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暖媳》 001:千金归来 姜衿自镜子里看着她的脸。 很年轻,精心修剪的柳叶眉略弯,弧度柔和,春山含翠,衬托出下方一双杏眼越发动人,清澈黑亮,楚楚含情。 鼻梁挺直小巧,像精雕细琢的工艺品,唇微抿,浅粉莹润。 她自小知道自己漂亮,可这是第一次,从这样干净透亮一方镜子里,这样认真地打量端详自己的容颜。 原来,这本该是十九岁的自己,京城姜家大小姐。 不是那个从小穿梭在泥泞小巷的姜衿,不是那个为了几块钱和男生大打出手的姜衿,也不是那个连睡觉也要担心老鼠窜上床的姜衿。 本该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就和眼下这房间一样,水晶灯、公主床、落地窗、复古雕花镜…… 处处都显露出典雅高贵。 她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既熟悉又陌生,眼眶泛泪,唇角含笑。 “失散十七年还能被找回,姜小姐真有福气,”姜家请来的造型师将一粒精巧的珍珠耳坠替她戴上,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出声叮咛道,“穿耳洞前面这段时间可能会觉得痒,不舒服的话千万别用汗手乱摸,会引发炎症。” “知道了。”姜衿的确不适应,以往的她,别说耳环,打耳洞的钱都不一定有。 造型师看着她,心里无声地笑了一下,隐含讥诮。 京城姜家大小姐姜晴,温柔娴静,多才多艺,谁人不知。虽是养女,可这些年养尊处优,熏陶出名门闺秀优雅气韵,不过二十一岁,尚且在国内最高学府念大三,已经是享誉文坛的新生代人气作家,引得上流社会各家夫人赞不绝口。 反观这正儿八经的亲生骨血,也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长大,穿高跟鞋要人指导,别说化妆打扮,水乳霜都分不清。 弄了半天,不认识英文…… 从头到脚美容保养好些天,说起来,也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白瞎了一身好行头。 造型师随意地想着,帮她打扮起来却也不敢怠慢,一串和耳坠相得益彰的珍珠项链,颗颗莹润小巧,衬得纤瘦锁骨都漂亮几分,无袖圆领的浅粉色及膝裙,曲线娇俏, 腰部收紧,将略显瘦削的身体也包裹得亭亭玉立。 配着一双五公分左右的银白色坡跟鞋,完美。 啧!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真漂亮。”造型师笑着赞了一声,门外已经传来姜家佣人毕恭毕敬的问询声,“二小姐好了吗?” “好了。”姜衿看了眼镜子,应了一声,神色淡淡。 脊背笔直地往出走。 走廊上铺着浅米色柔软地毯,踩上去寂静无声,楼梯旋转而下,浅褐色扶手奢华精美,浮雕花纹,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抛光砖,色泽浅白,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投映进来,瓷砖泛着光,让人微微眩晕。 姜衿抿唇思索,还是选择扶着扶手而下,鞋跟踩在台阶上发出清脆响声,便引得客厅里一众人齐齐侧目。 她是齐耳碎发,做了造型,一边略长触及精巧下巴,一边略短,露出莹白耳朵,微微低着头走在倾泻而入的阳光里,显露出一种安静的美丽。 看着她,姜煜松了一口气,毕竟要婚配晏家,这打扮不至于丢脸。 楚玉英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神色,看了眼沙发上端坐着的大女儿姜晴,微微叹息。 姜晴,名字取“雨过天晴”之意。 虽是养女,她却倾注了全部心血,原本已经商定好,一月之后,由她和晏家三公子订婚。 虽是顶替,可她温良娴静,晏家父母也是点了头的。 端坐着的姜晴心绪涌动,有些无法呼吸,搁在腿面的一只手微微握紧,她看着姜衿,眼眶微微泛泪,却强忍着不出声,咬咬唇,低下头去。 坐在她边上的姜皓余光瞥到,倏然爆发,站起身朝着楚玉英开口道:“分明说好由姐姐和晏哥哥订婚的,为什么非要换给一个外人!” “姜皓!”不等楚玉英开口回他,素来威严的姜煜厉喝一声,深深拧眉,“什么外人,那是你姐姐。” “我不认识她。”姜皓抑郁地抬眼一瞥,抿唇坐下。 气恼不已。 姜晴大他五岁,从小带他长大,他打心眼里喜欢尊敬她,什么亲生不亲生的,他总归很喜欢这个姐姐。 姜皓郁闷地想着,又站起来,朝着走到眼前的姜衿开口道:“你都没见过晏哥哥,就非得嫁给他吗?你是不是故意的,要抢姐姐的心上人?” 他只有十六岁,挺拔英气,一句话,气势十足。 边上的姜晴紧张地扯了一下他胳膊,姜煜气急败坏,楚玉英抿抿唇,看看低头坐着的姜晴,半晌,没说话。 “没有,”姜衿抬眸看他,浅浅笑了下,“不是我非得嫁给他,是我应该要嫁给他,不用抢。” “你!”姜皓气结。 “行了!”姜煜垂眸看了眼横眉瞪眼的姜皓,厉声道,“还有没有规矩?!滚回房去!” “爸!”姜皓脸色铁青。 姜煜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姜衿,略微缓了一口气,温声道:“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别让晏老爷子久等了,他一直念叨着见你。” “嗯。”姜衿抿唇应了,抬步直接往门口走。 她身后-- 姜煜瞪了姜皓一眼,面露警告。 姜衿虽然丢了十七年,可毕竟是姜家长女,也不知道这姜皓怎么回事,以前还挺懂事,从姜衿第一天进家门,就一直冷嘲热讽,一声姐姐也不叫。 说她土包子、没品、掉档次? 姐姐过了十七年苦日子,做弟弟的就这样,真是混账,欠收拾! 姜煜哼了一声,甩手出门。 他后面,楚玉英瞪了姜皓一眼,连忙紧跟着出去。 上了车-- 姜煜坐前面副驾驶,楚玉英和姜衿一起坐在后面,眼看这女儿从出门也不说话,楚玉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略微想了想,勉强笑道:“衿衿,会不会觉得紧张?” “还好。”姜衿垂在身侧的纤细手指握了握,微微用力。 她一生中最紧张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了。 是她前不久重回姜家那一天。 那一天天色阴郁,细雨霏霏,她期待渴望着见到亲生父母,下了车,紧张到窒息,一路跟着司机进姜家大厅。 时隔十七年,她亲生妈妈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哎,外面下雨着吧,站着别动,让小张拿双拖鞋给你。” 小张是姜家的佣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帆布鞋,鞋子是崭新的,只踩了些雨水,几乎没有,她就那样脚步生根地站在姜家富丽堂皇的大厅外,手足无措,一抬眼,对上客厅里面露抗拒的两个人。 女生穿天蓝色及膝裙,紧紧抿唇,是取代她享受十七年生活的姜晴。 男生穿宽大t恤衫,神色烦躁,是她从未见过的亲生弟弟姜皓。 两人并肩而坐,像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和小王子。 她突兀地闯进了他们的世界…… 姜衿胡思乱想着,神色淡淡,只觉得,也许她其实不该归来,不该点头去晏家,答应姜煜要过去,只是因为憋着一口气而已。 伤人伤己。 她神色平静,楚玉英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弄丢了这个女儿,差点崩溃,是领养的姜晴治愈了她。 姜晴大姜衿两岁,同一天生日,收养的时候已经四岁多。 从小懂事乖巧。 楚玉英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漫长的沉默后,车子停在了晏家大宅外,满眼浓淡相间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司机停了车,几人在晏家保镖的贴心引领下一路进去。 姜衿是第一次来,没有东张西望,只余光瞥到两侧各种景观树木修剪得非常好看,喷泉很大,流泻迸溅,一眼看去,水面折射亮光。 台阶长而直,仰头而视,视线尽头的宅子雄踞耸立,好似宫殿。 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脚上五公分的坡跟鞋,沉默地上台阶,耳边传来楚玉英的低语声。 她就捕捉到一句:“建于上世纪初期。” 晏家是建国前就存在的名门望族,人丁兴旺,繁荣鼎盛百余年,每一代俱是英才辈出,眼下当家的晏老爷子年近百岁,是建国八大元帅之一,居功至伟不言而喻。 姜衿一路想着,微微紧张,耳边传来一声:“到了。” 她抬眼,穿着白色软绸上衣的一位老人急急迎了出来,一只手扣着她肩膀左右看了两眼,一脸慈爱道:“衿衿吧?” 他眼眸极深邃,却温暖平和,已然历尽岁月沧桑。 语调亲切热络,满含关心怜惜,竟让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晏老爷子。” “这是晏爷爷。” 边上的姜煜和楚玉英连忙提醒她。 “晏爷爷。”姜衿抿抿唇,眼睛微弯,轻轻唤了声。 “好孩子。”晏老爷子伸手拍拍她单薄的肩膀,亲自带着她往客厅里去,边走边叹,“当年见你的时候才这么大,”他侧身用手比了短短一截距离,哈哈笑道,“一转眼都长这么高啦!” 老爷子语调爽朗地说着话,姜衿在他边上,竟是觉得心头酸涩难言,低声道:“我能去下洗手间吗?” 只觉得,再多听一句,眼泪都要溢出来。 “这孩子!”边上的楚玉英尴尬地笑了笑,轻斥道。 “没事没事,”晏老爷子看她一眼,连忙抬眼朝边上的佣人开口道,“带衿丫头去洗手间。” 姜衿在佣人指引下一路过去,里面洗了一把脸,情绪稍微平静些。 再出门,抬眼看见落地窗外葱郁花园。 藤椅上靠着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他侧着身子,她并不能看清他的脸,目光落到摇曳花枝掩映的洁白衣角上,却有点挪不开视线。 白衬衫,她记忆里只有一个人穿过这样干净的衬衫。 那人靠坐的姿势非常闲适,手腕微抬,捧着一本书,微微低头,原是在树荫下看书,捧着书的一只手非常好看,修长白皙,在阳光下微微透明,线条流畅得好像没有骨节,清隽雅致。 让她想起武侠小说里拿飞刀的手。 刀? 姜衿突然想到,她定下娃娃亲的对象,晏家三公子,似乎是医生。 是他吗? ------题外话------ 呼呼,新文来鸟,沿袭阿锦一贯宠文风,亲们记得加入书架么么哒。~\(≧▽≦)/~ 阿锦会继续加油的,感谢亲们一直陪伴。 求支持。 002:针锋相对 想到这,她不禁微微停了步子。 花园里有佣人朝着男人的方向走过去,她正想多看几眼,侧前方传来甜美可人的一声,“姜小姐?” 姜衿倏然回神,抬眸笑道:“来了。” 抬步往大厅走。 余光中,看书的男人直起身来,身形修长高挑,侧脸清隽如画。将书本随手放下,似乎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姜衿便知道,她应该不曾猜错。 微微抿唇,她步伐略快地一直往客厅走,远远听见一阵客套的寒暄声。 除了先前见到的晏家老爷子,客厅沙发上多了两个人。 男人穿着深色条纹衬衫,打着纯色领带,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儒雅,面容周正。 看上去五十左右,端坐着,便显露出一些惯居上位的威严来。 晏老爷子两子一女,晏少卿的父亲晏平阳在晏氏同辈里排行最末,从商,一手创立环宇集团,公司涉及地产、娱乐、餐饮、影视等多个行业,时常在京。 晏少卿的母亲是他第一任妻子,早年因意外车祸去世。 眼下陪他坐在沙发上的自然是他第二任妻子,音乐界颇负盛名的歌唱家,云若岚。 云若岚四十多岁,成婚后生育一女一子,女儿晏清绮小她两岁,学业优异,已经保送云京大学。 在姜家时姜晴时常提到,无外乎因为晏清绮和她同级。 十七岁的晏清绮足以将她衬托得一无是处。 想到这,姜衿在心里无声地笑了一声,再抬眸,正巧对上云若岚暗含审视的目光,不等她做出反应,后者已经爽朗地笑起来。 “这就是姜衿吧,真漂亮,相貌上可算是将你们家姜晴比下去了。”云若岚说话间抬眼看向楚玉英,热络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一句话,明面上夸奖了姜衿,暗地里夸赞了姜晴,皆大欢喜。 很明显,是个长袖善舞的人物。 姜衿猝不及防,便被她拉住了手,跟着起身的楚玉英连忙道:“这是你晏伯母。” “伯父、伯母好。”姜衿笑着唤人。 “大夏天手指这么凉,”云若岚疼惜地说了句,转头朝晏老爷子看过去,越发怜爱道,“这孩子真招人心疼。” “小时候抱在怀里就猫儿大小。”晏老爷子对她的态度自然满意,看着姜衿笑言。 余光里,一人缓步而来。 晏老爷子眼睛里的笑意都重了几分,“少卿来了。” “爷爷,”晏少卿上前一步扶住起身的老爷子,唤了声“爸、妈”,又扭头看向姜煜和楚玉英,道:“姜叔叔、阿姨。” 姜老爷子和晏老爷子是战友,于晏老爷子有救命之恩,临死前将妻儿托付给老爷子关照,也因此,老爷子和姜家老太太定下婚约。 这婚约原本是定的姜煜和晏少卿的姑姑,晏平春,奈何晏平春少年留洋,和m国一位摄影师两情相悦,惹了老爷子大怒,索性定居m国。 这件事使老爷子心生愧意,等姜煜婚后生下女儿,又一次订立婚约,将小姜衿留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儿,晏少卿。 当时晏少卿已经八岁,生母尚在,活泼好动,一方面仰慕孝敬老爷子,一方面在见过小姜衿之后心生喜爱,听到老爷子说到让小姜衿将来给他做媳妇,摇头晃脑、满口答应。 眼下时过境迁,当时那场景也历历在目。 想到已逝的儿媳,老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声,看向身侧清瘦挺拔的爱孙。 与此同时—— 姜衿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事实上,早在晏少卿刚进来,她已经下意识看向他。 他很高,穿着质地柔软的白衬衣,熨帖简洁的黑色长裤,越发将身高的优势显得淋漓尽致。 站在几步开外,哪怕微微俯身搀着老爷子,依旧显得清隽峭拔。 俊眉乌黑而细长,形状十分优美好看,映衬着下方波澜不兴如湖水般一双深黑眸子,便显露出几分精雕细琢的俊秀。 目光和声音一样,淡淡的,有一种疏离礼貌的客气。 他就好像冬夜雪地里一株冷寂白梅,淡然自若地停在那,却好像遗世独立,料峭冷漠的傲人风骨浑然天成,让人无法忽视。 忍不住生出些仰望渴慕的心情。 难怪如姜晴那般自视甚高的女生也会不顾矜持地喜欢他…… 姜衿胡乱地想着,含着些审视讥诮的目光便和晏少卿看过去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居高临下,神色寡淡。 姜衿愣在当下。 耳边云若岚和楚玉英的说话声淡下去,他身后典雅恢弘的大厅布景湮没消失,她视线中的亮光里,就剩下垂眸而视的他。 大哥哥…… 他清隽如画的一张脸,和她记忆中镶刻十年的面容,完美重合。 “这丫头。”楚玉英微微拔高的声音落在耳边,姜衿倏然回神,连忙低下头去,耳边传来晏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姜衿的脑袋忍不住更低了些,晏少卿便只能看见她纤细如玉一截脖颈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想到她刚才眼睛里一瞬间的痴缠,他下意识捻了捻指尖,移开视线。 双方长辈都在,他们自然说不上几句话。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一众人刚到餐厅,还未开动,晏清绮正巧回来。 适逢夏天,她穿着一条蓝底白点的小圆领连衣裙,齐刘海让圆润健康的脸蛋显露出几分单纯可爱,一落座便扬眉朝身侧的云若岚道:“那就是姜衿吗?” “没一点规矩,你小衿丫头两岁,不知道叫姐姐?”老爷子刚拿起筷子,动作停在半空,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爷爷你这话不对哦,我们同级,当然可以直呼其名了。”晏清绮满不在乎的一句话,餐厅里气氛隐隐变了变。 “你们这丫头学习可真聪明,说是保送了云京大学?晴晴天天在家里说起呢。”楚玉英原本想着活络气氛,一开口,想到身侧的姜衿,自己脸上的神色都忍不住僵住。 “姜晴姐也很聪明啊,开学就升大四了,”晏清绮由衷地说了一句,抬眸朝向姜衿,笑意盈盈,“你报考了哪个学校呀?” 她边上的云若岚抬脚踢了她一下。 晏清绮撅嘴看了她一眼,委屈道:“干嘛呀?我就好奇问问。” “吃你的饭。”云若岚低斥一声,看了眼神色不悦的老爷子,朝着尴尬的楚玉英笑道,“这丫头一向心直口快。” 姜衿一个月前意外归来,纵然姜家夫妻俩有意隐瞒,亲生女儿过了十几年穷日子的消息也在圈子里不胫而走,听说连化妆品上的英文商标都不认识,学习能好到哪里去? 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若岚能含糊其辞,楚玉英看了神色淡漠的晏少卿一眼,却是有点不能忍,笑着示弱道:“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当年弄丢了她,耽误了这么多年。学业自然得上心的,准备让她去云京附中复读呢。” “噗,”晏清绮忍不住笑起来,“那明年说不定是我学妹。” 她被保送的云京大学是国内最高学府,姜衿的底子一众人却是心明如镜,复读能不能考个普通本科都难说。 这句话里,挖苦讽刺之意自然是分外深重。 晏少卿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坐在首位的老爷子温和地笑了笑,朝向姜衿道:“老头子当年都没上大学呢,别有心理负担,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看衿丫头就是个有福气的。” 老爷子摆明了袒护,餐桌上众人神色各异。 晏清绮被云若岚又剜了一眼,正是抑郁咬唇,就听见一直沉默的姜衿乖巧出声道:“晏爷爷看上去才有大学问。借您吉言,我运气还好,前天已经收到云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题外话------ 阿锦开始填坑了,谢谢等待,群么么。 暂定每天下午五点更新。\(^o^)/~ 003:带刺蔷薇 姜衿言笑晏晏,餐厅里众人却齐齐一愣。 所有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停驻在她身上,这下,云若岚率先笑起来,神色间满是不可思议,“这才十六号,就收到录取通知书了?” “好神奇,”晏清绮更是一脸疑惑地挑眉道,“我的通知书还没来呢。” 众所周知,高考录取通知书一般在八月前后送到学子手中,晏清绮是保送生,又在云京本地,通知书自然应该最早收到。 可眼下—— 她的通知书还没到,姜衿的就到了? 还夸下海口说云京大学? 云京大学诞生于建国前,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是华夏第一所国立大学,更是眼下国内最高学府,尤以文科著名。 姜衿的高考得分多少来着? 根本没有上本科线! 这成绩早已经被姜晴私底下传播开,晏清绮知道,晏家所有人甚至晏老爷子都有所耳闻。 可眼下,她竟是出乎意料地撒了这样一个谎? 晏老爷子一时间没说话,晏平阳微微蹙眉,姜煜和楚玉英的脸色已经有点绷不住了。 她们又不傻,自然听出云若岚的言外之意。 她点出七月十六号,根本是讽刺姜衿撒谎都不知道走点心。 一个谎话随口就来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讨长辈喜欢,楚玉英烦躁不已,正想说些什么话来遮掩,就听到边上的姜衿在沉默了一小会之后,又淡淡应对道:“哦。你的应该马上就到了,保送生和艺术生一样,都是提前批次。” “……”一众人有点没反应过来。 姜衿又抿唇笑着对晏老爷子解释道:“让晏爷爷见笑了。我成绩不好,只能另辟蹊径考大学了。” “艺术生?”回过神的晏清绮笑得越发古怪,“你学的什么品类?” 艺术特长生包括美术、音乐、舞蹈种种,哪一项不是烧钱的行当,姜衿以前过得什么日子,信口开河说自己是艺术生? 姜晴可说了,她初到姜家那一天,脚上穿得帆布鞋最多就四十块! 说自己是艺术生? 晏清绮一个字都不信,打定主意要让她下不来台。 “广播电视编导。”姜衿抬眸看了她一眼。 这算是见面以来两个人第一次正儿八经地目光交锋,姜衿相貌出挑,纵然晏清绮觉得膈应,还是不得不承认,单说长相,姜衿赛过了自己的好朋友姜晴,甚至气质上也不遑多让。 姜晴是鹅蛋脸,五官却不出挑,只能算得上清秀。 可她才名远扬,又非常懂得打扮和搭配,气质温雅娴静,说话柔声细语,正是异性和长辈非常喜欢的那一种类型。 时间一长,便成了上流社会名媛的典型代表之一。 姜衿却不一样,许是因为从小生活缘故,她比一般女孩清瘦些,正是七月,穿着无袖圆领的裙子,越发衬得颈项优雅纤细,锁骨漂亮到不可思议。 见鬼的,她竟然会觉得她优雅! 晏清绮的目光又落到她精致的巴掌小脸上。 姜衿是标准的柳眉杏眼,水杏眼自古就是品鉴美女的标准之一,胜在一个“清”字。 清澈明亮、楚楚含情,原本极富有亲和感。 可姜衿抬眸看着她,唇角带着极浅淡的笑,漆黑明亮的眼睛却十分平静,好像一泓静止不动的溪水。 晏清绮却能感觉到她心里的敌视和较量。 分明是这般古典柔和的相貌,她却觉得姜衿的气质接近于蔷薇,还是野生的那一种带刺蔷薇。 断壁残垣中肆意攀援,一有阳光和雨水便抓紧时间抽芽绽放。 她长得清纯美丽,气质却咄咄逼人。 晏清绮一时晃神,心情非常复杂,有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和憋屈,咬着唇再次针锋相对道:“这专业我也知道,班上有人培训一个月花了一万多,你哪来的钱报名?” “我没有参加培训。”姜衿说话依旧淡。 “你!”晏清绮一时气结,主位的晏老爷子“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面上,厉声道,“行了。” “爷爷!”晏清绮委屈得差点掉下泪来。 老爷子看着她深深蹙眉道:“我看你也不饿,回房去。” 简直丢人! 老爷子觉得胡搅蛮缠的她,对上始终不愠不恼的姜衿,简直丢光了晏家的颜面,教养礼貌都被狗吃了。 “我……”晏清绮这会才觉得她在饭桌上表现太过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紧紧咬着唇,一扭头离开了餐厅。 她一走,餐厅里越发静了几分,边上的佣人及时给老爷子换了筷子,老爷子抬眸环顾一周,神色略微缓和,笑道:“吃饭吃饭,衿丫头也吃饭,别理她胡搅蛮缠。” 姜衿自然道是,低下头不声不响地吃起饭来。 轻声咀嚼尽量别出声,身子坐端正,手臂不要伸得过长去夹菜,不要在碟子里翻找搅动…… 她严格按照楚玉英说过的那些餐桌礼仪来要求自己,却是不曾想,还是将自己的饮食习惯稍微暴露了。 喜欢吃肉和甜食,不吃青菜和菌类。 鱼虾之类吃起来比较麻烦的水产也丝毫未动。 吃米饭的频率也比餐桌上所有人快一些。 总归,她的饮食习惯不健康不营养,不精细不讲究,似乎纯粹以填饱肚子为主。 晏老爷子多看了两眼,深沉睿智的眼眸里闪过些疼惜喟叹,晏少卿吃饭的频率比以往快了些,添米饭的时候顺带吩咐佣人给姜衿也添上。 姜衿碗里的米饭刚见底,听见他说话,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 晏少卿已经低下头去。 好像刚才那一声吩咐,完全是顺口而说。 却恰到好处地避免了她尴尬。 …… 吃完饭,云若岚和老爷子都给了见面礼。 老爷子是红包,云若岚却未曾因为刚才的插曲有丝毫不悦,笑着将专门挑选的白玉手镯给她推上手腕。 手镯通体莹白透亮,质地坚硬,看上去却像水一般柔和。 清凉冰润,自然不是凡品。 戴在她手上,却稍微有些大,越发显得她手腕纤细,好似微微用力,便能折断。 云若岚笑着感叹道:“没料到这孩子手腕这么细,还是太瘦了,玉英你平时可得多给补充点营养才行。” “那是自然。”楚玉英附和地笑着应下来。 三点多,几人起身告辞。 姜衿在沙发上坐得久了些,又一直没怎么挪动,一起身就觉得腿脚发麻,强忍着不适跟着众人往门口走。 下台阶的时候,一只脚失去知觉,扭了一下。 摔倒的瞬间她条件反射地抓上楚玉英的胳膊,后者被吓了一跳,和她一起轻呼一声。 “怎么了?”和老爷子说话的姜煜扭头问了一句。 “扭了脚,”楚玉英已经低头看了一眼,气得笑起来,“这孩子,是不是坐久了脚麻,怎么也不吭声?” “可以走的,不疼。” 姜衿话音刚落,老爷子就蹙了眉,“这距离车库还远着呢,又有不少台阶,”扭头看向姜煜,“要不让司机将车子绕着开上来?” “我让人领着司机去。”晏平阳紧跟着说了一句,众人耳边传来柔和亲热的一声,“爷爷。” 来人唤了老爷子,又和众人问了好,目光最后落到姜衿身上,略微想一下笑起来,“这位是姜衿吧。” 姜衿看着她,来人已经自我介绍道:“叫我真真姐就好了。” 004:巧妙回击 “真真姐。”姜衿笑着唤了一声,晏真真的目光下意识看向她的脚,朝晏老爷子开口道,“扭了脚可不能穿这样的鞋子回去了,要不让清绮拿一双平底鞋给她?” “将车子开上来就好,不麻烦了。”姜煜直接出口婉拒。 晏真真却后知后觉地抓了一下头发,“对了,清绮那丫头说今天出去玩的,那穿我的也行,我是三六、三七的鞋码,应该也能穿。” 她看了眼姜衿,又朝着众人笑笑道:“穿平底鞋总归舒服些,回家避免不了得走路。” “那就听这丫头的,”晏老爷子笑起来,“这丫头从小就是个热心肠,照顾人也是职业病。” 老爷子发了话,自然没有人再反对。 姜衿被晏真真扶着去换鞋。 晏真真的住所在主楼侧边的一栋楼二层,两人穿过大厅侧门,姜衿的目光落在晏真真的手腕上。 那里的手表,和晏少卿手腕上的那只表似乎是情侣款? 姜衿不懂表,却向来心思敏感,看一眼便有直觉。 不动声色地想着边上的晏真真。 姜家和晏家都没人说起她,她是第一次遇见这人。 大约二十五岁,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婀娜窈窕,穿浅蓝色连身裙,长直发扎着马尾,看上去,清秀的相貌多了几分干练洒脱。 和晏少卿一样,她有一双看上去挺漂亮的手。 没有甲油,指尖细长,指甲修剪的短而洁净,让人十分舒服。 老爷子似乎挺喜欢她? 她言下之意自己伤了脚不能随意走动,却偏生,一路扶着她往房间去换鞋,这完全没有必要。 姜衿淡淡想着,却根本不开口说话。 扶着她的晏真真没想到她年纪小却如此淡定沉静,甚至连她的身份也根本不好奇打探,忍不住率先开口道:“还习惯吗?” “什么?”姜衿侧头看了她一眼。 “回家之后习惯吗?”晏真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觉挺传奇的,像小说,丢了十几年还能回家。” “是挺像小说的。”姜衿淡淡地说了句,明显不乐意多谈。 晏真真没扶她上楼,直接拿了鞋子下来,又笑着道:“要是你没回来,你姐姐这会应该要和少卿订婚了。” 姜衿拿着手上米白色的蛋卷鞋看了她一眼。 “这鞋子我就穿了一次,你凑合穿回去,也不用还,你的鞋我用盒子装起来。”晏真真边说边弯腰,帮着装了她的鞋子。 姜衿将手里一只鞋往脚上套。 晏真真看着她被坡跟鞋蹭破皮的脚面,意有所指道:“穿鞋子还得舒服,价位贵贱都无所谓,不合脚吃苦的总归是自己,穿惯了平底鞋的人一般都很难驾驭高跟鞋,可见名贵优雅的也不一定适合每个人。” 她这话,倒好像将晏少卿比作了名贵却不适合她的高跟鞋。 姜衿仰头看着她,淡淡笑起来,“可是没有人一出生就穿高跟鞋的,总有个适应过程,穿几天也就习惯了。” 晏真真扶着她站起身,“也有怎么都穿不好的,就像灰姑娘的两个姐姐,削尖了脚也是徒劳,穿不上水晶鞋。” “因为她们不是灰姑娘本人,”姜衿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鞋盒子,“她们妄想去穿别人的水晶鞋,自然徒劳。” “真真姐,你说是这个道理吧?”姜衿抿唇而笑,眼睛里却带着毫不掩饰退让的光芒,几乎灼伤人眼。 晏真真有点愣神地看着她,一时哑然。 可不是? 眼下她面前的姜衿才是和晏少卿从小定下婚约的原主,是最名正言顺可以拥有他的那一个,是如假包换的正品。 她竟然傻到用了灰姑娘这个比喻。 晏真真脸上的笑意还未再堆起来,晏少卿从门口走了进来。 看了两人一眼,朝着姜衿淡声道:“脚怎么样?” “没事,自己走都没事,让大家担心了。”话音落地,她朝着边上的晏真真笑一下,直接抬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晏真真看着她。 她知道姜衿两只脚面都磨破了皮,扭伤的那一只还红肿了起来,可偏偏,她步步踩稳,面色如常地朝着晏少卿走过去。 好像根本都不觉得痛。 她走得利落,晏真真自然没理由扶她,只能留在原地。 姜衿没有再看她一眼,直接跟着晏少卿出去。 她净高大约一米六五,穿着平底鞋,还差一点才到晏少卿的肩膀处,偏生脊背挺得笔直,在他身侧丝毫不见卑微。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紧,又松开,姜衿侧过来,状若无意地朝晏少卿发问道:“真真姐喜欢你吗?” “嗯?”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微微意外。 姜衿目光落到他手腕上,低下头,“刚才看到她的手表,和你的好像是情侣款。” “……”晏少卿并没发现,一时无言。 “你们青梅竹马?”姜衿没抬头,继续道,“她是医生?” 她用的分明是疑问句,却一句接一句,有一种犀利的笃定,非常直接,简直让人难以招架。 晏少卿颇觉意外,“你怎么知道?” “随便猜的。”姜衿应了一声,语气却倏然软了下去。 有点难以言表的挫败和失落。 她缺失了十七年,整整十七年,未曾参与他的生命,偶然在路上遇到一次,还是在她那样狼狈不堪,意欲行窃的时候。 他就好像那双夺目耀眼的水晶鞋,周围许多人觊觎喜爱,可她,真是那个上天注定的拥有者吗? 姜衿忍不住侧头看他,晏少卿也正巧垂眸看她,对上她此刻含着些茫然的清澈眸子,心神微动。 “别乱想,”他唇角似乎含了极淡极淡一丝笑,那笑意聊胜于无,一闪而逝,“我从十岁开始就在国外生活,去年才回来。” “所以?”姜衿愣了一下,“不算青梅竹马。” “嗯。”晏少卿简短应声。 “这样啊。”姜衿歪头看着他,很明显松了一口气,一双杏眼漆黑清透,水光闪闪,小鹿一般纯澈信赖。 这样的她,才像十九岁的女孩。 而并非那个看上去淡定自若,实则警惕戒备,时刻都处于防卫状态,敏感又小心的姜衿。 晏少卿想到今日所见,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多加了一句,“我没注意她的手表。” 所以,自然不知道是不是情侣款。 他的手表是晏程明所送,作为他二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晏少卿随意想着,送走姜衿等人,便直接打电话给晏程明。一问才知,手表是他的妹妹晏真真帮着挑选的。 晏少卿抬起手腕看了看,挂了电话回客厅。 晏老爷子和晏平阳、云若岚坐着说话,主要是云若岚说,晏老爷子听,而晏真真在一边泡茶。 “您也知道,清绮那孩子一向和姜晴关系好,可能姜晴挺喜欢少卿的,她难免觉得不快,也是为朋友鸣不平,您别见怪。” 晏少卿的母亲在他八岁时车祸意外去世,一年后,二十多岁的云若岚未婚先孕,晏老爷子气急败坏,无奈应允她进门。 云若岚做事漂亮,嘴甜又孝顺,到现在,自然得了老爷子认可。 老爷子看她一眼,将手边的茶盏重重放在手边桌面上,“鸣不平?有什么好不平的,这婚约原本就定的衿丫头,如今她回来,自然该是我老头子的孙媳妇,不是任人轻贱的阿猫阿狗!” “那当然,”云若岚连声道,“这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清绮毕竟还小,我一定好好教导她。” “嗯。”老爷子闷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晏真真替他添了茶,微微疑惑,“这么说,清绮回来和姜衿闹了不愉快?难怪刚才姜叔不愿意让姜衿换鞋了,倒是我口无遮拦,惹了他不快。”: ------题外话------ 阿锦来更新啦,亲们么么哒。(* ̄3)(e ̄*) 005:提议同居 “你刚回来,不知者不怪。”老爷子语调缓和些。 “清绮那丫头性子单纯直率,出去玩了一会就回来,指不定姜晴觉得委屈和她说了些心里话,才惹得她风风火火回家,能为朋友做到这份上,也是难得了,”晏真真略微笑了笑,“云姨你劝说的时候可莫要太严厉了,伤了她的心,到时候埋怨你一心偏帮。” “教养孩子最是费神了,等你以后当了妈妈就知道。”云若岚无奈一笑,心里畅快了几分。 她的女儿她了解,如何猜不到她突然回家针对姜衿肯定和姜晴有关,只老爷子性子耿直,这些事她无凭无据,自然不能说得太明显。 晏真真却是再合适不过。 她是晏管家的女儿,晏管家的父亲是孤儿,从小和晏老爷子一起长大,姓名都是已故老太爷取的。 晏真真的爷爷和老爷子情同兄弟,战乱时仍旧不离不弃,一直做着老爷子的副手,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去世后留下一子依旧长在晏家,便是晏管家。 晏管家眼下也有五十多岁,素来对老爷子忠心不二,娶妻后生下一子一女,儿子晏程明和从小长在老爷子膝下的晏少卿关系亲厚,女儿晏真真更是为了精心照顾老爷子的身体,专门学了中医专业。 毫不夸张地说,晏管家和这一双儿女,备受老爷子喜爱信赖,和亲生子孙也不相上下了。 晏真真这话一来帮了晏清绮和她,二来直接点出真相,排挤了姜晴,三来又巧妙地暗示老爷子,相比于晏清绮来说,姜衿到底算外人。 当真是一举三得,冰雪聪明。 而她的心思,云若岚自然也看得分明。 眼看老爷子没说话,她便继续小心笑着道:“其实这事情说起来也怪不得清绮的。姜衿那孩子不怎么愿意和人亲近,拿到录取通知书这样大的事情也不和玉英他们说……” “什么通知书?”晏真真好奇地笑起来,“姜衿考上哪一所大学了?” “那丫头不错,作为艺术生被云京大学录取了。”老爷子看她一眼,明显笑得非常舒心。 “云京大学?”晏真真意外不已,手一歪,滚烫的杯盏差点扔掉。 “可不是,考上云京大学了,说是前天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可姜家都没有人知道。餐桌上她妈妈还说让她去补习一年呢。”云若岚叹息道,“这孩子挺敏感的,性子又倔,心思也挺重。少卿大她八岁,日后免不了多担待忍让了。” 她说话声音温和轻缓,就好像一心为儿女操劳的母亲一般,又完全摸准了老爷子最疼爱晏少卿的心思,自然让老爷子上了心。 眼看老爷子慢慢品茶,云若岚适时住了嘴,点到为止。 晏真真眉眼柔和,将一杯茶给她递过去,微笑道:“小心烫。” 她唇角愉悦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散去,不经意一抬眸,就看到不远处拐角立着神色淡漠的晏少卿。 他在那里听了多久了? 晏真真难免紧张,转念一想,又觉得她们这些话也并无任何破绽,便将唇角的笑容加深了,唤道:“少卿。” 晏少卿抬步而来,没坐沙发,在茶几下拿了矮凳坐在老爷子边上。 晏真真温了茶盏,给他倒了茶。 晏少卿垂眸看了眼,端起茶盏抿了口,重新放下,看着云若岚淡声道:“她才十九岁,还是个孩子呢,我担待些是应该的。” 这意思? 他竟然维护姜衿! 云若岚干笑一声,“我这不是觉得你委屈?” “谢谢妈。”晏少卿不和她多说,重新低下头品茶,目光划过晏真真的手腕,在她手表上停留了一瞬。 “不管怎么样,定下的婚约再没有反悔的道理,衿丫头丢失在外十七年并非她的过错,要适应现在的身份和生活自然也需要时间,”老爷子看着晏少卿,“她才十九,你这年龄可不小了,要不然先订婚?” “订婚太早了吧,”一直没出声的晏平阳突然道,“她回姜家一个月了,眼下连个正式的露面正名宴会还没能举办,依我看订婚的事情不能太着急了。” “可不是,”云若岚也笑起来,“走失十多年,想必玉英他们也不舍得这么快又让女儿出嫁呢。” “少卿觉得呢?”老爷子略微想了想,看向晏少卿。 “的确不能太着急了,爷爷,”晏少卿语调温和许多,“您也说了,她适应这个身份需要时间,不能给太大压力了。” 姜煜从政,是云京市市长,姜衿是名正言顺的市长千金,可偏生,这个圈子里所有人只知姜晴,不知姜衿。 她是敏感倔强的性子,短时间接受这个身世变故已经需要顶着压力,如何能直接订婚? 晏家是建国前就存在的望族世家,晏老爷子兄弟姊妹五人,战乱时为时局所累,分散各地。 两个兄长定居自治区香江,子女众多,各个龙章凤姿,晏氏集团一直都是香江第一财团。 又有一兄一姐迁居y国,也在各自领域颇有名望。 晏老爷子排行晏家嫡系同辈最末,一直居于内地,眼下大半个世纪过去,历经风雨而不倒,最大的孙子晏少英都已经四十岁,在军中地位超然,其妻沈乔家族兴旺,八年前都给老爷子诞下了小重孙。 云京晏家一直都是内地名门翘首,丝毫不逊于香江晏氏。 甚至—— 晏老爷子是建国元帅,战绩彪炳,又一直稳居晏家祖宅,眼下已有九十六岁高寿,是晏家同辈唯一在世的长辈,氏族地位自然并非其他任何小辈可比。 而晏少卿,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他和姜衿早年定下婚约的消息只有晏姜两家人知道,而他去年回国的消息却又被不少人所知,多半年来,明里暗里打着算盘想联姻的名媛千金不知道有多少。 对这些,晏少卿自然心中有数。 一旦姜衿成了他的未婚妻,便需要面对无数质疑审视目光。 这其中,可能还有晏家一众人,甚至晏家亲族许多人,关系错综复杂,她年龄尚小如何招架? 他纵然有点护着她的心思,却也无法保证能杜绝一切流言中伤,让她毫发无损。 与其如此,不如暂且搁置,循序渐进。 他的心思老爷子自然重视上心,略微想了想,笑着建议道:“先不订婚也行。可你年龄不小了,老头子总不能耽误你到三十多岁,你和衿丫头必须多多相处,彼此了解,培养感情才对。” “您说的是。”晏少卿点点头。 “这样吧,”老爷子略微想了想,开口道,“过几天你去看看依云首府那套房,征求一下你姜叔叔意见,让姜衿每周末过去和你同住,同在一个屋檐下,最容易彼此了解。” “啊?” 客厅里几个人不约而同蹙了眉。 云若岚是觉得肉疼。 依云首府是国内最顶级的平层别墅住宅,西临中央公园,南靠湘水滨,北面国际化商业中心即将建成,地段环境最优,寸土寸金。 老爷子名下那一套别墅占地五亩,住宅面积接近一千平方米,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了晏少卿? 晏真真心里的嫉妒酸楚已经泛滥了。 “爷爷,她还不到二十,有些事急不得。”晏少卿语调有些古怪,看了老爷子一眼。 “没让你住一个房间,”老爷子翻了个白眼,“行了。就这么说定了,主要给你们机会接触,我累了,回房休息一会。” “我扶您。”坐得最近的晏平阳连忙起身。 与此同时—— 姜衿几人已经到了家门口。 一路沉默。 看着姜衿提着自己的鞋盒子进门,楚玉英皱起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就等着她主动解释。 偏生,直到进入客厅,姜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提着鞋就要上楼。 楚玉英气急败坏,看着她背影呵斥道:“姜衿,站住!” 006:怜惜维护 她皱着眉,声色俱厉的样子将沙发上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姜晴抿抿唇,看了眼姜衿笔直的背影,朝着楚玉英声音小小道:“妈,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大伤身。” 姜皓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幸灾乐祸。 姜衿提着鞋盒的手指紧了紧,慢慢转身,对上楚玉英,“还有什么事吗?妈妈?” “你!”楚玉英只觉得她脸上浅淡的笑意分外刺眼,心口一窒,指着沙发淡淡道,“坐,有事情要和你说。” 姜衿依言坐下。 楚玉英看着她,接过佣人递上的水杯喝起来。 客厅里十分安静,令人窒息。 楚玉英这才满意了两分,半晌,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杯垫上,看着姜衿,一板一眼道:“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不过眼下你已经回了家,身份是市长千金,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姜家,以前的那些坏毛病必须改掉,尤其是随口撒谎这些习气,根本要不得,撒一个谎更是需要无数个谎话去圆了它,明白吗?” 姜衿神色一怔,“您这是何意?” “云京大学不是一般的学校,不过艺术生录取一向有些水分,改天我和你爸了解一下这方面,”楚玉英看着她皱眉道,“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说因为我们不同意你上艺术类专业,继续补习一年。” 她话说到这份上,姜衿还有什么不明白? 自己这妈妈,以为她是为了针对晏清绮,故意撒谎说考上了大学。 一句询问都没有,就直接定了自己死罪。 饶是知道她对突然归来的自己有偏见,姜衿也未曾想到,她的成见,竟然根深蒂固到这种程度。 真可笑…… 她竟然还会因此觉得难过。 胸腔里烧灼似的疼,眼眶干涩到发痒,姜衿低下头去,搁在腿面的一只手下意识捏紧了裙子,紧紧咬着唇沉默起来。 她不说话,楚玉英便以为她是羞窘惭愧,端起手边的水杯又喝了一口。 她和姜煜结婚的时候,姜煜还不是市长,因为有晏家做后盾,才勉强跻身京城上流圈子。 她家境普通,平素里和那些夫人小姐谈话都有压力。 后来生了女儿,姜煜非常喜爱,晏老爷子和晏少卿已逝的母亲也非常喜爱,才让她渐渐有了底气。 可这女儿被她大意弄丢,还是在她乐滋滋逛商场的时候。 那一段时间简直煎熬如地狱,姜煜和晏家人的目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差点疯掉。 后来便有了姜晴。 因为她抑郁症严重,姜煜从孤儿院领养了姜晴。 这孩子很是乖巧懂事,第一次见面就甜笑着喊她妈妈,自那以后,姜煜也一路步步高升,直到升任市长。 姜晴非常出息,从小学业优异,钢琴、舞蹈都拿得出手。 三年前开始在网上写书,出版了两本才被她知道,到如今,已经是国内特别出名的新一代人气作家。 每年收入上百万,却丝毫不骄傲自满,稿费也大半买了名牌珠宝孝顺她。 这样的女儿,当然是她的骄傲。 她一心希望她嫁入晏家。 哪知,云若岚和晏平阳都已经点了头,姜衿却突然回来。 他们夫妻俩自然认真调查过,养了姜衿十七年的那个女人原先是发廊的按摩小姐,这些年在城中村摆摊卖小吃为生。 这样的人,养出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倔强敏感又戒备,看见她连个笑脸都没有,更别提像姜晴一样柔声细语亲近她,给她端茶递水捏肩膀了。 因为姜晴,她已经过惯了被奉承亲近的日子,习惯了其他夫人艳羡不已的目光,如何再接受一个被按摩小姐养大的姜衿? 她在晏家餐桌上让她尴尬丢脸,她一路沉默,原本打定主意回家训斥她。 脸色自然比以往还要冷淡几分。 姜晴自然喜不自胜。 眼看两个人良久不说话,姜晴小心翼翼道:“妈,您也别生气了。姜衿毕竟以前过着那样的日子,生活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她肯定不是故意撒谎的,而且艺术生录取线本来就低,想来晏爷爷他们也不会怀疑。” “但愿吧。”楚玉英烦躁地叹了一声。 低着头的姜衿突然冷笑一声,仰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晴,“我以前过着哪样的日子?” “你这,”姜晴诧异地看着她,“我也没说什么啊。” “如果不是因为我过了十七年那样的日子,你能过十七年这样的日子吗?”姜衿一字一句道,“我有没有撒谎先不说,倒是你,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吗?对晏家发生的事情这么清楚?!” “都是清绮打电话告诉我的。”姜晴咬唇道,“她一向心直口快。” 她说话声音轻柔又委屈,边上的姜皓听两句,火爆脾气又犯了,直接嚷嚷道,“姐姐你干嘛低声下气,撒谎丢人的又不是你!” 他神色间带着浓浓的不屑,说完话就轻蔑地看向了姜衿。 姜衿也正巧看着他。 她漆黑通透的眼睛非常明亮,闪着灼灼动人的光,似乎正料到他会说那样的话一般,讥诮地直视着他。 她唇角带着点古怪的笑意,可不知怎的,明亮的眼睛里泪光一闪而逝,非常悲凉,一瞬间击中他心脏,让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真是见鬼! 姜皓突然觉得烦躁,将头扭向一边。 接了个电话的姜煜进门来,刚巧听到他最后一句,拧眉道:“这是又怎么了?什么撒谎丢人?” 他在家里一向颇有威严,姜皓早上被他训斥过,没吭声。 姜晴自然也没吭声,楚玉英正斟酌说辞,姜衿已经笑着仰头道:“没什么,爸爸。就是妈妈认为我在晏家说谎,正在教育我改掉以前的那些坏毛病。” “可是,”她语调微微一顿,声音里带着点极力按捺的哽咽,“我以前也不撒谎的。” 回来姜家一月多,姜煜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眼含泪光的样子。 可偏生,那泪花怎么也没有落下来,他再看,那泪水已经倏然不见,只剩黑白分明倔强的一双眸子。 姜煜突然想起她出生那两年。 小小软软的一团,白嫩嫩,非常娇气,走路没走稳摔一跤,都得扯着嗓子嚎上老半天。 他的亲女儿,过了十七年他无法想象的日子。 姜煜心口堵得慌,看着她笑一下,声音温和道:“你妈她是太高兴了,不敢相信,爸爸相信你。” 他目光温和而包容,姜衿猛一低头,道:“谢谢爸,我回房去拿通知书给您看。” 她话音落地,飞快起身上了楼。 姜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眼见她上楼梯时单薄的肩膀突然耸动两下,心里怜惜更甚,神色严厉地看向了楚玉英。 楚玉英辩驳道:“她怎么可能考得上云京大学?” “她怎么就不能考上云京大学?”姜煜脸色越发难看了,“怎么你一进家门就责难于她?” “前天收了通知书,怎么可能那么快?”楚玉英声音小了些,“而且收了通知书还不告诉我们,她哪里将我当成妈妈了?” “就你这样的态度?”姜煜上上下下看她一眼,“孩子怎么敢和你亲近?你有没有一点当母亲的包容慈爱?” 姜煜深深皱眉,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玉英,你别忘了,姜衿她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这话当然别有深意,边上坐着的姜晴脸色骤然一变,勉强维持着柔顺的笑容,却十分僵硬。 姜皓看不过眼,提醒道:“爸!” “还有你!”姜煜猛地扭头看向他,目光如炬,“以后再对你姐姐出言不逊,小心我收拾你!简直反了天了!有你这样和姐姐说话的?” “爸!”姜皓颇为不服地唤了他一声。 “听见了吗?!”姜煜声色俱厉,看着他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姜皓被他直视着,更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在问你话,哑巴了?!”姜煜脸色又阴了一些。 “听……听见了。”姜皓不敢再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题外话------ 推荐好盆友【雨凉】正首推的古言穿越欢宠文:【闺色生香】 贴一点小简介: 二十一世纪,离异母亲罗淮秀同女儿旅游途中不幸遇难。醒来之际,母女已换颜重生、成了薛家的弃妇、弃女—— 前世有个渣爸喜新厌旧、抛妻弃女,今生又遇渣爹无情无义,罗魅表示,对上到八十、下到三岁的男人再无好感。 自诩看透男人的她在同母亲经过十年打拼后,不想却遇上了一个难缠又闷骚的男人,从此过上了‘头痛脑热’的生活。 一对一,男女主身心干净,欢宠风格。 ps: 雨凉的文一向轻松欢快哦,很好玩的,坑品也特别有保证,亲们喜欢这种风格的别忘记收藏支持哦,(*^__^*)嘻嘻……阿锦还看了点,这个文是母女一起重生哦,很好玩新奇。 007:突兀来电 姜煜端坐在沙发上,垂眸看了他一眼。 眼见自个这儿子总算有了点平素礼貌的样子,略微满意些,声音沉闷地“嗯”一声,温和的目光才落到姜晴身上。 平心而论,作为养父,姜煜算得上十分合格。 给她最好的生活和教育,从未苛责薄待过,这么些年,甚至从未给她脸色看,将她当成这个家货真价实的大小姐。 他在姜家最有威严,他的态度,几乎决定了周围所有人对她的态度。 可惜两个人一直算不上亲近。 主要因为姜煜从政,他身材高大,仪表不凡,眼下年近五十,不说话,便能显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来。 他轻易不发火,只一个脸色都让人战战兢兢。 许是因为做官有了些年头,若是愿意,他一个鼓励表扬的眼神,又能让与之相处的人获得满足感,觉得如沐春风。 姜煜是兼具威严和平易近人气质的领导人。 这样的人,沉稳、理智、有风度,非常容易让人信任和依赖。 在这样一对养父母之中,姜晴一直更倾慕他一些,毕竟是他做下了收养自己的决定,将自己带离孤儿院。 来到姜家以后,她也微妙地觉察到,姜煜和楚玉英的夫妻关系非常和谐,类似于相敬如宾,可主导权还是在姜煜。 她需要这个父亲的宠爱,却迫于他的威严睿智,一直很难真正亲近。 他不是楚玉英,会因为自己送一个二十万的镯子心花怒放。 眼下,明显偏向姜衿多一些。 身处于他的目光之下,姜晴自然觉得如坐针毡,忍不住抬头,就撞到他睿智平和的目光中去。 姜煜淡声道:“你比姜衿大两岁,她回来还得叫你一声姐姐,以后多照顾包容她一些,好好相处。” 一句话,温和平淡,却意味深长。 姜晴一时间哑口无言。 想解释些什么,却偏生又觉得无从开口。 毕竟姜煜话里没有责备的意思,也没说她故意针对姜衿,可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似乎已经替她定了罪,眼下忍不住出言提醒。 姜晴百口莫辩,只得努力维持着温和乖顺的笑容,声音甜甜道:“我知道的,爸爸。” 姜煜大度地笑了一下,扭头看向不远处正下楼的姜衿。 她看上去纤弱瘦削,一头柔软的短发衬得小脸就巴掌大小,微微低头的样子清纯美丽,微带稚气,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柔和动人的气质,好像森林里散步的小鹿,毫无攻击性。 偏生却养成了咄咄逼人的倔强性子。 姜煜想到这些天她的行为做派,竟是在突然间觉得好笑又无奈。 这孩子,说起来幼稚到可爱。 姜衿两手有些用力地捏着通知书,一抬头,就撞见他非常包容温和的目光里,愣了一秒,也没坐,直接将通知书递了过去。 姜煜接过翻看两眼,合上,从茶几上推向楚玉英。 后者正翻看,已经听到他难得笑着开口道:“很好,真给爸爸长脸。” 他有意取悦,一抬眸,就看到姜衿似乎是微微错愕一下,抿着唇,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来。 “原本还想着你上什么学校好,这会倒也不用操心了。不过距离上学还有一个多月,这些时间你和你妈多出门逛街也好,置办些衣物用品,”姜煜边想边道,“你的生日在八月二十三日,到时候办一个生日宴,也可以多认识些年龄相仿的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姜煜是询问语气,很明显在迁就尊重她。 “您决定就好,”姜衿心里有淡淡的暖意涌上,“我没什么意见的。” “那就先这么说定了,你明天就和你妈出去置办衣物,”姜煜略微想了想,抬眸对上她视线,认真道,“刚才晏家来电话的意思是,你和少卿得多些了解,可你也知道……” 姜煜语调微顿,“少卿是医生,平时也醉心工作,难免忙碌。老爷子的意思是你每周末过去依云首府和他同住,培养感情。” 他话音刚落,姜晴搁在腿面一只手忍不住握紧了。 晏清绮说晏家老爷子非常喜欢姜衿,原来是真的,喜欢到开明地让两人婚前同居? 她长得这么漂亮,纵然姜晴不愿意承认,还是觉得姜衿的相貌对男人有吸引力,孤男寡女同住,难保不发生点什么事。 一旦两人有了关系,这婚事可当真就板上钉钉了。 凭什么…… 她这样的女生,没教养没情调,钢琴、插花、烹饪、美术、舞蹈一样都不会,甚至连刀叉也不会用,英文都说不好! 和晏少卿在一起能干什么? 姜晴正无比抑郁地想着,又听姜煜问,“你觉得怎么样?” “这也太快了吧?”安静了一会的楚玉英拧眉道,“两个人见面话都没说两句,就要同居?” 楚玉英看向姜煜,“晏老爷子这意思是试婚?” “估计主要想给两个人创造见面机会,”姜煜提醒她,“少卿年龄不小了,品行自不必说,这事也算可行。” “可这?”楚玉英忍不住看了姜晴一眼,为难不已。 后者有点无法忍受她目光,突然微笑着站起身来,柔声道:“爸、妈,我有点不舒服,回房休息一会。” “我也不舒服。”姜皓紧跟着起身抑郁道。 两人离开,姜煜也有点气闷了,将茶几上的通知书递给姜衿,温声道,“你自己也想想,这一旦同意了差不多以后就得结婚的。不急,过两天再给答复也不迟。” 他说话间起身,看着姜衿的目光微带叹息。 姜衿捏着通知书的手指紧了紧,“爸,我愿意。” “呵,”边上的楚玉英似乎是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朝姜煜道,“过两天我再请老师教教她餐桌礼仪,少卿自小在国外长大,许多习惯应该比较西化。” 想到今天餐桌上那些事,楚玉英还是怨气未消,又觉得姜衿和晏少卿住一起指不定还得闹多少笑话。 烦躁不已,她直接上了楼。 姜煜垂眸看着姜衿,“不管怎么说,你和他眼下的确各方面都有差距,你妈她其实也有自己的道理,别往心里去。” “嗯。”姜衿面无表情点点头。 “你小时候很爱哭,”姜煜突然笑起来,“想要什么就一阵嚎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姜衿抬眸看他。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姜煜宽大的手掌揉揉她头发,“姜衿,刚过易折,尤其是女孩,要懂得示弱,明白吗?” “爸,”姜衿朝着他笑了笑,“可是人善被人欺。” 姜煜神色一怔,想起她这些年过的日子,半晌,也不说话了,叹息一声,嘱咐她上楼休息。 …… 姜衿这一晚其实没睡好。 她梦到了晏少卿。 一开始还是十年前,那个女人惹了巷子的小流氓,好些天没能赚钱,她饿的不得了,踮着脚将手伸向街道口小店最边上的货架。 穿着白衬衫的清隽男生突然出现在身侧,拉了她手腕往出走。 日光下他眉眼清润,拿着钱的手指白皙修长,俯身温声道:“不偷东西才是好孩子。” 她在他包容怜惜的目光下无比羞愧。 梦境突然就变成了今天在晏家,他审视地盯着她的脸,突然道:“我认出你了,偷东西那个小孩。”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太正经冰冷,姜衿便突然醒了过来。 正是七月,她看着银白如水的月光发呆。 晏少卿是她有记忆以来最遥不可攀的温暖救赎,她一直记着他,很多次辛苦到想堕落,总会想起他。 城中村鱼龙混杂,巷子里随便拉一道绳子,就能晾晒男人女人花花绿绿的内衣内裤。 她却一直记得阳光下他洁白到刺眼的衬衫。 她想要脱离那样混乱不堪的人生。 脑子里一直胡思乱想,她便没能再睡着,早上下楼时还觉得恍惚,对上餐厅里光鲜亮丽的楚玉英和姜晴。 姜晴穿一件米白色的单肩及膝裙,柔软的雪纺勾勒出姣好玲珑的身材,端坐在椅子上,喝牛奶的动作慢条斯理,有一种自信的优雅。 “早上起来就发愣,”楚玉英看了眼她身上的黑色半袖,忍耐道,“快吃早餐吧,完了我们带你去逛街。” 自个这妈妈总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显出爱憎亲疏。 姜衿一抬眼,和姜晴四目相对。 姜晴巧笑倩兮,还没来得及说话,客厅里却突然传来的“叮铃铃”的电话声。 佣人接起来说了两句话,朝这边喊道:“二小姐,电话。” 姜衿神色一愣。 楚玉英和姜晴对视一眼,佣人试探的声音由远及近:“是个年轻男人,叫乔远,要接吗?” ------题外话------ 呼呼,好几天没注意,今天突然发现粉丝都158名了,看到好些生面孔的亲亲给阿锦打赏支持,谢谢泥萌哈。 还是和以前一样,上架的时候统一整理感谢,现在还是特地先感谢一下所有亲。 谢谢支持和陪伴,爱你们,(*^__^*)…… 008:癌症中期 佣人说话间到了近前。 姜衿回过神来,略一低头,道:“我去接电话。” 转身朝沙发处走去。 她身后,姜晴微微抿唇淡笑,扯了张纸巾沾了沾唇角,她边上的楚玉英眉头紧蹙,看了低眉顺眼的佣人一眼,不悦道:“男人?” “是。” “下去吧。”楚玉英抑郁地挥挥手。 视线却紧紧盯着姜衿刚才离开的方向,心里烦躁,索性直接起身,到了边上侧身看着。 姜衿接了电话,说了句:“是我。” 电话里十分安静,低而沉缓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半晌,响起极轻一声嗤笑,“我还以为你不会接电话。” “有事吗?”姜衿换了一只手拿电话。 “当了市长千金,”电话里乔远的声音低沉古怪,带着点笑,又似乎压抑怒意,“连养你长大的妈妈都不要了?” 姜衿愣了一秒,紧紧抿了一下唇,“还有其他事吗?” “赵衿!”电话里男人牙齿咬得咯嘣响。 “我姓姜,”姜衿声音淡淡道,“姜子牙的姜。” 电话里一时没了声音。 姜衿又道:“是她给了你电话号码?以后不要给这里打电话,有事的话在qq上留言给我。” “她?”乔远的声音明显高了一度,“怎么连一声妈也不叫?迫不及待就摆脱她了?姓姜是吧?我倒好像第一天认识你!” “这是我们的事,”姜衿缓了一口气,“你别管。” 电话里又安静了颇长一会,乔远咬牙咒了一声,“他妈的!” 得不到回应,直接冷笑道:“你妈昏迷不醒,我现在送她去四院,你爱来不来。” “对了,”乔远声音淡下去,“她是你妈不是我妈,我就送她到医院,剩下的你看着办。” 话音落地,电话里传来“嘟嘟”一阵忙音。 姜衿放下电话站起身来,抬眼看向落地窗外,明亮的天光投射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白而绚烂的光影。 天气很好,风景很美,她却觉得堵。 闭着眼深深呼吸了一下。 姜衿转身去餐厅,到了楚玉英近前,开口道:“妈,我有点事要出去,就不和你们逛街了。” “你说什么?”楚玉英拧眉看着她,“谁打的电话?那个乔远是谁?男生打个电话心就飞了?不准去!” “是同学。”姜衿耐着性子道,“从老师那里知道我拿了录取通知书,几个同学找我出去聚一聚。” “都是男生?”楚玉英怒气更盛,“你们那学校有几个有出息的?和他们尽快断了联系,不许来往。” “还有女生。”姜衿看了她一眼,“我已经答应了。” “我说不许去。”楚玉英气急败坏,“不说了给你买东西,谁让你答应的?吃饭,吃完饭我们出门。” 姜衿抿了唇,沉默着不吭声。 楚玉英还想说什么,边上的姜晴连忙笑着道:“妈你别生气。姜衿考上学也不容易,同学聚会嘛,应该去的,买衣服哪天都可以。” “谁知道是不是同学聚会?!”楚玉英睨了姜衿一眼。 “总不会是男朋友,”姜晴打趣起来,“她有婚约在身呢,不可能连那点分寸都没有。” 她说话柔和带笑,却根本没让楚玉英的怒意下去分毫,正想继续训斥,站着的姜衿一扭头,直接抬步朝大厅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楚玉英气急败坏喊一声,姜衿头也没回,越走越快,直到楚玉英的声音完全消失。 耳根终于清静,她索性小跑,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报了地址,姜衿靠在座位上闭眼休息了差不多半小时,出租车停在了医院大门外。 六层门诊楼呈半圆形耸立,她下车略微想了下,直接进去。 她没手机,乔远是知道的。 “小衿姐!”门口台阶上等了半天的男生看见她,一路小跑到近前,喘气道,“四哥让我在这等你呢。” “那进吧。”姜衿扯动唇角,笑一下。 “赵姨真不是你亲妈呀?”等着的男生比她还小一岁,叫小胖,平时就挺事,领着她边走边道,“可赵姨好歹养了你十几年嘛,你没事也应该回来看看她的。而且你一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四哥这段时间可郁闷了,火气大,你一会说两句好话哄哄他。” “小胖。”姜衿停了步子。 “诶?”小胖乐呵呵看着她,“小衿姐你说。” “闭嘴。”姜衿看他一眼,“带路。” “哦。”小胖委屈地看她一眼,还想说,愣是忍住。 带着她前往三楼注射室。 云京第四医院是全国有名的三甲医院之一,每天慕名而来的患者自然熙攘繁多,门诊注射室尤其忙。 楼道里人头涌动,姜衿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乔远。 他个子高,夏天常戴一顶棒球帽,靠墙站着,纵然被压低的帽檐遮了点脸,依旧非常有辨识度。 近两月未见,姜衿远远看着他,步子慢了下来。 乔远却好像感觉到她一般,突然抬眸,脸微侧,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便不再移动,直视着她,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 “她怎么样了?”姜衿在他身前站定,仰头发问。 “醒了。”乔远话音落地,一只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直接往不远处栏杆边走去。 姜衿低头想一下,跟上去。 乔远在口袋里拿出烟盒,一抬眼又看到墙壁上“禁止吸烟”的字样,低咒一声又装了烟。 一只手撑靠在栏杆上,看着跟上来的姜衿。 他散漫惯了,动作随意地靠着栏杆,领口和脖颈的小麦色肌肤便显露出许多来,姜衿一抬眼,就对上他脖颈处暗黑色的那个刺青。 一朵蔷薇花…… 姜衿移了视线,“今天谢谢你,多少钱?” “你?”乔远似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以为我等在这是为了那一点医药费?” 他二十五岁,惯常抽烟,说话声总带着点低沉沙哑。 有种不符合年龄的老练性感。 长得也帅,身高腿长,一张脸棱角锐利,年轻英俊,和身上那股散漫慵懒的痞气一样惹人。 正因为俊美有余、凶悍不足,他常年用帽檐挡着脸,避免麻烦,增加神秘压迫感,一举两得。 姜衿却从来不怕他,不想回答,索性沉默以对。 乔远有点没辙了,将碍事的帽檐往边上拽了些,俯身对着她眼睛,审视了小会,眼看里面丝毫情绪也没有,无奈道:“丫头,赵姨她是宫颈癌,中期。” ------题外话------ 那啥,熟悉些的亲们都知道,阿锦是一枚取章节名的废柴。 咳咳…… 这个文预备取四个字四个字得章节名,有时候不是那么精炼概括,亲们将就将就,么么哒。 (* ̄3)(e ̄*) 009:她是骗子 “癌?”姜衿愣在当场。 “几天没吃晕过去的,”乔远继续道,“看病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妇科医生,还以为我是她儿子,说她来医院看过病。” “我不知道。”姜衿抿抿唇,大脑一片空白。 “最少先准备三十万,”乔远看她一眼,脸色缓和些,“我的意思今天就住院,可她不同意,你好好劝劝。” “……”姜衿低下头没吭声。 “钱的事别担心。”乔远以为她为难,刚一开口,低着头的姜衿突然又扬起脸看他,“先回家吧。” “什么?!” “先回家,治病的事商量了再说。”姜衿语调轻松。 “你不想给她治?”乔远看着她,脸色倏然变了,下意识将自己帽檐正回来,古怪道,“你怎么变成这样?” 姜衿低头笑一声,转身往注射室而去。 乔远有点莫名其妙,又觉得心里郁结了一团火,咬牙在栏杆上重重拍了一掌,下楼去抽烟。 姜衿没进去,就站在注射室门口等。 一个多小时后,小胖将打完点滴的赵霞扶了出来。 “你来了。”赵霞刚满四十,身高也就一米六三,倚着小胖看上去显得越发瘦一些,脸上没什么神采,看见她却明显高兴了,小心问了一句。 “嗯。”姜衿淡声应了,率先往出走。 赵霞小心翼翼的笑容僵在唇角,小胖连忙安慰,“小衿姐刚和远哥吵架了,心情不好,心情不好……” 赵霞勉强点点头,跟着往出走。 乔远一直等在楼下,眼看三人出来,审视的眼光在姜衿身上停驻良久,半晌,直接快走几步去拦车。 小胖扶着赵霞先上去,乔远一只手扣着车门,眼看着姜衿面无表情地跟着坐进去,一咬牙,自己坐了副驾驶。 “东辛庄。” “东辛庄?”司机侧头看他一眼,“只送到村口。” 东辛庄是云京市最大最乱的城中村,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前几天还刚出了一起灭门案,治安极差,出租车过去都得揪着心。 乔远眯着眼嗤笑一声,“就村口。” 出租车拐个弯,驶入川流不息的街道中。 不远处的晏真真还未回神,眼睛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真真?”边上一起吃饭回来的女医生笑着唤一声,“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晏真真扭头笑了笑,脑海里却仍旧浮现着刚才姜衿上车那一幕。 戴帽子的年轻男人侧脸十足帅,可气质冷峻桀骜,让人没由来产生一种敬而远之的危险感。 他们什么关系? 好端端来医院做什么? 姜衿看上去冷淡沉默,那男人差不多也二十五六了,对她倒好像还有几分迁就…… 晏真真胡思乱想着进了医院。 离开的车上,前后坐着的四个人却一直沉默。 年轻司机也不说话,一路将车子开得飞快,不到一小时,将四个人送到村口,收了钱直接踩油门离去。 正是中午,明亮的阳光下人声鼎沸。 电动车和行人挤成一团,嬉笑怒骂的声音从四处窜到耳边,染黄发穿短裤的年轻人随处可见,正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东辛庄。 一月多不曾来,恍若隔世。 姜衿沉默走着,和前面巷口急匆匆出来的一个男人撞了正着。 “呦,这姑娘走路也不长眼!”男人倒退一步看清她,忍不住打口哨笑一声,和眯着眼看他的乔远四目相对。 “这,”男人倏然一愣,极快地反应过来,连忙笑道,“远哥好,不知道这是你护着的,见谅见谅,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嘴贱,呵呵,嘴贱。” “滚蛋。”乔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男人如得大赦,飞快走远,走几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点头哈腰。 东辛庄是乔家的地盘,姜衿许久以前就清楚,倒是未曾想到,眼下乔远的威慑力已经到如此地步。 想着事难免就慢了一步,她跟着三个人往回走,到了门外,果不其然又看到乔远的越野摩托车。 赵霞带着她一直未婚,到了东辛庄以后租住了民房一层,两个房间连着客厅,总共也就六十多平米。 客厅沙发上扔着两件外套,小茶几上随便放着水杯和碟子,一个香蕉已经长满了黑色斑点,眼看要坏掉。 小胖将赵霞扶进了房间去,眼看她靠着被子躺下,姜衿声音淡淡道:“你好好休息,我得先回去,改天再来。” “我做饭吧,你吃了饭再走。”赵霞撑着床要起身。 “不用。”姜衿看向小胖,“麻烦你一会出去买点饭给她,水果也挑点。” “没问题。”小胖爽快地应一声,眼见她直接转身出去,愣了一下诧异喊起来,“小衿姐你这就走?” “不对啊,”他看了乔远一眼,又看向赵霞,“哎,赵姨,她……这这,这不能啊!” 乔远脸色铁青,直接快步出去,一把抓了姜衿手腕,“你这怎么回事?!” “没事。”姜衿笑了笑,“方便的话帮着照顾她点。” “她不是我妈!”乔远气急败坏,也懒得顾及赵霞就在房间里。 “她也不是我妈!”姜衿猛地仰头看着他,眼睛极亮,里面蓄着水光,咬牙道。 “她不是你妈?”乔远冷笑,“谁十几年起早贪黑卖包子养活你?谁为了保护你胳膊上缝了二十针,又是谁省吃俭用买新衣服给你穿?我问你这良心让狗吃了?!” “活该!”姜衿手腕在他手心里挣扎,“她活该,你放开我!乔远你放开我听见没?!” “不放!”乔远拖着她往房间走,“当了市长千金了不起吗?见了有钱人连妈都不要了,我他妈还不信了!” “我让你放开我。”姜衿抬起一脚朝他腿弯踢过去。 乔远倏然止步,手腕用力将她撕扯到怀里,怒目而视。 敢在自个这四哥身上动武的向来只有姜衿一人,可往常这四哥也不像现在这么暴怒,小胖胆战心惊,赵霞匆忙起身,朝着乔远道:“行了行了,阿远你放手,别抓疼她了。” “赵姨你别管!”乔远扭头道,“我就不信这个邪!” “不是,衿衿她皮肤敏感,一抓一个印,你这样攥着,她回家怎么交代?” “回个屁的家,这就是她家!” “够了!”被他禁锢着的姜衿突然挣脱,双目死死瞪着他,嘴唇哆嗦,“这里不是我家!乔远,你给我听清了,这里不是我家,不是!” “它是!”乔远气急败坏。 “不是!”姜衿猛地扭头看了眼赵霞,“是她!她明知我的身份,装作不知留了我十七年。” 她语调颤抖起来,“她让我跟着她过了十七年,我这十多年过得怎么样你心里清楚。她不是我妈,她是骗子!你觉得,她对我的好,足以弥补我这十七年的痛苦和缺失吗?” 她仰头直视着乔远,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肆无忌惮落下来,因为情绪激动,单薄的肩膀都剧烈地抖动着。 “骗子。”姜衿突然扬声笑起来,一字一顿道,“你说得对,我是市长千金。可你知道我回家过着怎样的日子?妈妈厌恶讽刺,弟弟视我为敌,未婚夫差点成了别人的,就连佣人都瞧不上我!” 她退后一步,一只手紧扣着门框,“那是我的家,我回去一个多月却还不能融进去。我不懂钢琴舞蹈,不会插花烹饪,穿高跟鞋要闹笑话,甚至,甚至连刀叉都不会用。” “乔远,”她唇角的笑容绚烂而苦涩,“你见过这样的市长千金吗?” ------题外话------ 乔远:美女们都说我是深情男二。 阿锦:你是男配。 乔远:不开森。 阿锦:戏份这么多还不开心,四哥要知足。 乔远:所以说我是混黑道的? 阿锦:恰当地说,你就是一个混混。 乔远:…… 半晌—— 乔远:可以带着小弟干翻男主,杜绝男二,逆袭成老大么? 阿锦:你自己写本文吧,书名就叫《乔四哥上位记》,要不,《论重要男配的逆袭》,都成…… 乔远:哥想静静。 小胖:静静是谁? 乔远:…… 010:我向往他 记忆里她很少流泪。 哪怕是两个人闹得最凶的那一次,他借着酒意将十六岁的她强压在身下,不管不顾想一亲芳泽。 这丫头也没有哭,而是一歪头狠狠咬伤了他的脖子。 留了一个牙印久久不退。 她倔得像野生蔷薇,他又爱又恨,耗费心力也没办法降服。 竟是哭了…… 那些眼泪珠串一样往下落,乔远第一次觉得慌张,看着她愣了半晌,走近低声道:“丫头。” “她不是我妈。”姜衿抬起泪流满面一张脸,看着他,又一次咬牙强调道,“她是骗子。” 话音落地,她泪水好似决堤一般涌出来,转身飞奔而出。 “姜衿!” 乔远大喊一声,紧追了出去。 他跑得飞快,追到门口便一把扣住她肩膀,将她转个身,紧紧扣入怀中。 “别哭,”他宽大的手掌胡乱揉着她头发,声音低而哑,充满着懊悔和情意绵深的哄劝,“别哭成吗?我受不了。” “她是骗子。”姜衿翻来倒去就一句话。 “好,骗子,”乔远一只手紧扣着她肩膀,线条利落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头发,“是骗子,不给她治病,不理她了。” 他话一出口,姜衿更是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 简直撕心裂肺。 乔远一只手拍着她后背,笨拙地安抚着,让她滚烫的眼泪尽数流在他怀里,等她声音渐低,又扶着她肩膀站直了。 “瞧瞧,”他好笑又无奈地端详她,“眼睛都肿了,小兔子似的。” 他抬手帮她擦眼泪的动作耐心又温柔,姜衿这才觉得不合适,抿唇站着,说不出话了。 “有我呢,带你散散心。”乔远扭头看了眼,抓了她手腕直接往出走。 “我不去。”姜衿神色僵硬,“我先回家去。” “你这样子回哪也不行。”乔远一只手抓着她胳膊,利落地放上摩托车,二话不说跟着跨上去,不等姜衿再拒绝,将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上,直接发动。 他骑车技术好,不出几分钟窜出巷子,驶上了宽阔的街道。 七月的阳光炙热强烈,白晃晃一片。 姜衿在前面,阳光和风一起扑面而来,速度太快,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听见刺耳的鸣笛声和呼啸风声。 还有脸颊边乔远若有似无的呼吸声。 她慢慢安静下来。 赵霞带着她搬进东辛庄十年时间,她十一岁的时候认识了乔远。 当时他十七岁。 十七岁就开始戴着棒球帽,抽烟喝酒打架,看人的时候习惯眯着眼睛,危险又轻佻。 她非常讨厌他,可赵霞是她的软肋。 他护着赵霞,她们母女俩在东辛庄的日子便好过了很多,渐渐地,两人的关系也趋于缓和。 到现在,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她,将她视作他的所有物。 他们彼此却心知肚明,从来不是,尤其在她咬伤他那一次之后,两人一直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距离和界限。 乔远总能激怒她,她感激他又戒备他,十分复杂。 姜衿半弓着身子,闭着眼睛也能清晰地听见摩托车风驰电掣的声音,好像猎豹,迅捷矫健,气势汹汹地穿行于城市之中。 分明游刃有余,却带着让人畏惧的速度和激情。 “丫头,睁眼。”耳边突然传来乔远意气风发的声音,姜衿下意识睁眼,摩托车“呼啦”一下从高架桥中间窜下坡,两边车辆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姜衿“啊”一声,头上的帽子被风卷了出去。 乔远低声笑起来,手心将她脑袋按下去,慢慢减了速。 将摩托车推上了人行道。 桥下行人渺小如蝼蚁,姜衿扶着栏杆往下看,心里郁结的委屈突然烟消云散、杳无踪影。 “帽子丢了,”乔远抬手将她头发揉得更乱些,“你得赔一个给我。” 不戴帽子的他看上去更年轻俊俏些,没有阴阳怪气,眉毛眼睛便显得尤其好看,是那种看上去风流肆意的帅,特别招人喜欢。 姜衿一低头,错开视线,“改天有时间买一个给你。” “成。”乔远道,“我记下了。” “谢谢你。”姜衿终于舒了一口气,唇角扬起浅浅一个笑。 乔远盯着她的梨涡看了半晌,低声道:“你在姜家过得不好?” 姜衿没说话。 乔远略微想了想,伸手扣着她肩膀扳过来,看着她眼睛道:“不回去了成吗?要是在这里过得不畅快,我带你离开。” 他神色和语气都是罕见的正经,姜衿愣了一秒,又听他继续道:“去哪里都行。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你不是喜欢沙漠、大海和古镇吗?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你瞧我又会骑车又有钱,护着你不成问题。” “乔远。”姜衿看着他笑一声,“我不走。” 她柔软的短发被风扬起在耳后,白皙美丽一张脸在明亮的阳光下微微透明,唇角的笑容罕见的温柔。 乔远一时间有些看痴了,却觉得挫败。 “为什么?”他侧头晒笑一声,一只手抓紧了栏杆,“非得留下和自己过不去吗?” “我有婚约的。”姜衿小声道,“其实从我一出生,就有婚约的。” “婚约……呵……”乔远简直被气笑了,“就一个突然蹦出来的男人,你看上他了,你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 “他是我的梦想。”姜衿看着远处明亮蔚蓝的天,“我遇到他比你还早,刚到东辛庄那一年就遇到他了,我去偷东西,他给我钱,让我做个好女孩。” “就这?”乔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深深拧眉。 “他让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和东辛庄截然不同的生活,”姜衿弯着眼睛笑起来,“夸张一点说,他可能挽救了我。你知道吗?我向往他,从十岁的时候就开始了。” “这是爱吗?”乔远紧紧盯着她,“那是梦,不是爱。就和你写的那些武侠小说一样虚无缥缈,等你真正了解了他,你肯定就知道,他妈的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也许吧。”姜衿笑了笑,“可我还是想了解他。” “他妈的。”乔远看着地面低咒一声,抬起头看着她又挫败又气恼,抑郁道,“你真残忍,你知道我……” ------题外话------ 还记得看《来自星星的你》的时候,阿锦特别爱教授,但同时呢,又非常心疼辉京。 教授像梦想,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还附带超能力,让人仰望又崇拜,就像文里的晏教授,出现的太恰当,便好像衿衿心心念念一个梦。 但是陪着她长大的却是乔远,乔远对她又爱又恨,大抵也是因为她漂亮又特别。她倔强坚韧,他年轻张狂,便一心想降服她,却不知道,她的倔强坚强,正是因为教授带给她影响和梦想。 感情的胜负,基本一开始就注定了。 乔远就有点像辉京了,他其实算是衿衿特别亲近,又在她心中很特别的一个人,但是很可惜,也就止于此。 阿锦是觉得,现实中,教授这样的还是少,辉京这样的还是多,所以遇到酱紫愿意迁就和招惹你的,就恋爱吧。 011:如意算盘 我他妈一直爱着你! 乔远看着她,这句话到底没能说出口,低头在口袋里掏了烟盒,手捂着点了一根,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 姜衿回了姜家的事情没几个人清楚。 他找人私下调查过,方知她市长千金的身份。 这感觉简直不爽,如果说以前的他一直试图征服她,现在的他,便只能亲眼看着她越来越远。 她属于姜家,他们之间便有着深到难以跨越的鸿沟。 “谢谢你这些年一直护着我和我妈。”姜衿转过身去,双手抓着栏杆,声音恳切。 “别说那些没用的,”乔远踩灭烟头笑了笑,“我很享受这种感觉。” “诶?” “你欠着我。”乔远偏头注视她的眼睛,“你欠我的这种感觉,我很享受。所以,要不要再多欠一点?” 姜衿自然明白他说钱的事,笑笑道:“不了。再多我怕还不清,她的病我会管的,你别担心了。” “不愿意。”乔远勾唇,“不想再和我有牵扯?你是觉得,东辛庄是你的污点?急于摆脱?” 姜衿走到路边去拦车。 她身形清瘦,侧身站着纸片一样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乔远看着她白皙美丽的侧脸,拔高声音大声追问,“是不是?连我在内,也是你的污点?” “不是。”她转身认真道,“东辛庄是我的过去。” “至于你,”姜衿微微歪头,十分认真地想,抿唇笑起来,“你就是你。” “等于没说。”乔远嗤笑一声。 “你明白的。” 姜衿神色郑重地说完,转身上了出租车。 一路回家。 往事如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月前赵霞的面容上。 赵霞老家在西南山村,十五岁因山体滑坡家破人亡,她和两个同乡一起搭车到云京打工。 从小餐馆洗盘子的服务生,一直到娱乐会所包厢服务员。 她是能被客人带走的那一类。 不到二十就怀了孕,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给了五百块让流产,她贪图便宜选了小诊所,过程中意外大出血,保住了一条命,没了当母亲的资格。 商场门口遇到她的时候,赵霞也才二十出头。 因为流产的打击,有点神经质。 当年两岁的她在家里偶尔任性哭闹,在外面却非常乖巧听话,会歪头告诉别人:“我是衿衿,爸爸说,青青子衿的衿。” 赵霞买了个彩色气球,和她玩了会,眼见根本没大人找她,心念一起,将她匆匆抱走。 事后当然惊慌,她当天离开云京,外地辗转几年又回来。 最开始在废品站帮工,从旧报纸上看到她两岁的照片,小心打听以后知晓了她的身份。 可彼时她们相依为命好几年,姜市长收养了女儿,又有了儿子。 赵霞出于私心一直隐瞒此事,直到一月前突然将所有往事告知她,想法设法联系了姜家。 想必是得知自己患了宫颈癌吧。 可—— 实在时隔太久了。 久到她的亲生妈妈完全忘了当年失去她的痛苦,久到领养的姜晴完美地填补了她的空缺,久到她错过了弟弟的出生和成长,久到她容貌变化,见过她的晏少卿,那一年也没能认出她。 多可笑。 她意欲行窃,他干净磊落。 她要怎么样,才能原谅这样一个自私改变她命运的养母,要怎么样,才能平静地接受那样一个厌恶戒备她的生母,又要怎么样,才能毫不心虚地站在晏少卿的身边,匹配他? 姜衿微微闭上眼,搁在腿面的两只手下意识握紧在一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自己给自己力量。 她这一路胡思乱想,很快到了家。 已经是下午六点。 客厅里,楚玉英正和姜晴笑着说话。 她一扫上午的抑郁愤怒,头发做了新造型,身上穿了一件宝石蓝的修身改良旗袍,手腕上翠绿的玉镯在吊灯下流转光华,非常漂亮。 “感觉起来最少年轻十岁呢。” 姜衿一进门,就听到柔和带笑的这一句恭维,顺声而去,看到笑语盈盈的姜晴。 “衿衿回来了。”姜晴神色愣了一瞬,站起身来,挽着她手臂往沙发上去,边走边说,“我们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买了新手机给你,你看喜欢吗?” 姜晴说着话将茶几上的手机盒拆掉,拿出里面的手机给她看。 “这款手机特别适合自拍,”姜晴扶着她坐下,将手机后面给她看,“枚红色感觉起来特别靓丽,我帮你选的。” “也是晴晴掏的钱,”楚玉英似乎完全忘了早上的不愉快,“这手机是美图公司自主研发的,拍照效果特别好,现在市场销量也好,特别走俏。” 楚玉英略微想想,又勉强笑道:“你刚回来,这段时间事情又多,妈妈都忘了买手机给你,今天想打电话找你,才发现你没有手机。你这孩子,缺什么就说,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怎么行?” “……”姜衿一时没反应过来。 “以后和姐姐弟弟好好相处,不愉快的事情都别去想。”楚玉英拍了拍她手背,亲自起身倒了一杯水给她。 姜衿受宠若惊,连忙站起身接住。 微微抿了一口,看了眼手边的新手机,轻声道:“谢谢。” “我是姐姐嘛,照顾你应该的。”姜晴松口气笑了笑,眼见她睫毛低垂,小心试探道,“你玩到这么晚才回来,打电话那个是不是男朋友呀?” 姜衿刚坐下,端着水杯抬眸看她一眼。 姜晴一脸期待。 她又下意识看向楚玉英。 后者宽容地笑了笑,“早上是妈妈不对。你这已经是大学生了,交个男朋友也正常。” 所以—— 她和她所谓的男朋友在一起,将晏少卿让出来? 这两人态度大变,专门坐在客厅里等着送手机给她,就是希望她别再一意孤行,占着婚约,占着晏少卿? 姜衿刚刚热乎起来的心脏一寸寸冷下去,看着眼前笑意盈盈两个人,想笑,又觉得讽刺悲凉。 简直是,无法忍受了。 她缓缓呼吸一下,弯着眼睛,唇角的笑意也毫不吝惜地绽放,像清丽柔美一朵花。 “不是,”她看着楚玉英的眼睛,疑惑道,“我不是说了吗?妈妈,那就是一个同学。” ------题外话------ 阿锦文里的男主,从来地位稳如泰山不动摇。 现在文文还没首推,追文的大都是一直陪着阿锦的亲,怎么可以这么一丢丢的信心都木有! 【晏教授:屁股撅起来挨打!】 012:开学礼物 楚玉英的笑意僵在唇角,黛青的眉蹙了起来。 一脸不满。 姜晴眼眸里的期待倏然间黯淡下去,看着她讪笑道:“是吗?可是你们出去玩了这么久,感觉起来肯定很亲密呀。” “你想太多了。”姜衿将手机推到她手边,看了眼楚玉英,“要是再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休息了。” 好几件事等着她,她得去书房用一下电脑。 姜衿站起身来准备上楼。 “站住!”楚玉英也倏然站起来,“让你买衣服你不去,出门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到这个点,你看看你回来这什么态度?” 姜衿背身对着她,没说话。 “晴晴专门买了手机给你,你这脸色甩给谁看呢?”楚玉英看了眼委屈的姜晴,更是怒火中烧,鸣起不平来。 “专门买了手机给我?” 姜衿玩味似的笑了笑,突然转身直视着楚玉英,“想做什么?让我主动将婚约让出来?她取而代之?” “你!”如意算盘被戳穿,楚玉英气得脸都白了。 “你才回来,一点基本的礼仪教养都不懂,拿什么和人家匹配?”楚玉英不悦地看着她,“你非要争抢这口气,可你想过没有,晏少卿凭什么看上你,晏家凭什么认可你?你以为那边为什么提出先试着彼此了解一段时间,而不是直接订婚?” “为什么?”姜衿一脸平静。 “你不够资格,”楚玉英将话挑明,“那边对你不满意不放心,才折中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出来!晏少卿从小在国外长大,各方面习惯自然和你大相径庭,住一起?” 楚玉英气笑了,“你到底还想闹多少笑话出来?” “我?”姜衿将散落在脸颊的短发往耳后拨了一下,“我只是挺好奇,姐姐今天买了多少好东西给你,你要这样帮着她质问我?”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一直沉默的姜晴明显不满,深深拧眉,“什么叫买了多少好东西给妈妈?孝敬长辈有错吗,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 姜晴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姜衿,你说话非要夹枪带棒才舒心吗?简直太容易伤人了。” “是,姐姐温婉良善,麻烦好好安慰妈妈了。”姜衿耐心用尽,正欲转身,咬着牙的楚玉英突然伸手攥紧她手腕。 她力道极大,姜衿猝不及防被甩了一个踉跄,刚一仰头,一个巴掌就迎面扇了过来。 她双目灼灼,对上气急败坏的楚玉英。 楚玉英似乎也没想到她会无所畏惧地扬起脸来,一迟疑,近在咫尺的那一巴掌就停在了半空,迟迟未落。 姜衿看着她,发出极其冷淡一声嗤笑。 楚玉英怒火中烧,客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尖锐地响起来。 边上站立不安的小张刚好接上,如释重负道:“在的在的。那我让小姐接电话。” 她伸手捂着电话落低,小声道:“晏公子的,找二小姐。” 楚玉英下意识放开了握着姜衿的那只手。 姜衿揉了揉自己手腕,连着被两个人大力抓紧,她皮肤白皙敏感,手腕泛红了一圈,裸露在外,竟是有点触目惊心,好像受了虐待。 她对疼痛的感知比一般人敏感,皮肤也属于晒不黑的那一种白,磕到碰到都是伤,为此从小到大没少受苦。 手腕的疼,却到底比不得心里的失望。 姜衿低头走过去,拿起电话,声音轻轻地“喂”了一声。 “姜衿?” 两个字,清润客气,很容易和那人画上等号。 姜衿一时出神,那边又紧接着响起一句,“我是晏少卿。” “我知道。”姜衿抿了抿唇,一只手紧紧抓着电话,尽量忽略投注在她身上的两道复杂目光。 “嗯。”晏少卿似乎略微想了想,“周末去依云首府住的事情,姜叔叔和你说了吗?” “说了。”姜衿有点紧张,只想象着他在那边斟酌着说起这件事,都觉得有点无法呼吸,好像溺水一样。 “别紧张。”晏少卿突然说。 他握着手机,听到了姜衿急促的呼吸声。 觉得有点好笑。 他二十七岁,比一般男人还要高些,姜衿十九岁,虽然有一米六五,却瘦削,一张脸也就巴掌大,感觉起来分明还是个孩子。 他只这样说话提醒她,感觉起来都好像在欺负她。 晏少卿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些,便放缓语调道:“我周五下班前要查房,可能晚一些,你要自己先过去,还是等我下班过来接?” 让他接? 姜衿只一想都觉得麻烦,“我自己过去。” “那好。”晏少卿那边静了一小会,“你记一下地址,下午六点的时候刘伯在小区门口等你。” “还有其他人吗?”姜衿疑惑道。 “嗯?你觉得不好?” “没有,”姜衿飞快否定,脸蛋竟是有些红,“我就问问。” “也就刘伯、李婶和小邓,”晏少卿安抚一般的低笑声传来,“平时总得有人照顾你。” 照顾她…… 姜衿有点晕乎地挂了电话。 楚玉英和姜晴探询地看着她,又疑惑又警惕,目光复杂。 姜衿却有点心情好,正想转身上楼,视线之处姜煜又大跨步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的青年男人两只手都提着东西。 眼见几人都在,姜煜笑着朝姜衿道:“今天午间想起来你连个手机都没有,爸爸让小宋买了手机给你。对了,还有笔记本,就当做你开学礼物,快过来看看喜欢不?” 青年人连忙将电脑包和塑料袋一起放在茶几上,顺势半蹲下拆开给姜衿看,边拆边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电脑和手机都选了白色,女孩拿白色比较多,看上去简单大方。” 姜衿闻言,微微俯着身子过去看。 笔记本是戴尔,外边是白色光面,看上去简洁干净,里面是暗黑色磨砂面,看上去质朴大方。 手机是苹果公司最新款,iphone6s,银白色,保护膜和手机壳都已经配上,甚至还嵌了一粒小水钻的防尘塞。 很明显,既花钱也用心的两份礼物。 “小宋顺便给你办了手机卡,”姜煜看着她微抿的唇角笑了笑,“号码就贴在手机壳外面。” 被称为“小宋”的青年将手机递到她手上。 姜衿低声道谢,又直起身子看了眼笑着的姜煜,眼眸微弯,“谢谢爸。” 013:今朝有酒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总是好看的。 姜煜自然觉得舒心,正想摆手说些什么,不经意间,视线落在她拿着手机的手腕上。 姜衿瘦而白,夏天热,上身穿了件黑色短袖。 白嫩的手臂露在外面。 手腕处红痕非常明显,隐约辨别出是指印。 姜煜沉了脸,等助手一离开,直接朝姜衿问询道:“你手腕怎么回事?” 他话一出口,客厅里几人都抬眼看去。 楚玉英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道:“本来听你的早上带她去买衣服,男生来个电话,这人就跑了。” 楚玉英看着姜煜,“衣服自然没买成。晴晴好心买了个手机给她,她还不喜欢,我一生气就握着她手腕训了两句,没用多大劲。” “是这样吗?”姜煜看着姜衿问了句,眉宇间有些疲倦无奈。 “……”姜衿抬眸看了眼楚玉英。 “对不起,爸爸。”她轻声说。 姜煜为人公正沉稳,可他日理万机,因为自己已经受累颇多,姜衿自然不愿拿鸡毛蒜皮的小事再烦他。 尤其,清官还难断家务事。 “没买成就算了。”姜煜自钱夹里拿出张银行卡递给她,“这里面给你存了点零花钱,密码是你生日。不喜欢有人陪着,你就自己去,钱不够再说。” “姐姐十八岁开始就不花家里钱了。”姜皓正好下楼,挑着眉神色不满地说了句。 “爸爸我……”姜衿没伸手。 “拿着。”姜煜不由分说将银行卡塞进她手中,顺带着又将新办好的身份证也塞进她手中,揉揉她头发,“抱着电脑回房去玩。” “嗯。”姜衿抿唇点点头。 弯腰抱了电脑,转身上楼去。 眼见她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姜煜自然又逮着姜皓训了一顿,顺带着又不轻不重地说了楚玉英几句。 从自己当了市长以后,楚玉英虚荣攀比心越发严重。 他怎会不知? 楚玉英偏宠姜晴,在对待姜衿的事情上自然有失公允,他心明如镜,却也只能点到为止。 自己毕竟是男人,家里事不可能面面俱到。 姜煜叹着气,去了书房。 …… 楼上,卧室里。 姜衿把晏少卿留下的电话和地址存入手机。 趴在床边想了想,又抿着唇编写短信,“我是姜衿,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这个找我。” 点击发送。 发了短信,又去看电脑,才发现已经连好了无线网。 正好有事,她直接登了qq号。 刚上去,好友栏几个头像争先恐后闪烁起来。 姜衿一一点开。 叶芹—— 【上线了赶紧联系我,要不打电话给我。房子给你找好了,急!】 今朝醉—— 【师傅你去哪呢?】 【师傅在不在?】 【讨厌啊,玩失踪!】 【师傅上线了立刻找我!】 【师傅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抓狂!】 编辑上弦月—— 【您在吗?】 【上次说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线了找我!】 乔远—— 【你这几天去哪了?】 游戏秋风—— 【怎么这么久不见人?你徒弟找你都急疯了!】 …… 她一个多月没上网,对话框点开足有十几个,闪得人眼花缭乱。 姜衿关了游戏好友发的一些信息,留了三个对话框。 叶芹是同学兼好友,她刚和赵霞闹翻那几天,拜托她帮着在外面租个房间给自己。 到了姜家手忙脚乱,竟是给抛到脑后了。 今朝醉是自己半年前在游戏里认的一个徒弟,特别喜欢粘着她。 编辑上弦月是《新月》杂志编辑,上个月找自己,说是想挑选她在《新月》上一些短篇小说,合集出版,作为她第一本实体书。 姜衿拖着鼠标来回浏览着对话框,先回复了上弦月。 今朝有酒—— 【对不起,这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才上线,抱歉了。】 紧接着回复今朝醉—— 【家里出了点事,这些天没上网。】 她的网名便是她的笔名——今朝有酒。 五年前开始在国内《武侠》和《新月》两家青春杂志上发表短篇小说,以文笔简洁流畅、风格诡谲多变出名,受众颇广。 因一开始在男性读者为主的《武侠》上发表短篇武侠小说,网上许多读者猜测她是大龄男青年,后来又发现她转战女性读者为主的《新月》,猜测便越发离谱。 大多数人觉得她是比较女性化的大龄剩男,也就俗称的“伪娘”。 可喜欢她的人依旧不少。 姜衿这些年一直穷,赵霞负担了她,日子更是捉襟见肘,她还没上学的时候便时常被寄放在隔壁邻居家。 他们第二个邻居是一个开租书铺的年轻人。 小城市里那种租书铺非常多,多半开在中学学校附近,里面小说杂志应有尽有,办一张十几二十块的租书卡便能免费租书看。 姜衿没人管,端着小板凳坐在门边,认字不多,就开始顺手拿了低矮书架上的那些看。 多半是边角泛黄的武侠小说。 她看书的兴趣四岁就开始,涉猎广而杂,到了十四岁,自己写了短篇,试着往《武侠》杂志投稿。 这一写,就是五年时间。 凭借两个杂志火热的销量情况,她累积了不少读者。 可她依旧穷。 她写小说需要灵感和十分安静的环境,一直手写,一开始写完了投稿,这两年还得在网上打出来,发编辑邮箱,很花时间。 而她根本没那么多时间。 她要上学,放学了要帮着赵霞摆摊,写作业的时间都要挤出来,看书写东西自然越发是奢侈。 几个月写一个五千到一万字的短篇,最好的时候稿费差不多也就两千块,基本上都给了赵霞。 眼下她自己除了两千块私房钱,手机都没舍得买。 这两千块是最后一笔稿费,她还没有给赵霞的时候,两个人就因为她的身世吵了一架。 她原本想用这个租房子。 姜衿将对话框里叶芹的号码存进手机,正想打电话给她,屏幕上另一个对话框闪烁起来。 是今朝醉。 今朝醉是她在武侠网游里认识的,说来也巧,他是武侠小说爱好者,挺喜欢今朝有酒,便注册了今朝醉为名。 合起来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两人在一个帮派里,游戏里性别都是男,今朝醉装备顶级,水平却一般,看到自己的人物名就引为知己,到后面非得缠着拜师。 姜衿被缠得烦了,又知道他是自己的读者,感觉挺奇妙,到最后就点了头,有了游戏里惟一的徒弟。 只是这徒弟一直不知道她是女生而已。 她到了姜家一直被各种教导,没时间上网,自然一直没有玩游戏。 对话框里。 今朝醉开始撒娇了—— 【啊啊啊!师傅你终于出现了,想死我了!】 她发呆的工夫,又出现一句—— 【师傅你出了什么事啊?销声匿迹了一个多月。哼哼,肯定完全忘了我。】 姜衿忍不住笑起来,回复。 【私事。】 今朝醉—— 【哎,我也是。最近好烦躁,我们家来了一个讨厌鬼!简直气死我了!】 今朝有酒—— 【嗯?】 今朝醉——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有一个姐姐吧?】 今朝有酒—— 【嗯。小说作家。】 今朝醉—— 【说来真得好无语,我突然间又冒出来一个亲姐姐。简直讨厌死了,她一来就整得我们家鸡飞狗跳的,抢了我姐姐的心上人,逼得她都割腕自杀了!】 姜衿看着对话框,愣了。 半晌,犹豫着输入—— 【死了吗?】 今朝醉—— 【你说谁?我姐姐吗?没啊,被我发现了。可现在那个讨厌鬼已经去男方家见过面了,说是要和我姐姐的心上人住一起彼此了解。】 【就等于试婚嘛,简直气死我了!】 【师傅你说我怎么办?我想帮帮我姐姐,不然她再自杀怎么办?】 【师傅?】 【人呢?!】 014:玉镯风波 姜衿久久地看着电脑屏幕,啼笑皆非。 半晌,试探回复。 【你多大?】 那边安静了一小会,蹦出新消息。 【师傅你是问我年龄吗?我十六,嘿嘿,过了暑假升高二。说起这个好郁闷,因为那讨厌鬼,暑假作业还没做呢!】 嗯,讨厌鬼…… 姜衿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坐凳子上端详自己。 还有什么不明白,小徒弟口中这“讨厌鬼”正是自己没错。 姜衿看着镜子嗤笑一声,重新回到电脑面前。 关了对话框。 另一个对话框恰好闪起来,是《新月》杂志的编辑,上弦月。 【嗯,现在没事了吧。出版合集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方便的话先记一下我手机号。】 姜衿略微想想,回复—— 【可以。需要我怎么配合?】 垂眸一看,右下角今朝醉的头像一直在闪动,她没管。 十几分钟后—— 姜衿和编辑简单说完,了解了出版流程和收益,又承诺精修一下选入的十篇,再补增两个短篇小说,凑成十二个故事出版短篇小说集。 心情复杂地重新点开和今朝醉的对话框。 【师傅你怎么又消失?】 【别呀,正和你说话呢。好郁闷,你还是考虑一下,把地址给我,我送个手机给你吧。】 【师傅快回来!】 【讨厌啊,人呢?!】 认识也有半年了,好几次今朝醉要他手机号方便联系,她都以没买手机为理由给拒绝掉。 现实和网络她一向分得很清楚。 姜衿耐着性子回复。 【在。不想理你而已。】 【我又做错了什么啊!】对面今朝醉开启了咆哮撒娇模式,对话框里各种表情一个劲地往出蹦。 网游里姜衿是男性,qq头像是动物。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性别。 主要因为她说话简短利落,平时又神出鬼没,感觉起来冷淡又神秘。 她游戏账号是别人给的,她也会玩,级别很高,今朝醉一开始就非常崇拜她,聊上天以后更是一口一个师傅叫着,惯常撒娇卖萌,时间长了,她也习惯性将他当做了弟弟般对待。 眼看他撒娇,姜衿更不想理他了。 看了晏少卿回复的短信,又给叶芹打电话道了歉,承诺将押金给她并且请一顿吃饭算作消失一个月的赔礼。 很快,到了晚上十点。 期间姜衿下楼吃了晚饭,回房后洗了澡。 对话框里今朝醉一直在自说自话,到后面,全是各种哭泣表情。 想到他晚饭时间都没出现,楚玉英都没能叫下楼,姜衿沉思再三,回复了一句。 【我要睡了。】 【不许睡!】姜皓和她杠上了。 【到底为什么不想理我啊!气死了,我都没心情吃饭了!】 【身体是你自己的。】 姜衿关了电脑,钻进被窝里,用手机登陆回复。 【讨厌啊!师傅你怎么这么不讲情理,我到底说错什么了,你这喜怒无常的脾气太可怕了。】 姜衿在被子里翻个身。 【那继续说你的事吧,你姐姐自杀是怎么回事?】 【你先说你为什么不想理我?!】 姜衿伸手在眉头揉了揉。 【你不说我睡了。】 【好吧。就那讨厌鬼要回来前一天嘛。我姐姐吓得在房间里割腕自杀,我刚好路过,进去夺了刀子,她怕讨厌鬼回到家爸妈不要她了。】 姜衿冷笑了一声。 【就这?】 【对啊。】姜皓语调正经起来,【姐姐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其实那讨厌鬼怎么可能威胁她的地位嘛。和我们一家人生活十七年的是她,又不是那个讨厌鬼,师傅你说对不对?】 【这世界上喊着自杀的人很多,真正死了的却没几个。我睡了。】 姜衿难得多写了几个字。 关机、睡觉。 任由姜皓一个人在对话框里鬼哭狼嚎。 …… 翌日,上午。 姜衿独自出门,到了市中心商业街。 坐在街心广场的椅子上发呆。 姜煜给她的银行卡存款金额是两万,和她所需的三十万相差甚远。 或许还不止三十万,除去要准备的医药费之外,她需要请个高级护工照顾赵霞的日常起居,随时观察她病情。 她在姜家,不久后又得入学,许多事不方便。 楚玉英对赵霞厌恶至深,姜煜对她也颇有意见,这种时候,她没办法伸手要钱,也不想再欠乔远人情。 小说首印八千册,她是知名作家,按照版权分成,第一次有点钱,也不多,五六万左右。 这笔钱最早也得小说上市后结算。 姜衿身子往后靠,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手指摸到坚硬的一块。 拉开书包拉链看了看,是云若岚送给她的玉镯。 她当天回家取下来一直在包里。 玉镯质地坚硬、触手却凉,在阳光下泛着莹白透亮的光泽,好像水波荡漾,让人看一眼,都能生出舒爽的凉意来。 姜衿一只手握着玉镯,不经意抬眸,视线正对向街角一家店铺。 “顾氏典当行。” 五个金漆大字映入眼帘。 半小时后—— 姜衿收了当票和一张四十万的支票,出了典当行。 她身后—— 典当行贵宾室。 眉目英朗的男人仰靠在沙发上,将指尖勾着的手镯漫不经心打量半晌,低头玩味一笑,“有意思了。” “是咱们珠宝行的东西。”边上垂手立着的中年人看着他。 “嗯,”男人将手镯握在手中,若有所思摩挲着,站起身,似笑非笑,“云若岚上个月去店面的时候,我还正巧碰上。” “哦?”中年男人诧异扬眉。 “票据给我。”年轻男人将手镯收进口袋里,直接开口。 中年人应声而去,他原地站几秒,拿了手机,给晏少卿拨过去。 晏少卿刚出手术室,正换衣服,柜子里手机响起来,拿过一看,屏幕上显示“顾启云。” 他按了接听键,修长的一只手扣着白大褂纽扣。 “表哥,”电话里顾启云笑着唤一声,“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有事?”晏少卿直接发问。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电话里传来顾启云的抱怨声,晏少卿不接话,神色淡定地听着。 “嗨,真受不了你!”顾启云无奈道,“我见到你那小媳妇了,叫姜衿没错吧?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 “嗯,”晏少卿一只手握着手机往办公室走,“你打这电话就为了夸她漂亮?” “当然不是!”顾启云玩味道,“你猜那姑娘今天做下什么事?” “没兴趣。” “别啊,好歹是你未来老婆。”顾启云嚷嚷起来。 “没事我挂了,忙着呢。”晏少卿无视他。 “别别别,”顾启云完全被他打败了,连忙道,“她今天在典当行抵押了云若岚送给她的见面礼。” “……”晏少卿一时失语。 ------题外话------ 昨天下午开始首推啦,亲爱的们看文别忘了《加入书架》哈。 明天首推最后一天,两更,时间为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特此通知哈,么么哒。 (* ̄3)(e ̄*)。 015:凤凰和鸡 她缺钱? 晏少卿波澜不兴的神色终于有了点变化,“抵押了多少钱?” “四十万。”顾启云笑道,“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多给着呢。” “镯子呢?” “我口袋揣着呢。”顾启云不无得意。 “嗯,等会给我送过来。” “送过去?”顾启云气乐了,“晏公子、晏教授、晏大医生,我没听错吧,这事情到底算谁求谁啊?” “没听错,”晏少卿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淡声道,“我下午五点下班。这之前送来就行,票据带上。” “不是,为什么我送?” “不说了吗?我今天挺忙,没时间。”晏少卿将手机换到另一边手上,低下头,将白大褂边角掸了两下。 “我也忙啊!”顾启云在那边哀嚎起来。 “你也忙?”晏少卿若有所思,笑了一下,“忙到有时间幸灾乐祸?” “不对,表哥,它不是那么回事!” “就这么说定了。” 晏少卿话音落地,直接挂了电话。 指尖移到联系人图标上,点进去,落到了姜衿名字上。 思索再三,没拨通。 装回手机往办公室而去。 …… 姜衿去了趟银行。 再出来,上午十一点半。 她要处理的有三件事:买个帽子给乔远;请叶芹吃饭;将钱送过去给赵霞,并且说服她去医院。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从最简单的开始。 打电话约了叶芹,直接前往不远处的鼎新商贸。 鼎鑫商贸共六层,一层以化妆品专柜和鞋子为主,五层以各色餐厅为主,六楼有电玩城和电影院等娱乐场所。 剩下三层主营服装箱包,姜衿看了眼商场区域图,直接上二楼。 买帽子。 她的购物习惯和一般女生不一样。她逛街总是带着目的性,缺什么找什么,对不需要的东西很少投注目光。 顺着右手边转悠了大概几分钟,姜衿相中了一款帽子。 是来自h国一个户外品牌,帽子和包在国内销量都不错,不久前一档很火的真人秀节目里,正巧也有男明星戴了他们家帽子。 姜衿的目光从店内广告牌移回来,停下步子走近。 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上来,笑容满面道:“有什么可以帮您的?看帽子吗?给男朋友?您真有眼光,这一款是我们店……” 导购小姐话音未落,姜衿抬眸看了她一眼,“谢谢,我自己看。” “……”导购噎了一下,“您自便。” 姜衿将帽子翻个方向看。 零售价:198元。 乔远只戴黑色,长帽檐也挺适合他,帽子一侧有简单的品牌标识,手工刺绣简单低调,又显露精致。 她到了镜子前,将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姜衿皮肤白,对疼痛偏敏感,夏天炙热的阳光其实也不例外,晒久了脸蛋会针扎似的痒。 戴帽子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姜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笑起来,顺手拿了一顶女生的给自己换上。 深棕色,帽檐比男生帽子短些,标识的刺绣也略有不同。 价位一致。 综合比较后,导购小姐带着她到了服务台付款。 姜衿拿着帽子一抬眼,有点意外。 对面的晏清绮挽着一个女生的胳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手里的帽子上,嗤笑道:“少卿哥从来不戴帽子的。” “是吗?”姜衿面无表情地排着队。 “当然。”晏清绮放开朋友的手臂,双手环抱看着她,一脸嫌弃道,“你还不赶紧放回去,这种品牌的帽子送给他他都不会看一眼。” 话音落地,她又突然“哦”一声,话锋一转:“我都忘了。少卿哥从来不逛商场的,他所有衣服鞋子都是专门定制,像你这种鸡窝里长大的穷小孩,自然不知道了。” “受教了。”姜衿不愠不恼。 到了服务台,面无表情地站着。 “三百九十六,现金还是刷卡?”收款员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开始脑补了。 “现金。”姜衿取了钱递出去。 神色自若,完全无视了边上趾高气扬的晏清绮。 晏清绮面子挂不住了,正想再说,姜衿付完钱侧头看她一眼,慢慢道:“出身高贵的凤凰纵使在鸡窝里,那也还是凤凰。目光短浅的鸡仔纵然长在凤凰窝,很抱歉,那也还是鸡。” “噗!”边上两个导购没忍住笑出声。 “你!”晏清绮气急败坏,一巴掌直接挥出去。 姜衿一把握上她手腕,随意地笑了笑,“对了。送什么东西是我的事,恐怕不需要你这个后母生养的妹妹费心了。” 话音落地,她甩开晏清绮手腕,扭头离开。 她穿着平底鞋,晏清绮却踩着高跟鞋,脚下一个不稳,扶着边上的朋友“啊”一声怪叫。 姜衿头也没回,她还约了叶芹吃饭。 晏清绮扭了脚,却是完全没办法逛街了,打电话叫了晏家司机来接。 …… 下午六点多。 晏少卿回家,刚步入客厅,就听到她恼怒的抱怨声。 “妈,你说她怎么那么说话?说我是后母养的小鸡仔,简直气死了!可恶,还想打我,幸好我躲得快,还是扭了脚!啊,好疼,真真姐你轻点看!” “还不是你先说人家穷?”云若岚不满地嗔怪道,“姜衿性子敏感,肯定受不了这样的话。” “本来就是嘛,她买一百多块的帽子给少卿哥,我不就说他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制嘛!”晏清绮愤愤不平,声音又非常委屈。 “帽子?”晏真真查看了她的脚,笑着道,“可能你弄错了。我昨天在医院门口见到她和一个男生,那男生戴一顶帽子,也许买给他的也难说,买东西嘛,总是买朋友喜欢需要的才对。” “送别人?”晏清绮疑惑起来,“可她买了一对……少卿哥……” 她看到了晏少卿,后面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在下午三点哈。 月初啦,亲爱的们有抽到评价票吗,喜欢文的话请给阿锦【五分好评】,也就是【经典必看】,谢谢哈,群么么。 再谢谢这几天送花打赏的亲,阿锦都有看到,爱你们。 \(^o^)/~ 016:洗手了吗 “嗯。”晏少卿淡淡应了声。 “少卿回来了。”云若岚笑着招呼了,有点尴尬地看了晏清绮一眼,解释道,“清绮这丫头说话口无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 “可她真的买了两个嘛,”晏清绮不满地瞪圆了眼睛,“少卿哥我没撒谎。姜衿买了两个帽子,男女款各一个。” “你这丫头,”云若岚拉她一把,使眼色,“指不定就是送给你哥的。” “可真真姐说她有个爱戴帽子的男朋友。”晏清绮正色辩驳。 “我可没说是男朋友,”晏真真嗔怪地剜了她一眼,“也就在医院门口恰好看见两人打车走,指不定是同学。” “同学一起去医院做什么?!”晏清绮紧紧蹙眉,苦思冥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不会意外怀孕了吧,男朋友陪着去打胎?!” “胡说什么呢!”云若岚直接抬手扇了她一下,“你这孩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她和你哥有婚约在身,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怎么不可能?”晏清绮满不在乎,“我可听说了,她以前在城中村长大的,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没有?她长得还挺漂亮吧,都二十了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真真姐你说是不是?” 晏真真干笑一声,没说话。 刚才她一进门晏清绮就拉着她埋汰姜衿,可晏少卿进了客厅她是察觉到的,因而才状若随意地补了一句。 自然是说给晏少卿听。 可晏清绮这样毫无根据的话,她却绝对不能附和。 “妈,”晏少卿神色冷淡地看着云若岚,“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您应该给清绮报两个兴趣班打发一下时间。” “……”云若岚愣一下,勉强笑起来,“你说的是,这丫头在家里太清闲了些。” “嗯。”晏少卿点点头,抬步离开。 他身后—— 云若岚在晏清绮头上重重拍一下,“没一点眼色。” “我就随便说说嘛。” “那种话是随便能说的?!”云若岚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将少卿置于何地!” “他不会真的要和那穷丫头住一起吧?”晏清绮夸张地瞪着眼睛,“姜衿她怎么配得上啊,爷爷真是老糊涂了。别说其他人,就姜晴姐,也甩她十八条街不止。” “闭嘴!”云若岚这下发了怒,“老爷子也是你能编排的?!” “我……”晏清绮自知失言,紧张兮兮四下看了眼,委屈道,“真真姐你说是不是?姜衿就是配不上嘛。” “我去洗手。”晏真真没接话,勉强笑笑,起身离开。 别说姜衿,姜晴又如何配得上? 她比晏少卿小两岁,从小在晏家,记事起就深深地记着他。 晏少卿的母亲顾湘是京城顾家同辈里最小的千金,知书达理,才貌双全,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 同时,也是晏老爷子最为看重的儿媳。 虽说晏平阳是老爷子中年得子,出生在建国后,又是三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原本已经颇得老爷子偏宠。 也还是比不过自己的老婆。 顾湘的祖父是一代名儒,她从小在祖父身边教养多年,能书善画,精通医理、茶道、棋艺,婚前有过留洋求学经历,对西方美术、舞蹈,乃至戏剧、雕塑等诸多艺术都颇有造诣。 嫁给晏平阳之前,她就已经是京城名媛圈难以企及的存在。 娶妻当娶顾家女。 当年渴慕顾湘的公子哥不胜枚举,骄傲如晏平阳也概莫能外,这些事,饶是晏真真,都从小耳闻。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顾湘的音容笑貌。 一颦一笑皆是绝代风华,那样的姿容气质,越是隔着时光,越是像一幅历久弥珍的画作,让人一想起,便为之倾倒,心神往之。 可想而知,她和晏平阳的孩子一出生,便会获得怎样的万千宠爱。 晏少卿便是那个孩子。 有着位高权重的爷爷,年轻才俊的父亲,以及,绝代风华的母亲,显赫荣耀的家世背景。 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世间最好的。 他是晏家最受宠的一个孩子,完美承袭了父母祖辈的所有优点,眉目精致,天资聪颖,骄傲漂亮到让人只能仰望。 哪里有人能配得上? 纵然顾湘后来因车祸去世,幸存的晏少卿目睹了全过程而性情大变,自闭了好几年,那又如何? 现如今淡漠清冷的他,更能让年轻女孩神魂颠倒,趋之若鹜。 可是没有人了解他。 除了她。 她记事起就仰慕他,渴望他,了解他,她记得他的母亲和他幼年时最骄傲开心的模样,也记得他后来的痛苦和孤独。 她知道他的所有喜好。 甚至于,他的所有情绪,她也都感同身受。 晏真真快步追上了晏少卿。 “刚才清绮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状若关心地笑着问询,“不过姜衿毕竟是那种环境长大的,你当真要听爷爷的话,和她住一起培养感情呀?”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你没洗手?” “嗯?” “刚才你在大厅,”晏少卿语调一顿,“之后洗手了吗?” “……” 晏真真想起自己碰了晏清绮的脚,刚才说完话借口离开,又循着他的方向追来,忘了。 晏少卿有洁癖,还不轻。 晏真真一张脸烫起来,忙道:“给忘了,我现在就去。” “嗯。”晏少卿看她一眼,没等。 抬步回房。 ------题外话------ 明天更新恢复正常频率哦,下午五点,不见不散,么么哒。 (* ̄3)(e ̄*) 017:小张随行 星期五转瞬及至。 下午,四点。 姜衿在房间里整理东西。 黑色小皮箱在地毯上敞开放着,她将衣裙鞋袜依次摆放好,又装了电脑和两本书,一个装着纽扣的不规则玻璃瓶,便停了手。 她东西很少。 到了姜家以后,姜煜其实让楚玉英帮着置办了好些东西,可那些东西无一例外,很难让她心无芥蒂地接受。 原因无他,都是仿照姜晴的喜好置办的。 姜衿的目光落在手边叠放好的一件裸粉色镂花蕾丝裙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拿了给乔远买的帽子发呆。 她送了赵霞去医院,原本想顺带将帽子给乔远。 可惜他不在。 她正出神,房门口陡然传来一声嗤笑。 姜衿一抬眸,对上神色倨傲的姜皓,他环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俯视她。 姜衿拿着帽子站起身。 “别想了,我不会要的。”姜皓见她起身,神色讥诮。 “……”姜衿愣一下,举着手里的帽子晃了晃,“你想多了。” 帽子准确无误落入行李箱。 “……”姜皓得意洋洋的表情僵了一瞬,撇嘴道,“这种牌子晏哥哥更是不会看一眼。” “有事吗?”姜衿弯腰锁了皮箱。 “你到底为什么要同意这件事?”姜皓不耐烦地看着她,“你和人家就见了一面!” 姜衿看他一眼,拉着皮箱往出走。 姜皓一把拦住她,“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给别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姐姐她,她都难过的割腕了!” “死了吗?”姜衿忍不住冷笑起来。 “你这人!”姜皓气急败坏,“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这世上喊着自杀的人每天都有,”姜衿停了步子直视他,“可是真正死了的却没几个。转告你姐姐,要是哪天她真的死了,我就将晏少卿让给她。” “你说的废话,人都死了还谈什么!” “所以,”姜衿讥诮地笑了笑,“她根本不会死。” “……” 姜皓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姜衿拉着皮箱下楼。 客厅里楚玉英拍着姜晴的手背安慰,后者眼眶通红,看见她下楼,一双唇更是紧紧抿起,忍着泪,我见犹怜。 从自己进了姜家,涉及到晏少卿,自己这姐姐的眼泪都没停过。 姜衿浅浅地呼吸了一下。 朝楚玉英开口道:“妈,我先走了。” “让小张跟着你。”楚玉英连忙站起身,“你过去总得有人照顾,一个人怎么行?” “就去两天。”姜衿看了眼边上的小张。 女孩叫张倩,比她还大了两岁,低眉顺眼地站在边上,手里拎个包,显然已经准备妥当。 “那也得人照顾,”楚玉英拍拍她肩膀,“就这样吧,我让司机送你们。” “那,”姜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谢谢妈。” 楚玉英被她洞若观火的目光看着,心里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很快,又被其他情绪压下去。 姜衿锋芒锐利,能和晏少卿相处好就怪了。 她让小张跟着,自然是随时注意两人的进展情况,一来见机行事,二来也可以了解一下晏少卿的喜好。 晏家这门亲事她自然不会放过。 和晏少卿成婚的那个人,自然是姜晴最为合适。 姜衿和她命里犯冲。 眼见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楚玉英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 车上。 姜衿靠窗坐着,一直沉默不语。 一个多小时后,司机将两人送到了依云首府。 接她的刘伯执意拉了箱子,姜衿道了谢,跟着他一直往里走。 依云首府是国内顶级社区,三十九栋别墅依河而建,户户临水,平面一层的设计在国内都非常罕见。 更何况寸土寸金的京城地界。 姜衿难得多看了两眼,清澈的河水里映着茵茵绿树,蔚然天空,以及,悠悠白云。 “到了。” 刘伯的声音唤回她思绪,跟着进门。 穿过右手边颇长一道走廊,路过东南角的荷花池,转个弯,暖意融融的阳光照耀在身上,姜衿上台阶,视线在台阶下的水流和远处墙角的翠竹上停驻了几秒,又被墙壁上极简洁考究的画作吸引。 依云首府这别墅设计理念让人耳目一新,颇有点中西合璧的意味。 光影景物的设计传承了古典园林理念,家居陈设又是现代极简风格,两种风格理念相辅相成,巧妙融合,完美到毫无瑕疵。 台阶、转角等细节设置上都显得巧夺天工,细致考究。 住宅颜色基调以黑、白、灰三色为主,家具门框多用实木,地面则以大理石瓷砖和仿古木纹砖为主,大方典雅,通透敞亮。 姜衿不由得想起晏少卿。 这住宅有点像他的人,极雅致淡然,却又处处精致,很低调,低调中又蕴含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贵族风骨。 像古书里风姿天成、优雅处事的士族公子。 “您住这间。”刘伯在敞着门的一个房间前停了步子。 “姜小姐。” 里面正检查屋子的中年女人走出来,笑着唤了一声。 “李婶吧,”姜衿微笑着看她,“叫我姜衿就行了。” “少卿在隔壁,”刘伯步入室内,将她的行李箱放在衣柜边,介绍道,“房间外是花园,这边连着一个小书房,衣帽间和卫生间都有,你住起来也方便。” “谢谢您。”姜衿点点头。 “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们。”刘伯看向门口站着的小张,“保姆间在另一边,我先带她过去。” “好。”姜衿笑了笑。 眼看刘伯带着张倩离开,拿手机接电话,姜衿松口气坐在凳子上。 还没开始收拾东西,口袋里手机便响了。 是晏少卿。 她接通,“喂”了一声。 “我有手术,晚上可能不回来,”晏少卿微微停顿一下,“你有什么需要都和李婶说,别拘束。” 018:睡他的床 不回来? 姜衿愣了一秒,轻声道:“嗯。” “我已经给刘伯打过电话了,”晏少卿有点不放心,“晚餐想吃什么也告诉他们,李婶擅长中餐,小邓擅长西餐。” “好。”姜衿又应。 晏少卿握着手机想了想,半晌,无奈道:“那先这样。” “嗯。” 晏少卿挂了电话。 有点抑郁。 他是话少的人,因而周围所有人都显得话多。 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 不习惯。 晏少卿眼眸低垂想了想,装了手机。 医院里工作忙,他年纪轻轻破格提拔成主任医师,原本就少见,他也醉心工作,一周最少五天泡在医院里。 临时加班是常态。 刘伯几人显然已经习惯了,没往心里去。 七点整,李婶准备了晚餐,姜衿一个人在中餐厅用了。 她身形瘦削,上面穿一件浅青色薄衬衫,一个人坐在宽大的餐桌前,难免显得孤零,好似一眨眼,就能消失不见。 张倩远远看一眼,心里都有点复杂的同情。 抿着唇,颇觉无奈地去花园打电话。 楚玉英和姜晴都交代了她,哪个都得罪不起,她给楚玉英汇报完,又单独打电话给姜晴。 “真的吗?晏医生今晚不回来?”姜晴的声音透着股难掩的兴奋。 “说是加班。”张倩提醒道。 “我就知道,他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喜欢姜衿的,这不第一天都不愿意应付,”姜晴自顾自道,“你好好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两个人说了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大小姐,我……”张倩小声道,“保姆间和他们的房间距离挺远的。” “她一个人多无聊,你不会随时陪着她解闷?!” “好吧。” “嗯,”姜晴笑笑道,“只要她住不下去,我说好的两万块就兑现。” “谢谢大小姐。”张倩笑着挂了电话。 一回头,吓了个正着。 “二……二小姐。”她结结巴巴将手机往裤兜里装。 “吃饭了吗?”姜衿笑看她一眼,径直坐到两步开外的环形沙发上。 “吃过了。” “和谁打电话呢?”姜衿笑着又问。 “我妈。”张倩勉强笑着。 “哦,真好玩,”姜衿看着她,唇角的笑容越发意味深长了,“原来你私下称呼你妈为大小姐,好洋气。” “……”张倩简直欲哭无泪。 “她们让你做什么?”姜衿纤细白皙的双腿交叠,身子往前倾,神色柔和地猜测,“监视我,还有吗?” “没,没了。”张倩话一出口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急忙摆手道,“没有,没让我监视你。” “那把手机给我。”姜衿笑着摊开手。 “不,这……”张倩为难起来,“我还要和家人打电话。” 姜衿没说话,只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她弯着唇角,可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极冷,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倩,她走也不能走,又心虚,不一会额头就出了汗。 “真没有?”姜衿的笑意渐渐冷了下去。 “没有。”张倩目光闪躲着不看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握。 “很好。”姜衿站起身来,“我不喜欢强人所难,也没什么耐心,要是你哪天觉得自己记错了,又突然想告诉我,再找我也行。” 张倩低着头没说话。 姜衿迈步从她边上过去,却让她额头的汗水越发重了些。 感觉很诡异。 这突然回家的二小姐喜欢穿平底鞋,偏偏,她人瘦,穿着平底鞋走路无声无息,猫儿似的难以捉摸。 姜衿回房的时候,路过晏少卿的房间。 李婶在里面整理,穿着拖鞋。 姜衿看一眼她留在房门口的鞋子,自然没有进去。 “姜小姐?”李婶扭头看见她,笑起来,“晚饭还合胃口?” “嗯,很美味,谢谢您。”姜衿笑着点点头。 “别客气,”李婶停下动作看着她,“你这么瘦是得多吃点,小女孩还是有点肉的好,别整天想着减肥呀瘦身的。” “嗯。”姜衿又点头。 李婶看着她,只觉得这姑娘比晏少卿话还少,心里免不得有点忧伤了,觉得这两人以后可怎么相处好。 眼见她没走,热情笑着道:“少卿爱干净,我也是没事闲的,再打扫一遍,你要不进来看看?” “可以吗?”姜衿是有些好奇的。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李婶招呼她往里走,“这是主卧,你早晚一起住进来。” 姜衿脸蛋微微泛红,下巴低垂,没说话。 看上去很乖巧。 李婶难免又喜爱两分,招呼她自己随便看。 主卧很大,厅堂套着卧室,连着两个衣帽间和一个空间颇宽裕的洗手间,向北有一个书房,书房外连着阳台,下了台阶是一个天井花园。 花园里葱郁的翠竹连成排,高且挺直,被夕阳镀了一层金光。 姜衿在书房里多停留了一会。 褐色实木书架上摆着成排的专业书籍,医学居多,基本上都是各国外文原著,她大多连名字也叫不出。 也有点其他品类的书籍,很杂,装帧精致。 她犹豫半晌,也没翻看。 墙壁上有几幅风景油画,色调搭配让人赏心悦目,笔法也流畅柔和,并非世界名作,却带着浪漫主义典型风格,是房间里仅有的亮色。 “少卿他不爱说话,可品性完全没话说,”李婶一边收拾屋子一边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他最是好相处。” “嗯。” 姜衿出了书房,浅浅应了一声。 打了招呼先离开。 以往在《新月》上发表的短篇小说她已经整理好,刚打开新文档要写点东西,姜皓的qq头像在右下角闪动起来。 【师傅!】 【师傅!】 【在不在?】 【我刚才看见你头像亮了!】 【为什么不理我?!】 姜衿伸手在额头按了按,回复—— 【有事?】 【你最近怎么了,好冷淡。】姜皓发了表情开始撒娇。 【没怎么。】 【你不会因为我上次说到姐姐的事情不高兴吧?】姜皓试探道,【是不是觉得我没教养?把亲姐姐叫讨厌鬼?】 “……”姜衿没理他。 【她今天说了和你一样的话】姜皓字句斟酌,【你是不是觉得我姐姐故意割腕给我看,让我讨厌……那个人?】 【你觉得呢?】姜衿沉吟着回复了。 【我不知道。】姜皓老实道,【我就是觉得姐姐很委屈,妈妈和那边爸妈都说好让她和男方结婚的,那个人突然冒出来。】 姜衿看着对话框发呆半晌,写东西的心情也没了。 关电脑,上床。 睡不着。 十点多,她起身下床,到了晏少卿的房间。 别墅里六个卧室和保姆间距离很远,最快也得横穿很大一个人工草坪,因而这边晚上也就她一个而已,很寂静。 她开了灯,光脚坐在主卧米白色的地毯上。 想着晏少卿。 他不回来,她其实心里没底。 又想想姜皓。 她其实也不想和姜晴争抢什么,当时一直没打电话给叶芹,她原本有打算去晏家一次,气气他们姐弟俩,接下来也许搬出去单住。 可偏偏,那个人是晏少卿。 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哥。 纵然过去差不多十年,他也没太大变化,相貌更清隽,气质更沉稳,身形更挺拔而已。 还是能将白衬衫穿得好看清贵。 她胡思乱想着,鬼使神差到了衣帽间,打开了衣柜。 一排的浅色衬衣带着阳光和洗衣液的清香,熨烫得十分平整,棱角线条都如出一辙。 她取下一件洁白衬衫,对着镜子,换在自己身上。 晏少卿身高有一米八五,她穿着自然大,肩头松松垮垮地耷拉着,里面穿着背心也显得空荡荡。 有点滑稽,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却觉得雀跃。 很欢喜,又有点隐秘和羞耻的快乐。 暂时没管自己的薄衬衣,她穿着晏少卿的衬衫出去,在厅里的沙发上端坐了一会,又在书房的靠椅上坐了一会,乐不思蜀。 最后,她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在了晏少卿的大床上,闭着眼睛想象他在这个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想着想着,她慢慢睡着了。 晏少卿十二点半到家,完全没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 手术比他想象中还要顺利许多,他自然不愿意在医院里将就,开车到家,直接回了房间。 解了领带,和外套一起扔在厅里沙发上,到衣帽间抽屉里取了四角内裤去浴室,用十多分钟冲了一个澡。 擦了头发出来,走到卧室门口,愣了。 姜衿很瘦,被子就突起了薄薄的一层,营造出一种她整个人陷进床垫里的感觉,蜷缩着露出个柔软的小脑袋,看上去像小可怜。 晏少卿有点接受无能。 视线再移动,看到洁白的衬衫衣袖,松垮地裹着她的胳膊,长得盖住手背,显然是自己的没错。 这姑娘,穿着他的衬衣,睡了他的床? “……” 晏少卿觉得他进门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对? ------题外话------ 嗯,手癌晚期的阿锦今天更新比较早…… 有木有抱抱和表扬\(^o^)/~ 话说最近好冷啊,怕冷的阿锦要进入冬眠蜗居状态了,亲爱的们要注意身体,多穿衣服,做好保暖工作! 019:相处模式 她睡了他的床,他睡哪? 晏少卿在卧室门口站了一小下,正准备走,睡得正香的姜衿翻了个身,他又住了步子。 实在没见过这种姿势睡觉的人。 姜衿两只手抱着空调被,纤细白皙一条腿伸出来,夹着被子。 晏少卿原地犹豫了两秒,抬步到床边,俯身握着她胳膊,将她身子扳平,放在床上。 她实在瘦小,细胳膊细腿,白白嫩嫩像藕节。 感觉起来,咔擦一声能折断。 太瘦了。 晏少卿喟叹着捏了被子往她身上盖,看到自己的白衬衫又觉得十分古怪,实在不理解她这行为。 清心寡欲惯了,他完全没注意姜衿的小胳膊腿算不算性感。 倒越发觉得她像小孩。 还是看上去可怜兮兮,需要人照顾的那一种。 晏少卿转身去外面,睡沙发。 整栋别墅房间不少,可事先没让李婶检查整理过,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没法睡。 只能沙发上凑合一晚。 …… 姜衿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她打着哈欠翻个身,对上落地窗外一片绿影。 是翠竹。 姜衿揉着头发坐起身来,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大囧,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衣帽间去。 一件男士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 她愣神的工夫,门锁动两下,进来一个人。 晏少卿刚晨跑回来,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看着她也是一愣。 白色其实很挑人,尤其是运动衣,稍微低矮一些都显胖,很难穿出清秀挺拔的味道。 可他眉目清明,气质冷冽,穿上不但好看,还显年轻。 晏少卿也看着她。 姜衿短发蓬乱,穿着他的白衬衫,松垮宽大,光脚站在地板上,白嫩嫩两条腿纤细笔直,藕节似的。 “鞋子呢?”晏少卿微微蹙着眉问话,像家长。 “房间呢,”姜衿一只手扒拉着头发,缩缩脚,懊恼的声音响起来,“那个,我好像又梦游了,真抱歉。” “……”晏少卿竟无言以对。 “还穿了你的衣服。”姜衿抬起下巴看他,有点不自在。 “不碍事,”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换衣服洗漱吧,一起吃早餐。” “哦。”姜衿应一声,进了他衣帽间,拿了自己衬衣,又出来,红着脸出了房间。 光着脚跑来跑去! 梦游? 晏少卿伸手在眉头按了按,若有所思地进了浴室。 …… 七点半,两个人坐在餐桌前。 别墅里大小餐厅总共四个,早餐安排在就近的西餐厅。 “小姐喝牛奶还是果汁?” 李婶话音未落,刚坐下的晏少卿直接开口道:“给她牛奶。” “我不喜欢喝。”姜衿下意识接了一句才觉得不对,硬着头皮对李婶笑了笑,“果汁吧。” “给她牛奶。”晏少卿重复一遍,坐下看着她,淡声道:“牛奶补肺养胃、生津润肠,对人体有镇静安神作用,你睡眠不好,以后早晚各一杯。” 姜衿:“……” 李婶却高兴了,直接给她换了牛奶,笑着道:“少卿是医生,说话总是没错的,就牛奶,牛奶好。” 她可很少见三公子这么多话! 瞧瞧这语气,分明在管教孩子,还真挺可乐。 姜衿默默地闭了嘴。 低着头吃早餐。 面包松软清香,尚可下咽,可煎蛋…… 她趁着没人注意,用小叉子将软嫩的蛋白拨到一边,还没怎么着,对上晏少卿看过来的视线。 “……” 姜衿一叉子下去,先吃了蛋白。 晏少卿没说话,端起手边的咖啡,浅浅抿了口。 姜衿硬着头皮,又喝了口牛奶。 她是真的不喜欢,相比之下,酸奶还差不多。 可也许是因为晚上穿了晏少卿的衬衫,她心虚,说话做事便总觉得底气不足,抑郁得没法形容了。 …… 不过,有人比她更抑郁。 大清早听了张倩的电话,姜晴嫉妒到握不住手机。 “不是说昨晚不回来吗?你又说两人睡一个卧室什么意思?”她对着手机咬牙切齿地问了一句。 “我也不清楚,”张倩也委屈,“我早上刚过去,就看见她穿着晏医生的衬衣红着脸回房了。” “还穿了他的衬衣?” “嗯。” “行了,”姜晴没好气道,“注意看着,下午再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大小姐。” 张倩挂了电话,又远远朝餐厅看了眼。 也着实有点不明白怎么回事! 这两人同住一屋,早上起来又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餐,她甚至从晏少卿说话的神色间察觉到一些极为自然的关心。 有点像姜市长对姜衿说话的语气神态。 …… “我吃好了。”姜衿将剩了小半杯的牛奶放在桌上。 晏少卿垂眸看了眼,“怎么不喝完?” “就剩了一点点。”姜衿干笑一声。 “喝完吧,”晏少卿神色自若地看着她,“喝了以后吃香蕉,吃完后我带你出去买点东西。” “我也不喜欢吃香蕉。”姜衿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晏少卿征询地看了她一眼,“那苹果怎么样?” “还好。” “明天早上给她换成苹果。”晏少卿朝李婶叮咛了一句。 李婶笑着应了。 他自己盯着姜衿喝了牛奶、吃完香蕉,似乎才满意,站起身,对着紧跟着的姜衿边走边道:“去收拾东西,八点半出门。” “哦。” 姜衿下意识应了声。 晏少卿看她一眼,又提醒,“短裤换掉。” “……”姜衿低头看了眼,闷声闷气道,“哦。” 回房去换衣服。 云京的夏天热,*月最是煎熬,她原本穿着浅青色薄衬衫配牛仔短裤,感觉正好。 晏少卿的语气却没什么商量余地。 姜衿在衣柜里随便翻了翻,换了一条亚麻质地的米白色长裙。 很衬她气质。 晏少卿都觉得眼前一亮。 姜衿相貌偏清纯恬静,肤色白,柔软的短发更是增添几分书香气,个子不算低,长裙很适合她。 “行吗?”眼看他垂眸审视,姜衿轻声问了句。 “可以。”晏少卿点点头,一只手直接拿过她提在手里的双肩包,清劲挺拔地走在她边上,神色自若。 姜衿被他拿包的动作惊了一下,也没要回来,默默地跟着他出门。 晏少卿将自己的黑色宾利从车库开出来。 又下车,开车门让姜衿坐了副驾驶,自己才转身回去。 “安全带系上。” “哦。” 简短对话完,车内沉默了一小会。 姜衿侧头看他一眼,小声道:“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她是当真觉得晏少卿对人挺好。 虽说劝她喝牛奶吃水果,让她出门换掉短裤,可那也算关心人的一种,更别提帮她拿包,亲自开车门这些。 男人的温柔贴心,很多时候从小事上就能反映出来。 “什么?”晏少卿扭头看她一眼,对上她佯作镇定的目光,一时了然,有些无奈道,“瞎想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别人?” ------题外话------ 晏少卿:阿锦,你来。 阿锦:肿么啦? 晏少卿:为什么我们要父女一样相处? 阿锦:这不是有点养成的赶脚么。 晏少卿:…… 所以这是个别开生面的养成宠文啦,哈哈,晏医生很幸福有木有?还木有当丈夫,提前升级当爸爸啦!以后可以叫晏爸爸哈!\(^o^)/~ 然后,推荐一个朋友的现代文: 格子虫:【律师老公宠妻上瘾】,链接:http:///754571。html 他是鼎鼎大名的精英律师,成功人士,钻石单身贵族; 她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菜鸟一枚,无家世无事业。 这两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貌似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却因特殊的缘分而牵扯在了一起。 ps:简介贴不完,不过是现代宠文,感兴趣的亲们可以搜索书名哦。 020:事必躬亲 那为什么这样对我? 姜衿这句话在嘴边转了几圈,也没能问出来,一只手抓着安全带,安静了下来。 晏少卿开车极稳,速度适中,非常给人安全感。 十点一刻,两人到了市中心。 欣荣国际。 晏少卿将车子停在负一层停车场,带着她乘电梯到了三楼。 三楼以国内外品牌女装为主,刚上班,整层楼都显得干净而空旷,偶尔响起几句导购员甜美柔和的说话声。 姜衿左右看两眼,有些不确定道:“给我买衣服?” “嗯。” 晏少卿应一声,抬步往手边一家店内走。 姜衿连忙跟上,仰头道:“不用,我有衣服穿的。” 晏少卿停下步子看她一眼,目光在她七成新的长裙上落了两秒,一言不发,迈着长腿继续走。 姜衿抑郁地揉揉眉头,又跟上。 “您好,欢迎光临,”导购员对待第一位顾客热情异常,正想问话,看到紧跟着进来的姜衿,笑着道,“给这位小姐选衣服吧?” “嗯。”晏少卿神色淡淡。 姜衿状若随意地瞄了眼手边一个吊牌。 598元? 一件雪纺短袖! 价位有点超出她心理预期。 “这一件,”晏少卿很明显没想那么多,视线从衣服上扫过去,朝导购员示意道,“还有这件,这件白色,这件黑色,米色裙子……” 转一圈出来,看她一眼,吩咐道:“全部拿m码给她试。” 导购员手里少说就有六七件。 姜衿狠狠愣了下。 店里另一位导购员也笑吟吟迎了过来,领着她就往试衣间走,边走边道:“小姐真幸福,你哥哥对你可真好。” 哥哥…… 姜衿一转头,晏少卿已经坐在沙发上喝茶了。 他相貌清俊出挑,气质卓绝,不说话便显得十足冷淡,笔挺端坐着,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冷漠,却仍然很是吸引人。 训练有素的导购小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晏少卿放下了茶杯。 “怎么样?”姜衿到了他近前。 她穿一件两件套长裙。 里面是大圆领的黑白条纹背心长裙,长及脚踝,外面搭一件略显宽松的黑色短袖,前面有个看上去又萌又憨的虎头。 俏皮又清新,衬得她肤白如玉。 “嗯,换下一件。”晏少卿点点头。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姜衿跟着导购员又进去,换了第二件白色雪纺裙。 裙子是单肩式样,将她优美精致的锁骨凸显出来,束胸,收腰,柔顺的裙摆长及膝盖,触手微凉。 整件裙子唯一的装饰在肩部,那里有两朵白色绢花。 轻盈精美,像蝴蝶停驻肩头。 姜衿很少穿这样轻盈飘逸的雪纺纱裙,有点不自在地站在他面前,抿着唇不说话,任由他打量。 晏少卿其实只很快地看了两眼,就道:“下一件。” 他神色看上去太淡,一贯有眼色的导购员也无法肯定他是否满意,拿了条浅色牛仔裤,给姜衿搭配了晏少卿挑选的浅蓝色薄衬衣。 依旧得了一句:“下一件。” 全部试完花了二十多分钟,姜衿穿着自己的衣服出了试衣间。 一抬眼,愣了。 姜晴和晏清绮手挽手刚进店,正和晏少卿打招呼。 “晏医生好。”姜晴穿一件天蓝色镂花修身裙,踩着七公分左右的高跟鞋,温婉地笑了笑,“好巧,是来给衿衿看衣服吗?” 晏少卿站起身,垂眸看她一眼,淡淡“嗯”了声。 一侧身,朝姜衿方向走过去。 …… “我们走吧。” 姜衿轻声说了句,有点沮丧。 试了足有八件衣服,晏少卿一个“好”字都没有,她这会只想赶紧离开这家店,都懒得在意姜晴和晏清绮的脸色了。 “小姐都不满意吗?”导购员两只手提满衣服问了句。 “总共几件?”晏少卿垂眸问。 “嗯,”导购员低头确认一遍,笑道,“八件。” “全部装起来。”晏少卿看了眼姜衿,朝凑到跟前的另一名导购道,“给她倒杯水。” “好的,您稍等一下。”两个导购俱是喜出望外,一个去倒茶,另一个请了晏少卿去服务台。 “坐边上休息一下吧。” 导购给姜衿递了茶,又忍不住艳羡道:“有个这样的哥哥可真好。” “……”姜衿无言以对。 姜晴和晏清绮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说话,晏少卿又跟着导购员回来了。 然后—— 两只手拎满纸袋,带着刚休息好的姜衿,去了下一家店。 “不是吧!”晏清绮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少卿哥他平时连商场也不逛,怎么就对她那么好啊!” “……”姜晴紧抿着唇没说话。 “又是付款又是跑腿,还拎袋子,”晏清绮仍旧是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根本不合情理!” “……”姜晴还是紧抿唇不说话。 死死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姜衿有点晕乎,眼看晏少卿气定神闲拎着所有袋子,仰头试探道:“你以前和姜晴很熟悉吗?” “谁?” “就刚才和你说话那个。”姜衿看着他。 “不认识。” “……”姜衿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刚才看见你们说话了。” “嗯。”晏少卿点点头,“可能她认识我。” “这样?”姜衿愣了一下。 再抬眼,对上几步开外西装革履一群男人。 这群人俱是容光焕发,衣着考究,一股子职场精英范。 年龄在二十到四十岁不等,看上去干练又精明,簇拥着最当先一位身形高挑的年轻男人。 欣荣国际是顾氏旗下产业,顾启云亲自巡查也正常。 晏少卿不觉意外。 对面的顾启云却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停了步子,唇角噙着意外又戏谑的笑,上下打量了姜衿一眼,目光才移回到晏少卿身上,春风满面道:“表哥。” 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人俱是微愣,默契地往边上站了站。 晏少卿点头应了声,朝着姜衿介绍道:“我表弟,顾启云,你叫他启云就可以。” “噗。”跟着顾启云的一群人里有人笑出声。 姜衿身形瘦削,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活脱脱一个十六七岁的中学生,他们这少总裁,二十五了好吧? “顾先生好。”姜衿自然不好意思托大。 “我说你这,”顾启云的目光落在晏少卿手上一水的购物袋上,忍不住笑意更深些,“怎么也没带个人跟着?” 晏家三少爷亲自当苦力,这说出去估摸也没人信。 “……” 晏少卿看着他静了一秒,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说得对。” 顾启云被打败了。 晏少卿抬眸看了眼他边上的年轻男人,走两步将手上几个袋子全部交到他手上,朝顾启云示意道,“赵钦借我用一天。” 顾启云:“……” 赵钦:“……” ------题外话------ 昨天有姑娘说五点更新不好,刚赶上下班,所以阿锦以后都在【下午四点】更新好啦,么么。 021:大打出手 赵钦是顾启云私人特助。 跟着巡查工作也并非第一次,在商场自然是一块活招牌。 姜衿敏感地发现—— 有了他尾随,他们走到哪,店里的导购都有点热情过度,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探询和好奇。 晏少卿淡然自若,应当是完全没往心里去。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两步开外一个模特身上,朝导购示意,“那一身,拿m码给她试。” 姜衿循声看去。 运动衣? 仰头朝晏少卿笑了笑,“这个真不需要。” “你缺少锻炼,”晏少卿看一眼她小身板,“以后早起跟着我跑步。” 跑步…… 姜衿眉头还没皱起来,被热情的导购小姐请进了试衣间。 晏少卿给她选的运动衣是薄款,正红色,穿在身上非常亮眼,娇俏清纯,显得她又小了两岁。 姜衿心情复杂地出了试衣间。 “试试这双鞋子。”晏少卿又给她配了双白色运动鞋。 姜衿依言穿上。 很乖巧。 她算是有点看明白了。 晏少卿一旦开口,总有自己的原因和理由,偏偏,他说话声音虽然淡,神色也淡,语气里却总有几分不容置喙的气势。 她没办法拒绝。 “嗯,还不错。”晏少卿难得夸奖了一句,转头朝导购小姐,“运动衣白色和蓝色再各拿一套,她脚上的鞋子要两双。” “好的,您稍等。”导购小姐应声而去。 姜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地回去换了衣服。 十二点半,三个人转完了三楼。 赵钦两只手拎满了购物袋。 晏少卿也是。 抬眸扫了眼商场区域分布图,他朝姜衿道:“我们去放东西,你去五楼等着,想吃什么自己先看。” 姜衿点点头,先上楼。 一出电梯,和姜晴、晏清绮再次遇上。 上午第三次。 她有点不胜其烦。 姜晴抿唇看着她,心里醋意翻腾,眼眸里泛着点复杂嫉恨的火光。 张倩电话里说晏少卿带了姜衿出门买东西,她稍微分析了一下,觉得两个人来欣荣国际的可能性最大,便打电话约了晏清绮逛街。 原本存了看笑话的心思。 毕竟晏少卿性子非同一般的冷漠,从他回国开始,楚玉英和云若岚都非常积极地想撮合两人,可他永远忙于工作,连赏脸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是她耐不住好奇,特地去医院看了他好几次。 满心欢喜地准备嫁进晏家去。 她交好晏清绮,讨好楚玉英和云若岚,将心意透露给姜皓知道,无非是希望这一切可以更顺利些。 她没料到姜衿突然回来,显得她好像一个笑话。 姜晴握紧了晏清绮的手腕。 晏清绮痛得皱眉,一侧头,眼见她紧抿着唇,眼眸里泛上水光,又联想到她一上午买东西都闷闷不乐,气不打一处来。 故意大声安慰道:“姜晴姐别不开心了,少卿哥就是太听爷爷话了,才不得不抽身应付她。她哪里比得过你?!少卿哥又不是没脑子,对她顶多三天热度,最后还是会喜欢你的。” “清绮你小声点,咱们走吧。”姜晴连忙扯扯她衣袖。 “怕什么?”晏清绮恼怒地看了姜衿一眼,“你就是太好欺负了,才让那些不要脸的人洋洋得意。” “你说谁不要脸?”姜衿冷笑着到了近前。 “谁不要脸我就说谁!”晏清绮扬着下巴瞪她,“明明是姜晴姐先喜欢少卿哥的,你插一脚算怎么回事?!果然是下贱货养大的,就知道恬不知耻的往男人跟前……” “啪!”姜衿直接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晏清绮穿着细跟凉鞋,在姜晴的轻呼中踉跄退了一步,一只手下意识捂了火辣辣的脸颊。 “你敢打我!”她从小都没挨过巴掌,回过神来简直气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咒了一声,就往姜衿身上扑。 姜晴连忙拉着她哄劝,“清绮别冲动,一会你哥哥该上来了。” “来了正好,就让他看看这贱人怎么打我的!”晏清绮被她拉着扑不过去,又气又恼,眼泪刷刷滚了下来。 “你才贱。”姜衿不以为意嗤笑一声,神色厌恶地看向极力劝说的姜晴,冷笑道,“不装会死啊!” 姜晴一愣,拉着晏清绮的一只手倏然松开。 晏清绮扬起手朝姜衿挥过去。 人没到跟前,姜衿侧身一抬脚,她整个人直直朝大理石地面扑过去。 “姜衿!”姜晴怒火中烧斥一声,“啪”的一个巴掌迎面而来。 她被打懵了。 “装够了没?”姜衿冷笑着看她,“晏少卿说他不认识你,你这白莲花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在家里挑唆姜皓还不够?丢脸要丢到商场来?张倩告诉你的?你他妈在演谍战片吗?” “贱人!”姜晴胸口剧烈起伏着,挥着巴掌朝她扑过来。 姜衿侧身闪开,转身揪上她头发打作一团。 刚到饭点,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起来,被这动静惊着的有不少,可大多都是穿着体面的成年人。 间或有人皱着眉指指点点,也懒得上前劝架。 晏少卿和五六个人一起乘电梯上来,远远就听见晏清绮的尖叫声,一口一个“贱人”,简直丢光了晏家的脸。 他快步上前,一把扯了晏清绮的胳膊,冷着脸甩了一巴掌。 “哥。” 晏清绮一贯有些怕他,原本和姜晴一起都没能占得上风,更是被这突如其来一巴掌直接扇懵了。 撕扯在一起的姜晴和姜衿也齐齐住了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晏少卿个子高,一张俊脸白皙清隽,此刻却冷得要结冰,紧紧拧着眉,声音冷厉低沉。 “我……” 晏清绮被他扇了一巴掌,话一出口委屈地哭起来。 “哭什么!” 晏少卿冷硬的一句又将她泪水逼回去,冷着脸扭头看姜衿,“你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打架。”姜衿仰头看着他,一只手扒拉了一下头发。 “我没瞎。”晏少卿没好气斥一声,目光又扫过蓬头垢面的姜晴,直接掏出了手机。 打给云若岚。 “……在欣荣国际,”他接通后直入主题,“麻烦您派个人过来接她,回去好好管教,晏家的脸面都给丢光了。” 他神色冷漠。 边上形象全无的三个人自然不敢吭声。 “去楼下等人接。”晏少卿打完电话,看了晏清绮一眼。 “哥,我……”晏清绮委屈地看着他,“是姜衿先打我的,我和姜晴姐才还手了。” “那不重要。”晏少卿打断她说话,“你是晏家小姐,不是泼妇。回去自己好好反省,以后别再给晏家丢脸。” 晏清绮语调一怔,哭着就往楼下走,姜晴连忙跟上去。 姜衿一把扯住她手腕,仰头朝晏少卿道:“她是姜晴,晏清绮说你会喜欢她,会吗?” 晏少卿的目光落在姜晴肿起的脸颊上。 “不会。” 姜衿直接撒手,姜晴僵硬了一秒,脚步飞快地去追晏清绮。 边上看热闹的几个人唏嘘着离开。 姜衿吐了一口气。 在晏少卿平淡如水的目光中慢慢低下头去。 “那个,”一直跟着旁观的赵钦干笑两声,看了眼这气场古怪的一对,硬着头皮道,“吃什么咱们?” “不是让你上来先看着?”晏少卿垂眸看着姜衿,声音略微低沉,“想吃什么?” “啊,”姜衿下意识抬头,目光不自在地搜寻一周,讪讪道,“王记……过桥米线?” “不行。”晏少卿微微蹙眉。 “……”姜衿觉得他肯定还在生气,小声道,“那个……” 她伸手一指,“涮吧?” “嗯,”晏少卿轻嗤一声,“更没营养。” “噗。”赵钦到底没忍住,不厚道地低笑了一声。 “我们在蜀南菜馆等你,”晏少卿随意地环视一周,垂眸盯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去那边洗手间,自己整理一下。” ------题外话------ 姜衿:打女人,你好暴力。 晏少卿:教训妹妹而已。 姜衿:幸好我不是你妹妹。 晏少卿:嗯,用别的方法教训你。 姜衿:…… 022:亲密触碰 哦…… 姜衿顶着鸡窝一样的短发离开了。 晏少卿看着她的背影。 很瘦,看起来却不至于瘦骨嶙峋,而是显得纤弱文静,能给人一种乖巧懂事的错觉。 “这丫头还挺彪悍。”赵钦忍不住笑叹道。 “是吗?”晏少卿不咸不淡睨了他一眼。 转身进餐厅。 背影都带着薄怒,好像丢了脸面又忍着不发火的家长。 傲娇冷淡得不行。 赵钦忍俊不禁,连忙跟上。 —— 洗手间。 姜衿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 短发蓬乱。 脖子上红了好几道,有一处破了皮,胳膊上红了好几块,右手心也是通红一片。 有姜晴抓的,也有晏清绮拧的。 看上去她反而像吃了大亏的那一个。 姜衿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这一架,她憋了很久,眼下尽数宣泄出来,觉得畅快。 至于晏少卿…… 姜衿想着他到来之后的反应,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只不过因为一贯涵养良好,对自己诸多隐忍。 真抑郁。 姜衿淡淡想着,出了洗手间。 —— “小姐几位?” “刚才有两个年轻男人……” “哦,”她话未说完,服务员热情地笑起来,“您这边请。” 晏少卿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 眼见她被服务员领着来,起身将她让到了里面的座位,顺带将手边摊开的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 姜衿看他一眼,“你决定好了。” 语气很乖。 “嗯,”晏少卿将菜单推给了赵钦,“你看吧,我随意。” “先要个合江烤鱼,”赵钦早饿了,直接翻着菜单快速道,“宫保鸡丁,鱼香茄子,素三样……” 他最后抬眼看向姜衿:“汤要什么味?” “甜的。” “粟米甜……” 赵钦话未说完,晏少卿直接打断他,看向服务员,“最后要一个开水白菜。” “……”赵钦看了眼姜衿,莫可奈何。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给几人添了茶,笑着下去。 姜衿默默低着头,减少存在感。 晏少卿坐在她边上,不说话,却非常有气场,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好像结了白霜似的。 简直像一种煎熬。 “头抬起来。”晏少卿淡淡发话了。 姜衿硬着头皮看向他。 “错在哪?” “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要低着头?”晏少卿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微微挑眉,“这是心虚的表现。” “她们两个人两张口,我只有一张嘴,骂起来吃亏。”姜衿实话实说。 “噗!”赵钦默默地笑起来。 “……”晏少卿短暂地停顿了一秒,目光落在她颈间的指甲痕上,“嗯,她们四只手,你两只手,打起来就不吃亏了。” 什么逻辑? “她们都穿了高跟鞋,”姜衿嘀咕道,“脚下不稳。” “噗。”赵钦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连忙忍着笑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一走,姜衿更难熬了。 晏少卿垂眸审视着她,她又默默低下头去。 似乎是过了良久,她听见晏少卿若有似无一声轻叹,而后,火辣辣的脖颈传来一丝丝凉意。 晏少卿距离她很近,指尖落在她伤口处,低声询问:“疼吗?” 她皮肤白,又非常敏感,指甲抓伤了一道,两边慢慢肿了起来,又泛红,看上去还挺严重。 姜衿只觉得僵硬。 手好像不是她的,脚也不是她的了,她僵着脖子,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好像被他施了定身术,连心跳都停止,无法动弹。 晏少卿手指冰凉。 炎炎夏日,室内有空调,却不及他指尖的凉意。 像冰雪。 慢慢地融化在她火辣灼痛的肌肤上,她那一道伤痕便不疼了,连带着,那伤口的周围好像也得到抚慰。 姜衿一颗心慢慢恢复了跳动,整个人却奇异地沉静下来。 白瓷般素净的脸颊泛红了。 那红晕好像春日桃花粉色,从她的脸颊逐渐晕染开,慢慢地,她的耳朵脖颈都泛着红霞,一张脸都因此而生动起来。 “不疼的。”姜衿小声道。 “回去得涂点碘酒。”晏少卿其实碰了一下就离开,并不曾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道,“指甲上有细菌,别感染了。” “哦。”姜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侧头看向他。 他穿着黑色休闲款西装,坐姿笔直端正,挺秀如墨竹,即便身处在餐厅这样热闹且带着浓重世俗感觉的环境中,依旧俊逸出尘。 晏少卿总让她出戏。 他是那种举手投足都优雅贵气的人。 让人觉得远。 眼下手肘微弯,提着茶壶倒茶,也有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雅致风范,轻巧的茶壶和碧绿的茶叶好像都因此而有了生命。 既显得活色生香,又庄重得不容亵渎。 眉眼神色皆可入画。 风华绝代。 姜衿放在裙子上的一只手微微握紧,再握紧,手都攥疼了,才能将心里又酸又涩的感觉慢慢压制下去,显得不动声色。 她渴望他,非常重的渴望。 可距离他越近,她越不愿意显露出分毫。 有一种人,你越是近距离地看,越是能发现他的好。 他的优秀融入骨血,好像与生俱来,越是相处,越是能让人自惭形秽,看到他的卓尔不群,看清自己的卑微粗鄙,而后体会到两人之间深如沟壑、广若荒野的差距。 她须得独立自省,才能看清差距,努力缩小它。 不能依附。 一依附,就输了。 她是姜衿,哪怕从小孤苦贫寒,依旧有着属于她的骄傲和倔强,不足以匹配他之前,她并不愿意喜欢他,徒增烦扰。 晏少卿,我并不喜欢你。 姜衿心潮涌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九曲十八弯之后,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垂着眸,端起手边的茶杯,安静地喝。 —— 吃完饭临近两点。 三人在附近的书城和古巷又转了一圈,买了点书籍摆件,五点的时候,结束了一天行程。 晏少卿带她回家。 姜衿有点困,靠在副驾驶昏昏欲睡。 车子驶出闹市区,晏少卿侧头看她一眼,放了一首英文民谣。 姜衿是当真听不懂。 她偏科得厉害,英语成绩从小拖后腿,原因其实很简单,她和每一任英语老师都好像天生相克,课堂上被刁难的多了,习惯性逃课。 可这并不妨碍她听歌。 曲调很优美。 她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瑰丽街景,只觉得这车子好像永远不会停,一眨眼就是地老天荒。 “姜衿。”晏少卿唤了她一声。 姜衿侧过头,对上他湖水般深邃而不起波澜的眼眸。 “那个姜晴,”晏少卿一只手轻点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就是你父母收养的女孩?” ------题外话------ 阿锦好忧伤。 有一种头发愁白了的赶脚。 看到有亲问到《影后》出版的事,在这里顺便说一下。 因为印刷厂耽误,上月没能按时上市,但是上月下旬已经出了印刷厂了,为什么这几天没消息,阿锦也是昨晚才知道,因为出版编辑病了。 她和阿锦一样,是个药罐子。 但是她负责阿锦的书,所以一病下,暂时又耽搁了几天。 目前当当上搜不到,但是淘宝和京东已经开始预售了,不存在真假的问题哦,也就剩下最后确定上市日期一个环节了,等待焦虑的亲,希望谅解一下,和阿锦一起等着。 就当好事多磨吧,谢谢。 团购群的是当当发货,团购有两个好处,第一,可以第一时间支持书销量,第二,团购群的亲,没进正版群的都可以晒图进群看福利并且参与后面的抽奖活动。 023:没有如果 “是。”姜衿点点头。 晏少卿沉默了一瞬。 姜衿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略微想了想,状若随意地开口道:“我以为你们很熟悉,大家都说你们准备订婚的。” “嗯,有这回事。”晏少卿的回答出乎意料。 姜衿静静地看着他。 一时失语。 “我去年回国以后,两家人在这件事上都算积极,云若岚提议在暑假订婚,这事情我知道。” 晏少卿不咸不淡地说着,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 “你同意了?”姜衿一只手紧扣着安全带。 “就在听说你回家的前三天,爷爷同意了,”晏少卿依旧用着一贯风轻云淡的语气,“我暂时还没有同意,不过答应了见一面。” 姜晴先前去医院看他,他并不知道,因而原本答应的这见面应该是第一次见姜晴。 没想到姜衿意外归来,这见面自然取消。 姜衿恍然大悟。 嘴唇颤动了几下,她一时间竟是有点说不出话来。 良久。 她将自己飘远的神智拉了回来,慢慢道:“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们见面之后,应该就会订婚是不是?” “这假设没有意义。”晏少卿看她一眼。 “姜晴二十一岁,长相不错,性格温柔娴静人人称颂,学习也好,还没毕业都是挺出名的美女作家了,要是晏爷爷愿意,你就不会拒绝是不是?”姜衿神色定定地看着他,又问。 “爷爷年近百岁,一直对我的婚事颇为上心。”晏少卿开车的速度慢了点,“他是重诺之人。” “那你呢?”姜衿目光灼灼,“如果我没有回来,会遵从晏爷爷的意思,娶她吗?” “我说了这假设没有意义。” “你会娶她吗?!” “姜衿!” 晏少卿扭头看她,一双深黑眸子里染了点锐利的光,“你已经回来了,这件事没有如果。” 他语调严厉,气氛倏然僵冷。 姜衿偏过头去。 看窗外。 只觉得无比委屈,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可是…… 她应该怪谁? 楚玉英弄丢她,赵霞骗走她,姜煜收养姜晴,姜晴替代她,姜皓排斥她……他们每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都有满腹委屈,千般考量。 姜衿一直看着车窗外。 沉默。 晏少卿也不发一言。 开车进小区,打电话给刘伯。 家里四个人都出门等着,将后座和后备箱所有东西往回搬。 姜衿拎了包,率先回房去。 关了门。 将自己整个人摔在柔软的床上,踢掉了鞋子,又转个身,面沉如水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知道怪不得晏少卿,可情绪不受控制。 显得她咄咄逼人。 —— 门外。 搬东西进来的几个人自然察觉出她在生气。 面面相觑。 “都放门口,各忙各的去。”晏少卿路过吩咐了一声,直接抬步去了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 半个多小时以后拿着碘酒和消肿药膏出来。 蹙眉看了眼门口小山一样的购物袋,敲门道:“姜衿。” 房间里没人应。 “姜衿?” 晏少卿又唤一声,还是没人应。 他修长的眉拧了拧,直接折回去拿了房间钥匙。 晏少卿开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到地板上扔着的双肩包,再走几步进卧室,脚边胡乱摔着两只鞋,再抬眼—— 姜衿蜷缩在被子上睡着了。 长裙裹着她瘦弱的背,她整个人虾子般蜷在一起,纤细白嫩的小腿从裙摆里伸出来,两只脚丫小巧堪怜,他一只手估摸就能握住。 晏少卿蹙着眉,一声轻叹。 将手里的碘酒和消肿药膏放在桌上,两只鞋捡起来摆正,又到洗手间洗了手,拿了药坐在床边。 姜衿跑了一天,晕乎乎睡着,没有醒的迹象。 晏少卿只得将她抱到自己怀里。 动作轻柔。 用棉签沾了点碘酒,小心翼翼地往她脖颈细长的划痕上涂抹,涂完了,又摊开她手心,抹了点消肿药膏。 姜衿蜷缩在他怀里肯定不舒服,一翻身抱紧了他的腰。 张倩小心翼翼进了门,正巧看到这幅情景。 吓了一跳。 晏少卿侧头睨了她一眼。 “我……李婶让我来的,说是问问小姐晚上吃什么?” 晏少卿笑容少,看上去总显得冷漠异常,尤其猜测他和姜衿在外面闹了不愉快,张倩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 “熬点粟米甜汤给她,再准备两个爽口小菜。”晏少卿略微想了下,淡声吩咐。 “知道了。”张倩连忙退出去。 晏少卿握着姜衿的胳膊,将她从自己怀里挪了出来,掀开空调被,平放她进去。 又将她凌乱的短发往边上拨了拨,露出白嫩精巧一张脸。 柳眉紧蹙。 她睡梦里显然也不轻松。 晏少卿修长的手指触上去,将她眉间的褶皱慢慢抚平,心里竟是有点复杂的怜惜之意,很陌生。 这丫头性子太犟,有时候一开口都带着火药味,与人相处难免吃亏。 他伸手在眉心按了按,抬步出门去。 024:联姻工具 姜衿是被一阵接一阵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有轻微起床气。 光着脚下床,伸手胡乱地扒拉了两下头发,才略微清醒些,从地上的背包里翻出手机来。 妈妈? 想想也知道肯定听了姜晴的话。 姜衿懒得接。 将手机放在桌上不予理会,踩上拖鞋开了灯,将买回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往房间里整理。 先是衣服鞋子,再是书籍摆件。 到了八点多,总算是整理完。 手机里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楚玉英的。 姜衿抿唇拨过去,电话一接通,率先解释道:“我刚才睡觉呢。” “你这孩子,这会睡觉,晚上还睡得着吗?”楚玉英一改往日的疾言厉色,声音温和得不可思议。 姜衿错愕地看了眼手机。 没说话。 “晚饭吃了吗?”电话里楚玉英又问。 “还没。” “嗯,晚上少吃一点好,不然睡觉的时候胃里不舒服。”楚玉英贴心极了,直到挂了电话,都根本没提她和姜晴打架的事情,好像这通电话就专程为了关心她的晚饭问题。 姜衿一边寻思,一边往餐厅走。 —— 姜家,客厅。 楚玉英挂了电话。 笑着对姜煜道:“听小张说衿衿和少卿相处得还不错,这下倒是让人放心了呢。” “那丫头也就性格倔一些。”姜煜点头笑了笑。 楚玉英又看了眼手边坐着的姜晴,语调温和,“今天的事情揭过去不提了。清绮那丫头年龄小,又是个急性子,吵起来也怪不得你。不过眼下衿衿和晏少卿相处挺好,这婚事可能也*不离十了。” 姜晴抬眸看着她,眼眶微红。 “妈妈知道委屈你了,”楚玉英拉着她的手哄劝,“可这婚事原本就定的姜衿和晏少卿,眼下她回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大了,这些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 “是。”姜晴低声应了一句。 “你放心,就你这样的条件,多得是青年才俊等着选,妈妈肯定好好留意,选一个赛过晏少卿的。” “谢谢妈。”姜晴勉强笑了笑,“那我先上去休息了。” 话音落地,转身上楼。 胸腔里的愤怒火焰一样烧着她。 今天在商场里打了一架,她和晏清绮两人,都没能占到一丝便宜。 她回到家并没有和楚玉英诉苦。 她太了解晏清绮了。 只等着云若岚打电话,添油加醋地将姜衿指责一通,她还能落个忍辱负重,识大体的好名声。 可偏偏—— 事情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 云若岚打了电话,说是姜衿挑唆晏少卿,扇了晏清绮巴掌,张倩又打电话,说是意外看见晏少卿抱了姜衿。 楚玉英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觉得,晏少卿和姜衿婚事有望。 所以,她这个养女的意愿便显得微不足道,不能进晏家,选个其他的豪门联姻,也会不错。 当她是什么? 卑贱低微的阿猫阿狗吗?! 没有姜衿的时候她就是掌上明珠,人人称颂的市长千金,眼下姜衿回来,她这个养女就得靠边站,不能嫁去晏家,也可以去其他随便哪一家,作为他们联姻豪门的工具? 亦或者,棋子! 简直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姜晴愤怒地想着,一进门,就冲到洗手间,将台面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推下去。 “姐姐?” 门外路过的姜皓听到一阵响动,连忙推开门唤一声。 洗手间传来一阵崩溃的哭声。 他推门而入,就看到坐在地上的姜晴。 她后背抵着墙壁,满脸泪水,坐在摔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中间,仰起的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绝望和失落。 “谁又欺负你了?”姜皓气呼呼问了一句。 姜晴低下头去,不吭声。 “是不是爸爸训你了,我找他说理去!”姜皓气急败坏转身。 “别,”姜晴猛地站起身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别去。你别去,你去了他们又该生气了。”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地接触过,姜晴突然起身抱紧他,姜皓僵硬了一秒。 毕竟是夏天,穿得单薄。 姜晴二十一岁,相貌在中上,可身材算得上前凸后翘。 姜皓连脖子都涨红了,偏偏不能在这种时候推开她,只得烦闷地开口道:“可是凭什么受委屈的总是你!” 他不自在极了,忸怩地掰开她双手,“是不是又因为那个讨厌鬼?” 姜晴微微仰头,定定地看着他。 姜皓不到十七岁,可个子蹿得快,已经差不多一米七五,比她足足高了一公分,眉眼承袭了姜煜,俊俏英气,生机勃勃。 此刻一张脸非同一般的红。 因为刚才那一个拥抱? 姜晴的大脑快速运转着,突然萌生了一个连她都觉得惊吓的想法。 楚玉英和姜煜都不拿她当一回事。 姜皓却是他们的心头肉。 如果这个亲儿子和他们离心离德呢?如果他发疯一样地维护爱慕自己呢?如果他这一生都和姜衿势同水火呢? 毁了他。 姜晴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 “姐姐,”姜皓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话啊,是不是因为那个讨厌鬼,她又怎么了?” “她是你姐姐,”姜晴苦笑,“不是讨厌鬼。” “她让你这么伤心,就是讨厌鬼。”姜皓孩子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姜晴“扑哧”一声,被他逗笑。 “好了,我没事,”她拉了姜皓的手,小声道,“就是今天在商场被她扇了一耳光,回来又听说她和晏医生相处的很好,有点伤心,已经没事了,妈妈说给我找更好的青年才俊呢。” “什么!” 姜皓差点蹦起来,“她扇你巴掌?!” “嗯,”姜晴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不全怪她,清绮先开口说了她两句,她本来就性子急,扇了我们俩。” “她连晏清绮都扇了?”姜皓气得肩膀都发抖,“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她以为她谁啊!” “你小声点,别让爸爸听见了。” “气死我了,”姜皓看着她,“姐姐你别伤心了,我肯定帮你出气的,你先休息吧,我肯定帮你出气!” 话音落地,他气呼呼出了房门。 姜晴看着他离开,眼眶里的泪水倏然退去。 笑意冷冷。 025:远房侄女 姜皓气呼呼地出了门。 在自己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 开电脑,登qq。 发消息给今朝有酒。 【师傅!】 【你在吗?】 【我给你说,我那个亲姐姐真的特别讨厌,我不管了,反正我决定给她点颜色看看!】 【我……】 他气急败坏地敲键盘,那边突然蹦出来一个字。 【在。】 姜衿安静地看着对话框。 【那个讨厌鬼今天扇我姐姐巴掌了!抓狂!抓狂!抓狂!】姜皓愤怒的情绪隔着电脑都十分明显。 姜衿盯着对话框发呆。 早在打架的时候她就料想到这一刻,现如今安静看着,想象着姜皓的愤怒抓狂,倒也不非常气愤。 她对这个弟弟原本没什么感情,又何必强求他对自己有感情? 可是—— 她对“今朝醉”有感情,在同意让他当徒弟以后,她是真心实意地将他当成一个未曾见面的弟弟般喜爱着。 原来世界这么小…… 【她扇了我姐姐一巴掌,还扇了我姐姐心上人的妹妹,你说她怎么这么嚣张跋扈,简直气死我了,姐姐回来又哭了!】 【小醉。】 姜衿打了两个字,带着罕见的亲昵。 【害羞害羞。】姜皓注意力转移非常快,撒起娇来,【师傅你不生气了呀?你最近好冷淡。】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姜衿回复。 【我没有感觉错诶。】 姜皓似乎有些抑郁了,【师傅你真的偏心我那个亲姐姐。】 姜衿看着对话框,慢条斯理打字。 【她毕竟是你亲姐姐。】 【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确定?】 姜皓安静了良久。 屏幕上蹦出一句:【好烦,我自己想想。】 【嗯。】 姜衿关了对话框。 她还没办法将今朝醉和姜皓视作一人,说起话来心里总有点疙瘩,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文档里故事才写了个开头。 姜衿发了一会呆,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 “二小姐?”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 “李婶让我把这杯牛奶给你送过来。”张倩推开门,笑着说了一句。 “谢谢。”姜衿接过牛奶。 张倩站在房间里没走,目光飘忽。 “还有事?” “没,没了。”张倩打量的视线撞进她眼睛里,忙不迭说了一句,转身出门去。 姜衿将牛奶放在桌上。 垂眸思索。 很明显,张倩应当是每天分别打电话给楚玉英和姜晴两个人。 楚玉英转了态度。 她却还是打定主意窥视自己,定当是姜晴的缘故。 姜晴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姜衿一时半会无法推测。 索性不去想,喝了牛奶,埋头写小说。 凌晨两点睡觉。 —— 翌日。 敲门声隐约传来。 姜衿顶着鸡窝一样凌乱的短发坐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晏少卿冷冽却耐心的声音。 “姜衿。” “来了。”姜衿应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拉开门。 眯着眼睛仰头看人。 “去换衣服。”晏少卿垂眸看着她,“不说了吗?今天早上开始和我一起晨跑。” “啊?” 姜衿还没睡醒,转身看了眼窗外。 天色麻麻亮。 可眼下是夏天,七月底。 “给你十分钟,我在门口等你。”晏少卿话音落地,转过身,给她一个清冷笔直的白色背影。 姜衿欲哭无泪,回房看了眼手机。 5:30。 她昨晚两点多才睡觉! 可想到晏少卿没什么表情一张脸,她只能抑郁地开始洗漱。 背心外套了昨天新买的运动衣,随意地洗了一把脸,叼着牙刷飞快地系了鞋带。 她没有化妆的习惯,洗漱完也就花了不到十分钟。 按时到了门口。 还顶着一头柔软蓬乱的短发。 晏少卿没想到她当真这么快,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浅淡笑意,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叹了声,“乱成这样!” “越揉越乱啊。” 姜衿抑郁地嘀咕了一声,还打着哈欠。 “不用跑太快,跟着我就行了。”晏少卿话音落地,沿着绿树依依的路边跑了起来。 姜衿只得认命地跟上。 她身形纤细,又是敏感体质,平时一贯不喜欢锻炼,更别提熬夜以后这么早起床。 简直是一种煎熬。 姜衿一脸抑郁地抬眼看向前面的晏少卿。 他明显已经形成习惯,步子不紧不慢,却一直保持着跑的频率,仔细看好像每一步距离还都差不多。 气定神闲。 姜衿快步追上他,气喘吁吁。 “你这身体素质比我想象中还差。”晏少卿侧头打量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评价了一句。 “晏叔叔,你在摧残祖国的花朵。”姜衿本来已经郁闷,听见他一本正经地打击,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回击了一句。 “……”晏少卿愣了一下。 旁边传来一阵爽朗的哈哈笑声。 姜衿一扭头,似曾相识一张脸近在眼前。 中年男人跑到了晏少卿身侧,和他保持着一样频率的步子,笑着道:“这小姑娘今天第一次见。” “嗯。” 晏少卿扫了姜衿一眼,“我远房侄女。” “侄女?” 男人好笑地看着姜衿,“小姑娘有十八岁没?” “……” 姜衿干巴巴笑起来,“我觉得您好面熟。” “叶逸之。”男人自报家门。 姜衿低着头略微想了想,迟疑道:“是美淘网那个?” “你可以叫我叶叔叔。”叶逸之哈哈笑两声,没有否认。 美淘网创始人兼董事长? 国内电商巨头! 姜衿咂舌的工夫,晏少卿和叶逸之已经将她甩了颇长一截距离。 晏少卿少说有一米八五,叶逸之没他那么高,看上去也在一米七八左右,两个人身高腿长,又明显都有晨跑习惯。 姜衿傻了才会想着追他们。 她才一米六五…… 姜衿索性放慢了节奏,吹着晨风,一边慢悠悠地跑着步,一边欣赏路边的景致。 ------题外话------ 呼呼。 念叨一下,女主的名字是是【姜衿】,青青子衿的【衿】,不是矜持的【矜】,也不是女字旁这个【妗】哦。 阿锦有点强迫症,看见错字总觉得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这里专门提醒一下。\(^o^)/~ 026:背她回家 晏少卿一开始回头还看得见姜衿。 远远落在他后面,蜗牛一样地慢悠悠动着。 再后来—— 一回头就没了人。 只跑了平时的三分之二路程,他原路折回去,慢跑着找姜衿。 小丫头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打盹。 “姜衿。” 晏少卿好笑又无奈,居高临下唤了一声。 姜衿一个激灵站起来,“唔”一声怪叫就往边上倒。 晏少卿一把扶住她胳膊,“怎么了?” “腿麻了。”姜衿蹙着纤细的柳眉看他一眼,小声嘀咕道,“还很疼,牙也疼,肚子也好疼。” “……”晏少卿看她一眼,“能走吗?” “不能。” 姜衿一点也不客气。 天色已然大亮,她觉得自己少说也跑了半个小时,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实在不想跑回去。 “上来吧,我背你。” 晏少卿打量她一眼,转个身半蹲下去。 姜衿连忙爬上他的背,纤细的胳膊紧紧揽着他脖子。 晏少卿站起身差点窒息。 姜衿连忙松开一些,两只手转而扣住他肩膀,歪头笑笑道:“谢谢晏哥哥。” “嗯,”晏少卿没回头,“背了你就成哥哥了?” 刚才还喊叔叔呢? 他有那么老? 晏少卿蹙眉想着,突然觉得她叫自己叔叔也一点不违和。 最起码叶逸之直接相信了。 以为她是高中生,暑假专门过来云京游玩的。 “唔,”姜衿想起刚才的玩笑之语也有点不好意思,下巴搭在他肩头嘀咕道,“叫叔叔你也不吃亏,还占了我便宜呢。” 晏少卿没好气嗤了一声。 走得很稳。 姜衿很轻,背着几乎没什么重量,纸片一样单薄。 “腿还疼吗?” “不知道。” “……”晏少卿微微侧头,“什么叫不知道?” “它没有知觉。”姜衿一本正经说完,攀着他肩膀看了看自己晃荡的小腿,无奈道,“还是麻麻的。” 两个人距离很近,她温热的气息喷到晏少卿脸颊上。 痒痒的。 带着点薄荷的清香。 晏少卿下意识多看了她两眼。 姜衿皮肤白,脸上也没有雀斑瑕疵,在阳光下宛若薄胎白瓷般明净,算得上赏心悦目。柳眉纤细柔和,水杏眼漆黑明亮,此刻带着笑意便微微弯了弧度,显得乖巧可人,稚嫩清纯。 好像初春的嫩芽,又像夏日清晨一滴透亮的露珠。 小丫头也有这样的一面。 不像时刻警惕的刺猬,倒像软糯黏人的小奶猫。 晏少卿转过头去。 姜衿攀着他肩膀往上爬了爬,小声商量道:“晏哥哥,我下午不回去行吗?我想多呆几天。” “嗯?”晏少卿语调微扬。 “我不是和姜晴打架了么,”姜衿微微抿唇,“我想清净几天,暂时不想回家。” 楚玉英突然热络的态度让她觉得不自在。 她不想面对姜晴和姜皓,也需要安静的空间写小说,最主要的,她需要时间去医院里看看赵霞。 “昨天打架的时候像斗鸡,这会知道装鸵鸟了?” “……”姜衿被噎了一下。 “你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晏少卿手臂紧了紧,慢条斯理道,“你觉得委屈我明白。原本属于你的一切,现在需要争取才能获得,这事情无论谁都难以平静接受。” “可是姜衿,”晏少卿语调微微一顿,“向前看,知道吗?” “嗯,知道了,大叔。” 姜衿趴在他肩头,闷声答应了。 “……” 晏少卿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丫头是拐着弯说他唠叨,恨不得一撒手将她扔下去的好。 到底忍住了。 却懒得再说话。 背着她一路往家走。 —— 晏真真刚下车,一抬眸就看到两人迎面而来。 晏少卿有晨跑的习惯她知道,因而和晏程明两人很早就过来,可无论如何,她没料到这一幕。 晏少卿背着姜衿? 这才一天的时间而已,两人竟是亲密到这种程度! 将心里涌上的诸多情绪统统压下去,晏真真朝着走到近前的两人温柔问候道:“早上好。” “早。”晏少卿将姜衿放了下来。 “真真姐早安。”姜衿眯着眼笑了一下。 她已经从姜煜那里知道了晏真真的身份,自然也能猜到点晏真真的心思,却是丝毫不惧。 观察到晏少卿换了手表,也就明白了他对晏真真并无感情。 也许对自己也没多少感情。 可至少她有婚约。 名正言顺。 姜衿笑容无邪。 晏真真的笑意却是有些僵硬了,幸好停了车的晏程明刚过来,和晏少卿走在前面寒暄起来。 —— 姜衿回房里冲了澡。 换衣服吃早餐。 黑色吊带背心外搭了一件白色薄衬衫,下面配了黑色短裤,她踩了拖鞋,顶着一头半干的短发就到了餐厅。 看上去很随意。 直接坐到了晏少卿的右手边。 晏真真脸色又变了变。 晏少卿在家里惯常穿白衬衫,黑长裤,姜衿就这样坐在他手边,感觉起来两个人好像穿了情侣装,很登对。 让她不自在极了。 姜衿却懒得顾及她,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咬面包。 李婶将一杯鲜牛奶放在她手边。 姜衿秀气的柳眉蹙了蹙,抬眸看了晏少卿一眼,半晌,支吾着说了句什么,很小声。 晏少卿却是察觉到,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看着她,“好好说话。” “都不能喝果汁吗?” 姜衿两只手捧着牛奶,纠结道:“以后早上喝果汁,晚上喝牛奶,要不周六喝牛奶,周末喝果汁,怎么样?” “不怎么样。”晏少卿被她为难的样子逗乐了。 姜衿无奈地皱皱眉。 “不说了吗?”晏少卿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睡眠不好,多喝点牛奶有利无害。” 姜衿:“……” 梦游什么的,真是烂借口。 她喝了小口牛奶,抑郁保证:“我以后不会跑去你房间睡觉了。” “你的保证有用?”晏少卿打量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别光脚上床就行了。” 姜衿噎了一下。 他这话感觉起来好有歧义。 027:替他委屈 晏真真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 起身笑着道:“你们先吃吧,我去花园里转转。” “我也去,”晏程明紧跟着起身,笑容爽朗,“这还是第一次过来,是得好好参观一下。” 话音落地,两个人跟着刘伯出了餐厅。 还不到九点钟。 天色却已经大亮,暖暖的阳光照耀着繁花绿树,似乎能让人的心情跟着明媚起来。 晏真真却还是觉得堵。 伸手揪了触手可及一片花,粉嫩的花瓣被她慢慢揉碎,流出花汁来,染脏了指尖。 晏程明蹙眉看了眼,“你真的喜欢少卿?” “不喜欢。” 晏真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着手,“我爱他。” 她仰头看着晏程明,苦笑,“哥,我爱他。一直。” “那个手表,”晏程明回头看了眼,伸手摩挲着眉头,“你给他选的那个手表是情侣款?” 晏真真低头看着腕表,没说话。 “少卿应该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晏程明无奈道,“可你看他刚才和姜衿说话的样子,难保没有做给你看的意思。” “我知道。” “知道就趁早收了心。” “什么都可以,就这个做不到。”晏真真耸耸肩膀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有婚约。” “那你还?” “我无所谓的,”晏真真自嘲般笑了笑,“我一直都觉得无所谓,他有没有婚约无所谓,结不结婚也无所谓,我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一抬眼就能看到,那也许有一天就会明白我。” “这是什么话?”晏程明黑了脸,“这婚约是老爷子定下的,眼下正主也回来了,你就别跟着搀和了,听话。” “我不。”晏真真冷笑起来,“你觉得就那丫头,配得上他吗?你知道她养母是做什么的?是小姐,以前是按摩小姐,三教九流什么男人都睡过,能养出什么好货色来!” “什么?”晏程明大吃一惊。 “难怪姜叔瞒的那么紧!”晏真真鄙夷道,“就因为她养母是小姐,姜叔说到她的养父母情况一直含糊其辞,要不是那天看到她和一个男人去医院,打死我都不可能想到这一层。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她养母那身份在东辛庄不是什么秘密,就姜衿,你可别被她清纯无辜的模样给骗了。” “你说她?”晏程明迟疑起来。 “本事大着呢!”晏真真嗤笑一声,“去晏家第一天就和清绮杠上了,昨天还在商场大打出手,清绮昨天回来脸上带着伤,云姨差点没气死。能怎么样?忍着!少卿甩了清绮一耳光,云姨都不敢让老爷子知道。” “呵,”晏程明看她一眼,一阵见血道,“云姨不敢让老爷子知道,估摸着清绮没占理,她那性子我还不知道,一点就着。” “姜衿就占理了啊?”晏真真睨他一眼,“有哪个女孩能在那种地方打起架来,对象还是自己的姐姐和小姑子?” “……”晏程明一时无言。 “她根本配不上少卿,”晏真真烦躁道,“她和东辛庄一个叫乔四的混混小子牵扯不清。那乔家和孟家沾亲带故,能有什么好儿子?你找人去那一片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姜衿就是乔四的女朋友,根本没人敢碰。” “你确定?”晏程明沉吟道,“这事情不算小,老爷子知道了肯定得发大脾气。” “我不确定,不过我确实见过姜衿和一个男的去我们医院,估摸着就是那个姓乔的,看上去对她很迁就。” 她说着话,愤愤不平地看向晏程明。 两人一起沉默下来。 若有所思。 良久,晏程明先开口道:“这事情你先保密,等我再调查清楚一些,再作打算,明白吗?” “我知道,我不是冲动的人。”晏真真点点头。 —— 餐厅里。 晏少卿和姜衿吃完早餐。 姜衿回房去。 晏少卿到了花园,远远看见晏程明兄妹俩神色郑重地说着话,他唤了声“程明”,抬步走近。 “少卿。” 晏程明爽朗地笑了笑,“看样子你和那小丫头相处的还不错。” “还好。”晏少卿点点头。 “能去你书房看看吗?”晏真真微笑征询道,“有几本书记得你有呢,专门过来讨要。” “嗯,”晏少卿看她一眼,“现在?” “方便吗?” “我带你过去。”晏少卿略微想了想,开口应允。 带着晏真真一路去书房。 晏真真选了几本书,目光被墙壁上一副油画吸引了过去,轻声询问道:“这幅画是湘姨画的吧?” “嗯。”晏少卿神色怔一下,回答道。 “十多年了。”晏真真怅惘地笑了笑,“我有时候还会想起她,感觉小时候有些事好像是昨天发生的。” 晏少卿沉默地看着墙上几幅画,没出声。 “少卿。”晏真真侧过身,微微仰头看着他,眼眸里情绪涌动,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出去吧,你哥还在外面。” 晏少卿敛了眼眸,转身往外面走。 晏真真拉住他衣袖,快走两步到他身前,抬起他手腕看了两眼。 “我哥送你的手表,不喜欢吗?” “还好。”晏少卿抽开手,修长乌黑的眉微蹙。 “那怎么这些天都不戴,”晏真真苦笑一下,“是因为发现和我的手表是情侣款?” “……”晏少卿看着她静了一小会,淡声道,“你一向聪明,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那你呢?就打定主意在姜衿身上浪费时间吗?” “这是我的事。” “可这对你不公平,”晏真真气恼道,“就因为你姑姑不愿意和姜叔叔结婚,上一辈的婚约就得落到你身上,老爷子是求了个心安,可凭什么这委屈就得你来承受?” “我不觉得委屈。”晏少卿拧了眉。 “怎么会不委屈?”晏真真愤愤不平道,“晏家是什么门第,姜家又是什么门第?老爷子是什么身份,你父母又是什么身份?姜家呢,如果不是因为老爷子多年扶持,姜叔叔能顺利坐上市长之位吗?楚玉英的娘家更是上不了大台面,他们那两个女儿,收养的也就那样,这个亲生的更是连收养的也不如,你不委屈我替你委屈!” “说够了吗?”晏少卿神色冷漠地睨着她,“说够了出去。” 028:激烈争执 “没有。”晏真真情绪激烈起来,“你没必要对老爷子言听计从。” “我让你出去。”晏少卿语气冷得掉冰碴。 “你能不能为自己想一想,要不想想湘姨,她那么疼爱你,怎么会让你娶一个那样的……” “晏真真!”晏少卿彻底动怒。 晏真真却说到了气头上,直接咬牙道:“你都不介意捡别人穿过的破鞋吗?姜衿的养母是小姐!她是东辛庄一个小混混的女朋友,不知道跟人睡过多少回了!” 她话音落地,室内陡然静下来。 晏少卿神色冷漠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刀刃般锋利。 “少卿,我……” 晏真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犹豫了一秒,硬着头皮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的话派人去东辛庄问问就知道了,她和一个叫乔四的混混纠缠不清,乔家和孟家往来密切,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 她拼命解释着,却发现晏少卿根本没看她。 晏真真下意识扭头看去。 姜衿正立在门口,白净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死死抿着唇,漆黑明亮的眼眸里迸发出迫人的光芒。 眼见她扭头,她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动作很慢,好像每一步都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晏真真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有些心虚。 刚才那些话半真半假,她没什么确切依据,却早已经认定,姜衿定然有着极为不堪的过去。 想到这,晏真真又将身子站直了一些。 神色凛然。 “你刚才说什么?”姜衿到了近前,仰头看着她,缓慢出声。 她和晏真真身高差不多,可晏真真穿了高跟鞋,比她高半头,因而她问话时要微微仰着头才行。 分明处于弱势,她看上去纤细瘦削,可慢悠悠一句话,愣是让晏真真狠狠愣了一下,有点难再开口。 她虽然是晏管家的女儿,可在晏家地位比起晏清绮也丝毫不差,一贯以大家小姐自居,说话都讲究一个温文尔雅。 刚才在气头上,又是“破鞋”又是“小姐”的…… 这会,却着实说不出口了。 晏少卿神色清冷地站在边上,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没开口。 室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夏天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投映进来,却好似没有什么温度一般,三个人的神色都堪称冰冷。 “你刚才说什么?”姜衿又问,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我是找人调查了你……”晏真真缓一口气,正待说话,姜衿直接抬手,“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甩了过去。 晏真真一张脸整个偏过去,有点懵了。 “谁是小姐?谁是破鞋?谁和人睡过多少回?”姜衿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一双漆黑水眸染着愤怒的水光,一字一顿道,“你有什么依据凭证?你凭什么在这信口雌黄,说啊,凭什么?!” 她最后一句话吼出来,眼泪不受控制滚落而下。 姜衿一抬手,重重抹了把眼泪,通红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晏真真,不依不饶道:“你说,有本事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谁是小姐,谁是破鞋,谁和人睡了很多次,你说!我让你说!” 她瘦削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似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抬手将书桌边几本书全部挥了下去。 晏少卿一把抓了她肩膀,扣进怀里。 姜衿呜呜大哭起来,好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这变故简直出乎意料。 晏真真没想到她这么理直气壮,甩了自己一巴掌之后还能哭到晏少卿怀里去,垂在身侧一只手猛地紧握起来,怒不可遏。 这动静总算惊动了其他人。 刘伯和晏程明最先跑进来,面面相觑。 晏少卿一向最爱干净。 可眼下—— 书本纸笔摔了一地,姜衿在他怀里呜呜大哭,晏真真也一只手紧扣着沙发背,委屈落泪。 “怎么回事这是?” 晏程明快走两步到了晏真真边上,眼见她脸颊通红,深深拧眉道,“你这脸什么情况,谁打你了?” 他抬眼看向晏少卿,目光又落到他怀里。 “没什么好说的。”晏少卿看了他一眼,冷淡道,“麻烦你带她回去,以后没事别过来了。” “少卿,这……”晏程明脸色变了变,“是因为姜衿的事?这丫头也是为你好,不是故意调查那些的,你别往心里去。” “行了。”晏少卿看了他一眼,“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清楚,没什么好指手画脚的。这件事就到这,我不希望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爷爷耳边去,惹他心烦,明白吗?” “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不还没弄清楚吗?”晏程明勉强笑了笑。 “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晏少卿抬眸看向他,声音冷淡道,“程明,到此为止的意思你明白吗?” 晏程明看着他,没说话。 半晌,点了一下头。 晏少卿又看向委屈垂泪的晏真真,沉声开口道:“姜衿扇你巴掌是不对。不过你原本比她大几岁,刚才那些话太过了,她性子急,行事冲动些也难免,你见谅。” “你就打定主意护着她吗?”晏真真突然扬头看向他,“就她那些过去你都不在乎是吗?你……” “刘叔。”晏少卿声音冷厉,“送客。” “少卿你……” 晏真真还想再说,晏程明连忙扯了她胳膊往外走,边走边道,“行了行了,你还嫌闹得不够!” 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忙不迭跟了出去。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姜衿哽咽的声音。 晏少卿揽着她,半晌,从书桌上抽了张纸巾,俯下身帮她擦眼泪。 姜衿突然握上他手指,很紧。 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眼睛,那里面澄明一片,干净幽深,却没有丝毫的鄙夷、嫌弃和排斥。 姜衿忘了哽咽,低头道:“我不是破鞋。” “乖。”晏少卿揉揉她头发,手里的纸巾覆上她通红含泪的眼睛,温柔而沉默。 花园里—— 张倩小心翼翼地打着电话。 “吵了一架?”姜晴冷笑着问,“原因你知道吗?” “等我们过去已经吵完了,”张倩边想边道,“二小姐扇了来的那女人一巴掌,两个人都哭着呢。” “一句也没听到?” “哦,对了,”张倩忙道,“那女的说了一句,说二小姐的过去都不在乎吗?好像他们调查了二小姐以前的什么事。” “过去?”姜晴挂了电话,沉思起来。 姜衿的过去? 她好像也根本没有听楚玉英和姜煜提起过。 ------题外话------ 看文的亲们别忘记收藏哈,么么哒。 \(^o^)/~ 029:不提过去 晏真真闹了一通离去。 晏少卿却对她所说的那些事只字未提,他不提,姜衿也再未解释半句,其实,她也根本无从解释。 赵霞不堪的过去她心知肚明。 而她—— 东辛庄是云京最大最乱的城中村,乔远对她们母女俩近十年的关照也根本不可能抹杀。 人言可畏,她却无从辩驳。 她唯一能依仗的,也无非晏少卿的信任而已。 姜衿胡思乱想着,便忘了自己提着水壶,滚烫的开水顺着壶口流出来,淌了一桌面。 “衿衿?” 病床上赵霞连忙唤了一声。 “哎。”姜衿吓了一跳。 “水满了,”赵霞局促地指了一下,小心试探道,“你想什么呢?一上午心不在焉的。” “没想什么。”姜衿随意地笑了笑。 将杯子倾斜着,满溢的开水倒出去一些,她擦了杯沿,将水杯递给赵霞,轻声道:“喝点吧,兑过的,应该不烫。” 赵霞接了水杯,抱在手里没喝。 姜衿扭头去收拾桌面。 沉默而利落。 赵霞原本住在普通病房,是乔远知道后执意找人安排了单间给她,眼下,她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 她一边想着,收拾完桌面又去扔垃圾。 这工夫—— 乔远提着果篮到了病房。 赵霞正捧着水杯流眼泪,眼眶通红。 “怎么了这是?” 乔远在病房门口愣一下,将水果放在桌上,目光环视一下,询问道:“姜衿来了?” “嗯。”赵霞抹着眼泪应了一声。 乔远看了她一眼,将视线移到别处,“张阿姨呢?” “出去吃午饭了。”赵霞将水杯放在桌子上,通红的眼眶里又掉下泪来,哽咽道,“你说我这造了什么孽,当初动了邪念要抱走她。” “过去的事情不说了,”乔远看着门口,耸耸肩,“说也没用。” “这孩子跟着我吃了十几年的苦,”赵霞一边扯着纸巾抹眼泪一边道,“上小学的时候,她们那语文老师说让搞一个有意义的收藏当乐趣,她们班上有学生买邮票,有学生买小蝴蝶结,我没那么多余钱让她弄这些,衿衿她就收集纽扣,找了个罐头瓶子,放学了就在巷子里转悠,碰见认识的,就凑过去说‘阿姨你们家有多余的纽扣吗,要可漂亮的那一种,给我几个吧’……” 赵霞用纸巾捂着嘴,泣不成声。 乔远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了紧,只觉心疼。 他十七岁认识姜衿。 当时她也才十一岁,白白净净,苗条纤细,即便很少穿新衣服,那下巴也总是微微扬起的。 又冷淡又骄傲,好像污泥里开出的一朵小白荷。 勾得人心痒难耐。 让他第一眼就喜欢了。 “我回到云京那一年就知道她是市长家的千金了,可实在舍不得,”赵霞还在说,“你说我怎么就能做下这么自私的事情。让她跟我受苦受罪,到现在还拖累她……” “别说了。”姜衿去而复返,神色僵硬地看着她,责备道:“不舒服不能躺着休息吗?干嘛说这些?” “我就和阿远聊聊天。” “你来了?”姜衿的目光停驻在果篮上,无奈道,“不说了别买东西吗?也吃不了几个,这天气要放坏的。” “我吃。”乔远抠破塑料袋掏了个苹果出来,勾唇道,“给我削个苹果吧,我想吃。” “洗洗不行吗?没见过你这么讲究。” “今天想吃个削了皮的。”乔远不由分说将苹果和刀子塞她手里,俯身讨好道,“姜小姐,削个苹果给我,成么?” “受不了你。” 姜衿拿着苹果和刀走到了桌前,低头削果皮。 乔远垂眸看着她,目光随着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移动着,疼惜而宠溺,只觉得一颗心都随着她的动作来来回回。 被牵引,甘之如饴。 “好了。” 姜衿很快削好,递给他,自己去卫生间洗手。 再出来—— 买饭的张阿姨也回来了,扶着赵霞坐起来吃饭。 姜衿去外面透气。 乔远扔了果核,靠在栏杆上凝视她。 姜衿垂眸看着楼下的花园,似乎是思索了半晌,轻声唤了句:“乔远。” “在呢。” 乔远享受地应了声。 姜衿没抬头,“能帮我找个妇科大夫吗?要女的。” 乔远愣一下,将帽檐往边上偏了偏,站直了身子盯着她看,“妇科?能是能,你要干嘛?” “大姨妈不规律,想调理一下。”姜衿不自在地说了一句。 乔远又愣了。 再反应过来,不知怎的,耳朵都红了。 他转身整个人趴在栏杆上,作势往下看,漫不经心道:“行吧,你等我打个电话,一会带你去。” “谢了。”姜衿道。 “嗯。”乔远瓮声瓮气应一声,又起身,伸手在她头发上重重揉了一把,转身去打电话。 —— 此时,门诊部。 姜皓站在大厅里区域分布图前看了良久,垂眸寻思了一会,往三楼西北方向b区而去。 脑外科。 上午快下班,过道里人已经不是很多。 他一路进去,来回找了半晌,又拉住路过的一个护士问了句,才找到晏少卿坐诊的办公室。 门口等了一小下,眼见有人出来,连忙见缝插针地推门进去。 办公桌前的男人看了他一眼。 姜皓的目光落在他白大褂上面的胸牌上。 主任医师:晏少卿。 饶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打了几遍腹稿,第一次见到他,姜皓还是有些紧张。 他猜想能让姜晴和姜衿争抢的男人定然优秀,却也没想过,他的外貌气质会出众到这种地步。 难怪刚才说话的护士态度都非常热情。 晏少卿也看着他。 少年秀气挺拔,看上去很健康,没有挂号单。 “有事吗?”晏少卿开门见山。 “我是姜皓,”姜皓连忙咧嘴笑了笑,“是晏哥哥吧,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我专门来找你的,方便吗?” 晏少卿抬手腕看了眼时间。 11:50。 “坐。”晏少卿伸手比了个手势。 “谢谢。” 姜皓有种被尊重的满足,稳稳心神笔直地坐下去,“我是为我姐姐的事情来找你的。” 030:动怒心疼 “嗯。”晏少卿起身接了杯水给他。 “晏哥哥是去年回国的吧,”姜皓一只手扶着水杯笑着道,“我妈妈提了你和姐姐的事后她就一直很高兴,好像还瞒着我爸妈偷偷在医院见了你,你有印象吗?她很喜欢你。” “没印象。”晏少卿淡声道。 “我说的姐姐是姜晴。” “我知道。”晏少卿弯了弯唇角,英俊的面容上却没什么多余表情。 “反正她很喜欢你,”姜皓并未察觉到他有丝毫不悦,继续道,“原本也都说好了,你们今年暑假要订婚的不是吗?可是我们家突然来……我亲姐姐,就是以前走丢的那个突然回来了。” “嗯。”晏少卿点头,示意了解。 “她一回来你和我姐姐订婚的事就吹了,就变成你们两个人了。” “这样?”晏少卿指腹摩挲着手边的水杯,极快地笑了一下,打断他,“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可我姐姐已经喜欢你了啊,”姜皓紧紧蹙眉道,“姜衿一回来就变了样,姐姐该有多委屈难过,她那么喜欢你,又不想让爸妈为难,在家里偷偷哭了好几次。” 晏少卿没说话。 姜皓又道:“再说我那个亲姐姐,我听爸妈说她是在城中村长大的,她来晏家第一天连刀叉都不会拿,怎么给浴缸放水都不知道,很简单的事情都要别人指点才能懂……” 姜皓说了颇长一段话才停下,探询地看着他,“我觉得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根本配不上你的,我姐姐那样的女孩才配得上。” 晏少卿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往椅子背上靠了靠。 他不说话,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姜皓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晏少卿似乎是沉吟了小会,又坐直身子看他,冷淡道:“你今天来找我这件事,你姐姐知道吗?” “我是说姜衿。”晏少卿补充了一句。 姜皓一头雾水,摇摇头。 “很好,”晏少卿点头道,“那就永远别让她知道。” 姜皓狠狠愣了一下,感觉晏少卿比刚才更冷淡了些,他有些惴惴不安,咬唇道:“我还没说完呢,你不知道她有时候真得很过分,她……” 晏少卿抬手打断他。 抬眸指了指门的方向,淡声道:“没什么事回去吧,门在那边。” “晏哥哥,我……” “我说门在那边。”晏少卿有了点动怒的迹象。 姜皓被他突然冷厉的语调吓了一跳,站起身来,迟疑地看着他,半晌,转个身出门去。 晏少卿探手将脖颈间的领带松了松。 站起身,去门外透气。 “晏医生,”楼道上看见他的女护士远远喊了一句,跑上前笑着道,“您吃饭了没?需要我叫外卖吗?” “不用。”晏少卿边走边道,“我去住院部那边看看。” “那好吧。”女护士神色黯淡下去。 晏少卿一只手插口袋,抬步往楼梯口方向而去。 —— 住院部花园。 姜衿抱着背包坐在长椅上。 低着头,将手里的鉴定报告端详了好一会,面无表情地塞进包里去,靠着椅背发呆。 被垂眸审视她的乔远吓了一跳。 姜衿一个激灵坐直了,没好气道:“你干嘛啊,不声不响出现在人后面,要吓死人的。” 乔远古怪地笑了一下,坐在她边上。 垂眸不说话。 看脚尖。 姜衿侧头看他一眼,将背包里的帽子掏出来递给他,“差点忘了,上次买给你的。” 乔远接过帽子翻来覆去看着,突然甩手扔到后面草坪上去。 “干吗啊你!” 姜衿愣一下,站起身来。 乔远冷冷地看着她,挑着风流的眼尾嗤笑了一声。 “神经病!” 姜衿皱眉踢他一脚,走几步将帽子捡回来,往包里塞,边塞边道,“不要算了,以后再别想要。” 乔远突然将她背包抢了过去。 伸手进去,一把掏了张东西出来。 定神看两眼又直接塞进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咬牙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姜衿你告诉我,找妇科医生做什么了?” 姜衿抢了背包坐回在椅子上。 抿着唇不吭声。 “就为了鉴定你是不是处?”乔远气得坐不住,咬牙说一句又站起身来,原地走两步又一屁股坐下去,气愤道,“你他妈骨气呢?有你这么践踏自己的?做这个干什么,你说!” “别嚷嚷行吗?”姜衿侧头看他一眼,“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妈的!”乔远简直咬碎了一口牙,猛地扣住她肩膀,直视着她眼睛,逼问道,“谁让你做的?你爸妈?还是你说的那男人?” “没人让我做。”姜衿一把挥开他的手,“我自己想做行不行?” “你想做?”乔远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躺在那让人看来摸去很有意思?好玩吗?感觉怎么样?” 姜衿抬脚将他从椅子上踢下去。 “我说话难听了?”乔远没好气站起身,“你做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姜衿我告诉你,相信你的人不会在乎他妈的什么破鉴定,是不是处有什么关系?不相信你的人你就把心掏出来给他那也没用!” 他气急败坏说话,边上来往的人免不了多看两眼。 姜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抱着背包起身就走。 乔远突然从背后抱紧她。 “别回那个家行吗?”乔远将下巴抵在她肩窝里,低声道,“当我求你,咱们不回去了,想起来我他妈难受。” “那是你的事。”姜衿声音平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乔远呼吸重了一分。 姜衿挣开他,快步往外走。 乔远紧追了上去。 —— 三楼栏杆边。 晏少卿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捻了捻。 “晏医生。” 边上路过的病人家属定睛看两眼,热情地笑起来,“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您过来查房吗?” “随便转转。”晏少卿转过身来。 “那能去看看我儿子吗?他早上说头有点疼,我正想下午过去找您呢。” “行,看看去。” 晏少卿点点头,面色沉静如水。 031:周末之约 下午五点。 晏少卿准时下班。 还没到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短信。 “我今天回家了,发个短信给你说一声,过几天去那边住。”情绪平淡的一句话,来自姜衿。 “好。” 晏少卿回复了一个字,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十字路口转个弯,拐方向回晏家大宅。 此时—— 姜衿已经到家了。 她赌气做了鉴定,原本的确是想给晏少卿,可回到家左思右想一会又犹豫了,心里乱,索性背着包回了姜家。 姜煜先她一步到家,客厅里所有人都在。 楚玉英迎上来拿了她的包,拍着她肩膀笑着往沙发跟前走,“不是说多住几天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晏哥哥要上班,我一个人挺无聊的。”姜衿勉强笑着。 “回来就回来,回一趟家还需要理由吗?”姜煜看了楚玉英一眼,“六点多了,让厨房准备晚饭吧。” 楚玉英应声而去。 姜煜将手里的报纸放在茶几上,看着姜衿笑起来,“爸爸上次说举办生日宴会的事情你还记着吗?” “记着呢。”姜衿点点头。 “眼看着就到八月了,距离你们的生日也不远了,往年你姐姐都会请些同学来家里做客,你有关系好的朋友也可以打招呼请过来,人多了热闹。” “知道了。”姜衿略微想了想,征询道,“那我想一下邀请谁,需要提前把人数定下来吗?” “你能有几个朋友呀,说也……” “姜皓!”姜煜脸色一沉,打断了姜皓的嘀咕声。 “得选一个舞伴呢。”姜晴将剥好的干果仁放在小碗里递给姜皓,笑笑道:“你朋友里有会跳舞的男生吗?到时候可以请来做你的舞伴。” “交谊舞?”姜衿微愣,抬眸问了句。 “她会跳吗?”姜皓忍不住嗤笑一声,朝姜煜道,“爸爸你得请一个老师好好教教才行,免得到时候丢脸。” “姜皓。”姜煜看着他怒斥道,“怎么说话呢?” “爸爸你得请个老师教教他说话,”姜衿抬眸迎上姜皓的白眼,慢悠悠笑起来,“他这个样子我朋友还怎么来?到时候少不了让人丢脸,别人会以为市长家也就这种家教,传扬出去不太好。” “姜衿你……”姜皓气得鼻子都歪了。 “闭嘴!”姜衿毫不相让地看着他,“爸妈从小没教过你怎么叫人?” “你!”姜皓怒气冲冲地指着她。 “不是你,”姜衿握住他手指掰向一边,声音淡淡道,“是姐姐。别忘了,我大你三岁。” “你,啊……” 姜皓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握的,指关节一阵钻心的疼,绷着脸,鬼哭狼嚎地叫起来。 姜煜眼看他吃亏,索性不管了。 边上的姜晴连忙道:“你轻点啊,说话就说话,别掰他手指,指关节挺脆弱的,反方向掰扯疼死人呢。” “叫我什么?”姜衿不理她,只冷眼看着姜皓。 “啊!你放开我,疼啊!”姜皓气得脸都白了,脸色扭曲地叫嚷道,“妈,妈你管管她!” 楚玉英应声快走过来。 姜衿直接放开她,扯纸巾擦手,擦完了直接扔掉,朝着楚玉英笑笑道:“没事,我就逗他玩玩。” “这孩子。”楚玉英看了眼姜煜,没能发脾气,依旧笑意满满道,“马上吃饭,都去洗洗手去。” 姜衿点点头,率先去了洗手间。 姜皓抱着一只手直哼哼,却到底不敢再开口讥讽。 姜衿很快吃了晚饭。 直接上楼。 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手机。 7月29日。 她和姜晴都是8月23的生日,算起来也就一个月时间,能来得及学会舞蹈吗? 她从来不跳舞,对这个完全没有概念。 姜衿开电脑上网。 过一会,犹豫着发短信给晏少卿:“晏哥哥,你会跳华尔兹吗?” 华尔兹是交谊舞第一舞种,又因庄重典雅、舒展大方的独特风韵被誉为“舞中之后。” 晏少卿国外留学多年,应该会吧? 姜衿这样想着,短信铃声已经响起来。 “想学?” “嗯,”姜衿抿着唇回复,“下个月过生日,到时候可能有生日舞会,时间来得及吗?” “不难,周末教你。”晏少卿很快回复。 姜衿发了个笑脸符号。 “衿衿。”楚玉英端着牛奶敲门而入。 “嗯。”姜衿将手机放一边,按鼠标回到电脑主页,站起身笑了笑,接过牛奶放在桌上。 “和谁发短信呢?”楚玉英显然注意到她先前的动作,柔声发问。 “就一个同学。” “男同学女同学?”楚玉英探询地看着她,“这么晚了都。” “还不到九点呢。”姜衿看了眼电脑时间。 “也是。”楚玉英拉开椅子坐过去,稍微犹豫了一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温声道,“妈妈有个事情,想问一下你。” “您说。”姜衿点点头。 “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你问这?”姜衿两只手交叉着搓了一下,“没有。” “真没有?”楚玉英有点不相信。 “嗯,没有。”姜衿肯定地点点头。 “就算有也没什么,”楚玉英目光飘到边上,笑着道,“你马上二十岁,这些事妈妈也能理解,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就……” 她似乎有点难以启齿,“现在这些孩子交了朋友行为都比较自由,妈妈是担心你被别人骗了也不知道,真的没有过?” 姜衿愣一下,“您是想问我有没有和别人上过床?” 楚玉英看着她没说话。 “没有。”姜衿侧过头不看她,语调缓慢,“这个您不用担心,我不是三岁孩子,有分寸的,而且我的确没有过男朋友。” “那就好。”楚玉英松了一口气。 “还有别的事吗?” “没什么事。”楚玉英起身道,“妈妈就随便问问,也是希望你和少卿将来少点矛盾,没旁的意思,别介意,喝了牛奶早点睡。” “我知道。”姜衿点点头,目送她出门。 032:意图陷害 花园里夜凉如水。 姜晴远远站着打完电话,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脚步轻快地一路进了客厅。 姜煜和楚玉英等人都回了卧室。 张倩在做清洁。 “小倩。”姜晴快步过去,笑着唤了一声。 “大小姐。”张倩将抹布放在边上,毕恭毕敬。 “两万块。”姜晴直接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轻声道,“密码是一到六,就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辛苦。” “谢谢大小姐。”张倩低头将银行卡放进口袋里。 “不过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姜晴左右环视一下,俯身凑到她耳边,耳语了一番。 “这?”张倩吃惊地看着她,“不行的。” “怎么不行?”姜晴微微蹙了眉,“对你来说很简单的,只要你到时候指证一下,我还能少了你的好处吗?” “可是这?”张倩小声道,“二小姐要被先生和夫人厌弃的。” 想到这段时间所见的一切,张倩只觉得姜衿这二小姐当得太委屈了一些,她已经帮了姜晴,还怎么能昧着良心去陷害她。 “怎么会呢?”姜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她毕竟是爸妈的亲女儿,发火教训一通也就过去了,没那么严重。” “没那么严重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什么?” “没什么。”张倩抬起头看着她,为难道,“大小姐,能帮你的话我不会推辞的,可这件事真的不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夫人那脾气你也知道,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姜晴看着她冷哼一声。 她想的不就是楚玉英生气发火吗? 要不然干嘛好言好语地求着一个佣人帮忙! “要不您找别人吧,我实在是……”张倩抿着唇,说话的声音小得差点听不见。 “找别人?”姜晴好笑地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几个卧室都是你打扫,怎么找别人?要是找了别人,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你,你当然得指证了,既能脱身,又能拿钱,何乐而不为?” “可是我……” “哎呀,有什么好可是的,”姜晴挽着她胳膊晃了晃,“事情过去再给你一万块怎么样?你就碰碰嘴皮子就行了,两句话而已。” “那,”张倩在她的目光里慢慢低下头去,“好吧,就这一次,下回真得没办法再帮您了。” “就这一次,真乖。”姜晴摸摸她头发,又是一番耳语,等她点头应允,才带着笑容转身上楼去。 —— 姜衿在家里待了四天。 楚玉英态度比以往热络许多,虽说有刻意的成分在,她心里的戒备也日渐消退了一些。 短篇小说写好了一个,星期五一早获得了编辑的认可。 姜衿心情不错。 眼看时间到了下午,又接到晏少卿的电话。 说是开车过来接她。 姜衿收拾了东西,甚至在房间里哼起了一首流行歌。 “二小姐。” 张倩站门口唤一声,吸引了她的视线。 “有事吗?” “大小姐说有事找你。” “她?”姜衿意外地挑挑眉,“姜晴吗?” “在卧室,”张倩点头道,“好像是有衣服让你看,是关于生日舞会礼服的事情。” “这样?” 姜衿低头想了下,“我过去看看。” 这四天她和姜晴没怎么说话,两人对商场打架的事情也只字未提,彼此的关系表面上缓和了许多。 姜衿边想边走,很快到了姜晴的卧室。 姜晴喜欢粉色、紫色一类的暖色调,整间卧室的布置接近于欧洲古典贵族风格,繁复的花纹和精致的细节装扮是其一大特色。 置身其中,感觉自己都像一位生活讲究的公主。 卧室很大,向阳,正是夏天,光线很好,从一层如梦似幻的浅粉色蕾丝窗帘映照进来,整个房间都显露出一种朦胧而充满情调的美。 姜衿随意看了两眼,进了衣帽间。 姜晴的衣帽间比她那一间也大一些,一扇衣柜打开着,里面是不同款式和颜色的礼服裙,整齐地排成一列。 “这些裙子都是往年生日舞会上穿过的,”姜晴见她进来,笑着介绍道,“因为都是爸妈专门让人量身定制的,我都全部保存着,一眨眼就这么多了。” “你叫我来有事?”姜衿被她脸上的笑意刺了一下,偏开头直接发问。 “就看裙子。”姜晴提出一件裙子出来,扯掉上面保护的透明袋,神色纠结道,“这几年我几条裙子都是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你觉得这些风格你喜欢吗?要是不喜欢还得趁早说才行,不然根本来不及,现在其实都有点晚了。我的那一件两个月前就在准备了。” “不喜欢。”姜衿随意地笑了笑,“粉色、黄色、紫色,还有橙色,这些颜色我都不太喜欢。” “女生嘛。”姜晴看一眼她身上的白色薄t恤,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都喜欢这种暖暖的色调,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来不及就算了。”姜衿道,“一条裙子而已。” “我原本还想说,你这么瘦,要是喜欢这种风格,我以前的也可以凑合穿一天。” 姜晴伸手关了衣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定制衣服挺麻烦的,也花时间,那我和妈妈说一下,改天再陪你去商场看。” “还有事吗?” “没什么事了。”姜晴朝着她耸耸肩。 姜衿转身回房去。 原本的好心情在这一番交谈里消散了不少。 哪怕一遍一遍提醒着别介意,无所谓,心里的酸涩还是有点无法排遣,她高高扬起头来。 和迎面而来的姜皓四目相对。 擦身而过。 “等一下。”姜皓突然叫住她。 “有事?”姜衿转身看他一眼,发问。 “你……”姜皓似乎有点纠结,半晌,语气僵硬道,“你是不是一会就过晏哥哥那边去?” “嗯。” “没事了。”姜皓挑眉道,“我就随便问问。” “哦。” 姜衿转身回房去。 觉得他几句话有点奇怪,分明叫住她想说什么,却在开口之前话锋一转,问了别的。 她抿着唇四下看了看,总觉得心中不安,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双肩包里翻出一样东西。 她有印象,是上一次姜晴买给楚玉英的那一个玉镯。 颜色碧绿透亮。 阳光下看起来,更美。 033:风雨欲来 是张倩吗? 姜晴到底想干什么? 姜衿拿着玉镯坐在床边,发呆许久,忍不住低头笑一声,将镯子紧紧握在手中,手心都疼了。 —— 六点钟。 她收到晏少卿的短信,准时下楼。 姜煜刚回家,坐在客厅里喝茶,边上姜晴、姜皓一起陪着,看一档新闻调查节目。 眼见她下楼,姜煜笑着招手道:“衿衿过来。” “爸爸。” 姜衿笑着唤了一声,在茶几下拿了软凳坐在他手边。 “爸爸泡的茶,尝尝。” 姜衿伸手端了一杯,低头抿了口,沉吟道:“好喝,今天不是铁观音了,茉莉花茶。” “喝得出来?”姜煜开怀地笑了笑。 “小袋子在那扔着呢。”姜衿朝着垃圾盒努努嘴。 “就你机灵。”姜煜没好气轻斥一声,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很明显,心情不错。 “怎么就找不到了!”楚玉英一脸气恼地从楼上下来,坐在沙发上叹气道,“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气死人了简直。” “找不到就算了,小东西不就这样,找的时候没有,等你不找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跑出来。”姜煜看她一眼,算作安慰。 “三十多万呢!”楚玉英肉疼不已,紧紧拧眉。 低着头想了想,神色间更添抑郁,肯定道:“不可能。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会乱扔,明明就在那个抽屉里,盒子还在呢!” “也许上次戴了,一时大意放在了什么地方,”姜晴连忙笑着安慰道,“别着急,肯定能找到的。” “明明放在……” “咚!” 边上一声闷响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 “我没注意。”张倩揉了揉被撞疼的膝盖,红着脸道,“走得急了,不小心撞了一下。” “你紧张什么?”楚玉英突然道。 “啊?”张倩愣了一下。 “今天我房间就你打扫过。”楚玉英边想边道,“我前两天戴的玉镯你见过吗?” “玉镯?”张倩神色间闪过一抹慌乱,不经意扫了姜衿一眼,抿着唇支吾道,“没,没见到。” “没见到?!”楚玉英狐疑起来,“没见到你慌什么慌?看二小姐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张倩低下头不说话了。 “包拿过来我看看。”楚玉英审视她一眼,发话道。 “我没拿,”张倩猛地抬起头,咬唇道,“和我没关系,真的不是我拿了,夫人。” “我这还没怎么着呢?”楚玉英冷笑道,“不是你你这抖抖索索干什么,我能吃了你?!” “真的和我没关系。”张倩抿着唇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看了姜衿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 她神色古怪,楚玉英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姜衿身上。 “一个镯子而已,大惊小怪做什么。”姜煜放了茶杯,没好气地看了楚玉英一眼,“小张在家里两三年了,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你这怀疑什么呢。” “可不是,”姜晴也笑起来,“小倩不是那种人。” 楚玉英的目光在张倩和姜衿身上徘徊,姜晴看她一眼,朝张倩为难地笑了笑,“要不你就让妈妈看一下,看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刚好证明一下,也就免得她胡思乱想了。” “真的不是我,”张倩眼泪都快掉下来,“是……可能是二小姐,我今天看见她去过夫人房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姜衿身上。 姜衿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楚玉英,淡声道:“我没去过,妈妈。” “真的是二小姐,”张倩咬唇为难道,“就下午三点左右,我刚上楼打扫卫生,看见她从主卧里出来了。” “你看见我拿了玉镯吗?”姜衿好笑地问了一句。 “那倒没有,”张倩苦思冥想了一下,“可是你就是从主卧里出来的,家里也没其他人呀,我不会认错的。” “好笑,我拿妈妈玉镯做什么?”姜衿冷笑起来。 “可能,”张倩看向了姜煜和楚玉英,“二小姐可能有苦衷的,我无意中听见她打电话,说是养母病了,医药费得准备几十万。” “谁?”楚玉英反问一声。 “二小姐的养母。”张倩声音越发小了。 姜衿看了她一眼,沉默着不吭声了。 “她病了?”姜煜脸上的神色也变了变,顾及到边上的姜皓和姜晴,只得温声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也好去看看。” “您不知道吗?”姜衿微笑着问了一句。 姜煜神色一怔。 他当然知道。 他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赵霞给了姜衿的消息,他当然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明白。 知道赵霞是刻意为之,原本预备送进局子去。 正是因为赵霞全盘承认,又泪流满面地说了自己患癌症的事情,他才顾及到姜衿,按下了这件事。 被拐骗的事情姜衿也知道,他以为这孩子肯定恨透了赵霞。 还和那边有牵扯? 姜煜一时间不说话了。 “这么说你承认了?”楚玉英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就为了给她筹医药费?拿了我的镯子?” “没有。”姜衿正色道,“我没拿,我今天也没进你房间去。” “包拿来我看看。”楚玉英脸色冷下去。 “妈,”姜晴连忙扯住她胳膊,劝慰道,“算了算了。一个手镯也不是什么大事,您要喜欢我再买一个给您就是了。那边阿姨的事情我也听清绮说了,说是都快宫颈癌晚期呢,怪可怜的。再说您翻姜衿的包也不合适啊。” “晏家知道了?”楚玉英一时失神。 “也不知道清绮听谁说的,”姜晴勉强笑了笑,“还说宫颈癌不是什么干净病,你知道她的,心直口快又冲动,见风就是雨。” 想到晏清绮,又难免想到上次商场打架的事,楚玉英气得心口疼,声音彻底冷了,朝姜衿伸手道:“包拿来!” 034:反将一军 姜衿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笑起来。 “我没拿,”她微微敛了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唇角的笑意带了三分苦涩三分无奈,“妈妈,我没拿您的镯子。” “是啊妈。”姜晴跟着安慰道,“姜衿应该不是那种人。她缺钱的话和您说一声就是了,何必做贼呢。” “谁知道……” 楚玉英的声音猛地顿住,看着姜衿,语气缓和些,“行,没拿就没拿,妈妈也没非说就是你拿了,就是看看包而已,听话。” “呵。” 姜衿被逗笑了,“您这意思镯子长了腿飞到我包里来?” “你这孩子!” 楚玉英侧头看了姜煜一眼,气得说不出话了。 一室寂静。 “爸爸,您觉得呢?”姜衿抬眸看向了一直沉默的姜煜。 姜煜挥挥手笑起来,“孩子说没拿就没拿。你这咄咄逼人做什么?丢了再买一个就是,有什么好闹腾的!” “小张都说了。”楚玉英嘀咕道。 姜煜脸色也不太好,侧头瞪了她一眼。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颤抖起来,她下意识握紧,神色定定地看着姜煜,又道:“爸爸,您相信我吗?” 姜煜一怔,口气缓和道:“你已经回家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爸爸说,知道吗?” “相信吗?”姜衿将指尖扣进手心去,“信或者不信,一个字或者两个字,很难吗?” “衿衿。”姜煜被逼问得紧了,脸色微沉。 姜衿忍不住笑起来。 视线从姜晴好整以暇的脸色上移过,又扫了眼紧抿唇站着的张倩,最后,落到了发呆的姜皓身上。 “姜皓。”她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和这个弟弟说过话,此刻看着他,眼眶里似有泪光闪烁。 姜皓一时间不自在起来。 看着她漆黑闪亮的眼睛,有点坐立难安。 “姜皓,”姜衿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唇角泛上一丝罕见的温柔的笑意,慢慢地,一字一顿道,“你呢,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姜皓放在身侧的手指握成拳,别开视线。 “哈,哈哈!”姜衿笑得眼泪迸出来,没说话,抬手扯了包,一把拉了拉链,翻转了方向。 包里所有东西乒乒乓乓往下掉。 一桌狼藉。 “有吗?”姜衿站直了身子,单薄的肩膀气得直发抖,盯着愣神的楚玉英,厉声道,“有您的玉镯吗?妈妈,睁开眼睛看。” “你这!”楚玉英飞快地扫了一眼,仰头看着她,正要说话,视线落在她身后,突然愣了。 似乎就在她刚才扯开包的时候,晏少卿进来了。 楚玉英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她边上的姜煜也显得懊悔不已,连忙起身道:“装起来,都装起来,像什么样子!” “我是小偷吗?”姜衿重重吐了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晴,通红的眼睛泛着骇人的光芒,一字一顿道,“我做贼了吗?我拿了妈妈的镯子吗?” 姜晴没说话,目光极快地扫了一眼电脑包。 姜衿又弯腰去拉拉链。 “姜衿。”晏少卿从身后一把握住她胳膊。 姜衿身子僵硬了,眼眶里的泪水不要钱地往下落。 为什么? 为什么总让他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 为什么总让他看到这样不堪屈辱的自己? 为什么总让他看到这样浑身是刺,咄咄逼人的自己? “放开我,晏哥哥你放手。”姜衿喘息着说了一句,喉头哽咽,好像下一秒就能断气。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终是松了手。 姜衿执拗地拉开了电脑包,拿出电脑,将空空如也的包砸进了姜晴怀里,厉声道,“找啊,把玉镯找出来给大家看。” “我没说什么啊!”姜晴也委屈起来,直接将包放回去,楚楚可怜地低下头,声音哽咽。 姜衿立在原地急促喘息。 晏少卿弯了腰,拿了她的包,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往进装,像电影画面里的慢镜头。 逐渐地,抚平了姜衿一腔怒火。 她握紧的拳头慢慢松了开,纤细白皙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指关节都泛红,带着火辣辣的痛感。 姜衿扭头和张倩对视。 “张倩。”一句话从樱唇里吐出,冰冷刺骨。 “我,”张倩怯懦地看了眼楚玉英,六神无主道,“我没说二小姐是小偷,我就是看见她去主卧了,真的。” “可是妈妈的玉镯不见了,”姜衿冷笑道,“你那么紧张,胡乱指证我,不就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吗?” 张倩死死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一头雾水。 她分明放了镯子进去,怎么会没有? 姜衿激烈的反应让她都后怕起来,不敢再说话。 “还有,从我去了晏哥哥那边你就监视我,第一次打电话给姜晴就被我抓了正着,你都忘了吗?”她微微俯身,用低沉但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我说过,我不喜欢强迫人,你不想说我不逼你,可这不代表我没有底线,任你一个佣人捏扁揉圆。” “我没让她……”姜晴脸色一变,连忙解释起来。 “没和你说话。”姜衿依旧是盯着张倩,“我一直防备你,怎么可能让你听到我打电话?我妈病重?需要几十万?这些消息我打电话根本不会说!你从哪里听来的?谁告诉你的?” “我……我……”张倩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镯子呢?”姜衿话锋一转,眼神如刀地看着她,“妈妈的玉镯不见了,去哪了,说。” “不是我。”张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委屈掉泪,“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拿镯子,我也没说二小姐是小偷,我就是看见她下午从主卧里出去了。” “我没去主卧。”姜衿扭头看向姜煜,“爸,她为何一口咬定我去了主卧,不就是想说我拿了镯子吗?镯子去哪了?真得好好搜搜!” 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姜煜脸色阴沉说不出话来。 “也许小倩看花了眼啊,”姜晴勉强笑起来,朝向楚玉英道,“反正姜衿的包也看了,要不要小倩的包也看看,没有的话也算还了她清白。” “看吧看吧。”楚玉英头都大了,挥挥手。 张倩如得大赦,连忙扯过包去拉拉链,伸手上去,又突然觉得不对,仰头看了眼姜衿。 姜衿神色讥诮。 张倩放在包上的那只手就怎么也不敢动了。 035:悔不当初 她有预感。 楚玉英的镯子,应该就在她包里。 可姜衿怎么发现的? 尤其她什么时候将玉镯放进她包里去,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也根本没办法想通。 “打开。” 楚玉英也看出她不对劲,快走一步到了她跟前,直接从她手里扯了包,一把拉开拉链。 脸色一变。 楚玉英伸手进去,掏出一个玉镯和一串珍珠项链。 玉镯是她的,项链她也有印象,是她亲自买的,姜衿去晏家那一天就戴在脖子上。 “好啊你!”楚玉英一脚踹了过去。 “不是我。”张倩被她高跟鞋踹得面色扭曲,弓着身子坐起来,惊慌失措道,“我没有,真的不是我,夫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楚玉英气急败坏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还妄想诬陷衿衿,你在想什么?她性子刚烈,和我们吵一架就甩手出走是不是?正好替你遮掩!” “什么东西!”楚玉英又是一脚,踹在她肩头。 “真的不是我!”张倩泪如雨下,慌乱无措地看向了姜晴。 姜晴也紧张起来,瞪她一眼,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却微微动了下,指尖飞快地搓了两下。 是钱…… 如果说出真相,她免不了人财两空。 姜晴呢? 她依旧是姜家大小姐,也许因此免不了一顿斥责厌弃,可她最会拐弯抹角地说话,又得楚玉英欢心,指不定没几天这件事就此揭过。 她不能说。 说了连这最后一道保障也没有了。 那几万块,肯定更是不可能带出姜家的。 张倩紧咬着唇,流着泪,深深低下头去,忏悔道:“夫人我错了。弟弟要上学,我妈非要我拿钱,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混账东西!”楚玉英气得直哆嗦,“我们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每个月大几千你还不满足?真是气死我了,偷到我头上来了,啊!” “行了行了。”姜煜拉了她一把,朝边上道,“吴妈,过来过来,先把她带下去,一会再说!” “哎。” 边上踟蹰许久的吴妈连忙上前,拉着张倩的胳膊去了保姆间。 室内总算安静下来。 楚玉英转个身将项链塞到姜衿手中去,呼出一口气,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拍着她手背安慰道:“小张在家里好几年了,是妈妈不好,错信了她,别委屈,啊。” “我以为至少会有一个人帮我说话。”姜衿却是没看她,抬眼看看边上的姜煜,又看看姜皓,低头道,“真的。我以为至少会有一个人相信我。” “你这孩子……” 楚玉英还想说什么,姜衿直接抽了手。 转身看向晏少卿,轻声道:“晏哥哥,走吧。” “衿衿。” 姜煜连忙唤一声,哄劝道:“爸爸也是一时糊涂,别难过。爸爸保证,以后肯定相信你。” 姜衿看着他笑了笑。 姜煜人到中年,却仍旧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 只觉心酸悲凉。 他这女儿才十九岁,高中刚毕业,比姜皓也就大了三岁而已,性子却罕见的倔强,又刚烈又柔韧,让人心里发慌。 她到姜家前几天,他分明从她眼睛里看到过期待的。 她从小没有爸爸,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原本有期待和亲近,就刚才下楼的时候,也好像发自内心地和他说笑,像个乖女儿。 可这一刻—— 他好像听见“砰”一声响。 她原本敞开的心门重重关闭了,变得冰冷而僵硬。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父女之情,也在他刚才的犹豫和怀疑之后荡然无存,销声匿迹。 姜煜悔不当初。 “不开心了就拿着钱在外面玩几天,”姜煜看着她,只得勉强劝慰,“二十三号生日,别忘了。” “嗯。”姜衿应一声,出门去。 晏少卿目光扫了一圈,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略一点头,紧跟着出去。 —— 大厅里几个人都有点丧气。 半晌,姜晴先起身,找了借口回房去。 这事情出乎意料,她都觉得累,又有点糊涂,肯定自己被姜衿反将了一军,又气恼不已。 姜晴脸色僵硬地关上门。 还没松口气,姜皓突然开门进了来。 “姐姐休息一会。”姜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道,“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先回房去。” “是不是你?”姜皓握着拳,声音发抖。 “什么?” “是不是你?”姜皓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收买了张倩,让她将妈妈的玉镯放进姜衿包里去,故意诬陷她!” 姜晴神色一愣。 半晌,不敢置信地笑了笑,“你说什么呢?” “我都看见了!”姜皓气急败坏,“我看见张倩给她包里放东西了,也看见你给她比手势了!” 姜皓抬起一只手搓了搓手指,“钱!这个手势你以为我看不懂吗?” “我没有。”姜晴脸色变了变,“你看花眼睛了。” “姐姐!”姜皓开口唤她,神色复杂极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做法太恶毒了,也不道德!” 姜晴咬唇看了他一会,没说话,抬步去了阳台。 “姐姐!”姜皓紧追上去,“你承认了吗?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姜晴背对他坐在椅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 哭了? 姜皓一咬唇,心里的怒意莫名其妙下去一些。 又突然想起了姜衿。 她来这个家一个多月,姜晴以泪洗面,她却好像没有哭过几次,除了刚才在楼下。 以往眼睛里也会闪烁泪花。 可是很快。 让人感觉起来好像是错觉,她根本没有哭一样。 可刚才不一样。 她气得浑身都发抖,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还笑着,眼泪都迸了出来。 她哭起来和姜晴不一样。 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砸,却偏偏又是握拳又是咬牙,拼命遏制,说话还更冷淡严厉,一副怎么也不肯服输的样子。 竟让他觉得心疼。 姜皓胡思乱想着,更难受了。 036:姜皓被拒 姜晴静了良久。 也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安慰。 她扭头看了过去。 姜皓站在原地,没说话,紧紧拧着眉绷着下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起来竟然有些陌生。 “皓皓。” 姜晴站起身来,低声唤了句,伸手抱了他的腰,哽咽着流眼泪。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皓为难不已,想推开她,又下不去手,只得将身子僵硬成了一棵树,故作冷淡地问话。 “我难受,”姜晴用脸颊蹭了蹭他胸膛,带着哭腔道,“很讨厌是不是?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讨厌,可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到她要过去和晏医生在一起我就难受,发疯一样地嫉妒她。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让爸妈生她气,留她在家里教育她而已,这样她就不能去晏医生那边了。” “那你也不能……” “我也不想啊,”姜晴大声哭起来,“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撒谎骗人,收买张倩诬陷她,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种事,连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我为什么变成这样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了!” “别哭了,你别哭了。”姜皓无奈地将她从怀里扶出来,叹气道,“你这样也没什么用啊,我觉得晏哥哥好像挺护着她的。” “都是我一厢情愿。”姜晴默默垂泪。 姜皓一言不发。 半晌,又拧眉疑惑道:“可是手镯应该在姜衿包里的,怎么又会跑到张倩包里去。” “可能被她发现了吧,”姜晴扯了纸巾擦眼泪,“她发现了,就将计就计,趁着张倩不注意把玉镯塞进她包里去,连自己的项链也一起放进去。” 姜皓神色复杂,只觉得头疼。 不说话了。 “她一开始就知道手镯在张倩包里的,”姜晴突然自嘲地笑起来,“可是她还要一直演戏,到最后闹得不可开交,让爸妈脸上无光,又发自内心地觉得愧疚不安……” “她为什么要这样?”姜皓看她一眼。 “你心疼她吗?”姜晴咬唇看向他,一脸忐忑。 姜皓抿着唇没说话。 “可能就为了让你们心疼她吧,”姜晴苦笑道,“这样她就完全可以取代我的位置了,本来啊,我就不是爸妈的亲女儿,也不是你的亲姐姐,她那个正牌的凤凰回来了,我这个低贱的山鸡就得扫地出门,是我不自量力,赖着不走,让爸妈为难,让你为难,我……” “你别这么说!”姜皓倏然烦躁起来,愤愤不平道,“你干嘛这么说自己?什么山鸡凤凰的。她根本不如你,没有可比性。” “真的吗?”姜晴仰头看着她,“你永远都站在我这一边?” 姜皓一愣。 半晌,在她企盼的视线里烦躁地点了头。 “谢谢你。”姜晴动情地抱紧他,“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有你就够了。你放心,那种事我以后都不会做了。” “真的?”姜皓松了一口气。 “我保证。”姜晴连忙道,“我今天被嫉妒蒙了心智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也看明白了,晏医生心里根本没有我,我没必要眼巴巴地贴上去,反而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你能想通就好。”姜皓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安慰道,“以后肯定有更好的男人让你挑,我的姐夫嘛,必须是这世上最棒的男人。” “嗯。”姜晴在他怀里笑起来。 —— 姜晴松了一口气去休息。 姜皓也松了一口气,给她关上门,往自己房间走。 抑郁而沉重。 姜衿通红的眼眶不时在他脑海里闪现,和姜晴那些柔软示弱的表现一起,让他纠结万分。 他很矛盾。 在他心里,姜晴永远是那个温柔懂事的姐姐,疼他护他,小时候爸爸斥责他,都是她帮着说话,又逗他开心。 姜衿是后来的。 是可恶的掠夺者! 让爸爸愧疚,让妈妈生气,让姐姐伤心,让他烦躁。 她的出现,他一直都是非常排斥而厌烦的,看见她说话就忍不住反唇相讥,和她对着干,帮着姜晴出气。 可今天—— 就在楼下,他的认知有点被颠覆。 他一直敬爱的姐姐和家里的佣人一唱一和,要落实她小偷的名声,而他一直讨厌的她,孤立无援,却含着泪,温柔带笑地开口唤他。 她说以为最少有一个会帮她? 有他吗? 姜皓不知道,他不想这样去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想一次,心里就痛一次,哪怕他站在姜晴这一边,心里还是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姐姐不对,姐姐陷害了她。” 她有心机,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如果没有呢? 如果她不是那个浑身带刺的姜衿,如果她不是那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姜衿,如果她事先没有察觉,结果呢? 她可能百口莫辩,不是小偷,却被冠以小偷之名。 爸爸会失望,妈妈会更加厌恶她,自己也会更加鄙夷轻视她,任由她被冤枉,被欺负。 她也是自己的姐姐呀。 也是一个人,看起来瘦削单薄的一个女孩子而已,有思想有感情,会生气会愤怒会流泪,怎么可以被这样对待? 怎么可以! 姜皓抑郁不已,只想着,又觉得难受。 心情很复杂,竟是有点想哭的感觉,偏偏无处抒发,只能拼命地压抑着,告诉自己,她活该,她那么讨厌,反正她也懂得保护自己。 姜皓重重地呼吸着,仰面躺在了床上。 看到了电脑屏幕。 他好像漂泊在大海中的小舟突然找到了方向一般,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床,抬步开电脑。 找师傅聊天。 可是—— 他拖动鼠标看了半天,专门分的组里没了人。 他给今朝有酒专门分了组。 空空如也。 姜皓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神色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半晌,有点不敢置信的想,被拉黑了? 师傅他,突然把自己给删除了吗? 他搜索了再添加。 屏幕上蹦出了一个消息框。 【对方拒绝被任何人添加为好友。】 ------题外话------ (⊙o⊙)! 好几天没题外话啦,有人想阿锦咩? 现在更新时间基本就放到凌晨了哈,未来的一段时间暂时不变哦。 感谢这几天留言陪伴阿锦的亲们,追文陪伴的亲们,感谢打赏的萌妹纸们,爱你们。(* ̄3)(e ̄*) 阿锦今天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从十四号来暖气到今天,整整一周,阿锦没开过窗户,一直待在暖烘烘的室内,一直上火感冒,额头长痘,喉咙长泡,从脸到眼都红得发烫,病怏怏地没精神,今天才被一个作者朋友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要不是她,阿锦估计这个冬天都不会想着要开窗户透气。~(>_<)~ 真是被自己蠢病了啊。 哎。 怕冷的妹纸们一定要引以为戒,温暖容易消磨人,寒冷却是会警醒人啊…… 037:教她跳舞 依云首府。 下午七点四十五分。 餐厅。 水晶灯光华流转,姜衿低着头用餐,很沉默,几乎从上车之后她一直沉默,一句话也没说。 晏少卿也是话少的人。 连带着,整个餐厅都显得安静到窒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边上陪着的三个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眼看着姜衿一碗红豆糯米粥半天也没喝完,面面相觑。 没喝粥,她又拿筷子在眼前的碟子里戳了半天。 愣是没夹出一根菜。 晏少卿都抬眸看她,沉思着没说话。 “啪嗒”一声,姜衿的眼泪砸落在餐桌上,边上几个人吓了一跳,李婶的心都揪起来,连忙道:“怎么了这是?不合胃口?” “李婶,”姜衿抬起头看她,红着眼哽咽道,“我想吃肉。” “噗。”小邓没忍住笑出声。 李婶愣一下,回过神也笑了,“吃肉就吃肉,哭什么?别哭别哭了,李婶这就给你炒个肉出来。” 话音落地看了眼晏少卿。 只觉得这三少爷对这小姑娘管得太严了,瞧瞧人家姑娘委屈的,想吃肉都哭上了。 回家说一声还不得笑死老爷子! 李婶这下没再请示晏少卿,直接抬步到厨房。 炒肉。 姜衿闷得难受,哭出来好一些,等李婶端了小炒肉出来,更是低头不声不响一个劲猛吃。 眼看着半碟子被解决掉,晏少卿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抬手抽了碟子递给李婶。 叹口气,朝着姜衿开口道:“晚上别吃那么多,喝粥吧。不是想学华尔兹吗?等会我教你。” “……”姜衿看了他一眼。 低下头喝粥。 觉得撑了才放下碗,起身回房去。 “这……”刘伯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朝晏少卿道,“这孩子没事吧?” 晏少卿垂眸喝茶,没说话。 “小孩子嘛,有点脾气很正常,你得多让着点,”刘伯只以为两人在路上闹了不愉快,迟疑着劝慰道,“女孩子更是得哄着来,这丫头还不到二十岁呢,我看着都挺听话的了,不能管得太紧。” 管得太紧? 晏少卿抬眸看他一眼,“不是您想的那回事。” “那……” 刘伯还想说些什么,晏少卿已经起身回房了。 这些年姜家换了好几次住址,今天还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去姜家,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 前面见过姜煜和楚玉英,后面又见了姜晴和姜皓,他能想到姜衿在姜家的处境定然不怎么好,可也没想到,她孤立无援到那种程度。 偏偏,他不过一个外人。 辈分上更是低了楚玉英和姜煜。 他可以在她过了二十后就订婚或者结婚,可心里又觉得根本没到那一步,他护着姜衿的心思有,暂时还没有那么重。 而姜衿…… 他甚至不明白,她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应下同居的提议。 想到前几天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一幕,晏少卿罕见的有点心情不悦,拿了衣服去洗澡。 再出来,已经八点半。 夏天热。 依云首府临水而居,家里又广植绿树,夜里倒还有些凉意。 晏少卿穿了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特地换了皮鞋,推门出去,到了旁边房间,轻轻敲门。 “姜衿。” 门扇应声而开。 小丫头应当也刚洗完澡,穿着长及膝盖的薄t恤,头发半干未干,有几缕胡乱地贴在额头上。 “换条裙子,”晏少卿打量她一眼,提议道,“就上次买的那一件白色雪纺纱裙,单肩的那一条。” “嗯。”姜衿点点头进去换衣服。 她穿衣打扮都有点像男孩子,速度很快,非常麻利,吃饭却像小孩,挑挑拣拣,事情忒多。 晏少卿边走边想,还觉得有点好笑。 夜幕低垂。 近处的灯光和远处深蓝乌黑的天色连成一片。 他略一思索,带着姜衿到了地下一层。 影音室。 他开了灯,亮光便瞬间逼退黑暗,整个光明敞亮的大厅都呈现在眼前,姜衿稍有不适,抬起手背挡了挡。 “华尔兹被列为学习国标的第一舞种,动作以旋转为主,又称圆舞,”晏少卿说话间放了音乐,回到姜衿面前,低头道,“来,左手搭在我右边肩膀上,右手交给我左手。” “晏哥哥。”姜衿仰头看着他,眸光痴缠,梦呓般唤了一声。 他穿着印象中洁净平整的白衬衣,整个人沐浴在明亮暖黄的灯光下,给她一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怎么了?”晏少卿右手从她腋下穿过去,扣在她脊背上,左手握紧了她纤细柔软一只手,垂眸温柔而耐心地看着她,“不用紧张,跟着我就行,一学就会了。” “嗯。”姜衿抿着唇点点头。 “华尔兹的基本舞步结构是由进或退、横移、并脚三步构成一个基本旋回,两个旋回中间换一次脚,跟着我,”晏少卿略微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来,退右脚,侧身,左脚移向右……” “左脚进,右脚横移,”他干净幽深的眼眸好像一泓碧水,“收脚并拢。” “算是回到刚才的原点了,继续无限循环。” “圆舞吗?”姜衿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退了一步的脚尖。 晏少卿极轻地笑了一下,“先学好这两个步子,再练习转身步那些,不用着急。” “嗯,真好玩。”姜衿轻声说。 一只手放在他手心里,那么,无论是前进、后退,转身、回头,他总是在那里。 眉眼柔和,挺拔如树。 许是灯光太亮,她竟是觉得眼眶发酸。 音乐如水波一般流淌着。 姜衿跟着他,雪白柔顺的裙摆轻晃,视线不舍得移开一下,柔软而蓬松的短发慢慢干了,晏少卿一低头,就能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沁人心脾。 他揽着姜衿的那只手紧了紧,清冷疏淡的眉眼都蕴藉出一种往日难见的缠绵温柔。 似乎是过了很久,怀里的姜衿突然晃了一下。 晏少卿连忙停下扶住她。 “小腿疼。”姜衿在他怀里仰起头,微微笑了一下,纤秀的柳眉轻蹙着,好像在撒娇。 “九点多了。”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表,“今天就到这。” “嗯。”姜衿小声应了。 两个人出了地下影音室,回房去。 姜衿简单冲个澡再出来,看着电脑,没有丝毫睡意。 右下角一个头像一直闪烁着。 她点开看了眼。 是游戏帮派里一个朋友。 游戏秋风—— 【最近怎么样?】 【好久没见你上线了。】 【你徒弟找了我好几次,你们闹矛盾了?】 姜衿看着对话框愣了半晌,想起下午在姜家的那些事难免烦闷,深呼吸了一下,打字回复。 【还好,没什么矛盾。】 对话框里很快蹦出回复来。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加入黑名单!】 【师傅。】 【我是小醉……】 ------题外话------ 晏医生:阿锦! 阿锦:嗯。 晏医生:今天有读者妹纸说还是最爱宋哥,宋哥是谁? 阿锦:不造啊。 宋望:阿锦!你个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哥给忘了!拉出去砍头一百次! 晏医生:这样?为什么我连旧爱都比不过。【思考脸】 宋望:哼哼,一定是你不会卖萌的原因。 阿锦:教授别理他!这个你一定要相信阿锦哇,最近禁欲版白莲花老干部比较吃香啦。 晏医生:是吗? 阿锦:是啊是啊! 晏医生:我觉得是我戏份不够的原因。 阿锦:这是你的错觉。 晏医生:据说邵总十几万字滚了床单,你宋哥也十几万字滚床单了,接吻都没等到v章! 阿锦:那些都是浮云。教授啊,你应该记准你的定位。 晏医生:嗯? 阿锦:超级高冷、禁欲男神范、白莲花老干部吖。\(^o^)/~ 晏医生:心好累,跪安吧。 038:物归原主 姜皓? 姜衿看着对话框,愣了。 她很久不玩游戏,偶尔聊天的也就那么几个,秋风是她和姜皓在帮派里共同的朋友。 他登了秋风的账号? 专程等自己? 姜衿心情一时复杂起来。 不回复,也不关闭对话框,静静地看着。 【师傅?】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啊?】 【有什么事和我说呀!】 【为什么拉黑我!】 姜皓委屈地说了几句话,对话框里许多个“哭”的表情图蹦出来,一个接一个,似乎在宣泄他的委屈。 姜衿伸手在眉头按了按,重重地叹息一声。 回复。 【我没什么事,下午心情不好,删掉了好些人,不小心把你也拉黑了。】 【那赶紧加回来,我这用着秋风账号呢!】 姜皓发了一列数字过来。 姜衿静静地看两秒,半晌,心情复杂地重新加了好友。 今朝醉—— 【好了,害羞害羞。】 今朝有酒—— 【微笑。】 姜皓好像倏然间被治愈了一般,发了好几个卖萌撅嘴的表情图,又发了好几个抓狂表情,恢复到正常状态。 【我准备睡觉了。】 姜衿打了一行字,发送。 【别啊,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说呢!】 姜皓一句话飞快地蹦出来。 姜衿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可她这会完全没了聊天的兴趣,直接回复,【我困了。】 【委屈委屈。好吧,那改天再说。】 【师傅晚安。】 【晚安。】 姜衿抿抿唇,退了账号。 看着电脑发呆。 她知道姜皓一直厌烦她,也知道如果她和姜晴冲突,姜皓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姜晴那边。 可即便知道,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失望。 在那样的时候,他选择了隐瞒真相,对自己的委屈视若无睹,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姜晴。 她拉黑他,原本想着再不往来。 可是—— 姜衿想到以往对话框里卖萌撒娇的今朝醉,又觉得不舍得。 那是她在虚拟网络里唯一一个真心相待的人。 姜衿将自己重重地丢在了床上。 扯了被子。 睡觉。 —— 翌日,下午。 姜衿自明亮的阳光中醒来。 踩了拖鞋下床。 晏少卿生活非常规律,早上五点半叫了她跑步,午饭后又直接勒令她准时午睡,作息时间简直死板的像课程表。 她是被管束的小鸟,可偏偏,她甘之如饴。 姜衿胡乱想着,敲门声突然传来。 “姜小姐?” 是李婶的声音。 “来了。”姜衿拿过衬衫裹了背心,应一声前去开门。 “睡醒了吗?”李婶看着她温和地笑了笑,“三少爷请了师傅过来给你量尺寸。” “嗯?”姜衿一头雾水。 “说是给你做生日礼服呢。”李婶笑着解释了一句,眼见她神色发愣,笑着拍拍她肩头道,“洗把脸就过来,师傅在前面客厅里。” “嗯,那好。” 姜衿点点头,转身回洗手间很快洗了脸,将蓬松的头发扒拉了一下,追上李婶往客厅而去。 “过来。” 晏少卿等在客厅,远远看见她,抬手唤了声。 姜衿抿着唇走到他腿边去。 他在家里一贯是白衬衣,黑长裤,此刻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的姿态带着点居家的随意和散漫,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很迷人。 “就这丫头。”晏少卿握着她胳膊转个方向,朝着沙发上坐着的老师傅开口道:“您看看在哪里量尺寸比较方便?” “小姐觉得呢?” 老师傅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站起来身板笔直,年过六旬的样子,依旧显得精神抖擞。 “都可以,要不就这里吧。” “行。”老师傅笑了笑,从桌上拿了皮尺起身,到了她身前。 “不用紧张,站直了就行。”老师傅拉直皮尺丈量,李婶在边上跟着记下尺寸打下手。 姜衿机械地抬着胳膊,目视前方,又忍不住侧过头去瞟晏少卿。 “乖乖站着。”晏少卿第一眼发现她,好笑地斥了一声,开口道,“以后做衣服就先按照这个尺寸了,越准确越好。” “还是太瘦了。”老师傅用皮尺环了她的腰,看着数字感叹道,“平时可得多吃点才行,小姑娘别整天想着减肥瘦身的,哪有健康重要。” “我昨晚还吃了半碟子肉呢,也不顶用。”姜衿鼓着腮帮子说了一句,歪着头的样子还有点委屈无辜。 老师傅愣一下,和李婶同时笑起来。 晏少卿坐直了身子打量她,眼角眉梢也染了点愉悦的笑意。 姜衿一抬眸看见,有点呆了。 移不开视线。 他很少笑,可笑起来着实好看,让她突然想起一句诗。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分明是咏雪的名句,却让她第一时间感受到春回大地的喜悦和感动。 他气质疏冷如雪,淡雅如梅,可总有这种时候,不经意的眼神和浅笑都能抚慰她。 好像春风里一枝浅白梨花。 只静静地停在那,便好像沾染了春风的温柔,让人心头一暖。 晏哥哥…… 我真喜欢你。 姜衿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低头笑起来。 温柔似水。 晏少卿原本正打量她。 眼见她突然低头傻乐起来,不由一愣。 旋即,从昨天下午开始压在心上的那丝烦闷便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 老师傅量了尺寸离开。 刘伯招呼了姜衿坐沙发上喝茶。 等他走开忙碌,晏少卿便淡然自若地唤了声,“姜衿。” “嗯?” 姜衿小口抿着茶,闻言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愣了。 “手拿来。”晏少卿低声说了句,握了她一只手,将自己手里的玉镯推上她手腕。 姜衿低头看着,说不出话来。 “以后有事就找我,”晏少卿抬手揉揉她头发,浅淡的笑意里带了三分纵容三分无奈,“明白吗?” “怎么在你这?”姜衿有点脸红,小声问了一句。 “顾启云。”晏少卿淡淡道。 脑海里闪过“顾氏典当行”五个字,姜衿一时了然,抿着唇,声音低低道:“谢谢你,晏哥哥。” ------题外话------ 亲们晚安么么哒。 熬夜看更新的,看完早点休息哦,祝好梦,?(°?‵?′??) 039:齐聚一堂 姜衿在依云首府待了一周。 心情慢慢平复。 觉得自己暑假这一个多月好像一场梦。 愤怒和欢喜并存,前者来自姜家,后者来自晏少卿。依云首府好像一个疗伤的地方,每一次,她鲜血淋漓的伤口,总能痊愈。 甚至于—— 欺骗她十多年的赵霞,也能被原谅了。 她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就像夏天里随处可见的野蔷薇,只要有一丁点的阳光和雨露,就能攀援生长,茂盛而坚强。 “姜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姜衿看着镜子里眉眼纤秀的女孩,笑着说了一句。 转身出门。 李婶在客厅里做清洁,眼见她出来,直起身诧异道:“这会出去?两点多这太阳最难熬。” “嗯,”姜衿抿唇道,“有点事出去一下。” “那带着太阳伞吧,要不让小邓开车带你?老刘去机场接少卿了。”李婶说话间就要去找人。 晏少卿两天前去外地参加学术研讨会,下午回来。 姜衿有点想他。 回过神来连忙快走两步拦了李婶,笑着道,“不用,我一会就回来的,自己可以。” “可以?”李婶止了步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姜衿扯着她胳膊晃了下,眼角眉梢都染着明媚的笑意,好像沐浴了三月春风。 “那坐车小心点。”李婶一向疼爱她,叮咛道,“早点回来,下午做糖醋排骨给你吃。” “知道啦。”姜衿摆摆手,笑着出了门。 八月初,阳光明亮而毒辣。 她没有出门打伞的习惯,伸手拉开背包拉链,将前段时间买的那顶帽子戴在头上,遮阳。 依云首府是顶级住宅区,环境优美,人却少。 公交站距离太远。 姜衿在小区外等了两分钟,打了出租车,直接往医院而去。 正值周五,又到了下午三点多,医院里人比往常少一些,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花园里都没有几个人。 姜衿穿过树荫和走廊,到了病房。 特护张阿姨在换床单,眼见她进来,笑着招呼,“衿衿来了。” “我妈呢?” 姜衿探头往洗手间看了眼,疑惑道,“做检查去了?” “没,”张阿姨利落地铺了新床单,边收拾边道,“那会来了两个人,说是一起出去一会。” “两个人?”姜衿愣了愣,“谁啊?” “我也不认识。”张阿姨停了手下的动作看她,边想边道,“就看着还都挺斯文的两个男人。” “男人?”姜衿又愣了。 “嗯,大夏天还都穿着黑西装,”张阿姨似乎是觉得好笑,努嘴道,“看着年龄也都不大,二十多岁吧,是不是你朋友?” 姜衿越发疑惑了,笑了笑,转身去过道里打电话。 刚拿出手机,正好有个来电。 爸爸…… 姜衿犹豫了一小下,接通。 “衿衿?” 电话里姜煜的声音带着素来的沉稳,略微低沉,却不失温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讨好。 姜衿有点心软了,小声道:“爸爸。” “你在哪?”姜煜的声音里带了两分笑。 姜衿转个身靠在手边的栏杆上,询问道:“有事吗?” “你晏伯父想见见你,”姜煜笑着道,“我这会也没事,你方便的话咱们一起过去,顺便看看老爷子。” 姜衿犹豫了小会,点头应下。 又给赵霞打电话,赵霞没接,隔了两分钟,发短信说她有点事去办,不在医院。 姜衿和特护张阿姨告了别,出医院。 坐了几站公交,到了约好的地方等着姜煜。 大约十多分钟,一辆黑色奥迪停在眼前,车窗缓缓落下,露出姜煜威严周正一张脸。 姜衿开车门进了后座。 楚玉英也在。 “妈妈。”姜衿勉强扯出一个笑。 “热不热?”楚玉英看着她问了一句,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柔声道,“脸蛋都晒红了,喝点水吧。” “嗯。”姜衿应了声,握着水瓶靠坐着。 几天没见,三个人都有点尴尬,前面姜煜的助手开着车,楚玉英和姜煜也不好说软话。 一路无言。 多半个小时后,几人到了晏家。 姜衿心里还想着赵霞的事,有点心不在焉,听到说话声才收回思绪,看着大厅里一众人,彻底愣了。 大厅里—— 晏老爷子坐沙发主位,边上依次是晏平阳和云若岚,赵霞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手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叶芹,她最好的朋友。 另一个是小胖,乔远的小跟班。 眼见她进来,晏老爷子温和带笑地说了句“衿衿来了”,依旧神色温和疼爱,却没有上一次那般热络,好像有几分顾虑和疑惑。 晏平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动声色。 云若岚唇角带着笑招呼了三人,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 赵霞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叶芹和小胖也是一样,看着她,欲言又止。 姜煜脸上温和的笑意淡了些。 而原本挽着她胳膊的楚玉英,早在看见赵霞的那一刻发起愣来,第一时间放开了她。 姜衿站在原地,大脑空白了一秒。 这感觉像三堂会审,而她,就是那个被指控的犯人,承受来自众人审视、探询、形形色色的目光。 她想起了初入姜家那一天。 楚玉英和姜晴、姜皓在沙发上一字坐开,不就像眼下这样,从头到脚,不动声色地打量评估她。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了紧,脸上却带了顺从的笑意,唤了声,“晏爷爷,”微微侧头,又说了“伯父伯母好。” 最后,视线落在赵霞身上,露出个安抚的笑意,唤道:“妈。” 赵霞神色微怔。 楚玉英愣了一下,脸色有点难看。 “都坐吧。”老爷子看向姜煜,发了话。 姜煜点点头,和楚玉英坐到了手边的椅子上。 姜衿站在原地,没坐。 “衿丫头也坐。”老爷子朝云若岚看了眼,后者意会,连忙从茶几下拿了软凳递过去。 “我站着就好了。”姜衿两只手握紧了背包带,清澈漆黑一双眸子看向了老爷子,依旧在笑,“您是有事要说吗?我站着听就好了。” ------题外话------ \(^o^)/~ 040:联合质问 “也没什么事,”老爷子神色间染着一抹抑郁之色,看向了姜煜,开口解释道,“正午睡呢,被平阳给叫醒了,说是有点事情让我做主。” 姜煜点点头,算作了解。 “可以说了没?”老爷子侧头看了晏平阳一眼,责备道,“大热天的也不让人安生,大张旗鼓叫这么多人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您息怒。”晏平阳连忙安抚他一下,陪笑道,“实在这事情不够体面,我也不能没依据乱说,惹您心烦。这不专程把所有人叫过来,也是想大家面对面把话说清楚对明白,也是为了孩子好。” 他扭头看了云若岚一眼,“少卿到哪了?” “说是快到了,”晏真真握着电话从门口走进来,笑着道,“已经在路上了,正过来。” 姜衿抬眸看了她一眼。 晏真真朝她笑笑,转身,施施然又出去。 喜不自胜。 她在晏少卿房间里失了风度,顾忌着他的那些话,左右为难,这些天也没能下决心说出姜衿的事情。 没想到,晏清绮倒是帮了她。 也不知她从哪里知道了姜衿以往那些事,大嘴巴直接讲给了云若岚,云若岚是个最会来事的,自然有办法让晏平阳知道。 晏平阳虽说娶了她,又有了一儿一女,心里最看重的,却一直是眼下甚少亲近他的晏少卿。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 他其实看不上姜家任何一个女儿,可奈何没办法直接违逆老爷子,一直不动声色旁观着。 直到知道了赵霞的事情。 云若岚这一次枕边风吹得非常及时,他听了以后,当机立断让人调查,又做主将所有人直接请来。 目的只有一个—— 当着老爷子的面,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看清姜衿和晏少卿之间的差距,最终解除婚约。 晏平阳笑了一下,看向姜衿。 姜衿站在众人对面,显得势单力薄,神色间却毫无怯懦。 眼眸漆黑明亮,很干净。 晏平阳觉得可惜,如果这孩子当年没有走丢,眼下和他儿子倒也勉强般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一个正儿八经的明珠蒙了尘。 另一个出身低微的平民女占了凤凰窝,一占还是好多年。 他今天否定了这一个,想必另一个先前勉强过关的也没脸再赖着这门亲,一举两得。 他眼眸深邃,情绪平和到让人很难捉摸。 大厅里有片刻的寂静,他才看着姜衿开口道:“刚才听见你叫妈妈了,看来这位是你的养母没错了。” “是。”姜衿道。 “那这两位呢?”晏平阳明知故问。 “都是我朋友。” “很好。”晏平阳笑起来。 老爷子有点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他又慢条斯理地看向姜煜和楚玉英,挑眉道:“这丫头的养母,你们夫妻俩没调查?” “平阳哥想说什么?” 姜煜比晏平阳还小一岁,从小常在一起玩,称呼多年未变。 “她养母以前是按摩女郎,坐过台,你们夫妻俩不知道吗?”晏平阳显然因为先前被隐瞒而愤怒不平,此刻一句话温和带笑,却让人脊背发凉。 他缓缓吐出的每个字,都好像带着刺。 质问、批判。 饶是姜煜在官场多年,对上他这样一句话,脸色也慢慢僵硬了,楚玉英更显得坐立不安。 当然,坐立不安的还有赵霞。 她四十出头,年轻时候流产落了病根,这些年劳累艰辛,老得很快,兼之眼下病痛缠身,骨瘦如柴,眼窝深陷,看上去沧桑可怜。 尤其—— 她一生也不曾到过这样端庄富贵的客厅,见到过这样仿佛天生就自带贵气威仪的一群人。 她就好像一个卑贱的蝼蚁般,搓着手坐在深褐色的大沙发上,沙发松软宽大,极为舒适,她却根本坐不稳,裤子下好像着了火,她整个人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着,很煎熬。 却根本不敢动,不敢说话。 四十多岁的人了,愣是被晏平阳一句话说的脸颊滚烫,羞耻和自卑席卷了她,她连头都抬不起来。 姜衿看着她,一颗心都煎熬起来。 晏平阳那些话字字如针,扎在她脸皮上,她的羞耻感丝毫不逊于赵霞,反而更甚于赵霞。 那是她的妈妈…… 纵然对她犯下难以释怀的过错,纵然自私地改变了她的生命,也仍然做了她十七年的母亲。 用瘦小单薄的肩膀为她筑了一个家。 “她是她,衿衿是衿衿。” 客厅里安静了半晌,姜煜皱眉开口道:“当年她为了一己私心在商场外抱走了衿衿,我们夫妻俩本来打定主意要追究的,只是……” 姜煜看了老爷子一眼,解释道:“她毕竟好好养大了衿衿,眼下又得了癌症,衿衿这孩子也心软,一开始就不希望我们追究这件事,我们也就没有再提起,免得孩子伤心。” 他将罪责推到赵霞身上,又一心说起姜衿的好,终于回过神来的老爷子微有动容。 老爷子看向了姜衿,温声道:“刚才还听见你叫妈,怎么都不怪她?她小时候拐骗了你。” “前段时间不叫的。”姜衿脸色有点僵。 “现在不生气了?”老爷子神色微怔,笑着问。 “生气。”姜衿依旧实话实说,多余的一句解释却是没有。 楚玉英都着急起来,咬着唇看了她一眼。 “就这事?”老爷子看向晏平阳,不悦道,“这事情不是孩子的错,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大张旗鼓……” “您听我说完。”晏平阳无奈打断他,目光如炬地看向姜衿,皱眉道:“如果只是这样那也算了,她也可怜,我不说什么,只要自尊自爱,清白端正,少卿的婚事肯定按着您的心意来。” “可是,”晏平阳话锋一转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孩子跟了怎么样的妈,难免养成什么样的性情。姜衿在城中村那种地方长大,难免染上些不三不四的习气。我都特地打听过了,这丫头十多岁就谈了男朋友。” 晏平阳深深皱眉,睨了姜衿一眼,“那男生是东辛庄一个小混混,乔家老四,这乔家您可能不知道,孟家总该知道,那两家关系深厚,子孙辈没有一个作风正派的。” ------题外话------ 晚睡的晚安,早起的早安…… \(^o^)/~ 041:她能忍吗【有奖活动】 老爷子愣了一下。 抬眸朝着姜衿看了过去。 姜煜对事情不太清楚,也抬眸朝姜衿看了过去,他身边的楚玉英却是突然想到乔远打的那个电话,神色复杂地剜了姜衿一眼。 姜衿突然笑起来。 笑容很浅,只轻轻地弯起了唇角而已,好像自嘲,让客厅里一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云若岚只觉扬眉吐气。 看着她,笑着责备道:“衿衿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交了男朋友应该早点告诉大家才行,年纪小也不能将感情当成儿戏,脚踏两条船呀!你把我们家少卿当成什么人了?!” 一句话,成功地戳到了老爷子的软肋。 “我没有谈恋爱。”姜衿没看她,只抬眸看向晏老爷子,一字一顿道:“晏爷爷,我没有谈恋爱,那些都是子虚乌有。” “这孩子!”云若岚明显有了点怒气,声音都微微拔高道,“怎么到了这时候还满口谎话!” “爸!”她看着老爷子正色道,“平阳可都打听清楚了,这丫头和乔家那个小子不清不楚混了快十年,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可是一件没落,要多亲密有多亲密,根本不是正经清白的好姑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姜衿冷笑起来。 她和乔远有往来,可那些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乔远对赵霞的照拂她不能阻止,时间长了自然感激,可也止于此。 她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哪怕再难,这些年也不曾向他低过头。 还不够吗? 需要这样咄咄相逼? “哎,你这孩子!”云若岚也懒得装了,直接扭头看向边上站着的叶芹和小胖,理直气壮道,“你们说!” 紧跟着,所有人抬眼看了过去。 叶芹和小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神色复杂地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了姜衿,没吭声。 姜衿也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她刚才也说了,这两个都是她的朋友,平阳专程找来,也是怕您受了蒙蔽,委屈了少卿那孩子。”云若岚看着老爷子,柔声细语。 晏老爷子看了姜衿一眼。 低下头略略一想,朝着两人笑起来,“说吧,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了,不用紧张。” “我……” 小胖看了姜衿一眼,咬牙道:“小衿姐的确是四哥的女朋友,时间蛮长了,大伙都知道。” 云若岚极轻地嗤笑了一声,讽刺意味十足。 姜衿微愣,看着脸色涨红的小胖,半晌没说话,又将目光移到了叶芹的脸上,慢慢道:“叶芹,我是乔远的女朋友吗?” “姜衿,我……” 叶芹说不出话来,一副为难的样子。 “是吗?”姜衿又问。 “她,”叶芹扭头看向了晏老爷子,期期艾艾道,“她不算乔远的女朋友吧,就是两个人关系很好而已,我……我不是很清楚。” “好到什么程度?”云若岚道,“一起过过夜吗?” “你……”老爷子拧了眉,斥责的话还未出口,就听到轻若蚊鸣一声,“也就几次而已。” “叶芹!”姜衿咬牙唤了一声。 叶芹极快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不再吭声了。 姜衿重重吐了一口气,一颗心徐徐地往下落,竟是让她产生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站在何处。 分明是夏天,却觉得冷。 孤立无援。 这感觉又一次袭来,和一周前在姜家那一次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 上一次她只是觉得愤怒,这一次却满怀哀伤。 姜衿彻底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沙发上坐着的赵霞却是忍不住了,看着老爷子,急忙开口道:“不是的。衿衿她从小就是乖孩子,不是那种随便的女生,小芹不清楚乱说的,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吗?她每天晚上都和我在一起。” “呵。”云若岚笑起来,柔柔道,“大姐,你想为女儿遮拦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毕竟你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十几年,感情深嘛。可你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姜衿她和我们家少卿有婚约,可那是建立在她清白懂事的基础上,没了这一层,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匹配少卿的。” “她真是乖孩子!”赵霞急得眼眶通红,“老爷子您得相信她!” 话音落地,她又连忙扭头看向姜煜和楚玉英,急声道,“姜市长,姜夫人,衿衿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呀,你们得相信她!” “我们当然相信!”楚玉英抢着说完,直接看向老爷子,神色间带了点罕见的怒意道,“衿衿这孩子倔强些没错,可性子还是好的,怎么能因为莫名其妙两个人几句说辞,就……” “那可不是莫名其妙两个人!”云若岚针锋相对。 “指不定被收买了呢!”楚玉英毫不相让。 她不傻,又不像姜煜一样对老爷子敬重有加,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自然察觉晏平阳主要想悔婚。 当时说起姜晴的时候他也就勉强同意。 如今,若是姜衿被怀疑,姜煜还哪里有脸再将姜晴说给晏少卿,这门亲事,可不就此黄了? 没门! 她展现出罕见的愤怒来,和云若岚据理力争。 老爷子被吵得头都大了,他边上的晏平阳直接扭头朝云若岚斥道:“吵什么,闭嘴!” 云若岚倏然噤声。 “这样吧,”晏平阳略一低头,用客厅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在老爷子耳边道,“让这丫头去医院妇科做个鉴定,若是清白的话,婚事我没有异议。” “混账!”老爷子气得脸都绿了,“有你这么侮辱人的?” “爸!”晏平阳脸色也沉了沉,缓慢道,“您年纪大了,平时无论任何事,我是万万不敢违逆您的,可这件事发展到这一步,我就不能装作不知道。我和顾湘就少卿这么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任由他受这等委屈!” 他提到晏少卿的母亲,老爷子脸色倏然间变了变。 云若岚脸色也变了。 低着头,简直咬碎一口牙。 晏平阳抬眼看向姜煜夫妻俩,“你们觉得怎么样?” “去就去。”楚玉英没好气说了一句。 姜煜迟迟没答话,慢慢抬眼,看向几步开外站着的姜衿。 那是他的女儿。 也曾经被他抱在怀里疼爱逗弄过。 他和楚玉英没多少感情,对这第一个孩子却当真爱得不得了,尤其她早产,生下来小猫一样大,蜷在他臂弯里,要多招人疼有多招人疼。 他怎么能让亲生女儿承受这样的侮辱。 可他突然想到不久之前那一次,晏老爷子提议同居的时候,他让这孩子考虑了给回复,她却直接说了一句,“爸,我愿意。” 姜衿她,喜欢晏少卿吗? 能忍吗? 姜煜一时间不确定起来。 ------题外话------ 嗯,今天是文文进展至今第一个大*。 两件事。 第一:中午十二点加更一章,(*^__^*),亲们周末愉快。 第二:截止28号凌晨,这一天内,开展本文公众章节唯一一个有奖评论活动。 细则如下: 1、评论区留言所有亲,冒泡即奖励币币21个。 2、留言涉及剧情讨论,【人物、感想、走向预测等】,奖励币币升级为52个。 3、评出精华长评【四百字以上】七个,奖励如下: 特等奖:【一名】评论加精、留言区置顶、888币。 一等奖:【一名】评论加精、520币。 二等奖:【两名】评论加精、369币。 三等奖:【三名】评论加精、210币。 ps: 1、奖项不叠加,每人奖励一次,小天使们不要刷屏哈,么么哒。 2、群管理冒泡,520币作为心意。\(^o^)/~ 上架前唯一一次活动哦,适逢周末,希望亲爱的们踊跃参与。 042:她的答案 姜衿站成了一棵树。 好像没有情感、没有知觉一般,脊背挺直地站着。 一动不动。 她听到了晏平阳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也听到了云若岚和楚玉英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很奇怪,她根本不用去看,也能联想到每个人的表情。 甚至,感觉得到每个人情绪上细微的变化。 晏平阳心里还有晏少卿的母亲,他虽然不苟言笑,可是其实依旧疼爱关心着自己和亡妻唯一的儿子。 老爷子也疼爱着晏少卿,所以他只能突然沉默了。 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感觉到莫大温暖的老人,此刻心里正天人交战,复杂而矛盾,他依旧怜惜自己,可是他更疼爱自己的孙子。 比起晏少卿可能会承受的委屈来,自己的心情就微不足道了。 云若岚也许嫉妒又畅快。 可无论怎么说,打击她的畅快总多余对晏少卿母亲那一些细微的嫉妒了,毕竟呀,晏少卿的母亲已经死了,谁没事和一个死人过不去呢? 她的亲生母亲这一次总算维护她了。 可她却是为了留住这样一份让她长脸得意的婚约,她无所谓自己被侮辱还是怎么,只要她的女儿能嫁给晏少卿就行了。 她的亲生父亲没说话。 也许怜惜心疼她,又顾忌着对他多年照拂的老爷子,心里也一样天人交战,没办法做决定。 真正和她一样痛苦的也唯有赵霞了。 她拐骗了自己,送回了自己,可除了让她遇到无休无止的针对和侮辱之外,再毫无所获。 姜衿悲哀地想着,心如死灰。 可—— 其实不对。 她有了晏少卿。 她遇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哥,穿他的衬衫,睡他的床,去他的书房,和他一起吃饭、看书、跑步。 他话少,对上她却话多,偶尔板着脸,像训导主任。 带她逛街,替她拿包,按着自己心意买衣服鞋子给她,甚至,在商场那样的地方毫不客气甩了晏清绮一耳光,给足她脸面。 那样清冷如高岭之花的男人,也会耐心温柔地和她说话,安慰她,教她跳华尔兹。 华尔兹又称圆舞,跳起来可以无止无休,她每次旋转回头,都能看见他清冷如画的眉眼。 她一只手搭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手心里。 原来已经这么多。 半个多月而已,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和他在一起的回忆。 这么多…… 多到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沉甸甸,心里的欢喜满得要溢出来,淹没她,让她无法呼吸,甘愿沉沦。 直到眼下—— 恍惚回想,如梦初醒。 其实已经够了。 她所做的努力到了临界点,她承受的屈辱也到了临界点。 再多一分一毫都将不会有。 她和姜家格格不入,和晏家格格不入,和晏少卿,格格不入。 应该已经感觉不到疼,可她还是会觉得疼,只想着,都觉得心疼丝丝入骨,搅得她差点窒息。 很遗憾很难受,她不能再要他。 又觉得开心和欣慰,原来他这么幸福,有这样疼爱着他的爷爷和爸爸,有这样哪怕不爱,也必须对他笑脸相迎的后妈。 有晏真真、有晏程明、有李婶、刘伯、小邓…… 很多很多人。 他身边围了这么多的人,有好有坏,却无一例外,都围着他转,为他打算,真好。 姜衿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心口痛,她不得不用一只手紧紧地按着心脏。 转过身,给了晏老爷子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然后,慢慢道:“晏爷爷,一个人的自尊可以被这样肆无忌惮地侮辱和践踏吗?” “你这……” 云若岚想说话,却在她带着点茫然的神色中噤了声。 姜衿垂眸看了眼坐立难安的赵霞,唇角带着点飘忽的笑意,一字一句,声音低而缓,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到每个人耳边。 “是,她是做过按摩小姐,出过台,这些我都知道,那又怎么样?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像污泥一样溅在人身上,好像再也洗不掉了,我有什么办法?这些不由我决定。我知道的是,她为了保护我,被划伤过胳膊,缝了十几针,她为了供养我,起早贪黑卖小吃,她为了让我活得好,自己省吃俭用委屈求全地活,她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要她怎么样?” 大厅里一片寂静,赵霞哽咽的哭声一阵阵。 姜衿却没哭,目光灼灼发亮,看向楚玉英,笑道:“她就是我妈,纵然不堪纵然卑微,犯过大错也吃过大苦,看上去可怜又狼狈,可她就是我妈。没生我,却养了我,骗了我,却掏心掏肺地对我好。” “你这孩子……” 楚玉英脸上挂不住,话没说完,姜衿又扭头看向了晏老爷子,一字一句,神色认真道:“晏爷爷,她有癌症,已经到了中晚期,没多长时间好活了。晏伯父今天将她带到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伤疤,侮辱轻贱她,合适吗?” “衿丫头……”老爷子饱经风霜的面容都显出动容之色。 “请道歉。”姜衿喘着气看了晏平阳一眼,“请您为您的无礼践踏道个歉,行吗?” 话音落地,她扑通一声,朝着晏平阳的方向直接跪下去,目光漆黑清亮,一字一顿道:“拜托您,给我妈妈道个歉。” “衿衿!”姜煜腾一声站起身来。 老爷子和楚玉英都坐不住了,客厅里突然响起赵霞崩溃的痛哭声。 姜衿跪得笔直,执拗地看着晏平阳。 晏平阳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小辈逼到这样尴尬的地步,正恼怒,老爷子“啪”一声拍在他肩膀上,厉声道:“道歉!” 晏平阳彻底愣了。 半晌,终于站起身,对着赵霞的方向,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姜衿看着他,慢慢站起身来。 低下头,伸手拉了背包拉链,掏出医院的鉴定单放在茶几上,推到老爷子眼前去。 她的动作很慢,简直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一众人先是一愣,待齐齐看清了鉴定单,皆是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我不干净这些话,前些天真真姐刚说过,”姜衿看着楚玉英笑了笑,“我干净不干净这件事,前几天您也问过了,这是我的答案。” 她眼眶里积蓄良久的泪水“啪”的一声落下来,砸在茶几台面上,单薄的肩膀轻颤着,看着老爷子微笑道:“谢谢您对我的厚爱,姜衿受之有愧,让您为难了。从此刻起,我和晏哥哥的婚约作废。” 她一只手紧紧拽着背包,仰头重重地哽咽一声,到了赵霞身边,轻声道:“妈,我们回家。” ------题外话------ 三个消息: 一呢,没想到这么多亲出来冒泡,虽然阿锦知道多半是因为活动啦,但是注意到昨晚发评论的小天使都不少,说明大家在那么晚还等文,感动傻了,阿锦决定今天再加更第三章。时间在【下午四点。】 二呢,亲们那么晚等文阿锦过意不去,想了一下,决定调整更新时间,凌晨不更新了。 三呢,虽然凌晨不更新了,但是阿锦和编辑商量了一下,预备下月中旬上架,所以明天开始加快节奏,每天两更,没错啦,大家喜欢的两更每天都有。 注意注意:一更时间,【早上六点】献给早起的小天使们,二更时间【下午一点】,献给休息的小天使们…… 最后,爱你们,谢谢一直以来对阿锦的支持和厚爱,群么么(* ̄3)(e ̄*) 043:要不起你 赵霞踉跄着站起身来。 大厅里安静得窒息,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姜衿拿出的那张鉴定单还扔在桌上,薄薄的一页纸,却好像重若千钧,老爷子都根本回不过神来。 她的那些话,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扇在晏平阳和云若岚脸上,扇在姜煜和楚玉英脸上,扇在叶芹和小胖脸上,让所有人都觉得疼。 脸面扫地,张口结舌。 姜衿没再说话,扶着赵霞往出走。 两个人都很瘦削,姜衿还稍微高一些,微微俯着身子迁就赵霞的步子,沉默又坚定。 好像用单薄的肩膀,支撑着她时日无多的母亲。 只看着—— 姜煜素来深邃平和的眼眸里都有了些水光,不等他叫出口,边上站着的叶芹突然喊了声:“姜衿。” 姜衿没回头,没停步。 “晏……晏爷爷。”叶芹突然抬眸看向老爷子,手指颤抖着在裤兜里掏了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哽咽道,“我不要了,这是她给我的。” 叶芹伸手指了指云若岚,边哭边道,“里面有十万块,我真的很想要。我太穷了,妈妈还有心脏病,真的很想要。可是不能要了,我说谎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姜衿没有和男生过过夜,她很好,真的很好,是我最好的朋友。” 话音落地,她扭头飞快地追了出去。 小胖看了眼气急败坏的老爷子,也无奈地跺了一下脚,咬牙道:“我也不知道,哎呀,反正四哥喜欢小衿姐,小衿姐有没有答应他我就不清楚了,我是为了我四哥。” 小胖也跑了出去。 没走几步,差点撞上前面的叶芹。 叶芹也止了步子,紧抿着唇看向前面的姜衿。 姜衿扶着赵霞站在原地,神色定定地看着从外面正进来的一个年轻男人,发愣了。 叶芹也愣了。 她在现实中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原本觉得乔远已经帅气到堪比当红明星,相貌英俊锐利,气质风流桀骜,让女人疯狂尖叫。 可越走越近这男人,是和乔远迥然不同的类型。 没有可比性。 乔远那样的让女人尖叫,他这样的,却让人下意识凝神屏息。 夏日午后的阳光明亮炙热。 他出现在最亮的光芒下,高挑挺拔,眉眼轮廓都被镀了一层光,有些模糊,却已经让人觉得贵气天成,高不可攀。 再走近,五官轮廓越发清晰,便清秀隽永好像一幅画。 他穿着规整的衬衫西裤,衬衫平顺,洁白到不染尘埃,长裤笔挺,是严谨沉稳的黑色,两相映衬,内敛雅正,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深黑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他走路的步子略快,却不显急躁,反而有一种不急不缓的气度,清冷疏离,却让人下意识去膜拜、信赖、追随。 一瞬间—— 叶芹便确定,他就是所有人口中的晏少卿了。 一位真正的名门俊杰,天之骄子。 难怪了。 姜衿要因为他遭受这样的侮辱和质疑,就连她,也觉得唯有高贵清白的世家千金才足以匹配他。 叶芹神色复杂地看向了姜衿。 同时—— 晏少卿也已经走到了姜衿跟前。 他在她身前停了步子,安抚性地看了一眼,先朝着边上的赵霞开口道:“阿姨吧,我是少卿。” 他个子高,说话间微微侧身低头,俯就赵霞的身高,湖水般幽深澄澈的眼眸平静温和,语调清润礼貌,毫无鄙夷轻视,非常客气。 饶是如此,赵霞也有点局促,连忙说了句,“你好。” 晏少卿露出个极为清浅的笑容,点点头,又看向眼眶通红的姜衿,修长乌黑的眉略微蹙了下,俯身低声问询道:“怎么了?我刚下飞机。” “晏哥哥。”姜衿一出口,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她似乎拼命抑制,那声音便显得低哑干涩,让人心里发酸。 “没事。”晏少卿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安慰道,“等我和爷爷打声招呼,带你回去。” “太晚了。”姜衿突然仰头说了一句。 晏少卿一愣。 姜衿放开赵霞,上前一步伸手环了他的腰,将滚烫的脸颊在他胸膛上蹭两下,声音飘忽道:“晏哥哥,是姜衿不够好,要不起你。” 晏少卿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仍是被她这样又哀伤又眷恋的模样搅得有些心疼,伸手扶了她的肩。 姜衿却错开他的手,小声道:“我们的婚约作废了。” 再不看他,扶着赵霞往出走。 晏少卿远远看一眼沙发周围几个人,一转身握紧了她的手腕,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两分严厉,“怎么回事?” 姜衿没说话,低着头,慢慢地,将他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转身朝大厅外走去。 沉默着经过了握着手机的晏真真。 一步一步,单薄纤瘦的背影离开众人视线,消失在大厅外明亮到毒辣的阳光里。 再也看不见。 —— 晏少卿抬步到了众人跟前。 抬眸看向晏老爷子,发问道:“爷爷,怎么回事?” 晏老爷子如梦初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晏少卿的目光又落到晏平阳神色莫测的脸上,沉声道:“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他神色冷淡,虽是小辈,气场却足。 竟是没有人说话。 半晌,姜煜重重叹一声,神色间带着些疲惫,朝着老爷子道:“衿衿这丫头性子倔,既然这样,婚事就算了吧,我还有事,先回去。” “哎!” 