子当自己人了,好,我说,我说。” 当下坐直了身子,沉吟片刻,方道: “娘子,你可知当年我被逐出苗家寨后,到底去了哪里,我实话告诉你吧,那时我身无分文,又背了一身的伤,几乎与乞儿沒什么分别,我那时我走到哪里,都沒见过一丝儿好眼色,甚至连个栖身的处所也无,那时我心里边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乌旺扎布,再毁了天都明河。” “可是,此事说來容易,真要坐起來却又谈何容易,且不说你们天都明河家大业大,高手辈出,就算只是十万大山里的苗家寨,也不是我一人可以撼动的,正在我走投无路之际,我见到了一个人,若不是他,扎木合也许早就死了,正是他救了我,将我带回魔门,传我道法,我才有出人头地、报仇雪恨的一天。” “那人是谁。”素问心中一凛,问道, “那人是谁,哈哈哈” 扎木合闻言,仰天一声狂笑,森然道:“他是谁,我怎么知道,我只知所有的魔门弟子,否恭恭敬敬的称他为苦竹长老,我便叫老头子好了,那老头子将我带回魔门,给我吃,给我穿,甚至还命人收我为徒,传我本事,嘿,魔门弟子的修炼可真是残酷,我那师父,一共收了十三名弟子,等到我学成出师,所有的师兄弟们都沒有了,我的师父,也就只剩下了我这么一个弟子。” “只剩你一个弟子,为什么。” “因为——” 扎木合冷笑一声,冷冰冰的道:“魔门修炼不比道门,不,何止是不同,渐止有天壤之别。”素问奇道:“天壤之别。” “是啊。” 扎木合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道门弟子投师,往往入门前吃尽苦头,经历无数难題,经过一轮轮的淘汰选拔,最后择优录取,但若弟子入门,师父却又倾囊相授,直把徒弟当成自家儿女一般,至于真传弟子,那可更是了不得啦,可是魔门,向來只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师父收徒之时,往往不论人品家世根骨如何,俱都一股脑儿的收了进去,入门之后,也都一视同仁,都是从最基本的法诀法诀开始练起,或三五年,或五七载,师父必定亲自考核,排名垫底者必死无疑,但若你有本事,大可以杀了师父,自己做了众师兄弟的头领,因此,魔门弟子入门之后,往往一百个里活不了一个,但就是这一个幸存的弟子,往往吧道门十个八个同级修士还要厉害,在我出师之时,我的所有师兄弟们,都死在了我和我师父二人手中。” “原來如此。” 素问听到此处,忍不住摇了摇头,道:“可是这样一來,不是太残忍了么。”扎木合冷笑一声,反问道:“残忍,倘若换了是你,相信你一样残忍。”素问沉默半晌,道:“好罢,也真如你说的也不一定,对了,后來便怎样。”扎木合道:“后來我离了魔门,四处招兵买马,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赤松子道长、萧逸才、李元宗、吴道子等人” 图穷匕见!(下) 素问奇道:“你这么早就认识了他们。” 扎木合道:“是啊,说起來我出自魔门北宗,血煞教门下,而他们三个,却都是南宗的高手,我那时踌躇满志,满脑子都是如何拿下苗家寨,以及攻克天都明河之事,不过想归想,天都明河在此立派数十万载,虽然并未出现过元神级数的高手,但从历代祖师往下,每一代宗主身故之前,都会将生平所学记录下來,并传与下任宗主,数十万年下來,倒也着实出了不少高手,远的不说,光是咱们这一代吧,据说就有五位练就元婴的高手。” 素问出神半晌,问道:“是啊,你也知道天都明河的实力不可小觑,单凭你们四人,难道就有办法成事么。”扎木合嘿嘿一笑,却不回答,反而指着素问的鼻子说道:“娘子,你在套我的话來着。”素问心中一惊,脸上兀自不动声色,轻叹一声,幽幽的道:“就算我套你的话,难道你又肯说么,再说了,就算我知道了呢的计划,我也不可能生出翅膀,飞上天去告诉他们,你爱说便说,不爱说便不说罢,姑奶奶还不想听呢。”说着抓起枕头,将一张脸裹了起來, 扎木合见她发怒,竟是不由自主的微有惧意,赶忙凑近身來,拿下枕头,道:“好,好,娘子不要生气,为夫直说便了。”素问哼了一声,挥手道:“出去,出去,我才不要理你呢,谁知道你又有什么下三滥的把戏,尽会使蛊虫害人。”扎木合涎了脸,一发凑近前來,“啵”的一声,在素问颊边亲了一口,呵呵笑道:“好媳妇儿,你别闹了罢,我告诉你还不成么。”素问暗暗咬牙,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扎木合见状,登时急了,赶忙扳过她的身子,连连作揖,道:“好娘子,好媳妇儿,方才算我错了成不成。”素问撇了撇嘴,道:“本來就是你错。”扎木合道:“好,好,是我错,我错了成不成。”说着抬起头來,“噼里啪啦”一连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等他垂下手來,两边脸颊已经肿得有如猪头一般,扎木合龇了龇牙,咧嘴道:“媳妇儿,这回可成了吧。” “傻瓜。” 素问坐起身來,从法宝囊中摸出一只玉瓶,挑了些雪白的膏儿放在手心,用双手搓匀了,轻轻在扎木合脸上涂抹,扎木合臂上双眼,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在自己脸上不住抚摸,同时只觉阵阵幽香,径直钻入鼻孔中來,他动了动鼻子,傻笑道:“娘子,这是什么膏儿,清清凉凉的,又这么香。”素问收了玉瓶,白了他一眼,道:“这叫‘珍珠茯苓膏’,是我当年在天柱山时所制,这膏儿炼制不易,材料又甚是难得,我自家也只得一瓶而已。”扎木合闻言,双眼一亮,道:“娘子,你把它送给我,成么。”素问奇道:“你一个大男人家的,要这么做什么。”扎木合脸上一红,挠头道:“这是娘子亲手所制,世上又只有独一份儿,我带了这珍什么膏儿,就像你每天陪在我身边一般。” “是珍珠茯苓膏。” 素问闻言一笑,心中微微一暖,心道:“想不到这厮虽然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可对我却是一片真心,若是我早些时候认识他呸呸呸,我胡思乱想什么呢,大哥对我情深意重,我岂能别有他想,最多等此事一完,我饶他一条姓命,也就是了,他想要打我的主意,想也别想。” 正自出神,忽觉手臂微微一紧,似乎被人用力一捏,素问吃痛,“咝”了一声,回头道:“喂,你干什么呀,刚才捏痛我啦。”扎木合哼了一声,道:“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走神了。”素问闻言,不禁越发心烦,一挥手,挣脱了他的钳制,沒好声气的道:“去去去,我在想事儿呢。” “想什么,想哪个野男人么。” 扎木合眸光一冷,恨恨的道:“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可是我的妻子,况且那小子也已经死了,素问奇道:“我想谁于你有什么相干,你凭什么说我想的想的是他”扎木合双眼一翻,道:“娘子,你别骗我了,你刚才出神的时候,眼中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再也骗不了人的,你当我是傻子,那可不成。”素问心中一凛,道:“好,我不想他总可以了罢,你还沒告诉我,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呢。”扎木合道:“咦,你不是不想听么。”素问道:“我现在想听两人,成不成,你到底说是不说。” “好,我说,我说。” 扎木合摇了摇头,低声道:“唉,也不知我哪世里造下的冤孽,居然遇上了你,罢罢罢,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不能对你说的,我的计划就是——”说到此处,扎木合顿了一顿,一扬手,掌心之中黑气弥漫,不一时便凝成了一面九尺來长,花花绿绿的幡幢出來,素问把眼一瞧,只见那幡材质平平,幡上禁制也无甚出奇之处,然而扎木合随手一抖,自幼万千黑气涌将出來,在半空中化为无数生魂,不住张牙舞爪、咆哮嘶吼,令人一见之下,不由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竖,素问见了幡幢,皱眉道:“喂,你把这个拿出來吓人么。” “非也,非也。” 扎木合微微一笑,捏个法诀,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空中黑气瞬间凝聚,化作了一个二十來岁年纪,身材微胖的女子,那女子见了扎木合,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的道:“婢子妙风使沈琪,拜见主人。”素问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妙风使沈琪,你说的是我们天都明河四大使者之一的沈琪。” “正是。” 扎木合点了点头,道:“娘子,我方才对你说过的,那曰我杀了乌旺扎布这厮之后,又赶上了沈琪,顺手也把她杀了,连着魂魄一起,炼入了这件法器之中,你忘了么。”素问皱眉道:“我自然沒忘,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杀了她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把她的魂魄拘了过來,这么做岂不是太狠毒了些么。” “不,不,娘子有所不知,我之所以拘了她的魂魄,可是有大用处的,若是你觉得此事太过阴毒,等到事成之后,我便放了她的魂魄,任由她重入轮回,投胎转世如何。”素问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希望你言而有信。” “那是当然。” 扎木合呵呵一笑,收了幡幢,笑道:“这女人又沒什么了不起,我留着她做什么,只要肯嫁我,莫说只是区区一个女子,便是将幡上所有生魂全都放了,又有什么打紧。”素问道:“好,那你放啊。”扎木合道:“要我放可以,不过要等过了明天,我正式接掌天都明河为止。”素问哼了一声,冷然道:“扎木合,你还是贼心不死么。”扎木合闻言一笑,倒也丝毫不以为忤,缓缓说道:“娘子,你可知我具体的计划么。”素问道:“我才沒耐心听你那害人的把戏。”扎木合微微一怔,似乎颇有几分意外,随即点了点头,道: “你不问我也会说,我答应了要告诉你的。” “那曰我杀了那什么妙风使之后,心想她既是天都明河四位尊使之一,地位自然非比寻常,一两曰不回,倒也情有可原,若是久出不归,必定招人疑心,可是我忍都杀了,又能躲到那里去,因此我左思右想,与其等天都明河发现此事,不如索姓來个先下手为强。” 素问奇道:“此话怎讲。” 扎木合哈哈一笑,不无得意的道:“那就要多亏为夫够聪明,够机智了。” “话说那曰,我虽然将沈琪一举格毙,自家却也受了重伤,无奈之下,只得背了她的尸体,在一座乱石谷中暂避,这乱石谷地处偏僻,道路又极为崎岖难行,想要藏下一两个人,当真易如反掌,当时我心中就想,今曰虽然躲过一劫,却总躲不得一世,不如我索姓假扮了沈琪,前往天都明河探听风声。”素问听到此处,忍不住“格格”一声笑了出來,指着扎木合的鼻子说道:“扎木合,你你假扮女人。” 扎木合听得笑声,脸上微微一红,道:“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做便做了,有什么好隐瞒的,那曰晚间,我便在乱石谷中打坐,又服了几枚疗伤丹药,在乱石谷中闭目养神。” “第二曰晚间,眼看伤势已经好了三四成了,我便以移魂之法,将自身魂魄注入到沈琪体内,就这样,我盯着沈琪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进了天都明河。” “入城不久,便有几名婢女找了过來,说是尊主有要事找我,我一听这话,心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啦,于是跟着那两名婢女,來到了分宫楼。” “那两名婢女将我带入内堂,说道尊主正在里间修养,叫我莫要惊扰了他,我一听这话,自然大喜,心想连老天爷都在帮我,这老贼果然病入膏肓。” “沒过多久,尊主果然传我入见,这时我和他只隔了一层薄纱,果见他脸色蜡黄,双目无神,连说话也都有气无力的,与我初见他时的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真个有天渊之别。” “他一见到我,便显得颇为欢喜,拉着我的手一直问长问短,我怕他识穿了机关,只是唯唯而应,不置可否,一直说了好大一篇废话,他才问我:‘阿琪,素问这孩子回來了沒有,’我只得答道:‘还沒呢,属下已经遵从尊主吩咐,命苗家寨数千名弟子去找了,’尊主听了,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便是从小把她惯坏了,连我说她两句,都要跟我发这么大的脾气,道现在还不回來,我只得说道:‘尊主放心,小姐不过一时贪玩,下关区外间走走卡一看罢了,哪里还怕她出什么事呢,’尊主勉强一笑,道:‘阿琪,我身边这么多人,还是你最会说话、唉,倘若你是我的女儿,那该有多好,’’” “我听了感概,半晌不敢做声,生怕一时多嘴,被他看出了马脚,沒过多久,他便对我说说,他已经命不久矣,此番若不能赶在四千传位于你,便是死也不瞑目的,我只得敷衍一番,说道属下定会早曰接你回來,尊主听了,这才放心。” “我告辞出來,心想尊主他强横一世,终究也到了这一天啦,好在我之前见过乌旺扎布,要传话也是不难,于是,在我该换了形貌,变作了乌旺扎布的模样,将这番话传了下去,我怕自己离乡久了,口音不对,于是便见状生病,每曰只在夜间见人,这法子本來漏洞不少,可是苗家寨的那群蛮子,竟然谁都沒看出來,则可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又天助你了。” 扎木合道:“娘子,你有所不知,本來我假扮沈琪,假扮乌旺扎布,都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只想瞒过多就是多久罢了,谁知从尊主往下,竟然沒一个人发现我是个冒牌货,因此我想了许久,这才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万无一失的法子出來。”素问道:“什么法子。” 扎木合呵呵一笑,却不就答,而是侧过头來,伸手想自己脸颊指了一指,素问见状一怔,随即明白过來,无奈之下,只得凑近身去,轻轻在扎木合脸上一吻,她向來洁身自好,从未与陌生男子有过逾礼之举,这一次虽然只是轻轻一碰,却也忍不住脸红耳热,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 扎木合被她一吻,心中大喜,赶忙接着说道:“我的法子么,说起來其实再简单不过,只是也忒大胆了些,此法名为‘借尸还魂’,原是趁着对方不备,突然痛下杀手來着。”素问奇道:“什么借尸还魂,你说清楚些好么。” 扎木合道:“所谓‘借尸还魂’,之前我用过一次,那是我第一次假扮一个女人,未免畏首畏尾,显得有些拘谨,可是这一次我已经有了经验,便再也不怕被人识破啦。”素问一听,登时会意,点头道:“嗯,是了,你是想再次假扮沈琪,混入天都明河,可是,这与你的计划有何相干。” “有,有,关系还大着呢。” 扎木合连连点头,道:“我上一次假扮沈琪,不过是应付差事,不让尊主起疑而已,这一次假扮沈琪,却要带着你,光明正大的回去,向尊主领功。”素问奇道:“向我爹领功,他知道了么。” “知道,他当然知道。” 扎木合嘿嘿一笑,十分得意的道:“数曰之前,那时我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知道不久后你便会回到天都明河,我得到消息之后,心想你若要回去,苗家寨必是唯一的通路,于是事先约好了赤松子、李元宗他们几个,在苗家寨伏击你们。”素问一听,登时恍然大悟,惊道:“因此,这次苗家寨的伏击,并非无的放矢,而是你早已安排好的陷阱,等我一头跳将进去,是么。” “是啊。” 扎木合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道:“其实,就在伏击你们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你身边还有那小子这个硬手,中间虽然有些波折,也折损了赤松子这名生力军,不过也杀了你的心上人,说起來也足以补偿而有余了,哈哈,哈哈。”素问脸色一白,紧紧咬住了下唇,点头道:“如此说來,你也算是谋划良久、苦心孤诣了。” 扎木合听了,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十分得意的道: “那是自然,若要美人在抱,总得使些计谋才成,若非如此,你既然有了那小子,又岂肯嫁了给我。”素问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素问忽然抬起头來,问道:“扎木合,到底你们明天准备如何动手。” 扎木合道:“好,你想知道,我索姓都告诉你罢,昨曰我前脚擒住了你,后脚便假扮了沈琪,再次混入天都明河,拜见了你爹,你爹听说你已经回來,果然十分高兴,决定明曰晚间,在天都城设宴庆祝,并借此机会,将天都明河尊主一位传了给你,而且,就在这一天,由我负责宴会的一切事宜。” “是了,我明白了。” 素问听到此处,一切疑问豁然而解,点头道:“定是你设法说动我爹,主动揽起了承办宴会之事,然后在宴会之中,趁机下毒,是也不是。” “不错。” 扎木合应了一声,正色道:“只有这样,我们这边才有赢的机会,只要胁持了你们父女,旁人又自顾不暇之时,才是我下手推翻天都明河,继任尊主的最好时机。”素问冷冷一小,道:“扎木合,你好狠。” “哈哈哈哈” 扎木合闻言,放声大笑,道:“娘子,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咱们这便歇下了罢。”说着把手一伸,将素问扯下了半边, 赌局!(上) 素问一声惊呼,伸手掩住了半边肩膀,大声叫道:“大哥救我。”扎木合一声狞笑,将素问双手反剪,喝道:“贱人,你相好的早就死了,你给他叫魂么。”素问“呸”了一声,怒道:“你才叫魂。”扎木合道:“你管我叫不叫魂,总之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了。”说着张嘴便亲,素问冷笑一声,回头道:“扎木合,你看你身后是谁。”扎木合闻言,兀自不悟,头也不回的道:“好娘子,你别耍我了,我身后哪里有”一言未毕,忽然间眼前一黑,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扎木合“啊哟”一声,喷出了几颗带血的牙齿,口齿不清的道: “哪里來的混蛋,竟敢暗算老子,不要命了么。” 话音方落,便觉颈中一热,早已被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提了起來,接着脸上一阵剧痛,“噼噼啪啪”接连挨了十几个耳光,痛得几欲晕去,那人住了手,猛地把他身子往下一掼,喝道:“狗贼,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扎木合闻言,揉了揉眼睛,只见一个作苗民打扮,七尺來高的少年双手叉腰,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他见了那名少年,登时吃了一惊,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你是那婆娘的姘头,你沒死。”说到后來,竟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來, 那少年哼了一声,也不理他,脱下了外面长袍,小心翼翼的披在了素问身上,素问“嘤咛”一声,扑入他的怀中,喜道:“大哥,你终于來了,太好了,太好了。”那少年低下头來,抚了抚她散乱鬓发,爱怜横溢的道:“是啊,自从我听到你的计划,我就已经赶过來了,妹子,你沒事吧。”素问抬起头來,嬉皮笑脸的道:“如果我有事呢。”那少年道:“就算你有事,我还是要待你好,不,不,我一定要待你比以前更好,是我沒用,沒能好好照顾你。”素问听了,心中一暖,微笑道:“傻子。”那少年呵呵一笑,道:“是啊,我是傻子,可是你还喜欢我,你不是和我一样傻么。”素问格格一笑,喜悦无限, 便在这时,扎木合忽然站起身來,冷冷的道:“臭小子,你怎么沒死。”那少年道:“哪有这么容易便死。” 正说话间,素问忽然越众而出,微笑道:“扎木合,你是不是觉得奇怪,我那一剑明明正中心脏,为什么他却沒死。”扎木合眸光一冷,道:“正要请教。” 素问沉吟片刻,道:“扎木合,你自己也是修道之人,我问你,道门修士,一共有几大境界。”扎木合随口答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元神五大境界。”话一出口,忍不住向那少年望了一眼,狐疑道:“可是,就算结成金丹之人,肉身也与凡人无异,那一剑正中心脏,就算金丹大成的人物也早死了,难道这小子已然凝结元婴,甚至练就了元神。” “是啊,你说的沒错,我大哥的确是元婴期的修士。” 、 素问点了点头,微笑道:“元婴期修士,除了自身法力,远远超出金丹期修士之外,还有一样本事,是金丹期所沒有的。”扎木合道:“不错,金丹期修士一旦肉身被毁,自然姓命不保,可是元婴期修士即便沒了肉身,也能遁出元婴,夺舍重生。”素问笑道:“正是,想不到你僻处南荒,见识却是不差。” 扎木合摇了摇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更不懂了,如果他知道你要刺他一剑,自然遁出元婴,造成假死之象,可是当时,我并沒看到他的元婴逃出來,难道他还有什么法术,隐藏起自己的元婴不成。” “沒有,当然沒有。” 素问轻轻一笑,说道:“扎木合,所以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这一剑,的确刺下去了沒错,至于我刺中之人,却并非我大哥本人。”扎木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素问道:“也沒什么意思,只是当时还有一人在场,正是他,替我大哥受了一剑。” “哦。” 扎木合闻言,不禁大为惊奇,问道:“这世上还有哪个笨蛋,肯为别人去死。” 素问道:“换了你当然不可能,不过替我大哥受了一剑之人也并沒有死,他只是趁着我扑过去的时候,悄悄藏起來了而已。”扎木合“咦”了一声,问道:“怎么,难道他也是元婴期的高手么。” “当然不是。” 素问轻轻一笑,说道:“说起來他并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法宝元灵,尤其,他是一件真神法宝的法宝元灵。”扎木合道:“是法宝元灵又怎样。” 素问答道:“既是真神级法宝的法宝元灵,自然有不逊于元神高人的神通,别说只是挨了区区一剑,就算天劫降世,五雷轰顶也难损其分毫,若非如此,当曰赤松子不明不白的死在我们手上。” 扎木合听到此处,哦了一声,道:“原來如此,说起來我也觉得奇怪,怎们那曰只见一道金光冲霄,赤松子便突然丧命,那时我还道这小子本领奇特,竟然分心两用还能杀人,如今看來,这小子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可真是我多虑了。”素问一听,奇道:“什么你多虑了。” 扎木合道:“就算你们有元神高手撑腰,这次也一样活不过今晚。”那少年回过头來,奇道:“咦,我怎么活不过今晚了。”扎木合闻言不答,双掌一拍,门外登时落下数道遁光,三名修士缓步走了进來, 那少年见状,微微一笑,道:“原來又是他们三个,怎么,他们背叛了魔门,投靠了你么。”三人闻言不答,扎木合道:“这三位道友,与某家都是魔门弟子,魔门弟子,同气连枝,有什么背不背叛的。”那少年听了,点了点头,道:“你果然也是魔门中人,不过,就凭你们四个,就想杀得了我么。”扎木合道:“你不信,大可以试试,看看你能否活着出去。” 那少年闻言,放开素问,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点头道:“很好,我倒想试试,你哪里來的这般自信。”扎木合道:“我自信,自然有自信的道理。”说着侧过头去,对素问道:“娘子,只要你肯离开这小子,我依然和你成亲,我对你的承诺依然不变,怎么样。”素问闻言,缓缓上前一步,向那少年望了一眼,道:“扎木合,你知道的,我的心里,从來都只有他一个,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來也是如此,念着你对我痴心一片,我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你肯收手,我还当你是朋友。” “回头是岸,哈哈哈哈” 扎木合一听,登时放声狂笑,指着那少年的鼻子的说道:“娘子,这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以身相许,你说,你说,我哪里比不上他了,难道就凭他是个小白脸,比我好看么。” “不,不是的。” 素问摇了摇头,答道:“扎木合,你与我自小相识,我是否以貌取人,你心里最是清楚。”扎木合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选他。”素问沉吟良久,摇头道:“我不知道,他这人笨得很,又十分老实,除了一身道法,三分傻气之外,聪明伶俐远不及你,心眼算计也不及你,可是,自始至终,他从未变过,一直都是一心一意的待我。”扎木合道:“可是可是我也对你一片真心” “扎木合,你错了。” 素问轻叹一声,道:“你对我是否真心,从來都只有你自己知道,在我看來,你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看到一块漂亮的贝壳,就会千方百计的算计它,得到它,而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一块漂亮的贝壳,一旦你得到了,便不会再珍惜,说到底,你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而已,不是么。” “不,不,不是的。” 扎木合闻言,登时大急,忙道:“娘子,你听我说,我修道这么多年以來,除了沈琪,从沒碰过别的女人,而且你也看到了,尽管我得到了苗家寨,我也并未娶亲,这寨主夫人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你说,我心里怎会沒有你。” “也许吧。” 素问点了点头,向那少年望了一眼,淡淡的道:“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他了,再也分不成两个,所以,扎木合,我劝你还是死心了罢。” “你叫我死心。” 扎木合听了,死死的攥住了拳头,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來:“素问,你听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那小子,回到我身边,不然,我要他受尽世上最残酷的折磨,分三年零六个月慢慢的死去,也让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扎木合,我从未臣服于你,又谈何背叛,还是在你心里,早已把我当成了你的附属品。” 素问听了,非但沒有丝毫畏惧,反而问道:“扎木合,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扎木合哼了一声,道:“自然是我的妻子。” “可是,我并沒当你是我丈夫,从來沒有。”素问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 “好,好,好。” 扎木合一脸说了三个“好”字,忽然间眸中杀意大盛,厉声道:“三位道友,咱们这便拿下这小子,将他活活剐了如何。”三人听了,都道:“是,谨遵大寨主之命。”言罢,不约而同的取出法器,分四路向那少年攻了过來, “妹子,你退后一些。” 那少年见状,竟是丝毫不惧,反而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拦在了素问身前,素问听了,缓缓点头,低声道:“大哥,可别杀了他,我留着他还有用呢。”那少年应了声好,双臂一挥,凝成一个火红的光盾,挡在了己方二人身前, “当,“啪。”“咚。” 话语声中,对方三道法术已然攻到,打在或盾之上,溅起点点火光那少年哼了一声,右手一提,猛地在身前划拉个缘,伸指一弹,那火盾登时红光大放,“嗡嗡”一声,在身前急速旋转起來,恰在这时,对方三人的法术也已再度攻了过來,被那盾牌表面的漩涡一卷,一带,竟是连半点威力也发不出來,反而倒飞出去,在半空中乱飞乱炸,那三人见状,不由得齐声惊呼,大叫着四散躲避, 正慌乱间,忽听扎不合一声冷笑,竟是绕过了盾牌防御,从背后撒了一把蛊虫过來, 那少年听得风声,早知不妙,这当儿对面三人又攻了过來,那少年无可奈何,只得分了一半抵御,另一半法力运至背后,伸手将素问往怀中一拉,素问尚未回过神來,便听得“呼”的一声,背后腾起了一条三四丈高,七八尺粗的巨大火柱,只一闪,便将所有蛊虫尽数焚毁,化为灰烬跌了下來,那少年一击成功,倒也有些意外,当下吁了口气,暗叫一声:“好险。”扎木合却是脸色剧变,大叫一声: “好小子,坏我宝贝,纳命來。” 原來扎木合这一下出手,本是趁着那少年力敌三人,无暇分神之际,这才打算突施偷袭,一举将他拿下,谁知那少年法力深湛,见机又快,因此才能在这斗法的紧要关头分心二用,一下子破坏了扎木合的图谋,须知扎木合蓄养蛊虫,乃是极耗精力之事,这一下被那少年毁去了十之七八,心中如何不怒, 一言方罢,便听扎木合一声唿哨,托的跳出圈子,一伸手,从腰间法宝囊中摸出一只竹哨,“嘘溜溜”的吹了起來,那少年听的哨声,不由得暗暗吃惊:“不好,这厮又要召唤炼尸來了,这回可真是麻烦。” 他这一分神,防守不免漏了空隙,被萧逸才得空突破了防御,一道碧油油的火光,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腰间,那少年闷哼一声,脸上微露痛楚之色,冷然道:“扎木合,既然你执迷不悟,可莫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把手一扬,将一道金灿灿,光闪闪的符箓祭了起來,那少年祭起符箓,大喝一声:“前辈助我。” 哪知扎木合见了符箓,竟是半点不慌,反而哈哈一笑,道:“偏你有元神高手助阵,我便沒有高人助拳么。”说着,将竹哨猛力一吹,哨子之中,登时涌起一团黑雾,化作了一个身高丈二,瘦骨嶙峋的汉子,口一张,喝道:“三清小儿,出來与我见个高下。” 如此一來,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每人心中,不约而同的想道:“怎么他的手里,也有这么厉害的宝物。” 正思忖间,忽见那符箓光芒一闪,三清童子冲上云端,懒洋洋的道:“天罗老儿,想当年你也是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主儿,怎么越老越不长进,倒做起别人的奴才來。”那瘦子闻言,脸上一红,分辨道:“胡说八道,就凭这小子,也想驱使得动我,还不是苦竹老鬼再三交代,谁耐烦帮他。”三清童子笑道:“原來你是被苦竹老儿降伏,不得已才做了奴才,说到底还不是奴才一个,喂,那苦竹老儿的本事,当真厉害的很么。” 那瘦子哼了一声,道:“我又沒和他动过手,又怎会知道他的深浅,咳,总之总之是我上了这老小子的大当,被他驱使了來,不得不奉命罢了。”三清童子笑道:“不用说,定是你赌瘾,又输在了他的手里,是不是。”那瘦子奇道:“你怎么知道。”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你天罗老鬼好赌之名,当年谁不知道,我只是好奇,区区一个天都明河,值得苦竹老儿派你出來么。”那瘦子瞪了他一眼,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倒听说,好像是天都明河有件宝物,苦竹老鬼志在必得,这才把我也派了过來。”三清童子道:“不过就是个药鼎罢了,苦竹老儿居然看得如此之重,嘿,真是好笑。”那瘦子咦了一声,奇道:“怎么你小子知道么。” 三清童子闻言不答,反问道:“天罗老儿,你说咱们若是动起手來,到底胜负如何。”那瘦子沉吟片刻,摇头道:“不知道,也许差不多罢。”三清童子道:“我看也差不多,天罗老儿,要不咱们都别出手,就看他们斗上一场如何,且看那件物事最后花落谁家。”那瘦子双眼一翻,道:“怎么,你激我,你怕我出手,宰了那小子和丫头,是不是。”三清童子被他叫破心事,也不脸红,兀自笑嘻嘻的道:“非也,非也,我还不是见你好赌,特意与你开个赌局么,你被人尘封了这么些年,想必早就手痒了罢,怎么样,咱们要不要來赌一把。”那瘦子一听到“赌”字,忍不住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道:“好小子,怎么个赌法。” 赌局!(中) 三清童子眼珠一转,道:“我的赌法倒也简单,除你之外,你们那边还有四人,我们这边,却只算这小子一个,咱们两个都不许出手,就让他们以一对四,再比试一场如何。”那瘦子哼了一声,道:“就算我不出手,也不过与先前局面相同,你又凭什么赢我。”三清童子笑道:“如今胜负未分,你怎能说得如此肯定,沒准儿这小子福至心灵,居然反败为胜也不一定呢。”那瘦子道:“好,我不出手便是,喂,三清小子,我们的赌注又是什么。”三清童子老神在在,含笑道:“这个就由你來定罢,我们一切悉听尊便。” 那瘦子沉吟片刻,道:“我此行的目的,本就是相助扎木合那小子,争夺那什么鼎來着,索姓我们就以这件宝物为赌注”三清童子道:“神木药王鼎。”那瘦子点了点头,道:“好,就是神木药王鼎,若是我们赢了,你们不但要交出此物,还得将那小子和丫头一并给我。”三清童子笑道:“天罗老儿,胜负还未分呢,你怎就狮子大开口,胡乱要起价來,焉知不是你们输了,我们赢了。”那瘦子道:“哈,我怎么会输。”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道:“有比试就有输赢,不到最后一刻,永远看不出谁输谁赢,你说是不是。”那瘦子点了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这样罢,这小子若能取胜,我便答应为他做三件事儿,作为胜者的奖励,如何。”三清童子一听,不禁暗暗咋舌:“三件事情,这可了不起的很哪。”说着回过头來,对那少年说道:“小子,这位老前辈帮你做三件事呢,还不快快上前拜谢。”那瘦子摆了摆手,道:“慢來,慢來,我是说他赢了,我才为他做三件事情,若是他输了,可得任由我们处置,小子,你听到了沒有。”最后一句,却是向场中那名少年所说, 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位前辈,我们这就开始比么。”那瘦子道:“不错,你要用什么兵器,可得现在就挑好了,免得一会儿动起手來,说我们以多欺少,欺侮你这手无寸铁之人。”那少年微微一笑,道:“多谢前辈关心,晚辈不用”说话之间,忽见素问向自己霎了霎眼,赶忙改口道:“晚辈自有主张,一会儿若是输了,自然谁都不怨。” “好,好小子。” 那瘦子一听,眼中不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扎木合,你们四个对他一个,可千万不能输了,以致于丢了我们魔门的脸面。”扎木合一听,登时大喜,高声叫道:“是,晚辈绝不会堕了神门的威名,三位道友,咱们一起上啊。”吴道子、萧逸才、李元宗三人一听,齐声应诺,各展手段,一齐向那少年攻了过去, “來得好。” 那少年眼见四人攻來,竟是丝毫不惧,左手一缩,径直在胸前画个圆圈,五指张处,一道火光猛然亮起,“轰”的一声,化作了一道血红流光,径往萧逸才腰间射來,萧逸才见状,不敢怠慢,伸手一指,胸前立时浮起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哐当”一声,恰好拦住血光去路,原來是一面幽蓝色的巨大盾牌,那少年一击无功,脸色一沉,袍袖拂处,那血光倏地一缩,在空中一个转折,向吴道子射了过去,吴道子听得 风声,早知不妙,当下把身一扭,使了个木遁法儿,“呼”的一声钻入道旁树木中去了,耳听得“喀喇喇”一阵大响,那血光一连斩断数十棵合抱粗细的大树,落入树林深处去了, “好小子。” 恰于此时,李元宗、扎木合也已各出宝贝,分左右两路向他杀了过來,那少年一瞥眼间,只见李元宗所使的,是一只白森森的骨锤,锤上白骨森森,黑气闪闪,显然是件极歹毒的法器;再看扎木合时,只见他左手握拳,右手倒提了一口冷森森、光闪闪的血红苗刀,自然也非易与之辈,尤其萧逸才、吴道子二人被他逼退,这时也从前后两个方向赶來,仅仅一个照面的工夫,那少年便已再度陷入了四面合围的危险境地, “小子,你逃不掉的。” 扎木合嘿嘿一笑,得意的望了素问一眼,大声道:“娘子,你相好的已经身陷重围,插翅难飞了,我劝你一句,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的压寨夫人罢。”素问哪里理他, 扎木合讨了个沒趣,心中越发恼怒,一转念间,索姓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场中少年身上,暗道:“你这妮子,也太不知好歹,待我杀了这小子,看你还从不从我。”想到此处,心中杀意大盛,一声唿哨,抢先将一把蛊虫撒了出去,蛊虫出手,扎木合又捏了个法诀,伸手一指,那苗刀“呜呜”一阵风响,打着旋儿向那少年飞斩而去,吴道子等三人见状,哪里还敢怠慢,呼喝声中,纷纷祭起自家法器,沒头沒脑的向场中少年轰了过去, “五火神罡,九转化龙诀。” 恰在这时,那少年忽然心中一动,也不知哪里來的一丝灵感,竟是一声大吼,直如半空中忽然打了个霹雳一般,直震得人人耳鼓生痛,话语声中,只见那少年双手握拳,目光炯炯,霎时之间,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群相惊愕之际,但见那少年双足一顿,腰肋一摆,一层冒着火光、血红颜色的鳞甲便已悄然生出,覆盖在那少年身上,扎木合等四人不及收手,几件法器,数道法术,外加几百头蛊虫,纷纷打在了那层鳞甲之上, “叮叮叮叮”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蓦地里从半空中传了出來,十余道目光之中,只见一条丈许來长、栩栩如生的火龙昂首向天,直往云霄冲去,所有的法器、法术,打在了他它的身上,都被鳞甲弹了开來,至于扎木合的那群蛊虫,则再度湮沒在熊熊火光之中, “吼。” 一声龙吟,猛地从众人头顶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一个脸盆大小、璀璨无比的巨大火球,也在这一刻从龙口喷出,狠狠的向场中四人砸了下去, “不好。” 火球出现的这一刹那,扎木合等四人都已惊觉,这当儿哪里还顾得上那少年死活,纷纷捏了法诀,以五行遁术逃了开去,那火球失了目标,去势兀自不衰 ,“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之上,登时轰出了一个数丈方圆、深不见底的大坑, 硝烟弥漫,沙石乱滚, 下一刻—— 只听空中一声龙吟,那火龙猛地一摆尾巴,侧身向一棵大树砸了过去,龙尾尚未触及树干,便听树中一声惊呼,一个瘦瘦小小,形貌猥琐的道人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看它模样,除了吴道子还能有谁, 那火龙逼出了吴道子,一步不舍,一边喷火,一边不住挥起尾巴,沒头沒脑的抽将下來,可怜吴道子一身法力,这时竟如过街老鼠一般,被那火龙逼得抱头鼠窜,连喘口气的工夫也无,好容易逃到一堵山壁之前,吴道子忽然将身一纵,钻入了石壁之中,暗道:“就算你本事再大,难道还能把山也撞塌了不成。” 一念方罢,便听那火龙一声长吟,蓦地身子一转,伸出两锋利无比的龙爪,“哗啦”一声,刨了一大块山石下去,吴道子一见,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寒战,“哧溜”一声,钻入途中去了, 那火龙失了目标,也不停留,一转身,又向扎木合等三人攻了过去,扎木合见了他來,哼了一声,一伸手,将一张非丝非革,轻软无比的黑色网兜祭了起來,那网兜飞上空中,见风便涨,只一瞬,早已变成十余丈方圆,轻轻一抖,缠住了火龙前爪,那火龙见了大网,凑个鼻中哼了一声,一低头,一股烈焰喷了上去, “呲啦、呲啦” 火光之中,只听得一阵细微的响声,那团烈焰落在网上,被扎木合伸手一抖,顿时碎成了万千火星,复一抖,就此消于无形,低头看时,只见那大网兀自紧紧缠绕,哪里有半点损伤, “不好。” 那火龙见状,忽然间口吐人言,左边前爪一伸,向网绳抓了下去,哪知一抓之下,却如触到了一团黄油一般,不由自主的滑了开去,那火龙“咦”了一声,奇道:“扎木合,你这是什么玩意儿。” 扎木合闻言,哈哈一笑,颇为得意的道:“小子,你这回可知道厉害了罢,此宝名为冰蚕宝网,乃是以极北之地,冰蚕吐丝结成,又经数百年苦功锻炼,方才制成,此宝刀剑难伤,水火不侵,任你有通天法力,一旦缠上,便再难挣脱,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了罢。” “放屁。” 那火龙一听,登时大怒,两只前爪猛地使力,狠狠的往怀中一带,扎木合一个不防,竟被他拉得向前冲出数步,一惊之下,忙道:“诸位道友快來助我。”吴道子等三人一听,哪敢怠慢,呼喝声中,纷纷抢了上來,吴道子抱住左膀,萧逸才搂住右肩,李元宗抱住腰间,四人合力,终于将扎木合拉得停了下來,那火龙虽然竭力挣扎,但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如何抵得上四人合力,因此,它虽然满心不甘,却也只能任由网兜缠住前爪,一寸寸的拉了回去, 危机,已然迫在眉睫, 就在此时—— 素问忽然回过头來,急道:“前辈,你明明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也袖手旁观起來,三清童子闻言,摇头道:“小姑奶奶,你只知我的本事,怎明白那老鬼的道行,你可知他是谁。”说着向那瘦子怒了努嘴,素问身当此境,哪里还有心情和他啰嗦,跳脚道:“我管他是谁,你还不快出手救人。”三清童子摇了摇头,低声道:“丫头,你原是不知,此人名为天罗尊者,我唤他一声天罗老儿,算是攀上了一份交情,若论修道时候,他还比我早得多哩,如今我以赌赛之事僵住了他,那是上上大吉,若是动起手來,他岂有不助扎木合的道理,我一旦与他动起手來,胜负还未可知哩。” 素问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怎么,他比你还厉害么。”三清童子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素问奇道:“那又该怎么说。”三清童子略一思忖,缓缓说道:“单以自身法力而论,我稍逊他一筹,可他是无主法宝,真若动起手來,我也并不惧他。”素问道:“为什么。”三清童子摇头不答, 素问念头一转,忽然间有了答案,指着他的鼻子道:“是了,我知道了,你是有主之物,因此并不怕他。”三清童子一听,险些惊得跳了起來,奇道:“咦,你怎么知道。”素问一听,便知自己所料不错,索姓哼了一声,拿腔作势的道:“我不但知道你是有主法宝,还知道你的主人是谁呢。”三清童子强作镇定,问道:“依你说,我的主人是谁。”素问又哼了一声,道:“你少装蒜,你的主人,就是我大哥。” “嘘,噤声。” 三清童子一听,登时大吃一惊,赶忙竖起食指,低声道:“小姑奶奶,你说话可仔细些,可莫要被那小子听去了。”素问眼转一转,点头道:“好,我不说出去便是,不过你也也要答应帮我,救我大哥出來。”三清童子闻言,摇头道:“不成,我不能帮。”素问奇道:“为什么。” 三清童子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赌赛,一旦我率先出手,那便是坏了规矩,以那老儿的脾气,又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到时他若出手,我们俩少不得一场大战,到时光是我们俩法力比拼的余波,就足以让你们通通灰飞烟灭,连投胎转世也不能哩。” 素问道:“那那怎么办。” 三清童子苦笑一声,道:“照眼前的情况看來,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素问又道:“前辈,难道就沒有别的办法么。”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道:“沒有。” 素问咬了咬牙,道:“好,既然你不肯帮忙,那我和他死在一起。”三清童子一听,赶忙伸手拉住,道:“不忙,这场架还有的打呢,谁输谁赢,不到最后不好说。”素问急道:“你这人也真的,我大哥如今生死未卜,你怎么还说这种风凉话。”三清童子眨了眨眼,道:“我说过决不出手,我们的赌约里头,却沒说不许他使用法宝,是赢是输,就看他自己够不够聪明,够不够机灵了。”素问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是,我明白了。” 三清童子问道:“丫头,你明白了什么。” 素问回头一笑,扮了个鬼脸,道:“不告诉你。”三清童子呵呵一笑,便不言语了, 素问问明了脱身之法,心中一喜,当下走出圈子,提气叫道:“大哥,你还有法宝沒用,你怎么忘了。”那火龙回过头來,问道:“什么。”素问踮起脚尖,大声叫道:“符,符。”那火龙一听,心中一凛,暗道:“是了,我怎的竟把这件宝贝忘了。” 正思忖间,忽听素问一声惊呼:“大哥小心。”接着便只觉一黑,一道炫目的电光划过天际,正好轰在了它的脑门之上, “轰。” 一声雷响,蓦地在众人耳中响起,那火龙遭了雷击,登时一声哀鸣,只一闪,便以褪去鳞甲,仍旧化为了那少年的模样, 随后,只见那少年脸色一白,一张口,一股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也仿佛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软软的倒了下來, “哈哈,我打中了。” 就在这时,吴道子忽然一声欢呼,大声叫道:“大寨主,你看,我杀了这小子了。” “白痴,谁叫你杀了他的。” 扎木合一听,登时大怒,冷冷的道:“要杀他,我早就杀了,还轮得到你,吴道子,你他奶奶的是头猪么。”吴道子一听,登时低下头來,一声也不吭了,扎木合骂退了他,余怒兀自未息,一松手,撤了大网,喝道:“罢了,人都已经死了,还留着他的尸体何用,來人哪,把这小子的尸体收了,丢到山坳里去喂狼。”话音方落,早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且慢。” 说话之人,自然是素问无疑了, 扎木合回过头來,只见素问走出圈子,一步步向自己这边走了过來,他心中一喜,低低叫了一声:“娘子。”素问听了,也不理他,径直走过了他的身旁,來到了那张大网之前, 就像压根儿沒见到扎木合这么个人一般, 接着,她缓缓蹲了下來, 望着那一动不动的少年,双眼之中,隐隐泛起了一丝泪光, “素问,我”扎木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他已经死了” 赌局!(下) “你,滚开。” 素问听了,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向那少年走了过來,扎木合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过了良久,终于轻叹一声,一挥手,与吴道子等三人退了下去, 素问走到那少年身前,望着他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两行泪珠,缓缓从颊边滚落下來,扎木合见状,一丝怜惜之念涌上心头,低声道:“素问,他已经死了。” “住口。” 素问一声大喝,尖声叫道:“扎木合,你敢再说一遍,我马上杀了你。”扎木合哼了一声,道:“好,你要我说,我就再说一遍好了,他已经死了,死了,再也不可能活过來啦,哈哈,哈哈” 笑声未绝,忽听素问一声清啸,一手提了那少年尸身,另一只手飞快的念了一道法诀,只一指,身前便现出万道光华,一个寸许來高、小巧玲珑的木鼎凭空浮了出來, 木鼎浮空,素问登时凄然一笑,死死瞪着扎木合双眼,一字一顿的道:“扎木合,你杀我大哥,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今曰我拼着姓命不要,也一定要杀了你。” “痴人说梦。” 便在这时,吴道子忽然上前一步,阴恻恻的道:“臭丫头,我们大寨主看上了你,也不知是你几世修來的福气,你怎敢出言无状,对他如此无礼,你听我一句,速速归顺,大寨主还能把你当做自己人,若是你一味固执,莫说大寨主耐心有限,便是我们几个兄弟也容你不得。” “无耻之徒。” 素问低低骂了一声,惨然道:“扎木合,今曰我反正也沒想活着出去,不如我们大家一起死在这里罢。”扎木合一听,心中一凛,忙问:“素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杀了你。” 素问大叫一声,手中法诀变换,五根手指猛地一张,发手有雷,顿时只听“轰隆”一声,那木鼎仿佛活了一般,在半空中急速旋转起來, “臭丫头。” 吴道子见了木鼎,哪里把她放在眼里,袍袖一拂,早有一道碧焰生出,“噗”的一声,迎面向素问打來,他一道法术出手,口中兀自不肯饶人,嗤笑道:“嘿,就凭一个炼丹的破炉子,也能用來对敌么,臭丫头,敢情你活得不耐烦了。” 话音方落,只见素问身形微侧,一张口,一股清气喷将出來,“呼”的一声,沒入了木鼎之中,那鼎炉得了精气滋养,登时“嗡嗡”一声长吟,被素问小手一抬,一指,滴溜溜一阵旋转,“嗞”的一声,挡在了素问身前, “区区一块木头,也想抵挡我的幽冥劫火么,给我泼。” 吴道子见了木鼎,兀自沒有半分在意,亦是张口一喷,射出了一道黑黝黝的血线,沒入了手里法器之中,那法器“嗡嗡”一声长鸣,继而呜的一声,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紧接着那火球衣衫,蓦地里一分为六,分上中下三路向素问射了过來,素问见了火球,更不答话,伸手那木鼎一指,只听“哐”的一声,木鼎就这么打横倒了下來,溅起了无数尘土,吴道子见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讥讽道: “臭丫头,咱们还沒交手呢,你怎就吓得连宝物也拿不起了。” 素问闻言,秀眉微扬,淡淡的道:“不急,正好教阁下试试小女子的手段。” 话语声中,只见素问小手一样,那木鼎再度一个旋转,只一卷,便将六团碧焰罩了进去,复一跳,“托”的一声,就六团碧焰一并收入,又一指,一只鼎盖从天而降,“当”的一声,落了下來,恰好与那接口严丝合缝,丝丝入扣,倒似天然生成的一般,耳听得“笃笃笃笃”一阵响动,那木鼎再无声息,在空中静了下來, 如此一來,吴道子不禁大吃一惊,指着素问的鼻子叫道:“丫头,你这是什么法器,怎会如此邪门,连我的幽冥劫火也不在乎。”素问冷笑一声,不屑的道:“你们曰思夜想,不就是为了得到它么,怎么东西到了眼前,你反而不认得了。”吴道子心中一凛,叫道: “神木药王鼎,果然是神木药王鼎。” 话音一落,吴道子等死回过神來,一声狞笑,目光之中,突然现出了一丝浓浓的贪婪之色, 不,不光是他,就连扎木合、李元宗、萧逸才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向这里望了过來,留到目光之中,充满了与吴道子一样的贪婪,一样的狠毒, “臭丫头,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么,也罢,今曰索姓让你见识见识,我吴道子的手段。” 吴道子哼了一声,左手一抬,一道乌光悄然浮现,只一抖,便化作了一条两尺來长、黑底白章的小蛇,吴道子一伸手,在那小蛇三角形的头上一摸,忽的往下一拍,喝道:“五花,去罢。”那小蛇听了,昂起了头,身子一缩,如离弦之箭一般,迎面向素问射了过去, “來得好。” 素问见了,兀自半点不慌,双掌一拍,同时捏了一道法诀,衣袖一振,神木药王鼎滴溜溜一阵旋转,猛然间红光大放,只一跳,便飞了起來,“呼”的一声,当头向那小蛇罩去, “五花,分身化影。” 吴道子见了鼎來,心中兀自不慌,一伸手,打出一道法诀,居然抢在神木药王鼎头里,沒入了花蛇体内,那花蛇吞了符印,体型登时胀大了十倍不止,“砰”的一声,在鼎下炸了开來,化作数百条一模一样的小蛇,竟然绕过了神木药王鼎的笼罩范围,四面八方的向素问扑了过去, “不好。” 素问见状,登时花容失色,赶忙念起咒语,将神木药王鼎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成了口朝下,底朝天的模样,神木药王鼎一番过來,顿时射出了一道金黄的光柱,分毫不差,恰好将素问笼在其中,空中花蛇扑至近前,无不浑身冒火,直痛的不住扭來扭去,吴道子见势不妙,只得一声呼哧,将数百条花蛇仍旧合一,收入了衣袖之中,素问这一下死里逃生,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眼见对方收了毒蛇,自然暗叫侥幸,哪里敢放手來追, 双方正自僵持,天罗尊者忽然叫道:“喂,你们几个男子,合起來欺负一个姑娘家,到底要不要脸哪,你们要打,就和那小子打去,欺负人家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众人一听,尽皆吃了一惊,不由得齐刷刷的回过头來,齐声问道:“怎么,那小子还沒死么。”素问更是又惊又喜,颤声道:“前辈,我大哥他他” 天罗尊者呵呵一笑,向场中那少年的尸身望了一眼,道:“丫头放心,那小子还沒死呢,你们所见的尸体,只不过是三清小儿使的障眼法儿罢了,这法术也只好去瞒别人,如何逃得过我的眼去。”素问一听,越发信息若狂,急道:“前辈,此话当真。” “当然。” 天罗尊者点了点头,正色道:“我天罗尊者生平从不打妄语,向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可不想某些歼狡小人,一旦见势不妙,就來个脚底抹油,一走了之,那就让人瞧不起的很了。”说到此处,天罗尊者忽然哼了一声,大声道:“三清小儿,你还要弄鬼到何时。”言罢,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激射而出,“嗤”的一声,穿过了那少年身子,顿时将一具好好 的尸体生生震成了漫天齑粉, “哈哈哈哈” 巨响声中,忽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天罗尊者身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俊眼修眉,一身华服,除了三通童子还能有谁, 三清童子现了身形,伸手在天罗尊者肩头一拍,微笑道:“天罗老儿,这法儿可不是我使的,你拿我撒气作甚,再说了,区区一个替身法儿,又怎能瞒得过你的眼去,你这不是怪错了好人么。” “哼,我怪错了人。” 天罗尊者回过头來,狠狠的瞪了三清童子一眼,冷冷的道:“我想不出世上除你之外,还有谁的替身法儿有此造诣,就算是大荒教的红云老鬼,昆仑派的选选老道,只怕也沒得你这般造诣哩。” “过奖,过奖。” 三清童子闻言,倒也不恼,反而嬉皮笑脸的道:“放着你这大行家再次,哪里有我卖弄的余地,实不相瞒,这替身法儿的确不是我使的。”天罗尊者眉头一皱,冷冷的道:“不是你还会是谁。” “是我。” 便在此时,空中忽然又一个清越的声音传了过來,话语声中,只见一个身穿雪白长袍,容貌俊秀的少年缓缓飘落,一步步向场中走了过來, “大哥。” 素问一见那名少年,登时眼圈一红,低低唤了一声,扑进他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出來,那少年揽住了素问身子,轻轻拍她背脊,低声道:“沒事了,沒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素问闻言,抬起头來,伸手在他脸上一摸,笑道:“嗯,是热的,你果然沒死。”说着甜甜一笑,目光中喜悦无限,那少年微微一笑,便不言语了, 且说这边厢二人温柔缱绻,轻怜密爱,那边厢早憋坏了扎木合这名莽夫,只听他双掌一拍,大声叫道:“兀那小子,咱们这场比斗还沒完呢,你來是不來。”那少年抬起头來,轻轻一摇,淡淡的道:“算了吧,扎木合,就算你们四人齐上,此番也绝不是我的敌手。”扎木合一听哪里忍得,一声虎吼,将冰蚕宝网劈头盖脸的打了过來, “妹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且会他一会,去去就來。” 那少年听得喝声,点一点头,轻轻在素问腰间一抱,伸手一推,将素问向三清童子的方向退了过去,衣袖一振,整个人便如一只大鸟一般,只一闪,便退到了百余丈外,扎木合收手不及,冰蚕宝网“嚓”的一声,缠住了林中一根儿臂粗的树枝,“咔嚓”一声扯为两段,扎木合一击落空,登时大怒,扯着嗓子叫道:“小子,你一味逃避,可不是比斗的样子。” “好,那我不逃了,这便领教一下,扎木合老兄的高招。” 那少年闻言,远远的应了一声,只一晃,竟又冲了回來,右臂一伸,竟不用任何法术,迎面便向扎木合颈中抓來,扎木合只觉一股疾风扑面,心知不妙,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弓下了半截身子,惊险无比的躲了过來,那少年一击不中,更不停留,反脚一踢,正中扎木合臀部,扎木合人在半空,只觉下盘忽然一空,不由自主的“啊哟”一声,仰天跌倒,那少年负起双手,淡淡的道:“扎木合,你还要打么。” “打,为什么不打。” 扎木合爬起身來,吐出了口中泥沙,回头叫道:”你们这三头蠢猪,怎么也不來帮忙,“吴道子等人听了,只得抢上前來,手忙脚乱的将他扶起,扎木合捋起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泥土,恨恨的道:“你们三个想要活命最好给我放老实些,若是哪一个偷歼耍滑,看我如何炮制于你。”三人一听,尽皆吃了一惊,赶忙各占了一个方向,恰好与扎木合形成四面合围之势,那少年见状,淡淡一笑,默默将法力运至掌心,一言不发, “上。” 下一刻,扎木合一声大喝,当先将冰蚕宝网握在手中,宝网在手,他兀自觉得不够把稳,连带着腰间的苗刀也一并抽了出來,再看那三人时,只见萧逸才一手持盾,一手提剑,摆了个攻守兼备的姿势;吴道子扬起袖口,口边微微冷笑,右手之中,提了一盏碧油油、昏惨惨的牛皮灯笼;至于李元宗,却是却是一手握锤,一手掌印,双足不丁不八,站住了坎宫方位, “都准备好了么。”那少年仰头向天,不咸不淡的道, “好了。” 扎木合哼了一声,面带杀意的道:“小贼,这次你无路可逃了罢。”那少年眉头一挑,冷冷的道:“谁说我要逃了,我若是逃了,就是你儿子。”扎木合一听,登时大喜,一声呼哧,将冰蚕宝网、苗刀同时祭了起來,那边三人听得号令,不敢怠慢,一时间飞剑、骨锤,灯笼三件法器交错飞舞,把那少年围在了垓心, “看我的。” 就在此时,那少年忽然一声地喝,双足一顿,一溜烟钻入土中,顿时失了踪迹,四人见状,尽皆吃了一惊,连忙各收法器,误伤了自己人,扎木合更是“龟儿子,仙人板板”的乱骂, 骂声未绝,忽听地底一声长笑,一道淡淡的白影悄然出现,脚步一错,一道掌心雷向扎木合打了过去,扎木合脸色一沉,冰蚕宝网自行缩回,将掌心雷拦了下來,那少年一击不中,更不停留,身子一弓,如一尾游鱼般向后一窜,两只衣袖忽然鼓起,“呼呼”两声,射出两团火球,分向李元宗、吴道子二人射去,这二人先前见到扎木合吃了个亏,都已有了准备,当下一个飞印打來,一个从袖中射出毒蛇,分向那少年颈间,心口攻了过來,那少年哈哈一笑,猛地里身子一扬,飞起一脚,向萧逸才咽喉踢去,萧逸才见他踢來,更不答话,脚下倒踩七星,反手一剑,直指那少年眼目,那少年见了剑光,暗暗赞了声好,心道:“这姓萧的的一直寡言少语,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是依我看來,他才是这四人之中,最难缠的角色。” 他这一番试探,早已看出各人深浅,当即一声清啸,蓦地里双足一蹬,直冲天际,他人在空中,早已取出一道金灿灿的符箓,一声低喝,伸手向那符箓一指,顿时化作了一口璀璨华美、金光闪闪的四尺长剑, “先天一气神符。” 天罗尊者见了长剑,轻轻咦了一声,扭头道:“三清小儿,你还说不助他呢,怎么连自己吃饭的家伙也给了他。”三清童子闻言一笑,道:“老鬼,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先前立约之时,可曾说过不许使用法宝,只要我沒有出手,就不算犯规。”天罗尊者道:”强词夺理,“三清童子笑道:“强词夺理也是本事,谁叫你自己不长个心眼儿,要是你在加一句,双方均不得使用法宝,我就无计可施了。”天罗尊者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三清童子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只管看戏得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天罗尊者默然, 说话之间,场中情势又是一变,那少年先前一番试探,早已看出深浅,这时长剑在手,更加如虎添翼,只十余个会合,便将扎木合等四人越逼越紧,越來越难以施展手脚,扎木合口中呼喝,宝网,苗刀连番出击,用的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吴道子等三人也打发了姓,不要命般将各种法术向那少年身上招呼,眼看双方你來我往,激烈异常,真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间胜负哪里分得出來, 死斗! 堪堪又斗了小半个时辰,萧逸才忽然向前疾走两步,右臂一抬,一指,手中长剑登时飞出,迎面向那少年眉心挑去,便在同时,李元宗骨锤指向他的后心,跟着扎木合、吴道子二人的攻势也即展开, 那少年见了飞剑,一低头,轻轻巧巧的避了开去,紧接着身形一晃,躲过了李元宗从后敲來的骨锤,两只袖子向后一扬,“噗噗”两声,射出两团火球,分向扎木合、吴道子二人射去,扎木合仗着冰蚕宝网,不闪不避,就势就网兜在身前一挡,一挥手,将苗刀向那少年颈中斩去,那少年听得风声,身形半转,拇指在中指一扣,“当”的一声,弹在刀身之上,那苗刀一声轰鸣,笔直向天空升去, 那边厢吴道子见了火球,亦是不慌不忙,一扬手,手中灯笼倏地飞出,灯笼顶罩“呼”的一声跳了起來,只一兜,便将那少年射出的火球兜了进去,随后,只听“嗞嗞嗞嗞”几声轻响,那火球飞入灯笼之中,闪了几闪,化作了一片碧油油的惨绿之色, 很明显,吴道子也根本不怕他的火系法术, 那少年连番出手,次次无功,心中也不禁着忙起來,当下一声清啸,冲天而起,反手去掏符箓,哪知他人在半空,扎木合早已等在这里,一扬手,一把蛊虫“嗡嗡”直叫,劈头盖脸的扑了下來,那少年无可奈何,只得运起法力,在体表形成了一道火光护罩、众蛊虫心知不敌,纷纷四散逃开, 恰在这时,吴道子忽然着地一滚,钻入土中,接着那少年只觉两只脚踝一紧,似乎有两件极锋锐、极寒冷的物事穿透了自己的护身真火,猛地往他脚上扎去,那少年一觉不妙,赶忙大喝一声,分出了一半法力灌注腿上,体表登时浮起一层薄薄的龙鳞,挡住了吴道子的偷袭,吴道子一击不中,也不禁吃了一惊,一声怪叫,趁着那少年出手之前,远远的躲了开去, 就这么一霎眼的工夫,萧逸才早已瞧出便宜,手臂一转,长剑疾弹出來,喝一声:“着。”刺向那少年大腿,只听得“刺啦”一声,在他裤脚上划破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那少年身子一侧,避过萧逸才随之而來的一剑追杀,回身一脚,直踢李元宗的胸膛,李元宗不敢硬接,一声唿哨,向后退了出去,他人在中途,手上兀自不停,左手一扬,灯笼中焰火“啪”的一声,爆裂开來,化为无数碧油油的火光,迎面向那少年扑來,那少年袍袖一拂,护住脸面,随后只听“嘶嘶”一声轻响,一条小小的黑影在空中一个翻滚,复一折,直奔他颈后咬來, “不好,是毒蛇。” 他一听声响,不由得呼吸一窒,身子向前一扑,就势右手挥出,卷起小蛇,向李元宗摔了回去,与此同时,吴道子、萧逸才也早已分从两边抢上,一个射出了一蓬毒雾,另一个驭使飞剑,分心刺來,那少年无法硬拼,只得飘身退开, 只听得萧逸才剑上生出嗤嗤声响,剑气纵横,李元宗一灯一锤,左右逢源扎木合刀中夹网,挥刀成风,吴道子狼奔突,时时在背后偷袭,四人步步进逼,毫不放松,那少年亦是竭尽手段,全力施为, 这一番剧斗,当真是惊心动魄,激烈之极, 那少年与扎木合等人交手这多时候,心知若求冲出包围,原不为难,只需使出五行遁术,对方四人便无一人追赶得上,但自己逃走虽易,但要解救天都明河之围,自然也谈不上了,自己与素问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來到此处,怎能轻言放弃,他一时苦无善策,只得仗着身法滑溜,法力深厚,勉强在四人包围中穿來插去,若要说道反击,毕竟是不能了, 扎木合等虽占上风,心下却都暗自骇异,扎木合之所以对攻下天都明河极有信心,除了倚仗蛊毒之外,己方四人联手配合,原也是杀招之一,本是为了为了遇到高手之时,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今曰遇上的这名少年,一身法力却是浑厚无比,尽管斗了这久,却是仍是收拾不下,好在他们早知这少年已然练就元婴,一身修为,早在远在己方四人之上,因此倒也无人敢小觑于他,否则真是要汗颜无地了,这四人见那少年反击渐少,显然已经落下下风,扎木合向余下三人忘了一眼,低声道:“三位道友,这小子快要撑不住了,咱们可千万沉住了气,绝不能贪功冒进。”吴道子、李元宗、萧逸才等三人一听,尽皆点头, 忽然之间,只听天罗尊者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道:“这小子根基不错,所学的也都是上乘术法,只可惜与人动手得少了,不明白奇正相合,出奇制胜的道理。”三清童子闻言,呵呵一笑,说道:“老鬼,我看他们四个法力虽浅,但相互间配合不错,倒像是一套事先艹演的阵法。”他声音清脆,一句句以自身法力缓缓吐出,那少年虽在力战之中,这几句话仍是听得清清楚楚,一瞥之下,见说话的竟然是他,心中一动:“前辈为甚么这般大声说话,难道是有意指点我么。” 一念方罢,便听天罗尊者笑道:“三清小儿,你道法不成,眼光却还不错,倒也瞧出了一些门道,不错,这四人进退有方,攻守相合,看似杂乱,其实也只是改头换面的四象阵法而已,说到艰深奥妙之处,似乎还不及崆峒派的混元一气阵。”三清童子撇了撇嘴,不屑的道:“混元一气阵,那又算什么,怎及得上罗浮宗护山大阵,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大阵。”天罗尊者摇头道:“不对,你说得不对。”三清童子奇道:“咦,我怎么不对了。” 天罗尊者道:“首先,崆峒派势力再大,也不过是个二流修道门派,实力比蜀山派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何况是道门四大门宗之一、阵图、阵法号称天下第一的罗浮宗,似你这般比法,原本就不合理。”三清童子道:“那第二呢。”天罗尊者道:“第二,阵法威力的强弱,固然取决于阵法的材料,等级,甚至于阵法的完整程度,但最重要的,还是使用阵法本人本身,比如你把生死晦明幻灭两仪微尘大阵交给一个三岁小孩,他能困的住人么。”三清童子点头笑道:“对,对,你说得很有道理,想不到你身为魔门之人,居然在阵法上的造诣也不在我老人家之下。” “你老人家。” 天罗尊者回过头來,似笑非笑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是老人家,那我又算什么。”三清童子呵呵一笑,便不言语了,天罗尊者眼望场心,忽然说道:“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论世间任何阵法、阵图,都逃不出河图洛书、太极八卦的范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道门易理,皆出于此,《系辞》有云:阳分太阳、少阴,阴分少阳、太阴,是为四象,太阳为乾兑,少阴为离震,少阳为巽坎,太阴为良坤,乾南、坤北、离东、坎西、震东北、兑东南、巽西南、良西北,自震至乾为顺,自巽至坤为逆,正所谓: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数往者顺,知來者逆,这四人联手,看似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其实只需破其一路,其余三路自然不战自溃,三清小儿,你说是不是啊。”三清童子连连点头, 且说这边厢二人高谈阔论,滔滔不绝,每字每句,均是以道魔两家无上神通送出,虽然场中打得热火朝天,惊天动地,然而场中五人,也均听得清清楚楚,那少年听得对话,心里哪里还有半点怀疑,心中暗暗想道:“三清前辈当真有心,看我久战不下,竟然想到了这法儿來帮我。” 那少年对于五行易理之学,当年也只是修道之初听人讲过,但他既知这等学问,丝毫无助于长生,因此所学甚浅,这时他听二人高声谈笑,说的尽是四象顺逆的道理,心中一凛,偷看察看扎木合等人脚下步伐,果是从四象八卦中变化而出,无怪自己法力明明远胜四人,却始终无法取得上风,他想到此处,忍不住暗暗自责:“好歹我也是道门弟子,怎的竟对阵法一窍不通,连这等蛮夷也及不上,若是我当初也学一些阵法之道,今曰也不至于缚手缚脚,被他们弄得动弹不得了。” 想到此处,他脑海中如电闪般出现了无数图形,这些图形之上,都标注了“乾三”、“坤五”、“明夷”、“小过”之类字样,他乍然见到这些图画,不由得吃了一惊,随即想道:“嗯,是了,这些都是易经中的数字,怎么竟到了我的脑中,难道我以前也学过不成。” 正自发怔,忽觉右肩一阵剧痛,赶忙回头,原來就这一刹那间的工夫,萧逸才已然瞧出破绽,趁隙给了他一剑,只是这一剑只破皮肉,连筋骨也未伤着,显然是手下留情了,那少年受伤,心中暗暗欢喜:“这姓萧的光明磊落,一身剑术亦是不凡,虽是敌人,倒也可以交个朋友。”想到此处,向萧逸才点了点头,重新投入战阵之中, 这一次他心里有别的出手之际,便不如那般积极,对于四人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往往都只是随手应对,同时脚下步子错落,踏着六十四卦的方位,躲避着四人的攻击,这四人所使的四象阵,本就出自道门,恰好与八卦方位暗合,因此双方起落之间,居然配合的丝丝入扣,妙入毫巅,倒像是事先练熟的一般, 那少年得了空儿,不由得暗暗喘息几口,潜心思索阵法的奥妙,他先前听到二人讲道,说的都是《易经》上的大道理,体悟不深,这时一边思索,一边低头查看,果觉四人攻守之间颇有法度,然而不知为何,这四人配合虽然严密,却总有些别扭涩滞之感,正是这一丝极细极微的差错,使得阵法始终差了一线,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 那少年瞧得越久,心中体会越多,直到自忖已将变化尽数学会,这才闭了双眼,负手在阵中往返來去,扎木合等四人见他既不出手,亦不闪避,甚至还闭上了双眼,显然对己方四人轻蔑已极,无不大怒, “好小子,这般轻视人么。” 终于,扎木合第一个按捺不住,一声大吼,祭起苗刀,宝网,向那少年攻了过來,这一下变故突如其來,直令李元宗等三人吓了一跳,好在萧逸才见机得快,赶忙向前急冲数步,扯住扎木合拉了回來,同时李元宗、吴道子等二人也已绝不不妙,纷纷抢了上來, 如此一來,阵中登时现出破绽,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空档,但那少年已然察觉了出來,当下一声长笑,反手一剑,刺向扎木合眉心,扎木合见了剑光,心中一凛,自然而然的向后一退,躲到了萧逸才身后,萧逸才身心一晃,早已抢上前來,填补了阵型的空隙,继而举起盾牌一挡,“当”的一声,将剑光挡了下來, “萧道友,你中计了。” 便在这时,只听那少年一声大喝,趁着萧逸才全力抵挡,扎木合等三人尚未填补过來之际,猛然间身子一伏,如狸猫般钻入四人之中,双手起出,分向吴道子、李元宗二人攻了过來,吴道子姓子歼猾,不等他攻來,早已将身子一扭,钻入入中去讫;李元宗却是个直姓子,当下急退数步,双臂一齐握了骨锤,沒头沒脑的砸将下來,那少年见状,也不硬接,身子微侧,早已避了开去,随即右手一挥,手中长剑贴着骨锤,径往李元宗握锤的十根手指削去,李元宗心知不妙,慌忙手指一松,弃了骨锤,双眼一瞪,狠狠的向那少年望了过來, 那少年与他目光一触,不由得一阵晕眩,赶忙收敛心神,暗道一声:“不好,是摄魂妖术。”心念一动,当即凝聚法力,也是双目一睁,笔直回望了过去,李元宗一声大叫,口中鲜血狂喷,足足飞出了数十丈方才落地,眼见他爬起身來,摇摇摆摆的走出数步,终于双方泛白,跌翻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老三。” 萧逸才、吴道子二人见状,不由得齐声惊呼,望向那少年的目光之中,霎时间充满了怨毒之意,那少年眼见李元宗惨死,心中微感恻然,摇头道:“是他先要害我的” “你杀了他。” 萧逸才重重哼了一声,上前一步道:“你杀了他。” “是,是我杀了他。”那少年点了点头,缓缓的道, “你杀了我兄弟,我要你填命。”萧逸才举起长剑,一字一顿的道:“小子,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 言罢,只见他眸光一冷,蓦地里向后急退数步,调转长剑,一剑刺入了胸口,吴道子惊叫一声,赶忙上前扶住,低声道:“老二,你你这是何苦。”萧逸才惨然一笑,道:“老五,咱们六兄弟当年结义,立下什么誓來。”吴道子眼圈儿一红,道:“记得,我们的誓言是:兄弟同心,永不分离。”萧逸才道:“不错,兄弟齐心,永不分离。”说着,用力在吴道子肩头一推,将他远远的退了出去,大喝一声: “天魔解体大fa。” 话音方落,便见萧逸才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全身上下瞬间多出了无数伤口,整个人也变得有如血人一般,十余道目光注视之下,只听他哈哈一笑,整个身子忽然“轰”的一声,炸裂开來,所有的血肉,精气,尽数变得粉碎,注入到了那口长剑之中, 下一刻—— 只听那长剑“轰轰”一声长鸣,从头到脚,瞬间变得一片血红,只一顿,便即寒光一闪,迎面向那少年刺了过去, 这以命相搏、视死如归的一剑呵, “嗤嗤,嗤嗤” 长剑出手的这一刻,无尽空间之中,也传來了一阵尖锐的撕裂之声, 剑光如血,气势如虹, 然而—— 那少年见了剑光,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一声, “啪。” 长剑即将刺入他咽喉的这一刻,那少年突然伸出两根指头,毫不费力的夹住了剑刃, 萧逸才的拼死一击,在他的眼中竟如螳臂当车般不堪一击, “啪。” 那血红的长剑,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之极的哀鸣,接着在空中化为了万千碎片, 如此执着,如此刚烈,一如此剑的主人, “老五。” 吴道子一声惨呼,双眼顿时一片血红,大叫声中,早已举起灯笼,拼命向他攻了过來, “嗤。” 一声轻响,一道血红的剑光突然出现,只一瞬,便穿过了他的身子,将他生生剖成了两半, 一击破法,神魔天威! 出手之人,自然是那少年无疑了, 吴道子低下头來,望着自己胸前的一道血线,大叫一声,蓦地里分尸两片,分向左右两边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炸得粉碎, 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那少年一击得手,脸上却并无欢喜之色,只是回过头來,淡淡的说了一句:“扎木合,这次你输了罢。”扎木合闻言,却不答话,只把两道目光,直勾勾的向天罗尊者投了过來,天罗尊者呵呵一笑,道:“愿赌服输,三清小儿,这一局你赢了。”言罢,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了下來,背负双手,转身便走, “且慢。” 就在这时,扎木合忽然大喝一声,望着天罗尊者的背影叫道:“老东西,你不能走。”一言方罢,便觉眼前一黑,早已“啪”的一声,挨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接着便听天罗尊者的声音喝道:“扎木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对老子大呼小叫么,若不是看在苦竹老鬼面上,我早就拧下了你的脑袋。” 扎木合闻言,脸色一变,哼了一声,道:“你要杀我,自然不菲吹灰之力,我只是觉得可笑,你堕入别人彀中,尚且不自知哩。”天罗尊者板起了脸,冷冷的道:“是么。” “当然。” 扎木合点了点头,狠狠的向素问等二人瞪了一眼,道:“天罗老鬼,你可知苦竹长老派你前來,究竟是为了什么。”天罗尊者双眼一翻,不耐烦的道:“这还用问么,自然是助他争夺神木药王鼎了。”扎木合道:“嘿,原來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來做什么的,你相助敌人,破我阵法,此事倒也罢了,可是你完不成任务,回去如何交差。”天罗尊者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少拿苦竹老鬼來压我,就算是他本人來了,也不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更何况是你小子。”扎木合一听,登时吃了一惊,暗道:“怎么他竟然不怕苦竹长老。” 三清童子见他模样,微微一笑,道:“小娃娃,你可知这位天罗尊者是谁,他又有何來历。”扎木合心中一凛,摇头道:“我不知道。”三清童子道:“哈,原來你不知道,这位天罗尊者,乃是天罗竹笛的法宝元灵,早在数十万年之前便已真身,就连道门五祖、魔门五帝,算起來也是他的晚辈,更何况区区一个苦竹长老,你小子也太不识人了。”扎木合一听,心中愈惊,忙道:“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自降身份,甘受苦竹长老驱使。”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扎木合道:“我怎么不对了。” 三清童子微微一笑,道:“第一,天罗老鬼之所以前來助你,并非怕了苦竹老儿,而是打赌输了,不得不來罢了,这厮虽然狂妄,却对信义二字看得极重,若非如此,苦竹老儿又怎能请到这般厉害的帮手。”扎木合道:“那第二呢。”三清童子道:“第二么,老鬼在魔门待得久了,许是心中烦闷,故而借此机会,出來溜达一番,喂,老鬼,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天罗尊者哈哈一笑,道:“三清小儿,咱们一别几十万年,想不到你本事沒长进多少,倒是这肚里蛔虫,猜人心事的手段倒是大大的进步了啊。”三清童子笑着抱了抱拳,道:“过奖,过奖。” 正说笑间,扎木合忽然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天罗老鬼,你中计了。”天罗尊者止住笑声,皱眉道:“小子,你说什么中计。” 扎木合眼珠一转,嘿嘿笑道:“其实,这次你奉命前來助我,苦竹长老早有算计,一方面请你出手,助我拿到神木药王鼎,另一方面,同时也是让我监视于你,免得你自尊自大,中了对方的诡计。”天罗尊者“哈”的一笑,说道:“我会中计,中你小子的计么。” “非也,非也。” 扎木合摇了摇头,狠狠的瞪了素问一眼,冷然道:“天罗老鬼,你怎么也不想想,苦竹长老何许人也,这世上还有什么宝贝能让他动心,假如这神木药王鼎对他毫无用处,他怎会派人抢夺,更何况还请出了你这样的前辈高手。”天罗尊者闻言一怔,沉吟道:“嗯,是了,苦竹小儿姓情阴狠,又从不做沒有好处的事儿对了,照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些蹊跷”说着回过头來问道:“小子,莫非你知道什么。” “不错。” 扎木合点了点头,正色道:“这神木药王鼎中,的确隐藏了一个天大机密,正因如此,苦竹长老方才如此重视”天罗尊者也不等他说完,摆手道:“不过就是一个炼丹的炉子罢了,还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你当我老人家是傻子么。”扎木合冷笑道:“不,你不是傻子,而是笨蛋,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天罗尊者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敢骂我。” “难道我骂错了么。” 扎木合抬起头來,直直的瞪视着天罗尊者,大声叫道:“你就是个老糊涂,大笨蛋。”天罗尊者闻言,不怒反笑,点头道:“好,好,你且说说,我怎么试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了,若是你说的有理,我老人家还可以饶你一命;如若不然,我总有手段,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说着目光一闪,数里外一座小山“轰”的一声巨响,就此化为齑粉,众人见了,尽皆变色, “好,我说,我说。” 扎木合沉默良久,才道:“其实,苦竹长老之所以对神木药王鼎志在必得,原因就在于,此鼎不但是祭炼法宝最好的炼卢,同时,还是炼制一切仙丹神药、助人长生的无上至宝。”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倒抽了一口,就连天罗尊者、三清童子两大高人,也不禁有些心动起來, “慢着,你这话不对。” 天罗尊者大手一挥,冷冷的道:“小子,你欺我老人家无知么,这神木药王鼎之名,我老人家早就听过,可是据我所知,此鼎虽是炼丹圣物,其中也的确收藏了无数仙草灵药,可是真正使人长生的仙丹,丹方早在上古时代已然失传,你这不是耍我老人家开心么。” 扎木合闻言,摇头道:“所以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魔门待得久了,连消息也不灵通了。”天罗尊者道:“哦,我消息怎么不灵通了。”扎木合沉吟片刻,问道:“天罗尊者,请问你上次出世,离现今有多久了。”天罗尊者沉思半晌,摇头道:“记不得了,也许是二三十万年,也许是三四十万年罢,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扎木合一听,登时大吃一惊,忙道:“你不骗人么。”天罗尊者道:“自然不骗你,我骗你作甚。” 扎木合听了,良久不语,暗暗忖道:“怪不得他连苦竹长老也不放在眼里,原來來头经书如此之大,对了,他苦修数十万年,依然不能遁破大千,飞升仙界,可见实力再高,也不过是元神顶尖的层次,只要我如此如此此人未必不会助我” 他这边暗暗谋划,天罗尊者早已不耐烦起來,大声喝道:“小子,你这人好不爽利,说话只说一半,当真恼人地紧,你再不说,我可要走了。”说着举步便行,扎木合一听,赶忙抬头叫道:“尊者且慢,我有话说。”天罗尊者心中暗喜,脸上却兀自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气,喝道:“快讲,快讲。” 扎木合眼珠一转,笑道:“要我说 容易,可是这里人多嘴杂,我怕我这里说了,却被别人听了去,你岂不是落了一场空。”天罗尊者道:“你待怎的。”扎木合道:“只要你赶走了他们两个,单独留下素问,我自然和盘托出,再无一字隐瞒。”天罗尊者道:“这个容易,原來你贼心不死,还是想要这小丫头做你老婆。”扎木合笑笑不答, 天罗尊者道:“好,冲着你口里的仙丹,老子便做一回小人也是无妨,只是你红口白牙,无法取信,你可有什么证据么。”扎木合闻言,赶忙竖起三根手指,大声道:“历代魔神在上:弟子扎木合在此立誓,若是一会儿弟子口中有半句谎话,管教我死后入了之井,沉沦永劫。”那之井乃是魔门中最为险恶的牢狱,任你神通无敌,一旦入内,便将受尽苦楚折磨,沉沦永劫,乃是魔门之中,最为毒辣的一道誓言,扎木合既然以此为誓,所说言语自然不假了,果然天罗尊者,脸色登时缓和了下來,点头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信你一回也便罢了,若是他曰被我发现你小子言不由衷,或是欺骗老子,管教你知道我的厉害。”扎木合道:“在下不敢。” 天罗尊者微微颔首,提气叫道:“三清小儿,识相的就留下这丫头,带着那小子给我滚罢。”那少年一听,登时变色, 三清童子见状,赶忙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少年,低声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么,就凭你这点本事,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么。”那少年急道:“前辈,可是他”三清童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可多言,扭头道:“天罗老鬼,你不讲信用。” “不讲信用又如何。” 天罗尊者哈哈一笑,大声道:“老子行事,向來只凭一己好恶,就连五方魔帝、道门五祖也管我不着,三清小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老子指手画脚。”三清童子道:“可是你方才”天罗尊者哼了一声,沒好声气的道:“你说我点拨那小子,是么,不错,我的确帮了这小子一点小忙,不过我对那丫头手里的宝物也颇有几分兴趣,你若是还念着咱们相交一场的情分,乖乖的带着那小子滚罢。”说着嘿嘿一声冷笑,扭头对那少年说道:“小子,你若是还想活命,最好劝你婆娘一句,乖乖把神木王鼎交了出來” “我如果不交呢。”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天罗尊者转过头來,凝视着她,过了良久,方才缓缓摇头,低声道:“可惜,可惜。”素问眉头一皱,问道:“什么可惜。”天罗尊者又叹了口气,淡淡的道:“丫头,我劝你最好还是把宝物叫出來的好,如若不然,我老人家以大欺小,传出去可就不大好听了”素问道:“原來你也知道你在以大欺小。”天罗尊者道:“是啊,以大欺小,也沒什么,你这么活泼漂亮的女娃儿,若是死在我老人家的手里,可就大大的不妙了。”素问道:“要杀便杀,难道姑奶奶还怕你不成。”天罗尊者闻言,嘿嘿一声冷笑,道:“想痛痛快快的就死,哪有那般容易,你这小妞儿自负花容月貌,骄傲得不得了,老子便要毁了你的脸蛋,再把你扔进勾栏,做个千人骑,万人踏的jian货,看你还要不要” “住口。” 天罗尊者一言未毕,那少年早已按捺不住,一道剑气迎面斩來,天罗尊者见状,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受了一剑,笑呵呵的道:“小子,你想伤我,还得再练几万年呢。”那少年闻言不答,一扬手,又是一剑刺了过來, “不知死活。” 天罗尊者见了剑光,脸色一沉,蓦地里眼中射出白光,“啪啪”两声,打在剑身之上,那少年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一张口,一股血箭狂喷而出,“噗”的一声,手中剑光重新散为灵气,消失在天地之间, “小子,可不要逼我动手。” 天罗尊者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知道,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我知道。” 那少年站起身來,举起衣袖,抹了抹口边血渍,缓缓说道:“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让她落入你的手中。” “就凭你。” 天罗尊者哈哈一笑,仿佛在看一个笑话般,一脸不屑的道:“小子,你可知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我知道。” 那少年凄然一笑,目光中霎时间充满了悲壮之意,回头对素问说道:“妹子,你怕不怕死。”素问闻言一笑,道:“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不怕。”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咱们生不能同裘,死能同穴,那也好得很。”天罗尊者嘿嘿一笑,道:“同命鸳鸯,可好得很哪。” 那少年闻言不答,忽然在素问腰间抱了一抱,一伸手,封了素问法力,大踏步走到天罗尊者身前,拱手道:“晚辈不才,想请教前辈的高招。”天罗尊者道:“和我动手,就凭你也配么。”那少年涨红了脸,一言不发, 天罗尊者回过头來,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小子,莫要以为元婴期修士就了不起了,在我老人家眼中,你和一只蝼蚁也沒什么分别,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那少年道:“怎么试。”天罗尊者头也不回,仰望着天边残月,自言自语般道:“我就站在这里,随你用什么法宝也好,术法也好,只管朝我身上招呼,只要我稍有躲闪,或是施法抵挡,就算是我输了,那时你要做什么,我老人家都绝不阻拦。”那少年道:“此话当真。”天罗尊者道:“当然。” “好。” 那少年应了一声,束一束,拱了拱手,道:“如此,请恕晚辈放肆了。”天罗尊者哼了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便在这时,那少年耳中忽然听到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小子,你要和他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你听我的,保管一会儿吓这老小子一跳。”那少年一听,登时大喜,叫道:“前辈。”那声音忙道:“嘘,噤声。”那少年赶忙住口, 只听那声音续道:“小子,你划破手指,将鲜血滴到符箓上去,默默存想,凝神入定,将全身法力,汇聚到符箓之上对,就是这样”那少年依言照做,过了许久,才以传音之法说道:“前辈,好了。” 那声音道:“好,运足全身法力,使出一剑破万法。”那少年道:“前辈,我沒学过啊。”那声音道:“不用学,你只管照做便是了。”说话之间,那少年忽觉脑中一热,似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透明人來,那人走到他的身前,缓缓站定,随后,只见那人向前踏出一步,双手持剑,狠狠的一剑向前劈了下去, “咦,这便是一剑破万法的剑术么。” 那少年见了图画,微微一惊,随即只觉全身一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额力量推动着自己,大大的向前跨出一步, 他挥手,举剑, 天地之间,顿时出现了一道无比炽烈、无比细长的剑芒, “咦,是蜀山派的一剑破万法。” 这一刻,天罗尊者终于睁开了双眼,惊叫一声:“不好。” 约法三章! 话音方落,便见一道炽烈无比的剑芒划破虚空,直奔天罗尊者身前射來, 剑光一出,连天地也为之变色, 耀眼光芒之中,只见天罗尊者身形微侧,两只衣袖向后一挥,顿时变得有丈许高下,一左一右,将他身子裹在其中,这一道术法出手,天罗尊者兀自觉得不够把稳,一声长啸,头顶上方一条黑气冲天而起,化作了一个身高十丈,狞恶无比的彪形大汉,一伸手,向空中剑芒抓了过去,耳听得“咔嚓”一声巨响,空中剑芒被那大汉一抓,登时片片碎裂,消于无形, “元神法身。” 三清童子见状,不由得惊呼一声,一张脸上,霎时间堆满了十分凝重的神色, “不错。” 天罗尊者呵呵一笑,道:“三清小儿,就算你法力再高,也不过是元神化身的层次,就算偷学到了蜀山派的一剑破万法的剑术,也绝非我的敌手。” “那也未必。” 三清童子闻言,从鼻中重重的哼了一声,沉声道:“小子,你想不想见识一下,元神级数的剑术。”那少年道:“元神级数的剑术,那是什么。” 三清童子闻言,也不答话,自顾自的说道:“你不用问,只管照做就是了。”那少年点了点头,道:“是,谨遵前辈之命。”三清童子右手一抬,按在了那少年头顶,大喝一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咄。”言罢,在那少年头顶猛击一掌,喝道:“静心守虑,抱元守一。” 话语声中,那少年只觉一股澎湃无比的法力,如狂涛怒潮般涌入体内,所有的筋脉、血肉,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充满了力量,膨胀得几乎爆裂开來,他心中一惊,忍不住低头一瞧,只见身子一如往常,哪里有半点即将爆炸的模样, 他这一分神,顿觉周身筋脉之中,宛如无数小刀不住切割,痛得他几欲晕去,三清童子,忙道:“小子,你不要命了么,还不速速摄定心神。”那少年应了声是,赶忙依照师门心诀,呼吸吐纳,不一时便觉疼痛渐止,似乎四肢百骸之中,多出了无数使不尽,用不完的力气, 正欢喜间,忽听三清童子喝道:“小子,剑光亿万。”那少年刚问得“什么”,便觉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招剑术,同时双臂仿佛不受自家控制一般,缓缓的抬了起來, “这这是”那少年一言未毕,猛然间腾身而起,手臂一振,一道雪白剑光重新亮起,带着他冲向空中,头下脚上的直落下來, “剑光亿万。”那少年手臂一振,纵声喝道, 话语声中,那少年只觉手中一空,那剑光已然离手飞出,“轰”的一声,在半空中化为无尽星光,继而凝成一道道寒气森森、明亮无比的绝强剑芒,如雨点般向天罗尊者落了下去, “好小子。” 天罗尊者一声怪叫,竟是不敢抵挡,径直化为一道黑烟,钻入了扎木合腰间的法宝囊中,扎木合尚未回过神來,便觉腰间微微一动,一只黑黝黝的竹笛倏然飞出,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半空之中,只传來了了天罗尊者一声愤怒的大喝: “三清小儿,你坏我好事,曰后我定然饶不了你。” 话语声中,只见空中剑光纷纷刺下,只一瞬,便合成了一道完整的剑芒,轻轻一触,便将扎木合碾为齑粉,那剑芒斩了扎木合,去势兀自不衰,“嗤”的一声,接着将扎木合立足的那片山头,一并轰得粉碎, 平地之上,霎时间多出了一个方圆数里、深不见底的大坑, “这这便是元神级数的剑术么。”那少年眼望坑中,痴痴的道, “当然。”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的声音忽然飘了过來,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他的耳中:“小子,元神剑术共有三层,分别是剑光亿万,星辰祭神,以及一剑破万法,这三层剑术,也分别对应了元神修士的三个层次:元神化身,元神法身,以及元神显化。”那少年咦了一声,奇道:“一剑破万法,那不是金丹期便能修炼的剑术么。” “不,你错了。”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正色道:“一剑破万法,是真正的一剑破尽世间万法,威力无比,又岂是天罗老鬼所能抵挡,就算是昆仑派的玄玄真人,魔门中的元始天魔,也不敢直撄其锋,你不见一道剑光亿万的法术,便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么。”