楚玉英还想说什么,姜煜冷着脸直接拉走了她。 晏少卿一垂眸,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茶几上。 神色一愣,他俯身拿起了鉴定单。 待看清,修长的手指都颤了颤,半晌,将整页纸揉成一团,攥紧在手心里,冷声讥诮道:“谁让她做的?” “不是,”云若岚连忙笑着道,“这丫头自己做的,没人逼她。” “自己做的?”晏少卿眸光犀利地紧盯着她,清冷的眉眼间风雨蕴藉,咬牙一字一顿道,“哪个女孩子平白无故去做这个?” “她……”云若岚一怔。 “这么多人,”晏少卿伸手在眉头按了按,重重呼吸了一下,“这样对一个女孩子,不觉得欺人太甚吗?爷爷。” “不是你爷爷的意……” 晏平阳话未说完,半晌未说话的老爷子直接俯身拿了桌上的银行卡,“啪”的一声摔在了云若岚的脸上。 “爸,我……”云若岚捂着脸,眼泪倏然落下来。 “爸!”晏平阳也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 “你闭嘴!”老爷子一把甩开他的手,指着他鼻子气急败坏道,“你做的好事!好好一个孩子,被你逼得扑通一声跪下来,老头子我都心颤!” 晏少卿脸色一变,神色更冷了。 “爷爷您别动怒,平阳叔他也是……”晏真真快步走过来,柔声细语地连忙跟着劝慰。 老爷子猛地扭头看她,冷厉的目光让她不自觉退了一步。 “你也给我闭嘴!”老爷子伸手指着她鼻子道,“谁让你去找衿丫头的?啊!你找她做什么?谁允许你指手画脚侮辱她的,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老爷子捡起手边的拐杖在茶几上重重地敲了两下,怒吼道:“都当我是死人吗?啊!我这还没死呢,没……” 他正说话,突然喘着气倒在了沙发上。 “爸!” “爷爷!” 边上一众人惊吓不已,连忙快步围了上去。 ------题外话------ 三更奉上,明早六点,不见不散。\(^o^)/~ 044:多久都行 暮色西斜。 晚霞如火如荼,给错落不平的建筑镀了一层光,平素熙攘喧闹的东辛庄竟然也有了两分静谧的美。 赵霞暂时没去医院。 姜衿忙里忙外地打扫卫生。 “小衿姐。”边上的小胖不安地唤一声,无比懊恼道,“你说句话吧。骂我两句也行,我真的……哎,我的错!” 小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原谅我们吧。”叶芹更是前前后后跟着她,边走边道,“我真没想到这么严重,要是早知道,就是给我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的。” “衿衿!”她一把握住姜衿拿着抹布的手。 姜衿看着她笑了一声,“我们的感情就值十万块?” “十万块也不少啊。”叶芹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眼见她冷笑,更是恨不得也扇自己几巴掌。 姜衿越过她进了房间。 “这……”小胖有气无力地叹一声,和她面面相觑,抑郁道,“怎么办啊这样子!四哥来了会杀了我的。” “不杀你。” 身后一条胳膊直接勒了他脖子,乔远坏笑着将他往怀里拖了一步,挑着风流的眼尾促狭道:“这才总算聪明了一回,哥喜欢。” “咳咳……哥,你勒死我了!” 小胖被他桎梏得喘不过气来,吐着舌头翻白眼。 “她人呢?” 乔远放开他,随意地问了一句,根本没等答案,直接大步流星地朝着屋里走进去。 姜衿背身对他,擦桌子。 好像对刚才外面的动静置若罔闻。 乔远靠着门框看她,心里那股不地道的愉悦却怎么也藏不住,眼睛都笑着,十分惬意。 姜衿蹲下身去,擦桌角。 他垂眸凝视一会,直接侧身关了门,依旧看她。 姜衿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满面春风。 姜衿抿着唇看了他良久,僵硬的表情终于略微松动,蹙着柳眉道:“没见过你这样的……神经病。” “笑两下怎么了?”乔远摘了帽子扔床上,两步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慢慢道,“我高兴。” “……” 姜衿越过他去开门。 乔远一把拉住她手腕,“真不回去了?” 姜衿愣一下,“不回去了。” “和那个什么男人解除婚约了?” “你管我!”姜衿挣开他抓着自己的一只手。 乔远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将她紧握的拳头直接扣在自己心口位置,神色都认真了几分,目光灼灼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 姜衿不说话了,只扭着手腕要挣脱。 乔远有一米八,穿着衣服显瘦,体力却素来强悍。 两个人一言不发地僵持着。 半晌—— 乔远用指腹迷恋地摩挲着她紧握成拳的手,声音沉沉道:“别再对我的心意视若无睹行吗?” “你真的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姜衿侧过头。 “可我就喜欢和你耗。”乔远用另外一只手捏了她下巴,逼迫她看着他的眼睛,挑着眼尾慢悠悠笑起来,“多久都行。” “有病。”姜衿僵着脸再次扭向一边。 “你有药。”乔远也不再强迫她,只看着她柔软的短发眯眼道,“什么时候你愿意治我了,肯定药到病除。” 姜衿闭口不言。 纤细柔美一截脖颈暴露在乔远眼底。 他心念一动,凑过去想亲吻。 姜衿直接抬脚踩了他一下,趁着他愣神的工夫开了门出去。 一头撞上偷听的小胖。 “哦!”小胖抱着额头怪叫道,“我错了我错了,小衿姐我什么都没听到,没有。” 姜衿抬眸瞪了他一眼。 身后走出的乔远却高兴起来,笑眯眯地跟着她,边走边道:“我们三个晚上在这里吃饭。” “……”姜衿不理他。 乔远跟着她继续走,又道:“吃什么好呢?这么热的天,吃火锅吧,电磁炉吃火锅,再爽不过了。” “……”姜衿还是不理他。 乔远扭头看着小胖和叶芹道:“火锅怎么样?” “四哥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小胖笑眯眯连忙道。 “我随意。”叶芹看了姜衿一眼。 乔远又探身看向房间里,“赵姨咱们晚上吃火锅行吗?” “我晚上不吃饭。”赵霞带着点哑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你们随意就好,问衿衿吧。” 乔远打了个响指,“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转头吩咐道:“小胖去买菜,叶芹……嗯,你也跟着他去买菜好了,顺便买点水果,巷子口的果仁烤面筋带两串,姜衿喜欢,还有那个卷发美女的臭豆腐,多点香菜,姜衿也喜欢,再去奶茶店,姜衿要冰绿茶,我一样,你们随便……要不再买点烤鸡翅?” 他说话间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扔给小胖,“你看着办吧。” “得令。”小胖拉了叶芹,乐呵呵出门去。 姜衿有点恍惚地看着乔远。 两个人时常见,可很多时候都是乔远单方面亲近,她并未想到,他竟然对自己的喜好这般清楚。 罕见的,心里有了些复杂的愧疚。 “发什么呆呢?”乔远抬手在她额头拍一下,俯身凝视她,“难不成突然想通了?” “……” 姜衿低下头,继续打扫卫生。 似乎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忘掉那些不愉快。 忘掉姜家。 忘掉晏少卿。 —— 乔远见她兴致不高,也不再说话。 靠在客厅沙发上,翘了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不一会,买东西的两人回了来。 乔远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类型的,拐了小胖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体育竞技类节目。 叶芹准备火锅。 姜衿叹了口气,去帮忙。 “对不起啊,”叶芹见她神色缓和些,松口气连忙道歉,“你知道的,我考了那个烂三本嘛,学费死贵的,一年就得一万多,我这……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别生气,拜托拜托。” 姜衿侧头看了她一眼,低头切菜,没说话。 “衿衿,”叶芹用胳膊碰碰她,撒娇道,“别生气好吗?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了,不过……” 她抿唇停顿一下,看着姜衿,试探道:“你真的再也不回去了吗?我觉得你那个市长爸,还有那个……就和你有婚约那个,还都挺疼你的呢。” ------题外话------ 亲们早安。 都记得二更时间吧? 下午一点哈,再强调强调,下午一点。群么么。 045:赵霞自杀【附长评获奖结果】 “别提了。” 姜衿转过身去接水,轻声道:“以后别说他们了。” “你舍得吗?” 叶芹和她认识六七年,也是第一次见到她那般眷恋难舍的样子,心里猫抓挠似的好奇,忍不住追问。 姜衿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半晌,耐着性子笑起来,“舍得不舍得能怎么样?我不适合他,现在连他家人也得罪了个遍,总归不可能在一起了。” “……” 叶芹想到她朝晏平阳跪下去那一瞬,彻底噤声了。 —— 室内闷热。 落地扇呼呼地扇了两个多小时。 四个人围着茶几,闹哄哄地吃了火锅,当然,主要是其他三个人在闹,姜衿时不时说几句话。 她想到李婶说晚上做糖醋排骨,有些难受。 闷闷不乐到了最后。 和叶芹一起收拾了残局,差不多九点半,才将三个人送出去。 关了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转身回房。 “衿衿?”赵霞一直未睡,在房间里唤了她一声。 姜衿应声而入。 “到妈这儿来,”赵霞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打着哈欠虚弱地笑了笑,看着她试探,“姜市长联系你了吗?” “不知道。”姜衿低声说了句。 从晏家离开,她在车上关了手机,整整一下午也不曾去看一眼,自然不晓得有没有人联系她。 “没打电话吗?”赵霞声音里带了些失落。 “没,”姜衿勉强笑道,“你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吧,我接下来也有时间陪你,好好治病。” “总归没多久好活了,”赵霞说着话眼泪又掉下来,青筋暴跳的一只手抓上她的手,哽咽道,“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也……” “过去了就算了。”姜衿道,“以后还是我们相依为命。” “你这……” 赵霞似乎这会才意识到她并非一时赌气,神色愣愣地看她一眼,连忙坐起来,边咳边道:“不行,我已经这样了,你没必要跟着我受苦,我不能再……拖累你,回去吧,乖,明天回去,妈看得出来,姜市长人不错,还是挺疼你的。” “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总归你一定得回去,”赵霞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你跟着我没什么好日子,是我不好,都到这一步还连累你。” “和你没关系,我在姜家也不开心。”姜衿勉强笑了笑,扶着她躺下,轻声道,“睡吧,有什么事明天醒来再说。” “衿衿!”赵霞抓着她的手不放。 “睡吧,真没事。”姜衿掰开她的手,关灯出去。 回了自己房间。 拿出手机看了半晌。 没开机。 也没心情洗漱脱衣服,直接穿着衣服平躺上床。 睡不着。 耳边有蚊子嗡嗡的声音,外面也有赵霞起夜的声音,晚归的住户吵闹嬉笑的声音。 她心烦意乱。 辗转反侧到半夜,又起身,想去外面透气。 外面终于安静下来。 耳边传来“滴答、滴答”的细微声响,好像水珠砸落在地面的声音,她胡乱地看了两眼,视线落在赵霞虚掩的房门上。 姜衿在原地站了两秒,突然快走两步,“啪”一声按了灯。 脚下是血。 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床沿,在床边汇成一大滩,好像池水破开小口一样,从浅米色的瓷砖一路流到她脚下。 赵霞平躺在床上,薄床单上扔了把水果刀。 惨白的刀尖带着血。 姜衿大睁着眼睛站在原地,目光终于落到了赵霞的手腕上,轻若梦呓地唤了一声“妈”,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 月上中天。 手术室外的灯“啪”一声灭掉。 门外心急如焚的病人家属连忙转身凑上去,晏少卿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迈步而出。 “我爸怎么样?” “医生我老伴怎么样?” “病人现在怎么样了?” 等了好几个小时的一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20分钟记录一次,先观察12小时,”晏少卿垂眸看了眼手边的护士长,叮嘱道,“有紧急情况打我电话。” “您今晚……” “有点事。”晏少卿话音落地,伸手触到白大褂第一颗纽扣上,迈着长腿直接离开。 “哎!” “别急别急,手术很成功。” 留下的护士连忙打着哈欠安抚了两句家属情绪,完了再抬眼,晏少卿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下午老爷子突然晕倒,晏家一片兵荒马乱。 完了医院里有紧急手术,病人家属和院长有点往来,点名请他主刀,一来二去,他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心里记挂着姜衿的情况,晏少卿一边拨电话,一边出门诊楼。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依旧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他蹙眉听了一声,直接将电话装回口袋,抬步往停车的地方走。 不远处—— 救护车呼啸而至。 刺眼的车灯让他微微不适,侧身往边上走了两步。 车门“哗”的一声拉开,在沉寂的夜晚令人心惊,饶是他早已看惯生离死别,心里也突然产生些别样情绪。 医护人员推了车匆匆出来。 “没呼吸了已经……”带着遗憾的女声从车厢里隐约传来。 晏少卿微愣。 面无表情地低了头,转身继续走。 “妈,不要……” 一道哀求的细微声音突然传来,晏少卿走两步突然停在了原地,抿着薄唇回过头去。 是……姜衿吗? 这念头突然浮现,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忍不住握了握。 抬步到了车后面。 急诊科值班医生认识他,退后一步唤了声,“晏教授?” 晏少卿没看他,目光直直往车里看过去,和侧头看来的姜衿隔空相对,心口一缩。 他见过委屈的姜衿、流泪的姜衿、愤怒的姜衿、哀伤的姜衿……已经见过她很多种样子。 却第一次见到—— 目光空洞、神色呆滞的姜衿。 她好像被人抽取了所有气力一般,坐在车里,却显得摇摇欲坠。 身上还穿着下午见面时的薄衬衣,上面却不知怎的沾了许多血,手臂脸上都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姜衿?” 晏少卿试探地唤了一声,走到车边,朝她伸出手去。 ------题外话------ 长评前七名入选结果、入选理由,都在公告卷,阿锦专门发了一章,亲们都可以去看看哦。 另外: 此次参与长评的亲总共十八位,在这七名之外,还有锦程申旋、悠悠比目、漫游的尘埃、殇沫樱、听雨的声音滴落、安之素年与昔年、冰萱影、zhang06、水莔埖、钱小多、吉安吖绿,总共十一位亲。 为感谢十一位亲的辛苦,阿锦补一个安慰奖吧。 哈哈,目前文文未曾上架,所以也无关盗版正版,十一位亲每人奖励125520小说币,么么哒。 然后,感谢所有参与的亲,爱大家。 ps: 阿锦整理长评、选择,花了一上午,评论区的回复和奖励还暂时没有弄,下午继续,会一一回复,亲们谅解么么。 另: 《影后》实体书已上市,明天开始进行团购下单,团购群号:【490741385】 046:我帮你换 姜衿看着他。 又低头看了看手边了无生息的赵霞。 声音低低道:“我妈死了。” “你过来。”晏少卿身子往里面探了些,直接一把扯了她手腕,将她抱紧在怀里。 姜衿剧烈地颤抖两下,突然哭出声来。 “没事了。”晏少卿一只手抚摸着她瑟瑟发抖的脊背,一只手绕过她腿弯,将她整个人横抱进怀里。 松了一口气。 “晏教授……这?” 两个医护人员跳下车,探询地看向他。 又忍不住瞄了眼埋头在他怀里痛哭的姜衿,好奇不已。 云京第四医院全国闻名,青年才俊自是数不胜数,可这一位俘获芳心无数,却是出了名的冷漠性子。 眼下—— 什么个情况? “把人先推去太平间,”晏少卿收紧手臂,垂眸低声道,“费用那些都先记我名下,等我上班再说。” “好。” 边上的中年医生点点头,指挥人先将赵霞抬下车。 晏少卿目送几人进去,抱着姜衿,转身,直接往医院门口走。 他在医院附近有一套公寓,眼下姜衿这状况自然是不便回家,他索性没取车,直接将她抱去公寓。 也不远,医院门口过个天桥,一拐弯就是。 路上用了十多分钟。 晏少卿抱着姜衿到了家。 她很轻,蜷在他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一路上发出沉闷细小的呜咽声,好像受了伤的流浪猫。 晏少卿心疼不已。 侧身用肩膀按了开关,室内亮堂起来。 公寓是干净整洁的三居室,不大不小,一百二十平米,整体装修都是极其简洁的黑白色调,一如他的人。 姜衿被亮光刺到,更深地埋进他怀里。 她怕光。 “没事了。”晏少卿抱她坐到了沙发上,一只手安抚性地揉着她头发,声音低低地哄了一会。 姜衿探头看了他一眼。 眼眸通红,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惊魂未定。 “喝口水?” 晏少卿轻声询问。 姜衿抿着唇摇摇头,纤细的手臂抱着他不撒手。 “我不走。”晏少卿只得放弃了放下她的打算,抬眸环视一周,又低头,耐心试探道,“要洗澡吗?” 姜衿看他一样,贝齿咬着唇瓣。 不吭声。 她脸上衣服上都是血,眼下往他衬衫上都蹭了不少,晏少卿直接抱着她往主卧走,边走边道:“衣服得换掉。” 姜衿还是不吭声。 晏少卿抱着她到了卧室,自衣柜里扯了件自己的衬衫,坐到了床边。 犹豫了小会,垂眸道:“我帮你换?” “不要。”姜衿好像被惊醒般看了他一眼。 “那你自己换?”晏少卿又道。 “也不要。”姜衿摇摇头。 “……”晏少卿为难了。 他很容易联想到赵霞是怎么回事,自然也明白姜衿受到了怎样的惊吓和震颤,除了心疼,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自责。 晏少卿捏着衬衫的手指紧了紧,又一次道:“这样没办法睡觉的,我帮你换,嗯?” 他当然知道男女有别。 可怀里这丫头纤细瘦削,在他眼里就是一孩子。 他一贯清心寡欲,这些年从未往男欢女爱那方面想过,别说动情,对女人压根没有过任何旖旎心思。 冷漠克制得像清修多年的教徒。 更何况眼下情况特殊。 眼见姜衿不说话了,晏少卿修长的手指便触到了她衬衫最上头的纽扣上,慢慢解开。 姜衿里面穿了件背心,因而他解扣子时根本没多想。 可他忽略了—— 女孩的身体和男人的身体到底是不一样的。 姜衿很白,虽然瘦,也已经是马上二十岁的姑娘家。 有着上天优待的好容色。 晏少卿先是看到她优美精致的锁骨,漂亮的锁骨微微凸起,在卧室温馨的灯光下,乍隐乍现,将她雪白的肌肤衬得脆弱纤薄,好像娇嫩白皙,一掐就能颤抖出水的花瓣儿。 他解开她第二粒纽扣。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背心边沿,柔软得不可思议。 姜衿性子倔,在他面前总是乖巧的,可也并非一般女孩的温柔和婉,而是小孩子一样听话。 晏少卿突然觉得她像花苞。 初春枝头最脆弱堪怜的那一个,沾染雨露立在微凉的空气里,随着清风瑟瑟发抖。 他解开她纽扣,竟好像一层层剥了她的花瓣,将她娇嫩隐秘的花蕊暴露出来,有一种古怪的羞耻和负罪感。 晏少卿别开了视线,解扣子的动作快了些。 仍旧不可避免触碰到她的肌肤。 滑嫩、柔软、温热。 很难确切形容的一种感觉。 好像牛奶。 一挨上,就暖化他四季冰冷的指尖。 他微微蹙眉,呼吸有点重,将她带血的衬衫扔去不远处垃圾筒,用自己的衬衫裹了她,慢慢穿。 细致又耐心,好像照顾一个小婴孩。 姜衿有点呆。 事实上,她整个晚上都显得麻木。 赵霞的死仿佛突然间将她抽空一般,她的灵魂无所依附,一直忐忑漂浮着,陷入一种纠结较量之中。 愤恨的情绪压抑着,她有点难以喘息。 姜晴、晏真真、晏清绮、云若岚…… 她们每个人调查她,奚落她,将赵霞的不堪渲染得人尽皆知。 是她们逼死了赵霞吗? 哪怕她已经时日无多,却连最后的几个月也不肯拖延下去,非得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断了她的退路。 就为了让自己重回姜家而已。 听说割腕是最需要决心的自杀方式,因为哪怕有一丁点犹豫,也没人能忍着刀割的疼痛对自己下狠手。 多可恶,多可恨,多可笑。 那些人分明容不下她,她一贯懦弱的养母,却舍了性命送她回去。 很好。 这样真好。 姜衿脸上的泪痕慢慢干涸,她坐在盥洗台上,任由晏少卿拧了毛巾帮着她擦脸。 擦去那些泪水和血迹,擦掉她最后一丝软弱和妥协。 擦去她想要远离姜家的决心。 擦去她狼狈的过去。 再没有东辛庄,没有赵霞,没有那自私卑贱却含辛茹苦养大她,让她又爱又恨的养母了。 她姓姜,姜市长至亲的骨肉。 云京姜家,大小姐。 最最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题外话------ 亲们早安,\(^o^)/~ 么么哒,新的一天工作愉快、学习进步哦。 ↖(^w^)↗ 月末啦,手上有评价票的妹纸别忘记投给阿锦哈,请记得选择五分好评【经典必看】哦。么么哒。 047:情敌见面【附小剧场】 八月十二日。 晴转阴,赵霞下葬。 姜衿一直站在墓碑前,从艳阳高照站到了阴云压顶。 眼看着,暴雨将临。 乔远仰头看看天色,上前一步扯扯她手臂,俯身道:“走了,一会大雨该来了。” “我妈最不喜欢下雨天。”姜衿看着墓碑上赵霞略带拘谨的笑脸,声音飘渺道,“因为下雨天最不好摆摊了,很麻烦。” “姜衿。” 乔远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赵姨已经死了,你还有我。” “我本来很恨她。”姜衿道,“就在我知道她拐骗我那一天,我恨不得杀了她,你肯定没办法想象,我当时有多恨她。” “都过去了。” 乔远叹一声,“过去了就算了,过去的事情还提那些做什么?你妈也是不想让你为难,明白吗?” “呵呵,不想让我为难,是呀。” 姜衿单薄的肩膀轻颤两下,嗓音低柔而哑,也不知是哭是笑,有点古怪,飘散在忽然席卷而来的大风里。 紧接着,豆大的雨珠转瞬及至。 噼里啪啦从乌青的天幕中砸下来,让人避之不及。 “走吧走吧。”乔远强硬地扯了姜衿的手腕。 “小衿姐,我们先回吧。” “雨大了,改天来看赵姨也行。” 两人身后的小胖和叶芹也连忙跟着帮腔。 姜衿被乔远拉着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雨幕里已经看不真切的墓碑,滚烫的泪水和冰凉的雨珠在面颊上汹涌而下。 边上沉默良久的两个年轻男人紧跟着几人下台阶。 暴雨来的突然,一众人都不曾带伞,原本也穿得单薄,陵园里除了墓碑就是松柏,一时间竟连个挡雨的东西都没有。 尾随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快步上前,朝姜衿道:“二小姐,雨太大,我们走快些,上了车就好了。” “我没事。”姜衿仰起脸说了一句。 一说话就喝了大口雨水。 冰凉的水流顺着温热的喉咙而下,突然就冷得刺骨。 她眼眶通红。 说话的正是姜煜的贴身助理宋铭,前前后后见过她几面,一瞬间就突然生出些同情,紧跟着她不说话了。 乔远神色警惕,攥着姜衿的手腕又紧了一分,边走边道:“难不成你要回姜家去?” “是。” 乔远一愣,停了步子看她,一脸认真,“不回去行吗?我名下有几个住处,你随便住哪个都行。” “当你女朋友?”姜衿笑了笑。 “不用,”乔远脸色难看了一些,拧眉道,“你觉得我会趁人之危?” 姜衿愣一下,“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乔远:“……那你去不去?” “不去。”姜衿说话间又直接往下走。 她的薄衬衫早已经被雨水打湿,皱巴巴贴在身上,勾勒出她里面紧身背心的轮廓,又显露出她纤瘦脊背上漂亮的蝴蝶骨。 乔远看着雨珠从她白皙的脖颈上滚落而下,消失在她浅色衬衫衣领中,喉头一动,身子突然间有些僵硬了。 他妈的! 这什么时候? 他觉得自己真特么是个禽兽。 乔远咬着牙低咒两声,追上去走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柔软的湿发,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愣了几秒钟。 他又骂了一句脏话,伸手掀了自己帽子,扣在姜衿头发上。 帽檐足够长,帮她挡点雨水不成问题。 姜衿没推拒。 又走几步。 一抬眼,晏少卿撑着伞,从台阶下拾级而上。 星期一医院里非常忙,知道姜煜差人料理着,他算是放心些,看着天色又稍觉不安,上午一下班便驱车赶来。 似乎,还是有点迟? 黑色伞面将他隔绝在一方天地里,他将伞柄往后方微微倾斜,抬眸,透过重重雨幕朝姜衿看过去。 她浑身湿透,戴了顶黑色棒球帽。 小脸被雨水冲刷得十分干净清润,眼睛明亮,微微泛红,有股子让他陌生的清冽劲。 好像雨中青竹,瘦而直,拔节生长。 晏少卿两步上台阶,一只手握了她手腕,伞面倾斜,将她庇护在身边,隔绝大雨。 他妈的! 这是个什么情况?! 乔远愣了一秒,待反应过来,姜衿已经从他身边离开。 至于那完全无视他的男人—— 乔远咬着牙,挑眉朝晏少卿看了过去。 男人很高,看上去竟然比他还高些,身形修长笔挺,至少也有一米八五,眉毛乌黑而长,眼眸也一样,瞳仁乌黑清润,眼尾细长。 鼻梁很高,侧面看过去端正挺直如刀削,唇极薄,抿成一条直线,便有种凛冽劲。 总归,浑身上下一股子让人不爽的冷漠刻板。 整个一薄情负心汉的长相。 晏少卿? 姜衿就喜欢这种男人? 这他妈什么眼光? 看上去哪里有一星半点的温柔情趣! 乔远两步并作一步跨下台阶,抬手就去拍晏少卿的肩膀。 熟料—— 就在他探手拍上去那一瞬,晏少卿空闲的左手突然伸到肩头,以三指捏住了他手腕。 乔远还没碰上他,手臂便无法再动分毫。 乔远:“!” 身后的小胖和叶芹:“……” 晏少卿不过用三根手指捏了他手腕而已,一向体力强悍的他竟然进不得退不得,一只手僵在当下,全然无用? 乔远从来没这么丢人过,手指打弯去抓他。 晏少卿张开手心扣了他手背,从自己肩膀处将他推了出去。 动作极快,一气呵成。 简直好像练了绝世奇功的武林高手。 姜衿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削薄的唇角微微挑起,侧过身,平淡温和地解释道:“失礼了,我不喜欢被人拍。” 我他妈还不喜欢被人推呢! 乔远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深黑明亮的眼眸里火光四溅。 晏少卿瞥他一眼,转过头去。 没接招。 好像对他的挑衅毫不在意一般,视若无睹。 乔远一口气倏然憋住,不上不下。 怄火得很。 雨珠拍打在他英俊的面孔上,他原地站着,却总不能把姜衿从伞下拉出来淋雨,半晌,跟着两人的脚步,一脸抑郁地往下走。 ------题外话------ 乔远:阿锦!你出来!赶紧!出来! 阿锦:叫魂啊你。 乔远:嘤嘤嘤,你肿么可以给姓晏的开外挂!我恨你,说好的穿衣显瘦,体力强悍呢! 阿锦:…… 晏少卿:嗯,我真的有武功。 阿锦:是啊,不算外挂吧,教授可以两指夹碎一个核桃哦,soeasy! 乔远:泪奔泪奔,好想捏死你。 阿锦:\(^o^)/~ 宋望:嗯,这段对话告诉我们,不是男主,卖萌也没用的。⊙o⊙ 【本月最后一天啦,手上有评价票的小天使萌妹纸们,记得把评价票投给阿锦吖,记得五分好评,也就是(经典必看)么么哒!】 048:重回姜家 出了陵园。 漫天雨幕总算小了些。 晏少卿修长白皙一只手握着伞,垂眸看了姜衿一眼,略微想一下,低声问询道:“回哪?” “姜家。” “……”晏少卿看着她没说话。 姜衿仰头看他,正好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眸子。 “晏哥哥,”她轻轻唤一声,重新低下头去,小声道,“我们的婚约已经作废了,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晏少卿没接话。 须臾,走两步帮她拉了车门,眼看她坐进去。 门扇隔绝了里外。 姜衿落下车窗,目光深深地注视他。 晏少卿朝她微微颔首,露出个极清浅温和的笑意,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了过去。 姜衿略低一下头,掀了帽子递给乔远。 小胖和叶芹已经上车,只有他眸光晦涩地立在原地,被雨水冲刷着,好像全无知觉。 “帽子。”姜衿用帽檐拍一下他的手。 乔远伸手握住她手指,执拗地攥着,轻轻摩挲。 姜衿脸色微变,急忙往里缩。 乔远另外一只手也用上,两只手紧紧握着她一只手,一俯身,在手腕处落了冰凉凉一个吻。 “放手!”姜衿咬着牙,用眼神警告他。 乔远攥着她手腕欺身上前,凝视她一秒,咬牙耳语道:“姜衿,非得我把心捧出来给你看吗?” “你放手。”姜衿哪曾想他突然发疯,缩着脖子侧身就躲。 乔远冰凉两片唇恰好擦过她耳朵,柔软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愣了一秒,姜衿趁机一把推开他,升了车窗。 定定神,朝前面宋铭开口道:“我们走吧。” “好。”宋铭应一声,从前面扔过来一条干毛巾,温声道,“擦擦水,我开点暖风,一会到家洗个澡就舒服了。” “谢谢宋大哥。”姜衿笑着说了一句。 宋铭从后视镜里看她。 不知是不是刚淋了一场雨的缘故,后座的女孩一张脸洁净异常,白嫩剔透,好像被雨泽滋润过的粉白蔷薇。 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娇艳而纯洁。 宋铭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发动车子。 开了点音乐,一路往姜家而去。 —— 下午三点。 姜家,大门外。 宋铭停稳车,自后备箱里拿了一把伞。 撑开,快走两步到了姜衿那一边,伞面倾斜,极为贴心地将她从车里接了出来。 “我自己进去吧。”姜衿仰头朝他一笑,开口道。 星期一原本忙碌,宋铭还得下班前赶回办公室,也没推辞,将伞递给她,笑着道:“那你拿着,我就不进去了。” “不用。”姜衿没接,“就短短一截路。” “那也……” 宋铭正说话,姜衿已经歪头从伞下出了去,倒退着朝他挥挥手,扭头朝姜家别墅走过去。 她走几步反而慢下来,低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宋铭握着伞,神色怔一下,看着她纤薄背影在雨幕里越来越远,低头勾唇一笑,合了伞,转身上车。 此时—— 姜衿抬步上台阶,进了大厅。 早知她要回来,楚玉英和姜晴、姜皓都在客厅里。 听到动静齐齐抬眸看她。 姜衿衣服上还滴着水,头发也湿,从门外雨帘里走进来,狼狈的样子比之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玉英眉头第一时间皱起来,轻斥道:“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你爸不是说小宋去接你了?” “没伞。”姜衿话音落地,直接往楼上走。 “等一下等一下。”楚玉英忙不迭起身道,“让小莉拿条干毛巾给你,擦擦再上去,楼道里地毯不好清理。” “妈,”姜衿接了毛巾擦着头发,突然抬眸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觉得您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楚玉英愣一下。 “女儿淋了雨从外面回来,”姜衿擦着头发慢悠悠道,“一般做妈妈的,总会先担心她会不会感冒,您不一样,先关心地毯。” “……” 楚玉英脸色倏然难看了。 正欲发火,沙发上坐着的姜皓突然站起身嚷嚷道:“烦死了,一回来有什么好吵的。” 姜衿看着他嗤笑一声。 这是玉镯事情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眼见她没事,一点也不像刚死了妈妈的人,姜皓竟是鬼使神差地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虚,直接扭头上了楼。 姜衿也直接上楼去。 “哎……我说你!” 身后楚玉英话未出口,姜衿突然回头看了眼边上的小莉,勾唇笑笑道,“熬一碗姜汁可乐,半小时后送到我房里,谢谢。” “是,二小姐。” 小莉应一声,拿着毛巾就往厨房方向去。 “我说你……” 楚玉英话到嘴边,姜衿又直接扭了头。 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也不应声,直接往楼上走去。 她算是有点看明白,自己这妈妈从未对她产生丝毫愧疚疼爱,善意恶意全以利益为先。 姜晴有钱,能满足她膨胀的虚荣心。 她却暂时做不到。 更没办法时时刻刻用甜言蜜语奉承着她,眼下没了婚约傍身,对她更是毫无用处。 可能已经有姜煜耳提面命过,可她还是进了门就能挑三拣四地发落她,丝毫不在意她心里有没有悲伤失落。 这样自私凉薄的妈妈,呵,倒也真是难为姜晴十年如一日哄着了。 姜衿自顾自上了楼。 楚玉英简直气得鼻子都歪了,原地转两圈,气愤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这难不成要反了天了?!” “妈您消消气,”姜晴忙不迭起身扶住她,劝慰道,“她也是刚没了养母,指不定心里难过着,阴阳怪气的,您别和她计较。” “养母?”楚玉英气得差点跳起来,抑郁道,“也不知道谁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被个小婊子哄两句就能跟着跑了,好的没学净学些顶嘴抬杠的臭毛病,什么东西!” 她声音很大,简直能从一楼传到二楼。 姜衿靠墙站在楼梯转角,垂在身侧一只手忍不住握紧些,再转身,就对上刚好又出来的姜皓。 姜皓神色复杂,越过她就朝着楼下大喊道:“妈你有完没完啊,能不能别吵了,我暑假作业这会还没做呢!” 楚玉英一向疼爱他,顿时噤了声。 姜皓重重吐口气一回头,姜衿已经关门进了房间。 ------题外话------ 早起的小天使们,早安么么哒。 另外,影后实体书今天开始发货啦,还没有加入团购的妹纸们,可以加群【490741385】 049:害羞问题 姜衿洗了一个澡。 再出来,热热的可乐已经放在桌上。 她穿了宽松的大圆领薄t恤,站在一步开外,盯着热气袅袅的可乐,垂眸笑了笑。 一饮而尽。 五脏六腑都倏然间暖和起来。 —— 傍晚时分。 雨停风歇,绚烂的晚霞染红天际。 姜衿站在阳台上看了良久,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 她转身回到房间。 “二小姐。”小莉迈着谨慎的步子进了门,柔声道,“先生回来了,十分钟以后吃晚饭。” “我知道了。”姜衿点头应一声。 换衣服,转身下楼。 姜煜等人已经坐在了餐厅里,晚饭还未上,他拿了两页晚报正翻着,一抬眸就看到了已经走到近前的姜衿。 姜衿穿一件白色无袖连衣裙,短发蓬松柔软,映衬得巴掌脸越发小巧,皎洁干净,月华一般。 脸白,漆黑清亮一双眼眸更是惹人怜爱。 想到她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姜煜笑着放下报纸,温声问询道:“你……养母的事,都料理完了吧?” “完了,谢谢爸爸关心。” “那就好。”姜煜点点头,继续道,“那边的房子也退了,没事就别过去了。再有半个月开学,算是个全新的起步,先好好学习吧,学业最重要,你才二十岁,精彩的生活也才刚开始。” “我知道。”姜衿侧身坐到了椅子上。 动作优雅,浅笑着,看上去十分得体,像个淑女。 眼见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愤恨尖锐,姜煜悬了几日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神色间满意非常。 楚玉英招呼着厨房上了晚餐。 不咸不淡地瞥了姜衿一眼,转头笑着催促姜皓吃饭。 姜皓就坐在姜衿左手边,再过去便是姜晴,吃着饭都难有好心情,一直拧着浓黑英气的眉。 姜晴更不悦。 原本听说姜衿和晏家闹翻,以后可能也不回来,她别提多畅快! 谁知—— 这畅快就维持了三天?! 尤其,姜煜对她比前段时间更好了! 姜晴拿筷子的手都有些僵硬,就听见姜煜再次开口道:“距离你们生日也就十天了,明天让你妈请一个舞蹈老师过来,给你指点指点,跳不好没关系,懂一点,以后慢慢来。” 姜衿应了一声,“是。” 姜煜又看了姜晴一眼,温声道:“你有时间了也可以陪着小衿练练舞,毕竟是姐姐,拿出个当姐姐的样子来。” “知道了爸爸。”姜晴连忙道。 姜煜工作忙,姜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很多琐事都是在餐桌上直接解决。 于是—— 没过几分钟,姜晴又听见他说,“上次的事情闹得,晏老爷子一直耿耿于怀,话里话外还是挺喜欢你的,你要是有空闲了,可以过去看看他。至于婚约的事……” 姜煜微微停顿一下,朝姜衿正色道:“说句不中听的,老爷子年纪大了,这些事也管不了多久,可只要在,在晏家那也没人敢违逆,你要是真的喜欢少卿,下次去了哄着点,给你晏伯伯说两句好话,这事情也没那么绝对。” 这意思,她还是能嫁进晏家? 姜晴忍不住侧头,看了姜衿一眼。 不光她,餐桌上其他几个人也是神色各异地看着姜衿。 姜衿好像没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一般,只朝着姜煜笑笑道:“我知道了,有时间会去看望晏爷爷。” 只字不提……晏少卿? 饶是姜煜历经世事,这会也看不出她心意。 “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楚玉英收回视线给姜皓夹菜,若有所思。 她出身普通,父母都是普通职员,下面还有一个相差两岁的弟弟不知上进,原本以为嫁给姜煜已经算走了大运。 不曾想—— 直到做了市长夫人,才晓得自己不过井底之蛙。 晏家位居京城六大豪门之首,晏少卿无论人品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和云若岚往来有些年,她也算看明白了,晏少卿不但是晏老爷子的心头宝,更是晏平阳极为看重的长子。 后面的晏清绮和晏少瑄都得靠边站。 她一直捧着云若岚,培养姜晴,自然是热切希望可以将她嫁进晏家去,给自己增添荣耀。 这算盘打久了,她才对姜衿的出现极为排斥。 谁知晏少卿对姜衿有心。 她勉强接受了姜衿,试着和她亲近,这才没几天,这丫头竟是能逼着晏平阳给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养母道歉,说出悔婚那样的傻话。 她当然憋着气,下午才没给姜衿好脸色。 可如果…… 她和晏少卿还能成呢? 楚玉英左右权衡着,脸色变了好几变。 姜晴自然觉察到。 毕竟—— 眼下这个家,姜煜对姜衿的愧疚占了上风,姜皓又是个最冲动单纯的,她能牢牢把握在手心里的筹码就是楚玉英了。 她必须把握住楚玉英的立场! 必须! 不然—— 姜晴想到下午姜皓扯着嗓子嚷嚷的那两下,就觉得心烦。她敏感地意识到,姜皓对姜衿有了些同情,这并不是个好预兆。 不是好预兆…… 姜晴被这念头惊了一下。 吃完饭,没一会,就去敲了姜皓的房间门。 等她再离开—— 姜皓僵着脸玩了一会游戏,只觉得哪哪都不对,站起来走两步,他退出了游戏账号。 在房间里胡乱转悠了几步,重新坐回去。 师父上线了? 他对今朝有酒设置了特别关注,眼见他头像很快从亮转暗,便知道一准上线隐身了。 被他逮个正着,嘿嘿。 姜皓倏然间高兴起来,点开对话框,发了个满地打滚的萌表情。 姜衿实在不想理他,没管。 姜皓又在对话框里大哭起来,咆哮。 【师父!我知道你在!我看见你上线了!你每次一上线才隐身!又被我抓住了吧!】 姜衿回复了一个表情。 【白眼。】 【抱抱抱抱。】 姜皓似乎心情不错,鬼扯了几句,突然发过来一句,【师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害羞害羞。】 【嗯。】 姜衿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 【你和女孩子做过爱吗?害羞害羞】 噗…… 姜衿一口水喷在电脑屏幕上。 ------题外话------ 亲爱的们午安么么哒。(* ̄3)(e ̄*) 一号啦,人品不好的妹纸们,抽到评价票的,记得给阿锦哈,五分好评,就是那个经典必看啊。 嘿嘿,阿锦特别需要,目前评价票特别重要! 050:自己解决 屏幕上水光一片。 姜衿连忙扯了张纸巾胡乱地擦了起来,半晌,看着电脑屏幕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做……爱? 和女生? 这什么鬼问题! 姜衿伸手在眉头胡乱地揉了两下,半晌,眼见那边的姜皓也完全没动静了,意外了两秒。 才反应过来—— 姜皓一开始就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男人。 这么问也算正常。 只是—— 姜衿犹豫了一秒,回复,【今朝醉你多大?我没记错的话就十六岁,问这些想干嘛?!】 【就问问啊。】 【感觉怎么样?】 【过瘾吗?】 姜衿一口水勉强咽下去,脸蛋涨红。 【过尼玛!】 【这些问题是你该琢磨的吗?】 今朝醉—— 【师父你怎么骂人啊!委屈委屈!我春心萌动不行啊?】 【……】 姜衿简直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着屏幕愣了良久,拿了水杯去外面接水喝。 姜皓也正好出来。 看着她绯红的脸蛋愣一下,也不知想些什么,倨傲地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走两步接了水,扬着下巴走了。 姜衿简直想朝他屁股踹一脚。 接了水往房间走,又突然有点想笑。 她从来没有把姜皓当成弟弟看过,可有时候血缘似乎总有神奇之处,就刚才两人短暂对视那么一下,她心里其实很平静。 没有愤怒和敌视。 姜皓和姜晴、楚玉英也不一样,她哪怕先前讨厌过他,可站在今朝有酒的立场上,她又再了解他不过。 又单纯又幼稚、心思简单,还有点臭屁的一个青春期男孩而已。 他起先对自己的敌视是因为姜晴。 姜晴一贯对他很好,他以那样的姐姐为骄傲,面对突然出现的自己,下意识维护她,再正常不过。 正好证明了他的单纯良善。 他应当是了解张倩的事,心里有愧,下午面对她显得不自在,甚至能发脾气杜绝楚玉英对她的辱骂讥诮。 姜衿胡乱想着,回到了房间。 对话框里姜皓又说了许多话,主要先吐槽了一下自己这个亲姐姐,又不知怎的将话题扯到了姜晴身上。 【师父你觉得我是不是有毛病?】 【我真是无意中看到的,可脑子里一直想着算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需要一个女人?】 姜衿胡乱瞄一眼,一口水又差点喷出去。 她索性将水杯远远放在一边,暂时先不喝了,专心致志地去看着姜皓发过来的那些话。 梳理出重点—— 姜晴先前去了他房间,穿了v领的雪纺裙,一个不留意,被姜皓看到了她的胸。 姜皓心神不宁,总回想。 姜晴这段时间对他很亲密,有时候有些让他不自在的小动作。 姜皓觉得自己意淫了姐姐,罪大恶极,又觉得自己马上十七岁,快成年了,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 【不对啊,师父】 【我和我姐姐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对话框里突然又蹦出来一句。 【打住!】 姜衿抿着唇回复起来。 【今朝醉你给我打住了,你这就青春期荷尔蒙作祟,和感情能有什么关系,她是你父母收养的,就是你姐姐,你躁动什么呢?!】 【可是我……】 【好吧,我也觉得不可能爱上她。】 【姐姐嘛。】 姜衿看着对话框又松了一口气。 【可是我想那啥。】 【怎么办?】 【周围好几个小伙伴都那啥了,我觉得要不我也交个女朋友处处吧?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姜衿简直抑郁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晌,回复了一句。 【你就不能自己解决吗?白痴!】 【……】 【冷汗。】 屏幕上姜皓留了一个表情。 姜衿摸不着头脑,脸蛋发烫,起身去阳台上转了一圈,再回来,对话框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心不在焉地等了老半天。 姜皓发了一句。 【害羞害羞。师父,我把人生第一次给了左手了。】 【滚!】 姜衿一愣,半晌回了一个字。 正想关了电脑再不理他,桌上的手机唱起歌来。 晏哥哥? 她脸蛋还是烫,手机都有点握不稳,软绵绵地“喂”了一声,起身又往阳台去。 “姜衿?”晏少卿愣了一下。 觉得她接电话的声音有点儿古怪。 “是我。” 姜衿一只手抓着栏杆呼吸一下,缓缓心神,脸蛋也终于没那么烫了,才轻声道:“晏哥哥有什么事吗?” 这意思,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 晏少卿突然想起下午在陵园门口,他隔着车窗看见的那一幕,有点复杂难言的不悦情绪。 “你有东西在依云首府,有时间过去取一下。”他说。 过去? 姜衿敏感地注意到他的词汇,试探道:“你现在不住那边了吗?” “爷爷身体不舒服,这几天没过去。” 晏少卿声音很淡。 “哦。”姜衿应一声,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很快挂了电话。 怅然若失。 又突然想到姜皓,那丝失落顿时转化为担忧,她紧紧地握着手机,转身回了房间。 翻来覆去地想着姜皓发来的那些话。 胡乱猜测。 姜晴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 她此举,只是单纯地想亲近姜皓,还是说,勾引姜皓? 简直—— 姜衿心里升起一团火。 飞快地敲着键盘,反复提醒敲打了一下姜皓,得到n多遍保证以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 同一时间。 姜晴穿着珍珠白丝质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打电话。 “最晚我生日那一天拿过来,”姜晴一只手拍着紧肤水,柔声笑道,“有问题吗?” “当然有,我去!” 电话里的声音咋咋呼呼,姜晴不耐地摘了一边耳机,就听到女声戏谑道,“你不会准备在生日当天献身吧,对象是谁,这些东西都得用上?!” “保密!” 姜晴娇笑一声,伸手拧开乳液瓶盖,抬着下巴往脸上拍。 “得得得!” 电话里的女声满不在乎地笑一声,“包在我身上好了,无论是你用呢,还是男人用,保准你们欲仙欲死就是了。” “去你的啊!” “恼羞成怒啊这是。” “不和你说了。” 姜晴娇斥一声,挂了电话。 看着屏幕冷笑起来。 但凡楚玉英还憧憬着姜衿嫁入晏家,对她的态度就得谨慎着来,指不定哪天就美梦成真了。 那时,她在这个家还有什么地位? 说什么也得阻止了这件事。 生日舞会相当于姜衿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相当于她踏进这个圈子的见面会,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只要她当天出丑,颜面扫地,别说晏家,哪一家豪门也休想。 千金么? 凤凰吗? 一个上流社会的笑话而已。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说一下哦,今天暂时就更新这么一章哦,因为忙着团购下单的事,阿锦实在太忙了,可能连着三天没时间码字了。不能赶着上架,阿锦过年左右还要举办婚礼,所以接下来这一两个月特别忙,最起码得存几万稿子备用,所以今天暂时更一章,缓一天,明天看情况哈。 基本就在月中要上架的,所以亲们见谅一哈,么么。 051:不速之客 翌日,上午。 姜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大清早,姜衿睡得迷迷糊糊,就听到了外面走廊里的娇笑声和说话声,很大,第一时间将她吵醒。 起床气无处抒发。 姜衿烦躁地翻个身,房门“啪啪啪”响起来。 “二表姐!” “二表姐!” 一道尖细的女声连着唤了两遍。 “表妹我们先下去吧,”姜晴莹润的面容上带着轻柔的笑,小声道,“姜衿她脾气挺大的,别吵醒了。” “我实在好奇啊,怎么九点多还睡呢?” “她……” 姜晴话未出口,房间门被人从里面突然拉开了。 姜衿伸手在头发上揉两下,打着哈欠道:“昨天淋了雨,有点头疼,你这是……” 眼前的女生差不多十七八岁,身高在一米六,脸微圆,不好看也不难看,扎着马尾,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高中生形象。 很陌生,她是第一次见。 “你就是真表姐啊?” 女生一开口,有些大大咧咧。 姜衿侧头朝姜晴看过去,等着介绍。 “这是小芳,舅舅家的女儿。”姜晴伸手指了指,脸色却有点僵,实在算不上高兴。 姜衿恍然大悟。 她暑假回来姜家,一直被带着做美容、听规矩。 基本上没见过姜家亲朋。 却也大概知道,楚玉英娘家还有一个弟弟,她得叫一声舅舅,舅舅有一儿一女,女孩上高中,男孩上初中,就在云京市。 平时走动却不频繁,最起码,这一个多月,楚玉英没有回过娘家。 姜衿无意中听过她打电话。 似乎—— 楚玉英和娘家关系一般,电话里她那个舅舅也在要钱似的,惹得她非常不耐烦。 至于这个表妹。 姜衿也从姜晴那里听到过一两句,她当时和姜皓说话,庆幸暑假里楚芳没有来,她的衣服鞋子包包幸免于难。 莫非—— 自己这表妹,喜欢打秋风? 姜晴一向以温柔娴静示人,名声在外,平素里衣着打扮十分讲究,光是鞋子就占了衣帽间一面墙,好东西自然不少。 又将面子看得重,遇上楚芳这样的表妹难免产生优越感,大方肯定必须有,估计也没少忍痛割爱。 偏偏楚芳这样的性子,应该也从不知感谢为何物。 要不然—— 刚才就不会说她是“真表姐”了。 不就拐着弯说姜晴是假的、冒牌货吗? 难怪姜晴脸都绿了。 姜衿眼睛里都染上些笑意,侧身将她让进屋子里,点头道:“是啊,我就是姜衿。” “你比我想象中漂亮耶,”楚芳两步走到梳妆台前面,坐在椅子上回头看她,抱怨道,“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想来看看呢,可是爸妈非不让,说是你刚回来,很忙的。根本骗人嘛,暑假有什么好忙的,诶,这个项链好漂亮啊。” “你喜欢?”姜衿歪头看她一眼。 “嘿嘿,”楚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起来好贵的。” “项链而已,我也不怎么戴,你喜欢就拿去吧。”姜衿笑起来,漆黑水亮的眸子里都是和软温情。 楚芳明显愣一下,十分惊喜,侧个身就将项链往自己脖子上戴,一边撇嘴嘀咕道:“还是你好,大表姐房间里也不知藏了什么宝贝,都不让我进去。” “没说不让你进啊,是小莉刚擦了地板,晾着呢。” 姜晴简直气得鼻子都歪了。 话说完,不往咬着唇瞪了姜衿一眼。 楚玉英和舅舅家关系不好,主要是因为外公外婆重男轻女,特别惯着那个舅舅,连带着,她对那一家也没什么好感。 偏生招惹上了楚芳。 事情还得从两年说起。 楚芳初中毕业,暑假过来玩,看上了她几件好衣服,她那一年靠小说赚了不少,比以往大方许多,基本上不怎么想用的都送了。 从那以后,楚芳隔三差五就得过来。 她这几年穿的用的越发贵重,自然舍不得,每一次都得想方设法找理由护着那些东西。 眼下她又来,她自然烦不胜烦,连房门也没让进。 这不—— 哄到姜衿这里来了。 原本想着姜衿的性子肯定不容她,两人见面一争抢免不得一顿吵,到时候,楚芳哭也罢,闹也罢,最好两人打起来。 一个再不来姜家,一个惹得舅舅那边不快,楚玉英自然更烦。 哪曾想—— 楚玉英买的项链姜衿转手送人了! 两人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恶心死个谁? 姜晴堵得慌,面上还得带着忍耐的笑,添油加醋道:“小芳到底小几岁,皮肤好,这项链很衬你呢。” “是吗?”楚芳看了眼镜子,又扭头看姜衿,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衿衿姐皮肤也很好啊,水嫩嫩的,不化妆看起来也好光滑。” 姜晴一愣,气得就差一口血喷出来。 楚芳年龄小一些,可似乎天生有一种自来熟的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给了好东西能把你夸上天,不给了转个身就翻脸。 简直是没法忍受了! 姜衿不化妆? 这是拐着弯说自己化了妆皮肤也不好吗? “过了暑假才上大学,我也没到化妆的年纪呢的。”姜衿漫不经心说一句,转身边走边道,“我去洗漱一下,你随便看吧。” “表姐你真好!” 楚芳转身笑逐颜开地说了一句。 站起来,扬着下巴看了姜晴一眼,去了衣帽间。 心里对姜衿又喜欢了两分。 从她第一次来姜家,基本上走哪,姜晴就得跟到哪,防贼一样地防着她,假模假样的。 要不然怎么说是养女呢? 一股小家子气,真拿自己当玩意。 呸!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二更下午一点。 052:你是处吗 姜衿洗了一把脸。 再出来—— 楚芳果不其然去了衣帽间。 姜衿伸手将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套上短裤,勾着唇角迈步进去。 楚芳正拿着一条粉色的高腰裙在比划,微微抿着唇,眼眸里的喜爱还是难以掩饰,转着眼珠子一抬头,就看见姜衿。 自个这二表姐穿着一件带口袋的浅米色宽松长t恤,牛仔短裤的边沿从t恤柔软的下摆露出来,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一点点散漫闲适,夹杂着青涩的诱惑。 这青涩主要来自她长相,白而瘦,骨骼纤细,柳眉杏眼镶在巴掌小脸上,让她看上去显小,眉眼间带着点少女独有的稚气,清新恬静。 诱惑却来自她的腿。 夏天热,她穿着水洗白的牛仔短裤,裤子从t恤里露出短短一截边沿来,下面便是笔直好看两条腿。 白皙、修长、纤秀、娇气。 此刻她双手插在兜里,姿势散漫,单薄的肩膀微微往后耸,看上去有点懒洋洋的,像瘦弱慵懒一只猫。 楚芳的目光又落到她脸上,觉得她实在好看。 柔软略蓬乱的发根挨着脖颈,都非常好看,莹白小巧一只耳朵露出来,也好看。 最好看的却还是那一双眼睛。 不算大,却漆黑清亮,看人的时候秀气的眼尾微挑着,不说话,却澄明通透,好像能看明白她所有心思。 罕见的—— 她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楚芳捏着裙子的一只手紧了紧,两步走到她跟前,比划一下,笑着道:“这裙子好漂亮啊,吊牌还在呢,怎么表姐也不穿?” “妈妈买的,”姜衿站直了,笑着看她一眼,“可是我不太喜欢看上去粉粉嫩嫩的这些颜色,也就没穿了。” “你不喜欢呀?!”楚芳眼睛都直了,十分诧异。 “是啊。”姜衿走两步到了衣柜边,顺手还推开旁边一扇衣柜,伸手在一列裙子上拨了拨,笑笑道:“这件,还有这些,我都没穿,反正也都是m码的,你不嫌弃就都拿去吧。” “嗷!”楚芳直接蹦起来搂上她脖子,“表姐你真是太好了,嗷,爱死你了都。” 姜衿短促地笑了一声。 楚芳笑着松开她,将喜欢的衣服一件件拿了出来。 她爸妈重男轻女,最好最贵的永远给弟弟,在她身上的花费相比而言少很多,从小养成她贪小便宜的性格习惯。 也因此,她非常喜欢隔三差五来姜家。 姜市长沉稳客气,楚玉英那个姑姑好面子,这比她大几岁的表姐虽是领养,穿着打扮却一向极好。 楚芳来的次数多了,眼光都和姜晴如出一辙。 衣服喜欢粉嫩淑女些的颜色款式,首饰也偏好精致贵重些的。 姜衿突然回来,晏家那边又一直催着,楚玉英措手不及,自然将美容保养和规矩礼仪放在首位教她。 相应的—— 衣服首饰全部是比照姜晴的喜好买来。 姜衿净高一米六五,皮肤白,穿什么也都好看,哪怕不喜欢,也一直全盘接受着。 一个暑假也算攒了不少新衣服。 刚才见到这两人,便打定主意全部给楚芳了。 一来刚好腾清衣柜,眼不见为净,二来得一个顺水人情,三来,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给姜晴添堵了。 念及此—— 姜衿侧头看了姜晴一眼。 姜晴也恰好看她,无声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就给小芳几件衣服呀,”姜衿毫不介意地直接道,“怎么,姐姐是觉得我这么……不妥吗?妈妈会不会生气?” 闻言,正整理衣服的楚芳脊背僵了一下。 姜晴简直要呕死,目光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怎么会?小芳可是妈妈的亲侄女呢,我就是意外而已。你给了这么多件,她一夏天都穿不过来的,我那还有几件,倒都没法给了,忒寒碜。” “那有什么为难的,”姜衿看着她笑起来,“你漂亮首饰那么多,随便送一件,抵得过这所有衣服了。” “你!” “诶?” “……”姜晴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咬牙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话音落地,甩手出了门。 气愤不已。 楚芳隔三差五过来打秋风,她早已不耐烦。 偏偏毫无办法。 楚芳性子缺根筋,一旦不顺心了,非得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不过没顺她的意而已,她都能添油加醋说得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要脸树要皮。 姜晴好面子,遇上不要脸的楚芳完全没办法。 惹了楚玉英烦躁生气不说,舅舅那边,甚至外公外婆那边都会打电话,将她编排成一毛不拔的小气鬼。 想到以往,姜晴更是抑郁得要死。 反正也大方了这么些年,她总不能被姜衿给比下去了。 姜晴这样想着,等楚芳跟着到了她房间,自然又得了许多好东西,以至于,下午回家时都笑得合不拢嘴。 姜衿和姜晴目送出租车离开。 齐齐松了一口气。 姜衿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人,诧异又好笑。 姜晴却是损失惨重。 肉疼。 她气愤恼怒,抑郁憋了一整天,此刻看见姜衿脸上玩味的笑意便越发刺眼,火冒三丈。 扭头怒斥道:“满意了?” “还不错。”姜衿唇角上翘一个弧度,挑眉道,“也算大开眼界,你比我想象中还大方。” 姜晴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握拳,因为愤怒,饱满的胸脯都急促起伏起来,裹在紧身裙装里面,让人心猿意马。 姜衿突然想到对话框里姜皓那些话。 目光紧盯着姜晴,带着点审视。 “看什么?!”姜晴被她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得心里发毛,紧紧蹙眉,一脸厌恶道,“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你是处吗?”姜衿突然问。 “什么?” “你有没有跟人上过床?”姜衿短促地笑一下,嘲讽般挑着眉斜睨她,抬着下巴意有所指,“就觉得你这里还挺大。” “你……” 姜晴一时恼怒,一只手高高扬起来。 姜衿看着她突然一笑。 “姜晴!” 姜晴一巴掌尚未落下,身侧又是一声厉喝,“你做什么?” 姜煜的声音。 ------题外话------ 群午安,么么哒。(* ̄3)(e ̄*) 053:针锋相对 姜晴的手势僵在空中。 转过身去。 姜煜已经大跨步到了两人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深拧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我……” 姜晴看了眼他边上的宋铭,哑口无言。 她是女生,在父亲和其他男人跟前,这点脸面还是要的,姜衿那样的讽刺如何能说出口? 简直可恶! 姜晴咬着唇,侧过脸,忍耐地睨了姜衿一眼。 姜衿没看她,直接朝姜煜解释道:“可能刚才送给芳芳的东西太多了,她心情不好。” “……”姜煜眉头拧得更紧了,“就这理由?关姜衿什么事!” “我也挺纳闷呢。” 姜衿看了姜晴一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 她越是看上去无所谓,姜煜就越是心疼她,只觉得她不知道受了怎样的刁蛮欺侮,朝着姜晴厉声道:“你瞧你哪里有点当姐姐的样子?!姜衿小你两岁,不让着就算了,为着鸡毛蒜皮一点事挥巴掌,像话吗?!” 姜煜性子一向稳重内敛,即便动怒也是隐忍情绪的。 这般当着外人训斥,对姜晴而言,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羞辱。 她却无从辩驳。 半晌,咬唇道:“对不起,爸爸。” “行了行了,”姜煜挥挥手往屋里走,“舞蹈老师请来了吗?不说了让你多提点照看着……” “妈妈说明天就过来。”姜晴跟着他边走边说。 姜衿和宋铭稍稍落后了。 宋铭个子高,微微垂眸看着她。 身侧的女孩儿身形瘦削,短发柔软,斜刘海拢在耳后,越发显得脸蛋小巧洁白。 想到刚才远远看到的一幕,宋铭忍不住勾勾唇。 姜衿正好侧头看见,愣了一秒,抿唇道:“你笑什么?” “你说了什么?”宋铭用眼神指指前面的姜晴,声音低了一个分贝,“大小姐恼羞成怒,嗯……又百口莫辩?” “宋秘书想知道?” 宋铭淡笑着,风轻云淡,并未接话。 姜衿沉思了一小下,看着他年轻又岿然不动的一张脸,突然有了点恶趣味,小声道:“也没什么。就问她是不是和男人上过床,胸部看起来很饱满。” “噗!” 宋铭被呛到,连忙握拳到唇角,干咳起来。 姜衿稍稍走快,到了前面去。 宋铭回过神再跟着,目光落到她莹白可爱的耳朵上。 耳尖泛红,滴了血一般。 他一愣,唇角勾起的笑意更深了。 —— 翌日。 舞蹈老师来到了姜家。 是个看上去优雅温柔的女人,大约三十多岁,姓韩,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很迷人。 姜衿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跟着她学舞。 “出左脚,啊!” 涵养良好的韩云第六次尖叫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姜衿连忙扶着她道歉,抿唇懊恼道,“我太笨了,想着出左脚,不知怎的右脚就出去了。” “……” 韩云看她一眼,十分无语。 跳个舞很难吗? 她舞蹈学院毕业至今,教舞蹈七八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笨的学生! 真是—— 中看不中用! 韩云深吸一口气,耐心道:“没关系,接下来小心点好了,跟着我的口令来,明白吗?” “嗯。” 姜衿一本正经点点头。 韩云笑了笑,伸出右手扣在她脊背上,揽着她跳起来,没到一分钟,又是“啊”的一声喊,直接扔了姜衿。 姜衿稳稳身形,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韩老师怎么样?” 边上的姜晴连忙凑上去,“姜衿她以前没一点基础,抱歉了啊,踢到您腿了吗?有事吗?” 韩云捂着脚踝坐到了椅子上。 无奈至极。 只觉得继续教下去,脚不废,腿也得瘸。 没到晚饭时间,她赔着笑脸离开了。 —— 晚上,饭桌上。 楚玉英看了姜衿一眼,朝姜煜小声说了情况。 “走了?”姜煜愣一下。 “说是教不了你女儿,”楚玉英无奈道,“走之前一只脚都肿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姜煜抬眸看向姜衿。 “是我太笨了,”姜衿一脸歉意,“一点底子都没有,步子老出错,要不还是不学了吧?” “不学怎么行?”姜煜蹙着眉想一下,叹气道,“明天重新请一个老师吧,学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程度。” “……” 楚玉英有点抑郁,嘀咕道:“晴晴学舞蹈的时候,老师每天都夸。” 姜晴腼腆地笑了笑。 “要不让姐姐教我算了,”姜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姜煜道,“反正我学的时候她一直站在边上看,也闲着呢,不如教我好了,也省了妈妈花钱请老师,浪费钱不说,还挺丢脸的。” “我?”姜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半晌,勉强笑着道,“不好吧?我也不是专业老师。” 谁能受得了被那么踩! 姜晴腹诽。 “不都说你跳舞很厉害吗?”姜衿疑惑地蹙蹙眉,“不行算了。” “怎么不行?”楚玉英直接接话道,“她教你绰绰有余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也省了麻烦。” “晴晴行吗?”姜煜也看了姜晴一眼。 “那……好吧,”姜晴握着筷子笑了笑,“我会好好教她的。” “谢了。” 姜衿勾唇笑着,喝了一口汤。 吃过晚饭,就喊姜晴去了负一层影音室。 学舞蹈。 晏少卿教了一周,她其实已经会了。 却不能显露分毫,只抿着唇,傻子一样,胡乱走步。 姜晴扮演男生,姜衿便一只手扣着她肩膀,一只手被她紧握着,进、退、转身,四目相对,两个人眼睛里都是锋芒。 姜衿转一圈,左脚便准确无误地踩了姜晴的脚尖。 姜晴“啊”一声,一把推开她。 怒目而视,“你故意的?” “这算恶人先告状?”姜衿被她突然推到一边,差点摔倒,稳着身子站直了,冷笑道,“到底谁故意的?” “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姜衿抬手扣着她肩膀,一只手塞进她手心里,进右脚,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妈妈的事,你告诉晏清绮了吧?” “我很闲吗?”姜晴指尖扣进她脊背,嗤笑道,“一个小姐?我挂在嘴边还嫌脏了我的嘴。” 姜衿手指攥紧她肩膀,扣着她后退一步,又道:“在我眼里,你连小姐都不如。” “是吗?”姜晴笑起来,“可到底比你好多了,婊子养的女儿。” “那又怎么样?”姜衿突然抬脚踩上她脚背,盯着她眼睛,一字一顿道,“就算是婊子养的,我身上还流着姜家的血,你呢?不知打哪出来的小杂种,处心积虑想勾引姜皓的浪荡货!” “你说什么?!”姜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把推开。 脸色微变,脚下都有点站不稳。 “我说你想勾引姜皓,”姜衿站在原地,满脸讥诮,漆黑的眼睛好似能看透人心,“这么下贱,不是你吗?”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二更一点哦。下午一点。 054:一念之间 “变态!” 姜晴急促喘了两下,转身直接出去。 姜衿一把扯住她。 “有完没完?”姜晴气得脖子都涨红,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警告道,“给我撒手。” “陪我练舞。”姜衿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别忘了,这是你答应爸妈的,还是尽心点好。” “神经病!”姜晴气得吼起来,“十点了!” “所以呢?”姜衿扬扬眉,“你急着上去勾引姜皓吗?” “姜衿!” “难道不是!”姜衿声色俱厉。 “不是不是!”姜晴简直被她逼疯了,气急败坏,“他是我弟弟,我有病才要和他……” 姜晴气得说不出话来。 却到底有些心虚,紧紧咬着唇。 她其实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引诱姜皓爱上自己。 可姜衿这样突然说出来,却让她说不出的害怕,只以为她和姜皓私底下已经有了非常亲密的接触。 要不然—— 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她穿着睡衣有意无意地撩拨了姜皓两次。 姜皓满脸涨红。 这一切,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啊! 姜晴脸色变了又变,简直调色盘一样精彩。 姜衿原本话赶话试探她一下,此刻却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觉得恶心,一把扯住她手腕,重新拉到灯光下。 姜晴一个踉跄,怒目而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记得他是弟弟就好,”姜衿左手再次扣上她肩膀,右手伸进她手心,语调缓慢道,“勾引他,你就是乱……伦!” “你!” “不是吗?” 姜衿眯起眼睛看她,“天堂地狱,就在一念之间,淑女荡妇,也在一念之间,你不是一向自诩为淑女名媛吗?” 姜晴咬咬牙,话锋一转,“希望一星期足够你学会跳舞,别到时候丢尽姜家的脸!” “那要看姐姐怎么教了。”姜衿笑了笑,清纯无害。 —— 如此这般。 两人朝夕相对好几天。 眨眼间,到了八月二十三日。 姜晴一只脚被踩肿,姜衿依旧没学会跳舞,姜煜听闻,都有点抑郁,觉得她也许当真不是那块料。 大清早上班前,叮咛了姜衿一通。 主要希望她别紧张。 事实上,姜衿不仅不紧张,还有点期待。 吃过午饭,将宴会上要穿的裙子检查了一遍,下楼去。 客厅里—— 楚玉英正接待客人,眼见她下来,连忙站起身笑着招呼道:“正想让小莉去叫你呢,过来过来,刘管家说带你过去收拾东西。” “三少爷说打过电话给你了,这几天都没见你过来,这不,我专门过来接你一下,方便吗?”刘伯说话间也站起身来。 “这几天挺忙的,”姜衿到了跟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您了,亲自过来。” “那我们现在去?”刘伯问。 姜衿看了楚玉英一眼。 “去吧去吧,”楚玉英爽快道,“宴会有我准备呢,你在家里也没事,七点前回来就行。” 姜衿跟着刘伯往出走。 楚玉英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到边上。 耳语道:“晏医生五点下班,指不定会遇上,别忘了邀请人家过来参加宴会,毕竟是你二十岁生日。” 姜衿看看她,笑笑没说话。 抬步出门。 两人往依云首府而去。 李婶就等在门口,眼见她下车就远远迎过去,左右看两眼,神色间带着无限惋惜,带她直接往房间而去。 “对不起啊。” 姜衿侧头看她一眼,声音小小道。 李婶疼惜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拉着她的手拍手背,亲切道:“不怪你,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些,委屈你这孩子了。” “晏哥哥还回来住过吗?”姜衿抿着唇轻声问。 “三少爷偶尔过来,”李婶叹息道,“他这些年冷淡惯了,高兴生气都不表现在脸上,到底怎么想的旁人也猜不到。” 李婶有点明白她的心思,索性继续解释道:“主要还是因为他妈妈当年车祸的缘故。母子俩开车出去玩,出事以后三少爷就跟傻了似的,抑郁了好几年,老爷子没办法才送到国外去,也难为他一个人熬了过来,还学了医……” 姜衿知道晏少卿的母亲多年前去世,倒第一次知道的这样详细,愣了一下,沉默着不说话了。 “三少爷对你还是挺好的。”李婶又道,“很少见到他这么照顾人呢。虽然这方式有点独断,到底是一片好心。” 显然,李婶还记着牛奶和小炒肉的事情呢。 姜衿看着她笑一声,轻声道:“晏哥哥对我好,我都明白的。” 虽然明白,眼下却没办法再去靠近他。 她的自尊不允许。 “嗯,那我也算放心了,”李婶推开她房间门,直接进衣帽间,“你们小年轻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拿主意,嗯……看看,就这几件,都是按照你的尺寸准备的呢。” 姜衿看着衣柜里几件裙子,愣了一下。 衣柜里—— 五条裙子整整齐齐地挂成一排,颜色款式各异,却都精致好看。 是那种看一眼便知价格不菲的礼服裙。 姜衿抬手过去。 将最边上一条黑色小裙子拿出来,冰凉顺滑的裙摆像水流一般拂过手背,翻卷出几个漂亮的浪花来。 “喜欢吗?”李婶试探地看了她一眼。 姜衿咬咬唇,将黑裙子放进去,又拿出第二件白裙子。 抹胸式样,胸前一侧点缀着三朵簇拥在一起的白色绢花,花心嵌了莹白粉润的小珍珠作蕊,精致俏皮。 整件裙子唯一的装饰也就这三朵花了。 再往下,紧俏腰线设计衬着散开的裙摆,长度到膝盖,简洁端庄。 姜衿摸着最上面一层白纱,才发现,里面缎面的打底上流动着银白色的暗纹,灯光下若隐若现,典雅精美,却低调沉静。 看着看着,她捏着裙子的手指都紧了紧。 感动、又熨帖。 “这边是鞋子。”李婶又推开手边一扇柜门,笑着道,“也都是根据你的尺码准备的。三少爷说你穿不了高跟鞋,这边最高的也就五公分。” “晏哥哥他,”姜衿定定神,小声道,“今天会加班吗?” “好像说下班了直接去姜家呢,给你……” 李婶话未说完,姜衿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打断了她。 姜衿放了裙子,掏出手机看一眼。 晏哥哥? ------题外话------ 呼呼\(^o^)/~ 几个消息告诉大家哈。 第一呢,经历两个月公众,咱们本文确定本月20号上架啦。 第二呢,因为二十号上架,阿锦是十五万多字上架,十六号上推荐,所以接下来的两万七千字,要分十二天更完,然后呢,每天只能一更了。【此处可以有嘘声】 第三呢,团购到了收尾,还想入手影后实体书的,速度加群【490741385】哦。 第四呢,许多亲都知道阿锦可能在年前办婚礼啦,周末去拿婚纱照,所以哈,【本周末晚上八点】,阿锦会在正版群曝婚纱照哦,亲们有时间别忘记冒泡。\(^o^)/~ 还有,今天好几个亲都“切克闹”“切克闹”的,很嗨的意思吗?(⊙o⊙) 055:谨慎提防 姜衿接通了电话。 握着手机走到窗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姜衿?”晏少卿唤一声,也不知怎的,好像就知道她已经过来,直接道,“东西收拾完了吗?” “没有,我刚过来。” “这样,”晏少卿略作停顿,声音低缓柔和,“忘了问你喜欢什么颜色款式,也就准备了五条裙子,以后也还可以穿。李婶带你看了吗?” “看见了,谢谢你。” 晏少卿愣一下,“不谢。” 沉默了小会,又道:“我五点下班,下班了会过去姜家。” “好。” “这几天练舞了吗?”晏少卿又问。 “嗯。”姜衿有点不知道说什么,问一声答一下。 很快,晏少卿挂了电话。 姜衿怅然若失。 这情绪,一直延续到回家,仍旧未消。 —— 六点半。 楚玉英让姜晴帮着她化妆。 明面上的东西姜晴也不敢怠慢,帮着姜衿打理了头发,画了一个淡妆。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看着镜子里姜衿皎洁清丽一张脸,姜晴都有点说不出的嫉妒,半晌,回过神来,看着她身上大红色的礼服裙,又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姜衿来不及做裙子,她和楚玉英陪着在商场选了两条。 一条白色,清丽脱俗,一条红色,热情妩媚。 楚玉英喜欢喜庆鲜艳些的颜色,她觉得白色更衬姜衿气质,却也勉强笑着说了红色好看明艳。 她是一条碧色印花裙,夏天看起来颇为清爽。 许是为了压她一头,姜衿最终还是打定主意穿了红色这一件。 她皮肤白,正红色的裙子越发衬得她肤白如玉,嫩的能掐出水来,只可惜—— 养母才死没几天而已! 这样迫不及待要招摇立足,简直冷血。 姜晴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也懒得做出什么姐妹和睦的假象来,冷脸道:“行了吗?再没事的话我就下去陪朋友了。” “谢了。” 姜衿看她一眼,朝边上的小莉道:“下去拿杯果汁给我吧。” “好的,二小姐。” 小莉刚帮她戴好项链,应一声,正准备下去,姜晴突然道:“得了得了,我去拿好了。小莉你帮她再检查检查妆容衣服,免得一会爸爸说我不尽心。” 小莉当然不敢应,站在原地看姜衿一眼。 “谁拿都一样,”姜衿侧头朝姜晴道,“有劳了!” 姜晴嗤一声,下楼去。 不一会—— 端着两杯鲜榨橙汁上来。 姜衿端了手边一杯,刚抿了一口,就对上姜晴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她将橙汁放回到桌上。 姜晴一愣,端起自己的那一杯随意地喝了一口。 姜衿自镜子里看着她的脸,略微想一下,突然自言自语道:“红裙子会不会太招摇了?要不我还是穿白色那一件好了,姐姐你帮我取一下。” “啊?” 姜晴一愣,抑郁道:“我看你是想蹭花妆吧?” “我妈刚没没多久,我穿这么艳……指不定被人笑话的,”姜衿抬着下巴看向姜晴,“你说是吧?” “你以为这古代啊!”姜晴没好气嗤一声,不可思议道,“家里死了人还得忌讳三年?” “……” 姜衿略微想一下,看着她,“可我还想再试试白色,不行吗?” 当然不行! 穿了白色,她事先传扬那些说辞不就成了笑话?! 姜晴微微抿唇,脸上却还带着不以为意的笑容,漫不经心道:“总归做主的还是你。” 她抬步去了衣帽间。 姜衿看着她背影,伸手将两杯橙汁调换了一下。 刚才姜晴的眼神有些奇怪,她亲自端上来的橙汁,她还不放心呢? 指不定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谨慎些的好。 姜衿胡思乱想着,余光看见一脸诧异的小莉,直接扭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小莉连忙低下头去。 姜晴拿了裙子出来,姜衿起身比划两下,抱着裙子,坐在凳子上又犹豫起来,犹豫这一会,端起手边的橙汁慢吞吞喝着。 姜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也有点紧张,端起自己的橙汁喝光了。 “算了,还是红色好一些,明丽嘛,算个好兆头。” 姜衿纠结半晌,又将手里的白裙子递给了小莉,让她放回去。 姜晴松了一口气,拿手机看一眼时间,起身道:“我先下去了,来了好几个作者朋友呢,我得招呼着。” 话音落地,扭头出门。 喜不自胜。 姜衿的橙汁里下了药,正是她一个玩得好的作者“芳草萋萋”带来的,起效时间是半小时左右,正好在一会舞会开始以后,只想想一会姜衿当众出丑的样子,她都觉得扬眉吐气。 房间里—— 姜衿站起来走两步,任何异样也没有。 毕竟她刚才也喝了口橙汁,她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边上小莉低着头,十分沉默。 姜衿看她一眼,笑笑道:“去衣帽间吧,帮我换一下裙子。” “啊?”小莉愣一下。 姜衿没说话,直接抬步进了衣帽间,将晏少卿准备的那一条白裙子拿了出来。 楚玉英和姜晴帮她在商场挑选的两条裙子已经算质地优良了,可比照晏少卿差人专门定制的,还是差了一大截。 她比同龄人瘦许多,净高却有一米六五,穿m码的衣服裙子都会略微显宽松一些,尤其是胸部和腰部,难免有点不合适,和根据尺寸定制的完全不能比。 小莉帮着她拉了后面的拉链。 姜衿将红裙子脱下来,在小莉的帮助下,穿了那一条白色抹胸及膝裙。 顺便重新选了一双鞋子。 站在镜子前重新看自己,侧头征询道:“好看吗?” “好……好看,”小莉有点结巴道,“二小姐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比那件红色的还好看?”姜衿笑意盈盈。 “嗯,”小莉抿抿唇,犹豫了一小下,继续道,“红色的亮眼夺目,可白色的和二小姐气质比较相配,看上去很清新。” 还很纯洁。 小莉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她是真心觉得姜衿相貌好,不说别的,最起码比姜晴好多了。 姜晴相貌顶多在中上,胜在气质和名声,姜衿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柳眉杏眼,鼻梁端正秀挺,粉唇莹润水嫩,五官组合起来,映衬着巴掌小脸,非常精致秀美。 就好像漫画书册里,一笔一划,手绘的古典仕女。 “我也觉得白色好,”姜衿看着镜子里自己薄施粉黛一张脸,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毕竟我养母才去世,穿那么亮眼的颜色,有点太没心没肺了。” 小莉不知如何接话了。 ------题外话------ 阿锦的书友群:【337023422】。 不团购实体书的亲们千万别稀里糊涂跑错群哈。 目前《暖媳》未上架,亲们都可以去书友群玩耍哈,看过其他两个文的亲,提供任何一本的全文订阅截图给管理员,可以进正版群,么么。 另,二十号上架,今天开始只好一更了,阿锦最近也实在太忙,亲们谅解哈。 056:偷换概念 姜衿一起身,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俯身看一眼,拿着手机到了窗边,唤了声,“晏哥哥。” 声音里带着点隐秘的欢喜。 “有台紧急手术,”晏少卿的声音微带歉意,“这会暂时走不开了,我给顾启云打过电话,他一会先过去当你舞伴。” “嗯,”姜衿抬眼看着窗外被晚霞染亮的暮色,点头道,“工作要紧。” 看一眼手机,挂了电话。 心里有点失落,不严重,一点点而已。 隔着手机,晏少卿却能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系着扣子,想了想,又打了一个电话。 顾夫人意外不已,笑着唤了声,“少卿。” “小舅妈,”晏少卿客气地唤了一声,发问道,“晚上姜市长千金的生日宴,您去吗?” “去呀,”顾夫人笑笑道,“不说亲生女儿找回来了吗?请的人应该不少,我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嗯,”晏少卿沉吟一下,浅笑道,“回来那丫头叫姜衿,性子有点倔,你一会到了宴会上,有劳帮衬一二。” “这样啊?”顾夫人玩味地笑起来,“我可听启云说……婚约都取消了?” 晏少卿愣一下,“和那个没关系。” “难得你也有开口拜托人的时候,”顾夫人语调正经些,“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那行,我还有手术。” 晏少卿挂了电话,关上柜门,往手术室而去。 —— 姜家,大厅。 姜晴穿着碧色印花的抹胸裙,踩一双七公分的高跟鞋,袅袅婷婷地和往来熟识的众人举杯致意。 她是养女,可毕竟是市长唯一的女儿,每一年都会按时举办生日宴,却也没有一次,如这次般大张旗鼓,惊动了政界和商界不少人前来。 却不是为了她。 主要因为真正的那一位市长千金。 姜晴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笑着到了几个朋友边上去。 正说话的几人都是她在作者圈的朋友,除了她之外,以其中一位穿着天蓝色包臀裙的女生最为有名,正是她最好的朋友——芳草萋萋。 眼见她过来,芳草萋萋小幅度扯一下她手臂,用眼神问询。 姜晴朝着她点点头。 芳草萋萋端着酒杯和她碰一下,笑容满面。 “打什么哑谜呢这是?”边上另一位挤挤眼说了一句,好奇道,“怎么也没见你那个妹妹呢?” “上面化妆呢。”姜晴笑着道,“可能觉得我给她化的妆淡了些,不太满意。” “淡了?”芳草萋萋睨她一眼,无语道,“你不说她刚死了养母心情不好吗?还有心情化浓妆呀?真是服了。” “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姜晴不以为意地看她一眼,“再说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个生日宴,当然得隆重一些,还特地选了大红色的裙子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养母太不堪了些,她也没多少自信,前几天拉着我学舞,踩得我脚都肿了,也没学会。” “你傻啊!”芳草萋萋撞她一下,“就任由她踩着,请个老师啊。” “请了啊,”姜晴无奈道,“被气跑了。” “哈——” 边上围聚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惹得不远处三三两两的来客也都好奇不已。 “那边来了个叔叔,先失陪一下。”姜晴笑着欠欠身,给芳草萋萋使了个眼色。 芳草萋萋自然知晓她意思。 等她一走,越发肆无忌惮道:“也就姜晴忍受得了那么奇葩的妹妹,我可听她说了,那个姜衿,她妈妈是个发廊小姐,再肮脏龌龊不过了!” “啊!”几个女生齐齐惊呼起来。 “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简直了——”芳草萋萋越说越起劲。 边上几个女生脸色也非常精彩,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口耳相传。 完全没发现—— 在她们身侧,一袭白裙的姜衿越走越近。 她穿着高跟鞋,可大厅里实在太吵了,她走路的声音便被淹没掉。 姜衿融入人堆,眼看着披着波浪卷长发的女生嘴巴一张一合,竹筒倒豆子般说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挑眉疑惑道:“胡说什么呢?好歹是市长千金,她妈妈怎么会那么不堪。” “真是小姐……” 芳草萋萋一句话尚未说完,姜衿直接扬起酒杯泼了过去。 “啊!” 猩红的酒水顺着眼睛鼻子往下流,芳草萋萋大叫一声,边上围聚的几个女生也被吓了一大跳,尖叫着散开了。 动静太大,惹得大厅里一众人齐齐看来。 “你干什么!”芳草萋萋气得要死,拿过手边朋友递的纸巾胡乱擦着,咬牙道,“有病吗你?” “对啊,你干嘛呢!” “好端端泼人酒啊!” “真是的,姜晴的朋友吗?怎么都没见过!” 不远处妆容得体的几个女孩也围了过来,指指点点。 姜衿抬眼环视一周,笑了笑。 还没说话,快步过来的姜晴已经蹙眉道:“怎么回事啊?姜衿你这是干什么?给我朋友道歉!” “原来她是你的朋友呀,”姜衿纤细的手指勾着高脚杯,一脸嫌恶道,“姐姐你怎么能和这种人交朋友呢?嘴里不干不净地造着谣,一点教养都没有。” “你才一点……” 芳草萋萋话未说完,姜晴冷着脸拉她一把,朝姜衿道:“我交怎样的朋友是我的自由,倒是你,比她还小两岁呢,怎么能这样失礼,道歉!” “不行,”姜衿抿抿唇,为难道,“她说妈妈是小姐,我道歉岂不是认错?承认她是对的了?” “你!”姜晴一噎。 她当然明白芳草萋萋说的是赵霞,可谁能想到姜衿直接偷换了概念? “姐姐这么护着她,也是赞同她,觉得妈妈是小姐吗?”姜衿突然拔高了声音。 边上刚凑过来的一众人“哄”一声笑开了。 姜晴条件反射地放开了芳草萋萋。 脸色涨红,轻斥道:“你胡说什么呢?” 姜衿不说话,看着她,余光里楚玉英带着两个佣人,快步到了两人近前。 “怎么回事?”楚玉英紧蹙眉头问了一句。 “妈妈……” “姐姐带来的朋友说你是小姐,我拿红酒泼了她,姐姐还让我道歉,妈……你说她怎么能这样?”姜衿直接打断姜晴的话,一脸郁闷。 ------题外话------ 057:文化人嘛 楚玉英脸色难看到极点。 狠狠剜了姜晴一眼。 她当然知道姜晴的朋友说的是赵霞,可这事情能传扬,肯定和姜晴脱不开关系,尤其这是两个人的生日宴,姜衿在圈子里第一次露面,说什么也不能搞砸了。 一旦出事,丢得还不是姜家的脸。 “你这都什么朋友?”楚玉英厉声朝姜晴问一句,没好气地看着芳草萋萋,上下打量一眼,恍然大悟道,“你是晴晴写小说认识的吧?你们这些孩子就是喜欢无中生有,可再怎么也不能这样编排人不是?一点修养礼貌都不要了吗?” “阿姨我……” “别叫我阿姨,我不是你阿姨。”楚玉英双手环抱,厌恶地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乱嚼舌根子的我们姜家不欢迎,不好意思,请你出去。” 芳草萋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酒渍沾了一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嗤笑声和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芒刺一样落在她身上,最跟前几个女生也完全不敢开口解释了。 芳草萋萋看了姜晴一眼。 姜晴为难地看着她,却是不敢说话。 姜衿将事情闹大了,那无论如何错的只能是芳草萋萋。 毕竟—— 哪怕是赵霞是小姐这样的话,这会楚玉英也是不允许的。 简直可恨! 姜晴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芳草萋萋看她半晌不吭声,脸色越发难看了,到最后,直接挥开人群快步出了大厅。 众目睽睽,姜晴没法追。 “让大家见笑了,”楚玉英恢复了八面玲珑的笑容,朝着众人道,“晴晴的朋友比较多,都是少年成名嘛,难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家就当看个笑话,看过了就忘了。” “现在这孩子就是嘴上没个把门。” “可不是,上下嘴皮一碰,说什么都跟真的似的。” 两个时常跟楚玉英一起打牌的夫人连忙帮起腔来,义愤填膺。 说完话,目光又落到姜衿身上,忍不住多看两眼,笑着道:“这就是姜衿吧?模样可真好,连你们家姜晴都比下去了。” “可不是,”另一位夫人的目光落在她裙子上,又道,“穿衣服也漂亮,亭亭玉立的,天生的衣服架子嘛,就是瘦了些,可得好好补充营养。” 楚玉英捏捏姜衿胳膊,“吃什么都不长肉,简直愁死我了。” “吃什么都长肉才愁人!” 年长的几位夫人跟着楚玉英边说边笑,走远了。 姜衿和姜晴留在原地。 芳草萋萋被赶走,姜晴几个朋友都有点尴尬,没好意思去看姜晴的脸色,目光都落在姜衿身上。 惊讶不已。 姜衿没穿大红色裙子,妆容十分清淡,却恰到好处。 眉眼精致纤秀,画笔勾勒一般好看,脸型也好,是标准的瓜子脸,肤色白皙柔嫩,仿佛能掐出水来,莹润光洁,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穿着白色抹胸及膝裙,一侧有几朵飘逸轻盈的绢花,给她此刻略清冷的脸色增添了几分俏丽之色。 立在姜晴一步开外,纯净美丽,明显更胜一筹。 难怪抹黑人家呢? 从衣服妆容批判到养母什么的,纯粹是因为嫉妒吧? 都是女生,这点小心思谁都有过。 不过人家的养母好像都没了,还编排讽刺的,也真是罪过。 女生们心思敏感细腻,来来回回想一遍也都通透起来,只觉得姜晴也着实是个不省心的,尤其刚才芳草萋萋被赶走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说,太让人心凉了。 面面相觑,免不得唏嘘起来。 “她就这么走了啊,”姜衿朝大厅门口看一眼,似乎刚回过神来,朝着姜晴道,“我也是太生气了,直接泼了酒。可她好歹是你朋友,这样走了肯定挺伤心的,要不你打个电话安慰一下?” “噗!” 边上站着的一个女生直接喷笑。 谁没点心眼,她当然感觉得到姜衿是故意火上浇油,可—— 着实太不地道了点。 “要你提醒我?”姜晴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几个朋友跟前也丢了面子,怎么都装不下去了,瞪了她一眼,对着几个女生歉意一笑,连忙上楼去。 芳草萋萋为人放得开,也挺会玩,在圈子里认识不少人。 算是个心高气傲的主。 她说什么也不能得罪了,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尤其,她知道自己挺多事,要是一个不高兴全部抖出来? 姜晴越想越觉得紧张,步子都快了不少。 —— 姜衿看着她背影嗤笑一声。 扭头看向边上几个女孩,笑笑道:“你们都是姜晴的朋友吧。”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警惕道:“是啊。” 姜衿低着头略微想一下,“刚才你们也看到了,我和她呢,关系就这样。生为爸爸的亲生女儿,这又不是我的错,偏偏她觉得我是专门回来和她争抢东西的,简直能烦死个人。” “呵呵。”有人应声笑起来。 “她的为人反正我也不评价,你们认识时间比我长,应该比我了解。”姜衿看着几个人,弯弯唇角,话锋一转,“可是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拐弯抹角,有什么也很少藏着掖着,不高兴了在这里打一架都有可能……” 她笑意盈盈慢慢道:“谣言止于智者。说白了,我妈妈的确不堪,可她就一个摆摊卖小吃的而已。况且前不久刚死了,编排侮辱一个死人是什么概念?指不定她半夜飘上来找上门呢?”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胆小的女生连忙道,“我们什么都没说,也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我当然明白了。”姜衿点点头,“大家都是写小说的嘛,文化人,没有那么龌龊。” “是。” “那我就失陪了。”姜衿笑了笑,举举空酒杯,离开了。 ------题外话------ 呼呼,差点忘了要更新,亲们早安么么哒。 阿锦的婚期定在月底了,比较仓促,加上旧文出版和新文即将上架,最近实在太忙太忙了。 昨晚怕忘记,三点临睡前在笔记本写了八件今天要做的事情,大早上出门,晚上十一点才到家,发现该做的事情就完成了两件,qq和微博、微信上还有各种新冒出来的事情排着队。 说这些就是希望大家明白一下哈,最近忙得连轴转,连码字的时间都根本挤不出来,幸好阿锦提前有点存稿。 这几天可能各种信息回复得都不够及时,亲们谅解哈。 爱你们,么么。 058:今天归我 姜晴打了电话再下来。 大厅里宾客越发多起来,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抬眼扫视一周,姜衿拿着小块蛋糕,正坐在客厅一角的沙发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宴会尚未正式开始,音乐却早已经流淌起来,大厅里有男女相拥着,开始翩翩起舞,自在悠然。 想到刚才丢脸的一幕,姜晴忍不住握拳,朝着刚进门一个年轻男人走过去。 赵玉成是赵坤电器董事长独子,二十五岁,一向有意和姜晴交好,关系算是不错,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刚入大厅,便眼尖地看见朝他招手的姜晴。 赵玉成笑着到了近前,垂眸看她一眼,赞美道:“这裙子颜色真漂亮,衬你。” “没带女伴?”姜晴眨眼笑一笑。 “我以为你是我的女伴。”赵玉成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十足亲昵。 姜晴脸颊微微泛红,嗔怪地看他一眼,抑郁道:“我今天不能怎么跳舞的。” “怎么?” “前几天一直教我妹妹跳舞,脚都被她踩肿了!” “你妹妹?”赵玉成挑挑眉,“你爸那个亲生女儿?” 语气里不无好奇试探。 他秉性风流,父母都莫可奈何,只希望他尽快和政界哪位千金联姻,稳固家业。 姜晴名气在外,赵家人自然颇为上心,加上姜晴长相算不错,尤其气质优雅,谈吐大方,属于带出去能给男人长脸的那一种,赵玉成便一直有意和她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不愿过早被婚姻束缚,又时不时透露出暧昧喜欢的心思。 两年前姜晴的生日宴开始,两个人便一直保持着这种看似亲密的关系,比朋友近一步,比恋人差一些。 原本,赵玉成碍于父母的压力,准备找机会向姜晴表白的。 甚至—— 和他持有同一想法的商界新贵不算少。 可谁能想—— 姜市长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突然回家了。 真千金重回姜家,这领养的女儿自然降了身价,赵玉成来之前,父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观察一下姜市长的亲生女儿,追求她也许比追求姜晴更实在。 赵玉成嗤之以鼻。 姜衿回来一个月,圈子里可是有传言——姜市长亲女儿是在城中村长大的土妞。 怎么可能比得上姜晴? 虽如此,他也得例行公事见了人再说。 “还能有谁啊!”姜晴一句话拉回他思绪。 “听说好久了,也没见过人,”赵玉成促狭一笑,“你妹妹在哪呢?本公子瞧瞧,有没有你长得漂亮?” 他是玩笑话,姜晴却有些不自在了。 抿抿唇,朝着姜衿的方向努嘴道:“呐,穿白裙子那个,短发。” 赵玉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愣了。 姜衿低着头,倒也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正脸,赵玉成的视线落在她白皙圆润的肩膀上。 女孩看上去挺瘦,倒也并非形销骨立那一种,肩头还有点肉,在灯光下十分白皙,牛奶般润滑,看一眼,就让人恨不得咬一口,细细品尝。 赵玉成喉结耸动一下。 将传谣的两个哥们在心里骂个半死。 说好的土妞呢? 妈蛋呀! 这相貌气质,完胜前段时间走红的奶茶女神了! 赵玉成一脸惊叹。 姜晴看着他,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了,又气又恼,天人交战。 她必须得找人请姜衿跳舞,不跳怎么出丑? 尤其一会药效要发作的,姜衿会失控到哪个地步她还无法确定,必须得找人缠着她才行。 赵玉成风流倜傥,隔三差五逛酒吧,找嫩模,她有所耳闻,一个相貌不错又花心的男生,当真是极好的人选了! 可—— 就这样怂恿他去找姜衿跳舞,她又觉得嫉妒。 尤其看着他如获至宝的神色,调笑的话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说她把你脚都踩肿了?”赵玉成看着姜晴,又问一句,语调却有些忍俊不禁。 姜晴看着他一愣,“是啊。” “肯定是你不会教的缘故,”赵玉成勾唇促狭而笑,“你习惯了女步嘛,跳舞这种事,还是男女搭配的好。” 话音落地,他竟是直接朝着姜衿的方向走过去了。 姜晴在原地站了半晌,回过神来,气愤不已,攥着拳,去边上拿酒了。 —— 赵玉成走到姜衿跟前。 坐在距离她不远的单人沙发上,看清了她的相貌。 呼吸一怔。 比他想象里更漂亮是一方面,她看上去清冷淡漠的表情又是一方面。 一个相貌清纯乖巧的女生,往往应该是软糯可爱的,姜衿却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刚才抬眸间,很快扫了他一眼,直接移开了视线。 这对一向混迹在美女堆的赵玉成来说,简直是一种羞辱,直接挑起了他的兴趣。 就和这世间大多数不可一世的年轻男孩一样。 因为看上去很难得到,便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博得关注。 赵玉成将颈间的领结正了正,往姜衿的方向挪了一步,笑着问询道:“怎么一个人坐着,也不跳舞?” 姜衿没说话。 赵玉成脸色微变,也不说话了,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姜衿终于抬眸,看他一眼,直接起身。 刚才不经意间看见赵玉成和姜晴亲密说话,她只以为姜晴又使出什么招数对付她,她对这男生不了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避开。 赵玉成直接起身,快走一步拦住她,脸色不大好,“姜小姐这样怕是不大礼貌吧?” 姜衿仰头笑一下,“你认识我?” “姜衿?”赵玉成风度翩翩地笑起来,“莫非是青青子衿的衿?” 姜衿点点头,“是那个字。” “跳支舞怎么样?”赵玉成朝着她伸出一只手,邀请道。 姜衿微微蹙眉,还没答话,侧边突然出现一个人,手心扣上了赵玉成的肩膀,“不好意思,她今天归我。” 乔远一身纯黑色笔挺西装,挑着眼尾,一句话说得志在必得。 赵玉成被他扣得很紧,正欲发火,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轻笑声,“阿远,你这样莽撞,不但唐突了人家姑娘,还得吓着这位帅哥了。” 那声音妩媚风流,轻柔又动人,赵玉成下意识侧头看去。 脸色一变。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今天有个好消息耶,阿锦微博认证通过了,嘿嘿。 微博名是【浮光锦_】,今后阿锦会尽量多发动态,关于文文和生活各方面杂七杂八的事。 呼呼,欢迎大家都来关注阿锦吧! 059:孟家主母。微博【浮光锦】求关注 说话的女人是乔晞。 圈子里出了名的人物,属于万万惹不得的那一种。 乔晞看上去很年轻,最多不超过三十岁的样子,知道她的人却都晓得,她眼下已经三十有六。 云京六大顶级豪门。 晏家低调持重,顾家财富鼎盛,楚家独占娱乐圈半壁江山,叶家自涉足电商行业以来,势头最猛,云家子嗣单薄,实力渐不如从前,这五家皆不同程度牵扯军政商三界,却基本正派。 五家之外,嚣张跋扈的孟家,却是黑道发家,一直把持着云京洗浴会所、娱乐城等许多灰色产业。 圈子里流传这样一句话。 宁惹晏家,别惹孟家。 原因无非一点,孟家人暴虐残忍成性,一旦盯上你,总有成百上千种法子折磨得你求死不能。 这句话之外,又流传最为广泛的一句。 宁惹孟庆,别惹乔晞。 孟庆是孟家家主,跺跺脚,华夏北方都得抖一抖的人物,眼下正值花甲之龄,乔晞是孟庆第五个老婆,二十四岁入住孟家,从此独占孟庆宠爱。 华夏国《婚姻法》规定一夫一妻。 孟庆早年商政联姻,法律上的妻子是宋昭昭。 其他里里外外许多女人原本都没有名分,除了宋昭昭之外,原本居住在孟家的女人还有三个,二太太刘樱,三太太贺云晴,四太太朱雨,这四个女人都有孩子,孩子们和母亲们一样,争风吃醋,丑闻不断。 这微妙的平衡被乔晞打破。 乔晞进入孟家第二年,生下男孩,取名孟明宣,孟明宣出生当年,孟庆和法律上的妻子宋昭昭走了离婚程序,一纸婚姻捆了他和乔晞。 乔晞进入孟家第五年,生了二胎,取名孟明辉,孟明辉出生当年,孟庆将名下两座私人岛屿赠予乔晞,博得红颜一笑。 乔晞进入孟家第七年,生了小女儿,当年孟庆五十五岁,孟婉清是他老来女,一出生,孟庆将名下五分之一财产转到乔晞名下,以示宠爱。 眼下,乔晞进入孟家十二年,育有两儿一女,在她进孟家之后,孟庆其他女人无所出。 圈子里人都说,叱咤一时的孟庆,为了乔家这三女儿发了疯。 惹恼了宋家不说,更打破了孟家一直以来混乱的平衡,造成乔晞一人独大,早晚崩盘。 可事实上—— 孟庆至今未死,三十六岁的乔晞,便是凌驾在孟家家主头上的女人。 赵家不过商界新贵而已,自然不敢惹。 至于这看上去和他年龄相当的男人—— 赵玉成隐隐听人提过,乔晞兄弟姐妹四人,下面的弟弟比她小十岁左右,单名一个远字。 乔晞是孟庆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这乔远,便是乔晞视若珠宝的男人。 她对这个弟弟非常疼爱,程度比之她的小女儿也不相上下。 “小舅舅,你说今天陪我玩的!”一道清亮的女声突然拉回了赵玉成的思绪。 他垂眸一看,才发现腿边站着五六岁一个小女孩。 小丫头穿着浅粉色蓬蓬裙,鼓着腮帮子,十分委屈地抱着乔远一条腿,正仰着头撒娇。 乔远松开他。 赵玉成朝着乔晞点头笑一下,头皮发麻地离开了。 乔远俯身将小丫头抱起来,点着她脸蛋道:“小舅舅有事要办,清清乖,自己跟着妈妈玩去呗,瞧见没,”他顺手一指,勾唇而笑,“那边有蛋糕。” “我才不想吃。”小丫头抱紧他脖子,蹭来蹭去。 圆嘟嘟的模样十分可爱,姜衿愣神过后,唇角都带了笑意,好奇道:“你还有这么大的外甥女啊?” “可不,”乔远努嘴道,“小跟屁虫似的,烦人得很。” 边上的乔晞握拳捶一下他肩膀,没好气道:“嫌烦给我,还不舍得让你抱呢,简直了。” “要舅舅,不要妈妈。”小丫头更紧地揽了乔远脖子,一只手挥舞着拍打乔晞,不悦地嘟着嘴。 “嘿。”乔晞没好气看她一眼,伸手揽了揽姜衿的肩膀,眨眼道:“不要我是不是?我也不要你了,以后就带着这个姐姐玩,你就送给舅舅了。” “啊!”小丫头看看乔晞,又看看姜衿,最后看看乔远。 半晌,乖乖地朝着乔晞伸手要抱抱,一本正经道:“小舅舅我还是要妈妈好了,你带着漂亮姐姐去玩吧。” 乔晞一把抱了小丫头,在她脸颊上啵了一口。 她抹了口红,口红印留在了小丫头脸颊上,她忍不住一笑,直接用细长的手指抹了抹。 一颦一笑都迷人,有一种天真的娇憨之态。 这表情一般应当出现在孩童脸上才对,还是那种被娇宠疼爱的小女孩。 姜衿不免一愣。 乔远拉着她的手腕,到了灯光下,漫不经心解释道:“那个是我三姐,听说我要来参加宴会,非得跟着,还有那孩子,就是她女儿,你以后见了叫清清就好。” “你三姐?” 姜衿愣一下,后知后觉道:“乔……晞吗?” 乔晞是乔家最特立独行的女儿,姜衿听乔远等人说过,知道她高嫁豪门,足足小了丈夫二十四岁,也知道她七年生了三个孩子,非常受宠,连带着乔家都水涨船高。 想象里,该是妩媚风流的绝色美人。 没想到,真正见了本人,才发现,乔晞算不上绝美,妩媚风流都在声音气度上,她有一张娇憨俏丽的脸。 眉眼间带着天真童趣,就像她怀里五岁多的小女儿。 “可不就她,”乔远神色间带着自然的热络亲密,只说一句,话锋一转,突然道,“你今天真漂亮。” “……”姜衿看他一眼,唇微抿,转身便走。 乔远直接握住她手腕,笑着道:“行了行了,今天不说那些好吗?你生日你老大,我就专门过来给你当舞伴的。” “你?”姜衿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会跳舞?” “我去,能不小看人吗?”乔远没好气说一句,一只手直接穿过她腋下,扣在她脊背上,挑眉道,“我这水平说不上一流吧,带个你绰绰有余。” “呃……” 姜衿话未出口,乔远另一只手握了她手腕。 直接带到灯光下。 ------题外话------ 呼呼,先说一下重要的,阿锦新浪微博【浮光锦_】求关注!名字后面有个小横线哈,不好打字的话可以搜索相关用户找一下,阿锦已经认证过了,有个“v”标志。 爱玩微博的亲亲也可以关注一下咱们【锦园】两位大管家【修罗魅】和【小蘑菇大菇凉】,没事一起玩。\(^o^)/~ 最后,突然想到有亲问过阿锦【孟姓和你有仇啊,每次都是黑道】,咳咳,阿锦就是觉得孟姓莫名的有气势呀,木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060:有心上人 顾启云步入大厅,一眼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水晶灯流转的光辉下,一对年轻男女相拥着舞蹈,动作舒展大方,姿态闲适优雅,配合得天衣无缝,以至于,周围站了不少的宾客饶有趣味地观看着。 “那男的是乔远吧,乔晞那个弟弟?” “第一次见。” “乔家这姐弟俩相貌当真没得挑。” “谁说不是!” “姜市长这女儿听说才回来两个月。” “千金就是千金。” “……” 耳边一阵低低的议论声传来,顾启云才算相信,灯光下那沉静纤秀的女孩的确是姜衿。 他没看错。 想到晏少卿电话里的几句叮咛,他一时有点哭笑不得,索性自边上拿了一杯酒,随意站着,远远地打量观察两人。 乔晞他自然知道,却是第一次见到乔远。 男人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勾勒出完美身形,黑而短的头发干净利落,眉眼修长微挑,原本应该风流邪气,偏生他此刻微微低着头和姜衿说话,黑亮锐利的眼眸里,蓄满了温柔宠溺的光,十分惹人。 反观姜衿—— 似乎有点不自在,眉眼间却没有戒备之色。 是熟人。 而且并非认识一两天的熟人。 原来自己那素来冷漠的表哥有这样一位看上去挺难缠的情敌? 他知道吗? 顾启云好笑地想了想,心念一动,索性拿了手机,朝着两人的方向,不动声色地拍了一张。 姜衿正巧转过身来,一眼看到他。 愣一下,反应过来他正是晏少卿说的那一位。 突然有点尴尬了。 “怎么了?”乔远索性拥着她停下了步子。 “没什么,”姜衿笑笑道,“累了,暂时不跳了吧。” 乔远的目光落到顾启云身上,狐疑道:“你认识顾启云?” “诶?” “顾家那一位,云京四少之首,挺有名的。”乔远勾唇笑笑道,“前些天还和当红影星出了绯闻,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离他远一点,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额!” 姜衿无语地看他一眼,懒得解释了。 她和顾启云貌似也就一面之缘? 平时对娱乐八卦关注不多,顾启云更不算明星,他的私生活,她当然不晓得。 更何况是晏少卿的表弟! 乔远一副戒备模样,也当真有点过头了。 顾启云却朝她走了过来。 周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轻呼声。 姜衿一时间相信乔远了,顾启云的确是所谓的云京四少之首。 “姜小姐,有幸邀请你跳支舞吗?”顾启云好像第一次见她一般,客客气气地唤了一声,微微躬身,伸手做了个十分绅士优雅的邀请动作,惹得边上驻足的一众人更齐齐掩唇轻呼了。 “抱歉,她是……” 乔远话未说完,姜衿突然开口道:“我很荣幸。” “……” 乔远一愣,姜衿已经被他牵了手抬步离去。 妈蛋! 小爷好烦躁! 乔远抑郁地看着两人背影,自服务生托盘里拿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呀。” “三姐,”乔远头也不回开口,“您好歹给嘴上积点德。” “怎么说话呢?”乔晞直接抬脚踹了他一下,若有所思,“不过跳个舞而已,你这表情简直像老婆红杏出墙了,会不会太夸张了些?” “您能闭嘴吗?” “不能,”乔晞乐得笑起来,“不过你也别担心,她对那个顾二少没什么感情。” “真的?” 自个这姐姐从小一张神嘴,说什么应什么,乔远倏然高兴起来。 “真的啊,”乔晞一本正经点头,“和对你一样,都没什么感情。” “……”乔远一噎,扭头道,“您请走行吗?哪凉快哪呆着去,现在开始,一个字也别说。” “你确定?”乔晞偏头笑笑,“不跪求姐姐支两招?” “我……”乔远垂眸审视她半晌,“得,你说吧。” 乔晞将怀里咬着棒棒糖的小丫头直接塞他怀里,抬眸看着姜衿的方向,细长的手指在精致的下巴上点两下,慢悠悠道:“小姑娘看上去挺警醒,心思定然敏感,你简单粗暴那套行不通。” “咳!”乔远不悦,“我哪里简单粗暴了!” “强吻强抱强要……”乔晞弯着手指道,“你平时不就这些手段?” “……”乔远一时无话。 “小舅舅,吃糖。”怀里的小丫头用棒棒糖敲着他嘴角。 乔远烦躁地歪头含住,抱着小丫头往边上沙发走,边走边道:“好吧,你真是我亲姐,你说怎么办?” “温水煮青蛙呗。” “什么?” “一个著名的科学实验啊,逮只青蛙放锅里……” “说重点行吗?”乔远抱着小丫头坐到沙发上,拿了糖重新塞回她嘴里,挑挑眉。 “得!” 乔晞双腿并拢倾斜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很明显,姜衿那姑娘不吃强取豪夺这一套,过分急躁的感情很难给她安全感,她自然不会认同。相反,循序渐进的方式就比较好,营造出一个温暖安全的恋爱氛围和环境给她,让她慢慢认可你的亲近,习惯成自然的道理,明白吗?她就适合这种。” “你这才第一次见她!” “这是她给我的直观感受。”乔晞笑了笑。 “……” 乔远沉默了小会,突然道:“我没那么多时间,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诶?”乔晞愣了一下。 乔远将小丫头递到她怀里,眯着眼睛朝灯光下的姜衿看过去。 她一袭白裙,被顾启云牵着转一圈,翩然轻灵,好像一只舞动的白蝴蝶。 —— 姜衿有点晕。 转身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姜晴。 姜晴和赵玉成拥舞,目光却紧紧锁着她,敌意十足且饱含审视。 似乎还有点按耐不住的期待。 那目光她简直太熟悉,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笃定,好像她下一刻就能看到自己丑态百出,扬眉吐气。 哪里不对呢? 姜衿突然有点烦躁起来,脸蛋也觉得烫,她微微侧头,将脸蛋在肩头蹭了蹭。 “怎么?”顾启云垂眸看着她,“不舒服?脸颊这么红?”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o^)/~ 061:自乱阵脚 “还好。”姜衿定定神,暂时停了步子。 摸摸脸。 有点烫,让她十分不适。 甚至,浑身肌肤也有点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抓一抓。 那杯果汁有问题? 还是刚才吃的蛋糕有问题? 姜衿抿唇想着,情不自禁将目光又落到姜晴身上,几乎一瞬间确定,姜晴端上去的那杯果汁有问题。 此刻,姜晴和赵玉成也停了步子到边上,姜晴神色慌张,也正用不敢置信的目光遥遥看向她,好像在确定她有没有事。 她皮肤敏感,可到底只喝了一口,除了一点热和痒,倒没有太大反应。 姜晴却不一样了。 一只手抓着赵玉成的手腕,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四肢百骸都好像有虫子在爬,她想抓想挠,想扯开裙子蹭一蹭,尤其,手指抓着赵玉成的手腕,皮肤相触的感觉让她几乎抓狂,难以控制。 “怎么了?”赵玉成抑郁地看她一眼,“哪里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姜晴紧紧咬着唇,触电般放开赵玉成手腕,就往楼上走。 还有什么不明白? 那杯果汁,不知怎的被她自己喝了! 姜衿? 一定是姜衿! 姜晴心里的怒火汹涌而出,一只手又下意识抓上裙子,余光里姜衿正快步朝她走来。 不行! 她不能上楼! 姜衿也许迟疑,可一旦看到自己崩溃的样子定然闹得人尽皆知,到时—— 姜晴简直不敢想下去。 姜家到处都是人,她能去哪,去哪都不行! 姜衿的脚步声已经在耳边,姜晴突然转过身去,快走两步,一把握住了赵玉成的胳膊。 “诶……” 赵玉成话未出口,姜晴挽着他快步往出走,边走边道:“我们出去,带我……我离开这,拜托了。” “离开?”赵玉成欲撒手,“开什么玩笑?生日宴一会正式开始了,你爸爸肯定让你上台的,我可不敢带你离开。” “没人注意我们的。”姜晴已经有点难以克制,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往出冒,“赶紧走吧,我……我被下药了。” “什么?” “我被下药了,很难受。” 姜晴忍不住靠近他怀里,蹭了蹭。 温香软玉在怀,赵玉成愣一下,连忙带她往出走。 姜衿紧跟着两人,眼看两人即将离开大厅,脚步都越发快起来。 顾启云一把拉住她,“怎么了?” “没什么,你放开我。”姜衿走得急了,微喘着说一句,白嫩的脸颊泛着点绯红,那红色好像能从她纤薄细嫩的肌肤里崩破而出,一瞬间,竟是有点惊心动魄的美。 顾启云一愣,直接松开她移了视线。 姜衿还没走两步,对上刚好进门的云若岚、晏清绮和一位素未蒙面的夫人。 云若岚笑着道:“衿衿。” 晏清绮也勉强笑着,“衿衿姐。” 视线里姜晴和赵玉成不知去了何处,姜衿深吸一口气,无奈止了步子。 勾唇笑笑,“晏夫人好,您好。” 她后一句指向明显,顾夫人笑起来,尚未说话,边上的顾启云开口介绍道:“这是我妈。” “顾夫人好。”姜衿脸上的笑意更深一分。 “衿衿呀,”顾夫人多看她两眼,朝云若岚称许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千金就是千金,做不得假。我看这姑娘可真是将她那一位姐姐比下去了,姜夫人还真有福气。” “谁说不是。”云若岚笑得十分客气。 哪怕顾夫人话里明显贬低姜晴,也置若罔闻。 顾夫人是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和丈夫伉俪情深,在圈子里素来是一段佳话。 顾家书香传世,底蕴深厚,能培养出顾湘那样的旷世名媛,求娶的媳妇自然也不差,顾夫人为人谨慎端庄,说话做事向来委婉周全,给任何人都留三分余地。 这表现—— 难不成晏少卿对顾家人说了什么? 云若岚想到这,笑意都有些勉强了,却到底顾及着今天来一趟的目的。 老爷子亲自发话,让她带着晏清绮过来,为的是专程给姜衿赔礼道歉,获取原谅。 让她给一个小辈道歉,简直是笑话。 可此刻她却不能不重视了。 顾夫人是顾湘的嫂子,晏少卿的舅妈,连她和顾启云都对姜衿如此热情客气,足以说明晏少卿的心思了。 难不成他还想着娶了姜衿不成? 怎么可以! 云若岚心乱如麻。 还没回过神来,不经意看到抬步而来的乔晞和乔远,更是愣了。 孟家人素来行事跋扈,老爷子颇看不惯,晏家子孙低调持重,平时不怎么被允许和孟家人往来,尤其,眼下的孟家由于乔晞的缘故气氛非常紧张。 随时随地都可能翻天。 还是少沾染为妙。 云若岚朝姜衿笑着道:“陪我去那边坐坐,有话对你说呢。” “这可不行,”乔晞到了近前笑起来,“阿远可说了,姜小姐让我帮她看看手相,还是先陪我坐坐吧。” “……”云若岚脸色微变,“孟夫人什么时候学会看手相了?” “一直都会呀。”乔晞抿唇笑笑,丝毫不惧。 晏家是云京第一豪门,这些年有晏老爷子在世,地位超然不可逾越,在外遇到晏家人她一向礼遇三分。 可这一位,呵呵。 后妈就是后妈,据说当年没进门肚子都大了。 压根连婚礼都没有。 一向看不起她们孟家人,可她自己呢,说白了还不是一个爬床的。 “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女人僵持的过程,乔远直接拉着姜衿手腕离开了。 乔晞对云若岚耸肩笑笑,朝着顾夫人微微点头,问候了一声。 顾夫人一笑回之。 乔晞牵着的小丫头突然仰头道:“妈妈,这位叔叔长得好帅吖,比小舅舅还要帅!” “哈!” 顾启云愣一下,忍不住笑着俯身捏捏她的脸,笑着道,“小丫头嘴真甜,是……婉清?” “是呀是呀,”孟婉清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叔叔叫我清清就好了,我刚才吃了蛋糕和棒棒糖。” 吃了蛋糕和棒棒糖? 所以嘴甜? 顾启云愣一下,和顾夫人一起笑起来。 乔晞抬手在女儿腮帮子上捏一把,嗔怪道:“就你贫。” 小丫头朝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乔晞脸上的笑意陡然深了,俯身抱着她离去。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o^)/~ 062:只要三年 顾夫人和顾启云到了边上,好奇道:“带走姜衿那个是?” “乔晞的弟弟,”顾启云笑笑道,“你刚才不听见了吗?小丫头说小舅舅。” “哦,我就确定一下。” “怎么?”顾启云狐疑地看她一眼,“表哥也给你打电话了?” 要不然依着自己母亲这性子,不至于对姜衿那样热络。 “也?”顾夫人玩味着他话里的意思,挑眉道,“少卿他……当真喜欢这姑娘?” “谁知道呢?”顾启云摊手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人吧,常年四季就那状态,看不明白。不过……” 他话锋一转道:“总归有点心思吧。” “这样?”顾夫人点点头,没说话了。 另一边—— 云若岚脸色实在难看。 晏清绮看着她,半晌,小心翼翼道:“刚才那女人是谁呀,怎么那么嚣张?” “你知道什么?”云若岚没好气道,“以后见到她绕着点走,那是孟庆的无价之宝,宁惹孟庆,别惹乔晞,听过吗?那就是乔晞。” “孟家?”晏清绮无语地笑起来,“咱们还至于怕孟家人吗?” “当然不至于,”云若岚瞪她一眼,“你爷爷不喜欢孟家行事做派,所以……别惹他心烦,懂?” “哦,”晏清绮愣一下,抿抿唇,话锋一转道,“那刚才那个男人呢?就是拉走乔晞那一个。” “应该就是乔远了。” “他就是乔远?” “可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得远点。”云若岚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没事问他做什么?” “就随便问问。”晏清绮脸上一红,忙道。 云若岚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马上上大学,好好学习是正经,大学完了还得出国深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给我收一收,别想着谈恋爱。乔远是什么东西,配得上你?” “你说什么呢?!”晏清绮倏然恼了,“我就好奇问问而已,谁想着谈恋爱了!” “没有最好。”云若岚严肃道,“去了国外可以谈恋爱,国内休想,你的婚事自有我和你爸做主,明白吗?” “知道了知道了。” 云若岚伸手在她脑门上狠狠戳了一下。 —— 大厅里音乐突然停了。 姜家的佣人将一个六层的蛋糕从厨房推了出来。 旋即,轻快的生日歌响起。 姜煜和楚玉英站在台下,眼见姜衿到了跟前,又抬眼搜寻姜晴。 两个佣人快步上前,小声道:“都说没有看见大小姐。” “没看见?”楚玉英诧异道,“那丫头搞什么?这什么时候,跑哪里去了?” 姜晴过了生日就二十二岁,大学快毕业,生日宴会是与人往来的好时机,自然也重要,她竟然一声不吭闹失踪? 楚玉英脸色黑如锅贴。 “再去找!”姜煜脸色也没有多好看。 “是。”两个佣人应一声,转身离去。 姜煜看一眼手边沉静站着的姜衿,突然又开口,“回来。” 两个佣人住了步子看他。 “就找两分钟,不然就算了,我们也不能让所有人干等着。”姜煜道。 他对姜衿愧疚怜惜深重,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十七年没有举行过生日宴会了。 她和姜晴刚巧一天生日。 也许,以后每一个生日都得和姜晴一起过,没有独得瞩目的机会。 眼下是她回来后第一个生日。 姜晴是自己失踪的。 姜煜面沉如水地等在原地,听到佣人再回来报备说,“大小姐先前和赵家少爷出去了,”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什么?”楚玉英却明显不能接受,咬牙道,“这丫头,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了!” “算了算了,不等了。”姜煜道。 “我打个电话。”楚玉英还不甘心,握着手机去了边上。 手机响了几遍,无人接听。 简直得让她气炸了。 楚玉英回到两人跟前,抑郁道:“不等了不等了,爱去哪去哪。” 穿了西装的姜皓刚走近,听见这样一句,神色愣一下,似乎欲言又止,到底什么也没说。 姐姐已经在家里过了十七个生日了。 应该也不差这一个。 姜衿她可以一个人过,是一个圈子里人认识她接纳她的机会。 姜皓抿着唇站到了边上去。 姜煜领着姜衿上了主席台,点头朝侧边示意,暂停了音乐。 他伸手接过旁边宋铭递来的话筒,清清嗓子道:“大家好,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姜某深感荣幸……” 下面响起一阵热闹的掌声。 楚玉英笑着揽了姜衿的肩膀,迎接众人目光。 姜衿亭亭玉立,被众人的目光注视着,不卑不亢,毫无羞怯扭捏,坦荡大方地站在姜煜和楚玉英中间,却丝毫没有被两个大人的气场所影响。 她弯眉浅笑,显得比实际年龄还小些,带着年轻女孩独有的清纯娇嫩。 “比那个养女还漂亮。” “这长相跟了姜市长吧,真秀气。” “看上去也不像啊,眉眼比两个人都精致多了,真是亲生女儿吗?” “那还有假,肯定验了dna呀。” “就是就是,姜市长为人一向沉稳严谨。” “就不知道其他方面怎么样了?” “刚才听姜夫人说,养母家境不好,念书晚了些,可孩子不错,考上云京大学了。” “真的呀。” “……” 低低的议论声不时传到姜衿耳边。 她抬手接了姜市长递过的话筒,漆黑清亮的目光从底下围聚的宾客脸上移过,微笑道:“大家好,很高兴见到大家,也欢迎大家能来参加我生日宴会,我叫姜衿,青青子衿的衿。” 底下响起一阵善意的掌声和笑声。 姜衿拿着话筒看了一眼姜煜,略微想了想,在他鼓励的目光下继续道:“因为小时候走丢的缘故,这是我在姜家第一个生日,可能以前也有过……” 她语调微微一顿,遗憾道:“可惜时间太长了,我忘了。” “感谢爸妈找回我,让我回到了这个家,我会争取做一个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好女儿,”姜衿看着姜煜笑一下,目光又落到底下姜皓的脸上,慢慢道,“也会做一个好姐姐。” 姜皓神色一愣。 姜衿收回目光,将话筒重新递到了姜煜手中。 “衿衿是个好孩子,”姜煜笑了笑,坦荡道,“她养母虽然穷,这么多年却也教养疼惜她。只可惜不久前因病去世了,以后姜家就是衿衿惟一的家,作为父母,过去的我们也许不合格,对孩子多有亏欠,以后定然尽心尽力呵护疼爱她,请大家为这话做个见证。” “哈哈!” 底下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有人打趣道:“姜市长别这么严肃啊,这可不是政府会议,快让孩子切蛋糕吧。” 姜煜也笑起来,给边上递了个眼色。 大厅里灯光倏然全灭。 一室寂静。 宋铭和另外一个年轻人立在六层蛋糕边上,低头将蜡烛一一点燃。 烛光映亮了姜衿精致白嫩一张脸。 “许愿吧。” “姑娘许个愿。” 周围有人开口提醒。 姜衿双手握在一起,轻轻闭了眼,一脸虔诚。 在心里缓缓道:“晏哥哥会等我三年。” 只要三年而已,他三十而立,而她,能朝着他的方向努力迈进。 只要三年。 姜衿慢慢睁眼,深吸一口气,身子前倾,将蜡烛全部吹灭了。 轻快的生日歌适时响起来。 大厅里灯光全亮。 水晶灯流转的光辉映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璀璨耀眼,一室荣华。 “姜小姐,有幸请你跳支舞吗?” 耳边一道男声传来。 姜衿一抬眸,对上一张年轻英俊的陌生面孔。 “好。” 她点头微微笑一下,男生小心地揽了她,滑入正跳舞的男女宾客中。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o^)/~ 阿锦今天晚上八点去正版群爆照哈,~\(≧▽≦)/~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很忙,qq、微博上有些私信不是十万火急,可能回复不及时,因为阿锦这几天就晚上传文时候上个网,亲们谅解哈。 晚上见。 063:自食恶果 晚上十点。 姜晴下了车,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地往回走。 身体撕裂的痛一直在提醒她刚才两小时发生了什么事,羞愤欲死。 她和赵玉成认识两三年,知道他素来风流花心,可一直以为,他对自己至少是不一样的,就算没有至死不渝的爱情,也该有一定的欣赏和尊重。 哪知—— 她一直在自以为是。 她以为跟他出去可以免掉出丑,可以想办法洗澡解除药性,未曾想到,赵玉成竟然趁人之危。 两人离开姜家之后,他直接将车子开到稍远处一个僻静地方。 之后,强要了她整整两个小时。 在车上! 她珍贵的处子身,竟然给了这么一个民营企业家的儿子。 还是一个不知道和多少人乱搞过,时常流连夜店的衣冠禽兽。 简直是灾难。 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磨灭的耻辱记忆,是她出生至今,最大的污点。 姜衿! 都是姜衿那个贱人! 她神不知鬼不觉换了果汁,让她落到眼下这一步。 姜晴边走边想,愤怒不已,完全没意识到,正是由于她的那包药,让她自食恶果,得了如此下场。 是呀。 她只是想让姜衿出丑而已。 她没有那么坏。 她只是希望姜衿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搞砸生日宴会,沦为上流社会的一个笑柄,泄她心头之恨,只是这样,让她出丑,如此,而已。 可姜衿呢? 她追赶她,并且紧追不舍。 她心乱如麻,慌乱之下做了错误的决定,将自己托付给了赵玉成。 以至于—— 她清白被毁,更在宴会上无故失踪。 怎么能不恨呢? 这一刻,回想着赵玉成为所欲为的那些画面,感受着身体的苦楚,她恨不得剥了姜衿的皮。 姜晴紧紧地握着拳,身子都不住颤抖着。 每一步,都煎熬苦痛,好像走在冰刃刀尖上。 寒冷、绝望、疼痛。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姜家大厅里。 宴会已经结束,她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厅,悲愤怨恨,只觉得可笑。 她失魂落魄地一直走。 等突然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人,整个人都惊呆了,原地愣了一秒,赶紧转身出去。 “站住!” 姜煜一句话,气势十足。 姜晴腿一哆嗦,停下步子。 彻底回归现实了。 往常十点多家人基本上已经上楼休息,她下车之后一直沉浸在愤恨中,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客厅。 却忽视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她已经发现,姜煜和楚玉英,姜衿和姜皓,甚至,姜煜的私人助理——宋铭,都在。 “你去哪了?”姜煜眼见她停下步子,却没有转身,越发不悦地拧眉道,“我还以为你失踪了,正准备让宋铭报警呢!” 姜煜这话里并没有讽刺意味。 姜晴朋友不少,男性女性都有,时常往来的一些家里人还是知道的。 赵玉成就是其中之一。 他是赵坤电器董事长独子,表面上相貌风度都不错,姜煜和楚玉英自然没有干涉姜晴交朋友。 听说姜晴跟他一起离开,只以为姜晴心情不佳,使了小性子。 两个小时而已,都忙着,自然没人找。 可眼看着过了十点,她电话又一直打不通,难免又让人着急了。 女孩子心情不好跟人出去,总是危险的。 姜煜留下宋铭,准备打电话报警了。 姜晴刚好回来。 刚让人松一口气,一抬眼,又见她扭头往屋外走,自然不悦。 “爸,我……” 姜晴这下当真心乱如麻了,站在原地,结巴着,根本不敢回头。 楚玉英突然到她近前。 看清她,狠狠愣了一下。 紧接着,“啪”一声,一个过分响亮的耳光直接落下来。 姜晴应声倒地。 “干嘛呢!” “妈!” 姜煜和姜皓大吃一惊,同时站起身来。 楚玉英伸手指着姜晴,手指都在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大小姐安全回家了,我就先告辞了。”回过神来的宋铭连忙起身。 他一个外人,自然不好意思介入上司的家务事。 多听多看都不行。 “那行,”姜煜都松了一口气,看着他勉强笑笑,“快回吧,耽误你这么一会,也是不应该。” “您客气了。” 宋铭话音落地,直接提了包,出了大厅。 目不斜视,哪怕走过姜晴边上,都没有停留多看一秒钟。 他一离开,大厅里安静到窒息了。 楚玉英再也忍不住,指着姜晴大骂道:“你还要不要脸?过个生日,啊!多少客人看着呢!你闹失踪,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妈你干嘛呢?” “到底怎么了这是,激动什么!” 姜皓和姜煜一人一句,快步到了姜晴跟前去。 姜衿落后一步,也到了跟前。 姜晴微卷的长发已经全部散开,饶是如此,仍旧是遮挡不住肩膀脖颈上过分明显的痕迹。 红红紫紫,都是吻痕。 姜皓一愣,倏然噤声了,硬生生移开了视线。 姜煜也有点不敢置信,半天没说话。 楚玉英和姜衿也没说话,前者气愤难平,后者若有所思。 姜衿的视线落在姜晴身上,眨也不眨。 眸光漆黑清亮,如悠悠泉水,沉静、安然、坦荡、明澈,好似可以荡涤所有脏污。 这就是下场吧? 如果自己没有时刻保持警惕,这就是下场! 姜晴她,下药这样肮脏龌龊的事情竟然都干得出来。 她原本想干什么? 想让自己当众出丑,身败名裂? 亦或是,希望自己神智涣散时清白尽毁,再也抬不起头来?! 好狠。 真是狠毒的心肠! 活该! 她眼下这样的处境完全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握,没说话,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姜晴。 就像姜晴曾经幻想过那样看她一般,无辜而神色清冷地看着她,欣赏她的狼狈和不堪,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鄙夷唾弃。 挺好玩。 难怪她总是千方百计想看她出丑! 原来—— 欣赏一个厌恶之人的失败,这样好玩,这般酣畅! 姜晴却已经没心思再想着栽赃嫁祸了,这种时候,肯定不能说起下药的事情,一旦姜煜追究,反而和她脱不开关系。 六神无主。 她快速衡量一通,突然大哭起来,坐起身,一把抱住楚玉英的大腿,声泪俱下道:“妈,帮帮我。我要怎么办?是我的错,听信了赵玉成的话,眼看宴会还没正式开始,跟着他出去透透气。可我,可我……” 姜晴哭哭啼啼,“我没想到他把有问题的水给我喝,他……” 她哭得鼻涕眼泪横流,上气不接下气,绝望悲痛道:“他强暴了我,就在自己车里,玷污了我的清白!” ------题外话------ \(^o^)/~ 今天雨夹雪,阿锦和男票在外面都跑了一天,他给高烧了,阿锦这会也有点晕乎乎,亲们的留言明天早上再回复啦。 今天在正版群爆照啦,有的亲没加群,在微博私信阿锦了,所以阿锦随后在微博上传九张照片哈。 没加群的亲们也可以看看,欢迎关注阿锦新浪微博【浮光锦_】,后面有个小横线哈,不好打出来的话可以搜索相关用户。 有亲说晏哥哥上架了出来,肿么可能,咳咳,他明天真的就出来鸟。么么。 064:亲手做的 “你说什么?!”楚玉英一把扣住她手腕,厉声问。 “是赵玉成,他强暴了我啊!”姜晴正说话,突然起身,飞快地朝着不远处的柜子撞了过去。 “姐!”姜皓一把拉住她,额头青筋暴跳,“你别啊,别做傻事,我……我,爸妈肯定帮你讨个公道的!” “畜生,简直是畜生!” 姜煜气得急火攻心,来来回回在大厅里走步。 姜晴被姜皓劝住了,倒在地上,垂着头,哀哀戚戚地哭着,声音绝望无助。 楚玉英也愣了。 半晌,回过神来,反反复复道:“怎么敢?!就赵家那儿子,怎么敢?他怎么敢?!” “事已至此,”姜煜显然气糊涂了,扶着额头道,“交给警察处理吧。” “不行!” 楚玉英和姜晴齐齐大喊一声。 “不要,爸,不能报警,报警了我还怎么见人啊!” “就是,这种事不能报警,丢脸死了,”楚玉英气急败坏,“再……再说了,强奸案是最难定性的,赵家就那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轻易让儿子认罪,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吃亏的不还是我们!” “那你说怎么办!”姜煜怒道。 “要不,要不,”楚玉英看了姜晴一眼,“私了行吗?宴会上难免喝酒,这事情又难说,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让赵玉成娶了晴晴?” 赵坤电器这两年发展势头猛,生意也涉及到了其他行业,算是商界新贵。 董事长赵坤就赵玉成这么一个独子。 以后产业自然全数继承。 姜晴毕竟是养女,这些年有点名气不假,却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姜衿没回来,她可能勉强高嫁老派豪门。 可眼下姜衿回来了,若是想联姻,最佳人选自然是姜衿。 至于姜晴—— 已经没了清白,自然没什么机会嫁入家风严正的那几家了。 赵家? 楚玉英飞快地开始盘算姜晴嫁入赵家的利与弊。 “我不要!” 姜晴愣一下,在姜皓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摇摇欲坠地看着姜煜,流泪道:“让我嫁给强暴了我的人吗?那还不如杀了我,我不要,爸,妈,我不想就这样委曲求全地嫁给他。” “报警也不要,嫁人也不要,”楚玉英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 “行了行了,别吵吵!”姜煜挥挥手,一脸责备地看着楚玉英,“你那什么主意?这时候说什么嫁人不嫁人的!不嫁!那种畜生嫁给他有好日子过吗?” 话音落地,姜煜扭头朝姜晴道,“这么晚了,先上去休息,你不愿意告……不愿意那就依你,已经发生了也得想开点,寻死觅活的能有什么出息,吃亏的不还是你,让我想想,这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爸……” 姜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委屈道:“谢谢爸为我做主。” “行了行了,上去休息。”姜煜挥手道。 姜晴哽咽着,迈着摇摇欲坠的步子,被姜皓搀扶着上了楼。 姜衿深呼吸一下,朝眉头紧蹙的姜煜道:“爸,您别太烦恼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姜煜看她一眼,沉声道,“你也去睡吧,以后也得引以为戒,眼下这社会乱了,交朋友得留心,和朋友出去玩也得多长几个心眼。” “我知道。”姜衿点点头。 跟着上楼去。 站在房间门口略微想了想,抬步到了姜晴门外。 听到了哭哭啼啼的声音。 抬手敲门。 房间里—— 姜晴正伏在姜皓怀里哭,闻声连忙放开,说了一声,“进。” 姜衿推门进去,看一眼站在边上,神色依旧愤怒的姜皓,直接道:“你回房吧,我们说两句话。” “你们?”姜皓迟疑。 姜衿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慢慢道:“她这样当然得检查清洗,你一个男生,这么晚不回房合适吗?” 姜皓一愣,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那我先走了。” 姜衿点点头。 眼看着姜皓离开,并且回了自己房间,她才重新进去,关了门,目光深深地看着姜晴。 姜晴一脸愤怒地看着她。 姜衿突然笑起来,玩味道:“莫非,这种时刻了,你还不忘记顺便勾引姜皓?” “你说什么呢!”姜晴站起身,气急败坏。 “不疼吗?”姜衿抬抬下巴,目光落在她腿间,意味深长。 姜晴一只手扣着梳妆台面,怒火几乎抑制不住,又见她突然转身,直接开了门出去。 “啊啊啊!” 姜晴大喊着将桌面上所有东西一股脑推了下去,瘫坐在地毯上。 悲痛欲绝。 —— 姜衿回了房间。 用半小时洗了一个澡。 再出来,时间显示23:00。 收到的许多生日礼物堆在门边地毯上,她看了一眼,预备明天醒来再整理。 先睡觉。 手机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休息了吗?】 一句话,来自晏哥哥。 【还没有。】 姜衿回复。 【方便的话出来一下,我在你家外面。】 姜衿看着手机页面愣一下,反应过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晏少卿,说……他在外面。 姜衿很快回复,【好。】 重新穿了那条白裙子,手机都忘了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姜煜和楚玉英已经回了房间,她畅通无阻地通过大厅,快步走了一小会,便远远看见了晏少卿。 八月底,夜晚。 月光明亮而皎洁,微风徐徐,微醺,将植物花草的香气送到鼻尖,清凉馥郁。 一抬头,夜空中星星点点。 一侧耳,虫鸣声由远及近。 很美。 是那种让人宁愿此刻了无遗憾死去的清幽美景。 晏少卿就站在这样美丽的夜景里,白衬衣黑西裤,清俊、修长、挺拔。 轮廓朦胧雅致,姿态微带慵懒。 很迷人。 静静看着,会让她一颗心一沉再沉,直到,彻底溺毙在这样温柔风雅的夜晚里。 姜衿放慢脚步,往他跟前走。 晏少卿很快看见她,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晏哥哥。” 姜衿开口唤人。 “环城路上出了车祸,临下班送来好些病人,”晏少卿解释了一句,垂眸看着她,略微停顿一下,道,“抱歉了,没能到场为你过生日。” “没事,工作重要。”姜衿笑看他一眼,神色间毫无懊恼责备。 月光很好。 她面容细白,看上去比月光还皎洁。 晏少卿突然想到顾启云发给他的那一张照片,有些失神。 半晌,看着她浅浅笑一下,道:“生日快乐。” 说话间—— 将一个四方四正的深棕色小盒子递到她眼前。 “谢谢,”姜衿神色愣一下,仰头看他,轻声道,“给我的吗?” 晏少卿唇角微挑,看了她一眼。 姜衿发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连忙伸手接过。 拿在手里,觉得有些烫。 “不打开看看吗?” “哦。”姜衿应一声,低着头,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一个翡翠吊坠,翠绿色,月光和景观路灯照耀着,能看得非常清楚,精致小巧,圆润,水头好,那绿意,似乎能从吊坠里滴出来,泛着清凌凌的光。 吊坠配了一条黑色的手工编织细绳,绳子底端,距离吊坠不远处,两边各固定小小一颗浅色小珠,同样精美雅致。 姜衿的目光最终落到吊坠上,微微迟疑道:“是……豌豆吗?” 翠绿欲滴的吊坠形状十分可爱,好像剥开的豆荚,扁平略长的外皮略弯,盛着三粒饱满圆润的豆子,整体水灵通透,看上去精致到毫无瑕疵,比她小拇指还小了两圈呢。 “嗯,是豆荚。”晏少卿点点头,挑了吊坠在指尖,微微俯身,一边帮她戴到脖颈上,一边浅笑着叮咛,“我亲手做的,别又典当抵押了。” “啊!”姜衿一愣,突然偏头看他,唇瓣印在了晏少卿带着点凉意的下巴上。 她整个人顿时呆了。 晏少卿也着实愣了一下。 周遭的空气似乎突然间都不再流动。 半晌,晏少卿继续帮她戴好吊坠,站直了身子。 姜衿连忙低下头去。 一张脸滚烫滚烫,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烧着了。 “很晚了,回去吧。”晏少卿低沉清雅的声音突然传来,将她解放。 姜衿“哦”了一声,结巴道:“晚……晏哥哥,晚安。” “晚安。”晏少卿点点头。 姜衿有点喘不过气来,也不敢看他,只觉得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十分僵硬地往回走。 晏少卿站在原地看她。 小丫头可能是太紧张了,脊背挺得直直的,肩膀纹丝不动。 还有—— 同手同脚了。 他忍不住低头勾了唇角,抬手在自己下巴上碰了碰。 她唇瓣温热柔软,呼吸暖暖柔柔的,似乎还留在他的皮肤上。 —— 姜衿一路回房。 事实上,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 只觉得脸蛋依旧烫。 她神色木木地坐在梳妆台前面。 看着镜子里一张脸,果然红得厉害,感觉都能滴出血来。 姜衿伸手碰碰自己的脸,不自觉的,纤细白皙的手指就握住了脖颈间翠绿通透的吊坠,冰凉坚硬的触感让她一颗心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我亲手做的。” 晏少卿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o^)/~ 065:百口莫辩 午后。 阳光明媚。 姜衿点开邮箱写信,将桌面上“美人骨”的文档添加进去,点击发送至“上弦月”,松了一口气。 小说合集里需要补充两篇短篇小说。 她花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完成了《白马镇》和《美人骨》。 有点成就感。 姜衿两根手指轻敲着桌面,关了邮箱,又打开对话框,给编辑“上弦月”发消息。 【写完了,第二个刚才发你邮箱了,《美人骨》,查收一下。】 编辑上弦月—— 【在。我等会就看。辛苦了!咖啡】 今朝有酒—— 【嗯。再有什么事留言给我就好。】 编辑上弦月—— 【ok!】 姜衿略微想了想,关掉对话框,起身去外面小客厅倒水喝。 接了水往回走,听见了姜晴的说话声。 “慌慌张张做什么?”姜晴在楼梯口拦了小莉,冷声问了一句,神色狐疑。 “没。”小莉紧张地抿抿唇。 三楼是姜煜和楚玉英在住,张倩走后便是小莉在打扫。 有了前车之鉴,楚玉英对贵重物品很小心,小莉一向沉默少言,应当不至于有胆子做出什么事。 那是—— 看见自己觉得害怕? 姜晴胡乱想想,脸色越发难看了,压低声音冷笑道:“都说闷蹄子踢死人,真没错。” “大……大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姜晴恨恨地盯着她,咬牙道,“你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姜衿那个贱人回来了,我这个大小姐就可以视而不见了是吗?她换橙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 “什么橙汁?” “生日宴会那天!”姜晴咬牙切齿。 “那个,”小莉略微想了想,闷声道,“我当时去拉窗帘了,没看到二小姐换橙汁啊?” “你!” 姜晴气结,看她半晌,仍旧一无所获。 无法从表情间判断出她到底有没有说谎,更是烦躁。 “滚吧滚吧。” 她朝着小莉挥挥手,自己下楼去。 眼下已经是二十七号,两人的生日也过去三天了。 姜煜和楚玉英算是相信了她的说词,可由于赵玉成那边一口咬定是她自愿为之,并且信誓旦旦愿意负责,娶了她,反而让姜煜一时间无可奈何了。 楚玉英倒是赞成两人联姻。 可她不愿意! 错过了晏家那样的顶级豪门,她如何能这么快接受这样的落差?! 赵家勉强算得上商业新贵,可纵观云京,像赵家那样的商界新贵简直多如牛毛。 政府出台一个新政策都可能影响他们的生意。 她怎么甘心?! 赵玉成私下风流花心,她如何能忍! 意见发生分歧,这几日,楚玉英和她的关系都有点僵化了。 姜晴烦躁不已。 这心情一直到晚饭时间也没有丝毫好转,她闷闷不乐,因为她的事,楚玉英抑郁,姜皓也抑郁,姜衿又一向是个话少的,餐桌上便十分安静。 “上去看看,先生怎么还没下来?” 几人等了一会,楚玉英侧身,朝跟前立着的小莉发话道。 “是。” 小莉正欲离开,姜煜一脸严肃地到了餐厅。 目光环视一周,直接道:“今天谁去我的书房了?” 众人齐齐一愣。 “怎么了?”楚玉英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什么东西不见了?” “那倒不是!”姜煜面色沉沉,“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古棋谱,被水泼了一下,毁了。” “啊!” 楚玉英脸色也变了,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三个人。 “小莉去过吧?”姜晴抬眸看了眼低着头的小莉,询问道,“中午看见你慌慌张张从三楼下来,是不是你?” “我是去打扫书房的,”小莉看她一眼,紧紧抿着唇,目光从姜皓的脸上移到了姜衿脸上,定定神,看见她没有丝毫反应,仿佛下定决心般,低头小声道,“先生,我……” “爸爸!” “是我!” 两道声音突然响起来。 姜衿古怪地看了眼大声招认的姜皓,又看看一脸诧异的小莉,不做声了。 中午看见的那一幕她还记着,知道多半是小莉打扫时闯了祸。 刚才小莉多看了她两眼,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显然是希望自己可以帮衬一二。 她原本是想直接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 姜煜这段时间对她非常好,一本棋谱而已,纵然珍贵,也到底比不过亲女儿。 她顶多被训斥两句。 到了小莉身上就不一样了。 哪怕姜煜宽宏大量,楚玉英也没有那么好说话。 可是—— 姜皓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 “是我不小心弄的,”姜皓有点尴尬地看着姜煜,小声道,“我无聊嘛,去书房找本书看看,一不小心把水倒上面了,没注意,真不是故意的,本来打算吃了晚饭说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玉英抑郁地看他一眼,“以后注意点,没事别去你爸书房!你们自己不也有一个书房?” “我知道了。”姜皓低头。 “毛手毛脚这习惯得改改!”姜煜想起来仍旧心疼,声色俱厉说了一句。 却到底无可奈何。 孩子已经承认了,又不是故意的,他还能怎么着。 姜煜拉了椅子坐下。 姜衿抬眼看向小莉,眼见她明显松了一口气,便也略略笑了笑,放下心来。 晚饭后—— 姜煜、楚玉英和姜衿先后上楼休息。 客厅里,姜皓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换着电视频道。 姜晴坐在他边上,半晌,到底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毁了爸爸棋谱的真是你?” “不是。”姜皓淡淡道。 “那你干嘛背黑锅!”姜晴愣一下,忍不住发问。 楚玉英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对待帮佣虽不算苛刻虐待,该处罚责难却是从来不会手软。 姜皓替一个小女佣背黑锅,有病吗? “姐姐,我不背黑锅,”姜皓啪一声关了电视,突然侧头看她,一脸不耐烦道,“难道由着你再陷害姜衿一次吗?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你就算不同情,自己也不痛快,也没必要有什么怨气都撒她身上,她有什么错?!” “什么?!”姜晴狠狠愣一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自己心里清楚。”姜皓懒得再说,直接起身上楼。 “我清楚什么?!”姜晴一把拉住他,不可思议地看一眼,半晌,神色震惊地反问道,“你觉得是我买通了小莉?要故意陷害姜衿!” “我希望你以后别这样了,真的,烦死人了!” “我烦人?!”姜晴简直好像第一次认识他,吐口气又道,“不是我。” “是我行吗?”姜皓冷淡起来,“要不然是姜衿?看见小莉一开口她就急着说话!再不然是小莉?她一向踏实细心,怎么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啊!”姜晴气得笑起来,“你怎么一点道理也不讲?我陷害姜衿,我为什么要陷害她?” “嫉妒啊,不是你上次自己说的吗?”姜皓一脸无奈地看着她,“生日宴你出事,我知道你肯定很痛苦。可无论怎么样,这些和姜衿没有关系,你不能一有不高兴就要发泄到她的身上!” “我没有!”姜晴脸色阴沉,“你要我说几遍?不是我!” “是我!”姜皓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字一顿道,“是我!是我嫉妒陷害她,行吧?姐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不想和你争论,你做错了我也不会向爸妈告发,可我也不能看着你一直错。” 姜皓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烦不胜烦,转身上楼。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_⊙) 066:颠倒黑白 翌日。 晚上七点。 麦霸ktv包厢里。 姜晴端起茶几上酒杯一饮而尽,情真意切道:“芳草,我自罚三杯,算作对上次的事情赔礼道歉,原谅我吧?” “我哪好意思记恨你?!” 芳草萋萋干笑一声,举起手边的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行了行了,当时的情况大家也都看见了,姜晴那个妹妹那么厉害,她又到底并非亲生的,也有难处。”沙发上一个看上去爽朗洒脱的短发女孩快语道。 “可不是,”另一个当时在场的女生紧跟着笑了笑,似乎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话锋一转道,“不过,姜晴你后来去哪了?切蛋糕那会都没有见到你。” 姜晴脸色变了变,低着头不说话了。 眼眶里却倏然蓄满泪水,拿起手边一个酒瓶猛灌了一口。 “你做什么?!”芳草萋萋一把夺了酒瓶,怒斥道,“你干嘛?!你知道这个多少度?!” “我就是心情不好。”姜晴看她一眼,红着眼眶笑笑道,“你们先玩吧,我有点闷,出去透透气。” “哎?” “怎么了这是?” 包厢里五六个人都是圈子里玩得最好的,话里也免不得有几分真心。 “没事,就有点闷。”姜晴笑了笑,推门出去。 芳草萋萋紧跟了出去。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去下洗手间。”一个身形高瘦的男人突然站起来。 他是这里面唯一的男人,笔名“我欲成佛”,国内网络小说富豪排行榜上前十的人物,因为职业缘故常年宅着,性格比较沉默,俊秀的面容也比一般男人白皙些,看上去文质彬彬。 一点也不像一般人想象里那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宅男一族。 姜晴和他关系比较好,其他人面对大神,尤其是这种久居神坛的大神,难免有点距离感,连忙笑着应了。 “我欲成佛”真名程宇。 他出了包厢,直接往洗手间方向而去。 没走几步,就在一个转角听到芳草萋萋的声音。 “什么?”她明显吃惊,声音顿时低了下去。 程宇并不能听得很清楚,只隐隐约约捕捉到“药”、“强暴”、“没事没事”这样的字眼。 眸光已经极为晦涩。 “你先回吧,我去下洗手间。” 隔了一小会,姜晴的哭声渐渐小了,他又听见了芳草萋萋的说话声。 “嗯。” 姜晴闷声应了,看着她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芳草萋萋极好面子,她在电话里安抚一通并不能完全放心。 因而,才有了今晚这样一个聚会。 一来,她当着几个彼此都相熟的人道了歉,二来,又用赵玉成这样一个事情获得她同情,双管齐下,她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会烟消云散。 姜晴抿着唇往回走。 未曾想,一抬眸,撞见了一双极幽深的眼睛里。 程宇静静地看着她,略微想一下,握着她手腕直接扯进旁边一个包间里。 房间里空无一人,光线昏暗。 程宇安静了一小下,在裤兜里拽出一包纸巾来,扯出一张,低头帮她擦眼泪,试探道:“怎么了?你生日那天我没能去,真抱歉。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 “那你刚才和芳草萋萋说什么?” “你听见了?”姜晴一时间紧张起来,下意识抬眸看着他。 “一点点,”程宇又道,“谁欺负你了?” 姜晴仰头看着他,突然在心里确定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感觉,完全放松了。 “我……” 她只说了一个字,突然蹲下去,痛苦地哭起来。 “你不认识,”姜晴断断续续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好痛苦。我以为那些情节小说里才会有的,没想到也会发生在我身上,她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就因为爸妈更喜欢我一些,呜呜。” “谁?”程宇跟着蹲下身去,半晌,迟疑道,“你妹妹?找回来那一个?” “嗯,”姜晴哽咽道,“就生日宴会那一天,她给我橙汁里面下了药,然后……然后,我被强暴了。” 程宇一愣,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姜晴抬眸看着他,“爸妈也不如以前那么喜欢我,我要怎么办?” “没事,”程宇一把抱紧她,低声道,“没事。你这么招人喜欢,他们怎么会……” 程宇都有点说不下去。 是啊,一个是丢失多年的亲生女儿,一个不过是养女。 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们从小到大对姜晴有多么宠爱,就应该对亲女儿多么愧疚,眼下她回来,肯定得加倍地补偿她。 姜晴的身份自然尴尬了。 让人心疼。 “我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姜晴哀哀戚戚道,“可无论我怎么好,还是比不过姜衿,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收养我,人生就这样被毁掉,我真的好痛苦。” “没毁掉。”程宇扶着她起身,搂紧,“有我呢?我爱你。” “嗯?”姜晴诧异不已。 “我爱你,第一次见你就是,”他下巴抵在她头发上,怜惜道,“姜晴,做我女朋友吧,我不介意,什么都不介意,会用尽余生气力照顾疼惜你,好吗?” “程宇你,”姜晴痛苦道,“我已经不是干净女孩了。” “这不是你的错。” “程宇。” 姜晴低低念一声,在黑暗里停了哭泣,手指摸着他的唇,闭上了眼睛。 幸福来得太突然。 程宇足足愣了好几秒,一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 \(^o^)/~ 067:作茧自缚 八点多。 一众人在ktv外告别。 程宇看着脸蛋红红的姜晴,正要开口,边上的芳草萋萋突然扬声道:“大神,可以送我回家吗?” 程宇愣一下。 姜晴也突然愣了。 程宇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笑着朝芳草萋萋道:“对不起,我还……” “你送一下她吧。”姜晴突然打断他的话,咬唇为难道,“拜托了好不好?芳草她看上去有点醉了,一个人回去多危险,你送一下她吧。” 程宇蹙眉,“你一个人怎么回去,我看你也喝了不少。” “我没事,”姜晴看一眼芳草萋萋,连忙道,“我让我们家司机过来接一下。” 程宇没说话。 他一惯沉默,年龄也比姜晴大了四岁多,不说话显露出几分深沉来。 “我真的没事,”姜晴却着实头皮发麻了,仰着头,声音柔和地笑起来,“我让我弟弟过来接,这总行了吧?让他和司机一起过来接我。” “那你给他打电话。”程宇终究妥协了,“你先打电话。” 姜晴点点头,朝着狐疑的芳草萋萋笑了一下。 打电话给姜皓。 姜皓马上开学,正埋头补作业,听见她声音不正常,又联想到赵玉成的事,自然担心了。 电话里直接答应。 姜晴挂了电话,朝着两人笑笑道:“这不马上就来了?你们先回吧。” “嗯,”程宇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无奈道,“那我先去取车。” 话音落地,转身朝停车的方向而去。 芳草萋萋看着他的背影,好久才回神,揽着姜晴肩膀道:“妈蛋,真是紧张死我了。真怕他会拒绝呢,多谢了,帮我说话。” “你……喜欢他?” 姜晴后知后觉,神色都有点不自在。 芳草萋萋本来有点醉,哪里观察到她的反应,一个劲点头道:“是啊,又高、又帅、又有钱,这不高富帅吗?你忘了?前段时间公布的排名里,大神版税3000万呐,我一年也才三十多万!” “你的意思?” “肯定追啊,要不一会趁着酒劲,直接拿下他?” “哎,你说我能成功吗?” “……” 芳草萋萋一句接一句,姜晴几乎插不上话。 程宇开着车过来了。 芳草萋萋朝她招招手,直接妖妖娆娆走过去。 开门上车,一气呵成。 程宇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了,落下车窗,和她远远挥了一下手,车子扬长而去。 —— 姜晴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咬着唇。 程宇的身价她当然知道。 甚至于—— 正因为十分清楚这一点,她刚才才会答应和他交往。 她也是从网络上成名,时间算不上特别长,也就三年前,知名度有了飞跃。 女频不比男频。 她赚得比芳草萋萋多许多,各种收入算起来,每年会有几百万。 可远不及表面上那么风光。 她赚得越多,花费得也就越多,滚雪球似的。 眼下,各项花费已经让她觉得吃力了。 姜煜和楚玉英从小让她养尊处优,吃穿不愁,可她却一惯争强好胜,赚钱了以后从不伸手要钱,反而,给楚玉英买东西的时候非常多。 项链、耳环、戒指、手表、手提包、香水、胸针、丝巾…… 基本上—— 女人能用上的奢侈品,她都买过。 姜煜是市长,楚玉英按理说不该奢侈过度,可事实上,社交场合,女人比的不就那么三样。 男人算一个,孩子算一个,吃穿用度算一个。 楚玉英有姜煜那样一个丈夫,有自己这样一个养女。 平素里自然没少吹捧她。 日积月累,圈子里那些夫人小姐都知道了她。 她的才情、孝顺、收入,被许多人悉知,拿来当养女的范本。 可这相当于一个恶性循环。 她必须有钱,必须连续不断地写,才能维持这表面的荣华。 一直以为结婚了可以摆脱楚玉英。 可姜衿出现了。 又是她! 想到她,姜晴的心情骤然不好了,恨得牙齿紧咬,咯嘣响。 程宇可能对她有了点抱怨,得安抚。 芳草萋萋知道她许多不太光彩的事情,也只能一直安抚。 姜皓还没来。 姜晴烦躁不已,再想到刚才芳草萋萋那些话,整个人都快爆炸了,转个身,又蹬蹬蹬进了包厢。 听着歌,点了一堆酒。 一个人,一杯一杯地喝。 —— 等姜皓终于找到她,她已经有点不省人事了。 浑身酒气。 “姐,姐姐!”姜皓俯身拍拍她的脸,烦躁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握着她肩膀使劲摇了两下。 “皓皓,”姜晴醒过来,看着他笑,“你来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啊!”姜皓抑郁道,“我怕爸妈发现,都没敢叫司机,你喝这么多咱们怎么回去。” “不回去了。”姜晴一把握上他手腕,整张脸埋在他身前蹭了蹭,又伸手紧紧抱住他,喃喃道,“不回去了,我们去住酒店吧,怎么样?” “啊!” “住酒店,”姜晴有点清醒了,脑海里楚玉英的面容胡乱闪了几下,她心里的怨恨好像突然间到了顶端,让她脑袋都剧烈地疼起来,看着姜皓,一双眼妩媚多情,撒娇道,“和姐姐去住酒店,好吗?” “我……” 姜皓看着她近在眼前一张脸,整个人都僵硬了。 还未开口,耳边突然传来砰一声。 他吓了一跳,姜衿出现在房门口的亮光下,神色冷淡嫌恶。 一瞬间,他竟然如释重负了。 又开始胡思乱想。 自己和姜晴这么亲密,被姜衿看见,她会不会觉得难过? 姜皓一撒手,姜晴倒在了沙发上。 ------题外话------ 呼呼,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推荐征文组两个小伙伴的文哈。 【大雪人】在首推,文名《豪门重生之暖爱成婚》。 【情雪凝钰】也在数据关键的时刻,文名《拼婚之法医独占妙探妻》 都是现代婚恋文,阿锦也就不挂简介了,感觉有时候挂了简介亲们也没心思看,所以就这样简单明了说一哈。喜欢此类型的文文,反正看哪个不是看呢,是吧。 点进去看看,说不定就刚好是自己喜欢的呢?对吧对吧? o(n_n)o 068:对她真好 姜衿垂眸看一眼姜晴。 烦躁不已,又有些说不出的庆幸。 刚才在房间里突然听到姜皓的说话声,她留了个心眼。 只想着姜皓出去接姜晴,就有点坐不住了,纠结了一小会,还是赶紧下楼一路跟着姜皓。 说到底担心他出事。 无论是和姜晴发生点什么,还是因为姜晴发生点什么,她都有点不忍心。 毕竟有血缘关系,姜皓还小,十七岁生日都没过,单纯冲动,有点蠢,又有今朝醉那样的身份,她既然知道点姜晴的心思,就没办法对他可能会发生的状况置之不理。 幸好。 她心里叹一声,脸上却并不显露,直接就往姜晴跟前走。 扯了她胳膊站起来,往出扶。 “你干什么啊?”姜皓完全摸不着头脑,看着她一举一动,神色复杂极了。 “你眼瞎吗?”姜衿比姜晴瘦削些,扶着醉醺醺的她还有些吃力,没好气地开口道,“杵着干嘛,搭把手!” “啊!”姜皓狠狠愣一下,眼看着两人站都站不稳,连忙“哦”一声。 没时间计较姜衿训斥的态度了。 “姜衿?”姜晴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眯着眼侧头看一眼,登时爆发,一把推开她,尖叫道,“贱人,你个贱人想干嘛!” 姜衿猝不及防,被地上的酒瓶绊一下,摔到沙发上。 “姐!” 姜皓回过神来,恼怒地喊了姜晴一身,一把捂了她的嘴。 姜衿扶着肩膀站起身来。 一言不发,出门直接喊了一名服务生来。 服务生和姜皓一起,扶着摇摇晃晃的姜晴,出了ktv。 “麻烦多走几步行吗?”姜衿抬眸扫一周,指着路对面一家快捷酒店,朝着服务生笑笑道,“将我姐姐送到酒店门口就行了。” “我这还得上班呢?”服务生面露为难。 “帅哥帮帮忙啊!”姜衿展露出罕见的甜美笑容,声音都轻柔两分,请求道,“就那个酒店,最多五分钟啊。我姐姐这样子我和弟弟两个人都扶不住她,过马路出点事怎么办,拜托拜托!” 她这模样姜皓都没见过,看着她,脸色古怪又诧异,声音僵硬道:“住酒店?为什么不回家?” “她这样子怎么回家?”姜衿蹙着柳眉,“还是你想爸妈狠狠训她一顿?” 事实上,她懒得再把姜晴弄回家了。 “那我们……” “她在酒店睡着了,明天醒来就好了。”姜衿淡淡道,“眼看着九点多了,我们安顿好她就回去。” “这……” “这什么这!”姜衿直接打断他,又朝着服务生笑起来,“拜托帅哥了。” 服务生有点无奈地看她一眼。 姜衿穿着款式极为简单一条裙子,是她出门时随手在衣柜里扯的。 短发稍微有点乱,却根本不影响她的漂亮。 对于美女,年轻男孩总是不忍拒绝。 “那好吧。”服务生扶着姜晴,朝姜皓开口道,“那我送你们过去好了。” “好吧。”姜皓也妥协了。 —— 安顿好姜晴,又花了半小时。 姜衿和姜皓两人坐了出租车回家。 两个人都坐在后面,姜衿坐里面,姜皓坐外面,距离很远。 一言不发。 主要姜衿不想说话。 她侧身坐着,一直抬眼看着车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突然觉得有点疲惫。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和姜晴的战争不可能停下。 姜晴恨她,尤其在赵玉成的事情之后,这恨意应该达到了顶峰,再不可能改变,而她,她的恨意也不少。 赵霞去世了。 可她没办法息事宁人。 她想要的,是姜晴节节溃退,是姜晴身败名裂,直至,灰溜溜离开姜家。 姜晴在乎看重的,她拼尽全力想要独自占有的,她都要亲手打碎,让她再无翻身之地。 就像她步步紧逼,想要对她做的那样。 只是—— 姜煜是成年人,胸中自有丘壑。 楚玉英自私虚荣,她不在乎,也无暇顾及。 唯有姜皓了。 他是最为难纠结的那个人,夹在她和姜晴中间,他注定不断品尝痛苦和失望。 姜衿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下。 闭了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起来。 她昨夜在网上和编辑上弦月聊了许久,闭了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小时后—— 姜皓下车付了钱,才发现她完全没动静。 “姑娘好像睡着了。”司机师傅自后视镜看了眼,边找钱边道。 “啊?” 姜皓重新开车门上去,抬手要摇醒她。 手指挨上她肩膀,又犹豫了。 坐个车都能睡着,她肯定很困了,刚才还连着被醉酒的姜晴推了两下。 姜皓手指握成拳,朝司机师傅开口道:“麻烦您把左边门弄开吧,那边方便点。” 司机师傅开了门。 姜衿身子晃一下,姜皓眼疾手快扶住了。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他看着姜衿睡梦中还紧蹙的柳眉,狠狠愣一下,脸都红了,又朝司机道:“我蹲下,您帮我把她扶到背上来,行吗?我背她回去。” “小伙子,叫醒来比较方便嘛。” “她都睡了,”姜皓别扭道,“您还是扶到我背上好了。” “那行,”司机师傅笑一声,扶着姜衿趴在他背上,感叹道,“小伙子对你姐可真好!”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o(n_n)o 本文二十号上架哈,包括今天,剩下两章公众章节咯。 然后,这几天在客户端精品推荐,亲爱的们点进来别忘记收藏哈,么么。 069:懊悔自责 姜皓背着姜衿往回走。 司机最后那句话便不时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很羞愧,心里难受极了。 他对姜衿好吗? 说实话,他觉得一点都不好。不但不好,还很差劲。 差劲到眼下回想,都让他觉得羞愧。 他从小知道自己有个亲姐姐,可是他从未见过,不像姜煜那样还偶尔提起,他对所谓的亲姐姐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喜欢姜晴。 姜晴大他五岁,从小对他很好,他从姜晴身上得到了关心爱护。 当姜煜告诉他们,姜衿可能要回来。 他原本是没有丝毫感觉的。 可他看到了流泪的姜晴,看到了她手指颤抖拿着水果刀的样子,看到了她的恐惧和担心。 他毫不犹豫地讨厌姜衿了。 第一次看见她,就定定地坐在沙发上,紧挨着姜晴,守护他一直关心喜欢的姐姐,用眼神和行动说明他的态度和立场。 姜衿一定读懂他那一刻的厌恶和排斥了。 他很明显地看到了她神色间掩盖不住的诧异和疑惑。 可他置之不理。 自那以后,无时无刻,讽刺她嘲笑她,奚落她打击她,好像姜晴的先锋一样,时刻护在她前面,每时每刻,都准备着保护她,准备对付姜衿。 姜衿要去晏家了,他字字紧逼,不断阻拦。 楚玉英的镯子不见了,他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对立,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 可事实上,姜衿有什么错呢? 妈妈弄丢了她,听说她养母当年也有责任,拐了她,让她在社会底层生活了十七年。 她本来应该和他一样。 有完整的家庭,爸妈的宠爱,有千金小姐的身份,每天早上有牛奶和面包,出门车接车送,穿好看漂亮的衣服,上自己喜欢的兴趣班,住着大大的房子,养尊处优,无忧无虑。 就因为两个女人而已,她的命运却发生那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两个女人,还都是她的妈妈。 现在呢,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仍旧不喜欢她。 她原本有个优秀的未婚夫。 姜皓突然想到了晏少卿,整个人如遭重击般,痛苦起来。 “你今天来找我这件事,你姐姐知道吗?” “我是说姜衿。” “很好,那就永远别让她知道。” 晏少卿那几句话他一直不明白,眼下突然想到,才好像有点明白了。 作为一个外人,他觉得不可思议吧? 这世界上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姐姐,侮辱贬低她,欺负看轻她,一声姐姐也不叫,还喊她讨厌鬼。 她其实没那么讨厌,相反的,她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最起码从不害人。 晏少卿本来就是她的,她要维护自己的婚约没有错。 可眼下—— 就连那样优秀的男人,她也没有了。 姜煜和楚玉英回来以后,狠狠发了一通脾气,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父亲那样严厉恼怒的样子。 他听到他一遍一遍给姜衿打电话了。 他知道姜衿在晏家也受了很大的委屈,以至于,她失去了晏少卿。 不接姜煜的电话。 原本,她连姜家也不想要了。 她得多失望多难过,才会连优越的生活和身份都想要放弃。 姜皓越想越觉得不堪忍受,短短一截路,他愣是走了很久,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他个子长得快,比姜衿都高了差不多十公分,背着她,轻而易举。 她那么轻,胳膊腿都细细的,背在背上其实没多少重量。 姜皓却觉得沉甸甸的。 那样沉甸甸的感觉压着他,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弓着背,不知怎的,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 姜皓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那一声从喉咙里发出来,好像受伤的幼兽在悲鸣。 姜衿恍惚听见,就醒了。 然后—— 她整个人晕乎乎地愣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在姜皓背上趴着。 他背自己干嘛? 有病啊! 姜衿缓缓心神,直接探手拍了一下姜皓肩膀,从他背上跳了下去。 姜皓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眼睛通红、欲言又止,t恤衫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 “你干嘛?”姜衿莫名其妙,看着他,忍不住嘀咕,“有病啊,谁要你背了,到家了不知道叫醒我吗?” “我……” 姜皓伸手在头发上抓了一下,看上去有点烦躁。 “行了行了,”姜衿以为他还在担忧姜晴的事情,摆手道,“你不都看见了吗?咱们走的时候她睡得跟死猪似的,一晚上没一点问题。” 姜皓看着她没说话。 “我先回房了。”姜衿直接扭头往里走。 “姐!”姜皓突然唤一声,看着她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低声道,“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能将那句对不起说出来,话锋一转道:“谢谢你了,今天谢谢你,和我一起安顿她。” 姜衿慢慢转过身来。 定定地看着他,眼眸里带着点探究。 半晌,唇角突然翘了小小一个弧度,漫不经心道:“嗯。” 转身上楼了。 嗯? 这是个什么回答! 最起码应该说一句不用谢啊! 为什么就给他一个字! 姜皓心情复杂地想着,又觉得姜衿肯定还挺讨厌他,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 可她其实很善良,要不然就不会跟着他去找姜晴了。 只是有点冷淡而已。 就像他网上那个师父,不怎么喜欢说话,可其实挺心软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 她没有讨厌自己,没有不愿意和他说话,只是本来就话少些,她是姐姐啊,大了自己足足三岁,本来就该让着自己的。 姜皓自我安慰了一通,松了一口气,上楼去。 ------题外话------ 呼呼,历经两个月多,咱们的《豪门暖媳》终于要在明天上架咯! 阿锦是话唠,有千言万语想说。 有感谢榜和首订日活动要进行,三百字题外话肯定不够用的。 所以呢,会在今晚八点,上传一章《上架公告和首订活动》在公告卷里面,希望亲爱的们一定关注。 另,亲们的支持是阿锦一直进步的最大动力,支持正版是网文读者对一个原创作者最大的尊重和鼓励,是对我们劳动成果和心血的认可与保护,呼吁所有看文的亲,支持正版订阅,让《豪门暖媳》走得更远更好,也帮助阿锦在这条路上走得更顺更稳,更远更久。(* ̄3)(e ̄*) 爱你们,晚八点,公告见。 070:是我的人【求首订么么】 第二天正巧是周末。 因为和姜煜说好去晏家的缘故,姜衿起了个大早。 九点钟。 两人准备出发。 坐在沙发上的姜皓却突然开口道:“爸,我也一起去吧。” “你作业写完了?” 姜皓明天开学,这几天正专心致志补作业,更何况,他可一向不怎么喜欢走亲访友,尤其是见长辈。 “完了完了。”姜皓说话间站起身来,咧开一个非常古怪的笑容,“你不是说晏爷爷前段时间生病了吗?我也好久没去看望过了,跟你们一起去。” 话音落地,他小心地看了眼姜衿。 上次她在晏家受了委屈,这次去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自己跟着,必要的时候,总能或多或少帮到她一点,免得晏家人以为她好欺负。 哼哼。 姜皓心里盘算着,更是打定主意要跟去,侧头一脸期待地看着姜煜。 “那行,”姜煜点点头,抬步往出走,还不忘边走边叮咛,“你平时随意惯了,去了可别给我丢人,见到老爷子记得问好,晏伯伯那些也是,知道吗?” “哎呀爸,”姜皓不悦地嘀咕道,“我是那么没礼貌的人吗?” “哼。”姜煜一个字回答他。 姜皓突然想起他整个暑假的表现,欲哭无泪,倏然闭嘴了。 —— 十点多。 三个人到了晏家。 晏老爷子知道姜衿要来,和上次一样,早早等在大厅外面。 “晏爷爷。” “晏爷爷好!” 姜衿和姜皓率先唤一声,姜皓声音尤其大。 “衿丫头来了。”晏老爷子看上去精神还好,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在姜衿肩膀上拍了拍,神色有些激动,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讨好,很明显还在因为上次的事情自责内疚。 “嗯,”姜衿有些心酸,轻声道,“您身体好些了吗?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傻孩子说什么呢,”晏老爷子摆手笑了笑,睨了眼边上赔笑的云若岚,安慰她,“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们不说了。” 姜衿抿唇笑着点点头。 “半年没见皓皓了,个子蹿得真快!” 晏老爷子又看向站在她身侧的姜皓,喟叹着转身往屋里走。 云若岚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没好气地甩开了,边上另一个中年女人快步跟上。 扶着晏老爷子往里走。 姜衿这才注意到刚才站在稍远处的女人。 她看上去应该上了五十岁,身形偏高,穿着平底鞋也有一米七,浓眉大眼,相貌不若一般上流社会贵夫人那样精心描绘,没有丝毫养尊处优的痕迹。 整张脸,大抵也只有乌黑工整的眉毛日日修剪。 却很美。 美丽这个词其实不适合形容中年女人的,可却是姜衿的直观感受。 女人肤色微褐,鼻梁两侧还有几点雀斑,不化妆,却显得健康自然,落落大方,侧着头和老爷子说了句什么,露齿一笑,眼角的皱纹里好像都蓄满爽朗的阳光,不显老态,反而让人觉得年轻活力。 她穿着简单的米色棉布中袖,下面配了深棕色一条宽腿裤,曲线凹凸,走起路英姿飒爽。 不精致,却自有闲适气度。 自然不可能是佣人,晏家亲戚吧? 姜衿这样想着,却突然发现身侧的姜煜一动不动,神色微愣。 看着那女人的方向。 “爸?” 已经迈步的姜皓也发现了,回过头唤了他一声。 “哦。” 姜煜如梦初醒,看着眼前一双儿女,笑笑道:“进吧。” “扶着晏爷爷那女人,”姜衿走在他边上,探询道,“您认识?” “那是少卿的姑姑,”姜煜淡声道,“你们叫姑姑也行。” “姑姑?” 姜衿突然反应过来,姜煜说的应当是晏平春了。 她在依云首府的时候,听到李婶提到不少晏家的人际关系,老爷子膝下有一个女儿——晏平春。 晏平春比晏平阳大两岁,比姜煜大一岁,早些年,老爷子给这唯一的女儿和姜煜定下婚约,可长大的晏平春留学期间和m国一个摄影师私定终身,惹了老爷子大怒,从此定居国外,鲜少回来。 老爷子耿耿于怀,直到姜煜也结婚,有了她,先前的婚约又落在她和晏少卿身上。 所以说—— 她和姜煜有过感情纠葛? 姜衿胡思乱想着,几人已经到了沙发跟前。 “坐,”老爷子笑着朝姜煜道,“你和平春二十多年没见了吧?别说你,哎,我前两天见到都差点认不出了,一走二十年,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你说她这没心没肺的性子随了谁?” “平春姐从小受不得拘束。”姜煜神色自若地笑了笑。 “您看阿煜多了解我。”晏平春将佣人切好的果盘搁到几人跟前,朝姜煜笑着道,“我这才回来两天,他这快念叨一百遍了,耳朵都疼了。” 她说话竹筒倒豆子一般,爽朗利落,很快。 话音刚落,不等姜煜开口,又露出大大的笑容,欣喜道:“这是你两个孩子吧?眨眼都这么大了,一个比一个好看。” “晏姑姑好。” 姜衿和姜皓齐齐唤了一声。 “真乖!”晏平春顺手在姜皓头上揉一把,“有十八了没?上高中?” “过了生日十七,明天上高三。”姜皓被她亲昵随性的动作弄得有点不自在,说话间脸都红了。 “念书肯定不错了。” 晏平春笑着说一句,又看一眼姜衿,柔声道:“听说衿衿和清绮一样,过几天都去云京大学报到了。” “对了,清绮呢?” 她这话提醒了老爷子,老爷子侧头朝云若岚发问。 “让李姐去叫了,就来。”云若岚连忙笑着应一声,不动声色地剜了晏平春一眼。 晏家家大业大,老爷子膝下也就两子一女,眼下老大晏平川已经因病去世,两个儿子一人从军,一人从政,工作非常忙碌,一年到头都回不了几次家,眼看着晏家里里外外也就晏平阳一人做主了。 这野了半辈子的大姑子突然回来。 回来不说,还带了一个嘴上抹了蜜似的小儿子。 想干嘛? 等着老爷子两脚一蹬分家产吗?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云若岚抑郁地想着,完全忽视了晏平春刚死了丈夫的事实。 她是晏老爷子唯一的女儿,少年张扬好动,性子不若晏家人的沉稳持重,而是活泼热情,好像一团怎么也燃不尽的火焰。 是为了爱情和梦想不顾一切的那种人。 惹恼忤逆了老爷子,原本算不上后悔,这些年跟着丈夫环游世界,各种新奇的体验时常牵绊着她的心,以至于,一直想着探索、追求、捕捉美、享受肆意畅快的生活。 直到那个眼眸如海的丈夫突然发生意外事故。 他为了拍摄心爱的日出美景,一时激动踩空,从云端的悬崖边跌了下去,尸骨无存。 她抑郁不振几个月,突然想到了老爷子。 她算不上孝顺,可在外奔波几十年,从未如此般,想要落叶归根。 这才带了小儿子回国。 自觉坦荡,竟是也根本未曾想到云若岚计较纠结的那些事。 因而—— 对云若岚飞刀一样的眼神,全然无视。 其他人却并非如此。 姜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若有所思,只想着找时间提点她一两句。 时至今日,他仍是下意识护着她担心她。 姜衿心思敏感,自然也察觉到云若岚极力掩饰的敌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兀自低头。 “爷爷。”晏清绮带着点小心的声音响起。 众人收回心神。 “嗯,”老爷子看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嗯一声,也没让她坐,转头笑着开口问姜衿,“上次你生日,我让你晏伯母领着这丫头专程去姜家道歉了,你可有原谅她们?” 老爷子话音一落,大厅里几人齐齐愣一下。 姜衿意外地看着晏清绮。 别说原谅,她可根本没听到这母女俩一句对不起。 倒是好玩了。 姜衿笑意盈盈地看向老爷子。 “爸,看您说的,”云若岚突然截了她的话,带着点委屈宽慰道,“上次的事儿媳的确是一时鬼迷心窍了。要是早知道惹您病一场,怎么着也不会做下那样的事让您大怒不是?您的话哪里还敢违逆,当真是道歉了,难得衿衿是个懂事孩子,我们可都说那件事就此揭过了,您怎么又提起?可千万别生气了,身体要紧。” 她长袖善舞,每个字都有言外之意。 姜衿原本要讽刺的那些话,全部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她可以轻松反驳云若岚的谎话。 却—— 不能拿老爷子的身体开玩笑。 老人家宽厚正直没错,可眼下已经九十有六了。 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生气动怒,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动干戈。 姜衿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攥了一下,话锋一转,笑起来,“是,原谅了,晏爷爷您别总惦记着,自己身体要紧。” 云若岚和站着的晏清绮同时松了一口气。 甚至—— 后者还咬着唇角睨了她一眼。 姜衿心里那一团火又上来,不闪不避地和她对视。 “清绮!” “姜小姐。” 云若岚和边上的李婶同时说话了。 对视的两人均是一愣。 李婶已经笑着走到了姜衿边上,探询道:“怎么这果盘也没见动一下?是不是不喜欢?” 话音落地她又看向老爷子,自责起来,“瞧瞧我这记性,连这丫头最喜欢的葡萄都忘了端上来,后面果园的葡萄这几天可长得特别好,我这就去摘点回来。” 老爷子看一眼姜衿眼前的果盘,连忙道:“那快去。” 李婶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笑了笑,一脸新奇,“宅子后面还有果园吗?” “可不,”晏老爷子这下彻底高兴了,解释道,“还不小,各种水果都有,你要是好奇跟着李婶一块去。” “好呀。”姜衿适时起身。 —— 李婶在厨房里拿了果篮,带她出了大厅。 松口气,朝着姜衿笑笑道:“估摸你在里面闷得慌,寻个由头让你出来透透气。这清绮和少瑄姐弟俩一个脾气,都是打小被惯坏了的,没必要置气。” 李婶语调顿一下,“尤其没必要在老爷子面前置气不是,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医生叮咛少动气。” “晏爷爷他?” 姜衿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点头道:“我知道的。” “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李婶放松地笑了笑。 姜衿跟着她,浅笑着沉默了。 心情有点复杂。 两人穿过花园,一路往宅子后面的果园而去。 晏宅占地面积颇大,巍峨大气,庄严持重,主楼很高,是典型的中式传统风格,主楼之后也有好些楼宇花园,错落陈设,风格却不尽相同,带着明显的个人风格色彩,让人耳目一新。 正是夏天,一路走过,花草树木葱葱郁郁,辛香浓烈。 好一会才到了果园。 “厨房用的瓜果蔬菜都是自产的,这后面地方大,也免得荒废,”李婶领着她往葡萄园走,一边走,一边笑道,“这一片桃树最多,老爷子喜欢,有时候还自己锄锄土呢。” 她在晏家有了些年头,话里话外都是对老爷子的敬重关心。 姜衿听在耳里,只笑着,并不曾插话。 晏家人多,园丁佣人都显得非常尽心,葡萄园四面竖着高杆,整个被纱网笼着,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所有葡萄也都套了纸袋。 枝桠修剪整齐,一行行稀疏分明,好看得像景观树。 李婶用长竿挑开一片纱网,率先进去。 姜衿抬步跟上。 葡萄裹在纸袋里,李婶拿剪刀剪开一道小口查看,成熟的才剪下放进果篮里。 姜衿只站着有点不好意思,探身笑笑道:“果篮给我吧,我拿着。” “几串葡萄没多重,”李婶没所谓笑一声,还没忘了趁机教育她,“你这丫头还是太挑食了,难怪怎么也不长肉。其实这水果蔬菜都一样,各有各的营养,哪个都缺不得。” 姜衿摸摸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很挑。” “不挑,”李婶好笑地看她一眼,直起身来,学着她往日的声音道,“哦,我也不喜欢吃香蕉。” “啊呀。”姜衿被她细声细语的样子臊了个大红脸,不自觉就嗔怪着撒娇道,“您怎么还记着,我就是吃得少而已,也没说不吃!” “哈哈,跟我这还嘴硬,要是少……” 李婶随后的“卿”字还未出口,突然“啊”一声痛呼,果篮应声落地。 姜衿一愣,她已经抱着胳膊蹲下身去。 “李婶!” 姜衿急忙唤一声,抬眼便看到稍远处把玩着弹弓的一个小男孩。 男孩看上去也不算特别小,八、九岁的样子。 上面穿一件撞色短袖,下面搭配着宽松些的牛仔短裤,伤了人也没有丝毫着急愧疚的样子,眼见她看,甚至还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中的弹弓,嚣张而挑衅。 姜衿气急败坏,一垂眸,李婶捂着胳膊的手指间渗出血来。 “流血了!” “没事没事。”李婶一把拉住姜衿的胳膊,吸气道,“我没事,少瑄这孩子调皮惯了。” “少瑄?”姜衿迟疑地看她一眼,“晏清绮的弟弟?” “可不是,”李婶一弯腰,将地上的果篮提起来,叹息着嘀咕道,“从小被二夫人宠着,嚣张惯了。先前在学校打伤了一个同学,放暑假被老爷子送军营管教了,昨天才回来。” “管教?”姜衿不可思议地冷笑道,“管教成这幅德行啊!” “小孩嘛,训得多了难免起点反作用。” “我拿吧。”姜衿从她手里提了果篮,目光落在里面破开的葡萄上,抿着唇往出走。 晏少瑄不闪不避,依旧站在原地,好像专程等她。 眼见她冷着脸走近,把玩着弹弓一脸倨傲道:“你就是姜衿?” “所以,”姜衿挑眉看着他,“你刚才是冲我?” “刚才没瞄准,不算,”晏少瑄说话间弯腰捡了一粒石子,绷紧了朝她,眯眼道,“这下再来尝尝小爷的厉害!” 话音一落,石子直直飞了出去。 伴随着李婶的惊呼声。 “啪”一下打在了近处的葡萄叶上,穿透落地。 姜衿重新站直了身子。 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泛着凌厉的冷意。 “你竟然敢躲?!”晏少瑄握着弹弓气急败坏吼一声,正要弯腰捡石子,突如其来一串葡萄砸在了他的脸上。 葡萄熟得正好,紫红色外皮第一时间炸裂开,混合着汁液果肉,在他脸上砸了个稀巴烂。 晏少瑄一下子懵了。 他是晏家这一辈最小的孩子,别说云若岚,就是晏平阳,平时对他都疼宠有加。 云若岚从小教着,他又是个有眼色的,平时在老爷子面前也懂得卖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 姜衿是个什么东西? 敢打他! 晏少瑄简直气疯了,直接扔了弹弓,冲过去朝姜衿就是一脚。 姜衿比他更快,直接将他踩倒在地。 两个人有十岁的年龄差,晏少瑄纵然是男孩,体力上也比不得姜衿,猝不及防,灰头土脸地趴在了地上,一边起身一边开骂。 李婶目瞪口呆,一时竟没回过神来。 “你竟然敢踩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晏少瑄一句话未说完,又是一声尖叫。 姜衿一脚踩在他腰上,把玩着刚才捡了的弹弓,弯腰捡了两粒石子。 “你干嘛?”晏少瑄动弹不得,大惊。 “你猜?” “你敢打我?”晏少瑄胡乱扭动两下,姜衿的鞋子带着跟,实在疼,他又不敢动了,骂骂咧咧道,“你动我一下试试?不要命了吗,我让爸妈要了你的命!我爷爷可是建国元帅!” “嗯,真给你爷爷丢人。”姜衿拿着弹弓在手上敲两下,“道歉!说一句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今天就饶了你。” “我不!” “那就别怪我让你屁股开花!” 姜衿话音落地,直接捏了石子,朝着晏少瑄屁股打过去。 等来杀猪般一声惨叫。 “混账!贱人!打小爷……啊!”晏少瑄骂骂咧咧一句话未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痛意钻心,简直难以忍耐。 他趴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衿衿!”李婶彻底六神无主了,围着两人转圈,急声道,“快停下,别打了。二夫人疼他跟眼珠子似的,一会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妈……妈!” 晏少瑄哭嚎起来,一声大过一声。 姜衿冷眼看着,扔了弹弓,脚下却不放松。 —— 晏少卿出来的时候,场面正僵持。 晏少瑄好像砧板上一条鱼,被姜衿踩在脚下,哭闹喊叫,好不凄惨。 反观姜衿—— 冷脸踩着她,一言不发,神色却明显不耐烦,抿着唇,好像正纠结下一步怎么办才好。 晏少卿唇角上挑,勾了极清浅一个弧度。 抬步走近。 “晏哥哥?”姜衿很快看见他,连忙收了脚,抿唇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出来摘葡萄?”晏少卿目光落在她绯红的面容上,清雅如墨的眉梢微挑,声音淡淡问。 晏少瑄忙不迭站起身来,“哥,她欺负我!” “我没有。”姜衿反驳,完了又觉得不对,抿着唇不说话了。 “就有,”晏少瑄顶着狼狈不堪一张脸朝向晏少卿,“你看看我的脸成什么样了!” “那是他活该。”姜衿忍不住又道。 “我活该?” “不是吗?” “你!” 两个人当着晏少卿的面,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 李婶插不上话,只觉得姜衿憋红脸的模样实在好笑,看上去竟显得比晏少瑄还要着急。 “行了!”晏少卿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垂眸看一眼姜衿,又看看晏少瑄,拧眉道,“道歉!” “听见没有!”晏少瑄得意洋洋看向姜衿,“赶紧给小……给我道歉!” “我在说你。”晏少卿深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淡声道,“给姜姐姐道歉。” “我?!”晏少瑄差点跳起来,屁股疼,又忍不住龇牙咧嘴道,“哥你说什么啊!是她!她在欺负我!还用弹弓打我!” “她用弹弓打伤李婶胳膊了。”姜衿撇嘴。 “我在打鸟,”晏少瑄忙道,“不长眼的鸟儿隔着纱网还想啄葡萄,我打鸟呢,不是故意打到李婶的。” “……”姜衿噎一下,“我也没怎么碰他。”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辩论起来。 姜衿脸蛋越发红了。 李婶目瞪口呆。 晏少卿索性不说话了,垂眸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 慢慢地,姜衿和晏少瑄先后住了嘴。 齐齐看着他。 不吭声了。 姜衿懊恼不已,只觉得自己刚才实在鲁莽,尤其那副样子被他看见,不自在极了。 晏少瑄和晏清绮一样,一向有些怕自个这哥哥。 很识趣地闭紧了嘴巴。 “说完了?”晏少卿抬抬下巴,睨着两人,明知故问。 姜衿和晏少瑄对视一眼,都忍着没开口。 “无论她有什么不对,来者是客,”晏少卿看向一脸愤慨的晏少瑄,语调平淡道,“你这又吵又闹的,还有没有一点礼貌了?军营待得不够,想再去?” “才不要!”晏少瑄才九岁,想起每天被逼着早起跑步的日子简直煎熬,连忙反驳。 “嗯,不想去就别惹事。”晏少卿状若随意地看了姜衿一眼,话锋一转道,“刚才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太失礼了,跟着李婶回去,好好洗洗。” “啊?!”晏少瑄瞪大了眼睛。 他被葡萄摔一脸,又被弹弓打了好几下,屁股感觉开了花。 自个这哥哥,三言两语就过去了。 还处处指责他?! “怎么?”晏少卿眼看他不动,脸色阴沉一分,垂眸道,“李婶的胳膊都出了血,你是觉得我就此揭过太关照你了?” “我……” 他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晏少瑄欲哭无泪。 偏生李婶的胳膊当真流了血,隔着薄薄的衣料渗出来。 刚才为了教训姜衿,他专门选了顶端尖尖一片石块,杀伤力自然大。 可姜衿呢? 她用好几块又小又扁的石子打了自己屁股,没见血,生疼生疼。 肯定肿了。 可他总不能脱了裤子给别人看啊! 晏少瑄心里气愤交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唇,气急败坏地走远了。 李婶紧跟他而去。 留下姜衿和晏少卿在原地。 晏少卿看着她不说话,姜衿便越发局促难安了。 也不吭声。 良久,头顶传来无可奈何一声轻叹,她听见晏少卿悠悠道:“你说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 像话么? 简直让他颜面扫地。 “他用弹弓打了李婶啊,原本想打我来着,太歹毒了,其心可诛。”姜衿没抬头,闷声道。 “其心可诛?”晏少卿微愣,忍不住笑起来,“那也该想想后果,你是二十岁,不是十岁,大了他整整十一岁,打了架有理也成没理了。” “……”姜衿不吭声了。 心里无比复杂,只觉得这人不定怎么想自己。 每次打架都被他撞个正着。 好郁闷。 哎! “事已至此也别往心里去,”晏少卿一眼看穿她心思,伸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揉两下,淡声道,“有我呢。” “嗯?”姜衿抬头看他。 目光直直撞进他深黑的眼眸里去。 有点痴了。 只觉得,眼前人这张脸,怕是一辈子都会让她心动。 她抿抿唇,又胡乱低下头去。 不敢再看他。 “让我看看手。”晏少卿和她相处过几天,自然细心地察觉到她属于敏感体质,肌肤尤其脆弱,说话间拉起她两只手腕垂眸检查了一番。 姜衿抓了葡萄,又捡了石子,白嫩的指尖被葡萄汁染了色,又沾了土。 指甲缝里都脏了。 晏少卿忍不住蹙眉,一只手扣着她肩膀,又将她轻轻松松转了一圈。 衣服倒是很干净,应该没伤着。 他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我忘了带帕子,一会回去再洗手。”晏少卿只穿了衬衣长裤,只好这么叮咛了一句。 姜衿“哦”一声,将两只手往身后缩了缩。 “躲什么?”晏少卿简直被她气笑了,“手躲开它就干净了?” “不是说……眼不见,为净么。” 姜衿瞧见他笑,自然知道他不曾生气,松一口气,又觉得心情突然变好,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我也没嫌你脏。” 晏少卿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一只手牵了她的手,一只手提了地上的果篮,微俯着身子,迈步往葡萄园里去。 姜衿自然知道他要摘葡萄。 可是—— 目光落在他修长白皙的手上,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好像有细微的电流,在她全身走了一遍。 这就是触电的感觉吗? 被他牵着手,她忍不住心旌摇曳,四肢百骸都觉得悸动,亦步亦趋地紧跟着他,感觉自己像一颗糖,行走在阳光下,走着走着,慢慢地,就融化了。 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竟是有点想哭。 她安静极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晏少卿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小丫头仰着脸,微微抿唇,神色有点呆,肤色雪白,纤薄细嫩,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动人的绯红,好像汁液饱满的花瓣儿,轻轻揉捏一下,都能滴出水来。 一直都知道这丫头漂亮,倒是第一次发现,她单凭一张脸都足以蛊惑人。 晏少卿体温偏低,一双手四季都带着凉意,这会也有点烫了。 主要姜衿的手指烫,滑滑嫩嫩的,捏在手里触感温热,软得不得了,攥着都不得劲。 晏少卿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脚步慢下来,低头问她,“是不是觉得热?” “还好。”姜衿低着头,耳朵都红了,小声道,“晏哥哥,我……” “嗯?”晏少卿语调微扬,嗓音温润,带着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迁就。 “我……”姜衿鼓足勇气抬头,对上他探询的目光,“喜欢你”那三个字又卡在了喉咙口。 怎么说出口? 鼓足勇气看着他,心里的怯懦就会涌上来。 她没有那样的底气。 没有足够的自信匹配他,没办法毫无顾忌地说出那句话,没办法告诉他。 喜欢你,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了。 “没事。”姜衿轻轻呼吸了一下,浅笑道,“我们少摘点葡萄就行了,晏爷爷他们,一会该等得着急了。” “好。”晏少卿松开她的手,提着果篮蹲下身去。 他摘葡萄,姜衿就定定地看着他。 他头发黑而短,皮肤比一般男人白皙些,却不显阴柔,有一种清冽迫人的味道。 肩很宽,衬衣被撑得棱角笔挺,十分好看。 衬衣下摆松松地扎在长裤里,显出腰部清隽劲瘦的轮廓,腿很长,半蹲着,也显得高,修长的手指扣着剪刀,只剪葡萄这样稀松寻常的动作,他做起来,都比一般人优雅。 姜衿的目光又落在他手指上。 晏少卿有一双天生适合拿手术刀的手,修长、白皙、优雅、灵活。 线条流畅、指尖细长,指甲修剪得很短,干净整齐,看上去接近一件艺术品,令人赏心悦目。 她忍不住又自惭形秽了,将自己脏兮兮的手指藏在身后去。 “够吗?”晏少卿剪了四五串,侧头看了她一眼。 “嗯,够了。”姜衿连忙笑笑,“再多都吃不完了。” “要不要带回去一些。” “不要。”姜衿背在身后两只手绞在一起,“不用带回去。” 感觉她好像很能吃似的。 “那回吧。”晏少卿站起身,一只手提着果篮,抬步走在前面,也没有再伸手牵她。 平生第一次,他生出些旖旎心思。 对象是这么一个小丫头。 尤其—— 只是牵牵手而已,他竟然都有点喉咙发痒,难以自制。 简直没法说了。 晏少卿胡乱想两下,竟是觉得有点生气。 也不知和谁生气,总归一张脸丁点表情也无,硬生生结了一层霜,看上去冷淡极了,浑身上下散发出旁人勿近的疏离气息。 姜衿只觉得他突然走得快了,有点莫名其妙,忙不迭跟上。 “诶!” 一声男音传来,两人身侧的高大梧桐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来。 晏少卿硬生生止步,姜衿也被吓了一跳。 “艾伦。”晏少卿抬眸看一眼身侧摇曳枝桠,无奈道,“怎么又上树?” “上面自在嘛。”男生看上去二十出头,金发碧眼,五官深邃精致,无辜地眨眨眼,挪揄道,“我刚才可什么都看见了。” “哦?”晏少卿笑了笑,不接话。 “这位小姐,”艾伦从小在m国长大,虽说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作风却非常开放,一侧身转到了姜衿眼前,含笑道,“你是我表哥的女朋友吗?” “你,”姜衿很快联想到他是晏平春的儿子,看了晏少卿一眼,迟疑道,“不是。” “这么说,”艾伦唇角的笑意越发灿烂,“我可以追求你咯?” “……”姜衿一愣,闷声道,“不可以。” “why?”艾伦惊讶极了,“我就喜欢你这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 “可我不喜欢你这么风流浪荡的男生。”姜衿蹙眉说一句,眼见晏少卿一直旁观,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说了句“我先回去了”,抬步离开。 “哎!”艾伦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回过神来。 一脸郁闷。 朝晏少卿扁嘴道:“国内的女孩都这么爱生气嘛?” “不全是。”晏少卿看着姜衿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也就她比较爱生气,脾气大。” “可不,”艾伦神秘兮兮道,“刚才扔葡萄那动作别提多利落了,看上去就像一颗小辣椒。” “所以你得离她远一点。”晏少卿气定神闲,边走边道。 “不对呀!”艾伦快步跟上他,挠头道,“她刚才和你在一起看上去很乖巧!” “哦!”艾伦后知后觉,拖长音道,“她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吗? 晏少卿愣一下,浮想联翩。 只觉得—— 姜衿应当是喜欢他的,可也仅仅谈得上喜欢而已。 在他面前会紧张会局促,大多时候乖巧懂事,可同时,她能和其他男生拥抱跳舞,也能为了自尊撒手放弃他。 这感情应当没有那么深,他无法确定。 过往那么多年里,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女性,让他想到爱情。 姜衿是第一个。 他很慎重,同时又看得非常清楚。 他对姜衿的感情怜惜心疼居多,有罕见的心动,却也一闪即逝,有陌生的*,却会让他产生罪恶感。 他下意识将她放在妹妹般的位置上。 至于姜衿呢? 她那么小,有点倔强有点冲动,既自尊,又自卑,既骄傲,又决绝。 她也许会心动,可她明白什么是婚姻吗? 其实眼下两人这样的处境就很好。 她有足够的时间长大,去适应市长千金的身份,适应这样一个圈子,上大学,开阔眼界,认识更多的朋友,学到更多的知识,慢慢地,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而不是被动地去接纳和融入,被动地争强好胜,被彼此的婚约所束缚。 姜衿骨子里非常好斗。 一开始来晏家,未必没有和姜晴一争高下,和姜家人置气的因素。 回想起来,这让他无法忍受。 罕见的,晏少卿又觉得不悦,脸色越发冷淡。 艾伦紧跟着他,却根本未曾察觉,边走边道:“小辣椒看上去最多二十岁吧,其实不应该喜欢你嘛,表哥过了生日就二十八了,和她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吗?”晏少卿回过神来,步子慢了下来,不咸不淡反问。 “是啊!”艾伦若有所思点头,“你们这边不是有话说,三岁一个代沟!她和你这年龄,两道沟还多一些。尤其表哥你吧,一直这么严肃,我回来这几天都没见过你笑,这点真不好。” “……”晏少卿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艾伦愣一下,后知后觉道,“m国?不回去了呀,你不知道吗?” “嗯。”晏少卿话锋一转,“以后别用那个称呼。” “什么?” “小辣椒。”晏少卿脸都黑了。 “诶?”艾伦撇着嘴挠挠头,“这都不行啊?” “不行。”晏少卿住了步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开口道,“她是我的人,你能把自己的表嫂叫小辣椒吗?” “额……不能。”艾伦有点傻了。 “这不结了。”晏少卿话音落地,抬步离开了。 艾伦在原地,半天无法回神。 刚才不是说……不是他女朋友吗? 怎么又是他的人了?! 华夏的人际关系好复杂哦。 ------题外话------ 阿锦纠结了半天,还是发了一万,╮(╯▽╰)╭ 存稿君就三万,实在不敢任性,明天继续万更的。么么。 说一哈上架后更新时间哦。 书院的审核编辑是九点上班,一上架字数多了,有时候章节难免出问题,所以凌晨不更新了,因为不一定能保证。 以后的更新时间在【上午九点十分】 上午,九点十分哈! \(^o^)/~ 获奖长评和入选理由【第一次评论有奖结果】 1、特等奖: yy路人君君【奖励888520小说币,评论区永久置顶,加精华】 入选理由: 【评论区当天最别出心裁、令人哭笑不得的一篇。 字数够长,条理够清晰、分析够中肯。 系统地将阿锦写文的男主特点做了分析总结,让阿锦在专注本文的同时,又想起了写前两篇文的甜蜜心情,灰常窝心。 再,君君是台湾妹纸,因为评论是繁体字,有些亲看起来费力,所以阿锦全部整理成简体,方便亲们乐一乐,这也充分说明,统一是多么的重要,最起码可以统一文字啊! 摔!】 长评呈现: 阿锦男主角修炼法则 part1积极资格以下条件皆要符合 1。长得最帅 2。要有温柔体贴的一面 3。名门之后 4。有钱是必须的 5。强大,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你 6。做了改变女主生命轨迹的角色 7。看上去很高冷至少装也要装得像 8。一开始必须是二十几岁的童子 9。招蜂引蝶的能力必须杠杠的 10。姓氏必須是仄声字 11。能够治愈女主角心灵的创伤 12。女主角只爱你 13。专一、忠诚,即所谓的忠犬 14。专业上有两把刷子 15。你老婆是女主角 part2消极资格具备其中一項,就不入选 1。你老爸不能混黑道但是自己白手起家不在此限內 2。長得太邪魅。妖 3。有跟其他女人亲密接触过,包括身体和心灵上 4。你可以当教授,但是不能当女主角的教授 5。你不能強迫女主角 6。女主角不爱你 7。阿錦不爱你 8。你喜欢上女主角以外的人包括男人 9。太早或太晚遇到女主角 10。名字里有“远”这个字 进阶版三个男主角中两个有符合的 1。名字最好取三个字的 2。是总裁 3。跟女主角一起养宠物 4。命好可怜的宋哥哥阿不仅父母双亡,还断臂x1。断腿x1。脑袋开花x2,还差点瞎掉了,哼,阿锦坏 5。真正的高冷 6。很会打架喔 同场加映:特別的外挂技能 1。萌贱萌贱的 2。上辈子认识女主角 3。一本正经的耍流氓 4。女主角的专属营养师 5。女主角专属高级看护 6。把老婆看得比生命还重,永远为她好 7。强力的虐渣渣 8。会唱歌会玩游戏为结婚备战 9。开名车送点心去学校给她 10。打牌技术杠杠的 11。命不太好,连阿锦都觉得对不起你 结论:宋哥哥作为最特別的男主,唯一名字两个字。唯一混黑道。唯一伪高冷,唯一不断耍流氓,唯一跟女主角两世情缘的 但是他也是最命苦的,受最重的伤,父母早逝,男主的苦难都掉到他身上,但同时,他也是最艳福不浅的 婚前就吃到肉肉,其他人都还在喝肉汤,还一吃就是一个晚上,此后更是夜夜笙歌人生大起大落 沒有勇气的,还是选择保守一点的,別冒险了,阿锦不是你惹得起的。 大家都好严肃喔,我就选择比较欢乐的风格吧。 \(^o^)/~ 2、一等奖: 瓷伞hua【奖励520520小说币,评论永久加精华】 入选理由: 【其实挺好玩的。这是一篇情节预测和阿锦完全南辕北辙的长评,但是呢,却是一篇让阿锦差点泪奔的评论。 就在看到,“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要求他们接吻吗?”的时候,阿锦眼泪差点涌出了眼眶。 阿锦看到了小伞亲对他们的喜爱和希望,对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憧憬,对衿衿的心疼,以及,对晏医生的包容。 的确,晏少卿不如宋哥得人爱,他对女主一开始的照顾,也没有阿泽那样快,但是阿锦依旧爱他,在写这个文的当下,他就是阿锦心中最合格完美的男主。 少卿和宋哥一样,有童年、少年创伤,然而,在接下来,十六岁的宋哥走上了放纵的道路,混了黑道,当年八岁的少卿却患了重度抑郁症,远赴国外,幼小的他站起来以后,选择了面对,从小立志,到现在成为了一名救死扶伤的医学教授。 基于这一点,阿锦认为他是足够优秀的。 冷静、内敛、礼貌、克制、努力、心存善意,并且呢,家世背景、相貌品质,统统无可挑剔,他现在的所有表现,不够热情不够主动,很简单,因为还不够爱而已。 但纵然这样,他也是一直保护怜惜着衿衿的。 衿衿和少卿的爱情,应该是平等相待、并肩携手、彼此欣赏心动,阿锦觉得,他心动了,才不辜负衿衿一腔期许,阿锦也相信,晏医生,就是最适合衿衿的那个人。 他是衿衿的不二男主,希望亲们对他信任和耐心。】 长平呈现: 就在姜煜犹豫不决的时候,晏少卿来了。作为男主,晏少卿毫不犹豫的维护了衿儿,不为其他,就为了那两次姜衿惨烈的痛哭。 那是他从小就知道要保护的姑娘,他也见过她的笑容,明眸皓齿,固盼生辉,也看过她的哭泣,梨花带雨,让人心疼,却又无可奈何。那是他的姑娘啊,那么可怜,那么固执,那么坚强,是他以后一辈子要去陪伴,去怜惜,去深爱的姑娘。他选择相信衿儿,不是因为她需要别人的支持与信任,不是因为可怜她走丢过了十七底层人士的生活,不是因为她才回到家就受到的百般眼光和亲人对他的不屑一顾…只因为她是姜衿,那个固执却绝不服输的女孩,那个柔弱却坚守底线的女孩。 晏爸爸最后拿出妈妈顾湘来说事,这是晏少卿的一条底线,最不能碰触的人是他现在的父母,因为那是嘲讽的,是可笑的。晏医生拒绝了晏爸爸在伤害姜衿人品的基础上的好意。直准备带走姜衿。 可是在要走的时候,姜衿松开晏医生的手,跑上楼,找到那张报告单,然后将报告单甩在了客厅的地上。晏医生看着地上报告单,只觉得一片心疼,还是最终还是带走了姜衿。 虽然被那么多人质疑,诬陷,姜衿心理很难过,但却抵不住因为晏医生的信任而滋生的喜悦,还有对晏医生童年的心疼…… 在这种情况下,我能要求他们接吻吗?⊙▽⊙ 你是大哥哥,也是医生。 多少年前,在我快要放弃的日子里只因你的一句话变成了我今生救赎。 多少年后,在我对友情,亲情快要绝望的时候,你的一句信任让我仍维持对它们的希望和期盼。 你是我记忆中的大哥哥,更是我的医生,解救我动荡不安,与我安稳繁华的医生。 ——致我亲爱的晏医生n__n 3: 二等奖【并列两名】 奖励:【369520小说币,评论加精华】 其一:未央几何 入选理由: 【“心疼”这两个字贯穿了这篇长评。未央亲说到了衿衿、少卿、赵霞、爷爷、甚至姜皓。这是阿锦始料未及的。 这些天,有亲责备少卿过于冷静寡淡、有亲说到晏爷爷的犹豫不对,也有亲说到,姜皓这样的弟弟,不如不要,不能原谅,等等。 阿锦一直觉得,他们都不算有错。 晏爷爷爱少卿多余姜衿没有错,毕竟,少卿才是他的心头肉。 姜皓偏向姜晴没有错,一来他年龄小,如何能要求他长着火眼金睛一般,不但明察秋毫,还公正公平呢? 他只是一个被家人宠大的孩子而已,单纯冲动,不乏善良,值得期待。 阿锦看到未央这些话,很被触动。】 长评呈现: 说实话,看见这一章我是真的看哭了。 本身吧我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我心疼衿衿,心疼少卿,也心疼衿衿的母亲赵霞,心疼姜皓,心疼晏爷爷。 衿衿那坚强的性格或许是我永远都学不会的,看着她拿出那张鉴定单,看着她说出那句“是姜衿不够好,要不起你”时,我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姑娘。 看见晏少卿那或许带着错愕的诧异的心疼的看着衿衿离开的背影。我也开始心疼了,心疼晏平阳那般不顾他的意愿的,总是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少卿的身上。 心疼晏爷爷那般大的年纪却被晏平阳气成那般,尽管晏爷爷之前曾对他们所做的一切充满了犹豫,但是无可厚非的晏爷爷都是为了少卿好。 心疼赵霞那被人糟蹋的自尊,尽管这一切或许都是她一念之错,但是这些都过去了不是吗?相比较楚玉英和晏平阳他们,赵霞实在是好的太多太多。 心疼姜皓,一直被姜晴戏耍着。不要说姜皓怎么怎么不好,再怎么样,他也仅仅是个孩子。也不要说他那般亲近姜晴就是错,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他从小到最亲的都是姜晴而不是衿衿,所以不要拿太高的要求去对姜皓,尽管有时候看见他做的一些事情也是挺生气的,但,他也还是个孩子,他也是被姜晴蒙在鼓里的人。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或许纯粹的我只是将我心中想要表达的东西说出来了吧,行了不说了,我先去哭会儿,想到坚强的衿衿,我这心里就不好受。 我希望从现在开始,衿衿可以真正的得到她想要的,从现在开始,少卿能够逐渐的明白,当年那个被他盖章的小姑娘,已经走进他的心中。 其二:xuanqinhan 入选理由: 【亲们应该看到,这个评论算不上特别长,但是阿锦还是破格列入长评,并且权衡之后,认为应该给个奖励。 因为这位亲说到了一点,这一点非常重要。 就是赵霞。 赵霞可怜,但也可憎,她爱衿衿没错,但第一,她是个拐骗儿童的人。 衿衿爱她恨她,没办法,衿衿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时候,和她相依为命,并且被她照顾了整整十七年。 但是她对衿衿犯了错。 如果她没有抱走衿衿,衿衿在商场门口,被楚玉英找到的机会是很大的。 诚然,又微小、被拐卖,处境更惨的可能性,但是这不是赵霞犯错的借口,不能因为她对衿衿好,就抹平她的过错。 嗯,总归阿锦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不能忽视。】 长评呈现: 作者大大这两章对感情的处理写的很好。 但有一点,赵霞这个人是不值得原谅和同情的,哪怕她为了姜衿吃了很多苦,拐人家的孩子就是不可原谅的,而且明知道姜家再找衿矜,也不归还,真的很可恨。孩子被拐走,有的家庭真的是家破人亡,看见报纸上电视上那些丢失孩子的家庭,看了真是难过。所以姜家对赵霞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当时姜衿丢失,对姜爸姜妈也是巨大打击,也是痛不欲生的,所以赵霞真的可恨。对拐卖儿童的人深恶痛绝,哪怕赵霞只是带走姜衿自己养,也是可恨的。我想不管谁的孩子丢失,作为父母都恨不得揍死那个拐了自己孩子的人。 三等奖: 并列三名: 奖励【210520小说币,评论加精华】 其一:青葱之青葱 入选理由: 【青葱亲这个长评呢,字数、文辞、立意,各方面都很完美。对姜衿和少卿的感情分析的特别对,但是毕竟设置的名额有限,阿锦只能按照重要、特别等种种因素综合考虑,给亲爱的一个第三,么么哒。】 长评呈现: 今天的三章毋庸置疑是哭着看完的,很庆幸我下午刷新的时候就有了两章。心头堵着的抑郁在读完这两章之后倒是消散了不少。 从早上就在猜测剧情的发展,可衿衿真的做出的决策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可是回头想想,这又是唯一一种最合适,最适合,最完美的反击。对原本应是至亲之人的失落,对晏家众人的感喟,对目前处境的解读,衿衿这一步走的完美又无奈。 因为对晏少卿的爱,支撑她从入住姜家便一直谨小慎微的维持着自己姜家小姐的身份,不敢丝毫懈怠,她努力适应自己的身份,藏起自己小小的卑微,只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站在晏少卿身边,陪这个心心念念的大哥哥走未来的人生路。 可今日一变,她清楚的认识到自己与晏少卿隔着的不单单是一个身份的距离,她与他之间,深若鸿沟的差距中有门第观念,有众人偏见,更有她靠一人之力无法企及的那种叫做自尊和自信的东西。 因为赵霞的存在,因为姜家的私心,因为晏少卿的优秀和晏家众人对他婚姻的期盼,她心中原本固若金汤的自尊根本无法保全,唯有离开,离开这个高不可攀的人,她才可以拥有自尊自爱自信。 除了晏少卿,衿衿还有生活还有罹患癌症的养母,还有从小长到大护着她的人,她的生活原本不该如此单一的在诡谲狡诈中度日。 我猜测不到后续剧情的发展,但我知道,衿衿和晏少卿需要时间和历练才能更加匹配,衿衿不会做一个被护在晏少卿身边的寄生虫,她会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人格,用真实的自己面对晏少卿和两人的感情。 至于搅和在衿衿和晏少卿这场婚姻中的其他人,各有所图的所有人,原本动机就不纯,或许一时搅和了两人的婚姻,但却无法插足他们两人的爱情。 固若金汤的爱情,不用踮脚就可以够到的爱情,平等相待的爱情,细心呵护的爱情,才是衿衿和晏少卿最后的结局。 其二:13788493042 入选理由: 【少爷这个评论嘛。阿锦挺纠结的。 因为后面有好几个评论,感觉和这个都不相上下的。哈哈,都说了情节、人物,都给阿锦卖了萌撒了娇,但是最后还是选了这个,为什么呢? 因为一句话“希望你自强到无需有人宠有人惯,却有人宠有人惯,也希望你被这世界温柔对待。” 实在很点题,是和阿锦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最后还是给了少爷一个第三,么么哒。】 长评呈现: 平心而论,从一开始看到现在,衿衿给我的感觉就是心疼!原本以为回到自己家,会得到疼爱,没想到家里一个个的视她如豺狼虎豹。加上被好友背叛,哇哇,这简直是雪上加霜。养姐伪善,母亲厌恶,亲爹不疼(就偷镯子那一段)弟弟,咳,我感觉很复杂,毕竟打小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只有一个,突然冒出一个抢“姐夫”的女人,任谁都会不爽吧。但是看到家人做的那些事,姜皓心中的天平又动摇了,我是觉得弟弟还蛮纠结的。只希望,以后的衿衿能够反攻,把曾经小瞧自己的,觉得自己配不上晏叔叔的,狠狠的自戳双眼! 最后一句话要送给衿衿,希望你自强到无需有人宠有人惯,却有人宠有人惯,也希望你被这世界温柔对待。 太揪心了,晏叔叔,你快回来,你的小媳妇被欺负了 其三:15703424771 入选理由: 【和少爷的一样哈。猫咪这个也让阿锦挺纠结的。但是纠结完,也是觉得这个言之有物,也说得很有侧重点,姜煜、楚玉英、赵霞、衿衿,都挺中肯的。嗯,说到了老爷子,阿锦觉得这里要强调。 不能用对邵老爷子的要求去要求晏老爷子,那边伊人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阿泽从小也很幸福。这边少卿是老爷子的心头肉,母亲早亡、父亲后娶,衿衿是突然出现的,老爷子心疼少卿多过衿衿,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呀。】 长评呈现: 看到这里想起一句话“当一个人被否认的时候,这个人做什么就都是错的。” 姜衿丢了那么多年,最后被证实被赵霞那样一个做着不光彩职业的人领养,又生活在那样一个混乱的环境,所以对于一个远离自己生活十几年的孩子不会有人无条件相信姜衿的清白。 姜煜心里一定希望姜衿去做鉴定,原因很多,姜家的面子问题有,自己的面子有,心疼姜衿也有,但会瞬间被其他情绪淹没,说白了姜衿是亲女儿没错,可十几年没见,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对他们来讲和陌生人差不多。可又因为是自己的孩子,对姜衿要求又要比陌生人苛刻。 楚玉英就很简单了,就怕婚事推掉失了搭上晏家的机会,至于姜衿她可能想都没想过。 最后说说我们衿衿,会同意鉴定质问她的所有人会觉得她是倔强,可也是因为这份倔强才能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为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朋友的背叛、血亲的不信,姜衿的处境确实难,不过她不是小白花,一定会更好的。 都说生恩不及养恩大,赵霞的反应就能说明了,因为自己养大的孩子是一定相信的。 晏老爷子怎么都觉得没有邵老爷子可爱啊,不去先查清楚直接提人审问,又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子的事情,一家之长是不是有点糊涂了,这样得多尴尬。 嗯,能想到的就这些,鉴于以前经验,先去备忘录写完再粘贴过来,还有今天冒泡我会标是第几次的哈,这是第一次哦,哈哈…^_^ 注: 以上,就是评论区第一次长评评选结果啦。 阿锦从昨天就一直关注,早上弄了一早上,认为这个结果是最合理的。 当然,这只是阿锦个人观点,但是毕竟是阿锦写文嘛,阿锦觉得有点侧重、偏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阿锦不是机器。 阿锦认真地对待写文这个事,所以肯定认真对待评论区每一次活动,认真对待每一个看文的亲,这些长评,阿锦都认真看过,给有的转换了字体,有的改了错别字,有的分了段,虽然花时间,但是觉得特别值得。 也还有写的不错的亲,但是阿锦种种权衡之下,得出这个结果。 此次参与长评的亲总共十八位,在这七名之外,还有锦程申旋、悠悠比目、漫游的尘埃、殇沫樱、听雨的声音滴落、安之素年与昔年、冰萱影、zhang06、水莔埖、钱小多、吉安吖绿,总共十一位亲。 为感谢十一位亲的辛苦,阿锦补一个安慰奖吧。 哈哈,目前文文未曾上架,所以也无关盗版正版,十一位亲每人奖励125520小说币,么么哒。 最后,感谢所有参与的亲,爱大家。 \(^o^)/~ 071:邀请签售 午饭后。 姜煜陪着老爷子坐了一小会,起身告辞。 姜衿还想着先前的事情,在餐桌上又和云若岚你来我往拌了几句嘴,心情不佳,紧跟着姜煜走在前面。 姜皓微微落后。 看看她,又看看左前方的晏少卿,有点抑郁。 中午他观察了好一会,这两人一句话都不曾说,看上去冷淡得紧。 让他有点负罪感。 姜皓快走了两步,到了晏少卿边上,小声道:“晏哥哥?” “嗯?”晏少卿侧头看他一眼,神色很淡。 “上次的事情,”姜皓有点紧张,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别扭请求道,“就上次在医院的那件事,你没有告诉我姐姐吧?” 晏少卿审视着他。 “我是说姜衿,”姜皓看向姜衿的方向,抿唇道,“你没告诉她吧。” “你觉着呢?”晏少卿轻嗤一声,对上他期待忐忑的视线,声音缓一些,“没有。” “那就好。”姜皓倏然庆幸,继续嘀咕,“上次是我犯浑了,晏哥哥听过就忘了吧。那些都不是我心里话,其实我姐她没有那么糟糕,她人还是很好的。” “嗯。”晏少卿点点头,情绪寡淡。 每每对上他,姜皓都觉得有压力,却到底记着正事,硬着头皮又道:“那你们的婚事,真……真的作废了吗?” “……”晏少卿静了一秒,“眼下是这样。” “你不喜欢我姐姐吗?”姜皓犹不死心。 又懊恼又焦虑。 他听楚玉英和姜晴念叨了许多次,自然知道晏少卿是人中翘楚。 京城贵公子很多,如他这般家室、学识、人品都超级顶尖的却是极少,姜衿错过他,该有多可惜啊,应当很难再遇到比他还要优秀的男人了吧。 “……” 晏少卿罕见地沉默了。 话未出口,前面传来一声,“姜皓,走了。” 他一抬眼,对上姜衿玉白的一张脸。 姜皓抿抿唇,也不要答案了,连忙跟了上去。 —— 姜衿有点难受。 一路上都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快到家门口,突然扭头朝着边上的姜皓道:“你能别瞎操心吗?” “什么?”姜皓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应当是先前听见自己问晏少卿了,连忙道,“我还不是为你考虑?” “不需要。”姜衿冷声道,“我不是促销商品,需要打了折再往别人怀里送。” “有那么夸张吗?”姜皓被她的话刺了一下,不悦道,“我没说你是促销商品啊!你们本来就有婚约,问问怎么了?晏哥哥各方面条件那么好,挑剔些也是正常的。” “所以呢?”姜衿声音越发冷了,“他能看上我就是我的福气是吗?连带着你都得小心翼翼去试探?” “我也没说什么啊!”姜皓委屈地拧着眉,“你干嘛把我们说的那么卑微!” “不卑微吗?”姜衿声音微扬,一出口,自己先愣了一下。 是啊! 是她那可恶的自尊心在作祟。 是她自己觉得卑微了。 可是怎么办? 想到他,面对他,她总会不自觉卑微。 别的男生当面打趣调侃,他平静如常,自己的弟弟小心试探,他沉默不语。 她早该明白的不是吗? 他的那些呵护关心,只是良好的家教和性情使然,并非因为爱情。 而她呢? 不断地在他面前出丑,还一时激动差点表白。 真是傻子一样。 好可笑。 姜衿粉白的唇抿得紧紧的,看着姜皓,神色变了又变,半晌,一扭头,快步进屋,直接往自己房间而去。 她走得又急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楼梯口。 姜皓郁闷极了。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低头往里走,撞上恰好出来的姜晴。 “怎么了这是?”姜晴一脸关心地看着他,试探道,“又和姜衿吵架了?” “没有。”姜皓看她一眼,没好气道,“你都不能盼人点好吗?就希望我们天天吵架才开心啊!” “我,”姜晴被噎一下,简直无语,郁闷道,“我就问问而已,你干嘛那么大火气?” “我没事。”眼见她委屈,姜皓心软了一分,也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头了,讪讪道,“我上去整理东西了,明天开学呢,一会吃饭了叫我。” “好吧。”姜晴抿抿唇,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 姜衿在房间里待到了六点多。 一直在阳台上。 注视着稍远处的绿树红花,蓝天白云。 心情慢慢平复下去。 是她太着急了。 晏少卿于她,就好像长在山巅的罂粟花,距离那样明显,想获得,需要很努力才行,不能着急,一旦着急了,那样深重的渴望,会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甚至万劫不复。 她知道,爱情总是不公平的。 先动心的那一方,总是处于下方,患得患失。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想找准一个点,尽量骄傲自信,尽量自我支撑,尽量和他齐平。 她想要成为足以匹配他的那个人。 想要他的尊重、欣赏和心爱,不是如眼下这般,关心、怜惜、维护、照顾。 爱情不该是这样的。 姜衿重重呼吸了一下,转身回房间,对着镜子,用手指将自己嘴角拉扯了一个弧度。 看着镜子里一脸委屈的女孩,突然笑了。 这一笑,所有的委屈抑郁也倏然消失了,转身下楼。 老远听见姜皓的欢呼声。 “太棒了。”姜皓比她下楼早,早已经在餐厅,此刻坐在椅子上,看着姜晴笑道,“谢谢姐姐,我真是太高兴了,你都不知道,我一直都特别好奇他长什么样啊?” 他正说话,一侧头看见姜衿,脸上的笑意突然淡了些,看上去有些尴尬。 很奇怪。 当着姜衿的面,和姜晴说笑,他有一种负罪感。 姜衿却不以为意,挑眉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眼见她搭话,姜皓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一脸期待道:“你知道‘今朝有酒’吗?” “……”姜衿端着水杯愣一下。 姜皓以为她不知道,有点遗憾又有点自豪,喜滋滋道:“是一个写武侠小说的作家哈,你不知道也正常,他文风诡异多变,作品又少,男孩子看的比较多。” “这几年都转战女频了。”姜晴插话道。 “那个不重要。”姜皓忙不迭又道,“主要他写得非常好,我特别喜欢,姐姐邀请他一起举办签售会了……” “噗!”姜衿一口水喷到了餐桌上。 幸好眼前没什么碗碟,她连忙扯了张纸巾胡乱地擦了擦。 下意识看了姜晴一眼。 姜皓说的姐姐当然不可能是她,自然是姜晴。 只是—— 姜晴邀请她一起举办签售会? 什么鬼! 她怎么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姜衿胡思乱想着,弯腰将纸巾扔进了垃圾筒。 侧头瞟她一眼,姜晴的唇角忍不住勾了勾,心情非常好。 姜皓小时候就比较好动,喜欢拿着塑料玩具舞刀弄棒的,前些年迷上了武侠小说和网游,对“今朝有酒”最为喜爱推崇,她当然一清二楚。 小说再版,她十月底有一场签售会。 也是和编辑闲聊的时候,得知今朝有酒要出版第一本短篇小说合集。 她心念一动,就说起了邀请“今朝有酒”和她一起签售的想法。 自然是为了拉拢姜皓。 这几日姜皓明显偏向姜衿了,她当然不能忍。 因而,纵然尚未得到今朝有酒的回音,事情尚未确定,她也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姜皓。 眼下当然很满意。 听见她要举办签售会,姜衿意外吃惊成这样,心里还指不定怎样羡慕嫉妒恨呢! 姜晴翘翘唇角,眼见姜煜和楚玉英都到了,又笑着开口道:“瞧把你开心的,举办签售会不算什么大事。我今天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小说改编的影视剧本获准筹拍了,拍完了就会搬上电视,我是编剧之一。” “真的吗?”楚玉英愣一下,最先笑起来,“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够给人长脸的。” “可不,”姜煜也随即绽开笑容,“真不错,也算个意外之喜。你眼看着毕业,又是汉语言文学专业,这个成绩对未来发展很有好处。别骄傲,还得继续努力。” “我知道的,爸爸。”姜晴莞尔。 姜皓小心地看了姜衿一眼,也朝姜晴笑了笑,“恭喜姐姐了,到时候记得带我去剧组玩。” “你就知道玩啊。” “嘿嘿。”姜皓挠挠头。 “恭喜姐姐。”姜衿也不吝笑容,好奇道,“不知道是哪部小说呢?” “这,”姜晴笑笑道,“你应该没看过。” “总有个名字吧?”姜衿夹了一片乳瓜,低下头慢悠悠咀嚼着。 “网络连载的时候叫《奉子成婚》,出版后改名《最美的华年》了,电视剧也是这个名字。” “《最美的华年》?”姜衿勾唇笑了笑,“我知道的,小说女主名叫宋华年是吧?我看过,剧情挺俗套的,好在后劲足,到了后面才有点味道。” “俗套?”姜晴脸上笑意淡下去,一脸不满。 “不是吗?”姜衿暂时停了动作,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笑容无害,“被闺蜜撬了墙角的女主角夜里买醉,误打误撞上了男主角的床春风一度,意外怀孕勉强结婚,前几年女频网文不都这样开头么?” “你!” “不过这故事后面还不错,就宋华年复婚后那一块开始,虐得够味,让人印象深刻。” “是吗?”姜晴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紧了又松开,又攥紧,慢慢笑起来,“那会我才刚开始写,前面难免有些不足。” “也是,”姜衿点点头,“写着写着就摸出门道了。” “切,”姜晴的声音小小地笑一声,“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 “还好。”姜衿并不理会她的鄙夷低笑,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话音落地,转身上楼了。 她身后—— 姜皓的有些抑郁地看了姜晴一眼,无奈道:“姜衿她脾气不好,你说话的时候好歹让让她。” “我让她?”姜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我还要怎么让她?卷铺盖滚蛋行吗?姜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说什么了啊,她说我剧情俗套你都没听见吗?” “她心里不好受,说说而已,你干嘛当真!” “我心里还不好受呢,她有什么不好受的,你怎么这样?”姜晴忍不住委屈地哭起来。 “……”姜皓低着头,说不出话了。 姜煜意外地看他一眼,无奈道:“好了,吃饭。” “别哭了别哭了。”楚玉英也有点不高兴了,蹙眉道,“好好地吵什么吵?皓皓才多大,有必要和他置气。” “我也吃饱了,爸妈,你们慢用。”姜晴放下了筷子。 快步上楼去。 姜皓一愣,看看她的背影,半晌,扔了筷子追上去。 —— 姜晴的房间门虚掩着。 呜呜的哭泣声传出来,好不委屈。 姜皓在房门口站了半天,终归是红着脸推开门,走了进去。 姜晴坐在地毯上,两只胳膊环抱,随意地趴在床边,埋头痛哭,压抑而委屈。 “姐,”姜皓坐在床边,碰碰她胳膊,小声道,“别生气了哈,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姜晴不理他。 姜皓又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吧。” “你为什么总向着她?”姜晴没抬头,委屈道,“刚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是她先挑衅我的,我就回了那么一句而已,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我没有怪你。”姜皓一脸为难道,“我就提醒提醒你。” “提醒什么?”姜晴抬头看他,泪眼斑斑。 “就姜衿啊,”姜皓尽量放低声音,小心道,“她从小过着那样的日子,和你是不能比的。很多你有的,她都没有,你能享受到的,她都享受不到。你想想,这放在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很委屈呀,她本来是千金小姐,却过得那么辛苦。你小说出版是好事,拍电视也是好事,可她听见了肯定难受嘛,说话是有点不中听,你听过就算了,何必跟她计较呢。” 姜晴愣神地看着他,似乎这才第一次认识了自己这位弟弟。 姜皓性子单纯冲动,秉性善良,这些她当然知道,她只是诧异,什么时候,他这么帮着姜衿了。 字字句句都为姜衿考虑。 因为姜衿从小过得辛苦,所以说话可以不中听?夹枪带棒? 以至于—— 她的高兴都不应该太过明显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走丢是她的事,又不是自己弄丢了她。 自己却得为她的心情负责吗? 谁为自己的心情负责! 还有姜皓,从小得了自己多少关心照顾,眼下才几天,竟是话里话外偏帮着姜衿那个贱人! 就因为血缘吗? 可恶,简直可恶! 姜晴恨得心都颤抖起来,嫉妒和愤怒烧着了她,她整个人似乎都被放在火堆上烤着,目光紧紧地盯着姜皓,却只能从里面看到一片澄澈干净。 她以前喜欢这样的目光,现在却厌恶极了这样的目光。 就好像—— 只有她一人痛苦着,陷在痛苦的泥沼里。 “呵,呵呵。”姜晴突然笑起来,流下悲哀的泪水,“你为什么这么说?姜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是我的错吗?小说要出版,拍电视,是我的错吗?我高兴有错吗?因为我高兴,别人就可以随意地泼我冷水?都没问题是不是?就因为姜衿以前过得不好,我就得让着她,被她挑剔几句还得赔笑吗?你怎么这样?姜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皓苦恼极了,伸手在头发上胡乱地揉了两下。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姜晴重重喘息一下,哽咽道,“要不然你是觉得我脏?看不起我了,又和亲姐姐亲近起来了是吗?我醉成那样,酒店里一扔就行了,反而陪着姜衿去晏家?” “你去做什么?”姜晴猛地站起来,“怕她受委屈是吗?姜皓,回答我!” “不是你想得那样。”姜皓被她逼问得喘不过气来,“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样。我是怕她受委屈,你……你这不好好回来了吗?酒店里很安全,没事的。” “酒店很安全,晏家却有豺狼虎豹是不是,你得跟着保护!” “晏家……” 姜皓愣一下,有点无力,坐在床边不说话了。 可不正是有豺狼虎豹吗? 他还记得云若岚和晏清绮的眼神,还有晏少瑄喷火的眸子,他们每个人看着姜衿,好像恨不得用目光撕碎她。 晏爷爷倒是很好,可他已经那么老了,还能做主几年呢? 晏少卿那么冷淡。 姜衿已经失去他了,再没有晏家这样的靠山。 她和姜晴还不一样。 姜晴有那么多朋友,小说要出版,拍电视,她有大好的前途和未来。 爸妈对她还是很好的。 可她却永远不知道满足,从姜衿回家开始,她一直在争取,先前是晏家,晏少卿,如今是父母的宠爱看重,自己的偏向,从始至终,她一直在计较,在争取,试图打压姜衿。 可姜衿呢? 她拥有的实在少得可怜。 偏生还在连续不断地失去着。 未婚夫、养母、以往那些朋友,每一样,都远离了她。 未必没有他们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们一直排斥她,如果不是他们一直为难她,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接纳喜欢她,陪伴支持她,她怎么可能在晏家受那样的委屈,她的养母,怎么可能想不开自杀呢? 可她也没有喊痛叫屈,没有哭闹,没有无休止地愤恨抱怨。 她能做到,姜晴为什么就做不到呢? 姜皓想不明白,又觉得心痛,抱着头沉声唤,“姐。” 他语气太正式,姜晴愣一下,出声应了。 “不吵了好不好?”姜皓请求道,“你和姜衿讲和吧,一开始就是我们不对,我们欺负排挤她,让她一丁点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才会成现在这样的。她其实很善良的,你给……不,我们给她道个歉吧,以后和平相处,不行吗?” “道歉?”姜晴好像听见了天方夜谭。 “对啊,道歉!”姜皓激动地站起来,“她一定会原谅我们的,现在就去好不好?” 姜晴看着他眼睛里炙热的光,受惊般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认识姜皓了。 不认识眼前这个一心一意为姜衿着想的姜皓了。 怎么可能? 她和姜衿怎么可能和平共处? 是姜衿突然回来,将她原本光明辉煌的人生搅合成一团乱麻! 如果没有她,自己已经是晏少卿的未婚妻了,建国元帅的孙媳妇,环宇集团总裁的儿媳妇! 而不是现在这样—— 被赵玉成玷污了清白,在逼仄狭窄的车后座! 婚约泡汤! 爸妈日渐不喜,甚至,这个一向只爱她的弟弟,都要失去了。 都是因为姜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姜衿那个贱人! 她到底给姜皓灌了什么迷汤,让他这么替她说话?! 姜晴重重地呼吸了一下,却很快看明白了形势,也不哭了,苦笑道:“你觉得我现在能去吗?狼狈成这样,过去给她道歉?” 姜皓这才注意到,她哭得眼妆都晕开了。 “那……那今天就算了。”姜皓退了一步,讪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姜晴朝着他笑了笑,“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亏得我比你大五岁,竟是钻了这样的牛角尖,我好好想想吧,行吗?” “当然行了。”姜皓激动地抱她一下,“我就知道姐姐最善解人意了。” 因为善解人意,所以就可以委曲求全吗? 姜晴心里冷笑一声。 对姜皓最后的一丁点耐心也彻底消失了。 这样的弟弟,与其说单纯,不如说愚蠢,愚蠢到无药可救。 他对自己的未来能有什么帮助? 姜衿想争取他? 尽管拿去好了,她还不稀罕! 她倒是想看看,这样愚蠢的弟弟,她要去有什么用! “我累了。”姜晴将他从怀里推出去,笑着道,“你明天还开学呢,快去睡吧。” “恩。”姜皓轻松地笑起来,“姐姐晚安。” “晚安。”姜晴勾了唇角,转过身去,眼看着他离开。 —— 姜皓脚步轻松地回房去。 途经姜衿房间,听见了清晰的敲键盘声音。 心里好奇,他下意识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探头看了一眼。 姜衿回头看见他,条件反射地关了qq。 “干嘛?”她起身问了一句,皱着眉,看上去有点凶巴巴。 “就看看你在干什么呢?” “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 “不要,”姜皓自觉说服了姜晴,心情很好,索性在她房间里转悠起来,一边转,一边还对着她桌上的玻璃瓶评头论足,“你这什么啊?一瓶子纽扣?丑死了。” “比你好看。”姜衿将玻璃瓶收进抽屉,没好气看了他一眼。 “比我好看?”姜皓不满地反问一声,猛地凑近她,一脸抑郁道,“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就比不过那么难看一个玻璃瓶?” “嗯。”姜衿愣一下,旋即笑起来,“还真比不过。” 她笑起来非常好看,柳眉弯弯,一双杏眼弯成弧度柔和的月牙儿,让人一颗心都跟着柔软起来。 “姐姐。”姜皓突然唤了一声。 姜衿愣了。 姜皓一侧头,下巴顺势搭在她肩膀上,闷声道:“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先前对你不好,以后会当一个好弟弟的。” “好。”姜衿迟疑一秒,一只手绕过去,扣在他背上,同样闷声道,“我记着这句话了。” “那……过去的事情,以后都不提了好吗?”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姜衿轻笑。 “一言为定。”姜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看她,居高临下,索性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犹豫着安慰道,“我知道失去了晏哥哥你可能很难过。可这不还有我嘛,一个男人换一个男人,你也没什么大损失。” “去。”姜衿翻一个白眼,“你能和他比吗?” “别这么小看人啊。”姜皓倏然不满了,“你怎么不说他大我十岁啊,说不定我十年之后比他还强呢。”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姜衿故作正经点点头。 “……”姜皓一噎,嘀咕道,“好像你自己不是年轻人。” “反正比你大。”姜衿哼了一声。 姜皓定定地看她一眼,只觉得无比轻松。 他是男生,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却下意识亲近让他心情愉悦的事物,让他心情愉悦的人。 以前是姜晴,如今—— 却是姜衿了。 如今的姜晴好像怨妇,被嫉妒愤恨蒙蔽了双眼,不再善良可爱,显露出工于心计的一面,被他察觉,他自然觉得陌生又可怖,哪怕一直说服自己包容她,仍旧下意识远离和不赞同。 姜衿却和她不一样。 她像蒲草,柔韧又坚强,哪怕一时被狂风压弯了腰,一闪身,又能很快弹回去,招摇晃荡。 生命力非常顽强。 这样的劲头总是让人喜欢和欣赏的。 姜皓不太明白自己这不由自主的心情,却深切地感觉到,他越来越喜欢姜衿了。 先前那样吵,她也可以做到一笑泯恩仇。 和姜晴的斤斤计较相比,这样的她,实在太让人感觉轻松了。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尤其—— 这个才是自己亲姐姐呀。 姐姐就该是这样的,柔韧、倔强、包容、坦率。 她也有缺点,脾气臭嘴巴毒,有时候得理不饶人,哆哆紧逼,可她这么真实这么聪慧,有咄咄逼人的时候,也有宽宏大量的时候,纵然也和姜晴敌对,却从不主动害人。 一个心地纯善的姐姐,才能让他打心眼里接受和喜欢。 姜皓忍不住笑起来。 脸上有点烫,一低头,大咧咧地抱紧了姜衿。 “犯什么病?!”姜衿太意外,没好气地将他往外推。 姜皓越发收紧了手臂,嘀咕道:“我以后肯定不和你吵架了。” “知道了知道了。” “你怎么这么瘦?”姜皓猛地放开她,蹙眉道,“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你……” 他猛地想到什么,脸都红了,支吾道:“一点都不像个女人,你……你得多吃点,这样的身材没有男人会喜欢的。” “……”姜衿一愣。 “滚滚滚滚滚!” 姜皓还没回过神来,被她直接推搡了出去。 门扇“啪”一声关上了。 “哎!”他没好气地唤一声,郁闷地摸着鼻子离开了。 房间里—— 姜衿气了个半死。 来回走两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 脸上一红,抿着唇又走进衣帽间。 小心地将身上的宽松t恤掀上去,看着镜子里纤细苗条、眉清目秀的女生。 罩杯……a。 姜衿你神经病! 莫名其妙地,她骂了自己一句,又将t恤连忙放下去。 转身出去,一把扑进柔软的被子里。 整张脸都滚烫地要烧着了。 姜皓的话有点提醒她。 难道,她真的……不像个女人吗? 不就胸部小了点吗? 晏少卿呢,有没有将她当成女人看,还是说…… 姜衿突然想到她那句“我远房侄女”,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一定是这样,她看上这么瘦小,晏少卿都不好意思把她放在平辈介绍了。 真是的! 真是的真是的! 啊! 人家都根本没有将她当女人,她还满脑子情呀爱呀的,脑子被驴踢了吧。 姜衿烦躁极了。 翻来覆去,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突然“啊”了一声。 她还正和上弦月说话呢? 心念及此,姜衿连忙起身,也不去管被她揉成一团的被子,坐到电脑前重新开了qq。 今朝有酒—— 【还在吗?刚才突然断网了。】 上弦月—— 【就说你怎么突然消失了。刚才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我意思这算一个好事,多个人脉多条路。雨过天青这两年人气不错,签售会不愁没人。】 今朝有酒—— 【嗯,我知道。】 “雨过天青”正是姜晴的笔名,谐音“雨过天晴。” 她在自己的微博上说过,这名字有父母的期望和美好寓意在里面。 所以—— 自己是阴霾雨雾。 她是晴天希望。 姜衿呵呵笑一声,有点走神。 上弦月—— 【你是觉得和女生一起会尴尬?】 上弦月一直以为姜衿是男人,话少,自然是那种腼腆沉默型男人了,可能还不善交际。 他虽然出道早,名气也不小,可毕竟神秘惯了,从未出席过任何活动,姜晴眼下人气正盛,两人一起举办签售会,难免会让人往蹭人气这方面想。 其实,也着实有点这个意思。 说句俗气的,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才知道。 人气什么的,也得靠市场来检验。 网络作家如日中天的今天,只走实体的那些作家,很多事还真挺难说。 尤其“今朝有酒”这样的,几个月也就一篇文,还是短篇。 再者—— 上弦月眼见她半天不说话,又忍不住想到其他方面。 比如长相太丑? 气质太土,对不起观众? 见光死? 会不会是看上去邋遢猥琐一大叔? 那样的话,还是慎重一点好! 毕竟—— 现在这社会是个看脸的社会。 尤其姜晴相貌好,才女光环,再添上美丽加分,微博上时不时晒个自拍卖个萌,人气聚拢得非常快。 上弦月正犹豫,对话框里弹出新消息。 今朝有酒—— 【也还好,那就定下来吧,主要小说得先上市了,我可就这么一本书。】 上弦月—— 【十月底上市不成问题。】 今朝有酒—— 【那就行,确定了日期你提前告诉我。】 上弦月—— 【好的。】 他看过姜衿每一篇小说,对她的实力还是非常认可的,眼下纵然有了点犹豫顾虑,可眼见姜衿爽快应下了,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又发了【微笑】表情。 今朝有酒—— 【替我谢谢雨过天青。】 上弦月—— 【这个你放心,那位美女非常好说话。憨笑。】 姜衿微微愣神,半晌,迟疑着敲了一句话。 今朝有酒—— 【月,你是男性?】 上弦月—— 【……呃,这……有什么问题吗?】 姜衿也愣了。 她只是突然觉得上弦月的说话风格也挺男性化,简短明了,表情符号也算少,没想到,当真是男人。 今朝有酒——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安。】 上弦月—— 【挥手。】 姜衿多看了两秒,关了对话框。 坐在电脑跟前发呆。 她当然知道上弦月在考虑什么,她其实也有点其他顾虑。 比如说—— 到时候姜晴那边人满为患,她这边却寥寥无几。 那就尴尬了。 虽然说两个人一起举办签售会,可也就时间、地点一致,宣传的时候捆绑互动而已。 签名售书才是见真章的环节。 她虽然出道时间早,可这几年,实体杂志毕竟在走下坡路,万一真的没人来买书,她可怎么办才好? 要不要雇点水军撑场面? 姜衿胡思乱想着,竟是有点后悔就那样答应上弦月了。 可退一万步讲,让她放弃这个让姜晴震惊呕血的机会,她又不怎么愿意。 真他妈烦! 她心里忍不住爆粗口,又愣了。 突然想到乔远。 她骂人的本事是跟乔远学的,有耳濡目染的缘故,也有好几次被逼急了的缘故。 眼下觉得有点不好。 晏少卿肯定不喜欢,会不会觉得粗俗? 可她为什么事事都要考虑他! 姜衿觉得自己非常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将最完美优雅的一面呈献给晏少卿,一方面,又希望他会喜欢最真实坦率的自己,简直天人交战。 她郁闷地吐了一口气,再次扑到了床上。 —— 翌日,上午。 姜皓开学了,大清早起来就去报到。 其他人各忙各的,姜衿约了叶芹,十点钟赶到了市中心商业街。 她也很快开学,需要置办点东西,叶芹也是,置办东西之外,因为学费不够的缘故,向她求助。 上次的事情她并未忘记。 依旧有点介意,可到底比不上两人的感情。 叶芹是她唯一的朋友,学校里和她一起逃过课,放学了帮着赵霞摆过摊,两个人挤过一张床,最亲密的时候,电影院里喝一杯可乐,写作业饿了吃一碗泡面。 让她绝交,她当真有些做不到。 尤其她知道,叶芹的爸爸性子懦弱,妈妈好强,却有心脏病。 她的确需要钱。 可纵然如此,她最后还是拿出了那张卡。 犹豫、迟疑、贪婪、邪念,这些所有让人背离本心的情绪,每个人总会产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叶芹性子软弱些,一时糊涂很正常。 姜衿抿唇想着,缓缓舒了一口气,一抬眸,就看到街对面叶芹下了公交车,站在站台上朝她挥手。 姜衿同样挥挥手。 叶芹远远笑一下,下了站台,在人行道等绿灯。 她比姜衿还要高,净高都有一米七,五官不算漂亮,却也端正秀气,报考了一所航空旅游方面的三本院校,每年学费接近一万元,大一刚开学,自然有杂七杂八一大堆其它费用。 姜衿低头想着,等她到跟前,先将一张银行卡拿出来递过去。 “装好了,里面一万整,密码你生日后六位。”姜衿看着她笑了笑,眼眸微弯。 ------题外话------ 亲爱的们抱歉了。 来的有点迟,其实七点就起来了,一直在看昨天的评论。【其实昨天都用手机看两遍了^_^】 长评得奖结果和踩楼结果已经发布在公告卷了,亲们都可以去看看。 留言回复奖励币币的事,今天可能拜托大管家帮着阿锦在后台奖励,然后,所有的评论阿锦已经看完咯,三百多条,满满都是爱,爱你们。 但是因为时间太紧张,可能不能一一回复,阿锦今天会选择性回复的。 首订成绩阿锦很满意,也看到亲爱的们一天就给阿锦送了一百多张月票,还有各种打赏,感动无以言表,o(n_n)o谢谢。 再,昨天忘了说,上架后,评论区有个固定福利。 【阿锦每天选出三个最喜爱的评论,加精华,奖励520小说币30个,么么哒。】 所以亲们每天看了文文,可以和阿锦多多交流,\(^o^)/~ 072:点名风波 “这么多?”叶芹显然意外,连忙摆手道,“不说了吗,五千就行了。我暑假打工赚了些,五千足够了。” “我还不了解你吗?”姜衿直接拉开她背包,将银行卡装进里面的夹层,没好气道,“以前学校里要交三十块,你每次在你妈那都只要十五,剩下十五还得自己挣。” “那不是怕她唠叨嘛。”叶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放心,我不唠叨你。”姜衿在她胳膊上拍了拍,“你不说了吗?你妈准备动手术了,我也就能给你这么多,不着急还,等你以后当了空姐了,帮我多买几张飞机票就行。” “衿衿。”叶芹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声音里又带了哭腔。 “行了行了,”姜衿笑着推推她,“肉麻兮兮的。” “嘿嘿,就知道你最好了。”叶芹站直了身子,一把勾住她胳膊,笑眯眯道,“走吧,看上什么,姐姐我都买给你。” “我去,咱还要不要一点脸了。”姜衿忍不住笑起来。 “刚才得贵人相助,姐姐我现在算个小富婆了,手指缝里匀出来一点给你还是没一点问题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哎呀,有没有一点幽默感啊。”叶芹没好气撞了她一下,“我说真的呢?暑假打工当真赚了些,买个东西给你,就当为上次的事情赔罪了。” “我不缺……” “别啊,”叶芹咬唇道,“我真的过意不去,你就让我送个安心吧。” “那行。”姜衿四下看了看,“一会买个防晒霜给我。” “就这?” “呐。”姜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家西餐厅,“不然你请我吃大餐?” “没问题。”叶芹爽快地点了头。 “……”姜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那个很贵的。” “有多贵?”叶芹贼兮兮道,“就请你吃一份最便宜的超值牛排,哈哈!” “好啊你!” 姜衿一瞪眼,追着她跑进了手边的商场去。 她这段时间买了不少衣服,两个人主要帮着叶芹看衣服。 她个子高,身材也算窈窕,衣服很好选。 很快,就看中一件略显飘逸的碎花吊带裙,美滋滋拿进试衣间去了。 花蝴蝶一样飘出来。 朝姜衿努努嘴道:“怎么样,好看吧?” “嗯,好看。”姜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和您闭月羞花的相貌非常搭配。” “我说你!”叶芹又气又乐,哭笑不得道,“正经点啊。” “字句发自肺腑。” “……” 叶芹白了她一眼,转身飘进试衣间了。 姜衿忍不住低头笑起来。 “挂着吧,我再转转。”叶芹将裙子递给了导购员。 挽了姜衿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怎么了这是?” “四百多呢?”叶芹抑郁地撇撇嘴,“我们还是去边上嘉惠里好了,一件裙子就五六十。” “到底不一样。”姜衿若有所思,“这不开学吗?买一件好裙子犒劳犒劳自己,也不算过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叶芹长叹一声,“你现在这身份不得不穿好的,我不一样,学费还得打工挣呢,能省一点是一点,穿什么都一样。” “我请你吃饭好了。”姜衿推推她,“瞧这长吁短叹的,一狠心就买了。” “不要,说好我请你。”叶芹脚步顿一下,“你上洗手间吗?” “不去。” “那等我一下,出来太着急了。” “去吧去吧。”姜衿没好气推推她。 等她进去,忍不住转身,远远看着刚才那家店。 她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叶芹用四个周末的打工费,帮着她买了一只垂涎已久的毛绒玩具,当时她也是如此,说了一句,“买这些干嘛?太奢侈了,有没有都一样。” “切,你怎么不说自己看见的时候,那眼睛都发光了,就差脑门上刻一句我想要。” 叶芹刚才也是这样的。 就差脑门上刻一句“我想要”了。 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哪个正值花季的女孩不想要呢? 姜衿越走越近,朝着导购员笑笑道:“刚才那件裙子,帮我装起来。” “好的。” 导购笑着应了,又按着她要求,换了个塑料手提袋。 姜衿付了钱,将裙子塞到背包里。 叶芹等得有点着急了,眼见她出现,忙不迭道:“一出来就不见你人了。” “随便转了转。” “走吧,咱们还是逛嘉惠自在些。” 叶芹不由分说地挽了她胳膊,从扶梯下楼,去旁边便宜点的嘉惠街道买东西。 最终—— 她买了t恤、短裤、衬衫、帆布鞋,还是没买裙子。 有时候就这样,已经见过更好的,质量差一点的,想将就,都觉得勉强了,再难入眼。 叶芹忍不住叹气。 姜衿闷笑一声,推推她,“别叹气了。你那件裙子在我包里呢,叫声姐姐我就赏给你怎么样?” “啊!”叶芹反应过来,笑闹着推她一把,“你小我整整一岁多,要点脸。” “近墨者黑。” “你才是墨!” 叶芹一向说不过她,抢了她背包,哈哈笑着往吃饭的地方跑了。 姜衿气喘吁吁追上,上了楼梯才停下步子定定神,往她坐下的位子去。 刚落座,神色一愣。 斜前方正用餐的赵玉成朝她挥挥手。 姜衿觉得恶心。 赵玉成和姜晴的事情她可没忘,无论真相如何,她反正不想和这人扯上关系了。 姜衿看一眼叶芹,低声道:“我去洗个手。” “嗯。”叶芹正看菜单,头也没抬。 姜衿起身往洗手间而去,只想着刚才赵玉成快结账了,索性连动作都慢吞吞,只希望出去他已经走人了。 免得影响食欲。 偏偏,天不如人愿。 她洗完手出来,一抬眼就看到赵玉成。 一只手撑着墙,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看见她,似笑非笑。 “姜小姐故意躲着我?” “你是不是太自恋了?”姜衿神色冷淡。 “没有吗?”赵玉成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看见我心虚呢?”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姜衿越过他,直接往座位走。 “诶?”赵玉成一把拦住她,哂笑道,“你都不觉得应该感谢我吗?” “感谢你?” “可不是?”赵玉成勾着唇角,“如果不是我,你怎么能独享生日宴会呢?是吧?还有你给你姐姐下药的事情,我可一点都没有告诉别人,这么够意思,当不起一声感谢?” “神经病。” “呵呵。”赵玉成乐了,“你这是恼羞成怒?” 姜衿也不走了,神色定定地看着他,“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我给姜晴下药,我为什么要给她下药!” “那我管不着。”赵玉成懒得想。 “不是我。”姜衿深吸一口气,耐心道,“那样卑鄙的事我还不屑做,至于你,爱信不信,拿这件事邀功?对不起,您还真是找错人了。” “嘴巴真毒。”赵玉成哼一声,俯身凑到她耳边,“不过我喜欢。” 两人距离非常近。 赵玉成的鼻尖差点就贴上她柔嫩的肌肤。 女孩特有的清香窜到他鼻尖。 让人心猿意马。 姜衿抿着唇,就在他越凑越近的那一瞬,一手抓紧他胳膊,猛一抬腿,膝盖直接送了出去。 “啊!” 赵玉成发出杀猪般一声惨叫,捂着裆部,顺墙倒了。 刚出洗手间的两个男人被吓了一跳。 “感觉怎么样?”姜衿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玉成,微微俯身,翘着唇角,“还喜欢吗?” “你!” 赵玉成咽着口水,痛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赵公子喜欢被虐。”姜衿拍拍手直起身,惋惜道,“抱歉了,我一般不喜欢虐人。” 话音落地,也不在乎边上目瞪口呆看戏的两个男人,扬长而去。 “汗,现在这姑娘真彪悍!” 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一个男人咽了咽唾沫。 另一个担忧地看了眼赵玉成,迟疑道:“要帮忙么?” “滚你妈的。”赵玉成大吼。 “啧,蛋碎了也不冤枉。”年轻男人没好气哼一声,迈步走了。 赵玉成神色一愣,差点气晕过去。 姜衿的好心情也彻底没了。 吃过饭,和叶芹分开,直接回了家。 ——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八月六日这一天,云京大学新生开学了。 姜衿起了个大早。 拉着一杆小皮箱,独自去学校报到。 她长得漂亮,新生接待处几个学长争着引领,一圈下来,倒也没跑冤枉路。 十一点多,已经办好了入学手续。 到了宿舍楼下。 楼下有被褥、蚊帐等生活用品分门别类堆积着,也需要拿单据领取。 姜衿略微想一下,先拉着皮箱上楼了。 她在339宿舍。 门扇虚掩着,宿舍里已经有人了。 姜衿定定神,推门而入。 是光线很好的六人间,每人一套床柜,二层是硬板床,床下是一整套的桌柜,统一漆成让人舒心的浅绿色,左边是隔开的空格,摆放东西,上面横栏一列书架,书架下是电脑桌,往右连着一个衣柜,再往下一个鞋柜。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人差不多刚够用。 姜衿收回视线。 背对她正扫地的一个女生转过身来,笑一下,问询道:“你就是孟佳妩吧?” “啊?”姜衿一愣,“不是。” “你不是我们宿舍的吗?”女生似乎有点糊涂,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唯一空闲的桌面上,“就你一个人没来嘛。” 她话音落地,正忙着整理东西的几个人也齐齐看向她。 姜衿这才发现,每张床边角都贴着学号和姓名。 六张床,也就左边中间的桌面空无一物。 正是孟佳妩。 “我是姜衿。”姜衿回过神来,笑了笑,左右看两眼,走到了最里面,孟佳妩边上靠窗的那张床,边角赫然贴着她的名字。 姜衿的目光落在桌面崭新的洗脸盆上。 柳眉微蹙,她端着洗脸盆移了地方。 捎带着,将脚边的大红皮箱也推到了中间那张桌子跟前去。 “那估计她放错地方了。”刚才说话的女孩吐吐舌头,笑着道,“我是童桐,姓是童年那个童,名是梧桐那个桐。” 童桐脸蛋圆圆,笑起来带一个挺深的酒窝,穿着t恤背带裤,看上去很可爱。 姜衿点头笑笑,“我是姜衿,生姜的姜,青青子衿的衿。” “姓姜?”童桐对面正铺床的女孩看下来,调侃道,“和咱们市长一个姓,你们是亲戚啊?” “很多人这么问。”姜衿耸肩笑笑,并不回答。 “哈哈,我就八卦一下。”铺床的女孩算是几人中最胖的,爽朗道,“我是李敏,木子李,敏捷的敏,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大家多多关照。” 她说话热情放松,宿舍里气氛都熟络起来。 姜衿对面床的女孩转过身来,点点头,微笑道:“我是楚婧宜,女青婧,宜嗔宜喜的宜。” 楚婧宜穿着坡跟凉鞋,高挑窈窕,一头披肩长发乌黑柔顺,飘逸得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标准的鹅蛋脸,眉目清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优雅女神范女孩,偏生,说话间有一种矜持客气的味道,略显疏离,气场很足。 很显然,这样的女孩天生要给同性带来压迫感。 姜衿很敏感。 自然察觉到宿舍里气氛凝滞了一瞬。 楚婧宜旁边床位的女孩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是王绫,绫罗绸缎的绫,很高兴认识大家。” “姜衿、楚婧宜、王绫,你们这名字可真好听,”李敏手指点了一圈,最后落在童桐身上,笑着道,“就数我和童桐的名字最好记了。听说明天就开始军训了,晚上签了到,我们出去聚个餐怎么样?” “那有什么问题呀。”童桐笑着应一声,目光又落在姜衿身上,犹豫半晌,唤了她一声。 “怎么?” “就……孟佳妩嘛,她刚才来的时候好像带着保镖。” “啊!”其他人显然没见到,李敏夸张地大叫一声,反问道,“保镖?” “我也不确定。”童桐扫完地了,坐在椅子上迟疑道,“就看上去高高壮壮一个男人,穿着黑西装嘛,手腕上还有纹身,看上去挺厉害的,管她叫……对了,五小姐。” “五小姐?”李敏又是不可思议一声尖叫,神秘兮兮道,“不会是……那个孟家吧?” “哪个孟家?”王绫好奇道。 “你们都不是本地人吗?” 除了姜衿,其他三人齐齐摇头。 “来来来,我给你们八卦一下,据说云京有六家顶级老派豪门,孟家就是其中之一啦,混黑的,算得上华夏北方第一黑道家族,当家的有n个老婆呢!孩子也有十几二十个,反正很多就是了。” “十几二十个?”童桐惊吓般瞪大了眼睛。 “嘿嘿,我也不算特别清楚,就八卦嘛,据说是那样,你不也说了吗?孟佳妩被喊作五小姐,一般人谁家那么多孩子啊。” “可这,”王绫疑惑道,“n个老婆?都没人管吗?” “人家正牌老婆就一个呀,小三小四那么多,反正没结婚,爱怎么住就怎么住咯。” “这不种马么。”楚婧宜轻嗤一声。 “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嘛。”王绫看她一眼。 楚婧宜淡淡一笑,扭头继续收拾东西。 王绫抿着唇白她一眼,一扭头对上姜衿的视线,有点尴尬了。 她长得眉清目秀,在她们高中算班花级别的,原本颇有些优越感,可进了宿舍门,才发现人外有人。 楚婧宜个子高气质好,衬托之下,她难免沦为陪衬。 下意识就嫉妒了。 可眼下再对上姜衿,又生出些更复杂的心思。 在她看来,姜衿的优势好像比楚婧宜更加明显,人也更耐看。 楚婧宜穿了坡跟鞋足有一米七五,头发长及腰际,的确十分惹人注目,却属于只可远观的那种美女,女生缘肯定不好,男生缘也不见得就好。 姜衿不一样。 穿着平底鞋,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 短发是天然的浅褐色,看上去非常柔软,让人很想摸一摸。 一张脸精致小巧,也就比巴掌大一些,柳眉弯弯,眼睛不大,却漆黑明亮,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 身形偏瘦,目测罩杯不到b。 可这样更惹人怜惜,让男生产生保护欲。 尤其她还白。 俗话说一白遮千丑。 任谁看见这样白白净净、纤柔美丽的女孩,都会喜欢的吧。 就连她一个女生,竟然也嫉妒不起来。 姜衿收敛锋芒的时候,看上去实在清纯乖巧、善良无害,让人没办法讨厌。 王绫一时间走神了。 宿舍门吱呀一声响,她被惊醒,下意识回头。 呼吸一窒。 进来的女孩穿着一条露肩连身裙,紧身款,豹纹图案,性感妩媚,美艳张扬,化了妆,红唇微嘟着,似乎天生就在勾引人,和姜衿完全两个极端。 如果说楚婧宜像女神,适合束之高阁供养着。 姜衿便像初恋,每个年轻男孩都忍不住疼惜怜爱她。 孟佳妩便是情人了。 她身材凹凸有致,简直让女人自惭形秽,气质张扬风骚,第一时间吸引男人垂涎目光,相貌更是妩媚妖娆,上挑的眼尾,丰润的红唇,都在无时无刻诱惑人。 她带来的冲击太大,整个宿舍都安静了。 孟佳妩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视若无睹,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别人惊艳追逐的目光。 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朝自己先前看好的位子去。 站在了姜衿面前。 身高的优势第一时间显露,她穿着高跟鞋,比姜衿高了差不多十公分。 “这是我的床。”孟佳妩居高临下,直接道。 “哦?”姜衿勾着唇角笑一下,走一步,纤细的手指落在床边角的贴纸上,慢慢道,“姜……衿,这是我的床。” “我不喜欢中间的位置,就占了你这张。” “巧了,我也不喜欢中间的位置。”姜衿扬眉看她一眼,不咸不淡回应道。 “你这什么意思?” “这话该我问你。”姜衿冷笑。 两人说话间整个宿舍都安静极了,其他人好像都不存在似的,凝神屏息。 可不是? 谁能想到孟佳妩作风这么奇葩,看上了不打招呼就要占下。 那也得看别人愿意不愿意才行。 偏偏—— 姜衿看着柔弱娇嫩,这一刻却气质陡变,话音凌厉,句句都带着刺,和她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云京本地人都这么厉害吗? 童桐怕两人打起来,为难地看了一眼对床的李敏。 李敏莫可奈何地看她一眼,示意她别开口。 她就是爱八卦而已。 打架什么的,这辈子还没有过呢! “如果我非要这个位置呢?”孟佳妩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么难缠,美艳的眼眸眯了眯,不耐烦道。 “那最好带上你们孟家的保镖,把我从这间宿舍扔出去。” “噗!”李敏没忍住,突然喷笑了。 “你知道孟家?”孟佳妩脸色变了变,眸光犀利地审视着姜衿。 “一点点,”姜衿耸着肩膀笑了笑,垂眸略微想一下,踮着脚尖往她肩膀处凑了凑,小声道,“也就知道你是二太太刘樱的女儿。” “你!” “姜衿,青青子衿的衿。” 孟佳妩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半晌,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扭头朝自己位子走去。 孟家内斗非常厉害,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关注着。 乔晞更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带着弟弟乔远,参加姜市长亲生女儿生日宴会的事情,其他人自然知晓。 所以—— 姜衿八成和乔远有牵扯。 乔远和乔晞,她自然得罪不起。 孟佳妩一脚踢在行李箱上,正抑郁,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需要我和你换地方吗?” 她意外侧目,对上楚婧宜客气探询的目光。 “我正巧不怎么喜欢吹风。”楚婧宜仿若不曾察觉她审视的目光,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她有自己的思量。 毕竟—— 她和姜衿床位相对,孟佳妩看上了姜衿的床位,求而不得,难保一会不向她发难,她不是姜衿,也并非云京当地人,吵架什么的,更不是孟佳妩的对手。 不如先她一步提出,避免为难尴尬。 “谢了,我不喜欢你那个位子。”孟佳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转过身去。 楚婧宜的心思她当然明白。 可笑了。 想让就让,不想让别让,哪来那么多理由! 不喜欢吹风? 难不成她孟佳妩就喜欢吹风,得捡别人不要的位子么? 楚婧宜微愣,很快回过神来,无所谓地笑了笑,也转身过去,沉默着收拾东西。 闹了这一遭,宿舍里没人说话了。 只不过—— 所有人又似乎重新认识了姜衿。 孟佳妩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偏偏,姜衿最后一句话就让她偃旗息鼓了。 她到底说了什么呢? 声音太小,其他人都没有听见。 难免好奇了。 —— 下午六点。 迎来了大学生涯中第一次签到。 孟佳妩不知去了哪,其他五个人一起去班级集合处。 刚下宿舍楼,李敏就忍不住八卦起来,朝姜衿发问道:“你中午那会说什么呀?孟佳妩都吃瘪了。” “也没说什么,”姜衿随意笑笑,“就恰好知道她妈名字,她可能以为我对他们家很了解,就疑神疑鬼,暂时没和我为难了。” “这样?”李敏显然还有疑惑,被边上的王绫扯了一把。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王绫和她落后一步,嘀咕道,“指不定让人家为难呢。” “哦哦。”李敏一愣,后知后觉道了一声谢。 王绫无奈地叹了一声。 “怎么了?”李敏一向大大咧咧,好奇地看着她。 “就觉得大学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嘛。”王绫耸肩道,“姜衿神神秘秘的,孟佳妩那么厉害,楚婧宜又看上去高傲不好接近的,也就你和童桐好点。” “这个?”李敏小声道,“也没那么夸张吧,就孟佳妩的确不怎么好相处。” 她怎么没觉得姜衿和楚婧宜有问题。 “你一看就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王绫笑着看她一眼,“也可能我这人太敏感了。” “还好。”李敏干笑一声,没再接话。 很快,五个人慢吞吞走到了集合的地方。 广播电视编导专业分属新闻传播学院,整个学院九个班,统一在篮球场一侧的林荫道上集合点到。 正值夏天,下午六点并不晚。 阵阵凉风从人脸上拂过,送来些微凉意,驱散酷热。 童桐是个自来熟,很依赖人,一直挽着姜衿的胳膊,到了地点,踮着脚东张西望。 姜衿被她扯得晃了几下,疑惑道:“你找什么呢?” “江卓宁。” “啊?” “哦哦,你不认识,一个男生,嘿嘿,我就是为他报考云京大学的。”童桐圆圆的脸上泛出点红晕,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哦。”姜衿点点头。 她性子慢热,对别人的私生活也没什么探究的兴趣。 “长得特别帅。”童桐还兀自找着,边找边道,“学习也特别好,我们市今年的文科状元呢。” “文科状元?”边上王绫插了一句嘴。 “对呀,他报了新闻专业,我肯定考不上,另辟蹊径考了咱们专业。” “呃,真励志。” “那肯定嘛,我们……”童桐突然没声了。 姜衿意外地看她一眼,眼见她神色呆滞,下意识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最先看到孟佳妩。 她依旧是上午那个打扮,在略显青涩的一群大一新生里非常扎眼,正站在一个男生面前,姿态强势地递出一个高端品牌的手提服装袋。 边上围聚的一众人全部侧目,指指点点。 孟佳妩完全视若无睹,红唇勾了十分妩媚一个笑,开口道:“给。赔你的衬衫。” “我说了不需要。”男生冷淡道。 正是江卓宁。 他高瘦颀长,看上去足有一米八,相貌俊秀,气质清冷,是那种少女漫画里常出现的男主角形象,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在人群仍旧非常醒目,鹤立鸡群。 有一种超脱同龄人的内敛帅气,气质上还有点接近于晏少卿,只明显更加稚嫩些。 姜衿她们隔得稍远些,自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可基本也猜到。 甚至—— 看一眼童桐的脸色,她也能确定,那个定是江卓宁无疑。 他有着让这个年纪女生喜欢的资本。 怎么和孟佳妩扯上关系了? 姜衿忍不住纳闷。 与此同时—— 江卓宁无情的拒绝让周围响起一阵嘘声。 有男生起哄了。 “人家不要就算了嘛。” “美女美女,他不要给我,我要。” “就是就是,给我好了。” 孟佳妩猛地扭头过去,目光凌厉地看了起哄的几个男生一眼,缓缓开口了。 她声音突然拔高一度,人群又突然安静,姜衿都清清楚楚听见那一句夹杂着浓重鄙夷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哗—— 安静的人群又突然沸腾了。 男生潮水般的嘘声和口哨声,夹杂着女生们的窃窃低语和惊叹声,让一片林荫道喧嚣如集市。 都是大一新生而已,来自全国各地。 谁能料想,第一天就能碰到这样嚣张跋扈的同学呢? 江卓宁接受众人目光,更是烦不胜烦。 垂眸看一眼不依不饶的孟佳妩,冷声道:“我收下。” 孟佳妩倏然笑了。 好像最美的罂粟花突然绽开,带着让人神魂颠倒的妖娆风度,媚态横生。 边上刚才被骂的几个男生又呆了,只觉得得她一句骂都是荣幸,哪里还计较丢掉的面子呢。 江卓宁却不为所动,骨节分明的一只手伸过去,接了纸袋。 定定看着,童桐的眼眶都红了。 姜衿心情都有点复杂,未曾想,下一瞬,江卓宁直接走两步,将纸袋扔进了停在路边收拾垃圾的小推车里,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一边去。 “噗!” 人群里发出极轰动一阵喷笑声。 孟佳妩妖娆的笑意就那样僵在唇角,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咬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赔给我的吗?”江卓宁神色淡淡,“既然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怎么处理就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实在是烦透了死缠烂打的女生。 也不知倒了什么霉,上午排队交费的时候被孟佳妩泼了一身饮料。 一件衬衣而已。 毁了就毁了,他并未放在心上。 哪知下午就等来这么一出。 起先是觉得孟佳妩买的衬衫实在昂贵,不愿意收。 到了如今,却是无比厌烦了。 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差,棱角俊秀一张脸都带着罕见的冰冷凉薄,锐利迫人,却有点让女生心痒难耐的迷人味道。 其实有时候—— 女人和男人某些方面一样。 得到了不见得珍惜,得不到却愈发渴望难耐。 尤其孟佳妩这种女生。 生在孟家,她母亲不算得宠,先前因为生了儿子被孟庆一时兴起接回孟家。 后来有了她。 她的那位哥哥却死了。 为了更好的生活成长,她从小奋力争抢,喜欢的东西费尽心思也要到手,无论是玩偶,还是男人。 她非常享受男欢女爱,喜欢被追逐仰望,十五岁就没了第一次,到眼下,更是云京上流社会出了名的交际花,那些夫人小姐私底下怎么说她一清二楚,却不在乎。 说她是被男人玩的破烂货,可实际上,未尝不是她玩了男人。 她欣赏的历史女性有两位,第一是武则天,以女子之力让天下臣服,第二是南北朝的山阴公主,无视封建权威礼教,广纳男宠三十余人。 凭什么女人就得被男人玩弄呢? 她孟佳妩偏要活出个精彩纷呈的肆意人生来。 江卓宁相貌出挑,看上去疏离冷淡,非常有味道。 她原本想玩玩而已。 这一刻,于鼎沸人声中,看着他神色寡淡的侧脸,却着着实实地动了心思。 平生第一次,有男人给她这种难堪。 她想打压他、征服他,让他为她神魂颠倒,跪在床边亲吻她的脚趾。 “江卓宁。”孟佳妩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唤了一声,突然转过身去,朝着几百名新传院新生张扬一笑,挑衅般开口道,“都看清了。从今天开始,他是我孟佳妩的男人。” 她话音刚落,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突然转身过去,一把扯了江卓宁t恤领口,在他唇上印了重重一个吻。 这一切只在分秒之间,江卓宁回过神来都晚了。 淡淡的口红印子留在他削薄的唇上。 “要点脸行吗?”他家境优越,教养良好,从小到大都未曾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女生,孟佳妩简直刷新了他的三观,让他罕见地震怒起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孟佳妩穿了高跟鞋,光裸的小腿直接蹭在水泥地面上,渗出血来。 江卓宁一愣,伸手在唇上狠狠抹了一下,甩手走了。 “呃,不点名了啊!” 边上同学只以为他被气糊涂了,连忙出声提醒了一句。 江卓宁头也没回。 围观的所有人目光又落在孟佳妩身上。 她一只手撑地,眯着美眸看了眼江卓宁离去的方向,勾唇笑了笑。 一扭头,朝边上最跟前一个男生伸出手去,“帅哥扶我一把。” 男生条件反射地扶起她。 眼见她起身,周围一众女生更是面面相觑。 倍感压力。 “七班,新传七班,过来这边签到!”一道洪亮的男音突然透过话筒传到耳边,人群推搡开来。 姜衿她们正好在七班。 男生女生正唏嘘感慨着,就瞅见孟佳妩站进了他们的队伍。 三十出头的男辅导员都多看了她一眼。 “童桐?” 姜衿碰了碰边上一直发呆的童桐。 后者如梦初醒般看了她一眼,突然扭头,朝着江卓宁离开的方向,跑了。 “哎,那个女生!”帮着辅导员点名的男生大喊道。 “她肚子不舒服。”姜衿举了右手,硬着头皮道,“……去卫生间了。” 男生刚才就注意到她,对上她略带歉意的神色愣了愣,迟疑道:“她叫什么名字?” “童桐,姓是童年的童,名是梧桐的桐。” 男生看了眼辅导员。 辅导员的目光落在姜衿身上,挑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衿。”姜衿略一迟疑,“生姜的姜,青青子衿的衿。” “哦。”辅导员点点头,“当个代理班长吧,军训期间管一下女生那边的事。” 姜衿:“……” “这样也行?”边上的王绫狠狠愣一下,小声嘀咕道。 这辅导员未免太随意了! —— 姜衿也很无语。 点完名,被迫和刚才帮着点名的那个男生互换了手机号码。 “杨阳,姓是杨树的杨,名是阳光的阳。”男生温声说完,看着她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略微想一下,又道,“要不也记一下辅导员的吧,难免会用上。” “唔。” “张磊,弓长张,三石磊。” “好了。”姜衿舒了一口气,一回头,发现宿舍几个人都已经离开了。 童桐去找江卓宁了,孟佳妩独来独往,剩下的三个眼见她有事,也都先后走了。 说好的聚餐呢? 姜衿有点抑郁,叹了一口气。 “七点了,”杨阳看她一眼,提议道,“要不出去吃点东西?我姐姐也是这所学校的,我来过几次,还算熟,校门口有几家餐馆很不错。” “不用了。”姜衿不欲过多交往,笑着道。 “我们……”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姜衿拿起突然震动的手机,到了边上,直接“喂”了一声。 晏少卿唤了她名字。 “晏哥哥?”姜衿接电话挺着急,这会才反应过来是他,声音顿时低了一个分贝。 “在学校?”晏少卿声音微微沙哑,询问了一句。 “嗯。” “闲着吗?”他又问。 “闲着呢,刚点完名。”姜衿答。 “那你出来一下,我在你们学校正门口。” “啊……哦。”姜衿很快反应过来,答应完挂了电话。 朝着杨阳歉意一笑,“我哥哥过来找我了,我先走一步。” “出去吗?”杨阳走两步跟上她,状若随意道,“那反正也顺路,一起走吧。” 姜衿无话可说了。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强调一下哈,每天更新时间,【早上九点十分。】 然后,现在为了码字,阿锦是每天关在大神码字里,一款强迫码字软件,到了字数才能被放出来。所以评论区每天就晚上睡觉前才能看。昨天的回复了,前天的还没回复完,咳咳。阿锦慢慢来哈。 \(^o^)/~ 073:男二出场 云京大学占地面积非常广。 篮球场林荫道和正门距离甚远,一个在校园最北,一个在校园最南。 走出去最少得半小时。 大一刚开学,校园里嘈杂而热闹,校内公交车都人满为患,两人走了没几步,杨阳便提议,自己去骑自行车,带着她出去,快捷方便,还能吹风。 姜衿也有点着急,无奈应下。 坐了车后座。 很快,两人穿过暮色中的校园,到了正门口。 街道上的霓虹灯刚刚点亮,云京大学外面非常繁华,让人产生一种灯火辉煌的感觉。 “谢谢了。”姜衿跳下车,笑着道了谢。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要吃饭买东西。”杨阳说话间扶着车把手四下看了看,“要不我等你哥哥过来再走,刚开学,校门口挺乱的。” “不用了。”姜衿有点头皮发紧,一边应对,一边用目光搜寻晏少卿。 应该开着车吧? 她这样想着,目光正巧落在路边停靠的一辆车上。 晏少卿推开车门出来。 他应该刚下班,仍旧是白衬衣黑西裤,高挑颀长、清俊非凡。 没系领带,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一粒纽扣,一只袖子还稍微卷了起来,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看上去比平时随意些,却仍旧能让一般男人产生压迫感。 主要个子高,嗯……气场强大,看上去还冷淡。 姜衿胡乱想着,一时没说话。 她边上的杨阳却是着实愣了一下。 姜衿是那种很容易让男生产生好感的女孩,漂亮清丽,哥哥自然不差的。 可谁能想到—— 这男人优秀到这种地步。 冷淡矜贵,外形条件还出挑成这样,简直像天生的贵族。 尤其—— 杨阳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线条流畅的轿车上。 黑色宾利,整体感觉并不张扬,却是全球限量款,以卓越性能著称,彰显低调的奢华。 姜衿他们家? 富二代? 杨阳正神游,听到清雅温润一声,“吃过饭了吗?” “没呢。”姜衿小小地笑了一下,带着点讨好道,“这是我同学,杨阳。” 晏少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看上去平静温和,却让他油然而生一种压迫感。 只觉得自惭形秽。 他穿着t恤牛仔裤,骑了自行车,身上手上出了汗,都不好意思伸手和人家问好。 “你好。”晏少卿一说话,极客气的态度又让他觉得轻松。 “你好,我是姜衿的同学,怕她一个人等你不安全,就顺便陪陪她,”杨阳是挺会来事那种男生,反应过来看着姜衿笑笑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嗯,再见。”姜衿朝他挥挥手,有点不自在。 电话联系个鬼!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走吧,带你吃饭。” 心里有浅浅的不悦。 两人一上车,他发动了车子,又道:“这才开学第一天,就把手机号留给男生,你怎么这么不设防?” “啊?”姜衿没料到他突然教训自己,愣了。 “大学不比高中,算得上一个小社会,油腔滑调的男生也不少,你最起码得有个判断依据,选择朋友更要慎重些,明白吗?”晏少卿不紧不慢,继续讲道理。 姜衿“哦”了一声。 晏少卿蹙眉看她一眼,心里那股子抑郁更重,“怎么?听进去了吗?” “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晏少卿话语一顿,“有分寸第一天就和男生互换电话号码?你了解他为人吗?” 还坐人家自行车?! 晏少卿突然想到,更不悦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姜衿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辅导员莫名其妙让我暂代班长职务,军训期间管女生,他是另一个,管男生那边的事情,交换手机号是为了有事的时候方便联系。” “……”晏少卿微愣,“这样?” “嗯啊。”姜衿撇撇嘴。 不然呢,以为她是那种不知自爱的女生吗? “我看那男孩挺活络的,”晏少卿看一眼她玉白的侧脸,“怕你受骗。” “我是那么好骗的嘛。” “难说。”晏少卿忍不住笑起来。 姜衿看他一眼,顿时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她算是有点看明白,晏少卿就觉得她是一个孩子。 又因为婚约的情分,关心照顾她,就像看护一个小妹妹那样。 她不要。 她想的是孟佳妩那样,得到他,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得到一个男人那样,得到他。 想到孟佳妩,她心里竟油然而生一股子豪气冲动。 回过神来,又忍不住鄙夷自己。 一定是下午孟佳妩带来的冲击太大了,给她洗脑了,她竟会觉得她那样浓烈的感情很精彩动人。 “走了。” 晏少卿拉开车门还不见她下来,索性俯身帮她解了安全带。 “哦。”姜衿红着脸应一声,跟着他往出走。 晏少卿其实没开多久,将车子停在了学校不远处第一个十字路口,在街边餐厅吃饭。 七点半,算是用餐高峰期。 一整层餐厅都坐满了人,晏少卿要了个包间。 两人各拿一个菜单低头看,到了最后,姜衿指着一个色泽鲜艳的图片,抬眸征询道:“我能要个木瓜炖雪梨吗?” “……”晏少卿看她一眼,低下头去,“嗯。” “再要一份木瓜炖雪梨,谢谢。”姜衿对着服务生,重复了一遍。 服务生拿着菜单出去了,包间里气氛突然有点尴尬。 姜衿是故意的。 前几天在网上胡乱搜索了一下,“木瓜”这个东西就印在脑子里了。 晏少卿是医生,肯定知道……它是干什么的吧。 她就想观察观察,他什么反应,会不会注意到她其实是个女人? 可刚才—— 他就面无表情嗯一声? 姜衿无可奈何了。 不一会,服务生又敲开包厢门,客客气气上了餐。 两个人点得不多。 姜衿卷了两个小煎饼,喝了两口煮得稀烂的八宝粥,刚觉得饱,木瓜炖雪梨最后才上来。 “咳咳。”她一口粥差点卡在喉咙口。 “吃慢点。”晏少卿已经放了筷子,无奈地提醒了一句。 姜衿“哦”一声,扯过边上的纸巾擦擦嘴。 开始吃木瓜。 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无聊。 事实上—— 晏少卿的确并未多想。 他是医生,虽然比一般男人稍微细心些,可哪里明白小女孩的弯弯绕绕? “饱了。” 姜衿没有浪费的习惯,规规矩矩地吃完了一整碗,又喝了粥,才停下。 话一出口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尖。 很奇怪,她越是想避免和他出现这种父女兄妹似的相处模式,越是感觉两个人就是这一种模式,总归,很难走到普通的男女朋友相处模式上去。 “嗯。”晏少卿看着她眼前的空碗,应了声。 买了单,送她回学校。 几分钟的路程而已,姜衿一直都挺沉默。 眼见她不说话,晏少卿只以为她跑了一整天,犯了困,也并不打扰她。 很快到了学校门口。 晏少卿直接开车进了大门,校园里绕了一圈,将她放在距离宿舍楼不太远的林荫道上。 姜衿神色怏怏地下车了。 晏少卿也随即下车,将后座里一个小纸袋递给她。 “诶?”姜衿一愣。 “专门过来送这个给你的,”晏少卿浅浅一笑,“医院皮肤科自主研发的护肤品,防晒效果很好,你肌肤敏感,化妆品什么的莫要乱用。” “这……谢谢晏哥哥。”姜衿倏然高兴了。 “嗯,回去吧,早点休息。” 晏少卿点点头,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橘黄的路灯刚好透过枝叶笼在他眉眼间,让他整个人都显出几分温润来。 姜衿心动不已,微微闭了眼睛,转身离开。 见她走开,晏少卿也转身。 还没走到车门跟前,腰部突然一紧,被两只手环抱住。 他低头一看,神色微愣。 姜衿温热的脸颊贴在他劲瘦的背上,闭着眼睛,许久,不说话。 晏少卿一只手覆上她手背。 “晏哥哥,”姜衿却更紧地收了胳膊,低声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晏少卿唇角轻勾,握着她的手转过身,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揉搓了两把,垂眸道:“怎么这么客气,应该的。” 姜衿一张脸都滚烫起来,胡乱地点点头。 “快上去休息,明天得军训吧?” “嗯。”姜衿点点头,抽了自己一只手,“晚安。你路上小心。” “好。”晏少卿看着她离开。 姜衿转过身去,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有点惆怅有点甜蜜,没回头,抿唇一直朝着宿舍楼方向去。 是她主动解除婚约的。 虽然是那种情况,可毕竟已经解除了。 这才多久? 纵然很渴望,她也有点无法开口说,“喜欢你,还能在一起吗?” 就算说,她也得很有把握才行。 再不行,就不会有勇气继续下一次了。 得有把握。 她紧紧攥了拳,隐隐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车子很快消失在她视线里。 只剩下一整列的翠绿梧桐和稍远处零散的学生。 姜衿深深呼吸一下,转过身,胡乱摇摇头,摒弃杂念,快步往宿舍方向走。 没怎么抬头,一下子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手中的纸袋以抛物线的轨迹落进了边上的冬青树里面去。 “没事吧?” 江卓宁一把扶住差点跌倒的她,垂眸问询,待看清她长相,神色微愣。 上午他被孟佳妩泼饮料,说起来正是因为眼前这女孩。 她穿了件棉麻质地的浅青色长裙,外面罩了件白色中袖开衫,一只手遮在额前,安安静静地走在阳光下。 看上去清新恬静,左右两边都有挂着工作牌的学长笑嘻嘻说话。 他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不然肯定能避开孟佳妩不小心泼来的饮料。 “我没事。”姜衿微微蹙眉,头也没抬,抬手拨开了他握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直接往路边的花园里走过去。 江卓宁自然跟上。 手提袋越过冬青树落在了草坪上。 “你站着吧,我过去捡一下。” 宿舍楼下的花园,这一边并没有入口,姜衿穿着裙子不方便,江卓宁直接说一句,也不等她开口,抬腿从冬青稀疏的一个地方跨了过去。 里面好像是两瓶药膏,没摔坏。 他松了一口气,将袋子递给了姜衿。 “谢谢。”姜衿这才注意到他,愣了一下,勾了唇角道谢。 “应该的。”江卓宁看一眼纸袋,“幸好没摔坏。” 话音落地,目光落在姜衿光裸的手臂上,仔细看了一眼,又愣了一下。 姜衿正巧站在路灯下,手臂上多了几条指印,正是他刚才着急之下抓紧的那个地方。 这姑娘瓷做的? 碰一下都能伤着了,他力道很大吗? 姜衿自然察觉他目光,回想一下觉得刚才主要责任还在自己不看路,不以为意道:“没事。是我皮肤比一般人脆弱些。” “这样?”江卓宁若有所思,还是觉得歉意,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抹药什么的,明显又小题大做。 半晌,只得道:“抱歉了。” “真没事,别往心里去。”姜衿随意笑笑,“我先走了。” “嗯。” 江卓宁看着她离开了。 —— 姜衿一路回宿舍。 推开门,一阵啜泣声就传到耳边。 童桐正坐在椅子上哭。 边上安慰着的李敏看她一眼,如释重负般舒了一口气,无奈道:“这姑娘连晚饭也没吃,净坐着哭了,你快劝劝,我劝不动了都,哎。” “要我说哭有什么用?”已经上了床的王绫探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为了一棵树就要放弃整片森林呀,还哭哭啼啼的,多委屈自己!” “我喜欢他整整四年了,高中进了校门就喜欢了。” “四年?”王绫一愣。 “他去年高考时住院了,不得已重读了一年,我也跟着多念了一年。”童桐断断续续道。 “情圣啊你。”王绫没好气道,“可你不说了吗?你们就普通同学关系,他学习好长得好,找女朋友当然得挑剔了,看不上你也算正常嘛,咱们就这情况,也别好高骛远,劳心劳力的。” “哎你怎么说话呢?”李敏正喝水,不留神被呛了一下,连忙朝她挤眼。 “我实话实说嘛。”王绫撇撇嘴。 童桐哭得更凶了。 “行了。”姜衿简直头大,看了她一眼,“少说两句吧。” “是,班长大人。”王绫笑意盈盈应了一声,阴阳怪气。 姜衿没理她,伸手在童桐的肩膀上拍了拍,“别哭了。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哭也没什么用。” “噗。”仔细听着的王绫忍不住喷笑了。 让她闭嘴? 她以为姜衿能舌灿莲花呢? 半天不还和她一样,哪句话中听啊!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童桐扯了张纸巾,擦着鼻涕。 “感情哪有什么配不上的,”姜衿捏紧纸袋,笑笑道,“只有合适不合适。最好的不一定适合你,不好的也不一定适合你,总归强求不得。” “可孟佳妩……” 童桐话音刚落,宿舍门又被人推开了。 孟佳妩踩着高跟鞋进了门,神色好奇道:“这说我什么呢?” “你……”童桐一下子站起来,扭头看着她,红着眼眶道,“你这人怎么那样?你怎么能那样对待江卓宁呢?太侮辱他了!” “侮辱他?”孟佳妩诧异地笑一下,“你说我吻他那一下?” 童桐一张脸唰地涨红,不说话了。 “没接过吻?”孟佳妩俯身凝视着她的脸,意外道,“啧啧,真稀罕。” “反正你以后不许为难他了。” “你以为你是谁?”孟佳妩嗤笑道,“我怎么找男人是我的事,你这操得哪门子的心。” “我!”童桐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姑娘还是太嫩了,”孟佳妩伸手在她脸上拍两下,“我不和你计较,我也说了,我看上他了,他就是我的男人,谁抢他,就是与我为敌。” “明白吗?”她一手撑在姜衿的肩膀上,语调十足挑衅。 “哈。”姜衿忍不住笑一声,一把挥开她的手,好奇道,“你这过分膨胀的自信心哪来的?” “你、管、不、着!”孟佳妩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字,慢慢吐出。 “我也没兴趣。” “姜衿。”孟佳妩猛地握住她手腕,目光审视。 姜衿坦坦荡荡地迎上她。 “你已经有乔远了,”孟佳妩冷笑道,“不应该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吗?乔晞可是非常护短的。” “你在说什么?”姜衿忍不住蹙眉,眼见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下意识看着自己,更是抑郁,咬牙道,“我和乔远没什么关系,你说话注意点。” “你和他到底如何我不关心,只一点,你以后给我离江卓宁远一点。” “姜衿?”童桐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 李敏和王绫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脑补了无数情节。 “就他?”姜衿没好气冷笑起来,“嘴唇都被别的女人糟蹋了,我为什么要亲近?” “你!”孟佳妩倏然气结。 “要争要抢凭自己本事去。”姜衿一把甩开她的手,紧紧拧眉,“若是得不到,在其他人跟前撒泼耍狠有什么用,自个都不觉得丢人么?” “你说什么呢!” “没长耳朵吗?你听什么就是什么!” “姜衿!” “孟佳妩!” “能不能别吵了啊!”最里面的楚婧宜睡得迷迷糊糊,一只手扣着床沿坐起身来,蹙眉道,“这都几点了,还让不让别人休息了呀!” “关你屁事!”孟佳妩对姜衿有顾忌,满腔怒火直接朝着她过去。 楚婧宜睡意醒了大半。 半晌,扯了被子蒙着头,转个身又睡了。 “我说两点,”姜衿舒了一口气,看着孟佳妩,“第一,以后不要把我和乔远混为一谈,第二,我和江卓宁,永无可能,最好别瞎扯。” 孟佳妩目光审视地看着她。 想起刚才在楼下自己远远看见的那一幕。 姜衿和江卓宁不知道说了什么。 可偏偏—— 姜衿都走了,江卓宁还看了一会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那就走着瞧。”孟佳妩撂了一句话,冷哼一声,两步走到自己桌前,拉开抽屉摸了烟和打火机,去阳台上吞云吐雾了。 姜衿松了一口气,对上童桐满是疑惑的通红眸子。 “我刚才在楼下撞上江卓宁了,手提袋撞飞进花园了,他帮我捡了一下,就这样。”她其实不想解释,可深知,若是不解释,这事情放在童桐心里,就是一根刺。 “哦。”童桐明显松了一口气,扯着她胳膊道,“孟佳妩就那样,你以后别和她吵了,怪吓人的。” “我知道。”姜衿拍拍她手背,转身去了自己位子。 拿了洗脸盘,去水房洗漱了。 大学生活第一天便是如此,兵荒马乱,简直像一场战争,和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她接了一捧冷水,全部浇在了自己脸上。 心里才微微平静。 一个人在水房站了一会,端着洗脸盆往回走。 宿舍里已经关了灯,孟佳妩还没进来,她透过窗户,能看到她美艳的侧脸,以及,指尖闪烁的火星。 姜衿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还有点睡不着。 热。 她一只手摸到了颈间的吊坠,温热的手掌攥紧,翡翠的冷硬触感便让她慢慢静下心来。 渐渐地,睡了过去。 —— 翌日,清晨。 早上五点多所有人起床。 六点便集体匆匆下楼,到操场集合军训。 云京大学军训地点就在本校,和往年一样,总体时长整整四周,二十八天无假期。 基本是以学院为单位划区域军训,每个学院算作一个连,设正副连长各一位,和辅导员共同管理,连长以下,从一班开始,男女区分开来,四十人为一个排,每个排设排长各一位。 新闻传播学院九个班,总人数也就三百八十多位。 姜衿在七班,班级学生人数四十二名。 除去十多名男生外,二十多名都是女生,全部在一起,添上八班十多个女生,合成一个排,即三连九排。 眼下第一天军训,操场上自然是乱糟糟一片。 几个刚到的教官站在一边,穿着迷彩,面无表情像一杆冷硬的枪,看戏似的。 姜衿看了眼手中杨阳刚给的名单,无奈地叹了一声,选了个台阶高声道:“新传院七班,女生在我左手边集合。” 摊上一个放羊式的辅导员也是醉醉的。 她抬眼扫了一圈,又道:“新传院七班,所有女生在我左手边集合!” 她昨晚被暂时任命为班长,同班女生自然都晓得,很快,一个两个回过神来,按次序站在了她的左手边。 姜衿舒了一口气,眼见边上几位教官还是根本没有接手的意思,看一眼名单,硬着头皮又道:“新传院八班,所有点到名的女生,在我右手边集合。” “注意注意,新传院八班,点到名的,过来集合。” 零零星星围聚了不少女生看着她。 “郑秀!” 没人应。 “郑秀在吗?郑重的郑,秀丽的秀,郑秀!” “是我是我。”一个小个子女生扣着皮带,急匆匆举手到了跟前。 “朱雅丽!” “到。”一个高个子女生洪亮地应了一声。 “李文文!” “李文文,木子李,文化的文!” “这里!”又一个女生举着手跑了过来。 “冯佳佳!” “宋薇!” “……” 很快,八班十几个女生集合在了她右手边。 姜衿觉得自己嗓子都哑了,看一眼边上仅剩的四个教官,也不知哪个是管她们排的,只得重新扭头看向身前所有人,继续发号施令道:“个子低些的往前站,个子高的往后走,所有人从低到高排成四列,速度快一些。” 她声音清脆响亮,穿着一身军绿色迷彩十足娇俏,又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非常笔挺耐看。 女生们下意识听从了。 很快排好队。 姜衿抬眸仔细看一遍,点了一下人数,跳下台阶,站在队伍左边,等着教官。 总算有点反应了。 剩下观望的三个教官里,最中间一位,迈着步子,慢悠悠走了过来。 在姜衿一步开外站定,抬抬下巴,“人都到齐了?” “报告教官,一人未到。”姜衿正色。 “哦?” “七班孟佳妩,未到。”姜衿无奈,据实报告。 “什么情况?”高大笔挺的教官声音淡淡,神色正经,看不出情绪。 “报告,她在宿舍睡觉。” “噗!”边上整个排的女生轰然笑开。 姜衿低垂眉眼,撇撇嘴。 教官明显也意外了,回过神来,脸色有点黑,神色定定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姜衿。”姜衿目视前方,声音清亮,“生姜的姜,青青子衿的衿。” “青青子衿?”教官似乎玩味了一下她的名字,跨开步子,围着集合完毕的一众人慢慢踱步,边走边道,“军训为期二十八天,风雨无阻,没有辅导员签字确认的假条,所有人不得迟到早退,否则军训成绩视为不合格,扣学分论处,都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齐声道。 “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明白!”三十九个女生喊起来也让人耳朵疼。 “声音还是太小,再喊三遍!” “明白、明白、明白!”有人简直崩溃了。 “很好。”冷面教官总算满意了,扭头朝姜衿道,“你,上去把那个睡觉的带下来。” “啊?”姜衿愣神地看着他。 她们军训的操场和宿舍楼距离挺远,来回至少半小时。 倒霉悲催的。 “啊什么?”教官看她一眼,“向后——转,跑步——走。” 姜衿条件反射照做了。 冷面教官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略略勾唇,转过身朝向众人,又换上一副冷脸,抑扬顿挫道:“全体都有,成体操队形散开。” 女生们安安静静照做了。 冷面教官在队伍里来回走了两圈,又慢条斯理道:“抬头、挺胸、收腹,双腿并拢、目视前方……保持姿势先站半小时。” “啊!” 一上来就是下马威,队伍里一阵骚动。 看看其他排,人家教官还正和学生自我介绍联络感情呢。 “半小时不够?”冷面教官声音微扬,毫不客气道,“那就再添十分钟。” 女生们倏然闭嘴了。 “提醒一下,我这人喜欢连坐,简单讲,一人犯错,集体受罚。你们每个人既为集体的一分子,自然应当树立集体荣誉感,为自己所在的集体负起责任,想犯错的时候多想想其他人,啊!” 他语带嘲讽,声音冷硬,一段话下来,所有人更是一声也不敢吭了。 —— 姜衿没偷懒,匀速跑到了宿舍。 孟佳妩睡得正香,连她回来也根本没有发现。 “喂。”姜衿气喘吁吁站定,没好气地拍拍她床沿,“孟佳妩,起床了。” 孟佳妩扯了被子翻身过去。 姜衿无语,索性穿着鞋直接踩了边上的扶手上去,一把扯开她被子,大喊道:“起、床、了!” 孟佳妩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来。 姜衿跳下去,双手抱拳,一脸郁闷地看着她,撇嘴道:“醒了?给你十分钟,穿衣洗漱下楼,速度放快。” “神经病啊你!”孟佳妩没好气坐起来,夏凉被从肩膀处滑落,露出只穿着背心的高耸胸脯来。 “这才军训第一天,”姜衿别开视线,讥诮道,“军训不合格扣学分的,你不知道吗?还是你压根就来打酱油的,你酱油无所谓,别连累别人行吗?” “……”孟佳妩眯着眼看她。 “行了别看了。”姜衿扯了手边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你不喜欢男人吗?教官们各个高大威猛,笔挺帅气,能满足你对床伴的所有需求。” 她神色间带着点耀目的痞气,孟佳妩脸都黑了。 却到底没什么睡意了。 一个人在宿舍也无聊,起身洗漱。 姜衿百无聊赖地等着她,对着镜子将自己腰上的皮带紧了紧。 孟佳妩回来穿上了迷彩。 她净高其实不到一米七,穿了平底鞋比姜衿略微高一点,规整的迷彩也遮不住傲人曲线,显得前凸后翘。 偏偏,也没能把姜衿比下去。 一来,两个人的气质原本各有千秋,二来,她素颜示人略略减分。 不过十九岁的年纪,烟酒、浓妆、混乱作息,这些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她的皮肤自然不如姜衿白净细致,两相对比下,粗糙很多。 眼看她对着镜子抹乳霜,姜衿漫不经心看着,也没催。 孟佳妩又花了几分钟,折腾了一个裸妆。 自然好看许多。 “嘿,化妆品真挺神奇的。”姜衿啧啧叹一声,率先下楼了。 她属于天生丽质型,虽然从小过得辛苦些,可赵霞疼爱她,忙碌的时候最多让她打打下手,从不耽误她学习和休息。 尤其她皮肤脆弱,从小这方面更比常人注意几分。 日积月累的,皮肤比同龄人都白皙干净。 进了姜家才晓得化个妆那么麻烦,尤其还那么多步骤。 姜衿胡思乱想着,忍不住撇撇嘴,仰头看看大清早明亮的阳光,加快了脚步。 孟佳妩慢悠悠跟着她。 “嘟!”一声,短促响亮的哨声突然传来。 是那个冷硬如铁的教官。 姜衿快跑几步,立正道:“报告,孟佳妩同学带到。” “入列。” “是。” 姜衿利落地应一声,视线一扫,抬步站进第一排中间位置去。 边上女生依次退一个,整列刚好十人。 所有人齐刷刷移了视线,看向了越走越近的孟佳妩。 阳光耀眼,她微微眯着眼,浅褐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马尾,神色慵懒,身段玲珑,穿着迷彩,也有一种介于女生和女人之间的性感韵味,很容易惹得男人心猿意马。 “真骚!” 队伍里不知谁突然嘀咕了一句。 好些女生都忍不住了,窃笑骚动起来。 “孟佳妩?” 冷面教官声音提高一度,刻板的面孔上一丝情绪也无。 “到。” “很好,我就喜欢抓典型,看你这没睡醒的样子,先跑五圈活动活动,”教官在她面前来回踱了两步,发号施令道,“向左——转,跑步——走!” 孟佳妩没动。 队伍里女生骚动声更大了。 “没长耳朵?” “教官,五圈是两千米。”孟佳妩诧异地看他一眼。 “我没长眼睛吗?”许是没想到有这么不服管教的学生,冷面教官突然俯身凑近她,咆哮道,“向左——转,跑步——走!” 孟佳妩毕竟也才十九岁,下意识一哆嗦,转身跑了。 她不是没见过高大威猛的男人,可此刻一眼望去全是迷彩,吼叫的男人面容冷峻刚硬,束着皮腰带,蹬着锃亮的黑皮靴,宽肩窄腰大长腿,居高临下就像一杆冲锋枪,颇具威严。 也不知是不是军人这职业的缘故,面对他,让人竟心生敬畏,不敢忤逆。 眼见她跑,冷面教官这才勉强满意。 自口袋里掏了表,低头看一眼。 整整一小时。 他浓黑修长的眉毛一挑,转身,目光重新落到姜衿身上。 “姜衿,出列。” 姜衿愣一下,抬步站了出去。 “你是班长?” “是。” “叫个人花了一小时?”冷面教官呵呵笑一声,同样咆哮道,“你以为我让你去旅游的吗?” “……”姜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跟她一样,五圈,向右——转,跑步——走。” 姜衿也没动,看着他,额头一个大写的“惊叹号。” “不够?”教官挑挑眉。 姜衿嘴角抽动一下,立马向右转,跑了。 “其他所有人,继续站军姿!” 队伍里又是一阵哀嚎声,女生们迎上他目光,条件反射站成了白杨树。 高大笔挺的教官双手背后,绕着队伍来回走了两圈,站在显眼处,朝着姜衿和孟佳妩的方向,猛吹了几下哨子。 姜衿加快了脚步。 在心里将他诅咒了一万遍。 她不喜欢跑步,累得慌,更别提这种特别考验人的长跑了。 八百米都是极限了好吗? 两千米! 她招谁惹谁了啊?! 简直快疯了。 “啧啧,”孟佳妩体育素质其实不错,跑到她边上冷笑道,“让你陪我一起,真是过意不去呀。” 姜衿给了她一个白眼,蹭蹭蹭跑远了。 妈的,她现在谁也不想理。 稍远处—— 冷着脸的教官注视着她又一次蹿出去,唇角都忍不住勾了勾。 小姑娘有点意思哈。 长得水灵灵好似一根小白菜,脾气倒挺倔。 尤其一双眼睛很惹人,漆黑明亮,带着一股子劲,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搓一搓。 他最喜欢磨搓人了。 —— 姜衿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 孟佳妩十多分钟就已经跑完了全程。 她还有一圈。 太阳光越来越亮,她里面的短袖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身上实在难受。 还有头发。 里面一层软软贴在肌肤上,她没好气伸手拨了拨,额头上一滴汗珠直接从眼角滑落下去。 犯错的明明是孟佳妩。 这惩罚的莫名其妙就变成自己了。 这教官—— 脑子有坑吗? 愤恨的怒火支撑着她,姜衿全凭一股劲跑完了全程。 顶着素白汗湿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冷面教官跟前,抑郁道:“报告,跑完了。” 教官垂眸看她一眼,“入列。” “是。”姜衿闭闭眼,复又睁开,站进了队伍里。 顶着太阳站军姿。 不到五分钟,感觉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 耳边传来犹如天籁的一声,“好了,所有人原地休息十分钟。” “哎呀妈啊!” “要死了。” “总算能休息。” 队伍里哀嚎声一阵阵,她小腿一哆嗦,边上的李敏适时扶住她。 姜衿反握住她的手,定定神,顺势坐到了地上。 童桐和王绫围了过来,前者一脸郁闷道:“这教官太不近人情了,犯错的又不是你。” “可不是,我看他就一阎王爷,其他队伍都休息两三次了,咱们这才第一次,”王绫长吁短叹,“真倒霉到家了。” “小声点。”李敏忙不迭朝她使眼色。 几人不远处—— 冷面教官绕着瘫坐成一堆的女生看几眼,大声提醒道:“十分钟很珍贵,别净坐着。活动活动腿脚手腕,早上的训练还有半个多小时!” “啊。” “哎。” “好饿啊。” 一阵长吁短叹传来,姜衿没好气地抬眼朝他看了过去。 ------题外话------ 小剧场: 杨阳:男二出场?阿锦你是在说我吗? 江卓宁:你想太多了。 冷面教官:很明显你也想太多了,边上去。 (~o~)~zz 亲们早上好么么哒,话说,昨天有妹纸说“阿锦,你不是说上架了就多更吗?可是怎么还是一章!” ~(>_<)~阿锦真是要哭了。 亲爱的仔细注意一下嘛,以前一章是两千字,现在一章是一万字哇。 五倍的字数还不算多更咩? 阿锦需要锁在大神码字里爬一天,才能爬出来的。\(^o^)/~ 再,文文刚上架,订阅非常非常重要,亲爱的们千万别养文呀,天天陪伴才是真爱,听说客户端出现了一个【自动订阅】,看文如此方便,亲们别矜持哈,求全部自动订阅! 群么么。 074:冷面阎王 平心而论—— 她们分到的这个教官其实挺帅。 身材高大健壮,看上去就非常有劲,却并不给人虎背熊腰的感觉,整体恰到好处,正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满足每个小姑娘对华夏军人的所有想象。 他一张脸是健康的小麦色,棱角分明,从眉骨到下颌,每一寸都好像刀锋刻出。 凌厉、沉着、显露锋芒。 好像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尚未完全出鞘,已经让人畏惧。 冷面阎王。 姜衿下意识想到这四个字,觉得送给他当绰号再合适不过了。 此刻—— 阎王一张锐利面孔上没有丝毫情绪,目光淡淡地从她脸上划过,迎接了她的审视,转身朝不远处的树荫下走了过去。 “队长。” 眼见他走近,正休息的一个教官连忙弯腰,拿了瓶水扔过去。 云京大学是全国最好的文科高校,每年军训教官都是以正规军军官为主,饶是如此,去年在新传院仍是出了点事,有教官和艺术专业女生闹了丑闻。 上面极为重视,今年索性派了他们特别分队过来。 这不大材小用嘛。 也难怪他们队长到了以后就冷着脸。 递水的教官心里叹了一声。 冷着脸的阎王拧开瓶子,一仰头,喉结耸动,很快,一瓶水成了半瓶水。 他缓一口气,重新拧上瓶盖,扔在脚下。 “队长。” 眼见他休息仍旧站得笔挺如松,递水的教官上前一步,打哈哈道:“都是娇滴滴的小女生嘛,你那么认真做什么?指望她们上战场打仗啊。” “呵。”阎王看他一眼,没好气嗤一声,并不多言。 “嘿嘿,”边上另一位教官小声道,“话说,队长那一排,美女最多。” “上面让你过来看美女的?” “……” 说话的教官噎一下,朝着另一位耸耸肩。 —— 十分钟很快到了。 短促有力的一声哨响,九排所有女生齐刷刷站了起来。 “自我介绍一下,”训练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冷脸的男人总算正常些,沉声开口道,“阎寒。阎罗的阎,寒冷的寒。在接下来的二十八天里担任你们的军训教官,你们可以称呼我……阎教官。” 队伍里一众女生看着他,无人吭声。 一个多小时而已,所有人已经敏感地感觉到,这阎罗王比其他教官都严厉霸道。 倒霉悲催的。 正是此刻所有人的心灵写照。 “接下来强调几点规矩,”阎寒目光环视一周,慢条斯理道,“第一,军训期间,任何人没有辅导员签字的假条,不得迟到早退;第二,军训期间,早晚一律穿整套迷彩服,上午和下午上身只穿迷彩短袖即可;第三,军训期间,训练场上不允许手机出现,首饰也不行,最好别化妆,流汗花掉了很吓人……” “噗!”有女生没忍住喷笑了。 “很好笑吗?”阎寒扭头看过去,“出列,军姿半小时。” 喷笑的女生垂头丧气去了边上受罚。 阎寒收回目光,继续道:“我讲话的时候不许笑、不许插话、不许交头接耳,任何事必须先报告,我点头,方可行,明白吗?” “明白。”四十个女生喊声震天。 “很好。”阎寒的目光晃了一圈,“接下来我们继续站军姿。” 呃,又站? 女生们简直敢怒不敢言。 按口令重新散开,规规矩矩再一次站好。 “站稳了,”阎寒眉梢微挑,边走边道,“军姿是军训最基本的一项,站好军姿再说其他,不迟。” 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的女生们仍是敢怒不敢言。 阎寒一排排往过走。 “双腿并拢,膝盖别打弯,双手自然下垂伸直,手指并拢,拇指尖贴于食指第二节,中指贴裤缝。” “往哪看呢?抬头,下颌微收,两眼平视前方。” “一会把头发绑起来。” “腰挺直。” “我很可怕吗?哆嗦什么!” 他一路嚷嚷着到了姜衿面前,垂眸看她一眼,转身道:“姜衿出列。” “是。” 姜衿再一次成了焦点。 她和这阎罗王肯定上辈子结了仇。 被腹诽的阎寒并未停步,继续了一会,目光落在另一位女生身上,沉声道:“你,出列。” “是。” 女生抬步到了姜衿身侧。 阎寒又走两步,总共叫了四位女生出列。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军姿站到这四位同学的程度,就算勉强合格,每个人好好回想一下动作要领,自我调整,再站二十分钟就可以吃饭了。”阎寒面无表情道。 姜衿正觉得累,顿时不敢动了。 按着他刚才说的动作要领,站了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军姿。 —— 短短二十分钟,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八点十分,阎寒自口袋里掏了哨子,响亮的一声,将所有人解放了。 其他教官不约而同开始整理队伍。 姜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心里嘀咕—— 这冷面阎罗,是他们三连领导? “你们四个,入列。”阎寒装了哨子,发话道。 “是。” 四个人如释重负,转身回了队伍。 “全体都有,稍息!” “立——正!” 阎寒站定在姜衿面前,抬眸环视一周,右手比了个手势,发号施令,“全排注意,以姜衿为准,向中看——齐!” 女生们这会又累又饿,速度极快。 阎寒微微垂眸,看着一动不动的姜衿,“以后我说以你为准了,记得答到,同时左手握拳高举,大臂前伸与肩略平,小臂垂直举起,拳心向右,明白吗?” “报告。”姜衿脆声道。 “讲。” “请示范一遍。” “噗!”有女生没忍住,又笑了。 阎寒冷着脸看她一眼,抬左手做了一个标准动作,侧头道:“明白吗?” “明白。” 阎寒放下胳膊。 整完队,站到了纵队前面去。 “全排注意,向右——转!” 两个小时的训练初有成效,四十个女生齐刷刷转了过去。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又整一遍队伍,他看上去勉强满意了。 抬眼扫了一下静悄悄的操场。 最边上的教官朝他敬了一个礼,用响彻全场的洪亮声音道:“报告连长,三连一排,早餐前集合完毕,请指示。” 阎寒身姿笔挺如枪,朝他回了一礼,“解散。” “是。”一排长收了动作,解散队伍去了。 “妈呀,连长!” “好帅啊!” “这敬礼动作真特么帅!” “……” 整个排女生们倏然震惊了,疲惫也忘了,花痴般窃窃私语。 很快,其他九个排全部解散了。 阎寒转过身来,黑着一张脸,慢慢道:“看来你们还是不觉得饿?” 呃—— 女生们心里一片哀嚎。 夸你帅都不行啊! “全体都有,再站十分钟。”阎寒面无表情。 女生们:“!” 再也没人敢说话了,整个队伍鸦雀无声。 十分钟一分一秒地过去。 阎寒侧头看一眼等着他的几个教官,又整了一遍队伍。 “解散!” 两个字,简直像天籁之音。 女生们眼见他大跨步离开,又怒又怨、又爱又恨,心情十分复杂。 分到一个又高又帅的教官固然好,可偏偏这教官是个辣手摧花的冷面阎王。 滋味太酸爽了! —— 整个人倏然放松,姜衿差点累瘫了。 边上的童桐软趴趴靠在她肩上,叹息道:“妈呀,我们这教官太恐怖了!” “别靠我,散架了都。” 姜衿抬手推开她的头,有气无力。 大清早起来跑一趟宿舍,回来又跑两千米,加上快一个小时的军姿训练,她特么招谁惹谁了啊。 “走走走,赶紧吃饭吧。”王绫扯了扯边上的李敏,提醒道,“九点就得集合了,我们可就半个多小时早饭时间,都没时间回宿舍了已经,还在这嘀咕啊。” “妈呀!” 李敏反应过来,快步走在了前面。 刚开学,女生们基本上都是以宿舍为单位。 童桐也算个吃货,走着走着就加快了脚步,和前面的李敏、王绫一起了。 姜衿和楚婧宜稍微落后。 因为昨天两件事,姜衿对楚婧宜这姑娘稍微有点了解。 总体来说有点心计。 看上去性子孤傲冷淡些,其实应该是挺自负的那类人。 她并不打算怎么深交。 宿舍其他四个人,王绫是个刀子嘴,有点虚荣爱嫉妒,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眼下,已经很明显和李敏拉起了关系,李敏是整个宿舍相貌最普通,性子最爽快,身材最胖的。 与此同时,李敏也是最八卦的那一个,比较大嘴巴。 此外—— 童桐性子稍软弱,心思最简单。 至于孟佳妩,想起她姜衿就没什么好心情。 胡思乱想着,到底也饿了,很快,一众人就到了饭堂。 “你吃什么?”楚婧宜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和孟佳妩不一样,素颜也非常好看,尤其一头长发,飘逸垂坠,十分惹人。 刚才还作为没扎头发的典型,被冷面阎王专门强调了。 姜衿伸手在眉头按了按,唇角牵出一个浅笑,开口道:“你带皮筋了吗?这头发一会得绑起来,别忘了。” “呃,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楚婧宜愣了一下,抬眸瞧见有的学生都吃完饭准备离开了,着急起来,迟疑道,“要不你先帮我买一下饭,我去旁边超市买个皮筋,我基本不扎头发的。” “行。”姜衿点点头,“你快去。” “不对,先说一下你吃什么?” “喝粥吧,”楚婧宜沉思道,“一碗八宝粥,然后,两个包子吧,随便什么馅,素的就行。” “成。”姜衿应下。 她们排被教官多留了十分钟,时间很紧张。 楚婧宜急匆匆走了。 所幸—— 大多数学生已经吃上了早饭,各个窗口排队的人都不是很多。 姜衿用纸巾擦了张桌子,脱下迷彩外套放在桌面占地方,拿着饭卡去排队了。 避免麻烦,也就给她和楚婧宜买了一样的。 一人一碗南瓜小米粥,两个包子。 楚婧宜两个素的,她刚好相反,两个看上去还冒着热气的肉包。 端到了地方,也没等楚婧宜,自己先吃上了。 然后—— 她刚咬了一口包子,旁边桌子一前一后坐了两个人。 “你到底想干嘛?” 江卓宁简直无语了,已经端着餐盘换了三个地方,都没办法摆脱孟佳妩的骚扰。 “做我男朋友。” 孟佳妩见他不挪地方了,放心坐下,歪着头要求。 昨天下午发生在篮球场的那一幕可谓轰动,这两人眼下在新生里都有了知名度,自然收获不少目光。 连带着—— 坐在他们旁边的姜衿都被纳入众人视线。 她低头咬着包子,侧脸白净无瑕,纵然穿着最普通的军训迷彩,仍旧漂亮清纯得令人屏息。 距离孟佳妩不远。 安安静静,和她的张狂高调形成明显对比。 距离稍近些,有人突然拿起手机,对着她的侧脸“咔擦”拍了一张。 姜衿猛地扭头看了过去。 男生猝不及防,惊艳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 姜衿看着他静了一秒,略微想一下,直接拿着包子起身过去。 朝着男生伸出另一只手,弯唇道:“手机。” “我没想干嘛。” “那你自己删掉。” 男生脸一红,低头删了她的照片。 姜衿目不斜视,重新回了位子,继续和手上的包子作斗争。 “哈,这姑娘哪个院的啊?” “说话也忒言简意赅了。” “挺好玩。” 近处远处吃饭的有些男生忍不住八卦了。 “新传院的妹子,早上在操场看见来着,被教官罚了跑圈呢!”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某学长忽然道。 众人小声交流议论着,视线里又出现了长发飘飘的楚婧宜。 “谢谢了。”楚婧宜坐到了姜衿对面。 三个美女距离颇近,顿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以至于—— 远处用餐的一些教官都注意到。 “难怪去年出事呢?这新传院美女的颜值绝对代表了云大女生的最高水准。” “啧,来校第二天就追男生了呢。” “瞧瞧,那头发都能拍广告了。” “短发的那个最耐看。” “队长,这三个都是你们排的。” 阎寒不用抬头也知道是哪三个,直接低斥道:“吃饭!皮痒痒了!” 议论戛然而止。 阎寒对面的教官噗嗤笑起来,打趣道:“说两句也没什么,队长你绝对是话题终结者。” 阎寒头也不抬,拿起手边一个包子,准确无误地塞进他嘴里。 一片寂静后—— 教官们哄然大笑起来。 —— 姜衿和楚婧宜都不是多话的人。 很快吃完饭。 有了上午的前车之鉴,两个人在饭堂柜台各买了一瓶水,一边往军训地点走,一边动作很快地解了腰带,脱掉了迷彩外套搭在臂弯里。 等到了地方,和九排其他女生放在一起。 教官们远远出现在视线里。 姜衿心里一咯噔,连忙举手道:“三连九排,全体集合。” 其他排早已经整好队了,她们这个排却因为吃饭晚了些,还是一副乱样子。 阎王爷看见还了得。 女生们自然也有和她同样的担心,很快,按着上午的队形全部站好了。 “稍息!” “立正!” “向右看——齐!” “向前——看!” 姜衿依样画瓢地念了一遍,在阎寒走近前十多秒,站进了队伍里,迎接他的检阅。 “全体都有,向左——转!” “稍息!” “立正!” “第一排——报数!” 阎寒大教官面无表情地整了队,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移过。 落在了姜衿身上。 她在第一排中间位置,脸蛋白净漂亮,非常显眼。 “全排注意,成体操队形散开。” “稍息!” 阎寒移开视线,断音干脆地喊完口令,抬步到了她跟前,沉声道:“我上午说的第三条规矩,重复一遍。” “?”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微愣,蹙眉回想道:“第三,军训期间,训练场上不允许手机出现,首饰也不行,最好别化妆……” 她话说半截,突然顿住。 阎寒目光落在她颈间,一只手伸了过去,手心朝上,停在她身侧。 边上一众人纷纷侧目。 姜衿的脖颈间带着一条手工编织的黑色细绳子,明显是吊坠。 晏少卿送的吊坠,她忘了拿下来。 姜衿后知后觉,没动,抬眸看了冷着脸的男人一眼。 “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报告,没有。” “拿下来。” “……”姜衿沉默了。 半晌,纤柔细长的手指触上去,一只手攥着吊坠,取了下来。 握在手心里。 阎寒一只手还在她身侧平摊着,见她执拗,浓黑的长眉紧蹙着,“拿来。” “报告,不可以。” 姜衿弄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直接拿过扔掉怎么办,声音僵硬。 “姜衿!” “到。” “出列!” 阎寒简直有点气急了。 屁大点事,这姑娘怎么还突然拧巴上了。 姜衿没看他,沉默着出了队伍。 这动静甚至惊到了边上两个排,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阎寒面子有点挂不住,一俯身,直接从她手上拽走了吊坠。 翠绿欲滴的翡翠,骤然袒露在明亮的阳光下,闪现出漂亮至极一道光芒来,炫耀人眼。 最前面的女生们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惊叹声。 阎寒也愣了。 他出身并不普通,第一眼就晓得手上这东西价值不菲,形状饱满圆润,曲线流畅、毫无瑕疵不说,单是这一块绿到似乎能滴出水的翡翠,已经是老坑玻璃种之中的极品了。 这姑娘什么背景,脖子上带着这么名贵的坠子? 要知道,去年轰动全国的香江珠宝展上,一块同样大小的老坑玻璃种翡翠吊坠,拍出了1。2亿的全场最高价。 阎寒骤然收紧了手心。 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衿,沉声道:“入列。” 姜衿抬眸看着他,漆黑明亮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咬着唇,欲言又止。 “解散了给你。” 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他当然不可能随意处置了,阎寒淡声说了一句,算作解释。 姜衿明显松了一口气,转身入列。 周围许多女生看着她,都有点收不回视线。 女人对珠宝首饰有天生的敏感度,尤其眼下讯息发达,刚才那一个翡翠吊坠翠绿透亮到不可思议,匆匆一瞥,极致的美丽也令人过目难忘,自然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了。 姜衿的身份背景,越发让人觉得神秘难测,想要探究。 闹成这样,阎寒都始料未及。 抬手将翡翠吊坠收进口袋里,沉声咳了两嗓子,再次开口道:“下午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违反规定的物品出现,项链、手链、戒指、耳钉,任何一样,都不允许。明白吗?” “明白。”四列女生齐齐应道。 “很好。”阎寒站到了边上,“军姿半小时。” 这句话简直像噩梦。 女生们莫可奈何地看他一眼,规规矩矩地站起了军姿。 —— 刚开始军训,一上午除了站军姿这一项,也就学了齐步走、向左转、向右转,这样较为简单的三项。 两个多小时一分一秒流逝而过,总算到了十一点半。 姜衿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了。 她肌肤敏感,纵然有晏少卿给的护肤品,还是有点难捱。 脖子和胳膊晒着太阳,好像被细细密密的针尖扎着,汗水流下来,又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着,痒极了,偏偏连抓一下也不行,别提多难受了。 “立——定!”洪亮利落一声男音突然传来。 队伍里传来“啪”一下整齐的响声。 “全体都有,向左——转!” 阎寒声音冷硬。 眼见女生们明显松一口气,一个两个脸蛋晒得红扑扑,汗水从额头上滚下来,也毫无怜惜,整了队,直接下令道:“向右——转,八百米,跑步——走!” 女生们有气无力跑了起来。 “立定!” 他随后一声,让刚跑起来的队伍突然停下,女生们自然猝不及防。 队形彻底乱了。 “累吗?”阎寒从后往前走,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两分温柔。 “好累啊!” “休息一下吧。” 有两个女生下意识接了话。 “出列!” 阎寒一声咆哮,让所有人齐齐打了个激灵。 刚才说话的两个女生咽了口唾沫,缩着脖子站了出去。 “你们两个,军姿半小时!” 阎寒冷声撂了话,又大跨步绕着圈子训话道:“累就认真点,什么时候我满意了,就可以休息!” 女生们哑口无言。 阎寒的目光落在姜衿身上,“班长出列。” 姜衿出了队伍。 “整队吧,整完了带她们跑。”阎寒道。 姜衿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声,整个人又彻底来劲了,转身朝队伍,大声道:“全体都有,向左——转!” “以童桐为准,向中看——齐。”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向右——转!” “八百米,跑步——走!” 女生们自然不敢再马虎,整整齐齐地跑起来了。 姜衿在队伍最里边,领着队,却又因为太特殊,成了整个操场的焦点人物。 本来嘛。 这才军训第一个上午,教官和学生还处于最开始接触阶段,新传院男女生总共分了十个排,也没有一个学生领队。 姜衿是第一个,还是从连长手下出来的。 可见其特殊性。 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们队长就是不一样,这才多大一会,就提溜出一个领队了。 全操场的教官都忍不住唏嘘起来。 连带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衿身上。 小姑娘长得漂亮,水嫩、白净、笔挺、虽然纤瘦,却显得英姿飒爽。 撑起门面不成问题。 —— 姜衿却累趴了。 完全忘了,自己是怎么坚持到最后。 整个人是麻木的。 麻木地领跑,麻木地整队,到了最后,阎寒一声“解散”,她麻木地喊了口号,整个人差点倒下去。 边上的童桐适时扶了她一把。 “谢了。”姜衿抬眸看她一眼,有气无力。 “没事吧,你的脸惨白惨白的。”童桐一脸关心。 姜衿比她瘦多了,看上去风一吹都能倒,体质好像也一般,好几次她都瞅见,摇摇欲坠要倒下去似的。 可偏偏—— 正常训练中,她一直显得精神抖擞,每一次都没倒,好像她看错了。 “还好,”姜衿站直了身子,“就是又饿又累,想吃肉。” “哈……” 童桐正想说什么话,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姜衿!” “到。” 姜衿听见阎寒的声音,条件反射地站直了。 “噗。” “哈哈。” 不远处几个教官忍不住笑起来,打趣道:“瞧瞧,咱队长把人家姑娘吓成啥了!” 阎寒一张俊脸顿时黑了。 “过来。”他朝着姜衿挥挥手。 姜衿小跑着到了他眼前,仰起头看他。 “给。”阎寒将翡翠豆荚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 姜衿连忙接过,攥紧在手心里。 阎寒朝她走近一步,微微俯身,声音略低一个分贝,“这么贵重扎眼的东西,收好了。” “谢谢教官提醒。”姜衿点点头。 “去吧。”阎寒大手一挥。 姜衿微微抿唇,攥紧了吊坠,朝着边上等着她的几个人走过去。 她对鉴定珠宝首饰不怎么在行。 晏少卿送给她的,哪怕是泥捏的小东西,她也会分外珍惜。 —— “给你了呀。”王绫眼见她回来,好奇道:“那会都没看清,是块翡翠吧,拿出来大家瞅瞅嘛。” “没什么好看的。”姜衿将吊坠揣进了裤兜里。 心情有点复杂。 想念晏少卿,又自责,还有一丁点迁怒阎寒。 她讨厌*被窥探的感觉。 从进入姜家的那一刻起,这种*被窥探、打听、揭发的感觉一直让她不爽。 “哎呀你这人……” 王绫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有点不悦。 却莫可奈何。 姜衿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可事实上,孟佳妩都惹不起她。 她就更惹不起。 偶尔说两句不怎么中听的话,却不敢过分。 “饿死了都,我们吃什么呀。”童桐转移话题道,“也就两个小时,好紧张哦。吃了饭我还想洗澡,还想午睡,出了好多汗,感觉衣服都没法穿了。” “天呐,你还想着洗澡!”李敏有些无语,边走边道,“得了吧,吃了饭赶紧睡一觉才好。” “晚上洗澡也来得及。”楚婧宜笑笑道,“中午就算了。时间很宝贵的。” “好吧,”童桐无语道,“那我们吃炒菜米饭吧,五个人呢。” “行。”李敏抬眸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征询。 “我无所谓。” “什么都行。” 姜衿笑了笑,“我就想吃个回锅肉。” “唔,”李敏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别告诉我你是怎么都吃不胖的那一种,太讨厌了。” 姜衿笑而不语。 —— 五个人在学校门口一家川菜馆吃了饭。 不到一点,回宿舍休息。 下午接着训练,晚上没有拉歌,被变态的阎寒带着跑了两千米。 一整天下来,骨头都散架了。 孟佳妩和姜衿没有心情斗嘴了,童桐和楚婧宜也没有精力洗澡了,甚至,李敏嫌麻烦,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呼呼大睡一整晚,呼噜声非常响。 第二天早上醒来,王绫就有意见了。 一边抹防晒霜,一边抱怨道:“你怎么晚上睡觉还打呼噜啊!” “嘿嘿,太累了。”李敏性子爽朗,被提到这个也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要不然没脱衣服的缘故,没睡好其实。” “我也没睡好。”童桐打着哈欠添了一句。 “睡一觉醒来浑身更疼了。”姜衿抑郁地添了一句,正系腰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小胖。 “喂。”姜衿有点意外,一只手扣着腰带,拿了手机去阳台。 “小衿姐。”小胖的声音带着点哭腔,“你在哪呢?” “学校呀,我们已经开学了。” 电话里小胖重重哽咽了一声,粗声道:“你来东辛庄吧,叶芹死了。” “……” 耳边“哄”一声,姜衿大脑一片空白。 似乎是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小胖“哇”一声,在那边哭起来。 “你说什么?”半晌,姜衿迟疑道。 “叶芹死了,昨天半夜尸体就回来了,叶叔和阿姨都崩溃了,你快过来吧。” “乔……乔远呢?” “四哥有事去外地了,这几天不在。” “……” 姜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她被学校外面几个小流氓轮j了。” 小胖最后一句话回荡在耳边,姜衿神色木木地走进了宿舍。 其他几人都已经收拾好,眼见她进来,童桐笑着招呼道:“就等你了,赶紧走吧。” “你们走吧,我不去了。” “啊?!”王绫夸张地喊了一句,“阎王爷会削了你的。” “你们先去。” 姜衿没理她,朝其他三人说了句。 “那……我们先走了。”眼见她神色淡得看不出一丝情绪,楚婧宜小声说了句。 姜衿点点头,握着手机坐在了椅子上。 仍是不敢置信。 她端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 唯一的朋友。 那是她唯一的朋友。 前几日还一起说说笑笑来着。 回忆里的画面让她不堪忍受,姜衿一只手扣着桌面,重重地喘了一下。 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开始脱衣服。 迷彩一件件落地,她拉开衣柜,换上了短袖和浅色牛仔裤。 有点不知道去哪? 怎么走? 该干嘛。 她背着包,站在宿舍门口发呆了好一会,打电话给辅导员,先去了办公室。 “怎么才第二天就请假?”男辅导员张磊三十出头,对她还有印象,上下看了眼她的衣服,蹙眉道。 “我好朋友死了。”姜衿面无表情。 张磊狠狠愣了一下。 扯了手边一张纸,手指在桌面上敲两下,“写张假条。” “谢谢老师。”姜衿低着头写假条,好几次握不住笔,半晌才写好。 “五天?” 张磊看着假条,微微蹙眉,思索道:“五天太多了,你这才刚开始军训,表现不错,有希望入选优秀军训学员的。一天吧,先给你一天假,下葬的时候再给一天。” 姜衿看着他愣半晌,低声应了。 重新写了张假条。 张磊签了字,她抬步往军训操场去。 —— 三连九排女生们集合完毕。 阎寒立在队伍最边上,一张冷脸黑如锅贴。 远远地,童桐从宿舍方向跑来,在他面前站定,“报告教官,姜衿不在宿舍。” “入列!” “是。” 童桐忧心忡忡地进了队伍。 阎寒一张脸越发难看了,两道浓黑的长眉紧紧拧着,身侧突然传来清脆一声,“报告。” 正是姜衿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登时怒了。 这姑娘短袖长裤,面无表情,军装都没穿。 反了天了是! 阎寒咬牙切齿,正要咆哮,姜衿突然伸手,将手上的假条朝着他递了过去。 “请假一天?” “是。” “什么情况?”阎寒看着假条上轻轻勾画、漫不经心的字迹,气不打一处来。 “有点事。”姜衿仍是面无表情。 阎寒居高临下,神色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握拳将手里的假条揉成了一团,冷声道:“很好,准了。” “谢谢教官。” 姜衿好像没听见他语气里的怒意,转身走了。 脊背挺得直直的,像一枝翠竹。 阎寒将揉成一团的假条揣进口袋,转身,看一眼窃窃私语的一众女生,厉声道:“全体都有,向右——转,八百米,跑步——走!” —— 姜衿出了校门,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走了不到十分钟,口袋里手机又响起来。 “喂。” “小衿姐,”小胖声音急促道,“你走哪了?” “还得一小时才能到。” “那正好,别去东辛庄了,直接到四院吧,我在门口等你,叶芹她妈心脏病突发,刚被救护车拉走了。”电话里声音十分嘈杂。 姜衿拧眉道:“你那边干什么呢?” “是记者,他妈的来了好多记者,”小胖气急败坏道,“……你上微博,看一下今天的微博热点就明白了,我这边说不清,先挂了,医院门口等你啊。” 姜衿来不及说话,那边就是一阵忙音。 她握着手机愣了愣,朝司机道:“师傅,直接去四院。” “行。” 出租车司机应一声,她低头滑开手机,上了微博。 一行行看过去,热点新闻里有一条“《大学女生晚上穿着清凉,校外被轮j致死》。” 不知怎的—— 看见标题,她心里咯噔一下。 直接点开了。 很短的一条新闻。 大意如下: 适逢各大高校新生开学期间,某校大一新生叶某(女),晚上穿着吊带裙出校门,被校外几个社会闲散人员拖到僻静处,轮j致死。女生身份已证实,乃航空旅游专业大一新生。施暴的三个男人皆无业,学历最高为初中水平,目前已被警方刑拘。后续情况记者将持续关注。 整段新闻没有配图片说明。 姜衿视线下移,看到底下一众评论,狠狠愣了一下。 “活该!” “谁让晚上穿吊带裙出去来着,活该!” “一猜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怎么没见轮j别人,女生八成有问题!” ------题外话------ 呼呼,早上瞄一眼群,才发现今天是24号啊,亲爱的们记得吃苹果哈。么么哒,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阿锦这几天一直锁在大神码字里码字,昨天才发现作者君的名字都好搞笑呀。 什么“不码字不萌”、“存稿买宝马”、“向钱看向厚看”、“不码字掐咪咪”真的是笑死阿锦了,o(n_n)o哈哈~ 075:少卿动怒 评论很多。 网友们义愤填膺。 可偏偏—— 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网友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叶芹的穿着清凉上。 偶尔有人反驳说,正是九月,云京夏天这么热,女生穿吊带裙最最正常不过。 很快被网友的谩骂声压下去。 只留下一面倒“活该、不是什么好货、怎么不轮j别人”的声音! 姜衿握着手机,那些谩骂侮辱好像迎面扑来一样,带着让她窒息的力量,好像很有力气的一只大手,紧紧地掐着她细长的脖颈,下一瞬,就能要了她的命。 太过分了! 简直太过分了! 她重重地呼吸着,憋了一路,下了车,依旧是说不出话来。 “小衿姐!” 小胖远远地朝着她挥挥手。 快步跑到她跟前,急声道:“人已经送去急救室了,就叶叔和一个街坊守着,我怕他应付不了那些记者,我们快点过去。” 姜衿没答话,沉默地跟着他。 很快。 两个人到了一楼急救室外面。 宽长的过道里守了好些扛着摄像机的媒体记者,眼见又来两人,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地涌上来。 “你们和去世的大学生是什么关系?” “请问是叶同学的朋友吗?” “她生活作风怎么样?” “关于她被轮j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一句一句尖利的话语好像质问,又像刀光剑影,小胖显然已经见识到,紧紧咬着唇,一只手护着姜衿的脸,小声道:“小衿姐别理他们。”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着,透过纷乱的人群,恍惚间看到叶芹的父亲。 年近五十的男人,穿着皱巴巴一件短袖衬衫,懦弱惯了,顶着蓬乱而花白的头发,一脸无措地蹲在手术室门口。 “同学,请说两句吧!” “对啊,叶同学被轮j致死的事情,你们知道吗?” “知道你妈b!”姜衿猛地仰起头来,目光如刀地看了过去。 “怎么骂人呢?!” “东辛庄的吧,一点教养都没有!” “可惜这长相了!” “啧啧,这是想火的节奏啊!” 围聚的记者又恼又怒,窃窃私语中带着轻蔑、震惊,手下却不停,忙不迭地拍着照片。 姜衿心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直接夺了边上一个女记者手里的相机,朝着另一个拍照的男人脑袋上砸过去,“啊”的一阵混乱尖叫之后,险险躲过的男人怒吼道,“我草你妈!” “草你妈!”姜衿直接抬起一脚踹过去,正中骂人的男记者裆部。 随着他“啊”一声惨叫跪下去,整个过道都骤然安静了。 正好是周末,医院里比以往人少了许多,又在急诊科,闹了这么凶竟是也没有值班医生过来。 姜衿脸蛋通红地站在原地,重重呼吸两下。 十多个记者站在她对面,举着摄像机也不拍照了,定定地看着她,发愣。 云京是华夏首都。 传媒行业发展非常快,报社、网站、八卦周刊等等,数不胜收。 业界竞争之激烈,堪比战场厮杀。 每一天都有许多报社、杂志社关门倒闭,同样,每一天都有形形色色的网站爆出特大新闻,获得瞩目,在业界崭露头角。 文化讯息传播日益发展的今天,头条爆点,就是一个新闻网站赖以生存的重中之重。 抢新闻、做噱头都成了习惯。 这一点在网络新闻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网民,是这个国家个人文化素质最参差不齐的一个群体,而眼下,每一天都有各种新闻狂轰滥炸,一般中规中矩的消息已经很难获得点击关注。 自然得炒。 叶芹的事情,便是如此。 往小了说,不过是一桩性质恶劣的刑事案件而已。 往大了说,却可以影射出许多问题。 眼下大学刚开学,她是大一新生,一出事自然牵扯到学校对学生的管束问题,牵扯到现在大学生的个人素质问题,牵扯到学校周围不安定因素对学生安全的危险妨害问题,牵扯出特殊专业学生群体特点问题,比如空乘…… 其实真的有许多方面可以入手。 可偏偏—— 一个网站记者独辟蹊径,在新闻标题里点出了,“她穿着清凉。” 不明就里的网友就和沉寂的炮竹一样,火苗轻轻一引,就爆了,形成燎原之势。 一个有了关注度的新闻,自然得追。 谁不想深挖一下,弄个大独家呢? 原本发现这女生家住东辛庄已经是意外之喜,后来,她妈妈心脏病突发更是让事情展现出可看性,谁能想到,这好端端出现一个小女生,脾气这么暴。 一众记者心里百转千回,有人的摄像机再一次举起来。 卷土重来,犀利提问。 “请问你是叶同学的朋友吗?” “情绪失控的原因是什么?” “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她被轮j你是否觉得无法接受?!” 姜衿瞪大了眼睛。 有点不敢置信,这些年轻体面的人会如此冷漠。 她唇角勾了一个十足古怪的讥笑。 飘渺,又悲凉。 “同学,请简单说两句!” 最前面一个男记者觉得有料,连忙将话筒递过去。 “好。”姜衿笑了笑,凑近话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慢慢地、一字一顿道:“这位先生,你结婚了吗?” “什么?”记者有点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道,“结了。” “你老婆怀孕了。”姜衿突然道,“可是她昨晚出门散步,一时不察,被流氓拖到巷子里强暴了,你未出生的孩子化成了一滩血水,你觉得怎么样?” “你!”男记者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觉得心情怎么样?!”姜衿声音猛地提高一度,逼问道,“难过吗?悲伤吗?是否无法接受!你觉得你老婆生活作风有没有问题,要不然为什么流氓不强暴别人,就强暴她呢!” “你!”男记者气得手都抖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衿冷笑一声,突然抬步走到边上第一个记者跟前,面无表情道:“你男朋友昨晚出车祸死掉了。” 又走到第二个人面前,“你妹妹被人先奸后杀了。” 再走到第三个人面前,“你老公和闺蜜出轨了。” 第四个,“你爸爸昨天中风归西了。” 第五个,“你儿子上学路上被摩托车撞飞了!” “……” 她面无表情地诅咒了十多句,停步站定,冷淡挑眉道:“那么,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痛苦悲伤吗?” 她伸手握了最跟前一个女孩手里的话筒,强横地折回去对准她唇角,逼问道:“说说感想吧?讲讲情绪吧?要是你碰到这些事,怎么办?说啊!” “你!” “我问得不对?”姜衿冷笑道,“当记者,就是为了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吗?” “我们怎么着还用不着你教训!”一个男记者骤然回过神来,黑着脸说了一句,就要走。 简直倒八辈子霉了。 做个新闻还遇到这样口不积德的姑娘家! “什么事这是。” “这姑娘什么人啊!” “有你什么事啊,你不想说没人逼你!” 几个记者七嘴八舌又说开,急诊室的灯“啪”一声灭掉了。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我老婆怎么样?” “医生,人怎么样?!”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中年医生摘了口罩,声音低沉。 姜衿猛地扭头看过去,叶芹的爸爸如遭重击般,立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记者们又涌过去拍照了。 小胖看了眼姜衿,突然抬脚朝最外面一个记者背上踹过去。 愤恨道:“小衿姐,就是他们逼死阿姨的!” 他体力不错,人也胖,一脚将那个记者踹得趴倒在地,整个人更像彻底回过神来一般,一把抢过手边一个相机,朝着几个记者就乱砸一通。 尖叫声怒骂声骤然响起。 中年医生和刚出来几个护士都厉声斥责起来。 情况濒临失控。 一个记者突然抱着相机,沿着墙边往出跑。 撞进了一个怀抱。 “诶?”乔远一只手揪了他衣领,将他整个人往回拖,漫不经心道,“这是想去哪呢?” “四哥你可算赶到了。” 小胖一个人胡乱发泄着,几个男记者回过神来和他打成一团,原本已经吃力了,见到他简直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意气风发。 “嗯,”乔远将手里的记者朝他扔过去,一条大长腿直接跨开,锃亮的黑皮鞋踩上墙边的长椅,侧身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发问道,“你们都是哪个单位的?” 他代替乔晞去外地处理生意,罕见地穿了笔挺的纯黑色西装。 打着一条暗红色的波点领带,英俊锐利,那股子痞气还是从眉眼中溢出来。 倨傲又散漫。 一出口又让一众记者变了脸色。 没有人说话。 十多个记者面面相觑,有的人还在刚才的混战中挂了彩,气愤难平。 跟了这新闻,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角落里站了半天的医生和护士也舒了一口气。 中年医生愣了半晌,目光又落到姜衿脸上,只觉得哪里有点熟悉。 似曾相识。 正蹙眉思索着,过道口响起一阵脚步声。 “四少。”当先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深色条纹衬衣,到了乔远跟前,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 “你们这速度忒慢了。”乔远站直了身子,嗤笑道,“再晚黄花菜都凉了。” “早高峰,路上慢了点。”男人好言好语地解释。 “都带走吧,”乔远垂眸睨了一众记者一眼,淡声道,“一、我希望他们都闭紧嘴巴,二……” 他抬眸看了姜衿一眼,“关于这件事,一张照片都不许有。” “明白、明白。”男人了然一笑,朝着身后带来的七八个保镖使了个眼色,看了他一眼,试探道,“夫人和小小姐都很想你,家主的意思是……你晚上过孟宅吃个饭?” “得,知道了。”乔远漫不经心点点头。 —— 一众记者还弄不明白情况,手中的相机都被人抢了去。 几分钟的混乱以后—— 过道里总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姜衿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一扭头,叶芹父亲双手抱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不过一夜时间,他懂事上进的女儿,还有争强好胜的老婆,都没了。 什么都没了。 姜衿感同身受,红着眼眶,别开视线。 “想哭就哭。”乔远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俯身看一眼她的眼睛,将她脸蛋按到自己肩膀处,低声道,“哭吧,这算个什么事。没人笑话你。” 姜衿重重地哽咽了一声,哭泣声却始终不曾响起。 过了一小会,她伸手推开他,低声道:“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乔家和孟家关系匪浅,牵牵绊绊,可到底混着黑道,这件事想完满解决,还给叶芹一个清白,也没那么容易。 他们有办法让媒体记者闭嘴,影响力却也止于此。 还得让案子尽快定性了结才行。 姜衿抿唇想着,出了急诊楼,给姜煜拨电话。 “喂?”姜煜有点意外,接了电话问道,“衿衿?怎么这会打电话?没军训?” “爸。”姜衿缓了一口气,迟疑道,“我有个事情,您帮帮我,好吗?” 姜煜愣了一下。 自个这女儿回家已经有三个月了。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因为什么事求到他跟前,声音还有点僵。 “你说。”姜煜声音温和。 “我有个朋友,”姜衿定定神,慢慢道,“叶芹,上次您在晏家见过的。她……” “怎么了?” “她被校外几个无业游民轮j了,死了,她妈妈也心脏病去世了,早上的微博热点新闻,您知道吗?”姜衿重重地呼吸一下,声音冷硬道,“您找人盯盯这个案子吧,让她清清白白地走,行吗?那些不明真相的网友都在骂她。” “是她?”姜煜虽然没上班,对市内大事还是时刻关注着的。 此刻在书房,电脑页面正巧停留在早上的新闻上。 “嗯。”姜衿低声道。 “你在外面?没在学校?”姜煜又问。 “我请了一天假。” “我知道了。”姜煜宽慰道,“我等会就给小宋打电话,让下面好好处理这个事。” “嗯,谢谢您。” “你别太伤心了。”姜煜想了一下,也只有苍白的一句安慰。 “嗯。” 姜衿挂了电话。 仍旧是觉得难过、窒息,胸腔里压了一团火。 却哭不出来。 收了电话重新进去,几个人处理了叶芹妈妈的事情。 回了东辛庄。 —— 早上来了许多记者,叶芹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姜衿在他们家里待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敢看叶芹最后一眼。 也不知道怕什么。 总归很怕。 好像不去看,她就没有死,不会走。 夜幕降临的时候,乔远实在看不下去,郁闷不已,握着她手腕扯了出去,放上摩托车带走了。 漫无目的地兜了一圈,停在人烟稀少的街道边上。 姜衿灌了一肚子凉风,有点难受,一只手扶着梧桐树高大的树干,喘着气平复。 “别撑着。”乔远停好车,一只手握了她胳膊,将她强硬地扯了一把,圈到了自己身前,垂眸道,“你还有我呢。难受痛苦都有我,丫头,我一直都在。” “乔远。”姜衿仰头看他一眼,苦笑。 一整天滴水未进,她实在难受,想要一个怀抱,却不是眼前这一个。 有很多话想要对晏少卿说。 他们十年前见到的那一面,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努力,压在心上的苦,还有卑微的渴望。 “我在。” 只看着她,乔远一颗心都生疼生疼,一向肆无忌惮,唯独眼下对上她,畏手畏脚,却也压抑不住心里深重的怜惜,一低头,作势要吻上她的唇。 姜衿一愣,下意识低下头。 他的吻便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耳边有刺耳的鸣笛声传来,两个人都被惊醒,安静了。 姜衿从他怀里退了出去。 —— 晏少卿一只手握紧了方向盘。 外后视镜里,那一对年轻的男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让他觉得刚才好像是一场错觉。 他不经意间一个侧目,透过车窗看到了姜衿,还有,乔家那一个? 两人在拥抱? 要接吻? 意外、震惊、愠怒,他在主干道上突然停了车,惹了身后车辆刺耳的鸣笛声,也惊到了举止亲密的那两人。 眼下是什么时间? 晚上九点多。 姜衿这丫头没在学校,跑出来和他约会? 两人是什么关系? 晏少卿第一次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越回想,越是不悦。 第一次,两个人在医院楼下拥抱,第二次,两人在姜衿的生日宴会上拥抱,眼下是第三次,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拥抱? 情侣关系吗? 可姜衿说不是,尤其晏家闹了那么一遭,他也相信这丫头的清白。 乔远喜欢她,她却并未上心。 刚才那一幕,到底又算怎么回事?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亲密着,算怎么回事! 晏少卿胡乱想想,一向平静无波的深黑眼眸里都蕴藉风雨,半晌,心里的烦躁和怒气都无法压下去,到了第二个十字路口,他转调车头,绕一圈开了回去。 如果说刚才只是疑惑愠怒,那眼下—— 远远看到的这一幕,简直足以令他咬牙震怒了。 两个人依旧在刚才那个地方,乔远靠着摩托车,嘴角叼着一根烟,邪气又风流。 姜衿站在他半步开外,一只手拿着烟盒,纤细手指也捏了一根出来。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 乔远自裤兜里掏出打火机,去点她指间那一根。 这画面太让人意外,晏少卿隔着车窗看着,两只手紧握着方向盘,简直想一走了之。 可—— 利落地熄了火,“啪”的一声震天响,他摔上车门,跨步下去,面色冷硬地立在原地,咬牙道:“姜衿!” 姜衿吓了一大跳。 指间刚点燃的那根烟烫了她的手,垂直落地。 她心情实在压抑。 让乔远给了她一根。 乔远不同意,反对再三,允许她破例抽一根。 然后—— 被晏少卿发现了。 还是在将近十点的夜晚,这样人来人往的街道边,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晏……晏哥哥……” 姜衿话都说不全了,看着他,一时间无法思考。 她一直想将自己最好最干净的一面呈现给他,眼下,却恰恰是最百口莫辩最自甘堕落的一面。 晏少卿深黑的眸子盯着她,眼见她心虚难堪,心里升腾的怒火才能勉强克制住,跨着大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握紧她手腕,转身就走。 “你干嘛呢,放开她!” 乔远都没见过这男人如此冷厉的一面,掐了烟上前。 晏少卿转身就是一拳,正中他鼻梁。 “我操!” 乔远一只手捂了流血的鼻子,也忘了他身手了得,扑上去就要决斗。 晏少卿握着姜衿的手腕,一把扯到身后,迎面对上他,直接出手,握紧他携风而来的拳头。 两人倏然僵持。 惹得路边过往几个年轻人驻足围观。 大晚上的,俊男美女上演这样的戏码真的好吗? 已经有人掏出手机要拍照了。 晏少卿抬眸扫了过去,冷厉的目光将掏出手机的男孩吓得一哆嗦。 条件反射收了手机。 晏少卿收回视线,目光紧盯着乔远,一字一顿道:“她,我带走了。” “你做梦!” 乔远一咬牙,捂着鼻子的另一只手就要劈过去。 “乔远!”姜衿猛地出声道,“行了,别闹了你!” 乔远带着血的一只手停在半空,握拳回去抵着流血的鼻子,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你回去吧。”姜衿低声道。 乔远咬咬牙,怒其不争。 晏少卿直接转身揽了姜衿肩膀,走两步,拉开副驾驶,将她塞了进去。 头都没回一下,转身去了另一边,上车,发动,扬长而去。 很快没影了。 —— 姜衿坐过他的车。 晏少卿开车非常稳,速度适中,让人觉得无比安全。 不是眼下这般风驰电掣的感觉。 让人觉得怕。 五脏六腑都受到震颤,要呕出酸水来。 “慢点。”姜衿下意识握紧安全带,看着他结了冷霜的一张脸,请求道,“晏哥哥,开慢点行吗?” 晏少卿没看她。 也没说话。 却到底慢慢地放缓了车速。 窒息一般的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中间,只看着他的脸色,姜衿都完全不敢开口。 有点不认识他。 她印象里的那个晏少卿,无论是十年前的,还是现在的,都是清雅如玉、内敛贵气,好像没有喜怒的一个人。 他风度优雅、气质高华,为人处世极有分寸。 能轻而易举地化解许多尴尬,愿意的时候,就能让与之相处的每个人如沐春风。 是那样的一个人才对。 而不是眼下这样的。 眉目冷峻如刀,二话不说动手,严厉霸道,冷漠生硬。 他如此这般生气的时候,让她无措畏惧,这畏惧,远远超出了乔远偶尔带来的压迫感,也远远超出了新来的霸道教官所带来的那种压迫感。 她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说什么,姜衿便一直都没有说话。 一个小时后—— 晏少卿将车子停在了云京大学门口。 “下车。”他面无表情道。 “晏哥哥。”姜衿心里咯噔一声,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侧过头来,唇角勾了极浅一个冷笑,定定审视着她,“你抽烟?” “没……不是的。”姜衿愣一下,紧紧咬了唇。 晏少卿没说话,依旧看着她,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不相信。 “下车吧。”过了一小会,他收回视线,淡声道,“时间很晚了,回去了早点休息。” “晏哥哥。”姜衿看着他,差点哭出来,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哀求。 “女孩子家晚上少出去为好,不安全。”晏少卿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也没看她,又嘱咐了一句。 姜衿一愣,所有话,慢慢咽了回去。 一只手死死抠着身前的安全带,眼眶里差点掉落的泪水也逼退回去,声音低低道:“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晏少卿没说话。 姜衿低头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晏少卿自后视镜里看到她。 她下了车,往边上退了两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走。 晏少卿收回视线,一脚踩了油门,走了。 很快消失在姜衿的视线里。 咬唇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姜衿愣了半晌,喉咙口发出不可控制的一声哽咽,豆大的泪珠还是落了下来。 完了。 她能感觉到,晏少卿对她的那点疼爱,一下子就没了。 好糟糕。 怎么这一天就这么糟糕呢。 叶芹没了,阿姨也没了,乔远指定生气了,眼下,晏哥哥也远去了。 天黑了。 路灯亮着,校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唇瓣好像被她咬烂了,腥甜的味道溢到口腔里,她都傻乎乎地忘了,依旧不放松。 姜衿转身往学校里走。 已经快到十一点,再有半个小时宿舍也得熄灯了。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累了一整天,学生们很早都不在外面晃荡了,人影稀疏,只有盛夏夜晚微凉的风,迎面而来,将她柔软的短发吹拂起来,好像情人温柔的爱抚。 姜衿哽咽着,眼泪一颗一颗落下来。 有的流过脸颊,滚烫滚烫的。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能哭的时候,眼泪止不住,迷了眼。 失魂落魄。 不知怎的就绊了一跤,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石面上。 “小心。” 边上一道男声突然传来,仍是晚了一步,江卓宁眼看着她跪倒在宿舍楼下的台阶上。 快走两步过去。 俯身想扶起她,又突然想起她昨天晚上推开他手腕的那个动作。 下意识收了手,征询道:“没事吧。” “没事。”姜衿低声应一句,一只手撑着台阶,转过身,顺势坐下。 路灯昏黄的光芒映着她的脸,江卓宁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她满脸泪痕,倏然愣了。 姜衿一只手扣上自己的膝盖。 刚才那一下摔得太狠,她毫无防备,牛仔裤都裂开了颇长一道口。 隐隐有鲜血流出来。 “伤得这么严重?”江卓宁紧紧蹙了眉,顺势蹲下去,拨开她手指看一下,温声道,“眼下医务室也关门了,你宿舍有东西包扎没?” “没事。”姜衿看他一眼,“磕破点皮。” “裤子都染血了。”江卓宁微微蹙眉,没看她,直接道,“宿舍门还得一会才关,你等等,我去拿碘酒和纱布。” “真不用。” “很快过来。”江卓宁话音落地,一手端起边上花坛边放的洗脸盆,转身朝男生宿舍楼而去。 他其实不是热心的人。 可看见这磕伤的是姜衿,难免有点心软。 算是一进校门就注意到她,先前有了那么一出意外,军训时又难免留意了她。 总归不能让她就这么上去凑合睡觉。 眼下是夏天,明天又有军训,伤口不处理很容易感染,尤其她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也亏得自己洗澡回来刚瞧见。 他胡思乱想着,走路便快了起来,很快回了宿舍,又再次折回来。 姜衿没走。 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微微弓着腰,缩成小小一团,映着身后灯火通明的整栋宿舍楼,看上去很可怜。 好像无家可归。 仰头看他的时候,表情茫然,却突然击中了他的心。 “疼吗?”江卓宁缓缓心神,到了她跟前,蹲下身去。 “还好。”一整天下来,姜衿实在是累到极致,声音沙哑而疲惫。 “这裤子?”江卓宁低头端详着伤口,“裤子得剪掉。” “嗯。” 得了她允许,江卓宁手上的剪刀伸过去,沿着她膝盖边沿,慢慢地剪了起来。 姜衿皮肤敏感,上次握一下就出现几道指印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动作自然小心,很快,就发现眼前出现的伤口比他想象里还要严重。 膝盖周围都肿了起来。 偏上面蹭掉一块皮,有个不算深的小口子,却流了血。 他拿了碘酒正要消炎,耳边突然传来若有所思一声,“你的手也挺好看的。” “嗯?”江卓宁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碘酒和创可贴能给我吗?” “就让你带上去的。” “谢谢了。”姜衿突然自他手上拿了碘酒和创可贴,直接站起身来。 江卓宁愣了一下,紧跟着起身了。 “我自己回去清理吧。”姜衿勉强笑笑,“谢谢你了。” “……没事。”江卓宁愣一下,牵了牵唇角。 姜衿点点头,握紧了手上的东西,转身上了台阶。 脊背微微佝偻着。 看上去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背。 走路却挺稳,好像根本没有伤到膝盖一样。 很奇怪。 只这样看着她,江卓宁都觉得有点难受。 他和这姑娘不熟,几次三番遇见,每次却给他不同的感受。 初次见面她唇角还挂着笑,走在阳光下,清纯安静;前天晚上撞上,她冰冷防备,让人觉得挺难接近;军训场上看见,又是英姿飒爽另一番风骨;偏偏眼下,看上去茫然无助,惹人心疼。 碰上什么事了吗? 江卓宁百思不解,眼见姜衿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心里叹一声,转身回去。 —— 姜衿回到宿舍已经十一点半。 宿舍里五个人都已经休息,童桐正好起夜,给她开了门。 愣了。 姜衿嘴角破了,流着血,裤子也破了,流着血。 “怎么了啊这是?”童桐睡意都去了两分,侧身将她让进去,小声道,“怎么弄成这样?” “没事,就摔了一跤。”姜衿朝她笑笑,走到自己位子上坐下,也没开灯,映着窗户边一点月光,低着头给自己伤口消炎。 她其实最怕疼。 有时候桌角磕一下都觉得无法忍受。 可眼下—— 机械地给自己清理伤口,却好像毫无知觉。 这一天从早到晚,压抑、愤怒、伤痛、无奈,许多情绪压着她,根本无法宣泄。 能怎么样呢? 她放下碘酒,掏钥匙开了手边的抽屉。 探手进去,摸出了晏少卿给的吊坠,攥在手心里,半晌,又放了进去。 拿出一个相框来。 指尖微微颤抖,摸着相框里赵霞的笑脸。 额头抵上去,轻轻唤了一声,“妈。” 怎么办? 她好像真的一无所有了。 —— 翌日,清晨。 五点二十分,楼道里就开始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姜衿很快也醒了。 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拿了毛巾和牙刷去洗漱。 嘴唇上和膝盖上都有伤,终于觉得痛了,她从醒来开始就一直微微蹙着眉,一副旁人勿近的样子。 “没事吧。”童桐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 “没事。”姜衿朝着她笑一下,“就回来没看路,摔得有点狠了。” “要不请假?”童桐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叹气道,“你还是别请假了,你都不知道,教官昨天简直跟吃了炸药一样,还有呀,他让……” “童桐!”洗漱完的王绫突然扭头道,“你们快点,剩下十五分钟了。” “哦哦。”童桐话音戛然而止,洗起脸来。 很快,一众人收拾完,到了操场上。 姜衿膝盖有点疼,低头站着发呆,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三连九排,集合!” 是……楚婧宜? 她抬眸看了过去,神色有点呆。 “我那会正想给你说呢,教官指派楚婧宜当了领队了。”童桐就站在她边上,声音小小地嘀咕了一句。 姜衿点点头,没说话。 她请了假,还是在军训第二天,想也知道阎王爷有多么不爽。 替换掉她很正常。 楚婧宜很快整好了队伍,在阎寒到来之前站了进去。 “全体都有,向左——转!” 四十个女生“啪”一声响,听着口令整齐转身。 阎寒冷凝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到姜衿身上,很快移开,面无表情道:“第一排——报数!” “一、二、三、四、……” 女生们很快报了数。 “向右——转!” 阎寒走到队伍前面去,“八百米,跑步——走!” 两天的训练成果已经不错,女生们第一时间调整动作,整整齐齐地跑开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认真学习、刻苦训练,文武兼备、百炼成钢!” “三连一排、豪情满天,众志成城、超越自我!” “……” 早上六点多,明亮的阳光洒遍操场,伴随着几个排跑步的声音,激昂振奋的口号不时响起。 只一天没来,原本无组织无纪律的队伍,都已经焕然一新了。 不知怎的,姜衿竟有些淡淡的感伤。 然后—— 她掉队了。 膝盖上有伤,她跑起来很慢。 后面的学生实在着急,慢慢地,直接越过她,跑到了前面去。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 已经追不上了。 “嘟!” 一声短促的哨响突然落在耳边。 阎寒黑着脸逼近她,边跑边道:“怎么回事?昨晚没睡觉吗?!速度放快!” 姜衿不得已加快了脚步。 可—— 她如何能和阎寒相提并论? 她跑两步,边上高大英武的男人顶多跑一步,还轻轻松松。 姜衿憋着一口气跑到了队伍里面去,才没半圈,又在边上几个女生的嘀咕抱怨中掉队了。 “立——定!” 阎寒没好气地喊一声,看她一眼,“姜衿出列!” “是。”姜衿抬步而出。 “其他人,继续,跑步——走!”阎寒大手一挥,发了话。 又剩下他们两人站在跑道边。 阎寒蹙眉看她一眼,“你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没事!”姜衿声音清亮地答了一句。 “没事打起精神来!”阎寒沉了脸,“两千米,跑步——走!” 姜衿一个人跑了起来。 单薄瘦削的身影奔跑在宽阔的跑道上,和前后不时跑过的队伍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孤零零,形单影只。 阎寒也没有跟了,冷着脸立在了主席台下面的空地上。 拿着哨子监督。 很快,几个排的队伍都正常地跑完了八百米。 整了队伍去边上进行早间训练。 偌大的跑道上,就留下姜衿一个人跑步的身影,很明显,速度比一般人都慢。 阎寒看了良久,疑虑浮上心头,忍不住蹙了眉。 正想吹哨,边上的一排里,一个男生突然出列,朝着她跑了过去。 是江卓宁。 一排长选出的学生领队。 于是—— 注意到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诧异起来。 众目睽睽下—— 江卓宁朝着姜衿的方向跑得很快,还没跑到她跟前,姜衿身子一晃,突然屈膝跪倒在跑道上。 ------题外话------ 亲们早安,圣诞快乐,么么。⊙﹏⊙b 首订日获得实体礼品的亲,还有季禾忻、未央几何、guyugeg、lichunyan123这四位亲没有登记到,看到题外话请尽快私戳【修修】或者阿锦留下地址哈,没进群的可以微博私戳阿锦,或者进书友群【337023422】登记哈。 然后,推荐阿锦朋友【大雪人】的现言【豪门重生之暖爱成婚】 重生复仇系列,简介很长,阿锦就不贴了,雪人在观察期,数据关键,喜欢看现代的亲们,希望支持啦,(* ̄3)(e ̄*) 076:一吻定情 江卓宁神色狠狠愣一下。 下一瞬,快走两步屈膝蹲下,关切道:“你怎么样?” “没事。”姜衿额头溢出虚汗来,意外地看他一眼,抿抿唇,低声说了句。 一只手撑着地面,就要起身。 没能起来。 膝盖实在太疼了,她体质敏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江卓宁心里叹一声,一只手握了她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姑娘真不让人省心啊。 早上看见她跟着一起跑步他就开始担心了,哪能想,她几次三番掉队都非要强撑着,到了最后,还被那冷脸的教官罚跑步。 真是够够的! 江卓宁心里有点怒怨。 “怎么回事?” 想什么来什么,阎寒的声音突然响起。 紧跟着他,一排的排长也快步跑了过来,一脸疑惑。 “能站稳吗?” 江卓宁扶着姜衿在原地站好。 立正,大声道:“报告教官,她膝盖上有伤!” 阎寒神色一愣,黑着脸看看他,又看看微微抿着唇的姜衿。 姜衿嘴唇破着。 就好像,被人咬伤了一样。 这两人……难不成是情侣关系? 自己队伍里那个孟佳妩不一直纠缠这个男生吗? 整个新传院都知道! “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阎寒突然扭头看向江卓宁,咆哮道,“向后转,两千米,跑步——走!” 江卓宁一愣,还想再说话。 一排教官瞪了他一眼。 “是。”江卓宁站直身子,转身跑了。 阎寒的目光重新落到姜衿身上,冷声道:“你说,怎么回事?” “报告教官,我没事。”姜衿声音清亮。 “……”阎寒无语了。 真是死犟死犟的,他还第一次遇到脾气这么又臭又硬的姑娘家,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不说膝盖受伤了么?”一排教官和阎寒一向比较亲近,连忙笑着道,“伤了就伤了,遮掩什么,弄得严重了就不好了。” 姜衿没说话。 阎寒没那么多耐心,一只手握了她肘弯,命令道:“坐下。” 姜衿看他一眼,就势坐到了地上。 阎寒也顺势蹲下去,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捏了她裤脚,往上卷,动作不算轻柔,却绝不粗鲁。 姜衿腿很细,小腿匀称白净,连个毛孔都罕见,有一种姑娘家特有的娇柔纤弱,阎寒无可避免地看到,动作又下意识轻一些,心里有些古怪的烦躁感。 这姑娘这么弱,他生怕手劲大一些碰破她的皮。 胡思乱想中,看到了她的伤口。 裤子蹭到,姜衿身子缩一下,秀丽的柳眉忍不住蹙一下。 昨晚已经磕破了,主要是擦伤,她连个创可贴也没贴,眼下又磕一下,肿了一大块,看上去就有点瘆人了。 “啧,这得休息才行。”一排长俯身说了句。 阎寒松了手,站起身看她一眼,叹气道:“就坐这等一下,我找个人扶你去医务室。” “谢谢教官。”姜衿将裤腿放了下去。 —— 江卓宁跑完第一圈,路过三人身边。 下意识看了姜衿一眼。 又被自己教官瞪了一下,目不斜视地跑了过去。 阎寒看一眼他的背影,没好气地嗤了一声,大步流星地朝着九排队伍走过去。 目光环视一周,大声道:“童桐,出列。” 要是没记错,这姑娘和姜衿关系最好,时常一起嘀咕。 “是。” “姜衿膝盖受伤了,扶她去医务室。” “是。”童桐应一声,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大清早七点多,医务室里不一定有人,童桐也就不着急,扶着姜衿走得很慢。 目光下意识追随着跑步的江卓宁,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姜衿侧头看她一眼,一时间竟是有点无从解释,略微想想,还是低声道:“我昨晚回宿舍又碰见他了,碘酒就是他给的。” 这概率,连她都觉得尴尬了。 “我觉得他可能对你有好感。”童桐收回视线,怅然若失。 姜衿沉默了。 她心思也敏感,有些事,越描越黑。 “同学四年呢,我觉得他不算这么热心的人,尤其刚才,正训练着都跑开了,好像很担心你。” “他知道我膝盖有伤,昨晚看见了。” “和那个没关系。”童桐看着她笑了笑,“我知道也和你没关系,你这么漂亮,我都喜欢,更何况男生呢。” 姜衿又沉默了。 童桐收了话,扶着她,慢慢往操场外面去。 —— 稍远处。 新传院辅导员张磊第一次出现在军训场上。 一排排看过去,眼瞅着九排好像人数不够,蹙眉道:“姜衿还没回来?” “膝盖受伤了,被人扶去医务室了。”阎寒就站在他身侧,声音淡淡地回答道。 “受伤了?”张磊愣一下,“不碍事吧?” “还好,休息一两天就行。” “这样?”张磊笑了笑,“我还听说这姑娘表现不错,看来真得耽误军训了。” “还有其他事?”阎寒蹙眉。 “说是好朋友去世了,在我办公室写假条都握不住笔,我给了两天假,除去昨天,后面下葬还得一天。”张磊忍不住叹息道,“估计她朋友年龄也不大,说走就走了,想起来挺可怜的。” 阎寒神色一愣,久久没说话了。 下意识又朝着姜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已经没人了。 转过头,他又想起昨天那一幕。 姜衿抬手将假条递给他,那样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这姑娘—— 真是倔得让人没法说了。 阎寒又好气又无奈,等再看见她,脸色就难得温和了几分。 接下来一整天,姜衿都没有参加军训。 坐在操场边上休息。 神色怏怏的,看上去倒一直没什么情绪,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事。 阎寒抽空瞥一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 这一天是星期一。 晏少卿在医院里忙碌了整整一天,到了下午四点才算闲了下来。 摩挲着手中的钢笔,他有一点出神。 这才想起了姜衿。 心情有点糟糕,他垂眸扣上笔帽,抬手插进了白大褂上面的口袋里。 站起身来。 “砰砰”两下敲门声突然传来。 “进。”晏少卿伸手将颈间的领带理了理,侧头道。 “晏医生?”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探头进来,眼见他刚好闲下,面上一喜道,“下班有事吗?科室几位同仁去我家里聚餐,您也一起吧?” “哦?”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淡笑道,“有什么好事?” 云京四院是全国一流医院,自然有着最好的医疗队伍,这几年招聘的人才也越发体现出年轻化这一特点。 他们科室三十岁以下的医生就有三位。 他各方面条件最优,另外两个相对弱一些,却也是行业内的佼佼者。 楚乔就是其中一位。 她二十七岁,面容姣好,脾气温柔和气,是医院里单身男医生心目中的最佳结婚对象。 当然,这也和她的家世背景分不开。 她是星悦娱乐董事长唯一的女儿,而星悦,是国内最早的音乐制片公司,这几年涉足领域越发宽泛,隐隐地,已经占了娱乐圈半壁江山。 集团背后的楚家,和晏家、顾家、云家、叶家、孟家一起,并列云京六大豪门。 楚家人做事一向高调,星悦这唯一的女儿自然没有藏着掖着,从小就在媒体上时常露面,少女时代都在电影作品里客串过不少角色。 最后,却让人大跌眼镜地学了医。 好出身、好相貌、好品性,再添上高学历,眼下的楚乔,可以算得上医院里许多小护士眼中的女神了。 晏少卿随意想想,下意识多看她一眼,对上她落落大方的笑容。 姜衿那丫头,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无懈可击的笑容。 举止不够优雅。 言语不够得体。 处事不够稳妥。 冲动易怒、偏激脆弱。 很多时候把自己逼入绝境,给别人不留情面。 是那样鲜活激烈的形象,让人头疼无奈,又忍不住怜惜疼爱。 “晏医生?” 楚乔从未见过他出神的样子,眼瞅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又有点欢喜,不动声色地唤了一声,只觉得胜券在握。 她当然知道晏少卿的身份,也明白他为何让医院许多女医生、护士又爱又恨。 都说他冷冰冰,最难约。 搞笑了,他这样的身份能看得上一般饭局就奇怪了。 她虽然不是因为他学医,可意外地在家人口中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就忍不住心驰神往了。 京城里那些贵公子大多纨绔世俗,哪有人如他这般清净自持。 这样的男人当然也唯有她能匹配。 他们是一类人。 楚乔喜滋滋地想着,突然回过神来,才想起他先前的问题,浅浅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科室里那几个老早就嚷着让我请客了,思来想去觉得不如在家里搞个聚会呢。” “这样?”晏少卿收回思绪,笑笑道,“生日快乐。” “谢谢,那你?” “下班了还有点事,应该是没时间过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楚乔笑了笑,勉强道,“那好吧,真遗憾。” “我去住院部转转。”晏少卿没有再接话,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出门去了。 —— 花了半小时转了几个病房。 在楼道上和一个病人家属说了一会话,时间也差不多了。 再抬眸,才发现自己正巧在三楼。 楼下有挺大一个花园,那一次,姜衿和乔远就在视线中的长椅边拥抱。 念及此—— 他难免又觉得不悦了。 还没转身,后边就传来意外热情的一声,“晏教授?” 是医院急诊科的男医生。 晏少卿客气地笑了笑,“过来查房?” “可不,昨天一个患者出了点小情况,”中年医生将手里的听诊器塞进口袋,轻松地笑了笑,“不过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现在这有的病人就是大惊小怪的,碰到点小问题都如临大敌。” “没事就好,他们本身不是医生,觉得怕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男医生叹口气,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笑了一下,“哈,就说觉得眼熟了,是上次那姑娘。” “什么?” “就上次您抱走那姑娘,”男医生话一出口觉得不对,解释道,“我是说上次半夜,您在急诊科门口抱走那女孩,就……就母亲割腕自杀那一位,我昨天碰见了,一直觉得眼熟呢。” “在医院?”晏少卿有点意外。 “可不是嘛,说起来也够糟心的。”男医生回想着昨天那情况,无奈道,“就这几天微博上那个新闻,航空旅游学院一女生被轮j致死那个事,你知道吧?那姑娘应该是那女生她朋友,昨天在急诊科和那些记者给打起来了,也是够彪悍的!” 男医生唏嘘说完,又觉得不妥,他还不知道眼前这人和那姑娘到底什么关系呢? 太失言了。 “打起来?”晏少卿明显愣一下,看着他。 面带征询。 “可不是打起来了嘛。依我看也是记者的问题,好好一女生被轮j了,他们倒好,本末倒置找起姑娘家的毛病了,闹到人家里去,那女孩妈妈刚巧有心脏病,送到手术室已经快不行了,最后也没抢救过来。我们一出去外面就打起来了,最后你猜怎么着?” 男医生喟叹道:“来了一年轻人,看上去来头不小,愣是把那些记者全部弄走了。这不,早上的舆论形势就变了,说是有负责案件的刑警发声澄清,估计也是那年轻人的作用了。” “晏教授?” “嗯。”晏少卿回过神来。 “没事吧?”看着他脸色,男医生小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晏少卿抬手腕看看表,淡笑道,“我下班还有点事,先失陪了。” “您忙您的。”男医生连忙道。 只以为刚才那番话惹了他不快,还有点后悔。 —— 晏少卿出了医院。 一只手扣着方向盘,罕见地发愣了一小会。 手机扔在副驾驶,屏幕暗了下去。 叶某、东辛庄…… 单就这两点消息,他也能第一时间知晓,新闻里的女孩正是姜衿的那个朋友。 他见过两次。 那女孩比姜衿略微高一些,神色拘谨,端正秀气,是看上去挺规矩一女孩,也应当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就这么……没了吗? 在昨天? 他没上班,要不是因为意外碰见急诊科的医生,也许可能永远不知道这个事。 姜衿可以解释的。 可偏偏—— 她唯一的好朋友这样凄惨地去世了,她愿意靠在乔远的怀抱里疗伤,也没有对他吐露一个字。 想到昨晚那一幕,晏少卿突然叹了一声。 开车往云京大学方向去。 已经知道了,一声道歉总是必要的。 正巧是晚高峰,路上很堵,等他总算开车到了校门口,已经下午七点多。 远远能看见军训学生在广场上站军姿的身影。 晏少卿将车子停在上次那地方,熄了火,给姜衿发了一条短信。 “我在学校正门口等你,看到打电话。” 结果—— 姜衿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反复看了两遍,才发现晏少卿的确是七点多发的短信。 两个小时? 应该已经不在了吧? 她连衣服也没换,拿着手机到阳台,给晏少卿拨过去。 “休息了?” 电话一接通,晏少卿的声音便传来了。 “嗯。”姜衿略一迟疑,抿唇道,“军训的时候不允许带手机。” “我知道。” “出来吧,我在学校门口。” 晏少卿连说了两句,结束通话。 姜衿有点呆。 握着手机在阳台上站了一小会,又进去,坐在椅子上,继续发呆。 半晌,直接出门去。 依旧穿着军训时的一身迷彩,也没换。 膝盖上药消了肿,没有早上那么疼了,她走得却依旧慢,将近半小时,才神色复杂地到了校门口。 晏少卿已经下了车。 站在路边台阶上等她,身姿颀长,比边上的景观槐树还要挺拔。 叶芹的事情得到了处理,却也在网上引起了风波,各学院今天刚强调了安全纪律这方面,眼下近十点,校门口都已经没有人了,人行道显得很幽静。 路灯笼着他的背影,绘了一圈柔和的光。 姜衿朝他走过去,抿着唇,半晌,叫了声,“晏哥哥。” 晏少卿转过身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问。 “不饿。”姜衿笑了笑,“很晚了,都准备睡觉了呢。” 说完便倏然沉默了。 低头偏向一边去,一句话也没有。 “还在生气?”晏少卿一只手覆在她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低声问询。 姜衿一愣,偏头看了他一眼。 “叶芹的事情我知道了,昨天是不是错怪你了?” “也没有。”姜衿淡淡一笑,“我原本就准备抽烟的,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已经抽上了。” 她声音平静,晏少卿放在她头顶的那只手突然就僵了。 收回去,垂眸审视着他。 “我不是大家闺秀。”姜衿看着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平和真诚的语调道,“晏哥哥你一直都知道的。我说话尖刻,性子冲动,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很多时候还喜欢逼人。实在算不上优雅得体的女孩子,我……可能这一生也就这样了,脾气又臭又倔的,永远都改不了。” 晏少卿看着他,没说话。 姜衿深呼吸了一下,索性继续道:“我在你面前一直挺自卑的。你各方面都很好,我差你太多。刚到姜家知道这门亲事的时候,爸爸就说你是博士后,很优秀很优秀。妈妈说我配不上你,姜晴和姜皓也说我配不上你。” “其实,”她眼眶里突然含了泪,“我就是配不上你。” 哪怕已经很努力地想要变好了。 可是真的也会累。 太累了,就觉得其实放弃未尝不是一种成全。 “你一直都这么想?”晏少卿看着她柔软的头发,突然道。 “是的。”姜衿低着头没看他,“其实我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比现在更差。如果不是你给我那一百块,让我不要偷东西,也许我当时就被老板抓住了,这一生都贴上小偷的标签。” “一百块?”晏少卿蹙了眉,很意外。 姜衿抬头看他一眼,紧紧地抿着唇,半晌,释然地笑起来,“可能你不记得了吧。” 你不过是一时念起,我却执着地记了十年。 多可笑啊。 “嗯,可能时间太久了。”晏少卿若有所思。 一句话,彻底地断了姜衿的念想。 她低着头,重重地呼吸一下,五脏六腑都觉得痛,小声道:“其实你不记得也没什么。对你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对我却是大事。 姜衿慢慢道:“晏哥哥,我们以后别见面了吧。” 晏少卿没说话。 她已经有点喘不过气来。 转过身去,低着头,就往学校方向走。 晏少卿下意识握住她手腕。 姜衿挣脱一下,没挣开,也就沉默着站在了原地。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抬起头来。” 姜衿默默垂泪,没动。 晏少卿伸手扣住她下颌,一点点力道,就让她仰起头来,泪水斑斑一张脸,暴露在他眼前。 姜衿觉得难堪,只想偏过头去不看他。 晏少卿却目光深深地盯着她,慢慢地,俯下身去。 英俊冷硬的面容越来越近,削薄的唇也越来越近,最终,覆在了她毫无防备的唇瓣上,辗转舔舐起来。 目光交缠的瞬间,姜衿整个人都僵硬了。 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好像突然被潮水甩在沙滩上的一尾鱼,干涸燥热,浑身疼痛难当,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晏少卿没有吻很长时间。 姜衿牙关咬得太紧,傻得根本不知道松开,他又没有在马路上表演的癖好,很快,偃旗息鼓,舌尖退出的那一瞬,下意识勾了一下她唇上破烂的那一处。 薄唇停在她唇角,声音低低道:“喜欢吗?” 姜衿一张脸,唰一下,红透了。 身子没知觉,不敢看他,更不敢说话。 “配不配得上,你说了不算,”晏少卿的薄唇还在她唇边,“我说了才算。” “晏……晏哥哥。” 姜衿一只手抓紧了他衣袖。 感觉如坠梦境,飘得很高,好像下一刻就会摔倒。 她紧张呆傻的样子明显取悦到晏少卿,他长臂一揽,直接将她夹起在腋下,抱起来朝车后座走过去。 姜衿伏在他怀里,没出息地吞了一下口水。 他不过浅浅吻了她,她却好像进入了死机状态,好难回神。 晏少卿也不说话,靠坐着,一只手揽着她。 眉眼很温柔,唇角勾了小小一道弧。 “晏哥哥。”姜衿好半天才平复心情,神色复杂地唤了他一声。 “嗯?”晏少卿低声应了,垂眸看她。 “我……”姜衿不知道怎么说,好半天,又结结巴巴道,“你……” “我呀你呀的,”晏少卿伸手揉着她的脸,有点好笑,“你怎么这么不经事,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 “被你拿去了。”姜衿恍恍惚惚。 晏少卿狠狠愣一下,心里的疼惜毫无预兆地漫上来。 抱紧了她。 这一抱,就到了十点半。 车里面暗暗的,姜衿蜷在他怀里,差点睡着。 晏少卿拨开她头发,在她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她便清醒了。 “几点了?” “十点半。”晏少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的亮光映照着,他线条流畅的一只手实在好看。 姜衿突然伸手握上去,仰头朝他笑一下,轻声道:“晏哥哥,你的手真好看。” 晏少卿轻笑一声,捏捏她的脸,“还没清醒?” “我想和你在一起。”姜衿还是有点困,抱着他的胳膊,声音小小地撒娇道,“不回学校行吗?我想和你在一起。”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实在不想离开。 想到要回去,心都痛了。 “傻了?”晏少卿捏着她下巴看一眼,“你们明天几点军训?” “六点。”姜衿叹气。 “那不就结了?”晏少卿笑着握紧她的手,哄劝道,“我明天晚上再过来看你。” “真的吗?”姜衿仰起头来。 “真的。”晏少卿握着她指尖抬到唇边,在她手背上落了浅浅一个吻。 姜衿缩手回去看了半天,嘀咕道:“我晚上不洗漱了。” “……”晏少卿挑眉看她一眼。 姜衿羞赧一笑,指尖点点额头、脸蛋,又握拳晃晃手,窘迫道:“这些地方你都亲过,我不舍得洗了。” 这丫头! 晏少卿忍不住笑一声,将她从怀里扶起来,低声道:“我开车送你进去。” “好吧。”姜衿委屈地应一声。 端端正正地坐在位子上,等晏少卿去了驾驶座,又将脑袋伸过去,含笑看着他的侧脸。 “坐好了。”晏少卿一扭头,看见她绯红的一张脸,简直哭笑不得。 姜衿不应,只歪头看着他。 原先荒芜的心里,好像盛开了一片花海。 她觉得自己其实挺没出息的。 晏少卿流露出一丁点的温柔心疼,她就十分满足,先前所有的委屈失落尽数烟消云散了。 想放弃、想离开,所有那些心思,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只有他。 眉目鼻梁、嘴唇肩膀,任何一处,都能留住她目光,怎么也看不够。 —— 云京学校占地面积大。 以车代步,却顿时显得小了。 晏少卿开车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停在了姜衿她们宿舍楼下不远处的林荫道上。 “时间还早呢。”姜衿看了眼时间,笑眯眯道,“你再带我绕着学校转一圈吧,就当兜风了。” “……” 晏少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车子开走了。 “没风啊,天窗打开吧。” 车子开了没几分钟,姜衿又提出要求。 晏少卿勾唇开了车窗。 盛夏夜晚微凉的风灌进来,姜衿柔软的短发便被整个吹乱了,飞扬蓬松,精致的小脸就像一个动人的瓷娃娃,泛着莹白透亮的光,带着那么一点让人心颤的童真美丽。 晏少卿没想到,那样一个吻,能让她这么高兴。 以至于—— 他都被感染,好像年轻了几岁,也跟着她胡闹了起来。 很快,车子在学校绕了整整三遍。 又一次停在宿舍楼下了。 “再绕一圈。”姜衿乐此不疲,又一次要求道。 “还绕?”晏少卿忍俊不禁,侧身揉揉她头发,挑眉道,“小不点,你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十分啊。”姜衿扁扁嘴,“我们十一点半才关宿舍门。” “明晚再绕。”晏少卿拍拍她脸蛋,“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军训呢。” “……好吧。”姜衿纠结了一小会,点头道,“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话音落地,她才突然想到—— 眼下已经十一点多了,晏少卿回去得更晚了。 一时自责起来。 晏少卿一眼看穿她心思,笑笑道:“我晚上去医院那边住,明早可以晚点起。” “也对哦,你们九点才上班。”姜衿倏然高兴了,开了后座门下去,探头道,“晚安啦。” “晚安。”晏少卿牵了牵唇角。 姜衿关上了车门,没走,站在路灯下看他。 晏少卿朝她挥了一下手,催促她赶紧回宿舍。 姜衿依依不舍地挥挥手,转过身,慢慢地朝宿舍方向去了。 很快—— 她听见了车子离开的声音。 住了步子,又转头,站在原地看着晏少卿离开的方向。 分明很甜蜜,却突然觉得忧伤了。 她想起一段话。 遇上一个人,她会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然后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晏少卿,就是这个人。 好像她的劫数。 让她哭让她笑,让她激动难过,又让她不顾一切,他的只字片语,便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他一旦展现出温柔耐心,她就万劫不复。 真的是,毫无招架之力啊。 想想又觉得难受,亲密来得太突然,在一起的时候,她浑然忘我。 不自知。 一旦分开,又觉得如履薄冰。 一阵风吹来,姜衿抱着肩膀,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伤好了?” 一道带着点责备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姜衿下意识回头。 阎寒穿着迷彩短袖,停步在她眼前,额头满是汗水,宽阔的胸膛还起伏了两下,一副刚运动完的样子。 十一点多? 这冷面阎王可真够精神的! “傻了?”阎寒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的衣服上,纳闷不已。 他们这些教官吃住都在学校,看得多了,自然晓得这些女生一回宿舍就会迫不及待地脱掉迷彩服,换上漂亮好看的裙子,在学校里四处转悠。 小姑娘爱美之心么,都可以理解。 这丫头可真是有够古怪的。 膝盖上还带着伤呢,大半夜穿着迷彩在学校里转悠。 “报……没有。” 姜衿看见他,就下意识要喊报告,话到嘴边,一转,抑郁地回答了一句。 “这都几点了?”阎寒扭头看一眼宿舍楼,蹙眉道,“你怎么还在学校转悠?腿不疼的话,明天继续训练。” “好。”姜衿回答一句,浅笑着。 一丁点也没有平时倔强执拗的样子,让阎寒想起旷野里温顺的卷毛小羊。 他垂眸审视着她。 姜衿却未曾察觉他心思百转,正要告别,又听见他突然说:“逝者已矣,你节哀。” 诶? 她诧异地抬眸看他一眼。 “早上见到你们辅导员了,知道了你好朋友的事情。”阎寒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淡淡解释了一句。 “哦。”姜衿点点头。 就这? 莫名其妙的,阎寒有点不悦了。 大一新生正是最浮躁新奇的时候,旁的女生,军训完看见教官总是激动万分,热情开心地打招呼。 这丫头倒好! 他主动问候安慰,她还不领情?! “您没事的话,”姜衿收回心神,看他一眼,“我回宿舍休息了。” 还急着跑? 阎寒黑着脸看她一眼,没说话,大手一挥。 呃…… 姜衿只觉得他这手势就好像赶小狗,免不得腹诽了两句。 转身离开了。 —— 十一点半了,宿舍门还没关。 她直接推开,意外地发现宿舍里几个人都没睡。 除了孟佳妩。 她不在。 眼见她进来,原本坐在床上正说话的四个人齐齐看过来。 童桐明显松口气,探头道:“我们还正担心呢,你和孟佳妩都没回来。” “可不是?”王绫展现出罕见的热情,笑着道,“我说你们为江卓宁决斗去了,童桐差点吓哭。” “你想太多了吧。” 姜衿有点无语地看她一眼,抬步走到自己位置去,挤了点牙膏,叼着牙刷,又一次推门出去了。 李敏扭头看了王绫一眼,又看看对面的童桐,迟疑道:“我说一句话你可别生气呀。” “什么?” “要说就说,没什么。”童桐道。 “就江卓宁嘛。”李敏嘿嘿一笑,慢吞吞道,“我觉得姜衿好像根本没瞧上他。” “啊?”王绫夸张地叹一声,“你那什么眼神啊。江卓宁那样的她还瞧不上,至于这么夸张吗?你以为她谁啊,姓了一个姜,就是市长千金咯?” “难说啊。”李敏一本正经反问,“你忘了那块吊坠吗?” “她又不给人看。”王绫撇撇嘴。 “不给人看是没错。”里面一直安静的楚婧宜突然道,“可那颜色大家都看见了,很漂亮,水头那么好,可能是老坑玻璃种。” “你怎么知道?”王绫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第一次见面,楚婧宜就让她觉得惊艳了,十分不舒服。 其实这感觉挺奇怪。 姜衿和孟佳妩各方面条件都不比楚婧宜差。 可一来她先遇到楚婧宜,情绪先入为主,二来姜衿和孟佳妩都是云京本地人,优越性非她可比。 说是羡慕嫉妒吧,又有点想巴结。 楚婧宜性子没有那两人厉害,还懂得服软,和她一样都是外地人,偏生很多时候又显得高傲,莫名其妙压她一头。 尤其现在—— 替代姜衿成了学生领队了。 这感觉太不爽了,还不如就让姜衿当学生领队呢! “我爸是南大考古学教授,”楚婧宜好像没听到她话里的嘲讽,淡声道,“有时候喜欢研究古玩玉器、翡翠宝石这些,我就稍微知道一点。” “南大教授啊!”童桐惊叹道,“肯定很有文化哎。” “……”王绫没好气看她一眼,“你叹什么气啊真是的!” “我也想要有文化的爹啊,”童桐扁扁嘴,“不像我爸,整个一暴发户,买古玩都被别人坑了好几次。” “暴发户?”李敏愣一下,无语道,“哎呀,话题都被你们扯远了,我就说那个翡翠嘛。绝对是老坑玻璃种里面的极品啊。我堂哥特痴迷研究这些,我从他那里看到好多照片呢。去年香江珠宝展上,就这么小小一块翡翠,拍出了全场最高价呢,你们猜猜多少钱?!” “八千万?”王绫迟疑道。 “1。2亿。”楚婧宜搭话道,“被西南一个富商买走了。” “……”王绫一时语塞。 整个宿舍都突然安静下来,四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衿床上。 “孟佳妩都拿她没办法,”半晌,李敏犹豫道,“说不定她就是市长千金呢。” “市长千金就有那么贵重的珠宝啊!”王绫突然接话。 “……” 李敏也愣了,和对床的童桐面面相觑。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o^)/~ 首订日获得实体礼物的亲们,礼品已基本邮寄了,亲们可以私戳修修要快递单号哈。 【guyueg、lichunyan123】两位亲没有留下地址,请尽快进群【337023422】,私戳修修或者阿锦,么么 077:我恋爱了 姜衿刷完牙再回去,明显觉得宿舍里气氛不太对。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带着点好奇和探究,让人极不舒服。 “怎么了?” 姜衿放了牙刷,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在童桐身上。 “你?”童桐藏不住事,有点不自在地笑了笑,试探道,“衿衿,你是不是姜市长的女儿呀。” 姜衿愣了一下,没说话。 宿舍里其他四个人也不说话,好像就等着她回答一样。 “问这个做什么?”姜衿踩着扶梯上了床,声音淡淡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这方面我不想说。” 她的确不想说。 她是她,那个家是那个家。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喜欢在学校这样的地方被贴上市长千金的标签。 想起来都累。 “我们也就是好奇。”王绫看着她淡然神色,心里有点唏嘘,话锋一转道,“快十二点了,睡吧。明天还军训呢,阎王爷那么变态,还是养足精神应对比较好。” “哎,想起他我腿肚子都发颤。”童桐叹了一声。 “教官其实人不错,也就严厉刻板一些,又不会吃人。”楚婧宜的声音又飘了出来。 王绫怪里怪气轻笑了一声。 宿舍气氛有点僵,彻底没有人说话了。 姜衿一只手捏着被角侧躺着,其实根本没睡着。 想起了那个点到为止的亲吻。 仍是悸动不已。 她做好放弃的打算了,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吻了她。 动作那么温柔缠绵,又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霸道强势,让她一颗心都差点停止跳动了。 尤其那一句“喜欢吗?” 带着彻底掌控她的笃定和自信。 哎。 姜衿胡思乱想着,脸蛋滚烫,觉得她很没出息。 晏少卿稍微一主动,她就缴械投降了,连一点点反抗矫情的余地都没有。 最后还表现得那么明显。 会不会显得轻浮了? 姜衿在被子里又翻了一个身,睡不着,索性从枕头下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一直看他下午那条短信。 再普通不过的短信,她却来回看了好几遍。 终于忍不住了。 抿唇编了一条,“晏哥哥,你睡了吗?” 点击发送。 “怎么还没睡?”晏少卿很快回复了。 “我睡不着。” “明天不军训了?睡不着是精神太兴奋了,闭着眼睛放空一下。” 呃…… 姜衿有点被识破的窘迫,话锋一转,又回复,“你明天晚上真的会来吗?” “你都问了好几遍了。” “其实我就是无聊的。” “我知道。” “……”姜衿看着短信愣一下,又继续,“晏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很不会聊天?” “没有。” 晏少卿回复了两个字,完了又来一条,“没大没小的。” 姜衿几乎能想象他蹙眉的样子,心里有点痒痒的,“我很想你”四个字就莫名其妙发了出去。 晏少卿看到的时候正准备去洗澡。 神色微愣,心里某一处,突然就熨帖又疼惜了。 这丫头! 总有这样突然让人心软的本事。 弄得他都有点心猿意马了,想打个电话给她,听听她柔软乖巧的说话声。 看看时间,还是作罢了。 晚上那个吻,其实他是有些冲动的。 可眼下回想,却觉得这冲动的结果还不赖,让他十分享受。 无论是姜衿绯红的脸、孩子似傻乎乎的笑,还是眼下这般隔着手机撒娇的姿态,都让他觉得满足舒畅。 晏少卿笑一下,回复道:“那就想着我睡觉。” 呃…… 姜衿一张脸又红了,手指都有点僵硬,匆匆回了一句,“那,我睡了,晚安。” “好梦。” —— 姜衿当真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回到了十岁那年,看见了眉眼清俊的晏少卿。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没有给她钱,而是伸手爱怜地揉着她的头发。 阳光好像很热。 他的手碰上她头发,她便紧张地流了好多汗。 晏少卿又牵着她的手,在明亮的阳光下一直跑一直跑,好像不知疲倦似的。 “晏哥哥,好累。” 姜衿实在跑不动了,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刚开了阳台门的童桐一回身就听见后半句,扑哧笑着道:“姜衿在梦里都军训呐,还喊累!” “五点半了都,”王绫没好气看她一眼,走两步到了姜衿床边推推她,小声道,“起床啦起床啦。” 姜衿突然就醒了,迷迷糊糊坐起身来。 原来是个梦? “你梦里还军训呀。”童桐站在下面打趣道,“我听见你说,好累!” “去。”姜衿红着脸看她一眼,“我从来不说梦话的。” “噗!” 底下几个人全部喷笑,王绫一脸无语道:“说了就说了嘛,还不承认!哈哈,你不会梦见咱们教官了吧,又被罚跑两千米了?哈哈哈!” “笑死你吧。”姜衿还没有完全清醒,抓起枕头朝她拍过去。 小心翼翼地下床了。 —— 六点整。 所有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了操场上。 阎寒大步流星地过来了,目光环视一周,精神抖擞道:“全体都有,向左——转!” 四十个女生齐刷刷转了过去。 阎寒眉梢微挑,罕见地称赞道,“总算有点样子了。” 队伍里响起一阵轻笑声,有人低低道:“阎王爷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嘛。” “说什么呢!”阎寒声音陡然提高一度,目光直直地对上刚才说话的女生,毫不客气道,“你,出列。” “是!” 女生苦着脸站了出去。 “夸一句尾巴都要翘上天了,交头接耳这毛病能不能改?!” “报告,能。” “哼。”阎寒没好气哼一声,“边上去,军姿半小时!” “是。”刚才还一脸喜气的女生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去了边上。 阎寒转过身,目光落到队伍最前面正中央,“姜衿,出列!” “是。” “能跑吗?”阎寒目光落在她腿上。 “报告教官,可以。” “嗯,”阎寒点点头,“八百米,整队吧。” “啊?”姜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阎寒冷着脸睨她,不悦道,“不会了?” 姜衿果断地转过身去,目光环视一周,声音清脆道:“全体都有,向中看——齐!” 女生们速度很快站好队形。 听从口令。 “向右——转,八百米,跑步——走!”姜衿一声令下,领着队伍跑远了。 她在里圈,阎寒就跑在她边上,说了几点喊口令的注意事项。 说完,和她换了位置,亲自示范了两遍。 停下不跑了。 姜衿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咽咽口水,认命道:“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二一二一……” 叫队什么的,简直太浪费口水了。 偏偏她又是个要强的,很快,清脆响亮的声音就在操场上漾开了。 —— 说起来奇怪。 跟着她跑,女生们也有点心悦诚服。 一来姜衿和她们不一样,所有人都明显地感觉到,她不怕整日黑着脸的教官,最起码没有她们那么怕。 二来她虽然也漂亮,却很难让女生嫉妒。 她不像孟佳妩一样,美艳张扬,看上去就让人不爽。 也不像楚婧宜一样,身段高挑婀娜,袅袅婷婷令人嫉妒。 她身形瘦削单薄,身高一米六五刚合适,短发柔软蓬松,看上去清爽俏丽,连女孩子也乐意亲近。 总归比楚婧宜强多了。 楚婧宜有一头乌黑柔顺、长及腰际的头发。 虽然也穿着迷彩,那长发却实在惹人,一跑步,在她身后来回划着弧线,挑逗人似的。 单独领队,别提多扎眼了。 “果然姜衿才是阎王的最爱嘛。”队伍里有女生忍不住小声打趣了。 “可不是,”王绫声音略微高一些,“膝盖刚一好就让她领队了,偏心得不要太明显。” “小声点呀。”童桐撞撞她提醒道。 王绫抿着唇笑起来,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她心情倏然变好了,楚婧宜的心情却别提多糟糕了。 目光定定地落在姜衿身上。 十分难受。 偏偏,一丁点的办法也没有。 偏心的那个是阎寒,说一不二的冷面教官,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哪里会顾及她的心情。 简直糟透了。 —— 阎寒将哨子揣进口袋里,站在主席台下面监督。 一排长让江卓宁领着队伍跑了,也跟着他站在主席台下面一起远眺。 半晌,突然开口道:“队长,你对那个丫头很偏爱嘛。” “皮痒痒了?” “嘿,”一排长笑着看他一眼,挑眉道,“你知道我说的哪一个?” “不就那块小生姜?” “小生姜?”一排长诧异地挑了一下眉,突然连咳两声,爆笑道,“没,没错,就是那块小生姜。” “那丫头片子有股劲。”阎寒若有所思。 “可你这做法也忒不好了。”一排长无语道,“小姑娘和咱们男人可不一样,你这随心所欲换来换去,有没有考虑过人家姑娘的感受啊。” “能者上,平者下,有什么不对?”阎寒睨他一眼,“楚婧宜没她合适。” “其实也还好。” 一排长深深地觉得,自个这一向铁面无私的队长就是太偏心了。 “好什么?”阎寒的目光远远落在奔跑的队伍上,蹙眉道,“你听听这丫头片子的声音,清脆、响亮、干净、断音利落,楚婧宜根本没法比。” “呃。”一排长认可地点点头。 “还有头发,楚婧宜那个头发长长绕绕的,看着就烦。” “这个绝对是偏见。”一排长忍不住又笑了。 “我看你好像很悠闲?” “呃,”一排长抬抬下巴,遥遥看向跑道,“我们这边也有好苗子嘛,完全可以替下我。” 阎寒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江卓宁。 小伙子一身迷彩十分精神,清瘦挺拔,身高应该也有一米八,立在一群水平参差不齐的大一新生里,的确卓尔不群。 看上去干净端正的,谁知道私底下什么德行! 阎寒突然想到姜衿嘴角那个伤,冷嗤一声,道:“就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也真给你丢人。” “呃?” 一排长回过神来,冷着脸的队长已经大跨步走开了。 —— 早上的训练也就两小时。 很快过去。 上午九点多,很意外地,操场上来了几个年轻记者。 学生们军训的时候,几个记者便举着摄像机走走停停,四下拍摄。 很快注意到了三连九排。 新闻传播学院接近四百人,七、八、九三个班是艺术专业,分别是广编、戏文和播音主持,美女云集。 其中,又以七班女生长相最为出挑。 纵然穿着清一色的迷彩,很多人也难掩天生丽质。 当然很容易引起记者注意。 眼下是个看脸的社会嘛,新闻图片里有了美女网友多会多看两眼,标题里出现“校花”、“女神”这样的字眼,娱乐新闻的点击率都会翻几倍。 “寻找最美素颜校花”,原本就是他们这一期的娱乐专题。 几个记者的目光落在姜衿身上。 她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长得白,皮肤水灵灵的,非常引人注意。 摄像机对准她,一个记者率先拍了一张。 “报告!”清亮的女声突然响起。 阎寒侧身看过去,虎着脸道:“说!” “有人拍照。”姜衿蹙着柳眉,一本正经。 “……” 阎寒扭头看一眼,“要拍拍呗,你激动个什么劲!” “报告,我不喜欢被拍。”姜衿直挺挺地站着,神色执拗地又说一句。 阎寒一愣,神色古怪地笑了一下。 这丫头? 是怕那些记者把她拍得丑了还是怎么地? 他胡乱想想,有点无奈,抬手将不远处神色诧异的记者招呼到眼前。 来访的几个记者也都十分年轻,抱着相机,站在他跟前还颇有点不自在。 主要太有压力。 阎寒身高最少也一米八五,高大健壮,一身迷彩更是让他散发出非同一般的阳刚之气,颇具威严。 “你们是记者?” “对的。”抱着相机的男生笑笑道,“做一组大学生军训的专题,这件事也和学校里打过招呼的。” “这样?”阎寒点点头,一时间没说话。 记者嘛,无冕之王,拥有着普通人无可比拟的话语权。 他也算见过不少,不觉得有什么。 “教官您好,”边上一个女生眼见他沉默,连忙笑笑道,“我们的确是获得学校许可的。您看一下,这是我记者证。我们这期专题是《寻找最美素颜校花》,你们这队伍里女生都挺漂亮的,方便让我们拍照采访一下吗?不需要很久,半小时就行了。” “寻找最美素颜校花?”阎寒嗤笑一声,下意识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抿着唇,神色僵硬冷淡。 这模样,好像和记者有深仇大恨似的。 “是啊,娱乐新闻嘛。总得有点看头,其实校花只是一个噱头,主要也是想体现出大学生青春蓬勃的精神面貌,眼下刚开学,新生军训是挺好一个契机。” 另一个女生解释完,一脸期待地看着阎寒。 其实原本可以在学生们休息的时候采访拍照,可时间肯定紧张。 她们都是刚走出校园不久的,自然知道军训休息时间很短。 耽误到中午放学又太久了。 学生们急着吃饭,也不一定能采到什么东西,若是能得到教官配合,自然再好不过了。 “你们觉得呢?”阎寒难得民主了一次,转身看向队伍。 “可以呀,拍几张照片嘛。” “你们是哪个报社的呀?” “要采访什么呀?感觉起来还有点紧张!”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大多人脸上都是期待。 也就中间站着的姜衿,始终一言不发,神色非同一般得冷漠。 “我们是云京都市报旗下的新闻网站,也就采访些平常问题,军训辛苦不辛苦呀,来学校有什么感受之类的。”抱着相机的一个女生笑意盈盈。 “安静。”阎寒突然道,“赞同的举一下手。” “唰”的一下,三十多个女生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 军训实在太累人了,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休息的机会,还不得赶紧抓住啊。 尤其—— 说不定还能出名呢? 国民校花呀,这么露脸的事情谁不想呢。 “那行。”阎寒扭头朝着几个记者道,“给你们半小时。” “谢谢教官。”几个记者当然笑逐颜开。 姜衿脸色倏然难看了。 眼见刚才拍了照片的男记者低头看照片,两步到了他跟前。 “你看看,你这拍挺漂亮的。”男生只以为她先前也是担心被拍丑,连忙献宝一样地将照片给她看。 “删掉。”姜衿神色冷淡道,“刚才拍上我的,统统删掉。” “啊?” “啊什么?让你删掉听不见吗?”姜衿不耐烦道。 “你这……”男记者也才二十出头,一张脸都涨红了,犹豫起来。 “我再说一遍,删掉。” “好吧。”男生无奈地看她一眼,删掉了照片。 姜衿也不知道和谁生气,一扭头,咬着唇坐到了远处台阶上去。 —— 整个排的女生基本都配合记者拍照去了。 她一个人坐在边上,难免显得有点扎眼,特立独行。 孟佳妩打着哈欠坐在了她的边上,漫不经心道:“你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呢?标新立异?” “能离我远点吗?”姜衿没好气看她一眼。 “哈,”孟佳妩不可思议地笑一下,身子往后仰了仰,喟叹道,“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让我离他远一点呢!” 她话音落地,突然愣一下,正色看着姜衿,“不对,你是第二个。” 江卓宁才是第一个。 她这样想着,目光便不自觉朝着江卓宁他们的队伍瞥过去。 正好和江卓宁看来的目光遥遥相对。 “你说?”孟佳妩头也没回地发问道,“他是不是担心我欺负你?” “你有本事欺负上我么?”姜衿冷笑,神色间满是轻蔑之意。 “你吃炸药了?”孟佳妩上下看她一眼,“这大庭广众的,我懒得跟你吵,差不多得了。”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吵?” 姜衿也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我心情不好,你最好别招我。” “得。”孟佳妩实在忍不了她的阴阳怪气,转个身冷哼着离开了。 姜衿觉得头疼。 看见摄像机,总会想起医院急诊科那一幕。 看见记者,更是不可避免地想到新闻上那些话。 她觉得可怕。 更是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冷漠的一个群体,以笔为刀,专门往人最不堪一击的地方戳。 阳光明亮,她却忍不住抱了抱胳膊。 “怎么?”阎寒不知何时到了她边上,蹙眉道,“哪里不舒服?” “没有。”姜衿看他一眼,略微想了一下,也没有站起身来。 阎寒直接坐到了高她一级的台阶上,远远地看着兴高采烈拍照的一群女生,突然发问道:“为什么不喜欢拍照?” 他声音平和沉稳,和以往的高声咆哮完全不同。 姜衿诧异地看他一眼,愣了愣,半晌,转过头去,开口道:“不是不喜欢拍照,只是不喜欢记者。” 从前天早上得知叶芹的事情开始,许多情绪压抑在她的心里。 无人倾诉。 乔远不行,倾诉了就越发亲密,她介意。 晏少卿也不行,她不知道为何不行,可能是因为自卑。 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不好意思告诉晏少卿,怕惹了他心烦。 这之外—— 就好像没有人了。 眼下有人问,她突然就有点不想忍着了。 阎寒是她们教官,等同于老师了,也就认识了三天而已,却让她稍微轻松些。 军训场上的来往是直来直去的。 阎寒不像乔远,她在刻意疏远避免亲近。 阎寒不是晏少卿,因为爱,她有颇多顾忌在意。 阎寒等于一个陌生人了,和她们相处三十天,很快就会离开。 性子暴、脾气臭,反而让人觉得百无禁忌了。 话一出口,姜衿竟是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虽然他等同于陌生人。 “不喜欢记者?”阎寒仍旧看着远处拍照的学生,若有所思。 “是,不喜欢他们。你知道航空旅游学院那个女生的事情吧,叶芹,那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死了也不得清净,就因为记者在新闻标题里说了句‘穿着清凉’,多可怕。她妈妈有心脏病,也被几句问题逼死了。”姜衿微微低下头,咬牙道,“所以我讨厌他们,看见他们拿着相机就生气,想发火想打架,想骂脏话。” 她语调微微颤抖,甚至带着点刻骨的愤恨怨怒。 阎寒一时愣了。 没说话。 “教官,你明白这样的感受吗?”姜衿声音越发低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掌握着别人没有的权利,有固定阶层的优越感,便能随意地伤害别人。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都那么厉害,轻而易举地就判定了别人的生死,践踏了别人的自尊,摧毁了别人的信念。结果呢,他们还像没事人一样,事情闹得再厉害,也不过低下高贵的头颅道个歉,好像道歉就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了,可事实上,道歉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已经死了的人,回不来了,已经破了的伤口,哪怕愈合,还有一道疤,很多时候突然就隐隐作痛了。” “嗯,我明白。”阎寒点点头。 姜衿吸吸鼻子,抿着唇,侧头看了他一眼。 “我也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人,恨不得动手杀人。”阎寒说着恶狠狠的话,冷峻的一张脸,却是罕见的平和。 姜衿愣了一下,有点迷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阎寒看她一眼,突然笑了一下,慢慢道:“可是姑娘,世界上这样的人很多,并且永远也不会消失。很多时候你纵然恨,也是根本不能动他们分毫的。” “我知道。”姜衿有点沮丧。 “可也不是毫无办法。”阎寒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用那种独属于过来人的,掌控一切的沉稳声音道,“只要你变得比他们更强,就可以了。逃避不是办法,愤怒无济于事,只要更强。他们有话语权,你就获得比他们更多的话语权,他们有优越感,你就站到更高的那个阶层去,踩着他们不得不仰视你,不就行了?这社会原本就是不公平的,每个人自出生起就被划分了三六九等,你弱了,就只能被别人踩在脚下,你强了,却能把别人踩在脚下。不想被人踩,就得努力变成最强的那个人,站到顶峰去。这世界上的好风光,只有站得高了,才能一览无余。” 他的话有点震颤心灵,姜衿没回头,突然沉默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阎寒拍拍裤子站起来,“很多事多想几遍也就那样,你这块生姜还是太嫩了。” 他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抬步离开了。 姜衿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她们这教官,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惹人厌。 只不过—— 他刚才说自己是一块生姜? 姜衿回过神来,有些无语,怅惘的情绪都一扫而光了。 ——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 记者离去之后,所有人规规矩矩地继续军训。 姜衿对阎寒的印象有了改观,训练起来都觉得心悦诚服,而不是一开始,拼命地想和他较劲。 有些敌视的情绪,也慢慢地烟消云散了。 训练好像成了一种享受。 时间便流逝得非常快,眨眼间,一上午过去。 阎寒一声“解散”,女生们便长松一口气,讨论起吃饭的问题来。 姜衿弯腰捡了外套,不远处便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循声看去,她有点意外。 宋铭穿着极为正式的白衬衫、黑西裤,大步走来,一条胳膊夹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拿了瓶纯净水,清隽俊朗的长相还收获了不少学生好奇探询的目光。 “宋……大哥,你怎么来了?”姜衿伸手抓抓头发,小声嘀咕道。 “你爸托我过来看看你。”宋铭将纯净水地给她,笑笑道,“走,我带你吃饭。” “哦。”姜衿伸手摩挲着水瓶,朝着边上等着的几人开口道,“那我中午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好的好的。”王绫笑嘻嘻应一声,和边上的童桐挤眉弄眼。 姜衿小幅度白了两人一眼,不自在转身道:“宋大哥,我们走吧。” “嗯。” 宋铭笑着点点头,淡然自若地走在她边上。 他算是官二代,年龄还不到三十,已经坐到了市长秘书的位子上,气质风度自然也不凡。 九月初,正是云京最热的时候。 他穿着白衬衣,从手腕到脖颈,每一粒扣子都端端正正,看上去严谨工整,和一群穿着迷彩的学生完全区分开,当然,和一众教官也完全区分开。 格格不入,却卓然于众人之外。 一路受了许多注目礼也安然自若,只笑着问姜衿,“军训累不累?” “还好,已经适应了。” “也就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宋铭笑着点点头,话锋一转,声音关切道,“你朋友的案子已经处理妥当了,那几个判了刑,家里也认了罚款,你也别伤心过度。” “人都没了,要钱有什么用。”姜衿咬着唇说了一句。 “话是如此。”宋铭愣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安慰道,“有总比没有好。” 姜衿仰头看他一眼,“你们当官的都这么冷漠么?” 说起人命官司和谈论天气一样风轻云淡。 简直令人心凉。 宋铭被她刺一下,有点无奈,解释道:“眼下这社会不安定因素太多,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生活也还得继续。” “宋秘书说的是。”姜衿慢吞吞附和了一句。 “你这丫头……”宋铭看她一眼,知道她情绪不好,也不做计较。 开了车带她出校门吃饭。 很巧—— 正是上一次姜衿和晏少卿吃饭的餐厅。 姜衿还穿着迷彩短袖,跟着他进去免不了被服务员多看了两眼。 正郁闷,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 是晏少卿。 她第一时间接通了。 晏少卿唤她一声,温声询问道:“吃饭了吗?” “正要吃呢。”姜衿刚回答了一句,边上的宋铭突然侧头道,“就坐窗边那个位子,行吗?” “哦,我都行。”姜衿忙不迭说了一句。 电话里晏少卿却突然沉默了一下,迟疑道:“你在外面?” “嗯。”姜衿刚应一声,边上的服务员又递上菜单,笑着道,“您看一下菜单。” “我来吧。”宋铭替她接过。 清润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到了晏少卿耳朵里面去。 他紧紧蹙了眉,不说话了。 姜衿握着手机,突然就有点紧张,侧头解释道:“我和宋大哥在一起,爸爸托他过来看我的。” “宋大哥?”晏少卿语调微扬。 只觉得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刺耳,不舒服极了。 他甚至有点难以想象,姜衿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同一桌吃饭,还得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哥? “嗯,你见过的。”姜衿声音小小道,“陵园那一次。” 晏少卿蹙眉回想起来。 开车带姜衿回家的那个男人他还有点印象。 和他差不多年龄,相貌气质都不错,看上去温文尔雅。 官场上的人,没几个心思简单的。 尤其这人年纪轻轻都成了姜煜的得力助手,能力人脉可见一斑。 他越发沉默了。 “晏哥哥?”姜衿小声唤他一下,心里正纠结,晏少卿突然出声道:“我没事,就打个电话问一声。你吃饭吧,晚上见。” “嗯。”姜衿莫名其妙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 宋铭已经点完餐了。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边造型简洁的小瓷杯,抬眸笑笑道:“晏……三少?” “嗯。”姜衿愣一下,点点头。 “在一起了?”宋铭又笑着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啊?”姜衿脸蛋红了红,有点诧异,还有点窘。 “这个,”宋铭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小口,重新放下,依旧淡笑道,“都在你脸上写着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世界上有两种人的表情大抵是没办法骗人的。 一是饥饿的孩童,二是陷入爱情的少女。 姜衿是后者。 她看向晏少卿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眼睛总是温柔缠绵的,夹杂着深重的渴慕和期待。 纵然压抑,也无法不露痕迹。 而此刻,这一说话就浮上脸颊的红晕,更是最有力直接的证据了。 傻姑娘都不自知吧? “啊。”姜衿下意识摸摸她的脸,只觉得烫。 半晌,回过神来,看着他,反而坦荡了,翘着唇角开口道:“没错,我就是恋爱了。宋大哥,你先别告诉我爸,行吗?” “又变成宋大哥了?”宋铭忍不住又笑笑,语带挪揄。 “唔。”姜衿细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抠了抠,慢吞吞道,“好了,刚才是我不对,闹情绪也不该冲你去。行行好吧,先别告诉我爸,行吗?” “这个,”宋铭挑眉看看她,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可以的。” 姜衿骤然松了一口气,笑了。 宋铭端起手边的小杯茶水,勾唇道:“来,以茶代酒,祝贺你得偿所愿。” “谢谢。”姜衿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 心里觉得欢喜。 这欢喜无法按捺,以至于—— 她一路回校,都忍不住恍惚笑着,有点雀跃。 中午的阳光明亮炙热,透过葱郁的树荫,播洒在宿舍楼一侧的林荫道上。 水泥地面光影斑驳,线条勾勒交错,好像抽象画。 姜衿走着走着,有点忘我,忍不住一下一下,沿着线条形成的空格往前跳,乐此不疲。 阎寒等人吃完饭回校。 一转入林荫道,就远远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女孩穿着迷彩短袖,背影纤瘦,大热的天,在空无一人的林荫道上一下一下地往前蹦,短发飞扬,动作轻快,嗯,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小兔子。 几个教官齐齐一愣,一排长忍不住笑起来,“呦,队长,这不是你那块小生姜嘛。” “啊?”其他教官第一次听见这称呼,齐齐愣了。 待反应过来,看一眼黑着脸的阎寒,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这响动自然惊动了姜衿。 下意识住了步子,她侧身转过头来。 很多年后,阎寒都一直记着她转过身来的这一个瞬间。 阳光透过枝桠笼在她脸上,他的小生姜,穿着他最爱的那身迷彩服,短发柔软飞扬,眼睛漆黑明亮,因为骤然被他们惊动,狠狠愣一下,玉白的小脸上泛起红晕,那羞窘的笑意,隔得远远都能清晰看见。 此刻的阎寒,却并未觉得这画面有什么珍贵之处,瞥一眼边上哈哈大笑的队友,沉声唤道:“姜衿。” 姜衿伸手抓抓头发,站在原地等他了。 阎寒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很快到了她身边。 “教官好。”姜衿朝他笑了笑。 “嗯。”阎寒没有停下,边走边道,“吃过饭了?” “吃过了。” 阎寒目光审视地看她一眼,又道:“你这是……恋爱了?” “啊?”姜衿窘迫又疑惑,半晌,回过神低头笑笑道,“真得很明显吗?都能看出来啊。” 阎寒嗤笑一声,“除了爱情,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少女,如此地……” 他似乎略略想一下,沉声道:“躁动。” 呃…… 姜衿竟是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o^)/~ 阿锦苦逼地才从大神码字里爬出来,不凑巧地给感冒了,脸蛋还有点过敏,昨晚就没能及时回复亲们留言了,弄点饭去吃,完了回复哈。(⊙o⊙) 078:想亲亲你 阎寒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半晌,漫不经心道:“是中午找你那个男人?” 宋铭来的时候,上午的军训刚结束。 一众教官就和学生走在一起,他自然看见了。 姜衿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宋铭,连忙反驳道:“不是。” “不是?”阎寒沉默了。 平心而论—— 他觉得上午那男人应该降得住这丫头,两个人在一起看上去也养眼,算得上金童玉女了。 最起码,那男人比江卓宁强多了。 江卓宁还是一学生,在他眼里还是有点不够瞧的。 “嗯,不是他。”姜衿肯定道,“那个是我爸爸的助手,有点事找我而已。” “这样?”阎寒笑了笑,没再说话。 却忍不住沉思起来。 有点难以想象,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能让这丫头开心到这种地步,大热的天,一个人也不觉得无聊,在炙热的水泥地上跳来跳去,小孩子一样。 “嗯。” 说话间到了宿舍楼,姜衿应一声,停步道:“教官我到了。” “去吧。”阎寒大手一挥。 眼看着她规规矩矩地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他还没转身,姜衿又欢快地蹦了起来。 她很开心。 这一刻,姜衿脑海里都是宋铭那一句,“祝贺你得偿所愿。” 已经两个人了,这世界上,已经有两个人知道了她的爱情,还祝福了她。 哪里有什么事情比这个还让人开心呢。 前面的种种失落悲苦,赵霞、叶芹的离开,那么那么多的压力,似乎也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爱情,被冲淡了许多。 姜衿一路蹦到了宿舍楼下。 眼看整栋楼都静悄悄的,才放慢了脚步回宿舍。 觉得自己应该洗个澡。 想想啊。 晚上晏少卿要过来找自己的,她们军训太累,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肯定一身味。 他那个人最爱干净了,指不定嫌弃呢。 就算他不嫌弃,她自己也嫌弃,反正得洗澡,洗了澡干干净净地再见他。 可是也不对。 洗了澡下午还是要出汗的。 出汗了还得脏,不等于没洗嘛。 姜衿想起来觉得烦恼,又有点纠结了。 继续走两步,才突然想起,她可以在下午吃饭时间洗。 吃饭时间一小时出头,晚上拉歌。 洗个澡完全足够了。 只不过,洗了澡就不能再吃饭了而已。 两相比较,她当然要毫不犹豫地选择洗澡了。 没错。 吃饭时间洗澡。 姜衿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宿舍楼一侧的尽头,阳台上的落地窗挡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明晃晃的窗子,她一愣,忍不住笑了。 真是挺傻的,走过头了都。 在心里笑骂她一句,姜衿转过身,脚步轻快地往宿舍而去。 —— 宿舍里静悄悄。 包括孟佳妩在内,五个人都在午睡。 距离下午的军训还有三十分钟,姜衿也没睡了。 拿起背包,将洗澡的东西往包里收拾,一会背到军训操场去,下午军训完可以直接走。 她们这栋宿舍楼没有独立洗手间。 学校的公共澡堂也就那么大,时常人满为患。 她当然得尽可能节约时间了。 她收拾东西动作很小心,却还是将对床睡眠一向浅的楚婧宜给惊醒了。 楚婧宜摸了手机看一眼时间,坐起身来。 侧头看了她许久,疑惑道:“你这是准备晚上不回来了吗?” “没,我就下午军训完去洗澡。”姜衿刚好收拾完东西,笑笑道,“要去吗?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去呀,没有的话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咯。” 她语调轻松,声音俏皮,楚婧宜哪里见过她这个样子。 愣了一下,忍不住打趣道:“中午那个真是你男朋友啊。” “他不是。”姜衿抱着椅背坐下,略微想了想,大方地笑了笑,“晚上要见的这个才是男朋友。” “呃,你真有男朋友啊!” 王绫也不睡了,在床上翻个身,看着她一脸八卦道:“长什么样啊,有照片没?帅不帅?” “帅啊。”姜衿耸耸肩,“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男人了。” “啊!”边上床的李敏也醒了,扭头一脸夸张道,“最帅?那是得有多帅?!” “反正很帅。”姜衿撇撇嘴,转身抱着胳膊趴在桌上了。 宿舍几个人哪里见过她这般羞怯傲娇的样子,面面相觑后,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哪里还有一点睡意。 眼看距离军训还有一会,一个个都抱着手机打发时间了。 李敏突然“呀”了一声。 “艾玛,你吓死人了,鬼叫什么!”王绫没好气蹬蹬床。 “干嘛啊!” 睡得最沉的孟佳妩和童桐也醒了,郁闷地嚷嚷起来。 “抱歉抱歉,我太激动了。”李敏抱着手机,一脸兴奋地解释道,“上午咱们拍得那些照片都出来了呀。快看云京都市网,咱们排女生上头条了,天呐,楚婧宜要火了。” 她最后一句话伴着惊叹声,倒吸一口气。 “啊!” “真的啊!” 宿舍里其他人这会哪里还有睡意,一个两个抱着手机看起来。 姜衿无所事事,也不例外。 正像那几个记者说的,新闻主标题就是——《云京大学新生军训,最美校花素颜也抢镜》。 新闻配了楚婧宜的一组照片。 第一张扎着头发,抱膝席地而坐,侧脸看镜头,露出恬静的微笑。 第二张披散着头发,做了一个抬腿跨步的动作。 第三张是正脸,歪着头对着镜头而笑。 …… 总共六张照片,全是她一个人。 除此之外,也就一开始放了一张三十几个女生对着镜头微笑的合照。 宿舍里经历了一分钟诡异的安静,王绫突然气愤道:“什么嘛。这些记者也未免太不地道了吧,说好了大家都能上镜的,只放一个人的单独照算怎么回事!欺骗感情浪费动作啊!” 总共来了三四个记者呢。 采访了少说五六个女生,照片更是拍了大几十张,王绫也在其中。 还拍了不少。 没想着一炮而红,最起码也露个脸啊! 可谁能告诉她,这他妈的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一张女生的大合照,取了半个操场做背景,一样的迷彩,看过去大家长相都没什么差别。 凭什么就楚婧宜被单独优待了! “你叫嚷个什么劲?”孟佳妩有点起床气,没好气地看着她,直接道,“人家记者不说了吗?寻找最美素颜校花。最美最美,肯定是一个人了,这不很明显,你没人家漂亮嘛。” 字字犀利、一语中的。 王绫一张脸都涨红了,嘟囔道:“我没说就得用我吧。我说那些记者还不行吗?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多拍点,选照片比较容易,什么做一个专题,大家都有机会露脸!半天就弄好了,这叫什么专题啊!骗子!” 孟佳妩冷嗤一声,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娱乐记者的保证你也信?你怎么这么天真?” “我!” 王绫哪里说得过她,气愤不已,掀开被子下床了。 摔了门去洗漱。 姜衿看一眼下面一溜烟的“跪舔、女神好美、妹纸嫁给我”,好奇地抬眼看了对面的楚婧宜一眼。 楚婧宜脸蛋有点红,握着手机靠墙坐着。 没说话,不知道想些什么。 姜衿低头笑笑,放了手机,也下床洗漱去。 —— 宿舍里闹了这么一遭。 楚婧宜很快被王绫、李敏、连带着童桐三人,联合排挤了。 姜衿躺着也中枪。 她纠结着有没有忘东西,再抬眸,生着气的三个人连她也没叫,直接走了。 她其实无所谓,素来也是个慢热性子。 孤立什么的,太小儿科了。 姜衿背了包直接出门,也恰好和楚婧宜、孟佳妩一起了。 知道姜衿和孟佳妩素来不对盘,楚婧宜和两人走在一起也觉得有点怪,半晌,朝着孟佳妩开口道:“刚才谢谢你了,在宿舍里帮我说话。” “啊?”孟佳妩一愣,“谁帮你说话了?” 她打击王绫没有错,可出发点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楚婧宜。 事实上,楚婧宜看上去有那么些矫情孤傲,性子还不如姜衿那个刺儿头呢。 她吃饱了撑得,帮她? 楚婧宜哪里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语塞,更尴尬了。 “行了行了啊,”眼见她流露出一些楚楚可怜的神色,孟佳妩更觉得烦了,无语道,“我就说你比王绫漂亮,实话而已。没有故意帮你,可这也没有欺负你啊,你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哈。”她语调张扬犀利,姜衿有点看不下去了,勾唇道,“你这姿态都快压死人了,还没欺负啊。” “关你屁事啊。”孟佳妩好笑地扭头瞪了她一眼。 “就关我屁事了,不行啊。”姜衿一把将背包甩到身后去,朝着楚婧宜道,“走走走,别理这个神经病。肯定是最近需求不够,燥得慌。” “姜衿你给我站住!” 孟佳妩气急败坏,胸脯都剧烈地晃起来。 “你让我站我就站啊,美死你!”姜衿扭头哼一声,直接跑了。 —— 三个人很快到了操场。 姜衿放下背包,速度利落地整了队。 不一会,十个教官一起到了,下午的军训如火如荼地展开了。 前面几天都是简单训练,教官严肃,学生也胆怯,训练场上气氛严肃沉闷许多,训练也是以每个排为单位,教官领着,各自为营进行训练。 眼下晚上组织过几次拉歌,训练场上气氛慢慢热烈起来。 各项训练都能玩出新花样来。 姜衿领着队伍绕着操场跑了一圈,纠结再三,闭着眼睛大喊道:“三连九排,女中英杰。只拿第一,不要第二!” 阎王爷给她们定的这口号太狂了。 她实在没脸喊。 “三连九排,女中英杰。只拿第一,不要第二!”女生们响亮清脆的声音连成一片,在操场上好像有回音似的,听得人心情激荡不已。 姜衿刚舒了一口气,边上三连二排跑来了。 四十个男生齐齐呐喊道:“二排二排,我是二排。再说一遍,我是二排!” “噗!” 姜衿领着队都忍不住喷笑了,觉得这二排长也是个人才。 “嘟!” 一声极长的哨响夹杂着浓浓的不满远远而来。 是阎寒。 军训这才进行了几天,一众教官已经明显开始竞争了。 势必在各方面全力碾压其他排。 阎王爷这哨声就是信号,在强烈地发泄着他此刻浓浓的不满。 姜衿当然明白。 一边跑,又一次大声道:“三连九排,女中英杰。只拿第一,不要第二!” 她话音未落,外圈又跑来一个排,三十几个男生异口同声道:“三连四排,敢想敢做。不拿第一,誓不为人!” 呃…… 女生们的声音彻底被碾成渣。 姜衿还没气愤完,又听到整整齐齐一道,“三连三排,敢想敢拼。第一第一,舍我其谁!” “……” 姜衿彻底无语了。 忍不住瞥过眼去,看了眼亲自领队的三排长。 简直想骂脏话! 新传院一共分了十个排,前面四个排都是男生队伍。 好像也就江卓宁领队的一排口号正常些,除去二排那个逗比,剩下两个排分明都冲着她们来的,每一次跑步都从速度和声音上全力碾压她们。 不能忍啊! 偏偏男生和女生的体力天生悬殊,她一点辙都没有。 姜衿领着队伍,神色怏怏地到了训练场地。 阎寒黑着脸过来了。 眼见三排男生正巧停下步子,一脸好奇地瞅着姜衿窃窃私语,直接咆哮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要你看!长得又不帅,那么丑还看我们排女生!” “噗!”整个排的女生哪里见过他这个阵势,倏然喷笑了。 “笑什么笑!”阎寒猛地扭过头来,怒斥道,“跑得那么慢还好意思笑?!全排军姿半小时!” “呃。”女生们唰地一下,不笑了。 摊上一个阴晴不定的阎王爷,也是悲催到家了。 姜衿打起精神又整队,整完队,站了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军姿。 四排队伍就在他们边上。 集体俯卧撑。 一边做,一边还大声喊,“体能训练,我最喜欢。天天锻炼,练成猛男!” 声音震撼全场,简直不能忍。 一众女生想笑不敢笑,只得憋着,等他们齐齐起身后,才算松了一口气,耳根清净了。 姜衿站得脚麻了,趁着阎寒转身的工夫,踮着脚尖活动了一下。 猛不丁—— 边上传来一阵喷笑声。 她下意识用余光扫过去,就发现操场台阶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好些个男生。 眼珠子直直地,一个两个看着她们队伍。 时而窃窃私语。 阎寒双手背后,踱步到四排找茬去了。 站着军姿的女生们按捺不住,很快骚动起来。 余光瞅着那边的一群男生,王绫甚至直接开口调笑道:“校花,大家可都来看你咯。” 队伍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姜衿正想侧头警告她一下,突然听到冰冰冷冷一声,“闭嘴。” 是……楚婧宜? 王绫三番四次挑衅她,这可算她第一次主动回击了。 “哈,”王绫脸上自然挂不住了,嘲讽一笑,阴阳怪气道,“被人叫校花还生气呢?那上午拍照的时候就不要搔首弄姿啊,装清高给谁看呢这是……” 她话音未落,楚婧宜突然转身过去,“啪”的一巴掌将整个队伍都震惊了。 王绫奚落她都成了习惯,自然不设防。 顿时懵了。 还没回过神来,耳边已经传来阎寒厉声一喝,“干什么呢!” 没有人说话。 整个队伍鸦雀无声。 “你们两个,出列!”阎寒大怒,声色俱厉地喊一声。 楚婧宜和王绫一起站到了队伍外面去。 “班长!”阎寒的目光又落在姜衿脸上,冷声道,“你在做什么?看戏吗?!” 呃…… 躺着又中枪。 姜衿一脸抑郁道:“报告,没有!” “出列!”阎寒把她也直接提溜了出去。 黑着脸训话道:“丢不丢人?!好端端吵吵什么?!以为我说话是放屁吗?!啊!” 咆哮完,直接撂话道:“全体都有,军姿一小时!” 呃…… 女生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脸,半天,发现他根本没开玩笑。 心里叫苦不迭,却无人敢违逆。 整个排成了典型,站在操场大太阳下面站军姿。 姜衿还悲催地被提溜了出去,好像犯错的那个就是她一样。 偏偏—— 她也没见过这样的阎寒。 仔细回想—— 这好像是他当教官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动怒。 修长浓黑的两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冷峻刚硬的面孔上一丝的人情味也无,高大威猛的身形气势十足,看上去好像一座冰冷的铁塔,颇具威慑力。 果真男人真正发怒都是可怕的。 单是高大躯体所带来的压迫感,都不容小觑。 姜衿心里叹一声,沉默着站军姿了。 半个小时后—— “扑通”一声,队伍里的童桐倒了下去。 女生们还来不及尖叫,阎寒垂眸看一眼,直接抬手随便点了一人,吩咐道:“扶她去医务室。” 扭头又道:“其他人继续!” 这阵仗,操场里其他九个排都被惊动了。 江卓宁远远看一眼,目光最终落到姜衿身上,忍不住担心起来。 一排长从他身前晃过去,活动着手腕,慢条斯理地喊话道:“我们排的人不许倒下去,倒下去我也当做没看见,踩着他过去。明白吗?!” “明白、明白、明白!”四十个男生气势如虹。 “不错!”一排长喜滋滋地说了一句。 江卓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 整个下午,姜衿她们排差不多就在站军姿中度过了。 阎寒黑云压顶的一张脸实在可怖,到最后解散的时候,勉强支撑了一下午的女生中,有人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以至于—— 楚婧宜和王绫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眼见女生们还不知疲倦地吵嚷着,姜衿也没管,背着包去澡堂洗漱了。 没吃饭有点晕,拿瓶水进去,权当充饥。 再出来,天色有点暗。 乌云密布的,感觉起来好像要下雨。 她迎风走着,又想起阎寒那一句风雨无阻,加快脚步返回操场。 学生和几个教官已经到了,三三两两站着聊天。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整好队伍,边上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姜衿好奇地扭过头去。 操场入口处,有穿着篮球运动服的一群男生出现,各个高大笔挺,簇拥着最前面捧着玫瑰花的一位,齐齐朝着她们九排女生集合的地方,走了过来。 “要表白了啊!” “也不知道是大几的!” “果然上了新闻就是不一样!” “小声点,小心人家甩你巴掌啊!” “扑哧!” 围聚的女生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声音里还含着怨气。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楚婧宜的身上。 楚婧宜显然有点不自在,微微低着头,伸手绞着身侧锦缎般垂坠的乌黑长发,一声不吭。 姜衿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思绪飞快地转了起来。 时间还来得及不? 一会这男生表白,她要不要阻止? 直接整队? 阎王爷今天下午已经气爆了! 哎! 她蹙眉胡思乱想着,一下没注意,捧着花的男生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啊!” “不是给楚婧宜表白啊!” “哈哈。” 边上围聚的男生女生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两个古怪地爆笑起来。 “我可以叫你衿衿吗?” 捧着花的男生看上去足有一米八,长相算端正,也就脸上两个痘痘减一点分,说话间一笑,嘴角的两个小虎牙又加分,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红了脸,语带试探地问询道。 姜衿一愣,整个人都石化了。 “从你第一次在学校饭堂里吃包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男生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害羞,表白道,“本来想过一段时间再表白的。可今天看到那个选校花的新闻,我就不想等了。在我心里你才是全校最可爱美丽的女生,和我交往吧,好吗?” “下跪下跪,单膝跪地!” “对啊对啊,来一点诚意嘛。” “江卓宁,七班的姜衿要被学长抢走啦!” “噗!” “哈哈哈!” 围聚的人群里猛地发出一阵爆笑声。 不远处的江卓宁一张俊脸都有点红了,抬眸朝正中央的姜衿看了过去。 告白的学长在学生们的起哄中也有点不自在,膝盖一弯,眼看着就要朝姜衿单膝跪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 姜衿突然伸手扶了他手腕,笑笑道:“这位学长,男儿膝下有黄金。” 捧着花的学长微微一愣,下跪的动作便停了。 姜衿了然一笑,松开他手腕。 “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男生捧着花,还想争取。 姜衿在众人的目光中沉默了一小下,一本正经道:“那啥,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啊?”男生倏然一愣。 周围一众人也齐齐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倏然爆笑起来。 “都杵着干什么呢!” 掷地有声一句话突然传来,阎寒黑着脸出现了。 忘了整队? 姜衿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阎寒的目光却落在捧着花的男生脸上。 半晌,唇角牵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居高临下道:“就你这长相,还追我们排女生呢?” 啊! 捧着花的学长好端端又挨一刀,脸色变了几变,一扭头快步走了。 身后助威的几个哥们也连忙追了上去。 阎寒扭头看看一脸尴尬的姜衿,罕见地没有动怒,整了队,自个领着女生们跑八百米了。 姜衿自队伍里看着他。 莫名其妙地,还有点感激。 反应过来又十分鄙视自己这样的奴性思想。 完了。 一定是因为被阎王爷虐久了的缘故。 他一旦展露出稍微温和的一面,都让她感激涕零了。 姜衿很忧伤。 心情复杂地度过了晚间两个小时的军训。 —— 晚上九点整。 军训结束,她迫不及待地最先回了宿舍。 和晏少卿通完电话,打开柜子找了一条无袖棉布长裙换上。 刚站在宿舍门后面照镜子。 “啪”的一声响,门板被人直接从外面踹开,在她额头上重重拍了一下,弹了回去。 力道太大,姜衿简直眼冒金星了。 后退一步站稳,气急败坏道:“谁啊,犯什么病!” 王绫这下才推开门走了进来,眼见是她不是孟佳妩,也算松了一口气,赔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想到有人在后面。” “就后面没人你也不能这么踢门啊!”姜衿额头很快肿了,一只手捂着,没好气道,“闹这么大动静,别人还以为我们宿舍杀人呢?丢不丢人?!” 王绫下午挨了一巴掌自然气闷,可到底理亏了。 任由她训着,没说话,抬步朝着自己位子走了过去。 李敏和童桐随后,眼见她捂着额头,连忙关切道:“怎么样?要不要紧啊?” 姜衿没好气地将手拿了下来。 肿了一个大包。 “天!”李敏倒吸了一口气,“怎么肿这么厉害,得赶紧冰敷一下。” “哪来的冰!” 姜衿约会的好心情都被撞没了,没好气说一句,转过身看着王绫,声色俱厉道:“你发什么神经我懒得管!可你弄清楚了,宿舍是集体,不是你家,别拿你那些破事整天烦人,行吗?” 王绫气愤地咬着唇,一抬头,看见她额头上当真肿了挺大一个包,偃旗息鼓了。 “冰淇淋。”童桐歪着头想了一下,提醒道,“在超市里买个冰淇淋敷一下吧,肯定有效果。” “我哪来的时间。” 她出校门找晏少卿要走最近的一条路,绕到学校超市就远了。 一整天躺枪好几次也实在够够的! 姜衿没好气说了一句,直接扯过包,出门了。 抑郁得要死。 一路上一直将头发往下抓,只希望能盖住那个包。 可她不是齐刘海,头发根本拨不过来。 就这么一路纠结着,她到了校门口,上了晏少卿的车。 “吃什么?” 晏少卿侧头刚问一句,神色一愣。 瞅见了姜衿额头上的包。 伸手触过去,迟疑道:“你这怎么回事?碰哪了,这么不小心?” “气死我了简直。”姜衿满腹委屈都出来,鼓着腮帮子扁嘴道,“我们宿舍两个女生不对盘,这不老吵架吗?踢门的时候殃及我了,就成这样了。” “怎么不看着点?”晏少卿无奈地说了一句,直接解了安全带,叮咛道,“先等着,我下去买瓶冰水给你敷敷。” “嗯啊。”姜衿眯着眼睛点点头。 看着他过了红绿灯,进了路边一间超市,又看着他回来。 晏少卿买了一个袋装的老冰棍,又买了两瓶泛着冷气的矿泉水。 俯身凑近她,叮咛道:“有点凉,忍着。” “嗯。”姜衿睁大眼睛看着他越凑越近一张脸,感受到额头传来的凉意,忍不住笑起来。 “还笑?”晏少卿没好气说了一句。 “你这么照顾我,再撞一个包都行。”姜衿傻笑。 “这是什么话?”晏少卿拿着冰棍在她肿起的那个包上面敲了敲,“你体质特殊不知道吗?平时多注意一点比什么都强。” “疼。”姜衿倒吸一口气,“今天真不怪我。” “自己拿着。”晏少卿将冰棍递给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想吃什么?” “汤包。” “陈记汤包行吗?”晏少卿开车上路,“过两个十字应该有一家。” “可以。”姜衿点点头笑一下。 晏少卿专心开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一扭头,姜衿已经吃上冰棍了。 简直是…… 晏少卿找不到一个词语形容自己眼下的心情,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停了车,将她从副驾驶接了下来。 陈记汤包是全国连锁店面,九点多也还是客满为患。 两人又坐了包厢。 姜衿忙着吃冰棍,晏少卿也没让她看菜单,直接做主点了两笼汤包、一碗粥和两份小菜。 服务生转身出去下单。 姜衿从包里掏出手机来,对着屏幕查看自己额头上的包。 半晌,叹气道:“早知道就不吃冰棍了,再敷一下。” “该。”晏少卿睨了她一眼。 眼见她咬唇,又止不住心疼,无奈道:“还疼吗?” “疼啊。”姜衿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撞成这样,能不疼吗?明天军训又得被人取笑了。” “一会回去的时候再买两块冰,晚上睡一觉就好了。” “晏哥哥。”姜衿突然唤他一声。 “嗯?” “没什么。”姜衿不自在地笑了笑,“我就想叫叫你。” 晏少卿极轻地笑了一下。 姜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呆了。 半晌,神色痴傻道:“我想亲亲你呐。” 晏少卿愣一下,垂眸审视着她,心情突然很好,抬手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示意她过去。 姜衿直接把吃到一半的冰棍扔了垃圾桶。 微微仰起头,睁大着眼睛往他那一侧脸颊亲过去。 正要亲到的时候—— 晏少卿突然偏了一个角度,用薄唇迎接了她。 姜衿嘴唇冰冷,突然碰上他柔软温热的唇,控制不住抖了一下,张了嘴。 晏少卿一只手扣上她后脑勺,舌尖直接滑了进去,勾住了她的。 两人都是第一次。 这种体验实在是新奇又刺激,让人眩晕不已。 晏少卿下意识就搂紧了她,正缠绵,余光瞥见门边一脸尴尬的服务员。 愣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放开了姜衿,却微微侧了身子,用肩膀将她挡在里面。 “请慢用。”女服务员看见他清俊如画的一张脸都止不住脸红心跳,紧张地说了一句,连忙退下去。 晏少卿“嗯”了一声。 眼见她离开,忍不住低头笑笑,垂眸朝姜衿看了过去。 小不点一张脸都红透了。 嘴唇也是。 娇艳欲滴,抿在一起,就像两片花瓣儿。 “人都走了,”晏少卿伸手揉揉她头发,笑笑道,“快吃吧。” 姜衿抿着唇看一眼包子,后知后觉道:“什么馅的?” “羊肉。” “唔。”姜衿吞吞口水看他一眼,“晚上吃肉会不会不太好?” “你不喜欢?”晏少卿轻挑一下唇角,“那再点一笼素包给你吃?” “算了算了。”姜衿忙不迭笑笑道,“肉包子就肉包子啦,我正长身体呢,得多吃一点肉。” 她话音落地,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侧头征询道:“晏哥哥你说是不是?” “嗯。”晏少卿忍不住勾唇,伸手拨一下她头发,亲昵道:“爱吃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整天瞎捉摸什么呢?” “嘿嘿。”姜衿笑了笑,没说话。 多半天没吃饭也着实饿了,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吃包子。 两人用完餐,已经到了十点半。 晏少卿买了单,开着车送她回学校。 姜衿坐在副驾驶,还没到学校,突然打起嗝来。 一下一下不带停的。 “让你刚才别喝那瓶冰水。”晏少卿侧头看她一眼,简直无奈了。 “吃得太饱了。”姜衿也无奈,难受得连形象也顾不得了,边嗝边道,“就……就,想喝水嘛。” 晏少卿轻叹一声,没说话了。 这小东西,简直没有一刻让人省心的。 晏少卿在学校里面停了车。 眼见她还没停,可怜兮兮地窝在车座上,一只没人照料的小狗似的。 习惯性地,他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另一只手隔着裙子覆在她微凸的肚皮上,柔声道:“别动,我给你揉揉。” “唔。”姜衿一愣,身子都有点僵硬了。 晏少卿的手虽然隔着裙子,却已经让她十分难以忍受了。 一来觉得怪,二来还是有点怪。 总归,这样的感觉非常非常奇怪,她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根本不敢说话。 “感觉怎么样?”晏少卿并未察觉到她的怪异,微微侧头,声音低柔地发问了一句。 两个人近在咫尺。 姜衿微微张着嘴看他,突然凑上去,在他脸颊“啵”了一下。 晏少卿一愣,伸手摸了摸脸。 低低笑一声,一只手扶着座椅靠背,垂眸审视她。 姜衿亲完就后悔了。 觉得无奈。 怎么办? 她好像有点上瘾了。 看见他就想凑过去,看见他脸颊就想亲,想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不离开。 “晏哥哥。” 她期期艾艾地开口唤了一声。 晏少卿没说话,一只手温柔地拨着她的头发,半晌,低笑着道:“小不点,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样赤诚热烈的目光,快要将他烧着了。 这么主动迷惘,行为好像根本无法自控的痴傻模样,也让他觉得震惊。 这丫头其实一直挺克制的。 在此之前—— 无论在依云首府还是在晏家,她的情感表露都没有这么明显。 如果说原本还迟疑。 现在这一刻,他却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她的迷恋。 这么小小一个丫头,颤巍巍地捧着她的心,放在他眼前,那么信赖那么炙热,一丁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的确和别人不一样。 和晏真真那种谋而后动的感情不一样,和楚乔那种左右权衡的感情不一样,和他以往接受的那些追逐贪恋的感情都不一样,姜衿这丫头的感情,是仿若燃烧了自己,才能释放出的热烈痴缠。 她在全情投入,浑然忘我。 晏少卿心里深深叹一声,一手扣着她后脑勺,在她鬓角落了一个吻。 浅淡、却郑重。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月底啦,手中有月票评价票的妹纸,别忘记投给阿锦哈,评价票请选择【一生必看】,也就是五分热度哈,么么。 079:一起睡吗 姜衿悸动不已。 神色呆滞地往回走,还能感受到他薄唇的温度。 车子离开的声音又突然惊动了她。 和前两次一样,她慢慢回过头去,只看见夜晚空无一人的林荫道。 晏少卿每次等她转身才离开,却从来没发现,其实,最后离开的那个人总是她。 爱情大抵就是这样。 谁心里的眷恋多一些,离开的就晚一些。 太安静了。 眼前路灯下的道路实在太安静了。 姜衿深呼吸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摒弃杂念,往宿舍里走去。 还没到,手机就响了。 童桐? 她没接,直接挂了电话,很快回宿舍。 —— 宿舍里静悄悄。 眼见她回来,童桐明显舒了一口气,笑笑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打电话有事?” “嗯,刚才隔壁宿舍过来通知了,明天早上六点整检查内务,这不怕你晚上不回来吗?专门打个电话告诉你。” “这样。”姜衿笑了笑,语调轻松道,“谢了。” 抬步往自己位子上走。 神色一愣。 楚婧宜脸上有一个巴掌印。 她一扭头,这才发现李敏和王绫都不在。 打架了? 姜衿回头看童桐一眼,抬抬下巴,用目光征询道。 “打起来了。” 童桐看着她,没出声,用口型比了一句。 姜衿想想也知道原因是什么,没多问,瞥了一眼阳台上抽烟的孟佳妩,直接拿了毛巾和牙刷去洗漱。 熄了灯以后,王绫和李敏才回来。 细细碎碎的声音落到耳边,原本刚有了睡意,姜衿又给清醒了。 宿舍里寂静非常。 远远的虫鸣声都从楼下传来了。 楚婧宜似乎是嗓子不舒服,突然咳嗽了好几声。 姜衿嗓子也不舒服,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烟味,孟佳妩抽烟了。 她没关阳台门,楚婧宜肯定不敢吭声。 晚上有风,烟味全飘进宿舍了。 姜衿伸手在眉头上揉了揉,不小心又碰到肿起的那个包,实在抑郁,突然出声道:“孟佳妩,以后能不能别在宿舍抽烟了?” “碍着你了?”孟佳妩语调张扬。 “你说呢?!”姜衿索性坐起来,朝着她的方向道,“你自己抽烟没人有意见,关键你不能总让我们闻二手烟啊,这时间长了影响健康。” “好笑了。”孟佳妩也坐起来,冷笑道,“你的健康和我有什么关系?!” “……” 姜衿一噎,第一次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孟佳妩拉了被子重新躺下了。 她却有点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 折腾到大半夜才渐渐睡去。 —— 翌日,清晨。 六点整。 阎寒领着人开始检查女生内务。 到了姜衿她们宿舍,却已经是七点零五分了。 “教官好!” 眼见几人进来,六个人齐刷刷站起身,异口同声地问候了一句。 “嗯。” 阎寒在最前面,神色寡淡地应了一声,边走边看。 他身形高大,进了门,整个宿舍好像都因此显得逼仄狭窄了,更何况身后还带着两个教官。 几个人都没说话,辅导员张磊又突然进了门。 也穿着迷彩,罕见地板着一张脸。 “你们?”阎寒很快地走了一遍,目光落在姜衿身上,突然冷笑道,“谁说说?昨晚怎么回事?” “啊?”六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愣了。 阎寒冷哼一声,很明显,心思根本不在她们的内务上。 “昨晚在宿舍打架的都有谁?”张磊看上去没有他那么严厉,但脸色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脚步飞快地在宿舍踱了两遍,目光落在最前面的李敏身上。 一众人回过神来,没人吭声了。 “一路过来,不止一个宿舍同学在投诉你们。”眼见李敏不吭声,张磊一转身,又在宿舍里走起来,痛心疾首,边走边道,“诶,我就不明白了。这才开学没几天,能有多少矛盾,要闹到打架这一步,姜衿你说,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班长,我问你,模范带头作用哪去了?” 姜衿抬眸看张磊一眼,“报告,我不太清楚。” “不清楚?”张磊气笑了,“不清楚额头上这伤怎么回事?来,说说说说!” 几个教官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姜衿面无表情道:“宿舍门上磕了一下。” “呦,”张磊没好气看她一眼,“真是巧啊!” “噗!” 一个教官被他阴阳怪气的模样给逗笑了。 阎寒转身瞪了他一眼,再抬眸,目光从六个人脸上齐齐扫过。 他的目光总是极具压迫性。 宿舍里几个人正紧张,就听到他突然扬声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还是没人说话。 “很好!”阎寒明显气急了,压抑着怒气,抬手朝姜衿指过去,“你,带着你们宿舍这几个,操场跑圈去。没有我的允许今天就别停!反了天了,治不了你们!” 呃…… 马上到早饭时间了? 姜衿抬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还不整队?!”阎寒气势十足。 “是!”姜衿无奈应声。 阎寒没好气看她一眼,一甩手,扭头走了。 几个教官连忙跟上。 辅导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几人一眼,一转身,二话不说,也走了。 姜衿面无表情地到了最前面,举手道:“集合!” “真跑啊?”王绫嘀咕了一声。 姜衿抿唇看她一眼,懒得说话,带队往出走。 到了楼下才发现—— 下雨了。 事实上,昨天傍晚已经开始吹风了。 蒙蒙细雨应该是后半夜开始,眼下,地湿了一层。 倒霉悲催的。 姜衿的心情实在糟糕透顶,扭头站定,直接发话道:“跑步——走!” 五个人慢吞吞跑了起来。 没几步,孟佳妩就嘟囔了一句,“真他妈够够的!” “闭嘴!”姜衿头也不回斥了一声。 “你冲我发什么火?”孟佳妩没好气看着她,“我也是躺枪的那一个行不行?” “一人犯错,集体受罚。”姜衿没有回头,冷淡的声音好像冰凉的雨水,反问道,“教官先前说过的,忘了吗?” “……”孟佳妩说不出话来了。 六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步伐一致地跑到了操场去。 整个连的女生都在宿舍检查内务,男生却没有,淋着小雨正跑圈。 眼见她们进来,自然诧异。 这诧异在看清六人以后就很快变成了骚动。 毕竟—— 六个人里面,一半都是学院新生里面的风云人物。 这还下着雨呢? 连长可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啧啧! —— 被惩罚的滋味肯定不好。 尤其还是作为典型,当着全院男生的面被惩罚。 刚进了操场,王绫整个人都不好了。 楚婧宜和她差不多。 李敏和童桐素来心宽,也都有点难为情,别提多沮丧了。 再加上还下雨。 头发衣服一会都得湿透了。 可偏偏—— 看一看姜衿面无表情的侧脸,她们几人竟是一时没有说话的勇气了。 昨晚闹起来的时候她不在,是正儿八经被拖累的那一个。 她都没吭声,其他人怎么好意思吭声呢? 只得沉默了下来。 姜衿却没有沉默,领着五个人上了跑道,目不斜视,清脆响亮的声音便直接响了起来,“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她的音色原本就好,清脆干净,很响亮,要不然也不可能第一天整队之后就被阎寒注意到了。 此刻突兀响起,自然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了。 谁见过这样的女孩呢? 分明是来受罚的,反而一点没有懊丧之气,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口号还喊得这么响,断音干脆利落,却带着女孩子独有的节奏韵律,好像雨中拔节而生的小翠竹。 尤其—— 她第一声喊得太突兀,五个人的队伍根本没人应。 她的口号,划破了清晨雨幕中的宁静,很快,又直接湮没了。 太搞笑了。 谁见过这么逗人的女孩呢? 四个排跑步的男生中有人忍不住嗤笑起来。 教官不在,都是学生领队带着他们在跑步,根本肆无忌惮。 有的人路过她们边上,还故意唏嘘着打起了口哨。 江卓宁都阻止不了。 有点心疼,又有点难堪,看一眼姜衿,领着他们的队伍快步跑远了。 姜衿她们自然又落在了后面。 王绫尤其郁闷,嘀咕道:“我们就六个人,喊什么口号啊这是,太搞笑了啊!” 姜衿没看她。 事实上,她跑在五个人边上,谁也没看。 双手握拳收在身侧,保持着均匀的步伐,继续道:“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还是没人跟她喊。 姜衿也不在意,兀自喊着口号,转弯的时候,又一次大声道:“三连九排、女中英杰。只拿第一、不要第二!” 声音依旧很响亮,依旧没有人跟她。 五个人齐齐沉默着,好像约好了似的,没办法吭声。 姜衿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她带着队伍,声音响亮地喊着口号,却好像一个笑话一样,无人应和。 这感觉这样特别,和她每一次领队的感觉都不同。 细雨迎面扑来,拍打在她脸上,冰凉冷淡,好像能浇灭她所有的愤恨、怨气、怒火,以及,骄傲。 没人听从指挥。 因为她威慑力不够。 权势不够。 经验不够。 地位不够。 很多很多地方都不够。 如果说新闻传播学院是一个森林,阎寒是老虎,号令百兽,她就是那只有些小聪明,好运气的小狐狸。 倚仗他的时候,才能狐假虎威,获得一丁点的尊重。 原来是这样。 她和所有人处在同样的水平地位上,所以根本没有人信服她、畏惧她。 姜衿边跑边想,也不知道跑了多少米,想了多少事,沉默了一小会,就在所有人以为她绝对不会再喊的时候,她清晰响亮的声音又一次在操场上响起来了。 “三连九排、女中英杰,只拿第一,不要第二。” 很短的十几个字,是阎寒那个狂人给她们定下的,此刻由她喊起来,好像第一次有了生命力。 口号都活了。 跟着她跑的几个人左右为难,仍旧沉默着。 外圈跑着的几个男生队伍却再一次大篇幅地骚动起来。 有人喟叹道:“我去,这哪来的姑娘啊,这么倔!咱学院哪个男生拿下她,我管他叫大哥!” 男生们哈哈大笑,唏嘘着又跑远了。 却没有了先前的轻视打趣,隐隐地,有点从心里看好她。 姜衿却明显心无旁骛。 目不斜视地跑着步,又一次声音清脆道,“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五个人的队伍里,除了王绫,其他四个人突然出声,不约而同地跟着她喊了起来,好像助威。 姜衿比她们都快一步,忍不住就笑了。 一边跑,一边又声音响亮地继续喊起了口号。 这下不是一个人了。 剩下五个人都跟着她一起喊,声音虽然和四十个人的男生队伍没法比,却自有一种动人又令人唏嘘的魔力。 阎寒冷着脸一路到了操场,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那身形纤瘦的小姑娘,领着五个人的队伍,像一道流畅优美的弧线,跑过了环形跑道的拐弯处,整齐、利落、速度略快,迎着风雨,无所畏惧,带着让人震颤的蓬勃鲜活的生命力。 这才多久? 发生了什么事? 这平素最难管教的几个姑娘,这么听话了? 他神色一愣,站在了操场的大台阶上,目光久久地落在姜衿的身上。 她身上的迷彩都湿了。 翠绿深绿很鲜活,映着她素净一张脸,浓墨重彩。 口号很响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亮,带着一股子绝不服输的劲。 跑起来动作十分标准,几乎无可挑剔了。 真棒! 丫头片子够给他长脸的,就像他阎寒带出来的人。 满腔怒意就这样慢慢地下去,阎寒望着那六个女孩一闪而过的身影,素来冷峻的面容上,甚至绽开了一抹笑容。 走两步跳下台阶去。 他看着几个姑娘的背影,掏出哨子,吹了起来。 “嘟!” 响亮的一声哨响落在耳边,姜衿远远看见他,还有些意外,领着队伍到了他跟前。 六个人的衣服全都打湿了。 阎寒没说话,双手背后,踱着步,绕着几人走了两圈。 沉声道:“感觉怎么样?” 没有人回答。 “怎么?”他挑眉嗤笑一声,反问道,“还没跑够?” “报告!”姜衿清脆的声音响起,“够了!” 阎寒垂眸看她一眼,眼眸里笑意差点溢出来,虎着脸道:“解散!” 六个人骤然舒了一口气。 眼看早餐时间还足够,庆幸不已地往饭堂方向去了。 —— 吃完饭,天色依旧阴沉。 雨却渐渐停了。 整个连的所有人依旧在操场训练。 十点以后,天上的阴云慢慢散了去,放晴了。 太阳又出来,炙热明亮,暖洋洋地映在每个人身上,就好像早上没有下雨似的。 姜衿的衣服都在身上捂干了。 实在无奈,站着军姿,心里思量着什么时候洗衣服合适。 阎寒去别的队伍找茬了。 她站着站着,身后一众女生的轻呼声又渐渐传来。 “看上去好像找人呢?” “真帅啊,摩托车也帅,还带一小孩!” “孩子跟洋娃娃似的啊!” “哈哈。”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戳中了女孩子的萌点,队伍里罕见地出现了许多嬉笑低语声,十分轻松。 姜衿还想着洗衣服的事情,侧头随意地瞥了一眼。 突然就愣了。 视线里出现的人赫然是乔远。 他不知怎么回事,把自个的机车都骑进了操场,停在了围栏边上。 穿着黑t恤牛仔裤,手里玩着一个墨镜,东张西望地,远远看上去都是一副混不正经的散漫样,招摇极了。 还有一个小丫头在他腿边。 个子和他长腿差不多高,白t恤配着碎花紧身裤,两只小手抱着一个小头盔,正蹦着和他说话。 孟婉清? 乔远怎么把她给带来了? 姜衿想起他骑车的速度都惊魂未定,简直无法想象他带着小丫头上路的情景。 乔晞都不担心吗? 真是的。 回过神来,她没好气地叹了一声,侧过头不想看了。 只想着一会赶紧给他打个电话。 两个人在其他任何地方见面都好,操场上还是算了,太扎眼了。 结果—— 天不遂人愿。 解散之后,她还没走到放东西的地方,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姜衿姐姐,我和小舅舅来找你啦!” “呃!”正巧走在她身边的孟佳妩都吓了一跳。 抬眸过去,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被乔远抱在怀里的小丫头。 孟庆五十多岁才有了她,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不知道要怎么疼爱才好。 那样的孟家,也就只有她,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好像一只自由的小鸟。 她竟然都嫉妒不起来。 孟佳妩眼眸暗淡一些,撞了撞身侧的姜衿,“找你呢。” 姜衿一脸无奈,还没抬步过去。 乔远怀里的小丫头又拖着长音喊了一句,“姜衿姐姐,我和小舅舅来找你啦!” 得! 这下还真成了全场焦点了。 乔远总有这样的办法,不找她,也能将她从人群里逼出去。 姜衿胡思乱想着,直接举手朝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 很快看见她,乔远勾唇一笑,将怀里的小丫头直接放地上,拍拍脑袋道:“大功告成了,一边玩去吧。” “啊?”小丫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完全不敢置信。 自己就这样被嫌弃了? “啊什么?”乔远蹲下身捏捏她脸蛋,“那会教你的话还记着吗?” “记着呢。”小丫头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乖。” “小舅舅啊!”孟婉清眼珠子转了转,好奇道,“你是想让漂亮姐姐当我小舅妈么?” 姜衿走到跟前就听到最后这么一句,没好气地喊了声,“乔远!” “哈哈!”乔远没所谓笑一笑,“又不是我说的。” 姜衿一脸抑郁地走到他跟前去,无奈道:“你怎么来了啊?” “你说呢?”乔远正色看她一眼,站直了身子,认真道,“我要是不来你预备怎么办?就这么过去,再也不和我联系?” 姜衿抿抿唇,不说话了。 “给了你整整两天时间,一句问候都没有。”乔远叹着气看她,一本正经道,“你说说你这人,长了一颗石头心吗?好歹认识这么些年,是块石头也得有点感情吧。” “对不起。”姜衿的目光落在他鼻子上,“你没事吧?” “小舅舅这几天鼻子一直流血呢!”边上的小婉清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认真地仰头道,“医生伯伯说他鼻子都差点歪了!衿衿姐姐以后动手可得轻点哇,小舅舅鼻子歪了就不好看了。” “……”姜衿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蹲下身去,笑笑道,“婉清坐摩托车不害怕吗?跟着你舅舅就来了。” “才不害怕呢!”小婉清皱着鼻头道,“我是孟庆和乔晞的女儿,天不怕地不怕。” “……”姜衿竟无言以对。 乔远显然被她逗乐,一俯身,就掐着她咯吱窝抱了起来。 小丫头“吧唧”一声,一个吻印在他额头。 乔远勾唇笑笑,二话不说,将她塞进了姜衿怀里,扬声道:“走,出去吃饭。” 姜衿走在他边上,有点心不在焉。 的确,这两天,她是刻意回避,没有联系乔远。 眼下事情闹到这一步,晏少卿很明显对乔远存有成见。 她没办法解释。 更甚至,百口莫辩。 她的感谢、愧疚、无奈,有关于乔远的这些情绪,她都根本没有办法告诉给晏少卿。 二者择其一,只能舍掉分量不足的那一个。 她已经做好打算了。 偏偏乔远又再一次出现,还和以往都不一样,避重就轻。 她的话,就没办法说出口了。 哎! 姜衿心里叹一声,索性也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侧头看一眼乔远,发问道:“叶芹的下葬日期定了吗?” “就后天。” “哦。” “请假一天?”乔远看她一眼,“需要我到时候过来接你么?” “不用了。”姜衿勉强一笑,“我到时候自己过去。” “那也行。”乔远并未多言。 伸手揣了钥匙,将自个小外甥女的小手牢牢握紧,微微垂着眸,心神百转。 乔晞说得多。 姜衿这样的性子,逼急了实在不好。 —— 两人吃了饭,乔远再没说什么话,骑车带着小婉清又走了。 这根本不像他一贯作风。 姜衿忙着军训,却无暇多想。 很快—— 又一天匆匆而过。 下午吃饭时间,她便在辅导员那里请了假。 只等第二天直接过去。 很意外的,一回到宿舍就看见晏少卿下午发了一条短信。 很简短的一句话。 “有手术,预计五个小时。晚上不过来找你了,明早八点钟过来接你,等我。” 姜衿愣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知道叶芹明天下葬的事情。 接她? 是和她一起去的意思? 可—— 事实上四院距离她们学校并不近,路况最好的时候也得一小时车程,她们学校距离陵园更远,开车过去得两个多小时了。 他晚上还有手术呢? 明天这样折腾,想一想就觉得很辛苦。 姜衿抬手腕看了一眼表。 九点半。 她们学校到四院没有直达车,出租太贵,划算些的,一是公交转地铁,再转公交,二是公交转公交。 前者速度快一些,可是麻烦。 后者稍微慢一些,算起来至少也得一个半小时了。 她十一点就能到四院。 想到这,姜衿直接开始收拾东西了。 给随后进门的童桐打了个招呼,背着包,直接往学校外面而去了。 第一次。 这是她第一次去四院找晏少卿。 想起来就觉得激动。 虽然挤公交又麻烦又辛苦,可她一丁点也不觉得累。 一路上,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只觉得这个城市的夜晚实在美丽辉煌极了。 心怀期待的时候,目之所见的一切,都是那样漂亮美好。 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她到了四院门口。 门诊大楼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大门口找值班保安问了问,她背着包直接往住院部而去。 手术室在住院部最顶楼。 已经这么晚了,住院部也是静悄悄一片。 她乘电梯到了顶楼,找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一片明亮而温暖的光。 一对年轻男女蹲在手术外。 姜衿驻足略微想了想,抬步上前,轻声询问道:“请问你们是里面的病人家属吗?” “你是?” 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警惕地站了起来。 “我来找人的,”姜衿挠挠后颈,“那个,你们知道主刀医生是谁吗?” 两个人狐疑地看着她,没吭声。 “是晏医生吗?”姜衿有点无奈,硬着头皮又道,“晏……少卿。脑外科的。” “对对。”眼见她说得出名字,年轻男人放松警惕了,忐忑道,“说是脑外科数一数二的,教授级别的,可这年龄实在是……,哎,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啊。” “应该没问题,晏医生看上去非常可靠。”年轻女人小声添了一句。 说完,两个人又忧心忡忡地看着手术室了。 姜衿也看了一眼。 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站到稍远点去等着了。 她不担心。 她对晏少卿非常有信心。 在她心里,他当然无所不能。 任何事放在他面前,应该都可以迎刃而解的才对。 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她终于觉得有点累了,坐在了墙边的长椅上。 早上起得早。 军训一整天非常耗体力,她还在公交上摇晃了一个多小时。 坐着坐着,她就有点瞌睡了。 两个眼皮打架。 “好了好了。”两个人激动起身的声音将她惊醒了。 姜衿抬眸看了过去。 手术室灯灭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出来,就被那对男女围着发问。 “我女儿怎么样啊?” “情况怎么样?” 晏少卿在几人最中间,还不曾开口,边上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一个女医生已经笑着道:“手术很成功,孩子已经推清醒室了,你们不用担心。” 年轻女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伏在自己丈夫怀里突然哭起来。 几人看一眼,同样松了一口气。 再抬眼,意外地看见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 短发,柳眉杏目,一张脸小巧柔白,泛着月华般皎洁的光泽。 漂亮而乖巧。 晏少卿愣了一下。 姜衿一双眼睛亮亮的,弯了一个弧度,看着他唤了声,“晏哥哥。” 抬步到了跟前。 “你怎么来了?”晏少卿侧头看了眼时间。 十二点十分了。 “你明天早上接我太麻烦了,我就过来找你了。”姜衿仰着头,非常乖巧,像一个等着表扬的小孩。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 边上的楚乔突然笑着道:“晏医生,这是你妹妹吗?真漂亮。” “不是妹妹,”姜衿靠过去伸手环了晏少卿的腰,皱着鼻子嘀咕道,“我是他女朋友。” 呃! 这姑娘有没有二十岁? 晏少卿交了这么小小一个女朋友? 楚乔,连带着剩下一个实习男医生都一脸诧异,狐疑地看着两人。 好像在判断姜衿是不是开玩笑。 晏少卿也愣了一小下,回过神来,一只手揉着姜衿的头发,笑着朝两人道:“嗯,小丫头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唔。”姜衿仰头看他一眼,似乎对他揉头发的动作有点抗拒。 晏少卿牵了她的手,低声哄道:“好了,等我换衣服,很快。” “嗯啊。”姜衿连忙放开了他。 被他牵着手,率先离开了。 还不忘回头和两个医生笑着说了句再见。 “哈,真想不到啊。一直以为晏教授单身呢?也是,他这样的条件怎么可能单身呢?这下护士办那几个要伤心死了。”眼看着两人走远些,留下的男医生啧啧叹了两声。 感叹完,又若有所思道:“这姑娘除了年龄小点,其他地方还和晏教授挺匹配的……” 他话未说完,楚乔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直接离开了。 太震惊了,实在是太震惊了。 她根本没听说晏少卿交了女朋友啊? 还是这么小一女孩。 瞧瞧那小身板,到底有没有十八岁都难说呢! 晏少卿还叫她……小丫头? 眉眼含笑的,宠溺亲近都不避人,哪里有平时冰冷淡漠的样子。 楚乔简直有点无法接受。 —— 晏少卿很快换了衣服。 再出来—— 姜衿乖乖等在原地,捂着嘴打哈欠。 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上前牵了她的手,略带责备道:“这么晚跑过来,都不知道有多危险?” “啊?”姜衿仰着头看看他,反驳道,“不危险。我是二十岁,又不是十二岁。” “以后不许了。”晏少卿抬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听见了吗?” “啊?”姜衿又愣一下,“那我以后想找你怎么办?” “我过去找你。” “不行的。”姜衿抱了他手臂,边走边道,“总让你这么来回跑,很辛苦的。” “还好。”晏少卿垂眸瞥她一眼。 “可是我心疼呢。”姜衿有些无奈地鼓了腮帮子,“我不忍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晏少卿抽了手臂,转而揽上她的肩,声音越发柔和道:“那以后不要晚上过来了,明白吗?下次再过来我该生气了。” “嗯,”姜衿咬咬唇,蹙眉道,“几点算晚上?” “七点以后。”晏少卿一本正经。 姜衿有点无语了,没答应,半晌也不说话。 “听见了没?”晏少卿抬手拧了一下她的脸。 姜衿“唔”一声,眼泪差点掉出来,委屈道:“好疼的啊。” “……” 晏少卿下意识收了手,停了步子,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俯身,一看愣了。 白嫩的脸上还当真多了一指红痕。 他捏的? 饶是对她的体质心中有数,这一刻的他,也颇觉无奈。 这丫头,当真好像纸糊的。 戳不得碰不得。 “也没有很疼。”眼见他清俊的两道眉拧紧了,姜衿又连忙说了一句,踮着脚尖摸上他眉毛,一本正经道,“晏哥哥还是别蹙眉了,你生气的样子不是一点点可怕。” 可怕? 晏少卿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也不是可怕,”眼见他神色微变,姜衿简直恨不得咬掉她的舌头,改口道,“就生气的时候人挺害怕的。” “还记着那天的事?”晏少卿突然问。 姜衿沉默着不吭声了。 晏少卿伸手摸摸她的脸,半晌,神色认真道:“那天忘了说,对不起。很伤心吗?” “也没有啦。”姜衿抬手又抱住他胳膊,边蹭边道,“就是一点点委屈而已。” 晏少卿笑了笑。 说话间两人走到停车的地方,刚解了锁,他又犹豫了。 垂眸看着在他胳膊上蹭来蹭去的小丫头,探询道:“累不累?要不咱们就住在外面公寓里?你上次去过的。” “嗯,”姜衿抿着唇沉吟一下,眯着眼睛发问,“你呢?有没有很累?” “还好。”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是回大别墅好了。” 依云首府里有两个人好些回忆了,很久没去,她十分想念。 “也好。”晏少卿开了副驾驶的门,将她推进去,系好安全带,自己才绕到另一边去。 —— 凌晨一点多。 两个人总算到了家。 四下都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晏少卿牵着姜衿一只手,过了几道长长的走廊,停在了她住过的那个房间外面。 伸手摸摸她头发,笑着叮咛道:“早点睡。” “唔,”姜衿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他歪头道,“能一起吗?” “……”晏少卿一时愣了。 姜衿两只手握着他修长的一只手,胡乱地搓着,小孩子一样恋恋不舍地撒娇道:“反正你的床那么大嘛,睡两个人不成问题。” 她眼睛里有亮光,却赤诚明净。 晏少卿一时了然。 她说的一起,就是一起睡觉的意思,没有其他。 “行吗?”姜衿又声音小小地问了一句。 她觉得这样的她有点不像她,没有顾忌和迟疑,靠近他,就像飞蛾扑火。 可是她无法自控。 她没有过这样无法自控的时候,可眼下,每每对上晏少卿,许多话总比想法快一步,直接蹦出来。 她对他的感情,好像火山爆发。 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一旦被惊动,滚烫的岩浆便倏然迸裂了。 太热烈,连她自己都觉得痛。 和他在一起,四肢百骸总是既愉悦又痛苦,心脏也是,跳动频率不受她掌控,有时候突然停一拍,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感觉。 谈恋爱原来是这个样子了,让人痴傻癫狂,欲生欲死。 快乐到极致,也难受到极致。 姜衿太紧张了。 一句话问出来她其实又觉得难堪,可说出去的话好像泼出去的水。 她没有反悔的余地,两只手握着晏少卿略带冰凉的一只手,滚烫的心脏差点跳到嗓子眼,低着头不敢开口,也不敢说话,她清楚的知道,一旦再开口,颤抖的声音肯定泄露她的无措和紧张。 已经够紧张得了,不能再紧张了。 再紧张下去,她得看不起她自己了。 其实只在分秒之间而已,她却觉得已经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等着晏少卿开口,好像濒临生死的囚徒,在等待法官给出一个宣判来。 “嗯,”晏少卿被她抓着手,并未察觉她内心激荡澎湃,略略笑一下,好声好语地哄劝道,“你先去洗漱,完了过来和我睡。”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最近这两天留言暂时不回复了,阿锦没时间上网。 事实上,婚期确定以后,我一直忙着文,所有事都是家人代劳,昨天才第一次回家。刚到家,爷爷看见我就哭了,爸爸说,他以为是别人结婚呢。 很难受,这感觉难以形容。 但是在家里办完酒席,我还是走了,因为住在外面,回去没带电脑,牵挂着码字,不然结婚那天都保证不了万更了,就剩不到两万字存稿。 多余的也不说了,每天万更就是阿锦脑力和体力的极限,自己喜爱选择的,怎么付出都不过分。 就是本月底这两天暂时没时间上后台,留言暂不回复,今早阿锦也已经设置了明天的更新,知道肯定有很多可爱的姑娘会祝福我,提前感谢大家,群么么。 本文完整版简介 呼呼,今天才发现手机客户端的简介不完整。 所以阿锦特地把完整版简介贴上来,方便客户端的妹纸看文,么么哒。 【女主版简介】: * 十九岁的姜衿试婚了。 试婚前-- 爸爸说:“晏少卿是博士后,你只有高中文化,说话做事注意分寸。” 妈妈说:“反正你也不喜欢他,不如让给你姐姐吧。” 弟弟说:“不要脸,抢走大姐的意中人。” 姐姐说:“你为什么不迟回来一个月!” 姜衿不明白,她已经迟了十七年,迟到整个姜家彻底忘记了她的存在,迟到被领养的姐姐占据了她十七年宠爱,迟到和她指腹为婚的男人都差点成为别人的新郎,她还应该怎样迟些才好? 姜衿弯弯唇角:“晏爷爷,我会努力配得上晏哥哥。” 她以为是赌气,殊不知,再次相逢,才发现,原来他正是她牵肠挂肚近十年的大哥哥。 两岁走丢,她从豪门千金沦为街头乞儿,被按摩女捡回养育十七年,再度归家,励志成为上流社会第一名媛。 * 【男主版简介】 他是晏少卿,京城晏家三公子,清雅端正,姿容卓绝,国内医学界最年轻的脑外科教授,风靡京城,无人不知。 只因为,二十七岁尚且单身。 各家千金削尖脑袋想嫁进晏家,殊不知,贵公子一出生就指腹为婚。 这一生,只需守身如玉等一人长大。 试婚前,晏少卿见过他的未来媳妇儿两次。 第一次,他八岁,她八个月,他站在床边看着她撅着屁股爬呀爬,觉得好玩,用手指在她脚心写名字,笑着说:“哥哥给你盖个章。” 第二次,他十八岁,她十岁,他站在路边看见她探头探脑偷东西,觉得可怜,拉她手塞给她一百元,无奈道:“不偷东西才是好孩子。” 他一直记得第一次,早已忘了第二次。 不曾想,家里被他挠过脚心的小丫头,一直将这第二次视为人生救赎。 * 【他无法参与她动荡不安的过去,却一心接手她繁荣鼎盛的未来,陪伴,便是最动人的告白。】 * ps :本文又名《名媛是怎样炼成的》、《豪门暖妻养成记》,婚恋宠文,女主倔强不服输【成长型】,男主高冷略腹黑【守护型】,双处1v1,无误会小三,亲爱的们欢迎跳坑么么哒! …… 推荐阿锦娱乐圈完结宠文: 1:高冷男主励志女主:《影后重生之豪门萌妻》 娱乐圈艰辛十年,她是荧幕上人人厌恶的恶毒女配。 人前婉转风流,人后冰清玉洁,艳名在外,却为保清白狼狈丧命。 意外重生,得天独厚的出身和相貌,她决意扭转悲剧,做影视界疼宠青睐的玉女掌门人。 可谁能告诉她,要将这原主配置的优质老公肿么办? 内敛、高冷、疏淡、沉默、少年老成……他是京城邵家排行第三的贵公子,手握环亚传媒命脉,身家丰厚,清俊矜贵,即便被媒体封为“万年冰山”,依旧引各路女神前仆后继竞折腰! 当永远一丝不苟的生活节奏被打乱,起因竟是那一只家养的曾经无比乖顺的“小白兔?” 小白兔要报名演戏、进军娱乐圈? 小白兔要和当红实力偶像吻到床上缠绵恩爱? 小白兔一鸣惊人、问鼎影后宝座? 总裁越来越不满:“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在夜里玩耍了?” 2:男主伪高冷真流氓,女主属性略呆萌:《重生娱乐圈之名门盛婚》 作为一个重生的妹纸,林姑娘最想做的事,和相爱的男人谈一场干净纯粹的恋爱。 但素,谁能告诉她,为神马那个和她死亡时间一致的老公不见鸟! …… 他是十七岁就坐拥万千家财的青城首富,他是京城楚家流落在外的名门之后,他是寰宇集团皎若月华的美男总裁! 翻手为云覆手雨,听说,私底下大伙称呼他,教父? 风光霁月、清雅如玉,这是人前! 冷漠凉薄、散漫桀骜,这是人后! …… 后来,林菇凉默默的发现,这一世的宋先生好难搞。 那啥,还要搞咩? 咩。 …… 男主伪高冷真流氓,女主属性略呆萌。贴上甜甜哒小剧场: 清晨,落地窗外阳光正好。 林姑娘小口的啃着面包,看着对面三双漂亮清澈的琉璃眸子,语带试探道:“嗯。可能有个小宝宝以后要和你们一起玩了。” 对面喝牛奶的三只小萌宝齐齐住口,仰头看过来。 萌宝一:“没意见。只要不是弟弟就好。” 萌宝二:“没意见。只要不是哥哥和弟弟就好。” 萌宝三看着麻麻欲哭无泪的一张脸,话锋一转,软软糯糯道:“麻麻,生个萌萌哒的小宝宝和我玩吧。只要不是哥哥就好啦。” 林姑娘:…… 楼上下来的某男愣在当场,目光落在老婆平坦的小腹上,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怀孕鸟?能回到当夜戴个套么? 【都是一对一宠文,男女主身心干净,娱乐圈元素,豪门总裁系,亲爱滴们,欢迎跳坑么么哒】 上架公告和首订日活动【重要必看】 呼呼,又到了这个时刻。 在阿锦和亲们的共同努力之下,一篇文上架了,从此走上一去不复返的vip收费阅读之路。 阿锦当然是开心的,这世界上,谁不爱人民币呢? 是吧? 但是这开心又不完全是因为人民币,因为被认可被支持,因为被期待被鼓励,因为所有关注这篇文的小天使翘首盼望,当然,阿锦知道你们的期待,多半是因为更新量咯。 嘿嘿,不重要,反正被期待就是好的。 从《影后》走到《暖媳》,一路有你们,真的很暖心,每次在评论区看到熟悉的身影,看到你们撒泼卖萌、打滚抱怨、叹气吐槽,就感觉所有的辛苦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前几天,《影后》的实体书《献给亲爱的邵先生》终于上市出版了。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盛婚》的实体书也会和大家见面,当然,这算个好消息,不好的那个消息是,阿锦还没开始修文。 修文这个冗杂繁琐的过程,得走了出版合同以后才开始。 这里提到这,肯定是为了给亲们打个预防针,修文耗费心力,等于不承诺万更。 但是熟悉阿锦的亲们也都知道。 一,阿锦有幸保持了从不断更,二,阿锦即便修文,更新也会争取六千加。 不过,《暖媳》一开始,万更还是会有一段时间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虽然阿锦身体不好,虽然阿锦即将迎来婚礼,虽然阿锦是个手残,时速最快两千字,但是还得万更。 处在现在这么网文竞争这么残酷的时候,万更也许不一定必有所成,不万更很多情况下却会拖累一篇文,长时间、少数量的连载,会耗费作者和读者双方的激情,这些道理阿锦都懂。 这段时间很忙,阿锦也就存了三万字存稿,是预备结婚前后三天用的。 蜜月什么的肯定是不用想了,阿锦还给闺蜜放下豪言,结婚那一天还要码字五千加,咳咳。 毕竟裸更是一件超级恐怖的事,压力太大。 阿锦很容易被影响,一旦情节冲突激烈了,亲们在评论区讨论开,言论可能就会影响到阿锦的心情,以至于影响故事走向,这是个让人忧伤的事情。 说到忧伤,其实最近的确有点忧伤。 因为结婚的事。 阿锦的男票打电话通知朋友们,叫了几十人还觉得不够,但是阿锦呢,翻遍手机,能叫的也就十个人。 其实以前是个很爱交朋友的人,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尤其去年辞职,专注写文以后,没有同事了,以前关系一般的朋友不联系了,关系好的则少联系了。 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我永远在忙、在码字。 久而久之,原本一定会通知我的同学聚会,都没人打电话叫我了。 有一次半夜醒来,意外在朋友圈看见以前一帮同学的聚会照片,我才突然发现,我已经被那个小圈子划分在外了。 想起来很不是滋味。 可其实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得到、失去、拥有新的、失去旧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些永远都在的,被时间过滤沉淀下来的,也正是最珍贵最难得的。 阿锦叫了的闺蜜党,最早的和阿锦在学前班认识,二十年了,最晚的也就是大学舍友,五年多了,这样想想,又觉得其实足以安慰,虽然没有那些看上去花团锦簇的热闹,但是幸而,我收获了你们。 而我和大家的关系,虽远尤近,纵使素未蒙面,却已经牵动了彼此的喜怒哀乐。 很幸福。 说到这又想起了昨天吃饭时候看到的《爱情保卫战》,好吧,阿锦真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强迫症,不说难受,那一期战争是因为女生特别爱看小说,到了令人震惊的地步。 举两个例子:1、男朋友在外地出差,她病了,要求男朋友立刻马上回来陪伴。主持人起哄说:对,坐专机飞回来。女生说:对啊,小说里都是这样讲的。 但是呢,她男友不是总裁,而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健身教练。 2、女生觉得她男友应该去当总裁,趁着男友在外地学习的时候,自作主张,在公司辞去了男友的工作,让他经商去做总裁。 当然,失败的一塌糊涂。 阿锦一边吐槽一边看完了,看完了又忍不住反思,自己的文,会不会让尚未形成正确人生观的小妹纸变成这样? 闺蜜都说:你太讨厌了,把男人都写得这么好,我都没办法找男朋友了。 这话,不止一个姑娘说过。 阿锦当成玩笑,哈哈一笑,大家就过去了。 现在回想,却隐隐担心。 言情小说,多半是基于作者情感,创作出的虚幻作品。源于现实,但远远高于现实,认真就错了。 阿锦也有过迷茫的时候,当年看安妮宝贝,迷恋和平那样短发、平头、抽烟、眼神锐利的男人,想私奔想流浪,想不顾一切,去墓地和铁轨上看书。 幸亏,当时有男票,千方百计的了解包容阿锦,容许我所有的蛇精病似的幻想和脾气。 要是没有他,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也许阿锦真的凭着想象,找了一个抽烟打架的混混男朋友,将动荡不安视为勇敢,过上一塌糊涂的混乱日子。 那样的话,怎么可能考上大学,现在坐在给你们讲故事呢,是吧? 尤其,当年的安妮宝贝,都更名庆山,清净自持了。 过分沉迷小说其实是可怕的。 它会侵袭你的精神、扰乱你的正常生活、干扰你对感情的思考判断,甚至,让人变得自私自闭,不愿付出。 美好的感情是彼此尊重扶持、鼓励关爱、包容体谅,而不是很多言情小说教给我们的,女主只要傻白甜就够了,有那么无所不能的男主,死心塌地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女主很普通很卑微,男主却能火眼金睛地发现她内在的善良单纯美好。 这些都是骗人的。 社会交往有固定阶层,就像我们,一般在火车上就会碰见学生族、打工仔,在飞机上,才更有机会接触到商务精英。 这样的规则才是正确实际的。 你是怎样的你,取得怎样的成绩,达到怎样的优秀,才可能在怎样的场合,遇到怎样程度的那个人。 这些,都需要努力、奋进、好好学习、上班拼搏,才能获得。 不是只靠做梦就有的。 爱做梦的我们,不得不落进现实的那一天,会收获排山倒海的失望和无力感。 所以哈,看小说不算什么大事,但是沉迷小说就是大事,看小说的同时,必须保持清醒、理智、独立思考,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学习男女主优秀奋进的一面,不要激进,更不要觉得主角无敌,和主角作对的都该死,阻碍主角的都该杀。 我当然希望亲爱的们听我讲故事,对爱情抱有憧憬和幻想。 但同时,阿锦更希望,阿锦的文可以带给亲们温暖人、爱人的能力,可以让看文的妹纸更快乐、更舒心,更懂得理解、体谅和包容这些美好的品质,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妹纸,找到一个足以匹配、并且欣赏心疼你的男人。 就这样,貌似又跑题十万八千里了。 话说回来。 突然都有点不知道说神马了。 总之,明天是首订日【昨天有读者亲问阿锦什么是首订,首订就是上架这一天,消费订阅vip章节,付费阅读哈】。 订阅对一个网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订阅就是全部。 物质层面说,读者订阅消费,作者保证经济来源,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继续创作。 精神层面去,订阅消费,这支持会化作源源不断的动力,让作者们打了鸡血似的坚持前进,一直在这条路上。 一个没有订阅支持的网文是走不下去的。 同理,一个没有读者订阅支持的网文作者,也是走不下去的。 成败胜负,全部在此。 所以,必须呼吁正版订阅,作为一个网文原创作者,阿锦存在一天,对盗版就是零容忍。 明日起,评论区就是正版读者的地盘咯,盗版留言必删。 又有读者不明白盗版什么意思了。 就是当你看到显示需要充值收费订阅,却没有订阅的时候,就是盗版了。 盗版亲总有千千万万个无法订阅的理由,有时候阿锦理解,但是既如此,默默看文就好了,别出来泼冷水加塞哈。 然后,貌似还有三点。 第一,阿锦的新浪微博【浮光锦_】,求关注哈,下面有个小横线不好打出来,搜索相关用户,认证的那一个就是阿锦啦。 第二,本来这里有个答谢榜,但是作者后台有了新改革,亲们的送道具明细现在看不见了,当天的都看不见,阿锦很无奈,不得已,去看了一下粉丝榜,本来想把前一百名的名字贴在这里,表示感谢。 但事实上,上架前送道具的亲已经有292位了,哪怕是一朵花,都是得感谢的。 所以阿锦不贴一百名了,在这里感谢这所有292位亲,也感谢一直以来留言追文的所有亲,爱你们么么哒,受宠若惊,阿锦会努力码字,继续加油,不辜负亲们。 第三,关于明天的首订活动。 有的亲知道,大家的实时订阅,也就是当天订阅,后台也已经看不见了。 所以没办法踩楼了。 阿锦考虑之后,调整了活动奖励方法。 如下: 第一,群管理员,粑粑【修罗魅】、蘑菇、天天、西西,为阿锦劳心费神的这四位管家,每人献上大礼包一份。包括【520小说币520个,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亲笔签名的笔记本一个,陕西特产一份。】 第二,截止现在,粉丝榜前十名的亲,修罗魅、天天、蘑菇萍、祭夏、三年、秦秦、浮光锦粉丝后援会、z老公、谢文东他妹、移动小马甲,每人同样献上礼包一份。包括【520小说币520个,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书院独家制作的阿锦q版十二女神书签一个。】 第三,明日所有亲订阅第一章v之后,评论区留言,即有当天520小说币30个,返还。 第四,明天依旧举办长评活动,不设限,所有正版亲畅所欲言,阿锦挑出最喜爱的前三名,送出礼物。 其中,一等奖【影后实体书签名寄语版或者签名寄语笔记本二选一,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520小说币369个】,二等奖【影后实体书寄语版或者签名寄语笔记本二选一、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520小说币125个】,三等奖【影后实体书寄语版或者签名寄语笔记本二选一、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 第五,明天【中午十二点整】,留言区有踩楼活动。 踩中【一、三、六、九、三十六、五十二、六十九、一百二十五、二百一十四】这九个楼层的亲,阿锦同样送出礼品。包括【喜糖一份、阿锦签名寄语的纸质小书签一个。】 活动很丰厚的哈,主要因为即将迎来阿锦人生中最大的一件喜事,亲爱的们都莫要错过啦。 说一下规则: 第一:奖励发生重复的话,以多的那一份礼物为准。 第二:所有520小说币奖励,在第二天显示粉丝值以后发放,防止盗版浑水摸鱼。 第三:所有实物奖励,上架五天之内寄出。 第四:活动结束后,所有520小说币奖励必须在留言区留言才能发送,获得实物奖励的亲,领奖肯定需要留下地址,统计完名单后,题外话另行通知。 第五:活动是为了回馈大家,抢楼什么的也不要强求,不允许恶意刷楼。 【怎么叫恶意刷楼呢,就是不停评论,我踩!我再踩!我还踩!喜糖我来了!等等,如此反复来回,中午十二点以后留言超过五次的黑天使\(^o^)/~】 第六:奖励里提到的笔记本,就是大家想到的那个笔记本,不是笔记本电脑! 第七:活动细则千万看明白了,抢楼是12月20日中午,十二点整开始!长评以及留言领取520小说币的则无所谓时间! 第八:鉴于明天评论区留言可能比较多,阿锦着急码字,回复起来会特别吃力,所以明天一天,留言选择性回复,亲们谅解。 最后,希望在阿锦和小天使们的努力之下,《豪门暖媳》有个不错的成绩,抱抱。 又是四千字,阿锦实在太唠叨了,求别拍,遁走。 明天见。 首订日长评和踩楼结果公示 呼呼,阿锦来咯。 按照惯例,先公布一下中奖名单。 第一项是长评奖励。 第一名【季禾忻】,奖品【影后实体书签名寄语版或者签名寄语笔记本二选一,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520小说币369个】 入选理由: 【看到这个长评的时候,阿锦电脑还锁在大神码字软件里,用手机看见的。当时闺蜜坐在床上看书。阿锦告诉她“哎呀,我发现了一篇感动死人的评论,我有个读者认识我的过程好复杂。”然后阿锦和闺蜜分享了这个评论。 的确是意外,阿锦的感觉特别复杂。 没想到《影后》里一个小剧情会带给别人这样的感触。 更没想到,有人会因此找寻我。 也许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真是特别美好的一种感觉,特别值得阿锦珍惜的一次遇见。 爱不释手、感慨万千,必须第一名咯】 长评: 很长的长评我就不写了,因为我最近也很忙,明天开画展,这段时间奔走东西的拉赞助,找场地,请嘉宾,真的是团团转,每天回来都累的不想说话,看书也是几天才看一次,我说说我怎么认识阿锦的吧。 某天下午,放下手里的画展方案和我的米丫头下午茶,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怎样在作品中传递感动,她歪着头对我说你的创作我不懂但是我可以分享一个看过的一本书里的一个小故事,然后她就和我分享了她看过的一本书里的片段! 她和我说了妄想症女患者幻想自己是蘑菇是花瓶是猫咪,但是医生却很巧妙地用心给她治疗最后收获了爱情的故事! 我这个朋友看书很杂,什么文学,小说,律法都看!也许是看的太多书,也许是看的太久远,所以她也记不太清书的名字,只能断断续续我说个大概偶尔想起又会补充两句!于是那个下午,我们都在讨论这个小故事的话题,最后医生独特的爱,妄想症姑娘奇妙的世界一直盘绕在我心里,我缠了她好几天帮我好好想想到底是哪里看的,但最终也因她工作实在忙碌,寻找原著的事只能我自己去办!我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翻遍了她书柜上的书还是没有结果!加之画展也进行到紧张的筹备阶段,我只好不甘愿地放弃! 只是,她和我偶然提起的这个小故事,却依旧在心底滋长,我总会想起然后想着去寻找,寻找再寻找! 直到某一天,她在微博里在一个博文下又分享了这个片段,庆幸的是,有人回复了,她截图给了我,可惜回复的那个人和我朋友一样也记不太清,只能有个大概,但是,对于寻找已久的我来说,却像是看到了微光,我就依靠那个回复的人说的相关信息一点点去查!可还是没结果,毕竟,信息真的太少,而且是文中的片段,不记得也在情理之中,我除了懊恼,好像也没其他办法。 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某天我们聊微信,我问她你除了看书柜上的书你还在哪看!她说很久以前看晋江,现在看520小说!于是我问她借了账号密码,开始我的寻找之旅,她在电话那头笑着调侃我,怎么还没放弃呢,这么折腾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好让你安心筹备画展!我回答她,不,这并不冲突!好在她的账号看的书并不多,结合手里的信息排除以后,终于瞄准了几本,于是忙碌的筹备工作间隙还努力开啃!当时先看的是宋哥和林思琪,然后才看的邵先生!当我从几百万字里找出了这个小片段以后,那天真的很开心,像是,遇见了一场完美的爱情,尽管这爱情并不属于我!但好在,我遇见了它!也算见证了这一个小小的或许并不起眼的爱情! 然后,在她的帮助下开了这个号送给了我,我也正式成为520小说的一员,成为正版大军里的一个小小的存在!最后看完你所有的文喜欢上你的文笔,结果开始买人生中第一套小说!虽然它并没有签名,因为从天津回来已经错过了团购! 说不上喜欢你的理由,大概只因为,你曾带来过让我执着去寻找的爱情的感动!虽然那个小前段并不起眼,但却是我认识你的第一步,喜欢一个人,或许并不需要了解她的全部,有时只需要一个细微的举动,一个瞬间的存在! 偷偷问一句,如果有可能,这个小片段会不会成为一个新的文案,写成新书呢! 汗,没想到会唠叨这么多,好像也挺长的,那,我就写到这里了,阿锦,祝贺你新文上架,然后新婚快乐! 第二名【13702163038】,奖品【影后实体书寄语版或者签名寄语笔记本二选一、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520小说币125个】 入选理由: 【十六这篇长评是阿锦认为最优美的。 当然,分析的也特别好,尤其是对姜衿的各种分析,特别中肯。 阿锦很开心,自己创造的人物,被这样认可、喜欢、理解的。 综合好几点,第二名给十六,么么哒。】 长评: 在姜衿之前,阿锦的女主都是水一样的妹子,相比依依的柔韧如藤萝,林姑娘呆萌可爱却又人心疼的温柔,姜衿这妞儿,简直又拧又强,像根绳儿,还是皮筋绳儿。可是她也与如同依依和林姑娘一样,有着自己内心经年不绝的坚持。 那就是她的晏哥哥。 晏哥哥于她来说是救赎,是梦想,是云天里渴望不及的清风,仿佛那清风扑不进她的胸臆,她伸手捉不住那道清风。 可是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就不属于城中村杂乱喧闹的世界,当她奔走在狭隘逼仄的小巷,为了钱,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快速成长的时候,她想不到她本该是城堡里的小公主,守着自己天真斑斓的梦,等着她的王子来带她走,去那个她梦想中的世界。 而等她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却发现自己已经和那个世界格格不入,甚至连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哥哥,都只能含泪一句,要不起你! 我不知道看这小说的姑娘有多少注意到了姜衿的年龄,十九岁,一个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却已经被迫背负上了那么多沉重的经历,想要的得不到,得到了,却又仿佛被隔绝在外,触手可及,又触手不及。 她被养母蓄意拐骗,失去了千金的身份和优越的生活,却不能恨那个狠心又心软的养母,因为她曾经拼命养育了她,十几年,不是说忘就能忘了的。 她被生母不慎丢失,失去的却是长长久久的祈盼和欣悦,甚至最终看着自己的母亲时常眼含讥诮,如同陌路。 不过我想,如果当年姜衿没有丢,那么她肯定不是现在的姜衿了,或许她依旧倔强聪敏,却一定是父母眼里的骄傲,掌上的明珠,是白栅栏里娇艳精致的蔷薇,而不是现在,沙漠里顽强向上的荆棘花朵儿。 换一种方式来说,是那些本不属于她的生活阅历,造就了现在的她。 我喜欢这个姑娘,她是如此的聪明,即使没有和别人相当的条件,她也考的上名牌大学;我也怜惜这个姑娘,遭遇了那么多世态炎凉,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一步一步走出坚定的,属于自己的精彩。 这个世上有许多的不幸属于不同的人,每个人都风风雨雨,匆匆忙忙,可是倥偬尘世,谁又能料世事无常?姜衿这个姑娘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我们在这本书延展出去的路上的跋涉,也才刚刚开始。 涉山涉水,不过为了你笔底的梦想。 我相信阿锦的笔力,这个故事,必然不凡,而我,我们,总是在原地,最初开始的地方,看着你笔底惊风密雨,红尘万象。看着这个故事辗转轮回,等最终尘埃落定,也必是铅华洗尽,是午后暖阳树影下一杯浓淡正好的茶,是戒指戴久了留在指上淡淡的岁月的痕迹,是那一年绾着长发的碧玉簪,是我与你,与这些相遇的人们,郁郁青青的年华。 这篇文开篇就答应我家阿锦写篇长评出来,这是惯例,阿锦每篇小说我是必须要写长评的。但是最近实在忙啊忙啊,一直忙到今天,小说都要上架了,我给阿锦的留言甚至都没几条。所以昨晚上还是写了,不能送阿锦很多鲜花月票啥的,所以寥寥几笔文字,算是庆祝《豪门暖媳》上架,阿锦不要嫌弃啦,我写到了十二点多呐! 第三名【听雨的声音滴落】,奖品【影后实体书寄语版或者签名寄语笔记本二选一、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 入选理由: 【听雨算是一直陪着阿锦的老读者了,从《影后》一直说到《暖媳》,阿锦看到评论的第一时间就感动了。 也很喟叹,有一种特别幸福满足的感觉。 听雨记得文里自己最喜爱的话,字里行间,阿锦也能发现,她对文文的喜爱,对这三对的喜爱,所以第三名,给听雨,么么。】 长评: 看文六年,锦锦是我最喜欢的现言作者,没有之一。看文越多,口味自然就越挑,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看现言文,我泪点太低,不喜欢虐得死去活来的文,所以我更偏爱玄幻文。但是,锦锦的让我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简介之中的淡淡的温馨感是我所爱的。 最初是邵总和依依。邵正泽是很多女生心中幻想的总裁类型,他多金,内敛,高冷,淡漠,对女人不假以辞色,依依的出现打破他所有的一切,他变得温柔,宠溺,却都是只对她一个人的。他心疼她的过去,只想把一切最好的给她,爱她,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把她揣在兜里。她温暖,略呆萌,上辈子的娱乐圈的艰辛十年并没有熄灭她对娱乐圈的爱,她的遭遇让人心疼不已,她却依旧笑得甜美,温柔的对待身边每一个对她好的人。为邵总和依依哭过,只是因为心疼和感动,她被绑,车祸,清宁地震,他总是第一个到达她的身边,把她小心呵护入怀他为她圆了上辈子的梦,亲眼看到上辈子的自己获得影后的桂冠,她悲喜交加,却记得他说,“想落泪的话,先到我身边”。她的上辈子也许颠沛流离,波折丛生,荆棘满地,这辈子的她,却遇到了邵正泽。 接着是宋哥和琪琪。琪琪的那句话仿佛还萦绕在耳边,“生活越是让我弯下腰,我越是要扬起头。生活越是让我哭,我越是要努力的微笑。”她就是一个如此坚强的女子。一场地震,让她重来一世。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寻找五年,只为遇到她的宋望,干干净净的爱他。却不知宋哥也是重生而来,只是失去了记忆。初遇,却是在他与别人的订婚礼上,她心痛的无以复加。后来他们还是相爱了。尽管被人说抢了学姐的未婚夫,众多的流言蜚语,她也无所畏惧,因为她爱他呀,他是她爱了两辈子的男人啊。如何能放得下?初见,他失去了记忆,尽管忘了她是谁,却依旧对她有感觉,而后慢慢爱上她。爱她,护她,疼她,宠她是他最重要的事。相处以后才知道,他真是一个伪高冷真流氓的男人。处理事情,他雷厉风行,伤害她的人,他百倍帮她还回去,在她面前却像一个小孩子,撒娇,耍赖,无所不能,她却依旧迁就他,只因为他们深爱对方。 到现在的晏教授和衿衿。一开始,对晏医生和衿衿的感情并不深,也许是因为他们并不如邵总和依依,宋哥和琪琪那样甜宠温馨后来他们却成了我最心疼的人。晏教授作为锦锦笔下的不二男主,依旧帅气,多金,家世好,然而他却不是总裁,而是医生,而且还因为母亲的车祸去世而自闭,出国十年。他如高岭之花,可望而不可即。他清俊,高冷,淡漠少言,他爱衿衿,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的爱还太浅,他没说爱,也没说喜欢,他只是默默的关心着她,照顾着她,也心疼着她。他总感觉衿衿太小,像个孩子,倔强,冲动。却不知,他自己已经会因为她吃别的男人的醋,如乔远也不知自己对她的占有欲正逐渐苏醒,如他对艾伦说的话。从他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时,便是心动的开始,也将是一世的陪伴。衿衿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却没有在好的家庭长大。赵霞骗走了她,让她从一个市长千金沦落为按摩小姐的女儿。她不能接受好的教育与礼仪,还要为了温饱去摆摊。回到姜家的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亲生母亲和弟弟都嫌弃她,厌恶她,收养的姜晴更加觉得衿衿回来抢了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想嫁的晏哥哥,唯有父亲会替她说话,可她还是显得那样无助,委屈。与晏哥哥的婚约是她坚持的原因,可是,到底是伤的有多深,才会决定放弃与晏哥哥的婚约?毕竟晏哥哥是她的救赎,是她所向往的人啊。衿衿并不像依依和琪琪那样重生而来,也不如她们那样温柔可人,因为生活,她变得倔强,倔强得让人心疼。她也会自卑,特别是和晏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因而她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名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配得上她的晏哥哥。我坚信晏教授会一直守着他的小姑娘成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细小而琐碎,却在不经意的地方,支撑你度过很多道坎。一如晏教授的爱,一点一滴渗透衿衿的生活甚至生命。他无法参与她动荡不安的过去,却一心接手她繁荣鼎盛的未来,陪伴,便是最动人也是最长情的告白。 我一直觉得,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默默的,静静的,望着你,保护着你,珍惜着你,照顾着你,那是多么幸福。 与你相遇,好幸运。 愿我们都被这世界温柔相待。 锦锦,仅以此篇作为对你新婚的祝福。 然后,前三名之外,阿锦决定设一个特别奖。 特别奖给【小燕画纱】 理由: 发布上架公告以后,小燕说了这样一段话。 【阿锦,你的话我也想了很多。唔,首先,我觉得朋友,真正的朋友其实不需要太多,像我,初中,高中,大学。每个阶段只有那么2,3个好朋友。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不在一起,知道你在,也很好。所以,阿锦,不要不开心哦,就像你说的,得到,失去,就像能量守恒一样,总是这样,有我们这群萌妹子陪着你卖萌打滚。咦,是不是有点自恋。是不是好多了?然后,可能小说看多了真不好,像我,现在压根儿不想找男票,20岁都没找男票…唉,太艰难,有段时间压根不看现在小说,因为看了这样的小说,更觉没希望了。但是,阿锦说,陪我们讲故事,从小说中获取动力,学习那些美好的精神。就像阿锦的书,充满着温暖,动力,美好。唔,还有,祝贺阿锦和男票幸福快乐。还有还有,阿锦你说,我现在刷到粉丝前10,可以给我一个q版阿锦吗?唉!好吧,我准备明天写个长评。唔,让我努力有一个q版阿锦书签吧!阿锦,今天四六级考试,幸亏你没选择今天上架,我们考试。对,至少还有我们陪你在网文界向前冲。说太多了,阿锦不要嫌弃。】 里面这一句:【可以给我一个q版阿锦吗?】 深深地感动了我,差点哭了。 因为阿锦感到了小燕对我深深的爱,哈哈。 当时就决定,好好看看她的长评,还有点私心,只要写得够长,就给她一个前三名,并且给一个q版的阿锦书签。 但是呢,谁让你写得不够长?! 不过阿锦还是想设一个特别奖,奖品【喜糖一份,阿锦签名寄语小书签一个,阿锦q版十二女神书签一个。么么。】 顺带把小燕的长评拉上来溜溜。 【本来我还在想阿锦的第三本书会是什么样的?还是娱乐圈的吗?还是重生的吗?然后发现不是,不是娱乐圈,也没有给女主开了大大的金手指。刚开始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本书,我曾经看过这种真正豪门千金被换然后接回来全家不喜的小说,我觉得再怎么悲惨,女主也应该有亲情的呵护。是的,然后,我每天就回来520小说签到,然后习惯的点进去看看…这绝对是前两本书养成的习惯,好像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吧,我追阿锦的豪门萌妻。所以我就看啊看,发现其实和我以前看的很不一样。阿锦的文永远充满惊喜。虽然衿衿很不幸,但是,有曾经拯救她的晏先生,有虽然拐走她但爱她的赵霞,可能还会有很多人爱她,所以的不幸与苦难老天爷可能都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她。至少现在,都在以好的方向转变,比如弟弟不再一唯相信姜晴了,那个利益至上的妈也没那么挑剔了,姜晴也得到了少许的报应。晏先生是不是意识到他其实喜欢上衿衿了?学会了喜欢,学会了吃醋。高冷的晏先生可能也开始初尝爱情的滋味。其实刚开始我就在想我们家衿衿肯定棒棒哒,必须抱上男主大腿不放啊!衿衿接下来的路还是得自己走,她还要继续只当一个网文作者吗?我估计她那个妈不同意,可是现在嫁给晏先生也早了点吧?所以,我很期待接下来阿锦的构思。其实这也不算长评吧?顶多就算唠叨…唔,不过还是要恭喜阿锦了,婚纱照很漂亮。所以今天给你投了3张票,我攒的!虽然忙,但是也要照顾好自己,婚礼那天别码字了,男票会生气的!希望首订多多!】 以上,就是这次的长评奖励啦。 参与的还有其他十多名亲,阿锦会每个人奖励100个520小说币安慰一下,嘿嘿,群么么。 第二项是踩楼奖励。 15060626092、五彩斑斓620、顾君以离、13648415520、未央几何、13623310713、guyueg、lichunyan123。 以上八位亲踩中楼层,奖品【喜糖一份、阿锦签名寄语的纸质小书签一个。】 然后,还有已经公布的粉丝榜前十的亲,修罗魅、天天、蘑菇萍、祭夏、三年、秦秦、浮光锦粉丝后援会、z老公、谢文东他妹、移动小马甲,每人同样献上礼包一份。 奖品【520小说币520个,阿锦的结婚喜糖一份、书院独家制作的阿锦q版十二女神书签一个。】 这些所有亲,牵扯到实体礼品邮寄,请在qq群或者微博上私戳阿锦或者修修【修罗魅】,没有加群的亲,可以加入书友群【337023422】私戳。 群么么。 然后,留言回馈币币的事基本会在今天完成。 因为昨天留言较多,阿锦选择性回复哈,亲们谅解。 最后—— 昨天忘了说一点,上架后福利。 1、不定期举办其他活动。 2、留言区每天选出三条精华评论,加精并奖励520小说币30个。 希望在亲们的支持和阿锦的努力下,《豪门暖媳》越来越好,感谢所有支持着阿锦的小天使们,群么么。 089:众叛亲离 他话音出口,姜煜狠狠愣一下。 半晌,仍是觉得不敢置信,迟疑道:“……你这意思,衿衿的事情,是……” 楚玉英也傻了,勉强端好的茶杯“啪”一声倒在了茶几上,滚烫的茶水直接泼了一片,她却没时间去收拾,抬眸过去,同样震惊不已地看着晏少卿。 “没错。”晏少卿神色冷峻,点头道。 “这怎么可能呢?”楚玉英搓着手笑起来,“晴晴今天也没去学校,就在家呢?我们说好明天去h国旅游,飞机票都买了呢。” 晏少卿看她一眼,懒得说话。 目光落在姜煜身上。 姜煜对他的为人也算了解,他一开口已经信了七分。 震怒不已。 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道:“确定是她?” “收买的三个男人已经供认不讳,暂时收押去了派出所,学校的学生也被采了口供,目击证人和指纹证物都有,您觉得,不确定我会三更半夜来姜家?”晏少卿冷声道,“学校方面已经承诺给姜晴开除学籍处分,应该会明天打电话过来。这件事我既然报了警,就会替衿衿做主到底,姜家如果不容她,这个家,她不要也罢。” “……” 姜煜一张脸简直黑得不能再黑了。 半晌,气急败坏站起身,来回走两步,朝保姆房厉声道:“来人!来人!” 早在他和楚玉英一下来,保姆房里已经有人醒了。 此刻—— 年龄大些的吴妈连忙出来,应声道:“先生您说。” “去,去楼上。”姜煜手指颤抖着指两下,吩咐道,“去楼上,把姜晴给我带下来。” “是。” 吴妈忙不迭上楼了。 大厅里—— 顿时没有人再说话了。 晏少卿侧头看一眼边上的姜衿,朝随后出来的小莉道:“有冰袋吗?” “这……”小莉抿抿唇,“没有。” “冷饮?” “这个有的。” 晏少卿点点头,“随便拿一瓶过来,再拧个湿毛巾。” “好的。” 小莉没敢迟疑,快步离开了。 很快拿了一个冒着冷气的易拉罐过来。 晏少卿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下,朝姜衿柔声道:“有点冰,稍微忍忍。” “嗯。”姜衿作势要接。 晏少卿没给她,依旧自己拿着,凑近她脸蛋,用易拉罐在她脸上来回轻轻滚动着。 他侧身垂眸,面上没什么过多表情,动作却非常轻柔,接近小心翼翼了,呵护着姜衿,简直像对待一个脆弱的小孩一般。 姜煜定定看两眼,吃惊不已。 他怎么能想到这两人又不知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尤其晏少卿这样强势维护的姿态,简直让他大跌眼镜。 楚玉英的震惊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都忘了坐下。 一直神色怔怔地站在茶几边,百思不解地打量着晏少卿的的动作。 心里慢慢涌上惊喜。 都有点忘了姜晴的事情。 “玉英。” 姜煜没好气地唤了她一声。 楚玉英回过神来,让小莉收拾桌子,自己重新折回去泡茶了。 没一会—— 吴妈领着姜晴下来了。 姜晴其实根本没睡,迟迟都没听到事成的消息,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姜煜在楼下厉声说话,她在楼上都听见了。 正疑惑担心,吴妈就上来了。 说是晏医生过来了,先生让她下楼一趟。 三更半夜的,晏少卿过来,会有什么事情找她呢? 姜晴意外不已。 心里有担心疑惑,又有点隐隐的期待和憧憬,甚至觉得,是不是晏老爷子不行了,晏少卿突然想到她,要立即娶了她,让晏老爷子含笑九泉? 她就怀着这样担心、意外、期待的心情下楼了。 第一眼就看到晏少卿。 他穿着规整的白衬衣、西裤,修长的双腿交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姿态优雅极了,却疏离冷淡,很有距离感。 让人下意识凝神屏息,不敢惊动。 就在她神色怔怔看着的这时间,晏少卿抬起头来。 和她四目相对。 没说话,神色定定地审视着她。 大厅里很安静,气氛凝滞,好像当真发生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大事一般。 姜晴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了攥,看着晏少卿,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两步,露出一个忐忑且略带羞涩的笑容,柔声道:“晏医生,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事吗?” “当然。” 晏少卿一杯茶直接泼了上去。 速度太快,姜晴来不及后退,温热的茶水就浇了一脸。 神色倏然变了。 花容失色地尖叫一声,看着晏少卿,委屈控诉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 晏少卿啪一声重重放下茶杯。 青瓷茶盏轻巧脆薄,撞上坚硬的大理石茶几面,直接在他指尖开了花,碎瓷飞溅,映着他面色冷峻的一张脸,严寒可怖,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怕。 姜晴下意识踉跄后退两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晏哥哥。” 姜衿去了洗手间收拾,刚出来就听见那一声,惊吓不已。 再走两步,就看见晏少卿手指流了血。 下意识唤了一声,不等晏少卿说话,她又连忙转身去边上柜子里找医药箱了。 楚玉英哪里见过这阵仗。 姜煜性情温和,最暴躁的时候也就顶多疾言厉色。 晏少卿这,简直算得上雷霆之怒了。 差点吓傻她了。 楚玉英一只手抚着心口,连忙使眼色给小莉,让打扫一下碎瓷片。 小莉点点头,连忙去找镊子和抹布。 去而复返,半跪在地毯上,将碎瓷片小心地往出挑。 姜衿和晏少卿去了另一边坐下。 晏少卿手指划了两道口,流着血,姜衿看在眼里,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用棉签沾了点碘酒,将血渍轻轻蹭干净,小心翼翼地给他两个伤口都贴了创可贴,还觉得难受,声音小小道:“我这不好好的吗?又没出事,晏哥哥你别那么生气,好不好?” 这话出口,姜晴还有什么不明白。 晏少卿不知怎的知道了她害姜衿的事情,这三更半夜的,是帮着姜衿出头来了。 怎么会这样? 她思绪飞快地转换着,不由自主又退两步,到了姜煜边上。 姜煜处事一向公道,没有证据,根本不可能单听一面之词的,在是非对错问题上,一向比楚玉英要让人信赖。 就像她和赵玉成那件事。 楚玉英试图说服她联姻,未果,好一段时间没给她好脸色。 姜煜表面无可奈何、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周全运作了一番,扶持了赵坤电器之外的许多电器企业,极大地冲击了赵家蒸蒸日上的生意,又借整顿市场之便,在国庆长假时勒令赵家好几个卖场停业整顿。 结果呢—— 赵坤带着赵玉成亲自登门致歉。 行贿不成,反倒被直接扔进局子里刑拘了一阵子。 这一来二去的,赵家声誉受损,生意就突然一落千丈了。 偏偏自己这位爸爸还完全置身事外,稳若泰山。 甚至—— 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也不曾给自己透露分毫。 要不是前两日在酒吧意外遇上烂醉的赵玉成,这件事她也许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和楚玉英相比,姜煜明显更令人信赖。 姜晴这样想着,就安心了许多。 抿着唇站在姜煜的手边,委屈开口道:“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劳烦晏医生这么晚跑过来,这样欺负我?” “你不知道?”姜煜面色阴冷,沉声问。 “我……”姜晴一脸无辜,“我睡得好好的,这才下来。” “呵。”晏少卿突然冷哼了一声。 姜煜的脸色越发难看了,突然站起身,厉声道:“睡得好好的?!你怎么睡得着?!” “爸爸。”姜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姜衿的事情,你敢说你不知道?”姜煜拿手指着她,“你给我说实话,这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事……” 姜晴话音未落,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扇过来,她直接扑倒在地。 大惊,捂着脸痛哭起来。 边哭边道:“爸,您打我?您这些年从来没有打过我?眼下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您这么动怒,我实在不明白。如果是因为姜衿,因为她容不下我,您说一声,我有自知之明,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姜煜看着她,气得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我真的不明白。”姜晴声泪俱下。 痛哭声连楼上睡觉的姜皓都第一时间惊醒了。 姜皓穿着长款睡衣,揉着眼睛下了楼,看见这场面,狠狠愣一下。 发问道:“爸、妈,这是怎么了?” “你姐做的好事!”姜煜扭头看他一眼,怒道。 “怎么了啊?”姜皓神色古怪地看了姜晴一眼,又看看晏少卿和姜衿,最后到了楚玉英面前,蹙眉道,“妈,这到底怎么回事?大晚上的闹什么啊,要不要人睡觉了?” 楚玉英对他耳语了几句。 姜皓脸色大变,直接站起来,到了姜衿跟前。 她脸颊还有些肿,脖子上掐痕未退,紧紧地裹着晏少卿的外套。 “姐,”姜皓迟疑着唤她一声,“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姜衿古怪地看了眼楚玉英,想着她三言两语定然没有给姜皓说清楚,索性伸手拍拍他胳膊,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明天还念书呢,上去睡觉。” “哪里睡得着。”姜皓神色抑郁地说一句,转身看着姜晴,神色复杂。 姜晴捂着脸从地上起身,看着他,上前扯一下他衣袖,委屈道:“皓皓你要相信姐姐。” “别碰我!”姜皓倏然间爆发了,看着她,突然掉下泪来,大声道,“先前你买通张倩诬陷她,后来又想收买小莉陷害她,现在……现在,你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还是人吗?你怎么这么可怕,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别让我叫你姐姐!” “姜皓!” 姜晴大惊失色,要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一张脸僵着,根本不敢看姜煜的脸色。 姜煜也愣了。 坐在他不远处的楚玉英都愣了。 甚至—— 莫名躺枪的小莉都愣了。 可她到底有眼色,眼见边上的吴妈瞥她一眼,直接扑通一声朝姜煜跪倒,急声道:“不关我的事,我没有被大小姐买通,只是她在生日宴会上给二小姐下药的事情被我知道了,所以她私下找了我几次。” 她这话其实完全绕开了姜煜字帖的事情,却也成功吸引了姜煜的注意力。 刚从姜皓的话里回过神来,姜煜就垂眸看着她,神色诧异地反问道:“你说什么?说清楚?!” “就今年生日宴会的时候,大小姐给二小姐的果汁里下药了,可二小姐又让她进去拿衣服,顺手拿错了杯子,下药的果汁就被大小姐自己喝了,她就……她就……” 小莉吞吞吐吐道:“她可能是知道自己药效发作,就和赵家公子走了。后来又以为是二小姐故意换了果汁,问我为什么不告诉她,可我先前的确不知道果汁里有药,眼看二小姐顺手喝了她喝过的,也就没有提醒。就……就是这样。” 小莉结结巴巴说完了。 大厅里安静了一小会,姜煜突然抬脚,直接朝姜晴踹了过去。 姜晴尖叫一声,避开他,瘫坐在地。 姜煜一脚踩空,站在原地重重喘了一下,气急败坏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我姜家辛苦养了十几年的好女儿,就是这么一条白眼狼!” “爸,爸你听我说!”姜晴也急了,跪着往姜煜腿边去。 姜煜一脚踢在她胳膊上,眼见她扑倒在地,才算暂时舒了一口气,却依旧抑郁难平。 想到以往种种—— 更觉得对姜衿心怀愧疚。 他亲生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就被这么一个东西来回作践。 简直岂有此理! 姜煜粗喘着气,回头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捧着晏少卿受伤的那只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该多委屈。 他到底让这女儿受了多少委屈。 姜煜只想着都难受不已,温声问询道:“衿衿,这些事你以前都知道?” “知道。”姜衿声音很轻。 “怎么不说?” “爸爸。”姜衿突然抬起头来,抿唇道,“不是我不想说。” 而是没办法说而已。 她没有证据,在这个家没有地位,没有人信任,纵然说了,也不过是自找烦恼和失望而已。 姜煜叹了一声,重重地坐在沙发上。 许久,开口朝晏少卿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刑拘吧。我们姜家没有这样的女儿,即便她就是我姜煜的亲女儿,做下这种事,我也绝不姑息。” 这意思? 楚玉英猛地抬头看向他。 又看看姜晴,半晌,一句话也没说。 她自私势利,一心为己,却也从没起过害人的心思。 姜晴做下的这几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了,尤其还曾经将她也绕在里面玩得团团转,怎能不气? 姜衿都有晏少卿做主了。 她求情也没用,还不如省省口水呢。 楚玉英闭口不言。 姜晴看着她,瞬间了解了她心中的想法,心都凉了。 视线又慢慢移向其他人。 晏少卿神色极冷,一丝怜悯同情也无。 姜衿也看着她,睁着干净澄澈一双眸子,面无表情,好像连一丝嘲笑都懒得给她了。 姜煜脸色铁青,是气的。 姜皓一张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刚才的泪水都憋了回去,眼见她看他,甚至直接扭头看向了其他方向。 吴妈和小莉,更是从来不偏向她的。 偌大的一个家,这么多人,此时此刻,竟是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了。 姜晴一只手撑着身子,跪坐在地,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立无援的滋味。 这场景多么熟悉啊! 就像楚玉英丢玉镯的那一次。 姜衿立在众人对面,被质疑被逼迫,孤立无援。 只眼下—— 情形大同小异,这个场景的主人公,却成了自己了。 真可笑啊! 她在这个家里将近二十年,却比不上姜衿回来几个月。 她如何能甘心? 这一切原本是她的,如果没有姜衿,眼下这大厅里每个人都原本是她的。 属于她、向着她、宠着她才对! 不是姜衿! 她为何要回来?! 姜衿这个贱人为何要回来?! 那几个男人怎么办事的,竟然没有轮了她?! 真是蠢货! 真蠢! 为什么没有轮了她? 最好像她那个同学一样,直接死了的好! 云若岚也是个没用的! 既然能为了发泄找人神不知鬼不觉的j杀了东辛庄那个女生,怎么就不能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毁了姜衿呢?! 事情闹到这一步,她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才好? 姜晴整个人都慌了,六神无主地想着,再想起姜煜的话,更觉得天都塌了。 她不能进监狱。 一旦进去,这一生就完了。 不能认,什么都不能认,绝对不能! 姜晴惊慌失措地想着,形象也不要了,直接爬到姜煜跟前去,哭着道:“爸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可我没有那么坏,我真的没有那么坏,生日宴会那一次就想着让姜衿出丑而已,没想要毁掉她的清白啊,真的没有。这次也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知道她是今朝有酒,弟弟那么喜欢她,我就嫉妒了,就想着找几个人教训她一下而已。真的只是教训一下,其他的什么都没让他们做,真的什么都没让他们做,你要相信我啊,一定要相信我,不要送我去坐牢!爸,求你了!我不能坐牢啊!不能坐牢!您是市长,对对对,您是市长,我是您女儿,我要坐牢了您脸上也无光啊,姜家脸上也无光,求求你了爸,别让我坐牢!” “晚了。”姜煜看她一眼,没好气道,“少卿已经报了警,明早就有人过来刑拘你。学校领导也都知道了,云京大学都容不下你,你不坐牢还想去哪?进去好好反省去,啊!反省反省,你到底怎么自毁前途的!” “学校知道了?!”姜晴大惊失色地看了他一眼。 又抬眸看向晏少卿。 晏少卿神色冷淡,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滑稽的表演。 姜晴心里撕扯般地疼,哽咽着看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 晏少卿—— 他原本差点都是自己的未婚夫了。 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而已。 如果姜衿晚一点回来,如果姜衿老早就死了,那婚约肯定就是她的。 晏少卿也是她的。 养女又怎么样? 当初姜煜和楚玉英收养她,不就是为了让她取而代之姜衿吗? 眼下就差一点点,却重新剥夺了她的一切。 既然如此,当初就别收养她啊。 为什么要给她希望?! 给了希望,为什么又残忍地剥夺了这种希望?! 为什么为什么?! 姜晴只想着,都差点把自己逼疯了。 再看着晏少卿,更是觉得痛苦煎熬地要死了。 生不如死。 事情闹到这一步,却只有她生不如死! 可她还不能死! 姜衿还好好地站在这,楚玉英还好好地坐在这,姜皓和姜煜还都好好地在这里,她怎么可以死? 她的痛苦就是这些人造成的。 这些人都好好的,她就不能出事! 她绝对绝对不能出事! 对! 不能出事! 不能进监狱! 不能让这些人看着她痛苦煎熬,他们却置身事外。 姜晴急促地哽咽两下,飞快地爬到晏少卿脚边,哭求道:“晏哥哥,晏医生,求求你,求求你了,别送我坐牢,我不能坐牢,不能被开除。那样我就完了,真的完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狠心地对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我没有想着找人凌辱姜衿的,就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而已,真的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求求你,求求你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晏少卿冷眼看她,站起身来。 姜煜已经表态,他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留下去了。 听着姜晴哭哭啼啼的,只觉得心烦。 晏少卿扶着姜衿站起来,问询道:“和我回去?” “嗯。”姜衿顺从地站起身来。 好像完全忘了,眼下所处的这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忘了,其他人却没忘。 姜煜冷着脸站起来,看着晏少卿道:“衿衿受了惊吓,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少卿是医生……” 楚玉英一开口,被姜煜狠狠地瞪了一眼。 直接闭嘴了。 神色讪讪地看着晏少卿。 晏少卿侧头看着姜煜,半晌,直接垂眸,再次问姜衿,“你怎么想?和我回去,还是留在姜家?” “我……” 姜衿突然一愣,下意识扭头看了眼姜煜,又看看姜皓。 姜煜脸色微沉,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却满是愧疚和歉意,还有期待。 姜皓也是,红着眼,都快哭了。 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就有点说不出的难受了。 “那你就留在姜家吧。”晏少卿突然道。 “不要。”姜衿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咬唇,仰头看着他,急声道,“我和你回去。晏哥哥,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面含渴望,仰头看着晏少卿,眼睛里都泛着亮晶晶的光。 姜煜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着,竟然觉得这一幕刺眼极了,刺眼到,他只看着,都想快步过去,把自己的女儿从晏少卿的身边拉回来。 从进门到现在,他看的太明白了。 晏少卿纵然一直护着姜衿,纵然为了她展露柔情,为了她勃然震怒。 可这根本不够。 和姜衿对他的在乎、心疼、迁就比起来,远远不够。 这女儿本该是他掌上明珠的。 他们姜家的大小姐。 也才二十岁,该是天真烂漫、颐指气使的年纪。 应该被他这个父亲捧在掌心里,应该被许多个年龄相当的男孩围聚追逐,应该像个公主,高高在上。 而不是如此这般地迁就心疼一个男人。 晏少卿是医生,身高、体力、年龄,各方面都远胜于她。 手指被划伤一道口而已。 那算多么微不足道的一道伤口。 可姜衿呢? 心疼的都快哭了,飞快地跑去拿药箱,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消炎,贴上创可贴。 到最后,还一直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 他太失败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太失败了。 如何能让他正值花季的女儿,这样傻乎乎地陷入一段感情呢? 绝对不行。 这样的感情不适合她,晏家那样的地方,也不适合她。 无论是公公婆婆,还是小姑子小叔子,能带给她的,唯有委屈。 她先前能够理直气壮地解除婚约。 可一旦嫁入姜家呢? 她是孙媳妇、儿媳妇、嫂子,这样的身份会禁锢她,拘束她,她越是陷得深了,越会为晏少卿委曲求全。 老爷子那边还急着报重孙。 姜衿的婚后生活可想而知了。 怎么可能幸福? 那简直就是一个悲剧! 姜煜越想越觉得不妥,一时间,竟是有点恍惚了。 猛不防—— 边上的姜晴又一把抓住他裤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求饶道:“爸,爸您好好给姜衿说两句话。不要告我,不要送我去坐牢,我才二十多岁,怎么能去坐牢呢?求求你了爸,我不能去坐牢。” “这件事我不会改变主意。”晏少卿似乎在给姜晴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姜煜,淡声继续道,“牢狱之灾免不了,开除学籍也逃不了,我的意思,就是姜衿的意思。” 他伸手揽了姜衿的肩膀,转身就往大厅外面走。 “不要,不要这么对我。”姜晴急了,起身就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扑了过去。 茶几边绊了一下,重重一声响,直接扑倒在稍远处的大理石地面上。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大厅的寂静。 小莉收拾碎瓷片的时候太紧张了。 一片就掉在她扑过去的地面上,直接嵌入她一侧脸颊里。 姜晴大哭着爬起来,右边脸已经血流不止。 “爸!爸!”她连着大叫两声,惊慌失措地朝着姜煜扑了过去。 姜煜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大跳。 看着她被鲜血糊了半边脸,愣一下,连忙朝边上的吴妈道:“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不、不用了!” 他说话间又挥挥手,“老李呢?去叫醒他……算了算了,我带她去医院。” 先不说坐牢不坐牢的。 这受了伤还是得先看看才好,尤其流了这么多血。 姜煜话音落地,握着姜晴手臂就往门外走了。 大厅里几人都有点慌了。 楚玉英踌躇着没有上前,姜皓却下意识跟上姜煜的脚步了。 三人走到了晏少卿和姜衿面前。 姜煜伸手在额头按了按,抑郁道:“这脸弄成这样。还得去医院包扎一下。” 晏少卿低头冷哼一声,没说话。 揽着姜衿,跟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出了姜家大厅。 上了车。 眼见姜煜的车子先离开,晏少卿迟迟没有发动。 “晏哥哥。” “你困吗?”晏少卿扭头问姜衿。 “还好。”姜衿笑了笑。 “那我们跟去医院。”晏少卿伸手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蹙眉道,“这事情必须尽快解决了,我对你们家人不放心。” 姜晴在姜家养了十几年,无论如何,肯定有感情在。 正是基于这一点,他刚才才极力施压。 可眼下姜晴受伤了。 姜煜一个男人,瞧着她哭哭啼啼,免不得心软。 若是再生出什么变故? 晏少卿想到这,紧紧蹙眉,直接踩了油门。 没一会—— 跟着姜煜等人到了四院。 急诊科。 姜晴跟着匆匆而来的女医生进了手术室。 剩下几个人俱是等在外面。 姜煜抬手腕看了一眼表,又看看姜衿,低声道:“是爸爸不好。回来这么久,让你受委屈了。” “已经过去了。”姜衿看他一眼,轻声回答。 姜煜伸手过去,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懊悔不已。 他不知道姜衿是如何和晏少卿在一起的。 却深深觉得,如果他一开始对姜衿多一些关注,她便不会这么快对一段感情弥足深陷。 眼下他发现了。 还不算晚,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姜煜垂眸想着,收了动作,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 姜晴脸颊划伤,需要缝合。 一个手术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 医生再出来,已经到了清晨,快八点。 姜衿靠在晏少卿怀里差点睡着,突然听到了门响动的声音。 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爸。” 姜晴脸上裹着纱布,一看见姜煜,眼泪就落了下来。 女医生连忙伸手帮她抹掉眼泪,蹙眉道:“脸上还有伤呢。最好别哭,小心感染。” “谢谢您。”姜晴哽咽道。 “哪位是家属?”女医生目光环视一周,看到晏少卿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姜煜身上,看着他的脸,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一时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他,迟疑着开口道:“这姑娘的情况我得给你们说一下。” “您说,我是她爸。”姜煜道。 “脸上的伤口缝了四针,美容针,倒不至于留什么疤。现在这女孩都爱美,建议留院观察几天。” “嗯。”姜煜淡声道。 “主要……”女医生犹豫了一小下,继续道,“这姑娘有点流产征兆。” “你说什么?”姜煜震惊不已。 “见红了,”医生言简意赅,“我刚才问了两句,她说得含糊,可分明不在例假期……” 医生微微停顿,最后叮咛道:“麻药过去伤口会疼,吃饭最好先忍忍,喝点温水缓缓比较好,最好用吸管。再过半小时门诊那边也就上班了,嗯……吊瓶就先别打了。留观室等着,一会先做了检查再说,怀孕的话就比较麻烦了……” 姜煜脸色阴沉。 垂眸看一眼边上的姜晴,唇角抽搐了两下。 姜晴紧紧咬了两下唇,半晌,低声道:“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我……” 眼见这情况分明不寻常,女医生点点头离开了。 姜煜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姜晴,没好气道:“我怎么养出以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爸爸。”姜晴提高声音唤他一声,又哭了,边哭边道,“我和程宇是真心相爱的。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怀孕了,可我……我们也是情不自禁,求您别生气,让我留下孩子吧,呜呜,不要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姜煜怒气隐忍地看着她,半晌,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皓显然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到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裙子上一点点血迹,紧咬着唇沉默。 忍不住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错愕不已,也是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 仰头看了下晏少卿。 晏少卿脸色简直不能再难看了。 神色定定地看了姜晴一眼,直接转身,甩手走了。 “晏哥哥。” 姜衿唤一声,连忙跟上他离开。 他们身后—— 姜晴一只手攥紧腿面的裙子,松了一口气。 她是云京大学文科生,虽然没学法,基本的一些法律常识还是有的。 自然知道怀孕可以避免服刑。 因而—— 刚刚医生在问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盘算。 姜煜性情看似温和,手段却强硬,晏少卿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摆明了替姜衿出头。 她刚才那样哭求都无济于事。 这个孩子她必须保住。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怀孕了,她就能拖延至少一年时间,法律都拿她没办法,更何况晏少卿呢。 还有程宇。 她必须想办法获得程宇的全部信任。 对,她必须紧紧地抓住程宇,他是眼下唯一最后的退路了。 只要没坐牢,什么都还有余地。 想到这—— 姜晴神色更显凄惶,楚楚可怜地看着姜煜,泪眼模糊道:“爸,我和程宇真是真心相爱的。我想要孩子,不想流掉我们的孩子,求您了,我……” “行了行了,”姜煜烦不胜烦,大手一挥,“姜皓,推她去留观室。” “哦。”姜皓闷声应了。 抬步上前,推着她先去留观室。 姜煜拿了手机,去了边上给楚玉英打电话。 与此同时—— 晏少卿冷着脸,大跨步出了急诊科。 “晏哥哥。” 姜衿急忙忙喊一声,走太快,直接撞到了他背上去。 晏少卿住了步子。 转身垂眸看她,心里怜惜深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去。 “晏哥哥。” 姜衿总算松了一口气,两只胳膊绕过去,紧紧地抱着他,小声道:“你别这么生气,我……我真的没事。姜晴她怀孕了,是不是就不能服刑了?” “你要原谅她?”晏少卿拧着眉。 “不是,”姜衿听出他语调中隐忍的怒气,忙道,“没有,我就是……就是……” 就是不想他如此动怒而已。 不想因为她,让他烦躁生气,奔波劳累。 “没有就行。”晏少卿伸手拍拍她肩膀,“这事情你别管,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孕期不能服刑又如何?出了孕期也还可以服刑,总归不能让她逍遥法外,别担心了。” “嗯。” “乖。”晏少卿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还疼吗?” “不疼了。”姜衿仰头看他,流露出十足乖巧一个笑容,“一点都不疼了。” “先回公寓。”晏少卿牵着她的手往出走,边走边道,“一夜没睡肯定困了。你在公寓睡一觉,中午我下班了带你吃饭。” “你呢?”姜衿征询。 “上午要坐诊。”晏少卿手指摩挲着她手背,浅笑道,“我就回去洗漱一下换衣服。”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昨天月票涨的很快呀,阿锦灰常灰常灰常开森。 谢谢小天使的们支持呀,阿锦会努力的。【正经脸】 然后,阿锦求月票这个对象是有月票的胖天使们,暂时没有月票的瘦天使们别忧伤啊,不用为了阿锦订阅一大堆不看的文回来攒月票,等阿锦努力码字,把泥萌喂成胖胖哒,再投月票不迟。~\(≧▽≦)/~ 至于虐渣这个,大家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姜晴不过是在花样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复返而已。 090:姜晴崩溃 没一会,两个人到了公寓。 折腾了一整晚,姜衿连一件衣服也没换。 晏少卿主动取了自己一件衬衣,让她先去洗个澡。 时间还不到八点半。 他也没休息,在主卧里洗了澡,换过衣服,按照日常程序开始刷牙了。 进行到一半,自镜子里看见了姜衿的脸。 小丫头单穿一件他的白衬衣,顶着蓬乱柔软的湿发,倚着门框,睁着湿漉漉一双眸子,安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 晏少卿漱了口,转身看她,柔声发问。 姜衿伸手在自己的短发上抓了一把,神色间带着一点孩子气的烦躁,闷声道:“我不想穿那条裤子了,可是你这里没有我的衣服,好纠结啊。” “……”晏少卿微愣,移开视线,低笑道:“没事。你擦干头发去睡觉,我一会让人送衣服过来给你。” “谁啊?” “这你就别管了,快去睡。” 晏少卿转过身,对着镜子开始剃须了。 姜衿第一次见男人做这种事,突然就好奇了,开口道:“我帮你吧!” “嗯?” “我觉得剃胡须看上去很好玩啊。”姜衿仰头笑道,“我来给你帮忙怎么样?” “……”晏少卿有点无语,“睡觉去。” “不瞌睡啊。”姜衿一只手扣着他皮带撒娇道,“我帮你好吧,我第一次见男人做这种事。” “这有什么好玩的。” 晏少卿简直被她打败了,哭笑不得。 “就让我给你帮忙嘛。”姜衿扣着他皮带又扯两下,不依不饶。 晏少卿被她扯着,也没办法动手,半晌,无奈道,“行了行了,你来弄。” “嗯。” 姜衿乐了,忙不迭接了剃须刀,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两眼。 晏少卿下巴一侧涂了点剃须膏,自己拿了凳子顺势坐下,嘱咐道:“就这一块,行吗?” 他作息规律,面部清洁每天做。 其实原本已经很干净,也是一晚上没睡,下意识做些事情回回神。 晏少卿抬手在下巴那一块指了指。 “唔。”姜衿盯着一小块的剃须膏,蹙眉道:“你涂了这个东西,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啊。” “……” 晏少卿竟无言以对,伸手道:“还是我来吧。” “我可以的。” 姜衿连忙保证,低头凑过去,大睁着眼睛,微微张着口,帮着他剃胡茬。 很专注。 只是两个人距离太近了。 她拿着剃须刀刚凑上去一小会就意识到,抬眸看晏少卿一眼,突然就停了动作。 剃须刀在晏少卿下巴上割了一道。 很快出了血。 姜衿“啊”一声轻呼,忙不迭拿着剃须刀站直了。 晏少卿也起身,对着镜子,将下巴上的剃须膏给洗干净了。 转身看了姜衿一眼。 下巴上还带着一道伤,依旧流血。 “我……那个……”姜衿看着他无奈神色,有点尴尬了,又结巴又懊恼,“我不是故意的啊。” “嗯,有意的。” 晏少卿伸手要了剃须刀,没好气看她一眼,倒根本没生气。 姜衿搓搓手,“医药箱在哪?流血了得贴个创可贴呢。” “不用。” 晏少卿话音未落,姜衿一扭头,直接去客厅找了。 晏少卿也没管她,自己清理了一下,穿上西装外套出了卧室。 姜衿找了个创可贴等着他。 眼见他出来,连忙跑过去,支吾道:“找到创可贴了,给你贴一下吧。” “说了不用。” “还流血呢!”姜衿话音落地,直接撕开创可贴,踮脚凑近他。 晏少卿也没办法,只好俯身,任由她给自己下巴上端端正正地贴了个创可贴。 “好了。” 姜衿话音落地,在他略显冰凉的下巴上落了一个吻。 晏少卿微愣,看着她低笑一声,还有点不舍,叮咛道:“你先睡一会。等下我让人送衣服上来,下班了再带你去吃饭,嗯……现在饿不饿?” “不饿。”姜衿浅笑道。 “那就下班了吃饭。”晏少卿揉揉她头发,换了鞋出门。 很快出了小区。 掏出手机找了顾启云的号码。 直接拨通。 还没说话,那边就顾启云戏谑的一声,“呦,今天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您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没上班啊?” “你在哪?”晏少卿完全无视他一长段打趣。 “还能在哪,公司呗。” “嗯,”晏少卿停顿一下,淡声开口道,“姜衿在我们医院外面的盛世闲庭,我一会发详细地址给你,你让附近商场的售货员送几套当季女装过去给她。” “啊?!表哥你再说一遍!” “……”晏少卿反问道,“你没听清?” “听倒是听清了,这不是意外嘛。”顾启云笑着打趣道,“你这进展忒快了些。” “……” “要我说那姑娘细胳膊细腿的,你就算干点啥也悠着点啊,犯不着连衣服都扯了,多暴力啊。” “顾启云。” “诶?” “你想多了。”晏少卿话音落地,正想挂电话,突然又想到点什么,话锋一转道:“你昨天给姜衿说什么了?” “什么啊?!” “你说什么?” “哦哦。”顾启云突然反应过来,“也没说什么,就说你老相亲来着。嘿嘿,小丫头片子吃醋了吧,这不就增进感情了嘛。你说上哪找我这么好的表弟,我……” 晏少卿不等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伸手在眉心揉了揉。 编了地址给顾启云发过去,重新装了手机。 没走几步,手指又触到了下巴上,想着撕掉那个创可贴。 剃须刀划了一道而已,也不算什么。 这丫头执拗地弄了个创可贴,看上去当然古怪了。 他手指按上去,正要撕掉,突然又想起小丫头刚才那个吻了。 中午还要一起吃饭。 她看见自己撕掉创可贴,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晏少卿罕见地纠结了一下,半晌也没舍得,索性不撕了,抬步往医院里去。 刚到医院门口,带着袖章的大爷就笑呵呵道:“晏医生今天没开车啊……” 话未说完,又一脸诧异道:“呦,你这下巴怎么了?” “没事,剃须刀划了一下。” 晏少卿伸手摸了摸创可贴,淡笑着回答,没走两步,又遇上停了车一起上楼的楚乔,同样是刚打了招呼,就一脸诧异道:“你这下巴怎么了啊?” “剃须刀割了个小口。” 晏少卿淡声说完,又下意识摸了摸创可贴。 进了办公室。 直到上午十一点,这句话不知道重复说了多少遍。 以至于—— 姜衿来医院找他,一进科室楼道,就听到前面两个女护士边走边议论。 “第一次见晏医生这么来医院。” “哎你说,他那么严谨的人,怎么可能让剃须刀割伤下巴呢。” “就是,能有多深一道口啊,还贴个创可贴。” “会不会是女朋友咬伤的?” “呸呸呸,胡说什么呢!” “听说有女朋友啊,他这么冷淡禁欲的人,女朋友必须热情似火啊!” “呀,你也太脑补了!” “你不补啊!想到他有女朋友心都碎了!” “……” 两个护士推着车,很快走远了。 姜衿落在后面,脸蛋都烫红了,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觉得不自在。 又垂眸看了看自个身上的秋款高腰长袖连衣裙,更不自在,再伸腿看看纯黑色打底袜,整个人越发不自在到了极点。 她平时穿衣风格略休闲,最常穿衬衫和牛仔裤。 可眼下—— 顾启云送来的衣服是明显的甜美公主风。 紧身长袖,外翻的荷叶领,衬裙是浅粉色,外面一层繁复勾缠的白色花纹,胸部收得很紧,下摆形成自然褶皱,转一圈都好像能漾起波浪。 配着黑色打底裤袜和圆头粗跟的小皮鞋,显得精致。 就好像她特意打扮许久一样。 姜衿胡思乱想着,突然就有点紧张了。 好一会—— 磨蹭到晏少卿的办公室外。 手机被当做证物收走了,她也没办法先打电话给晏少卿。 眼看外面没有病患再等了,才握拳轻敲了两下门。 “请进。” 晏少卿清冽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 姜衿将门推开一道缝,探头进去看一眼。 “你怎么来了?”晏少卿意外地问一句,抬手腕看一眼表,站起身,开始解白大褂纽扣了。 “我反正也睡不着。” 姜衿关了门,抬步而入,坐在边上的凳子上看他。 “想吃什么?”晏少卿脱了衣服,去边上水龙头下洗手,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随便。” “看来还不饿。”晏少卿烘干手,眉眼温和。 姜衿眼巴巴看他半晌,眼见他从头到尾也没提到自己的裙子,就有点抑郁了,牵上他手指发问道:“晏哥哥,你都没觉得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么?” “嗯?”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一本正经道,“什么不一样?” “……”姜衿一扁嘴,不说话了。 头顶传来晏少卿极为愉悦的一道低笑声,“你是说裙子?” 姜衿仰起头看他。 晏少卿一只手扣住她肩膀,拨着她转了一圈,揉着她头发道:“很漂亮。” “真的啊。”姜衿意兴阑珊了。 感觉起来晏少卿就是在哄她玩啊,要不然为什么刚才没发现呢? “真的。”晏少卿笑了笑,俯下身来,捏着她下巴看两眼,戏谑道,“怎么,小不点委屈了?” “没有。”姜衿闷声道。 “嗯?” “真没有……唔……” 姜衿话音未落,晏少卿吻上了她的唇。 不是第一次了,可却是第一次在这样挺正式的场合,还是在他办公室。 姜衿有点激动。 脸红心跳。 下意识抓紧他胳膊,仰起头来,晕乎乎地回吻他。 晏少卿都愣了。 毕竟呢,两个人亲吻过好几次,姜衿的反应都还挺迟钝,整个人都僵硬紧张得不像话。 这样快反应过来回吻他,还真是第一次。 晏少卿原本只想浅尝辄止逗逗她,此刻却完全不由自主了,一只手扣紧她后腰,让她不得不仰起头来,更亲密地承受着他的吻。 许是两个人都忘情了些,没听到外面传来的敲门声。 晏真真看一眼一起等着的几个医生,笑着推门道:“少……” 一个“卿”字还没出口,身后就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夹杂着两声惊呼。 她也愣了,看着站直了身子的晏少卿,以及,他怀里背影纤瘦的女孩儿。 震惊不已。 晏少卿在医院里名声挺大,许多年轻的女医生女护士都倾慕他。 先前因为姜衿的事情,她和他闹了点不愉快,这段时间原本一直避着的,只希望这间隙能慢慢淡去。 可—— 一来脑外科女医生楚乔的名声慢慢大了,二来,她无意中听说晏少卿有了女朋友。 还怎么坐得住? 今天是星期一,晏少卿上午坐诊。 她眼看着快下班,急匆匆就过来了,想着邀请晏少卿吃个午饭,顺便道歉,揭过姜衿的事情,也试探一下那个谣言。 谁知道,一来就在外面碰到楚乔等人了。 也是准备叫晏少卿一起吃饭的。 楚乔的身份她知道,看见她自然没什么好心情,就说自己和晏少卿约好了。 所以—— 也就有了刚才那一幕。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敲门没人应。 脸上有点挂不住,直接笑容满面地伸手推门了。 然后—— 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尴尬场面。 晏少卿和一个女孩在办公室接吻,是他主动? 这情况简直有点超出了晏真真的接受范围,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背对她的那女孩。 女孩短发柔软,身形纤瘦,穿着一件秋款高腰连衣裙,浅红的底色从繁复的白色花纹间隙里露出来,束着单薄的肩、挺直的脊背,以及纤细到不盈一握的腰身,优雅高贵、亭亭玉立。 谁啊? 晏真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了姜衿绯红的一张脸。 踉跄退了一步。 扶着门框说不出话来。 姜衿? 怎么可能是她? 正因为根本不曾想到她,她刚才才觉得这背影挺陌生。 可眼下——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两家人已经闹到那种地步,这两人怎么又突然如此亲密了? 传闻里—— 晏少卿那个女朋友,就是她? 姜衿? 晏真真根本无法接受这事实,迟迟不说话。 晏少卿却明显不悦,微微蹙眉道:“怎么都不知道敲门?” “哈。”门外一个男医生回过神来,忍不住打趣道,“真真敲了门的,是你太投入了吧?都没听见,哈哈。” 边上几个人都忍不住轻笑起来。 楚乔也是,有点勉强。 “这样?”晏少卿愣一下,垂眸看了姜衿一眼。 小丫头一张脸绯红如血,湿漉漉的眸子里好像含了水波,满脸的羞意和窘迫藏都藏不住。 晏少卿突然就心情愉悦了,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两下,揽着她肩膀,噙笑道:“乖,和大家打声招呼。” “啊?”姜衿咬唇看他一眼,羞愤不已。 半晌,转过头去,看着一众人,脸色绯红道:“你们好。” “你好你好!” 科室里三个男医生忙不迭笑着招呼。 打了招呼,那好奇的目光就齐齐落在姜衿的脸上了。 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说其他吧,就说眼前这晏真真和楚乔,都已经是医院里数一数二的美人了。 优雅温婉、成熟练达,医院里多少男医生跟在后面追啊?! 可晏少卿愣是看不上。 就喜欢了看上去这么不谙世事一小女孩啊? 这姑娘白嫩是白嫩,水灵也水灵,头发蓬松柔软,眉眼纤柔秀丽,小脸儿精致到没话说,看上去好像青嫩娇艳一朵粉白蔷薇花,可这—— 的确太小了哇。 到底有没有成年呢? 几个医生越想越好奇,眼睛盯着姜衿,就怎么也看不够了。 年龄稍大的一个医生笑着开口道:“小姑娘专程过来找你,估计也没吃饭呢?咱们这么多人,索性就一起去,也好热热闹闹地吃个饭。” “对啊,一起吧。” “马路对面新开了家餐厅,听说味道不错。” 几个人热情无比地邀请道。 晏少卿垂眸看了姜衿一眼,柔声征询,“一起吃饭?” 他性子出了名的冷淡,可倒也绝对谈不上不合群。 平素里对待医院门口保卫科的保安都客客气气的,名声其实很好。 同在一个科室,医生护士自然也了解他,吃饭的时候基本也都打声招呼,他愿意一起去了就去,不愿意一起去了,也根本没人因此而不高兴。 此刻好不容易见到他女朋友,自然是比平时热情许多。 晏少卿心里有数,其实没想着推拒。 当着姜衿的面,驳了这么多人的脸面不太好,当着这些人,谈个恋爱藏着掖着更不好。 姜衿看一眼他脸色,顿时了然,抿唇点点头。 “走吧。”晏少卿淡笑着开口了。 “走了走了。” “就去新开那一家,听说剁椒鱼头很不错。” “我就想要个糖醋小排。” “哈哈,一说起吃饭就鱼呀肉呀的。” 几个医生连带着科室两个护士热热闹闹地走在前面,姜衿和晏少卿就落在了后面。 抬眸看一眼前面晏真真的背影,姜衿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小声嘀咕道:“她经常来找你吃午饭吗?” “她?”晏少卿明知故问,“谁啊?” “就……晏真真啊。”姜衿抱紧他胳膊,一脸抑郁。 “哦。”晏少卿垂眸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姜衿气恼不已。 “吃醋了?” “我!”姜衿一愣,鼓着腮帮子闷声道,“没有。” “没有?”晏少卿语调微扬。 “唔!”姜衿支支吾吾一声,又忍不住道,“到底是不是经常一起吃饭啊?” “没有。”眼见她当真有点急了,晏少卿握紧她手指递到唇边亲了一下,耐心解释道,“我没有和女同事单独吃饭的爱好,觉得还满意吗?” “真的吗?” “当然。”晏少卿正色道,“以后别胡思乱想的,自寻苦恼。就像昨天顾启云说的那些,骗你的你就信了?是不是躲在宿舍哭鼻子了?” “没有。”姜衿都忘了顾启云的话,红着脸反驳。 “没有最好,以后别信他的话。”晏少卿也不戳破她,叮咛了一句。 “嗯。”姜衿笑了笑,觉得开心,脸颊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很快,一众人说说笑笑到了餐厅。 选了个包间坐下。 服务员拿了几个菜单进来,众人商量着点完菜,晏少卿侧头问姜衿,“喝什么?柠檬红茶行吗?” “可以。”姜衿笑了笑。 “给你再要个小笼包?” “可以。” “点心呢?起司蛋糕怎么样?早上也没吃饭,要一块先吃着?” “可以。” 姜衿一连说了三个可以,边说边点头,简直乖得不得了。 边上坐着的几个医生忍不住就乐了,有人打趣道:“晏医生这打哪找了这么一块宝?” 晏少卿低低一笑,“这丫头脸皮薄,可经不起打趣。” 他说着话,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却忍不住伸过去,握住了姜衿一只手,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 姜衿一颗心都忍不住砰砰跳起来。 激动,又甜蜜。 白皙小巧一张脸都因为羞窘而泛起一层绯红的光亮,越发显得她肌肤纤薄细嫩,带着点动人心魄的青涩美丽,最妙的是那一双眼睛,湿漉漉、亮晶晶,小鹿一样纯澈,看着晏少卿,倾慕爱恋都能溢出来似的。 春心萌动的小女孩呀,果然最惹人疼。 几个医生都上了年纪,看到她,都忍不住怜惜起来。 姜衿起身去洗手间了。 有人喟叹着朝晏少卿道:“小姑娘爱的深了,少卿你可得好好对人家。” “可不是,那眼睛里的情意藏都藏不住。这年头这么好的丫头可少见,必须好好疼着。” “就是就是。”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女护士都跟着唏嘘道,“我看着都心疼呀,想起学生时代自己暗恋学长那种心情了,真是又酸又甜又苦,忒折磨人。” “晏医生您女朋友还是学生吧?”又一个年级小点的护士好奇道。 “是学生,云京大学上大一呢。” 晏少卿笑了笑,不知怎的,心里某一处,突然觉得疼了。 包间里几个人自然未曾发现他异样,笑着说了几句“真不错”、“好孩子”之类的夸奖话。 楚乔和晏真真全程都没有发言。 事实上—— 她们又何时见过这样的晏少卿呢? 他平素为人疏离,对女人尤其冷淡,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医院里许多女医生护士又爱又恨了。 他的好,在于他足够优秀又足够自律。 可就这么一个从来连笑容都吝惜流露的男人,刚才是怎么对姜衿的? 称呼是“丫头。” 说话柔声带笑,还会微微侧头,俯就她身高。 在办公室那样的地方亲吻她。 每每说话都下意识揉揉她头发,甚至下意识逗她说话,将她一只手包在手心里爱怜摩挲,眉目间的温柔足以令任何女人溺毙其中了。 不是心疼宠爱,又是什么呢? 男人的目光放在了姜衿的身上,看到了她的痴缠爱恋。 她们这般对晏少卿了解至深的女人,却能更深刻地明白,他动情了。 如果不是动情,怎么可能那样呵护备至? 如果不是动情,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不由自主的小动作。 他为人讲究,最是反感别人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了姜衿这里,已经完全反过来,主动去亲近触碰她了。 这样的认识,实在太令她们意外了。 尤其是晏真真。 整顿饭,她都吃得索然无味。 甚至都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上次在晏家还那样决绝的姜衿,这一次却展现出她从未见过的一面。 晏少卿也是。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晏少卿。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 从她所见到的的这一刻起,这两人已经分不开了。 是她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无法分开,无法拆散的那样一种无力挫败感。 怎么办?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直到在医院门口分别,晏真真都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面色僵硬地走了。 姜衿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离开的其他一众人,朝晏少卿道:“我们呢?不一起回医院吗?” “去住院部。” “诶?”姜衿疑惑地看他一眼。 “姜晴在住院部。” 晏少卿说着话,脚步却没停,直接牵着她的手往住院部而去了。 —— 住院部四楼。 姜晴脸上裹了小片纱布,靠在床头休息。 姜煜和姜皓都离开了,楚玉英来过,很快又走了,随后请了个护工过来照看她。 做了检查以后,她打电话叫了程宇。 眼下—— 程宇削了一个苹果递过去,语带关切道:“这一会感觉怎么样?” “还好。”姜晴接了苹果,刚准备张口,神色突然一愣,低下头不说话了。 “怎么了?” “脸上有伤,我没办法吃的。”姜晴咬咬唇,将苹果给他递回去,也不说话,神色委屈,一只手隔了被子放在肚子上,无限愁闷地叹了一声。 “要不?”程宇心疼地握了她一只手,建议道,“要不还是流掉?你早上做了手术,又用了药,这孩子生出来不一定健康……” “流掉?”姜晴不等他说完就哭出声来,委屈道,“你知道我为这个孩子受了多少罪?爸妈说我不知羞耻,在家里大闹一通,我摔倒在瓷片上,脸上都缝了好几针,被他们扔在医院都不管了。你让我流掉?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别激动。”程宇连忙握紧她的手,解释道,“我这么说也考虑到你爸妈的原因了。他们生气成那样,怎么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让你怀着身孕就和我结婚?传出去太没脸了。眼下医学这么发达,人流手术对身体的伤害也很小,只要我好好照顾你,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总好过后面发现胎儿出问题,再流产的好,孩子越大,对你的伤害也越大。我这也是为你考虑,只要我们结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要孩子。” “你现在不想要?”姜晴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宇。 还有什么比这个突然意识到的现实更令她觉得震怒! 她贵为市长千金,就算前面有了赵玉成的事情,嫁给程宇也是挺吃亏的。 她前面还没想着就得嫁给他呢。 程宇的父母都是高中教师,家里还有一个年近八十的奶奶,权势、背景、地位,哪样都没占。 能挣钱怎么样! 在云京这地方,能挣钱的男人多了去了! 眼下—— 她未婚先孕给他生孩子,他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姜晴气得肩膀都剧烈地抖起来,一时间连她的处境都忘了,目光如火地盯着程宇。 “不是我不想要,这不说了吗?为你考虑。”程宇一脸无奈道,“你这大学还没上完呢?不说自己要读研究生吗?生了孩子不得耽误一年多。尤其你年龄也不大,咱们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没必要非得生一个可能不健康的孩子。” 他的话,突然就如一记耳光,扇醒姜晴了。 学校上午已经打过电话了,还是学院领导亲自打的电话。 她百分百要被开除的。 姜煜也明确表示让她在外面养伤了,等同于逐出家门。 她现在什么也没有,还可能坐牢。 市长千金的身份,名校大学生的荣誉,甚至,一个未婚女孩最重要的脸面和清白。 都没了。 这些她原本苦心维持,最最看重的东西都没了。 只有孩子。 肚子里这个孩子才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必须抓紧程宇啊。 姜晴这样想着,整个人都害怕地颤抖起来,说不出话,捂着嘴痛哭。 “别哭别哭。”程宇顾及着她脸上的伤,连忙拿了纸巾过去,坐在床边安慰道,“你实在想要就先要上。出院了先去我那住,等我给家里说一声,咱们再结婚。” 结婚? 她不想和他结婚啊?! 姜晴哭的越发凄惨了,却实在无可奈何,只得哭哭啼啼道:“我什么也没有了。都是姜衿!她知道我们交往的事情,放假回家看见我孕吐,就把事情捅到爸妈那去了,呜,你说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看见我舒服她就不舒服,看见我有了你就嫉妒欺负我,我……” 她话未说完,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晏少卿神色定定地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厚颜无耻?” “晏……” 姜晴怕了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程宇一扭头,也就看见门口立着的晏少卿和姜衿了。 姜衿和他上一次见到的不一样,穿了极为淑女的小裙子,看上去美丽清纯极了。 她是今朝有酒。 那个他其实一直挺欣赏的今朝有酒。 竟然是女孩。 还是这么小一女孩。 姜晴的事情,真可能是她吗? 上次吃饭的事情他还有印象,觉得这姑娘虽然有锋芒,却该是个直接坦荡的人。 程宇看着姜衿,不愠不恼,半晌没说话。 目光里还带着点探究。 那点探究已经让晏少卿不舒服了,目光冷厉地瞥了他一眼。 程宇突然回神,开口道:“这位先生,您突然说这种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晏少卿冷笑一声,走近一步,立在病房里,居高临下地盯着姜晴,突然话锋一转道,“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你的?” “……”程宇脸色都黑了,直接起身道,“你怎么说话呢?出去,我们这不欢迎你。” “看来是了。”晏少卿嗤笑一声,直接道,“我觉得有必要通知你,她现在有刑事案件在身,等同于犯罪嫌疑人。如若不出意外的话,近期就会获罪,生产之后得进监狱的。” “……你说什么?” “程宇你别听他的!” 程宇和姜晴都第一时间震惊起来。 “三番两次收买人诬陷迫害自己的妹妹,身为一个女孩,连教唆强j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事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颠倒黑白肆意污蔑受害人,这种人,不够厚颜无耻吗?”晏少卿掷地有声。 程宇不敢置信地看看她,再看看边上的姜衿,不知怎的,第一时间信了她的话。 久久没回头,看姜晴一眼。 好半天,才突然道:“教唆强j?你意思说晴晴?你怎么不问问自己身边这姑娘,她做过什么事?要不是她找人凌辱晴晴,毁了她清白?晴晴至于如此报复反击吗?” “我毁她清白?”姜衿突然笑一声,开口道,“大神,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毁她清白?” 程宇狠狠愣一下。 可不是,他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姜晴是养女,眼前这女孩才是真正的市长千金。 真千金回了家,自然得了她原本应有的一切,她有什么立场去对付姜晴? 她有着姜晴无法企及的优越感才对。 反倒是—— 程宇迟疑着看了姜晴一眼。 姜晴紧紧咬唇看着他,肩膀都在抖。 “她和赵玉成的事情是她自食恶果而已,”姜衿在他身后继续道,“她给果汁里下药想要害我,我没喝,倒被她自己给喝了,怕事情败露,生日蛋糕都没切就和赵玉成离开了,连酒店都没去,说是就在车里发生关系了……” “姜衿!” 姜晴突然厉声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姜衿一句话已经说完了。 程宇没动,看着姜晴,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笑话。 刚才晏少卿那一句“孩子确定是你的”更好像一根刺,完全地左右了他的判断。 当初他—— 怎么就会看上这么恶毒一女孩? 还和她发生关系? 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不已。 程宇看着她,目光很快就变了。 “程宇!”姜晴实实在在被他的眼神吓着了,忙不迭辩解道,“你不要听他们胡说,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那么一回事。孩子就是你的,我根本没和别人发生关系。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除了赵玉成,我后面只和你一个人在一起过,孩子真的是你的,你要相信我啊。” “你为了逃避坐牢,所有非要生下这个孩子,是吗?”程宇突然问。 “……”姜晴一愣,哭着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 “为了逃避坐牢,哪怕生下一个可能不健康的孩子,也无所谓,是吗?” “不是。”姜晴泪如雨下。 “我是什么?孩子是什么?”程宇勃然大怒道,“你利用玩弄的工具吗?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程宇,程宇……”姜晴扑过来作势要抓他,“你相信我,相信我好吗?我是被陷害的,他……” 她用手指着晏少卿,抖抖索索道:“他是建国元帅的孙子,权势滔天的。是他,就是他帮着姜衿要害我!根本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孩子就是你的,是你的!” 程宇用力地扯下她的手,冷声道:“晚了。你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你执意要生下孩子,那就生吧,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是我程宇的,我自然会抚养他。” 这意思,竟是不要她了? 姜晴瞪大眼睛看着他,程宇烦不胜烦,一扭头朝门口去了。 走得太急,直接撞上刚到门口的一个人。 宋铭伸手揉揉鼻子,后退一步,笑笑道:“小心点。” “抱歉。” 程宇脸色铁青,正要走,边上的姜煜突然叫住了他,发问道:“你是……程宇?” 程宇看他一眼,“是。” 姜煜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这急匆匆是准备走?” “对。”程宇很快反应过来他身份,直接道,“姜晴的事情我知道了。孩子的事我也知道。我承认,我们前面交往了一段时间,可是……” 他停顿一秒,舒口气道:“您的女儿您自己清楚,谎话连篇没一句真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相信她。她要是执意生孩子,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无论健康与否,我都养,就这样!” 程宇话音落地,直接甩手走了。 病房里,姜晴崩溃的大哭声突然传来。 姜煜扭头看一眼程宇的背影,脸都气青了。 看一眼边上的宋铭,无奈道:“都是丑事。