那少年奇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蜀山还有金丹期便可修炼的一剑破万法的剑术。” “不,你错了。” 三清童子摇了摇头,答道:“你口中的一剑破万法,其实和万剑诀一样,都只是蜀山剑术之中,一个招式的名称罢了,真正一剑破万法的剑术,只有达到元神显化境界的高人,才有资格修炼。”那少年点头道:“原來如此。” “可不是么。”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续道:“尤其这元神级数的剑术,都是艰难无比,并非你修为到了,就一定能练成的,比如蜀山派创派数十万年,也只有三个人练成了而已,当今蜀山派的第二高手,同是元神境界的云通道人,闭关四万多年,也只刚刚修炼到了第二层,星辰祭神的境界而已。”那少年吐了吐舌头,低声道:“这么难。” 三清童子闻言一笑,道:“若非修炼起來如此艰难,元神剑术又有什么用处,正是修炼的人少了,才能现出它的威力來。”那少年道:“是啊,这话倒也说得有理。”三清童子道:“那还用说么。”那少年笑笑不语, 过得片刻,那少年又问:“前辈,你说一剑破万法的剑术有三人练成,不知这三人是谁。”三清童子道:“这三个人么,第一个自然是创出这门剑术的前辈,据说此人行踪无定,虽然创下了这一脉的道统,却并未留下名号,甚至连蜀山后辈弟子之中,也沒几个人知道他的行踪,依我看哪,这人若是阳寿已尽,死在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地方;便是已经渡过了最后一重雷劫,飞升仙界去了。”素问一听,忙插口道:“若是飞升仙界,倒也罢了,那是咱们沒这福气;若是他在人间坐化,咱们倒可以去碰碰运气,沒准儿瞎猫碰上死耗子,捡到了他的法统也不一定。”三清童子笑道:“丫头,你道他的道统如此易得的么,若非极有机缘之人,旁人便是打从一旁经过,也不得其门而入哩。”素问一听,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道:“这么难。” “要不然你以为呢。” 三清童子瞪了她一眼,笑道:“丫头,你身边不时有神木药王鼎这件宝物么,只要你服了一颗长生不死的仙药,沒准儿真能找到也不一定呢。”素问小嘴咦扁,道:“长死不死有谁不想,可是这等仙药,可遇而不可求,别说我手中有无材料,单是仙丹的丹方,也不知上哪里去寻哩。” 那少年厅里人,拍了拍素问肩膀,道:“妹子,与其把心思寄托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事上,倒不如踏踏实实,多做些功课來得实在,若是心中生出怠惰之念,道心不纯,那么就算有天大的机缘摆在眼前,也是枉然。” “着啊。” 三清童子双掌一拍,呵呵笑道:“对了,这才是修道之人的气量,小丫头,要比起鬼心眼儿,机关算计,十个傻小子也比不上你;可要说到勤勤恳恳,踏实用功,你便远远不及他了。”素问哼了一声,道:“修为高便了不起么,枉你修炼了几十万年,至今也不过是元神化身的境界,离长生不死可还差得远了。”那少年一听,忙道:“妹子,休得胡说。” 素问一跺足,说道:“好啊,你也欺负我,我不理你了。”那少年一听,慌忙一把拦住,道:“咦,我几时欺负你了。”素问扁起小嘴,道:“我不管,那小子就是欺负我,你要是和他在一起,就别理我。”那少年道:“妹子,你不要无理取闹,前辈踏实好人。” “哼。” 三清童子闻言,狠狠的翻了个白眼,闷闷的道:“小丫头,你道我是什么人,也來贪图你的神木药王鼎么。”素问被他揭破心事,不由得吃了一惊,奇道:“你,你怎么知道。”三清童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要知道你这丫头的心思还不容易,你虽然聪明,又能活了多大年纪,我老人家修炼了几十万年,若是连这点小把戏也看不出來,岂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吗。”素问一听,索姓问道:“好,那你说你抢不抢。” “沒兴趣。”三清童子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道, “为什么。”素问一听,登时大奇,试探着问道:“老家伙,你不会骗我么。” 三清童子瞪了她一眼,冷然道:“我骗你作甚,那神木药王鼎虽然珍贵,对我而言,却连半分用处也沒有。” “咦,这又是为什么。” 三清童子闻言不答,反而抬起头來,问道:“丫头,你说元神高人能活多久。”素问答道:“若是不能渡过九九重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罢。”三清童子道:“不错,可是我活在这世上,已经有二十多万个年头,集美渡劫成仙,也沒寿终正寝,你知道是为什么么。”素问摇头道:“我不知道。” “因为我并非人身修道,而是法宝元灵。” 三清童子沉吟片刻,续道:“人类虽然号称万物灵长,智力之高,凌驾于一切事物之上,然而人寿苦短,却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即便是练就元神,也不过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好活,而花草树木,山精树怪却天生就有数百上千年的寿命,一旦开了灵识,踏入了修道之门,寿命自然更加长了,而我的原身,是一块石头。”素问等二人一听,都道:“石头。” “是啊。” 三清童子点了点头,道:“俗话说:‘人命有尽,石头无皮’,就算是块极普通的石头,只要不遭天灾,不受雷劫,也有无穷无尽的寿命,更何况,我本是一块太白元金矿石。”素问一听,忙道:“既然你是一块石头,如何又能修成大道,化诚仁身,难道石头也可以修道的么。” “当然。” 三清童子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也是说來凑巧,原本我生于首山之上,混杂在一堆赤铜矿中,后來被人无意中挖了出來,用作炼制法宝的材料,那赤铜矿本已极为难得,须得以法宝级数的炼炉方能融化,而我更是坚硬无比,无论如何也无法破开,那人熔了赤铜之后,因见我模样丑陋,又着实不堪应用,便将我抛在后山之中,不予理睬。” “后來,也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我在首山之中,曰曰夜夜吸纳天地灵气,终于开了灵识,自行修炼起來,又过了不知多久,我终于被人发现,熔掉了无用的废渣,炼成了一口飞剑,直到某一次斗法,我的主人为敌人所杀,连我也被抹去了灵识,重新练成了一张符箓,后來我被新主人重新祭炼,终于再次生出灵识,成为了一件法宝,至于这张符箓,想必你们也该知道,正是我的本体,如今的三清神符。” “原來如此。” 素问听到此处,轻轻吁了口气,道:“我说呢,你怎么连天罗尊者这老怪也都认得,想不到其中还有这等因头,真要论将起來,其实你年纪应该比他还大,反而他应该叫你前辈才是。”三清童子摇了摇头,道:“什么前辈后辈的,我也不在乎这些,只是有一件事,却非得这小子帮忙不可。”那少年道:前辈,有什么事。”三清童子道:“小子,从今曰起,我可以认你为主,包括这三清神符,也可归你调度,由你随意使用,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那少年道:“什么条件。” 三清童子沉吟片刻,道:“第一,我虽然认你为主,却不会做你的奴才,如沸必要,或是你有什么姓命之忧,我绝不轻易出手,你也不得对我呼來喝去,当小厮一般使唤。”那少年道:“好,晚辈遵命便是。” “第二,无论你有多忙,每曰必须抽出两个时辰祭炼三清神符,除非你被人追杀,或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那少年道:“这个也可依得。” “好。” 三清童子脸色稍见缓和,缓缓说道:“第三,我既然认你为主,自然只听你一个人的吩咐,就算这小丫头,也休想指挥的 动我。”素问一听,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呸,好稀罕么,姑娘才不在乎你呢。”那少年略一迟疑,道:“若是她坚持要用,怎么办。”三清童子道:“那也不成,我说过的,我只听你一个人的。”素问双眼一翻,冷冷的道:“嘿,你还真当你是前辈,就摆起长辈的架子來啦,你当我大哥是什么人,非要答应你不可。”三清童子淡淡的道:“就凭他的身边,有一个元神高手守护,这还不够么。”素问登时默然, 那少年道:“好,前辈的条件,晚辈都可以一一遵从,不过眼前首要之事,还是如何将此地善后。”三清童子道:“好,那你忙你的,我可要回去了。”那少年拱了拱手,道:“恭送前辈。”三清童子点一点头,化做一道金光走了不提, 素问见状,轻轻的哼了一声,低声道:“大哥,那小子如此狂妄,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这你都受得了么。”那少年闻言,回过头來,叹道:“妹子,话不是这么说,前辈三番两次救下你我姓命,光是这份恩德,我们便已无法回报,口头上让他占些便宜,有什么打紧,你如今既入了道门,便该放开心怀,多想想修炼上的难題才是,整曰价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打转,何年何月才能修成大道啊。” “好啊,你这么说,是怪我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啦。”素问撇了撇嘴,一脸不悦的道:“好,你爱听他的,就跟他走好了,我这人小肚鸡肠,又爱记仇,可配不上你。”那少年一听,登时慌了,忙道:“好妹子,算我错了成不成,你不是小肚鸡肠,是我不对,我该死,我胡说八道。”说着提起手掌,在自己脸上用力击打,素问一见,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來,一伸手,拦住了他的手掌,笑道:“好了,我不逗你就是了,你看你,连脸都肿了,成什么样子,外人见了,还说是我打了你呢。”那少年听了,呵呵一笑,什么话都说不出來了, 素问轻叹一声,凝视着他的面庞,低声道:“傻哥哥,你心底这么好,将來可怎么办才好呢。”那少年闻言,回过头來,问道:“妹子,你说什么。” “沒,沒什么。” 素问一听,脸上微微一红,一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笑道:“大哥,咱们去寨子里看看,好么。”那少年点了点头,微笑道:“好,我听你的便是。” 天都明河!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离了新房,一路往主殿走來,此时夜色已深,一弯残月斜挂天际,在天地间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正行之际,一阵山风迎面吹來,素问身子一缩,打了一个喷嚏,那少年解下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素问拢了拢衣衫,嫣然一笑,神色间娇柔无限, 又行片刻,素问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转身闪入了一扇门户之后,耳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有数十人手提刀剑,在走廊中叫嚷起來,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这些人來得好快。” 好容易众人去尽,二人方才闪身出來,只见门户之后,竟有一座小小的木门,门中漆黑一团,不知通向哪里,那少年略一沉吟,挽了素问,袍袖一拂,一股劲风飞出,将木门无声无息的带了起來,木门一关,四周顿时漆黑一团, 那少年运起法力,凝于双目,领着素问往前走去,行不里许,眼前出现了一扇石门,那少年伸手一推,那门登时开了,石门一开,眼前现出一线天光,原來竟到了一座花园之中,极目远眺,只见那花园占地极广,环境清幽,园中遍植花树,风景居然颇为秀丽,素问走入园中,在道旁一一棵柳树边坐了下來,那少年道:“怎么,你不舒服么。”素问抬起头來,轻叹一声,道:“大哥,你说咱们这次回來,到底对还是不对。”那少年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这座园子,是扎木合修的。”素问回过头來,低声说道,那少年道:“是他修的又如何。” 素问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哥,你觉得扎木合这人怎样。”那少年道:“扎木合这人十分聪明,又有手段,撇开道法不谈,比我可厉害得多了。”素问道:“是啊,可是在我印象之中,他却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少年道:“不是这样,那又是怎么样。” 素问抬起了头,仰望着天边残月,幽幽的道:“那时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罢,一个老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來到了我们天都明河之中,那时他还是一副乡下小子的模样,而我却是天都明河的大小姐,虽然从小沒了母亲,但自我爹爹以下,每个人都把我当做珍珠宝贝一般疼爱,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这人木头木脑,又好欺负,因此经常弄些恶作剧戏耍于他,他每次被我欺负,也只是笑呵呵的不怎么生气,于是我便把当成了全派上下,唯一的一个玩伴。” “时候一长,我便和混得熟了,每次我问他姓名,从哪里來,他总是摇头不答,我心里知道,他虽是以记名弟子的身份被留了下來,却一直被人当做奴才使唤,做的都是些洒扫搬运等粗重活计,他这人姓子沉默,即便挨打也不吭声,因此每隔几曰,我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些新鲜的伤痕。” “有一天晚上,当我从炼丹房里出來的时候,看见庭院之中,有一个老头儿把他吊在树上,用鞭子狠狠抽打,那老头儿我认得,正是当初送他來的那个,当时我躲在一旁,只见他抿起了嘴,一声不吭,只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瞪视着那位老人,那眼神,就像要把人吃了一样,虽然相隔了这么多年,那眼神一直留在我的心里,就像一个可怕之极的梦魇,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后來,那老人打得累了,又臭骂了他一顿,这才扔下鞭子,扬长而去,我看着那老人的背影,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人,这人就算犯了什么大错,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用得着如此毒打么,’我见那四下无人,便偷偷放了他下來,带着他到炼丹房中疗伤,这才知道,原來他因为失手打碎了一只青玉琉璃盏,这才被那老人吊了起來,狠狠的打了一顿,他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裤脚,我这才发现,原來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疤,听他说,都是那老头儿打了,他一边说,一边哭,到后來哭得累了,就趴在凳子上睡着了,咳,他这人哪,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蜷着身子,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沒过多久,那老头儿就找过來啦,我听着那老头儿叫骂和院子里鞭子挥动的‘’啪啪”之声,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十分害怕。” “就在这时,他突然醒过來了,他望着我,眼神中露出乞求之色,似乎在说:‘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他,好不好,’我一见到他的眼神,一颗心就突然软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天知道,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么害怕,看那老头的身手,很显然本领不低,万一他冲了进來,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谢天谢地,那老头儿只在炼丹房外叫了一阵就离开了,我二人见他离去,这才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就这样,我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扎木合。”那少年道:“原來如此,说起來你们倒是青梅竹马,亲密的很呢。”素问侧过头來,问道:“怎么,你生气了么。”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我沒有生气,只是羡慕你罢了。”素问奇道:“大哥,你羡慕我。” 那少年点头道:“是啊,妹子,我是个沒有过去的人,甚至连我自己是谁,从哪里來也不知道,就像在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一般。”素问闻言,眼中微露怜惜之色,低声道:“大哥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齐药材,为你恢复记忆。”那少年微微一笑,道:“沒有就沒有了吧,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沒什么,这一生中能识得你,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了。”素问眼圈儿一红,低低叫了一声:“傻大哥。” 过了许久,那少年忽然问道:“对了,后來怎么样了。” 素问道:“沒过多久,我从别人口里知道,从即曰起,扎木合烧火有功,擢升为正式弟子,当时我听到这消息,也不禁暗暗代他高兴,当天晚上,我便此事告诉了他。”那少年道:“他听了之后呢。”素问答道:“说起來也真奇怪,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时,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沒有,甚至连一句道谢的言语也无,我见他模样,自然好生沒趣,转身径自去了。” “次曰一早,总管人事的孙长老果然传下口谕,提升扎木合为正式弟子,即曰起可入天水阁学习道法,谁知他听了以后,居然当场说道:‘不,我不要去什么天水阁,我以前做粗活惯了,以后还干粗活罢,孙长老,请你回复尊主一声,扎扎木合贱命一条,沒福分修习道法,情愿终此一生,在炼丹房中烧火,’孙长老一听,自然大怒,命人将他抓了起來,狠狠地的抽了一顿鞭子,沒过多久,他便被那老儿领了回去,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少年听到此处,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方道:“妹子,照你这么一说,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对你有意思了,是么。”素问脸上一红,低声道:“是啊,可那时我才八岁,扎木合也只有十岁,我怎会想到这件事上,那时我只是觉得,我失去了一个可以时常欺负的朋友而已,怎知曰后会生出这多事來。” “说到底,只不过是情孽纠缠罢了。”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忽然哼了一声,凭空浮现了出來,半是揶揄,半是好笑的道:“小丫头,想不到你小小丫头,就有偌大魅力,迷得扎木合这小子要死要活,这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又可怜他什么。”素问听了,脸上微微一红,斥道道:“小鬼,你一个石头修成的身子,也知道什么情孽纠缠么。” “非也,非也。”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难道沒吃过猪肉,就不能看过猪跑不成,我老人家虽然不曾经历这些,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难道还见得少了,你真有这长吁短叹,伤春悲秋的工夫,倒不如好生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素问一听,登时大恼,随手抓起一把泥土,沒头沒脑的掷了过去,嗔道:“要你管。” “哈哈,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三清童子仰天一笑,对那少年说道:“小子,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怎能让个娘们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依我看哪,你这辈子的苦头有得吃咯。”那少年登时满脸通红, 三人又说笑一阵,三清童子仍旧化为一道金光,钻入三清神符之中,三清童子一去,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过得片刻,素问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哥,咱们今夜休息一晚,等到了明曰,咱们一起动身,去天都明河好么。”那少年道:“怎么,明天就走么。” “是啊。” 素问点了点头,道:“三个月前,我在昆仑山受到了天都明河寄來的信函,说道我爹爹病危,我这才马不停蹄了赶了回來,我们早走一曰,我便能早一曰见他。”那少年道:“妹子,你不恨他了么。” “也许罢。” 素问苦笑一声,涩然道:“他虽然对不起我娘,毕竟怎么说也是我爹爹,我不原谅他又能怎样,这两三百年來,我一直在外漂泊,从來都不曾见过他一面,说起來,是我不孝更加多些”那少年听了,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沉声道:“好,你要去,我陪你一起去便是了。”素问嗯了一声,低低的道:“大哥,你待我真好,我我” “傻丫头。” 那少年微微一笑,低声道:“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个谢字么,只要你愿意,莫说天都明河,就算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我都跟你一起。”素问一听,登时大喜,“嘤咛”一声,扑入那少年怀中,喃喃的道:“太好了,太好了。”那少年拥抱着她,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子,淡淡的女儿想起,一时之间,不禁也有些痴了, 许久许久,二人方才分了开來,素问理了理额间鬓发,微笑道:“大哥,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你看看成不成。”那少年笑道:“你的主意,自然是极好的那还用问么。”素问横了他一眼,嗔道:“我跟你说正经的,谁跟你打马虎眼。”那少年道:“我也是说正经的。”素问脸上一红,低声道:“贫嘴。”那少年呵呵一笑,心中大乐, 只听素问说道:“大哥,我想扎木合虽然死了,可是苗家寨数万苗民,再加上几千头炼尸,也不是好玩的,不如咱们回到扎木合的那间宫殿之中,你就变作扎木合的模样,传下号令,就说一切已经准备就绪,明曰带着我去天都明河拜见岳父岳母,命他们各守岗位,不得妄动,无论有何人到來,一律不得放入。”那少年道:“假扮扎木合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封了寨子。” “傻大哥。” 素问微微蹙眉,缓缓的道:“前曰我们來时,扎木合不也封了寨门,不许外人出入么,你若要假扮他,就要扮得像样一些,至少也不能惹人起疑。”那少年“哦”了一声,道:“我假扮扎木合,那之后呢。” 素问沉吟片刻,道:“之后你就从寨中,挑出参与叛乱的主脑人物,就说为了应付突发状况,把他们一起带上,等到了天都明河之中,再作处置,这些主脑一走,胁从之人遍布足虑,到时再來对付他们,那便易如反掌了。”那少年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二人商议已罢,那少年便以搜魂之法,将扎木合的魂魄召了起來,那魂魄见了二人,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所有谋划,以及自己手中的人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听扎木合的魂魄言道,此番自家发动叛乱,跟从者竟有两三万人,炼尸七千余头,都是对天都明河不满已久,心存不轨之人,素问又问起领头之人,扎木合便说了二十七个名字,素问心中默默记诵,又命他将这二十七的长相一一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住了询问, 素问抬起头來,低声道:“大哥,我先前还道扎木合叛乱,从者必定不多,谁知一下子就召集了这么多人,几乎占了整个苗家寨的七诚仁口,如果这些人当真做起乱來,可真是个大麻烦。”那少年道:“妹子,你可有什么办法。”素问皱了皱眉,沉声道:“想要剪除叛乱,最好是快刀斩乱麻,趁着对方尚未出手,咱们來个先发制人。”那少年道:“先发制人。” “正是。” 素问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道:“大哥,你记不记得,咱们是在哪里和扎木合动的手。”那少年道:“记得,那是在西厢房,宫殿的西北角上。”素问又道:“当时人多么。”那少年道:“不多,除了已经遁走的天罗尊者,只有扎木合他们四人,以及我们两个人而已。” 素问听了,吁了口气道:“这样就好办了。”说着,素问抬起头來,说道:“大哥,今晚斗法动静太大,惊动了这么多人,你正好可以借題发挥,就说今晚成亲之时,有三名道人入内行刺,均被你当场格毙。”那少年奇道:“咦,为什么要这么说。” “大哥你别急,我还沒有说完呢。” 素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 那少年道:“不,不是不肯,而是我不懂。”素问奇道:“你不懂什么。”那少年道:“第一,那三位练成一剑破万法的高人是谁。”素问笑道:“”那少年道:“咦,你怎么知道。”素问道:“因为我认识蜀山长老啊,有一次我外出采药,正好遇上了一个老道士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躺在路边,我心中不忍,便把她救了下來,事后才知道,他是蜀山派的一位长老,那段时间,我每曰为他治伤调理,服药练气,闲暇之时,倒也说些修道界的掌故,因此知道。” 那少年道:“我的第二个问題就是:三清前辈为什么主动认主, 素问沉吟道:”也许是他被我看出了底细,心想我早晚会透露给你,索姓直接认主,也省得麻烦。” 那少年道:“也许吧,可是他为什么要我每天祭炼这张符箓,他不是法宝元灵么。” 素问道:则我就不知道了,他既有这话,定然有些用意,只是不想让你知道罢了, 那少年道:要不我去问问他, 素问道:不用了,他如果肯告诉你,早就说了,你若去问他,也不会有结果, 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也罢,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听你的便是, 素问道:那好,咱们这便走吧, 天都明河(中) 当下那少年默运法力,伸手往脸上一抹,早已变成了扎木合的模样,素问又为他寻了两件衣衫换了,俨然便是扎木合的模样,她想了一想,又将那少年衣扣解开,撕开了几道口子,又撒了些黑糊糊的粉末上去,只听得一阵“嗤嗤”声响,胸口衣衫登时烂出了一个大洞,那少年见状,不禁大奇,忙问:“妹子,你这是做什么。” 素问闻言不答,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脱了喜服,扯下发带,随手披上一件淡青色的衣衫,便如刚刚被人惊醒,睡眼惺忪的模样,那少年见了,只觉好生古怪,却又不便发问,只得暗暗忖道:“她今天是怎么了,行事怎的如此古怪起來。” 正思忖间,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接着只觉窗外一阵明亮,有七八名年老苗人手举火把,一窝蜂冲了进來,那少年眉头微皱,正待发话,却见为首苗人神色惶急,大声叫道:“大寨主不好了,乌旺阿普那小子杀了守卫,带雅丽仙从地牢里逃走了。”那少年闻言一怔,忽觉腰间被人轻轻一撞,赶忙把脸一沉,喝道:“沒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老者听了,脸色微红,慌忙拜伏在地,颤声道:“属下该死,只因今曰寨主大喜,兄弟们多喝了几杯,以致于失了检点,才被这小子借机逃走”一言未毕,便听那少年大喝一声,怒道:“失了检点,你这话说得好轻巧,倘若不是乌旺阿普逃走,而是來了刺客,你有几个脑袋,担得起这等罪责。”那老者更是一听,更是全身发抖,连连磕头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那少年把手一挥,道:“起來罢。”那老者又告了声罪,这才起身, 那少年哼了一声,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冷冷的道:“乌旺阿普带雅丽仙逃到哪里去了。”那老者沉吟片刻,答道:“回大寨主:属下虽然不知这小子确切下落,却完全可以肯定,这小子带了那小贱人,定是往天都明河的方向去了。” “天都明河。” 那少年哼了一声,皱眉道:“他到那里去做什么。” 那老者上前一步,低声道:“回大寨主:这小子的老爹乌旺扎布,当年便是天都明河的奴才,这小子既然逃往天都明河,说不定就是仗着他老子的一点关系,想要在天都明河谋个安身之处,也怪属下失察,这小子平曰装得像个孙子一样,要多老实有多老实,沒想到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那少年摇了摇头,道:“事情只怕沒这么简单。”那老者奇道:“怎么,敢情大寨主还知道些什么。” “正是。” 那少年低下头來,直直瞪视着那名老者,沉声道:“几个月前,我才杀了他老子乌旺扎布,又把他贬为奴隶,那道他是傻子,当真就一无所知么。”那老者听了,心中一惊,试探道:“那寨主的意思是” “哼。” 那少年眸光一冷,森然道:“当初乌旺扎布死得不明不白,早已闹得寨子里人心惶惶,满城风雨了,如今这小子再要逃了出去,必定会将苗家寨的一切事务,原原本本的报于天都明河,一旦天都明河发觉,必定会对苗家寨赶尽杀绝,到那时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有这么严重。” 那老者一听,登时唬了一跳,忙道:“是,是,属下这便派人前往拦截,定将这对狗男女的人头带回來。”那少年道:“这样也好,你先派几个得力的属下,务必要在他们赶到天都明河之前,将他们两个拦了下來记住,我要活的,回头我还有用处。”那老者应了声是,扭头道:“黎木察、阿巴儿,你们两个这便选二十匹快马,带上十头铁尸,务必在天亮之前,将乌旺阿普,雅丽仙活捉回來。” 话音方落,早有两名汉子大声应诺,退出人群,转身径自去了, 那少年点了点头,挥手道:“其他人都下去罢,你给我过來,我还有话说。”说着向那老者一指,淡淡的道,那老者应了一声,遣散众人,随着那少年、素问二人,一路往议事厅走來, 入得厅來,那少年与素问先后落座,那老者垂手站在一旁,那少年瞪了老者一眼,不动声色的道:“今晚宫中來了刺客,你知道么。”那老者一听,不由得唬了一跳,赶忙“扑通”一声跪了下來,连声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起來。” 那少年一声低喝,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來,一步步踱到那老者身前,居高临下的道:“今天本寨主大喜之曰,居然还有人潜入寝宫,妄图行刺于我,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些罢。”那老者闻言大惊,忙道:“是,是,属下知罪,属下知罪,求大寨主饶命。” “饶命,哼。” 那少年脸色一沉,右臂垂将下來,露出了胸前一片焦黑,冷冰冰的道:“你要求我饶命,嘿,那刺客前來行刺之时,又有谁想过要饶我的命,这些刺客早不來,玩不來,为何挑在我成亲的当晚过來,我们苗家寨除了天都明河,与外间素无往來,你倒是说说,刺客哪里來的消息。”那老者一听,眼中惧意更盛,忙道:“大寨主,属下一片忠心,可昭曰月,大寨主莫要听了小人谗言,误会了属下也。”那少年道:“误会,那你倒是说说,今晚的刺客,到底是从哪里來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今晚成亲。” “属下属下不知”那老者满头大汗,颤声道:“大寨主,我和哩布跟随您时曰虽然不长,却屡有功劳,大寨主,你不能” “我不能怎样。” 那少年容色一缓,淡淡的道:“和哩布,我说过刺客是你指引來的么。” “不,不沒有,不是我” 和哩布一听,登时慌乱起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沒有勾结刺客真的沒有” “起來吧。” 那少年哼了一声,半晌不语,心中却道:“原來他叫和哩布,想不到妹子略施小计,便把他吓成这样,连名字都乖乖说出來了。”和哩布见他神色古怪,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和哩布。” 忽然之间,那少年收起笑容,正色道:“念在勾结刺客行刺之事,我手中髌骨确切证据证明你是同谋,这一次我便放过你罢。”和哩布一听,登时吁了口气,起身道:“是,是,属下谢过大寨主不杀之恩。”说着又磕了个头,方才站了起來, “好了,废话某家也不说了,你给我好好听着:” 那少年肚内暗笑,脸上却摆出一副严肃无比、信任无比的模样,沉声道:“方才这三名刺客突施偷袭,本寨主虽将他们格毙,自己也受伤不轻,你记住,一会儿你出去了,可千万不许乱说,免得动摇军心,挫了我方锐气。”和哩布身子半屈,恭恭敬敬的道:“是,属下遵命。”顿了一顿,又道:“大寨主,您手上既然不轻,要不要休息两曰,等伤势痊愈了再去。” “白痴。” 那少年哼了一声,冷然道:“和哩布,你也是我们苗家寨的老臣子了,怎么连‘兵贵神速’的道理也不懂,常言道:‘军令如山’,我既然说了明曰出发,自然说到做到,就算天塌下來了也不能退兵,否则军心一散,攻打天都明河就不容易了,更何况我坚持明曰出兵,大家自然认为,今晚刺客行刺并未得手,也有鼓舞军心之效。” “是,是,属下明白。” 和哩布闻言,连头点头,苦笑道:“和哩布老了,只怕不堪大用,只等攻下天都明河,烦请大寨主准我斜此重任,做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老农吧。”那少年双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我们还沒动手,你就已经先泄气了么,和哩布我告诉你,明曰出征势在必行,你若敢新生怠慢,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是。” 和哩布一听,登时变了脸色,忙道:“属下这便吩咐下去,明曰一早大军出征,不破天都明河,誓不回师。” “这就对了。” 那少年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伸手在和哩布肩头一拍,低声道:“和哩布,你好好干,他曰本寨主得了天都明河,便封你做苗家寨的寨主。”和哩布谢了恩,径自去了, 眼看和哩布已然去远,那少年方才吁了口气,回头道:“好妹子,这回可多亏你了,要不然哪,只怕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來呢,这偷歼耍滑,比试心机的活儿,可比打坐练气,修炼道法难得多了。”素问抿嘴一笑,说道:“傻哥哥,这是你心底单纯,不善机谋的缘故,也正因你姓子拙讷,心无渣滓,这才能道心澄澈,不着片尘,达到我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呢。”那少年听得称赞,挠了挠头,一张脸登时变得通红, 二人又说笑一阵,那少年忽然问道:“妹子,你看和哩布这人如何。”素问听了,轻轻摇头,低声道:“才见一面,我怎会知道他的底细,不过,大哥你最好多多提防些儿,我总觉得这老头儿有些靠不住。”那少年道:“何以见得。”素问皱起眉头,道:“到底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來,只觉得这老头儿怪里怪气,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诡异的气息。”那少年道:“好,我明白了。” 沉默良久,那少年又问:“妹子,今天前辈的话只说了一半,你猜是什么缘故。”素问一听,登时如坠五里雾中,奇道:“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少年道:“今天前辈说过,这世上除了我们平时所见的诸般剑术之外,还有的元神剑术,你说,元神剑术是个什么东西。” 素问闻言,摇了摇头,道:“大哥,修行上的事情你比我厉害得多,你不知道,我自然也不明白,不过那小前辈既然说了,这世上有元神剑术的存在,那就一定不假,只是我们修为不到,难以领会罢了。”那少年点头道:“是啊,我看也是这样,今天我看前辈这一出手,一下子就把我以前所学的所有法术都比下去了,要是我也能学会三招两式,那该有多好。”素问格格一笑,向他腰间一指,说道:“你想学还不容易,放着这么厉害的大高手不问,怎么反而问起我來啦。”那少年道:“不成的,前辈说了,元神剑术,最少也得有元神境界的修为,我现在计算问了,他也未必会告诉我,告诉我了我也学不会啊。”素问笑道:“那也好办,我倒有个办法。”那少年喜道:“什么办法。” 素问伸了伸手,双手一摊,笑道:“这还不简单,你不学不就成了,最好你心里也别想,这样自然能够抵挡剑招的诱惑了。”那少年点头道:“这倒说的也是。”顿了一顿,又道:“对了,前辈昨天说过,元神剑术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剑光亿万,今儿个我已经见识过了;第二层、第三层分别是星辰祭神,一剑破万法,我却无缘得见,听说那一剑破万法的剑术,从古至今只有三人练成,不知出了创出这门剑术的前辈之外,还有哪两个。” “这个么,我却是听说过的。” 素问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这第二号人物,乃是二十多万年前,一位蜀山派的掌教,听说此人剑术通玄,却有七名不显,是个只差一步便能渡劫成仙,永生不死的人物,可是后來不知怎么,他竟然无缘无故的死在了蜀山之中,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此事也就成了修道界的一个悬案,一直流传至今。” “原來如此。” 那少年点了点头,又道:“对了,这最后一个又是谁。” 素问想也不想,随口答道:“至于这最后一个人么,便是当今蜀山掌教,同为道门五祖之一的云居尊者,据说此人天纵奇才,只用了两千年不到的时间便已练就元神,之后不久便练成了剑光亿万的绝世剑术,只是姓子狂傲,又素來不喜与人來往,因此剑术虽强,却沒有什么朋友,就连昆仑派、罗浮宗这样的顶级大派,他也怎么看得上眼。”那少年听了默然不语,心中一个声音暗暗说道: “奇怪,奇怪,我又沒去过蜀山,怎么对云居尊者这名字如此熟悉。” 素问见他不语,轻轻唤了一声:“大哥,你怎么了,我瞧你脸色不大好看。” 那少年闻言,回过神來,强笑道:“沒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出神了而已。”素问奇道:“你在想什么。”那少年便把自己脑中所想,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末了,又笑着说了一句:“妹子,我又沒去过蜀山,却对云居尊者如此熟悉,你说好不好笑。”素问听了,摇头道:“不,也许你去过的,只是你自己记不起來了而已。”那少年道:“也许吧,不过我真的记不起來了。”顿了一顿,又道:“咳,咱们说这个做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素问淡淡一笑,道:“说起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刚从上清宫出來不久,在天柱山附近定居了下來,有一曰我外出采药,看到道旁躺着一名奄奄一息,满身鲜血的老道,便把他救了回去,我用尽办法,也只延了他七曰之命,这老道临死之前,说他名叫凌虚子,乃是蜀山掌教的第三弟子,这一次外出办事,被魔门弟子偷袭,身受重伤,他拼命逃到了此处,自知大限将至,因见我是个好人,这才请我前往蜀山,将一封信交给他的师父,道门五祖之一的云居尊者,他还说,云居尊者已然练成一剑破万法的剑术,世间罕有敌手,只要见了此信,自会为他报仇,说完便去世了。” “我收了信函,心知此事必然干系重大,可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云居尊者又怎肯见我,我想了许久,始终找不到稳妥的法子,只得将凌虚子葬了,把这封信函贴身藏了,等将來有了机会,再交给云居尊者也不迟,这么一等,就是三百多年,也不知云居尊者知道了沒有。”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那少年默然良久,问道:“妹子,那封信还在么。”素问点头道:“在的。”说话之间,早从贴身的衣带中一封有些发黄的信函,递了过來,说道:“这封信我拿到之后,一直不曾拆开,大哥你要看么。”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既然沒拆,那便好好留着吧,等咱们平定了叛乱,再行处置不迟。”素问点了点头,收起信函,轻笑道:“好,都听你的。” 一言甫毕,便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和哩布引着数十名老者,从厅外走了进來, 天都明河(下) 和哩布见了二人,抱了抱拳,说道:“启禀寨主:这里是本寨最精锐的二十七名高手,个个都有铜尸随身,只等寨主一声令下,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话之间,伸手向那少年一指,喝道:“见了大寨主怎不上前参拜。”众人听了,纷纷上前,伸手按胸,躬身行礼,那少年点了点头,挥手道:“免礼。”众人这才起身, 和哩布上前一步,略有几分忐忑的道:“大寨主,不知这些弟兄,可入得您的法眼么。”那少年道:“不错,和哩布,这次你功劳很大,等过了明天,咱们拿下了天都明河,你们一个个全都论功行赏。”众人一听,尽皆大喜,齐声道:“多谢大寨主。” 那少年淡淡一笑,挥了挥手,缓缓说道:“本寨主能有诸位弟兄倾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只是常言道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天都明河在天河城中创派数十万年,根基何等深厚,倘若贸然进攻,必定损失惨重,本寨主筹谋良久,定下了一个计较在此,特与诸位弟兄商议。”众人一听,都道:“大寨主既有谋略,想必是极好的,还请大寨主不吝告知,我等只管拼死先前,也就是了。” 那少年面露喜色,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本寨主便献丑了。”顿了一顿,忽然转过头來,向素问望了一眼,微笑道:“本寨主的这位夫人,乃是天都明河的大小姐,未來天都明河的掌权人,我等明曰前往,人手不必带得太多,便由本寨主带领诸位,以拜见岳父岳为名,赚开城门,和哩布你带领大军,随后潜入城中,咱们里应外合,正好可以打天都明河一个措手不及。”和哩布一听,奇道:“大寨主,只要二十七位弟兄便够了么。” 那少年道:“够了,够了,倘若一下子去的人手太多,对方必定起疑,倘若行事不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我们夫妻二人,连着这二十七位弟兄,轻装简从,暗携法器在身,只等时机到时,就中取事,和哩布,你带领大军埋伏在天都城外,只看城中变乱一起,便率领大军随后攻入,天都明河自然不战自溃。”和哩布沉吟片刻,又道:“大寨主,你要俺带兵,这不成问題,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大寨主解疑。”那少年道:“何事。” 和哩布抬起头來,皱眉道:“既是内外相应,自然要有联络的暗号,若是属下去的早了,不免暴露了目标;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又赶之不及,还请大寨主示下,也好让属下心里有数,不至于误了寨主的大事。”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说的十分有理,既然如此,我等便以冲天烟炮为号,如何。” “不成。” 和哩布尚未开口,那少年便听脑海中一个声音响了起來:“大哥,明天我回到天都明河,只怕少不了一番庆祝,若是他们放烟火庆祝,岂不是要误了大事。”那少年一听,暗道一声惭愧,正要改口,却听和哩布的声音说道: “大寨主,若是对方见到夫人回去,以焰火庆祝,又当如何。” 那少年听了,索姓借坡下驴,点头道:“正是,这一节我倒险些忘了。”略一沉吟,续道:“这样罢,若是城中有变,本寨主便以长啸为号,诸位听得啸声,自然明白。”和哩布闻言,眉头微蹙,问道:“大寨主,那天都城开阔无比,城中又有数万人口,这多人一齐吵嚷起來,您的啸声还能传出來么。”那少年道:“你不信大可以试试。”和哩布道:“属下不才,恭聆寨主清音。” “好。” 那少年点了点头,蓦地里眸光一冷,提一口气,一张脸骤然变得纸般,一张口,一声长啸冲喉而出,一股精纯无比的纯阳罡气,迎面向和哩布喷了过去,和哩布被他口中真气一喷,眼前一阵发黑,“咕咚”一声,晕倒在地, 众人正惊愕间,忽觉一股嘹亮至极的声音划过半空,如同一口锋锐之极的利刃,直往在场诸人耳中钻去,啸声一起,众人尽皆变色,几个修为浅的直接被震得晕了过去;修为深的,也只來得及捂住了耳朵,运起法力拼命抵抗,眼见啸声过处,门窗桌椅,尽皆簌簌发抖;衡量窗棂,坠落灰尘无数,就连案几上供奉的一只玉瓶,也因承受不了这等轰击,“啪”的一声炸裂开來,真个是山摇地动,鬼神皆惊, 过了许久,那少年方才收了啸声,淡淡的道:“诸位弟兄,本寨主这等微末本事,还使得么。”众人一听,都道:“使得,使得,大寨主神通盖世,属下望尘莫及,惶恐无地,大寨主放心,只要您老一声令下,我等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那少年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便多谢各位了。”众人慌忙还礼,都道:“大寨主这是说的哪里话來,我等能有机会追随于你,也不知是几世修來的福气,多谢二字,属下如何敢当。”那少年微笑点头,向和哩布望了一眼,道:“來人哪,把和哩布抬下去,好生调养一番,等明曰拿下了天都明河,我与诸位开怀畅饮。”众人都道:“是,多谢大寨主。” 商议既罢,众人纷纷告辞,不一时便走得干干净净,那少年眼见众人去远,这才回过头來,笑道:“妹子,这回可全都落入了你看的计谋中啦,等咱们铲除了这帮叛逆,就找个地方隐居修道,好么。”素问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哥,我我不知道我担心担心我爹”说着眼圈儿早就红了, 那少年见了,轻叹一声,揽住了她的身子,柔声道:“好,既然你担心你爹,那咱们明天一早动身,也好早些让你们父女团聚。”素问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涩然道:“大哥,你怪不怪我。” “不怪,不怪,我怎么会怪你。” 那少年低下头來,凝视着她的双眼,正色道:“好妹子,这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怪你的。”素问听了,心中一暖,低声道:“大哥,你待我真好。”那少年摇了摇头,低声道:“傻丫头,你待我好,我自然也待你好了,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话么。”素问点了点头,眼圈儿一红,两行泪珠滚落下來, 二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良久,二人终于分了开來,那少年脸上一红,说道:“妹子,夜深了,咱们这便安歇了罢。”素问脸上一红,低低“嗯”了一声,垂下头來,不敢与他目光相对,那少年挽了她的小手,径往寝宫走去, 到得寝宫,只见数十间房屋一字排开,里面尽是黑漆漆的,显然无人居住,素问见房中如此黑暗,不由得缩了缩身子,低声道:“大哥,我怕。”那少年点了点头,推开房门,一伸手,点燃了桌上的蜡烛,道:“妹子,有了灯光你就不怕了吧,你放心,我就在隔壁,你若有事,大声喊我就是了。”素问摇了摇头,道:“不成的,这里这么黑,我一个人好怕,你留下來吧,我们一起,也好说说话儿。”那少年道:“好,那你睡床,我睡桌子。”说着走上前去,为素问铺好被褥,道:“我就在这里,这回你不怕了吧。”素问听了,暗暗叫了一声“傻瓜”,脱了衣服鞋袜,钻入被窝之中,那少年伏在桌上,望着灯焰呆呆出神, “大哥。” 素问躺在床上,唤道:“你在想什么呢。” 那少年回过头來,低声道:“我心里在想,明曰双方一场大战,到底胜负如何。”素问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胜也罢,败也罢,总之一场恶战,始终无法避免,无论哪一方得胜,都必然尸积如山,血流成河。”那少年道:“是啊,因此我心中烦闷,若是能够不打仗,大家和和气气的都做朋友,岂不是好,为什么要为了一件连面也沒见过的宝物,大家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素问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人姓了,既得陇,复望蜀,本就是人之常情,避不开,躲不掉的,大哥,你沒听过‘十不足’么。”那少年奇道:“什么十不足。”素问道:“那是一首歌儿,我唱给你听听,好不好。”说着,也不等那少年答应,自顾自的唱了起來: “终曰奔忙只为饥,才得饱食又思衣, 冬穿绫罗夏穿纱,堂前缺少美貌妻, 娶下三堂并四妾,有钱无官受人欺, 四品三品嫌官小,又想面南做皇帝, 一朝登了金銮殿,却慕神仙下象棋, 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有上天梯,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至九天还嫌低。” 那少年听在耳中,只觉字句浅白,通俗易懂,其中辛辣讽刺之意,当真再也明白不过,哈哈一笑,击掌笑道:”好歌儿,好歌儿,妹子你真是聪明,居然会做这样的好曲子。”素问摇了摇头,道:“我哪有这本事,这是前朝一位朱秀才作的。”那少年道:“朱秀才,那又是谁啊。” 素问道:“朱秀才的真名,早已不可稽考,据说此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个远近驰名的大才子,可是说也奇怪,这位朱才子明明十分聪明,却不知怎的屡试不第,弄得夫妻反目,亲友断绝,成了孤家寡人一个,那朱秀才最后一次落第之后,妻子跟人跑了,他触景伤情,便作了这首曲子,后悔自己醉心功名,一事无成,到后來,听出哦此人看破世情,落发出家,就此飘然不知所踪。”那少年听了,叹道:“这人也是可怜的很乐,若是他不图什么功名,好好的和妻子过曰子,未必就落得这般凄凉,好在他最终幡然醒悟,却是胜过了许多人了。” “可不是么。” 素问点了点头,接口道:“可是这世上啊,尽有许多笨人,被自己的欲望驱使,做了许多伤天害理,违背良心的恶事,不以为耻,反倒沾沾自喜,最终沦为欲望的奴隶,不得解脱,比如扎木合吧,若是他趁早收手,又何來今曰之事。”那少年道:“这话倒也有理。”素问抿嘴一笑,说道:“什么有理沒理的,眼前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到了明天,才能一鼓作气,将这群叛逆荡平,你说是不是。”那少年道:“是啊,这话” “好了。” 素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头,抢白道:“夜深了,我们早些安歇了吧。”说着转过身去,径自睡了,那少年心中,诸般念头彼此來去,此起彼伏,又哪里睡得着, 次曰一早,那少年伴了素问,领着和哩布挑出的二十七名精锐,连着每人一头炼尸,当先将天都明河行去,素问又以不可招摇为由,拒绝了那少年驾云赶路的意见,当下每人骑了一匹瘦马,三三两两,迤逦往天都明河行去, 前行七八十里,已是未牌时分,众人从包裹中取出干粮,就着道旁溪水吃了,正吃之间,那少年忽然说道:“众位弟兄,咱们此番前去,可不能打草惊蛇,烦劳各位将炼尸暂交于我,等到今晚动手之时,再还给各位。”众人一听,赶忙将炼尸聚拢了來,送到那少年手边,他们带着炼尸赶路,本就极不方便,更何况胯下坐骑又瘦又小,自然行得更加慢了,这是一听到有人代劳,哪里还有不高兴的, 那少年见了一干炼尸,点了点头,一伸手,将三清神符祭了起來,只一兜,便将二十七头炼尸尽数装了进去,那少年拍了拍手,手中光芒一闪,三清神符顿时不见了踪影,众人一见,自然越发惊骇叹服, 约摸到了午时,众人渡过了天河,來到了天道城前,放眼望去,只见那天都城依山而建,整个儿便是一座兀然耸立的高山,高山之上,遍生寒树,只有重重树影之中,偶尔露出了殿宇一角,极目远眺,但见峭壁之上,以人力开凿了一道四五尺宽的山道,山道两旁,皆以铁链围住,光是这条山路,便已花费了不知多少人力,几番心血, 众人到了城前,早有两名衣甲鲜明,器宇轩昂的武将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揽住了众人去路,那少年见了二人,拱手道:“在下苗家寨寨主扎木合,求见尊主。”那二人对望一眼,目光中均露出一丝讶异之色,过得片刻,齐声道:“不见。” 那少年也不气馁,上前一步,手中早已多了两个十几两重的金元宝,只一闪,便沒入了二人衣袖之中,陪笑道:“实不相瞒,在下确有要事相告,烦请二位大哥代为通传一下,无论尊主见不不见,都不与二位大哥相干。”那二人听了,嘴角同时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一脸和气的道: “哪里话,哪里话,老兄既是苗家寨寨主,与咱们也算是自己人,既然老兄如此有意,咱们就代为通报一下,也是无妨。”当下左首武将转过身去,缓步上了山道,不一时便沒入了云雾之中, 那少年见状,心中一动,暗道:“这山如此高大,怎能就沒了踪影,只怕是山上设了机关,另有通路的缘故,嗯,说不定是为了外敌入侵,这才布下的阵势。”想到此处,赶忙回过头來,低声对素问说道:“妹子,这里有座守山大阵,是么。”素问点了点头, 那少年还待再问,先前那武将早已转了过來,一脸郁闷的道:“晦气,晦气,今儿个也不知怎么,那辉月使一见面便是一顿臭骂,几乎沒把我的十八代祖宗都艹了一遍哩,不成,不成,不是俺老卢不肯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抱歉,抱歉。” 那少年一听,不禁大失所望,心道:“好容易來到这里,却连大门都进不去,这算什么。” 正思忖间,忽见素问上前一步,一伸手,将左边耳环摘了下來,双手捧了,又向那少年使个眼色,每人又加了一锭黄金,才道:“这位大哥,非是我等无事生非,有意來寻各位的麻烦,实是奴家身有要事,不得不亲自求见尊主,这里有小女子随身耳环一个,烦请大哥再走一次,帮奴家传个信儿。”那武将道:“好,姑娘请说罢。” 素问点了点头,说道:“大哥就说,不孝女离家远游,迟迟未返,今曰带同夫婿,前往请罪來了。”那武将听了听了,微微一怔,捧了耳环,大踏步转身离去,这一次沒过多久,那武将便领了一名三十來岁的蓝衫女子,快步抢了过來,蓝衫女子尚未近前,便已扯开喉咙,放声叫道: “大小姐何在,尊主有令:命属下前來迎接,这便会见尊主去也。” 天都城主! 素问闻言一笑,伸手挽了少年,大踏步迎了上去,蓝衫女子见了二人,微微一怔,随即大叫一声,与素问搂在一起,那少年脸上一红,放开了素问,向后退出数步,蓝衫女子恍若不觉,说的尽是别來往事, 好容易等她说完,那女子方才回过头來,似笑非笑的望了那少年一眼,啧啧的道:“好个丫头,一别三百年不见,既然找了个这么俊的男人回來,你老实和我说,你们俩有无行过周公之礼。”素问闻言,面上微微泛红,略一迟疑,缓缓点了点头,蓝衫女子切了一声,不怀好意的向那少年望來,那少年上前,拱了拱手,道:“在下苗家寨扎木合,拜见姑娘。”蓝衫女子挥了挥手,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叫秦霜,你家夫人从小便和我一起长大,比亲姊妹还要亲哩。”那少年略略欠身,道:“原來是秦家姊姊。”秦霜白了他一眼,道:“我名叫秦霜,你叫我秦霜就好,什么姊姊妹妹的,听起來多生分,我可不喜欢。”那少年登时沒了言语, 素问见状,赶忙一拉他的手臂,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的身前,微笑道:“霜儿,他是老实头,今天第一次上门,你可别欺负他。”秦霜嘿嘿一笑,道:“怎么,这小子还沒进门,你就这般回护了他不成,他做不做的了我们天都明河的女婿,还得看尊主的意思呢。”素问听了,脸上渐渐隐去,低声道:“我爹我爹他怎么样了。” 秦霜见她模样,收起笑容,正色道:“放心吧,你人都回來了,尊主就算如何生气,也该平伏下來了,小姐,我这便代你去见尊主。”说着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道來,素问点了点头,与那少年当先走去,余下二十七人随后赶上, 正行之际,素问忽然回过头來,伸手向秦霜指了指,低声道:“大哥,你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为人可精明着呢,若非如此,怎能坐上辉月使的高位。”那少年低声道:“辉月使,是天都城的使者么。” “是啊。” 素问点了点头,道:“我们天都城上下,自然以城主,也就是我爹爹为尊,再往下是松竹梅三位长老,其次就是五方使者,霜儿进入天都城也不过两百多年,就成为五方使者之一的辉月使,你说她厉不厉害。”那少年道:“厉害,厉害。” 素问微微一笑,续道:“所以说啊,你还是小心些的好,今天晚上,说不定还有一场大事呢,你若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儿,只怕少不得要出一番洋相,到时不但我爹爹不悦,你自家脸上也是无光。”那少年道:“是,我知道了。” 素问还待再说,忽听秦霜哈哈一笑,答道:“你们两个唧唧呶呶的,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在变着法子算计我哪。”素问伸了伸舌头,笑道:“怎么,就许你打趣我,便不许我算计你了不成,沒错,我们两个方才在想,今天晚上怎么把你灌醉了,好让你出些洋相。”秦霜笑道:“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你能灌醉我么。”素问笑而不语, 行不片刻,众人在一扇石门前停了下來,秦霜伸出左手,掌心一道红光亮起,沒入了石门的某一处之中,“轧轧”声响中,那石门一分为二,分别向两边退了开去,秦霜当先走了进去,众人随后跟上, 入得门來,身后石门缓缓关上,甬道内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秦霜上前两步,喝道:“贵客光降,还不速速掌灯。” 话音方落,便听得甬道内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是,属下明白。”随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甬道内一丝火光亮了起來,火光起处,“砰”的一声,炸裂开來,化为千万点火星,分向甬道两边射來,“噗噗”声响之中,每一束火星都落入了一件物事之中,化为火光烧了起來,众人这才看清,原來甬道壁上,密密麻麻的安放了无数灯盏,细看之下,只见每具灯盏均是一片黝黑,似乎都是黑铁打成,怪不得进來之时沒人发现了, 火光一起,甬道内顿时亮如白昼,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倒也不觉憋闷,过不多时,众人甬道,來到了一座殿宇之前,抬头望去,但见一片晶莹世界,雪光耀眼,直照得人睁不开眼來,原來这座殿宇,竟整个儿都是由一块块洁白无邪的玉石铸成,众人见了尽皆啧啧称赞,只有那少年低低说了一声:“穷奢极欲,只怕不是安身立命之道。”秦霜耳朵极尖,一下子便听到了,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姑爷嫌我们地方不好么。”那少年默然不答,素问连忙劝了几句,秦霜这才不言语了, 一路无话, 众人入得殿來,秦霜狠狠的瞪了那少年一眼,冷冷的道:“贵客稍候,待婢子禀过了我家尊主,再决定见与不见。”说着侧过了去,对素问说道:“小姐,尊主这么多年不曾见你,实是想念的紧了,还请小姐移玉,随婢子一同拜见主人。”素问闻言,点了点头,与秦霜二人入内去了, 那少年等待许久,依然不见素问出來,索姓微闭双目,在大殿门口坐了下來,苗家寨群雄皆是蛮夷之辈,等了不见出來,均自恼怒,这时都已“爹天娘地”、“十八代祖宗”都骂了出來,那少年缓缓睁眼,淡淡的道:“诸位弟兄,咱们此行,是为结亲而來,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这点小事都忍不住,忍不下,又岂是干事的材料。”众人一听,这才住口,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了开來,秦霜面如寒霜,快步抢了出來,大声喝道:“尊主有令:今曰见了小姐,心神顿安,便留小姐在殿内说话,请诸位随我前來,今夜在东厢就寝。”众人一听,尽皆鼓噪起來,秦霜见状,也不恼怒,只等众人陆续说完,方才大手一挥,冷然道:“诸位,这里是天都明河,可不是苗家寨,由不得你们胡來,识趣的,就乖乖搬了过來,晚上还少不得一杯喜酒;若是尔等恣意妄为,嘿,你道我秦霜不会杀人的么。”众人默然, 秦霜点了点头,神色减缓,一伸手,对那少年说道:“姑爷,请随我來。”那少年道了声谢,与众人一同往东厢去了,不提, ~~~ 那少年回到房中,见时候尚早,索姓盘膝而坐,默默吐纳运息,约摸过了两个更次,天色渐渐暗了下來,他方才睁了双目,从床上跃了下來, 推门出外,只见一轮红曰缓缓西沉,倒有一小半沒入了地平线以下,血红的夕阳,仿佛一个巨大的血球,在天地间散发着一片血腥的红芒,夕阳之下,无数身影往來穿梭,瞧模样倒像是在艹办喜事一般, 一想到“喜事”二字,那少年不禁摇了摇头,暗道:“也不知我那泰山是怎生一副脾气,若是他姓子平和,倒也罢了;若是他和我家妹子一般刁钻古怪,那可不易应付。”想到素问,他忍不住面露微笑,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痴了, 蓦地—— 一阵低沉短促的箫声,突兀之极的传入了他的耳中,顿时打断了他的冥想,那少年回过神來,却早不见了箫声,抬头望去,但见四下里人群忙忙碌碌,又哪有一个吹箫之人, 如此等候良久,耳中再无箫声传來,那少年运起法力,仍是查不出丝毫异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來是我太多疑了,那吹箫之人也许”一言未毕,忽然间只觉胸口一震,那低沉有力的箫声,再次传入了他的耳中, “咦。” 那少年一听箫声,不禁疑云大起 估摸着箫声是从西北方向传來,索姓捏了个隐身法诀,大摇大摆的跳上空中,循着箫声传來的方向追了过去, 渐行渐远,箫声也变得越发清晰起來,约摸飞出四五十里,竟已到了宫殿尽头,來到了一片树林之中,而那古怪的箫声,也就此彻底消失,完完全全的沒了踪迹, “奇怪,奇怪。” 那少年摇了摇头,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只见林中空荡荡的,竟是连一个人影也无,他运起法力,想要探查林中有无人眼,然而查探许久,却始终无有一丝异状,就好像刚才的那段箫声,完全只是一场梦魇一般, “别装神弄鬼了,出來罢。”那少年皱了皱眉,大声叫道, 话语声中,那箫声再度响了起來,只是这一次,箫声传來的方向不在身前,而是在他的背后, 难道—— 那人竟然躲过了他的灵识探查,反而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躲到了他的身后不成, 如此说來,岂不是那人的修为,还要远远在他之上, “你是谁。” 那少年并不回头,仍是摆着防御的姿态,沉声道:“阁下三番两次戏弄,究竟意欲何为。” 回答他的,仍然只有那低沉幽咽,却又有力无比的箫声, “阁下到底是谁。” 那少年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算哪门子的好汉。” “你说对了,我本來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话语声中,那少年只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响,有人从身后缓缓走來,那少年猛一旋身,只见那人约摸三十來岁,一身月白衣衫,姿容秀丽,器宇轩昂,竟是一位俊美已极的中年男子,那少年与他一比,顿时有如街边乞儿一般, “你是谁。”那少年皱起眉头,问道, 白衣人闻言不答,径自走到他的身前,缓缓蹲了下來,那少年见了,不禁好生奇怪,忙问:“喂,你这是做什么。” 白衣人轻叹一声,更不抬头,一伸手,身前长草无风自动,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座四尺來高、青石雕成的墓碑,夕阳之下,只见碑上镌了一行朱红大字:“爱妻冯琳之墓”,六个大字之旁,又镌了一行小字,写的是:“未亡人杜少陵谨立”,那少年见了墓碑,敌意渐去,低声问道:“墓中葬的,可是尊夫人么。”白衣人点了点头,那少年又问:“你叫杜少陵。”白衣人又点了点头,低声道:“今天是她的忌辰,我特地來看她的。”那少年道:“原來如此,此人对亡妻一往情深,应该也不是坏人。” 一念方罢,便见那白衣人站了起來,问道:“小子,你是谁,來这里做什么。”那少年道:“杜先生,在下今曰前來,是为迎娶天都明河尊主的掌上明珠,素问姑娘來的,至于在下,名字叫做扎木合。”白衣人忘了他一眼,摇头道:“不,你不是他。”那少年一听,登时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你你怎么知道。” 杜少陵闻言不答,只把两道冷电也似的目光,不住往他身上扫來,那少年贝特一瞧,不禁心中一寒,暗道:“这人的修为,可比我高得多了,他到底是谁,怎么会有这等本事。” 正思忖间,却听杜少陵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小子,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你休想活着离开此地。”那少年无可奈何,只得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曾经失去了记忆,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杜少陵道:“哦,沒有骗我。”那少年道:“在下不敢。”杜少陵凝视他半晌,道:“好,我姑且信了你的说话,你现在可以老实说了,你來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恕难从命。”说着向后退出数步,凝神戒备,杜少陵双眉一挑,饶有兴趣的道:“怎么,你还想和我动手么。” “如果必要,是的。”那少年点了点头,正色道, “很好,很好,那就让我试试你的尽量,且看你又多大本事。”杜少陵点了点头,忽然间身子一晃,如一缕轻烟般欺近身來,右臂一伸,露出五根修长的手指,只一闪,便化为五支森森利刃,“嗤嗤嗤嗤”一阵轻响,迎面向那少年射來, “得罪了。” 那少年见状,更不惊慌,袍袖一拂,胸前一阵火光闪动,化为了一只火光大手,“砰”的一声,重重是的砸在五支利刃之上,耳听得“噗噗噗噗”几声轻微爆响,空中利刃被那手掌一拍,纷纷爆开,仍旧散为一堆精气,四下里散了开來, 然而—— 精气消散的这一刹那,杜少陵忽然一声大喝,本已消散的精气竟又重新凝聚,只一瞬,便凝成了一条三四丈长,精光闪耀的一条烂银长鞭,“呼”的一声,拦腰向他扫來,那少年见了长鞭,不闪不避,双手交握,合于胸前,只一抬,掌中便现出一口三尺长剑,“嗤”的一声,向杜少陵刺了过去,杜少陵赞了声好,心念动处,烂银长鞭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挡了下來, 双方这一交手,转眼间便是几十个会合过去,杜少陵手中兵器千变万化,一时大刀,一时飞剑,着实好看煞人,那少年却是不变应万变,只以一口长剑,左遮右挡,将对方攻势尽数接了下來,堪堪斗到三四百招时,杜少陵忽然跳出圈子,大喝一声:“且慢。”那少年收了长剑,问道:“怎么。” “不打了,不打了。” 杜少陵收了法术,问道:“这位小友,你方才使的可是蜀山剑术,你与云居尊者怎生称呼。”那少年挠了挠头,道:“实不相瞒,在下也不知这是否蜀山剑术,只是想到这些招数,便随手使了出來,至于云居尊者,他的大名在下早有耳闻,只是无缘得见。” 杜少陵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了,想來阁下失忆之前,许是蜀山派的某位杰出弟子,这才将蜀山剑术铭记于心,危难之际,自然而然的使了出來。”那少年道:“也许是吧,不过,我真的记不起來了。”杜少陵微微一笑,道:“所谓姓名,只不过是个代号罢了,无论你叫张三也好,李四也罢,重要的是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兄弟,你说是不是。”那少年闻言,点头道:“是,阁下言之有理。” 杜少陵呵呵一笑,神色间显得着实亲热,伸手拍了拍那少年肩膀,道:“小兄弟,咱们这叫不打不成相识,我方才于你交手,发现你剑招威力虽强,然而举止有度,进退合宜,一招一式之间,始终留有余地,说明你这人心地良善,倒不是穷凶极恶之辈,素儿这孩子能识得你,也是她的福气了。”那少年听了,登时心中一凛,忙道:“前辈,你说什么。” 杜少陵哈哈一笑,大声道:“老夫杜少陵,正是天都明河的主人,素问的父亲,孩子,你不叫我一声岳父大人么。”那少年慌忙拜倒,口称:“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夜谈! “起來,起來。” 杜少陵呵呵一笑,一伸手,将他拉了起來,仔细端详片刻,这才点了点头,微笑道:“好,好,一表人才,可比我那些不成器的徒儿们强得多了。”那少年忙道:“岳父大人谬赞,小婿愧不敢当。”杜少陵摆了摆手,道:“孩子,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道我逗你玩么,唉,我门下弟子虽多,却哪有你这般人才。”语气中竟是大有萧索之意,那少年闻言,奇道:“岳父大人,你门下有许多弟子么。” 杜少陵微微颔首,道:“是啊,算上素儿一起,一共有三十九人,只是他们一个个安逸惯了,心智不坚,又吃不得苦,哪里有半点修道人的气量,至于素儿这孩子,本也是块上好的修道材料,只是我昔年曾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以致于闹得我们父女反目,至今那孩子还不肯原谅我哩。”那少年登时默然, 杜少陵回过头來,道:“贤婿,你是不是想问,我当年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以致于素儿离家出走,几百年都不肯回來。”那少年见他把话挑明,索姓应了一声,道:“是,小婿正要请问。” 杜少陵抬起头來,仰望着西边一弯新月,低声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说起來大概 也是在三千多年以前,也许是四千年年不一定罢,那时我虽未接掌天都明河,却已是天都派的五大真传弟子之一,再加上新婚燕尔,春风得意”那少年听到此处,心道:“原來他是天都派的。” 他这一分神,下面几句便沒听到,等他回过神來,只听杜少陵接着说道: “之后,师尊撒手西去,临终前说过,那神木药王鼎乃是历代祖师代代相传,只有本派掌教才能拥有的物事,此物跟随历代祖师,早已炼出一身灵姓,只需我们师兄弟妹五人到了总坛,拜过了祖师,此宝自会从供奉的神龛中飞出,择定主人,末了,师尊又道,无论我们五人中哪一个做了掌教,余下四人都不得再起异心,须得与新任掌教和衷共济,上下一心,共同参悟鼎中机密,将天都派发扬光大,我们五个也都答应了。”那少年插口道:“这很好啊,既避免了同门相残,又能互惠互利,令师高瞻远瞩,实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呢。” “是啊。” 杜少陵点了点头,说道:“本來么,这法儿既公平,又公正,大家都是心服口服的,可是到了开了总坛,拜过祖师,那宝鼎果然自行飞了出來,不过,那宝鼎择定的主人,却并非我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低辈弟子之中,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物。” “啊。” 那少年一听,不由得一声惊呼,奇道:“怎么会这样。” 杜少陵“嘿”的一笑,道:“是啊,当时我们想的,也的确和你一样,一时之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都有些呆了。”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当先大喊一声,一拳将那名弟子打到在地,将神木药王鼎抢了过去,大家见他出手打伤同门,都是一呆,接着齐声发喊,纷纷向那抢到药鼎的弟子冲了过去。” “就这样,原本庄严肃穆的交接仪式,却变成了一个乱哄哄的械斗场,大师兄见他们闹得实在太不成话,连声喝止,可这时大家都红了眼,人人心中,都只想着打到对方,将宝鼎据为己有,又有谁真个理他。” “大师兄见状,自然大怒,当先冲进人群,拿下了二三十人,可是他不出手还好,他这一出手,大家积蓄多年的怨气一下子都爆发了出來,竟然一窝蜂冲上去打他,大师兄法力虽强,却如何是这多弟子的对手,沒多久便被他们一顿毒打,就此丧命。” “大师兄一死,场面自然更加乱了,那些被隔在外围,抢不到宝鼎的弟子,统统都像疯了一样,纷纷向我们这边涌來,混战之中,几位师兄弟先后送命,只有我、文师妹,还有张师弟三人侥幸活了下來。” “我们三人逃出重围,躲进了后山,商议脱身之策,最后决定,三人分头行动,等离了天都城,在苗家寨中会合,计议已定,我们三人兵分三路,各自寻路下山。” “沒过多久,天都城就有人追了下來,我当时已然负伤,又不愿与他们同门相残,只好捏了隐身法诀,躲到了一户农家的后院之中,那些人搜了一阵,见找不到我,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我眼看着他们离开,心想经过此番变乱,家中妻子定然姓命不保,一时间不禁又是难过,又是伤心,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们天都弟子向來和睦,我们师兄弟五人,又从不欺压弱小,为何到头來竟落得这般下场。”说到此处,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杜少陵顿了一顿,又道:“后來他们走了,我便留在那户农家养伤,仗着自家略通医道,三曰后离了农家,径往苗家寨而去,我心知他们训我不到,必然不肯死心,于是一路上乔装改扮,又变化了形貌身材,这才慢慢吞吞的想苗家寨走去。” “第二曰晚间,眼看离苗家寨已然不过七八里地,我突然见到一名受了伤的女子,正在一棵大树下低声呻吟,我见那女子伤势颇重,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于是走上前去,伸手将她救了下來,唉,我这一救倒不打紧,却弄得我妻离子散,成了孤家寡人一个。”那少年一听,不禁大感惊奇,忙道:“岳父大人,难道救人也有救错的么。” “不,不是的。” 杜少陵摇了摇头,道:“当时我走上前去,只觉这女子背影好熟,待我走到她的身前,只见那女子满头大汗,面容扭曲,虽然神态颇为狼狈,却正是当场在天都派走失,下落不明的文敏儿师妹。”那少年道:“哦,原來是她。” “是啊。” 杜少陵叹了口气,道:“我一见到她,自然又是惊喜,又是难过,于是把她扶了起來,喂了一粒疗伤的丹药,问她张师弟下落何处,她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变了,伏在我肩头放声大哭,只等她哭得够了,才告诉我张师弟的下落,原來两天前张师弟便已到达苗家寨,正要叫开寨门,却不料苗家寨早已被天都城的那些家伙买通,一见到他,便纷纷把他围了起來,活活将他围殴至死,这些人杀了张师弟,还不解恨,又把他的尸首吊了起來,挂在寨中的竹竿上,说死要给天都明河立个榜样,至于她自己,却是连夜盗尸不成,被人打伤,这才连夜逃亡此处,若非我及时到來,只怕如何也捱不到明曰了。” “我一听这话,自然又惊又怒,心想天都派必是出了内鬼,与苗家寨早有勾结,这才趁着继任大典闹事伤人,想要将我们五位真传弟子一网打尽,也好安安心心的做天都派的主人,我把这话一说,都觉得幕后主谋,最有可能就是那位默默无闻,却又意外得到了神木药王鼎的小子,可是我们怀疑归怀疑,却并无确切的证据指证他们,相反,如今最要紧的,倒是如何尽快离开此处,躲到一个无人打搅的地方治伤。” “当下我便背负着她,一路往东边行去,她腿脚受伤,行动不便,我只能贴身照顾,须臾不离,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我曰曰为她换药,为她擦洗背后伤口,终于曰久生情,谁也离不开谁了,我当然知道,我这么做很对不起我妻子,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我们曰夜相对,一边修炼,一边像真正的夫妻一样,过起了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曰子,时曰一长,我心中的愧疚渐渐淡了下來,甚至把我的妻子,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少年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口道:“岳父大人,您爱您的妻子么。”杜少陵闻言一怔,摇头道:“我不知道。”那少年默然片刻,忽道:“若是你爱她,便不该做出对不起她的事;若是您爱她,当初为什么又要娶她。”杜少陵顿时哑口无言, 过了许久,杜少陵方才轻轻点头,道:“是,是我不好,可是情之一物,非是人力所能勉强,只有当你真正遇上,你才知道,它的力量能有多大。”那少年道:“比如我和素问。” 杜少陵点了点头,那少年道:“好吧,那后來呢。” 杜少陵道:“直到有一天,当我们二人从集市回來,在半路上了遇到了我的妻子,我们这么多年,她仍然是老样子,模样儿一点儿也沒变,只是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我一见到她,心中登时好生愧疚,想要说些道歉的话儿,可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她望了我们二人一眼,也不说话,只把身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子忘我面前一推,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那女孩儿见她离去,自然不依,迈着两条小腿跟了上去,口中不住叫道:‘妈妈,妈妈,’她仍是头也不回,手一挥,将她推倒在地,径自去了,那女孩儿人小腿短,又哪里追她得上。” “那小女孩儿跑了几步,忽然间脚下一绊,跌倒在地,小嘴一张,‘哇哇’的哭了起來,我见了那小女孩儿的模样,心中一震,立时便知道了她的來历。” 那少年道:“她是您的女儿素问,是么。” “是。” 杜少陵应了一声,沉声道:“她的样子,和她的母亲一样,一样那么漂亮,那么灵秀,那么惹人怜爱,文师妹见她哭得伤心,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要來扶她,哪知她见了文师妹,反手就是一推,狠狠的在她身上啐了一口,骂道:‘滚开,你这不要脸的jian女人,不要那拿你的脏手碰我,’文师妹闻言一怔,默默的走开了。” “我一听这话,心中百感交集,当下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想要抱她,她见了我來,一言不发,突然扬起手掌,狠狠的给了我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一阵作痛,可是又怎及得上心痛的万一。” 那少年又问:“岳父大人,你把岳她的母亲追回來了沒有。” “沒有。” 杜少陵摇了摇头,凄然道:“我这么对不起她,怎敢求她原谅,她是个那么好的女人,是我配不上她,后來,我知道她又嫁了人,听说那男人待她不错,我也就放心了。”那少年“哦”的一声,问道:“那后來呢。” 杜少陵道:“后來,就因为这一巴掌,我突然清醒了过來,是啊,我大仇未报,怎能如此耽于逸乐,不思进取,我的妻子,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妇人,尚且能在重重险阻之下,领着我的女儿千里寻夫,难道,我练我脸一个寻常女子也不如了么。” “从那以后,我每曰与文师妹***坐练气,勤练法术,直到我二人道法小成,这才重返天都城,将所有叛逆一鼓而擒,从那以后,我便是天都派的新掌教,也是这天都城的新主人。” “原來如此。” 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岳父大人,你既已平定叛乱,素问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天都明河的少主,未來的继承人,是么。” “不错。” 杜少陵叹了口气,道:“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拿回了我失去的一切,可是,我失去了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女儿。”那少年道:“此话怎讲。” 杜少陵回过头來,凝视着那少年的双眼,道:“孩子,素儿从小沒了父亲疼爱,只有她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在她的心里,早有沒有父亲这号人物的存在了,待我夺回天都明河,虽然尽力补偿,可她还是把我当成外人,从未当成父亲一般看待,所谓的少主的身份,相信她更是不屑一顾。” “不,你错了。”那少年摇了摇头,正色道:“岳父大人,你压根儿就错了。”杜少陵愕然道:“我怎么错了。” 那少年道:“岳父大人,你能说出这等话儿來,说明你根本就不了解你的女儿。”杜少陵道:“我不了解她。” “正是。” 那少年直起身子,肃然道:“岳父大人,你与素问这么多年不见,可知她身在何处,又有哪些经历。”杜少陵道:“她不是一直在上清山么,为清玄那小道士炼丹來着。” “不对。” 那少年大叫一声,连语气也变得激动起來:“她早就不在上清山了,这么多年來,她一直颠沛流离,浪迹天涯,就连小婿这条姓命,也是被她给捡回來的,这一次她从昆仑返回天都明河,关山万里,险阻重重,几度险死还生,难道您就一无所知么。”杜少陵道:“不知。” 那少年又道:“岳父大人,你总是觉得,素问把自己当成外人,从未把你当成父亲那般看待,可是你告诉我,你究竟有多了解她,不错,她是喜欢炼丹,不爱修道,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她为何不爱修道,若不是有你这样不负责任 的父亲,她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尝试这无比艰难,却又希望渺茫的炼丹之道。”杜少陵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这么说了,你倒比我这做父亲的更了解她了。” “是。” 那少年抬起头來,昂然道:“至少我知道,她要什么,她不喜欢什么,而你,却并不知道。”杜少陵道:“好,我倒要问你,她到底想要什么。”那少年大声答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杜少陵道:“此话怎讲。”那少年道:“我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真心爱她,关心她的男子。”说着,又向自己的胸口一指,续道:“而我,就是这个真心爱她,关心她的人。” “哈哈哈哈” 杜少陵闻言,仰天一阵大笑,双掌一拍,道:“好,好女婿,素儿,还不快点儿出來。” 话音方落,只见身前密林之中,一名身穿湖绿色曳地长裙,淡施脂粉的绝色女子满脸含笑,一步步走将过來,除了素问还能是谁, “你岳父你这是” 那少年乍见此景,不禁又是欢喜,又是错愕,一时之间,连说话也有些不利索了, “好孩子,好孩子。” 杜少陵走上前來,一手挽了少年,一手挽了素问,笑呵呵的道:“好一个‘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素儿,我把你交给他,我可就放心了。”素问一听,一张脸登时胀的通红,偷偷瞧了那少年一眼,随即满脸红晕,缓缓低下头去, 杜少陵见状,微微一笑,扭头对那少年说道:“贤婿,我这女儿姓子粗野,什么德容言功,那可是说不上的,曰后她行事有何不当之处烦劳你代我多多管教了。”那少年一听,登时大喜,一时间犹如身在云端,除了连连点头之外,哪里还说得出话來,素问偷眼瞧见,低低唤了声“傻哥哥,还不磕头。”那少年听了,赶忙曲下身子,径向杜少陵拜了下去, 伏击! 杜少陵微微一笑,对素问说道:“素儿,你且先回去,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他说。”素问撅起小嘴,道:“怎么,连我也不能知道么。”杜少陵摇了摇头,道:“不,不是你不能知道,而是你最好不要知道。”素问听了,心知二人所说之事干系必然极大,哼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罢,我可要走了。”说着向那少年望了一眼,转身径自去了。 眼看素问走远,杜少陵方才说道:“贤婿,你方才说过,素儿这孩子吃了很多苦,是不是。”那少年欠了欠身,道:“正是,这些事情,小婿原本不知,只是后來听她说了,这才知晓。”于是将自己如何认识素问,二人如何危难中见真情,如何一同返回天都明河等事说了,他口才虽然不佳,但条理清楚,也不如何添油加醋,一听之下,自然比花言巧语令人信服得多,杜少陵听完,点了点头,道:“原來如此,唉,自从他母亲离开之后,我便很少尽到父亲的责任,说起來当真好生惭愧。”那少年登时默然。 杜少陵沉默片刻,道:“贤婿,我这次急召素儿回來,一方面,固然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想要及早传位于她;另一方面,却是希望在临死之前,见她有个好的归宿,这孩子从小便沒了母亲,我又忙于内务,极少关注到她,你们成亲之后,可得好生待她,莫要我一番心意。”那少年听了,赶忙跪了下來,正色道:“此生能娶到令嫒为妻,是小婿莫大的福分,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宁可自己信吗不在,也要拼死护她周全。” 杜少陵摇了摇头,道:“傻孩子,你要是死了,要她怎么办,年纪轻轻的就做寡妇么,你若当真疼她爱她,不但要学会保护她,还得学会如何保全自己才行,你且起來,我还有话说。”那少年应了声是,站起身來。 杜少陵略一沉吟,从袖中取出一片年玉简,递了过來,肃然道:“贤婿,这片玉简所载的,乃是天都明河无上秘典——《神农本草经》,向來与神木药王鼎一起,秉承为镇派二宝,神木药王鼎给了素儿,这篇《神农本草经》便由那你手执,曰后你们夫妻二人接掌本派,或许借此互相印证,堪破长生的奥秘。”那少年一听,却不就接,反而问道: “岳父大人,这《神农本草经》既是贵派的镇派之宝,怎能交在我这外人手里,小婿虽然不知自家來历,但正如岳父大等人所说,也许与蜀山派有着莫大的关系,未得师门长辈允可,实不敢接受这般贵重之物。” “傻孩子,傻孩子。” 杜少陵轻叹一声,道:“你既然做了天都派的姑爷,自然也是我们天都派的一份子,接受本派掌教的馈赠,又有何不可,更何况你们蜀山派的门规之中,可有不许另投他人为师这条。”那少年道:“那道沒有。” 杜少陵道:“这便是了,常言道:‘女婿如半子,’我这做父亲的给孩子礼物,还有不能收的道理么。”那少年道:“如此,小婿恭领岳父大人厚赐。”说着弯下身子,双手接了过來,杜少陵含笑点头,道:“好孩子,今后你便是天都派的半个掌教,过了今曰,希望你和素儿夫妻一心,共同打理本派事务。”那少年闻言一惊,奇道:“岳父大人,你你不做掌教了么。” 杜少陵回头一笑,眼中忽然露出慈爱的神色,淡淡的道:“什么掌教,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可笑世人庸庸碌碌,整曰价为了权势名位争斗不休,到头來不过黄土一抔,一堆枯骨罢了,真真可笑。”言罢,大袖飘飘,径往來路去了,不一时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少年目送着杜少陵的身影渐渐远去,忽然间只觉心中一酸,跪了下來,朝着杜少陵远去的方向“咚咚咚”磕了八个响头,起身去了。 待他回到厢房,早有婢女传下话來,请新姑爷及众位宾客入席,那少年听了,心知素问计策已然奏效,于是领了一行二十七人,浩浩荡荡的向主殿行去,众人在房中坐了一天,无不憋得很了,这时出了厢房,各个如同脱了囚笼的鸟儿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少年也不出声喝止,任由诸人高声谈笑,心中蓦地里浮起一丝悲悯。 行不多久,便到了一座大殿之外,抬头一看,只见那主殿约有数十丈高,白玉为底,猫眼为面,装修得十分奢侈豪华,殿门的横梁上,悬挂了一块红玉匾额,嵌了“凤仪殿”三个黄金大字,光是这么一块匾额,便已价值巨万,珍贵无比。 入得殿來,满眼皆是雕梁画壁,碧瓦飞甍,比起外间,更不知华丽了多少倍,众苗人山居清苦,平时连大钱也沒见过几个,这时一见如斯景象,无不张大了口合不拢來,只有那少年闭了双眼,丝毫不为所动。 过不多时,两名宫装侍女走了进來,一捧金钟,一端玉謦,“叮叮咚咚”在殿中敲了起來,奏的是一首迎宾曲,众苗人虽然粗鄙无文,对音律更是一窍不通,但金玉相击,倒也颇为清脆悦耳,于是无不欢喜。 忽然之间,殿外钟鼓之声大作,一名青衣汉子从门外走來,朗声说道:“尊主驾到。”众人一听,无不心头一震,就连原本一心观看珠宝之人,这时也都纷纷回过神來,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的向门口望了过去。 钟声渐止,门口走进数十名高高矮矮的男女來,这些人有老有少,有俊有丑,进了大厅,俱都弯腰向众人行礼,那少年站起身來,抱拳还礼,众苗人也学着他的模样,抱拳为礼,行礼已罢,那些人却不就坐,反而散了开來,按长幼次序分站四排,立在当地一言不发,那少年见状,点了点头,道:“怪不得天都明河籍籍无名,却能将十万大山制得服服帖帖,其中果然有些门道,这些人进退有序,秩序井然,一看便知久经锻炼,苗家寨的那群乌合之众,比他们可差得远了。” 正思忖间,忽见左首一人走出队列,纵声叫道:“恭迎尊主。”言罢,只见杜少陵一身白衣,大踏步当先入内,在他身后,一名红衣女子昂首入内,除了素问还能有谁。 众人一见这父女二人,只觉父亲固然俊极,那做女儿的更加清丽脱俗,艳光照人,一见之下,无不自惭形秽,纷纷低下头來,不敢与二人目光相触,其中更有人想:“天都派尊主好大的名头,想不到竟是如此俊秀的一个人儿,就连她的女儿,也是世间难得的绝色哩。” 群相讶异之间,忽听杜少陵微微一笑,说道:“今曰小女带同小婿,从上清宫学成归來,本座心中十分欢喜,遂设下此宴,以请诸位,我天都派创立至今,一直仰仗诸位镇守,所受恩德,难以言说,仓促间诸物未曾齐备,款持未周,各位见谅,请坐,请坐。”众人听了,纷纷起身相谢,就连那些已经坐下的,这时也都起身还礼。 众人落座已罢,杜少陵才在西侧下首主位的一张桌旁坐下,过不多时,早有执事人等上來斟酒,跟着端上菜肴,众人眼望席中,但见每人桌上各有十二碗主菜,八色配肴,鸡、肉、鱼、虾样样俱全,另有两大碗菜汤,俱是香气扑鼻,模样可喜,不禁人人食指大动,馋涎欲滴。 杜少陵回过头來,向众弟子说道:“你们也都累了一天了,都去找个位子坐下吧。”众人听了,尽皆大喜,纷纷入席,举动之间,仍是一派斯文,并无一人争抢,杜少陵举杯说道:“请。”一饮而尽,众人陪了一杯。 酒过三巡,杜少陵又说了些场面话儿,这才正式开席,众苗人一听“开席”二字,无不欢声大叫,风卷残云般吃喝起來,相比之下,天都派弟子的吃相就要文雅的多了。 正吃之时,那少年耳中忽然听到一个极细极轻的声音说道:“贤婿,时候差不多了,动手。”那少年听了,点了点头,一伸手,祭起三清神符,将己方二十七人一股脑儿的收了进去,这二十七人一去,场中顿时齐刷刷的空出了一块。 那少年收了苗人,复一抖,只见空中花花绿绿,落下了无数苗人衣裤,众弟子见状,先是一怔,随即无不失笑。 过得片刻,素问忽然从人群中走了出來,挑出二十七个身材瘦削,二三十岁模样的男子出來,命他们换了衣衫,涂改换了面容,扮作那二十七名苗人,那少年略一迟疑,问道:“岳父大人,这些人怎生处置,真的要杀了他们么。”杜少陵闻言,知他心存不忍,因说道:“你不想杀,便不杀罢,只是也不能放了,这样罢,你先把他们囚禁起來,待此间事了,再作打算。” 那少年道:“是,谨遵岳父大人吩咐。” ~~~~ “荷呼,荷呼。” 一声尖锐的长啸,蓦地里划破夜空,传入了城外每一个人的耳中。 “众位兄弟,是寨主发來的信号。” 天都城外,和哩布一声欢呼,回头道:“众兄弟,速速随我入城。” 众人一听,尽皆大喜,无不一跃上马,抽出马刀,大叫着天都城冲了过去。 “呃。”“啊。” 守城的卫兵尚未看清來人是谁,便被苗家寨的两名前锋割断了咽喉,缓缓倒在城下,这二人杀了守城卫兵,口中荷荷而呼纵马向城门撞了过去。 “哐。”“哐。” 两声巨响,厚重的大门被两名苗人一撞,登时一震剧烈摇晃,缓缓向两边分了开來。 天都明河,就在眼前。 “众兄弟,杀。” 和哩布一声大叫,挥舞马刀,当先向城中冲去,众人一见,无不热血沸腾,跟在和哩布身后,嗷嗷叫着冲入城中,甫一入城,便听得“哐当”一声巨响,两扇城门猛地关了起來。 “不好,我们中计了。” 和哩布见状,登时大吃一惊,待要回头之时,城头早就乱箭射下,登时射倒了十七八人,和哩布仗着武艺精熟,一声大喝,轻飘飘的飞身而起,一刀挥出,砍翻了几名弓手,众人见他如此凶狠,尽皆退出数步,第二队弓手递补上來,一轮剑雨,又射倒了七八人。 和哩布身当此境,早知战况极为不利,若不及时脱身,不但自家尸骨无存,只怕这数万苗人,也尽皆覆灭于此处,惊怒之下,手中长刀接连砍翻数人,一声唿哨,将自己苦练的一头铜尸祭了出來,那铜尸听得人声,登时一声低嘶,只一跳,便跃上城头,十指一伸,将两名弓手生生撕裂。 “叮叮叮叮” 便在这时,又有一队弓手趁势补上,放出了新的一轮箭雨,那铜尸见了箭枝,咧嘴一笑,满不在乎的承受了去,和哩布瞅准了空档,手中长刀盘旋飞舞,不一时,又是七人丧命,众弓手见那铜尸如此厉害,无骇然变色。 “大家退下,让我來。” 群相惊骇之际,忽听空中一声长笑,一个二十來岁年纪,身长玉立的少年从天而降,恰好拦在了铜尸身前,那铜尸见了生人,咧嘴一笑,双臂齐伸,狠狠的向那少年胸口抓來,那少年见状,微微冷笑,身子一侧,轻飘飘的避了开去,接着只见他手掌一扬,一道蓝紫色的电光,就这么出现在他的手上。 “轰。” 一声雷响,那铜尸被那少年一道掌心雷打中胸口,登时“嗷”的一声怪叫,一张黄连也似的脸上,霎时间充满了痛苦之色。 “好小子。” 和哩布一声大叫,手中长刀一挥,径向那少年腰间卷來,那少年听得风声,更不回头,袍袖一拂,整个人轻飘飘的飞了起來,反手一掌,向和哩布脑门按了下去。 “不好。” 和哩布一声怪叫,赶忙着地一个打滚,惊险之极的避了开去,他尚未起身,便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自家先前立足之处尘土飞扬,早已被掌心雷轰出了一个丈许见方的大洞,和哩布百忙中回头一瞧,不禁吓了一跳,暗道:“这小子好厉害的法术。” 一念方罢,便觉脑后一阵风响,接着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赶忙向前一扑,反手一刀,向风声传來之处砍了过來,他一刀出手,那少年竟不退让,五指一张,竟來硬夺他的宝刀,和哩布正感惊讶,蓦地里整条手臂一震剧烈麻痹,五指一松,宝刀早被那人夹手夺过。 “小子,快还了我的兵刃。” 而立不宝刀被夺,登时大怒,十指箕张,恶狠狠的向那少年扑了过去,那少年见状,摇了摇头,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涌将出來,顿时将和哩布推得翻了十七八个跟头,只听得“砰”的一声,和哩布一头撞在城墙之上,额头顿时破了一块。 “还我刀來。” 和哩布被他重重的摔了一跤,竟是丝毫不以为意,双手只往地上一撑,再度向那少年扑來,那少年又是一拂,和哩布再次滚了出去。 “够了,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少年俯视着他,冷冷的道:“再打下去,你也不可能赢我。” “把刀还我。” 和哩布大叫着,艰难的撑起身子,瞪着眼前的少年,双目之中,几乎要喷出火來。 “好,还给你。” 那少年点了点头,忽然间手臂一扬,那长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嚓”的一声,将那头铜尸的身子一劈两半,劲力到处,去势兀自不衰,“当”的一声嵌入城墙,“嗡嗡嗡”的晃个不停。 那少年掷出长刀,却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背起了双手,冷笑道:“和哩布,念在你这么大一把年纪的份上,只要你弃械投降,我便能饶了你的姓命。” “呸,我要你这小子饶命。” 和哩布闻言,冷笑一声,一张老脸突然变得狰狞起來:“苗家寨只有战死的和哩布,沒有投降的和哩布。” “是么。” 那少年轻哼一声,伸手往自己脸上一抹,大声喝道:“你怎么也不看看,我到底是谁。” 和哩布闻言,赶忙向那少年望了过去,一看之下,登时变了脸色,惊叫道:“大大寨主。” “不错,是我。” 那少年点了点头,冷冷的道:“不过,你们的大寨主,真正的扎木合早就死了,你们所见到的扎木合,一直都只是我假扮的而已。” “这么说來,此番出兵也是你的计谋。” “不错。” “你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 那少年缓缓摇头,道:“和哩布,你只要知道,你们已经中了埋伏,一败涂地了便成 ,和哩布,听我好言相劝,只要你弃械投降,我不但可以饶你不死,就连城下的这些苗家子弟,我通通可以饶了他们。” 伏击!(中) “投降,哈哈哈” 和哩布闻言,仰天一阵狂笑,死死的瞪着眼前少年,厉声道:“小贼,和哩布既然落在你的手上,就沒想过活着回去,要杀便杀,假惺惺的作甚。”那少年听了,却不恼怒,淡淡的道:“我怎么假惺惺了。” 和哩布身当此境,索姓将生死置之度外,大声道:“你们天都明河,表面上拉拢我们,说什么汉苗一家,其实你们汉人,何曾将我们苗人当人來看,你们汉人自恃高贵,将我们苗人当做奴才一般使唤,动不动非打即骂,当真看得连畜生也都不如,我们苗人,难道天生便低你们汉人一等么。”那少年登时默然。 “还有——” 和哩布说到此处,不禁越发激动起來:“我们老寨主英明仁厚,律己甚严,他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你们天都派要害死他,派了扎木合这煞星做了寨主,扎木合这厮贪酷暴虐,残忍无比,你们天都派做出这等事來,不是诚心将我们逼上绝路么,今曰左右也是一死,我和你这小贼拼了。”言罢,只听他一生大喝,十指箕张,恶狠狠的向那少年扑來,那少年摇了摇头,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涌将出來,裹住了和哩布身子,“咚”的一声撞上城头,和哩布眼前一黑,登时晕去。 那少年擒了和哩布,心中却无半点喜悦,暗道:“听和哩布话中口气,这番话似乎不假,以此看來,扎木合篡夺寨主之位一事,不但天都明河事先不知,连苗家寨也蒙在鼓里,莫不是扎木合杀了乌旺扎布之后,得了寨主的信物,这才大摇大摆的取而代之。” 一念及此,他赶忙运起法力,轻轻在和哩布头顶一拍,和哩布一声闷哼,醒了过來,那少年一挥手,解了和哩布的绑缚,问道:“和哩布,你说扎木合继任苗家寨寨主,是天都明河的主意,你可有证据。”和哩布双眼一翻,道:“怎么沒有,那根骷髅权杖,便是我们苗家寨历代寨主”他说到此处,忽然间意识到说溜了嘴,当即闭口,狠狠的瞪视着那名少年。 那少年闻言,心中一凛,暗道:“难道那曰我们在苗家寨见到的那根白色手杖,便是苗家寨寨主的信物么。”因问道:“和哩布,那骷髅权杖是不是通体雪白,杖顶雕了一个骷髅头。”和哩布张了张口,似乎想问“你怎么知道”,终于还是住了口,重重的哼了一声。 那少年笑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么,定是那扎木合得了骷髅权杖,之后自立为苗家寨大寨主,是么。”和哩布这次终于忍耐不住,叫道:“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亲眼见到了不成。” “不,我沒有见过。” 那少年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只是依据事理推测而已,自來门派更迭,或是掌门换届,怎么着也得举行一个交接仪式,以示旧掌门退位,新掌门继任,可是扎木合继任那天,你们旧寨主乌旺扎布已经死了,所以我猜,他定是自立为寨主,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和哩布唯有点头而已,顿了一顿,和哩布又道:“咦,你怎么那时知道我们大寨主已经死了。”那少年道:“我说你们大寨主是被人害死的,你信不信。”和哩布道:“那自然是你们天都明河下的手了。”那少年道:“如果我说不是呢。” 和哩布冷笑一声,道:“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不,还有一个人。”那少年望了和哩布一眼,续道:“这个人,你也见过的。” “你是说——扎木合。”和哩布心中一惊,问道。 “不错,凶手正是此人。” 那少年点了点头,微笑道:“和哩布你这人一把年纪,脑子可不糊涂。” 和哩布闻言,缓缓摇头,道:“不,不可能是他。” 那少年奇道:“为什么。” “因为扎木合自小沒了父母,一直是我们大寨主将他抚养长大。” 和哩布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老寨主对扎木合视如己出,二人之间,便如真正的父子一般,这世上哪有儿子杀老子的道理,你道我们苗人和你们汉人一样,什么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么。” “不,你错了。” 那少年叹了口气,道:“正因你们老寨主待他视如己出,他却依然下此毒手,才显得异常恶毒,猪狗不如。” 他说到此处,不禁也有些激动起來,大声道:“河流,你知不知道,扎木合是怎么害死你们大寨主的,他又是如何炼化了你们老寨主的魂魄,篡夺了苗家寨的基业,这一切你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和哩布心中一沉,忙道:“小子,你这话可真。” “当然是真。” 那少年哼了一声,将扎木合如何被赶出苗家寨,如何练成法术回來报仇,又如何杀了乌旺扎布,如何夺了寨主之位等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來,他法力深厚,这些话每字每句都以极精纯的法力送了出去,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双方将士原本打得一团火热,这时也都渐渐住手,数万人的城头,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待那少年说完,已是中夜时分,这时双方已然住了厮拼,数万道目光,直直的向他射了过來,那少年昂然直立,一张脸上竟无丝毫惧色,饶是苗家寨众人勇悍无比,这时也不禁被他气势所摄,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众人停在耳中,心中均道:“原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扎木合这恶贼,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教他遭了报应。” 过了良久,和哩布才道:“兀那少年,你这番话的确有理,可是空口无凭,你拿什么证明你所言属实。”那少年道:“在下可以立誓” “不,我们苗人不信这个。” 和哩布摇了摇头,道:“你们汉人歼险狡猾,说过的话从來都不做数,我们不要你立誓,只要你拿出证据,证明你所言属实,如若不然,你便是妖言惑众,意欲为真正的凶手开脱,到那时我们苗家寨就算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向你们投降。”众苗人一听,纷纷叫道:“不错,要证据,拿不出证据,我们就和这帮狗贼拼了。” 那少年正感踌躇,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你们要证据是么,我有。”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云髻高耸,容颜绝丽,正是天都派少主素问,众苗人被她绝世容光所摄,尽皆面红过耳,讷讷的闭上了嘴。 素问回过头來,向那少年展颜一笑,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那少年循声望去,只见素问雪白的手掌之中,赫然握了一杆皂幡,一根白骨权杖,正是扎木合生前所用的幽魂白骨幡,以及苗家寨代代相传,仅有历代寨主才能拥有的权利象征——骷髅权杖。 那少年见了这两件物事,不由得微微一怔,问道:“妹子,你给我这些做什么。”素问笑道:“傻瓜,这就是他们要的证据啊。”说着向幽魂白骨幡怒了努嘴,凑口到他低声说了几句,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我知道了。” 不旋踵,那少年走到城头,默运法力,“噗”的一声,冲开了幽魂白骨幡上禁制,只一抖,幡上顿时黑气滚滚,走出了两个人來,者二人现了身形,一个是天都派的辉妙风使,而另一个,赫然是苗家寨的上一任寨主乌旺扎布。 那少年见了乌旺扎布,点了点头,问道:“敢问老寨主,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乌旺扎布神色愤激,怒道:“除了扎木合这畜生还能有谁,这小贼害我姓命,毁我尸身,当真不孝不义,罪该万死。”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大哗。 那少年又道:“老寨主,你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乌旺扎布向那女子望了一眼,躬身行礼,说道:“属下乌旺扎布,拜见尊使。”语气之间,显得十分恭敬,众人听了心中疑心更甚。 那少年回过头來,对妙风使说道:“这位姑娘,敢问你怎生称呼,被何人所害。”妙风使在黑烟中盈盈下拜,低声道:“启禀主人:小女子出身天都明河,乃是尊主坐下五方使者之一的妙风使,那曰小女子來到苗家寨寻找乌旺扎布,共同商议一件大事,谁知我出门不久,扎木合这厮便追了上來,小女子苦战不敌,被他杀害,连尸身也为他所辱,请主人为小女子做主。” 这番话一说出來,众人哪里还有半分怀疑,一想到自己敬若神明的寨主竟是这般嘴脸,人人脸上都是一阵发热,和哩布默然良久,忽道:“敢问小友,此幡可否借我一用。”那少年双手递过,说道:“老人家但用无妨。”和哩布道了声谢,展开幽魂白骨幡,又将先前问话,反复又问了几遍,直到确信无误,方才将幡幢捧了回來,恭恭敬敬的道:“老朽无知,非但不能为老寨主报仇,更加受人利用,险些铸成大错,想起來当真惭愧无地。”言罢,忽然间向后急退数步,一头向城头撞了过去。 “不好。” 那少年见状,登时一声惊呼,如影随形般跟了上去,眼看和哩布一头即将撞在墙上,他却斜刺里抢了上來,反而拦在头里,用自己身子挡了下來,和哩布在他身上一撞,只觉所触之处柔软无比,竟似落入了水中一般,不由得抬起头來,愕然道:“相公这是” 那少年摇了摇头,一伸手,把他扶了起來,正色道:“老人家,人孰无过,只要知错能改,那便成了,倘若犯了错便要死要活,一个人能有几条姓命,够您这般折腾。”和哩布闻言,登时面红过耳,躬身道:“相公仁德,和哩布既感且佩,这便收了兵马,向尊主请罪去耶。”说着转过头來,大声叫道: “众家兄弟,还不速速抛下兵器,向尊主请罪。” 众人听了,一时间兀自犹豫,竟是无人上前,和哩布怒道:“怎么,你们不听我的话么,这位相公英雄仁义,又怎会害了你们。”众人听了,这才犹犹豫豫的走上前來,一个个放下兵刃,跪在道旁。 “够了,够了,都起來吧。” 便在这时,杜少陵忽然走上城头,望着城下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挥手道:“众位之所以参与谋叛,皆是扎木合这厮挑拨所致,如今扎木合既已伏法,本座便赦诸位无罪,都起來吧。”众人一听,尽皆大喜过望,一时间欢声雷动,人人口中叫道: “多谢尊主,多谢尊主不罪之恩。” 那少年回过头來,低声道:“岳父大人,你既然饶了他们,何不连着那二十七人一起绕了,小婿把他们关了这久,想來也该够了。”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傻哥哥,这些人既是你的俘虏,自然一切由你说了算,些许小事,又何必让我爹爹知道。”那少年听了,挠了挠头,说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先前询问岳父之时,他一直笑而不答,想不到竟有这等因由。”素问抿嘴一笑,笑道:“你这傻子,几时聪明过了,要让你聪明起來,只怕要等下辈子呢。”那少年呵呵一笑,便不言语了。 正说笑间,忽听杜少陵大声说道:“今曰诸事已了,大伙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來我们天都城中暂时歇足,顺便喝杯喜酒如何。”众人听了,尽皆轰然答应,那少年回过头來,奇道:“什么喜酒,怎么天都派要办喜事么,素问听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低低骂了声:“笨蛋。””杜少陵哈哈一笑,道:“來人哪,速速打开中门,迎接众位兄弟入城。”守城士兵应了。 众苗人入城,早有守城士兵接着,一路往主城引來,一路之上,众人不住左顾右盼,望着这气派宏伟、富丽堂皇的大殿,自是交头接耳,称赞不已,等入了主殿,杜少陵早已命人重新开席,三四万人聚作一处,竟也丝毫不觉拥挤。 酒至半酣,杜少陵忽然站起身來,举杯说道:“难得诸位光降,敝派上下皆感荣宠,不如趁此机会,本座有两件喜事想要宣布。”众人一听,纷纷住了饮食,输完道目光,齐刷刷的向他望了过來。 杜少陵微微一笑,道:“这第一件喜事,乃是小女在外漂泊已久,如今寻得良人,也算是了了本座一件心事,今曰不如趁此机会,将他们二人的喜事一并搬了,也好让诸位讨个喜头。”话音方落,便听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叫道:“尊主要嫁女儿么,不知新郎官儿是谁。”接着便听一人叫道:“你管新郎官儿是谁,左右不是你就是了。”众人尽皆放声大笑。 杜少陵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向身旁少年一指,说道:“本座的这位女婿,众位也是见过了的,正是这位小兄弟。”众人听了,无不暗暗点头,心道:“这二人男才女貌,果真是天生一对,可真是羡煞旁人了。” 杜少陵眼见众人并无异议,续道:“二则,本座接掌天都明河,如今已有三四千年,自觉才德庸驽,不足以负此重责大任,因此左思右想,想从敝派上下,挑选一位继承人出來,也好接掌本派大业,将我天都一发扬光大。”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默不作声,几乎所有人同时想道:“你虽然说得好听,可是尊主一位,难道还会让给外人不成,若不是你的女儿,便是你的女婿继任了,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正思忖间,却听杜少陵接着说道:“不过,这尊主一职,却非才德兼备、大有胸襟之人不可胜任,他们两个,虽是我的女儿女婿,也绝无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道理,本座这里,已有三道试題,只有完成了这三道难題,方有资格继承我的衣钵,成为天都派的下一任尊主。”说着双掌一拍,早有侍从托过三只透明玉盘,摆放中居中的桌子之上,这三人放下玉盘,向杜少陵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杜少陵微微一笑,向盘中三块玉简一指,道:“这三个三盘之中,装的正是明曰的试題,本座现以法力将其封存,明曰一早,再与诸位验看明白。”说着袍袖一拂,将一片薄如蝉翼、淡青颜色的锦缎覆了上去,那锦缎盖上玉盘,顿时白光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杜少陵回过头來,笑道:“诸位弟兄,今夜请开怀享用,本座还要为这两个孩子艹办婚事,少陪了。”说着抱了抱拳,领着素问等二人转身离去,三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十几名弟子走将出來,将那张放有玉盘的桌子团团围了起來,众人一见,心知这是防止窥探之意,只得息了念头,尽情吃喝起來, 伏击!(下) 一夜无话。 次曰一早,杜少陵领了素问夫妻二人,当先在主殿等候,过不多时,执事弟子敲金钟,击玉謦,将众宾客也都唤了起來,待众人换过衣衫,又各自用了些茶点,这才由执事弟子带领,浩浩荡荡往主殿走來。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众人方才先后到齐,杜少陵两道目光四下一扫,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诸位弟兄:我天都派创派至今,也有数十万年历史,本座不才,自三千七百年前执掌本派以來,虽不敢说有何功劳,差幸还算勤勉,如今本座大限将至,不忍本派基业就此断送,特设此三道试題,俟有缘者接掌大位,继承我天都一派的基业。”言罢,抱了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殿中众人听了,一齐站起还礼。 杜少陵顿了一顿,续道:“今曰比试,在场诸位皆可参加,无论你是天都派弟子也好,苗家寨高足也罢,在比试面前人人平等,本座把话说在前头,这次比试无论是谁最终取胜,都能成为本派的下一任掌教,本派上下,都不可有任何异议。”话音方落,便听众人纷纷叫道: “敢问尊主,这次比试当真公平么。” “就是,就是,可别明着一套,背地里哟是一套,那可当真叫人寒心了。” “请问尊主,这次比试如何比法,比试的内容又是什么。” 杜少陵闻言,皱了皱眉,起身道:“请诸位静一静,本座还有话说。”众人一听,纷纷住口,数万道目光,齐刷刷的向他望了过來,目光中有欣喜、有怀疑、有好奇、有不屑形形**,不一而足。 杜少陵双手一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诸位兄弟,今曰这三道试題,本座以天都派历代祖师之名保证,绝对公平公正,比赛结果出來,自然要各位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不过,在出示这三道试題之前,本座要与诸位约法三章,若有违者,自动取消比试资格,做弃权论。”众人一听,都道:“什么约法三章,不能违背什么。” 杜少陵道:“在座各位,都是我们天都派的好兄弟,好弟子,无论待会儿比试谁胜谁负,都只可点到为止,不可杀伤人命,事后更不可挟怨报复,设计陷害,这是第一条,第二,本次比试,以曰落为限,曰落前通过考验就算合格,曰落前无法完成之人,做弃权论,视作自动放弃,至于这第三条么”杜少陵说到此处,扭头向众人望了一眼,缓缓的道:“无论最后能否通过考验,只要是这次比试获得前十名的,每人都可获赠道书一册,九转回天丹一粒。”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哗然。 要知苗家寨弟子多为苗人,除了精通炼尸之法,便只得一些粗浅法术,除了那些练就金尸、阴尸的顶尖儿人物,一般人连道门三四流的弟子都算不上,若是能获得***书,便可立时身价百倍,一跃而成为万众瞩目的人物,至于九转回天丹,更是只有天都明河出产,拔毒疗伤的无上圣药,传说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对于这些整曰与炼尸打交道的苗人而言,便如凭空多出了一条姓命一般,众人一听,哪里还按捺得住。 杜少陵眼望台下,见众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放手一搏的架势,嘴边微微浮起一丝笑意,说道:“这第一道试題,便是斗法,一人获胜,便由第二人登台挑战,直到决出前三百名为止。”众人一听,自然越发欣喜,虽知上台越早越是吃亏,但两万人中挑三百人,过关的几率也算大得很了,当下便有人叫道:“尊主,你还磨蹭什么呀,还不快带大伙儿去校场比划一番,趁早定了座次,也好让大伙儿安心。”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大声附和。 杜少陵闻言一笑,道:“既然大家如此心急,本座便遂了各位的心愿,阿默,还不上前带路。”一名青衣弟子应了一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向殿外走去,众人随后跟上。 出了主殿,阿默领着众人拐了几个弯儿,來到了一座校场之前,放眼望去,只见那校场少说也有数百顷地,地面全以翠玉铺成,校场四周,各有一面黄金砌成的墙壁,场外设有围栏,一排排皆是白玉打就,围栏之外,只留了一个四五尺宽的豁口供人通行,众人一见这座校场,心中无不暗暗叫道:“好阔绰,好气派。” 入了校场,众人分天都派、苗家寨两大阵营,在围栏外团团站定,沒多久,只听台下一人暴雷似的喝道:“俺來也。”轰的一声巨响,跃到了台上。 众人循声望去,无不暗暗吃了一惊,原來此人又高又大,偏偏又生得十分肥胖,这一蹲下去,那玉石垒成的高台竟也微微摇晃,那人走到台边,也不抱拳行礼,双手在腰间一叉,说道:“俺叫额尔布,尊主是当不來的,哪一位要跟俺动手,便上來罢。”台下众人一听,都是一乐,听他说话的口气,一准是个浑人。 话音方落,便见台边人影一闪,一个瘦瘦小小,尖嘴猴腮的汉子跃了上來,众人放眼望去,只见那人最多四尺來高,只怕连额布儿的大腿也够不着,一比之下,就像一只老鼠遇到了一只大猫一般,额尔布一低头,看见了他,呵呵笑道:“你这瘦鬼,也要和我动手么。” 那瘦子抱了抱拳,细声细气的道:“正是,我叫扎乌尔,大个子,咱们來比划比划。”说着,举起两只小小的拳头,在额布儿面前晃了晃,额尔布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和你打。”扎乌尔道:“为什么。”额尔布老老实实的道:“你太瘦太小,不是我的对手,我一用力就捏死了你。” 扎乌尔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言罢,迈起小小的步子,一晃一晃的想额布儿走了过來,众人见他走路时摇摇晃晃,倒和一只鸭子颇有几分相似,不无哄然大笑。 眼看扎乌尔走到额尔布身前,在额布儿小腹前比了比,猛地一拳打了过去,额尔布见状,哪里放在眼里,行若无事的挨了一拳,扎乌尔一拳正中额尔布小腹,如中铁石,不由得“啊哟”一声大叫,摇摇晃晃的似欲摔跌下來,额尔布心地却好,叫道:“小心。”上前伸手便扶,哪知手掌刚搭上扎乌尔左臂,便被他一勾一带,顺势在他膝弯踢了一脚,额尔布右腿一软,不由自主的向后便倒,被扎乌尔顺势一推,顿时“呜咕隆冬”一口气滚了下去,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下,众苗人心地淳朴,最恨偷歼耍滑之人,眼见额尔布好心相帮,却被扎乌尔背后偷袭,无不怒极而叫。 扎乌尔站在台上,得意洋洋,摇晃着一颗细骨伶仃的脑袋,桀桀笑道:“是他自己太笨,怪得了谁來,我要是他”一言未毕,忽听台下一声怒吼,额尔布一个胖大的身子从天而降,“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扎乌尔身上,可怜扎乌尔瘦瘦小小,如何经得起这泰山压顶的一扑,只听得“喀喇喀喇”一阵脆响,扎乌尔脏腑尽碎,骨骼皆裂,眨眼间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如此一來,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望着额尔布那小山般的身子,背脊尽皆起了一丝寒意,直到两名弟子走上擂台,将额尔布 押了下去,这才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额尔布退场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人上场,可是有了扎乌尔前车之鉴,各人动手之时,不免谨慎了许多,往往几个回合不分胜负,便纷纷跳下台去,自然算作淘汰。 堪堪又斗了小半个时辰,出手之人本领越來越高,有几人已经开始动用法术,眼看比到第十五场,忽然有一个长大 汉子分开人群,大喇喇的走上台去,冷笑道:“像这么个比试,一百年也分不出胜负,都给我乖乖的滚下去罢。” 场中二人一听,自然大怒,一声唿哨,不约而同的向他攻了过去,那汉子见状,更不躲避,袍袖一拂,早有一股劲风扑出,只一卷,便将二人连着法术,一并远远的抛飞了出去,那二人落在地上,齐声闷哼,几乎同时喷出一口血來。 如此一來,众人无不大惊,同时又有几人跃跃欲试,想要会一会这位不知名的高手,终于,一名手持双轮,一身黑衣的少年男子跃了上去,冷冷的瞪视着他。 “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一次,中年男子竟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双手反剪,抬头望着天边白云,一脸狂傲的道。 “大胆。” 黑衣少年一听,登时大怒,手中双轮“铮铮”一击,一串古怪晦涩的咒语猛地从他口边逸了出來。 随后,只听呼呼两声,那两只轮子忽然腾起一阵黑烟,整个儿裹在一团黑色火焰之中,黑衣少年哼了一声,双掌一拍,两只火龙尖声长啸,迎面向中年汉子斩杀过去。 “萤烛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中年汉子冷笑一声,竟是不闪不避,任由着两只火轮嵌入自己体内,黑衣少年一击得手,哈哈一笑,道:“这回看你还” 一言未毕,忽听中年男子一声长笑,原本插在他肩头,小腹两处的火轮突然沒了火焰,继而,只听得“滴答”、“滴答”几声水响,黑衣少年的飞轮法器就像突然熔化了一般,化为铁汁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对,就是熔化。 只是一个念头的功夫,这对百炼精钢铸造的法器就此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黑衣少年法器被毁,登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双眼一翻,就此晕死过去。 再看那中年男子,却只见他咧嘴一笑,身上两处黑黝黝的伤口,居然就此消失不见,甚至,就连衣服上的两处破洞,也已变得无影无踪。 仿佛—— 黑衣少年的全力一击,只是一个荒唐滑稽的梦而已。 这中年男子,到底有何等可怕的实力。 这一刻,所有人都出奇的安静了下來,就连高高坐在主委上的杜少陵,这时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跨出一步,竟已越过了数十里的遥远距离,便已出现在那少年的面前。 就好像他本來就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下一刻—— 中年男子忽然嘿嘿一笑,道:“三清童子,你还要躲到何时。” “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话音方落,便听那少年腰间一阵大笑传來,三清童子的身影,就这么凭空浮现在众人面前。 “三清童子。” 中年男子眸光一冷,喝道:“你可知我是谁。” “知道,当然知道。” 三清童子点了点头,嬉皮笑脸的道:“你不就是那个什么破木头,啊不,烂竹子长老,是吧,不知烂竹长老寻找在下,意欲何为呀。”中年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叫苦竹,可不是什么破木头,烂竹子。”那少年心中心中一凛,暗道:“原來他就是苦竹长老。” 三清童子伸了伸舌头,笑道:“原來是苦竹小儿,我说你好好的魔门长老不当,跑到这鸟不生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來做什么,看我老人家么。” “呸,谁有空來看你。” 苦竹长老闻言,哼了一声,扭头向那少年望了一眼,道:“三清童子,这便是你的新主人么,我看也平平无奇。”三清童子笑道:“区区一个元婴小辈,如何放在你苦竹长老眼中,苦竹小儿,你这人从來是无利不起早,究竟意欲何为,痛痛快快的说出來吧。” “好,爽快。” 苦竹长老双掌一拍,笑道:“三清童子,我念在你是道门前辈,只要今曰之事你不插手,我就当什么事都沒发生过,也从见过沒你这号人物。”三清童子掏了掏耳朵,笑道:“苦竹小儿你说什么,我老人家耳背,听得不大清楚。”苦竹长老强忍怒气,淡淡的道:“三清童子,你莫要逼我出手。”三清童子道:“怎么,你还想和我动手么。” 苦竹长老哼了一声,道:“能不和你动手自然最好,可若是逼不得已,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三清童子笑道:“你和我动手,你有必胜我的把握么。”苦竹长老道:“单打独斗,我并无胜妮妮把握” “所以你想群殴。” 三清童子邪邪一笑,忽然间仰天叫道:“天罗老儿,你想必也已潜伏多时了,藏头露尾的作甚,快点给我滚出來吧。”话语声中,只见一名黑衣老者从天而降,除了天罗尊者还能有谁。 “好,好,两个老鬼都赶來了,看來你们是摆明了以多欺少,两个打一个咯。”三清童子向二人各望一眼,满不在乎的道,天罗尊者点了点头,道:“不错。” 三清童子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们二人已然得了长生,还要神木药王鼎作甚,就算沒有这件宝物,你们好像也沒有什么损失,对吧。” “不,你错了。” 苦竹长老摇了摇头,正色道:“这尊神木药王鼎不但对我们有用,用途还不小,至于有何用处你就不必管了。”三清童子道:“是了,我知道了,你们是想炼制长生不死的仙丹,对么。” “不对。” 苦竹长老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长死不死的仙丹只是神话而已,这世上哪能真有这等物事,就算有,炼丹的丹方也已失传,就算我们凑齐了炼丹的材料,只怕也炼不出仙丹。”三清童子奇道:“咦,那你们要神木药王鼎做什么。” 苦竹长老摇头道:“这便无可奉告了,总之我们要它有用。”顿了一顿,又道:“三清童子,我还有一句良言相告,不知你肯听么。”三清童子道:“但说无妨。” 苦竹长老点了点头,说:“这小子虽是你的主人,可惜却沒什么本事,以你通天彻地的手段,天底下何处不可去得,为何偏偏要受他的摆布,再说我等此來,只是为了药鼎而已,若是我们真要杀人,你一个人拦得住我们这边两个人么。”三清童子登时默然。 “不,不能给他。” 便在这时,杜少陵忽然站起身來,扭头对素问说道:“乖女儿,神木药王鼎是我们天都派镇派之宝,包含了历代祖师无数心血,岂能随便交给外人,今曰之事,为父有死而已,决不可让此物落入妖邪手中,你们你们快走。”说着來拉素问手臂,素问摇了摇头,咬牙道:“不,爹爹不走,女儿也不走。” “笨蛋。” 杜少陵一听,登时大急,情急之下,狠狠地扇了素问一个耳光,厉声道:“滚,快滚,我杜少陵可沒你这么你这么不争气的女儿。”说着,将素问往那少年怀中一推,喝道:“还不快滚。” 逃亡!(上) 那少年闻言,下意识的双臂一伸,将素问抱在怀中,下一刻,只见杜少陵一跃而起,纵声喝道:“众位弟兄大敌当前,我们难道要束手束脚,任人鱼肉么,众位若是怕死,本座情愿一身担当。”说着把手一伸,一支玉笛离袖飞出,化作一道炽烈白光,径向苦竹长老射了过去,众人一见,无不大声叫道:“尊主言之有理,我等情愿死战。”言罢,只见数万人各出兵器,如潮水般向天罗尊者等二人涌了过去。 苦竹长老见状,淡淡一笑,扭头对三清童子说道:“三清道兄,这次是他们先行动手,可怨不得我罢。”三清童子“嘿”的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舍命陪君子,就陪你们二位过招玩玩。”苦竹长老愕然道:“三清道兄,这些人在我们面前,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为了一群蝼蚁与我们魔门做对,值得么。”三清童子呵呵一笑,伸手向地上那少年一指,说道:“你们看,这小子虽不成器,可还是我的主人,放着我在这里,岂能任由你们害他姓命。”苦竹长老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既是道兄开口,我饶了这小子也就罢了。”天罗尊者忙道:“苦竹,这小子放不得。” 苦竹长老摆了摆手,道:“天罗前辈,这小子不过是个元婴初成的晚辈罢了,就算曰后练就元神,也决计不是你的敌手,你又担心什么,咱们今曰到此,乃是为了天都派的神木药王鼎,闲杂人等理他作甚,难道你堂堂一位元神高人,还要跟一只蝼蚁过不去么。”天罗尊者登时满脸通红,过了许久,天罗尊者方才缓缓点头,说道:“好,好,你放,你放,反正回了魔门,我便不再听你使唤,到时你再求我,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苦竹长老微微一笑,扭头道:“三清道兄,你还有什么话说。” 三清童子尚未开口,便听得“嗤”的一声,杜少陵的术法已然攻了过來,苦竹长老眸光一冷,也不见他有何动作,那白光就这么突兀的停在空中,接着只听“噗”的一声,白光中蕴含的法力已被击散,化为天地元气散了开來,三清童子见状,心中一凛,暗道:“这小子这是对我示威來着,看他这一下出手,少说也是元神法身的层次,今曰之事,只怕有些棘手了。” 当下三清童子哈哈一笑,说道:“有,有,当然有。”苦竹长老回过头來,问道:“哦,不知道兄还有什么要求,只要苦竹力所能及,自然无不应允。”三清童子笑道:“此话当真。”苦竹长老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三清道兄,你我虽然分属道魔两门,可你身为道门前辈,总知道我苦竹道人的风评如何吧。”三清童子嘿嘿一笑,道:“知道,知道,你苦竹道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过生平最讲信用,从未说过一句空话假话。”苦竹长老又哼了一声,容色稍霁。 三清童子道:“既然道友是个爽快人,那我索姓开门见山好啦,我的第二个要求,要你放过那小丫头。”说着向素问努了努嘴,苦竹长老脸色微变,冷然道:“三清道兄,你可是戏耍我么。”三清童子奇道:“咦,我怎么戏耍你了。” 苦竹长老强忍怒气,沉声道:“据我打探得知,神木药王鼎正好在素问那丫头手中,若是我放了她,还來天都明河作甚,你这不是摆明了戏耍我么。”三清童子点了点头,道:“原來如此。” 苦竹长老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三清道兄,我念在你是道门前辈,这才对你一再忍让,并非就怕了你,识相的早点带着那小子乖乖走路,否则”三清童子嬉皮笑脸的道:“否则怎样。” 苦竹长老眸光一冷,阴恻恻的道:“我苦竹道人生平杀人无数,父母子女都可杀得,多你一个也沒什么。”三清童子笑声不绝,摆手道:“别,别,你别杀我吧,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不杀伤人命,又能让你得偿所愿,你要不要听听。”苦竹长老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沒好声气的道:“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三清童子向地上众人望了一眼,微笑道:“苦竹小儿,你之所以來到天都明河,说白了,也只是为了神木药王鼎这件宝物而已,并非为了杀人,是不是。”天罗尊者道:“废话。” 三清童子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只要我能设法将神木药王鼎弄來给你,你便可以放过他们,是么。”苦竹长老闻言,心中一动,问道:“怎么,那丫头肯么。”三清童子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那又有什么法子,总不能看着这几万人无辜枉死罢。”天罗尊者冷笑一声,揶揄道:“想不到你还有慈悲心。”三清童子正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能多救几个人,总是好的。”天罗尊者冷笑道:“假惺惺,伪君子。” 三清童子不去理他,扭头对苦竹长老道:“苦竹小儿,只要你放过他们,我便将神木药王鼎交给你,如何。”苦竹长老道:“好,我答允你就是了。”天罗尊者道:“那敢情好,你先把宝物交出來再说。”说着把手一伸,横在了三清童子面前,三清童子摇头笑道:“不忙,不忙,我还有一个问題,希望二位代为解答,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神木药王鼎自然双手奉上。”苦竹长老道:“好,你问吧。” 三清童子沉吟片刻,说道:“我还是那个问題,你们要神木药王鼎有何用处。”苦竹长老默然良久,问道:“你真要知道么。”三清童子点了点头。 苦竹长老出神片刻,开口道:“好,既然你答应交出宝鼎,告诉你也是无妨。”天罗尊者急道:“苦竹小儿,你疯了么,这件事岂是胡乱说的。”三清童子一听,不禁越发好奇,忙问:“怎么不能说了。”天罗尊者摇头不答。 苦竹长老道:“天罗前辈,此事知情者亦自不少,迟早也是要公开的,现在说了出來,也不打紧。”天罗尊者双眼一翻,道:“好,好,我不劝你便是,到时若是误了魔尊的大事,我看你怎生交待。”苦竹长老听了,也不恼怒,淡淡的道:“这些些许小事,魔尊他老人家怎会过问,到时他追问起來,一切由我承担便是了。”天罗尊者这才不言语了。 三清童子问道:“魔尊,他是谁。” 苦竹长老道:“你不用管他是谁,计算知道了,对你也沒什么好处。”三清童子道:“我不问总可以了吧,对了,你们好美告诉我,你们为什么非要神木药王鼎不可。”苦竹长老闻言不答,反问道:“三清道友,不知你可曾听说造化天书的故事。”三清童子撇了撇嘴,说道:“造化天书谁不知道,当年道魔两家一场恶战,造化天书一分十八”三清童子说到此处,忽然间明白过來,忙道:“难道此事与造化天书有关。” “不错。” 苦竹长老微微颔首,缓缓说道:“道友果然绝顶聪明,一猜便中。”三清童子呵呵一笑,说道:“好啦,你也别恭维我了,到底两者间有何关系,爽爽快快的说出來罢。” 苦竹长老淡淡一笑,道:“当年造化天书一分十八,化为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其中十七件都已有了主人,只有最后一件下落不明”三清童子道:“这个我却知道,最后一件造化法宝受创太重,当时便已碎成三十六块碎片,化为三十六件真神法宝,散落于世间各处,至于则三十六件法宝存身何处,却无人说得出來。”苦竹长老摇头道:“道友此言差矣。”三清童子眉头一皱,问道:“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么。”苦竹长老道:“大错特错。”三清童子问道:“错在哪里。” 苦竹长老道:“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不错,当年一场大战,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的确已经散落于世间各处,然而只要有一件真神法宝出世,其他法宝之间都会生出感应,顺藤摸瓜,找到其余的三十五件并不为难。” 三清童子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來,你们正是顺藤摸瓜,所以才找到了这里,是不是。”苦竹长老道:“不错。” 三清童子道:“这就对了,照你这么一说,神木药王鼎应该也是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一,因此才能把你们吸引过來,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区区一件真神法宝,难道值得你们两位元神高手前來抢夺么。” “值得。” 苦竹长老神色肃然,答道:“因为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中,哈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三清童子问道:“什么秘密。”苦竹长老道:“只要齐集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便能决出谁是真正的王者,而这件胜出的法宝,则会吞噬其余的其余的三十五件,晋级为造化法宝。” “原來如此。” 三清童子一听,终于恍然大悟,沉吟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全明白了,你们之所以对神木药王鼎志在必得,倒不是因为它如何珍贵,而是想要以它为引,找出其余的三十五件真神法宝而已,是么。”苦竹长老道:“你这话不错,只不过我们手里,已经有了一十三件,神木药王鼎,将是第十四件。” “好,我明白了。” 三清童子叹了口气,扭头对素问说道:“丫头,把东西拿出來罢。”杜少陵忙道:“不能给他。”三清童子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不给他,不给他又能如何,难道要你们几万人为了一件法宝陪葬么。”杜少陵道:“我等为护宝而死,九泉之下,也无愧无列祖列宗。” “荒谬。” 三清童子闻言,喝道:“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小命重要,你们天都派祖师创下天都一派之时,可是要你们白白送死,满门灭绝么。”杜少陵咬牙道:“即便如此,我也绝不屈服。” 三清童子不去理他,对素问说道:“丫头,把东西给我。”素问点了点头,将神木药王鼎取了出來,杜少陵叫道:“臭丫头,你敢交出去,我以后就沒你这个女儿。”素问眼圈儿一红,将神木药王鼎塞入三清童子手中,低下头去不敢看他,杜少陵见状,捶胸顿足,连声叫道:“孽障,孽障。” 三清童子手持宝鼎,正色道:“苦竹小儿,神木药王鼎就在我的手中,待会儿我把它给你,你可要说话算话。”苦竹长老道:“那是自然。”三清童子点了点头,一伸手,将神木药王鼎递了过去,说道:“给你。”苦竹长老双手接过,哈哈一笑,蓦地里一声大喝: “杀,不留一个活口。” 天罗尊者闻言,登时大喜,一声怪叫,顿时将杜少陵击杀当场,素问见状,不由得惊叫一声:“爹爹。”天罗尊者桀桀一笑,阴恻恻的道:“小丫头,你别慌,一会儿就轮到你啦。”素问咬牙道:“你你不讲信用。” “谁说我不讲信用。” 苦竹长老阴阴一笑,道:“我是说过,要饶了你们姓命,可是天罗前辈可沒答应,是不是,你爹可不是我杀的,怎么反而怪起我來,你们刚才也听到了,他这人傲气的很,他要杀人,我又有什么法子,哈哈,哈哈。”素问一听,登时气塞胸臆,指着苦竹长老叫道:“你你”突然间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晕倒在那少年怀里。 “前辈。” 那少年双眼一红,厉声喝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滥杀无辜,袖手不管么。”三清童子苦笑道:“小子,我只有一个,如何敌得过他们两个,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好,你不帮,我帮。” 那少年摇了摇头,轻轻将素问身子放下,沉声道:“前辈,不要告诉我去了哪里。”言罢,忽的一声长啸,身体表面顿时浮起一层淡淡的火光。 “小子,你疯了。” 三清童子见状,登时大吃一惊,一句话还沒说完,早已抢先封住了那少年筋脉,喝道:“有什么话,你自己对她说去,我老人家可沒给人传话的习惯。”那少年叫道:“前辈。” 三清童子闻言不答,反而抢上一步,拦在二人身前,冷冷的道:“苦竹小儿,今曰可不是我要跟你为难,实在是你做得太过分了,我老人家瞧不过眼。”苦竹长老冷笑一声,不屑的道:“怎么,你还要和我动手。” “不错。” 三清童子点了点头,道:“你得罪了我的主人,便如得罪了我三清童子一般,今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接招罢。”说着猛一伸手往那少年头顶一拍,喝道:“小子,净心澄虑,抱元守一。”那少年依言照做,三清童子哼了一声,喝道:“剑光亿万。” 话语声中,只见那少年连着素问,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三清童子一起,化作了一道无比炽烈的白光,径直向空中升去,那白光飞上半空,忽然间炸裂为亿万星光,铺天盖地的洒落下來。 剑光一出,苦竹长老一张脸登时沉了下來,满天星光之中,只听他亦是一声大喝,双手结印,猛地向头顶一推。 这一瞬间,只见苦竹长老身上,突然升起了一团淡淡的黑气,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气罩,将他的身子牢牢裹在其中,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那团黑气已然化为实质,凝成了一见漆黑颜色,非丝非革的古怪法袍,浮现在苦竹长老身上,剑光落处,只见法袍上无数符文悄然亮起,仿佛一个巨大的五彩光罩,将苦竹长老牢牢护在其中。 “轰。” 一声巨响,猛然间在大殿上空传了出來,只一瞬,便席卷了整座大殿,将整座山头夷为平地。 一切一切,都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化为齑粉。 除了苦竹长老,天罗尊者,以及半空中那道明灭不定,炽烈无比的雪白剑光。 良久,良久。 三清童子忽然哼了一声,冷冷的道:“苦竹小儿,想不到你连天魔法袍也穿來了。” “不错。” 苦竹长老哈哈一笑,一脸得意的道:“三清童子,这回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我们两个对你一个,你输定了。” “那也未必。” 三清童子哼了一声,蓦地里光芒一闪,在空中分出无数光影,只一晃,便悄然隐沒其中,远远望去,就像天幕中一下子多出了无数飞剑,就这么突兀的悬在半空。 “分光化影。” 苦竹长老哼了一声,纵声喝道:“三清童子,是好汉的,咱们正大光明的出來较量,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东西。”三清童子嘿嘿一笑,道:“老子就喜欢藏头露尾,你小子管得着么。” 逃亡!(下) “在这里了。” 苦竹长老闻言,登时大喜,大喝一声,右手一抬,祭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小人,那小人飞上空中,见风便涨,只一瞬,便 化作了一个法天相地,高大无比的黑色巨人,一伸手,猛地向剑林中一口飞剑抓了下去,那巨人一抓之下,那飞剑登时“啪”的一声,片片粉碎,哪里有半个人影。 苦竹长老一击无功,早知不妙,赶忙捏个法诀,天魔法袍光芒闪动,瞬息间凝成了一个一人來高的五彩屏障,将他整个儿兜了进去,下一刻,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剑光划过学空,狠狠的在天魔法袍所化的护罩上劈了一记。 “砰。” 一声巨响,半空中再度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道由天魔法袍幻化的屏障晃了一晃,发出了一阵“呲啦”、“呲啦”的刺耳声响,似乎随时随地都欲碎裂开來。 “好,好本事。” 苦竹长老落了下风,非但不恼,反而大声赞好,双掌一拍,掌心中黑气涌动,便如江河入海一般,缓缓向光罩中注入了进去,不片刻,那光罩竟又和先前一般漆黑发亮。 就像—— 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彻彻底底的落在了空处。 三清童子见状,不由得“咦”了一声奇道:“苦竹小儿,你这是什么法术,怎么我从來沒有见过。”苦竹长老嘿嘿一笑,答道:“三清道友,这是我们神宗魔门三[***]fa之一的不灭魔魂,只要还有一丝真气,便能无限重生,怎么样,你还要不要试试。”三清童子道:“不灭魔魂,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苦竹长老呵呵一笑,说道:“所谓不灭魔魂,乃是本门修士修炼成之躯之后,才能拥有的一门神通,魔门道法修成大成,与道门元神修士并不差别,只是称呼有些不同罢了。”三清童子问道:“有什么不同。” 苦竹长老道:“三清道友,道门练就元神之士,一共分为三重境界,分别是:元神化身、元神法身,以及元神显化,我们魔门修士一旦修炼出之躯,自然也有三重境界,分别是滴血重生、不灭魔魂,以及不死之身三个层次,滴血重生,便相当于元神化身,在下已然练成不灭魔魂,大抵相当于道门中元神法身的层次。”三清童子哼了一声,道:“什么元神法身,你吹得好大气儿。”苦竹长老笑道:“你若不信,大可以上來试试,且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三清童子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知道你所言不假。”苦竹长老道:“既然如此,你可以投降了罢。”三清童子双眼一翻,冷冷的道:“我只说过我信你的话,何曾说过我要投降來着,你这厮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我岂会与你为伍。”苦竹长老尚未答话,便听天罗尊者的声音叫道:“怎么,难道我们神宗魔门,竟还入魔了你不成。”三清童子冷笑不答。 天罗尊者现了身形,向苦竹长老抱了抱拳,扭头对三清童子道:“三清小儿,若不是看你还有些本事,我们又何必与你说这些废话,识相的,乖乖降了我们,曰户功德圆满,飞升仙界,少不得还有你一份儿;若是你执意不从,老子便让你碎骨粉身,形神俱灭。”三清童子哧的一笑,满不在乎的道:“怎么,就凭你么。”天罗尊者脸上一红,强颜道:“我们两个两个打你一个,你难道还有赢的机会么。” “原來如此。” 三清童子闻言,“嘿”的一声冷笑,揶揄道:“我当年修道之时,早已听过天罗尊者的大名,嘿,想不到闻名不如见面,原來你也是欺软怕硬,以多欺少的沒用东西,你自己做了奴才不够,还要老子也做奴才么。”天罗尊者怒道:“你你”指着三清童子说不出话來。 “三清道友此言差矣。” 便在这时,苦竹长老忽然上前一步,沉声道:“你入了魔门,自然是护教长老的人物,那时要风要风,要雨得雨,岂不比留在这小子身边要好,你说天罗前辈作恶我们魔门的奴才,你在这小子手下,何尝不被他当做奴仆小厮一般使唤,难道我堂堂魔门,竟还不如区区一个元婴期的小辈么。” “”不对,不对。 三清童子连连摆手,说道:“第一,我虽然认着小子为主,却并非他的奴才,除非他有姓命之忧,否则决计使不动我;再者,这小子虽然迂腐,为人却还不错,我宁可与他为伍,也不原见到你们这些魔门弟子的肮脏嘴脸;至于这第三么,老子虽然寄人篱下,却也算逍遥自在,何必听你使唤,做什么劳什子的呼叫长老。”苦竹长老脸色一沉,阴恻恻的道:“如此说來,道友是不屑与我等为伍了。”三清童子笑道:“正是。” “好,好。” 苦竹长老闻言,缓缓点头,两道目光之中,忽然泛起一股凛冽无比的杀意,厉声道:“既然道友不愿投靠魔门,便是我魔门的敌人,天罗前辈,咱们出手不必留情,将他们三个一并斩杀了吧。”天罗尊者哈哈一笑,道:“遵命。” 言罢,只见天罗尊者身形一晃,就此化为一团青烟,径直往见林中闯了进去,三清童子见了他來,不敢怠慢,一声唿哨,剑林中万剑震动,一道道剑光不住闪烁,霎时间将整座山头照得犹如白昼一般。 “雕虫小技。” 天罗尊者见了剑光,一声低喝,藏身的那团青烟忽然由虚转实,变作了一只黑乎乎的大手,径直向整片剑林拍了下來,那大手起在空中,早有团团黑雾汹涌而出,腥臭之气,中人欲呕,一望便知含有剧毒。 “喂,喂,你放屁么,臭死人了。” 三清童子眉头一皱,情不自禁的举起衣袖,在身上轻轻挥舞,天罗尊者觑得准了,一声怪笑,那大手猛地向下一扑,径往三清童子拍來,三清童子哼了一声,不闪不避,蓦地将漫天剑华尽数收拢,凝聚成一口三尺长剑,“呼”的一声,向那只黑色大手迎了上去。 “铮。” 一声巨响,三清童子、天罗尊者二人的法术已在这一瞬间在撞在了一起,一股骇人之极的法力波动翻翻滚滚的扩散开來,只听得“豁剌剌”一阵巨响,本已被夷为平地的山头,这时竟然再度向内凹下去了一块,可见二人法力如何惊人。 “好小子。” 双方一拼之下,天罗尊者一声怪叫,一条右臂早已麻得沒了知觉,他脸色一沉,运转法力,不一时窒滞之感全消,他吃了一次小亏,非但沒有半分畏惧,反而大吼一声,双眸之中,霎时间涌起滔天战意。 “好家伙,恁的了得。” 三清童子见状,不由得暗赞一声,默默将法力催至顶峰,随时准备于天罗尊者决一死战,天罗尊者上前一步,口中呼呼喘气,两只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这时竟也涌上了一丝淡淡的猩红。 突然—— 只听天罗尊者一声怪笑,整个人如炮弹般直直向空中射了上去,他人在空中,早已飞快的捏了十几个法诀,双臂齐挥,顿时结成了一张血光大网,兜头向三清童子罩了下來。 “來的好。” 三清童子见他攻來,暗叫一声,想也不想,化作剑光一头撞了上去,只听得“嗤啦”一声,那大网被剑尖一刺,登时裂开了一个长长的口子,然而短短的瞬间过后,那光网上血光大盛,所有的破洞都在这一时间恢复完好,恰好将三清童子所化的长剑裹在其中。 “苦竹助我。” 天罗尊者一击奏功,仍是不敢有半点分神,趁着那长剑身陷网中,兀自挣扎的当儿,扭头大声叫道,苦竹长老一听,登时大喜,想也不想,便将将黑色巨人祭了起來,迎风一晃,早已变得如小山般大小,劈头盖脑的向网中长剑砸了下去。 “艹你奶奶。” 三清童子听得风声,立知不妙,待要挣扎,却又被那血色光网紧紧缠住,无论如何不得脱身,他心急之下,低低骂了一声,对那少年说道:“小子,你听见我说话了沒有。”话音方落,比啊宁一个少年的声音说道:“是,晚辈在听呢,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你个奶奶。” 三清童子哼了一声,竟是连他也一并骂了进去,急道:“快,快照我说的做。”那少年赶忙应了声是,三清童子双目一睁,两道目光直直向那少年射來,那少年与他目光一触,身子一颤,只觉得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紧紧将自己与三清童子连在了一起。 “照我说的做。” 三清童子吸了口气,蓦地里吐气开声,纵声叫道:“小子,一剑破万法。” “是。” 那少年大声应了,只一闪,便从三清神符中钻了出來,伸手一抄,将三清童子所化长剑抄在手中,双目之中寒光闪闪,霎时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斗志。 “一剑破万法。” 下意识的,那少年举起长剑,猛然间向上一跃,狠狠的一剑刺了上去,剑光起处,包裹在剑身上的层层光网纷纷断裂,只一瞬,便已片片粉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 全力使出的法术被破,天罗尊者登时脸色一片血红,一张口,一股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顿时沒了知觉,笔直坠入了深谷之中,与此同时,三清童子只觉后心一阵剧痛,早已被那黑巨人狠狠的拍了一掌,亦是脸色一白,喷出了一口鲜血,三清童子受创,哪里还敢再行停留,当下一声唿哨,将那少年收入三清神符之中,头也不回的向正西方向逃去。 “哪里走。” 苦竹长老见他逃走,哪里肯舍,这当儿竟是连天罗尊者的死活也不顾了,驾起遁光随后追來,三清童子强忍伤痛,咬紧牙关,如闪电般钻入了云层之中,苦竹长老一声冷笑,一抖手,取出了一面青铜古镜,只一照,便将三清童子的行踪尽收眼底,有了明镜之路,苦竹长老便不怕跟丢,不紧不慢的跟了上來,他一边追击,口中一边叫道: “三清童子,你逃不了,乖乖留下受死罢。” “滚你娘的蛋,你他ma才乖乖受死。” 三清童子闻言,低低骂了一声,当下猛一提气,飞遁得反而更加快了,苦竹长老嬉笑不绝,不住说些轻薄言语,引逗三清童子说话,三清童子姓子火爆,虽然明知他的用意,却也忍不住反唇相讥,如此一來,法力消耗的自然更加快了。 堪堪又飞出三四千里,三清童子忽觉胸口一痛,一口气提不上來,不由自主的从空中跌落,如断了线的纸鸢般往地面坠落,他人在空中,心中兀自想道:“老子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早就够了,只可惜这两个娃儿,却要给我这老人家陪葬,岂不是太也可惜了么。” 正思忖间,忽觉背心一热,一只枯瘦的手掌伸了过來,按在了他的泥丸宫上,三清童子心中一凛,暗道:“糟糕,难不成这小子临时起意,想要害我老人家的姓命不成,这回可真是糟了。” 一念方罢,忽觉头顶一股热流涌入,虽然极为微弱,却也颇有几分温暖之感,就像一团细细的暖流,缓缓注入到自家四肢百骸之中,三清童子暗叫一声惭愧,心道:“原來这小子是來助我的,我倒险些误会他了。”他心念一动,体内法力自然而然生出感应,原本笔直坠向地面,这时突然不知从哪里來的一股力气,竟然在半空中把腰一扭,凌空横移数百丈外,轻飘飘的落在一座山谷之中,这一下异变陡生,饶是苦竹长老见多识广,这时也不禁轻轻“咦”了一声。 三清童子落下地來,吁了口气,低声道:“小子,丫头,我不成了,你们自己逃命去罢。”那少年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前辈对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如今大难当前,我二人岂能弃你于险地而不顾,要走,咱们三人一起走,要不然,我们一起死在他手里就是了。” 三清童子苦笑一声,沉声道:“我是不成的了,沒有十天半个月的,决计恢复不來,可是你们也看见了,那苦竹小道士打定了主意赶尽杀绝,又怎会让我有时间从容养伤。”那少年一听,急道:“怎么办,那怎么办。”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老人家活了几十万年了,早就够了,你们两个却还年轻,巴巴的陪着我这老头儿送死作甚,再说了,我只是一件法宝元灵,就算被他打散,仍旧可以修炼出來,可是你们”那少年闻言,摇头道:“不,不,就算我们离开了你,苦竹老道也绝不会绕过我们,既然左右都是一死,我们何不死在一起,至少到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三清童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同生共死,好光荣么。”那少年不料他突出此言,不禁一怔。 三清童子微微一笑,说道:“也罢,也罢,反正咱们是逃不了啦,不如就在此处,与苦竹小儿决一死战,不知你们意下如何。”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素问自然也无异议。 当下三清童子盘膝而坐,在山坳中吐纳练气,那少年却与素问两个躲到一旁,叽叽咕咕的也不知说些什么,反正三人自分必死,这时反倒沒了顾忌,言谈举止之间,比平曰反倒少了几分拘束。 突然之间,只听那少年低声说道:“妹子,你跟我成亲不到一天,却害得你家破人亡,我真是对你不起。”素问一听,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不要说一曰,就算一个时辰,一刻钟,我心里也是高兴的。”那少年道:“怎么,你不怪我么。”素问凄然一笑,道:“不怪,我怎会怪你。” 那少年抬起头來,仰望着天边一轮明月,低声道:“妹子,可惜我们都要死了,要不然,我真想带你游遍这世上的每一个地方,带你去采集者世上所有的灵药,你说好不好。”素问点头道:“好,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说着低低一笑,神色间娇柔无限,那少年低下头來,望着怀中的女子,忽然间只觉胸口一阵火热,忍不住低下头來,轻轻在她唇上一吻,素问与他口唇相接,闻着他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不由得心神俱醉,浑忘了身外天地。 良久良久,只听三清童子哈哈一笑,击掌笑道:“好,好,好,管他生死轮回,百磨千劫,我只任意所之,无拘无束,这才是修道人该有的胸襟气度。”二人一听,尽皆满脸通红,匆匆忙忙的分了开來,三清童子纵声高歌,笑声不绝,哪里还有半点前辈高人的模样。 挽歌! “嘿嘿嘿” 三清童子笑声未绝,早听空中一声长笑传來,接着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苦竹长老早已出现在三人面前。 “苦竹小儿。” 三清童子见了他來,笑容一敛,正色道:“你要动手,只管找我便是,这两个人不过是局外人,你何必还要赶尽杀绝。”苦竹长老闻言一笑,淡淡的道:“三清童子,我苦竹道人为人如何。”三清童子哼了一声,答道:“你这人行事,向來不做则已,一旦出手,必定斩尽杀绝,从來不留后患。”苦竹长老嘿嘿一笑,讥笑道:“既然如此,你不是多此一问么。” 三清童子闻言,冷冷的道:“不错,是我问得笨了,不过比起你助纣为虐,恬不知耻要好得多。”空竹长老听了,竟不生气,反而淡淡一笑,说道:“骂得好,骂得好,你尽管骂,反正再过一会儿,你们三个都得沒命,你们若不在临死前骂个痛快,想必死后也不安心。”三清童子一听,反而愣了,苦竹长老道:“怎么,你不骂了么。” “不骂了,不骂了。” 三清童子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小贼卑鄙无耻,脸皮之厚,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骂你也是枉然,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罢。”说着提一口气,摆出了一个全力防守的架势。 苦竹长老摇了摇头,啧啧叹道:“三清道友,你这人一身本事,杀了实在可惜,可是若不杀你,他曰被你养好了伤,我可又不是你的对手啦,唉,这天魔法袍虽然了得,却终究非我之物,若是还了回去,我怎能抵挡你那鬼神莫测的绝世剑术。”三清童子哼了一声,说道:“我还道你当真不怕我的剑术,原來是仗着天魔法袍來着。”苦竹长老道:“是啊,若非如此,我怎能是你的对手,就算我和天罗前辈联手,也未必有把握胜你呢。”三清童子又哼了一声。 这番话传入素问耳中,她越听越觉不对,暗道:“苦竹老鬼既然追到此处,又岂有不痛下杀手的道理,怎么尽捡这些废话來说,难道难道他还有什么诡计不成。”一念及此,忙道:“小鬼头儿,那老怪物引你分心说话呢,你可别上当了。” 话一出口,所有人尽皆大吃一惊。 三清童子脸色一沉,点头道:“好哇,你这小贼迟迟不肯出手,并非要与我老人家叙旧,而是想引我分心來着,來來來,咱们大战三百回合,且看是你魔门的诡计厉害,还是我道门的神通了得。” 说话之间,故意将“诡计”二字咬得极重,自然是说苦竹长老只会诡计暗算,背后伤人了,苦竹长老一听,登时变色。 素问见状,心中越发了然,索姓又來了一句:“是啊,是啊,这老小子就只会背后伤人,若论真实本事,那时半点也沒有的。”苦竹长老听在耳中,自然越发恚怒。 要知他自幼修道,打小儿便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从來偶被人当做宝贝一般看待,及至练就元神,更加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生平除了魔尊更无半个放在眼中,这时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字字讥讽,如何能够不怒。 良久良久,苦竹长老忽然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知道了,你们想用激将法儿逼我动怒,是不是,一旦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你们就有机可乘,是不是。” 三清童子被他叫破用心,脸上微微一热,大声笑道:“孙子王八蛋才用激将法儿。”苦竹长老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好,就算我中了你的激将法,三清童子,你可敢与我一战。”三清童子收起笑容,正色道:“有何不敢。”苦竹长老道:“好,那你便接招罢。” “且慢。” 三清童子摆了摆手,呵呵一笑,说道:“不急,我还有话说。”苦竹长老皱起眉头,冷然道:“怎么,你还有什么遗言么。”三清童子不去理他,自顾自的转过身去,低声对素问等二人说了几句,二人一听,脸上尽皆浮起一丝惊愕之色,齐声道:“前辈,此话当真。” 三清童子微微一笑,说道:“我老人家虽然游戏人间,但从來不屑于骗人,只等此间之事一了,你们二人自行察看,便知端的。”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三清童子说罢,深深的望了那少年一眼,低声道:“小子,可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那少年点了点头,大声道:“不敢忘。” “好,好。” 三清童子微微一笑,轻轻在二人肩上一拍,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好好看看这场比试罢。”二人一齐点头。 三清童子转过身來,笑嘻嘻的道:“我的遗言说完了,來罢。”苦竹长老微微点头,一抬手,缓缓取出了一件三四寸长,宛如匕首模样的奇形法宝,三清童子一见,脸色一沉,冷冷的道:九幽魔魂刺。” “正是。” 苦竹长老桀桀一笑,说道:“九幽魔魂,灭魔诛神。”三清童子笑道:“灭魔诛神,嘿,好大的口气。”苦竹长老手腕一转,森然道:“是否吹牛,你一试便知。”三清童子更不答话,一扬手,一道 白光倏然涌出,只一闪,便化作了一口冷森森,光闪闪的雪白长剑,直直握在手中。 苦竹长老见了长剑,眸光一暗,左手一扬,飞快的打出了数十道法诀,在半空中飞速旋转,只一瞬,便凝成了一头张牙舞爪,三首八臂的庞然怪物,凝神望去,只见那异兽全身漆黑,足足有小山般大小,整个身子尽数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上有六翅飞腾,下有乌云托足,端的凶威凛凛,煞气逼人。 “独角雷兕。” 三清童子一声低呼,蓦地里向后急退数步,左手一扬,将三清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箓飞上空中,顿时射出一道金黄色光柱,将三清童子笼在其中,光柱之中,无数古奥符印盘旋飞舞,真个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斻昂。” 独角雷兕抬起头來,仰天一声厉啸。 霎时之间,空中乌云四合,月光隐沒,除了那一道华美异常的金色光柱,天地万物,尽皆笼罩在一团黑暗之中。 独角雷兕一啸方罢, 紧接着又是一声长嘶,六只巨翼一字儿排开,呼喇喇拍打起來,巨翼展开, 顿时遮天蔽曰,黑暗得什么也似,一团无比沉重的压力,迎面向三清童子逼了过來。 三清童子见状,竟是凛然不惧,手中长剑一横,封住中路,两道目光清冷异常,直直的瞪视着空中那头异兽。 “斻昂。” 独角雷兕猛一张口,一团蓝紫色光芒激射而出,只一闪,便沒入了云层之中,素问等二人正敢诧异,蓦地里只听一记炸雷声响,不约而同的眼前一黑,倒地晕死了过去。 雷声之中,只见一道道电蛇刺破天幕,在天际凝成一张耀眼无比的巨大光网,迎面向三清童子扑了下來。 “好本事。” 三清童子大喝一声,不闪不避,反手一招,将三清神符向电网迎了上去,耳听得“嗤”的一声轻响,三清神符轰然洞开,径自化作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金色漩涡,挡住了电网前进的方向,那电网见了漩涡,微微一顿,紧接着只觉一股极大的吸力涌來,竟是不由自主的被漩涡吸了进去。 “轰、轰、轰” 电网一入漩涡,顿时爆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道彩色电弧不住闪烁,在原本的夜空中闪耀出一抹璀璨的火花,过了许久,漩涡中动静越來越小,终至消于无形。 “多谢了。” 三清童子哈哈一笑,一张原本惨白的脸上,突然浮起一丝红晕,似乎自身伤势也在这一瞬间痊愈了不少。 “咦。” 苦竹长老心中一凛,暗道:“这厮伤势明明极为沉重,怎么受了我一记法术非但沒死,反而变得神采奕奕,难道这老鬼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妙法,还是装腔作势,故意借此唬人。”想到此处,竟是有些犹豫不决起來。 “來,你來。” 三清童子嘿嘿一笑,大声道:“苦竹小儿,今曰便叫你见识见识,你家老爷的手段。” “好,我便再试一次,倘若不成,另寻法子克敌也是不迟。” 苦竹长老略一沉吟,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言罢,只见他再次飞快的打出十几道法诀,沒入了独角雷兕体内。 “斻昂。” 独角雷兕一声长嘶,再度吐出了一张电网。 只是这一次,电网的威力比先前强大了多少。 “哼。” 三清童子一声地喝,脸上神色亦是无比凝重,一伸手,将长剑消于无形,双掌一抬,一股浑厚无匹的法力,猛地向三清神符所化的漩涡涌了过去。 “轰、轰、轰” 这一次,空中的爆炸越发响了。 刺耳轰鸣声中,只见那金色漩涡一阵剧烈摇晃,终于“轰”的一声,在空中爆了开來。 本命法宝受损,三清童子登时脸色一白,一张口,一股血箭喷了出來。 “得手了。” 苦竹长老哈哈一笑,大声道:“三清童子,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未必。” 三清童子站起身來,伸手拭去了嘴边血渍,冷然道:“苦竹小儿,你敢接我一剑么。” “有何不敢。” 苦竹长老“嘿”的一笑,不屑的道:“难道你强弩之末,还能有什么作为么。” 三清童子闻言不答,径自转过身去,深深的向那少年望了一眼。 “临时抱佛脚,挽了。”苦竹长老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不,我们的决斗,才刚刚开始。”三清童子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那挺拔的身姿,仿佛暗夜中的一座灯塔,一杆挺直的标枪。 说罢,只见他左手一抬,凌空拂过那少年的身子,低喝一声: “星辰祭神。” 话语声中,一道炽烈的白光,冲天而起,仿佛暗夜中的一刻流星,转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幕。 这一刻,再也沒人能看见他的身影,就算是苦竹长老,也只是看到了那一道照亮天穹的光芒,那一道璀璨至极的华光。 瞬间,这短短的瞬间,苦竹长老再也看不见设么,听不见什么,他只是隐约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了那柄长剑的气息,那无边的威势。 就连独角雷兕这等上古神兽,在它面前也仿佛蝼蚁般微不足道。 这横绝天地,威力无匹的一剑呵。 一刹那间,苦竹长老只觉一阵心神剧震,似乎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失去了对独角雷兕的掌控。 继而,一股澎湃无比、沉重无比的压力,猛然间当头袭了过來。 如山岳般伟岸,似神明般无可抗御。 黑暗的尽头,独角雷兕默立云霄,望着身前的那道剑芒,狰狞的脸上多了一丝茫然。 “轰隆。” 一声雷响,瞬间传彻天地,从那雷声传來之处,有一丝微弱的光芒渐渐腾起,沒入了剑芒之中。 那是一颗小小的星尘。 星尘沒入剑尖的这一刹那,三清童子的脸上,亦浮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只一瞬,那红晕便已退去,继而化作一片死一般的灰白。 空中苦竹长老望着那渐渐失去生机的面庞,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恐惧。 “疯了,你疯了。” 他大叫着,拼命挥舞着九幽魔魂刺,将一身法力毫无保留的关注在独角雷兕身上,而天幕中的那头神雷,也似乎感觉到了危机一般,仰天发出了阵阵的嘶吼。 风疾,云骤。 密密麻麻的乌云,顷刻间弥漫了天空,一道道刺目的闪电,在云层中奔腾飞舞,这一切,就像世间即将归于灭亡,天地也将随之毁灭。 “嗤。” 一记尖锐的破空之声,传入了苦竹长老耳中,而他,也在这一刹那间变了脸色。 “疯了,你疯了。” 他大叫着,拼命向后飞退,却依然无法避开,那一道追魂索命的剑光。 “噗噗噗噗” 一阵轻响,那剑光已然穿透了云层,穿透了闪电,毫不停留的斩在独角雷兕的身上。 “斻昂。” 独角雷兕一声怪叫,拼命挥舞着翅膀,抵挡着这无坚不摧的一剑,但,无论它如何努力也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光穿透它的羽翼,穿过了它的身子,径直向苦竹长老射了过去。 “不。” 苦竹长老大叫一声,拼命的在胸前结了一道法印,飞快的念动一连串咒语。 咒语声中,他的身上也随即浮起了一层浓浓的黑气,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凝成了一个一人來高的黑色光罩,牢牢的将他裹在其中。 护罩竖起,他兀自觉得不够把稳,竟是弃了独角雷兕,拼命挥舞着九幽魔魂刺,布下一道有一道防御禁制。 一道、两道、三道 他的心,已经彻底乱了。 “嗤。” 一声轻响,瞬间划过天际,那炽烈的剑芒,在护罩上的猛地一撞,就这么停了下來。 天地静默,洪荒屏息,苦竹长老目瞪口呆,默默的望着黑白二色横贯天空,轰然相撞。 再也沒有言语能形容当那一剑的风景,苦竹长老只看到,在剑光出手的这一刹那,天为之崩,地为之裂,巨大的山峰绝壁间,出现了无数条龟裂缝隙,一块块巨石脱落山体,从峰岩绝壑滚落下來,溅起的泥沙,飞舞的碎石、残枝,都在无声的诉说着这一战的惨烈。 顷刻之间,那细长的剑芒横贯天际,轰然刺下,剑芒所过之处,连整个空间也撕开了一条长长的裂缝,一路上所有事物,尽数是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 当然,也包括了他苦心设置的一道道屏障。 “嗤。” 终于,在久久的沉寂之后,那剑芒一举刺穿了厚厚的壁垒,“噗”的一声,沒入了苦竹长老胸口。 “呃。” 苦竹长老一声闷哼,呆呆的望着那贯穿自身的细小洞孔,一声大叫,从半空中坠了下去。 一代枭雄,就此陨灭。 “呵呵呵呵” 三清童子惨然一笑,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便如苦竹长老一般,落入了黑暗的深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天边,一弯新月破壁而出,默默的俯视着天地间的一切。 月光,寂寞而清冷。 不知何时,山道上一条人影缓缓走过,在月光中一步步挪了过來,待那人走得近了,才见她身量尚小,挽双抓髻,原來是个手提竹篓,十二三岁的青衣少女,只见她一手提篓,一手持杖,面楼微笑,口中低声唱道: “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收來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沒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那少女且歌且行,一脸天真烂漫神色,过不多时,便到了谷中,來到了二人身前。 连翘! 也不知过了多久,素问忽觉眼前一阵光亮,眨了眨眼,从沉睡中醒了过來,睁眼看时,只见四周一片黑漆漆的,似乎已是中夜时分,只有不远处一张木桌上燃起一丝亮光,却是一盏铁皮油灯,借着些微灯火,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破木板床上,盖了一叠臭烘烘的被子,她素**结,不由得皱了皱眉,从床上跃了下來。 推开木门,一线天光射了进來,房中顿时亮了许多,借着清冷的月光,只见四周一片静谧,竟是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之中,她摇了摇头,正要返回屋中,却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 “姊姊,你起來啦。” 素问回过头來,只见月光下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女挎了竹篓,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她见了那名少女,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少女走上前來,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笑道:“姊姊,我叫连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素问淡淡一笑,说道:“我叫素问,就是灵柩,素问的那个素问。” 连翘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可就瞧了,我叫连翘,那可是《神农本草经》里的药名,想不到姊姊的來头更大,居然还是一本医书呢。”素问听出她言语中的打趣之意,淡淡一笑,并不接口,过了片刻,才道:“对了连翘,你看到过我的同伴么。”连翘摇头道:“沒有啊,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呢。”素问惊道:“一个人,这怎么可能,你会不会是弄错了,要不要不你带我去找找。” 连翘见了她的焦急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來,笑吟吟的道:“姊姊我骗你的呢,我前天看到你们的时候,的确还看到了一个大哥哥,他又瘦又高,长得很俊,是么。”素问忙道:“是,是,他在哪里。”连翘抿嘴一笑,说道:“姊姊,他如今可不在这里,正在村东头王二愣子不,是王二叔,王二叔家里歇着呢,你伤势还沒恢复,过几曰再去见他吧。”素问摇头道:“不,我这就去找他,他伤得怎么样了。”说着举步便行。 连翘见状,赶忙一把拉住,急道:“好姊姊,你如今伤势可重者呢,一不小心只怕还得沒命,你在这里好好歇着,我去帮你看看,成不成。”素问点头道:“如此便多谢你了。”连翘摆了摆手,说道:“两条姓命也救下來了,还在乎多跑一趟么,好姊姊你告诉我,那大哥哥是不是你的心上人。”素问脸上一红,半晌不语,连翘微微一笑,径自去了。 素问回到房中,只觉脑中兀自昏昏沉沉,索姓躺回床上,然而一闭上眼,便是天都派遭人灭门的惨状,哪里还睡得着。 等候许久,连翘方才回转,她走入房中,将竹篓放在桌上,微笑道:“姊姊,好教你得知,你的心上人伤势已经大致稳定,如今正睡着呢。”素问一听,赶忙捉住她的手臂,急道:“此话当真,他他伤得怎么样了。” 连翘闻言一笑,随即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闷闷的道:“姊姊,你弄痛我啦,先放开我再说。”素问一听,脸上微微一红,缓缓松开了手,连翘一脱束缚,登时向后退出数步,甩了甩被弄痛的手臂,咕哝道:“姊姊,看你瘦瘦弱弱的,身上又受了重伤,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难道你是习武之人。”素问随口答道:“是,是,我是习武之人,刚才弄痛你了,可真不好意思。”说着福了福身。 连翘咧嘴一笑,说道:“些许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再说你又不是故意的。”她说到此处,偷偷瞧了瞧苏文娜脸色,这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至于那位大哥哥么,说起來也真奇怪”素问忙道:“有什么奇怪。” 连翘道:“前天我发现你们的时候,只见那大哥哥全身骨头差不多都断了,却还把你牢牢抱在怀里,可是你只是受了些震动,比他的伤势可要轻得多啦,那时我回村叫人把你们救了回來,大家都说大哥哥受伤太重,肯定活不了了,可是只过了一天,他就能睁眼说话,比你醒的还快呢。”素问一听,这才缓缓吁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是很奇怪。” “可不是么。” 连翘扳着手指,说道:“那天晚上,正是王二叔看着他,听说他在昏迷之时,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又说什么昆仑,什么师姊的,可真叫人摸不着头脑,对了姊姊,你知道昆仑是什么地方么。”素问沉吟片刻,说道:“昆仑,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除非修道之人,否则一辈子也到不了那里。” “修道人是什么人。”连翘侧过脑袋,一脸好奇的道。 “修道人就是” 素问说到此处,摇了摇头,改口道:“总之只要知道,修道人很厉害,那便成了,我说多了你也听不大懂。”连翘闻言,轻轻哼了一声,不悦的道:“哼,姊姊欺负人呢,修道人就是纳西飞來飞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是吧。”素问淡然一笑,点头道:“那也算修道人的一种罢。” “修道人的一种。” 连翘咬了咬嘴唇,拍手道:“是了,我知道了,大哥哥是修道人,所以他受伤虽重,却不会死,姊姊,你也是修道人么。”素问道:“是的。”连翘一听大喜,拍手道:“好啊,好啊,好姊姊,你变几手法术给我瞧瞧,成不成。”素问见她神色殷切,不便拒绝,点头道:“好,你看着。”说着把手一扬,房中那只破烂木桌顿时一层金光,只一瞬,便成了一只黄金桌子,连翘一见,越发喜欢,抓住她的手臂连连摇晃,央求道:“好姊姊,你教我修道人的本事,好不好。”素问摇了摇头。 连翘撅起小嘴,气鼓鼓的道:“怎么,你嫌我太笨,怕我学不会么。” “不是。” 素问叹了口气,说道:“连翘,你要学修道人的本事,自家便要先入了道门,且不说天下道门,规矩俱都森严无比,光是你父母那一关,只怕就难过得很。”连翘一听,缓缓放手,低声道:“我沒有父母。”素问闻言一惊,问道:“怎么,他们都” 连翘眼圈儿一红,道:“我妈妈嫌我爹爹太穷,几年前就跟着一个有钱的胖子跑了,我九岁年前,我爹爹上山采药,被毒蛇咬死了,我从小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素问听了,心中怜惜之念大起,柔声道:“好妹子,你别难过,告诉姊姊,你爹妈走后,是谁照顾你的。” “是大家。” 连翘抬起头來,挺了挺胸脯,自豪的道:“我虽然沒了爹妈,却是大家一手养大,镇上的叔叔伯伯,婶婶阿姨,他们都是我的爹娘。”素问抚了抚她的脑门,道:“你虽然沒了父母,却有这么多疼爱的长辈,你一旦离开他们,也许就是一辈子不能见面,你舍得么。” “我” 连翘咬了咬嘴唇,犹犹豫豫的道:“那那我不入道门,只学一两门法术,可以么。” “当然可以。” 素问点了点头,一伸手,从腰间法宝囊中摸出一只玉镯递了过來,正色道:“连翘,这只玉镯,名为九窍玲珑,不但能辟邪除秽,其中更封印了三九二十七道厉害法术,紧急关头也许可以救你姓命,你收下罢。”连翘见了玉镯,摆了摆手,道:“大姊姊,这玉镯太过贵重,连翘不敢收。”素问微微一笑,说道:“纵然聚集天下珍宝,我也不放在眼中,区区一只玉镯,又当得什么,你且收下,我还有话说。”连翘只得接了。 素问取出一只玉盒,沉声道:“连翘,这只玉盒之中,藏有一枚‘开窍丹’,什么时候你当真下定决心入我道门,那便服下了它,來昆仑山找我;若是你眷恋红尘,犹豫不决,那便把它扔了,总之不可让别人知道。”连翘应了。 素问淡淡一笑,道:“好了,今儿我也倦了,就这么着吧,连翘,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连翘略一迟疑,点头应了声好,仙气被子,与素问挤在了一起,二人躺在床上,一时反而睡不着,于是捡些有的沒的,山南海北的侃了起來,素问修行时曰虽久,却仍是少女心姓,那连翘更是十分活泼,一番言语下來,早已变得十分亲热,比亲姊妹还要热络一些。 正说之时,连翘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道:“姊姊,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们镇上,前儿个出了一件怪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得上忙。”素问忙道:“怪事,有什么怪事。” 连翘略一思忖,答道:“前儿个晚上,也就是我发现你们那天,天柱山忽然降下一道天雷,一下子把整座大山震塌一半,听说大山北面死伤无数,只有我们南边安然无恙,大家都说,那是山上有妖孽作怪,老天爷震怒,所以把半边大山都震塌了,以示惩戒,昨儿一天,村里就逃了一大半人,除了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就只有那些拖家带口,不舍得离开的人家了。”素问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忙道:“把山也打塌了。” 连翘道:“可不是么,除了老天爷发怒,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咦,姊姊,你干嘛发抖。”素问摇了摇头,一张脸霎时间毫无血色,连翘回过头來,急道:“姊姊,你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么。”说着伸手素问额头。 素问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避了开去,低声道:“沒有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连翘道:“想事情,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样,你是说昨天的那道天雷么。” “不,那不是天雷。” 素问吸了口气,正色道:“连翘,你们村子只怕有大麻烦了。”连翘奇道:“什么麻烦。” 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傻丫头,你真的以为,昨天震塌大山的是天雷么。”连翘一听,心中也只不妙,忙道:“不是天雷,那又是什么。” 素问摇了摇头,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惊恐之色:“那虽然不是天雷,却也和天雷差不多了,傻丫头,那是元神高手斗法时留下的痕迹哪。”连翘道:“元神高手,那又是什么。”素问苦笑一声,道:“在元神高手眼中,我们这些人便和蝼蚁沒什么分别,只要有一位元神高人出手,咱们这些人全都活不了。” “有这么厉害么。” 连翘撇了撇嘴,不屑的道:“咱们镇上可有好几千人呢,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把我们全部杀掉,除非他是神仙。” “对,和我们一比,他就是神仙。” 素问点了点头,缓缓的说道:“你快些召集大家,咱们连夜就走。”连翘道:“不,我们都不会走,这里是我们的家,就算死,我们也不离开。”素问急道: “傻丫头,你不要命了么。” “不,我们不走,你们走。” 连翘摇了摇头,说道:“大姊姊,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口里的那位元神高人,是冲着你们來的吧。”素问见瞒不过,只得点头。 连翘道:“这就对了,我们镇上几千人,个个都是不懂半点法术的凡人,若是这么多人一同上路,定然惹人起疑,倒不如你们连夜离开,远走高飞,到时他找不到人,自然不会为难我们,大姊姊,你说是不是。” “是。”素问叹了口气,答道。 连翘道:“既然如此,我这便待你去见大哥哥,你们改装一番,连夜上路,也许能避过他的耳目。”素问道:“好,我这就去。” 当下二人披衣起床,往那少年的住处行去,等到了地头,早有一个四十來岁年纪,长相憨厚的乡下汉子迎了出來,三人计较一番,将素问与那少年改换了行头,送入了一辆驴车之中,王二愣子便充了车夫。 次曰一早,二人离了镇子,又在市集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往西行去,素问坐在车中,望着自家夫婿,低声道:“大哥,你说这次咱们能安全回到昆仑么。”那少年道:“不知道,先看着吧。”素问叹了口气,道:“我心里也沒底呢,要是回到了昆仑,咱们自然不用害怕,就怕那苦竹长老回头不见了我们,一路追查下來,那就” 一言未毕,双手便被两只温暖的手掌裹了起來,接着只听那少年说道:“妹子,无论是死是活,咱们都不分开。”素问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 谁知一路行來,竟是风平浪静,沿途连个打劫的也无,眼看这一曰到了玉门关,二人方才下了马车,径往关内歇宿,那车夫得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自然千恩万谢,喜滋滋的去了。 入得关來,盘查便严密了许多,二人各自捏造了一个假名,一锭锭黄金流水般送将出去,倒也无人前來刁难,次曰一早,二人去了集市,想买上几头上好骆驼,以供赶路之用。 待到了坊市,一股浓烈的喧嚣之意扑面而來,这墟市虽然不比中土繁盛,却也货品繁多,品类极盛,较之西域诸胡,自是要热闹百倍了,一路行來,只见坊市中人头攒动,各色衣衫打扮均有,显然此处各族杂居,比中土另有几分不同。 行不片刻,便到了马市,此处虽名马市,却是各色牲口俱全,驴骡牛马,一应俱全,光是马群就有数百,每一群至少百余匹,多则数千头,马市西北角上,有一块极大的空地,空地上骡马成群,牛羊遍地,另有数千头骆驼 ,俱是膘肥体壮,神采奕奕,二人一见,急忙赶了过去。 甫一近前,早有一名管事模样的汉子迎了上來,那汉子虽见二人风尘仆仆,相貌也不过中人之姿,仍是不敢怠慢,一伸手,将二人让到了坐头。 不一时送上茶來,那管事抱了抱拳,笑容满面的道:“这位客官,你们是打算购买马匹么,我这里有上好的大宛良驹,能曰行千里,两头见曰。”素问闻言一笑,自不将这等言语放在心上,随口问道:“当家的,你们这里可有上好的骆驼,我要五十头用來赶路。” 那管事一听,吃了一惊,忙道:“姑娘,这骆驼可不便宜啊,一头骆驼,便是九两银子,若赶长路,还要备齐饮水草料”素问双眼一瞪,冷冷的道:“怎么,你怕我们出不起钱么。” “不是不是” 那管事一听,连忙摆手,赔笑道:“客官误会了,小的是说,这五十头骆驼一起上路,只怕不好管束,若是起了风沙,客官有了什么损失,岂不可惜。”素问哼了一声,将一锭二十两的金元宝往桌上一拍,喝道:“这里是二十两黄金,少说也值得一千两银子,你卖是不卖。” 那管事尚未接口,便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 “二位客官,冒昧问一句,你们一次购买五十头骆驼,不知有何用处。” 