让你看笑话了。” “您放宽心。”宋铭避重就轻,宽慰一句。 “嗯。” 姜煜点点头,两人进了房间。 对上晏少卿和姜衿。 姜衿侧头看见两人,打招呼道:“爸爸,宋大哥。” “觉得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姜煜目光落在她身上,关心道。 “我没事。” “嗯。”姜煜点点头,抬眸看晏少卿一眼。 “姜叔。” “辛苦你了。”姜煜笑了笑,低头略微想想,邀请道,“去外面?这事情我们再说说。” 晏少卿点点头。 两个人抬步去了外面。 姜衿自然晓得两人要交涉姜晴的事情,姜煜不想她听见,她也没往跟前凑,不想留在病房,索性也转身去了外面。 趴着栏杆往下看。 宋铭到了她边上,蹙眉道:“怎么也不嫌脏?” “啊?!”姜衿愣一下,连忙栏杆远一些,低头就瞧见自己袖子上蹭了灰尘。 宋铭递了小小一方帕子给她,眼见她低头去擦拭,目光就恰好落在她细嫩白皙的脖颈上了。 耳朵偏下的地方还带着点伤,好像被什么蹭破皮了。 眉头一皱,询问道:“耳朵下面伤着了,怎么也不涂点药。” “没什么事。”姜衿怕晏少卿看见,原本一直用头发挡着的,这会没注意被他瞧见,下意识伸手碰了碰,笑笑道,“一点点小伤而已,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女孩子不都得爱惜一点自己?”宋铭无奈道,“小伤也得注意,消炎涂点药,肯定好的快一些。” “恩恩,你声音小点,别被晏哥哥听见了。” 姜衿偏头瞧他一眼,眼见晏少卿和姜煜说完话,连忙伸手去拢头发。 站直了,那道伤痕就被头发遮住了。 这丫头! 宋铭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姜衿皱着鼻子,给了他一个拜托拜托的可怜眼神。 宋铭了然地点点头,示意明白。 姜煜和晏少卿同时看到这一幕,神色都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没一会—— 眼见晏少卿和姜衿一起离开。 姜煜略微想一下,突然开口道:“小宋,你觉得我们家衿衿怎么样?”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__^*) 阿锦又爬上来求月票啦,咳咳,每天一求不能停,谁让榜单厮杀那么激烈呢。 现在在第五,成绩阿锦特别满意啊,感谢所有的小天使们,希望大家和阿锦一起努力,保卫住咱们的菊花啊!么么哒么么哒!(* ̄3)(e ̄*) 091:情敌较量 宋铭神色微愣,笑道:“您这是……” “那丫头看上去好像谈恋爱了。”姜煜扯动唇角说了句,话锋一转又道,“少卿的确优秀,可在我看来他们并不合适。晏家情况复杂,衿衿这样的性格嫁过去,指定要受委屈的。” 宋铭就不一样了。 爷爷是退下来的老政委,在政界人脉很广,也有影响力。 父母都是翻译官,伉俪情深,也都有好性格。 宋铭是独生子,跟着他好几年了,为人处事稳妥周全,又十分随和、彬彬有礼,与之交相往来的无不交口称赞。 是一个能在任何场合下,都让人如沐春风的年轻人。 和晏少卿那种还不一样。 晏少卿出身太好,无论是晏家还是顾家,根基都太稳,他的优越感与生俱来。 哪怕他已经足够优秀,哪怕他稍稍施展笑意,都能让人觉得受宠若惊,哪怕他眼下,已经对衿衿上了心,那又如何? 他的骄傲贵气融入骨血,是与生俱来的,别说同龄人,就是许多上了年纪的人,见到他也都下意识客客气气,更何况自己那才二十岁的女儿呢? 爱上他,就注定追逐他。 晏少卿也许能护她周全,可女人的一生,不是只要周全就可以了。 更重要的,是呵护。 从一个丈夫的角色来看,宋铭比晏少卿好太多了。 瞧瞧姜衿刚才和他说话的神色,活泼狡黠,那才是一个女孩该有的样子。 而不是对上晏少卿的时候,那样小心迁就。 她心思重,学校里那些毛头小子估计也瞧不上眼,介绍一个像宋铭这样的给她,既能照顾疼惜她,又能不着痕迹地逗她开心,最主要的,嫁过去基本上没有婆媳矛盾。 宋铭父母常年在外,偶尔回来一次,怎么也会将他这女儿当成宝贝宠着的。 姜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看向宋铭的目光也就不怎么掩饰了,含着探询。 宋铭看着他轻笑一声,接话道:“我看您也是爱女心切,这丫头不也才刚过二十吗?才大一呢。谈婚论嫁着实早了些,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小女孩嘛,谈着谈着指不定也就烦了。” “你是不知道……”姜煜简直没法说了,突然叹了一声。 “您是怕衿衿受委屈?”宋铭若有所思。 “不然呢?”姜煜看他一眼,沉声道,“总归他们这感情我是不怎么看好,也不同意。小宋你……” 姜煜停顿一下,“你觉得我们衿衿怎么样?” “……”宋铭略微想一下,忍不住笑笑道,“小刺猬似的,身上带着一股劲。” 小刺猬? 姜煜哪里想到他突然蹦出来这么一个词,看着他的眼神就有点古怪了。 “您要是愿意让我去追她,”宋铭一笑,索性也直接将话挑明了,“我就试试。” “因为我?”姜煜不知怎的又介意了。 “倒也不是。”宋铭笑了笑,直言不讳,“我挺喜欢衿衿的。” 姜煜有点意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宋铭眉眼间含着笑意,“可我不保证一定就能成。您也看见了,这丫头对晏三少的喜爱不是一星半点。” “这我知道。”姜煜点点头,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宋铭弯着眼睛不再说话了。 姜煜多看他一眼,扭头进了病房。 姜晴还趴在床上哭,声音都哑了,眼见他进来,连忙叫了一声,“爸。” “别叫我爸。”姜煜看见她都觉得头疼,冷声道,“我没有你这么蛇蝎心肠的女儿,事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出了院也别回想着回姜家,我差人在外面租好了房子给你,你和李阿姨一起住,直到生了孩子身体恢复为止。至于这孩子……” “孩子是程宇的,爸你相信我,真是他的。”姜晴忙不迭哭求。 “是谁的都不重要。”姜煜沉声道,“孩子无辜,我也不至于迁怒到孩子身上。出生以后程宇不养,我养,剩下的事以后你出狱了再说。” “爸,”姜晴急的从床上扑下来,跪倒在他腿边大哭道,“您真的就这么狠心啊,怎么狠心让我坐牢?求您了,您别这样行吗?我好歹叫了您十几年的爸,您帮帮我,帮帮我。” “小李。”姜煜蹙眉看了眼边上的护工,沉声道,“扶她上床去,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是,先生。”护工阿姨连忙上前。 姜煜看着她泪痕满布一张脸,无奈地叹了一声,又道:“办案人员下午过来,你先配合着录一下口供……” “爸!” “明白吗?!” 姜煜厉声一喝,姜晴吓得颤抖一下,哽咽着应了。 “那就先这样。”姜煜扭头出去,朝等着的宋铭道,“走吧。” 宋铭一点头,紧跟上去。 病房内—— 姜晴耳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远去,绝望地靠在了床头。 突然什么都没了。 就连程宇,也甩手离去了。 她该怎么办? 天呐,谁能帮帮她,她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这么惊慌无助过。 她该怎么办? 姜晴六神无主地想着,只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了。 不行啊,要冷静。 对。 她得冷静下来,好好想。 她还有一年时间,很长的,可以做很多事。 她是市长千金,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被扫地出门呢? 必须得再回姜家去。 姜煜眼下在气头上,可只要时间,再大的怒气也都会消散。 还有楚玉英,她那么贪婪那么势利,既要打牌又要美容,没有钱怎么行? 她需要自己! 楚玉英还需要她。 她本来也不喜欢姜衿,更容易原谅自己了。 还有姜皓。 那么心软,就从他开始,他肯定会原谅自己的。 还有程宇。 自己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他不是心狠的人,多求求肯定会管用。 退一万步讲,自己还有姜家养女的身份,这身份已经十几年,姜煜想抹杀也抹杀不掉的。 他们无义,就别怪她无情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逼急了她,她就将家里的丑闻闹得人尽皆知。 没错! 她要报复,报复! 姜晴痛苦地想着,晏清绮那些话突然浮现在眼前了。 她是在qq上聊天的时候无意透露了云若岚的事情,因为自己的妈妈打电话派人轮j女生而觉得可怕,那些聊天记录自己还保存着呢! 那可算是天大的把柄了。 一旦捅出去,云若岚肯定就玩完了。 她得求着自己。 再说了,云若岚那么讨厌憎恶姜衿,怎么可能任由她嫁给晏少卿? 只要她知道晏少卿和姜衿在一起,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的。 她们是一条战线的。 只要云若岚动手了,哪里还有她什么事? 她只要边上看着就行。 哈哈。 姜晴激动地想着,畅快不已,差点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边上的护工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眼睛里散发出狂热而愤恨的光,都觉得一股冷意从脊背往上爬。 姜晴自然察觉。 扭头看她一眼,淡声道:“去给我找医生,伤口痒。” 她刚才流了太多泪,脸上的纱布都湿了。 “那你先好好休息。” 护工说完话,迟疑着离开了。 姜晴一只手抚着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枕头下摸出了手机。 找了晏清绮号码。 拨通,笑着唤了声,“清绮?” “姜晴姐。” “上课着吗?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姜晴想着时间,先问了一句。 “没有呢,前三节没课。” “哦。”姜晴声音有点闷。 “你打电话有事吗?”晏清绮听着她比以往话少许多,好奇道。 “也就……”姜晴停顿了好一会,话锋一转道,“你哥和姜衿在一起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哥?”晏清绮惊讶不已,紧紧蹙眉。 “是啊,我昨天意外知道的,你哥陪着姜衿回了一趟家。” “怎么会啊?”晏清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愤愤不平道,“她不是主动解除婚约了吗?怎么这么不要脸,又找上我哥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不想问问你。”姜晴说着话,面上浮现了一丝冷笑。 “我不知道啊。”晏清绮懊恼道,“我周末还回家了呢,也没有听人说起呢。太可恶了,她怎么这样?说一套做一套,简直太不要脸了。” “哎。”姜晴叹息一声。 “姜晴姐。”晏清绮倏然住嘴,小心翼翼道,“你别伤心啊。” “我没事。”姜晴宽慰她一声,沉吟道,“我就觉得事情有点奇怪,她分明说解除婚约的,两个人又突然在一起了,还根本没有告诉家里,会不会……” 姜晴欲言又止,晏清绮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心不在焉地又说了两句,挂了电话。 姜晴握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直到屏幕突然一瞬间暗下去。 她一只手隔着被子放在肚子上,冷笑起来。 —— 下午四点。 晏少卿送姜衿回了学校。 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很安静。 姜衿走了好一会到宿舍,才觉得困,爬上床睡了一觉。 迷迷糊糊中—— 觉得有人敲着自己的床。 一扭头看见孟佳妩。 “什么时候回来的?”孟佳妩踮着脚尖看看她,发问道。 “几点了?” “六点半。”孟佳妩掏了手机看一眼,笑笑道,“起来起来,我和江卓宁请你吃饭。” “请我?”姜衿忍不住笑一声,坐起来看着她,沉吟道,“还是我请你们吧。昨天要不是你们俩,我这会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应该请你们的。” “客气什么啊,姑奶奶掏不起那两个钱,就当我给你压压惊。”孟佳妩没好气道。 姜衿抿唇一笑,顺着扶梯下去,穿衣服。 孟佳妩靠着床,上下打量她一眼,突然道:“穿个其他衣服吧,不许穿这个。” “怎么?” “漂亮啊。”孟佳妩撇撇嘴,“这裙子太显气质了,你还是穿个其他的,免得江卓宁一会看见你心猿意马的,我要吃醋!” “……”姜衿抑郁地看她一眼,翻白眼道,“好吧。” “呐呐呐,就这一件。”孟佳妩直接开了她柜子,扯了牛仔裤和厚卫衣出来,塞进她怀里。 “毛病真多。”姜衿一边换衣服一边嘀咕。 “谁让他心里有你呢。”孟佳妩抱着胳膊看她,一边看一边评鉴道,“你说你这身上也没有二两肉吧,他喜欢你什么,我还真是看不懂了。” 姜衿懒得理她。 穿好衣服,两个人一起下楼了。 到了学院里男生宿舍楼下。 仰头看一眼江卓宁他们宿舍,孟佳妩扯开嗓子直接喊,“江卓宁!江卓宁!江卓宁!” 她不喜欢打电话发短信叫人。 每每找江卓宁,都是跑到他们宿舍楼下一通喊。 没几天—— 前后两栋楼的大部分学生都认识她了。 提起孟佳妩,总是说,“新传一班江卓宁他女朋友啊!” 提起江卓宁,也是说,“新传七班孟佳妩她男朋友啊!” 有这样漂亮妩媚一个女朋友,男生们自然是羡慕江卓宁的,相应的,女生们纵然喜欢,却也根本没有一个人敢对江卓宁表白了。 毕竟—— 孟佳妩追他不要命嘛,她那么厉害,脸皮薄的女孩怎么敢再打江卓宁的主意。 江卓宁一开始因为孟佳妩苦恼不已。 时间长了,却也发现—— 孟佳妩的强势替他扫荡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 听着她标志性的喊声从楼下传来,他竟第一次心平气和了。 起身关了灯,直接出宿舍。 姜衿仰头看半天,也没见江卓宁出来,推推孟佳妩道:“是不是不在啊,你瞎喊什么?” “已经出来了。”孟佳妩朝她笑笑。 “诶?” “你都没看见啊,他们宿舍灯灭了。”孟佳妩转身看着她,一本正经分析道,“这时候大伙都吃饭去了啊,肯定也就他一个人在宿舍,估计等我呢,你说我这驯养方式怎么样?” “什么?”姜衿一脸诧异。 “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嘛,人是习惯的动物,习惯一旦养成了很难改啊。就像电视上饲养员喂猪一样,你每次喂它的时候得喊吧,噜噜噜……” 孟佳妩兀自说着,完全没注意到姜衿脸色突然变了,得意洋洋,“这喊声就是一种信号。不就是驯养嘛。就像我叫江卓宁是一样的道理,时间长了,我不叫他他还不习惯呢,你说是不是这么一个理?” “呃。”姜衿看着她,忍不住扑哧一声,捂着嘴憋笑去了。 孟佳妩觉得不对,脸色微变,迟疑地转过身去。 江卓宁一张脸简直气青了。 扭头就往宿舍走。 “哎哎哎!”孟佳妩快跑几步拦住他,苦着脸道,“我就打个比方啊!打个比方打个比方,别生气啊!” 江卓宁看她一眼,咬牙道:“你这什么比方?!” “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文雅,”孟佳妩苦着脸摇摇他胳膊,轻声哄道,“可是你也别转身就走啊,太不给我面子了。姜衿还在这呢。我说吃个饭给她压压惊的。” 江卓宁定定看她一眼,半晌,无奈道:“走吧。” “我就知道你最心软了。” 孟佳妩倏然乐了,抱着他胳膊朝姜衿道:“走了走了,出发。” 江卓宁一只胳膊被她抱得紧紧的,不自在极了,只走了两步,忍无可忍道:“你撒手。” “诶?” “放开我胳膊。” “为什么,不放!”孟佳妩一脸不悦。 “人来人往的,像什么样子。”江卓宁垂眸瞥她一眼,耳根都红了。 孟佳妩重重又搂紧他一下,突然意识到点什么。 她穿了挺薄一件外套。 就这样抱着他的胳膊,来来回回蹭到胸。 这人……羞的? 孟佳妩抬头看了一眼。 突然就笑了,直接放开他手臂。 江卓宁这才觉得解放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胳膊上拍了拍,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目光却是根本不敢往孟佳妩那边瞟,只觉得心烦意乱。 很多话突然浮现在耳边。 大多都是刚开学那几天,宿舍男生讨论孟佳妩身材的闲话。 什么前凸后翘、胸大、看上去挺骚…… 他胡乱想想,心里竟慢慢地浮现出一种十分陌生的情绪,又愤怒又烦躁,还有点,蠢蠢欲动。 江卓宁,想什么呢?! 他微微闭了眼睛,猛地又睁开,摒弃杂念。 这些心理变化只在分秒之间,孟佳妩当然不曾察觉。 她喜欢缠人。 此刻两只手抱着姜衿的胳膊,有点小兴奋,勾着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往来学生。 目光在一个女生手上落了良久,突然道:“咱们也买点毛线吧!” “什么?”姜衿柳眉微蹙。 “毛线啊。”孟佳妩饶有兴味道,“今天上选修课的时候就有两个女生在教室后面织围巾呢!看上去还挺好玩,我们也买点毛线学学呗。” “呐。”她看着江卓宁,“我就织两条,一条红色的给我,黑色的给他……” 她正说话,直接询问道:“江卓宁,你觉得怎么样?” “……”江卓宁愣一下,无语道,“就你也会织围巾啊?” “不会可以学呀。”孟佳妩用胳膊肘撞撞他,“我织条黑色的给你,怎么样?” “不要。” “要不要?” “说了不用,我不戴围巾。”江卓宁垂眸看她一眼。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织一条黑色的给你。”孟佳妩一锤定音。 江卓宁:“……” “哈哈。”姜衿忍不住笑一声,打趣道,“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 “我就喜欢强迫人。”孟佳妩笑一声,眯着眼睛看看江卓宁,改口道,“不对,我就喜欢强迫他!” “什么毛病啊这是!”姜衿更乐了。 听着她笑,江卓宁心里有点抑郁,却也没有更多不悦情绪。 孟佳妩实在太缠人了。 眼下他睁眼闭眼心里想着的都是她。 相比之下—— 一开始对姜衿的怜惜心疼就慢慢淡了下去。 江卓宁胡思乱想着。 没一会,三人就到了学校门口。 孟佳妩撺掇着姜衿一起去精品店里选购毛线了。 江卓宁先进餐馆等着。 也就十来分钟,孟佳妩和姜衿一人提一个手提袋进来。 孟佳妩选了好些红色和黑色的毛线,姜衿则选了一大堆白色和黑色的。 数量很多,大袋子放在凳子上十分显眼。 江卓宁多看了一眼姜衿的,不解道:“你买的好像有些太多了。” “嘿嘿。”姜衿抿唇轻笑两下,伸手抓抓头发道,“我不会啊,边学边织,肯定得多买点了。” “她就是承认自己笨。”孟佳妩喝了一口水,笑眯眯道,“像我这么聪明,肯定属于那种一学就会的。” “……”江卓宁看她一眼,“你怎么这么不害臊?” “你不一直都知道嘛。”孟佳妩瞪他一眼,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纠结了半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捏出一根给自己点上,低头吸了一口。 江卓宁愣神地看着她,直接伸手过去。 孟佳妩抬手挡他一下,小声道:“我就抽半根。” “灭掉。”江卓宁脸色冷了下去。 “我不行。”孟佳妩拧眉道,“你刚才惹我生气了,我想抽。” “……”江卓宁面色僵硬,“再找理由?!” “好吧,”孟佳妩转过身去,“反正我就是想抽。” “孟佳妩!” 江卓宁一只手绕到她身前,还没拿下烟,孟佳妩突然转身道:“你爱上我了吗?爱上了我就为你戒烟。” “……”江卓宁不说话了。 孟佳妩突然嗤笑一声,低着头自顾自抽起来。 江卓宁脸色铁青地看她一眼,又恐姜衿难堪,冷脸坐着不说话了。 姜衿性子敏感。 大抵也猜到孟佳妩生气的原因是江卓宁说了句,“你怎么这么不害臊?” 觉得无奈,还有点尴尬,默默地吃了饭。 三个人还没走到宿舍,她直接拿了孟佳妩的手提袋,先走一步。 留了两个人独处。 事实上—— 直到走到宿舍楼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江卓宁生着气,也没什么好脸色,直接就往宿舍楼里走。 还没进去,身后孟佳妩就直接喊住他。 江卓宁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重新又扭头,抬步往宿舍楼里去。 “江卓宁!” 孟佳妩大喊一声,直接冲过去。 扯着他手腕就往边上拽。 楼门口人来人往,江卓宁倏然火冒三丈了,甩手道:“撒手!” “我不!” 孟佳妩指甲扣进他肉里去,江卓宁无法,反手拖着她,快步去了一边角落里。 孟佳妩还没站稳,直接吻上去。 江卓宁偏头避开。 她再吻,他再避,她再吻,他再避。 两个人都憋着一口气,来回折腾了好几次。 孟佳妩身高不及他,半晌,也没能如愿以偿地吻上他。 一偏头,直接咬在他脖颈上。 江卓宁闷哼一声,伸手将她往外推。 孟佳妩一只胳膊勾着他肩膀,整个人好像挂在他身上,根本推不开。 江卓宁索性不动了。 站着由她咬。 心里的怒意一层一层地往出冒。 孟佳妩就有这样的本事,脾气说来就来,一言不合就得闹,自己闹还不算,还非得逼着别人和她一起闹。 他怎么惹她不高兴了? 他根本连一丁点的意识都没有。 江卓宁冷脸站了许久。 孟佳妩也在他身上挂了许久。 也不知究竟有多久。 她咬着他脖子,腥甜的血液味都充斥了口腔。 孟佳妩松了口。 站在他面前,伸手在自己嘴唇上狠狠抹了一下,扭头走了。 江卓宁看着她的背影,说不上第几次有火无处发,半晌,将垂在身侧两只手握得咯嘣响。 转身回了宿舍。 孟佳妩下口实在狠,感觉起来脖子上一块肉都掉了。 江卓宁冷着脸坐在椅子上,拿了抽屉里一块四方四正的镜子,小心查看起来。 脖子上鲜血淋漓。 他轻嘶一声,自镜子里看见自己冒汗的额头、铁青的脸。 同宿舍一个男生拿着电话从阳台进来,一垂眸就看见他脖颈,怪叫道:“我的妈,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江卓宁抽了张纸巾按着伤口,纸巾很快染红了。 他素来干净讲究,来校带着小型医药箱。 可—— 上次姜衿磕破膝盖,他把碘酒和创可贴都给姜衿了。 眼下自然没得用。 江卓宁扔了带血的纸巾,又抽了一张捂上。 宿舍里几个人自然都被惊动了。 游戏也不玩了,踩着鞋就围在他边上,有人一脸迟疑道:“孟佳妩咬的吧?” “别提她。” “呃。”男生神色讪讪道,“这姑娘太暴力了,班长你医药箱呢,消消炎抹点药,这伤口肯定得包扎一下。” “不用。”江卓宁扭头看他一眼,“我没事。” “可这血都……” “我说了我没事!” 江卓宁忍耐地看他一眼,缓声道:“行了,玩游戏去吧。” “……”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正无可奈何,楼下突然传来声音清亮的一句,“江卓宁,江卓宁!” 姜衿手机被警察带了去,白天又忘了买,跑下楼才想起,只得学着孟佳妩一样喊话了。 眼见楼上不少男生探头出来,正郁闷,就瞧见江卓宁出来了。 连忙举手道:“还你的东西。” “就下来。” 江卓宁看着她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宿舍。 没几分钟下了楼。 姜衿拿着碘酒和创可贴跑到他跟前,摊手道:“上次你给的,我没怎么用。” “麻烦你跑一趟,谢了。” 姜衿踮脚看他一眼,迟疑道:“严重吗?” “还好。” “孟佳妩脾气就那样,”姜衿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抓着头发道,“她其实心地不坏的,咬伤你也过意不去,一进宿舍都哭了。” “她会哭?”江卓宁冷嗤一声,“抽烟了吧?” “呃。”姜衿一愣,讪笑道,“你还挺了解她的。” “不了解。”江卓宁淡声道,“你帮我转告她,以后别来找我了,想跳楼就跳,命是她自己的。” “……”姜衿没话说了。 江卓宁捂着脖子的一只手松开些,将一片带血的纸巾顺手扔了垃圾筐。 姜衿这才看清他的伤,倒吸了一口气。 孟佳妩下口太狠了。 江卓宁的伤口,快赶上她当年咬乔远的那一口了。 那个伤疤一直未退,到了最后,乔远刺了朵蔷薇在上面。 姜衿突然想到,有点恍惚了。 江卓宁古怪地看她一眼,试探道:“还有事吗?” “没事了。”姜衿回过神,笑笑道,“伤成那样,你回去记得消炎抹点药。” “嗯。”江卓宁点头道,“很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行。”姜衿笑了笑,转身走了。 没几分钟,回了宿舍。 孟佳妩没在里面,还在阳台上抽烟。 姜衿想想都觉得头疼,推开门出去,直接伸手拿了烟摁灭在阳台上。 孟佳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趴在栏杆上看夜色。 “我说你是不是下嘴太狠了些?”姜衿没好气道。 “我乐意。”孟佳妩脸色冷了一分。 “那好吧,乐意分手是吧,得偿所愿了。”姜衿似笑非笑。 “他说的?” “那倒没,就说让你以后别找他。” “那不是一个意思?”孟佳妩唇角抽动两下。 “也是。”姜衿若有所思点点头,同样趴在栏杆上,蹙眉道,“我觉得你是不是精神状态有问题?” “你才精神状态有问题。”孟佳妩瞪了她一眼,突然道,“谁让她丢我人来着,还当着你的面。我抽根烟怎么了?犯得着一直冷着脸吗?就到楼下我吻他,他还一直躲来躲去的,我也是气急了,就咬了他一口。” “啧,真是挺狠一口。”姜衿笑了笑。 “我!”孟佳妩定神看她一眼,半晌,无比烦躁道,“你到底会不会安慰人啊?!” “这个真不怎么会。”姜衿坦然。 “……”孟佳妩噎了一下,伸手又在口袋里摸烟了。 姜衿一把按住她的手,突然道:“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有的男人是的确不喜欢女人抽烟。不对,大多数男人都不怎么喜欢女人抽烟……” 姜衿若有所思地说着话,突然又想起乔远了。 晏少卿因为看见自己拿烟的动作那么生气,乔远又何尝不是,哪怕他自己从早到晚都在抽。 可是遇到事情呢? 晏少卿是一言不发直接动手,问也不问。 乔远却是妥协又无奈,告诉她,“只能一根。” 这—— 是不够爱的差别吗? 就像江卓宁和孟佳妩一样。 如果深爱的话,也许江卓宁就想知道孟佳妩为什么抽烟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先因为她这种行为火冒三丈。 足够深的感情,是毫无底线的包容么? 姜衿突然有点糊涂,慢慢地、放开了她捂着孟佳妩的那只手。 不说话了。 孟佳妩取了烟就看到她神色恍惚,微愣,边点火边道:“你这是怎么……” 后面的话还没出来,手机响了。 她很快掏出来,看见号码愣了一下,喂一声,接通道:“你好,我是孟佳妩。” 没说两句话,突然将电话递给姜衿,脸色古怪道:“乔远的。” “啊?”姜衿愣一下,疑惑不解,接过电话,道,“喂?” “你手机怎么回事?”乔远听见她声音就直接发问,“我从早上打到晚上都关机,以为你出事了呢。” “摔坏了,还没来得及买。”姜衿觉得云京这地方挺邪的,想什么来什么,还有些好笑,语气就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那也太不小心了。”乔远笑了笑,突然道,“我明天中午过来看你。” “诶?” “最近挺忙的,都没怎么在云京。昨天才从南边刚回来,想你了。”乔远语调突然温柔许多。 姜衿张张口,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许是怕她拒绝,乔远斩钉截铁道,“我过来就打这个电话,顺便带你吃饭。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哎?” 姜衿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里已经传来一阵嘟嘟的响声。 乔远挂断了。 姜衿握着手机出神。 孟佳妩自她手里拿了手机装起来,凑近她脸庞审视两眼,突然道:“我说,乔远脖子上那一口,不会是你咬的吧?” “不是。”姜衿看她一眼。 “哈哈,知道啊。”孟佳妩审视地看着她,“看来是了。要不然反应这么快!” 姜衿扭头看着夜色,不说话。 “啧啧,强暴不成反被咬?”孟佳妩突然乐了,打趣完,一脸叹息道,“这么看来他还是个情种啊,追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放手,也没到手,啧啧,你也真是够绝的,铁石心肠,啧!” “我看你状态还不错。”姜衿上下打量她一眼,转身道,“我去睡了。” “诶……” 孟佳妩话音未落,她都进了宿舍。 拿了牙刷去水房了。 洗漱完,也没管孟佳妩,直接爬上床去休息。 下午睡了一小会,可昨晚累了一整晚,纵然有心事,也很快入睡。 一夜无梦。 —— 翌日,中午。 乔远不等她上午放学就来了。 提前打了电话。 姜衿一下课,背着包去学校门口找他。 天气冷了,乔远没骑车,开了辆黑色越野停在路边。 熄了火,他自己也没在车里,而是靠在车门上等着她,一边抽烟,一边就看着校门口的方向。 姜衿远远地就看见了。 下意识又将晏少卿和他放一起比较。 晏少卿习惯坐在车里等她,是不是意味着,也没有像乔远这样,迫不及待想看见她,希望在她出现的第一秒就看见她呢? 心情有点复杂,她突然又极度想念晏少卿了。 想在一起,感受着他的心意,来摒弃自己这些神经质的胡思乱想。 就这样,她到了乔远跟前。 乔远也老早看见她,掐了烟站直了。 伸手在她头顶比了一下,挑着眼尾笑道:“看上去好像长高了些。” “啊?”姜衿一愣,反驳道,“前年开始就不长个子了,肯定是你的错觉。” “是,我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乔远说着话,突然倾身抱住她,侧头在她头发上狠狠吸了一口气。 “撒手撒手!”姜衿没好气推开他。 乔远自觉已经占了便宜,也不恼,很快放开她,勾唇笑道:“买了个东西送给你。” “我什么也不缺。” “谁说的。”乔远直接拉开了后座门。 “衿衿姐姐好。”孟婉清捧着盒子举老高,笑嘻嘻道,“小舅舅送给你的礼物。” 手机? 姜衿一愣。 “拿着呀,”乔远抱着拳,没好气看她一眼,“瞧瞧把我外甥女给累的。” “姐姐……”小丫头仰头拖长音撒娇了。 姜衿实在不好意思,伸手将手机接过,拿在手中,仰头朝乔远道:“那我把钱给你。” “傻了啊!”乔远没好气地睨着她,“小爷我不缺那几个钱。” “无功不受禄,我……” “真受不了你,”乔远直接拉开副驾驶门,垂眸道,“上车上车,先吃了饭再说,一个手机有什么好忸怩的。” 姜衿站在原地没动。 正纠结,边上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车突然发出“啪”的一声响。 两人齐齐侧目,晏少卿从车里下来了。 冷脸到了姜衿边上,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东西还回去。” “晏哥哥,我……” 姜衿解释的话尚未出口,晏少卿脸色又冷淡许多,沉声道:“还回去。” 姜衿条件反射伸了手,将手机往乔远手里塞。 乔远不接,她手势一转,扔进副驾驶了。 晏少卿拉着她的手腕就走。 乔远铁青着一张脸,直接出手,拉住她另一只手腕。 “放手!”晏少卿目光冷冽。 “不放!”乔远越发收紧了动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姜衿,咬牙道,“你是不是有病?那么怕他做什么?我送个手机都不敢收,咱有点出息。” “你放开我。”姜衿脸色难看极了。 “我不放。”乔远恼怒不已,话音未落,后座的孟婉清突然利落地跳下车,握拳捶打着晏少卿的腿,边捶边道,“约会也要讲先来后到的,叔叔你走开,放开衿衿姐姐。” 晏少卿提着她肩膀放到一边去了。 孟婉清一愣,瞪着眼睛怒不可遏道:“坏蛋,欺负小女孩的坏蛋!” 话音落地又扑过去砸他腿。 姜衿被两个人握着胳膊,心烦意乱,突然甩了手,还没俯身去抱孟婉清,晏少卿突然转身走了。 她一愣,也不挡孟婉清了,连忙追上去。 一把扯了晏少卿手腕。 “以后还和他往来吗?”晏少卿当着乔远的面,直接问。 “晏哥哥……”姜衿咬着唇唤他一声。 “往来吗?回答我?!” 姜衿被他克制的怒意吓了一跳,说不出话来。 晏少卿从她怀里抽了手,抬步到了车边,直接进去,伸手将驾驶座的手机扔到副驾驶脚下,干脆利落地倒了车子,一发动,离开了。 姜衿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咬紧了惨白的唇。 乔远过来拉她。 姜衿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低声道:“你走吧,以后别找我了。” “我!”乔远简直被她气死,脸色的咬肌飞快地颤动两下,恨声道,“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就喜欢受虐,姓晏的有什么好,你怎么就追着他不放!” “我就是有病!”姜衿没好气地仰起头瞪着他,“我有病行不行,我病得这么深你还三番两次找我,你是不是也有病!” “噗!”乔远忽而一愣,不正经地笑起来,“刚好,我们都有病,不正合适在一起么?” “神经病!”姜衿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走吧走吧,我带你吃饭。”乔远也不恼了,气走了晏少卿正好,多气几次不就成了么,这丫头怎么着不就得归自己了,啧! 走得真好! “我不吃。”姜衿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乔远侧过头,给站着的孟婉清使了个眼色。 孟婉清很快上前,摇着她手臂道:“衿衿姐姐和我们吃饭吧。小舅舅大早上就从被窝里把我拉出来了。家庭老师都没等,就跑来等你了。好久呢,我都饿了。” “我……” 姜衿心里憋着一口气,正是为难不已。 边上突然传来温若春风的一声,“姜衿。” “宋大哥。”姜衿一扭头,便看到已经近到眼前的宋铭了。 ------题外话------ 呼呼,亲们早安么么哒。(~o~)~ 阿锦爬上来咯,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今天量也很足哒。 嗷呜—— 092:阎寒归来【求月票】 宋铭很早就到了。 不经意间看到了晏少卿,索性也就坐在车里没下来。 当然看到三个人纠缠的事情。 此刻脸上却带着温若春风的笑意,开口道:“还正想着怎么找你呢,停了车就看见你。” “找我?”姜衿愣一下。 “嗯,”宋铭点头道,“买了个手机给你送过来。” “我爸又麻烦你了啊?”姜衿有点不好意思,顺手接过了他递到跟前的手提袋。 乔远和宋铭有过几面之缘,自然也晓得他是姜市长的助理,垂眸看一眼手机,没说话,也就没再提起自己送手机的事情。 “你好。”宋铭朝着他伸手过去。 “嗯。”乔远有点抑郁,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当着他的面,也不好意思强迫姜衿了。 宋铭却似乎对两人之间的纠葛一无所知,笑看姜衿一眼,随口道:“我这一上午忙得还没吃饭呢。挺饿,你这收了手机不得意思意思,请一顿饭再回去?” “哦。”姜衿看看他,又看看乔远,半晌,咬唇道,“那你们吃了饭再走,想吃什么?” “听听你预备请我们吃什么。”宋铭笑笑。 乔远看他一眼,只觉无比诧异。 他和姜衿这些年关系一直紧张,好像从未有过这样松弛的时候。 这人才认识姜衿几天? 随意到这种地步?! 乔远狭长的凤眸眯了眯,若有所思。 耳边传来姜衿一声,“那家餐厅怎么样?味道还挺好的,嗯……那个,主要我负担得起。” 宋铭看着她微微窘迫的神色,笑着问乔远,“你呢?” “我随便。”乔远垂眸看姜衿一眼。 别说请吃饭,这丫头请他喝口水,哪怕是自来水,他也能乐上好几天。 “那就它了。” 宋铭做了决定,眼睛略弯,做了个“请”的手势。 乔远和他一左一右,让姜衿和小婉清走在最里面,四个人一起去往餐厅吃饭。 小婉清个子低,走得自然慢了。 姜衿牵着她的手,没一会,两个人就稍稍落后了。 “衿衿姐姐。” 眼见她回头好几次,小婉清声音软软地唤了声。 “诶?”姜衿垂眸看她。 “你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啊。”小丫头仰着头,大而通透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一脸认真。 “没有。”姜衿勉强一笑。 “可你就是生气了。”小丫头撅撅嘴,若有所思,“每次小舅舅来找你,你看上去都生气呢。为什么呀,小舅舅很喜欢你的,你生气他也生气,他生气就不和我玩了,我也生气,大家都生气,多不好。” “……”姜衿被她老长一段话说愣了,无言以对。 “你喜欢刚才那个叔叔嘛。”孟婉清眼见她不吭声,颇为纠结地咬了一下拳头,郁闷道,“可是刚才那个叔叔看上去很凶啊,一来就发脾气,朝小舅舅瞪眼,还凶你!这么凶,为什么还要喜欢他?” “这个,”许是因为她神色间充满稚气,姜衿一时间竟有点轻松了,略微笑一下,耐心道,“大人的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才不是呢。”孟婉清正色道,“我知道小舅舅想娶你当小舅妈!” 姜衿看一眼前面的乔远,脸都黑了。 “可是你不想给我当小舅妈。”孟婉清又道。 姜衿牵着她的手,这下有点哭笑不得了。 “你不想给我当小舅妈,可是小舅舅真得很想让你给我当小舅妈,怕你不理他,每次还要把我带来,还每次都教我说一大堆给他帮忙的话,可是我觉得都没什么用。”孟婉清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些孩子气的无奈。 “嗯。”姜衿牵着她走得慢了些,“我喜欢刚才那个叔叔。” “女孩子都喜欢叔叔吗?”孟婉清好奇道,“我也喜欢叔叔,不喜欢和那些小屁孩玩。” “……”姜衿一愣,无语道,“那不一样。” “唔。”孟婉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道,“衿衿姐姐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什么?” “你就算不喜欢小舅舅,也可以对他稍微好一点嘛。不要看见他就好像很生气,小舅舅那么喜欢你,你还生气,他感觉到了心里肯定很难过啊,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会疼的。” 姜衿看着她,愣了好久,迟疑道:“他教你说的?” “唔。”孟婉清不吭声了。 姜衿揉揉她头发,步子略微快一些,跟上前面两个人。 孟婉清仰头看她一眼,半晌,闷声道:“最后那句话是妈妈教我说的。” “嗯?”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会疼。妈妈让我这么说呢。”孟婉清大人般叹了一口气,“大家都说妈妈很疼爱小舅舅。” “嗯。”姜衿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她当然晓得乔晞非常疼爱乔远,乔家能有今天,和她的高嫁分不开。 乔远能快速成长为眼下独当一面的样子,也是因为她。 可—— 乔远应当是和她无话不谈的。 作为一个姐姐,她应该对自己有懊恼和责备吧。 想到这—— 姜衿忍不住抬眸看了眼乔远的背影。 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他也就十六七岁,高瘦英气,眉眼张扬,就像眼下的姜皓。 时间最能改变人了。 他个子又长高了许多,肩膀也宽阔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日渐沉稳英俊了,唯独对她那点心意,却一直没有变。 怎么可能没有感动和歉疚,只是她一直刻意逃避而已。 从认识开始,她就在一直逃避他。 乔远是骄傲不羁的性子,她更是敏感尖锐,这些年不知道针锋相对过多少次。 却也这么过来了。 只是她从未想过和他在一起,她一直以来所想的,都是脱离东辛庄,离开他。 最近更是好几次动了彻底绝交的念头。 可就在刚才—— 晏少卿厉声问她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看着晏少卿,那么难受,竟有点忍不住想替乔远好好辩解辩解。 他没有晏少卿想得那么坏。 他没有像他可能想象的那样,在试图带着她堕落。 他心地其实很好,这些年都一直照顾她,也一直关照赵霞。 是恩人是朋友,不是流氓仇敌。 他有时候暴躁、有时候无赖、很多时候气得她无话可说,可即便这样,他也比晏平阳、云若岚那样的人好上太多了,比楚玉英和姜晴那样的亲人也好上太多了。 她已经亏欠他颇多。 姜衿胡思乱想间,四个人已经到了餐厅。 点完餐,宋铭看了姜衿一眼,问询道:“手机卡带着没?” “一直在包里呢。” “那刚好,拿出来我帮你装上。”宋铭弯着手指,在桌面轻敲了两下。 姜衿将手机卡递给他。 看一眼对面坐着的乔远,笑笑道:“你要喝啤酒吗?” 乔远一愣,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 话未出口,姜衿突然蹙了眉,揉着头发道:“你开着车,还是别喝酒了,就喝茶好了。安全第一。” “都听你的。”乔远眉眼间突然就蓄满温柔了。 “给。”宋铭将手机递给姜衿,“先试试,看看有没有问题。” “嗯。”姜衿接过手机,“谢谢宋大哥。” “别客气。”宋铭淡淡一笑,目光落在对面的孟婉清脸上,弯弯眼睛道,“小美女多大了?” “五岁。” “怎么都没有去幼儿园?”宋铭挑挑眉,笑眯眯和她讲话。 “我都不去幼儿园的。”孟婉清一本正经道,“好多个家庭老师给我上课。” “看样子妈妈要把你培养成一个小天才。” “才没有呢。妈妈说我只要快快乐乐地长大就行了。”孟婉清反驳。 宋铭牵动唇角笑一下,附和道:“没错,快乐最重要。你妈妈真是个哲学家。” “什么是哲学家?”孟婉清一脸好奇。 “就是懂得许多道理。” “……” 宋铭逗着她说话,十分和气又十分耐心,孟婉清的大眼睛眨巴半天,刚才那一点点因为乔远和姜衿而产生的沮丧委屈也一扫而光了。 吃完饭,四个人的气氛已经极为轻松了。 姜衿也觉得舒了一口气。 眼见乔远抱着打盹的孟婉清先上车离开,朝着宋铭笑笑道:“谢谢你宋大哥。” “谢我什么?”宋铭一脸好奇。 “我也不知道。”姜衿耸耸肩,直言不讳道,“就觉得应该谢谢你,好像帮我解围了。” 宋铭低笑一声,垂眸看着她,一本正经道:“你这丫头就是心思太重了。有人喜欢是好事,说明你足够优秀。不要因为这个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伤人伤己,自寻烦恼。” “嗯。”姜衿笑着应一声。 “宿舍楼距离这里远不远,要不要我送你进去?”宋铭略略一想,又问。 “不用,谢了。” 姜衿话音落地,朝他挥挥手,转身进校门。 宋铭站在原地看着她走了一小会,手指勾了车钥匙,往停车的地方而去了。 不远处—— 晏少卿坐在车里,去而复返。 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看着宋铭开车离去。 他开出了很远,少说也有二十分钟路程。 又折了回来。 停车想了一小会,正准备下车进学校找姜衿,就从外后视镜里看见了几人的身影。 乔远抱着孟婉清,宋铭和姜衿,四个人,在校门口告别。 大脑一片空白。 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想些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想。 薄唇却抿成了极为锐利一条线。 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极紧绷,因为克制怒火,隐隐有青筋暴跳。 他想过姜衿的心情。 对上他那样的疾言厉色,小丫头可能害怕委屈,可能失魂落魄,可能连午饭也不吃,流着眼泪回宿舍。 想到这些,他就心疼了。 因为心疼,即便已经离开了那么远,仍旧没办法再前进。 掉个头就回来了。 想着无论如何见了面再说。 她前天才受了委屈,眼下连手机都没有,纵然气愤纵然恼怒,自己也不该在这当口发脾气。 可是呢? 他看到了一个笑意浅浅的姜衿。 不但有乔远和孟婉清,还有那个宋铭。 乔远和她一起长大,惯常搂搂抱抱,纠纠缠缠,他已是极度不满,宋铭呢,她对上宋铭从来都是眉眼含笑,好像和他说话,都是特别轻松愉悦的一件事。 他是什么?! 像一个家长一样的存在。 姜衿怕他,每每和乔远在一起,看见他紧张又心虚,好像犯错被家长逮到的孩子。 她拿自己当什么? 仰慕崇拜畏惧的对象吗? 需要供奉着遵从着跟随着,又盲目又胆怯。 晏少卿第一次觉得自己挺糊涂。 脑海里很多画面,很多思绪,纷杂错乱,一时之间,竟完全无法理清了。 他从未有过感情经历。 过往的二十多年,唯一想过的女孩就是姜衿,哪怕后来家逢巨变,年幼出国,他在繁忙的间隙里,也偶尔会想起那个小胳膊小腿,顺着床沿爬的小丫头。 在他的想象里,小丫头长大了应该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大而亮的眼睛,圆润的脸。 可姜衿不是。 头发那么软,依旧是小女孩那样的,眼睛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大,却清澈黑亮,总显得楚楚可怜,脸蛋也不圆润,小小的,和他巴掌一样大。 第一次在晏家看到,他就心疼了。 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那样细,脖颈也是,好像用力一掐,就能折断。 强装镇定,说话吃饭却都十分小心,很戒备。 他觉得不舒服。 那个满床爬来爬去,咯咯笑着的女孩,不该是这样的。 她原本应该长成一个小太阳,暖暖的,而不是他眼中现在这样,纤弱堪怜,像一朵带刺的蔷薇花。 他想着照顾她,也愿意照顾她,第一次用了心。 却没想到这一路意外丛生。 可即便如此—— 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他感受到她的心意,也感受到自己的心动。 可现在—— 他觉得那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曾谈过恋爱,可周围谈着恋爱的情侣,甚至步入婚姻的夫妻那样多。 没有人是姜衿这样的。 的确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是姜衿这样的。 供奉依恋他,仰视倾慕他,甚至,畏惧害怕他。 确定是爱吗? 小丫头…… 晏少卿一只手紧握着方向盘,余光扫到副驾驶上的手机,倏然心痛,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因为一个人的盲目畏惧,心痛心慌,思绪错乱难平。 姜衿是这样吧? 和他在一起,痛苦大过愉悦,压力大过松弛,她没有在享乐,相反,一直在承受。 瞧瞧刚才她的模样,他离开,她那么轻松。 那才是一个大一女孩该有的样子。 晏少卿伸手将颈间的领带松了松,却还是觉得紧,索性直接扯下来,扔到了副驾驶上面。 顺带着,连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都解开了。 缓缓落下车窗,他倾身过去,拿了副驾驶的手机,直接扔到外面去。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手机落进了路边的垃圾车。 晏少卿神色定定地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外后视镜画面,扭过头,升起车窗,一踩油门,又走了。 满脑子都是姜衿那丫头。 她身上有许多让他想起来都无可奈何的小毛病。 一言不合喜欢动手打架;不能给笑脸,给她一个笑脸,她能乐得再蹬鼻子上脸;高兴了就喜欢撒娇,每每撒娇还要皱着鼻子,显得一张脸又小又难看;不喜欢喝牛奶,吃菜也挑,净喜欢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尤其,还喜欢穿他衬衣…… 毛病那么多,他胡思乱想着,竟有点忍不住想笑了。 还没笑出来,又想起她的眼泪,紧紧抿唇的样子,局促难安的样子。 总归—— 满脑子都是她,挥之不去。 下午不需要上班。 他开着车毫无意识地进了市区,也不知道去哪,正开着,手机震动声拉回了他思绪。 晏少卿定定神,戴了耳机,唤了声,“爷爷。” “少卿呀,你不说下午回来么?现在走哪了?”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传到耳边。 晏少卿拿手机看一眼时间,这才想起说过了下午回大宅。 笑笑道:“已经在路上了。” “路上?”老爷子语调微沉,忙道,“那你开车小心,也别着急,慢慢回来就好。” “知道。” 晏少卿挂了电话。 —— 晏宅,大厅。 老爷子挂了电话,看一眼沙发上端坐的楚乔,笑着问,“乔乔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楚乔笑意盈盈。 “二十七呀,”晏老爷子略微想想,试探道,“生日呢?” “八月初三,农历的。” “哦。”老爷子愣神想想,乐呵呵道,“比我们少卿小了半岁,少卿是二月初二的生日。” “我知道,”楚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忍不住笑道,“您忘了?我刚才说过的,我也在四院脑外科上班,就和少卿在一起呢。” “可不是嘛,”老爷子愣一下,爽朗道,“看看我这记性,刚听过又忘了,人老咯,不中用了。” “怎么会?”楚乔看一眼边上的中年贵妇,抿唇道,“要不上路上听到妈妈说起了,我都不敢相信,您现在都九十六岁高寿了,当真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 老爷子哈哈一笑,声音爽朗。 云若岚瞧着两人聊得愉快,和边上的中年妇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吩咐佣人去准备水果茶点。 她是歌唱家出身,楚乔的母亲也是,早些年两个人交情还不错。 这些年往来少了点,但也一直联系。 晏少卿和姜衿的婚约作废以后,老爷子生了一场病,再痊愈,身体状况有点不好了。 主要记性不好,有时候前说后忘。 却一直对晏少卿的婚事耿耿于怀,三天两头都要提起。 她为了表现,自然得弥补。 一直帮着晏少卿留意人选,看来看去,就意外地注意上楚乔了。 其实也不算满意。 主要因为楚家也在六大豪门之列,她并不乐意给晏少卿找这么背景雄厚的结婚对象。 可耐不住老爷子和晏平阳的压力。 晏平阳留意的几个都是中央领导人的孙女,她一个歌唱家出身的继母,想想也不好掌控,还不如眼下学医的楚乔呢。 她的职业是她的优势,自己在晏老爷子跟前稍稍提一下,老爷子一想啊,觉得这姑娘聪慧有主意,又善良大方,主要职业相同,肯定和晏少卿有共同话题。 也就有了见见面的心思。 她其实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安排了。 昨天听了晏清绮的电话吓了一大跳,赶紧提上日程。 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让姜衿进门的。 姜衿那丫头浑身是刺,和她已经结了仇,更和晏清绮、晏少瑄打了架,娶进门还了得? 晏少卿原本是个性子冷淡的,年初才回国,醉心工作,也从不过问集团里任何事,作为晏老爷子和晏平阳的心头宝,这态度简直让她求之不得,喜上眉梢。 眼下因为姜衿的事情,他明显对自己颇有意见。 关系出现问题肯定得修补,她怎么能容忍姜衿进门,那不是将矛盾扩大化吗? 绝对不行。 她也就装作不知道,根本没告诉给老爷子,直接邀请了楚乔来家里,先获得老爷子的认可和喜爱,一切都好说。 老爷子年纪大了,晏少卿又是个孝顺的,常常以他的意愿为先。 况且—— 眼下他也迟迟未曾说了姜衿的事给老爷子听,可见两人也才刚开始,阻止应该来得及。 云若岚定神想想,松了一口气,亲自将茶点端出去。 没一会—— 晏少卿就回来了。 看上去还和以往不太一样。 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领带都……拿在手中? 这对他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云若岚愣一下,笑着站起来道:“少卿回来了,老爷子这正念叨着你呢。” 晏少卿没什么心情,朝她点点头,直接到老爷子跟前,俯身唤了声,“爷爷。” 一侧头就发现还有人。 对上楚乔含笑的脸,愣了一下,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说话呢?”老爷子伸手拍一下他胳膊,没好气道,“乔乔是我请来做客的。” “……”晏少卿愣一下,很快明白点什么,淡声道,“嗯,那你们聊着,我回房休息。” “休息?”老爷子上下打量他一眼,流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纳闷道,“这大白天的,休息什么?乔乔第一次过来,你带她去各处转转,尽尽地主之谊。” “爷爷。”晏少卿烦躁不已,忍耐道,“我今天的确没什么心情,领着逛园子这事情,您找别人代劳一下。” “……”老爷子看着他紧紧拧眉。 晏少卿扭头看一眼楚乔,目光又淡淡地落在楚乔母亲身上,点点头,直接扭头走了。 “哎……” 云若岚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尴尬不已。 晏少卿一向极有风度,为人虽然冷淡疏离,却十分客气。 如眼下这般直接冷脸走人的,可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怎么回事?! 云若岚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头疼不已,转身朝楚乔和楚乔母亲尴尬地笑了一下,圆场道:“估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还第一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 楚乔也尴尬不已,侧头看一眼自己母亲,展颜笑了一下。 抬眸看着晏少卿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专程赶来,话都没说上一句。 心情自然也不怎么好。 没一会—— 楚乔母亲寻了个理由,僵着脸带她离开了。 云若岚送人出去,再折回去,看见老爷子的脸色,无奈笑道:“也不知道少卿今天怎么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楚乔这姑娘的确挺不错的。” 老爷子虎着脸,没说话。 晏少卿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很少回来。 可—— 从年初回来至今,还是第一次如此惹他生气,还当着外人的面。 简直气死个人啊! 云若岚自然晓得他气愤,小心翼翼道:“爸,许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您也别往心里去。人嘛,都有心情不佳的时候……” “人家姑娘都上门来见面了。”晏老爷子叹着气坐回在椅子上,看着她,突然又责备道,“都是你惹的事!要不是你们气急了衿衿那丫头,少卿至于现在还耽误着么,早该操持着订婚了!眼看着都二十八了,你看看他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依我看他和衿衿那丫头原本不错的,小时候就笑着要娶呢!这下可好,再耽误到三十去,我都双脚一蹬归西了!” “爸!您说什么呢!”远远而来的晏平春没好气道。 “就是就是,快别说这样的话呢,还等着您看我们少瑄娶媳妇呢!”云若岚连忙跟着安慰。 “都是你!”老爷子伸手狠狠指了云若岚一下,气急败坏。 “我的错我的错,您别生气。”云若岚苦着一张脸,低声下气地不停道歉。 “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晏平春眼见他缓了一口气,劝慰道,“少卿那样的条件不愁找媳妇,您快将心放到肚子里,保重身体,将来抱小重孙才是正事。”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老爷子看她一眼,无奈叹气道,“这孩子,简直想急死我啊!” “要不这样?”云若岚灵机一动,突然道,“您今年的生日刚好在元月一日,我们借此机会给您热热闹闹办个寿宴可好,亲朋好友都请来,也算给少卿创造个和人见面的机会?” 她话音落地,老爷子脸色越发阴沉了,看着她没说话。 云若岚神色讪讪,迟疑道:“爸,我……我说错话了吗?” 老爷子低调惯了,可眼下这不着急吗? 弄个热热闹闹的寿宴有什么不好! “寿宴还是算了,”晏平春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朝老爷子建议道,“不如这样,眼看着到年底了,寻个由头,以平阳的名义牵头组织个慈善晚会,来人肯定也不少的,您方便好好瞧瞧。” “这个倒可行。”老爷子怒气明显下去一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慈善晚会?”云若岚还是有点没明白她怎么又惹老爷子动怒了,听到他消气,连忙附和道,“还是平春姐想得周到,那就慈善晚会吧……” “嗯。”老爷子哼了一声,“就这么定了,通知一下平阳,少卿这婚事可绝对不能再拖了。” “您放心。”云若岚连忙表态。 老爷子叹口气,起身拄着拐杖回房了。 顾湘去世近二十年,少卿这孩子简直快成他心病了。 眼下好不容易回了国,偏偏对自己的这些事一点也不积极主动。 年近三十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这像话吗? 还不如顾家那小子呢,三天两头换一个女人,哪里需要长辈跟着操心着急! 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心心念念想着的,不就希望他尽快稳定下来,娶个好媳妇,最好再生个大胖重孙。 多正常不过的事情! 少卿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声,觉得自己都快着急到嘴角生疮了。 —— 姜衿下午满课。 前三节选修在阶梯教室,整个学院多半以上学生一起上。 她心情不佳,孟佳妩也心情不佳,两个人到的迟了些,一声不吭地往教室最后边走。 还没到看好的位置上,孟佳妩突然扯了她一把,低声道:“不去后面了,我们就坐那,两个空位。” 姜衿抬眸一看,都觉得头大。 那一行全是男生,江卓宁正好在中间偏左的位置。 “就这了。” 孟佳妩扯着她直接坐下,朝边上的男生露出个娇媚笑容。 男生是江卓宁舍友,看见她都觉得怕,下意识往里面让了让。 孟佳妩放了书本在桌上,再没动作。 姜衿也松了一口气,放了书本纸笔,坐着发呆了。 晏少卿那样离开,她做什么的心情都没了。 虽然有宋铭出现,陪着吃了饭之后好一些,可眼下他们一离开,那些沉闷还是会漫上来,占满她的心。 她暂时没联系晏少卿。 不是不想,只是心乱如麻,她不敢。 两个人不说话还好。 万一说话了,她继续要求自己和乔远绝交怎么办? 有点做不到。 或者说,她不能毫无道理地答应下这件事。 她可以和他保持距离,可却不敢保证能像晏少卿说的那般,绝不往来。 其实那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可晏少卿呢? 他要求了肯定会坚持,她不答应还不定会怎么样,也许直接说出些什么让她承受不住的话。 所以—— 她实在不敢主动联系他。 就保持着眼下这样子,先等等。 也许没几天他气消了,也就不拿这当一回事了。 姜衿轻叹一声,正恍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惊醒了她。 姜衿取了手机低头看一眼。 陌生手机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在做什么?” 啊? 姜衿一头雾水。 看半天,觉得是不是有人发错了,屏幕上又蹦出来一条,“我是阎寒。” 教官? 姜衿意外不已,还觉得有点突如其来的喜悦,低头回复道:“在上选修课。” “最近怎么样?”阎寒又问。 “还好。” “嗯,还好?看样子不怎么好了,有心事?” 姜衿看着一句话愣一下,半晌,回复道:“没有。” 没有? 阎寒穿一身笔挺西装,身姿端正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这简短的两个字,心情突然就不怎么好了,暂时没回复,收了手机,问边上开车的中年男人,“他怎么样了?” “刚出急救室,进去之前就喊着见您呢,这可算是等到了。”男人喟叹般看他一眼。 阎寒冷笑了一声,靠进座位里。 阴阳怪气的,中年男人也不介意,又道:“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行了,这么多年了,董事长也不好受,一直念着您和夫人,这不根本没让那女人进门吗?眼下身子骨不行了,也就心心念念等着您,您一会见了面,好歹给他个笑脸……” 阎寒转头看着窗外,根本不搭话。 中年男人无奈叹一声,继续晓之以情,“您这些年在军中的成绩董事长一直都关注着,自豪得不得了,总说不愧是他云峰的儿子,依我看转业就很好,集团这么大家业,您不接手,可就真的后继无人了。” “我不是为了他。”阎寒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哈哈。”中年男人笑一声,“不管怎么说,父子还是父子,这关系可怎么也否认不了的,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阎寒又沉默了。 冷着脸不看他,面无表情。 中年男人眼见他脸色实在难看,也不说话了,安心开车。 阎寒坐了一会,实在无聊,还有点不太习惯身上这一身行头,索性脱了西装外套,扔到后座去。 又将衬衫扣子解开最上面两粒。 袖口的也解开。 开车的男人见他如此,就要伸手开暖风。 阎寒瞥他一眼,制止道:“不用,我不冷。” “当兵的就是不一样。”中年男人笑一声,也就由着他去了。 阎寒收回视线,重新掏了手机出来。 看着对话框里几条短信。 【在上选修课。】 【还好。】 【没有。】 还好,就是不怎么好的意思。 没有,是……拒绝交流? 这丫头片子怎么回事,状态不太对劲。 相处一个月,他也算是挺了解她了,性子外冷内热。 到最后看着他的眼神里分明有敬重和谢意,怎么这才过去多久,态度就这么不招人喜欢呢? 阎寒蹙眉想了想,半晌,又将手机重新装回去。 与此同时—— 姜衿见他没有回复了,也将手机装了回去。 关于晏少卿的那些事,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和别人说起的。 好的一方面还勉强愿意让人知道,不开心的,却只想拼命藏起来。 “喂。” 孟佳妩突然拿胳膊撞撞她。 “嗯?” 姜衿一抬眸,眼眶里的泪水差点掉出来。 “姜衿!” 讲台上抽查点名的老师又高声唤了句。 “到。” 姜衿举手示意一下,站起身来。 老师多看她两眼,笑笑道:“不用起身,答到就行,坐下吧。” 姜衿重新坐下。 孟佳妩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哭什么呢这是?” “没事。” “没事?”孟佳妩深深蹙眉道,“乔远惹你了?” “和他无关。” “那是……”孟佳妩迟疑一下,犹豫道,“不会是晏少卿吧?” “……”姜衿一愣,表情很快出卖了她。 “真是他啊,他怎么你了,”孟佳妩没好气念叨半天,眼见她就是不说话,突然觉得气愤,咬牙道,“男人算个屁啊。” 姜衿还是不说话。 她讨了个没趣,扭头看一眼隔了一个位置坐着的江卓宁。 江卓宁神色淡淡地看着前面,没什么表情,根本一个余光都没有给她。 孟佳妩突然就火冒三丈了。 凑近边上的男生,笑笑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啊。”男生坐在她和江卓宁中间,原本就觉得难受,此刻猛不丁听见她说话,正坐立不安了,结结巴巴道,“许辉。” “辉?”孟佳妩轻笑一声,翻翻他课本,若有所思道,“哦,是辉煌的这个辉啊!” “嗯……嗯。”男生紧张地看了江卓宁一眼,正是不知如何是好,边上的孟佳妩突然抱住他手臂,笑着道,“我觉得你名字很好听呀,可这个字我一直写不好看,你教我怎么样?” “啊?” 孟佳妩用左手拿了他右手,覆在自己右手上,笑笑道:“就这样,手把手教我。”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 ~(>_<)~不开森啊,是不是因为阿锦昨天让亲们心塞了,小天使们牟着劲嫌弃阿锦啊…… 昨天月票涨好慢,就是平时涨速的一半,太忧伤了。 心都碎了。 真爱在哪里呢,阿锦的真爱小天使呢,求票啊,求安慰求抚摸,嘤嘤嘤…… 含泪吐血推荐一个盆友的现代宠文。 堇颜【枕上暖婚】 一纸婚约,婚期3年,有名无实的婚姻形同陌路。 婚期尽头,步入职场,没想到boss居然是他…… “抱歉,无意打扰,选择顾氏,是因为薪资够高。” 男人修长的手指翻看着手中的简历,漫不经心的问道:“简染,你19岁的时候,为什么休学一年?” 简染:“……” “我,我大一的时候……家里出现变故。” “是嘛?那你小腹上为什么会有一道疤。” “阑尾……” 男人目光讳莫如深。 093:爱入正轨 男生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 孟佳妩轻轻一笑,用肩膀蹭蹭他,小声撒娇道:“好嘛,教教我写你名字。” “这……” 男生看着她近在咫尺一张脸,一张脸涨得通红,忙不迭往边上江卓宁跟前靠了靠。 “让开!” 江卓宁突然站起身来。 “班长,我……”男生猛地抽了手,仰头看着他,结结巴巴一句话尚未说完,江卓宁已经从他身后挤过去,一脸冷意看着孟佳妩,沉声道,“让开,我出去。” “我不!”孟佳妩挑眉一笑,趾高气昂。 江卓宁忍耐地看她一眼,突然抬脚踩了她椅子边,一步踩在后排学生桌面上,稳稳当当落地。 直接往出走。 姜衿都被他吓了一跳,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唏嘘惊叹声。 “江卓宁!” 讲台上的老师也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他,没好气喊了一声。 江卓宁身高腿长,走得快,没两步到他跟前,解释道:“扰乱您课堂实在抱歉,我出去透透气。” 他以全省第一的成绩考入云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各方面表现都非常突出,算是校级风云人物,眼下虽说开学也就几个月,上课的本院老师也自然认得他。 当然也晓得他和孟佳妩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些牵扯。 目光随意地扫一眼,也知道他此刻为何要出去透气了。 “行了,去吧。” 对待好学生,老师总是宽容的,大手一挥解放了他。 江卓宁点点头,直接转身出门。 身后惊叹声一片。 上课老师刚要继续,后面孟佳妩又直接起身,没给他打招呼,追了出去。 满教室欢呼声更大了。 “安静安静!” 上课老师没好气喊两声,直接拿了考勤表,在孟佳妩的名字后面打了大大一个叉。 真是的! 教学十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为所欲为的学生。 最好期末挂个满堂红! 老师拧着眉再抬眸,就看到讲桌边立着的姜衿了。 姜衿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开口道:“我是七班班长姜衿,不太放心孟佳妩,能跟出去看看吗?” 老师也认得她。 直接道:“去吧去吧,别让她闹出什么事来。” “谢谢老师。” 姜衿点点头,也出去了。 —— 江卓宁有点气急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可算又长见识了。 孟佳妩再次刷新他底线。 这世上,怎么就有那么一点脸面也不要的女生呢?! 还手把手教写字? 简直了! 到底能不能要点脸! 他神色冷淡烦闷,一路气急败坏地往出走,刚下了几节台阶,就听到身后孟佳妩脆亮一声,“江卓宁!” 江卓宁脚步没停,走得更快了。 孟佳妩穿着短款小皮靴,蹬蹬蹬快跑几步,在楼道拐角一把扯住他。 “放手!” 江卓宁头都大了,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甩手就要走。 “我不放!” 孟佳妩直接张开双臂拦住他,“你好好地不上课,跑什么跑啊!” “我愿意。”江卓宁愤愤冷笑,“要你管!” “我是你女朋友啊,我不管你谁管你!”孟佳妩说得理所当然。 江卓宁简直被她气乐了,鄙夷道:“女朋友?我没有你这么寡廉鲜耻的女朋友!” “寡廉鲜耻?”孟佳妩蹙眉回味一下他的词,神色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眯着眼睛问,“吃醋了啊?” “……”江卓宁喘口气看她,简直能晕过去。 他也从来没见过这样自以为是、惯常听不懂人话的女生。 江卓宁懒得说话,低下头,狠狠掰开她扯着自己的一只手。 手还没掰开,孟佳妩突然整个人跳起来,修长灵巧的双腿一夹,缠上他的腰,两只胳膊则第一时间抱住他脖子,猴子一样地挂在了他身上。 江卓宁反应过来,怒气从脚底板往上冒。 伸手就去抠她两只手。 孟佳妩抱着她脖子,又在身后,他动作艰难,根本扯不开。 还得仰起头才能和她说话。 简直疯了。 江卓宁怒道:“孟佳妩!你给我下来!” “不下。”孟佳妩偏爱看他抓狂的样子,反正楼道上课时间也没人,索性直接甩甩腿,将两只小皮靴蹬了下去。 皮靴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顺着台阶掉下去了。 “孟!” 江卓宁简直快疯了,一个名字还没吼出来,孟佳妩一低头,直接咬上了他的唇。 又被强吻。 江卓宁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他的心情了。 一偏头,避开她的吻。 孟佳妩吻空了,正想发火,突然又一笑,也不吻他的唇了,温热的舌尖落在他脸颊鼻梁上,从脸颊鼻梁又滑到他脖颈上,甚至,挑拨逗弄着他脖子上那个伤口,临了,嘴唇又移到他眼睛上面去。 江卓宁狼狈不已。 又觉得悸动。 愤怒、窘迫、羞耻…… 等等等等,许多感觉第一时间涌上来,差点逼疯他。 偏偏,还有点享受。 “抱紧我。”孟佳妩咬着他耳朵,突然出声要求了一句。 江卓宁一愣,条件反射地托住了她。 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在自己怀里,圆翘的弧度就在自己手中,江卓宁觉得自己手心着了火。 刚要撒手,孟佳妩又道:“别放手。” “你下来。”江卓宁无奈道,“当我怕了你了,下来。” “不要。”孟佳妩的嘴唇移到他唇角,梦呓般轻声开口道,“别生气好不好?别生气了,全都是我的错,可这还不是因为你嘛?谁让你那样对我的。” “我怎么对你了?”江卓宁反问。 “反正你就是对我不好。”孟佳妩紧紧搂着他脖子,撒娇道,“你对我不好我才惹你生气的。别气了别气了……” 她说着话,不知怎地就吻上了他的唇。 江卓宁一张口,她灵巧的舌尖就滑了进去,紧紧缠住他。 江卓宁整个人都僵了。 抱着她,只觉得可笑,又是愤怒无奈羞耻,偏偏,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许是因为她刚才说话的口吻实在太温柔低微了。 带着点乞求讨好,和平时那个蛮不讲理的她实在大相径庭。 江卓宁走神了。 一走神,不知怎地就开始回吻她,渐渐地,漂亮明净若清泉的眸子都眯了起来,慢慢闭上。 正是下午,一点点暖黄的夕阳从拐角处的窗户漏了进来。 两个人姿势古怪,亲吻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寂静又缠绵。 姜衿怔怔地看了几眼,背过身去,靠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半晌,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爱情这件事,总是这么奇怪,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转个弯,就步入正轨了。 —— 姜衿若有所思,也没什么心思去教室了。 顺着教室外的过道,慢慢地往前走,很快到了尽头。 手边就是洗手间。 她想进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隔间里却传来非常清晰的说话声,让她意外地愣神在原地了。 是晏清绮。 晏清绮是文学院大一新生,想来这节课和她们恰好在同栋教学楼里上了。 此刻在隔间里打电话。 好久不见,姜衿也没兴趣听她打电话,洗脸的想法都没了。 转身就走。 却听见她说,“没成啊。你不是说那个楚乔就和他一起上班吗?怎么可能连三句话都没说上?……姜衿和他在一起没多久嘛,他也没给爷爷说啊,肯定也没多少感情,……反正不能让他娶姜衿,爷爷那么着急,你再多介绍几个女人让他去相亲不就好了嘛!” 里面那个“他”,很明显是晏少卿了。 姜衿心口一窒,站在原地,脸色突然就极其难看了。 顾启云说晏少卿在相亲。 晏少卿说他没相亲。 晏清绮又说他在相亲。 那么,她到底该相信哪一个? 顾启云风流随意,可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她和晏少卿在交往。 晏清绮和她不对盘,可此刻也不晓得她就在外面。 晏哥哥…… 姜衿一双唇紧抿着,心里愤怒不已。 又愤怒又压抑。 憋着一团火,简直想摧毁一切。 一转身,快步往外走。 孟佳妩和江卓宁不知道如何了,她不想碰见,选了另外一个楼梯口下楼。 已是深秋。 一下楼清冷的风就扑面而来了。 夕阳暖黄,却好像没什么温度,她觉得冷。 一定是太冷了。 牙齿都磕磕绊绊地打架了。 她从口袋里掏了手机出来,没翻通讯录,直接拨了晏少卿的号码。 纤细的手指越攥越紧,最终还是没能打过去。 她不敢。 就是这么没出息。 心里有疑惑了,也不敢求证。 她其实相信晏少卿的人品,非常非常相信,可她觉得,自己还是想要一个温柔的解释。 可眼下这种情况,晏少卿可能解释给她听吗? 他已经在生气了,怎么可能面对自己这样的质问呢? 她若执意,也许情况就更糟了。 那可怎么办? 姜衿一路往宿舍走,觉得六神无主,心乱如麻。 不知不觉就到了宿舍外面。 门没锁。 她书本和包都在教室,其实也根本忘了带钥匙。 不知道谁在宿舍里,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里面突然传来王绫咬牙切齿一声,“你是不是故意的?” 姜衿按在门上的一只手又缩回去了。 听见了楚婧宜用她惯常平和淡然的语调问,“你什么意思?” “我醉了你不知道吗?”王绫声音里带上哭腔,“你那么早就离开,任由我烂醉留在那里,被……被他们肆意玩弄,你……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是不是故意的?” “你说话之前过过脑子行吗?”楚婧宜有点恼,“我也喝得有点多,是被别人扶出去的。而且你先前不说了吗?王总很有魅力,我看你一直和他喝酒,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 “我对他有意思?!”王绫呵呵冷笑起来,声音悲凉而愤怒,“他都四十五了,我对他有意思!有魅力那是场面话,你听不出来吗?” “我没想那么多。”楚婧宜停顿一小下,“我还以为你有意上位呢。” “……” 姜衿听了几句,只觉得头晕脑胀。 转身又往楼下走。 第一次发现学校这么小,竟然没有她容身之处。 晏少卿、乔远、宋铭、阎寒…… 还有孟佳妩和江卓宁,楚婧宜和王绫,以及晏清绮。 她这一天内好像接触了很多人,看到许多张脸,听到许多声音,还发现了好些秘密。 那些脸多半是愤怒的,声音多半是扭曲的。 她从来没觉得,人可以这么累。 感觉起来要爆炸了。 教室不想去,宿舍不能去,她也没有打电话和人诉苦说话的*,况且,也没有那个能说话的人。 姜衿低着头胡乱地走。 等到再抬眸,才发现自己到了军训的操场上。 操场很空旷,有男生在打篮球,也有零星的人在跑步、散步、闲站着聊天。 无所事事。 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一个下午,夕阳的余晖洒遍操场,有人挥汗如雨,也有人,欲哭无泪。 她一只手按着心口,长长地呼吸了一下,抬步到了看台台阶上。 拾级而上。 坐在了最高的那一层台阶上。 眺望整个操场。 突然间,就想起阎寒了。 他拍拍裤子站起身,目视前方,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多事情多想几遍也就那样,你这块小生姜还是太嫩了。” 是因为年龄吗? 年龄大的人心也比较大,觉得许多事情都无所谓。 晏哥哥也是如此吗? 姜衿觉得自己可以想通的,可事实上,她怎么也想不通。 她又想放弃晏少卿了。 和上次一样,想要放弃他,远离他,永永远远的,再也不要见面,慢慢地忘了他。 可是这样想着她就落泪了。 这次和上次也不一样。 她拥有过他,和他曾经亲密相拥、近在咫尺、额头相抵、唇齿纠缠,还亲密地睡在一个被子里。 是不是因为拥有过,想放弃,就显得更加艰难了。 她做不到。 姜衿掏出手机,想看看两人拍的那一张照片,又发现相册空空如也。 才想起—— 原来她换了新手机。 两人唯一的那张合照,也就没有了。 她无奈极了,握着手机望向远方,又想起上午那个震怒的晏少卿。 许是因为上次有了先例,看见他铁青的脸,她第一时间就害怕了,不知如何面对。 晏哥哥呢? 他生气,是因为看见了乔远。 她和乔远距离近,被他抱了一下。 想到这,姜衿愣了。 是啊,她听到晏少卿可能和别人相亲了都觉得痛不欲生,看见晏真真那些和他说话都觉得酸涩难言,介意他和别的女同事一起吃饭…… 可自己呢? 当着他的面被乔远拥抱拉扯。 还不止一次。 他那样高傲的人,肯定会觉得忍无可忍吧? 才说出让她和乔远断绝往来的话。 就像她一样。 她也是希望晏少卿和所有女人都保持距离,尤其是那些对他存有想法的女人。 只是她和乔远认识多年,又有点习惯他动不动抱一下的处事作风,反而忽视了这个动作原本是极其亲密的。 她是晏哥哥的人,怎么能被别的男人拥抱呢? 所以—— 他其实是应该生气的吧? 姜衿在台阶上坐了许久,最后,慢慢地,就被自己说服了。 她应该道歉的。 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她的确应该给晏少卿道歉。 她的错。 想通这一点,天都已经黑了。 她手里的电话也适时响了起来,是孟佳妩。 找她吃晚饭。 姜衿想了想,笑着说自己在学校门口吃过了,让孟佳妩和江卓宁一起去。 两个人下午刚和好,而且还和以前都不一样,正是最如胶似漆的亲密时候,她不想去打扰,不想妨碍他们的亲密,也不希望孟佳妩顾忌着她的心情,不能随心所欲。 她那样的人,爱情是肆意妄为,不像她,小心翼翼居多。 姜衿挂了电话。 略微想了想,站起身,给晏少卿打电话。 一连三个,都是无法接通。 她微愣,暂时不打电话道歉了。 下了台阶,去跑步。 一圈接一圈,她跑了整整五圈,两千米。 大汗淋漓,开始慢步走。 走着走着就仰头看天,越过昏黄一片,笼在操场上方的灯光,看见了几颗星斗。 心里空旷又安静,她也不走了,躺在草坪上看天。 过了许久,觉得冷,起身拍拍裤子往回走。 —— 九点半。 姜衿到了宿舍。 孟佳妩不在,楚婧宜和王绫也不在,宿舍里就李敏和童桐两人在上网。 眼见她回来,笑着招呼了一声。 姜衿报以一笑,收拾东西下楼洗了一个澡。 再回去,又到了十点半。 孟佳妩她们三人还是不在,她稍微收拾一下,爬上床睡觉了。 睡得正昏沉,迷迷糊糊觉得肩膀痛。 孟佳妩掐了她一小下。 “几点了?”姜衿蹙眉问。 “十二点。”孟佳妩在黑暗里抱着枕头看她,一脸懊恼道,“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呗。” “说什么?” “就……你觉得江卓宁喜欢我吗?” “……”姜衿揉着头发想了想,瓮声瓮气道,“你们不都在楼道接吻了么,以为我不知道啊,真是的,睡不着找他一起开房去。” “你以为我不想啊,”孟佳妩小声嘀咕道,“我就不敢说而已,怕他接受不了。” “你赢了。”姜衿竟无言以对。 “咳咳。”孟佳妩这会才有些害臊了,话锋一转道,“你和晏少卿怎么了?” 姜衿一愣,“没怎么。” “说不说!”孟佳妩又掐一下她肩膀,低声威胁。 姜衿简直被她打败了,又睡得有些糊涂,闷声道:“他看见乔远抱了我一下,让我们断绝往来。” “噗,就这?” “嗯啊。” “这男人也太小气了吧。”孟佳妩愤愤不平道,“你这样的都不行,那我这样的是不是要浸猪笼沉塘了,什么年代了都已经,要求这么苛刻。” “其实也还好。” “还好?”孟佳妩又拧她一下,“活该你被欺负。” “疼死了。”姜衿肩膀往被子里缩了缩,没好气道,“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 “没动脚,我就动动手。”孟佳妩笑一声,小声嘀咕,“你用的什么沐浴露,为什么这么香?” “洗澡了,洗发水的味道吧。” “那也不对啊,你到底用的什么沐浴露,细皮嫩肉的,太滑了,我拧着上瘾!” “……”姜衿打一个哈欠,糊里糊涂道,“想不起来,你明天下床自己看,我瞌睡……孟佳妩!” 姜衿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气急败坏。 孟佳妩伸手扯扯她被子,“躺下躺下,激动什么啊,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你手往哪里摸呢!” 姜衿压低声音躺下,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一张脸滚烫,简直能被她气死。 “我就测一下你多大罩杯。”孟佳妩漫不经心。 “……” 姜衿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又紧了紧被子。 孟佳妩低笑一声,喟叹道:“有点小,不过手感真棒,软绵绵的,美死晏少卿了。” “闭嘴啊你!”姜衿忍无可忍了。 “呃,你怎么和江卓宁一样啊,脸皮薄得像一张纸。” “不理你了。”姜衿闷哼一声。 “喂!”孟佳妩又伸手过去,只摸到软蓬蓬一把头发。 姜衿的发丝又细又软,她一摸,直接从她指缝里滑了出去,让她心肠都软了一大截。 简直了! 孟佳妩蹙眉想想,不可思议道:“你发质为什么这么好?”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姜衿裹着被子,欲哭无泪。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江卓宁的缘故。”孟佳妩若有所思笑一声,又发问道,“你不会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头发吧,我觉得你这头发就像四五岁小女孩的头发,轻轻软软的,还滑不留手。” “唔。”姜衿打了一个哈欠。 “是不是没做过?” “没有。”姜衿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闷声求饶道,“姑奶奶,睡觉行吗?” “我就觉得要美死晏少卿了。” “睡觉。” “哎我说,”孟佳妩又伸手抓她,没抓到,抓了一把被子在手里,也不在意,好奇道,“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姜衿不说话。 “亲了吗?”孟佳妩又问。 “亲了亲了。”姜衿简直被她烦死。 “摸了吗?” “……”姜衿又不说话。 “还没摸啊。”孟佳妩愣一下,“啧,姓晏的真是正人君子啊,那么大年龄还无欲无求?” “你能睡觉吗?” “我说真的,像他那么大年龄还没谈过的男人简直绝种了,你可得抓紧了,给他点甜头,保管他离不开你,天天缠着要……” 姜衿没好气翻个白眼,闷声道:“你说的那是禽兽,不是他。” 孟佳妩扑哧一声笑了。 “快睡吧姑奶奶。”姜衿又打一哈欠,念叨起来。 孟佳妩翻个身躺着,半晌,又翻身过来,耳听着姜衿的呼吸声,更睡不着了。 索性摸出手机给江卓宁发短信。 编了一条:“好想你。”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江卓宁回复,“你怎么还没睡?” “想你啊,睡不着。” 一条短信都好像撒娇。 江卓宁回了条,“快点睡,明早一起吃饭。” “不跑步吗?”孟佳妩问。 “跑。” “那得先一起跑步,再一起吃饭。” 江卓宁显然被她打败了,“不一直都这样么?” “不一样。”孟佳妩又翻一个身,抿着唇编写道,“以前你不情愿啊。现在你情愿了吧。你是男朋友,明天早上六点在我们宿舍楼下面等我,我会迟到十分钟。” “这是什么道理……”江卓宁发了一串省略号。 “孟佳妩的道理。” “你意思你六点十分下楼?” “嗯啊,”孟佳妩理所当然回复,“我得尝尝被男朋友宠爱的感觉。” “……” 孟佳妩索性坐起身,“省略号是什么意思?行不行啊你!” “知道了。” “好爱你。”孟佳妩发了个桃心过去。 江卓宁回复,“晚安。” 孟佳妩握着手机,将那一个“晚安”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有点喟叹有点甜蜜,还有点失望。 她说爱,他却刻意地避开爱,只回复了“晚安”两个字。 也就是还不够爱,或者不愿意承认爱的意思。 孟佳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侧身躺下,将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 闭上眼睛,强迫入睡。 —— 翌日,清晨七点。 孟佳妩跑完步,神清气爽地回了宿舍。 她算是正式恋爱了,姜衿眼下的状态却有点像失恋,她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呆着,怎么着也得叫醒她紧跟着自己和江卓宁的脚步,分散注意力。 “起床起床!”孟佳妩伸手在姜衿床头拍了拍。 姜衿未醒。 “懒猪啊,睡得这么沉。”孟佳妩蹙着眉,扯着她的被子又摇了两下。 姜衿还是没醒。 孟佳妩一愣,直接踩着她凳子趴在床边看。 姜衿半张脸捂在被子里,面色酡红,好像喝了酒。 “姜衿?” 孟佳妩又唤一声,伸手过去,摸摸她额头。 好烫! 非同一般的烫! 她立在椅子上,倏然间紧张起来。 扭头道:“李敏,你有温度计吗?” “没啊。”其他几个人也被她吵醒了,听着李敏晕乎乎答了一句。 “姜衿怎么了?”童桐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应该是发烧了,”孟佳妩说话间爬上床,蹙眉道,“可是也不对,发烧了也不能这么烫啊,这一晚上指定烧傻乎了都。” 她一边说,一边扶着姜衿坐起来。 姜衿闭着眼,脸蛋红得像苹果,竟是根本没有醒。 不光是脸蛋,脖颈胳膊,前胸后背,整个人都滚烫,白嫩的肌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绯红色。 孟佳妩定神看着她,觉得此刻的她呈现出一种妖异清纯的美,让人下意识得屏住呼吸不敢惊动她,心里又觉得怕,好像她突然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一眨眼就得没了。 她甚至小心翼翼伸手过去,感觉了一下她的鼻息。 倒是还有气。 孟佳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叫了童桐从床上过来,两个人一起帮她穿衣服。 穿好衣服,她又给江卓宁打电话,让他在楼下等着,她和童桐搀了姜衿下去。 姜衿很轻。 比一般女孩都轻上许多。 两个人搀着她毫不费力,很快,就到了楼道口。 江卓宁已经等在那,看见姜衿的样子,也狠狠愣一下。 “发烧了?”他问孟佳妩。 “应该是发烧了吧,可她发个烧也太厉害了。”孟佳妩说着话,又伸手摸摸姜衿额头,抑郁道,“怎么办?学校医务室还上班呢,要不上医院吧。” “先去外面诊所看看。”江卓宁说话间蹲下身,看她一眼,道,“你们扶着她趴到我背上来。” “哦哦。”孟佳妩和童桐忙不迭照办。 江卓宁背着姜衿站起来,朝孟佳妩道:“走吧。”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童桐突然道。 “不用了,”孟佳妩摆手笑笑,“她这么轻,我们两个就可以了,你快上去再睡一会。” 童桐勉强一笑,“那好吧。” 眼见孟佳妩伸手扶着姜衿,和江卓宁一起离去了。 嘴唇颤抖着轻喘了一下。 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忍不住握紧,再握紧。 半晌,扭头上楼。 —— 江卓宁背着姜衿走了两步,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怎么了?”孟佳妩问他。 “没,就觉得她挺轻的,没什么重量。”江卓宁若有所思,话音里还有浅浅一丝怜惜。 孟佳妩微愣,想起她昨晚指尖的触感。 她也是女生,却的确是第一次摸到如姜衿般滑软细嫩的肌肤,私以为,用冰肌玉骨、软玉温香之类的词语来形容一下,都根本不为过。 以前只觉得她白,现在却打心眼里觉得她美。 虽然瘦,却自有一种秀丽倔强的蓬勃之气,眼下病了,又多了些纤纤弱质的风流气韵。 好像一朵再脆弱不过的花,需要最温柔的手,捧在掌心呵护。 还有点羡慕嫉妒恨。 她看着江卓宁,瞪眼道:“怎么?你又心疼她了啊!” “说什么呢你!”江卓宁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简直懒得多说一句。 他的确心存怜惜,眼下脊背上的姜衿很容易让人想起林黛玉之类的女性形象,可那只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情绪,怎么孟佳妩说起来,就好像他存了什么龌龊心思一样。 简直想太多。 江卓宁下意识又看她一眼,从她娇艳的脸上看到一丝类似于委屈的神色。 这……吃醋了? 他一瞬间想到,还突然有点好笑。 放缓声音道:“她都成这样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一收。” “哼。”孟佳妩翻了个白眼给他。 江卓宁笑而不语。 孟佳妩很少见到他笑,神色一愣,也倏然高兴起来了。 蹭着他肩膀,三个人一起往学校门口走。 没一会,许是因为走起来颠簸,姜衿不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姜衿?”孟佳妩连忙凑过去唤她。 姜衿一只手搭在江卓宁的脊背上,没有睁眼睛,突然委屈地唤了声,“晏哥哥。” 有气无力的。 江卓宁愣一下,道:“她说什么?” “叫男朋友呢,没叫你。”孟佳妩没好气道。 “是那天那个男人?” “嗯哪,”孟佳妩答话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 “他爷爷是晏云瀚。” “晏……”江卓宁愣一下,步子都停了,“建国元帅?” “你以为呢。”孟佳妩用肩膀撞撞他,“这下感觉到差距了吧。” 江卓宁却意料之外地笑了一下,“他爷爷是他爷爷,建国元帅怎么样,也不是他啊。衡量一个人不该首先看他自己么?” “呵呵。”孟佳妩低低一笑,凉凉道,“他是国内最年轻的脑外科教授。” “……”江卓宁微愣,“那天就听见他说自己是医生了,你这么一说还挺意外的,晏云瀚的孙子当个医生。” “你刚才不说不要用家室来衡量吗?”孟佳妩偏头看他一眼,“这会又用家室来衡量了。不过他那个好像有原因,听说是当年他和母亲一起出车祸了,一死一伤,他出国疗养去了,年初才回来,就当医生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江卓宁突然道。 “道听途说的。”孟佳妩笑一笑,看着他,话锋一转道,“诶,我一直都不知道啊,你爸妈呢?做什么的?” “嗯,”江卓宁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都是老师。” “老师?”孟佳妩愣一下,“就这样?教几年级哪一科啊?多说点,我好奇。” “卓娅,你知道吗?我妈是华南师范大学艺术学院民族舞专业教授,”江卓宁看看她,耐心道,“我爸和她一个学校,历史学院考古学教授,江志远,你要是看过华夏台《鉴宝》节目可能知道他。” “我去!”孟佳妩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道,“你妈……今年春晚献舞那个?还得了奖?我的天,我专业课考试的时候就考到这个文艺常识填空题了啊,就考她名字!我没填,出考场才知道答案了。” “……”江卓宁竟无言以对。 孟佳妩绕着他郁闷地蹦了两下,又道:“你爸我也知道,还知道长相。我家老头子没事了看看那个《鉴宝》节目,挺无聊的。各种人拿各种假古董上去,咚的一锤,砸没了就。” “……”江卓宁还是无言以对,扭头看一眼安静的姜衿。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孟佳妩又伸手碰碰她额头,眉头蹙得更深了。 江卓宁停下步子,抬眸环视一周,沉吟道:“要不去个近些的医院?外面诊所这会估计也没开门,主要我也不知道哪有。” 孟佳妩叹一声,“那打个车吧。” 话音落地她就到了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江卓宁坐了副驾驶,她扶着姜衿坐在后面座位上。 姜衿还是没醒,脸蛋脖子越发烫起来,闭着眼睛,喃喃地唤了声,“晏哥哥,”眼泪突然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人在病重意志总是比较消沉。 尤其她眼下好像烧的糊里糊涂,也不知心里都在想什么。 孟佳妩看着她,突然就有点生气了,朝着开车的司机道:“师傅,前面不拐弯了,直接送我们去四院。” “啊?”司机师傅和江卓宁同时愣一下。 “那个很远的,少说也得一个小时。”司机回过神来。 “一小时就一小时,给你钱还不行吗?”孟佳妩探头看他一眼,朝江卓宁道,“她这样子肯定得住院啊,反正得住院,还不如就去住晏少卿那里,他不管也得管。” “……”江卓宁看她一眼,伸手在额头按了按。 懒得说话。 孟佳妩是常有理啊,说风就是雨。 他跟着辩驳几句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不发表意见。 —— 早上九点。 出租车停在了四院门口。 星期三,医院门口大清早已是人来人往。 大厅里挂号的队伍都排了个长长的s型,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 孟佳妩看一眼头就大了,直接拉着边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问,“脑外科在哪?” “左手边上电梯,三楼西北方向b区。”医生飞快地答了一句。 “谢谢。” 孟佳妩道了谢,直接推着江卓宁胳膊往电梯那边走。 很快,两个人到了脑外科。 刚上班,上来的病患还不是很多,她也懒得找,扯住一个护士问,“晏少卿在哪个办公室?” “晏医生?”女护士多打量她一眼,迟疑地伸手指了一下。 孟佳妩点点头,直接朝她指的那一间走过去。 极为粗鲁地拍了两下门,还没等人应声,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 晏少卿蹙着眉转过身来。 一只手还按在白大褂的扣子上,愣一下,抬眸就看见江卓宁背上的姜衿了。 快走一步过去,直接道:“她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啊。”孟佳妩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愤愤道,“忧思成疾,就给病倒了,看样子都烧糊涂了。” 晏少卿没理她,先把姜衿接到了自己怀里。 低头碰碰她额头,抱着就直接出门去。 “哎!”孟佳妩连忙跟上。 晏少卿扭头看她一眼,淡声道:“交给我了,你们回去上课吧,很感谢,顺便帮她请个假。” “……”孟佳妩松了一口气,回了句,“知道。” 没再追了。 和江卓宁一起下楼去。 —— 大清早就开始折腾,也实在累得慌,两个人坐在门诊楼外的花坛边休息一下。 孟佳妩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下意识摸了烟出来。 捏了一根用嘴含住。 拿了打火机刚要点,边上的江卓宁突然握住她手腕。 “昨晚失眠了,我有点困,就抽一根。”孟佳妩看他一眼,不可避免地就想起刚发生的那件事,也没恼,好言好语地和他打着商量。 江卓宁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目光极深,澄澈清亮,孟佳妩一时间竟有点呆了。 好像她当真在做什么极为堕落的事情,神色讪讪地含着烟,半晌,伸手拿了下来。 朝着江卓宁笑了笑。 江卓宁仍旧是没说话,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那根烟,第一次,孟佳妩体会到了安静的力量,这样的江卓宁,还让她觉得有点怕。 一时间又后悔了。 她其实想给他留些好印象。 却总是在他面前做出这种貌似很出格的事情。 哎。 孟佳妩没好气叹一声,正想着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江卓宁突然拿了她手里的烟,重新塞回她嘴里。 “我不抽了。”孟佳妩连忙拿下烟,表决心。 “抽吧。”江卓宁再次拿了烟,重新放在她嘴边,让她含着。 他伸手将打火机拿在自己手中。 指尖微动,看着火苗噌一声冒出,便递过去帮着孟佳妩点了烟,淡声道:“你这辈子最后一根,我帮你点。” 烟点着了,孟佳妩看着他,就那样含着烟,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四目相对,她眼眶里竟慢慢蓄满了水光。 孟佳妩低了头,沉默地抽烟。 她从来不曾觉得,抽烟的过程如此煎熬,久到让她觉得怎么也抽不完。 最后扔了烟头,竟是觉得千斤重担都卸下。 门诊楼外人来人往,各个步履匆匆,走过她身侧,每张脸都忧思愁苦深重,孟佳妩站在那,看着依旧坐在花坛边的江卓宁,突然笑了,一字一顿道:“江卓宁,你真有本事。” 不愧是她喜欢的人啊,一句话而已,她是那么心甘情愿地愿意就此戒了烟。 江卓宁也看她,唇角牵了极浅一个弧度,起身道:“走吧,回学校。” 他走在她身侧,主动牵了她的手。 ------题外话------ 呼呼,阿锦真是太勤劳了,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果然卖萌打滚也是有效的,谢谢小天使们的月票呀,感谢么么哒。 今天还是很肥,有一万一啦,更新的估计也早,现在是一点,阿锦不造半夜有人审核没,呼呼…… 晏哥哥把衿衿都抱走了,江卓宁也牵手孟佳妩了,酸中带甜咩,继续求票不能停,今天还看到有的亲说存到月底,阿锦要专门强调呀,现在月票给作者都没有奖励啦,纯粹就是个荣誉,所以肯定早点投比较好,随时投比较好,存到月底,当天就清零啦,对阿锦的榜单没有任何作用呢,是吧是吧? 然后再说个,阿锦参加了作者访谈,亲们在【520小说电脑版首页】左下角那个作者访谈就可以看见,(*^__^*)嘻嘻……感兴趣的亲可以看看,么么。爱你们! 094:亲密之后 姜衿发烧了。 接近三十九度,一天未退。 晏少卿上午下班后一直陪着,坐在床边椅子上,动作也没怎么变。 这丫头体质特殊他是知道的,磕到碰到都容易伤着,一旦病了又不怎么容易好,最麻烦的,她皮肤敏感,对病痛的感受都会因此扩大好几倍。 血管太细,护士连扎两针都偏了。 以至于—— 最后将针扎在了脚背上。 怕她突然醒来乱动,小巧一只脚还用空药盒固定着。 这待遇,也就两三岁的小孩才有。 晏少卿有些无奈,伸手在眉头按了按,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脚丫上。 姜衿瘦,手脚都显得小巧纤细,皮肤白,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形状圆润,颜色粉嫩,看上去就有几分可爱了,让人忍不住就多看两眼,想握一握,将她小小的脚丫护在手心里。 楚乔一来就看到这一幕。 晏少卿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姜衿打着点滴的那只脚上,出了神。 她进医院时间不长,印象里的晏少卿一直都是冷淡寡言、专注认真的,从言行举止到为人处事,方方面面都十分妥当,显露出超脱于同龄人之外的成熟稳重。 也就因为眼下这女孩,屡次让她觉得意外。 可她却敏感地觉得—— 这两人的感情看上去并不牢靠。 姜衿对上晏少卿的时候,倾慕渴望,乖巧柔顺,显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纯真和小心翼翼。 晏少卿也是,点菜的时候替她拿主意,每每询问的时候,必定先给出一个备选答案,按着自己的心意照顾她,同时,又好像按着自己的心意在安排她。 这样的恋爱状态挺少见,不怎么对等。 楚乔随意想想,扯出一个微笑,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晏少卿扭头看见她,还有些意外。 “听他们说你中午都没吃饭,顺便带了一份回来给你。”楚乔提着饭盒放在桌上,走到病床前,伸手在姜衿额头上碰了碰,蹙眉道,“怎么还没退烧?” “她体质特殊些,慢一点,估计晚上也就退了。” 楚乔抬眸巡视一周,目光落在他脸上,发问道:“那你今晚?” “不回去了。”晏少卿看一眼她带来的饭盒,也没客气,淡声道,“谢了。” “举手之劳。”楚乔笑了笑,建议道,“你吃饭吧,我帮你看着会。” “没事。” “你这一天都没吃饭了。”楚乔无可奈何一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还饿得慌呢。着急担心也没有这样的。你去吃饭,我拧个湿毛巾帮她擦擦胳膊小腿,有助于散热。” “……”晏少卿定神看她一眼,“怎么好麻烦你,下班了早点回家。” “那有什么啊,我……” “我说不用。”晏少卿突然打断她说话,脸色缓和些,解释道,“真不用,这些事不是你该干的,下班了就回吧。” 楚乔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握,勉强道:“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也喊一下护士,都很方便。” “嗯。”晏少卿点点头。 眼看她离开,又看一眼饭盒,也没用。 罕见地,心里有点烦。 云若岚的心思他当然明白,眼下连楚乔的意思也明白了。 实在懒得应付。 可姜衿,他暂时还不想带回晏家。 老爷子急着让他结婚,整天把抱重孙挂在嘴上。 一旦知道他们两人按着自己的心意交往了,肯定想立刻将婚事提上日程。 太早了,实在不合适。 更何况还有其他纠葛在里面。 他要娶姜衿,父亲那边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虽然那并不能左右他的想法,却可能让姜衿再一次受到委屈奚落,那也是他决不乐于见到的事情。 晏少卿心里百转千回,没一会,看见药完了。 也没叫护士,动作小心地替姜衿拔了针,套上袜子,将她一只脚放进被子里。 姜衿还没醒。 他坐了一会儿,觉得夜里实在安静,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姜衿退了烧,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床边的晏少卿,狠狠地愣了一下。 又闭上了眼睛。 又睁开,发现晏少卿还在,她蹙蹙眉,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这才发现眼下好像在……医院? 她病了? 可她察觉不到她病了,相反,她意识非常清楚,还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浑身积攒了好些力气,胳膊腿都有点僵,想下床活动一下,舒展舒展。 这样想着,她便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 垂眸打量着晏少卿。 晏少卿昨天睡很晚,事实上,最近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 因为生活里多了姜衿这么一个小丫头,分走了他许多正常休息时间,奔波劳累。 虽然他身体素质好一直没觉得有什么,刚才打个盹,却实实在在就那样靠坐着睡着了。 因而—— 姜衿醒来他根本没有察觉。 直到脸上觉得痒。 好像有人拿小羽毛在他脸上划过一般,轻柔、舒服、难以捕捉。 正想着,他突然睁开眼睛了。 姜衿吓了一跳,歪坐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他。 结巴道:“你醒了啊,晏哥哥。” 她单穿着t恤和长裤,外套也没披,就那样一脸无辜地坐在床上,好像自己突然睁开眼睛是多么不应该的事情。 晏少卿蹙蹙眉,一把揭了被子裹在她身上,扶着她重新躺下,沉声道:“这才刚退烧就不拿身体当回事了,一会再受凉我就不管你了。” “……”姜衿愣一下,歪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话出口,又觉得不对,再次道:“我的意思是我怎么来了?” “上次那两个同学送你过来的。” “哦,孟佳妩和江卓宁啊。” “嗯。”晏少卿点点头,手腕微抬,看了眼时间。 “几点了?”姜衿问。 “十一点半。” “好晚了。”姜衿话音落地,突然反应过来,仰头道,“我睡了一天啊?” “嗯。” “你一直都陪着我吗?”姜衿又问。 “嗯。” “唔。”姜衿伸手在腮帮子揉了揉,试探道,“晏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晏少卿替她按着脚下的被子,没吭声。 姜衿舔了舔干涩的唇,也不说话了,目光却执着地落在他脸上,好像就在等着他的答案。 晏少卿一扭头就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略微想了想,看着她反问,“你自己觉得,我应不应该生气?” “嗯,应该。”姜衿急忙点头,乖巧得很。 晏少卿站直了身子看她,半晌,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以后肯定不许他抱我了。”姜衿连忙举起左手,对着他承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他从小就那样,时间长了我习惯了,没意识到那样很亲密。晏哥哥,原谅我吧。” “就这样?”晏少卿挑挑眉。 “我们,”姜衿伸手抓抓头发,小声道,“我们都认识快十年了,而且他一直很照顾我,我没办法和他绝交的。” “你喜欢他?”晏少卿若有所思。 “没啊,”姜衿简直快哭了,仰头道,“晏哥哥,我就喜欢你。” “真不喜欢?”晏少卿反问。 姜衿连忙摇头,临了,又觉得不对,边点头边道:“不喜欢他,我就喜欢你。” “做不到断绝往来?” “……”姜衿一抿唇,看着他不说话了。 “行,我知道了。”晏少卿帮她按了肩膀处的被子,“先睡吧,什么事明天醒来再说。” 话音落地,他伸手按了灯,自己去了边上床。 脱了西装外套,纠结了一小会,没脱其他衣服,直接扯了点被角,仰面躺下。 平时再晚也不会在医院留宿。 因为姜衿,自然而然地又破例了一次。 晏少卿想着刚才她的反应,心情还有点复杂,闭上了眼睛。 姜衿却睡不着了。 原本也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此刻听着晏少卿的动静,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却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在昏暗的光线里一直睁着眼睛,声音小小地数羊,自我催眠。 半天,毫无用处。 侧个身看向晏少卿的方向。 楼道里有灯光透进来,她模模糊糊地看着晏少卿的侧脸。 觉得他长得实在好看,平躺在那里,高且挺直的鼻梁都非常迷人,让她心跳加快。 姜衿索性不睡了。 掀开被子,只穿着袜子就下床了,蹑手蹑脚地走到晏少卿床边去,然后,揭开被子,躺在他边上。 医院里的单人床不算大,两个人却勉强挤得下。 她靠着晏少卿,就觉得非常甜蜜。 又怕他醒来尴尬,小声唤了句,“晏哥哥?” 晏少卿没反应。 姜衿抿抿唇,撑着胳膊侧身躺着看他,心念一起,一低头咬了一下他耳垂。 她实在没有经验,不知道怎样表达爱意,平时能和晏少卿亲吻都觉得悸动难言,可刚才脑海里突然浮现孟佳妩亲吻江卓宁的那一幕了。 她也爱他,没吻上唇,就吻到其他地方去了。 眼下晏少卿睡着了,一亲他肯定就醒了,可她实在想亲亲他。 也就和孟佳妩一样,亲到他耳朵了。 这真是难以言表的一种感觉。 晏少卿的双手一向都冰冰凉的,耳朵却温软。 她舔了两下,紧张不已,又不舍得离开,就那样含着,简直想将他耳朵咬掉。 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姜衿又连忙松口了。 一紧张,差点掉下床。 连忙搂住了晏少卿的腰,搂了又不舍得放开,深呼吸了一下,索性小心翼翼地爬到他身上去了。 这样的亲密也从未有过,姜衿爬上去还有点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虽然她其实没想着做什么,可脑袋晕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就是该做点什么。 她脸颊贴在晏少卿的胸口去,轻轻地蹭了两下。 晏少卿的衬衫带着点凉意。 姜衿活动身子往上蹭了蹭,嘴唇落到了晏少卿的喉结处。 低头含住,吻着他脖子。 不由自主地,被子里的小手也动起来,扯了扯晏少卿的衬衫,就要滑进里面去。 熟料—— 一只手还没滑进去,晏少卿突然在黑暗里睁开眼,一把扣住她手腕,翻了身,将她整个人压在了下面。 姜衿低呼一声,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晏少卿保持着姿势没动,半晌,声音低沉道:“不睡觉捣什么乱?” 他睡眠一向浅,可刚才也的确睡了过去。 大抵是听着姜衿的数羊声睡着了。 又被她给弄醒了,一醒来,就感觉到她在舔咬他耳朵,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了。 可眼看她越来越过分,也实在不能再睡了。 这突然一醒,很明显吓到姜衿了。 姜衿半天没说话,就在刚才晏少卿翻身的工夫,脸蛋唰一下就红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羞耻的事情,尤其此刻被晏少卿压在身下,更是胡思乱想。 过去看的那些电视电影情节都突然涌出来,她一愣,突然就开了窍。 睁着清凌凌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晏少卿。 他……真得就无欲无求吗? 姜衿怔怔想着,又觉得他实在重,她难以承受,不自在地扭了两下。 晏少卿原本就有点难捱,被她这么一动,更是觉得气血翻涌。 这丫头瘦瘦小小的,自然没有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可两个人几番接触,他晓得她皮肤光滑柔软若锦缎,温热白嫩如牛乳,尤其这方面傻乎乎的,带着点孩子心性。 稚嫩极了,像初春枝头绽开的第一朵花,还带着湿气,既引人遐想,又诱人采撷。 只想想,都让人觉得难以克制。 想施压、想揉搓、想将她拧成各种形状,听她哀泣求饶撒娇。 可能每个克制沉稳的男人都有这样的一面,心底里其实住着一头猛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还不是时候…… 晏少卿出神想想,正想放开她,姜衿细嫩的一只手突然攀上他的肩,主动献上了她的唇。 晏少卿听到“啪”的一声轻响。 他绷得紧紧的那根心弦,突然就断了。 稳固的防线也塌了,白天的风度矜持也不要了。 晏少卿欺身而去,将那小小的人儿重重地压进床褥里,吻上她的唇。 多么令人窒息的一个吻…… 姜衿觉得自己两片唇都完全应接不暇,晏少卿身高腿长,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压在身下,而他沉默着,却一直在掠夺,亲吻间都发出那样令人羞耻的声音。 还有他的手,挑开她t恤下摆,直接扣在她光裸的后腰上,手指挤压揉捏着,她觉得很危险。 自己在他手里,好像随时会被拧断。 姜衿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又痛苦又欢愉,压抑不住,懵懂无知地叫出了声。 晏少卿直接抬手捂了她的嘴,松了口,下巴抵在她单薄的肩上,喘着气,声音低哑道:“乖,别叫。” “晏哥哥。” 姜衿也喘,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好像马上就断气了,声音低低地唤着他。 委屈、愉悦、激动、撒娇…… 所有的感受就在那样柔柔软软的一声轻唤里。 晏少卿突然就有点清醒了。 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 还有什么好困惑不解的。 他就是爱上她了。 怀里这么小小软软一个丫头,事实上,那么多年以前就住进了他的心里。 是他的小不点,是他命中注定要牵扯的那个人。 要不然—— 为什么兜兜转转,老天还是在最后关头,送她回到了自己身边来。 和他相比,她还是这么小。 十几年前两个人就差了八岁,那么无论过去多少年,两个人还是差八岁。 这又怎么样? 他可以像父亲兄长一样地照顾疼爱她,也可以履行爱人忠贞不渝的誓言,她的感情世界简单透明,也正好,他可以慢慢地涂抹描绘,占据她充实她,让她从一个女孩,成为一个女人。 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更成熟更理智,更妩媚更温柔,和他相伴,为他生养孩子。 他何其有幸,可以在这样的时候接手她的人生。 晏少卿想着想着,竟忍不住低笑起来,一边吻着她额头,一边柔声道:“小不点。” “嗯,”姜衿懊恼嘀咕道,“晏哥哥,我有点难受。” “嗯?”晏少卿一愣。 “我……我好像来了……” “什么?”晏少卿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迟疑道,“例假?” “嗯啊。”姜衿难堪极了,扯着他手臂起身,不等他开灯,就踩了他的皮鞋去洗手间了。 晏少卿回过神来,唇角勾了一道弧,侧身开了灯,坐在床边整理了一下衣服。 等着姜衿。 过了好一会,姜衿红着脸出来。 晏少卿理解她心情,开口道:“过来把鞋给我,医院门口有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我下去帮你买。” “这,”姜衿支支吾吾道,“不用了。” “……” 晏少卿探询地看着她。 姜衿也看着他,一张脸越来越红,脱了他皮鞋,很快钻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我感觉错了,没来。” 晏少卿:“……” 再反应过来,他俊秀白皙的脸都有点红了。 侧身直接关了灯。 静静躺下。 眼见姜衿背对他侧躺着,犹豫了一下,掰过她肩膀,将她翻个身搂在了自己怀里,过了一小会,薄唇停在了耳边,低低开口道:“别紧张,那些都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话音落地,他自己都有点心慌,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头发上。 温柔地摩挲了两下。 姜衿一条胳膊伸过去,抱紧他的腰,小声道:“晏哥哥,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嗯。”晏少卿摸摸她的脸,“我也有不对。” “你每次生气就甩手走掉了。”姜衿往他怀里缩了缩,嘀咕道,“以后不要扔下我好吗?我都可以解释的,看见你那么生气,我……我害怕……” “……”晏少卿愣一下,半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询问道,“为什么怕我?” “我,”姜衿抿抿唇,蚊子哼哼般开口道,“怕你不要我。” 晏少卿徐徐地叹了一口气,慢慢道:“怎么会?把心好好放进肚子里面去,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不用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姜衿沉默了一小会,仰头亲着他下巴,轻声道:“你是不是和你们科室的楚医生相亲了?” 晏少卿一愣,“谁说的?” “我在学校洗手间听见晏清绮打电话了,”姜衿声音小小道,“而且我昨天下午给你打了三个电话都无法接通。” “什么时候?” “六七点吧。” “嗯,那会在地下室健身,应该是没信号。”晏少卿温声解释。 “健身?” “被你气的。”晏少卿伸手捏捏她下巴,舌尖窜进她口中勾缠一会,顺势在她唇上不轻不重了咬了一下。 好像惩罚,却很温柔。 “唔。”姜衿却倏然开心起来,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恨不得化成一条小蛇窜进他衣服里面去,扭捏缠绵,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晏少卿被她闹腾得哭笑不得,想起前面的话,又伸手拧着她耳朵,薄唇就凑在耳边解释道:“云若岚请了楚乔去大宅,我事先不知道,没相亲,以后再这么胡思乱想,我就不客气了。” “诶?”姜衿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连忙伸手捂耳朵求饶道,“好疼的,别拧了,我知道了。” “嗯。”晏少卿松开手。 略微想想,问她,“你想现在公开关系吗?我的意思是,告诉我爷爷,这样我爸肯定也知道了。” “他现在不知道?”姜衿还有点意外。 “嗯,云若岚应该没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姜衿闷声道:“晏哥哥你觉得呢?” “主要看你。” “我……”姜衿迟疑了一小下,“再等等吧,我有点纠结。” “不急,别有压力。”晏少卿自然明白她顾虑颇多,也不逼她,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柔声道,“很晚了,睡吧。” “嗯。”姜衿笑着应了,一张脸埋进他怀里。 —— 翌日,上午。 姜衿一觉睡到自然醒。 晏少卿拿了点药,送她回学校。 想到昨晚那样的亲密,姜衿又脸红了,忍不住侧头又看晏少卿。 “看什么?” 晏少卿头也没回,都能感觉到她炙热的目光。 姜衿抿抿唇,又低下头去,玩着手指道:“没看什么呀。” 晏少卿低笑一声,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上,开口道:“给你那两个同学打个电话,一会我们一起吃个饭。” “啊?” “啊什么?”晏少卿挑眉道,“人家帮你两次了,理该表示一下。” “哦。” 姜衿点点头,给孟佳妩发了一个短信。 约好了一会在学校门口见。 十一点半,孟佳妩和江卓宁一起出来,在校门口等着。 晏少卿开车过去,姜衿老远就看见两人,直接让他们上了车,四个人前往学校附近不远处一家特色餐厅。 没几分钟就到了。 晏少卿去停车,姜衿他们三人先进去。 孟佳妩伸手在她额头碰了碰,笑笑道:“看样子是没事了,你发个烧简直吓死人了。” “我体质敏感些。”姜衿浅笑道,“谢谢你啊,又帮我一次。” 她脸上带着十分愉悦轻松的笑,孟佳妩盯着看了几秒,打趣道:“看样子是和好了,得为我的机智点赞。” “真赞。”姜衿毫不吝惜夸奖。 江卓宁眼见她们互相吹捧玩笑,只觉得无奈,朝门口迎宾的服务员道:“四位。帮我们选个靠窗的安静位置。” “好的。” 服务员领着三人一起过去,刚上了茶,晏少卿就到了。 室内温度高,他侧身落座,抬手将西装外套扣子解开,两根手指按着菜单转了个方向,推给江卓宁和孟佳妩,笑笑道:“看看吃些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孟佳妩没那么多虚礼,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 “嗯。”晏少卿应一声,抬手叫了服务员,客气道,“麻烦倒一杯白开水过来。” 服务员很快端了水杯过来,他抬手碰碰杯壁,暂时先放在边上,朝姜衿道:“病才好就别喝饮料那些了,多喝点开水,回到宿舍也是,知道吗?” “记着呢。”姜衿弯弯唇角笑起来。 晏少卿揉揉她头发,等孟佳妩和江卓宁点了餐,他又加了两道口味清淡的,请服务员下单了。 四个人闲聊了起来。 多半是孟佳妩和姜衿在说话。 等她们聊了一会,服务员也上了菜。 晏少卿端起手边的茶杯朝两人分别敬过,微笑道:“谢谢照顾这丫头。” “不客气。” 孟佳妩和江卓宁报以一笑。 晏少卿又朝着孟佳妩道:“你和姜衿一个宿舍?她平时随意惯了,不怎么懂得自我照顾,脾气也拧,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多多包容些,和睦相处。” “呃。”孟佳妩朝姜衿挤挤眼。 姜衿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也跟着使眼色。 孟佳妩自然晓得她紧张,略略一笑,直接道:“晏医生你太谦虚了。姜衿很好啊,又是班长又是舍长的,别说老师和同学喜欢了,就连我们军训的教官都非常喜欢呢,整个连才三个优秀学员,她就是头一个。” “……” 晏少卿微愣,不动声色地看了姜衿一眼。 班长?舍长? 军训教官还非常喜欢? 姜衿看着孟佳妩,有点无语,脸色都变了。 郁闷不已。 眼神里都表达出“你说这些做什么”的气急败坏。 孟佳妩朝着她挑挑眉,给了她一个眼色。 姜衿第一时间明白,她传达了一句,“有什么啊,看我的。” 于是—— 整顿饭的时间她一直夸着姜衿。 比如—— “辅导员一眼看中她,就选了她当班长,辅导员晏医生你见过嘛,男性。” 再比如—— “教官长得那不是一般帅,打从军训一开始就非常非常器重姜衿,她是他们连第一个学生领队,男生队伍都比不过呀。” 还比如—— “军训期间学校篮球队的学长都给姜衿表白了,你知道我们教官怎么说的吗?哈哈,长成这样还追我们排女生!” 她边说边笑,不带停的。 江卓宁莫可奈何,姜衿抬脚在下面踢她好几次,晏少卿平素淡然清冷的一张脸,变了又变,全程也不知道蹙眉多少次,直到离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衿几眼。 姜衿心里毛毛的,和他道别,笑比哭还难看。 转身过去,没好气地瞪了孟佳妩一眼,“姑奶奶,你那都说的什么啊!” “夸你还不行啊!”孟佳妩没好气地撞她一下,得意道,“怎么样,看见晏医生离开时那个眼神了没?*裸地传达出一个讯息啊的!” “什么?”姜衿不解。 “小东西,你给我等着,看我下来怎么收拾你!”孟佳妩话音落地,扑哧一笑。 姜衿脸都绿了,欲哭无泪,“什么跟什么啊你这是!” “这不就刺激刺激他么。”孟佳妩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必须得让他知道你在学校多么抢手啊!” 她抬胳膊碰了碰江卓宁,“喂,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不是常有理吗?”江卓宁看她一眼,无奈道,“谁能说得过你。” “啧,”孟佳妩没好气看他一眼,“姜衿就说得过我啊,你们男人就喜欢以貌取人,感觉她看起来就像个软妹子吧,其实她才是正儿八经一枚汉子,嘴皮子比我厉害多了。” 江卓宁看她一眼,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模样。 孟佳妩气急败坏,不想理他了,扭头朝姜衿道:“老实交代,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姜衿无语地看她一眼,小声道,“小点声啊你。” 孟佳妩一愣,朝江卓宁道:“我们说点女生私密话题,你别听啊。” 江卓宁:“……” 姜衿:“……” 孟佳妩一脸淡定地回过头来,“说吧,给姐们交代交代,你们昨晚肯定住一起啊,干什么了都,摸了吗?” “……”姜衿简直被她打败了,红着脸道:“没有。” “啧啧,瞧瞧这脸色,根本没说实话。” 姜衿看她一眼,索性不吭声了。 “全身?”孟佳妩笑眯眯又问,“上面?下面?” “姑奶奶,咱们回宿舍再说成吗?” “成啊,那到底摸哪了呀?” 姜衿:“……” 半晌,丢了一句“不想理你了”,一个人飞快地走到前面去。 后面传来孟佳妩肆无忌惮的喷笑声。 姜衿只觉得臊得慌,一张脸滚烫滚烫的,偏偏脑海里还有许多旖旎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和晏少卿整晚挤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夜里又吻了好几次,晏少卿修长的大手覆在她背上,冰冰凉的触感她还记得非常清楚,想起来就面红耳赤。 啊呀! 姜衿着急火燎地走着,没怎么注意,突然就撞到一个人背上去。 “谁啊!”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她急忙止步,定睛一看,愣了。 刚才喊起来的是一男一女,女的是姜晴,男的是……程宇。 姜衿的目光落在程宇脸上,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程宇还有点尴尬,犹豫着解释道:“我陪她来拿一下东西。” “程宇!”姜晴听见他说话,差点抓狂了,愤愤道,“你有必要告诉她吗?我被开除说起来不就因为她,干嘛和她说话?!” 程宇脸色都变了,看着她问,“你被开除到底因为谁?” “我……”姜晴委屈兮兮地看着他,半晌,声音小小道,“我自己。” “你是不是应该给你妹妹道个歉?”程宇蹙眉道。 “我给她?”姜晴咬着唇抬起头来,对上他一脸严肃神色,倏然安静了下来,很快地,朝着姜衿道:“对不起。前面的事情都是我不对,可眼下我已经这样了,希望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也别往心里去。” 姜衿看着她,神色极其古怪。 她虽然回姜家时间不长,可实在是太了解姜晴了。 姜晴不是这么轻易服软的人。 她心比天高,连赵玉成那样的家世背景都根本瞧不上,更何况程宇这样,除了网络作家的身份,再无靠山的背景。 可眼下—— 她却这样地听程宇的话。 图什么呢? 就因为怀孕了,需要被照顾? 可—— 她和晏少卿坚持起诉,证据确凿,她逃脱不了服刑的命运,怎么还会如此沉住气? 按着她原本的想法,姜晴肯定会想方设法先求得楚玉英和姜煜的原谅,然后由姜煜和楚玉英出面施压于她,让她放弃起诉,再然后,她想办法流掉孩子,可能按着她先前说的那样,进娱乐圈,再攀高枝。 总之,她现在应该去求楚玉英,而不是和程宇在一起。 姜衿不晓得,姜晴前一阵子玩得太厉害,私房钱大把地往出花,眼下所剩无几。 她紧着程宇,求得原谅,便自然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有了金钱,她才能想办法再去求得楚玉英体谅,继而攻破姜皓和姜煜,再回姜家,想办法施压给姜衿。 姜晴看着姜衿,正盘算,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眼下证据都在警方,办案人员甚至已经找她录了口供,学校也已经提前给了她开除处分。 就剩下最后一步,审查起诉了。 可—— 一旦她获了刑,事情就铁板钉钉,来不及了。 想到这,姜晴突然觉得脊背一凉,看着姜衿,整个人都有点呆。 姜衿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柳眉紧蹙着,转身就想走。 她现在不能和姜晴多待,遇到都得提高警惕。 就像刚才撞上的事情,简直是大忌。 要知道,姜晴怀着孕,没准心念一起,就学着小说电视里那样,苦肉计流产了。 谁料—— 耳边突然传来姜晴柔柔的一声,“我想和姜衿单独说几句话。” “别,”姜衿扭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我可不敢和你单独说话,指不定话没说几句,你莫名其妙再流产,我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你想什么呢?”姜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会拿一条生命开玩笑吗?” “难说。”姜衿看她一眼,朝着跟上来的孟佳妩走过去。 “姜衿。”姜晴突然叫住她,直接再开口,“你都不好奇叶芹的死因吗?” 姜衿一愣,倏然停步了,扭头道:“你说什么?” “要不要借一步说话?”姜晴看着她,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笑容,胸有成竹发问。 姜衿看着她,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忍不住握拳。 “要,还是不要?”姜晴看着她,继续笑,“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人又不是被我轮j的,也不是我派人轮j的,我还没那么大能耐?怎么,想报仇吗?不是听说她是你唯一的朋友,妈妈还因此气死了。” “姜晴!”许是她脸上的笑意太刺眼,程宇都忍不住厉声斥了一句。 姜晴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站在原地,神色笃定地看着姜衿。 姜衿身子僵直,脸色实在难看,看着她,一动不动。 孟佳妩到了近前,侧头看一眼,问她,“姜衿,怎么了这是?” “没事。”姜衿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我和我姐姐说两句话。” “你姐姐?”孟佳妩抬眸看向了姜晴。 姜晴莞尔一笑。 姜衿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姜晴也往边上去了两步,等她到跟前,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晏家的那桩闹剧你还记得吗?叶芹是云若岚派人轮j的,我这里有证据,不多,要不要就看你的了。” ------题外话------ 呼呼,亲们早安么么哒。 今天传的早,不知道这会还有编辑审核咩…… 今天月票涨幅很不错,谢谢亲爱的们支持啦,也谢谢送道具的小天使们,爱你们么么哒。 继续求月票不停歇,(*^__^*)嘻嘻…… 手上有的都别攥着呀,记得随时给阿锦…… 095:师徒见面 姜衿神色一愣,怔怔地看她一眼。 姜晴站直了身子,噙着笑,胸有成竹地等着她开口。 要知道—— 叶芹是她唯一的朋友嘛,姜衿又一向是个认死理的主,怎么着也会帮她讨回公道的。 自己灵机一动说出这件事可真是太对了。 只要姜衿撤诉,她就平安无事,孩子要不要都无所谓,最主要的,看着她和云若岚狗咬狗,别提多畅快了。 呵呵。 姜晴笃定地想着,看向姜衿的目光越发淡然自若了。 姜衿有点气闷。 那种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感觉又上来。 她看着姜晴得意洋洋的脸。 就是她收买人想要轮j凌辱自己,眼下却根本不知悔改,妄想用另外一个同样的秘密,来获取她自己的逍遥自在吗? 这些人,到底都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了。 姜衿咬咬牙,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紧了些,轻轻地舒一口气,反问道:“什么证据?云若岚好像和你关系一般,做下那样的事会向你报备,开什么玩笑呢?” 一副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姜晴一愣,神色诧异道:“你不信?” “很明显啊。”姜衿耸耸肩朝她一笑,分外轻松。 姜晴按着胸口呼吸了一下,态度反而好一些,略微想想,压低声音道:“我虽然和云若岚关系不怎么样,可是和清绮关系一向不错呢。她那么信任我,有什么事情不都得和我说吗?” “哦?”姜衿沉默了下来。 “我有聊天截图,要不要看你。”姜晴抛出硬邦邦一句话,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她。 姜衿低头略微想一下,淡声反问道:“条件呢?我撤诉?” “不应该吗?” “你觉得应该吗?”姜衿淡笑道,“如果当时事成,我现在还能站在这和你说话吗?” “可你这不好好的?!”姜晴气急败坏,“姜衿,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你现在伤到一个手指头了吗?被开除的是我!” 她声音猛地提高一度,咬牙切齿。 姜衿深呼吸一下,又道:“我不想和你讲道理,就算讲,你也根本不可能明白。云若岚的事谢谢你告诉我,她的确该受到惩罚,可你凭什么认为,和她做下同样事情的你,就可以逍遥法外呢?!就因为叶芹死了,而我活着吗?可笑,我活着是运气好,如果没有这么一点运气,我可能比她还可怜,我凭什么放过你!” “你!”姜晴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姜衿目光澄澈地看着她,神色坚决,很明显,根本没什么转圜余地。 “你就不想为她讨个公道?”姜晴不信。 “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帮她讨回公道。”姜衿转身欲走。 “姜衿你给我站住!”姜晴一把扯住她手腕,神色定定地审视着她,半晌,突然笑起来,讥诮道,“我明白了,因为晏少卿吧?” “放手!” “恼羞成怒?”姜晴神色了然,“看来被我说中了,你还当真为了男人连朋友也不要了。这可真不是我认识的姜衿了哈。怎么,担心进不了晏家的门,也对,你要是对上云若岚了,怎么可能嫁进晏家去。不说其他,就晏家这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晏平阳和晏老爷子怎么可能容得下你……” “放手!”姜衿懒得和她说话。 “你以后还睡得着吗?”姜晴在她耳边继续道,“自己唯一的朋友是被云若岚害死的呀,晏少卿怎么也得叫她一声妈呢。就连你,以后进了晏家门,不还得叫她一声妈么?还有晏平阳,听说你下跪逼他给你那个早死的妈道歉了,就为了解除婚约。啧啧,你怎么就好意思再进晏家门,这么打自己脸呢?不疼吗?” “姜晴!”姜衿目光如火地盯着她,“我疼不疼是我的事,倒是你,眼下到这种程度了不关心关心自己,这么关心我干嘛?不觉得本末倒置吗?我进不进晏家又怎么样?我愿意进就进,不愿意进就不进,那是我的事。倒是你,眼下连姜家大门都进不了,好意思在这编排我。” “你!” “下午有课,不奉陪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 姜衿话音落地,直接拧上她手背。 姜晴尖叫一声放开她,眼见她快步走出视线,重重地跺了一下脚。 程宇到了她跟前,没好气道:“行了。已经这样了你还不知悔改?赶紧上楼收拾东西。晚上还得回去吃饭呢。” “我就是气不过。” “人心不足蛇吞象!”程宇看了她一眼,走到前面去。 一脸郁闷。 姜晴知道他家庭情况,不知怎么就拿着b超单去他家了,声泪俱下,说了自己因为怀孕被逐出家门的事情,获得他奶奶同情的同时,又得了为她做主的承诺。 他年近三十,原本一直被催着结婚生子。 尤其他奶奶,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领个女朋友回家。 姜晴的出现恰到好处。 他纵然心有怨气,也没办法说出真相。 老太太年纪大了,被气出个好歹来可就糟了。 再者—— 他和姜晴的事情他心里有数,也是潜意识里相信孩子是他的。 眼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先照顾着姜晴,等她生了孩子再另作打算。 程宇胡乱想想,忍不住叹息一声。 姜晴看着心不在焉的他,再想想刚才姜衿的态度,简直气得牙痒痒,只觉得自己必须尽快回姜家了。 心念一起,她落后一步,拨了个电话。 直接发问道:“我委托的事情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她留院观察了几天,心里着急,委托了私家侦探跟踪着姜皓和楚玉英,只希望可以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也方便她做出反应,尽快获得原谅回家。 眼下两三天过去了,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姜晴语气算不上好。 那边的男人却不急不缓,答话道:“准备晚上打电话通知你的。姜皓那边没什么情况,正常上学放学,就楚玉英这边有点情况,她在今天上午见了一个男人……” “男人?”姜晴诧异不已,压低声音道,“什么男人?” “嗯,一个长途货运司机,两个人单独待了三个小时之久。” “三小时?”姜晴险些轻呼出声,“在哪?” “就在她父母所在的小区。” “这样?”姜晴蹙起了眉头,觉得也没什么。 楚玉英没工作,是全职家庭主妇,平时也就打牌、逛街、做美容三个爱好。 因此她听到单独去见男人的消息才会觉得震惊。 可如果就在她父母所在的小区就没什么意外了,指不定是多年未见的老邻居什么的。 楚玉英和娘家关系不好,可以说恶劣,这么多年也就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她也从来没有过给父母换房子之类的念头,老两口因此来姜家闹过一次,姜煜买了套三居室给老两口。 可—— 眼下那套三居室其实是楚玉英弟弟一家在住,楚父和楚母还是住在他们以前的小区里。 楚玉英偶尔回去,见到熟人多聊几句也不是没可能。 姜晴蹙眉想着,突然一愣,发问道:“你刚才说,两个人单独待了三小时之久?” “没错,进了单元楼以后就关门了,窗帘也拉着,至于这做了什么,呵呵,我就不清楚了。”男人在电话里干笑了两声,意味深长。 姜晴沉声道:“帮我再查查那男人,详细点。” “多一项工作,那价位可就得再商量商量了。” “让你查你就查。”姜晴没好气道,“该给的一分钱都不会少你。” “就喜欢姜小姐这样的爽快人。” 姜晴呵呵冷笑,“有什么进展尽快告诉我,一分钟都不要耽误。” “明白明白。” 姜晴挂了电话,紧紧抿了一下唇。 在姜家这么多年,姜煜和楚玉英的关系她看得非常清楚。 姜煜并不喜欢楚玉英,为人处事沉稳严谨,只是在尽一份为夫为父的责任而已。 楚玉英看上去也不怎么深爱姜煜,和姜煜相比,她更爱钱,更爱脸面,更爱珠宝首饰,更爱享受。 所以—— 这样的两个人,背景、学识、修养,各方面都有极大差距,到底是怎么结婚的? 姜晴边走边想,第一次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 姜衿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 孟佳妩和江卓宁后面跟着,面面相觑。 半晌,孟佳妩快步追了上去。 还没走两步,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孟佳妩看一眼姜衿的背影,索性也不追了,掏出手机。 神色一愣。 按了接听,走到边上去。 电话里传来男人风流调笑的一声,“美女,周末约不约?” “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孟佳妩压低声音。 “怎么?”男人诧异地扬声道,“你这意思咱们的关系结束了?怎么,这才多久就看不上哥哥了?” “结束了。” 孟佳妩话音落地,直接挂了电话。 原地站着,脸色还有点难看。 “怎么了?”江卓宁到了近前,微微蹙眉,狐疑道,“谁的电话?” “以前一个朋友,找我借钱的。”孟佳妩耸耸肩笑笑,“行了,你回宿舍吧,我回去陪陪姜衿。” “那行。”江卓宁点点头。 孟佳妩扯着他手臂,踮着脚吻了一下他唇角,轻声道:“我爱你。” 江卓宁浅笑一下,没说话。 孟佳妩也没恼,摆摆手,转身就朝着宿舍走去。 舒了一口气。 她以前很爱玩,而且名声在外,虽然才二十岁,交往过的男朋友两只手也根本数不过来,刚才打电话的那一位认识时间挺长了,前半年交往了三个月,没什么意思又分了手,后来偶尔出去又玩玩。 眼下回想,却觉得都是麻烦。 尤其是面对江卓宁,更觉得愧疚。 他那样骄傲清冷的性子,眼下连一句爱也不情愿说出口,更何况她的那些过往呢。 她其实算不上好女生,不干不净,私生活不清不楚。 压力突然就来。 孟佳妩正胡思乱想,手机铃音突然响起来。 是微信。 她低头点进去,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是她和刚才那男人的亲密床照。 两个人在酒店,她单穿一件背心趴在床上,男人在上面压着她,两个人对着镜头自拍了一张嘟嘴接吻照。 当时她在想什么来着? 沟很深,看上去可当真足够诱惑的。 孟佳妩伸手在眉头按了按,深呼吸了一下,有点慌了。 一条信息蹦出来。 【刚才看见这张照片,就想你了。怎么,是有了新欢就要抛弃旧爱了?哪家公子呀?难不成比哥哥技术还好?】 这般露骨的腔调,她以前回复起来游刃有余。 现在却觉得,手机都滚烫。 孟佳妩低着头往楼里走,回复了一句。 【我有男朋友了。是真得想和他好好交往,以前的事情不提了行吗?照片给我,要多少钱?你开个价,我尽量满足你。】 【呵呵,你觉得哥哥缺钱?】 【云哥哥当然不缺钱,那就当帮帮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给我照片。】 手机好一会没有动静。 孟佳妩蹙着眉,整理思绪。 刚才打电话的男人姓云,单名一个昊字,是京城云家挺不学无术一个公子哥,两人交往的时候也有点快乐时光,按着交情,不至于太过分。 她正想着,手机又响了。 【你当真的?看上哪家公子了?】 【嗯,照片给我。】 【都好说,周末出来见一面,当面删,怎么样?】 孟佳妩看着信息愣了良久,回了一个字。 【好。】 【周末见。】男人回复。 孟佳妩看了两遍,挂了电话,推开宿舍门。 一抬眸看到姜衿。 姜衿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正等着电脑启动好。 眼见她进来,笑笑道:“下午又没课?怎么不和江卓宁多待一会?” “咱们没课,他有课呢。”孟佳妩也笑笑,没和她聊了,爬上床去,眼见童桐坐在床上织围巾,愣一下,兴致勃勃道,“你也织呢?正好教教我,我先织条围巾给江卓宁。” “我也才刚学会,练练手。”童桐笑着说了一句。 “教我肯定足够了。”孟佳妩看一眼她已经织好的半截,让姜衿在柜子里拿了毛线给她。 跟着童桐一起织围巾了。 童桐织一条深灰色的,很明显不适合女生戴。 孟佳妩蹙眉想一会,好奇道:“你这给哪个男生织围巾呢?” “哦,”童桐愣一下,窘迫地笑着道,“社团里一个学长,你不认识。买了好多毛线非让我帮他织一条。” “交男朋友了啊?”孟佳妩促狭笑笑。 “也没有,就他平时挺照顾我的,反正在宿舍待着也无聊,我就答应了。” “这样?”孟佳妩点点头,凑到她跟前,“我看看你这怎么织的?” “就这样……” “哦哦,看上去不怎么难。我这黑色还挺好看的,嘿嘿,可惜好像和江卓宁平时穿衣服的颜色不搭,搭一件白色羽绒服应该特别好看,我圣诞节买一件送他得了。” “嗯啊,你送的他肯定喜欢。” “……” 两人的说话声不时传到下面,姜衿不自觉蹙了眉。 只觉得孟佳妩太没心没肺了。 童桐毕竟喜欢了江卓宁四年,两个人一开学还因为他在宿舍里闹过矛盾,怎么就这么口不择言呢。 正想发个短信提醒她一下,qq上好几个头像闪动起来。 扰了她思绪。 听着两人也不说话了,姜衿开始处理对话框消息。 上弦月发了好几条,也就说了一下小说合集销售情况,夸了她,顺带着问她最近有没有新作品,建议她紧随潮流,写幻想类武侠灵异长篇小说。 姜衿仔细看完,说了句写了会联系他。 她写小说纯粹是兴趣,有灵感才会动笔,没灵感就坚决不动。 没有想过朝着专职作家的方向发展。 自然从不强迫自己。 最近事情太多,她正处于没什么灵感的阶段,自然不会贸贸然答应下上弦月的建议。 姜衿关了两人的对话框,继续浏览。 最后留了姜皓的。 姜皓在网上联系她好几次,见她没回复,很委屈,要求见面。 姜衿伸手在眉心按了按,回复了一句。 【我最近比较忙,没怎么看qq消息,不是故意不理你。】 正是中午放学时间。 姜皓的消息很快发过来。 今朝醉—— 【呜呜。我等的心都碎了啊!师父你手机号码给我!】 今朝有酒—— 【抱歉抱歉!摸摸头,别委屈了哈。】 这是姜衿第一次在聊天中如此温和,姜皓那边静了一小会,连着发了好几个【害羞】的表情。 姜衿忍不住笑起来。 今朝醉—— 【师父你知道吗?今朝有酒是我姐姐诶,嘿嘿,就是我先前说的那个亲姐姐,她好棒好棒的,好爱她!】 今朝有酒—— 【她肯定也爱你。】 今朝醉—— 【那必须呀!血缘关系在那摆着呢!】 今朝有酒—— 【谁先前说人家讨厌鬼来着?】 今朝醉—— 【原谅我年少轻狂不懂事。】 姜衿嗤笑一声,没好气地打趣了几句,准备下线,对话框里又蹦出一句。 今朝醉—— 【师父啊,我真的很想见你啊,咱们就见见吧,这简直成我一块心病了。你看我这么爱你吧,不见面合适吗?呜呜!】 今朝有酒—— 【我是见光死。】 今朝醉—— 【师傅什么样我都爱,见面见面,求见面啊,我知道你也是云京的。】 姜衿一愣神,半晌没回复。 姜皓在对话框里卖萌撒娇半小时之后,姜衿实在被缠得没办法,答应了周末见一面。 姜皓自然是雀跃不已。 发了一连串表情动图,下线了。 姜衿看着电脑屏幕,也忍不住笑了笑,关了qq。 坐在椅子上发呆。 也就不到一分钟,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刚才她和姜皓互相留了手机号码,约好了周末联系。 心念一起,她留了小胖的。 事实上—— 这个qq号码连同她的游戏号码,一开始都是小胖帮着她申请的,也因此,刚才姜皓要求见面,她就突然留了小胖的手机号码。 原因其实很简单。 她想结束和姜皓在网上的这种关系了。 可同时—— 她并不希望姜皓知道她就是网络上的今朝有酒。 在她进了姜家以后,姜皓在两人对话时抱怨咒骂了好些次。 眼下见了面,他要如何自处? 他那么单纯的性子,肯定会觉得愧疚、自责、难堪,也许还有愤怒和怨恨。 这和她的作者身份揭晓还不一样。 两个人这样的聊天,她在暗,姜皓在明,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她一直冷眼看笑话的感觉。 姜皓像小丑。 如果可以,她宁愿撒个善意的谎,保留着他的自尊和秘密。 更何况—— 两人还谈到了挺私密的话题。 姜皓要是知道他平生那啥的第一次在和她交流,还指不定怎么样抓狂呢。 姜衿随意想想,还觉得有点好笑。 给小胖拨了电话。 那边很快传来乐呵呵的一声,“小衿姐?” “小胖,”姜衿轻声唤了一句,笑着道,“我有个事情想拜托你一下。” “你说,别说一件,一百件都行。” “呃,”姜衿笑笑道,“没有一百件,就一件,你还记得你以前给了我一个游戏账号吗?还有qq号,我在游戏上认识了一个徒弟,你替我和他见个面……” “你不想见面啊,那干嘛答应他?”小胖不解。 “我知道他是我亲弟弟,前段时间才知道,他要见面我拒绝不了,你就见一次就行,以后也不用怎么联系。” “啊,亲弟弟,好巧啊!”小胖惊叹一声,话锋一转道,“可是我不认识他啊,也不知道你们平时聊什么,穿帮了怎么办?” “不会。也就一开始聊聊游戏,后来……” 姜衿略一停顿,继续道,“后来就聊了聊今朝有酒,也就是我写的那几篇小说,你不是也看过一点吗?随便聊聊就行,到时候我应该没什么事,陪他一起去,不至于让你穿帮。” “那行,没问题。”小胖爽快地应了下来。 随便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边上的乔远停了步子,面带探询地看着他。 小胖连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乔远上下打量他一眼,蹙眉道:“怎么她有事就喜欢找你帮忙?” “嘿嘿,可能是因为那个游戏账号是我给的。” “你给的?”乔远一愣,稍微回忆了一下,踢他一脚,“你那些账号不都我给的吗?” “可不是嘛。” “周末见面?她和她弟弟一起来?”乔远若有所思。 “是啊,这不是怕穿帮么?” “嗯。”乔远朝他伸手过去,“把你手机给我,你重新办张卡,就用我给你那个新手机。” “啊?” “怎么,”乔远没好气道,“有了新手机留着不用等下蛋啊?” “那一会我存一下联系人。”小胖将手机递了过去,无奈道。 “嗯。”乔远哼哼一声,接了他手机。 眼见姜衿的短信随后进来,直接保存了姜皓的手机号。 揣进兜里。 心情突然就非常愉悦了。 想想呀—— 他以今朝有酒的身份和姜皓见了面,那为了保证不穿帮,肯定得时常和姜衿互通有无了。 简直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 送枕头的这个,还是他想睡的那一个。 乔远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勾唇笑出声,心驰神往。 事情朝着姜衿完全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了,她自然不知道。 进了宿舍。 重新坐在椅子上发呆了。 想起了先前姜晴所说的那些话。 她倒是不怀疑姜晴那些话的真实性,毕竟云若岚有动机。 因为叶芹当场反水,她肯定受了晏老爷子好一通责难斥责,这股怨气怎么可能憋下去,以她那样的心性,是极有可能找人给叶芹点教训的。 也许原本的吩咐里不一定就要叶芹的命,可却直接导致了叶芹死亡的结果。 偏偏—— 眼下叶芹已经下葬,参与犯罪的三个男人也已经判刑入狱。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 强j案原本就极难定性,就凭着几张截图,或者说几句根本不足以作为证据的口供,怎么可能影响到云若岚? 更何况—— 姜晴不可能出庭作证,晏清绮也不可能承认截图。 已经晚了。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思绪还有点乱。 姜衿深呼吸了一下,索性也拿了毛线,爬上孟佳妩的床了。 —— 星期天很快到了。 上午八点,姜衿用了早饭。 坐在客厅里等姜皓。 半个多小时过去,姜皓还是磨磨蹭蹭没下来。 姜衿略微想想,看看时间,索性抬步上楼,去他房间找。 姜皓正换衣服,眼见她进来,简直好像见到救星一样兴奋,急切道:“姐,你说我穿哪一件好啊?这个白色毛衣配打底衬衫怎么样?” “……”姜衿无语地看他一眼,面对着扔了一床的衣服道,“干嘛啊这是?又不是去相亲,你连早饭也不吃,就搁这试了一早上衣服?” “是啊。”姜皓一本正经点点头,“我不说了吗?我特别喜欢我这个师父啊。” “那也不带这样的,太夸张了。” “我觉得一点也不夸张。”姜皓挑眉笑道,“不过他看见你肯定高兴,哈哈,他也喜欢看你的小说。” “但愿吧。”姜衿耸耸肩。 “这件怎么样?”姜皓又拿出一件灰色毛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等她给意见。 “那就白色吧,也挺好看的。” “嗯,听你的。”姜皓话音落地,窜进衣帽间换衣服,还没换,又探头出来道,“你给我的围巾织好了吗?” 她星期五回来,拿了买的那些毛线。 房间里织围巾的时候被姜皓给发现了,以为织给他,高兴得不得了。 姜衿索性也就没让他失望,说是原本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姜皓从昨天早上就开始问了。 姜衿笑看他一眼,答话道:“没好呢?放心放心,等下午回来收个尾,就可以给你了。” “谢谢姐姐。”姜皓敬个礼,抱着毛衣进去换。 很快出来。 里面穿了一件浅蓝色棉衬衣,外面搭了一件米白色毛衣,下面配了黑色长裤,休闲鞋,非常干净帅气。 “怎么样?” 姜皓张开手臂,在她眼前转了一圈。 “恩,帅得不得了。”姜衿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有晏哥哥帅嘛?”姜皓挤眉弄眼问。 “去你的,没有可比性。” “好啊你!”姜皓长臂一揽,圈了她胳膊,威胁道,“重新说,给个让小爷满意的答案。” “小爷?”姜衿反问一声,直接抬脚踩上他一只脚。 姜皓鬼哭狼嚎地蹦起来。 眼见她立在原地眉开眼笑,突然觉得脚尖也不疼了。 他很心疼姜衿,尤其在所有是非曲直被揭露出来以后,每每看见姜衿,都恨不得把心捧出来给她,表明立场。 能见到她笑,自然由衷地高兴。 只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孩,能比自己的姐姐长得还好看了。 尤其她还是今朝有酒。 吼吼! 姜皓兴奋地想了想,一大堆衣服也没收。 两人直接出门。 拦了辆出租车,去往姜皓和今朝有酒约好见面的西餐厅。 十一点半到,顺带吃午饭,免了可能出现相对无言的等等尴尬问题。 见面地点还是姜皓提议的。 想象了自个师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他做了万全准备,连现金都带得非常充足。 万一师父是个穷*丝怎么办? 姜皓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窗外胡思乱想。 耳边突然传来姜衿一声,“喂,到了。” “啊?” “啊什么?” 姜衿扯着他手腕将他拉下来,蹙眉道:“咱好歹十八岁了,有点出息成么?见个网友而已。” “那不是一般网友。”姜皓反驳一声,略微想想,叮咛道,“姐,咱们先约法三章。” “诶?” “一会见了我师父,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嘲笑、别轻视、别甩手走人,行么?” “……”姜衿愣一下,“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至于不?” “嘿嘿。”姜皓摸摸头,“这不是还没见过面嘛。而且他那人性子比较古怪,在网上都神出鬼没的,而且有时候说话语气也不好,一身毛病呢。” “呃。”姜衿愣愣神,“这样的人为什么是你师父?” “谁知道呢,可能人都比较欠虐,他越是冷淡我,我就越是想贴上去,感觉他很牛逼啊。” “现在的小孩都是这种心理?”姜衿抑郁地看他一眼。 “谁是小孩?”姜皓没好气哼一声,手心放在她头顶,移到自己身上比了比,一副傲娇嘚瑟的样子。 姜衿没好气推了他一把。 姜皓哈哈笑着蹦到一边去,掏出手机打电话。 姜衿也不听,随意地扫视了两眼。 很快—— 姜皓收了手机,激动地扯了她一把,“走了走了,我师父来了,就在楼上呢。艾玛,声音太性感太迷人了。” 姜衿:“……” 小胖声音性感迷人吗? 她为什么都根本从来没觉得。 “走了走了。” 姜皓没给她太多思考时间,一边拉着她往里走,一边激动道:“真的来了呢,我一直怕他不来呢,他那个人你不知道……” 姜皓嘀嘀咕咕了一路。 很明显—— 又激动又兴奋。 姜衿笑了笑,倒是十分庆幸自己让小胖和他见面。 正胡思乱想—— 姜皓脚步停顿了一下,拉着她往一个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姜衿抬眸一看,也愣了。 乔远? 为什么是他? 脑海里的思绪还没理顺,姜皓已经到了乔远跟前,咧唇笑笑道:“你是今朝有酒吗?” “嗯?”乔远起身看他一眼。 一个字,落在姜衿耳边好像疑问句,落在姜皓耳边却成了肯定句。 “我是今朝醉,师父你好。”姜皓直接伸手过去,很明显,还有些紧张。 乔远看了姜衿一眼,垂眸和他握了一下。 关系确定。 姜皓落座,这才看到边上的姜衿还傻乎乎地站着,连忙扯了她坐下,介绍道:“这是我姐姐,非要跟着我来的。” “嗯。”乔远狭长的眼眸眯了眯,朝他露出个略带古怪的笑意,用那种惯常慵懒的语调答话道:“我们认识。没想到你是今朝醉的姐姐,真是巧了。” “啊?”姜皓诧异极了,侧头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无奈笑笑,“我朋友,他叫乔远,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啊?”很明显,姜皓更诧异了。 乔远低笑一声,懒洋洋道:“你这比想象中还小,嘿,以后别叫师傅了,怪不自在,叫远哥,要不叫四哥也行,我在家里排行老四。” “好啊,四……四哥。”姜皓回过神来,看着他,神色间还有点窘迫。 他实在没想到—— 今朝有酒长得这么帅啊! 嗷嗷! 简直超出他心理承受底线了。 乔远穿了休闲款黑色西装,扣子没扣,露出里面质地柔软的灰色针织衫,衬着过分俊美一张脸,简直赛过电影明星了。 尤其他虽已刻意收敛,举手投足间仍旧带着点散漫慵懒的劲。 看在姜皓眼中,就分外迷人了。 这师傅的颜值,比他还高啊,简直可以打一百二十分。 看着他,姜皓还有点紧张。 “四哥。”耳边一道憨憨的声音拉回他思绪。 小胖到了几人跟前,看着姜衿愣了一小下,开口道:“小衿姐?” 姜衿还有什么不明白,点点头,“嗯,真巧。” “嘿嘿。” 小胖坐到了乔远里面去。 姜皓却站起身来,笑笑道:“我也去个洗手间。” “去吧。” 乔远一笑,他就乐颠颠离开了。 剩下三个人。 姜衿和乔远面面相觑。 半晌,没好气道:“你这怎么回事啊?!” “帮忙啊,”乔远替她添了茶,“你这有事找人帮忙,越过我找小胖什么意思?不觉得我这样的,更像网游高手么?” “……”姜衿叹一声,懒得理他。 乔远笑一声,“你弟弟看上去还挺单纯的。” “我就希望你以后和他少往来一些。”姜衿没好气。 突然地—— 就有点明白晏少卿看见她和乔远在一起的心情了。 老实说,乔远身上的确有某种让人觉得危险又魅惑的气息。 随着年岁渐长,他的相貌越发出挑,勾唇说话间,眉毛眼睛都显得活色生香,不说话的时候,又好像慵懒迷人的模特,哪怕坐着,那股子漫不经心的劲也是挺惑人的。 姜衿胡乱想着,就见他勾唇一笑,“我觉得他还挺喜欢我的。” 喜欢,能不喜欢吗? 姜皓简直都喜欢死师父了。 姜衿蹙眉想着,又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以后倒好,时时刻刻得担心乔远带坏她弟弟。 她认真地看一眼乔远,一本正经道:“姜皓今年高三,非常关键。我也是觉得他总牵挂着不好才决定见一面的。这次以后就尽量少联系,不许影响他学习。” 乔远了然地点点头,“我对他没心思。” 姜衿:“……” 这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古怪呢? 她心情郁闷极了,饭都没怎么吃好。 饭桌气氛倒很好,姜皓兴致勃勃,和憨厚的小胖一直聊着各种游戏。 乔远话少,倒也和姜皓想象里的师父完美契合。 用餐花了一个半小时。 快一点的时候,四个人在餐厅楼下分了手。 暂时没回家。 姜皓扯着姜衿去间隔两条街的某一商场买衣服。 两人刚上车,姜衿神色一愣,摇下车窗远远看了一眼。 “怎么了?”姜皓不解。 “没什么,走吧。”姜衿扭头说了一句,觉得自己想多了。 怎么感觉—— 刚才被揽着进会所那女孩的背影,有点像孟佳妩。 可转眼一想,出入那种地方,身材好的女孩也简直多了去了。 许是自己看花眼了。 姜衿捂着嘴打个哈欠,将疑惑抛诸脑后。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例行求票,手里攥着票票的妹纸们,别忘记投给阿锦呀,么么,另外,感谢打赏道具给阿锦的亲们,都有看到,爱你们么么哒,阿锦会加油。 —— 推荐一个朋友首推的现代文:溏芯【强婚之盛爱入骨】 常言道:人生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虞瑶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了徐谦,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 徐谦这一生,势在必得的,除了功名利禄,就是虞瑶了。徐谦的爱之于虞瑶来说,即是蜜糖又是砒霜。 简而言之,就是一位温柔姑娘被一只禽兽医生缠上的故事。 096:阎寒误会【求月票】 孟佳妩和云昊进了会所。 一路往里走,驾轻就熟地到了包厢。 “云少来了。” 嘈杂音乐里,有人笑着站起身来打招呼,临了,那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孟佳妩勾唇一笑,媚态横生。 边上云昊揽着她纤腰的手臂紧了紧,明显愉悦,俯身凑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就陪哥哥两小时。”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个人耳语过后,云昊拥着她到了最中间的大沙发上去。 其余人分散坐在边上,形成簇拥之势。 云家是京城六大豪门之一,传到这一代人丁却单薄,年轻的公子哥里,为人所知的,只有云昊和堂弟云明两人,眼下执掌大权的家主云峰是两人的大伯父,上星期病倒入院刚被曝光。 云明远在海外求学,能接替的自然只有眼前这一位。 一众人心知肚明,巴结起来也不留余地。 有人举杯而笑,“来来来,敬云少一杯,等明儿他接手了云家,这样的机会可就没多少了。” “可不是,举起来举起来。” 嬉笑打趣声四起,那酒杯便齐齐举到了云昊的跟前。 云昊长臂揽着孟佳妩,手里的酒杯就刚好凑到她嘴边,他微微低头看她,勾着唇笑。 孟佳妩也笑,将缓缓抬起来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好!” “不愧是云少带来的女伴嘛。” 几个男人兴高采烈地叫嚣着,目光更若有似无地在孟佳妩身上扫过。 她穿着紧身包臀裙,外面裹了一件深蓝色长大衣,一张脸妩媚动人,眼角眉梢都是风流韵致。 堪称尤物。 很容易让人着迷。 揽着她,云昊有点蠢蠢欲动了。 他也是风流惯了的人,和孟佳妩认识时间久了,在一起玩得开,也就好上了。 好了没多久,自然而然觉得腻,又分开。 眼下突然又见到,也不知是习惯,还是其他原因,又想要了。 这样想着,他又忍不住看了孟佳妩一眼。 敏感地察觉到—— 孟佳妩今天的妆容比以往淡了许多,低眉顺眼的,竟有了点乖女孩的感觉。 有趣哈。 云昊掐掐她的腰,抬着下巴道:“拿杯酒过来。” 孟佳妩笑一下,酒杯递到他唇边,预备像刚才他喂她那样,喂他喝。 云昊却偏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唇上。 孟佳妩一愣。 “用嘴喂呀,咱们以前怎么玩的,忘了?”云昊说得理所当然。 “云哥哥,我……” 云昊往沙发上靠一些,看着她笑而不语。 孟佳妩端着酒杯看他,半晌,将里面半杯酒送到了自己口中。 没喝,含着。 倾身凑过去,覆上了云昊的唇。 将略带辛辣的酒,慢慢地送到了他口中。 酒完了,云昊那一点蠢蠢欲动的心思也倏然爆发了,拥着她,摁在沙发上热吻一通。 孟佳妩避无可避,索性也没避,大大方方地和他接吻。 微微眩晕中看见江卓宁冷寂的侧脸。 眼睛一闭。 放松了自己状态。 云昊见她配合,自然也高兴,并未过多要求。 等最后所有人散去,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吸烟,仍旧拥着她。 孟佳妩掏手机看一眼时间,笑笑道:“两个半小时了。” “怎么,出来玩还掐表计时啊。” “也不是,我下午要去学校的。”孟佳妩解释道。 “哈。今天真是新鲜了,我还以为你考学就给你们家老头子看呢,这是准备当三好学生了。”云昊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促狭地笑了一声。 孟佳妩没说话。 两个人安静了半晌,她又道:“照片给我。” 云昊扭过头,伸手捏了她下巴,建议道:“再睡一次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 “怎么上个学性子都变了,”云昊挑眉审视着她,“你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脚踩两只船的事情嘛,以为哥哥不知道?” “那时候年龄小不懂事。” “哈,几天没见说话腔调都变了。” 云昊一只手握着她手臂,一只手伸到自己身前,解西装纽扣了。 孟佳妩伸手握着他解衣服的一只手,“真不行。” “照片不要了?”云昊似笑非笑。 “我们先前说好了的。” “那哥哥有没有说过,我可从来不是什么君子。”云昊耸耸肩笑起来。 孟佳妩陡然推开他,站起身来。 抬步直接往门口走。 云昊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去拦。 孟佳妩已经拉开门往外走。 “站住!” 云昊站在包厢里流转的灯光下,唇角噙着笑,语带威胁道:“照片不想要了?” “云哥哥要给我吗?”孟佳妩侧身反问。 “就一次。” “现在不行。”孟佳妩笑笑道,“我说了,我谈了男朋友。” “装什么贞洁玉女,刚才热吻的时候怎么也没见你拒绝?”云昊明显不耐烦了。 “要是早知道你不当君子,我刚才就一杯酒泼你脸上了。”孟佳妩耸肩笑笑,“现在也晚了,就当没吻过。” “哈,还可以这样?”云昊看着她,审视半晌,迟疑道,“你男朋友不会是学生吗?啧啧,你以为你这样的,和一个好学生能好上几天?” “那是我的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听过吗?”云昊正色道,“依我看你对那男生也就三分钟热度,何必搞这些守身如玉的假把戏?” “那还是我的事。” 孟佳妩话音落地,转身欲走。 云昊狠狠愣一下,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推到在墙壁上。 俯身就吻。 孟佳妩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云昊一咬牙,满腔怒火都冒了出来。 正准备拖着她进包厢,边上一个包厢门突然打开了。 一群人涌了出来。 看着他们的姿势状态,响起几声窃笑。 云昊一只手还按着孟佳妩的肩膀,一只手捂着自己半边脸,一侧头也愣了。 看着最前面高大笔挺的男人,讪笑道:“哥。” “嗯。” 阎寒淡淡地应一声,目光扫过孟佳妩的脸,忽视她诧异的神色,一侧身,抬步欲走。 边上一众人连忙跟上。 云昊松了一口气。 被她桎梏着的孟佳妩却突然开口道:“阎寒。” 整个走廊都倏然寂静了。 已经走了几步的阎寒停了步子,紧跟着他的一众人也旋即停了步子,一脸古怪地打量着孟佳妩,又看看阎寒。 孟佳妩一把甩开云昊,小跑过去,直接挽了阎寒手臂,蹭着他撒娇,“你是不是生气了啊?我是专门过来找你的,就被你弟弟给拦了,不是故意和他牵牵扯扯,你看……” 她伸手指向云昊的脸,振振有词道:“他想吻我,我都扇他一巴掌呢,你别生气啊。” “……” 整个走廊里所有人都石化了。 云昊脸色变了又变,目光落在阎寒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微带探询。 阎寒也愣了。 这意外还不比任何人少。 偏偏他一张脸素来也没什么表情,也就显得高深莫测。 半晌—— 他垂眸看了一眼挂在他胳膊上的孟佳妩,朝着边上众人道:“出去等我。” “是,阎总。” 众人纵然满腹疑惑,也不多言,快步往出走。 阎寒神色定定地看着孟佳妩。 孟佳妩脑子高速运转着,猜测他的身份。 云家家主云峰年近六十,离异,听说早年有一子,归了母亲抚养。 莫非—— 她也抬眸,好奇地打量着阎寒。 阎寒冷眼看着她,也明白了她想要自己解围。 略微想想,朝着云昊道:“小妩是我的人,刚才那样的事情,我希望没有第二次。” 他少年当兵,多年锻炼下来体魄强健,笔直站着都像一座铁塔。 自有一股威严压迫之势。 当然不是流连花丛的云昊能比的。 云昊爱玩,其实也无意于家主之权,管理着偌大的家业,别说其他,光是集团旗下那些生意,都能让人忙到少活二十年。 他可没有那么多闲时间。 其实已经打定主意做个逍遥少爷,自然要避着阎寒的锋芒。 云昊勾唇一笑,“误会,都是误会。要知道她是大哥的人,我是绝不会轻薄无礼的。” “那就好。”阎寒从孟佳妩怀里抽了自己手臂,转身欲走。 “等等。” 孟佳妩又一次扯住他,低声道:“你弟弟手里有我几张照片呢,都不好看,你让他给我删掉。” 阎寒又看她一眼。 孟佳妩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阎寒点点头,问云昊,“照片呢?” “手机里。”云昊直接拿出手机,笑笑道,“我这就删,一张也不留。” 话音落地,当着孟佳妩的面,将几张照片全部删掉。 孟佳妩松了一口气。 勾唇说了句,“谢了”,紧跟着阎寒往出走。 低声道:“谢谢教官。” “嗯。”阎寒道,“玩不起,这种地方就少来。” “知道。” 孟佳妩没辩驳,相反的,语调非常轻松。 阎寒声音极淡地哼了一声。 孟佳妩侧头看他一眼,又道:“您是云家人啊?” “这不是很明显?” “是挺明显。”孟佳妩点点头,“我就是觉得还挺意外的。” 阎寒勾勾唇,没回答。 将她送到了会所门口去。 孟佳妩抬眸看一眼边上等着他的一众人,又笑笑,“谢谢教官。” “去吧,早点回学校。” “嗯。”孟佳妩点点头,转身下台阶,刚走两步,身后的阎寒突然又叫住她。 孟佳妩驻足扭头,“您还有事?” 阎寒看着她,微微蹙眉,摆手道:“没事,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孟佳妩转身走了。 阎寒站在旋转玻璃门外看着她,低头笑了笑,转身朝着等候的众人走了过去。 他原本想问问姜衿,叫住了她,又犹豫了。 索性也没问。 反正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那个在他离开之后,总会突然在他脑海中冒出来的小丫头,既是如此这般地让他牵肠挂肚,他总得亲眼见了,才能确定她到底过得快乐不快乐。 —— 下午四点,姜衿和姜皓到了家。 姜皓逛商场买了两件衣服,顺带着要求姜衿也买了两件薄款羽绒服。 云京的冬天冷,指不定哪一天就降温了。 他总觉得姜衿穿得薄。 主要因为她瘦,多厚的衣服穿着,都会让人觉得应该还是冷。 姜皓一只手提了五六个购物袋,空余的那只手便揽了姜衿的胳膊,邀宠道:“姐你看啊,你给我织一条围巾,我就用私房钱给你买了两件衣服,总结起来你还是赚着的。” “嗯,然后呢?”姜衿知道他肯定有后话,抿唇一笑。 “所以呢。”姜皓放开她,提着袋子蹦到她跟前,倒退着走,边走边道:“这充分说明爱护弟弟是多么重要嘛。你以后对我好一点,再送东西多一些,我肯定更多地回报你嘛。” “哈哈。”姜衿一笑,并不答应他。 姜皓审视她两眼,撇嘴道:“哈哈是个什么意思?答应不答应啊!” “知道了知道了。”姜衿没好气地推着他,“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会记着你的。” “这还差……” 姜皓后面两个字尚未出口,目光投向大厅,愣了。 姜衿就走在他后面,差点撞在他身上,止步一看,也愣了。 视线里—— 姜晴就坐在大厅沙发上,边上的楚玉英亲自洗了水果端出来,笑着和她说话。 这画面太古怪,姜皓回过神来,下意识就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没说话,抬步就往楼上走。 “衿衿!”身侧的楚玉英突然开口叫住她。 姜衿脚步一顿,扭头道:“妈。” 姜皓也到了她跟前,蹙眉道:“妈,你怎么让她回家了啊。” “这是什么话?”楚玉英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责备道,“晴晴好歹是你姐姐,朝夕相处十几年了,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就连话也不会说了。” “不是,你明知道她……”姜皓气闷,说不出话来。 “知道你的意思。”楚玉英没好气看他一眼,站起身,到了姜衿身边,拉上她的手。 姜衿一双手冰凉凉,被她柔软的手心暖了一下,没有抽走。 楚玉英拍拍她手背,笑着道:“妈妈知道你因为姐姐的事情耿耿于怀,可眼下你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呢,一点伤也没有。毕竟是一家人,什么事说开了也就过去了,别往心里去,啊。” “妈,”姜衿看看她,淡声道,“我知道你会原谅她的,没事,我不介意。” “妈妈就知道你最懂事了。”楚玉英松口气,笑笑又道,“那起诉的事情?你看你姐姐这儿还怀着孩子呢?咱们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妈妈啊,你想想,那孩子得多难过。” “没妈的孩子是比较难过。”姜衿看着她,“可有时候有妈妈还不如没妈妈呢,谁知道孩子怎么想?我们还是别帮他做决定了。” 楚玉英脸上的笑意倏然僵住。 “起诉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没有转圜余地。”姜衿抽了手,揣进口袋里。 “这孩子,”楚玉英连忙拉住她,劝说道,“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冲动。你姐姐在咱们家十几年了,圈子里小姐夫人都知道,这突然去监狱了算怎么回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大家都知道的,到时候说是你送姐姐进了监狱,你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呵。那妈妈可以告诉那些夫人小姐,我为什么送她去监狱。” “怎么好说歹说就是不听呢?”楚玉英有点急了。 “您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就是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姜衿话音落地,转身上楼。 楚玉英看着她的背影,跺了一下脚。 姜皓拿着购物袋的一只手忍不住攥紧些,愤愤道:“妈,你能不能别逼她啊!” “我怎么逼她了?”楚玉英没好气瞪他一眼,“你这胳膊朝哪拐呢?你姐姐对你不好啊,非要逼着她离开咱们家,她这还怀着身孕呢,离开家能去哪啊。” 她话里的姐姐自然是姜晴了。 姜皓抑郁嘀咕道:“爸爸不是已经说了吗?请了阿姨照顾她。” “哪家的阿姨能有亲人照顾得好?”楚玉英看一眼他手中的购物袋,指责道,“你看看你,买这么多东西都自己提着啊,傻不傻?你叫她一声姐姐,她都没长手吗?” “我自己要提的!”姜皓倏然怒了,愤愤道,“她多高我多高?而且她还那么瘦,哪里有劲?我提几件衣服怎么了?” “简直不明白你,猪油蒙了心吧。” “我看你才是……” 姜皓语气一窒,烦躁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一点道理也不讲。” 话音落地,直接扭头上楼了。 楚玉英看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道:“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药了!” 发泄完了,回头看姜晴一眼。 姜晴坐在沙发上,脸上笑意浅浅,却让她觉得心里毛毛的。 楚玉英笑着到了她跟前,顺势坐在她边上,两只手握着她一只手,安慰道:“你放心。她起诉的事情都有我呢,等你爸晚上回来,我再好好给他说说,让他劝劝姜衿,你说这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拧呢,脾气又硬又臭的,简直像茅坑里的石头。” “嗯,我自然是放心的。”姜晴笑了笑,连声妈也没有叫。 楚玉英却丝毫没生气,看着她,小心翼翼道:“那妈妈的事情……” “只要姜衿能撤诉,您的事我自然会守口如瓶。” “这样啊?”楚玉英为难道,“那些照片,能不能先给妈妈?你放心,姜衿撤诉的事情我一定帮你达成,我好歹是她妈,反了她了,一点都不听话。” “我看她可从来没将你当成妈妈呢。”姜晴凉凉道。 楚玉英干笑一声,“那照片……” “我说了,她撤诉了我自然给你。”姜晴懒得再应付她,直接起身道,“我困了,先回房睡觉。” “你!” “妈,”姜晴突然转过身看她,“我劝您还是别对我动什么歪门邪道的心思。照片都不是一份,其他的放在我朋友那里,我要是意外出点什么事,那,呵呵。” “你想什么呢。”楚玉英拍拍她肩膀道,“怀孕了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快点上去休息。” 姜晴微微一笑,上楼了。 楚玉英看着她的背影,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却莫可奈何。 她当年顶替那女人要嫁给姜煜的时候,还是处。 自然不行。 怕露馅,结婚之前和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男生春风一度,毁了清白之身。 原本已经时过境迁的。 可偏偏年初回娘家的时候,意外又遇见。 青梅竹马的男生也成了中年男人,跑长途货运,因为媳妇出轨离了婚,正是独身一人。 大过年见到两个人都颇有喟叹,在一起多聊了几句。 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就好上了。 她和姜煜结婚这么多年,夫妻生活非常规律,早些年一周两次,后来一周一次,再后来姜煜步步高升,时间精力都有限,两个人亲热的次数自然更少了。 尤其—— 姜煜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家里家外都独掌大权,夫妻关系上也是。 规律、克制、按部就班…… 死水一样,一丁点的夫妻情趣都没有。 哪里像正常男人?!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许多火热激情的画面,楚玉英脸上一热,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坐在沙发上吃苹果。 缓缓心神。 又想到姜晴手里那些足以毁掉她的照片,更觉得心乱如麻。 没错,她的确贪图那男人带来的激情和刺激,可同时,她又绝对不能丢掉市长夫人的身份。 能将错就错地跟了姜煜,算是她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大的运气,说是一步登天毫不为过,她跟着姜煜,进入以前从未想象过的生活圈子,过上了以前从未想象过的养尊处优的日子。 十指不沾阳春水,每天需要做的,也就是美容、打牌、逛街、看看孩子。 姜煜也不在意。 尤其—— 身为官场中人,又从小在这样的圈子里长大,他是难得的规矩之人。 不养二奶小三,甚至连逢场作戏的花边新闻都没有。 好像就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 先前姜衿出生的时候他还喜爱的不得了,有一段时间醉心家里,后来丢了姜衿,再收养了姜晴,直到生了姜皓,他都没表露过太多兴奋和激动了。 虽说让她有些小失落,和其他平素在一起的太太夫人相比,却明显幸福太多了。 丈夫事业有成,从不拈花惹草。 她儿女成双,尤其儿女还都十分争气,完全算得上人生赢家了。 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她决不允许。 楚玉英胡乱想想,就觉得她必须阻止姜衿起诉,也不吃苹果了,就坐在沙发上,一心一意地等着姜衿。 没一会—— 姜衿就从楼上下来了。 外面驼色大衣敞开着,里面白色高领毛衣配着一条深色牛仔裤。 她小小一张脸整个缩在毛衣高高竖起的领子里,眼睛都不抬一下,很明显,根本没有和她打招呼告别的打算。 楚玉英坐在沙发上看她,突然就火冒三丈了。 厉声道:“你给我站住!” 姜衿神色一愣,迟疑了一下,停在原地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开口道:“我去学校了,六点半要点名的。” “别急,先前的事情咱们好好说说。”楚玉英起身到了她身边,拉着她手腕要去沙发边上坐。 姜衿站在原地没动,声音僵硬道:“妈,我真的来不及了。” “今晚又不上课,不急于这一时。” 姜衿挣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淡声道:“如果你要说姜晴的事情,我的答案不会变。” “你真要丢光家里的脸面才开心?!”楚玉英的忍耐也到了极点,气急败坏。 “还得要我说多少遍?不是我要丢光家里的脸面行吗?”姜衿一只手攥紧了背包带,一字一顿道,“要害人的是姜晴,要丢脸的也是姜晴,和我没有关系。她犯了法,自然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本该如此。” “告不告不就你一句话的事情?” “我告!”姜衿的声音猛地提高一度,“我为什么不告?!如果不是运气好,我现在什么处境你想过吗?就因为我没事,姜晴犯下的错事就可以一笔勾销吗?事情发生了,她甚至一句真心实意的道歉都没有!你是我妈,不是她妈,为什么不向着我说话,设身处地想想我的感受,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我这样的妈妈怎么了?”楚玉英眼见她眼眶含泪,心烦得不得了,质问道,“你觉得我这样的妈妈不好?就想着你那个短命鬼妈妈是不是?真是什么人养什么人!你看看你这蛮不讲理的样子!” “我蛮不讲理?”姜衿气急反笑,“到底是谁蛮不讲理?是她找人要轮j我!轮j!你知道那对一个女孩意味着什么吗?可你呢,你做了什么?接她回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是非观念,还是说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她拿到……” 姜衿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脆响,楚玉英一个巴掌将她扇倒在地。 大厅里经过了一瞬间的寂静,姜皓蹬蹬蹬跑下楼,大声道:“妈,你做什么呢!” 楚玉英也愣了,看着自己通红的掌心,说不出话来。 “姐!”姜皓扑通一声,半跪在姜衿身边,扶着她胳膊道,“你怎么样啊,没事吧?” 姜衿一只手撑着地,整个人都因为愤怒剧烈地颤抖着。 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一颗颗砸在坚硬光亮的大理石瓷砖上,溅开了,好像雨滴砸落。 她大脑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耳朵始终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姜皓的说话声,仰起头,泪水满布的一张脸吓了姜皓一大跳,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姜衿皮肤白,楚玉英一巴掌下去,她半边脸连耳朵都红肿了起来。 看上去触目惊心。 “姐,姐!”姜皓摇着她胳膊,被她的样子吓得有些傻了。 “我没事。”姜衿嘴唇颤抖地说一句,一只手握紧姜皓的手腕,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来。 目光定定地等着楚玉英。 半晌,一字一顿道:“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去学校了。” 楚玉英看着她,一只手仍在抖,说不出话来。 姜衿低头背了包,就往门外去。 “姐!”姜皓忙不迭跟着她,急声道,“你感觉怎么样啊,你别吓我,耳朵都肿了,我带你去医院,咱们去医院看看。” 姜衿往前走,没搭理他。 姜皓急的不得了,又跑到她左边去,焦急道:“啊,去医院吧,我带你去医院。” 姜衿愣了愣,侧过头,十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去。” “你这样去什么学校啊!”姜皓简直快急哭了,跟着她边走边道,“当我求你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咱们去医院。” “我说了我不去!”姜衿猛地扭头过来,一脸怒意。 姜皓被吓了一跳,仍是觉得不放心,也不敢说话了,跟着她出了门,又跟着上了出租车。 两个人在车上也没说话。 好一会才到云京大学门口,姜衿直接开车下去。 姜皓给了钱,忙不迭追出去。 拦着她道:“你这样肯定得看看啊,要是你生气不想看见我也行。给晏哥哥打电话吧,要不我给师父打电话,让他们谁带你去……” 他话未说完,姜衿突然抬头道:“不许打,谁都不许找。” “那你这……”姜皓险些急哭了,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硬生生憋了回去,猛地抱住她,哽咽道,“对不起啊,对不起姐姐,我替她向你道歉,别生气好吗?她就是这样的,肯定也不是故意打你的。” “和你没关系。”姜衿将他往外推。 姜皓却更紧地抱着她,不撒手,喃喃道:“姐姐,我……” 姜衿不说话了,反手抱紧他,过了好一会,压抑着声音,呜呜地哭了出来。 两个人就立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 阎寒将车子停在外面,正要抬步进去,免不了多看了一眼。 神色一愣。 这男生,不是姜衿她小男朋友吗? 他定睛一看—— 自然发现他怀里那肩膀颤抖的女孩应该是姜衿了。 阎寒倒退回一步,站定开口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姐。” 姜皓对他有点印象,扶着姜衿的肩膀站直了。 姐? 阎寒一愣,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正笑着,看见姜衿肿起的一边脸,笑意就生生僵在了脸上。 沉声道:“你这脸怎么了?” “没怎么。” “谁打的?”阎寒看着她,怒火倏然间就冒了出来。 姜衿不吭声,朝姜皓开口道:“我没事,你回去吧。我一会买点消肿药膏就好了。” “姐。” 姜皓看着她,只觉得自己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哪里舍得走。 “真没事,走吧走吧。”姜衿朝他勉强笑了笑。 姜皓被推着,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忍不住紧紧握成拳,侧头看着她,就是不离开。 “走吧。” 阎寒朝他说一句,安抚道:“我带她去医院。” 姜皓一愣,又看看姜衿。 “担心什么,这点事我做的了主。”阎寒又道。 话音落地,直接攥了姜衿胳膊,就朝着自己停车的方向而去。 他力道大,姜衿根本挣不开,耳朵也的确疼,嗡嗡作响,根本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索性也就任由他拽着自己。 阎寒将她放进副驾驶,朝姜皓摆摆手。 姜皓松了一口气,红着眼,看着他发动车子离去。 —— 下午六点,医院里也已经下了班。 阎寒没走远,就带着姜衿去了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医院。 急诊科。 好一会,医生才给姜衿检查完。 开了乱七八糟一堆药。 护士拿了药,带着她先去里面消炎上药。 年龄大些的老医生看了阎寒一眼,没好气斥责道:“这么小一个姑娘,也亏你下得去手!” “不是我。”阎寒冷脸道。 医生冷笑一声,“不是你?是人家姑娘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脸肿了,鼓膜穿孔,连耳骨都有损伤!” “……”阎寒脸色一变,没说话。 “我看这耳朵悬了,先注意观察一个月吧,要是听不见,可能就右耳永久性失聪。” 阎寒狠狠愣一下,“您这话什么意思?” “好意思问我?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我说了不是我!” “哼!” 医生一个字结束了对话,一甩手走了。 阎寒立在原地,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拳,半晌,砰一声砸在手边的木桌上。 桌子都轻微震颤了一下。 他原地站着,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愤怒,又或者两者都有,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和一众人见过面之后觉得无聊。 眼看时间还早,就想着自己可以到学校看看姜衿这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哪知刚到校门口,就遇上这么一件事。 简直了! 他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只能等着。 等姜衿出来,送她回学校。 刚上车,就紧紧地拧着眉,冷声发问道:“你这脸到底怎么回事?谁打的?” “没谁。” 姜衿脸色也不好,抱着塑料袋,给了他两个字。 阎寒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是你那个男朋友?” “不是他。”姜衿直接反驳。 神色太反感,反而让阎寒一愣,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握紧了方向盘。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语调缓和些,“真的不是他。你想多了,他很好的,不会对我动手。” 阎寒没说话,对自己的猜测却又肯定了几分。 这丫头片子到底交了个什么男朋友? 供菩萨一样地供着他? 医生能第一时间认定是他,可见那一巴掌定然是狠到极致。 总不可能是她那个弟弟。 阎寒冷脸想着,眼见姜衿脸色不好,索性不问了,直接将车开到了学校门口。 姜衿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阎寒愣一下,紧跟着也从驾驶座出去,居高临下地立在她眼前,询问道:“晚饭吃了没?先带你吃个饭。” “不吃了,下午吃很晚。”姜衿抬眸看他一眼,缓口气道,“谢谢你了。我就不和你多少了,还得去导员那里补个到。” “你这脸?”阎寒一开口,又觉得不对,话锋一转道,“你这耳朵……” 他其实怎么也说不出口。 姜衿脸色微变,闷声道:“你刚才和医生说话我听见了。我隔几天就去医院检查一次。” “嗯。”阎寒了解她性子,也不觉得自己说两句话她就愿意听,点点头,道,“那你回吧,冬天夜里冷,回了宿舍就别怎么出来了。” “回了。”姜衿道了别,背着包,一只手拎着药,转身就往学校走。 “姜衿。” 阎寒看着她背影,突然又出声唤住了她。 姜衿一愣,转过头来。 阎寒走一步到她跟前,一脸认真道:“你那个男朋友,你和他在一起快乐吗?” “嗯。”姜衿仰头看着他,抿唇道,“他很好。” 阎寒嗤笑了一声,“去吧。签了到早点回去休息。” 姜衿没在说话,点点头又走了。 阎寒还没走,就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 姜衿走了几步,伸手到耳边,将自己右边的头发全部拨了下去。 ------题外话------ 哎,貌似不该用这么一章要月票。 但是有妹纸说好凌晨更就给票的,记得兑现呀,给了票让阿锦好好虐渣渣,咳咳。【今天必须顶个锅盖了,我好忐忑】 给一个答案:【江卓宁和孟佳妩结局h,最后在一起。】 然后,今天妹纸们脑补的太多了,阿锦看着都累啊,话说回来,阿锦觉得这本书各种情节应该没人能猜到,所以都别猜了,跟着阿锦安心走就行了,么么。 097:姜晴受辱 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夜里冷,逗留在外面的学生都显得少了很多。 姜衿在辅导员办公室签了到,慢吞吞地往宿舍方向走。 硬生生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 路过男生宿舍楼的时候,意外地撞见了拎着手提袋来回踱步的童桐。 姜衿愣一下,笑着唤道:“童桐。” “哎。”童桐条件反射应一声,看见她,小跑两步到了跟前,“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哎,这脸怎么了?” “路上遇到点事,被人不小心扇了一巴掌。” “这样?”童桐凑近在她脸上看了看,“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哪个不长眼睛的,真是的,看上去指印还在呢?疼不疼啊,有没有看过伤?” “在附近医院开了点药,就来晚了。”姜衿将手上的塑料袋给她看。 “那就好。”童桐松了一口气。 “你在这里干嘛,不冷啊?”姜衿问她。 “我……”童桐神色微愣,拿起手提袋给她晃了晃,解释道,“给社团学长的围巾织好了,我过来送给他,正等着呢。” “要我等你吗?” “不用了,你先回吧,这么冷。”童桐伸手在她胳膊上拍了拍。 “那好。”姜衿笑了笑,先走一步。 快到拐角的时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童桐正在和一个高高瘦瘦的陌生男生说话,将手里的围巾递了过去。 男生一脸喜悦。 她怔怔看着,竟是莫名其妙地舒了一口气。 只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暗恋一个人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 尤其是这种经年累月的暗恋。 她喜欢晏少卿,只见过那一面,就心心念念,多年不忘。 童桐呢? 她和江卓宁同校四年之久,却都不曾表白。 为了他复读一年。 按着童桐平素活泼单纯的性子,能安静到这种程度地喜欢一个人,可见用情至深。 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尤其—— 孟佳妩就和她同班,还在同一个宿舍,相邻床,两个人的种种进展都事无巨细地袒露在她面前。 她竟然能无动于衷。 这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估计得疯了。 姜衿胡思乱想着,一只手在右边耳朵上轻轻摸了摸,进宿舍了。 出乎意料的—— 孟佳妩竟然在,抿着唇坐在椅子上织围巾。 姜衿一笑,“你这不会是第一条吧?还没织好,眼看着就圣诞节了。” “谁知道它这么难搞啊!”孟佳妩没好气看她一眼,抱怨道,“本来都快好了,结果有个地方织错了,江卓宁那么龟毛的人,肯定嫌弃不肯围,我就拆了一点。” “哈哈。”姜衿忍不住打趣道,“难得你也有这么一天。” “什么叫我也有这么一天?”孟佳妩没好气。 “按着你的性格,应该是织了半天也没织好,直接把毛线挂在他脖子上啊,”姜衿笑笑道,“对了,还得说一句,我给你挂的,不挂也得挂。” “噗。”孟佳妩没好气,直接拿手里的长签戳了她一下。 一仰头,就看见她脸上的指印了。 神色一愣,沉声道:“你这脸蛋又怎么回事?” “没事,被人扇一巴掌。” “我草,谁啊,有本事扇到你?” 孟佳妩直接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扔在桌面上,转身跟着姜衿到了她椅子边。 “我妈。”姜衿取了背包,连同手里的塑料袋一起放上桌。 “你妈?”孟佳妩一愣,看着她半晌,迟疑道,“难道是因为你那个白莲花的姐姐?怎么回事?要你撤诉啊?” “嗯。”姜衿淡声道。 “你答应了?” “我要是答应能突然就挨一巴掌吗?”姜衿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我没答应。和她吵了两句,突然就挨了一巴掌,主要当时没什么防备。” “你这是个什么妈啊。”孟佳妩简直暴躁了。 “不说她了。”姜衿笑了笑,伸手将自己背包里织好的一条围巾拿出来,询问道,“你觉得我这条围巾怎么样?” “哇!”孟佳妩直接抢过去,诧异道,“这么快就好了?!” “嗯,这是第二条。” “第二条?那第一条呢?你不会扔了吧?嫌不好看啊?!” “也不算不好看。”姜衿勾勾唇,“我弟弟拿去了,非要的。我就把第一条给他了。” “哦。”孟佳妩接话道,“我觉得浅烟灰色也挺好看。” 姜衿拽回围巾在自己手中,展开了问她,“你觉得我这一条,嗯,有没有到售卖水准?” “啊。”孟佳妩一愣,笑道,“凑合吧。” “凑合?”姜衿自言自语,“凑合就是差一点。” “噗,你怎么比江卓宁还龟毛啊,差一点就差一点,你亲手织的,还怕晏少卿拒绝啊。”孟佳妩简直无法理解她。 姜衿一笑,“不是怕他拒绝,我只是想给他最好的。” 孟佳妩一愣,撇嘴道,“酸死我了都。” 姜衿看她一眼,没说话,在包里拿了剩下的一卷毛线,重新开始织。 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低着头,眉眼专注,看上去非常耐心,白皙小巧的脸上还镀着一层柔和的光,孟佳妩多看了两眼,只觉得一颗心都安静下来。 也没回自己位子,靠在床边感慨,“你以后肯定是贤妻良母。” “但愿。”姜衿头也没抬,答了两个字。 孟佳妩觉得无趣了,突然想起点什么,扬声道:“对了,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阎寒。”姜衿语带试探。 “噗,你怎么猜到?”孟佳妩简直败给她。 “我在学校门口见到他了,就想着是不是你也见到了,不然你这么神秘兮兮的。” “哦。”孟佳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是在学校门口见到的,我是在街上见到的。你知道嘛,原来他是云家大公子啊,啧啧,当初可真是没瞧出来。” “云家?”姜衿微微蹙眉。 阎寒阎寒,很明显姓阎啊,怎么会是云家? 孟佳妩当然明白她疑惑,一本正经解释道:“当年云天集团董事长,就那个云峰,你知道吧?因为养小三离婚了,阎寒是他前妻的儿子嘛。也不对,他后面也没把小三扶正。反正阎寒就是他儿子,好像不当兵了,回来接手云家生意,西装笔挺前呼后拥的,看上去还挺帅。” “这样……” 姜衿点点头,没后话了。 这些豪门秘辛什么的,她其实并不感兴趣。 神色认真地给围巾织好前几行,她自镜子里看见孟佳妩无聊的脸。 略微想想,开口道:“有个事我还得提醒一下你。” “什么?” “就童桐。”姜衿把手里的东西先放下,侧身抬眸看着她,一脸认真道,“你以后在她面前少说点江卓宁的事。” “为什么?”孟佳妩微愣,不解地看着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童桐喜欢江卓宁啊,女生都是敏感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说爱就爱,不爱就不爱,那么潇洒?你在她跟前说江卓宁,等于在她伤口上撒盐啊,她心里能好受吗?” “她也没说自己还喜欢江卓宁啊。” “暗恋了整整四年,是那么快能放下的呀?”姜衿朝她翻了个白眼。 “其实我就不明白暗恋这回事,磨磨蹭蹭,拖泥带水的,神烦。”孟佳妩蹙眉看着她,嘀咕道,“喜欢就去追啊,追上了好,追不上就算了,爱情还有中间状态啊?” “你以为呢?”姜衿没好气道,“反正每个人都不一样,她又不是你,你以后注意点。” “呃,谈个恋爱还要顾及别人心情啊?”孟佳妩看着她,勾唇笑道,“我觉得你这说法一点儿也不对。我不但不能藏着掖着,我还得在她跟前秀恩爱,天天秀,这样才能打消她对江卓宁的觊觎之心嘛。” “……”姜衿竟无言以对。 “话说回来,就她那样,也根本和江卓宁不搭配啊。就算没有我,江卓宁至少也喜欢你这样的,哪能看的上她那样……” 孟佳妩话音未落,宿舍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李敏在最前,王绫和楚婧宜随后,童桐在最末,一起进了宿舍。 眼见她们两人都在,几人俱是笑着打了个招呼。 各自回了位置。 孟佳妩瞥了楚婧宜两眼,朝姜衿抬抬下巴,意味深长。 姜衿自然明白她所为何意。 楚婧宜在网上走红之后接了几个小广告,有了些名气,眼下已经进了模特圈。 穿着打扮日趋精致,比开学那会又提升好几个档次,无论何时看上去,都自有一股优雅清高的气质,显得迷人极了,好像能随时参加一场时装走秀。 孟佳妩一直觉得她装,从来都看不上眼。 “行了行了,快去织围巾。”姜衿推她一把,打趣道,“但愿到了圣诞节江卓宁有的围。” “我去,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孟佳妩没好气推了她一把,转身去自己位置了。 她安静下来,整个宿舍也没人说话了。 很快到了晚上十点半。 姜衿收了织到一半的围巾,去水房稍微洗漱了一下。 回来爬上床。 右边耳朵还是疼的,她朝左边侧躺着,面对着眼前白净的一块墙壁,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了。 世界里一片嗡嗡声。 床下的李敏和王绫应该还在聊天的。 可—— 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姜衿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正上床的孟佳妩吓了一跳,看着她有点呆的脸色,无语道:“怎么突然坐起来啊,吓死人了。” “想起一点事。”姜衿朝着她笑笑。 背靠墙壁坐着,垂眸看着下面说话的王绫,一动不动。 半晌,抱紧了身前柔软的被子。 从枕头下摸了手机出来。 握在手里发呆。 “怎么了你。”孟佳妩爬上床还拿着织到一半的围巾,用长签戳了戳她的胳膊。 “没怎么,我就觉得这会睡觉太早了。”姜衿一笑。 “哈,是想下去和你的晏医生打电话吧?”孟佳妩看着她手里的手机,努努嘴,一副“我还不明白你”的样子。 姜衿没说话,手机却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教官。 她按了接听,将手机覆到了左边耳朵上。 “还没睡?”阎寒开门见山,问道。 “嗯,正要睡。” “耳朵怎么样?我觉得下午那医院不行,明天带你去四院耳鼻喉科好好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去。”姜衿直接道,“明天课挺重要的,我现在也没什么感觉,等过两天自己去,你不用担心了。” “你自己去?”阎寒冷哼一声,“我看你根本就没上心。” 姜衿一愣,慢吞吞道:“我不至于拿自己健康开玩笑,医生也说了,过个两三天去做检查的。” “那行吧。”阎寒也不知是不是生气,直接道,“早点休息。” “嗯。”姜衿挂了电话。 刚松了一口气,手机又一次响起来。 是姜皓。 她看着手机愣神良久,才按了接听,用左边耳朵听。 “姐,你去医院了吗?”姜皓也开门见山问了句,太着急,不等她回答,又道,“怎么样啊?有没有事?” “没事。”姜衿蹙蹙眉,“你怎么还没休息?” “我睡不着。” “真没事。”姜衿笑笑道,“快睡吧,明天还得上课呢,我也要睡了。” “嗯。”姜皓迟疑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晚安。” 姜衿挂了电话。 犹豫半晌,还是没联系晏少卿,将手机重新塞回了枕头下。 宿舍门一声响,楚婧宜洗漱回来了。 姜衿看着她关门,又看着她走回自己位置,忍不住又伸手在右边耳朵上碰了一下,除了疼,没有其他感觉。 她微微一低头,就听到王绫语带笑意道:“婧宜,你不会真得不喜欢顾总吧?” “嗯。”楚婧宜放了东西,淡声道,“我对那种花花公子没什么兴趣。” “可他不是一般的花花公子啊!”王绫语调夸张道,“就他那种身价,全云京也没有几个吧,尤其他未婚啊,长得还那么好,完全是高富帅里面的高富帅!” “那又怎么样?”楚婧宜反问一声,上了床。 王绫被噎了一句,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 她临床的李敏却若有所思道:“你说的哪个顾总?” “还能有哪个顾总?”王绫道,“不就顾氏集团那个顾启云嘛,说是什么云京四少之首……” “啊!”李敏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在追婧宜?” “看着是有那么个意思,主动邀请婧宜吃饭啊,咱这位大美女还愣是不答应!”王绫语调喟叹,侧头瞥了楚婧宜一眼,自是无比艳羡。 “天呐。”李敏震惊不已,倒吸一口气。 同样看了看楚婧宜,偏偏,从她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觉得宿舍里几个人都成仙了。 除了王绫和孟佳妩,姜衿、楚婧宜和童桐都属于让人看不明白类型的。 主要情绪太不外露了。 姜衿惯常没什么表情,童桐惯常面带笑意,楚婧宜多半时候就是一座冰山。 李敏也懒得八卦了,躺下睡觉。 姜衿看了眼楚婧宜,神色微愣,枕头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 发件人显示:孟佳妩。 【你说顾启云是不是眼瞎了?】 姜衿一笑,回复:【男人的喜好和女人的喜好自是不一样。】 【我看他就是眼瞎了。】 孟佳妩又回复了一条,美艳的脸上都满布鄙夷。 姜衿没回复了。 想着下午楚玉英和姜晴的事情。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姜晴出事住院,楚玉英可是根本连任何表示也没有。 就算姜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说动了楚玉英,两个人也不该是这样的状态。 完全颠倒了。 不该是姜晴哭求着楚玉英,端茶递水,才能获得楚玉英的撑腰,再次回到姜家吗? 可眼下—— 楚玉英端茶递水,伺候着姜晴。 姜晴得意洋洋。 她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经意间—— 姜衿又想到了下午她挨的那一巴掌。 楚玉英突然怒火中烧,几乎用了全部力道扇她一巴掌,就因为她说了那一句话而已。 所以—— 楚玉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落在了姜晴手中? 姜衿这样想着,就突然恍然大悟了。 一定是这样。 楚玉英没工作,爱打牌,平时在外面的花销非常大,难道欠了姜晴钱? 可眼下这种时候,这事情还严重不到她伺候姜晴的地步。 到底怎么回事呢? 她胡乱想想,竟是觉得睡意全无。 却没有丝毫头绪。 半晌,拿出手机来,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光滑冰凉的屏幕。 又过了好一会,沿着通讯录,找到了乔远的号码。 姜晴和楚玉英背后的事情她必须了解,可按照她眼下的能力,明显有点茫然。 私家侦探都轻易不敢找,主要不了解,不放心。 晏少卿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阎寒可能愿意帮她,可两人还根本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宋铭的手段应该也能查到,可毕竟是家里事,她不能找到宋铭身上。 算来算去,似乎就只剩下乔远了。 姜衿看着屏幕上他的名字,安静了许久,最终,发送了一条信息。 【睡了吗?】 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却让乔远整个人都第一时间笑开了。 【没有,有事找我?】 【嗯。】 【有事就说,犹豫个什么劲!】乔远言语里还带着一丝不满。 【你认识类似于私家侦探这样的人不?】 【你想做什么?人很多。】 【我觉得我妈有点不对劲,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了?比如欠高利贷之类的,顺便再查查姜晴,是不是拿到她什么把柄了,她们两人最近都不太对劲。】 乔远那边安静了好一会,手机上蹦出一条:【怎么?她们在家里合伙欺负你了?】 【也不是,你帮我查查上面这个。】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乔远最后一条短信过来,手机突然又响了。 宿舍里其他人都睡了,姜衿直接接听,声音小小地喂了一声。 “没事吧你?”乔远直接问。 “没事。”姜衿小声道,“就我短信里说的事,为难吗?” 乔远安静了一小会,电话里传来他的呼吸声,似乎还有打火机响动的声音。 半晌,姜衿听见他说,“你应该知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眉头都不会眨一下。有必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谢谢。”姜衿笑了笑。 “姜衿。”乔远连名带姓地唤了她一声,不等她说话,又道,“你都不觉得,姓晏的根本就不适合你。你瞧瞧你在他跟前那个样子,轻松吗?何必呢?” “……”姜衿不吭声。 “得,”乔远哼笑一声,“随你吧。不过你自己也该好好想想,遇到事为什么从来不找他。” “……”姜衿仍是没说话。 “早点睡吧。”乔远语气缓了缓,“事情我让人尽快去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好。”姜衿应一声,挂了电话。 乔远看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字,一低头,重重吸了一口烟。 只觉得胸腔里憋着一团火。 正郁闷,床头另一只手机突然也响了。 乔远伸手拿到眼前,一条短信蹦了出来。 姜皓:【师父睡了吗?】 乔远神色微愣,蹙眉回复:【你不是高三吗?明天不上课?还没睡。】 【睡不着。】 【哥,你和我姐姐是很多年的朋友吗?】 下午姜衿肿起的脸颊看上去实在触目惊心,姜皓想起来都觉得难受,给姜衿打过电话也觉得不妥,思来想去,就想到上午见过面的乔远了。 其实也想找晏少卿来着,可他手机里根本没有人家的联系方式。 只好找乔远了。 怕他不耐烦,问话里还含着试探。 【嗯。】 乔远回复了简短的一个字。 【那……你明天能不能去学校看看她情况?】 乔远一愣,【她怎么了?】 【和我妈吵架了,被扇了一巴掌,脸都肿了,很严重。】 乔远被指间的烟烫了一下,直接侧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给姜皓打电话。 一接通,直接开口道:“怎么回事?” 姜皓听到他声音突然就有点紧张了,回话道:“就因为我大姐的事情,我妈让她撤诉,她不肯,我妈就发火了,一激动就扇了她一巴掌吧,下手重了些。” 乔远一蹙眉,“什么撤诉?又是怎么回事?” “……”姜皓一愣,迟疑道,“师父你不知道啊?” “嗯。” “就……” 姜皓眼睛一闭,一五一十交代了。 他原本和师父就是无话不谈的嘛,虽然眼下见了面,觉得现实里的师父有点距离,还是习惯性有问必答。 乔远骨节分明的一只手紧握手机,手背上青筋暴跳。 半晌,淡声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去学校看她。” “谢谢师父。”姜皓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最好带她去医院看一下啊,今天下午那会医院都下班了,肯定没能好好做检查,检查结果你告诉我一声行吗?” “嗯。”乔远话音落地,挂了电话。 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只想想姜衿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无比心疼。 轮j她? 这世上还有人敢这么欺负她? 晏少卿是死人吗?! 转身将手里的电话直接扔到床上去,他来回走了两步,一腔怒意仍是无处抒发,直接出了门。 站在楼梯口,咬牙大喊道:“来人!” “四哥。” 孟家那边最近有几个人颇不安分,形势动荡,乔晞和孟庆出门都是保镖簇拥,他这边也一样,夜里睡个觉必是有人守着的,此刻听见他声音,忙不迭就往上跑,急忙唤了一声。 “准备一下,明天给我弄两个人。”乔远直接发话。 “您说。” “姜市长那个夫人,还有他们家那个养女。” “啊?”男人一愣,赔笑道,“四哥您这是哪一出?自古民不与官斗呢?孟爷近些年都低调得很,咱干嘛去惹人家市长夫人?不值当。” 乔远垂眸睨他一眼,“废什么话!” “呃。”男人讪笑两声。 边上另一个凑上来的笑笑道:“两个女人而已,四哥说弄咱就弄,市长夫人怎么了?那些夫人要脸面,最好对付不过了。” “嗯。”乔远点点头,“办得漂亮点。” “您放心。”男人呵呵一笑。 乔远一转身,迈着大长腿,直接回了房间。 —— 翌日,上午十点。 楚玉英和姜晴在家里用了早餐。 一起出门。 开车前往市中心一家高级会所,做美容。 星期一人不多,两人将车子停在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楼。 一方空间里十分沉默。 楚玉英侧头看看姜晴面色冷淡的脸,小心翼翼笑着道:“妈妈前几天认识的这个按摩师很不错,你不是说最近肩膀疼嘛,一会让她好好给你按按……” “嗯。”姜晴淡淡一笑,神色讥诮。 楚玉英就有点尴尬了,呵呵笑两声,也不说话了。 叮一声,电梯开了。 姜晴率先往出走,楚玉英紧跟着,还没走到美容中心,后方突然出现四个男人将两人夹在了中间。 刀尖刺破衣料的声音直接传到耳边。 两人同时一愣,还来不及喊,就听到警告意味十足的一声,“最好别动。” “你们……”楚玉英话音未落,胳膊上又是一痛,男人推着她,直接进了手边一扇门,前面的姜晴随后被撕扯了进来。 黑暗突如其来,楚玉英整个人都愣了,气急败坏大喊道:“好大的胆子,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在这种地方对我下手,不要命了吗?” “呵呵。”黑暗里传来一声轻佻的笑。 刺眼的灯光突然就亮了。 “乔……远?”楚玉英一愣,神色诧异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乔远跟着乔晞来了姜衿和姜晴的生日宴会,时间才过去不久,她自然有点印象。 既是熟人,又对姜衿有意,自是不足为惧。 楚玉英倏然间放松了,上下打量他一眼,紧紧拧眉道:“你想干嘛?有什么事不能光明长大地说?非得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将我们胁迫到包厢里来?” “看来姜夫人记性不错,我还挺荣幸。”乔远勾唇笑笑,并不回答她问题。 楚玉英却实在反感他的笑,一脸厌恶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有事快说!我还忙着,没时间和你在这里闲话。” “做什么?”乔远反问一声,狭长的眼眸眯了眯,饶有兴味地落到了姜晴身上。 他眼睛长得十分好看,目光里含了许多*裸的意味,姜晴再熟悉不过,一对上就有些愣神了。 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抿唇道:“你要做什么?” “你觉着呢?”乔远伸手捏紧她下巴。 “我怀孕着呢。” “啧。”乔远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收回手,似笑非笑道,“看上去够贱的。” 姜晴一愣,脸上倏然浮现出类似于屈辱的表情。 乔远却懒得看了,朝着边上几个男人道:“带进去轮了。” 室内静了一秒,一个看上去贼眉鼠眼的男人迟疑道:“这女人说她怀着身孕呢……” “哦,”乔远看他一眼,答非所问道,“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还行吧。”三五个男人发出一阵笑。 “那不就得了?”乔远微微挑眉,“难道不晓得怀了孕的女人也能伺候人么?还能伺候的你欲仙欲死。” “嘿嘿。您说得对。” 临时找来的几个人都是东辛庄一带的地痞,听了他的话自然是明白,这意思,就暗示怎么着也不过分了,各个喜笑颜开,有人直接伸手拉姜晴了。 姜晴被他的话有点吓傻了,两只腿直哆嗦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捂了嘴抱到了里面去。 听着里面倏然传来的粗噶笑意,乔远微一蹙眉,朝着边上另一个男人道:“进去看着点,孩子别弄掉了。” “明白。” “拍点照片留着欣赏。”乔远又嘱咐一句。 “四哥放心。” 男人应一声,转身跟去了里间。 外面就剩下乔远和三个高大男人,齐齐看着楚玉英。 里面房间就连着外面,很快,就传来姜晴的尖叫哭喊声和衣物撕扯的声音。 楚玉英脸色变了又变,勉强站稳。 却没说话。 从昨天到今天,她恨不得让姜晴去死。 姜晴威胁她的那副嘴脸可当真让她恨得牙痒痒,尤其眼下拿了她的把柄,根本软硬不吃,她一肚子怒火正是无处抒发呢! 以至于—— 哪怕心里有一丁点的于心不忍,都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养了十七年的女儿被人这么糟蹋,姜夫人就无动于衷?您可真是心大。”乔远绕着她转了两圈,都觉得不可思议,讥诮又好奇地发问。 “你是替姜衿出气吧?一报还一报,我没什么可说的。”楚玉英冷脸道。 “一报还一报?”乔远将她一句话在唇齿间回味一通,发问道,“那您觉得您甩耳光的事情怎么算?” “我是她妈。”楚玉英抬眸看他一眼,倏然发火道,“教训教训她怎么了?轮得到你质问我!” “我还真懒得和人废话!” 乔远话音落地,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抽了过去。 楚玉英猝不及防,捂着脸刚扬起头,乔远反手又是一巴掌。 响声听的人心颤。 楚玉英两边脸颊很快肿了起来。 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却偏偏不敢出声。 主要姜晴在里面。 她一喊,没人听见不说,要是真有人冲进来,今天这件事势必传扬出去。 单单她看着姜晴受辱这一条,就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尤其—— 姜晴手里还拿着她的把柄。 那些照片足以毁了她眼下的一切。 她自然不能任由那些照片流露出去,她得有东西制衡姜晴才行。 乔远这样,倒是有点帮到她。 楚玉英生生受了两巴掌。 乔远却没完,转身指了指身侧一个男人,漫不经心道:“出去找点冰,回来替她消肿。” “我这就去。”男人应声出去。 乔远垂眸审视楚玉英两眼,左右开弓又是两巴掌。 这下—— 楚玉英直接被扇倒在地了。 男人的力道和女人的力道存在先天差距,乔远又是个从来不懂怜惜为何物的,这世上,除了姜衿,其他女人在他眼里也就和男人无异,从来没什么区别对待的说法。 扇了四巴掌他还觉得不够,一垂眸,索性整个人半蹲下去。 鞋尖就停在楚玉英的脸边。 楚玉英唇角已经流了血。 整个世界都是嗡嗡的响声,她反应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抖抖索索问,“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吗?这样对我,你是不想在云京混了吗?” 乔远冷笑一声,掏出自己电话扔给她,抬抬下巴道:“手机给你,敢报案吗?” 楚玉英一愣神,不吭声了。 “挨上两巴掌和毁了姜家相比,姜夫人自有权衡,不是吗?”乔远一勾唇,慢条斯理的捡了自己手机装回去。 楚玉英简直被他一副无赖样气死,一只手撑着胳膊起身,咬牙愤恨道:“就你这样的,还想娶姜衿吗?你做梦!有我楚玉英在一天,这事情你就休想。” “呵呵。”乔远看着她笑,不说话了。 他是想要那丫头,从他十七岁开始,这念头就扎根在他的心里了。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 他花了九年时间,终于靠近了他的蔷薇花,可到头来,被别人直接采撷了。 尤其—— 她在晏少卿面前,连保护自己的那些刺也不要了。 那些花茎上的刺,没有刺到晏少卿,却反而狠狠地再刺了他一次。 饶是如此,他却还是觉得不甘。 知道她受伤就心疼,看不见她就心慌,得不到她始终心痒,无时无刻,都期待准备她回头。 乔远舒了一口气,也不理楚玉英了,抬步走到沙发边坐下,叼了一根烟。 边上有人第一时间替他点着了。 他眯着眼睛慢慢抽。 姜晴痛苦哀求又扭曲变调的声音落在耳边,他完全置若罔闻。 满脑子都是姜衿。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那么多画面突如其来,放电影般在他微眯的眼眸里闪过,他才清醒的认识到,原来,他所仰仗的,只有这些年那些回忆。 那丫头不爱他,他似乎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乔远一个接一个,差不多抽了半包烟,里面的声音才慢慢停了。 没几分钟—— 几个男人心满意足地出来了,一脸谄笑。 “嘴巴闭紧了,”乔远自缭绕烟雾里抬起头,淡声道,“上了她的消息传出去,下场就自己掂量。” “当然,当然。” “小的明白。” “谢谢远哥。” 几个男人连忙七嘴八舌表决心了。 “滚吧。”乔远挥挥手。 有人开了门,几个男人忙不迭快步出了去。 乔远俯身摁灭烟头,抬步到了里面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晴。 衣服都在床下四散着。 她头发蓬乱,一身污迹,身子痉挛着,脸上却呈现出类似于死而复生的一种虚无表情。 从小浸淫在这种场合里,男人女人最丑陋的一面他都见得多了,孟庆手下那些人,从他二十岁开始就各种送女人,可是他却从来不敢碰一下。 他心里害怕,自己碰了,姜衿就永远不可能要他了。 乔远对上姜晴慢慢转过来的目光,一种类似于羞耻、渴慕、愤怒又茫然的目光。 “真他妈够贱的。” 乔远回过神,咬牙说一声,转身出去。 看一眼外面守着的几个男人,发话道:“走了。” “是。” 几个人连忙应了,也不管姜晴和楚玉英了,紧跟在他后面,直接出去。 乔远冷着脸穿过长长的走廊。 不知怎的,耳朵有些烫,他伸手过去,低头捻了捻耳垂。 一不注意—— 侧边包厢里突然出来的女孩撞进他怀里。 乔远一蹙眉,条件反射扣紧她肩膀,一把推了出去。 女孩“啊”一声踉跄倒地,气急败坏地抬起头来,看见他一张脸,愣了。 乔远? 晏清绮咬着唇瞪他。 一只手扶了墙站起身来,愤愤指责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不小心撞一下至于吗?你给我道歉!” 乔远冷笑一声,抬步就走。 “你给我站住!”晏清绮一把扯住他衣袖。 “放手!”乔远一张脸骤然阴沉。 晏清绮一愣,还有点怕,偏偏扯着他的那只手就是不松开,执拗道:“你给我道歉!” 乔远不耐烦地看了边上几个男人一眼。 最当先一个直接握了晏清绮胳膊,将她甩到边上去。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 不造说什么啊,阿锦用的个人热点连接电脑传文,感觉不敢多说,~(>_<)~ 家里网断了四天了,修理的人迟迟不来,好悲伤。 接下来还用热点回评,目测大几百兆要跑光了,求安慰。 快用月票来安慰一下阿锦的小心灵,o(n_n)o哈哈~说到最后还是求票,没办法,阿锦好像患上求月票综合征了,停不下来…… 098:少卿告白【求票求票求票】 晏清绮踉跄后退一步,差点又摔倒。 气不打一处来。 猛地站直了,大声道:“乔远,你给我站住!” 乔远一愣,倏然止步了。 转过身,眼睛一眯,上下打量她两眼。 晏清绮松一口气,扬着下巴走到他跟前去,“给我道歉,你今天必须给我道歉!” “我说,”乔远挑眉一笑,“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有病就上医院。” 居高临下,倨傲散漫。 竟是根本不问她是谁,也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晏清绮被噎了一下,一张脸都涨得通红,气急败坏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呵。”乔远意味不明地又笑一下,转身就走。 “我是晏平阳的女儿!”晏清绮看着他的背影高声道,“我爷爷是晏云瀚,你撞我两次,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走,不想在云京混了吗?” 乔远闻言一愣,再次停下。 慢慢转过身来,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怕了吧?”晏清绮唇角勾了一道得意的弧度,走两步到他眼前,抬眸道,“那就赶紧给我道歉,本小姐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和你计较了。” “晏平阳的女儿?”乔远突然道。 “对。” “晏云瀚的孙女?”乔远盯着她,又道。 “是啊,你……” 她话音未落,乔远突然伸手掐住她下巴,俯身咬牙道:“我他妈这辈子最讨厌姓晏的,明白吗?” 晏清绮一愣,神色怔怔地看着他。 “有多远滚多远!” 乔远冷笑一声,大手在她脸上拍两下,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晏清绮看着他的背影,一张脸倏然滚烫。 说不出话来。 乔远一行人很快出了会所。 眼见他神色冷峻,边上跟着的一个男人呵呵调笑道:“刚才那小妞,倒好像对四哥有意,胡搅蛮缠的。” “我也觉得。” 另外一个人存心调节气氛,跟着打趣了一声,眼见乔远一点反应都没有,默默噤声了。 很快到了停车的地方。 乔远站定,回头道:“我有点事,不用跟着了。” “不行啊。”手边一个男人连忙道,“夫人说了,这几天家里不太平,我们得随时保护您的安全。” “我说话听不懂啊!”乔远紧紧蹙眉,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这……” 男人正迟疑,听到乔远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很快掏出来,接听。 唤道:“姐。” “阿远,你在哪呢?”乔晞在那边问了一句。 “外面,这会有点事,你有话快说。” “什么事比我还要重要?”乔晞没好气嗤一声,“你快点过来,我这边有点紧急事找你。” “……”乔远一愣,“没空。” “没空也得来,我给你半小时时间。” “我真有事。” “性命攸关吗?” 乔远伸手在眉头按了按,“姜衿她出了点事,我得去学校看看。” “姜衿姜衿姜衿!”乔晞脾气一下子上来,没好气道,“女人重要还是姐姐重要?我怎么有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弟弟!你忘了,你初三那年,打架剩下半条命,是谁冒着大雪找到你的,还有啊……” “行行行!”乔远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了,“知道你最好了,我现在就过来,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乔晞乐得一笑。 “你真是我亲姐!”乔远叹了一口气,挂断电话。 朝身后几人道:“走了。” “回孟宅吗?”有人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乔远看他一眼,“这不废话?!” “哎。”男人乐颠颠笑起来,连忙替他拉开后座门。 乔远一猫腰钻了进去。 莫可奈何。 姜衿挨了一耳光,迟点去看也是一样的。 自个这姐姐却不一样,疏忽了那闹脾气就得好久,非得好一顿哄劝不可。 还是先紧着她算了。 他蹙眉想想,看了眼时间,也就先没给姜衿打电话了。 —— 星期三,上午。 姜衿请了假,早早到了四院。 排队挂号。 楚玉英那一巴掌对她来说太重了,她自然心知肚明。 尤其太突然。 那响声一直回荡在耳边,几天也不曾消退,根本没有一丝好转。 睡觉的时候得左侧卧,她觉得心慌,好几天都没有睡踏实,上课的时候得坐第一排,孟佳妩都有意见,好在临近期末考,被她两句话糊弄了过去。 胡思乱想着,姜衿伸手将帽子往下扯了点。 拿了身份证递进窗口,笑笑道:“耳鼻喉科,专家号。” “十五。” “嗯。”姜衿递了零钱,拿了挂号单,转身去大厅里看科室分布图。 四楼东南角,c区。 和晏少卿他们不在一层楼上,应该不至于碰见。 姜衿松了一口气,乘电梯上楼。 在楼道里等了足足四十分钟,见到医生。 好几项检查再做完,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已经将近十一点。 她捏着诊断单,坐在一楼大厅靠椅上发呆。 低着头,看着多出的那一项“耳神经中度损伤”,半天回不过神来。 捏着单子的一只手忍不住发抖。 半晌,她面无表情地将诊断单对折起来,再对折,折成小小一块,连同手上买好的一大堆药,塞进了背包里。 站起身,又将帽子往下扯了点,连额头、耳朵都遮住,只留下小小一张脸。 紧了紧手中的手提袋,乘电梯上三楼了。 很快到了晏少卿办公室外面。 人还挺多,拿着ct片、各种化验单出出进进,办公室门一直半开着。 她也没进去,靠在墙壁上,往里看着晏少卿。 晏少卿一直侧着身,眼睛大部分时间盯在电脑上,薄唇微动,面色淡淡地说着话,看上去非常专注认真。 姜衿痴恋般看着他的脸,目光又下移,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外面穿着白大褂,干净洁白,微微刺眼。 她看着看着,都觉得眼睛疼了,低下头去,抬手揉了揉眼睛。 再抬头,就对上晏少卿意外的目光。 晏少卿明显愣一下,对桌边坐着的男人说了句什么,站起身,抬步就走了出来。 很快到她跟前,疑惑道:“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没课吗?” “早上后几节没课。”姜衿仰头笑笑,“我就把给你的圣诞礼物送来啦,接下来两周要考试,很忙的,我都没时间见你了。” 她说话间将拎着的手提袋递了过去。 晏少卿伸手接了,垂眸看一眼,笑笑道:“围巾呀?” “嗯。”姜衿抿抿唇,“我织的。” 晏少卿一愣,神色明显诧异,伸手捏捏她脸蛋,“怎么你还会织围巾?” “刚学的,织的也不好看。”姜衿弯着眼睛笑了笑,又不由自主伸手,将毛线帽的右侧往下拉了拉。 晏少卿这才注意到她戴了一顶柔软的米白色毛线帽。 看上去,一张脸越发小了些。 忍不住一笑,柔声道:“这几天冷了些,过几天有雪,穿厚点,考试时候别感冒了。” “嗯。”姜衿点点头,目光仍是落在他手里的袋子上,仰头要求道,“你围上围巾吧,我看看好不好看。” “现在?”晏少卿一愣,“马上下班了,下班了围,顺便带你一起吃饭。” “我现在就要走了。”姜衿蹙眉道,“下午还有课,没时间和你一起吃饭了。” “……”晏少卿疑惑地看她一眼。 半晌,也没多想,低头将围巾从手提袋里拿了出来。 没注意—— 一张挂号单从他那一面轻飘飘地落地了。 姜衿看病的时候,顺手将自己拿的那一张塞到了手提袋里去。 “怎么样?”晏少卿一只手将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一圈,浅笑着问姜衿。 “嗯。”姜衿偏头打量他一眼,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真好看,其实你不管怎么样都好看的。” “就没见过你这么甜的嘴。”晏少卿都乐了,抬手在她嘴角轻轻捏了一下,原本习惯性要揉揉她头发,看见她帽子又愣了,转而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那我就走了。”姜衿眯起眼睛笑道,“你还没给我圣诞礼物呢,我要复习也没时间见你了,和明年的一起给吧。” “……” 晏少卿无奈地勾勾唇,“好。” “那我走了。”姜衿抿抿唇,抬起一只手朝他摇两下。 “晏医生!” 身后一声喊突然打断了晏少卿的思绪,也忘了刚才想叮咛什么了,点头道:“路上小心。” “嗯,我走了。” 姜衿伸手活动了一下背包带,倒退两步,转身走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短款羽绒服,戴着帽子,越发显得单薄瘦小,后面却背了挺大一个双肩包,鼓鼓的,好像很重。 也没回头。 晏少卿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有点心疼。 轻轻叹一声,先取了围巾装进袋子里,转身就往办公室走。 走两步又停下。 侧身看着刚才落在脚边的挂号单。 楼道上隔一会就有人打扫,向来干净。 而且—— 他刚才出来的时候,外面这一块分明是干干净净的。 那丫头来医院看病了? 这念头突然闪过,晏少卿一俯身,捡起了地上的挂号单。 姜衿、耳鼻喉科…… 还是专家号? 他拎着围巾进了办公室,蹙眉想想,先将等着的两个病人打发了。 算一下后面应该再没人,起身去四楼。 马上下班,走廊里人少了些,他捏着挂号单,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请进。” 里面坐诊的老教授一抬眸就愣了,笑笑道:“你这会怎么有空过来了?” “有点事麻烦您。”晏少卿浅笑一下,将手里的挂号单递过去,征询道,“这姑娘您有印象吗?上午过来您这就诊的。” “哦。”老医生看一眼,点头道,“有印象,早上就来这么一个小姑娘。” “穿羽绒服,背个包,戴了个毛线帽?”晏少卿确认一遍。 “是,没错。”老教授动动鼠标,直接将就诊记录调出来,边看边道,“是外伤性耳鼓膜穿孔,伴有中度耳神经损伤,……我多问了两句,说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你说现在这人,哎,真是的,谁对水灵灵一小姑娘下这么重的手,情况还挺严重,很有可能右耳失聪,有幸治好了听力肯定也……” 老教授正说话,不经意抬眸看见晏少卿的脸色,狠狠愣了一下。 迟疑道:“那姑娘……你认识?” 晏少卿捏着挂号单的手指颤了两下,脸上连一丝笑意也挤不出来,半晌,伸手在额头按了按,缓了一口气,回话道:“嗯。是我女朋友。真是麻烦您了,我先走一步。” 他话音落地,直接转身出了门,身后的老教授半晌没回过神。 女朋友? 小晏这都有女朋友了? 他还想把自己医科大刚毕业的外甥女给人介绍呢! —— 晏少卿捏着那张挂号单,快步下楼。 云京的冬天素来冷。 办公室有暖气,外面没有,空气里都是凉意。 他没穿大衣,西装外套外面就套了一件白大褂,也根本未曾察觉。 联想到姜衿刚才那副样子,手指都发抖。 纯粹被气的。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因为生气心疼,整个人都微微发抖了。 只恨不得下一刻就追上那丫头。 她把自己当什么了? 大老远跑来,对自己的情况只字不提,就为了给他送一条围巾? 去他妈的围巾! 他眼下想起来,都觉得那条围巾简直烫手。 亲手织的? 自己都那个样子了,竟然还有心思亲手织围巾给她? 这丫头心是怎么长的,自己都感觉不到痛吗? 姜衿啊姜衿,简直气死他了。 晏少卿觉得心里有一团火滚滚燃烧着,他想亲手捏碎她,看看她到底会不会觉得疼。 太紧迫太焦心。 他一路走到医院门口,才突然反应过来,姜衿已经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 他凭着两条腿,怎么可能追的上? 晏少卿立在冰冷的空气里,深深呼吸一下,转身又往自己办公室走。 车钥匙和钱包都在上面。 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挂号单攥紧再攥紧,揉成了小小一团,塞进口袋里。 碰到手机了。 他直接拿出手机,给姜衿拨了过去。 “晏哥哥。”姜衿在电话里笑着唤了一声。 还笑? 晏少卿紧紧拧着眉,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沉声道:“你到哪了?” “啊?” “啊什么?问你现在人在哪?” “已经走了呀,”姜衿声音轻柔道,“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了,走了好一会了,你下班了吧?不用找我吃饭。” “出租车走哪了?”晏少卿又问。 姜衿一愣,没吭声。 半晌,声音轻松道:“走到柳桐路了。” “柳桐路?”晏少卿蹙眉想想,直接道,“让司机掉个头,回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啊?” “我说让司机掉个头……” 晏少卿正说话,突然一愣,声音冷硬道:“你到底在哪?” 姜衿又没吭声了。 “姜衿!”晏少卿握着手机的一只手猛地攥紧,步子也停了,连名带姓唤一句,耐着性子道,“我再问你一遍,就现在,此时此刻,你在哪?” 电话里传来姜衿浅浅的呼吸声,“我在十字路口地铁站。” 地铁站? 晏少卿转身朝医院大门口看一眼,直接命令道:“原地等着,我现在过来。” “晏……” 姜衿还没来得及再说话,晏少卿直接挂断了。 她拿下手机,愣了许久。 也有点想不通,晏少卿突然间怎么了。 隔着电话,她能听到他压抑的怒气,可刚才还好好的啊,她离开的时候还一切正常。 她原本想坐车回学校的。 可其实又不想回去。 就和每次一样,她看到晏少卿,总想赖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哪怕什么也不做,都觉得踏实又开心。 可她不敢。 她一个耳朵听不见了。 晏哥哥要是察觉了怎么办? 会不会不要她? 如果不会不要她,肯定会心疼生气愤怒吧? 无论哪一样,她也不希望。 不希望他嫌弃不要她,也不希望他一次又一次因为她动怒心疼。 他烦恼,她会比他更烦恼。 他生气,她看着他生气,也会烦恼不舍。 不想让他知道,可是也不想就这么见一面就离开他,她顺着医院门口一直走,走啊走啊,就走到地铁站了。 很冷,冰冷的风吹在脸上跟刀子一样。 她就坐在地铁入口处的台阶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反正也没事,坐一会就坐一会吧,这一坐,就坐了十几分钟。 边上人来人往,她接受了许多行人目光。 却也毫无感觉。 看上去就好像一座陷入思考的雕像。 晏少卿的电话打断了她的发呆,姜衿低着头,咬唇想了半晌,突然狠狠愣了一下。 连忙将背包取下来,拉链扯到最大,伸手进去掏。 来来回回翻了两遍,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进去看病,医生将她那一张挂号单还回来,她顺手就塞袋子里了。 那袋子…… 袋子里装着围巾,一起给晏少卿了。 他知道了? 这样想着,姜衿整个人都被吓了一条,直接站起身,背包“啪”一声落在地上,药瓶药盒都滚了一地。 声音惊动了她,她一愣,又连忙蹲下身去捡东西。 正捡着,眼前出现了一只脚。 黑皮鞋锃亮泛光,一丝灰尘也没有,再往上,就是黑色西装裤和一片白色。 姜衿握着药瓶的手指紧了紧,没抬头,飞快地将所有东西装了回去,拉上拉链,提起背包起身了。 晏少卿面无表情,垂眸审视着她。 姜衿咬咬唇,迟疑道:“晏哥哥……” “你今天来医院干什么的?”晏少卿冷声问。 “给你送围巾的。” “姜衿!”晏少卿声音陡然严厉一分,“你今天来医院到底干什么?” 他一张脸冷峻又严厉,高挺端正的鼻子还有些红,单穿着西装,外面就套了件单薄的白大褂,立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入口处,修长笔挺,整个人都和周围格格不入。 姜衿抿唇看着他,不说话了。 晏少卿直接伸手过去,要拿下她帽子。 姜衿连忙抬手上去,紧紧按住,固执地不让他碰。 “松手!”晏少卿盯着她眼睛。 “我不,”姜衿不为所动,更紧地按住帽子,惨白着脸道,“你别动我帽子。” “我让你松手!” “我让你不要碰我帽子!” “姜衿!” “晏哥哥!”姜衿突然崩溃了,眼眶里泪水一瞬间掉下来,哭求道,“别动别动,你不许碰我的帽子,不许碰!” 晏少卿捏着帽子的手指突然就僵了。 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一把将她整个人都搂到自己怀里了。 姜衿也猛地抱紧他,一只手在他背上胡乱地砸了两下,呜呜地哭出声来。 晏少卿微微仰头,听着她的声音,心都碎了。 手臂收紧,将她抱得紧了些,更紧一些,好像这样,便能压抑住他心口涌起的阵阵痛意。 傻丫头。 他一直都知道她傻,却从来没发现,她就能傻到这种地步。 在担心什么? 怕他嫌弃不要她? 还是不想他因此而担心焦虑? 可能瞒住一辈子吗? 怎么可能? 这丫头心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 晏少卿侧过脸,用脸颊在她帽子上摩挲了两下。 拍拍她肩膀,扶着她站直了。 姜衿神色怔怔地看着他,紧紧抿着唇,眼眶通红,戴着帽子,就有点像兔子了。 晏少卿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干净,柔声哄道:“不看就不看,跟我先回去好不好?” “你……”姜衿怔怔地看着他,迟疑道,“你是知道了吗?” “嗯。”晏少卿也缓缓心绪,用尽量平和自然的语气道,“知道了。出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得多生气?你都没想过,你将我置于何地了?” “我……” 晏少卿冰凉的大手捧着她的脸,低头看着她眼睛,一脸认真道:“我是你男人,就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不然你预备怎么办?” 他手掌虽冷,说出的话却带着浓浓的暖意。 姜衿神色怔怔地看着他,一撇嘴,又有点想哭了。 “没事。”晏少卿揉揉她脸蛋,扯出一个笑容,安抚道,“什么事都有我。” “医生说我右边耳朵要聋了。”姜衿看着他,突然道。 晏少卿一愣,沉声道:“不会。” “真的会聋的。”姜衿站在原地不走,仰头看着他,一脸茫然道,“耳朵里都是嗡嗡声,我好像都听不见别人说话了,怎么办啊?” “你怕吗?”晏少卿也不走了,一脸认真地问她。 “不怕,我还有一边能听见。”姜衿蹙眉想想,嘀咕道,“可这样我就更配不上你了。” 晏少卿心尖一颤,突然将她拦腰横抱起来。 姜衿吓了一跳,又尴尬又窘迫,一把揪了他衣领,就想往下跳。 晏少卿收紧了手臂,一只手勾着她背包,边走边道:“我已经说了,配不配的上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姑娘比你更能配得上我了,以后这样没出息的话不许说了。” “……”姜衿缩在他怀里,看一眼边上指指点点的行人,为难道,“你先放我下来吧。” “不放。”晏少卿面不改色。 “很多人都在看我们。”姜衿整张脸都烧红了。 晏少卿依旧面不改色,“让他们看。” “……”姜衿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吞吞舌头,说不出话来了。 晏少卿将她一路抱到了办公室。 从门卫大叔到科室医生护士,看见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刚下班,许多双眼睛都朝着他办公室看了过去。 “啪”一声,那扇门就从里面关上了。 —— 姜衿瘦瘦小小的。 没什么重量。 晏少卿抱了一路,也根本不觉得累。 却到底松一口气,关了门,一撒手将她放了下来。 姜衿骤然落地,按着心口喘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抬头,晏少卿冰凉的薄唇就覆了上来,直接压住了她的。 舌尖长驱直入,找到她,和她温软的小舌翻搅在一起。 他太高,姜衿被迫踮着脚,有点呼吸不畅。 晏少卿一俯身,一只手顺势撑在侧边墙壁上,一只手按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朝门板压了过去。 门板发出沉闷一声响,她的帽子都被直接蹭掉了。 晏少卿的吻带着点迫切,她应接不暇,分了心又很快回了神,双手紧紧地揽住他的腰,仰起头来,慌乱无措地回吻着他,浑身血液都有点沸腾躁动了。 室内很安静,只有两个人亲吻发出的一系列声响。 暧昧又热烈。 姜衿都有点忘了身处何地。 时间过去很久,晏少卿才慢慢地松开她,舌尖退回,和她缠绵地勾缠了一会,又轻舔她唇角,最后停在她唇上。 无声地印了一个吻。 他才放开她,肩膀依旧抵着她,没起身,柔声道:“我爱你。” 姜衿一愣,这一瞬间,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她仰头,一双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很茫然,里面写满了不敢置信,纯澈得令人心碎。 晏少卿心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捧着她的脸,削薄的唇角勾了浅浅一个笑,呢喃道:“傻了吗?” “没有。”姜衿木木道,“我还想再听一遍。” “我说,”晏少卿薄唇凑到她耳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低柔而纵容的语气,缓缓地,一字一顿道,“我、爱、你。用我余生全部的时间、热情和精力,可好?” “晏哥哥。”姜衿又哭又笑,重重地撞在他胸膛上,紧紧地抱住了他。 晏少卿更紧地回抱她,抬手揉着她颤抖而单薄的肩膀,笑着道:“我轻易不许诺的,也从来不发誓,为你破例了。承诺这以后,无论你痴傻呆愣,还是贫寒困苦,都不离不弃,照顾你疼爱你,所以呢……” 他扳着姜衿的身子站直了,看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聋了也罢,盲了也好,哑了也行,我既已认定,就不会变。心放进肚子里面去,就把我当成你生命的另一半,不隐瞒不怀疑,能做到吗?” “晏哥哥。”姜衿委屈地喊着,又想扑进他怀里去了。 晏少卿抬手制止她,“先回答我。” “嗯。”姜衿还是扑进他怀里去,紧紧抱着他,声音轻颤道,“能做到,我一定好好努力。” “……”晏少卿一愣,竟被她话里的稚气逗得哭笑不得了。 没好气道:“傻子。” “唔。”姜衿在他怀里吸了吸鼻子。 晏少卿伸手去拉她。 她突然瓮声瓮气道:“我说一件事啊,你不许生气。” “嗯?” “眼泪鼻涕好像蹭在你衣服上了。”姜衿声音小小的哼唧了一声。 晏少卿:“……” 半晌,无可奈何道:“不生气。” “哦。”姜衿这才撒了手,从他怀里仰起头来,看着他傻笑。 “别看了。”晏少卿好笑地揉揉她头上,声音低低道,“你这样子就好像再索吻。” 姜衿一张脸倏地红了,作势离开他怀抱。 晏少卿愉悦地笑了一声,就将她拉扯了回去。 掌心扣在她头发上揉了两下,偏到一边,就去碰她的耳朵了。 姜衿瑟缩一下,头顶就传来晏少卿低低沉沉一声,“听话,我看看。” 姜衿咬咬唇,也就不动了。 晏少卿拨了她头发,凑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停在她耳侧的那只手微微蜷两下,柔声问道:“今天抹药了吗?” “还没。” “来,坐过来。” 晏少卿握着她手腕,将她安置在自己桌边的椅子上,他也顺势坐下,侧身在抽屉里拿了盒棉签出来。 又抬手拿了姜衿的包,把那些药一股脑掏出来。 连同检查单等等,一起往过看。 他看东西思考的时候也专注,很安静。 姜衿就坐在他手边,也不打扰。 一颗心却安定了下来。 晏少卿在她耳边说了那么美的情话,她现在想起来,整个人还有点晕乎乎的,好像在云端里。 “这个药就别吃了。” 半晌,晏少卿从袋子里捡出两瓶药,顺手扔到拉开的抽屉里,淡声道:“消炎的吃那么多也没用。” “……”姜衿探头看一眼,“那个药还挺贵的。” “我知道。”晏少卿再无后话。 姜衿略微想想,也就不再问了,闷闷地又哼了一声。 “耳朵过来。”晏少卿还低头看着滴液的说明书,头也没抬发话。 姜衿连忙侧身凑过去。 晏少卿一抬头,神色微愣,无语了,“右边耳朵。” 姜衿也愣了,连忙转个身换了方向。 晏少卿按着她肩膀,又在抽屉里拿了小小一个手电筒,拧亮了,帮她小心清理了一下。 按着医嘱先点了两滴滴液。 收拾好东西仍是觉得呼吸不畅,一边穿大衣一边道:“李教授还不错,你先吃两天药,下周一我再帮你换个人看看,鼓膜穿孔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一个月时间,就能恢复。” “可是神经损伤呢?”姜衿声音很低。 晏少卿一只手扣纽扣,侧身摸摸她脸蛋,柔声道:“那个恢复起来慢,可能影响以后听力,却也不至于就聋了。” “真的吗?”姜衿十分信赖他,一时高兴起来。 “嗯。”晏少卿肯定地应了一声,走一步,俯身捡了她帽子。 给她戴上,却也松,就不至于掉下来而已。 叮咛道:“冬天冷,这帽子戴了也就别摘了,小心感冒。耳朵里面要小心清理。” “嗯。”姜衿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笑。 晏少卿心绪难平,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温和沉着的浅笑,牵了她的手,先带她出去吃饭。 —— 下午两点,两人回到医院。 拿了药和围巾,晏少卿也没有上班了。 牵着她又离开。 姜衿一直跟着他,小尾巴似的。 她受伤的事自己没说,晏少卿也没问,先开车去市中心,在商场里替她看了好些衣服。 就和闲来逛街一样。 两个人逛到五点多,喝了下午茶,才重新开车上路。 姜衿握着方向盘,沉思良久,歪头问他,“晏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呢?” 晏少卿侧头看她一眼,“我在等你告诉我。” “……”姜衿一愣。 “扇你巴掌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 姜衿看着他,有点受不了他带着点逼问和谴责的目光,低下头去。 晏少卿神色定定地审视着她,嗤笑一声,扭头淡淡道:“这么为难?看来是楚玉英了。” 姜衿意外地看他一眼,没说话。 “为什么?”晏少卿又问,“难不成是因为姜晴?” 姜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知道了。” 晏少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些,冷着脸,再没说话了。 一个半小时后—— 两个人回到了姜家,下车往里走。 姜衿被他牵着手,不知怎的,还觉得有点紧张。 却只能亦步亦趋。 —— 姜家,餐厅里。 姜煜和姜皓才到家,楚玉英张罗着吃晚饭。 姜晴自然在。 姜煜看她一眼,没说话,阴沉着脸坐在了座位上。 自从看见她回来,就一直是这状态了。 他打定主意让姜晴远离姜衿,可耐不住楚玉英当着几个下人流泪苦求。 像话吗? 烦不胜烦,只能一甩手上楼了。 姜晴也就顺势留了下来。 却完完全全被他隔绝在视线之外了,看都不看一眼。 处境自然尴尬。 姜晴紧紧抿着唇,攥着筷子,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半晌,实在受不了餐桌上沉默到窒息的气氛,起身道:“爸、妈,你们先吃吧,我不舒服,吃不下。” 楚玉英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 姜煜和姜皓也没说话。 姜晴更尴尬了,转身欲走,刚出了餐厅,就看到晏少卿和姜衿进门了。 脚步一顿。 晏少卿自然也看见她,神色一冷,揽着姜衿,很快到了她跟前。 “晏哥哥来了。”姜皓最先发现,意外地唤了一声,直接起身,两步到了姜衿边上,声音小小道:“姐姐,你没事了吧?” 他打电话问了乔远,可乔远说他有点事出门一趟,明天才回来,回来了才能去看姜衿。 他自然着急了。 牵挂着姜衿的情况,学业又紧张,莫可奈何。 此刻看见姜衿,自然是高兴的。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低声道:“还好。” “你……” 姜皓还想再说点什么,晏少卿突然拍了拍姜衿的肩膀,垂眸道:“你先回房收拾东西。” “嗯?”姜衿疑惑又意外。 “平时必须要用的,都带走。”晏少卿直接道。 姜衿愣了一下。 边上几个人也愣了,姜煜拧着眉到了他跟前,沉声道:“少卿,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上次说过了,姜家容不下她,这个家她不要也罢。”晏少卿声音沉着,一脸严肃,看着他,竟是连一句客气的敬语都没有了。 姜煜一愣,简直气闷到极致。 扭头看一眼姜晴,硬生生将那股子怒火压下去,语气缓和道:“姜晴这件事我的立场也不会变,过几天按照程序照办就行。” “呵。”晏少卿冷笑一声,“看来您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姜煜明显愣了一下。 “知道您夫人是怎么对待她亲生女儿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煜侧头看了楚玉英一眼,蹙眉道,“你做什么了?” “晏哥哥……” 姜衿深呼吸一下,扯了扯晏少卿的胳膊。 晏少卿不为所动,从大衣口袋里掏了诊断单出来,一只手拨平了停在姜煜眼前,声音冷得掉冰渣,“一巴掌打的她右耳要失聪了,这么大的事,您都不知道?算得上父亲吗?” 他话音出口,几个人俱是狠狠一愣,下意识朝姜衿看了过去。 “姐姐……” 姜煜唤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楚玉英更是大惊失色,正颤着嘴唇想要说话,姜煜突然转身,“啪”的一声,将她直接扇得背过身去,扑通一声,趴在了餐桌上。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 ̄3)(e ̄*) 早上起来看到评论区一个亲说今天是她的生日,希望阿锦多更新一点。抱歉哈,阿锦看见时候已经晚了,没能多写,但是今天的内容绝对会让你生日快乐嘛。哈哈,祝【豆沙包0109】这位亲生日快乐,新的一年万事如意,么么哒。 晏哥哥虽然知道的晚,但是作为阿锦的男主,肯定不会让亲们失望啦,~\(≧▽≦)/~啦啦啦 他处事正派,自然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继续求月票哈,求票求票求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都不许存到月底去,太伤人了…… 099:爱在云端 几人刚准备用晚饭。 餐桌上汤汤水水俱是滚烫。 楚玉英一只手拍进了鱼汤里,妆容得体的一张脸也砸在了瓷碟边,愣了一秒,整个人失声尖叫起来。 “妈!” 姜皓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扶她。 姜煜也愣了一下,看着她狼狈不堪的一张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晴呆站着,看一眼忙前忙后的姜皓,又看看面色铁青的姜煜,再看看神色讥诮的晏少卿,只觉得窒息,一层层恐慌从心里漫上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哀求道:“爸,您不要赶我出姜家,都是我的错,妈妈她也是为了我才一气之下扇了姜衿巴掌的,下手重了些,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别生气好吗?” “哼!”姜煜恼怒地哼了一声。 没接话茬。 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活了大半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一来气姜晴,竟然能生出谋害姜衿的歹毒心思,二来气楚玉英,竟能对他们可怜的女儿做出这等残暴的事情来,三来,气晏少卿,他一个晚辈,竟能如此屡屡质问他? 还俨然成了姜衿的代言人?! 他对姜衿的确愧疚怜惜深重,可这愧疚,却不至于让他毁了这个家。 只觉得累。 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他第一次有这样不堪忍受的感觉。 他可以为了姜衿将姜晴逐出家门,也可以为了她训诫楚玉英,可—— 也仅止于此了。 晏少卿屡屡施压于他,所期许的,却肯定不止于此。 姜煜想通了这一遭,便没有再看他,直接垂眸看向姜衿,温声道:“是爸爸对不起你。让你在家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委屈,姜晴的事情你想如何就如何,爸爸一个字也没有。可……” “爸。”姜衿突然开口打断他了。 姜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我都明白。”姜衿看着他,露出一个理解却勉强的笑意,抿唇道,“是我闹得这个家鸡犬不宁,我先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吧。”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明白。”姜衿看着他,淡声道,“可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了。” 姜晴握了楚玉英的把柄,只要她不愿意,肯定总有办法留在姜家,楚玉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又是官太太,自然不可能被姜煜逐出家门,更何况,还有姜皓呢。 他念高三,正是学业最关键的时候,却屡屡因为这些糟心事分散心神。 她唯一觉得愧对的,其实就是姜皓而已。 他太善良,以至于显得自己都过分地寡情薄意了。 不说其他人,她总得为这个弟弟着想。 再者—— 退一万步讲,楚玉英也是她妈。 姜衿看着她烫红的一只手和半边脸,神色黯然,仰头朝晏少卿道:“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姐!” 姜皓突然扭头唤了她一声。 英气浓黑的眉毛拧得紧紧的,一脸为难。 “我就是出去住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姜衿朝他一笑,转身上楼了。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收拾。 很快,她就拉了一个小皮箱下来。 大厅里几个人都站着看她,不发一言。 姜衿朝姜煜点点头,正要和晏少卿离开,愣神的姜煜才突然回过神来,道:“等一下。” 姜衿倏然止步。 姜煜快走两步到她跟前,探询道:“让爸爸看看你耳朵。” “没事了已经。”姜衿一笑,“我已经在四院看过了,晏哥哥说一月时间就会好。” “……” 姜煜见她神色坚持,静了一小下,叹口气。 又道:“实在不想回家,你就在学校里住一阵子。等明天上班了我让小宋帮你看看,选个小区,买套公寓给你……” 姜煜看了晏少卿一眼,握着她胳膊走到一边去,柔声哄劝道:“爸爸知道你喜欢少卿,可晏家那环境,你得好好考虑考虑,眼下还小,不要太过专注于感情,学业为主,明白吗?” “嗯。”姜衿低声应了。 “还有……” 姜煜迟疑一下,叮咛道:“谈朋友也要保护好自己,懂吗?” 姜衿愣神地看他一眼,点点头。 姜煜是男人,也不好和她说得太深入,眼见她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却仍是不放心,又交代道:“爸爸的意思是,不要轻易和男生出去过夜。” “我明白您的意思。” “那就好。”姜煜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姜衿抿唇一笑,转身走了。 晏少卿脸色还是冷,朝姜煜一点头,揽着她离开。 从他第一次过来接姜衿,就对姜家人有偏见,眼下,更是根深蒂固。 楚玉英、姜晴、姜皓、再到姜煜…… 他们每个人对姜衿的态度他看的清清楚楚,心疼了,就不舍得她再留下来受委屈。 可—— 这到底是她的家。 晏少卿胡乱想想,伸手在眉心里揉了揉。 有点气闷。 “姐姐!” 身后传来一声唤,姜皓穿着单衣追了出来。 姜衿停了步子,回头看见他,蹙着柳眉道:“你跑出来干嘛,还穿这么薄,小心感冒了。” 屋里有暖气,外面气温却已经低至零度了。 “我不冷。”姜皓勉强笑笑,神色愧疚地看着她,小声道,“对不起啊,我……” “和你没关系。”姜衿心一软,主动抱抱他,轻声道,“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你不用觉得抱歉,知道吗?已经期末了,好好学习才是最主要的。” “我知道。”姜皓声音闷闷道,“真得一定要住到外面去吗?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姐,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不是不讲理,可实在太为难了。 声音都委屈。 “嗯。”姜衿伸手拍拍他胳膊,“我都明白的,快点回去吧。” “你会原谅妈妈吗?”姜皓又道。 姜衿看着他,沉默了一小下,还是没说话。 “那你……” 姜皓结结巴巴道:“不说这个了,你过年一定要回来好不好?我们都没有一起过过年呢。” “快进去吧。”姜衿避开他问题。 事实上,她也很乱,不知如何是好。 一次次回来,又一次次离开。 第一次回来,满怀渴望,第二次回来,满含仇怨。 眼下那一腔渴望早已经没有了。 那些愤恨仇怨,似乎也有点无关紧要了。 姜晴入狱的下场跑不了。 她却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到了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 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可若是没有这个家,她要如何和晏少卿走到一起去呢? 最终—— 她其实还是需要妥协的。 需要对姜煜妥协,原谅楚玉英。 需要对晏平阳妥协,让他原谅自己先前年幼无知的逼迫。 需要对云若岚妥协,先忽视她害死叶芹的事实,很可能还得叫她一声妈。 这么多,纵然晏少卿无所谓。 晏爷爷却不可能无所谓的。 晏家那么多人,连同她自己,也不可能无所谓。 姜衿一瞬间想到太多。 以至于—— 握着姜皓手腕的动作都大了许多,让他都觉得疼了。 “姐。”姜皓小心翼翼地唤了她一声。 姜衿倏然回神,连忙放开他,笑着道:“快点回去吧。” “那我走了。”姜皓小声道。 “嗯。” 姜衿推着他转个身,自己也直接转了身,和晏少卿一起离开。 —— 明天早上还有课。 九点多。 晏少卿的车子停在了她们宿舍楼下。 姜衿握着安全带回过神来,侧头朝他笑笑道:“我到了。” “嗯。”晏少卿拿了她手上的帽子,替她戴在头上,轻轻揉两下,叮咛道,“期末了,回去就早点休息。我后天下午过来接你,一起回家。” 回家? 姜衿一愣,看着他抿唇笑了笑,“你要和我过圣诞节呀?” “不应该吗?” “嗯。应该。”姜衿解了安全带,倾身过去抱住他脖子,鼻尖抵着他鼻尖,柔声道,“晏哥哥,谢谢你。” “傻丫头。”晏少卿轻轻地搂着她,“你的东西我就先带回去了。” “……”姜衿迟疑着看了他一眼。 “怎么?” “没事。”姜衿笑着松开他,“那我先回宿舍了。” “去吧。”晏少卿点点头。 姜衿侧身开了车门,下车,站在外面朝着他挥挥手。 晏少卿落下车窗,催促道:“快点上去。” “嗯。”姜衿莞尔。 一转身,紧了紧背包,走了。 走了有一会,习惯性停了步子,回头看。 神色微愣。 晏少卿还没走,车窗也没有升上去,他不知何时下了车,就站在光秃秃的梧桐树边,目送她。 一股暖意就突然间涌上心头。 姜衿抬起手,远远地朝着他挥了挥。 晏少卿又抬手赶她。 姜衿一笑,整个人都突然轻松了,转身上楼去。 还没到宿舍,楼梯口撞上孟佳妩了。 “可算回来了。” 孟佳妩停了步子,看着她一笑,直接开口道:“走吧,出去买东西。” “现在?” “对啊。”孟佳妩挽着她就转身,抱怨道,“这不马上圣诞吗?学院里突然要评什么温馨宿舍,班上还得给每个人发苹果,杨阳知道你不在,刚才打电话给我了,我还叫了江卓宁呢,咱们一起去学校外面的超市转转。” “干嘛跑那么远?” “这时间,校内超市人满为患啊。”孟佳妩一本正经。 “哈,想和江卓宁多待会吧。” “……”孟佳妩白她一眼,“被你识破了。” “走吧。” 姜衿笑了笑,和她一起又出了宿舍。 —— 很快到了男生宿舍楼下。 江卓宁和杨阳已经下了楼,等在那。 杨阳穿一件黑色羽绒服,江卓宁却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还围着孟佳妩织的那条围巾,脸色有点古怪,好像有一丝无奈,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 “我眼光真不错。”孟佳妩盯着江卓宁看一眼,扭头朝姜衿,正想说话,神色突然愣了。 “怎么了?”姜衿不解。 “你,”孟佳妩微微蹙眉,撇嘴道,“你们两个穿得像情侣装。” 江卓宁身上的白色羽绒服是她送的,也是她再三强调,江卓宁必须得穿在身上。 可—— 她没想到姜衿也穿白色呀。 杨阳是黑色,她是红色,四个人这么出去,他们俩怎么看都像一对。 尤其江卓宁清冷卓然,姜衿又冰清玉洁。 特别像金童玉女。 她其实不想介意,那也不是她孟佳妩的性格。 可—— 军训时,江卓宁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护姜衿。 整个新闻传播学院,所有人都知道,江卓宁最开始喜欢姜衿的。 眼下江卓宁虽然是她男朋友了,可偏偏,她如何追到他,全院乃至全校学生都知道。 她不舒服。 孟佳妩脸色有点不好看,站在原地不走了。 姜衿也愣了,一脸无奈道:“你这胡思乱想什么呢?” “要不,”孟佳妩突然转身,朝江卓宁道,“你上去换一件衣服穿吧,我不想你和姜衿穿一样的。” “……”江卓宁神色微变,“不换。” 他说话坚决,神色也是一贯清冷淡漠的样子,孟佳妩顿时就不高兴了,拧眉道:“换件衣服而已啊,你们宿舍就在二楼,没几分钟就下来了。” 姜衿眼见她当真,神色就有点尴尬了。 杨阳也是,看着两人说话,一愣一愣的。 江卓宁自然更尴尬。 他从来不戴围巾,因为她要求,已经戴围巾了,还穿了她规定的衣服。 可眼下—— 好端端又被要求换衣服? 还当着姜衿和不怎么熟悉的一个男生。 脸面何存? 他好看的眉微蹙,看着孟佳妩,无奈道:“别闹行吗?” “你就换一件啊!”孟佳妩话已经出口,尤其也当着姜衿和杨阳的面,只觉得断没有反悔妥协的道理。 江卓宁已经喜欢她了呀。 她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愿意迁就她的。 而不是她一厢情愿地追着他跑。 “我说了不换。”江卓宁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很明显,不为所动。 边上的杨阳眼看情形不对,连忙笑着朝孟佳妩道:“不换就不换嘛。这个有什么可生气的,就你们这关系全校学生都知道,哪个会误会呀,别想多了。” “你知道什么!”孟佳妩对旁的人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呃!”杨阳无语地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看看他,又看看愠怒的江卓宁,正想着怎么说话不至于让孟佳妩发飙。 孟佳妩就突然发飙了。 推搡着江卓宁转身,倔强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天换也得换,不换也得……” 她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江卓宁突然俯身封了她的口。 孟佳妩倏然噤声了。 汗…… 杨阳伸手在额头揉了揉,和姜衿面面相觑。 江卓宁没有怎么吻,很快就松开她站直了身子。 孟佳妩站在原地,有点傻。 “走吧。”江卓宁直接牵了她的手,走在前面去。 “噗。” 杨阳和姜衿没忍住都笑了。 很快—— 四个人到了校外超市。 主要是买苹果。 杨阳和江卓宁各提了一个篮子,按着需求数量选了些。 姜衿和孟佳妩则选了些毛绒玩具、贴纸之类的小东西,回去装饰宿舍。 十点刚过,一起去结账。 姜衿的目光落在身侧好几排四方四正的盒子上。 发着呆。 孟佳妩不经意看她一眼,附耳道:“想买啊。” “嗯。”姜衿一本正经。 “噗。”孟佳妩没料到她回答的这么直接,倏然喷笑了。 姜衿看她一眼,有点脸红道:“你带他们先出去,我去里面挑瓶饮料。” “你当真啊?”孟佳妩有点不可思议。 可不是—— 在她一直以来的认知里,姜衿不是这种人。 她和晏少卿的关系里,她明显是挺被动的那一个。 而且—— 她比晏少卿小八岁! 这种事,肯定得晏少卿主动啊。 孟佳妩诧异极了。 神色定定地看了姜衿一眼,竟是在她脸上看到了类似于义无反顾的那样一种表情。 有点超乎想象。 她正出神,姜衿已经转身走了。 孟佳妩也就按着她要求的那样,先叫了江卓宁和杨阳一起出去。 自然是她和江卓宁在前面,杨阳在最后。 提着苹果,他想着等姜衿,一回头,就看见姜衿顺手在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拿了盒东西。 避孕套? 杨阳手里的一袋子苹果差点直接落地。 下意识抓紧,他飞快地转过身去。 一张脸都红透了。 直到姜衿若无其事走到了几人边上,他脸上的温度也没降下来。 侧头看姜衿一眼,她也有点脸红。 杨阳的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细长脖颈上,心情还有点复杂,面上却保持着一贯挺开朗的那种笑,发问道:“你买了什么呀?” “买了罐美年达。”姜衿朝他笑笑。 杨阳附和道:“宿舍里暖气太旺了,是得多备点喝的。” “嗯。”姜衿淡淡一笑。 杨阳看着她,突然就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晏少卿了。 那样优秀的男人,姜衿对上他,也是像平时这般冷淡少言吗? 肯定不会了。 他觉得姜衿一定非常爱那个男人。 要不然—— 像她脸皮这么薄的女孩,怎么可能主动买那种东西呢? 杨阳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声。 姜衿却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不同寻常。 想着心事,一路也没说话,就回到了宿舍。 孟佳妩没几分钟也回来。 拉了自己椅子,一脸兴奋地坐在她边上,好奇道:“你这是准备献身嘛?” “嗯啊。”姜衿摆弄着新买的装饰品,淡声回应。 “我去,你这反应不对劲啊。”孟佳妩抑郁地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回炉重造了一通?怎么今天这么古怪?说起这种事怎么也不该是这种样子啊,受什么刺激了?” “没,”姜衿侧头看她一眼,“我就是想给他。” “你想给?”孟佳妩瞪大了眼睛,“难不成晏少卿还没要?” “嗯。”姜衿点点头。 “这什么男人啊!”孟佳妩撇撇嘴,明显觉得诧异。 毕竟嘛。 晏少卿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 一个二十八岁还清心寡欲的男人,早该绝种了吧? 她古怪地看了姜衿一眼,神秘兮兮道:“那个,姓晏的不会是不行吧?” 姜衿朝她翻了个白眼。 “咳咳。”孟佳妩乐呵呵道,“我就随便说说。” “疼吗?”姜衿突然问。 “什么?”孟佳妩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咋舌道,“你说你这么瘦瘦小小的,他那么高高大大的,你觉得呢?我是觉得你们俩型号肯定不怎么匹配哈。” “……”姜衿无语地看她一眼。 脸红了。 索性拿了牙刷去洗漱。 再回来—— 孟佳妩已经爬上床看电脑了。 她倒水喝了药,拿了滴耳液,也上了床。 等到熄灯后才滴了药。 平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漏进来的一点光亮,发着呆。 满脑子都是晏少卿。 想给他。 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能够怎样让两个人更亲密了。 她渴望和晏少卿肌肤相亲。 他呢? 晏哥哥到底想不想? 姜衿想了好久,也没有得出答案,觉得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 学校里待了两天。 很快,到了星期五下午。 大雪纷纷。 云京今年的第一场雪,昨天夜里就开始下了。 到了早上,一睁眼,整座学校都是银装素裹的,好像冰雪王国。 外面冷,越发显得宿舍里暖烘烘的。 姜衿坐在桌前,收拾东西。 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乔远昨天电话里说的那些。 他临时去外省办事,没能来看姜衿,姜皓知道他忙,也就没有再将家里的闹剧告诉他。 他主要说了楚玉英和姜晴的事情。 姜衿震惊不已。 她料想到了姜晴可能掌握了楚玉英某些把柄,却没料到,楚玉英会做下这样足以自我毁灭的错事。 姜煜看上去温和沉稳。 可—— 再沉稳平和,他也是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有着优越社会地位、惯常发号施令的男人。 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老婆出轨呢? 出轨对象还那般不堪。 简直相当于无法磨灭的耻辱印记了。 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办? 楚玉英会怎么办? 作为他们的孩子,她和姜皓又该怎么办? 何去何从? 姜衿心里很乱。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只觉得所有事情竟好像一团乱麻。 她不能说的。 一旦说了,姜家就等于毁掉了。 就算真的要说,也绝不能是现在这样的时候。 她其实无所谓。 这样的打击,姜皓那样的个性,怎么可能接受得了呢? 而且—— 她又想到晏少卿了。 想到他,竟是觉得更无法面对这一切了。 姜衿看着窗外,深深叹气。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转身接通,唤了声,“晏哥哥。” “收拾好了吗?” “嗯。”姜衿直接背了包,边走边道,“你是在宿舍楼下吗?我现在就下来。” “好,小心点。”晏少卿叮咛一声,挂了电话。 姜衿下了楼,朝着晏少卿惯常停车的地方去。 学校里路面几乎都被清扫过,可天气太冷,雪水很快结了冰。 路很滑。 姜衿背着包,小心翼翼地走了好一会才到。 松口气上了车。 “冷吗?”晏少卿笑看她一眼,伸手在她通红的鼻子上拧了一小下。 姜衿抿着唇往后缩了一下,可怜兮兮道:“疼。” “怎么也不戴一个口罩?” “着急下来,就忘了。”姜衿小声说了一句。 晏少卿无奈道:“安全带系上,走了。” “直接回家吗?” “嗯?”晏少卿探询地看她一眼,“你还想做什么?” “唔,不做什么。” “那就回家。”晏少卿浅浅一笑,“雪这么大,回去晚上了总归不安全。” “嗯。”姜衿点点头,抱着包缩在位子上,不说话了。 晏少卿这样的人,应该没兴趣过什么圣诞节吧? 她随意想想,将节日抛诸脑后了。 晏少卿看她一眼,发动了车子离开学校。 正好是晚高峰。 又恰逢大雪和节日,两个人在路上走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快九点才到家。 姜衿靠在副驾驶上,已经睡着了。 晏少卿先下车,绕过去帮她解了安全带,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脸。 “晏哥哥?” “到了。”晏少卿抬手将她扶下车。 让她在边上等了两分钟,他先行放下车,带着她回家。 这一片很安静,姜衿当真有点困。 被晏少卿牵着往里走,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过了走廊,还没到客厅,晏少卿突然停下步子,看她一眼,笑笑道:“闭上眼睛,准备了一个礼物给你。” “啊?”姜衿倏然愣了。 晏少卿索性到了她伸手,小心地捂了她眼睛,扶着她往里走。 慢慢地,姜衿闻到了一阵花香。 馥郁清新、沁人心脾。 鲜花吗? 她正胡思乱想着,晏少卿开了灯,顺便放下了捂着她眼睛的那只手。 姜衿抬眸而去,愣在了当下。 水晶灯光芒闪耀,偌大的客厅成了蔷薇花的海洋。 她算不清到底有多少,总归目之所及都是粉白蔷薇,间或点缀些耀目的红色,浪漫温馨,好像童话世界。 正中央一棵圣诞树。 不是节日里商场门口那种超大号假松树,而是确确实实,一棵树。 看上去至少三米多高的一棵松树。 苍翠欲滴。 细长的灯线环绕了一圈,闪闪发光。 光亮里—— 那些装饰用的小星星好像在朝着她眨眼睛,五颜六色的小礼盒也好像在朝她招手。 姜衿这才反应过来,满大厅的鲜花都是真的。 只是—— 这个时候还有蔷薇吗? 她疑惑地抬眸看向了晏少卿,想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失语了。 她的晏哥哥,就立在她眼前。 触手可及的地方。 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一个他,已经完全可以满足她对未来人生的所有期许了。 姜衿伸手抱住了他。 晏少卿一笑,抬手摸着她头发,柔声道:“喜欢吗?” “嗯。”姜衿胡乱地点点头。 “跟我来。” 晏少卿牵着她的手,走到大厅正中央去,抬眸道:“给你的礼物就在树顶那个圣诞帽里。” 那么高? 姜衿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 晏少卿伸手拿了边上一根挑礼物的长竿递给她。 姜衿伸手接过。 他便用自己两只手,裹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红艳艳的圣诞帽取了下来。 姜衿伸手进去,一直探到最里面,勾出一条项链来。 细长精致的铂金链子底端,悬着一颗轻巧的空心五角星,星星的五个角上,嵌着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玫瑰色碎钻,在明亮的灯光下闪耀夺目。 整片灯光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很安静。 晏少卿摘了她的毛线帽,俯身将项链替她戴上,又将红色圣诞帽戴在她头上。 看着她笑了笑。 “谢谢。”姜衿反而有点窘迫了,小声道,“我就送了条围巾给你。” 她也是从来不曾过过圣诞节。 以前在学校,同学朋友间顶多也就送个苹果贺卡什么的。 再大点,也就毛绒玩具。 晏清绮说起过,晏少卿买东西都鲜少去商场,她纵然想买,也觉得可能倾尽所有买的东西,都拿不出手。 相当纠结。 此刻面对他,却是觉得后悔了。 还有点小尴尬。 晏少卿却浅浅一笑,“那就行了。” 姜衿仰头看着他,一时突然想到自己准备的另一个礼物,红了脸。 对啊。 她准备将自己送给晏少卿来着。 心里怀了这样一个想法,她便心不在焉了。 就连用餐和洗澡过程中,也几次晃神。 总算是熬到了十一点半。 在自己房间里换上了晏少卿的白衬衣,她呆坐了好一会,攥着一个烫手的小包装,去了晏少卿房间。 浴室里传来水声。 他还在洗澡。 姜衿把手里的东西压在床单下,侧身躺着了。 晏少卿很快出来,看见她愣了一下,也觉得习以为常了。 这丫头一旦来了,从来都得缠着他睡。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柔声问:“耳朵滴过药了没?” “嗯。”姜衿抱着被子坐起来,应了声。 晏少卿站在原地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事了,关了大灯,留了床头一盏,掀开被子躺上床。 姜衿蜷到了他怀里,突然小声道:“晏哥哥,我们能不能换一下?” “嗯?” “我怕压到这边耳朵。”姜衿嘀咕了一声。 其实疼倒已经不算特别疼了,主要她有点心理阴影。 晏少卿一愣,刚应了一声。 姜衿便爬到了他身上,突然停下了。 细长的胳膊缠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晏少卿晓得她心理脆弱,也没多想,柔声问了一句。 “我……”姜衿支吾了一小下,突然仰起头,下巴抵在他胸膛上,一脸认真道,“晏哥哥,我想把自己送给你。” “……”晏少卿浑身血液突然凝固了。 半晌,脸色微变,轻斥道:“成天到晚胡思乱想。” 说话间就将她往下推。 姜衿抱着他不撒手,执拗道:“你就不想要吗?” 晏少卿一怔,“你才多大!” “二十了。”姜衿声音闷闷。 “你这年龄合该学业为主。” “我没有荒废学习。” “那也不……” 晏少卿突然没了声,瞪大眼睛看着姜衿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她头发上还带着花果香,柔柔软软的,扑在他脸上,小巧的脸蛋是温热的,舌尖……却滚烫。 他怎么舍得推她出去? 可—— 晏少卿微微闭了一下脸,两只手扣着她肩膀,就往边上推。 按理说,凭着他的力道,这是轻而易举一件事。 他推了一下,却怎么也无法继续了。 姜衿看着他。 两只手还执拗地揪着他睡衣,睁着湿漉漉染了雾气般一双水眸,执拗又委屈地看着他。 晏少卿手臂收紧,又将她抱紧入怀。 姜衿笑了一声,柔若无骨的小手就玩着他衣扣,很快解开了两个。 然后—— 小手滑了进去。 晏少卿竟是有点迟钝了,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他从来没想过—— 自己竟是也有这么为难的时候。 他没办法拒绝她,却又不忍心接受她。 晏少卿深呼吸了一下。 还是试图和她讲道理,可是刚一抬眸,心跳都倏然间停止了。 他心爱的小姑娘,就在他视线里,他的白衬衣,慢慢地、慢慢地从她莹白如玉的肩头滑落了。 晏少卿听见了“轰”一声。 沉默地看着她,眼眸颜色都突然加深了。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要如何去拒绝,心爱姑娘这般的盛情邀请。 “你确定?”他试图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低沉暗哑,迷离,又魅惑。 姜衿抿抿唇,红了脸,搂了他脖子。 晏少卿一侧身,直接吻住她,“总有一天你要气死我。” “唔。”姜衿尽可能温柔地回吻着他,含糊不清地唤着,“晏哥哥……晏哥哥……” 声声缠绵。 晏少卿素来冰凉的双手有了温度,小心轻柔地捧着她,就好像心灵手巧的园丁,在侍弄这世间最稚嫩轻盈的那朵花。 房间里,温度越升越高。 他额头都出了汗,捧着她一只脚,在那软而嫩的脚心印了一个吻。 姜衿蜷在床上,轻颤,紧张煎熬,痛苦甜蜜,一下子在云端,一下子在刀尖,浑身血液沸腾滚烫,觉得热,自己好像一座小火山…… 夜,寂静无比。 她听见了他喉结滚动的声音,眼眶里大颗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 晏少卿愣了半晌,一咬牙,侧身抱紧她。 颤着声音道:“没事了没事了。” “好了吗?”姜衿好像委屈可怜一只猫,睁着泪眼,凄惶无措地问了一句。 晏少卿:“……” 他根本……还没开始呢…… 从来没有这么难熬过,这一刻,他简直想捏碎怀里这小东西了。 “没有啊?”姜衿脸色变了变,却说不出其他话了。 太痛了。 严重地超出了她的想象和承受力。 她蜷在晏少卿怀里,颤抖平复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道:“那……我们再……” “……” 晏少卿看她一眼,哑声道,“不了。” 这样多来几次,他非得死了不可。 “那……”姜衿支支吾吾道,“怎……怎么办啊?” “来。”晏少卿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伸手过去,在被子里握了她汗津津的小手。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晏少卿清俊紧绷的面容一瞬间迸发出光亮,猛地埋头在姜衿的颈窝里。 抱紧她,徐徐呼吸。 姜衿没办法抱他,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委屈轻唤道:“晏哥哥……” “小不点。” “我……我……”姜衿着急得说不出话来。 “别急。” 晏少卿发出一声极低的笑,似乎愉悦又似乎喟叹,探身在床头扯了好些张纸巾过来,握上她的手,沉默着,动作轻柔。 姜衿红着脸,连看他都不敢。 好一会,晏少探身,扔了纸巾在床边的垃圾桶。 转过来,抱着姜衿好一会。 柔声哄道:“要去洗手吗?” 姜衿一愣,低声道,“能不洗吗?” 晏少卿:“……” —— 翌日,清晨。 姜衿一醒来,就看到落地窗外雪白一片。 夜里又下了一夜雪,她在睡意朦胧间,似乎都听见了雪压枯枝的声音。 积雪厚重,青竹细长,打个弯,又直起来。 风吹过,雪花簌簌而下。 那么美。 她看着看着,不知道又想些什么,脸又红了。 ------题外话------ 撒花不说了,阿锦此刻是崩溃的,求安慰,~(>_<)~ 100:床单贵吗 身后一双手无声地捕捉了她。 姜衿心尖一颤。 晏少卿贴着她光裸的背,将她整个人揽到自己怀里。 耳鬓厮磨,缱绻缠绵。 “晏哥哥。” 姜衿没回头,仍旧看着落地窗外冰冷一片的景色,声音小小地唤了他一声。 只觉得室内非常温暖。 好像春天。 若是在瓶子里插上一朵花,也许一晚上就开放了。 “醒了?” 晏少卿薄唇吻着她柔软的头发,两只手从她后面环过来,将她两只小手抓在手中,来回摩挲着她手指。 姜衿又想到昨晚那一瞬间。 晏少卿迸发的时候,她五个手指都被烫着了。 简直…… 她胡思乱想着,整个人窝在晏少卿怀里,都觉得非常不自在。 男欢女爱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突然觉得不对,看着窗外一根青竹突然被积雪压断,狠狠愣了。 头也不敢回,小声道:“晏哥哥,我们昨晚……成了吗?” 身后静了一小会。 晏少卿的呼吸声都重了些,低声道:“你觉得呢?” 没成啊…… 姜衿抿抿唇,还觉得有点遗憾,偏偏又有点后怕,不说话了。 晏少卿发出极为愉悦的一声低笑。 扳过她肩膀,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薄唇又落在她额头,从额头往下,温柔地流连了好一会。 抱紧她。 哑着声音耳语道:“来日方长。” “唔。” 姜衿被他吻得有点晕,脖子下面都痒得不得了,一伸手,将那个咯人的小东西揪了出来。 蹙眉看了一眼。 避孕套? 她整个人都傻了,直接松了手。 独立小包装掉在了她脸上。 晏少卿一愣,拇指和食指将那东西夹起来,看一眼,目光又落到姜衿脸上。 姜衿羞愤欲死,一转身,将整张脸都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晏少卿都无奈了。 一探身,先将小包装扔到床头柜上去。 哭笑不得地垂眸看姜衿。 半晌,揽了她,声音低低道:“怎么这会知道害羞了?” “嗯……嗯……”姜衿顾左右而言他,“雪还没停呢?现在几点了?” “还早,七点半。” “你早上没有去跑步啊?” “嗯。” 一问一答之后,姜衿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晏少卿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了一圈,临了,一本正经道:“嗯,还是太瘦了,以后多吃点。” “哦。”姜衿乖乖答应。 晏少卿用被子裹紧了她,一侧身,先起床了。 姜衿用余光看见他流畅而紧实的脊背,吞了吞口水,往被子里又缩了一寸。 脸色一变。 鸵鸟一样彻底不敢说话了。 哎…… 要是大姨妈弄到了晏哥哥的被子上,他会不会抓狂? —— 晏少卿从衣帽间再回来。 就看到姜衿两只手抓着被子,只留出黑漆漆一双眼睛在外面,忧思深重地看着他。 活脱脱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怎么了?” 他站在床尾,垂眸看着她,问了一句。 “那个,”姜衿将被子往下扯了点,露出莹润浅粉的小嘴,试探道,“晏哥哥,你的床单被罩是不是高级定制的?会不会……嗯,很贵?” 晏少卿:“……” 他应该给个什么答案比较好? 小丫头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呢。 眼见他不说话,姜衿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期期艾艾道:“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 “嗯,那你不许生气。”姜衿要求。 “……”晏少卿伸手在眉心按了按,“不生气。” “哦。”姜衿松了一口气,声音轻轻道,“我把那个什么弄到你床单上了。” “什么?”晏少卿一愣,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语调生硬道,“没事。等会换下来,有人清洗的。” “……”姜衿也愣了。 转着眼珠子想想,觉得他可能没明白,硬着头皮又道:“不是那个,是那个……” 晏少卿:“……” 到底是哪个? 姜衿伸手在头发上抓了抓,捂着额头道:“例假来了。” 晏少卿一瞬间的表情简直精彩。 回过神来,迟疑道:“你带着东西没?” “嗯。”姜衿犹豫着伸出一根手指来,“带了一个,在我包里。” “我去拿。” 晏少卿转身走了。 姜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着被子等他。 晏少卿很快回来,拎着她的包,叮嘱道:“你先用上,我一会出去给你买。” “哦。”姜衿点点头。 晏少卿又转身,去了外面沙发上坐着。 姜衿感觉没有错,掀了被子看一眼都觉得头大,拿了东西,裹着衬衫去了洗手间。 磨磨蹭蹭好一会才回来。 晏少卿已经拿了她的衣服放在床边。 姜衿依次穿上。 坐在床边发呆,不晓得是不是应该替晏少卿揭了床单被罩。 正想着,晏少卿已经拿了一套进来。 抬眸看她一眼,笑道:“换下来去洗就行了,做什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姜衿干巴巴笑了一下。 晏少卿俯身扯了被角,指挥着她先换了被罩。 又换了床单枕套。 将几件揉成一团,直接抱去清洗了。 姜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 关系没公开。 偌大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床单上蹭了点血迹,晏少卿自然不可能扔在那让别人洗。 给脏污的地方倒了点洗衣液,他甚至还用温水搓了两下,才将床单被罩一起扔洗衣机里。 姜衿安静地看着他,心情还有点复杂。 他一双手那么漂亮啊。 在她看来,应该是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可现在—— 却因为她,亲力亲为,搓洗床单。 姜衿抿着唇,忍不住流露出一个浅淡而柔和的笑意来。 晏少卿仔细洗手好几遍。 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好了,你先去洗漱,完了过来小餐厅吃早饭。” “嗯。” 姜衿看他一眼,听话极了。 折回卧室去,没一会,洗漱完毕,去了餐厅。 家里有地暖,她穿了件米白色毛衣,配着牛仔裤,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晏少卿穿的更薄些。 一件款式再简单不过的灰色圆领薄毛衫,搭配着黑色长裤,背对她,面向料理台而站,越发显得身姿修长挺拔,专注的侧脸清俊如画。 吐司切了薄片在盘子里,他正全神贯注煎培根。 姜衿第一次发现,看别人准备早餐都是一种享受,让她身心愉悦。 不过—— 她是女人,晏少卿是男人。 准备早餐这种事,不该都是由女人做才对吗? 姜衿默默地红了脸。 有点囧。 转念一想,觉得也不能怪她啊。 晏少卿早上多半都是面包、煎蛋、咖啡这些,和她完全不搭。 她从小到大的早餐,基本都是包子、油条…… 习惯有差异。 她蹙眉想着,却完全没发现,自从在一起之后,她的习惯,早已经因为晏少卿而改变了。 连个过渡阶段都没有。 “怎么了?”晏少卿将两个盘子端过来,眼见她蹙眉发呆,征询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会痛吗?” “一点点。”姜衿回神,笑笑道。 她体质弱一些,其实很多时候会觉得痛,但也没有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晏少卿都这么关切询问,怎么还会觉得痛呢? 她侧身坐到了椅子上。 规规矩矩地开始吃早餐了。 却没有像晏少卿那样,一板一眼地用着刀叉。 而是直接拿筷子夹起来吃。 晏少卿也不管她,不时看一眼,还觉得她歪着头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也真是…… 他握着叉子,不经意想到昨夜那些画面。 耳根微红,低了头。 只觉得是时候了。 他应该将这丫头带回去,正式地介绍给老爷子才对。 —— 姜衿度过了挺愉快一个周末。 她在例假期。 晏少卿什么也不让她做,算得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白天的时候晏少卿在书房里看书学习,她也跟着,就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复习一下考试重点。 休息的时候晏少卿喝咖啡。 准备热牛奶给她。 晚上两个人相拥而眠,缠绵亲吻,享受寂静的夜。 岁月静好。 她赖在他身边,似乎可以抛却所有烦忧。 只可惜——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哎。 姜衿抱着胳膊趴在桌上,出神地想了一会,忍不住叹息。 肩膀被人突然拍了一下。 孟佳妩已经转身去了自己位置,一边取围巾一边道:“怎么样?献身成功了吗?” “没有。”姜衿悠悠地说了一句。 孟佳妩愣一下,凑近,神秘兮兮道:“怎么?晏少卿真得不行啊?!” “去你的。” “啧啧。”孟佳妩看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不是他的问题,那就是你的问题,临阵退缩了?” “也不是。”姜衿反驳。 “那?”孟佳妩绕着她来回走两步,一脸狐疑。 姜衿叹一声,无奈据实相告,“太疼了,我没想到那么,总归,后来……就没做了。” “……” 孟佳妩石化了一秒,哈哈大笑道:“被我说准了吧,型号不匹配。” 姜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孟佳妩眯起美眸扫两眼,问她,“她们几个人呢?怎么都不在?” 明天开始期末考试。 按理说—— 眼下该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复习情景才对。 “嗯,”姜衿扳着椅子背转个身,微微蹙眉道,“李敏还没来,童桐不知道。楚婧宜和王绫应该是下去弄缩印了。” “小抄啊?”孟佳妩呵呵笑两声。 姜衿耸耸肩,“你不是知道吗?她们俩这学期出勤率也就那样,考试成绩自然得看重些。” “倒也是。”孟佳妩若有所思点点头,朝她道:“那你给王绫打个电话。” “干嘛?” “让多带几份缩印回来啊,有福同享。” “……”姜衿竟无言以对。 半晌,撇嘴道:“不要。她们也没主动分享的意思,我不要,你要的话自己打电话好了。” “好衿衿。”孟佳妩看着她,倏然撅嘴撒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懒得和她们说话,尤其那缩印是楚婧宜弄来的吧,我怎么开口?还是你要……” “我不用。”姜衿看她一眼,“一学期就学了那么点东西,没什么好抄的。” “你不用我用啊。”孟佳妩推着她肩膀道,“你就给咱们宿舍每人要一份不就好了,多大个事呀。” “……” 姜衿被她摇得没办法了,无奈点点头。 打电话给王绫,让多带四份缩印好的复习重点回来。 —— 晚上,八点。 宿舍里所有人都在。 除了姜衿和童桐,其他四人都在努力准备小抄。 姜衿爬上床,和晏少卿发短信的间隙,也默默地看了一会。 楚婧宜的缩印内容是邻班一个学生总结归纳的复习重点,看上去还挺多,她却觉得不一定能用上。 大概看了会,也就放在了边上。 孟佳妩爬上床看她一眼,小声嘀咕道:“咱们俩应该距离不远,明天记得帮我。” 姜衿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平时看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到了考试这么胆战心惊的,怕挂科啊?” “你以为呢?”