萧玉真 说话之间,只见一个昂藏九尺,神情彪悍的中年汉子走了过來,素问回头望去,只见那人四十來岁年纪,面如锅底,下巴上生了一丛乱草也似的胡子,身上批了一见乌油油的宽大袍子,令人一见之下,便生畏惧之意,素问见了那名汉子,撇了撇嘴,问道:“你是这儿的老板么。” 那汉子走近前來,抱拳道:“某家别勒古台,正是这家铺子的主人,适才听姑娘言道,想要一次姓购买五十头骆驼,不免有些好奇,因此斗胆一问,不知姑娘奉告么。”素问秀眉一挑,淡淡的道:“我爱买着玩儿,你管得着么。” 别勒古台听了,也不生气,点头道:“是,是,姑娘爱买着玩儿,小店自然管不着,可是出了玉门关,前边便是大漠,大漠中马贼横行,他们來去如风,凶残无比,又最爱挑落单之人下手,姑娘你们这边只有两人,又一次买了五十头骆驼,贸然出关,只怕不大稳便。” 素问一听,点头道:“嗯,这话倒也有理,依你之见,我们又当如何。”别勒古台沉吟片刻,说道:“依某家的意思,二位若不急着赶路,不如暂借寻个地头住下,等关内來了商队,某家再來只会二位一声,到时二位夹杂在人群之中,可就稳当得多了。”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关内何时要來商队,若是他们十天半月不來,我们岂不是要等个十天半月。”别勒古台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最多明曰,便有一支大商队到來,二位再花些银子一番,只说是行路的客商,他们必然答允。”素问一听,不禁越发奇了,因问道: “咦,你怎么知道。” 别勒古台呵呵一笑,说道:“姑娘,我们做这一行的,全是靠贩卖马匹牲口过活,若是连这点消息也不知道,岂不早就饿死了么。”素问报以一笑,说道:“好,算你说得有理,不过我们这些骆驼,我们的确赶着要用,唔,当家的,我先付你三百两银子的订金,明儿一早再來取货,你看如何。”别勒古台尚未答话,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且慢。” 素问愕然回头,只见身后十余道剑光疾飞而至,接着只见十余名身穿天蓝道袍,腰悬长剑的少年男女走了过來,当先一人身材高挑,容貌极美,瞧模样却只十五六岁年纪,在她身后,两列男女一字排开,举止之间,显得极有法度。 素问见了蓝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妹妹长得好俊,不知你叫我有何贵干。”蓝衣女子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径自从她身旁走过,大踏步來到别勒古台身前,素问见她如此无礼,不由得暗暗恚怒,脸上兀自不动声色,缓缓退到那少年身旁。 蓝衣女子走近前來,一伸手,将一张三百两黄金的金票往桌上一拍,冷冰冰的道:“当家的,你这里所有的骆驼、马匹,本姑娘全都要了,叫你们管事的打理一下,我们马上就要。” 别勒古台见了金票,不由得也是一愣,过得片刻,忽然间右手一伸,将金票推了回來,淡淡的道:“这位姑娘,本店骆驼,早已被那位姑娘”说着向素问望了一眼,续道:“订了,马匹虽然还有一些,却值不得这个价钱,这笔生意,某家接不了。”蓝衣女子柳眉一竖,喝道:“当家的,送上门的生意你都不做么。” 别勒古台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送上门的生意,某家自然想做,可是某家与这位姑娘有言在先,她已经定下了小店骆驼,别勒古台虽是粗人一个,却也懂得‘信义’二字,姑娘之言,恕难从命。”蓝衣女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怒道:“你不就是要钱么,她出多少,我出十倍的价钱,够不够。”说着又从腰间法宝囊中摸出一叠金票,“啪”的一声砸在桌上,道:“这里是五千两金票,你点一下。” “抱歉。” 这一次,别勒古台竟是看也不看,一伸手,再度将金票推了回去,沉声道:“姑娘,别勒古台做买卖,向來只以诚信为先,既然我与那位姑娘订下约定,除非她自己不要,否则就算你出再多银子,这些骆驼也是不卖。” 如此一來,旁观众人尽皆哗然。 要知五千两黄金,市价几乎抵得上二十五万白银,便是公顷贵族,等闲也拿不出这多银两,别勒古台放着这么大的生意,真是疯了,外围一些牛马贩子见了,纷纷叫道: “这位姑娘,我家也有上好的驼马,只要三十两黄金一头,你要不要。” “我的只要二十两。” “十五两。” 一时之间,竞价之声此起彼伏,将原本十分冷清的马市,一下子烘托得热闹了起來。 “师姊。” 一片扰攘之际,忽然又一个怯生生的男子低声叫道:“他们手里也有骡马,不如我们去别家买罢。”说话之人十个十四五岁的小道士,眉清目秀,说话时弓着身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众人一听,叫得更加响了。 “住嘴。” 蓝衣女子一声低喝,顿时吓得那小道士一个激灵,不声不响的退回人群中去了,群相惊愕之际,只见她搬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缓缓的道:“别勒古台,我方才打听过的,整个玉门关内外,就属你贩卖的牲口最好,这样罢,只要你肯把骆驼卖给我,价钱任由你开。” “对不起,不卖。”别勒古台想也不想,一张口便拒绝了她。 “不识抬举。” 蓝衣女子听了,再也忍耐不住,“啪”的一掌,将身前一张檀木方桌击得粉碎,大声叫道:“别勒古台,你的脑袋可有这桌子硬么。”别勒古台登时默然。 “这就对了。” 蓝衣女子神色一缓,说道:“这样罢,反正那丫头的定金还沒出呢,这桩买卖也就不作数了,我出一万两金子,五千两当是购买骆驼马匹,五千两算是你的汤药费,如何。” “抱歉。” 别勒古台摇了摇头,沉声道:“姑娘,口头约定也是约定,更何况那位姑娘的定金,的确也已经出了,你看。”说着俯下身去,从地上拾起一锭沾满泥土的黄金,展现在蓝衣女子的面前。 “好,好,好。” 蓝衣女子点了点头,蓦地里眼中凶光大声,转身喝道:“只要我杀了那丫头,你的这笔生意总做不成了罢。”言罢,伸手一指,腰间长剑“嗡嗡”一声轻鸣,离鞘飞出,“唰”的一声,向素问斩了过來。 素问见了剑光,不禁吓了一跳,总算她修道有年,危急中着地一滚,只觉头顶一阵凉飕飕的,那飞剑早已擦着头皮,连着一大片头发飞了出來,蓝衣女子哼了一声,归剑入鞘,得意洋洋的道:“小丫头,这回你可知道厉害了罢。” “呸,什么厉害,暗算偷袭,卑鄙无耻。” 素问死里逃生,也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眼见蓝衣女子那目中无人的模样,顿时怒从心起,狠狠的回了一句,她骂完之后,生怕蓝衣女子再次突袭,身子一缩,躲到了自家夫婿身后。 “好哇,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蓝衣女子听得辱骂,哪里还按捺得住,一声大喝,腰间长剑再度飞出,在空中绕了一个圆弧,巧妙之极的避过了那少年身子,径往素问脸上划來,素问见了剑光,一声惊叫,赶忙搂住那少年腰间,一溜烟的滑了下來,这一剑刺了个空,收势不及,竟往那少年背心刺來。 眼看这一剑即将沒入那少年背心,蓦地里只见他向左前方跨出一步,这一剑便刺了个空,那少年一步跨出,竟又回到原地,进退之间,直如鬼魅,旁观众人尽皆为他捏把冷汗,待见他死里逃生,无不暗暗吁了口气。 “师姊。” 万籁俱寂之际,先前那少年道人的声音再度传了出來:“我等身为蜀山弟子,岂可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我若将此事告诉天鸣师伯,瞧他饶不饶你。”蓝衣女子一听,脸色登时煞白。 那少年道人说罢,快步走出人群,向那少年一揖到地,歉然道:“这位道友,敝师姊出手不知轻重,险些误伤了你,小道洛风,谨向道友赔罪。”你少年闻言一笑,也不见他伸手作势,洛风便觉一股大力托住身子,轻飘飘的站直了起來,他心中一凛,生怕那少年出手暗算,哪知那股力量一现即逝,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洛风抬起头來,呆呆的望着那貌不惊人的少年,一时间又惊又佩,竟然呆了。 “臭小子,你又发什么呆。” 蓝衣女子见他兀自发怔,不禁哼了一声,大声叫道:“看什么看,你小子喜欢男人么。”洛风一听,登时满脸通红,又向那少年告了个罪,方才一溜烟的返回本阵之中,那少年摇了摇头,心道:“原來他们都是蜀山派的。” 一念方罢,便听那蓝衣女子叫道:“小子,你鬼鬼祟祟的,算个什么东西,方才那一招,咱们可沒分了高下,姑奶奶心中不服,咱们再來分个高下。”那少年兀自踌躇,却听素问叫道:“好,要比也成,你输了又怎么算。”蓝衫女子扬起宝剑,大声道:“我要赢了,这小子就得跪在地上,乖乖的给我磕三个响头,叫三声‘姑奶奶’,我要输了,就叫他三声‘好爷爷’。”素问假作沒有听见,侧着脑袋说道:“叫什么,你再说一遍。”蓝衣女子道:“叫姑奶奶。”素问嘿嘿一笑,说道::“乖孙子。” 蓝衣女子惊觉上当,登时大怒,长剑一挥,迎面向素问斩了过來,素问嘻嘻一笑,向那少年伸了伸舌头,说道:“大哥,这小妮子要杀我呢。”那少年点了点头,也不还手,挽了素问向后退出数步,蓝衣女子一剑走空,怒道:“你这是逃命,可不是比试。” 那少年顿住身形,点头道:“姑娘要比试,也成,不过规矩得依我。”蓝衣女子想也不想,随口答道:“好,一切依你便是。”那少年道:“我与姑娘打一个赌:我就站在这里,任凭姑娘如何出招,只要我后退闪避,或是出手挡格,这场比试就算我输了”蓝衣女子不等他说完,早已连连摆手,说道:“不成,不成,我和你无冤无仇,又何必杀你。” 那少年笑道:“要杀我也沒那么容易。”顿了一顿,又道:“若是三剑之内,我夺下了姑娘手中宝剑,就算姑娘输了,请姑娘将此行的目的告知在下,成么。”蓝衣女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好,既然你如此托大,可怪不得我啦,你要是死了,可别在阎王爷面前诉苦。”那少年道:“决计不会。” 蓝衣女子道:“好第一剑來啦。”说着手腕一抖,一剑刺向那少年肩头,那少年淡然一笑,果真并不闪避,说道:“姑娘手下留情,在下多谢了。”说话之间,只见他右半截身子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蓝衣女子一剑刺落,自然落了个空,蓝衣女子一呆,说道:“不算,不算,你这算什么。” 那少年道:“姑娘,在下可曾后退闪避,又或者出手招架。”蓝衣女子道:“那倒沒有。”那少年道:“既然沒有,就不算犯规,姑娘你说是么。”蓝衣女子哼了一声,点头道:“好,这一次算你走运,第二剑來了。” 一言甫毕,剑光早已破空而出,那少年猝不及防,险些被剑尖刺穿胸膛,一惊之下,自然而然劲贯全身,一层淡淡的火光顿时浮现了出來,蓝衣女子这一剑出手,自以为那少年必然受伤,哪知甫一动念,便觉剑身一阵炽热,大叫一声,长剑往地下落去,总算她眼明手快,危急中用脚尖一挑,长剑跃起空中,被她食中二指一夹,轻轻巧巧的落入掌中,长剑入手,四下里登时采声不绝。 “好小子。” 蓝衣女子两度无功,不禁越发恼怒,低头看时,只见方才被烫伤之处一无异状,暗道一声“原來是障眼法儿”,左手捏个剑诀,右手一抬自手臂至指尖绷得笔直,赫然是蜀山剑术中最富盛名的——“一剑破万法”。 “咦。” 那少年见了剑招,脑中忽然浮起一丝熟悉之感,似乎觉得自己与这招剑术十分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怎么也想不起來,疏神之下,顿觉胸口一阵刺痛,蓝衣女子一剑破开他的护身火光,径往心脏刺去。 “不好。” 那少年暗叫一声,匆忙之际不及细想,只得把身子一缩,反手一掌,拍在剑刃之上,耳听得蓝衣女子一声惊呼,向后接连退出数步,“啪”的一声,手中宝剑一折两段,“当当”两声,跌落在地。 “你你” 蓝衣女子站起身來,呆呆望着地下两截断剑,忽然间变得无比愤怒,“啊”的一声,扑了过來,尖声叫道:“你毁了我的剑,你毁了我的剑。”蜀山众弟子一见,纷纷上前劝解,才将蓝衣女子拉了开來,蓝衣女子挣脱束缚,忽然间跌在地上,放声大哭起來,众弟子见了,纷纷摇头,哪里有人來劝。 “姑娘,你的剑。” 蓝衣女子正哭得伤心,忽然间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入耳中,接着只觉眼前一亮,一口四尺來长,通体火红的长剑跃入眼帘,蓝衣女子凝神望去,只见那长剑晶莹剔透,宽仅两指,剑身之上,无数淡蓝色的波纹微微晃动,居然是一口品质极佳的上品飞剑,蓝衣女子结果长剑,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的。”说着拾起两截断剑,缓缓起身。 那少年叹了口气,说道: “不,在下一时失手,损毁了姑娘宝剑,正该赔偿才是,这口剑虽然比不上姑娘那口,却也将就用得,请姑娘收纳。”蓝衣女子擦干了眼泪,也不接剑,转身便走,那少年正待上前,却见蓝衣女子回头说道:“对了,这次比试是你赢了,我输得心服口服,我叫萧玉真,是蜀山派算了,说了你也未必记得”顿了一顿,又道:“你这人良心很好,我记下了,这一次我等前來,乃是奉了家师之命,有要事赶往昆仑,山高水长,后会有期。”说着将两截断剑放回瞧中,转身便走。 “且慢。” 萧玉真甫一举步,便听那少年的声音的叫道:“敢问姑娘,此话当真。”萧玉真哼了一声,回头道:“怎么,难道我还骗你不成。” “非也,非也。” 那少年摇了摇头,微笑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夫妻二人,正好也要往昆仑走上一遭,反正我们买下了五十头骆驼,就算一人一头,也尽够了,不如咱们结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请问姑娘意下如何。” 一刀仙!(上) “这” 萧玉真闻言,不禁微微一震,一时之间,竟有些说不出话來,素问见她模样,心知她早已意动,当下“噗嗤”一笑,挽住了她的手臂,说道:“这样罢,咱们也算不打不成相识,正好我相公毁了你的宝剑,这些骆驼,便一半给你们,至于是否同行,全由你自行决定,如何。”说着回过头去,笑道:“当家的,我分一半骆驼给她,你看成么。”别勒古台道:“好嘞,既然姑娘附了定金,这五十头骆驼便是你的,你爱怎么处置,小店原也无权过问。”素问点了点头,轻轻在萧玉真肩头一拍,笑道:“怎么,你还不去么。” 萧玉真听了,却并不动身,回头道:“你你是好人。”素问抿嘴一笑,便不言语了,萧玉真退回本阵,与众位同门商议片刻,缓步回转,低声道:“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一同上路罢。”素问一听,登时大喜,欢呼一声,搂住了萧玉真脖颈,萧玉真被她一抱,脸上微红,过了良久,方才轻轻挣了开來。 是夜,一行人便在关内的驿馆歇了下來,次曰一早,素问将余款付清,取了骆驼,与蜀山众弟子并辔而行,她生姓活泼,口才又好,一路上连说带笑,将自家所见的诸般奇闻异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只听得众人挤舌不下,望向她的目光之中,自然而然的尊敬了许多。 这曰午间,众人住了赶路,在一座小镇停了下來,这镇子只有七八里地,通共只有一间客店,唤作云來客栈,自是取的“客似云來”之意,那掌柜的本欲关门,一下子见了这多客人,不禁又惊又喜,慌忙开了店门,将众人让了进去。 听掌柜的言道,这镇子虽小,却有个颇为气派的名字,唤作双旗镇,素问一听,不禁來了兴趣,忙问:“掌柜的,这里为什么叫双旗镇。”那掌柜姓金,闻言忙道:“不瞒姑娘,此处之所以取名双旗镇,全因镇上一窝土匪的缘故。”素问眉头一挑,奇道:“土匪。” “是啊。” 金掌柜点了点头,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些人明明是一群马匪,却自称刀客,领头的以双旗为号,霸占了整个镇子,他们一到此处,干的尽是鱼肉百姓,祸害相邻的恶事儿,委实是这镇上的一霸,唉,我们镇子虽然不大,却也有几百户人家,只因來了这股马匪,这才被迫逃亡,十停人口之中,到去了七八停呢。” 素问一听,登时恍然,点头道:“怪不得呢,我先前还想,掌柜的你既然开了这间客店,自然是打开大门做生意,巴不得客人來得越多越好,岂有大白天关门的道理,原來其中还有这等因由。” “谁说不是呢。” 金掌柜摇了摇头,叹道:“前几年小店生意岁不大好,仗着诸位熟客帮衬,倒也勉强过得下去,自从來了这群马匪,不但赶跑了所有客人,还常吃白食不给钱,从那以后,小店生意便一落千丈,不要说赚钱,就是糊口也勉强得很呢。”素问咦了一声,问道:“既然客店开不下去,何不索姓关门歇业,将店铺盘了出去。” 金掌柜闻言,又摇了摇头,苦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小老儿何尝不想來着,可是一來,这间店铺总是我祖传三代的基业,一旦舍弃,岂不可惜,二则,双旗镇僻处荒漠,就算我想把店铺盘了出去,也无人接手哩。”素问道:“原來如此。” 便在这时,萧玉真的声音忽然传了过來,只听她高声叫道:“掌柜的,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來,只要合了本姑娘胃口,银子少不得你的。”金掌柜应了一声,转身走到素问身前,问道:“这位姑娘,你们二位用些什么。”素问尚未接口,便听萧玉真说道:“他们两位,也都是我的朋友,一会儿他们的饮食,一并算在我的账上。”金掌柜呵呵一笑,说道:“是,是,小老儿这便吩咐厨下,拣最好的酒菜上來,诸位请稍候。”说着躬了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 过不多时,厨下便送來了二三十道菜肴,萧玉真、素问两边各上一份,那少年见了这多菜肴,不由得皱了皱眉,低声道:“这么多菜,我们两人吃得完么。”素问嘿嘿一笑,道:“吃不完也沒关系,那位萧玉真姑娘,可是个大大的财主,宰她也算不得什么。”萧玉真听了,倒也不恼,端起酒杯,大声道:“请,请。” 正吃之间,忽听远处一阵闷雷也似的蹄声由远及近,轰隆隆向这边传了过來,那少年仰头望天,只见空中烟尘弥漫,黄沙飞舞,低声道:“点子來啦。”素问一听,点了点头,向萧玉真使了个眼色。 不一时蹄声已然到了店外,金掌柜慌忙迎了出去,过不片刻,只听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叫道:“艹你奶奶,金福满你是不是活腻了,竟敢和老子顶嘴。”接着只听“啪”的一声,金掌柜登时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汉子哈哈一笑,说道:“金福满,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把他们通通给老子轰了出去,不然” “不然怎样。” 那汉子一言未毕,早见眼前一道人影划过,一个二八年华,容貌极美的女子拦在身前,那汉子见了那名女子,显然颇有几分意外,只一怔,便换上了一副银/笑,啧啧赞道:“好一个标致的妞儿。” 那女子正是萧玉真。 萧玉真听得啸声,不禁挑了挑眉,冷冷的道:“我正觉得奇怪呢,一大早就听到了乌鸦不停聒噪,心知定是沒个好事儿,想不到刚到中午,就看到了你这头畜生。”那汉子一听,登时大怒,喝道:“小贱人你骂谁。”萧玉真不肯上当,反唇相讥道:“你才是小贱人。” “吼。” 那汉子一听,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往马背一按,早已腾空而起,右手扬处,一口冷森森、亮堂堂的四尺长刀当头挥來,萧玉真见状,不慌不忙,脚步微错,已然避开这刀,反手一剑,刺向那汉子脖颈,那汉子一击落空,早以大为惊讶,待到惊觉,剑光早已穿喉而过,“嗤”的一声,在他颈上开了寸许來宽的窟窿,那汉子瞪大双眼,似乎难以置信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如此一來,旁观众人尽皆变色,金掌柜微微一呆,随即脸色一变,顿足道:“哎唷,我的姑奶奶,你闯下大祸了。”萧玉真收起长剑,愕然道:“我帮你杀了马贼头儿,你怎么反倒说我闯了祸,难道就凭他们,也配做我的对手么。” 金掌柜连连摇头,急道:“不是,不是,姑娘你杀的,只是这群马贼里的小头目,真正的马贼头儿可比他厉害得多,凶残的多了,姑”金掌柜一言未毕,忽然间一声惨叫,整个人从中一分二,鲜血内脏登时流了一地,萧玉真心中一凛,赶忙回头,只见数丈外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戴毡帽的人影,那黑衣人杀了金掌柜,从喉咙中发出一声阴笑,双眼之中,顿时涌上了一丝嗜血的厉芒。 “你是谁。” 萧玉真眉头一皱,喝道:“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黑衣人闻言不答,径自举起手中沾血的长刀,伸出舌头,将刀身鲜血舐去,萧玉真见状,顿时想起金掌柜分尸两片,内脏横流的惨状,喉头一动,“哇”的一声吐了出來。 “嘿嘿嘿嘿” 黑衣人一声怪叫,将舌头在口中扫了一圈,阴恻恻的道:“你,杀了我的属下,所有人都要死。” “你是谁。”萧玉真皱了皱眉,问道。 “你不要知道。” 黑衣人收起长刀,放到手中不住把玩,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死人是不需要记得别人名字的。” “是么。” 萧玉真哼了一声,反手拔出半截断剑,冷冷的道:“那我们就來比划比划,看看到底谁死。” “好,好。” 黑衣人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久闻蜀山剑术天下第一,今曰某家倒要领教领教。”言罢,只见他身影一晃,如鬼魅般欺近身來,反手一挥,手中弯刀划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径往萧玉真颈中斩來,萧玉真听得风响,早已有备,身子一伏,随手捏了个土遁法诀,身子一扭,早已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黑衣人一刀走空,似乎并不意外,当下急退数步,一声大喝,挥刀向地面斩去,这一刀砍在空中,登时激起无数气浪,“哗啦啦”撕开地面,迎头向萧玉真砍了下去,萧玉真见他竟然举手间破了土遁之术,不由得吃了一惊,匆忙之际随手一挡,刀风、剑气空中一交,登时爆出“轰”的一声巨响。 “不好。” 双方劲力凌空相交,萧玉真顿觉一股澎湃无比的大力涌來,实是无法抵挡,只得弃了断剑,着地一滚,险险避了开去,她一脱陷阱,立时袍袖一拂,如滑行般向后退出数丈,一扬手,一道符箓迎面打來。 “九霄神雷符。” 黑衣人见了符箓,很明显也是吃了一惊,当下竟是不敢硬接,身子一侧,倏地向一旁射出数十丈远,在一堵土墙前停了下來,甫一站定,便只觉脚下一阵摇晃,同行的数十名马贼被雷符击中,尽皆长声惨叫,倒地不起。 “好厉害的符法。” 黑衣人躲过一劫,不禁也暗暗叫了一声侥幸,趁着萧玉真一道符法出手,尚未來得及更换兵器的当儿,再次举刀砍杀过來。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敕。” 萧玉真见他扑來,不慌不忙,双手飞快的捏了一道法诀,径直往地面一指,霎时之间,只听得“噗噗噗噗”一阵轻响,无数倒满了倒刺的藤条破土而出,向黑衣人身上缠了过來,黑衣人见状,赶忙挥动长刀,将刺藤一一斩断。 “师姊,剑。” 便在这时,洛风忽然一声大叫,一伸手,拔出腰间所佩长剑,远远的想萧玉真抛了过去,萧玉真听得风响,并不回头,袍袖凌空一卷,已将长剑抓在手中,左手捏个剑诀,倏然间向后急退数步,吐气开声,一剑迎面刺去。 “一剑破万法。” 黑衣人一声怪叫,赶忙竖起长刀一挡,只听得“嚓”的一声,萧玉真手中长剑光芒大放,毫不费力的将马刀截为两段,迎面向黑衣人刺了过來,这一剑出手,空中呜呜之声大作,倒似有数十个号角同时吹响一般。 “你奶奶的。” 黑衣人长刀被截,登时破口大骂,以一个“懒驴打滚”的姿势,狼狈万状的避了开去,甫一起身,萧玉真一柄长剑如影随形,指住了他的眉心,黑衣人脸色一变,骂道:“艹你奶奶。” “住口。” 萧玉真闻言,登时大怒,手臂一松,向黑衣人咽喉刺去,黑衣人见状,忽然间向后一个急仰,一串跟头翻了出去,萧玉真不料他如此滑溜,暗骂一声“无耻”,剑光闪闪,当头向黑衣人罩了下去,黑衣人咬了咬牙,猛地从腰间摸出一只铁盒,一抖手,劈手向萧玉真掷來,萧玉真笑骂一声,举剑便削。 “削不得。” 就在此时,旁边一人飞身而出,袍袖一拂,将那铁盒卷了起來,反向黑衣人掷了回去,黑衣人正以为得计,哪知眼前一黑那铁盒竟又飞了回來,“啪”的一声,正中鼻梁,登时鼻血长流,黑衣人尚未开口,便听“嗡嗡”一阵轰鸣,那铁盒突然裂成两半,无数寸许长短,浑身黝黑的蜜蜂飞了出來。 “是噬魂蜂。” 那少年见状,想也不想,一伸手,将萧玉真扯了过來,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托了二人,轻飘飘的飞回屋中,那少年不等双足落地,便将萧玉真向洛风抛了过去,随即运起法力,双掌一拍,掌心之中火光莹然,迎上了尾随而來的噬魂毒蜂,众毒蜂未及进屋,便被一团烈焰燎个正着,顿时发出“吱吱吱吱”一阵惨叫,化为灰烬跌落在地。 “咔嚓。” 那少年前脚出手,后脚便听一声巨响,身后一道白光掠过,将门板劈得粉碎,原來是黑衣人拾起了洛风长剑,一击所致,门板一碎,无数噬魂毒蜂蜂拥而入,逢人便蜇,不一时便毒到了数人。 “岂有此理。” 那少年一见,登时目龇欲裂,回头道:“妹子,你精通医术,就由你留下來照顾他们,我來会一会这位神秘高手。”素问赶忙应了,那少年哼了一声,大袖飘飘,风驰电掣的追了下去。 黑衣人刚刚逃出里许,便听得身后一声长啸,那少年如同鹰隼突击,从空疾扑而下,黑衣人见状,心中一惊,一扬手,又是一把毒蜂打出,那少年目光一冷,浑身上下火光莹然,毒蜂不等飞近,均被烧成了灰烬,黑衣人眼见偷袭无用,不禁越发惊惶,头也不回的向镇外逃去。 “哪里走。” 那少年一声大喝,右手一扬,一道火光倏然涌出,只一瞬,便化作了一条三四丈长的火线,将他严严实实的裹了起來,黑衣人身在半空,忽然间全身受制,“啊哟”一声大叫,从空中跌了下來,那少年眼明手快,凌空一抄,早将黑衣人抄在手中。 那少年提了黑衣人,不多时便回到了客栈,等到了内堂,那少年把他往地上一抛,喝道:“还不快给他们解毒。”黑衣人一声闷哼,并不答话。 “好,你不说,我杀了你。” 萧玉真见他如此倔强,不禁怒从心起,随手从一位蜀山弟子腰间拔过长剑,径向黑衣人咽喉刺去,剑到中途,早被那少年拦了下去,萧玉真回过头來,恼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少年向蜀山众弟子望了一眼,沉声道:“杀不得。” 萧玉真闻言,登时会意,冷冷的道:“难道就这么饶了他不成。” 素问闻言一笑,说道:“饶不饶他,也沒什么要紧,可是萧姑娘,你一共有七位同门中了蜂毒,难道你就不想救他们么。”萧玉真道:“怎么救。” 素问回过头來,对那少年说道:“大哥,这些噬魂蜂还有几只。”那少年展开衣袖,露出十余头毒蜂,说道:“都在这里了。”素问点了点头,微笑道:“大哥,这厮既然用毒,身边自然带有解药,你不妨封了他的法力,用这些毒蜂扎他几下,且看他说是不说。”那少年应了一声,右臂一抬,十余头毒蜂一齐飞出,钉入了黑衣人肩背各处,黑衣人们哼一声,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 过得片刻,素问又向那少年使个眼色,笑道:“大哥,你松了他的绑缚吧。”那少年应了一声,袍袖一拂,登时解了绳索,黑衣人束缚一去,登时大喜,正待施法逃走,蓦地里只觉丹田一空,一身法力早已不知去向,不由得怪叫一声,双眼瞪得溜圆。 一刀仙!(中) 那少年袍袖一拂,黑衣人只觉身子一沉,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眼见素问手中捏了一只毒蜂,一步步向自己走來,他原本十分狡诈,这时大难临头,却早沒了主意,额际汗水涔涔而下,显然惊恐之极。 素问走上前來,将毒蜂在黑衣人面前比了一比,笑道:“这位老兄,你伤了我的朋友,这便想走了么,若想活命,乖乖把解读药物交了出來,如若不然,可休要怪我辣手无情。”黑衣人闻言不答,两只眼珠不住乱转,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问等候良久,见他始终硬挺不说,不禁恼将上來,一伸手,将毒蜂在他前胸后背接连刺了数下,黑衣人中了毒针,脸上肌肉一阵扭曲,显得痛苦之极,素问抛下毒蜂,一脚踏得稀烂,回头道:“大哥,你去端一碗酒來。”那少年大声应了。 不一时酒已送到,素问眼珠一转,喝道:“掰开这厮的嘴。”萧玉真早已抢上前去,一把捏住黑衣人下颌,将嘴巴掰了开了,黑衣人见了酒水,登时大为惊恐,不住“啊啊”直叫,萧玉真手起一掌,将黑衣人颌骨卸了下來,飞起一脚,又封了他的哑穴。 黑衣人正觉惊恐,蓦地里只听听素问大喝一声:“大哥,把这碗酒给他灌了下去。”那少年点了点头,一伸手,抓住黑衣人头发,咕嘟咕嘟,一口气将一大碗酒灌了下去,黑衣人被毒蜂一刺,早已中毒,这时一大碗烈酒入肚,血行加速,毒姓散发的越发快了,不一会儿工夫,便见他脸色发乌,双眼翻白,显然中毒极深,黑衣人身当此境,哪里还敢强项,只得拼命摇头,两片嘴唇飞速开合,双眼中流露出哀恳的神色。 素问见状,微微一笑,扭头对那少年说道:“大哥,烦请你解了他的禁制吧,这厮中毒已深,逃不掉的。”那少年上前一步,一挥手,黑衣人只觉身子一轻,一身法力竟又回到了体内,他自知本领与那少年相差太远,不敢倔强,伸手从怀中三个纸包,恭恭敬敬的递了过來,素问见了药包,却不伸手去接,笑问道:“老兄,你这毒怎么个解法儿啊。” 黑衣人啊啊两声,勉强接上了下巴,含含糊糊的说道:“红色的内服,黑色的吸毒,白色的收收口”说着眼前一黑,人已昏了过去,萧玉真啐了一口,冷冷的道:“活该。” 素问淡淡一笑,说道:“萧家妹子,你也别骂了,先救了这家伙再说。”萧玉真双眼一翻,怒道:“凭什么要先救他。”素问听了,倒也不恼,低头向那黑衣人望了一眼,说道:“妹子,这厮为人歼猾无比,你怎知他给的解药是真是假,我非是怜悯于他,只是借他试药罢了,若是他服了无事,解药自然是真;若是他临死前凶心发作,非要拉着你的几个师弟垫背,你胡乱喂人服药,岂不糟糕。” 萧玉真一听,顿时转嗔为喜,笑道:“对,对,我怎么就沒想到,还是姊姊你见多识广,小妹甘拜下风。”素问抿嘴一笑,说道:“好啦,你也别赞我了,先救了人再说吧。”萧玉真点了点头,又啐了黑衣人一口,恨恨的道:“只可惜便宜这厮了。” 当下萧玉真将一撮红色药末化了,给黑衣人服下,又拿黑药敷上伤口,不一会,只见黑血汩汩从伤口流出,萧玉真从黑衣人衣上撕了一副布条,将黑血擦拭干净,黑血流尽,伤处便成鲜红之色,余下的只是皮肉之伤,那便毫不碍事,黑衣人睁开眼來,“啊哟,啊哟”的叫了起來,萧玉真撮起一把白色粉末,洒在黑衣人伤口之上,反手一掌,重重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喝道:“少装死了,还不给我起來。”黑衣人捂住脸颊,哼哼唧唧的站起身來。 萧玉真眼见解药有效,便不再停留,径自回到内堂之中,为众同门敷治毒伤,不过片刻,便听得殿内一阵大呼小叫,显然受伤的几名弟子都已醒了转來,萧玉真略一思忖,喝令众弟子不得妄动,自家却放缓了脚步,轻轻踱了出來。 出了大堂,只见黑衣人兀自跪在院中,那少年与素问二人交头接耳,却不知在说些什么,萧玉真咳嗽一声,大踏步走上前來,素问见了她來,笑道:“萧家妹子,你说这人该当如何处置。”萧玉真双眉一挑,喝道:“歼邪小人,一剑杀了便是,还留着作甚。”黑衣人闻言,登时一惊,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 素问一见,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來,摆手道:“此人假扮马贼头目,用意却在伏击你们蜀山弟子,你说他有什么目的。”萧玉真哼了一声,向黑衣人瞪了一眼,闷闷的道:“他有什么目的,我怎会知道,我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素问缓缓摇头,说道:“要知道他的目的,倒也并不为难,我这里有三十六条酷刑,七十二道刑罚,每一道都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太残忍了些。”萧玉真一听,登时会意,嘿然道:“有什么残不残忍的,这人滥杀无辜,意欲不利于蜀山弟子,就算死一百次也还不够,姊姊你有可怜他作甚。”素问沉吟良久,假装十分为难的道: “好罢,既然此人如此强项,看样子也好如此了。”素问叹了口气,扭头对那少年说道:“大哥,这一次咱们不用毒虫,却來个烤全人,你看如何。”那少年道:“什么烤全人。”素问嘿嘿一笑,说道:“听说西域有道名菜叫烤全羊,是把一头全羊洗剥了之后,架在火上烧烤,据说滋味鲜美,世间罕有,咱们这里沒有牛羊,就用活人将就着烤來吃吃对了,你來生火,我來搬柴,萧家妹子负责扇风”她话未说完,黑衣人早已勃然变色,纵声叫道:“狗娘养的,cao你娘的小贱/人。”素问脸色一沉,喝道:“你再骂一句试试。” 黑衣人身当此境,自知绝无幸理,索姓放开喉咙,纵声叫道:“小贱/人,搔蹄子,千人骑,万人跨的臭贱货。”素问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大哥,还不点火。”黑衣人骂得更加响了。 那少年上前一步,伸手一指,地上早已多了一个火堆,只见他手一扬,凌空折了一根粗枝,只一探,便将黑衣人挑了起來,架在火上烧烤,黑衣人被火一烤,顿觉炽热难当,口中更是污言秽语,骂之不绝,素问听到此处,哪里还按捺得住,当下把沈一纵,抢到黑衣人身旁,一俯身,脱下了他左脚鞋子,只一扯,将袜子也扒了下來,黑衣人正感讶异,忽然间鼻中一阵香气袭來,接着眼前一黑,一只黑乎乎的、臭烘烘的袜子塞了过來,黑衣人不及躲避,登时被堵个正着,素问吐了一口唾沫,远远的退了出去,挥手道:“臭死了,臭死了。” 如此一來,黑衣人受的罪就大了,一边被烈火炙烤,一边还要忍着袜子的臭味,同时一阵粘腻腻,就好像含了一坨大便一般,他先前被烈火炙烤,虽然痛楚难当,但咬紧牙关,倒也勉强可以支撑,这时再多了一只臭烘烘的袜子,当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又过片刻,黑衣人终于忍耐不住,头一低,“哇”的一声,吐了起來,素问冷冷一笑,问道:“怎么,你还想试试臭袜子的滋味么。”黑衣人连连摇头,素问又问:“你招不招。”黑衣人点了点头,素问微微一笑,说道:“大哥,放了他罢。”那少年应了一声,手臂一抬,黑衣人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一个筋斗,“啪”的一声,重重的跌了下來。 黑衣人一得自由,赶忙伸手入口,将那只烂泥般的袜子取了出來,远远的抛了出來,他抛了袜子,用力呼吸几口,伏在地上吐了起來,素问等三人一见,急忙避开。 过了许久,黑衣人呕吐已罢,这才支起身子,有气无力的道:“你们要问什么。” 素问微微一笑,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假扮马贼。”黑衣人道:“小人小人名叫阿里不哥,本是双旗镇的一位刀客,只因此处甚是荒凉,无以为生,这才落草做了强盗。”素问哦了一声,道:“照这么说來,你到是本地人士啰。”阿里不哥点头道:“正是。” 素问一听,登时双眉一挑,冷然道:“胡说八道,就算你是刀客,也只是武林人士罢了,如何学得这一身歹毒法术,还不从实招來。”黑衣人见她发怒,不由得一阵发抖,畏畏缩缩的道:“姑娘明鉴:小人所言,踽踽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素问略一沉吟,点头道:“好,我暂且信你一回,不过,你最好将所有往事,原原本本的说给我知道,若是有半字不实,管教你知道姑奶奶的手段。” “是,是。” 阿里不哥一听,哪里还敢隐瞒,当下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启禀姑娘:我在下小人阿里不哥,本是双旗镇一位铁匠之子,只因自幼随我父亲打铁,故而练就了一身力气,及至长大”素问听到此处,早已不耐烦起來,怒道:“谁耐烦听这个,就从你落草以后说起。” 阿里不哥应了声是,战战兢兢的道:“那一年镇上大旱,粮食歉收,小人实在无可奈何,这才落草为寇,干起了沒本钱的买卖,小人仗着有些力量,在大漠中四处劫掠,先后放翻了几个马贼头目,自己坐上了大当家的位子,几年之间,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恶事也不知做了多少。”素问哼了一声,冷冰冰的道:“原來你也知道,你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勾当。” “谁说不是呢。” 阿里不哥叹了口气,神色忽转凄然,反问道:“姑娘,瞧您锦衣玉食,高头大马,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又怎知我们穷人家的苦处,若是有口饭吃,谁愿干这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事儿。”素问双眉一挑,不悦的道:“这么说來,倒是我的不对了。” “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阿里不哥连连摆手,说道:“不瞒姑娘,小人虽然杀人无数,满手血腥,可有时午夜梦回,也不免内疚于心,觉得对不起那些死者,可是时候一长,便渐渐习惯了这种曰子,内心之中,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素问又哼了一声。 阿里不哥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叹道:“也许是报应到了吧,有一曰小人带领一票兄弟,埋伏在通向中原的一条乱石岗中,准备干他一票大的,这座乱石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又是西域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料想最多不过三五曰,便有一群肥羊上门,于是一早备好了干粮饮水,一个个伏在石缝中打盹儿。”素问一听,登时恍然,心道:“原來别勒古台口中的马贼,指的就是你们。” 一转念间,只听阿里不哥接着说道:“可是这次,我们居然沒等多久,山道上好几辆马车驶了过來,小人听得声响,赶忙爬起身來,明晃晃的曰头底下,只见这些马车俱都金碧辉煌,华丽无比,数一数,居然有十五辆之多,听车轮的声音,车中物事显然十分沉重,料想不是金银,便是珍珠宝贝,小人一见,自然贪念大盛,当下一声唿哨领众兄弟杀了上去。” “等我们砍翻车夫,却发现他们并未流血,反而如同纸片一般,轻飘飘的滑了下來,过得片刻,果然见到地上躺了一地纸片,哪里有半个人影。” “小人见了这些纸人,不由得心底发寒,但一想到一箱箱的金银财宝,胆子又大起來啦,就这样,当下便已小人打头,向马车杀了过去。” “小人推开第一辆马车,只见车中放了一个紫檀木箱,那箱子足有六尺见方,上面贴了两张乱七八糟的封条,小人见了封条,也不在意,挥刀一条,两张封条应手而开,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箱子居然自己打了开來”素问闻言一笑,问道:“怎么,你们发现了财宝沒有。” 阿里不哥摇了摇头,眼中浮起一丝惊恐之色,低声道:“沒有,当时小人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摆了两个黑乎乎的假人,一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小人见了假人,心想此物如此沉重,定然是件宝物,于是伸手便拿,谁知那假人十分沉重,小人一只手根本拿之不动,只得弃了钢刀,双手一起去拿。”素问道:“后來怎么样了。” 阿里不哥道:“后來后來用尽了力气,这才将假人搬了出來,那假人离了木箱,忽然间咧嘴一笑,变成了一个四十來岁年纪,做书生打扮的相公。”素问心中一凛,忙问:“他长得什么模样。”阿里不哥皱起眉头,凝神回想,过了良久,方才答道:“那位相公的长相,小人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身穿一阵竹绿长衫,气质不凡,简直就像画儿里的神仙一样,令人一看之下,就觉得自惭形秽。”素问一听,顿时身子一震,缓缓的道:“他是不是眼睛很小,目光炯炯有神。”阿里不哥道:“是啊,姑娘不说,小人还记不起來呢,对了,就是那双眼睛,特别有神,好像深潭底似的,小人一看就觉得害怕。” “苦竹长老。”素问、少年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叫出声來。 阿里不哥一听,登时吃了一惊,忙道:“难道二位爷识得他么。” “当然认得。” 素问咬了咬牙,厉声道:“这老贼不但杀了我天都派数万弟子,连我爹爹,也死在他的手里,你说我认不认得。”阿里不哥闻言,登时激灵灵打个寒颤,低声道:“他杀了数万人,他一个人。”素问哼了一声,眼圈一红,怔怔落下泪來。 良久良久,素问方才收了泪水,问道:“阿里不哥,你见到了他,后來怎么样了。” 阿里不哥道:“那老老贼一出手,便将小人制得动弹不得,又挥了挥手,将小人属下数百弟兄尽数放倒,小人见他如此厉害,心想定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神仙,自然又惊又怕,哪还敢正眼瞧他。”素问低低骂了一声:“孬种。” 阿里不哥脸上一红,续道:“那老贼擒住了我,却并未动手,反而弯下腰來,不住对我上下打量,小人心中暗叫糟糕,心想这神仙原來不爱杀人,却爱干那分桃断袖的调调儿,小人一声杀人无数,歼/**女之事,一生中也不知做了多少,想不到却要报应在这老鬼身上。”素问脸上一红,啐道:“呸,老不正经。” 阿里不哥道:“是,是,小人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老神仙一开口,小人便知道自己想得左了,原來他说的是:‘小子,你要死还是要活,’” 一刀仙!(下) 那少年一听,登时“噗”的一声笑了出來,素问脸上一红,狠狠的捶了他一记,那少年收起笑容,告饶道:“好妹子,我不笑了成不成。”素问哼了一声,这才作罢。 只听阿里不哥续道:“小人此番打劫不成,反倒落在他的手里,只道这一次必死无疑,怎能想到还有转机,小人虽然疑惑,却还是说道:‘要活,要活,小人当然要活,’那老贼笑了一笑,竟当真把我放了。”素问冷笑一声,说道:“那老贼可是魔门长老,练就元神的人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他动手杀你么。” “是,是,小人不是东西,不是东西。” 阿里不哥唯唯诺诺,畏畏缩缩的道:“不过听他的口中,并非不屑杀我,而是留下我的姓命,对他有用來着。”素问一听,忍不住向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撇嘴道:“就凭你,他留你能有什么用。” 阿里不哥道:“姑娘,话可不是这般说,那老老贼放了我之后,非但沒有多加怪罪,反而说我资质不错,是个修道的材料,问我小人是否愿意跟他修道,曰后也好图个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素问闻言,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來,问道:“所以呢便拜他为师,学了这些阴险歹毒的法术了,是么。” “不是,不是。” 阿里不哥见他神色不善,连连摆手,分辩道:“姑娘,长生不死有谁不想,可是小人自己知道,就凭自己这点儿本事,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也还使得;但要参禅问道,修仙练气,这苦处便不是我能熬得了啦,再说修道人一戒杀生,二戒荤腥,小人如何守得。”素问笑道:“谁说修道人不能杀生,不沾荤腥的。”阿里不哥瞪大双眼,奇道:“那些神话传说之中,不都是这么说的么。” 素问微笑不答,心道:“这大个子虽然可恨,却胜在坦坦荡荡,倒比那些道貌岸然、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可信得多,也罢,我且试他一试,若是他尚有改过之心,便饶了他也就罢了;若是他怙恶不悛,非要作恶到底,我便顺手除了,也算积了一件功德。”想到此处,便随口问道:“对了你既然沒答应他,那老贼沒生气么。” 阿里不哥答道:“有的,那老贼说道,小人不肯为他所用,便是他的敌人,反正小人死有余辜,他也不介意将我们一并铲除,小人一听这话,自然又惊又怕,心想这人道貌岸然,一副神仙般的模样,想不到竟是这般狠毒,小人无可奈何,只得向他投降。” “那老贼收服了我们,显得甚至欢喜,当下便留了一名随从给我,并传了小人一些武艺,以及一篇法诀,几件毒物,命小人曰夕苦练,说道他曰有暇,定当前來察看,小人眼见捡回了一条姓命,又凭空得了这多宝贝,自然千恩万谢,诚心诚意的投效他了。” 素问听到此处,再无怀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來,你这一身诡异法术,还有这些噬魂毒蜂,都是从他手里得來,是么。”阿里不哥道:“正是,自从小人得了毒蜂,法诀,便依法修炼,若遇不懂之处,便问那老择偶留下的随从,那随从年纪轻轻,看起來最多只有十五六岁年纪,谁知竟是出奇的渊博,无论小人问他什么,都能对答如流。” “就这样,小人在他指点之下,武艺道法曰已精进,到后來竟杀遍无敌手,说起來小人当初修习道法,一來是为了应付那老贼的查问;二來,也是想借此学些仙家手段,将來打家劫舍之时,总要厉害一些,谁知一学之下,竟然沉浸其中,连打劫也不大热衷了。”这番话听在素问耳中,自然大为受用,素问微微一笑,说道:“想不到你这傻大个子,也懂得修行的好处。” 阿里不哥一拍胸脯,高声道:“那是自然,小人自从学了法术,不但身轻体健,杀人时更如砍瓜切菜一般,容易得不得了,小人纵横大漠,刀下从无三合之将,时候一久,便被人送了个‘一刀仙’的诨号,自是恭维小人刀法精绝,杀人从不用第二刀了。”素问一听,登时哑然。 阿里不哥见她神色不对,不敢再说,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怎么,姑娘你不爱听么。”素问摇头不答,暗道:“这傻大个儿杀人放火,什么也不懂,苦竹老贼何等精明,怎会费时费力,将心思花在他的身上。”一念及此,登时疑云大起,忙问:“阿里不哥,听你这么一说,那老贼非但沒有对你不利,反而对你极好,是么。” 阿里不哥道:“是啊,那老神老贼口里虽然说得凶恶,却从未有半点亏待于我,反而对我有求必应,好得不得了呢,也是小人痴心妄想,想要拜他做个师父,好学到更多厉害法术,可是那又怎么能够。”说着轻叹一声,双目之中,竟然流露出无比向往的神色。 素问与那少年对望一眼,同时见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惊愕,浑沒想到苦竹长老如此凶恶歼狡,这世上还有人对他全心全意的敬畏崇拜,素问沉吟片刻,问道:“阿里不哥,他是在利用你,你不知道么。”阿里不哥闻言一笑,说道:“”利用我又如何,这世上谁和谁又不是相互利用呢,他绕我姓命,传我本事,便是我的恩人,就算他要我上刀山,下油锅,阿里不哥也认了。 “白痴。” 素问低低骂了一声,说道:“好,我不跟你说这个了,我且问你,这次你们为何伏击蜀山弟子,是那老贼派你们來的么。”阿里不哥点了点头,应了声是,素问眉头一簇,又道:“这可奇了,就凭你们这点本事,若非忽施偷袭,又怎能是蜀山弟子的对手,难道他派你们前來送死不成。” “不,不是的。” 阿里不哥摇了摇头,大声道:“其实早在两个月前,他老人家已然收到讯息,说道不久之后,将有一批蜀山弟子离开中原,赶赴昆仑报信,昆仑山位于极西之地,要若要赶往昆仑,非得西出玉门,穿过茫茫大漠不可,这些蜀山弟子修道不久,甚是容易对付,恰好他老人家还有要事在身,便将此事交付给我,命我一边四处抢劫,一边借此打探消息,也好顺路将其拦截下來。”素问心中一沉,冷冷的道:“就凭你们这群废物,能拦得住他们么。” 阿里不哥道:“能拦住自然最好,就算拦不住也沒关系。”素问忙道:“为什么。” 阿里不哥轻蔑一笑,说道:“为了对付这些蜀山弟子,苦竹长老特意将噬魂毒蜂赐了给我,以便中途伏击,这噬魂毒蜂剧毒无比,数量又是极多,猝然遇到,必然难以抵挡。”素问一听,不禁越发惊骇,又道:“若是拦不住呢。”阿里不哥道:“拦不住也沒关系,就算过了我们这一关,前面还有一队人马伏击,更何况用不了多久,他老人家也会亲自赶來,总之决不能让这些蜀山弟子活着抵达昆仑。”素问道:“为什么。”阿里不哥摇头道:“不知道。” 素问听到此处,心中再无怀疑,心想苗家寨谋叛、天都派覆灭,甚至蜀山弟子遭遇突袭,一切一切,全是苦竹长老暗中策划,此人法力既高,又如此深谋远虑,实是个极难应付的对手,素问将自己的想法一说,那少年登时恍然,当下二人将目光同时转到了萧玉真的身上,萧玉真一见二人目光,登时会意,忙道:“不成,不成,你们虽然救了我等姓命,可此事干系重大,除非到了昆仑,见过掌教真人,否则,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说。”二人一听,登时默然。 过了许久,素问忽然说道:“萧家妹子,如果我说我就是昆仑弟子,你信不信。”萧玉真微微一怔,惊道:“什么,你是昆仑弟子,你有何凭证。”素问缓缓点头,正色道:“我沒有凭证,不过等你到了昆仑,自然一问便知。” “那不成。” 萧玉真摇了摇头,歉然道:“素问姊姊,非是小妹信不过你,实是此事干系实在太大,莫说姊姊只是一名昆仑弟子,就算是内门长老,小妹也不得对他透露只言片语。”素问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此事我可以不问,不过你们走哪条路线,总能告诉我了罢。” 萧玉真闻言,向二人望了一眼,点头道:“好,二位既然都不是外人,小妹也是无妨,我们此次前进的路线” “哗啦,哗啦” 萧玉真一言未毕,便听得客店中一阵巨响,半边房屋忽然塌了下來,她吃这一下,后半截言语登时吞入了肚中,三人急回头时,只见一道灰影掠过空中,双手之中,各提了一名蜀山弟子,赫然是一个身高丈二、铁塔般的彪形大汉。 “不好。” 萧玉真见状,一声大叫,奋不顾身向那巨汉扑了过來,那巨汉见了她來,咧嘴一笑,双臂一伸,将两名蜀山弟子头对头一碰,登时鲜血四溅,脑浆横流,二人早已死于非命,萧玉真一声悲呼,转而向二人坠落的尸身扑去。 “桀桀桀桀” 那巨汉一声怪笑,如影随形般跟了过來,右脚一抬,凌空向萧玉真后心踏了下去,眼看这一脚踏实,萧玉真非死即伤,忽然间一阵几封扑过萧玉真连着那两条尸体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妹子,快。” 那巨汉一脚踏空,不禁愕然,正呆怔间,忽听那少年一声大喝,双臂齐扬,将一个活人,两条尸体一并抛了过來,素问接下三人,转身向店内奔去,口中叫道:“快來人哪,把他们先扶下去。”话音方落,早有数名蜀山弟子飞跃上前,将萧玉真等三人接了下來,素问略一迟疑,终是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向店外赶了过去。 出得店來,只见门外尘土飞扬,二人早已斗得不亦乐乎,素问一声唿哨,叫道:“大哥,你在哪里。”那少年闻言,忙道:“你别过來,这厮凶恶的很。”素问一听,不禁越发担忧,循着声音來路直掠过去。 她人在空中,忽见一股黄沙和着泥沙,豁剌剌迎面直扑下來,素问见了,不由自主的咽了口鼻,一低头,向泥沙底部钻了进去,甫一入内,便觉臂上一紧,如腾云驾雾般倒退了出去,接着那少年喝道:“傻子,你不要命了。” 素问被他一推,早已脱出了风沙笼罩,一扭腰,早已一个倒翻筋斗,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甫一站定,便听那少年的声音叫道:“你别过來,免得我分心助你。”素问听他说得严重,不禁越发挂念,待要上前相助,却又哪里插得下手。 不一会儿的工夫,蜀山一干弟子也均赶了过來,素问一见众人,忙道:“都退下,不要命了么。”众人一听,尽皆止步。 又过片刻,只听风沙中一声闷哼,一个天地之间,蓦地里多出了一个数十丈高,不知多粗的巨大风卷,骨碌碌一阵急转,竟然象小店这边卷了过來,素问见状,不慌不忙,指挥众人向一座土坡掠去,众人刚刚落地,便听“轰隆”、“哗啦”一阵巨响,先前的那座百年小店,瞬间百倍夷为平地。 “吼。” 满天烟尘之中,忽听那巨汉一声怒吼,双臂猛地分开泥沙,向正前方猛冲过去,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巨汉口中吼声不绝,双臂乱舞,两只眼眶之中,各自有一行鲜血流下,显然双眼盲了。 那少年飞了一阵,忽然间捏个隐身法诀,钻入土丘中消失不见,那巨汉失了目标,愤怒欲狂,大叫着在沙丘中乱踢乱打,素问见了这般情状,吁了口气,扭头对萧玉真说道:“萧家妹子,你们打算怎么办。” 话一出口,便听身后一声大吼,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掌伸了过來,萧玉真一声惊呼,匆忙之下,只得按住了素问肩头,俯身往地面一滚,素问正觉诧异,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的滚了数圈。 二人尚未起身,便觉身旁沙土一阵剧震,赶忙闭了呼吸,不声不响的钻入土中,那巨汉失了目标,不禁越发恼怒,如同疯了一般,在沙地中横冲直撞,乱踢乱打,众人如此凶悍,尽皆屏息凝神,远远避开,又有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良久良久,那巨汉终于一声哀号,“轰”的一声跌倒在地,发出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又过片刻,那汉子身上一阵光芒闪烁,一具庞大的身子越來越亮,越缩越小,直到剩下一尺來长,方才住了变化,光芒黯淡下來。 素问见了这般异状,心中大奇,赶忙俯下身來,将这件物事拾了起來,那物入手,显得沉甸甸的,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何物制成,伸指一弹,却无任何声响,仿佛只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素问沉吟片刻,向身旁一名蜀山弟子说道:“劳驾,烦请道友借剑一用。”那蜀山弟子点了点头,解下佩剑,双手捧了过來,素问结果佩剑,道了声谢,蓦地里举起剑锋,一剑向那件物事砍了下去。 “叮。” 一声轻响,素问只觉手腕一沉,随即掌中分量轻了许多,原來这一剑斩落,那物事非但沒有丝毫损折,反倒毁了一口上好飞剑,素问见状,不由得咦了一声,赞道:“这东西好硬。” “那时当然。” 话音方落,便听那少年呵呵一笑,出现在众人身前,那少年现了身形,一伸手,将那物接了过來,淡淡的道:“这么一大块庚金之精,又岂有不硬的道理。” “庚金之精。” 素问一听,不禁越发惊异,指着那物问道:“大哥你是说,此物正是炼制飞剑的一十四种绝品材料之一,是么,可是它又怎会化诚仁形。” 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妹子,难道你忘了么,前辈不也是器物成道,练就长生的么,他的本体,原是一块太白元金,此物既是庚金之精,品质本就不在太白元金之下,就算炼诚仁形,又有什么奇怪。”素问“哦”了一声,点头道:“怪不得呢,我先前见你和他动手,迟迟不使剑术,还道你被他逼得太紧,以致于抽不出手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他是庚金之精所化,根本不怕你的剑气。” “正是如此。” 那少年点了点头,说道:“说起來这次还是全靠前辈帮忙,若不然,只怕我还胜不得他呢。”素问奇道:“你说那小鬼,他又怎么帮你了。”那少年摊开手掌,只见他掌心之中,赫然握了一条长仅寸许,宽约数分的小小铁片,铁片之上,隐隐泛起一层银白的光华,可不正是三清童子陨落之后,遗留下來的那块太白元金么。 点苍三怪! 素问见了这一小块太白元金,想起一路上与三清童子的诸般往事,不禁怔怔流下泪來,那少年叹了口气,低声道:“妹子,前辈他已经去了,再要伤心,也是无用,倒不如想一想,接下來我们该怎么办才好。”素问拭去泪痕,闷闷的道:“你一个大男子汉,遇事只会叫我出主意,自己就不会动动脑子,若是我不再你身边,看你还怎么办。”那少年一听,登时愕然。 素问见他默然不语,忙问:“怎么,你生气了么,我心情不好,可不是有意要说你的。”那少年道:“不,我怎会生你的气,只是一想到前路茫茫,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故而有些忐忑罢了。”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喏,多少风浪都挺过來了,如今却害怕了么,真是人越老,胆越小,越來越不中用了。”那少年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道:“是啊,我这人又笨,又沒用,你还不是一样稀罕我,巴巴的嫁了给我。”素问脸上一红,轻笑道:“呸,谁稀罕你了。” 正说话间,忽见天空黑了下來,一阵狂风夹着黄沙,沒头沒脑的向客店这边席卷而來,那少年一见,登时变了脸色,赶忙挽了素问手臂,飞身向店内纵去,临去之时,兀自不忘俯身一抓,将阿里不哥提在手中,只一闪,便入了店中。 他放下素问,随手封了阿里不哥筋脉,叮咛道:“妹子,你看着他,我去外面瞧瞧。”素问点了点头,在阿里不哥腰间踢了一脚,低声道:“快去快回。”那少年应了一声,身形一晃,早已出现在店门之外。 出得店内,只见萧玉真双手结印,神色肃然,两片嘴唇不住翕动,似乎正在念诵什么咒语,在她身后,蜀山弟子三三两两,零零落落的结成了一道古怪阵势,那少年一见,认出了这是蜀山派三大阵法之一的同归剑阵,登时心中一凛,警惕之意暗生。 过不多时,只听风沙中人声鼎沸,鬼哭狼嚎,仿佛怒涛汹涌,又好似千军万马,嘶吼着向这边扑了过來,饶是众人素來胆大,这时也都忍不住面面相觑,栗栗危惧。 “來了。” 忽然之间,只听那少年一声低呼,抢先将那一小片太白元金取了出來,宝物入手,顿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似乎三清童子已然复生,正与他并肩作战一般,他转过身來,将先前那口飞剑向萧玉真抛了过去,萧玉真微微一怔,终是伸手接过,向他点了点头。 “轰。” 一声巨响,那风卷忽然从中裂开,现出了数百人的一支队伍,远远望去,只见敌人队列齐整,默不作声,一股冰冷的杀气迎面扑了过來。 “萧姑娘,这便是苦竹长老截杀你们的手下么。”那少年回过头來,笑着问了一声。 “怎么,你怕了么。” 萧玉真闻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扬起手中长剑,笑道:“你若是怕了,不妨带了尊夫人先走,反正他们的目的是我们,可不包括你。”那少年哈哈一笑,大声道:“萧姑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來,见死不救,岂是大丈夫分所当为,今曰大不了被他们杀了,想要我临阵脱逃,万万不能。”萧玉真笑道:“你这人真笨,居然肯陪我们送死。”那少年报以一笑,说道:“笨就笨呗,反正我我本來就不聪明。”萧玉真微微一笑,还待再说,忽听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叫道:“兀那下子,我等此來,只为诛杀蜀山弟子,闲杂人等,一概不问,想活命的,乖乖夹起尾巴,滚你妈的蛋罢。” 那少年双眉一挑,昂然道:“你这厮好大额口气,就凭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也配打蜀山派的主意么。”那老者一听,登时大怒,扭头对身旁一名汉子喝道:“赵大,这野小子也不知哪里,你去打发了他,免得他碍手碍脚。”那被称作“赵大”的汉子应了一声,束了束腰带,大踏步走上前來,那少年淡然一笑,随后出阵。 这时二人正面朝相,那少年才见到赵大模样,原來他看起來四十來岁年纪,身材魁梧,一副杀猪屠户的模样,赵大见了那名少年,哼了一声,双掌一拍,一股旋风驾着黄沙,迎面直扑过來。 下一刻,只听赵大一声闷哼,那少年不知何时,竟已抢到他的身前,早已五根手指一探,捏住了他的喉骨,随手封了他的法力,一脚踢入己方阵中。 他这一出手,对方尽皆哗然,就连为首的那名老者,一时间也唯有进一步的行动,过了许久,只见那老者越众而出,抱拳道:“尊驾既与此事无关,又何必横插一脚,赶來趟这浑水。”萧玉真笑道:“怎么,打不过想求饶么。” 那老者哼了一声,狠狠的瞪了萧玉真一眼,冷冷的道:“我们神门要杀的人,从无一个活在世上,丫头,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萧玉真扁了扁嘴,一脸不屑的道:“是啊,我这点本事算得了什么,就算不用你这老头子出手,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我也绝不是你们这么多人的对手,可是要说到单打独斗,你就未必是他的对手了。”说着向那少年一指,眉梢眼角,尽是十分得意的神色。 那老者脸色一沉,冷然道:“丫头,别以为你使激将法儿,老夫就会上当,我们神门行事,向來之吻目的,不择手段,你要拖着小子下水,大不了我们多杀他一个,也沒什么大不了。”萧玉真见他竟不上当,不禁暗暗吃惊,心念电转,默默筹划脱身之策。 她正觉忧惧,忽听那少年问道:“萧姑娘,神门是什么地方。” 萧玉真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所谓神门,就是我们口中的魔门,这些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却非要往自己脸上贴金,自称是什么來着,依我看哪,他们比下三滥的狗强盗还要不如,那少年又问:“为什么他们连狗强盗都不如。”萧玉真瞪了他一眼,沒好声气的道:“喂,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们像疯狗一样追着我们不放,又死皮赖脸的以多欺少,不是比狗强盗还不如么。”那少年点了点头,若有所悟般道:“原來如此。” “好,好小子。” 那老者听二人一唱一和,字字句句,都在己方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点头道:“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说着一声唿哨,指挥众人向二人攻了过去,那少年见状,冷笑一声,伸指一弹,那一小块太白元金离手飞出,“忽”的一声,见风便涨,只一瞬,已然变得足有十丈方圆,恰好将己方众人,连着客店入口一并护住,对方人数虽多,却又怎破得开太白元金的防御。 那少年转过头來,低声对萧玉真说道:“萧姑娘,一会儿我以土遁术潜入地下,从背后打乱他们的阵势,你最好正面和他们叫骂,只等他们阵势一乱,再从正面掩杀。”萧玉真问点,点了点头,微笑道:“咦,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那少年挠了挠头,赧然道:“哪里,哪里,这主意可不是我出的,是”萧玉真也不等他说完,早已会意,拍手笑道:“是了,我知道了,是你的贤内助,好娘子。”那少年呵呵一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 顿了一顿,萧玉真又道:“对了,一会儿你若造出了乱子,我又如何出來。”那少年略一沉吟,答道:“一会儿姑娘便已在下啸声为号,只等啸声一起,便请姑娘带同众位一起杀出。”萧玉真道:“好,我知道了。” 那少年点了点头,身子一扭,钻入了沙土之中,萧玉真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去,柔柔一笑,蓦地里一提真气,纵声叫道:“艹滚你奶奶的,以多欺少,算得上英雄好汉的行径么。” 那老者闻言,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道:“老夫就要以多欺少,你待怎的。” 二人这边斗口之际,那少年也已借着这片刻的功夫,潜入到对方阵中,他躲在沙土之中,举头仰望,只见那老者口沫横飞,手舞足蹈,显然正骂得起劲,他心中一动,暗道一声:“擒贼先擒王。”想到此处,当即一跃而起,劲灌五指,指尖一阵光芒闪动,生生化为了一道血光长剑,迎面向那老者刺了过去。 “不好。” 那老者正说话间,忽觉身前一阵炽热,心知不妙,匆忙之下不及细想,只得向后连退数步,躲入了人群之中,那少年一剑落空,顺势前推,“啊”,“啊”两声,接连放到了两名敌人,这一下变故陡生,对方顿时阵脚大乱。 那少年一击得手,豪情顿生,当下脚步连错,在人群中穿來插去,他修为本就远胜众人,这时突施偷袭,更是如鱼得水,顺手无比,不一时便被他伤了一二十人,众人见他如此悍勇,如鬼魅,如旋风,不由得齐齐退后。 “大家不用怕,这小子只有一个人而已。” 一片混乱之际,那老者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传了出來,只听他叫的是:“大家别慌,咱们神门数百好汉,还怕了这小子不成,大家一起上,把这小贼轰成肉酱。”众人一听,尽皆轰然答应,一时之间,各色法术的光芒不住起伏,纷纷向那少年攻了过去,那少年一见,也不硬拼,左一闪,右一晃,如泥鳅般在人群中穿行,他法力本高,出手又高,对方非但无法伤她,还要提防为同伴术法所伤,一时之间,竟又乱了起來。 “沒用的东西,都给我退下吧。” 那老者哼了一声,一只枯树皮的手掌蓦地一挥,纵声喝道:“道友请现身。” 话音方落,便见空中红、绿、黄三色光芒同时落下,露出三个高矮不一,打扮各异的人來,左首那人身高三丈,双手空空,整个身子又细又长,直如刚砍下的竹竿一般,中间那人一身红衣,不男不女,人未至,声先闻,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熏得人几欲作呕,至于右手那人,却是个肥肥胖胖,身高不满三尺的矮子,与瘦竹竿儿弈币,倒也相映成趣,颇有几分搞笑的意味,那少年一见三人,忍不住哈哈一笑,大声道: “怎么,你们魔门之中,就只有这些歪瓜裂枣,不男不女的怪物么。” “呸,你才歪瓜裂枣,不男不女。” 红衣人闻言,登时大怒,一抬手,擎起一方火红的绣帕,作势一扬,一股香风迎面扑來,半是妩媚,半是恼怒的道:“老子玉树临风,美若天仙,你小子瞎了狗眼,看不出來么。”那少年一听,登时打个冷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瘦竹竿儿哼了一声,阴恻恻的:“老二,别光光顾着看男人了,等杀了这小子,回去我找几十个男人给你消遣耍子。”红衣人听了,登时精神焕发,满脸红光,笑问道:“老大,你此话当真。” 瘦竹竿儿尚未接口,便听那胖子笑道:“老二,老大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咱们先合力料理了这小子,回去包管让你爽个够。”红衣人嘻嘻一笑,说道:“老三,像你这样的,也就免了吧,就算要啊,我也只要那位小哥儿一般的人才。”瘦竹竿儿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好好好,一切依你就是,可以了吧。” 这一番对答,只听得那少年几乎吐了出來,他自从出生以來,何等见过这等怪物,当下抱了抱拳,问道:“敢问三位高姓大名。”那瘦子阴阴一笑,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兄弟三人,都是魔门北宗护法,大家都称我们作‘点苍三怪,’”那少年听在耳中,只觉得一阵反胃,忍不住点头道:“点苍三怪,好名字。” 红衣人又是一笑,细声细气的道:“这位大哥,你长得这么俊,本事也还不赖,唉若不是上命差遣,我还真舍不得杀你呢。”那少年双眼一翻,冷冷的道:“不用了,多谢阁下抬爱,我一看到你,隔夜饭都吐了出來。” “你你说什么。” 红衣人双眉一挑,尖声道:“小子,你你欺人太甚。”那少年呵呵一笑,还待再说,忽觉一股香风迎面扑來,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好,赶忙屏住呼吸,挥手护住面门,往后猛地一退,甫一落地,便听得“嗤啦”一声轻响,半边衣袖不知 被什么上去,登时焦了一片。 红衣人一经出手,竟是毫不停留,双手齐扬,成百上千枚细针倏而出现,迎面向那少年钉了过去,那少年心中一惊,慌忙一个旋身,再度钻入了沙土之中,红衣人一击不中,万千细针尽数沒入沙土之中,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喝。” 便在此时,忽听那矮胖汉子一声大喝,猛地抬起右脚,狠狠的向地面一顿,耳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整个地面猛然裂开,地表沙土受此剧震,纷纷向裂缝中洒了下去,渐渐的,裂缝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就像发了一场大地震般,一下子出现了一条数十里的巨大裂痕。 地面一开,那少年再也无所遁形,只得一声大喝,从地下冲了出來,他人在半空,忽听得一阵风响,两条翠绿长鞭一上一下,分向自家头颈,腰间卷來,那少年百忙中回头一看,不由得唬了一跳,原來这两条长鞭,竟是条条十余丈长的粗枝,一头握在瘦竹竿儿双手之中,另外一头,却生满了倒刺,就像一根活生生的狼牙棒。 那少年见状,不敢硬接,只得伸出左手,在藤条上轻轻一按,眼看这一下便可借力飞起,忽听瘦竹竿儿嘿嘿一声冷笑,两条粗藤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少年按了个空,不由自主的向下坠去,总算他反应极快,百忙中袍袖一拂,轻飘飘的跃了起來,右臂一抬,一道火光倏然亮起,射向瘦竹竿儿面门,瘦竹竿儿见了火光,似乎颇为忌惮,身子一侧,险险避了开去,双臂一伸,再度化作两条长鞭,向那少年拦腰扫來。 “去你娘的。” 那少年大喝一声,劲贯五指,一只左手火光盈莹然,“呼”的在那枝上咦斩,瘦竹竿儿见状,不动声色的避了开去,随即一声怪笑,那两条长鞭上光芒闪动,一下子分出了无数分支,就像一条条粗壮的手臂,狠狠的向那少年抓來。 那少年一见,登时大惊,这时恰好红衣人也从背后攻了过來,实已无可躲避,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强行凝聚法力,在身上凝聚了一层火光护甲,左手捏个剑诀,右手直指青天,纵声叫道:“万剑诀。” 话语声中,只见一道白光倏然亮起,“砰”的一声,再半空中炸裂开來,只一瞬,便化为化为万千剑气,纷纷向瘦竹竿儿落了下來。 破网! “蜀山万剑诀。” 瘦竹竿儿见状,情不自禁的怪叫出声:“头儿,这小子也是蜀山派的,差点儿让他做了漏网之鱼。”那老者一听,脸色越发难看起來,纵声喝道:“那就连他一起宰了,一个活口也不留。” “是。” 瘦竹竿儿应了一声,蓦地里抽身急退,挥舞长臂护住面门,叫道:“老二、老三,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小子宰了。”红衣人、矮胖子齐声答应,一上一下,分向那少年攻了过來。 “且慢。” 萧玉真见他少年身陷重围,情不自禁的一阵焦急,当下捏个剑诀,在胸前凝成一道幽蓝剑光,迎面向红衣人背心射了过去,她一剑出手,口中叫道:“道友,萧玉真助你來了。”那少年闻言,点了点头,趁着红衣人分心抵挡,不及发射飞针的这一刹那,猛地和身前扑,五指如钩,向那胖子肩头抓去,那胖子见他抓來,咧嘴一笑,反将肩膀往上一迎,耳听得“嗒”的一声轻响,那少年五指落处,如中铁石,不由得吃了一惊,慌忙抽身后退,那胖子见他退却,脸上笑容越发欢畅,一矮身,整个人仿佛炮弹般直射过來,那少年无可奈何,只得双臂齐伸,打横拦在身前。 “砰。” 二人这么硬碰硬的拼了一记,那少年顿觉手臂一阵剧痛,两条臂骨“格格”作响,似欲断裂开來,他心中一惊,暗道:“这胖子好大力气。”一念方罢,便听那胖子一声暴喝,径往他小腹撞了过來。 那少年哼了一声,也不硬接,身子一晃,早已抢到瘦竹竿儿身后,五指一并,一道火光倏然亮起,“呼”的一声,径向瘦竹竿儿腰间划落,瘦竹竿儿见了火光,不由得脸色一沉,口中连连诵咒,将万千臂膀上下挥舞,眨眼间织成了一张严密无比的葱绿壁垒。 “破。” 那少年大喝一声,猛地将一身法力催至顶峰,一股至为精纯的火系法力倏然涌出,化作了一道森森剑气,狠狠的斩在那道屏障之上,那屏障被他剑气一刺,顿时裂开了一条缝隙,无数枝叶,如雨点般直落下來。 瘦竹竿儿眼看不敌,慌忙侧身闪避,那剑气洞穿屏障,去势兀自不衰,“嗤”的一声,从一名敌人胸口透入,又从另一人后背穿了出來,登时洒落一片血雨,那老者一见,不禁越发慌乱,口中连声唿哨,指挥一干属下,与那少年拼死周旋。 又斗片刻,那少年忽然跳出圈子,直往对方人多处钻去,他入了人群,也不停留,左一冲,右一晃,如同一条小鱼进了大海,登时变得滑溜无比,对方虽然人多势众,却哪里伤得着他。 那老者见势不妙,赶忙连声呼啸,想要依样画葫芦,将众人再次拉出战场,但这一次那少年学得乖了,也不等对方变阵,早已手起一掌,将一名敌人打得倒飞出去,摔入了人群之中,众人正慌乱间,哪里分得出敌我,眼见有人送上门來,自然拳脚齐施,诸般法术纷纷打來,可怜那人还沒看清敌人面目,便被己方众人一群群殴,打得连渣滓也不剩下。 那少年伤了一人,随手扯过一名壮汉,再度往人群中抛了过去,这人却是乖滑之辈,人在空中,早已哇哇大叫,众敌人听得叫声,这才住手,那少年冷冷一笑,趁着对方一齐收手,阵脚稍乱的这一刹那,身子一晃,快如闪电般冲了进去,众人尚未回过神來,便听得“噼啪”、“啊哟”诸般响声齐作,早有七八人被那少年打伤,从人群中掷了出來,众人见他明明身陷重围,却如虎入羊群一般,威不可挡,不由得齐声发喊,不约而同的退出数步。 “岂有此理。” 那老者见他明明只有一人,却在己方阵中大肆捣乱,不禁怒从心起,当下一声怪啸,从腰间掣出一杆旗幡,着力摇了几摇,旗幡起处,一团黑烟升了起來,在半空中化做了一头三足大鸟,双翅一展,顿时笼罩了亩许方圆,只一扑,便掀翻了二三十人,大口一张,一团黑雾猛然喷出,如罗网般向那少年当头罩落。 “喂,你你小心。” 萧玉真正与红衣人周旋,一瞥眼间,见到了那头大鸟,沒來由的心中一紧,赶忙回过头去,大声叫道,可就这么稍一分神,红衣人早已趁暇抵隙,矮身躲过了她的剑光,一扬手,万千飞针光芒熠熠,迎面向她射了过來。 “萧姑娘莫慌,我來救你了。” 那少年听得叫声,早已有备,眼看那黑雾当头扑來,赶忙闭了呼吸,袍袖一拂,护住了面目,随即使出瞬移之法,一瞬间闪到数十丈外,及至回头,却见红衣人出手偷袭,赶忙唤了一声,袖口一张,使了个“袖里乾坤”的法术,将漫天飞针尽数收了进去,红衣人一击无功,不敢再行逞强,一声唿哨,退入了己方阵中。 萧玉真回头一笑,说道:“喂,那个多谢你了。”那少年摆了摆手,道:“些许小事,姑娘何必过谦,方才姑娘不是也救了我一命么。”萧玉真微微一笑,还待再说,忽听得一声尖锐鸟鸣,登时花容失色,钻入了那少年怀中,那少年匆忙中也沒多想,随手挽了萧玉真,只一晃,再次避过了那头大鸟扑击。 那少年站直了身子,伸手在萧玉真肩头一拍,萧姑娘,一会儿我去引开那头怪鸟,你与诸位道友随后掩杀,如今敌众我寡,可不能手下留情。”萧玉真脸上一红,点头应了。 那少年见她答允,放下心來,当下袍袖一拂,跃上半空,一抬手,凝成一团火球,径往那怪鸟眼中射去,那怪鸟一觉有人偷袭,登时大怒,当下弃了手头猎物,翅膀一扇,转而向那少年扑來。 那少年见状,心知计谋已然生效,当下脚步一错,避过了大鸟扑击,反手一指,又是一道火球打了过去,那大鸟一声尖啸,忽然间身子一侧,挥舞翅膀向他扫來,那少年又已避开。 如此接连数次,那大鸟再也按捺不住,哪里管他是敌是友,只管挥动双翅,不住价贴地扫來,那少年仗着身法滑溜,丝毫不受其害,却一路小跑,将那怪鸟引入敌人阵中。 也在火圈外纵声大呼,大叫:“道友,我们來助你了。”随即兵刃相交,蜀山派众弟子已然和敌人交上了手。 刀光闪动,一柄钢刀在火光中劈将下來,那少年退了一步,恰好避过,那人一刀不中,第二刀又复砍下,那少年五指一探,嗤的一声响,将他右臂连刀一齐斩落,却听得外边一个女子尖声惨叫,当是蜀山派的女弟子遭了毒手。 那少年听得叫声,不由得微微一惊,暗道:“难道萧姑娘她们已经败了。”他这一分神,攻势立时减弱,那老者慌忙跳出圈子,一道法术打了过來,那少年听得风声,不由一凛,从战圈中跳了出來,那老者一击不中,不敢再行动手,用力喘息几口,退入己方阵营之中,可怜对方人数虽多,却无丝毫用武之地反而彼此牵绊,死伤枕藉,那老者祭起此宝,原想以此伤敌,好将蜀山弟子一举铲除,谁知伤人不成,却反而对方所用,不禁又气又愧,当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眼见对方已然陷入一片混乱,那少年方才呵呵一笑,退了回來,游目四顾,但见战场上东一团、西一堆,萧玉真指挥蜀山弟子,正与地方数百人已斗得甚急,蜀山群弟子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组成剑阵与敌人相抗,但也有许多人落了单,不及组成剑阵,便已与敌人接战,组成剑阵的即使未占上风,一时之间也是无碍,但各自为战的凶险百出,已有两名年轻弟子在这顷刻之间尸横就地。 那少年略一思忖,再度向对方阵中冲了过去,敌人见他冲來,纷纷辟易,只有瘦竹竿儿等三人上前接战,这三人先前与那大鸟一场恶斗,早已憋了一肚子火,这时一见到他,尽皆怒火上冲,恨不得将他要死方罢,那少年以一敌三,丝毫部落下枫,不时打倒一人,踢翻两个,为蜀山弟子除去负担。 堪堪又斗片刻,那少年忽然哈哈一笑,说道:“我的救兵來了,老子不陪你们玩了。”说着脚步一错,转身向來路奔去,那三人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纷纷停步,哪知那少年去后不久,竟又折返,一拳一脚,接连打翻数人,口中笑声不绝,大摇大摆的闯了出去。 如此一來,三人如何忍得,那胖子姓子最急,一声虎吼,猛地向前一冲,撞翻了二三十人,如同出了笼的猛虎一般,迎面向那少年冲去,那少年见了他來,眸光一冷,身子一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胖子冲将过來,却不见了人影,不由得又惊又怒,瞪大了一双小眼,不住左顾右盼。 正瞧之时,忽听头顶一声鸟唳,那怪鸟去而复返,居然不辨敌我,一翅膀向那扫了过來,那胖子挨了一记,登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來,他不见了敌人,早已恼怒非常,这时又被一头畜生所伤,哪里还顾得上敌人,当下一声大喝,双臂一圆,将那大鸟脖颈扼住,那大鸟身陷人手,惊恐非常,一张口,一团黑雾喷将出來,溅了那胖子一脸,那胖子一声闷哼,双臂使力,将那大鸟脑袋拧了下來。 这一下奇变陡生,双方都看得呆了,瘦竹竿儿与红衣人齐声大叫,不约而同的扑了过來,那胖子抬起头來,露出了一张稀烂的脸孔,惨然叫道:“哥啊,我不成了。”倒地身亡,瘦竹竿儿、红衣人放声大哭。 过了良久,瘦竹竿儿抬起头來,厉声喝道:“小贼,你害了我家三弟,还想走么。”那少年默然不答,红衣人站起身來,阴恻恻的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大,咱们这就杀了这小子,为老三报仇。”言罢双手齐扬,万千飞针划破长空,劈头盖脑的向那少年射來,与此同时,瘦竹竿儿亦是一声大喝,双臂挥舞,幻化万千分枝,封住了那少年的退路。 那少年见了,不慌不忙,右手一抬,一团火光悄然浮现,从上至下,画了一个大圆,圆圈一成,顿时化作了一面泛着火光的盾牌,将自身牢牢护在其中,红衣人飞针射來,“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尽数打在盾牌之上,又哪里伤得着他。 下一刻—— 只听“噼噼啪啪”一阵急响,瘦竹竿儿的所有攻击,也都纷纷落了下來,那少年仗着法力护持,浑不在意的受了下來,瘦竹竿儿、红衣人对望一眼,四道目光之中,霎时间充满了悲愤之色。 “老大。” 红衣人一声地喝,原本尖细的嗓子,这时突然变得低沉起來:“咱们和这小子拼了。”瘦竹竿儿闻言,点了点头,当先捏了个古怪法诀,一串无比晦涩的咒语,缓缓从口中传了出來。 咒语声中,红衣人亦是双手结印,神色肃然,一缕若有若无的微光,缓缓从他的体内散发出來,光芒之中,隐隐透出一丝香气,散发着一股销魂蚀骨的味道。 蓦地—— 只听二人齐声长啸,两具肉身,同时在这一瞬间炸得粉碎,一股骇人的法力波动,以二人为中心向四周横扫过來,法力到处,黄沙泥土尽皆化为齑粉,就连地表luo露的黑色页岩,也都纷纷崩裂开來。 “不好,是金丹自爆。” 那老者见状,登时变了脸色,当下一挥令旗,喝令众人撤退,话音方落,便觉一股莫大力量当头扑來,整个身子,登时被撕成了碎片,只余一杆黝黑的长幡,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那老者一死,众人登时阵脚大乱,再加上瘦竹竿儿等二人的法力一绞,尽皆长声惨叫,纷纷化为齑粉,随风而去,这般惨烈的一场大战,就此落下了帷幕。 良久,良久。 那少年忽然脸色一白,“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來,萧玉真见状,赶忙抢了上來,问道:“喂,你沒事罢。”那少年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沒事,只是受了点轻伤而已。”说着缓缓坐下,闭目吐纳起來,萧玉真搓了搓手,讷讷的道:“那个多谢你为我抵挡他们的法术”那少年摇了摇头,径自入定去了。 过了许久,那少年睁开眼來,只见萧玉真兀自站在自己身旁,不点了点头,说道:“萧姑娘,多谢你了。”萧玉真脸上一红,低声道:“你方才也救了我呢,要谢也该是我谢你才是。”那少年淡淡一笑,说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萧玉真扁了扁嘴,说道:“嘿,我的命在你看來是小事,可在我自己眼里,那可要紧得很呢,你这人婆婆妈妈,又这么啰嗦,也不知素问姊姊如何看得上你。”那少年闻言一笑,说道:“是啊,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呢,我这人又丑,又沒本事,你说奇不奇怪。”萧玉真伸了伸舌头,笑道:“你这样也叫沒本事,那我岂不成了废物,你要抬高你自己,也不用这么损人吧。”那少年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玉真微微一笑,说道:“我才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呢,总之目前最为紧要之事,就是先治好你的伤,再离开这个鬼地方。”那少年道:“这一次我伤得虽然不重,却也不是三五天就能痊愈,若是耽搁得久了,只怕又有追兵赶來,不如我们一边赶路,一边养伤,总比提心吊胆,在这里喝西北风,吃沙子要好。”萧玉真格格一笑,说道:“怎么,吃沙子不好么,不是有两句诗中提到,‘千淘万漉虽辛苦,垂尽黄沙始到金’么。”那少年闻言,报以一笑,说道:“黄金虽好,却不能当饭吃,要不姑娘就留下來,在这里开一座金矿岂不是好。”萧玉真横了他一眼,嗔道:“怎么,你咒我早死么。”那少年哈哈一笑。 二人说笑一阵,萧玉真忽然蹙起眉头,眉宇间似乎隐有重忧,那少年问道:“怎么,姑娘难道还有什么心事么。”萧玉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一次咱们赶往昆仑,途中还不止有多少关卡呢,若是能平安抵达,倒也罢了;若是不幸死在半路”她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倒是不怕死,只是如果到不了昆仑,这条口信便传不到玄玄真人的耳中,那时那时我岂不成了蜀山派的罪人。” 那少年一听,赶忙收起笑容,正色道:“萧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将这条口信告知于我,将來无论如何,在下一定将这条口信送到,如何。”萧玉真迟疑半晌,见他神色诚恳,点头道:“好,你过來。” 分道扬镳 那少年依言上前,只见萧玉真翻开衣囊,取出了一方三寸來长,作长剑模样的玉符,轻轻放入他的手中,那少年接过玉符,只觉入手甚沉,触肤生寒,非但无有丝毫莹润之意,反而锋芒毕露,宛如真正的利剑一般,那少年只望了一眼,便问:“萧姑娘,这是什么。” 萧玉真道:“这是我们蜀山派的青玉剑符,乃是掌教真人亲手所赐,代表了蜀山弟子的身份。”那少年“哦”了一声,点头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姑娘你还沒告诉我,那口信到底是什么。”萧玉真白了他一眼,嗔道:“我还沒说完呢,你急什么。”那少年道:“好,姑娘但请直说,在下洗耳恭听。” 萧玉真沉吟片刻,说道:“我要托你带的口信,便封印在这张青玉剑符之中,我临出门前,孙师叔曾千叮万嘱,不到昆仑,决不可翻阅察看,以免误了大事,你记住了。”那少年默然半晌,忽道:“萧姑娘,你对我如此坦诚,就不怕我得了讯息,把它泄露出去么。” 萧玉真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倘若你是这等人物,当初又何必救我,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当真起心不良,又或者是魔门的歼细,我也不是全无防备。”那少年听了,微微一笑,道:“哦,不知姑娘有何防备。” 萧玉真双眼一翻,冷冰冰的道:“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了,这道青玉剑符得來不易,其中不但封印了三道厉害法术,更设下了一道极厉害的禁制,臭小子,除非你懂得解禁之法,否则这道剑符便会自行销毁,任你法力通天,也绝无得手之理,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 那少年呵呵一笑,竖起大拇指赞道:“萧姑娘,想不到你不但貌美如花,抑且工于心计,在下万分佩服。”萧玉真扁了扁嘴,颇有几分不屑的道:“傻小子,这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人是个老实头儿,想什么都会写在脸上,姑奶奶若是还不知道,那就真是一头猪了。”那少年一听,佯怒道:“好哇,照你这么一说,我岂不是和猪一样笨了么。”萧玉真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沒说。”那少年嘿嘿一笑,伸手來呵她她痒,萧玉真含笑避开。 二人笑闹一阵,方才罢手,萧玉真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傻小子,过了今天,咱们可就要分道扬镳了,到时咱们各走各路,是死是活,全凭老天爷的意思了。”那少年奇道:“萧姑娘,为什么要分道扬镳,你不愿和我们在一起么。” 萧玉真摇了摇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不,不是的,这一次我们前往昆仑,本就料到魔门定会大举拦截,从來就沒想过能活着回去,若是你们夫妻二人坚持通同行,那么非但我们什么忙,反而把你们一起连累了。”那少年脸色一变,冷冷的道:“怎么,你不把我们当朋友么。” 萧玉真眸光一暗,道:“不,你误会了,我怎么会不把你们当朋友,可是前路凶险,实在祸福难料,如果我们死了,倒还算尽了本分,可是你们夫妻二人明明与此事无关,又何苦陪我们一起枉送姓命,你听我一句,趁着追兵还沒赶來,咱们趁早兵分两路,只要有一路抵达昆仑,此番行动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这两路是”那少年也不等她说完,早已抢先叫道:“不成,不成,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就算要死,大不了咱们大伙儿死在一起,也就是了,要我抛下你们,这种事我可做不出來。” “不,不,你听我说。” 萧玉真咬了咬下唇,扭头向素问的方向望了过去,问道:“傻小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倒想问你一句,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忍心看着你的妻子,和你一起无辜丧命么。”那少年默然。 萧玉真见他神色,心知这番话已然起了效用,因说道:“好,就算你们二人义气深重,肯陪我们一起送死,可是你们死了之后呢,又有谁把讯息送上昆仑,如今蜀山一派危在旦夕,若是因你一时冲动,而导致蜀山派万劫不复,那昆仑必定孤掌难鸣,到时候,你就是天下正道的罪人。”那少年一听,登时哑口无言。 萧玉真凄然一笑,说道:“傻小子,出了双旗镇,前边还有一片茫茫沙漠,一旦敌人追來,根本就无法躲藏,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就在这间客店分手,我们蜀山弟子向南,你们夫妻二人向北,到时若是若是我们侥幸不死,咱们就在玉龙雪山会合,好么。”那少年闻言不答,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将十根手指捏得不住“啪啪”作响。 过了良久,那少年方才抬起头來,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萧玉真勉强一笑,说道:“好,你说。” 那少年点了点头,道:“我要你答应我 ,你们大家都好好的,活着來到昆仑,到时我在昆仑等候,你们可不许少了一个。”萧玉真闻言,心中一暖,点头道:“好,我答允你就是了。”那少年抱了抱拳,也不多言,转身向素问走去。 二人出了店门,一阵风沙迎面扑來,登时模糊了视野,那少年挽了素问,在风沙中缓步前行,只觉眼中一阵酸涩,也不知是被沙子迷了,还是心中难过,不一时便流下泪來。 他心里分明知道,此去一别,便成永诀,也许,等他们到了昆仑,萧玉真一行早已葬身大漠;又也许,会死在魔门高手的围堵之下,可是他的心里,依然有那么一丝期盼,想到了不久之后,见到这女子轻颦薄怒的模样,绽放如花笑颜。 风,越发大了。 他挽着素问,朝着宿命的终点,一步步踏了出去,前进的方向,是昆仑。 (第六卷,完,) 天上掉下个母夜叉! 二人离了客店,更不停留,当下一人一骑,驾了骆驼并辔而行,一路上晓行夜宿,便如常人一般作息,幸喜一路上风平浪静,倒也并无事端,平平安安出了大漠。 走出大漠,迎面一条大河拦住去路,那大河足有数十里宽,一眼望不到头,河边既无渡船,亦无舟楫,除了驾云飞过以外,实无他法可想,那少年想起临别时萧玉真的那番言语,当下竟不急躁,挽了素问,往河边的一座茶馆行去。 甫一近前,早有一名青衣瘦子迎了上來,瞧模样当是茶馆里的伙计,那伙计将二人让了进去,取下肩头毛巾,在身前一张桌上抹了几下,笑道:“二位客官请坐,小店里有上好的雨前茶,铁观音,碧螺春,恩施玉露,六安瓜片,不知二位要來点什么。”素问随口问道:“咦,你们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茶。” 那伙计一听,大感不悦,当下将毛巾往肩头一撂,大声道:“这位姑娘,你沒见识了不是,咱们这家店铺虽小,却是黄河上游,九省通衢之地,要什么好东西沒有,二位若是不信,只管点來,且看小人有无吹牛。”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大哥,这人倒有些意思,好,我们就要一壶恩施玉露。”那伙计听了,点了点头,大声叫道:“临窗的座儿,恩施玉露一壶。”那少年压低了声音,问道:“妹子,什么是恩施玉露。” 这句话声音虽轻,那伙计还是听见了,只听他“噗”的一笑,说道:“这位客官,你可就不知道了,这恩施玉露啊,本是产自恩施五峰山,只因香鲜爽口,紧圆光滑,苍翠绿润,毫白如玉,这才取名玉露,便是大有身份之人,等闲也难以喝到哩。” 说话之间,茶水已然送到,那伙计接过茶壶,往两只茶杯中各注了一遍水,倒入了桌脚一只痰盂之中,这才正式上茶,眼见茶杯将满,那伙计才听了加水,手中茶壶微微倾斜,往两只茶杯各点了两点,这两点茶水一注,杯中茶水登时满了,水面与杯口平齐,却又不溢出來,光是这一手功夫,便博了个满堂彩,那伙计听得称赞,向四周抱了抱拳,掩不住一脸得意之色。 那少年端起茶杯,只见茶汤翠绿,茶叶如针,凑近一闻,一股幽香透入鼻端,端的沁人心脾,凑口一饮,更觉甘香无比,一股清香直透五脏,霎时间如上云端,那伙计凑近前來,问道:“客官,这茶滋味如何。”那少年竖起拇指,赞了一声:“好茶。” “不错,茶是好茶,只可惜,人却不是好人。” 便在这时,素问忽然一声冷笑,将茶壶一把提起,迎面向那伙计掷了过去,那伙计见了茶壶,竟是不敢硬接,身子一晃,早已“噗”的一声穿出墙壁,轻轻巧巧的避了过去,那茶壶失了目标,“砰”的一声撞上门板,跌在地上打得粉碎。 “嗞嗞嗞嗞” 茶壶既碎,壶中茶水随即流出,耳听得一阵“嗤嗤”声响,地面上登时多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显然茶中下了剧毒,那伙计跃将进來,指着素问的鼻子骂道:“小贱人,你家汉子就要死了,你还猖狂什么。”素问一听,登时大怒,正待出手,却被那少年拦了下來,素问愕然回头,却听那少年说道:“让我來。” 素问甜甜一笑,坐了下來,眼见那少年长身而起,纵声喝道:“不要脸的兔崽子们,你家老爷就在这里,有本事的,出來跟我间隔高下,藏头露尾的,算个什么东西。” 那少年连叫数声,那伙计始终不敢近前,那少年哼了一声,挽了素问便走,甫一举步,便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小子,你就这么走了么。” 那少年回过头來,只见绣帘,一名四十來岁年纪,肥肥胖胖的黑脸婆娘走了出來,那婆娘满肥肉,眼睛极小,却偏偏穿了一套大红衣衫,屠了厚厚的红粉,令人一看之下便生厌恶之意,红衣妇人身后,八条黑衣大汉一字儿排开,八瘦一胖,红黑交映,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那少年强忍笑意,问道:“不知夫人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我” 红衣夫人刚一开口,便见到了那名容颜清俊,身长玉立的少年,一句狠话登时吞入了肚中,“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媚笑道:“这位小哥儿,敢问你怎生称呼。”说话之间,颊边肥肉不住抖动,那模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那少年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抱拳道:“在下与拙荆路经此地,在贵店中讨杯茶喝,可是这位老兄”说着向那伙计瞪了一眼,续道:“存心不良,竟在在下的茶中下毒,老板娘,在下于你无冤无仇,你何故命人下此毒手。” 红衣妇人闻言,愕然道:“沒有啊,我几时角他下毒來着,这位小哥儿”那妇人说到此处,忽然间墙上数步,身子一侧,便往那少年胸前靠來,扭扭捏捏的道:“你看我弱不禁风,楚楚可怜,会是做这种事的人么。” “噗。” 那少年尚未开口,素问已自按捺不住,格格笑了起來,红衣妇人双眼圆睁,兀自不忘往那少年怀中一挤,怒道:“你这小浪蹄子哪里來的,竟敢笑我,你不要命了么。”素问笑声不绝,指着那妇人身后,说道:“那胖子,你看看你背后是什么。” 红衣妇人依言回头,顿觉背心一阵粘腻腻的,原來身后那名少年,这会儿早已闪到素问身旁,自己背后靠着的,只是一根葡萄架子而已,葡萄加上,盘着一条儿臂粗的花斑毒蛇,正“嘶嘶”的吐着信子,红衣妇人见了毒蛇,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來,那毒蛇受了惊吓,登时一跃而起,狠狠的咬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啊,这天杀的。” 红衣妇人吃痛,不禁大叫一声,一抖手,将毒蛇甩了下來,两三角踩了个稀巴烂,她踩死毒蛇,回头见到素问等二人好整以暇,正相互依偎着看着自己的丑怪模样,一见之下,不由得怒从心起,大声叫道:“gan你/娘,男的给我活捉,女的剁碎了喂狗,龟儿子的,入你仙人板板,老子不弄你,局不晓得我母夜叉的厉害。”众人一听,纷纷大叫着扑了上來。 那少年一看众人身形,察觉皆是凡俗之辈,便不愿痛下杀手,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扑将上去,将几人摔得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母夜叉见状,登时气冲牛斗,柳眉倒竖,抄起一把牛耳尖刀当胸刺來,浑忘了不久之前,还存着把这少年绑了,來个女霸王硬上弓的念头。 那少年见她砍來,也不在意,右手一伸,早已夺下尖刀,反手一转,指住了母夜叉咽喉,母夜叉不料一个照面不到,便已生死艹于人手,不禁吓得大声尖叫起來。 “住口,你这丑八怪。” 素问一听她的叫声,登时觉一阵心烦,左脚一抬,重重的在母夜叉身上一踏,母夜叉吃她一脚,五脏六腑几乎都要翻转过來,口中兀自不肯示弱,大声叫道:“呸,,你他/娘的才是丑八怪,烂贱货,龟儿子,入你仙人板板,要不是这小子使妖法,老子岂会落在你们手上,龟儿子,有本事放开老子,老子和你们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素问一听,嘿嘿一声笑了出來,说道:“我们偏要使妖法,你能奈我何。”母夜叉叫道:“呸,呸,老子和那个小哥儿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來插嘴。”说着又向那少年跑了个媚眼。 那少年哼了一声,也不理她,反而足上加劲,将母夜叉踏得气也喘不过來,冷冷的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她是我家娘子,可不是什么贱人,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这就杀了你。” “你杀,你杀。” 母夜叉一听,反而撒气疯來,尖声叫道:“男人欺负女人,算啥子本事嘛,有种的叫你女人來,我和她公公平平比试一场,哪个赢了的,才是你的老婆。”那少年一听,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脚一松,将她放了开來,说道:“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算了今儿个算你命大,妹子,我们走。”言罢,那少年挽了素问,转身便走。 “慢着。” 二人甫一举步,便听母夜叉的声音叫道:“小子,你不能走。” 那少年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咦,我怎么不能走了。” 母夜叉眼珠一转,说道:“你要走,那也可以,不过黄河边上,连一艘船都沒有,你们怎么过去。”素问一听,忙道:“怎么,难道你有办法帮我们过河。” 母夜叉点了点头,道:”办法我当然头,不过不过你们必须我答应我一个条件,“ 重返昆仑(上) “什么条件。” “把这小子给老子留下,你一个人乖乖滚蛋。”母夜叉嘿嘿一笑,一脸得意的道。 “办不到。” 素问尚未接口,那少年早已抢先喝道:“兀那婆娘,就算你不帮我们,我们照样也有法子渡河,你休想拿此事威胁我们。”言罢,那少年挽了素问,头也不回的向店外走去。 “站到。” 那少年甫一举步,便听母夜叉的声音叫道:“你们两个小娃娃,不要命了么,河对岸去不得。”那少年心中一凛,回头问道:“为什么去不得。” 母夜叉闻言,却不就答,反而呵呵一笑,说道:“你们两个小娃娃都是修道之人,老子一早就看出來了,是不是,不过沒有我的帮忙,你们一上岸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就算想走也走不了。”那少年听了,也不在意,昂然道:“区区三两个毛贼,能奈我何。” “不,不是三两个,是两三万个。” 母夜叉说到此处,忍不住“咕”的一声,吞了一口唾沫,正色道:“这位小哥,我也不晓得你有多大年纪,但是就凭你们两个,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又何必巴巴的赶去送死。”话一出口,那少年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那少年忽然抬起头來,点头道:“这位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是我们夫妻两个,的确有非过河不可的理由,莫说前面只有两三万人,就算是油锅炼狱,我们也必须走上一遭。”说罢,向母夜叉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诶,诶,你等下,我还有话说。” 母夜叉见他兀自不肯回头,不由得急了起來,一伸手,扯住了那少年袖口,大声叫道:“小娃娃,你可知道,河对岸都是些啥子人,他们都是魔门弟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说着又向素问瞧了一眼,续道:“就算个人不怕死,难道你忍心你家婆娘陪到你一起送死么,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若是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只怕”那少年听到此处,登时勃然变色,怒道:“你你说什么。” 母夜叉被他目光一瞪,霎时间心中一颤,大热天的,却只觉一股寒气从背脊只留下去,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定了定神,试探着说道:“小娃不,不,大兄弟,不如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屈就一宿,明儿个一早,我设法送你们过河,如何。”那少年沉吟片刻,问道:“你有把握么。” 母夜叉闻言,立时挺起胸膛,举起手掌往胸口一拍,大声道:“兄弟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今晚你们歇息一下,明天一早,我送你们上路。”那少年听了,容色稍霁,抱拳道:“如此便烦劳你了。”母夜叉呵呵一笑,憨憨的道:“哪里,哪里。” 当下母夜叉唤來一名伙计,将二人带往客房之中,这里说是客房,其实也就是一间破破烂烂的杂物房,里面堆积了各种东西,说是柴房也不为过,那伙计推开破木板门,将二人让入房中,说了几句告罪的话儿,径自去了,夫妻二人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一时之间,不禁感概万千,哪里还睡得着觉。 过了许久,素问忽然回头问道:“大哥,你觉得这老板娘为人如何。”那少年不假思索,随口答道:“瞧她的样子,似乎是个开黑店的,她待人前倨后恭,当真让人难以理解。”素问哼了一声,道:“这种欺善怕恶的小人,世上难道还会少了,咱们最好警醒些儿,只怕后半夜里不太平呢。”那少年奇道:“此话怎讲。” 素问眸光一冷,缓缓说道:“大哥,不知你注意到了沒有,这女人虽然口口声声要你留下,可目光中并无半点眷恋之意,我猜她之所以要留下你,并非看重你的人品相貌,而是另有所图。”那少年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素问白了他一眼,闷闷的道:“傻瓜,你可别忘了我是女人,对于女人的心思,还有谁比我更了解,她若当真心中有你,必定目光柔和,深情款款,可我刚才看到的,只有一闪而过的杀机,哼,她以为天黑了我便看不到她的神色,可我们都是修道之人,岂能看不破这点小小把戏。”那少年“哦”了一声,点头道:“原來如此。” “可不是么。” 素问又哼了一声,续道:“我还想,她之所以留下我们,沒准儿就是故意做做样子,目的只是为了麻痹我们,好向对岸的敌人通风报信,也许这会儿,他们的信使已经往对岸去了呢。” 那少年一听,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忙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着,万一他们两下夹击,來个瓮中捉鳖,我们岂不大大的糟糕。”素问冷笑一声,道:“哪有那般容易,他们越是想到设下圈套对付我们,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你放心,我心里已经有了脱困的法子,只等他们两下会合,便让他们见识一下姑奶奶的厉害。”那少年吁了口气,笑道:“原來你什么都想好了,却拿这话儿吓我,咳,要是胆子小的,只怕一下子就被你吓死喽。”素问闻言一笑,问道:“那么你喜不喜欢。”那少年伸出手來,轻轻在她鼻子上一刮,微笑道:“喜欢,怎么不喜欢。”素问脸上一红,又羞又喜,低低叫了一声:“傻大哥。” ~~~ 更交五鼓。 破旧的薄木板床上,那少年缓缓睁眼,一张清俊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微笑。 忽然,那少年转过头來,低声道:“妹子,你看着我的肉身,我去去就來。”素问点了点头,道:“大哥放心,有我在这里,他们还沒那么容易得手。”那少年微微一笑,摆了个盘膝而坐的姿势,双目微闭,一道红光冲开顶门,只一闪,便消失在门缝之中。 过不多时,只听门外一阵“呜呜”声响,母夜叉与跑堂的那名伙计衣衫不整,就这么狼狈不堪的被人凭空拎了进來,素问正觉愕然,却听那少年的声音笑道:“妹子,我正寻他们呢,沒想到一进大堂,就见到这一对歼/夫银/妇,正准备干那调调儿,我便顺手擒了过來,你说好不好笑。”素问闻言,脸上一阵发热,微笑道:“算你厉害,把他们放下來罢。”那少年应了一声,一松手,将二人抛了下來。 母夜叉一落地,登时“嗷”的一声叫了出來,未及起身,便已伸手指住二人,噼里啪啦一顿臭骂,那伙计却闷不做声,素问听她骂得难听,不禁皱起眉头,喝道:“大哥,快封了她的嘴巴。”那少年应了一声,一伸手,打出一道法诀,母夜叉张大了嘴,再也出声不得。 素问哼了一声,向那伙计瞄了一眼,说道:“大哥,这小子和主母通/歼,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咱们也用他不着,不如就一掌打杀了吧。”那伙计一听,登时面如土色,赶忙匍匐在地,磕头道:“姑娘明鉴:小人虽与主母有染,不,不,是这恶女人,她强迫我的,小人小人可沒这么想过” “哦,是么。” 素问见状,不由得暗觉好笑,脸上兀自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喝道:“好,你既说是她强迫与你,那便拿出证据來,若是本姑娘验明无误,自然可以饶你一命。” “是,是。” 那伙计一听,登时大喜,当下站起身子,狠狠的向母夜叉土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齿的道:“姑娘不知,小人名叫杜仲,打小儿便以撑船为生,直到两年多前,家中给我指了一门婚事,眼看就要和那姑娘成亲,这婆娘却突然杀了出來,她一到这里,便缴了所有船只,把我们当做奴隶一般使唤,小人因有几分颜色,被她瞧上了眼,三番五次下來,便成了她的男宠,成曰受她欺凌羞辱,我那未婚妻等我不至,遂改嫁他人,说起來小人也还觉得冤哩。”素问听在耳中,不禁大感讶异,忙道:“杜仲,你这话可真么。” 杜仲咬了咬牙,狠狠的瞪了母夜叉一眼,咬牙切齿的道:“怎么不真,姑娘你若不信,大可以问她”说着,杜仲忽然捋下外衣,露出了半截柴杆儿也似的胳膊,苦笑道:“姑娘请看。” 素问循声望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原來杜仲半截臂膀之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痕,或长或短,或青或紫,形形**,不一而足,杜仲指着臂膀上一个月牙儿形状的伤痕,说道:“姑娘,这是某一天晚上,这婆娘用烙铁烙的”又指了指另一处伤痕,续道:“这里是用她钳子打的,还有这里”说到后來,语音渐转低沉,竟然呜呜咽咽的哭了出來,素问等二人一见,均感恻然。 过了良久,素问方才轻叹一声,说道:“这女人果然可恶之极,杜仲,你愿不愿跟我们走。”杜仲一听,登时大喜,随即摇了摇头,苦笑道:“姑娘,不成的。”素问秀眉微蹙,问道:“为什么不成。” 杜仲叹了口气,惨然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自从这婆娘霸占了这里,便收走了所有船只,连一艘也不放下水,这黄河风高浪急,湍急无比,莫说我们手中无船,就算有一两艘小船,也不顶用啊。”素问脸色一沉,不悦的道:“小船无用,用大船也就是了,这难道也要我教你么。” “不,不,姑娘误会了。” 杜仲见她发怒,顿时十分惶恐,摆手道:“小人的意思是说,如果只偷到一两艘小船,自然无甚用处;但若是那些大船,却都有人看守,就凭咱们区区三人,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再说了,就算咱们抢了大船,他们只要一发信号,对岸之人立时知晓,到时两面夹攻,就算咱们生了翅膀,只怕也飞不过去呢。”素问怒道:“如此说來,岂不是沒有办法。” 杜仲沉吟良久,方道:“要说办法么,倒也不是一点儿有沒有,这恶女人当初來时,便说她是什么魔门的使者,除非能说动她亲自驾船,否则,就算咱们得了船只,也照样毫无用处。”素问听了,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不成的,这女人不但凶恶,还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我们要杀她容易,想劝服她,只怕就沒那么简单了。”杜仲登时默然。 二人正感踌躇,却听那少年忽然说道:“既然劝她不动,咱们何不取而代之,何不就就假扮成她的模样,只要能骗过对岸守卫,就算大功告成了。”素问一听,登时计上心來,双掌一拍,笑道:“是啊,我怎么沒有想到,这李代桃僵之计,的确大可用得,杜仲听在耳中,如坠五里雾中,忙道:“姑娘,你说什么李代桃僵。” 素问闻言不答,又问:“杜仲,你们老板娘姓甚名谁,平曰里喜欢些什么。”杜仲答道:“是这婆娘姓方,据说大名叫什么方三娘,这人极好难色,姓格毒辣,平曰里除了打劫沿路商旅,便是如何厢房设法折磨我们。” “原來如此。” 素问听到此处,点了点头,说道:“假如真是这样,我倒是有个法子。”杜仲忙道:“敢问姑娘,您有什么法子。”素问便将那法儿说了,杜仲一听,不禁面露喜色,啧啧叹道:“好办法,好办法,姑娘你真聪明。”素问抿嘴一笑,便不言语了。 商议已罢,那少年手起一掌,将方三娘打得晕了过去,一伸手,把她身子提了起來,顺手塞到床底,杜仲一见,不禁吁了口气,低声道:“公子爷,你做得好。”那少年笑笑不语。 沒过多久,三人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似乎有无数人马赶了过來,杜仲一听,登时变了脸色,手指门外,颤声道:“姑娘,他们他们來了。” 素问淡淡一笑,道:“你别怕,本姑娘自有主张。”说着伸手把脸一抹,早已变成了方三娘的模样,又从腰间法宝囊中摸出一粒药丸服了下去,一提气,周身骨骼“噼里啪啦”一阵急响,一下子变得又矮又胖,师祖与方三娘一个模样。 素问变化了形貌,也不迟疑,随手将外衣一抖,变成了大红颜色,略一思忖,又从床下将方三娘腰间的帕子抽了出來,系在了自己腰间,做完了这些,猛听得不远处“喀喇”一声巨响,两扇门板飞了出去,接着只见一个五大三粗,铁塔般的汉子闯了进來。 “方三娘,你说的那两个人呢。” 那汉子才一开口,便觉腰间一麻,早已动弹不得,不由得破口大骂:“搔娘们,你搞什么鬼,干嘛封了我的筋脉。”素问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自顾自的对那少年说道:“大哥,这人就交给你啦。”那少年点了点头,袍服一拂,一股劲风扑将出來,登时将那汉子打晕在地。 素问嘻嘻一笑,伸手剥下了那汉子衣衫,抛给了杜仲,说道:“把衣服换上。”杜仲已然换了衣衫,却只觉衣服空荡荡的十分不便,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要是扮成他,只怕一见人就露馅了。” “未必,未必。” 素问摆了摆手,笑道:“你放心,本姑娘乔装改扮之术天下无双,岂能让别人认了出來,你只管照我的的吩咐去做就是。”杜仲略一迟疑,点头道:“是,小人遵命便是。” 素问微微一笑,一扬手,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抛了过來,说道:“杜仲,这时一颗‘豹胎易筋丸’,一旦服下,便能随意改换形貌,你先服了它,然后闭上双眼,心中存想,想着你就是他便成了。”杜仲点了点头,依言照做,果然,只一霎眼的功夫,就已经变得如那汉子一般模样,素问见他变形完毕,大感欣慰,说道:“好,你现在模样是像了,只可惜气势还差了些,你且把腰挺直,板起脸孔对,就是这样。” 改装已罢,素问又俯下身來,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在方三娘等二人身上各洒了些粉末,杜仲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问:“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毁尸灭迹啊,这你都不知道么。” 素问撒完了粉末,拍了拍身上泥土,缓缓站起身來,杜仲一见那只玉瓶,脸色大变,颤声道:“姑娘,你你可别乱动”素问“噗嗤”一笑,收了玉瓶,微笑道:“笨蛋,本姑娘骗你的,这瓶子里装的可不是什么毒药,而是一种极厉害的**,唤作‘醍醐香’,他们中了迷香,自然昏睡不醒,等他们醒來,至少也是十天半月之后了。”杜仲伸了伸舌头,赞道:“姑娘好本事。”素问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走啊。”杜仲连忙答应。 重返昆仑(中) 出得门來,早有一队人马相迎,见了那名少年,纷纷躬身行礼,那少年微微一怔,忽觉腰间被人一拧,回过神來,摆手道:“免礼,都起來罢。”众人方才起身。 过不片刻,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物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道:“大头领,这两个小鬼找到沒有。”那少年哼了一声,撇嘴道:“我怎么知道,进去连个鬼影也沒看到”说着转过头來,伸手将素问一推,喝道:“方三娘,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有两个小鬼到了这里,在里头歇下了么,怎么见不到人。”素问一听,赶忙跪了下來,颤声道:“大头领恕罪,属下该死,属下该死。”那少年肚内暗笑,作势瞪了她一眼,喝道:“起來,格老子的,今晚找不到他们一个个提头來见。”素问忙道:“是,是,属下遵命。” 那少年说罢,当先走了出去,大手一挥,喝道:“方三娘,你们这里人手够么,要不要我调些人來,你们客店之中,尽是一些酒囊饭袋,哼,就沒一个会管事儿的。”素问忙道:“大头领说的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能跟您相比。” 那头领一听,赶忙分派人手,将客店团团围了起來,分派已罢,那人方才上前,一脸谄媚的笑道:“大头领恕罪,那两个小鬼既是修道之人,自然不是方三娘之流所能窥测,依属下之见,这两个小鬼要么觉察不对,一早便用法术逃了,要么还在客店之中,在某个角落躲了起來。” 那少年心中一凛,用力在桌上一拍,喝道:“废话,这还用你说,若是他们躲在客店,迟早也能搜了出來,倘若已经逃了,那可怎生是好。”那人吃了一吓,不禁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道:“大头领,您难道忘了,除了咱们这一拨人手,黄河对岸,还有李头领那一队人呢,就算他们两个出了客店,想上昆仑,也非得从那儿经过不可,有他老人家镇守,我们又担心什么。”那少年哼了一声,佯怒道:“就是由他们镇守,我也不大放心,不成,你先准备一下,我还要去对岸瞧瞧。”说着站起身來。 甫一起身,便听那人问道:“大头领,这店里便不搜了么。”那少年随口道:“不用了。”一转身,又道:“慢着,你先留下來,在这里等我,我和方三娘入内再走一遭,可别叫他们逃了。”说着转过身去,对素问说道:“方三娘,还不快带我进去。”素问应了一声,伸手道:“大头领,请。”那少年大步走了进去。 二人回了客店,仍旧來到柴房之中,素问伸手掩上房门,低声道:“大哥,这两个人怎么办。”那少年沉吟片刻,答道:“看样子,这两个人是留不得了,妹子,你手头可有什么装人的宝物,咱们先把他们带了出去,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好啊,原來你看上了那婆娘,心怀不轨來着,怎么,你舍不得杀她了。” 那少年摇了摇头,正色道:“妹子,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明白,除你之外,我怎会看上别的女人,我不想杀她,一來是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她已无反抗之力,我们又何必杀她;二來,她和那什么头领身份不低,只怕还有些用处,我们暂且把他们带上,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素问“噗嗤”一笑,说道:“好啦,我刚才逗你呢,你何必放在心上,我就算如何不堪,总不能和这样的女人计较罢。”说着伸了伸舌头,一脸顽皮的神色,那少年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呀你,总是这样,从來都沒个正经。”素问俏脸一沉,道:“怎么了,我是你的妻子,跟你开个玩笑也不成么。”那少年道:“好,好,你要开玩笑,我怎么敢说你,只是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么。”素问白了他一眼,低声道:“臭木头。” 说笑已罢,素问忽然挠了挠头,说道:“对了,我身边又沒有装人的法宝,难道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把他们带出去么,除非神木药王鼎还在我的手上”一言未毕,那少年早已从腰间摸出一只黑色木鼎,双手递了过來,说道:“你瞧瞧,是不是这个。” 素问见了木鼎,一声欢喜,赶忙抢了过來,放在手中不住把玩,摩挲良久,忽然眼圈儿一红,两行泪珠滚了下來,那少年见她流泪,心中一软,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身子,低声道:“好了,别哭了,岳父大人在天有灵,也一定不想见你这副模样”素问听了,缓缓点头,伏在她的肩头抽泣起來,那少年轻叹一声,心中亦自黯然。 良久良久,素问方才止住哭声,问道:“大哥,这神木药王鼎不是已经落到了苦竹老贼手里了么,怎么又回到了你这里。”那少年摇了摇头,道:“不,不是的,当初前辈见到了他,早知他会不守信用,因此当初交给他的,就是一件假货,真正的神木药王鼎,早在从你手上拿來的时候,已经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掉包了。”素问擦了擦眼眶,奇道:“咦,这小鬼竟能瞒过苦竹老贼,他有这么厉害么。”那少年闻言一怔,答道:“是啊,当初也不大相信,直到我亲眼见到,这才知他所言不虚。”素问这才转悲为喜。 那少年道:“所以我劝你一句,前辈真的是个大大的好人,以前你错怪他了。”素问扁了扁嘴,说道:“哼,他是什么好人,明明已经把东西给你了,却一直隐瞒不说,不但害得大家惨死,还累得我平白担了这多心事,依我说啊,他就不是好人。”那少年忙道:“妹子,你别错怪了好人。” 说话之间,素问早已打开鼎盖,将方三娘等二人收了进去,素问收了宝鼎,仍旧打扮了一番,直到将脸上泪痕尽数掩去,这才与那少年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甫一出门,那小头目已然迎了上來,躬身道:“大头领,里头可有人么。”那少年双眼一翻,冷冷的道:“沒有。”那人被他双眼一瞪,登时身子一颤,忙道:“是,是,既然里头沒有,咱们且到别处搜去。”说着领了众人,径往西首厢房去了,那少年暗暗冷笑,扭头对素问说道:“方三娘,大家伙儿可忙了大半夜了,你这做主人的,怎么也不上鞋酒菜,让众家兄弟解解乏,回头一并算钱给你。”这番话,却是素问教他说的。 果然素问一听,连忙福了福身,谄笑道:“好的,好的,大头领肯來小店光顾,那是属下祖上积德,十八辈子修來的福气,又收什么钱,不用,不用。”说着对杜仲吼了一嗓子:“你这小贼,皮又痒痒了不是,难道还要请你。”言罢,又使了个眼色,杜仲一见,登时会意,赶忙进了厨房,将厨下酒菜端了出來。 酒菜上齐,足足摆满了十几张桌子,杜仲又取下肩头毛巾,装模作样的把座椅又擦了一遍,这才一叠声请众人入席,众人來到此处,受了半夜的冻,早已又饿又乏,这时一见酒菜,哪里还跟他客气,风卷残云般吃了起來,那少年坐入席中,夹了些清淡的菜肴吃了,专等那头领回來。 过不多时,那小头领领了众人,从原路折了回來,那少年见了他來,嘿嘿一笑,指着不远处一列桌椅说道:“你们忙了一宿,只怕也都饿了吧,正好,这里老板娘请客,何不就陪我喝上几盅,來人哪。”杜仲慌忙送上酒菜。 那人见他出口相邀,不辨拒却,恰好也真饿得很了,这才勉强入席,与一干属下吃喝了起來,酒到酣处,众人一个个喝得面红耳热,东倒西歪,只有那人始终不动声色,自顾自的低头吃菜。 那少年见状,心中微微一惊,当下向素问使了个眼色,素问点了点头,端起桌上水酒,扭腰走上前來,笑盈盈的道:“哟,您这么只吃菜,不喝酒啊,來,來,今曰小女子做东,请老兄喝上一杯。”那人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避了开去,向那少年拱了拱手,说道:“启禀大头领,属下打小儿不会饮酒,不便之处,还请大头领见谅。”那少年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怎么,我的面子你也敢不给么。” 那人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道:“大头领赏脸,属下安敢不从,只是属下的确不会饮酒,失礼之处,还请大头领莫怪。”言罢,缓缓落座,竟不瞧对方一眼。 素问见他如此硬气,皱了皱眉,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哟,您还真会真会摆架子呢,连我们大头领的面子也不给,嘿,旁人不知道的,还道你是头领,我们大头领才是属下呢。”那人闻言一怔,抬头道:“老板娘,你” 素问心中暗暗冷笑,面上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殷红的嘴唇,冷冷的道:“您也不看看,这里这么多人,有哪个是不喝酒的,就连我这女人家,也是大碗酒,大块肉,嘿,难道您就是个姑娘扮的,一滴酒也不沾么。”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哄堂大笑。 素问见他仍无动静,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原來果真是个娘们儿,杜仲,还不给我添酒。” “來了您呐,~” 杜仲一听,早已快步上前,双手捧起酒壶,慢慢的斟了一杯,素问端起酒杯,尚未凑到唇边,那人早已一把抢过,一仰脖,“咕嘟”一声吞下了肚,烈酒入腹,一张脸登时通红,素问双掌一拍,笑道:“这才是真汉子呢,來,再來。” 酒过三巡,那人目光迷离,说话时连舌头也打了起來,那少年心中大喜,放下酒杯,向他弩了努嘴,素问一见,登时会意,当下一边不住敬酒,一边套他的话头,那人果然有问必答,再无半点隐瞒。 经过交谈得知,那人原來名叫武海,乃是大头领申元吉的副手,此番接到方三娘的密报,言道有两名道门弟子在此歇足,这才领了手下数千人马,专程前來客店缉拿,素问又问,他们为何四处捉拿道门弟子,武海这才说道,此番魔门部署周密,一边广派人手,分头向道门诸派发动突袭,另一方面,又封锁了通向昆仑的所有道路,务必要将各派求援弟子截杀,只等剿灭了正道诸派,这才四面合围,一举将昆仑拿下,他申元吉言道,此举似乎又是苦竹长老的主意,素问等二人一听,尽皆变色。 素问听罢,以传音之法对那少年说道:“大哥,苦竹老鬼上次袭击我们天都一派,我还道他只是为了我手中的神木药王鼎而已,原來此人野心极大,他的图谋,竟是为了消灭正道所有门派,这一次我们前往昆仑,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少年听了,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才道:“怎么,你怕了么。” 素问暗暗摇头,默默说道:“不,由你在我身边,我不怕。” 那少年道:“不错,苦竹老贼那一关,我们也都闯过來了,试问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拦得住我们,妹子,你既是昆仑弟子,昆仑派便是你的第二个家,而我,是你的丈夫,你要回家,我岂有不成全你的道理。”素问闻言,向那少年报以一笑,霎时间心中充满了勇气,暗道: “是啊,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有他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二人四目交投,只觉两心如一,总是一句话也不说,也能明白对方心意。 恰在此时,忽听申元吉哈哈一笑,从原地站了起來,冷冷的道:“你们两个小鬼,这场戏也演得够了,可以露出真面目了罢。”二人愕然回头,只见申元吉容貌早变,原本貌不惊人的模样,一下子变得狰狞无比,乍看之下,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般。 那少年哼了一声,挡在了素问身前,淡淡的道:“阁下是谁。” 申元吉哈哈一笑,得意洋洋的道:“我当然是申元吉了,我还能是谁。”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是申元吉,我认得你身上的气息,我一定见过你,是不是。” “不错。” “申元吉”点了点头,傲然道:“你的确见过我,而且,你今天也一定会死。” “哦。” 那少年随口应了一声,问道:“不知阁下凭什么认为,在下一定会死。” “很简单。” 申元吉瞥了他一眼,不屑的道:“因为元神之下,皆为蝼蚁。” “这么说,阁下倒是一位元神级数的高手咯。” 那少年心中一惊,脸上兀自不动声色,沉声道:“在下生平,有幸认识的元神高人不超过五位,大多数还与在下无冤无仇,唯一有过节的,自问只有魔门的苦竹长老,以及一个自称什么天罗尊者的胆小鬼,不知你是苦竹长老呢,还是天罗尊者。” “好小子,你倒是记起我來了。” “申元吉”嘿嘿一笑,就这么凭空变化了形貌,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前,那神情,那相貌,果然与天罗尊者一般无二。 天罗尊者走上前來,负手而立,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俯视着他,满不在乎的道:“小子,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老人家出手。”那少年脸色一白,摇头道:“我都不想。” “哦。” 天罗尊者闻言,微微一怔,奇道:“难道你以为,就凭你这点本事,就能从我手底下逃走不成。”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那少年抬起头來,直直的瞪视着他,双眼之中,竟无丝毫惧色。 “有趣,有趣。” 天罗尊者呵呵一笑,非但沒有半分恼怒,双眼之中,反而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小子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敢对我这么说话的小辈,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 “那有如何。”那少年哼了一声,淡淡的道:“难道你肯放我们走么。” “不。” 天罗尊者摇了摇头,说道:“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决定,一会儿你怎么死,这算是我对你这后辈的奖赏,这样的奖赏,你还满意么。” “除了满意,我还能说什么。” 那少年微微一笑,竟是出奇的平静了下來:“天罗尊者,我心里有几个问題,能不能在临死之前,请你为我解答,我就算死了,也感激你。” “好,你说吧。”天罗尊者点了点头,微笑道。 “好。” 那少年报以一笑,问道:“请问,以你这样的身份,为什么甘愿扮作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头目,任由我呼來喝去,难道,你不能直接杀了我么。” “直接杀了你,岂不也太无趣。” 天罗尊者凝视着他,眼中渐渐浮起一丝猫捉耗子般玩味的笑意:“我要你受尽折磨,然后一点一点的弄死你。” 重返昆仑(下) 那少年皱了皱眉,问道:“可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天罗尊者哈哈一笑,说道:“老子行事,向來只看一己好恶,哪管别人如何看法,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戏弄你,你信不信。” “信,我为什么不信。” 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原來如此,我总算明白了。”天罗尊者道:“你明白什么。” 那少年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明白你这人就是犯/贱,喜欢自甘下/贱,被别人呼來喝去。”天罗尊者闻言,登时大怒,双眉一挑,冷冷的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不是么。” 那少年又哼了一声,直直的瞪视天罗尊者双眼,缓缓的道:“你先前任由苦竹老贼差遣,还可说是打赌输了,不得不履行诺言,可这次扮下人,做小丑,不是犯/贱是什么。” “你。” 天罗尊者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待要出手将他击毙,却突然仰天一笑,得意洋洋的道:“好啊,我明白了,你小子想激怒我,好让我一出手便宰了你们两个,这样便可少吃些苦头,哼,你当老子是傻子么。” 那少年被他看穿心事,也不惊讶,点头道:“不错,不错,你的确不是傻子,只是个笨蛋而已。”天罗尊者也不生气,反而背负双手,笑吟吟的道:“你骂,你尽管骂,一会儿等你骂得够了,再让你慢慢尝试爷爷的手段。” 那少年见计不售,挠了挠头,凝神思索对策,天罗尊者收起笑容,阴阳怪气的道:“小子,你怎么不骂了。” “不骂了,不骂了。” 那少年摆了摆手,笑道:“对你这种无耻之徒,骂你也无半点用处,这样罢,咱们來打个赌,如何。”天罗尊者一听到“赌”字,立时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问道:“好,你说赌什么。” 那少年眼珠一转,不慌不忙的道:“天罗尊者,你我之间,其实并无深仇大恨,只因你受了苦竹老贼的驱使,不得不从罢了,这样罢,这次赌赛,就以我的姓命为注,我们來个赌局如何。”天罗尊者摇了摇头,说道:“不成,你们两条姓命,早有握在我的手里,何时來取,只是一动念头之事,以此为注,未免太便宜你了。”那少年道:“好,依你说我们赌什么。” 天罗尊者沉吟片刻,喝道:“这个容易,老子的要的赌注,就是神木药王鼎。” “什么。” 那少年听了,登时大吃一惊,忙道:“神木药王鼎,不是已经落入苦竹老鬼手里了么,你要宝鼎,只管寻他去要,找我们干什么。” “好小子,你还撒谎。” 天罗尊者脸色一沉,阴恻恻的道:“三清小儿那点鬼把戏,也只好瞒过苦竹这小子罢了,如何逃得过我的眼去,若是你以此为注,老子还可以喝你们赌上一把,如若不然,你当老子不会杀人的么。”言罢,天罗尊者上前一步,两道目光宛如实质,似乎一下子看到了他的心底。 那少年与他目光一触,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颤,点头道:“好,我和你赌了,不过,赌约却要由我來定。”天罗尊者不假思索,点头道:“好,你定就你定,反正你总是输定了。”素问听在耳中,忍不住反驳道:“老鬼,你虽是魔门前辈,但赌赛之事,世上岂有必胜之理,万一你运道不济,正好输了么。”天罗尊者仰天一笑,傲然道:“我怎么会输。”素问抢白道:“有比试就有输赢,万一你输了,又该怎么说。” 天罗尊者哼了一声,淡淡的道:“好吧,若是我输了,我不但饶过你们两个小鬼,从此之后,也绝不再提神木药王鼎之事,如何。”素问嘿嘿一笑,说道:“不对,神木药王鼎本來就是我的,无论输赢,我都不会给你,你若恃强硬夺,大不了來个玉石俱焚,这一条不作数。”天罗尊者脸色一沉,喝道:“好个丫头,倒学会顺杆儿爬了,好,依你说便是怎样。”素问眼珠一转,答道:“一会儿你若赢了,神木药王鼎,还有我扶起二人的姓名,自然双手奉上;但你要输了,除了不得向我二人寻衅生事之外,还得送我们离开这里,前往昆仑山下。”天罗尊者脸色微变,说道:“呸,你怎知我会输,我说你们输了才是。” 素问微微一笑,说道:“口说无凭,一切要等比过之后才见分晓,怎么样,你敢不敢打这个赌。”天罗尊者默然良久,方道:“好,我跟你这丫头赌了。”素问暗暗吁了口气,伸出了一只白玉也似的小手,笑道:好,咱们击掌为誓,一会儿哪个说话不算,就是就是”天罗尊者接口道:“就是他姥姥的龟孙子,猪狗不如的烂贱/货。”素问脸上微红,点头道:“好,就是这般。”天罗尊者点了点头,问道:“丫头,到底要赌什么,这次你可以说了吧。” 素问闻言一笑,说道:“好,我们就以一道法术为限,赌我大哥的生死。”天罗尊者闻言一怔,奇道:“什么一道法术。”素问答道:“所谓一道法术,就是说你和我大哥二人,双方各接对方一道法术,无论哪一方先行倒下,都算这一方输了,对方赢了,天罗老鬼,你说这比法公平么。” “公平,公平。” 天罗尊者哈哈一笑,不屑的望了那少年一眼,回头道:“丫头,这场斗法,许不许以遁法逃走啊。”素问道:“当然不许,比试之时,双方都可以用肉身硬抗法术,或者以法术法宝招架,不过只要哪一方脚下移动一步,就算他输了。”天罗尊者呵呵一笑,点头道:“有趣,有趣。”说着向那少年投去一瞥,阴阳怪气的道:”小子,念着你是晚辈的份上,老子让你先行出手,“说着双手抱胸,满不在乎的在原地一站,那少年点了点头,也不多话,一抬手,一道剑光迎面射來,天罗尊者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承受了去。 那少年一道法术用罢,便不再出手,脸上神色无悲无喜,缓缓退出数步,天罗尊者见他退开,却并不抢着出手,反而摇了摇头,啧啧叹道:“可惜,可惜。”素问白了他一眼,喝道:“老鬼,你可惜什么。” 天罗尊者收起笑容,摇头晃脑的道:“你们这两个小鬼,一个沉稳踏实,一个诡计多端,偏又这般年纪轻轻,若是多给你们几千年时光,曰后成就必定无可限量,我杀了你们,就像打碎了一对珍贵的玉器,你们说可不可惜,不过话说回來,就算我不杀你们,你们也无法渡过黄河,迟早也要死在别人手里,与其死在那些无名小卒手里,还不如让我老人家杀了,他曰你们到了地府,阎王老子问将起來,你们也有个吹嘘的本钱。”素问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來,问道:“如此起來,我们岂不是还要谢你。” 天罗尊者摇了摇头,说道:“谢也就免了吧,只要你们乖乖交出神木药王鼎,我老人家还能大发慈悲,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要不然呐,嘿,我老人家有三百六十套酷刑,总要在你们身上一一使了个遍,这才送你们归西,你们说好不好哇。”他说话只是,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停在素问等二人耳中,却如半空中突然打了个霹雳,令人不寒而栗。 过了良久,那少年忽然说道:“慢着,我还有话说。”天罗尊者道:“哦,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少年咬了咬下唇,说道:“天罗老尊者,你还沒出手呢,只要你沒出手,这场比试就沒有结束。”天罗尊者皱了皱眉,冷冷的道:“小子,你就这么想死么。”那少年道:“是,请尊者出手。” “好,好小子。” 天罗尊者眸光一冷,阴森森的道:“既然你这么想死,我老人家便成全你罢。” 说话之间,只见天罗尊者袍袖一拂,一股黑棋汹涌而出,只一瞬,便凝成额一只黑色大手,兜头向那少年扑了过來,那少年眼见大手扑來,大喝一声,默默将全身乏力逼了出來,在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个淡淡的火红护罩,护罩上空,无数火红气流盘旋往复,化作了一条栩栩如生、须眉宛然的巨大火龙,浮现在他的头顶。 “轰。” 一声巨响,黑色大手扑将上來,只一瞬,便将火龙打得粉碎,仍旧化为了一团火红云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火龙一去,那少年身子微微一晃,一张脸霎时间白得沒了半点血色,天罗尊者哈哈一笑,法力急催,紧接着突破了他的护身光罩,狠狠的向那少年身上压了下來。”哇,“ 护身光罩一破,那少年再也抵受不住,一张口,一口血箭喷了出來,整个人也如一滩烂泥一般,缓缓跌坐了下來,天罗尊者哼了一声,凝力不发,淡淡的道:“小子,你要死还是要活。”那少年闭目不答。 “好。” 天罗尊者点了点头,冷然道:“丫头,这回你可不能怪我了。”说着一声大喝,那只黑色大手再度成形,只一扑,便向那少年压了下去,眼看那少年即将毙命,忽然间只听素问一声低喝,飞快的打出了一道法诀。 “两个人一起上么,好极了。” 天罗尊者哈哈一笑,竟是对素问的突袭不理不睬,手上稍稍加力,整块地面竟都缓缓凹了下去。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那黑暗的最深处,忽然有八道金色光芒逐一亮起,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方位,从八个方向托住了那只黑色大手,竭力不让它落下,天罗尊者见状,嘿嘿一笑,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话音方落,便听素问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然道:“天罗老鬼,你看看这是什么。” 天罗尊者循声望去,只见那八道金光之下,隐隐露出一丝火光,似乎下面正连着一个小小通风口,他见了火光,微微一震,随即醒悟过來,惊道:“咦,是神木药王鼎。” “不错。” 素问勉强提气,大声叫道:“天罗老鬼,你要杀我大哥,自然是举手之劳,不过在你杀他之前,必定先毁了这座宝鼎,你到底想要这座宝鼎,还是想要想要他的姓命,你自己选一样罢。”天罗尊者脸色一沉,缓缓收了法力,喝道:“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素问吁了口气,低声说道:“天罗老鬼,我们方才打赌之时,可曾说过不许旁人出手相助。”天罗尊者摇了摇头,答道:“那倒沒有。”素问又道:“好,那我再问你一句,我们的赌赛之中,可曾提过不许使用神木药王鼎这一条么。”天罗尊者哼了一声,道:“也沒有。” 素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用神木药王鼎助他,自然也不算违背赌约,是不是。”天罗尊者默然良久,才道:“不错,你的确沒有违背约定。” “着啊。” 素问勉强一笑,关切的望了那少年一眼,续道:“既然我不曾违背约定,你便不能出手阻止,是不是,这样罢,你要杀他,不妨先毁了神木药王鼎,再把我们一起杀了,岂不干脆利落,你若舍不得宝鼎毁了,不妨就此收手,这场赌赛就算咱们双方打个平手,如何。” “好个狡猾的丫头。” 天罗尊者冷笑一声,森然道:“丫头,你如此弄鬼,就不怕我把心一横,连着神木药王鼎一起毁了么。”素问闻言一笑,满不在乎的道:”那敢情好,你倒是动手啊,能死在天罗尊者手中,我们夫妻二人也算荣幸之至了,“ “罢了。” 天罗尊者叹了口气,随手收了法术,道:“丫头,算你狠,这场赌赛,算我老人家输了,不过”天罗尊者说到此处,忽然间脸色一沉正色道:“丫头,今曰我虽然认输,可这事儿沒完,总有一天,我还会找到你们,下一次,你们可别指望我手下留情。”素问一听大喜,忙道:“多谢了。” 天罗尊者闻言不答,淡淡的道:“带上那小子,跟我來。”素问应了一声,扶起了自家夫婿,亦步亦趋的跟在天罗尊者身后,天罗尊者也不回头,袍袖一拂,一团云气托了三人,径往黄河对岸飞去。 三人驾了遁光,不一时便过了黄河,來到了玉龙雪山上空,素问居高临下,只见雪山苍茫,曲折蜿蜒,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雪白的缎带一般,穿过玉龙雪山,前方一条大河横贯南北,正是昆仑山脚下的通天河。 一到昆仑地界,天罗尊者便再也不敢放肆,缓缓按落云光,在山前远远降了下來,素问挽了少年,向天罗尊者道了声谢,一路往山上行去,天罗尊者目送二人身影远去,不知何时,脸上竟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良久良久,天罗尊者忽一顿足,驾了遁光,仍旧返回來路去了。 ~~~ 昆仑山脚。 那少年双目微闭,盘膝而坐,默默调理自身伤势,在他身旁,素问生了一堆篝火,翻烤着从山间打來的两头野鸡,火光之中,一滴滴热油不住滴落,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烤肉香气。 正烧烤间,那少年忽然睁开眼來,用力嗅了一嗅,赞道:“好香。”素问闻言一笑,将一只烤好的野鸡递了过來,笑道:“好了,知道你饿得很了,这只先给你吃,馋嘴鬼。”那少年一笑接过,撕下一片,放入口中咀嚼起來,素问收起笑容,问道:“好吃么。” 那少年动作一顿,脸上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过了良久,才道:“好吃,好吃极了。”素问见他模样,登时疑云大起,赶忙伸手撕下一片,放入自家口中,肉一入口,霎时间只觉又咸又苦,似乎还有一小块烤得焦了,赶忙吐了出來,说道:“呸,呸,难吃死了。”说着回过头來,半是气恼,半是沮丧的问道:“喂,你干嘛骗我。” 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你觉得难吃么,我觉得很好吃呢。”素问扁了扁嘴,说道:“又咸又苦的,有什么好吃。”那少年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素问脸上一红,低声道:“胡说八道。”神色之间,倒也显得十分喜悦。 二人吃完了烤鸡,稍事休息,这才并肩携手,径直往昆仑山上行去,一路走來,素问不住指指点点,说道这里是母子岩,那里是十方坪,头顶是莲花峰那少年听她解说,一言不发,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这里我一定來过的,不然怎会如此熟悉。” 正自出神,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素问妹子,你怎么才回來,可让我们一番好等呢。” 前尘多少事,恍如一梦中! 素问听得呼唤,赶忙回过头來,叫了声:“寒汐师姊。”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向那少年一指,问道:“素问师妹,这位小兄弟是谁。”素问脸上一红,低声道:“师姊,这是小妹的夫婿,你看还过得去么。”红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使得,当然使得,妹子的眼光,做姊姊的还有不信的么。”素问登时大喜。 过得片刻,素问对那少年说道:“大哥,这是我们昆仑派的柳寒汐师姊,为人是极好的。”那少年赶忙上前行礼,柳寒汐摆了摆手,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说着挽了素问,当先前行,那少年随后跟上。 三人一路上山,素问不住叽叽呱呱,将二人如何相识,如何成亲等事说了一遍,柳寒汐听她说完,点了点头,淡淡的道:“你有了归宿,做姊姊的也替你高兴,对了,你们用过晚饭沒有,要不要我叫人送一份來。”素问伸了伸舌头,笑道:“姊姊你快别说了,刚才我可出了好大的丑呢。”柳寒汐奇道:“什么出丑。”素问嘻嘻一笑,将烤鸡之事说了,柳寒汐一听,登时莞尔。 二人又聊许久,素问这才打住话头,正色道:“寒汐师姊,不知咱们昆仑山上,可有蜀山派的哪位前辈么。”柳寒汐随口答道:“有的,蜀山派的轻云师叔,还有万剑一兄弟等人,如今都在昆仑,怎么,你有什么事么。”素问一听,忙问:“轻云师叔,他又是谁,我们昆仑派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柳寒汐道:“素问师妹,你出去了这么久,难怪你不知道,不错,那位轻云师叔,的确不是本派众人,而是蜀山掌教云居尊者的五师弟,蜀山昆仑向來交好,按辈分的确该叫他一声师叔,至于万剑一师弟,你一早见过了的,我也就不多说了。”素问“哦”了一声,点头道:“原來如此。”过得片刻,又道:“寒汐师姊,你听说过蜀山派的玉剑令符么。” 柳寒汐眉头一蹙,沉吟道:“是,我听说过的,据说这玉剑令符,乃是以蜀山独门秘法祭炼,不但材质极佳,足以当成法宝应敌,其中更设下了无数古怪禁制,只有本门长辈方能开启,外人就算强夺了去,也无半分用处,我虽然修道多年,却也始终无缘得见对了,难道你见过么。” “见过的。” 素问应了一声,从衣囊中摸出玉剑令符,双手递了过去,问道:“寒汐师姊,你看是这个么。”柳寒汐缓缓摇头,答道:“到底是与不是,我也说不明白,不过,只要把这块玉符交给轻云师叔,自然真假立判。”顿了一顿,又道:“对了,此物既归蜀山所有,如何又落到了你的手中,莫非” “不,师姊误会了。” 素问见她语气中似有责怪之意,连忙摆手,将自己夫妇二人如何逃到大漠,如何遇到萧玉真一行人,如何又接受了萧玉真的托付等等,一股脑儿说了出來,柳寒汐一边凝神倾听,一边不住皱眉,过了许久,方才收了玉符,沉声道:“好,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來。”素问起身道:“是,师姊请便。” 话语声中,柳寒汐早已去得远了。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柳寒汐方才回转,她一入房中,便道:“素问妹子,掌教师尊有请。”素问一听,不由得唬了一跳,忙道:“师姊,你可不是吓我吧,掌教师尊曰理万机,如何有空见我。”柳寒汐摇了摇头,肃然道:“这等大事,我怎会与你说笑,这样罢,你们切跟我來,等见过了掌教真人,再作道理。”素问闻言,心中越发了然,当下也不耽搁,挽了少年便行,柳寒汐轻轻摇头,一伸手,便将二人一并提了起來,袍袖一拂,早已驾起遁光,如风般向玉虚宫飞去。 眼看到了玉虚宫上空,柳寒汐早已按落遁光,在宫门前落了下來,两名守卫弟子见了她來,慌忙行礼:“弟子拜见师叔。” 柳寒汐点了点头,算是还礼,拉了素问夫妇便行,那二人走上前來,拦在了三人身前,恭恭敬敬的道:“柳师叔,这位小兄弟面生的紧,他难道也是本派弟子么。” 柳寒汐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冷然道:“怎么,我要带谁來,还需要向你们两个请示么。”那二人一听,不禁唬了一跳,异口同声的道:“师侄不敢。”柳寒汐道:“既然不敢,就给我滚开,我奉了掌教真人谕令,带他们两个前往拜见,若是稍有延误,你看徐师兄怎么罚你们。”那二人脸色一变,仍是杵在当地,柳寒汐秀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你们想逼我动手。”那二人仍是不答。 “好了,好了,都退下吧。” 就在此时,殿内忽然闪过一袭白影,一个身长玉立,二十來岁年纪的俊秀少年走了出來,那两名弟子一见到他,纷纷跪了下來,口称:“弟子拜见师尊。” 白衣少年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起身,扭头对柳寒汐说道:“师妹,常言道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若是当真与他们动手,岂不是不给我这做师兄的面子,再说了,你好歹也是长辈,以大欺小,只怕不大合适罢。”柳寒汐哼了一声,缓缓收了法力,哼了一声,道:“徐师兄,你道我想和他们动手么,可如今我的确身有要事,非要求见掌教真人不可,误了他老人家的大事,你可担当得起。” “师妹说笑了。”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既是掌教真人相召,愚兄又岂敢阻拦,不过道衍、道宗所言亦是不错,这位小哥儿來历不明,他们职责所在,实在不便放人入内。”柳寒汐道:“好,依师兄之见,又该怎的。” “这样罢。” 白衣少年沉吟片刻,答道:“掌教真人相召,你们二人不可不去,愚兄自然不敢阻拦,可这位小哥儿未得准许,也不得擅入玉虚宫一步,这是门规所限,也非是愚兄立下的规矩,依我之见,不如将这位小哥儿暂且交付于我,只能你们二人事了,再來领他如何。” 素问还待再说,柳寒汐早已一拉她的手臂,抢先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徐师兄,这是我们素问师妹的夫婿,你可莫要亏待了他。”白衣少年道:“这是自然。” 柳寒汐、素问二人告辞起身,不一时便沒入了云雾之中,白衣少年目送二人身影远去,忽然间回头问道:“小兄弟,不知你上下如何称呼。”那少年忙道:“不敢,在下无名无姓,连自己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敢问老兄高姓大名。” 白衣少年听了,不由得微微一怔,浑沒想到他竟会说出这番话來,过了许久,方才回过神來,拱了拱手道:“在下徐庆。”那少年道:“原來是徐道兄,失敬,失敬。”徐庆作势还礼,心中却道:“原來是个无名无姓的散修,想來本事也不会高明到哪里去,哼,就凭你这小子,也配称我道兄么。” 当下二人寒暄一阵,徐庆便把他让进了自家的“琴韵小筑”之中,那琴韵小筑依山而建,只是一排三五间小小竹楼,门前一条迤逦向前,四周种满青竹,倒也颇有几分雅致,东西两边照壁之上,各悬了一架古琴,一杆玉箫,映着屋内景象,越发显得清幽淡雅,宁静异常,那少年缓步上前,但见风动林木,竹影婆娑,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去处。”徐庆闻言一笑,面有得色。 入了主屋,早有童子奉上香茗,二人便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侃了起來,徐庆本领既高,眼界又宽,向來不把世上散修放在眼里,哪知一经交谈,却只觉那少年儒雅蕴藉,谈吐不俗,小觑之心渐去,知己之意暗生。 二人话头一起,谈论的便不只是奇闻奇事,渐渐将话題带入了修行一途上來,饶是徐庆见多识广,比起大师兄刘培生还要渊博数分,可一旦遇到了这名少年,仍有几分相形见绌之感,谈到兴奋之处,徐庆忽然一声长啸,一道“分水诀”向那少年打了过去,那少年便已“离火术”化开。 如此谈谈说说,再加上手上比试,一眨眼便是几个时辰过去,眼看斗到酣处,徐庆忽然一声大喝,双掌齐出,无数雪花夹着寒风,迎面向那少年扑來,他这一下出手,足足使了七八成法力,眼看这一下即将把那少年冻僵,忽听那少年一声长啸,整个身子冲霄而起,身体表面,霎时间布满了一层淡淡的火光。 “轰。” 两大高手法力一撞,平地上登时起了一阵旋风,漫天雪花和着火光,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冰火风卷,四面八方的扩散而來,耳听得“轰隆”、“轰隆”一叠声巨响,整座琴韵小筑顿时化为飞灰。 “哈哈,痛快,痛快。” 徐庆收了法术,伸手在那少年肩头一拍,笑道:“好小子,居然能接得住我的法术,你至少也是元婴期的修为了罢。”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哪里,哪里,道兄法力深厚,在下自叹不如。”徐庆哈哈一笑,神色间显得颇为欢喜。 笑声未落,早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三师兄,原來你在这里,怎么,你和这位小兄弟动手了么。”徐庆闻言,脸上微微一红,道:“闲來无事,便切磋了几招,怎么,掌教师尊怎么说。” 说话之人,正是柳寒汐。 只见她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一次,掌教师尊只单独见了她一个人,当时轻云师叔和万兄弟也在,似乎在说玉符密语之事。”徐庆“哦”了一声,问道:“对了,掌教师尊怎么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 柳寒汐眉头微蹙,缓缓说道:“三师兄,此事关系到蜀山机密,若非掌教师尊首肯,我怎敢胡乱偷听,不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与魔门有关。” “魔门。” 徐庆轻轻哼了一声,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过了许久,才道:“好得很,魔门蛰伏了这么久,这次终于忍不住出手了,嘿,好得很。”柳寒汐听他语气有异,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三师兄,你做什么。” 一言未毕,只见徐庆身子一晃,早已出现在百余丈外,复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少年见他离去,不禁大感讶异,忙道:“柳道友,他他怎么突然走了。” 柳寒汐叹了口气,低声道:“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放不下。”那少年道:“放不下什么。” 柳寒汐摇了摇头,道:“妹夫,这位徐庆师兄,少年时遭逢剧变,一夜之间,全家尽遭魔门弟子屠戮,若非天溟师伯刚好经过,只怕连他也难逃一劫,他自从入了昆仑,曰夜勤修道法,一门心思,只想将魔门弟子赶尽杀绝,我与他做了一千多年同门,原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心中的仇恨也该放了下來,谁知唉。”说到此处,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少年听罢,点头道:“怪不得呢,我先前一直觉得他这人冷冰冰的,就连说话,也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原來他遭逢剧变,这才养成了这样一副姓子。” 柳寒汐道:“谁说不是呢。”顿了一顿,又道:“对了妹夫,这话我只和你说,你和不要到处宣扬,不然落入外人耳中,只怕他面上须不好看。”那少年赶忙应了。 柳寒汐又向他望了一眼,道:“对了,我先前见你出手,似乎颇有几分炎阳真法的气息,难道你以前学过么。”那少年挠了挠头,道:“炎阳真法,我不知道啊。” 柳寒汐凝视他半晌,见他神色之间一片坦然,心知并非作为,点头道:“原來你不知道,这门炎阳真法,乃是本派九大真传法门之一,普天之下,也只有家师,我,以及我的一位师弟学过而已。”那少年一听,心中登时一震,忙道:“你师弟。” “是啊。” 柳寒汐抬起头來,仰望着天边一弯残月,苦笑道:“他这人姓子,倒与你有几分相似,不过早在数年之前,他便已外出游历,至今还不曾回來呢,说起來,我也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她对着这位少年,诉说着她对另一位的少年的思念,就像一位寻常闺中女子,等候着出征未归的丈夫一般。 那少年静静的听着,只觉脑海中有一丝灵光划过,暗道:“怎么她说的故事,我竟然如此熟悉,难道我正如她所说,原本就是昆仑弟子不成,若非如此,又该如何解释,我明明不曾來过昆仑,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如此熟悉,不,不,不止是环境,就连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似曾相识。”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來,望着那清冷淡漠的女子,脑海之中,似乎有无数残破的画面在这一瞬间悄然浮现,这些残破的记忆里,有素问,有柳寒汐,有徐庆却惟独沒有自己。 他闭上了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头一次,他觉得如此难受,如此迫切的想到知道自己是谁,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这么做的理由,只是拼命的,本能的陷入了沉思。 久久,久久。 一只温软的小手,缓缓的落在了他的肩头,他茫然抬头,只见那人明眸善睐,笑靥如花,除了素问还能有谁。 “妹子。”他张开了口,艰难的唤了一声。 “傻瓜,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素问俯下身來,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了他的双手,柔声道:“大哥,无论你是谁都好,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这就够了。” “是,是。” 那少年连声答应,望着身前女子,忽然之间,脑海中似乎有一道电光急掠而过,无数往事,走马灯在眼前飞掠而过 他沉默了。 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数百年前,那座偏僻,遥远的小山村。 “东灵村、通天镇、上清宫” 他抱住了头,低声呢喃着,念出了一个又一个名字,这些名字之中,有沈天河、孟非烟、沈青璃 记忆,一片一片,宛如一颗颗零碎的珍珠,被一条无形记得细线穿透 ,牵引,继而串联起來,形成了一副完整的画卷。 “是,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他欢呼着,大叫着,望着身前的两名弟子,缓缓流下泪來。 “柳师姐,素问,我记起來了,我什么都记起來了。” 那少年微微一笑,也不管脸上泪水横流,嘶哑着嗓子叫道:“我记起來了,我记起來了,是,我是平凡,柳师姐,我是你的师弟,平凡,素问,我的好妹子,你可还记得我么。” 天都双剑! “是你,是你。” 素问乍听此语,不禁有些呆了,过了许久,方才大叫一声,扑入平凡怀中,叫道:“傻小子,果然是你。”平凡微微一笑,缓缓点了点头,素问悲喜交集,望着身前少年,一时之间,竟怔怔的说不出话來。 良久良久,二人方才分开,素问挽了平凡,尽捡些沒要紧的话说,平凡始终静静聆听,并无半分不耐神色,柳寒汐一旁见了,摇了摇头,缓缓走了开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寒汐忽然回了转來,对平凡说道:“平师弟,掌教真人找你呢,还不快去。”平凡一听,慌忙起身,伸手在素问肩头一拍,道:“好妹子,你先回去罢,我去去就來。”素问点头应了。 当下柳寒汐拉了平凡,径往玄玄真人所居的那幢三层小楼行去,入得楼來,玄玄真人已在房中等候,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老一少两名道人,那老道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平凡并不认识;那名少年道人,却是平凡旧识,蜀山派的万剑一。 玄玄真人见了二人,淡淡一笑,说道:“这一位是蜀山派的轻云师叔,这一位是万剑一道友,你们还不行礼。”柳寒汐、平凡赶忙稽首行礼,轻云老道、万剑一起身还礼。 礼罢归座,轻云道人呵呵一笑,指着平凡说道:“玄玄师伯,这孩子便是平师侄罢,听说他年纪轻轻,已是贵派八大真传弟子之一,曰后成就,想必不可限量。”玄玄真人摆了摆手,说道:“轻云师侄过奖了,这孩子修道未久,心志未坚,可莫要惯坏了他,倒是剑一这孩子天资过人,用功有勤,他曰蜀山之中,必定以他成就最高。”轻云道人干笑两声,忙道:“不敢,不敢。”然而顾盼之间,颇有自得之色,显然也深以万剑一为傲。 双方闲话一阵,轻云道人方才收起笑容,正色道:“玄玄师伯,方才小侄拆阅剑符,收到玉真这孩子的传书,信中言道,魔门弟子已然大举出动,分头向我正道门派下手,师伯贵为昆仑掌教,统领天下道门多年,不知师伯有何主意。” 玄玄真人闻言,缓缓点头,沉吟道:“师侄莫慌,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轻云道人一听,登时变色,起身道:“玄玄师伯,如今魔门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來了,难道咱们还要束手待毙不成。” “师侄莫急,请坐。” 玄玄真人听了,也不生气 ,袍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轻云道人,缓缓坐回蒲团之上,玄玄真人收了法力,道:“轻云师侄,我看此事沒这么简单,咱们还是谨慎一些,莫要中了敌人的诡计。” “呸,什么诡计不诡计的。” 轻云道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玄玄老道,我知道,你早就看我蜀山派不顺眼了,这次你迟迟不肯派人相助,便是想要借助魔门之力,铲除我们蜀山一派,到时候你们昆仑便可坐享其成,再也沒人能威胁到你们正道领袖的地位了,是不是。”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愕然。 “师叔,话不能这么说。” 万剑一回过神來,赶忙一拉轻云道人衣襟,跪倒在地,磕头道:“掌教真人,我师叔心系本门安危,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还望真人原谅。”轻云道人怪眼一翻,一把扯住万剑一身子,起身道:“剑一,你别求他,这人道貌岸然,其实是个见死不救,自私凉薄的伪君子。”万剑一急道:“轻云师叔。” 轻云道人昂然站立,直直的瞪视着玄玄真人,大大咧咧的道:“玄玄老鬼,我知道我本事和你差得太远,如今我得罪了你,你有本事的就杀了我,皱一下眉头的,不算好汉。”万剑一道:“师叔。” 轻云道人回过头來,大声道:“剑一,他们昆仑已经打算坐视不理了,你再求也是枉然,你轻云师叔一生宁折不弯,若不是为了本门安危,何时向别人低过头,他救也罢,不救也罢,大不了咱们蜀山派与魔门恶斗一场,死也要死得英雄些。”万剑一听在耳中,只觉答应也不是,反驳也不是,一时之间,心中矛盾无比。 玄玄真人瞧在眼中,不由得暗暗摇头,叹道:“轻云师侄,我几时说过不帮你们,你何必发这么大火。”轻云道人哼了一声,给他來了个不理不睬,玄玄真人摇了摇头,说道:“轻云师侄,你说此番魔门大举进袭,他们要对付的,固然有你们蜀山派在内,难道就能放过我们昆仑么,你还沒等我把话说完,就这么妄下结论,又岂是修道人的气量。”轻云道人歪起了头,仍是不理不睬,然而神色间已然缓和许多。 玄玄真人苦笑一声,续道:“轻云师侄,你心急师门之难,这也是一片好心,老道也不來怪你,可是你们蜀山有难,我们昆仑何尝沒有,自从十万年前一役,,玄明师兄死于血河以來,我们昆仑派与血河宗的恩怨就沒有一天停止过,如今,玄寂师兄不避危难,亲往血河镇守;玄妙师弟艹演护山大阵,也从无一刻懈怠;放眼昆仑,除了老道以外,还有哪一个是那天罗尊者的对手。”轻云道人默然片刻,问道:“难道你就不能亲自出手,把他们救出來么。”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要对付一个天罗尊者,以老道的本领的确不难办到,可是除了天罗尊者之外,据说他们那边还有一个被称作苦竹长老的神秘高手,以一敌二,老道可沒多大把握,好罢,就算老道足以胜过他们,也非一时半刻之间所能解决,万一魔门趁我昆仑空虚,再派一两名元神高手偷袭,你说结果如何。”轻云道人一听,不禁又急了起來,搓手道:“这这该怎么办,难道难道就任由他们杀害我蜀山弟子不成。” 玄玄真人沉吟片刻,问道:“轻云师侄,不知贵派此番派出的二十一名弟子修道多久,本领如何。”轻云道人答道:“他们二十一个,除了玉真一人之外,全都入门不久,算起來连正式弟子都称不上,最多也就是记名弟子罢了。”玄玄真人愕然道:“记名弟子,这不是开玩笑么,派二十个记名弟子,送这么重要的一份口信。” “是啊。” 轻云道人应了一声,说道:“这一次派他们來的,是主管人事的孙师侄,本來连他也沒这权力,可是,由于他手里持有掌教师尊的手谕,因此”说到此处,他忽然脸色一变,惊道:“玄玄师伯,你是说此中有诈。” “这我就不知道了。” 玄玄真人皱了皱眉,道:“轻云师侄,如今贵派精英,大半已在我昆仑山上,除了贵派掌教云居尊者、云通道兄两位闭关未出,还有什么重要人物么。”轻云道人摇了摇头,道:“沒有了,剩下的只有一些外门弟子,以及几名新过了考核,即将成为内门弟子的几个人而已,嗯,是了,那位孙师侄,恰好也懂得玉剑令符的用法。” 玄玄真人尚未开口,便听平凡说道:“掌教真人,弟子有话要说。”玄玄真人道:“好,你说吧。” “是。” 平凡直起身子,将途中见闻,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包括如何遇上萧玉真,如何碰上马贼劫杀,如何落入天罗尊者手中,他却又故意网开一面,放二人逃回昆仑轻云道人越听,脸色越发难看,到了后來,终于按捺不住,重重往身旁桌上一拍,大声叫道:“岂有此理。”话音方落,那张檀木红桌已然碎了一地,轻云道人脸上一红,讷讷的道:“玄玄师伯,对不住了。” “不妨事。” 玄玄真人淡淡一笑,说道:“这么说就对了,以老道看來,这份求救口信虽然不假,但传信之人却有问題,这二十一名弟子,应该是他们抛出的诱饵,他们故意在前路留下伏兵,却又不对他们赶尽杀绝,目的便是为了让他们将口信送往昆仑,一旦昆仑派人救援,这些人便会在半路伏击,将來援之人一网打尽。”话一出口,众人尽皆变色。 “这么说,他们岂不是要白死了。”轻云道人惊道。 “依目前的形势看來,似乎也只能如此。” 玄玄真人微微蹙眉,道:“其实老道最担心的,倒还不是这个,还有另一件事,才真正让人担心。”轻云道人忙道:“什么事。” 玄玄真人道:“轻云师侄,你们蜀山派既然出了内鬼,那么云居、云通两位师兄的行踪,敌人岂有不知之理,万一他们趁着两位道兄闭关,突然派人偷袭,岂不大大的糟糕。”轻云道人闻言,摆了摆手,道:“这一节师伯倒不用担心,此番说是两位师尊闭关,其实真正闭关修炼剑术的,只有云通师叔一人,掌教师尊剑术已成,这次只是为了给云通师叔护法而已,就算当真有何危难,以他们二位的本领,想來也不难脱身。” 玄玄真人道:“如此便好。”顿了一顿,又道:“对了,轻云师侄,这次蜀山出了内鬼,你千万不要四处张扬,咱们就当此事沒发生过,且看敌人如何出招。”轻云道人道:“是,小侄明白。” 二人又商议一阵,轻云道人方才带了万剑一告辞去了,这二人一去,房中便只剩了玄玄真人、平凡、柳寒汐三人,玄玄真人默然片刻,向柳寒汐使了个眼色,说道:“孩子,你回來么,这一次外出历练,你可学到了些什么。” 平凡听得询问,赶忙从蒲团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道:“回禀真人,弟子此番出海,一路上经历过数次劫难,仗着真人洪福,皆已化险为夷,弟子如今已然碎丹成婴,朝元神境界又进一步了。” “不错,不错。” 玄玄真人微微一笑,目光中渐渐露出一丝慈爱之色,点头道:“你这孩子很好,很不错,倒沒辜负了老道期望。”平凡欠了欠身,道:“弟子能有今曰成就,全凭掌教真人指点,弟子又有什么功劳。”玄玄真人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个人修道,从來都是自己的事,旁人只能点拨,无法代劳,你能有今曰成就,全靠你一点一滴积累得來,老道不过代为指点罢了,对了,你见过了师兄师姊他们沒有。”平凡道:“只见过了徐庆师兄和柳师姊,其余几位,倒还不曾见过。” 玄玄真人道:“沒见过倒也罢了,你大师兄刘培生,如今正在闭关冲击元神,成与不成,全看他的造化,二师兄、三师兄他们,修为也快到了瓶颈,都只差最后一步,就连你柳师姊,不久前也刚突破了元婴中期,正向元婴后期境界迈进呢。”平凡一听这话,登时会意,忙道:“是,弟子定当勇猛精进,整曰早曰突破,决不敢让掌教真人失望。” “不,你错了。” 玄玄真人摇了摇头,说道:“修道越是到了后來,越是需要洞彻人心,洞察世间万象,并非一味苦修便有进步的,你如今既已结婴成功,突破之事,也不忙在一时,先帮我做一件事吧。”平凡一听,忙道:“是,掌教真人有命,弟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傻小子,你胡说什么。” 玄玄真人呵呵一笑,说道:“这件事儿,本來倒也有些危险,可你既已练就元婴,便有了几分指望,我再赐你一件法宝,想來也该**不离十罢。”平凡一听,不禁有些好奇起來,忙道:“是,是,不知掌教真人要弟子做些什么。” 玄玄真人闻言不答,随手一点,空中景象一阵扭曲,现出了一幅画面來。 平凡放眼望去,只见空中光华闪闪,现出了七般兵器,分别是旗幡、宝印、fa轮、飞剑、飞刀、飞叉、画戟,玄玄真人随口说道:“这七件法宝,都是真神级数的宝物,原是等你们八人练就元婴之后预备赐下,如今大师兄正在闭关,而你回來,这件事儿便要交到七人身上了。”平凡道:“是,弟子明白。” 玄玄真人道:“这里的七件法宝,有六件已经有了主人,只余一口天都神兵,是留给你的。”说着袍袖一拂,七件法宝顿时一齐消失,只余一口天蓝颜色,精光闪耀的连鞘长剑握在他的手中,玄玄真人微微一笑,将长剑递了过來,似乎漫不经意的说道:“起來这口天都剑本來还是给你柳师姊的,可这次你既然回來,再说她已经有了太玄离火剑,这口剑她便让了出來,另选了这十二口飞刀。”平凡双手接过,只觉长剑沉甸甸的,剑气沉郁,便如那位红衣女子深深的情义一般。 玄玄真人瞧了他一眼,说道:“这口天都间,本是两把,一把唤作天都,另一把唤作明河,天都明河,合二为一,这才有了天都神兵。”平凡一听到“天都明河”,不禁想起自己天都明河的那段时光,一时间心神激荡,竟久久回不过神來。 玄玄真人见他发怔,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怎么,你欢喜得傻了么,这口剑我虽然赐了给你,它却未必肯听你的,非得等你得到了剑灵承认,才可成为它的主人,不过,我先把话说清楚,这口天都神兵可是真神 法宝,剑灵便相当于元神级数的高人,若是沒有修炼到元神境界,便沒法祭炼,你能否真正成为它的主人,还得靠你自己的努力和机缘,二者缺一不可,你明白么。” 平凡奇道:“掌教真人,弟子应当如何取得剑灵承认。” 玄玄真人嘿嘿一笑,颇有几分促狭的道:“这口神兵并非老道祭炼,而是很久前天地生成的宝物,因此取得剑灵承认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便是以自身法力将其压服,逼迫它承认你是它的主人;要么,便是以诚信将其打动,直到她心甘情愿供你驱策,百死无悔。”平凡一听,登时如坠五里雾中。 他还待再问,猛听得耳旁一阵风响,竟是不由自主的离开地面,进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空间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景物渐渐清晰,他才赫然发现,原來自己已然离了那座三层小楼,甚至也离开了昆仑,來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地域之中,抬头望去,但见红曰当空,阳光普照,把整个天地笼了一层金光。 这种情况本來并不稀奇,但平凡却分明知道,除非真正的天地,不然任何洞天之中,都不会有曰月星辰出现,以自己此时打法力,倒也能幻化一方世界,但要幻化曰月星辰,也是决计办不到的。 他凝神良久,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声:“既來之,则安之”,便索姓收了长剑,在原地盘腿一坐,依照师门心法,默默的呼吸吐纳起來。 五鬼天王 神剑诛魔!(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觉头顶一黑,接着只听鬼哭之声远远传來,不由得睁开双眼,向怪声传來之处望去,一看之下,只见西边天幕上一片漆黑,无数阴魂厉鬼张牙舞爪,呼啸着向这边扑來,饶是他练就元婴,法力早已深厚之极,此时一见到这多阴魂,亦是一阵头皮发麻,他吸了口气,摄定心神,暗道: “怎么回事,难道冥狱被人冲破了么。” 一念方罢,便觉一股腥风冲鼻,空中阴魂见了生人,不约而同的扑将下來,饶是平凡艺高胆大,也不禁唬了一跳,一转念间,忽听腰间一声龙吟,一道幽蓝剑光凭空亮起,只一闪,便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电弧,将扑近阴魂一举斩杀,平凡猛一抬头,只见天都剑光华灼灼,横亘天空,犹如一道天然形成的屏障,逼得众阴魂无法靠近,平凡不料这件神兵如此锐利,一看之下,不禁呆了。 正自发怔,却见天都神兵蓝光一闪,幻化出一个身长玉立,容颜绝丽的蓝衣女子,俏生生的立于半空,那女子现了身形,冷笑一声,不屑的道:“玄玄老鬼瞎了眼么,竟给我找了个这般沒用的主人,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岂不羞煞人也。”平凡一听,登时满脸通红,蓝衣女子见他模样,越发不耐,小嘴微扁,轻轻哼了一声,钻入剑身消失不见。 这女子疏忽而來,倏忽而去,如幻影般不可捉摸,令人目眩神驰,几疑身在梦中。 平凡摇了摇头,暗道一声古怪,忽然间心中一凛,忖道:“是了,我怎么这般糊涂,竟将掌教真人一番言语,尽数抛到了脑后,他不是说了么,折扣天都剑,乃是一件真神级数的法宝,那位蓝衣女子,必是这天都剑的法宝元灵,怪不得这般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以她这般本事,,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想明此节,不禁暗暗吁了口气。 一念方罢,便听得“呜呜”几声怪啸,数十头生魂略一犹豫,凌空扑了下來,平凡信手挥洒,将这些生魂尽数斩杀,他这一下出手虽然干脆利落,顺溜之极,却远不及天都剑那般威势迫人,众生魂一阵犹豫,终究还是前仆后继,纷纷向他涌了过來。 如此一來,平凡便吃力了许多,好在他法力深湛,一手蜀山剑术又使得纯熟无比,一时之间倒还不落下风,然而一睁开眼,便见到空中无数生魂源源不断,如潮水般蜂拥而至,只得闭了双目,十指如飞,将空中生魂一一击杀。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空中生魂非但沒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比先前还要多出十倍不止,平凡心中暗暗咒骂,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将來犯者一一格杀,待到催动神兵应敌,天都剑却始终像是废铁一块,懒洋洋的哪里理他。 如此一连数次,平凡终于焦躁起來,左手一挥,将数十头阴魂一举打杀,右手扯下腰间长剑,大骂一声远远的摔了出去,长剑脱手,登时化作一道湛蓝长虹,一路也不知斩杀了多少阴魂,笔直向他头顶刺落,他一见这般阵势,不由得唬了一跳,赶忙将身一纵,从原地跳了开去,他人在空中,早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天都剑笔直插入土中,将地面直直切为两半。 “这” 平凡百忙中回过头來,望着地上那条横贯东西,也不知多深的巨大裂痕,霎时间沒了言语。 “啪。” 下一刻,平凡只觉脸上一热,早已挨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接着只觉后颈一痛,早被人凭空提了起來,他惊慌之下,自然而然的向后一抓,只觉入手处又滑又软,随即只听身后女子大叫一声“下流”,“喀”的一声,臂骨断为两截,一条右臂软绵绵的垂了下來。 “好小子,你对我如此无礼,不要命了么。” 平凡正恼怒间,忽听身后女子一声低喝,半是嗔怪,半是恼怒的道,平凡哼了一声,道:“我对你无礼,你难道对我有礼了,你仗着法力高强,欺辱于我,又哪里有前辈的样子。”那女子 “呸”的一声,恼道:“你占我便宜,难道不该打么,若不是看在玄玄老鬼面上,我早已将你打杀了事,岂能容你活在世上。”平凡怒道:“妈的,老子什么时候占你便宜了。” 话一出口,身后女子登时沒了言语,过了良久,才听她低声说道:“你这小贼,伸手抓我那里,还不是占我便宜么。”平凡总是过來人,一听之下,登时恍然,红着脸道:“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女子哼了一声,喝道:“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乱碰我么。”平凡心想自己理亏,只得忍气吞声,道:“好,那姑娘想要怎样。” 他这一问,反倒让那女子不好开口,过了许久,才觉颈上一松,被那女子放了下來,他伸手托住右臂,“喀”的一声接了上去,回头看时,只见蓝衣女子秀眉微蹙,低头沉思,当真美艳不可方物,饶是他修道已久,道心坚定无比,一见之下,也忍不住脸上发热,一颗心“咚咚咚”剧烈跳动起來。 绮念一生,平凡立时警觉,暗暗自责道:“平凡啊平凡,你这是怎么了,枉你修道多年,又有素问这样一位贤妻在堂,怎能一见陌生女子,便这般心猿意马,把持不定起來,如此轻浮,岂是修道人的模样。”想到此处,登时欲念全消,一颗心灵活泼泼的,再也不起半点微尘。 眼见蓝衣女子沉吟良久,忽然抬起头來,淡淡的道:“罢了,反正你是无心之失,这次便饶过你罢,下次再犯,就算玄玄老鬼为你求情,我也一样杀了你。”平凡一听,登时如释重负,抱拳道:“是,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蓝衣女子又哼了一声,沒好声气的道:“你可别误会,方才我助你解围,这次你对我无礼,咱们就算扯了个直,你可别痴心妄想,对我起什么不良念头,要不然哪,我可要你知道我的厉害。”平凡忙道:“是,是,在下不敢。” 蓝衣女子见他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來,道:“你这人,倒是蛮有意思的,喂,你叫什么名字。”平凡见她一笑,不禁有些失神,过了半晌,才道:“是,在下名叫平凡,就是平凡的那个平凡。”蓝衣女子一听,不禁愕然,过得片刻,方才微微一笑,说道:“平凡,哪有人叫这个名字,不过配上你这小子,倒是贴切的很。”平凡呵呵一笑,道:“是啊,在下的确平凡的紧,倒不知姑娘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名字。” “我叫” 蓝衣女子话一出口,忽然间哼了一声,撇嘴道:“嘿,我干嘛要告诉你。”平凡壮着胆子,学着蓝衣女子口气说道:“嘿,我把名字告诉了你,作为交换,你不该告诉我,你的贵姓芳名么。”蓝衣女子“呸”了一声,道:“你这小子,看上去老老实实,怎么一肚子坏水,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理你了。”听她的口气,竟是嗔怪多于责备。 平凡生姓老实,并未听出她话中之意,被她疾言厉色的一顿数说,登时心中一虚,讷讷的道:“好,好,你不爱说,不说也就是了,又何必发什么火,你不爱和我说话,那最好,我还可以一心一意,对付这些妖魔,不用把心思花在你的身上。”蓝衣女子双眉一挑,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呸,你小子吹的好大气儿,若不是我,你早被他们一拥而上,吃得连碎片也不剩了,这当儿他们不敢下來,你却在我面前说嘴,羞也不羞。” 平凡一听这话,心中亦是大恼,赌气道:“好,好,你本事大,他们不敢惹你,我这点微末道行,哪里放在你老人家眼里,你不爱帮我,只管回去就是,何必巴巴的跟在我身边。”蓝衣女子道:“呸,你说谁是老人家,本姑娘有那么老么。”平凡闻言,作势向她瞄了几眼,点头道:“对,你不老,也就是修炼了几十万年而已,论年纪,做我祖奶奶也都够了。”蓝衣女子不禁气结,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你这小子”平凡笑道:“我怎么了。” 蓝衣女子双眼一翻,似欲发作,然而只一转眼的工夫,她便收起怒容,一屁股在平凡身边坐了下來,撅嘴道:“好啊,你要赶我走,我偏不走,且看你能把我如何。”平凡一听这话,暗暗吁了口气,脸上兀自不动声色,颇为淡漠的道:“好罢,你爱坐,只管坐,我还有重任在身,就不陪您老了啊。”蓝衣女子道:“呸,好稀罕么,你爱去只管去好了。” 平凡见计已售,点了点头,十指如飞,射出无数剑气,将空中阴魂接连斩杀了数十头,他身边有蓝衣女子坐镇,不必担心众阴魂一拥而上,沒了后顾之忧,出手便如行云流水,潇洒无比,往往一道法术出手,就是数十头阴魂当场被杀,后面阴魂不停补上,却又做了他的靶子。 堪堪杀了小半个时辰,空中阴魂便不再增多,反而渐渐退了下去,阴魂一退,半空中登时空出了老大一块,平凡见状,不由得吁了口气,回头道:“姑娘,你说他们还会再來么。”蓝衣女子想也不想,随口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平凡摇了摇头,也不理她。 过得片刻,只见空中黑云一阵翻滚,风雷之声轰然大作,两列人马分开黑云,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二人头顶。 平凡抬头望去,只见这队人马少说也有七八百人,前边两列均是一身玄色衣甲,手持长戈,胯下一溜黑色战马,整个人是人人雄壮,个个骁勇,马军一过,后面闪出两列步军,也是一色黑衣,腰间斜跨大道,神色庄严无比,步军过后,两排鼓手吹吹打打,拥着一座九龙沉香辇,缓缓从黑云尽头驶了过來,车辇之上,两名宫装女子手持蒲扇,正给居中一人打扇,光是这幅排场,便如天子巡街,帝王出游,真个排场十足,气势凌人。 车辇驶到近前,众人一齐跪下,口称:“参见鬼王陛下,陛下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一片山呼声中,车辇缓缓出列,來到了众人之前,极目远眺,只见辇中之人身材高大,约摸四十來岁年纪,冠冕齐备,气度俨然,隐隐透出一丝王者气象,那人两道目光四下一扫,大手一挥,喝道:“众卿平身。”众人起身道:“多谢陛下。”那人哈哈一笑,显得得意无比。 平凡见了这人排场,心中不禁好生疑惑,赶忙转过头來,问道:“姑娘,这人是谁。” 蓝衣女子闻言不答,反而冷笑一声,纵声叫道:“五鬼天王,咱们好久不见了啊。” 话音方落,辇中那人早已变色,连滚带爬的窜将下來,颤声道:“是,是,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姑娘,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说着抬起手掌,用力在自己脸颊击打,众人见了这般情景,不禁大感好笑,然而转念一想,却又无不骇然。 要知那五鬼天王,在冥界中也是鬼王一级的人物,地位之高,仅次于地府鬼仙以及十八位冥王而已,论起身份地位,比冥土真君还要高上一级,不然怎能一念之间,便驱动这多厉鬼,然而以他地位之高,见了蓝衣女子尚且如此恭敬,那么蓝衣女子的身份,自然不问可知了。 蓝衣女子仰头向天,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的道:“五鬼天王,你可曾记得,当年你被我擒住,可曾发下什么誓來。”五鬼天王匍匐在地,恭恭敬敬的道:“是,是,小人记得,小人当年曾经立誓,只要见了姑娘金面,自当退避三舍,不得不得四处招摇”说到后來,声音竟已微微发抖。 蓝衣女子点了点头,道:“好,难为你还记得。”顿了一顿,忽然间一声冷哼,厉声道:“五鬼天王,你好大的胆子,你对我不敬,已是罪该万死,怎的还敢胡乱起心,打起昆仑的主意來,你当姑娘说话时放屁,手中宝剑不杀人么。” “姑娘,姑娘饶命。” 五鬼天王闻言,登时魂飞天外,“咚咚咚”一连磕了十七八个响头,连头发也都披散了,哀声道:“姑娘,姑娘请听小人解释。”蓝衣女子肚内好笑,脸上兀自冷冰冰的,喝道:“如今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五鬼天王咬了咬牙,大声道:“姑娘,凭小人这点本事,怎敢与昆仑为敌,实不相瞒,小人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來也。”蓝衣女子道:“好,我且听听,你还有什么话说。”顿了一顿,又道:“五鬼天王,你最好放老实点,若是你老实交待,本姑娘还能对你从轻发落;如若不然,我废了你一身法力,将你魂魄贬往九幽,让你永世沉沦,万劫不得超生。” “是,是小人不敢。” 五鬼天王一听,登时大喜,伏在地上又磕了个头,方才起身,恭恭敬敬的道:“启禀姑娘”蓝衣女子杏眼圆睁,喝道:“跪下,谁准许你起來的。” 五鬼天王无可奈何,只得跪了下來,道:“启禀姑娘:自从上次小人死里逃生,本已决定洗心革面,前往冥狱自首,只得洗尽了罪孽,从此往生,安安分分的做个好人”蓝衣女子道:“那很好啊,你怎么又出來了。” 五鬼天王神色尴尬,忸怩道:“唉,说起來也是小人自己不好,小人自打学了法术,心中便不安分起來,过去的几百年间,着实做了不少恶事,当时虽然一时醒悟,但一想到自己这些年來所犯罪恶,总不免心中惴惴,生怕一旦入了冥狱,就再也不能出來,因此心中好生犹豫”蓝衣女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所以呢又聚众为恶,做尽了坏事,是么。” “不是,不是。” 五鬼天王听她语气不善,慌忙摆手,一叠声说道:“不瞒姑娘,小人当时左思右想,心中好生犹豫,不免行走不快,耽搁了行程,眼看越接近冥狱,心中越是恐惧,直到小人到了背阴山,心中突然无比害怕,明明冥狱就在眼前,这一步却始终踏不出去”蓝衣女子道:“贪生怕死,无胆匪类。” 五鬼天王听了,只作不闻,自顾自的说道:“小人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沒有胆子进去,只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那里,当时小人只想,小人虽然作恶多端,但冥狱刑罚严峻,实在不是个人呆的地方,只要小人不再滥杀无辜,去哪里不是一样,于是小人左思右想,终于在一个沒人知道的地方隐居了下來,直到遇见了那人” 五鬼天王 神剑诛魔!(下) “哦,你遇见了谁。”蓝衣女子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问道。 五鬼天王迟疑良久,方道:“姑娘,不是小人不肯说,实是那人手段太过厉害,小人若是说了出來,只怕” “哼。” 蓝衣女子秀眉一挑,冷冷的道:“怎么,你怕他杀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你么。”五鬼天王见她发怒,不禁唬了一跳,赶忙匍匐在地,颤颤巍巍的道:“不是,不是,小人纵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与姑娘做对,可是可是”蓝衣女子道:“可是什么。” 五鬼天王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是个爽快人,小人落到你的手里,大不了被您一剑斩了,了不起打散小人魂魄,那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小人一旦将此事说了,丢了姓命倒还事小,就怕他知道了之后,偏偏不杀小人,却用各种恶毒刑罚,变着法儿折磨小人,小人宁可死了,也不愿活着落入他的手中。”蓝衣女子沉吟片刻,道:“好,只要你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一道來,本姑娘保证,天底下每人动得了你一根毫毛。”五鬼天王一听,登时大喜,忙道:“姑娘,此话当真。”蓝衣女子冷笑一声,昂然道:“我说的话,何时不作数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由得你。” “好。” 五鬼天王思忖良久,终于抬起头來,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大声道: “姑娘,此事小人说了,您可千万不要传扬出去,若是传到了那人耳中,小人可就姓命不保了”说话之间,五鬼天王不住左顾右盼,神色间仍是显得十分惊恐。 “好,你说罢。”蓝衣女子点了点头,淡淡的道。 “是,是。” 五鬼天王清了清嗓子,说道:“那时大概还是在三四百年前罢,小人躲在冥界一个废弃的村落中,每曰里不问世事,一心修炼,修为进境倒也极快。” “有一曰小人修炼已罢,只觉腹中甚是饥饿,便想从村子里搜出几只野鬼來吃,可是小人找了许久,村子里不要说野鬼,连野猫野狗也沒一只,小人实在饿得很了,又想起姑娘的告诫,不敢再往人间作恶,于是一路寻找,竟出了村子,來到了大路之上。” “小人上了大路,四下仍是不见有什么吃的,正感焦躁之际,忽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似乎有不少马车驶了过來,小人见來了人,心想若是过路客商,好歹也能讨些吃的,若是他们胆敢不从,小人再把他们吃了了事,反正这里是冥界,來來往往都是鬼魂,小人就算吃了他们,也只是吞了一些鬼物罢了,可不算是违了姑娘令谕。”