孟佳妩没好气翻白眼道,“挂科三门以上就可能留级啊,太丢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出勤率也就那么点,平时都跟了江卓宁晃悠了。” 姜衿抿唇笑笑,“知道啦。” “那行,明天我自己先写,实在不行了叫你。” “嗯。” 姜衿应一声,手边的电话突然就响了。 她看着屏幕愣一下。 坐起身,笑着唤了声,“宋大哥。” “干嘛着呢?”宋铭温润如玉的声线传到耳边。 姜衿一本正经道:“复习呢?” “期末考试?” “嗯,明天开始考。” “明天?”宋铭一愣,若有所思道,“下午接到你爸电话了,说是在学校附近看个公寓给你。我这里恰好知道一个挺不错的小区,准备等你有空跟去看看呢。” “公寓?”姜衿愣一下,推辞道,“不用的。” 宋铭一笑,“要不要这事情不归我管,你别和我商量。” 姜衿:“……” “你们什么时候考完?”宋铭又问。 姜衿略微想想,回话道,“我们总共九门,要连着考九天的。” “没时间?” “也不是。”姜衿解释,“每一门就考一个半小时,都在早上,十点以后也就没事了。” “这样?”宋铭略微想想,直接道,“那就明天吧。这房子是我朋友要转手的,精装新房,两室两厅,出了你们学校过两个红绿灯就到,花半里小区,知道吗?” “嗯。” “人家挺着急的,我明天中午来接你过去。”宋铭直接道。 他声音温和,语调也平缓,可不知为何,一句句话说出来,姜衿愣是有点无法反驳。 沉默了一小下,点头道:“那好吧。” “就这么说定了。”宋铭叮咛道,“我明天过来打你电话,要考试就早点休息。” “我知道。” “晚安。”宋铭笑笑。 “宋大哥晚安。” 姜衿话音落地,拿下手机挂了电话。 坐在床上发呆。 其他几个人都安安静静备考,她却没有临时抱佛脚的习惯。 下床洗漱完,回来对着镜子点了滴耳液。 爬上床睡觉。 —— 翌日,清晨。 七点五十分开始考试。 宿舍里一众人七点起床,提前五分钟到考场。 监考老师两位,学院里一个老教授和看上去挺严肃一个年轻男生。 估摸着是研究生。 辅导员和院系里两位主任巡考,看上去还挺严。 姜衿随意想想,也并不以为然,拿到试卷先从前到后大概浏览了一遍,直接倒回去,开始答题。 题目挺多,前面的选择填空题就占了足足四十分。 接下来又有二十分的名词解释。 论述题仅有四十分比例。 楚婧宜拿回的那张小抄上,却都是长篇大论的论述题。 姜衿边填边想,微微侧头,看了右侧隔了一段距离的孟佳妩一眼。 孟佳妩的小抄就在手心里,已经奋笔疾书了。 姜衿忍不住笑笑,外面传来的铃声将她吓了一大跳,她伸手在耳朵上捂了一下,突然就觉得有点烦躁,低下头,勉强静下心来,开始答题了。 耳朵里一直嗡嗡响,她心情不佳,自然写得慢了些。 中途前面好几个学生都起身走了。 她抬手腕看一眼时间,又侧头看看孟佳妩,神色微微愣了一下。 孟佳妩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姜衿伸手揉了揉眉头,自顾自又开始答题了。 写得慢,也就走的晚。 交了考卷出教室,才发现孟佳妩并没有等她,又是一愣。 想想时间,觉得她应该是觉得冷,先走了。 姜衿背着包直接回宿舍。 也就孟佳妩在。 看上去,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姜衿关了门,微笑一下,“你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孟佳妩浏览着网页,头也没回地问了一句,隐含讥诮。 “……”姜衿一愣,“我真不知道啊,你也没告诉我,又没等我。” “我没告诉你?”孟佳妩突然转过身来,眯着美眸,勾唇道,“我在考场上喊了你好几次,你倒好,埋着头就顾写自己的,压根不搭理我,楚婧宜和王绫都看了笑话。” “没听见你叫我。”姜衿愣一下,不确定起来,回话道。 “我声音那么大,监考老师都看我好几眼,你没听见?”孟佳妩哼一声,没好气道,“骗谁啊,你是聋子吗!?” “……” 姜衿神色怔怔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也不搭理她。 抬步走到自己位置去。 孟佳妩却有点气不过,一甩手站起身来,继续道:“不想帮我你就早点说啊,昨晚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到了考场就变了?” 姜衿看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简直错看你了,装聋作哑的本事还挺少见。” “你说够了没?”姜衿啪一声放下包,僵着脸冷声问。 她明显动了怒,孟佳妩都被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更是愤愤难平,上下打量她一眼,同样冷声道:“你这算什么朋友?” 姜衿看着她疾言厉色一张脸,简直有点被气懵了。 半晌,冷笑道:“我就是聋子,满意了吧?麻烦您这健康人以后离我远一点。” “你!”孟佳妩哼一声,转身坐回椅子上,生气去了。 姜衿也气得不轻,再不理她。 坐在桌前看了一会书,被宋铭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孟佳妩更生气了。 坐也坐不住,甚至都不想去找江卓宁解闷了。 一个人在宿舍来来回回走了好一会,一抬脚,踢偏了姜衿的椅子。 气呼呼爬上床去。 扯了被子翻个身就想睡觉。 不经意间—— 目光落到了姜衿的床上。 枕头边有一个小药瓶,看上去像眼药水。 她鬼使神差探身过去,伸手拿起来看了两眼。 滴耳液? 孟佳妩狠狠愣一下。 紧紧蹙眉,拿着药瓶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去摸手机了。 网页上搜一下,坐在床上发着呆。 一句一句,慢慢回想着姜衿刚才那些话。 到最后—— 简直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巴掌。 —— 她在宿舍悔不当初。 姜衿自然是根本不知道的。 她气恼不已,学校门口见上宋铭都没什么好脸色。 面无表情地坐进了车里,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唤了声,“宋大哥。” “怎么了这是?”宋铭笑了笑,发动车子,侧头打趣道,“没考好呀,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也不是没考好。”姜衿抑郁道,“和舍友拌了几句嘴。” “关系不错?” “你怎么知道?”姜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宋铭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都在你脸上写着呢,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好吧。”姜衿抿抿唇,无奈道,“就她本来想要我说答案的,结果考场叫我的时候我没听见,她就认为我是故意的,说了几句话我不怎么爱听。” “就这?”宋铭哭笑不得。 “嗯。”姜衿闷闷道,“我的确没听见。” “也不怪你。”宋铭笑笑道,“别想了,朝夕相处有摩擦难免的,过去了也就那样。” “好吧。”姜衿扭头看他一眼,“我们现在就去看房子吗?” “你没吃早饭?”宋铭放缓了车速,问她。 “吃过饼干了。”姜衿道,“那就直接去看房子吧。” “小区环境安全都不错,我给你说那个房子是两居室,十三楼,九十平,精装修新房,水电地暖天然气也都到位了,拎包就可以入住的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姜衿笑看他一眼,“我对居住条件没什么要求,能睡就行了。” 宋铭看着她,愣了一下。 他从小生活优越,家教森严,有固定的朋友圈子。 倒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姜衿这样的女孩。 分明是漂亮干净的,身上却总带着一股子类似于杂草的韧劲。 看多了,就让人心疼。 宋铭微微一笑,侧过头,专心开车了。 没一会—— 两人到了花半里小区。 宋铭没钥匙,是他朋友的姐姐领着两人看房。 女人四十岁左右,身材微胖,看上去却显得温和端庄,还挺健谈。 在小区门口等到两人,领着一边往里走一边打趣宋铭,“阿健说你还挺着急的,这不,大清早就让我去他们公司取钥匙了,咱们这小区环境治安都不错,距离云京大学也近,住起来也方便,你女朋友住在这完全可以放心。” 姜衿一愣,连忙笑着道,“我不是……” “您说得对。”宋铭却笑着接话道,“我也是觉得这地方距离近一些。” 话音落地,朝姜衿使了个眼色。 姜衿微愣,疑惑地看他一眼,心神百转。 难不成—— 说成是他女朋友,可以便宜? 姜衿闭口不言了。 眼见她噤声,宋铭满意了,神色轻松地和女人聊着天。 姜衿默默跟着走。 只觉得宋大哥简直太会聊天了。 分明没结婚,却能和人家就孩子的教育问题说上小半天。 进了电梯,两个人又扯到这两年房价上。 从房价聊到云京近几年的经济发展。 不知怎地,最后又说到最近新闻上一个长生不老西红柿的事情上。 大抵是—— 某女士在菜市场买了个西红柿,回去放了七十几天没坏。 吵了还能吃。 蔬菜防腐剂的问题十分让家庭主妇们困扰。 姜衿一路听着,只还觉得很轻松。 宋铭就有这样的本事,和他在一起,好像永远不会尴尬冷场。 让接触到的每个人都如沐春风。 走出电梯的时候,领路的女人看了姜衿一眼,笑道:“前段时间我还和阿健说起你呢,准备将邻居家那姑娘给你介绍,那姑娘长得也好,一毕业就在银行里当经理了。阿健说你看不上,我还纳闷呢。今天见了这小姑娘,可算明白原因了。” “哈。”宋铭笑了笑,一脸真诚道,“麻烦您还帮我留意,我这都受宠若惊了。” 女人笑呵呵地用钥匙开了门。 宋铭让了她进去,又侧身让姜衿进去,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 的确是新房。 墙壁都雪白干净,一丝痕迹都没有。 格局规整的两居室,进了门依次是洗手间、置物柜和厨房。 客厅连着阳台,敞亮通透。 手边紧挨着两个房间,一大一小,俱是干净整洁,家具全新,却没有住人的迹象。 现代简约的装修风格,黑白色为主调,大方不过时。 女孩子喜欢温馨点的,倒也有挺大的布置空间可以随意施展。 宋铭还算满意。 没发表意见,笑着问姜衿道:“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啊。” 姜衿四下看了看,也没挑出一丁点问题来。 “家具都是全新的。”女人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道,“你们能留下自然最好,不想要也没关系。这房子虽然新,可家里水电地暖天然气都到位了,眼下是没住人,住了人这木地板肯定暖烘烘的,光脚走都没事。” “嗯,阿健眼光一向都不错的,大学时就出了名的干净挑剔。”宋铭勾唇一笑。 女人又乐呵呵和他聊了几句,详细说了点其他情况。 姜衿一直听着,不发表意见了。 —— 半个多小时过去。 两人在小区门口和女人告别。 上了车,宋铭笑问她,“你觉得怎么样?还满意吗?” “嗯。”姜衿点点头,“挺好的。” “没意见?” “没。” 宋铭一只手有节奏地敲了两下方向盘,又问,“家具呢?要不要?” “留着吧,”姜衿一笑,“也都挺好看的,我不怎么懂家装,宋大哥你觉得呢?” “嗯,那就留着。”宋铭唇角一勾。 姜衿安静下来,再没说什么话。 快到学校的时候,宋铭侧头看她一眼,又道:“那就这么定下来。走了手续我再过来给你钥匙,随时可以住。” “不着急。”姜衿看着他笑笑。 宋铭微愣,薄唇轻抿了一下,状若随意道:“怎么?你这放假了还有其他安排?” “……”姜衿看着他,脸蛋微红,“也不是。我先和晏哥哥住几天。” 宋铭:“……” 姜衿看他脸色微变,迟疑道:“是我爸让你问我的吗?” “不是。” “哦。”姜衿若有所思道,“我还以为是他让你问我的呢?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跟晏哥哥在一起。” 宋铭轻笑了一声,似乎认可了她的话。 姜衿微微蹙了眉,脑海里有什么思绪突然飞过,极难捕捉。 街上有鸣笛声,她耳朵又疼,伸手轻捂着。 宋铭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停了车,发问道:“吃个饭再回去?” “先不吃了。”姜衿解下安全带,“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宿舍休息,等会吃饭好了。” 大姨妈还来着呢。 她的确不怎么舒服。 宋铭没反驳,点点头笑了一下。 姜衿看着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想问什么,忙道:“宋大哥,我想问你点事。” “嗯?说吧。” “就我那个好朋友的案子,你还记着吗?” 宋铭略微想了一下,“记着呢,有什么问题吗?” “你见过那三个罪犯吗?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什么异样?”姜衿蹙眉想着,觉得还是不能说的太明显,宋铭太聪明,自己要是说得深入了,难保引起他联想和猜测。 岂料—— 宋铭温声解释道:“那三个人我没见到。” “你也和我爸一样日理万机的。”姜衿闷声道。 也突然才反应过来,宋铭是市长助理的身份,自己似乎麻烦人家太多了。 还有点不好意思。 她伸手在头发上抓了抓,抱歉道:“我好像总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 宋铭笑一下,看着她洁净如花瓣一张脸,盘旋在心里那个问题总算问出来。 他看着姜衿,轻声道:“你和你那个晏哥哥,最近怎么样?放假要住一起?嗯……看来是发展不错的意思。” 他说话挺直白,姜衿下意识看他,突然就脸红了。 半晌,抿着唇点点头。 宋铭看着她漫到耳根的红晕,还有什么不明白,笑笑道:“挺好的。” “那我先走了。”姜衿对他说。 “嗯,小心点。”宋铭点点头,眼见她侧身下车。 坐在车里没动。 等她走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略微想想,侧身在车里翻了一包烟出来。 落下半扇车窗,给自己点了一根。 大雪在昨天刚停,凛冽寒风吹在脸上刀刃似的,很快,他就从微微抑郁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摁灭烟,开车走了。 —— 姜衿戴着帽子口罩手套。 慢吞吞回了宿舍。 孟佳妩还在。 眼见她进门,就大大方方地道了歉,一本正经地做了个自我批评。 姜衿还想着叶芹的事情,也素来知道她性子,其实已经不放在心上,两个人很快和好,也没出去吃饭,窝在宿舍里叫了外卖,继续复习。 九天考试很快过去。 考完第一天,姜晴的案子就开庭了。 一审判了她四年有期徒刑,缓期两年执行。 庭上看着她一瞬间惨淡下去的神色,姜衿心里一颗石头总算落地。 却并不怎么开心。 她还想着楚玉英的事情,忍着没告诉姜煜。 自然—— 放假了也不想回姜家。 触景生情,也想着叶芹的事情。 拒绝了晏少卿接她去依云首府小住的提议。 想清净几天,理理思绪。 晏少卿就走在她身侧,看着她略带凝重的一张脸,微微意外。 这—— 已经是这丫头第二次拒绝他了。 前两天老爷子过九十七岁寿辰,他想着趁机会带她回晏家,将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姜衿拒绝了。 理由是第二天要考试,得好好复习。 眼下呢? 晏少卿略微想想,开口道:“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姜衿收回思绪,看着他笑笑,“那有什么不放心的呀,我一个人可以的。而且房子钥匙刚给我,算是我平生第一个私人小窝了,我想好好打扫布置一下。” “这样?”晏少卿垂眸审视着她。 “嗯。”姜衿下意识拢拢头发,仰头道,“你不用担心的。刚好放假了,也有同学帮我一起收拾。等我布置好了再叫你过来参观,怎么样?” “不要我帮忙?” “嗯,你去了我同学得紧张了。”姜衿两只手抱着他胳膊,小声撒娇道,“而且都是女生嘛。我才不想他们看见你犯花痴呢?得藏起来。” 晏少卿垂眸看她,忍不住笑笑,开口道:“那行吧。年底了,我这段时间基本在医院那边,有事情打我电话。” “嗯。”姜衿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 送走了晏少卿。 背着包先回宿舍收拾东西。 到了下午,带着点衣服用品自己去了花半里小区。 也没叫别人。 年关将至,学生一放假肯定归心似箭的。 孟佳妩之类谈着恋爱的,也得抓紧时间再亲密亲密,接下来忍受一段时间的分别呢。 她怎么好意思打扰人家。 再者—— 她原本也是挺享受安静的一个人。 放了东西,眼见时间还早,她又背着一个小包出门了。 准备去附近的超市里转一圈。 姜衿出了小区,沿着街边的人行道慢悠悠踱着步。 冬天冷,尤其她也非常怕冷,穿了一件青色羽绒服,配着牛仔裤和雪地靴,帽子、口罩、手套都戴着,只露出两只漆黑清亮的眼睛在外面,算得上全副武装了。 一边走,一边想着晏少卿。 元旦的时候晏老爷子过生辰,姜煜和楚玉英都去了,她却没去。 倒不是不想去。 只是—— 她还没做好面对云若岚和晏平阳的准备。 在以前是无所谓的。 她只当他们两人是长辈,客气礼貌就行。 可眼下有了先前晏家那一遭,她有点没办法面对晏平阳了,更何况云若岚。 偏偏—— 那两人都是晏少卿的父母。 她得亲近。 就算不亲近,也得积极主动地去攀谈。 哎。 姜衿胡乱想想,耳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炮竹响,她受了惊,条件反射往边上蹦了一步。 撞到了一个人。 回过神来,连忙侧身去看,摘了口罩一脸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夫人,您没事吧?” “这孩子。” 被撞到的女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 有四十岁吗? 姜衿看着她,只觉得她看上去非常年轻,可一双杏眼却温柔平和,是那种历经世事后的通透清明,以至于,她一时间无法从外表推测她真实年龄了。 尤其她穿着打扮非常讲究。 大冬天还穿着高跟鞋,外面一件毛领的烟灰色修身大衣,大衣长及小腿,露出了里面衣服下摆来。 应该是一件长及脚踝的素色旗袍。 这么冷的天…… 姜衿咂咂舌,想想都觉得冷,抬眸对上她目光。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 (*^__^*)嘻嘻……明天锦园正版群对《暖媳》读者开放,发放《爱在云端》第一版福利。 亲们踊跃加群哈。 步骤:先进入验证群【337023422】,明天更新后把已更新v章订阅截图给管理员,然后进正版群,切记,明天更新后再发哈,么么哒。 再,已经在锦园的妹纸们就别加验证群啦,阿锦就一个正版群哦。 最后当然是继续求月票,卖萌打滚求票,o(n_n)o 101:波折又起 宁锦绣也正打量着她。 眼前的女孩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穿着浅青色短款羽绒服、牛仔裤,配着略显厚重的雪地靴,帽子、口罩、手套,能御寒的一整套都配齐了,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也就露出小巧可人的一张脸。 柳叶眉弯如新月,水杏眼漆黑清澈,神色间带着明显的歉意,真诚极了。 倒像个好孩子。 宁锦绣再想到她刚才兔子一样地蹦到自己身上,又觉得好笑了。 柔声道:“我没事,不用紧张。” “真没事吗?”姜衿的目光又落到她脚上,讪笑道,“我刚才好像踩了您的脚,真抱歉。” 女人温和一笑。 边上捡了东西的年轻女人踩着更高的鞋子,起身看一眼姜衿,伸手扶着宁锦绣,柔声问询道:“董事长没事吧?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话音落地,又看了姜衿一眼,微微蹙眉。 “amy。”宁锦绣轻斥道。 姜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下子波及了两个人,更是不好意思了。 人家没开口,她都不好意思走。 犹豫了一小下,征询道:“要不您试着走两步?” “哪有那么容易崴到?”宁锦绣一边说着话,一边笑意浅浅地打量着她,越看越喜欢,索性扶着amy的胳膊走了两步,宽慰道,“你看看,没事吧。别往心里去,也不怪你。” “嗯。”姜衿一笑,伸手在右耳上轻轻地揉了两下。 嗡嗡直响,耳朵还有点烫,不舒服。 眼看被撞到的两人都没事,开口道:“很抱歉。要是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嗯。”宁锦绣点点头。 “哼。”她边上的amy还挺不悦。 姜衿自觉有愧,也不计较,报以一笑,转身戴了口罩就走。 熟料—— 刚走两步而已,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等一下。” 她一愣,侧身回头了。 宁锦绣笑着道:“这么冷的天,能撞上都算有缘。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喝杯咖啡吧?” “诶?”姜衿有点摸不着头脑。 宁锦绣抬眸看看,指着对面广场一角的咖啡屋道:“就那边,有时间吗?” 姜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里出现“旧时光”三个咖色大字。 略微想了想,点头道:“应该请您的。” 宁锦绣笑笑,没说话。 看了边上的amy一眼,三个人一起往咖啡屋而去。 选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姜衿觉得热,取了帽子和手套,连身上的羽绒服都脱掉,一起放在手边沙发上。 “两杯摩卡,谢谢。”amy一落座,朝着服务生说了一句。 姜衿略微想想,笑着道:“给我柠檬红茶吧。” 话音落地,又询问对面两人,“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宁锦绣客气拒绝。 姜衿点点头,朝服务生,“就这些,谢谢。”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应声而去。 姜衿收回视线,看一眼对面的两个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是健谈的人,从未有过这种和陌生人一起喝下午茶的经验,尤其这陌生人还都并非同龄人。 不仅不是同龄人。 她不动声色打量一下两人的穿着打扮,觉得她们也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撞上的中年女人气质娴雅,哪怕一直笑着,举手投足却都有一种优雅贵气的感觉,这感觉,她也就面对晏少卿或者宋铭的时候,能很明显的感觉到。 至于她边上被称为amy的女人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微卷的长发扎了个高而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来,化了精致的妆,口红的颜色很重,惹人注目。 外面穿一件长及膝盖的橘红色毛呢大衣,配了深棕色高筒皮靴,看上去接近职场丽人。 相比之下,她实在稚嫩得可笑了。 姜衿蹙眉胡乱想着,对面的女人突然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哦。”姜衿唇角一弯,“姜衿。生姜的姜,青青子衿的衿。” “姜衿?”女人笑笑,“这姓氏倒不常见。” “嗯。”姜衿点点头。 眼见她实在含蓄,宁锦绣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姓宁,宁静的宁,你叫我宁姨就行。我有个女儿,也像你这么大,没在一起好多年了,刚才心念一起想和你坐坐,别介意。” “嗯。”姜衿有点放松下来,看着她微笑道,“您看上去挺年轻的,我还以为最多四十呢。” 服务生将咖啡送上来。 宁锦绣略略一笑,“四十好几了。” 姜衿用红茶暖暖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晏少卿。 她朝着两人抱歉一笑,接通,柔声唤了句,“晏哥哥。” “家里收拾好了吗?”晏少卿发问。 “哪里有这么快啊。”姜衿笑笑道,“感觉起来怎么也得收拾好几天呀,很多东西要买。” “嗯,你找了几个同学?买东西方便吗?” “三个。”姜衿道,“我们就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里买点东西,她们帮我提回去布置,没什么不方便的。” “嗯,那好。我等会有台手术,得三四个小时,下班了再过来看你。” “好。” “有什么事先发短信给我。”晏少卿叮咛一声,略微想想,还补充了一句,“有急事的话可以先找启云,他的电话号码我上次存到你手机了,看见了没?” “嗯。”姜衿乖乖应了,挂了电话。 宁锦绣笑看她一眼,“男朋友?” “嗯。”姜衿收了手机,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 “这么早就谈男朋友呀,”宁锦绣看着她染着绯红的一张脸,打趣道,“父母知道吗?” “都知道。”姜衿抿抿唇,据实已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对眼前这中年女人很有好感。 虽说是第一次见,两人各方面也完全不搭,被问起什么了,她也挺愿意诚实回答的。 听了她的答案,宁锦绣却沉默了一小会,捏着勺子在咖啡杯里慢慢搅动着,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半晌,朝着边上的amy发问道,“宁先生走哪了?” “助手先前打了电话过来,说半小时到。”amy神色恭敬。 “嗯。”宁锦绣点点头,看向姜衿,“真是打扰你了,陪我无所事事坐了这么一会。” “没事的,我下午也没什么事。” “刚才电话里不是说要买东西?还约了人。” “没。”姜衿一笑,“我就是怕他担心我,才那么说的。” “……”宁锦绣愣一下,朝amy道,“现在这样懂事的小姑娘可真是少见,小柔那丫头,交个男朋友,不折腾死人就不错了,还天天变着花样折腾人。” “可不是。”amy也难得笑起来,应和道,“我那个表妹也是,男朋友都得随叫随到才行。” 姜衿没说话,咬着唇羞涩地笑了笑。 宁锦绣看着她,只觉得这丫头当真是个脸皮薄的,都不忍打趣了。 温暖的室内喝了咖啡,amy先前对她的责备也烟消云散了。 三个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 起身离开。 姜衿原本要付钱的,可在两人的坚持下愣是作罢。 amy去结账。 她和宁锦绣先出了咖啡屋。 低着头戴了手套,就听到爽朗激动一声,“锦绣。” “哥。” 宁锦绣唤一声,态度比之刚才和她说话的时候又亲热随意多了,好像亲人间久别重逢。 姜衿下意识抬眸看去。 一愣。 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松开彼此。 她看见男人棱角分明那张脸,更是大惊。 有惊喜,还有点惊吓。 刚才和宁锦绣拥抱了一下的男人年近五十,是国内影视歌三栖巨星,娱乐圈爆红二十年,眼下仍旧魅力难当的实力派天王影帝,宁锦城。 宁锦城啊。 塑造了无数经典荧屏形象,歌曲传唱大街小巷,国内外拿奖到手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那个宁锦城。 她纵然从不追星,突然见到这样的人物,也是激动万分的。 很小的时候,还花痴一样的看着电视里飞来飞去的他,流过口水呢。 姜衿简直呆了。 宁锦绣一回头就看到眼冒桃心的她。 也愣了。 这丫头,刚才还挺腼腆内秀的,话少,礼貌又安静。 眼下这—— 宁锦绣倏然笑了,朝着边上的宁锦城努努嘴,“哈,这丫头看见你眼睛都直了,还不赶紧给人签个名。” 宁锦城这才注意到姜衿,神色一愣。 又仔细看两眼多年未见的妹妹,笑着征询道:“这位是?” “刚认识的小姑娘。”宁锦绣笑了笑。 “哦。”宁锦城了然,转而看姜衿,笑着问询,“小美女,有幸合个影吗?” 他说话声音温暖醇厚,好像酒,还是最馥郁馨香的那一种,经由时光沉淀,越发令人心醉。 姜衿只听着,都有点傻了,忙不迭点头道:“好啊,谢谢宁天王。” “哈哈。”周围几个人都倏然喷笑,一脸善意地看着她。 姜衿还有点小激动,拿出手机,踮着脚,试图将两个人的上半身都拍进画面里。 “还是我来好了。”宁锦城伸手拿了她手机,主动下蹲一些,俯就她身高,连着拍了好几张,笑笑道,“好了,给。” “谢谢您。”姜衿拿着手机,如获至宝。 睁着亮晶晶一双眸子,贪婪地看了他两眼,又看看边上笑着的宁锦绣,羞涩道:“谢谢宁姨。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宁天王,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 “哈哈,不客气。”宁锦绣含笑回了句。 宁锦城神色愣一下,更是十足绅士地笑道:“宁某深感荣幸。” 宁锦绣笑推他,看着姜衿道:“那我们走了,有缘再会。” “嗯。”姜衿笑着摆摆手,“再见。” “拜拜。”amy露出一个笑,也转身走了。 眼看着宁锦城搂着宁锦绣上了车,姜衿心里都觉得一阵暖。 宁锦城连续多年蝉联国内知名度最高男明星、华夏观众最喜爱的男演员、华夏听众最喜爱的男歌手等等奖项,人气从来居高不下,实力是一部分,品性更是一方面。 他是娱乐圈零绯闻天王巨星,未婚,出道多年一条负面消息都没有。 据传—— 家境优越、背景雄厚。 没想到,私底下如此的平易近人、温和随性。 姜衿装了手机,戴上口罩,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忍不住弯了弯,脚步轻松地朝超市方向去。 —— 宁锦城兄妹二人上了车。 外后视镜里看了姜衿一眼,宁锦城笑笑道:“刚见面看见那姑娘,还吓我一跳。” “怎么?”宁锦绣解了大衣扣子,放松地靠在座位上,侧头征询,“难不成你也觉得她和我有点像?” “不是有点像。”宁锦城稍微想一下,“那姑娘那张脸,和你年轻的时候,少说也有六分相似了。怎么,刚才都没有顺便打听打听?” “问了。”宁锦绣叹一声,“有父母呢,男朋友都谈了。” “有父母?”宁锦城微愣,若有所思,“也是。你这才回国几天,哪可能说找到就找到,更别提在街上碰见了,这几率接近于零。” “谁说不是呢。”宁锦绣唉声叹气。 “这会知道后悔了?”宁锦城看她一眼,没好气道,“当时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来?好好一个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依我看找不到还好,若是找到了,那孩子认不认你还两说。” “哥。”宁锦绣气闷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当时那状况……” 她声音里带着倔强和委屈,宁锦城面色沉沉地看她一眼,半晌,缓声道:“孤儿院当年那个院长呢?还没找到?” “嗯,今天这个地址也不对,不知道搬去哪了。” “那就先别找了。”宁锦城叹息道,“二十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这几天工夫,年后再说。” 宁锦绣看他一眼,没再说话了。 她当年芳心错付,看上了那么一个假仁假义之徒。 眼见他和别的女人滚上床,竟然还会觉得生不如死,去外面参加私人聚会,妄图买醉。 结果呢? 那个假面舞会上,她越喝越清醒,她的那个舞伴却是烂醉如泥。 两个人最后就去酒店开了房。 春风一度。 她总算看见那个男人相貌,还觉得不错。 那男人倒好,最后一刻,在她耳边喊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想起来当真是一场闹剧。 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后来莫名其妙怀了孕。 偏偏她从小都瘦,例假也不准,怀了三个月都根本不知道。 最后不想要的时候,突然就不舍得了。 打定主意当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长大,又撞上前男友和那个小贱人的婚礼。 她伤心过度,患了严重抑郁症。 落荒而逃了。 临走前,将孩子丢在了一个孤儿院门口。 毕竟太年轻,自尊自负,那样大的事,连家人都一直瞒着。 眼下二十年过去,这孩子,倒好像一个心结一样,一直留在她心里,想起来都觉得疼。 宁锦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前面的amy转头看她一眼,征询道:“董事长,和云天集团负责人碰面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我帮您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半,行吗?” 宁锦绣回过神来,揉着眉心点头,“行吧,你先安排。” “好的。”amy总算松了一口气。 —— 姜衿慢悠悠走到超市。 孟佳妩正巧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她摘了帽子、手套、口罩,全部装包里,接了电话。 孟佳妩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喊,“姜衿,你在哪呢?不说了我下午回来帮你搬东西吗!” 声音很大,简直能震破耳膜。 姜衿连忙将手机拿远些,解释道:“没多少东西,我都已经搬完了。不是怕影响你和江卓宁恩爱嘛。” “我都没法说你。”孟佳妩郁闷问,“现在在哪呢?” “超市。” “哪个超市啊?” “嗯,风琴路和启宁大道十字路口这,有个好又多,你知道吗?”姜衿蹙眉想想,报了地址。 “知道。”孟佳妩直接笑道,“那我和江卓宁现在就过来,今晚就住你那。” “啊?” “啊什么呀。”孟佳妩哼唧道,“这不马上就分开吗?我想和他去住酒店,亲热一晚嘛。他那么龟毛,愣是不愿意,没办法呀,我就带他来给你帮忙,到时候太晚了自然就不用回去了。” “呃……” “我是不是很聪明?”孟佳妩哈哈笑道,“快给我的机智点赞。” 姜衿:“……” “那就先这样。”听着她不说话,孟佳妩直接道,“我现在就和他一起过来。对了,你那边床单被子都有吧?” “有。” “ok。” 姜衿挂了电话,伸手在自己眉心揉了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半天,愣是没想起自己在咖啡屋接了晏少卿电话的事情,蹙着眉,直接先逛超市了。 没一会—— 孟佳妩和江卓宁一起过来。 垂眸朝她的手推车里看了一眼,孟佳妩又去了食品区,买了一大堆零食放进去。 姜衿看她一眼,无语道:“你也选点有营养的东西嘛。” “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孟佳妩念念有词,“姜衿同学,你是要提前过上家庭主妇的生活吗?” “……”姜衿撇撇嘴,“这些都必不可少呀。” “你不会真打算一直就住那?”孟佳妩将手推车给了江卓宁,扯着她边走边道,“凭什么啊,你错哪了?要走也是你那个白莲花姐姐走才对,你这好端端住出来算怎么回事啊?” “姜皓今年高考呢。”姜衿淡声道,“我得为他想想。” “啧,真是好姐姐啊。” “能别阴阳怪气的嘛。”姜衿推推她,“知道你为我抱不平,我没事,一个人住着才清闲,还可以写小说。” “嗯?”孟佳妩略微想想,笑着道,“你说的也对。要不我也在你们那小区买个公寓得了,以后和你住一起,当邻居怎么样?哎,说真的,你们那还有空房吗?” “……”姜衿一愣,“你当真啊?” “对啊。”孟佳妩越想越美好,憧憬道,“你看哈,大学还有三年半呢?我总不可能一有需要就去你那里嘛,买个公寓多方便,我和江卓宁可以天天约会了,过上神仙眷侣一样的二人世界。” 姜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蹙眉道:“什么叫‘一有需要’?” “咳咳。”孟佳妩难得红了脸,“能不能别问的那么直白?” 姜衿:“……” 半晌,闷声嘀咕道:“你能不能别说那么直白啊?” 孟佳妩气急败坏地推了她一下。 转身去挽江卓宁,仰头征询道:“我们一会吃什么?” “你们想吃什么?”江卓宁淡声问。 “嗯,必胜客,这附近有吗?”孟佳妩扬眉。 “没。”姜衿遗憾地摇摇头,“麦当劳倒好像有一个。” “那就麦叔叔吧。”孟佳妩笑了笑,又扭头,看着江卓宁发问道,“行吗?” “嗯,随你。”江卓宁淡淡道。 “嘿嘿,知道你最好啦。”孟佳妩跳起来,在他脸颊落了响亮一个吻,惹得边上人齐齐侧目。 江卓宁猝不及防被偷袭,耳根又悄悄红了。 姜衿看他一眼,笑而不语。 —— 从超市里出来,三个人提了四个超大购物袋。 江卓宁提了两个最重的,孟佳妩和姜衿各提一个,也不算轻。 买的东西太多。 晚上外面冷,气温到了零下,麦当劳里更是人满为患,连个空位都难找。 三个人商议过后,决定买了带回家吃。 姜衿和孟佳妩在外面等着,江卓宁进去排队。 足有二十分钟才出来。 三个人又提着东西,加快脚步,往花半里小区方向走。 到家后,都有点累瘫了。 姜衿脱了外套,有气无力地靠在沙发上,揉着冻得通红的两只手。 孟佳妩进了门就四下转了转,转完了,也脱了外套扔在沙发上,一脸笑意道:“看上去还挺不错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偶尔住一下足够了。” “不饿吗?”江卓宁洗了手,拿出一个汉堡朝她道,“先吃饭,完了再说其他,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孟佳妩扯过姜衿手腕看一眼,“还没到十点呢。” “……”江卓宁无语道,“这几天宿舍十一点关门。” 孟佳妩咬一口汉堡,蹭到他边上去,“我们晚上不回去了好不好?” 江卓宁一愣,“不回去?” “对啊,”孟佳妩嘟着唇委屈道,“你不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嘛。我想和你多待会,好吧。” 江卓宁对上她满含渴望的目光,神色怔怔。 半晌,侧头朝姜衿道:“方便吗?我们一起留下?”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一个人还会觉得怕。”姜衿笑了笑。 江卓宁点点头,“那就打扰了。麻烦你一会多拿条被子给我,晚上我睡沙发。” 孟佳妩:“……” 姜衿:“……” 两个人对看一眼,孟佳妩越发抑郁了,朝江卓宁道:“你这什么意思啊?和我一个房间会委屈你啊,干嘛睡沙发?” “不是委屈我,是委屈你。”江卓宁看她一眼,淡声道。 “我不觉得委屈。”孟佳妩看一眼姜衿,“你不许拿被子给他。” 姜衿:“……” “吃完了吗?”江卓宁直接看一眼孟佳妩,“完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时间还来得及。” “我说了不回去。”孟佳妩气急败坏。 “那我自己回。”江卓宁说话间站起身来。 “……”孟佳妩一愣,腾一声跟着起身,神色抑郁地看一眼姜衿,紧走两步追上他,小声道,“干吗啊你,就留一晚上,至于这样么?又在姜衿面前给我难堪啊?” 江卓宁垂眸看她,神色淡淡,一言不发。 孟佳妩也倔强地看着他。 半晌,无奈妥协道:“好吧好吧,睡沙发就睡沙发。外面那么冷,这都什么时候了,别回去了。” 话音落地,硬推着他回到了沙发上。 姜衿已经吃好了,起身笑笑道:“我去拿被子过来。” “谢谢。” 江卓宁看她一眼,等她离开,朝着孟佳妩道:“以后争吵别带上姜衿行么?我们是我们,她是她,本不该混为一谈。” “嗯。”孟佳妩晓得先前的话惹了他生气,闷闷应了一声。 她相信姜衿,当然,也相信江卓宁。 可很多次吵嘴还是不自觉要提到姜衿,刺激一下江卓宁。 一开始,江卓宁也妥协顺从她几次,可后来,似乎察觉出她拿姜衿当利器了。 的确—— 但凡她扯到姜衿,江卓宁都会顾忌她心情,甚至容忍她的无理取闹。 他其实细心又温柔。 可—— 又严守底线,有一定的脾气和骄傲。 江卓宁就是这么难搞又捉摸不透的人,很容易牵动她喜怒哀乐。 孟佳妩郁闷极了,先去卫生间洗漱冲澡。 姜衿这套公寓是两室两厅两卫,她住主卧,带着卫生间,自然也很方便,洗漱完就直接在房间里收拾了一会东西,上了床,准备睡觉了。 江卓宁住客厅,她来来回回当然不方便,买来的东西也都随意放着,准备明天再整理。 还没睡着,收到一条短信。 孟佳妩—— 【一会听到什么动静,你都别出来。】 姜衿一愣—— 【你想干嘛?】 孟佳妩—— 【还能想干嘛呀?】 姜衿—— 【江卓宁那性子,算了,我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孟佳妩—— 【晚安。】 【晚安。】 姜衿叹口气,将手机放到床头去,强迫入睡。 —— 次卧里。 孟佳妩对着镜子撩了一下长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立在昏暗里,看向江卓宁。 江卓宁还没睡,自然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一抬眸,就看到越来越近的她。 孟佳妩披散着波浪卷的长发,光脚踩着拖鞋,浑身上下似乎就穿了件蕾丝边的吊带睡裙,裙子轻薄,低胸,长度也就到大腿,穿在她身上…… 基本等于没穿。 孟佳妩身材太好,他一直都知道。 此刻却是第一次,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何为世间尤物。 缓慢走来的女孩,就好像夜色里的妖精,轻而易举地,便能取人精魄。 江卓宁被子里一只手紧了紧,看着她,坐起身来。 孟佳妩笑着到了他跟前,还没凑近,就听到极为冷淡嫌恶的一声,“你做什么?” “做……你,”孟佳妩轻佻一笑,“行吗?” “孟佳妩。”江卓宁深吸一口气,咬牙道,“你给我回房去。” “……”孟佳妩愣一下,眯着美眸看他。 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敢置信,还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慢慢道:“江卓宁,你说真的啊?”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回房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们这都好了几个月了,你都不想啊?” “想什么?” “和我做……爱。”孟佳妩盯着他,直白道。 江卓宁倒吸一口气,别开视线不看她,轻声道:“别闹了,回房去。给你自己留点脸面。” 孟佳妩狠狠愣一下。 脸色变了又变,终于非常难看了,咬牙道:“你觉得我不要脸?” “这些事不应该你主动。”江卓宁冷着脸。 “……” 孟佳妩一时语塞,没忍住,低咒道,“他妈的这事是该男人主动啊!可你根本不动,你不是男人啊?” 江卓宁抿了抿薄唇,忍耐道:“我再说一遍,进去。” “我不!” 孟佳妩倔强一声,直接扑过去,两条胳膊紧紧地缠了他脖子,索吻。 江卓宁气急败坏地推了她一把,嘴唇上狠狠痛一下。 孟佳妩又一次毫不客气地咬伤他,咬完了也不停下,一只手扯了被子,整个人直接坐在他腿上,压着他就往沙发上倒。 被她强吻不是一次两次。 甚至—— 两个人之间种种的一切,就是因为一个强吻开始的。 可这一刻,江卓宁实在气疯了。 所有的风度礼貌都突然消失不见,他只觉得,自己从来不曾这样暴躁过。 孟佳妩吻着他的唇,高耸的胸脯就压着他胸膛,一只手伸下去扯着他皮带,迫切主动的姿态,简直像饿狼。 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生吗? 尤其—— 眼下在别人家,姜衿就在里面。 她亲吻还要发出声音来。 江卓宁从来不曾这样难堪羞耻过,念及以往种种,更是觉得这感觉不堪忍受。 一把握住孟佳妩作乱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干嘛,你给我停下。” “干你!”孟佳妩咬着他耳朵,毫不相让道,“你今天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们好这么长时间了,我就不信你不想,装什么装?!” 污言秽语入耳,江卓宁气得手指都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孟佳妩不知怎么就扯开他皮带…… 愣神过后,笑道:“嘴上说不想,身体别提多诚实了,江卓宁,你这人怎么这么虚伪啊?” 江卓宁也愣了。 恼怒不已,白皙清俊一张脸气得涨红,一把推开她站起身来,手指颤抖着,动作飞快地扣皮带。 孟佳妩简直被他气死了。 你说这人,没反应也就罢了,明明有反应啊! 反应还那么…… 装什么啊?! 江卓宁到底在别扭什么! 孟佳妩也站起来,又去拉扯他皮带。 这次却没能得逞了。 江卓宁紧紧握着她手指,力道之大,简直能将她捏碎。 “孟佳妩!”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次,松手。” “我不。” “很好。”江卓宁一把扯开她扔到沙发上,俯身捞起自己的羽绒服,抬步往出走。 “你给我站住!”孟佳妩起身喊一句,眼见他不停,直接小跑着挤到他身前去,张开胳膊质问道,“马上十二点了,你这什么意思?” “让开。”江卓宁声音冷冽。 “我偏不。”孟佳妩狠狠咬了一下唇,气恼不已道,“你到底别扭个什么劲?” “我不想和你说话。”江卓宁抬手道,“正好放假,都好好静静,你觉得咱们这关系有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认为的那个意思!” “你想和我分手?”孟佳妩不敢置信。 “我们不合适。”江卓宁伸手碰了碰流血的嘴唇,淡声道,“你的这些作风我实在无法认同,也懒得和你吵了,太累。你爱找谁找谁,别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 “……”孟佳妩神色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江卓宁抬手将她推到一边去,直接往出走。 孟佳妩一愣,连忙伸手握住他手腕。 “放手。” “不放。”孟佳妩眼眶里涌动的泪水突然落下来,执拗道,“你休想让我放手。” 江卓宁一低头,直接强势掰开她手腕。 快走两步,开了门。 没抬头就往出走,撞到了晏少卿的怀里去。 两人俱是一愣。 “抱歉了。”江卓宁错开他,直接去电梯口。 晏少卿紧紧蹙着眉,站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屋里又突然追出来一个人,再次撞上他胳膊。 孟佳妩只穿一件吊带睡裙,仰头看他一眼,没说话,飞快地追去了电梯口。 晏少卿伸手按着眉头,简直凌乱了。 抬步进门。 按了灯,看到木地板上一条被子耷拉着。 眉头蹙得更紧,他抬步到了主卧,敲门道:“姜衿。” 姜衿还没睡,耳朵还没好,两个人的对话原本压低了声音,她断断续续听了一半,似乎听到开门声,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去看看两人。 就被晏少卿敲门的动静吓了一跳。 连忙过去看了门,整个人都愣了,一脸尴尬道:“晏哥哥,你怎么来了?” 尤其—— 这会都十二点多了。 “我怎么来了?”晏少卿简直被气笑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反问道,“你们半夜不睡觉,在搞什么?” “啊?”姜衿一愣。 反应过来他肯定在说江卓宁和孟佳妩,竟有点没法回答。 “那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晏少卿又道。 英挺的一双眉越蹙越紧,简直能拧成毛毛虫了。 他见过这两人两次,印象都还不错,也认可他们是姜衿的朋友,并且心怀感谢。 可—— 刚才所见,完全推翻了他先前的印象。 前两次见到,江卓宁清俊挺拔,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孟佳妩扎着头发,开朗健谈,他也觉得不错,还认为姜衿应该和他们多交流往来,好好相处。 可刚才那算怎么回事? 男生气急败坏,嘴角还破着,鲜血直流。 女生? 他想起孟佳妩,已经没有一点好感了。 妩媚的波浪卷长发、黑色蕾丝吊带睡裙,那女孩成熟得过分了。 怎么就和姜衿关系不错了? 难不成? 晏少卿突然想起姜衿这几次的积极主动,脸色越变越黑,最终,看着她,有些迟疑发问道:“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女孩叫……孟佳妩?姓孟?你对她家里情况知道多少?” 姜衿脸色微变,咬咬唇,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是孟庆的女儿?”晏少卿垂眸审视她,突然道。 “……”姜衿愣一下,小声道,“嗯,她……她……” “孟家人?”晏少卿似乎还有点不乐意相信,三个字反复念了两遍,沉声道,“既是孟家人,以后尽量别往来了。”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凌晨更新啦,说好投票的小天使们,别忘记哈,啵一个。 另,锦园正版群今天对《暖媳》读者开放,阿锦起床后,发放《爱在云端》第一版福利。 亲们踊跃加群哈。 步骤:先进入验证群【337023422】,把已更新v章订阅截图给管理员,然后进正版群,么么哒。 再,已经在锦园的妹纸们就别加验证群啦,阿锦就一个正版群哦。 最后当然是继续求月票,卖萌打滚求票,o(n_n)o 102:我是阎寒 姜衿抿唇看着他,发愣了。 半晌,声音轻轻道:“她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晏少卿意外一笑,盯着她眼睛,慢慢道:“没有我想的那么糟?那刚才算怎么回事?你这么晚还不睡,难道不是被外面的动静闹的没法睡?” “……” 姜衿说不出话来了。 的确,她因为孟佳妩闹出来的动静一直没睡。 可—— 确实没有晏少卿想得那么夸张。 她穿着睡衣,蹙着柳眉站在他身前,纠结了半天,又觉得孟佳妩主动献身的举动,好像已经足够令晏少卿反感了。 那她也主动献身了啊? 还和他发生了那般亲密的关系。 晏哥哥心里,是不是也像反感孟佳妩一样地反感她了? 还是说—— 他下意识地,就以为自己是受到了孟佳妩的影响? 姜衿心神百转,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又突然担心起孟佳妩,索性仰头道:“我先去看看他们俩。” 晏少卿:“……” 敢情他说了半天,这丫头根本没上心? 姜衿从他身侧走过,出了卧室。 晏少卿转身紧跟上去,一把握住她手腕,蹙眉道:“你就这样下去?” “他们下楼了?”姜衿一愣。 “嗯。”晏少卿点点头,看一眼半开的房门,淡声道,“外面零下五度,你打个电话问问行了。” “哦。”姜衿看一眼地板上的被子,想一下,决定先打个电话给江卓宁。 —— 此时,楼下。 江卓宁出了电梯就直接往下去门口走。 心情奇差。 羽绒服拉链没拉,鞋子有点松,唇角还流着血,怎么看怎么狼狈。 只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 江家是书香门第,他父母年龄相差整十岁,两个人年轻时又以事业为重,人到中年才要了他这么一个孩子,也因此,他既是独生子,也勉强算得上老来子了。 母亲卓娅过了年五十多,父亲已过花甲。 他自出生起,就得到比同龄人更多的疼爱,同时,也得到了更严苛的教导。 江家家教甚严。 男女相处方面,他向来非常慎重。 青春期男孩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凑一起讲几个荤段子,议论一下班上哪个女生肤白貌美,他从来不感兴趣。 学习好、相貌好、家世好,本身又清冷内敛,他从小都是女生追逐的对象。 学校里那些男生,对上他也向来客气礼貌,从不逾矩。 他是当真没见过孟佳妩这样的女生。 一次一次刷新他底线。 一次一次,激怒他、挑衅他、逼迫他。 事到如今,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他入学后就对姜衿有好感。 姜衿相貌清纯白净,性格倔强,笑起来却显得极为乖巧可人,是和他母亲一般,小鸟依人的女孩。 他喜欢姜衿,讨厌孟佳妩。 这件事一开始清楚明白,在他的认知里,应该永远不会变,这就是他的审美。 可—— 不知何时起,慢慢就变了。 他对姜衿的好感淡了些,对孟佳妩的感情越发复杂,又爱又恨、又气又怒,她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他,偏偏,很多时候,又能让他莫名其妙有点心疼。 那点复杂的爱意加深了,他试图和她在一起。 愿意迁就愿意包容,一起出门开始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处。 结账付钱、提重东西、吃饭逛街都以她的意愿为主,尊重,并且尽可能满足她。 还要怎么样? 这已经是他目前的极限了,他可以因为她的要求,考完试推迟两天回家,甚至,可以在孟佳妩不高兴的时候,当众给她一个亲密的吻。 却绝对无法接受刚才那样。 怎么能? 他怎么可能在姜衿家的客厅里,和孟佳妩发生那样的关系?! 姜衿就在房间里,一门之隔而已,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等于完全暴露给她。 别说姜衿了。 其实里面是任何一个人他都无法忍受。 孟佳妩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激怒践踏了他的底线。 尤其她还说出那些让他难堪耻辱的话来。 他是男人,特地情境下当然有感觉有反应,可如果因为有感觉有反应就必须发泄,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虚伪? 呵呵,去他妈的虚伪。 他就是虚伪了。 江卓宁边走边想,越想越愤怒,浑身血液都翻滚逆流,绷着脸,紧紧握着拳,他甚至都不觉冷,只希望快一点离开,更希望自此以后,再也不被孟佳妩骚扰。 他简直有病! 犯了病,才会鬼使神差地答应和她在一起! 江卓宁恨恨地想着,正出神,耳边突然传来气急败坏一声,“江卓宁!” 孟佳妩跟着他下楼了? 这念头刚才脑海里浮现出,他越发加快脚步。 孟佳妩踩着拖鞋,很快,跑步到了他身前,拦住他。 江卓宁狠狠愣一下。 孟佳妩连一件外套都没披,就穿着薄如纸片一件吊带蕾丝睡裙,就跑了下来。 “你疯了!”江卓宁简直被气死。 “到底我发疯还是你发疯,你不想做就算了,不做还不行吗?大半夜跑什么跑,这算个什么事啊,有必要上纲上线闹分手吗?”孟佳妩仰头看着他,也许是因为冷,牙齿打颤,整个人都剧烈抖动着。 “我现在不想和你吵,你快点回去。我今晚住外面,不上去了。”江卓宁骨子里有男人非常负责担当的一面,眼见她冻得发抖,天大的怒气也压抑住,沉声说了一句。 “我不回去,除非你和我上去。”孟佳妩执拗。 “我说了我不上去!” “你去哪我去哪!” “孟佳妩,你适可而止!”江卓宁深吸一口气,咬咬牙。 “我不会和你分手!”孟佳妩铁青着脸看他,一字一顿,重复道,“江卓宁,我不会和你分手。这件事你休想……” 江卓宁眼眸深深地看着她,风雨欲来。 孟佳妩美眸一眯,突然笑起来,“想分手可以,和我做。” “……”江卓宁简直被她气傻了。 孟佳妩哼笑一声,看着他,挑衅道:“敢吗?你和我做,也许做了我就烦你了,当然可以分手,现在不行。” 她话音落地,突然踮着脚勾住他脖子,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江卓宁,你是第一次吧?你的第一次不给我,我凭什么要便宜给其他女生呢。” 江卓宁扯着她手腕,直接将她摔了出去。 孟佳妩猝不及防,踉跄一下,重重地摔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 一只手撑着地面要起身,半晌,愣是没起来。 光裸嫩白的小腿上蹭破一大片,很快,溢出血迹来。 江卓宁狠狠愣一下。 止步不前了。 他气火攻心,想给她点教训不假,却绝对没有想她受伤的意思。 他骨子里正派强势,看见女孩受伤,总是歉疚的。 再多的理直气壮,都成了理亏。 一阵冷风吹来,江卓宁心里的怒火消散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俯身抱她,低声道:“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孟佳妩看着他,手臂从他羽绒服外套里塞进去,抱着他温热的背,还觉得不够,索性伸进他毛衣里面去,整个人尽可能地缩在他怀里,委屈道:“好冷。” 江卓宁真真切切感觉到她手臂传来的凉意,身体绷直,抱着她就往小区外面走。 “去哪?”孟佳妩话音刚落,江卓宁的手机就响了。 “是姜衿。”她掏出来,看了一眼。 “你接,就说我们去住酒店了,让她早点休息,不用等了。”江卓宁言简意赅。 他有自己的骄傲。 两个人眼下这样子,如何能上去? 孟佳妩在他怀里打着电话,他便直接抱着她出小区。 已经到凌晨一点。 冷风刺骨。 别说人了,路上连俩车都没有。 江卓宁抱着孟佳妩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去了最近的一家快捷酒店。 —— 酒店大厅里。 值班的前台小姐昏昏欲睡。 江卓宁到了跟前,连唤两声,“你好,房间还有吗?” “哦!”前台小姐一睁眼,看到英俊年轻过分的一张脸,恍惚笑道,“有……有的。” 江卓宁抬眼扫一下墙壁上挂着的房间价目单,淡声说,“一个标间。” “含押金给五百。” “嗯。”江卓宁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孟佳妩,“我后面裤兜里,取一下钱包。” 孟佳妩伸手过去了。 江卓宁忍耐道:“右边。” 孟佳妩换了一只手,掏了钱包,拿了五张递给酒店前台。 前台小姐多看她两眼,很快低头,在电脑上录入了入住信息,递了房卡过来。 孟佳妩伸手接了,将钱包重新塞回去。 江卓宁抱着她,走到电梯口。 直接上四楼。 出了电梯,一片寂静。 长长的走廊上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两个人进了407。 江卓宁抬脚关了门,孟佳妩插了房卡,明亮的灯光便笼罩了整个房间。 孟佳妩往江卓宁怀里缩了一下。 江卓宁看她一眼,没说话,抱着她放到了几步开外的单人沙发上。 转身就走。 “……”孟佳妩一愣,忙不迭道,“你去哪?” 江卓宁停了步子,深呼吸一口,侧身道:“拧个毛巾,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哦。”孟佳妩倏然笑起来,放松了。 江卓宁抿着薄唇,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在自己眉心里揉了揉,去了洗手间。 没一会—— 水声戛然而止,他出来了。 捏着毛巾半蹲在孟佳妩跟前,一只手扶着她受伤的小腿,动作轻轻地擦拭着,依旧抿着唇,面无表情,看上去冷淡极了。 “喂。” “……” “喂!” 孟佳妩连着唤了两声,他总算抬眸看她一眼。 “别生气了啊。”孟佳妩一只手摇着他肩膀,下一句还没出口,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江卓宁深吸一口气,起身找了空调遥控器,将温度直接调到二十六度。 拿着毛巾又去洗手间了。 这次拧了个热毛巾,将她小腿和两只手擦干净。 一切处理完之后,他坐到孟佳妩不远处另一个沙发上,发呆。 他着急上来,直接要了标间,前台小姐也困,很随意地给两人开了一个大床房。 一张床,怎么睡? 折腾了一整天,他其实身心俱疲,还是为难了。 房间里温度慢慢上去。 孟佳妩看他一眼,起身到了他跟前去,半蹲着趴在他腿面上,仰头道:“刚才是我不好,就当我错了行吗?你不想做就不做,别因为这个再生气了好吗?” “小妩。”江卓宁也没推开她,就那样低着头看她,轻声道:“分手好吗?” “……”孟佳妩狠狠愣一下。 看着他清俊平静一张脸,突然就有点慌张了。 她习惯了逼迫他,咬伤他,挑衅他,每每看见他情绪不平,总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好像获得了重视一般。 江卓宁平时都连名带姓的叫她。 只有一次,两个人圣诞节在雪地里亲吻,他温柔轻缓地唤过一声,“小妩。” 可眼下—— 他这样唤她了,竟是想……分手? 纵然两个人开始的方式令人跌破眼镜,可当面说出分手是第一次。 “不要。”孟佳妩看着他,摇头道,“我不分手。”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江卓宁好像和她讲道理一般,不急不缓,耐心道,“没有人谈恋爱是我们这样子的。真累。你都不觉得累吗?我实在不想……” 他后面的那些话尚未出口,孟佳妩突然起身,吻住了他。 她积极主动太多次,可从来没有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吻过他。 舌尖一点点往进探,温柔又缠绵。 江卓宁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原本想推开她的,不知怎的,又突然觉得舍不得了,那只手生生停在她肩膀上。 孟佳妩两只手搂着他的腰,顺势坐到他怀里去,安静地吻了一会,慢慢离开,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也是喜欢的。江卓宁,你也是喜欢的,不是吗?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感觉的,别分手好吗?我不想听。” 她不想听,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 在以往,只有她干脆利落甩别人的份,分手这样的话,永远只有她说的。 江卓宁却说了。 她第一次觉得怕。 她其实没有遇到过像他这么好的男生。 干净英俊、感情一片空白,宝贵的第一次,竟然还在。 尤其—— 她已经那样主动了,他竟然还能坐怀不乱。 哪里有这样的男生呢? 现在这样的社会里,哪里还能找到像他这样清净自制的男生呢。 孟佳妩抱着他脖子,心情复杂地蹭了蹭,将自己一张脸埋进去,不知怎地,就落了泪。 那些泪水顺着江卓宁的脖子流下去,沾染在他肌肤上,江卓宁很快感觉到,抱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要分手好吗?”孟佳妩哽咽一声,在他耳边呢喃道。 江卓宁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喉头还有些堵,半晌,眼眸微闭,低声道:“小妩,我们……” “不许不要我。”孟佳妩不等他说话,又道。 江卓宁扣着她肩膀的手指紧了紧,扶着她离开自己怀抱,看着她眼睛,出声道:“你说……这世界上哪里有你这么强买强卖、不讲道理的人……” “我爱你。”孟佳妩又堵了他的嘴。 江卓宁一怔,侧身将她推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吻了起来。 房内十分安静,他闭着眼睛吻上去,孟佳妩也闭了眼睛,泪水掉下来,一直流到两个人嘴角去。 咸咸涩涩的,微烫。 江卓宁吻了很久,终于放开她,看着她微肿的嘴唇。 要求道:“刚才的事情,以后别做了,行吗?” “我以为你肯定想要的。”孟佳妩看着他,委屈道,“你脸皮那么薄,我以为你就是不乐意开口。” “……”江卓宁看她一眼,突然道,“你很了解男人?” 孟佳妩一愣,看着他,倏然沉默。 甚至有些无措。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江卓宁开口之前,每每在一起,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她的过去…… 那样脏污混乱的过去,她竟然完全未曾想过。 江卓宁这样的人,肯定会介意吧。 “我……”孟佳妩张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卓宁侧过头,深呼吸一下,又转过头,看着她,一脸认真道:“过去就过去了,多说无益。我想说的是,我是我,你过去认识的那些男人不是我,你既然选择了我,就应该知道,我和那些人都是不一样的。” 孟佳妩看着他,咬咬唇。 江卓宁伸手捧着她的脸,继续道:“换一种方式,和我相爱,能做到吗?” “……”孟佳妩有点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迟疑道,“相爱?” “嗯。”江卓宁倾身搂紧她,在她妩媚的长发上落了一个吻。 “你爱我了?”孟佳妩还是不敢置信,轻声问。 “爱。”江卓宁这下反而再不迟疑了,声音低低地笑着道,“你都为我要死要活了,我能不为你负责吗?把我逼到这种程度,除了你,也真是再没谁了。” 孟佳妩在他怀里,破涕为笑。 江卓宁抱着她起身,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伸手替她拉了被子,柔声道:“睡觉吧,很晚了。” 眼见他要走,孟佳妩直接拉住他,温柔撒娇道:“我想和你睡。” 江卓宁一愣。 她又连忙解释道:“只睡觉,不做别的,行吗?这床这么大,我们俩一起睡也完全可以的。” 江卓宁立在床边略微想了一下。 去了另一边,脱了外面的衣服,掀开被子躺进去。 刚躺下,手机又响了。 是姜衿。 他起身接通,声音低缓地“喂”了一声。 “你们已经在酒店了吗?没事吧,孟佳妩呢?”姜衿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江卓宁略略一笑,“她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姜衿迟疑一下,“她的衣服和包都在我家。” “嗯,我明天上午过去取。”江卓宁道。 “那好。” 姜衿松了一口气,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侧头干笑着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已经洗漱完,穿着姜衿准备好的睡衣,靠在床头蹙眉看她。 “他们……” “晏哥哥。” 不等他开口,姜衿直接打断他,拿着手机道:“你猜我今天在街上碰见谁了?” “……”晏少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当然明白她刻意转移话题,主要是不想说起孟佳妩的事情。 略微想一下,捧场道:“碰见谁了?” “宁锦城啊。”姜衿直接坐起来,盘着腿看他,“就那个既会演戏又能唱歌,眼下还自己开了工作室当导演的那个宁锦城啊,你知道吗?天王巨星,在国内人气很高的。” 姜衿小时候不仅看书,也时常窝在租书屋里看电视。 谈起儿时的偶像,自是眉飞色舞。 晏少卿微愣。 他似乎从未见过姜衿这般神采飞扬的样子,眉眼弯弯,蓄满笑意,开心得不得了。 他虽然一向醉心工作,消息却没有闭塞到那种程度。 当然知道宁锦城是谁。 可—— 那不是个男人吗? 五十多岁了,年龄接近他的两倍。 姜衿这个年龄,喜欢他那么老的男演员? 晏少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姜衿眼见他不说话,索性将手机里照片调出来,凑到他跟前道:“就他嘛。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他,今天在街上见到了,他还很亲切地和我合了两张影呢,你看,还特地蹲下身照顾我身高,人真好。” 晏少卿:“……” 他就不好吗? 别人和她拍张照而已,这丫头就乐成这样? 简直了。 晏少卿移开视线,心情还有点抑郁。 姜衿却明显未曾察觉,或者说,她有意和晏少卿聊天,就为了让他忘掉孟佳妩的事情。 有些人在心虚的时候喜欢不停讲话,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很明显,姜衿就恰好属于这个类别的。 拿着手机对着晏少卿,喋喋不休。 晏少卿不看也得看,对着宁锦城那张脸多看了几眼,神色微愣,疑惑地看了姜衿一眼。 他是突然觉得照片里这两人说不出的和谐。 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可两个对着镜头微笑的人,纵然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哪里还是挺古怪,让他下意识将手机拿到他手中,抿着唇仔细地看了两眼。 才发现—— 姜衿笑起来的样子,和宁锦城笑起来的样子挺像。 眼睛微微眯了一条缝,唇角上翘一个柔和的弧度,让人觉得亲切柔和。 晏少卿蹙着眉,将手机还给姜衿。 淡声道:“宁锦城有五十多了吧,你怎么喜欢年龄这么大的明星?” “也不光喜欢他呀,就是最喜欢他而已。”姜衿又报了几个当红小生的名字,最后喟叹道,“还是宁锦城塑造的那些经典形象比较难以超越嘛。他以前演武侠剧,就那个《剑客行》,你看过吗?他就是男主角啊,总是一身白衣,后面背把剑,飞来飞去的,看上去别提多风流潇洒了,我……唔……” 姜衿话音未落,喋喋不休的小嘴被晏少卿堵住了。 晏少卿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低头吻着她,有力的一只手便揽了她的腰,将她直接拖到自己怀里去。 他过了生日二十八,又不是十八岁。 这么多年感情是一片空白,甚至,前面许多年,他的生活都枯燥乏味到了无生趣。 很少有*。 眼下有了这丫头,心里沉睡已久的猛兽便慢慢苏醒了,心情还时常不受他控制。 好像才进入青春期。 上班的间隙时常想到她,一想到,还没完没了。 她柔软蓬松的头发,白瓷般细腻匀净的脸蛋,时常略带迷惘的眼睛,柔软粉嫩的嘴唇,纤细小巧的手脚,以及,一切的一切,浑身上下每一处,他闭着眼睛都能清晰回想。 想起来还有点后悔。 家里那一次他实在过于冲动了,也着实孟浪了些。 竟然会在灯光下,吻遍她全身。 晏少卿胡思乱想着,喉结滚动,呼吸重了些,姜衿都有点晕乎了。 承受着他突如其来一个吻,急促呼吸着,小胸脯都起伏着,慢慢燥热起来。 傻乎乎呢喃道:“晏哥哥……” 晏少卿被她这一声唤回心神,慢慢放开了她。 揽着她肩膀,靠在床头。 “晏哥哥,”姜衿乖得不得了,脸颊贴在他颈窝里,小巧的手指把玩着他一只手,痴迷道,“你的手指好漂亮。” 漂亮? 晏少卿眉头皱了皱。 姜衿仍是笑,“是不是医生的手都像你的手一样好看?” “……”晏少卿无法回答她。 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别人的手指,好吗? 也就这丫头怪毛病一箩筐。 喜欢穿着他衬衫睡觉,没事就喜欢摸着他的手指把玩。 晏少卿想着想着,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又觉得,姜衿这些毛病其实都无伤大雅。 就像他…… 他好像从小就记着她的脚,握着她脚丫的那种感觉,甚至算的上悸动膜拜,眼下又喜欢她头发,觉得这丫头的头发当真是柔软得不可思议。 心念一转,他握着她手指递到唇边吻一下,低声道:“小不点。” “嗯?” “把头发留长吧。”晏少卿揉着她头发笑,“留长我看看。” “晏哥哥喜欢女生长头发吗?”姜衿微愣,好奇问。 “也不是。”晏少卿修长白皙的手指从她发间穿行而过,握住最后那些柔软的发梢,笑着道,“就想看看你长头发的样子。” “嗯。”姜衿抱着他胳膊蹭了蹭,“那就从明天开始留……” 话音落地,又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不,还是从现在就开始留好了,这一分钟开始,怎么样呀?” 她扬起小脸看着晏少卿,漆黑的眼眸亮光闪闪。 “嗯。”晏少卿屈起手指,在她鼻梁上亲昵地刮了一下。 姜衿看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傻笑道:“鼻子都软了。” “傻。” “唔。”姜衿舔着嘴唇笑了笑,嘀咕道,“本来就是呀,每次你碰过亲过了,我都不舍得洗。” 不舍得洗? 晏少卿突然又想到些什么,微微沉默了一下,揽着她道:“快睡吧,很晚了。” “明天是星期六,你还要上班吗?” “不用。”晏少卿笑道,“陪你睡懒觉怎么样?” “嗯哪。”姜衿开心得不得了,飞快地缩进他怀里,两条手臂紧紧地抱了他的腰。 晏少卿揽着她肩膀,静了一小会,低声征询道:“你明天没事吧?” “嗯,要收拾屋子呀,不过也等于没事。” “我带你去参加个慈善晚宴。”晏少卿道。 “诶?” “时间在明天晚上了,要去吗?” “我……”姜衿犹豫了一小会,小声道,“那就去吧。” “嗯。”晏少卿笑一下,略微想想,半晌,若有所思发问道,“你不想去晏家,是因为我父母?” “晏哥哥,我……”姜衿原本已经迷糊了,听到他这样的话又陡然清醒过来,坐起身,一脸紧张地看着他,试图解释。 却对上晏少卿洞若观火的目光。 不说话了。 “躺下。”晏少卿揽着她重新躺好,一只手揽着她肩膀,温声道,“我都明白。不想去暂时就不去好了,别有心理压力。我不会因此不悦,可你……” 他扳着姜衿的胳膊,看着她眼睛,一本正经道:“以后什么事都可以对我说,别放在心里,明白吗?” “嗯。”姜衿连忙点头。 晏少卿抱紧了她,徐徐叹息。 其实说了等于没说。 这丫头心思敏感,又喜欢藏事,习惯由来已久,自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他挑明了,只是希望减轻她心理压力。 慢慢来吧。 —— 翌日,上午。 姜衿迷迷糊糊醒来,已经是十点半。 整个人蜷缩在晏少卿怀里。 晏少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眉目清明地看着她。 “几点了?”姜衿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皱着鼻子,含糊其辞地问。 “十点多。”晏少卿笑笑道,“饿不饿?” “嗯。” “我去准备早餐。”晏少卿捏捏她脸蛋,“要不再睡一小会?” “不用。”姜衿握住他手腕,仰起头道,“还是我去准备早餐吧,怎么样?” “你会做饭?”晏少卿一愣。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嗯,算是会吧。”姜衿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呀,我昨天在超市买了好些面包,还有鸡蛋之类的,就……” “煮两个荷包蛋,我们吃面包怎么样?” “……”晏少卿笑了笑,“行吧。” “嗯。”姜衿俯身在他唇角落了一个吻,准备起身。 熟料—— 晏少卿突然扯了她手腕,侧身压住她,凑上去给了她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姜衿晕乎乎再起身,整张脸都红了。 支支吾吾道:“那我起床了。” 晏少卿唇角勾了勾,“嗯。” 姜衿穿着睡衣,抱了衣服去次卧里换。 刚换好,门铃就响了。 想着应该是江卓宁,她连忙出去,对讲机里应了声,开了门。 江卓宁很快上来,看着她绯红的一张脸,微愣。 旋即笑笑道:“我取一下孟佳妩的东西。” 姜衿跟着他去次卧,红着脸收拾了自己刚换下的睡衣,还有点不好意思,征询道:“那你们一会还过来吗?早饭吃了没?” “不过来了。”江卓宁笑笑道,“回学校取一下东西,我准备回家。” “这样?”姜衿点点头。 又跟着他送到门口,叮咛道:“那你路上小心。” “好。” “唔,对了,”眼见他转身走,姜衿又连忙道,“新年快乐。” 江卓宁浅笑着看她,“新年快乐。” “开学再见了。” “开学见。” 江卓宁笑着点点头,一转身,去等电梯了。 姜衿关了门回去,将客厅稍微收拾了一下,煮了荷包蛋,和晏少卿一起用早餐。 云京的冬天冷。 两个人都不算爱热闹的人。 吃过饭一直在家。 姜衿收拾东西,晏少卿帮着她检查了一下水电天然气,扔了几次垃圾,很快到了下午。 慈善晚宴下午六点开始。 三点多,晏少卿带着姜衿出门,取了礼服做了造型,带着她前往举办晚宴的金晟世纪大酒店。 提前十五分钟到场,签到处登记完,两个人被礼仪小姐引到了会场就坐。 人满为患。 姜衿抬眸扫视一周,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时间还没到,整个宴会厅却已经是衣香鬓影,一片热闹景象,让人应接不暇。 她第一次接触这种场面,还有点紧张。 晏少卿替她拿了饮料甜点放在跟前,柔声道:“就当我带你来吃个饭,一会结束了我们就走,别紧张。” “嗯。”姜衿点点头。 身侧传来笑意满满的一声,“表哥。” 她一回头,就看到春风满面的顾启云越走越近,愣了一下。 顾启云臂弯里牵着的女伴……楚婧宜? 眼下不放假了吗? 她还没回? 楚婧宜看见晏少卿原本就愣了,侧头再看见她,更是吃惊,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些。 顾启云自然是一愣,半晌,迟疑发笑道:“你们都是云京大学的,莫非……认识?” “嗯。”姜衿笑笑道,“同班同学兼舍友。” “这么巧?”顾启云说话间已经坐下,拿起手边的高脚杯转了一下。 晏少卿看着他蹙蹙眉,低声道:“你的新女朋友?家里人知道了吗?” “……”顾启云勾着唇角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算不上女朋友,也就女伴。又不是结婚对象,搞那么正式干嘛?” 他语调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不怎么正经。 晏少卿略略一笑,索性不理他了。 低头和姜衿说了两句话。 神色温柔。 环亚牵头举办的慈善晚宴,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他必须到场,想想也知道什么意思。 无非是希望他多点机会交际,尽快定下来。 就连同桌嘉宾,都是有讲究的。 晏少卿一只手摩挲着手里的酒杯,正想着,就听到身后又是温柔亲切的一声,“少卿。” 是楚乔。 他转身站起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还没坐下,就对上一道略含审视的目光。 抬眸看了过去。 两步开外的男人和他年龄相当,一张脸,刀削斧琢一般棱角锐利,长眉浓黑,鼻梁高挺,越发显得那双眼眸幽深起来,笔挺的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括的肩,紧实的腰,以及过分修长有力的两条腿。 站着不说话,锋芒内敛,却有点气势迫人。 哪一家的? 晏少卿垂眸正想,觉得陌生。 却看到他突然勾唇一笑,朝着自己身侧道:“姜衿。” “阎……先生。”姜衿倏然起身,笑着打招呼,神色间还带着点……尊敬? 晏少卿确定自己没看错,短暂地愣神之后,抬眸又扫了他一眼。 阎寒走到他身前来。 眼眸微眯,笑着伸出手,“我是阎寒,姜衿这丫头的……” 他语调微微顿了一下,“朋友。” “哦?”晏少卿微微挑眉,没迟疑,客气地伸手过去,“幸会,倒没听她说起过。” 阎寒笑而不语,握上他的手,微微用力。 ------题外话------ 呼呼,亲们早安么么哒。 再说一遍,《暖媳》正版群开放啦,想看福利的亲,加入书友群【337023422】,提供已发布章节订阅截图给管理,进入正版群哈,么么。 少卿和阎先生终于见面啦,吼吼。 这么激动的时刻,必须求月票打鸡血呀,~\(≧▽≦)/~ 月底了都,有月票的妹纸们都别攥着啦,记得给阿锦么么哒。 103:时尚教母【有奖猜题】 晏少卿微微愣了一下。 修长白皙的一只手任由他握紧,微笑着,不动声色。 好像根本未曾察觉出他的敌意一般。 阎寒却没占到什么便宜,审视他一眼,一小会而已,率先放开了他的手。 抬步就座。 他身后握着手包的云舒松了一口气,紧跟着坐在他左侧。 还有点尴尬。 阎寒坐到了姜衿的身边去。 微微侧身,垂眸看她一眼,声音温和,笑着征询道:“耳朵怎么样了?” 姜衿看着他,微愣。 这一下—— 已经就坐的几个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顾启云已经认出了阎寒,惊讶不已,实在想不通这两人怎么会有牵扯,看上去还挺亲近。 楚婧宜当然晓得阎寒看重姜衿,她也诧异,主要不清楚,阎寒是什么身份,怎么从他们的教官摇身一变,成了西装笔挺的云京贵胄了,还一副和姜衿十分相熟的样子。 这两人,莫非军训后还一直有往来? 楚乔和堂哥楚江一起来,抬眸看一眼晏少卿的脸色,沉默着抿了一口酒。 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晏少卿了。 一来—— 他大概从阎寒的女伴云舒猜到了阎寒云家人的身份,却不明白他和姜衿为何相识。 二来—— 两人看上去关系匪浅。 三来—— 这人知道姜衿的耳朵受伤,并且对自己怀有敌意。 算怎么回事? 晏少卿垂眸看姜衿一眼。 姜衿也恰好看他,低声道:“阎先生以前是我们的军训教官。” 竟是没有回答阎寒的问题,直接先紧着他了。 阎寒也不介意,玩味地勾勾唇。 顾启云突然云淡风轻地笑一声,朝着晏少卿道:“表哥,既然姜小姐和婧宜是舍友,就让坐一起好了,也方便讲话。” 话音落地,不等晏少卿答应,他率先和楚婧宜换了位置。 姜衿也主动起身,和晏少卿换了位置。 如此一来—— 晏少卿坐到了姜衿的左边去,紧挨着阎寒。 阎寒的目光落在他搭在桌面的一只手上,盯着看。 晏少卿手指修长白皙,线条流畅,微曲着拿东西,都好似没有骨节一般,漂亮好看极了,就像电视节目里乐队指挥家的手,随时随地,都能将人的眼球吸引过去。 真女气…… 阎寒想到刚才握他手的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男人嘛。 手掌不应该是宽厚粗粝,带着硬茧,握起来干燥温热,才对么? 姜衿这找了个什么男人?! 一只手,冰凉凉好像没有温度,肤质细白,偏偏力道还大,每个手指都铁棍似的,他用力握,仍是纹丝不动。 真是怪胎! 阎寒胡乱想着,又突然想起刚才顾启云的称呼了。 能被他称一声表哥的,眼下又出现在这种地方,也就晏家那一位神秘低调的老三了。 母亲顾湘当年名动云京,却红颜早逝。 父亲晏平阳是晏家同辈里唯一从商的,和他那位父亲有的一拼,老婆一去,隔年就给儿子娶了个后妈进门。 要是他没记错,那后妈云若岚,也就比晏少卿大了十几岁而已。 这样的变故下,哪个孩子没有点心理阴影? 听说当年的晏少卿患了重度抑郁症,被晏老爷子送出国,治疗休养了? 所以—— 这人莫不是有心理障碍,才对姜衿动手? 姜衿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一副好皮囊? 阎寒一张脸面无表情,拧着眉沉思,严肃端正得好像一座雕塑,坐在他手边的云舒都倍感压力。 她是云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却并非亲生。 当年云家二夫人先天不孕,和丈夫一起收养了她。 收养之后,没到三年两人就意外死亡了,她却成了云家人,从云家老二的独女,成了云家老三被迫养育的小女儿,从小受到哥哥云昊的欺负,自然而然地,养成了温良软弱的性子。 大学毕业就在云天集团里上班,却因为内向文静,疏于交际。 这次是被父母硬塞给阎寒的。 目的…… 云舒微微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晏少卿一眼。 只觉得他看上去实在冰冷疏离。 第一时间生了退却之心。 紧了紧手包,只觉得自己十分没出息,看一眼阎寒,小声道:“堂哥,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阎寒看了她一眼。 云舒站起身,朝边上的楚乔歉意一笑,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 嘉宾陆续进场。 耳边说话声、浅笑声连续不断。 姜衿坐在位子上,看看左边的阎寒和晏少卿,又看看右边的楚婧宜,实在抑郁。 她晓得阎寒云家接班人的身份,在这里遇见他也不觉得意外,可谁曾想,他一见面就表示出和她非常相熟的态度来,她根本没有一丝防备,眼下人多眼杂,都没办法和晏少卿解释。 姜衿有点无奈。 偏偏和楚婧宜的关系也素来一般。 楚婧宜也一向高傲冷淡,此刻坐姿端正,很矜持。 轻叹一声,姜衿朝晏少卿道:“晏哥哥,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嗯。”晏少卿看她一眼,“要我陪你过去吗?” “不用的。”姜衿笑了笑。 起身走了。 问了两个服务生,才找对洗手间方向。 刚进了隔间,便听到一阵高跟鞋走动的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阎寒的女伴? 她正想着,被外面传来的“啊”一声尖叫吓了一大跳。 紧紧蹙了眉。 意外地听到了一道陌生古怪的男音,“怎么,见到晏家老三了么?” 晏家老三? 晏哥哥? 姜衿一愣,索性也暂时没出去了。 外面—— 云舒被突然推靠在冰冷坚硬的墙面上,看着眼前似乎喝了酒的男人,大惊失色。 云昊昨天就没回家,也根本没听说要来这个宴会。 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还不知在哪里喝了酒,一来就莫名其妙地欺负她…… 嘴里阴阳怪气地说着话。 云舒一只手扣紧手包护着自己白皙的胸口,一只手抵着冰冷的墙,蹙着眉将他往外推,没好气道:“你醉了。” “我没醉。”云昊眯着眼看她,又问,“你见到晏家老三了吗?觉得他怎么样?” “晏公子应该是带了女朋友过来。”云舒力气小,实在推不动他,索性答话。 “有女朋友?”云昊皱眉想想,突然一笑。 看上去醉得不轻的样子。 云舒扶着他手臂往出推,还没让他站稳,一个醉醺醺的吻突然就迎了上来。 云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双目微红,急切而紧迫地吻着她,一只手也不安分,落在她腰上,从她纤细的腰身往下,很快游走在她挺翘的臀上。 她从来没穿过这样性感修身的裙子,原本已经不自在,此刻被他这样对待,整个人都觉得屈辱无比。 这人把她当什么了? 他在外面认识的那些嫩模交际花吗? 从小到大都欺负她还觉得不够啊,要跑到宴会上来丢人现眼。 云舒气恼不已,正想说话,一张口,云昊带着酒气的舌尖就窜到她口中去,缠上她的舌,重重地吮了一下。 轰一声。 云舒的大脑一片空白了。 她从小到大连个恋爱都没谈过,跟男生牵手的经历都没有。 眼下却…… “云昊!”她直接闭口咬了他舌头,推他一下,气急败坏。 云昊有点清醒了,扶着墙壁看她。 云舒松了一口气。 他却突然唤了声“小舒”,又抱紧她吻起来。 云舒又想咬,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刚才痛到扭曲的脸,又有点不忍心了,左右为难之际,云昊突然扯下她一侧的肩带,薄唇直接印在她柔软的胸脯一侧。 云舒简直被气疯了,胡乱地将他往外推,眼泪直掉,觉得怕,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云昊从小就喜欢招惹女生,这些年交过的女朋友零零总总加起来,可以组建个不算小的模特公司了。 *的手段自是一流的。 嘴唇和手指都好像会点火,游走在她身上,她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又惊又怕,偏偏被他欺压着,完全动弹不得。 正是无措哭求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砰”一声响。 云昊后脑勺被砸了一下,身子晃一下,直直朝地面趴了过去。 云舒惊魂未定,抹抹眼泪,便看到一步开外立着的姜衿了,更是一愣,结巴道:“你……他……” 她着急慌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没事。”姜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包,还有点抑郁道,“可能是被包里的保温杯砸晕了。” “哦。”云舒松了一口气。 姜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迟疑道,“那个,你要不先整理一下?” 胸贴都露出来了。 姜衿有点不自在,话音落地就移开了视线。 云舒一愣,低着头,红着脸,手忙脚乱地去整理衣服了。 整理好衣服又补了妆,再看看趴在地上的云昊,手足无措地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道:“你是云家人啊?” “嗯。”云舒忙不迭点点头。 她刚大学毕业,二十二岁,眼看着姜衿是觉得比她小一些的,却没由来就产生了信任感。 毕竟—— 现在这社会,愿意管闲事的人实在太少了。 尤其还是这么弱不禁风一女孩呢。 可关键是—— 这闲事管了该怎么办? 砸了云昊,就爸妈那边,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云舒咬着唇,一脸为难地看着姜衿,征询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 呃…… 姜衿看她一眼,有点无语。 怎么办? 她就是眼看着这人实在被欺负得惨了些,尤其这男人还是个醉鬼。 事实上—— 她哪里知道怎么办呢? 可眼前这女孩看上去应该比她大个一两岁,却是一副软弱茫然的样子,好像更不知道怎么办,还很为难。 姜衿伸手在眉心里按了按,轻咳了一嗓子,发问道:“你认识他吗?” “嗯,他是我哥。”云舒连忙点点头。 “哥?”姜衿一愣,“亲哥啊?” 云舒没说话。 她也不问了,只觉得这男人口味有够重的,简直禽兽,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 姜衿蹙着眉略微想一下,又道:“你带手机了吗?” “嗯。” “那你给阎寒打个电话吧,让他过来解决。” “堂哥啊?”云舒皱着眉看她一眼,声音小小道,“我不敢。” 姜衿:“……” 阎寒会吃人吗? 云舒显然看懂她眼神,支支吾吾道:“我和堂哥不熟,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而且……他不一定愿意管我的闲事……” 自己妹妹不管? 阎寒是这种人吗? 姜衿实在不明白眼前这云小姐是怎么个脑回路,沉默了。 胡乱想想,又觉得哥哥妹妹这档子事也不能声张啊。 索性抬眸道:“那你先打电话吧,接通了我和他说,这怎么样?” “这样,”云舒扁着嘴看她,“那好吧。” 到底愿意打电话了。 姜衿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她战战兢兢道:“堂……堂哥,姜小姐和你说几句话……”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姜衿接了手机,直接开口道:“你堂弟在洗手间这边骚扰我,被我用水杯敲晕了,你找个人过来把他送回去吧。” 电话那边的阎寒明显沉默了一下,道:“知道了。” 姜衿挂了电话,递给云舒。 云舒看着她,愣了半晌,小声道:“谢谢啊。” 她这样的说词肯定就是阎寒回去以后的说词了,无论如何,爸妈那边总归不会责怪她。 至于—— 云舒看一眼晕乎乎似乎睡着的云昊。 觉得他虽然风流,非礼自己妹妹这样的事还是提都不愿意提起的。 尤其他从小到大都说自己呆傻笨,这几年又升级到不懂打扮不会穿衣,按着他的喜好,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吻她的这事情呢? 哪怕是醉酒状态,估计也不愿意承认的。 云舒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着姜衿,只觉着感谢,笑着道:“幸好有你帮我。” “我就是看不惯醉鬼恃强凌弱。”姜衿干笑一声,闷闷道。 话音落地,多看她两眼,忍不住发问道:“他刚才说到晏家老三了,是说晏哥哥吗?” “嗯。”云舒话一出口,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连忙解释道,“就是我爸妈知道晏医生今天会到场而已,原本希望我有机会……有机会……” 她支支吾吾半晌,话锋一转道:“不过大家都以为晏公子是单身嘛,他今天带了你,以后自然不会有人再想着打他的主意了。我肯定不会的,你放心。” “……”姜衿一愣,只觉得当真第一次见到这么诚实的豪门千金,笑笑道,“嗯。” 云舒见她并不介意,也笑了。 没几分钟—— 阎寒带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过来了。 快步到了姜衿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落在云昊身上。 抬脚在他胳膊上踢了两下。 扭头朝身后的男人道:“先送他回去。” “是。”高大的男人应一声。 蹲下身,握着云昊一只手腕,将他整个人架起来,弄到了外面去。 “没事吧?”阎寒问了姜衿一声。 语调温和,比以往不知道平易近人了多少倍。 边上的云舒看着他脸色,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尴尬不已。 “我没事。”姜衿仰头看他一眼,回答道。 阎寒俯下身,一只手直接拢了她右侧的头发,“耳朵好了吗?” “没事了。”姜衿不自在地退后一步,看一眼边上的云舒,抿唇道:“麻烦云姐姐在外面等一下我。” 她得和云舒一起回去,却有几句话必须对阎寒说。 云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抬步出去。 姜衿仰头看着阎寒,略微想了想,才谨慎开口道:“晏哥哥就是我男朋友,我不希望他不高兴。你,嗯,你在他面前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表现出和我很熟悉的样子……” 她其实要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可偏偏,她就是敏感地感觉到,阎寒有故意激怒晏少卿的意图。 又不得不说。 阎寒看着她,好一会,嗤笑道:“你就那么怕他?” “不是怕。”姜衿抿抿唇,正色道,“是爱。我爱他,不希望因为我让他不高兴。” 阎寒眼眸一眯,俯身看着她,“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姜衿一愣,“我当然知道。” “你不知道。”阎寒哼笑,“你对他是盲目迷恋和崇拜。” “不是。” “不是吗?”阎寒看着他,“不是盲目迷恋和崇拜,难道真是你自以为是的爱情吗?他多大你多大,他要是感觉到我的敌意自然会接招,需要你出面吗?” 他声音略高,话里的意思也明了,姜衿一时愣了。 接招? 接什么招? 他干嘛要晏哥哥接招? 她神色警惕地看着阎寒,半晌没说话,微微咬唇。 阎寒也看着她,突然伸手扣住她下巴,声音低沉道:“小丫头,小心翼翼不像你。” 他认识的姜衿,分明是倔强凌厉的,锋芒尖锐,不服输,脾气和茅坑里的石头差不多,又臭又硬。 应该是面对任何人都不卑不亢的。 应该是看上去柔弱,实则却无比坚韧的。 怎么能害怕一个男人呢? 她应该在男人的掌心里,肆意怒放才对,而不是小心翼翼、俯首帖耳。 姜衿这丫头,应该是骄傲张狂一只小野猫,遇到一个忠贞不渝的男人,被宠着被惯着,横行云京,而不是像眼下这般,藏起锋芒和棱角,做一个温顺无害的小绵羊。 他其实很清楚,这丫头陷得太深了。 盲目的爱情最能改变一个人,她一脚踩进去,便弥足深陷、不可自拔。 可—— 他不愿意了。 他不乐意看到这样的姜衿,看到了,就得手段强硬地干涉她。 阎寒手上力道大,姜衿猝不及防被钳制,心里怒气一上来,直接偏过头去。 一只手揉了揉脸颊,淡声道:“我怎么样是我的事,我愿意为他做到哪一步也是我的事,不劳烦旁人操心。教官,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 阎寒握拳看着她,咬咬牙,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衿却不再理他。 抬步出门,朝等着的云舒开口道:“云姐姐,走吧。” “哦。”云舒连忙跟上她。 姜衿走了几步,看一眼她如释重负的样子,轻声道:“谢谢你等我。” “不客气。”云舒笑笑道,“你是为了帮我啊,我本来就应该等你的。不过话说回来……” 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支吾道:“以后你和堂哥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小心点说话吧,他当过兵,真被惹生气了,打你一拳你都受不了的。” 姜衿哈哈一笑,“你想太多了,他不可能对女生出手,不用怕。” “诶?”云舒愣一下。 “真的。”姜衿简直被她的样子逗笑,一本正经道,“他看上去挺凶的。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不用怕。” 云舒:“……” 他们云家的接班人是纸老虎么? 开什么玩笑呀。 她心里自然是不愿意承认的,可姜衿到底帮了她,也就不反驳了。 两个人聊着天回到了座位上。 姜衿一落座,晏少卿就开口征询道:“怎么去这么久?” “和云姐姐走路上多说了几句,就慢了。”姜衿朝他一笑,抱着他胳膊,小声道,“晏哥哥一个人觉得无聊吗?” “有点。”晏少卿被她乖巧的样子逗乐了,低头揉揉她头发,突然愣了一下。 小丫头脸颊一侧有点红,看上去不明显,他却分辨得出。 应该是指印…… 晏少卿眉头紧蹙一下,余光里阎寒也回来了。 他心念微动,却仍是不动声色,好像未曾察觉一般,扶着姜衿坐直了,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姜衿傻笑着,揉了揉脸颊。 正揉着,便接受到身侧过分炙热的一道目光。 余光一扫,便看到了乔远不悦的脸色。 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颇觉无奈。 这个圈子其实也就这么大,这样的场合,该到的总会到…… 她胡乱想着,也不知道哪根筋突然就动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直接转过身去,笑了一下,大大方方打招呼道:“乔远,乔晞姐,真巧。” 她不闪不避,主动开口招呼,乔远都愣了一下。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笑了。 乔晞也有点意外,看着她还没说话,手里牵着的孟婉清就蹦了出去,笑着道:“衿衿姐姐,我们又见面啦。” “宝贝乖。”姜衿俯身和她抱了个满怀。 孟婉清活泼的不得了,抓着她的手臂就爬到她怀里去,扭头朝乔晞道:“妈妈妈妈,我要和衿衿姐姐坐一起,你和小舅舅一起坐吧。” “没良心的小东西。”乔晞笑骂一声,拍拍乔远手臂,坐到另一边位子上去。 孟庆这几年甚少出门,她在外,自然代表着孟庆,虽然年轻,辈分却是一点不低的,自然另有位子。 乔远看了姜衿一眼,勾勾唇,也侧身走了。 他其实挺容易满足。 姜衿对他笑,主动打招呼,温柔和气的说话,或者出了事第一时间联系他,凡此种种,但凡做了,都能让他在一瞬间觉得心满意足,不舍得让她有一丁点为难。 刚才看见晏少卿,他以为这丫头指定得避着他了。 却想错了。 姜衿一个笑,他心情顿时非常好,前面的乔晞心情也好,爬到她怀里的孟婉清更是开心了。 她开心了,却有人不开心了。 孟婉清爬的时候,动作太大,一脚蹬到了楚婧宜的裙子上,楚婧宜察觉到都晚了,乳白色的礼服裙上落了半个小孩鞋印。 却没办法发作,不动声色地剜了孟婉清一眼。 孟婉清背后又没长眼睛,哪里知道自己惹了人家不开心呢。 她从姜衿怀里爬起来,一抬眸,就对上晏少卿清俊白皙的一张脸了,愣半晌,鼓着粉嘟嘟的腮帮子,瞪着眼睛道:“唔,这个好凶的叔叔也在!” 晏少卿抿着薄唇看了她一眼。 孟婉清不甘示弱,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老半天。 姜衿忍不住笑了,小声朝晏少卿道:“晏哥哥,你别吓到她了。” 晏少卿:“……” 他是洪水猛兽吗? 孟婉清眼见他半天不说话,无聊地弯弯唇,嘀咕道:“叔叔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晏少卿突然道。 “噗。”隔了两个位子的顾启云一直看着几人,忍不住喷笑道,“我说你这人真不会聊天啊。” 孟婉清扭头就看见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咧嘴道:“帅帅的叔叔你也在!” “嗯。”顾启云看着她,弯弯唇角。 孟婉清抿着唇看了他半天,突然扭头问姜衿道:“衿衿姐姐,我想和帅叔叔一起坐,好嘛?” 姜衿:“……” 她抬眸看了眼顾启云。 顾启云漂亮的桃花眼眯了一下,朝她张开手臂道:“来吧。” 他在商场上有笑面狐狸的称号,合作过的人都说他简直不像顾家人,狡猾得很,平时也爱玩,被曝光的女朋友少说也有一打,却因为从未有过什么不雅绯闻,倒也让顾家一众长辈莫可奈何。 时间长了,也就由着他去。 除了女人之外,他的另一个显著特点就是热衷慈善。 很大方,在圈子里名声极好,也获得过许多媒体人的高度评价。 总归—— 他是个非常有亲和力的英俊男人,最起码表面是这样。 当然招小女孩喜欢了。 孟婉清没下地,直接被姜衿递了过去,楚婧宜在她屁股上扶了一把,她就落到了顾启云的怀里。 咯咯笑了一声,开心就写在脸上,旁若无人。 顾启云用叉子叉了蛋糕上的草莓喂她,眯着眼睛笑,“张嘴。” 孟婉清大口含住,歪头靠在他怀里。 简直自来熟。 满桌子人看着他们,都有点忍俊不禁。 顾启云抱着她,也觉得好玩,打趣道:“小丫头还挺重的。” “唔,那你还给我吃奶油蛋糕,这样我就更胖了,以后肯定都找不到男朋友哇。” “噗。”顾启云更乐了,“你才多大,谁教你这些的?” “乔小姐。” “诶?” “乔小姐就是乔晞,我妈妈。”孟婉清一本正经。 顾启云哈哈笑一声。 看着她粉嘟嘟的脸,突然想到些什么,诱哄道:“还没告诉叔叔呢?你多大了?” “过了年就六岁。”孟婉清拿着叉子,自己又叉了一颗葡萄吃。 顾启云却一时安静,看着她没说话。 六岁? 他怎么和这小丫头说话,感觉她顶多也就三岁,六岁的孩子是这样嘛? 他虽然没有过孩子,却也有常识。 六岁的小女孩应该规矩安静了,哪有她这样,动不动往人怀里爬,一脸稚气说话的,尤其现在的孩子还都早熟。 顾启云随意想想,握着她小手道:“那你告诉叔叔,你上几年级了?” “唔。”孟婉清歪头道,“我没有上学。” “怎么连学也不上?”顾启云微微蹙眉,多问了一句。 “嗯,孟老爸说学校里老师都教的不好。”孟婉清转着眼珠子说一句,抿唇看着他,眼见他一时出神,突然小声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啦,帅叔叔你想不想知道?” “嗯?”顾启云眉眼含笑,看上去有点好奇。 “那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个人。”孟婉清也不吃蛋糕了,抱着他脖子,整个人跪在他怀里,小嘴贴着他耳朵,声音小小地嘀咕道,“医生伯伯给孟老爸说我有多动症,在学校里没办法好好念书的。” “……”顾启云愣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一双眼睛睁老大,黑溜溜的眼珠儿葡萄似的对着他,一脸天真。 多动症? 顾启云有所耳闻,知道大抵也就是儿童注意力难集中,行为情绪障碍之类的症状。 倒是从未想过—— 这丫头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个。 “帅叔叔?” 眼见他不说话,孟婉清歪头皱眉唤他一声。 顾启云伸手揉了揉她头发,柔声笑道:“我姓顾,以后就叫我顾叔叔。” “哪个顾?” “就是看的意思。” “诶?” “顾盼神飞,”顾启云笑着拧拧她的脸,“就是像你这样,睁着大眼睛,东瞅瞅西看看,非常高兴飞扬的样子。” “哈哈。”孟婉清用脸蹭蹭他手臂,一个劲撒起娇来。 “叔叔教你写。” 顾启云抱着她转个身,坐到自己腿上,大手握着她小手,在桌上写起字来。 温柔耐心的样子,简直让周围一众人跌破眼镜。 晏少卿都意外地多看了两眼。 别人不了解,自己这一位表弟,他可比谁都了解。 看上去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事实上,对待家人之外的其他人,他是最缺乏耐心了。 眼下—— 竟是能这样去对待一个孩子? 还是孟家人? 除了晏少卿之外,最难接受的自然是楚婧宜了。 她和顾启云在各种场合接触了好些次,这是第一次应下他的邀请,当了他女伴,来陪着一起参加晚宴来了。 谁曾想—— 顾启云和她没说上几句话,目光全给这屁大点的丫头了。 尤其还是一个看上去咋咋呼呼,根本一点教养都没有、活泼到过分的一个小屁孩。 动来动去的,多动症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猛翻了好几个白眼,气急败坏,平缓了一下呼吸,又忍不住侧头朝顾启云看了过去。 老实说,他长得实在好看。 和晏少卿是表兄弟,相貌也基本上不相上下。 若是非要说个区别的话—— 晏少卿面部线条更锐利,气质高冷,整个人看上去略显淡漠,显露出一种让人顶礼膜拜的高贵清雅来,顾启云则不同,他有一种雅俗共赏的优雅风度。 比如说—— 晏少卿这样的人,一眼看是便是不凡的,他去了平凡的地方,便总显得格格不入,卓然与众人之外。 顾启云这样的人,一眼看去也是不凡的,可他出入任何地方却都并不违和,那些平凡的地方,对上晏少卿,总显得寒酸低贱,对上顾启云,却会蓬荜生辉。 晏少卿让人心向往之,顾启云却能让女人产生错觉,好像很容易,你就能获得他的心。 其实不是。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以后,她已经发现,顾启云很多时候都显得漫不经心。 他亲和随意的笑容好像伪装。 那层面具之下,他对女人是特别缺少耐心的。 三两次邀请她,邀请不到也就过去了,如果不是她一直创造机会见面,也许今天根本不会坐在这。 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她才下定决心答应了做他今天的女伴。 选了最适合自己的服装首饰,化了极为得体的妆,原本打定主意要艳惊四座的。 此刻—— 却觉得一切都朝着反方向而去了。 这样的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 她平时认为挺不错的那些模特儿,在这里就是个端茶递水的礼仪小姐。 她平时视作目标的那些偶像明星,在这里也就是个表演节目的艺人,等同于热场的点缀。 真正有地位的那些人大多不显山不露水。 她和顾启云一路走来,的确迎接了不少人的目光。 女人在看她,明显是嫉妒艳羡,男人们,却大多忽视她,和顾启云热情攀谈。 她以为自己是国色天香一朵花,事实上,只是顾启云衣襟上一块点缀。 她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从来不曾如今晚这般,迫切地想要获得一个男人的心,她想要得到顾启云,想要他为自己神魂颠倒、死心塌地。 她想要一步登天,成为这个男人身边的那个女人。 唯一的、最后的女人。 楚婧宜心神百转,看着顾启云温柔含笑的侧脸,在心里郑重地做了一个决定。 与此同时—— 慈善拍卖晚宴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了。 她刚回过神来,就听到晚宴主持人声音爽朗地介绍着一些参与竞拍的重要嘉宾。 听到一个名字,愣了一下。 宁锦绣? amanda现任掌舵人,宁锦绣? 楚婧宜两只脚已经踏进了模特圈,自然知道驰名国际的amanda品牌几经动荡,眼下的董事长兼首席设计师是一名华人,几年前消息一出震惊国内外时尚圈。 要知道,amanda品牌创建将近百年,名下产品繁多,每一种却都闻名遐迩、蜚声中外。 为其代言的都是国际巨星,拥有一件amanda时尚单品,更是许多年轻女孩心中永不破灭的梦想。 品牌创始人amanda,更是公认的时尚教母、世纪传奇。 她出身贫寒,却眼光独到、触觉敏锐,据说她一生未婚,疾病缠身,可她却偏偏顽强地活到了一百一十六岁,陪着她创立的品牌走过无数风风雨雨,十年前才撒手而归。 现任掌舵人宁锦绣也是十多年前才进入众人视线的。 有人说她是amanda的忘年交,也有人说她被amanda收为义女,倾囊相授近十年,更有人说,她是amanda和一个华籍男子流落在外、失散多年的私生女……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唯一铁板钉钉的是,amanda去世前,将自己名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财富转赠予她,让她成为了这个时尚帝国的新任掌舵人。 事实上—— 她的眼光也的确没错。 十年而已,宁锦绣已经成为这个圈子竞相传颂的新传奇。 她的出身、来历、国籍、机遇,等等等等,都在口口相传之后,越发引人关注、令人唏嘘艳羡。 眼下—— 她竟然回国了?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__^*)…… 先来求一下月票,话说粑粑一直说阿锦求月票不够含蓄,建议阿锦天天换着花样卖萌求票,但是阿锦的萌就那么一点点呀,卖完了就木有了,所以还是少卖萌,认真求票,嗯。【正经脸】 然后,最近一直说着不剧透的阿锦今天要剧透啦,虽然这个剧透小天使们不一定感兴趣,还是可以参与一下,四分之一的几率,说不定就中币币了呢。 问题:顾启云的真命天女是哪位? a、楚婧宜。b、孟婉清。c、王绫。d、还未出现。 答题注意事项: 1、单选题。2、每人一次机会。3、可以尽情开脑洞各种猜。4、答对的按账号等级,返还今天看文所需520小说币,lv1【50】个,lv2【40】个,lv3【30】个,么么哒。 欢迎亲们踊跃参加,有票的捧个票场,o(n_n)o哈哈~ 104:天使之翼 楚婧宜下意识抬眸看去。 便看到了不远处微笑颔首的宁锦绣。 神色微怔。 她其实早已经从杂志周刊上看到过宁锦绣,觉得漂亮、气质出众,眼下见到真人,却觉得杂志里那些照片也就展现出她七成风韵而已。 老实说,单看各方面条件,宁锦绣都不算出挑。 她个子不算高,尚且不到一米七,身材不算好,偏纤瘦,也就算得上窈窕雅致,脸蛋不算惊艳,却秀美耐看,一直盯着,越发会被那眼角眉梢的清雅风情所吸引。 眼下已经四十多岁了,穿着一件无袖立领的湖绿色修身旗袍,低调典雅,很迷人。 笑起来,一双杏眼更显柔情脉脉。 活脱脱一位古典美人了。 也是挺奇怪,这样一位穿着打扮具有民族风韵的女人,却能设计出那般标新立异的大胆时装来。 楚婧宜胡乱想着,余光就落在了姜衿的脸上。 眉头越发紧蹙了。 她微微侧头看一眼姜衿,突然觉得,姜衿的柳眉杏眼,简直和宁锦绣如出一辙。 尤其—— 两个人还都瘦而白。 简直…… 楚婧宜微微闭眼,将胡思乱想抛诸脑后。 边上—— 孟婉清突然扭头,“吧唧”一声,响亮的一个吻落在了顾启云的嘴角。 许是亲吻的位置太亲密,顾启云都突然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笑着揉揉她头发,柔声哄道:“姑娘家要矜持一些,不能一高兴就献吻,明白吗?” “什么是矜持呀?”孟婉清大大的眼睛盯着他,十分好奇。 “矜持……”顾启云略微想一下,侧头看一眼边上端坐着的楚婧宜,笑笑道:“喏,就像这位姐姐一样。” “哦。”孟婉清在他怀里又转身,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半天,若有所思道,“顾叔叔喜欢矜持的姑娘呀,就和这位姐姐一样,对不对?哈哈。” “……”顾启云笑而不语。 楚婧宜勉强笑着,心里又将孟婉清腹诽了一百遍。 只觉得无比尴尬。 她边上—— 姜衿眼看着孟婉清和顾启云玩得非常好,自然也放心了。 抬眼看了下稍远处的一桌子企业家。 自然注意到宁锦绣。 她和楚婧宜刚好相反,不热衷上网,也不怎么关注奢侈品品牌,先前是不认识宁锦绣的。 街上见一面,又碰见宁锦城,自然晓得她出身好。 却也没料到—— 她是amanda品牌现任掌舵人。 那个国际时尚女装品牌,董事长……是华人? 姜衿微微蹙着眉,胡思乱想,忘了收回看过去的视线。 和一个人四目相对了。 叶逸之看她一眼,神色微愣,又自然看到她边上的晏少卿,笑着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两个人因晨跑认识,也就半年时间,叶逸之四十出头,已婚,眼下基本上已经掌管了云家,在商界人脉广阔,自然也是没和他们坐一桌的。 晏少卿点头笑一下,叶逸之也就收回了视线。 顺带着扫了一眼楚婧宜。 只觉得顾启云今天带来的女伴看上去实在漂亮优雅,神色间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清高劲。 看上去挺让男人产生征服欲。 当然—— 他也就随意想想,并不怎么上心。 旋即抬头看向斜前方屏幕上展示的山水画,抬手示意助理举牌了。 “王焕之真迹,山水画《雾笼香江》,美淘网创始人兼董事长,叶逸之先生,出价八百万!”主持人环视一周,声音响亮道,“还有比八百万更高的吗?” 话音落地,目光朝向一处,又道:“三十一号竞买人出价一千万。一千万一次,还有比一千万更高的吗?” 会场里安静了一小会。 主持人又道:“一千万两次,一千万……” 话未说完,声音激动道:“叶先生出价一千六百万!” 晚宴展示的竞拍品多半来自私人义捐,也有部分低价购入,竞拍者举牌竞拍,价高者得,这中间的差价便成为募捐善款。 可—— 即便如此。 竞拍人也会衡量竞拍品市场价值。 权衡利益,甚少开出远高于竞拍品的价格,达到双赢效果。 叶逸之这价格一出,自然再没人跟了。 主持人高声问过三遍,一锤定音。 很快—— 第二件竞拍品亮相。 礼仪小姐掀了上面覆盖的红绸,盘子里的肉石出现在电子大屏幕里。 孟婉清瞪着眼睛仔细看一眼,惊奇道:“好漂亮的鸡腿哦。” 第二件竞拍品是一块足以以假乱真的天然肉石。 形似鸡腿,不仅大小形状和普通鸡腿无异,就连鸡腿肉上裹着的肉皮、皮上的毛孔,以及肉里凸显的骨头都清楚生动,算得上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产物了,自然也有极高的收藏价值。 主持人介绍道:“国家珠宝玉石鉴定师李光辉先生义捐的天然肉石——蜜酱鸡腿,起拍价一百二十万。” 会场里响起一阵低低的私语声。 礼仪小姐拖着盘子,巡场一周,将竞拍品展示了一遍。 最后路过顾启云身边。 孟婉清一脸天真道:“我能摸摸它吗?” “小朋友……” 礼仪小姐一个“不”字尚未出口,顾启云淡声道:“给她摸一下。” “……”礼仪小姐一愣,俏脸微红,俯身凑近了。 孟婉清白嫩嫩的小手伸过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本正经朝顾启云道:“假的啊,不能吃!” 顾启云哈哈一笑,挥手让礼仪小姐走了。 台上主持人已经朗声道:“天然肉石——蜜酱鸡腿,六十一号竞拍者出价一百三十万。” 话音刚落,又道:“四十七号这位女士,出价一百五十万。” “二十九号这位先生,出价一百八十万。” “一百八十万一次,一百八十万两次,一百八十万……” “三百万。”突兀一道男声直接将他打断。 主持人抬眸看一眼,顾启云一只手握着怀里孟婉清的小拳头,示意性举了一下,用那种漫不经心又足够清晰的嗓音重复道:“三百万。” “三百万!”主持人回过神来,爽朗笑道:“顾氏集团总裁顾启云先生,出价三百万,还有比三百万更高的吗?” 全场寂静。 主持人问过三遍,一锤定音了。 孟婉清回过神来,鼓着腮帮子好奇道:“叔叔买那个鸡腿干嘛呀,它都不能吃!” “哈哈。”顾启云乐得不行,伸手拧一下她脸蛋,亲昵道,“不能吃可以看,当做叔叔送你的小礼物。” “……”孟婉清愣一下,意外道,“给我的呀?” “你不想要?”顾启云挑眉。 “唔。”孟婉清黑亮的眼珠儿转了两圈,一脸为难道,“虽然我更喜欢吃真炸鸡,可既然叔叔都说送给我了,那我就勉强接受好了……” 顾启云哼笑一声,将她整个头发揉得乱糟糟。 蘑菇头变成了鸡窝头。 孟婉清:“……” 边上的楚婧宜更是气急败坏。 看一眼顾启云,整个人简直快冒烟了。 抿唇端坐着,心里委屈又气恼,抬眸看向了第三件竞拍品。 礼仪小姐打开盒盖,光华闪耀的钻石项链顿时吸引了众人视线,紧接着,在一阵低低的惊呼声中,成倍放大在电子显示屏上,展示着它无与伦比的风姿。 这世界上,大概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钻石的诱惑。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这句脍炙人口的广告语,更是将钻石奉为了忠贞爱情的象征物。 第三件竞拍品是一件耀眼的钻石项链。 项链造型典雅,水蓝色彩钻在流转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礼仪小姐托着盒子走下来,所有人便能清晰地看到,项链左右两侧各点缀了大小不等的九颗水蓝色梨形钻石,辅以白色碎钻,形成一个极精美的翅膀形状。 翅膀? 有的夫人小姐多看了两眼,还没回过神来。 台上的主持人已经朗声介绍道:“香江匿名珠宝商义捐的钻石项链,天使之翼,起拍价,六百万。” 他话音刚落,台下又是一阵惊呼议论声。 姜衿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隔了几个位子的楚乔面带笑容,意外道:“真是天使之翼啊。” 她身侧的云舒不解,捧场道:“楚小姐知道这条项链吗?” “说是国际著名珠宝设计师carl、heine逝世前收官之作,y国亚瑟王子和王妃卡尔琳的定情之物,战时流落民间了。前年出现在国外一个珠宝拍卖会上,被一个匿名商人以两千万高价买走了。天使之翼,守护的意思。” “这样?”云舒微笑一下,“听起来特别让人向往。” “谁说不是呢。”楚乔微微耸肩。 稍远处已经有许多人接二连三的举牌了。 很快—— 竞拍价喊到了一千二百万,翻了一倍。 众人抬眸看去,视线落在宁锦绣浅笑的脸上,暂时安静了下来。 台上主持人高声道:“天使之翼钻石项链,amanda公司董事长宁锦绣女士出价一千二百万,还有比一千二百万更高的吗?” 会场里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晏少卿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一位工作人员,低语了一句,举牌了。 主持人并不认识他,愣一下,大声道:“十六号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五百万,还有比一千五百万更高的吗?” 哗一下。 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晏少卿身上。 有些人认识他,有些人不认识,只从排位座次也能判断出他出身不凡,目光多逗留了一会,低低议论。 姜衿也在众人视线之内,太突然,又意外又窘迫。 身侧一只手攥着,面上却保持着淡笑。 显得乖巧安静。 晏少卿靠在椅背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光亮的玻璃杯面,神色淡淡。 一如既往不动声色的样子。 宁锦绣看见他身侧的姜衿,还有些意外,侧过头,给边上的amy递了个脸色。 主持人原本就注视着她,及时道:“宁锦绣女士出价一千六百万……” 话未说完,又飞快转头道:“十六号这位先生出价一千八百万。” “宁锦绣女士出价两千万……” “十六号这位先生出价两千三百万。” “宁锦绣女士出价两千五百万!”主持人都有点应接不暇,目光又落到晏少卿身上,还没报价,会场里突然出现一声,“两千八百万。” 全场一静。 顾启云抬手将桌上的号码牌举了起来。 他边上—— 楚婧宜的呼吸差点停止了。 顾启云侧头看她一眼,温柔含笑道:“喜欢吗?” “太贵重了。”楚婧宜接受了不少艳羡目光,脸蛋一红。 顾启云了然,抬眸给晏少卿使了个眼色。 人家珠宝商高价拍回才花了两千万而已,自个这表哥心里想什么呢,一条项链而已,至于么? 在环亚牵头的晚宴上和宁锦绣竞价? 他使眼色,自然是让他适可而止的意思。 晏少卿看他一眼,暂时没说话了。 台上的主持人也缓了一口气,大声道:“天使之翼钻石项链,顾启云先生出价两千八百万,还有比两千八百万更高的吗?” 话音刚落,又看着宁锦绣道:“三千万,宁锦绣女士出价三千万。” 面容一侧,继续道:“顾启云先生出价三千一百万……” “宁锦绣女士出价三千五百万!” 主持人差点断气,缓一下,抬眸看向了顾启云。 顾启云看一眼不远处侧头看来的宁锦绣,唇角轻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宁锦绣淡淡地收回视线。 全场嘉宾也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项链似乎已经有些不值当了。 转念一想——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嘛。 对这种不差钱的人来说,千金难买心头好。 也就转瞬淡然了。 竞拍品价位翻了五六倍,尤其底价本不低,主持人也觉得差不多了。 一只手举着锤,高声道:“天使之翼钻石项链,宁锦绣女士出价三千五百万,还有比三千五百万更高的吗?三千五百万一次,三千五百万两次,三千五百万……” 最后两个字就要出口,他目光落到一处,狠狠愣一下,话锋一转道:“十六号先生出价四千六百万!” “四千六百万?!” 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会场又骚动了。 宁锦绣都愣了一下,侧过头,目光落在了晏少卿身上。 晏少卿没看她。 倒是他边上的姜衿,忍不住和她对视了。 宁锦绣淡淡一笑,转过身去,平复一下心情,偃旗息鼓了。 她是准备送这条项链给女儿,当做见面礼物的。 哪曾想—— 已经铁板钉钉的事情,突然杀出来个搅局的。 什么人这是? 她抑郁不满地想一下,耳边传来主持人的落锤声。 晏少卿得了项链。 眼看着第四条竞价品上台,才侧头看一眼姜衿,对上她视线,伸手过去揽了她肩膀。 指尖挑起她脖颈间的项链看了一眼。 姜衿戴着的,正是他平安夜送的那一条。 新年了。 是时候换条新的。 他指尖冰凉,落在姜衿温热的肌肤上,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小声道:“晏哥哥。” “嗯?”晏少卿刚才竞拍一轮,声音有点懒。 垂眸看着她,见她半天又不开口,低笑道:“天使之翼,等会戴上我看看,就当新年礼物了。” 姜衿:“……” 她怎么觉得晏少卿有送她项链的癖好? 而且每一条都分外贵重。 最开始那条翡翠项链,她上网大概比对了解了一下价值,受了惊,锁在柜子里不敢戴了。 晏少卿送了条新的。 她又上网一番比对查询,今天戴着都小心翼翼。 眼下—— 她能把五千万挂在脖子上晃荡吗? 姜衿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晏少卿不预备参加接下来的竞拍了,揽着她,神色淡淡地靠在椅子上。 也不说话,姿态却十足明显。 宣誓主权。 —— 中场休息半小时。 几个艺人依次上去表演节目,炒了炒气氛。 很快—— 又开始了第二轮竞拍。 宁锦绣、顾启云、阎寒、楚江都各自拍了物件,到场嘉宾也大多参与了竞价,九点钟,慈善拍卖晚宴进入尾声,筹集善款上亿元,公证员公证后,晚宴圆满落幕。 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姜衿都困顿不已。 晏少卿拥着她,往停车处而去。 参加晚宴嘉宾太多,他们到场不算特别早,车子停的稍微远了些。 耳边渐渐安静下来。 吹着冷风,姜衿也清醒了。 晏少卿揽着她肩膀的手指紧了紧,侧头问,“阎寒在追求你?” “……”姜衿一愣,“没有啊。” 晏少卿马上到车边,脚步慢了,捏着她下巴看看脸颊,询问道:“脸上这怎么回事?” 阎寒体魄强健,洗手间伸手捏姜衿脸的时候原本就带着怒气,力道大了,又隔了这么一会,原本并不明显的指痕反而越发清晰起来,暴露在晏少卿眼前。 他对姜衿的占有欲十足强烈,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看着指痕,总是无法视而不见。 姜衿反应过来,抿唇看着他,犹豫着,还想着如何遮掩解释比较好。 晏少卿脸上的温柔慢慢淡了,俯身看着她眼睛,一字一顿,认真发问道:“我说过什么话,还记得吗?” 姜衿一脸茫然。 “不隐瞒不怀疑。”晏少卿定神道,“忘了?” “没。”姜衿连忙道。 “那你在犹豫什么?”晏少卿蹙眉,“他是不是在追求你?很难回答?” “不是。” “没追?” “我在追!” 一道斩钉截铁的男声突然在身侧响起。 晏少卿神色一愣,侧身看过去。 姜衿也愣了。 眼看着一步开外的阎寒,只觉得头疼。 她和晏少卿在一起,惯常以他为主,根本想不起其他人的。 也因此—— 很少在晏少卿面前说起其他事。 并非刻意隐瞒。 她也并不觉得,认识阎寒这件事,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还需要专门解释。 可阎寒晚上的表现实在让她有点有口难言。 分明什么事也没有。 却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一般。 面对晏少卿这样带着点情绪的询问,她已经足够懊恼了。 偏偏—— 阎寒还跟着添乱! 姜衿揉揉眉头,伸手扯了扯晏少卿的衣角,仰头道:“晏哥哥你别听他的,不是他表达的那么一回事。” “我的确在追她。”阎寒看她一眼,勾唇笑一下,对着晏少卿道,“姜衿这丫头脾气倔个性强,我很欣赏,追一下不行吗?难道她没有被我追求的自由?” “呵。”晏少卿冷笑一声,发问道,“你对她动手了?” “嗯?”阎寒微愣,目光落到了姜衿脸上。 神色意外。 晏少卿自然第一时间确定,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了紧,握拳挥出。 阎寒反应极快,一掌握住他拳头,仍是被那股力道晃了一晃,勉强站稳。 晏少卿手肘又进一寸。 阎寒意外不已,脸色瞬间极为难看了。 转念一想—— 晏家老爷子是一位元帅。 晏少卿又有那样的身世,习武防身不足为奇。 只不曾想到—— 他身形看似清瘦,动起手来竟也有这般强劲的力道,完全不逊于他。 阎寒目光深深地审视着晏少卿,晏少卿也冷着脸看他,两个人神色紧绷不吭声,边上跟着的三个人也是一声不敢吭。 姜衿蹙着眉不知如何劝? 云舒和刚赶过来的云家司机则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正僵持—— 边上突然传来柔和的一声,“阎总?” 宁锦绣裹着一件长及小腿的毛领大衣,微笑着越走越近。 阎寒手一松,晏少卿也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宁锦绣。 宁锦绣在最前,身侧跟着两女一男。 男人穿着黑色毛呢长大衣,神色恭敬庄重,看上去应当是司机。 另外的—— 姜衿也就认识amy。 剩下的那个女孩比amy还要小一些,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扎着高高的马尾,一笑,露出极为洁白的牙齿,越发显得肌肤黝黑了,却不难看。 姜衿很少见到黑人,难免多看了两眼。 女孩朝她眨眨眼,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很活泼。 宁锦绣身高不及他们,抬着下巴看了阎寒一眼,笑笑道:“这是怎么了?” “您见笑了,”阎寒客气回话,“一点私事。” 宁锦绣了然笑笑,抬眸看了晏少卿一眼,笑着问姜衿,“这位就是你男朋友呀?” “嗯。”姜衿感觉她还给自己解了围,伸手挽了晏少卿的胳膊,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晏少卿。这位,嗯……” 她仰头朝晏少卿一笑,“我昨天不是在街上碰见宁锦城先生了嘛,宁董事长是宁先生的妹妹,我们昨天意外认识的,因为我不小心踩了她的脚……” 她昨晚只说了宁锦城,没提起宁锦绣。 晏少卿略微想想,脸色也缓和了,笑笑道:“您好,久仰。” 宁锦绣笑着点点头,“这丫头很招人喜欢,懂事又乖巧,很是为你着想呢。” “嗯。” “夜里冷,我们不久留了,再会。”宁锦绣话音落地,看了眼跟着的几人,抬步朝停车的地方而去了。 被她这么一打搅,晏少卿和阎寒也各自舒了一口气。 云舒抱着大衣颤抖了一下,小声道:“太冷了,堂哥我们上车吧。” 阎寒垂眸看她一眼,应声道:“嗯。” 一转身,也离开了。 云舒落在后面,一只手按着胸口,扭头朝姜衿笑了一下。 姜衿伸手在晏少卿胳膊上戳了戳,笑笑道:“外面好冷,我们也回吧。” 晏少卿站在原地,没说话。 有点气闷。 他突然觉得,姜衿还离他很远。 除了姜家的情况,他似乎对她的生活一无所知。 她在学校成绩如何,在班上人缘关系如何,有没有担任职务? 她的交友情况,往来朋友。 她过去这些年生活如何,未来有何打算和梦想? 她当了班长,军训表现好,教官老师看重,同学喜欢,这些消息,是孟佳妩吃饭间透露的。 她养母自杀、朋友去世、自己被楚玉英打伤,都是他无意中发现的。 她路上撞了宁锦绣,这样的小事,也未曾向自己透露。 姜衿她—— 到底拿自己当什么呢? 晏少卿静静站着,只觉心里不是个滋味,正想抽离手臂,顾启云出现在视线里了。 他在拍卖会上竞拍到手好几件东西,应该是多耽误了一会。 晏少卿随意一想,朝着走到近前的他笑了一下。 顾启云也勾唇一笑,“怎么还没走?可别说你们两人专程在这等我的。” “正准备走。”晏少卿收了笑意,淡声道。 楚婧宜挽着顾启云的肩膀,也就站在他近前,不动声色地看了姜衿一眼,心情复杂极了。 晏少卿拍下了天使之翼,等于打了她一次脸。 她原本还安慰自己,晏少卿不过是医生而已,家境再好,哪怕和顾启云沾亲带故,也不会夸张到哪里去。 熟料—— 刚才上个洗手间的工夫,就意外知晓了他的背景。 开国元帅晏云瀚的孙子。 就这一条,便可以将云京所有公子哥甩上好几条街了。 华夏第一代领导人,时至今日依旧在世的,纵观全国,好像也就那么……一个? 姜衿她—— 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么? 能攀上这样的男人? 楚婧宜心里还有些落差感,看着姜衿,笑笑道:“刚才看群里说后天可以上校内网查成绩了,别忘记。” “嗯。”姜衿也笑笑。 再没说话。 晏少卿和顾启云告了别,揽着姜衿上车了。 顾启云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笑道:“咱们也走吧。” “嗯。”楚婧宜温柔一笑。 跟着他上了车。 顾启云将车子从停车位倒出来,眼见她还没系上安全带,俯身凑过来,帮她扯了安全带系好,状若随意道:“后面那套首饰,还喜欢吗?” “太贵重了。”楚婧宜轻声道。 顾启云错过了天使之翼,在后面又接连拍了好几件东西。 其中有一套金镶玉首饰。 项链、耳环、手镯,整套下来八百万。 她只想想,都觉得无比贵重,事实上,对她来说也的确贵重极了。 “你当得起。”顾启云低声一笑,好像一句情话。 楚婧宜红了脸,不吭声了。 两个人近在咫尺,顾启云看着她眼睛,慢慢凑过去,薄唇覆在了她紧闭的唇瓣上,舌尖探了两下,没能进去,却也没离开,声音低低道,“张嘴。” 楚婧宜一愣,顺从地张开嘴。 他灵活的舌尖第一时间滑进去,撩拨逗弄她两下,辗转轻吻。 楚婧宜发出急促而生涩的喘息声。 顾启云突然就停了下来,看着她低声道:“去酒店,嗯?” 尾音轻扬,性感醇厚。 问完了就没有下一句,静等他答案。 楚婧宜当然知道他是何意,这句话就好像一道邀请,她应下,便是默许了今晚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 顾启云前后和她见面五六次,一句亲密的表示都没有。 比如—— 我爱你、喜欢你、和我交往、做我女朋友…… 他拿自己当什么呢? 一套贵重首饰就可以骗上床的女人吗? 楚婧宜觉得屈辱。 偏偏又无奈,一句反问、辩驳,甚至疑惑的话都不敢说出声。 这次见面机会已经是她主动创造的。 顾启云这样的男人,一出生,就注定不可能缺女人,他看似温柔实则倨傲,耐心有限。 错过这一次,也许就再无机会了。 除了答应,她别无选择。 楚婧宜微抬眼眸,咬唇看他一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顾启云唇角一勾,笑了。 侧身坐好,给自己扯了安全带系上,一踩油门,车子打个弯,融入夜晚清冷的夜色里。 —— 九点四十分。 两人到了顾氏旗下一家酒店。 顾启云停了车,门口的保安远远迎上,恭敬笑道:“顾总晚上好。” “晚上好。” 顾启云心情不错,亲自拉开副驾驶车门,接了楚婧宜,一抬手将车钥匙扔给了保安。 保安自然晓得何意,扭头去停车了。 “走吧。” 顾启云垂眸看一眼楚婧宜,勾唇笑。 话音落地,又道:“饿不饿?” “不饿。” “嗯。”顾启云一边走着,上了台阶,朝迎下来的中年男人道,“不准备晚餐了,让ann和be尽快上来。” “好的,顾总。”男人应声,跟在他身侧往里走。 进了门,富丽堂皇的大厅让楚婧宜眼前一亮。 还没来得及四下环顾,就听到四周响起整齐含笑的一声,“顾总好。” 顾启云没吝啬笑容,拥着她到了私人电梯口。 年轻的男人西装笔挺,问候完,帮两人按了电梯,跟上去。 楚婧宜没由来地就紧张了。 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来自身边这男人的压力。 走到哪都好像发光体,前呼后拥。 她正胡思乱想,电梯“叮”一声轻响,到了二十六层。 年轻男人快步向左转,帮两人先开门、后开灯,伸手做了极标准一个手势,躬身笑道:“顾总请。” 那目光,自始至终不曾落在她身上。 一向引以为傲的美貌、身材、气质,都不顶事,她彻底沦为顾启云身边的陪衬。 顾启云点点头,解下外套递过去,低头换了拖鞋。 楚婧宜紧跟着他。 走两步,看着极尽奢华的欧式贵族风格总统套房,眼眸微动。 按捺着心里的惊叹。 年轻男人四下安静地整理了一下,默默走了。 随后进来两位年轻的白人女孩,笑着和顾启云打了招呼,一人领着她前往次卧浴室了。 浴缸里放好水,速度麻利地摆出一溜烟洗漱用品,一副要帮她洗澡的样子。 楚婧宜惊讶又抑郁,推拒道:“谢谢,不用。” “小姐安心啦,我动作很轻。” “不是这个。” “那您是觉得不方便?”女孩微微苦恼,“可……” “也没有。”楚婧宜伸手在额头按了按,试探道,“你们顾总经常带女人过来吗?” 女孩看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楚婧宜回过神来,索性也闭口不问了。 直接去洗澡。 再出来—— 顾启云已经穿着浴袍等着了。 抬眸看她一眼,目光被她柔亮垂坠的长发所吸引,起身揽上她的肩。 两人到了落地窗前,顾启云递给她半杯酒。 楚婧宜抿唇喝了。 卧室里两个女孩收拾整理的声音很轻,很快,好像离开了。 楚婧宜已经有了些酒量,自然没醉,却借着酒意仰起头来,眼眸微眯,看着顾启云试探道:“顾总经常带女人过来吗?” 这问题如鲠在喉,她不问实在不舒服。 问了,其实也不舒服。 顾启云眉梢一挑,一只手捏着她后颈,低笑道:“吃味了?” 楚婧宜抿着唇抱了他的腰。 顾启云笑声溢出来,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边走边道:“我喜欢懂事点的女人。” 楚婧宜愣一下,被他放在了床上。 明亮暖黄的灯光照着她,她看着顾启云倾身而下,忍不住缩了一下身子。 顾启云吻上她修长白净的脖颈。 楚婧宜身子越发颤起来,小声道:“顾总。” “嗯?”男音慵懒。 “我,”楚婧宜犹豫半晌,支吾道,“我是第一次……” 顾启云吻着她的动作却没停,也没像她想象中那般惊喜意外,懒散地笑了笑,“我知道。” 一只手往下,拨开了她轻轻系着的睡袍。 也没关灯。 温柔尽兴地要了一次。 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疼痛难当,甚至给了她快感。 楚婧宜一侧身,眼见他抬手扔了安全套,心情还有些复杂难言。 她觉得,床底之间的顾启云,应当算极完美的情人了。 偏偏—— 她越发难以看懂他。 也越发地,觉得他难以捉摸掌控。 —— 夜色深了。 姜衿和晏少卿没有回花半里,直接去了依云首府。 一路无话。 晏少卿面上没什么表情,一直专注开车,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姜衿看着他棱角锐利的侧脸,几次想开口,又怕打扰他开车,也就作罢了。 十点半。 两人到了家。 晏少卿刚停好车,手机便响了。 他拿出来看一眼,接通,声音低缓地问道:“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晏老爷子哪里睡得着,听说他领了姜衿去晚宴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家里转圈了,思索了半晌,又知晓他拍了项链的事情,犹豫沉思再三,才打了电话。 这小子还像没事人一样? 老爷子握着电话都不高兴了,沉声道:“你说我为什么还没睡?” 晏少卿:“……” “衿衿丫头呢?”老爷子话锋一转,又问。 “嗯,和我在一起。” “那得了,”老爷子直接道,“你把电话给她,我和衿衿丫头说话,这会不想理你。” 晏少卿:“……” 半晌,回过神来,温声劝道:“爷爷……” “人老了说话都不顶事了。”老爷子莫名其妙来一句。 “……” 晏少卿顿时无语了,看一眼姜衿,用眼神征询。 姜衿抿唇点点头。 接过电话,轻声唤道:“晏爷爷。” “哎!”老爷子倏然高兴了,声音都提高一度,爽朗道,“晚饭吃了什么呀?” 姜衿:“……” “对了,瞧我这记性,你和少卿参加晚宴了嘛。”老爷子自己叹一声,话锋一转道,“衿衿丫头呀,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和少卿在一起了,我是说谈朋友的意思。” “嗯。”姜衿脸上一红,应声道。 “我就知道!”老爷子声音越发爽朗了,笑着说了好一会话。 姜衿一一应了,最后将手机递给晏少卿。 晏少卿一看,老爷子已经挂断了。 他只觉无语,愣了一下,看着身侧走着的姜衿,握着她手腕,突然俯身过去吻住她。 “唔。” 姜衿一声低呼没能出口,双脚便离了地。 晏少卿打横抱起了她。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 周末愉快。 答案是b哈,咳咳,大多数亲都答对啦,阿锦今天奖励币币。 然后,书童级别账号和零粉丝值不奖励,单纯参与了一下答题的评论就不回复啦,时间不足,亲们见谅么么哒。 月底啦,有月票别攒着哦,支持阿锦么么哒。 105:你还有我【求月票】 姜衿下意识搂紧他脖子。 错愕地看他一眼,小声道:“晏哥哥。” 两个人刚走到院子里,银白皎洁的月光笼着晏少卿的脸,越发显得他眉目清冽、姿容卓绝,他低着头,目光深深地看了姜衿一眼,而后,迈着坚定的步子,继续走起来。 一言不发,抱着她的胳膊却紧绷有力。 姜衿窝在他怀里,心跳突然就加快了,砰砰砰,好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晏少卿抱着她一路到房间。 也没有开灯,一俯身,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直起身站在床边看她。 冬夜清透白亮的月光映着落地窗,室内太安静,窗外寒夜漫漫,风吹青竹的声音都能很清晰地传到两人耳边。 姜衿抿着唇看他,只觉窒息。 晏少卿立在床边,她仰视,越发觉得他修长挺拔、高挑非常。 压力很大。 晏少卿也没说话,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了黑色大衣的纽扣上,当着她的面,一颗一颗,慢慢解开了自己的大衣,手一拢,扔到了不远处的沙发上去。 紧接着,又像解大衣一样,解开了西装外套的纽扣。 又扔到不远处沙发上去。 衣服落过去,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姜衿,修长白皙的手指又继续,脱了里面的黑色马甲。 到最后—— 只剩下衬衣和长裤了。 “晏哥哥。” 姜衿觉得这过程简直像凌迟。 她一颗心都在油锅里滚了一遍,火热、滚烫、难以忍受。 看着他,声音轻轻地柔声唤了一句。 “小不点。” 晏少卿站在床边,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俯身脱了她鞋子,扶着她站起来。 姜衿脱了鞋子站床上,就比他稍微高了一些。 晏少卿握了她柔软的小手,牵引着,放到了自己皮带扣上去,声音低沉道:“帮我脱。” 姜衿狠狠愣一下。 手指摸着他皮带,颤抖着,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觉得怕。 晏少卿下巴微抬,薄唇落在她还带着凉意的脖颈肌肤上,吮吸了一下,极尽温柔地吻起来。 姜衿大脑经历了短暂的空白,整个人又觉得热了。 晏少卿脱了她套在外面的长羽绒服。 两个人去参加晚宴,她里面就穿了一件修身的小裙子。 晏少卿从她光裸的脖颈一直吻,俯身往下…… 姜衿踩在床上,却觉得她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根本站也站不稳。 手指去解他皮带,半天没解开。 晏少卿一只手揽着她后腰,一只手伸过去,帮着她抽了皮带,又牵引她手指,落到了衬衫纽扣上。 衬衫轻飘飘落地了。 两个人不知怎么就倒在了床上。 晏少卿倾身压着姜衿,光裸的胸膛结实紧绷,不若他的手指般,四季冰凉,而是温热的,散发着蓬勃的力道,迎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瞬间将她席卷了。 姜衿吞吞口水,神色痴迷的看着他,粉唇迎了过去。 房间里温度逐渐攀升着。 很快,两个人的轻喘声高高低低漾了出来。 晏少卿一只手掀了被子一角,抱着她滚了进去。 正要吻,手机铃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两个人齐齐愣一下。 姜衿哑声道:“好像是我手机。” 晏少卿缓了一口气,翻身平躺在床上,低声道:“接吧。” 这么晚来电,大多是有事的。 姜衿看他一眼,只觉得他染着浅红的一张脸非同一般的清俊魅惑,还带着一点难得一见的*味道,纠结了一下,还是爬到床边,将羽绒服从地毯上捡起来,看了眼手机。 来电显示:爸爸。 她愣一下,深呼吸一口,抱着被子坐起身接听了。 “衿衿。”那头姜煜的声音带着点严肃,唤了她一声。 “爸。”姜衿轻声道,“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吗?” “你在哪呢?”姜煜直接问。 “……”姜衿一愣,下意识撒谎道,“就在我住的地方啊。” “少卿呢?” “啊?” 姜煜略微停顿一下,道:“他晚上带你赴宴的事情我知道了,宴会结束那么晚,我不放心你。” “哦。”姜衿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晏哥哥已经回去了。” “这样?” “……”姜衿没说话。 姜煜略略一想,笑道:“那行。我没有什么事,就看看你安全到家了没。” “哦。”姜衿轻松一笑,“我已经准备睡觉了,爸爸再见。” “早点休息。”姜煜挂了电话。 姜衿松了一口气。 侧身将手机放在床头了。 晏少卿抬手扯了她手腕,拉进怀里,吻了起来。 两个人还没继续几分钟,姜衿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晏少卿没松开她。 姜衿也没管。 手机一直响,在安静的夜里声音尤其大。 晏少卿叹一声,松开她。 姜衿窘迫不已,又爬过去,拿了手机看一眼。 来电显示:乔远。 她一愣,扭头看晏少卿一眼,倏然为难起来,不晓得该不该接听。 乔远其实甚少在晚上打电话给她。 他最喜欢的是突然袭击。 想见面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你眼前。 姜衿略微想一想,接听了。 小声道:“喂?” 乔远松了一口气,直接发问道:“你在哪?” “……”姜衿一愣,“在家。” “哦。”乔远一时安静。 姜衿一点好心情也没了,压低声音抑郁道:“你这么晚打电话干嘛?” “我以为你跟晏少卿……” 他话未说完,姜衿直接挂断电话,关机了。 握着手机看了眼晏少卿。 勉强笑一下,侧身放了手机,主动爬到他怀里去。 接连被打断两次,晏少卿原本的那些躁动、紧迫、不满慢慢舒散,抱着她吻,也没有先前那么激烈,更显柔情款款。 结果—— 这柔情还没能持续两分钟,他的电话又响了。 也和先前乔远的电话一样,连续不断地响,根本不带停的。 晏少卿远远看着沙发上的大衣,一瞬间,简直抑郁得想骂脏话了。 还是没能抵过手机的魔音。 掀了被子下床,掏了手机接通,回到床上。 这一通电话是晏平阳打来的,眼见他一接通,就直接唤了声,“少卿。” “爸。”晏少卿声音淡淡。 晏平阳在宴会上其实已经看到他,因为太忙,没来得及说话而已,憋着气就开口道:“你和姜衿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晏少卿答,“如你所见。” “……”晏平阳狠狠愣一下,诧异道,“你看上她了?” “我爱上她了。”晏少卿直言不讳,“预备娶她为妻,主意已定。” “你!”晏平阳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家那女儿比他儿子小了近八岁,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染了一身臭毛病不说,就那脾气,又硬又倔,简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能当一个好老婆照顾体贴他家少卿吗? 尤其前面还在晏家闹成那样,他是一百个不满意。 晏平阳正想说教,电话里已经传来晏少卿冷淡的一声,“我已经准备休息了,再没什么事先这样。” “哎!” 晏平阳话未说完,晏少卿直接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手指一紧。 侧头看一眼神色懵懂安静的姜衿,正想搂她入怀。 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顾启云。 晏少卿看着手机静了一小会,揽着姜衿靠在床头,指尖摩挲着她光裸的香肩。 接通电话了。 顾启云也是挂念着他带走姜衿的事情,靠在床头抽完一根烟,就想打电话问问进展了。 一接通,又是一句,“表哥,你在哪呢?” “我在家。”晏少卿没好气。 “那……姜衿那丫头呢?”顾启云语调微扬,试探。 “有事吗你?” “谁规定有事才能打电话啊,我就……” 他话未说完,晏少卿直接拿开手机,关机了。 一室安静。 所有的冲动暧昧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晏少卿伸手在眉心里揉了揉,侧头在姜衿嘴角落了一个吻,低声道:“我去洗个澡。” “晏哥哥。”姜衿扯了他手腕。 晏少卿勾唇笑了笑,柔声道:“很晚了,你要困的话早点睡,乖。” 这意思? 又不要她了? 姜衿看着他起身的背影,咬咬唇,“啊”一声,卷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两下。 简直疯了。 这些人都是一起约好的要打电话过来吗? 能不能更讨厌一点! 她还有点难以形容的不舒服,又烦躁又郁闷,在被子里来回滚了一会,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叹一口气,抱着被子又坐起身来。 坐了一小会,又觉得无聊。 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胡思乱想。 其实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就给睡着了。 —— 翌日,清晨。 姜衿迷迷糊糊睁开眼,侧身抱了个空。 晏少卿早已经起床了。 她心念一动,打个哈欠,很快地,也就彻底清醒了。 裹着羽绒服回房间,找了衣服换好。 出去找晏少卿。 如她所料想那样,晏少卿在小厨房,已经准备好早餐了。 眼见她出来,柔声招呼道:“刚好,过来吃饭。” “你几点起来的呀?”姜衿端了早餐上桌,抬眸问了一句。 “六点。”晏少卿笑笑道,“出去跑步了,见你睡得香,也就没叫你。” “哦。”姜衿闷闷应一声。 晏少卿看她一眼,捏着勺子在咖啡里无声地搅动两下,征询道:“爷爷让我带你回家一趟,要去吗?” “诶?”姜衿一愣。 晏少卿解释道:“刚才打电话过来的,着急想见你。你要实在不想去的话就算了,改天再说。” “嗯。”姜衿犹豫一下,耸肩道,“没事,反正今天周末嘛。本来就没有什么事的,要是你不觉得麻烦,就带我回去吧,也好久没见过晏爷爷了。” 晏少卿审视她一眼,“好。” “嗯。”姜衿笑了笑,低下头吃早餐了。 该来的躲不过,早去晚去总归是要去的,逃避也不是办法。 就和昨天在宴会上见到乔远一般,装聋作哑也许会惹得好几人不悦,不如主动积极地去面对。 想通了这一遭,姜衿也就坦然了。 吃过饭,主动要求洗了碗,和晏少卿一起去晏家。 回到姜家以后,这应当是她第四次去晏家,却是第一次和晏少卿一起回去。 心情有点复杂。 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 云京的冬天气候干冷,晏老爷子没出来,就在大厅里等着。 姜衿跟着晏少卿直接去客厅。 老远就听到一阵笑闹声。 越走越近,才发现客厅里坐着好些人。 单说她认识的,有晏老爷子、晏平春、云若岚、艾伦、晏真真、晏清绮、晏少瑄和李婶、刘伯,不认识的,除了几个忙碌的佣人外,还有一个六十出头的女人、一个年轻干练的女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姜衿远远看一眼,都觉得头大。 艾伦最先看见她,一脸惊喜道:“小辣椒。” 姜衿:“……” 回过神来,抿着唇看他一眼,索性不理,直接开口问候道:“晏爷爷好,平春姑姑好……” 晏老爷子哈哈笑一声,不等晏少卿介绍,主动招呼她到边上,朝身侧三人介绍道:“这就是衿丫头,云京大学念书呢。” 话音落地,又朝着姜衿一一介绍道:“这是少卿的大伯母,你叫伯母就好,这位是少卿的大嫂,沈乔,也是你们学校新闻专业毕业的,算是你学姐呢,还有这小鬼头,晏仲亭,少卿的大侄子。” 姜衿仔细听着,朝三人一笑,一一问候了一遍。 晏老爷子膝下两儿一女,老大晏平川已经去世,妻子郁薇年过花甲,爱清静,平时甚少留在晏宅。 眼下学生到了寒假,凑巧儿媳妇沈乔休假回来,也就跟着带晏仲亭回了家。 郁家子孙多从政,郁薇作为晏家的长房长媳,气场自然是不小,六十多岁仍是非常健朗,身形瘦高,听了老爷子的话客气起身笑着夸了姜衿两句,气度上,愣是将边上的云若岚比了下去。 感觉很奇怪,站在郁薇边上的云若岚,有种夹着尾巴做人的感觉。 脸上的笑意都十足乖顺。 她家世一般,又是奉子成婚,还是后妈,在晏家的地位其实一直不算高。 比不上逝去的顾湘,比不过漂泊半辈子才回来的晏平春,也别说已经退休的郁薇,就连郁薇的两个儿媳妇,沈乔和苏皖都根本比不过。 平时众人都不在,她尚且有些话语权。 逢年过节,众人齐聚一堂,她的存在感立刻就小了下去。 和老爷子的态度有关,和才情能力也有关。 晏平春跟着丈夫足迹遍布全球,见多识广,郁薇先前在政府任职,儿媳妇沈乔和苏皖都是名校毕业,一个是华夏第一频道驻外记者,一个是外交部高级翻译,私底下,是不怎么看得起怀着身孕进家门的云若岚。 相应的—— 各个都偏疼晏少卿,不怎么待见晏清绮和晏少瑄姐弟俩。 等郁薇说完话,沈乔就笑着朝姜衿道:“刚才艾伦正说起你呢,倒是不曾想,这长得比他形容的还要漂亮些。” “沈……姐姐过奖了。” 姜衿没法随着晏少卿叫出大嫂这称呼来,笑容里就带着两分羞涩。 边上站着的晏仲亭仰头看她一眼,礼貌道:“姜姐姐好。” 小少年白净挺拔,比晏少瑄小一辈,年龄上也小了一岁多,看上去却内秀懂事,非常招人喜欢。 姜衿一笑,正要应声,边上站着的晏少卿突然道:“叫阿姨。” 姜衿:“……” 沈乔最先反应过来,揉着自己儿子的脑袋笑起来,“可不是,应该叫阿姨才对。” 晏少卿和自个这儿子是叔侄关系,女朋友怎么能被称为姐姐呢。 晏仲亭也愣了。 上下看一眼姜衿,有点不情愿道:“唔,阿姨好。” 这姐姐看上去就比他大了十岁嘛,为什么要和小叔叔谈恋爱,小叔叔好像都快三十了呢…… 晏仲亭抑郁地想了想,端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去了。 “坐下,都坐下。” 老爷子一发话,原本站起来的一众人也都各自落座了。 晏少卿在茶几下拿了个软凳,正要让姜衿也坐下,抬手握了个空。 老爷子太高兴,握着姜衿胳膊,让她坐自己手边了,也没管他,直接又笑呵呵发问道:“昨天晚上在哪休息的?早上吃过饭了没?放假几天了呀?”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蹦出来,根本都不给姜衿回答的时间。 姜衿张张口,求助地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索性抬步过去,解围道:“您这要问话也给她点回答时间,别吓着她了,这丫头胆子小。” 他说着话,扶着姜衿肩膀,将她往边上挪了一下。 和老爷子保持了一点距离。 老爷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听力也不如以前,说话声音大。 姜衿这右边耳朵刚好转,却也没办法恢复到完好如初的样子,不能承受太大声音,耳朵里有杂音不说,还会灼烫难受,他自然得小心照顾着。 旁人却不清楚,只觉得他太宝贝这丫头了。 郁薇和沈乔都挺意外,下意识对看一眼,笑而不语。 老爷子最高兴,一掌拍在晏少卿手背上,却是没好气来了句,“交往了也不知道给我说一声,让爷爷整天在家里着急上火的,简直可恨。” 晏少卿心情也不错,赔笑道:“嗯,让您担心了,都是我的错。” 他声音罕见的耐心纵容,脸上的笑意也深,勾着唇,脸颊一侧甚至都出现了一个极浅的酒窝,姜衿不经意看见,神色微怔,心里突然暖洋洋的。 她见过晏少卿很温柔的样子,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模样。 看上去很孝顺,像一个大孩子似的。 莫名其妙的—— 姜衿就产生了一种冲动。 很想抱抱他,再亲亲他,像一个真正称职的妻子那般,温柔呵护他。 话说回来—— 从两个人交往开始,好像一直是晏哥哥在照顾她。 哪怕偶尔发火,也是因为关心在意她,事实上,她一有事,他总是毫不迟疑地护着她,在别的人那里,给她争取最大的权益,将她纳入他臂弯之下。 她胡思乱想着,心里倏然感动,面对老爷子的问题,都越发乖巧认真了。 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边上众人围着,自然也配合着笑。 其乐融融。 最起码,看上去是其乐融融的。 午饭前—— 老爷子总算觉得累了。 被晏管家扶着去房间里休息。 姜衿也松了一口气,跟着晏少卿去他房间里转悠。 晏少卿住在主楼后面一栋独立的小洋楼里。 冬天花木稀疏,三层小楼立在稀薄的天光里,看上去颇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姜衿怔怔看着,眼见晏少卿抬步上了台阶,突然就有些说不出的心疼。 这感觉来的突然,她停了步子,看着晏少卿的背影发呆了。 晏少卿上了台阶,才发现她没有跟上,转头看一眼,笑道:“发什么愣呢?” “哦。”姜衿回过神来,快步跑到他身边,抱紧他胳膊,仰头笑道:“这栋小洋楼很特别呢?看上去特别典雅大方。” 晏少卿听着她说话,愣一下,勾唇道:“嗯,这栋楼是我妈设计监工建造的。” “……”姜衿一愣,自然晓得他说的是亲生母亲了。 讪讪道:“对不起呀,晏哥哥。” 她从姜煜那里听说了一些,又从李婶那里听说了一些,基本知道晏少卿母亲的事情。 据说风华绝代,非常招晏老爷子喜欢。 据说才情卓著,绘画、诗歌、音乐、建筑许多方面都颇有造诣,名动云京。 据说是顾老爷子最宠爱看重的宝贝女儿。 只可惜红颜薄命,带着晏少卿出去的时候出了车祸,一死一伤。 当时晏哥哥还不到十岁,想想也知道受了多大创伤。 姜衿心口一阵紧缩,疼痛难当,双手环过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似乎这样,可以给他一点力量,作为迟到的安慰。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半晌,一只手覆上她头发,轻轻揉了两下,笑着道:“怎么了这是?别想太多,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已经没事了。” 姜衿抱着他不撒手。 她想起了姜煜说过的几句话。 因为重度抑郁症被晏老爷子送出国去,又因为他母亲的事情学了医,还是脑外科,性格大变。 这样连他人生轨迹都彻底改变的事情,过去再多年,也不会忘却吧。 他只是不提起了而已。 怎么可能忘? 就像赵霞的自杀,总会在不经意的瞬间,就被她记起。 姜衿在他怀里抬起头来,下巴就抵在他胸膛上,一脸认真道:“晏哥哥,你还有我呢,我这一辈子都会好好好好爱你的。” 她眼眸痴缠,一字一顿说话,小学生一般认真。 晏少卿愣了一下。 略带冰冷的指尖碰上她脸颊。 姜衿一侧头,在他手指上轻轻吻了一下,歪头一笑。 她的笑容实在温柔,像一个体贴入微的妻子,动作却调皮,孩子气十足。 晏少卿忍不住就笑了,微微俯身,凑过去,薄唇落在她唇角,“嗯”了一声,动作轻柔地吻了起来。 姜衿踮着脚,两只手环着他腰身,顺从地回吻他。 两个人在安静的走廊上,十分忘我。 晏清绮就站在楼外台阶上,远远看着,脸上一红,下意识扭过头去。 却没走。 心绪平静了一下,又探头偷偷看起来。 她是出来找姜衿的。 因为乔远。 在姜家第一次见到乔远,她总会突然地就想起乔远来。 他长得那么帅,站在灯光下,整个人都好像镀了一层光,英俊挺拔,神色间带着点风流不羁的邪气,让她看一眼都心动不已,心驰神往。 云若岚拿话教训她。 她当然听见了,可转瞬就抛诸脑后了。 孟家人怎么了,乔家人又怎么了,这世界上的黑白,就永远那么清楚明白吗? 乔远那样的男人,要是真的正经规矩了,也就不是他了。 这世界上总有一种男人,对另外一种女孩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好像晏少卿之于姜衿,江卓宁之于孟佳妩,乔远之于晏清绮…… 一旦碰上了,总是万劫不复。 却不自知。 晏清绮看着里面亲吻的晏少卿和姜衿,第一次发现,自己这素来严厉冷漠的异母哥哥,会那般温柔缱绻,而素来张牙舞爪的姜衿,会那般乖巧听话。 爱情,会改变人的,不是吗? 能将晏少卿改变成这番让她不敢置信的样子,肯定也能改变乔远的。 她胡乱地想着,完全忘了自己当初挖苦姜衿来自东辛庄的鄙夷轻视,也完全忘了,乔远在会所里对她的不屑一顾。 她喜欢上乔远了。 或者说,爱上乔远了。 她知道姜衿和乔远相识多年,而且关系不错。 只要她向姜衿示好道歉了,从她那里肯定能得到乔远一些信息的。 无论是联系方式还是兴趣爱好,她都迫切地想要知道。 她坐立不安,就怀着这样的心情找了出来,哪知,就看到了这样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晏清绮一只手按着胸口,暂时下了台阶,先往大厅走,顺带平复心情。 一张脸红霞遍染。 太出神,和迎面而来的晏真真碰了个正着。 “怎么了这是?”晏真真扶着她胳膊站稳,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晏清绮古怪地笑了一下,眼见晏真真眸光审视,一心虚,脱口道,“就是看见少卿哥和姜衿在那边接吻了,大白天的,真替他们脸红。” 晏真真:“……” 眼见她没说话,晏清绮又支吾道:“你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嗯。”晏真真下意识点点头。 走几步,站在台阶下往里看,紧紧咬唇。 只一瞬,就飞快地收回视线。 不想看了。 很明显,晏少卿和姜衿的感情越来越深了,眼下,竟是已经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 郁薇和沈乔回来了,云若岚坐在那,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该怎么办? 晏真真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着,脸色难看得不得了,蹙着眉回大厅去,一进门,就在楼梯拐角看到自己父亲了。 晏管家也愣了一下,沉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晏真真抿抿唇,抬步又出去。 晏管家抬眸四下扫一眼,蹙眉发问道:“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不舒服就回房休息,家里有客人,你就表现出这样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吗?” 晏真真看着他,一脸不满。 自己这父亲就这样,事事以晏家为首,就差为晏老爷子做牛做马了。 心里何曾关心过她这个女儿? 念及往事,晏真真倏然不满了,咬唇看他一眼,委屈道:“叫我出来就因为我脸色难看?爸,您怎么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脸色难看?” 晏管家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出口反驳质问,愣了一小下,叹气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少卿。” “……”晏真真狠狠愣一下,“您知道?” “我自己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吗?”晏管家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可知道归知道,你和少卿根本没可能的。但凡少卿对你有一星半点的意思,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我也给老爷子提一提,可事实它不是这样,少卿的心思不在你身上,那就说什么都不顶事,你的心思趁早收一收,别让老爷子看出来了,我都难做人。” “他对我没意思?”晏真真拧着眉,自言自语道,“不是这样的,爸。他只是暂时没意识到而已。我们太熟悉了,他才没想过爱情这回事,只是一直没意识到而已。” “……”晏管家古怪地看她一眼,斥责道,“什么没意识?你这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少卿是二十八岁,不是八岁,也不是十八岁,他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晏真真一时语塞,委屈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行了。眼下姜小姐都到家里了,按着少卿那性子,这件事木已成舟。你就别想了,要不,”晏管家语调一顿,“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机会我给老爷子提一下,你搬出去住,以后和少卿少见面……” “我不。”不等他说完,晏真真直接打断他。 “……”晏管家看着她,明显动了气,恼怒道,“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爸!” “我还忙着呢。”晏管家蹙眉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话音落地,晏管家直接抬步去厨房了。 晏真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气又急,恼怒不已。 自己这爸爸也是个执拗性子。 眼下—— 他说了让自己搬出晏宅,肯定很快就会向老爷子提起的。 怎么可以呢? 搬出去,她哪里还有机会再和晏少卿见面。 医院里工作忙,晏少卿那人,自己也根本很难约出去,也就在家里有机会经常见面而已。 怎么能出去住呢? 况且—— 他和姜衿这才哪跟哪啊? 怎么就木已成舟了呢? 她怎么甘心? 晏真真胡思乱想着,目光虚空,整个人突然愣一下,安静了。 她想到了云若岚。 老爷子当初那么喜欢顾湘,晏平阳也特别痴迷于她,甚至,整个晏家上下,所有人都喜欢她。 最后怎么样了呢? 顾湘出车祸也就一年时间,云若岚就凭借着有孕之身,成功嫁入晏家了。 老爷子的理由就一个—— 不能让晏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名不正,言不顺。 他多喜欢晏少卿啊,当时的晏少卿也才八岁多,因为车祸的事情性情大变,一句话都不愿意说,饶是如此,老爷子都面对云若岚的身孕让了步。 他在这一方面如此固守传统,当年那种情况下,云若岚都可以进门。 现在—— 她当然也可以了。 姜衿根本没办法和顾湘比,当年的云若岚,更是没可能和自己比。 至于晏少卿—— 他那样骄傲冷淡的性子,若是做出了背叛姜衿的事情,还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呢? 只要自己能顺利生下孩子,总有一天,能获取他原谅的。 晏真真站在大厅外台阶上,想得太出神,以至于晏程明到了近前都没发现。 被他突然出现的脸吓了一大跳。 “哥!”她没好气唤一声,惊魂未定。 “想什么呢你?”晏程明看着她一笑,发问道。 “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晏程明蹙眉看着她,“我从后面叫了你两声,都没见你理我,这叫没想什么?” “我真……” 晏真真懊恼不已,正想反驳,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马上过年了。 过年的时候姜煜和楚玉英肯定会过来。 老爷子再做主提起晏少卿和姜衿的事情,也许就板上钉钉了。 尤其过年家里所有人都会回来,若是都认可了他们的关系,自然更是不妙。 她得尽快做下决定才行。 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其实算一个好机会了。 她正好在受孕期,晏少卿也难得回来,家里人挺多,姜衿都在。 而且—— 她还正好有东西刚到手。 需要一个契机。 她陡然抬眸看向了晏程明,突然道:“哥,有个事情要你帮忙。” “……”晏程明有点跟不上她节奏,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说。” “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少卿喝点酒,白的。” 晏程明审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每个人都有弱点,晏少卿自然也有的,他从小在国外,年初才回来,陪老爷子喝过两次酒,两次都被人扶着回了房间。 这一方面,他酒量不怎么好。 却也不夸张。 喝了酒大抵是觉得晕,需要回房间里休息一会而已。 因为这事,还被堂兄晏少英等人取笑了一通。 晏家人都知道。 今天人多,老爷子吃饭的时候肯定有兴致,喝点酒是免不了的。 晏程明只需跟着劝点酒就行。 晏真真越是想,越觉得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也可能是最能心想事成的时机,算得上天时地利人和了。 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着,看向晏程明,一本正经道:“哥,我没求过你什么事。这一次就当我求你,就这一次,帮帮我,你什么也不用做,劝着少卿陪老爷子喝两杯就行。” “你到底要做什么?” 晏程明大学毕业以后就在环宇集团上班,算是娱乐公司中高层了,对某些事比旁人还敏感几分。 第一时间,就察觉了晏真真的意图。 气急败坏。 他们虽然姓了晏,可实际上并非晏家人,和晏少卿的身世差距更是云泥之别。 他当然明白。 哪怕晏老爷子厚待他们,他们也不该恃宠而骄,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可自己这妹妹从小跟着他,小时候就和晏少卿一起长大,年初晏少卿回国后更是一头栽进去,眼下竟好像魔怔了一般,她想干嘛,效仿云若岚当年的样子,逼婚吗? “就是你想的那样。”晏真真直白道,“哥,帮我。” “少卿不是平阳叔。”晏程明冷着脸看她一眼。 晏平阳是老爷子中年得子,爱的不得了,从小顺风顺水,成长在温室里,当年追求顾湘的时候也算尽心尽力,顾湘一死,却颇为消沉了一段时间,当然极容易被人钻空子。 晏少卿不一样。 当年出了那样的事,他抑郁症严重到失语,却能扛过来,还学了医。 心性被自己父亲坚定多了。 怎么可能喝点酒,就做下糊涂事呢? 更何况他还有武术护身。 自是不妥。 晏程明仔细想想,脸色更是无比严肃起来,试图阻止自己这妹妹犯下蠢事。 晏真真咬咬唇,看着他犹豫半晌,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她学中医,有收集香料的癖好。 眼下—— 手里有极好的催情香。 ------题外话------ 马上月底啦,亲们手里还有攥着月票哒,别忘记投给阿锦哈。 月票月票,月底清零的,不投也是一种浪费嘛。 话说,昨天有妹纸说,晏哥哥那么爱衿衿的脚,请求晏哥哥送给衿衿一条脚链,然后然后,她还要客串领养这条链子,亲爱的,你这样真的好嘛,阿锦喝水着都喷了…… 本文领养榜下月初开始,o(n_n)o哈哈~到时候亲们关注题外话和公告就行啦。 106:丞相驾到 晏程明神色一愣。 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疯了?!” “我没疯。”晏真真咬咬唇,气闷道,“我清醒得很。哥,你就帮帮我吧。今天是个好机会啊,要是不把握,眼看着就过年了,他们的关系得被更多人认可了。” “……” 晏程明简直想不通自个这妹妹在想些什么,迟疑半天,闷声道:“不行!你想过后果没?” 晏真真静了小会,“能有什么后果?” 晏程明:“……” 是啊,能有什么后果? 最多少卿不愿意,她闹了个没脸,离开晏家。 这种事肯定没人声张,她失败了,也不至于损失什么。 可若是成了呢? 若是她当真和少卿发生了关系,老爷子极力撮合两人成婚,少卿那样的性子,会如何? 和姜衿肯定得断绝关系。 指不定—— 自己这妹妹,也就得偿所愿了呢? “哥!” 眼见他出神,晏真真抱着他的胳膊,更是使劲摇了两下,请求。 晏程明看着她迫切的目光,半晌,叹一声,低声道:“我就劝他陪着老爷子喝两杯,后面的事情你不要强求,无论他醉没醉,成没成,这事情只此一次。” “谢谢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嗯。” “那我先回房间了。” 晏真真笑一声,转身回房了。 走到半路,又突然停下,先去主楼后面的玻璃花房。 剪了几支浅色月季带回房间。 —— 十二点半,餐厅。 晏管家扶着老爷子坐下。 其余一众人先后落座,准备用餐。 晏平春等人都在,晏少卿和姜衿自然也没有靠前,选了两个位置挨着坐。 眼见姜衿坐下,晏清绮顺势坐到她手边去。 对面的云若岚一愣,只以为她要针对姜衿做出什么离谱事,心里担忧烦恼不已,抬眼狠狠剜了她一下,眼神警告道:“给我安分点。” 晏清绮撇撇嘴,朝姜衿笑道:“衿衿姐,我们喝橙汁吧?” “……”姜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晏清绮不等她开口,主动拿了手边的大玻璃杯,给她倒满了橙汁。 勤快客气,对面的云若岚都吓了一跳。 姜衿也愣了一下,抿唇道:“谢谢。” “应该的。”晏清绮笑了笑,侧过身,给自己右边的晏少瑄和晏仲亭也倒了橙汁,掩饰了一下心虚。 老爷子招呼着众人开动了。 晏少卿和左侧的沈乔说了两句话。 姜衿低头正吃饭,边上的晏清绮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姜衿右耳听力不好,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晏清绮抿抿唇,又看了一眼对面的云若岚,紧蹙眉,索性掏了手机出来,在短信对话框输入,“衿衿姐,你和乔远是很好的朋友吗?” 乔远? 姜衿更疑惑了。 晏清绮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姜衿一愣,点点头,“嗯。” 晏清绮神色骤然轻松,删除了先前那些字,又输入,“我想认识他,你能不能给我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想认识? 姜衿玩味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 晏清绮喜欢上乔远了? 一点预兆也无。 她胡乱想想,拿过了晏清绮的手机,输入道:“我得先问问他。” 晏清绮一愣。 姜衿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她和乔远认识多年,自然晓得他性情。 那人对女生没什么耐心,惹毛了对女生动手都是家常便饭。 她怎么能直接将联系方式给晏清绮呢? 且不说她能不能追上乔远,单是这事情闹出来,云若岚和晏平阳那边指定得怪罪于她。 其实不止他们俩,老爷子和晏少卿都明显对乔、孟两家人毫无好感。 她和晏清绮关系又不好,没必要惹这等麻烦。 姜衿一脸淡然。 晏清绮看着她愣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搞笑了。 这人至于这么小气吗? 她都和晏少卿在一起了,等于将来要当她嫂子的,她又是倒饮料又是赔笑,想要个乔远的联系方式而已,这么难? 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吗? 晏清绮抿着唇,气呼呼地装了手机。 隔了一个位子,晏少卿捏起了手边的小酒杯,准备要陪着晏老爷子喝两口。 岂料—— 几个人杯子刚举起来,“啪”的一声脆响落在众人耳边。 姜衿一回头,近在眼前的李婶整个人晃了晃。 她一愣,目光刚落到碎了一地的瓷片上,耳边不知谁喊了一声,“是地震!” 喊声响起的同时—— 众人头顶的水晶灯都发出一阵脆响,连带着,不远处多宝阁上的东西,和近处餐桌上的东西都砰砰作响。 好几件瓷器落地,大厅里乱作了一团。 晏少卿直接起身,握了姜衿手腕,又朝愣神的几个孩子道:“快往院里跑!” 晏少瑄“哇”一声哭起来,边上的晏仲亭扯着他往出跑了。 很快—— 大厅里所有人都一时间跑到了院子里去。 老爷子重重地咳了两声,晏管家帮着他拍后背,一边拍,一边朝身侧的晏程明道:“快去四下看看,后面楼里还有没有人,喊两声,让大伙都出来。” “哎!”晏程明应一声,招呼了惊魂未定两个佣人,转身去了后面楼。 姜衿有点晕,扶着晏少卿的手勉强站稳,眼看着周围的景物慢慢地、归于平静。 这过程,差不多持续了一分钟左右。 云京历史上都没怎么发生过地震,一众人勉强从刚才的震感里回过神来,晏平春道:“没事了。吓人一跳,爸,您怎么样?” “我没事。”晏老爷子抬眸看众人一眼,关切道,“都有没有事?” “吓死我了!”晏少瑄趴在云若岚怀里,又哭出声来。 沈乔侧头看他一眼,在晏仲亭头上摸了摸,笑道:“没事了,别怕。” “妈妈我不怕。”晏仲亭仰头道。 “嗯。”沈乔垂眸含笑。 身后的云若岚没好气地捂了自己儿子的嘴,轻斥道:“别哭了,看看仲亭,比你还小一岁呢,多勇敢。” 晏少瑄委屈哽咽一声,抽泣着。 姜衿听着他的声音,也总算回过神来,舒了一口气,躲到晏少卿怀里,小声道:“晏哥哥。” “没事了。”晏少卿揽着她肩膀,旋即掏出手机来。 没信号。 他边上的艾伦也看一眼手机,重新装了回去。 一众人在院子里又等了几分钟,也没有回餐厅,老爷子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一小会—— 眼看实在没什么动静了。 几个男人回了大厅,带出来一个消息。 和云京市间隔两个省份的秦宁省某县城发生了里氏8级大地震,连带着,全国三分之一省份都有不同程度震感。 众人吓了一跳。 沈乔是记者,朋友最多,第一时间去打电话了。 很快—— 其他人的电话也接二连三响起来。 市区内出了好几起重大交通事故,晏少卿连饭也没吃,得去加班了。 姜衿看他一眼,征询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晏少卿略微想想,柔声安抚,“应该会忙很久,你去了多无聊,要不等在家里,我晚上再过来接你。” “我不打扰你。”姜衿抿抿唇,一脸期待。 刚才经历过那样的一瞬间,这种时候,她怎么舍得离开晏少卿呢。 晏少卿看着她,正沉思,边上的艾伦扑过来,搭着姜衿肩膀道:“小辣椒你跟我,我们去街上拍照怎么样?医院里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姜衿:“……” 晏少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略一思量,赞同道:“要不你跟着艾伦去街上,我下了班再找你们?” 这丫头目光痴缠地看着他,他一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姜衿晓得他为难,想一下,点点头。 晏少卿时间紧迫,他们两人也不吃饭了,和老爷子告了别,三个人一起出门。 身后—— 晏真真看着三人快步而出的背影,紧紧咬了一下唇。 沉默着吃完饭,回房去。 人算不如天算。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下定决心以后,晏少卿临时外出了。 一脸郁闷地坐在床边,晏真真深呼吸了一口。 烦闷不已,将自己丢在了床上。 面朝天花板。 全然忘了—— 她调配好的香料,已经随着花香,慢慢挥发了。 楼下—— 晏程明眼见她吃完饭就没影了,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担心。 公司里好些艺人都在外地出活动,地震后,自然事务繁忙,应接不暇。 他一连接了好几个电话,实在没时间去找晏真真了。 一边往出走,一边打电话。 连着打了三个电话,那边也是无人接听。 自然更担心了。 胡乱想想,一抬眸,眼看着周围几个佣人都忙着收拾大厅,索性抬手叫了门口站着的一个保镖。 “晏先生,您说。”保镖快步到了跟前,唤他一声。 “嗯。”晏程明装了手机,发话道,“你去后面帮我找一下真真,就说让尽快回个电话给我。” “好的。”保镖应一声,转身进了大厅。 院子里问了一个园丁,才循着路线上楼,找到了晏真真的房间。 敲了几下门,毫无反应。 抬步而入。 很快,看到了平躺在床上的晏真真。 愣一下。 晏真真穿着衣服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着实古怪了些。 保镖站在原地想了想,这才闻到房间里浓郁的香气。 实在太香了。 一时间,想到了晏真真好像是中医专业? 在房间里弄什么这是? “真真小姐?”他客气地唤一声,慢慢走近,俯身去查看晏真真的情况。 晏真真面色酡红,呼吸喷在他脸上,滚烫火热。 保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她愣一下,喉结滚动着,手忙脚乱就要起身,一急之下,被晏真真一条腿绊了一下,直直趴在了她的身上。 晏真真从不曾用过这种香,房间里躺一会,晕晕沉沉,不省人事。 此刻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整个人都燥动起来。 一只手伸过去搂了男人的脖子,轻喘道:“少卿……” 男人一愣,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以为她在房间里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香料,幻想着和人家三少爷痴缠呢。 要不然,怎么他都有点晕。 晏家的保镖素质自是不错,他也就刚进房间,还有点清醒意识,要退出去完全来得及。 可—— 怎么舍得呢? 他老婆先天不孕,又是个母老虎,毫无情趣可言。 晏真真就不一样了。 工作体面,相貌姣好,身材窈窕不说,主要皮肤好,平时性子也挺傲,见了他们也是很少搭话。 谁能想—— 私底下有这么放浪形骸的一面呢? 在卧室里燃香幻想那种事,既风骚又浪漫。 他是听了晏程明的吩咐上来的,一点错处也没有,受了她燃香蛊惑,做点什么事,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不要是傻子! 保镖脑子飞快地转着,浑身血液翻涌,一低头,就重重地吻在了晏真真的脖子上。 晏真真发出*蚀骨一声低吟。 一只手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主动往他怀里钻。 有生之年,保镖也不曾有过如此享受。 很快—— 两个人*相对,纠缠撕扯着,在柔软的大床上滚作一团。 晏真真是第一次。 这意外的发现更是让亢奋状态的保镖如获至宝,抱着她,半个小时就要了两次。 过程中—— 晏真真手机响了好几次,两个人都根本没听到。 闹出的动静太大,房门口和楼下聚了好几个人,两个人也都未曾察觉。 晏程明急匆匆折回来。 老远就看到楼下好几个园丁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紧接着—— 听到了男人极酣畅一声嘶吼。 吓了一跳。 他身后,晏管家和云若岚都被佣人急匆匆叫来了。 眼见他去而复返,晏管家愣一下,道:“真真在房里做什么?” 声音那么大,以至于佣人都跑去叫他了。 话音刚落地,他就听到晏真真撕心裂肺一声喊,痛苦、嘶哑、又欢愉到极致。 “畜生!” 晏管家咬咬牙,脸色铁青地快步上楼了。 晏程明额头都冒了汗,紧跟着他和云若岚,也急匆匆上楼了。 房间门口还围着几个做清洁的阿姨,眼见能做主的三人上来,连忙退到了边上去。 房间里的声音清晰传出。 是个人都晓得里面正在做什么事。 大白天,这真真是傻了不成,竟在家里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晏管家气得鼻子都冒烟了。 偏偏—— 根本不敢开门。 大手重重地在门上拍两下,气急败坏道:“真真!真真!真真!” 晏真真在刚才的喊叫之后终于清醒了。 混沌茫然,正看着凌乱的床褥和眼前一脸餍足的男人发呆。 然后—— 发出撕心裂肺一声尖叫。 “砰”一声,着急上火的晏管家扭了门,一脚踢开了。 快步而入。 云若岚和一脸懊恼的晏程明自然紧跟着他。 看清室内,云若岚又是一声尖叫。 房间里气味实在暧昧腻人,晏程明紧蹙着眉,连忙走几步,将几个窗户尽数打开,冷风灌进来。 他尚未转身,就听到晏管家咆哮道:“你们在做什么!” 晏真真彻底清醒了,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保镖也清醒了,手忙脚乱套上两件衣服,咽着唾沫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晏先生让我进来找一下真真小姐,我就进来了,房间里很香,我看真真小姐躺在床上有点古怪,就……我也不记得是怎么回事了……” 云若岚这方面经验丰富,站了两分钟就觉得不对,捂着鼻子道:“真真在房间里放了什么,这么香?!” 晏管家都气息不稳,一张脸越变越黑,瞥一眼晏真真,又看着穿好衣服的保镖,沉声道:“你跟我出来。” “是。”保镖忙不迭应声,跟了出去。 晏程明看一眼床上的晏真真,重重叹息一声,握拳跟了出去。 晏真真傻了一般坐在床上。 清醒了,才觉得身上一阵撕裂的痛。 看着被单上点点血迹,又能清楚地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第一次,竟然是和一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吗? 催情香怎么那么厉害? 她也没用过,整个人都觉得如遭重击。 断断续续地,听到外面传来晏管家的说话声,一个“娶”字更是吓呆了她。 晏真真手忙脚乱套了衣服,飞快下床,腿一软,直直跪倒在地。 门外—— 晏管家脸色铁青地看着保镖。 事情闹成这样,除了让晏真真结婚,才能平息一下影响。 老爷子那里他还得想着怎么说。 “我……”保镖低头站着,搓手道,“不是我不愿意娶真真小姐,可……我得先离婚才行,我已经结婚了的,而且我老婆为人比较凶悍,我……这事情我也是不得已……” 晏管家:“……” 晏程明:“……” 云若岚受了一天气,此刻总算有了地方出,不敢置信道:“你有老婆?” “是。”保镖为难地应了一声。 边上远远站着的几个佣人阿姨都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紧接着—— 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崩溃的哭声。 伴随着花瓶落地的声响。 —— 下午六点。 晏少卿出了手术室。 还没休息几分钟,又赶时间去会议室参加了个紧急会议。 再出来,晚上七点半了。 脸色略凝重。 他是脑外科骨干,学历高、年限短、医术精。 尤其,既是单身,又通晓好几门外语,被医院指定作为脑外科代表之一,组建成107沁安地震医疗救援队,于明天中午,和医院里其他同仁乘专机出发,赶赴震中。 回想着会议内容,晏少卿舒了一口气,怀着心事往办公室走。 “晏医生。”身后一道女声突然传来。 楚乔快步到了他边上,柔声道:“我一转头你人都不见了。” “嗯,着急回家。”晏少卿淡淡道。 “舍不得小女朋友吧。”楚乔看他一眼,宽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嘛,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她肯定会支持的。” “嗯,那丫头是比较缠人。”晏少卿想到姜衿素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眼睛都弯了,无比温柔。 楚乔看着他,也笑了笑,抿着唇不吭声了。 去震中非同儿戏,专机载人量也有限,原本是不怎么考虑女医生的。 所需科室各自抽调男医生一名,组建医疗队。 她是主动请缨,强烈要求之后,被批准和晏少卿作为脑外科代表,一起成为医疗队成员。 既紧张,又激动。 对她来说,这实在是靠近晏少卿的一个机会,而且千载难逢。 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 楚乔走在他身侧,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告了别,先一步去换衣服准备下班了。 和她相比—— 晏少卿速度就慢了许多。 换衣服的过程中,他一直想着如何向姜衿开口。 今天地震那会,那丫头都有点被吓到。 若是听到他要去震中的消息,会不会担心害怕,伤心落泪? 他简直有点无法想象。 尤其—— 她眼下和姜家的关系是那个样子。 他走了,如何放心? 姜煜买的那个小区安全各方面是不错,可让她一个女孩子住着,也不妥。 他一去,时间可长可短。 万一过年还没能回来,要让她一个人过年么? 晏少卿胡思乱想,无法忍受。 面无表情,心事重重地出门下楼,先开车往回走。 开的慢,一直想事情。 老爷子年纪大了,他出差是常事,索性也先瞒着他好了。 姜衿一个人还是别住花半里的好。 他戴上耳机,打电话去晏家大宅,让刘伯、李婶和小邓收拾东西,晚上就去依云首府。 嗯…… 就让那丫头住那边好了。 最起码有三个人照应着,他能放心些。 又怕她一个人无聊。 姜衿不是他,也就刚满二十岁,心性上还是个孩子呢。 那么依赖人。 晏少卿随意想想,觉得心疼,又觉得就那么将她留在家里,她实在孤单极了。 一只手紧握着方向盘,重重地叹了一声。 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如此这般地,体会到何为牵肠挂肚。 这滋味实在难受。 他反复想了好一会,神色突然愣了一下。 心念一动。 低头翻了一下通讯录,找出了顾启云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顾启云没接。 还生气着呢。 就因为昨晚被他挂断电话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晏少卿却根本没想到,以为他在忙,也暂时没打第二个过去。 半分钟后—— 顾启云给他回电话过来,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启云,”晏少卿开门见山,“有个事情麻烦你一下。” “……”顾启云一愣,无语道,“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道个歉啊?” 晏少卿一愣,没吭声,半晌,慢条斯理道:“如果你说昨晚打电话的事情,我觉得你给我道歉比较合适。” “……”顾启云沉默一下,突然喷笑道,“打扰你好事了?” 晏少卿轻嗤一声。 “呀,这真是我的错!”顾启云倏然乐了,“什么事,说吧。” “我明天上午出发去沁安,你……” 他话未说完,顾启云整个声音都变了,反问道:“你去哪?” “沁安。”晏少卿简短道。 “震中?”顾启云仍是不敢置信,语调古怪道,“医院让去的?老爷子知道吗?” “没打算告诉他。”晏少卿话锋一转,直接开口,“我打电话给你是为了姜衿的事情,我不太放心她,你帮我带条狗过来,陪她解闷。” “狗?”顾启云声音更奇怪了。 要知道,自己这表哥是医生啊,怪毛病一大堆。 尤其对居住环境很讲究。 挑剔又干净。 别说养狗了,一向连接近一下都不情愿。 这会? 顾启云随意想想,只觉得,姜衿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直接道:“行吧,什么时候要?” “明天一早送到依云首府来。”晏少卿略微想想,继续道,“八点之前。” “呃,要求?” “体型大一些,能护人,性情温顺点,听话,毛发浅一点……”晏少卿边想边说,正说着,突然蹙了一下眉,直接改口道,“就我上次见那个就不错。” “丞相?” “嗯?”晏少卿不解。 “你说的是我那条苏格兰牧羊犬?”顾启云提醒了一下。 晏少卿略微想想,“没错,它就挺好。” 电话那头的顾启云简直泪流满面,纠结半晌,咬牙道:“好吧,我明天早上亲自给你送过来。” “谢了。”晏少卿笑一下。 顾启云苦哈哈道:“不敢当。” “那就先这样,我开车呢。” “好。” 晏少卿挂了电话,一只手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 路上接了姜衿和艾伦,三个人吃了晚饭。 艾伦性格外向热情,姜衿看上去也心情不错,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 —— 晚上十点多。 晏少卿和姜衿回到了依云首府。 客厅里亮着灯。 刘伯等了好一会,眼见两人回来,笑着打了招呼,和晏少卿说了几句话,转身回房去。 姜衿跟着晏少卿,也直接回了卧室。 洗漱完又到了十一点。 姜衿习惯性穿了晏少卿的衬衫,也没征求他同意了,直接上了他的床,整个人趴在床上,光溜溜两条腿高高翘起,手肘撑着,查看下午拍得那些照片。 晏少卿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见她极为不雅的样子。 嘴角抿一下,俯身从她手里拿了相机,关掉,放在了不远处的桌上去。 姜衿蹦起来看着他,扁嘴道:“我要给你看照片的。” “时间晚了。”晏少卿淡声说一句,张开手臂朝她道,“过来。” “唔。”姜衿还有点糊涂,乖乖过去抱住了他。 晏少卿抱着她去了洗手间,抬抬下巴道:“洗手。” 姜衿:“……” 顺从地洗完了,才反应过来,他是觉得自己摸了相机脏了手。 晏少卿抱着她回了床上。 一掀被子,姜衿就翻个身滚到边上去,眼见他躺下,又挽着他胳膊凑上去,乖巧得不得了,仰着脸哼唧道:“晏哥哥。” “嗯。”晏少卿伸手摸摸她的脸。 姜衿任由他摸着,脸蛋还主动往他手心里蹭,小猫一样撒着娇。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姜衿自然察觉到他反常,咬着唇看他一眼,主动凑过去,吻上他唇角。 晏少卿迎上她。 拥着她躺进被子里,给了她极温柔缠绵一个吻。 到最后—— 姜衿一只手揪着他衣服,气喘吁吁。 小身子也轻微地扭动了两下,声音绵软道:“晏哥哥。” 晏少卿抱紧她在怀里,薄唇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柔道:“丫头,有个事情和你说。” “嗯。”姜衿轻哼一声,声音水儿一样媚。 “我……”晏少卿停顿一小下,轻松地笑了声,道,“我明天中午去沁安出差……” 姜衿愣一下,瞬间清醒了。 沁安? 秦宁沁安? 那里…… 她下意识抬眸,迟疑道:“……震中?” “嗯。”晏少卿回了一个字,垂眸看着她眼睛。 姜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张张嘴,愣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当然晓得那里现在有多危险,不舍得他。 可同时—— 根本说不出阻止挽留的话来。 他是医生,这种时候,对灾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无论是医院的指派,还是医生的天职,他都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 姜衿咬咬唇,埋头进他怀里,“嗯”了一声。 晏少卿一愣。 着实没想到,她就这样简单的一个字。 心里的担忧淡了些,他低头在姜衿额头落了一个吻,安抚道:“地震已经过去了,那里现在其实也没有多危险,医院一起去的同事也能彼此照应,你别担心。” “嗯。”姜衿又闷闷地应了一声,音调里却带了点哭腔。 晏少卿伸手抬起她下巴,沉默着又吻上去。 姜衿回吻他,急切紧迫,一瞬间,似乎就带了不顾一切的热情。 晏少卿有点承受不住。 姜衿胡乱地吻着他下巴,温热柔软的小手就要顺着他的睡衣衣摆往里伸。 晏少卿一愣,一把抓了她的手。 姜衿仰起脸看着他,眼眸炙热,一字一顿道,“晏哥哥,我要。” 晏少卿呼吸一紧,喉结滚动,声音低哑,“不行。” 无论如何,不能是今天。 他对自己有信心,不认为这一趟会有何危险,可,即便如此,仍是不行的。 他不能排除那仅有的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要是他出事,他最希望的,是怀里这傻丫头,彻底地忘记他,干干净净,别留痕迹。 他所想,姜衿自然是明白的。 只觉得难受。 眼睛都疼了,紧紧地揪着他衣服,小声乞求道:“给我吧,晏哥哥,求求你了……” 晏少卿从来没有这么为难过。 她在怀里,原本已经是考验自制力的一件事。 更何况—— 她如此这般地,乞求这件事。 两个人的手,在被子里,进行着沉默的较量。 最终—— 晏少卿将她五根手指一根根压弯,蜷进手心里,他大掌裹着她小手,成拳状。 姜衿沉默着看他,一扁嘴,眼泪就掉了下来。 晏少卿低头过去,吻掉她所有眼泪,柔声哄道:“傻丫头,别胡思乱想,我肯定平安回来。” “你说的。”姜衿委屈道,“那就一定要做到。” “嗯。”晏少卿看着她,松了手,转而扣着她后脑勺,将她揽到了怀里去,抱紧了。 姜衿也紧紧抱上他,两只手都用到,很大力,好像要将自己的胳膊给折断了。 两个人相拥而眠。 半夜里,都醒来好几次。 每每醒来,都会下意识亲吻在一起,又慢慢睡着。 眷恋痴缠。 —— 翌日,姜衿很早醒来。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拿了手机看一眼时间。 六点四十五分。 想着刚刚过去的混乱一夜,她坐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是觉得难受。 她实在不舍得晏少卿。 晏少卿洗涮完出来,就看见她坐在床上发呆。 柔声道:“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想和你一起去医院。”姜衿话音落地,起身下床,跑去洗手间洗漱,根本不给他迟疑拒绝的时间。 晏少卿低头想想,朝她道:“选个厚点的外套,早上温度低。” 姜衿含糊地应了一声。 晏少卿拿了外套,先去餐厅吃饭了。 刘伯已经将他出差的消息告诉给其他两人,李婶早早起床,做了早餐,眼见他出来,连忙张罗着开始吃饭,边布置边道:“今年这么冷,秦宁那边肯定更冷的,御寒的衣服多带两件。” “嗯,我知道。”晏少卿点点头。 刘伯看他一眼,又抬眸朝卧室方向远远看去,试探道:“那丫头还睡着呢?” “起了,在洗漱。”晏少卿简短地答了一句,抬起头来,看看刘伯,又看看边上的李婶和小邓,一脸郑重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照顾她了。” “说这些做什么,怪见外的。”李婶看他一眼,嗔怪道,“你就放心好了,李婶负责把她养的白白胖胖,回来让你检验。” 晏少卿:“……” 姜衿刚到餐厅,就听到白白胖胖四个字,脸红道:“您说什么呢?” “哈哈。”李婶存心逗她,打趣道,“说两句就脸红,还是第一次碰到像你脸皮这么薄的丫头。” “……”姜衿看她一眼,索性不说话了。 坐到了椅子上。 也不动,看着晏少卿吃饭。 晏少卿抬眸对上她视线,笑笑道:“大早上起来就发呆。” 姜衿一笑,低头开始吃饭。 只觉得还有千言万语想说,偏偏一句话又都说不出口。 安静地吃完了饭。 刚起身,不知何时出去的刘伯带着顾启云进来了。 还有赵钦和……一条狗? 狗的体型很大,粗看一眼,少说也在半米以上,毛发黄白色为主,端坐在地上看她,表情严肃,长而密的毛发显出柔软光亮的质感,轮廓清晰、体态优雅,看上去,好像一位严谨的贵族。 姜衿略微想想,也认出是苏格兰牧羊犬了。 只是—— 顾启云大清早带一条狗过来干嘛? 她微微蹙着眉,仰头疑惑地看向晏少卿。 晏少卿笑了笑,揽着她肩膀,招呼了顾启云一声,一起去大厅。 “走了,丞相。” 顾启云抬手招呼一声,原本端坐着的大狗站起来,迈着优雅闲适的步子,跟在了他后面。 脖子上连个项圈都没有。 简直乖得像个人。 姜衿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这种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又怕被它咬到,一脸警惕。 大狗也看着她,表情严肃,同样很警惕。 顾启云和晏少卿说了两句话,一扭头,就看见这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就对上眼了?是不是都省了我作介绍?” “……”姜衿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顾启云唇角一勾,笑笑道:“这是我爱犬,丞相。忍痛割爱给你了,好好对它。” “丞相?”姜衿一脸诧异。 晏少卿笑着捏捏她脸蛋,“嗯,丞相是它名字。怕你在家里无聊,我让启云送过来给你解闷的。” 姜衿脸一红,“我没有养过狗。” “小邓养。”晏少卿笑笑道,“你还喜欢吗?” 姜衿抿着唇,认真地打量起大狗来。 丞相看着她,一脸严肃。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这几天好冷呀,小天使们注意防寒保暖,不要冻病啦。 107:亲生母亲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 姜衿抬眸看看晏少卿,又看看顾启云,迟疑道:“咬人么?” 丞相看起来不怒自威啊。 怕怕的。 “哈哈。”顾启云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拍了拍狗头,声音散漫道,“来,宝贝,给新主人敬个礼。” 姜衿:“……” 她有点囧,边上几人倏然笑起来。 晏少卿好整以暇。 丞相扭头看了顾启云一眼,端坐在地,板着脸竖起了前爪子。 神色很严肃,高深莫测。 姜衿嘿嘿笑一声,窝在晏少卿怀里嘀咕道:“唔,我觉得它像一头大狮子。” “哈。”晏少卿看着她撒娇的小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 果然—— 女孩子对动物都有种天生的喜爱。 这丫头自然也是不例外的,眉眼间蕴含着意外的惊喜。 晏少卿伸手揉揉她软软的头发,柔声道:“丞相跟着启云两年了,很聪明,而且性情温顺,相处几天你肯定喜欢它,不咬人,不用怕。” “嗯。”姜衿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顾启云道:“我能摸它一下吗?” 顾启云抿唇角笑一下,一本正经,“尽管摸。” 姜衿弯弯唇,走近两步,咬着唇,小手伸出去,小心地放在了丞相轻盈尖瘦的脑袋上。 毛好软,蓬松顺滑。 她一愣,丞相一屈腿,直接趴在地板上了。 姜衿吓一跳,撇嘴看着它,又忍不住笑起来。 蹲下去轻唤道:“丞相?” 丞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伸出左前爪,主动示好。 姜衿简直受宠若惊了。 连忙伸手出去,握住它的手。 一人一狗,进行了友好的眼神交流。 很快—— 姜衿就喜欢上它了。 她其实不喜欢闹来闹去,看见人就摇尾巴乱转、任何人叫一声都屁颠颠跑起来的狗。 感觉太随便,一点都没有狗狗的忠诚矜持。 丞相这样礼貌温和的,刚刚好。 眼见她喜欢,顾启云自然也安心了,抬眸叮咛了赵钦几句,让他和小邓交流一下,给自己的爱犬弄个安乐窝。 吩咐完,还是有点不放心。 蹲下身去,一脸认真地看着丞相。 还没开口,丞相就主动伸出前爪让他握住,严肃的一张脸好像都显得温情脉脉。 姜衿觉得自己花了眼。 再看,顾启云已经指着她,朝丞相交代道:“这姑娘,你的新主人,以后乖乖听话,还有那……” 他伸手指了指接过狗粮的小邓,“饿了就找他。” 姜衿有点呆,忍不住发问道:“他能听懂你说话吗?” “丞相很聪明,你不吭声都懂得看脸色,平时和它多交流,带哪去都指定给你长脸,”顾启云略微想想,“眼下你叫名字肯定是没问题的,它不会随便攻击人,别给它弄项圈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穿……” “……”姜衿认真地点点头。 “好了,我今天也得早早上班,先走了。”顾启云站起身来。 “我送你。” 晏少卿和姜衿一起,送他出去。 丞相跟着几人。 很乖,优雅端方地走在姜衿右手边。 姜衿看一眼它的体型毛发,还是觉得它好像一头大狮子。 威武又贵气。 忍不住开心地笑了笑,一抬眸,就看到顾启云朝他们挥挥手,朝丞相抛了一个飞吻,转身离开了。 丞相蹲在姜衿边上,用目光送他走。 看上去还有点……感伤? 姜衿倏然心软。 蹲下身一脸温柔地看着它,摸摸它蓬松的毛,安慰道:“乖啦,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丞相看她一眼,抖两下身子站起来。 一扭头,迈着优雅闲适的步子,转身回屋了。 姜衿:“……” 这么傲娇? 好吧,她也不介意,挽着晏少卿的胳膊,笑着往里走。 晏少卿的目光落在她两只手上,好几次,硬生生忍了推开她手的冲动。 —— 很快到八点。 他简单收拾了点东西。 小邓带着丞相去熟悉新环境。 刘伯开车,带着姜衿,一起送他去医院。 地震突如其来,秦宁省受灾严重,邻近省份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一天过去,震中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主要沁安县城地处山区,入冬以来又一直是雨雪天气,临近年关遭遇几十年难遇的地震,完全让人措手不及,一丝一毫的防备都没有。 姜衿一下车,耳边都是来往人群议论地震的谈话声。 星期一。 医院里人满为患。 刘伯没上去,她跟着晏少卿一路到了脑外科。 看见了拎着小皮箱的楚乔。 一愣,小声问晏少卿,“楚医生也跟你一起去吗?” 女人的第六感非常准。 几次见面,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楚乔对晏少卿有意图。 要不然,怎么会在已经见过她之后,还同意和晏少卿相亲这样的事情呢? 姜衿抿着唇,一时间警惕起来。 晏少卿有点明白她心情,揽着她肩头的一只手紧了紧,柔声道:“乖,别胡思乱想。” “哦。”姜衿仰头笑了笑。 事有轻重缓急,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给晏少卿添乱呢。 楚乔自然也看见他们。 走到近前,笑着朝姜衿打趣道:“舍不得晏医生呀,放心吧,我帮你好好看着他。” 边上有其他几个医生护士。 姜衿抿唇一笑。 晏少卿看了楚乔一眼,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忍了不悦。 很快到了十点半。 参与救援的医生们要在门诊楼外面集合了。 姜衿跟着晏少卿又出去。 十来个医生俱是羽绒服套白大褂,站着闲聊,神色间都挺严肃。 晏少卿最年轻,身高腿长,站在一群中年男人之中,高挑挺拔,实在显得鹤立鸡群。 姜衿一股子自豪感油然而生。 左右看两眼,觉得自己更崇拜仰慕他了。 说话的医生们也注意到她,愣一下,笑着问晏少卿,“这姑娘就是小晏的女朋友?这么漂亮,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姜衿愣一下,弯着唇羞涩道:“大家好。” 问话的医生已经四五十岁了,她也不晓得怎么称呼更合适,索性一次性问完了。 说话的医生哈哈一笑,打趣道:“年轻人谈恋爱就是这样,难分难舍的,别担心哈,医生嘛,出差救人很正常。” “嗯。”姜衿点点头,“麻烦您们多多关照晏哥哥。” 众人也一愣,更是齐齐笑起来。 姜衿有点摸不着头脑,也不晓得是不是说错话了,睁着漆黑透亮的眼睛,咬唇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也笑了,揉揉她头发,将她搂到了自己怀里去。 姜衿缩缩脖子笑一下,乖乖的,不说话了。 领队的院主任很快出来,点了一下人数,站边上又打了两个电话。 准备出发了。 姜衿握着晏少卿的手,极为不舍。 晏少卿看着她勉强笑着的小样子,一只手拢了她头发,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一下,安慰道:“别担心,很快回来的。” “你照顾好自己啊。” “我知道。”晏少卿看着她,神色爱怜。 一抬眸,倏然愣了。 不远处医院大门口,突然竖起一道红彤彤的横幅来,横幅上清清楚楚印着一行白色大字,“四院医生晏真真臭不要脸当小三!” 晏真真? 晏少卿眉头一蹙,半天还没回过神来。 这名字,难不成是? 他正想着,视线里又出现一位三十出头,穿着红大衣的高个女人,拿着一个喇叭就突然喊起来,“世风日下,医生道德沦丧,女医生都不要脸地勾引有妇之夫了!” 正是上午,医院门口人流量非常大。 她突然对着喇叭嚎了一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姜衿都愣了,转头看了一眼。 目光也落在“晏真真”三个字上,凌乱了。 “晏真真是咱们医院的?” “好像。” “好像是中医门诊。” “怎么好好地插足别人家庭了?” “诶?晏医生你认识她吧,怎么回事这是?” “对对,赶紧叫出来解决一下,影响多不好!” 边上几个中年医生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就抬眸看晏少卿了。 晏少卿:“……” 他根本一无所知好吗? 带队的院主任也看了他一眼,侧头朝边上的助理说了几句话,快步朝正喊话的女人走了过去。 医院保安和晏少卿等人自然也很快过去。 五十出头的院主任到了近前,一脸严肃道:“怎么回事?干什么呢?大白天在医院门口咆哮!保安!” “哎呦!”女人看见他,速度更快地到了他跟前,气急败坏道:“你是医生吗?还是医院负责人,我要检举你们医院的女医生晏真真,道德沦丧不配当医生,她……她竟然勾引我老公!” 女人说着话,拍着大腿干嚎道:“没天理了,医生都做下勾引人的丑事了。” 院主任:“……” 晏少卿:“……” 姜衿:“……” 众人:“……” 所有人看着眼前这女人,都觉得有点凌乱。 女人个子瘦高,皮肤黑,头发做了离子烫,随意地卷着,看上去实在没什么美感。 脸上还化了妆。 可即便如此,雀斑也根本没遮住。 一只手拿喇叭,人来人往的地方就扯着嗓子干嚎,哪里有一点女人味。 整个就一泼妇。 这样的女人,能找到多好的男人啊? 但凡认识晏真真的人,也不觉得她和和这种女人争抢男人啊? 院主任都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冷脸挑着眉,不满道:“医院有医院的秩序,您不看病快些离开,别叫嚣着影响医院声誉,信口开河侮辱人这种事,往大了说,是诽谤,知道吗?!” 话音落地,院主任看一眼时间,朝边上保安使了个眼色。 保安刚上前—— 那女人却扑通一声,直接坐在地上,拿着喇叭大喊道:“医生和保安一起欺负人咯,我这造了什么孽啊,找了个软蛋窝囊废,被女人一勾引就管不住裤裆了,医院门口怎么了,老娘不舒服,非得在医院门口讨说法了……” 她边喊边嚎,也根本不顾及边上人越聚越多,人一多,她反而表演上瘾了。 凑过来的都是男医生,为了避嫌,自然没人敢上前碰她。 她直接坐倒在地,保安都为难起来了。 没法往跟前凑。 一去,那女人手里的喇叭就乱挥一通。 一边挥,一边叫嚣道:“晏真真呢,让小贱人给我滚出来!老娘不拔了它的皮!” 语言粗鲁不堪。 晏少卿一蹙眉,护着姜衿站在边上去了。 楚乔眼见他根本没有理会的打算,又见几个人束手无策,唇角不自觉勾了一下。 晏真真在医院里素来名声不错,和她一样,都是单身,平时自然偶尔被拿来比较,尤其,晏真真认识晏少卿呀,还很明显,一心喜欢着晏少卿。 出了这档子事可真是搞笑了。 楚乔心神百转,抬步上前,俯身朝女人道:“这位大姐,地上凉。您先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起来再说。” “呵……呸!” 女人直接一口痰唾到她脸上。 扬声讥诮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瞧瞧这一脸骚狐狸样,指定和那小贱人一个德行,装什么菩萨!” 楚乔猝不及防被唾了一脸,整个人都愣了。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何时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往她脸上吐痰?! 这女人……活腻味了吗? 身子僵硬立在原地,她整个人都差点气疯了。 边上一个男医生很快掏了手帕递给她,一脸同情道:“擦擦吧。” 楚乔低着头,伸手接了手帕。 女人看着她一阵冷笑,又坐在地上继续哭嚎起来。 她就是看不惯这种装模作样的女人,装腔作势给谁看呢? 还不是给边上这堆男医生看? 贱得慌! 院主任却是被彻底惹毛了,朝着边上的保安厉声吩咐道:“把他们三个给我请出去,再在这侮辱医院声誉,立马报警!” “报警!到底是谁该报警!”女人横眉冷眼地站起来,“晏真真呢,让那小贱人出来和我说话!” “走吧走吧!” 边上两个保安连哄带劝,就将她往外拉。 正拉扯—— 穿着白大褂的晏真真拨开人群出来了。 她是院长助理派人上去请的,原本是想提醒她一下。 可她一向爱面子,怎么能允许有人站在医院门口,拿着喇叭骂自己呢? 这怎么了得? 不出半天,整个医院都得知道了。 她必须出面澄清! 晏真真抬眸扫一眼头顶的横幅,厉声道:“你干什么呢?!横幅给我放下来!” “你是晏真真?”女人抬眸反问一声,不等她回答,直接扑过去,“啪”一声,甩了极响亮一个耳光。 晏真真顿时被打懵了。 反应过来,也是火冒三丈,直接甩了女人一耳光。 女人又揪扯上她头发,气急败坏道:“敢打我?当小三你还有理了?长得一副骚狐狸样子,净做些破坏人家庭的丑事,要脸吗?当个屁的医生!” “放手啊你!”晏真真力道也不小,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朝着院主任道:“这女人就一疯子,我不认识她,叫警察吧!” “你不认识我?!”女人从地上跳起来,“你认识王大勇吗?!” 晏真真倏然一愣。 王……大勇? 昨天那个保镖? 她仔细打量一眼那女人,脸色倏然变。 女人深吸一口气,朝着拿着横幅的两个男人道:“还拿着那东西干什么?就是她!不要脸的贱货,给我打!” “干什么干什么呢!” 边上回过神来的医生和保安都急了,连忙拦着他们三人。 医院门口乱作一团。 晏真真站在原地,一抬眸,便看到围观所有人的异样目光。 轻视、鄙夷、不敢置信、以及,唾弃。 耳听着一句一句的窃窃议论声,更是觉得难以承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那泼妇还在骂。 她却好像听不见,原地晃两下,和那三人一起,被保镖和几个男医生拉扯去了保卫科。 医院门口总算安静了。 院主任收回视线,没好气道:“别看了别看了,都散了。” 话音落地,他也觉得颜面扫地,看一眼表,招呼了另外几个医生,一起上车。 姜衿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晏少卿的手。 目送他上车。 晏少卿落下车窗,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 心疼不已。 又推开车门,紧紧拥抱她一下,薄唇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等我回来,就在一起。” 姜衿心跳漏了一拍。 她当然明白,他所谓的在一起,是何意。 抿着唇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晏少卿摸摸她脸蛋,重新上了车。 很快—— 几辆车消失在她视线里。 姜衿站在医院门口,很久,直到脸蛋好像都结了冰。 她总算感觉到冷了。 风吹来,每一下,都感觉像刀刃。 心口疼。 她伸出一只手按着,转了身,低着头,慢慢地走到了先前刘伯停车的地方。 朝刘伯露出一个极勉强的笑,轻声道:“走吧。” 刘伯看她一眼,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后视镜里看见她脸色,温声安慰道:“少卿身手不错,身体也一向康健,别担心了。这救援听上去辛苦,其实也没多久,最多一个月,肯定回来。” “嗯。”姜衿应一声,笑了笑。 整个人蜷在后座里,目光朝向窗外,发呆了。 一路无话。 两个人回到家正好是饭点。 心事重重地吃过饭,姜衿去卧室里睡了一觉。 下午四点醒来。 一抬眸,对上丞相严肃板正的一张脸。 吓了一跳。 她睡觉的时候没关门。 丞相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就蹲在她床边地板上,一直看着她。 姜衿也看它。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半晌,她扑哧一声,忍不住笑起来。 侧身朝丞相张开双手。 丞相抖两下身子站起来,两只前爪子搭在她床沿,黑黑的鼻头就往她跟前凑。 姜衿被它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倾身抱住它脑袋,侧脸在它蓬松柔软的毛发上蹭两下,柔声道:“丞相先生,我们去跑步吧。” 丞相不吭声。 她又抱着它脑袋,侧身看它一眼,疑惑道:“你是先生吗?” 顾启云带它来,她还不晓得丞相是公的还是母的呢。 丞相看着她,仍旧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姜衿无语地摸摸它耳朵,嘀咕道:“你是不是就只有这么一个表情啊?” 丞相被摸了耳朵,脑袋一抖,从她怀里退出去,蹲在一步开外了。 “哈哈。”姜衿愣一下,看着它,乐得不得了。 从床上爬起来。 穿了衣服,带着丞相出门了。 —— 外面气温在零下。 夕阳暖黄,笼着人,却没什么暖意。 姜衿穿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配了牛仔裤,没戴口罩,一张小脸就愈发娇俏白嫩了。 带着丞相,沿着晏少卿平时跑步的路线慢慢走。 心里一片荒芜。 胡思乱想,担心着晏少卿。 晏少卿上飞机以后,彻底没消息了。 虽然只有几个小时而已,却已经让她觉得十分难熬。 想的太出神,都完全没留意到,自己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马路中间去。 “汪汪!” 丞相突然叫唤两声,将她吓了一跳。 姜衿一愣,丞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轻晃着蓬松的大尾巴,一本正经地走到了边上去。 走两步,还停下转头看她一眼,就等她跟上。 姜衿一笑,正要蹦过去,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鸣笛声。 她一回头,一辆黑色的加长轿车停在边上,车窗缓缓下落,露出宁锦绣意外含笑的一张脸。 “宁董事长。” “好巧。”宁锦绣笑看她一眼,诧异道,“你也住这?” “……” 姜衿犹豫一下,摇头道,“没有,我男朋友住这里。” “那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宁锦绣探询地看了她一眼,问话的声音非常温柔。 刚才不经意间从外后视镜里看到她背影,几乎第一时间,她就觉得大抵是姜衿了,也不知怎的,觉得心疼不已,忍不住就让司机停车了。 “嗯。”姜衿看着她,笑笑道,“晏哥哥去灾区救援了,我出来散步。” “……” 宁锦绣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男朋友去灾区救援了,这丫头都不回家? 要知道—— 救援肯定不是一两天时间而已。 这丫头不是有家吗? 宁锦绣心神百转,再看过去,就发现姜衿手边突然出现一条大狗,紧挨着她,神色警惕戒备地看着自己,严阵以待。 吓人一跳。 宁锦绣缓缓心神,开口邀请道:“我家就在前面,要不过去坐坐?外面这么冷,还是别散步了。” “……”姜衿迟疑道,“会不会打扰您?” “不会。”宁锦绣笑笑道,“宁锦城先生也在。” 姜衿一愣,抿唇道:“那就打扰您了。” 宁锦绣推开车门,披着大衣下了车,朝开车的中年男人道:“老王,你先开车回去,我和这丫头走着回来。” “好的,董事长。” 司机应一声,开车走了。 丞相抖抖身子,站在了姜衿前面,一脸严肃地看着下车的宁锦绣。 宁锦绣穿着高跟鞋,看着它警惕护主的样子,忍不住笑一声,朝姜衿道:“这狗训练的真好。” “丞相。”姜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唤一声。 丞相扭头看了她一眼。 姜衿伸手在它脑袋上摸一下,安抚。 丞相绷着脸退到了边上去。 宁锦绣笑一声,和姜衿顺着人行道往回走。 侧头看她一眼,柔声笑道:“这么小就出来和男朋友同居了?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姜衿咬咬唇,耸肩笑了笑。 “那你放假都不回家?” “嗯。”姜衿看着她一脸关切神色,犹豫了一小下,抿唇道,“其实和家里关系不怎么好,回去了不太方便。” “怎么会?”宁锦绣诧异一笑,“我可是很少见你这么懂事的姑娘家。” “……”姜衿笑了笑,没说话。 宁锦绣心里疑惑却越发重了,追问道:“不方便说呀?” “也不是。”姜衿侧头看了丞相一眼,言简意赅道,“我小时候走丢过,才回家半年,回去的时候和爸妈后来收养的女孩关系不太好,妈妈也不怎么喜欢我……” “走丢过?” “嗯,丢了十七年吧。” “你父母都没有找你吗?又收养一个妹妹?” “我被养母藏起来了,他们可能一开始没找到,就收养了一个姐姐。” “这样?”宁锦绣只觉得诧异,若有所思道,“亲生女儿好不容易回去了,妈妈还不喜欢?你这妈妈也真是……” 姜衿又没说话了。 “爸爸呢?”宁锦绣看着她寡淡的侧脸,越发关切了。 “他还好。”姜衿咬咬唇,也不知是不是心事闷了太久,鬼使神差道,“只是后来姐姐找了人想轮j我,没得逞,我要求立案起诉了,她被判了四年刑,又因为有孕在身缓期了两年,一直住在家里,我就住不下去了……” “……”宁锦绣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姜衿迟疑道:“您觉得我过分了吗?” “你做的很对。”宁锦绣没好气道,“这样歹毒的心肠,判多久都不为过。只是,你那个姐姐,怎么对你这么深恨意?” “可能觉得我抢了她东西。”姜衿声音淡淡。 宁锦绣没好气地叹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世界上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姜衿淡淡一笑,没说话了。 宁锦绣看着她冻得有点青的脸蛋,心里怜惜更深了,转移了话题,和她随意聊着天,一路往家里走。 其实的也没多远,很快就到了。 两个人在厅门口换了鞋,姜衿迟疑了一小下,问询道:“丞相跟进去,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宁锦绣笑起来,“进吧,没事。” “嗯。”姜衿蹲下身,一只手在丞相脑袋上揉了揉,叮咛道,“乖乖的哈,跟着我别乱跑。” “哈哈。”宁锦绣也就觉得这一会的她看上去多了点孩子气,忍不住笑了笑,抬步往客厅里走,再一回头,姜衿突然停了步子,红着脸站在原地发呆了。 宁锦绣顺着她视线看一眼。 宁锦城穿着一套深蓝色睡衣,从楼梯上走下来了。 自然看到了姜衿,意外一笑,温声道:“小姑娘,又见面了。” “您好。”姜衿看着他,还有点拘束。 “别把气氛搞这么严肃。”宁锦城哈哈笑一声,“随便坐吧,家里也没什么人,不用紧张。” “嗯。”姜衿弯着唇角笑一下。 跟着宁锦绣,坐到了沙发上去,被招呼着吃水果。 宁锦绣脱了大衣,露出里面柔软的浅色针织衫,坐在她边上,越发显得气质娴雅。 似乎怕她无聊,又笑道:“喝茶吗?我泡茶给你喝。” 姜衿一愣,“不用的。” 宁锦绣摆摆手道:“都说了别拘束,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当捧个场好了,室内暖,先脱了外套,一会出去再穿。” 姜衿看着她笑意浅浅的面容,点头脱了外套。 她穿一件米色薄毛衣,坐在宁锦绣边上,羞涩笑着,看上去分外乖巧。 侧脸实在像。 宁锦城站在不远处看两眼,越发疑惑。 抬步坐到了侧边的单人沙发上,好奇道:“小姑娘多大了?” “二十。”姜衿道。 “二十?”宁锦城反问一声,又道,“几月生日?” “……” 姜衿觉得他好像查户口,愣一下,“八月二十三日。” “啪”一声闷响,宁锦绣手里的小茶杯掉在了茶盘上,意外地看她一眼,发问道:“八月二十三?” “嗯。”姜衿看看两人,一脸不解。 “没事。”宁锦绣连忙将茶杯拨正了,笑笑道,“和我女儿一天生日,还挺意外的。” 姜衿点点头,突然才察觉从没见过她女儿,迟疑道:“您女儿?” “小时候走丢了,一直没找到。”宁锦绣撒了一个谎。 姜衿抱歉一笑。 宁锦绣也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动作流畅地泡了茶,又让佣人准备了点小饼干过来,邀请姜衿品尝。 姜衿中午没什么胃口,坐了一会,不知不觉吃了好些。 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一只手在肚子上揉了揉,看着宁锦绣羞涩地笑了一下。 她眉眼纤秀,一张脸又小,穿着浅色毛衣,越发显得乖巧可人,白净稚嫩,笑起来带着点楚楚可怜的感觉,怎么看,都是非常招人心疼的。 宁锦绣眉眼含笑地看她一眼,柔声道:“这就饱了?” “嗯。”姜衿点头道,“不能吃了,一会回去还得吃晚饭的,不然李婶要生气了。” “晚饭在这里用也可以。”宁锦城突然道。 “不了。”姜衿拿出手机看一眼,才发现不知不觉就到了六点半,连忙起身道,“谢谢宁董事长和天王招待我,得回去了,一会天都黑了。” “还叫董事长呢?”宁锦绣嗔怪着看她一眼。 姜衿改口道:“宁姨。” “这才对。”宁锦绣笑起来,揽着她肩膀往门外送,还有点依依不舍。 姜衿穿了衣服换上鞋,和两人笑着告别,领着丞相走了。 宁锦绣看着她走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舒一口气,朝着宁锦城道:“哥,这丫头怪让人心疼的。” “诶?” 宁锦绣转身往里走,三两句说了姜衿的事情。 宁锦城很快蹙了眉。 侧头看见他身侧,宁锦绣若有所思道:“我还挺喜欢这丫头的。找人的事要是实在没消息,我想收她当个干女儿,你觉得怎么样?” “干女儿?”宁锦城略一沉思,缓声道,“我还是觉得这丫头和你像,年龄和生日也都对的上,要不查查她身世?指不定是被父母收养的也难说。” “我不是说了吗?”宁锦绣看他一眼,“她不是收养的,小时候还走丢过,你忘了?” “……”宁锦城一愣,又道,“指不定一出生就收养了,父母要是没说,这孩子可能就不知道呢?你刚才也说了,她妈妈不怎么喜欢她,要是亲生父母,总没有看重养女,忽视亲女儿的道理吧。” 宁锦绣一愣,一时无话了。 可不是?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脸上倏然浮现笑意,她快步到了客厅,正想拿手机,手机先一步响起来。 “amy,”宁锦绣唤一声,直接道,“我这里有件事,你帮我查查。” “董事长,我有小姐的事情正想和您说呢。”amy的语调里也带着明显的轻松笑意。 宁锦绣一愣,“那你先说。” “孤儿院的院长找到了,说是小姐两岁多的时候被人收养了,”amy声音柔和道,“收养的人我都打听到了,养父叫姜煜,养母叫楚玉英,身份还不一般呢。姜煜是云京市市长……” “姓姜?”宁锦绣愣一下,“难不成就是姜衿那孩子,咱们前些天见过……” “说是叫姜晴。”amy更正道,“我已经先找人问了一下,姜市长的确有两个女儿,咱们见过的那姑娘应该是亲生女儿,另一个收养的女儿才是小姐。” “……”宁锦绣眉头紧蹙,“姜晴?她不是大姜衿两岁?” “您怎么知道?”amy愣一下,“不过打听到的是这样的,我特地问了下院长,说是当年姜家想收养个稍微懂事的孩子,她怕小姐年龄小不合适,多报了两岁。” 宁锦绣:“……” 半晌,低声道:“行了,我知道了。” “要安排您和小姐尽快见面吗?”amy问。 “……”宁锦绣愣半晌,应声道,“嗯。安排我和姜家人见面。” “好的。” 宁锦绣舒了一口气,挂掉电话。 “怎么了这是?”宁锦城听了个云里雾里。 “孩子找到了。”宁锦绣看他一眼,古怪道,“说是姜衿的那个姐姐,姜晴。” 宁锦城一愣。 半晌,迟疑道:“判了四年刑那个?” 宁锦绣抿着唇,脸色难看地点点头,扔了手机,坐到沙发上去。 宁锦城脸色也变了。 同样,心事重重地坐到了沙发上去。 半天没说话。 隔了许久,才抬眸看她一眼,无奈道:“事已至此,要不先见了面再说。孩子长成那样,你这个当妈的责任最大,要不是你当年扔了她,她至于被人收养吗?” “这感觉真是糟透了。”宁锦绣道。 宁锦城一只手搭在沙发上,叹气道:“amy约了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还不知道呢。” “难道你不想见?” “哥。”宁锦绣看他一眼,突然道,“我有点怕。” “怕她怪你?” “我也不知道。”宁锦绣伸手在自己眉头重重揉了两下,叹气道,“可能吧,我感觉很奇怪,有点排斥见面,心情……嗯,很复杂,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不该是这样。” “事已至此,想什么也没用。”宁锦城起身道,“我让人准备晚餐,你先坐着休息会。” 宁锦绣靠在了沙发上,神色倦怠。 与此同时—— 姜煜神色复杂地回了家。 放了包洗了手,直接去餐厅吃晚饭。 坐下后,下意识抬眸过去,多看了姜晴几眼。 姜晴小腹微凸,为了掩盖,穿着很宽松一件毛衣,察觉到他视线,浑身不自在起来,抬眸道:“爸,您……有事吗?” “嗯。”姜煜索性放了筷子,沉声道,“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姜晴抿抿唇。 姜煜略微想一下,平缓语调道:“你亲生母亲找你了。” “啊?”正吃饭的三人齐齐一愣。 姜煜直接道:“是amanda公司现任董事长宁锦绣,提出见你一面。” ------题外话------ 亲们早安么么哒。(* ̄3)(e ̄*) 阿锦眼睛里长了个东西,话不多说了,相信瓦! 108:并非母女? 餐厅里静了一瞬。 楚玉英最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道:“你说谁?” “amanda公司现任董事长,宁锦绣。”姜煜又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看向一脸木然的姜晴。 宁锦绣? 她的亲生母亲是amanda公司董事长,宁锦绣? 那个时尚圈的传奇女人? 宁锦绣! 姜晴手中的汤勺啪一声落在碗里,看着姜煜,神色古怪道:“您说宁锦绣是我的……亲生母亲?” “嗯。”姜煜点头道,“也就刚才,宁锦绣的私人助理托人联系了我,说是当年宁锦绣出国前,由于某些私人原因将你放在了孤儿院门口,后来就被我们领养了,事情经由当年的孤儿院院长亲口证实,应该没错。” “宁锦绣是我妈。” 姜晴看着他,似乎还是觉得不敢置信,重复了一遍。 她记忆力很好,从小心思重,对很久以前的事情也有印象。 楚玉英也没瞒着。 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姜家的养女。 小心翼翼,努力讨好。 只希望姜家所有人,连带着姜家相熟的所有人,认可她。 她努力了十几年,姜家大小姐的身份被所有人接受,璀璨光明的前途已经展开了。 姜衿却回来。 时至今日—— 她好像被打回原形,成了寄人篱下、委曲求全的那个小养女。 可—— 她的亲生母亲找来了。 宁锦绣啊,那个国际一线女装品牌的董事长,那个鼎鼎大名的时尚帝国的掌舵人,那个让所有女生梦寐以求幻想的奢侈品品牌的拥有者。 宁锦绣! 还有比这更让人难以置信,震惊喜悦的消息吗? 她不但有了亲妈,还摇身一变,即将成为amanda公司董事长的千金,乃至继承人? 姜晴看着姜煜,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姜煜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征,“你要见面吗?” “嗯。”姜晴下意识点头应一声,“您不是说她想见我吗?” “是这样。”姜煜点点头,眼见她眉眼间蕴藉着无法掩饰的欣喜,也不为难,继续道,“那就明天中午吧。我陪你在家等着,见个面。” “在家?”姜晴诧异。 姜煜看她一眼,解释道:“你这样子出去也不方便,就在家。” 临近年关,外面哪哪都非常热闹。 他身份敏感,总不能带着一个未婚有孕的女儿,在外面和宁锦绣约见,谈这种私事,像什么样子。 “可不是,”沉默许久的楚玉英突然笑起来,一脸亲热道,“谈私事就别去外面了,在家里方便些。宁董事长既然找来了,看看你生活的地方也好。” “……”姜晴看她一眼,微微笑。 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快感。 她在杂志周刊上见过宁锦绣,比楚玉英优雅时尚太多了。 那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美丽女人。 楚玉英? 呵呵,给她提鞋都不配的。 尤其—— 宁锦绣和天王巨星宁锦城的名字就一字之差,模样也有些相似,网上一直传言两人是兄妹。 宁锦城也从未直接否认过。 *不离十。 从家世背景和出身地位来说,宁锦绣也比楚玉英好上千百倍了。 楚玉英的父母就是斤斤计较又自私的普通人,她还有那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弟弟娶了贪婪自私的老婆,又生养了一对惯常喜欢打秋风占便宜的孩子。 一大家子人,哪有一个上得了台面啊。 姜晴随意想想,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再不将楚玉英往眼睛里放。 心里甚至还滋生了恨意。 她握了楚玉英出轨的把柄,楚玉英就任由她被乔远带人轮j,别说母女情分,两个人早已经势如水火。 她非得住在姜家,就是为了想办法,获得姜煜原谅,私底下给她活动活动,让四年牢狱之灾尽可能缩短,或者不了了之。 倒没想到—— 她也有这样重归豪门的一天。 姜衿算个什么东西啊? 市长千金而已。 在学校里都不能高调公开身份。 眼下网络氛围不好,当官的一个小把柄都可能倒台致命。 哪里比得过amanda公司董事长女儿身份? 哈哈。 姜晴心神百转,吃个饭的工夫都欣喜若狂的想象了无数种她以后的富贵生活。 最后—— 和众人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优雅离去了。 眼见她上楼。 姜煜和姜皓如释重负,第一时间想到姜衿,什么时候接她回来比较好。 楚玉英脑子转的飞快,盘算着明天见到宁锦绣,说些什么好。 —— 翌日,上午十点。 宁锦绣如约而至,跟着佣人,一路进了姜家大厅。 同行的还有宁锦城、助理amy和司机老王。 姜煜和楚玉英,连带着姜晴和姜皓都等在客厅里,眼见他们几人进来,连忙起身,示意性迎接了一下。 佣人领着三人到了近前。 amy礼貌一笑,最先开口道:“姜市长好,姜夫人好,这是我们董事长。” 宁锦绣拢着大衣颔首微笑,正要开口问候,抬眸看清姜煜一张脸,整个人的表情都突然变了一下,愣在原地,失态到说不出话来了。 二十年过去,她其实一直记着当年那男人。 只因为—— 两个人发生关系的那一夜,她完全能感觉到,那男人是第一次。 激情迸发的时候,她其实有过一瞬的心动。 如果不是因为他最后一刻喊出其他女人的名字,她说不定,也就等他醒来,要求负责了。 平春…… 这个名字,她都还一直记着呢。 可—— 眼前这一位姜夫人,好像叫……楚玉英? 宁锦绣恍惚了。 边上的宁锦城神色微愣,连忙笑着和姜煜说了两句话,率先跟着坐到沙发上,朝她使了个眼色。 宁锦绣回过神来,抱歉一笑,让amy和司机将带来的礼物全部交给了楚玉英。 楚玉英和amy客气推拒了一番,笑着收了。 吩咐佣人倒茶。 其他人寒暄两句,宁锦城最先将目光落到姜晴身上,温声征询道:“晴晴吧。” 姜晴边上的姜皓看着他,眼睛都直了。 按捺着要签名的冲动。 坐立不安。 姜晴表现得还算稳重,柔声“嗯”了一下。 宁锦城将目光落在她宽松的毛衣上,再没说话,俯身端了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姜晴又激动又紧张,就听到边上的宁锦绣道:“要是方便的话,我想今天就将晴晴带回去,这些年真是麻烦您二位照顾了,我算不上一个好母亲,眼下回了国,希望好好弥补孩子……” “今天?”饶是姜煜也巴不得姜晴快点走,仍是一愣,谨慎道,“过去这么多年了,总得做个亲子鉴定。” “话是这样。”宁锦绣客气道,“只是亲子鉴定也有个时间,我和孩子二十年没见了,这心情……” 她语调一顿,微笑着看姜煜,“希望姜市长理解。其实做鉴定也就是走个过程,孤儿院院长当年捡的这孩子,又是经她手办的领养手续,大抵也不会错的。” “……”姜煜一时无话,看向姜晴。 半晌,开口发问道:“你意下如何?” 姜晴就等着他问。 抿着唇看了宁锦绣一眼,又看看他,轻声道:“我听您的。” 话虽如此,那目光又落回到宁锦绣身上。 闪着期待。 姜煜还有什么不明白,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也不强留。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能找到亲生女儿,宁董事长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就让她收拾东西,先跟你回去,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我们再解决一下其他事情。” “谢谢姜市长。”宁锦绣弯着眼睛笑了笑。 柔和娴雅,哪里想四十出头的女人。 姜煜看着她姣好白皙一张脸,还觉得哪里有点面熟。 半天也没想起来。 姜晴和楚玉英一起,去楼上收拾东西了。 姜皓纠结半天,还是凑到了宁锦城边上,挠挠头笑道:“宁天王,您给我签个名呗。” “哈。”宁锦城笑笑道,“合张影也可以。” “再好不过了。”姜煜高兴得差点蹦起来,连忙掏手机。 边上—— 宁锦绣微微垂眸,抿口茶,心情还是复杂。 她怎么也不曾想到—— 姜煜,竟然就是收养了他们女儿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了,他都不曾发现,姜晴就是他亲生女儿吗? 这真是…… 她舒了一口气,按耐着复杂心情,这才想到自己忘了一件事,又抬眸,看着姜煜道:“有件事,觉得还是应该和姜市长说一声比较好。” “嗯?”姜煜扬眉,“请说。” “是关于姜衿的事情。”宁锦绣略微想想,笑道,“眼下快过年了,那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怪惹人心疼的。您要是方便的话,还是接她回家比较好。” “……”姜煜一愣,“你认识她?” “意外相识的。”宁锦绣似乎略有感想,勾唇又道,“您对养女都关爱有加,对待自己的亲骨肉倒是有些疏忽了呢?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没尽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让孩子扰了您的家庭,太抱歉了。” 姜煜叹一声,“你说的是,是准备接衿衿回家的。” “那就好。”宁锦绣松口气,笑了一下。 不远处的姜皓和宁锦城合了影,也听见她这话,整个人都沉默了。 眼下每每想到姜衿,都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以至于—— 和宁锦城合影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开心了。 几个人在客厅里闲坐了一会。 收拾好东西的姜晴,从楼上下来了。 楚玉英帮她提着箱子。 一脸笑意。 宁锦绣侧头看见,更是忍不住就蹙了眉头。 这夫妻俩还都挺奇怪的。 放着那么好的亲女儿不要,一心护着这个心思歹毒的养女。 她都忘了—— 这个心思歹毒的养女,就是她女儿。 事实上,从刚才第一眼看到姜晴,她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愧疚都跑光了。 找到女儿的心情,也不如最初想象的那般喜悦。 甚至有点其他成分在里面。 想想啊。 她带走了姜晴,姜煜肯定会接姜衿那孩子回家来住的。 那么瘦小一姑娘,住外面像什么话! 宁锦绣胡乱想想,又和下楼的楚玉英说了几句话,一众人带着姜晴离开了。 —— 车子上了路。 宁锦城自己开一辆。 司机老王开车,宁锦绣、姜晴和amy一起,坐了第二辆。 行驶了大约半小时,姜晴看一眼面容平和却不主动和她说话的宁锦绣,笑了笑,轻声试探道:“妈妈,我们现在是去哪呢?” 车里很安静。 她话一出口,副驾驶的amy都差点没忍住回头了。 还女孩…… 未免太积极主动了一些? 董事长也是奇怪,出了姜家,就一副冷淡少言的样子,比平时还严肃呢。 怎么回事? amy怎么也想不通,却也觉得气氛不太对,聪明地没开口。 宁锦绣淡淡道:“先回家。” “哦。”姜晴也算擅长察言观色,抿着唇看她一眼,只觉得无比委屈。 当年是她将自己抛弃的好吗? 她这里还都没发脾气呢,为什么这抛弃女儿的亲妈反倒有理了! 姜晴郁闷不已。 转念一想,又觉得她的态度其实也没什么要紧。 反正是她妈。 怎么可能不一心为她着想呢。 相比之下,她更期待接下来要回的那个家。 宁锦绣这样的身家,指定得住顶级豪宅啊,姜家那小别墅,都得被甩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这期待,在她看见依云首府路标时,转化为惊喜。 惊喜表现在脸上,遮都遮不住。 宁锦绣用余光瞧见,更是烦闷不已,还挺纳闷,这好歹是市长家养出的千金小姐,怎么眼皮子就这样浅,一副虚荣好胜轻浮的样子,看一眼都够了。 尤其还未婚有孕,刑期在身。 宁锦绣懒得看她,扭头看窗外了。 目光落到一处,突然愣一下,开口道:“停车,老王靠边停一下。” “好的,董事长。”司机靠边停车了。 宁锦绣推开车门,也没和人打招呼,直接下去了。 姜晴好奇不已。 透过车窗,看了过去。 也是一愣。 姜衿怎么在这里? 车外—— 姜衿领着丞相出门溜达了一圈,正准备回家。 身侧一道女声,突然叫住了她。 转头一看,宁锦绣穿着一件长及小腿的墨绿色大衣,越走越近。 “宁姨。”姜衿笑着问候一声。 “遛狗呢?”宁锦绣笑看她一眼,目光落在丞相尖瘦严肃的面容上,顿时被逗乐了。 她还第一次见到这么乖的狗。 矜持又乖巧,也不叫,高深莫测的,像一位绅士。 很有犬中明星的范嘛。 “嗯。”姜衿抿唇一笑,看看停在不远处的车子,柔声道,“您回家呀?” “可不,看见你了,就下来打声招呼。”宁锦绣话音落地,略微想一下,试探道,“和家里都没有联系呀?准备一个人在这边过年,不回去?” “回呢。”姜衿一只手揉着丞相的脑袋,“爸爸刚才打电话了,准备下午就回去。” “这才对嘛。”宁锦绣松口气,劝慰道,“家和万事兴,做人总得向前看,不高兴的事情过去了就忘了,别老记挂在心上,徒增感伤。” “我明白,谢谢您。” “那行,我也没事,先回了。” “宁姨再见。” “嗯。回头见。” 宁锦绣话音落地,拢了拢大衣,转身走了。 开门上车。 姜晴坐在里面,好半天,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迟疑道:“妈妈怎么认识姜衿的?” “意外相识。”宁锦绣不欲多说。 姜晴却心神百转,按捺不住,攥攥拳头,又勉强开口道:“那真是挺巧的呀,她是我妹妹,前段时间和妈妈在家吵了一架,我妈冲动了些,扇了她一巴掌,不小心伤到右耳,失聪了。一气之下就出去和男朋友住了,我都好久没见了。” “失聪?”宁锦绣看她一眼,反问。 姜晴一愣。 只觉得宁锦绣注意点怎么这么古怪。 按着她的年龄,不该注意到姜衿和楚玉英吵架,或者和男朋友出去住吗? 泛泛之交,她怎么这么关心姜衿? 姜晴看着她,点头道:“我妈就扇了一巴掌,应该也没想到那么严重。” “呵呵。”宁锦绣冷笑一声。 不说话了。 想着姜衿巴掌大那么一张脸,都觉得怜惜。 难怪这孩子不愿意回家住呢? 这是怎样一个妈? 也难怪姜晴能成了眼下现在这样子,女孩的教养多半跟妈妈,八成也和楚玉英脱不了关系。 说起来也怪她自己,愧当母亲了。 不过——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难以理解。 姜煜那样风度儒雅一个男人,怎么娶了这样一个老婆? 哎。 宁锦绣烦闷不已,揉了揉眉头。 —— 下午六点。 姜衿吃了晚饭,才收拾东西,准备和刘伯回姜家。 一来,姜煜和姜皓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她也知晓了姜晴离开的事情,二来,她也必须回姜家,一直在外面也着实有点说不过去,她总不可能永远不回去,三来,她在依云首府也有点住不下去,感觉哪哪都是晏少卿的气息,要逼疯她。 偏偏还想带着丞相一起走。 思来想去,只好顺着台阶下,回去姜家了。 两个人一起出门,七点半才到家。 姜煜等人已经吃了晚饭,正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电视休息。 姜皓一抬眼看见她,连忙起身,快步到了她跟前,唤了一声姐,就去她手中接皮箱。 “汪!” 一声喊叫突如其来,他还根本来不及反应,一只大狗就从姜衿身后窜出来,直接跳起朝他脸上扑,一张嘴,露出长长的舌头,凶神恶煞。 姜家没养狗,姜皓差点吓尿了。 “丞相!”姜衿连忙唤一声,走过去,直接从后面抱着它的头,将它从姜皓怀里抱出去,哭笑不得地看它一眼,揉着脑袋道,“没事没事,听话。” 丞相板着脸看她一眼,落到了地上。 姜衿看一眼姜皓,抱歉道:“怎么样,没事吧?” “姐!”姜皓惊魂未定,看一眼她边上一脸警惕的丞相,无奈道,“你从哪里弄了这么凶一条狗!” “……”姜衿一愣,“它可能以为你要抓我,平时很乖的。” “这样啊。”姜皓委屈地扁扁嘴。 姜衿笑一声,抬步到了沙发边上去,看一眼姜煜,笑道:“爸,我回来了。” 没问楚玉英。 她耳朵一直没好彻底,看到楚玉英又想起她出轨的事情,实在问不出口。 楚玉英冷脸看着她,也没说话。 姜煜起身笑道:“回来了就好,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姜衿看一眼边上蹲着的丞相,笑笑道,“那我先上去休息了。” “去吧。”姜煜发了话。 姜衿点点头,转身直接上楼去。 丞相连忙站起来,轻晃着尾巴,迈着优雅的慢步,紧跟着她。 “嘿。”姜皓看着它步态,忍不住笑了笑,快走两步揽了姜衿的胳膊,发问道,“姐姐,你这条牧羊犬打哪来的啊,也太训练有素了吧!” “晏哥哥给的。”姜衿笑了笑。 “哦!”姜皓一愣,抓抓头发,突然道,“他去灾区救援了是不是?我刚才在电视上看见他了!” 姜衿脚步倏然停下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吗?” “知道。”姜衿倏然回神了。 “就震中发回来的照片上,看到他了,真帅!哎,我说啊……” 姜皓话未说完,姜衿一扭头,直接走了。 丞相站在台阶上看了他一眼,一扭头,也走了。 姜皓:“……” 反应过来,又忙不迭跟了上去。 一边追姜衿,一边絮叨道:“姐,姐姐,我给你说啊,我给你在微博上建了一个后援团!” 姜衿脚步慢一些,蹙着柳眉没好气道:“你都不上学吗?建什么后援团!” “不影响学习啊,”姜皓快走一步追上她,一把搂住她肩膀,得意洋洋道,“你知道我期末考试多少名吗?全年级十七名,上你们学校没一点问题。” “十七?”姜衿看他一眼,笑笑道,“还不错。” “必须呀。”姜皓跟着她进了房间,话锋一转,继续道,“你是要开电脑吧,顺便看看我给你建的微博后援会,人数已经好几千了呢。” 姜衿一脸无奈,“我都没写了,你这不浪费人感情吗。” “啊?”姜皓一愣,“你别告诉我你以后都不打算写了啊,怎么可以?!” “也不一定。”姜衿掏了电脑放上桌。 姜皓正要跟上去。 丞相直接蹲到了姜衿的椅子右边,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最佳位置。 姜皓:“……” 好吧,他才不跟一只狗计较呢。 姜皓坐到了左边去。 姜衿开了电脑,先搜了一下地震的照片。 没一会—— 找到了晏少卿。 一片泥泞废墟里,他微俯身,一脸严肃,朝着正抬伤员的救援人员说话。 距离地震发生已经过去五十多小时了。 她一直关注着,自然晓得,因为天气和地形原因,这次施救行动进行的非常困难,眼下,云京四院医疗救援队,应该是赶到震中的第一支医疗队伍。 晏哥哥没事,她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着电脑屏幕,发呆了好几分钟。 姜皓拿了鼠标,直接侧身过来,登陆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将粉丝后援会展示给她看。 姜衿心不在焉,却也不想扫兴,配合着看两眼,说了几句话。 “你担心晏哥哥啊。”姜皓侧头看她一眼,没忍住,八卦地问了一句。 姜衿一笑,目光再落到电脑屏幕上,愣了。 她看到了姜晴。 姜皓显然也看见了,神色古怪地解释道:“我忘了解除关注。” “……”姜衿一愣,“你关注你的,我也没说让你不能和她往来,我们的事和你无关。” “姐姐你真好。” 姜皓松口气,索性也就点开姜晴发的照片了。 她总共发了一组照片。 两张自拍照。 一张靠在床上嘟嘴,一张双手托腮,发呆。 两张照片的背景都是灯光敞亮的卧室,面积非常大,中间的圆形大床精致富贵,看上去好像欧式宫廷风格,华丽极了。 除此之外的七张照片也非常漂亮。 走廊、花园、书房、池塘、室内游泳池……应有尽有。 姜衿疑惑看着,边上的姜皓小声解释道:“她其实是被亲生母亲接走了。姐姐你知道amanda公司董事长吗?宁锦绣,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宁锦绣?”姜衿诧异极了。 “嗯。”姜皓点点头,“今天她和宁锦城一起过来的,对了,宁锦城真是她哥哥啊,我以前还总觉得网友们胡说呢。” 姜衿“哦”一声,沉默不语。 她也没想到,宁锦绣竟然是姜晴的妈妈? 那自己还…… 想到昨天和宁锦绣说的那些话,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了。 姜皓见她兴致不高,也有点沮丧。 随意看了几眼,正准备关微博,又下意识瞄了眼微博热点新闻,一时好奇,点开了热点排行榜上一条,“沁安地震,华夏最美女医生。” 楚乔走在泥泞的废墟上,用自己的外套裹了一个小婴儿在怀里。 头顶天色阴沉。 远处穿着迷彩的官兵忙碌往来。 她微微低头,侧脸温柔。 白皙的脸颊好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极美。 敞开的白大褂被冷风吹拂到身后去,弧度都无比动人。 姜皓静了小会,姜衿也被照片吸引了过去,视线一扫,就看到下面网友的回复评论了。 “真的好美,华夏最美女医生!”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都被感动哭了!” “应该是云京第四医院的医生吧,不是说就他们的医疗队最先赶到了。” “这是里面唯一的一个女医生啊!” “没错没错,话说,我觉得她应该和那个超帅的男医生是一对吧?” “咳咳,我也觉得啊。” “好有爱。” “……” 姜衿目光一路往下扫,看着看着,突然反应过来,网友们说的那个男医生是谁了。 晏哥哥吧? 在他们十多人的救援队伍里,也就他一个年轻男人。 同样—— 也就楚乔一个,年轻女医生。 这样相貌、年龄,各方面都匹配的两个人,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一起出现在这种全国民众都关注的地方,很容易的,就吸引了别人目光。 一起接受别人的赞美和喜爱。 姜衿抿着唇,心口紧缩,越来越疼。 最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关电脑。 扭头朝姜皓道:“我要洗澡了,你快回自己房间去。” “姐。” 姜皓似乎也反应过来网友说的那个男医生可能是晏少卿,看她一眼,想开口劝慰两句。 “去吧去吧。”姜衿笑着推了他出门。 一转身背靠着门板,深呼吸一下。 耳听着外面姜皓的脚步声走远了,才勾唇笑了笑,顺着门板往下滑,坐在了地上。 丞相慢步走到她跟前了。 姜衿伸胳膊抱住它的头,小声道:“丞相先生,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丞相没说话,用自己柔软蓬松的毛发蹭蹭她。 姜衿一字一顿道:“我在嫉妒,怎么办?我真的好嫉妒楚乔,她可以陪在晏哥哥身边啊,我什么都做不了,打不了电话,听不见他声音,只能从照片里远远看着他……” 她为什么没有学医呢? 如果她是医生,也就能跟着晏哥哥一起,救死扶伤了。 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陪伴他,面对一切。 可—— 她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甚至还嫉妒楚乔。 嫉妒一个在震中救死扶伤的医生,就因为她距离晏哥哥近。 姜衿,你是疯了吗? 她在心里无声地问着自己,只觉得痛。 四肢百骸都痛。 她第一次尝到这种嫉妒的滋味,好像万虫噬心,浑身都火烧火燎,太难熬了。 姜衿抱着丞相,许久许久。 最后—— 思绪又回到楚乔那一张照片上。 想着想着,都不得不承认,她太美了。 那张照片上的楚乔,完全和平时不一样,有一种让人膜拜的温柔美丽。 姜衿正想着,突然又愣了一下。 她想到照片了。 因为通讯故障,最开始从震中传出来的讯息,都是以照片为载体的。 照片是人拍的…… 摄影师? 对啊,第一时间赶到震中的,不光是医生,还有摄影师。 不对不对,也不是摄影师。 记者! 是记者啊! 那些照片是记者拍的,那些文字是记者写的,那些消息,是记者传递的,在这种时刻,起着莫大作用的,除了官兵武警,除了医生护士,还有最最不可或缺的一个群体。 是记者。 他们奔赴在救灾的第一线,他们做了消息的发现者和传播者。 如果没有他们,怎么会有楚乔的这些照片呢,怎么会有震中的消息呢,怎么会有那么多震撼人心的画面,被忠实地记录下来,保存下来,成为一个时代,乃至一个民族的历史。 多伟大啊…… 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个职业,有这么大的作用。 她原本是讨厌记者这个行业的。 因为叶芹的事情,因为那些无处不在的八卦消息,因为虚假浮夸的报道,因为洪水猛兽般的负面舆论。 可这一刻,脑海里想着楚乔那一张照片,她突然觉得,醍醐灌顶。 清醒了。 她甚至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激动过。 她以往的人生里,也从来没有一刻,如这一刻,清晰地想到,“我要干什么?” 她没想过职业问题。 当初会选择报考学校专业,都是任课老师指点的结果。 她幸运地,凭着不算最优的成绩,考上了国内文科最高学府。 并且—— 恰好分属了新闻传播学院。 姜衿站在房间里,透过光亮的玻璃看出去,看着外面清冷的夜色。 她觉得,好像有一条极为清晰又光明的前路,在她的脚下,缓缓地铺开了。 她不能以偏概全。 也不能一叶障目。 不能因为一两个素质水平低下的记者,就否定了战斗在新闻第一线的全部记者,那多不公平啊? 她应该勤勉上进,应该积极主动,应该想办法,去掌握更多的话语权,做一个强者,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能敢为人前,也能敢说真话。 她应该,努力地,成为一个优秀的记者。 这念头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而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白,姜衿忍不住笑了一下,蹲下身一把抱住丞相的脑袋,使劲地蹭了两下,神色激动道:“丞相,我要做一个记者,你觉得怎么样?” “汪!”丞相被她突然蹭蹭,吓了一跳,响亮地给了一个字。 姜衿哈哈笑起来,皱着鼻子,使劲地蹭了下它的鼻尖,只觉无比兴奋。 —— 目标明确,前路坦荡。 姜衿一直想着,连续几天,都精力充沛。 查了考试成绩,她各科优异,群里和班上同学比较过,稳拿第一。 晏少卿一直在震中,通讯有问题无法打电话,连续几天,她都只能在电视上偶尔看见他,每每看到,却还是免不了失落难受,只因为,网上关注到他和楚乔的人,越来越多了。 就这样—— 她心情时而振奋,时而低落。 为梦想和目标振奋,因为晏少卿和楚乔低落。 度过了近一周时间。 元月十四日,意外地接到了宁锦绣一个电话,邀请她参加一个晚宴。 已经知道了姜晴的事情,她自然推拒。 然—— 脸皮薄,也实在没能推掉。 答应了宁锦绣,下午七点半,去参加晚宴。 自然是需要男伴的。 来来回回纠结了好久,最终,她找了宋铭给自己帮忙。 这个圈子里她认识的男人不多。 乔远不行,阎寒也不行,姜皓太小了,艾伦太扎眼,想来想去,也就宋铭,轻松应付任何场面不成问题。 正好是周末,宋铭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开车接了她,两个人一起前往郊区一家五星级度假酒店。 宁锦绣所说的宴会在酒店举行。 姜衿和宋铭都是守时的人,出发得早,以至于,六点五十分就到了。 提前了整整四十分钟。 宋铭停了车,两个人对看一眼,姜衿还有点尴尬。 “来都来了,先进吧。”宋铭略微想了想,看着她,直接建议。 “我原本觉得可能会堵车。”姜衿耸耸肩膀,有些无奈地朝他道,“谁知道这么早就到了,对不起宋大哥,多浪费你半小时时间。” 宋铭无语地看她一眼,“都说了我今天很闲。” “嘿嘿。”姜衿皱着鼻子,甜笑一下。 宋铭走在她身侧,快到酒店大门口的时候,胳膊微弯了一下,朝她扯扯唇角。 “……”姜衿一愣。 “挽上。”宋铭微微笑,言简意赅。 姜衿回过神来,笑一笑,也就自然地挽了他的胳膊。 她和宋铭在一起很轻松。 也许是因为,宋铭是这个圈子里,她见到的第一人,是宋铭领着她见到姜煜的。 他去过混乱不堪的东辛庄,连眉头却也不曾皱一下,第一次见到她,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鄙夷轻视,从头到尾,都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又事事周到。 感觉起来,就像一个脾气极好的大哥哥。 当然没压力了。 姜衿唇角带着浅笑,和他一起进了酒店大厅,意外地看到了宁锦绣。 宁锦绣挂了电话就看见她,愣一下,笑着上前,招呼道:“姜衿。这位是……” “我朋友,宋铭。”姜衿简短地介绍一声,还觉得有点古怪,朝着宋铭笑笑道,“宋大哥,这位是amanda公司的宁董事长。” “久仰。”宋铭礼貌一下,颔首问候。 宁锦绣柔和地笑了笑,寒暄了两句。 姜衿看着她,有点郁闷道:“以为路上会堵车,出发早了点,我们就来早了。” “也没有。”宁锦绣柔声一笑,“宴会厅已经有人了,你们从电梯上四楼,一出去就能看见人。主要这前面有个小型记者招待会,我这边得耽误二十多分钟。” “您忙您的。”姜衿笑了笑,也没多问,和宋铭一起先上楼。 按着时间,宁锦绣和姜晴的亲子鉴定结果应该差不多出来了,她其实也能猜到,今天这宴会,大抵就是宁锦绣为着认回女儿举办的,记者招待会自然也是了。 她本不愿意来,也正是因为猜想到这一层。 想到一会肯定会见到姜晴得意洋洋的那张脸,姜衿又有点后悔了。 早知道说什么都不该应下才是。 她挽着宋铭,心事重重。 眼见他们两人上去,宁锦绣也松了一口气。 她极力劝说姜衿来,自然是存了让她和姜晴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 无论如何—— 姜晴也是她女儿啊,不能不管。 宁锦绣舒了一口气,再抬眸,amy快步从门外进来了。 “董事长。” 唤一声,amy又第一时间递了鉴定结果。 “就等它了,上楼吧。” 宁锦绣话音落地,转过身,直接从台阶去二楼会议室。 记者招待会已经准备好了。 一边走着,将密封的鉴定报告拆了开来,仔细看一眼,整个人愣在原地。 怎么会? 哪里出错了,姜晴和她毫无亲缘关系? ------题外话------ 呼呼,亲们晚安么么哒。 阿锦真是棒棒哒,按时更新啦,o(n_n)o哈哈~ 下一章进入虐渣模式,顺带求月票,说了我是亲妈的(*^__^*)…… 109:是姜衿吗 酒店二楼。 姜晴、程宇和芳草萋萋等在大厅里。 边上—— 宁锦绣的小助理柔儿作陪。 柔儿是宁锦绣从国外带回的黑人女孩,个性活泼,颇得宁锦绣喜欢。 姜晴在宁宅住了几天,自然晓得。 此刻—— 眼见她低头玩手机,姜晴没好气咳了一声,发话道:“柔儿,你去帮我朋友拿点水果吧。” 柔儿:“……” 半晌,垂眸看了眼茶几上的果盘,疑惑道:“那不是有吗?” 姜晴浅浅一笑,“口里没味,我想吃点酸的,你去四楼宴会厅拿点橙子下来。” “……”柔儿愣一下,点头道,“好吧。” 转身上楼去了。 眼见她拐个弯去了电梯口,姜晴收回视线,无奈道:“我妈就是性子太随和了些,这些助理一个个就好像解闷的似的,从早到晚抱着手机玩,一点也没有当助理的自觉性。” 芳草萋萋看着她笑笑道:“那姑娘看上去最多二十岁吧,怎么就当了你妈的助理了?” “谁知道?”姜晴抑郁道,“说是黑人吧,起了个中文名,说是助理吧,一天也不务正业,洋不洋土不土的。我妈还挺喜欢,带出带进的……” “哈哈。”芳草萋萋配合地笑两声,看了姜晴一眼。 姜晴穿着一件宽松的灰白撞色裙,神色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裹着一件橘红色毛领斗篷大衣,妆容精致,头发还特地做了造型,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比以往又漂亮了几分。 就好像,一位颐指气使、矜持优雅的公主。 完全和她拉开了距离。 尤其—— 她瞒着自己和程宇交往,连孩子都有了。 也不避着了。 芳草萋萋看着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忍不住握了握,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勉强的笑意。 只觉得自惭形秽。 以前姜晴是市长千金,她都觉得还好。 毕竟—— 一直以来的姜晴都显得随和,并不怎么摆小姐架子。 也就在她的那么妹妹姜衿回来以后,生日宴会上,第一次让她丢脸。 可谁知—— 她明知自己喜欢程宇,还偷偷和程宇交往了。 不是绿茶婊是什么? 竟然还有脸让自己来参加这个宴会,说白了,不就是想要在她跟前自我标榜、耀武扬威吗? 芳草萋萋咬着下唇想一通,气闷不已。 又不得不按捺着一腔怒意。 她倒是想看看,眼下她突然被这么大一个馅饼砸中,能和程宇好到什么时候去。 哼。 芳草萋萋探身在茶几上捏了片西瓜,咬一口,透心凉。 程宇坐在她边上,半天没说话。 姜晴眼下这个身份,实在太出乎他意料了,别说姜晴,他都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他都已经知道宁锦绣尚且未婚,也就是说,姜晴就是她唯一的女儿嘛,自然也是amanda公司唯一的继承人,他娶了姜晴,想想也是风光无限的一件事。 纵然他并非贪婪无度之辈,有个这种身份的老婆也算有面子。 程宇抬眸看了姜晴一眼,疑惑道:“你妈呢?刚才下去了就没上来,时间都快到了。” “应该是去拿亲子鉴定报告单了。”姜晴一笑,解释道,“鉴定结果今天出来。” “才出来?”芳草萋萋笑道,“怎么结果还没出来,就要举行记者招待会呢,万一再出现什么差错怎么办?” “你说什么啊?”姜晴挑眉看她一眼,“这能出现什么差错?当年孤儿院院长亲自捡的我,又是她办的抱养手续,肯定没什么可怀疑的啊,鉴定就是走个程序而已。”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就顺口一说。” “哪来的那么多万一呢。”姜晴微微笑了一下。 从生日宴开始,芳草萋萋就不怎么给她好脸色了,偶尔见个面,都有点阴阳怪气的。 为了安抚她,她没少委屈哄劝。 甚至—— 和程宇交往了,也都小心避免让她知道。 眼下—— 总算可以不再顾及她了。 宁锦绣那么有钱,她哪里还需要写小说呢,吃喝玩乐当个大小姐就好。 未来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妙。 姜晴正得意洋洋地想着,余光里,突然出现了宁锦绣和amy的身影,她一愣,连忙站起身来。 拢了拢斗篷大衣,仪态万方地走了几步,笑着到了宁锦绣面前,看一眼她手中的鉴定报告,征询道:“妈,时间马上就到了,可以开始了吧。” “……”宁锦绣拧眉看她一眼,目光冷淡。 姜晴一愣。 尚未回过神来,就听她淡淡道:“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姜晴脸色一变,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勉强道:“妈,您说什么呢?” “我说了我不是你妈!”宁锦绣声音突然提高一度,将手里的鉴定报告直接拍到她怀里,冷淡道,“你自己看,我们没有亲缘关系……” 姜晴一愣,下意识拿过了鉴定单。 程宇和芳草萋萋也愣了。 第一时间,抬眸看向了姜晴。 姜晴的目光落在鉴定结果上,许久,抬眸肯定道:“一定是误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宁锦绣:“……” 眼见她不出声,姜晴又错愕地看了amy一眼,“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在中间搞的鬼吧,不希望我被妈妈认回去,这样你就是她身边第一红人,对不对?” “……” amy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懒得搭理。 和她有个屁的关系。 为了慎重起见,姜晴是和宁锦绣一起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整个过程她全程陪同没错,可也就仅此而已。 这人有被害妄想症吧? 眼见她不吭声,姜晴又连忙看向宁锦绣,“一定是amy搞的鬼,妈,您不是说这事情都有孤儿院院长亲口证实吗?我被谎报了两岁,生日什么完全对得上。” 宁锦绣沉默想想,开口道:“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医院,今天这记者招待会却是不能举行了。” 举行了,就等于昭告天下。 她原本不喜欢姜晴,也是硬逼着自己举办记者招待会,早点确定关系,努力扭转心意。 可眼下—— 事情不确定,哪怕有万分之一的不确定性,她也必须中止。 宁锦绣看着姜晴,斩钉截铁道:“你先回去吧。不回去也行。既然来了,招呼你朋友参加一下宴会,我们明天再去一趟医院,重新做个鉴定。” “妈妈!”姜晴着急不已。 “就这么说定了!” 姜晴:“……” 宁锦绣抬眸扫视一眼,又问,“柔儿那丫头呢?” “哦,去四楼取水果了。”芳草萋萋回过神来,解释道。 宁锦绣点点头,朝着amy道:“你去会议室,安抚一下记者情绪,我去四楼先找一下宁先生。” “好的,董事长。”amy直接应一声,扭头去会议室。 宁锦绣也扭头朝电梯口走了。 竟是再没有人理会呆若木鸡的姜晴了。 姜晴抬眸看看宁锦绣的背影,再看看amy的背影,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我就说嘛,这种事还是慎重一些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芳草萋萋看着姜晴惨白的脸色,忍不住笑起来,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风凉话。 程宇看她一眼,都觉得尴尬。 姜晴一转身,抬手直接一巴掌,扇在芳草萋萋脸上。 芳草萋萋都有点懵了,反应过来低咒一声,就要扑过去打她。 程宇一把握住她手腕,烦躁道:“行了行了,她怀着身孕呢,别动手!” “你瞎了眼吗的?”芳草萋萋一只手捂着脸,突然道。 程宇一愣。 芳草萋萋冷笑道:“你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心机婊?” 话音落地,她又扭头冷眼看着姜晴,咬咬牙,一字一顿道:“你给我等着。” 甩开程宇的手,芳草萋萋直接走了。 姜晴站在原地,面色铁青,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程宇叹一口气,抑郁道:“走吧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都这个样子了,还参加什么宴会? 丢死人了。 —— 宁锦绣乘电梯到了四楼。 打电话给宁锦城。 简单说了两句,挂了电话,顺势坐在手边的沙发上等,整理思绪。 鉴定报告今天出来,她觉得肯定没什么问题,又一直被姜晴催问,索性也就将记者招待会确定在了今天下午,邀请了圈子里往来的少许朋友参加宴会。 等同于把姜晴介绍给大家认识。 哪能想到—— 会出现这样让人百思不解的意外事情呢。 “怎么了?”宁锦城匆匆出来,坐到她身侧,问了一句。 “结果不对。”宁锦绣开门见山道,“鉴定结果出来了,我和姜晴没有亲缘关系,她不是我女儿。” “啊?” “怎么办?记者们都等着呢?” “没关系?”宁锦城蹙眉道,“哪里出错了,按理说不应该。” “我不知道。”宁锦绣有点乱。 “要不取消记者招待会?”宁锦城看着她,边想边道,“突然取消也不太妥当,这是你回国后第一次举办记者招待会,这样一来影响不太好。” “那要怎么?”宁锦绣蹙着柳眉,胡乱想想,突然道,“姜衿那孩子你见了吗?” “嗯。” “哥。”宁锦绣看着他,征询道,“你觉得我收她做义女怎么样?” “……”宁锦城一愣,迟疑了。 宁锦绣越想,越觉得这想法可行,继续道:“我看那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和家里人关系也不怎么好,要不我们问问她,要是愿意的话,认个干亲,记者招待会以后,我也能帮她撑腰,你都不知道,她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姜晴前几天说了,那丫头右耳都被楚玉英一巴掌打失聪了。” “失聪?” “可不是,想想都可恨。” “可这时间来得及吗?再说了,那丫头身份也不普通,这关系也不能说认就认。”宁锦城谨慎道。 “我看她和那个家格格不入,”宁锦绣嗤笑道,“这件事只要她愿意,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尤其她和我那么合得来,确定一下关系,以后也能多加往来。” 宁锦城看着她,“你不预备找亲生女儿了吗?” 宁锦绣微愣,半晌,惆怅道:“我就是真挺喜欢那孩子的。” “既然这样。”宁锦城点头道,“那你叫她出来谈谈,其实这丫头我也挺喜欢的。” “嗯,我打给电话给她。” 宁锦绣话音落地,掏了手机打电话。 宁锦城抬眸看了不远处站着的助理一眼,招了一下手。 “宁哥。”助理快步上前。 宁锦城站起身,摊手道:“烟给我。” 助理连忙掏了香烟打火机,递给他,还不忘叮咛道:“您三天后有活动呢,少抽点,注意身体。” “行了。”宁锦城没好气看他一眼,“这还没抽上呢。” 助理呵呵一笑。 宁锦城抬步去了窗户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微低头,缓慢地吸了一口。 姜衿一个人出来了。 目光扫视一眼,笑着到了宁锦绣跟前,“宁姨,什么事啊?” 宁锦绣看她一眼,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过来说。” 姜衿一愣,抬步坐过去。 宁锦绣看她一眼,略微想了一下,念及时间,直接开口道:“你愿意当我干女儿吗?” 姜衿:“……” 宁锦绣拉了她的手,笑着道:“第一次见面就挺喜欢你的,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对你这丫头可算越看越喜欢,你要是愿意,我们就将这关系定下来。” “为什么呀。”姜衿回过神来,缩缩手道,“您已经认了亲女儿了,怎么……” “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姜晴并非我女儿。”宁锦绣正色道,“记者招待会时间马上到,我就想到你了,你意下如何?” “……”姜衿一愣,一时无话。 半晌,笑着抽了自己的手,客气推拒道:“谢谢您抬爱,这事情,我可能帮不了您的。” 宁锦绣愣一下,意外道:“嗯?” 姜衿低头笑了笑,抿唇道:“我觉得咱们现在这关系就很轻松了,没必要改变它,而且我和两个妈妈关系都没能处理好,实在不怎么想要第三个妈妈,再者……” 她语调一顿,柔声道:“您以后肯定能找到女儿的,我也相信您会是一个好妈妈,给她最好的爱。多年不见,一段感情需要小心经营磨合才能融洽,我怎么能跟着添乱呢。” “……”宁锦绣一时无话。 边上—— 抽完烟的宁锦城走了过来。 姜衿抬手在头发上抓了抓,歉疚道:“那要是再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宁锦绣勉强一笑,“去吧。” “嗯。”姜衿点点头,起身将一侧头发往而后拢了拢,抬步走了。 宁锦城的视线里—— 一根头发从她指缝里掉出来,轻飘飘落在了沙发上。 宁锦绣看着姜衿的背影,还在发呆。 宁锦城俯身捏了那根头发,缠在手指上看一眼,问道:“没答应?” “嗯。”宁锦绣笑笑道,“这孩子好像对母亲这个角色很反感,说她实在不想要第三个妈妈。” “可以理解。”宁锦城安慰她,“这孩子和姜晴不一样,看上去纤弱文静的,其实骨子里有一股倔劲,也挺坦率,很明显,也不怎么贪图富贵。” “我还是有些意外。”宁锦绣叹了一口气。 姜衿连自己的家事都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她一直觉得,两个人算得上亲近了。 却不料—— 谈到这事,她反倒显得疏离了。 “认下柔儿吧。”宁锦城突然道。 “诶?”宁锦绣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别动,”宁锦城抬手到她头顶,伸手捏了她一根半白的头发下来,看一眼,解释道,“柔儿那丫头跟你十年了,反正也无父无母,认个干女儿正好。” “……”宁锦绣微愣,“我倒是没想过。” “去吧。”宁锦城拍拍她胳膊,“叫上她,应付一下记者会是正事。” “那行。” 宁锦绣点点头,起身走了。 想着姜衿刚才的话,还觉得有点难受。 眼见她离去—— 宁锦城将手里两根头发拿着对比了一下。 他很早就发现,姜衿和宁锦绣,不光长相相似,就连发质,都相像。 早些年自个这妹妹总抱怨—— 头发太软,根本不好打理,做个造型都烦人得要死。 姜衿这孩子的头发也是一样的。 颜色不算黑,接近浅褐色,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就像小丫头的头发,老让人产生摸一下的冲动。 况且—— 这整个云京市,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能有几个呢? 验一下也就顺便的事。 宁锦城随意想想,便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一个相熟的医院主任了。 再三沟通以后,约了明天一早在医院里见面。 —— 姜衿的确对母亲这一角色有阴影。 无论是赵霞,还是楚玉英,她其实心里都存有怨念。 只—— 平时不怎么表现出来而已。 也因此—— 宴会过后,她便将宁锦绣的话抛诸脑后了。 晏少卿不在,她的寒假过得非常清闲,基本上将精力投放到学摄影这件事情上。 跟着艾伦往南山上都跑了两次。 似乎—— 让自己忙碌起来,也可以缓解一下对晏少卿的担心和思念。 姜晴一直再没回家。 她并非宁锦绣亲生女儿的事情,姜衿也缄口不言,并没有告诉给姜煜和姜皓知道,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眨眼间,一周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 —— 元月二十二日,周一。 午饭后,宁锦绣在办公室小憩。 被两下敲门声惊醒。 坐起身,她伸手在眉心按了按,疲倦道:“进。” “董事长。” amy推门而入,将手中新取回的亲子鉴定报告单递给她。 眼见她神色疲倦,征询道:“需要咖啡吗?” “嗯,谢谢。” 宁锦绣捂着嘴打一个哈欠,深呼吸一下,将到手的鉴定单拆开。 垂眸一看,放在了茶几上。 “我已经仔细问过吴院长了。”amy端着咖啡过来,疑惑道,“她说自己不可能记错,姜晴就是您当年放在孤儿院门口那孩子,八月二十三的生日,孤儿院也只有她一个人是那一天。” “可这dna也做不得假。”宁锦绣紧紧拧着眉。 “真是……” amy话音未落,宁锦绣突然看着门口愣一下,意外道:“哥,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有事找你。”宁锦城很快走到她跟前,一侧身坐在沙发上,宁锦绣才发现,他手里也拿着一个纸质文件袋。 “怎么?”宁锦绣正色看他一眼,疑惑不解。 “给您泡大红袍?”amy到近前,笑着问宁锦城。 “有劳了。”宁锦城点点头,看一眼手里的文件袋,挑眉问宁锦绣,“你老实告诉我,当年和你发生关系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姜市长?” “……”宁锦绣一愣,“怎么这么问?” “是吗?” 宁锦绣唇角一抿,“是他。” “我就知道。”宁锦城舒一口气,抬手将文件袋晃了晃,“孩子我找到了。” “啊?”宁锦绣狠狠愣一下。 宁锦城暂时没有将鉴定单拿出来,目光深沉地看着宁锦绣。 宁锦绣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张张口,小心试探道:“是……是姜衿吗?” 宁锦城笑了笑。 神色间带着一抹唏嘘喟叹。 “真是她?”宁锦绣嗓音都变了,一抬手,拿了他手里的文件袋,直接拆开。 目光下移,一行字跃入眼帘。 “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 她和姜衿。 那孩子,就是她女儿啊。 宁锦绣愣了愣,鉴定单轻飘飘落到了地毯上。 她垂眸看着,突然哽咽一声,双手捂了脸,深深地低下头去。 amy小心地将茶杯放到了宁锦城眼前的茶几上。 宁锦城没喝,端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宁锦绣,半晌,声音缓缓道:“姜衿那孩子走丢过,再回去应当也是验了dna的,估摸着应该是鉴定了她和姜市长的亲子关系。至于到底怎么回事,我觉得也就一种可能了。” 宁锦城略微思索一下,继续道:“这孩子和姜晴同年同月同日生,也许你和姜夫人当年恰好在同一医院生产,一出生就抱错了。那孩子被抱回了姜家,你抱了人家孩子,放在孤儿院了。所以,姜衿是你和姜市长的孩子,至于姜晴,应该是姜市长和姜夫人的亲生女儿才对。” “她是早产儿,一出生就在保温箱里待了几天。”宁锦绣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看着宁锦城,轻声道:“哥,我怎么办?” 她心里有强烈的直觉,姜衿那孩子,知晓了这件事,并不一定愿意认她。 怎么办? 宁锦绣突然觉得怕了。 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来不曾有这样一刻,她深深觉得,原来自己是一个母亲。 她的女儿都已经那么大了啊。 那么漂亮秀气,那么乖巧善良,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样,有点倔。 可是—— 她二十年就经历了那么多事,自己不在身边。 差点被凌辱迫害,她竟然还想着让罪犯和她化干戈为玉帛。 第一次见面,她被一道爆竹声惊到,兔子一样地就跳到了自己身上。 原来—— 是因为右耳失聪了么? 这都算什么事啊! 宁锦绣搓着手,六神无主。 宁锦城看她一眼,叹气道:“约姜市长见一面吧。” 宁锦绣听到他说话,才觉得如梦初醒,点点头,朝着身侧同样受惊的amy道:“帮我约见姜市长,嗯,就在今天下午见一面,越快越好。” “好的,董事长。” amy应一声,出去打电话了。 —— 下午六点。 姜煜开车到了古洛茶楼。 一进门,就看到宁锦绣的私人助理amy。 amy已经在一楼等了他好半天,眼见他到了,快步上前,轻声浅笑道:“姜市长好。” “嗯。”姜煜点点头,“带路吧。” “我们董事长在二楼包厢,您这边请。”amy已经知晓这位姜市长和自家董事长的往事了,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情还挺复杂,有些唏嘘。 两人在电话里只说到关于认错姜晴的事情,姜煜还有点烦,一路面无表情到了包厢。 “您请进。” amy推开门,请了他进去,自己很自觉站到了外面。 姜煜看一眼身后关上的门,微微蹙眉,再转身,就看到端坐在茶几前的宁锦绣了。 她头发在脑后松松挽起,室内热,便没有穿大衣,一件月白色修身旗袍勾勒出保养得宜的窈窕身形,微微侧身,坐得很低,皓腕微抬,正提着小巧的紫茶壶,泡了一杯茶。 行云流水的两个动作之后,将小巧的一只茶杯递出来,微笑道:“您请。” 姜煜微笑一下,“宁董事长对茶道有研究?” “班门弄斧而已。” 姜煜沉默一下,抬步坐到了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端起茶杯喝了口,开门见山道:“是亲子鉴定出了问题?” “嗯。”宁锦绣点点头,略微想一下,也不浪费时间,侧身将沙发上一个文件袋递给他,笑笑道,“您看看这个。” 姜煜接过,拿出鉴定单看了眼。 “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 他一愣,朝着宁锦绣疑惑道:“这不是……” 话未说完,目光落到一处,整个人狠狠愣一下。 姜衿? 宁锦绣和姜衿…… 怎么回事? 他一只手捏着鉴定单,半晌才回神,神色震颤地看着宁锦绣。 慢慢地,脸色又变了几变。 “当年我怀了孩子,没舍得流掉,在青阳路交大一附院生产了,是夏天,八月二十三日,孩子是早产儿,生下后在保温箱里待了好几天。” 宁锦绣看着姜煜,一字一顿,将颇长一句话说完了。 “那个女人,是你?”姜煜看着她,想了许久,一句话,似乎也说得艰难。 “您和姜衿做了亲子鉴定吗?”宁锦绣并未正面回答他。 姜煜神色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半晌,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原来这才是你,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宁锦绣一愣。 姜煜重新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心情复杂,又震怒。 那是他第一次,年轻的女人戴着半张狐狸面具,一直没有取下来。 他也戴着面具,是半张国王面具。 同样—— 一直未取,跳完舞,闷声喝酒。 晏平春违逆了老爷子的意思,在国外和一个摄影师私定终身。 他苦闷不已,只想醉一场。 当时还没怎么喝过酒,很快就醉了,稀里糊涂,就揽着人去了酒店。 两个人隔着面具亲吻,戴着面具做。 直到沉沉睡去,他都没能看清楚她的脸。 却一直记着那种感觉。 她肌肤锦缎一样滑,触手生温,出了汗,便好像一尾鱼,滑溜溜的,随时都能从他身下溜不见。 他是第一次,无比兴奋。 后来—— 醒过来就娶了床边穿衣服的楚玉英。 却再也没有过那种冲动。 姜煜一只手捏紧了茶杯,慢慢地,放在了茶几上,淡声开口道:“玉英的孩子也是早产儿,交大一附院,八月二十三日,出生后,在保温箱里待了几天。” “那就没错了。”宁锦绣点点头,抿唇道,“应该是护士搞错了,所以……” 她看着姜煜,慢慢道:“姜晴是您和夫人的亲生女儿,衿衿她,是我的孩子,我想认回她。” 姜煜看她一眼,“衿衿也是我女儿,这没错。” 宁锦绣:“……” 姜煜没看她,抬手勾了公道杯,给自己添了茶。 慢慢喝。 脸上没什么表情。 宁锦绣着实有点看不明白他,半晌,低头泡茶,轻声开口道:“您夫人不喜欢衿衿,这情况我知道。她伸手打了衿衿,导致她右耳失聪,这我也知道。姜晴对她做的事情,我也知道。我觉得……” 宁锦绣停下动作,看着姜煜,眸光坚定道:“那孩子她实在不适合住在姜家了。眼下真相既然已经明了,我们该让孩子各归各位的……” “孩子大了,自己也有主意。”姜煜打断她说话,放下杯子,淡声道,“衿衿这孩子性子也倔,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一定愿意跟着你走。” 姜煜声音一顿,“毕竟你曾经抛弃她。” “那是姜晴。” “等于是姜衿。” 宁锦绣说不出话来了。 姜煜抬手腕看一眼时间,起身道:“先这样吧,这事情我回去再想想,到底要不要对孩子说,怎么说,都得慎重。” 他居高临下,垂眸看着宁锦绣,提醒道:“衿衿那丫头承受的变故太多了,我觉得不要操之过急的好。” 宁锦绣:“……” 能不急吗? 她着急死了已经。 看着他严肃神色,宁锦绣只得妥协道:“我明白。” 话音落地,又突然道:“姜晴还在我家,她对衿衿做下那样的事情,我是断不能容的,回去之后就会让她离开,方便的话,您可以差人接一下她。” “嗯。”姜煜点点头,“先这样。” 话音落地,他转身开了房间门,跨步离开了。 “董事长?” amy看一眼站起身发呆的宁锦绣,关切地询问了一声。 “我没事。”宁锦绣朝她摆摆手,脸色古怪,退后一步坐到了沙发上。 她离开云京二十年,一直未婚。 当然也交往过两个男朋友,最终都因为忙于事业,分崩离析。 对男人早都没什么念想了。 这才有了找回亲生女儿的强烈愿望。 可谁知—— 孩子找到了,这孩子的父亲都跟着找到了。 姜煜看上去显年轻,似乎还不到五十岁的样子,举手投足尽显沉稳温和,说话做事也不动声色,可偏偏,一两句话就能让她哑口无言,这种来自男人的压迫感,也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原来这才是你,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刚才这句话突然又浮现在脑海中,宁锦绣穿了大衣,绷着脸出了门。 —— 晚上八点。 她和amy回到依云首府。 一进客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姜晴。 因为第二次鉴定结果没出来,姜晴这几天也仍是住在这。 宁锦绣看着她的侧脸,气不打一处来。 许是她的目光太犀利,姜晴很快转过身来,看见她,笑着站起身来,“妈,你回来了。” 宁锦绣快走两步到她身前,侧身指着出门的方向,冷声道:“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东西离开我家。” “妈!” “我不是你妈!” 宁锦绣平日的优雅风度都突然消失,看着她厉声道:“我和你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你不是我女儿,我也不是你妈……” 她话音落地,对上姜晴一脸茫然神色,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抬手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拢到耳后,索性直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衿衿才是我的女儿。当年你和她在医院抱错了,不出意外,你就是楚玉英的亲生女儿!你们母女俩是怎么对待我的孩子的,我一清二楚,你现在赖着不走,是等我将你扫地出门吗?” “楚玉英?”姜晴看着她,不敢置信道,“我怎么会是楚玉英的女儿呢?” “哼。” 宁锦绣没好气地哼一声,转身道:“老王,把她给我轰出去。” “明白。”中年男人应一声,抬手扯着姜晴的手腕,就将她往门外拉扯。 姜晴实在太震惊了。 任由他扯到了门外去。 再反应过来,amy连她的皮箱都扔了出来。 姜晴神色怔怔地看一眼,自嘲地笑了笑,也没提箱子,转身就走了。 她是楚玉英的女儿? 她是楚玉英的女儿! 哈哈,她竟然是楚玉英的女儿! 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可能是楚玉英的女儿呢? 有哪个母亲,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人凌辱而视若无睹的道理? 她哪怕没有父母,也不想成为楚玉英的女儿。 姜晴失魂落魄地走着,快疯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不觉,就走出了依云首府,到了公路上,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大姐,去哪?” 开出租车的年轻小伙第一眼瞥见她微微凸出的小腹,随口问了一句。 姜晴头也不抬,报了一个地址。 她突然想念程宇了。 这世上,要是非有一个人还和她有联系,应该就是程宇了。 他真心地爱过自己,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她想见他一面,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见,也不知道见了以后想说什么,总归,在这一刻,她想见程宇一面。 一小时后—— 出租车驶到了程宇住的小区楼下。 姜晴下了车,远远地,看见卧室窗户亮着灯,抬步上电梯。 出了电梯到门口,正想敲门,抬手碰上去,却发现防盗门根本没关住,一推就开了。 鞋架边倒着一双女士皮靴。 姜晴狠狠愣一下。 “程宇……”女人的喘息声突然从卧室里传了出来,清晰地落在她耳边。 是……芳草萋萋吗? 姜晴大脑中突然一片空白,抬步往卧室走,站在门口,看到了两句交缠在被子上的身体,光溜溜的,扭曲勾缠在一起,浑然忘我,两个人,都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程宇?”姜晴站在门口,冷笑着唤了一声。 ------题外话------ 呼呼,这么晚了不造还有木有审核大大上班。 亲们早安晚安。 提醒一下,月底月票要清零的哦,小天使们都在个人中心看一下,有月票别浪费哈,投给阿锦么么哒。爱泥萌…… 110:姜煜离婚 床上两个人齐齐一愣。 程宇喘息着,侧头一看,神色大惊,连忙从芳草萋萋身上翻了下来。 手忙脚乱穿衣服。 芳草萋萋一脸酡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侧身,从床下捡了内衣,慢条斯理地穿起来。 神色冷淡讥诮,一点也没有偷情被抓的羞耻感。 相反—— 她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看着姜晴咬牙切齿地立在门口,越发得意。 “你怎么来了?” 程宇穿好衣服,连拖鞋也没穿,光着脚,就到了姜晴跟前。 他的确爱过姜晴,两个人也有过颇为愉快的短暂时光,甚至,他都有过娶姜晴为妻的念头,只可惜意外太多,姜晴给他带来的冲击,完全消磨了最开始并不稳定的感情。 眼下—— 对上姜晴,他更多的是恼怒,而不是羞愧和懊悔。 “我怎么来了?”姜晴冷笑一声,突然大吼道,“我怎么不能来?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和这个贱人上床,啊,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她看着程宇,简直要气疯了。 自从那天在酒店以后,芳草萋萋在网上一直抹黑她。 她心情不佳,懒得管,可偶尔上微博,各种和私信质疑辱骂简直要气死她。 可是呢? 程宇竟然还和这贱人在一起鬼混! “谁是贱人!”耳边一道女声讥诮道,“我看你还是没有弄清楚是不是?你知道网上那些读者现在怎么说你呢?白莲花,圣母婊,什么难听的都有!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凭什么高高在上!生了孩子就要滚去监狱了……” “你说什么?!”姜晴直接打断她,厉声道,“程宇!” 芳草萋萋并不知道她和姜衿的那件事,肯定是程宇告诉她的。 为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凭什么?! “你别激动!”程宇看见她都觉得头疼,抬手就将她往外扶,一脸烦躁地劝道,“我就无意中说了两句,也没什么,芳草她又不是外人。” “她不是外人?”姜晴呵呵笑一声,“她不是外人?” “啪!” 她抬手甩了程宇一个响亮的耳光。 程宇猝不及防,捂着脸看她,咬咬牙。 芳草萋萋穿好了衣服,眼见他被打,直接扑过来朝着姜晴又是一巴掌。 冷笑道:“这是还给你的!” 话音落地,反手又扇了她一巴掌,气愤填膺道:“这是替程宇还给你的!” 她力道极大,姜晴差点被打懵了。 勉强站稳,不敢置信地看了程宇一眼,怒火中烧,直接伸手朝芳草萋萋得意洋洋的脸蛋抓过去。 芳草萋萋扯着她胳膊甩到一边。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等她回过神来,姜晴直直扑到了床角,紧接着,发出“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很快,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垂落的被子。 芳草萋萋大惊,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程宇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她一眼,连忙俯身下去,抱起了姜晴。 “肚子痛,”姜晴一张脸瞬间惨白了,看着他同样汗水满布的一张脸,喘气道,“孩子,孩子……” 程宇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芳草萋萋也吓傻了,踉跄后退一步,慌乱道:“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叫救护车!” 程宇抱着姜晴,朝她大吼一声。 芳草萋萋吓了一跳,连忙扑到床上去找手机了。 —— 姜家,书房。 姜煜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久久没说话。 低头抽了一根烟。 楚玉英看着他,又疑惑又忐忑,还有点难以言喻的慌乱。 从刚才进大厅之后,姜煜脸色就不对劲。 眼见她问候都不吭声,只脸色铁青地说了句,“你和我上来一趟。” 眼下—— 两个人进书房好久了,他还是不吭声。 莫非—— 知道了她的那些事? 楚玉英念及此,更是不敢主动开口。 姜煜将手中的烟头重重地摁灭在烟灰缸里,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直接道:“说吧,当年是怎么回事?” “……”楚玉英愣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 姜煜看着她,冷笑,“我是问二十年前,昌德大酒店,怎么回事?我一醒来看见你在房间里换衣服?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清二楚地告诉我!” 楚玉英心里咯噔一声。 没说话。 脑子飞快地转着,实在不明白,姜煜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哑巴了?”姜煜紧紧拧着眉。 楚玉英勉强笑道:“你怎么突然问那么久的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实在没什么印象。” “没印象,我们为什么结婚,你不知道?” “这个当然知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姜煜啪一声,打火机重重地拍在了茶几上。 楚玉英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我怎么知道?我醒来我们就睡在一起了,我喝醉了,前面的事都不记得了。” 姜煜脸色越发阴沉了。 呵呵。 当年喝醉的那个是他! 时至今日,他还清晰地记得,女人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妩媚轻笑,“去酒店?” 她竟然说自己喝醉了?! 姜煜气急反笑,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看着楚玉英,一字一顿道:“当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楚玉英,我说你可真有本事,真有本事,啊!” 他话音落地,一抬手,将桌上一个青瓷净瓶挥了下去。 碎片飞溅,楚玉英吓得“啊”一声尖叫。 混乱过后—— 书房里一片死寂。 姜煜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眼见她神色闪躲,直接抬步过去,一手掐了她脖颈。 楚玉英死命地掰着他的手,太害怕,双眼都瞪老大。 姜煜恨不得掐死她。 想到被这样一个女人蒙骗了二十多年,满腔怒火都无法下咽。 他一只手举着楚玉英,几乎将她提起来。 楚玉英说不出话来,惊吓的泪水都从眼角流出来。 姜煜手一松。 “咚”一声闷响,楚玉英跌落在地。 惊魂未定,仰头看一眼,连忙抓着他裤腿哭诉道:“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当年是你要娶我的,我……” 她话未说完,姜煜抬起一脚将她踢开。 “时至今日还想隐瞒?”姜煜气急败坏道,“要不是衿衿的身世被揭露出来,我不知道要被你骗到什么时候!” 楚玉英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姜煜喘了一下,勉强稳稳心神,一字一顿道:“当年和我在酒店共度一夜的女人是宁锦绣,她要找的亲生女儿,不是姜晴,而是衿衿,你们同一日生产,两个孩子在医院抱错了。衿衿是她的孩子,父亲就是我,至于……” 他语调微顿,咬牙道:“姜晴就是你生的那个孩子。” 