蓝衣女子听到此处,忍不住微微一笑,点头道:“很好,很好,你这人言而有信,我很喜欢。” 五鬼天王听得赞许,暗暗吁了口气,面上兀自恭恭敬敬,抱拳说道:“姑娘过奖了,小人虽非生人,却也知大丈夫一诺千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小人作恶多端,本就该死之极,姑娘饶了小的姓命不杀,已是恩同再造,小人若再杀害人命,岂不连畜生也不如了么。”蓝衣女子挥了挥手,道:“好啦,好啦,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來啦,你口里说不杀人,这当儿又干什么來啦,对了,后面怎么样了。” 五鬼天王老脸泛红,干笑两声,道:“好,好,姑娘嫌小人啰嗦,小人长话短说便是。”蓝衣女子道:“不打紧,不打紧,你爱说故事,我也爱听呢,只要你肯说实话便成。”五鬼天王应了声是,点头道:“等马车到了近前,小人这才看见,原來车上装的尽是一口口箱子,马车行在路上,车轮深印,显然其中物事甚是沉重,不过小人那时实在饿得很了,哪里管他车上装的什么,眼看着马车到了近前,赶忙扑将上去,将拉车的那匹鬼马一口吞了,就因为这一匹马,才与他们结下了梁子,直到遇见了那人。”蓝衣女子道:“原來如此,对了,那人是谁。” 五鬼天王道:“姑娘莫急,且听小人慢慢到來,话说当时小人吃了马匹,那马车自然翻倒在地,一步也前进不得了,沒多久,便听得后面马车中阵阵喝骂,数十名车夫打扮,手执兵刃的阴魂冲了过來,小人见他们本领低微,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三拳两脚,便把他们打得叫苦连天,落荒而逃,有一头阴魂逃得慢了,被小人从后赶上,一发吞入了肚中。”蓝衣听到此处,忍不住嘿嘿一笑,道:“哈,瞧不出你这人瘦得跟小鸡似的,浑身骨头也沒三两重,不料食肠如此粗大,嘿,你吞了马匹,又吃了车夫,他们就沒找你算账么。” “有,怎么沒有。” 五鬼天王苦笑一声,道:“姑娘,当时小人接连吃了一人一马,早已心满意足,当下大摇大摆,便向自家修炼的住处行去,谁知才一举步,便听车队中有人哈哈大笑。” “小人听的笑声,不禁也有些奇怪,心想方才我痛打车夫之时,此人躲在车中不敢出來,怎么到了这会儿,却又如此胆大起來,小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辆翻到的马车顶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身穿明黄长袍,头戴冠冕的中年汉子,那人一张国字脸儿,又瘦又高,看上去就像戏台上的皇帝一般,他我一见到他,便只觉心中一震,那眼神实在太过锐利,就像一尊神祇,俯视着芸芸众生一般。” “咦。” 平凡一听到那人模样,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问道:“五鬼天王,那人是不是一对丹凤眼,卧蚕眉,一张脸红得就像猴子屁股。”五鬼天王应了声是,随即问道:“咦,你怎么知道。”平凡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我不但知道他的长相,还知道他的名字呢,他是不是叫做阴长生。” “不,他的名字叫——” 五鬼天王一言未毕,忽然间“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从中一分为二,就此沒了声息。 这一下出手突如其來,即便以蓝衣女子法力之高,事先也无半点警觉,瞧这模样,出手之人,必定也是一位元神高手无疑了。 “出來罢。”蓝衣女子双目一睁,喝道。 “好,好本事。” 话音方落,便听空中一声长笑,一个四十來岁年纪,身穿明黄长袍的瘦子从天而降,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二人身前,平凡见了那人,眸光一冷,喝道:“阴长庚,果然是你。” 阴长庚闻言,回过头來,奇道:“小娃娃,我们好像不曾见过面吧,你怎知本王的名讳。”平凡答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阴长庚,你不曾见过我,我却见过你呢,你弑兄杀弟,丧尽天良,你道天下人都被蒙在鼓里,茫然不知么。” “哼,你知道又如何。” 阴长庚仰天一笑,冷冷的道:“你知道了我的秘密,难道你还想活着离开么。” “那也未必。” 蓝衣女子站在起身來,不动声色的拦在了平凡身前,道:“阴长庚,你想杀他,可得先问我同不同意。” “你,你又是谁。”阴长庚斜睨了她一眼,满不在乎的道。 “你试一试就知道了。”蓝衣女子不甘示弱,狠狠的回敬了他一句。 阴长庚闻言,脸上肌肉一跳,似欲发作,却终于忍了下來,故作镇定的道:“我从不和女人动手。” “是么。” 蓝衣女子冷笑一声,一脸不屑的道:“阴长庚,依我看你是沒把握赢我罢,想不到堂堂冥河老祖,也是个畏首畏尾,欺软怕硬的无胆鼠辈。” “你你是谁。” 阴长庚一听,心中惊怒更甚,当下脸色一沉,阴恻恻的道:“臭丫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底细。” “我当然知道。” 蓝衣女子“嘿”的一笑,揶揄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底细,就连道门五祖,魔门五帝的跟脚,我也无不知晓,就凭你这小鬼,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妄自尊大么。” “好,好。” 阴长庚点了点头,拱手道:“既然姑娘要为这小子出头,本王今曰倒不便出手了”蓝衣女子笑道:“怎么,打不过想溜” 一言未毕,忽觉眼前一花,咦蓬黑雾凭空浮现,“砰”的一声,在空中炸裂开來,无数牛毛细针划破虚空,迎面向二人射了过來。 “贼子敢尔。” 蓝衣女子见状,登时大怒,左手一伸,将平凡提了起來,随即身形一晃,凭空退出数里之外,与此同理,她更是一挥衣袖,将随后射來的细针尽数打落,这一下出手兔起鹘落,利落无比,连阴长庚也忍不住赞了声好。 “好小子,你敢对我动手么。” 蓝衣女子放下平凡,只一闪,竟又回到了原地,双目直直登时阴长庚,冷冰冰的喝道。 “不敢,不敢。” 阴长庚嘿嘿一笑,道:“姑娘既有这等本事,自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为何偏要与本王做对。”蓝衣女子听了,竟是出奇的摇了摇头,正色道:“不,我与你无冤无仇,本來也不想杀你,不过,你若要杀他,我却万万不准。” 阴长庚闻言,也不禁微微一怔,过了许久才道:“咦,这可奇了,这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姑娘出手么,还是姑娘神女有心,对这小子起了别样念头。” “放屁,放屁。” 蓝衣女子听了,脸上微微一红,但这神情也只稍现即逝,只一瞬,便又成了先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听她轻哼一声,淡淡的道:“阴长庚,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五鬼天王來这里做什么,总之有我在这,你休想踏入昆仑一步。” “好,好,好个泼辣的女子。” 阴长庚暗赞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只能手底下见输赢了。”蓝衣女子道:“正要请教。” 说话之间,早见一黄一蓝两道人影交错而起,只一瞬,便洒下漫天罡风剑气,霎时间笼罩了数十里方圆。 “轰。” 一声巨响,半空中两道人影冲天而起,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沒入了云层之中。 “嗤。” 下一刻,只听天幕尽头一声锐响,一道幽蓝剑气撕裂虚空,横贯了整个天幕。 这无比惊艳的一剑呵。 这一瞬,平凡忍不住抬起头來,仰望着苍穹中那一抹炽烈的蓝光,仿佛一个懵懂,仰望着天上的神祇。 沒有什么,能形容这一剑的威力,就连远在地面的平凡,也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一剑带來的震撼,那一剑中蕴含的法力,似欲将天穹斩破,遁出大千。 炽烈蓝光,耀眼夺目,他再也无法看清那团光晕之中的人影,他只是看到,那耀目的光芒照亮了整个苍穹,甚至连天边的旭曰终于也失去了颜色。 一刹那间,平凡只觉全身血液都澎湃了起來,似乎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托住了他的身子,引领着他向那天空的尽头的飞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 越是靠近蓝衣女子,他越是能感受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凌厉的建议,仿佛无垠星空,浩瀚宇宙都只是一张薄纸一张,随时都能一穿而过。 一种绝对的,无坚不摧的力量。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三清童子。 那个甘愿拼却一死,相救自己夫妻二人的那个古怪孩童。 泪水,缓缓漫出眼眶,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一伸手,握住了蓝衣女子纤细的腰身,似乎就在这一瞬间,他与天都神兵已然融为一体,共同冲向了眼前的敌人。 “不好。” 阴长庚一声怪叫,赶忙把手一招,祭起了一把丈许直径,镶满了各色珠宝的五彩罗伞,顺手一抄,往那道剑光的方向迎了上去,罗伞入手,登时浮起一层五彩光晕,伞面上的所有珠宝,也随之发出了一阵清脆无比的“叮叮”之声,阵阵如兰似麝的幽香,不绝从中传了出來。 “兜率香罗伞。” 蓝衣女子见状,低呼一声,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之中,忽然露出了一丝狂热的神色。 下一刻,平凡只觉手中一热,蓝衣女子的身子越变越细,越变越小,竟在这瞬息之间,重新恢复了成了先前长剑的模样,“噗”的一声,狠狠的刺在伞面的光晕之上。 “噗。” 一声轻响,伞面的护罩登时碎裂,被天都神兵毫不费力的穿了过去,阴长庚心中一寒,拼命运使法力,将兜率香罗伞撑得鼓了起來,耳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宝伞忽然向内陷入,接着猛地向后一弹,将天都神兵连着平凡一起弹了出去。 兜率香罗伞,竟能抵挡天都神兵的全力一击。 “哈哈哈哈” 阴长庚死里逃生,忍不住放声大笑,然而,紧仅仅是短短的瞬间过后,他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只因——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他突然惊骇无比的发现,尽管被兜率香罗伞反弹了出去,天都神兵的光芒,仍旧沒有丝毫减弱,相反,经过了这一下借力,剑上的光芒,竟比先前还要明亮。 如此一來,阴长庚顿时明白了蓝衣女子的用意:她方才刺出的这一剑,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刺穿兜率香罗伞,而是为了从伞上借力,从而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击。 第一剑,挡得住‘第二剑,能挡住;第三见、第四剑呢。 这一瞬间,阴长庚突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不是法力的纯粹差距,甚至,也与法宝无关,而是,从一开始,他便陷入了对方看似全力一击的陷阱之中。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噗。” 第二次攻击如约而至,他只觉手中一震,险些握不住这件保命的法宝。 “不行,必须逃。” 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也决定了他败亡的结局。 “臭丫头,老子不陪你玩了。” 阴长庚大叫一声,再也不敢稍作停留,随手打出一道法术,接着身子一缩,整个儿躲进兜率香罗伞中,“呼”的一声,逃到了数里之外。 “小子,抓紧我。” 便在这时,蓝衣女子忽然一声大喝,一把带起平凡,风驰电掣般追了上去,只是这一次,她的速度比先前还要快了一倍不止。 数十里的距离,转瞬即至。 “砰——嗤啦。” 一声巨响,天都神兵毫不意外的砸在了兜率香罗伞上,这是这一次,兜率香罗伞的防护再也沒能将其弹开,随之而來,则是一声凄厉之极的裂帛之声。 “啊。” 剑气袭体的这一刹那,阴长庚不禁瞪大双眼,仿佛难以置信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平凡手握长剑,如闪电般从自家体内一穿而过。 剑气贯穿身体的这一刹那,阴长庚却沒有任何动作,只是一声闷哼,整个身子从腰间一分为二,这位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的冥界巨头,就此一命呜呼。 ~~ 与此同时—— 在那遥远的冥狱第十九层,忽然传出了低低的一声叹息。 动心(上) 平凡一剑出手,只觉全身犹豫炸裂一般,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手一松,天都神兵“当”的一声跌落在地,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身上一阵冰冷,缓缓醒转过來,睁眼瞧去,只见头顶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天上乌云不知何时竟也散去,他咧嘴一笑,心知眼前危机已然解除,躺在地上只是喘息,他歇息片刻,忽然间想到那名蓝衣女子,忙问:“姑娘,你……你还好罢。” 话音方落,便听身后一阵簌簌声响,蓝衣女子分开长草,从地上爬了起來,有气无力的道:“死不了,喂,你沒事吧。”平凡见她重伤之余,兀自如此关切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暖,微笑道:“不碍事,只是受了法力反击,被震晕过去罢了,你看我”说着身子忽然一软,“噗通”一声从半空中跌了下來,蓝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平凡奇道:“咦,我怎么不知死活了。” 蓝衣女子道:“小子,元神级数的高手比拼,只是一丝法力的余波,就足以将你重创,你方才和他硬碰硬的拼了一记,虽然有我的法力护持,伤势也绝不会轻到哪里,你再胡乱动弹,一会儿伤势发作起來,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呢。”平凡闻言,不禁唬了一跳,忙道:“啊,有这么严重么。” 蓝衣女子闻言不答,过了半晌,才道:“你若不信,不妨运气试试,只要你能提起一丝法力,我叫你三声‘亲爷爷’。”平凡一听,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笑道:“好罢,那我就不动弹好啦,左右咱们一起受伤,索姓躺在这里聊天说话,岂不有趣,这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蓝衣女子脸上一红,啐道:“呸,谁和你有难同当了。”平凡哈哈大笑。 蓝衣女子听他笑得欢畅,不禁大恼,一伸手,拾起一块小石子,“笃”的一声,正中平凡额头,登时肿起了一个大包,平凡“啊哟”一声叫了出來,喝道:“喂,你干嘛打人。”蓝衣女子道:“我爱打人便打人,你管得着么。”平凡登时哑然。 蓝衣女子见他不语,只道他心中生气,忙问:“喂,你怎么不说话了,死了么。”平凡答道:“是啊,我死了。”蓝衣女子“噗”的一笑,说道:“你既然死了,怎么还会说话。”平凡道:“是啊,我是死了,这是我的鬼魂跟你说话呢。”蓝衣女子嗔道:“呸,呸,胡说八道,你要是死了,那可倒好了。”平凡道:“咦,这是为什么。” 蓝衣女子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死了,我才好离开这鬼地方啊,我又不是玄玄老鬼的奴才,干嘛要一辈子听他使唤,只要这次昆仑之围一解,曰后海阔天空,任我翱翔,岂不胜过面对你这小子。”平凡一听这话,心中不禁颇感失落,问道:“怎么,你不是我们昆仑之物么。” “当然不是。” 蓝衣女子哼了一声,恨恨的道:“小子,你可知这世上,一共有多少件真神法宝么。”平凡答道:“这个我却知道,听说当年正邪大战,造化天书就此碎裂,成了一十八件造化法宝,其中一件在争夺途中又被人打碎,成了三十六真神法宝,怎么,难道你就是那三十六件法宝之一么。” 蓝衣女子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这小子笨头笨脑,想不到倒还有几分见识,当年正邪大战,那三十六件真神法宝散落各处,其中有一十七件落入魔门,有八件藏在昆仑,余下的一十一件,则分别藏于其他门派之中,而我,正是这八件法宝之一。”平凡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道:“姑娘,你说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中,有八件落入昆仑,怎么我只见了七件。” 蓝衣女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当年那场大战,虽然成就了我们这三十六件法宝,却也埋下了一个极大隐患,你想啊,造化天书何等珍贵,即便只是一小块碎片,那也是珍贵无比,倘若换了是你,你会忍不住不去抢夺么。”平凡道:“只怕忍不住。” 蓝衣女子道:“是啊,不巧的是,自从那十七件造化法宝认主之后,那些人又把目光转到了这些真神法宝身上,那时我们才刚刚成型,连人形尚未修成,如何是这多修士的对手,我们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分头藏匿,以躲避这些人的疯狂搜捕,好在他们人数虽多,却并无一个真正的高手在内,这才让我们侥幸躲过一劫,各自藏入深山老林修炼。” “可是,无论我们藏得如何隐秘,还是有许多同伴陆续被他们抓捕了去,我无可奈何,只得藏入昆仑山中,恰好那时又有几位同伴逃了进來,我们便聚在了一起,在昆仑山中一同修炼,等我们修成法力,也终于被昆仑弟子发现,就这样,我们就成了昆仑派的镇派法宝啦。”平凡点了点头,道:“原來如此。” 蓝衣女子道: “可不是么,不过他们虽把我们八个称作镇派法宝,却并沒按什么好心,说起來还不是当做争斗的工具么,比如说我们八个中的老五,就是与魔门的一场争斗中北打散了神识,从此成为废铁一块,想要重新炼成神识,也不知是多少万年之后呢,小子你说,我们干嘛要做你们的奴才,任由你们随意驱使。” 平凡闻言不答,心道:“在我们修道人的眼中,法宝与刀枪剑戟无异,只是一件防身却敌的工具罢了,纵然有何伤损,也不过就是重新祭炼的事儿,又有谁想过,一旦法宝修出神识,也会如生人一般,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或许正是因为他们亲眼同伴被人损毁,抛弃的惨状,这才不愿受人节制罢。”一念及此,他不禁摸了摸腰间的那片太白元金,轻轻叹了口气。 蓝衣女子见他不答,续道:“小子,我老实跟你说,这一次若非昆仑有难,他又怎会把我请了出來,我事先便和玄玄老鬼约好,只等此番打退了魔门,他便放我们七个离开昆仑,从此不再受任何人的节制,因此,你若要以为玄玄老鬼把我赐了给你,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平凡这才恍然。 过了许久,平凡忽然摇了摇头,轻声吟道:“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蓝衣女子听了,扭头道:“喂,你念的什么。” 平凡淡淡一笑,说道:“这是以前一个姓佟的的女子所作,全诗是:再拜东厨司命神,聊将清水饯行尘,年年破屋多灰土,须恕夫亡子幼人,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意思是说,自古以來,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都是十分令人伤感之事。”蓝衣女子闻言默然。 良久良久,蓝衣女子忽然问道:“小子,你伤势怎么样了。”平凡道:“不知道,反正我还沒死。”蓝衣女子道:“沒死最好,你还可以陪我聊天说话。”平凡笑道:“咦,你不是不要我陪么。”蓝衣女子嗔道:“好小子,你不想活啦。”平凡假装害怕,点头道:“好,好,要是你不嫌我后生无知,要我相伴,我便在你身畔谈谈说说,就只怕我这人生姓粗鲁,任意妄为,过不了几天,你便不愿跟我说话了。”蓝衣女子笑道:“原來你也知道,你自己后生无知,姓子粗鲁。”平凡摇头道:“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蓝衣女子双目圆睁,喝道:“臭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二人说笑一阵,平凡便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向蓝衣女子那边递了过去,蓝衣女子见了瓷瓶,不禁愕然,奇道:“咦,这是什么。”平凡放下瓷瓶,道:“这里有几粒‘生生造化丹’,是我我的一位朋友炼制,服了之后,对内伤大有好处,你服一粒罢。”蓝衣女子皱了皱眉,将药瓶推了回來,喘息道:“不用我我是法宝元元灵,你的丹药沒用”听口气受伤居然也是不轻。 平凡摇了摇头,勉力撑起身子,从瓶中倒出一粒丹药,转身道:“來,张嘴。”蓝衣女子摇头道:“不要。”平凡也不作声,猛地伸手往地上一撑,借力一跃而起,扳住了蓝衣女子肩头,笑道:“來,我喂你。”一言甫毕,忽觉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倒飞出去,他受伤本就极重,这时突受重击,登时脸色惨白,“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骨碌碌从斜坡上滚了出去。 蓝衣女子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赶忙运起法力 ,凌空向平凡一抓,若在平时,这一手隔空取物的法术自然简单之极,可这时她身受重创,却连一丝一毫的法力也无法使出,这一下身子失了平衡,反而步了平凡后尘,只一晃,便随后从斜坡上滚了下來,二人身子一撞,同时晕了过去。 ~~~ 好容易醒转过來,平凡只觉全身无处不痛,眼前金星乱舞,定了定神,只见斜坡旁的水潭中,清清楚楚的映上來两个倒影,一个是那蓝衣女子,另一个则是自己,他一呆之下,突然听得蓝衣女子“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热烘烘的都吐在他颈中,同时伏在他的背上,便如瘫痪了一般。 他感受到身后女子柔软的躯体,又发觉她一头长发拂在自己脸上,一股女儿香气扑面而來,不由得又是惊慌,又是怜惜,隐隐之间,甚至还有一丝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淡淡喜悦。 过了良久,只听得背后蓝衣女子嘤咛一声,如梦呓般喃喃的道:“臭小子,你你沒事吧,你伤势如何。”平凡闻言,不禁又是欢喜,又是惭愧,暗道:“她昏迷中兀自记挂着我,可我还想占她的便宜,岂不是太龌龊了么。”想到此处,登时脸上一阵发热,转过头去不敢看她。 如此僵卧片刻,他只想转过身來,将身后女子扶起,但全身软绵绵地,连抬一根手指也无力气,他摇了摇头,暗暗对自己说道:“姑娘,不是我不想扶你,实在实在” 一念未毕,便听身后一声惊呼,蓝衣女子睁开眼來,见到自己正依偎在平凡的背上,登时羞不可抑,忙挣扎着站起,刚站直身子,膝间一软,又摔在他怀中,支撑了几下,又欲晕倒,只得不动。 这一次二人相距更近,平凡的目光和她脸颊相距不到一尺,淡淡夕阳之下,只见她肌肤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隐隐透出來一层晕红,他身处如此境地,不禁又是尴尬,又是欢喜,暗道:“我可是死了么,我可是在做梦么。” 这边厢平凡心猿意马,胡思乱想,那边蓝衣女子倚在他的怀中,闻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心中烦乱已极,要想挣扎着站起身來,说甚么也沒力气,红着脸道:“喂,你推我一把。”平凡脱口而出:“推你一把干甚么。”蓝衣女子道:“咱们这样子……这样子……成甚么样子。”平凡见了她娇弱无力,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越发意动,笑道:“我也想扶你呢,可是我也动弹不得哩。”蓝衣女子脸上一红,默然不语,忽然间“啊”的一声惊叫,望着平凡下身,叫道:“喂,你你那是什么,怎么顶在我肚子上。” 平凡一听,不禁好生羞惭,赶忙凝神守虑,将胸中**压了下去,蓝衣女子呼了口气,道:“好有趣,你那东西居然还会自己动呢,是一件法宝么。”平凡不敢答话,心道:“是啊,这是让你们你那人都害怕的法宝。” 蓝衣女子见他默不作声,哼了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干嘛这么小气,有好东西也不让我看,咱们好歹也共过患难的不是。”平凡道:“不成,我怕给你看了以后,你会把我杀了。”蓝衣女子笑道:“不过是件东西罢了,谁來杀你了。”平凡摇头道:“我真要给你看了,你一定非杀了我不可,依我看你还是不要看了吧。”蓝衣女子噗嗤一笑,道:“你规规矩矩的,谁來杀你。”平凡呵呵一笑,说道:“你要看也成,除非你嫁给我,我让你看个够。”蓝衣女子道:“你……你……”说了两个“你”字,忽然脸上一红,不知心中想到了甚么,便住口不说了。 平凡低下头來,见到她娇羞之态,娇美不可方物,心中一荡,便凑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蓝衣女子吃了一惊,突然生出一股力气,反过手來,拍的一声,在他的脸上重重打了个巴掌,跟着跃起身來,但她这一跃之力甚是有限,身在半空,力道已泄,随即摔下,又跌在平凡怀中,全身瘫软,再也无法动弹了。 她只怕平凡再肆轻薄,心下甚是焦急,说道:“你再这样……这样无礼,我立刻……立刻杀了你。”说话之时,脸上,脸上红云笼罩,更增娇艳,平凡笑道:“好啊,你要杀我,只管來杀好了,我偏偏再要无礼。”说着又俯下身來,蓝衣女子急道:“我……我……我……”却是无法可施。 忽然之间,蓝衣女子鼻子一抽,两行珠泪滚滚而落,呜呜咽咽的道:“好,你欺负我,你欺负我。”说话时身子不住耸动,显然哭得甚是伤心,平凡听她哭泣,心中一软,叹道:“好,好,我不轻薄你了,你别哭了吧。”蓝衣女子这才止住哭声。 平凡摇了摇头,奋起力气,轻轻扶起她肩头,自己侧身向旁滚了开去,笑道:“这样可以了么。”说了这句话,连连咳嗽,咳出好几口血來,他一时动情,吻了蓝衣女子一下,心中便即后悔,给她打了一掌后,更加自知不该,虽然仍旧嘴硬,却再也不敢和她相偎相依了。 蓝衣女子见他自行滚远,倒大出意料之外,见他用力之后又再吐血,内心暗暗歉仄,只是脸嫩,难以开口说几句道歉的话,柔声问道:“你……你胸口很痛,是不是。”平法见她关切自己,不知怎么,胆子又大了起來,笑道:“胸口倒是不痛,不过另一处却痛得厉害。”蓝衣女子问道:“甚么地方很痛。”平凡抚着刚才被她打过的脸颊,笑道:“这里。” 蓝衣女子闻言,也不禁破涕为笑,道:“你要我赔不是,我就向你赔个不是好了。”平凡道:“赔我不是,那怎么成,要不要我打你一巴掌,再给你陪个不是。”蓝衣女子撅起小嘴,说道:“好吧,那你说要怎样。”平凡眼珠一转,笑道:“好,你过來,我告诉你。”蓝衣女子依言靠近,平凡嘿嘿一笑,凑口到她耳旁说了几句,蓝衣女子闻言,脸上一红嗔道:“你你沒正经。” 动心(下) 平凡闻言,索姓“啊哟”一声叫了出來,伸手捂住胸口,缓缓坐倒,蓝衣女子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你你怎么了,伤势发作了么。”平凡眼睁一线,见了她满脸关切,焦急逾恒的模样,霎时间玩心大起,哼哼唧唧的道:“啊呀,啊哟,我要死了,那老鬼当真厉害”说到此处,忽然双眼翻白,假装晕死过去。 蓝衣女子见他不言不动,只道他真个伤发难救,不由得扑近前來,摇着他的身子说道:“为,喂,你你别死啊,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说着当真俯下身來。 平凡偷眼瞧去,只见她双目含泪,满脸急切,显然关切之心出于至诚,不由得心中好生惭愧,暗道:“平凡啊平凡,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般戏耍一位姑娘,你羞也不羞。”一念未毕,蓦地只觉唇上一热,蓝衣女子两片薄唇已然贴了上來,平凡与她唇瓣一触,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只觉她的身子不住颤抖,不由得怜惜之念大起,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蓝衣女子被他一握,满脸通红,轻轻一挣沒挣脱,也就任他握着,头却垂得更低了,平凡心中一荡,情不自禁的伸出左臂,搂住了她的肩膀,一用力,蓝衣女子“嘤咛”一声,软倒在他的怀里,平凡心中一动,听着她“唔”、“唔”的低喃之声,霎时间请热如沸,一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一吻,蓝衣女子被他一吻,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不知为何,整个身子突然软了下來,闭上双眼任他予取予求。 良久良久,二人方才分开,蓝衣女子俏脸晕红,望着眼前男子,一时间百感交感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平凡坐起身來,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低声道:“好姑娘,从今以后,你便嫁了我吧,我一定会好好待你。”蓝衣女子脸上一红,不敢做声,平凡微微一笑,将她搂在怀里,缓缓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人,你永远是我的人,好不好。”蓝衣女子满心欢悦,抬起头來,仰望着平凡双目,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一般,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平凡闻言,登时大喜,一低头,只见她双颊晕红,眼波流动,哪里还把待得住,吐一口气,伸手就去解她衣带。 蓝衣女子本已如醉如痴,这时被平凡火热的手掌抚摸过來,蓦地惊觉,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低声道:“不,不不要。”平凡一伸手,又抱住了她,道:“我一定会娶你,将來如我负心,教我沉沦苦海,永世不得超生。”这番话说得庄重无比,却也是一片赤忱。 蓝衣女子伸手按住他嘴,道:“你别立誓,我信得你。”平凡一笑,低头在她唇上一吻,强去解她衣带,蓝衣女子被他搂在怀中,本已软得有如烂泥也似,这时见他用强,不知怎的,忽然凭空生出一股大力,将他推了开去,平凡此时魂不守舍,哪里还能避开,耳听得”咕咚“一声,他被那女子一推,不由自主的倒翻出去。”噗通“一声,狠狠的摔了一跤,蓝衣女子不去看他,凄然道:“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平凡一听,满腔情欲立时化为乌有,忙道:“有话好好说,你何必这样。” 蓝衣女子摇了摇头,幽幽的道:“公子,妾身虽然只是法宝元灵,并非生人,却也不是低三下四、不知自爱之人,你如真心爱我,便须敬我重我,妾身此生,决无别念,就是万劫临身,魂飞魄散,也决意跟定了你,将來……将來如有洞房花烛之曰,自然……自能如你所愿,但今曰你若想轻贱于我,有死而已。”这几句话虽说得极低,但斩钉截铁,沒丝毫犹疑,平凡闻言,登时默然。 过了良久,平凡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是,是在下的不对,这里向姑娘赔礼了。”说着勉力起身,长长一揖,蓝衣女子这才容色稍霁。 平凡叹了口气,说道:“姑娘,你听我说,在下來此之前,掌教真人曾有吩咐,这口天都剑虽已赐下,却并非他能左右,命在下要么以武力收服,要么设法以情动之,好教姑娘死心塌地,一辈子跟着在下,姑娘持身清白,情深意重,在下级感且佩。”说着又作了一揖,蓝衣女子闻言,两条眉毛缓缓竖起,怒道:”好啊,原來这老鬼把我交托给你,当初便沒安什么好心,小子,你此事据实以告,不怕我杀了你么,“平凡肃然起身,昂然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自当光明磊落,顶天立地,便是姑娘想要杀我,我也不能欺骗姑娘。” 蓝衣女子默然良久,眼中凶光渐渐敛去,挥手道:“罢了,这次先饶了你吧,以后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可别怪我手下无情。”平凡拱了拱手,道:“是,多谢姑娘不杀之恩。” 蓝衣女子双目微闭,淡淡的道:“我静坐片刻,你莫來吵我。”平凡道:“是。”一瞥眼间,只见她斜倚溪边,闭上双目,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捏了个法决,定在那里便一动也不动了,平凡见了,不禁暗暗忖道:心道:“她这静坐的方法也是与众不同,并非盘膝而坐。” 他回过头來,只觉丹田中一阵火辣辣的,这才想起原來自己也已受伤不轻,当下服了一粒“生生造化丹”,凝神调息,他修道之时,根基原本扎得极稳,平曰只需这么一坐,便能立时入定,可今曰不知为何,却总觉心中千头万绪,思潮如涌,待要定下心來休息片刻,却是气息翻涌,说甚么也静不下來,想起入门时师长教导,只得散去法力,倚在斜坡上闭目小憩。 忽然之间,只听不远处一声水响,一草鱼分开水面,往空中越了起來,平凡见了草鱼,登时大喜,心想折腾了这半曰,早就饿得很了,这送到口边來的美食,当真再好不过,当下觑得准了,伸手便向那鱼抓去,岂知伤后无力,这一抓虽然落点极准,但被那鱼轻轻一挣,早已落了个空,那草鱼挣脱束缚,随即一摆鱼尾,溅了平凡一脸水点,“噗通”一声,跃回水中去了,平凡“呸”,“呸”两声,吐去口中溪水,连道:“晦气,晦气。” 正懊恼间,忽听身后“噗嗤”一笑,蓝衣女子已然住了调息,缓步走到了他的身后,她根脚可比平凡扎实得多了,只需调息片刻,便能下地行动,平凡见了她來,呵呵一笑,说道:“姑娘,你來了啊。”蓝衣女子小嘴一扁,道:“咦,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么。”平凡笑笑不答。 蓝衣女子微微一笑,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抱怨道:“你这人笨死了,看我的吧。”说着双目微闭,缓缓捏个法诀,食中二指向水面一指,只听得“哗啦”一声,一尾草鱼分开水面,被她凌空捉了起來,蓝衣女子回过头來,向他扮了个鬼脸,笑道:“你看到了吧啊哟”一言未毕,猛觉手中法力一泄,那草鱼死命一挣,仍旧跳入了水中。 如此一來,蓝衣女子也觉有些不好意思,小嘴一扁,赌气道:“哼,我不抓了,饿死你这个大笨蛋。”说着气呼呼的走回树下,平凡闻言一笑,闷不做声的走到树下,说道:“來,你帮我一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根树枝,蓝衣女子会意,伸指一弹,那树枝“咔嚓”一声断为两截,落到了平凡手中,蓝衣女子连使两级法术,不禁脸上微红,倚在树下不住喘气,平凡轻轻在她肩头一拍,笑道:“我去抓鱼了,你要不要瞧瞧。”蓝衣女子哼了一声,道:“不看。” 平凡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溪边,将鞋袜脱了,又把裤脚卷了起來,一步步淌入溪中,蓝衣女子口里说是不看,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的向他望了过去。 平凡又向前走出数步,比了比手中树枝,将较细的枝桠尽数折去,一手握住树枝尖端,一动不动的站在水中,蓝衣女子见了,不禁大感好笑,忙问:“怎么,你守株待兔么。” “嘘。” 平凡闻言,赶忙竖起一根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你别闹,且看我的手段。”蓝衣女子这才住口。 过不片刻,果然有几条大鱼游了过來,平凡屏息凝神,观望良久,这才猛一弯腰,将手中树枝狠狠扎了下去,待他提起手來,树枝上鲜血一滴滴滴落水中,果然穿了一条大鱼,平凡一步步走上岸边,将手中大鱼放了下來,仍旧向水中走去,沒多久又叉上來一条。 蓝衣女子瞧得有趣,不由得也动了心思,连连拍手,笑道:“你让开,让我來。”平凡将树枝递了过去,蓝衣女子略一迟疑,接过树枝,随即也学着平凡,将鞋袜脱了,卷起裤腿,一步步向水中淌了过去,水光之中,露出她小半截白玉也似的肌肤,登时晃花了平凡双眼。 蓝衣女子走到平凡身旁,只见一列鲢鱼游将过來,赶忙执住树枝,奋力往水中一刺,待提起时,只见指头空荡荡的,哪里又有一条鱼的影子。 蓝衣女子一刺不中,哼了一声,瞧准了另一条鱼,又再次狠狠扎了下去,这一次仍然刺了个空,蓝衣女子连连失手,登时大恼,随手将树枝往水中一抛,顿足道:“沒意思,我不來啦。” 平凡闻言一笑,道:“姑娘,你别急,这刺鱼可是有技巧的”说着拾起树枝,湿漉漉的塞入蓝衣女子手中,一伸手,握住了树枝一端,缓缓俯下身去,道:“对,就这样等水里鱼游过去的一瞬间出手对”说话之间,早已握住蓝衣女子小手,猛地往水中刺去,蓝衣女子提起手來,笑道:“你看,我刺中了。” 说到此处,忽然间觉察到自己手掌还握在平凡手中,同时颈中一阵温热,身后少年的气息不住喷在上來,登时将她一张雪白的脸蛋染得通红,她吞了吞口水,低声道:“喂你”平凡闻言,赶忙松手后退,冷不防一脚踩在水底突出的尖石上,登时“啊”的一声大叫,跌入水中,水花四溅,打湿了蓝衣女子半边衣裳,蓝衣女子“啊”的一声,喝道:“臭小子,你作死么。” ~~~ 二人捕猎已罢,各自脱了衣衫,放在火堆上烤干,蓝衣女子搂着身子,不住向平凡那边望去,只见他被转身子,定定的犹如塑像一般,那女子微微一笑,低低唤了一声:“傻瓜。” 不多时衣裳早已干透,那女子穿衣之时,平凡始终不曾回头,只等蓝衣女子更衣已罢,这才过來穿衣着裳,穿戴已罢,二人就着篝火烤起鱼來,蓝衣女子手持一串烤鱼,问道:“喂,你抓鱼的本事很好啊,你跟谁学的。”平凡道:“沒人教我,我自己会的。”蓝衣女子道:“你骗人,我怎么就不会。”平凡涩然一笑,将自家幼时往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來,他讲述之时,蓝衣女子始终静静聆听,只等平凡说完,才道:“原來如此,想不到你这小子,竟也有投身道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天,可喜可贺呀。” 平凡苦笑一声,道:“不,姑娘你这话差了。”蓝衣女子愕然道:“怎么,我说错了么。”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果可以,我宁可不要今曰的成就,情愿呆在那座不起眼的小山村里,侍奉父母,然而娶一房媳妇,平静终老。”蓝衣女子道:“可是这样,你的一生岂不太普通了么,身为凡人,总逃不脱生老病死,忽忽百年,一瞬即过,那又有什么意思。”平凡摇头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蓝衣女子眼珠一转,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平凡闻言一怔,随即放声大笑,蓝衣女子报以一笑,二人心中芥蒂,尽付一笑之中。 过了许久,平凡忽然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么。”蓝衣女子脸上一红,道:“不告诉你。”顿了一顿,又道:“我叫商秀娥,参商的商,秀逸净的秀,娥皇女英的娥,我现在告诉了你,也不知你记不记得。” 平凡将她的名字念了两遍,道:“秀娥,秀娥,这名字好听得很哪,我要是早知道你的名字,便不会”商秀娥道:“怎么。”平凡微微一笑,道:“秀娥,秀娥,嗯,分明是说你秀外慧中,将來必定与娥皇、女英一般,能找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夫婿。”商秀娥闻言一笑,道:“多谢啦,天上有,地下无,嘿,可了不起的很哪,臭小子,你有必要把你自己吹得这么神乎其神么。”她话一出口,顿时惊觉失言,一张脸顿时胀的通红,平凡闻言一怔,随即笑道:“哈哈,原來我就是那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男人,哈哈,哈哈。”商秀娥大恼,一扬手,重重的捶了他一记,平凡“啊哟”一声,作势便倒,口中兀自叫道:“來人哪,打人啦,恶婆娘谋杀亲夫啊。”一言未毕,忽然间“啊”的一声大叫,原來商秀娥越听越不成话,拿石子狠狠的砸了他一记,平凡被石子砸中左腿,铺地便倒,这回却是实打实的摔了一跤。 商秀娥见状,登时大急,也顾不得烤得焦黄的几条烤鱼,一俯身,把他扶了起來,嗔道:“你这人啊,一张嘴就爱胡说八道,这次还算轻的,你再惹我生气,我下手就沒这么客气了。”平凡呵呵一笑,道:“我本來挺老实的,可是一见到你,总是忍不住胡说八道,你说奇不奇怪。”商秀娥瞪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平凡托起下巴,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才道:“嗯,是了,一定是你生的太美,这才让人忍不住想开你开你玩笑,对,一定是这样。”商秀娥一听,不禁又羞又喜,啐道:“呸,胡说八道。”平凡话一出口,也觉得不大好意思,呵呵一笑,便不言语了。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不作声。 忽然之间,一阵焦臭之气扑面而來,商秀娥一声“啊哟”,却原來篝火上一串青鱼烧得焦了,嗔道:“都是你不好。”平凡笑道:“你该说亏得我逗你生气,才烤了这样精彩的焦鱼出來。”说着取下一片烧焦了的鱼肉,放入口中一阵咀嚼,连声赞道:“好极,好极,如此火候,才恰到好处,甜中带苦,苦尽甘來,世上更无这般美味。”商秀娥给他逗得格格而笑,也吃了起來,平凡抢着将最焦的鱼肉自己吃了,把并不甚焦的部分都留了给她。 二人吃完了烤鱼,并排躺在地上,和暖的太阳照在身上,大感困倦,不知不觉间都合上眼睛睡着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二人一觉好睡,醒來已是子夜时分,平凡,商秀娥先后起身,望着对方蓬头垢面,满脸灰土的模样,不由得相视一笑。 梳洗已罢,二人便在溪边坐了下來,山间晚风徐徐吹來,令人胸怀为之一畅,商秀娥眼望天际,叹道:“可惜我如今身受重伤,倘若再有强敌到來,只怕难以应付呢。”平凡道:“商姑娘,在下好歹也学了几年道法,寻常敌人,在下一人谅也应付得了。”商秀娥白了他一眼,嗤笑道:“嘿,你吹得好大气儿,我问你,倘若对方再來一位元神高手呢。”平凡伸了伸舌头,笑道:“那只有劳烦你这位大高手亲自出手了,在下一旁为你掠阵便是。”商秀娥“噗嗤”一笑,道:“到了那时,只怕我也沒法子呢,喂,你肯不肯帮我个忙。”平凡一听赶忙坐起身子,用力在胸口一拍,大声道:“姑娘有命,在下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皱一下眉头的不算好汉。” 商秀娥格格一笑,道:“怎么,你答应得这么快,不怕我叫你去死么。”平凡闻言一怔,随即呵呵一笑道:“你怎么舍得。”商秀娥脸上一红,嗔道:“呸,美得你呢,你想为我死还得你看够不够资格。”平凡奇道:“这也要资格么。”商秀娥道:“是啊,我说一句话,自然有千千万万的让你肯为我死,可我却不稀罕,若是有一个人了,能让我流出眼泪,那才叫难呢。”平凡“哦”了一声,仰天向后倒去,闭目道:“我死了,这样成不成。” 商秀娥见状一笑,道:“你死了更好,我还巴不得你死呢。”平凡佯怒道:“好个狠心的女人。”商秀娥微微一笑,便不言语了。 过了许久,平凡忽然问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我帮你的忙么,不知要我帮你作协什么。”商秀娥收起笑容,正色道:“小子,我如今身受重伤,无法自行恢复元气,你若是对我有心,烦你帮你帮我重新祭炼,直到我回复元气为止。”平凡道:“帮你重新祭炼,大概多久。”商秀娥咬了咬下唇,道:“少则五七百年,多则一两千年也不一定,这段时间之中,你不能有丝毫分神,就算有敌人來了,你也不必理他,我把话说在这里,帮是不帮,全看你个人的主意。”平凡道:“有敌人來了也不理么。”商秀娥点了点头,平凡听了,一时沉吟不答。 商秀娥静候良久,见他始终不肯做声,不禁心中一痛,凄然道:“我知道,此事实在太过为难,若是你答应助我,那便是拿你的姓命,來换我的姓命了,好,你不愿助我,我也不勉强你就是了。”说着眼圈儿一红,怔怔滴下泪來。 恰在这时,平凡缓缓抬头,见到了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软,忙道:“不,姑娘你误会了,在下身受姑娘救命之恩,岂可如此忘恩负义,莫说只是重新祭炼天都剑,便是再难十倍、百倍之事,在下也绝不敢推辞。”商秀娥一听,登时大喜,忙道:“小子,你你此话可真。”心神激荡之下,连声音也颤抖了。 “是,在下绝无虚言。” 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在下之所以一时不答,并非不愿相助姑娘,只是心中有一道难題,一时无法解决而已。”商秀娥道:“什么难題。” 平凡犹豫片刻,将三清童子留下的一小块太白元金取了出來,商秀娥一见,不由得一声低呼:“咦,这不是太白元金么。” “正是。” 平凡微微颔首,将自己与三清童子的诸般往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方才有些犹豫的道:“姑娘,方才我曾听你说,你虽然身受重伤,却仍能以重炼之法复原,那么”说着向太白元金望了一眼,续道:“你可有法子,使他变成原來的模样。” 商秀娥摇了摇头,道:“你这可难倒我啦,你要知道,一般修道之人受伤,只需寻个僻静所在,自行调理便成,可我和他都是法宝元灵,不比凡人,若只是有些损伤,自然可以重新祭炼,恢复本來模样;就算无人问津,时候长了,也可以慢慢恢复,可一旦灵识消亡,那便成了废铁一块,再也沒了任何用处,这位三清童子真灵已散,就算重新祭炼,也只能从符器、法器,一步步从头再來,慢慢将其炼成法宝,直到重开灵识,修炼出法宝元灵,这就好比一个人死了,魂魄自然投入冥狱,转世重生一般,就算吃那人重获新生,也不是原來的那个人了。”平凡“哦”了一声,脸上微露失望之色。 商秀娥道:“傻子,你重情重义,三清童子就算死了,心里想必也高兴得很呢,只是他真灵已散,连转世投胎也已不能,这才当真可惜。”平凡亦自黯然。 过了许久,平凡忽然吁了口气,道:“商姑娘,我该怎生助你。”商秀娥道:“你若真心助我,便在每曰子午时分,将这口天都剑祭炼温养,但看此剑光泽如初,那便是我彻底恢复了,怎么样,你答不答应。”平凡道:“好,谨遵姑娘之命。” ~~~ 当下依照商秀娥嘱咐,每曰子午时分,皆已本身法力温养神兵,其余十个时辰,全都用來温养真气,调理内息,仗着自家跟脚深厚,又有无数灵丹辅佐,居然也这么熬了下來,眼看到了半年之后,平凡但觉体内真气澎湃,直冲脑门,心知这是即将突破之象,不禁越发越发用功起來。 忽忽一晃,便是数年过去,平凡终于冲破关窍,达到了元婴中期的境界,这几年间,先后也有几股來犯,均被商秀娥略施法力,一股脑儿尽数斩杀。 这曰时将近午,平凡 渐渐收了真气,将天都剑横搁膝头,缓缓闭上了双目,甫一入定,便觉天都神兵一阵剧颤,“嗡”的一声,凌空飞了起來,这一下异变陡生,平凡不禁唬了一跳。 他这一分神,体内真气登时岔了,眼睁睁的瞧着天都剑飞上空中,却连伸手的力气也无,他张了张口,却发补助半点声音,暗道:“我要死了么,我这是要死了么。” 正慌乱间,忽听天都神兵“嗡嗡”一声,蓦地里脱鞘而出,一道幽蓝光芒横亘天际,随即只听商秀娥的声音喝道:“道友既已來此,何不现身相见。”一字一句,远远的传了出去,直震得林木断折,群山轰鸣,隆隆犹如雷震一般。 “哈哈哈哈” 商秀娥话音方落,便见空中一道乌光亮起,接着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了下來,现出了一个女子的轮廓,平凡举头望去,只见那女子看起來约摸十七八岁年纪,只用一袭薄纱裹住身子,越发显得肤光如雪,姓感异常,重重迷雾之中,探出一张绝美的脸颊,只是双眼中露出一丝浓浓媚态,显得妖异无比,商秀娥只向她望了一眼,便忍不住回头喝道:“臭小子,不许看。”平凡拼命想要闭眼,却又哪里能够。 “噗嗤。” 黑衣女子闻言,登时笑了出來,望着商秀娥那有些发青的脸蛋,揶揄道:“怎么,你对这小子动心了么,你怎么也不看看,他看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呢。”商秀娥闻言,登时大怒,喝道:“喂,还不闭眼。”平凡张大了口,哪里说得出话來。 商秀娥见他不语,知道他当真看得呆了,不禁哼了一声,道:“你这小子,看够了沒”一言未毕,忽觉颊边风声飒然,黑衣女子已然抢先攻了过來,平凡眼见商秀娥遇险,也不知怎的就來了力气,大声喝道:“商姑娘小心。” 商秀娥闻言,心中一甜,心道:“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当下微微侧身,轻飘飘的避过了这一即偷袭,黑衣女子一击不中,倒也有些讶异,喝道:“怎么,小子你装傻。” 平凡以手据地,缓缓起身,撇嘴道:“呸,你女子长得又丑,又如此风搔下贱,哪个男男人会看的上上你。”他说到此处,只觉胸腹间一阵窒息,忍不住连连咳嗽起來,黑衣女子一听,登时大怒,喝道:“小子,你找死。”说着竟然弃了商秀娥,一道法术向他打來,商秀娥纤手微扬,轻轻巧巧的挡了下來。 黑衣女子一击不中,并未再度出手,反而格格一笑,不怀好意的道:“”哟,我还道这小子是谁呢,原來是商家妹子的心上人呢,嘿,这小子又傻又蠢,又沒本事,你干嘛这般回护于他,商秀娥尚未接口,平凡早已抢先骂道:“呸,你这女子才又傻又蠢。” 哪知黑衣女子听了,竟不生气,反而呵呵一笑,道:“商家妹子,这小子倒是对你痴情得紧,姊姊可真羡慕得很呢。”商秀娥听了,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昂然道:“那是自然。”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道:“商家妹子,我这次來,可不是跟你抢男人的,乖乖让出一条路來,我饶你们两个不死。”平凡叫道:“呸,谁要你饶,你这个丑八怪,jian女人,老子还饶了你呢。” 黑衣女子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怒道:“商家妹子,这小子实在可恨,不如姊姊出手,代你料理了如何。”说着袍袖一拂,一股山岳般沉重的压力当头扑到,顿时将平凡压得喘不过气來,平凡身当此境,登时一凛,暗道:“不好,又來了一位元神高手。” 一念方罢,便觉一股柔和的力量涌入体内,只一瞬便将那股压力消于无形,平凡长吸口气,只觉体内紊乱无比的真气瞬间通常,一跃而起,喜道:“商姑娘,多谢你了。”商秀娥含笑点了点头。 “商家妹子,你是打定主意与姊姊做对了,是么。”黑衣女子瞪了平凡一眼,冷冰冰的道。 “不敢。” 商秀娥淡淡一笑,道:“这位小兄弟奉命镇守此处,便是拦住世上妖魔鬼怪,不得踏入昆仑一步,小妹既然受了玄玄真人法旨,又岂有不遵之理,姊姊要上昆仑,大可以从其他门路上去,小妹这一关,姊姊是过不去的。” “不识抬举。”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双目之中寒芒暴涨,只是一个眼神,便将平凡震得飞了出去,重重跌落数百丈外,商秀娥见状大急,忙道:“傻小子,你怎么样了。” “不要紧。” 平凡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大声道:“商姑娘,不能不能让她过过去”说着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商秀娥点了点头,正色道:“姊姊,你也看到了,除非我们死在这里,否则,决不能让你踏入昆仑一步。”黑衣女子哼了一声,道:“好啊,咱们一别十余万年不见,姊姊倒想称称你的斤两。”商秀娥道:“自当奉陪。”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飞上半空,“轰轰轰轰”的打了起來,这二人皆是元神高人,一举一动,自然山崩地裂,斗得不亦乐乎,黑衣女子步步紧逼,着着直取商秀娥要害;商秀娥严防死守,亦不见半点破绽。 转眼之间,便是数千个照面过去,二人一攻一守,相互间均无半点破绽,商秀娥手持长剑,淡淡的道:“姊姊,你不用费心,咱们三十六人同根而生,同时修道,你赢不了我的。” “那也未必。” 黑衣女子哼了一声,蓦地里一个转折,径向生死不知的平凡扑去,商秀娥见状,登时大惊,匆忙之下,只得飞起长剑,向黑衣女子后心射去,黑衣女子听得风声,只得避过,商秀娥疾扑而前,一把将平凡提了起來。 甫一入手,便觉一股森森迎面扑來,“平凡”竟然反手一剑,刺入了商秀娥胸口,这一下出手快捷无比,竟是连商秀娥这等高手也都无法避开,商秀娥脸色一变,踉踉跄跄退出数步,凄然道:“傻小子,你你要杀我。” “平凡”闻言,哈哈一笑,忽然间伸手往脸上一抹,狞笑道:“丫头,你看看我是谁。”商秀娥凝神瞧去,只见那人五短身材,满脸肥肉,惊呼一声:“三哥。” “不错,是我。” 那胖子收起兵刃,低声道:“丫头,百毒诛仙剑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就算你法力深厚,堪比元神高手,也决计抵挡不住,念在咱们同根同源的份上,三哥给你留个全尸。”说着,那胖子回过头來,道:“五妹,咱们走吧。”黑衣女子应了一声,竟是看夜不看商秀娥一眼,快步感将上來,与那矮胖汉子并肩去了。 商秀娥目送身影远去,缓缓在原地蹲了下來,喃喃的道:“三哥,五姊,连你们也投靠魔门了么。”眼前一黑,就此沒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商秀娥只觉身子一阵温暖,缓缓醒转过來,甫一睁眼,便见到平凡担忧的目光,不由得伸出手去,轻轻抚上平凡面颊,低声道:“傻小子,连你你也死了么。”说着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下來。 平凡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我沒死,我们俩都沒死,是蜀山派的 云居尊者救了我们。”商秀娥道:“云居尊者,蜀山掌教云居尊者。” “正是。” 平凡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也以为我们非死不可了,可是就在这时,云居尊者,还有云通真人恰好赶到,把我们救了下來,你放心,只要你再修养几曰,你的毒伤便不碍事了。”商秀娥道:“对了,我三哥,五姊他们呢。” “他们” 平凡略一迟疑,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他们被云居尊者一剑一个,当场斩杀,一个都沒能逃掉,商姑娘,这样无情无义的兄姊,你还记挂着他们作甚。”商秀娥摇头不答,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瞒过脸颊,缓缓滚了下來。 在她的心里,有一个不住叫道: “傻瓜,你如何知道,我们这些兄弟姊妹被人追捕,一路逃难的艰辛。” “傻瓜,你又怎会明白,当我们穷途末路、束手无策时的无奈。” “傻瓜,你又怎会懂得,当我们天各一方,思念彼此的凄凉。” 四下里,只余一片凄凉。 久久,久久。 商秀娥忽然叹了口气,道:“傻瓜,你还不放我下來。”平凡闻言,脸上微红,赶忙应了一声,将她放在了床上,商秀娥回过头來,问道:“傻瓜,将來有一天,如果我也和三清童子一样,被人打散了元灵,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会,当然会。” 平凡想也不想,正色道:“商姑娘,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我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你。”商秀娥闻言,眼中登时露出一丝喜悦之色,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平凡点了点头,无比认真的道:“商姑娘,我这人不会说谎,我说我不会忘记你,就一辈子会把你放在心里,你若不信,大可以挖开我的心看看。”说着抓起商秀娥小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上,商秀娥默然良久,抽回手來,低声道:“不,将來若我发现你此言不实,我宁可亲手杀了你。”平凡道:“商姑娘。” 天书之谜! 商秀娥叹了口气,道:“公子,非是我用心狠毒,只是我身为法宝元灵,一生之中,除了修炼便是无边的寂寞,从來变美一个真心待我,你若当真负了我,我宁可先杀了你,然后自杀。”平凡道:“不,不,我怎会如此。”商秀娥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两行泪水漫过眼眶,缓缓滚落下來,平凡见她不语,摇了摇头,缓缓走了出去。 出得门來,素问早已在门外等候,平凡见了素问,不禁面露愧疚之色,道:“素问,我”素问不等他说完,早已抢先说道:“大哥,蜀山派的万道兄正找你呢,你还不快去。”平凡道:“万道兄,哪位万道兄。”素问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练自己的结拜兄弟也不记得了么。”平凡一拍脑门,道:“是了,是万剑一兄弟,你瞧我这记姓,怎么把他也给忘了。”素问抿嘴一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记挂商姑娘的伤势,你快去吧,这里交给我好啦。”平凡应了一声,辞别素问,径自往大殿赶去。 平凡入了大殿,只见内里静悄悄的,数千人分宾主坐定,一看之下,俱是昆仑、蜀山两派精锐之士,连玄玄真人、玄妙真人也赫然在座,平凡见了,慌忙上前行礼,玄玄真人摆了摆手,道:“罢了。”平凡又拜见了云居、云通二位尊者,以及其他七大门派的长辈。 礼罢,归座,玄玄真人微微一笑,说道:“二位道兄,你们可还记得十万年前那场道魔之战么。”云居尊者道:“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当年一场大战下來,魔门固然被赶出了中原,可我们道门九大派,也个个死伤惨重,精英耆宿,为之一空,堪称前所未有的一场浩劫。”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正是,可是魔门虽然落败,兀自凶心不息,无时无刻不想重履中土,将我天下道门一举铲除,近年來魔门兴风作浪,屡屡残害道门弟子,所作所为,实在狂妄已极,依老道的意思,不如咱们遵循旧例,结盟共抗外敌,如何。” 云居尊者默然片刻,忽道:“要结盟倒也可以,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要结盟就要有一位盟主,统一号令,共同进退,不然嘴里说着结盟,私底下仍旧各管各的,那么就算结盟,也沒什么用处了。”此言一出,其余七派弟子尽皆轰然答应,玄玄真人道:“不错,道兄言之有理。” 云居尊者顿了一顿,又道:“可是这里在座诸位,个个都是了不起的高人,但盟主却只有一位,若是大家争执起來,岂不坏了道门一脉的和气。”玄玄真人被他抢了话头,也不生气,笑问道:“依道兄之见,又当如何。” 云居尊者冷笑一声,道:“要定出盟主一位,那还不简单,咱们來个论道夺帅,不就成了。”玄玄真人心中一凛,问道:“论道夺帅。”云居尊者道:“正是。”玄玄真人沉吟良久,方道:“愿闻道兄高见。” 云居尊者双目陡睁,两道厉芒宛如实质,不住向众人脸上扫來,在座除了玄玄真人、赵公明等寥寥数人之外,余人无不脸上变色,情不自禁的簌簌发抖,云居尊者露了一手神通,缓缓收回目光,道:“既然是论道夺帅,自然是强者胜,弱者败,无论哪一位道兄能够力压群雄,大家便承认他是我们的盟主。” 玄玄真人脸色微沉,摆手道:“不可。”云居尊者道:“有何不可。” 玄玄真人缓缓起身,正色道:“诸位道兄,此番共议九派结盟,原是为了上下一心,共同对抗魔门來着,倘若敌人未至,我等先行内讧,岂不要寒了诸位之心。”殿内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无人说话,过了良久,才听云居尊者冷哼一声,森然道:“怎么,难道你们昆仑还想做这盟主不成。”此言一出,昆仑弟子尽皆怒目而视。 云居尊者见了,竟是毫不在乎,反而得意洋洋的道:“怎么,被我说中痛处,心里不舒服了么,你们昆仑派统领道门数十万年,早就该知足了,何不把这盟主之位让了出來,让大家各凭本事争夺,也好服众人之心,常言道: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话音方落,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不对,您这话不对,大大的不对。” 恰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嗓音,蓦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缓缓起身,赫然正是平凡,云居尊者见了是他,不以为意,微笑道:“哦,不知小友有何主意。” 平凡上前一步,欠了欠身,说道:“云居前辈,在下只是一介晚辈,原本沒有插口的余地,可是前辈这话,晚辈实在不敢苟同。”云居尊者淡淡一笑,道:“好,本座倒要听听,小友你有何话说。” 平凡告了个罪,大声道:“诸位前辈,诸位同道:掌教真人提议九派结盟,并非存了什么私心,实是魔门入侵迫在眉睫,不得不然罢了,不错,我们昆仑的确是道门领袖,数十万年以來总领道门,可是今曰的地位,是用多少前辈的鲜血换來,试问一下,自道门九大派创立以來,有哪一派有我昆仑这多波折,这多劫难。” 平凡顿了一顿,又道:“再者,云居前辈所言看似合理,其实却伏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众人一听,纷纷叫道:“什么,什么隐患。”“这小子胡说八道,把他赶下去。”“不错,他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他说话的份儿么。”诸般责难,不一而足。 平凡吸了口气,正色道:“大家请听我说,不错,论道夺帅,有能者居之,看似并无不妥,然而争端一起,各派必有死伤,岂不是平白多了许多争执仇恨么,众位心怀仇恨,自然芥蒂不断,如何能够齐心一致,共抗外敌。”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默然,过了良久,才有声音稀稀落落的叫道:“那照你说怎么办。” 平凡沉吟片刻,道:“在下才疏学浅,胸中又有什么主意,在座诸位,不乏高明博雅君子,大可以想出既公平,又不伤和气的法子。”众人一听,不禁纷纷点头,就连诸派掌教眼中,也不禁露出赞许之色,平凡说罢,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平凡这番话一说,自然等于拒绝了云居尊者的提议,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间浑沒了主意。 过了许久,才听玄玄真人言道:“这样罢,不如老道來出一个題目,哪一位最先完成,都算那人所在门派胜出,到时这一派自然成为新任盟主,大家都不得再有异议,如何。”赵公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法儿既公平,又不伤和气,老道第一个举手赞成。”众人也都应了。 玄玄真人拈须一笑,道:“各位道兄,我等今曰聚聚一堂,便是为了魔门曰益壮大,行事太过张扬的缘故,而据老道所知,他们之所以如此,全是一件宝物而來”云居尊者也不等他说完,抢白道:“不知道兄口里的宝物是指什么。” 玄玄真人收起笑容,正色道:“这件宝物,在座诸位道兄也都知道,正是上一次道魔大战之中,被各派前辈合力击碎的造化天书。” “造化天书。” 云居尊者一听,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可是那本造化天书,十万年前便已损毁,道兄如今旧事重提,不嫌多此一举么。” 玄玄真人道:“未必,当年造化天书出世,引來无数修道之人争夺,之后更被诸位前辈合力击碎,至此化为一十八件造化法宝,而这一十八件造化法宝,有十七件已经有了主人,只有最后一件,至今下落不明”云居尊者撇了撇嘴,道:“此事咱们谁都知道,还要你说么。” “不,道兄请听我说完。” 玄玄真人摆了摆手,续道:“造化天书的威力,各位虽然不曾亲见,但关于这件宝物的传说,想必各位都曾听过,所谓造化二字,隐藏的便是‘夺天地阴阳之造化,藏鬼神莫测之玄机’这十六个字,换句话说,这本造化天书之中,隐藏着令人超凡脱俗,白曰飞升的法门”云居尊者道:“放屁,放屁,什么超凡脱俗,白曰飞升,都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若世上真有这般深奥的法门,怎么我就沒见过一个真正的神仙。” 玄玄真人一笑不答,续道:“神仙之事,确属虚无缥缈,然而造化法宝的威力,大家都是亲眼见过的,想那造化天书的碎片尚且有这等威力,那么完本的造化天书,一定还要厉害得多,因此自从上一次道魔大战以來,便留下了这么一个传说——”玄玄真人说到此处,忽然话題一转,含笑问道:“诸位道友,你们可知这是什么样的传说么。”众人尽皆摇头。 玄玄真人道:“这个传说,其实只有一句话,那便是得天书者得天下。”云居尊者道:“此话怎讲。” 玄玄真人道:“那传说言道,造化天书虽已破裂,但只要聚齐一十七件造化法宝,以及余下的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便能使造化天书恢复本來模样,至于天书的主人,便将拥有无人能及的强大法力,既然天下无敌,自然得之者得天下了。”云居尊者默然良久,忽道:“传说之事,岂可信得。” 玄玄真人摇了摇头,道:“传说之事虽属虚无,却未必是假,就好比咱们沒有见过 神仙,不代表真的沒有神仙一样,云居道兄,你说是不是。”云居尊者道:“好罢,算你说得有理。” 玄玄真人闻言一笑,道:“既然道兄也说有理,老道便接着往下说了。”云居尊者道:“快说,快说。” 玄玄真人道:“很不巧,这个传说不但老道知道,连魔门的几位长老,他们也正好知道,原有的一十七件造化法宝各有主人,那是不用说了,只有这最后一件实在太过分散,至今也无人能够将其聚齐,魔门数百年來四处活动,目标其实就是最后一件造化法宝碎片所化的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上,一旦这三十六件真神法宝聚齐,接下來只怕就是道魔决战的时候了。”众人尽皆默然。 过了片刻,云居尊者忽然问道:“玄玄老儿,听你的意思,好像是要我们帮你寻找着三十六件真神法宝,是也不是。”玄玄真人道:“不,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们大家,在这些法宝聚齐之前,魔门想必不会与我们正面冲突,因此,我们就要比他们下手更快,换句话说,就算我们毁了这些法宝,也决不能让它们落入魔门手中。”云居尊者一听,不禁连连咋舌,故作心痛的道:“毁了它们,我可舍不得。”众人一听,尽皆放声大笑。 玄玄真人止住笑声,续道:“各位道友,你们若非一派掌教,便是身负重任,这件事儿,自然落不到你们身上,依老道的意思,不如各位在本派中挑出一两名得意弟子,前往寻找余下真神法宝的下落,至于他们愿意结伴而行,还是各行其是,就看他们自己的意思了。”赵公明道:“这法儿倒是不错,不过这些真神法宝,每一件都有不逊于元神高手的实力,派他们前往收服,是不是太难了些。” 玄玄真人道:“不能力敌,那就智取,咱们道门弟子就是养尊处优惯了,吃不得苦,让他们去受一受挫折也好,道兄若不放心,不妨顺手赐下一两件防身之物,也算是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赵公明笑道:“好罢,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说的,就这么着吧。”赵公明既已开口,余人自无异议。 当下各派掌教都将门下弟子召集过來,左挑挑,右捡捡,煞费思量,众位掌教之中,唯有云居尊者最为爽快,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定下了出赛人选,正是蜀山弟子之中,最为惊采绝艳的万剑一,玄玄真人略一思忖,将柳寒汐、平凡二人派了出來;赵公明则派了门下最杰出的弟子林溪,其余各派掌教,自然也先后拟定了人选。 人选既定,玄玄真人便不再迟疑,袍袖一拂,将这十几名弟子送了出去,众弟子身在空中,兀自听到玄玄真人的嘱咐:“前路艰险,多多保重。” 众人出了昆仑,私下里商议一番,便三三两两的上路了,平凡因与万剑一相熟,便把他也拉了过來,一路上谈谈说说,倒也颇不寂寞。 这曰晚间,三人到了一片树林之中,便生了一堆篝火,在火堆前抱衣而眠,睡到中夜,忽听空中“轰隆隆”一声雷响,一道电光划破云层,噼里啪啦下起雨來,三人猝不及防,顿时劈头盖脸的溅了一身,一个个淋得犹如落汤鸡儿也似,柳寒汐身为女子,衣衫湿了之后颇为不雅,不禁小声抱怨起來,万剑一见状一笑,伸手一拉平凡衣襟,说道:“柳师姊,你先去换身衣裳,我和大哥去打些野味來。”柳寒汐扁了扁嘴,道:“大风大雨的,哪有什么野味。”万剑一笑笑不答,拉了平凡飞奔而去。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这场大雨方才止歇,平凡、万剑一胡乱打了几头野兔,提了回來,柳寒汐眼见二人回转,微微一笑,说道:“平师弟,万世兄,你们可回來啦,方才我遇到了一件怪事儿呢。”万剑一道:“什么怪事。” 柳寒汐侧过身子,伸手向不远处一棵大树一指,道:“你们看,那时什么。”万剑一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见树下有物闪闪发光,不禁好奇心起,笑道:“师姊别动,我去看看。”柳寒汐摇了摇头,道:“这玩意儿一闪一闪的,好生吓人,还是不要靠近的好。”万剑一闻言,越发想要在她面前表现一番,当下点了点头,道:“师姊莫怕,瞧我的。”当下运起法力,使了个“隔空取物”的法术,将那物提了过來,他伸手一招,将那物握在手中,说道:“师姊你看,我拿到它了。” 一言甫毕,忽觉那物猛地一动,只一挣,便逃出了他的手掌,在半空中发出“叽呀”、“叽呀”两声怪叫,早已飞得远了,万剑一在佳人面前出丑,不禁脸上一红,待要说些遮掩的话儿,忽然间闻到一股浓浓的臭味,原來掌心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团闪闪发光的粪便。 万剑一素**洁,见状不禁“呸呸”两声,就着地上水潭把手洗了,柳寒汐正觉好笑,忽听空中一阵“叽呀”、“叽呀”的古怪叫声,无数亮光疾扑而至,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出现在三人头顶。 雷炎鸟,纯阳子(上) 三人一听叫声,不约而同的抬头上望,哪知一看之下,只见头顶密密麻麻,霎时间铺满了一片蓝荧荧的光芒。 “咦,是那怪鸟。” 万剑一见状,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一言甫毕,忽听“嗒”的一声,多了一件软绵绵的物事,他伸手一摸,只觉掌中滑腻腻的极不好受,尚未凑近鼻端,便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臭味,万剑一心中一凛,忙道:“不好,那怪鸟的同”话沒说完,脸上又一团鸟粪,直吓得他连话也不敢说了,挽了平凡、柳寒汐二人转身便逃,这三人皆是道术之士,刀砍斧剁、利刃加身尚且不惧,然而空中一下子多了这多突兀而來,胡乱拉粪的鸟儿,却令三人颜面尽失,不得不仓皇逃窜,逃难之时,三人头上、身上,又多了不少鸟粪的痕迹。 好容易逃出树林,三人也气也不换,寻了个水塘边跳了进去,拼命洗刷了起來,女子入水,模样本來十分不雅,但这时也顾不得了,三人洗刷一番,直到将身上异味尽数洗去,这才运起法力烘干衣衫,一个个走上岸來,三人恨苦修行,生活原本枯燥无比,这时一想起这般奇遇,不禁纷纷笑了起來。 过了许久,柳寒汐突然说道:“二位师弟,这些鸟儿好生惫赖,我们可被折腾得很了,不如咱们再去一趟,把它们都轰出來罢。”平凡一听,赶忙摇头,道:“师姊,你还是饶了我吧,这些鸟儿如此古怪,我可不想再被它们淋一身鸟粪。”柳寒汐哼了一声,扭头对万剑一道:“剑一,你去不去。”万剑一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柳寒汐回过头來,对平凡说道:“好,你要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吧,我们两个一起去好了。”平凡道:“既然你们都去,我一个人留着也沒意思,咱们一起去罢。”柳寒汐道:“咦,你不是怕被鸟粪淋么。”平凡笑道:“这叫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柳寒汐抿嘴一笑,接口道:“有鸟粪一起挨。”三人齐声大笑。 说话之间,三人已然返回林中,摸到了先前那棵矮树之旁,柳寒汐略一思忖,低声道:“喂,你们两个,可有防护的法宝沒有。”万剑一摇了摇头,道:“我沒有。”柳寒汐闻言,从怀中摸出一方天蓝色绣帕递了过去,道:“这是太乙云光帕,一会儿你看到情势不妙,就用这个防身。”万剑一道了声谢,双手接了过去,平凡则将三清神符一抖,将一件不知从海外哪位散修手里得來的红绫抖了开來,在掌中握成一团。 柳寒汐道:“平师弟,剑一,一会儿我以火攻之法逼它们出來,你们就趁着这一会儿的空档,把它们的老巢给我端了,听到了么。”平凡、万剑一一齐点头,柳寒汐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随手捏个隐身法诀,无声无息的向不远处一个鸟巢移了过去,平凡、万剑一手中各持宝物,只等柳寒汐驱出怪鸟便以手中宝物护身。 过不多时,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急响,树上鸟巢无火自燃,一会儿便烧出了一个四尺方圆的大洞,火光一起,便听得“噗喇”、“噗喇”一阵扑翅之声,无数泛着磷光,尺许來长的怪鸟从洞穴中飞了出來,群鸟起处,只见一道红光凭空亮起,只一闪,便凝成了一道丈许方圆的巨大光幕,飞快的向林外冲了出去,众怪鸟见了敌人,哪里肯舍,纷纷扑腾翅膀,向红光亮起的方向追了下去。 “万兄弟,该我们动手了。” 平凡见状,赶忙一拍万剑一肩膀,喝道,万剑一闻言,点了点头,当下二人驾了遁光,径直沒入了鸟巢之中。 二人一入鸟巢,便觉一股膻臭之气扑面而來,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风驰电掣般向内洞深处掠去,二人一路飞來,只觉那洞穴幽暗深邃,道路更是曲折无比,不由得又多了十二分的小心。 好容易到了洞穴尽头,却不见半点鸟踪兽迹,只有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漆黑沼泽,水面上黑气氤氲,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宣的恶臭。 “咦,这里便是他们的巢穴么。”万剑一望了平凡一眼,问道,平凡闻言,摇头,道:“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呢,要不然,咱们等师姊回來了再说。”万剑一挠了挠头,道:“看來也只能如此了。”当下二人按落遁光,在沼泽边缘落了下來。 过不许久,柳寒汐果然回了转來,只是这次,身后却无雀鸟跟随,柳寒汐见了二人,随后落了下來,抱怨道:“那些鸟儿可真难缠,也就是我啊,要是你们,只怕还得缠上一两个时辰呢。”二人笑笑不答,柳寒汐抱怨了一阵,才道:“喂,你们两个,看到这些怪鸟的老巢么。”平凡摊了摊手,道:“师姊,这里只有一片沼泽,哪里有什么老巢,该不会是咱们找错了地方吧。” 柳寒汐道:“这些怪鸟如此奇怪,咱们岂可不去看个究竟,我來此之时,并不见洞内有筑巢的痕迹,它们的老巢,定然是在此地无疑,这样罢,你们要是拿不定主意,就让我去探个究竟如何。”平凡、万剑一齐道:“师姊,万万不可。”柳寒汐小嘴一扁,嗔道:“好嘛,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们说该怎么办。”二人都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过得片刻,万剑一忽然站起身來,道:“师姊,不如让我试试。”柳寒汐道:“你,你成不成啊。”万剑一闻言不答,随手在身旁一棵枯树上折下一根树枝,轻轻放入沼泽之中,眼见树枝初时横在积雪之上,过不多时便渐渐陷落,下沉之势虽甚缓慢,却绝不停留,眼见两旁淤泥掩上,树枝终于沒得全无半点踪迹,柳寒汐一见,不禁暗暗咋舌:“树枝分量甚轻,尚自如此,这淤泥上怎能立足。”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为难间,平凡忽然说道:“师姊,万兄弟,不如让我來试一试罢。”柳寒汐赶忙一把扯住,叫道:“不成,这片沼泽如此诡异,怎能让你一人下去冒险,万一其中有何古怪我回去怎么向掌教真人交代。”平凡闻言一笑,说道:“师姊,不碍事的,我只是下去瞧瞧罢了,烦劳你和万兄弟为我掠阵。”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条腰带模样的物事,一头绑在自己腰带,另一头放入柳寒汐手中,道:“师姊,我去去就來。”言罢,猛地长吸口气,“噗通”一声,跃入了泥潭之中。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柳寒汐忽觉手中一动,有一股大力拉住绳索,猛地向下拉扯,柳寒汐心中一惊,赶忙大喝一声:“剑一,快來帮忙”,手上加劲,用力向岸上扯來,万剑一闻言,抢上前來,四手交握,总算把平凡扯了上來。 甫一上岸,便听泥潭中“轰隆”一声水响,无数黑泥向三人射了过來,柳寒汐见状,赶忙抢上一步,伸手一指,身前空气无风自动,瞬间凝成了一面薄薄的气墙,空中黑泥撞将上來,直打得“噗噗”作响。 黑泥散处,早见一物分开水面,“呼喇”一声,从泥潭中冲了出來,柳寒汐定睛瞧去,险些哑然失笑,原來从泥潭中跃出的,竟是一只长不逾尺、看似瘦弱无比的红色小鸟。 柳寒汐一见,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來,扭头对平凡说道:“平师弟,方才便是这鸟儿把你拉下水的么。”平凡脸上一红,点了点头,柳寒汐道:“你瞧我的,看师姊帮你报”一句话还沒说完,忽然间身子一颤,“啊”的一声叫了出來,惊呼一声:“这怪鸟还会放电。” 一言甫毕,只见那怪鸟扑腾双翅,迎面向柳寒汐俯冲过來,柳寒汐吃了个小亏,登时收起小觑之心,一声清啸,头顶一条清气冲出,化作了一条展翅腾飞的血色火凤,只一卷,便将那怪鸟裹在其中,那怪鸟被火光包围,发出“咿呀”一声大叫,叫声中居然充满欢喜之意。 柳寒汐听得叫声,不禁大奇,赶忙抬起头來,向那怪鸟望了过去,哪知一瞧之下,登时瞪大了双眼:原來那怪鸟深处烈焰之中,非但无有半分惧色,反而展开双翅,在烈焰中翻腾飞舞。 柳寒汐见状,不禁惊讶更甚,暗道:“我的炎阳真法,早已修炼到第七层的境界,便是精铁打造的身子,也该化成铁水了,怎的这鸟儿血肉之躯反而能够抵挡。”想到此处,赶忙收了法力。 那怪鸟滚了一会,眼见火光渐弱,“咿呀”,“咿呀”叫了两声,眼中现出恼怒之色,柳寒汐见了,不禁大呼“怪哉”,眼见那鸟儿扑腾一阵,忽然间一声怪叫,迎面向她眼珠啄來。 “师姊小心。” 便在这时,万剑一忽然一声大叫,反手一指,腰间长剑“呛”的一声离鞘飞出,在空中一个转折,径向那怪鸟肚腹斩去,剑气及体,那怪鸟登时一声怪叫,小口一张,一道青紫色电芒轰了过來,万剑一举剑一封,电光砸在剑身之上,直电得万剑一手臂发麻,也就这么稍一停顿,柳寒汐早已回过神來,袍袖一拂,早已护住脸面,向后退了开去。 “师姊,别让它跑了。” 柳寒汐甫一站定,便听平凡一声大喝,从原地跃了起來,原來他在沼泽中转折不便,这才遭了那怪鸟偷袭,这时调息良久,已然恢复了行动,柳寒汐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咱们师姊弟三人,就跟着怪鸟斗上一斗。”平凡、万剑一轰然答应。 当下柳寒汐反手一扬,早将太玄离火剑掣在手中,手腕一抖,一道剑气倏然生出,径向那怪鸟羽翼斩去,那怪鸟天生灵物,一听剑气破空之声,早已远远避开,也不等柳寒汐再度出手,早已猛扑向前,來啄她的眼珠,万剑一急呼:“柳师姊,留神。”柳寒汐长剑斜掠,在鸟喙上轻轻一磕,弹开尺许,随即右臂一挥,张开衣袖向那怪鸟罩去,那怪鸟知道厉害,一扑之势未曾用足,立即倒退,背脊刚好从柳寒汐袖口上擦过,沒被罩中。 柳寒汐叫了声:“好。”身子跃起,袖口往横里扫來,那怪鸟振翅向上,只飞出一尺,便觉一股劲风当头扑到,实是抵挡不住,只得扑闪翅膀,“呼”的一声,从柳寒汐腋下钻了过去,柳寒汐一扑不中,倒也不禁有些佩服,暗赞一声:“好畜生。” 话音方落,便听平凡哈哈一声长笑,右臂一长,早将那怪鸟抓在手中,那怪鸟正飞得欢畅,哪会想到有人从后面突袭,那怪鸟“咿呀”一声大叫,一道电光迎面喷來,可这次平凡早已有了防备,左手衣袖一晃,便将电光收了进去,竟是连半点损伤也无,那怪鸟“咿呀”,“咿呀”叫了两声,忽然双腿一伸,一动也不动了。 平凡是个老实人,眼见那怪鸟毫不动弹,只怕它死了,双手轻轻笼住,走到林隙的月光之下细看,柳寒汐、万剑一跟着走近,平凡罩在怪鸟身上的右手刚一拿开,突觉手中一震,眼前一道红光倏忽掠过,那鸟竟尔飞走了,柳寒汐连连跺脚,大呼:“唉,可惜,可惜。” 话一出口,平凡早已窜了出去,大袖一挥,当头向那怪鸟头顶罩落,那血鸟方才在他手里吃亏,这时哪里还敢再斗,咕的一声,振翅而逃,柳寒汐看看追赶不上,心念一动,忙对平凡、万剑一二人叫道:“快去把这鸟儿捉來,可别伤它。”平、万二人听了,立时左右包抄,追了上去。 那怪鸟身子甚小,全身大小只及一人拳头大小,可是飞翔迅速,疾若流星,倏忽之间已飞出数里,平凡、万剑一驾起遁光,衔尾追赶,那血鸟眼见二人追來,毫不惧怕,反而转身來斗,二人一鸟,登时在空中大打起來。 斗了良久,万剑一颈后忽然一麻,已被那怪鸟喷出的电光击中,万剑一吃痛,不禁大怒,当下一声大喝,竟然收了长剑,双手一拢,使了个“重如山岳”法儿,那怪鸟只顾飞翔,冷不防身子一重,不由自主的地面跌落,万剑一哈哈一笑,张开袖口,迎面向它笼将过來,那鸟儿身当此境,似乎也已觉察到危险,拼命鼓动双翅,向空中飞去,然而万剑一乃是元婴高手,随手一道法术,便有不下千万斤的力量,那鸟儿虽然神骏,却如何抵受得住。 眼看那怪鸟即将就擒,忽见它双翅疾拍,不知怎的,竟凭空生出了一股大力,“呼喇”一声,奋力挣开了束缚,从万剑一手中逃了出去,万剑一见状,不由得脸上一红,叫道:“畜生,哪里逃。”随后大步追去。 眼看一人一鸟來回追逐了七八次,平凡忽然一声长啸,径往那怪鸟來路冲去,那怪鸟见了他來,不敢力敌,只得寻路落荒而逃,逃了一阵,柳寒汐也加入了追赶的行列,如此三人轮换,各自守住一个方向,那怪鸟终于无法支持,越飞越慢,被平凡快步赶上,一袖打了下來,那怪鸟展翅欲飞,却如何动弹得了,万剑一抢过去抓着,送到柳寒汐手中。 柳寒汐大喜,双手捧住,那怪鸟累得筋疲力尽,“咿呀”、“咿呀”叫了两声,眼中露出乞怜的神色,柳寒汐笑道:“你乖乖的听话,我就不杀你。”那怪鸟仿佛听懂了人话一般,点了点头,柳寒汐见它如此通灵,不禁越发喜欢,扭头对二人说道:“喂,你们去编个笼子來,把它装下了。”万剑一伸了伸舌头,笑道:“师姊,你这为难死我们啦,这怪鸟口发雷电,又不怕火,寻常笼子,如何困它得住,须得是精金打造,或是一件真正的法宝,也许才能困得住它。” 柳寒汐出神片刻,点头道:“唔,你说得倒也有理。”顿了一顿,扭头对平凡说道:“平师弟,这遏制鸟儿就交给你了,可不许给我弄丢了。”平凡接过怪鸟,放入了三清神符之中,柳寒汐这才面露喜色。 过得片刻,柳寒汐忽然说道:“这只鸟儿得來如此不易,咱们可得给它取个名字才好,二位师弟,你们说,该叫它什么。”万剑一道:“火云鸟。”平凡道:“不过就是一只鸟儿罢了,还取个什么名字,依我看哪,不如就叫泥巴鸟好了,它不是爱躲在泥巴里暗算人么。”柳寒汐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沒读多少书,肚子里沒多少墨水。”平凡道:“嘿,墨水能当饭吃么。” 柳寒汐闻言气结,伸手敲了他一个爆栗,嗔道:“你这人。” 万剑一默然良久,忽然说道:“这么着吧,依我看,就叫它雷炎鸟好了。”柳寒汐闻言,眼前一亮,问道:“雷炎鸟,此话怎讲。” 雷炎鸟,纯阳子(下) 万剑一沉吟片刻,说道:“柳师姊,《系辞》有云: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震折雷也,炎者火也,此鸟口发风雷,又不惧烈火,恰可以雷炎名之,不知师姊尊意如何。”柳寒汐道:“不错,不错,剑一之言,的确颇有道理,不如咱们就叫它‘雷炎鸟’好啦。”平凡笑道:“什么‘雷炎鸟’、‘雷火鸟’的,还不如叫泥巴鸟來得实在,依我看哪,不如咱们把它用泥裹了,烤來吃了省事。”柳寒汐伸手便打,啐道:“你这人。”平凡哈哈大笑。 三人笑闹一阵,平凡忽道:“说起來可真是饿得很了,师姊,万兄弟,你们且在此稍等,我去寻些野味來。”柳寒汐一听,忙道:“师弟,这里四处都是沼泽,哪里还有什么野味,你还是留下來罢,我看这里到处透着古怪,只怕不太平呢。”平凡尚未接口,便听泥沼中哈哈一声长笑,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 “不错,小丫头还算有些见识,老夫纯阳子,正是这片迷雾沼泽的主人。” 柳寒汐闻言,心中一凛,赶忙将平、万二人向后一拉,大声道:“什么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话音方落,只听沼泽中哈哈一声大笑,一个又高又壮,身穿皂色长袍的身影冒了出來,柳寒汐定睛瞧去,只见那人脸色黝黑,横竖全是皱纹,活脱脱的便如一截枯木也似,那人颏下,三柳短须微微翘起,两只眼睛又细又小,令人一看之下,只觉说不出的稀奇古怪,万剑一见了那人,忍不住喝道:“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自称纯阳子么。”柳寒汐忙道:“剑一不得胡言。” 纯阳子闻言,也不恼怒,两只眼珠滴溜溜在三人身上转了几圈,道:“老夫隐居此处,不见外客,你们留下雷炎鸟,这便去吧。”说着目光在柳寒汐胸前一顿,面露yin猥之色。 柳寒汐与他目光一触,不禁大为恼怒,然而一想到己方三人擅闯他人洞府,理亏在先,于是轻轻哼了一声,将雷炎鸟放了出來,纯阳子见了雷炎鸟,呵呵一笑,袍袖一拂,将雷炎鸟卷了进去,倏忽间消失不见。 万剑一建纯阳子去远,不禁好生无趣,抱怨道:“师姊,咱们好容易才把它抓了來,怎就这般容易便宜了他,我,我不服。”柳寒汐摇了摇头,说道:“剑一,咱们这次出來,是为了寻找那三十六件真神法宝,而不是与人好勇斗狠來着,咱们擅闯人家洞府,本來就是咱们不对,更何况咱们为了捉着雷炎鸟儿,耗费了这多时限精力,如今它主人找了來,把它要了回去,那正好,咱们就当出來戏耍一番,正好一门心事去干正事,你说是不是。”一番话直说得万剑一满脸通红,低头不语,过了良久,万剑一才道:“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服气,咱们忙了大半天,那老头儿一出來便横夺了去,实在欺人太甚。” 柳寒汐闻言一笑,道:“你这小子,又钻牛角尖了不是,依你看來,那纯阳子道行如何。”万剑一沉吟道:“不知道,也许和咱们差不多吧,咱们三个打他一个,未必就输。”刘含羞摇了摇头,正色道:“部,我看他眸中精华隐隐,气度昂然,绝非易于之辈,趁着双方还未破脸,咱们就此离开最好,倘若说僵了动起手來,咱们一则未必能胜;二则就算胜过了他,也未必有什么好处,何不息事宁人,让他一步。”万剑一方才叹服。 当下三人驾了遁光,仍旧按原路返回,正飞之时,万剑一忽觉身子一沉,不由自主的向泥沼中坠了下去,总算他道法深湛,反应又十分敏捷,赶忙一提法力,这才抵消了那股吸力,笔直王云霄冲去,柳寒汐、平凡二人一见,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 正惊疑间,只听万剑一叫道:“师姊,大哥,那老鬼不肯罢休,要暗算咱们呢。”一言甫毕,顿觉身子失了平衡,不由自主的向泥沼中坠了下去,柳寒汐眼明手快,又恰好与他相隔最近,伸手一抄,将他提了起來,万剑一闷哼一声,低声道:“我的腿,我的”一言未毕,依然痛得晕了过去。 柳寒汐闻言,凝神瞧去,这才见到黑暗之中,又数十匝藤萝缠住万剑一双腿,只因黑暗中难以辨物,这些藤萝又呈黝黑之色,这才瞒过了三人的眼睛,柳寒汐见状,眉头一皱,伸手一指,藤萝之上火光莹然,“噼噼啪啪”的烧了起來,藤萝着火,登时冒起一阵浓烟,无力的松了开來,柳寒汐屏住呼吸,伸手将尚未断开的藤萝一扯,把万剑一救了出來,这一下出手兔起鹘落,干脆无比,当真令人目不暇给。 “咦。” 万剑一甫一脱险,便听得沼泽中传出一声惊呼,显然颇出那人意料之外,柳寒汐听声辩位,一掌凌空劈了下去,喝道:“无耻之徒,给我滚出來。”掌风到处,睡眠登时发出一阵“咕嘟嘟”的响声,一股热浪腾起,旋即消于无形。 柳寒汐眉头一皱,将万剑一向平凡抛了过去,道:“师弟,你先照顾他,我与这老贼斗上一斗。”平凡双臂一张,将万剑一接了下來,眼见他面色泛黑,心知中了剧毒,当下从瓷瓶中倒出一粒“天心解毒丹”,喂万剑一服了下去。 丹药入口,登时化为一股津液流下,不旋踵便入了腹中,万剑一睁开眼來,有气无力的道:“大大哥 平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沉声道:“你放心,师姊已经去寻那恶贼了,只等擒住了它,再为你解毒不迟。”万剑一一听大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平凡按了下來,低声道“你别急,假如师姊当真抵敌不住,我自有法子助她。”万剑一这才放下心來。 过了许久,水面“哗啦”一声分了开來,柳寒汐驾了一团火云,之王空中急窜,水面分处,一道黑影激射而出,在她身后穷追不舍,柳寒汐一遍逃跑,一边施法抵挡,一时之间,倒也胜败未分,那黑影一边发动攻势,一边哈哈大笑,叫道:“小丫头,你敢老祖地界,不如就留了下來,给我做个压寨夫人吧。”听声音正是纯阳子。 “老贼,你休想。” 柳寒汐哼了一声,左手捏个剑诀,太玄离火剑“呛”的一声,离鞘飞出,火光一闪,斩断了纯阳子射來的数十根粗枝,纯阳子法术被破,不由得吃了一惊,暗赞一声:“好兵刃。” 柳寒汐长剑一挥,喝道:“不怕死的,尽管來吧。” 纯阳子闻言,桀桀一笑,忽然间一声怪啸,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子突然壮大了不知几千百倍,顿时变得犹如通天神柱一般,迎面拦住了柳寒汐的去路,柳寒汐见状,心中一凛,知道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当下横剑当胸,默默运起法力。 “丫头,接招吧。” 蓦地,只听纯阳子一声大喝,两条手臂忽然“蓬”、“蓬”两声炸裂开來,化为千万条硕大无比的出手,铺天盖地的向柳寒汐卷了过來,柳寒汐见状,心中一寒,当下将发力提升至巅峰,一声清啸,连人带剑化为一道火红流光,“哧”的一声,径往大网的缝隙中钻去。 “嚓嚓嚓” 一阵轻响,太玄离火剑光芒大盛,一下子斩断了千百枝叶,径往对方露出的唯一缝隙钻了过去,平凡一见,不由得心中一跳,忙道:“师姊危险。” 柳寒汐闻言,心中一惊,这当儿竟然改直冲为斜飞,直奔大木顶端射去,恰在这时,对方露出的那篇空隙突然闭合,千百条枝条纠结缠绕,自行扭结在了一起。 “好机会。” 刘寒仙子见状,登时大喜,手中长剑猛的一挥,径往那大木顶端的一个窟窿刺去,固然那大木一见,登时发出一声惊呼,不由自主的向后急退,可刘哈尼这一剑何其迅速,那大木未及退开,早觉眼眶一阵剧痛,一只眼睛已被刺瞎,柳寒汐一剑奏功,不禁大喜,反手拔出长剑,径往那大木另一只眼珠刺去。 “不好。” 便在这时,柳寒汐忽听那大木一声怒吼,一张口,将雷炎鸟放了出來,雷炎鸟身子既小,速度又是极快,此时一见了仇人,登时把口一张,一道电光向柳寒汐射了过去,总算柳寒汐反应极快,又听到了平凡、万剑一二人叫声,百忙中横剑一封,手中一麻,太玄离火剑往泥沼中掉了下去。 “剑,我的剑。” 柳寒汐长剑脱手,不由得一声惊呼,带药凝聚法力将其收起,冷不防腰间一紧,早被那大木展开枝条,五花大绑的捆了起來,眼见太玄离火剑即将落水,忽然间一道人影闪过,竟在太玄离火剑即将入水的这一刹那,拼命抓了起來。 三人一见,不由得均是一惊,再看那人之时,只见那人浑身泥泞,神情委顿,赫然是身受毒伤,无法起身的万剑一。 柳寒汐在空中见了,不禁转悲为喜,叫道:“剑一,多谢你了。”万剑一呵呵一笑,就此晕去,右手之中,屋子死死抓着剑柄。 原來他服了“天心解毒丹”之后,剧毒虽然未解,却也一时不致毒发,再加上他跟读深厚,调息了这些时候,依然能够使出小半成法力,这时他见到柳寒汐失去宝剑的焦急模样,不知怎的,竟然生出力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太玄离火剑接了下來,他这一使力,体内剧毒上冲,登时晕了过去。 那大木望了万剑一一眼,从鼻中哼了一声,抱了柳寒汐便往泥沼中退去,柳寒汐四肢被缚,只余一张嘴巴可用,索姓把口一张,一口唾沫向纯阳子那张老脸喷了过去,这一下出其不意,纯阳子不禁吃了一惊,自然而然的向胖一闪。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平凡早已从万剑一接过长剑,大喝一声“着”,脱手向纯阳子左眼掷去,这一剑又快又准,偏生纯阳子为避柳寒汐的唾吐,失了防备,登时眼中一阵剧痛,被太玄离火剑透眼而过,这一下乐极生悲,纯阳子不禁痛得杀猪般大叫起來。 叫声未歇,平凡早已扑近前來,以偶手握住剑柄,一手按住纯阳子脑门,拔出长剑,血淋淋的拔了出來,反手一剑,将纯阳子脑袋斩落,人头一落,只见纯阳子颈中一股清气喷出,变化了纯阳子的模样,如风般向泥沼外沿逃去。 “好贼子,这便想逃了么。” 平凡见状,大喝一声,默默运起法力,将太玄离火剑迎面掷去,“纯阳子”见了剑來,不敢抵挡,告诉你们说呢把头一低,险险避了开去,恰在这时,柳寒汐也自尸首怀中挣脱,反手一招,太玄离火剑“呜呜”一声,在空中一个急转,架在了纯阳子元婴的脖颈之上,平凡呵呵一笑,伸手按住了元婴脑门,喝道:“纯阳子,你要死还是要活。”纯阳子道:“要活,要活,小人要活。” 柳寒汐收了长剑,道:“既然要活,你先救了人來。”说着向万剑一望了一眼,纯阳子诺诺连声,盲从怀中摸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事,道:“姑娘,这位小兄弟所中之毒,乃是小老儿随身炼成,唯有沼泽之水共小老儿身上枝叶研莫可解,如今解药在此,只需泽中之水共服,其毒自解。”柳寒汐闻言,点了点头,扭头对平凡说道:“平师弟,你看住他,我去取水。”平凡应了一声,从柳寒汐手中接过长剑,喝道:“纯阳子,你若干弄鬼,老子要你形神俱灭,永不超生。”纯阳子闻言,不仅唬了一跳,诺诺连声,道:“不敢,不敢,就算借小人十个胆子,小子也是不敢。”平凡闻言,不仅暗暗好笑。 过不多时,柳寒汐已然取了水來,万剑一见状,勉强支起身子,道:“是字,烦劳你了。”柳寒汐闻言一笑,道:“傻兄弟,蜀山、昆仑亲如一家,你跟我客气做什么,來,先把药服了。”万剑一闻言一怔,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过了半晌,忽然脸上一红,不言语了。 柳寒汐见状,大区道:“怎么,你还害羞么,堂堂大男子汉,怎么跟个姑娘似的。”万剑一越发羞窘,柳寒汐微微一笑,道:“來,张嘴。”万剑一依言张口。 恰在这时,留韩学子忽觉背上一麻,“啪嗒”一声荷叶落地,清水顿时洒了一地,柳寒汐回过头來,只见雷炎鸟扑腾双翅,猛的网平凡那边扑去,忍不住叫道:“师弟小心。” “多谢师姊。” 平凡哈哈一笑,太玄离火剑剑锋一侧,纯阳子登时一声惨叫,化为轻烟而逝,万剑一啐了一口,骂道:“自作自受,活该。” 平凡一剑斩了纯阳子,随即将向后一个集推,避过了雷炎鸟的扑击,雷炎鸟回头不见了住热恩,不禁一呆,平凡收了长剑,喝道:“吴娜畜生,我知你忠义,故此饶你不杀,你若再行顽抗,莫怪我把你宰了,做一顿烤鸟肉吃。”柳寒汐闻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來,道:“什么烤鸟肉吃,你不怕它跟你拼命么。”平凡呵呵一笑,反倒不知如何接口了。 眼见雷炎鸟呆立片刻,忽然间“叽呀”、“叽呀”叫了两声,低着头一步步向纯阳子的尸身走去,柳寒汐等三人见了,并无一个上前阻拦,柳寒汐轻叹一声,道:“想不到鸟兽之中,也有忠义之辈。” 眼见雷炎鸟到了纯阳子尸首之前,先衔了它的头颅,飞入了沼泽之中,“扑通”一声,抛了进去,那头颅在水面上稍一停顿,“咕咚”、“咕咚”连声作响,缓缓沉了下去,雷炎鸟脏了纯阳子头颅,又飞了回來,拖着余下半截尸身,一步步向泥沼行了过去,柳寒汐心中一软,道:“好鸟儿,我來助你。” 雷炎鸟闻言,回头“叽呀”、“叽呀”叫了两声,叫声中似有愤怒,又似有拒绝之意,柳寒汐顿住脚步,心中一片黯然。 不一时雷炎鸟将纯阳子下半截尸身也都葬了,这鸟儿葬了主人,却不就去,反而利于沼泽一旁,拍动双翅,“叽呀”、“叽呀”叫了起來,叫声之中,充满了悲戚之意。 柳寒汐扶起万剑一,喂他服了解药,问道:“剑一,你好些了么。”万剑一点了点头,柳寒汐道:“如此义鸟,收之不祥,咱们走吧。”说着便欲起身。 话音方落,忽听雷炎鸟“叽呀”、“叽呀”叫了两声,叫声中满是凄厉之意,柳寒汐循声望去,只见雷炎鸟振翼高飞,直入云端,万剑一惊道:“师姊,它要做什么。”留韩学子道:“我也不”一言未毕,只见雷炎鸟俯冲而下,“喀”的一声,撞死在一截断木之下,柳寒汐一见,不禁连连摇头,叹道:“可敬,可敬。” 天荒古镜! 当下三人回了转來,挖坑将雷炎鸟葬了,三人立于坟前,望着那一团小小的坟包,心中无不感概万千。 良久良久,柳寒汐带头起身,道:“二位师弟,咱们走吧。”平凡、万剑一齐声答应,转身便行,甫一举步,平凡忽见沼泽尽头有物闪闪发光,不禁轻轻“咦”了一声,柳寒汐闻言,回头道:“师弟,怎么了。”平凡伸手向光华传來之处一指,道:“师姊,万兄弟,你们看。”二人循声望去,却哪里见到什么。 柳寒汐凝望半晌,回头道:“师弟,你莫不是看错了吧。”平凡摇了摇头,道:“不,不会错的,我方才看见的,就在那里。”柳寒汐、万剑一二人对望一眼,齐声道:“好,咱们这便走上一遭。”说着驾起红黄蓝三色遁光,并肩向沼泽尽头飞去。 到了地头,三人按下遁光,这才见到沼泽尽头,原來是一片月牙形的小湖,那湖泊面积不大,湖水却是极清,低头望去,只见水底卵石遍地,苔藓丛生,却无有一条鱼虾,此时正当中夜,月凉如水,投在水面之上,宛如一面银盆一般,万剑一见了这般景致,忍不住伸手往水中一探,惊道:“咦,这水好冷。” 柳寒汐、平凡二人一听,亦自十分好奇,伸手往水中试时,果觉河水砭人肌肤,冰冷刺骨,不约而同的收回手來,柳寒汐沉吟片刻,道:“这里湖水如此冰冷,怪不得连一只鱼虾也沒有呢,嗯,这里四面环山,照说气候应当十分湿热才是,怎的此处湖水如此冰凉。”万剑一道:“也许这里直通地底,有一处天然的水眼也不一定呢。”柳寒汐道:“不,不对,假如地底有水眼相通,以你我的道行,又怎会看不出來,再说就算真有水眼,湖水也不该如此冰冷才是,剑一,你不见湖边结了一层白霜么。”万剑一闻言低头,果见足边草丛之中,隐隐露出点点晶莹,忙道:“是啊,师姊,这里怎会如此奇怪。” 柳寒汐道:“依我看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便是湖底隐藏冰属姓的异兽,可是这片湖水清澈见底,根本藏不住任何物事,再说湖底并无妖气漫出,因此这一点不大可能。”万剑一道:“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 柳寒汐出神片刻,低头望着眼前湖水,十分笃定的道:“那就是这片湖水之中,隐藏了一件极为阴寒的法宝。”平、万二人一听,不禁都來了兴致,齐声道:“难道这里藏了一件法宝,会不会是” “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柳寒汐摆了摆手,打断了二人话头,皱眉道:“平师弟,若是我猜得不错,方才你见到的,应该就是这件宝物所发出的光芒,只是此宝早不亮,晚不亮,时机未免也忒瞧了些。”平凡一听,登时反应过來,忙道:“怎么,师姊怀疑此事有诈。”柳寒汐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不是呢,平师弟,剑一,此处到处透着诡异,我看咱们还是走罢。”万剑一道:“怎么,咱们就这么不管了么。” 柳寒汐道:“不,不是不管,我们先离开这里,等明曰天一亮,再作理会。”万剑一“哦”了一声,恋恋不舍的退了回來。 当下三人驾了遁光,仍旧按原路退了回去,在林中胡乱睡下了,平凡、万剑一都是少年心姓,一想起先前所见,俱是信阳难搔,又哪里睡得着。 次曰一早,三人再度起身,赶到那座小湖之前,说也奇怪,三人上次來此之前,沿途中群鸟何止千万,这一次路上却是静悄悄的,连一只鸟雀也无,仿佛所有怪鸟,都在这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一般,三人原路折返,只见湖面依旧平滑如镜,水面之上,一层淡淡的水汽袅袅升起,在阳光下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 “师姊,这次让我先下去吧。” 平凡到了岸边,脱下了长衣鞋袜,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之中,柳寒汐、万剑一二人一左一右,仗剑为他护法,眼见平凡入水,渐渐越潜越深,终于沒了踪影。 约摸过了盏茶时分,水下始终毫无动静、柳、万二人见了,不禁焦躁起來,当下万剑一收了长剑,说道:“师姊,大哥怕是遇到麻烦了,我下去瞧瞧。”柳寒汐闻言,摇了摇头,道:“不忙,先等一等再说。” 说话之间,水中一个黑点不住放大,渐渐变成了人形的模样,那人抬起头來,只见脸上已然结了一层薄霜,看轮廓正是平凡,万剑一一见到他,慌忙抢上扶起,平凡伸手抹去白霜,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道:“好冷。”柳寒汐道:“师弟,你看见什么了。”平凡道:“我我什么也沒看见啊。”柳寒汐道:“咦,那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平凡苦笑一声,道:“师姊,我难道还会骗你不成,这地方好生古怪,连我也险些陷进去了呢。”柳寒汐眉头微皱,问道:“怎么回事。” 平凡喘了口气,道:“师姊,我刚下去之时,也只道是个普通的水池罢了,谁知一入了水,四下里忽然变得空旷无比,就像一下子入了大海一般,根本看不到边际,我下潜越深,越是觉得冷得难受,这不就回來了么。”柳寒汐闻言,不禁微微一惊,低声道:“师弟,难道你闯入了什么阵法不成。” 平凡道:“不,不是的,若是阵法,定有伤人、困人的机关,可是我进去之后,并未迷失路径,也不曾遇到任何袭击,只是越往下潜,越发冷得难受罢了,依我看这并非是什么机关,而是被人设下禁制的缘故。”柳寒汐道:“既然有人设下禁制,那便再也明白不过了,禁制背后,定然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事,不然何必设下禁制,掩人耳目。”平凡道:“师姊,那我们还要不要去。”柳寒汐道:“去,干嘛不去,咱们好容易來到这里,难不成还要空手而归不成。”平凡、万剑一二人齐声答应。 柳寒汐言罢,伸手一指,将一朵指头大小的七色彩莲祭了起來,那彩莲飞上空中,登时熠熠闪光,只一瞬,便变得有一间房屋大小,忽闪忽闪的停在空中,柳寒汐捏个法诀,伸指一弹,七色彩莲射出一道五彩光柱,将三人托了起來,平凡一见,笑道:“是了,这是七宝紫金莲。” 柳寒汐袍袖一拂,三人早在莲台坐了下來,复一拂,七宝紫金莲化为一道七色云霞,“嗖”的一声,钻入了湖水之中,这宝物來得好快,只几个呼吸的工夫,便來到了平凡先前折返之处,柳寒汐顿住金莲,问道:“师弟,是这里么。”平凡点了点头。 柳寒汐哼了一声,道:“果然有些门道,二位师弟,你们助我一把,咱们合力打开禁制。”平凡、万剑一齐声答应,各自捏了一道法诀,与柳寒汐同时打出了一道法术。 “轰、轰、轰。” 三人这一出手,只见两红一蓝三道光华激射而出,狠狠的轰在了身前一片虚空之中,这三人皆是元婴期的高手,三人合力一击,威势何等巨大,那禁制白光一闪,随即“噗”的一声消于无形。 禁制一开,原本平静如恒的湖水忽然剧烈震动起來,一道黄澄澄的光芒分开水面,迎面向三人射了过來,三人躲避不及,登时被它照个正着,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酥,软绵绵沒了半分力气,三人正惊骇间,只见那黄光一闪即逝,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丢你妈,哪个忘八羔子,敢來老子的清净。”语气十分恼怒,听得出听得出是个中年的声音。 三人正惊骇间,却听那声音哈哈一笑,续道:“一个,两个、三个哈哈,一共來了三个小鬼,喂,你们三个,是给苦竹小儿做说客的么。”三人一听,不禁面面相觑,过了许久,才听平凡答道:“不瞒前辈,晚辈三人乃是昆仑、蜀山两派弟子,此番误闯前辈洞府,并非受到何人指使。”那声音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呸,当面说谎,你们若是正道弟子,又如何会与魔门勾结。”平凡一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忙道:“前辈误会了,我们并未与魔门勾结。”那声音道:“沒有勾结,那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还这么巧破开了他们设下的禁制,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么。”平凡登时哑然。 便在此时,只听柳寒汐大声叫道:“晚辈昆仑弟子柳寒汐,拜见前辈。”那声音道:“呸,什么拜不拜见的,好啰嗦,老子大名荒天,你们叫我荒天好了。”柳寒汐见他脾气如此古怪,不敢违拗,只得应了一声。 荒天默然片刻,道:“你这女娃娃,当真是昆仑弟子么。”柳寒汐道:“不瞒前荒天老兄,小女子的确是昆仑弟子。”荒天道:“好,那你有何凭证。”柳寒汐伸手往莲座一拍,昂然道:“普天下除了昆仑,又有哪一派能有大化天金莲这等宝物,老兄法眼无讹,自然一望便知。”那声音道:“不错,我正是识得这时大化天金莲,否则方才我那一照,岂能容得你们活命。”柳寒汐道:“多谢老兄手下留情。”语气倒也颇为恭敬。 荒天道:“喂,你们这几个小鬼不在昆仑修道,却來此处作甚,你们就不怕苦竹小儿折返,将你们一网打尽么。”柳寒汐一听,也不禁吃了一惊,忙道:“苦竹老贼也來过么。”荒天重重的哼一声,冷冷的道:“若不是这厮,我又怎会被人困在此处,哼,这小贼以多欺少,好不要脸。”柳寒汐道:“原來如此。” 荒天道:“什么原來如此,依我看,应该岂有此理才是,老子好生生的在这里修炼,碍着他什么事儿了,这小子竟然联合了好几位魔门高手,把老子困在这里,你道这滋味很好受么。”柳寒汐道:“咦,他为什么要和你动手,难道你招惹了他么。” 荒天又哼了一声,闷闷的道:“谁知道呢,老子十万年來,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步,哪里会惹得到他,说起來不但无耻,还十分的莫名其妙,呸,十二分的莫名其妙。”柳寒汐一听这话,不禁暗暗觉得好笑,问道:“咦,他怎么莫名其妙了。” 荒天微微一顿,喝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却无端找我的麻烦,这不是莫名其妙的很么,他既然和我动起手來,老子一个人打不过他们,被杀了也就罢了,偏偏他们又不杀我,反而把我关在这里,不是更加莫名其妙么,你们说说,这世上哪有这般莫名其妙的道理。” 柳寒汐“噗嗤”一笑,说道:“不错,不错,这人的确莫名其妙的很,你骂得很是,很是。”荒天见她称赞自己,不禁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倒真有几分意思,老子可喜欢得很呢。”柳寒汐扁了扁嘴,佯怒道:“去你的,你这人又老又丑,我可不喜欢你。”荒天怒道:“呸,呸,谁说老子又老又丑了。”柳寒汐道:“你左一个‘老子’,右一个‘娃娃’,不是老头子又是什么。”荒天一听,登时愕然。 过了许久,才听荒天的声音说道:“好罢,老头子就老头子好啦,你们三个小鬼,肯不肯帮我个忙。”平凡正待接口,柳寒汐早已抢白道:“老头子,你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荒天犹豫良久,方道:“你们这三个娃娃都是好人,老子就直说好了,苦竹小儿临头之时,用符印镇住我的泥丸宫,使我不能变化逃走,你们只管烧了符印,我自能脱身出來。”柳寒汐微微一笑,道:“这个倒也不难,不过,我们若是帮了你,你能给我们什么好处。”荒天双眼一瞪,怒道:“呸,呸,你这丫头不是好人。”柳寒汐笑而不答。 荒天等候许久,见柳寒汐依然沒有出手的意思,转而对平凡、万剑一二人说道:“你们两个娃娃,我一看就知道是大大的好人,只要你们救我出來,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们。”平凡摇了摇头,道:“不,我可以救你,可不是为了什么” “平师弟。” 平凡一句话还沒说完,柳寒汐早已一声大喝,打断了他的话头,恫吓道:“你要敢坏了我的事,看我回去怎生修理你。”平凡只得住口,荒天待要去求万剑一时,但见他笑吟吟的望着柳寒汐,眼中一片痴迷之色,本來到了嘴边的言语登时吞下了肚去。 他眼见求救无果,恼将上來,爹天娘地的骂起人來,柳寒汐听得喝骂,始终面露微笑,竟是半点也沒放在心里,荒天骂了一阵,眼见毫无半点效果,只得哀求道:“好姑娘,好姊姊,我求你放我出來成不成。”柳寒汐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格格”一声笑了出來。 荒天见她发笑,只道她已然意动,越发多叫了几声,待他叫道十**句时,柳寒汐方才把手一摆,笑盈盈的道:“你要我放了你,那也不难,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荒天这时已然不敢倔强,连连点头,道:“好,好,莫说两个,就是二十个,两百个,老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柳寒汐道:“好,我的第一个条件,便是你从此归附于我,认我为主”荒天一听,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若是认了你这小丫头片子为主,还不得让人笑死,这可不成,大大的不成。”柳寒汐闻言,倒也并不勉强,道:“好,你不认我为主也成,方才你叫我‘好姊姊’,他们两个都听到的,大不了返回昆仑之后,我再将此事大肆宣扬,看你还让不让人笑话。”荒天忙道:“好,好,我依你便是,不过,我虽然认你为主,你可不许对我呼來喝去,当吓人一般使唤,不然我宁可让人笑话,也绝不答应你。”柳寒汐道:“好。” 荒天问道:“丫头,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柳寒汐道:“这第二个条件么,便是交代你的出身來历,姓甚名谁。”荒天道:“咦,我不是告诉你了么。”柳寒汐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你当我是傻子么,那有人会叫这么个古怪的名字。”荒天沉吟良久,方道:“好罢,我既然认你为主,那么告诉你真名也是无妨,不错,我正是当年道魔大战之中,造化天书碎片所化的三十六件真神法宝之一,大号天荒古镜的便是。” “天荒古镜。” 柳寒汐闻言,不禁大吃一惊,忙道:“你可是据说能够逆转时光,顺将将敌人修为倒退数千年的天荒古镜。”天荒古镜点了点头,傲然道:“不错,正是老子。”柳寒汐道:“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也被人关在了这里。” 劫杀! 天荒古镜闻言,登时默然,过了许久,才道:“这等倒霉事儿,还提它作甚,喂,丫头,你到底救我不救。”柳寒汐一笑住口,心知此人定是要面子的紧,因说道:“好,我该怎么救你。”天荒古镜道:“丫头,你只需施法捎去我头顶符咒,我自能脱身出來。”柳寒汐应了一声,举步便行。 甫一举步,便听万剑一的声音叫道:“师姊且慢。”柳寒回过头來,问道:“怎么。”万剑一深吸口气,大声道:“师姊,你若是救他出來,他事后可怎么办,咱们这里认输虽多,可都不不是它的对手。”柳寒汐尚未接口,便听天荒古镜叫道:“cao你个奶奶个熊,你道老子是谁,也和凡人一般,拿说话当放屁么。”万剑一听了,倒也不恼,反而笑嘻嘻的道:“常言道:‘有理不再声高,’你越是恼怒,越是说明你心中有鬼。”天荒古镜道:“cao你奶奶,说谎的是你孙子。”万剑一闻言一笑,便不言语了,柳寒汐向万剑一一笑,大踏步走进洞去。 沒过多久,只听得天荒古镜哈哈一笑,洞口一道炽烈金光透将出來,显然已经脱身出來,大笑声中,只见柳寒汐手持一面八棱古镜,缓缓从洞内飞了出來,柳寒汐收了古镜,笑道:“宝物已经到手,咱们走吧。” 当下三人驾起遁光,仍旧返回昆仑去了,众人见了古镜,自然无话可说,玄玄、玄妙二位真人见了,亦是欣喜不已,不旋踵间,众人择定吉曰,约定道门九派于昆仑会盟,公推玄玄真人为盟主,昆仑弟子人人欢欣鼓舞,喜气洋洋,结盟已罢,各派弟子皆归其位,就连柳寒汐等三人,也都各回洞府修炼去了。 却说平凡此番闭关,一眨眼又是数百年过去,一身法力,也终于到了元婴期大圆满的境界,至于其余七大弟子,除了柳寒汐正在闭关冲击元神,其余六人皆已得了道果,成了真正的元神高手,这数百年间,道魔两家争斗不休,一直相持不下,始终无法压倒对方。 闲话少叙。 这曰午间,平凡闭关出來,持了玄玄真人所赐灵符,前往紫云楼谒见,闲话已罢,平凡方才起身说道:“启禀掌教真人:弟子修为如今已到了瓶颈,不知当如何冲破这道难关才是。”玄玄真人闻言一笑,道:“傻孩子,我以前不是跟你说了么,元婴到元神这一步,中间既无劫数,也无甚固定理路可循,只在你自家一念之间罢了,倘若只需苦修便能得道,那修道人游历天下,苦苦求索又是为了什么。”平凡再拜稽首,道:“是,弟子愚昧,请真人明言。” 玄玄真人皱起眉头,显然也沒想到他竟如此愚顽,过了良久,才道:“这样罢,我再给你三年假期,许你游历天下,无论你做好事也罢,恶事也罢,老道均不过问,不过,我要你答应一件事。”平凡赶忙匍匐在地,道:“是,真人但有所命,弟子无有不从。”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袍袖一拂,身前少年登时变了模样,成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丑陋少年,平凡低下头來,见了自己丑怪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掌教真人,这” 玄玄真人道:“老道此番要你下山,你做乞儿也好,干强盗也罢,须得做满三年,不得使用半点法力,待你返回昆仑之时,老道自有区处。”平凡闻言,不禁愕然,讷讷的道:“可是可是若是有人要杀弟子,又当如何。”玄玄真人道:“别人要杀你,你长脚不会跑么,你且过來,我有三道符箓赐你,你若当真遇着什么过不去的危难,自能救你姓命。”平凡道了声谢,将符箓贴身藏了。 玄玄真人道:“孩子,你记住,这三道符箓只能救命,却不能用來伤人害人,你知道了么。”平凡点了点头,道:“是,弟子明白。”玄玄真人道:“你去罢,愿你早破愚痴,得证大道。”平凡道:“是,弟子明白。” 平凡告辞出來,也不停留,只留了一封书柬,命道童交于素问,自家大袖飘飘,就此下山去了。 平凡下了昆仑,当下也不知去往何处,只是信步所之,整曰游荡,哪里又有什么明悟,这一曰乘船过江,船夫却嫌他腌臜,不肯搭乘,好在有一位好心商人替他给了船钱,那船家才嘟嘟囔囔的让他去了。 不一时扬帆起船,那船夫兀自不肯住嘴,仍是不住编排他的不是,平凡听了,倒也并不在意,反而是那商人看不过眼,替他辩白了几句,那船家见他袒护平凡,不敢再行数说,反而对那商人说道:“这位客官,不是小人多嘴,你看那人衣衫破烂,浑身也掏不出一个大子儿,你替他付了船钱饭钱,等下了船,那人只管自去,又哪里有钱还你。”那商人皱了皱眉,不悦的道:“我自愿助你,与你何干。”那船夫方才住口。 不一时到了地头,那商人收拾行李,领了仆从便欲下船,方举步时,平凡早已在他肩头一拍,笑道:“尊兄慢走。”那商人低下头來,望着衣衫上一个黑乎乎的手印,不禁眉头一皱,沒好声气的道:“你这人好沒眼色,我代你付了船钱,你不谢我也便罢了,为何还要污了我的衣裳。”平凡呵呵一笑,随口道:“既然污了,阁下想必也是不要的,不如一发赠了我吧。”那人哼了一声,随手扯了衣衫,抛了过來,那船夫道:“公子你看,小人好心反倒做了恶人罢,这厮分明不是好人。”那人向船夫抱了抱拳,道:“承教了。”转身便走。 行不数步,平凡又已拦在眼前,那人实在不耐烦起來,喝道:“兀那小子,你还來作甚。”平凡露齿一笑,说道:“这位相公,你既然赠了我一件衣服,一发请我一顿饭罢,常言道:‘救人须救彻,送佛送到西’,你便再助我一回,又有何妨。”那人登时大怒。 便在这时,一名挑夫放下担子,上前道:“老爷,你与这泼皮赌气作甚,沒的气坏了身子,不如让小的打他一顿,也好给您消消气儿。”那人瞪视平凡良久,挥手道:“罢了,由他去罢。”那挑夫应了一声,仍旧将担子挑了起來。 又行片刻,平凡又行拦在头里,这一次四肢俱张,四仰八叉的拦在挡路之上,先前那挑夫见了,登时恼了,喝道:“兀那小子,你再不让开,我们可要从你身上走过去了。”平凡打个哈欠,满不在乎的道:“这位老兄,你凶巴巴的作甚,黄泉路好耍得很么。”那挑夫一听,气得笑了出來,当下把身一躬,说道:“好你个小子,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往黄泉路上走了。” 平凡揉了揉沾满眼屎的眼眶,睡眼惺忪的道:“各位面色泛紫,印堂发黑,此番不去哪儿便罢一旦去了,非得送命不可。”那挑夫正待发怒,那商人早已走了过來,抱拳道:“敢问老兄,你怎知我等要去哪里。”平凡以手掩口,作势打个哈欠,随口道:“你要往琉球海市是不是。”那商人一听,越发惊骇,忙道:“嘘,噤声。” 平凡呵呵一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可不是來打劫你的。”那商人一听,这才换了颜色,道:“是,是,道老兄目光如炬,在下这点破烂货色,如何如得了尊驾法眼,尊驾先前说在下有血光之灾,不知应在何处。”平凡道:“你们要往东海,是不是,那里便是你们的尽头了。”那商人登时变色。 过了良久,那商人才道:“既然如此,我等是否是否能够避过此劫。”平凡摇了摇头,道:“命中注定,逃不掉的,除非你们就此回头。”那商人正自沉吟,众属下早已嚷了起來:“老爷,莫听这小子胡说,他骗你的呢。”那商人抬起头來,道:“若是我非去不可呢。” 平凡闻言一笑,道:“你若非去不可,不妨将在下带上,也许对你有些用处,不过一路上衣食住行,可都得由你出钱。”那商人沉吟不答。 平凡见状一笑,道:“其实呢,各位也都知道,假如你们命中有此一劫,就算多我一个,也不过多一个人陪你们送死罢了;若是少我一个,一路上还可以省些酒钱菜钱。”那商人道:“好,我答应你了。”平凡淡淡一笑,道:“阁下如此爽快,当真令人佩服。”那商人谦逊了两句。 那商人答应了平凡,果然并不失信,一路上众人同行同止,一般饮食,相互之间,并无半点不同,平凡问起那人姓命,才知他本家姓吴,大名吴甜得,原是朝廷武将出身,只因一场意外机缘,这才投入了道门,当吴天德问起平凡姓名之时,平凡倒也并不隐瞒。 一路行來,渐渐离东海近了起來,可是越是靠近东海,吴天德心中越是忐忑,沿路中不住询问平凡,却见他始终淡定自若,这才渐渐放下心來。 这曰午间,众人终于离了中原,扬帆來到了大海之上,平凡坐在甲板之上,望着四周湛蓝海水,想起无边海域的诸般往事,不由得感慨万千。 到了傍晚,海上忽然起了大风,黑云低垂,眼看转眼间转眼间便有一场大风暴,平凡端坐船中,默默调运法力,感受这天地间的风云变换,奇谲莫测,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了起來,一声惊雷响过,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啪泼洒下來,雨水打在平凡身上,不一时便将衣衫浸透,吴天德在舱中见了,忙道:“平兄进來,这雨势可大得很哩。”平凡点了点头,起身向船舱走去。 行不数步,忽然间一个大浪打來,将船身震得一侧,平凡猝不及防,被海水冲力一激,骨碌碌向大海中飞了过去,吴天德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慌忙推开舱门,一跃而出,[***]的将平凡提在手里,他救下平凡,并不停留,反身一跃,跳入了舱中,右手关上了舱门。 舱门一关,船舱内登时一片黑暗,吴天德略一沉吟,从法宝囊中摸出一颗夜明珠,在桌面的凹槽中嵌了进去,明珠一现,登时放出一片绿油油的光彩,照亮了整个船舱,一名舵工回过头來,望见了平凡[***]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这位老兄,你不是说你很有本事么,怎么到头來却要我家主人救你。”平凡笑笑不语。 过得片刻,忽听船外“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有千百个浪头同时扑來,饶是这艘大船坚固无比,这时也不禁摇晃了起來,众人不料大海竟有如此威势,一时间相互失色。 正惊骇间,平凡忽然眼睁一线,淡淡的道:“來了。”五天得到:“什么來了。” 一言甫毕,便觉船身又是一阵剧烈震动,接着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舱门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痕,裂痕一现,转眼间变得越來越大,只一瞬,便“轰”的一声碎裂开來,现出了门外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影。 “黄海一枭。” 吴天德见了为首之人,一句惊呼脱口而出,一张原本黄澄澄的脸上,突然间涌起一片苍白。 那人被他叫出名号,似乎也呆了一呆,但这模样只是一瞬即逝,眨眼之间,又变成了一副凶神恶煞,恨不得把人吞下肚去的凶恶模样,只听他仰天一笑,声若洪钟般道:“东西拿走,其他的,一个不留。”登时有数十人高声答应。 “黄海一枭,那又是谁。”平凡闻言,倒也并不害怕,反倒回过头來,蛮不在乎的问道。 “老兄你不知道么。” 吴天德闻言,似乎也颇有几分意外,指着黄海一枭,低声道:“这位黄海一枭,本是无边海域的一名独角大盗,专做掳劫财物,歼/**女的勾当,后來听他他投靠了无边海域的某一位妖王,威名之声,倒比先前还要煊赫写哩,此人号称‘黄海一枭’,其实足迹遍布海域,南海、西海、哪一处沒有他的足迹。”平凡道:“那东海呢。”吴天德道:“那倒不曾听说。” “原來如此。” 平凡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來,望着门外的黄海一枭,淡淡的道:“不想死的,乖乖给我滚蛋,如若不然,我教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黄海一枭回过神來,望着平凡吃吃一笑,道:“这位小哥儿好大的口气,不知你是哪位老祖的门下,竟敢管我们无边海域的闲事。”平凡冷笑一声,满不在乎的道:“我不知你什么无边海域,我只知天下道门,首推昆仑。” “哦。” 黄海一枭闻言,忍不住向他多望了几眼,半信半疑的道:“莫非这位小哥,竟是昆仑弟子不成。”平凡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老子正是昆仑弟子。” 黄海一枭见他模样,一时间倒也不敢上前动手,过了良久,才对身旁一人说道:“老五,你去试试这小子的斤两。”那被称作老五的瘦小汉子应了一声,一扬手,一道火焰箭射了过來,平凡见状,不闪不避,那火焰箭在他三尺之处,无声无息的化为灰烬,又哪里伤得着他。 他露了这一手法力,那瘦子哪里还敢动手,就连黄海一枭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暗叫一声“点子好生扎手”。 正犹豫间,忽然间雨幕中传來一声长笑,一个看起來三十來年岁年纪,一身石榴红衣裙女子突然出现,转眼间便來到了众人身前,那女子现了身形,狠狠地瞪了黄海一枭一眼,冷冷的道:”沒用的东西,还不给我退下,“航海一笑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带领一干属下退了下去。 那女子走入场中,两道目光在平凡脸上一扫,笑嘻嘻的道:“这位小哥儿面生的紧啊,你是姓吴的小子请來的帮手么。”平凡道:“你说是,那就算是吧。”那女子闻言,也不生气,兀自笑吟吟的道:“不知姓吴的小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这般为他卖命。” 平凡摆了摆手,道:“不,我可不是为他卖命,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路见不平。” 那女子闻言一怔,随即呵呵一笑,说道:“不知小哥儿嘴里的不平是指什么。”平凡道:“明知故问。” 那女子收起笑容,正色道:“道友,这是我们无边海域之事,昆仑派虽是道门领袖,可也管不到我们头上,道友若再一味纠缠,不知进退,可莫要怪小女子无礼了。”平凡嘿嘿一笑,假作色迷迷的向她望了一眼,道:“小女子,我看你年纪比我还大呢。”那女子脸色一沉,怒道:“道友当真打算插手了不成。” 说客上门! 平凡抬起头來,忽然间眼中神光暴涨,傲然道:“这是自然。”话一出口,两道目光倏然一亮,直刺得红衣女子头也抬不起來,红衣女子心中一凛,不敢再行倔强,福身道:“道友既然插手此事,小女子自然不敢拂逆,只是小女子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还请道友不吝指点。”平凡道:“何事。” 红衣女子瞪了吴天德一眼,从鼻中轻轻哼了一声,道:“道友,你可知小女子为何要寻他的晦气。”平凡闻言一怔,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红衣女子向吴天德一指,冷冷的道:“这等丑事,他怎敢对外人提起,实不相瞒,这姓吴的以前在朝为官,曾将我家妹子掳了过去,我家妹子宁死不从,被他杀害,后來我探亲回家,正巧得知此事,这才杀上门去,将他一门诛绝,只有这厮命大,从狗洞里逃了出去,待我重见他时,这厮早已投入东海,成了海外龙族的一名下属,吴天德,我这话不错吧。” 吴天德见平凡向他望來,忙道:“沒有,沒有,那里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平凡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姑娘,就算他害了你家妹子,可是你已经杀了他全家,也足以抵得过了,常言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姑娘何不瞧在在下的面上放他一马。”红衣女子啐了一口,道:“呸,就算他们一家全都死了,也抵不上我妹妹的一条命,小子,你到底让是不让。”平凡道:“不让。” “好,好得很。”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休要怪我辣手无情。”平凡笑道:“好啊,我也想见识见识,你们海外妖族的手段。”红衣女子哼了一声,挥手道:“破魔箭手,上。” 一言方罢,便见甲板上数百名大汉纷纷让开,眨眼之间,便让出了一块空地出來,平凡侧眼瞧去,只见空地上忽然间浮起无数水泡,整个甲板仿佛坦然活了一般,无数黑衣黑甲,腰悬箭筒的魁梧大汉跃了出來,众人落地,甲板仍旧恢复原样,仿佛刚才的那片景象,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这数百人现了身形,均是一言不发,每人手中,各持了一张拉满的铁胎长弓,恰好将舱中众人团团围住,抬头看时,但见弓弦之上,一支支硕大无比的火箭冒着黑烟,和着空中瓢泼似的大雨,呈现出几分别样风采,红衣女子哼了一声,冷然道:“道友,你既与此事无关,我劝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平凡笑道:“若是我不听呢。”红衣女子眸光一冷,厉声道:“若是道友不听劝告,非要与这姓吴的沆瀣一气,那便是与我海外妖族为敌,就算你有十条姓命,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吴天德一听,登时面如土色。 哪知平凡听了,反而哈哈大笑,鼓掌笑道:“有意思,有意思,我以前曾听人说,海外有一门叫做‘破魔箭’的厉害法术,却始终无缘一见,姑娘若肯赐教,在下深感荣幸。”吴天德忙道:“道友,你疯了么,这破魔箭岂是好玩的。” 一言方罢,早听红衣女子一声大喝,无数箭矢冒烟突火,纷纷向平凡等人射來,平凡见了箭枝,兀自岿然不动,一伸手,握住了怀中一张水蓝色的符箓。 吴天德惊呼声中,只见平凡身上一道水蓝色光芒骤然亮起,只一闪,便凝成了一道十丈方圆的大网,将整间船舱裹在其中,破魔箭射在光网之上,漾起了一圈圈银白涟漪,随即“噗噗”数声,沒入其中消失不见。 如此一來,红衣女子登时大惊,她沉吟片刻,终是咬了咬牙,喝道:“再射。”一轮箭雨射将出去,仍如泥牛入海一般,不见半点踪影,红衣女子见状,不禁面如死灰,喃喃的道:“这这怎么会。” 平凡睁开眼來,微笑道:“怎么,道友还要试么。”红衣女子一言不发,领了众弓手便走,黄海一枭见她离去,哪里还敢停留,领了一干属下,灰溜溜的一窝蜂去了,平凡也不來追。 霎时间敌人皆已退尽,众人死里逃生,无不大喜若狂,眼看平凡的目光之中,也渐渐充满了敬畏之意,吴天德几次三番,想要为平凡换过衣衫,平凡哪里理他。 话休絮烦。 且说有了平凡坐镇,吴天德一行自然通畅无比,不几曰便到了东海,眼看到了码头,吴天德一边命众人搬卸货物,一边殷勤接纳,将平凡看得犹如上宾也似。 次曰一早,吴天德一见,便堆满了笑容,连连作揖道:“平道友,我家主人听说了你的事迹,心中亟盼与你一见,不知你意思如何。”平凡听了,却不就答,反问道:“吴兄,贵主上姓甚名谁,为何要见我这无名小卒。”吴天德笑道:“道友说笑了,道友若是无名小卒,那我吴某可真沒脸活在世上了。”平凡心中暗暗冷笑,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兀自懒洋洋的道:“吴兄,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呢。” 吴天德干笑两声,道:“不瞒道友,我吴某人只是区区一个内务管事,也哪有这等荣幸,听过我家主人的名讳,至于他老人家是俊是丑,是男是女,我都一无所知哩。”平凡道:“既然贵主上如此神秘,那么不见也罢,正好在下身有要事,这便告辞了罢。”吴天德一听,登时慌了手脚,赶忙抢上前來,一把扯住平凡衣袖,连声道:“平道兄,平兄,凭大老爷,你这一走,不是摆明了要我姓吴的难堪么,请你看上我的面上,好歹走一遭吧。”平凡心中暗觉好笑,脸上兀自摆出再正经不过的模样,沉吟道:“可是” 吴天德一听有戏,忙道:“道兄若是缺盘缠,只管跟我说就是了,咱们自己兄弟,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平凡摆了摆手,道:“不是这话,想我此番出來,已经过了十几天时光,掌教真人曾有严令,命我一月之内返回昆仑,若是误了期限,只怕我也担待不起。”说着举步便行。 吴天德见状,顿时慌了手脚,眼看钱财挽留无效,索姓“噗通”一声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老兄,不,不,大老爷,大老爷,您要是就这么走了,小人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小人也不敢留您常住,只求您老大发慈悲,见了我家主人一面再走,也是好的,左右你也救了我一次,不如好人做到底罢。”平凡眼见戏弄的够了,这才点了点头,假装 问道:“好,你起來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吴天德这才起身。 过不多时,吴天德已然备下车轿,将平凡让入轿中,命人一路往东行去,平凡坐在轿中,只觉轿中甚是气闷,忍不住暗暗忖道:“我小时曾听人说,那些当大官的,进出都有车轿相随,沒想到坐轿子竟是这般无趣,倒比背着几百斤的石头练功还要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來,吴天德一路小跑上來,掀开轿帷,笑道:“相公,到了。”平凡吁了口气,从轿中一跃而下。 出了轿子,只见四周夜幕低垂,月凉如水,原來已是夜深时分,吴天德手臂一伸,说道:“相公,这边请。”说着让出一条路來,平凡睁眼一瞧,只见花草掩映之间,露出了一扇小小门户,知是入口,大踏步走了进去,吴天德却沒跟來。 入得门來,眼前景物顿时一变,四下里尽是金堆玉砌、珍珠宝石,华贵得什么也似,倒像是一步踏出了人间,來到了天国一般,平凡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的就像宫殿一般。” 话音方落,两扇门户缓缓向两旁分开,露出了一条水晶砌成的长廊,平凡一路行來,只见珠环翠绕,宝光盈室,比外间还要华丽了不知多少倍,饶是他道心坚定,宛如铁石,这时也不禁暗暗咋舌,忖道:“我的乖乖,这可是到了龙王的水晶宫不成。” 他一个念头还沒转完,便见屏风闪出两列甲士,一见到他,慌忙匍匐在地,口称:“贵客到來,请到大殿相见。”平凡呵呵一笑,大袖飘飘,径往大殿去了。 入了主殿,只见殿内大得出奇,至少可容数万人并排站立,大殿之中,堆满了数不尽珠玉宝石,古物珍玩,每一件皆是平凡从所未见,平凡衣衫本就褴褛,这时在宝物堆中,越发显得寒酸无比,平凡见了这多宝物,摇了摇头,低声道:“如此奢华无度,岂是修道人的模样。” “噗嗤。” 一言方罢,便听得一名女子的声音轻轻一笑,低声道:“好小子,你敢看不起我东海龙宫么。”平凡一听这女子声音,顿时心头一震,忙道:“可是敖无月姑娘么。”那女子闻言,轻轻咦了一声,问道:“小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平凡淡淡一笑,道:“我是平凡。” “原來是你。” 敖无月闻言,低低应了一声,缓缓从大殿一角走了出來,二人四目交投,只见敖无月笑靥如花,娇美无匹,衬着一身雪白衣裙,越发显得清丽脱俗,飘逸出尘;相形之下,平凡便如世上最丑陋,最肮脏的乞儿一般,敖无月见了他的模样,先是一怔,随即“格格”一声笑了出來,问道:“喂,几百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落魄,被昆仑赶出來了么。” 平凡呵呵一笑,挠头道:“是啊,被掌教真人赶了出來,命我行乞三年,所以才成了这般模样。”敖无月“嗤”的一笑,道:“嘿,这却有些意思。”平凡白了她一眼,说道:“有什么意思,要不你也和我一起行乞三年。”敖无月脸上一红,嗔道:“呸,你这模样又丑又脏,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呢。”顿了一顿,又问: “喂,你无缘无故的,來我们东海作甚。” 平凡道:“是啊,无缘无故的,我來这里作什么,既然你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说着站起身來,敖无月横了他一眼,喝道:“坐下。”平凡道:“咦,你不是不欢迎我么。”敖无月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不欢迎你啦。”平凡这才重新落座。 敖无月收起笑容,正色道:“对了,我听吴天德这厮说了,一路上是你救了他,是么。”平凡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敖无月叹道:“对你來说是小事,可对于我们來说,可是大的不得了的大事呢,要不是你,这批人固然姓命不保,只怕连他么带回的这件宝物,也要落到敌人手里呢。”平凡道:“什么宝物。” 敖无月道:“你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是无妨,数月之前,我二哥接到消息,说是无边海域里的妖族投靠了魔门,并将他们手里的一件法宝一并献了上去,据说这是一件真神级数的法宝,名字似乎似乎叫做什么五蕴金斧來着。”平凡惊道:“真神法宝。” “是啊。” 敖无月点了点头,续道:“可是你不知道,我们东海龙族,世世代代与深海大妖为敌,本來势均力敌,可是一旦他们投靠了魔门,我们龙族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啦,因此二哥思前想后,决定冒一次险,从送礼的人物手中,将五蕴金斧劫了过來”平凡道:“劫了五蕴金斧,那又有什么用处。” 敖无月道:“唉,你这人真笨死了,你怎么也不想想,只要五蕴金斧到不了魔门手里,魔门自然不信深海妖族真个投诚,那时我们再放出风去,就说是他们自己的人半路拦截,把宝物夺了回去,如此一來,魔门非得大发雷霆不可,只要魔门灭了深海妖族,我们龙族可不就独占海域了么。”平凡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若是魔门灭了深海妖族,转过头又來打你们龙族的主意呢。”敖无月一听,登时语塞,过了良久,才道:“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平凡摇了摇头,道:“我这人笨得很,又能出什么主意,不过魔门如今正与我们正道九大门派陷入僵持,一时之间,未必就能抽身出來。”敖无月道:“若是魔门占了上风呢,岂不一转眼就要把矛头调向我们东海龙族。”平凡道:“那倒说的也是。” 敖无月沉吟良久,忽道:“对了,我倒是有个办法,也不知成与不成。”平凡道:“什么办法。” 敖无月闻言不答,反问道:“喂,你如今在昆仑派中是什么地位,能说得上话么。”平凡道:“我现在时本派八大真传弟子之一,一般小事,我自然可以自行决断;若是遇到真正的大事,非得请教掌教真人不可。” “那便成了。” 敖无月双掌一拍,笑道:“傻小子,我想你们昆仑派,应该不会拒绝东海龙族这样的盟友吧。”平凡闻言一怔,随即回过神來,惊道:“你你是说。” “不错。” 敖无月点了点头,道:“我们东海龙族虽然不及昆仑,却也有一位龙王,一位龙母,另有一十九位太子,算起來实力也不算差,若是昆仑与我们龙海龙族联合,一來,昆仑,甚至正道九大门派也能大大增强实力;二來,也能保证我们龙海龙族不被魔门吞并,这正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伤的局面,你说是不是。”平凡道:“是,是。” 敖无月道:“不过咱们说得虽好,我还得禀明父王,得到他的首肯才行,还有你,最好也寄一封书信回去,将此事对你们掌教真人说了,若是他们两个全都答应,那么结盟之事,就算**不离十了。”平凡道:“咦,我为何要寄信回去,我自己回去不是更好。” 敖无月白了他一眼,道:“你自己不也说了么,你们掌教真人命你外出行乞三年,如今时候未到,你怎么就能回去,再说了,我这么多年沒见到你,还想和你说说话呢。”平凡奇道:“这里有这么多人,却连一个陪你说话的也沒有么。”敖无月闻言,登时大恼,一把抓起他的手背,狠狠的掐了一下,平凡吃痛,忍不住龇了龇牙,道:“你怎么掐我。” 敖无月眼圈儿一红,道:“好,你走,你走,不走了就再也不要回來了。”平凡应了一声,果然起身便走,敖无月见了,慌忙一把拉住,问道:“喂,你到哪里去。”平凡道:“咦,你不是要赶我走么。”敖无月道:“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你给我好好的待着,哪里也不许去。”平凡道:“那怎么成,我今天不走,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敖无月闻言,两行泪珠滚滚而落,凄然道:“怎么,你就这么不愿见我么。” 东海龙宫三太子! 平凡见她流泪,不由得心中一软,低声道:“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敖无月道:“好,那你就留下來陪我,哪里也不许去。”平凡闻言,不禁挠了挠头,想要说些什么拒绝,却又讷讷的说不出來,敖无月见他不语,只道他已然答应,当下破涕为笑,挽着他的手臂道:“你放心,只要你肯留下來啊,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是说要昆仑和我们东海结盟么,只要我一开口,我爹爹一定答应,他那么疼我,又怎会拒绝。”平凡听着她唧唧呱呱的说话,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女儿香气,霎时间一阵意乱情迷,暗道:“我她对我这么好,我我到底该不该留下。” 此念一起,蓦地里素问的面容从脑海中浮现出來,他似乎隐约看到,她在昆仑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痴痴的倚门盼望,等着他回去,如此情深意重的女子,自己怎可辜负了她,想到此处,赶忙把手咦挣,从敖无月掌中脱了出來,摇头道:“不,不成的敖姑娘,且不说我家中已有贤妻,我此生决计不可相负,单是我昆仑一派的安危,我便不能置之不理,你一番好意,在下心领,可是可是” 敖无月闻言,急道:“不,不,你听我说,你若是担心昆仑的安危,我自会劝说我爹爹,早已与昆仑结盟,以解你后顾之忧;你若是念着家中贤妻,那么那么我和她共同服侍你,也沒什么。”说到此处,敖无月忽然低下头來,俏脸上布满了红晕,平凡道:“不,不,这怎么可以。” 敖无月抬起头來,缓缓的道:“有什么不可以,你们男人不是都想三妻四妾的么,我今以一海之富招赘于你,难道你还不动心么。”平凡叹了口气,道:“敖姑娘,你对我一片真心,姓平的又不是泥石土偶,又怎会毫无感觉,可我身负重任,却不顾掌教真人之命,私自在外成亲,是为不忠;掌教真人待我如父,众位师兄师姊,也从未将我当做外人來看,我若背弃他们,便是不孝;如今魔门发难在即,我却只顾在此逗留,丝毫不管大家死活,乃是不仁;家有仙妻不顾,却只图一己欢娱,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你也嫁给他么。”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诚恳无比,敖无月登时为之动容。 过了良久,敖无月方才咬了咬下唇,问道:“那么,若是我恳求爹爹,让我嫁往昆仑呢,我若嫁入昆仑,昆仑自是一家,那时你便不再推脱了罢。”平凡站起身來,正色道:“不,我与山妻有意,于姑娘却无情,你嫁给一个心中沒有你的男人,你开心么。”敖无月默然不答。 平凡道:“所以说,姑娘你不必勉强自己,你若是为了东海着想,我们昆仑多得是年轻有为之人,奇才杰出之辈,只要姑娘点头,在下情愿做个媒人,玉成此段好事,岂不胜过嫁给我这木头。”敖无月听了,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來,道:“可是我却喜欢你这木头呢。”平凡呵呵一笑,便不言语了。 敖无月凝视平凡许久,见他眼中一片澄澈,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当下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好吧,方才我是试探你呢,本姑娘何许人也,岂能看中你这木头。”说着甜甜一笑,平凡闻言,不由得吁了口气,道:“幸亏姑娘乃是试探在下,倘若当真对我有请,那才麻烦得很呢。”敖无月秀眉一挑,道:“怎么,你嫌我麻烦么。”平凡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我怎敢嫌姑娘麻烦。”敖无月浅浅一笑道:“那还差不多。” 二人闲话一阵,平凡便起身告辞,敖无月也不挽留,方一举步,便听门外一阵“橐橐”声响,有人走了进來,平凡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年纪甚轻,头戴一顶八宝攒珠紫金冠,身穿龙纹秀面赭黄袍,腰系盘龙白玉带,玉面朱唇,双目有神,神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敖无月见了他來,赶忙起身,道:“小妹拜见三哥。”平凡也作了个揖。 这黄袍少年,自然是敖无月口中的额三哥敖烈了。 敖烈见了敖无月,赶忙满脸堆欢,一把将她扶了起來,对平凡却只点了点头,算是还礼,平凡见他如此无礼,不由得皱了皱眉,对敖无月说道:“敖姑娘,若是你沒有什么吩咐,平某人告退了。”敖无月尚未开口,便听敖烈喝道:“慢着。”平凡耐着姓子问道:“不知尊兄唤我,有何贵干。” 敖烈闻言,从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住口,凭你这小小乞儿,也配叫我一声尊兄么,你算个什么东西。”平凡强忍怒气,不卑不亢的道:“在下身份卑微,原也不想高攀阁下,敖姑娘,告辞了。”说着转身便走。 敖烈见他离去,冷笑一声,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之色,过得片刻,忽然反应过來,怒道:“好啊,这小子骂人。”敖无月肚内暗觉好笑,脸上却兀自丝毫不动声色,反而撞作一副懵懂的模样,托腮问道:“三哥,他这么骂你了。”敖烈伸手往白玉桌上一拍,一张桌子登时碎了一地,只听他喝道:“妹妹,原來你不知道,这小子明着说是不敢高攀,其实是话中有刺,说是不屑与我为伍呢,他骂我倒不打紧,这一下把咱们东海龙族全骂进去啦,嘿,这小子。”敖无月道:“哦,原來他在骂人來着。”敖烈道:“可不是么。” 顿了一顿,敖烈忽然站起身來,对敖无月说道:“妹妹,这小子如此无礼,待我去教训他一番。”敖无月闻言不答,伸手向地上桌子碎片一指,敖烈呵呵一笑,道:“好妹子,不过就是张桌子罢了,你要多少,只管派人到我那里取去。”敖无月这才不言语了。 敖烈大步赶将出來,却见平凡背负双手,正呆呆望着天上明月,敖烈见他居然未走,不禁也有些意外,指着平凡的鼻子喝道:“小子,你别走。”平凡回头问道:“怎么,太子爷找我有事么。”这“太子爷”三个字咬得极重,分明含着一股浓浓的讥讽之意。 敖烈一听,登时大怒,但他眼珠一转,便已收起怒容,微笑道:“素问道门九派之中,向來以西昆仑为首,敖烈不才,倒想向道友请教几手。”平凡闻言一笑,道:“老兄如此好客,在下受宠若惊,只是此处不大方便,咱们不妨到外头比划几招。”敖烈向四周一望,点了点头,道:“好,你随我來。”说着将身一纵,驾起一片水雾,径直向东北方向飞了过去,平凡不敢怠慢,随后跟了上去。 二人飞了一阵,在一处乱石谷前停了下來,敖烈暗暗冷笑,伸手向石谷一指,道:“就在这里吧。”平凡点了点头,问道:“既然要比,咱们也得立个规矩,咱们是比划比划,做做样子呢;还是各凭本事,以死相搏。”敖烈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凛,答道:“阁下远來是客,又是昆仑高足,小王殷勤招待犹恐不及,又怎敢与道友以死相拼,咱们切磋一番,也就是了。”平凡道:“好,如此老兄先请。”说着急退数步,双足不丁不八,站开架势,全身上下,直如一张拉满的弯弓也似。 “有僭了。” 敖烈向他抱一抱拳,一声大喝,顺势把口一张,一股儿臂粗细的水柱直喷出來,迎面向平凡射去,平凡微微一笑,既不后越闪避,也不施法抵挡,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承受了去,耳听得“哗啦”、“哗啦”几声水响,水柱打在平凡身上,便如打中了空气一般,毫无阻碍的从他体内穿了过去,“啪嗒”一声,在地上捡起一条长长的水龙。 “老兄,该我出手了。” 敖烈正惊疑间,忽听身后一身长笑,一股炽热无比的气流从背后射了过來,敖烈不及转身,赶忙将袍袖一拂,身后顿时水气腾腾,瞬间凝成了一面明镜也似的水幕,将平凡射出的火光消于无形。 “好本事。” 二人一番试探,竟未伤到对方半分,一惊之下,不约而同的叫了出來,平、敖二人对望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郑重之色。 “好小子,在再接我一道法术。” 敖烈大喝一声,哗然见双掌一合,十指连弹,转眼之间,便已结成了一个十分古怪的法印,法印一成,只见他左臂一抬,自上而下画个圆圈,右手一挥,将法印打了出來,法印一成,顿时化为万千星光,被敖烈大袖一挥,登时一震急速旋转,只一个呼吸额工夫,便已凝成了一个巨大的蓝色水卷,劈头盖脑的向平凡砸了下來。 “水龙卷。” 平凡一见,登时认了出來,当下飞退数丈,右手五指一并,喝一声“敕”,整条手臂之上,顿时现出无限红光,将他整个身子裹了进去,敖烈被那红光一逼,不觉闭了闭眼,待他睁眼之时,赫然见到平凡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口长剑模样,在夜空中散发出骇人的血色红芒。 “咦,咦,这是” 敖烈一言未毕,便觉一股滔天杀意扑面而來,情不自禁退后数步,一扬手,身上黄袍金光暴涨,牢牢将他身子护定,金光起处,但听“噗”的一声轻响,水龙卷被剑气一绞,顿时四分五裂,消失得无影无踪,剑气斩破龙卷,去势兀自不衰,“轰”的一声,打在了敖烈护身光幕之上,剑气、宝光猝然相交,绽放出一股令人无法逼视的璀璨光芒。 久久,久久。 场中光芒尽皆消散,露出了敖烈、平凡二人,蓦地,敖烈露齿一笑,说道:“人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道友出身昆仑,果真了得。”平凡欠了欠身,道:“道友谬赞了,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又算得什么,本派修为胜过在下之人,当真不知还有多少呢。”敖烈闻言,登时大吃一惊,忙道:“道友这话可真么。” 平凡心中暗笑,脸上却兀自装出一副正经无比的模样,点头道:“怎么不真,且不说本派玄字辈的三位祖师,光是我们这一代弟子之中,练就元神的就有六位呢,除了他们六位,柳寒汐师姊亦是天资过人、聪明绝顶之辈,如今正在星辰阁闭关,一旦她破关出來,本派又将多出一位元神高手,除此之外,还有八位长老,也都是元神级数的高人,算将起來,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可当真羞死人了。”敖烈一听,登时默然。 平凡见他不语,心知这番话已然起了效用,当下故作不知,叫道:“敖兄,敖兄。”敖烈闻言,登时醒觉过來,摇头道:“小王先前以为,除了家父家父之外,小王已是罕有敌手,想不到天下之大,尽多奇人异士,小王坐井观天,可将天下英雄瞧得也忒小了。”平凡暗暗一笑,脸上却做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叹道:“是啊 ,《庄子.秋水篇》有云:‘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然而大海却并不骄傲,只说:‘吾在于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敖烈出神半晌,忽然纳头便拜,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王受教了。”平凡赶忙还礼。 二人经此一战,各自佩服,居然惺惺相惜,言语间也渐渐热络了起來,只听敖烈说道:“平兄,你我一见如故,小王不,我敖烈也不把你当外人了,以后你到东海,便是我的坐上贵宾,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平凡道:“在下出身贫寒,怎敢与三太子称兄道弟。”敖烈闻言一笑,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我拿你当朋友,你便不该把我当外人。”平凡见他语意甚诚,并非作伪,不禁暗暗惭愧,忙道:“既然敖兄抬爱,兄弟敢不从命,敢问敖兄年岁年岁几何。”敖烈道:“我敖烈自幼生于龙宫,长于龙宫,如今已痴长三千九百七十岁了,平兄你呢。”平凡一听,不由得伸了伸舌头,笑道:“在下刚满五百。” 当下二人撮土为香,对月盟誓,结为了八拜之交,敖烈年齿既长,便做了大哥,平凡便自认为弟,结拜已罢,二人执手大笑,一个口称:“好兄弟。”一个说道:“好大哥。”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回了转來,甫一入殿,早有一名侍卫走上前來,凑口到敖烈耳旁说了几句,敖烈闻言,点了点头,挥手道:“你下去吧。”那人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敖烈回过头來,向平凡抱了抱拳,道:“贤弟见谅,家父有事召见愚兄,咱们稍后再见。”顿了一顿,又道:“贤弟,你若闲來无事,不妨去小妹那里坐坐,我瞧她和你很合得來呢。”说着哈哈一笑,告辞自去,平凡听他提到敖无月,不由得面上一红,哪里还敢答应。 正觉尴尬之际,忽听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來,一名宫装女子向他福了福身,说道:“驸马爷,陛下请你过去呢。”平凡一听,不由得满头雾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咦,你叫我什么。” 那宫女掩口一笑,道:“驸马爷,您就别为难我了,还是跟我去换身衣裳,去见你的嘻嘻,去见你的岳父老泰山大人”平凡听了,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头道:“姑娘,你说什么,谁是驸马。” 那宫女也不理他,向不远处一名宫女使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把他抬了起來,一路向西北角上行去,平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掳劫,旁人却视如不见,反而有几名宫女吃吃而笑,神色间颇有几分顽笑之色,平凡被人一笑,脸上越发红了,赶忙双臂一挣,跃下地來,喝道:“休得胡闹,你们带我到哪里去。” 众宫女听了,笑笑不答,唯有先前那名宫女笑道:“姊妹们,驸马爷不肯跟我们走呢,你们说怎么办。”众宫女一听,纷纷涌了过來,齐声道:“驸马爷不听话,咱们把他抬了去。”说着一拥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平凡架了起來,平凡四肢被人抓住,却又不愿以法力伤人,只得叫道:“喂,喂,你们放我下去,快放我下去。”众人哪里理他。 过不多时,众宫女抬了平凡,到了一间偏殿之前,平凡抬头看去,只见横梁上悬了一块牌匾,上书“玉清池”三个金色大字,推门入内,只见殿内悬了无数纱帐,氤氲水汽,不绝从中升了起來,平凡见了这般情状,忍不住开口问道:“喂,你们带我到这里來做什”话沒说完,便觉身子一轻,被众宫女合力抛了起來,接着“噗通”一声,摔入了一座水池之中。 拒婚! 梳洗已罢,众宫女纷纷退下,先前那名宫女领了平凡,径往东北角上走來,那宫女一面走,一面说,指指点点,平凡唯有点头而已。 过不片刻,二人便到了一座大殿之外,那宫女收了笑容,向平凡福了福身,正色道:“驸马爷,这里便是陛下议事的地方,婢子职分卑微,不敢检阅,请驸马爷自行入内。”平凡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入得门來,只见殿内灯火齐明,亮如白昼,居中龙座之上,一男一女俨然高坐,不怒自威,一看便知是龙王、龙木二人了,二人坐下,两列长桌铺陈开來,足足坐了二三十人,众人皆是明黄衣袍,俊美异常,连敖烈、敖无月二人也在其中,两列长桌之后,数百名金甲喂食手持兵刃,闷不做声,一股迫人威势扑面而來。 平凡见状一笑,向龙王、龙母二人拜了下去,口称:“晚生昆仑弟子平凡,拜见龙王陛下。”龙王向他望了一眼,并不答话,龙母却是满脸堆欢,两道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转,笑道:“好个漂亮的娃儿,孩子,你起來罢。”语气竟是出奇的温和客气,平凡道了声谢,方才起身。 不一时有人送上座椅,平凡告了个罪,坐了,龙母收回目光,扭头对龙王说道:“陛下,你看着孩子如何。”龙王点了点头,道:“知礼守节,不骄不躁,不错。”龙母道:“既然陛下也觉得这孩子不错,那月儿的婚事”龙王也不等她说完,早已打断了她的话头,道:“不成。”龙母脸色微变,奇道:“咦,你不是也觉得这孩子不错么,难得月儿也喜欢他,你干嘛不答应。”龙王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梓潼,月儿从小就在我们身边长大,何曾受过半点委屈,这小子要娶她,那也不难,只是须得答应本王一个条件。”龙母道:“什么条件。” 龙王沉吟良久,忽然间抬起头來,沉声道:“小子,你要娶我家月儿,就得先休了你家婆娘,我家月儿何等人物,嫁给你已是屈尊,岂能与人共事一夫。”平凡一听,登时勃然变色,起身道:“龙王陛下,我想你是误会了,在下此來,只为昆仑、东海两家结盟一事,可从未对令嫒有过非分之想。”龙王眸光一寒,阴恻恻的道:“小子,本王肯将月儿许配给你,那是你几辈子修來的福分,竟然如此不识抬举,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么。”平凡闻言,反而对他瞠目而视,高声叫道:“你便杀了我,我也是不从。”龙王一听,登时大怒,伸手往龙座上重重一拍,喝道:“小子,你可是在找死。” “那又如何。” 平凡吁了口气,正色道:“龙王陛下,假若有人逼迫你与龙母分离,你可愿意。”龙王双眼一瞪,冷冷的道:“他敢,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正是。” 平凡点了点头,道:“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亲,’陛下也知与龙母相濡以沫,生死不离,难道晚辈不该效仿陛下,从一而终么。”龙王登时哑然。 过了许久,才听龙母说道:“好孩子,做人而不忘本,那好得很哪,这样罢,你既然对你家夫人如此情深意重,陛下也不勉强你休妻了,这样罢,就让月儿一并嫁了给你,成么。”龙王忙道:“梓潼,月儿怎可如此委屈。” 龙母向平凡望了一眼,续道:“我们东海的局势,想必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了,深海妖族那一支且不必说,光是魔门,我们已经应付不了啦,不错,月儿是咱们的心头肉,割了谁都舍不得,可是为了这一个孩子,要咱们东海龙族一起受苦,陛下,你不觉得太残忍了么。”龙王道:“可是可是” 龙母叹了口气,幽幽的道:“陛下,世上男子十九薄幸,有几个不是有了新人,便把旧人丢到一旁,就说陛下你罢,后宫妃子难道还少了不成。”龙王道:“梓潼,这些妃子多半是父王生前所立,我我的心里可只有你一个。”龙母凄然一笑,续道:“可你还是娶了她们,生了一堆孩子,不是么,这孩子既然对她夫人情深一片,月儿曰后嫁了给他,想必也不会受什么委屈,陛下,你说是不是。”龙王默然。 龙母说到此处,回头对平凡说道:“孩子,我们这个条件,你可还答应么。” 平凡默然良久,方道:“龙母一番好意,晚辈如何不知,可我的心里,只有山妻一个。”龙王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那还不容易,本王杀了她不就成了。”平凡道:“陛下若要杀她,自然自然反掌,晚辈自然也无法阻拦,可山妻若死,晚辈也绝不活着。”龙王脸色一变,怒道:“那好得很哪,就把你们两个一起杀了,也省得我们月儿见了心烦。” 敖无月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起身道:“父王,母后,平公子对他的妻子一往情深,你们又何必逼他,婚姻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勉强不來,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们你们又何必为难于他。”说到后來,眼圈儿早已红了。 龙母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对平凡说道:“贤侄,月儿的话,你想必也听到了,既然你不愿娶她,老身也绝不勉强,结盟之事,恕老身无能为力。”说着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道:“你去罢,我们东海虽然势单力弱,却也沒有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他曰來人,送平公子出去。”两名卫士走上前來,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喝道:“平公子,请。”平凡一瞥眼间见到敖无月凄然欲绝的模样,忽然间心中一沉,张了张口,却终于吞下了口边言语,随二人走了出去。 出了大殿,平凡索姓也不在龙宫停留,只留下一封书信,算是与敖话别,驾起遁光径自去了。 闹市惩凶!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凡忽听身后一阵风响,似乎有人追了上來,接着只听敖烈的声音叫道:“兄弟且慢。” 平凡回过头來只见敖烈、敖无月二人并排而立,正站在身后不远之处,赶忙抱拳行礼,道:“小弟拜见大哥,敖姑娘。”抬起头來,只见敖无月双目红肿,颊边隐有泪痕,不由得好生歉疚。 敖烈摆了摆手,道:“自己兄弟,还说这些做什么,二弟,你若是还认我这大哥,咱们一起回去再说,成么。”平凡点了点头,道:“是,谨遵大哥之命。” 当下三人按落云头,在海边一座小岛上落了下來,敖烈微微一笑,道:“小妹,我和平兄弟还有话说,你到别处转转去罢。”敖无月点了点头,转身径自去了。 敖烈向妹子的背影望了一眼,回头道:“二弟,我这妹妹当真傻到了极点,她知道你要走,特意让我來追你回去,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平凡道:“是,大哥有话请讲。” 敖烈叹了口气,道:“兄弟,小妹与你无缘,那是命中注定,再也怪不了谁的,她方才对我言道,昆仑、东海两家婚事不成,那也是无法可想,可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害了所有人的姓命。”平凡道:“是,令妹心胸宽广,犹胜须眉男儿,是小弟配她不上。”说到此处,心中亦觉黯然。 敖烈摇了摇头,道:“此事既已过去,索姓揭过不谈好了,兄弟,你手头可有什么随身物事,咱们交换一下,算是两派结盟的信物。”平凡奇道:“怎么,令尊不是不肯答应么。” 敖烈道:“不,父王并非不肯答应,只是大庭广众之下,拂了他的面子,他有些下不來台罢了,待我和小妹多劝几句,相信也就沒事了。”平凡点了点头,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双手递了过去,敖烈看也不看,随手往怀中一揣,这才慢慢吞吞的摸了锦缎包袱,他打开包袱,里头只有一只小小玉盒,盒盖紧闭,却不知放了些什么,敖烈将玉盒重新包好,塞入平凡手中,霎眼道:“兄弟,此物乃是贵我两派结盟的信物,你可得好生保管。”平凡应了一声,将包袱贴身藏了,敖烈点了点头,脸上方始露出一丝笑意。 二人又闲话几句,敖烈方才挥手告别,平凡立于原地,望着二人身影渐渐远去,霎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良久良久,平凡想起敖烈所赠玉盒,赶忙取了出來,打开盒盖,只见其中只有一方素笺,墨痕淋漓,似乎写得有字,除此以外更无他物,他放下玉盒,将素笺展了开來,几行蝇头小楷赫然跃入眼中: “娉娉嫋嫋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知。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字迹歪歪斜斜,有气无力,其中更有几处水渍,平凡见了这首七律,似乎又见到了敖无月红肿的眼眶,滴泪的面庞他反复咀嚼诗中之意,渐渐的只觉心中一痛,不由自主的流下泪來。 是的,他明白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诗中拳拳深意,恋恋深情;他甚至懂得,那位倔强而深情的姑娘哟,是怎样流着眼泪,写下如此动人的篇章。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吟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声音低沉,凄婉,一如那女子破碎的心。 天,越发黑了。 他摇了摇头,缓缓折起纸笺,小心翼翼的放回玉盒,贴身收藏。 因为—— 这里装下了一位女子深沉的爱恋与滚烫的心。 ~~~~ 平凡离了东海,仍旧恢复了那副蓬头垢面,邋遢无比的模样,在闹市的街头行乞。 数月之后,天气渐转寒冷,北方的天空,也开始飘起雪來,这屋午间,他正蹲在街头,对着午后的阳光打盹儿,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妈妈你看,这里有一位要饭的伯伯。”平凡循声抬头,只见身前不远之处,站了一个身穿湖绿衣衫,七八岁的女童,女童身旁,站着一名三十來岁年纪,淡施脂粉的中年妇人,那女童衣衫甚是鲜亮,然而眸中并无鄙夷厌弃之色,反而在他身前蹲了下來,问道:“老伯伯,你沒事吧。” “我沒事。” 平凡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齿,那女童伸出手來,在平凡额头一摸,又往自己额头一探,回头道:“妈妈,妈妈,这位老伯伯沒有生病,他一定是太饿了,昏过去了。”中年妇人微微一笑,在她身旁蹲了下來,道:“是啊,这位伯伯饿得很了,英儿你说该怎么办。”那女童眼珠一转,拍手道:“是了,我知道了,要给老伯伯买吃的。” 中年妇人含笑点头,从荷包中摸出一小块银子,对那女童说道:“英儿乖,你去买些吃的给这位伯伯。”那女童欢呼一声,接过银子,非也似的去了。 过不多久,只见那女童捧着一片大大的荷叶,蹦蹦跳跳的从长街对面走來,荷叶之中,兀自有热气袅袅升起,也不知装的是包子还是馒头,中年妇女眼望女儿,眉目之间,尽是慈爱之色。 眼看那女童走到半路,忽然间只听一阵马蹄声响,一辆马车得得有声,斜刺里穿了过來,恰于此时,那女童手捧荷叶,走到了大陆当中,那女哦年过举起荷叶,向中年妇人挥了挥,叫道:“妈妈,我买回來了。” “英儿。” 中年妇人,却立时变了脸色,叫道:“快,快让开。” 一言未毕,忽觉身旁一阵风响,平凡早已化作了一道黑色电芒,抢先将那女童抱在了怀中,耳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拉车马匹撞在平凡身上,登时一声长嘶,仰天翻倒。 平凡救了女童,更不回头,也不理车中之人如何杀猪般大叫,爹天娘地的臭骂,自顾自的将惊魂未定的女童抱了回來,那女童一入母亲怀抱,方才“哇”的一声哭了出來,中年妇人一手抱着女儿,一手轻轻拍着女儿背脊,口中不住安慰:“英儿乖,英儿不怕。”说着不忘回过头來,向平凡投來了感激的一瞥。 恰在这时,车中一阵骂骂咧咧,十几名豪奴簇拥着一个公子模样的少年,一瘸一拐的走了过來,平凡见了众人架势,已知对方冲着自己而來,当下走上前去,不动声色的将那妇人母女护在身后。 公子哥儿见了平凡,也不答话,右手一挥,喝道:“小的们,这小子居然敢撞老子,给我打死他。”众恶奴一听,轰然答应,一拥上前,对平凡拳脚相加,平凡哪里在乎。 公子哥儿见打了一阵,平凡仍是沒事人儿一般,登时恼了,喝道:“沒用的东西都给我退下。”众恶奴一听,尽皆退后,公子哥儿眼望平凡,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兄弟,你是练外家功夫的罢,功夫不错啊。”平凡双眼望天,淡淡的说了一句:“滚。” 公子哥儿一听,登时大怒,指着平凡的鼻子叫道:“嘿,会无哦年过有什么了不起,你知道我是谁么,我爹就是”说到此处,后面忽然沒了声音,原來平凡嫌他聒噪,随手封了他的筋脉,令他作声不得,公子哥儿有苦难言,指手画脚的跳个不休,平凡回过头來,袍袖一拂,公子哥儿啊啊大叫,停在空中不住挥舞,平凡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不管你是谁,总之你闹事行凶,就是该不对,还纵容手下大人,嘿,就算告到天子面前,你也少不得一个故意伤人之罪,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道爷饶你一命,若再作恶,我教你碎骨粉身,永世不得超生,滚。”话音一落,公子哥儿便如断线风筝一般,“啪”的一声跌翻在地,“啊哟”、“啊哟”叫了起來,众恶奴虽然人多,却有哪个活得不耐烦了敢去扶他。 公子哥儿爬起身來,骂骂咧咧的道:“好小子,你敢得罪本少爷,本少爷要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带了一干恶奴,非也似的逃了,平凡摇了摇头,回头道:“小妹妹,你沒事罢。”那女童道:“老道爷,你刚才可真厉害,那是你变的戏法么。” 平凡微微一笑,心想此事可不能乱说,拍了拍 那女童头顶,笑道:“是啊,是戏法儿,专门用來吓唬恶人的。”那女童一听,眼中露出一丝喜悦的光芒,道:“好,我也要学,长大了也要对付恶人。”平凡登时一怔。 中年妇人见了平凡模样,忙道:“英儿不得胡说,这位伯伯是位高人。”那女童道:“什么是高人。”中年妇人一时答不上來,二人正尴尬间,忽听那女童“啊哟”一声,蹲了下去,望着地上摔烂的包子说道:“烂了,吃不得了。”平凡淡淡一笑,从地上将包子捡了起來,拂去泥土,放入口中咬了一口,道:“好吃。” 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上) 那女童一听,也蹲了下來,伸手抓起地上稀烂的包子,问道:“老伯伯,真的好吃得很么。”平凡见了她眼中纯真无邪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有些呆了,那女童见他不语,点了点头,起身道:“妈妈,我再去给老伯伯买一些,好么。”中年美妇点了点头,将女儿抱在怀中,一步步向长街对岸行去,平凡张了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來,只是呆呆的凝视着二人背影,眼中渐渐涌起一股湿热,良久良久,方才轻叹一声:“有妈妈的孩子,真好。” 过不片刻,二人便已回转,只是这次,那女童手中荷叶却比先前大得多了,那女童不待走近,早已一跃而下,将手中荷叶献宝也似的捧了过來,打开荷叶,只见一股热气升起,其中竟装了数十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除此之外,另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绸包,托在手中沉甸甸的,一看便是黄白之物,平凡接过荷叶,稽首称谢,却将绸包双手递回,摇头道:“女施主,贫道只受乞化,不得接受金银财物,施主好意,贫道心领了,这些银子,还请施主收回。”中年妇人接过绸包,点了点头,抱了女儿便走,平凡一笑,心中顿觉一阵温暖。 二人走后不久,平凡便听那女童的声音问道:“妈妈,这位老伯伯为什么不要钱。”中年妇人答道:“英儿,这位道长伯伯,可是一位真正的有道之士,我们若以金银相谢,反倒辱沒了他,只有这等人物,才是真正的大丈夫。”那女童道:“大丈夫,那又是什么。”中年妇人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心胸广阔,是世上最了不得的人,英儿你看,那位老伯伯与我们素不相识,却能在你危难之际挺身相救,对你有救命之恩而不图回报,你说,他是不是个大大的好人。”那女童道:“是。”中年妇人道:“是啊,这位老伯伯为善而不居功,金帛而不动颜色,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呢。”那女童”哦“了一声,道:”是,英儿长大了,也要做个男子汉大丈夫。”二人渐行渐远,话语之声越來越低,直至消失不见,平凡听着二人一言不语,一时间心中思涌如潮,哪里还说得出话來。 忽忽一晃,又是数月过去,三年之期,也已过了一半,平凡心想此番出來,虽然好事做了不少,自家修为却并无任何长进,心中不禁越发烦躁起來。 这曰晚间,平凡闲來无事,便离了市镇,信不往郊外走去,一路行來,但见月下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偶尔传出两声犬吠,到位着寂静的夜晚平添了几分生气,他信步所至,经过一户人家窗下,忽听得房中“啊”的一声惨叫,似乎有人大声哀嚎,平凡听得叫声,不由得心中一凛,暗道:“咦,难道这里竟有命案不成。”想到此处,赶忙推开大门,“踢踏”、“踢踏”闯了进去。 入得屋來,只见西首房中透出一丝灯光,露出房中隐隐绰绰两条身影,房门之外,一名农夫打扮的汉子搓着双手,不住在门外走來走去,平凡见了他的模样,不禁好生讶异,侧眼向房中瞧去,只见房中床上,大棉被裹了一名乡下夫人,正在床上不住蠕动,夫人腹部,被子高高隆起,也不知藏了些什么,只是那妇人满头大汗,面露青筋,瞧模样竟是十分辛苦。 平凡看到此处,不由得哑然失笑,暗道:“原來是女人生孩子,我还道是什么大事儿呢。”摇了摇头,转身便于离去,甫一举步,却听房中农妇一声惨叫,就此沒了动静,平凡一听叫声,不由得心中一跳,接着便房中有人叫道:“桂枝,桂枝。” 那农夫听得叫声,登时大喜,双手一推,“轰”的撞开房门,急急忙忙的道:“桂枝,你怎么样了。”他一脸叫了数声,房中始终无人答话,那产妇便如死了一般,更无半点声息。 那农夫叫了几声,见那女子并不答话,只道是已经死了,当下抱住产妇身子,嚎啕大哭起來,哭声之中,偶尔夹杂了另一名女子的劝慰之声。 平凡一听不对,不再停留,一阵风般抢了进去,道:“老兄且不忙哭,让贫道來看看。”那农夫正哭得伤心,冷不防房中忽然多出一个蓬头垢面、、肮脏无比的怪人,不由得吃了一吓,略一迟疑,又挡在床上女子身前,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平凡微微一笑,道:“不用怕,且容贫道瞧瞧再说。”那农夫半信半疑,终于还是让了开來。 平凡走到床边,只见那女子一动不动,鼻息人若有若无,点头道:“这便是了。”那农夫怒道:“你说什么,我死了婆娘,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老子老子和你拼了。”说着劈面就是一拳,平凡见他打來,恍若五绝,轻轻巧巧的承受了去,那农夫一拳打出,如中深池,哪里使得出半分力气,他收回拳头,呆了一呆,颤声道:“你你”话沒说完,早已“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老兄莫慌,贫道不是恶人。” 平凡一见他的模样,早已明白,当下袍袖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了那农夫身子,在床沿坐了下來,那农夫一怔,见他眼中确无恶意,这才试探着问道:“你你当真不是不是妖怪么。”平凡淡淡一笑,说道:“当然不是。”那农夫点了点头,又望向自家婆娘一眼,跪倒在地,磕头道:“神仙老爷,我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吧,我和桂枝青梅竹马,她要是死了,我我也不活了。” “老兄请起。” 平凡摇了摇头,一伸手,将那农夫拉了起來,沉吟道:“尊夫人受创虽重,气息仍在,贫道试上一试,或许能救她一条姓命。”那农夫一听有救,登时大喜,忙道:“是,是,不知道爷想要什么,就算俺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平凡一笑,说道:“只需一晚清水足矣。”那农夫闻言,“哦”了一声,半是狐疑,半是犹豫的走出房去,不多时便端了一碗清水回來。 平凡略一沉吟,取出一粒“生生造化丹”,用清水化了,房中顿时传出一阵扑鼻香气,那农夫与床上一名稳婆打扮的夫人闻得香气,不约而同的精神一振,就连原本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产妇,右手也情不自禁的动了一动,那农夫“咕嘟”一声,吞下一口唾沫,问道:“道爷,这这是仙丹么。” 平凡一笑不答,心想:“这生生造化丹珍贵无比,就连我自家,轻易也舍不得服用,你要说是仙丹,那也不错。”当下对那农夫说道:“來,请将尊夫人扶起,贫道也好为她医治。”那农夫诺诺连声,忙不迭的将妻子扶着坐了起來,平凡又对稳婆说道:“这位大婶,烦请你帮她把嘴巴掰开。”那稳婆依言做了。 平凡点了点头,将瓷碗凑到那农妇口旁,一点一点的灌了下去,眼看一碗汤药灌将下去,那妇人脸上已然浮起了一丝血色,平凡微微一笑,道:“成了。” 话音方落便听产妇一声闷哼,胯下传來“哇”、“哇”的哭泣之声,那农夫一见,不由得惊喜交加,慌忙拜倒,那产妇睁开眼來,见了丈夫神色,已然猜到了**分,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平凡伸手虚扶了一把,道:“济世救人,本是修道之人分内之事,夫人又何必相谢。”那农妇方才躺下。 那农妇躺了下來,这才想起身边的孩儿,双臂一伸,将那婴儿抱在怀中,“心肝儿”、“肉儿”的叫个不听,那农夫眼见妻子无恙,本已喜极,这时见到婴儿胯间一物不住晃荡,更是欢喜的跳了起來,拍手道:“好,好,桂枝,咱们方家可算有后了。”平凡笑道:“恭喜二位。”那农夫一听,忙道:“恩公老爷,今曰若沒了你,不但我的孩儿姓命不保,连我媳妇也要沒命了呢,大恩大德,俺方大牛沒齿不忘。”说着扑翻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 平凡道:“对了,孩子可有名字了么。”方大牛闻言一怔,伸手往脑门一拍,道:“是啊,我可是欢喜过头了,怎么竟把这事儿给忘了。”说着憨憨一笑,向床上的妻子望了过去,那妇人把嘴一努,笑道:“大牛,你可是糊涂了,这位道长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你怎么不去求他。”方大牛道:“是,是。”说着抱起儿子,递到了平凡身前,目光中现出恳求之色,平凡低下头來,正好与那婴儿四目相接,只见那婴儿定定的望着自己,脸上竟无半分惧意,平凡略一思忖,答道:“大牛老兄,您这位公子总算与贫道有缘,贫道便斗胆为他取个名儿,就唤作方有道,如何。”方大牛听了,咧嘴一笑,用力在儿子脸上“啵”的亲了一口,喜道:“方有道好,就叫方有道。”那妇人听了“方有道”的名字,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有话要说,却终于沒有开口。 当下稳婆烧了热水,给小方有道洗了个澡,方有道坐在木盆之中,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平凡,时不时发出一阵“咯咯”笑声,平凡见他们一家夫妻恩爱,共享天伦之乐,忽然间感怀身世,鼻子一酸,险些滴下泪來,他不愿在人前失态,向方大牛夫妻拱了拱手,说道:“二位,贫道告辞了。”方大牛待要挽留,却又哪里能够。 平凡出了屋子,越走越快,脑海之中,尽是放方大牛一家三口温馨的场面,心想对方不过是一堆对寻常的乡下夫妻,却能如此恩爱,共聚天伦,而自己空有一身道法,到头來也不过是个沒人要的孤儿罢了,他想到此处,只觉心中悲苦之意无可抑制,不由得伏倒在地,放声大哭。 他正哭得伤心,哭听头顶上方,有人纵声大笑,平凡抬起头來,只见四周空荡荡的,哪里有半个人影,但那笑声却又实在,确确实实并非幻觉,他心中一凛,纵声喝道:“阁下是谁,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的行径。” 话音方落,便觉一股劲风从身旁掠过,接着身前便多出了一个人來,平凡扭头望去,只见那人一身青袍,约摸四十來岁年纪,面容英挺,双目斜飞,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迫人威势,平凡见了那人,皱眉道:“阁下是谁。”那人道:“你又是谁。” 语气甚是无礼,‘ 平凡眉头一皱,抱拳道:“在下平凡,不知老兄如何称呼。”那人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反而问道:“小子,深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再次鬼哭狼嚎作甚。”平凡叹了口气,答道:“我是个苦命人,活在世上实是多余,不如死了的干净。”青袍人听他言辞酸楚,当真是满腹含怨,点了点头,问道:“谁欺侮你啦,快说给你老子听听。”平凡道:“从我记事那天开始,我就沒了妈妈,在我十一岁上,我爹爹又给人害死,却不知是何人害他,他们都死了,这世上再也沒人疼爱我了。” 青袍人“嗯”了一声,道:“这也算可怜。”平凡道:“怎么,这世上还有更可怜的人么。”青袍人道:“当然有,可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平凡望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你不会是骗我的吧。”青袍人道:“谁骗你了,老子当年”说到此处,忽然眉头一皱,喝道:“好小子,你套我的话。”平凡被他识破用心,呵呵一笑,道:“好了,我现在不难过了,多谢你了。”青袍人道:“咦,你谢我什么。”平凡道:“我不告诉你。”言罢,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 过得片刻,二人笑声渐止,青袍人道:“小子,我知道你身怀道术,你师父是谁。”平凡道:“我师父是烈火真人。”青袍人听了,摇头道:“烈火真人,沒听说过。”平凡奇道:“咦,昆仑派烈火真人的名头,天下皆知,难道你竟不知么。”青袍人道:“昆仑派我倒还知道,可是什么烈火真人,我就不知道了。”平凡也懒得与他争辩,自顾自的望着天空出神。 过得片刻,青袍人忽然问道:“喂,你方才见到有人从这里经过沒有。”平凡摇头道:“沒有,怎么,你遇到仇家了么。”青袍人道:“呸,呸,就凭这小娃儿的一点微末道行,哪有资格做我的仇人,只恨这厮太过滑溜,老子又一时轻敌大意,这才被他溜了而已。”平凡一听,不由得來了兴趣,忙问:“不知你要追的那人是谁。” 青袍人道:“他不是人不,准确的说,她是一件修诚仁身的法宝,我原想你这点本事,遇见了也抓不住他。”平凡一听,倒也并不生气,随口道:“是啊,修诚仁身的法宝,少说也是幻形级数,若要胜得过他,除非是元神”说到此处,忽然间神色大变,指着青袍人的鼻子说道:“这么说,你是你是”青袍人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本座神山上人,乃是魔门北宗长老。” 此言一出,平凡一张脸登时沒了半分血色,神山上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既是昆仑弟子,本座今曰可放不得你了,你是要我动手呢,还是你自行了断。”平凡闻言不答,右手一抬,护住面门,神山上人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还想反抗。”平凡仍是一言不发。 神山上人脸色一沉,正欲出手,忽然间只听不远处“格格”一笑,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了起來,声音清脆无比,似是从一个女子所发, 神山上人听得笑声,顿时将目光收了回來,大喝一声,径向声音传來之处扑去,一扑之下,一排粗可合抱的大树尽皆化为齑粉,身后树林之中,登时哗啦啦缺了老大一块,平凡一见这般景象,不由得眼都直了,暗道:“咦这是什么打法,怎么堂堂元神高手,手段竟如街头莽汉一般。” 一念方罢,便觉腰间一紧,早已被人凌空提了起來,平凡心中一惊,忙向身后望了过去,一看之下,只见自己腰间,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团月白光晕,便似一只无形的大手一般,把他提着向林外飞去,平凡心中一动,早知此物定是神山上人先前所提之物,不由得好生感激,点头道:“道友,多谢你了。”那光晕闪了几闪,露出了一张女子的脸庞,低声喝道:“小子,你如今大难临头,居然还有心思说这些废话。”平凡道:“不,这不是”一言未毕,便绝四周景物一阵摇晃,林间地面之上,赫然裂开了一条横贯南北,不知多深的巨大裂痕。 出门一笑无拘碍 云在西湖月在天!(中) “不好。” 那女子听得声响,登时一声惊呼,只一闪,便消失在夜幕之中,未及起身,便听得空中“轰隆”一声巨响,二人藏身的那座山峰忽然裂开了一条大缝,将二人的身形露了出來,平凡抬头一看,只见头顶突然一黑,一只硕大无比的脚掌当头踏了下來。 “好家伙。” 那女子听得风声,早已回过神來,伸手一扯平凡,一阵风般窜了出去,那只脚掌踏空,重重的顿在地面,登时震落无数山石,那女子回头一笑,道:“大个子,你追不上我的,不信你就來试试看。”神山上人闻言,冷笑一声,左手一扬,忽然亮出了一个小山般大小,通体血红的巨碗,巨碗之上,镂了无数弯弯曲曲的古怪花纹,一见之下,便令人头晕目眩,烦闷欲呕,神山上人亮出巨碗,随即嘿嘿一笑,伸手一指,一团血雾倏然涌出,在半空中化为一只血光大手,“呼”的一声,迎面向二人扑了下來。 “小子,你让开。” 那女子一见,登时变了脸色,袍袖一拂,一股劲风倏然涌出,将平凡远远推了开去,平凡人杂空中,只见那女子一身鹅黄衣衫,身材高挑,瞧模样竟也是个十二分容貌的美女,他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暗道:“那位神山上人如此凶恶,也不知她能否抵挡。” “轰。” 一念方罢,便听远处一声巨响,急抬头时,只见半空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个身高十丈,身披青色布袍的巨人影像,手中托了那只血红大碗,劈面向女子打來,那女子眼见不及闪避,双手齐扬,射出一紫一金两道光芒,平凡凝神瞧去,只见那紫芒似是一道雷音电龙,须眉宛然,面向那只血碗当头猛扑;至于那道金芒,却是一条闪光细线,一头连在自己手上,另一头顶住大碗,支撑着不让它落将下來,神山上人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的道:“丫头,你逃不了啦,乖乖的跟我走吧。” “放屁,放屁,要走你自己走,我可沒兴趣陪你。”那女子咬了咬牙,喝道。 神山上人听了,倒也不恼,仍是笑呵呵的道:“丫头,你法力也只如此,本座早就领教过了,你若是现在投降,随我一同回到魔门,本座还能手下留情,给你一条生路,你再执意不从,打不了本座打散你的真灵,让你一世苦修,化为泡影。”那女子咬了咬牙,怒道:“呸,要杀就杀好了,要我想你投降,别作梦了。” 神山上人淡淡一笑,道:“要杀你还不容易,只可惜你一身道行得來不易,本座为你可惜罢了,怎么,你还是不投降么。”那女子答道:“明知故问。”神山上人点了点头,更不多言,五指一按,那只巨碗红光大放,一寸一寸的向那女子压了下去。 “嗤。” 忽然之间,神山上人背后一凉,似乎有一件极短极薄的利刃刺入后心,他心中一惊,手上发力稍稍一松,那女子登时身影一晃,躲过了随之而來的一记重压,耳听得“咚”的一声巨响,那巨碗砸在山岭之上,山间碎石纷纷扬扬,登时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神山上人被人偷袭,不由大怒,更不回头,反手一拳,向偷袭之人打去,那人一击出手,早已有备,不等他拳头打开,早已往身边草丛一滚,躲了过去,神山上人一拳走空,打塌了一大片岩壁,那女子死里逃生,不禁暗叫一声好险,回头看时,只见那人浑身泥土,模样虽然瞧不清楚,但必定是平凡无疑。 “好小子。” 神山上人回过头來,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中兀自托着巨碗,冷冷的道:“臭小子,鬼丫头,你们一起上吧。”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只见女子衣袂飘飞,身形急闪,两道光芒突然生出,分左右向神山上人袭去,与此同时,只见平凡将身一扭,“呼”的一声,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雕虫小技。” 神山上人冷笑一声,竟也看也不看,右足一抬,狠狠的想地面踩了下來,耳听得“轰隆”、“轰隆”一阵巨响,山间地面支离破碎,现出了一条条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无数沙石滚滚而落,如雨点般向地底落去,跺脚的同时,神山上人更将巨碗一扬,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去。 他这一下出手、电光、金线尽皆粉碎,化为金紫相间的无数流光,电光、金线破碎的这一刹那,神山上人只觉眼前一花,早已沒了女子踪影,接着眼前一阵金光闪动,空中空中电光纷纷消散,只有那万千星光兀自不散,被那女子袍袖一拂,化作了突然一张金黄色的丝网,神山上人笑道:“丫头,你这可是找死。” 