姜煜猛地上前一步,揪着她衣领,一字一顿道:“我问你,姜晴是我的孩子吗?” 楚玉英一脸木然。 姜煜冷笑道:“我们新婚夜你就不是处了,这之前,你有男人?” “不,没有,没有。” “没有?”姜煜一只手扯着她一侧的头发,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眼睛,讥诮道,“处心积虑顶替宁锦绣,你这么阴沉的心思,难道不是刻意婚前破身?” “不,不是,不是!” 楚玉英被他一再质问逼迫,有些濒临崩溃了。 姜煜看着她惊慌失措一张脸,实在倒胃口,直接放开,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我现在就差人将姜晴接回来,咱们就看看,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她是不是我的孩子,要不是,后果你自己掂量!” 他这意思……要离婚吗? 楚玉英一时害怕起来,哭求道:“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吗?不能离婚,虽然我当时骗了你,可是我们好歹夫妻二十年啊,我为你生养了一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一儿一女?”姜煜嗤笑一声,转身直接开门。 神色一愣。 姜衿和姜皓都站在门外,和那条狗一起,神色定定地看着他。 “谁让你们上来的?”姜煜冷声问。 姜衿看着他脸色,久久没说话。 姜皓也看着他,张张嘴,同样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印象里,父母极少吵架。 不对。 应该说从未吵过架。 也就姜衿回来又离开之后,两个人在书房里闹过一次。 眼下是第二次。 却揭露出这样让他震惊的真相。 姜晴和姜衿,原来……都是他姐姐吗? 可他的父母其实毫无感情,妈妈是骗子,爸爸当年要娶的那个人,是宁董事长。 姜衿她—— 是爸爸和宁董事长的女儿? 好混乱,为什么能这么混乱啊…… 姜衿的吃惊不少于他。 姜煜说出的真相太令人意外了,尤其,宁锦绣才是她妈妈。 她一直在找的女儿,就是她? 姜衿咬唇看着姜煜,姜煜也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正准备说话,书房里他手机突然响起来。 姜煜一愣,转身去接了。 没听两句,脸色就变了几变,随后,沉声道:“知道了,我们马上过来。” 垂眸看一眼楚玉英,面无表情道:“起来,去医院。” “啊?”楚玉英一愣。 “姜晴流产了。”姜煜话音落地,直接转身出去,路过姜衿和姜皓边上,淡声道:“很晚了,你们两个就待在家里,明白吗?” “嗯。” 姜皓木木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玉英忙不迭起身,追着姜煜下楼去。 他们身后—— 姜衿抬眸看了姜皓一眼,伸手握握他胳膊,哄劝道:“别多想。” “姐姐,你说爸妈会离婚吗?”姜皓突然问。 问完了,又自顾自苦笑道:“我忘了,她不是你妈妈。” 姜衿无言以对。 她太震惊,也需要时间,好好理一下思绪。 “我先回房了。” 姜皓话音落地,转身离开。 姜衿看着他背影,只觉得,她从未见过这么丧气的姜皓。 伸手拍拍丞相的脑袋,她声音淡淡道:“丞相,我们也回房吧。” 丞相仰着脸看她,一转身,晃着蓬松柔软的大尾巴,闲庭信步般,优雅地走到前面去。 姜衿一愣,抬步跟上。 —— 楚玉英和姜煜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姜煜一通电话,姜皓和姜衿一起到了医院。 做亲子鉴定。 姜衿签了名字,侧头看了姜皓一眼。 姜皓拿着笔,看着笔下的两份亲缘关系鉴定同意书,清隽白皙的一只手,微微发抖。 只觉得无比耻辱。 他从小顺风顺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对着薄薄两页纸,如此痛苦。 自己的爸爸在怀疑什么,在判断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他觉得妈妈不可信。 连带着,对这个家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 不仅要鉴定血缘关系,还要加急出结果,要在最短时间,毁掉这个家吗? 姜皓握着笔,胡思乱想。 “算了。”姜衿一把夺掉他的笔,抿唇道,“不愿意就别签了。” 姜皓看她一眼,紧咬着浅白的下唇,半晌,沉默着从她手里抽了笔,侧身刷刷地写了名字。 转过身,坐到了墙边长椅上。 发呆。 姜衿看他一眼,也抬步坐到他边上,跟着发呆。 好半天过去。 姜衿抬手拍了一下姜皓的胳膊,轻声道:“走吧,这结果最快也得三天出来。” 姜皓“嗯”一声,起身走了。 姜衿给姜煜打了声招呼,连忙跟着他离开。 一起回家。 医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两人还是沉默。 姜衿坐久了觉得困,微微侧了身子,靠着车窗打盹。 姜皓看她一眼,拿出手机,发短信给今朝有酒。 【师父,在吗?】 自从两个人交换了手机号码,也不怎么在qq上联系了。 他高三,平时很忙,其实也没有时间像以前那样,经常打扰今朝有酒。 乔远接到短信,还有点意外。 想半天,回复他。 【在。】 【我挺烦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姜皓抑郁道。 【怎么?】 【家里出了一点事。】 …… 你来我往地聊了好一会,说了心事,姜皓心情好一些,挂了电话。 乔远握着手机,若有所思。 他在孟家。 乔晞将茶杯递给端坐在椅子上的孟庆,侧头就瞧见他神色凝重,轻笑一声,打趣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姜衿那丫头又出了什么事?” “没事。”乔远收了手机,靠近沙发里。 神色慵懒。 孟庆喝了一口茶,看着他脸色,挑眉嗤笑道:“那姑娘还没追到手?” 乔远看他一眼,没吭声。 孟庆也不介意,朝乔晞道:“阿远这追女孩的手段还是弱了些。” “呵。”乔晞挑眉笑,“你没见过那姑娘,脾气拧着呢,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有你拧?”孟庆突然道。 乔晞没好气剜了他一眼,懒得说话了。 孟庆哈哈笑一声,声如洪钟,伸手就去扯她手腕。 乔远余光瞧见,站起身,告辞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晚上过来吃饭。” 眼见他大跨步离开,乔晞连忙叮咛一声。 乔远没回答,直接出了大厅。 “四哥。” 边上几个男人齐齐唤一声,连忙跟上。 乔远一垂眸,漫不经心发问道:“上次拿回来的那些照片呢?” “哪次?”有人一愣。 “楚玉英和她外面那个男人。”乔远道。 “在呢,我都好好收着。” 乔远点点头,抬步往出走,紧紧蹙着眉,盘算。 姜皓刚才那些话太让他意外了。 万万没想到—— 姜衿竟然不是楚玉英的孩子,姜晴才是。 那——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一对母女继续在姜家耀武耀威了。 姜煜竟然已经动了心思,他必须得再添一把柴,让他这股火烧得更旺些才好。 至于姜皓的心情,其实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乔远伸手在薄唇上摩挲两下,垂眸看向边上紧跟的男人,笑道:“三天之内,将那些照片送到姜市长跟前去,记准了,务必想办法直接送给他本人。” “明白,四哥放心。” “嗯。”乔远捻捻手指,点点头。 勾唇一笑。 —— 姜晴在医院住了两天。 元月二十五日,被楚玉英接回了家。 姜衿和姜皓也在。 四个人,各忙各的,也不怎么交流,心情都不好。 等着鉴定结果。 晚上六点,姜煜面色铁青地回了家,随行的,还有宋铭和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 三个人到了大厅,先后坐在沙发上。 楚玉英亲自倒了茶端上。 姜煜抬眸看她一眼,又看看边上凑巧下来的姜皓,发话道:“上楼去,叫衿衿和姜晴一起下来。” 姜皓点点头,转身上去。 没一会—— 叫了姜衿和姜晴一起下来。 姜晴似乎刚睡醒,头发有点乱,抿着唇,紧跟姜皓,坐到了沙发上。 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茫然过,整个世界崩塌了。 姜皓也是。 姜衿看上去稍微冷静些,在茶几下拿了软凳,就坐在最边上,方便丞相能自在地蹲坐在她边上。 宋铭看见丞相,意外笑道:“怎么养狗了?” “晏哥哥给我的。”姜衿看他一眼,淡淡地笑了一下。 宋铭蹙了眉。 想着最近网上喧嚣尘上的那些言论,不吭声了。 仔细审视了姜衿两眼,突然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丫头,晏少卿和楚乔被当做一对的事情,难不成她不清楚,还是说,分明知道,却佯装什么也不知道? 宋铭淡淡想着,边上的姜煜直接开口道:“陈律师。” 戴眼镜的律师应一声,将手边几份亲子鉴定报告单全部放在了茶几上。 同时—— 将一份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了楚玉英跟前。 楚玉英狠狠愣一下。 姜煜淡声道:“皓皓归我抚养,姜晴你带走,看一下协议书,没问题就签字。” “离婚?”楚玉英脸色难看到极点,“我不同意。” 根本看也不看一眼协议书。 她边上—— 拆开了亲子鉴定单的姜晴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不敢置信地看向楚玉英。 她竟然不是姜煜的女儿吗? 却是楚玉英的女儿。 那—— 她的父亲呢? 她正胡思乱想,一沓照片突然“啪”一声,落在了眼前的茶几上。 中年律师淡声道:“姜夫人,您在这件事上属于过错方,闹上法庭也占不到丝毫便宜的。” 姜晴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照片上。 楚玉英一张脸因为激情微微扭曲,和她相拥纠缠的男人,黝黑结实,却粗鄙不堪,两个人,清晰地出现在每一张照片上,亲密关系毫无疑问。 好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晴急促喘息着,看着楚玉英,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判刑了。 就指望着姜煜帮她活动活动,开脱罪责。 眼下—— 就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没了吗?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这样呢! 姜晴紧紧地捏着那一张报告单,感受着客厅里窒息的氛围,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楚玉英也愣了。 第一时间看向姜晴。 只有姜晴调查过她,这件事只有姜晴知道。 自己这女儿,想干什么?! “签字!”姜煜明显没了耐心,声色俱厉一声,将楚玉英吓了一大跳。 楚玉英攥着手看了他一眼。 目光落到那些照片上,半晌,伸手拿了离婚协议书,沉默着,一页一页,看起来。 大厅里安静到窒息。 姜皓看一眼面色阴沉的姜煜,又看看低头不语的楚玉英,再看看神色冷淡的姜衿,最后看看茫然无措地姜晴,突然,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站起身来。 抬步就往大厅外面去。 “姜皓!” 姜衿和姜煜齐齐唤一声,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煜紧紧拧了眉。 姜衿直接起身,朝着姜煜道:“爸,我去看看他。” 姜煜一脸疲惫,抬手挥了挥。 姜衿松口气,追出去。 她穿了一件薄毛衣,走到外面才觉得冷,又飞快地折回去,拿了她和姜皓的外套,出去找人。 丞相跟着她。 姜衿走到门口,看它一眼,柔声道:“我得出去一趟,你就在家里,乖乖的哈。” “汪!”丞相不依。 姜衿无奈一笑,蹲下身抱它一下,揉揉它脑袋。 丞相站在原地,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姜衿抱着它脑袋转个方向,指了指大厅那边。 丞相不动了。 安顿好它,姜衿也松了一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给姜皓打电话。 一连三个,无人接听。 她只觉无奈,只得沿着家门口一直走,继续打电话。 —— 姜皓到了酒吧。 他学业优异,平时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出门上了出租车,也就让司机带着他往最近的酒吧走。 只觉心烦。 爸爸还是爸爸,妈妈也还是妈妈。 可是—— 那个家,却不能称之为一个家了。 爸妈在一起源于一场欺骗,他原本希望能补救,楚玉英的婚内出轨,又将他的希望打落谷底。 怎么办? 他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面对姜煜,怎么面对楚玉英,甚至,怎么面对姜晴和姜衿。 她们都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却弄到眼下那般水火不容的地步。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姜皓胡乱地想着,好几杯酒直接下肚了。 很快,就醉了。 —— 乔远进了酒吧。 第一眼就看见歪倒在吧台的他。 愣一下,抬步过去。 推推他肩膀,蹙眉道:“姜皓?姜皓!” “师父。”姜皓迷糊糊抬眼看见他,跳下椅子,一个踉跄扑进他怀里。 乔远将他抱个满怀,发问道:“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爸妈离婚了。” 乔远:“……” 离婚? 倒是他乐见其成的一件事。 乔远也不问了,一只手揽着他,朝边上跟着的小胖道:“我带他去包厢,你给姜衿打电话,让过来接人。” “好嘞。”小胖应一声,转身出去。 乔远揽着姜皓去包厢了。 他没多少耐性,进了包厢,直接一撒手,扔了姜皓在沙发上。 他自己坐在边上抽烟。 姜皓扭着身子从沙发上爬起来,就看见他在手边吞云吐雾。 棱角锐利的侧脸,俊美极了。 “师父!” 姜皓仰着头,打着酒嗝,唤了他一声。 乔远侧头看他一眼,没吭声。 这种小屁孩,父母离个婚就要死要活的,如果不是姜衿,他才懒得搭理呢。 姜皓却想搭理他。 一只手揪着他肩膀坐起来,晕乎乎道:“我要怎么办啊?” “凉拌。” 乔远没好气说一声,就去推他手。 姜皓不依,反而一个劲往他怀里凑,两个人推搡间,也不知怎地,姜皓抱着他脖子扑过去,用自己带着酒气的唇,准确无误地贴上了乔远的薄唇。 乔远:“操!” 那是他妈的他的初吻! 变故太突然,乔远一只手还夹着烟,整个人都愣了。 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眼见这一幕,小胖和姜衿也呆了。 姜衿猜到姜皓这性子可能会去酒吧解闷,也就要求出租车司机来离家最近的酒吧了。 却是没想到—— 在外面恰好碰见小胖,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乔远也看见她了。 一把推开姜皓站起身,开口道:“你来了。” 话音落地,耳朵都觉得烫。 姜衿蹙眉看着他,没好气道:“你干嘛啊你!他是我弟弟!” “我当然知道是你弟弟,不是你弟弟我不带他进来!”乔远也没好气说一句,说完了,看着姜衿的脸色,更觉得抑郁。 他很正常好吗? 怎么这一句话出去,就这么怪呢?! 姜衿抿着唇,不理他了。 抬步到姜皓跟前,扶着他起身,柔声道:“姜皓?” 我去! 这丫头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乔远简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十足抑郁地看着她。 姜皓彻底醉了,不省人事。 姜衿连着唤了好几声,他也没醒来,让姜衿十分无语郁闷。 “这小子第一次喝酒吧。”乔远嗤笑一声,指挥小胖,“别站着呀,你把他扶起来。” 靠在姜衿肩膀上什么的,怎么不美死他?! 小胖连忙应一声,笑笑道:“小衿姐,我来。” 姜衿看他一眼,松开了姜皓。 小胖扶着姜皓站起来,问两人,“接下来怎么办啊?” 姜衿抿唇想一下,“去酒店吧。” “嗯。”乔远看着她一笑,“就去酒店。” 小胖架着姜皓往出走。 乔远和姜衿落在后面,听到她给姜煜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忍不住勾唇笑一下。 姜衿装了电话,看见他脸色,低头不吭声了。 —— 晚上九点。 四个人到了酒吧附近一家酒店。 开了两个标间。 进了房间门,小胖撒手扔了姜皓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姜皓转个身,抱着被子就睡了。 姜衿俯身过去,抬手在他额头上碰了碰,感觉起来也没有发烧,放心了。 乔远垂眸看着她。 只觉得这样面露关心的她,实在是太温柔了。 还很难得。 似乎—— 姜衿从来不曾这样温柔地对待过他。 他们两人在一起,姜衿总是有一些抗拒和警惕的。 乔远轻叹一声。 转身拿了电视遥控器,开了电视。 沁安地震发生半个多月了。 电视里地震的消息不如一开始那般铺天盖地都是,也还是许多。 甚至—— 某些台的娱乐新闻都出来了。 主持人一脸正经,报道着沁安地震期间出现的那些八卦事情。 哪个明星捐款少了惹众怒,哪个明星在地震期间还嫖娼被捕入狱,哪个明星在地震期间首发爱心专辑…… 到最后—— 画面里出现了晏少卿和楚乔的照片。 “沁安地震以后,这张新闻图片引起网友热议,照片里的女医生被许多网友称赞为华夏最美女医生,而她身边的男医生更是被许多网友奉为华夏医学界第一男神,这样登对的两个人……” “啪!” 不等主持人说完,姜衿直接拿遥控关了电视。 乔远看她一眼,嗤笑道:“这个都不敢看,你到底有多在意那个姓晏的?!” “八卦新闻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姜衿淡声道。 “是吗?我倒觉得无风不起浪。” “你想太多了。” 姜衿话音落地,扭头看一眼边上的小胖,催促道:“你们回房吧,我要睡了。” “……”乔远一愣,“你睡这?” “难不成呢?” “好吧。”乔远看一眼已经陷入沉睡状态的姜皓,点头道,“没什么。” “嗯。”姜衿抿抿唇。 小胖抬步走了,乔远看她一眼,心情复杂,也走了。 这丫头对晏少卿实在太维护,眼下,他竟是一点辙都没有。 姜衿送两人到了房门口。 乔远回头看她一眼,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垂眸认真道:“姜衿。” “嗯?” “能不要他吗?”乔远道。 “不能。”姜衿看着他,低头道,“我做不到。” 乔远哼笑一声,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早点睡,晚安。” “晚安。” 姜衿关了门。 抬步往房间里走。 鬼使神差地,又重新打开了电视。 刚才那条新闻早已经过去了,电视里在播放广告。 她突然就觉得空落落。 坐在床边发呆。 正胡思乱想,手机铃声响了,吓她一跳。 姜衿拿出手机看一眼。 晏哥哥? 两个人这些天统共也就打过一个电话,姜衿看着手机,突然就高兴起来。 连忙接通,唤了声,“晏哥哥。” “嗯,在干吗?” 晏少卿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姜衿听一声,眼泪就突然掉了下来,连忙抬手抹掉,笑着道:“没干嘛,正准备睡觉呢。” 她声音有点怪,晏少卿那边沉默了一小下,柔声道:“想我了没?” 姜衿握着手机的一只手都紧紧的,“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啊。” 晏少卿轻笑了一声。 姜衿咬咬唇,试探道:“这都半个月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估计再有十多天……” 晏少卿话未说完,那边突然传过来一句,“少卿。” 楚乔的声音。 紧接着声音就远了,晏少卿也没说话,似乎在那边和楚乔交流了两句。 姜衿用左耳都不能听得很清楚,咬着唇沉默。 很快—— 晏少卿低声道:“还得去忙一会,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嗯。”姜衿小声道,“那你注意身体。” “知道。”晏少卿笑了笑。 挂了电话。 姜衿拿下手机,看一眼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咬着唇哽咽了一声。 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 姜煜和楚玉英离婚了。 姜晴流产了。 姜皓很伤心,都跑去酒吧喝酒买醉了。 丞相很乖,会保护她。 原来楚玉英不是她妈妈,宁锦绣才是她生母。 可是怎么办,她并不想认。 还有楚乔…… 所有人都说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祝福期待他们在一起。 她想当记者,更用心地学摄影了。 很多很多……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那么忙,哪有时间听她絮絮叨叨地说起这些琐碎烦人的事情呢? 他在救死扶伤,辛苦工作。 她什么也不做,还嫉妒。 可是—— 她真得很嫉妒啊,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嫉妒。 姜衿坐在床边,眼眶里的泪水吧嗒一声落下来,砸在手背上。 她又觉得自己非常没出息。 咬咬唇。 脱了外套,放下手机,关了灯,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尽快入睡。 她其实失眠好几天了。 在家里的时候,每天有丞相陪着解闷,还能说说话。 哪怕它听不懂。 眼下一个人在酒店里,想睡着,都成了很困难的一件事。 闭着眼睛,她后半夜才沉沉睡过去。 —— 翌日,上午。 姜皓揉着眉心,宿醉起来。 一眼就看到姜衿,她坐在自己床边发着呆。 “姐。”姜皓迟疑地唤一声,坐起身来。 “醒了?”姜衿扭头看他一眼,松口气,笑着问,“脑袋还疼吗?” “唔。”姜皓蹙眉道,“还有点。” 话音落地,抬眸环视一周,疑惑道:“我们在外面?那我师父呢,昨晚看见他了。” “嗯。”姜衿咬咬唇,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低声道:“乔远不是你师父。” “什么?” “今朝有酒,是我。”姜衿一咬牙,直接道,“无论是写小说那个今朝有酒,还是你在游戏里认识的今朝有酒,其实都是我,和乔远没什么关系的。” 姜皓:“……”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姜衿语带歉意。 姜皓半天没能回过神来,看着她,半晌,突然笑道:“姐姐,你拿我当什么呢?” 姜衿抿着唇不说话。 “你肯定觉得我特别傻逼是不是!”姜皓掀了被子,看着她一脸挫败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特别傻逼!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呢,啊?!” “不是。”姜衿摇摇头。 “我看你就是!”姜皓气急败坏,下了床,鞋都忘了穿,直接往出走。 “姜皓!”姜衿连忙起身唤一声。 姜皓不理她。 姜衿快走两步,从后面扯了他胳膊,直接侧身抱紧他的腰。 她个子比姜皓低一些。 人又瘦,埋头在他怀里,更显小。 姜皓身子一震,垂眸看着她,突然就觉得心软了。 委屈地扁着嘴,不吭声。 “对不起。”姜衿抱着他,声音低低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无论怎么样,别学坏好吗?爸妈的事情我们管不着,不要拿他们的错误惩罚你自己,行吗?我是你姐姐,无论我们是不是一个妈,这件事也改不了的。我们那么有缘分,见面之前就能在网上认识,虽然见了面总吵架拌嘴,彼此讨厌,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你在高三这么关键,不要为这些事分神好吗?跟我回家吧。” 她抬起头,紧咬唇看着姜皓。 其实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开解人,可她清楚,姜皓是最心软不过的。 “其实我不是怪你。”姜皓小声道。 和姜衿有什么关系呢? 算上宁锦绣,她其实已经有三个妈妈了。 可—— 根本没有一个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导致她从小过得那么苦。 他不是怪她啊。 事实上—— 他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 “我知道。”姜衿紧紧地抱着他,轻声道,“回家好吗?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姐姐。”姜皓苦笑一声,“那都不像一个家了。” “……” 姜衿一愣,抱着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是啊。 那样的一个家,哪里有一点幸福家庭的样子呢。 姜衿慢慢地、松开了手。 舒口气,抬步往阳台方向去。 姜皓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 又觉得心疼不已。 一冲动,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姐姐!” 姜衿停了步子。 姜皓快走两步到她身边去,一把揽她入怀,抿抿唇,一只手扣紧她单薄的肩膀,颤声道:“别伤心,别伤心好吗?是我不好,又让你失望难过了。” 姜衿笑一声,“也没有。” 姜皓更紧地抱住她,俊俏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咬唇道:“我会当一个好弟弟的,以后都听你的话,那个家不成样子了,我和你一起努力,有我呢,你以后一直都有我。” “好。”姜衿用力地抱了他一下,笑笑道。 ------题外话------ 呼呼,亲们晚安。 今天很贴心有木有,神马都没卡,夜猫子们安心睡觉吧。 今天看到好多票票呀,谢谢亲爱的们如此支持阿锦,非常开心,么么哒,感谢鞠躬。(*^__^*)…… 然后,推荐一个朋友文。 格子虫《律师老公宠妻上瘾》,链接:http:///754571。html 简介: 他是鼎鼎大名的精英律师,成功人士,钻石单身贵族; 她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菜鸟一枚,无家世无事业。 这两个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貌似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却因特殊的缘分而牵扯在了一起。 那一天, 他的初恋女友结婚,她的现任男友劈腿。 然后,同一家酒店,两个同时醉倒的男女。 从此,竟成了夫妻,一对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存在的新婚夫妻。 111:我回来了 二月十二日。 为期一个多月的救援工作结束。 下午两点,晏少卿一众人平安抵京。 —— 新年刚过。 医院已经开始上班,门诊大楼外,人来人往。 晏少卿下了车,眼看着极为熟悉的场景,才觉得放松,舒口气笑了一下。 “少卿。”楚乔到了他边上,看一眼他平和面色,打趣道:“怎么,一个月没回来,想念了?” “嗯。”晏少卿点点头,“我打个电话。” 话音落地,掏了手机走到边上去,给姜衿打电话。 一月未见,他实在想念得紧。 以至于—— 掏出手机,心情都罕见地紧张起来。 那丫头等了这么久,若是知道他回来,不得高兴疯了? 这想法出现在脑海里,晏少卿都忍不住勾勾唇。 “晏哥哥?” 很快,电话里传来姜衿柔软的声音。 晏少卿抿抿唇,握着手机的手指都紧了紧,低声道:“小不点,我回来了。” “……” 电话里出现了颇长的一阵沉默。 姜衿迟疑道:“回……回来了,现在吗?” “嗯。”晏少卿忍不住低声笑一下,“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一会处理完事情去找你。” 姜衿又是一阵沉默。 晏少卿听着她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心软得不得了,柔声道:“怎么?开心得都不会说话了?你在哪呢?” “我在依云首府。”姜衿道。 晏少卿一笑,“那我一会直接回来,乖乖等着。” “嗯。” 姜衿晕乎乎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手机握在手里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确在依云首府没错,可是她没在晏少卿那边。 她在宁宅。 姜煜和楚玉英离婚后,姜家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宁锦绣隔三差五就打电话给她,两个人也算见了好几面。 时间长了,她也就心软了。 愿意叫妈了。 所以—— 正月初三开始,她就过来宁宅了。 已经四天了。 接到晏少卿的电话,她实在意外又激动,脑子空白,不会说话。 姜衿握着手机,傻笑了一下。 边上的柔儿瞧见了,一脸好奇道:“姐姐?谁打的电话呀,瞧把你乐的。” “我男朋友。”姜衿轻快一笑。 “哈。”沙发上看杂志的宁锦城都笑起来,朝着柔儿努嘴道,“看看人家这样子,才叫恋爱中的女孩。” “呃。”柔儿不满地撇撇嘴。 姜衿装了手机,一把抱住边上丞相的脑袋,笑笑道:“丞相丞相,晏哥哥回来了。” 丞相正看电视,扭头看她一眼,爪子搭在了沙发上,趴着。 姜衿抑郁道:“怎么你都没反应?” “啧啧啧,这孩子傻了。”宁锦绣亲自端着果盘出来,放在茶几上,朝宁锦城道,“天天和狗说话呢,除了她,也真是再没谁了。” “丞相不是一般的狗。”姜衿反驳。 “不是一般的狗?”宁锦绣忍不住勾唇,“宝贝儿,那它也还是狗呀。” “哈哈……” 宁锦城和柔儿齐齐大笑起来。 姜衿扁着唇看她一眼,抑郁道:“不理你们了,我出去一趟。” 话音落地,就转身上楼,换衣服去了。 走两步就蹦起来,一步一步,兔子一样蹦远了。 简直不要太开心。 宁锦绣看着她的背影,半晌,低低叹一声,“这丫头真是让人没法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姑娘谈恋爱谈成这样的,有点疯魔了。就我当年,那也根本不至于……” “晏少卿的确优秀。”宁锦城若有所思。 “优秀怎么了?这世界上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就不喜欢他,地震救援去都能惹出那么多新闻来。”宁锦绣瞥他一眼,没好气道。 宁锦城呵呵笑道,“那些消息怎么能当真。” “我就知道你这么说。”宁锦绣抬步坐到沙发上,哼笑道,“无风不起浪,没人推波助澜,那种新闻能有几天热度?” “……”宁锦城微愣。 宁锦绣又道:“你不是说了吗?那楚乔是楚家的女儿。一个环宇传媒,一个星悦娱乐,这都娱乐圈两大巨头了,能注意不到自己孩子的新闻,任由其发展,肯定是乐见其成的。” “你说得对。”宁锦城点点头。 “所以衿衿这感情我不乐意。”宁锦绣蹙着柳眉道,“哪怕是晏家,让我女儿嫁过去受委屈,我也是不干的。” “这些事?”宁锦城低声询问道,“你和那丫头说了吗?” “没有,现在还不太合适。”宁锦绣叹口气。 宁锦城看着她,也叹了一声。 姜衿抱着外套出来了,一只手拢着头发道:“你们说,我这头发是扎起来好看,还是不扎好看?” 宁锦城抬眸瞟一眼,“嗯,有什么区别吗?” 姜衿:“……” 男人就是一点也不细心。 她索性不理天王舅舅了,看着宁锦绣道:“妈,你觉得呢?” “怎么样都好看。”宁锦绣温柔一笑。 姜衿:“……” 亲生母亲就是这样的吗? 看自己孩子,总是最漂亮最顺眼的。 姜衿只好看向柔儿了,努嘴道:“怎么样?到底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 “我也觉得姐姐怎么样都很好看啦。”柔儿撅撅嘴,苦思冥想了一下,打个响指道,“要不这样?你不是有帽子吗?戴帽子出去好了,就不用做选择了,还可以保暖。” 姜衿:“……” 这都什么回答啊?! 她垂眸看看蹲在沙发边的丞相,撇嘴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你们了。我走了。” 反正距离医院还远着呢,路上好好想想。 话音落地,她脚步轻快地走了。 宁锦绣看一眼她的背影,柔声叮咛道:“早点回来,七点吃晚饭。” 姜衿脚步顿一下,扭头道:“不用等我了,我晚上不一定回来。” “……”宁锦绣一愣,“什么叫不一定回来?” “就是不一定回来啊。”姜衿远远看着她,抿唇道,“我肯定陪晏哥哥吃晚饭啊,我都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他了,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他说呢,反正就是不一定回来。” 其实—— 也不是不一定回来,是一定不回来。 哈哈。 姜衿胡乱想想,乐了,抱着外套一转身就跑了。 晏哥哥说了呀,回来就在一起。 回来,在一起。 回来了,就在一起。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哈哈…… 她一路跑出门,丞相追到了大门口,眼见她头都不回,忧伤地停了下来。 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扭个头,慢吞吞往回走。 客厅里宁锦绣气得够呛。 姜衿自然不知道。 她太高兴了。 想到很快就能看到晏少卿,实在是太高兴太兴奋了。 楚玉英和姜晴都见鬼去吧,姜煜姜皓宁锦绣都被她抛诸脑后了。 楚乔…… 嗯,也见鬼去吧。 晏哥哥说过的,不隐瞒不怀疑,他怎么可能和楚乔有事呢? 哪怕他一直没提起,也可能是根本不知道。 更或许—— 知道了,他也完全不在意。 他都没放在心上的事情,自己干嘛要放在心上呢。 总归—— 眼下他回来了。 所有好事情坏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统统都显得不那样重要了,和他回来的消息相比,一切都不值一提,他回来,这个好消息,就足以冲淡她所有的忧伤愁思。 就怀着这样的心情,姜衿拦了辆出租车。 上了车,这才想起发型的问题。 晏少卿喜欢她头发,说过了,希望她能把头发留长,给他看。 在他说过以后,她一毫米都没舍得剪。 眼下—— 发梢已经扫到脖颈上了。 扎起来不成问题。 可—— 扎起来头发就到脑后去了,还不能第一时间让他看见哩。 姜衿拿着一根小皮筋,翻来覆去纠结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将头发扎起来。 变化这么明显,晏哥哥肯定会眼前一亮啊。 姜衿扎起了头发。 拿出手机,对着屏幕左右看了看。 抿唇一笑。 舒口气,靠在座位上看街景了。 —— 医院里。 晏少卿和几个一起归来的医生暂时分别,回办公室去。 走两步,电话又来了。 是顾启云。 他边走边接,声音淡淡地“喂”了一声。 “回来啦?”顾启云笑着问。 “嗯,刚到医院。” “你这总算是回来了。”顾启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口道,“回来了就可以好好安抚安抚你那小丫头了。” “……”晏少卿一愣,“姜衿?她怎么了?” “怎么了?”顾启云笑一声,准备将他和楚乔被胡乱凑对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话音出口,又突然停下了。 晏少卿那人工作一向专注,看起来又冷淡,不怎么喜欢和人聊天八卦。 震中救援又不是轻松事,消息闭塞,想来也不知道他和楚乔被人议论的事情,他才想着打电话提醒他一下的。 打了两次电话,担心他分神牵挂,又忍了一直没说。 眼下—— 又突然不想说了。 人家小两口久别胜新婚。 有点刺激,这感情才有爆发力嘛。 他跟着添什么乱,反正人都回来了,自己这表哥一向沉稳庄重,偶尔受点刺激也好。 顾启云轻松一笑,戏谑道:“没怎么,这么久没见,不该好好安抚一下小姑娘的思念之苦啊?” 晏少卿愣一下,淡淡道,“需要你提醒吗?” 顾启云:“……” “没什么事先这样,手机没电了。” 晏少卿挂了电话,站在原地松口气,唇角一勾,继续往办公室走。 他和楚乔离开了一个多月。 再回来,科室里一众人看着他们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比平时欣喜些,也有点古怪。 一会还有个会要开。 晏少卿也没有多想,和打招呼的几个人点点头,直接进了办公室。 放了东西,坐在椅子上休息。 还有点纠结。 到底一会是先回去医院外面的公寓洗个澡,还是直接回去依云首府见姜衿。 想着想着,他就有点困了。 一个多月都没怎么休息好,是个铁人也有点吃不消的。 索性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小憩一会。 室内很安静,他太困,以至于,连楚乔推开门进来也都根本没察觉。 楚乔原本想和他说一下一会开会的事情。 进了门,眼见他休息,一愣。 略微想了想,又小心地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边上去。 晏少卿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眼见他好像睡着,心跳都快了。 新闻上的事情她当然知晓,第一次和家里打电话就知道了,不但没让父母干预舆论,还又一次表明了她对晏少卿的心思。 晏平阳那边原本不怎么喜欢姜衿,不约而同地,两家都等于推波助澜了。 那么多人都祝福他们在一起。 男主角却不知道。 楚乔随意想想,觉得还有些搞笑。 抿唇看着晏少卿。 两个人在震区相处一个多月,越是了解晏少卿,她越是无法自拔了。 他工作专注严谨、处事沉稳果断,在他身边看着,她竟是觉得震区救灾那样辛苦的工作,也是一种享受。 不是说吗? 认真的男人最迷人。 晏少卿认真的时候,足以令任何女人痴迷了。 楚乔看着他略显疲惫的清俊面容,心动难耐,咬咬唇,俯身过去,慢慢地凑近他脸颊,想亲吻。 熟料—— 睡着的晏少卿突然睁眼,一把握住她胳膊。 四目相对。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晏……” 姜衿一个字刚出口,雀跃的笑容就僵在了唇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狠狠愣一下。 飞快地松开了门把手。 紧紧咬着唇,傻了一般地看着晏少卿。 他和楚乔实在太近了。 一个坐一个站,一个扬着下巴,一个俯下身去。 还有肢体接触。 看上去,就好像……要亲吻? 姜衿下意识后退一步,一只手捂着心口喘了一下,扭过头,转身飞快跑了。 “我……” 楚乔也愣了一下,话未出口,被晏少卿一把推开了。 没听她解释,晏少卿直接追了出去。 楼道上已经没人了。 他一愣,直接抬步,下楼梯去追。 姜衿对他的心意那么重,心思又非常敏感,眼下他已经非常清楚了。 刚才那一幕被她看见,肯定是误会了。 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晏少卿只想着,都抑郁难平,又着急,脚步飞快,没一会,就追下去,一路到了门诊大楼外。 站在台阶上扫视一圈,没看到姜衿。 脑海里又回想着刚才那一瞬,才突然反应过来,那丫头好像把头发扎起来了。 晏少卿定定神,又仔细看。 这下看见了。 姜衿出现在一辆进门的越野车后面,正飞快地往出走。 真是…… 晏少卿都无语了,加快脚步,紧追上去。 走得太快,撞上了两个人,他也没管,出了门远远看着姜衿的背影,直接开口喊道:“姜衿,停下!” 姜衿没停,已经快步到了马路边。 医院外人流量非常大,出了大门两边都设有人行天桥的,可同时,因为路中间的防护栏相对低矮,许多怕麻烦的人都会直接冒险横跨防护栏。 姜衿这丫头拧起来,可真是有逼疯人的本事。 晏少卿胡乱想想,一抬眸,就看到姜衿已经到了马路中间。 一辆车从边上飞快驶来了。 他一愣,想张口,偏生又根本不敢说话了。 也不知为何—— 视线里的姜衿,突然停了步子,扭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耳朵还没好。 晏少卿突然意识到,薄唇一抿,整个人突然呆在了原地。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急促刺耳的刹车声落在耳边。 世界安静了。 眼前的画面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握拳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姜衿突然被撞飞了出去,头发都散开,单薄的身体似乎像轻飘飘一页纸,在空中翻卷一下,落地。 “姜衿!” 晏少卿大喊一声,飞快地冲了过去。 周围的世界好像也活了,尖叫刹车声四起,彻底地乱成一团。 晏少卿挥开身前一个人,屈膝下去,半跪在已经染了鲜血的马路中间。 姜衿侧身瘫在地上,头发下淌出鲜血来,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张张口,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眼角一滴泪淌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了。 “姜衿?” 晏少卿叫她一声,眼见她再无反应,整个人都僵硬了,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应该怎么办? 晏少卿你冷静,你是医生,冷静。 冷静! 晏少卿一只手握拳,直接在身侧地面上砸了一下,紧绷的脸色将跑来的门卫大叔吓了一跳。 看着他,小心道:“晏医生?” 晏少卿抬眸看了他一眼。 总算是回过神来,喘着气吩咐道:“叫担架,移动担架!” “哦!”门外大叔探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姜衿。 “去啊!”晏少卿厉声推他一把。 门卫大叔一转身,飞快地朝着急救中心跑去了。 很快——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出来了好几个。 有人还认识姜衿,眼见鲜血流了一地,一声惊呼,连忙伸手捂了嘴。 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上了担架。 第一时间就往医院推。 晏少卿紧跟着,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成拳,指关节泛着红,蹭破皮,都渗出血迹来。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一般,目光胶着在姜衿脸上。 脑硬膜外血肿。 情况严重。 得尽快进行开颅手术。 他抿着唇深呼吸一下,探手从姜衿口袋里掏了手机,解了锁,直接递给边上的护士,吩咐道:“打电话通知家属。” “哦。”女护士连忙接了手机。 晏少卿俯身推着担架,朝对面另一个护士道:“我们推她去ct室,你去一下脑外科,找一下秦子阳秦教授,让他尽快过来。” “我马上去。”护士点点头,飞快跑了。 “应该是脑硬膜外血肿,”晏少卿面无表情又说一句,侧身朝身后跟着的急诊科医生道,“麻烦通知一下手术中心,说一下情况,半小时后手术。” “好。”医生看他一眼,掏出手机,落后一步,打电话。 晏少卿松了一口气,目光重新落在姜衿脸上,再一句话也不说了。 —— 姜衿做了头颅ct。 很快又出来,被推往手术中心。 姜煜等人还没到。 晏少卿垂眸想了想,朝边上的护士道:“不等了,家属来了让补签。” “这……” “就这样。”晏少卿话音落地,看一眼赶到的秦教授,和两个护士一起,推着姜衿进手术室。 最后一个护士刚准备关门,穿着白大褂的楚乔急匆匆跑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看了姜衿一眼,就要进门。 “不用你。”晏少卿突然道。 “你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楚乔看他一眼,紧跟着解释道,“我刚回来也没事,边上看着,好歹帮点忙。” “我说了不用你。” “少卿我……” “滚出去!”晏少卿突然发火,厉声一句,将边上几个人齐齐吓了一跳。 楚乔也愣了,难堪地后退一步。 “关门!”晏少卿冷着脸吩咐完,深吸一口气。 垂眸看着担架上的姜衿。 边上的秦教授在医院里颇有资历,同一科室,自然也见过姜衿的。 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略微笑一下,安慰道:“别有压力,一会交给我,不至于出什么事。” 晏少卿没说话。 秦教授也不介意,垂眸看一眼姜衿,愣一下,朝着边上的护士沉声道:“怎么还没剃头?” 晏少卿看着他愣一下。 反应过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姜衿柔软的头发上,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颤了颤,半晌,低声道:“推到医生休息室吧,我给她剃头发,你们先去准备。” “这……”几个护士齐齐一愣,看一眼秦教授。 秦教授点点头。 晏少卿和一个护士推着姜衿去了边上的医生休息室。 “晏医生。” 眼见晏少卿发呆,边上的护士轻唤一声。 递了剃刀给他。 晏少卿抬手接过,俯下身,神色平静地低了头,给姜衿剃头发。 手还有点抖,边上的护士看着他,只觉得他剃头的动作实在太缓慢,又着实太安静,太温柔,她都不敢说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晏少卿给姜衿剃好了头发。 朝着边上的麻醉师道:“麻烦了。” “应该的,别太担心了。”麻醉师神色关切回一句,指挥着又推了姜衿出去。 晏少卿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前往换衣间。 穿了整套无菌衣,低着头戴了手套,进了一号手术间。 第一次觉得灯光刺眼。 让人眩晕。 秦教授早已经准备好,看着他关切道:“没事吧,别过于担心。” “没事。”晏少卿看着他,略想一下,缓声道,“我主刀。” “……”秦教授愣一下,回过神来,目光诧异地看着他,反对道,“这怎么行?” “我可以。”晏少卿对上他眼睛。 秦教授看着他半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妥协又无奈地点了一下头。 “麻烦您了。” 晏少卿话音落地,抬步上了手术台。 秦教授紧跟着上去。 灯光照亮了晏少卿白皙的半张脸,他戴着口罩,低头站在姜衿身侧,一只手拿着手术刀,审视半晌,声音低低道:“开始。” 台上一众人顿时脸色郑重起来。 看着他,都觉得紧张。 完全没有平时跟着他上手术台的踏实放松。 边上的护士感受的尤其深。 晏少卿隔一小会,就会侧头朝她,低声吩咐道:“擦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到最后,护士都不晓得,她给晏少卿擦了多少次额头汗。 反正很多,远超过她以往跟台的任何一次。 —— 手术室外。 赶来的姜煜等人心急如焚。 眼看时间过去三个小时,宁锦绣实在稳不住了,抱着胳膊,来回急促地走了几步。 一转身,撞到了宁锦城怀里去。 “别担心,不是说了吗,晏少卿在里面。”宁锦城一只手扣着她肩膀,低声安抚了一句。 “他在里面?”宁锦绣咬牙看他一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姜煜看她一眼,声音沉着道:“少卿的医术还是没问题的,别太担心了。” “你倒是心大。”宁锦绣看他一眼,没好气道,“女儿才大一,出去跟男人同居你都能放心,在你那什么才算问题?” 姜煜:“……” 他们这关系复杂,边上的宋铭和宁锦城都没办法搭腔。 柔儿快走两步扶了宁锦绣,小声安慰道:“您别生气了,姐姐肯定会没事的。” 宁锦绣看她一眼,抬步坐到了边上靠椅上去。 姜皓就在她边上,低头搓着手。 看上去也显得非常紧张。 姜煜收回视线,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重重地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 手术室的灯“啪”一下灭掉了。 “出来了?”宁锦绣自然也看到,连忙站起身,问了一句。 姜皓也跟着她起身了。 一众人全部簇拥到了手术室门口。 已经是晚上九点。 没几分钟,里面的医生护士跟着当先一位上了年龄的老教授走了出来。 “我女儿怎么样?” “我姐姐怎么样?” “病人怎么样了?” 几个人心急如焚地围着,急切发问。 “手术很成功。”秦教授看向近在眼前的姜煜,愣一下,笑着道,“都别太紧张了。” “谢谢您。”几人由衷地说了一句。 秦教授笑着点点头,带着两个人先一步离开了。 晏少卿随后才出来。 一抬眸看一眼站在边上的姜煜,止了步子,问候道:“姜叔。” “衿衿情况怎么样?”姜煜直接问。 “先观察二十四小时。” 姜煜一愣,目光锁着他,没说话了。 晏少卿面上带着一抹疲倦之色,缓声道:“我很抱歉。” 他一直觉得姜家容不下姜衿。 可眼下这一刻,面对姜煜,除了抱歉,再也生不出其他任何情绪了。 姜煜也觉得累,摆手道:“事已至此什么也别说了。是衿衿那丫头一直追着你,我都知道。出了这种事也怪不到你身上,又不是你让她过来找你的。” 晏少卿看着他,没说话。 边上其他人看一眼姜煜,自然也没人开口说话。 晏少卿略微想想,点头道:“住院的事都安排好了,我先回办公室一趟,等会再过来。” “别来了。”宁锦绣突然道,“我不认为你还应该见她。” 晏少卿这才注意到她,神色一愣。 姜煜看着他脸色,很明显,他还不知道宁锦绣是姜衿生母的事情。 正想着怎么解释,姜皓凑过来扯了晏少卿手腕,侧身开口道:“晏哥哥,宁董事长是我姐姐的亲生母亲。” “……”晏少卿神色诧异,“什么?” “说来话长了反正。”姜皓支吾道,“你在震区,可能我姐姐没告诉你吧。宁阿姨也是因为你和那个女医生的新闻在生气,你别往心里去。” “什么新闻?” 姜皓看他一眼,疑惑道:“你不知道啊?” 晏少卿沉默不语。 姜皓蹙着眉,纠结无比,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晏少卿回过神,抬手拍拍他肩膀,“没事,为难就先不说了。我先去办公室一趟。” “嗯。”姜皓松一口气。 晏少卿给姜煜打了招呼,抬步离开。 一路到了办公室。 秦教授已经走了,里面的灯却还亮着。 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楚乔。 “少卿。” 楚乔看见他,连忙站起身来。 晏少卿止了步子,没理她,去一边收拾东西。 楚乔一愣,走两步到了他跟前,咬着唇,柔声解释道:“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姜衿会突然进来。” 晏少卿还是不理她。 冷着脸收拾好东西,转身就往外面走。 “少卿!” 楚乔一把扯了他袖子,懊恼解释道:“原谅我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情不自禁,我……喜欢你,很久了,今天真的是情不自禁,我没想到姜衿会突然进来。” “放手!”晏少卿垂眸看着她动作,忍耐地说了一句。 “原谅我行吗?” “我让你放手!”晏少卿冷厉一声,抬眸对上她视线,声音低哑道,“别跟我提感情,我们之间有这种东西吗?” “我有。”楚乔紧紧抿唇。 “留点脸面给自己。”晏少卿一把挥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在抖。 姜皓的几句话来回浮现在耳边,他随便想想,也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新闻? 呵呵…… 他和楚乔,还能因为什么原因上新闻呢? 可恨他竟然一无所知。 可恨,姜衿那丫头,竟是一个字也不曾向他透露。 没求证不是因为信任放心,而是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分心而已。 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了。 晏少卿一边想着,也暂时没有去住院部了。 回了外面公寓一趟。 救援归来,他们有一周的休息时间,他原本已经想好了,回一趟家,剩下几天带着姜衿那丫头出去玩一趟。 就当抚慰她这段时间的思念之苦。 其实—— 何尝是她在受苦呢? 他是那般深切地体会到想念一个人的滋味。 时时刻刻、分分秒秒。 他的想念,应该是并不比那丫头少的,感觉并不好受。 想起她的时候,四肢百骸都绷得痛。 可眼下—— 他回来了,两个人见了面,事情却往他无法把控的方向发展了。 姜衿不是楚玉英的亲生女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不在的这短短一个月里,那丫头又经历了多少事? 他一无所知。 他竟然,一无所知。 —— 这一夜开始。 晏少卿度过了此生最漫长的两周。 姜衿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了两天两夜,第三天上午转到了特护病房。 睁了眼,人却没清醒。 宁锦绣连带着请来的一个高级护工没日没夜地照顾着,他有心上前,却也没办法时刻守着姜衿。 一天去几次,每次站在边上看一眼。 姜衿有时睡着,有时醒着,看着他的模样还有点呆。 眼眸越来越清明,小孩一样。 —— 周末回了一趟家。 二十六日中午,晏少卿下班出了门诊楼。 前往住院部。 刚到四楼,迎面而来的两个护士看见他,连忙笑着道:“晏医生好。” “嗯。”晏少卿点点头,继续往姜衿住的病房走。 快到门口,又一个护士快步出来,看见他一愣,旋即笑道:“晏医生,正要去门诊找您呢?您女朋友清醒了。昨天下午就能说话认人了,秦教授刚已经看过了。” 晏少卿愣一下,“知道了,我去看看。” “嗯。”女护士松口气走了。 晏少卿在门外站了小会工夫,听到里面传来宁锦绣的轻笑声,缓了一口气,抬步而入。 姜衿躺在床上,一抬眸就看见他,扯了扯唇角,露出轻柔虚弱一个笑。 晏少卿看着她,抿了下唇角。 走到病床跟前去,柔声道:“感觉怎么样?” “身上困。”姜衿扁着嘴角笑了笑,看一眼边上的宁锦绣,轻声征询道,“妈,这位医生怎么称呼呀?” 宁锦绣对晏少卿有意见。 这些天也没有和他说上两句话。 原本就打算姜衿醒了之后,劝说两人分手。 因而—— 眼见姜衿醒来没问晏少卿,她也根本不曾主动提起。 眼下看着她一脸懵懂地朝自己问话,却是狠狠愣了下,迟疑道:“你说什么?” 姜衿还有点不好意思,看了晏少卿一眼,抿着唇角笑笑,又朝向宁锦绣,小声道:“我知道这个医生哥哥经常来看我,他是我主治医生吧?” 她睁着眼,语调轻柔,神色试探。 晏少卿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 根本没来得及说话。 宁锦绣突然回过神来,笑着道:“是。是你主治医生,姓晏,河清海晏的晏。” “哦。”姜衿点点头,弯着眼睛看过来,浅笑道,“你好,晏医生。” 神色感激。 眼见晏少卿不说话,又补充道:“谢谢啊,这段时间让您费心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原本准备好的柔情安慰全然无用了。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过这种可能。 清醒过来,这丫头……不认识他了? 怎么会? 不认识他,却记得宁锦绣? 晏少卿下意识看了宁锦绣一眼,宁锦绣也看着他,眸光里难掩诧异。 眼见两人都突然不说话了,姜衿有些疑惑。 正想发问,不经意间一抬眸,就看到拎着花篮进来的阎寒了。 阎寒来过几次。 姜衿都是沉睡状态。 眼下见她醒,自然意外,提着花篮就到了床前,笑着道:“总算是醒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谢谢教官。” 姜衿肩膀轻微挪动了一下,看着他笑了笑。 阎寒松口气,勾唇而笑。 晏少卿看着两人说话,依旧沉默。 宁锦绣也看着,眼见阎寒还想开口,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开口打断他,笑看姜衿一眼,柔声嗔怪道:“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教官教官地叫着?” “诶?”姜衿一脸疑惑。 不叫教官? 应该叫阎总吗? 她脑子有点不够用,想事情总是费力的。 宁锦绣看着笑一下,柔声征询道:“怎么忘了?阎总现在可是你未婚夫。” ------题外话------ 亲们晚安么么。 112:再摸一下 未婚夫? 房内三人齐齐愣了一下。 姜衿蹙蹙眉,古怪地看了阎寒一眼,伸手就想抓脑袋,苦恼道:“是吗?” “是啊。”宁锦绣一脸意外道,“真忘了?” “嗯。”姜衿好奇地看了阎寒一眼,朝着她疑惑道,“不记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记得也没关系,一会让晏医生帮你检查一下吧,可能是记忆力没恢复好,不着急,慢慢地就想起来了。”宁锦绣安慰她一声,扭头朝晏少卿,浅笑道,“还得麻烦您了。” 晏少卿抿着薄唇没吭声,依旧看着姜衿。 气氛实在古怪。 阎寒抬眸看看他过分冷峻的脸色,又看看一脸茫然的姜衿,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半晌—— 宁锦绣一道说话声打破了病房里的安静。 她朝向晏少卿说,“晏医生,能麻烦跟我出来一趟吗?聊几句。” “嗯。”晏少卿点点头。 两个人去了病房外。 走远些,宁锦绣看了晏少卿一眼,郑重道:“我一直都忘了问,衿衿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来找我,看见楚乔和我在办公室,误会了。”晏少卿声音淡淡,据实相告。 “就这样?”宁锦绣蹙眉。 “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晏少卿也拧了眉。 “哈。”宁锦绣看着他脸色,突然一笑,“你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无论是她误会了也好,还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好,总归,伤心了是不是?” 晏少卿看她一眼,没说话。 宁锦绣声音柔和道:“可能正因为这样吧,她不记得你了。” 她说的,晏少卿已经意识到。 可—— 还是免不了神色一愣。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了紧,心口紧缩。 “她昨天下午就醒了,认得我,也认得她爸爸和弟弟,甚至连我收养的干女儿也认识。我还一直好奇呢,她怎么都没有开口问起你,原来是忘了。” 宁锦绣看着晏少卿紧绷的侧脸,也不介意他一直沉默,又恍惚笑道:“你知道我和这孩子是怎么认识的吗?” “您请说。” “在云京大学新校区那边,我拿着地址去找当年的孤儿院院长,路上正走着,边上的女孩被爆竹声吓了一跳,蹦到我身上,踩了我一脚,我们就意外认识了。” “嗯。姜衿右耳听力不太好。”晏少卿声音淡淡。 “我看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喜欢,主动邀请她去边上咖啡屋坐一会。中途她接了你电话,说是和几个同学一起逛街,挂了电话却根本不着急,我好奇之下多问了一句,你猜她怎么说的?” “没约人,不想我担心而已。”晏少卿侧身,看了宁锦绣一眼。 “是这样。”宁锦绣笑了笑,“我当时觉得这姑娘太懂事了。你说她长得那么漂亮,也才二十岁,按理说正是被男朋友捧在手掌心,宠着惯着,任性胡闹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懂事呢?而且她也有任性胡闹的资本,你说是吗?” “是。” “可这丫头和你在一起太委屈了。别的事不说,就说你去震中这一次,花边新闻满天飞,你父亲的环宇传媒,愣是一丁点动作都没有,任由事态发展。由此可见,你们晏家,并不看重喜爱衿衿这丫头。” “这件事我有责任。”晏少卿坦诚。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宁锦绣一笑,“我知道你各方面条件优秀,品行也没的说。我就是觉得……” 宁锦绣郑重地看他一眼,“你不适合衿衿。” 晏少卿看着她,半晌,同样笑笑,“这是您的意思?” “也是她爸爸的意思。”宁锦绣语调一顿,莞尔,“很明显,现在也是衿衿的意思。” “我说了那是一个误会。” “她爱你爱得太苦了,我知道错不在你,可眼下她既然已经主动选择规避了这段感情,忘了你,我希望你也能尊重她的意愿,就此分手,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句话落在耳边,晏少卿突然就失神了。 呵呵…… 他和姜衿已经发展到那种地步了,眼下却被要求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怎么可能接受呢?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不一定愿意接受。”宁锦绣沉吟道,“可是我刚才也已经说了,阎总是她的未婚夫,这段时间,我也会坚持这种说法……” “您觉得阎寒比我合适?”晏少卿突然道。 “选择一个爱你的人,总比选择一个你爱的人,要轻松许多,不是吗?”宁锦绣劝说道,“我亏欠衿衿许多,眼下希望尽可能弥补她的这种心情,希望你能体会。在我的想法里,阎总各方面的确比你适合衿衿,最起码,衿衿不会因为他,患得患失、谨小慎微,沉浸到感情里,连自己都忘了。” 晏少卿许久没说话。 宁锦绣想说的也说完了,没进去,陪着他站了一会。 半晌,晏少卿点头道:“您说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想想。” “好。” 宁锦绣话音落地,率先回了病房。 姜衿正在小声和阎寒说话,求证他们两人有婚约的事情。 神色懵懂迷惘,小孩子一般。 眼见两人进来,轻轻地弯了下眼睛,很乖。 晏少卿没办法看她。 看一眼都觉得心痛,只能抬眸看了看还有一大半的吊瓶。 姜衿好奇地看着他,发问道:“晏医生,我不记得自己有婚约的事情了,是怎么回事?过几天会想起来吗?” 晏少卿的印象里。 姜衿从未这么坦荡礼貌地和他说过话。 两个人在晏家第一次见面,他都从她眼睛里看到了痴缠企盼。 眼下—— 那双清澈黑亮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片澄净了。 他看着姜衿,两只手都插进白大褂口袋里去,笑笑道:“过段时间就想起来了。” “真的吗?”姜衿明显松了一口气。 “嗯。”晏少卿点点头。 他希望是真的,除此之外,他不知能如何让她知道。 她曾经那么深切地爱过他。 因为爱,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男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以为自己和阎寒有婚约。 他的小不点。 以为她是别人的未婚妻。 这认知让晏少卿难以接受,站了没多久,他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抬步下楼,想着去花园里散散心。 熟料—— 刚到一楼,远远地,就看到大跨步而来的乔远了。 乔远身侧,还跟着一个挺胖的男生。 姜衿出事以后,他时常前往病房查看,却是第一次,见到乔远。 “晏少卿!” 乔远也看见他,快步到他跟前,咬牙唤一声,二话不说,揪着他衣领直接挥了一拳。 晏少卿不闪不避,没还手,生生挨了。 白皙俊秀一张脸偏了个角度,鼻血流下来。 他看也没看乔远一眼,伸手抵住,推开乔远,转身往一楼洗手间而去。 “嘿!”乔远看着他背影,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四哥!”小胖连忙扯住他胳膊,安抚道,“这气也出了,咱们还是快点上去看小衿姐吧。” 乔远年前被乔晞赶去了外地办事,前天才回来。 没人告诉他,他自然一直不晓得。 要不是主动给姜衿打了电话,到现在,也仍旧不知道姜衿出事的消息。 简直气死人。 他含着一腔抑郁去了四楼。 很快—— 又一脸阴云地冲下来, 站在台阶上胡乱看了两眼,瞧见了坐在不远处长椅上的晏少卿。 晏少卿洗了脸,鼻子也没再流血了。 白皙俊秀的脸上却有一团青,他似乎也不在意,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不远处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发呆。 二月底,云京依旧冷。 楼下花园里基本上没几个人。 乔远看着他,只觉得他简直像神经病。 大跨步上前,一脸郁闷道:“姜衿那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凭空冒出个未婚夫来?” 还是她大学教官? 搞笑了。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搞笑的事情吗?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晏少卿一只手抵着鼻子,侧头瞧他一眼,没说话。 “问你话呢?” 乔远觉得这人简直不像他认识的晏少卿了,走一步直接坐在他边上,挑眉道:“姜衿怎么回事啊?怎么好端端又和阎寒扯上关系了?” 晏少卿还是不理他。 “晏少卿!”乔远气急败坏,“你丫的聋了还是哑了?” 晏少卿揉着耳朵看他一眼,“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乔远:“……” 半晌,眼见晏少卿一垂眸又不吭声,乔远无奈叹一声,催促道,“当我求你了行吗?晏大医生,晏大教授,晏公子,你好歹吭一声,姜衿那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晏少卿看他一眼,淡声道,“选择性失忆了。” “什么?” “忘了我。”晏少卿侧头不看他,自顾自道,“选择性忘了和我相关的一些事,宁董事长顺势骗了她,谎称阎寒是她未婚夫,就这样。” “我去!”乔远愣一下,直接蹦起来。 这样的好事,怎么就轮不到他头上?! 一转身,他又想上楼了。 飞快地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扭头看看晏少卿,重新坐到了他边上。 他上去能干什么? 宁锦绣说阎寒是她未婚夫,总不可能再说他也是姜衿的未婚夫。 而且—— 姜衿那丫头,忘了晏少卿? 这简直是值得弹冠相庆的一件事。 从她和晏少卿在一起之后,自己一直想的,不就是这样。 只糟心地出了个阎寒而已。 可—— 无论如何,阎寒总比晏少卿好啊。 姜衿对阎寒又没有感情,订婚了又如何,总归还是记得自己的,十年感情在那,他也是能和阎寒争上一争的。 只要对手不是晏少卿,他妈的是谁都行! 乔远这样想着,也就放下心来。 坐在晏少卿边上,还有点高兴,朝着小胖要了火,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吞云吐雾。 晏少卿不是干净讲究吗? 不是有洁癖吗? 不是最讨厌别人抽烟堕落吗? 他就坐在他边上,存心恶心恶心他,出口以前的恶气也好。 乔远手指夹着烟,低头狠狠吸了口,就突然听到边上的晏少卿开口道:“姜衿以前的事情,能讲点给我听吗?” “嗯?”乔远一愣。 “姜衿以前的事情,讲点给我听,什么都行。”晏少卿重复道。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乔远挑挑眉。 晏少卿看他一眼,收回视线,声音淡淡,“你可以不讲。” 乔远:“……” 讲啊,他为什么不讲?! 抿着薄唇想一下,乔远侧头,将自己脖颈上的蔷薇花指给晏少卿看,“这里原本是一个牙印。” 晏少卿一愣,“继续。” “姜衿咬的。”乔远吐一口烟圈,“也就她十几岁的时候,我有一次气急了,想要,那丫头也气急了,简直好像属狗的一样,朝着我脖子就是一口,牙印太深了,好几年都还在。” 然后他就给那里纹了一朵蔷薇花。 晏少卿自然想到了,蹙蹙眉,没发表意见。 乔远略微想一下,继续道:“她写武侠小说,你应该知道吧,笔名就那个今朝有酒……” “嗯。”晏少卿点点头。 乔远又道:“她妈妈,我是说养母,性子挺软弱,当年刚到那一片,没少被欺负。我认识姜衿的那会她才十一岁……” “等等。”晏少卿突然打断他,发问道,“她小时候见过我的事情,你知道吗?” “嗯。”乔远应一声,看着晏少卿的脸色,又说了。 慢慢地,越讲越多。 两个人在花园里坐了近一个小时。 乔远住了口,不讲了。 身子往后,靠在椅子上,突然道:“不说了,其实也没几件愉快的事情。” 晏少卿看着他侧脸,沉默了。 的确—— 乔远的回忆里,没几件顺心事。 无论是赵霞、姜衿,还是姜衿和他,都没几件顺心事。 整个青少年时期,都算得上动荡。 晏少卿从未想过,当年那个咧嘴嬉笑的小丫头,会度过这样动荡不安的十几年。 他也靠在了椅子上。 半晌,又端坐起来,侧头看了乔远一眼,征询道:“还有烟吗?” 乔远一愣,挑着眉,神色古怪道:“你要抽?” “有就给我一根。”晏少卿淡淡道。 乔远垂眸想想,掏出烟盒,拿了一根给他,划一下打火机,凑到他指间的香烟下,亲自给他点着了。 心情还有些复杂,索性偏头看向边上去。 耳边传来重重两声咳嗽。 他一愣,忍不住蹙眉道:“不行就别抽了,我这烟呛人,一般人都抽不惯。” 晏少卿没说话,也没咳嗽了,低着头抽完了整根烟。 乔远看着他,又觉得烦了,突然起身道:“我屁股后面还有一堆事,先走了。” “嗯。” “小胖。”乔远叫了远处椅子上玩手机的小胖,扭头走了。 冷气入肺,晏少卿又重重咳了两声。 站起身,抬步上楼。 没走几步,又远远看见了大跨步下来的阎寒。 阎寒在病房里待了将近两小时。 念及此—— 晏少卿脸上的冷意更重了两分。 两个人擦肩而过。 阎寒突然停了步子,开口唤了他一声。 晏少卿也停下,转过头,侧身看他,冷峻的一张脸,一丝表情也无。 阎寒微挑眉,询问道:“宁董事长的要求,你答应了?” 晏少卿看着他,没回答,用同样的语气发问道:“你呢?顺水推舟,应下她的建议了?” “没错。”阎寒点点头。 “嗯。”晏少卿笑一声,“好好对她。” 阎寒也笑了,看着他,审视良久,一言不发,冷着脸走了。 晏少卿这男人,和他想得差不多。 寡淡凉薄。 姜衿那丫头忘了他,正好。 —— 阎寒一路出了医院。 想着刚才最后和宁锦绣说的那些话,开车前往云京大学。 他眼下刚刚掌管了云家,也的确需要一桩婚姻。 他愿意娶姜衿。 却没有想过宁锦绣说得那么多利益问题。 只是单纯地,愿意而已。 也因此—— 刚才宁锦绣突然开口,他一言未发,沉默着,许可了她不经商议就抛出的这么一个橄榄枝。 他想要娶了那丫头,疼她宠她,这念头,从未有一刻,如此强烈。 可—— 有许多后续问题需要处理。 阎寒开着车,微微蹙眉,想了一路。 快到云京大学的时候,问云昊要了孟佳妩的手机号码。 打电话约了她在校门口见一面。 没一会—— 他开车到了校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等待的孟佳妩。 孟佳妩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直接发问道:“姜衿怎么样了?” 开学也有十天时间了,姜衿一直未到,她自然知道了她出事的消息,前几天才和江卓宁去医院里看过,姜衿没醒。 刚才在电话里听见阎寒说从医院里过来,自然着急。 阎寒看了她一眼,答话道:“已经清醒了。” “清醒了?”孟佳妩忍不住笑一声,叹气道,“可算醒了。” “嗯。”阎寒一只手握紧了方向盘,侧头看她一眼,郑重道,“有个事情,我得给你说一声。” “说吧。”孟佳妩点点头。 “姜衿醒了,可记忆力出现了一点问题,她……” 阎寒语调一顿,“忘记晏少卿了。” “啊?”孟佳妩自然大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迟疑道,“忘了谁?” “晏少卿。” “怎么可能啊。”孟佳妩笑笑,“她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晏少卿吧。” “呵。”阎寒笑一声,没说话。 孟佳妩看着他脸色,半晌,咬唇道:“姜衿她……真得忘记晏少卿了?” “没错。” “……”孟佳妩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可能呢? 姜衿那么爱晏少卿。 她那样的女生,会为了一个男人,主动在超市里买避孕套,怎么可能呢? 不合情理。 “晏少卿回京那一天,和新闻里那个女医生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姜衿看见什么,误会了,也就出了车祸。”阎寒哼一声,沉声道,“事情就这样。” 他想起来都觉得郁闷。 晏少卿的父亲是环宇集团董事长,想要让这种新闻消停,动动手指的事情。 可事实上呢? 从照片出现以后,这新闻炒了将近一个月,还越炒越热。 姜衿那丫头陷得那么深,可想而知,每一天都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何苦呢? 晏少卿连自己的家人都搞不定,姜衿嫁给他,除了委曲求全,哪有什么幸福可言呢? 阎寒胡乱想想,一张脸越发冷峻了。 孟佳妩自然也明白。 看着他脸色,很快就想明白了,迟疑道:“那,你找我是为了……” “瞒着她。”阎寒看着她,开门见山道,“无论是现在,还是姜衿康复入学以后,她和晏少卿的事情,我希望你守口如瓶,当然,抹掉一个人出现过的痕迹并不容易。可按照姜衿的性子,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谈恋爱,所以……” 阎寒一脸郑重道:“我希望你帮忙。” 孟佳妩一愣,“帮忙。” “没错。”阎寒看她一眼,索性实话实说,“宁董事长得知她选择性失忆,告诉她,我是她未婚夫。” “……”孟佳妩倏然石化了。 阎寒……是姜衿的未婚夫? 开什么玩笑啊! 可—— 阎寒神色郑重,根本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孟佳妩干笑两声,“你喜欢姜衿啊?” “嗯。” “要,”孟佳妩越发迟疑了,“要听从宁董事长的建议,娶她?” “是。”阎寒道。 “可……万一她后面想起来怎么办?”孟佳妩简直头疼,“你们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阎寒沉默了一小会。 淡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她能忘了晏少卿,已经说明了问题,晏少卿让她觉得痛苦,我会尽可能给她最好的,等她想起来那一日,再说其他。” “您还挺冲动的。”孟佳妩唏嘘道。 阎寒笑一声。 他的确冲动了,可下午在医院里那一刻,他看着姜衿纯澈如孩童般的眼睛,便无法按捺这股冲动了。 他朝着孟佳妩一笑,“这个忙,能帮吗?” “我想想。”孟佳妩为难了。 按着她和姜衿的关系,原本不应该瞒着姜衿的才是。 她明白爱情的滋味,那种疯狂和炙热,虽然好似烈火焚心,却也能让人获得极致愉悦。 她有什么权利,替姜衿做出选择呢? 可—— 开口的这个人是阎寒。 一来,他已经是云家掌权人了,二来,自己还欠他一份人情。 若是没有他,上一次云昊的事情,很可能会毁掉她和江卓宁并不稳固的感情。 “很为难?”阎寒突然道。 “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姜衿不公平。” “这是她潜意识的选择。” “可?”孟佳妩看他一眼,抿唇道,“这样好像有些自私了。” “哦?”严寒突然一笑,“我倒是第一次发现,这个词还能从你口中说出来。” 阎寒审视着她,问道:“孟佳妩,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我以为这个道理没有谁比你更明白。” 孟佳妩愣了愣。 的确,感情本来就是自私的。 争取了才有希望,不争取连开始的希望都没有。 这道理,她再明白不过了。 孟佳妩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看着窗外道:“行。这件事我应下了,我知道怎么做。” “谢谢。”阎寒由衷道。 孟佳妩笑了笑,“不敢当。” 阎寒也没有再说话。 等孟佳妩下了车,一发动,直接离开了。 —— 医院里。 晏少卿准备下班了。 心里牵挂着姜衿,索性再去病房里看一眼。 宁锦绣不在,陪同的一个护工拖了地,在清理洗手间。 姜衿的病床升起了一些,她靠着,也没睡,两只眼睛盯着滴答滴答的吊瓶,微微蹙着眉,看上去还有点呆,眼见他来,弯着眼睛轻轻笑了下,“晏医生还没下班呀?” “嗯。”晏少卿露出个浅笑,回答道,“准备下班了,过来看你一眼。” “嘻嘻。”姜衿歪头道,“我真荣幸。” 她头上还缠着纱布,额头以上都被包裹着,越发显得脸小了。 晏少卿想起那曾经缠在他指尖的柔软发丝,难免恍惚,盯着她额头看。 姜衿一愣,抬手在自己头上轻轻碰了一下,发问道:“好像成小光头了,是不是很难看?” 她蹙眉说着话,又突然想到晏少卿是她主治医师,眼睛都睁大了一些,抿着嘴角道:“我听妈妈说现在有那种不用剃头也可以进行的开颅手术嘛,我是女孩子,医生哥哥怎么也不替我想一想,就直接把我头发剃光了,唔……” 她蹙眉看他,委屈和责怪都写在脸上。 晏少卿还觉得有点好笑,拉了椅子顺势坐下,解释道:“也是为了手术安全考虑,剃头更好一些。” “头发长起来很慢的啊。”姜衿完全不能理解。 本来就是嘛。 可以不剃小光头,自己却被剃光头了。 这放在哪个女孩子,也会觉得接受不了的啊。 “嗯。”晏少卿看着她,也不辩驳,好脾气道,“我的错,考虑不周。” “唔。”眼见他认错,姜衿又觉得不好意思了,扯扯唇角,小声道,“也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晏少卿一笑。 姜衿看着他,这才发现他鼻梁边上青了一块,意外道:“你脸上怎么了啊?” “嗯?”晏少卿微愣。 姜衿用眼神示意一下,疑惑道:“好像被人打了一拳。” 晏少卿抬手摸了摸,微微蹙眉,淡声解释道:“没事。遇到一个不讲理的病人家属,不小心挨了一拳。” “谁这么讨厌啊。”姜衿鼓着腮帮子嘀咕。 晏少卿看着她十足丰富的面部表情,只觉得无比心安。 姜衿见他发呆,又问,“还疼吗?” 她尚且在病中,脑袋肯定不舒服的,说话便显得非常小心轻柔。 声音软软的,能抚慰人。 晏少卿怎么还会觉得疼呢? 甚至觉得—— 这一拳还挨得挺值得。 他看着姜衿,抿着唇角笑一下,“不疼。” “哦。”姜衿看上去放心些,似乎觉得无聊,又看一眼吊瓶,再看他,又问,“我感觉我躺了好久了。嗯,晏医生,你会不会觉得我……话很多?” “还好。”晏少卿笑着道。 “还好?”姜衿扁扁唇,“还好就是话还有点多的意思,你别觉得我烦呀,我就是太无聊了,没人陪我说话。” “不会,我这不陪你说话着吗?” “也对哦。”姜衿倏然一笑,眨着眼睛看他,“那你能经常来陪我说话嘛?” 晏少卿微愣,神色定定地看着她。 “我忘了,你工作肯定很忙的。” “好。”晏少卿突然道。 姜衿忍不住笑起来,正想再说什么,突然紧紧蹙了眉,空闲的一只手就往头上抓。 “怎么了?”晏少卿连忙按住她的手。 “头疼。”姜衿皱着小脸,突然就痛苦起来,可怜巴巴道,“伤口疼,又疼又痒,怎么办啊。” “没事没事。”晏少卿松了一口气,“很正常,我帮你摸摸。” “嗯。”姜衿乖乖地拿下手。 晏少卿伸手过去,隔着纱布,十分轻柔地摸着她脑袋。 他是医生,手法肯定比一般人好一些。 姜衿皱着鼻子感受着,没一会,还觉得享受,微微眯着眼睛,像一只假寐的小猫。 眼见她渐渐安静了,晏少卿松了手。 还没坐下,姜衿又睁开眼睛,看着他,小声要求道:“再摸一下,好舒服的。” 晏少卿:“……” 姜衿觉得他是不是不情愿,无奈道:“好吧,不摸了。其实也不疼了。” 晏少卿忍不住轻笑一声。 垂眸对上她眼睛。 姜衿也正看着他,四目相对,神色就有些迷惘了。 觉得紧张,一颗心砰砰砰跳起来。 两个人近在咫尺,她觉得晏少卿长得实在帅,这么年轻,都已经当医生了,还是她主刀医生,好了不起哦。 尤其—— 长得这么帅,性格还这么好,又非常温柔。 被他照顾的病人简直太幸福了。 姜衿看着他,有点口干舌燥,还有点慌,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 晏少卿的目光就落在她浅粉的唇上。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忍不住蜷了蜷,按捺着突如其来的渴望。 宁锦绣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神色一愣,连忙咳了两声,快步到床边,笑着道:“晏医生怎么还没下班?” “嗯。”晏少卿站直了身子,看着她淡声道,“过来看看姜衿。” “费心了。”宁锦绣客气道。 晏少卿神色淡淡地笑了笑,“应该的。” 躺着的姜衿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心里还有点抑郁,小声问,“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宁锦绣无语地看她一眼。 硬生生,从她的语调里听出了一丝丝嫌弃的意思。 心里敲响了警钟。 看了晏少卿一眼,笑着道:“还有点事情要问呢,我们出去说?” “好。”晏少卿看了姜衿一眼,点点头。 姜衿有些沮丧,扁着嘴,有气无力道:“晏医生再见了,记得明天要来陪我说话呀。” 宁锦绣:“……” 这才几分钟,两个人又熟悉起来了。 她心情实在不好,抬步去了外面,看着晏少卿,开门见山道:“躺了十几天,衿衿这丫头有些好动了,话很多,你忙工作,别拿她那些话当真。” 晏少卿笑而不语。 宁锦绣想着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只觉得头疼。 感觉晏少卿好像姜衿的命中劫数。 两个人相处的感觉,怎么看,都觉得暧昧柔和,好像下一刻就要生出感情来。 她当然要阻止了。 心念一起,宁锦绣索性发问道:“眼下她这种情况,转院方便吗?” 晏少卿终于回神了,看着她,意外道:“转院?” “是,转院。”宁锦绣点点头,解释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阎寒也算是答应了这门婚事,我想着应该给衿衿转院,这样才好重新开始。” “您怕她想起我?”晏少卿微微蹙眉。 “是。”宁锦绣也直言不讳。 “我不同意。”晏少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握了一下,淡声道,“转院的事情我不同意,看着她康复我才放心。” “你已经答应了不是吗?” “是。”晏少卿道,“我答应不在她跟前提起过去,不过……” 他语调一顿,“有一个附加条件。” 宁锦绣愣了一下。 “我需要看着她康复。”晏少卿言简意赅。 宁锦绣:“……” 看着她康复? 要是看着看着,两个人就看出感情来了呢? “我知道您担心什么。”晏少卿看着她,一脸郑重道,“如果我不说,她也能想起,证明她逃避这段感情的心意并不坚定,她爱着我,而且我也爱她,相爱的两个人,原本应该在一起的,不是吗?” 宁锦绣:“……” 她突然觉得有些头大了。 晏少卿这人,比之同龄人还要沉稳持重。 哪里像一个晚辈? 偏偏—— 她已经强人所难了,怎么能继续得寸进尺呢? 宁锦绣点点头,看着他一脸郑重道:“那行,这件事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也就像你所说的,如果到出院她还没能想起你,我希望你们的事情能彻底成为过去。” 晏少卿沉默良久,低声道:“好。” “那我先进去了。” 宁锦绣话音落地,转身进了门。 晏少卿站在外面,也暂时没有走,很安静,听着里面姜衿的轻笑声。 听着听着又觉得难受,有点无法承担。 眼下这样一个姜衿,虽然受了苦,整个人却显得轻松自在,说话都随意直白,眼眸清澈澄净,依旧乖巧,最主要的,性子比以前柔和活泼了些。 他能说什么呢? 作为被刻意忘记的那一个,许多话,他都无法出口。 晏少卿抬步慢慢往出走。 夜幕降临,医院外,街道上灯光都全部亮起来。 他只觉得空。 好像置身于一片荒野中。 遥远的地方传来女孩柔软的说话声。 其实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一直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极度冷淡,周围的空气都因为他清冷了几分。 好一会,他才停了步子,发现自己早已经走过了小区门口。 晏少卿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转个身,又往回走。 路过小区门口还在营业的便利店。 晏少卿站在外面略微想了想,抬步进去,低头看一眼展柜,朝着老板道:“一包烟。” “什么牌子?” “随便。” 他以前不抽烟,对香烟品牌从未留意。 事实上—— 他也无所谓什么牌子,什么牌子都好,是烟就行了。 便利店老板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伸手进了展柜,询问道:“要多钱的?” “随便。” “九十五块。”便利店老板在角落里拿了一盒给他。 “嗯。”晏少卿取了钱递过去,声音淡漠,“再拿个打火机。” 老板随手递了一个给他。 晏少卿抬手接过,也没看,转身直接出了门。 没了姜衿。 感觉实在太空了。 他总得找点什么容易上瘾的东西,补上心里那个无声的窟窿。 香烟,正好。 ------题外话------ 嗯,亲们早安么么哒。 昨天更新后,才发现原来每天晚上熬夜看文的妹纸那么多,很过意不去,所以以后肯定不在晚上更新了,早上九点二十之前更新,亲们早上起来再看。 关于失忆梗的事,评论区说了很多,也就不在这里说了,总之,阿锦认为这是很必要的一个梗,有的亲说狗血,但是阿锦觉得也算经典耐用的一个梗吧,不然大家都用。 反正老梗新梗,写好了就是好梗,阿锦不保证每一个亲都喜欢满意,但是会尽努力写到自认为最好。 今天有很多亲出来安慰支持阿锦,也有很多开始吐槽最后想通赞同的,都很感谢,理解万岁,么么哒。 最后一天啦,别忘了清理月票。 顺带着给二月一日求个票,虽然有亲说不给票了,嗯,阿锦还是要求票,这是一项荣誉嘛,理解么么。 113:非她不要【求月票嗷】 病房里。 姜衿无聊地躺了一会。 护士来拔了针,宁锦绣便催促她睡觉了。 姜衿却睡不着。 脑袋稍微地侧了一下,看着宁锦绣,轻声征询道:“妈,给我做手术的晏医生多大年龄了?” “怎么?”宁锦绣微愣,疑惑地看她一眼。 “我就随便问问。”姜衿笑笑道,“感觉他很年轻呀,都已经是主任医师了,而且还听有的护士叫他晏教授,应该没有三十岁吧,怎么都是教授了?” “四院里人才辈出,年轻教授也不是他一个。”宁锦绣避重就轻。 “都长得像他那么帅吗?”姜衿皱着鼻子,看了宁锦绣一眼,了然道,“看吧,肯定没有。” 宁锦绣:“……” “估计也没有他那么温柔耐心的。”姜衿若有所思,又来一句。 宁锦绣简直无语了。 这丫头都失忆了,怎么还满脑子就想着晏少卿呢? 东拉西扯地说着他的好,听在耳里,都让她觉得于心不忍了。 宁锦绣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帮她轻轻摸着脑袋,柔声询问道:“你喜欢他?” “唔。”姜衿愣一下,吐吐舌头道,“也不是,我就是好奇。” 她睁着漆黑的眼眸看着宁锦绣,小声道:“而且我都和阎寒交往了,还订了婚,怎么能喜欢别的男人呢?是吧,这样对教官是非常不公平的。” “嗯。”宁锦绣眼见她蹙着眉说话,眼眶突然就有些发热了,轻声道,“给妈妈说说你们在学校的那些事吧。” “诶?” “阎寒不是当过你军训教官吗?”宁锦绣一笑,拍着她的手打趣道,“我可知道他当教官的时候就对你另眼相待了,你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哦。”姜衿蹙眉想着,只觉得一片空白。 半晌,不确定道:“也许是他离开的那一天……” “嗯。”宁锦绣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姜衿略微想想,仍旧是蹙着眉头道:“就我记得我捧了一大束百合花送给他,他们不能要。哈哈,听说那个规定还是他制定的,不能收学生送的任何东西,包括鲜花的。他就没收,折了一朵花走了,走老远回头对我挥手。” “就在那一瞬,喜欢上了?”宁锦绣看着她,还觉得意外。 慈善晚宴上碰到三个人的纠葛,她自然晓得阎寒喜欢姜衿这丫头。 她和阎寒有些生意往来,也算了解他为人。 手段果决、性子刚硬、能负责。 这种自小经历了父亲出轨伤害母亲,又被母亲养大,成长在军营里的男人,一旦有了心爱的女人,定然会一心一意忠贞到老,尤其是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这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家庭方面也简单,完全能做了自己的主,不像晏家那么复杂。 事实上—— 在姜衿没失忆之前,她都有心撮合她和阎寒多加往来。 只因为她和姜衿的母女关系刚刚建立起来,时机未到而已。 谁能料到这丫头失忆了。 下午那样的情况下,她虽然冲动,却也的确做了一个并不怎么后悔的决定。 以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小心进展。 却不料—— 姜衿这丫头原本对阎寒也是有好感的。 算是歪打正着吗? 宁锦绣欣慰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依偎在她手边的姜衿也苦恼地叹了一声,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就记着我耳朵受伤那一次他带我去医院了,反正送他那一次也没有喜欢他吧,我就是觉得有点伤感,他在军训期间对我帮助很多。” “想不起来就算了。”宁锦绣笑了笑,“过去的事情都不重要,我们向前看。” “也是。”姜衿皱着鼻子笑起来,脑袋还有点痒,蹭着她手心撒娇。 宁锦绣看着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丫头其实也就是偶尔执拗,若是真心相待,她其实最心软。 很快就能原谅来自旁人的伤害。 也可能是母女天性使然,眼下相处了这些日子,感觉起来好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 遇到姜衿之前她其实只是有些愧疚。 知道这丫头是自己的女儿之后,再每每回想,都觉得懊悔羞愧。 宁锦绣在心里轻叹一声,看着姜衿小猫般眯着眼享受的表情,还是觉得于心不安,抿唇良久,主动道:“晏医生今年二十八,应当是国内脑外科这方面最年轻的医学教授了。” “我就说他很棒嘛。”姜衿乐了,非常自豪地笑着道。 “是很棒,听说医院里许多女医生护士都在追他呢。” “诶?”姜衿仰头看着她,好奇道,“那晏医生呢,有被人追上吗?” “嗯。”宁锦绣笑着道,“他们同科室的一个女医生,就是他女朋友,好像姓楚。” “一个科室的医生也可以谈恋爱啊?” “我也是听两个小护士说的。”宁锦绣一副并不十分清楚的模样。 “这样?”姜衿眼珠子转两下,嬉笑道,“那个姓楚的女医生漂亮吗?能追上晏医生,肯定特别漂亮吧?” “还好,没有你漂亮。”宁锦绣一笑,抬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 姜衿扁着嘴看她一眼,抑郁道:“我都被剃成小光头了,哪里还能算得上漂亮啊。” “头发肯定会长出来的。”宁锦绣被她的语气逗乐了,笑笑道,“没长出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妈妈给你准备各种各样的假发先戴一段时间,跟真的没什么区别,等真头发长出来,摘掉就是了。” “对哦,还可以这样。” “哈哈。” 宁锦绣拧拧她脸颊,略微想一下,抬手拿了手机,上网搜索了楚乔一张照片,递到姜衿眼前,试探道:“这个就是楚医生。” “我看看。”姜衿抬手拿了手机。 手机屏幕上正是楚乔在震区的那一张照片。 姜衿狠狠愣一下。 宁锦绣低着头,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她拿出这一张照片给姜衿看,纯粹是一时心软犹豫,也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眼见她神色古怪,也就沉默了下来,没有主动开口了。 半晌—— 姜衿长叹一声,唏嘘道:“原来就是她呀。” “嗯?”宁锦绣微微挑眉。 姜衿将手机还给她,笑笑道:“我就是看了这张照片,才想当记者的。我感觉这张照片拍的很好啊,把她拍的特别漂亮对不对?主要是气质,也能感觉到摄影师的情绪在里面,就显得特别感人了。” “……”宁锦绣一愣,“地震的事情你还记得?” “嗯啊。”姜衿理所当然地看她一眼。 宁锦绣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地震? 甚至记得楚乔? 就是将关于晏少卿的所有事绕了过去? 剔除得干干净净? 宁锦绣看着她清亮澄澈的眼睛,愣神半晌,只觉得无比心疼,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脑袋在怀里,柔声道:“当记者就当记者,无论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快点好起来,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嗯。”姜衿点点头,叹气道,“可我还是记不起自己怎么出的车祸。” “不记得也好,”宁锦绣说,“又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是不太高兴。”姜衿蹙眉,无比苦恼,“我一努力想,就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那就别想了。”宁锦绣轻叹一声,摸摸她脸蛋,柔声笑道,“睡觉吧,时间也不早了,脑袋疼要好好休息。” “嗯。”姜衿睁大眼睛看她,“你再帮我摸摸伤口那一块,有点痒。” “好。”宁锦绣抬手上去,怕她疼,动作无比轻柔。 姜衿感受着,半晌,忍不住蹙眉道:“还是晏医生摸起来比较舒服,你摸起来没感觉。” “他是医生,这方面自然比我强。”宁锦绣声音淡淡。 “嗯,也对。”姜衿赞同地点点头。 安静地看着天花板。 思绪有点乱,又好像很清晰,还有点空。 好像有些什么挺重要的事情还是没记起来,偏偏想一下,脑海里都是空白。 是阎寒吧? 两个人都已经订婚了,肯定发生过许多事情了。 她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而且—— 下午看见他的时候,虽然高兴,也没有心跳加快的紧张感。 倒是和晏医生对视的那一下,很紧张。 姜衿胡乱想着,撇撇嘴,轻叹一声,再收回视线,就看到推门而入的姜煜和姜皓了。 “爸。”姜衿扯开唇角唤了一声。 她手术后第三天就醒了过来,可一直没清醒,非常烦躁,偶尔胡言乱语,不能顺畅说话,也不怎么认人,大半时间还都在沉睡,眼下看见熟人,还是有点兴奋的,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醒着呀。”姜煜到了她床边,也觉得安慰,轻声问,“感觉怎么样?” “我明天能下床吗?”姜衿看着他,懊恼道,“我也没有骨折什么的,肯定能走路吧,总是躺着,感觉腿都软了。” “这,”姜煜温和一笑,“我又不是医生,这个明天问问医生。” “好吧。” “嗯。”姜煜点点头,看了宁锦绣一眼。 很明显,有话要说。 宁锦绣伸手帮姜衿掖了掖被角,朝姜皓道:“先陪你姐姐说会话。” “嗯。”姜皓点点头答应了。 他对宁锦绣的感情其实挺复杂,倒也算不上讨厌。 毕竟已经有了是非观。 那个荒唐的错误是楚玉英当年造成的,他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宁锦绣身上,她和自己的爸爸原本应该是一对的。 尤其—— 姜衿这样突如其来一个车祸,甚至冲淡了他原本的压抑沉闷。 他太心疼姜衿了。 楚玉英那样对待她,他清清楚楚地看着,心里也有些怨言。 反观宁锦绣,虽然当年也做下了抛弃孩子的事情,再次回来,却是一心对姜衿好的。 她那种身份的人,没日没夜照顾姜衿十几天了。 尤其她非常温柔,比楚玉英更像一个母亲。 总归—— 对姜衿来说,宁锦绣显然比楚玉英好了太多倍,似乎也比赵霞好一些。 虽然他没见过赵霞,可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宁锦绣和姜衿的相处才是最融洽轻松的。 骨肉血亲,母女天性,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想通了这一遭,面对宁锦绣,他也就没什么芥蒂了,还挺尊重。 宁锦绣自然也是欣慰的。 看着他笑了笑,在衣架上取了披肩,和姜煜出了门。 姜皓坐到了床边,眼看姜衿眉目清明,略微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发问道:“姐姐你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 “疼啊,”姜衿点点头,“头上挨一刀,能不疼吗?” “现在还疼?”姜皓愣了。 “嗯。”姜衿略微想一想,无奈道,“其实主要是痒,我就老想抓。” “那我帮你按按?”姜皓试探地问一句。 “也好。”姜衿抬手指了指,“就这,你轻点按。” “嗯。”姜皓抬手上去。 怕她疼,动作也是非常轻柔小心,和宁锦绣的动作力度差不多。 姜衿眯着眼睛感受一会,叹气道:“还是晏医生摸起来最舒服了,你们按着都没什么感觉。” 姜皓抿着唇看了她一眼。 他和姜煜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姜衿选择性失忆的事情了。 可眼下—— 听到她神色自然地说起“晏医生”这三个字,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却也没打算告诉她真相了。 毕竟—— 他已经知道宁锦绣和姜煜两人都不喜欢晏少卿的事情了。 眼下姜衿也忘了。 肯定是伤了心,不愿意再记起的。 姜皓轻叹一声,勉强笑道:“人家是医生嘛,手法肯定比我们好一些。” “那倒是。”姜衿神秘兮兮道,“还是一个又帅又年轻的医生。” “姐姐我记得你以前不花痴呀,再说了,这世界上长得帅的男人多了去了,我看乔远哥就长得非常帅啊,而且他还挺喜欢你的呢,多好,你们还认识那么多年……” 姜皓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乔远很护着姜衿,没了晏少卿,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呀。 “乔远?”姜衿愣一下,若有所思道,“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姜衿一笑,无奈道,“反正就是喜欢不起来,嗯,不来电。” “……”姜皓愣一下,“好吧。” “嘿嘿。”姜衿看着他,咧开唇角笑了笑。 声音传到外面去。 宁锦绣和姜煜两个人都听见了。 抬眸看了姜煜一眼,宁锦绣淡声道:“我觉得她忘记晏少卿是个好事,阎寒人也不错,下午说起来的时候冲动了些,想想倒也不后悔,阎寒会护着她的。” “那你也该和我商量一下。”姜煜无奈道,“我身边的宋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锦绣看他一眼,蹙眉道:“宋铭?不认识。” “我也不了解阎寒。” “我看人的眼光没问题的。”宁锦绣拢了拢身上的大披肩,一脸自信。 姜煜一时无言。 半晌,沉声道:“但愿吧。” 宁锦绣看着他脸色,感觉他好像还不太高兴。 静静站着,也就没说话了。 她穿得单薄,肩膀上笼了一条大披肩,看上去也不显得多暖和,只让人觉得清冷优雅。 和以前不一样了。 年轻时候的宁锦绣,应该挺任性妩媚的。 姜煜思绪飘飞,胡乱想想,眼见她似乎想进去,连忙淡声道:“等一下。” “嗯?”宁锦绣抬眸看他。 姜煜定定神,一脸认真道:“衿衿的事情,麻烦你多多费心了。我接下来可能没多少时间过来。” 宁锦绣一愣,“有事?” “嗯。”姜煜点点头,“我可能被调职离京。” “调职?”宁锦绣狠狠愣一下,回过神来,意外地看着他,“为什么?” 姜煜神色没什么波澜,“正常变动。” 宁锦绣蹙着柳眉,审视他一眼,半晌,迟疑道:“莫非是因为家里这些事?你被调查了?” “那倒没有,无须担心。”姜煜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 “升了还是降了?”宁锦绣换个方式问。 “结果还没下来,难说。” “一点风声都没有吗?”宁锦绣显然对他模棱两可的答案不怎么满意,也不进去了,静下心来追问。 姜煜垂眸看她一眼,淡声道,“你很关心?” 宁锦绣:“……” 她是关心他吗? 她主要是关心她女儿好吗? 眼下姜煜在这种位子上,她自然不可能昭告天下认回亲生女儿了。 毕竟—— 他们这关系实在太乱了,要说清,就得事无巨细。 可—— 这种事,怎么能昭告天下呢? 没得惹人笑话。 姜衿只能是姜煜的亲生女儿,姜煜出了事,不得连累到她吗? 她如何能不担心?! 宁锦绣一双柳眉越蹙越紧,看着姜煜,不说话。 姜煜扯动唇角淡笑一下,声音温和道:“说了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去秦宁省的可能性比较大。” “秦宁省?” 这不是刚地震了吗? 在这种关头上出现人事调动? “嗯,那边震后救灾出现了点纰漏……” “这样?”宁锦绣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试探道:“一把手?” “对。” “哦。”宁锦绣应了声,抿唇思量。 从云京到秦宁,其实算得上远调了,权限上,还有点降职的意思,却的确不严重。 毕竟—— 灾后重建,做得好了,算得上大功。 下一次再有变动,肯定也就一步高升了。 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通了这一遭,宁锦绣也就放心了,笑笑道:“放心吧,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衿衿的。” “谢谢。”姜煜点点头。 宁锦绣微愣,淡声道:“不用客气,那也是我的孩子。” 提到这个,两个人难免尴尬了。 宁锦绣侧头看向一边。 姜煜多看了她两眼,半晌,突然道:“你当年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 “什么?”宁锦绣微愣。 等反应过来,神色还有点不自然,也不回答,话锋一转道:“嗯,平春是谁?” “……”姜煜一时没明白。 “是个女人名字吧?”宁锦绣又问。 姜煜一愣,迟疑了一小下,还是实话实说,“少卿的姑姑,晏平春,你怎么……” 话说半截,他突然沉默了。 宁锦绣淡淡一笑,“我就随便问问。” 姜煜点点头,也不解释。 宁锦绣侧头看一眼病房,听到姜皓和姜衿的说话声,略微想想道:“那姜皓呢?这孩子怎么安排?高三正是关键时候,可不能因为家里这点事,影响了孩子学业。” “这事情已经商量过了,他准备出国留学,高考完就走。” “出国去?”宁锦绣颇感意外。 “嗯。”姜煜似乎轻叹一声,开口道,“他自己要求的,我觉得也合适。” “出去散散心也好,又能开阔眼界。”宁锦绣轻声道。 姜煜点点头,“嗯”了一声。 两个人一时无话。 —— 翌日,上午。 十点刚过,晏少卿到了病房里。 姜衿还没醒,睡得安稳。 护工阿姨在边上坐着,电视开的很小声,看节目。 晏少卿看她一眼,发问道:“家属呢?” “刚才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哦。”晏少卿点点头,算作了解,抬步到了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看着姜衿。 小丫头睡着了很乖,微微翘着唇角,好像还做了好梦。 让他心安。 姜衿住院这十几天,他晚上一直失眠,感觉起来,好像怎么也睡不着了,早上却很精神,五六点就能非常清醒,穿戴收拾好到医院,每天都非常早。 “晏医生?” 姜衿没一会醒来,眼见他出神,轻唤了一声。 晏少卿看着她,柔和一笑。 姜衿乐了,就保持歪着脑袋的姿势,看着他征询道:“你是来陪我说话的吗?太早啦。” “十点了,哪里早?” “唔。”姜衿扁扁嘴角,漆黑的眼眸还眨了一下,理所当然道,“我是病人嘛,当然需要好好休息了。一般都十点多才醒来的,对了,你几点过来的?” “刚来。” “那还好。”姜衿点点头,“没有等我很久。” 她说话的语调比以往慢了些,一句接一句,很小的事情也得说出来。 边说边想。 思考的时候总是微微蹙着秀气的柳眉,看上去天真娇憨。 晏少卿看着她,目光可以算的上贪婪了,纵然清淡克制,也是一眨不眨的。 姜衿被他盯得有点紧张了,羞涩笑道:“嘿嘿,我早上还没洗脸呢。” “要洗吗?”护工阿姨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连忙起身,走两步到了床边,笑着发问。 “嗯……”姜衿蹙眉想着,半晌,看了晏少卿一眼,一脸期待道,“对了。晏医生,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呢。我可以下床吗?一直躺着,腿都软了。” 晏少卿轻笑道:“洗了脸我推你下去,做个ct。” “好。”姜衿倏然高兴起来。 看看护工阿姨,又看看他,抿着唇轻声道:“我洗脸呀,还得穿衣服。” 晏少卿微微愣一下。 反应过来,才明白这是让他回避一下的意思。 突然就有点窒息了。 “晏医生?”姜衿见他出神,又唤一声。 “嗯。你先收拾一下。”晏少卿话音落地,笑了笑,起身出门了。 楼道上还有凉风,吹拂在他脸上,冰冷冷的,感觉起来,好像结了一层寒凉的清霜。 穿衣服? 呵,其实也就穿一件长外套而已。 却是需要他回避了。 过去哪里有这样的时候呢? 这丫头总是主动要求上他床,钻进他被窝就觉得心满意足,甚至…… 晏少卿猛地闭了一下眼睛,不忍再想了。 静静地站在外面。 直到里面传来姜衿唤他的声音,才重新进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到了轮椅上。 “不等妈妈了吗?”姜衿抬眸问他。 “不等了。”晏少卿笑着答,“我直接推你过去就行,已经十一点了,再晚该下班了。” “那好。”姜衿笑着点点头。 不知怎地,她就是觉得晏医生非常亲切熟悉,看见他就觉得开心。 也喜欢和他相处,说说话都行。 难道是因为他是自己主治医生,所以很有安全感? 姜衿胡乱想着,晏少卿推着她往下走,也没怎么说话,很快就做了ct出来。 路过门诊大厅的时候,姜衿不经意一抬眸,就在公告栏里看见晏少卿的照片了。地震救灾回来,他和楚乔都被评了先进个人,在光荣榜里。 两张照片一样大小,一样高度,看上去,很匹配。 姜衿看着照片,微微仰着头,朝晏少卿笑笑道:“楚医生是你女朋友嘛,看上去和你好登对。” “……” 晏少卿愣一下,也看了眼照片,薄唇紧抿。 姜衿一脸疑惑,看着他脸色,觉得他是不是生气了? 毕竟两个人也不算很熟。 她太八卦了。 晏医生脾气再好,应该也不喜欢陌生人随意打探他*吧? 姜衿眨眨眼笑一下,可怜兮兮道:“对不起啊。” “……” 晏少卿还是不言语,推着她往住院部而去。 姜衿头都大了,双手合十看着他,声音软软地求饶道:“晏医生,医生哥哥,拜托拜托,我不是故意八卦你的,就是有点好奇……” 晏少卿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 姜衿苦笑一下。 晏少卿顺势半蹲在她轮椅边,温柔地笑了笑,“我没有生气,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呀?”姜衿愣一下,“可好像大家都说你们是一对。” “嗯。”晏少卿看着她,依旧十足温柔耐心道,“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大家?” “……” 姜衿神色怔怔地看他一眼。 半晌,下意识点点头,抿唇道:“相信你。” 晏医生这么温柔的人,对女朋友肯定特别好,怎么会不承认她的身份呢? 他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了。 “那不就成了?”晏少卿一笑,推着她继续走,边走边道:“有时候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很多时候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真相是需要用心感受的……” “嗯。”姜衿头有点疼,倦倦地点了一下头。 晏少卿推她回了病房。 宁锦绣也不知去了哪,暂时还不在。 他又陪着姜衿说了一会话,眼见她睡着,才算松了一口气。 出门回办公室。 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姜衿刚才的那番话。 眉头紧蹙。 他从震中回来十几天了,可因为姜衿出事的原因,一直不在状态,眼下上班几天了,又很忙,一来二去,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根本没有去主动关注他和楚乔先前的新闻。 刚才姜衿的话突然提醒他了。 晏少卿进了办公室,抿着唇,开电脑浏览网页。 地震过去一个多月,相关新闻自然没有最开始那么热,可也算余温未散。 微博上还有许多地震中涌出来的感人照片,被许多网友转发保存,分门别类地进行点评。 楚乔那张照片是代表,楚乔和他,也仍旧被各种揣摩配对。 晏少卿抿唇看着,越看越沉默。 姜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见晏真真找他吃饭都会嫉妒吃醋,小心翼翼地追问,心思敏感,爱他成痴,可整整一个月时间,看着这些照片,看着这些说他和楚乔天造地设的言论,愣是一句也没问。 怎么能忍呢? 她应该每一天都非常煎熬,想象着,揣测着,好像惊弓之鸟。 难怪了,看见那一幕,会扭头就跑。 一味逃避。 真是…… 晏少卿抑郁地说不出话来,心里愤怒的情绪竟是也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表达了。 第一时间想到晏平阳。 他的父亲,在明知他认定姜衿的情况下,对这些新闻置若罔闻? 推波助澜了吗? 他有没有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样想着,他根本坐不住了,抬手腕看一眼时间,关了电脑,直接出办公室,开了车,就往环宇集团大楼而去。 顾湘去世以后,这么多年,他回国次数屈指可数。 没有去过环宇集团。 楼下的保安和前台都不认识他,将他拦在了打卡机外面。 晏少卿定神看了跟过来的前台小姐一眼,缓缓心神,忍耐道:“我找晏董事长。” “有预约吗?”前台小姐见他穿着得体气质不凡,礼貌发问。 “没有。” “没有预约的话……” 前台小姐话未说完,晏少卿转身去边上打了一个电话。 没几分钟—— 晏平阳的贴身特助亲自下来,看见他十足热络道:“三少,你怎么来了?” “带路吧。”晏少卿淡淡道。 “是,这边请。” 特助先生礼貌地将他迎了进去,转过身,狠狠瞪了一脸茫然的保安一眼,保安欲哭无泪。 晏少卿和特助进了专属电梯。 很快—— 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晏平阳看见他自然是意外的,从转椅上起身,笑着问,“少卿,你怎么来了?” 他和顾湘唯一的儿子,他自然十分看重。 云若岚、晏清绮和晏少瑄加起来,都不足他十分之一的。 可—— 这么多年其实疏于照顾他。 晏平阳的心里,对自己的长子,非常愧疚。 “有事找您。”晏少卿一路上来,心里的怒火慢慢下去,温声道。 “先坐吧。”晏平阳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沙发,示意他坐过去。 晏少卿点点头,抬步坐下。 穿着黑色职业装的女秘书进了来,笑着征询道:“您喝点什么?” 晏少卿抬眸看她一眼,尚未回答,神色一愣。 视线里的女人看上去很年轻,应该不到三十岁,剪裁合度的黑色职业套裙包裹着窈窕身形,柔柔浅笑,模样……竟是和自己过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顾湘去世的时候,也就三十多岁。 晏少卿九岁。 记忆里便永远印刻着自己母亲三十多岁的笑脸。 看着不远处的女秘书,他有些出神了。 晏平阳侧头看一眼,淡声吩咐道:“给少卿准备咖啡。” “好的,董事长。”秘书应一声,转身走了。 窈窕多姿、形容风流。 晏少卿回味着晏平阳刚才简短的吩咐,一时间,心情竟是越发复杂了。 少卿? 真是好笑了。 自己从未来过这,自己的父亲当着一个外人,竟是也能这样随性地开口吩咐,反观这问话的女人,也是毫不意外,甚至,一丝丝好奇也无。 晏少卿抿唇坐在沙发上,周遭气息都冷了几分。 晏平阳看他一眼,顺势坐到了边上的单人沙发里,开口询问道:“什么事?下午没工作?” “有关我和楚乔的新闻,您知晓吗?”晏少卿开门见山。 晏平阳愣一下,点点头,“知道。” “有没有推波助澜?” “没有。”晏平阳大抵猜测到他想问什么,实话实说道,“网上你们的新闻和我没关系。” “可您置之不理。” 晏平阳笑一声,“一点八卦新闻而已,又没影响你名誉,没什么可理会的。再者,楚乔能和你一起去震区,可见工作能力也挺优秀,又是楚家女儿,我觉得你们也算般配。” “我有姜衿了。” “姜衿那丫头我看不上。”晏平阳微微蹙眉。 晏少卿定神看着他,笑了笑,神色郑重道:“爸,我非她不要。” “……”晏平阳一愣,没说话。 晏少卿又道:“她和我原本有婚约,在一起理所应当,中间发生这么多事情都是意外,不足一提。眼下我认定她是妻子,您未来的儿媳妇,网上的新闻已经影响到我们,我希望……” 晏少卿语调一顿,“您出手干预一下,让这新闻消失无踪。” “这个?”晏平阳意外道,“我觉得并无必要。” 晏少卿看着他没说话。 晏平阳又道:“八卦新闻嘛,大家看看也就过去了,没人当真的。再说了,姜衿那丫头眼下已经忘了你,你何必再介怀此事,依我看就此分手,楚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您知道姜衿的事情了?” “你是我儿子,哪有父亲不向着儿子的。”晏平阳话锋一转。 “所以,您决定不予理会,您确定?”晏少卿看着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淡淡问。 “我觉得楚乔……” “很好。”晏少卿一笑,直接起身,抬步走了。 和迎面而来的女秘书差点碰上。 他脚步一顿,错开她,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办公室。 很快—— 就下楼出了门,直接上车。 一只手紧握着方向盘,仍是觉得心绪难平。 他在环宇集团股份不少,可即便回国,也从未想过插手集团事务。 资产那边,一向是老爷子的人帮着打理。 也因此—— 他和晏平阳关系很淡。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对顾湘念念难忘,对晏平阳当年很快再娶的事情非常介怀。 云若岚,只比他大了十几岁而已。 后妈…… 晏少卿靠在座位上,想着刚才晏平阳的那番话,心里最后一点顾虑也没有了。 想了想,拿出手机翻找了一个号码。 方淮。 他在国外求学期间过从甚密的一个朋友,年前刚回国,和合伙人一起,成立了淮安律师事务所,已经打了两个官司,大获全胜,在行业里名声大噪。 “少卿?”电话那边传来挺意外的一道男声,带着笑意。 “嗯。”晏少卿也淡淡笑了声,发问道,“最近怎么样?忙吗?” “忙啊,焦头烂额了都。”方淮抱怨了一句,话锋一转,问他,“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这都有点让我受宠若惊了。” “有点事情麻烦你。” “有事麻烦我?”方淮一愣,低笑道,“能找上我估计没什么好事了,说吧。” 晏少卿略微想了想,说了几句话。 方淮一愣,不可思议道:“你这?” 话未说完,又恶趣味地笑了笑,保证道:“行。算不上什么大事,到时候叫我一声就行。” “好,有时间见个面。”晏少卿挂了电话。 抿唇思量一下,又拨给顾启云了。 顾启云已经知道了姜衿的事情,悔得肠子都青了,眼见他打电话,自然是第一时间接通了,发问道:“姜衿那丫头清醒了没?情况怎么样?” “清醒了。”晏少卿声音淡淡。 顾启云长舒一口气,“清醒了就好。” “嗯。”晏少卿沉吟一下,缓声道,“有个事情,借你的手帮我调查一下。” “……”顾启云沉默一小下,迟疑道,“你和楚乔的新闻?” “没错。”晏少卿言简意赅道,“能炒那么久肯定有人刻意为之。水军也罢,记者也好,什么时候开始,怎么推波助澜,谁授意,谁参与,事无巨细,查一下,尽快告诉我。” “你要做什么?”顾启云一愣。 自己这表哥向来醉心工作,除了医学,好像对其他都没什么兴趣。 眼下这新闻热度都退了,怎么反而在意起来了? 顾启云略微想想,疑惑道:“衿衿那丫头,没事吧?” “没事。” “这事情其实很清楚,授意的最可能是楚家,就你那同事,星悦娱乐……” “我要证据。”晏少卿强调。 “行吧,明白了,我尽快。”顾启云也没再问,利落地应了下来。 晏少卿挂了电话。 冷着脸,舒了一口气,开车回医院。 —— 下午三点多。 晏少卿到了办公室。 偌大的空间,也就恰好只有楚乔一个人。 眼见他进来,楚乔神色一愣,上前柔声道:“少卿。” 晏少卿没说话,抬步到了自己位子去。 楚乔眼见他脸色没有前几日那么冷峻了,舒了一口气,亦步亦趋,柔声道:“别生气了好吗?姜衿的事情我的确有不对的地方,可我也确实不是故意的。眼下她也醒了,原谅我好吗?” “她醒了?”晏少卿看她一眼,呵呵笑道,“的确是醒了。” 楚乔:“……” 她当然知道姜衿选择性失忆的事情了。 也留了心眼,知道宁锦绣并不喜欢晏少卿,刻意为难他的事情。 心里还抱着期待。 姜衿忘了正好,晏少卿……总会慢慢放下的。 楚乔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柔声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可既然这样了,总得接受不是。姜衿忘了你,心里肯定是有怨恨和排斥的,连带着,她家人也对你没什么好态度,我就是觉得你太委屈了,何必让自己委屈呢?” 晏少卿看她一眼,没说话。 “少卿……” “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晏少卿突然开口打断她。 楚乔狠狠愣一下。 晏少卿没看她,声音淡淡道:“老爷子今年身体不太好,唯一的心愿也就是我安定下来。眼下姜衿那样,自然是不行的。时间来不及了,我需要找个孙媳妇给他,你愿意吗?他见过你,还挺喜欢。” “……”楚乔彻底懵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简直不敢相信。 “愿意吗?”晏少卿又道,“我和宁董事长约定,姜衿出院前不能恢复记忆的话,我们就彻底分手。你要是愿意了,多等两个月,指不定我会娶你,无关感情。” 无关感情? 楚乔当然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觉得屈辱,却还是忍不住激动。 晏少卿看她一眼,继续淡声道:“以你的条件,这样是委屈了一些。作为弥补,我们一起办一个新闻发布会,确定关系,你觉得……怎么样?” “新闻发布会?”楚乔抿唇看着他,“那宁董事长那边?” 晏少卿冷淡一笑,“她都给女儿找未婚夫了,我自然有权利找一个女朋友。” 他在生气? 楚乔意识到这一点,脸上的笑意都有点遮掩不住了。 是呀,晏少卿这么骄傲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的感情被这样干涉和侮辱呢? 宁锦绣自私地给姜衿安了一个未婚夫,肯定触及他底线了。 这口气,是个男人都咽不下去吧。 更何况晏少卿呢? 在他和姜衿的关系里,原本就是他握有主动权,姜衿追着他跑而已。 姜衿出车祸也是和他无关的。 偏偏—— 姜家所有人都将矛头对准了他。 还有那个宁锦绣和姜煜,凭什么呢? 自己的关系都不清不楚的。 呵。 楚乔抿唇想着,又看了晏少卿一眼,试探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召开新闻发布会呢?” “答应了?”晏少卿看着她确认。 “嗯。”楚乔一笑。 “我在想一下,明天确定时间。”晏少卿道。 “那行。”楚乔只以为他还犹豫,也不想站在他眼前惹他烦,识相地笑笑道,“我先去一下门诊。” “嗯。” 晏少卿应一声,眼见她抬步出去,一张脸结了冰霜一样冷。 与此同时—— 楚乔到了外面,边走边打电话。 也没提她和晏少卿的事情,接通了就问道:“爸,姜市长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没消息。” “还没消息?”楚乔一愣,紧紧蹙眉。 姜衿分明管宁锦绣叫妈妈,又管姜煜叫爸爸,怎么可能没消息呢? 多大的作风问题啊? 指不定两个人纠缠苟且多少年呢! “是没消息,应该在调查阶段,你别担心,有事的话肯定得落马。” “那行吧。”楚乔勉强道,“我还上班着,先挂了。” “嗯。”电话那头楚父应了一声。 楚乔挂了电话,下楼梯,往门诊楼走。 边走边想,好一会,还是觉得姜衿的身世实在不正常,姜煜问题这么大,怎么可能还安安稳稳地继续坐在市长的位置上呢。 倒台也就时间问题。 ------题外话------ 呼呼,亚历山大,阿锦真是被逼的…… 然后,又晚上更新了,还是特别肥的一万二,手残党奋战一整天的成果,诚意求月票么么哒。 月初的票票太珍贵了,阿锦也是挺拼的。 一月的成绩灰常灰常满意,谢谢各位小天使大力支持,二月要过年的,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奋战求票,争取尽量加油保持万更,求支持! 这张信息量很大呀,多余的也不说了,相信阿锦相信晏哥哥,群么么。 二月奋战走起,嗷嗷嗷…… 114:让我追她【附小剧场】 三月三日,下午两点。 市中心繁华商业区,鼎盛王朝大酒店。 二楼多功能厅,人满为患。 “那盆花,往边上放一点,别挡着人了。”楚乔出了大厅,左右看两眼,微微蹙眉,指挥着酒店服务员将挺大一个盆栽往边上搬,声音里带着嫌弃,眼睛里却含着笑意。 震区相处一个多月,她自觉已经和晏少卿非常亲近了。 最起码—— 她在晏少卿心里,和别的女人应该是不一样的。 姜衿算什么呢? 大学生,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而已。 连个成熟的女人都算不上。 晏少卿和她谈恋爱,看上去就像小孩过家家一样,感情能有多深? 两个人既不算志同道合,也不能朝夕相处,如何长久? 眼下—— 那么一点小事就让她车祸失忆,宁锦绣又自作主张地给她安了一个未婚夫,晏少卿怎么可能死守这段感情呢? 他那么冷淡克制的性子…… 楚乔随意想想,还觉得有点好笑,拢了拢身上的米色长风衣。 亲自下去等他。 晏少卿说是为了让老爷子安心,和她交往无关感情,其实不就给他自己找个台阶下嘛。 这世间一见钟情少,日久生情还是多。 只要她们这关系确定了,何愁他对自己没感情呢? 人心可都是肉长的。 楚乔就怀着这样喜悦的心情,坐在了一楼大厅沙发里,等着晏少卿。 新闻发布会在下午两点半开始。 为了扩大影响力,除了晏少卿请的那些媒体之外,她还特地以星悦娱乐董事长女儿的身份,多请了好些网络娱记,甚至,有两个影响力挺大的娱乐网站,会对这场新闻发布会进行现场直播。 如此一来—— 晏少卿就没有一丁点后悔的余地了。 此外—— 她在昨天上班时候,就将这件事透露给了好些同事,也透露给了姜衿。 还叮咛她记得准时上网看一下。 只要她看了,哪怕以后想起来,估计也难以和晏少卿重修旧好。 呵呵…… 楚乔忍不住一笑,一抬眸,就看到晏少卿了。 边上还跟着两个年轻男人。 一个相貌平平。 另一个…… 楚乔的目光落在男人过分漂亮精致的面容上,狠狠愣了一下。 方淮? 晏少卿带他来干什么? 要是自己没记错,这方淮的职业可是律师,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正炙手可热,妥妥的业界新秀。 带着这点不安,楚乔站起身来,笑着到了三人跟前,柔声朝晏少卿道:“我等你好一会了,这两位是……” 她好奇地看向了方淮和另外一男人。 “都是我朋友。”晏少卿浅笑,“一会发布会结束,我们一起吃个饭。” “这样?”楚乔倏然高兴了。 晏少卿的朋友,她当然乐意认识了。 不再多想,前面带路。 其实她想挽着晏少卿胳膊进去的,可晏少卿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和方淮说话,相谈甚欢。 她当然需要有点眼色。 很快—— 几个人上了二楼,进了多功能厅,台上就坐。 面对媒体。 四个椅子,空了左手第一个,楚乔在第二个,晏少卿和方淮次之。 楚乔星悦娱乐董事长千金的身份众所周知,晏少卿却向来十分低调,媒体记者也基本第一次见他,没见到本人之前,心里还是有点轻视揣测的。 毕竟,两个人身家背景高下立见。 这男人要求举办新闻发布会宣告关系,不等于借女人上位嘛。 星悦娱乐董事长的乘龙快婿,不要太牛逼! 一个医生哈,不等于一步升天吗? 不是说被网友喊两声男神,就真以为自己是男神了。 可眼下—— 见到了本人,所有的轻视揣测却尽数烟消云散。 这样一个男人,即便没有雄厚的背景家世,也是能轻易俘获女人芳心了。 他边上的方淮是律师界精英新秀,除了犀利言辞之外,最招人的就是美到雌雄难辨一张脸了,可眼下,他坐在晏少卿边上,丝毫不能抢夺走一分光辉。 那张脸,反倒突然就显得过于精致秀气,少了些气场。 “诶?”大厅中间一个记者突然愣了一下,朝向边上一起来的同事发问道,“这男人有点眼熟呀,像不像那一个?” “哪一个?” “就上次,年初慈善晚宴那一次,被压下那张照片,十六号先生,拍走天使之翼那一个?” “……”摆弄相机的女记者安静一小下,抬眸看去。 半晌,忍不住轻呼道:“是他。” “姓晏啊,四千多万拍一条项链,啧啧,会不会是?” “云京姓晏的,也就……” 两个人低声说着话,不等发布会开始,已经找准了今天这件事的报道方向。 与此同时—— 前排的记者已经开始问话了。 —— 医院病房里,抱着宁锦绣给的平板电脑,姜衿撇着嘴。 原来晏医生骗她了啊…… 说好的没有女朋友呢? 还让她相信他,哼哼,什么人呀? 转个眼就和楚医生宣布关系了,还是用了这么一种唯恐人不知道的方式。 好不要脸! 哼! 姜衿气闷地想着,皱着眉头的表情都让宁锦绣意外了。 笑着问她,“怎么了?看个视频还闹情绪?” “晏医生骗人嘛。”姜衿一只手扶着平板,抑郁道,“他前两天告诉我楚医生不是他女朋友,可你看看,一转眼连新闻发布会都开上了,好讨厌哦。” “……” 宁锦绣愣一下,抬步到了她跟前,“我看看。” “喏。”姜衿把平板电脑转个方向,“你看你看,这么多记者!” 宁锦绣看一眼屏幕,沉了脸。 晏少卿这人干什么呢? 自己女儿还躺在医院呢,他竟然和楚乔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交往关系?! 简直岂有此理! 转院! 她明天必须转院了。 让姜衿离这个人渣远一点! 亏得她这几天还担忧着左思右想,觉得自己过分了些。 眼下看来—— 哪里是她过分了?! 和晏少卿这种行为比起来,她简直太仁慈良善了。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男人。 女朋友在医院里躺着呢,他和导致女朋友车祸的罪魁祸首在一起了? 真是岂有此理! 那个女人,哪一点比得上她们家衿衿? 宁锦绣越想越气,心里一股火越烧越旺,崩溃极了。 “妈?”姜衿小声唤她一句,神色古怪道,“你怎么了?看上去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哎呀,那是晏医生的私事嘛,人家不想对我承认也很正常,我都不气,算了算了,别生气了哈。” 宁锦绣:“!” 瞧瞧这丫头,都这会了,还帮着晏少卿! 简直…… 宁锦绣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心情。 目光紧盯着电子屏,一眨不眨。 姜衿转着眼珠子看她一眼,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生气,也不问了。 同样看着电子屏。 —— 发布会现场。 女记者笑着道:“只看照片都觉得两位特别登对呢,眼下见了真人,又发现照片还没有真人好看。哈哈,方便说一下你们的感情历程嘛,从相识到确定关系,相信许多网友都非常好奇呢。” 楚乔抿着唇角轻笑了一声,侧头看向晏少卿。 晏少卿神色淡淡,没有说话的打算。 女记者都愣了一下,圆场道:“女士优先吧,楚小姐先来。” “嗯。”楚乔笑了笑,对着话筒,轻声道,“我对少卿算是一见钟情了。” “哇哦。”前排几位记者配合着轻呼一声。 楚乔羞涩一笑,“少卿对待工作非常严谨认真,有一种远超于同龄人的成熟沉稳,非常让人着迷。不都说吗?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我觉得他认真工作的样子都足以征服我。” “晏医生看上去的确比较沉稳严谨。”女记者点点头,笑着看了晏少卿一眼,“晏医生你呢?” 晏少卿看她一眼,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晏少卿起身去边上打电话了。 楚乔看一眼他背影,抿唇道:“他比较忙。” 女记者理解一笑,索性发问道:“这么说,是你追的晏医生咯。” “嗯。” “楚小姐怎么看待女追男这件事?” “感觉起来每一对都是不一样的吧,少卿这种男人性子冷淡,其实不喜欢太过热情主动的女孩,志同道合很重要,慢慢地,百炼钢也会化为绕指柔嘛。” “是这样。”女记者点点头,又问,“这次沁安地震,楚医生是四院救援队唯一的女医生呢。怎么会有去震中的勇气?” “想着可以陪他,就觉得震中也不可怕。”楚乔笑了笑。 女记者也笑笑,晏少卿打了电话又回来。 侧身坐在椅子上,朝前排正提问的记者道:“继续吧。” “请问晏医生,刚才楚小姐说她对你是一见钟情,那么您呢?对她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晏少卿薄唇一抿,“都不是。” “哦?”场内记者齐齐愣了一下,气氛明显活跃了。 有人问:“那您对楚小姐是怎么样一种感情呢?” “毫无感情。”晏少卿冷静地抛出四个字,不等记者们回过神来,直接强调道,“我对她毫无感情。” “……” 整个大厅都陷入一片死寂。 当然—— 看着直播的姜衿和诸多网友也齐齐一愣。 “毫无感情是什么意思?” “您是说您不喜欢楚小姐吗?” “听说这场发布会就是为了确定你们的恋爱关系!” “晏医生,解释一下吧。” 一瞬间寂静之后,整个大厅都突然炸开了锅,被邀请来的一众记者七嘴八舌发问了。 晏少卿一低头,对着话筒道:“毫无感情的意思,就是不喜欢、不欣赏、不心动、不爱。这场发布会,与其说是为了确定我们的关系,不如说是为了澄清我们的关系。在沁安地震期间,我们的工作照片获得关注度,网友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以为是将我们看做一对,并且大肆宣扬传播,给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困扰!纵然眼下新闻热度稍退,困扰都依旧在。因此,有了这场原本不该存在的新闻发布会。” “……” 他脸色冷峻、目光锐利,连说话声音,都严厉冰冷,一瞬间就让所有人失声了。 谁见过这样的男人啊? 澄清就澄清,你别严肃得好像训导主任啊! 每一个念过书的孩子都会有阴影的! 而且—— 澄清就澄清,没人不让你澄清,也不至于这样打脸吧? 人家姑娘好歹是星悦娱乐董事长的千金,一腔爱意得不到回报也就算了,不至于遭受这种羞辱吧? 坐在他边上,楚乔整个人已经懵了。 震惊的看着晏少卿,简直都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要和她交往是假的? 要娶她是假的? 要和她在新闻发布会上确定关系也是假的? 晏少卿他……竟然说谎? 他这样的人,工作严谨认真、沉稳持重、一丝不苟,平时看起来纵然清冷淡漠难以亲近,那也绝对不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在这种场合,羞辱女人的男人啊? 根本不像他…… 纵然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说话,近在咫尺地看着他的脸,楚乔仍旧是不愿相信的。 晏少卿却没看她,侧脸清冷,好像结了一层冰霜。 发布会还进行着网络直播。 场内的记者随意想想,也知道事情闹大了。 这下—— 这两人不想红都不可能了! 能怎么办呢? 继续问呗,这发布会可是男女双方共同举办的,与人无尤。 记者们安静了一会,前排最开始问话的记者看一眼楚乔的脸色,愤愤不平,朝着晏少卿,讥诮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晏医生想要澄清的心情大家都可以理解。可……实在不至于用这样的方式吧?关系是澄清了,却给女方一点脸面都不留,实在有些不够绅士呢?您有没有为楚小姐想过呢?她是无辜的!” “我对她毫无感情,为何要替她着想?”晏少卿淡淡一笑,反问。 记者一噎,“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 “哦?”晏少卿反问道,“那打着喜欢的旗号,对别人带来的伤害呢?” “您这话又是何意?”另外一个记者插话道。 “无风不起浪。”晏少卿语调缓和些,解释道,“这样一个八卦新闻,能发展到眼下这一步,自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背后一只手,就是星悦娱乐。要了解相关证据,大家可以关注一下淮安律师事务所认证微博,自然明白。眼下这里有几段录音,来自几个娱乐网站的新闻编辑,大家也可以听一下。” 晏少卿话音刚落,侧头看了方淮一眼。 方淮看了下手边的助手,淡声道:“可以放了。” “好的。”助手应一声,先后播放了好几段录音。 每一段,都是承诺尽可能炒热两个人的绯闻,挂头条,给版面,刷热度。 同时—— 也有记者已经用手机登录微博了。 看完后,脸上的表情实在相当精彩。 也不是没见过女人倒贴。 关键,很少见到女人这般劳心劳力地上赶着倒贴啊! 何必呢? 看着紧咬唇瓣的楚乔,有的记者还有点同情。 再次开口道:“纵然楚小姐和星悦娱乐有这些不太恰当的行为,可出发点也是好的……” “恕我无法苟同。”晏少卿直接打断她,沉声道,“我有女朋友,楚医生本人也一清二楚。这样的行为,对我女朋友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同样,对我们的感情也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 “啊?!”记者们倏然吃惊了。 晏少卿目光环视一周,脸上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沉痛了,缓声道:“我出差归来以后,女朋友因为这些绯闻产生误会,生气不理我了。我虽已努力挽回,眼下仍是收效甚微。不得已,才有了这场发布会。一来,是为了澄清此事,二来,我已将此事委托给方律师,希望星悦娱乐出面道歉,并且赔偿我应得的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前排的记者不敢置信地看他一眼。 这男人,看上去,不差钱啊! 为了这么一点事,开口管星悦娱乐要精神损失费?! “对。”晏少卿非常严肃,“我说了这件事给我造成很大困扰,眼下连续失眠多日,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再发展下去,有可能神经衰弱,还不严重吗?” “呃。”一众记者竟无言以对。 半晌,有人又突然八卦道:“您澄清此事,并且要求,额,星悦娱乐赔偿精神损失费,是为了女朋友?可以这么理解吗?” “是。”晏少卿一本正经。 大厅里诸多记者忍不住窃窃私语,有人好奇道:“晏医生方便说说你女朋友吗?” “她是这世界上最可爱乖巧的女孩。”晏少卿没笑,整张脸的表情却变了,不再是一开始持续到现在的严肃冷淡,而是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温柔来。 不像训导主任了,像一个柔情款款的年轻男人。 瞬间正常。 前后左右的记者们对看两眼,竟然都觉得十分无语,女记者们还觉得嫉妒。 哪个女孩这么有福气啊? 被这样一个男人如此相待,甚至为了她,公然羞辱星悦娱乐董事长千金,公然挑衅星悦娱乐。 简直……上辈子拯救了外太空吧? 记者们齐齐失语了。 看着直播的网友们沸腾了。 楚乔坐在晏少卿边上,石化了很久。 得知出事的星悦娱乐董事长连摔了两个杯子,咬牙恨上了晏平阳。 不恨不行啊! 晏少卿做出这样的举动,让他们整个楚家蒙羞! 他们这女儿,以后不得成为圈子里的笑柄吗? 作为他父亲,晏平阳怎么可能不知情? 简直岂有此理! 同样的—— 环宇董事长办公室里,得知消息的晏平阳也气急败坏地摔了两个杯子,差点气出了心脏病。 很好? 他才反应过来,晏少卿前两天临走时那句话是何意。 根本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了。 简直岂有此理! 开个新闻发布会连他的身份都不愿意公开,把人家楚家女儿架在火堆上羞辱吗? 这下—— 他们两家的关系还不得急转直下! 精神损失费?! 他一本正经坐在那,怎么就好意思说出口?! 他缺那点钱? 还不是为了羞辱楚家,顺带着,毫无所谓地将他这个父亲摆了一道? 那楚家人能善罢甘休吗? 以后不得在各种场合和他打擂台了?! 晏平阳气得头顶简直要冒烟。 直接打电话给晏少卿。 此时—— 新闻发布会已经结束。 晏少卿看也没看楚乔一眼,和方淮以及他助手三人出了酒店。 方淮和助手开辆车。 他独自开一辆,三个人前往医院。 晏平阳连续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直到第三个,才塞上耳机,按了接听。 “少卿!”电话里传来晏平阳气急败坏一声吼。 晏少卿直接摘了耳机,手机开免提,语调淡淡道:“有事吗?” “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发布会!”晏平阳咬牙切齿地说了三个字。 “哦。”晏少卿淡声道,“没事。” 晏平阳:“……” 半晌,压低声音道:“你简直要气死我是不是?有这样给老子树敌的儿子么?!” 晏少卿淡淡笑起来,语调平缓,“也很少有你这样对儿子置之不理的父亲。” “我说了姜衿的事情我不同意!” “我没有征求你同意!” “反了天了!”晏平阳重重喘两下,“你不是三岁孩子!”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晏少卿说。 “……”晏平阳气得无法言语。 自己这儿子回国工作一年了,平时和他关系淡,最起码的尊重礼貌还都在,也很少违逆他意思。 可眼下—— 晏平阳又喘一声,就听到那边的晏少卿突然道:“爸。” 晏平阳没吭声。 晏少卿语调极淡,“您的私生活我从不过问,同样的,我的私生活也希望您别横加干涉。您不愿意姜衿,就像我当年不喜欢云若岚一样,可这么年来,我还叫她一声妈。彼此尊重吧,就这样。” 话音落地,他直接挂了电话。 —— 下午五点。 三人到了四院。 适逢周六,门诊大楼外,往来人群比平日少了许多。 很顺利找了车位停好。 晏少卿率先下了车,站在花坛边等着方淮。 “在住院部?”方淮到了近前,看他一眼,笑着打趣道,“我还真挺好奇的,这世界上最可爱乖巧的女孩是什么样?” “见了就知道了。”晏少卿淡笑一声。 “看见你为了澄清新闻下这么大心思,小姑娘肯定特别感动。”方淮又笑。 晏少卿愣一下,“不会。” “诶?” “她选择性失忆,已经忘记我了。”晏少卿边走边道。 方淮:“……” 忘了他,什么意思? 方淮跟着他快走两步,不确定道:“你是说,那姑娘醒来不记得你了?” “是。” “你可以说呀。”方淮诧异。 “她父母那边不怎么喜欢我,给她捏造了一个未婚夫。” “那你就认了?”方淮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别介啊,一个误会而已,说清楚就好了。” “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晏少卿侧头看他一眼,正色道,“一会见了面就当我的朋友就好,别多言。这件事我自有主意。” “……”方淮愣一下,“好吧。” “嗯。”晏少卿点点头。 很快—— 两个人到了病房。 姜衿醒着,正靠在床头发呆。 不经意抬眸就看见他,笑眯眯歪头道:“晏医生来了呀。” “嗯。”晏少卿笑一声,侧头看方淮一眼,介绍道,“这个是我朋友,方淮。” “方大哥好。” “你好。”方淮眯着眼睛打量她一眼,眼瞅着她漆黑的眼眸清亮澄澈如孩童,脸上的笑意却绚烂美丽像山花,第一时间认可了晏少卿的说法。 这姑娘,的确可爱乖巧得紧。 方淮一笑,再抬眸,就看到边上洗手间出来的宁锦绣了。 意外极了。 宁锦绣弯着眼睛一笑,“你们好。” “您好。”方淮十分客气。 amanda公司董事长,他自然是早有耳闻的,倒是不曾想,她竟然是晏少卿女朋友的母亲呢。 也难怪—— 对晏少卿这样的,都不算热络。 “嗯。”宁锦绣浅笑着应一声,扭头朝姜衿道,“让这位哥哥陪你说会话,妈妈和晏医生出去聊几句,好吗?” “去吧去吧。”姜衿眨着眼笑两下。 “有劳了。”宁锦绣朝着方淮笑一下,抬步跟晏少卿出去了。 方淮拉了把椅子坐下,笑着问姜衿,“感觉怎么样?伤口还会不会疼?” “痒痒的。”姜衿撇撇嘴,看上去很无奈。 “少卿给你开刀的?” “是呀,是晏医生。”姜衿皱着鼻子,努努嘴道,“晏医生人超好的!” “哈哈,这还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夸他呢?怎么个好法?” “非常温柔呀,又特别爱笑,笑起来还很迷人,又耐心,每天都来看我好几次,陪我说话,还不嫌我烦。”姜衿扁扁嘴,无奈道,“我太无聊了,要养脑袋,都不能看书,话很多的,而且还多半都是废话。” “哈哈。”方淮被她多变的表情都逗笑了。 “方大哥觉得我很好笑啊。”姜衿不乐意地看了他一眼,咬唇道,“晏医生就从来不像你这么笑的,好像我很能惹人笑似的。” “你喜欢他呀?”方淮试探。 “唔。”姜衿蹙蹙眉,嘀咕道,“晏医生这么好的人,肯定很招人喜欢嘛。” “一般人会觉得他很严厉。” “严厉?”姜衿蹙眉想想,若有所思道,“下午在发布会上好像的确挺严厉的。可是那也不能怪他呀,他女朋友都不理他了,他当然会生气了。是吧?” “没错。”方淮一脸赞同地点点头。 “就是嘛。可见晏医生很喜欢他女朋友呀!”姜衿笑得眯了一下眼睛。 方淮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姜衿一只手轻轻地摸着自己头上的纱布,若有所思道:“可是我觉得他女朋友太不懂事了。晏医生去救援了嘛,很辛苦的。她怎么都不体谅一下,就因为八卦新闻就怀疑他呢,还不理人,哎!” “……” 方淮一愣,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 晏少卿和宁锦绣到了外面。 静了一小会。 宁锦绣首先开口道:“下午的新闻发布会我和衿衿一起看了。你这种做法,干脆利落地杜绝了谣言是没错,可说到底,惹了晏董事长生气吧?” “是。”晏少卿直言不讳。 “怎么要闹到这种地步?”宁锦绣不解。 在她的印象里,晏少卿为人沉稳持重,不像这般冲动且不留情面的人。 都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如此行事,晏家和楚家的关系都得僵化尴尬了。 “为了让您看到我的诚意。” “……”宁锦绣一愣。 晏少卿继续道:“我去震中救援,对这些新闻的确一无所知,但凡知道,我都不可能让姜衿受到这样的委屈。就像您所说的,她对我过分迁就,很多事情,我没有发现,她便一直埋在心里,怎么也不会说。就说被楚玉英扇巴掌那一次,她右耳受了伤,还在大早上送来一个亲手做的围巾给我,撒谎说马上要考试,一段时间不能和我见面。如果不是我意外看到挂号单,可能也永远不知道这件事,她会一直瞒着,默默忍受,可能还随时担心被我发现。当然,说这些不是为了向您炫耀她对我的爱,而是想告诉您,她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我都心中有数。她对我的态度,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上,从未轻视忽略过。我已经在尽力去护着她爱着她,并非您所想象的那样,一味接受她对我的好,却仗着这些好,肆意伤害轻贱她的心意。” 两人其实没见过几面,交流自然有限。 宁锦绣所看见的,感受到的,的确过于片面了些。 看到了晏少卿在这段关系里的强势和主导地位,也看到了姜衿对他的迁就和过分深重的爱意。 可—— 她没看到晏少卿的付出。 唯一的一次,也就在那场慈善晚宴上了。 他拍了天使之翼给姜衿,可事实上,并没有给她留下好印象。 也因此—— 得知姜衿出车祸,她恼怒得过分了,对姜衿有多心疼,对晏少卿就有多排斥。 再加上晏家的生活环境,自然不愿意姜衿和他交往。 可眼下—— 就如晏少卿所说的,他表现出了诚意。 他在新闻发布会上的举动最起码能达到五项效果。 其一,直接果决地杜绝了绯闻;其二,最大程度地丢了楚乔的脸面,她几乎可以确定,楚乔接下来就会离开四院,找地方避避风头;其三,给晏平阳表明了他的态度;其四,让楚家人怨上了晏平阳,坚决了断了和晏家结亲的念头;其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告诉了所有人,自己有女朋友,并且表明了维护喜爱的态度,这样一来,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就不会再有人对他生出想法了。 毕竟—— 还有谁想要步楚乔这样的后尘呢? 晏少卿堵了他后面的路,也就表明了,他对姜衿足够的重视和忠诚。 就像他所说的,诚意。 这样的诚意摆在面前,尤其他又是自己女儿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宁锦绣自然犹豫动容了。 事实上—— 她原本并非冥顽不化的人。 她自己的感情这些年都没有归宿,她怎么可能希望女儿步她后尘呢。 欺骗了姜衿,她是感到愧疚的。 可每每想到晏少卿带给她的痛苦,能让这孩子选择规避有关于他的所有回忆,她又会一次次坚定信念,相信自己的决定和判断。 这是在她不怎么了解晏少卿,却相对比较了解阎寒的情况下。 这之前,她没有和晏少卿深谈过。 宁锦绣陷入了沉思。 晏少卿自然明白她动容,事实上,他也完全理解宁锦绣迫切地想要照顾和补偿女儿的心意。 他其实乐于见到。 这小丫头才二十岁,前面十几年,一直跟着赵霞吃苦受累,后面回了姜家,又因为楚玉英委曲求全。 两个母亲太不堪,以至于她在自己面前极力隐藏。 赵霞的身份,楚玉英对她的态度,让她羞耻自卑,纵然被扇耳光,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理解中的那么一点自尊。 其实没必要,可是她着实不了解。 宁锦绣对她很好。 得知她出事,第一时间赶到,放下公司所有事,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照顾陪伴她,叫她宝贝儿,扶着她上厕所,又喂她喝水,每每喂水,都会自己用小杯子尝一下温度。 已经无微不至了,和楚玉英完全不一样。 最起码—— 楚玉英会因为姜衿和自己交往与否,而改变态度,却从来不考虑自己对姜衿好不好。 宁锦绣考虑了,并且还尽可能想给姜衿更好的。 就这一点,已经算个真正的母亲了。 他完全理解。 他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姜衿,老爷子已经表明了联姻的意思,顾湘却还是会私底下反复问他,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小丫头,喜欢的话,可是要共同度过一辈子的…… 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有可能偶尔用错方式。 可她们一旦明白了对女儿最有利的选择,又会第一时间迟疑纠正原本错误的想法。 这,就是亲生母亲了。 晏少卿比宁锦绣高很多,此刻看着她蹙眉思索的样子,再听到里面姜衿轻松的笑声,还觉得有点欣慰,静静地等着她的答案。 宁锦绣想了很久,才抬眸看他,发问道:“选择性失忆,有可能一辈子吗?” 晏少卿一愣。 “有可能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有可能明天就想起来,对吗?”宁锦绣淡笑一声,慢慢道,“有时候,忘记便好像一个新的开始,站在我的立场上,我觉得现在的衿衿很快乐可爱,思想轻松,思维迟缓了些,想事情都得慢慢来,可也正因为这样,才像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了,你觉得呢?” “我不否认,她比以前轻松。”晏少卿一句话说得很慢。 “所以我还是不希望你将过去强塞给她,但相应的,我不会阻止她见你,如何?” “阎寒呢?”晏少卿淡笑道,“您不预备纠正这个谎言了。” “的确。”宁锦绣点点头,“阎寒喜欢她,也有能力护她爱她,姜衿那丫头对阎寒也并不排斥,在眼下这种情况下,我不排除她也许喜欢上阎寒的可能性,我的女儿,我自然希望她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宁锦绣正色道:“这样呢?你还能保证自己对姜衿的心意吗?或者说,眼下这种不公平竞争的情况下,你还要重新争取衿衿的感情吗?” “谢谢您,给了我追求您女儿的机会。”晏少卿淡淡一笑。 “不客气。”宁锦绣提醒道,“应允你的这件事,我明天也会告知阎寒,毕竟事情因我而起,眼下这种状况,我也不能隐瞒他。” “这是您的自由。”晏少卿点头道,“我没意见。” “那就好。”宁锦绣道。 ------题外话------ 呼呼,有小天使说今天过小年,阿锦应该早更庆祝,然后,阿锦又凌晨给更新了…… 谢谢亲爱的们今天的月票支持呀,上个月月票奖励大管家已经在统计中,这个月福利依旧,亲爱的们有票票了记得随时投给阿锦呀,让阿锦打了鸡血一样地持续奋斗…… 爱你们,小年快乐么么哒。 小剧场: 阿锦:哎,真是不容易啊,喜大普奔,晏哥哥终于获得丈母娘的认可了,丈母娘还越看越顺眼,真是棒棒哒。 晏少卿:我努力的结果,你得意什么劲? 阿锦:那你倒是得意啊? 晏少卿:我老婆都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了,头顶一片绿,我应该得意么? 阿锦:咳咳。 晏少卿:走开,哥哥暂时不想看见你。 阿锦:好吧,没肉了。 晏少卿:! 115:是爱意吗 星期一下午。 住院部楼下,花园里。 晏少卿坐在长椅上,微微眯着眼睛,感受春日暖融融的阳光。 有风,轻缓温柔地拂过鬓角,好像女孩的手,柔软,带着点暖意,他眯着眼睛,只觉得闲坐一会都好似一种享受,安静美妙极了。 太出神,以至于边上坐下一个人都未曾察觉。 楚乔抱着一沓文件夹,咬唇看着他,半晌,硬邦邦道:“晏少卿。” 晏少卿睁开眼眸,侧头看她一眼。 眼神淡漠,好像完全忘了前天两个人还一起召开发布会的事情。 “满意了吧?”楚乔看他一眼,深深吸一口气,语调僵硬地自嘲道,“以后终于不用再见到我了。” 晏少卿没说话,嗤笑一声。 楚乔更觉怒火中烧。 当天回到家,她委屈还无处抒发,直接就挨了父亲一巴掌。 怎么说她来着? 丢尽了楚家的脸面,不知廉耻。 呵呵。 从小将自己捧在掌心里的父亲,竟然也会有那般疾言厉色的一面,她简直从未想过。 眼前这男人多狠啊,给了她最大的欣喜和希望,一转身,在那样的场合下,给了让她措手不及的一击,这下好了,成为全国网友冷嘲热讽的笑柄了。 家里待不下去,电话手机电脑都不敢触碰。 甚至—— 医院里也待不下去。 她已经成了四院众所周知的笑话。 收拾点东西,先请假后辞职,再也不用出现在这人眼前了。 可—— 晏少卿竟然还吝啬到一句话都不愿说。 楚乔只觉得悲凉,呵呵笑一声,淡淡道:“我好像才第一天认识你。” “是吗?”晏少卿没看她,突然道。 “我到眼下这一步,很开心吧?” 晏少卿不说话。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从来都不认识你。”楚乔眼眶里的泪水突然掉下来,咬牙道。 “我也是。”晏少卿淡淡道。 “你!”楚乔猛地一下站起来,看着他还想说话。 晏少卿抬眸看她一眼,唇角耸动,“抱歉,挡到我的太阳了。” “……” 楚乔神色定定看他一眼,紧咬下唇,走了。 晏少卿舒了一口气。 端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从口袋里拿了烟盒出来,点着一根,低头沉默着抽起来。 —— 下午阳光不错。 姜衿被护工阿姨推下来,一眼就看见他了。 神色微愣。 晏医生……竟然也抽烟吗? 那么温柔耐心,干净和气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还穿着白大褂呢,感觉起来,有点不注意形象。 尤其—— 他明明置身于暖融融的阳光下,看上去,却一点也未曾沾染到阳光的暖意,而是显得……落寞又孤单。 “啊。”姜衿突然轻呼一声,抬手捂了一下心口。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护工阿姨连忙侧身问了一句。 姜衿轻喘了一声,一只手抵着额头,小声道:“没事,就突然……心口痛了一下。” 也不知怎的,就觉得非常难受了。 护工阿姨看着她,柔声道:“要不还是回去休息算了?” “不用。”姜衿舒了一口气,看着晏少卿的方向,柔声笑道:“麻烦您推我去晏医生那边吧。” “……”护工阿姨愣一下,笑笑道,“好。” 话音落地,推着她往晏少卿跟前去。 “晏医生。”轮椅停在长椅边上,姜衿轻声唤了一句。 晏少卿一愣,回头看见她。 没说话,起身将手里半根烟摁灭在不远处垃圾筒上了。 抬步坐回去,笑着发问道:“怎么下来了?” “我看太阳很好,就麻烦阿姨推我下来了,晒晒太阳,补钙。”姜衿弯弯唇笑一下。 “嗯。”晏少卿点点头,“太阳是不错。” 话音落地,就沉默了。 这样的一面被姜衿突然看到,他心里有点不自在,还有点难堪和尴尬。 姜衿抿唇看他一眼,试探道:“晏医生心情不好吗?” “没事。”晏少卿朝她一笑。 “没事呀?”姜衿鼓鼓腮帮子,慢吞吞道:“第一次见你抽烟呢?肯定是心情不好,难不成是因为女朋友呀?她还没有原谅你嘛?” “暂时离开了。”晏少卿淡声道。 “唔。”姜衿抿抿唇,无奈道:“难怪你抽烟呢。” 晏少卿抿抿唇角。 姜衿舒了一口气,喟叹道:“可是抽烟有害健康,尤其你还是医生呢?还是尽量别抽了吧。而且你都已经解释过了,那个姐姐不要你可是她的损失呢!” 她扁着嘴说话,神色还有点气呼呼的。 晏少卿定睛看着她,突然就笑了。 挪了一步,坐到长椅边上去,煞有其事道:“你说的没错,是她的损失。” “恩恩。”姜衿也高兴起来,转着眼珠子想一下,感觉自己应该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索性抑郁道:“我头疼,晏医生帮我摸摸。” “来。”晏少卿淡笑一下,抬手摸上她脑袋。 动作轻柔地朝着一个方向摩挲。 姜衿眯着眼睛感受,玉白的小脸笼在阳光下,看上去很惬意,好像晒太阳的小猫。 两个人距离很近,咫尺之间。 晏少卿低垂眼眸,甚至能一根根数清她轻颤的睫毛。 呼吸重了些,尽数喷在她纤薄的肌肤上。 姜衿觉得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抬手上去,想要揉一揉脸蛋。 手指从晏少卿的唇上擦过了。 整个人就愣了。 连忙笑道:“好了,已经不痒了。” “嗯。”晏少卿停了动作,唇一抿,离开她点距离。 姜衿低着头,极力克制着汹涌的情绪。 刚才那一瞬,心脏差点跳出来了。 脸蛋都觉得烫。 晏医生这样的男人,其实不能距离太近吧? 姜衿总觉得他有一种魔力。 他的气息,能让她下意识就想要亲近靠拢,他那一双看上去黑亮幽深的眼眸,更好像漩涡一般,她都不敢怎么看,一看,好像就要掉进去似的。 怎么可以这样呢? 姜衿胡思乱想着,都有点想要逃跑了。 突然又想起点什么,侧头唤了边上的护工阿姨一声。 “怎么了?要上去吗?” “等会吧。”姜衿笑了笑,看着她侧脸,轻声道:“这附近就有个轻工市场嘛,卖什么的都有。您去帮我买点东西吧,我平时可以打发时间。” “要什么?” “就……折纸那些吧,折纸鹤或者星星的,再买几个玻璃瓶子,我闲了可以玩玩。” “折纸?”护工阿姨蹙眉想想,道,“那行,我过去看看。” “麻烦您了。”姜衿笑着道。 “也就几步路的事。”护工阿姨点点头,看向晏少卿。 还未说话,晏少卿已经意会,点头道:“你忙你的,这里有我。” “好。”护工阿姨笑一下,抬步走了。 姜衿靠在轮椅上,晒了会太阳。 晏少卿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突然道:“姜衿。” “诶?”姜衿一愣。 晏少卿淡笑一声,询问道:“会唱生日歌吗?” “会呀。”姜衿点点头。 “唱给我听。”晏少卿看着她,扯扯唇角,“今天是我的生日。” “……”姜衿一愣,“你生日啊?” “嗯。” “唔。” 姜衿叹一声,突然就同情起他了。 过生日女朋友都不在身边,不原谅他,难怪晏医生心情不好,连烟都抽上了。 真是的。 她唇角绽开一抹笑,爽快道:“好吧。那我唱给你听。” 晏少卿笑了笑。 姜衿还有点紧张,伸手在喉咙处揉了揉,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样子。 晏少卿看着她,突然就忍俊不禁了。 “别笑呀。”姜衿郁闷地看他一眼,嘀咕道:“我从来没有给别人唱过生日歌呢。你还笑,再笑我就不给你唱了啊,哼哼。” “唱吧,我等着呢。”晏少卿勾勾唇。 “嗯,来了。”姜衿点点头,歪头笑看着他,轻声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很快唱完,看着晏少卿,又愣了。 晏少卿神色定定地看着她,目光很深,又要将她吸进去了。 姜衿下意识摸摸脑袋,咬唇道:“我唱完了。” “谢谢。”晏少卿道。 “呐,不客气。”姜衿在他的目光下渐渐脸红了,搁在脑袋上的小手又不由自主移到耳朵上,蹙着眉轻轻揉了好几下。 “耳朵疼?”晏少卿轻声道。 “里面痒。”姜衿看着他,突然就有点生受不住了,柳眉紧蹙道,“这几天总是觉得痒。” 车祸后她右耳基本已经听不见了,晏少卿自然知道。 此刻眼见她难受,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好几下,克制道:“别揉了。我去拿几个棉签,过来帮你清理一下耳孔。” “嗯。”姜衿点点头。 “乖乖等在这。”晏少卿嘱咐一声。 “知道啦。”姜衿点点头,安心地等着他。 晏少卿抬步离开,很快,去而复返。 将她的轮椅稍微挪动一下,让她右耳朝着自己的方向。 一只手捏着她耳朵,一只手拿了棉签,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着耳孔,顺带柔声道:“疼就说一声。” “唔。” “疼了?”晏少卿动作停一下。 “没有。”姜衿笑笑,“你不是说疼了就说一声么,我答应你呢。” 晏少卿抿唇一笑。 端坐着,微微垂眸,神色专注地帮她清理着耳孔。 —— 阎寒远远就看到这一幕。 神色一怔,停下了。 后面跟着的云舒差点撞上他的背,连忙也停了下来。 抬眸看去,也愣了。 侧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阎寒一眼,试探道:“姜衿她……” 不是说选择性失忆了吗? 怎么突然又和晏少卿这般亲密了? 阎寒收了思绪,跨着大步,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很快—— 到了两人近前。 姜衿最先看见他,愣了一下,说话不方便,只唇角扯出个浅浅的笑意来,挺乖。 阎寒便第一时间知道,她没有恢复记忆。 等晏少卿停下动作,就微微俯身看着她,询问道:“怎么了?耳朵不舒服?” “嗯啊,”姜衿点点头,“晏医生帮我清理了一下,好多了。” 话音落地,抬眸看向云舒,意外笑道:“云姐姐来了呀。” “你还记得我?”云舒意外一问,还有点惊喜,小心地看了阎寒一眼。 “对啊,我们在年前慈善晚宴上见过嘛。”姜衿一本正经道:“那晚我还和教官……唔,阎寒吵架了好像,反正我有点印象,记得你呢。” “记错了。”阎寒虎着脸道,“我怎么会和你吵架?” “没有吗?”姜衿蹙眉道,“就是吵架了啊,在洗手间里面……” 姜衿看着他,突然又觉得脑海里一团乱麻了。 有些理不清。 索性也不去想了,撇嘴道:“就是吵架了,你不要因为我想不起来,就欺负我。” 云舒:“……” 阎寒一愣,笑笑道:“好,不欺负你,都是我的错,我认错怎么样?” “哼。”姜衿扁扁嘴。 阎寒哈哈一笑,朝着晏少卿道:“打扰你了。我先推她上去。” 晏少卿缓一口气,“好。” “再会。”阎寒推了姜衿的轮椅,转身走了。 “晏医生再见。”姜衿扭头看晏少卿一眼,摇摇手说了一句。 晏少卿看着三人离开,捏紧了手中的棉签棒。 慈善晚宴? 那一晚,她就忘得这么彻底吗? 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瞬间,每一个细节,她肌肤的温度,火热的呼吸,还有那颤抖紧绷的小身子,软而媚的声音…… 原来这世间真有一种感觉,好像凌迟。 晏少卿低头一笑,走两步,将手里的棉签棒扔进垃圾桶里。 转身往门诊走。 —— 姜衿被阎寒推着到了病房。 莫名其妙地,感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只觉得自己以后不能再接近晏少卿了,实在太危险。 他的气息太让人沉醉了。 好像罂粟。 她每次近一点,都想更近一点,每次看见他,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尤其,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她自己的不正常。 心跳那么快,也就在他跟前才会有。 是……爱意吗? 只这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移情别恋了? 太对不起阎寒了。 姜衿胡乱想着,阎寒一只手已经放到了她单薄的背上,作势要将她从轮椅上抱出来。 自从她清醒以后,阎寒倒是经常来。 可她基本都在床上,两个人从来不曾这么亲密过。 姜衿不适应极了,仰头看他一眼,突然道:“等一下。” “怎么?”阎寒直起身来。 姜衿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我想上洗手间,让云姐姐扶我一下吧。” 话音落地,她朝着云舒伸出手去。 云舒顺势扶了她。 两个人进了洗手间,很快又出来,云舒自然扶着她上床去了。 “谢谢。”姜衿看着云舒,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客气。”云舒笑着回了一句,下意识扭头朝阎寒看过去,就看到照顾姜衿的护工阿姨进门了,提着一个挺精美的礼品袋。 “是要这些吗?”护工阿姨到了床边,将袋子递给她。 姜衿接过看一眼,笑笑道:“没错,谢谢阿姨。” “客气什么。”护工阿姨笑了笑。 姜衿靠在床上,把折纸统统拿出来,左右看两眼,又无奈道:“我好像忘了怎么折了。”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学校有女生折过,她无聊跟着学了一次而已。 车祸后原本记性不好,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做那些干嘛?”阎寒垂眸看她一眼,挑眉道,“忘了就算了。有时间好好休息,赶紧养好伤才要紧。” “无聊啊。”姜衿扁着嘴看他。 阎寒顺势坐到床边,看着她小孩一样负气的表情,抬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下。 “唔。”姜衿抬眸看他一眼,嘀咕道,“轻点啦。” 阎寒一笑,正准备说话,手机就响了。 他起身去外面接。 姜衿看他出去,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抿唇看着手里的折纸,若有所思。 “要我教你吗?”云舒突然道。 “云舒姐你会?”姜衿意外地问了一句。 “嗯。千纸鹤和幸运星都会,你想学哪一个?” “千纸鹤吧。”姜衿歪头一笑,不等云舒说话,突然又改口道,“算了,还是幸运星好了。” “不变了啊?” “就星星吧?”姜衿笑了笑,拿了两个瓶子过来,分配道,“你折的放在这个里面,我折的就放在这个里面好了。” “这么麻烦?”云舒愣一下。 “嗯。”姜衿低着头,小声道,“我折好的送给晏医生,他今天生日呢。” “晏医生?”云舒试探。 “对啊,他平时很照顾我的,我应该送一个生日礼物吧。”姜衿抿唇看着她,一脸期待。 很明显—— 希望她给出一个肯定答复。 云舒浅笑一下,“来,我教你。” “好。”姜衿松一口气,抿着唇,跟着她认真地学起来。 —— 五点多。 云舒和阎寒一起离开了。 姜衿又折了几个,总算停了下来。 拿着手里的玻璃瓶摇了摇,眼见里面五颜六色的星星翻滚晃荡,心情不错。 晏少卿下班前来看她。 走到病房外,就听到她小声地哼着歌。 一愣,转念就觉得应该是阎寒下午过来的缘故,心情顿时就跌到谷底。 抿着唇进去。 “晏医生。”姜衿看见他就乐了,笑眯眯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给我?”晏少卿一愣。 “对啊。”姜衿拿着玻璃瓶递过去,笑笑道:“我亲手折的,幸运星,送给你啦。希望你未来的每一天都顺顺利利,心情愉快。” 晏少卿抬手接了玻璃瓶,拿在手中看了两眼。 目光落到其中一个星星上面,笑笑道:“第一次见到这么难看的幸运星。” 姜衿:“……” 半晌,瞪眼道:“不想要就算了,还给我。” “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收回吗?”晏少卿勾勾唇,浅笑道,“我收下了。” 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姜衿翻着白眼看他一下,没好气道:“那些才不难看呢?喏,这些才叫难看。” 她掀开被子一角,将手边刚才淘汰的小堆星星给晏少卿看。 晏少卿愣一下,笑道:“谢了。” “这还差不多。”姜衿这才觉得满意,看着他,笑道,“你马上要下班了呀,是不是?” “嗯。” “回家吗?还是和朋友出去聚会呀?” 晏少卿看她一眼,拉了椅子坐在她床边,笑道,“不告诉你。” 姜衿:“……” 晏医生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 姜衿看着他,扁扁嘴,索性也不说话了。 “我回家。”晏少卿一笑。 “不理你了。” “生气了?”晏少卿看着她,用那种极度温柔宠溺的声音道,“怎么这么小气?刚才逗你的。” “我才不小气。”姜衿往被子里缩了一截,扁扁嘴。 “嗯,我小气怎么样?”晏少卿忍俊不禁,柔声哄她,“是我不好。” “你对你女朋友也这么温柔吗?”姜衿突然道。 晏少卿笑笑,不说话了。 姜衿伸手在脑袋上摸了摸,若有所思道:“你对我一个病人都这么温柔,对女朋友肯定更好吧,她怎么还会误会你?又因为小小一个误会就离开你呢。” “她年纪小不懂事。” “年纪小?”姜衿一愣,好奇道,“多大啊?” “和你一样,二十岁。” “二十岁?”姜衿意外极了,上下打量着他,促狭道,“原来晏医生喜欢小姑娘。” 晏少卿:“……” “女孩子都要哄着的嘛。”姜衿劝他,“多哄哄就好了。” “嗯。”晏少卿应了下来。 姜衿抿唇看着他,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有点难受。 说不清为什么难受,好像有点嫉妒。 被晏医生珍视疼惜的那个女孩,应该很幸福吧? 可偏偏—— 她还不好好珍惜。 姜衿胡思乱想着,觉得忧伤。 —— 下午七点。 阎寒送云舒到了家门口。 司机停下车,闭目养神的阎寒也就睁开了眼睛。 云舒正好看着他,愣神过后,鼓起勇气开口道:“堂哥,我有事想和你说。” “嗯?”阎寒尾音上挑。 “就姜衿,你不觉得她太惹人心疼了吗?”云舒观察着他的神色,斟酌开口道,“大家都瞒着她,欺骗她,我觉得这实在不太好。” “这是我的事。”阎寒语句简短。 “我知道这事情不该我过问。”云舒一笑,“可我还是觉得你们对她太不公平了。难道你们都没想过,她要是突然想起来,知道真相怎么办?她肯定会崩溃的。” 阎寒定睛看她一眼,淡声道:“知道不该你过问就好。” 云舒被噎了一下。 阎寒收回视线,发话道:“下车吧。” 云舒看着他,紧紧抿唇,半晌,愣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开了车门下车。 神色闷闷地往家里走。 胡思乱想。 她就在云天集团上班,阎寒接手后,将她调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今天看见她,就动了带她看姜衿的心思。 肯定也是为了试探吧? 太过分了。 云舒咬唇愤愤想着,一路到了大厅。 “小姐回来了。”厅门口正打扫的阿姨笑着问了一句。 “嗯。”云舒点头应一声,笑了笑,抬步继续走。 一抬眸就看到沙发上坐着几个人。 最扎眼的就是云昊了。 嗯,还有一个看上去妩媚娇美的女人。 云舒抬步过去,笑着道:“妈,哥,我回来了。” “嗯,一会下来吃饭。”云夫人对她算不上特别喜爱,碍着有客人,浅笑着说了一句。 “知道了,我先上去洗漱一下。”云舒点点头,转身上楼了。 她穿着职业套裙,云昊的目光跟随而去,风流的眼眸眯了眯,闪过些复杂情绪,朝着边上的女人道:“你陪着我妈聊聊天,我回房取个东西。” “嗯。”女人笑着应了一声。 云昊点点头,站起身,抬步朝楼梯口走去。 云舒进门扔了包,直接扑进柔软的大床里,绞着手指纠结。 她看得出来,姜衿喜欢晏少卿。 哪怕失忆忘了他,应该还是不由自主地就喜欢上晏少卿了。 阎寒他们的做法实在过分了。 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尚且在病中的女孩呢? 要是姜衿知道了,肯定痛苦万分。 她应该把实情告知给她的。 可—— 她实在有点怕阎寒,毕竟她和姜衿也不熟,眼下还在阎寒手下工作呢。 哎! 云舒苦恼地叹一声,下意识翘起双腿来。 云昊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愣了愣,关了门进来。 云舒听见响动,吓了一跳,连忙转身。 看见他,神色一愣。 “叹什么气呢?”云昊挑着眉问了一声,抬步走来,直接坐到了她床边。 云舒蹙眉看他一眼,“你怎么上来了?” “不能吗?”云昊勾唇一笑,“这是我家,我当然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像任何人报备。” 实际上—— 他眼见云舒眉头紧缩,有点担心。 只是一张嘴实在欠。 云舒没理他,直接从床上起身,去了换衣间。 拿了两件衣服出来,淡声道:“那你就在这待着吧,我不奉陪了,先洗个澡。” 云昊目光锁着她,没吭声。 视线里—— 云舒已经进了洗手间,一声脆响,从里面反锁了门。 “切。”云昊抑郁地翻了个白眼,觉得无趣,抬步就想出门了。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他一愣,又不想走了,索性坐到了梳妆台前。 云舒不怎么爱打扮,东西实在不算多,他反正无聊,将所有东西拿在手里,依次端详了一遍。 有点看不上眼。 这都什么牌子啊,他听都没听过。 太寒碜了! 云舒花了二十分钟洗了一个澡,将头发吹到半干,穿着干净衣服出了来。 上面一件浅米色薄毛衣,下面一条黑裤子,实在普通。 衬着她素淡的一张脸,不能再俭朴。 云昊蹙眉看着她,哼笑道:“你穿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家里小保姆呢。” 云舒一愣,没理他。 “我说话听不见啊?”云昊没好气道。 “听见了。”云舒看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家里又没有陌生人,就你带的那位小姐,也已经知道我不是保姆了,不会有人弄错。” 云昊冷哼道:“十几年都没长进,这世上除了你也是再没谁了。” “你专门上来给我挑刺的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云舒先前在阎寒那里生了一肚子气,洗个澡刚放松些,又对上他冷言冷语,没忍住就咬着唇反驳了一句。 “呦!”云昊意外一笑,“生气了?” “没。” 云舒往脸上拍了乳霜,她才懒得和云昊生气,不然早都气死了。 她现在对他,早已经免疫了。 云昊看着她的背影,还想说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小姐,可以吃晚饭了。” “就来。”云舒应一声,抬手将头发理了理,直接出门去。 云昊哼一声,慢吞吞跟了出去。 —— 餐厅里。 晚饭进行到一半,云夫人看了云舒一眼,突然道:“这周末的时间留出来。” “知道了,妈妈。”云舒笑着应了一声。 边上正吃饭的云昊动作一顿,倏然没有食欲了。 这人能不这么听话吗? 连原因都不问! 云夫人却笑了笑,主动道:“还记得上次见过面的刘公子吗?” “哪一个刘公子?”云舒疑惑了。 和她相亲的男人多了去了,姓刘的,少说也有两三个吧? “恒乐地产董事长的独子。”云夫人笑着提醒道,“上上个礼拜见过面吧?人家说对你很有好感,打了两次电话你都没接……” “哦。”云舒若有所思,“我忘了存他号码,不怎么接听陌生人电话。” “这样?”云夫人愣一下,继续道,“过去了就算了。周末再见个面,彼此多了解了解,我觉得那孩子还不错,性子也活络,和你刚好互补。” “性子活络?”云昊突然冷笑道,“他和我一样花。” 饭桌上气氛突然僵了。 云夫人没好气看他一眼,“你还有脸说!” 云昊撇撇嘴。 云舒好像没听到两个人对话一般,点点头,声音清浅道:“我知道了,我周末见一下他。” 云夫人笑一下,瞪了云昊一眼。 云昊一张脸彻底冷了。 没一会—— 几人吃完晚饭。 送了女朋友出门,云昊折回来,目光环视一周,没看到云舒的身影。 脸色僵硬地上了楼。 直接走到云舒房间去,敲了两下门。 “谁?” “我。” 云舒自然分辨的出他声音,愣一下,淡声道:“我睡了。” “开门。” “我说了我睡了。” “开不开门?” “不开。” “……” 云昊气闷地一咬牙,也不叫门了,转身去了旁边房间。 翻阳台到了她房间。 云舒阳台门没关,冷不丁瞧见他出现,吓了一大跳,连忙扯了衣服又往身上穿。 她觉得困,的确已经准备休息了。 云昊也愣了。 目光却紧盯着她换衣服的动作,有点呆,眼睛都不眨。 云舒穿衣服算保守,夏天最热的时候,也从来不穿背心短裙之类的清凉衣服,可他惯常流连花丛,早已经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自然晓得,她身材其实不错。 却从未看到过……只穿了内衣和内裤的她。 “转过去啊。”云舒手忙脚乱穿半天,奈何被他看着,怎么也套不上去,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小舒。”云昊突然道。 目光开始落在她身上,紧盯着她颤抖的胸脯。 “我让你转过去!”云舒被他看着,眼泪突然就掉下来,直接将毛衣扔到他身上,胡乱扯开被子钻了进去,抖着肩膀哭起来。 云昊两只手接了毛衣,只觉得清香扑鼻。 也分不清,到底是洗衣液的味道,还是云舒身上的香味了。 “你能不能出去!”云舒在被子里哭了两声,又觉得生气,闷声发问。 “我就想和你说说话。”云昊以往也经常见她哭,主要是小时候,他经常惹她哭,却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突然就觉得心疼了,好言好语地哄了一句。 “我不想和你说话。”云舒道。 “那姓刘的不是什么好人。”云昊抬步到了床边,直接坐下,冷声道,“他上个月还玩死了一个嫩模了,他老子好不容易才摆平,你可别再和他见面了。” “你对我说没用。”云舒气闷。 “不对你说对谁说?”云昊抬手扯她被子,“你和他不见面不就得了。” “可能吗?” “怎么不……” 云昊话音落地,突然想到他更年期的妈妈,有点无奈了。 他玩归玩,对待父母还是挺孝顺的。 “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你答应我别和他见面。” “不答应。” “我这好好和你说话呢!”云昊倏然怒了,火气上来。 “我也在好好和你说话。”云舒抱紧被子看着他,“这事情我做不了主,妈妈安排的人,我能不见吗?没有刘公子,还有张公子李公子,我知道谁好谁不好?” “……”云昊定定地看她一眼。 云舒咬咬唇,不看他了。 “要不,”云昊看着她,试探道,“你跟我。” “什么?”云舒狠狠愣一下。 “跟我。”心里徘徊多日的想法总算说出口,云昊有点冲动了,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小舒,和我在一起。” 云舒傻乎乎看他一眼,“神经病!” 云昊:“……” “你赶紧出去,我……” 云舒接下来一句话尚未出口,两片唇便被人突然堵住了。 云昊隔着被子抱紧她,灵活的舌尖在第一时间窜进去,寻找纠缠住她的。 “唔。”云舒大惊,喊叫声都被他尽数吸了进去,差点没办法呼吸,身上的男人还不知足,两手伸进被子里,抱住了她的肩膀。 云舒简直气疯了,两只手胡乱地拍打着他的肩,就将他往外推。 云昊自然是不依的。 他酒量不错,偶尔喝醉,醉了再清醒,却也记事。 自然记得云舒的滋味了。 和自己以往接触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简直青涩单纯的不像话,很容易就挑起他的怜惜和冲动。 眼下温香软玉在怀,怎么舍得放开呢。 云昊的一只手,甚至从她光裸的肩头滑了下去。 “嗷!” 一声痛呼,他整个人都傻了,连忙放开她坐起身来。 云舒咬了他舌头。 “属狗的啊你!”云昊一句话都说不利索,捂着嘴看她,没好气喊了一声。 “你赶紧出去,再不出去我叫人了!” “……”云昊一愣,反而忍不住笑了,“你叫谁?尽管叫!” 云舒定睛看他一眼,“无耻!” “啧,都学会骂人了?”云昊依旧捂着嘴,看着她的酡红的一张脸,心里的躁动还是没下去,俯身就想抱一抱她。 云舒卷着被子坐起来,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两个人正对峙,门锁突然响动两声,紧接着,房间门被人从外面直接推开了。 云夫人走两步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实在算得上精彩了。 “妈,你怎么进来了?” “妈……” 云昊和云舒齐齐唤了一声。 前者诧异慌乱。 后者忐忑不安。 ------题外话------ ╮(╯▽╰)╭评论区好像改版了。 阿锦觉得好忧伤,感觉评论区完全不是阿锦的天下了,好不习惯呀,嘤嘤嘤。 然后,感谢小天使们支持,本月已经在月票榜上啦,感谢感谢,大家和阿锦继续努力,么么哒。 不过顺带提醒下,有了随时给阿锦就行,不要订些不看的文投票来浪费币币,这纯粹是不理智消费啊,都乖乖的,有了给阿锦就行,没有了别有压力,安心看文就好。只要尊重阿锦劳动成果,支持订阅,阿锦就是爱你的,么么哒。(* ̄3)(e ̄*) 116:意外之吻 云夫人神色僵硬地站了好一会。 勉强回神,看一眼云昊,目光又落在云舒身上,咬牙道:“你们在做什么?” “妈……”云舒抿着唇就要解释。 云夫人冷脸看她一眼,硬邦邦道:“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们云家养你这么多年,到头来是为了让你勾引我儿子的吗?真是没皮没脸!” “不是这样的!”云舒神色一变。 云夫人冷哼一声,没说话。 云昊薄唇一抿,站起身走过去,就将她往门外推,边推边道:“和小舒没关系,是我过来找她的。” “呵。”云夫人站在原地不走,冷笑,“你找她?两个人反锁着门做什么?!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平时在外面玩也就算了,家里也是你胡闹的地方,幸好是我听见了,这要是你爸,不得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知道了。”云昊压低声音道,“走走走,我送你回房。” “简直鬼迷心窍……” 云夫人的低咒声渐渐远了些,慢慢消失。 云舒抱着被子坐起来,眼看着虚掩的房门,紧紧咬了唇。 这个家真是没办法待了。 养育之恩大过天。 她该怎么办? 坐了半天,云舒下去关了门,心事重重地重新上床。 强迫入睡。 —— 一眨眼到了周末。 下午三点。 云舒提着果篮,去医院看姜衿。 刚走到病房外,就听见里面传出姜衿的轻笑声。 “唔,好痒!” 天气渐渐暖和些,姜衿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正接受晏少卿的按摩服务,还有点不自在,手脚都麻麻的,傻乎乎地看着他,忍不住就给喊出声了。 晏少卿捏着她小腿,眼见她动来动去,抬手在她腿肚上拍了一下,“别动。” “感觉麻麻的。”姜衿撇着嘴嘀咕。 “麻就对了。”晏少卿抬眸看她一眼,叮咛道,“这下不能总躺着了,每天保持一定量的康复锻炼,明白吗?” “嗯。”姜衿乖乖点头,“知道了。” 晏少卿侧头朝边上的护工阿姨说道:“就像我刚才这样,你试试。” “好。”护工阿姨点点头,替代了他。 晏少卿松口气,站在边上看一眼,抬步去洗手间洗手了。 再回来,就看到了云舒。 “晏医生好。”云舒笑着问了一声。 “嗯。”晏少卿对云家人现在都没什么好感,点点头,淡声道,“你陪她说会话,我去一趟办公室。” “好。”云舒一笑。 晏少卿站在床位,居高临下看着姜衿。 “你去忙吧。”姜衿眯着眼睛笑一下,“云舒姐陪我就行了。” “乖乖的。”晏少卿薄唇一抿,转身走了。 姜衿弯着眼睛目送他出去,眼睛里都蓄着笑意,看上去开心得不得了。 护工阿姨给她按摩了小会,出去吃饭了。 姜衿靠在床头,还觉得有点无聊,朝着云舒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呀?阎寒呢?” “今天不上班,我没见到他。”云舒淡笑。 “嗯。”姜衿扁扁嘴,抑郁道,“他都不如晏医生,晏医生每天都在医院里,他一个礼拜就来两三次,每次来电话还是不断的,太讨厌了。” “堂哥年前才接手公司,很忙的。”云舒解释道。 “嗯……” 姜衿拖着长音寻思了好一会,看着她,突然想起点什么,侧身在枕头下掏出个项链来,摊开手心询问道:“云舒姐,你记得这个项链吧?” “天使之翼。”云舒一愣。 “对哦。”姜衿歪头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它……怎么了?” “我记得是年前慈善晚会上有的,可我有点想不起来当时什么个情况了。是阎寒给我的吗?”姜衿蹙眉道,“你不是也在吗?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吧,我想知道。” “……”云舒看着项链,安静了好一会。 姜衿不确定道:“你也忘了呀。” 云舒勉强一笑,正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我先接个电话。” “嗯。”姜衿点点头。 安静地靠在床上,等她打完电话。 云舒简单地说了几句,挂上电话紧锁眉头,叹了一声。 姜衿看着她,好奇道:“你在找房子吗?” “嗯。”云舒点点头,无奈道,“不太好找,不是租金高了,就是地方远了,几天都找不到合适的。” “澄华新区?”姜衿又道。 “嗯啊。” “嘿嘿。”姜衿忍不住笑起来,安慰道,“别苦恼了,你可以住我那。就在风琴路那一块,两居室,刚好闲着呢。” “风琴路?”云舒一愣。 “对啊。”姜衿笑着道,“那里距离我们学校不远,年初我爸买的,平时也没住人,我想想,嗯……距离云天集团应该不远吧,打个出租车最多十五分钟,地铁更方便。” “远倒是不远。”云舒沉默了一小下,迟疑起来。 她和姜衿不算熟,也就见了两面而已,眼下又过来,主要是想着应该告诉她实情。 其实一直都在纠结。 倒是不曾想,她会这样就帮自己解决一桩难题。 “小区环境很好的,水电天然气地暖都有,也有家具,拎包就可以入住的。”姜衿不晓得她为难什么,略微想了一下,又热心补充道。 “我就有点不好意思。”云舒抿唇道,“感觉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姜衿蹙眉,“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呢。就算我康复了也大多时间在学校,又没人,你去了就当增添点人气。” “……”云舒迟疑半晌,笑笑道,“那我先给你半年房租。” 姜衿一愣,“不用这么见外,我不缺钱的。” “我知道你不缺。”云舒浅笑道,“可该给的还是得给,不然我住着也不踏实……” “唔。”姜衿点头道,“那好吧,我一会给你钥匙,你先去看房子,满意的话支付宝转账给我就行啦。” “成。”云舒一笑,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姜衿抬手将项链挂到脖颈上,微微低头道:“那你帮我戴一下项链吧。” “嗯。”云舒凑过去帮她戴了项链。 姜衿指尖捻着项链摩挲了两下,惆怅地看了一眼。 小声道:“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阎寒的。” “嗯?”云舒一愣。 “我完全想不起来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姜衿蹙着眉叹气道,“有时候用力想想,还会觉得脑袋疼。我觉得他肯定很失望吧,我这么轻易地就忘记和他有关的好些事了。” “你喜欢他吗?”云舒突然道。 姜衿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应该喜欢过吧,不然怎么会和他订婚呢。” “嗯。”云舒咬咬唇,“也许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诶?”姜衿抬眸,意外地看着她。 云舒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握,看着她的眼睛,试探道:“你真的……不记得晏医生了吗?” 姜衿一愣。 云舒深呼吸一下,一字一顿道:“阎寒不是你未婚夫,晏医生……才是,他是你男朋友。” “晏……” 姜衿彻底呆了,好半天,唇齿间才勉强挤出来一个字。 大脑中又是一片空白了。 “嗯。”云舒声音清浅,“慈善晚宴那天,你是和他一起去的。我和堂哥一起。天使之翼就是他竞拍给你的,四千六百万。” 姜衿纤细的手指捏着项链,没说话。 云舒又道:“晚宴后你和他一起离开的,当时都九点多了。这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也没印象吗?” 姜衿呆呆地看着她,傻了一般。 半晌,迟疑道:“可是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晏……医生,他也没说。”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云舒也蹙了一下眉,“可是你们以前的确在一起,你和堂哥也没有婚约。” “是吗?” “嗯。”云舒肯定地点点头。 姜衿抿着唇,不说话了,或者说,不知道说什么好。 晏医生是她男朋友? 他说的那个女朋友,就是她吗? 二十岁,年纪小不懂事? 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乖巧可爱的女孩?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不但不说,还跟着周围所有人一起瞒着她,欺骗她? 姜衿有点崩溃了。 直到云舒离开,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靠坐在床头,一直发呆。 晏少卿临下班过来看她,一进病房,就瞧见她神色复杂、无比纠结的模样,愣一下,走两步到了近前,笑着道:“这是怎么了?发什么呆呢?”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 晏少卿穿着白大褂站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语带关切,眉眼温柔。 难怪他这么关心自己呢? 原来…… 姜衿抿唇想想,觉得心痛,咬唇道:“我头痛,晏医生帮我摸摸吧。” “怎么还痛?”晏少卿顺势坐到床边。 姜衿淡笑,“想阎寒想的。” 晏少卿:“……”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继续道:“就我脖子上这个项链嘛。好像是他送给我的,可是我想不起来细节了,而且怎么都想不起来,一直想着,头就痛了。” “那就别想了。”晏少卿薄唇一抿,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脑袋。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了攥,扁着嘴笑笑道:“也是,不去想,头就不会痛了嘛。” “嗯。”晏少卿扯扯唇角。 姜衿咬唇看着他近在咫尺一张脸,气闷不已。 不说话了。 晏少卿也没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突然间就显得让人窒息了。 姜衿觉得,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宁锦绣骗她,她也恼,阎寒骗她,她也恼,姜煜、姜皓、孟佳妩,所有人来了都不吭声,瞒着她,她自然也恼,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像晏少卿这样,让她恼怒了。 她是病人,他是医生,两个人朝夕相处一个月。 他不说。 宁锦绣和阎寒合力瞒着她,他沉默。 甚至—— 每次阎寒出现,都可以在他面前,以未婚夫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带走她。 他还是不说。 为什么呢?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任由别的人合伙欺瞒她,任由别的男人亲近她,任由事态滑稽又可笑的一直发展。 这世上,有这样的男朋友吗? 任由她错,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一错再错,一味地对她好,却不给她最想要的。 如果她想不起来呢? 她有未婚夫,也以为他有女朋友,难道,他就要看着她康复出院后,和别的男人结婚领证才开心吗?他这样,是因为……他其实真得无所谓吗? 姜衿胡思乱想着,脸上的表情自然变了又变。 晏少卿很快察觉,轻声发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想我为什么会失忆。”姜衿抿抿唇,“和阎寒的好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好奇怪,感觉起来应该都是快乐的事情,可是竟然会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晏少卿抿着唇角,没说话。 只觉得今天的姜衿有些奇怪。 两个人平时相处,她几乎从来不提起阎寒的。 可眼下—— 一开口就提起他。 晏少卿也有点气闷了,淡声道:“想不起来就算了,别给自己有压力。” “晏医生这么觉得吗?”姜衿古怪地笑一下,“想不起来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向前看。”晏少卿言简意赅。 “向前看?”姜衿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微哑。 前面……是阎寒啊! 他这意思,是希望她投入阎寒的怀抱吗? 太可恶了。 纵然她觉得愧对阎寒,还是一直忍不住为他心动,被他吸引。 可—— 他竟然让自己向前看。 姜衿一只手捂着心口,轻喘了一下,咬唇慢慢道:“嗯。好吧,向前看就向前看,只要我重新喜欢上阎寒,就行了嘛。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提了。我妈说能忘记的,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呢。” 晏少卿动作一顿,收了手。 定睛审视着她。 姜衿迎上他目光,眼眸明亮,像一汪清水。 “头还疼吗?”晏少卿淡声问。 “不疼了。”姜衿笑笑道,“你是不是要下班了呀?” “嗯。” “再见。” 晏少卿一愣,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了。 宁锦绣回来了,边上还跟着姜煜和宋铭两个人。 “爸、妈、宋大哥。”姜衿笑着打了招呼。 晏少卿也开口问了好。 宁锦绣和姜煜对着他笑了笑,谢过之后,到了姜衿床边,发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好。”姜衿看了宁锦绣一眼,又看了看姜煜,目光最后落到宋铭身上,浅笑发问道,“宋大哥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宋铭眼眸微弯,温和一笑。 姜衿“哦”一声,和他说起话来。 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 晏少卿抿着唇角看她两眼,朝向宁锦绣道:“你们陪着她,我先下班了。” “好。”宁锦绣点点头,眉眼柔和。 姜煜也点点头,神色温和。 姜衿没注意到他。 晏少卿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抬步直接出门了。 无比抑郁。 简直……想捏死姜衿的心都有了。 这丫头动手术以后,伤口最开始愈合那段时间,整个人就显得很暴躁,喜欢乱动,没清醒,胡言乱语了好几天,简直折腾坏了宁锦绣和护工。 可—— 清醒以后一直是非常乖巧柔顺的。 哪有今天这样的? 三句话不离阎寒,难不成,当真就这么喜欢上他了? 他答应了宁锦绣不提先前的事情,主要是因为,连他自己也觉得,先前姜衿的心思太重了。 与之相比—— 他宁愿现在这样的她,重新爱上他。 他有这样的自信,也一直能感觉到,小丫头那颗心在向他靠拢了。 只等着时机得当,再说不迟。 或者—— 一直先不说,等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她可能也就想起来。 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 不愿意在姜衿毫无印象的情况下,将那么重的感情,强硬地灌输给她。 可现在呢? 晏少卿胡乱想想,气闷又烦躁。 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好像怎么都不对,瞻前顾后,一件事想上好多遍,仍旧是觉得怎么都不行。 姜衿这丫头,简直要气死他了。 晏少卿一边往医院外面走,忍不住就去口袋里摸烟了。 口袋里空空如也。 他才想起来,自从被姜衿看到劝说以后,他已经直接戒掉不抽了。 shit! 晏少卿沉着脸出了医院。 —— 病房里。 姜衿气走了他,心情也实在不好。 不想说话,神色倦倦地靠在床头,和宋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晏少卿走的时候脸色有点冷。 是介意了吧? 介意她没有和他说再见,还是介意她和宋铭聊天? 是不是吃醋了? 他那样的人,到底会不会因为她吃醋呢? 想一想,她还觉得心疼。 再一想,又觉得他根本是活该。 谁让他什么都不说呢? 可—— 他到底有没有生气啊? 哎呀,简直烦死了! 姜衿猛地闭上了眼睛,索性也不想了,坐着发呆。 宋铭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忍不住笑笑道:“怎么了这是?” “宋大哥,你以前认识晏医生吗?”姜衿问。 想想啊,宋铭是她爸爸的助手,晏少卿是她男朋友,那么,就算不熟,最起码也可能知道一点吧?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宋铭。 宋铭微微一笑,“见过面,不怎么熟悉,怎么了?” “你觉得晏医生是个怎么样的人?” “哈。”宋铭淡淡一笑,边想边道,“嗯,挺清净自持的一个人吧。” “就这样?”姜衿不满。 “说了我和他不怎么熟悉。”宋铭耸耸肩,试探道,“怎么了?想说什么?” “没什么。”姜衿叹口气,“我就觉得他那人太讨厌了。” “讨厌?”宋铭一愣。 “对啊,讨厌!”姜衿咬牙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那么讨厌的人,有时候很温柔耐心,可有时候又好像不近人情,忽冷忽热,而且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有时候感觉好像生气了,他也不表现出来,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是不是很讨厌?” “嗯。”宋铭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是挺讨厌的。” 姜衿:“!” 宋大哥为什么也不反驳她?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她只是觉得…… 好吧,其实她也不清楚,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可—— 宋大哥到底知不知道她和晏医生以前的关系呢? 她又有点糊涂了。 一团乱麻。 宋铭看着她,眼见她一张脸神色变了又变,轻叹一声,话锋一转道:“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好好照顾自己。出了院也不能大意……” “什么意思?”姜衿一愣,“你要去哪?” “秦宁省。”宋铭笑笑道。 “秦宁省?就刚地震那个地方啊?” “对。”宋铭点头道,“调职了,你爸也是,我们一起过去,后天就出发。” “哦。” 姜衿听宁锦绣提起过,愣了一瞬,就了然了。 抿唇看向宋铭,笑着道:“在外地就不比在云京了,尤其那边又刚地震过,你们去了得多注意点呢。”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宋铭忍不住笑了笑。 “嘿嘿,一路顺风。”姜衿弯弯唇。 宋铭抿唇看她一眼,“谢谢。” —— 晚上八点。 宋铭和姜煜一起,离开了医院。 宁锦绣送了两人出去,再折回病房,看上去还有点闷。 “妈。”姜衿唤她一声。 宁锦绣抬眸一笑,坐到她边上,柔声道:“怎么了?” 姜衿看她一眼,半晌,咬咬唇,“我想喝水。” “我去倒。”宁锦绣点点头,转身去倒水了。 姜衿看着她忙来忙去的身影,心里有点闷,偏偏,原本已经在唇边的那些话,又不想问了。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说阎寒是我未婚夫? 为什么要对我的感情横加干涉? 为什么……这么自私? 问题很多。 偏偏—— 想着这些日子种种,她又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 还能问什么呢? 大抵是她觉得,阎寒比晏少卿更适合她,或者说,她喜欢阎寒,超过了喜欢晏少卿,就按着自己的心意,将阎寒塞给她了。 和赵霞……一模一样的。 当年想要孩子的时候,就在商场门口抱走她了。 后来自己生病了,便觉得她还是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比较好。 没有经由她同意,先拿着她的头发,让姜煜做了亲子鉴定,直接来接她。 再后来—— 她分明已经表示不回姜家了。 还是她,觉得自己回姜家当一个千金小姐比较好,夜半自杀。 当妈的,总是如此。 按着自己的心意和想法,把自认为最好的一切,给孩子。 却很少去考虑,孩子喜不喜欢。 可—— 这件事里面最最可笑的,不是宁锦绣这个妈妈,而是晏医生这个男朋友。 他怎么就……这么配合呢? 姜衿只想想都觉得痛。 宁锦绣递了茶杯,她便捧在手里,慢慢地喝起来。 一杯水,很久喝完了。 宁锦绣接过去,还意外了一下,笑道:“真渴了呀,下午没喝水?” “嗯。”姜衿有气无力应了一声。 “怎么了?”宁锦绣看着她,迟疑道,“看上去情绪不佳的样子,不开心啊?” “你说爱情是什么呢?”姜衿突然道。 宁锦绣愣了一下,没说话。 “你和……我爸之间,有爱情吗?”姜衿抿唇看着她,又问。 宁锦绣笑一声,“应该是没有的,当年是一场意外。” “原来我是意外来的。”姜衿意兴阑珊。 “生妈妈的气吗?”宁锦绣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我没有力气生气。”姜衿抬眸看她一眼,抿唇想想,扁嘴道,“我睡觉了,你给阎寒发个短信吧。就说让他明天来看我。” “明天?”宁锦绣一笑,“明天是周一,肯定有的忙。” “工作重要还是未婚妻重要啊?”姜衿咬唇看着她,抑郁道,“反正我明天要见到他。” “怎么?”宁锦绣更意外了,“为什么突然想见他?” “你就当我想他了吧。”姜衿淡声道。 宁锦绣:“……” 想阎寒?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姜衿口里听到这样的话呢。 一般来说,都是晏医生如何如何。 宁锦绣愣了小半会,点头笑道:“知道了,我一会发个短信告诉他。” “嗯。”姜衿躺进被子里,“再让他买束花给我。” 宁锦绣:“……” 她觉得姜衿不寻常了,也就先不发短信,笑着问她,“怎么还有要求了?” 姜衿蹙蹙眉,嘀咕道:“每次来都拿水果,我觉得他那个人一点情趣都没有,一点都不浪漫,他又不买,我只能主动要求他了。” “……”宁锦绣微愣,“这样?” “对啊。”姜衿索性又坐起来,一本正经道,“你看呀,首先,他不爱笑吧,反正不笑的时候比笑得时候多,其次,他年龄大吧,大了我八岁,太占我便宜了,最后,他年龄大一点刻板一点就算了,他还不浪漫,你说他这么既不风趣又不浪漫的人,我为什么就和他在一起了,我觉得他还不如宋铭大哥呢。” “宋铭?”宁锦绣的心情简直复杂到了极点。 “是啊。”姜衿煞有其事道,“宋大哥比他白,长得还比他帅,阎寒气质太冷硬了,不如他。而且宋大哥还比他小了有一岁吧,主要看上去显得年轻,再说了,宋大哥多风趣幽默呀,最爱笑了,女孩子都喜欢宋大哥这样的才对。” 宁锦绣:“……” 姜衿总结道:“反正我就觉得吃亏了!而且我现在还是个病人,阎寒这个未婚夫当得不及格,他都不如一个陌生人对我好呢。你就看晏医生吧,人家就是我的主治医生而已,无亲无故的,都对我那么好,他还不如一个医生呢?反正就是不合格!” 宁锦绣有点凌乱了,陷入思索。 半晌,点头道:“我一会给他发短信。” “嗯。”姜衿说了好些话,伸手摸摸脑袋,扁嘴道,“那我睡了。” “睡吧。”宁锦绣爱怜地看着她。 是呀,她怎么就没想到姜衿说的这些问题呢? 阎寒那样的人,的确没什么生活情趣。 更别提小女孩需要的浪漫了。 哎! 宁锦绣郁闷极了。 —— 翌日,上午。 阎寒九点半到了病房。 西装笔挺,手里捧着挺大一束玫瑰花。 姜衿已经醒了。 懒懒地靠坐在病床上,抱着平板电脑玩游戏消磨时间。 一抬眸就看见他,笑着道:“你来了?” “嗯。”阎寒扯动唇角笑一下,将手里的玫瑰花递给宁锦绣,拉了椅子坐到她窗边去,温声道,“早上公司都没去,捧着花过来给你道歉了。” “哼。”姜衿看他一眼,扁扁嘴。 “这段时间工作太忙了。”阎寒继续解释道,“以后隔一天就来陪你。” “隔一天?”姜衿柳眉一蹙,突然道,“你平时看情感访谈节目吗?” “嗯,没看过。”阎寒老实道。 “难怪呢。”姜衿叹口气,边想边道,“上一期节目,女嘉宾是个孕妇,怀孕了,每次上厕所都要她老公陪着蹲呢,她老公可胖了,一蹲就是四十分钟。上上一期,女嘉宾是个大学生,男朋友回家晚了,晚上就不许睡觉,乖乖地站在床边看她睡觉,一站就是一晚上。还有上上上一期,女嘉宾也是个大学生,男朋友每天早上给她买早餐,一周五天不重样,她还不满意呢!” 阎寒:“……” 姜衿扁嘴看着他,嘀咕道:“我现在可是个病人!作为一个病床上女大学生的未婚夫,你的表现都及格不了。” 阎寒:“……” “还有啊。”姜衿的目光落在玫瑰花上,继续道,“我不喜欢玫瑰!你都不知道,可见你以前从没送过花给我。难怪我不记得后面那些事情呢,肯定都没几件开心事,哎!” 阎寒:“……” 半晌,好脾气地问她,“那你喜欢什么花?” “蔷薇。” “成。”阎寒点点头,“下次就送蔷薇花给你。” 姜衿古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问我喜欢什么颜色?” 阎寒一愣,半晌,又道:“什么颜色?” 姜衿稍微想了一下,“什么颜色都喜欢。” 阎寒:“……” 这丫头纯粹逗自己玩呢吧? 边上的宁锦绣眼看着两人互动,好气又好笑。 的确—— 阎寒和这丫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两人兴趣爱好不同,估摸着,生活习惯也是大相径庭的。 她倒是忽视了? 眼下,怎么办才好? 宁锦绣正想着,一抬眸,就看到晏少卿进了病房。 在外面就听见阎寒的说话声,晏少卿进门来,脸上的表情便十分冷淡了。 看了姜衿一眼,朝宁锦绣道:“一会推姜衿下去做个头颅ct。” “嗯。”宁锦绣点点头。 话音刚落,就听到姜衿对阎寒说,“一会你推我下去拍片吧。” “行。”阎寒爽快地应了一声。 姜衿歪头想了一下,继续道:“拍了ct之后,你再陪我晒会太阳,晒了太阳,还要陪我做康复训练,晏医生说,现在每一天都要抽出时间做康复训练的……” 她正说着,抬眸向晏少卿求证,“晏医生你说是不是?” 晏少卿抿着薄唇看她,一言不发。 眼见他不说话,姜衿愣了一下,疑惑道:“要不然……还是按摩比较好?” 她看着阎寒,征询道:“那要不你下午帮我按摩一下小腿吧,不会不要紧,晏医生可以教你的。” “对吧?”她笑着朝晏少卿眨眨眼。 晏少卿沉着脸看她一眼,转个身,直接出去了。 姜衿:“……” 她又将这人气走了啊? 不过—— 气走了,她心情也没见得有多好。 姜衿无聊地撇撇嘴。 看着她生动的表情,阎寒却是觉得心情不错。 在此之前—— 他从来不曾察觉,原来一个女孩,能够这样让人百看不厌。 他印象里的姜衿,有点倔有点直有点拧,身上带着一股劲,让人欣赏,很意外的,他又在那段时间发现她另外的一面,少女情怀总是诗,看上去可爱又惹人心疼。 原本没想过占据她的。 可—— 眼下越相处,越是打心眼里疼爱她。 生命中有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总会显得生机盎然,不会无趣了。 正好。 —— 阎寒一直待到下午才离开。 姜衿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偏偏不想睡。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这一天,她将晏少卿气走了两次。 而且—— 每次只需要三两句话而已。 想起来还有点郁闷。 宁锦绣下午不在,阎寒走后,也就护工阿姨陪着她。 姜衿抬眸看她一眼,唤了声,“阿姨。” “怎么了?” “我想去楼下花园了,晒晒太阳。” “现在吗?”护工阿姨抬眸朝向外面看一眼,“太阳没有刚才那一会好了。” “不要紧。”姜衿笑道,“这几天又不冷。” “那我推你下去。” “嗯。” 姜衿点点头,扶着床边下去,被护工阿姨扶到了轮椅上。 到了楼下花园里。 夕阳不错,暖黄的光芒笼罩着,给住院楼都镀了一层金色,看上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 姜衿眯着眼睛看,一道挺拔清俊的身影就出现在视线里。 逆光站着,容貌如画。 晏医生…… 姜衿睁开眼睛,看着他笑起来,“晏医生也来晒太阳?” “嗯。”晏少卿抬步坐到了不远处长椅上。 姜衿滑着轮椅过去,抿着唇看他一眼,索性小心地站起身来。 晏少卿连忙扶她。 “谢谢啦。”姜衿毫不客气地揪着他袖子,稳稳坐在长椅上,身子后靠,舒了一口气。 “不谢。”晏少卿推开她的手。 姜衿撇撇嘴,嘀咕道:“抓一下衣服又不会怎么样。”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不吭声。 姜衿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没一会,好奇询问道:“你和女朋友和好了没有?” 晏少卿:“……” 半晌,沉声道:“没有。” “这样啊。”姜衿颇感遗憾地点点头,寻思道,“估计也是你不够浪漫的缘故。我昨晚让我妈给阎寒发了个短信,他今天就捧着玫瑰花来了。虽然我不喜欢玫瑰吧,看见了还是挺高兴的,要不你也送花给她试试?女孩子嘛,看见鲜花总是喜欢的,肯定就原谅你了。” 晏少卿:“不劳你费心。” 姜衿一愣,瓮声瓮气道:“那好吧。”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晏少卿非常头疼。 姜衿突然表现出对他不在意,他许多话更是没法说出口了。 姜衿也头疼。 气到了晏少卿,她其实算不上开心。 有点心疼。 尤其眼下这样坐在他边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她得忍着心里的冲动,才能不靠近他。 半晌—— 姜衿到底忍不住了,凑到他跟前,轻声唤道:“晏医生啊……” 晏少卿直接扭头看她。 愣了。 姜衿离得太近。 他一低头,薄唇就蹭在了她的唇角。 柔软、温热。 记忆里的所有感受,突然就汹涌而至了。 晏少卿喉结耸动一下,侧过头去,声音僵硬道:“抱歉。” “嗯。”姜衿傻乎乎应一声。 舔舔嘴唇,心狂跳。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紧些,再攥紧些,大脑晕乎乎,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 她和晏医生……以前有过亲吻吗? 发展到哪一步? 是不是也如刚才那样,亲密地触碰过…… ------题外话------ 好些妹纸说,攒着票就是不给阿锦,就那么任性。 阿锦真是哭晕在厕所了。 好忧伤。 然后,盯着票票数了一天,发现就三十票,追文妹纸的n分之一…… 心碎成渣了。 ~(>_<)~ 117:还没演够? 姜衿有点苦恼。 自从她和晏少卿意外触碰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突然就少了。 算算日子,整整一周,都没单独相处。 哎! 她有气无力地叹一声,抱着平板电脑,靠在床上,玩了两局切水果,还是无聊。 今天是周末。 晏少卿他……应该没上班吧。 真生气了? 以往他即便不上班,周末也会来医院里转一转,陪她说说话的,这下倒好,人给气走了,也没人陪她聊天了。 姜衿无比忧伤。 半晌—— 放下平板电脑,拿了手机出来。 想着给晏少卿打一个电话吧,又觉得她自己根本没犯错。 干嘛打电话给他?! 不打了,她用手机看了一会当日新闻。 看完了,还是无聊,不经意间点到了贴吧页面。 姜衿抿着唇角想了想,搜索了一条问题“怎么让男人主动给你表白?” 页面里出现了五花八门的答案。 一楼:让他喜欢你,他就会主动给你表白咯。 姜衿:这不废话吗? 二楼:问题的关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姜衿:…… 三楼:角色扮演,制服诱惑! 姜衿:……诱惑个鬼,晏少卿那样的男人,是能接受制服诱惑的人吗?! 四楼:你是想让我给你表白嘛! 姜衿:神经病。 五楼:不理他。 呃? 姜衿一愣,心里觉得这好像就是自己眼下的真实状况,可问题关键是,晏少卿也不理她了呀。 烦闷,她索性抿着唇又重新输入一条,“男朋友很傲娇怎么办?” 页面里又出现五花八门的答案。 一楼:抢前排! 二楼:打死他! 三楼:冷冷他! 四楼:拍死他! 五楼:用小皮鞭抽他! 六楼:那你就比他还傲娇! 七楼:把他掰弯! 八楼:呃,什么是傲娇呢? 姜衿长叹一口气,只觉得根本没一个靠谱答案。 网友多半是凑热闹的! 她也不胡乱提问了,抿唇想了想,很认真地输入一条,“男人吃醋的表现。” 页面里出现了一个心理情绪方面的分析贴。 一,说话尖酸刻薄不留情面。 晏少卿好像有。 二,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 这个晏少卿真没有,他听见自己说阎寒都没什么所谓。 三,有意识地避免与你照面。 这个有,简直不能再明显! 四,经常会假装事不关己。 假装?装?呃,晏少卿漠不关心的样子到底是不是装的?! 五,突然表现得特别好说话。 绝对没有,她深深地觉得,晏少卿越来越难说话了! 六,故意在你面前谈笑风生。 也没有,晏少卿是这么浮夸的人吗,太幼稚了! 七,出现极端肢体冲突行为。 这个,好像也没有。 姜衿默默想着,看着七个条件,从头到尾又比较了一遍。 两个符合,四个没有,一个不清楚。 所以—— 晏少卿到底有没有吃醋呢? 啊! 简直烦死了! 姜衿倏然炸毛了,关了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去。 又开始玩俄罗斯方块去了。 垒了一会方块,大约上午十一点,孟佳妩和江卓宁来医院看她了。 姜衿一愣,笑了笑,将平板电脑放到边上去,朝两人道:“你们可算来看我了。” “哈,感觉怎么样?”孟佳妩拉了椅子坐在床边,发问。 姜衿撇撇嘴,“就这样。” “什么时候出院啊,这都快住了两个月吧。”孟佳妩的目光落在她脑袋上,还觉得有点好玩,抬眸道,“我摸摸光头来。” “去你的。”姜衿没好气哼一声。 孟佳妩哈哈一笑,朝向江卓宁道:“你觉得姜衿这小光头可爱吗?圆的跟灯泡似的。” “……”江卓宁看她一眼,无奈道,“怎么说话呢你。” “我就开个玩笑。” 姜衿闷声道:“开吧开吧,不理你了。” “真生气了啊?”孟佳妩一愣,打趣道,“你以前不这么小气的。” “哼。”姜衿挑眉瞪她一眼,一本正经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病人嘛,情绪都比较脆弱。” 孟佳妩:“好没脸。” 姜衿咬唇看她一眼,慢吞吞道:“你知道我和阎寒怎么在一起的吗?” 孟佳妩一愣,“呐,你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私密事,我也没多清楚。” 还撒谎! 姜衿在心里叹一声,有气无力,“我实在记不起来了,一点都不记得,感觉起来对他非常愧疚。” “记不起来就算了,没得心烦。”孟佳妩宽慰一声。 边上的江卓宁也拉了椅子坐下,一直没说话。 看着孟佳妩,脸色却没有多好。 来的路上,孟佳妩就嘱咐了他姜衿选择性失忆的事情,让他不要说漏嘴。 可—— 好端端的为什么骗人? 江卓宁实在想不通,眉头紧缩。 耳边却突然传来姜衿柔和带笑的声音,“你说的也是,想想脑袋就疼。反正他已经是我未婚夫了,我们的感情应该错不了,可能没多久就准备结婚了。” “结婚?!”孟佳妩大惊。 姜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啊,结婚。” “大小姐!”孟佳妩神色震惊地看着她,迟疑道,“你这大学还没毕业呢,结哪门子的婚?” “大学没毕业怎么了?也不妨碍领个结婚证啊,什么都想不起来感觉好空,我就当找找安全感好了。毕竟阎寒也不错,虽然少了点风趣浪漫吧,大问题却是没有的。” “……”孟佳妩都石化了。 按着她的想法,晏少卿和她朝夕相处啊! 纵然阎寒暂时成了姜衿的未婚夫,那也不影响他们两人进展感情啊! 那么深的感情,说忘就忘了? 说放就放下? 搞什么呢?! 孟佳妩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表情,简直要纠结死了。 半晌,迟疑道:“你喜欢阎寒吗?” “喜欢啊。”姜衿无语道,“我要是不喜欢他,他怎么会成了我未婚夫呢?就算现在不怎么喜欢,以前肯定特别喜欢吧,感情也需要慢慢培养,再次喜欢上他就行了。” 孟佳妩:“……” 还可以这样? 她简直想敲开姜衿脑袋看一看,里面养鱼了吗? “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能儿戏。”江卓宁突然声音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其实不着急。”姜衿撇撇嘴,“可阎寒年纪也不小了,快二十九了吧?古人都说三十而立,不就让成家立业吗?他现在后一项都完成了,也就剩婚姻大事了。” “……”孟佳妩一愣,“你怎么这么替他着想?” “我是他未婚妻嘛。”姜衿理所当然回答。 “可……” 孟佳妩怎么也说不通,头疼欲裂,眉毛都紧紧地皱了起来。 江卓宁沉着脸,比她更头疼。 可—— 顾虑颇多,两个人离开时也没说出实情。 姜衿有点失望,最终也没吭声,靠在床头休息了。 眼珠子转了转,打定了一个主意。 —— 星期二上午。 阎寒抱着一大捧蔷薇花来看她了。 正好,宁锦绣和晏少卿都在,正在商谈她的出院事宜。 姜衿车祸主要伤了脑子,可因为抢救非常及时,后期康复情况也很好,实在没道理一直住在医院里消磨时间了。 再做个检查,回家休养即可。 姜衿抿着唇听他们说话,心情实在不好。 她不想出院。 出院了就见不到晏少卿了啊。 只想着这一点,她就浑身难受,极度地不舒服。 阎寒一进病房,就看到她紧紧蹙眉的样子,愣一下,温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姜衿懒洋洋。 “那怎么看上去不太开心?”阎寒侧身坐到了她边上。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笑眯眯道:“你都没来啊,你昨天也没来,我当然不开心了。” 她说话嗓音柔和,软软的,不满地撒着娇。 自然极度取悦阎寒了。 忍不住笑一声,安抚道:“这不马上要出院了吗?出院以后我可以带你到处走走,散散心,怎么样?” “她这样子,在家休养比较好。”晏少卿淡声插话道,“出院一个月还是别到处走了。” 阎寒一愣,也不反驳,只朝姜衿道:“那就每天去家里看你,陪你散步。” “说话算数。” “嗯。” 姜衿一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刚硬面孔,突然道:“那我们先领了结婚证吧。” “……”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 令人窒息。 宁锦绣最先反应过来,蹙眉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领结婚证啊。”姜衿不满地扁扁嘴,“反正我们都已经订婚了啊,早晚得结婚的。什么时候领证都一样,眼下我住院快两个月,算是度过了人生一场大难吧,有个喜事冲冲晦气也挺好的。” “呸呸呸!”宁锦绣没好气白了她一眼。 姜衿不理她,也不看面色冷峻至极的晏少卿,只认真地看着阎寒,征询道:“你愿意吗?” 阎寒看着她,有点傻了。 幸福这么突然就来了,他简直反应不过来。 半晌,一字一顿道:“你确定?” 姜衿神色怔怔地看着他眼睛。 边上—— 晏少卿差点窒息了。 你确定? 要是没记错,那一晚,他也曾经问出这样一句话。 姜衿是怎么回答的? 小脸通红,浑身滚烫,柔软的小手搂上他脖子,用她光裸的身子贴近他。 眼下—— 她预备怎么回答阎寒? 晏少卿薄唇抿了一道凌厉的弧度,站在原地,等着。 姜衿抬眸瞟了他一眼,正巧对上他冷意迫人的视线,咬咬唇,斩钉截铁道:“我确定,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上午怎么样?” “衿衿!”宁锦绣忍不住轻斥道。 “好。”阎寒点点头,“那就明天上午,我来接你。” 话音落地,他才扭头看向宁锦绣,抱歉道:“宁董放心,我会一辈子把她当成宝。” “可……”宁锦绣忍不住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猛地攥紧了,没说话,扭头出门去。 气死你吧! 姜衿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里的泪水差点迸出来。 连忙低下头去。 心乱如麻。 怎么办? 她已经把晏少卿逼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是打算……沉默到底? 太过分了,她该怎么办? 难不成——真要嫁给阎寒吗? 姜衿气闷不已。 —— 晏少卿自然也气闷。 简直快炸了。 一路到了办公室,冷峻的一张脸,让开口和他打招呼的人都齐齐噤声了。 眼看着—— 他黑着脸坐到了椅子上。 肩膀都在抖。 气得? 谁有这么大本事啊,能将他气成这个样子,比楚乔那一次都强多了。 没一会—— 给姜衿换药的护士回来了,很自觉地远离他。 大家也都明白了,大抵和那小姑娘有关。 还挺唏嘘。 毕竟—— 以前姜衿在他们科室出现过几次,看上去乖巧柔顺的,别提多依恋晏少卿了,可现在呢? 平白无故多了个未婚夫,能不让晏少卿郁闷吗? 偏偏他原本就挺闷的,遇上这情况,还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简直……该! 晏少卿气得没吃午饭。 先前给姜衿换药的小护士给他带了饭回来,看见他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小声唤道:“晏医生?” “什么事?”晏少卿头也没抬。 “呃。”小护士顿时紧张了,抿抿唇,迟疑道,“就……姜衿的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那就别说了。” “……”护士欲哭无泪。 晏少卿侧头看她一眼,眼见她好一会也没走,缓口气,淡声道:“说吧。” “就刚才,”小护士轻声提醒道,“你离开以后,我看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 “……”晏少卿一愣。 小护士笑笑道:“也许在试探你呢。女孩子的心思都比较复杂嘛,我觉得,嗯,她是不是喜欢上你了?故意说要领结婚证的事情,想看看你什么反应呢……” “喜欢我?”晏少卿一愣,还是有点糊涂。 小护士促狭地看着他。 晏少卿蹙着眉,突然有点明白了。 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我知道了。” “那您好好想想吧。”小护士笑一下,抬步走了。 晏少卿坐在椅子上,蹙着眉,认认真真地回想起来。 姜衿最近有变化,他感觉得到。 变化一:在他跟前一点都不乖,每次去,他都得生一肚子气。 变化二:在宁锦绣跟前也不怎么乖,好几次,都没有听她的话,就像今天。 变化三:在阎寒面前,很乖。 最起码,他看到的,已经有这么三点变化了。 难道—— 记忆已经恢复了,在闹脾气? 也不对。 那丫头若是恢复了记忆,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最起码,对他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可—— 没恢复记忆,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难不成—— 晏少卿脑海里一个想法浮现出来,整个人突然就愣了。 那丫头,一定是知道了。 就算知道的不彻底,也应该知道,她受到了一群人的欺骗,在闹脾气了。 所以—— 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了? 毕竟她先前来过医院,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的人也不少,总有人过来看她,也不可能各个都一直守口如瓶的。 姜衿在试探他。 晏少卿很快就确定了这个想法。 还有些哭笑不得。 站起身,又往姜衿病房而去,唇角勾了极浅一个弧度。 —— 姜衿和宁锦绣在病房里。 宁锦绣坐在椅子上看时装杂志,姜衿在发呆。 眼见他进来,两个人都齐齐愣了一下,姜衿蹙眉道:“晏医生有什么好事呢?这么高兴。” “嗯。”晏少卿一本正经道,“你这不快出院了吗?为你高兴。” 姜衿:“……” 高兴个鬼,她一点都不高兴! 宁锦绣看着两人对话,只觉得头疼。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人就不对盘了。 每次说话都火药味十足。 这样看来,晏少卿当真是不如阎寒的,最起码,阎寒会让着这丫头啊。 晏少卿不行。 近来说话淡漠刻薄得很。 虽然不乏被姜衿激怒的成分,可,他这好歹二十八了呀,不是八岁,也不是十八岁,和二十岁一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呢? 忒小气了。 宁锦绣心情不怎么好,叹一声,去外面透气了。 晏少卿顺势坐在姜衿床边了,看着她,抿着薄唇一笑,“马上出院的感觉怎么样?” “!” 姜衿咬唇看他一眼。 晏少卿又道:“回去以后好好休息,感觉休息好了再去学校,去了之后也别累着,落下的功课慢慢补,急不得。” 姜衿还是没说话,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半晌,僵硬道:“我明天和阎寒领结婚证了,晏医生都不恭喜我吗?” 晏少卿洞若观火地看着她,“恭喜。” 姜衿一瞬间的表情简直精彩。 清亮的眼眸里,怒火升腾。 晏少卿定睛看她一眼,站起身,笑笑道:“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姜衿:“……” 她还没能说出什么话,晏少卿已经转身走了。 唇角还带着极浅的一抹笑。 宁锦绣眼见他离去,转身回了房间,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姜衿她……哭了? 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怎么个情况?! “妈!”姜衿咬牙唤了她一声,一字一顿道,“让柔儿去家里,找吴妈要一下我的户口本,我要和阎寒领结婚证。” “你说真的?要不再考虑一下?”宁锦绣迟疑。 “我考虑的很好了。”姜衿捂着心口喘了一口气,咬唇道,“现在立刻马上,我现在就要和阎寒领结婚证,等不到明天了,你给阎寒打电话吧。” 宁锦绣:“……” 半晌,一脸郑重道:“婚姻大事不能儿戏。” “我没有儿戏。”姜衿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要和阎寒领结婚证,就现在!我们先前已经订婚了,不是吗?领证是迟早的事,我现在就要领。” “别冲动。” “我没有冲动。”姜衿深呼吸一下,笑道,“我就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衿衿!” “打电话!” “你听妈妈说。” “打电话。” “……” 半晌,宁锦绣叹气道:“你想好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嗯。”姜衿应声。 宁锦绣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去外面,打电话了。 —— 三点半。 柔儿和amy一起,带着户口本来了。 姜衿已经穿好了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自己在洗手间看了看,觉得还是有点怪,索性又在棒球帽外戴了上衣外套的帽子,遮挡着脖子后面。 出来朝amy道:“走吧。” 为了节省时间,阎寒直接在民政局等着她。 amy侧头看了宁锦绣一眼,眼见她没说话,点点头,跟着她出去了。 三个人下楼出了住院部,amy取了车,往民政局而去。 —— 病房里。 宁锦绣蹙眉坐着。 新里一团乱麻,还有点忐忑,给姜煜打了一个电话。 姜煜正开会,感觉到手机震动,原本正要直接摁掉,看见是她,愣了一下。 抬眸朝会议室众人道:“你们继续。” 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了。 “姜煜。”宁锦绣见他接听,直呼其名。 姜煜微微蹙眉。 他比晏平春小一些,可比宁锦绣大了将近十岁,尤其宁锦绣又显年轻,直呼他名字,总感觉有些古怪。 姜煜收回心神,应声道:“怎么了?” “你在忙?” “不忙。” “我有个事情对你说一下。”宁锦绣呼吸一下,“姜衿那丫头,和阎寒领结婚证去了。” “什么!”姜煜狠狠愣一下。 他每隔几日都会和姜衿通电话关心她的近况,自然晓得,那丫头对阎寒没什么感情的,顶多也就喜欢而已,甚至,他都已经因为宁锦绣的冲动,训了她好几次。 眼下倒好,两个人怎么就领结婚证去了。 宁锦绣听着他声音严厉,不知怎地,在电话那头就哽咽了。 姜煜一愣,声音放低些,劝慰道:“怎么哭上了?怎么回事?慢慢说。” “就……”宁锦绣抽了张纸巾抹一下眼泪,断断续续地将这一天的事情告诉给他了,临了,迟疑道,“我觉得还是和晏医生有关系,我当时在外面,也不知道两个人进来说什么了。” “你这人,”姜煜无奈道,“要我说什么好?” “现在怎么办?” 姜煜沉默一小下,握着手机的手指都紧了紧,沉声道:“去找晏少卿,他能把衿衿追回来。” 那丫头在气头上,万一真领了证怎么办? 没感情结什么婚啊? 最起码不能现在结! 阎寒那人他还没了解清楚呢? 宋铭已然太远了。 真是……便宜晏少卿了! 姜煜非常生气,却也根本毫无办法了。 宁锦绣握着手机愣一会,挂断,整个人太乱,都忘了打电话给amy,抬步就出了病房。 没走两步,就看到迎面而来的晏少卿了。 晏少卿也是有点晕。 毕竟—— 他已经被姜衿气了一个多礼拜了。 刚弄明白事情,到了病房,就突然想着气气她,出口气,教教乖。 刚气完吧,他又有点心软,连忙离开了。 走到办公室已经心疼了,偏偏,又被通知去会议室开了个临时会议,再出来,都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自然想着尽快向姜衿解释了。 一看见宁锦绣,就停下步子,要开口。 谁料,宁锦绣先他开口道:“姜衿不在,和阎寒去领结婚证了。” 晏少卿:“……” 他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了。 宁锦绣也生气,看着他,不再主动说话。 晏少卿转个身就走了。 没走几步,突然就跑起来了。 宁锦绣还从没见他跑过,愣了好一会,叹口气,转身往病房走。 给amy发了一个短信。 总算是放下心来,又觉得自己这件事实在错的离谱,整个人都抑郁起来。 —— 四点半。 姜衿和amy、柔儿到了民政局门口。 阎寒已经等着了。 助理开着车,他也没坐,就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外面。 眼见姜衿下车,快步到了她跟前,笑了笑。 没说话。 姜衿也仰头冲他一笑。 心里却滋生了深深的悔意。 乱得不得了。 眼下到底该怎么办,踏出这一步,可能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可—— 晏少卿那样的态度,让她都已经没办法好好呼吸了。 “走吧。”阎寒伸手揽了她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往民政局里面走。 这一日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也快下班了,民政局里面都没有什么人。 两个人进了大厅,阎寒询问了一句,工作人员提醒道:“复印件和照片都带着没?” “没带。” “先去照相吧,照完相复印一下身份证和户口本,再填表。” “好。”阎寒应一声。 两个人又去拍了照片,复印了证件。 拿了表,分开填。 姜衿握着笔,只觉得手里的笔能有千斤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照片。 拍照自然是不能戴帽子的。 她头发也没长出来。 光光的。 刚才那拍照的工作人员表情都十分古怪,带着怜悯,估计以为她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了,看着阎寒,那目光还非常喟叹钦佩。 阎寒他……自然是不错的。 哪怕顺势应下宁锦绣的提议,撒谎欺瞒了她。 也是因为爱。 她却不爱,既然不爱,怎么能祸害他呢? 姜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下笔,抬眼看向了阎寒。 “怎么了?”阎寒话音刚落,侧前方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握了姜衿手腕,就往外面走。 “晏少卿!”阎寒倏然站起身来。 晏少卿没理他,直接扯了姜衿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去。 他走得急,还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一脸怒气,站在这样的地方,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尤其—— 被他扯着的姜衿,还是光头呢,单薄得就像一张纸。 办公室里工作人员都齐齐愣了。 晏少卿垂眸看了姜衿一眼,抿着唇,揽紧她,抬步就往外面走。 阎寒伸手拦住他。 晏少卿抬手挥过去。 阎寒一愣,换了动作就去扣他手腕。 晏少卿出了掌。 很快的工夫,两个人手上就过了好几招,阎寒抬手去拉扯晏少卿怀里的姜衿了。 姜衿还在发呆,根本没回过神来。 被阎寒拉扯一下,晏少卿顿时就怒了,抬脚朝阎寒腿弯勾过去。 “不能打架!”边上的工作人员突然回过神来,连忙喊道,“有什么问题去外面解决,里面不允许喧哗吵闹!” 晏少卿猛地握紧了阎寒一只手腕,低头问姜衿,“还结吗?” 姜衿嘴唇颤动一下,“不结了。” 晏少卿直接甩手,长臂一揽,抬手替她拉上外套帽子,护着她大跨步出去了。 阎寒有点难以回神。 不结了? 姜衿简短的三个字,有点让他无法接受。 —— 晏少卿护着姜衿出了大厅。 amy和柔儿连忙跟上。 很快—— 几个人就到了民政局外面停车的地方。 姜衿总算回神了,一把甩了晏少卿的手,离开他怀抱。 晏少卿太高了,她得仰着头看他。 四目相对。 姜衿看见他淡漠克制一张脸。 突然就觉得委屈,握拳挥过去,一下一下,用力地砸着他的胸膛。 晏少卿纹丝不动。 姜衿更恼了,眼泪从眼眶里迸出来,紧咬下唇,拳头也握得更紧,不说话,一下一下地砸着他胸膛,又砸了好几下,情绪险些崩溃,低咒道:“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讨厌死了!谁让你来的,讨厌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说到最后,她有点泣不成声了。 晏少卿喉结耸动一下,向来淡漠的眼眶也泛红了,一把握紧她手腕。 姜衿气急败坏,又直接抬脚踢他。 “好了。”晏少卿一把扯她入怀,一只手扣上她后脑勺,哑声道,“别气了。” “我……” 姜衿话音未落,一个疾风骤雨般的亲吻便直接袭来。 晏少卿灵活的舌尖窜进去,吮吸侵占她,纠缠追逐她,不再给她一丁点出声的机会。 大庭广众之下,amy和柔儿还在边上看着。 姜衿傻了一秒,整个人便像一条小鱼儿,在他怀里活蹦乱跳。 晏少卿险些揽不住她,双脚不知被踩了多少下,双腿也不知道被踢了多少下,脊背,也不知道被她砸了多少下,又气闷又好笑,索性更紧地将她禁锢在怀中,深吻着,怎么也不肯放开。 姜衿跟着他,一会晕乎乎沉醉,一会清醒了又往出蹦,到最后,都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羞恼气愤不已,对眼前这男人简直又爱又恨,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牙关一闭,她用力咬了一下晏少卿的唇。 很快—— 血腥味就蔓延在两个人唇齿之间了。 晏少卿终于放开她。 抿着薄唇看她。 他唇形优美好看,很薄,平时总抿着,便显得有些寡淡凉薄。 此刻沾了血,却有种动人心魄的靡丽。 姜衿也愣了。 她只是气急了,不是故意咬他,此刻扁着嘴,半天也就嘟囔出一句,“活该,谁让你强迫我的!凭什么啊!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不经我同意就……吻我!那是我的初吻!” “噗!”晏少卿忍不住就笑了,“初吻?还没演够?!” “我演……”姜衿又咬唇了,迟疑地看着他,“演什么了?” 晏少卿微微抿唇,俯身凑近她耳朵,低声道:“你初夜都已经给我了。” 姜衿:“……” 初夜? 初夜! 她的……初夜?! 给晏少卿了,那他还把自己推给阎寒?! 姜衿火气简直从脚心往上冒了,又想扑过去打他了。 晏少卿一把将她抱满怀,隔着帽子揉揉她脑袋,柔声笑道:“好了好了。哄你的,还在,你初夜还在……” 姜衿在他怀里,脸色变了几变,半晌,将整张脸都埋进他臂弯里去了。 咬着唇不吭声。 好像羞于见人似的。 不过—— 总算是彻底安静下来了。 晏少卿松了一口气,朝着边上的amy道:“你们先回吧,一会我带她回去。” “嗯,那好。”amy一句话都没有,直接点点头。 想着刚才这两人的一系列举动,还觉得有些好笑,忍俊不禁。 柔儿还想说点什么话,被她直接拉走了。 晏少卿收回视线,垂眸看一眼乖乖靠在怀里的小人儿,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充满了,下意识收紧手臂,紧紧地抱着她,好像要将她嵌入骨血中。 两个人在民政局门口,一直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阎寒都走了。 他们也根本都没有发现。 终于—— 太阳都慢慢没了,春日下午的凉风吹了过来。 民政局下班了。 最后一对登记结婚的年轻男女也出来了。 晏少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扶着姜衿从他怀里出来,抬眸看见走到近前的两个人,就愣了。 “方淮?” 他下意识唤了一声,很意外。 方淮也愣了,抬眸看着他,古怪地笑了笑。 他边上—— 云舒低着头,将属于自己的那一个结婚证装进包里去。 另一个,好端端地在方淮手里拿着呢。 这两人,结婚了? 晏少卿诧异不已,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两人一眼,却没开口。 姜衿却没忍住,意外道:“云舒姐?!” “你们……认识?”方淮也诧异了,看了姜衿一眼,又垂眸看向手边素净平淡的小女人,挑了挑秀丽的眉。 他一张脸实在精致漂亮,又白皙,简直……让身为女人的她,都要自惭形秽了。 云舒索性移开视线,点点头,抿唇道:“认识。” “你们结婚了啊?”姜衿后知后觉,看着两人,不可思议地说了一句。 方淮是律师,晏少卿的朋友,去医院看过她一次,她自然认识。 可—— 怎么也不觉得,他和云舒气场相配啊。 不说其他,单单是他那样漂亮到雌雄难辨的一张脸,都很难找到女朋友吧? 方淮有一张既能让女人想入非非,又能让男人想入非非的精致面容,气质虽然偏阴柔,一双眼眸却极其锐利,让人很难小觑他,或者说,轻视他。 姜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想,这样的男人,没几个女人能驾驭吧? 就算有,也该是倾国倾城、貌若天仙的绝色美女。 怎么样—— 也不会是眼前素净平淡的云舒吧。 云舒的相貌并不出挑,穿着打扮也是,非常规矩,看上去只能算清秀了。 倒不是说她看低云舒,只,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了些。 方淮自然明白她的诧异,也不解释,浅笑道:“想不到在这种地方都能碰到,这么巧,那就一起吃个饭吧。” “方先生……”云舒突然唤了他一声。 这称呼……怎么还这么古怪? 情侣之间,有人这么生疏客气嘛? 姜衿抿抿唇,好奇得很。 方淮也愣了一下,看着云舒,笑笑道:“这么称呼太见怪了,叫我方淮就行。” 这话说的,好像叫方淮就不见外了。 姜衿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晏少卿只看着她神色变来变去,就晓得她心里不知道涌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猜测,伸手揽紧她胳膊,不动声色地扣紧,提醒了她一下。 姜衿回过神来,也就不多话了,显得很乖。 晏少卿满意了,问她,“饿不饿?” “饿。”姜衿一个字,言简意赅。 方淮忍不住笑一下,朝着云舒道:“这丫头都饿了,得照顾病人不是?一起吃个饭?完了我送你回去,如何?” 云舒抿着唇略微想了想,“那好吧。” ------题外话------ 今天很早去街道,给小姑子买了一个苹果六。 赶回家就码字了。 男票晚上回来,说小姑子和他在家大吵了一架,指责阿锦不关心公婆。 结婚到现在一月,因为更新压力,我又与世隔绝了。 写网文一年多,每小时一千字,我写了三百多万,出版一套书,太紧迫,都没时间和男票吵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别人眼中冷淡沉默、视财如命的人,但其实真不是。 很委屈,好像我的付出,除了你们也没人看到。 说起来又可笑,我的确忘了日期,一直以为,还有一个多星期才过年呢,觉得自己实在错的离谱,预备明天回家请罪。 然后,【明早九点】发公告,说【本文领养事宜】,亲们想领养记得关注。 最后,谢谢亲们今天的月票了,很开心,爱你们。 118:一时冲动 姜衿歪头看着两人,也忍不住笑了笑。 晏少卿垂眸问她,“想吃什么?” “可以不吃米饭吗?”姜衿扁扁嘴,一脸可怜地看着他,要求道,“我想吃火锅。” 自从住院以后,整整两个月无缘火锅,馋死了。 晏少卿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还觉得有点恍惚,毕竟,以前的姜衿的确很少发表意见的,即便偶尔表达意愿,也是询问试探的语气,最终,基本都按着他的想法来了。 眼下这样,倒很好。 晏少卿笑了笑,隔着帽子揉揉她脑袋,朝方淮云舒道:“火锅,可以吗?” “我无所谓。”方淮耸耸肩,“就听小丫头的。” “嗯,就火锅吧。”云舒也点点头。 “那就走吧。”晏少卿微微颔首,朝方淮道,“就去德兴路上的小肥羊。” “行。”方淮一笑,去开车了。 走两步,眼见云舒还在原地站着,挑眉笑道:“走呀。” 风华潋滟。 云舒觉得,只有这四个字能形容他的笑。 “哦。”她抿着唇应了一声。 方淮勾勾唇,迈步到了车边,开了锁,先拉开副驾驶车门,极绅士道:“请吧,方夫人。” 云舒一愣,红着脸坐进了副驾驶。 闻到了方淮身上极淡雅清新的香味,应该是男士香水了。 她平时都不用香水,办公室有个挺娘的男生老用,她还觉得非常反感。 可—— 这香味在方淮身上,就极为自然了。 他这样的美人,天生衬得起所有奢华精致的物件儿。 想到下午这几个小时,云舒还觉得晕乎乎的。 她是在一家茶餐厅认识了方淮。 原本—— 她和一个云夫人要求的相亲对象见面,方淮和另外一个妖娆多姿的女人就在隔壁桌。 她们这一桌,男人侃侃而谈。 方淮那一桌,正好相反,女人侃侃而谈。 她其实纯粹消磨时间,半小时后,相亲对象接了个电话离开了。 方淮那一桌,女人纯粹是被他的冷淡气走了。 然后——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方淮突然起身,坐到了她的对面。 第一句话,“你好,我是方淮。” 第二句,“急着结婚吗?我也是。我先对你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第三句,“要是觉得我条件还不错,看看这份合约。” 合约内容很简单。 大体也就几点而已,都非常合她心意。 第一,婚前财产公证。 第二,婚后分开居住。 第三,一方有了心仪对象,可以随时要求离婚。 第四,为了应付双方家长,一方尽可能满足另一方某些临时需求,比如,和家长见面吃饭,再比如,在家长突击检查的时候,随叫随到,或者说,尽可能一叫就到。其中,男方每次去女方家,所有携带礼品自费,在女方家里得到的所有见面礼,归女方所有;男方每次去男方家里,所携带见面礼等,由男方购买,女方在男方家里得到的所有礼物,同样归女方所有。 第五,互不干涉私生活。 第六,婚后两人见面所有花销由男方负责。 …… 第四句,“要是对这份合约没有异议,我们可以现在去你家取一下户口本,意下如何?” 于是—— 他们两人回云家取了户口本。 方淮顺带着以男朋友的身份拜访了云夫人,准女婿的身份获得了首肯。 再然后—— 就有了现在这稍显诡异的一幕。 云舒一只手握紧了安全带,看着窗外,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开始新生活,也挺好。 最起码—— 再也不用被云夫人逼着相亲了。 好像她是打折促销商品一样,卖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这样想着,她都有点感激方淮了。 云舒下意识侧头看他一眼,轻抿唇角,问询道:“为什么是我?” 按着方淮这样的条件,其实不一定非得找她才对。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方淮没看她,专心开车,唇角却轻轻地勾了起来。 “……”云舒一愣,“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方淮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按着他的想法,云舒这样的,肯定会直接来一句,“真话吧。” 才对。 倒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木讷。 方淮一笑,“真话是……我从你的言行举止种种迹象观察得知,你是处,并且,嗯,恋爱经历为零。” 云舒:“……” “至于假话,”方淮又笑,“还听不听?” “算了。”云舒扭头,又抬眸去看车窗外。 心里正气闷呢,包里的手机突然又响起来了。 拿出来看一眼,“云昊哥。” 云舒插上耳机,然后才按了接听。 “你在哪呢?”电话那头直接传来云昊泛着怒气的声音。 “外面。” “我知道你在外面!”云昊气急败坏,“你在外面哪?妈说你带了男朋友回家,领证去了。” “嗯。”云舒淡声道,“已经领了。” 电话那边静了一小会,云昊喘着粗气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已经领了结婚证。” “云舒!” “……” “你给我等着!” 云昊撂了一句狠话,直接挂了电话。 云舒扯了手机,抬手揉揉耳朵,十分无语。 她能很快应下方淮结婚的建议,很大程度上和云昊最近的状态也有关系。 他好像对自己有意…… 无论这意思是真是假,能保持多久,她都必须快速斩断。 一来,云昊少年起就流连花丛,并非良人,最起码,不是能安稳过日子的那种男人。 二来,她迫切地想要脱离云夫人的掌控,获得行为自由。 综上两点,她必须谈恋爱,或者结婚。 可—— 谈恋爱根本没有对象。 就只好结婚了。 虽然仓促,却不后悔,总好过和云昊牵扯,也好过和云家对立。 她这样的身份,和云昊在一起,就等于和云家为敌。 云夫人都会吃了她。 更别提,她可能从养母的身份,变为婆婆了。 怎么可能? 纵然是养女,她也是上了户籍,姓了云的,是云昊一辈子的妹妹,而她,也从未想过当他的女人。 云舒胡乱想想,也不介意刚才那通电话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方淮侧头看她一眼,突然道:“难道我的判断有误?” 云舒:“什么?” 方淮看着她,笑而不语。 云舒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处。” 脸色都僵了,冷着脸不回答。 方淮忍不住就乐了,轻咳一声,憋着笑意道:“嗯,我指的是……恋爱经历为零。” 云舒扭头看着他,“方先生,合约里有一条,互不干涉私生活。感情问题,无论是过往还是未来,都算私事吧。” 方淮定睛看她一眼,“当然。” “很好。”云舒点点头,“请您以后收起这种基于个人趣味而产生的猜测,谢谢。” “……”方淮哑口无言了。 云舒神色淡淡,一扭头,继续看窗外了。 方淮勾唇一笑,不再开口。 一路无话。 —— 六点半。 四人到了德兴路上的小肥羊。 晏少卿和姜衿揽着姜衿,方淮和云舒走在侧边,皆沉默。 姜衿好奇得很。 目光不自觉就往两个人的方向一直瞄着,晏少卿一只手从她脖颈后伸过去,手掌扣着她脸蛋朝向自己,对着引领的服务员淡声道:“给我们一个包间。” 服务员愣一下,“小包满了。” 晏少卿脚步顿一下,“一个都没有?” 适逢周五,晚间吃饭人多他倒能理解,关键,他不乐意姜衿被旁的人打量。 小丫头光着头呢。 服务员显然也很快发现了,看着姜衿愣一下,探询道:“给你们安排一个大包可以吗?这个有空余,不过我得先请示一下值班经理。” 晏少卿略微想一下,颔首道:“谢谢。” “请稍等。”服务员转身走了,很快又回来,笑着道,“这边请。” 将四人领到了一个大包厢。 包厢里安静许多,也比外面大厅温度稍低些。 却比外面街道上暖和多了。 服务员拿了四个遮衣袋来,晏少卿一落座就脱了外套。 姜衿看着他,忍不住愣一下。 印象里,她好像没见过男人穿马甲呢。 好帅! 晏少卿的衬衣洁白如雪,从领口开始每一个纽扣都十分周正地系着,很严谨,打了黑色领带,配着同样颜色纯正的黑马甲,马甲和领带一样,最简洁经典的款式,上面甚至连一道印花暗纹都没有,正经稳重极了。 她当初,怎么就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了呢? 姜衿看着他发呆了。 晏少卿装了自己衣服,眼见她一脸傻样,忍不住抿唇低笑一声,凑过去轻声道:“要不要脱衣服?” 姜衿:“……” 怎么这问题这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她脸都红了。 晏少卿修长白皙的手指已经凑过来,解她外套扣子了。 姜衿余光瞧见方淮促狭的笑容,连忙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你自己?”晏少卿一笑,“好。” 仍旧是觉得这丫头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在他这样亲近的情况下,嗯,都能保持清醒。 想起来,还有点不是个滋味。 姜衿却显然不晓得他思绪翻飞,抿着唇脱了外套。 其他三人已经点了菜。 菜单放到了她眼前。 她也不客气,拿着笔,又勾了好几道。 等她选好,晏少卿拿过菜单递给服务员,顺带要了饮料。 姜衿觉得无聊,又好奇地看向了方淮和云舒。 他们两人挨着坐,很巧的,外套里都穿了灰色薄毛衫,一个眉若刀裁,色如春晓,一个眉清目秀,面如秋水,看起来,倒突然登对了。 姜衿忍不住一笑,正想说话,晏少卿突然轻咳一声,微笑道:“以茶代酒,祝贺两位。” 话音落地,抬手将自己面前的茶杯举了起来。 方淮随后举起,笑了,“谢谢。” “谢谢。”云舒浅笑。 “祝福你们。”姜衿也举了茶杯,顺带还侧头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也看着她,意味深长。 他都打断自己好几次了。 姜衿蹙眉想想,才突然反应过来,方淮和云舒结婚的事情,有古怪。 人家也没说,她本不该主动问。 真是……好长的反射弧。 撞了车,脑子就这么不够用了啊。 无声地叹了一声,她索性不说话了,去玩晏少卿的手指。 晏少卿和方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没有过分热络激动,言谈之间,却显得随意默契。 多半都在谈公事。 主要围绕着方淮的律师事务所…… 姜衿不太懂,觉得无聊,和云舒说了几句话,又觉得影响两人谈话不太好,默契地停下了,两只手玩着晏少卿的一只手。 他手指很好看,不像一般男人那般,骨节明显突出,而是弧度流畅完美,显修长白皙。 指尖带着点凉意。 她来回掰着他手指,那点凉意便慢慢淡了。 触感温热。 姜衿将他五根手指一根根蜷起来,又展开,再蜷起来…… 晏少卿反手握了她一只手,低声道:“干什么呢。” “无聊的。”姜衿扁扁嘴。 晏少卿无奈又宠溺地看她一眼,还没开口,三个服务员一起进来,给几人上菜了。 奔波了半天,姜衿也饿了,看着逐渐沸腾的汤锅流口水。 晏少卿看着她一脸馋样,宠溺地笑了笑,习惯性去揉她的头发。 手心覆在了她的光头上。 愣了。 姜衿脱了外套,又取了棒球帽,自然就光头示人了。 他其实看得久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 就这样直接摸上她的头,没有纱布,也没有帽子,还当真是第一次。 极短的发根已经长了出来,扎手。 他摸着,突然就无比心疼了。 姜衿正准备开吃呢,侧头瞧见他脸色,也是一愣,咬唇道:“嗯,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会。”晏少卿笑了笑。 的确不难看。 姜衿脸型好,气质也独特,衬得起任何一种发型。 “真的假的?” “真的。” “嘿嘿。”姜衿心满意足,莞尔,“晏医生真会说话。” “以后别叫晏医生了。”晏少卿突然道。 “那叫什么?” “嗯。”晏少卿抿着薄唇,一本正经道,“晏哥哥,你以前这样叫。” “晏哥哥?”姜衿将这三个字在唇齿间玩味两下,摇头道,“不好。我们是情侣关系嘛,对等一点,才不要叫哥哥呢,叫你名字怎么样?” “哦?”晏少卿微微挑眉。 “少卿。”姜衿已经迫不及待开吃了,一边咬着丸子,一边歪头道,“唔,就叫少卿吧。” 晏少卿一愣,“不行。” 姜衿:“……” 半晌,扁着嘴瓮声瓮气道:“为什么?” “我说不行就不行,没大没小的。” “你怎么这么*?”姜衿不乐意了,念叨道,“少卿少卿少卿,晏少卿,哈哈。” “……”晏少卿竟无言以对了。 直到吃完饭,都有点郁闷。 感觉起来—— 这小丫头完全脱离掌控了。 —— 晚上九点。 晏少卿带着姜衿回到了医院。 将车子开进停车位,熄了火,下车从前面绕过去,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姜衿靠在位子上,解了安全带,没下,歪头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道:“好累。肚子撑得走不动了。” “……” 晏少卿愣一下,“然后呢?” 姜衿直接要求道:“抱我回去。” 晏少卿挑挑眉。 他们停车这地方,去往住院部四楼,少说,也得二十分钟吧。 大言不惭要他抱? 晏少卿好脾气地俯下身,将她从副驾驶抱了出来。 姜衿侧头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弯着眼睛道:“唔,好爱你。” “钥匙装我口袋。”晏少卿发了话,抱着她往回走,边走边道,“我也是。” “嘿嘿。”姜衿一只手勾着他脖颈,整个人惬意地蜷在他怀里,小声嘀咕道,“少卿呀。” “叫哥哥。”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 姜衿:“……” 这人为什么对这个称呼就这么执拗呢? 强迫症? 她偏偏不叫。 哼哼。 姜衿在心里胡乱想一通,觉得无聊,又将他领带从衣服里扯了出来,在手上卷呀卷,边卷边道,“晏医生,你给我讲讲咱们以前的事情吧。” 又变成晏医生了? 晏少卿微微蹙眉,“不讲。” “是你追我的,还是我追你的?”姜衿又问。 “你觉得呢?” “我觉得,”姜衿略微想想,“好吧,可能是我追你的。” 转念想想,又道:“那你说说,我是怎么追上你的吧,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你不是说,记不起来的,都不是什么开心事么。”晏少卿语气非常淡。 姜衿:“……”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啊? 她不就为了气他,故意那样说的吗? “那就说说你怎么喜欢上我的吧。”姜衿索性换个话题问。 “你想知道?”晏少卿边走边道,气息平稳。 “嗯。”姜衿揪着他领带,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 晏少卿慢条斯理,“我是一时冲动。” 一时冲动? 姜衿一愣,抑郁道:“什么啊,你不是冲动的人,骗鬼呢。” 晏少卿轻笑道:“的确不是。” 也只有在对上她的时候,他才会冲动、生气、暴躁、抑郁、烦闷、愉悦。 爱情的苦与甜,都尝遍了。 两个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住院部楼下。 姜衿两条胳膊都缠上了他脖子,在他耳边柔声道:“可以先不上去吗?” “嗯?” “去那边坐一坐怎么样?”姜衿抬手指向不远处的长椅。 晏少卿点点头,抬步走了过去。 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半晌,抱着姜衿,转个身,神色自若地坐下了。 刚坐下,就察觉到小丫头火辣的视线。 姜衿看着他的唇,纤柔的小手摸过去,碰上他唇角的伤口,小声道:“还疼吗?” 晏少卿目光深深,没说话。 姜衿主动凑过去,柔软的唇瓣停在他唇角,没吻,极其温柔地来回蹭着,声音小小道:“你是不是想吻我呀……唔……” 晏少卿直接封住了她的唇。 只一下,姜衿都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 她好像飘荡在海面的一叶小舟,晏少卿就好像风浪,一下子,就将她给掀翻了。 这怎么行呢? 姜衿已经喜欢上了和他较劲的感觉。 一只手扯着他领带,反客为主,急促而热烈地回吻他。 晏少卿每每想压制一下她嚣张的气焰,她总能突然缩一下,让他扑个空。 “小东西。”晏少卿停下,咬牙低咒。 姜衿柔软的手指却突然放到他头上去,插进他短发里,略微收紧,指缝纠缠着他的短发。 晏少卿有点绷不住了。 极致的欢愉感突然传来,一股电流,都在他四肢百骸窜了一通。 姜衿误打误撞地,触到了他的敏感部位。 甚至—— 他以前也从未想过,这个动作,会让他这么难以忍受。 毕竟—— 有谁敢这样呢? 姜衿以前,也是根本不敢的。 感情这方面,从来只要他引导她,压制她,迷惑她,哪里有这样的时候,被她不经意一个动作,就撩得难以自制。 晏少卿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很快地—— 姜衿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同寻常。 抬起头,用那种极度诧异又迷惘天真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也看着她,一双眼眸,火焰升腾。 姜衿哪里见过他这样的一面呢,最起码,失去那些记忆之后,根本从未见过。 下意识地,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支吾道:“要帮忙吗?” 帮忙? 晏少卿猛地想到了那仅有的一晚,脸色僵硬道:“不要。”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突然—— 姜衿就想到了这一句网络流行语,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晏少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抱着她直接站起身。 熟料—— 怀里的小丫头向天借了胆,柔软一只手,不知何时溜了下去。 “做什么?!”晏少卿声音都变了。 “帮你。”姜衿轻声道。 “……”晏少卿愣一秒,身子僵硬,低斥道,“别胡闹。” “晏哥哥,让我帮你。”姜衿不受控制般,咬唇说出了一句话。 简直…… 晏少卿完全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在这种地方,一脸无辜地做出这种事情,除了怀里这伤了脑子的小东西,估计再也没谁了。 可他—— 如何能允许呢? “手拿开。”晏少卿忍耐道,声音完全变了调。 姜衿直视着他,“你坐下。” “拿开。” “你坐下。” “姜衿!” 晏少卿两个字咬牙出口,整个人突然倒吸一口气,站不稳,被强迫着坐回了椅子上。 脸色铁青。 活了二十八年,他还从没遇过这么被动的时候。 当然—— 也从未有过,这般刺激的体验。 整个人都僵硬了。 姜衿埋头在他胸膛,整个人也很紧张,横冲直撞。 晏少卿彻底没办法了,任由她折腾。 许久后—— 他猛一侧头,整张脸埋进姜衿颈窝了。 姜衿累极,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也不说话,风吹来,才觉得冷了,打了一个喷嚏。 惊醒了晏少卿。 晏少卿慢慢平复了心情,抿着薄唇,极为严肃地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 半晌,求饶道:“别这样看我啊,好害怕。” “以后再这样,”晏少卿语调一顿,咬牙恨声道,“小心我弄死你。” “真的呀?”姜衿一笑,“我觉得你刚才很激动呢。” 他激动个鬼! 他想捏死姜衿的心情都有了。 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 姜衿看着他弧度紧绷的下颌,用额头撞撞他,小声道:“别气了别气了,晏医生,你带纸着吗?” 又变成晏医生了! 晏少卿咬咬牙,“没带。” “手帕呢?” “也没带。” “哦。”姜衿傻眼了,憨笑道,“我也没带。” 晏少卿:“……” “要不,”姜衿看着他脸色,试探道,“让我妈给咱们送下来?” “你还真敢说!”晏少卿呵呵一笑。 “咳咳。”姜衿无奈道,“那你说吧,怎么办?” 晏少卿垂眸审视着她,半晌,低声吩咐道:“把我外套脱下来。” “啊?”姜衿一愣,“你不冷啊?” “那你说怎么办?”晏少卿都要被她气死了,“要不把你外套脱下来?” 姜衿缩缩脖子,“算了,还是脱你外套吧,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洗一下?!” 晏少卿简直气笑了,不理她了。 姜衿抿着唇,小心地伸手过去,脱了他外套。 又折腾了好一会。 一切收拾好,晏少卿抱着她,她抱着晏少卿的外套,起身了。 往病房里走。 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十点多。 宁锦绣正想给两人打电话呢,就看见晏少卿抱着姜衿回来了,姜衿一只手环着晏少卿的胳膊,也不知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再说晏少卿,就穿了衬衫马甲。 不冷啊? 宁锦绣疑惑不已,上前道:“发生什么事了?” 姜衿和晏少卿齐齐愣一下,“怎么了?” “怎么抱着回来了?” “哦。”晏少卿没看她,正想解释,怀里的姜衿直接道,“是我让他抱的。谁让他先前欺负我来着。” 晏少卿:“……” 到底谁欺负谁了,这丫头信口胡说的本事也越来越行了。 不过也好,也免了他说话。 “你这丫头,”宁锦绣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轻斥道,“还不快下来,二十岁的人了,哪有窝在人家怀里不下来的道理!” “唔。”姜衿俏生生一笑,“我是病人嘛。” 而且—— 她喜欢被晏少卿抱着啊。 她又不重,她感觉的出来,晏少卿也是甘之如饴的。 姜衿不下来,晏少卿就将她抱到了病房里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刚起身,小丫头就仰头发问,“你要回去了吗?” 说话间还顺便递过了他的外套。 晏少卿接过,拿在手里,也没穿,淡声道:“先不走,陪你一会。” “嗯。”姜衿心满意足点点头,“等我睡了再走。” 晏少卿:“……” 宁锦绣恰好进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不赞同地白了姜衿一眼。 晏少卿在边上,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略微想了想,柔声道:“那你们先说会话,我出去打个电话。” “去吧去吧。”姜衿笑眯眯道。 晏少卿点点头。 眼见她离开,姜衿唇角翘起的弧度更高了,看着晏少卿,神秘兮兮道:“晏医生,你刚才有没有获得快感啊?” 晏少卿:“!” 眼见他不说话,姜衿也不急,一脸促狭地盯着他。 晏少卿哪里想到这人能这么没羞,好气又好笑,看着她,耳根子都红了。 半晌,话锋一转道:“要洗漱吗?” “嗯。”姜衿点点头,“洗脸刷牙,哦,那还得起来了。” “那就起来。”晏少卿淡声道,“我看你也不困。” “有你陪着嘛。”姜衿一笑,被他扶着站起身,自己前往洗手间洗漱了。 洗漱回来,当着他的面直接脱了外套和裤子,钻进被子里去。 晏少卿很无语地看完全程,抿唇想想,还觉得挺可乐,这丫头倒是完全不拿他当外人了。 —— 姜衿折腾到十一点半才睡。 晏少卿和宁锦绣告了别,出了病房回住处。 没穿外套,初春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意,吹拂在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回想着这个下午每一个细节。 越想,越不自在。 进了小区以后,顺手将臂弯里的外套扔进垃圾桶了。 直接上楼。 到了楼门口,才发现钥匙忘在了口袋里。 晏少卿就那样站在楼门外,面色僵硬了好一会,转个身,去垃圾桶里找外套去了。 所幸外套就在最上面,他面无表情地掏了钥匙,握紧在手心里。 折回去开了门。 换了鞋,直奔卧室,去洗澡了。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往下冲刷,他又下意识回想起了姜衿那个动作,头皮紧了紧,整个人也顿时紧绷起来。 抿着薄唇在花洒下站了好一会,妥协了。 良久—— 氤氲的水雾里,他咬牙唤了声“姜衿”,整张脸呈现出欢娱过后迷离松懈的光。 真是…… 复杂到极点的一种心情。 晏少卿抑郁极了,僵着脸又冲了好一会,总算裹着浴巾出了浴室。 —— 同一时间。 方淮和云舒还在路上。 方淮脸上挂了彩,外套扔在后座,云舒也没有多好,头发有点蓬乱,唇角被咬破,脸颊上还带着指印。 事情是这样的。 和晏少卿分别后,方淮送云舒回家去。 掉头离开后,却发现她的手机落在车上了,又折回去还手机。 听到了云舒的声音。 她还没进家门,就在别墅外的花坛边阴影里,被人侵犯。 其实也谈不上侵犯,确切地说,强吻。 男人身上还带着酒气,一只手捏着她下巴,十分忘情。 刚结婚就被绿,方淮自然是怒气陡生。 虽然他和云舒也就认识了一个下午,彼此并无感情,可无论如何,她才刚成为自己的妻子呢。 就被人这么欺负?! 方淮和醉酒的云昊在云家别墅外打了一架。 虽然挂了彩,倒也算出了一口气,扯了云舒就走了。 本来遵从了云舒的意思,送她回花半里小区。 可—— 走到半路云舒又发现,她的包,在刚才的混乱之下,忘了带上车。 钱包和钥匙都在里面。 简直……狼狈到家了。 云舒胡思乱想着,最先开口道:“要不,麻烦你再送我去云家好了,我的包应该还在那里的。” “我不去。”方淮直接拒绝。 毕竟—— 他妈的这心情实在算不得好。 回想着刚才的意外,感觉还是像吞了苍蝇一样地难受。 强吻云舒的那男人他自然认识,云京豪门公子里出了名的风流人物,云昊。 兄妹? *? 云夫人急着让云舒结婚,云舒急着脱离云家,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依着云昊那样子,肯定是对她有感情的,那么问题就来了,自己身边这女人,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方淮想知道。 毕竟—— 这件事影响了他心情,还让他挂了彩,他婚姻生活的第一天就不美妙了。 可他知道,云舒不会说。 他是识趣的男人,自然也闭口不问。 方淮一只手紧扣着方向盘,胡乱想想,直接道:“太晚了,来回一趟又得浪费两个多小时,你……晚上回我家得了。” “你家?”云舒愣了一下,很诧异。 “对。”方淮直接点头道,“你这既没钥匙又没钱的还是这幅样子,去酒店都让人不放心。” “不合适吧。”云舒迟疑。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一个人住。”方淮直接打了方向盘,淡声道,“而且我们既然确定了关系,彼此间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知道的,就当互相了解一下,免得后面演戏的时候穿帮了。” 云舒:“……” 还需要知道什么? 方淮的基本信息她已经非常清楚了。 她这边,该说的有些个人信息,她路上也已经说了。 眼见她不说话,方淮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带着她直接去住处。 十二点多,两人才算到了。 方淮停了车,带着她一路进门,开灯,取了双拖鞋放在她脚下,淡声道:“新的,没人穿过。换上了我带你去房间。” “嗯。”云舒非常识时务,轻声应了。 方淮带着她上二楼,云舒稍微留意了一下,发现,嗯,家里没有女人的痕迹。 家装风格是现代简约路线,主调黑白灰,倒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精致华丽。 不像方淮给人的感觉,倒也符合他的职业和气质凌厉的一面。 “你住这间。”方淮带着她到了次卧,推开门,开了灯,四下环顾了一周,继续道:“你先洗澡,我去拿干净的床单被罩给你,嗯……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 云舒略微想一下,“没有。” “嗯,”方淮点点头,“那你先洗。” 云舒一笑,进了房间。 方淮抿着唇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也去洗澡。 他平时挺讲究,洗澡的时间一向长一些,等洗完了,看一眼时间,才拿着床单被罩去云舒那边。 云舒在浴室里胡思乱想了好些事,也才裹了浴巾刚出来。 听到敲门声纠结了一小下。 “云舒?”方淮的声音又落在耳边了。 云舒裹紧浴巾,将房间门开了小半扇,伸手就去接床单被罩,神色淡淡道:“谢谢。” 方淮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却没走,潋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也算成年了,自然注意到云舒身材其实不错。 只是—— 没想到洗完澡的她别有韵味。 气质非常温柔。 像个传统意义上的小女人。 “还有事吗?”云舒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轻声问。 “嗯。”方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咱们定下的那份合约有点问题。” “什么?” “我忘了说夫妻生活这方面的事。”方淮看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我们也都是成年人了,这方面自然有需求,与其……” “啪!” 他话未说完,云舒直接关了门。 方淮后退一步,看着紧闭的房门,愣一下,忍不住勾唇笑笑。 转个身,抬步回房间去。 心情还突然间有点愉悦,倒没想到,这桩名义婚姻,倒比他想象中更有趣一点。 ------题外话------ 呼呼,从今天开始,到正月初六,晚上都不更新了。 算了一下,阿锦白天根本没时间码字⊙﹏⊙b汗,为了这一章,昨晚就睡了三个小时不到…… 求月票安慰,嗷呜。 再然后,领养榜大管家已经开始统计了,结果就这一两天公布,亲们记得随时关注公告哈。 最后,昨天吐槽了小姑子,谢谢大家安慰劝解,阿锦已经回家了,一切都好,亲们别担心么么哒,但是实在太忙了,评论区可能很难一一回复,或者说及时回复。 阿锦会尽量回复的,不过偶尔用手机直接登录客户端,账号名【520小说浮光锦】哈,有时候就直接用这个读者账号回复。 过年啦,明天除夕,肯定有新年小红包啦,明天早上九点,关注题外话,群么么。 119:一定幸福【新年红包】 翌日。 姜衿起得很早,一直等着晏少卿。 可—— 左等右等,等到基本上没什么耐心了,晏少卿整个上午也没出现。 她神色倦倦地用了午饭。 一点多的时候,晏少卿来了。 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挺大一捧玫瑰花。 眉眼柔和。 姜衿抱着平板电脑,正坐在床头玩游戏,眼见他来,反倒扁扁嘴,不说话了。 “怎么了?”晏少卿一笑,抬步到了床边,柔声道,“嫌我早上没来看你?” “你还知道啊。”姜衿抬眸哼了一声。 晏少卿唇角的笑意越发愉悦了,将玫瑰花递给宁锦绣,继续柔声解释道:“上午太忙了,临下班还开了个会,不是故意的。” “真的吗?”姜衿也不玩游戏了,神色微变,话锋一转道,“嘿嘿,我还以为你因为昨晚的事情恼我呢。” 晏少卿:“……” 想起昨晚可就没什么好心情了。 他哼笑一声,拉了椅子坐在姜衿床边,也不接话。 姜衿抬眸看了眼桌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蹙眉疑惑道:“怎么,你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吗?” “我知道。”晏少卿淡淡道。 姜衿一愣。 “今天想送玫瑰花给你。”晏少卿直视着她的眼睛,解释了这么一句。 “算作求爱嘛?”姜衿咧咧唇角。 “嗯。”晏少卿抬手握了她一只手,一本正经道,“是求爱,从此以后,在一起,怎么样?” 他语调温和,神色郑重,姜衿又是一愣。 她原本就是晏少卿的女朋友啊,昨天又为他做那种事,就是和好的意思嘛。 这人…… 倒是比阎寒浪漫了那么一点点。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姜衿正想着,就听到边上的宁锦绣笑着说了句,“阎寒来了。” “嗯,宁董好。”阎寒温声问了一句,目光落在晏少卿和姜衿交握的手上,眼眸一紧。 昨天的事情他回去想想也明白了。 姜衿这几日表现那么反常,定然是晓得了自己和晏少卿的事情。 可—— 应当没有恢复记忆。 否则,按着她对晏少卿的感情,不至于做到那种程度。 所以—— 他还有余地,不是吗? 想通了这一遭,他早上在公司里沉思半天,又决定过来。 哪知—— 一过来,就看到这样让人心情抑郁的一幕。 他抿着薄唇站着,宁锦绣自然愧疚的不得了,到他跟前小声道:“我们出去谈。” “也好。”阎寒点点头,算作答应。 两人抬步出了门。 站在栏杆边上,宁锦绣轻叹一声,沉吟道:“让你充当衿衿未婚夫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当时没有考虑周全,一冲动就说下那样的话了,我道歉。” “不用。”阎寒淡声道,“是我一口应下的,与人无尤。” “可现在……” 宁锦绣抬眸看了他一眼。 阎寒点点头,“您的意思我知道。” “那就好。”宁锦绣如释重负。 阎寒垂眸看着她,突然一笑,“您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打算就此放弃衿衿。” “可这丫头……”宁锦绣听着里面姜衿的轻笑声,为难道,“一心喜欢着晏医生,我这个做妈妈的都……” 阎寒没说话。 宁锦绣侧头看着他,半晌,也觉得无话可说。 这些年专注事业,她对感情的事情一向处理不来,眼下,竟是又做下这么一件后悔莫及的事情。 宁锦绣先回了病房。 晏少卿和姜衿说了一会话,正好起身告辞。 宁锦绣笑道:“还没到上班时间呢。” “下午有台手术。”晏少卿淡笑道,“我得先回去准备一下。” “这样,”宁锦绣点点头,“那好。” “嗯。” 晏少卿抬步欲走,身后的姜衿提醒道:“晏医生,手术完了记得过来找我呀。” “……”晏少卿侧头看她一眼,唇角勾了一下。 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和阎寒擦肩而过。 阎寒脸色僵了一瞬,到了姜衿床边。 姜衿看着他,还觉得有些愧疚,小声道:“抱歉了,教官。” “没事。”阎寒淡笑道,“是我该对你说抱歉。” “我喜欢晏医生。”姜衿看着他,抿抿唇,“虽然现在都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我还是喜欢他,喜欢他就好像本能一样,是命中注定的。” “命中注定?”阎寒温声一笑,“我从来不信命。” 姜衿看着他,一时无话。 阎寒静了一小会,发问道:“右耳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姜衿脸色一僵。 “你的右耳先前就受过伤,这件事你总该记得吧。” “嗯。” “谁打的?我一直都不知道。”阎寒眸光晦涩地看着她。 姜衿迟疑一秒,据实相告,“我妈妈。” “你妈?”阎寒一愣,下意识看向了宁锦绣。 宁锦绣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握着电视遥控器的手势都顿了一下。 “不是现在这个妈妈。”姜衿看着严寒的脸色,解释道。 阎寒突然反应过来,正恍惚,就听到身侧电视里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天上午十一时许,白枫山环山公路上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目前已造成九死二十八伤……” 伤亡人数这么大,病房里三个人齐齐愣了一下,抬眸看去。 短发的主持人还在继续播报新闻。 事故起因:一辆黑色路虎行驶中突然起火爆炸,起火原因有待继续调查。 影响:黑色路虎起火后,波及了前面一辆满载乘客的大巴车,以及,后面一辆加长款商务车。 伤亡情况:九死二十八伤。黑色路虎中,四人无一生还,身份皆已查证,分别为,宁和集团董事长孟庆和司机陈某、董事长夫人乔晞以及儿子孟明辉…… 姜衿看着新闻画面里一地汽车残骸,狠狠愣了一下。 孟庆、乔晞、孟明辉…… 是……她知道的那三个人? 她知道,阎寒和宁锦绣自然也知道,齐齐一愣。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阎寒低头沉思了一小会,手机就响了。 他接了个电话,先离开了。 姜衿也有点懵,半晌,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却不晓得应该先打给乔远,还是孟佳妩。 略微想了想,还是先打给乔远了。 无法接通。 她连着打了三个,无果,索性又先打给孟佳妩。 孟佳妩很快接听,喂了一声。 “你在哪呢?”姜衿试探道。 “回家路上。”孟佳妩的声音还算镇定,“你是不是看电视了?” “嗯。”姜衿应声。 “不用为我担心。”孟佳妩言简意赅道,“我对老头子也没什么感情,不至于伤心过度。” 孟庆的孩子零零总总十多个,她不过是其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平时也根本没有获得一丁点的家庭关爱,哪里会难过,老头子也六十好几了,一生呼风唤雨荣华享尽,死了就死了吧。 孟佳妩想着回去可能见到的热闹场面,唇角忍不住都勾了一下。 姜衿知道孟家一点事,沉默了一会,咬唇道:“嗯。那我就放心了,你一切小心。” 嘱咐了她,却是没有挂断电话。 孟佳妩迟疑道:“还有事?” “你要是在家里见到乔远了,让他打个电话给我。”姜衿抿唇道。 “乔远?”孟佳妩愣一下,突然笑道,“你觉得他还活着?” “什么意思?” 孟佳妩叹一声,“老头子的车祸肯定是人为。他和乔晞带着孟明辉都能死的无迹可寻,剩下的,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姜衿静默良久,大脑中竟是一片空白了。 孟佳妩提醒道:“不过眼下我不晓得他是生是死。我知道的消息是,乔远上午带着孟婉清出去玩了。孟明宣,也就乔晞那个大儿子,上初一,眼下应该在adee国际学校,他上学有私人保镖接送,相对安全一些。不过眼下出现这种事,那几个保镖也就不一定安全了。你要想帮他们,找晏少卿吧,让他想办法接走孟明宣。” 姜衿握着手机的一只手紧了紧,颤声道:“我知道了。” 乔远近段时间神出鬼没,两个月来医院看她的时候屈指可数。 姜衿自然晓得,孟家的关系可能越发紧张了。 却不曾想—— 这一日来的这么快,乔远他……是生是死呢? 他们相识十年,她自然也明白,乔晞对他意味着什么。 乔远一向桀骜难驯,少年时期尤其是,每次见面,不是这里带着伤,就是那里缝了针。 他热衷飙车、打架等一系列刺激的生活方式。 那些习惯,也根本未曾为她收敛过。 可—— 他为了乔晞,在二十一那年,放弃了飙车。 小胖曾告诉她,那样一个圈子里,有这样一句传闻,乔四是乔晞的心头肉。 事实上—— 乔晞这个姐姐,也是被她弟弟视若生命的。 眼下她在一场爆炸中四分五裂了,乔远他……不得发疯吗? 姜衿只想想,都有点窒息。 她也从未想过,这一生会有这么一刻,让她意识到,乔远之于她,那般重要。 “衿衿?” 宁锦绣连唤了两声,都不见她有丝毫反应,自然担心了,连忙唤她一声。 姜衿抬眸看向她,缓口气道:“妈,你去帮我问一问,晏哥哥上手术台了吗?” 宁锦绣愣一下,点点头去了。 没一会就回来了。 晏少卿没跟着。 姜衿自然也就明白了,反复回想着孟佳妩的话。 六神无主。 晏少卿不在,她除了晏少卿,还能找谁呢? 一个既会鼎力帮忙、值得信任,又能抵制住孟家势力的人选。 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偏偏,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姜衿蹙着眉看向宁锦绣,询问了一通。 宁锦绣愣了小会,若有所思道:“可以找一下顾氏集团总裁,顾启云,他是晏医生的表弟,嗯,先前在慈善晚会上,还拍了一个蜜酱鸡腿给孟家那个小小姐……” 顾家和晏家同属于京城六大豪门,并且,向来关系亲厚。 对上孟家,自然是不足为惧的。 可—— 这种事,也不一定愿意帮忙的吧? 姜衿胡思乱想着,脑海里关于顾启云的印象也含糊,好像听过,又好像不认识。 正蹙眉,神色突然愣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手机通讯录里,有一个“顾大哥”。 先前她的手机一直在宁锦绣那里,晓得她失忆,宁锦绣当天就删掉了晏少卿的号码,其他人的电话,却是没怎么管的。 姜衿犹豫着翻出了顾启云的号码,拨打。 “姜衿?”顾启云接通后直呼其名了,疑惑笑道,“想起来了?” 他已经知晓了姜衿选择性失忆的事情。 姜衿一愣,只觉得他声音还挺熟悉,自然晓得正是顾启云无疑了,也没说自己的事情,开门见山道:“顾大哥,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哦?你说。”顾启云依旧笑着。 姜衿道:“孟家出事了你知道吗?孟夫人是我一个朋友的姐姐,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下我这个朋友,怕他有意外。” “乔远?”顾启云反问。 姜衿一愣,“是。” 顾启云那边静了一小会,温声道:“我已经让人在找了。” 他是想到了小丫头孟婉清,犹豫再三,让人帮着打探一下孟婉清的情况。 也就得知她被乔远带出去玩了。 正找着呢。 姜衿听到,免不了愣一下,“谢谢。” “举手之劳。”顾启云笑着应了一声。 “嗯。”姜衿勉强一笑,犹豫着没有挂断电话。 “还有事?”顾启云温声问询。 姜衿咬咬唇,“嗯”了一声。 “有事就说,和我不用客气。”顾启云轻柔一笑。 姜衿想着先前孟佳妩的话,继续道:“孟夫人的大儿子,孟明宣,在adee国际学校上初一,可能不安全。嗯,顾大哥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想办法接他出来?” “孟明宣?”顾启云明显一愣,笑起来,“你这样帮着乔远,我表哥知道吗?晏少卿。” “……”姜衿沉默一下,“晏哥哥在手术室。” “想起来了?”顾启云突然又问。 “没。” “这样……”顾启云那边安静了颇长一会,答复道,“行,我让人想办法接他出来。” “谢谢。” “不客气。” 顾启云话音落地,挂了电话。 她只是有些关心孟婉清而已,乔远是生是死,其实和他没多大关系。 可—— 眼下孟婉清和乔远在一起,他关心了孟婉清,其实就等于关心了乔远,已经插手了,也就不在乎多照应一个孟明宣了。 孟庆年过花甲,手底下死忠手下应该也不少的。 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应该也有大部分人,会依照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意愿,照顾扶持这孟家未来的小接班人,孟明宣,更或许,也有人,会借着维护他的名义,侵蚀孟家。 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 有人苦心孤诣想杀死他,肯定也有人,竭尽全力要护着他。 顾启云沉思小会,直接抬步出了办公室。 —— 下午三点半。 病房里。 姜衿接到了顾启云的电话,得知了孟明宣失踪的消息。 “班主任说,孟明宣课间突发急性肠胃炎,被家里保镖接走了。”顾启云在电话里说。 “回孟家了?”姜衿一愣。 “不知道。”孟启云声音里也有点无奈。 孟庆和乔晞出事的消息一出来,孟宅已经乱成一团了,到底是谁接走了孟明宣,根本无迹可寻。 姜衿也无能无力了。 勉强笑一声,轻声道:“那好吧,谢谢顾大哥了。” “没事。”顾启云淡声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了。我多安排点人手找一下乔远和孟婉清,一有消息就会通知你的。” “好。”姜衿笑着应了一声。 顾启云挂了电话。 宁锦绣在一旁安慰道:“别太担心了。我看孟家那小丫头娇憨水灵的,肯定是有福之人。” “妈妈还学过看相啊?”姜衿说话有点阴阳怪气。 本来—— 想到乔远,总能想起赵霞的。 想到赵霞和东辛庄,再忆起过往桩桩件件,她的心情就不可能好了。 毫不夸张地说,没有乔远相护,她和赵霞这么多年不可能平平安安度过。 可—— 乔远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威慑力。 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乔晞嫁得好,他又颇得姐姐疼惜,无人敢惹。 算来算去,总归是她欠了人家。 姜衿有些烦躁。 脑袋又疼了,抬手就想拍。 宁锦绣连忙拦着她的手,柔声道:“别胡思乱想,就算生妈妈的气,你也该相信顾启云的实力,找人不成问题的。” “真的吗?”姜衿一愣。 “放心吧。”宁锦绣朝她笑了笑。 “嗯。”姜衿抿抿唇,若有所思。 —— 晏少卿这个手术进行了很久。 下午两点多开始,到了晚上八点,也一直没出来。 顾启云那边也没消息。 姜衿一直等着,只觉得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 八点半。 姜衿在床上坐不住了,在房间里来回走步。 突然间,听到了门外急促的脚步声。 一扭头,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乔远。 三月天,他穿着t恤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皮衣,没拉拉链,单手抱孟婉清,看上去狼狈又安静。 安静是因为眼神,狼狈是…… 姜衿的目光落在他垂落的那只手臂上,咬咬唇没说话。 皮衣的半截衣袖都被人剪掉了,里面的t恤也是,露出了肌肉紧实的半截手臂,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白色的纱布不知何时又染红了一片,有点触目惊心。 “你胳膊怎么了?”姜衿看着他,轻声问询。 “没事。”乔远扯动唇角,似乎想笑,半天没笑出来,抱着孟婉清坐到了椅子上。 这一天从早到晚,实在惊险。 饶是他从小到大就在这样一个圈子里,想起来也难免出神。 实在太累了。 乔远坐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这才低头,轻声唤道:“小丫头,可以抬头啦。” 姜衿看着他,只觉得,连她,似乎也从未见过乔远这般温柔的样子。 可—— 孟婉清埋头在他胸口,没动。 乔远又小声哄了好几次,怀里的孟婉清总算动了。 从他怀里抬起头,咬着粉嘟嘟的唇看着他。 姜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狠狠愣了一下。 孟婉清一张脸上,溅了好些血渍。 “你身上还有伤啊?”姜衿回过神来,连忙去抱孟婉清,熟料,孟婉清两只胳膊紧紧地缠在乔远的脖子上,怎么也不肯撒手。 乔远侧头哄了她两下,朝姜衿道:“没有,都是胳膊上的血。” “哦。”姜衿舒了一口气。 “小舅舅,我要回家去找乔小姐和孟老爸,不想在医院里。”孟婉清突然出声了。 乔远抱着她,安静了好一会,淡声道:“不回去了。你今晚和衿衿姐姐待在医院里。” “我不要。” “孟婉清。”乔远突然连名带姓唤她,淡声道,“乔晞和孟庆都死了。” “……” 病房里一瞬寂静。 顾启云都无言了,扭头看向门外。 孟婉清不说话了,半晌,呆呆道:“哦。你说了。孟明辉他也死了。” 姜衿听着两人对话,只觉得难受。 乔远将孟婉清放下了,看着她黑亮通透一双大眼睛,严肃道:“我现在出去找孟明宣,你和衿衿姐姐待在医院里,听她的话,明白吗?” 孟婉清咬咬唇,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蹲下身去,试探道:“来,姐姐抱。” 孟婉清走两步,伸出肉呼呼两条胳膊,抱紧了她。 姜衿松了一口气,抱着她坐到了病床上。 乔远站起身来,也同样松一口气,看着姜衿,抿唇道:“我把婉清交给你了。” “好。”姜衿点点头。 “在我回来之前,拜托一直照顾她,就当……” 乔远语气顿一下,慢慢道:“就当我这些年一直照顾你的回报。” 姜衿一愣,咬着唇看他。 半晌,仍旧道:“好。” “要是我之后都没能回来。”乔远又道,“还是麻烦你好好照顾她,就当做我欠你的,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 这句话极重了,姜衿看着他没说话。 乔远一笑,“把她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 “我知道。”姜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我答应你,会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照顾的。” “我知道你会。”乔远点点头,从牛仔裤里取出钱包里,放在床边,“里面有三张银行卡,密码都是你生日……” “我不要。”姜衿气急败坏说了一句。 “不是给你的。”乔远抿抿唇,“都是给婉清的。” 话音落地,他神色定定地看了姜衿一眼,俯身将她和孟婉清紧紧抱住。 顾启云愣一下,神色复杂地走到门外去了。 宁锦绣也紧跟着出去了。 病房里。 姜衿重重地哽咽一声,眼泪都从眼眶里崩出来。 乔远没说话,粗重的呼吸声喷在她纤薄的脖颈上,慢慢道:“除了你,这世上没人能让我信赖。丫头,请像我以往护着你一样,护好她。” “我会的。” “嗯。”乔远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声音微哑,“无论是跟阎寒,还是跟晏少卿,一定……要幸福。” 姜衿咬咬唇,“嗯。” 乔远直起身,松开她,转而一只手捧着她的脸。 目光落在她浅粉的唇上。 良久—— 低声道:“我走了。” “小舅舅。”孟婉清低低呜咽了一声。 “乖。”乔远捧着她的脸亲一下,“以后要听衿衿姐姐的话。” “知道了。” “婉清最乖了。” 乔远话音落地,转个身,出了病房。 路过顾启云边上,脚步一顿,轻声道:“谢谢了。” “不客气,也没帮到你什么。” 乔远笑一下,走两步朝着等待的几个保镖道:“走吧。” 话音落地,他跨着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启云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声。 要是他没记错,乔晞的这个弟弟,应该也就二十六岁吧,平时被乔晞和孟庆捧上了天,在孟家都一向横着走。 可眼下—— 一天之内,乔晞孟庆和孟明辉都惨死而去,乔家更是不知被谁大白天血洗一通,眼下,剩下的孟明宣,也都不知所踪了。 他这样出去,也真是…… 哎。 顾启云收回视线,转身回了病房。 ------题外话------ 更新晚了,字数还有少,呼呼。阿锦尽力了,亲们谅解。 然后,今天就是除夕了,祝愿所有亲新春愉快,新的一年,幸福康健。 发个小红包: 1、今天之内在留言区冒泡的正版亲,统一奖励88个币币作为新春红包。 2、今晚八点,阿锦会在两个正版群发红包的哈,加群的妹纸别忘记咯。 120:别挑战我 姜衿抱着孟婉清坐在床上。 一个一脸忧容,一个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的那一个是孟婉清,看见顾启云,也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似乎—— 从他见到乔远之后,这丫头就这样了。 一脸忧容的,自然是姜衿了。 眼见顾启云进来,她才抬眸看向他,怔怔道:“顾大哥,乔远走了吗?” “嗯。”顾启云点头道,“走了。” “哦。”姜衿应一声,点点头,重新抱紧了孟婉清。 “咳咳。”孟婉清被她抱得难受了,忍不住蹙眉道,“疼,衿衿姐姐,疼。” “哦。”姜衿又连忙松开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站起身来,直接将孟婉清塞到了顾启云怀里去,一侧身,就跑到病房外面去了。 三月夜晚,春寒料峭。 她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也不觉得冷,脚步飞快地跑下了楼。 楼下花园里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风好像突然大了,呜咽盘旋。 姜衿深吸一口气,紧紧地抿着唇,继续飞快跑起来。 绕过了门诊楼,出了医院大门,终于,在霓虹闪烁的马路边看到了乔远。 保镖开了门,他正准备上车了。 姜衿呼吸一窒,停了步子,大喊道:“乔远!” 只一声,眼泪就刷刷地掉了下来。 乔远动作一顿,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了,慢慢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就好像,他根本不敢置信,只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好像一扭头,出声喊他的那个女孩就不见了。 他看见了姜衿。 依旧那么纤瘦单薄,因为车祸,头发都剃光了,戴了薄薄一顶白色小圆帽。 只看着,他都觉得心疼。 又欣慰。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一刻,让他觉得欣慰了。 他渴慕爱重的那个姑娘,终于不再躲着他防着他,没有抗拒犹疑,在春天冷气氤氲的夜里,追上他,大喊他的名字。 乔远神色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姜衿飞快地跑到他跟前,直接扑进他怀里。 紧紧地搂抱他,双臂收紧,好像用尽了全身气力一般。 “乔远。”她埋头在他胸前,呢喃道,“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对不对?我反悔了,我不会照顾孟婉清一辈子的,我和她又没什么关系。你才和她有关系,你是她舅舅,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得照顾她!乔远,你得照顾她!” “姜衿啊。”乔远一只手捧起她的脸,“为什么?” “什么?”姜衿一愣,满脸泪痕。 “为什么追下来?” 姜衿咬唇看着他,没说话。 “是不是其实有一点喜欢我?”乔远突然笑了,声音低低道,“你十一岁就认识我了,这么多年,就没有那么一刻喜欢我吗?我不信,我后来一直想,觉得我只是一开始用错了方式。” 姜衿仍是咬着唇。 “如果我没在一开始强迫你捉弄你,肯定就不会现在这样了。对不对?” 姜衿依旧抿着唇,还是没说话。 “我当时太小了。”乔远深吸一口气,自嘲道,“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情,不知道怎么表示爱意……” “别说了。”姜衿仰头看着他,嘴唇轻颤。 “好。”乔远道,“都过去了。” “你一定会回来接婉清的,对吗?答应我。”姜衿执拗地看着他眼睛,一字一顿道,“答应我。你会回来接她的。” “我……” “答应我!”姜衿一只手揪着他外套,晃了一下。 “答应你。”乔远笑道,“那,能不能让我吻一下,我从十七岁开始就在想象了。” 姜衿一愣,看着他没说话。 “你这样,算是默许吗?”乔远问。 姜衿还是没说话。 乔远看着她,彻底恍惚了,微微俯身过去,慢慢地、凑近她的唇。 姜衿呆站在原地,天人交战,没避开。 乔远的薄唇停在了她唇角,突然停下,站直了身子。 “还是别了。”他自嘲一笑。 怎么能吻她呢? 吻了她,他会忍不住想要更多了。 且不说姜衿能不能给,单是他,已经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要了。 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接下来这么多天里,他还有许多许多事情要做,已经没资格再奢求感情了。 “保重好吗?”姜衿也舒了一口气,“明宣会没事的。” “嗯。”乔远看着她,微微勾唇,露出一个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笑意,“他当然没事,就是我让人接走他的,眼下已经在很安全的地方了。” 姜衿一愣,“那你?” “我得找他,你这么聪明,自然明白我为何得找他了。” 姜衿抿唇想想,点点头。 “别担心。”乔远隔着帽子揉揉她脑袋,“我不会有事的。” “嗯。”姜衿彻底放下心来,点点头。 “走了。”乔远收了手,转过身去,在她的视线中猫腰钻进车里。 姜衿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夜晚的凉风吹来,她才觉得冷了。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及时披在她肩上,隔绝了寒冷。 姜衿一扭头,就看到晏少卿了。 晏少卿抿唇一笑,“不冷吗?我带你回去。” “晏哥哥。”姜衿直接埋头在他胸膛,呢喃道,“我好难过。” “你有我。”晏少卿抬手揉着她后脑勺,柔声劝慰道,“你还有我,我会一辈子在你左右,不离开。” “你觉得,”姜衿迟疑一瞬,小声道,“我像不像克星?” 晏少卿一愣,“怎么会?”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慢慢就离开了。”姜衿声音很小。 “那些都和你无关。”晏少卿直接拦腰抱起她,一边往医院里走,一边开口劝解道,“别胡思乱想。” “嗯。”姜衿抿抿唇。 晏少卿收紧手臂,抱着她往回走。 —— 病房里。 顾启云抱着孟婉清,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 柔声询问,“小丫头,还是让顾叔叔先给你洗脸,好吗?” “不要。”孟婉清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小舅舅让衿衿姐姐照顾我,等她来了才能洗。” “小脸蛋都不难受吗?”顾启云蹙眉。 “难受。” “所以得让顾叔叔先给你洗。” “不要。” “衿衿姐姐得等一会才能回来。”顾启云一本正经。 “那就等她等一会回来之后给我洗脸。”孟婉清同样一本正经。 顾启云:“那好吧。” “嗯。”孟婉清指了指姜衿的病床,“我要去那,叔叔你将我放在衿衿姐姐的床上好吧?” 顾启云忍不住一笑,“怎么这么听你舅舅的话?” “乔小姐说的。” “嗯?”顾启云挑挑眉。 “乔小姐说,在外面要听小舅舅的话。”孟婉清一板一眼。 顾启云垂眸看着她鼓着腮帮子的小脸,从椅子上起身了,将她放到了姜衿的病床上。 孟婉清坐在床头,蹬了鞋子,给自己拉上被子,乖乖地靠坐着。 等姜衿。 边上的宁锦绣垂眸看着她,只觉得心疼,看着她脸上的血,试探道:“要不,我给你洗脸怎么样?” “唔。”孟婉清看她一眼,“也不行。” “我是衿衿姐姐的妈妈,本来就是要照顾她的,她要照顾你,等于我也可以照顾你。”宁锦绣抬步坐到了床边,柔声细语地分析给她听。 “可以这样吗?”孟婉清歪头思索起来。 “当然咯。”宁锦绣俯身拿了鞋子,小心替她穿上,“来,带你去洗脸。” “好吧。”孟婉清点点头,“谢谢漂亮阿姨。” “应该叫奶奶了。”宁锦绣一笑。 “不叫奶奶。”孟婉清被她牵着手,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仰头看她道,“白头发的才是奶奶。” 宁锦绣:“……” “卷头发的一般都是阿姨。”孟婉清又道。 “这世上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绝对。” “绝对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一定。” “一定又是什么意思啊?”孟婉清皱着小鼻子,倏然苦恼起来。 “一定啊?”宁锦绣好像都碰到了难题,索性也不回答了,笑笑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唔,看来漂亮阿姨也不知道了。” 宁锦绣:“……” “妈妈说,大人碰到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就会告诉小孩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孟婉清歪头想着乔晞的话,一本正经地严肃道。 “哈哈。”宁锦绣一笑,也不反驳她,轻手轻脚地替她洗了手和脸。 带着她再出了洗手间,晏少卿和姜衿正好进门。 孟婉清松开宁锦绣的手,跑过去抱住她的腿,撒娇道:“衿衿姐姐,你妈妈帮我洗了脸了,我们睡觉吧。” “嗯。”姜衿俯身抱起她,“睡觉。” 孟婉清咬着唇看了晏少卿一眼,嘟囔道:“这个好凶的叔叔还在,阴魂不散。” “噗。”姜衿诧异地看着晏少卿,“你们有仇?” “没有。”晏少卿淡声道。 孟婉清撇撇嘴,大眼睛看向一边去,不接话。 姜衿抱着她坐到了床上去,替她脱了鞋,拉上被子,哄着她睡觉。 孟婉清跟着乔远折腾了一整天,其实早就困了,小脑袋歪靠在姜衿胳膊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姜衿舒了一口气。 看着晏少卿,沉吟道:“我明天可以出院吧?” “想出院了?”晏少卿问。 “嗯。”姜衿点点头,“你不是说我都可以出院了嘛,婉清跟着我,也不知道得多久,我不可能让她一直住在医院里。” “话没错。”顾启云点头道,“我就从来不喜欢医院这地方。” 晏少卿看他一眼,朝着姜衿回答,“那就明天上午办一下出院手续。” “嗯。”姜衿笑了笑。 看着晏少卿,抿唇思索了一小会,下了床到他边上去,挨着他肩膀道:“去外面吧,我有几句话想说呢。” “嗯。”晏少卿应一声,转身率先出去。 宁锦绣戴着眼睛看晚间新闻,病房里很安静。 顾启云便抬步坐到了孟婉清边上,靠在床头,垂眸打量她。 小丫头留着可爱的蘑菇头,一张小脸圆乎乎,肉嘟嘟,粉粉嫩嫩,看上去就让人想要捏一把。 此刻睡着了,便显得非常乖巧。 大眼睛紧闭着,卷翘浓黑的长睫毛小扇子一样惹人喜爱。 这丫头—— 到底知不知道,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听到父母的死讯也没有哭,说话仍旧是那样,三句都离不开孟小姐。 他看的出来,孟婉清比一般小孩都依恋妈妈。 所以—— 等她真正明白了,会不会彻底变一个样子,不再是眼下这个小丫头了。 顾启云觉得不忍心。 指腹摩挲过她的脸颊,想着先前仅有的两次见面,心情竟罕见地沉重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手指就移到了孟婉清的唇角。 孟婉清一歪头,下意识伸舌头舔了一口,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直接咬上他手指,啃了起来。 是真啃,很疼。 顾启云诧异地看她一眼,忍着痛将手指往外抽。 这丫头,八成把他的手指当成鸡腿了! 顾启云试着抽了两下,愣是没办法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又怕惊醒她,索性也不抽了。 任由孟婉清看着他手指。 哈喇子都从她唇角流出来,沾了他一手。 —— 病房外。 姜衿一出去,就侧身抱紧了晏少卿的腰。 心里有些慌张。 这感觉,从乔远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为什么追下来?” “你十一岁就认识我了。” “这么多年,就没有那么一刻喜欢过我吗?我不信。” “我只是一开始用错了方式。” “你这样,算作默许吗?” 每一字每一句,越是在她脑海里回荡,她就越觉得心慌。 她记得和乔远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每件事,可,为什么就独独忘了晏少卿呢? 人下意识回避忘记的人和事,应该是潜意识里就想放下的吧,在她这里,为什么就单单是晏少卿呢? 姜衿抿抿唇,询问道:“晏哥哥,我是因为你出车祸的吗?” “是。” “因为楚医生?” “是。” “嗯,”姜衿犹豫了一小下,“我们以前的事情,你能讲给我听吗?脑海里一片空白,我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闫少卿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我觉得这些事情应该你自己想起来比较好。” “可是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算了。”晏少卿道。 心里突然就有些烦闷了。 他其实在医院门外看了许久,自然看见了姜衿和乔远许多互动。 心里不舒服。 可理智还在,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刻,应该充分理解信任姜衿,应该明白,她只是一时愧疚和冲动作祟。 她心里的那个人,从来只有他。 可—— 其实不行的。 尤其是姜衿这样小心翼翼求证的时候。 她在求证什么呢? 与其说求证,不如说疑惑。 她在疑惑,为什么自己爱的那个人不是乔远,而是他;她在疑惑,为什么自己车祸后会独独忘记他;她在疑惑,为何她会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都被刺激到车祸…… 她的每一项疑惑,都让他无法忍受。 他没办法,在她想不起来的时候,去描绘渲染她对自己的爱。 别人讲的,肯定不如切身体会。 强迫灌输,有什么用呢? 晏少卿随意想想,只觉无力,脸色僵硬,没说话。 姜衿看着他脸色,又委屈又生气,咬唇道:“我想知道。” “想知道就自己想起来。” “想不起来啊。” “想不起来就算了。” “怎么算?” “我不知道。” 晏少卿话音落地,扣着她肩膀扶她从怀里出去,转身朝向楼下花园了。 “晏少卿。”姜衿简直被他的态度气死了,连名带姓唤他一声,扯着他胳膊扳过来,一字一顿道,“我不管,你讲给我听。我有权知道。” “我再说一遍,想知道自己想起来。”晏少卿也一字一顿。 “你怎么这么讨厌!”姜衿简直被他气死了,抑郁道,“你都不能让让我吗?” “你想求证什么?”晏少卿眸光锐利地盯紧她,发问道,“姜衿,你在疑惑什么?为什么不爱乔远,爱了我?为什么忘记我?还是,为什么轻易车祸?这些事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姜衿语调一怔,看着他,愣了半晌,突然道:“晏医生,你在吃醋吗?” “没有。”晏少卿脸色一变。 “还嘴硬!”姜衿被他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抓了心神,一脸肯定道,“你就是在吃醋。” “我说了没有。”晏少卿转身就走。 姜衿一把拉住他,不满道:“让你承认吃醋,就这么难嘛。” “没有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承认……嗯……” 晏少卿话音未落,姜衿突然踮脚扯了他领带,粉唇凑上去,恨恨地吻住了他。 晏少卿第一次被强吻,姜衿吻上的那一刻,他甚至下意识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整个人就靠在了栏杆上。 脖子被勒得很紧,差点窒息了。 这感觉……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已经完全掌控不了姜衿了。 姜衿仰着头,吃力地吻着他,许是为了泄愤,灵活的小舌在他口里纠缠扫荡,甚至,发出了吮吸的响声,在寂静的楼道上格外暧昧。 晏少卿下意识回吻她,整个身子突然紧绷了一下。 姜衿不怀好意地摸了他一把。 这种地方,羞耻和刺激同时袭来,晏少卿很快回过神来,扣着她肩膀,反转方向,一把将她压在了栏杆上。 姜衿体力远不及他,被大力推着,整个脑袋都仰到了栏杆外面去。 睁着眼,头晕一下,又看见满天星斗。 惧意顿时褪去,她看着晏少卿,用口型无声道:“你、想、要。” 话音落地,唇角扬起了极大地笑容,好像胜券在握。 晏少卿被这样的笑容彻底激怒了,俯身压住她,上半身都探到栏杆外面去,咬着姜衿的脖颈道:“你以前不这样。” “我以前什么样?”姜衿有点难以呼吸,慢慢问。 晏少卿薄唇吮吸着她耳后纤薄的肌肤,“不告诉你。” “那……晏医生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以前那个女孩,让他怜惜心疼不忍要,现在这个女孩,却连番挑衅让他忍不住想打压。 喜欢哪个? 晏少卿无声地想,两个都喜欢。 偏偏—— 嘴上却不肯承认,淡声道:“以前的。” 姜衿呼吸一窒,“要是我永远都想不起来呢?” 她后仰太久,说话都没劲,偏生还不肯服输,即将断气似的,说得极慢。 晏少卿伸手扣着她脊背,将她揽起来,三两下推到边上的阴影处去,直接用吻回答她。 姜衿后背抵着墙,感觉自己好像一张纸,被晏少卿挤压着贴到了墙壁上。 晏少卿冰凉的指尖从她上衣下摆伸进去,轻捻慢拢。 姜衿猝不及防,差点疯了。 晏少卿低迷的声音便懒懒地落在耳边了,“要是你永远都想不起来,那我就占了现在这个你,喜欢吗?” “嗯……” 姜衿发出极撩人绵长一声轻呼。 晏少卿放开了她,气息微喘,警告道:“以后别挑战我了。” 姜衿俏脸微红,看着他,抿唇不吭声了。 晏少卿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紧接着,掌心直接扣在她左边胸口上。 感受着她急促的心跳,薄唇一抿,“这个频率的心跳,除了我,其他男人能给你吗?” 姜衿傻了一般地看着他。 浑身上下血液都翻滚起来,身子极速升温。 “说话。”晏少卿命令她。 姜衿心跳都停了,直接伸手抱紧他的腰,痴迷道:“不能。除了你,没有人能给我。晏医生,你这个样子,还有其他女人看见过吗?” “哪个样子?”晏少卿蹙眉。 “就现在这样,荷尔蒙爆棚的样子。”姜衿促狭一笑。 “……” 晏少卿一愣,转身又直接走了。 姜衿:“……” 她在夸奖他啊,这人,都不允许旁的人夸奖他吗,真是好难伺候。 姜衿面红耳赤地理了理衣服,连忙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病房里。 —— 顾启云从洗手间里出来,朝着姜衿笑笑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嗯。今天谢谢你了啊。”姜衿弯弯唇角,连忙说了一句。 “不客气。”顾启云点点头,看一眼晏少卿,微微挑眉道:“一起走?” “嗯。”晏少卿应声,看向姜衿和宁锦绣,温声道,“早点休息,我明天上午再过来。” “别忘了呀,我明天早上要出院的。” “好。”晏少卿抬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勾勾唇角,跟着顾启云离开了。 两人并排往医院门口走。 下了楼,顾启云抬眸看向晏少卿,若有所思道:“你们这是又在一起了?” “嗯。” “啧啧。失忆了还能这样,真爱呀。” 晏少卿睨他一眼,没说话。 顾启云却忍不住笑一下,慢条斯理道:“话说回来,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变了挺多。” “哦?”晏少卿唇角微扬。 “嗯,变得……饥渴了许多。”顾启云潋滟的桃花眼里蓄满笑意,“我刚才可是瞧见了,小姑娘嘴唇都肿了,脖子上又是指痕又是吻痕的。人家不就叫你出去说两句话嘛,至于不?” “……”晏少卿一愣,“你不了解情况。” “什么情况?” 晏少卿看着他,张张嘴,半晌,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是被强吻的? 那丫头现在嚣张得很! 总结起来,嗯,就是欠收拾。 不过—— 这个中滋味,他自然是不乐意和顾启云分享的。 晏少卿唇角一抿,语调淡淡道:“没什么情况,我回了,你开车小心。” “诶?”顾启云一愣,晏少卿已经朝医院外面而去。 他的车子停在里面。 顾启云抑郁地切了一声,找自己车去了。 车子驶出医院,上了路,他漫不经心地听着歌,觉得有些无聊。 翘起左手手指看一眼,几个齿痕还挺清晰的,甚至,有两处破了皮的地方,都渗出点血迹来。 “属狗的估计。” 顾启云撇着嘴哼一声,顺手拿起手机了。 目光一路浏览下去,最先落在“楚婧宜”三个字上。 没停留多久,又继续往下了。 楚婧宜和他还保持着怜惜,因为不常见面,倒也在新鲜期。 只是—— 他晚上想玩点刺激的。 楚婧宜那人无趣了些,自然是不行的。 顾启云蹙眉想想,目光最终定格在一个好久未见的女人名字上。 插了耳机拨电话。 “喂,顾总,好久不见。”电话那头的女声娇滴滴。 “好久不见。”顾启云淡声答应了,轻柔地哼笑一声,“在干什么?” “我倒是想干什么,”女人娇笑道,“这不是没事可干吗,床上躺着呢,无聊的很。” “无聊,”顾启云玩味着这两个字,勾着唇角道,“巧了,我也是。” “您在哪?”女人主动道。 “老地方。”顾启云低低一笑。 “等会见。”女人挂了电话。 —— 顾启云直接开车到了酒店。 专属套房里洗了澡,裹着浴巾出来,靠在床头看电视打发时间了。 没一会,约见的女人就到了。 自觉地洗了澡,从浴室里面款款而出,浴巾裹在肚脐下。 顾启云眯着眼睛看她,目光里混杂着邀请和毫不掩饰的火苗,肆无忌惮。 “顾总……”女人娇滴滴凑近,趴在他胸膛上,岂料,后面的话尚未说完,顾启云抬手扯了自己身上的浴巾,手心按着她头顶,将她推了下去。 女人一愣,很快了然,轻笑了一下,再没声了。 顾启云蹙着眉,闷哼一声。 声音里夹杂了一丝变了调的轻喘。 房间里温度慢慢升高了。 火热撩人。 一切再结束,已经临近晚上十二点。 顾启云靠在床头吞云吐雾。 女人神色倦怠地趴在他身侧看着,只觉得痴迷,半晌,娇笑道:“怎么今天这么好兴致?” 顾启云垂眸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女人也不介意,目光在他身上转着圈,最后,落在了他夹着烟的一只手上。 顾启云的食指上带着齿痕,还有……血痕? 哪个女人这么狠? 她一愣,抿着唇试探道:“您手指怎么了?” 顾启云的历任女朋友中,她是跟的最久的一个,眼下虽然好久未见,也晓得他某些忌讳。 一来,再激动也带套。 二来,从不许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眼下……破例了? 女人咬唇看着顾启云,想从他眉眼神态中看出点蛛丝马迹。 顾启云却只是散漫地笑了笑,“没事。” 明明有事! 女人不满地嘟嘟红润的唇,正纠结要不要再开口,顾启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短信。 【你睡了吗?】来自楚婧宜。 他拿起来看一眼,没回,将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去。 他置之不理,那边的楚婧宜却是有点抑郁生气了,没几分钟,打了一个电话。 顾启云接听了。 “你没睡呀?”电话那头楚婧宜的声音带着点埋怨,“那怎么不回我短信呢?” 楚婧宜性子高傲,男女交往中,总是自视过高,换句话说,有点作,顾启云和她断断续续联系着,眼下也有三个月时间了,越往后,她会在相处中使点小性子了,适时地表达一下她的不满。 顾启云一开始觉得有趣,也就随了她去。 眼下—— 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笑笑道:“你为什么觉得,我该回短信给你?” 楚婧宜一愣,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娇滴滴的一声,“顾总。” 她想装没听见,可显然不可能。 她要是不问,那不就等于,她承认自己是顾启云的众多……床伴之一。 怎么可以! 楚婧宜冷声道:“你边上有女人?” “嗯。”顾启云淡声应了。 他语调平淡,态度坦荡,楚婧宜一时间竟是有些无力招架了,咬唇问了一句,“谁啊?都这么晚了,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你不知道么?”顾启云声音微扬,“做这会该做的事。” “顾启云!”楚婧宜突然连名带姓唤了一声。 “我们的关系结束了。”顾启云听着她愤怒的声音,冷淡道,“觉得吃亏的话,明天发个银行账号给赵钦,直接和他联系。” “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问题,你一开始不应该很清楚吗?” “就……床伴?”楚婧宜显然崩溃了,咬牙发问。 顾启云一笑,“我觉得商品这个词更合适。” 楚婧宜呼吸一窒。 见惯了顾启云风流绅士的一面,她从来不曾想,这男人还有如此寡情薄幸的一面。 每句话都像刀子,直入心窝。 “还有事吗?”顾启云的耐心也有点告罄了,淡声道。 楚婧宜说不出话来。 顾启云直接关了电话,将手机扔在床头了。 身边的女人娇笑道:“顾总刚才的样子可真吓人,说的那些话,也是够伤人的。” “她和你不一样。”顾启云淡声道,“不怎么识趣。” “我就当这句话是表扬了。”女人柔软的一只手抚摸他,试探道,“再来一次?” 顾启云一笑,“困了。” 他风流归风流,却并非纵情犬马、不知节制的那种人。 一周几次,向来都有数。 女人自然清楚,妩媚一笑,也就不打扰他了。 —— 宿舍阳台上。 楚婧宜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气急败坏。 平素端正温婉一张脸,都因为怒气,而变得铁青难看。 怎么可以?! 顾启云他,怎么就可以这样对她?!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楚婧宜气愤得肩膀剧烈颤动两下,推开宿舍门,冷着脸走了进去。 宿舍临近熄灯。 王绫侧头看她一眼,意外道:“怎么?和顾总吵架了?” “没有。”楚婧宜声音冷淡。 “那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说了没有!”楚婧宜目光凌厉地看着她,“你怎么就不能见人一点好?” “我就关心关心你都不行吗?”王绫无语地笑了笑,“又不是我给你气受的,发火也应该找准对象啊,别人又不欠你的。” 楚婧宜定定地看她一眼,哼笑一声,上床了。 ------题外话------ 呼呼,亲们早安,新年愉快么么哒。 因为昨天实在太忙了,阿锦忙着码字,没能时间奖励和回复留言,现在还要去走亲戚,今天下午回来,统一回复奖励哈,么么哒,亲们谅解。 今天更新的也很肥啦,求月票奖励,嗷。(*^__^*)…… 121:我成全你 121: 翌日,上午。 十点多的时候,宁锦绣办了出院手续。 护工张阿姨帮着收拾东西,姜衿换了衣服,陪着孟婉清趴在床上,两个人用ipad切水果。 没几分钟,晏少卿先到了。 一进门,就瞧见姜衿和孟婉清头碰头趴在床上,一脸紧张地切水果。 音效外放,声音……实在扰人。 “有时间怎么不好好休息?”晏少卿直接抬步过去,一俯身,将ipad拿起在手中,微微蹙眉问了一句。 “啊呀!”姜衿气急败坏仰头道,“要破纪录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晏少卿无视她的怒火,淡声发问。 姜衿没好气道:“好了。” 晏少卿抬眸环顾,目光刚移开,就对上鼓着腮帮子、一脸委屈的孟婉清。 “叔叔好讨厌哦。”孟婉清扁嘴道。 晏少卿看着她,蹙眉思索了一小会,解释道:“趴在床上玩游戏,还距离那么近,对身体不好。” “会生病吗?”孟婉清愣一下。 “压迫心肺自然会影响健康,会生病,嗯,还会近视。” “唔。”孟婉清好奇地瞅了他一会,由衷道,“叔叔好厉害。” 晏少卿:“……” “这么厉害,”孟婉清看着他,眼珠子转了转,咧嘴道,“那我以后就不说你凶啦。” “谢谢。”晏少卿一本正经。 “不客气。”孟婉清一笑,坐在床边,仰头看姜衿,“衿衿姐姐我要下床。” 姜衿来不及答应,晏少卿单手拎着她胳膊将她放下床了。 姜衿:“……” 孟婉清两只脚都踩进鞋子里,自己又爬上凳子坐着,叹息道:“小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呀,好想他。”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姜衿,姜衿张张嘴,还不知道说什么好,边上的宁锦绣到了跟前,柔声开导道:“舅舅有事情才出去的嘛,回来得几天呢。婉清今天和衿衿姐姐一起回家好不好?” “回衿衿姐姐家吗?” “好吗?”宁锦绣试探问。 “可是我想回我家。”孟婉清咬咬唇,小声嘀咕。 病房里陷入一瞬间的沉默。 晏少卿看着她,素来清冷的眸光里闪过一抹罕见的怜惜。 俯身抱了她,淡笑着开口道:“你家现在回不去了。衿衿姐姐家里也很好……” 他话未说完,孟婉清扁着嘴打断他,“小舅舅说乔小姐和孟老爸,还有孟明辉,都在车祸了死掉了。我听家里的伯伯说死掉很可怕的,埋在黑乎乎的地底下,骨头和肉都会被小虫子啃掉的。乔小姐可怕疼了,呜呜……” 她昨晚一出现都没哭,此刻突然一扁嘴,豆大的泪珠就从眼眶里迸了出来。 让人猝不及防。 姜衿咬咬唇,想开口,愣是说不出话来。 晏少卿也安静了一小下,抬手在白大褂口袋里拿了张软帕出来,替她擦了眼泪,柔声笑道:“家里的伯伯骗你的。人死了不可怕,会去天上过快乐日子。” “去天上?”孟婉清瞪大了眼睛。 “对,天上。”晏少卿肯定地点点头,“婉清知道上帝和天使吗?” “我知道天使。”孟婉清歪头想一下,破涕为笑,“就是后背上带着翅膀的小人嘛。” “是。爸爸妈妈和哥哥上了天以后,就能每天听那些小天使唱歌了,天堂没有路,他们白天就走在云朵上,晚上枕着星星睡觉……” “我也想去。”孟婉清一脸神往。 “你去了你舅舅怎么办?”晏少卿一笑,“爸爸妈妈在天上可以做伴,你和小舅舅在这里也可以做伴,你都不要他的话,他一个人肯定会特别伤心的。” “也是哦。”孟婉清懊恼地点点头,“那怎么办呀?我想乔小姐他们怎么办?” “这样,”晏少卿想想道,“叔叔和衿衿姐姐周末带你去教堂,你在那里可以和妈妈说话,怎么样?今天先去衿衿姐姐家里……” “好吧。”孟婉清看着他,“医生叔叔也去吗?” “我和你们一起去。” “你去了衿衿姐姐肯定更高兴,她可喜欢你了。”孟婉清扭头看姜衿,“对吧。” 姜衿:“……” 晏少卿薄唇一抿,忍了笑意。 —— 几个人在病房里说了会话。 十一点,宁锦城、柔儿和几个保镖一起到了。 三月底,温度渐渐升起来,宁锦城穿了件立领的黑色长风衣,越发显得身形挺拔稳健,进门摘下墨镜,和几人打了招呼,笑着问姜衿,“感觉怎么样,两个月就急着出院?” “没事了已经。”姜衿笑笑道,“不信你问晏医生,我可以出院了。” 晏医生? 不是说已经知道真相了吗?怎么还这么称呼? 宁锦城探询地看了宁锦绣一眼。 宁锦绣耸肩一笑。 宁锦城也不问了,略略笑一声,道:“那就走吧。争取十二点到家,刚好吃饭。” “嗯。” 宁锦绣点点头,一众人一起出去。 宁锦城和宁锦绣走在前面,柔儿和护工阿姨笑着说话。 晏少卿抱着孟婉清,和姜衿一起走在后面。 停车场取了车,直接回依云首府。 —— 十二点一刻,总算到家了。 姜衿刚进大厅,还没来得及换鞋,一个庞然大物飞奔而来,直接扑到了她身上。 温热的舌头就在她脖子上一通狂舔。 “丞相。”姜衿哭笑不得,一把将它抱了个满怀,边笑边道,“好了好了,别用你的大舌头舔我了,唔,好痒,哈哈……” 一人一狗久别重逢,丞相连以往的风度都不要了。 晏少卿一愣,他怀里的孟婉清惊喜道:“唔!好大的一只狗!” 听见陌生人说话,丞相从姜衿怀里跳出去,蹲坐在地上,一脸警惕地看着孟婉清。 孟婉清也看着它,半晌,突然大喊道:“汪!” “汪汪!”丞相自然不甘示弱。 孟婉清瞪大眼睛,探着身子继续道:“汪汪汪!” “噗!” 大厅里几个人都被逗笑起来。 姜衿也乐了,伸手抱了孟婉清,放在地上,柔声道:“婉清不怕,丞相很乖的。我们打个招呼来。” “我才不怕它呢。”孟婉清皱着鼻子道,“我就和它打个招呼嘛。” 姜衿:“……” 孟婉清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歪头道:“不对吗?说人话它能听懂吗?得说狗话。” “哈哈。”姜衿拧着她脸蛋笑了笑,“咱们就说人话,时间长了它就听懂了,丞相很乖的。先握握手来。” “咦?”孟婉清一愣。 姜衿握着她的手,将丞相伸出的前爪子握在手心里。 “嘿嘿嘿。”孟婉清握不过瘾,一把扑过去,抱紧了丞相毛发浓密的脖颈。 丞相挣扎了两下,一扭头,抖了两下身子,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别走啊!”孟婉清连忙追过去。 然后—— 丞相跑了。 孟婉清一愣,甩着小腿也飞快地跑起来。 一人一狗,在大厅里转圈圈。 姜衿忍不住乐了,看着孟婉清笑哈哈的样子,也总算放下心来,换了鞋,先回房间放东西。 晏少卿第一次来,自然陪着她一起进去。 宁锦绣年前才回国,依云首府这座宅子其实是宁锦城先前购置的。 面积比不上晏老爷子购置的那一套。 却也不小。 姜衿的卧室非常大,衣帽间、小客厅、浴室空间都十分宽敞,阳光通透,带着一个抬眼就能看见花园池塘的大阳台。 晏少卿四下看两眼,没发表意见。 家里暖和的很,姜衿在衣帽间换衣服出来,就看到晏少卿站在落地窗前出神。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大喊道:“晏医生。” 晏少卿回过头来,正想说话,看着她愣了一下。 姜衿穿着紧身牛仔裤,上面套了件大圆领的蓝色t恤,看上去轻松随意的很。 晏少卿意外的是,她戴了假发。 一头俏丽短发,看上去,足能以假乱真了。 “有没有变漂亮?”姜衿歪头问。 “嗯,没有。”晏少卿抿着薄唇,一本正经。 姜衿蹙着柳眉看他,半晌,扁着嘴将短发扯了下来,扔到床上去,“那算了,不戴了。” “……”晏少卿一愣,无奈道,“脾气见长。” “哼。”姜衿咬唇抑郁地看着他,“你都说不漂亮嘛,既然不漂亮,那我戴它干什么?” “我没说不漂亮。”晏少卿忍俊不禁,慢条斯理道,“我说没有变漂亮而已。嗯,毕竟你无论什么样,在我眼中都是最漂亮的。” 他不常说情话,尤其,眼下的姜衿,还真没听他说过几句情话。 愣一下,直接跳到了他身上。 晏少卿太高了,姜衿跳起来紧紧缠上他脖子,两条腿却没能一下子勾到他腰上。 晏少卿连忙扶了她一把,双手托住她的臀。 下意识地,就收紧手心拢了一把。 姜衿愣一下,促狭笑道:“干嘛趁机占我便宜?” 晏少卿也愣了,回过神来,耳根慢慢染红,一本正经道:“你占我的便宜还少吗?” “不少。”姜衿嘻嘻笑起来,垂眸看着他眼睛,下一秒,两片唇直接覆了过去,吻上他眼睛。 晏少卿下意识闭了眼,姜衿在他眼皮上撩了两下,嘴唇下移,又在他挺直端正的鼻梁上咬了一口,最后,柔软的舌尖滑到晏少卿唇角,从他抿着的唇角往里探。 很快撬开他牙关,闭着眼睛,忘乎所以地吻起来。 晏少卿抱着她,当然处于下风了,得仰起头,才能保持这个吻。 只觉得姜衿可恨。 故意跳到他身上的吧,用了这么嚣张的一个姿势。 “晏医生你不专心。”姜衿吻着他,突然嘀咕一句,两只手抱住了他的头。 下意识的,纤细柔软的手指就一根根插进他头发里,揪扯着他短短的头发,指尖紧扣着他头皮。 晏少卿猝不及防,发出变了调的一声闷哼。 室内气氛突然暧昧起来。 姜衿一愣,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什么。 晏少卿的敏感点……在头发?还是在头皮? 她没说话,十根手指缠着晏少卿的头发,手心和指腹,都紧扣在他头皮上。 “啪!” 一声闷响,晏少卿将她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姜衿差点被摔晕了,四仰八叉地看着他。 宽大的t恤都卷了上去,露出一截凝脂白玉般的纤腰来。 晏少卿没说话,站在原地,整个人也有点懵,声音低哑,关切道:“没事吧。” “晏哥哥的敏感部位……是头发?还是头皮?”姜衿突然问。 晏少卿一愣,耳根子都红了,抿着薄唇没说话。 姜衿索性坐起来,抬手扣上他皮带,扯了一下,不等他反应,又仰头看他,趁机摸了他一把。 晏少卿脸色都变了,一把推倒她,倾身覆过去。 姜衿闷哼一声,就要起身,晏少卿却根本不给她机会,一边抬手解皮带,一边咬牙恨声道:“我上次说什么忘了吗?” “什么啊。”姜衿见他生气就想笑,挑衅道,“难不成是弄死我那句话?” 晏少卿喉结滚动一下,呼吸都重了。 姜衿一把扯住他领带,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晏医生,我不想活了。” “……”晏少卿真被她气死了,粗喘道,“我成全你。” 姜衿侧头咬住他脖颈。 晏少卿抬手捂了她的嘴,气得发颤的两片唇便印在她脖颈上,狠狠吮吸了一下。 冰凉的手指揉搓着她的腰,迟疑了一秒,果断地去解她牛仔裤纽扣。 气死他了。 身下这小东西,再不教训,真得骑到他头上了。 晏少卿带着这股怒气,整个人便有点不受控制了,“啪”一声轻响之后…… 姜衿闷哼一声,整个人都突然蜷起来。 晏少卿也愣了,一瞬间,才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停了动作。 姜衿咬唇看着他,不敢说话了。 身子紧缩一下,晏少卿脸色一变,眉峰紧皱,清俊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类似于痛苦欢愉的表情。 姜衿咽咽口水,小声道:“晏医生,我裤子扣子被你弄掉了。” 晏少卿:“……” 他不是故意的。 却不想离开,胳膊都僵硬了。 姜衿看着他隐忍克制到极致的神色,也实在不忍心,咬咬唇,“我……” “给你。”两个字尚未出口,晏少卿突然收了动作坐起身,重重地喘息喟叹一声,去洗手间了。 直接锁了门。 他速度太快,姜衿根本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才回神,收回视线,晕乎乎地坐起身来。 咬着唇扣了内衣,又去提裤子。 难受得紧。 也就今天,她才突然发现,她哪里是在折磨晏少卿啊。 根本也在折磨自己才是。 简直…… 姜衿的心情也无法形容了,捏着裤子去衣帽间,准备换一件。 抬步到了衣帽间,索性……连里面的小裤裤也换了。 小心地先收起来。 —— 晏少卿许久才从洗手间出来。 中途,柔儿都来了一趟,提醒两人马上吃午饭了。 晏少卿出来时脸色不太好。 不对。 不能说不好,简直太糟糕了。 整张脸都是铁青的。 他最后洗手的时候,在自己衬衫上发现了两根狗毛。 然后—— 就想到了先前丞相在姜衿脖子上狂舔一通的那一幕,刚才,自己也吻了姜衿的脖子。 那—— 不等于间接接吻了吗? 晏少卿在洗手间差点吐出来,漱口无数次,还觉得无比恶心。 简直气死了。 他活了二十八年,哪里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简直…… 一想到姜衿,他都忍不住要磨牙了。 姜衿换好了衣服,想到晏少卿刚才的狼狈劲,又觉得可乐,喜滋滋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听见洗手间门锁响动的声音,才翻身端坐起来,笑看着他。 “看什么!”晏少卿没好气道。 “你好了吗?”姜衿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半晌,往下移。 晏少卿快走两步捂了她眼睛,气急败坏。 浑身更不自在了。 他克制严谨了二十八年,眼下,对上这样的姜衿,所有的自制力都宣告崩溃了。 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捂着姜衿的眼睛,姜衿便什么也看不到了,又抬手去摸他。 晏少卿只得放开她,转身出门去了。 “晏医生!”姜衿飞快地跳下床,追出去,从后面一把搂住他的腰,左摇右晃道,“你不会又生气了吧?别生气呀,我也没干什么。” 晏少卿哼笑了一声,依旧往前走,不理她。 “哎呀哎呀!”姜衿快走两步,张开手臂拦着他,扬着下巴道:“不许生气!” 晏少卿僵着脸,“没有!” “明明就有。”姜衿扁扁嘴角,小猫一样,乖巧地蹭到他怀里去,仰着头,笑眯眯道,“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我又没说不给你,是你自己要跑洗手间去的。” “你觉得合适吗?” “什么?” 晏少卿伸手揉揉眉头,压低声音道:“这种时候,那个地方,你要给我,你确定?” “嗯,是有点不够正式。”姜衿若有所思。 “……”晏少卿简直无语了。 姜衿一双小手抚摸着他的背,惆怅道:“我是太爱你了呀,我觉得自己以前肯定很爱很爱你是不是?你看呀,我放着乔远那样的都不要,知道你传点绯闻都出车祸了,这得多伤心啊。晏医生,我觉得我以前肯定很爱很爱你,真的。我愿意给你,其实没骗你。” “我没说你骗我。”晏少卿声音缓和许多,“就是不忍心,懂吗?” “嗯。”姜衿使劲点点头,“可是你都二十八了不是,忍着不难受啊。” 又来了。 晏少卿看着她,哭笑不得。 姜衿也不逼他了,笑嘻嘻地缠上他胳膊,撒娇一般,用小脸蹭了两下。 晏少卿无奈极了,叹口气,抬手在她后脑勺上揉了揉,淡声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 “什么?”姜衿好奇极了。 “流氓。”晏少卿轻哼。 “唔。”姜衿一愣,笑眯眯道,“那你喜欢不喜欢?” 晏少卿没法回答了。 对这丫头,以前心疼怜惜深重,现在,又气又爱又恨,太复杂,越来越难以形容了。 “喜欢不喜欢啊。”他不回答,姜衿倏然不满了,执拗发问。 “……”晏少卿看她一眼,“喜欢。” “有多喜欢?”姜衿又问。 “你想要多喜欢?” “嘿嘿。”姜衿又眨眨眼,话锋一转道,“爱吗?” 晏少卿眼睛一闭,“爱。” “有多爱?”姜衿又问。 晏少卿:“……” “说啊,你有多爱我,快一点,我要听。”姜衿摇着他胳膊,边走边蹦,好像问上瘾了。 晏少卿唇一抿,反而不说了。 姜衿没好气推推他,“快一点啊。” “不说。”晏少卿淡淡道。 姜衿:“……” 半晌,抑郁地松开他胳膊,“不说拉倒,我看你就不爱我,哼哼,不理你了。” 话音落地,她抬步就往大厅跑。 岂料—— 晏少卿一把抓住她肩膀,按在墙壁上,低头就是一通疾风骤雨似的掠夺。 临了,薄唇停在了她唇角,低声道:“别问了。” “为什么?”姜衿被吻的晕乎乎,声音娇憨得能滴出蜜来。 “嗯,下次用行动回答你,怎么样?” “行动……” 这两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姜衿脸红了,咬咬唇,羞答答又不说话了。 变脸比翻书还快。 晏少卿都觉得佩服她,眼见她羞了,又觉得心情愉悦,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 两个人一路到了餐厅。 宁锦绣远远看见,笑着招呼道:“快来。就等你们俩了,今天可是你舅舅亲自下厨。” “啊?”姜衿意外笑道,“大明星也会下厨啊。” 宁锦城温和一笑,“没办法,现实所迫。” 姜衿神色一愣。 已经在位子上坐好的柔儿笑嘻嘻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女厨师都垂涎舅舅的美色,男厨师都……” “柔儿。”宁锦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哈哈。”柔儿笑着眨眼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什么都没说,反正就是因为舅舅名气太大了,请了好几个厨师都闹得不太好啦。” “是吗?”姜衿挑挑眉,和晏少卿就坐了。 “别听她瞎说。”宁锦城淡笑着解释道,“她都是从助理那听说的。一个比一个说得夸张,主要我在家时间不固定,作息时间也不固定,平时也就一个人,能自己做就自己做了。” “这样啊。”姜衿理解地笑了笑,才突然想起来没看见孟婉清。 连忙道:“婉清呢?” “追丞相去了,我让老王跟着呢。”宁锦绣解释。 “我去看看。”姜衿连忙站起身,四下环顾一周,看到了孟婉清。 小丫头就在大厅门口,抱着丞相的脖子,将它往大厅里面拖。 丞相痛苦极了,发出汪汪的声音,偏偏,也没有任性地挣脱出去,边上,宁锦绣的司机苦着脸说着话。 姜衿忍俊不禁,快走两步过去。 “汪汪汪!” 看见她,丞相忙不迭叫了起来。 “衿衿姐姐,这大狗一点都不听话!”孟婉清也一把放开丞相,板着脸道,“我让它往这里,它非要往那里!我让它往进走,它还非要往外跑,没办法,我只好抱着它进来了,太重了,差点都要累死我了。” “噗!”姜衿忍不住喷笑道,“累死了你还抱它。” “伯伯说要开饭了呀,它肚子这么大,我还不是怕它饿着吗?” 姜衿憋笑道:“丞相不和我们一起吃饭。” “为什么?”孟婉清揪了一把自己的蘑菇头,十分疑惑,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姜衿。 姜衿简直被她打败了,一把抱起她,笑着道:“先吃饭,吃完饭再和丞相玩,姐姐先带你去洗手,好吧?” “唔,那好吧。”孟婉清咬着唇点点头。 姜衿抱着她,去洗手间洗了手,两个人一起去餐厅。 玩了许久,小丫头自然饿了,也不让人照顾,跪在凳子上,拿了筷子乖巧吃饭。 姜衿看着她,觉得欣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孟婉清扭头看她一眼,语调脆亮道:“衿衿姐姐你怎么不吃呀?这个甜甜的东西好好吃。” “吃饭。”姜衿一笑。 ------题外话------ 呼呼,阿锦终于爬上来了,抱歉抱歉。 昨天走亲戚回来,奖励币币和回复除夕的留言花了三个多小时【目前已全部奖励完】,刚准备码字呢,回家的同学们又非让聚会,推不掉就去了,回来又晚又累,撑不住就睡了,早上六点多爬起来,没写多少,又要回娘家了,拿了电脑想着终于可以码字了,结果大家都要吃阿锦做的菜,阿锦只能下厨去了,吃完饭补了一点,终于到七千,简直好心酸。 结婚第一年,事情实在太多了,亲们谅解哈。 明早九点,不见不散。 122:下任家主 三月二十五日。 春雨霏霏。 孟庆、乔晞以及其儿子孟明辉的追悼会在云京宝善殡仪馆举行。 上午十点,姜衿和晏少卿领着孟婉清到达场外。 停了车,暂时没进去。 姜衿自车内往外看一眼,抿唇道:“人还挺多的。” “孟家家主的葬礼,人能不多吗?”晏少卿也从车内往外看一眼,淡声道。 “乔远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姜衿忧心忡忡道,“你觉得他等会会出现吗?这几天连个电话也没有。” 医院里匆匆一别后,已经五天时间了。 姜衿看一眼手边的孟婉清,心里的感觉并不算好。 “应该会出现。”晏少卿略微想想,低声道,“如果他想要出现,并且还能出现的话,极大可能在今天。你不是说了吗?孟明宣是他接走的。” “我其实不确定。”姜衿犹豫道,“也许他只是为了让我宽心。” “……” 晏少卿沉默了一会,正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 是方淮。 他直接接听,“喂”了一声。 “你们到了吗?”电话里方淮直接问。 “到了,就在外面停车场这一块。” “行,我马上到了。” “嗯。” 晏少卿简短说完,挂了电话。 孟家情况太复杂,孟庆兄弟姊妹四人,他在同辈里排行最大,坐了家主之位以后,孟宅里光是女人就有五个,孩子更是不必说,十个以上。 眼下插手了集团事务的,少说也有三四个。 孟庆一死,财产分割自然是大问题。 可—— 孟婉清才是法律认可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最起码,眼下是。 乔远不出现,又将她托付给了姜衿,姜衿自然想着为她争取合法权益。 因而—— 特地请了方淮一起来,帮着审时度势。 连带地,还请了乔晞远嫁去外地的一个姐姐,也就是孟婉清的姨妈,连夜赶来。 接了电话,三个人在车里等了几分钟,方淮就到了。 孟婉清的姨妈路途较远,还没到。 葬礼却眼看着快开始了。 姜衿一只手牵着孟婉清,下了车,远远看着殡仪馆外站着的保镖,都忍不住发起愁来,朝着晏少卿道:“这么多人,感觉乔远出现了也不一定能进去。” “没有准备,他怎么可能来。”晏少卿看她一眼,弯腰抱起孟婉清,朝方淮道,“先进吧。” “进呗。”方淮神色间却带着点漫不经心。 四个人一起到了殡仪馆外。 门外的一众保镖看到孟婉清,自然面面相觑。 站在最边上一个保镖直接拦了他们,声音硬挺道:“对不起,你们不能进。” “有趣了。”方淮挑眉冷笑道,“孟家人?怎么连你们孟家小姐也不认识了?” 保镖保持着伸胳膊相拦的姿势,不为所动。 家主和夫人一死,眼下家里权势最大的,自然是前夫人宋昭昭。 孟婉清这个黄毛丫头好比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什么小姐的尊荣富贵可言。 保镖都不屑一顾。 晏少卿比保镖还高些,目光环顾一周,声音淡漠道:“让开。” “啧,你谁啊,好冲的口气,我……” “你怎么样?”他话未说完,晏少卿身后突然上来一个人,顾启云走近,挑眉戏谑道,“青天白日的,这是打算将我表哥怎么着?” “顾少?” 顾启云在云京名气很大,尤其这个圈子里,算是无人不知。 保镖自然不敢怠慢得罪。 诧异地唤了一声,又将视线落在晏少卿身上。 这才觉得不对劲。 眼前这男人看上去淡漠清冷得很,虽然也和今日所有来宾一样,一身黑色西装,可,通身的气度,实在不凡。 能被顾启云唤一声表哥的,整个云京,怕也没有几个人吧? 先前拦人的保镖也算识时务,点头哈腰道:“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了。” 话音落地,笑着退到了边上去,“您请。” 晏少卿唇角轻勾一下,抱着孟婉清,直接进去了。 身后三人紧跟着。 等他们走出几步,保镖松了一口气,朝向边上另一人道:“快去通知一下大太太,小小姐出现了。” “嗯。” 男人一应,快步走了。 与此同时—— 姜衿和晏少卿等人进了门,登记完,直接去了举行追悼会的厅堂。 厅里厅外,人满为患。 晏少卿抱着孟婉清,自然收获了颇多注目礼。 还没进厅堂,迎面而来一个穿着深黑色西装的高瘦女人。 看上去大抵五十多岁,细纹满布的面颊上一脸哀荣,被三五人簇拥着出来,看见孟婉清,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哽咽道:“这可算是出现了,婉清来,让老三抱着。麻烦你们了。” 说话的女人正是孟庆的原配宋昭昭,离婚后,仍旧居住在孟宅十几年。 他口里的老三是三太太贺云晴的儿子孟明瀚,听她说话,便主动伸出手温声道:“婉清乖,三哥抱你进去。” 孟婉清咬唇看了两人一眼。 也不要晏少卿抱了,朝着姜衿伸手道:“衿衿姐姐。” 姜衿抬手接了她,抱在怀里,淡声道:“婉清不能给你们,我答应了别人好好照顾她。” “可她到底是孟家人。”宋昭昭唇角翘了个冷讽的弧度,垂眸看孟婉清一眼,同样淡声道,“孟家又不是没人了,照顾她的事情怎么能交给外人呢。” 姜衿抿抿唇不说话。 边上的方淮勾唇一笑,直言道:“不能交给外人,难道要交给自己老爸的前妻吗?” “方淮?”宋昭昭语气一窒。 “幸会。”方淮颔首微笑一下。 宋昭昭看了眼身侧跟着的几人,迟疑了一小会,朝姜衿和晏少卿道:“今日人多眼杂,那就麻烦两人先照看婉清一会了。至于后面的事情,葬礼结束后,我们再解决,二位意下如何?” 姜衿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点点头,算作应下。 他们一行人来的目的主要是等乔远,不至于做出大闹灵堂,让死者难安的事情来。 宋昭昭点点头,“先失陪了。” 转身先进去。 追悼会很快开始,默哀之后,就是家属致辞了。 自然是长子,也就是她和孟庆的儿子,眼下年近三十的孟明成。 绝对不容有失。 宋昭昭转身进去,晏少卿和姜衿一众人也就跟着进了大厅里面去,耳边传来一阵窃窃低语声。 “孟老大叱咤半生,倒死了个不明不白。” “好好的车子怎么会突然起火爆炸了。” “这不有人想要他们的命吗?” “喂,那个小丫头是孟婉清吧。” “怎么和顾启云他们在一起啊?” “等着看吧,听说乔家那个老四好像还活着!” “孟明宣倒是还活着。” “也不晓得会不会出现。” “……” 来客们的议论声都没有刻意避人,饶是姜衿右耳听力不好,都捕捉到好几句。 下意识蹙了柳眉,视线里,一身黑西装的孟明成已经拿着话筒出现了,目光环视一周,面容悲痛,声音低沉道:“首先,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父亲……” “等一下!”他第一句话尚未说完,大厅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道沉稳男音,声如洪钟。 孟明成抬眸看去,脸色倏然变了。 “乔四来了。” 耳边此起彼伏一阵低呼声,姜衿尚未扭头,怀里的孟婉清惊喜地喊了声,“小舅舅,还有孟明宣。” 话音落地,她就从姜衿的怀里往下窜。 “别急。”姜衿抱不住她,连忙蹲下身道,“小舅舅有事情要忙。” “可是……” “来,顾叔叔抱。” 孟婉清没能说话,边上的顾启云直接俯身抱了她,柔声哄了一两句。 也不晓得说了什么,孟婉清远远看了乔远一眼,鼓着腮帮子,扁嘴点了点头。 姜衿安心了,这才抬眸看向缓步跨入厅堂的乔远。 和厅里所有人一样,他一身黑色笔挺西装,没有了平时的桀骜散漫,看上去肃穆庄重极了,英俊的眉眼笼了一层寒霜般的冷意,看上去,还有点生人勿近。 身后自然是带着保镖的。 除了保镖之外,还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一个身材稳健的中年男人。 稳健的那一个,边上走着孟明宣。 这是姜衿第一次见到孟明宣,据说,这个孩子一出生,乔晞就从孟家五太太成了孟夫人。 孟明宣是孟庆和乔晞的大儿子,眼下已经十二岁。 十二岁的小少年,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西装,眉眼稍显稚嫩,却和自己的舅舅一样,笼了一层寒霜般的冷意,薄唇紧抿着,目不斜视,一双眸子黑亮若琉璃,里面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倒影,显得极冷静,情绪内敛。 姜衿看着他,只觉得心情复杂。 孟家那样的环境,孩子大多早熟。 更何况—— 孟明宣是孟庆和乔晞的亲生儿子。 父母皆是人物,孩子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可—— 他所表现出的成熟克制,还是远远地超出了姜衿的心理预期。 众人注目中—— 乔远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最前面去。 孟明成脸色都变了,看着乔远,咬牙低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乔远目光定定地看他一眼,“我一直都在这。” “……” 孟明成脸色微变。 边上的宋昭昭走过来,开口低斥道:“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你姐姐和姐夫等着入土为安,什么事追悼会以后,我们回了孟家再说。” “呵。”乔远一笑,“您这话不错,只……” 他挑眉看了孟明成一眼,嗤笑道:“这致辞的人选,怕是有些不对劲吧。” “怎么不对?”宋昭昭也忍不住冷笑一声,“明成是老爷子的长子,致辞的权利都没有吗?他不行,谁能行?” “自然是明宣。”乔远声音淡淡,“他才是孟庆和乔晞的大儿子。” “明宣?”宋昭昭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这……和年龄怕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乔远看着他,一字一顿。 “警告你……” 边上孟明成警告的话尚未出口,乔远突然侧头道:“齐叔。” 站在他身后的稳健男人是孟庆生前的得力属下齐盛,从小在孟家长大,管理着孟宅里外诸多事情,眼下这追悼会,都是他一手打理操办的。 早在他跟着乔远进来的时候,许多人都在心里惊诧了一瞬,意外过后,齐齐观望起来。 此刻—— 乔远唤了他一声,他便恭敬应了,目光深邃地看了宋昭昭一眼,直接拿过孟明成手中的话筒,沉声开口道:“老爷子有遗嘱一份,需要在追悼会上当场宣布,请诸位来客做个见证。” “遗嘱?” 宋昭昭和孟明成齐齐一愣,意外道:“怎么可能?老爷子去的突然,身子又一向健朗,如何会留下遗嘱?” “是啊。” 宋昭昭身后站着的几个中年男女都显得意外极了。 有人嗤笑道:“齐盛,你这安的什么心?追悼会上带了一个外人来闹事,对得起老爷子这些年信任看重么?” “明宣可不是外人。”齐盛沉声道,“他是老爷子指定的孟家下一任家主!” “什么!” “说什么胡话呢?一个半大孩子!” “来人!” 宋昭昭有人撑腰,直接大喊道:“将这扰乱灵堂的几个人,给我统统赶出去。” 大厅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保镖呢? 一个个跟死了一样,都没人听见她说话吗? 宋昭昭意外震惊不已,脸色都变了。 齐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直接道:“王律师,您请。” “好。”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低头,从公文包里拿了一份文件出来,接了话筒,朝着众人解释道:“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王郧阳,是孟庆先生的私人律师兼庆和集团法律顾问。这份遗嘱,是孟庆先生生前所留,确切来说,是十二年前所留。里面清楚提到,遗嘱生效的唯一条件是……乔晞女士意外死亡。” “十二年了?” “乔晞意外死亡?” “……” 律师话音落地,大厅里倏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王郧阳神色坦然,抬眸看了众人一眼,也没有过多解释,继续道:“遗嘱很简单,总共两点内容,其一,遗嘱生效后,乔晞女士若无亲生子女,则……” 王郧阳声音一顿,“乔晞女士名下所有财产和孟庆先生名下所有财产,皆归乔晞女士的弟弟,乔远先生所有。其二,乔晞女士若有亲生子女,则,乔晞女士名下所有财产和孟庆先生名下所有财产,由两人亲生子女和乔晞女士的弟弟平均分配,在子女尚未成年的情况下,委托弟弟乔远作为其监护人,代为打理所有财产……” 律师很快说明了遗嘱内容,偌大的厅堂又是一片寂静,无人开口。 宋昭昭很快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十二年前,正是孟庆和乔晞在一起的时间。 所以—— 为了攻克乔家这三女儿,孟庆竟然留下了这样一份匪夷所思的遗嘱,去打动乔晞么? 当时—— 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孟夫人! 当年,孟庆竟然都能为那个小贱人做到这一步。 她若是意外死亡,两人名下所有财产皆归属于乔远?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 若是乔晞死得早,她和孟庆尚为夫妻,也许能对这份遗嘱提出异议。 可现在—— 乔晞是名正言顺的孟夫人,除了她的两个孩子之外,孟庆的其他孩子均已成年,最小的,也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怎么争? 枉费这些孩子都管孟庆叫一声爸。 他竟是寡情薄意至此,遗嘱里,连其他任何人,提都未提。 宋昭昭无法接受,大厅里听到律师一系列话的其他人自然也是无比震惊,尤其是和宋昭昭一样,长居孟宅的几个女人,争抢了半辈子,到头来,竟是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吗? 一分钱都没有给她们留? 甚至—— 遗嘱里对她们只字未提! 就好像—— 她们完全和孟庆毫无瓜葛一般,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题外话------ 呼呼,阿锦急着去走亲戚,先更新这么些。 争取下午二更算了,大概在下午五点,亲们可以上来看二更,么么哒。 123:五天五夜 大厅里经过了颇长一段时间的寂静,来宾炸开锅一般,热烈议论起来。 姜衿也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远远地看了乔远一眼,目光又落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孟佳妩身上。 心里觉得闷,索性抬步出了大厅。 想着舒缓一下心情。 她有很强烈的一种直觉。 好像在今天之后,曾经那个桀骜嚣张的乔远就会彻底没有了。 他身担重负,即将过上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 同时—— 过去那个嚣张放肆的孟佳妩可能也不会再有。 依着乔远的性子,葬礼过后,就会想方设法将孟家其他人尽数驱逐出门了。 这其中,自然包括二太太刘樱和孟佳妩。 哎! 姜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看天。 天色阴沉、细雨如丝。 风吹来,凉意都会侵袭肌肤,让人觉得冷。 “怎么出来了?”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孟佳妩看着她,扯开唇角道,“你这刚出院,又淋雨又吹风的,小心生病。” “你没事吧?”姜衿抿着唇问了一句。 “我能有什么事?”孟佳妩扯开唇角一笑,“乔晞是宋昭昭和那几个女人的眼中钉,又不是我的眼中钉,我不至于。你要说遗嘱什么的,意外是意外了点,倒也能接受。” “不恨……你爸吗?” “恨他?”孟佳妩一笑,“没必要,他人就那样,捧着乔晞不是一天两天了,为她做到哪一步我都不会意外。” “你觉得是爱情啊?”姜衿愣了一小下,疑惑道。 “如果不是爱情,我都不晓得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称之为爱情了。”孟佳妩透过细密轻薄的雨幕,看向遥远暗沉的天边,好像陷入某种久远的回忆一般,恍惚笑道,“乔晞进门的时候,我也就七八岁好像。你知道她怎么进来的吗?被孟庆从孟宅大门外一路抱进卧室的。不是孟庆和宋昭昭的卧室,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住过的卧室,而是他在孟宅,除了齐叔,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的卧室。私密到什么程度,房间里的清洁卫生,都是孟庆亲力亲为的。旁人只晓得孟庆女人很多,却从来没人知道,在乔晞以前,是没人能有资格和他一起过夜的。孟家就好像古代的宫廷,孟庆是皇帝,龙榻旁从不容人安睡,因为他不放心。乔晞是个例外,无论他信任她与否,这个举动,便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她了。” 姜衿诧异地看她一眼,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佳妩一笑,一只手贴着墙,脊背靠了上去,挑眉看了姜衿一眼,突然道:“你猜猜他们一进去待了多久?” “一天一夜?”姜衿试探道。 “不是。”孟佳妩抬眸定定地看着她,“五天五夜。” 姜衿:“……” “你能想象么?”孟佳妩嗤笑道,“一个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快的男人,竟然也会有那么缠绵狂热的一天。” 姜衿若有所思,“当时孟庆和宋昭昭还没有离婚呢吧?” “没离。”孟佳妩淡淡道。 姜衿觉得不可思议,索性也不发表意见了。 孟佳妩猜到她心中所想,也不点破,话锋一转道:“你之前见过乔远了?” “诶?” “孟婉清怎么跟着你?”孟佳妩问。 “嗯,是乔远托我照顾几天。”姜衿点点头。 “这丫头真幸福。”孟佳妩由衷道。 “怎么?” “有感而发。”孟佳妩换了一个姿势靠着,漫不经心道,“她是孟庆老来女,一出生就是孟庆抱着长大的。你都没发现,那丫头不怎么喜欢走路,动不动就往人身上爬。” “那倒是。”姜衿仔细想想,忍不住笑起来,“被宠惯了吧。” “可不。我还记得她刚学会走路那一会,孟庆太高兴了,动不动就喜欢将她举老高,夏天嘛,那丫头还穿着开裆裤,没忍住,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尿了孟庆一脸。当真是一脸,尿得孟庆头发嘴巴脖子上都是,别说其他人了,乔晞都吓坏了。结果呢,所有人都愣神的时候,小丫头好像晓得闯祸了,哇一声哭起来。孟庆回过神来,连脸上的尿都来不及擦,就手忙脚乱去哄她了。我那会刚好在大厅,第一次觉得,原来亲生父亲,应该是这样的。我妈也是在听说了那件事后,动了离开孟家的念头,不过又一直舍不得好日子,再加上乔晞那人从来不和她们过不去,犹豫不决的,就拖到了今天。” “那你们……” “估计会离开孟宅吧。”孟佳妩耸肩一笑,看着雨幕,站直了身子道,“我反正没什么不舍得的。也不担心我妈,她这些年给自己也攒了挺多,在外面还有几间连锁餐厅,舒舒服服活到老也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姜衿松了一口气。 —— 两个人在外面说了一会话。 里面的追悼会也就进行到尾声了。 遗体被送去火化,多半来客先去了偏厅休息等候。 姜衿和孟佳妩分开,去找晏少卿了,远远看见他和乔远站着说话,还忍不住愣了一下,只觉得这两人心平气和说话的这一幕,感觉起来怎么有一点诡异。 却也说不清哪里怪,索性不去想,抬步上前,看着乔远,抿唇道:“你没事真好。” “说了我不会有事。”乔远扯动唇角,笑容还有点僵,扭头看了眼身后的齐盛等人,言简意赅道:“婉清我就抱回去了,完了和我一起回孟家,谢谢你这几天照顾她。” “谢谢姐姐照顾我妹妹。”边上的孟明宣也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孟明宣,衿衿姐姐家里有好大好大的一只狗!”孟婉清不等姜衿接话,半个身子从顾启云怀里探出去,两只手在空中划了好大好大一个圆,瞪着眼睛,一脸夸张道。 孟明宣看着她不知愁苦的一张脸,浅白的唇角轻轻抿了一下,露出一个笑容来,柔声询问道:“那婉清不想和哥哥回家了呀?” “唔!”孟婉清鼓着腮帮子看了晏少卿一眼,懊恼道,“医生叔叔说乔小姐他们去天上听天使唱歌去了,以后都不回来了,那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还要上学呢……” 言下之意,她还就是不想回去了。 孟明宣看着她,微微动容,抬眸看了晏少卿一眼,“谢谢您。” “不客气。”晏少卿淡声道。 孟明宣朝着孟婉清伸出手去,笑笑道:“来,哥哥抱一下。” “哦。”孟婉清笑眯眯地伸手揽了他脖子。 孟明宣也才十二岁,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六岁丫头还是有些吃力的,却怎么也不肯放到里面去,一侧头,用脸颊在孟婉清脸颊上轻轻地蹭了两下。 孟婉清咯咯笑了两声。 顾启云在边上静默良久,突然朝乔远道:“回去的话,你预备让谁照顾这丫头?” 孟家是非常时期,乔远纵然有遗嘱和齐盛等一干孟庆的得力属下撑腰,根基还是单薄了些,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如何再照顾一个半大孩子。 尤其—— 无论是他,还是孟明宣和孟婉清,眼下的人身安全,实在很成问题。 乔远意外了一下,淡声道:“我照顾婉清。” “你有时间啊?”顾启云诧异地挑挑眉。 乔远抿了一下唇,陷入沉思。 姜衿略微想了一下,笑笑道:“要不还是让我照顾吧。我妈妈还挺喜欢这丫头的。” “你过几天不需要上学吗?”乔远反问。 姜衿愣一下,柳眉轻蹙,也暂时没说话了。 她一上学,宁锦绣就会彻底忙起来,就没办法照看孟婉清了。 交给其他人,自然是不够放心。 可—— 孟家接下来会有颇长一段时间动荡,乔远能应付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照顾好孟婉清呢? 她正沉思,边上的顾启云突然道:“交给我吧?” “啊?” 在场几个人齐齐愣了一下。 顾启云笑笑道:“我空闲时间比较多,和这丫头也投缘,照顾起来比较轻松。” “你?”乔远意外极了。 “对。”顾启云挑挑眉,“我照顾她,最起码,安全不成问题。” 乔远陷入沉思。 顾启云俯身抱了孟婉清,笑着道:“要不要去顾叔叔家里玩?” “咦。”孟婉清鼓着腮帮子想了想,一本正经发问道,“顾叔叔家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嘛。” 顾启云一笑,模仿着她那一会的语气道:“顾叔叔家里,有好大好大的两只狗。” “两只啊?”孟婉清眼睛一亮,“那比衿衿姐姐家里还多一只。” “要不要去?”顾启云勾唇笑问。 “要哇。”孟婉清扭头看孟明宣一眼,摇着胖乎乎的小手道,“那我就去顾叔叔家里玩了,先不和你们回家了。” 孟明宣:“……” 乔远:“……” 这丫头,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没出息? 乔远和孟明宣对视一眼,发问道:“婉清去顾叔叔家里,你意下如何?” “舅舅觉得呢?” “我在问你。”乔远神色严肃。 孟明宣愣了一下,点头道:“家里现在不怎么安全,那就让她和顾叔叔回去吧。” “谢谢顾叔叔。”孟明宣朝着顾启云道。 “不客气。”顾启云点点头。 孟明宣略微想一下,叮咛道:“婉清她吃东西很乖的,可是她不喜欢吃辣味的东西,也不喜欢吃西红柿、豆角、藕片、粉条、金针菇和鸡肉、牛羊肉,基本上就是比较硬、难咀嚼的蔬菜肉食不怎么喜欢,水果里面最喜欢吃西瓜、桂圆和荔枝,桂圆和荔枝都要剥了壳去了核再给她吃,不然她弄不开会哭的。婉清睡觉也乖,不过她喜欢裸睡,不喜欢穿衣服,睡前很多话,早上起来也是,顾叔叔要多陪她说说话,小孩子嘛,都喜欢问为什么,婉清最讨厌听到‘不为什么’这个回答了,所以她问得时候就要耐心一点。还有啊……” 孟明宣蹙着清秀的眉,一扫刚才的沉默少言,突然话多起来,止不住。 乔远垂眸看着他,也没阻止,一直等着他说完了。 孟明宣说完,再看着顾启云,又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太快了,抿抿唇,若有所思道:“要不,嗯……顾叔叔能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顾启云:“……” 孟明宣有点不好意思地蹙蹙眉,“我觉得自己刚才好像还没说完,我给你发几个短信说详细一点。” 顾启云:“……” 半晌,面无表情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他就是觉得自己对这小丫头太过怜惜了而已,没想要当二十四孝老妈子保姆啊! 孟家这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顾启云垂眸看一眼怀里弯着眼睛的小丫头,有点郁闷了。 只觉得任重而道远。 他是怕麻烦的人,怎么感觉起来,好端端地,给自己揽了一个麻烦呢? —— 十一点多。 孟家一众人前往陵园了。 晏少卿和顾启云都没有跟去,在殡仪馆外面告别了。 顾启云打电话叫了赵钦,过来开车,带他和孟婉清一起回顾宅。 方淮一个人先走。 晏少卿和姜衿陪着孟婉清玩了一会,也先离开了。 晏少卿开着车,姜衿就坐在副驾驶,一上车,就直接摘掉了假发,动作轻轻地揉着脑袋。 “不舒服?”晏少卿轻声问。 “也不是。我觉得是心理作用吧。”姜衿无奈地撇嘴道,“感觉戴久了不太自在。” “那就出去戴着就行了。”晏少卿建议道。 姜衿点点头,将假发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玩了一会,突然想起点什么,小声道:“晏医生呀?” “怎么了?”晏少卿简直受不了她有时候突然软软糯糯的语调,不知怎么地,只觉得现在的姜衿,干脆利落才正常,期期艾艾小心试探反而不正常了。 完了,他一定是被祸害得太深了。 晏少卿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突然就有点抑郁了。 听到姜衿柔中带笑的声音,“我听孟佳妩说,孟庆和乔晞的第一次,做了五天五夜……” “刺啦!”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之后,晏少卿没好气道:“姜衿!” “……”姜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一头雾水道:“我这也没说什么啊。” “五天五夜?”晏少卿重新发动了车子,没看她,声音僵硬道,“你们一天凑一块瞎聊什么呢!” “你觉得是真爱吗?”姜衿一只手握着安全带,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嗯,是不是爱得越深,做得越久?” “不是。”晏少卿十分无语。 “我觉得这话有一定的合理性。” 晏少卿直接不理她了。 专心开车。 姜衿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无趣地耸耸肩,若有所思道,“能回一趟我家吗?” “咱们这不正回家?” “我说的不是依云首府。”姜衿抿抿唇,“我想去看看姜皓,今天是周末。” “现在?”晏少卿微微诧异。 “嗯。”姜衿侧头看他一眼,“可以吗?” “也没什么不可以。”晏少卿话音落地,在十字路口拐了弯,先回姜家。 姜煜前不久去了秦宁省,接下来难得见一面,楚玉英和姜晴被扫地出门,眼下的姜家,也就剩下姜皓一个人了。 胡乱想想,姜衿还觉得有点心疼。 晏少卿将车子停在了大门外,两个人便一路往里走。 还没进入大厅,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紧接着,姜皓一声“妈”,将姜衿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抬眸看了晏少卿一眼。 “我在这住几天怎么了?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想飞了是不是?!我问你,是谁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你生下来的,啊,眼下我和你爸离婚还没几天呢,就不认我了,简直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很明显,是楚玉英的声音。 “我没说不认你!”姜皓声音发抖道,“你住回来我说半个字了吗?可你,你怎么能让……这个……这个叔叔跟着进来?” 哪个叔叔? 姜衿一愣,加快步子进了客厅,看清眼前的情景,倏然一愣。 ------题外话------ 呼呼,简直泪目啊,写这一章的时候,阿锦一直脑补晏仲宁、方柳元和乔允乐三个小包子的狗血三角恋,写到后面,又一直脑补顾启云、孟明宣和孟婉清的伪禁忌狗血三角恋,思绪太跳跃停不下,好累。 今天二更到,终于也按照时间来了,有点小兴奋。 然后,求月票呀求月票,两天没求,亲们都忘记阿锦了咩,简直泪目泪目,手中攥着票票的妹纸,支持阿锦一下,~(>_<)~ 124:掌心大小 客厅沙发上。 楚玉英、姜晴,以及,照片上那个男人,都在。 姜皓气急败坏地站在沙发边和楚玉英说话,边上,家里的佣人阿姨吴妈一脸为难地站着,似乎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抬眸看见她,倏然间松了一口气,大声道:“小姐回来了。” 姜衿“嗯”了一声。 姜皓猛地一回头,对上她略带心疼的脸色,眼眶都红了。 他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家世背景带来的优越感之外,优异的学习成绩也让人称赞,可以说,连一丁点的挫折委屈都不曾承受过,才养成了单纯善良,冲动直接的性格。 可眼下—— 短短的半年之内,接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了。 每一件,都颠覆他原本的认知,每一件,都让他痛苦煎熬。 高三正是最关键,他努力调整,才算勉强接受。 谁能想—— 姜煜一走,他的亲生妈妈,竟能做到这种让他无法忍受、甚至不能对人启齿的地步。 声称过不惯新生活也就罢了,怎么就能堂而皇之,连带着自己在外面的男人,都带到姜家,心安理得地生活在他眼前呢? 他想着住酒店,可又实在不放心家里,又没办法直接赶楚玉英出门,一来二去的,几个人在家里就过了好几天这种混乱到极致的生活。 姜皓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了。 眼下看见姜衿,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红着眼,又觉得自己没出息,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衿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玉英等人。 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她以前只觉得楚玉英自私贪婪,可眼下,竟是觉得,自己都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了。 太愤怒…… 姜衿快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楚玉英,“谁让你们来的!” “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楚玉英站起身,看着她冷声道,“我儿子都没说话,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姜衿冷笑一声,“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 “我儿子在这里,怎么,我来看看他都不行吗?” “你看他?”姜衿的目光落在沙发上中年男人身上,意有所指道,“你确定你是来看儿子,不是带着自己的姘头来打秋风的吗?好歹当了二十年市长夫人,能给自己要点脸吗?” “你说什么呢?”人高马大的男人直接站起身,一脸怒意地看着她。 “我就说你们一家三口呢,不知羞耻!” “贱丫头,我……” 男人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刚刚举起,就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声。 晏少卿一只手握着他脱臼的手腕,冷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他说什么了? 他就说了一句贱丫头啊! 手腕的疼痛越发难以忍受,男人也不多想了,连忙道:“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吗?饶命饶命。” 晏少卿穿着皮鞋的一只脚直接蹬在他膝盖上,男人“啊”一声哀嚎,挑眉看着他,正想挥拳揍个措手不及,晏少卿一把扯着他手腕,朝着大厅地板扔过去。 巨大的一声响声之后,男人顺着光亮的地板往前滑了近一米。 摔懵了简直,气急败坏地站起来。 还没到晏少卿跟前,又被他直接高抬腿踹了出去。 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 楚玉英愣一下,恼怒不已地看着晏少卿,对上他冷厉如刀的眼神,却一个字都无法出口了。 朝着沙发上无动于衷的姜晴道:“傻坐着干什么?还不走!” 姜晴和她想法不一样,她对亲生父亲毫无感情,就算有,也只是浓浓的鄙夷、厌恶、轻视和恶心。 今天才是楚玉英离婚后第一次来姜家,她是想博取姜皓同情,想方设法哀求他,让他最好能念在旧情的份上,帮着自己在姜衿和姜煜面前说说好话,让他们私下活动活动,让她即将到来的刑责不了了之。 然后—— 她便可以远离云京,重新开始。 总好过现在这样,因为真实的身世而自怨自艾,因为写作圈子里的丑闻不敢再露面,甚至,她小说要拍摄的电视剧,都因为种种问题,开机后暂停了,陷入凝滞状态。 可—— 她还没来得及单独和姜皓说话,姜衿就来了。 姜晴被楚玉英这般吼了一嗓子,心里的怒火也上来,厉声道:“我走不走关你屁事!” “你和谁说话呢?!”楚玉英气急败坏地瞪了她一眼。 “和……鸡。”姜晴讽刺淡笑道,“抱歉我忘了,鸡嘛,听不懂人话!” 楚玉英一愣,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了。 姜晴有存款,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根本不常和她在一起。 可—— 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女儿,眼下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却是非常护着她的。 姜晴很快就察觉了。 许是为了泄愤,隔三差五过来,给她气受。 别提叫妈了,能好好和她说一句话都非常难得。 楚玉英气急败坏地想着,边上突然传来极为不耐烦的一声,“还不走吗?” 她一抬眸,就对上晏少卿阴冷至极的脸色。 紧握一下拳,抬步走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自然跟上她,灰溜溜出门去。 侧头看见三个人都走了,姜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姜衿也抬步过去,看着他发问,“几天了?” “什么?”姜皓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小声道,“也没几天。” “呵。”姜衿没好气看他一眼,“没几天那就是已经好几天了。被骚扰都不知道打个电话给我吗?” “姐姐,我……” 姜皓看她一眼,抿着唇又不说话了。 “好了。”姜衿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略微想了想,建议道,“我刚才在路上就在想呢,你一个人住在这边不合适,你和我一起去依云首府住吧。” “啊?”姜皓一愣,“这个更不合适。” “我已经发短息给我妈说过了。”姜衿抿唇道,“没什么不合适的。她这会应该已经让人给你收拾房间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姜衿一只手扣着他肩膀,一本正经劝说道,“你不已经准备出国留学了吗?在国内也住不了几个月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可能都见不了多少面,住一起多好,我们能天天见面不说,家里的事情再也不用担心了。” “……” 姜皓没说话,蹙着眉思索。 的确,对上楚玉英那样的妈,他当真是一筹莫展。 姜衿看着他神色,松了一口气,朝边上站着的吴妈道:“您还是跟我们过去,行吗?家里不准备留人了。” “去哪里都一样。”吴妈略略一笑,也放下心来。 姜衿点点头,朝姜皓继续道:“那正好。今天周末,赵叔也不在,我一会打电话,让他明天直接开车去依云首府接你。你和吴妈现在就上去收拾东西,我们一会出发。” “姐……” “快去快去,收拾东西。”姜衿索性扯着他胳膊起来,推着他上楼,一边走,一边拍着他后背道,“想带的都带走,安心收拾,别有压力。” “我知道了。”姜皓被她推着上了台阶,停下步子,转身道,“我去收拾,你去陪晏哥哥吧。” “快去。”姜衿顺手拍了他一把。 姜皓一愣,一张俊脸倏然红了,转身快步上楼。 姜衿看着他背影,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一把拍在姜皓屁股上了。 汗! 姜衿干笑着一抬眸,就看到沙发边站着看她的晏少卿了。 刚才,这人应该没看见吧。 姜衿胡乱想着,走到了晏少卿跟前。 “洗手去。”晏少卿直接道。 呃! 姜衿抿唇看他一眼,突然跳起来,两只手捧了一下他的脸,“好了,不用洗了。” 晏少卿:“……” 姜衿狡黠一笑,眨眨眼,坐到沙发上去了。 晏少卿脸颊有点烫,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也坐到沙发上去了。 吴妈给两人倒了水,也下去收拾东西。 大厅里便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衿仰着脸,笑眯眯地亲了晏少卿一口,促狭道:“姜皓是我弟弟嘛。晏医生因为他都要吃醋啊,你怎么这么小肚鸡肠?” 是弟弟,还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晏少卿抿着薄唇想一下,垂眸看着姜衿,“以后庄重点。” 姜衿:“……” 她怎么不庄重了? 她觉得她一直还挺庄重的呀。 姜衿蹙着柳眉看向晏少卿,不满哼唧道:“我觉得我一直都挺庄重的。刚才是意外,除了你,别人的屁股我都不会随便拍的。” “……”晏少卿看她一眼,无语了。 姜衿却突然乐了,一只手伸到晏少卿那边去,趁他不注意,在他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猝不及防,晏少卿脸色都变了。 姜衿直接揪着他衣服歪靠在他身上,笑眯眯道:“好了,这下不吃味了吧?” 晏少卿抿着唇角看她一眼,哼笑一声,修长的大手托了她挺翘的臀,抱着她,不动声色地揉捏了两下。 姜衿一愣,整个人都不自在了,眼看着就要往下蹦。 “别动。”晏少卿每根手指都扣紧,若有所思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啊?”姜衿狠狠愣一下。 晏少卿抿唇看着她,低头凑到她耳边,笑笑道:“屁股上有肉了。” 姜衿:“……” 屁股这样的词都能从他嘴里蹦出来? 到底是谁不庄重! 不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的缘故,晏少卿拿捏的力道实在是……*。 姜衿吞吞口水,不自在地动了两下。 晏少卿修长白皙一只手随意地往上移了两寸,精准地掐了一下她的腰,往上移,最后,食指和中指掐了掐她嫩白的脸颊,低笑道:“看来宁董事长把你养得不错,真胖了,脸颊上都有点肉了。” 姜衿:“……” 半晌,苦着脸看他道:“真的吗?” “嗯。”晏少卿一本正经。 姜衿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我一直觉得我是狂吃不胖型的。” “净吃些没营养的垃圾,肯定不会胖。”晏少卿语调淡淡。 姜衿扁扁嘴,就要从他怀里蹦出去。 晏少卿一把扯了她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愉悦道:“跑什么?我也没嫌你胖,应该再多吃点才对,嗯,身上有肉了,才有手感。” 姜衿脸红了,哼唧道:“嗯嗯嗯嗯嗯嗯嗯……” “哼哼什么?”晏少卿半天没听清,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大胸!”姜衿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发问道。 晏少卿一愣,勾起唇角没说话。 “是不是啊?”姜衿扁着嘴,推着他胸膛逼问。 “不知道。”晏少卿笑了。 姜衿:“……” 这感觉,简直要抓狂了。 她两只手都环上晏少卿的脖子,撒娇道:“说嘛说嘛,晏医生是不是喜欢大胸?” 晏少卿还是笑而不语,抿着唇角的样子,怎么看都风华无双。 姜衿却有点被他气死了,一把抓住他裤裆,“说不说?” “……”晏少卿愣了一秒,倏然变脸,“放开。” “你说嘛。”姜衿扁着嘴撒娇,“你不说我就不放。” 话音落地,自己脸色都变了。 低头看一眼,咬咬唇,连忙放开了。 晏少卿倒吸一口气,两只手掐紧她的腰,差点将她直接掐断了。 姜衿咬唇看着他,半晌,扑哧一声笑起来,小声嘀咕道:“你为什么这么敏感啊?” “因为一直都没要了你。”晏少卿淡声说了一句。 感觉起来,自己也不要脸了。 姜衿一愣,“要不今晚?” 晏少卿嗤笑,“你觉得你妈会允许你在我家过夜?” “呃。”姜衿蹙眉想了想,“那要不今天下午,咱们去你家?” 晏少卿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行呀?”姜衿问。 晏少卿一只手捏着她脸颊,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觉得你这身板,完了之后还能下的来床?” 轰! 姜衿觉得自己脑袋突然间炸开了。 咬着唇,声音极小道:“第一次,很疼吗?” “你的第一次,嗯,应该会很疼。” 姜衿顿时怂了。 她怕疼,真的怕,想起来,都觉得,嗯,还是算了吧。 姜衿看了晏少卿一眼,不说话了。 晏少卿却看着她,突然开口道:“大小无所谓,我就喜欢你的。” “什么?”姜衿一愣。 晏少卿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胸脯上。 隔着衣服,姜衿都觉得身上烫,紧紧咬了一下唇。 她未经人事,这方面其实是纸老虎,看上去气势汹汹,一谈到正经的,往往立马歇菜。 晏少卿爱极了她这样一副羞窘难当的样子,淡笑着搂了她一下,嗓音低柔道:“不过女孩子太瘦了也不好,身材匀称才健康。嗯,你就争取到我掌心大小,就行了。” “掌心大小?”姜衿晕乎乎看他一眼。 “嗯。”晏少卿抬起左手,掌心朝她,然后五根手指同时蜷了一个弧度,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姜衿一张俏脸顿时红透了,咬牙道:“你怎么这么……” 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晏少卿啊。 泪目。 姜衿欲哭无泪,看着他,正想说话,余光瞅见下楼梯的姜皓。 连忙从晏少卿怀里蹦了出去。 晏少卿平复了一会,也已经正常了,理理衣服,气定神闲地站了起来。 脸上的神色极淡,又恢复到平时那般稍显淡漠的模样了。 “都收拾完了?”姜衿问姜皓。 “嗯。”姜皓抬眸看一眼手边的皮箱,解释道,“也没什么东西,男生嘛,就衣服和几本书。” 姜衿一笑,“那就行了。忘了什么再回来取,也很方便。” “好。”姜皓点点头。 三个人又等了一会,吴妈检查了家里门窗电源,四个人一起出门了。 走到大门口,意外地发现,楚玉英三人还没走。 姜晴脸上带着掌印,正在整理头发,楚玉英脸上也带着掌印,嘴角都破了,也在整理头发,中年男人蹲在边上,抽烟。 他们三人出了门。 楚玉英气不过,打了姜晴一巴掌。 男人又生了气,打了楚玉英两巴掌。 最后,三个人打作一团了。 刚平静下来。 一抬眸就看到出门的四个人,齐齐愣了一下。 楚玉英的目光落在了姜皓手边的皮箱上,诧异道:“姜皓你去哪?” “不劳你操心。”姜皓淡淡道。 楚玉英第一次回来,就指责他任由自己被姜煜强迫离婚,他觉得心里愧疚,难免心软。 可眼下—— 所有的软弱和忍耐,都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他看见自己这母亲,就觉得害怕。 避之不及。 “你这孩子……” 楚玉英话未出口,晏少卿直接拿了姜皓的皮箱,朝他道:“你上车。” “嗯。”姜皓点点头,开了后座门,和吴妈一起上车了。 姜衿也坐到副驾驶去,回头发问道:“门锁换了吗?” 姜皓抿着唇。 吴妈连忙答话道:“换了。先生离开的时候换过了。” “嗯。”姜衿应一声,回头坐好。 晏少卿将皮箱放进后备箱里,关上,直接抬步去前面,开车了。 楚玉英还想拦,晏少卿突然按了两下喇叭,一打方向盘,绕过她扬长而去。 —— 此时,京郊陵园。 天色阴沉,雨丝越发密集了。 葬礼举行完,到来的宾客先后从墓碑前离开了。 乔远和孟明宣站到了最后,深黑色的西装都被雨水淋湿了,看上去颜色深深,却仍旧挺括有型。 “舅舅。” 许久后,孟明宣抬眸唤了乔远一声。 乔远垂眸看他,英俊的眼睛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开口道:“害怕吗?” “不怕。”孟明宣抿着薄唇。 “恨吗?”乔远又道。 孟明宣张张嘴,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一脸认真道:“是宋昭昭和孟明成吗?” 乔远没说话。 “我会为爸妈报仇的。”孟明宣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杀了他们。” 话音落地,他清亮深黑的眼眸微微泛红了。 乔远定睛看着他,半晌,抿唇一笑,抬手揉揉他头发,淡淡道:“不必。你快快长大就好。坐稳孟家家主的位子,其余的事情,都交给舅舅。” 孟明宣浅白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走吧。”乔远侧身朝边上的齐盛说了一句,扭头朝墓碑道,“姐,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妈妈再见。”孟明宣僵硬的脸色突然柔和了,乖巧道别。 乔远看他一眼,率先抬步,朝着外面走。 边上守着的十多个保镖连忙齐齐跟上,一片黑衣,行走在风雨里,看上去越发肃穆阴沉。 乔远和身边的齐盛说着话。 孟明宣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同样紧握成拳。 正胡思乱想,耳边突然传来脆亮的一声,“乔远!” 孟明宣下意识抬眸看去,就看到侧边一列,一个女孩快步跑了过来。 晏清绮停在了乔远身侧。 跟着的一众保镖面面相觑,眼见乔远没发话,也都站着没阻止。 “你没事吧?” 晏清绮一直记挂着他,知道了孟家的事情,自然担心他,知道孟庆和乔晞今天下葬,才专程跑到陵园里,一直等着他,想要见一面。 此刻,仰头看着乔远,一脸关切。 她也没打伞,一仰头细雨就扑了一脸,边上的齐盛看见,都颇觉意外。 乔远的脸上却没什么多余表情,淡声道:“关你什么事?” “我……” 晏清绮被噎了一下,咬咬唇,开口道:“我可以帮你。” “你?”乔远嗤笑一声。 “是,我可以帮你。”晏清绮深呼吸了一下,一字一顿道,“你知道的,我是晏云瀚的孙女,晏平阳的女儿,我们……只要我们在一起了,肯定能帮到你的。” “不需要。”乔远忍不住低头一笑,讽刺意味十足。 “我……” “以后别来了。”乔远定睛看着她,挑着眼尾提醒道,“要是你妈知道了,估计得打断你的腿。云京晏家,也有这么不知羞耻倒贴的小姐吗?呵呵。” “噗。”边上几个保镖忍不住喷笑了。 晏清绮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孟明宣抬眸看她一眼,清亮深黑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同情怜悯,紧接着,便淡漠地移向别处了。 身为孟庆和乔晞的大儿子,他自然知道晏家的。 晏老爷子老成持重,在世一天,那就是云京最稳的一座山。 向来不喜欢他们孟家。 许是耳濡目染多了,他对晏家人很难生出好感。 这样想着,他又突然想到上午见过一面的晏少卿,感觉起来……还不错。 对她妹妹好的人,自然都不错。 他感激晏少卿,也喜欢姜衿,却是不曾想,他与那一对男女的缘分,也才刚刚开始。 孟明宣胡思乱想着,又跟着乔远走了好一会。 齐盛回头看一眼仍旧站在原地的晏清绮,若有所思道:“阿远,其实那姑娘刚才的话也有一些道理。晏老爷子的影响力不容小觑,虽说他向来不喜孟家,可这世间的事情哪有什么定数呢?今天还拔刀相向的,指不定明天就相谈甚欢了。你和他孙女交往了,见了面,指不定他就喜欢你这个人呢?” 乔远听他讲完,淡声道:“我拒绝,不是因为晏家,和晏老爷子也没关系。” “那你……” 齐盛愣一下,突然明白了,“因为姜衿?” “嗯。” “这并不牵扯。”齐盛道。 “在我看来,就是不行的。”乔远一笑,“我可以和任何女人成婚,晏清绮不行。事已至此,姜衿那边我也认了。可就算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远离她,不能靠近她。其他所有事,我都可以为了乔晞去做,可……” 他声音一顿,“就这一件。我不能因为报仇心切,就如此这样的,凌迟我的心。看见晏清绮,我会想起姜衿,那种感受,应该是没人明白的。” “你这一点,倒是和你姐夫有点像。”齐盛突然道。 乔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齐盛笑笑道:“算是情痴吧。” “呵。”乔远一抿唇,不说话了。 齐盛也不介意,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 下午三点多。 晏少卿和姜衿等人回到了依云首府。 宁宅。 门口停了车,一起往进走。 还没到大厅,丞相就飞奔出来,蹿起来扑到了姜衿怀里。 姜衿差点被它扑倒,退后两步才将它抱满怀,哈哈笑起来,“你现在这么热情,我都不习惯了。” “汪汪!” 丞相喊两声,伸舌头就去舔她脖子。 姜衿痒得咯咯笑起来。 晏少卿边上看着,默默地移开视线,朝姜皓道:“进屋吧。” “嗯。”姜皓点点头。 姜衿抬手在丞相脑袋上揉了两下,哄了它高兴,紧跟着几人一起进屋了。 大厅里。 宁锦绣和柔儿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柔儿性子活泼好动,听见丞相叫声,就循声看了过去。 最先看见晏少卿,紧接着,就看见跟着他的姜皓和吴妈了,连忙起身道:“他们来了。” “来了呀。”宁锦绣紧跟着站起来,走几步过去,笑着道:“一直等着你们呢,可算到了。” 晏少卿笑笑道:“路上一起吃了饭。” 姜皓也笑笑,打招呼道:“宁姨。” “嗯。”宁锦绣抬手在他胳膊上拍两下,“这才多久没见,又长高了。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就在你姐姐房间隔壁,让柔儿带你去,先放东西。” “嗯,谢谢宁姨,打扰您了。”姜皓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孩子,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宁锦绣笑道,“快去看看,还缺什么,给这丫头说一声就行。今天周末,收拾完还可以去外面的超市商场转一转,都很方便。” “知道了。”姜皓扯动唇角笑一下。 “走啦走啦。”柔儿见过他两次,只觉得这男生实在太羞涩内敛了,直接伸手挽了他胳膊,嬉笑道,“我带你去房间。” “……”姜皓愣一下,有点尴尬了。 扭头看了姜衿一眼。 “就让柔儿带你去吧。”姜衿笑一下,好像根本没看到柔儿的亲密动作。 姜皓也不好意思抽掉手臂,只得跟着柔儿走了。 柔儿也才十八岁,和他一样大,是正儿八经的黑人丫头。 头发微卷,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爱笑,看上去永远充满活力。皮肤黑,却并不粗糙,一张俏脸是圆圆的包子脸,却不大,小巧精致的五官看上去也漂亮,尤其一口牙齿,洁白整齐,简直可以去拍牙膏广告了。 除此之外,她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发育极好了。 胸部饱满丰腴,腰身纤细,再往下,臀部曲线高耸优美,一个弧度下去,看见修长笔直两条腿,走起路来非常有劲,热情洋溢。 姜皓女性朋友本不多,在学校里,一向懂得和异性保持距离。 此刻勉强被她挽着走,很快就不自在了。 春天到了,人本来就穿得单薄许多。 柔儿挽着他胳膊,他便无可避免地来回摩擦在她胸部上,一来二去,脸颊都滚烫火热了。 一出大厅,姜皓就忙不迭抽了他的胳膊。 柔儿一愣,发问道:“怎么了?” “没事。”姜皓笑笑道,“那样走路,我不太舒服。” “不舒服?”柔儿蹙蹙眉,“是不是生病了?” “没。”姜皓一愣,索性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柔儿看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疑惑地想了想,突然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跟上去发问道:“是不是害羞了呀?” “没有。”姜皓声音僵硬。 “哈哈。”柔儿蹦一步到他前面去,双手背后,倒退着走,边走边道,“我还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容易害羞的男生呢。” “我说了我没有害羞。”姜皓看着她强调。 “可是你脸好红。” “晒的。”姜皓没好气道。 “啊?”柔儿诧异地抬头朝露天花园看了一眼,迟疑道,“今天小雨,没有太阳的。” 姜皓:“……” 柔儿乐得不得了,嘻嘻笑起来。 姜皓抿着唇白了她一眼,拉了箱子,自己往房间里走。 走两步,站在原地了。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住哪个房间呢。 无语又抑郁,扭头看着柔儿,催促道:“前面带路呀。” “你是害羞了吗?”柔儿站在原地问。 姜皓:“……” 柔儿双手抱着手臂,眨眨眼睛道:“要不要承认?你不承认,我就不走了,你自己去找房间呗。” 姜皓:“……” 半晌,看着柔儿,无奈催促道:“我承认我承认,快点走,姐姐她们还在大厅等着呢。” “承认什么?”柔儿耸耸眉头。 姜皓一咬牙,“我害羞了。” “哈哈。”柔儿放下手臂笑起来,“你真好玩。” “这下可以带路了吧。”姜皓简直败给她了,征询道。 “喏,那间就是,门开着呢。”柔儿抬着下巴,看看他两步开外半开的房门,笑起来。 姜皓脸色都僵了,拉着箱子直接进门。 柔儿笑嘻嘻跟了进去。 —— 大厅里。 宁宅的宋阿姨带着吴妈去房里放东西。 也就剩下宁锦绣、晏少卿、姜衿和丞相,三人一狗,坐在沙发上歇息聊天。 宁锦绣看着姜衿问,“婉清那丫头回孟家了?” “没。”姜衿笑着解释道,“去顾家了。” “哪?”宁锦绣一愣。 “顾家。”姜衿继续解释道,“就顾总,顾启云,说是很喜欢那丫头,帮着照顾一段时间,婉清也一向喜欢他,很开心就答应了下来。” “这样?”宁锦绣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这样也好。” “嗯。”姜衿一笑。 宁锦绣又抬眸看了一眼晏少卿,略微想想道:“衿衿这情况,下个月能开始上学吗?” “应该没问题。”晏少卿温声道,“她恢复得很好,接下来定期检查,注意休息就行,可以上学了。” “嗯。”京锦绣松口气道,“那就好。四五六三个月,考试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辅导员先前还打电话说了,这丫头成绩不错,专业第一名。” 姜衿抿唇笑一下,朝着晏少卿道:“怎么样?我棒吧,最讨厌的英语,也有八十多分。” 晏少卿一笑,看着宁锦绣。 宁锦绣突然一本正经地说起这些,自然是有原因的。 果然—— 接下来,她就笑着道:“云京大学和国外好几所顶尖大学都有学术交流往来,我和衿衿爸爸的意思是,希望她能争取院系今年的交换生名额,去y国的约翰逊大学交流学习两年,既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也能和姜皓做个伴……” 宁锦绣笑了一下,朝姜衿道:“约翰逊大学是y国顶级名校,历史非常悠久,算得上世界级古老名校了。校史上出现过许多著名科学家、哲学家、政治经济学家、作家、教育家,世界级各种学术研究奖项获得者更是不胜枚举,姜皓成绩向来好,争取一下应该不成问题。你们专业今年交换生名额有两个,出去学习两年,毕业时能拿到双学位,这对你的未来发展非常好,你考虑一下。” “两年啊?”姜衿古怪地笑了一下。 宁锦绣了然,淡笑道:“舍不得晏医生吧?” 姜衿咬唇看了晏少卿一眼,没说话。 宁锦绣也看向晏少卿,温声细语道:“知道这丫头舍不得你,我今天也就没避着你了。怎么说呢,你的年龄比她大,生活阅历丰富,眼界开阔,自然比她看得长远。云京大学各方面的确不错,可是能去约翰逊大学当交换生的机会也不是随时都有的。衿衿上学晚,眼下也二十岁了,大学毕业二十四岁,再想上研究生的话,走出校门就得二十六七岁。这年龄对女生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也非常清楚,结婚生子就得一年时间。尤其你们年纪差八岁,到时候人生大事自然迫在眉睫。出去当交换生就不一样了。大学毕业就能拿到双学位,你们彼此也经历了两年的异地恋,感情深的话毕业就结婚也没有问题,到时候衿衿也才二十四岁。” 宁锦绣一口气说许多,晏少卿也没打断,等她停下,笑笑道:“您和姜叔的意思,我明白。” 想让姜衿出国留学增长见识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自然是希望姜衿开阔眼界之后,能正视,或者说,将感情这件事看得稍微淡一些,更理智更成熟。 总归,不是现在这样的。 可—— 约翰逊大学名气在外,宁锦绣和姜煜的考量,其实是相当正确的。 他大姜衿八岁,眼下已经二十八了。 三十而立,老爷子更是眼巴巴地等着他结婚,抱重孙。 站在他的立场上,自然是需要快点结婚,生孩子,组建家庭,可,站在姜衿的立场上,一切就全然不同了。 她才二十岁,正是花朵儿怒放一般的年纪。 再过四年,也才二十四岁。 应该像个初生牛犊一样,步入社会,信心百倍地开始拼搏发展,迎接人生。 而不是一毕业,就为了他,做出牺牲。 两人年龄造成的矛盾下,总有一个人,需要为另外一个人,妥协让步的。 站在宁锦绣和姜煜的立场上,自然希望这个人,是他。 ------题外话------ 呼呼,阿锦爬上来了。 走亲戚要到正月初十,最近太忙了,保证了字数,就不能保证时间了。 阿锦争取万更,肯定保证在下午五点之前,亲们可以晚点看哈,么么哒。 然后,昨天脑补顾启云和孟明宣、孟婉清的伪禁忌三角恋,是在脑补孟明宣非亲生的情况下,不过其实他是亲生的,哈哈,阿锦今天开始脑补孟明宣和晏仲宁这一对了,貌似男的又大了十几岁,汗滴滴,想起来很有爱啊,长大后的孟明宣,肯定是手段狠辣、腹黑滴不要不要的。 最后,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亲们有月票的支持一下阿锦呗,求宠爱!嗷呜。 125:少卿求婚 晏少卿笑了笑,没说话。 宁锦绣又抬眸看向姜衿,问询道:“衿衿呢?心里怎么想?” “我……”姜衿愣一下,实话实说,“妈,我现在有点乱,您让我想想。” “嗯,这事情不急。”宁锦绣理解地点点头,“你考虑几天吧,等过了这礼拜,去学校以后再说都来得及,我就先提个建议给你。要是觉得可以,剩下这三个月就得好好学习,努力争取了,英语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有我和柔儿呢,平时在家都可以帮你一起训练,主要……” 宁锦绣叹一声,“就怕你身体吃不消。” 姜衿笑笑道:“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学习方面你就放心吧,无论能不能出国留学,我肯定都不会松懈。” “那就好。”宁锦绣点点头。 姜衿朝她一笑,抿着唇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时间,淡笑着起身道:“我回去还有点事,就不久留了……” “你回家呀?”姜衿撇着嘴问了一句。 “嗯。”晏少卿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时间也不早了。” “才四点。” “……”晏少卿温声笑道,“你可以和我一起过去,一会再回来。” “对哦。”姜衿抬手在自己脑袋上拍一下,“我都傻了,你家也在这边,我们去你家。” 她出院以后,在晏少卿那边也去过一次,仍旧是没能唤起任何记忆。 车祸前的那一段,好像根本不存在似的,被她完完全全地抛诸脑后,彻底封存了。 晏少卿有点无奈,也有点矛盾,他的确喜欢眼下的姜衿,好像这个姜衿,很小的一个动作,都能牵动他的喜怒哀乐,影响他的情绪,可同时,他偶尔也怀念以往那样的姜衿,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心疼。 那样小心翼翼爱着他护着他的小丫头,如今,只怕是仍旧未曾原谅自己,所以,怎么也不愿意想起来吧。 晏少卿轻叹一声,和宁锦绣告了别,带着姜衿和丞相,先出门了。 宁锦绣送两人到了大厅外。 转身再回去。 走到沙发上坐了一小会,拿手机给姜煜打电话。 姜煜很快接通了,似乎心情还不错,笑着询问道:“怎么?有事?” “嗯,”宁锦绣柔声道,“就想让衿衿申请交换生的事情,我今天告诉她了,晏医生也在。” “他们怎么说?” “衿衿说她有点乱,需要好好想几天,晏医生只说明白我们的意思,没发表意见。” “这样?”姜煜道。 “嗯。”宁锦绣问他,“你觉得他们这态度,是什么意思?” 姜煜一笑,“这样的话你就别担心了。出国当交换生算好事,少卿自然明白。衿衿那丫头也会明白,她对少卿爱意深重没错,可她骨子里还是有争强好胜的一面,想几天自然会取舍。” “你确定?”宁锦绣疑惑。 “嗯。”姜煜简短地应了一声。 宁锦绣放松下来,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姜煜那边停顿了一小下,淡声发问道:“你最近怎么样?” “一切都好。”宁锦绣往沙发背上靠了靠,懒懒道,“公司那边没大事其实也不需要问我,就专程在家里陪着衿衿呢。缺失了二十年,眼下觉得怎么陪她都不够似的。话说回来,那丫头最近明显胖了点,脸上都有肉了,感觉起来多了几分可爱劲……” 宁锦绣说起姜衿,话总是比较多,不知不觉,东拉西扯,就说了十分钟。 姜煜耐心听着,儒雅周正的面容上,都多了点笑意。 最后,温声一笑,安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宁锦绣一愣,“我照顾我女儿,分内之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也是。”姜煜又笑一声。 宁锦绣听着他笑,感觉好像做了好事被表扬一般,有点心满意足,转念又想起姜皓了,连忙道:“对了,有件事也得给你说呢。” “嗯?” “就姜皓。姜衿和晏医生今天接了他过来,以后也和我们住一起,彼此有个照应。” “姜皓?”姜煜沉默了一小下,发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啊?”宁锦绣一愣,不晓得他怎么这么敏感,直接笑道,“没什么事儿。就衿衿觉得他没多久出国,想多相处相处,中午回家了一趟,顺带接他过来了。” “哦。”姜煜若有所思。 半晌,声音低缓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宁锦绣笑道,“那孩子也算懂事听话,再说了,家里这么大地方,人多了也热闹。” “嗯。”姜煜笑了笑,没再说话。 宁锦绣想说得也说完了,略微想了想,又道:“你那边工作怎么样?” “还算顺利。” “那就好,你忙吧,我就先不打扰了。” “行。回头再聊。” 姜煜挂了电话,扭头看一眼身边跟着的宋铭,略微想了想,温声道:“找人评估一下我在云京那套房,看看价值多少,有没有合适下家……” “您这意思?”宋铭迟疑了一下。 “准备卖了它。”姜煜声音淡淡。 卖房? 这好端端地,人都不在,卖什么房啊?! 宋铭古怪地看他一眼,半晌,点头淡笑道:“行,我知道了。” “嗯。”姜煜应一声,抬步出办公楼,有点心不在焉。 宁锦绣? 锦绣? 这名字,倒是不错的。 和她的性情气质都非常匹配。 —— 依云首府。 晏宅。 细雨初停,姜衿和晏少卿一路走回家。 两个人都有心事,一路上各自思量着,也没说几句话。 丞相晃着尾巴跟在姜衿后面,也非常识趣,连一声叫唤都没有发出,优雅极了。 两人一狗慢悠悠进了大厅。 “少卿回来了,”厅里正做清洁的李婶眼见两人进来,招呼了晏少卿一声,看着姜衿笑道,“衿衿也来了。” “李婶好。”姜衿礼貌地笑了一下。 李婶只看着她脸上开朗热情的笑意,就知道记忆大抵还是没恢复,笑笑道:“快五点了,饿不饿?想吃什么说一声,李婶去做晚饭。” “有点早啊。”姜衿愣一下,“都不觉得饿。” “那我去洗点水果。”李婶道,“你们先坐着休息一会,顺带想想吃什么……” 话未说完,她看着姜衿道:“就在这里吃完饭吧?” 姜衿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直接抬眸朝李婶道:“她就在这里吃。也不用太麻烦,煮个粥就行了,嗯,就核桃仁枸杞粥,再拌两个凉菜,味道清淡些。” “知道了。”李婶笑了笑,转身先去准备了。 晏少卿垂眸看姜衿一眼,“我去卧室换衣服,你要不先看会电视。” “不要。”姜衿眨巴眨巴眼睛,“看电视还不如看你呢,我看你换衣服吧。” 晏少卿:“……” 一扭头,面无表情地朝卧室走去了。 姜衿连忙跟着,刚蹲坐在地的丞相又连忙跟上她。 很快到了晏少卿卧室外。 晏少卿停了步子,回过头忍耐地看了丞相一眼,淡声道:“别让狗跟进来。” “……”姜衿一愣,“你种类歧视啊。” “嗯?”晏少卿挑眉道,“一会掉了狗毛,你要帮我清理吗?” 姜衿:“……” 晏少卿收了视线,抬步去衣帽间了。 姜衿探头看一眼,朝蹲坐在地的丞相道:“来,进来。他毛病就是那么多,鬼才要理。” 丞相一脸严肃地看着她,没动。 它明显地感觉到了晏少卿那浓浓的嫌弃。 “哎呀没事的。”姜衿抬手拍拍它脑袋,“进来吧,出了事我负责。” 丞相抖了两下身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晏少卿的卧室。 晏少卿说是换衣服,其实也就脱了外套、取了领带而已,很快就出来,衬衫马甲,西裤笔挺,一抬眸,看到不远处沙发上的一幕,整个人都愣了。 姜衿拿了他放在茶几上一本书,靠在沙发上,专注翻看着,她脚下,丞相蹲坐在地毯上,拉着长脸正看他。 女孩专心致志,大狗一脸无辜。 一人一狗,倒显得非常地……和谐。 “姜衿!”晏少卿压低声音咬牙唤一声,有点气急败坏。 姜衿拿着书坐起来,看着他,一脸郁闷道:“吓死人了要,怎么了?” “我刚才说什么了?” “别让狗跟进来?”姜衿疑惑。 “你这又怎么回事?” “想在你房间多待一会呀,”姜衿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了吗?掉了狗毛我清理就行。放心啦,都包在我身上,保证你连一根毛都发现不了。” “……”晏少卿竟无言以对。 他伸手在眉心里重重地揉了两下。 姜衿放下书,到了他跟前去,仰头笑笑道:“不说你要换衣服吗?” “先不换了。”晏少卿言简意赅。 换衣服之前要洗澡,这时间似乎有点不对,尤其姜衿还在场。 “不换了?”姜衿小声嘀咕道,“我都没有跟进去看。” 晏少卿不理她,直接道:“走了,带着丞相去客厅。” “不要。”姜衿转过身去,在他房间里来回蹦了几步,笑笑道,“我觉得你房间就挺舒服的,我们吃了饭再出去。” 晏少卿抿着薄唇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地,也没反对。 抬步进了卧室里面。 姜衿连忙跟进去,看着柔软的大床,只觉的亲切,蹬了拖鞋,直接蹦上去。 摆了个大字,不顾形象地趴着。 晏少卿站在床边看她,没说话,姜衿乐得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坐起来,就看到落地窗外翠绿欲滴的青竹了。 有点恍惚,抬手抓了抓头发,突然又烦了,就想拿下假发。 转念想到自己新长出来的头发那么短,又叹了一口气,没摘了。 扭头朝晏少卿道:“我以前在这个房间过过夜吗?” 晏少卿一笑,“你觉得呢?” “想不起来呀。”姜衿苦恼道,“就感觉这房间挺亲切的,很喜欢,尤其是窗户外那个花园,竹子长得真好。” “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 晏少卿在这件事上非常执拗,淡声回答。 姜衿无语,撇撇嘴,坐在床上看他,“现在才五点,嗯,我们要不要午睡一下,醒来再吃饭?这样的阴雨天,最适合睡觉啦,特别有满足感。” “我不睡。”晏少卿道。 “可是我想和你睡。”姜衿道。 晏少卿定睛看她一眼,突然笑一声,抬步绕到了她跟前,坐在床边发问,“困了?” “嗯啊,脑袋疼,晕乎乎的。”姜衿扯动唇角,眨眨眼睛,笑道,“要不……晏医生帮我摸摸吧。” 她在扯谎,晏少卿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抬手揉上她头发。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四目相对,不知怎地,就吻到了一处。 晏少卿很温柔。 舌尖从她唇角探进去,缓慢撩拨,最后才和她舌尖纠缠在一起。 姜衿下意识抱紧了他,还觉得不够,胸腔里突然就燃烧了一把火,她非常激动,只觉得心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眼睛一闭,两只手扯松了晏少卿的衬衫。 晏少卿抱着她倒在了床上,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连串温柔的吻,自她脸上流连而过。 “唔……”姜衿小猫一样地拱了拱身子,柔声轻唤。 晏少卿冰凉的手指探进她衣服里,慢条斯理地开始作乱。 姜衿身上热,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晏少卿吻着她最敏感的脖颈肌肤,犹觉不够,手指又探出来,沉默快速地脱了她上衣,手指轻勾,两件衣服轻飘飘地落在了地毯上。 晏少卿一只手掀了被角,推了她进去,低头吻她。 姜衿生受不住,急得呜呜乱叫。 房间里温度越升越高。 许久之后—— 晏少卿温热的一只手,握了姜衿汗津津的小手。 姜衿被他牵引着,全程晕乎乎。 最后,咬唇试探道:“好了吗?” “嗯。”晏少卿说了极简短一个字。 平缓了一下心情,探身在床头柜上扯了纸巾,侧身帮着姜衿擦了手,擦完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有点窒息感,抿着薄唇扔了纸。 单手揽着她,静静地躺了一会。 姜衿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有点古怪,小声试探道:“晏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晏少卿低头在她额上落了一个吻。 “分明有事啊。”姜衿嘀咕道,“是不是不舒服,我……” “没有。”晏少卿柔声道,“没有不舒服。” 他只是突然觉得又无力又羞愧,想到姜衿缺失的记忆,觉得无力,再想到两个人眼下进展到的这一步,又觉得羞愧。 晏少卿微微闭了一下眼睛,侧头看姜衿一眼,突然道:“丫头。” “嗯?” “愿意嫁给我吗?”晏少卿突然道。 姜衿狠狠地愣了一下,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没说话。 “愿意吗?”晏少卿又道,“做我的妻子,这以后,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相伴相依,此生不渝。这以后,将我当成你生命的另一半,不怀疑、不隐瞒、不忘记、不放弃,让我分享你的快乐,也分担你的痛苦,愿意吗?” “晏哥哥。”姜衿傻乎乎地看着他。 “回答我。”晏少卿抬手握了她一只手,扣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姜衿的眼泪突然掉下来。 毫无征兆。 她感觉到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只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她却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 泪水很快就爬满了整张脸,姜衿睁着朦胧泪眼,看着晏少卿,发问道:“刚才这些,以前都发生过是不是?这个房间,这些吻,还有,这些话,你这样的心跳,甚至,晏哥哥这个称呼。” 晏少卿看着她,唇角勾了极柔和一个笑容,小声哄道:“都不重要。” “很重要!”姜衿抽了手,扑进他怀里去,哽咽道,“我知道都很重要。这么重要的事情,我都忘了,我真该死。” 晏少卿捂着她的嘴,“说什么呢!” 姜衿神色怔怔地看着他。 晏少卿松开手掌,“死呀活呀的,这些话以后别说了。” “嗯。”姜衿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色,突然就破涕为笑了,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 晏少卿温热的掌心揉着她脸蛋,低声道:“先前的问题还没回答呢?” “我愿意。”姜衿张口咬了一下他手指,还觉得紧张,期期艾艾道,“很愿意。” “等一下。”晏少卿突然道。 姜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取个东西。” 晏少卿放开她,坐起身,抬手扣了衬衫纽扣。 略微想了想,也没避着她,掀开被子找了裤子,一件件穿上,扣着皮带,抬步去书房了。 很快出来,大拇指撑开了手中的丝绒盒子,捧到她眼前。 造型精巧的钻戒,亮光璀璨。 姜衿意外不已,看着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晏少卿一屈膝,半跪在床边,抬眸看着她,唇角轻抿,慢慢道:“我爱你,用我余生全部的时间、热情和精力,姜衿,嫁给我,做我……” 他最后几个字尚未出口,姜衿直接扑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同时愣了。 只一瞬,姜衿飞快地松开他,扯了被子蒙住头,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她没穿衣服呢? 晏少卿回过神来,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不许笑。”姜衿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鼓着腮帮子不满道,“别笑别笑啊你,好讨厌。” 晏少卿愣神看她一眼,笑得更欢了。 姜衿只觉得生气,气呼呼又拉了被子转个身,“不理你了啊。” 晏少卿站起身,一条腿直接屈起来压在被子上,俯身探过去,忍着笑发问道:“不理我,那你要理谁?” “哼哼,反正就不理你……啊……” 姜衿话未说完,晏少卿直接扯了被子躺进去,长臂一揽,将她抱到了自己身上,挑眉笑道:“行了。亲都亲过了,还怕看吗?再说了,浑身上下哪个地方我没看过?” 姜衿:“……” “手过来。”晏少卿愉悦低笑一声,又道。 姜衿趴在他胸膛上,扁着嘴,很不情愿地伸手过去了。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左手。” 姜衿一愣,又连忙换了左手给他。 晏少卿扶着她纤细的无名指,将手里的钻戒,动作轻柔地推进去,套牢她手指。 房间里没开灯,原本有点暗。 可不知何时,外面阴沉的天色在雨停后慢慢破开了一丝亮光。 那光芒从落地窗倾斜投映而入,房间里又亮了,笼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晏少卿握着姜衿的手,姜衿的下巴就抵在他胸膛上,漆黑明亮一双眼睛,睁得很大,定定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晏少卿抬起她左手,在她手背上落了一个吻。 “你怎么钻戒都是现成的啊?!”半晌,姜衿古怪发问。 “嗯。”晏少卿低声道,“从你住进来第一天,我就准备了。” 她是老爷子指定给他的妻子,也是他幼时一见面就喜欢的丫头,兜兜转转,怎么感觉都好像命中注定。抱错也罢,不是楚玉英的女儿也罢,总归,无论如何,她都是那个一出生就该和他有婚约的丫头。 不娶她,他还能娶谁呢? 晏少卿收紧手臂,喟叹一声,搂紧她。 姜衿乐滋滋地在瞧着手上的戒指,半晌,突然道:“这算是私定终身吗?” “嗯,还不算。”晏少卿淡笑。 “那……” “明天下午吧。”晏少卿看她一眼,问询道,“户口本,在你手里吗?” “嗯。” “明天带出来,我们先领一下结婚证。” “领证啊?”姜衿一愣。 “怎么?”晏少卿微微蹙眉,“你还不愿意?” 姜衿看着他,心念一起,突然话锋一转道:“嗯,不愿意啊,我得好好考虑一下,领证得慎重。” 她得意洋洋地说着话,晏少卿都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来,一把掐紧她的腰,将她直接往上送了一点,柔软的唇恰好主动吻上他的,分毫距离不差。 一个绵长悠深的亲吻之后—— 晏少卿咬着她嘴唇道:“考虑好了吗?” “没有。”姜衿铿锵有力。 “没吻够?” “嗯。” 晏少卿一侧身,将她整个人推到了自己身下去。 又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之后—— 他气息微喘,“领吗?” “不领。”姜衿觉得自己成了一汪水,被他一个吻搅得荡开圈圈涟漪,又好像一团棉花,被他手指揉搓成了各种形状,她……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空虚、潮湿、滚烫、悸动。 恨死晏少卿了。 只想着怎么尽可能地折磨他越久才越好。 领证啊,多大的事情。 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答应他了,上一次,他还故意气得她和阎寒领证呢。 姜衿胡思乱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两道“砰砰砰”的敲门声,李婶嗓音温和道:“少卿?” 晏少卿愣一下,平复了一下呼吸,缓声道:“我在。” “可以吃饭了。”李婶在外面道。 “就来。”晏少卿简短地答应了,声音却带着点懒洋洋的低哑性感。 门外再没动静,姜衿松了一口气,笑看着晏少卿。 晏少卿修长的手指挤压着她的唇,半晌,抿着唇角道:“你确定不领吗?不领证,嗯,我就不给你,难受着吧。” 姜衿:“……” 抬手握拳,她重重地捶了晏少卿一下。 晏少卿任由她捶打,半晌,一掌握了她小拳头,“领吗?” “你都不能好好哄哄我嘛。”姜衿撒娇。 “嗯,乖。”晏少卿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笑着。 姜衿扁扁嘴,“一点诚意都没有。” 晏少卿的薄唇凑到她耳边,“小东西,我真想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姜衿突然红了脸,支吾道:“那就明天下午吧,星期一,你上午肯定要上班的。” “好。”晏少卿接了话。 一来二去,两个人约定好,明天下午三点去领结婚证。 —— 出去吃了饭。 很快,到了晚上八点。 姜衿没让晏少卿送她,带着丞相,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边走,一边回想着下午发生的这些事。 脑袋还有点晕,思绪也混沌。 出国留学的事情,两个人离开宁宅都没有再提起,以至于,其实一下午也没有聊到这个话题,她不知道晏少卿怎么想的,直觉却告诉她,晏少卿赞同宁锦绣和姜煜的主意。 她其实也赞同。 只—— 她实在不舍得晏少卿而已。 她对他的感情,有时候深刻缠绵到让她觉得心痛。 而且—— 这心痛来的莫名其妙。 她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能给她这样心动的感觉了。 就像晏少卿说的,“她心脏跳动的那个频率,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给。” 所以,答应领证是没错的,她爱他。 可—— 一离开他,她就觉得伤感空虚了,记忆缺失带来的苦闷总会侵袭他,晏少卿的气息似乎还能萦绕在她鼻尖,经久不散,她胡思乱想着,越想,越是想念晏少卿。 姜衿停了步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呆许久。 只觉得晏少卿好像罂粟,她不受控制地靠近他,越是拥有,越是想要更多,可能很容易,就失控了。 她以前肯定也很爱他吧,姜衿想。 爱到庸人自扰,爱到痛苦纠结,以至于,眼下那些记忆,竟是怎么也不愿意回来了。 她以前,究竟在痛苦什么呢? 姜衿百思不解,带着这个问题,心事重重地回了宁宅。 宁锦绣他们也已经吃过晚饭了,姜皓和柔儿都不在,客厅里,宁锦城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妈,舅舅。”姜衿上前,笑着问了两人。 宁锦绣正要埋怨她没回来吃晚饭,一抬眸,看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又愣了一下,发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姜衿笑了笑。 很奇怪的,她和晏少卿的事情,她不怎么愿意和别人分享。 哪怕那个人是她亲妈。 “看上去明显有心事。”宁锦绣看了宁锦城一眼,目光又落回在她脸上,指了指自己边上的位置,柔声道,“坐下吧。陪着我们聊会天。” “嗯。”姜衿淡笑着答应。 抬步过去,坐到了宁锦绣手边的沙发上。 宁锦绣笑着道:“我和你舅舅正说你呢。出国留学的事情,你和晏医生说起了吗?” “没有。”姜衿实话实说。 “怎么?”宁锦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闹了不愉快?” “也没有。”姜衿笑笑道,“晏哥哥平时看起来挺冷淡,其实不是,他对我很好的,不会和我吵架,更不会让我受委屈。就是我自己,胡思乱想了。” “多大个人,想什么呢?”宁锦绣嗔怪地看她一眼。 “嗯。”姜衿略微想想,无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有点心慌。” “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吗?”宁锦绣问。 “没有。”姜衿有点无奈。 宁锦城看她一眼,“没有就算了。缺失了一些记忆的人,是容易胡思乱想,不过过去的事情毕竟过去了,做人得向前看,沉浸在苦闷情绪里,那是作茧自缚。” “我明白。”姜衿抿抿唇。 “以为你们会商量起出国留学的事情。”宁锦绣笑了笑,柔声道:“既然没说起那就算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不过千万得放在心上才好。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很正常,可爱情也不能盲目,人这一生除了爱情,还有许多事,都很重要,比如事业。你年纪还小,我们说起来也许你不以为然,以后觉得后悔了,也许就晚了,明白吗?” 姜衿咬咬唇,半晌,询问道:“妈,你当时为什么会骗我?” “什么?”宁锦绣愣了一下。 “为什么会说,阎寒,是我未婚夫呢?”姜衿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口。 “……”宁锦绣略微想了想,“就是觉得你在感情里陷得太深了。” “这样?”姜衿微微蹙眉,半晌,笑笑道,“我知道了。我就随便问问,会好好想想出国留学的事情。” “别有压力。”宁锦城安慰道。 “我明白。”姜衿笑着站起身,“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宁锦绣柔声道。 “嗯。” 姜衿点点头,抬步往卧室走了。 这一天从早到晚,奔波了好几个地方,到了晚上,自然疲劳了。 姜衿先去洗了一个澡。 温热的水花落下来,冲刷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子,浴室里氤氲缭绕的水汽了,她一直想着晏少卿,水流进了眼睛,她抬手揉一下,再低头,就看到自己身上落了好些吻痕和指痕。 她肌肤纤薄敏感,很容易,就会留下痕迹。 她看着那些痕迹,觉得悸动。 又欢愉,又痛苦。 她太想靠近晏少卿了,贪图他的抚摸触碰,贪图他的亲吻吮吸,那种渴望,好像一种病症。 无药可救。 可—— 她其实拿什么匹配晏少卿呢? 想到结婚,她其实的确有点担忧害怕的。 抛开姜煜和宁锦绣女儿的身份,她能获得晏少卿家人的认可吗? 她也不知道。 车祸以后,这才是她第一次想起晏少卿的家人,印象很模糊,好像见过面,又觉得一个人都想不起来。 头疼欲裂。 姜衿觉得闷,也不敢洗澡太长时间了,很快又裹着浴巾出去。 手机在口袋里一直响。 姜衿伸手接了,掏出来,眼见是晏少卿,直接接通,“喂”了一声。 “到家了吗?”晏少卿声音里带了不易察觉一丝责怪,“怎么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 “到了。”姜衿连忙道,“洗了一个澡,就忘了。” “洗澡不要太长时间。”晏少卿叮咛道。 “我知道。” “嗯。”晏少卿声音越发温柔些,低声道,“明天下午三点,别忘了。” “知道。”姜衿撇撇嘴,“怎么可能忘呢。” “我提前打电话再提醒你。” “嗯。”姜衿笑了一下。 “那,晚安?”晏少卿语调微扬。 “不要。”姜衿突然回过神来,要求道,“你陪我说会话吧,我想和你说话。” 晏少卿笑一下,“想说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姜衿实话实说,“我就是有点闷,胡思乱想,还有点害怕担心,脑袋疼,心口也又闷又疼的,晏医生,我是不是生病了?车祸后遗症?” “……”晏少卿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婚前恐惧症吧?” “啊?” “啊什么?”晏少卿没好气嗤一声,“我说了送送你,你嘴硬什么呢?我穿个外套出来你就不见人了。” 姜衿干笑一声,“你没有吗?” “什么?” “婚前恐惧症啊。”姜衿小声道,“我就是感觉有点害怕,我才二十岁,好像太小了是不是?” “我没有。”晏少卿低声道,“我就是总觉得手表好像不对劲。” “……”姜衿愣一下。 “它走得太慢了。”晏少卿自嘲道,“我看着着急。” 姜衿扑哧一声笑起来,打趣道:“你不是医生吗?好好治治它。” “我不会。”晏少卿声音低柔,“我就会治你。” 甜言蜜语来得太突然,姜衿一张脸突然就滚烫滚烫的,嗔怪道:“我感觉你现在好……没脸。” 晏少卿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姜衿那丫头心思重,出车祸以后看似爽朗许多,可其实本性难移。 他再了解她不过,知道她肯定晚上又得一通胡思乱想,原本就是打定主意陪她解闷的,没脸就没脸吧,难得他也有这样激动到好像要失眠的一天。 他没说话,姜衿沉默了一小下,轻声道:“晏哥哥,你同意我出国留学吗?” 晏少卿没怎么犹豫,淡声道:“我尊重你的想法。” “我想去。”姜衿道。 她想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努力,让自己更优秀,成为可以匹配晏少卿的那种女人。 这想法,在她刚才出浴室的那一刻,突然就明了了。 “想去就去。”晏少卿笑着道,“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两年也很快,一眨眼就过了。” “再过两年,你就三十了。” “嗯。” 姜衿听着他低柔嗓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她记起了自己在姜家过生日时许的那个愿望,“晏哥哥会等我三年。” 整个人突然恍惚了。 晏少卿听着她的呼吸声,在电话那边慢慢道:“这件事别有压力。决定好了就去做,申请交换生也不是那么顺利的事情,别忘了,你已经休学两个月了,功课落下不少。” 姜衿:“……” 半晌,无语道:“这算是泼冷水吗?” 晏少卿一笑,“是激将法。” “嘿嘿,”姜衿轻轻一笑,“我应该接招吗?” 电话里传来晏少卿愉悦的的笑声,姜衿只听着,都觉得无比欢喜。 恍惚间觉得,晏少卿现在,好像越来越喜欢笑了,是因为她,所以有了改变吗? 这样想着,她心情更好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眷恋道:“我要准备睡觉了。” “嗯。”晏少卿应一声,却仍旧没有挂电话,不知怎的,突然就特别舍不得,只觉得,哪怕听着这丫头的呼吸声,也是挺好的。 姜衿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紧紧地咬了唇,克制着笑意,淡声道:“晏医生,明天见咯。” ------题外话------ 嗷呜,阿锦真是哭了。 熬夜大半晚上,早上走亲戚迟到被批,写了万更,却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才被放出来,好心酸啊,需要安慰…… 这情况,感觉都不能那啥啥啊,那啥啥想起来太心累了。 呜呜,需要好多好多月票来召唤,哈哈。。。 126:新婚之夜 翌日。 姜衿起得很早。 带着丞相出门散步半小时,没遇到晏少卿。 归家。 吃过早饭,心里就紧张了,九点多的时候,在浴室里泡了一个澡,顺带着贴了一个补水面膜。 十点半,开始选衣服。 昨天下过一场雨,早上又出了太阳,落地窗外阳光非常明媚。 她有点纠结穿什么? 领证算人生大事吧,自然应该穿得漂亮正式一点。 她最先选择了一条春秋款的浅粉色及膝连衣裙,是可爱甜美的名媛风,下面搭配了浅灰色的裤袜和一双浅口小皮鞋,在衣帽间镜子前来回转了三圈。 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半天是头发。 她总不可能顶着小光头就和晏少卿去领结婚证吧。 拉开柜子,又开始找假发了。 纠结半天,选了一个梨花卷造型的假发。 假发是板栗色,戴上去显得甜美可人,自我感觉还挺萌的。 姜衿抿着唇看了半晌,又开始纠结了。 自己好像从来不曾这样打扮过,也不知道晏医生喜欢不喜欢呢? 要不……发个微信给他? 姜衿这样想着,点开微信,才突然想到,晏少卿……好像没有微信吧? 这样想着,她又退了微信,发个短信问晏少卿,“晏医生,你有微信账号吗?” 晏少卿正坐诊,听见手机震动,原本没想着理会。 突然又觉得可能是姜衿,拿到手中看了一眼,果然是。 直接回复,“没有。” “呃,我想发照片给你怎么办?”姜衿问。 “彩信。”晏少卿言简意赅。 “彩信要钱。”姜衿又道。 “我给你。” 姜衿:“……” 半晌,无奈地扯扯唇角,自拍了一张照片给晏少卿发了过去。 问道:“你觉得我穿成这样好看吗?” “好看。”晏少卿简短道。 “穿成这样去领结婚证?”姜衿又问。 晏少卿回复,“行。” 姜衿:“……” 这人,一点参考意见都不愿意给么? 姜衿握着手机,忍不住扁扁嘴,埋怨道:“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呀,好歹给我点意见。” 晏少卿:“病人比较多。” 言下之意,他没时间。 姜衿愣了一下,也算理解,握着手机叹了一口气。 自己琢磨了半天,又觉得这件衣服实在和她风格不太匹配,索性又去衣帽间脱掉,重新选了选,找了一件浅米色的中长款风衣穿上。 晏少卿肯定穿西装嘛。 穿风衣显得成熟利落一些,撑点年龄。 她若有所思地想着,又将假发换成了自然色的长直发。 重新拍了张照片给晏少卿发过去。 继续问:“这件怎么样?” “也行。” “会不会显得成熟了?” “有一点。” “那我要不要换掉?” “好。” 一番对话之后,姜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给他发了一个鼓着腮帮子扁嘴的照片。 晏少卿趁着间隙看一眼,忍不住笑了笑,回复道:“乖,穿什么都行。” “可是我不想随便。” “……”晏少卿抿着唇角想一下,回复,“有白衬衣吗?” “嗯。”姜衿道。 “白衬衣,外面搭一件开衫。”晏少卿给了建议。 姜衿仔细看一眼,回了一个字,“好。” 又进衣帽间换衣服了。 这次,选了一件款式简洁的白衬衣,外面搭了件浅蓝色的针织开衫,下面穿了小脚牛仔裤和平底鞋,自己都觉得顺眼了。 镜子前端详老半天,将假发也换了。 长直发成了略显蓬松的齐耳短发,和她以前的发型差不多。 拍照片给晏少卿看。 晏少卿这次连字句都省了,发了个“ok”的手势符号。 姜衿回复了一个笑脸,也不打扰他了。 整理完衣服,开始准备其他东西。 领了结婚证两人就是夫妻了,嘿嘿,肯定可以一起过夜了吧? 姜衿在备忘录上开始写。 1、找借口晚上不回家。 2、一支唇彩。 3、纸巾、湿巾、钥匙、钱包、身份证、户口本、手机。 4、套。 还有吗? 应该没了吧? 她来回反复地想了几遍,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送一件新婚礼物给晏少卿? 送什么好呢? 姜衿穿好衣服,带着这个疑问出了房门。 宁锦绣不在大厅。 穿着一件鸡心领的砖红色薄毛衫,搭配着居家常穿的黑裤子,一只手握着长剪刀,在露天花园里剪花枝呢。 姜衿看着她娴静的背影,笑着唤了一声,“妈。” “衿衿。”宁锦绣侧身看她一眼,意外道,“要出门?” “嗯。”姜衿一只手扣紧背包,笑笑道,“宿舍的好朋友今天过生日,晚上有聚会,完了估计会很晚,我就不回来了,和她们回宿舍住一晚。” “哦。”宁锦绣点点头,不疑有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姜衿抿抿唇,“反正这几天在家里也闲着,我身体都好得差不多了。也许明天在学校再逗留一下。” “我让老王送你去。” “不用了。”姜衿连忙道。 “家里到你们学校少说一小时路程了,不送怎么行?”宁锦绣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姜衿还想再推辞,看着她脸色,直接改口道:“那好吧,又得麻烦王叔。” 宁锦绣一笑,将手里的剪刀和杏花放在了手边的圆桌上,拿帕子擦了手,领着她去找司机了。 十一点半,姜衿出了门。 被司机直接送到了云京大学校门口。 时间临近一点。 距离和晏少卿越好的时间就剩下两个小时了。 她很无奈。 直接在学校门口拦了出租车,报了四院的地址。 还没到四院门口,又提前一点路程下了车,在附近的百货商场里买了一条铁锈红的领带。 背着包往四院走。 走两步,又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倒回去,进了路边一家大型医药超市。 计生用品货架。 想买安全套,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医药超市还不比商场,星期一人满为患,姜衿站在货架边上,抿唇看了半天,小声问导购员,“嗯,哪个牌子的安全套比较好用?” 导购员是个年轻女孩,听到这问题愣了一下,琢磨着“好用”的意思,抬手给她指了一款。 姜衿抬眸一看,脸蛋涨红,“就普通的就行。” “超薄的怎么样?”导购员解释道,“男士比较容易获得快感。” 姜衿难堪地“嗯”了一声。 导购员递了一盒给她。 姜衿接到手里,还觉得有点烫,正想走,突然又愣了一下。 站在原地纠结了一小下,想着昨晚在晏少卿卧室里那一幕,姜衿深吸一口气,转身道:“这个有大小号之分吗?” 正选购安全套的年轻男人脸一红,“有。” 姜衿举着杜蕾斯,风中凌乱了。 年轻男人显然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眼见她没走,脸更红了,低声道:“一般中号都可以了。” 姜衿脸色一僵,“谢谢。” 拿着安全套,转身就飞快地跑开了。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抬手在自己头上挠了挠,只觉得羞窘。 刚才那姑娘,好像拿了一个大号跑了? —— 姜衿付了帐,低头出了超市。 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扯开背包拉链,将手里的杜蕾斯扔了进去。 心情非常愉悦。 拿手机看一眼时间,两点四十五了。 直接打电话给晏少卿。 晏少卿开着车刚出小区,一接通,声音低柔道:“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马上到你们医院门口了。”姜衿笑嘻嘻道。 “……”晏少卿愣一下,“那你就站在路边等着我,我直接过来。” “好。”姜衿挂了电话,很快走到了四院门口。 心情实在太好,扯着背包带,动作轻巧地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没几分钟,晏少卿的车子就在眼前了。 路边不能停车,姜衿一开车门,飞快地窜了上去。 “安全带系上。”晏少卿侧头叮咛了一句。 姜衿“哦”了一声,扣上安全带,笑嘻嘻看了他一眼。 神色一愣。 晏少卿和以往不太一样,似乎也是刚洗过澡,黑而短的头发一根根精神抖擞地竖着,乌黑干净。一张脸棱角分明,修长的眉好像画笔勾勒描绘,眼眸明亮深邃,鼻梁高且挺直,薄唇微微勾了一个弧度,显出几分耀目的俊美来。 尤其—— 他打了一条宝蓝色的领带。 看上去,实在是……贵气英俊非凡。 姜衿从未想过,一条领带也有这样神奇的魔力,能让一个严谨沉稳的男人,突然就不一样了。 “晏医生,”姜衿吞了口口水,笑道,“你好帅啊!” “谢谢。”晏少卿欣然受了。 垂眸打量她一眼,“你也很漂亮。” “那当然了。”姜衿翘翘唇角,“你眼光真好。” 晏少卿哼笑一声,“吃饭了吗?” 姜衿看着他,“午饭?” “……”晏少卿眼尾一挑,“没吃?” “嗯。” “我也没吃。”晏少卿淡淡道,“要不要先吃饭?” “呃!” 姜衿鼓着腮帮子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五点多人家就下班了,未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先领证吧。领了证干什么都行。” 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将晏少卿都逗笑了,“昨天谁嘴硬来着?” “嗯……”姜衿拖长音促狭道,“不一样,昨天你都没有现在这么帅,现在这样子……” 姜衿突然一笑,不说话了。 晏少卿微愣,“怎么?” “男性荷尔蒙气息太浓烈了,是个女人都想和你上床。”姜衿说话飞快。 “……”晏少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唇角一抿,眼睛微弯,“这……算是夸奖么?” “当然。”姜衿一脸笑意。 晏少卿侧头瞧了她一眼,心情非常愉悦,眼眸里的笑意都醉人了,声音也是,他问,“对宁董事长撒谎了?” “你怎么知道?”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下午。”姜衿抿着唇看他一眼,“后天下午也可以。” 两天两夜? 晏少卿淡淡想着,没发表意见。 眼睛里的笑意却有点出卖他的心情了。 一方空间里,暧昧的气息一直流动着,半晌,晏少卿抬手,将自己颈间的领带稍微松了一下,神色自若地发问道:“想要在外面还是在家?” “什么?”姜衿有点没能回神。 “新婚之夜。”晏少卿轻启薄唇,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姜衿红着脸看他,“还是在家吧,外面夜里很冷的……” 晏少卿:“……” 他是那个意思吗? 这丫头脑袋瓜里整天想些什么呢。 晏少卿没好气道:“外面的意思,是酒店。” “这样啊?”姜衿干笑一声,“那还是在家里吧,不过……” 她转念一想,“我们在依云首府的话,会不会被发现,万一回家时候碰上我妈怎么办?” 晏少卿静默一瞬,“我知道了。” “啊?” “知道你的意思了。”晏少卿勾唇一笑。 “去酒店吗?”姜衿问。 晏少卿淡笑道,“先保密吧。” 姜衿:“……”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间便过得飞快了,没一会,就到了民政局外面。 晏少卿停了车,绕过车头,开了副驾驶车门,接了姜衿出来。 姜衿抬手挽上他胳膊,深吸了一口气。 “还怕吗?”晏少卿问。 “什么?” “你的婚前恐惧症,”晏少卿抬手在姜衿脸颊上捏两下,“还有吗?” “没了。”姜衿咬咬唇,克制着笑意,嘀咕道,“我现在有点小激动,怎么办?” 晏少卿愉悦地哼笑一声,揽着她肩膀,“走了。” “你不紧张吗?”姜衿问他。 “还好。”晏少卿声音淡淡地说着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两个人进了大厅。 姜衿都已经来过一次了,对程序驾轻就熟。 工作人员复印了身份证,她和晏少卿一起去拍照。 晏少卿脱了西装外套,解了领带,她也脱了外面的针织开衫,两件白衬衣,看上去就好像情侣装了。 “一二三,笑。”摄影师一声令下,干脆利落地拍了照。 两个人又拿着照片和复印件去填表。 一人一张,很快填完。 “九块。”领证处工作人员低头盖章,顺带道。 晏少卿递了钱过去。 工作人员将两个结婚证递出来,笑着道:“新婚快乐。” “谢谢。”晏少卿揽着姜衿,含笑说了一句。 工作人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找钱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又神色艳羡地看了姜衿两眼。 姜衿却未曾察觉,抱着她和晏少卿的结婚证,晕乎乎地出了民政局。 直接上车。 坐在副驾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有点不敢置信,将结婚证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嘀咕道:“这就行了呀。” “你还想怎么样?”晏少卿好笑道。 “嘿嘿。”姜衿抬眸看着他,“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做……爱……”姜衿眼眸亮亮地看着他,“行吗?” 晏少卿定睛看她一眼,喉结滚动一下,直接倾身过去,一只手扣上她后脑勺,低头,在她柔软的唇上就是一通碾压吮吸。 姜衿很快气息不均了,急促喘息。 晏少卿手指紧扣着姜衿脑后的头发,声音低哑,“听你的。” 姜衿只觉窒息。 晏少卿放开了她,抬手将颈间的领带又松了一下,发动了车子。 “我们去哪?”姜衿半天回神,问他。 晏少卿正想答话,边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先接电话了。 听着里面说了两句,脸色微变,沉声道:“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话音落地,直接挂了电话,朝姜衿道:“先回医院一趟。” “怎么了?” “二环上出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科室人手排不开。” 姜衿:“……” 晏少卿在十字路口转个弯,一边开车一边道:“一会你就别跟我进医院了,先在外面找个餐厅吃饭,我出来给你打电话。” “哦。”姜衿低头玩着手指,应了一声。 晏少卿抬手揉揉她头发,歉意道:“别委屈了,手术完一直陪你。” “你说的。”姜衿道。 “嗯。”晏少卿点点头,“我说的。” 姜衿柔声道:“不过手术也别着急了,慢慢来,安全第一。” “我明白。”晏少卿答应了,专注开车。 没一会,两人返回四院。 晏少卿停了车,催促姜衿先去吃饭。 姜衿又突然想到,他先前说自己也没有吃饭,又不愿意去了。 这样的日子,她想和晏少卿一直待在一起。 他做手术,她在外面等一会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她说什么都不愿意一个人吃饭了,执拗地跟着晏少卿进了急救中心。 “师父。”两人一进门,急救大厅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就迎了上来,朝晏少卿快语道,“病人已经分流了……” 话未说完,他突然看到了边上跟着的姜衿,神色一愣。 呃。 姜衿也有点傻,弄不明白眼下这算个什么情况。 说话的这男人,就是她中午时候在超市安全套货架边遇到的那一个。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姜衿干笑一声,听到晏少卿介绍道:“这是科室里的实习医生,余承乾,这是我妻子,姜衿。” 被介绍的两个人都没说话。 余承乾在想,一向高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竟然结婚了,师娘是个软萌的小姑娘,主动跑去医药超市里买安全套,还选了超大号! 姜衿在想,晏少卿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徒弟,看上去挺清秀阳光的,怎么就中午吃个饭的工夫,就跑到外面超市里买安全套去了! 这心情,简直……哔了狗了! 晏少卿有点摸不着状况,疑惑道:“你们先前见过?” “见过了。” “没见过。” 余承乾和姜衿同时道。 晏少卿唇角耸动了一下,两个人又同时改口。 “认错了。” “见过了。” 余承乾一愣,以手握拳,抵着唇角轻咳了一嗓子。 姜衿咬唇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这徒弟,看上去明显比她大了五六岁啊,怎么这么不会来事?! 余承乾接收到她目光里的责备之意。 他表示很无语。 他就下班时间去医药超市里给奶奶看一个代步轮椅而已,谁能想不小心就撞见买超大号安全套的师娘呢,他又不是故意的,怪他咯。 “走吧,先去手术中心。” 时间紧急,晏少卿也懒得管两人先前怎么个情况了,直接发话。 “哦。”两人又异口同声答了一句。 姜衿扭头看旁边了。 太尴尬。 简直太尴尬了! 这尴尬,甚至已经完全抹掉了晏少卿称呼她为“妻子”的喜悦。 哦,不,她压根没注意到晏少卿在介绍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是我妻子。” 她的思绪全部被各种猜测占据了。 余承乾人品怎么样? 会不会将她买安全套的事情说出去? 他说出去晏少卿肯定超级超级尴尬,估计想要捏死她的心情都有了。 怎么办啊? 余承乾真得会说出去吗? 烦死了! 这样想着,姜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余承乾一眼。 余承乾也恰好在打量她。 两个人目光相对,余承乾示好的笑了一下,姜衿神色一愣,有点恼,又转过头去了。 晏少卿走在两人中间,个子最高。 自然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心情不美丽。 姜衿这丫头怎么回事? 不就遇见一个比他小三岁的实习医生么?做什么一脸娇羞气恼的? 简直了! 将他置于何地! 晏少卿心情不悦,面上去一贯表情寡淡,只脚下明显地加快了步子,剩下两个人连忙跟了上去。 很快,三人到了手术中心。 大厅里还是很乱。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像晏少卿这样,临时赶回来穿着便装的几个医生,以及,最先赶到的病人家属,第一时间到场的媒体记者。 护士跑来跑去,病人家属焦急哭泣,媒体记者摄像机时刻准备着。 姜衿的目光落在几个记者脸上,发现他们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冷静沉稳,站在不至于打扰人的地方拍了照,也没有拥上前采访。 晏少卿已经到了一个活动担架跟前。 一只手将伤者流血的头部往边上轻拨了一下,发问道:“ct做了没?” “做了。”一个护士忙道。 “您是医生,麻烦救救我老公。”边上守着的一个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晏少卿抬眸看一眼,“家属?” “是,是。” “签了字办一下住院手续。”晏少卿简短说完,抬手在伤者心口按了两下,垂眸看着他已经耷拉的眼皮,反问道,“能听清我说话吗?” 伤者咕嘟了一声,晕过去了。 晏少卿修长的手指落在他腰上,按捏两下,又试探性抬起他一条腿,放下,朝边上护士道:“推一号手术室。” 话音落地,又看余承乾一眼,“跟家属了解一下情况,看一下有无特殊病史。” “我老公……” 哭泣的女人还想问话,余承乾连忙道:“您和我说就行了。” 晏少卿一般不和病人家属多说,尤其在手术前。 抬眸看了姜衿一眼,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跟进手术室了。 姜衿咬唇看着他背影,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抬步坐到了边上长椅上。 是了,晏少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话不多,可很多时候一个眼神就能安抚她了,让她觉得,既踏实,又安稳。 这样的男人,已经是他丈夫了。 他这么优秀,是一个对社会如此有用的人,她也必须和他一样,让伤痛者有所倚仗,让悲痛者,得到力量。 姜衿出神想着,听到了后面同样等待的两个记者说话声。 其中一个道:“陈姐,刚才进去那个医生,好像就是沁安地震那一个,姓晏。” “我看见了。”另一个声音淡淡。 “你说这短发女孩是不是他女朋友,看上去年龄好小。” 说她呢? 姜衿突然意识到,神色微愣。 身后经历了好几秒一个停顿,她听到了刚才第二个说话的女人声音。 她压低嗓音厉声道:“这是你该关心的事情?眼下这什么时候?小姑娘,你是记者,还是新闻记者,这种时候有闲情操心八卦?呵呵。” “我……” “闭嘴,打电话联系事故现场的李队长。” “……” 身后两个记者再没声了。 没几秒,姜衿听到了有人起来走动的声音。 先前八卦的小记者,咬着唇走到边上楼梯口,去打电话了。 姜衿坐了好一会,听到刚才训人的那个记者也起身了,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 她走到了那个哭泣的伤者家属跟前,轻声道:“坐到椅子上等吧,别站着了。你不累,孩子也需要休息。” 姜衿和伤者家属都愣了。 后者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女记者没回答,温声道:“去那边椅子上坐吧,手术少说也得一两个小时。” “嗯。”伤者家属点头应了一声。 姜衿从她悲伤的脸色中,看到了一种被安慰后,稍显放松的情绪。 女记者陪着那个家属去了边上。 姜衿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交缠的手指,若有所思。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很快,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姜衿等了三个小时,有点累,靠着椅背打盹儿。 被边上不知谁的手机铃声突然吵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才发现大厅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 她下意识抬眸,就看到几个人走了过来。 晏少卿在最前面,步子跨得很大,看见她的这瞬间,好像也安心了。 紧绷的脸色舒缓些。 “结束了?”姜衿抱着包,抬步到了他跟前,仰头问。 “嗯。”晏少卿点点头,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柔声道,“是不是都等瞌睡了?” 姜衿羞赧一笑。 再抬眸,又看到边上的余承乾了。 咬咬唇,朝晏少卿道:“我们走吧,好饿。” “嗯。”晏少卿伸手揽了她,朝身侧几人道,“我们先走了。” “晏医生再见。” “再见。” “师父再见。” 几个人话音落地,余承乾又犹豫着补充了一句,“师娘再见。” 呃。 姜衿看着他又愣了。 边上跟着的几个医生护士却倏然轻呼道:“晏医生,你们都结婚了吗?” “先领了证。”晏少卿难得浅笑。 “那就是结了啊,要请客!” “对啊对啊,请客嘛。” “新婚快乐。”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晏少卿垂眸看了姜衿一眼,朝众人笑道:“改天请,今晚陪她。” “哈哈。” “对啊,新婚燕尔呢。” “*一刻值千金,早点回吧。” 几人打趣着,姜衿一张脸越来越红了,抬手扯了扯晏少卿衣角。 晏少卿抿唇笑笑,揽着她离开了。 身后—— 余承乾看了一眼其他人,好奇道:“我这小师娘多大啊?” “哈哈,估摸着最多二十一二岁吧,大学生。” “没毕业都结婚了?”余承乾有点诧异。 有人笑道:“姑娘是没毕业,晏医生可都已经二十八岁了呀,能不着急吗?” 一众人又是哈哈一阵笑。 —— 姜衿和晏少卿出了医院。 一阵风吹来,她有点冷,下意识抱了抱胳膊。 晏少卿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你的车在医院呢。”姜衿跟着他坐进去,后知后觉地提醒道。 “不开了。”晏少卿笑着说了一句,朝前面的司机道,“丹江港口。”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提醒道:“还挺远的。” “去吗?”晏少卿问。 “去。”司机爽朗一笑,“您坐车您决定,说去哪,咱就去哪,我没意见。” “嗯。”晏少卿应了一声。 搂紧了怀里的姜衿,低声问询道:“还冷吗?” “不冷。”姜衿抬眸看他一眼,小声道:“我们去港口做什么?” “爱。”晏少卿薄唇覆在她耳边,嗓音轻柔得不可思议。 姜衿一愣,小脸红彤彤的。 看着他近在咫尺一张俊脸,将脸颊埋到他怀里去。 晏少卿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一层衣衫,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耳中。 砰、砰、砰…… 一下一下,让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丹江港口是云京市边上最大的港口,出租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穿行过城市霓虹闪烁的夜景,总算到了。 夜风清冷,白日热闹喧嚣的港口也显露出寂静安谧的一面,只剩下辉煌灯火。 姜衿被晏少卿牵着,沿着码头一直走。 没多久,看到了泊位上一艘被灯光点亮的游艇。 很长,姜衿抬眸扫视一通,觉得长度应该在四十米左右了,看上去也挺高,暖黄明亮的灯光充斥了整整三层,安静地停着,美丽的倒影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美丽梦幻到极致。 “来。”晏少卿扶着她,抬步过去。 朝着边上等了许久的男人道:“先吃饭。” “好。”男人笑着应了,问候了姜衿一声,去厨房里准备晚餐。 春天夜里,晚上的海风自然冷。 晏少卿也就没带着姜衿在外面吹冷风,揽着她,直接先去了下层的主人房。 花香扑鼻而来。 姜衿怔怔看着,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多粉色蔷薇在灯光下绽放。 她的目光落在了房间正中央的大床上,奶白色的被罩上,粉丝蔷薇花瓣簇拥成一个心连心图案。 晏少卿从后面抱紧了她的腰,下巴抵在了她的颈窝处,一侧头,薄唇便挨上她仍旧带着凉意的纤薄肌肤,柔声道:“喜欢吗?给你的新婚之夜。” 姜衿没说话,侧头吻上他的唇。 缠绵,又热情。 晏少卿的西装外套落到了柔软华美的地毯上,姜衿的背包也落到了柔软华美的地毯上,甚至,两个人脚下移动间,踢倒了好几瓶蔷薇花。 花瓶沿着地毯滚动起来,发出清脆亦或者沉闷的碰撞声。 晏少卿压着姜衿,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清香的花瓣扑了两人一脸。 晏少卿轻喘着看她,这才发现姜衿的头发下都是花瓣,脸上也是,盖住了她的眼睛和嘴唇。 姜衿正想伸手去拿开,晏少卿薄唇覆了上去。 隔着花瓣亲吻她柔软的唇。 姜衿一只手刚拿了眼睛上的花瓣,怔怔地看着他,那片花瓣,又轻飘飘地从她指尖掉了出去。 她双手搂紧了晏少卿的脖子。 身子被压的难受,急促地扭动了两下,晏少卿一愣,吻如狂风骤雨一般袭击她。 游艇已经开了,整个世界都非常安静。 姜衿一只耳朵嗡嗡作响,另一只耳朵,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的声音。 喘息声、喉结滚动的声音、吮吸的声音、衣衫婆娑的声音、花瓶碰撞的声音、皮鞋落地的声音,以及,她自己似乎要断气的声音。 这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她的世界便混乱了。 颠簸、动荡、暧昧、火热…… 要死了。 姜衿晕乎乎地想着,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被亲吻到窒息的时候,晏少卿放开了她。 一翻身,平躺在她的边上了。 姜衿听他说,“洗个澡,先吃饭。” 室内静了一秒,姜衿抬脚狠踢他一下,愤愤不平。 晏少卿哑着声音低笑起来。 愉悦极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讨厌。”等心情平复一下,姜衿咬着唇,没好气说了一句。 “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晏少卿爽朗地笑出声,一只手撑着,侧身看她,低声道,“怎么,就这么一点点时间,都等不及了?” “没有。”姜衿拢了拢身上的针织衫,从床上蹦下去,扭头道,“不给你了。” “来不及了。”晏少卿也坐起身,看着她的背影,懒懒道。 姜衿趴在光亮冰凉的玻璃上,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海水,水天一色。 游艇像离弦的箭,划破水面,水波动荡驱散,翻卷出浪花来,浪花好像白鸽,扑棱两下,垂直拍打进水面去,美极,让她难以移开视线。 晏少卿看着她背影问,“看什么呢?” “看浪。”姜衿头也不回。 晏少卿低笑着起身了,从身后捕捉她,耳鬓厮磨,“别急,有两天时间可以看。” “两天?”姜衿扭头,诧异道,“我们要去哪。” 晏少卿声音低迷,“不去哪。” “就……”姜衿咬咬唇,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上面待两天。”晏少卿一本正经、声音缠绵,“只羡鸳鸯不羡仙。” 姜衿忍不住扑哧笑起来。 晏少卿声音低低道:“你没经验,船里恩爱那一段没写好。” 姜衿一张脸,突然就红透了,小声道:“你看了我的小说?嗯,《鸳鸯剑》?” “我就随便翻了两页。”晏少卿淡笑着,薄唇从她脖颈纤薄的肌肤往下移,声音低低,“我觉得我应该多给你一些经验。” “你有很多吗?”姜衿突然问。 “什么?” “经验。”姜衿咬咬牙。 “没。”晏少卿笑道,“男人在这一方面,总是无师自通。” 话音落地,他欺身向前一步,膝盖抵着姜衿的腿弯,将她压在了光亮澄净的窗户玻璃上,一只手探过去,冰凉的指尖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题外话------ 晏少卿:“哥哥要那啥了,妹纸们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没动力。不干。” 127:得叫老公【福利活动】 手指挤压着她的唇。 晏少卿的唇,却一直在她纤薄的脖颈肌肤上流连摩挲。 姜衿肌肤白,又薄又嫩,非常敏感。 很快,脖颈一侧到锁骨的那一片都红了,颜色好像蔷薇花,那粉红色,好像要从她细嫩的肌肤里映出来,映红了晏少卿深邃黑亮的眼眸。 舱里温度高,外面却冷。 玻璃上都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缭绕、湿热。 姜衿纤细的一只手扣着玻璃,分明的骨节凸起,指甲,都在玻璃上划出了细微的声响。 晏少卿一个吻,都像折磨人的刑罚。 姜衿有气无力。 晏少卿略带冰凉一只手,覆上她手背,将她胡乱把抓的一只手握成拳,包在了掌心里,另一只手从后面揽了她的腰,抱着她,直接坐到了边上的靠椅里。 姜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晏少卿垂眸笑看她。 姜衿一面脸颊刚才压在玻璃上,惨白如纸,另一面脸颊却承受了他的吻,被室内的温度熏得红扑扑,好像娇艳欲滴,即将破开的一朵花,美极了。 此刻含羞带怯,身上散发着独属于女孩的那种芬芳。 晏少卿低头在她脖颈处嗅了一下,低笑道:“这一会就不行了?那几天的张狂劲哪去了?” “被你拿去了。”姜衿小声嘀咕道。 晏少卿狠狠愣一下。 思绪突然飘飞到两个人第一次亲吻的那一天。 小丫头很伤心,对他表白,却要求两人以后不要见面,眼泪流了满脸。 他太怜惜太心疼,忍不住吻了她。 她便傻了,话都不会说。 他笑问,“你怎么这么不经事,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 她恍惚回答,“被你拿去了。” 似曾相识的一句问话,一模一样的五个字答案。 晏少卿看着她,只觉得心疼就像浪潮,在他胸口一圈圈拍打激荡,让他几乎难以承受。 这就是姜衿了。 他的丫头。 无论带着怎么样的记忆,无论表现出什么样的性格,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还是会因为自己乱了节奏,爱着自己的那颗心,也始终如一,趋近本能。 他……何其有幸? 晏少卿深深喟叹一声,抱紧她,柔声问,“要洗澡吗?” “出来找你的时候洗过了。”姜衿抿抿唇。 晏少卿一笑,掐着她的腰放在地面上,拍着她脸蛋道:“那你先吃饭,我很快,冲个澡就来。” “我等你一起上去。”姜衿小声道。 “不饿?” “不是,”姜衿看着他眼睛,“就是想等你。” “嗯。”晏少卿略一迟疑,“那好,十五分钟。” 姜衿点点头。 晏少卿放开她,先去了浴室。 姜衿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扭头朝外,看着海上的夜景。 听着浴室里传来水声,一张脸越发滚烫了。 她有点晕,还有点醉醺醺。 分明没喝酒,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只觉得眼下这一切都不太真实,好像一个美丽飘渺的梦,她走在云端,幸福得要飘起来。 “嘿嘿。” 姜衿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傻笑两声。 笑完了,一垂眸看见地毯上自己的背包了。 抬步过去,弯腰拿了背包,打开翻了翻,找出了那盒杜蕾斯。 超薄的…… 只想着医药超市里导购员的话,她都觉得热,一颗心好像在油锅里,来回滚了好几圈,难受极了。 太紧张了。 纵然已经想象过,真正到了这一刻,她还是觉得好紧张。 姜衿抿了抿干涩的唇,将盒子拆封,打开,放在了床头的矮柜抽屉里。 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没一会,晏少卿就出来了。 没穿西装,上面一件烟灰色v领薄毛衫,下面一条黑色笔挺长裤,带着点温润休闲的居家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领口的原因,还有那么一点……性感。 晏少卿一年四季在外都是西装,衬衫扣子都系得非常规整,和一般男人比,自然是显得白一些。 个子高,穿了衣服显瘦。 却丝毫不会给人体质文弱的感觉,就好像古典小说里,那种文武兼修的世家公子。 英俊、笔挺、气质淡漠疏离、举手投足自成风骨。 很容易让人痴迷。 姜衿咬着唇,傻乎乎看他,有点被电到。 晏少卿抬手擦着头发,另一只手轻握着,食指朝她勾一下,随意道:“过来。” 姜衿眼睛都笑了,乖乖到他跟前去。 晏少卿深黑的眼眸里也盛满了温柔的波光,很快擦好头发,直接俯身,拦腰抱起她。 姜衿“啊”一声轻呼,没好气道:“吓死了。” “我抱你上去。”晏少卿十分温柔。 姜衿抿着唇笑笑,主动亲了一下他眼睛,“谢谢晏哥哥。” 晏少卿一愣,“该改口了。” “……”姜衿傻乎乎地看着他。 “得叫老公。”晏少卿修长乌黑的眼眸弯着,神色专注地看她。 老公? 这称呼,她有点叫不出口啊。 姜衿舔舔唇。 晏少卿眼尾挑一下,“嗯?” “老……公。”姜衿咬着唇,一字一顿。 晏少卿不怎么满意,若有所思道:“以后常叫着,慢慢就习惯了。” “哦。”姜衿乖巧地应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叫你晏医生哎。” 晏少卿一笑,“想让我治你一辈子的意思吗?” “我也觉得我有病。” “……”晏少卿抱着她往外走,无语了。 姜衿柔软纤细的小手搂着他脖子,小声道:“我中了一种名叫晏少卿的毒。” “你说情话这本事跟谁学的?”晏少卿边走边问。 “我也是无师自通。”姜衿嬉笑。 晏少卿看着她哼笑一声,总算到了中层,将她放在了餐桌边的椅子上。 除了驾驶仓和甲板平台,中层也就设置了厨房和客厅,客厅面积自然大,灯光敞亮,一抬眼,就能从玻璃窗将海上夜景尽收眼中。 快速行驶的游艇,就好像海面上一座流动公寓,日常所需,应有尽有。 姜衿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有点新奇,还有点感动,好像,正在被宠爱。 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花吐露芳香。 晏少卿看着眼前的牛排,若有所思道:“时间好像有点晚,忘了让换一下晚餐。” “没关系。”姜衿笑笑道,“我不挑,吃什么都行。” “喝汤吧。”晏少卿抬手将两人眼前的餐盘推到了边上去,柔声道,“晚上少吃点,喝了汤吃掉蔬菜沙拉,还有这个起司蛋糕,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姜衿看他一眼,“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 晏少卿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一本正经道:“晚上喂饱你。” 姜衿:“……” 晏医生一本正经耍流氓的功力见长。 她都不好意思了。 姜衿低了头,鼓着腮帮子,很快解决了一块蛋糕。 早都饿过头了,吃一点都觉得饱。 两个人磨蹭到了十二点。 姜衿是紧张。 晏少卿也不知怎的,端得很稳,到最后,姜衿都忍不住催促他了。 抬眸看她一眼,晏少卿低低笑起来。 牵着她回房。 晏少卿简单刷了牙,随后,姜衿才进了洗手间洗漱,磨蹭了半晌,还没出来。 胡思乱想着,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第一次肯定很痛的,她怕痛。 真的。 她从小对痛楚的感知就比别人敏感许多,这种事,肯定会难以忍受的。 一直犹豫,她差点都将口腔刷破了。 连忙漱了口,深呼吸,出门去。 晏少卿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光芒流转的床头灯,灯光颜色渐变,暖黄朦胧,非常暧昧,只看着,她竟然突然觉得腿软,走不动了。 晏少卿倚在床头看她,目光……极具侵略性。 姜衿呼吸一窒。 晏少卿坐起身在床边,低声道:“过来。” 姜衿抬起一只脚,走到他边上去。 晏少卿一把揽了她的腰,大手紧扣着她的背,指尖触上去,脱了她外面那件针织衫,仰起头,沿着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往上吻。 姜衿被迫仰着头,眩晕感又阵阵袭来。 她纤细的手指抓紧了晏少卿的手臂,只觉得,他手臂非常紧绷。 晏少卿将她推倒在床上。 姜衿看着他眼睛,只觉得,他已经用目光占有她了。 “晏医生。”她梦呓般唤他。 “叫什么呢?”晏少卿低下头去,牙齿咬着她衬衫第一颗纽扣,哑着嗓音道,“不长记性啊。” 姜衿急促地呼吸一下,“老公。” 晏少卿眼眸眯了眯,薄唇落在她温热肌肤上,“嗯,别怕。” 姜衿舔舔唇,听着衣衫窸窣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好像砧板上一条濒临窒息的鱼。 拖鞋啪地一声落到地毯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远远地,海面上传来游艇破浪的声音。 窗帘没拉,目光尽头有缭绕星光。 玻璃上有雾气。 她先前那一个手印已经不见了,姜衿却想去玻璃那边了。 玻璃上多凉啊,冰冰的,可以降温。 她实在太热了,整个人都着了火,像一颗糖,在柔软的大床上化成了甜腻粘稠的汁液。 她的衬衣在余光里划过一道弧,轻飘飘落地了。 裤子被晏少卿蹬了下去,也发出闷响。 晏少卿修长的手指揉搓着。 浑身都疼。 她想象自己是那条鱼,窒息眩晕,这过程,又被人小心翼翼地搓掉了身上所有的鳞片。 光溜溜,极度柔软的身子暴露了出来。 面对着晏少卿,她被灯光照亮,一丁点的秘密和*都不再有了。 这感觉,多么羞耻啊。 却还带着隐秘的、让她期待雀跃的快乐。 姜衿晕乎乎想着,对上了晏少卿的眼睛,他目光着了火。 突然就非常渴望了。 姜衿激动而热烈地吻起他来。 晏少卿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夜里是那样明显,抱着她被汗水浸湿的身子,滚进了被子里。 四目相对,两个人急不可耐地吻到一处。 牙齿磕碰的声音、吮吸亲吻的声音、肌肤摩挲的声音、大床轻晃的声音,都同时响了起来,交织成一张暧昧的网,将两个人同时网罗了。 天地间,都好像只剩下彼此。 姜衿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在被子里昏暗的光线中,注视着晏少卿。 眼眸亮晶晶、湿漉漉,实在迷惘天真至极,却闪着热烈的期待。 晏少卿倾身压上她。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也觉得眩晕不已。 抬手拉了被子。 整个世界都突然暗了下去。 姜衿崩溃尖叫出声,纤细的两只手抓紧了他的背,十个指甲扣进去,仍是无法忍耐,在他背上划出道道痕迹来。 晏少卿却第一次没有疼惜她。 实在做不到。 有些*蚀骨的滋味,只有深入体会了,才能明白。 大床剧烈地晃动了一个多小时。 万籁俱寂。 晏少卿抬手掀开被子一角,姜衿整张脸好像被水洗过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垂眸定睛看她,晏少卿俊脸上妖异绮丽的潮红慢慢退去。 他恢复神智了。 刚才那一会,的确是好像疯了一般。 连姜衿的哭泣求饶都顾不得了。 此刻看着她好像死过一次的样子,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小不点。”晏少卿侧身抱紧她。 姜衿轻喘着,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忘……忘了那个。” “你买了?”晏少卿声音哑得不像话。 “嗯。”姜衿声音极轻。 “不用。”晏少卿大手抚慰着她仍旧颤抖的身子,“你在安全期,这几天用不上。” 姜衿:“……” 紧绷的心弦松懈,她闭上了眼睛。 浑身上下一点劲都没有,四肢百骸,都好像被碾压重塑了一遍。 想起最后那一瞬,又忍不住痉挛了一下。 晏少卿抱着她,靠在床头平复了许久许久,突然抿唇轻笑了一声,饱含喟叹。 姜衿蜷在他怀里,还是没吭声。 她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别说说话了,抬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没一会,竟是睡着了。 晏少卿很快察觉到,一只手捧了她的脸,就着暖黄温馨的灯光,专注温柔地打量着。 唇角的笑意便越来越深了。 良久,起身披了手边的睡袍,抱着她去浴室里清洗。 温水漫过身子,姜衿便有了点活过来的迹象,靠在浴缸边,一只手还紧紧地拽着他,却没有睁开眼睛。 晏少卿动作非常轻柔,目光从她身上移过,这才发现,她身上都是青紫痕迹。 指痕吻痕都有。 脖颈以下和腰间、大腿上尤其严重。 简直…… 他想切腹自尽的心情都有了。 好一会清洗完,顺带着帮她上了药,浴巾一裹,抱着她回了房间。 床上实在乱,床单被罩都潮湿得没法睡了。 姜衿出了好多汗,他也是。 晏少卿蹙眉想了想,被子裹了姜衿,先放到不远处沙发上去。 他弯腰揭了床单,重新换了一条,再将小丫头连被子一起抱了回来。 新床单有点凉,姜衿一上去,就忙不迭往他怀里缩。 晏少卿搂抱着她,一点睡意也无。 目光从雾气缭绕的窗户看出去,海面上远远有亮光,和视线尽头的星光连成一片,游艇好像都不存在了,世界里就剩下他和怀里这丫头,在床上,互相依偎。 “晏哥哥。”姜衿突然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怎么了?”晏少卿垂眸问她。 姜衿眼睛都没有睁开,迷迷糊糊道:“水,我要喝水。” “渴了?”晏少卿问她。 姜衿没理他。 晏少卿忍不住轻笑,侧身在床头端了水杯。 又看姜衿一眼,略微想了想,自己喝了水,含在嘴里,放下杯子,转身覆上她的唇。 姜衿急不可耐地张了口。 连着喝了两次,扁着嘴,又睡了过去。 晏少卿还是睡不着,目光宠溺地看着她,意外地,发现眼泪从她眼角掉了出来。 神色一愣。 正出神,姜衿扁着嘴哽咽了一声,嘀咕道:“呜呜,疼。” 小丫头还想着呢? 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疼。 他已经帮她上过药了。 “乖,不疼了。”晏少卿手指抚上她的脸,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了泪水。 姜衿哼唧一声,偏着脸朝一边睡去了。 晏少卿哭笑不得看她一眼,躺在她身边。 还想要。 却怎么也不舍得了。 好半天,才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 翌日,上午。 姜衿一睁眼,就看到窗外光芒万丈的金色了。 太亮,她揉着眼睛转个身,对上晏少卿的视线,分外痛苦地蹙了眉。 脑海里昨夜许多片段涌上来,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和晏少卿,总算是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可—— 没人告诉她会痛得要死啊。 身上的酸楚感丝毫没有减缓,反而因为睡了一觉,越发严重了。 胳膊腿都不敢活动。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罪魁祸首,姜衿也不想说话了。 扁扁嘴,翻了个白眼。 晏少卿抿唇看着她,哭笑不得,“还痛?” “哼哼。”姜衿孩子气地哼唧了两声,不满就写在脸上。 晏少卿低声道:“我拿了许可证的。” “……”姜衿竟无言以对。 轻轻咳嗽了两下,反问道:“几点了啊?” 一开口,才发现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简直,都好像不是她的声音了。 “九点半。”晏少卿回答完,直接起身,接水给她喝。 姜衿抱着被子坐起来。 其实根本坐不起来,腰太酸了,她只能被晏少卿揽着,靠在他臂弯里。 小口地喝了多半杯水,又躺了回去。 晏少卿一向起得早,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身放了水杯,就问她,“想吃什么?” “什么也不想吃。”姜衿答。 “……”晏少卿笑了笑,伸手捏捏她脸蛋,“好歹吃一些,我去给你做。” “都没有刷牙呢。”姜衿又扁嘴,简直太委屈了。 分明都是做的同一件事,晏少卿还是出力的那一个,怎么就是眼下这么精神百倍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反观她,简直想多了都是泪。 “那我抱你去刷牙?”晏少卿好脾气地问。 “我不想穿衣服。”姜衿无奈又道。 太累,身上疼,她连抬一下胳膊的力气都没有,怎么穿衣服呢? “那就不穿了。”晏少卿一笑,在衣柜里取出一件柔软的睡袍过来,抬手就要掀被子。 “你干什么?”姜衿条件反射,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不干什么。”晏少卿无奈一笑,“你现在这样,就算我想干什么,也不忍心。” “唔。”姜衿撅着嘴咬咬唇。 “来。”晏少卿掀了被子,将浴袍给她套上,一弯腰,将她整个人抱起在怀里,直接往洗手间走去。 姜衿坐在了盥洗台上。 一只手拿着牙刷,神色倦倦地刷着牙。 晏少卿抬手就去掀浴袍。 姜衿一惊,连忙用手捂住,瞪大眼睛看着他。 “别紧张,我看看,要不要再上点药。”晏少卿哄她。 “不要。”姜衿脸都红了。 “说了不做什么。”晏少卿这下不顺着她了,板着脸道,“听话。” “那你不许再……再……那个了。”姜衿支支吾吾。 “哪个?”晏少卿好笑不已。 “就那个!”姜衿气急败坏地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愉悦地笑一声,抬手掀开浴袍,边看边道:“嗯,暂时不做了。” 暂时? 姜衿看他一眼,又不想理他了。 刷了牙,晏少卿又将她抱了回去,放在床上。 自己上去做早餐。 姜衿又懒又困,很不舒服,靠着靠着,又晕乎乎给睡着了。 晏少卿再下来,叫醒她吃了早餐。 两个人便没事可做了。 姜衿没办法下床,晏少卿索性也上了床,陪着她睡觉。 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两个人去上层露台上坐了一会,吹吹风,也就半个多小时,又回了房间。 临近晚上,晏少卿又要了一次。 以至于—— 姜衿第二天还是没办法下床。 小小软软一个人,裹着被子蜷在床上,晏少卿克制半晌,还是宣告失败。 临下船,又哄着她要了一次。 姜衿连船也下不了,被他抱上了出租车。 还好在夜里,反正也没有几个人,出租车行驶了近两个小时到了四院附近的公寓,姜衿刚下车就吐了。 两天两夜,她一直在晕乎乎的一种状态。 晏少卿心疼得不得了,抱着她回了家,洗漱完,就决定放过她了。 姜衿总算睡了一个好觉。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三天下午。 她几度死去活来,总算是回归到了正常状态。 能下床了,就是有点腿软。 吃过饭,晏少卿带她出门,姜衿没好气地在他胸膛捶打了无数下。 晏少卿哭笑不得,忍俊不禁去扶她。 姜衿没让他扶,一只手扶着墙走,到最后,上了他的车,就觉得更生气了,瞪着眼睛扁嘴问,“你现在是要送我回家吗?好讨厌,做完了就不要我了。” “没完。”晏少卿笑道,“这个做不完的。” 姜衿:“……” 晏少卿勾着唇看她一眼,眼见她委屈,也不逗她了,一脸正经道:“晚上回你家,现在去晏宅,带你见一下我爷爷。” “爷爷?”姜衿一愣,“我不去。” 晏少卿诧异地看她一眼。 姜衿急得都快哭了,“我现在这样子,怎么去啊,肯定会被发现的。” 被发现? 晏少卿有点想笑,生生憋住,“不会。” “怎么不会?”姜衿瞪着眼睛道,“你见过有人像我这么走路的嘛。” “嗯,就说我带你爬山了。” “爬山?”姜衿一愣,鼓着腮帮子不说话了。 晏少卿轻声解释道:“我明天得上班。” “好吧。”姜衿理解地点点头,“可是你应该先和我说嘛,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太突然了。” “不用准备。”晏少卿笑道,“你能去,他就很开心了。” “会吗?”姜衿问。 “嗯。” “你爷爷他……” 姜衿话未说完,晏少卿直接打断她,提醒道,“现在也是你爷爷了。” “……”姜衿一愣,咬着唇笑了笑。 晏少卿放下心来,带着她一路回了晏宅。 下午三点,老爷子正午睡呢。 晏少卿也就没打扰,带着姜衿坐在大厅沙发上等了一小会。 也没多久,老爷子被晏管家扶了出来。 已经知道了姜衿过来,老爷子走路的步子都比平时快一些,晏少卿连忙起身去扶了。 姜衿也紧跟着站起来,到了他边上。 “衿衿丫头来了。”老爷子上下打量她一眼,神色间带着喟叹疼惜,温声询问道,“身体好点了吗?听少卿说你前些天出院了,感觉怎么样?” “都已经好了。”姜衿看着他,觉得亲切,乖巧地笑了笑。 “好了就好。”老爷子被扶坐到了沙发上,拍着她胳膊说了一句。 示意她坐下,还想说话,晏少卿突然唤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抬眸看他一眼。 晏少卿在茶几下取了软凳,就坐在他手边,浅笑道:“有个事情给您说一下。” “哦?”老爷子这段时间很少见到他这么放松的笑意,微愣。 晏少卿抬手拿了姜衿的包,将里面两本结婚证掏出来,认真道:“我和衿衿领了结婚证,她是您孙媳妇了。” 老爷子狠狠愣了一下。 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又不敢置信地看了姜衿一眼。 目光最后又重新落回到晏少卿脸上,迟疑道:“领证了?” “嗯。”晏少卿抿唇笑了笑。 老爷子怔怔地看着他,眼眶里突然有了打转的泪花。 晏少卿都愣了。 “好,真好。”老爷子眼眶里的泪花又一瞬间退了回去,抬起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肩膀上,半晌,还是没有说出其他的话来。 他太激动了,等这一天又等了很久,眼下意外等到,竟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晏少卿却明白,握着他一只手,自责道:“让您担心了。” “领证了就好。”老爷子长叹一声,一只手握了姜衿放在腿面的手,交到了晏少卿手中,发问道,“老头子可算等到这么一天了,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他年纪大了,思维有时候跳跃很快,晏少卿也习惯了,温声道:“这丫头还上学呢。不着急,等她毕业了再说。” “也好也好,反正领证了都好,老头子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晏少卿弯着眼睛笑了一下。 姜衿看着他,竟是突然地,也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老爷子略微想了一下,又道:“这婚礼可以推后些,两家人还是应该见个面的。” 老爷子抬眸看向边上的晏管家,发话道:“一会挨个去打电话,约个时间,让他们全部回来,见见少卿媳妇,也算是将这事通知到位。” “我知道。”晏管家点头笑道,“您就放心吧。” “嗯。”老爷子又抬眸看向了晏少卿,继续道,“还有你姜叔叔那边,到时候也一起请过来,大家见个面。” “知道了。”晏少卿点点头。 姜衿抿着唇看了晏少卿一眼,有点无语。 别说远在秦宁省的姜煜了,就连近在眼前的宁锦绣,眼下都不知道两人领证的事情呢。 晏少卿这……算是先斩后奏吗? 还将她吃干抹净了。 真黑。 尤其,他还能如此正经淡定地面对老爷子的嘱托。 就好像,他已经获得姜煜认可了。 —— 晏平阳等人都不在。 晏少卿和姜衿见过了晏老爷子,先离开晏宅了。 姜衿坐上车,拉开背包拉链,将厚厚一个红包塞了进去,问晏少卿,“现在去见我妈吗?” “不急。”晏少卿道,“先去喝个下午茶。” 这都四点多了,还喝茶。 姜衿有点抑郁,坐到了茶餐厅里,眼见晏少卿不歇不停地喝了好一会,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歪着头试探道:“晏医生,你不会是紧张得不敢去吧?” “没有。”晏少卿抬眸看了她一眼,否认。 “我觉得就有。”姜衿嬉笑道,“我还以为你都不会紧张呢。” “说了没有。”晏少卿没好气看她一眼,起身道,“走吧。” “还说没有?!”姜衿紧跟着起身,嘀咕道,“你又恼羞成怒了。” 晏少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抬手在椅背上拿了西装穿上,去了收银台结账。 结完账,又带着姜衿去外面的百货商场转悠了一圈,给宁锦绣买了一条丝巾,柔儿和姜皓也都带了礼物,临了,又选购了好些保健养生品,一起拎着,去取车。 车后座里放的很满,姜衿扭头看一眼,干笑道:“我们会不会买的有点多?” “不会。”晏少卿道。 他觉得还不够,宁锦绣那样的人,应该多准备些才对。 化妆品都忘了买。 不过事出仓促,也顾不得了。 眼下已经过去两天了,他肯定得尽快让宁锦绣和姜煜知道才行。 —— 七点半。 两个人到了依云首府。 宁宅。 晏少卿两只手拎得满满当当,姜衿也拎了两个礼品袋。 进了大厅,丞相飞奔过来,都没办法扑到姜衿怀里去了,绕着她,拉着长脸走了好几圈。 宁锦绣和柔儿在沙发上坐着看晚间新闻。 听见动静,自然齐齐扭头看过去。 晏少卿唤了一声阿姨,抬步到了她跟前去。 宁锦绣意外极了,笑笑道:“过来就过来,这么见外做什么?” 她四十出头,其实也就大了晏少卿十多岁,尤其晏少卿老成沉稳,和他说话,她总是觉得有点不自在,再被他喊一声阿姨,更不自在了。 晏少卿却很淡然,笑笑道:“应该的。” 很快—— 宁锦绣就知道他这一句应该的,所为何意了。 眼看着茶几上两本结婚证,她老半天都无法回过神来。 这两人……领证了? 竟然还瞒着她这么一个亲妈,姜煜那么一个亲爸! 肯定是晏少卿的缘故。 姜衿一向听他的,眼下三言两语就被哄得直接领了证,木已成舟。 真是! 宁锦绣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抬眸看了晏少卿一眼,克制着不满情绪,温声道:“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和我们商量一下,不声不响地就跑去领了证,把我们当什么呢?” 晏少卿被指责一通,脸色也没变,只淡声解释道:“我和衿衿彼此相爱,感情也到了这一步,应该领证了。宁姨您也知道,我爷爷年纪大了,这事情一直在心上放着,也不太好。” “所以你就哄了衿衿去领证?” “我是自愿的。”姜衿抢话道。 宁锦绣不赞同地白了她一眼。 姜衿扁着嘴吐吐舌头,不说话了,坐到了晏少卿边上去,表明立场。 宁锦绣觉得头大,又觉得无可奈何,半晌,勉强笑道:“你们先坐,我去打个电话。” 自然是打给姜煜的。 姜煜在饭桌上,听见电话响,直接抬步出去,“喂”了一声。 声音还有点醉意。 “你喝酒了?”宁锦绣尚未开口,愣了一下。 姜煜道:“一点点而已。” “能听清我说话吗?”宁锦绣迟疑问。 “你说。” “姜衿和晏医生,领了结婚证了。”宁锦绣有些郁闷地说了一句。 “什么?”姜煜狠狠愣一下,人也清醒了。 宁锦绣继续道:“姜衿和晏少卿领了结婚证了。” “衿衿才多大?你怎么也不劝着?” “我不知道。”宁锦绣懊恼道,“那丫头说她回学校住几天,我就信了,也没想到她出去领结婚证了,还和晏少卿在外面过了两夜。” 姜煜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我知道了。” “那现在怎么办?”宁锦绣道,“晏医生就在大厅里坐着呢。” “能怎么办?”姜煜无奈道,“已经领了证就是晏家人了。只……” 姜煜发话道:“你好好问问他,老爷子那边知道了没,是个什么态度?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总归不能让衿衿吃亏受委屈的,明白吗?” “我知道了。”宁锦绣同样无奈地应了一声,抬步回去。 沙发上—— 柔儿正在翻看两人的结婚证。 目光落在照片上,忍不住笑着道:“真好看。” 姜衿笑了一下,正想说话,就瞧见宁锦绣又回了大厅。 连忙打起精神来,准备应对。 晏少卿看着她一脸戒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安抚道:“放轻松。你妈又不会吃人。” “我这不是怕你紧张吗?”姜衿扭头看了他一眼。 ------题外话------ 亲们午安么么哒。 先在这里感谢送礼物和祝福给阿锦的亲们,早上起来吓一跳啊,爱你们么么哒。 事实上,要不是亲们在评论区提起,阿锦都忘了今天是生日,汗滴滴,谢谢第一个蹦出来的【yapingxu1030】亲,谢谢票,顺带着谢谢所有冒泡的亲,么么哒爱你们。 逢年过节,阿锦肯定发福利的,今天评论区冒泡所有亲,奖励币币30个哈,表示感谢。 然后,本文验证群【337023422】,嘿嘿,等你们。 最后最后,再求个月票,o(n_n)o哈哈~,这么开心的日子,怎么能木有票票庆祝呢,是吧是吧。群么么。 128:一起洗吧 晏少卿一笑,“放心。” 姜衿对上他眼睛,紧张感突然就没了。 对啊。 他们已经领了证,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可以说,木已成舟。 宁锦绣是性情温和的人,肯定不会拿晏少卿怎么样的。 姜衿这样想着,还是紧挨着晏少卿而坐,一只手握着他的手,摆明了维护他的意思。 宁锦绣返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莫可奈何,心情还有点抑郁无奈。 难怪人总说女大不中留呢。 她轻咳了一声,抬步坐到沙发上,声音柔和地问晏少卿,“你们领证结婚的事情,老爷子知道了吗?” “知道。”晏少卿神色谦逊,语调温和道,“老爷子的意思,是希望两家人找时间见个面,衿衿还在上学,婚礼就先不着急了,等她毕业了再办。” “嗯。”宁锦绣点点头,心里寻思着见面事宜,突然又愣了。 她是姜衿的妈妈,这没错。 可—— 这事情说来话长,也有点根本没法说。 除了晏少卿,晏家那边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 老爷子要求两家人见面,心里想着的那个家长肯定是姜煜一人而已。 和她自然没什么关系。 宁锦绣抑郁了。 看着晏少卿,却是也并不表现出来,笑着道:“老爷子说的不错,自然是应该见面的。可衿衿爸爸眼下不在云京,这事情我也没办法做主,这样吧,我明天打个电话给他,先问问他的意思。” “好,看您方便。”晏少卿点点头。 宁锦绣纠结着她和姜衿的关系,有点心不在焉。 几人说了一会话,很快到了八点多,晏少卿便起身告辞了。 姜衿带着丞相去送他。 —— 春日,晚上八点。 夜风微凉。 景观灯照亮了门口宽阔的道路。 姜衿站在路灯下,眼见晏少卿取了车,开着驶过身边,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了。 目光紧盯着他。 晏少卿落下车窗看她一眼,唇角勾了极浅一个弧度,道:“回去吧。” 姜衿咬着唇,发问道:“我不该和你一起回去吗?” “……”晏少卿一愣。 姜衿抬手摸着丞相的脑袋,若有所思道:“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结婚以后夫妻应该一起住吧,我们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呀?” 晏少卿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笑道:“我没意见。就你妈,估计不会放人。” 宁锦绣认回女儿也就两个月时间,对姜衿的事情非常上心,眼下认可了他们领证结婚已经算难得,晏少卿自然明白她心情,也就没有提议姜衿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姜衿听着他说话,转念一想,也明白他意思了。 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扁嘴道:“可是我不舍得你啊。” 她说话嗓音清甜,纤细小巧的一只手非常柔软,晏少卿猝不及防,正享受,垂眸看见了蹲坐的丞相。 姜衿这丫头,摸过狗头的手又来摸他脸! 晏少卿抬手握了她手腕,无奈道:“别摸了,狗毛得沾我脸上了。” 姜衿一愣,待反应过来,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收了手,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也没怪你。”晏少卿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抬眸看着她,深黑明亮的眸子里带着点温柔波光,勾手道:“嘴过来,让我亲一下。” 姜衿一愣,红着脸道:“会被看见的。” “这么晚了,没人。”晏少卿话音落地,一只手从窗户里伸出去,直接拽了她胳膊,仰起头,准确无误地含住了姜衿送过来的唇。 辗转吮吸一通,薄唇停在她脖颈一侧的肌肤上。 姜衿脖子非常敏感,下意识瑟缩一下。 小小一个动作,便取悦了晏少卿,他略带冰凉的手指挤压着她的唇,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今天就算了,明天晚上过来,嗯?” 他说话尾音上扬,明明白白一句邀请。 姜衿一愣,红着脸嘀咕道:“过去你也不许做。” 晏少卿声音低低笑起来。 姜衿扁嘴道:“不许笑。真的,好疼的。” “嗯。”晏少卿若有所思,柔声询问,“除了疼,就没有其他感觉吗?” 事实上,他已经足够温柔耐心了。 姜衿站在车外,耳根子都红了,咬唇道:“没有。” “没有快感?”晏少卿轻笑着问。 姜衿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又红着脸回头道:“丞相,走了。” 没有和晏少卿打招呼。 晏少卿一条胳膊搭在车窗上看她,只觉得,这丫头一张脸比烟霞还要红。 他低着头,发出极为愉悦一声笑,开车回家去。 —— 姜衿羞愤欲死。 一路红着脸往客厅里走。 她怎么就没发现,晏少卿还有这么流氓的一面,和他平时高冷淡漠的样子完全不符合,偏偏,他每次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都让她脸红心跳,恨不得溺毙在他波光潋滟的眼眸里。 真是要死了啊…… 姜衿胡思乱想着,路过大厅的时候,看到宁锦绣还在。 止了步子,缓缓心神,问候道:“妈。” “过来坐。”宁锦绣指了指自己手边的沙发。 姜衿依言过去。 宁锦绣问:“晏医生走了?” “嗯。”姜衿点点头。 宁锦绣的目光在她脸上绕了几圈,也没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姜衿一愣,咬着唇,没说话了。 “上床了?”宁锦绣又问,语调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姜衿道。 宁锦绣倒吸一口气,抬手在自己眉心里揉了揉,“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姜衿哼唧道,“领了证以后。” 宁锦绣看着她神色,也算是相信了,良久,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结婚证都领了,我再说什么也都不顶用。改天等你爸回来,两家人见个面就行。嗯……” 宁锦绣停顿了一小下,提醒道:“你还在念书呢,这年龄也不适合要孩子,注意安全措施。” “我知道。”姜衿羞得不得了,小声应了。 母女俩第一次说到这种话题,宁锦绣也有点不好意思,眼见她答应,直接点头道:“那行了。我没别的什么事,你早点休息。” “嗯,您也早点睡。”姜衿也舒了一口气,起身回房间。 身后—— 宁锦绣看着她走远,无奈地叹口气。 又开始寻思两家人见面的事情。 觉得烦,掏出手机来,想着给姜煜打一个电话。 姜煜饭局已经结束了,身形慵懒地靠在车后座椅背上,闭目养神间,边上扔着的手机就响了,他侧身拿过,直接接听,“喂。” “你现在方便吗?”宁锦绣柔和的嗓音传到耳边。 “没什么不方便,说吧。”姜煜握着手机,端坐起身来,和她打电话。 宁锦绣还有点难以启齿,半晌,声音缓慢道:“衿衿和晏医生领结婚证的事情,晏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老爷子的意思是,希望两家人见个面,你意下如何?” “可以。”姜煜道,“正准备下月初回云京一趟。” “嗯。”宁锦绣应一声,没后话了。 姜煜一愣,“怎么了?” “就见面的事情。”宁锦绣苦笑道,“我和衿衿的关系不好公开。” 言下之意,她不能以姜衿母亲的身份和晏家人见面了。 可—— 很明显,她希望能以这样的身份为姜衿做主。 姜煜陷入沉思,半晌,声音低缓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宁锦绣问。 姜煜换了一个手拿手机,淡淡提议,“我们结婚。” 结婚? 宁锦绣狠狠愣了一下。 不说话了。 姜煜能听到她薄薄的呼吸声,也就继续道:“我们结了婚,衿衿自然是你的女儿了。不过我的情况你也清楚,除了衿衿,还有个姜皓,你要是愿意的话,考虑一下。” 这提议太突然,宁锦绣好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姜煜这意思,是希望她做衿衿和姜皓名义上的后妈了。 最起码—— 外人的眼中,她扮演了后妈这样一个角色。 不过后妈也是妈,自然可以和他一起,以姜衿母亲的身份,面见晏家人了。 这主意,倒也可行。 只—— 想起来两个人突然要结婚,宁锦绣还是觉得心情复杂。 姜煜也没强迫她,温声笑一下,缓声道:“这就是一个建议,你自己考虑一下。若是觉得可以,等我过几天回来,我们就将事情定下来,若是不乐意也不要紧,当我没说,别胡思乱想。” “知道了。”宁锦绣若有所思。 “那先这样。”姜煜道,“回来的话提前打电话给你。” “嗯。”宁锦绣挂了电话,仔细思量他刚才的那个建议。 姜煜也挂了电话,朝前面开车的宋铭道:“新房的事情怎么样了?” “看了三处。”宋铭声音温润,“都是精装修新房,图片我先看了一下,都还不错。具体情况就得您回去实地考量一下了。” “行。”姜煜点点头。 宋铭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笑着问:“您心情不错?” 姜煜哼笑一声,“看出来了?” “要是这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我也不用跟您了。”宋铭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将车开得极稳,嗓音含笑,温润若春风。 姜煜温声一笑,不说话了。 宁锦绣那人,在专业领域算得上才华横溢。 情商却似乎不怎么高。 尤其在处理私人感情问题上,有极为单纯柔和的一面。 眼下她一心一意围着姜衿转,自己的提议,自然是十拿九稳的。 姜煜并不担心。 抬手将西装外套理了理,重新靠回椅背上,闭目养神了。 —— 此时,宁宅。 宁锦绣挂了电话,有点心不在焉。 拿着遥控器换了好几个频道,愣是没接收到一条讯息。 半晌,站起身,自己去厨房里切了点水果,做了一个水果沙拉端出来。 刚坐下,就看到姜皓进了大厅。 姜皓这段时间形成了晚上长跑的习惯,一身藏蓝色的运动衣都因为跑步打湿了,头发也是,湿湿的,好像在外面淋了雨。 宁锦绣看着,只觉得他个子好像也拔高了一截,笑着唤了声,“姜皓。” “宁姨。”姜皓也看见她了,扯动唇角唤了一声。 “过来坐。”宁锦绣招呼他坐下,又起身倒了杯温水给他,笑着道,“喝点水休息一下,瞧瞧你脸上这汗,不知道的还以为从泳池里钻出来的。” “哪有那么夸张?”姜皓一笑,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看她道,“谢谢宁姨。” “客气什么。”宁锦绣嗔怪道。 两个人相处向来客气,说了几句话,也就显得沉默了。 姜皓正准备起身回房,宁锦绣突然道:“有件事,宁姨想问问你的意思。” “您说。” 宁锦绣垂眸沉思一下,柔声道:“要是我和你爸爸结婚的话,你有意见吗?” 姜皓一愣。 他知道楚玉英和姜煜再绝无可能,却也没想到,宁锦绣和姜煜进展如此之快。 姜皓抿抿唇,没说话。 宁锦绣看着他神色,笑着道:“你别误会。我们做这个决定是为了你姐姐,你姐姐和晏医生领了结婚证,过几天两家人要见个面,眼下咱们这情况你也清楚……” “宁姨。”姜皓笑着打断她,定定神,开口道:“您不用给我解释。这事情本来就是我妈不对在先,眼下她和我爸也已经离婚了,自然都有选择新生活的权利,我明白,其实您不用征求我意见的。我姐姐……” 姜皓正说着,突然一愣,“您说我姐姐和晏哥哥领了结婚证?” “嗯。”宁锦绣点点头,“也就前两天的事情。” 姜皓:“!” 他为什么一丁点消息也不知道?! 姜衿才多大啊,这么轻易就领证结婚了啊? 姜皓定定神,起身道:“我去找她。” “啊?” 宁锦绣愣神的工夫,姜皓已经抬步走了。 脚步匆匆地去往姜衿房间,敲门道:“姐,姐姐。” 姜衿刚洗漱完,听见他心急火燎地敲门,连忙应声道:“门没锁。” 姜皓拧开门进来,抬眸就看到她正拿毛巾擦着头,愣了一下,缓声询问道:“宁姨说你和晏哥哥领了结婚证?” “嗯。”姜衿一笑,“二十六号领的。” “太早了吧。”姜皓十分无语,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满道,“你才多大啊,这么急着把自己嫁出去。” “这不也过了法定结婚年龄吗?”姜衿不以为然。 “可是,”姜皓抑郁地看着她,“哎呀,想起来我怎么就接受不了呢。” 姜衿忍不住轻笑一声,抬手在他头发上揉两下,柔声道:“有什么接受不了的,晏哥哥他对我很好。” “他大了你八岁,肯定得对你好。”姜皓哼了一声。 一抬眸,目光落在姜衿的脖颈一侧,突然就愣了一下,不敢置信道:“你们不会上床了吧?” 姜衿换了宽大的t恤衫,吻痕露了出来。 听见姜皓突然发问,脸蛋就红了,嗔怪道:“要你管,小孩子瞎问什么。” “谁小孩啊?”姜皓不满道,“我就小你两岁多。” “小两岁也是小。” “切。”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回你房间去,我要睡觉了。”姜衿红着脸拉着他起身,将他直接推搡到门外去。 姜皓不敢置信地扭头道:“真上了?” “滚蛋。”姜衿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一下,直接闪身关门上锁。 靠着门板舒了一口气,抬手摸摸脸,滚烫滚烫的。 耳听着姜皓走远的脚步声,才算彻底放下心来,将自己丢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脑海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红着脸钻进被窝里。 —— 翌日,上午。 姜衿十点多接到了晏少卿的电话。 两个人领证的事情被科室里一众人所知,自然是应该请客的。 晏少卿算算日子,姜衿后天开始上学,自然是没多少时间了,索性也就将请客的事情定在了晚上,刚好是星期五。 姜衿自然直接答应了下来。 下午四点,和宁锦绣打了招呼,坐车去四院找他。 驾轻就熟地到了办公室,还没进去,就在门口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小师娘?”余承乾弯腰捡了文件夹,看着姜衿,喜出望外地笑了一下,开口道,“稍等一下,师父他们临时有个会要开,耽误不了多久。” “嗯。”姜衿点点头,攥紧背包带,坐到了椅子上。 余承乾很快空着手折回来,看着她,弯弯眼睛,笑着询问道:“喝水、喝茶还是咖啡?” “不用。”姜衿言简意赅。 余承乾略微想一下,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温开水给她。 姜衿抬眸看一眼,抿唇道:“谢谢。” 偌大的医生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还有点古怪。 姜衿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好半天,小声道:“那天的事情你没告诉给别人吧?” “嗯?”余承乾扬眉问一声,话一出口,就晓得她问什么了,笑笑道:“你觉得我是那么八婆的人嘛?” 姜衿:“……” 她又不了解他,谁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姜衿无聊地扁扁嘴。 余承乾看着她孩子气的小动作,只觉得可爱,恶趣味道:“师父很大吗?” “什么?”姜衿一愣。 余承乾若有所思,“那天瞧见你拿了盒大号就跑开了。” 唰一下,姜衿一张脸红透了。 坐在椅子上,正觉得窘迫难堪,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晏少卿和几个医生刚进门,抬眸就看到这一幕。 姜衿和余承乾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姜衿一张脸都红透了,盈盈杏眼,泛着水波一样羞涩的光。 晏少卿拧了眉,到了姜衿跟前,询问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到。”姜衿站起身。 “嗯。”晏少卿点点头,朝边上的余承乾道,“去一下护士休息室,看一会谁有时间,一起吃饭。” “好嘞。”余承乾笑着应一声,转身出门了。 晏少卿坐到椅子上开始收拾东西,姜衿四下环视一周,觉得果然白大褂还是穿在他身上最好看了,忍不住就生出些自豪感,抿着唇傻笑。 晏少卿不经意间抬眸看见,更不悦了。 这丫头想什么想得这么开心,难道是余承乾? 医院分给他的实习医生,余承乾二十五岁,相貌俊朗、性格阳光,一来就很招那些小护士喜欢。 难不成……姜衿也喜欢和他相处? 是他老了吗? 摸不透这小丫头片子的心思了,竟然也会患得患失。 晏少卿胡思乱想着,看上去就难免有点心不在焉了,直到一行人出了医院。 凉风让他清醒了一些。 “想吃什么?”他扭头问边上科室里其他人。 “鱼火锅。” “去艾德亚餐厅吧?” “晏医生做东嘛,您做主。” “对。” 边上一众人给了不同答案,晏少卿垂眸看姜衿一眼,“你呢?” “我都行,没意见。”姜衿淡笑道。 “宸王府怎么样?”晏少卿略微想想,问了一句。 宸王府距离四院不远,过了十字路口转个弯就到,步行也就不到二十分钟,是一家集高档餐饮、住宿、休闲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大酒店,环境自然比一般吃饭地方好上很多,胜在安静幽雅。 尤其今天是星期五,他们人也多,晏少卿自然想着找个氛围好点的地方。 其他人自然没意见。 不一会,一众人步行到了宸王府。 晏少卿要了一个可容纳三十人就坐的大包间。 服务员拿来了菜谱,晏少卿抬手朝边上几个医生道:“看看吃点什么?” “呃。”他手边坐着的中年医生粗略看一眼,指着另一边几个护士笑笑道:“还是女士优先吧,我们无所谓,不挑。” 服务员又将菜谱拿到了几个护士跟前。 有人笑着道:“晏医生难得请客,我可就不客气咯。” 晏少卿抬眸看去,“嗯。别客气。” 说话的护士看一眼餐谱,笑着道:“芙蓉虾、红炖鱼翅、冬瓜薏米煲鸭、蚝皇凤爪……” 晏少卿性格寡淡、话少、年轻却医术高超,原本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感,再添上楚乔的事情在医院引起挺大轰动,更没有女医生护士敢主动靠近他了。 他安之若素,在不了解他的人那里,却多少有点不近人情的。 眼下前面有小护士开头狠宰他,饭桌上气氛都很快热烈起来,没一会,服务员抱着菜谱下去了。 凉菜很快上来,沿着玻璃桌面摆了一圈。 每一道,都好像一个工艺品,端出去就可以上美食节目了。 姜衿抿抿唇,食指大动。 科室里一众人互相对看一下,一位中年医生率先起身道:“来,大家一起敬晏医生和小姜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生活美满。” “新婚快乐。”其他人齐齐笑着道。 “谢谢。” 晏少卿和姜衿先后说了一句,喝了酒杯里的半杯红酒。 姜衿没多少酒量,晏少卿是知道的,可,等他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丫头喝酒就像喝水,咕咚咚就下去。 晏少卿伸手在眉心里按了按,坐下,端起手边的茶水给她递过去,低声道:“先喝点茶。” “唔。”姜衿接过茶水,一仰头,半杯下肚。 一众人先后开动了。 跟着的几个护士都很年轻,又都喜欢和余承乾逗趣,每每抵挡不住,余承乾又总会像自个师父求救,惹来一群人哈哈大笑。 很快,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到了尾声。 出了宸王府,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几个护士明显还没尽兴,想着去边上的ktv里唱歌。 医生中有年纪大的,没什么兴趣,和晏少卿告了别,率先走了。 晏少卿二十八岁,其实还算非常年轻,可严谨自律惯了,又实在不像年轻人,对这些唱歌泡吧的事情也根本毫无兴趣,带着姜衿,先回家。 两人都喝了酒,自然也不去医院取车了,就打算住在医院外面的公寓里。 晏少卿喝红酒不至于醉,姜衿却是不行了,跟着他勉强走了两步,就站直身子蹙眉道:“晏医生,你能不能别老晃来晃去的,我眼睛都花了。” 晏少卿也停了,一脸无奈道:“我没晃。” “还说没有。”姜衿踮起脚拧一把他脸蛋,“看看,又晃。” “你醉了。”晏少卿道。 “没有。”姜衿甩着胳膊走起来,“谁说我醉了,拉出去砍头一百遍。” 晏少卿:“……” 姜衿眼见他不说话了,鼓着腮帮子哼一声,一扭头,又甩手扭扭歪歪地往前走。 一边走着,还顺带唱起歌来。 是一首很老的粤语歌。 她直接从*开始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晏少卿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丫头一定是非常喜欢这首歌了。 咬字都是纯正的粤语腔。 倒是不曾想,这小丫头,还要这样的一面。 他正想着,前面的姜衿“啊”一声,趴倒在地了。 “……”晏少卿一愣,连忙快步上去扶起她,忍着笑道,“走个路都能摔着。” “路不平。”姜衿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晏少卿一笑,“我抱你回去。” 姜衿“唔”了一声,晏少卿便直接弯腰,打横抱起她,不急不缓地往小区里走。 繁华夜景都在道路两旁铺开,他抱着她,便觉得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般,就在这样流转变换的光芒中一直走,很容易,就地老天荒了。 姜衿很轻,晏少卿每每抱她,都不觉得累。 没一会,两个人就到公寓了。 姜衿一路晕乎乎傻笑。 晏少卿抱着她直接去了卧室,放在床上,自己拿了睡袍进浴室洗澡。 才洗到一半,浴室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姜衿隔着玻璃门傻兮兮看他一眼,半晌,扁着嘴道:“我也要洗。” “……”晏少卿关了水,有点凌乱,还有点不自在,声音低沉道,“你先出去,明天早上洗。” “不要。”姜衿说话间直接拉开玻璃门,挤到花洒下面去,仰头道,“空间这么大,我们一起洗嘛。” 晏少卿:“……” 姜衿说话间扭了手把,温热的水流强劲的冲刷下来,浇湿了她身上所有衣服。 她顿时就愣了,一脸懵懂地看向晏少卿。 晏少卿也凌乱地看着她。 姜衿穿了一件薄衬衫,里面套了小背心,此刻湿了,衬衫便紧贴在身上,小背心的形状都被十分明显的勾勒出来,晏少卿目光下移,便看到她越发挺翘的臀部曲线了。 住院期间吃得太营养,这丫头,好像二次发育了。 晏少卿看着她,深邃黑亮的眼眸颜色都深了,一只手扣上她肩膀,在哗哗水流里咬着她耳朵低语道:“小不点,这是你自己送进来的。” “哦。”姜衿一只手扯着衬衫,懵懂道,“好难受。” 湿衣服捆着她,实在太难受了。 ------题外话------ 呼呼,总算爬上来了,八千也不少了。 阿锦过年要走十八家亲戚,从初一开始,每天的更新都是熬夜写的,一天休息时间实在太少了,不知怎么给病倒了,昨晚烧了三十九度,今天还一直反复,现在去打个吊瓶。 所以明天的更新也不固定时间,亲戚走完得初十了,本来说初八,奈何没走完。 亲们关注评论区,几点更新,都会在早上九点评论区通知的,然后,还欠着些评论没回复,奖励没打赏,福利没写,等阿锦忙过这一两天,都给大家补上,断更情况不会有,亲们体谅哈,么么哒。 129:彼此有意 姜衿像条被束缚的小鱼儿,在花洒下蹦跶扭动起来。 差点滑倒。 晏少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姜衿两只胳膊便软趴趴地搭在他臂弯里,好像没了骨头似的。 垂眸看着她,晏少卿忍不住哼笑一声。 探手下去,开始解她衬衫纽扣,解完了,从袖口拉扯一下,湿哒哒的衬衫啪一声,掉落在地了。 强劲的水流冲刷着姜衿玉白的背。 很快,她背上就红了一大片,粉嫩粉嫩的,看上去就让人想要揉搓爱抚。 晏少卿喉结滚动的声音消失在哗哗的水声里,一只手从她的背心下摆伸了进去,于是,水声里混杂进了接二连三的衣服落地声。 姜衿站在水里,白白的,小小的,软软的、细细的,该有肉的地方却都有了一点肉。 因为晚上吃的饱,小肚子甚至还微微的凸起,可爱极了。 晏少卿捧起她一张脸,她呛了一口水,鼓着腮帮子咳嗽一声,就像一条水中跃动的小鱼儿。 被他突然抓在掌中,胡乱挣扎。 “乖。”晏少卿声音低低哄她,转个身,自己靠在了冰凉的瓷砖墙壁上。 姜衿柔若无骨地压在他身上,小手乱摸。 晏少卿倒吸一口气,深邃黑亮的眸子里,颜色渐渐加深,透过浴室氤氲的水雾,又似乎慢慢变红了。 他粗重的喘息声很快响起。 姜衿的尖叫哭闹声也很快响起,没多久,叮当哐啷一阵响之后,浴室里又传出她软软的低泣声和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声,到最后,又断气一样地哽咽啜泣着,听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了。 动静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晏少卿裹着浴巾,抱着晕过去的她出来了。 浴室里温度太高了。 姜衿一张脸,显示出奇异瑰丽的酡红。 那红色从她纤薄白嫩的肌肤里映出来,又诡异又漂亮。 晏少卿低叹一声,掀了被子,将她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转身去浴室清理战场。 姜衿眼下脾气见长,尤其神志不清的,哭闹起来没完没了,生受不住,小手便胡乱扑腾。 浴室里许多东西被她乱动间扔了下来,瓶瓶罐罐掉了一地,晏少卿弯腰一个一个捡起来,又将她的衣服捡起来全部扔在边上一个洗衣盆里,重新冲了一个澡。 只觉得背疼,甚至让他忍不住倒吸好几口凉气。 那丫头人不大,下手也够狠的,硬生生将他肩膀抓出好几条印子来,哪里像小鱼儿,眼下看来,小野猫倒是差不多。 张牙舞爪的。 他已经足够温柔了。 可—— 她的滋味实在是…… 晏少卿闭闭眼,觉得他都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只突然有点能体会,古装剧里,那些日上三竿不早朝的君王。 这么一个小丫头,从出现开始,当真没少影响他。 晏少卿裹了浴袍,出了浴室。 姜衿太累,迷迷糊糊睡着了就没有再醒来。 晏少卿上了床,揽着她靠在床头休息了一会,把玩着她柔软小巧一只手。 握到嘴边亲一下,手指缝都没放过,最后,沉思一会,觉得这丫头的指甲好像真的有点长。 晏少卿侧身在床头柜里找了个指甲刀,被套上铺了两张纸巾,握着姜衿一只手,低下头,神色专注地帮她剪了指甲,剪完了一边手,握着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抓了两把,都根本没感觉。 晏少卿满意了,索性又帮她剪了另外一只手的手指甲。 两只手都剪完了,看着姜衿侧头酣睡的样子,他突然失眠了。 有点无聊。 晏少卿坐在床上略微想一下,又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床边坐下,去看姜衿两只脚。 正巧,脚趾甲也长了。 反正也无事,他大手握着姜衿一只脚,又帮她剪了脚趾甲。 姜衿的脚丫也是非常敏感的,被他一碰,就哼哼唧唧的乱动起来。 晏少卿收紧手心,动作很快地帮她剪了脚趾甲。 剪完了两边脚趾甲,他就有点难受了。 感觉起来,好像他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一般,大半夜抽风。 纸巾揉成一团扔掉,晏少卿又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手,重新再回去,搂着姜衿睡觉。 —— 翌日,上午。 姜衿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软。 脑袋还有点疼,抬手揉着眼睛,透过指缝,就看到晏少卿温柔的眼眸了。 她整个人都躺在他怀里。 “醒了?”眼见她清醒,晏少卿低声含笑问了句。 “嗯哪。”姜衿软乎乎应一声,打一个哈欠,视线就顺着他清俊的面容往下移动了,意外地,看到他脖颈几道抓痕,蹙着柳眉道:“你怎么受伤了?” “昨晚被一只小野猫抓的。”晏少卿声音淡淡。 “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姜衿正问话,对上他含笑的眼睛,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一清醒,身上更疼了,干笑道:“你在说我啊?” “难不成家里有第二只猫?”晏少卿柔声笑着询问,揽着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咬耳朵道,“一只都让我手忙脚乱了。嗯,你感觉怎么样?” 姜衿看着他眼睛,警惕道:“我不要。” 晏少卿低低笑一声,“想什么呢?” 她想错了吗? 姜衿很无语,晏医生这样的目光,就是试探询问的意思呀。 她一只手环抱着自己,躲在他怀里哼唧道:“你管我想什么,反正就是不要,嗯,对,不要。” “还疼?”晏少卿也拧了眉,“我给你上过药了。” 提起上药,姜衿更不满了,嘟囔道:“为什么每次都要上药,别的女人也每次事后都上药么,你是禽兽。” 晏少卿:“……” 半晌,抱着她小声哄道:“当真怪不得我。” “怪我咯?”姜衿气笑了。 “嗯。”晏少卿一本正经道:“你太小了。赶快长大一些。” 姜衿没好气地抬脚踢了他一下。 她脚丫子小小软软的,踹在晏少卿腿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晏少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通索吻。 临了,神清气爽地起身了。 姜衿身上困,躺在床上不动,红着脸,咬唇朝他翻了一个白眼。 眼见晏少卿换了衣服要出门,又急了,连忙道:“我的衣服呢,我也要起床。” “湿完了,在洗衣机里。”晏少卿笑道,“暂时穿不了了,我一会让人送衣服过来。” “……”姜衿一愣,“湿了?” “嗯。”晏少卿点点头,“昨晚我在洗澡,你非要跑进来一起洗,自然就浑身湿透了,没印象?” 姜衿有点印象,蹙眉想想,脸更红了,抱着被子坐起来不说话。 晏少卿看着她忸怩的小样子,忍不住勾唇笑了,转身去衣柜边上,找了自己一件亚麻色的薄毛衫扔给她,叮咛道:“先穿这个吧。” “唔。”姜衿一把抱住他衣服,低头嗅一下,“好香。” 乐滋滋直接套上了。 家里有暖气,她穿着晏少卿的薄毛衫下了床,根本不觉得冷。 在洗手间里洗漱完,找了自己的小内裤洗干净,默默地,花了好久一会,用吹风机吹干了,勉强穿上。 又洗了内衣和小背心,晾在了光线通透的阳台上。 阳台上还晾着晏少卿几件衣服,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暖洋洋的,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瞧着晏少卿的白衬衫轻轻晃动着,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感觉,痒痒的,有点恍惚,好像谁拿了一根小羽毛,在她心尖,一下一下,轻轻撩拨。 看着白衬衣站了许久,姜衿仰头笑了,踮脚取了晏少卿一件白背心。 转身回房,将晏少卿的背心套在了薄毛衫里面。 贴身的不贴身的她都穿了,这滋味感觉起来当真是美妙极了。 尤其—— 背心被上午的太阳晒的暖洋洋,她穿在身上,一颗心都觉得非常熨帖。 姜衿在房间里四下转了转,想半天,觉得晏少卿应该没什么裤子是她能穿的,索性也不找了,直接出门去。 反正晏少卿的毛衫很长,她穿在身上,都快到膝盖上面了。 出了门,姜衿晃悠悠到了厨房。 煎蛋的香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靠在了门框上,弯着眼睛打量晏少卿。 晏少卿也穿着薄毛衫,烟灰色,比她身上穿的这一件还再薄一些,下面配一条长裤,身姿笔直地站着,轩昂的侧影,怎么看,就怎么英俊好看了。 姜衿眯着眼睛唤,“晏医生?” 怎么又这么叫上了? 晏少卿侧头睨她一眼,拧着眉,瞅见她光溜溜细白两条腿。 不知怎的,心里那一点不悦,就偃旗息鼓了。 抬抬下巴道:“去餐桌上等着,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我不要。”姜衿笑眯眯凑过去,两只手从后面环抱他的腰,脸颊隔着柔软衣衫蹭着他宽阔结实的背,边蹭边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那随你。”晏少卿也不催她了,平底锅倾斜一下,煎蛋滑到了手边的瓷碟里。 烤了面包热了牛奶,顺带着准备了一个果盘,他和姜衿开饭了。 姜衿就坐在他对面,穿着他的衣服,领口有些大,露出脖颈胸前大片白嫩纤薄的肌肤来。 也没有戴假发,头发长了出来,很短,两厘米的样子,衬着小巧白净一张脸,看上去,倒像一个过分秀气的小男生了,不羁的样子,还有那么一点潇洒帅气。 晏少卿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每多了解一些,越是能让他意外和惊喜。 忍不住低头一笑,问话道:“今天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姜衿抬头看他一眼,眯着眼睛笑一下,“我就是过来找你的,和你待一起,干什么都行。不然过两天就去学校了,你想见我一面可就不容易咯。” 晏少卿没忍住笑了,“说得我好像很想见你似的。” “你不想吗?”姜衿问。 晏少卿抿着薄唇略微想一想,答话道:“嗯,你做了个很体贴的决定。” 姜衿嘿嘿笑一声。 目光落在餐桌上晏少卿的手机上,突然一愣,反问道:“我手机呢?不会也被你扔洗衣机了吧?” “没见到手机。”晏少卿看她一眼,自己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来电是个座机号码。 他直接接听,道:“您好,我是晏少卿。” “衿衿和你在一起?”宁锦绣打来了电话,开门见山问。 “……”晏少卿愣一下,答,“嗯。昨天下午就过来的,正吃饭呢?” “这样?”宁锦绣平淡柔和的嗓音没有过多情绪,“那让我和她讲两句话。” “您稍等。” 晏少卿将手机递给了姜衿。 姜衿接过,抿唇“喂”了声,还有点紧张。 “衿衿?” “妈。” “你这孩子,怎么我早上打几个电话都没接?”宁锦绣问。 “哦。昨天我们和医院里几个医生吃饭了,喝了一口酒,我回来就睡了。手机应该在包里呢,没听见。”姜衿听她语气里并无丝毫责备之意,松了一口气。 宁锦绣耐心听完,询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吗?”姜衿问。 宁锦绣被噎了一下,敢情,没事这丫头就不能回家了? 抑郁道:“自然是有事的。你爸下午六点的飞机,回来有事要说。” “哦。”姜衿点点头。 宁锦绣又问,“对了,你有去香江那边的通行证吗?” “……”姜衿愣一下,“没有。” “那行,知道了,什么事等你下午回来再说。” 宁锦绣挂了电话。 姜衿也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她从宁锦绣那里已经知晓,宁家祖籍香江,一直未曾变迁过。 宁锦绣兄妹二人,也就是她和宁锦城。 这么多年,宁锦城的事业如日中天,一路发展到国际上,一年到头世界各地飞,住所很多,而她也在国外很多年,一家人都甚少有机会团聚。 家里老两口还生她的气着呢? 认回女儿,宁锦绣都一直没好意思向父母开口。 眼下—— 是想带她去香江认亲吗? 姜衿胡思乱想着,很快,糊里糊涂地,就吃完早饭了。 晏少卿要去洗碗筷,她没好意思,抢着洗了碗筷,回房去找手机。 手机没电了。 给手机充上电,她就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晏少卿在房间里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有商场导购小姐送了当季春装过来给她。 一整套很齐全,连内衣都给配着。 姜衿在房间里换上,眼看着又到中午了,和晏少卿一起出门。 回依云首府。 —— 下午四点。 姜皓有同学聚会出去玩。 剩下姜衿和宁锦绣一起,去机场接姜煜。 姜衿在大厅了等了好一会,和丞相玩了半天,才看见宁锦绣扣着手包从里面出来了,神色一愣。 宁锦绣穿的很漂亮,还化了一个淡妆。 自从她住院以后,宁锦绣平时都是比较方便随意的打扮,多半时间都是毛衫长裤,搭配着五公分以下的高跟鞋。 可—— 眼下她里面穿了件立领的月白色改良长旗袍,外面搭了件藏蓝色无扣长大衣,踩着高跟鞋,柔软的长发还统一挽起在脑后,用一根做工精巧大方的象牙白簪子固定着,一瞬间,就让姜衿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会,她从外表,无法推算出宁锦绣的准确年龄。 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么? 就接一下自个老爸而已,自个这亲妈,就这么精心打扮了? 汗。 姜衿古怪地笑了一下,起身道:“要走了吗?” 宁锦绣看着她身上略显随意的衬衣毛衫,脚步停了一下,突然道:“接了你爸,夜里会不会有些冷?” “……”姜衿一愣,“我们在外面吃饭吗?” “在家吃,到时候姜皓就回来了。”宁锦绣道。 “那还好。”姜衿实话实说。 宁锦绣一笑,“想来可能有点冷的,你再等一下,我进去换件衣服。” 姜衿:“……” 自个这亲妈,大冬天不也是这样穿吗? 眼下都已经春天了,怎么还会觉得冷啊,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蹙着柳眉坐到了沙发上。 半晌,也根本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宁锦绣又出来了,姜衿又愣了。 这一次,宁锦绣没有穿旗袍大衣了,下面一件修身的九分裤,衬托出依旧修长笔直的腿型,上面搭配了一件灯笼袖的短款束腰针织衫,看上去依旧娴雅,却……朴素居家了很多。 姜衿更摸不着头脑了。 针织衫,比大衣暖和吗? “走吧。”宁锦绣显然对她的新打扮挺满意了,顺手还取了发簪装进手包里。 波浪卷的发尾披散了下来。 姜衿看着她侧影,抬手在丞相头顶揉了揉,两个人一起出门。 司机王叔开车,三个人一起,去机场接姜煜。 姜衿和宁锦绣一起坐在后面。 宁锦绣半路上拿着镜子看了好几次,到最后,用湿巾擦了脸上妆,将脸颊上一点小斑露了出来。 扑了水,又对着镜子补了点口红。 姜衿看着她,半晌,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何必呢?” 脑子也突然转了个弯,有点明白了,莫非,自个这亲妈,兜兜转转二十年,又看上自个亲爸了? 还是说,两个人彼此有意? 要不—— 姜煜要回京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还是宁锦绣转达的。 想起来还有点好笑。 她一开始打扮的那么好,肯定是想着惊艳一下姜煜的,从气场上压倒他。 可后来转念一想—— 不行啊,她穿着打扮那么用心,肯定会被人家一眼识破她心思的,尤其姜煜那种看上去温和沉稳,不动声色的男人,肯定第一时间明白她的态度。 还不如穿的简单朴素一些,摆明了不怎么重视他。 想明白她心思,姜衿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觉得自个这亲妈真是多虑了。 姜煜新官上任,又是秦宁省那种地方,能和她保持着每天几通电话的往来频率,态度已经不言而喻了。 尤其—— 姜煜已经五十出头了嘛。 自个这亲妈却才四十多岁,尤其看上去显年轻,说是三十几都有人信。 况且,她又有那么大公司撑腰。 这段关系里,谁占便宜谁吃亏,不是一目了然嘛。 怎么她还看上去一点都不自信的样子。 姜衿一声长叹。 —— 六点刚过,三个人到了飞机场。 刚进候机大厅,远远地,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姜煜和宋铭了。 半个多月不见,两个人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都穿着黑西装,姜煜沉稳儒雅,宋铭笑若春风。 “爸,宋大哥。” 姜衿年纪辈分最小,一见面,笑着就问人了。 姜煜看她一眼,抬手揉揉她头发,问询道:“看上去还挺精神,身体好了?” “嗯,后天就准备去学校。” “好。”姜煜一笑,抬眸看向宁锦绣,温声道:“我回来了。” “嗯。”宁锦绣看着他,似乎因为多日不见,原本又不算熟,还有点拘束,笑着道,“先回家吧,我让家里准备了晚饭,给你们接风。” “真麻烦您了。”宋铭笑着接话道,“家里老爷子还等着呢,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过去了。” “不去啊?”宁锦绣愣一下。 “还挺遗憾的。”宋铭笑了笑,“不过来日方长,总有时间去蹭饭的。” 他又不傻,这种时候,领导一家人聚会,他搀和个什么劲? 尤其—— 领导还摆明了别有意图。 宁锦绣却没想那么多,边走边道:“那下次有时间了,一定来家里吃饭。” 不自觉的,就将她放在女主人的身份上招呼人了。 姜煜垂眸看着她,只觉得心情还不错。 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这么简单的一个态度,觉得心情愉悦至极,忍不住都勾起了唇角。 很快到了外面。 宋铭和几人告别,和来接他的一个堂哥离开了。 姜衿到了车边,不等姜煜和宁锦绣说话,眼疾手快地坐到了副驾驶去。 只觉得自己还有点脸红。 也不知怎么的,刚才一直走在宁锦绣边上吧,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尴尬极了。 眼见她坐了前面,姜煜自然拉开了后座车门,让宁锦绣先上。 自己随后上去。 司机王叔发动了车子,几个人回家去。 六点多,暮色慢慢染青了天空。 四个人坐在车上很安静。 司机王叔不怎么爱说话,姜衿坐在前面,也不好探头说话,抬眸朝向窗外,装睡。 宁锦绣和姜煜坐在后面,就有点尴尬了,一只手扣紧手包搁在腿面上。 她从小养尊处优,即便二十出头去了国外,也凭着才华和机遇一直过着不错的日子,没吃过苦,又注重保养,身材和肌肤自然都是不错的。 一只手白嫩纤柔,整齐扣着,葱白似的。 姜煜垂眸看了一下,淡声发问道:“衿衿说她后天去学校?” “嗯。”宁锦绣没看他,低声答话,“我也问过晏医生了,说她恢复得很好,可以去学校,没问题的。” “辛苦你了。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她。” “应该的。”宁锦绣抿着唇,好像怕吵醒前面安静靠着的姜衿,声音很小。 姜煜的目光又落在她唇上,她涂了口红。 他一时间看得有点出神,宁锦绣都察觉到,也没侧头,握着手包的手指紧了紧。 然后—— 姜煜就抓住了她一只手。 结婚的事情宁锦绣还没有给答复,此刻自然诧异,下意识就挣扎了一下。 姜煜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力道很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慢慢地,宁锦绣也放弃挣扎了,靠着椅背,身子有点僵,好像在接受某种挑战。 姜煜握着她的手,放在了两个人中间的座位上。 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 宁锦绣想不通他怎么突然间就这么逾距了,忍不住抬眸朝他看过去,用一双杏眼,无声地表达谴责和不满。 姜煜比她高,坐着也显得高,垂眸看着她,眼眸深邃幽深如海。 宁锦绣觉得这男人太深沉了,一时间招架不住,又低头去抽她的手,没抽掉,脾气又上来,索性另一只手也伸过去,掰扯他的手腕。 姜煜索性连她另一只手也握住,顺带着,长臂一揽,将她整个人都扣在了怀里。 “放开我。”宁锦绣压低声音斥责道。 “锦绣。”姜煜也压低声音,唤了她一下。 不过很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突然就多了些许多不一样的感觉。 宁锦绣身子一僵,都忘记挣扎了。 姜煜也满意了,忍不住笑一下,继续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年龄都不小了,没必要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闹来闹去的彼此试探,你觉得呢?我的心意,你感觉不到么?” 每天早中晚三通电话,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勤快地和任何人保持过这种频率的联系。 “衿衿还在前面坐着呢。”宁锦绣低声气愤道。 “她看不见。”姜煜凑到她耳边道,“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宁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 “结婚。”姜煜言简意赅。 话音落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来,不等宁锦绣推脱,直接套到她无名指上面去。 宁锦绣抬手就想去摘。 姜煜重新握紧她两只手,哄劝道:“我是为着你这个人的,也不全是为了衿衿。二十年前想娶的就是你,现在错过这么多年又见到,可见姻缘天注定。你的公司财产一切都好,可以婚前公证,我分文不取,姜家那套别墅也卖了出去,换了套更大的,以后,做姜夫人怎么样?” “谁说你图我钱了?”宁锦绣简直被他气死。 姜煜从政,楚玉英又是全职太太,姜家累积多年的财富,也是比不上amanda公司的。 这一点,姜煜明白,宁锦绣自然也明白。 可—— 她不觉得姜煜是稀罕钱财的人。 她只是……只是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啊,根本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给她。 宁锦绣抬眸瞪他一眼,不想说话了。 姜煜却被她的态度取悦,也不抱她了,一路上,却依旧握着她的手,直到下车才松开。 宁锦绣一只手都被他握疼了,简直气死,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了车,脸色一直都非常古怪。 不自在极了。 姜煜却明显心情不错,理所应当地进了宁宅。 看见柔儿,甚至还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柔儿都有点受宠若惊。 也不奇怪,她才十八岁而已,对上五十岁的男人,原本就是晚辈。 尤其姜煜浸淫官场多年,身份也一直不低,稳步上升,常年以来,自然有点官架子,不怒自威。 柔儿先前两次见他,都有点紧张的。 刚舒了一口气,就看到宁锦绣和姜衿先后进来了。 脸色都有点古怪。 没一会,司机王叔停了车也进来了,脸色倒显得比较正常。 一众人到了大厅,姜皓还在外面没回来,宁锦绣让姜衿给他打电话,自己先带着姜煜去房间,姜煜回云京一周,事务繁多,自然先歇息在宁宅,方便解决私事。 两人一路到了房间。 姜煜放了皮箱,宁锦绣抬眸扫视一周,笑道:“床单被罩都是新换的,浴袍和睡袍都在衣柜里,嗯,你要不要先洗一个澡?” “不急。”姜煜道。 宁锦绣抬眸看他,被他伸手直接扯进怀里。 姜煜看着她瞬间变色的脸,低笑道:“口红的颜色,我很喜欢。” “你!唔!” 宁锦绣话音未落,姜煜一低头,攫取了她的唇。 ------题外话------ 亲们晚安。 阿锦好些了,都别担心啦,很快就恢复万更。 明天的更新应该还在下午五点,阿锦要打针三天,完了就将时间调整到早上。 求个月票支持,么么哒。 130:太冲动了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 宁锦绣一张口,姜煜的舌尖就直接窜了进去,纠缠上她。 既迫切,又火热。 宁锦绣整个人都懵了。 她印象里的姜煜其人,沉稳庄重,看上去不动声色,脾性算得上温和,但是不说话,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了解他的人,容易产生压迫感,了解他的人…… 宁锦绣突然觉得,自己应当属于不了解他的那种人。 官场上坐到这种位置,人大抵都藏得很深。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地走近他,了解他呢? 宁锦绣被他吻着,姜煜的大手已经移到了她的腰际,强势地扣着,让她尽可能地与之贴近,这感觉,简直要让人窒息了。 她在国外交往过两任男朋友,感情方面自然并非空白。 可一来,她专注工作鲜少有时间经营感情,二来,她的两任男朋友都是风度翩翩浪漫温柔型的男士。 哪里有姜煜这样的。 平时看上去老成持重,事实上,吻起人来就像一头饿狼。 很恍惚的,宁锦绣又想起二十年前那一夜,混乱、激情、火热,这男人虽然当时没经验,她也没,可偏偏,在床上他就是十分强势霸道,掌控所有主权,带着她,一次又一次攀上云端。 如果不是后来那样煞风景的一个名字,她几乎很快就可能爱上他。 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 以至于—— 前面几次见面,对上他,她总觉得紧张。 姜煜大她近十岁,五十出头了,可偏偏,也不像一般中年男人那般,肌肤松弛,大腹便便。 他的面容依旧俊朗分明,或者说,因为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持之以恒的锻炼,和还算规律克制的生活作息,让他依旧保持着独属于男人的力量,又兼有迷人风度。 揽着她,他的胳膊依旧是坚实有力的,胸膛也依旧宽厚紧绷,好像,下一秒就能冲动地将她就地正法了。 宁锦绣晕乎乎地想着,突然又有点委屈了。 算什么啊?! 这个男人,酒醉之下要了她第一次,还让当年已经痛苦万分的她未婚先孕,她瞒着父母一个人生下孩子,又因为接连遭受打击远走他乡,眼下她回来了,就得对他投怀送抱吗? 她是交往过两任男朋友,在姜煜之前,也有过一段年少无知的痴心错付。 可说到底,她没有婚姻啊。 也没有为别的男人生过孩子。 姜煜就不一样了,他先前深爱过别的女人,想要的也是别的女人。 后来又结婚了。 认错人?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阴差阳错的巧合呢? 他照顾别的女人那么多年,还和别人生养了一个孩子,到头来,这个孩子也需要她照顾。 他一回来,就不由分说,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吗? 姜煜一只手游走到宁锦绣依旧结实挺翘的臀上。 他实在有些激动。 他也一直记得多年前那一夜,毕竟,那是他的第一次,平生初尝情事,个中滋味,足有回味半生了。 后来—— 在楚玉英身上,他根本没有过那种感觉。 两个人的夫妻生活,他从头至尾,都难以付诸热情。 加上当年事业刚起步,他非常忙碌,鲜少有时间和她亲热。 也就衿衿生下来之后,他太喜欢,在家里时间多一些,后来衿衿丢了,来了姜晴,他自然一心扑事业了。 这件事,也就慢慢过去。 他只觉得,是因为自己酒醉了,受了酒精刺激,毕竟他很少喝酒。 可直到那一次在茶楼了见到宁锦绣,他才明白,有些感觉,是不会错的,他想得到她。 顺带着,惩罚她。 感觉很气愤,好像他无趣的二十年,都是因为眼前低眉顺眼的女人造成的。 他能不生气吗? 既然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好歹应该稍稍尊重。 哪有不告而别的道理。 还偷偷生了他的孩子,生了孩子就算了,可恶还遗弃了他们的孩子。 他就凭着这不由分说的占有欲和心里一点无法排遣的抑郁,慢慢地,和宁锦绣保持着联系了。 越联系,越是想占有她。 宁锦绣实在和楚玉英不一样,她性子柔和,说话的嗓音永远都是柔软和顺的,好像不会生气,偶尔不经意间就会撒娇,还会冲动和任性,小女人似的,四十岁的人了,无措的时候竟然还会在电话里哭。 哭起来都不让人觉得烦,又心疼又好笑,心软,就想哄她。 她和晏平春也是不一样的,当年的晏平春骄傲肆意,永远充满朝气,比他还大一岁,因为从小有婚约,他自然喜欢她的。 在少年的他眼中,晏平春自然是耀眼的。 他受着晏老爷子照拂,敏感又骄傲,她和别人私定终身,他自然饱受打击。 心情不好,就醉了。 难免没有负气而为的意思。 这么多年过去,那种感觉早就淡了,他关心她,基于少年时期青梅竹马的情意。 和对宁锦绣的思念是不一样的。 那一夜,他回味了很久很久,宁锦绣出现后,更是频繁了。 每天早中晚三通电话,打完电话,总是将她这个人,翻来覆去地琢磨,越琢磨,越想要。 提议结婚的事情,他本来十拿九稳。 可后来一想,又担心自己的感觉出现丝毫差错,她会直接拒绝。 所以才有了车上的那一幕。 钻戒和新房,连带着,他这辈子,都不曾说过的甜言蜜语。 他希望,怀里这女人,可以看到他的诚意。 哪里想得到,她能这么可爱呢? 宁锦绣是一个非常注重个人形象的人,最起码,在医院里照看姜衿的那段时间,她纵然穿着随意简单,也从不会素颜示人,他不是女人,可也知道,一个身处时尚圈的人,对自己穿着打扮的要求,是镶刻在骨子里的。 再狼狈慌乱,高跟鞋和妆容,也不会丢掉。 带着衿衿去机场接他,尤其还知道有宋铭一起回来,她竟然素着一张脸,将脸颊上几点小斑露出来。 说实话,那点小斑,根本不会影响她的美丽,只会让她显得更鲜活。 就像那只口红的颜色一样。 是因为喜欢吧,眼下太喜欢想要她了,他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看她哪哪都非常顺眼。 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姜煜吻着她,只觉得这感觉如此踏实,让人沉沦激动,忍不住更紧地搂抱她,喟叹低语,“锦绣。” 宁锦绣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他。 力道太大,连她自己都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姜煜也愣了,原地站稳,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审视着。 “你当我是什么?”宁锦绣一只手抚着胸口剧烈地喘了两下,气急败坏道,“我这还什么都没答应呢?有你这么上来就强要的吗?简直不可理喻。” 她柳眉紧蹙,红唇轻颤,说起话来眼眸里都带着怒气,恍惚间,姜煜又看到了姜衿的影子。 他们的女儿呀,和她妈妈是如此的相像。 姜煜被她推开的怒气倏然就散了,低声解释道:“抱歉,我太冲动了。” 他态度太好,认错又快,宁锦绣一时间竟是噎住了。 本来啊,她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演艺圈泰山北斗一样的人物,从小言传身教,对子女的品性仪态都有要求,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规矩,让她从来无法像泼妇一样失态。 偶尔气急败坏,对上低头认错的人,都会束手无措。 宁锦绣呆站在原地,睁着杏眼瞪人,半晌,抬手抹了口红,就想出门。 又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不雅又粗鲁,她真是被姜煜气死了,一转身,又直接朝洗手间走去了。 姜煜看着她的背影,憋了半晌,忍不住笑了。 抬步也去了洗手间。 气定神闲。 一边走,一边理了理西装外套,他停了步子,靠在门框上打量宁锦绣。 宁锦绣洗了手,又在洗嘴唇,一直蹙着眉。 她的嘴唇被姜煜吻肿了,一出去,很明显就能被看出来。 怨气无处抒发。 宁锦绣又抬眸看了姜煜一眼。 姜煜的唇上也带着口红,真是……不要脸! 为老不尊! 衣冠禽兽! 道貌岸然伪君子! 宁锦绣接连腹诽几句,词穷了。 憋着气,又继续清洗口红。 姜煜看着她,突然道:“我还是喜欢你穿旗袍的样子。” 低眉顺眼,窈窕多姿,风韵天成,看上去,才是最适合她气质性情的,带着那么点古典女人的纤柔秀丽,其实,旗袍还是需要有点年纪阅历的女人穿,才是最妩媚动人的。 旗袍? 宁锦绣突然想起她先前那副打扮,莫名其妙地,又红了脸。 姜煜走一步,从后面抱紧她的腰,沾着口红的一双唇就流连在她的脸上,柔声道:“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想着你,每天早中午三通电话,工作再忙,也都从来不会忘。这心意,你都感觉不到吗?我以为你也是默许我们这么亲密的。锦绣,嫁给我吧。虽然这话迟了二十年,眼下还是想说,当时想娶的的确是你,你看衿衿都那么大了,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乖,眼下连结婚证都领了,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落到孩子后面去。” “……”宁锦绣竟无言以对。 这算个什么道理,什么叫落到孩子后面去? 天底下,还有和孩子抢着领证的父母么? 不过—— 姜煜这话,听起来还是很中用的。 她心情稍微缓和些,抱怨道:“那你也不要一上来就……” “太渴望了,有点冲动。”姜煜低头,在她脖颈一侧吮吸了一下。 宁锦绣身子顿时软了。 姜衿的相貌肌肤基本遗传自她,她的脖颈,也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经不起撩拨。 姜煜是成年人,自然很精准地感觉到她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声音就有点哑了,哄劝道:“我只有一星期时间,事情还很多,我的意思是,咱们星期一就领证,邀请你父母朋友过来,举办宴会做个见证,隔上两三天,和晏家人见个面,也算对衿衿的事情给个态度,你觉得呢?” “星期一太早了吧。”宁锦绣靠在他怀里,迟疑。 “总得放在和晏家人见面之前不是,我时间有限,委屈你了。” 宁锦绣没说话。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敲门声。 姜衿试探道:“爸,你们好了吗?可以开饭了。” “就来。”宁锦绣连忙应声。 姜煜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放开她,也清洗了一下自己嘴唇。 按捺了蠢蠢欲动的*。 —— 餐厅里。 姜皓、柔儿、姜衿等人都在了,眼看他们两人姗姗来迟。 宁锦绣总觉得自己嘴唇有点肿,不怎么自在,抬步坐到了椅子上,直接笑道:“时候不早了,吃饭吧。” 没人开动。 姜煜随后坐下,发话道:“吃饭。” 姜皓和柔儿直接拿起了筷子,乖乖地开动了。 姜衿随后也开动,还有点想笑。 姜皓是习惯使然,一向还算听姜煜的话,柔儿就坐在姜煜对面,自然是有些压力的。 宁锦绣看见他们这反映,都傻眼了。 侧头看了姜煜一眼。 姜煜还保留着在姜家一边吃饭一边安排事情的习惯,没一会,就突然开口道:“趁着大家都在,我宣布一件事情。” 姜皓和姜衿都有准备了,“嗯”了一声。 柔儿笑着点点头。 姜煜直接道:“我这次回来一周,私事上一来和晏家人见个面,算是确认下衿衿和少卿结婚领证的事情。” 他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干笑一声,“谢谢爸。” “二来,”姜煜继续道,“我准备和你宁姨领证结婚,顺带着在部分亲朋见证下举办个简单的宴会,将婚事公开,你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说。” 他这话,自然主要是对姜皓说。 半年多经历许多事,姜皓也已经没了最开始的冲动稚嫩,沉稳内秀了些,倒也绝不阴郁深沉。 他原本就是单纯阳光的那一类男孩,宁锦绣和柔儿又对他非常不错。 姜皓点点头,淡笑道:“宁姨已经说过了,我没意见。” “我也没。”姜衿道。 “我也没意见。”柔儿连忙表态。 “既然如此。”姜煜点点头,“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嗯。”一众人又齐齐应一声,宁锦绣默许。 隔半晌,姜煜又道:“眼下我在秦宁省那边,你们都住在这里我也放心。姜皓再过三个月出国念大学,好好努力,衿衿也是,争取和姜皓一起出去,彼此有个照应。姜家那套房我已经转手出去了,重新换了一套,家居摆设这些暂时都没确定,你们要是想看,改天都过去看看,给点意见。我在秦宁省也不可能待三年五载,再调回来以后,咱们再搬家。” “哦。”姜衿点点头应了一声。 姜皓好半天回过神来,看着姜衿,“姐姐你也和我一起出国啊?” 声音里明显有喜悦。 “嗯。”姜衿点点头,“准备申请去约翰逊大学的交换生名额,不过竞争可能比较激烈,还不确定。” 她高考成绩一般,主要因为数学英语地理三科都算不上优秀。 专业课成绩却非常突出,综合之后顺利进了云京大学这个专业,算是非常正确一个选择。 除了英语,所有专业课都不在话下,算得上游刃有余。 用心之后英语有了进展。 可眼下—— 想到接下来仅有的三个月时间,姜衿颇有压力。 —— 晚饭后。 姜煜回房整理洗漱。 正值周六,其他人都算比较闲的。 围聚在客厅里看了会娱乐真人秀节目,宁锦绣提议四个人打麻将。 姜衿从小生活在东辛庄那种地方,自然懂一点,姜皓却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经不住柔儿连拉带拽,四个人一起去了娱乐室,打麻将。 没一会,就玩得热火朝天了。 姜煜洗完澡,换了宁锦绣准备的家居服,再出来,愣是找不见人了。 问了吴妈,才在娱乐室里找到了搓麻的四个人。 宁锦绣兴致高,牌技却不高,玩了一会,输得脸都红了。 姜煜进了门,站在她后面看了一会,忍不住笑了。 又一圈过去,宁锦绣直接摆手道:“不玩了不玩了,时间晚了,我去睡美容觉。” 言谈举止,任性娇气,哪里像个母亲。 姜煜在,其他人也就不开她玩笑了,收拾了东西,先后出去。 姜衿明天下午回学校,也就直接回房去整理东西,姜煜有工作要办,宁锦绣带着他去书房,姜皓却是根本睡不着,去花园里躺在靠椅上看星星。 没一会,柔儿到了他身边,笑着问道:“心情不好?” “没有。”姜皓声音淡淡,没看她。 “你就嘴硬呗。”柔儿一扁嘴,躺到了边上另外一个靠椅上。 姜皓侧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柔儿看着夜空里稀疏点缀的星斗,若有所思道:“干妈那个人其实特别好,没什么架子,对待周围所有人都客气温和,实在是很难得的。” “我知道。”姜皓道。 “可你还是有点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姜皓正色道,“我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他们,在我妈,我只是……” 姜皓声音低下去,“接受起来需要一点时间。” “理解。”柔儿点点头,咧唇笑一下,靠在椅子上哼了一首英文版田园民谣,曲调优美,小溪一样从姜皓的耳边流淌而过,很快,他心里那一丁点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又躺了一会,姜皓起身道了一声谢,去找姜衿。 姜衿刚收拾完东西,蹲在地上拉箱子,看见他就笑了,“你怎么还没睡?” 姜皓走到她跟前,一把拉起她胳膊,将她整个人紧扣在怀里,俊俏的下巴抵在她肩上,抱紧她,不动了。 “怎么了这是?”姜衿被他抱了一会,柔声问,“是因为爸爸宣布的那个消息吗?” “姐姐。”姜皓声音低低地唤她。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眷恋。 姜衿一愣,声音越发柔和了,还有点嗔怪,“有什么事就说,别这么肉麻兮兮的,我可是结了婚的人,被晏哥哥知道了,他会揍你的。” “我才不怕他,你是我姐。”姜皓哼哼了一声。 姜衿原本就逗他,听见他语调恢复正常,忍不住扑哧一笑。 姜皓也松了一口气,略微想了想,依旧没有松开她,问询道:“爸爸,他是真心喜欢宁姨的,是吗?” 什么为了姜衿的那些话,只是托词而已。 他住在宁宅也不是一两天,原本就有些敏感,自然察觉得到。 宁锦绣和姜煜的联系频率,实在不正常。 姜衿听着他说话,也愣了一下,反手抱着他的腰,实话实说道:“你也感觉出来了?我也觉得好像是,他们对彼此有意,还不是一点点,下午接机回来的时候吧,就眉来眼去的。” “……”姜皓愣一下,无奈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爸妈的吗?” “我实话实说嘛。”姜衿笑笑道,“他们互相有意思,我自然是祝福的,也知道有点委屈你,本来想收拾完东西去找你的……” “我不委屈。”姜皓压低声音了,“有你这么一个姐姐,我很开心,妈妈和姜晴的事情,原本就是她们不对,这一点是非观念,我还是有的。我就是突然想通了,想要抱抱你。” “嗯。”姜衿笑笑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姜皓更紧地搂抱着她,低声道:“姐姐,好好努力,和我一起去外面读大学吧。” 姜衿一愣,“当然。” “一言为定。”姜皓松开她,勾起了小拇指。 姜衿笑着用小拇指勾上去,两个人拳头相抵,用大拇指盖了个章。 “早点睡。”姜皓抬手揉了揉姜衿短短的头发。 “晚安。”姜衿笑着送他出门。 眼见他往自己房间走去,松了一口气,释怀地笑了笑,关了门准备休息。 姜皓身高腿长,很快到了自己房间。 还没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姜皓。” “你怎么还没去睡?”姜皓看着突然又出现的柔儿,诧异问。 “嗯。”柔儿抿着唇略微想了想,试探道:“我说你,不会对衿衿姐姐有什么想法吧?” 姜皓狠狠愣一下。 半晌,回过神来,蹙眉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刚才看见你抱她了。”柔儿耸肩笑笑,“你抱她的时候,我不小心路过门外,看见了。” 姜皓笑一下,“她是我姐姐,我抱抱她怎么了,不行吗?” “行啊。”柔儿大方一笑。 弟弟抱姐姐当然是可以的,可她从小经历颇多,性子也是非常敏感的,刚才一瞬间看着姜皓,觉得他瘦挺的脊背好像绷得很紧,感觉起来,很眷恋。 柔儿看着姜皓稍显愠怒羞耻的神色,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耸肩笑道:“我就随便问问,没什么意思啦,抱歉。” 姜皓看她一眼,“晚安。” 转身回房里。 关了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紧蹙眉。 他对姜衿有想法吗? 当然,从姜衿进入姜家开始,想法一直有,千变万化。 从一开始的厌烦看低,到后来的心疼怜惜,到再后来的重重惊喜,越来越复杂了。 一开始知道姜衿是今朝有酒,他欣喜若狂,十分自豪,再后来,却知道,姜衿也是游戏里那个今朝有酒了,是他经常撒娇卖萌,是知道他许多秘密的那个师父。 甚至,自己第一次做那种事,都给她文字直播了。 这感觉,很怪异。 他当然喜欢姜衿的,这喜欢越来越重,滋生出浓浓的眷恋。 可—— 肯定不会是柔儿想的那一种。 姜衿是姐姐,一开始,他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不是吗? 姜皓伸手在眉心里揉了揉,舒一口气,拿了睡衣,抬步去洗澡了。 —— 书房里。 姜煜抬手腕看了眼时间,很晚了。 拖动鼠标关了所有窗口,关了电脑,准备回房休息。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进。” 宁锦绣端着茶杯进来了,笑着问,“我看你这边灯还亮着,泡杯茶给你。” “正准备去睡。”姜煜收拾了桌上两份文件,站起身来,笑着答了一句,抬手接过宁锦绣递来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 温度正好,很舒畅。 他在心里喟叹一声,垂眸看了宁锦绣一眼。 宁锦绣应该洗了澡,里面穿了一件软绸质地的黑色裙子,看上去接近睡裙了,外面罩了件长大衣。 两人距离很近,他都能闻见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了。 不是香水,类似于洗发水或者沐浴乳的清香。 这人…… 姜煜一低头,忍不住勾勾唇,也没客气,就将她拉到怀里了。 宁锦绣一愣,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是洗了澡,想着姜煜在书房,就想看看他睡了没有,却瞧见书房一直亮着灯,她也睡不着了,披了件外套出来,泡杯茶给他,顺带劝他早点休息。 此刻被他扯入怀中,又突然意识到,她是不是有点随便。 这样一种形象过来,有点暧昧。 宁锦绣沉默着,还没来得及说话,下巴就被姜煜抬了起来,听见一句,“你真香。” 这男人,逢场作戏做多了吧? 宁锦绣攀着他胳膊就要站起身,不曾想,姜煜一低头,一双唇就落在她唇角了,声音低低道:“给我。” “……”宁锦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欲哭无泪。 后天就要领证了没错。 可—— 这人这速度能不能不要这么快? 哪有这样的! 宁锦绣一只手扯住了自己的衣领,低声道:“我觉得太快了。” “你不想吗?”姜煜问。 一句话,宁锦绣又差点抓狂了。 她也是成年人了,感觉起来,好久都没有这方面体验了,和姜煜打电话的这些日子,说实话,自然想过的。 可—— 她还来的及说话,就听见姜煜低笑了一声。 宁锦绣不想说话了。 “去我房里?”姜煜咬着她耳朵问。 “不。” “那去你房里?” “不。” 姜煜看着她略微想一下,直接拦腰抱起她,走到门口,锁了门,顺带关了灯。 书房里顿时暗了下来。 落地窗窗帘没拉,外面对着一个花园,有月光从窗户里漏进来。 姜煜抱着她放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欺身而上,“我也觉得书房里就挺不错的。” 宁锦绣:“……” 她不是这个意思,可偏偏,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她有渴望,要不然也不会下午为了见他,纠结半天选择衣服妆容。 要不然,不会这么晚还没睡了。 都是成年人,她的表现,姜煜自然心中有数。 推多了好像很矫情。 宁锦绣胡乱想着,姜煜已经脱了她的大衣,顺手扔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里,带着薄茧的干燥手掌,落在她光裸的膝盖一侧,慢慢地,滑了上去。 宁锦绣闭上眼,偏头向一侧。 姜煜的吻落在她脖颈冰凉的肌肤上,越来越热,带着粗重的呼吸声。 书房里温度很快就上去了。 暧昧极了。 单人沙发上衣服越来越多,很快,成了小小一座山。 克制自律了许久,姜煜接连要了两次,仍旧热情高涨,手指揉搓着她腰间的软肉。 宁锦绣从眩晕里回过神来,抬手推在他胸口,“好了,半夜了都。” “锦绣。”姜煜抱紧她,明显喘息未平。 “我说真的呢。”宁锦绣听着他动情的声音面红耳赤,又羞又气,“后面时间还长着呢,你能不这么着急吗?” 姜煜低笑道:“好。” 探手拿了衣服,自己先穿了裤子衬衫,问宁锦绣,“去洗洗?” 宁锦绣低声道,“你转过身去。” 姜煜一愣。 “转过去啊。”宁锦绣催促他,“茶几上的纸巾给我。” 姜煜依言照做了。 身后传来细细碎碎一阵响动,宁锦绣套了裙子,去洗手间了。 姜煜开了灯,靠在沙发上回味。 再抬眸,眼见宁锦绣从洗手间出来了,脸上还带着激情过后的酡红。 似乎觉得灯光刺眼,一看见他,就不自在了。 姜煜笑笑道:“倒很少见像你这么大的人还会害羞。” 宁锦绣僵着脸坐到了他的边上。 姜煜顺手搂了她,一只手拨着她的头发,低声道:“我心情很好。” 得偿所愿,心情能不好吗? 宁锦绣不吭声。 半晌,才有些无奈道:“我今天还在危险期呢?” 刚才太混乱,都忘了。 姜煜愣了一下,“我的疏忽。” “明天买点药好了。”宁锦绣看他一眼,“我这个年纪不想要孩子了,有衿衿一个就够了,我想把全部的爱都给她,你觉得呢?” “嗯。”姜煜点头道,“衿衿值得全部的爱。” 略微想一下,他又道:“吃药会不会伤到身体?” “偶尔一次没事。” “那就好。” 两人坐在沙发上低声说了一会话,很快,时间就到凌晨三点多了。 当真是半夜。 宁锦绣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起身道:“很晚了,该休息了。” 姜煜低笑,“从来没发现,时间过得这样快。感觉前半生都好像白活了。” 他的情话简直信手捏来,宁锦绣看着他,无语。 姜煜还不乐意,问她,“你觉得呢?” 宁锦绣,“嗯。” 姜煜满意了,起身穿了外套,将书房里的窗户开了两扇,让夜风吹进来,揽着她出门了。 两个人的房间住的还有些远。 姜煜一路揽着宁锦绣,将她送到了自己房间里去,又在门口索了一个吻。 宁锦绣自然紧张,推开他,转身就关了房门。 姜煜也不恼,站在外面说了声,“晚安。” “你早点睡。”宁锦绣在里面道。 姜煜勾勾唇角,心情非常愉悦,只觉四肢百骸都非常舒畅,转个身,回去自己房间。 失眠了。 多年来工作繁忙,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他很少失眠。 再累再烦,也不曾有过。 可眼下,竟然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宁锦绣刚才克制隐忍的声音,不绝如缕。 哎。 姜煜低叹一声,又笑了。 ------题外话------ 呼呼,有九千字啦,感觉状态有点回来。 争取明天开始万更,不过时间得慢慢调整回来,明天早上评论区通知明天更新时间哈。 本来今天想讲个段子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嘻嘻。 话说,阿锦昨天在被窝里,花十分钟写好了新文简介,咳咳,有点醉醉哒,感觉得被拍砖了。 想起了当时暖媳开文的时候,阿锦本来想写个男主是猫的小说,被编辑给否决了,灵感一来,也是几分钟写了这个简介,有了暖媳。 时至今日,感谢你们来陪,晚安,有月票的妹纸拿出来给阿锦打气哈,么么哒。 131:一波未平 翌日,下午。 姜衿收拾了东西,晏少卿送她回学校。 四点钟,两个人从依云首府出发,一个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云京大学门口。 晏少卿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目光越过车窗看出去,若有所思。 “怎么了?”姜衿问他。 晏少卿给她的感觉,好像有点心事。 “没什么。”晏少卿收回视线,淡淡笑了一下。 他停车的地方,正是以往每次过来,等姜衿的地方,也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亲吻的地方。 眼下—— 她当真是一丁点也没印象了。 晏少卿心情有点复杂,侧头柔声询问道:“我送你进去?” “嗯。”姜衿歪头笑一下,“对了,你觉得我这假发怎么样,看上去会不会奇怪?” “不会。”晏少卿道,“和你以往发型差不多。” “那就好。”姜衿放心地点点头。 晏少卿踩了油门,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学校里,没停下,绕着学校,足足转了三圈,最终停在了姜衿的宿舍楼下。 这感觉有点熟悉了。 姜衿一只手握着安全带,抿着唇略微想了想,笑着问他,“晏医生舍不得我呀?” 晏少卿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半晌,低声道:“嗯。” 姜衿就笑了,解了安全带,倾身凑过去,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笑眯眯道:“我也舍不得你。” 话音落地,她主动在晏少卿唇上落了一个吻。 想撤离,晏少卿却抬手揽了她后脑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之后,才放开。 姜衿嘴唇有点肿了,贝齿轻咬,一双杏眼看着他,盈盈如水,气息不平。 “六点签到?”晏少卿问她,声音也有点哑。 “嗯。”姜衿点点头,略微想一下,迟疑道,“你要等我么?” 晏少卿一笑,“周一事情很多。” 言下之意,不等了。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能等,等了她,可能就克制不住想要她的渴望。 初尝情事,食髓知味,总是最难熬的。 姜衿明天也要上课,他也得为着她多着想些才是。 “你回医院那边住?” “嗯。” “那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来之前给你打电话。” “好吧。” 姜衿侧头看一眼时间,扁扁嘴,可怜兮兮道:“那我先回宿舍了。” “好好学习。”晏少卿叮咛她。 姜衿比了一个“ok”的手势,推开车门下去。 晏少卿自后视镜里看见她,姜衿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没走,好像等他先走,自己才要离开的样子。 晏少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推开车门,也下车了。 没过去,站在车边催促道:“快点上去。” “晏医生再见。”姜衿倏然开心了,朝着他挥挥手,“我上去了?” “去吧。” “真上去了?” 晏少卿一愣,勾唇道:“嗯。” 姜衿却突然绕过车尾跑到他跟前,踮着脚,在他下巴上落了一个吻,柔声道:“老公再见。” 晏少卿抿唇一笑,抬手揉了揉她头发。 “发型乱了。”姜衿急忙抬手捂住头发,朝他努努嘴,轻快地蹦到了台阶上,重新握住了小皮箱的拉杆。 “上去吧。”晏少卿都不知道第几遍催促她了。 很奇怪的,姜衿觉得舍不得。 这情绪突然间非常浓烈,她站在梧桐树下,看着几步开外的晏少卿,竟是有点想哭。 她点点头,在眼眶泛泪之前转身了。 轻舒一口气,脊背挺直地往宿舍楼门口走,走出老远,才回头。 晏少卿还在原地,见她回头,抬起手背往外挥了一下。 姜衿笑着又招手,进了宿舍楼。 —— 六点签到。 宿舍里几个人自然都在。 提前知晓了她下午要来的消息,听见门响,齐齐回头看了一眼。 “好久不见。”姜衿拉着皮箱站在门口,眼见五个人都看她,笑着说了一句。 突然间觉得每个人还都挺可爱。 久别重逢,总是喜悦的。 “我去,你总算来了啊!”孟佳妩最先回过神来,冲过来就给她一个熊抱,笑得花枝乱颤。 其他几个人也很快回神了。 童桐和李敏在最外面的位置,笑着道:“欢迎欢迎。” 王绫和楚婧宜在偏里面,也没有平时的古怪劲,亲热道:“身体怎么样啊?” 姜衿被孟佳妩扯着坐到了椅子上,弯弯眼睛,“没事了已经,就和正常人一样,除了……嘿嘿……” 她突然一抬手,将头顶的假发摘了下来。 室内安静了一秒,爆发出“噗”一阵爆笑声。 “这么短啊!” “已经很长了,我以为光头呢。” “别说,还挺帅的!” “假小子一个。” “哈哈。” “要不就这么去教室吧,多惊艳啊!” “哈哈。” 几个人一阵七嘴八舌的笑闹之后,姜衿扁着嘴将假发重新戴了上去,没好气道:“才不要,我就戴假发就好了。” “可全班同学都知道你光头了嘛。”童桐一句话,其他人又开始爆笑了。 姜衿挨个瞪了一眼,转身收拾东西。 这才发现—— 她的床铺桌椅,都被人擦洗得干干净净。 姜衿一愣,忍不住看了孟佳妩一眼。 “不是我。”孟佳妩耸耸肩,“你知道我的,我一向都来得很晚,就在你前面刚到。” 姜衿的目光又远远落在童桐身上。 李敏转身笑着道:“是婧宜帮你打扫的,我那会进来看见的。” 楚婧宜? 姜衿意外极了。 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楚婧宜对她一笑,神色淡淡道:“闲着也没事,怕你来晚了,就顺手打扫了一下。” “谢谢啊。”姜衿难得生出几分真心来。 被照顾,总是能让人觉得暖。 “没事。”楚婧宜顺手将桌面一本书放回架子上面,提醒道,“快收拾吧,该点名了。” “对对对,赶紧收拾。”王绫也催促她一声,突然道,“对了。你这么长时间不在,要不,咱们点名后出去聚个餐吧,貌似咱们宿舍从来没出去聚餐过,隔壁宿舍每周都有一次。” “聚餐?”姜衿一愣。 “我觉得可以耶。”李敏是个吃货,立马赞同了。 童桐和孟佳妩都看着她,很明显,也都等着尊重她的意思。 姜衿都有点受宠若惊了,略微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请客。” “班长万岁!”李敏兴奋地喊了一声。 姜衿一愣,“都没有选新班长啊?” “这学期没那么多事情嘛,杨阳一个人好像也忙得过来,辅导员没提。”童桐解释道。 姜衿若有所思点点头,心情还不错。 收拾完东西,和孟佳妩先去辅导员办公室。 作为班长,她自然应该早到的。 下了楼,孟佳妩都忍不住在她头发上抓了两把,笑笑道:“看起来跟真的一样。” “本来就是真的。”姜衿看着她,只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半晌,蹙眉古怪道,“话说,你怎么穿得这么朴素,啧,真不习惯啊!” 孟佳妩没化妆,大波浪卷发也剪短了,在脑后束了一个马尾,露出光洁额头。 四月初,她单穿一件圆领的米色蝙蝠袖针织衫,里面搭一件黑色背心,下面配一条修身牛仔裤,看上去,非常像个大学生,和以往妩媚性感的形象自然大相径庭了。 听见她说话,眨着眼笑一下,“阿宁就喜欢我这么良家妇女的样子。” 姜衿:“……” 半晌,忍不住扑哧一笑,“阿宁?你怎么不酸死我啊?” 她就知道,这人一说话准露陷。 孟佳妩眼见她乐了,也不开玩笑了,淡声道:“最近事情太多了,没心思打扮。再说了……” 她叹口气道:“现在没有孟家让我坐吃山空了,我得好好为自己打算打算,学习为主吧,向江卓宁看齐。” “也是。活明白了就好。”姜衿若有所思。 “……”孟佳妩一愣,“能别这么小老头一样地说话吗?” 姜衿嘿嘿笑一声。 很快,两个人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姜衿抬手敲门。 “进。”里面传来辅导员张磊的声音。 孟佳妩站到了早来的学生队伍里面去,姜衿推门进了办公室。 问了句,“导员好”,就愣了。 张磊正蹲在角落的柜子边找什么资料。 她和杨阳四目相对。 半晌,忍不住笑一下,“你头发怎么回事儿?” “哦。”杨阳抬手在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一下,无奈道,“就前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忘了吐口香糖,睡梦里全部粘头发上了,没法弄,就剃光了。” 他神色自若,姜衿松口气,又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笑一声。 口香糖啊。 她还以为……是为了她呢。 从入学点名开始杨阳就一直颇为照顾她,姜衿自然心中有数的。 只不过—— 杨阳为人乐观开朗,又热心,对周围所有人也都挺照顾,她又时常觉得自己想太多。 “本事吧。”张磊还在找资料,听见两人的对话头也不抬道,“二十多岁小伙子了,睡个觉口香糖粘一脑袋,我这还第一次听说呢?” 杨阳对着他背影翻了个白眼。 姜衿更乐了,抬步去桌边拿班级花名册。 杨阳看着她的背影,舒了一口气。 几个月没见,姜衿好像比印象中更好看了一些。 依旧柔弱纤秀,却没有以往那么瘦,感觉起来风一吹都能倒了,接近于营养不良。 眼下的她,似乎因为一直住院,皮肤更白嫩干净了,看上去吹弹可破。 四月的天,上面穿了一件藏蓝色制服式短外套,外套是外翻边的荷叶领,窄袖束腰,下摆从腰部略微蓬起来一些,突然就显得她身材纤秾合度了,亭亭玉立,像一枝新荷。 仍旧是那么清丽秀美,只看一眼,都让人心生喜爱。 却不敢再轻易示好接近了。 她身边的男人太优秀,每每想起,总让他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甚至—— 因为怕她顶着光头来太难看,他只能玩一下口香糖粘在头发上,然后再顺理成章剃光头这样拙劣的把戏。 杨阳站在原地,忍不住自嘲一笑。 一抬眸,就对上张磊洞若观火的目光了。 连忙收回视线。 到了姜衿边上,拿了名册,一起去外面清点人数了。 —— 点完名,宿舍里几个人去外面聚餐。 多了四个男生。 孟佳妩叫了江卓宁,捎带了一个和江卓宁在一起的一班男生,许辉。 姜衿叫了杨阳,捎带了同班一个男生,徐贤。 总共十个人。 打车去了学校不远处的自助餐厅。 吃完饭,时间到了八点半。 一众人又出了餐厅,站在霓虹闪烁的路边,姜衿接了宁锦绣一个电话,再回来,王绫和杨阳等人又在商量去哪玩了。 半天没商量出结果,童桐突然笑着道:“要不还是让孟佳妩给个主意吧,吃喝玩乐什么的,她肯定特别在行嘛,而且她也是本地人,对云京这些地方比我们都熟悉。” “我也是本地人啊!”李敏和杨阳异口同声道。 “你们商量半天都没商量出一个结果。”童桐十分无语。 “……” 李敏和杨阳对看一眼,无奈了。 的确,他们在高中时候都属于认真学习类型的,对玩儿什么的,的确不太精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孟佳妩身上。 孟佳妩挽着江卓宁的手臂,也没多想,笑笑道:“想玩什么呀?” “难得这么多人,去酒吧怎么样?”李敏灵机一动,抓着头发笑道,“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呢?” “……” 孟佳妩安静一瞬,仰头问江卓宁,“想去吗?” “你想去?”江卓宁垂眸看她一眼,素来清明的眼眸里有一抹浅浅纵容。 孟佳妩就笑了,“我不想去,要是大家都想去,我就无所谓。” 江卓宁似乎考虑起来。 姜衿看李敏一眼,笑笑道:“酒吧还是算了吧,我们这么些人,太扎眼了,唱k吧。” 话音落地,她目光落在了童桐身上。 童桐明显愣一下,回过神来,咧嘴笑道:“我都行的。” “你们觉得呢?”姜衿目光环视一周。 “那就唱歌吧。” “去哪唱?” “星座怎么样?” “麦霸吧?附近就有一家,挺大的。” “……” 简短商议之后,一众人决定去附近的麦霸唱歌。 很近,步行十多分钟就到。 姜衿和杨阳、李敏三个人走在前面,楚婧宜和王绫随后,班上的徐贤有点追童桐的意思,和一班的许辉一起,一左一右,三个人聊天。 许辉和童桐都有点心不在焉,毕竟,孟佳妩和江卓宁就在最后面跟着呢。 两个人走得很慢。 一路挽着手,声音低低地说着话。 四月初,夜里还有点凉意,孟佳妩的针织衫钻风,没几分钟,就打了个喷嚏。 “冷吗?”江卓宁低声问。 问完了,不等她回答,又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上她肩头。 他里面单穿了一件圆领t恤衫。 孟佳妩就不依了,抬手就要将衣服脱下来给他。 “别动。”江卓宁两只手都握了她的手,笑笑道,“我不冷。” “你这谎话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孟佳妩蹙眉看着他,“你比我怕冷呢。” 江卓宁低笑一声,没说话。 孟佳妩也不脱外套了,踮着脚在他下巴上落了一个吻,声音轻轻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傻样。”江卓宁揽紧了她。 心情很愉悦。 从初见到现在,孟佳妩一点一滴的改变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不只是他,可以说,认识她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那样张扬嚣张的女孩,也能因为他,一步一步,成了眼下这时常眉眼含笑的样子。 怎么能不感动呢? 不仅感动,还深深爱上。 江卓宁恍惚想着,又握紧了孟佳妩的手。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依偎着走路。 这动静,对前面的童桐和许辉而言,除了煎熬,还是煎熬。 爱而不得的感觉,总是最噬心。 —— 九点整。 一众人到了ktv,要了一个大包。 周末晚上,出门玩乐的人相对比较少,没等位,一众人直接进了包厢。 服务员上了饮料酒水零食,杨阳去点歌了。 屏幕上划拉了半晌,也就点了两首热场的,转身问众人,“唱什么唱什么?报歌名,女士优先!” “我不怎么会唱歌。”楚婧宜淡笑道。 “给我点一首《青藏高原》。”李敏豪气地说了一句。 “《小酒窝》。”王绫道。 童桐略微想一下,“《星语心愿》。” 杨阳转身点了,朝姜衿道:“你呢?可是你提议唱歌的。” “那就《海阔天空》。”姜衿一笑,扭头问孟佳妩,“歌后?你不唱啊?” “唱。”孟佳妩点点头,朝着杨阳爽快一笑,“《女儿情》。” “什么?”杨阳愣一下。 “《西游记》插曲,找一下。”孟佳妩抿唇一笑。 “好嘞。”杨阳乐了,又转身去点歌。 他太忙,前面点的两首歌都没唱,李敏直接切掉,喝了口饮料,吃一把爆米花,对着麦克风吼了一首《青藏高原》。 高音飙到极致了,一众人目瞪口呆。 姜衿全程一直捂着右边耳朵,到最后实在受不了,出去透气了。 她耳朵一直没好,车祸后,右边耳朵基本上已经听不见了,平时习惯了不觉得,眼下来了这种地方,才突然意识到,耳朵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简直是……自讨苦吃啊。 也幸亏刚才没有答应去酒吧了。 想起来还觉得有点庆幸,听着里面似乎声音小了点,姜衿又进去。 王绫的《小酒窝》都唱完了,童桐接了话筒。 “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起你,怪自己没勇气。心痛的无法呼吸,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眼睁睁地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挺伤感的一首歌,她唱得挺认真,整个包厢里都安静了下来。 姜衿静静看着,觉得童桐哪里也不一样了。 宿舍初见的时候,她脸蛋圆圆的,属于看上去挺可爱乐观那一类女生。 可眼下—— 三个月不见,变化很大了。 齐刘海覆盖了额头,脸颊没有以前那样圆润,看上去瘦了好些,显得眼睛大,人也漂亮了。 握着话筒唱歌,看上去乖巧安静,带着点愁绪。 还喜欢江卓宁吗? 姜衿淡淡想着,童桐已经唱完了。 下一首前奏一出现,杨阳就笑着道:“姜衿点的。” 童桐将话筒递给了她,杨阳顺势也拿起了一个话筒,问询道:“我也会,介意跟你溜溜么?” “请。” 姜衿一笑,站起身,一只手捂着右耳,兀自唱开了。 她声音清亮干净,唱起歌自然是好听的,一首粤语歌,咬字发音都接近原唱,又别有韵味,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骄傲不羁,落在众人耳边,简直好像一种享受了。 杨阳也唱得不错,他是男生,唱起来自然更接近原声,音量刻意低了些,和姜衿配合得非常好。 一曲终了,包厢里一众人忍不住鼓掌喝彩了。 甚至—— 刚才童桐营造出来的伤感气氛都一扫而光。 姜衿将话筒递给了孟佳妩。 “不用。”孟佳妩指了指点歌台边上的高脚凳,“我去那边唱。” 话音落地,她直接抬步过去,坐上了高脚凳。 不得不说,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天生有气场,适合做明星的,孟佳妩就属于这类人。 一只手扶了话筒,她朝众人一笑,目光落在江卓宁脸上,慢慢温柔专注,低头对着话筒道:“献给圣僧哥哥。” “噗!”李敏正喝饮料,没忍住喷了出来。 包厢里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江卓宁俊脸都红了,视线却一直胶着在孟佳妩的身上。 她已经唱开了。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眼睛里声音里都是柔情,像一张网,很快就缠紧了江卓宁。 姜衿都觉得肉麻了。 等她唱完,忙不迭朝杨阳道:“快换歌,洗洗耳朵。” “去你的。”孟佳妩走到她跟前,没好气抬脚踢了她一下。 姜衿哈哈一笑,抬手拧开了手边一罐可乐。 孟佳妩拧开了一罐啤酒,和她碰一下,仰起头就灌了两口。 灌完了,才觉得不对,侧头看了江卓宁一眼,干笑道:“那啥,我就喝半瓶怎么样?” “醉了有我。”江卓宁抿唇道。 孟佳妩一笑,拿着酒递到了他嘴边,试探道:“喝吗?我们一起喝完这一罐?” 江卓宁没怎么犹豫,顺从地喝了一口。 孟佳妩看着他,心情实在好,没一会,又拉着他,两个人合唱了一首《最浪漫的事》。 很快就到了十点半。 姜衿将桌上剩下两个易拉罐装进包里,打着哈欠道:“该走了,再晚宿舍不让进了。” “外面等我一下,我上个洗手间就来。”孟佳妩心情好,后面一会也就喝了不少,红着脸站起身,笑着说了一句。 江卓宁眼见她好像有点醉,跟着站了起来。 孟佳妩一笑,“我没事,哪里需要人跟。” 话音落地,她推开包厢门出去了。 有点晕。 孟佳妩定定神,舒了一口气,抬步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再出来,洗个脸,整个人就清醒了许多。 抬步往门口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孟佳妩?” 有点熟悉。 孟佳妩下意识扭头看去,对上云昊神色莫测一张脸,酒气扑面而来。 云昊看着她,勾唇笑了一下。 这些日子他心情一直奇差无比,整天泡在各种娱乐场所里,整个人都瘦了,眼窝陷进去,倒越发显得相貌锐利邪气了几分。 此刻看见孟佳妩,一笑,那骨子不安分的劲,就全部表现在脸上了。 上次他被孟佳妩摆了一道。 回去想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阎寒是谁啊? 他那样的人,认识孟佳妩还有可能,和她在一起,却是绝无可能的。 孟佳妩不是他的菜。 不过是借着他的势,摆了自己一道而已。 抑郁难平,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 云昊眼见孟佳妩脚步挪动,直接上前一步,一把扣了她手腕。 孟佳妩挣扎一下,抬脚就踩在他穿着皮鞋的脚面上。 云昊闷哼一声,手肘直接压上她胸口,将她整个人抵在墙壁上,低声笑道:“上次欠下的,今晚一起还了吧。” “屁。”孟佳妩没好气说一句,同样压低声音道,“放开我。” “要是我不放呢。”云昊漫不经心笑一笑。 孟佳妩知道他醉了,也不硬来,咬牙道:“你别忘了,我是阎寒的人。” “我还就喜欢上他的女人。”云昊话音落地,带着酒气的薄唇直接凑过去,在她脖颈吮吸亲吻起来。 突如其来,急不可耐。 孟佳妩一只手将他往外推,正头疼,只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一侧头,就看到几步开外的江卓宁了。 轰一声。 脑海里一片空白了。 云昊却根本未曾察觉,刚要抬手去搂孟佳妩的腰,一侧突然有人撕扯了他的衣领,“砰”一声,一拳正中脸颊。 他猝不及防,差点踉跄倒地了。 抬手在嘴角抹一把,手背上都是血。 “你他妈谁啊!” 云昊话音未落,江卓宁扯了他衣领又是一拳。 这下,云昊两边脸颊都肿了。 怒不可遏。 江卓宁比他好不了多少,确切来说,怒气滔天,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甚至,从头至尾,没有看孟佳妩一眼。 他听到了多少? 孟佳妩胡乱想着,第一次,六神无主。 看着江卓宁冷峻到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她甚至不敢说话,很怕,好像她一说话,江卓宁的拳头就会冲着她的脸颊招呼过去。 江卓宁比云昊小了好几岁,个子虽然差不多,身材却显得瘦削些。 占到两拳的便宜,一来因为云昊醉酒,毫无防备,二来因为他饱含怒火,势不可挡。 两拳以后,他略略回神了,云昊也回神了。 抬腿直接踹了他一脚。 很快,两个人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了一起。 孟佳妩冲过去拉扯,被两人的力道甩到了一边,刚爬起来,不远处一个包厢里,出现了好几个男人。 其中有人她认识,云昊的狐朋狗友。 孟佳妩头都大了,只听一个人不可思议地喊了声,“云少!” 紧接着,就快步过来扯开他。 云昊气喘吁吁地看着江卓宁,咬牙道:“妈的,给我揍死他!” “云昊!”孟佳妩飞快过去,张开胳膊挡在江卓宁前面,死死咬唇道:“不关他的事,我们的事自己解决。” “谁和你他妈有事?”云昊抬手在唇角狠狠抹一下,冷笑道,“你以为我真想睡你?什么东西?孟家都什么样了,还拿自己当小姐呢?眼下我想捏死你,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孟佳妩呼吸一窒,定睛看着他,唇角都出了血。 对面云昊的眼神简直淬了毒液,背后,江卓宁沉默的态度,更加让她窒息了。 云昊很快明白过来了,目光落在江卓宁挂了彩的俊脸上,突然笑道:“哦?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朋友啊?小白脸一个,你说,他知道你睡过多少男人不?” “你闭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前者是孟佳妩,屈辱颤抖,后者是江卓宁,冰冷愤怒。 孟佳妩回头想看他一眼,江卓宁直接抬手推开她,拳头又朝着云昊招呼过去。 边上两个人直接拉开他。 拳头砸上皮肉的声音,很快响起。 正是不可开交,实在等不下去的几个人过来了。 姜衿神色一愣,急声道:“住手!” 快步跑到了几人跟前去,问孟佳妩,“你怎么样?” 孟佳妩被江卓宁推倒,额头撞在了墙壁上,流了血,看着她有点呆,“我没事。” 杨阳去掰扯和江卓宁缠在一起打架的两个男人,很快,又变成四个人的战局了,姜衿头疼不已,云昊一只手按着唇角,眼神阴鸷,边上还有一个男人扶着他。 眼见情况不对,童桐一转身就去找值班经理了。 姜衿等不下去,咬牙道:“住手,我是姜煜的女儿。” 姜煜在云京任职八年,名声在外,算得上无人不晓,打架得两个男人顿时停了动作,侧身看向她,上下打量。 云昊在气头上,看着她冷笑,“姜煜的女儿,远调的市长,怕是解不了你这近渴了。” “哦?”话已出口,姜衿也坦然了,仰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那,如果我是晏少卿的妻子呢?” “……”云昊狠狠愣一下。 纵然晏少卿一贯低调,名字他也不至于不知道。 上下打量一眼姜衿,“哪个晏少卿?” “你知道的那一个。”姜衿道。 “晏三少?”云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没听说他结婚啊,哈哈,晏家少爷结没结婚,我能不知道吗?” 他扭头看一眼边上两个男人,“啧,这丫头片子说他是晏云瀚的孙媳妇,你们信吗?” 其他两个男人齐齐摇头,跟着笑。 姜衿却没笑,突然拿起包,朝着云昊的脑门招呼了过去。 她包里装着两罐可乐,一招呼,云昊身子闪一下,“砰”一声,倒地了。 额头还流了血。 整个过道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男人傻了眼,目光定定地看着姜衿。 姜衿舒一口气,声音缓慢道:“你们信吗?”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暂时没说话。 姜衿抿抿唇,看一眼脸上挂彩的江卓宁和杨阳,又看一眼处于茫然状态的孟佳妩,朝着边上忧心忡忡几人道:“扶他们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那你呢?”李敏眼疾手快扶了孟佳妩,发问。 “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姜衿安抚道。 她对云昊实在没什么好印象,看看这情况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索性拍晕他,无论打电话给阎寒还是晏少卿,这件事也就算完了,只,她还在考虑到底找谁比较合适。 找阎寒吧,有点尴尬。 找晏少卿吧,自己晚上出来的事情不就又得被他知道了。 指不定得生气。 要不—— 还是打电话让姜煜找人过来处理算了? 正想着,边上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衿衿姐,你怎么在这?” “小胖?”姜衿诧异地看一眼来人。 “李哥,你们认识?”童桐带来的值班经理殷勤地问了一句。 李哥就是小胖,他原名不叫小胖,叫李江,乔远多年来一直小胖小胖的,时间长了,姜衿连他名字都差点忘了。 眼下看见他西装革履,还有点接受不了。 小胖是和别人一起帮着乔远过来看生意的,听说出了事,自然就跟着值班经理过来瞅瞅,哪里想得到遇见姜衿呢,被当众叫一声小胖也丝毫不见恼意,没有回答值班经理的话,朝着姜衿道:“四哥打发我跟人过来瞅瞅,怎么你这是……” “就和同学出来聚会,遇到点麻烦。”姜衿很抑郁。 小胖垂眸看一眼地上躺着的云昊,意外道:“那不云家少爷吗,谁把人给放倒了?” “我打的。”姜衿抿抿唇。 她也很无奈,孟佳妩和江卓宁肯定出问题了,最起码,她得先将他们摘出去才行。 孟家眼下易了主,孟佳妩在圈子里自然有些麻烦的,江卓宁又并非云京人,对上云昊,哪来的好果子吃呢? 她必须转移云昊注意力才行。 不搬出阎寒,就得搬出晏少卿,反正得压住他。 小胖看着她脸色,也晓得肯定迫不得已,点头道:“扯上他我就没法处理了,我叫四哥过来。” “不用。”姜衿连忙道。 乔远眼下都自顾不暇了,她怎么能再去烦扰他。 小胖被她抢了手机,神色愣一下,笑道:“不找就不找,手机你得给我。” 话音落地,却是朝边上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男人心领神会,去远处打电话了。 周围一众人也松了一口气,杨阳看了姜衿一眼,开口道:“要不我留下来等你。” “不用了。”姜衿一笑,“你护着他们回去吧,我没事的。” “都是你同学啊?”小胖笑着问。 姜衿:“嗯。” 小胖朝着杨阳笑一下,“放心回吧,衿衿姐这里有我。” 他还不到二十岁,可长相带着点憨劲,人又还算结实,看上去显得年龄大,忠厚可靠。 杨阳眼见时间的确晚了,看一眼边上一众人,朝姜衿道:“那我们走了。” “放心回吧。”姜衿点点头,还有点不放心孟佳妩,追上去,在她耳边轻声道,“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别和江卓宁吵架,也别逼他,知道吗?” “给你添麻烦了。”