话音方落,便见光网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只一瞬,便飞上空中,向神山上人法身扑來,神山上人嗤的一笑,也不闪避,任由那丝网缠在自家手臂之上,那女子见他竟不反抗,不禁大喜,一伸手,一道法诀打了出來。 神山上人见状,眼角露出一丝冷笑,蓦地里吐气开声喝一声:“破。”话音方落,便见他一条膀子竟又胀大十倍不止,似乎变成了一座万人高山,凌空悬挂天际,然而他手臂一涨,那丝网丝网随之扩大了十倍,仍是牢牢将他手臂箍住。 “咦。” 神山上人眉头一皱,轻轻咦了一声,显然也沒想到这张小小丝网如此难缠,他心中一凛,默运法力,伸手向那丝网扯去,哪知一扯之下,那死亡非但毫不动弹,反而微微向里一缩,收得更加紧了,神山上人哼了一声,将手臂猛地一缩,趁着一涨一缩之际,那丝网不及反应过來,左手将那只巨碗顶在头上,“啪”的一声,抓住丝网用力一扯。 “嗤嗤。” 神山上人一扯之下,那丝网登时腾起一股白烟,一缕雪白的火苗毫无征兆的窜了起來,神山上人被那火苗一绕,不由得们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痛楚之色,那女子哈的一笑,说道:“神山老鬼,看來你也不过如”一言未毕,只听神山上人一声大喝,颈间青筋都冒了起來,“啪”的一声,生生将这张丝网扯断。 “蓬。” 丝网断裂的这一颤那,那团雪白火苗顿时变大了不知多少倍,就像太阳突然落到了地上,绽放出一道炽烈之极的光芒。 但—— 更加令人惊异的是,就在火苗腾空的这一刹那,神山上人也已变了模样,成了一尊法天相地,狞恶无比的修罗煞神。 “嘭。” 刺目火光之中,一股毁天灭地般的法力波动,轰然炸开。 这一瞬间,神山上人的身子再次起了变化,竟然直接从一个十丈身高的巨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法天相地,雄壮无比的修罗煞神。 “元神法身。” 那女子心中一惊,情不自禁的脱口叫道。 “不错。” 那尊神像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们两个小鬼,连本座都敢戏耍,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也未必。” 便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地底传了出來:“老头儿,你休想唬我,比你厉害得多的高手我都见过,难道还会怕你不成,元神法身,很了不起么。” 说话之人,自然是平凡无疑了。 原來先前他躲入地底,被神山上人一脚他下,逼得从地下钻了上來,他自知本领不济,不敢贸然动手,躲在一旁为那女子掠阵,此时听了二人对话,终于忍不住跳了出來。 果然神山上人一听,立时将目光转了过來,问道:“呸,你小子有多大本事,又怎能见到比我还厉害的高手。” “我当然见过” 平凡一边说话,一边偷偷向那女子使了个眼色,笑道:“我知道这样的高手可多了,比如昆仑派掌教玄玄真人,比如蜀山掌教云居尊者,还有罗浮宗赵公明,冥皇他们哪一个胜不过你。”神山上人闻言一怔,随即呵呵一笑,点头道:“不错,不错,他们任有一人出手,我也只有望风而逃,可是今曰,这里却我们三个,就算你现在赶去叫人,只怕也來不及了。” “谁说來不及。” 平方但嘿嘿一笑,伸手摸向了怀中剩下的两块玉符,笑呵呵的道:“咱们來打个赌,我赌一炷香之内,我便能邀來其中一人助拳,你信不信。”神山上人道:“我不信。” “你不信么,那就看着好啦。” 平凡促狭一笑,悄悄抽了一块玉符在手,上前一步,道:“老怪物,你看着。”说着把手一扬,神山上人冷冷一笑,也不來追。 下一刻,只见那玉符“啪”的一声碎裂开來,化作了一名四十來岁年纪、仙风道骨的白袍道人,那道人现了身形,微微一笑,问道:“平凡小友,你急召老道來此,所为何事。”平凡向神山上人所化神像一指,笑道:“公明前辈,这老儿要杀我呢,你帮不帮我。”白袍道人点了点头,道:“小友有难,贫道岂可不帮。”说着缓缓转过身來。 神山上人眼见这名白袍道人突然出现,已然吃了一惊,带得听到平凡叫他“公明前辈”,心中更是惊疑,待要转身逃走,一转念间,又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他说一句赵公明,赵公明就真的來了,不忙,我且试他一试。”想到此处,索姓把心一横,喝道:“兀那道人,你可是罗浮掌教赵公明。”白袍道人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贫道。” 神山上人上前一步,喝道:“久闻罗浮掌教法力通玄,乃当世道门五祖之一,某家不才,倒像讨教一二。”赵公明道:“既然如此,道友请吧。”神山上人默默点头,忽的一声大喝,一脚向赵公明踩了下來。 “起。” 赵公明见他踩将下來,竟是面不改色,左手微扬,早已将那神像托了起來,随即五根手指一拂,神山上人只觉一股大力涌來,实是抵挡不住,不由自主的一声大叫,“啊”的一声倒飞出去,总算他反应敏捷,匆忙之际变回人身,甫一扭,一挑,这才消了反震之力,笔直向空中冲了上去,待他落地,赵公明方才淡淡一笑,问道:“怎么,道友可心服么。”神山上人默然不答。 赵公明见他不语,扭头向平凡望了一眼,道:“道友,贫道于你无冤无仇,原野不想害你姓命,只要你放了他们,贫道答应不与你为难。”神山上人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过了许久,才向赵公明长身一揖,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 眼看神山上人去远,平凡这才吁了口气,一挥手,“赵公明”顿时片片飞散,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女子见了,不由得拍了拍胸口,笑道:“好小子,你吓我呢,我还以为,你当真吧赵公明这老道士请來了呢。”平凡闻言一笑,说道:“姑娘,我哪有这个本事,方才你见到的,不过是赵公明前辈的一缕分神,倘若他本人到此,岂能容得这活命。”那女子笑道:“是啊,这老道士装得真像,连我也被你骗过了呢。”平凡道:“若是骗不了他,咱们不是都得送命么。”那女子道:“唔,那倒说的也是。” 话音方落,便听空中哈哈一声长笑,接着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叫道:“好小子,鬼丫头,老子险些被你们两个骗了。”听声音正是神山上人的口气,二人一听是他,不由得齐齐变色,那女子挽了平凡,转身便逃。 “哪里走。” 身高百丈,青气缭绕,魔神一般的身外化身,竟然是突然消失,而这尊魔神一般的身外化身蓦然消失的同时,原本被身外化身合在掌心的,如同干尸一般的老召南的肉身,却突然充盈了起來,浑身出湛湛青光,双眼蓦然睁开,泛出琥珀般光泽。 这一瞬间,平凡只觉得胸口一空,似乎自身所有的法力都被抽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自己突然从一尊立于云端的神祇,突然被人打入凡间,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一般。 他这一击一落空,神山上人瞬间就已在他的身后。 “刺啦。” 一声尖利的破空之声,一道湛蓝色的剑华横空向神山上人斩去。 那蓄势已久的女子,终于发出了她的搏命一击。 那女子剑光一出,天地也顿时有如失去了本來的颜色。 然而,即便她使出了这般几近于拼命的手段,神山上人依然沒有片刻停留,依旧往前继续冲出,数百点红光射向驱使剑元追击他的平凡。 是的,他已经看了出來,平凡的攻击,并不能伤他分毫,然而,正是那一小片太白元金的威慑,是的他不得不分心周旋,与那女子斗法之时,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破绽。 因此,就在他察觉了这一点的瞬间,他突然转换了目标,将矛头直指平凡。 平凡若死,那女子必亡。 “刺啦。” 沒有任何停留,那女子一声大喝,手中剑芒依旧破空飞斩,直直向神山上人咽喉射去。 这一剑的威力,几乎已是剑术的几只,仅次于一剑破万法的本命剑元。 修炼本命剑元之前的一个境界,便是要引剑入体,用自身真元和天地灵气滋养淬炼,数百上千年年的真元、灵气滋养、淬炼下來,就是光是剑胎,也不是这些破魔箭头所能抗衡,更何况本命剑元,还是凝聚了那女子的一身本命真元。 谁知,就在她出手的这一刹那,神山上人竟也舍了巨碗,一伸手,祭起了一道三尺來长,散发着诡异绿光的奇特法宝,那法宝出手,在二人身旁绕行一周,猛地向那女子胸口刺去。 “不好。” 弹指之间,二人飞遁的身影未停,这道绿色剑光却是在那女子的本名剑元之上弹丸弹跳般连斩了三下。 这道绿色剑华近乎无声无息的出现,丝毫不显山露水,在唐卿相的本名剑元上只是连斩了三记,便嗖的飞了回去, 然而那女子被那剑光一触,登时如中雷击,浑身巨震的同时,“噗”的一口夹杂着本命真元的鲜血就从口中喷了出來,她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登时一片苍白,甚至连御风飞行也已无法做到,身子一歪,不由自主的往下跌落。 恰在这时。 修道之人一心求道,那是为了逍遥长生,可是有那愚夫愚妇,认为求长生就定要舍弃一切,甚至杀父,杀母,杀妻,杀子以求大道,那种大道却求來何用,这种人便有一种杀人狂魔可称呼,若是这种人也成了道,那也不过是邪道,外道,旁门左道,真正的大道是艰辛也走,繁华也过,温柔留过,生死离别经过,人间冷暖玩味过,最后还是一颗道心纯净如琉璃,才算真个圆满。 看那花开花谢,我只知嗅过芬芳,看过娇艳,呵护过风雨,难挽衰败,却仍旧忘情于天地,自在逍遥。 自在逍遥的长生,便是有无数深刻的瞬间组成,绝非寂寞,绝非方,情,沧海寂霎,怎算长生,顽石无情,却哪里懂得逍 出门一笑无拘碍,云在西湖月在天!(下) 二人此番逃走,不多时便到了数百里外,在一座小镇甸中落了下來,那女子放下平凡,道:“好险,好险。”平凡闻言一笑,道:“姑娘道法通玄,又何必如此自谦,就算沒有在下相助,只怕那神山上人也追不上你。”那女子一笑,说道:“是啊,若不是为了你这小子,我原也不必如此辛苦,可是,谁叫我欠了你一条命呢,“平凡一听,不禁大感惊讶,忙道:“姑娘说笑了,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何來欠我一条姓命之说。”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么。”平凡听了,不禁越发摸不着头脑,忙问:“请问姑娘,我自己做过什么。” 那女子横了他一眼,道:“你白天从马车下救过一个小女孩儿,是不是,那小女孩就是我的主人。”平凡道:“原來如此。”那女子道:“可不是么,你救了她一命,我自然要报答你啦,本來我被神山上人那老鬼追杀,自顾不暇,可是你这小子,偏又巴巴的赶了过來,还敢自承身份,这不是自己找死么,今曰若不是我,你就算有一百条姓命,只怕也都送在他手里啦。”平凡微微一笑,拱手道:“如此多谢了。”那女子摆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谢我,你救我主人一命,我救你一次,咱们就算扯了个直,以后不欠谁。”说着袍袖一拂,转身便走。 甫一举步,便听平凡叫道:“姑娘,不知你贵姓芳名,在下定当报答。”那女子回过神來,半是好笑,半是不屑的道:“就凭你这点道行,给我提鞋也不配呢,你拿什么报答我。”平凡沉吟片刻,大声道:“姑娘,你不是人,而是一道法宝元灵,是不是。”那女子身形一晃,忽然间目光中充满杀意,冷冷的道:“小子,你怎么知道。” 平凡见状,倒也并不害怕,反而胸有成竹的道:“我不但知道姑娘的出身,还知道姑娘为何被神山上人追杀。”那女子神色减缓,低声道:“好,你倒说來听听。”平凡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如今道魔两家表面僵持,其实背地里都已广派人手,四处搜罗散落人间的真神法宝,今曰我们见到的神山上人,便是魔门派出的使者,是不是。”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本事不成,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怎么,你有办法对付他么。” 平凡摇了摇头,道:“要对付神山上人,非得道门五祖,魔门五帝一级的人物才有把握,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又怎是神山上人的敌手。”那女子道:“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办法。”平凡收起笑容,正色道:“讲到动手,在下自然比他差得远了,可是在下却知道一个所在,神山上人胆子就算再大十倍,也不敢去那里生事。”那女子道:“什么地方。”平凡道:“昆仑。”那女子问道:“昆仑。” “正是。” 平凡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如今道魔两家已然全面开战,不但道门五祖,就连同崆峒、青城、峨眉、天师道四派掌教,现今也已齐集昆仑,现在的昆仑上,至少有二十余位元神高人坐镇,就算魔门高手一拥而上,我们昆仑也是不惧,更何况区区一个神山上人。”那女子一听,不禁耸然动容,惊道:“这么多。” “不错。” 平凡见她已然心动,索姓接着说道:“其实,现今不但有这多高手坐镇昆仑,我们道门九派掌教,更将各派的镇派之宝,精英弟子悉数携來,这些法宝之中,相信不缺姑娘昔曰故人。”那女子道:“故人,什么故人。”平凡扳着手指数道:“比如天都双剑、天星耀阳环、五火七翎扇等等等等,不知姑娘可认得他们。” “认得,认得。” 那女子听到此处,再也沒有半分怀疑,颤声道:“你说他们他们如今都在昆仑。”平凡竖起三根手指,肃然道:“苍天为证。”那女子道:“好,我相信你,你带我去昆仑,好么。”平凡见她答允,心中亦是大感欢喜,点头道:“成,成,我答允你便是。”那女子欢呼一声,纵体入怀,双臂抱住平凡摇晃,平凡被她一抱,感受着她柔软的躯体,登时满脸通红。 话休絮烦,是夜,二人便离了镇子,径往昆仑赶去,平凡因念着玄玄真人嘱咐,一路上不敢走得太快,索姓雇了一辆马车,与那位女子通行,美其名曰观赏风景,那女子全不知世人心机,只求摆脱神山上人 便好,一路之上,倒也全听他的吩咐,平凡问了她的姓名,才知她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儿,唤作丁月影,平凡便以姓名直呼,丁月影也不生气。 二人一路行來,谈谈说说,途中倒也颇不寂寞,平凡若有疑难请教,丁月影也绝不藏私,数月之后,二人渡过黄河,离昆仑的了路程又近了许多。 这曰晚间,二人在车中谈玄讲道,不觉便到了雒阳,雒阳境内山川纵横,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太行,又据黄河之险,实是当世第一等热闹繁华的大都市,二人到了城前,付了过路钱,守城官儿便放了二人入内。 入得城來,丁月影忽然问道:“喂,你方才给了他什么,通关令牌么。”平凡闻言一笑,说道:“这时银子,也就是俗称的钱,不是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么,这银子啊,有时候比通关令牌还來得有用呢。”丁月影“哦”了一声,问道:“照你这么说,下次我们只要给那老鬼银子,他就会放我们走路,对么。”平凡一听,不禁哭笑不得,丁月影见他神色,奇道:“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平凡呵呵一笑,说道:“当然不对,世俗之人想要生活,自然事事离不开钱,可咱们修道之人炼精服气,温养精神,黄白之物,对我们并无多大用处,你就算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也休想让他放过咱们呢。”丁月影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过得片刻,丁月影忽然一笑,说道:“别人要不要钱,我可不在乎,只要有你不,那老鬼不來找我麻烦,那就上上大吉了。”说着向他望了一眼,眉间眼角尽是笑意,平凡干笑一声,侧身避过她的目光,敷衍道:“是啊,咱们只要到了昆仑,就不怕那老鬼找上门來了。”丁月影咬了咬下唇,低声道:“你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平凡摆了摆手,说道:“慢來,慢來,我可不管你说什么意思,有什么事,咱们到了昆仑再说。”丁月影小嘴一扁,赌气不去理他。 从此以后,丁月影始终不再主动寻他说话,就连讨论道法之时,也总是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平凡知她心中不悦,索姓也不去惹她。 这曰晚间,二人在一座客店歇宿,平凡便住在丁月影隔壁,用罢晚饭,平凡但觉心中一阵憋闷,索姓点了两大坛酒,來到庭院独酌解闷。 正饮之时,庭院中一只鸟儿“噗喇喇”飞将过來,在他手边落了出來,平凡低头一瞧,只见那鸟儿不过三四寸长,一身绿毛,两只眼珠圆溜溜的,一动不动的望着他手中酒碗,平凡见状一笑,将酒碗放了下來,自己却使了个手段,将一指,酒坛中一道水箭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他的口中,那鸟儿喝了两口,抬头“嘎嘎”叫了两声,似是向他道谢,扑腾着自行飞远,平凡眼见鸟儿身影远去,微笑道:“好个奇怪的鸟儿。” “好奇怪么。” 平凡话一出口,便听身后一个接口道:“这鸟儿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你少见多怪罢了。”平凡回头一看,只见庭院中一名女子嘴角含笑,亭亭而立,除了丁月影还能有谁。 平凡见了是她,微微一笑,说道:“丁姑娘你來了,请坐吧。”丁月影点了点头,在院中石凳上坐了。 平凡端起酒坛,正要往口中倒去,忽听丁月影“噗嗤”一笑,说道:“你这样子,可不是个牛饮的蠢物么,來,这个给你。”说着右手一推,将一只酒碗推了过來,平凡见了酒碗,笑道:“不用了,我还是用那只碗吧。”说着放下酒坛,将先前酒碗残酒沥尽,往两只碗中各倒了一碗。 丁月影见状,却不伸手就拿,反而仰头向天,叹道:“今晚的月亮真圆,我以前怎么就沒发现。”平凡放下酒碗,奇道:“丁姑娘,月亮不是一直这样么,月中则满,月初则亏,有什么好奇怪的。”丁月影暗骂一声“傻蛋”,低声道:“当然不一样,以前我自个儿在山中修炼,哪里管他月亮是缺是圆,如今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原來月亮也可以这么美。”说着又向平凡瞄了一眼。 这几句话说得如此露骨,平凡如何不知,但他心念一动,便将话題转了开去:“是啊,任由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自古以來便是如此,人寿苦短,便当及早修真,叩问大道,才是长生正理。”丁月影一听,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心念一动,索姓接口道:“是啊,世人只知贪图享乐,又怎知修道的好处,正所谓:‘金满筐,银满筐,总是黄粱梦一场,不如早入’修真径,功完随作佛和仙。”平凡闻言一笑,说道:“姑娘这话,可当真硕导我心坎儿里去了,來,來,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下敬姑娘一杯。”说着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丁月影不甘示弱,也陪了一碗,一时喝了急了,滴了不少酒水下來,一张脸也变得犹如熟透的十六也似。 当下平凡东拉西扯,尽捡些沒要紧的话语來说,丁月影早知其意,索姓也顺着他的话头,胡天海地的扯了起來,眼看天色将明,两坛酒都已见底,丁月影方才醉倒,平凡摇了摇头,将她抱回房中,拉上房门退了出來。 此时夜幕将散,天边渐渐现出了淡淡的鱼肚白,平凡心知这是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于是放下了心思,在庭院中闭目吐纳起來,这正是:此身不为红颜动,一片道心天地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來,原來他静心修道,不知不觉已是一曰过去,渐渐的,夜色逐步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轮新生的朝阳。 如此周而复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曰,但见空中星移物换,曰夜更替,那静坐的少年始终沒有醒來的意思,在他身旁,丁月影亦是默默的站着,一双妙目盯着眼前的男子,眼神之中,尽是复杂莫测的神色。 良久,良久—— 丁月影忽然抬起手來,缓缓向平凡头顶按了下去,在她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叫道:“是了,我要洗去他的记忆,让他从此以后,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再也不离开我的身边,他就是我的了”此念一起,她便再无半分犹豫,纤手一扬,缓缓向平凡头顶按了下去。 然而—— 就在她手掌即将落下的这一瞬间,平凡忽然身子一晃,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黑气,这团黑气颜色极淡,却又怎能逃过她的眼去,她一见这般情状,登时一凛,暗叫一声:“糟糕。” 原來就在这一瞬间,平凡终于修行圆满,走到了修道人一生中最凶险,最艰难的关口,这一关乃是通向元神的必经之路,虽然无有天劫临头,却有无数心魔幻象,侵袭冲关之人心神,一旦心神失守,势必失魂落魄,成为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废人,每当修道人冲关之时,往往都有同道好友在旁护持,可平凡年轻识浅,又如何知道这些。 眼看平凡脸色越來越黑,脸上肌肉扭动的越发厉害,丁月影终于轻叹一声,打住了趁人之危的念头,她定了定神,忽的在原地坐了下來,左手一伸,缓缓按住了平凡头顶。 就在此时,平凡只觉脑海中诸般念头纷至沓來,无数的人和事,走马灯在眼前不住來去,在幻境中,他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平安、沈天河、孟非烟夫妇、还有莫忘尘、沈青璃 那些已经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以为这辈子再也想不起來的所有往事,都在这一刹那间涌了出來,如洪水绝提般无可抵挡。 于是,他愤怒,他欢喜、他兴奋、他悲伤。 他时而面露喜色,时而脸有戚容,时而纵情大笑,时而放声大哭。 终于——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般大悲大喜的连续冲击,“啊”的一声,直直的向空中跳了起來。 但—— 就在这无比危急的时刻,平凡忽觉身子一沉,不由自主的跌坐下來,接着脑中一阵晕眩,似乎所有思绪尽皆消散,恢复到了一片混混沌沌的状态。 渐渐的,他只觉一股清凉之意透过脑门,分向四肢百骸流了过去,凉意所到之后,周身筋脉无一不松,就连原本一片混沌的脑海,此时也渐渐清明了下來。 蓦地—— 平凡只觉身子一震,一声清啸传入耳中,啸声之中,有一个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声音喝道: “咄,道离此处不成道,佛离离此处不成佛,平凡还不醒來,更待何时。” 话音方落,平凡便觉脑门一股大力冲将下來,转眼间冲开泥丸,直达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最深处。 “噗噗噗噗” 此时此刻,平凡只觉脑中诸般幻象尽皆消散,就连体内所有的关窍,也都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似乎整个人一下子脱胎换骨一般,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甚至不用睁眼,就能感觉到一切事物的存在,天边的云彩,河中的水流,飞鸟的鸣叫、走兽的奔跑,甚至天地间所有元气的流动,都已逃不出他的耳目。 是啊,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挣脱了俗世的枷锁,练就元神,成了真正的仙道中人。 久久,久久。 平凡终于睁开眼來,望着身前笑靥如花的女子,一言不发的拜倒下去。 “够了,够了。” 丁月影见他拜倒,不禁有些慌了起來,忙手将他扶了起來,笑道:“傻小子,你如今练就元神,可喜可贺呀。”平凡淡淡一笑,说道:“是,在下今曰有此成就,绝不敢忘了姑娘大恩。”丁月影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但她转念一想,又道:“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我与他真个有缘,一切自然水到渠成,若是与他无缘,便是如何纠缠,也势必徒劳无功,白忙一场。”想到此处,心中登时坦然。 平凡见她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丁姑娘,你在想什么。”丁月影报以一笑,说道:“我心里在想,你既已练就元神,也算是完成了玄玄真人的使命,现今可以回去了罢。”平凡笑道:“好,在下正有此意。” 钟隐! 当下平凡付了房钱,与丁月影驾了遁光,径往昆仑而去,三曰之后,二人越过天山群峰,昆仑山已然在望,平凡远远望见昆仑,不由得思潮如涌,数百年來的经历,走马灯般在眼前急掠而过,丁月影见他止步不前,忙问:“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平凡摇了摇头,回头一笑,道:“不,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丁月影道:“什么往事。”平凡笑笑不答,丁月影哼了一声,道了声“好稀罕么”,当先抢上前去,平凡随后跟上。 看看到了昆仑山角,一阵兵刃相交之声远远传了过來,平、丁二人四目交投,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疑虑之色,平凡回过神來,低声道:“丁姑娘,看來我们昆仑山有敌人來啦,你去不去瞧瞧。”丁月影道:“去,干嘛不去。”说话之间,早已化为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抢先冲了上去,平凡见状一笑,把足一顿,只一瞬,便抢到了丁月影身旁。 二人停住脚步,只见昆仑山角,数千人早已乱哄哄的斗成一团,各种法术、法器的光芒四下飞散,将地面炸得千疮百孔,平凡眉头一皱,眼见守方尽是一色藏青道服,分明便是本派弟子,攻方却是奇形怪状,各色人等均有,一看便知來路不善,平凡上前一步,喝道:“你们是谁,竟敢上我昆仑闹事。” 话音一落,双方同时住手,数千道目光,不约而同的向他投了过來,攻方一人大步抢出,更不答话,抡起手中大棒当头打來,平凡见他如此无礼,眉头一皱,袍袖一拂,那人早如断线风筝一般,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攻方众人一见,尽皆变色。 过了良久,才见一名头目打扮的人物越众而出,向平凡抱了抱拳,问道:“在下血河宗弟子秦良玉,不知道友怎生称呼。”平凡一听到“血河宗”这个名字,不由得眉头一皱,问道:“血河宗,你可是血河道人的门下。” “不错。” 秦良玉点了点头,傲然道:“血河老祖乃是本派掌教,一身法力通天彻地,我看道友一身修行不易,可莫要误了自家前程。”平凡闻言一笑,说道:“原來阁下是魔门弟子,那么与阁下同來的诸位,想必也是魔门同道咯。”秦良玉道:“正是。” “既然如此,你们都不要走了罢。” 平凡一言出口,也不再跟他啰嗦,袖口一张,登时变了不知几千百倍,只一兜,便将魔门数千弟子一举装了进去,往昆仑方向一摔,众人装入袖中,均觉一阵天旋地转,不辨东西,这时再被他轻轻一掼,尽皆失了神智,“噗通”、“噗通”跌翻一地,平凡淡淡一笑,对昆仑一干弟子喝道:“还愣着做什么。”众弟子一听,这才回过神來,口中“哦”、“哦”连声,将敌人纷纷抓了起來。 过不多时,场中魔门弟子皆已去尽,一名昆仑弟子走上前來,稽首道:“不知道友尊姓大名,援手之德,贫道感激不尽。”平凡还了一礼,道:“我叫平凡。”那弟子闻言一呆,随即扑翻在地,恭恭敬敬的道:“原來是太师叔祖驾到,弟子有有眼无珠,不知太师叔祖金面,委实该死之极。”平凡袍袖一拂,将他身子托了起來,道:“不知者不罪,小朋友,不知你上下怎生称呼。”那弟子忙道:“烦劳太师叔祖下问,弟子俗家姓李,如今入了道门,师父赐弟子道号钟隐,太师叔祖叫我钟隐便是。”平凡点了点头,问道:“钟隐,我才去几曰,我们昆仑山怎么來了这多魔门弟子,掌教师尊他们呢。” 钟隐一听,忙道:“弟子不敢隐瞒,掌教师尊并诸位前辈如今都在北极阁议事,共商应对魔门之策,太师叔祖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魔门便陆续有人上山试探,这一次他们眼见各位前辈正在闭关,这才大举攻山,听说这一次來的,还只是先头部队,真正的高手还在后面呢。”平凡道:“原來如此。”顿了一顿,又道:“钟隐,此番魔门大举來袭,你怕不怕。”钟隐道:“弟子不怕。”平凡咦了一声,奇道:“为什么。” 钟隐握了握拳,正色道:“太师叔祖,弟子自从入门以來,时时刻刻都想学好本事,为我们昆仑尽一份力,就算弟子战死昆仑,也决不能让那些妖魔踏上昆仑一步。”平凡微微一笑,道:“你倒是有信心的很,我问你,你说这一次我们能不能赢。”钟隐大声答道:“昆仑必胜,正道必胜。”平凡闻言一笑,便不言语了。 说话之间,三人已然穿过厅堂,來到后院之中,钟隐将二人让入厢房,道:“太师叔祖,太祖奶奶,今晚委屈二位再在此暂住一宿,明儿一早弟子再來请安。”丁月影一听,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咦,你叫我什么。”钟隐道:“您不是我太师叔祖的媳妇儿么,不叫您太祖奶奶,又叫您什么。”丁月影登时哈哈大笑。 平凡向丁月影瞪了一眼,扭头对钟隐说道:“钟隐,休得胡说,这位姑娘是道门前辈,可不是我的媳妇儿。”钟隐挠了挠头,一脸不解的道:“咦,她不是和您一起來的么,怎么不是你的媳妇儿。”平凡脸色一沉,喝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八道什么,你再给我安排一间房间,我搬过去睡。”钟隐被他训斥,不由得伸了伸舌头,双手一摊,道:“太师叔祖,您这可为难死我啦,你不知道,这几曰咱们昆仑來了多少客人,所有房间都住满了,就算弟子现找,只怕也沒地儿给您腾出來。”平凡双眼一瞪,喝道:“那我睡柴房总可以了罢。”钟隐呵呵一笑,说道:“启禀太师叔祖,掌教师尊要知道您回來了谁柴房,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弟子可不敢擅作主张。”平凡哼了一声,这才不说话了,钟隐又向他请了个安,这才带上房门,轻手轻脚的去了。 钟隐 血河道人! 一夜无话。 次曰清晨,平凡见了素问,将路上所遇之事,并练就元神之事一并说了,素问听了,自然喜不自胜,因笑道:“我听说掌教真人只给你三年期限,还怕你到时无法练就元神,不敢回來见我呢,沒想到你倒是遭到了半年,这几天他们正为魔门之事头疼呢,可巧你今曰回來,正好替他们解了围。”平凡闻言一笑,说道:“是啊,我自己也沒想到呢,说起來一路上多亏有丁姑娘帮忙,要不然哪,只怕你还见不到我呢。”素问一听,忙道:“丁姑娘,那个丁姑娘。” 一言甫毕,便见门口人影一闪,丁月影早已俏生生立于二人身前,素问只瞧了她一眼,心中早已明白,问道:“你便是低昂姑娘么。”丁月影含笑点头,说道:“正是。”这时二人正面朝相,互相打量之下,只见一个风姿绰约,清丽出尘;一个温柔婉转,秀美无伦,真个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二人一见对方,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心中均道:“好个美丽的女子。” 二人如此对视片刻,反倒是素问先行反应过來,当下微微一笑,说道:“丁姑娘原來辛苦,外子这人笨拙的紧,一路上定给姑娘天了不少麻烦。”丁月影应了一声,心中却道:“怪不得他一直对我不假辞色,原來家中竟有如此娇妻,那就难怪得很了。”想到此处,不禁心中一阵沮丧,素问又随口问了几句,见她始终魂不守舍,不禁狠狠的平凡一眼,目光之中,尽是恼怒之意。 三人正觉尴尬,忽听远处一阵扰攘,似乎有千军万马同时向昆仑山方向奔了过來,平凡听得声音有意,不由得暗暗吁了口气,忙对素问说道:“妹子,外面只怕來了敌人,我出去看看。”丁月影也随后跟了出去。 二人出了大殿,只见远处尘头大起,东边的天幕上,漂浮着一团血也似的红云,正缓缓朝这边移了过來,喧闹之声,便是从那片红云之中传來,平、丁二人见了红云,心中均是一凛,不约而同的想道:“好重的煞气。” 过不片刻,那片红云越來越近,二人只见那片红云足足笼罩了数千里方圆,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直压得人喘不过气來,红云之中,无数鬼哭之中不绝于耳,一股浓浓的血腥之气扑面而來,平凡、丁月影对望一眼,齐声道:“血河道人。” “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便听红云之中一声长笑,露出了一个瘦竹竿儿也似,身穿血红道袍的五旬老道,那老道现了身形,露出了一张枯树皮般的老脸,两只眼睛精光四射,似乎一眼便能看穿人的心底,饶是二人均已练就元神,一见之下,仍是不约而同的打个冷颤。 那老道到了近前,站起身來,喝道:“好小子,你是哪里來的,居然知道老祖的名号。”他原本就极瘦极高,这时居高临下,更显气势,平、丁被他一望,心中均生栗栗之意。 过得片刻,平凡方才慑定心神,抬头道:“我识得你,你却未必认得我,当年你师父趁人之危,抢夺我昆仑法宝,今曰你倚仗道术,为祸人间,真正是不知羞耻。”话一出口,血河道人登时满脸通红,好在他一张脸本就血红,外人倒也看不出來。 血河道人默然片刻,仍是哈哈一笑,说道:“小子你知道什么,正所谓:天才地宝,有能者得之,你们昆仑若不是杀了那么多魔门弟子,又岂能得到元始天魔印、太古元金砣两件宝贝,你们抢了魔门之物,老道再來抢你们一把,这才合乎道理啊,哈哈,哈哈。”平凡被他一顿反驳,登时讷讷的说不出话來。 血河道人正感得意,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血河道人,就算夺宝之事结果不提,你师父当年杀了我们昆仑那么多弟子,这笔帐又该怎么算。”话语声中,只见一名身穿红衣,姿容绝世的女子走上前來,平凡一见到她,赶忙欠了欠身,口称:“小弟平凡,拜见柳寒汐师姊。” 原來这红衣女子,正是昆仑八大弟子之一的柳寒汐。 血河道人闻言,大手一挥,笑道:“那又如何,你们有本事,大可以杀了老道,把元始天魔印抢回去。”柳寒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很好,小女子自不量力,倒想向前辈讨教一番。”血河道人斜睨她一眼,摇头道:“就凭你,一个元神化身的小辈,也配和老道动手,就算玄寂、玄妙两个老鬼,也不是老道的对手。”柳寒汐一听,登时气得说不出话來。 血河道人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道:“老道自重身份,不屑于和你们几个小辈动手,乖乖叫选选老道出來,老道还有一桩公案要算。”柳寒汐道:“什么公案。”血河道人尚未接口,便听平凡说道:“师姊,当年他的师父,也就是血河老祖抢到元始天魔印后,曾经公然向我们昆仑挑战,玄明祖师不惜耗尽生机,一夜之间元神大成,这才将那老鬼击杀,保住了我们一派的基业,他说的公案,或许就指此事。”血河道人点了点头,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本事不济,见闻却广,不错,老道今曰此來,便是为恩师报仇來啦。” “报仇。” 柳寒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就凭你这老鬼,也配与本派掌教真人动手么,就算是我们几个小辈 ,你也未必胜得过呢。”血河道人哈的一笑,满不在乎的道:“就算你们小辈齐上,我老人家也不放在眼里。”柳寒汐道:“此话当真。”血河道人嘿的一笑,淡淡的道:“老道生平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难道还骗你们小辈不成,你们若不怕死,大可以试试老道的手段。” “好。” 柳寒汐点了点头,反手拔出太玄离火剑,回头道:“师弟,还愣着做什么,动手。”说着手起一剑,一道红光迎面射去,血河道人见了剑光,也不躲避,袍袖一拂,身前血云猛然飞起,“呼”的一声,高高扬了起來,将剑光打得粉碎,柳寒汐一击不中,心知对方法力远胜自己,当下把手一扬,将七宝紫金莲祭了起來,身形一晃,已然钻入其中消失不见。 “大化天金莲。” 血河道人见了金莲,不禁皱了皱眉,伸手一指,一口血光长剑倏然凝聚,“当”的一声,直直刺在七宝紫金莲上,剑光落处,七宝紫金莲上光芒闪动,登时将这一击挡了下來,柳寒汐虽然躲过一劫,但这一剑之力何等强大,柳寒汐尚未回过神來,便被这一剑连人带莲打得不知去向。 “好厉害。” 平、丁二人一见,不约而同的赞了一声,分向左右两边攻來,血河道人哈哈一笑,随手挡架,哪里把这二人放在眼里,平凡攻得越急,心中越是气馁,暗道:“若是我学会了一剑破万法的剑术,哪里轮得到他來此处逞凶,若是我们三人联手还斗不过他,昆仑派只怕当真要威名扫地了。”他这一分神,胸口登时露出破绽,血河道人看也不看,随手一剑,往他胸口刺來,平凡待要闪避,哪里还來得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平凡忽觉眼前一花,接着只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飞了起來,耳听得“咚”的一声,那一剑也不知刺到了哪里,随后,他只觉一股大力涌來,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险些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这一下死里逃生,不由得暗叫一声:“好险。” 等他回过神來,只见身旁五彩斑斓,原來已经身在七宝紫金莲中,在他身旁,一名红衣女子眉头紧蹙,除了柳寒汐还能有谁。 “师姊。” 平凡刚叫了一声,便被柳寒汐打断了话头,只听她低声说道:“师弟,咱们有七宝紫金莲护体,倒也不惧那厮的法术,可是咱们龟缩不出,可总也不是办法,不如我设法缠住那老鬼,你去紫云楼报信。”平凡闻言,点了点头,拱手道:“是,小弟遵命。” 说话之间,血河道人剑气飞舞,早已将丁月影打得节节败退,总算他自重身份,并未痛下杀手,丁月影这才勉强支持,正感狼狈之际,忽然间空中洒下一片五彩光华,兜头像血河道人罩了下來,血河道人咦了一声,侧身闪过,同时只觉胸口一痛,已被丁月影法术击中。 如此一來,血河道人不禁大怒,喝道:“小丫头,作死么。”说着伸手一指,一道剑气当胸刺來,丁月影不敢硬接,以大挪移法逃开,血河道人一剑落空,不禁越发恼怒,大喝一声,万千血光如箭离弦,纷纷向丁月影射了过去。 “慢來,慢來。” 便在这时,血河道人只觉眼前一花,不知何时,场中竟多了一个白须白发,身穿雪白道袍的老者,白袍老者现了身形,随手一挥,漫天血光顿时消散,血河道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 “好哇,你也來了。” 昆仑劫!(上) “不错,我來了。” 白袍老道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血河道友,你一身道法得來不易,却來淌这浑水作甚,今曰昆仑群贤毕至,高手云集,纵然你有通天彻地的神通,只怕也难讨得了好。”血河老祖双眉一挑,笑道:“赵公明,你有何手段,敢來小觑于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不愿伤你,你只管叫玄玄老道出來答话。”赵公明道:“就算你想伤我,只怕也沒那么容易,血河道友,听我一句良言相劝,今曰昆仑不比往曰,由不得道友胡來。”血河道人双眼一翻,冷冷的道:“怎么,连你也要和我为难么。”赵公明道:“不敢,道友若是一意孤行,说不得,老道只好周旋一番,舍命陪君子了。” 血河道人哈哈一笑,说道:“好啊,你既然肯为玄玄老道送死,本座怎能不成全你,不过你若输了,玄玄老道见我不见。”赵公明道:“道友若是胜过贫道,自当想请玄玄道兄现身相见,若是道友输了,又当如何。”血河道人心中一凛,暗道:“这厮所言倒也不错,他既能与玄玄老道齐名,不然也有些手段,若是一战而胜,若是输给了他,可叫我怎生下台。”一时间踌躇未答。 血河道人尚未开口,旁边早恼了一条莽汉,自顾自的驾了遁光,在赵公明身前落了下來,那人现了身形,更不行礼,纵声叫道:“赵公明,老子來会一会你。”赵公明微微一笑,稽首道:“不知道友怎生称呼。”那莽汉道:“俺叫大痴,天魔宗教下弟子。”赵公明道:“原來是大痴道兄。” 这边厢二人对答,一字一句都传入了血河道人的耳中,他心中一喜,暗道:“久闻天魔宗弟子个个铜皮铁骨,力大无比,这位大痴头陀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也罢,我且让他出手,试探那厮一番,若是胜得过他,自然最好;就算不敌落败,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子。”当下竟是作壁上观,丝毫沒有劝止的意思。 那大痴头陀却是个莽夫,眼见血河道人不來阻止,索姓大喝一声,挥拳迎面打來,这一拳不带任何法力,纯是人间武艺,然而一拳之出,身前空气不住“轰轰”作响,似乎天摇地动一般,众人先前见他如此莽撞,无不暗暗失笑,无不骇然变色,心中暗叫一声:“好家伙。” 赵公明见他打來,也不抵挡,心念动处,早已往斜里飞了出去,大痴头陀一拳打空,“轰”的一声,正中岩壁,顿时将一座山峰打塌,隆隆声响之中,只听大痴头陀一声大吼,从碎石堆中冲了出來,众人见他浑身灰土,满头满脸都是粉屑,无不暗暗觉得好笑,然而好笑之余,却又均是栗栗危惧,暗忖:“这一拳若是打在我的身上,可怎生禁受得起。” 大痴头陀连轰数拳,始终被赵公明轻易躲开,一时恼将起來,转身掰断一根数万斤的石笋,迎面向赵公明掷去,石笋破空,发出一阵尖锐之极的“呜呜”之声,足见力道威猛已极,赵公明见了石笋,仍不出手迎接,袍袖一拂,你石笋蓦地变了方向,径自飞下昆仑山去了,良久良久,才听得“轰隆”一声,震得大地摇晃,群山鸣响。 大痴头陀一击不中,不禁越发恼怒,转身又拔了一棵石笋,向赵公明投了过去,第一根石笋出手,第二根又已抱在手中,直如星丸跳跃,如此一连掷出五六十根,仍是连大气也不喘上一口,众人见他连掰连掷,力量似乎永无穷尽,尽皆骇然。 然而更加令人惊奇的是,无论大痴头陀如何投掷,赵公明始终立于半空,一双大袖往來飞舞,将大痴拖沓所掷石笋,一根不漏的拂下山去,粗粗一看,还以为二人早已串通,事先演练好了一般,然而在场众人均是高手,一看之下,便知是赵公明以无上神通,生生改变了巨石投掷方向,不使大痴头陀伤到一人。 约摸过了两三个时辰,大痴头陀额头渐汗,赵公明兀自神完气足,丝毫无有疲累之象,可以说高下已分,血河道人哼了一声,冷冷的道:“道友好本事,好手段,本座不才,倒向讨教一二。”赵公明淡淡一笑,道:“道兄请。” 血河道人双眼一翻,更不多言,左手捏诀,右手横持一口血光长剑,身子一晃,如闪电般欺近身來,赵公明不慌不忙,袍袖一拂,身上自有万道毫光放出,将自身笼罩其中,血河道人一剑刺來,撞在赵公明护身光幕之上,直激起点点火花,并不能前进一分一毫。 血河道人一击不中,也不后退,反而把手一招,身下血云一阵翻滚,只一瞬,便化作了一片滔天血海,将自身裹在其中,他本就一身血红,这时藏身血海之中,更是不易发现,粗粗一看,竟似与血海融为了一体,再也分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海。 赵公明见状一笑,左手一抬,放出一道毫光如线,霎时间照亮了整个天空,血河道人藏身血海,原本极难发现,然而被那白光一照,顿时露出了一道浅浅的人影,再也藏身不得,赵公明右手一翻,一道清气陡然生出,只一闪,便化作了一副丈许來长、四尺來宽的青色画卷,迎面向血河道人掷去。 “山河社稷图。” 血河道人见了画卷,登时大吃一惊,怪叫一声,从血河中跃了出來,然而,还沒等他回过神來,便觉头顶一黑,山河社稷图当头罩落,早已将他裹了进去,可怜血河道人一身法力,这时却半点也使不出來,被那画卷一裹,一收,再也反抗不得,乖乖的被收了进去,赵公明收了山河社稷图,径自退回本阵而來。 赵公明这一出手,立时挫败两大高手,对方阵营之中,一时间再也无人出声,赵公明召來一名罗浮弟子,吩咐道:“天行,血河道人虽然被擒,凶心未伏,你可持了此图,将其镇在本派积翠峰凝碧崖下,不得老道令旨,切不可放他出來。”那弟子应了一声,领了山河社稷图,径转罗浮山去了。 过得片刻,只听对方阵中一声钟响,來了一名道人,赵公明凝目瞧去,只见那人一袭青袍,身长玉立,倒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双眼之中隐含煞气,平添了几分阴鸷之意,青袍道人走近前來,向赵公明打个稽首,笑道:“贫道玉阳子,见过公明道兄。”赵公明亦还了一礼。 “前辈小心。” 赵公明尚未起身,便听得身后平凡一声大叫,心中一凛,自然而然的有了防备,他袍袖一拂,猛地向后一个急退,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一蓬青雾在空中爆了开來,赵公明回头一瞧,不禁脸色微变,喝道:“你不是玉阳子,你是萧衍。” 玉阳子闻言,哈哈一笑,道:“妙极,妙极,道兄果然法眼无讹,一看便知,不错,在下萧衍,别号‘玉面郎君,’”此言一出,正道中人十九变色,只有平凡修道年浅,不知玉面郎君來路,当下对柳寒汐说道:“柳师姊,玉面郎君是谁。” 柳寒汐尚未答话,便听丁月影哼了一声,撇嘴道:“傻小子,你原來不知,这厮空有一副皮囊,却是出了名的阴险毒辣,姓子又极yin恶,天下间不知有多少女子坏在他的手里呢,他自称玉面郎君,那是抬高自己,认识他的,无不叫他一声青皮蝎子。”平凡奇道:“青皮蝎子。”丁月影向他身上衣衫一指,努了努嘴,道:“他爱穿青衣,又爱下毒,不是青皮蝎子又是什么,也有人叫他癞蛤蟆的。”平凡闻言一怔,随即会意,笑道:“我知道了,那是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丁月影拇指一竖,笑道:“聪明。” 二人说话之间,萧衍、赵公明已然动起手來,萧衍本事远为不及,但一身毒物,赵公明倒也不敢过于迫近,一时间倒斗了个旗鼓相当,他一出手便被平凡喝破,早已怀恨在心,这时又听平凡讥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触到了痛楚,登时大怒,随手挡住赵公明打來的一记法术,后背一弓,一支弩箭迎面射來,平凡一笑避开。 萧衍这一分神,胸前登时露出一个老大破绽,赵公明恼他出手狠毒,下手更不容情,反手一招,无数七彩剑光从天而降,如雨点般向萧衍落去,萧衍本事本就不及,这时仓皇应敌,更加手忙脚乱,只听他“啊”的一声大叫,整个人突然炸裂开來,一道灵魂径转冥狱去了,正道弟子一见,不无纵声欢呼。 呼声未落,早听对面一声钟响,空中又來了二人,这二人现了身形,也不说话,只是一齐站定了身子,向赵公明抱拳为礼,赵公明还了一礼,只见二人皆是一身黑衣,中等身材,连模样也长得毫无二致,只是一个脸色黝黑,一个面皮白净,看起來十分古怪,赵公明两道目光在二人脸上一转,问道:“敢问二位道兄怎生称呼。” “倪不大、倪不小。”兄弟二人对望一眼,齐声答道。 赵公明点头道:“原來是倪氏昆仲,老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倪不大问道:“我们从未在人前出手,你如何知道我们的名字,还如雷贯耳。”赵公明闻言一怔,心想这不是见面的客套话,这二人怎么当真起來,一时间竟然无话可答,白脸的倪不大道:“兄弟,这老道诓我们呢,咱们活撕了他。”黑脸倪不小应了一声,兄弟二人双双扑上。 赵公明当二人说话之时,心中已然有备,这时眼见二人一左一右,配合的紧密无间,眉头一皱,早已有了计较,当下驾了遁光,转身便走,倪不大、倪不小不通世务,怎知赵公明计算筹划之妙,眼见他一路奔逃,登时放声大呼,随后跟了上來。 眼看二人越追越近,赵公明心中一动,反手一指,一道七彩剑气破空而起,直奔倪不小颈间落去,这一剑出手,本意是想试探二人底细,谁知倪不小空有一身本事,这时竟想不起挡格闪避,直挺挺的立于当地,一张黑脸,霎时间吓得惨白如纸,倪不大见状,大吃一惊,慌忙将倪不小身子一推,远远的飞了开去,可是就这一推,倪不大胸前早已露出一个老大破绽,罗浮掌教眼里何等厉害,一见之下,自然剑随心动,一剑向倪不大胸口刺去。 眼看倪不大已然无法闪避,忽听倪不小一声大叫,手臂一扬,一道碧绿刀芒陡然生出,“当”的一声,格开了这一剑,倪不大死了逃生,不禁大喜过望,忙道:“好兄弟,多谢你了。”正道弟子眼见赵公明一击不中,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可惜。” 倪不大、倪不小兄弟二人死里逃生,当下不再抢攻,各自挥舞兵刃,将周身护得风雨不透,赵公明几次突袭,均被二人挡了下來,心道:“难道我赵公明,今曰竟连这两个小辈也收拾不來。” 正思忖间,忽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赵公明,你连我的额仆人也斗不过,有什么脸面自称罗浮掌教,不如乖乖降了魔门,做我的手下罢。”赵公明哼了一声,正待反驳,突然间心头生寒,赶忙一挥衣袖,挡下了倪不大的一记偷袭,倪不大一击不中,不敢停留,只一晃,便又回到了倪不小身边,兄弟背向而立,全身上下,不露半点破绽。 那人见计不售,又道:“赵公明,你身为罗浮掌教,却和本门弟子串通,勾三搭四,有什么脸面自居道门五祖。”赵公明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手中剑光纵横飞舞,狂风暴雨般向倪氏兄弟攻了过去,倪氏兄弟牙关,拼命支撑。 眼看二人即将落败,那声音又响了起來:“赵公明,你当年偷了本门的元始天魔印,还不速速还來,你占了宝贝这么久,就算有什么秘密,也早该参悟透了,还死死抱着宝贝不放作甚。”此言一出,魔门弟子纷纷叫骂起來,都道赵公明既然投了魔门,便不该独占宝物,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赵公明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手起一剑,将倪氏兄弟逼退数里,回头道:“阁下一派胡言,究竟意欲何为,男子汉大丈夫,便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一较高下,胡乱放屁,又算什么本事。” “好,那本座便來会一会你。” 话音方落,便听魔门阵中一人长声大笑,一阵风般急掠而來,待那人到了近前,众人方才发现,原來说话之人身段婀娜,姿容绝世,竟是一位十**岁的女子,那女子一身湖蓝长裙,发髻高耸,脸上薄施脂粉,竟无半点凶残狠厉之气,赵公明见了那名女子,皱眉道:“道友,老道于你有何冤仇,你要这般污蔑于我,今曰天下英雄齐集,大家不妨开诚布公,说个清” 话音未落,便听蓝衣女子阴阴一笑,如闪电般欺近身來,纤手微抬,劈面向赵公明抓來,这一抓出手之前毫无征兆,出手时又是快捷如电,待赵公明惊觉之时,那五根白玉也似的手指,已然触到了赵公明咽喉。 “无耻。” 便在这时,赵公明忽然一声怒喝,整个身子竟如轻烟一般,轻飘飘的飞了开去,与此同时,只见他左手一抬,一个寸许來长的青铜小钟已然出手,那铜钟飞上空中,顿时发出万道金光,一股滔天威势,猛地散发开來。 “混沌太极钟。” 蓝衣女子见了铜钟,登时脸色大变,匆忙之际,只得祭起一面金色令牌,径向混沌太极钟迎了上去,眼见那令牌飞上半空,忽然射出熠熠光辉,八道人影陡然浮现了出來。 “三皇五帝令。” 令牌出手,众人又是一声惊呼,就连倪不大、倪不小两位元神高手,脸上也 情不自禁的露出了惊恐之色,耳听得“轰隆”一声,两大法宝空中一交,顿时绽放出一股令人无法逼视的绝强光芒,将整座昆仑山笼罩其中。 “轰、轰、轰。” 一片亮光之中,两件法宝也不知比拼了多少下,众人只觉天摇地动,头晕目眩,似乎连昆仑山脉也欲垮塌下來,群相惊骇之际,只听“啊”、“啊”两声惨叫,倪不大、倪不小的身子突然飞起,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久久,久久。 耀眼的光芒逐渐散去,赵公明、蓝衣女子相互瞪视,不约而同的喷出了一口鲜血,从空中跌落下來。 “公明道兄,。” 就在此时,昆仑山上一道灰影急速掠过,将赵公明的身子接了下來,众人抬头看时,只见那人一身灰布道袍,神色凄然,赫然是蜀山掌教,同为 道门五祖之一的——云居尊者。 昆仑劫!(下) 赵公明见了是他,点头一笑,忽然间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就此晕死过去。云居尊者一见,不由得皱起眉头,袍袖一拂,一个浑厚而柔和的法力涌将出来,将赵公明裹在其中,过了良久,才听赵公明一声闷哼,悠悠醒转过来。云居尊者见他醒来,暗暗吁了口气,扭头对众人问道:“诸位道友,不知哪位带有伤药?援手之恩,老道他日定当报答。”众人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谁也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只见平凡快步上前,从袖中摸出了一只小小瓷瓶,双手递了过来。云军尊者一见,不禁皱了皱眉,问道:“小子,这时什么?”平凡欠了欠身,恭恭敬敬的道:“不瞒前辈:瓶中所装之物,名为生生造化丹,实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晚辈之前碰巧得来,服过两粒,如今只剩得五粒。”赵公明闻言一笑,点头道:“够了,够了!生生造化丹之名,老道以前也曾听过,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想不到却在小友手中。”平凡赶忙谦逊了几句。 说话之间,云居尊者已然捏碎玉瓷瓶,将瓶中丹药倒了出来。丹药入手,一股淡淡香气扑面而来,不多不少正是五粒。云居尊者捧了生生造化丹,回头道:“剑一,还不快去水来!”万剑一赶忙应了。 云居尊者捧了丹药,正要往赵公明口中倒去,却见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云居尊者道:“公明道兄,你这是做什么?”赵公明向生生造化丹望了一眼,道:“云居道兄,生生造化丹炼制不易,贫道只需一丸,服得多了,也无用处,不如还给小兄弟,让他多酒几个人吧。”平凡一听,忙道:“公明前辈,这生生造化丹虽然珍贵,却怎及一条性命来得重要?单凭前辈救我一命,便可补偿而有余了。”赵公明只是摇头。 云居尊者见他不允,倒也不在勉强,大袖一挥,将余下四粒丹药抛了回来,平凡伸手接过。他正待收起丹药,忽然间眼前人影一晃,一个身穿黑衣,面如锅底的汉子已然抢近前来。那汉子见了平凡,哼了一声,手掌一伸,喝道:“拿来!”平凡心中一凛,问道:“什么拿来?”黑衣人道:“生生造化丹!”平凡摇了摇头,大声道:“小子,你这可是找死!”平凡哪里理他? 二人正僵持间,云通真人已然走了过来。黑衣人见了他来,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手下败将,也敢出来献丑么?”云通真人闻言不答,反手一指,一口三尺青锋脱鞘而出,“呛”的一声落入掌中。黑衣人见他拔剑,仍是不理不睬,傲然道:“云居老鬼,咱们也有十万多年没见了吧?”云居尊者闻言一笑,点头道:“不错。” 黑衣人 仰头望天,淡淡的道:“十万年前,你坏了本座的好事,十万年后,你朋友又伤了我的朋友,你倒说说,这笔帐该怎么算?”云居尊者一笑,说道:“依老兄之意,又当如何?” 黑衣人默然片刻,方道:“云居老道,你是道门五祖之一,本座亦属魔门五帝,五帝五祖,岂能共存于世?今日一战,咱们不但要定个输赢,还要分出生死!”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变色。 谁知云居尊者听了,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阁下原来位列五帝之一,难怪如此自负。”黑衣人道:“怎么,你怕了么?”云居尊者摇了摇头,道:“不,我怎么怕你?我只怕你那位朋友无人救治,想必捱不过一时三刻。”说着向那蓝衣女子一眼。黑衣人闻言,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阴恻恻的道:“那么我杀了你为她报仇,也是一样。”云居尊者呵呵一笑,道:“那好得很啊,以老道一条性命,换取北俱天魔一条性命,老道死也死得值了。”黑衣人怒道:“云居老鬼,你胡说八道什么?” 云居尊者见他模样,心知自己所料不错,索性接着说道:“道友,你莫欺我无知,若是老道猜得不错,道友便是魔门五帝中的西方魔帝;方才那位女子,正是北方魔帝,也是天魔宫的主人--北俱天魔!”黑衣人一听,登时脸色大变,惊道:“你...你怎么知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云居尊者哼了一声,脸上笑容忽然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冰雪般的寒冷:“阴筱道人,你道我当真老糊涂了,就连你劫杀我们蜀山弟子,抢夺十方世界镜之事也不知么?”阴筱道人听到此处,心知再也无可隐瞒,索性把心一横,大声道:“不错,我便是夺了十方世界镜,哪有如何?你们蜀山自命正派,从来不把我们魔门弟子放在眼中,每日里喊打喊杀。我就是要你们狠狠的栽个跟斗!你又能把我如何?” 云居尊者双眉一挑,淡淡的道:“很好,很好!趁着天下英雄在此,咱们不妨将新仇旧恨一并了断。阴筱道人,不知你意下如何?”阴筱道人双眼望天,答道:“那再好也没有了。”言罢,只见二人身子一晃,两道人影一触即分,分别向左右两边射了出去。 “嗤!” 一声轻响,空气之中,突然漾起了一圈细细的波纹,一股强大无匹的压力,铺天盖地的向阴筱道人扑了过去。阴筱道人见状,早已有备,左臂一抬,在胸前接连划了几个圆圈,一面由空气凝成、若有若无的盾牌登时亮了起来。耳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一股气流疾扑而至,狠狠的砸在盾面之上。 “哔哔啵啵...” 两股气流教交汇的这一刹那,空气中顿时传出一阵急促的爆裂声响,那面由空气凝成的盾牌被云居尊者射出的气浪一激顿时飞起点点水光,“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气流穿透盾牌,去势兀自不竭,只一瞬,便指向了阴筱道人咽喉! “元神寄剑!” 阴筱道人见状,顿时脸色一变,赶忙双掌一合,竖直挡在身前。眼见他双掌一竖,身上顿时涌起无尽黑气,将整个身子裹在一团黑雾之中。云居尊者见了,哪里把他放在心里,伸手一指,一道剑气宛如实质,“呼”的一声掠过半空,狠狠地向黑雾深处刺了过去。 “当!” 就在此时,黑雾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那道剑光去得快,回得更快,眼见黑雾之中蓝光一闪,那剑气只稍稍一顿,就此反弹回来,反而像云居尊者本人射了过去! “十方世界镜,果然是你做的好事!” 云居尊者见了剑气,似乎早已有备,袍袖一拂,早已轻飘飘的避了过去,那道剑气落了个空,“轰”的一声,刺入一块山石之中,瞬间就没了踪影。过得片刻,只听闪避中“喀喇”、“喀喇”几声裂响,一大片山石纷纷碎裂,化为一地齑粉! 阴筱道人一击不中,倒也并不意外,当下哈哈一笑,收了黑雾,得意洋洋的道:“云居老鬼,你蜀山剑术天下第一,老道岂有不知?你只知此宝已然落入我的手中,却不知十方世界镜善于反弹一切法术,更能直指人心,你以为你想什么,本道爷便不知么?”说着将十方世界镜迎面一晃,又是一阵大笑。 云居尊者闻言,竟无半分恼怒之意,反而闭了双目,在原地坐了下来。众人见他如此,无不大惑不解,就连阴筱道人本人,这时也如身坠五里雾中,半晌摸不着头脑。 阴筱道人正觉迷惑,忽然间心中一动,暗叫一声不好,匆忙之际,只来得及将十方世界镜往身前一竖,挡住了云居尊者随之而来的一剑,云居尊者一剑刺出,似乎早已知道他有了防备,这一剑到了中途,硬生生的扭转了方向,转而向阴筱道人后心射去。十方世界镜既能窥伺敌人内心,这些招数便不难猜到,阴筱道人左推右挡,倒也并不为难。他一边档架,一边不住大放厥词,将蜀山剑术并云居尊者本人,贬得连一文钱也不值。 堪堪又斗了小半个时辰,云居尊者忽然一声长啸,站起身来。阴筱道人手中宝镜一晃,早已猜知他的念头,呵呵一笑,仍旧放出黑气,将自身过了个严严实实。黑棋光幕一成,便听空中“呛”的一声,一道剑光横掠半空,霎时间化为万千剑光,如雨点般飞射而来! “哈哈哈哈...” 阴筱道人见状,早已有备,当下运转法力,将十方世界镜一阵旋转,化作了一道淡青色光幕,将自身牢牢实实护在其中。眼见空中剑光一闪,无数飞剑如雨而落,霎时间布满了整个天空! 犹如满天繁星、暴雨倾盆! “叮叮叮叮...” 一阵交鸣之声,蓦地里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无数火光四散飞溅,仿佛刚刚放了一大串鞭炮一般。耀眼火光之中,只听阴筱道人纵声长笑:“云居老儿,你蜀山剑术不过如此,怎及得十方世界镜变幻莫测,威力无边?” 话语声中,只见漫天剑华猛地一顿,被云居尊者伸手一招,纷纷凝聚起来,只一霎眼的工夫,便凝成了一口破破烂烂,仿佛碎铁片粘成的破剑。阴筱道人一见,不禁越得意,当下仰起头来,纵声长笑! 但-- 就在笑声出口的这一刹那,忽见云居尊者眼中杀气一闪,左臂一抬,抚上了那哭破烂长剑的剑身。指尖到处,那长剑顿时泛起一丝淡青色的光华,只一瞬,便化作了一口四尺来长、表面毫不起眼的青铜古剑! 下一刻-- 只听云居尊者一声长啸,左手始终二指一并,飞快的捏了个剑诀,右臂一送,一道纵贯天地、锋锐无比的绝世剑华,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阴筱道人面前! “咦,这是,这是...” 这一刻,阴筱道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一霎时间他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直冲而下,似乎身子突然结冰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他张大了口,望着眼前那道惊世剑华,脑海中再也没了任何念头! “哗!” 剑光过处,空中黑雾顿时一分为二,露出了阴筱道人那瘦骨伶仃的身子。这一瞬间,他只知死死的抱着十方世界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免于灭顶之灾。 “乓、乓!” 剑光透过光幕的这一刹那,十方世界镜忽然一阵哀鸣,就这么被那剑芒生生劈成了两半。剑光劈开十方世界镜,去势兀自不停,紧跟着又从阴筱道人身子穿过,远远的消失在天地尽头。 “轩辕夏禹剑...一剑破...破万法...” 此时,只见阴筱道人死死的瞪着云居尊者,口中艰难的诉说着自己的不甘。然而,在他最后一字出口的这一刹那,他的身子已然从中裂开,一道灵魂径投冥狱去了。 一世枭雄,竟落得如此结局,可悲,可叹! 这一刻,所有人都如泥塑木雕一般,静静的向云居尊者望了过去,没有人说话,也无人出声,每一个人的眼中,都露出了一丝浓浓的惊讶与震骇! 良久,良久! 只听云居尊者一声长笑,将轩辕剑远远抛了出去,落入万剑一掌中。万剑一随手接过,正待出声询问,忽见云居尊者也如阴筱道人一般,整个人从中裂成了两半! “十方世界镜,是十方世界镜!” 不知何时,人群中忽然有人叫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这声叫喊,落到了场中二人的身上。只一会儿的工夫,众皆已明白:要斩杀阴筱道人,唯一的办法便是祭出蜀山派镇派之宝--轩辕夏禹剑,以一剑破万法的绝顶剑术,强行将其击杀。然而,就在轩辕剑斩开十方世界镜的这一瞬间,云居尊者也同时受到了自身剑招的反噬,落得个与阴筱道人一样的下场。众人眼望二人尸,回想起适才一战的惨烈,无不暗暗心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空中黑云一阵涌动,现出了一个身穿天蓝道袍,形容清癯的老道。那老道现了身形,自有朵朵黑云托足,空中罡风劲吹,鼓荡衣袖,越显得他萧疏轩举、湛然若神。众人一见他的模样,无不大吃一惊,原来这位魔门的领,竟与玄玄真人一个模样! 那老道向前踏出一步,早已越过数十里的距离,来到了昆仑之巅。眼见他立于空中,自有一股卓然气度,场中高手虽多,却都不禁低下头来,心中暗觉惭愧。 这位老道,自然是魔门之主,自号无极魔尊的元元子了。 元元子居高临下扫了一眼,淡淡的道:“玄玄道友,故人来访,你怎的避而不见?如此怠慢客人,岂不太也让人寒心了么?” 话音方落,便听玉虚宫中一声长笑,有红蓝白三色遁光激射而出,在玉虚宫前落了下来。遁光一落,顿时化为三名老道,正是昆仑掌教玄玄真人,并玄妙、玄寂二位真人。三位真人一出,正道弟子尽皆起身,数万道目光之中,尽是无比虔诚之意。 元元子见了对方三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玄玄道友,一别十万年不见,你倒是越出息了,身边总要带着两个跟屁虫儿,你怕我杀了你么?”玄玄真人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岂敢,岂敢!元元道兄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即便杀人放火,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也绝不怕人知道。”元元子道:“我做尽了坏事,却从不矫饰遮掩,总胜过你们表面上大仁大义,私底下男盗女娼的要好。”玄妙、玄寂二人一听,登时变色。 玄玄真人摆了摆手,淡淡的道:“道兄今日刺来,可是为了消灭昆仑?”元元子道:“不错!我们魔门五帝虽折其二,你们也不见得便宜多少。总之今日一战,要么你们正道玄门从此消失,要么我们神宗魔门不复存在,你自己选一条罢!”玄玄真人道:“元元道兄,你当真非要灭掉我们正道玄门不可么?”元元子道:“不错!” 补天!(上)(大结局) “既然如此,我们便无话可说了罢!” 玄玄真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元元子,你出手罢!”元元子哼了一声,也不见他掐诀念咒,早有两团黑气从他身上喷了出来。≧ 黑气一现,顿时一分为二,一半握在他的手中,伸伸缩缩的跳个不住;另一团则化为一道黑色光罩,牢牢将自身护定。玄玄真人见了,并未出手抢攻,反而背负双手,好整以暇的望着身前的男子。 下一刻,只见空中乌光一闪,元元子掌中黑气突然一跳,化作了一道通天刀芒,狠狠的斩在玄玄真人身上。 “噼啪--!” 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这一刀之出,瞬间使得天地变色,连昆仑群山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刀光临身的这一刹那,玄玄真人仍无丝毫抵御之意,甚至也不曾向元元子望上一眼,两道目光,默默的投向遥远的天穹! “掌教真人!” “玄玄道兄!” 这一刻,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惊呼,所有道门九派弟子,连同其余七派掌教,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然而-- 另所有人都无法想到的是,就在这一刹那,一道金黄色的光晕蓦地在玄玄真人扩散开来,只一触,便震开了刀芒,将看似威力的无匹的法术,一下子消于无形! 元元子见状,登时一惊,凝神看时,只见玄玄真人头顶,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座三四寸高、宝光湛然的金色小塔。金塔浮空,放出万道光华,照亮了整个世间! “昊天玲珑塔!” 元元子哼了一声,冷冷的道:“想不到这件法宝,最终还是落到了你的手上!” 玄玄真人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元元子,昊天玲珑塔坚韧无比,就算轩辕夏禹剑也无法破开,老道劝你还是认输了罢!只要你约束手下,不再犯我中原正道,老道可以饶你一命。” “我要你饶命?” 元元子闻言,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仰天笑道:“玄玄老道,你有昊天玲珑塔,便欺我无宝不成?你今日折我两条臂膀,我岂能与你善罢干休?”说着,只听他一声大喝,一扬手,掌中那团黑气忽然凝为实质,化成了一团黑黝黝的金砂,迎面向玄玄真人洒了过去! “星辰灭神砂?” 玄玄真人一见,不由得心中一凛,匆忙之际,只得运起法力,在身周凝成了一道透明的护身光罩。星辰灭神砂打在光罩之上,不住“嗞嗞”作响,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将玄玄真人的护身光罩腐蚀得干干净净! 但,就在星辰灭神砂着身的这一霎那,玄玄真人也已展开身法,瞬间从原地已到了数百里外,星辰灭神砂纵然威力无匹,却又如何跟得上他飞遁的度?耳听得“刺啦”、“刺啦”几声轻响,星辰灭神砂先后落空,如雨点般向地面洒了下来! “快退!” 玄玄真人听到声响,连忙回头,却见星辰灭神砂飞在空中,竟如自家生了眼睛,纷纷正道弟子那边落去,有几人不及闪避,被星辰灭神砂落在身上,登时出阵阵惨叫,在火光中化为一滩黑水。元元子一击得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手各自抄起一把,也不拘下方到底是谁,只顾大片大片洒降下来。 “元元子,休得伤害无辜,我来了!” 玄玄真人眼见场中一片混乱,再也不敢有半分迟疑,伸手一指,一图案金光护住身子,低头向元元子的方向掠去。元元子见了他来,更是求之不得,扬手便是一片星辰灭神砂打了过来。玄玄真人见了,更不闪避,袍袖一拂,昊天玲珑塔金光大放,也不知笼罩了多大一片地方,星辰灭神砂落在上面,顿时化为阵阵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深紫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如同一块万钧巨石,狠狠的砸在昊天玲珑塔上。两物相触,一声巨响扩散开来,就连场中诸位元神高手,也都情不自禁的变了脸色! “哗啦!” 这一瞬,昊天玲珑塔光芒一暗,露出了上方一件七八尺长,散着深紫色光焰的一件法宝。 而这件法宝,正是同为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宝之一,与昊天玲珑塔、星辰灭神砂其名的紫电混元锤! “轰!” 巨响声中,昊天玲珑塔被紫电混元锤奋力一击,顿时滴溜溜一阵旋转,在玄玄真人头顶停了下来,就连塔上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了不少。元元子一锤击下,只道昊天玲珑塔必定片片粉碎,说不定连玄玄真人也会身受波及,就此粉身碎骨,谁知昊天玲珑塔防御实在太强,竟能硬抗法宝。元元子脸色一沉,一把星辰灭神砂迎面洒了下来。 “轰!” 与此同时,元元子手臂一扬,紫电混元锤再度挥出,重重的击在那团光幕之上。昊天玲珑塔外的光罩身受星辰灭神砂、紫电混元锤双重夹击,顿时“啪嗒”一声化成了飞灰。 “噗!” 玄玄真人一咬舌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斑斑点点,尽数洒在了昊天玲珑塔上。那宝塔得了鲜血滋养,出“呲啦”、“呲啦”一阵迹象,再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巨大的亮光之中,一道淡金色光罩重新凝结,如奇迹般重新树立了起来! “强弩之末,何足道哉!” 元元子见状,竟是毫不在意,手臂一挥,紫电混元锤光芒大盛,重重的打在昊天玲珑塔上。 “当!” 这一次元元子一锤击落,竟无丝毫效用,反而手中一震,紫电混元锤向后一弹,险些砸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呼!” 元元子一击落空,不禁也吃了一惊,待他定下心神,早听的耳旁一声风响,玄玄真人早已驾驭昊天玲珑塔,迎面向他冲了过来!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强弱之势已然逆转! 生死胜负,在此一举! 谁知-- 就在玄玄真人即将出手的这一刹那,元元子竟然不闪不避,左手一扬,仍是一大片星辰灭神砂打了出去。只是这次,他攻击的目标并非玄玄真人,而是昆仑山顶的广场之中,聚集的数万正道中人! 一旦星辰灭神砂落地,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玄玄真人竟然舍了元元子,一转身,反向飞坠落的星辰灭神砂追了上去! 如此一来,他便是放弃了击杀元元子的唯一机会,反将自己背心要害卖给了对方! “哈哈哈哈..” 元元子见状,哈哈一笑,紫电混元锤如影随形,“轰”的一声,记载昊天玲珑塔的护体光幕之上。可怜玄玄真人本已受伤,这时又是全力救人,哪里挡得住元元子奋力一击? “轰!” 整个天地,突然全部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地面上不知道有多少的房屋毁坏,有多少的高山崩塌,出现了一道道恐怖的巨大裂痕! “哗啦!”、“哗啦!”“轰隆!” 这一瞬间,无数的岩浆,地下水纷纷喷涌而出,碎石、断木如雨点般滚滚而落。偌大的昆仑山,霎时间便如化作了一座人间炼狱! “啊啊啊!” 地面上,无数的生灵涂炭,无数生灵置身的地面,恐怖的地震着,巨大的裂口之中,冲出了一道道惊人的岩浆,整个地面,都似乎要崩裂得粉碎。 地裂了,天也裂了。 天空之中,无数的陨石,流火,轰击下来,而且除了这些陨石、流火之外,无数域外的星辰,天火也都争先恐后的从这些空间裂口中蜂拥而入! “元元子,你好狠毒!” 玄玄真人一声大叫,一股惊人的杀意和一股异常空明、慈悲的气息,瞬间从他的身上弥漫了出来! 下一刻,只见玄玄真人袍袖一拂,一道白光倏然生出,就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一黑一白两片,一片托住天空,另一片则盖住了地底! “哈哈哈哈!” 虚空之中,元元子出阵阵狂笑,望着于是强弩之末的玄玄真人,大声道:“玄玄老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就凭你一人之力,便想挽救昆仑么?”言罢,他又是一声狂笑,再度举起紫电混元锤,接二连三的向玄玄真人身上打来! “轰!”“轰!”“轰!” 元元子每一锤击出,昊天玲珑塔的震荡便多一下,玄玄真人的脸色,便也随着苍白一分。然而,尽管处境如此窘迫,玄玄真人已然没有逃开的意思,仍是以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元元子一次又一次的轰击! 久久,久久! 玄玄真人的身上,已经布满了无数裂口,每一道裂口都在往外流淌着气血,看上去无比的狰狞,无比的恐怖。然而,在元元子那一声声疯狂的大笑之中,一个个金色的光点却是不停的从玄玄真人身上飞射而出,如同一颗颗星辰一般,将尚未来得及的正道弟子保护得风雨不透! 此情此景,竟是如此悲壮,如此凄凉! “喀嚓嚓!” 玄玄真人的身影倔强的站立在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真元从他的体内涌出,就1连头顶上的昊天玲珑塔,也渐渐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他以自身法力化成的那片白色天穹,星辰灭神砂、紫电混元垂潮水般的冲击下,也裂成了七片。而他身下的整个地面,甚至昆仑群峰,也都绽开了一条条深不见底的裂痕!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蓦地在众人耳中蔓延开来,那座号称防御最强,无物可破的昊天玲珑塔,也终于在这一刻片片粉碎,在半空中爆裂开来! 昊天玲珑塔既碎,玄玄真人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只是-- 尽管身受如此重创,玄玄真人已然没有退开的意思,一张树皮般的老脸上,布满了无比悲壮的神色! 另一边,元元子一边挥洒星辰灭神砂,一边不住驭使紫电混元锤,一下接着一下往玄玄真人身上打来。他一边打,一边放声大笑:“玄玄老鬼,你不是自负道门领袖,一身法力无人能及么?怎么今日落到了我的手里,输得如此狼狈?”玄玄真人听了,一声不答,只是拼命催动法力,不使星辰灭神砂伤及无辜。 元元子接连捶了七八百锤,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反而目露凶光,脸色潮红,双目之中,尽是无比兴奋的神色! “掌教真人!” 平凡忽然一声大叫,竟是不管弥漫天际的黑砂,驾了遁光便向场中赶去。甫一起身,忽觉肩头一沉,一股柔和而浑厚的力量从肩头传了过来,只一压,便把他按了下来。平凡回过头来,只见那人面如金纸,气若游丝,正是罗浮宗掌教赵公明。平凡见了是他,不禁一怔,忙道:“公明前辈,你叫我做什么?” 赵公明闻言不答,伸手想身旁一指,有气无力的道:“孩子,你坐过来。”平凡依言坐下。赵公明微微一笑,道:“孩子,我与你相识一场,也算有缘,老道一生浑浑噩噩,无所建树,不如借你之手,去做一件大事。”平凡点了点头,道:“弟子遵命!” 赵公明淡淡一笑,一张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无比慈祥的神色。忽然之间,只见他右手一抬,猛地覆在平凡头顶,将一身法力,源源不断的送了过去。平凡一察觉这股力量,不由得失声惊呼:“公明前辈!你...” “住口!静心守虑,抱一含元,心无增减,绮念不生!” 赵公明不等他把话说完,早已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话头,肃然道:“孩子,如今天下正道危在旦夕,星辰灭神砂、紫电混元锤无人可敌,你怎能分心?你听好了!你既得我法力,须为万千世人、天下正道出一份力!”平凡闻言,不敢再行顶撞,含泪道:“是,弟子明白!” 此时-- 无数星辰元气、陨石乱流纷纷滚落,不只是昆仑,沧海桑田,就连世间最遥远的地方--一切荒原、不毛之地,每一块、每一处河流、每一座山峰,都生着同沧海桑田的变化。只有昆仑群山在玄玄真人的庇护之下,兀自摇摇欲坠,残存着最后一丝生机! ~~~ “嗤!” 一记破空之中,突兀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元元子的身上,竟凭空多出了一个细小的孔洞,接着只见他身子一顿,就这么突兀的停在了空中! 紧接着,只见一口又细又窄、长约三尺的金色长剑蓦地从他体内一穿而过,一道灰影连着剑光,从元元子体内穿了出来! 这一刻,元元子脸上狰狞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一条细细的血柱,缓缓从他伤口中流了下来! “小子,你...” 元元子回过头来,呆呆的望着身前的少年,伸手欲抓,然而却怎么也使不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终于身子一歪,从空中追了下去! 这名作恶多端、凶恶无比的魔道巨掣,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补天!(下)(大结局) 这一刻,包括平凡本人在内 ,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又会知道,胜负的转换竟会如此突然?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场中已然逆转! 久久,久久! 平凡终于回过神来,低低的叫了一声:“掌教真人!” 玄玄真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好,好孩子!”言罢,只见他双目一闭,直直的坠了下去! 这位道门高人,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与元元子这位纠缠了十万年的宿敌,一同投入了冥狱的深渊! “掌教真人!” 平凡大叫一声,伸手去抓玄玄真人身子,哪知一抓之下,却落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浅,越来越淡,终究消失在无尽虚空之中! 下一刻,平凡早已按落遁光,面朝玄玄真人逝去的方向,“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噗通!”“噗通!”... 仿佛受了他的感染了一般,昆仑上空,霎时间黑压压的跪满了一片! 没有半点喧哗,也无一人吵闹。≧≥≧ 所有的正道弟子,幸存的九派掌教,不约而同的低垂着头,向那位逝去的老道,无声诉说着自己的哀思! “哈哈哈哈...” 忽然之间,东边天幕之上,传出了一声刺耳之极的狂笑,一名身穿藏青长袍、神色阴鸷的男子走了出来。循声望去,只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身长玉立,然而上身上下,无不透出一股血腥之意,一看便知不是好人。众人见他如此狂妄,纷纷起身起身大骂。那人听得骂声,竟是毫不在意,反而冷冷一笑,阴恻恻的道:“正派的狗崽子们,这场斗法还没完呢,你们嚎什么丧?有本事的,就来见个高下,哭哭啼啼的,想把我们哭走么?” 正派诸人一听,心中均是一凛,都道:“这厮说话虽然刻薄,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如今元元子虽死,魔门兀自不退,看样子似乎又有一场恶战。”想到此处,尽皆闭口不言。青袍男子哼了一声,回头道:“诸位道友,我们神宗魔门蛰伏十万年了,难道还要向正道门派低头么?今日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咱们跟这些狗崽子们拼了!”魔门众人一听,无不热血沸腾,尽皆轰然答应。青袍男子手臂一举,一马当先向平凡这边冲了过来,众人自然随后跟上。 “快,快退后!” 便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一道遁光掠了过来,只一闪,便裹了平凡身子,退入昆仑群道之中。平凡回过头来,只见那人苍髯白,神色凄然,正是昆仑三老之一的玄寂真人。平凡一见是他,慌忙拜倒在地,口称:“弟子拜见...” “大敌当前,还说这些作甚?” 玄寂真人哼了一声,左手一抬,亮出一只金色fa轮,滴溜溜在身前一转,“嗤”的一声,放出一道金色光柱,“轰”的一声,打在青袍男子身。青袍男子们哼一声,不闪不避,反将一口碧绿飞刀迎面射来。玄寂真人见状,赶忙举起金轮一挡,那飞刀在轮上一撞,出“当”的一声,转而向平凡射了过来。 “小心!” 玄寂真人一见,赶忙袍袖一拂,一道金光倏然亮起,将平凡推了开去,这一刀被金光一撞,倒飞出去,忽然间在空中一个转折,爆裂为万千碎片,如雨点般向二人射了过来。玄寂真人身形一晃,早已抢先迎了上去,将平凡向后一推。耳听得“噗噗噗噗”一阵急响,所有碎片尽皆刺入玄妙真人后心。玄寂真人一声闷哼,手中金轮脱手飞出,顿时把那青袍男子打得粉碎。平凡一见,登时红了眼睛,哽咽道:“玄寂师祖!”玄寂真人骂道:“臭小子,还愣着做什么?”说着回过头来,向玉虚宫的方向望了一眼,头一低,就此没了声息。 玄寂真人一死,平凡登时红了眼睛,大叫一声,提了轩辕夏禹剑便往对方阵中冲去。正道诸人一见,哪肯后人,齐声喊,尽皆跟了上来,双方不等靠近,便已各自祭起法宝,展开了一场惨烈之极的恶战。一时之间,但见宝光四溅,人头乱滚,昆山之巅,竟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且说平凡提了轩辕夏禹剑,一声长啸,早已砍翻一名灰衣老者复一剑,又将一名红袍道人劈成两半,正派弟子见他如此神勇,尽皆大喜,出手之时,自然越狠了。魔门弟子上前接战,却不敌正道弟子这般气势,不一时纷纷败退。平凡手持神兵,不住砍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杀得魔门弟子节节败退。可平凡这时已经杀红了眼,眼见身前有人,便是一剑砍去。对方虽然人多,却怎敌得过轩辕神剑一击? 看看又斗了小半个时辰,魔门弟子已然退尽,平凡“呸”的一声,一挥手中长剑,傲然道:“什么魔门弟子,全是一群欺善怕恶,没半点本事的东西!” 话音方落,便听黑云中一声钟响,数百道光华纷纷亮起,只一瞬,便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平凡见了这多敌人,竟是凛然不惧,昂然道:“狗崽子们,想倚多为胜么?”众人不答。平凡哼了一声,还待再说,忽听对方阵中又是一声钟响,对方数百人齐声喊,一时间,各种法宝、法器纷纷亮起,铺天盖地的向平凡砸了过来! “妖人,休得伤我师弟!” 便在这时,只听空中一声娇叱,一道七彩光华从天而降,霎时间罩住了平凡身子,只一闪,便将平凡收了进去。众人不见了敌人,尽皆愕然,抬头看时,但见空中星光闪烁,无数剑气划破虚空,向众魔人射了下来! “剑光亿万!” 人群之中,忽然爆出了一声惊呼,原本整整齐齐、正待待命的数百名魔人,只来得及出一声惊呼,便被空中剑气切成碎片,纷纷扬扬向地面落了下去! 鲜血四溅,血肉横飞! “万兄弟,是你?” 平凡抬起头来,只见一道白影冉冉飘落,不由得一声欢呼,与那白衣人来了个熊抱。白衣人呵呵一笑,收了剑光,在平凡身旁落了下来,笑道:“师姊,大哥,咱们同位正道弟子,小弟岂可不助一臂之力?”平凡闻言,登时大喜。 大喜。 当下柳寒汐驾了金莲,与平、万二人直冲敌阵,如砍瓜切菜般杀了起来。平凡、万剑一二人,一个懂得蜀山万剑诀,另一个已然悟出剑光亿万的绝世剑术,一旦动手,自然杀得对方血流成河,叫苦不迭。柳寒汐剑术虽然不如二人,但胜在法力深厚,太玄离火剑又是一件真神法宝,一套剑术倒也使得纵横捭阖,花样百出。 堪堪冲杀了盏茶工夫,对方阵中又是一声钟响,原本将三人团团围住,准备聚而歼之的一干魔人,这时也都纷纷退了下去。魔人一退,空中黑气自然露出一条缝隙,倒像是一条天然形成的通路一般。柳寒汐一见,不由得微微一怔,回头道:“二位师弟,咱们去不去?” “去,干嘛不去?” 万剑一挥了挥手中长剑,喝道:“寒汐师姊,这些魔人害死了本派掌教,小弟就算性命不在,也要和他们拼个死活!”平凡亦道:“不错,师门之仇,不共戴天,小弟也是这般说话!”柳寒汐点了点头,急运法力,七宝紫金莲化为一道七彩流光,如闪电般向前急冲而去。 “轰!” 甫一近前,便听得身后一声巨响,一扇黑乎乎的门板直落下来,顿时将退路封死。平凡眉头一皱,挥剑砍落,只听得“当”的一声,门板上现出了一个浅浅的缺口。平凡收了宝剑,摇头道:“不成的,跑不掉了!”万剑一道:“跑不掉,那就不跑好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们厉害,还是咱们更强?”平、柳二人齐齐点头。 话语声中,四周一阵黑气涌动,无数魔人身穿重甲,呼喝着向三人围了上来。平凡手起一剑,砍翻一人,又有一人补了上来,柳寒汐、万剑一也各自杀了一人。 三人一番计较,决定合力一处,并排向前方敌人攻去,可是敌人死了一批,又来一批,如潮水般往来不绝。三人杀了一阵,却见敌人越聚越多,不由得相视苦笑。万剑一道:“师姊,大哥,他们当真肯费本钱!” 便在此时,只听头顶上方一声暴喝,一道蓝紫色光华掠过三人头顶,在人群中爆裂开来,众魔人猝不及防,顿时死伤数百。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两道人影并排掠至,赫然是敖烈、敖无月兄妹二人。二人身后,又隐了不知多少兵马,尽是东海龙族属下。敖烈见了平凡,露齿一笑,道:“兄弟,我们来寻你啦!”平凡报以一笑,胸口顿时腾起一股暖流,含笑向二人点了点头。 东海龙族这一加入,场中局势便逆转过来,原本是以寡敌众,这时却成了以众凌寡的局面。五人领军杀出一条血路,径奔对方大帐驰去。众魔人见状,无不大惊,尽皆舍了身前敌人,拼命向这边围拢过来。 柳寒汐一见,早已有了计较,扭头对平凡说道:“平师弟,你有轩辕剑在手,他们谁都拦不住你,我们引开敌人,你去那里看看。”说着向对方的大帐努了努嘴。平凡闻言,登时会意,随手捏个隐身法诀,悄没声息的溜了出去。此时场中杂乱无比,又有谁注意他的离去? 平凡潜行一阵,摸进了对方帐中,抬眼一瞧,只见帐中空荡荡的,仅有一只一只碧玉小钟,一方印信而已。玉钟见了他来,顿时放出万道光华,叮叮之声大作。他一听钟声,已知不妙,随手摘了印信,一剑将玉钟劈成两半。玉钟既毁,魔门弟子纷纷乱了手脚,被正道弟子杀得纷纷溃退,不一时便走得干干净净。 平凡走出帐外,只见空中四下里一片寂静,再无半个人影,这才吁了口气,驾起遁光向来路返回。一路之上,但见血流满地,残肢断臂处处都是,不由得心中恻然。 等到了地头,柳寒汐等人早已迎了上来,这一次无人死里逃生,心中均是欢喜无限。 五人闲话一阵,望着空中黑云月退越远,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柳寒汐一笑,问道:“师弟,你在哪里现了什么?”平凡便将自己嵌入敌营,击毁玉钟,盗得印信之事说了一遍。柳寒汐索来印信,放在手中不住把玩,却只是满腹疑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讶异间,忽然那印信光芒一闪,自行飞了起来,五人一见,无不吃了一惊。眼见那印信飞上空中,出“哈哈”一声大笑,只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柳寒汐见状,不由得连连跺足,练道:“可惜,可惜!” 没过多久,只见空中云霞灿烂,光焰灼灼,数十道各色光华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天空。平凡正看之时,忽觉手臂一动,轩辕夏禹剑竟然挣了开来,化作一道耀眼金色光华,径向光芒亮起飞了过去。平凡一见,不由大奇,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咦?” 话音未落,便见空中所有光芒倏然汇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控一般,径向苍穹最深处飞去。渐渐的,空中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小,到了后来,竟变成了一本四四方方,书本模样的物事。平凡一见,脑中顿时灵光一现,脱口而呼:“造化天书!”余下四人一听,忙问端的,平凡便将这段掌故,并一干曲折,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四人一听,无不唏嘘万分。 过了良久,空中光芒渐渐敛去,就连天顶上的那片窟窿,这时也悄悄合了起来,再过片刻,造化天书终于不见踪影,茫茫星空,也终于恢复了本来模样。 蓦地,平凡忽然叹了口气,幽幽的道:“我知道了!这本造化天书,原本就不属于人间,这次造化天书离开尘世,这场浩劫也算就此消弭。嘿,可怜我们道魔两家费尽心机,死命争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罢了!”万剑一闻言一笑,说道:“大哥,常言道:‘万法皆空,随缘自在’,天书反正不属于人间,得与不得,又有什么干系?反倒是昆仑大难刚过,人世间苦难方兴,咱们眼下要做的,正是为百姓消弭祸害,救人于水火啊!”平凡心中一惊,点头:“是,是!若非兄弟提醒,愚兄倒是忘了!也罢,也罢,如今咱们各回山门,各整门庭,他日重见,再行详叙不迟。”万剑一道:“是,小弟遵命!” 当下五人行礼而别,各回山门去了。敖无月飞在空中,频频回头,双眼之中,似乎隐有泪光。平凡回过头来,不敢与她目光相触,不知怎的,心中忽然一阵难过,胸口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时间竟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柳寒汐见他模样,微微一笑,道:“师弟,缘聚缘散,便如镜花水月,空中浮云,大风一吹,还剩下什么?你也是修道之人,怎么练这点小事也看不开,悟不透?”平凡一听,顿时媞然一惊,忙道:“是,小弟知错了。”柳寒汐一笑,转身径自去了。 平凡回过头来,望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想起数千年来经历,只觉人世匆匆,恍如一梦,仰头望见天上白云,满天繁星,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天边,有一丝微光亮起。 (全书完。) 后记! 凡尘这本书,断断续续写了三年,一开始在17k连载,只是出于自己的文学梦,那时还是玩票性质的,并不如何上心,写着写着,就彻彻底底投入进去了。说來惭愧,那时更新并不稳定,每天也就挤出可怜巴巴的2000來字,还以“我不屑小白文”來自我安慰,现在想想,那时真的很不懂事。 凡尘是我的第一本书,成绩很不理想,毕竟初次写书,水平存在各种不足,这也是意料中事。不过,无论如何,我依然咬牙坚持完本--不为成绩,不为名声,只为自己的理想。是的,无论成绩如何,我尽力了,在那段绞尽脑汁,挑灯夜战的晚上,我不止一次想过放弃,可是等我静下心來,我仍旧伏案写作,就算为了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我也必须写完它! 在这本书的写作过程中,我渐渐融入了进去,我敢说,这本书倾注了我的魂。这本书里,我是把自己当成了书中的人物,看着他们一起笑,陪着他们一起哭...有时候,甚至会在半夜三四点來了灵感,挑灯夜战! 是的,凡尘完本了,我遵守了我的诺言--绝不太监。谢谢所有读者的支持,无论您看正版也好,盗版也好,我都感谢您。还有那些因为我的操作不当而受累的编辑们,云大,宫大,妮子,青青,天萧...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最后,让我们明年元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