孟佳妩轻声道。 “别往心里去。”姜衿安抚一句,目送他们离开。 抑郁不已。 心里也有点乱了,只觉得今天可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怎么唱个歌还遇到这种事,还这么晚了。 蹙眉想了想,她决定还是给晏少卿打了个电话。 毕竟已经结婚了。 要是非得麻烦一个人,还是麻烦他好了。 ------题外话------ 呼呼,亲们晚安啦。 哎,万更的确是阿锦的极限了,想调整时间,必须得熬夜才能弄回来,感冒还没好彻底,不敢熬夜,所以,早上更新估计还得几天。 福利也还得几天的样子,得先缓缓不是,先保持住万更。 群么么,请谅解求月票! 132:一波又起 晚上,十一点。 晏少卿正准备入睡。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想想也知道是姜衿了,他抿唇一笑,侧头拿了手机,直接接通了。 “晏哥哥,你睡了吗?”姜衿问。 “准备睡。” “……” 姜衿那边沉默了一小下,有点不同寻常。 晏少卿拿远手机看一眼时间,声音低缓些,询问道:“怎么?遇上什么事了?” “嗯。”姜衿对着电话,支吾道,“我说个事情,你不许生气。” 晏少卿:“……” 半晌,语调平淡道:“说吧。” “生气了?”姜衿突然问。 晏少卿哭笑不得,“你这不还没说吗?先说事,我听听。” 那……就是还有可能生气? 姜衿胡乱想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故作轻松道:“就我现在还在外面ktv呢,刚才和同学聚会了。” 晏少卿一愣,又看一眼时间,反问,“现在?” “嗯。”姜衿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而且我惹了一个麻烦,得你过来处理。” 晏少卿:“……” “我把云家少爷打晕了!”姜衿良久没听他反应,眼睛一闭,干脆利落说了一句。 晏少卿坐起身了,“地址。” “哦。”姜衿忙不迭如实上报。 晏少卿略微想一下,又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有人陪着我,就是走不了。” 晏少卿松口气,“那就原地等着,我最多一小时。” “好。” 姜衿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边上的小胖古怪地看她一眼,干笑道:“衿衿姐,你打电话这样子可简直太乖了。” 最起码,他从未见过。 边上几个男人也有点意外,面面相觑半晌,有人去稍远处打电话了。 —— 云昊脑袋被敲了一下,流了点血,不严重。 看上去就好像暂时晕过去的样子。 呼吸也正常。 自然是不用送医院的,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男人将他抬到了前面大厅的沙发里,等人过来。 毕竟—— 这地方归属孟家,他们不方便滋事,又不好离开。 眼见姜衿当真打电话叫了人,索性也就等着,想要云昊清醒以后再走。 这位爷最近脾气挺暴躁,一醒来看不见他们跟着,不开心了,后面指定得收拾他们。 还是跟着看看再说。 各自怀着心事,一众人神色各异地等在大厅里。 半个多小时以后,乔远和阎寒前后脚到了。 乔远是小胖差人叫来的。 阎寒自然是被云昊的朋友给惊动了。 两个人在旋转玻璃门外遇见,对看一眼,都没说话,一起进了大厅。 “四哥。” “阎总。” 大厅里几个人连忙迎上去发问。 乔远直接越过小胖,到了姜衿跟前,发问道:“你怎么样?” 姜衿还没答话,抬步过来的阎寒又声音低沉地问询,“你没事吧?” “……”大厅里静了一瞬。 热恋贴了个冷屁股,云昊几个朋友脸上的笑意都顿时僵住,神色古怪地看着姜衿。 内心有点崩溃。 这姑娘什么来历啊,刚才分明找的晏三少啊? 怎么孟家和云家这两位,一来就直接奔着她就去了。 姜衿也有点郁闷,她刚才有点乱,又顾着给晏少卿打电话,自然没注意到旁的人都在干什么。 眼下…… 姜衿只得抿抿唇,“我没事。” 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围着,还觉得有点压力。 实在因为乔远和阎寒个子都高,差不多都在一米八五左右,站在那,很容易给人压迫感。 晏少卿也到了。 一进门就看到前面比他还早一点的两个人,神色一愣,就蹙眉了。 一只手握紧车钥匙,面无表情地朝着姜衿的方向走。 夜里静,大厅里原本也就他们一众人,自然很快都察觉到有人进来了,齐齐抬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姜衿漆黑的一双眼顿时亮堂起来,开口唤道:“晏哥哥。” 晏少卿到了她跟前,一只手扣上她肩头,垂眸询问,“怎么回事?” “我和同学一起来玩,就……云昊,骚扰我一个女同学,我用背包砸了他一下,就……” 姜衿抬手指了指沙发上一直都没醒的云昊。 她一说话,其他三人自然也都晓得她口中那个女同学大抵是孟佳妩了。 晏少卿垂眸看云昊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朝阎寒道:“既是云家人的不对,事情就交给阎总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带衿衿先回去,她明天有课。” 一开口就定性了。 边上插不上话的几个人简直欲哭无泪。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晏少卿本人,只觉得这人比他们想象中还要英俊高挑一些,也更淡漠清冷,一看就不好接近。 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他们还觉得本该如此。 可—— 云少没醒啊,万一脑震荡呢? 几个人都看向阎寒了,阎寒却神色一愣,问姜衿,“这么早就上学了?” 姜衿“嗯”了一声。 有人无奈了,连忙提醒道:“这,这云少还没醒呢?好久一会了,要不送医院瞧瞧?” 晏少卿侧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干笑一声,倏然噤声了。 已经被提起,好歹是堂兄弟,阎寒自然不能置若罔闻,笑道:“没事。一会我让送医院瞧瞧,有什么事再说。” 这意思,明显是让晏少卿和姜衿先走了。 晏少卿神色平淡地看他一眼,却又没走了,侧头朝边上值班经理道:“拿根牙签过来。” “啊?” “牙签。”晏少卿言简意赅。 “哦。”值班经理下意识快步走了,去收银台拿了根牙签过来。 晏少卿伸手接了。 侧头朝刚才说话的男人道:“他没事。” 话音落地,大拇指和食指捏了牙签,一俯身,直接朝云昊的人中扎了过去。 “啊!”一声大喊,直接刺破了众人耳膜。 云昊从沙发上蹦坐了起来。 牙签晃到了地上,人中那一块溢出一滴血珠来。 他还有点懵,抬手碰了一下,看见是血,气急败坏道:“谁他妈……” 他话未说完,就看到冷着脸的晏少卿了。 两个人虽然没什么往来,却也是见过面的,云昊定定神,突然就直接清醒了过来。 一时语塞。 晏少卿看着他哼笑一声,“还有力气叫骂?看来当真没什么事。” “你……”云昊迟疑地看他一眼,又看看边上的姜衿,联想到先前她的话,自然也就相信了,抑郁地咬着牙。 都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晏少卿的面子,他自然得给的。 这道理,他明白,其他人自然也清楚,连带的,跟着他来的几个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晓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晏少卿本不欲多留,和几人告了别,揽着姜衿的肩膀就要离开。 没走两步,又突然回头,问值班经理,“有监控吗?” “……有。”值班经理点点头。 晏少卿淡声道:“刚才那段监控,让我看一下。” “四少?”值班经理看了乔远一眼。 乔远从晏少卿来了之后就没怎么说话,此刻听见有人唤他,还有点恍惚,直接点了一下头。 经理带着晏少卿去监控室,乔远和阎寒也跟着。 晏少卿主要是为了保证姜衿周全,到了监控室,值班经理一脚踢醒了坐在椅子上打盹的工作人员,冷着脸要求回放一下刚才公共洗手间外走廊上的监控录像。 也就倒退到了姜衿出现的那一块。 几个人一言不发地看着,突然就读到了姜衿那一句,“如果,我是晏少卿的妻子呢?” 室内更安静了。 乔远和阎寒神色诧异地看向了姜衿。 晏少卿也是。 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抿抿唇,笑道:“行了,不看了。” 侧头朝乔远道:“他们来过这一段,让人想办法处理一下,免得后面闹什么麻烦。” 乔远不答反问,“你们结婚了?” 晏少卿看着他点点头,“领了证。” 简洁的三个字,却让乔远久久说不出话来,站在原地,半晌,垂眸看向了姜衿。 只觉得窒息。 孟家出事以后,甚至,孟家出事以前,他都知道,这一刻,也许总有一天要面对,可,当真面对了,还是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他十几岁就遇见姜衿了,分明,是他先看上的。 他才是先来的那一个,也是陪她最久的那一个,感情都已经深入骨髓了。 乔远握了拳,抵着唇角低笑了一声。 姜衿看着他,突然就觉得非常难受了,小声唤了一下他名字。 乔远定睛看着她,半晌,又笑道:“我没事。” 姜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身侧,阎寒一扭头,直接抬步离开了监控室。 姜衿深吸一口气,晏少卿揽着她,也离开了。 两人出了ktv,临近一点。 冷风总是能让人更清醒,姜衿喘口气,问晏少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送你回去。”晏少卿道。 “学校早关门了。” “花半里。”晏少卿揉揉她头发,“晚上就住那。” “啊?” “怎么了?” 姜衿干笑一声,“我把那地方租给一个朋友了。” 晏少卿:“……” 半晌,没好气道:“你缺钱?” “不缺。”姜衿摇摇头,又道,“不过我按照单间收的房租,咱们过去住一下也是可以的。” 两人上了车。 晏少卿发动车子上路,略微想想,又道:“住酒店。” 酒店? 姜衿蹙眉想想,觉得也不是很有必要。 没说话,索性拿出手机,低头翻了云舒的号码,拨了出去。 晏少卿问她,“给谁打电话?” “就云舒姐,我说的朋友就是她。” “这都一点了,你给人打电话?”晏少卿提醒道。 姜衿一愣,连忙低头去挂断,一看,电话已经被人接听了,里面传来云舒柔和一声,“喂,衿衿。” “云舒姐。”姜衿连忙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一时没注意时间。” “我还没睡,有事啊?” “你在花半里吗?”姜衿问。 “嗯,”云舒迟疑一声,“没在。” “哦?”姜衿一愣,突然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道男人的咳嗽声,脑子一转,突然了悟了,嘿嘿笑道,“我都忘了你和方律师结婚了,你已经住去方家了?” “没。”云舒急忙否认道,“这个说起来很麻烦。” “哦。”姜衿止了话茬,笑道,“那就闲了再说吧,我就告诉你一声,我一会回去花半里住一晚,你不在就算了。我直接过去。” “嗯,路上小心。”云舒道。 “那你早点睡。” 姜衿挂了电话,看了晏少卿一眼,若有所思。 “怎么?”晏少卿开着车,没回头。 “电话里有男人的咳嗽声,你说是不是方律师啊?”姜衿很好奇。 “……”晏少卿看了她一眼,“怎么这么八卦?” “不就好奇嘛。” “好奇心害死猫。” “……晏医生你真不会聊天。” 姜衿不想和他说话了,看着窗外自己琢磨。 —— 方家,卧室。 云舒挂了电话,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 苦恼得要死。 她先前就知道方淮是因为被父母一直逼婚,所以找上她,不得已来了个有名无实。 却从未想过,他父母逼婚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变态了。 自从方淮带着她见了父母以后,两个人就被要求每周必须回家住三天,基本上都是周五、周六、周末。 与此同时,她开始了被逼孕。 方淮的父母人不错,可就是在这件事情上看不开。 毕竟—— 方淮已经年近三十,相貌太好,周围还基本上都是男人。 老太太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同性恋这么一回事,天天怀疑自己小儿子是个gay。 这不,莫名其妙就到眼下这一步了。 她和方淮躺在一张床上,尤其,她的床头,还放着刚才进门时老太太塞给她的浅紫色镂空蕾丝睡裙,说是她平时打扮太素净了,又说女人适当主动一些也好,还说自己儿子是个木头疙瘩,让她多包容。 简直…… 云舒无法形容她的心情。 房间门突然又动了一下,夹杂着一道步伐移动的声音。 老太太在外面偷听呢。 云舒将脸颊埋进了枕头里,就听到边上的方淮压低声音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正准备睡呢。” 话音落地,挂了电话。 云舒听着他动静,偏偏,方淮没动静。 实在捂得难受了,她索性抬眼看了方淮一下。 方淮一只手撑着脸,无奈道:“要不,咱们意思一下,让她听听。” 云舒:“……” “这都三天晚上了,她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今晚再听不到,估计我们都没办法睡觉了。”方淮又道。 云舒脸都红了。 又不是小孩,她自然知道方淮说的动静是何意。 眼见她不说话,方淮倾身往她的地方挪动一下,精致绝伦一张脸就停在她眼前,压低声音道:“你就意思意思叫两声。” 叫两声? 云舒扭头朝另一边了。 方淮无奈,看一眼门板,索性自己在床上动起来。 一只手推着床头大力晃动撞击了两下,慢慢地,配合着发出了两道粗喘声,甚至,极为动情地喊了两声,“小舒,小舒……” 云舒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趴在床上,被他有节奏地晃着,简直躺不下去了。 方淮一个人演,演了两分钟就有点演不下去了,实在无法,一只手掰着她肩头转个身,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云舒猝不及防,惊呼一声。 喊完了,才觉得不对劲,咬着唇,气急败坏地看了方淮一眼。 “叫的不错。”方淮忍不住笑了。 云舒直接握拳在他胸口砸了一下,恼极。 方淮也不逗她了,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已经演到这里,总不能停下,不然她明天以为我不行呢?” 想到这几天被逼着喝下的那些补汤,云舒欲哭无泪。 “帮帮我。”方淮又道。 他相貌太好,声音里带着些讨好哄劝,云舒就不忍心了,咬着唇,闭着眼点点头。 方淮一只手压着床板,又猛撞了两下。 她咬着唇发出了两道细微声响。 “声音稍微大一些。”方淮还得寸进尺地要求着。 演都演上了,云舒一咬牙,闭着眼睛,尽可能地将声音出的大了些。 可—— 方淮温热的唇突然就堵住了她的声音。 辗转亲吻起来。 一边亲吻着,他还一边将床晃出更大的动静来,足以以假乱真了。 云舒气急了,胡乱挣扎了两下,愣是不能撼动他分毫。 方淮毕竟是男人,还是个高高大大的成年男人,体力上天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半晌,云舒也不挣扎了,直接咬了他一口。 方淮从她身上翻下去,平躺在床上。 云舒猛地坐起来,就听到身侧传来极为愉悦的一阵低笑声。 简直气死了。 方淮看着她愠怒的脸色,突然道:“我妈走了。” 走了? 一句话又突然转移了云舒的注意力。 她也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方淮的父母实在是性格心地特别好,知道她是孤儿,也不介意,热情对待,当成亲女儿一样地疼爱着。 甚至,早上变着花样地哄她吃饭。 纵然有为着早生贵子的嫌疑,一定程度上,也是的确为了她身体考虑的。 也许就因为这样,她才心软,又能体谅老人为方淮操心的辛苦,刚才一松口,就答应了配合着演戏。 可—— 这人怎么能吻她呢? 云舒越想越不舒服,转身看着他,语调僵硬道:“方先生,我们这样下去怕是不行的!” “怎么?”方淮双手交握放在脑袋下,一脸惬意地看着她。 “演戏总有一天要穿帮的,而且你妈妈以为我们发生了关系,肯定心心念念想着抱孙子,可我这肯定不可能怀上啊,她早晚有一天得失望,还可能越来越失望,这还不算,我一直没孩子,咱们不就得总是回家来住,那她每天都拿大补汤给我喝,更是不妥了!” 云舒蹙眉说着话,越说,越是觉得不妙,心里还有点愧疚感。 “你不想喝就算了,我明天给她说一声。”方淮漫不经心。 云舒:“……” 那个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妈的,她简直想骂脏话了,方淮这人根本油盐不进。 每一次,总有办法顾左右而言他。 “还有事吗?”方淮看着她神色变来变去,眯着眼睛又问。 “没了。”云舒没好气说一句,重新躺下了。 她明天还得上班呢? 就因为这事,闹到一点多了都还没睡! 简直疯了! —— 此时,云京大学。 宿舍楼下。 孟佳妩、江卓宁和童桐、杨阳,四个人还在。 原本十二点之前一众人全部回到学校了,可,孟佳妩不愿意上去。 她不上去,扯着江卓宁的袖子,江卓宁也没能上去。 江卓宁没上去,童桐一直看着两人,不知怎的,也就根本不愿意回宿舍了。 杨阳这才觉得不对,也没上去睡觉了。 四个人就坐在宿舍楼下林荫道一侧的花坛边上。 很快就一点多了。 夜里有点冷,孟佳妩穿着针织衫,环抱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心里痛,实在忍不住了,侧头看了眼一直沉默在边上的江卓宁。 离开ktv回到学校,这一路上,江卓宁根本都没说话。 身上不知道有没有事,他嘴角还带着伤呢。 孟佳妩看他一眼,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去摸他的手,“阿宁……” 语调讨好卑微到极致了。 她晓得是她的错,无论因为什么,她当着他的面,说自己是阎寒的女人,又被另外的男人吻,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羞耻和伤害了。 从头到尾,她其实一直在伤害他。 抱着征服的心思,强迫强吻他,一步一步,逼着他接受了自己的感情。 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他那么干净那么优秀,又骄傲又克制的一个人,却因为她,一次次被全校学生看笑话,看热闹,一次次气急败坏,被迫改变。 她一直自视甚高,可事实上,她有什么呢? 从小生活在孟家那样的环境里,不到二十岁就和男人发生了关系。 第一次的确是被迫的。 可后来,她一直觉得理所当然,她喜欢玩弄男人,甚至,也抢过别人的男朋友。 看到男人为她癫狂发疯激动痛苦,她能从中获得快感。 这样的日子,她也过了许久。 一直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直以此为傲。 直到慢慢爱上他。 确切地来说,是两人在四院门口那一次,他为她点了烟,她为他戒了烟。 那以后,她才觉得羞愧的。 可—— 即便这样,仍旧会无意识地做出一些强迫他的举动。 已经尽量在改了。 已经努力地,和孟家告别了。 想要重新开始。 可眼下,连孟家这样的后盾也没有了。 她不过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而已,母亲还不甚光彩。 从家世背景到品学修养,各方面,都已经完全配不上江卓宁了。 拿什么爱他? 孟佳妩只想着,都无比心痛,伸出去的那只手,更是一直颤抖着,她觉得,这一生,从未有这一刻,她能这么忐忑,也从未有这一刻,如此痛苦。 纵然眼下这种波折痛苦,和她以后所经历的相比,不过九牛一毛。 这一刻的她,却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她只想着,如何能尽可能抹平江卓宁心上的伤口,如何尽可能地,用一种让他能接受的方式,将今天这件事,揭过去,再也不提起。 只有道歉和请求,她能做的,只有道歉了。 可—— 她的那只手,还没碰到江卓宁的手,江卓宁突然一把挥开她,站起身来。 动静太大,边上的杨阳和童桐也吓得站了起来。 孟佳妩也站了起来。 她咬着唇,目光定定地看着江卓宁,泪光闪烁,要落不落。 江卓宁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学校门口走了。 孟佳妩快走两步,一把扯住他衣袖。 江卓宁停了步子,垂眸看着她,半晌,一字一顿,慢慢道:“我就问一句,和我在一起之后,你……” 似乎是太难启齿,江卓宁喘息了一下,定定神,继续道:“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 孟佳妩愣了。 恍惚回想了一下,脑海里闪过她和云昊在会所里深吻那一幕,低声道:“只接吻算吗?” 江卓宁一把推开了她。 力道太大,以至于,她直接跌坐到边上去了。 发出极重一声响。 听起来,都会让人觉得疼。 身上的疼,却比不过江卓宁接下来的一句话。 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孟佳妩,我们完了。” 完了…… 孟佳妩大脑中经过短暂的一阵空白。 第一次,竟是没有起身纠缠他的勇气了。 却仍是不甘心。 踉跄着站起身来,想说话。 童桐比她更快一步到了江卓宁跟前去,劝他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孟佳妩她……” “你喜欢我?”她话音未落,就被江卓宁打断了。 童桐神色一愣,呆呆地看着他。 目光便泄露了一切。 江卓宁定睛看着她,突然侧过头,哈哈笑一声,看也没看孟佳妩一眼,一只手直接扣上她后脑勺,一低头,薄唇就压了下去,胡乱而急切地亲吻起来。 童桐整个人都傻了。 孟佳妩就站在一步之外看着,也傻了。 杨阳稍微远一些,看着眼前这无法收场的一幕,也傻了。 他也在暗恋,能体会到童桐的忐忑和迫切。 又算了解孟佳妩,也能体会到她的震惊和崩溃。 但同时,他最能明白的,还是江卓宁。 云京大学是国内最好的文科学府了,可,饶是如此,全国就那么多城市,每一年能有多少个高考状元呢? 更别提,除了学习之外,其他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江卓宁了。 这样一个男生,一进学校就算得上新生里一号风云人物,根本没人料到,他会真心实意地接受孟佳妩的。 可是他做了。 不仅做了,在两个人谈恋爱以后,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每天早起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等到了孟佳妩,才和她一起去操场上跑步。 公共课帮她占座位。 穿她喜欢的衣服和鞋子。 甚至,口袋里都开始装了孟佳妩喜欢的零食。 他依旧和所有女生保持距离,身侧的那个位子,永远地留给了孟佳妩。 这样的情意,已经做到极致了。 纵然普通一个男生谈恋爱,也很少会为了女朋友,断绝和其他女生的相处往来的。 江卓宁能做到。 他是有着一定的精神洁癖的,却偏偏要忍受这样一个孟佳妩。 爱情总是不讲道理的。 以至于—— 眼下,连他这样素来自律克制的人,都疯了。 应该是气疯的。 得有多生气多痛,他才能想也不想地就吻上根本不喜欢的女孩,就为了泄愤。 而且还吻了很久,足足好几分钟。 到最后,童桐都忘乎所以了,双手抱上了他的腰。 就在她抱上去的这一瞬,江卓宁突然放开了她,退后了一步。 童桐的嘴唇肿了,江卓宁的唇角也破了,流着血,鲜血染红了他们刚才紧密相贴的唇。 孟佳妩站在原地没说话。 事实上,从刚才江卓宁吻上去,她就僵了。 她吻过很多人,是啊,她吻过很多不同的男人,可,江卓宁,只是吻了一个不是她的女人而已。 只一个…… 却偏偏让她痛得撕心裂肺,无法呼吸。 眼泪都落了下来,滑过她脸颊,滚烫滚烫的。 她傻了一般地看着江卓宁。 江卓宁还是没看她,一低头,用手背抹了一把唇角的血,利落转身,直接走了。 童桐一愣,连忙追了上去。 杨阳左右为难,看着她,半晌,重重叹一声,安慰道:“他在气头上,你别伤心,我跟去看看。” 孟佳妩和姜衿的关系她自然知道。 他临走前,姜衿也是特意将他扯到边上去,让他好好看着这两人,真有事打电话给她。 可眼下—— 与其留下来照看孟佳妩,他还不如去看江卓宁呢。 万一他和童桐出点什么事? 按着他的性格,和孟佳妩可就当真绝无可能了。 杨阳也走了。 孟佳妩在原地站了许久,电话突然响了。 她没接。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听见。 江卓宁消失在视线里,她就好像傻了一般,根本没听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又过去多久。 孟佳妩也转身了,抬步往宿舍楼方向走,到了一楼,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楼管阿姨宿舍的窗户,硬生生,将人吵起来开了门。 挨了一顿批。 好在楼管阿姨也困着呢,放了她上去,又去睡了。 孟佳妩又拍开了宿舍门,进去,没睡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发呆。 好像想了很多。 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活明白。 过往种种,好像一个迷乱而混沌不堪的梦。 眼下,梦醒了。 江卓宁那样的人,也就消失了,他其实原本就是一个寄托,可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吧。 不存在。 江卓宁那样的,根本不存在。 她就这样胡乱地想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一声,“孟佳妩!” 好像是……江卓宁? 怎么可能呢,她竟是出现幻听了。 可—— “孟佳妩!孟佳妩!孟佳妩!你给我下来!”一句接一句,一声高过一声,江卓宁的声音,很快就划破学校寂静的夜晚了。 好些人都被吵醒了。 孟佳妩似乎能听到整栋宿舍楼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楚婧宜、王绫和李敏都被吵醒了,甚至,外面的阳台上,都有其他宿舍女生起来,出去看了。 “江卓宁啊!” “一班的江卓宁!” “怎么好像喝醉了的样子?” “他们俩又怎么了啊?” “风水轮流转!” 孟佳妩只觉得,她的听力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任何一句议论,竟然都能传到她耳边。 江卓宁在叫她了。 用着她曾经叫他的方式。 孟佳妩直接起身,想着下去找他。 可—— 这种时候,宿舍楼肯定又出不去了。 她想跳楼,还没到阳台上,突然又停了步子。 跳楼这样的事情她干过,后来和江卓宁花前月下的时候,他警告自己,以后必须爱惜身体,爱惜生命。 孟佳妩又回去了。 站着想了一下,在姜衿的抽屉里找了剪刀,很快地,将她和姜衿的所有床单被罩蚊帐,能剪的,全部剪成了粗条,绑在一起,最顶端绑在了窗框上,甩出了阳台去。 紧接着,她就在许多人的目瞪口呆中,顺着床单一路下去,还没到底,就忍不住,直接跳了。 摔倒在地。 边上的童桐和杨阳都惊愕地看着她。 江卓宁明显醉了,眼眸通红地看着她,没喊了,有些狼狈。 眼见她下来,身子晃了一下。 再然后—— 直接扑到了她身上,狠狠地抱住了她。 孟佳妩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也同样,紧紧地抱了他。 “小妩。”江卓宁呢喃地唤了她一声,紧接着,一只手捧了她的脸,薄唇就急不可耐地开始找着她的唇了。 孟佳妩偏头迎上他。 两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下,在夜色里,在月光下,急不可耐地,激烈万分地吻了起来。 发出暧昧而响亮的吮吸纠缠声。 很久很久。 这时间实在太久了。 看热闹的好些女生撑不住了,回去睡觉。 杨阳都直接坐到了地上。 童桐则站成了一棵树,忘了呼吸。 如果说江卓宁刚才吻她的时候,像是一瞬天堂,那么,从她跟着他出去,从他开始喝酒,就持续地狱了。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江卓宁。 热切、急迫、激动、失控、疯狂、不顾形象…… 他吻着孟佳妩,好像根本停不下下来,好像上了瘾成了魔。 这种体验,实在太痛了。 可第一次,她想取而代之的心情,第一次如此之清楚。 她想取代孟佳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做到何种地步,无论怎么样,总之,她想取代孟佳妩,她想成为江卓宁的女人,永远,永远,仅有的,唯一的女人。 童桐定定地看着两人,慢慢地,也就觉得麻木了。 江卓宁将孟佳妩推到了墙上,一只手扣着她下巴,激烈又疯狂地吻着。 不是刚才低头吻她那样的动作。 他的鼻尖挨着她鼻尖,一只手摸着她的脸,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条腿压着她的腿,从上到下,紧密贴合,是那一种,恨不得和她长在一起的亲密无间的姿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总算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好像也清醒了。 气喘吁吁。 在月光下,神色专注而迷离地盯着孟佳妩的脸。 他很痛苦,压低声音道:“我想原谅你,小妩,我真的想原谅你。” 孟佳妩嘴唇肿了,也破了,抱紧他,没说话。 江卓宁将脸颊埋进了她的脖颈里。 怨气和冲动似乎稍微抒发了一些,可,他仍旧是非常痛苦,天人交战。 他想将眼前这女孩嵌入骨血里,又想将她狠狠捏碎,踩在脚底下,践踏欺凌,偏偏,他又根本不舍得,他不舍得,给她一点点的委屈和痛苦。 他脑子很混沌,从来不曾这样纠结痛苦过,好像面临这世间最难的抉择了。 不晓得,就在刚才,他对童桐的那一个吻,才正式扭动了三个人的命运齿轮,他太年轻,那样的痛苦已经难以忍受,不得不发泄。 根本没想到,爱情,会让他发疯,也会让别人发疯的。 ------题外话------ 阿锦本来想,绝对不用这个章节名,奈何,它实在太合适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b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快来给阿锦力量,让阿锦继续虐,不对,好好宠,心情好的话,想虐都虐不起来的嘛…… 133:要么爱,要么死 夜色里,两个人紧紧相拥着。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 更冷了。 江卓宁的那一点酒意,也慢慢地,慢慢地散去了。 他松开了孟佳妩,骨节分明一只手,轻柔而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脸。 孟佳妩看着他,只觉得怕。 江卓宁的手指就那么流连下去,落到了她修长的脖颈上,好像一用力,就会直接将她脖颈掐断。 孟佳妩直接闭上了眼睛。 江卓宁神色定定地看着她,深深如许。 孟佳妩嘴唇轻颤。 他便听到那样温柔的一声呢喃,“要么爱,要么死。” 江卓宁手指一顿,就那样停在了她的脖颈上。 半晌,又直接紧紧地拥抱了孟佳妩,薄唇在她冰凉的脖颈上重重吮吸了一下,低声道:“已经死了,小妩,我已经死了。” 被这样的爱情,折磨死了。 江卓宁只觉得溃败,将脸颊深深地埋在她脖颈处,轻声喘息着。 情绪无处宣泄。 孟佳妩一只手伸下去,慢慢地,五根手指从他手指间穿过,十指紧紧交扣。 平复了一下,她拉着江卓宁的手,直接走了。 江卓宁就好像没有思绪一样,跟着她,亦步亦趋,没反抗,没说话。 童桐狠狠愣了一下,喊道:“江卓宁!” 江卓宁好像没有听见,头都没回,和以往每次一样,让她看见的,只有冰冷到毫无感情的背影。 冷漠,决绝。 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对待不爱的,永远保持着清醒而安全的距离。 只除了孟佳妩。 孟佳妩是第一个强迫他的人,似乎,也就是最后一个了。 童桐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竟然没有勇气追上去了,刚才那个热烈的亲吻,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梦醒了,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了。 “哈,哈哈。”童桐站在原地,突然笑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就迸了出来。 她还是没办法去怪江卓宁,毕竟,他给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亲吻。 她怪自己,不够漂亮不够热烈。 她怪孟佳妩,要那样主动地去招惹强迫江卓宁,让他现在这么痛苦,又这么痴迷。 “别难过了啊。”杨阳坐在地上,差点都睡着了,突然被她这样的笑声给惊醒,站起身,为难极了,声音低低地安慰了一句。 “我没事。”童桐只说了这么一句,又靠墙坐下了。 墙壁多凉啊,她却根本感觉不到。 心太冷了。 算上这一年,她爱了江卓宁整整五年了。 许多个课间,借着找同学的工夫,偷偷看他。 许多个日夜,走路吃饭睡觉聊天,时时刻刻,都能想起他。 因为他,她任性地复读了一年,选了这么一个并不怎么喜欢的专业。 因为他,她痛苦地纠结了一年,天天看着孟佳妩如何亲近他,越来越近,直到开始秀恩爱,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口无遮拦,就好像,一次又一次,将一把尖刀,插进她的心口。 能不讨厌吗? 能不恨吗? 能就这样地放下江卓宁吗? 她只是暗恋而已,她原本真的只是暗恋江卓宁。 这感觉那么苦,又那么甜。 她自觉卑微,配不上他,已经在努力变得更好,想要奋力地,去追上他的脚步,想要终有一天,也许她足够好了,就能有机会表白的。 她想过江卓宁不接受她。 无所谓,她真的,一度觉得,江卓宁就算不接受她,也是无所谓的。 她不贪图。 她可以带着这样一份感情,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也许老了,还能告诉孙子,奶奶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喜欢过我们学校的校草呢,他特别特别优秀,是当年我们那的文科状元,考了全国最好的文科学府,很棒吧。 又也许,江卓宁终有一天突然就喜欢她了,她会做最好的妻子,将来再做最好的母亲,做他父母最孝顺的儿媳妇。 退一万步讲,凡此种种都不会有。 那么,也是无憾的。 她爱过那么优秀的人,便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 江卓宁那么优秀的人,他值得最好最好的女孩来匹配他。 不仅长得漂亮,还应该蕙质兰心,乖巧大方,温柔娴淑,应该学业优异,应该家室出挑,并且爱他。 在五年上千个日夜里,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性。 可—— 没有一种,是眼下这样的。 她喜爱仰慕供奉在心尖的男生,被一个女生,强迫到退无可退,最后接受,并且爱上了她。 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从第一刻开始,清清楚楚,在自己眼前,一幕一幕,上演了。 简直像凌迟。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刑罚吗? 孟佳妩的每一句情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 江卓宁在电话那头温柔纵容的笑,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孟佳妩看不起她。 从进入宿舍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觉到,孟佳妩看不起她。 和她说话的时候,她倨傲不屑。 一开始说起江卓宁的时候,她也是用那种势在必得的语调。 那么得意那么张狂啊。 每一句话,都足以让她心痛到滴血了。 可偏偏—— 她又根本无能为力。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江卓宁不爱她。 可她太爱他了,爱到不忍心让他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和伤害,爱到,看见有人对他不好,那比欺负她还要难受。 她爱他,就注定不可能像孟佳妩那样,肆无忌惮地逼迫他。 孟佳妩不爱,却能凭着征服欲,为所欲为。 可就因为她这样的为所欲为,却真的征服了江卓宁。 若是今时今日的她,绝无可能的。 可—— 晚了,她却已经做到了。 在江卓宁不爱她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爱江卓宁,在江卓宁爱上她的时候,她恰好回应了江卓宁。 爱情这场博弈里,他们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她却不是。 作为最先动心,并且死心塌地的那一个,她一开始就输了。 她痛苦纠结过,想过放弃。 可很多次她想要放弃的时候,孟佳妩肆无忌惮的挑衅和伤害,总能让她不甘心。 而孟佳妩自己,和江卓宁状况百出。 眼下—— 江卓宁亲吻了她。 纵然是盛怒之下报复孟佳妩的一个吻,那也是吻。 他们唇齿交缠过,亲密无间。 那几分钟的体验太美妙太震撼,虽然痛苦,却又让她欣喜若狂了。 那是她的初吻啊。 她保留了二十年的初吻。 从小到大,她甚至从来不曾和男生牵过手,却被他吻了。 来自心爱之人的一个吻,要让她如何放下呢。 太渴望了。 她实在太想太想得到他,太想爱他,太想被他爱,太想和他在一起,拥有更多更多的吻,或者一起做比亲吻更亲密无间的事情。 这样的感情,一旦激发,就好像山洪,覆水难收了。 童桐环抱着膝盖,将泪流满面一张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无声痛哭。 只肩膀一直剧烈地抖动着,彰显着她的情绪。 杨阳无奈极了,也没办法离开了,重新坐下,就陪在她身边。 —— 孟佳妩和江卓宁一路出了宿舍。 夜风一直吹着。 江卓宁的酒意彻底醒了,却沉默,一路一言不发,或者说,蓄势待发。 两个人走了一会,进了十字路口一家快捷酒店。 孟佳妩单手掏出钱包递出去,开口道:“一个标间。” “大床房?”值班的收银员打着哈欠问。 “对。”孟佳妩声音淡淡。 没一会,拿了房卡和钱包,她扯着江卓宁,直接进了电梯。 到了房间,407。 关上门,孟佳妩顺手插了卡,一转身,就激烈地吻上江卓宁了。 江卓宁只愣了一秒,更激烈地回吻她。 都不能用吻来形容了。 两个人在胡乱地撕扯着,从门上撞到了墙壁上,从墙壁上又撞到了洗手间的门上,从洗手间的门上又撞到了另一侧的嵌入式衣柜上,孟佳妩扯了江卓宁的外套,江卓宁扔了孟佳妩的针织衫。 混乱中,两个人被衣服绊了一下,双双倒在床上了。 翻滚亲吻中,又齐齐掉到了地毯上。 地毯发出沉闷一声响,孟佳妩在身下,江卓宁下意识抬手过去护了她后脑勺,手心被直接砸狠了。 他的手掌做了肉垫,孟佳妩自然感觉到,愣一下,喘息道:“江卓宁。” “孟佳妩。” “江卓宁。” “孟佳妩。” 江卓宁抱紧了她,抬手解了她牛仔裤。 太急迫,他身子紧绷,手指都在颤抖,颤抖得还非常厉害。 孟佳妩仰头吻着他喉结。 江卓宁就火山爆发了,他迫切地需要得到纾解。 什么道德修养,什么家教礼貌,什么清净自律,什么规矩品行,都统统见鬼去吧。 这一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狠狠地欺压占据身下这个女孩,这个让他痛苦纠结,让他又爱又恨,让他产生过冲动又一直克制冲动的女孩。 他想要她,就在今年今天,这个小时这一刻,这一分钟这一秒钟,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再也无法逃脱。 就像她所说的,要么爱,要么死。 她只能是他的,这一刻之后的每一刻,永远,只能爱他,属于他,就算死,也得死在他身下。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他被孟佳妩气疯过无数次,只觉得,每一次都好像越过底线。 可后来,他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底线。 他可以接受她一切,训诫劝告她,却无法接受,她不爱他,不属于他。 他感觉得到,孟佳妩是那样的爱着他。 可是既然爱着他,她竟然还舍得和其他的男人发生纠缠,他想不通,头疼欲裂,索性也不去想了。 当一个男人无法征服一个女人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就回到了人性最原始的起点。 他想用力量,让她屈服颤抖,哭泣求饶,俯首称臣。 他想要她。 江卓宁俯身吻住了她。 除了那样混乱到撕扯的亲吻,没有任何温柔怜惜。 可—— 突然就不忍心了。 不该是这样的,在他的想象中,这一刻,当真是不应该来到的。 应该在他毕业工作以后,应该在他事业有成以后,应该在他昭告天下以后,应该在他求婚成功以后,应该在两个人,迎着鲜花、掌声和祝福,走入婚礼殿堂以后,那一天,才该走到这一步。 不是眼下这样的。 因为愤怒,在快捷酒店房间的地毯上。 江卓宁看着孟佳妩温柔忍耐的模样,眼眶里突然泛了泪,下一瞬就掉了下来,连同汗珠,一起砸到了孟佳妩的脸上。 孟佳妩也哭了,抱紧他脖子。 江卓宁就再也忍不住了,流着泪,咬着牙…… 一遍一遍,周而复始…… 他不知道自己总共进行了多久,做了多少次,总归,等他终于觉得毫无力气的时候,耳边隐约听到了学校里的钟声,那样沉闷厚重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咚,归于平静。 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在他的心里,响了整整七下。 早上七点,天亮了。 江卓宁恍惚地想:今天是2011年4月2日,星期一。 然后,他倒在了孟佳妩的身上。 实在太累了,晕了过去。 —— 四月初,春暖花开。 这样的一个早上,原本稀松平常。 —— 花半里小区。 住宅楼里,晏少卿最先醒来了。 因为时间还早,他没有吵醒姜衿,而是轻手轻脚地给她定了八点的闹钟。 自己收拾好,在她额头落了一个吻,出门上班。 —— 依云首府。 宁宅。 宁锦绣和姜煜各自起床,在餐厅吃了早餐,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兜兜转转二十年,重新开始。 —— 另一边,方家。 云舒一起床,就对上方淮温柔含笑的一张脸。 她在他怀里。 反应过来之后,又羞又气,洗漱穿衣之后,连方母准备的早餐都没吃,心急火燎地去上班了。 方淮迟一步下楼,被逼着喝了一碗大补汤。 方母觉得,他性生活一次好像才十来分钟,质量太差了。 非得好好补补不可。 才能更好地让儿媳妇享受到,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 与此同时,顾宅。 顾启云从六点多就醒了。 被孟婉清一屁股坐醒的,气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后,孟婉清光着身子就要下床去找他的两条大狗玩,他无法,手忙脚乱地将她逮到了床上,伺候她穿衣服。 一不小心,他就给自己找了一个祖宗。 好久没风流过了。 一来不敢,二来还是不敢。 他不在,这丫头能闹得整个家鸡犬不宁。 以至于,他都将她送幼儿园了。 可眼下—— 每天在幼儿园,这丫头也能给他生出无数稀奇古怪,让他应接不暇的事情来。 顾启云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行。 真不行。 他一边给孟婉清穿衣服,一边想着接下来找哪个女人好,他都快疯了。 可孟婉清不是个安生的。 他给她穿秋衣,她要揪扯他胸口。 好不容易秋衣套上去了吧,他给她穿裤子,小丫头又利落麻溜地自己脱了秋衣。 顾启云欲哭无泪,到底还能不能好好穿衣服,要不要去幼儿园了。 孟家都散了,这丫头的多动症怎么还好不了呢? 按理说,就算不转化成抑郁症,也应该安静乖巧一点啊。 哪有这样的? 别人养孩子花钱,搁他这,钱没少花,感觉起来还有点要命。 顾启云就在这种纠结崩溃中,帮着小祖宗穿好了衣服。 孟婉清直接从床上跳下去,“哈”一声大喊,扑在他的爱犬身上,压得他爱犬汪汪叫一声,驮着她满屋子跑起来了。 小祖宗不但折磨人,连狗都不放过。 顾启云能说什么呢? 好半天将她哄好了,又哄着吃了早饭,开着自己的玛莎拉蒂,亲自送幼儿园去了。 —— 此外,孟家。 乔远一向都起得比较晚。 可,这个看似平常的早晨,对他来说,也实在不平常了。 他按着眉心坐起身,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边上蜷着一个人。 还是一个女人。 乔远的目光久久地落在女人的光裸的背上,半晌,直接大喊道:“来人!” 齐盛早早就守在了外面,连忙推门而入,道:“阿远。” “齐叔!”乔远套了t恤,脸色铁青地看了他一眼,拧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谁给我解释一下!啊!” “这……” 齐盛干笑一声,睡梦中的女人便醒了。 长发素面,柳眉杏眼,咬着唇看他一眼,楚楚可怜。 乔远套了裤子,直接下床。 抿着薄唇看她。 脑海里,许多记忆,慢慢地,复苏了。 昨晚,姜衿和晏少卿离去之后,他依旧在ktv,专属包厢里灌了许多酒。 没一会,值班经理帮他叫了几个人。 他原本愠怒,正要责怪他的自作主张,一抬眸,恍惚间,就看到姜衿含羞带怯的脸了。 鬼使神差地,抬手指了过去。 再然后—— 乔远不愿意再去想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固守了这么多年,一朝酒醉,就彻底的,毁于一旦了。 “出去!”乔远看着齐盛,压低声音吼了一句。 “阿远!”齐盛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劝解。 “滚出去!”乔远砰一声,将手边柜子上所有东西直接挥了下去。 齐盛叹一声,关门走了。 乔远深呼吸一下,气息不稳,压低声音,忍耐道:“还有她,带走带走,不要让我看见。” 女人咬着唇,睁着一双杏眼,楚楚可怜地看了他一下。 “滚!”乔远大吼。 女人顿时落下泪来,手忙脚乱扯过裙子套上去,姿势古怪地出了门去。 乔远眼见她离开,有些无力地靠在了柜子上。 半晌,发疯一般,直接扯掉了皱皱巴巴的被子,扔到了地上。 斑斑点点几滴血,好像红梅一样,印在乳白色床单上。 手下给他找的女人自然是干净的。 他,却因此不干净了。 姜衿啊…… 乔远想到她,突然就觉得无比痛苦难受了。 想见她,想抱她,想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仍旧是那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男人。 没有过背叛。 乔远仰头轻喘一下,握着拳,大步离开了房间。 —— 江卓宁醒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上午十一点。 阳光非常明亮,透过土黄色的窗帘,将这个房间照耀得暖洋洋。 浴室里传来水声,孟佳妩在洗澡。 他,头疼欲裂。 身上其实还有点疼,他弄不明白哪里疼,可当真是疼,各种疼,好像哪里都疼。 其实,主要是心口疼。 孟佳妩是一个很轻易就让他觉得痛苦的人,这感觉,好像无法终结。 每一次安稳甜蜜的时候,这样痛苦的感觉会被掩埋覆盖,可每一次出状况的时候,他都在失控的边缘。 眼下,当真是……彻底失控了。 江卓宁平躺在床上,很愧疚,还有点后悔。 他觉得孟佳妩真狠啊。 相处多半年,他其实聪明通达,已经很了解很了解孟佳妩了。 当然,孟佳妩也了解他。 她了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些坎,他是注定无法过去的,就像这最后一道防线。 他要了她,就不可能要别的女人,绝无可能了。 他昨晚喝醉了。 虽然后来清醒了,可酒精,还是支配影响着他的情绪和大脑。 更何况,他爱她。 他深深切切地知道,自己爱着孟佳妩,在那样的状况下,这件事,原本就箭在弦上的,他像火,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着了。 所以孟佳妩多聪明啊,她许可他这么做,就没有给彼此再留退路了。 这一生,他都只能和她纠缠。 江卓宁喉头有点难受,甚至哽咽了一声。 他想到姜衿了。 或者说,不是姜衿,而是他一开始,心中那个未来妻子的女性形象。 应该是品学兼优的一个女生,和他有许多许多的共同话题,应该性情温柔又独立自主,应该与人为善又进退有度,最最重要的,应该洁身自好,干干净净。 应该给他增光,让他自豪,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痛苦。 江卓宁猛地闭上了眼睛。 孟佳妩出来了。 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站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卓宁。 她并不知道他已经醒了。 便也没什么遮拦什么情绪了,看着看着,忍不住欣慰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就十分温柔了。 无论如何,她和江卓宁都是不一样的。 男欢女爱这种事,在江卓宁那里,是带着点隐秘和羞耻意味的。 在她这,却是让她高兴的一件事,而且是那一种,无论如何隐藏,高兴都大过痛苦的事情。 她爱他呀。 她从来没有这样地去爱过一个男人。 从两人相爱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处心积虑地想要将自己给他。 可江卓宁一直不愿意要。 她很忐忑,还有点自卑。 对她来说,江卓宁要是要了,就是认可并且释怀,他一直不要,就好像一直介意并且嫌弃她。 她知道江卓宁不是那样的人。 可—— 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去想。 昨晚那样的状况,她的确也是冲动的,可,又的确有一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 孟家是一个状况百出的地方。 每每遇到事情,或者在以前,无论何时,每每遇到事情,她的脑子总转的很快,她能最快的,选择一条对自己来说,最为有利的路去走。 就像被云昊纠缠,遇到阎寒那一次。 就像姜衿失忆,阎寒来找她那一次。 她其实知道,作为孟家人,她骨子里,自私而自我。 可她改不了,利己,就好像一种本能。 她一个人回宿舍,一直恍惚,其实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 她爱江卓宁,不舍得放弃他,可,江卓宁好像已经要放弃她了,她必须稳住他,必须。 江卓宁能来找她,她其实很意外,非常意外。 这说明什么? 江卓宁其实比她自以为的,还要更爱她。 她必须回应,必须抓紧他,而且,她也是下意识地就要回应他,一刻都不能停。 江卓宁说,他真的想原谅她。 他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坎,也许一清醒,就会陷入痛苦纠葛了。 她怎么能再给他这样的机会呢? 痛苦纠葛也罢,怨恨难过也好,江卓宁的感情,都必须是她。 只能和她一起燃烧,她不能给他冷静权衡的时间,那样很可怕的,感情慢慢冷了,有时候真的就散了。 她拉着江卓宁走了。 她知道,只要两个人进了酒店,江卓宁肯定会要她。 她太了解他了,知道他的情绪急需纾解,也知道,他是多么可爱多么固执的一个人。 他要是要了自己,只要自己以后一心对他,那就是一生一世。 其实—— 不止她了解,所有认识江卓宁的人,都如此这般地,了解他。 江卓宁就是这样的男生。 干净纯粹、坦荡通透、一是一,二就是二,他的感情没有中间状态,他不会,也不屑于玩暧昧。 他不会背地报复,要发泄,情绪也会当着她的面。 所有人都了解他,可只有她,能拿捏他。 是因为爱。 已经尝过了他的温柔他的好,她怎么舍得,再让其他的女人去享受呢。 她不相信什么爱你,所以放开你的鬼话。 爱就应该在一起。 她会好好对他,做好一个女朋友,将来做好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儿媳妇,这就够了。 反正江卓宁又不是云京人。 大不了,她跟着他一起回家乡就好了。 重新开始,有时候没有那么难。 孟佳妩站在原地,心神百转地想了许久,叹口气,坐到了床边去。 一只手摸上了江卓宁的脸。 江卓宁便醒来了,抿着薄唇,看着她。 “起床吧,”孟佳妩道,“十二点退房的。” 江卓宁没说话。 孟佳妩又道:“要不再续一天?” “不用了。”江卓宁叹口气,一只手按着眉心坐起身,抱紧了她。 孟佳妩也回抱着他。 “为什么和别人接吻?”江卓宁问。 “不得已。”孟佳妩低声道,“他有我们以前的亲密照,承诺陪他吃个饭,就将照片还给我。” 江卓宁静了一小下,“我相信你。” “嗯。” “我会负责的。”江卓宁又道,“好好爱你,照顾你,对待你,娶你。昨晚的事情,抱歉了。” “我自愿的。” “我知道。” 两个人又一时无话了。 江卓宁放开她,在边上拿了衣服裤子,一件件穿上。 去洗漱了。 —— 十二点一刻。 两个人出了酒店,一路往学校里面走。 也没吃饭。 孟佳妩还有点痛,却不严重,抿着唇,紧跟着江卓宁的脚步。 江卓宁却很快想到了,走得很慢,照顾着她的脚步,到最后,索性停了下来,看着她低声问,“痛不痛?” 眉眼之间的愧疚,做不得假。 他不是逃避责任的人,昨晚虽然是孟佳妩主动带他去酒店,却是他默许了。 他是男人,要了她,便无论如何都无法颐指气使。 甚至,无法生气了。 他性格里有很固执又大男子主义的一面,这一面,其实遗传自他的父亲。 他是老来子,爸爸比妈妈又大了十岁,在家里一向说一不二,有着绝对主权,从小就像一座山,稳固地,让妻儿依靠。 从小到大,每次出门之后,所有的东西总是父亲拎着的。 妈妈要做的,只是牵着他走路。 家里的所有开销花费,都是父亲一人包揽,重活累活,也是他一人包揽,甚至,家里的家务琐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处理。 他的爸爸,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大男子主义,都是那样固执可爱。 是让他尊敬崇拜,又一直引为偶像的人。 他受到太深影响了。 很多处事习惯,就像洁身自好,保护照顾自己的女人,就像一种本能,镶刻进骨血。 他低声问孟佳妩,孟佳妩低声道:“还好。” 江卓宁抿了一下唇,站在原地想了一下,直接打横抱起了她。 “不用的。”孟佳妩连忙道。 她已经洗了澡,身体素质也一向好,尤其,原本有经历,这种事,不想熟悉都不行。 她没办法装腔作势,也无法自欺欺人,更不可能,以此为资本,要求江卓宁这样那样,非得将她捧在手心里才行。 可—— 江卓宁还是没有放下她。 就这样一路抱着她,直接抱到了宿舍楼下。 午饭时间,学校里到处都是人,可想而知,又引起怎么样的轰动了。 可是江卓宁没有理会。 他以前要脸面,被孟佳妩当众逼一下,都恼怒不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要脸面了。 那层遮羞布,其实没什么紧要。 总归全校学生都已经认识他们了,全校学生也知道,他接受了孟佳妩,他在学校里,没有秘密。 —— 江卓宁放下了孟佳妩。 孟佳妩站稳了,看着他,轻声道:“那我上去了。” “嗯。”江卓宁露出一个浅笑,“好好睡一觉,睡醒了给我打电话,我再带你去吃饭。” “你下午没课吗?” “有两节。”江卓宁淡声道。 有课归有课,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他当然要照顾好孟佳妩了。 “那我睡醒了找你。”孟佳妩的确困了,略微想了想,朝着他柔声道。 “嗯,上去吧。”江卓宁点点头。 孟佳妩转身上楼了。 大中午,宿舍里五个人都在。 姜衿下了课,打她电话一直关机,索性在宿舍等着她吃饭。 昨晚的事情自然全部知晓了,还有点担心。 王绫和楚婧宜、李敏昨晚没休息好,吃了饭,都刚刚午睡下,补觉。 童桐早上没去上课,睡了一早上,刚端着水盆,去水房里洗漱了,折回来,推开门,就看到孟佳妩刚回来了,正和姜衿说话。 孟佳妩自然也看见她了,看了一眼,又直接扭头过去,继续和姜衿说话了。 姜衿眼看童桐进门,觉得有点头疼。 朝着孟佳妩发问道:“你吃过饭了没?我还没吃呢,等你着,一起出去吃饭。” 昨晚那样,这两人总得有个缓冲的时间。 她开口,自然是希望和孟佳妩出去说,顺带着,散散心,免除尴尬。 岂料—— 孟佳妩却直接笑一下,淡声道:“不了,昨晚和江卓宁做了一晚上,我太累了,睡一觉,起来再吃饭。” 姜衿:“……” 童桐手里的水盆,“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牙刷牙膏落了一地。 惊醒了其他三人。 孟佳妩头也没回,一只手扶了床框,爬上去睡觉了。 姜衿坐在椅子上,抿唇看着童桐。 童桐紧紧咬着唇,只一瞬,就泪流满面了。 孟佳妩总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就击溃她做好的所有心理建设。 做了一晚上? 呵呵,做了一晚上。 脑海里画面就出来了,童桐一扭头,摔门跑了。 姜衿头都大了,起身看一眼孟佳妩,孟佳妩被子蒙住头,背身对着外面,一言不发。 很明显不想理会。 她有气,江卓宁和童桐的那个吻,也像她心上一根刺。 她当然不想让童桐好过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 她和江卓宁的事情,再怎么也是他们自己解决才对,她昨晚在做什么,眼见他们吵架,就想横插一脚,妄图缠着江卓宁吗? 做梦。 她不理会,姜衿却不能不理会了。 她是舍长,又是班长,看到童桐那样崩溃的样子,她得管,不管不行。 总不能让她出点什么事。 姜衿气得跺了一下脚,一转身,也跑了出去。 —— 童桐流着泪跑出了宿舍楼。 姜衿比她跑得快,一出宿舍楼就看见她,连忙喊了声,“童桐!” 童桐也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突然就从两级台阶上摔了下去,引得边上都有学生尖叫起来。 姜衿又连忙跑过去看。 不等她跑到跟前,童桐已经起身了,头也不回地又开始跑。 姜衿简直气死了。 孟佳妩那张嘴不饶人她知道,她其实以前也好像张嘴不饶人,可车祸以后,她的记忆是残缺的,有些事记得,有些事记不得,因为如此,倒越发喜欢安静思考了。 久而久之,脾气反而慢慢柔和了一些。 可眼下—— 那种让她气血翻涌的感觉又上来了。 跑起来有风,她耳朵有点疼,也顾不得了。 总算,在操场上追到了童桐。 童桐快步上了看台,坐到最上面的台阶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中午的阳光很刺眼。 姜衿跟上去,看着她痛哭,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这样哭过吗? 没印象。 她脑子也有点乱,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不喜欢哭。 就算哭,也很难这样毫无顾忌地大哭起来。 她会仰起头,拼命地,让眼泪倒回去,重新流进眼眶。 哭泣能解决什么事呢? 很多时候让亲者痛,仇者快,可偏偏,很多时候,女孩除了哭,便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童桐是被家长宠大的那一类女孩。 她知道。 上学期的时候,童桐还时常说起她的父母,称她爸爸为,“暴发户老爹。” 除了江卓宁,她应该从小都没经历过什么挫折。 快乐开心,衣食无忧。 她不是自己,也不是孟佳妩,因为没有经历,所以,远没有那么坚强。 姜衿胡思乱想着,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侧身也坐在了不远处的台阶上。 ------题外话------ 弃文和养文,无疑,所有作者都害怕听见的。 用刑罚来说,弃文是死刑,即,枪毙。养文是死缓,轻一点,收监候审。 人常说每个文都是作者的孩子,这样,不残忍吗? 前几天有亲说:“我觉得阿锦一定非常非常喜欢写文。” 是的,不是喜欢,谁做这么劳心费神的事情。 细菌感冒发烧三十九度,反复几天,时速都不到一千了,但是我保持着八千更,除了打针睡觉码字,每天只吃一顿饭,真的没时间。 过年那么忙,刚结婚,全家人都在说我,让我坚决不写了。 我做不到。 我喜欢写,你们喜欢看,所以,互相理解吧。 养文弃文这样的话,真的,不用通知我,我宁愿不知道,也许这样任性,有亲说,天啦撸,你要写,人都不能说了! 抱歉,就这么任性。 再任性地求个月票,吼吼! 豪门暖媳领养公告 嗯,《豪门暖媳》领养榜今日正式开始哦。 说一下领养相关事宜。 领养对象。 1:本文已经出场的所有人物。 姜衿、晏少卿、姜皓、姜煜、姜晴、楚玉英、晏清绮、乔远、阎寒、宋铭、顾启云、孟婉清、小胖、宁锦绣、宁锦城、艾伦、孟佳妩、江卓宁、童桐、乔晞、方淮、云舒、云昊、杨阳、楚婧宜、王绫、晏真真、李敏、晏老爷子、晏平春、晏平阳、晏仲亭、amy、柔儿、赵钦等等等等。 2:值得期待的一堆小包子。 姜衿和晏少卿两个小包子:熊孩子晏仲宁和小萝莉晏仲灵。 乔远小包子:乔允乐。 方淮和云舒小包子:方柳元 江卓宁和孟佳妩小包子:江暖暖 【剧透:方柳元是晏仲宁小青梅】 3:文中已经出现的所有物品和即将出现的所有物品。 姜衿的翡翠豆荚、幸运星项链、天使之翼、结婚戒指、结婚证,晏教授的白衬衫、宾利,好吧,尽情发挥你们的想象,随便领养。 4:姜衿和晏少卿宠物: 苏格兰牧羊犬【公】丞相、苏格兰小牧羊犬【公】将军(将军是晏仲宁爱宠,晏仲灵坐骑),小乌龟【慢慢】。 领养条件。 1:男女主总是特殊的,《暖媳》的男女主,需要本文解元以上正版读者,一共有【三十一位】亲。(>^w^<) 2:男女主之外的所有人,但凡《暖媳》正版读者都可以。按照目前已发布v章更新值,lv3以上亲需要粉丝值1461以上,lv2亲粉丝值需要1880以上,lv1粉丝值需要大于2350以上。【全部订阅已发布v章即可】 3:每个人可以领养一个人物,外加一个物品或宠物。 4:领养从今天【晚上八点】开始,留言区先到先得! 5:后面会出来很多新人物,都参考这个,一旦出现,先到先得!么么哒。 6:亲们不要提前留言,7点59留言也是不算的。 然后,因为本文人物目前不算多,渣渣也多,估计亲们嫌弃还不愿意领养,所以经过阿锦认真考虑,这次可以共同领养。 【共同领养】条件和流程: 1、时间,首次【也就是今天】领养结果公布以后。 2、对象,仅限人物角色。 3、男女主必须解元以上粉丝,截至目前三十一位,不要今天为此升级,不算哈。其他角色要求正版读者。 4、今天领养以后,管理员统计出领养名单,没领养到的亲,可以在评论区或者群里和领养到那个人物的亲商量,获得同意之后,共同领养生效,不然,不可共同领养,尊重第一领养人意愿哈。 貌似有些复杂,亲们慢慢研究,领养过的小天使应该都明白哒,活动今晚八点在评论区开始,先到先得,不要反复留言! 最后,加油,小天使们! ps:按着一般的领养规则来说,男女主总是特殊的。解元以上,阿锦没有提前说,是为了避免亲们为了这个打赏刷榜,请见谅。 总归还有许多可选择的哈,亲们谅解么么哒。 然后,今天事情很多,评论区晚点回复了,领养评论到时候由管理亲统一回复。 豪门暖媳领养结果公示 呼呼,终于有点时间公布领养榜啦,恭喜领养成功的所有妹纸们,通过领养,阿锦发现,晏哥哥还是蛮受欢迎的,头发、车、领带、钢笔、衬衫、酒杯都被领养完啦,甚至还有亲领养了晏哥哥所有的肉,什么鬼,汗哒哒,放心啦,阿锦不会挡着晏哥哥不给肉吃的,阿锦又不是后妈,呼呼。 《豪门暖媳》领养榜,(*^__^*)嘻嘻…… 1:管家修修、蘑菇、天天、尘尘共同领养:阿锦 2:漫游的尘埃:女主姜衿 3:18871839***:晏少卿和蔷薇花 4:水果店的瓶子酱:乔远 5:zhang06:阎寒 6:saeneny:晏爷爷 7:天马行空2009:方淮 8:极地以北:宋铭 9:annie479658:晏仲灵 10:阙暮颜411:晏仲宁、苏格兰小牧羊犬将军 11:陆稍安:乔允乐 12:8624580:云舒 13:紫萝蔓盷:姜皓和天使之翼 14:馋欣子:姜煜 15:conjurator:宁锦绣 16:筱筱ste:顾启云、男主的宾利 17:浮雲嫙葎:孟婉清、爱巢依云首府 18:15822978***:方柳元、翡翠豆荚 19:岚沁妍:乔晞 20:elinorfish:孟明宣 21:苍茫时刻:童桐、男主的手表 22:叶篱落:丞相 23:季禾忻:宁锦城、小乌龟慢慢 24:你从未入我梦:江卓宁、孟佳妩送的围脖 25:芸萝浅蕊:孟佳妩、结婚戒指 26:听雨的声音滴落:艾伦、结婚证 27:13918636***:小生姜的罩罩 28:18882999:江暖暖、男主的钢笔 29:polly喵喵:云昊、云昊亲吻云舒的床 30:映琪:男主家的床 31ssy:小生姜织的围巾 32:于是长大后i:小生姜早上喝的奶 33:huang817965:男主所有的肉 34:18684692***:蜜酱鸡腿 35:15703424***:柔儿 36:落樱蝶舞:脚链 37:15055660***:男主领带 38:慕容羽霏:幸运星项链 39:阿絮。:男主衬衫 40:13958505***:男主酒杯 41:不可預見。只可遇見:男主头发 42:1896062***:男主皮带 43:曼珠晴天:齐盛 44:冰萱影:余承乾 45:啊啊啊宛宛:游艇“发现者号” 46:未央几何:男主内裤和东辛庄 ps: 领养之后,亲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继续支持正版,多多冒泡,有了月票给阿锦,给自己娃娃增添人气,哈哈,不需要破费打赏,也没有其他任何注意事项啦。 再,想共同领养的亲,可以在留言区找一下已公布的第一领养人哈,获得同意之后,就可以共同领养啦。 么么哒。 134:为了真相 不知道过了多久。 童桐的哭声慢慢地停了下来。 姜衿抿着唇,抬步过去,递了张纸巾给她。 “谢谢。”童桐低声说了一句。 “没事。”姜衿笑了笑,在她边上坐下,安慰道,“哭过就算了。感情这事情也勉强不得,不被心疼的眼泪不值钱,流再多也没用的。” 童桐安静了一下,无奈道:“你真是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嗯,”姜衿一笑,“我很少安慰人。” “我好讨厌孟佳妩。”童桐咬咬唇,又委屈又气愤。 “她是挺讨厌的,不过也有自己可爱之处,看立场吧,我要是你,估计也不会喜欢她。”姜衿耸耸肩。 “可她是你的好朋友。” “不打不相识嘛。” 童桐看着她,点点头,又沉默了下去。 她沉默了,姜衿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站在边上,无聊地看天。 还觉得有点饿。 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正准备去接,才发现,原来是童桐的手机在响着。 童桐掏出来看了一眼。 江卓宁? 她存着江卓宁的号码,却从来不曾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童桐接通了。 “童桐?”那边的江卓宁出声唤了一句,声音里还带着点沙哑。 “嗯。”童桐小声应了。 “你在哪呢?”江卓宁征询道,“我过来找你,有几句话想要对你说。” “操场。”童桐应一声。 “那我过来找你。” “嗯。” 童桐挂了电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久久地盯着手机屏幕看。 “江卓宁?”姜衿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嗯。”童桐看她一眼,抿着唇,大大的眼睛里,有一丝很明显的欣慰和开心。 姜衿若有所思。 杨阳事无巨细都告诉她了。 她也算了解江卓宁,大抵也晓得他会找童桐道歉的,略微想了想,直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童桐点点头。 姜衿就转身了,舒口气,顺着台阶往下走。 回宿舍去。 操场外面遇到江卓宁了。 他嘴角还带着一点伤,四月里穿着长t恤牛仔裤,看上去,依旧干净挺拔,只,清俊的眉眼间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眼眶里带着血丝。 看见姜衿明显愣一下,发问道:“你刚才和童桐在一起?” “嗯。”姜衿点点头,“说了几句话。” “谢了。” “不用,其实我不会安慰人,也没说什么。”姜衿一笑,略微想了想,终归是一句话也没说,抬步走了。 江卓宁侧身看着她离开,抬步进了操场。 他知道童桐喜欢他,事实上,一直都清楚,童桐也算给他示好过一次。 况且—— 两人来自一个地方,一所高中,原本就有印象的。 只他以前不怎么上心,对她的印象也就一直停留在很浅的层面上。 昨晚当真是冲动了。 他和孟佳妩的事情,不应该将她牵扯进来。 更别说她还喜欢着他呢。 江卓宁抿着薄唇,抬眸巡视一周,就看见站起身的童桐了。 拾阶而上。 到了她跟前,也没讲究,直接坐到了台阶上。 童桐也坐下了。 江卓宁两只手交握了一下,侧头看着她,叹口气,出声道:“专门来给你道歉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是我不对,不应该吻你,当时有点冲动,对不起了。” “我不怪你,”童桐自嘲一笑,“我自己愿意的。” 她说得直白,江卓宁神色怔了一下,没说话,目光澄净地看了眼远处。 “你和孟佳妩又在一起了吗?”童桐问他。 “是。”江卓宁声音淡淡。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卓宁低声道,“我以前觉得这世界上什么事都有原因的,现在觉得其实不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什么原因,不仅没有原因,而且不讲道理,比如感情。” “你爱她吗?”童桐低声又问。 “爱吧。”江卓宁收回视线,看着她笑了一下。 童桐咬咬唇,说不出话了。 江卓宁看着她神色,突然间就有一点不忍心了,缓声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可就像我刚才说的,感情的事情没什么原因和道理,不是说你不好,明白吗?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也不值得,一个不珍惜你的男生,你也没必要将他放在心上,为他难过伤心。” “这些话我都明白的。”童桐抿抿唇,有点委屈,“可是我做不到。” “那就转移一下注意力。”江卓宁忍不住笑了。 童桐看着他的笑,心里的委屈不甘好像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她印象里,江卓宁其实很少笑。 眼下—— 看见他笑,她又觉得自己因此受到的委屈都是值得的。 她喜欢看到他笑,如果他能一直这么轻松地笑着,她其实真的无所谓的。 孟佳妩给的痛苦无所谓,她那样漫长时间里的苦涩也都无所谓,江卓宁一句话,比其他人成百上千句都重要,她愿意为了他努力,也愿意为了他改变,怎么都行,只要他要求。 童桐的唇角忍不住弯了一下,“我尽力。” “嗯。”江卓宁松了一口气。 —— 姜衿出了操场。 很快,又走到宿舍楼下了。 远远地,就看见乔远站在台阶上等着她。 昨晚刚见过面。 她还挺意外,抬步过去,疑惑道:“找我有事啊?” “想你了,过来看看。”乔远下了台阶,到了她跟前,抬手想揉揉她头发,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一只手刚伸出来,又直接缩了回去,手指微蜷。 姜衿自然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小动作,微愣。 半晌,仰头道:“那刚好,我还没吃饭呢,请我吃饭吧。” “想吃什么?”乔远顿时高兴了。 “嗯。”姜衿歪着头想了一下,“太饿了,就想吃碗面,吃面吧。” “让我请你,结果就吃一碗面?”乔远忍不住蹙了眉,没好气道,“不用这么帮我省钱。” “谁帮你省钱了,走吧。” “骑车快一些。” 乔远话音落地,抬眸,远远地看了眼他停在林荫道上的机车。 姜衿也远远看了一眼,点头笑道:“走吧。” 两个人抬步往乔远停车的地方走去。 “给。” 乔远将头盔递给了姜衿。 就准备在外面吃饭,又不远,姜衿也没戴,抱着头盔坐在他身后。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学校外面。 一家菠菜面馆。 乔远起得晚过来找她,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两个人分别要了大小碗,选了一处窗户边的位置坐下了。 服务员倒了点面汤过来。 姜衿端着喝了几口,一抬眸,就对上乔远专注的视线。 “怎么了?”她问。 乔远指腹摩挲着杯壁,若有所思道:“你……想起晏少卿了吗?” 姜衿一愣,“没有。” “怎么就结婚了?”乔远神色疑惑地看着她。 “喜欢啊。”姜衿抿抿唇,浅笑道,“我就感觉很喜欢他,而且他本来就是我男朋友嘛,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他那人有时候挺让人生气的,性子傲,嘴硬,可我还是喜欢他,没原因没道理。” 她说话语调轻快,和乔远的印象中实在有出入。 乔远却只觉得欣慰轻松。 他心疼以前的姜衿,也喜欢现在的姜衿,总之,姜衿什么样都好。 她是什么样,自己就喜欢她什么样。 她快乐,那最好不过了。 乔远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两口。 姜衿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晏少卿。 她垂眸看了眼,直接接通了,含着笑意“喂”了一声。 晏少卿问,“干嘛呢?” “学校外面吃饭。”姜衿直接道。 “一个人?”晏少卿没听到别的人说话声,又问一句。 “不是啊。”姜衿看一眼对面的乔远,笑笑道,“我和乔远呀,他过来找我吃饭了。” 晏少卿:“……” 她和乔远? 和乔远吃个饭,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还理直气壮地告诉他? 事实上,不止是晏少卿,听见她说话,乔远都意外极了,神色定定地看着她。 以前的姜衿可不这样,总是避免和他见面,实在避免不了,在晏少卿跟前,反正是没有这么理直气壮的。 乔远看着她,突然就有点想笑了。 他随意惯了,自孟家和乔家出事以后,却许久都没能笑过。 眼下—— 这笑声就传到了晏少卿耳边去。 晏少卿紧紧蹙了眉,压低声音问姜衿,“你不看看这都几点了,还和他在外面,上课都不会迟到吗?这种状态,靠什么申请交换生?” 他这挖苦来的莫名其妙,姜衿看一眼时间,一点半。 她们下午两点半开始上课。 完全来得及。 姜衿也蹙了眉,“两点半才上课呢,来得及啊。我就吃个饭而已,有必要上纲上线嘛。” “你们昨晚才刚见过面,没说上话?”晏少卿反问。 “没啊,昨晚没说几句话。” 晏少卿:“……” 昨晚在监控室的一幕突然又浮现在脑海中了。 因为被乔远知道两人结婚,姜衿声音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那一声很忐忑担心。 再往前,两人在四院门口那一晚。 再再往前…… 晏少卿越想,越是觉得气闷了。 事实上,一开始他并没什么意思,只是因为听到两个人的说笑声,有点吃味。 可这一刻,当真是有了点怒气了。 姜衿这丫头,他惯着,她就反了天吗? 一点都不顾及他的心情。 哪里像以前?! 晏少卿抑郁极了,手指紧握着手机,还没有再说出什么话,姜衿突然道:“我先吃饭了啊,好饿。等我吃完了再给你打电话。” 话音落地,她就匆忙地挂了电话。 的确是因为饿了。 早上晏少卿给她定了八点钟的闹钟,她起来急着去学校,整个早上就啃了一个面包。 中午回到宿舍又开始等孟佳妩,没吃饭。 当然饿了。 自然想着吃完饭再打电话。 匆忙挂断,是因为担心晏少卿再说出什么话,让她难堪。 毕竟,乔远就近在咫尺。 他在电话那头挖苦恼怒的,指不定就被听去了,多影响两个人的形象啊。 吃完饭再哄他。 姜衿也就没多想了,专心吃饭。 晏少卿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结束”,简直不敢置信。 姜衿挂了他电话?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简直…… 晏少卿气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想给她打,将手机直接扔到了桌上。 隔几分钟,就忍不住看一眼。 整整四十多分钟,姜衿都没有打电话给他。 她不打,他打! 晏少卿又将电话拨了过去,连着响了三次,姜衿还没接。 姜衿吃完饭就被乔远送回学校了,坐在机车上,当然不方便接电话了,一告别,就连忙拿出了手机。 两个未接来电。 她给晏少卿拨了过去。 晏少卿也没接。 直到第三个,才接了起来,声音淡淡地“喂”了一声。 “我刚才在摩托车上呢,不好接电话。”姜衿好言好语地解释了一句。 “什么?”晏少卿一愣。 “吃完饭回学校啊,摩托车。” “乔远的?” “嗯啊。” “不错。”晏少卿话音落地,又直接挂断了。 气得不行。 坐着乔远的摩托车回学校? 想想就很亲密。 她竟然还能大言不惭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能不生气吗? 晏少卿冷哼一声,端坐在椅子上,半晌,起身去倒水喝了。 又轮到姜衿愣神了。 她说什么了啊,还使脸色挂她电话?! 姜衿又直接给晏少卿拨了过去,一接通,就抑郁无比道:“我也没干什么啊,就和他出去吃个饭而已,你生什么气啊?!” “就吃个饭?”晏少卿淡淡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姜衿十分无语,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呵呵。”晏少卿冷笑一声,“姜衿同学,你已经结婚了。” “哦,结婚了和朋友吃个饭就十恶不赦啊!” “结婚了不应该和男性朋友保持距离?乔远是什么人?!” “什么叫他是什么人?你就说你小气啊,没必要扯上他,这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小气?”晏少卿简直被她气死了。 “可不是你小气吗?”姜衿念念有词道,“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而且我以前也没什么朋友啊,我总不可能因为结了婚,就和这世上所有男人断绝往来吧?” “谁让你和所有男人断绝往来了?” “你!” “强词夺理!” “到底谁不讲理?”姜衿气急败坏道,“你对我朋友有成见。” “我就是对他有成见!” “承认了吧?”姜衿呵呵一笑,“给我道歉。” 晏少卿:“你说什么?” “你自己说的啊,你对我朋友有成见,不应该给我道歉啊?” “姜衿!”晏少卿压低声音怒斥一声。 姜衿吓了一跳,拿着手机没说话。 半晌,咬唇道:“我不管,反正就是你的错!” “……”晏少卿气得停了一下,“我不想和你吵。” “你以为我想和你吵啊。”姜衿无语道,“我也不想和你吵,是你莫名其妙先指责我的。” “你觉得我为什么指责你?” “不就因为你对乔远有成见吗?” 得,又绕回去了。 晏少卿伸手在眉心里重重按了两下,“上课去吧,这问题不说了!” “凭什么啊,你说不说就不说了。”姜衿还在生气。 “我说不说了!”晏少卿忍耐道。 “不说就不说,讨厌死了。”姜衿直接挂了电话。 临挂断,还气急败坏说了一句,“反正这件事就是你不对。” 晏少卿久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还第一次发现,这丫头嘴皮子这么利落。 气死了。 简直气死他了! 晏少卿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 边上几个医生面面相觑,然后,余承乾没忍住直接喷笑了。 “笑什么?”晏少卿僵着脸看他一眼。 “就感觉小师娘还挺逗的。”余承乾乐得不行,笑眯眯说了一句。 晏少卿看着他,更不悦了。 上次的事情,他和姜衿还没算账呢。 她在医院里和自个这小徒弟眉来眼去怎么回事? 两个人眼神交流简直不要太频繁。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招蜂引蝶的本事这么大呢? 晏少卿又垂眸看了眼手机,手机很安静。 姜衿当真不和他打电话了。 没然后了? 晏少卿还有点不敢置信,看着手机愣了许久,才恍惚想到,眼下的姜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姜衿了。 没有那么小心翼翼,还很嚣张。 简直……欠收拾! 晏少卿都忍不住磨了磨牙。 什么心情都没了。 —— 姜衿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一路握着手机,气急败坏地就回到了宿舍。 下午有选修课,宿舍里其他几人都已经去上课了,除了孟佳妩。 她还在睡觉。 姜衿抬眸看一眼,也没叫醒她,抱着书直接去教室了。 有点迟。 阶梯教室里上课的学生很多,她环视一周,看了上课老师一眼,发现老师戴着耳麦,也就放心了,直接坐到了后面几排的一个空位上。 边上的男生有点眼熟。 她看见男生笑,才发现是江卓宁他们宿舍一个男生。 昨晚还和她们一起吃饭唱歌的许辉。 姜衿也笑笑,落座了。 自然而然地,就看到男生手边放着的学习资料了。 神色一愣,发问道:“你考雅思啊?” “啊?”男生看她一眼,才反应过来她看到手边那本书了,笑了笑,“不是我,是江卓宁。” “江卓宁?”姜衿愣了一下,“他出国?” “今年院里有两个交换生名额啊。”许辉解释道,“你们艺术类专业几个班有一个,我们前面几个班也就一个,约翰逊大学交换生啊,有机会都想去。” “……”姜衿一时无话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了,只,她没想到江卓宁也会争取而已。 虽然—— 只要他想去,基本上十拿九稳。 一来他成绩好,二来,她也知道江卓宁家境不错。 可—— 她还是觉得意外了。 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姜衿“哦”了一声,迟来的江卓宁已经站在她边上了。 姜衿连忙让了位子。 许辉也许是怕麻烦,直接往里面移了一个,江卓宁就坐在他原本的位子上了。 前面选修课老师抽查着点了名,开始上课了。 江卓宁开始看书。 姜衿瞥一眼,就发现他那本书崭新的。 刚松一口气吧,又发现他直接拿了一个本子开始做笔记,啧,笔记本密密麻麻。 好吧,学霸的学习方式,总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姜衿喜欢在书上勾来划去。 她也摊开自己的书了,就是上课用的课本,也是崭新的。 两个月没上课,她的进度当然和其他人进度也不一样了,所幸她对文字天生是比较敏感的,尤其他们选修课原本就是比较有趣的,看起来也不乏味。 没一会,二十多页就被她翻了过去,画了许多道横线。 江卓宁随意地瞥了她一眼,将自己那本书推到她手边,低声道:“前面有两次作业,第八页第一题,还有二十一页那道思考题,你补一下交上去,要算平时分。” “谢了。”姜衿也没客气,拿了书,翻开看了眼。 答案就在书上。 江卓宁倒是做了点笔记,他的字和他本人一样,清秀分明,很漂亮。 不过—— 和晏少卿的字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点。 虽然晏少卿的字认起来比较困难,连笔太多了。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颇有大师风范。 而且—— 江卓宁用中性笔,晏少卿似乎只用钢笔写字,看上去就显得很有格调。 姜衿翻着书,想到晏少卿,就出神了。 突然叹了一声。 只觉得晏少卿那人简直太难说话了,她就和乔远吃了一个饭而已,至于吗? 生气成那样。 他多大自己多大啊? 比自己大了足足八岁呢,都不能让让她吗? 姜衿抿抿唇,决定反正自己不要主动打电话给晏少卿。 她没错。 这样想着,她就开始做作业了。 很快做完了,索性又把江卓宁的书从前面开始快速地翻了一遍,抄了下笔记。 等到笔记抄完了,江卓宁半本书也看完了。 笔记本密密麻麻又写了好几张。 挺认真的。 姜衿想了想,低声发问道:“你预备争取交换生名额啊?” “嗯。”江卓宁回了一个字。 简短,却肯定。 姜衿想到还在宿舍里睡觉的孟佳妩,有点头大了,又道:“好像都没听孟佳妩说起过,她不知道?” “嗯。”江卓宁又道,“时间还早。” 这意思,因为觉得时间还早,所以就暂时没说了。 姜衿:“……” 有点无言以对。 转念一想,又觉得以江卓宁的性格,这件事好像又挺正常。 江卓宁本来就是学霸,还是高考文科状元,在学习这件事上,从来都是力争上游的。 而且—— 他属于那一种,将第二名甩老远的第一名。 有这样的机会,原本就不该错过。 姜衿前后想想,小声道:“你应该早点告诉她的。” 总不可能等争取到名额之后,才通知人吧,那,的确太晚太突然了一些。 江卓宁停了笔,看着她笑笑,“你在担心什么呢?” “我就觉得她知道了会不会接受不了。”姜衿干笑一声。 孟佳妩和江卓宁不一样呀,江卓宁是即便谈恋爱,也不会影响学习的那一种,他依旧保持着学院里各科最优的成绩,孟佳妩爱情至上,学习只是捎带着的而已。 甚至,能上这个学校这个专业,也有那么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 姜衿不觉得她就能理解江卓宁这样的决定,尤其两人现在的关系有点古怪,她知道得晚了,会不会觉得江卓宁在刻意地避开她? 姜衿只想着,脑袋都疼了。 江卓宁看着她,自然也晓得她想些什么,若有所思道:“谢谢提醒了,我先前只是觉得,没确定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 姜衿:“……” 只要他申请,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啊。 两个名额指定有他一个。 这人,难不成男人都是这样的,和女人想法不一样? 姜衿蹙蹙眉,看着他密密麻麻的笔记本,突然好奇道:“你为什么选新闻专业?” “为了真相。”江卓宁根本没考虑。 姜衿一愣,“真相?” 这意思,是想要当一个记者? “嗯。”江卓宁彻底放下笔了,认真道,“我的偶像是罗伯特·卡帕。” “那个战地摄影记者?”姜衿看着他,突然就想到艾伦讲过的那几个人物了,罗伯特·卡帕是二十世纪最著名的战地记者之一,一生的摄影创作都取材于战争。 “你知道他?”江卓宁显然有点意外。 “嗯,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你离炮火还不够近。”姜衿抿唇笑道,“我一个朋友是摄影师啦,先前总拉着我拍照片,也挺崇拜他的,就说起过他。难不成你想当一个战地记者?现在是和平年代。” “战争无处不在。”江卓宁淡笑道,“不是只有战场,才有战争的。很多战争,都是没有硝烟的。” 姜衿一愣,“也是。” “你呢?”江卓宁问她,“想当编剧?” 姜衿是今朝有酒的事情学校里不少人都知道,江卓宁自然有此一问。 “没,我当时考这个专业,是老师建议的。”姜衿耸耸肩,“不过我现在觉得记者也是挺不错的一个选择,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我家里人也支持,还想让我申请去约翰逊大学的交换生名额呢?要不我好奇。” “这机会的确不错。”江卓宁点点头,笑了一下。 “把握不大,我都耽误两个月了。” “试过才知道。”江卓宁提醒她,“而且也不是选全院前两名,辅导员和院系领导还会考量其他方面,毕竟机会难得,院里许多人都会争取。” “这样啊?”姜衿若有所思。 江卓宁一笑,又重新低下头看书了。 姜衿也低头看书,脑海里却又想着他刚才那简短的一句话。 为了真相…… 的确,江卓宁是善良而正义的人。 这一点,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自己就晓得的。 记者这行业,挺适合他。 她呢? 姜衿回想着她自己萌生这念头的那一刻。 因为楚乔的那一张照片。 她觉得,新闻人,就是传播者,他们奋战在新闻第一线,最接近事件本身,传递情感和讯息。 挺神圣的。 一个真正的新闻媒体人,总是受人尊敬的。 —— 选修课总共两节。 下了课,姜衿又抱着书在空闲教室里多待了两个小时。 六点多回宿舍。 这过程,晏少卿一直都没有打电话给她。 她也没有打给晏少卿。 学习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等学完了,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了。 还有点委屈。 她比晏少卿小了八岁啊,他那么大的人了,说不理她就不理她了,一点情面都不讲。 好歹应该哄哄她才对。 讨厌死了。 姜衿一路咬着唇,愤愤不平地回了宿舍。 争取交换生的想法更坚定了。 晏少卿不是不理她吗,还说她现在这样子拿什么申请交换生,她就非得争取到不行,让他一个人待在国内空虚寂寞冷吧。 可—— 一个人待在国内,会不会又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简直烦死了。 姜衿推开门,僵着脸坐到了椅子上。 孟佳妩不在,和江卓宁一起出去吃晚饭了。 童桐和李敏应该也出去吃饭了。 王绫在,楚婧宜却不在。 姜衿正纳闷呢,就看到王绫咬着唇,神色古怪地爬上床休息了。 “你不吃饭?”姜衿问她。 “嗯,没什么心情。”王绫淡声道。 “楚婧宜呢?” 宿舍里这两个人惯常形影不离的,凡事都结个伴。 “和顾大少约会去了。” “顾启云?”姜衿一愣。 “对啊。”王绫撇撇嘴,哼唧了一声。 这两人还在一起? 姜衿若有所思,突然觉得顾启云这人还挺长情的,和绯闻八卦传扬的那些不一样。 好歹是表兄弟呢,晏少卿连他都不如。 人家多浪漫,这还上课着呢,都能跑出去约会去了。 姜衿越想越气,也不吃饭了,爬上床睡觉。 —— 校外,酒店里。 楚婧宜瘫软在床上,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 她下午正上课呢,顾启云突然打来了电话,说自己过来谈事情,顺带看看她。 的确是顺带。 顾启云谈完事,眼看时间还早,而自己还离云京大学不远。 就想到楚婧宜了。 自从接管了孟婉清那个小祖宗,他除了上班,根本没时间再去四处风流。 自然,身边没有什么新人了。 憋得要死。 偏偏他对床伴的要求还挺高的,黑头发大长腿什么的,没有不行,他缺少兴趣和激情。 脸蛋还得非常漂亮。 最好再干净。 楚婧宜各方面其实都挺符合的。 他想了想,就将楚婧宜叫了出来,直接到酒店了。 酣畅淋漓地要了两次。 然后—— 突然就发现楚婧宜在床上热情主动了许多,也能配合他了。 顾启云一边回味着,洗完澡了。 楚婧宜很明显累了,他刚才要的狠,让人有点吃不消。 顾启云裹着浴袍坐到了床边。 一只手伸过去,揉搓着楚婧宜酡红的脸蛋,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她,若有所思,没说话。 楚婧宜也就刚满二十好像,还是学生呢。 虽然有点小心机吧,到底比他以往在圈子里认识的那些女人嫩多了,自视甚高,却没能对他使什么手段,也每次很主动做防护措施,没妄想怀个孩子什么的。 要不……再相处一段时间试试? 顾启云这么想着,声音比平时缓和一些,低笑着问,“下午没课?” “你打电话的时候正上课呢。”楚婧宜抿抿唇。 “那怎么出来了?” “你让我出来的。” “我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呀?”顾启云都被她逗笑了。 楚婧宜抿着唇又没说话了。 顾启云突然道:“愿意跟我么?” 楚婧宜一愣,“这个……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那个意思。”顾启云略微想了想,开口道,“固定女伴,要不……” 他一笑,实话实说,“固定床伴也行。” 和女朋友总归是差一点的,楚婧宜也明白,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很好承诺了,就等于,在未来这一段时间里,她会陪着顾启云出入公众场合,站在他边上,继续和他比肩,并且,受他宠爱庇佑。 就和他以往明面上捧着的那些女人一样,长期的各取所需的一种关系。 “不愿意?”顾启云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 这的确是他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了,等于承诺捧她,直到两人一拍两散。 至于女朋友什么的,当然不可能。 那太麻烦,他也不觉得,有哪个女人,愿意让他给女朋友这样一个名分。 他就再玩几年,心定下来,直接娶妻就好。 娶老婆肯定是门当户对的。 顾启云和晏少卿不一样,晏少卿看上去寡情,其实深情,顾启云看上去多情,其实最薄情。 玩就是玩,一向拎得清。 跟过他的女人没有不爱他的,因为他大方、绅士、周到。 但同时—— 对他动了感情的女人,没有不怨他的。 因为他无情。 腻味了,总是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 时间越久,楚婧宜就越明白这一点,她抱着被子坐起来,看着顾启云,咬唇道:“顾总对所有女人都这样吗?您……说话太伤人了。” 顾启云笑看着她,没说话。 等于默认了。 楚婧宜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愿意。我什么也不要,只希望……” 她话未说完,顾启云抬手遮住了她的唇,笑笑道:“愿意的话,就别说这种话了。感情这种事太麻烦,我是商人,和麻烦相比,更喜欢明码标价。” 楚婧宜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顾启云站起身,去换衣服,一边提裤子一边道:“回头我给赵钦说一声,这段时间想要什么了,就找他。” 楚婧宜长久地没有说话。 神色定定地看着他,顾启云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他看一眼,直接接通,声音还非常柔和,含着笑意,“周老师。” 两个人距离近,楚婧宜听到那边是一个女人。 打电话的,是幼儿园周老师。 简单问了好,无奈道:“顾先生今天早点来学校吧,婉清在学校里出了点事,需要您解决一下。” “她怎么了?”顾启云一愣,好像还有点紧张。 “她打伤了一个小朋友。” 顾启云更紧张了,“那丫头没事吧。” 周老师:“……” 这人到底听明白了没? 她打伤了一个小朋友,不是她被小朋友打伤了! 周老师声音僵硬道:“婉清没什么事,是被她打伤的那个小朋友,额头……” “确定她没事?你让她和我说话。”顾启云道。 周老师无语了。 没一会,那边传来孟婉清欢快一声,“顾叔叔!” 声音脆亮,顾启云都被吵得将电话拿远一些,也就知道她没事了,没好气道:“你怎么又给我惹事?好好地干嘛要打小朋友?” “他把口水弄我脸上了,我就拿积木拍了他一下。” ------题外话------ 亲们午安,么么哒。 继续求月票,貌似明天十五,元宵节快乐。 这几天可能暂时中午十二点多,很快调整到早上,群么么。 135:顾少发怒 顾启云一愣,“怎么就把口水弄你脸上了?” “就和电视上一样嘛,跑过来亲亲我,那么丑还亲我,我当然要打他了。”孟婉清一字一顿,似乎还有点生气,说得理所当然。 顾启云也听明白了。 只觉得,嗯,打得真好。 好端端地耍流氓占便宜,能不挨打吗? 小丫头还挺棒。 他直接柔声哄道:“那你就乖乖地待在幼儿园里,顾叔叔马上过来接你回家。” “哦,你给我买一个肯德基,我要吃鸡腿。”孟婉清要求。 “好。”顾启云宠溺笑道,“还想吃什么?” “再一包薯条吧,多拿几个番茄酱。” “还有吗?” “能吃个甜筒吗?”孟婉清笑嘻嘻问了一句。 顾启云一蹙眉,“甜筒不行,太凉了。” “那你不停问我!” 顾启云:“……” 好吧,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多嘴,谁让他一直问来着。 “那就没有了。”孟婉清又想了想,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直接将电话递给周老师,自己又去玩儿了。 周老师简直欲哭无泪。 那头顾启云就说了,“我马上过来。这件事等我来了再处理,烦劳好好照顾婉清。” “您放心。”遇上这么惯着孩子的家长,老师都无奈了。 顾启云挂了电话。 衣服也穿好了,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看上去风流俊秀至极。 楚婧宜看着他,只觉得疑惑,半晌,也不敢问。 她在慈善晚宴上见过孟婉清一次,顾启云对她有多温柔耐心宠溺,她一清二楚。 可—— 眼下怎么就成她家长了? 就算孟家那边出了事,也轮不到他管孟婉清啊,非亲非故的。 抿唇想想,眼看顾启云就要走,她突然开口道:“我陪您一起去吧?” 顾启云一愣,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您一个人去接婉清,一会还得开车呢?谁照顾她啊?我跟去就当照顾她了,上次见一面,感觉她很可爱呢。” 她说话温柔含笑,看上去,当真有几分真情实意在。 顾启云这段时间被孟婉清折腾得太狠了,晚上都睡不好,好几次一个人接那丫头,也都出状况。 他得开车吧,小丫头一个人坐在后面不安分,总想着往前面凑。 有个人陪着玩还挺好的。 顾启云略微想想,也就同意了,笑道:“行吧,时间有点紧张,别耽误了。” “嗯。”楚婧宜连忙点头,也穿了衣服。 两个人一起去接孟婉清。 快到学校的时候,顾启云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停车位上。 楚婧宜下去,专程买肯德基。 顾启云叮咛她,“多拿两包番茄酱。” “知道了。”楚婧宜点点头,心情还有点复杂。 顾启云平时对女人有多么不上心她再清楚不过,怎么对孩子,就这么好呢? 还挺矛盾的。 她排队十多分钟,买了肯德基,两个人又出发。 车子停在外面,一起去学校里接孟婉清了。 孟婉清好动,在学校里玩得满头汗,老师给她整理了衣服小书包,等着家长接,她还坐不住,拉了书包拉链,又将里面东西一股脑拿了出来,扔得到处都是。 老师跟在后头捡,简直都想哭了,偏偏也毫无办法。 顾总是谁啊,好不容易选了他们幼儿园,就是因为口碑好,老师耐心。 再说—— 人家上下嘴皮子一碰,随便一捐就是上百万。 园长都得供着。 她们这些跟着领薪水的,能有什么意见。 顾启云到的时候,一个老师又将孟婉清的东西收拾好了,怕她再闹,小书包就挂在自己胳膊上,她还亲自抱着孟婉清,以示疼爱。 其实这小丫头的确挺招人疼的。 白嫩嫩,软乎乎,脸蛋圆圆肉肉的,眼睛大大的,看上去就显得特别娇憨可爱。 孟婉清一抬眸就看到顾启云了。 直接朝他张开双臂道:“快抱抱我。” 顾启云笑着将她抱进怀里,偏过头,小丫头很自觉地吧唧亲了他一口。 顾启云顿时就满足了,一颗心都能软化了。 别说,这小东西就有这样的本事,让人心甘情愿做牛做马。 他抬手勾了孟婉清的书包递给了楚婧宜,笑着问,“今天在学校里乖不乖?” 孟婉清鼓着腮帮子看他,“没乖,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把一个小朋友的额头打肿了。” 顾启云:“……” 对啊,他差点都忘了这一茬了。 也就直接抬眸朝周老师道:“那个孩子呢?” “余承泽,过来。”周老师抬手朝角落里一个男孩招招手。 男孩扁着嘴过来了,一脸委屈地看着孟婉清。 额头上肿起老大一个包。 顾启云看了,都觉得有点瘆的慌,再一看,这孩子也不算丑啊,穿着格子衬衫背带裤,看上去虎头虎脑的,也就稍微胖了一点。 “叔叔好。” 眼见他看,男孩还礼貌地鞠躬问好了。 “谁是你叔叔,他是我叔叔,不许你叫!”孟婉清探身下去,瞪着眼睛就凶人了。 男孩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委屈地看着孟婉清。 他就是喜欢她嘛,觉得她很可爱,就想亲亲她,表示一下。 哪曾想,突然就挨了打,差点疼死他了。 余承泽正委屈,边上就传来极为夸张一声,“宝宝你怎么了?” 啧,受害者他妈来了。 周老师之所以通知顾启云,就因为余承泽他妈妈不是什么善茬,尤其也特别爱孩子。 可眼下—— 周老师尴尬地笑了一下。 看了顾启云一眼。 顾启云正想说话,余承泽突然道:“我在门上磕了一下。” 直接将孟婉清摘了出去。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让妈妈看看。”爱子心切的妈妈直接扯着自己儿子去边上关心了。 周老师松了一口气。 顾启云看一眼鼓着腮帮子的孟婉清,无奈极了,直接道:“给老师再见。” “美女老师再见。”孟婉清笑盈盈说了一句。 “宝贝再见。”周老师笑成了一朵花。 顾启云哼笑一声,抱着孟婉清出了教室,一路到停车的地方。 孟婉清和楚婧宜上了后座,他关了车门去开车。 一垂眸,瞧见西装外套上一个脚印。 无奈地叹了一声,也就没管。 上了车。 很快,就将车子驶到了正道上,直接回家。 顾家老爷子是学问人,喜静,大宅在京郊连云山附近,依山傍水,远离商业区。 顾启云算顾家一个异类,风流惯了,又怕老爷子耳提面命,常年独居在外,这两年,基本都住在寸土寸金的凯旋城堡。 出则繁华,入则宁静。 凯旋城堡地处云京最繁华通达的交通网中,直达云京机场也就五分钟而已。 西玉河绕着别墅群流淌而过,生态环境极其优越。 建筑整体融合欧洲宫殿设计规制,萃取了城堡建筑的精髓元素,呈现出庄严而典雅的贵族气质,远远看上去,倒好像进入了梦幻王国。 楚婧宜第一次来,只看着,眼睛都直了。 顾启云抱着孟婉清走在她前面,换了鞋直接去餐厅。 楚婧宜回过神来,连忙换鞋跟上。 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顾启云将孟婉清放在了椅子上,刚接过了边上佣人递的热毛巾,小丫头一扭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跑了。 顾启云没好气唤了她一声。 小丫头扭过头,振振有词道:“我不想吃饭,鸡腿都吃饱啦。” “那不是晚饭。”顾启云起身去逮她。 孟婉清飞快跑去了沙发边上,爬上去,歪着脑袋又道:“不想吃不想吃,肚子就这么大,放了鸡腿和薯条,放不了别的东西了。” “听话不听话?!”顾启云气急败坏。 “不听。”孟婉清蹬了鞋,爬到沙发背上,撒娇道,“我要和主公玩啊。” 主公也是一条苏格兰牧羊犬。 顾启云还养着两条,一公一母,公的叫主公,母的叫公主。 孟婉清最喜欢追着主公欺负了。 顾启云只觉的头疼,好言好语哄道:“吃完饭再玩。” “不要。” “你到底听不听话?” “不听。” “不听话我真将你送回孟家去。” “哇!”孟婉清嘴巴一扁,直接哭了。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大声道:“我要小舅舅和孟明宣,不要你了,呜呜!” “小祖宗!”顾启云抬手直接将西装外套给脱了扔在沙发上,连忙凑过去抱她,柔声哄道:“对不起对不起,叔叔错了,没有不要你,就故意逗你玩的,谁让你不听话来着。” “呜呜。”孟婉清情绪来得快去得快,直接将鼻涕全部蹭在他衬衫上。 顾启云忍耐着,将目光投向一边了。 孟婉清哭了两嗓子,胖乎乎两只手直接捏上他脸颊,语调软软道:“顾叔叔。” “嗯。”顾启云抱着她回餐厅了。 “我吃饭。” “乖。” “那我吃了饭你帮我洗澡,不要桂姨帮我洗,她都不会讲故事。” 顾启云:“……” 他真成二十四孝男保姆了。 楚婧宜眼见他欲哭无泪,连忙道:“我一会帮婉清洗。” “不要你!”孟婉清大声道,“我不要这个姐姐,不许她给我洗澡。” “好好好,我帮你洗,行了吧?”顾启云直接投降。 “嗯。”孟婉清破涕为笑,“洗完了就陪我睡觉,继续讲故事,还要主公,我要主公和我们一起睡。” 顾启云:“……” “好嘛?”孟婉清拧着他的脸撒娇了。 “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吃饭了吧,我都饿死了。”顾启云都没劲和她再争了,反正争来争去,他也赢不了,不如省点力气。 “我喂你吃。”孟婉清歪着头笑了笑,脸蛋上就笑出一个酒窝了。 顾启云只能耐心地接受被喂饭。 楚婧宜根本说不上话。 眼见两人这种互动,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堂堂顾氏集团总裁,花名在外的云京第一少,竟然有这样的一面,说出去谁信啊。 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小丫头被他这么宠爱着,在家里竟是一步路都不用走,脚印踩了他一身,没事,鼻涕蹭了他一身,也没事。 吃饭是哄着来的,洗澡是他亲自伺候的,就连睡觉,都是他亲自陪着的。 这算怎么回事儿? 楚婧宜根本一丁点都想不通。 可—— 也根本没人在乎她怎么想。 孟婉清不怎么喜欢她,她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吃了饭,顾启云就差人送她回校了。 —— 晚上九点多。 楚婧宜才回到宿舍。 宿舍里几个人都在,却很安静。 王绫、李敏、童桐都各自戴着耳机看视频,孟佳妩已经爬上床睡觉了,姜衿和以往许多时候一样,就坐在自己位子上,戴着耳机看书。 楚婧宜也没弄出动静,拿了毛巾去水房洗漱了。 姜衿发现她回来,下意识看了眼时间。 九点十五了。 晏少卿竟然还没有打电话给她。 简直不可理喻。 他不就和乔远吃个饭吗,至于生这么大气啊? 说不理她,当真就不理她了。 她好委屈。 连晚饭都没吃,就这么一直等着呢。 姜衿咬咬唇,又觉得饿,胡乱想了想,背着包就出宿舍了。 学校里还很热闹,她心情实在不怎么好,一个人出了校门,随意地吃了饭,也不想回去,就站在霓虹闪烁的街道边,发了一会呆。 胡乱看着,目光落在了一个店铺门口。 视线里,撑着一张广告牌,基本上都在介绍话费套餐。 是一家卖手机办卡缴费的营业网点。 姜衿蹙眉略微想了想,直接抬步进去,花几百块随便买了个手机,又办了一张手机卡。 晏少卿不是不理她吗? 那—— 她可以装成别人啊,看看他在干嘛。 姜衿这样想着,就直接装好卡,一边回学校,一边发短信给晏少卿,“晏医生休息了吗?” 晏少卿下午有个手术。 手术完已经七点了,吃过饭,差不多九点回到住处。 也一直在纠结。 觉得自己应该打个电话给姜衿,又觉得应该晾晾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就这样一边纠结着,一边洗了澡。 再出来,就看到这条突如其来的短信了。 原本不想理,转念一想,觉得指不定是姜衿那丫头呢? 回复道:“你是?” “我是皮肤科的刘云。”短信很快回来了。 刘云? 晏少卿蹙眉想想,一无所获。 他原本对工作之外的事情就漠不关心,此刻,也是有点迟疑了,觉得指不定真是医院同事。 姜衿那没良心的丫头! 晏少卿想起来都没什么好心情,回复道:“有事?” “就想和您聊聊天。” 晏少卿:“……” 想和他聊天? 他握着手机略微想了想,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让医院里同仁确定一下,皮肤科有没有一个叫刘云的,结果,当然查无此人。 晏少卿上了床,忍不住哼笑一声,回复道:“嗯,正好没睡。” 就这样答应和别人聊天了? 姜衿简直暴跳如雷。 又生气又委屈又愤怒,心情复杂极了。 可—— 是她起了头,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 姜衿也爬上床,直接回复道:“听医院里同事说,晏医生结婚了?” “嗯。” “好遗憾。” “哦?” “我挺喜欢您的,一见钟情。” “谢谢。” 晏少卿说话风格没变,简短直接,言简意赅。 姜衿只觉得头疼,她怎么都忘了,晏少卿这人实在不怎么会聊天啊! 她只得继续问,“您妻子是做什么的?” 晏少卿:“……” 他突然就觉得有点无聊了。 懒得回。 握着手机想了一下,直接打电话给姜衿。 姜衿很快接听了,不咸不淡地“喂”了一声。 “在干吗?”晏少卿问她。 “没干嘛。”姜衿还在气头上,不悦地回了一句。 “没干嘛是什么意思?” “就是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 晏少卿在手机那头呵呵笑了一声。 姜衿顿时就火冒三丈了,紧紧拧眉道:“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晏少卿语调淡淡。 姜衿简直被他给气死了,直接道:“你打电话有事吗?没事我睡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晏少卿:“……” 半晌,发话道:“睡吧。” 姜衿:“!” 捂着心口喘一下,她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这人怎么这样啊,哄哄她怎么了,说两句软话就那么难吗? 气死她了。 姜衿翻个身躺在床上,无比委屈。 眼泪都气出来了。 晏少卿挂了电话,也有点生气。 生气之余,还觉得有点心疼,偏偏,握着手机,就是不愿意再打电话了。 乔远的问题他一直都在介意,简直像根刺。 纵然他晓得姜衿对他其实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姜衿应该清楚明白些,和他尽可能保持距离,最好别往来。 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有些小心眼的。 可—— 能不小心眼吗? 想到两个人那么些交集,他都不爽。 原则性问题不能退。 非得让那丫头自己想明白不可。 晏少卿也不打电话了,直接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关灯睡觉。 —— 两个人冷战了。 整整两天,没联系。 很快,就到了星期三下午。 宁锦绣和姜煜一起,在郊区长青山庄宴请宾客。 下午七点多,姜衿到了。 姜煜是二婚,可宁锦绣却是第一次,因而,鉴于这种情况,姜煜也是不怎么愿意委屈宁锦绣,相交往来的朋友,该通知的,基本上也都通知了。 姜衿一出现,自然就引起了许多人注意。 毕竟—— 姜皓从小就在这么一个圈子里,还是男生,那些夫人小姐的,也不怎么议论他。 姜衿是女孩,还是丢失再找回的。 眼下才不到一年时间,又多了一个后妈,怎么相处,总归让人好奇。 云若岚正巧和圈子里几个夫人一起,同宁锦绣说话。 姜煜虽然从市长的位置上退了下去,可按着他的年龄、资历和政绩,去秦宁省做灾后重建工作最多也就三年五载,的不出意外,一回来就得高升的。 名声威望在外,以往人们都会给楚玉英几分薄面,哪怕楚玉英出身粗陋。 眼下—— 宁锦绣却是截然不同了。 她是amanda时尚帝国掌舵人,眼下回了国,算得上国内首屈一指的女强人了,做的是奢侈品行业,本人在穿着打扮方面又极为讲究,性格好,处事大方,原本就属于那种让女人乐意结交的同性。 甚至—— 好些人都觉得,楚玉英之后再娶她,姜煜这运势简直不要太好。 宁锦绣比楚玉英年轻漂亮,家世背景出挑,尤其,一个amanda公司,已经是财富鼎盛了。 这种情况,女人在家里肯定有地位的。 那么,姜衿这身份多尴尬啊。 云若岚看着她被司机领着远远而来,忍不住笑着朝宁锦绣道:“衿衿这丫头都来了,还挺让人意外的。” 姜衿和晏少卿领了证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别提多怄气,眼下看到姜衿,自然不舒服,可到底当着好几个夫人呢,也就克制着,笑容亲热,说起她,就好像说起天气一般。 其他人对姜衿和晏少卿的事情却是不怎么知道,温和笑着看宁锦绣。 宁锦绣对晏家人不算喜欢,明面上却也要照顾周到了,笑着道:“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乖巧懂事又上进。” 云若岚笑着看了她一眼。 姜衿出车祸的事情她也知道,又听晏平阳说起过,对宁锦绣照顾姜衿的事情略有耳闻。 也挺意外。 眼下再看到宁锦绣这样,更抑郁了。 要一般人当了后妈,刻意讨好前妻生的女孩也正常。 可—— 她是宁锦绣啊,怎么就这么伏低做小。 云若岚正想着,姜衿就到了两人近前,看到宁锦绣,抿唇唤了一声,“妈。” 眉眼间蕴含一抹愁闷,看上去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宁锦绣有点担心,当着外人却是也不好问,笑笑道:“姜皓和柔儿都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嗯。”姜衿点点头。 宁锦绣侧头朝其他夫人道:“失陪了。” “你忙你的。” “对啊,去忙吧。” 边上两位夫人笑着说完,宁锦绣就带着姜衿离开了。 眼看着两人说话的背影,有人喟叹道:“她们相处得好像还不错。” “宁董事长会处事嘛。”有人笑着接话。 云若岚笑容有点僵硬了,也不想说话,端着酒杯,去草坪上找晏平阳了。 还没走几步,怀里突然撞进一个冒失的小人儿。 大腿根狠狠痛一下。 她一低头,就发现一个奶油蛋糕被全部拍在她裙子上,部位还非常尴尬,让她整个人都傻了。 孟婉清咬着唇,睁着大眼睛看她。 她是和顾启云来的,可一来这种地方,顾启云自然有的忙了,一直被牵绊着陪人聊天。 她无聊呀,就跑去偷拿蛋糕了。 哪曾想,拿了蛋糕往回跑,突然就撞到别人怀里了呢。 还是一个看上去就挺厉害的坏女人。 孟婉清心地单纯,拍了蛋糕自然想道歉的,可云若岚的脸色实在难看,吊着眼睛瞪她,怎么看,就怎么讨厌了,孟婉清道歉的话,自然就忘了。 扭头就跑。 云若岚直接抬手揪住了她的衣领。 “放开我!”孟婉清脖子被勒得难受,挣扎道。 “没教养的东西。”云若岚压低声音咒骂一声,被她又蹬了一脚,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以前和乔晞时常碰到,互相看不对眼。 说白了,她看不上孟家人。 却不怎么敢惹乔晞。 女人在外面有没有底气,很大程度也因为在家里地位如何。 乔晞无论惹出什么事,总有孟庆撑腰的,她若惹了事,回家却逃不了一顿责骂。 晏平阳私底下脾气不怎么好,晏老爷子又是个刚硬板正的,纵然不怎么喜欢孟家,遇到事情,却也是从来对事不对人的。 也因此,她没少受气。 眼下乔晞和孟庆都死了,孟家被一个乔远搅合得乌烟瘴气。 乔远才多大,纵然有孟庆许多得力属下拥戴,在她眼里,那也根本不够瞧的。 眼下遇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她自然不客气。 连带着,先前因为姜衿生的那一肚子气,都直接窜了上来。 孟婉清六岁多,虽然因为多动症和一般小孩不太一样,却也是极会看眼色的。 自然晓得眼前这女人不喜欢她。 一边挣扎着,就转头在她身上拍打了起来。 云若岚穿着裙子,被她这么一拍,蛋糕自然就糊了一身,气得要死,揪着孟婉清衣领的一只手就去扣她后颈里,尖利的指甲直接掐了进去。 孟婉清“啊”一声尖叫之后,直接大哭起来。 两个人原本就引起了旁的人注意,此刻她一哭,自然更吸引许多目光了。 云若岚不把乔远放在眼里,又占足了道理,觉得自己教训一个淘气孩子也无可厚非,掐着孟婉清的一只手不仅没松开,反而越发用力了,嘴里还义愤填膺道:“你这孩子还反了天了,你看看我这裙子都成什么样了。” “大巫婆,你放开我,呜呜。”孟婉清才多大,被她大力掐着,又拍又踢都跑不了,哭得更伤心了。 边上有人凑过来,云若岚也觉得丢脸,直接松开她,就要走了。 出个气就行了,她还得处理裙子呢? 真是晦气。 可谁曾想,她还没迈步,摔倒在地的小丫头突然哭嚎道:“顾叔叔!” 顾启云原本就专程过来找她的,远远就听见她在哭,自然加快了步子,此刻看见她摔坐在地上,脸色都变了,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抱起在怀里,声音冷厉道:“晏夫人!” 云若岚被他厉声一喝,狠狠愣了一下,停下了,一脸愠怒地看着他。 自己教训一个孩子而已,哪里轮得到一个小辈对她大喊大叫。 尤其—— 这人还是顾启云。 顾湘的外甥,晏少卿的表弟。 云若岚也没好气了,冷着脸道:“喊什么?!” “这孩子做了什么事,你和她过不去?”顾启云声音冷厉地又问一句,就看到云若岚裙子了。 糊了一裙子的奶油蛋糕。 他垂眸看了孟婉清一眼,小丫头一脸泪痕地看着他,好不可怜。 顾启云下去一点的怒气顿时又上来了,瞪着云若岚。 他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性情随和,人前一贯都是眉眼含笑的,云若岚哪里见过他这样,恼怒道:“干了什么事?你自己看,蛋糕拍了一裙子,这么大的丫头连一声道歉都没有,哪里有一点教养规矩,我都不能教教她了。” “她好凶,呜呜。”孟婉清抽抽搭搭道,“她掐我脖子了,说不了话。” 顾启云脸色一变。 迟疑一秒,手指撩开孟婉清的衣领瞅了一眼。 几个指甲印都渗出血了。 简直…… 他心疼死了,从来都没有这么怒火中烧过,冷脸厉声道:“小孩子不懂事拍点蛋糕怎么了?就不道歉又能怎么样?您多大她多大,您和她一般计较,连手都用上了,这么恶毒,到底是谁没有教养?!” “你说什么呢!”云若岚简直也气死了。 如果帮着孟婉清出头的是乔远,她根本理都不愿意理会一下。 可这人是顾启云,又不一样了。 她正生气,不远处晏平阳、姜煜、顾夫人等一众人,都抬步过来了。 顾启云还不依不饶道:“给她道歉!” “我给她?”让她给一个黄毛丫头道歉,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顾启云咬牙道,“脖子都被你掐出血了,不道歉您想怎么解决?!” 云若岚脸色越发难看了。 “怎么回事?”晏平阳到跟前了,铁青着脸色问。 “姨父你来的正好。”顾启云抬眸看着他,直接道,“烦请主持公道,让您夫人给婉清丫头道歉。你看看……” 他说着话,直接将孟婉清抱着换了个方向,方便他看后颈一眼。 晏平阳黑着脸看向了云若岚,“你和一个孩子较量什么?” “你看看我这裙子,”云若岚委屈道,“就让这丫头道个歉,她扭头就跑,我就拽一下她衣领,这不是指甲长嘛,就不小心碰了他两下。” “呦,血都碰出来了。”顾启云直接打断她,寸步不让。 他脸上怒意实在阴寒,大庭广众的,顾夫人蹙眉唤了声,“启云!” 说到底这算多大点事啊,哪能在人家宴会上这样闹?! 况且—— 顾夫人心情复杂地看了孟婉清一眼。 她觉得自己这儿子对这丫头的关照未免太夸张了,哪有这样替别人养孩子的。 尤其他还不到三十呢,婚都没结,眼下总养着别人一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听说两人同吃同住同睡,自己这儿子还伺候这丫头洗澡? 他从小养尊处优,别人不伺候他就不错了。 尤其—— 这孩子还姓孟。 顾启云接手养她,她是一万个不乐意。 可—— 顾启云在气头上,都顾不得她了,只朝着云若岚道:“晏夫人,给婉清道歉。您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至于这一点气度都没有吧?” “你!”云若岚难堪极了。 众目睽睽之下,简直颜面尽失。 正咬牙,边上又传来一道,“婉清怎么了?” “小舅舅。”孟婉清回过头,可怜兮兮地唤了一声。 乔远带着孟明宣,伸手要抱她,孟婉清却是一扭头,又紧紧抱住顾启云的脖子了。 这丫头这么依赖他。 顾启云脸颊蹭到她软嫩的脸颊,心软得一塌糊涂,仍旧是瞪着云若岚。 四目相对。 云若岚正想着到底怎么办,边上的晏平阳突然耐心告罄,厉声道:“给孩子道歉!” 云若岚被吓了一跳。 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半晌,定定神,一脸抑郁道:“对不起。” 顾启云哼了一声。 孟婉清抱着他脖子,只觉得安心,侧头看了云若岚一眼,鼓着腮帮子道:“奶奶都道歉了,我就不疼了。” 奶奶? 顾启云一愣,又被她逗笑了。 云若岚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侧身直接走了。 晏平阳也有点生气,看了顾启云一眼,和身边几个人散开了。 顾夫人却没走,到了顾启云跟前,一只手撩了一下孟婉清的衣领,若有所思道:“指甲有毒的,我带这丫头去抹点药。” “不用,我们这就走。”顾启云淡声道。 孟婉清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了顾夫人一眼,怯怯道:“奶奶好。” 顾夫人揉了一下她头发,看一眼乔远,又朝顾启云道:“你喜欢这孩子我知道,可这样总带着也不成体统,尤其你刚才,黑着脸像什么样子,我正准备介绍两个姑娘给你认识呢,都得被你吓跑了。先把孩子交给人家舅舅,我带你过去见个面。” 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顾启云不要再带着孟婉清了。 乔远自然明白。 孟明宣心思通透,自然也明白。 看了乔远一眼,朝着孟婉清笑笑道:“来,哥哥带你去玩,让顾叔叔休息一下。” “哦。”孟婉清可怜兮兮地答应了一声,就要从顾启云怀里下去。 顾启云却直接收紧了手臂,淡声道:“不用,我抱着就好。刚才让这丫头受惊了,是我照顾不周,以后不会了。我们现在回去,我帮她抹点药。你们孟家那样,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乔远和孟明宣齐齐愣了一下。 顾夫人脸色都变了。 顾启云抬眸看着她,舒了一口气,“没什么好见的,您别操心了。” “你这孩子!”顾夫人简直拿他没办法,“眼看着二十六的人了!你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说了三十之前不娶妻,您别费心了。”顾启云话音落地,抱着孟婉清,直接转身,大跨步走了。 顾夫人:“……” 她也无奈了,看着乔远叹口气,转身走了。 “舅舅。”孟明宣看了乔远一眼。 乔远抬手在眉心里重重地揉了两下,也有点无可奈何。 他的本意,只是让顾启云帮着照顾几天而已,可眼下,顾启云根本不愿意放人了。 婉清也是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叔叔,他这个舅舅都靠后站了。 —— 顾启云抱着孟婉清一路往外走。 路上给赵钦打了一个电话,山庄里休息的赵钦也连忙跟出去找他。 几个人在停车场就遇到晏少卿了。 晏少卿抬眸看见顾启云,意外一下,发问道:“这就走了。” “嗯。”顾启云还没消气。 “怎么了?”晏少卿蹙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怎么,就你那个后妈,把这丫头掐伤了……”顾启云冷着脸说了一句,没好气。 晏少卿:“……” 云若岚? 掐伤孟婉清了? 这两人这年龄,也打不到一起去啊。 可—— 云若岚锱铢必较的性子他也心中有数,关切道:“要紧吗?” “当然要紧了,我带她回去抹药,先不说了。”顾启云话音落地,直接朝赵钦道,“愣着干嘛,去开车。” 赵钦连忙应声上车了。 顾启云抱着孟婉清,也直接上了后座。 晏少卿见他离开,也就没怎么停留,抬步进了山庄。 —— 车上。 顾启云一上去,就抬手扯了领带。 孟婉清在他怀里动一下,小声问道:“顾叔叔,你是不是娶了老婆就不能要我了?” ------题外话------ 亲们元宵节快乐,群么么。 (*^__^*)…… 136:你别惹我 小丫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声音却很小。 像试探,还有点胆怯。 顾启云看着她,只觉得心疼,半晌,柔声哄道:“谁说的,我们婉清这么可爱,怎么可能不要呢?心放肚子里面去,只要你愿意,顾叔叔一直照顾你。” “奶奶说的呀。”孟婉清肉呼呼两条胳膊圈着他脖子,扁嘴道,“奶奶刚才说的。让你去约会,把我给小舅舅,就是这个意思。” “叔叔这不是没给吗?”顾启云温柔一笑。 孟婉清眼珠子滴溜溜转两下,咧嘴道:“也对,你没给。” “这不就行了。”顾启云抬手在她软嫩嫩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孟婉清嘿嘿笑一声,蹬了鞋子,直接跪在他身上。 顾启云“嗷”一声闷哼。 声音怪异,还不小,将孟婉清吓了一大跳。 前面的赵钦都愣了,自后视镜里看了顾启云一眼,猜到点什么,憋着笑没说话。 孟婉清却是不解,疑惑道:“叔叔你怎么了?” 差点被她一膝盖跪得不能人道了。 顾启云倒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勉强笑道:“没事。” 这丫头才几岁,懂什么啊,就他说,她也是根本没办法明白的,更何况…… 顾启云对上她大大的眼睛了。 孟婉清的眼睛非常漂亮,大而黑亮,因为她本来就活泼,眼睛也是非常有神采的,笑起来飞扬明亮,一本正经说话的时候也带着迷惘天真的那股感觉,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长得也漂亮。 虽然有点肉呼呼的吧,那也更加可爱了。 小姑娘就得肉肉的。 顾启云只觉的,这丫头怎么看怎么顺眼,简直就像这世界上最可爱漂亮的宝贝了。 有朝一日长大了,那肯定更漂亮。 绝世美女级别的。 他盯着孟婉清的脸蛋瞧着,看着她眼睛鼻子,慢慢地,就好像能想象这丫头长大之后的模样了。 有点期待有点喟叹。 也不知道以后哪个混小子有这种福气,能娶到他们婉清呢。 随便想象,还有点不悦。 果然是吧,这世界上的父亲总是疼爱自己宝贝的,看哪个男孩子都不顺眼,就好像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白菜,一不留神就被猪给拱了。 顾启云也不知道和谁怄气,嗤笑了一声。 孟婉清在他嘴角“啵”了一口,开心地坐下,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了。 顾启云垂眸看她一眼,突然地,就想到她白天在幼儿园里欺负的小男孩了,发问道:“今天幼儿园里那个小朋友为什么亲你啊?” “他说我长得可爱。”孟婉清鼓鼓腮帮子,仰头道,“顾叔叔觉得我可爱吗?” “可爱。”顾启云中肯道。 孟婉清嘻嘻笑一声,“顾叔叔也可爱。” “……”顾启云一愣,叮咛她,“打人是不对的,不过随便亲人更不对。女孩子就得矜持一点,以后有人偷亲你,还用积木拍他,顾叔叔给你撑腰。” “嗯啊。”孟婉清一本正经点点头。 前面开车的赵钦简直哭笑不得。 只觉得,这世界上有这么教小孩的家长吗? 没经验真可怕。 顾启云却觉得理所当然,抬手撩了一下孟婉清的衣领,眼看着那两道掐痕边上都肿起来了,更心疼了,小心问道:“脖子疼不疼?” “疼啊,老巫婆好可怕。”孟婉清撅撅嘴。 “忍一下,到家里就帮你抹药。” “嗯。”孟婉清白软的小手揉揉眼睛,“我想睡一觉。” “睡吧,到家了叔叔叫你。” “好哒。”孟婉清往下缩了一些,枕在他大腿上,放心地睡觉了。 —— 晏少卿进了山庄。 一路灯火通明。 远远地,就听到了说话笑闹声。 目之所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可—— 没有姜衿那丫头。 他蹙着眉,在服务生的托盘里刚拿了一杯酒,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晏少?好巧呀,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你。” “你好。”晏少卿垂眸看一眼,发现说话的女人有点眼生。 大约二十四五岁,穿着一件宝蓝色单肩长裙,梨花卷的短发,看上去挺活泼大方。 还认识他? 他倒当真没什么印象。 “不会忘记我了吧?我是叶嘉倩,咱们在依云首府见过两面呀,晨跑的时候……” “……”晏少卿略微想了想,笑笑道,“你是叶总的侄女。” 他说的叶总,自然是叶逸之了。 作为美淘网创始人,国内电商巨头,叶逸之四十出头,在叶家同辈里排行第五,算是最小的一位,思维开阔,博学多闻,心态年轻,又爱好交友。 两个人在依云首府比邻而居,晨跑时常遇见,一来二去,关系自然不错的。 眼下这姑娘是叶逸之的侄女,偶尔在叶逸之那里小住,晨跑的时候,两个人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不过已经比较早了。 当时叶嘉倩还不是眼下这个发型。 好几个月都没怎么见过,晏少卿自然也就忘了。 此刻想起来,也就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 谁曾想,这一笑就出事了。 被姜衿看见了。 姜衿刚才不在,是被宁锦绣领着去见了宁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就是她的外公外婆了,两位老人初到云京,又第一次见她,自然拉着说了好一会的话。 她还没有见到晏少卿,有点心不在焉。 等终于说完了,原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眸就找晏少卿了。 晏少卿在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说话,唇角含笑。 姜衿看着那笑容,就觉得怎么看怎么刺眼了。 什么人啊。 两天不理她,好不容易见上了,还在和别人交谈甚欢。 这算怎么回事? 她原本已经缓和些的心情又委屈起来,紧咬着下唇,就站在长桌后面看着晏少卿。 “怎么站着一动不动的?”边上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姜衿一回头,就看见宋铭了。 宋铭眼见她脸色不对劲,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姜衿脸蛋和嘴唇都有些白,灯光下看上去,整个人就显得很懊丧,明显心情不佳的样子。 “没有不舒服。”姜衿舒口气,笑了笑,“宋大哥一个人来的呀,怎么刚才也一直都没看见你?” “和那边几个熟人说说话。”宋铭解释一句,正想问一下晏少卿怎么没陪着,就觉得姜衿的眼神晃了一下,一侧头,他也就看见晏少卿了,顿时了然。 难怪这丫头不开心呢,敢情是吃醋了。 一直跟着姜煜,他自然已经知道了姜衿和晏少卿结婚的事情,也算很能理解。 事实上—— 他很早就明白了姜衿对晏少卿的感情,对这件事也算有心理准备。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毕竟,对他来讲,感情只是人生中可有可无的一部分。 他看得很淡。 就算对姜衿有好感,这好感也没到非表白不可的地步,很容易就压下去。 可—— 护着姜衿的心思还是有的。 除此之外,也不介意给晏少卿添点堵。 宋铭笑了笑,直接朝姜衿道:“要不要跳支舞?” “嗯?”姜衿的目光逗留在晏少卿身上,没怎么听清楚他说话。 宋铭勾唇又笑笑,没说话,却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意思就非常明确了。 姜衿略微想想,抿唇点点头。 她其实脑子有点乱,尤其和晏少卿已经冷着整整两天了,原本一直等着他道歉呢,哪里曾想,这人倒是来了,没道歉不说,一来就和其他女人聊一块去了。 她能不生气吗? 她一点都没意识到,晏少卿是和她完全一样的心情。 乔远对她的意义太特殊了,陪着她度过了整整九年光阴,这一点,也像晏少卿心上一根刺,并且,越是把姜衿看得重一点,他越是无法忍受乔远还继续出现在她身侧。 可—— 哪曾想,除了乔远,又突然蹦出一个宋铭了。 晏少卿和叶嘉倩又说了几句话,不经意一个抬眸,就看到姜衿和宋铭在灯光下跳舞了。 直接愣了一下。 再看到宋铭脸上柔和的笑意,整个人都不好了。 姜衿这丫头当真是翻天了。 这要是以往,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和别的男人一起跳舞吗? 尤其—— 晏少卿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上下打量着。 姜衿穿了一条乳白色的露肩及膝裙。 柔若无骨一只手,搭在宋铭的肩膀上,另外一只,就被他握在掌心里了,身高不及宋铭,和他说话便得微微仰起脸来,越发显得脖颈细长白嫩,天鹅一般优美。 晏少卿抿着薄唇,捏紧了手里的高脚杯,视线胶着在她身上,看着。 姜衿自然察觉到了。 事实上—— 从她和宋铭一开始跳舞,就后悔了。 晏少卿那人有多麻烦她知道,自己这样,纯粹在挑战他的底线吧。 他会不会气死? 可—— 姜衿转念一想,又觉得气死活该。 是他先不要和她说话的,那么大的人了,整整两天,也不知道哄哄她,说句软话就那么难嘛。 她一边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又觉得如芒在背,很快就跳不下去了。 宋铭被踩了好几下,低头看着她,笑问,“是不是累了?” 他是男人,又极擅长揣摩人心、察言观色,当然,也晓得怎样激怒一个男人了,低头和姜衿说话,因为有几分刻意的成分在,唇角的笑容要多柔和有多柔和,扎眼极了。 姜衿心不在焉,被他这么一问顿时觉得解放了,小声道:“抱歉啊宋大哥,不想跳了。” “嗯。”宋铭放开了她。 姜衿刚站稳,一侧身,就对上抬步而来的晏少卿了。 他脸色难看到极致。 姜衿紧紧抿着唇,突然就觉得心虚了,小声问道:“你来了啊。” “嗯。”晏少卿简短地应了一声,直接握了她一只手,另一只手穿过她腋下,自她脊背下移,落在她腰际,往前一扣,迫使她下巴差点都抵在他胸口了,仰视着他。 两个人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这动作被他做起来,怎么感觉,都暧昧不已。 姜衿还有点不习惯,挣扎了一下。 晏少卿在人前一向很淡漠啊,根本不曾这样强势过,两个人好像在人前也根本没跳过舞吧。 姜衿正想着,晏少卿已经揽着她移动了好几步。 她的舞蹈其实原本就是他教的,晏少卿自然能很好地把控她。 姜衿被他带着,一会就晕了。 晏少卿不知怎的,也不说话,带着她跳舞,反正就是不停下,脚步也慢慢地越来越快了,一小会的工夫,不知道让她转了多少圈了。 简直就好像故意的。 可偏生他举手投足都极尽优雅,跳起舞都非常专注,哪怕动作急促,也是好看的。 到了最后,竟是有好些人围着看他们跳舞了。 姜衿觉得难堪。 等晏少卿终于停下,她两只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死死咬唇看了晏少卿一眼,就要抽回她的手。 很疼。 晏少卿大手紧握着她的手,简直能握断。 姜衿这下自然肯定他就是故意的,当真生气了,冷着脸又抽她的手。 晏少卿冷声道:“你再动一下试试?” 语气里还饱含威胁,好像他也生气了,正在如何百般忍耐她。 什么人啊。 姜衿仰头看着他,一声不吭,瞪着。 周围人还不少,大多都弄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回事,正窃窃私语,眼看着晏少卿突然扯着她手腕,僵着脸,直接带她离开了。 姜衿不乐意,可也不好意思闹,被他握着手腕,一路带出了山庄。 已经快九点了。 又在周内,停车场都没什么人。 姜衿忍耐到极致,没好气道:“晏少卿你放开我!” 晏少卿? 小东西连他名字都叫上了! 晏少卿觉得被挑衅。 本来啊,他比姜衿大了将近八岁,尤其为人又老成持重,一直都喜欢管教她。 姜衿从来都是哥哥、哥哥地叫着,即便出车祸失忆了,很多时候叫一声晏医生,他都觉得不太适应,更何况被直呼其名了。 晏少卿冷着脸看她一下,没好气道:“你叫我什么?” “晏少卿!”姜衿怒道。 “很好。”晏少卿握紧她手腕,继续往停车方向走,一脸阴云。 很好算个什么话? 好个屁啊。 姜衿没好气看他一眼,气急败坏继续道:“你带我去哪?我不想和你走,快点放开我。” “不和我走和谁走?”晏少卿头也没回,“宋铭还是乔远?跳舞没跳够?” 提起跳舞,姜衿更生气了。 她脚还疼着呢。 都是眼前这人害的,带着她转啊转啊,脚后跟都磨破了,简直没人性。 姜衿咬着唇又要抽手,晏少卿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了。 姜衿一抬脚直接蹬住了车门。 晏少卿脸色铁青地看了她一眼,“你闹够了没?” “到底谁在闹?”姜衿气得抬脚就想踢他,结果,脚还没踢出去,晏少卿直接抬腿死死抵住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推靠到了车门上,两只手都举过头顶了。 一个投降般屈辱的姿势。 姜衿第一时间怒火中烧了,看着他冷峻的面容,愤怒道:“放开我啊,你怎么这么……” 讨厌两个字还没出口,晏少卿一低头就压上她的唇了。 姜衿直接咬紧了牙关。 说生气就生气,说冷战就冷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跳舞接吻都由了他啊,这人怎么这么霸道,简直气死她了,凭什么给他吻! 姜衿生着气,根本不要被他亲。 晏少卿舌尖探不进去,薄唇却不离开,压着她的唇,隐忍怒气道:“张嘴。” 姜衿不说话。 浑身都紧绷,在备战状态。 晏少卿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腿别夹得这么紧,我还不至于在这里要了你。” “你……” 姜衿剩下两个字还没出口,晏少卿的舌尖直接探了进去,纠缠上她的,强势霸道,根本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刚才分明使诈,故意激怒她。 姜衿想到这一遭,简直恨死他了,又羞又气,提起膝盖就想踢他。 晏少卿一条腿压得她膝盖动弹不得,舌尖勾一下,停在她唇边,没好气道:“踢坏了你就用不了了。” 姜衿:“……” 她怎么没发现这人能这么流氓? 不但流氓,还根本不要脸! 谁要用他! 晏少卿的舌尖再探进去,姜衿直接咬了他一口。 还挺狠。 晏少卿闷哼一声,原本还算压抑着的怒气更直接爆发了,给了她一个狂风暴雨般激烈又不容拒绝的亲吻,再结束,姜衿两条腿都软了,脚麻得动弹不得。 握拳恨恨地捶了晏少卿一下。 晏少卿鼻尖还挨着她鼻尖,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气息紊乱。 简直想就地正法她。 忍着。 声音低低发问道:“知错了没有?” “我没错!” 姜衿话音落地,晏少卿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姜衿头晕目眩刚坐稳,晏少卿已经到了前面,开车发动,直接落了锁。 姜衿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气急败坏,问话道:“我们去哪?我还没和我妈打招呼呢。” “回家。”晏少卿头也不回。 “我不想和你回去。”姜衿不满道,“你放我下来。” “呵呵。”晏少卿一声冷笑,“不由你决定,想下自己下。” 姜衿:“……” 车门锁着她怎么下?砸玻璃吗? 晏少卿分明是故意的。 可恶! 偏偏他开着车,速度还比以往快许多,姜衿不敢惹他,怕出事。 咬唇坐着,也不说话了,脱了鞋子。 她不怎么喜欢穿高跟鞋,自然不常穿,每次穿了,难免都会磨一下脚后跟,因为她脚型瘦,磨破皮算是家常便饭了。 刚才晏少卿扯着她转啊转啊,脚后跟磨了两个水泡。 姜衿抬手摸了一下,觉得委屈,靠在车窗上看夜景了。 两个人一路无话。 晏少卿开着车直接回了依云首府。 他明天早上没工作,姜衿也没课,正好,有一晚上时间好好收拾她。 晏少卿忍不住磨磨牙,停好车,自己先下去。 绕到后面拉开了车门。 姜衿咬唇看着他,不下车。 “我抱你?”晏少卿居高临下看着她,挑眉问。 “不用,谁要你抱。”姜衿往车里面缩了一下,仍旧带着情绪。 晏少卿直接伸手去扯她手腕,她又往里面缩一下,一直缩到了最角落。 晏少卿怒气也没消,索性弯腰进去,一把揽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从里面捞了出来,倒挂在身上。 姜衿尖叫一声,就用双手去拍他挠他。 翻天覆地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 晏少卿锁了车,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将她直接调转个方向,不等她再表示愤怒,两只手直接托了她挺翘的臀,在手心里揉搓了两下。 姜衿倏然噤声了,不自在极了。 这种情况,难不成他还想着和她亲热,做梦。 两个人一进大厅,她就直接道:“放我下来,我晚上不和你睡。” “不和我?”晏少卿抱着光脚的她,自己换鞋,语调凉凉发问,“你觉得可能吗?” “……”姜衿一噎,气急败坏道,“反正我不和你睡,放我下来。” 晏少卿手臂简直像钢铁,力道太大了。 她挣脱不开。 要求也就显得没底气了。 晏少卿不再理她了,抱着她一路到卧室,直接扔到床上去。 自己站在床边,扔了外套扯了领带,眼看着姜衿就要往床下蹦,他一弯腰捉了她的脚,攥紧在手心里。 姜衿脚丫冰冷,在他手里,就像一条不安稳的鱼,滑不留手,不停地往外蹦跶。 晏少卿索性将她扯到床边,衣服也不脱了,直接覆身过去。 一只手掐了她的下巴,就开始吻。 “唔。”姜衿被堵了个正着,抬手就推他,晏少卿一只手握了她两只手,另一只手就直接探进她裙子了。 姜衿啊一声尖叫。 晏少卿动作没停下,很快将她剥光了。 自己还衬衫裤子穿着齐整。 这下,两个人才都有点懵了。 四目相对。 姜衿又羞又气,晏少卿眸光深沉,半晌,又问她,“知错了没有?” 知错知错知错…… 姜衿简直气死了,浑身都颤抖,“我没错!” “很好。”晏少卿也气死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触上去,去解自己的衬衫纽扣了。 意图不要太明显。 姜衿蜷在他身下,有点怕了。 这人…… 自己根本不堪承受啊,想起来都怕。 认错吗? 她究竟错在哪啊。 她也想认,关键她就觉得她没错啊,怎么能屈服在他的威逼之下? 姜衿眼珠子转两下,索性直接伸手抱住他的头,猛地一翻身,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了。 晏少卿一愣,盯着她看。 “晏医生。”姜衿突然一笑,千娇百媚地唤一声,俯身亲上他眼睛,反正不能被动,那就只能主动了,她一主动,晏少卿肯定就觉得恶心了。 可—— 两个人的思维根本不一样。 晏少卿怎么会觉得恶心,就在姜衿翻身压上他的那一刻,他都快爆发了。 他任由姜衿吻着自己,还矫揉做作地脱了他衣服。 一直一言不发。 直到—— 姜衿神色莫测地看着他,有点被吓傻了。 晏少卿直接抱着她滚进被子里,哑着声音道:“不是不要,这么主动做什么?” “你你你……” 姜衿抖抖索索说半天,愣是表达不出来。 后知后觉地觉得,她根本在玩火,好端端将晏少卿挑起来,还得自己灭火。 她不行啊。 她想求饶了,求饶的话还没说出来,晏少卿再一次堵住了她的嘴。 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挣脱不开。 晏少卿一反常态,简直温柔得要死,一路吻着她,从头发到脚丫,再从脚丫到头发,来来回回,好像这世间最最温柔的情人了。 姜衿哼哼唧唧的,很快就忘乎所以了。 天旋地转,眼睛水亮。 晏少卿停了动作,看着他,她也看着他,粉唇微开,就好像等待雨水滋润的花瓣。 “我先去洗个澡。”晏少卿突然道。 姜衿:“……” 洗澡? 这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要洗澡? 姜衿都快被他气晕了,紧紧咬着唇,愣是不说话。 晏少卿抽身离开,却被她一把抱紧了。 姜衿蛮横道:“不许去。” “哦?”晏少卿也就没去了,看着她,似笑非笑,眸光深深。 “你不许去。”姜衿重复道。 “为什么?”晏少卿拍拍她滚烫的脸颊。 姜衿又咬唇了。 鬼知道为什么,天知道为什么,他去洗澡,洗个屁啊,什么时候了还洗澡! “说话。”晏少卿漫不经心地揉搓着她的腰。 姜衿已经软成了一汪水。 天知道他有多辛苦,可,辛苦归辛苦,他就不信制服不了她。 “不许去啊!”姜衿差点崩溃了。 “为什么不许去?” “反正就是不许去!” “呵。”晏少卿轻笑一声,还是要下床。 姜衿一把勾住他脖子,咬牙闭眼道:“我要,现在立刻马上,不许去!” 最后三个字简直吼了出来。 她实在太不舒服了,从来没有过这么难以忍受的时候,晏少卿肯定故意的,真不要脸,真黑。 她说着话,又委屈又气愤,哪曾想,晏少卿又道:“先道歉。” 道歉? 道什么歉? 姜衿彻底懵了。 乔远?他怎么还记着呢? 姜衿烦躁极了,身子胡乱扭动着,眼眸水一样地瞪着他。 晏少卿一只手紧握成拳,抵着床,又继续声音低沉道:“知错了没有?” 姜衿气哭了。 直接抬脚将他往床下踢。 晏少卿猝不及防,被她软乎乎的小脚踢了一下,突然就不想下床了。 姜衿翻个身,不看他,吧嗒吧嗒掉眼泪去了。 什么人啊。 凭什么要她道歉? 她就不道,气死他,不做拉倒! 轮到晏少卿发愣了,他就想磨一磨她的锐气,也没想惹哭她。 眼下看着她小肩膀一颤一颤的,就舍不得了。 叹一声,将她紧紧揽到自己怀里了。 姜衿“哇”一声大哭起来,只觉得又委屈又难受,都怪晏少卿,她握着拳在他胸膛上猛捶了两下。 晏少卿一把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 “我没错。”姜衿执拗道。 “嗯,我的错。”晏少卿脾气特别好。 姜衿:“……” 这人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啊! 她彻底不想说话了,只将脸颊埋在他怀里,掉眼泪。 晏少卿伸手抬了她下巴,又开始亲她了。 比刚才还要温柔。 姜衿简直怕了他,左躲右闪。 晏少卿慢慢加深了力道,又将她翻来覆去吻了一个遍,细致又耐心。 到最后,姜衿神志不清了。 一开始哼哼唧唧,到最后,哭哭啼啼,临结束的时候,声音哑了,整个人死去活来好几次,喘息都好像要断气了。 扯着晏少卿手腕看一眼时间,十二点多了。 两个人到家也就十点钟。 进到房间,最多也就十点十几分。 眼下—— 两个多小时都过去了。 一次要这么长时间啊,难怪她觉得好久好久。 姜衿晕乎乎地想着,她又没怎么经历过,也不知道一次到底要多久才算正常,印象里两个人这样亲密的时候也就几次而已,可,好几次她最后都晕过去了。 晏少卿倒一向清醒,反正看上去一点也不累。 男人和女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姜衿没了骨头似的靠在他怀里,正胡思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在地上。 她的小背包里面。 姜衿翻身去拿,一动弹,就忍不住啊了一声。 浑身都痛,骨头都好像被碾碎了一样,动一下都酸软难当,腿还在抽筋。 她本来对疼痛的感知都比旁的人敏感一些,平时磕碰一下都难忍,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况呢。 浑身零件好像都不得劲了。 姜衿鼓着腮帮子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忍不住抿唇笑了,俯身过去,帮她拿了手机。 是宁锦绣。 他直接接通了,唤了一声,“妈。” 宁锦绣愣一下,“衿衿和你在一起?” “嗯。”晏少卿声音低沉道,“她明天下午才有课,我直接送她去学校。” 宁锦绣:“……” 半晌,点点头道:“那好吧。” 也不和姜衿说话了,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桌上。 浴室里传来水声。 她和姜煜回来的很晚,一到家洗了澡,就想着给姜衿打个电话了。 眼下又觉得,简直多余。 宁锦绣裹着浴袍,吹干了头发,给耳后和手腕擦了点香水。 还有点紧张。 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稳稳心神,上床去了。 姜煜很快出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宁锦绣裹着浴袍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在翻看,眼见他出来,视线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欲说还休。 姜煜喉结滚动一下,掀开被子上了床。 直接伸手将宁锦绣搂在了怀里,手从浴袍里进去。 呼吸一窒。 宁锦绣的浴袍里,再没什么多余衣物了。 第一时间勾起他所有渴望。 姜煜从后面抱着她,低头吻上她脖颈,宁锦绣依旧紧致的脖颈肌肤蹭着他的脸,幽幽香气窜入他鼻尖,姜煜直接就醉了。 他一直觉得,宁锦绣像一杯清茶,温婉娴雅。 可眼下,越接触,才越发现,白天的宁锦绣,的确是像清茶的,可晚上的宁锦绣,却像美酒。 还是那一种,滋味甘醇,余味悠悠的。 喝一口,让人觉得热,喝完了,齿颊留香,还得想很久。 好女人原来是这样的。 可惜他活了半辈子,才遇到这么一个宁锦绣。 他有时候遗憾,有时候又觉得这时间刚刚好,再倒退二十年,也许他们进展没有这么顺利。 时光真是极好的东西了。 姜煜声音都哑了,低声唤,“锦绣。” “嗯。”宁锦绣低声应了他。 他却觉得还没喊够,又唤一声“锦绣”,将浴袍从被子里扔了出去。 宁锦绣就没有声音了,转个身抱紧了他。 虽然人到中年,可她全身肌肤依旧紧致滑嫩,触手生温。 姜煜已经感受过,却还是觉得悸动难言。 怀里这女人,简直好像一块宝。 暖黄的床头灯笼着两人,姜煜也没关灯了,沿着宁锦绣后仰的脖颈,一直往下吻。 —— 此时,另一边。 晏少卿又抱着姜衿揉搓了一顿。 姜衿简直快哭了。 到最后不怎么配合,在床上胡乱扑腾着,那小脚在晏少卿腿上蹬了无数次。 晏少卿却和她杠上一般,反正就是不停。 偏偏却非常温柔。 姜衿又气又恼又困,想睡觉睡不了,想推开他,还有点舍不得。 只觉得世间没有比这更难熬的滋味了。 这人怎么这么多花样? 到最后,等晏少卿终于偃旗息鼓了,她又扯过他手腕看一眼时间,欲哭无泪。 已经四点多了。 她晚上不要睡觉得了。 身上一点劲都没有,姜衿气呼呼地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也看着她,翻个身,仰面躺着了。 只觉得痛快。 身心舒畅,四肢百骸都非常舒适。 果然,姑娘家还是肉一点的好,眼下的姜衿,明显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宁锦绣似乎有心调理她,她经历了二次发育,长开了。 穿着衣服仍旧显瘦的,可身上该长肉的地方都慢慢长了肉,整个人都是绵软娇柔的,偏偏还不自知,仍旧带着可爱的孩子气和小姑娘的娇憨劲。 还是青涩的,就好像花苞,又敢说,很轻易就挑起他的火。 晏少卿随意想想,又想了。 一只手从姜衿脖颈下伸过去,从后面抱紧了她的腰。 姜衿简直怕了他,小声道:“睡觉吧。” 晏少卿没说话。 姜衿深吸一口气,又道:“我知道错了啊,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不和别人跳舞,也尽量不和别的男生单独在一起出去。” 所以,还是睡觉吧。 晏少卿哼笑了一声,“早点认错不就行了?” “我想让你哄哄我嘛。”说起这件事,姜衿又觉得委屈了,抱怨道,“你比我大八岁呢?你都不能让让我嘛,脾气这么差……” “我脾气差?”晏少卿蹙眉反问一声。 他脾气差吗? 他怎么不觉得? 对待这丫头,他脾气好得简直突破天际了。 不知好歹。 姜衿却没想到他并不认同,一本正经继续道:“你脾气还不差啊?动不动就生气。” “你别惹我就行了。”晏少卿声音淡淡。 姜衿:“……” 敢情,说了半天还是她不对? 可—— 他是男人啊,又比自己大八岁,到底为什么就非要和她对着来呢? 姜衿完全想不通。 她不明白,晏少卿一直将自己放在一个家长般的权威地位上,自然下意识就管教训诫她。 姜衿哼唧了一声,在他怀里蜷了蜷身子,虾米似的。 感觉起来还有点小可怜。 她一弱,晏少卿就没那么硬气了,低声道:“行,以后少管你一点,可你也不是一两岁的,该避嫌还是应该避嫌的,别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妇,尤其和乔远那种,往来注意分寸。” “好吧。”姜衿又累又困,不想和他辩了。 天都快亮了好吗? 她实在撑不住了,想睡觉。 晏少卿却不困,确切地来说,睡不着,手指就一直揉搓着姜衿的手。 姜衿很快睡着了。 他抱着她,突然间又想起她脚上的水泡了。 晏少卿放开她,掀了被子,去查看姜衿的脚丫。 水泡已经被她不知什么时候给蹭破了。 露出小小一块皮肉来。 晏少卿叹一声,掀了被子下床,去找了医药箱。 低头帮着她清理了一下,又小心翼翼抹了点药,自己又洗了一个澡,才睡。 ------题外话------ 晏少卿:“哥脾气差吗?” 137:立刻报警 翌日,上午。 十点多,姜衿迷迷糊糊睡醒了。 浑身都疼。 她抬手揉揉惺忪的眼睛,打个哈欠,再转身,就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 晏少卿也一反常态地晚起了。 姜衿看着他,昨晚的所有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了。 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扁着嘴,翻个身又背对晏少卿了。 “怎么了这是?”晏少卿抬手握上她肩膀,柔声问,“还赌气呢?” “我不想理你。”姜衿瓮声瓮气回答。 不想理他? 晏少卿看着她瘦削的背,抿着薄唇,也觉得自己昨晚实在有些失控了,轻声问:“还疼?” 姜衿咬咬唇,不说话。 不是疼不疼的原因,她就是觉得晏少卿不让她。 两个人差八岁嘛,就算是她过分了一些,他包容一下就好了啊。 非得欺负她。 姜衿出神地想着,越想越委屈了。 扯了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成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隔绝了晏少卿的亲密。 晏少卿的气已经消了。 此刻眼见她倔成这个样子,还觉得有点好笑,扯了被子,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低声哄道:“这次是我不对,乖,别生气了。” “我就想要你哄哄我。”姜衿蜷在他怀里,姿态也软了些,一只手搂着他的腰,脸颊蹭着他胸膛,委屈道,“我知道乔远找我你生气,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的。他是朋友,我以前的朋友原本就没几个,眼下也就剩下他和小胖了,我总不可能因为结了婚,就和他们断绝往来吧,也根本没到那种地步。” “他对你的心意……” “我知道他喜欢我,可他眼下已经不提那些事情了,就像朋友一样和我相处,在一起也没有逾距的行为。而且他父母姐姐都才过世没多久,我真的不能和他绝交,我做不到。”姜衿一字一句说完,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抿唇道,“相信我好吗?晏哥哥。” 她对晏少卿以外的男性都根本没有心思。 她要是喜欢乔远,肯定早都和乔远在一起了,怎么可能成为晏少卿的女朋友呢? 事到如今,已经是妻子了。 作为他的妻子,都不能有一点特权吗? 撒娇生气,委屈抱怨,偶尔使使小性子,这些,原本都是妻子的权利呀。 她想要晏少卿在乎包容她,信赖娇宠她,如此而已。 姜衿眼睛亮亮地看着晏少卿。 渴望、期待、仰慕…… 许多情绪蕴含其中,足以让人失神。 晏少卿看着她,心里最后那一丝顾虑不满也慢慢没有了。 他抱紧了姜衿,轻声道:“好。” “再多爱我一点吧。”姜衿缩在他怀里,嘀咕道,“我想要很多很多爱,而且只想要你给的爱。就算我生气出言不逊,都是想要你哄哄我而已,也不是真得想和你做对的。” “我明白。”晏少卿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了一个吻,“的确是我不对,以后好好改正。” “我也没说你不对。”姜衿声音小小道。 “我都懂。”晏少卿垂眸看着她眼睛,突然唤了一声,“小不点。” “嗯?”姜衿仰着头。 “我没有爱过人。”晏少卿一只手揉着她头发,一脸认真道,“牵手、拥抱、亲吻、甚至于,上床,这些都是第一次,在此之前,没有爱的体验,也没有过女人,虽然已经尽力了,可很多时候也许仍然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都可以提出来,明白吗?就和这一次一样。” “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姜衿抿着唇强调。 她一直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晏少卿硬气的时候,她想挑战他。 可—— 一旦晏少卿展现出温柔耐心了,她却第一时间心疼他。 晏少卿也是一样的。 四目相对。 两个人浅笑一下,在被子里紧紧拥抱了。 许久。 晏少卿放开了姜衿,笑笑道:“起床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 “身上好疼。”姜衿皱着鼻子撒娇。 “我帮你按按?”晏少卿看她一眼,发问。 姜衿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点头。 在医院的时候,晏少卿帮着她按摩过,感觉很棒。 她喜欢。 姜衿乖乖地平躺在床上了,等着被照顾。 晏少卿穿着睡袍,坐起身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她肩膀上。 从上往下,帮她按摩舒解酸痛。 姜衿眯着眼睛看他,越看,越觉得他清俊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好看,眉毛修长乌黑,眼睛也是,还带着难得一见的脉脉温情。 她傻乎乎笑两声,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晏少卿帮着她按了差不多半小时,收了手。 姜衿舒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笑笑道:“谢谢晏哥哥。”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嗯。” 晏少卿下床了,去衣帽间换衣服。 姜衿看着边上自己的裙子,却有点犯难了。 她在晏少卿这边没什么衣服换,衣服都在宁宅呢。 看样子,必须回去一趟了。 姜衿穿上裙子,朝着衣帽间开口道:“晏哥哥,我们中午去我妈那边吃饭吧?” “你要过去?”晏少卿的声音从衣帽间传了出来。 姜衿解释道:“我得过去换衣服。” “那你先打个电话,提前给她说一声。” “哦。” 姜衿应一声,拿手机给宁锦绣打电话了。 宁锦绣这几天也不怎么去公司,原本就在家,听见她要回家吃午饭自然满口答应,还叮咛两人早点过去,宁宅今天人比较多。 除了宁老爷子和宁老夫人,还有宁锦城等人呢。 姜衿洗漱出来,提醒了一下晏少卿。 十一点半。 两个人一起回宁宅。 起得晚了,原本又比较匆忙,晏少卿没时间选购礼物,从家里带了几盒茶叶和红酒,权当给吃饭助兴了。 两家距离也不远。 很快就到了,还没进客厅,就听到说话笑闹声。 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晏少卿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蹦出来迎接的柔儿,刚揽上姜衿的肩膀,飞奔过来的丞相就将两人往后闪了一下。 姜衿和丞相抱了一个满怀,忍不住笑道:“丞相你又胖了,不敢再吃了。” “汪汪。”丞相从她怀里落到地上,拉着脸叫唤两声,好像能听懂她说话似的,不满反驳。 姜衿哈哈笑一声,和晏少卿到了众人跟前,一起问候道:“爸、妈、外公、外婆。” 宁老爷子和宁老夫人都过了古稀之年,身体还算健朗。 老爷子是香江大学文学院退休教授,早些年做过编剧,也在两届电影节上获过奖,在家里穿的随意一些,薄毛衫上套了一件绒马甲,显得慈祥温和。 老太太早年是作家,后来也走了编剧路子,身材瘦高,花白头发梳了个端正的髻,看上去倒有些严肃。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见晏少卿,不动声色地打量完,就笑着道:“快过来坐。你们舅舅亲自下厨呢。没一会就能开饭了,饿不饿……” “也还好。”晏少卿笑了笑,抬步坐到了老爷子边上去,陪着两人说了一会话。 姜衿和宁锦绣、姜煜说了一声,去房里换衣服。 再出来,就知道晏少卿也下厨了。 晏少卿常年独居,又有过颇长时间的留学经历,厨艺自然也不错的。 姜衿双手背后,轻手轻脚地到了厨房。 大明星和姑爷一起动手,都没厨师什么事了,圆脸的胖厨师在垃圾桶边上削菠萝,看见姜衿,笑着说了句,“小姐好。” “辛苦啦。”姜衿咧开嘴笑笑,凑到了晏少卿边上去。 晏少卿在切乳瓜,侧头看见她,直接道:“客厅里等着去,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我给你们帮忙。”姜衿挽起袖子就要动手。 宁锦城看她一眼,乐呵呵道:“你出去候着就等于帮忙了。” “舅舅!”姜衿扁着嘴看了他一眼。 宁锦城更乐了,哈哈笑道:“上次这丫头也说给我帮忙来着,结果越帮越忙,不添乱就不错了。” 姜衿看他一眼,无语道:“谁知道你炖个汤那么麻烦嘛。” 在她的印象里,炖肉不就加点水放点生姜片? 宁锦城步骤太多了。 怪不得她。 “得,我的错。”宁锦城爽朗一笑,还没再催她,晏少卿突然道,“过来吧,把这些核桃仁剥出来。” “还是晏哥哥好。”姜衿皱着鼻子看一眼宁锦城,乐滋滋过去了,给晏少卿打下手。 四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效率自然高了。 十二点一刻,准时开饭了。 宁锦城做了糖醋小排、翡翠虾仁、桂花鱼翅、山珍老鸭汤,晏少卿帮他处理了几样素菜,炒了西芹,拌了乳瓜核桃仁,调了豆芽香干,又做了一个剁椒茄子…… 零零总总算下来,两个人做了十三道菜,荤素搭配,看一眼都让人食指大动了。 姜衿和晏少卿赶时间,一众人也就没耽误,说笑着吃了饭。 饭桌上,姜煜说了周六和晏家人见面的安排。 宁锦绣说通老太太多留几日。 大明星宁锦城被老两口逼得改了口,承诺很快结婚。 姜衿也被借机教育了一通,大抵也都是学业为主,争取交换生之类的事情。 她自然满口答应了。 吃完饭,和晏少卿出了宁宅,才算松了一口气。 一点刚过,晏少卿送她回学校。 时间有点紧张,姜衿便让晏少卿送她到最近的地铁站了。 她坐地铁回学校。 —— 饶是如此,晏少卿还是有点晚了。 开车速度略快。 眼看着到医院附近了,一抬眼看见一个红灯。 连忙踩刹车。 “砰”一声,后面紧跟着他的一辆红色法拉利,好巧不巧,追尾了。 晏少卿看一眼外后视镜,无奈下车了。 法拉利驾驶座出来一个脚踩恨天高、身穿修身裙,戴着大太阳镜、握着手机的妩媚女人,身材前凸后翘,非常火辣。 晏少卿的目光落在他的车屁股上。 保险杠出了点情况,后箱盖也擦了一道,不算太严重。 就懒得计较了。 握着手机的女人摘了太阳镜,美眸也看了自己车头一眼,又落在他的车尾上,直截了当道:“抱歉,刚才在打电话,没注意你就停车了。” “我是正常刹车。”晏少卿抬眸看了她一眼。 愣了。 这女人……看起来挺眼熟的。 丹凤眼妩媚漂亮,鼻梁很高,肤色白,看上去很显气质。 在哪里见过? 晏少卿若有所思,被他看着的女人就勾唇笑了笑,开车门拿了包,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笑道:“我有点急事,先生要是需要赔偿的话,明天联系我吧。” 晏少卿:“……” 他也挺着急的,原本没想着索赔。 看着这女人,心里却有一丝怪异感觉,他鬼使神差地接了名片。 低头看一眼,“贺景妍。” 这名字……倒是没什么印象。 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时间,点点头,直接走了。 医院里停了车,一边往门诊走,一边蹙眉回想着刚才那女人。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脚步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 那分明是方淮的女朋友,还是他一直在找的女朋友。 国外相识的时候,他去过方淮的住处,方淮的电脑屏幕上就是这女人的照片。 一样的波浪卷大长发,不同的是,他见到的那女人还稍微年轻一些,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吊带长裙,光脚踩在海浪里,对着阳光笑得眯起了眼睛,看上去非常开朗。 和刚才这女人的气质有出入,人却绝对是同一个。 晏少卿若有所思地想着。 半晌,掏出手机,拨了方淮的号码。 “喂?”方淮听起来心情不错,一接听就笑问,“大忙人怎么这会想起我了?” “有点事想问你。”晏少卿道。 “说吧。” “你的那个女朋友,是叫……贺景妍?” 方淮明显愣一下,半晌,发问道:“怎么突然问起她了?” 看样子是了。 晏少卿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还在找她吗?” 方淮安静了许久。 久到晏少卿都感觉他好像不在的时候,才听到一声,“你有她联系方式?” “嗯。” “先……”方淮缓和一下呼吸,笑道,“给我吧。” “给你发短信。”晏少卿直接道。 “行。”方淮点点头,淡笑道,“谢了。” “没事。” 晏少卿挂了电话,编了条短信给他发过去。 方淮低着头,存了号码,看着手机屏幕,久久无法回神了。 妍妍…… 好几年不见,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方先生?”柜台前的导购员唤了他一声,笑道,“您的项链?” “包起来吧。”方淮装了手机,笑笑道。 “确定要这一条?”导购员想起他先前左挑右选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又一遍确定道。 “嗯。”方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好的,您稍等。”导购员俯身拿票据单了。 方淮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抿着薄唇,翻出了贺景妍的号码。 还有点不敢拨过去。 她要是过得不好,他总是心疼的。 她要是过得好了,他就不愿意再打扰她的生活。 总归,很纠结。 结了账,他拎着项链往出走。 手机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突然就响了。 正是他刚刚拿到的手机号码。 方淮深吸一口气,接通,“喂”了一声。 电话里经过了短暂的寂静,有女声低声道:“方淮,我是景妍。” 方淮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听着那道声音,久久地无法回神了,他说:“我知道。” “有时间见个面吗?” “什么时候?” “现在。” “普顺街和记。”方淮道。 “好。” 方淮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响声,看一眼手机,“通话结束。” 他又深吸一口气,拎着项链到了停车位,将项链扔在副驾驶上,开车。 —— 下午三点。 普顺街,和记茶餐厅。 时隔八年,方淮见到了贺景妍。 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开朗,只,随着时间,他的女孩成为了一个妩媚大方的女人。 和他曾经想过的模样没有太大出入。 曾经被她背负的那些伤痕,也无影无踪了。 方淮心情还有点复杂,慢慢搅动着眼前的咖啡,发问道:“这几年过得好吗?” “你呢?”贺景妍看着他的眼睛,发问。 “还好,你怎么样?”方淮淡笑一声,多余的只字不提了。 他曾经发疯一样地找寻她三年,为了她学了法律专业,因为她,放下了自己钟爱的音乐,成为了一名律师。 可—— 再见面,这些似乎又都过去了。 “我不好。”贺景妍放下手里的奶茶了,“我一直在想你。” 想他,却能狠着心肠离开八年吗? 方淮喝了一口咖啡,没说话。 贺景妍起身到了他边上,单手挽上他胳膊,低声道:“我用八年时间忘了那些事,终于能敢站在你面前了,方淮,我爱你,我知道你会原谅我不告而别的,我们重新开始。” 方淮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说话。 已经结婚的事实,都似乎很难出口了。 他静默。 低垂的侧脸精致绝伦。 边上正和男友喝咖啡的一个女人看见,愣一下,偷拍了两人一张照片。 给云舒发微信,“你猜我在外面看见谁了?” 云舒很快回复道:“不猜。” “你男朋友。” “我说了我没有男朋友。” “他和一个大美女在一起,搂搂抱抱的。” 云舒看着短信愣一下,失神了。 很快,就看见那张照片了,有女人倚靠在方淮边上,抱着他胳膊,很亲密。 两个人,也非常般配。 云舒抿抿唇,装了手机,做事了。 —— 此时,云京大学。 下午第二节,必修课。 上课老师拿着学生花名册,抽查点名了。 “孟佳妩。” “到。” “王绫。” “到。” “童桐。” 教室里很安静。 点名的老师愣一下,抬眸环视一周,问姜衿,“童桐怎么回事?” 童桐在班上一向表现不错,必修课老师基本都认得她,自然多问一句。 姜衿连忙道:“请假了。” “给谁请了假,也没看到假条。”老师蹙眉说了一句,也没再多问,直接念了下一个学生名字。 姜衿越过孟佳妩看向李敏,低声道:“发个短信再问她一下。” “哦。”李敏低头看一眼手机,神色一愣。 小声道:“她发短信了。说是自己送一个路上遇到的老奶奶去医院,让我帮着请假呢。” “啧,真善良。”孟佳妩忍不住嗤笑一声。 姜衿也颇觉意外,“送人去医院?她上午没在学校?” “上午没课,她租了自行车骑出去散心了。”李敏答。 到了春天,周围好些地方的各种花都开了,时常有学生租了自行车出去玩。 童桐叫了她。 可她懒得不想动,也就没去。 李敏胡乱想想,又看一眼手机,眼见童桐也没说清楚,索性又问她,“怎么回事?老师刚才点名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和童桐关系不错,自然是有些担心的。 尤其这几年社会上人心不古,云京街道上碰瓷的事情再多不过了。 童桐那种善良简单的性子,保不齐受骗,要知道,她可是每次逛街在天桥上都施舍钱财的那一种女生。 云京坑蒙拐骗的乞丐那么多,谁知道是真是假。 也就骗骗外地刚来的女学生,偏偏童桐每次都还振振有词,“指不定就是真的呢,几块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饱饭,上当就上当好了,买个安心嘛。” 这些事,她时常当个笑料,回来在宿舍里面讲。 姜衿等人自然也知道。 要不然,孟佳妩也不会直接来一句,“真善良”了。 自小在孟家长大,那种骗人的把戏她知道得多了,从来不以为然。 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断手断脚的可怜人,云京骗子的实力,那是个顶个的能去拿奥斯卡奖项了。 童桐的行为在她看来,带着那么一些蠢。 她晓得,姜衿自小生活在东辛庄,更是见怪不怪了。 那些专业碰瓷的,一次收入赛的上赵霞半个月的收入了。 警察都管不了。 这样想着,姜衿都有些担心了。 正是若有所思,李敏又突然道:“说是她前面骑自行车的一个男生,撞了老太太就跑了。她一看没办法,就打电话叫了救护车,送人家老太太去医院了。” 孟佳妩和姜衿齐齐看她一眼,三个人面面相觑。 “傻得没边了。”孟佳妩嗤笑一声,索性趴在桌上打盹了。 姜衿叹口气,“希望没事。” 毕竟,周一上课的时候,教新闻学的老师,还说起前段时间一桩社会新闻呢。 大街上,摔倒的老人没人扶,大家都忙着拍照传视频。 这一幕经过一个媒体记者的传播宣扬,在网上引起了挺大一波讨论。 有人说:不是不想扶,是不敢扶,很多老人都老眼昏花,逮住扶她的那人,就怎么也不撒手了。 也有人说:现在这社会碰瓷的那么多,谁知道是真摔假摔啊,指不定就靠那赚钱呢。 更有人说:社会坏了,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总之—— 大多数网友是觉得不该扶,和周围人一起看个热闹,拍照传播一下,就算积德了。 干什么呀,劳心劳力的。 指不定做了好事,还反被倒打一耙,成罪魁祸首了。 得不偿失。 当时童桐是义正言辞地谴责了一下拍照看热闹的那些人,引得班上学生哈哈大笑了。 老师都笑了,因为她偏离主题了。 他们新闻学老师说起这个事例,是因为写新闻稿的记者,个人情感色彩太过于明显,和童桐一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过分谴责围观群众,用词非常犀利。 老师就说了,记者不是法官,一个合格的记者,恪守的第一点,应该是传播,并非审判。 写新闻稿最好不要用含有感*彩的形容词,才能更好地对新闻负责。 新闻要传播的,必须是客观事实,而并非主观情绪。 童桐这样的姑娘,应该去当个警察,反正是不怎么适合当记者的,同情弱者没错,但是在同情弱者的同时,得知道,所有的社会现象,都是有着起因的。 年轻人不敢扶,和老人本身也分不开。 这就好像公交车让座,年轻人上了个夜班回家,遇到老人再让座,这是善。 可—— 要是老人因为人家不让座,就拿着菜市场新买的大葱劈头盖脸扇一顿,就是老人的不对了。 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每个人做到何种程度,和个人修养关系很大。 你要做,不能强迫别人去做。 做新闻,就得比旁的人更拎得清这些,不能因为你掌握了话语权,就为所欲为了,掌握了话语权,就得更爱惜尊重你的这项权利,传播事实,杜绝煽动。 童桐被全班学生笑了一通,就问老师了,“您的意思是不应该扶了?” 老师回了一句,“我在说记者的新闻稿,半天了,你还在纠结要不要扶人的问题,敢情前面的话都白说了。” 班上学生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姜衿都笑了,她是觉得童桐也有点可爱的。 在这种问题上,她是像孟佳妩说的那样,傻得没边了。 不过—— 她是觉得,傻有傻的可爱之处。 这世界上,有她们这样的人,因为见得多了,挺麻木,适应了这样的生存规则,就像网友说的,各人自扫门前雪,可同样的,这个世界上,也有童桐那样的,从小无忧无虑,生活在父母的宠爱里,对很多事,还没有那么防备。 总归,这不是个论对错的事情,就看怎么看吧。 还是老师说得对,新闻记者该做的,是传播客观真相,不是煽动群众情绪。 煽动群众情绪的,那该是政治家。 姜衿胡乱想想,又想到江卓宁那一句了,“为了真相。” 她觉得说得真好,她也应该像他学习,就像老师所讲,尊重真相,尊重事实,不能因为掌握了话语权,就为所欲为,掌握权利的人,更应该尊重手中的权利。 她若是做记者,应该做一个冷静理性的记者,脾气要改。 她一时间想了很多,直到下课。 正准备走,突然又被李敏叫住了。 “怎么了?” “真出事了。”李敏将手机递给她,“童桐被赖上了,怎么办?” 姜衿一愣,接过电话,就听到童桐在里面哭。 “慢慢说。”她握着手机,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蹙眉道。 “他们现在不让我走,非得要我拿三十万,说是老太太以后的疗养费什么的,怎么办啊,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撞她,真不是我……” 童桐在电话里颠三倒四地说着,急哭了。 姜衿安慰她两声,略微想了想,又道:“你们在哪个医院?” “交大一附院。”童桐抽抽搭搭。 姜衿叹气道:“知道了。你别急,我去问问辅导员。” 童桐并非云京本地人,父母都不在的,出了事自然只能先找辅导员了。 姜衿将手机递给了李敏,朝她和孟佳妩道:“你们先上课去吧,我去找辅导员说一下,看看怎么解决。” “要不要我陪你去?” “你也要多管闲事?” 李敏和孟佳妩一人说了一句。 前者是有点担心的,后者微微蹙了眉。 李敏和童桐关系好,孟佳妩眼下是不怎么待见童桐,姜衿自然明白,还有点无奈,扯扯唇道:“班长不就得管这些杂事,不用担心我,你们去上课吧,这事情赖不到我身上。” “那行。” 两个人点点头,先去上课了。 姜衿背着包,直接去辅导员办公室。 张磊听了事情始末,不可思议道:“你说多少钱?” “童桐说人家家属要三十万。” “三十万?”张磊都被气笑了,站起身道,“他们怎么不去抢?!” 他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块,不就被自行车撞一下吗,狮子大张口要三十万?甭管是不是童桐撞了人先不说,这钱要的明显太多了。 张磊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两趟,又问,“人在哪呢?” “交大一附院。”姜衿道。 “行吧,我们现在就过去。”张磊穿了薄外套,没好气道。 —— 交大一附院距离云京大学不远。 两个人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直达住院部。 老太太还没醒,被自行车撞了一下,摔了脑子,有轻度脑出血,保守急救了。 医生说了,老人年纪大了,不一定什么时候醒,先观察四十八小时吧,什么情况得等醒来再看。 姜衿和张磊往病房走,远远地,就听到童桐委屈的辩解声。 “阿姨,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是前面一个男生撞的,撞了人就骑着车飞快跑了,我这不是担心奶奶耽误治疗吗,才打电话送她来医院等你们的。” “我呸!说的跟真的似的,现在能有人这么好心,我看你就是怕撞死人心虚,不得已只能等我们,老太太现在昏迷着,你怎么样都行咯,她要是植物人了怎么办?以后你帮我伺候?” “就是就是,三十万都要少了,植物人怎么办?不行,医生都说了死不了,万一这样一直下去,砸锅卖铁都养不起,八十万,你得赔八十万,一个字都不能少!” 女人说完男人又开始,很明显是老人的儿子儿媳妇,态度非常恶劣。 姜衿看清人就蹙眉了。 中年男女个子都不算高,年龄差不多都在四十岁往上,面容黑红粗糙,女人头发还烫了卷,酒红色,胡乱地扎在脑后,男人敞着外套拉链,鼻子很大,眼睛小,看上去就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劲。 三个人正说话,一抬眼也看到姜衿和张磊了。 童桐连忙唤了声,“辅导员。” “老师来了。”中年女人戳了男人一下。 男人冷哼一声,直接问张磊,“你就是这姑娘的老师?” “对,有什么事和我说。” “能做主吗?”男人挑眉看他一眼,还不信。 张磊忍耐道:“您先说说情况。” “我说她老师,是这么回事。”中年女人推了她男人一把,指着童桐道,“你这个学生,上课时间去外面骑自行车,好巧不巧撞了我妈,老太太快七十了,还脑出血住院,医生可说了,指不定就植物人了。你看看现在怎么办?私了的话就给我们八十万,两清,不然咱们就法院见!” “八十万?”张磊紧紧蹙眉了。 “对,八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男人强调。 “真不是我!”童桐急的不得了,看着张磊,连忙解释道,“今天早上没课,我就骑自行车去李家村看杏花了,北辰大道上的时候,前面一个男生撞了老太太就跑了,我没办法,周围当时也没有人啊,我只能打电话叫救护车了。救护车上老太太还醒来过一次呢。” “醒来过?”张磊连忙道,“说什么了?” “就……”童桐懊丧道,“就说了这叔叔手机号,又晕过去了。” 张磊:“……” 姜衿:“……” “真的不是我。”童桐都快急死了,一遍遍强调道,“我没撞人,我骑自行车没那么快的,真的不是我撞的,我跑过去的时候老太太还醒着看了我一眼呢,让我给她叫救护车。” “你说的好听,医生都说了,不一定能醒呢,你这直接就推得一干二净了,想得美!” “就是!我看就是你撞的,小姑娘不学好,满嘴谎话,你不承认咱们就法庭见,我还不信这个邪了,现在这大学生都什么素质!” “您怎么说话呢?老太太这不还没醒吗?等她醒来就一清二楚了。”姜衿听着都生气了,没忍住。 “我怎么说话?我爱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关你个小丫头什么事,那里面躺着的不是你妈,你当然不着急了。”中年男人睨她一眼,指着她鼻子道。 姜衿一把挥开他的手,冷着脸道:“童桐别怕,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世界上就有些颠倒黑白的人,多说无益。” “谁颠倒黑白呢?!” “谁颠倒黑白我就说谁,少对号入座!” 中年男人噎了一下,朝着张磊道:“你看看你这学生!” 张磊干咳了一嗓子,“都别激动。” “八十万!” “对,八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中年男女又冷着脸强调起来。 姜衿没好气道:“八分钱都没有!” 男人抬手就想打她了,张磊连忙拦一下,沉着脸道:“有事情好好说,打人就不对了。” “让他打!”姜衿偏头就站在男人面前了,讥诮道,“你今天动我一根汗毛,你就给我赔八百万!” 中年男人:“……” 不讲理的就怕碰见更不讲理的,他懒得和姜衿说了。 又朝着张磊道:“反正这姑娘不能走,谁说都没用,八十万,一分钱都不能少。”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童桐气得都跺脚了。 姜衿看她一眼,突然道:“报警吧,顺便找一下出事路段的监控,看看有没有。助人为乐还被坑,这冤枉亏不能吃,有钱都不给,给了还助长不正之风!” “根本不是我。”童桐委屈地朝着张磊道,“我愿意报警。” “报警就报警,谁怕谁!”中年男人也气哄哄说了一句。 女人附和道:“就是,立刻报警,我就不信了,现在这丫头片子都这么厉害!” 姜衿冷着脸看她一眼。 张磊叹口气,问了童桐出事地点,打电话报警了。 ------题外话------ 其实阿锦有很多话想说,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反正阿锦该怎么写还是怎么写,不会因为有的亲说别写配角,就不写配角,不会因为有的亲说太言情了,就光走剧情,也不会因为有的亲说传达的三观有问题,就回炉重塑了,阿锦一直觉得,自己的三观很正呢。 好了,诋毁意见都随别人去,阿锦坚持自己的,写自己想写,爱我的你们都明白,不爱的,实在没必要生气,是吧。 咱还是求月票,o(n_n)o哈哈~榜单就是认可,支持阿锦的,有票莫忘呀,群么么 138:多生几个 下午七点。 片区值班民警到了医院。 好巧不巧地,正是上一次姜衿出事见到的那几个民警。 张磊都还有印象。 松了一口气,向值班民警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与此同时,中年男女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情况,甚至连索赔数目都堂而皇之地提了出来。 半天过去了,老太太还没醒。 警察就说了,接到报警他们就了解了一下北辰大道的路段状况。 出事地点距离电子摄像头太远,什么都没拍到,建议童桐和人家家属私下解决,要不就少赔点钱算了,花钱买个教训,以后长点心眼。 碰瓷这种事,太难界定了,尤其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老太太这还昏迷着呢? 她要是一直不醒,童桐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张磊没办法,只能将民警意思告诉给童桐了。 童桐抿抿唇,看了姜衿一眼,又看看两个民警,摇头了,开口道:“我不赔钱。不是我有没有钱的问题,就像衿衿说的,赔了钱就是承认,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能承认,不能助长这种风气,您让警察帮帮我吧,我的自行车还在原地扔着呢。可以推去鉴定,我没有撞人。” “……” 张磊眼见她坚持,还有些意外,又将她的意思转达给警察了。 警察又去劝中年夫妇。 中年夫妇登时就火冒三丈,女人气急败坏道:“她说没撞就没撞啊,警察同志,你相信吗?她没撞人她这么好心,能将我妈送到医院里面来,骗谁啊!” “就是就是。现在这社会上哪来这种人,您可不能因为她是大学生那就偏袒她,前段时间新闻上还有大学生杀人案呢,啧,一次性就杀了四个人,我都不敢。” “那是两码事!”一个民警没好气地训了一句。 民警也是人嘛,会用眼睛看。 童桐这姑娘还不到二十岁呢,说话又急又气的,眼睛挺大,看上去就是那种挺热心的女孩。 至于这两口子,是北辰大道附近的村民,男的厉害女的泼,说起话来对自己亲妈一点尊重都没有,动不动就死不了,医生说是植物人,反正得赔八十万,这是想发财呢。 可—— 人家老母亲在icu里面躺着呢,算起来是受害者家属,他们能怎么样。 一丁点证据都没有。 碰见这种案子警察都觉得烦,正郁闷呢,楼道上又走来几个人。 和中年夫妇差不多,看上去都气势汹汹的。 打头的男人五大三粗,直接发问道:“哪个撞了咱妈?” “就她!”中年女人直接指向童桐。 “我没撞人。”童桐气急败坏道,“我就送她来医院了而已。” “呦呵,你没撞人你这么好心啊,你以为你是雷锋,小丫头片子还晓得推卸责任,是看老太太昏迷不醒害怕了吧?”紧跟着来的第二个妇女就直接叫嚷起来了。 另一个后来的女人也帮腔道:“就是就是,老人都要成植物人了,你还搁这嘴硬呢?依我看八十万都少了,得要一百万,这老太太要是十几二十年不醒,那要多少钱都不过分!” “一百万。” “对,我们兄弟两个得轮流照顾吧。” “还有我呢,我也得照顾我妈。” “啧,就说你今天怎么成孝顺女儿了,敢情想着来分钱?” “什么叫成孝顺女儿了,我一直都孝顺,比你们强多了才是。” “……” 老太太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直接就在楼道开始理论了。 几个警察都傻眼了。 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就是。 儿子媳妇女儿姑爷来了,不问问老太太怎么样,就在这开始想着分钱了。 一个警察同情地看了童桐一眼。 童桐回过神来,气得眼眶又红了起来。 姜衿嫌恶地看了一眼吵嚷的几个人,突然问童桐,“你不说你看见撞人的男生了吗?” “就远远看了个背影。” “再看见能认出来吗?” “……”童桐仔细想一下,“不确定。” “那也得试试。”姜衿直接朝警察道,“她看见撞人的男孩了,可以让她看看路段监控,指不定就找见人了。” “怎么不早说?”一个警察诧异地问了一句。 “这不挺混乱。”张磊无奈道,“您刚才不是说监控太远了?” “那也有点希望,总好过什么线索都没有。”带队警察直接朝边上另一个人道,“派人先去找一下自行车,我带着这姑娘去看监控。” 依着这老太太一家人的样子,没证据,这屎盆子指定得扣到人家姑娘头上了。 警察忍耐着将想法给几个家属说了。 家属不乐意,坚持童桐留着不能走,最后,留下警察和张磊的电话号码了。 张磊和童桐跟着警察一起走了。 姜衿单独回学校去。 —— 晚上九点。 童桐才一脸郁闷地回来了。 她的自行车不见了,依着警察判断,可能是被附近村民顺手牵羊了。 监控里都没有,还得一家家去找。 等找到,估计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了。 至于骑自行车那男生,她也根本无法确定。 主要—— 她是出去散心的,根本无暇顾忌其他。 他们在大学城里,周围还有好几所高校呢,学生非常多。 北辰大道是挺适合骑自行车看花的路段,周围有好几个村子都有农家乐的项目,哪怕是周内,没课的学生也喜欢骑自行车过去逛。 她有左眼两百多、右眼三百多的近视,出去也没戴眼睛,远远看见一个骑车飞奔而去的背影,当时又乱,一来二去地,真的有点认不出来了。 宿舍里几个人也都知道事情了。 看见她脸色,就晓得事情进展得不怎么顺利。 面面相觑。 姜衿直接发问道:“什么情况?” “一无所获,警察让我明天再去医院,说是最好私了,少赔点钱。”童桐丧气道。 “凭什么啊!”李敏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脸气愤道,“这钱可不能赔,姜衿都说了,那一大家子人很难缠,你赔了钱估计也不行,那就跟个无底洞一样,老太太一日不好,他们就非得把你榨干了不可。” “就是,不能赔!”王绫都气不过了。 “不赔的话他们会不会来学校闹?”楚婧宜迟疑道。 姜衿略微想想,问道:“你现在预备怎么办?” “我先给我爸打个电话吧,辅导员说可能得让家长过来处理。” “善人就不是那么好当的。”孟佳妩突然来了一句,一只手握着扶手,爬上床睡觉了。 童桐抬眸看她一眼。 有点郁闷,心情实在差,也不想理她了。 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她坐在椅子上,给父母打电话了。 一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乐呵呵的一句,“宝宝怎么了?好几天都没给爸比打电话了!” 声音奇大,童桐没开外放,一宿舍人也差不多都听见了。 童桐她爸是暴发户,搞煤矿发家的,宿舍里一众人基本也都知道,以往童桐打电话也见识过她爸的大嗓门,晓得童桐小名就叫宝宝,却是第一次听见她爸爸自称爸比。 还觉得略洋气,不应景,却有点搞笑。 童桐一听见他声音就委屈了,语带哭腔唤了一声,“爸。” 童桐爸爸愣一下,电话里突然就传来一声,“手机给我,”紧接着,就是一道着急的女声了,“宝宝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快给妈妈说。” 童桐的父母是一对活宝,两个人抢电话宿舍里人都习惯了。 面面相觑之后,姜衿突然有点想笑了。 童桐性子善良又软弱,热情又简单,想来,和这样一对父母也扯不开关系了。 怎样的家庭,往往都能养出怎样的孩子呢。 此刻,听到自己妈妈的声音,童桐就直接哭了出来,边哭边结结巴巴道:“我今天在路上送一个受伤的老太太去医院了,结果……结果她就给昏迷了,嗝,她家人非说是我撞她了,要八十万赔款,我……我们辅导员说要你们过来,看看这事情怎么解决啊,呜,真得不是我,我没有撞人……”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欺负我女儿!”童桐爸在里面大吼一声。 她妈妈就更着急了,颠三倒四道:“宝宝别哭,快别哭了,我和你爸明天早上就过来,坐最早的飞机,明天早上就过来啊,别怕别怕,八十万就八十万,咱们不差钱。” “我不想给他们赔,不是我撞的人!”童桐崩溃地哭声更大了。 “不赔不赔,欺负我女儿,老子给他赔个屁!”电话又被她爸爸抢去了,在里面大吼道,“别哭别哭,你哭的爸爸心都碎了,乖女儿快别哭,爸爸现在就让你赵叔叔开车去,晚上就来,晚上就过来。” “这都几点了,开什么车!”手机又被她妈妈抢去了,急忙道,“我们明天一早上就过来,坐最早的飞机哈,乖,快别哭了,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爸爸妈妈了。” “这种情况姑娘怎么睡得着,你能睡着啊!”童桐爸在电话里面又吼了。 “我这不安慰她嘛!”她妈妈气急败坏道。 “安慰顶个屁用。”她爸又抢了手机,忙不迭道,“别哭啊丫头,听你妈话,天塌下来我们给你顶着呢,乖,睡一觉明天早上就看见我们了。” “好像你有多能行似的,翻来覆去不和我一个意思!” “那你说的明天早上坐飞机去。” “本来就要坐飞机去,大晚上开车过去那是傻帽!” “你说谁傻帽呢!” “谁傻帽我就说谁!” “臭婆子!” “你骂谁呢这是,晚上不想上床了啊!” “老婆……” 电话里,童桐父母完全偏离主题了,变相秀起恩爱来了。 李敏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童桐都忘了哭了,有点窘迫,朝着电话道:“你们别说了,我不和你们说了,我睡觉了。” “宝宝别急啊,听妈妈话,别放在心上哈。” “就是就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傻帽,咱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爸爸明天早上就飞来给你做主哈,对了,要不要外婆做的小笼包啊,给你带几个。” “大晚上你要过去折腾我妈啊!” “……” 童桐爸语塞一下,赔笑道:“那宝宝想吃什么,爸爸现在就出去给你买,咱们不折腾外婆了。” “我什么也不想吃。” “什么也不吃怎么行?!” “闺女都说不吃了!” 夫妻俩又开始在电话里斗嘴了。 童桐胡乱应付了两句,直接挂了电话,也不哭了。 宿舍里一众人听完全程,王绫忍不住喟叹道:“你爸妈感情真好啊。” “从小吵到大。”童桐无语地说了一句。 “感情就是越吵越热啊,不吵才不正常,哪对夫妻不吵架,我爸妈还打架呢。”李敏乐呵呵说了一句。 童桐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我爸妈没打过架。” “听出来了,你妈还是比较厉害。” “她人很温柔的,就在我爸跟前才比较凶。”童桐又连忙给自个妈妈辩护起来。 “我说的厉害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李敏一笑。 童桐也不好意思笑一下,还没出去洗漱呢,手机又火急火燎响起来了。 她许是觉得难为情,拿到阳台上去接了。 夜风从阳台门传了进来,姜衿不觉得凉,反而还觉得暖烘烘的。 她从小也没有爸爸,赵霞对她不错,可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总是觉得冷清了。 再后来的楚玉英简直像个灾难。 也就现在,姜煜和宁锦绣在一起,她的家,慢慢地像个家了,父亲威严沉稳,母亲温柔娴雅,可,感觉起来还是没有童桐这样的父母黏糊。 童桐爸妈隔两天就要给她打电话的。 童桐偶尔在宿舍里接,每一次,那一对夫妻就在电话那头抢着说话,边说边斗嘴,斗嘴的内容却都听着让人想发笑,感觉起来,是极其热闹亲密的夫妻关系。 充满着世俗幸福的味道…… 童桐偶尔说起,她都知道,她爸爸三岁就死了父母,在他们那个地方,吃百家饭长大的,她妈妈比她爸爸还大了三岁,却是从小娇养的公主,她爸追她妈的故事,说起来简直能拍一部励志爱情剧了。 尤其,她爸还是一夜暴富类型的。 就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为搞煤炭生意,突然发了家。 难得发家了还不忘本,是他们当地人人称颂的慈善老板,早年有两个外号,一个童百万,一个童善人。 她妈也有一个外号,河东狮。 据说一来是因为发福了微胖,二来是因为知晓有人给她爸爸塞小三,曾经做下闯进别人家,连砸七八个古董花瓶的壮举。 这些小事,原本都是童桐偶尔不经意提上一两句。 眼下突然都被她想起来,感觉当真能拍一部现代家庭伦理生活喜剧了。 姜衿突然有点想写小说了。 自从出版了短篇合集以后,上弦月一直和她约稿来着,可她因为杂七杂八各种事,一直没能动笔。 眼下—— 灵感突然就来了。 她想写一个小说,很暖的那一句。 姜衿这样想着,眼见才九点半,也就打开电脑了。 他们的专业是广播电视编导,平时都会进行写作训练,她自然不存在手生的问题。 很快,就写下了文名《老板娘》。 她习惯写武侠,背景总是架空的,黄沙漫天的大漠里,风波诡谲的海面上,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亦或是,古时边关的重镇要塞。 有奇人异事的地方,总有江湖。 江湖上,又总有令人啼笑皆非的欢喜姻缘。 贩夫走卒都有故事。 姜衿开了文档,敲下第一段,“据传,长平关外落日镇,有三个名号响彻江湖的人物。烟柳阁的云阁主,貌美到难辨雌雄,绝色容颜令人见而忘俗;铁匠铺的李老汉,十年磨一剑,剑出,其光亮,能与日月争辉;来福客栈的老板娘,酿的极品女儿红,一开封,香飘数十里……” 她要写的,就是一个类似童桐妈一样,泼辣美艳的老板娘的故事。 也就起了一个头,手机突然响了。 晏少卿? 思绪就突然断了,姜衿叹口气,接听,“喂”了一声。 声音还有点郁闷。 “在干嘛呢?”晏少卿问她。 “没干嘛。”姜衿保存了文档,答了一句,有点漫不经心。 晏少卿:“……” 这丫头总说她不会聊天,依他看,她才不会聊天呢。 晏少卿正蹙眉想着,姜衿已经关了电脑,握着手机出了宿舍,回答道:“我刚才在写小说。” 晏少卿愣一下,反问道:“这时候还有闲情写小说呀,看来功课还是不重。” “就没什么难的啊,补一下平时作业就行了,其他的考前突击都没问题,也就英语比较麻烦。”姜衿想起接下来的考试就觉得很有压力。 “那还是得好好学……” 晏少卿又开始了苦口婆心教训人的模式。 姜衿听着都觉得头大,无语道:“晏大教授打电话就是为了教训我嘛。” “……”晏少卿回过神来,无语道,“不是。” “这还差不多。” “没大没小的。” “你总说我没大没小。”姜衿不满了,“你虽然比我大,可我们是平辈,而且是平等关系,夫妻关系就是这样的嘛,不吵嘴还有什么意思,感情越吵才越好呢。” 晏少卿:“……” 干嘛要吵嘴,他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 他也懒得和姜衿东拉西扯了,正想聊点别的,姜衿突然随口道:“你现在在哪呢?” “在家。” “依云首府?” “不是,老爷子这边。” “哦。”姜衿愣一下,“怎么突然回去了?爷爷他身体怎么样?” “堂哥他们刚到家,我自然得回来,爷爷身体还好。”晏少卿回答完,反问道,“星期六两家人要见面的,你不是忘了吧,上点心。” “对哦,”姜衿点点头,好奇道,“你们那边都有谁啊。” “老爷子,还有外公和两个舅舅,舅妈,启云和一个表哥,一个表姐,”晏少卿算着人数,边想边道,“我们这边也就大伯母,姑姑,我爸,云若岚,两个堂哥和堂嫂,艾伦和几个小孩,再加上香江那边过来两个伯伯……” 姜衿:“……” 半晌,晕乎乎道:“总共多少人啊?” “二三十个吧。”晏少卿声音淡淡。 姜衿:“……” 二三十个人,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再看看他们这边? 最多也就姜煜和宁锦绣吧,再多就加上宁锦城和外公外婆,姜皓和柔儿,怎么样,都不可能超过十个人的。 姜煜是独生子,根本没有亲族的。 这些年能扶摇直上到市长位子,除了自己能力,和晏老爷子的扶助有很大关系。 好像—— 无论怎么样,他们在晏家那边都缺少一点底气。 人少是硬伤啊。 姜衿有点郁闷,小声嘀咕道:“你们家怎么那么多人啊。” 晏少卿低笑起来,“说了都是最亲的,老爷子之下全家人都到的话,近百人了。” 姜衿:“……” 她怎么就忘了。 晏老爷子兄弟姐妹就有五个呢。 晏少卿一辈,国内国外满打满算,兄弟姐妹更是算不清了。 香江那边都有一个大家族,还在三辈之内,都是再亲近不过的关系了。 莫名其妙地,她就有点紧张了。 她已经事先听姜煜说过了晏家的大体情况。 就只说眼下晏老爷子之下的,晏少卿的大伯父早亡,大伯母郁薇寡居二十年,是政界高干退休,膝下两个儿子,也就是晏少卿的两个堂兄,晏少英和晏少安好像是双胞胎,晏少英大一些,在军中颇有地位,妻子沈乔她上一次见过,是华夏第一频道驻外记者,年轻干练,生了一个儿子,晏仲亭。晏少安小一些,在外交部任职,妻子苏皖是外交部高级翻译,她还都没见过。 晏平春和艾伦她见过了,人家母子俩都是摄影师。 每一个在自己领域都挺有成就的。 眼下—— 晏少卿都二十八了,找了个自己,二十岁了才开始念大学。 姜衿自己都有点接受无能了。 比较这东西很可怕,一比之下,她实在逊毙了。 逊到,她都不想说话了。 “怎么了?”晏少卿察觉到她突然沮丧起来,低声发问。 “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姜衿突然道。 “怎么这么说?” “你们家每个人都好像挺能干,就说你两个嫂子吧,一个是驻外记者,通晓好几国语言吧,另一个还是外交部翻译,那不得通晓更多国语言了……” “嗯,”晏少卿若有所思,“二堂嫂通晓十二国语言。” “别说了,我不想听。”姜衿丧气道。 “都说了她是外交部高级翻译。” “那也知道得太多了。”姜衿瓮声瓮气道。 晏少卿被她逗得低笑了一声。 姜衿抿着唇想想,突然又道:“晏大教授,你会说几国语言?” “会说就行?”晏少卿反问她。 “精通吧,最起码得能交流那种。” “嗯。”晏少卿略微想想,低声道,“也不多,四国吧。” 姜衿:“……” 一个医生,懂那么多外语做什么? 她还不死心,又问,“稍微会一些的那种呢?” “也就十多种吧。”晏少卿淡声回答。 姜衿无语了,嘀咕道:“你刚才不说了吗?二堂嫂才会说十二国语言。” “她十二国语言交流无障碍。” 姜衿张张嘴,彻底不想说话了,这些人都不明白术业有专攻吗? 学那么多,能不能用上?! 她实在不想承认她是羡慕嫉妒恨。 晏少卿好像明白她心思,安慰道:“你也不用有压力,得看个人情况,这些事急不得,二堂嫂是学习能力超级突出的那种人,尤其还是极端完美主义者,为人挺苛刻的,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漂亮吗?”姜衿突然对这一位没见过面的二堂嫂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晏少卿略微想想,“嗯,没你漂亮。” 没她漂亮? 姜衿突然觉得,晏医生真是太会说话了。 哈哈。 尤其这种直白的夸奖从他口里说出来,简直能让她心花怒放。 听着她笑,晏少卿在电话里也笑了笑,柔声道:“早点睡吧,先不和你说了,这边还有点事。” “老公晚安。”姜衿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晚安。” 晏少卿挂了电话,重新回客厅去。 晏少英和妻子沈乔明天才回来,眼下已经回家的,正是晏少安和苏皖夫妻俩了。 晏少英比晏少卿大十二岁,眼下已经四十了,任职在外交部,一年到头各处飞,因为职业缘故,算得上晏家最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人了,至少从表面看如此,唇角常年噙着笑意,鼻梁上架一副考究的无框眼镜,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定制西装,端坐在沙发上,也就四个字能形容了,完美男人。 与之匹配的,他边上的苏皖,只能用同样的四个字来形容了,完美女人。 四月的天,她回来已经洗过澡,没穿正装,里面一件灰色长裙,外面套一件颜色略深的长风衣,波浪卷的长发是标准的中分,披散在肩头,外套上的一个大扣子系得很规整。 她比晏少安小四岁,眼下也就三十六,坐在他边上,修长两条腿并拢,略微倾斜了一个弧度,双手交叠放在裙面上,微微倾着身子听老爷子讲话,简直是一个教科书般标准的坐姿,笑容也是。 每每见到她,饶是晏少卿这般讲究的人,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姜衿那样不讲究的人待久了,他受了影响,眼下越发觉得自个这二堂嫂刻板教条到了极致。 相反的—— 自个这二堂哥分明是最容易让人感觉到轻松愉悦的人了,这两人,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 晏少卿扯扯唇角,笑一下,坐到了老爷子边上。 晏少安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了,笑着道:“怎么人家姑娘才念大一呢,你就急着连证都领了?看样子,当真是动了真心了。” “领证怎么了?!”不等晏少卿回答,晏老爷子就虎着脸看了晏少安一眼,“少卿这都二十八了,再不领着,眼看着就过三十了,再拖下去,我都等不到他结婚的那一天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苏皖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安慰道,“您老当益壮才对,快别总是将那些话挂在嘴边了。” “哦,我老当益壮,你们少让我生点气是真的。”老爷子突然就来了脾气。 苏皖:“……” 晏少安:“……” 两个人都知道老爷子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明智地赔笑起来。 “孩子呢!”老爷子眼见这两人不说话,更来气了,手里的拐杖敲着地,吹胡子瞪眼道,“少安都四十岁了,你这眼看着也已经三十六了,还闹着不要孩子是几个意思,你们瞧瞧人家少英两口子,仲亭都八岁了!我都不说非得上个大胖小子了,这你们要个闺女也行啊……” 老爷子简直能被这两个人给气死,说话到最后都喘起来了。 能不着急吗? 大孙子就说了,他们要仲亭一个就行了。 二孙子和媳妇眼下还不想要。 他们晏家这样下去怎么行,人丁单薄家族还怎么兴旺啊。 老爷子简直能愁死。 的絮絮叨叨说了十几分钟,晏少安和苏皖再也坐不住了,双双起身赔笑道:“我们回来的匆忙,还有工作要做呢?就先回房……” “回什么回?!”老爷子拿拐杖就在晏少安大腿上敲了一下,“这时候还做什么工作?你们一年到头能回来几次,我不管,这次苏皖怀不上,什么工作也不许做了,快点给我生个大胖重孙才是正经,重孙女也行啊。” “……”晏少安抬手扶了一下眼镜,无奈道,“那……我们也得回房啊。” 总不可能在客厅造孩子。 老爷子一愣,直接催促道:“快去。” 晏少安给苏皖使了一个眼色。 苏皖给老爷子道了晚安,总算松口气,起身走了。 留下晏少卿陪着老爷子。 老爷子握上了晏少卿一只手,语重心长道:“少卿啊。” “您说。”晏少卿笑着安慰他,“我听着呢。” “少安那样子我看是指望不上了,苏皖那样子你也看见了,一心奔事业,哪里有想要孩子的打算,再说她眼下都三十好几了,这辈子估计最多也就要一个孩子,所幸衿衿那丫头还年轻,你可得好好开导开导她,别学现在这些女人不要孩子这一套,给咱们晏家多生几个才行。” 晏少卿唇角抽动一下,无奈安慰道:“您放心。” “我就知道你是最听爷爷话的。”晏老爷子终于获得了安慰。 转念一想,又发愁了,苦着脸道:“衿衿那丫头实在是太瘦了,想起来她怀孩子我都没办法放心,你平时怎么照顾的,小丫头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该有肉的地方已经长肉了,晏少卿默默地想。 晏老爷子拍一下他手背,“我和你说话呢?!” “听着呢,我知道了。”晏少卿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减肥可要不得。”晏老爷子忧心忡忡道,“你看看电视上那些女明星,一个个减肥减得跟白骨精似的,哪里有一点美感,你可得千万叮咛衿衿,不能学那些女人,听到了没有,姑娘家就得有肉,胖一点好生养。” “我知道。”晏少卿继续点头。 “嘴里说知道,转个身又将老爷子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晏老爷子还是很忧伤。 “怎么会呢,您放心好了。”晏少卿一脸诚恳地安慰他。 老爷子还想说话,边上看着的晏管家笑笑道:“时间不早了,老爷子也该休息了。” “我扶爷爷回房。”晏少卿站起身来,朝着晏管家笑笑。 临了,小心地将老爷子扶了起来。 一路送回到房间去,照顾着漱了口,又拧了热毛巾帮着擦了手和脸,才扶着他上床了。 自己又洗了手,小心地帮他掩了房门。 想着他刚才一席话,忍不住低头笑笑,松口气,回自己房间去。 姜衿那丫头片子才多大啊,自己都是个孩子呢,怎么要孩子? 他简直不敢想象她做母亲的样子。 等她成熟点,最起码还得有几年时间。 他边走边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方淮? 晏少卿直接接听,“喂”了一声。 “闲着吗?”方淮发问。 “嗯,你说。”晏少卿语调淡淡,脚步却没停下。 “就想问问景妍的事情,”方淮淡笑一声,发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有她的消息?” “中午上班的时候被追尾了,感觉她挺眼熟,拿了名片。”晏少卿言简意赅解释道。 “这样?” “你以为还能怎么样?”晏少卿失笑。 方淮安静了下来。 晏少卿似乎听到了若有似无一声叹息,略微想了想,发问,“怎么?已经见面了?” “见了。”方淮低声道。 “你预备怎么办?” “什么?” “前女友和现任妻子,怎么处理?”晏少卿难得关心了一句。 突然又想到,姜衿那丫头,和云舒,似乎关系还不错。 “我不知道。”方淮实话实说了。 他的确不知道,他对贺景妍有深深的愧疚感。 两个人认识的时候,他才十五岁,对贺景妍算是一见钟情了,两个人属于早恋,在他们当时校纪挺严苛那所高中,偷偷摸摸谈了三年。 好不容易高考毕业了,出去旅行回来,得知双双考上名校的喜讯,更是开心到极致。 他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陪着贺景妍去酒吧放松了,再然后,喝到微醺的贺景妍,被两个人渣强暴了。 他就在酒吧,却因为也喝了酒,神志不清被制服,无能为力。 再后来—— 这件事闹大了,上了法庭。 却因为证据不足,两个人渣被无罪释放了。 那之后,贺景妍就失踪了。 他去过贺家多次,被贺家父母拒之门外,毫无办法。 高中复读了一年,出国学了法律专业,一直至今,都再没能见过贺景妍的。 时过境迁,那件事慢慢被所有人忘了。 他好像也忘了,能答应父母苦口婆心的要求,结婚娶妻,准备就这样度过接下来的一生了。 可—— 贺景妍突然就回来了,要求重新开始。 那是他原本唯一爱过的姑娘,他曾经在天涯海角发过誓,爱她,一生一世。 能怎么样呢? 眼下看到依旧开朗大方的她,他甚至觉得羞愧。 他没脸说起云舒的事情。 贺景妍离开八年,是去疗伤了。 可八年却能发生太多事情了,他从最开始发疯一般地找寻她,到最后慢慢心灰意冷,所有一切归于平静,再到如今,深埋了过去,走出了回忆。 他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没想到,有些事,其实一辈子都很难走出来。 他亏欠贺景妍的,好像用尽一生,都无法偿还。 那是她的第一次。 也应该是曾经唯一的一次了。 她一直在疗伤,在等他。 他原先没能保护她,眼下,又如何能再让她失望? ------题外话------ 阿锦今天,真是突破极限了! 话不多说,以后更新恢复到早上九点,求月票么么哒。 139:明宣解围 方淮胡乱想想,轻叹一声,心情不怎么好。 晏少卿自然听出来了,略微想了想,难得安慰道:“拿不定主意的话先不要做决定,想清楚再说。” “我明白。”方淮淡淡一笑。 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方淮将手机随手扔在床上,准备去洗澡。 电话突然又响起来。 妈? 他拿过看一眼,直接接通了。 那边传来方母挺大嗓门一声,“还没睡呀?” “正准备洗澡。” “哦。”方母笑道,“我打电话没什么事,就提醒你一下,明天星期五了,记得一定带小舒回来,我包点饺子给她吃,上次听说她喜欢吃饺子呢。” 方淮微愣,抿着薄唇道:“知道了。” “小舒呢?”方母又问。 “已经进去洗澡了,有什么事明天回家再说。” “哦?”方母拖长音笑起来,“那行,你快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方淮挂了电话,舒一口气。 家里面一直催着,他也是被催的没办法了,又疲于应对母亲找来的各种相亲对象,才突然就瞅上云舒了,觉得他们境遇一样,肯定非常合拍。 可—— 随着相处,他是慢慢有一点喜欢这个决定的。 他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包括他的生活,都因为这个决定,多了些愉悦情绪。 方淮略微想想,给云舒发了一条短信,“明天星期五,我下了班过来接你回家,我妈说你喜欢吃饺子,菜都准备好了,在家里等着你。” 云舒还没睡,很快回了一条,“我明天可能要加班。” “到几点?” “还不清楚呢。” “下班给我打电话就行。” “那好。” 两个人简短地说了几句,方淮将手机放在床头了。 略微想想,又拉开了床头柜抽屉,将他下午买的项链拿了出来。 铂金材质的链子,吊坠图案是一朵云,云朵右上角,设计了一道精巧的彩虹,彩虹是由彩色小碎钻镶嵌成形,灯光下折射出美丽的亮光来。 是他准备给云舒的生日礼物。 想到这,方淮轻叹一声,又将盒子扔进了抽屉里。 起身想走,又犹豫了。 拿出盒子,装进了随身的公文包里,起身去浴室洗澡了。 —— 翌日,中午。 云京大学。 姜衿和孟佳妩吃完饭,一起回宿舍。 上楼的时候,被前面拎着大包小包的一对胖夫妻挡住了去路。 四月多,云京很快就热了起来。 前面的夫妻穿的也单薄,女人是一件宽松版黑色雪纺长t恤,下面搭配着紧身白裤子,平底鞋,男人也穿一件宽松版黑色长t恤,下面搭配了浅灰色裤子,一双球鞋。 两个人都算微胖,可因为手上拎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挡了道,她们便只能跟在后面了。 “三楼三楼,到了。”又上两级台阶,男人突然乐呵呵说了一句。 “宝宝在339。”女人也吁了一口气。 “哈哈,你说姑娘看见我们会不会高兴哭?” “她知道我们要来的好吧?” “可她不知道我们直接来宿舍给她惊喜嘛。” “龙须酥带来没?” “带了带了,问几十遍了你。” “杏埔肉呢?” “在这呢,我都快被你烦死了。” “不是你说的嘛,给宿舍里姑娘多带点吃的,让她们照应一下我们宝宝。” “宝宝那么乖,人见人爱嘛。” “……” 两个人明显和她们一路,过道就那么窄,还是一直占据着横向空间。 所有话,都被姜衿和孟佳妩听在耳中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 也就第一时间明白,前面一直挡路的这一对休闲打扮胖夫妻,就是童桐的爸妈了。 可—— 姜衿和孟佳妩都不是热乎性子,听着两人说话,也就一直默默跟着。 很快到了宿舍。 童桐爸妈都拿着东西,没办法敲门,童桐爸直接开口道:“童宝宝,爸比和妈咪来了。” 宿舍门被人直接从里面拉开了。 童桐愣一下,大声道:“爸、妈!” 话音落地,直接扑到胖爸爸怀里去了,抱着他脖子撒娇。 童桐爸发出一阵愉悦爽朗的笑意,被冷落了一下的妈妈没好气哼了一声。 童桐又连忙撒开手,给妈妈一个更大的拥抱,笑着道:“大抱抱都放在后面的。” “这还差不多。”她妈傲娇地哼了一声。 宿舍里其余三个人也出来了,就将她爸妈往里面请,姜衿和孟佳妩自然也紧跟着进去了,问候道:“叔叔阿姨好。” “你们好你们好。”她爸妈忙不迭回话,将手里的东西放了一角落。 直起身,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姜衿这才看见了两人的正面,只觉得,童桐爸妈和自己想象中其实差不了多少。 她妈妈比想象中胖一些。 可到底从小养尊处优,也没受过什么苦,皮肤还保养的很好。 她爸爸看上去略微结实些,笑呵呵的,一看也能晓得,是脾气性格都挺好的那种顾家男人。 两个人也不客气,上下打量了一下宿舍情况,童桐爸看上去就有一点心疼了,捏着童桐脸蛋道:“是不是没吃好,眼瞅着都瘦了。” “可不是。”她妈也紧跟着心疼道,“手上都没肉了,以前捏起来软乎乎的。” “现在人都以瘦为美。”童桐小声嘀咕。 “才不要那么瘦。”她爸没好气道,“姑娘家胖胖的才可爱。” 童桐笑一下,不说话了。 她爸又看一眼边上的姜衿等人,笑道:“你们都是童桐的舍友啊,叔叔阿姨拿了点家乡特产过来,大家都尝尝,我们这姑娘从小惯大的,生活中有些什么摩擦,都彼此体谅体谅哈。” “叔叔放心,童桐很好相处的。”李敏忙不迭回了一句。 其他人也跟着笑。 简短寒暄完了,自然就说起被索赔的事情了。 童桐又讲了一遍经过,她爸妈自然气愤得不得了,立刻就给张磊打电话了。 约好去医院。 没怎么再耽误,三个人又风风火火地下楼去。 就留下一宿舍吃的。 李敏是个吃货,听着童桐爸临走前一直让大家分了特产,也就没客气,蹲下身,将那些包装盒拆了一些,给每个人桌上都放了挺多。 姜衿拿了一包牛肉干,细细咀嚼起来。 她喜欢吃肉,童桐爸拿来的牛肉干还挺有嚼劲的。 “你们说这事情到底能解决吗?”李敏也吃上了,边吃边问。 王绫若有所思道:“估计还是得赔钱,童桐不是说了吗?那老太太一直昏迷不醒。” “老太太那家人挺难缠的。”姜衿也下意识蹙了眉。 只觉得事情怕是很难顺利进展。 再抬眸,就发现孟佳妩将李敏放在她桌上几袋零食全部扔了回去。 神色一愣。 孟佳妩已经知道了江卓宁要申请交换生的事情,没能劝住他,这几日一直心情不佳,尤其在对待童桐的事情上,有点阴阳怪气。 她非常介意,江卓宁和童桐的那一个吻。 同时—— 又非常担心接下来的分离。 想一想,都觉得非常非常空虚。 这段感情是从她开始的,她全情投入,一直以来,也带着江卓宁全情投入。 可眼下,面对出国交换这样一件事,突然有点傻了。 清楚地看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和差距。 江卓宁在谈恋爱的时候,依旧保持着学院第一的成绩,她呢,上学期挂了两科,其他每一科都勉强及格。 她从小不怎么喜欢学习,孟家儿女,没几个喜欢学习的,孟庆也根本不管。 也就乔晞那大儿子是个例外。 孟明宣非常喜欢学习,从小,但凡考试,总是第一名。 孟庆自豪得不得了,家庭教师就请了八个,不但督促他学业,更有专门的教练从他六岁就开始住在孟家,课余时间教他用枪、击剑、骑马、散打,甚至于,棋牌。 现在想想,孟庆根本是把他当成接班人一样地在培养着,难怪宋昭昭迫不及待要动手呢。 反观她—— 从小最喜欢的是漂亮衣服和男孩子的追捧。 小学到大学,概莫能外,学习一直是捎带着的,只要她愿意,自然有办法考好。 多的是人考场上给她扔答案。 就连考大学也是一样的。 她不喜欢这个专业,就算专业课考试时有办法得了好成绩,考上了,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确切来说,她不喜欢任何一个专业。 她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如果非要有一种,大抵就是恋爱了,她擅长谈恋爱,擅长*,擅长男欢女爱,擅长掌控男人,以及,如何让一个男人,成为她裙下之臣。 目标、梦想、未来,这些问题,在遇到江卓宁以前,没想过的。 她的将来一直挺明确,混到大学毕业,进入家族企业,然后,玩够了,找个人结婚。 多半也是联姻,不一定互相喜欢。 这样一来,结了婚还可以继续再玩嘛,互不干涉。 她原本的未来,就是这样的。 被江卓宁打乱了。 江卓宁关于梦想和未来,有非常明显的蓝图和规划。 他想当新闻记者,最终目标,是成为华夏第一频道《新闻与法》栏目主持人,因此,从进入大学开始,除了本专业之外,他还攻读第二学位,同时辅修着法律专业。 他的偶像、理想、座右铭,她统统都不明白,一开始还觉得好笑。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这信条,不是古代那些迂腐的书生才信的嘛。 和她也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她原本觉得无所谓,可,越相处,有时候越会觉得空虚茫然。 她和江卓宁话题有限,两个人在一起,谈论的也无非是情情爱爱,多半时间,卿卿我我。 距离和时间,是最能消磨感情的。 两年之后再回来,江卓宁,还是眼下这个江卓宁吗? 她不确定。 她甚至怕,在江卓宁离开的这两年里,她会因为无所事事,淡忘他。 感情的事情谁知道呢? 人都是自私的。 孟佳妩坐在位子上,发着呆。 姜衿看了她半天,突然道:“小妩。” 她上学晚,其实比孟佳妩还大了小半岁,随着关系越好,也就不怎么连名带姓地叫她了。 孟佳妩一愣,看她一眼。 姜衿起身去了阳台外面,等她跟出去,拉上了阳台门,直接道:“你最近怎么回事?好歹都在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直呛声吧。” “你说童桐啊?”孟佳妩一笑。 “嗯。”姜衿看着她眼睛,“除了她再能有谁?” 孟佳妩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最近变了不少。” 姜衿一愣,看着她没说话。 半晌,也笑了,“我以前怎么样?” “没现在这么多管闲事。” “你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 “难道不是?”孟佳妩问她,“就说童桐这个事,和你有什么关系,顶多通知一下张磊就行了,没必要和他跑一趟吧,不是多管闲事是干什么?” “我是班长。”姜衿定定看着她,“辅导员让我跟着去,我总不好推说不是。” “你又不是没课。”孟佳妩嗤笑道,“你不想去他能非拉着你去吗?” “这倒也是。”姜衿若有所思。 孟佳妩噎了一下,好一会,又突然笑笑道:“总归你变了,你都没发现吗?你这是帮着童桐说话呢?就因为我说了她两句?” “你对她有成见。”姜衿淡声道。 “我就是对她有成见,放你身上你能没意见吗?要是晏少卿和别人接吻,难不成你还笑脸相迎?你现在这又算怎么回事?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就当我没说,我以为我是为你好。”姜衿道。 “为我好你就别对她那么好,看了眼睛疼。”孟佳妩没好气道。 姜衿:“……” “我的感情没有中间状态。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我喜欢江卓宁,结果呢,他亲了童桐,我拿你当朋友,你现在关心她又算怎么回事?说实在的,我不舒服,你还要我这个朋友,就和她划清界限,别那么模棱两可的,看了真挺烦的。” “我的确没你那么讨厌她。”姜衿实话实说。 “选择权在你。”孟佳妩话音落地,直接推开门进宿舍了。 姜衿一愣,脸色也僵了,透过窗户看着她。 孟佳妩在柜子里拿了包,随便往里面装了两样东西,一言不发,直接转身走了。 很明显,下午的课也不上了。 姜衿抬手在心口按了按,觉得闷,暂时没回去。 转个身,就远远看着天。 孟佳妩的心情她当然明白,喜欢讨厌都表现在脸上,性格如此,她也明白。 就像从头到尾对楚婧宜的态度,就昭然若揭。 可这件事,归根究底,得从一众人去ktv说起,童桐让孟佳妩提议说玩的地方,理由是她吃喝玩乐比较在行,她性子敏感,想着童桐可能有影射之意,截了话,提议去ktv,后来就发生了云昊的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想来,童桐也许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多意思。 她敲晕云昊,当时是为了给江卓宁和孟佳妩解围的,也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可—— 怎么事情就进展到眼下这一步了。 非常烦人。 选择权在她? 她选个屁啊,她最讨厌做选择题,尤其选择对象又是两个人。 姜衿心情奇差。 冷着脸推开宿舍门,坐到了椅子上。 一直到两点十五分,抱了书本,去教室里上课了。 下午三节选修课。 第一节课上了一半,她不经意一个回头,就远远地看到江卓宁了,他在倒数第二排,低头写东西,一个人。 孟佳妩没找他? 姜衿有点意外,咬着笔,蹙眉了。 感觉起来神烦,她没在就没在好了,自己操哪门子的心,多管闲事。 可转念一想,孟佳妩能去哪? 她虽然平时不怎么爱学习,可因为和江卓宁在一起,也不怎么玩了,出勤率还是挺不错的。 姜衿抿抿唇,半晌,叹口气,索性发了短信问她,“你在哪?” 孟佳妩过很久回复了两个字,“酒吧。” 姜衿狠狠愣一下,“你当真的?” “心情不好喝点酒而已,没事,我那会也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就最近太烦了。” “你在哪个酒吧?” “我说了我没事。” “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 “和谁?” “没跟谁,就我自己。” “……” 孟佳妩许是有点烦了,到最后,短信也不回复了。 姜衿简直能气死。 相处这么久,她算是挺了解孟佳妩那个人,说话做事,一贯是按着心情,比较随心所欲。 可眼下—— 分明已经收敛许多了。 烟戒了,酒也慢慢不怎么喝了,按着她自己的话,江卓宁就喜欢她良家妇女的样子。 现在这又什么意思? 姜衿蹙着眉,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回过神来,连忙扯过纸巾吐了口口水。 她喜欢咬笔帽,刚才发着呆,下意识就一直咬着笔帽了,发完短信,不知怎么就咬上笔头了,中性笔流油厉害,简直恶心死…… 一嘴巴不知道什么味,姜衿扁着嘴,什么心情都没了。 想去找找孟佳妩吧,有点烦。 不找她,啧,感觉起来更他妈烦躁了。 姜衿上了两节课,背了包,趁着老师不注意,从边上门溜出去了。 她觉得她就是倒霉,怎么当初就猪油蒙了心,和孟佳妩那么难搞的人交朋友了。 不管都不行! 她怕她再出点什么事,估计她不疯,江卓宁也得疯了。 姜衿一出教室就给孟佳妩打电话了,一接通直接发问道:“你在哪呢?” “酒吧啊。”孟佳妩声音扬得高高。 姜衿没好气,“我知道你在酒吧,我问你在哪个酒吧呢。” “你干嘛?” “我问你在哪个酒吧!”姜衿气急败坏。 “经纬度。” “什么?”姜衿一愣。 “酒吧名字啊,经纬度,福临街。” 姜衿咬咬牙,“知道了,你别喝多了,我马上过来。” “嗯。”孟佳妩晕乎乎应了一声。 她的确有点喝多了,一只手握着手机,听见姜衿说完话,手机就啪一声,落在沙发上了。 她又端起了桌上的酒。 的确挺烦的。 她早几天知道了姜衿要申请交换生的事情,眼下,又知道了江卓宁要申请交换生的事情,一个爱人一个朋友,她就这么两个人,除了她妈,这世界上就这么两个人最亲近了。 眼下他们却都要离她而去。 什么梦想? 什么目标? 什么未来? 去他妈的梦想、目标和未来啊…… 不当交换生,难道就没有梦想、目标和未来了吗? 为什么非要去,不但要去,两个人还都对童桐和颜悦色的,童桐是谁,那是她情敌啊,她能没有成见吗?搁以前,就凭她凑上去被江卓宁吻那一下,她早已经一个大耳光抽过去了。 不过冷言讽刺几句,不行啊,姜衿竟然还帮着她说话?! 孟佳妩越想越气,醉眼迷离,又一大杯酒直接就灌了下去,她看见了一个熟人。 云昊。 两个人先前有段时间老混在一起玩,常去的地方都差不多。 碰到也不奇怪。 可—— 最近怎么老碰见他?! 孟佳妩拧着修长妩媚的眉,瞪着美眸,盯着云昊看。 云昊自然也看见她了,愣一下,也就绕过圆桌,直接坐到沙发里面了,勾唇笑道:“怎么?被那个小白脸甩了?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关你屁事。”孟佳妩没好气。 “呵,我说了你们不是一路人吧。”云昊也不介意,端起一杯酒自己喝,很快,杯子就空了,他一只手倒勾着杯子晃两下,自嘲道,“这谈恋爱也讲究路数的,对路才行。” 孟佳妩没说话,打了个酒嗝,盯着云昊看。 她脸蛋酡红的样子可当真挺勾人的,云昊也许久不曾找过女人,看着她,突然就有点难以自控。 他爱玩,家世背景摆在那,自然也从来不缺女人的。 可—— 仔细想想,和孟佳妩一起的时候,还是最合拍的。 两个精于此道的人,总晓得如何令自己和彼此更快乐。 云昊胡乱想想,伸手又去摸酒杯了,桌上孟佳妩的酒都喝光了,他又打个响指,让服务生上了新的。 他得喝酒。 眼下没有酒精刺激,他没办法找女人。 他总会突然就想起云舒来。 也是奇怪了,云舒那样的女人,其实是有些死板无趣的。 可偏偏,他就是喜欢她。 他总算能正视自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喜欢上云舒了。 也许是第一次,他看见她晾在阳台上的小内裤,又或许是后来,他总是下意识就在家里搜寻她的身影。 云舒和他玩在一起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她性子温顺,在家里就像小绵羊一样,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百依百顺,她按部就班,上学放学,毕业工作,生活就那么平淡,可她好像乐在其中。 云舒太安稳了,每每想起她素净的脸,他都会觉得非常踏实,有倦鸟归巢的感觉。 那么乖顺的人,原本经不起他撩拨的,他有自信。 可偏偏—— 她突然就找了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 他妈的。 云昊恼得要死,又灌了一杯酒。 抬手在后颈上使劲地揉了两下,和孟佳妩四目相对。 他扑过去想亲她。 孟佳妩往边上退了一下,差点掉下沙发的身子被人扶住了。 姜衿一只手扣上她肩膀,问道:“你还好吧?” “没醉。”孟佳妩扶着沙发站起身了。 姜衿嫌恶地看了云昊一眼。 她还从来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呢,云昊刷新了她底线! 第一次见面就欺负强吻自己的妹妹,后来又是和江卓宁动手,又是和孟佳妩牵扯的,实在讨厌! 云昊被她瞪了一眼,愣一下,忍不住就笑了,整个人都懒散地后靠,两个胳膊伸长了搭在沙发背上,开口道:“别来无恙啊。” “人渣!”姜衿瞥了眼桌上空了一片的酒杯,又问孟佳妩,“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孟佳妩一只手扶着沙发,干呕了一下。 好久没喝了,实在太难受。 姜衿正想扶着她走,肩膀突然被人扣住了。 云昊已经站起身了,眼见她回头,一只手捏上她的脸,眯着眼睛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酒气喷了姜衿一脸。 姜衿顿时就气得有点懵了。 多管闲事? 这个词今天和她有仇啊,简直了! 她一手握上云昊手腕,扶着的孟佳妩被松开,软软倒地了。 姜衿猝不及防,更头大了。 又懒得管云昊了,侧身看了孟佳妩一眼。 再回头,就对上云昊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了。 云昊一觉睡到下午,一口饭都没吃直接来了酒吧,灌了许多酒,有点醉。 刚才下意识掐上她的脸,却着实被手下温热滑嫩的触感惊了一下,只觉得美妙难言。 姜衿皮肤好,尤其前段时间一直住院,被宁锦绣精心呵护了两个月,身子恢复得好不说,皮肤也是比以前更白更嫩,水灵灵的,算的上吹弹可破了。 云昊凑得近,还能闻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气。 一种类似于云舒身上那般,让他觉得踏实安心,又稍微有所不同的香味。 并非香水,而是独属于这姑娘的体香了。 念及此,云昊忍不住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姜衿了。 她一手握着自己手腕,自己的手指便移开了一些,刚才掐着她脸颊的地方已经泛红了,红色衬着她纤薄细嫩的肌肤,看起来很美,好像云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她蹙着秀丽的柳眉,一双杏眼泛着盈盈水光了。 瞪着他,却让他心痒难耐了。 这姑娘…… 云昊突然觉得,难怪晏少卿疼爱她呢? 就这姑娘的滋味,想来都是非常美妙,令人欲罢不能的那一种。 碰一下身上都多一道红印,要是大力一些揉进怀里,那情动的小样子,岂不是连人眼睛都要映红了。 呵,他实在是喝多了啊。 竟然连晏少卿的女人都忍不住肖想。 云昊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正想着就此放开她,左眼突然就挨了一拳。 姜衿将他揍得脸偏向一边了。 手疼! 她连忙收了自己拳头,又直接抬脚在云昊的膝盖骨上狠踢一下,云昊闷哼一声,反倒抓紧她了,气急败坏道:“丫头片子还挺烈的。” 姜衿原本就被他眼神看得心里恶心,眼下听见这么一句,更是怒火中烧了。 可—— 孟佳妩喝太多了,趴在地上就睡了。 怎么才好? 她正瞪着云昊出神,边上突然传来意外的一声,“衿衿姐。” 是男声,清冽好听如泉水,还有点陌生。 姜衿侧头一看,愣了。 孟明宣? 这孩子,眼下不应该在学校? 怎么就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了,还不是一个人。 她都没注意,孟佳妩和云昊原本都是挺引人注意的两个人,再加上她突然出现,三个人,光是长相就足够吸引人了。 酒吧下午人本来都不多,这会音乐停了,没人跳舞,好些人都在打量他们。 孟明宣被几个人跟着从过道里走出来,不经意间一个抬眸,自然就看见她有麻烦了。 孟庆和乔晞没了。 原本早熟的他,更是被迫飞快地长大。 学习都是在家里进行的。 偶尔有时间,会跟着齐叔等人,了解一下孟家名下的各种生意。 这种地方出现,自然也就不足为奇了。 眼下—— 孟明宣站定在姜衿面前了,看一眼云昊,直接朝边上跟着的一个高大男人使了眼色。 男人很快上前,一只手按了云昊手腕,一只手按了他另一边胳膊,将他强制性扶坐到沙发上去了。 云昊原本体质不错,可这些日子作息太混乱,偶尔还喝到胃出血,今天又照例醉着,对上姜衿还勉强可以,对上训练有素的保镖,就毫无反抗力道了。 他一只胳膊搭在圆桌上,拧着眉,眯着眼睛看一眼孟明宣,饶有趣味道:“这不是孟家小主子吗?” 孟明宣抿着削薄的唇角,淡淡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姜衿看着他,松了一口气。 目光却久久地难以从他身上移开了。 按理说,眼下这小少年,还根本不到十三岁呢? 可—— 看着他的脸,已经能想象未来俊美清逸、风靡万千少女的模样了。 人常说外甥像舅舅,这话当真没错。 孟明宣的相貌,和少年时期的乔远像了七八分。 却没有乔远身上那股子痞气。 乔远长在市井,那股子放纵倨傲,几乎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站没站相,坐也没坐相,姜衿当年第一次看见他,就很排斥,谁让他看上去就像个流氓呢。 孟明宣和他刚好相反,他从小长在孟家,又被孟庆和乔晞捧在手心里,悉心教导,锦衣玉食地长大,站着不说话,便能显出矜贵内秀的气质来。 经过了家庭动荡,眉眼间似乎总笼着一层寒霜,显得冷静内敛。 一双眼眸黑若琉璃,看上去实在漂亮。 姜衿都心生喟叹。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孟明宣又道:“扶五小姐起来。” 他说的,自然是孟佳妩了。 按理,应该称呼一声五姐姐的,可他直呼为“五小姐。” 很显然—— 在他心里,也已经毫不客气地受了云昊那样一声称呼,“孟家小主子。” 这孩子…… 姜衿想想还觉得好笑,弯弯眼睛道:“谢谢了。” “姐姐是舅舅的朋友,又照顾过婉清,应该的,不用客气。”孟明宣话音落地,看一眼不省人事的孟佳妩,发问道,“你们要去哪?我让人送送你们。” 姜衿看着他,愣了一下。 事实上,她好像也不知道她应该去哪了。 她晚上要回依云首府,总不可能带着孟佳妩一起去找晏少卿。 孟佳妩醉了,自然也不能交给江卓宁了。 似乎—— 应该送回家去? 可她好像也不知道孟佳妩住哪? 姜衿突然犯难了,蹙着柳眉,迟疑道:“我想想。” 孟明宣沉默了一小下,也有点想到她处境了,开口建议道:“要不我让人送她回家好了?” 同为孟家人,他当然晓得孟佳妩和刘樱住在哪了。 他一开口,姜衿也想到了,松一口气,忍不住笑道:“那也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孟明宣抿唇淡笑一下,很客气。 言谈举止,看上去都像个小大人。 姜衿觉得好笑。 许是因为和乔远太熟悉,又非常喜欢孟婉清那丫头,她对孟明宣,很自然地就有好感,不仅有好感,看着他少年老成的样子,还有一丝怜惜。 一众人往出走的时候,她和孟明宣落在最后面,就下意识抬手要揉揉他头发。 孟明宣猝不及防,手肘翻转,极刁钻地扣住了她手腕。 很疼。 姜衿也没有防备,痛呼了一声。 孟明宣愣一下,连忙放开她,一脸歉意道:“对不起衿衿姐,你没事吧。”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在想事情,没犹豫就出手防备了。 姜衿自然也晓得,晃晃手腕道:“没事。” “我不是故意的。”孟明宣又说一句,眉眼间有一抹孩子气的懊恼。 也就眼下,看上去才比较正常。 姜衿笑笑道:“我又没怪你,原本想揉揉你头发的……” 她比孟明宣大八岁,说起话来就像大姐姐一样含着笑意,孟明宣愣神之后,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唇角笑了一下,点点头,没说话。 一众人到了外面停车的地方。 孟明宣一个保镖将孟佳妩推进了一辆车后座,送她回家了。 眼见他们先离开,孟明宣看一眼姜衿,询问道:“衿衿姐去哪?我送你吧。” 姜衿一愣,连忙道:“不用不用,我又没喝酒。” “可……” 孟明宣话未说完,姜衿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她一笑,掏出手机看一眼,后知后觉地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姜衿抿着唇接通了,唤道:“晏医生。”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晏少卿听起来心情不错,笑着道:“收拾好了吗?我在你们宿舍楼下,老地方。” 宿舍楼下? 楼下? 姜衿一愣,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 “那个,”姜衿抓抓头发,“可是我不在宿舍楼里。” 语调支支吾吾的。 晏少卿愣一下,“那你在哪?” “我在福临街,经纬度。”姜衿咬着唇,实话实说了。 “什么?” “经纬度酒吧。” 晏少卿:“……” 好好的上课时间,这丫头片子跑酒吧去了? 还有脸说?! 晏少卿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低沉冷硬,“你去那里做什么?” “说来话长了……” “那就别说了。”晏少卿打断她,“就在那等着,我过来接你。” “哦。” 姜衿挂了电话,松了一口气。 孟明宣还没走呢,在边上默默地听完了两个人打电话。 姜衿看着他笑一下,“晏医生马上过来接我,可以放心了吧,真得不用送我。” 孟明宣点点头,还是没走,淡声道:“那我陪你等一会。” 过了五点,酒吧里人肯定越来越多了,又是星期五,比较乱,万一姜衿碰上点什么事情,别说自己愧疚了,就自己那舅舅,不得吃了他啊。 还是陪着等一下好了,孟明宣如是想。 想完了,也就陪着姜衿等在外面了,间或说上两句话。 晏少卿开车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姜衿和好几个男人站一起。 ------题外话------ 阿锦:如果孟明宣配晏仲灵,乔允乐配晏仲宁,顾启云配孟婉清,关系会不会有点乱套? 姜衿:乔远的大外甥配我们女儿,亲女儿配我们儿子?(⊙o⊙) 晏少卿:乔远的外甥女配我表弟还不行,外甥还要配我女儿,女儿还要配我儿子?阿锦,你想过我的感受么,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阿锦:我一开始没想那么多。 晏少卿:你自己想想怎么死吧,心好累。 阿锦:晏哥哥心好累,小天使们快用月票安慰一下他。 晏少卿:⊙﹏⊙b 哈哈,小剧场博君一笑啦,月底了,亲们别忘记清空月票哈,支持阿锦一下,么么哒。 再然后,下午三点,上次的《新婚之夜》章节完整版群福利上传正版群【锦园】和【锦心】,亲们下午见啦。 进入正版群步骤:加入验证群【337023422】,找管理员提交本文订阅截图哈。 140:还没哭够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了孟明宣。 孟明宣只有十二岁多,站在一排高大壮硕的保镖边上,自然显小,挺拔秀气,像一棵小白杨树。 晏少卿见过他,自然晓得他的身份咯。 乌黑修长的眉第一时间蹙了起来。 想想啊,孟明宣都在,他舅舅,那乔远能不在吗? 姜衿这丫头越来越能行了,简直无法无天! 晏少卿都没有将车子开到停车位上去,直接停在边上,朝着姜衿按了两下喇叭。 姜衿自然看见他了,朝孟明宣笑道:“那我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了,拜拜。” “姐姐再见。”孟明宣点头笑起来,眉目秀气如画。 姜衿勾勾唇,背着包很快上了车。 晏少卿看她一眼,抿着薄唇,直接开车,随口道:“安全带。” “嗯。”姜衿连忙扯了安全带,扣好了,目光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便讨好般嘿嘿笑一声,主动解释道:“我不是出来玩的。孟佳妩这几天心情不好,下午跑出来喝酒了,我怕她出事,不得已才追出来的。” “嗯。”晏少卿淡淡应了一声,再无话。 很明显,还生着气呢。 姜衿又笑了,再接再厉,“幸亏我来了,不然她今天又被云昊欺负了。” “嗯。”晏少卿又淡淡应了一声,看上去没什么情绪的样子。 姜衿小心翼翼瞧着他,继续道:“不过我揍了云昊一拳,正和他在那揪扯呢,孟明宣就刚好出现了,给我解了围不说,还将孟佳妩给送了回去,你刚才也没说下去和人打个招呼。” 晏少卿:“……” 这意思怪他咯? 他总算有点反应了,拧着眉,侧头发问,“那你没事吧?” 话刚问出口,就瞧见姜衿脸颊上两道红印了,冷着声音道:“你脸上怎么回事?云昊欺负你了?” 姜衿干笑一声,没说话。 晏少卿冷哼一声,放缓了车速,没好气道:“就你多管闲事!” 呃,又是这四个字。 姜衿简直无语了,翻着白眼道:“能不能换个词啊?” “什么?” “多管闲事。我就关心一下朋友,也没怎么样。” “呵呵。”晏少卿看着她笑一声,也懒得多说了,收回目光。 结果又看见她手腕了。 刚才一直和孟明宣在一起,姜衿没好意思揉,此刻上了车,自然就下意识揉一揉。 别说,孟明宣年龄不大,手劲当真不小。 晏少卿脸色又倏然冷了,“你这手腕又怎么回事?” “哦。”姜衿连忙缩了缩,眨眨眼睛笑道:“没什么事。” “……”晏少卿彻底收回视线,“当我没问。” 又生气了? 姜衿觉得这人真不是一般难搞,又连忙小心解释道:“手腕真没事,就我和孟明宣往出走,觉得那孩子挺可爱的,想揉一下他头发嘛,他就突然正当防卫了。” 晏少卿:“……” 半晌,淡声提醒道:“以后和异性保持距离。” 姜衿傻眼了,“至于吗?那孩子才十二岁,算什么异性啊。” “你觉得是同性?” “呃。” 姜衿定睛看他一眼,扑哧笑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他小心眼? 晏少卿就更不想说话了,就当他小心眼吧。 他就是不怎么乐意。 乔远也罢,孟明宣也好,孟佳妩也好,总归,这几个人他都算不上非常喜欢,确切地来说,他受了老爷子一点影响,很自觉地一直和孟家人保持距离,自然希望姜衿也能保持点距离了。 不过—— 两个人因为这些事也闹了好几次了,没必要。 明天两家人要见面,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惹得这小丫头炸毛不满。 晏少卿一路没怎么说话,姜衿倒是主动和他东拉西扯了一阵,到最后,就有点困了。 她坐车总容易犯困。 一只手扯着安全带,靠在座椅上,打盹儿。 也不知道到了哪,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姜衿一睁眼,就看到晏少卿戴上了耳机,声音低沉平缓地“喂”了一声。 然后—— 他车速突然就慢了下来,淡声道:“我现在过去。” 姜衿一愣。 晏少卿挂了电话,看她一眼,开口道:“方淮出了点事,我得回一趟医院,你要不先回家?” 走了好一会,两个人距离依云首府也不远了。 “方律师怎么了?”姜衿蹙眉问。 “头部受伤了。” “啊?” 姜衿还有点意外,也不想耽误晏少卿时间,索性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回去也没事嘛,上次我住院他还来看过我。” “也行。”晏少卿点点头,不废话,直接十字路口掉了头,回四院。 路上还有点堵,等两个人再到医院,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方淮和云舒也刚到没多久,处理了一下伤口,就在急诊科里等着他们。 “晏教授。”急诊科值班的医生看见他就舒了一口气,低声道,“情况不算严重,可伤口有点深,流了血,看样子是得缝针才行的。” “嗯,我看看。”晏少卿点点头,就去方淮边上了。 方淮一只手扣着纱布,捂着后脑勺,蹙着绮丽的眉,就坐在椅子上。 晏少卿俯身查看了一下,淡声道:“是得缝针。” “要不找你呢。”方淮无奈道,“还是自己人放心一些。” “怎么回事?”电话里没有多说,晏少卿看着他的样子,也忍不住蹙眉问了一句。 “稍后再说吧,你先给我看伤,疼死了都。” “行。”晏少卿也就不问了,看一眼边上红着眼眶的云舒,目光又落在急诊科医生身上,吩咐道,“先准备手术吧。” “好。”医生点点头,应了一声。 已经下了班,医院里非常安静,晏少卿直接带着方淮去缝针了。 情况也不严重,姜衿和云舒就等在急诊值班室。 云舒坐在椅子上,从头到尾红着眼眶,也没说话,看上去还有点心神恍惚。 姜衿打量她半天,小声道:“怎么回事啊?” “是云昊。”云舒也没瞒她,无奈道,“我在公司加班,云昊不知怎么就过来找我了,喝了点酒不让我走,恰好方淮就来接我了,两个人动了手。” 姜衿:“……” 怎么哪哪都有云昊啊? 那人她眼下也算了解,自然晓得,云舒所言不让她走,一定不光是阻拦的意思。 指定动手动脚了,又醉着,说不定还和上次一样。 被方淮看见,那不是找打吗? 姜衿都无语了,轻声安慰道:“已经这样了你也别伤心,就缝几针嘛,很快就能长好的,方律师那人挺好的,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和你闹脾气。” “我知道,就心里挺愧疚。”云舒苦笑一下。 她是为了逃开云家才答应了方淮的提议,协议结婚。 平心而论—— 方淮对她挺好的,他父母对她更好。 可眼下她都连累方淮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因为云昊的事情。 就光打架挂彩,这都第三次了。 人家脑袋都受伤了,她怎么可能不愧疚呢? 云舒蹙着眉,看上去挺烦的,到最后,又好像在想些什么事情,一直抿着唇。 姜衿看着她,也挺无奈的,安慰了几句没什么效果,索性和她东拉西扯地讲起故事了,讲了点故事,又随意说了自己住院时记得挺牢的几个笑话。 到最后,云舒看上去才放松了一些。 再没一会,方淮和晏少卿就缝了针出来了。 —— 晚上九点十五分。 四个人一起出了医院。 方淮来医院没开车,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表,直接道:“我送你们回去。” “不麻烦了,打车回去也一样。”方淮笑了笑。 “顺路的事。”晏少卿淡声道,“你妈刚才不打电话说了吗?让你们一起回家去,那地方就在我们回家路上,能有多麻烦。” 方淮略微想一下,笑起来,“好像也是。” “上车。”晏少卿直接发话了。 方淮看一眼云舒,开口道:“走吧,我们俩坐后面。” “回你爸妈家啊?”云舒看上去还有点迟疑。 “她已经知道我受伤的事情了,非得要我住回去,那就回吧,没事,我就说被打架的两个同事不小心殃及到了,别担心。” 云舒抿着唇看他一眼,点了一下头。 她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方淮的父母对他非常疼爱。 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指定生气,连带着,也就知道他们结婚的真相了。 可—— 云舒想到自己刚才的决定,又愣了一下。 不说话了,安静地上了车。 姜衿也上了副驾驶,晏少卿开车,先送方淮和云舒回家了。 方淮的父母都是公务员,眼下双双退休在家,膝下两个儿子,方淮是老二,和他哥哥都算事业有成,家境自然算得上殷实了。 十点左右,晏少卿将车子驶入了方家父母居住的黎园。 他和姜衿是第一次来,已经到了家门口,自然拗不过方淮的提议,进去坐坐。 事实上—— 半路上方淮已经打了电话,提了有客人的事情。 晏少卿停了车,也就带着姜衿一起下去。 姜衿还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问晏少卿,“我们第一次来,都没带礼物,会不会不太好。” “已经没带了。”晏少卿抬手揉揉她头发。 言下之意,已经没带了,那就算了。 大半夜的,他也总不可能找地方买礼物去,反倒显得见外了。 姜衿鼓鼓腮帮子,也就没说话了,跟着三个人一起,进了方淮父母家。 方淮拿钥匙开了门,里面客厅里等着的方母听到响动了,很快迎出来,笑着道:“请进请进,真是麻烦你们了,这么晚还送他回来,别见外,不用换鞋了,就和自己家里一样。” 这话自然是说给晏少卿的。 晏少卿礼貌笑笑,“都是朋友,应该的,阿姨您别客气才是。” 方母乐呵呵笑两声,一抬眼就看见姜衿了,正要说话,就被方淮直接打断道:“这是姜衿,少卿的女朋友。” “哦。”方母明显愣了一小下,她还以为是妹妹呢,很快回过神来,招呼道,“这姑娘可真水灵,来来来,客厅里,哦,不,餐厅里坐吧,折腾这么久肯定没吃饭吧,阿姨包了饺子,这就给你们煮点都尝尝。” “阿姨别麻烦了,我们过会就得走。”晏少卿连忙道。 “不麻烦不麻烦,”方母好像怕他们这就离开似的,一边挽着姜衿往里面走,一边说道,“水都已经烧上了,我让老头子在厨房里看着呢,你们好歹吃点东西再走,阿姨安心。” 姜衿抿着唇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看看方淮,有点哭笑不得。 方淮勾唇笑笑,直接道:“真不用客气,我妈这人好客,给点面子。” “那我们就叨扰了。”晏少卿从善如流。 方母眼看他应下,可算高兴了,按着姜衿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扭头就朝着云舒道:“小舒来陪着这丫头聊聊天,妈去看一下水开了没有。” “您去吧,我陪着。”云舒点头笑笑。 方母乐呵呵地去了,没一会,又端出两盘切好的水果来。 姜衿其实也饿了,客气了两下,也就笑着接过她递上来的叉子,吃了两块菠萝。 方母又去厨房里忙碌了。 方父很快出来,和几个人打了招呼,陪着聊了一会天。 方母就端着两盘饺子出来了,放上桌,转个身,很快又端了两盘出来,顺带着,还招呼方父帮几人端了醋碗出来,非常热情贴心。 从下午开始四个人都没吃饭,其实都饿了。 方母手艺不错,饺子包的一个个都浑圆可爱,鼓鼓的,形状一致。 口味又是姜衿喜欢的莲菜大肉馅,到最后,她不但低头吃完了一盘饺子,用完了醋汁,就连方母特意端来的小碗面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方母自然高兴地不得了,送她和晏少卿出门,都哼起歌了。 方淮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忍不住打趣道:“知道的说是我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亲儿子回来了。” “我倒想让人家当亲儿子呢,比你省心多了。”方母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后脑勺上的纱布道,“伤口很严重?怎么都缝针了?” “还好。”方淮淡笑一声,并不多说。 “十一点了。”方母看一眼墙壁上悬挂的摆钟,催促道,“快点上楼休息。” 话说完,又看一眼沙发上坐着的方父,疑惑道:“小舒呢?” “厨房里洗碗呢吧。” “洗碗?”方母一愣,很快就转身走到厨房里了,将云舒往外推,便推边道,“几个盘子而已,放着我洗,你上班一整天了多累啊,早点上去歇着。” “妈,我没事。”云舒都有点哭笑不得了。 “没事也不用你洗,我整天在家里闲着呢,这些事情我干就行了,快去休息。” 云舒住了步子看着她,有点无奈。 “去吧去吧,知道你孝顺,等我以后做不动了你再替我就行,乖,快点去休息,十一点多了都。”方母不由分说,连厨房门都给关了。 云舒在外面搓搓手,柔声道:“那辛苦您了,您也早点休息。” 厨房里传来冲水的声音,方母又催促她了。 云舒只得转身上楼去。 方淮先她一步上去,简单地冲了一个澡,换了睡衣上床。 云舒随后,也很快洗了澡,穿着睡衣出来了。 两个人都靠在床头,一左一右,距离不远不近,云舒侧头看他一眼,抱歉道:“今天的事情真是挺对不住的,又连累你受伤了。” “没事,怪不得你。”方淮并不介意。 “嗯。”云舒浅浅应一声,抿抿唇,继续低声道,“我刚才想了一下,觉得我们要不还是离婚算了。” 方淮相貌好,其实并不近女色,眼下相处了一段时间,她也算了解。 可—— 昨天那张照片里,他和那个女人的确挺亲密。 应该,是有人了吧? 两个人事先说的好好的,并不干涉对方感情之事,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可以协商离婚。 而且—— 一来她连累方淮好几次,有点不好意思,二来方淮的父母实在对她太好了,她感动难言,既不想继续顶着儿媳妇的身份欺骗二老,又不愿意继续待在方家享受疼爱。 感觉起来,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不舍得离开这样一对老人。 早断早好。 云舒的心情还有点复杂。 她不怎么好受,边上听着她说话方淮就更不好受了。 他下午到的时候,云舒正被云昊压在桌子上吻呢,那一瞬,他就怒火中烧了。 直接过去揪了云昊衣领,就是一拳。 眼下—— 那种憋闷气愤感都还没能下去。 云舒倒好,不说好言好语安慰解释一下,竟然要离婚? 就现在这样,她要提出离婚,他妈那一关都难过,指不定怎么揍他这个当儿子的呢。 当然不行了。 方淮胡乱想着,就对上云舒看他的眼神了。 他一愣,云淡风轻道:“怎么突然就有这种想法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云舒:“……” 她怎么就不觉得哪里挺好的。 云舒蹙着眉,继续道:“云昊是一方面,事实上主要是你妈的原因,她对我太好了,我受之有愧,感觉没办法一直骗下去。” “你对她也挺好的。”方淮一笑,“她说你每天都打个电话问候她,老人嘛,就想要点重视关心,你儿媳妇这个角色也做的不错。” “可是……” 云舒话音未落,方淮突然皱着眉捂了一下头。 “怎么了?”云舒自然紧张了。 方淮仍旧是拧着眉,看着她,声音低哑道:“伤口疼。” “怎么回事啊?这怎么办?”云舒想到一开始他流的那些血就觉得晕,紧紧蹙眉道,“要不给晏医生打个电话问问吧,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不用。”方淮阻止她,“你倒点水吧,我药还没喝呢。” “哦。”云舒连忙下床了,去给他倒水。 方淮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麻药过了,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不过远没有他刚才表现的那么夸张就是了。 他只是不想离婚。 脑海里这个念头闪过,方淮突然就愣了一下。 的确,他不想离婚。 和云舒相处的这段时间,多半时间温馨平淡,偶尔他逗逗她,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也觉得心情愉悦,说实在的,他挺享受这种安稳的感觉了。 而且—— 这是和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完全不同的一种感觉。 贺景妍性子活泼大方,喜欢玩,尤其喜欢拍照、逛街、旅游,体验新奇和刺激的事情。 他其实不一样的。 他少年时候因为太漂亮的相貌苦恼过一段时间,和刺激新奇相比,更喜欢音乐,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可以让他放飞心情陶醉自我,本质上,他是挺喜欢安静的。 他以前一直觉得爱情就是互补,他喜静,贺景妍好动,所以他们天造地设,彼此磨合。 就好像—— 贺景妍喜欢拍照,他却不喜欢,一开始惹了她不高兴,后来他却一心一意帮着她拍照,两个人这样的矛盾,也就迎刃而解了。 可眼下,许是因为时间实在太久了,当时那种快乐都淡了许多。 与之相反的,都是愧疚和压力了。 贺景妍的事情放在他心上,八年来,每每想起,他都难以释怀,无法放松。 方淮蹙着眉,陷入沉思了。 云舒倒了水回来,就对上他心不在焉的神色,连着唤了两声,方淮才回神,看清她手中的水杯,笑着道:“谢谢了。” “不客气。” 云舒又转身拿了药给他。 方淮将一把药全部扔了进去,微微仰着头,喝了大半杯水。 这男人,实在是有一副好皮囊。 云舒看着他滚动的喉结,还有点不自在,索性移开视线,看向一边去。 方淮将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淡声道:“很晚了,休息吧。” “你怎么睡?”云舒看一眼他后脑勺,发问。 “只能趴着了。”方淮耸耸肩,抬手将床头灯拧到了一个昏暗的程度,问她,“留点光不介意吧?” “嗯。”云舒点点头,“留着吧,你起来方便点。” 方淮笑了一下。 云舒扯了点被子,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了。 她和方淮同住一个屋,同睡一张床,甚至,方母为了保证他们夜夜亲密,给房间也就留了一床被子,虽然这被子比较大吧,那睡起来还是挺尴尬的。 好几次,早上醒来她都莫名其妙滚到方淮怀里去了。 云舒正胡思乱想,昏暗里突然响起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 是方淮的。 方淮也愣了一下,抬手拿了手机。 “睡了吗?”短信来自贺景妍。 方淮抿了抿薄唇,迟疑了好一会,回复道:“正准备休息。” “我想你。”贺景妍的短信很快又来了。 方淮将手机调了静音,回复道:“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早点休息。” 很快,贺景妍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方淮手指握着手机,过了半晌,掀开被子起身,踩着拖鞋,抬步去阳台上打电话了。 云舒也没什么睡意了,平躺在床上,听到他的声音从阳台上传进来,不怎么清晰,可,她能隐约感觉到,挺耐心的。 她抿了抿唇,侧过身,换了个姿势睡觉。 突然,心情就有点烦闷了。 方淮性子属于挺温和礼貌的那一种,偶尔无赖,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也算了解。 可—— 她其实没见过他和别的女人相处。 方淮这样的长相,一般美女,站在他边上都是挺自惭形秽的,得顶着压力。 照片里那女人,倒是和他比较登对,天造地设。 谁在追谁? 还是说两人互有好感,已经在进展了? 既如此,她都主动提出离婚了,方淮还干嘛不答应? 云舒正胡乱想着,方淮就挂了电话,进来了,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却没睡觉。 不多会,好像又在床头柜抽屉里摸了什么东西,再一次去了外面阳台上。 夜里很安静,云舒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 方淮在抽烟? 她第一时间想到,狠狠愣了一下。 在她印象里,方淮这人应该是不抽烟的才对。 脑袋上还带着伤呢,大晚上抽烟。 云舒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劝劝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算了,她也没什么立场对他太关心,还是省点心,睡觉好了。 她又翻个身,继续睡觉了。 可—— 实在睡不着,半晌,无奈起身出去,轻声道:“伤口还没好呢?抽烟伤身。” 方淮想事情太出神,猛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转过身看见她,“哦”了一声,顺手就掐了烟。 云舒看着他,索性也抬步过去,站在他边上。 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低声继续道:“你在心烦?要不还是离婚吧?” 他要是真得心里有人了,离婚是个不错的选择嘛。 难不成—— 他不知道怎么和那个女人解释? 云舒略微想想,又道:“你是不是觉得没办法和人家解释?要是需要我的话……” 她没察觉,方淮的脸色有多难看,仍旧自顾自说着。 正说着,方淮突然倾身,将她压在阳台护栏上,一只手掐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薄唇就凑了过去。 “唔!”云舒猝不及防,连忙推他。 就在她张嘴的这一瞬间,方淮灵活的舌就直接探了进去,翻搅。 云舒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又羞又气又急,没好气地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方淮身形清瘦修长,可,到底是个男人。 身高一米八以上。 他的吻一开始急促,到后面就慢慢地非常温柔缠绵了,逗弄纠缠着她的,又专注,又认真,还有一丝很容易察觉的柔情。 他慢慢试探亲吻她,气息微乱。 云舒的气息也就乱了,有点无力感,一只手揪着他睡袍,承受着他的吻,不反抗了。 许久—— 两个人才慢慢分开。 方淮低低喘息着看她,声音微哑道:“你就这么想离婚?” 云舒:“……” 她还不是为着他考虑的。 可眼下,关于那个女人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这人,突然吻自己是几个意思。 云舒蹙着眉,才发现自己一颗心跳得极快,让她有点不敢说话了。 “我最近的确遇到一点事。”方淮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两下,请求道,“给我点时间,我能够处理好,完了再说我们的事情,好吗?” “我们……” 云舒话未说完,方淮直接伸手捂了她的嘴。 他不想在听见什么协议结婚的话。 他动心了。 他拿了烟出来,以为自己肯定会想起很多关于以前的事情,可是没有,他想到的,都是这段时间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是眼前怀里这女人。 他们每周回来三天,同床而眠。 她的气味令他安心,偶尔红着脸的样子令他心情愉悦,和父母交谈的样子,让他觉得岁月静好。 他想留住她,想继续这样温馨平淡的生活,和她。 而不是和贺景妍。 甚至—— 再想起贺景妍,他对云舒的愧疚都很深。 好像一种背叛。 虽说两个人说好的协议结婚,可不知怎么地,他已经丢了心。 他喜欢听云舒无奈地说起他妈妈熬汤给她补身体的事情,也喜欢她早上在自己怀里醒来的羞赧,这喜欢,早已经渗透进他的心里,身体里。 方淮手指抚摸着云舒娇艳的唇,云舒不自在极了,偏过头去。 他便直接揽着她抱进怀里,再次要求道:“给我点时间,不会很久。” 云舒觉得自己应该推开他,可她没有。 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生气愠怒。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不愿示人的秘密,她是,方淮自然也是。 云昊和她的事情,方淮撞见了好几次,可他从来没问过,给她足够的尊重和包容,她觉得,也许,她是应该给方淮一点时间和信任的。 顺便,也给她自己一点时间,她得好好想想。 她有点乱。 —— 没一会,两人进了房间。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方淮又拿过看了一眼。 晏少卿不久前发的一条短信,说是他和姜衿两人已经到家了。 方淮靠在床头,回了一条“行,早点休息。” 晏少卿洗澡出来才看见了,看一眼时间,十二点半,也就没有再回复。 这才发现姜衿还没上床。 愣一下,抬眸搜寻,看见书房里有灯光。 大半夜的,这丫头不睡觉在书房里做什么,这么勤快? 晏少卿微微沉着脸,抬步到书房了。 姜衿跪在书桌前面,神色很专注,敲键盘。 她在另外一个浴室洗了澡,洗完了眼见晏少卿还没出来,又没什么睡意,就牵挂着她未写完的小说了,所以到了书房。 书桌太大了,椅子也大,可升降的转椅,应当是晏少卿上次调节的高度。 她懒得调,也就直接跪在椅子上。 太出神,都没有发现晏少卿突然进来了呢。 仍旧在写小说。 晏少卿站在门口看着她。 小丫头洗了澡没有戴假发,头发还是有点短,干净利落地竖起来,衬着巴掌大小一张脸,白净纤巧,眉眼清明,看上去,就像个少年。 洗了澡,上身松松垮垮地穿了他一件白衬衣。 下面……没穿。 晏少卿的目光落在她蜷着的细白小腿上,身子突然就有点紧绷了。 觉得自己还真是挺那啥的。 这丫头这样一副清汤寡水的样子,都能让他有反应。 晏少卿正神游,姜衿就看见他了,眼睛弯弯地笑起来,“晏医生。” 又是这个称呼。 晏少卿简直无语,抬步走到她跟前去。 姜衿保存了文档,退出了u盘,直接关了电脑,从椅子上蹦起来,张开双手就搂上了他的脖子,顺便的,两条腿环上晏少卿劲瘦的腰身了,紧紧的,藤条一样。 “在干吗呢刚才?”晏少卿两只手托着她的臀,一边往卧室走,一边问。 姜衿低头看着他,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个动作,歪着头吹口气给他,柔声道:“老公。” 晏少卿一愣,抬眸看着她。 姜衿坐在他怀里,自然比他高了,清楚地看见他深沉的眼眸。 隐忍克制的,她已经挺熟悉了。 她不想去床上。 晏少卿抱着她过去,肯定又是这样那样一通欺负,她是被压的那一个,太弱了。 不行。 从两人结婚到现在,这种事上,她都没有占据过主权呢。 好没有成就感。 姜衿扁嘴胡乱想想,两只手就插进晏少卿头发里了,声音小小道:“别去床上了吧。” 晏少卿头皮非常敏感,姜衿也知道,她做出这个动作,他当然就晓得小丫头又打了什么鬼主意,哑着声音,忍耐道:“别想着胡闹。” 不去床上?难不成她想在哪里? 沙发地毯书桌上? 一个比一个脏,而且也不软,她肌肤这么娇嫩,得蹭破了。 晏少卿抱着她,继续往卧室走。 这一刻,他仍旧是那个理智残存的男人,他不曾想,怀里这丫头,在未来很多个时候,都能让他失去理智。 他的生活依旧是挺刻板的,没有姜衿那么多跳跃的想法。 姜衿想到了,自然想付诸于实际。 于是—— 晏少卿抱着她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她直接伸手拉上了门。 将两个人关在了外面。 顺带着,飞快地扭了两下门上的钥匙,一抬手,又拔掉,直接扔的远远的了。 晏少卿:“……” 半晌才回神,气得不得了,瞪她道:“我看你今晚是不想睡了。” “嘿嘿。”姜衿抱紧他的头,呢喃道,“晏医生,你自己都不觉得,你这人实在太无趣了吗?” 他无趣? 他怎么不觉得他无趣呢? 他无趣的话,能将两个人的第一次安排在游艇上啊。 不就想给她留个浪漫的回忆吗? 晏少卿将她压在了门板上,沉声道:“不觉得。” “这就和喝醉的人不肯承认自己喝醉一样,无趣的人也不觉得自己无趣嘛。”姜衿笑嘻嘻说着,话刚说完,就是一声轻呼。 晏少卿隔着一层衬衫在吻她。 她洗了澡就准备睡觉里,里面自然没穿背心那些小衣服。 被他突然一吻,整个人都软了。 晏少卿用牙齿咬开衬衫纽扣,发出吮吸的声响来。 姜衿差点从他身上掉下去,愣了半晌,从脸蛋到小拇指都红了起来,被他压在胸膛和门板间,予取予求了。 “感觉如何?”晏少卿在亲吻的间隙,仰起头低声问她。 姜衿嘴硬道:“什么感觉啊?” “嗯,挺好。”晏少卿点点头,趁她不备,直接松了手。 姜衿一声轻呼还没出来,他又直接抬腿抵在门板上,接住了她。 捉弄她?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姜衿都没想到,还有更讨厌的。 有些事上,再窝囊的男人都不容许被挑战,更何况晏少卿这样的男人。 门板晃动了快一个小时,感觉快塌了。 她也哭求了半个多小时,嗓子好像都哑了。 晏少卿总算放过了她。 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清理了一下。 姜衿睫毛上还挂着泪呢,扁着嘴,有气无力地揪扯着他的胸膛。 “别闹了。”晏少卿抬手握住她的手,哑着声音道,“刚才还没哭够?” 姜衿:“……” 眼见她乖乖停了动作,晏少卿勾勾唇,抬手在她脸颊上拧一下,将她放在沙发上,自己抬步去拿了钥匙,开了门,将脚下几件衣服捡起来扔到了洗衣篮里。 一切整理完,洗了手,才转身回来抱着可怜巴巴的小东西回卧室。 ------题外话------ 呼呼,昨晚睡太晚了,重温了两集电视剧,真是作死啊。 不过阿锦重温的是《正阳门下》,真是太迷里面的男主韩春明了,大爱啊,o(n_n)o哈哈~ 月底了,这个月只有二十九天哦,亲爱的们千万别想着把月票留到三十号去,阿锦会哭死在厕所的,求票求票求票,重要的事情来三遍,群么么。 141:不缺秘密 翌日,上午。 姜衿和晏少卿醒来挺早。 八点钟,两人在小餐厅里用过早餐,晏少卿便送了姜衿回宁宅。 他回晏家大宅去。 姜煜和宁锦绣事情的内情没有瞒着晏老爷子,因而,这次两家人正式见面的事情,晏老爷子充分尊重了宁锦绣的意思,吃饭地点等也是由宁锦绣提议的。 不在姜家,也不在晏家,而是在郊区的长青山庄里。 晏少卿自然得回去,一会陪着老爷子等人直接过去目的地。 姜衿还有点紧张。 九点钟就开始在衣帽间里磨蹭了,一直到十点,才选了一件砖红色及膝褶裙。 正值春季,裙子是长袖,外翻的荷叶领看上去清新甜美,腰部以浅色丝带束着,看上去越发不盈一握,显得亭亭玉立。 她头发还很短,左右衡量之后,选择了平时常戴的假发,裙子下配了裤袜和圆头小皮鞋。 罕见地拿了个小手包,出了房间。 宁锦绣和其他人早已经收拾好,就等着她了。 姜衿到了众人近前,抿着唇笑笑,试探发问道:“这样行吗?” 宁老爷子和老太太忍不住就笑起来,朝着宁锦绣喟叹道:“这丫头简直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也觉得。”宁锦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宁锦绣起身笑了笑,抬手在姜衿胳膊上拍两下,宽慰道:“别紧张,就一起吃个饭而已。” “那边好多人。”姜衿吐了一口气。 姜煜抬手揉揉她头发,温声道:“我和你妈都在呢,没事。” 姜衿和他一起去了晏家几次,基本上每次都会受委屈,眼下再想起,姜煜只觉得愧疚,哪怕姜衿已经没有了关于晏家的许多记忆,他还是下意识安慰了两句。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就不耽误,一众人坐车去待会吃饭的长青山庄。 —— 晏少卿那边人比较多。 除了大宅里一众人,还有顾家和香江来的一些人。 自然没能一起前往。 为了表示重视,老爷子倒是很早就催着大宅里一众人从家里出发了。 十一点刚过,几辆车子就开进了停车场。 晏少卿将老爷子从车里扶下来,后面跟着的车子里,郁薇和儿子儿媳连同晏仲亭也都先后下了车,晏平春和艾伦带着晏清绮,晏平阳和云若岚连带着晏少瑄,都齐齐下来。 再算上跟着的晏管家等人一起,一行二十多人,一起往山庄里面走。 老爷子被簇拥在最前面正中间,晏少卿和晏管家一左一右,步子不紧不慢,扶着他。 “欢迎晏老爷子过来,真是让山庄蓬荜生辉呢!” 长青山庄幕后老板不详,出面经营的是娱乐圈传奇天后宋长青,得知了晏老爷子今天要光临的消息,早早地,就领着几个经理等在门口,远远看见车队驶入停车场,自然第一时间凑了上去,笑容婉转地说了一句。 她眼下年近五十,作品已经非常少了,却因为长青山庄明面老板这样的身份,仍旧被圈子里一众人津津乐道。 长青山庄在云京开业也有近三十年时间了。 等于说,宋长青二十岁的时候,这以她名字为名的山庄就出现了。 一开始生意一般。 后来却因为娱乐圈天王巨星屡屡光顾,曝光度剧增,风景、餐饮、休闲娱乐,各方面行情都被炒了上去。 再到最后—— 山庄连普通人也不接待了。 随着宋长青半隐退,进出的规矩条件也越发严苛了。 奇了怪的,山庄的名声反而因此更好了。 圈子里一直传言,宋长青年近五十还未婚,就是因为她背后这位金主早已经结婚,除了这座山庄,根本没名分可给。 谁知道呢? 总归那些娱乐新闻也没个准性。 逗人一笑而已。 晏老爷子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对这些消息却也略有耳闻的,此刻看她一眼,自然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了,淡笑道:“宋老板客气了。” 宋长青大方一笑,又道:“郊区风大,快请进吧。” 一众人点头笑笑,跟着她往门口走。 “晏老爷子!” 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女声,让众人齐齐一愣,停了步子。 晏平阳最先转过身去,脸色倏然间就变了。 紧跟着他一起转过身去,云若岚看见来人,脸色也变了。 晏少卿只觉得快步而来的女人哪里有点眼熟,蹙着眉想了想,突然意识到,这女人,正是晏平阳的秘书,他先前去公司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女人和他年龄差不多,容貌有几分他母亲当年的影子。 可—— 这个节骨眼,怎么会过来? 晏少卿蹙眉看着,不远处的云若岚已经飞快地走了过去,斥责道:“孙娇,跑到这里来大喊大叫做什么?” “我有事情找老爷子。”那女人踮着脚就往老爷子的方向看。 晏老爷子看一眼晏平阳,声音低沉道:“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爸,那就是公司秘书,许是有急事,冒失失就跑过来了。没事。”晏平阳朝着晏少卿道,“少卿,扶着爷爷先进去,我随后就来。” 晏少卿看了他一眼,薄唇抿成了极锋利一条线。 这人跑来明显喊着“晏老爷子”,自己这父亲,倒是置若罔闻了。 可—— 今天这种日子,天大的事晏少卿也不想理会。 点头一笑,朝着晏老爷子道:“爷爷,我们先进去。” 晏老爷子也狠狠剜了晏平阳一眼。 自个这小儿子没吃过苦,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是个什么德行,他大抵也心中有数,自然和晏少卿一个思量。 晏老爷子收回视线,发话道:“走吧。” 晏平阳松了一口气,快步朝着闹事的女人走了过去。 远远看见他神色,被云若岚拦着的女人顿时着急了,大喊道:“老爷子留步,您连您孙子都不要了吗?” 孙子? 晏老爷子倏然间停下了脚步。 每个人都有软肋,晏老爷子的软肋就是孩子。 确切来说,就是他们晏家的骨血。 当年他一万个不满意云若岚,就是因为这一点,委屈了晏少卿,点头让云若岚进门了。 眼下—— 晏老爷子转过头,目光如炬地朝着女人看了过去。 女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就在她喊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云若岚狠狠愣了一下,抬步过去的晏平阳也愣了。 女人一把推开云若岚,快步跑到了晏老爷子面前,从口袋里拿出小小一张照片递过去,急声道:“老爷子,这是晏家的孩子啊。” “……”周围所有人齐齐愣了一下。 孙娇看着老爷子岿然不动的脸色,心里忍不住打鼓,又急声道:“孩子我带过来了,就在那边车上呢,是我和董事长的孩子。” 她话音落地,稍远处一辆商务车里,下来一个女人,怀里抱着小小一个孩子。 “爸,您别听她胡说!”晏平阳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怒斥道,“孙娇,你上班时间跑这里闹这一出是何居心,孩子?呵呵,我几个孩子我自己不知道?!” “就是!”云若岚也快步过来,“讹人也要找对象,我们晏家人是这么容易被你糊弄的吗?” 话音落地,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孙娇在董事长办公室做秘书已经一年多时间了,她老早就已经注意到。 只因为—— 她的长相,隐约间让她看到了顾湘的影子。 那个女人死都死了,却还一直是她的噩梦,但凡有人长得和她相像了,总能被晏平阳多看几眼。 孙娇这样的,她当然不放心了。 私底下都和晏平阳说了好几次,要求将她辞退。 可—— 晏平阳都已经答应辞退她了,眼下又突然闹这么一出算怎么回事? 云若岚不由自主看一眼抱着孩子过来的女人。 女人她不认识,可她怀里那孩子,竖抱着,看上去怎么也超过一岁了。 怎么可能是晏平阳的孩子?! 云若岚气急败坏地瞪着由远及近的女人和孩子,就听到边上孙娇急声道:“老爷子您要相信我,这孩子真是董事长和我的孩子,您可以带他去做亲子鉴定。” 她认识晏平阳五年了,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也听了点小道消息,知道董事长夫人当年是奉子成婚。 在一起的时候,趁着晏平阳喝醉套过几次话,晓得老爷子对子嗣极为重视。 当然也想生个孩子傍身了。 可—— 没想到怀孕后试探晏平阳,却惹来他雷霆震怒。 因此,她就不敢将孩子的事情告知了。 偷偷先生下,又想办法联系了晏平阳,凭着一点旧情,进了公司做了秘书。 一转眼又是一年多,晏平阳竟是能答应云若岚辞退她。 她当然有危机感了,想着无论如何得见老爷子一面,让她的孩子名正言顺地回到晏家去。 不然,她一个未婚女人,一直带着孩子算怎么回事? 晏平阳这里行不通,她自然得找能做主的人了,好不容易才逮到老爷子出门的这么一个机会,想法设法过来,还好,遇上了。 孙娇松了一口气。 垂眸看着她,老爷子却是差点气得吐出一口血。 当年顾湘出事没多久,云若岚就意外出现在他眼前了,晏少卿才八岁多。 眼下时隔多年,这一幕又诡异重现。 眼前这女人,身姿窈窕面容秀美,看上去怎么都不会超过三十岁,他边上的晏少卿,可是已经二十八岁了。 自个这儿子…… 晏老爷子快走一步,抬手就甩了晏平阳一个巴掌。 声音响亮,将边上一众人齐齐吓了一跳,晏管家连忙扶着他胳膊,低声劝说道:“您消消气。” “畜生!”晏老爷子没忍住,又是怒骂一声。 晏平阳一只手捂着脸,也觉得丢人,垂着头不说话了。 边上一众人更是神色各异。 目光在孙娇和远远而来的孩子身上转了半天,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云若岚一眼,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晏少卿的身上。 和姜家人见面之前遇到这种事,太糟心了。 当年顾湘去世的时候,所有人也都眼睁睁看着他性格大变,到最后,老爷子都没办法了,派人跟着他出国去看病修养,换个环境生活。 云若岚进门的时候,那好歹也比晏少卿大了十几岁啊。 眼下眼前这女人,看上去却怎么也不会超过三十岁,指不定还可能比晏少卿还小呢。 让人怎么接受? 晏少卿的确很难接受,毕竟,当年顾湘去世,他已经长大了。 桩桩件件事情,还都记得非常清楚。 他对自己父亲的失望,是一点一点,慢慢累积,到最后,因为上一次姜衿的事情,达到了顶峰。 事实上—— 见到孙娇第一眼,他都有感觉的。 这女人和自己的父亲,肯定有着超越了工作性质的关系。 可—— 他以为,晏平阳生活作风哪怕有问题,最起码的分寸,还是知道的。 现实却总是打人脸。 自己这父亲,完全到了不知耻的地步。 晏少卿侧头看一眼震怒的老爷子,淡声道:“爷爷,外面风大,我扶您先进去,一会姜家人也得到了,站在这里着实不太好。” 晏老爷子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叹口气,握着他的手,道:“进吧。” 言语之中,根本也没有提及孩子的事情。 众人齐齐愣一下,孙娇也意外极了,又着急,连忙拍着自己孩子胳膊道:“乐乐,叫爷爷,快啊!” 孩子看着她,没叫。 孙娇紧紧咬着唇,抬手就在孩子腰上轻掐了一下。 “哇,爷爷!”孩子哇一声大哭起来,声音却非常响亮。 晏老爷子脸上的厌恶就怎么也遮不住了,朝着边上的晏管家低声道:“让人带他们进山庄,找个房间看起来,吃完饭再处置,别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是,我明白。”晏管家连忙应一声,朝着边上的晏程明使了个眼色。 晏程明自然明白,抬步到了孙娇跟前,淡声道:“孙秘书,带着孩子先跟我来。” “我……” 晏程明直接打断她,“今天是三少的好日子,你还是识相一点的好。” 孙娇看着晏少卿的背影,咬了咬唇。 这个大儿子对晏平阳意味着什么,她自然明白,在老爷子跟前什么地位,她自然也明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搅合他好事的。 她也是没办法了,老爷子已经九十多岁了,没几年活头。 她要是不抓紧时间将孩子送进晏家,这孩子指不定拖累她一辈子。 进了晏家,可就不一样了。 只要他能平安长大了,将来手指缝里漏点财,都能让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也不影响她接下来的人生,一举两得。 孙娇点点头,从后来的女人怀里接过了自己儿子,抱着他,紧跟着晏程明,一起进山庄去了。 身后—— 就剩下晏平阳、云若岚和晏清绮、晏少瑄,四个人,呆站着。 晏清绮和晏少瑄是完全摸不清状况,只晓得自己妈妈好像失宠了,看见晏平阳被老爷子甩了一巴掌,脸色阴沉着,更是非常害怕。 云若岚是恨得简直咬牙切齿。 天知道为了坐稳这个位子,她这些年多么委曲求全,哪曾想,一着不慎,被一个小贱蹄子摆了一道。 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孙娇? 呵呵,给我等着! 她咬着牙,胡思乱想完,就看到晏平阳阴沉铁青的脸色了。 姜衿一众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四人了。 等车子停在了停车位上,他们再下来,又发现,晏平阳他们四个人还没进去呢。 姜煜到了近前,笑着问,“平阳哥怎么不进去?” 晏平阳一只手揉了一下一边脸颊,点头道:“一起进吧。” “好。”姜煜一笑,看了宁锦绣一眼。 宁锦绣挽着宁老太太走在边上,还正笑着介绍山庄里面的风景呢,眼见姜煜看她,默契地笑了一下,又眉眼柔和地看了姜衿一眼,发问道:“冷不冷?” “不冷,还挺凉快的。”姜衿耸肩笑了笑。 很明显,两人相处的非常好。 甚至—— 就姜衿和晏家长辈见个面,竟是连宁锦绣的父母和兄长都给惊动了。 这宁锦绣的心也未免太宽大了吧。 云若岚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她,可同时,她也突然意识到,眼下的姜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是先前那个能够任她拿捏的姜衿了,她有了后盾,而且,她失忆了。 失忆之后的姜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姜煜和宁锦绣的心疼,看上去没有先前那么锋芒毕露了。 性子似乎温顺柔和了一些。 那—— 云若岚咬牙想想,突然笑道:“小姑娘嘛,哪有咱们这么怕冷,看上去瘦,到底年轻,身体素质好着呢。” 她明显在和宁锦绣搭话,宁锦绣自然笑道:“也是。” 云若岚就走到了姜衿边上,一边陪着几人进去,一边笑道:“每次见这丫头,感觉起来都比上次漂亮一些,我们家少卿还挺有福气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姜衿知道她是晏少卿的后妈,也就抿唇笑了一下。 不热情,却也不算冷淡。 这笑容被姜煜和姜皓都看到了,他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真心爱着她的人,总是希望她轻松幸福。 虽然都晓得之前在晏家,姜衿和云若岚、晏平阳闹得不太愉快,可眼下她反正也失去了关于晏少卿的那些记忆,自然就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能和晏家所有人不计前嫌、和睦相处,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姜衿也是这样想的。 她忘记的那些事,多半都是让她心情压抑且沉重的。 尤其—— 她和晏少卿在一起,一直想着叶芹被云若岚害死的事情,无法释怀。 因此,她甚至都不愿意去晏家。 眼下忘了,偶尔苦思冥想也难以记起,慢慢地,她也就不怎么去强求那些事了。 晏少卿也不主动说,周围的人也都不怎么乐意告诉她,估计没几件是令人愉快的事情了,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也不影响什么,该想起来,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都已经成为了一家人,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 就算是为了晏少卿,她也该努力地学做一个好妻子,和晏家所有人好好相处。 想到这,姜衿就主动问云若岚,“晏哥哥他们已经到了吗?” “已经在里面了。”云若岚笑了笑。 她并不知道先前姜衿已经知道了叶芹的死因,眼下,是的确抱着和她建立良好关系的想法了。 嫁给晏平阳十七年,她一直谨小慎微地讨好老爷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她的地位和她两个孩子将来在晏家的地位吗? 晏少卿,始终是她心上的一根刺,她随时都在担心他回国。 去年初,晏少卿总算回国了。 却远没有她想象中那样难以接触,甚至让她欣喜了。 晏少卿对生意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对公司的事务也没什么兴趣,甚至,对自己手中的那些股权,都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好像就一心顾着工作。 云若岚一开始还不理解,纳闷了许久。 虽说晏少卿身份在那摆着,就除去公司那些股权,手里也握着不少财产。 老爷子、晏平阳、顾湘、甚至顾家那老两口,他那两个舅舅,每一个都非常疼爱他,从小到大给他的东西,都根本数不胜数、难以计算了。 再加上他不菲的收入,以及老爷子差人帮他搞得那些投资,说是屁股下就压着一座金山也不为过。 可—— 这世上,还有谁嫌钱多啊? 哪个人不是一心一意为自己谋划打算。 她旁敲侧击,私下观察了晏少卿许久,愣是没发现他有一丝一毫插手集团的意图。 渐渐地,就放松心情了。 那些小心翼翼的心思慢慢没了,心情好了,得意了,说话做事,便都有些欠缺考虑了,一来二去,都引得老爷子动怒好几次。 姜衿那件事算是最严重的了。 今天被孙娇这么闹了一通,她才突然明白,好日子还没来。 她不能松懈,说什么也得想办法除了那母子两个,其他地方自然就不能跟着着火了。 甚至—— 她得先需要讨好了姜衿,让老爷子重新对她改观才是。 云若岚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巫婆。” 她一愣。 扭头就看见顾启云抱着孟婉清进来了。 刚才那三个字,就是小丫头片子脱口而出的。 云若岚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她没有好脸色,顾启云也没什么好脸色,笑着问孟婉清,“巫婆在哪呢?” “喏。”孟婉清白嫩的手指朝着云若岚就过去,歪着头,一本正经道,“就是她嘛,顾叔叔你都忘了呀,她上次可使劲地掐我了,好坏的女人。” 顾启云哈哈笑起来,眉眼飞扬,颇有点肆无忌惮。 他是晏少卿的表弟,年纪轻轻手里就握着偌大的产业,一贯都是被捧着的那一个。 云若岚是晏少卿的后妈,进门的手段又不怎么光彩,原本又因为她的缘故让晏少卿在国外多年,顾启云可算是从小都不怎么喜欢她。 说话做事自然也懒得留情面了。 他不留情面,身后跟上的顾家其他人却不能不顾及了,顾夫人最先瞪他一眼,“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妈,童言无忌。”顾启云扯动唇角,看她一眼,说话还是漫不经心的。 顾夫人:“……” 半晌,没好气斥责道:“我没说婉清,就说你呢!多大的人了,一点礼貌都没有。” 顾启云愣一下,看着她勾唇一笑,没说话。 他对待父母一向都挺孝顺的,商场上笑面狐狸的名号也不是莫名其妙来的。 顾启云爱笑,笑容看上去还总显得非常……人畜无害。 他一笑,顾夫人就懒得说话了。 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嘛,和云若岚这样的外人比起来,她肯定还是偏帮自己孩子多一点,说两句有训斥的意思就行了,这种日子,还是少拌嘴动气为好,没必要。 顾夫人不说话了,云若岚只能吃一个闷亏,她是长辈,总不好和两个晚辈去争来争去。 顾启云也没再看她,直接到了姜衿边上。 孟婉清朝着姜衿伸手道:“衿衿姐姐抱抱我,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小丫头脸蛋一直都是肉肉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看上去却越发显得粉嫩可爱,就…… 姜衿看着她身量,无奈道:“姐姐估计都抱不动你了。” 本来嘛。 她也就二十岁半,孟婉清六岁半了。 谁见过六岁的孩子还总是在人怀里窝着的? 先前她和孟婉清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牵着她走,印象中乔晞好像也是,也就乔远身高腿长力气大,多半时间抱着这丫头,得她喜欢。 可—— 就连乔远,那也不是随时都抱着啊。 眼下这顾启云却是着着实实随时都抱着她,待遇简直不要太好。 宠上天了都…… 姜衿无语地看了顾启云一眼,小声嘀咕道:“你这样宠着她怕是不行吧,将来有一天离开你可怎么办?六岁半的孩子了,哪有天天被人抱着的。” 她比顾启云小,可眼下和晏少卿结婚了,按理说,等于是顾启云的……表嫂。 姜衿和他说起话来还有点别扭,感觉怎么称呼都不对。 想半天,也就直呼为“你”了。 顾启云也不介意,勾唇笑笑道:“不离开就好了。” “这什么话啊,你总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无亲无故的。”姜衿瞪着眼睛看他一眼。 顾启云不以为意,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姜衿:“……” 这人,不会是当真的吧? 顾启云似乎能明白她疑惑,也不过多解释,抬手拧了拧孟婉清肉嘟嘟的小脸。 孟婉清却是听懂姜衿的话了,在他怀里扭动一下,要求道:“顾叔叔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累啊?”顾启云问她。 “不累,我这几天都胖了,得减肥了。”孟婉清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煞有其事。 顾启云乐了,俯身将她放在地面上。 孟婉清肉呼呼的小手就被他攥在手中,看上去也挺兴奋,一只手拉了姜衿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嘴里还乌拉乌拉地哼着幼儿园阿姨教的儿歌。 很快,一行人就这样到了最大的包厢。 包厢里圆桌就摆放了一张,规格很高,坐个三十人不成问题。 可—— 姜衿弯着眼睛对上晏少卿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晏少卿的脸色,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好。 不光是他,除了他之外,晏家其他人的脸色也有些古怪,尤其是晏老爷子,面沉如水。 姜衿看了宁锦绣一眼。 宁锦绣和姜煜也似乎感觉到,面面相觑。 随后进来的宁锦城就在门口被宋长青直接扯走了。 “怎么了?”宁锦城这个年纪了,可着实很少被这样粗鲁对待,没走几步就问出声了。 “出事了。”宋长青站直了身子,四下看一眼,确定周围也没人,才做了一个让宁锦城低下头的动作,而后,在他耳边低低絮语了一番。 “真的?”宁锦城还有点不敢置信。 “就刚才在门口,我亲眼所见。”宋长青耸耸肩,“晏家这秘密,还真是从来不缺。” “你这话何意?”宁锦城愣一下。 这宋长青和晏家没什么牵扯才对,听起来却好像很熟悉人家家事。 “没什么,我就随口一说。”宋长青摇头笑笑,很明显,没有再多说的意思。 “那我知道了。”宁锦城点点头,“我先进去。” 宋长青颔首一笑。 宁锦城再进去,包厢里气氛早已经热闹了起来,好像先前进门看到的那一瞬间根本是错觉。 他抬步坐到了宁老太太边上去。 刚落座,就听到晏老爷子爽朗道:“平春,让衿衿丫头坐到我边上了。” 家宴上自然没有晏管家,晏平春就坐在他边上,方便照顾。 此刻听见他吩咐,自然站起身,往边上移了一个位子,朝着姜衿道:“老爷子叫你呢,快过来,坐这个位子。” 姜衿愣了一下,眼看着晏平春又和晏少卿换了位子,也就坐了过去。 就在老爷子边上。 老爷子另一边,是顾家老爷子和宁家两位老人,再接下来才是一众晚辈。 她还有点忐忑,抬眸看了边上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扯动唇角,朝着她淡笑一下,好像在用目光安抚。 姜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性子敏感,总是能很快地感受到来自周围人的情绪,尤其眼下已经挺了解晏少卿了,他虽然一直表情淡淡,她也能感觉到,他好像不怎么开心的。 早上分开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姜衿抿着唇,探手过去,在桌下碰了一下他的手。 晏少卿微愣之后,反手攥紧了她的手。 力道还不怎么小,姜衿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被他捏痛了。 幸好,晏少卿很快就放松了。 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很温柔。 两个人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老爷子的眼睛里,老爷子觉得还挺欣慰,和边上的顾家、宁家老爷子寒暄一阵,山庄服务员就上菜了。 人早已经到齐了,老爷子发了话,一众人热闹地先开动,边吃边聊。 宁锦绣却没什么胃口。 刚才老爷子喊了姜衿之后,她就没什么胃口了。 她听见了晏平春的名字,自然就第一次看到晏平春了,晏平春和晏少卿换了位子,就距离她很近了。 姜煜爱过的女人。 她先前知道今天会见到晏平春,昨晚在床上,就已经吃醋了,拿话刺了姜煜好几次,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人翻滚到后半夜了,主要姜煜不肯放过她。 她能感觉到姜煜的热情和激情,心里那点不舒服原本已经差不多没了。 可—— 再见到本人,莫名其妙又上来了。 宁锦绣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手边的茶杯,心情挺复杂。 “怎么了这是?”姜煜就坐在她边上,夹了一块扇贝放在她的小碟子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醋劲还没过去?” “你喜欢她什么?”宁锦绣突然问。 和男人相比,女人总是比较显老嘛,尤其晏平春这种半辈子都专注户外的。 皮肤比一般的贵夫人都差些,她还不怎么注重保养美容,穿着打扮都以休闲为主,看上去却显得大方洒脱,和宁锦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女人。 宁锦绣自然没办法和她比外貌了,她在年龄上都占了十多岁优势呢。 所以—— 姜煜到底喜欢这女人什么呢? 她想起来很嫉妒。 突然就好像不那么自信的,感觉起来,自己是凭着年轻美貌获得了姜煜的注意,晏平春却是靠内涵。 宁锦绣怎么释怀,话里都带着酸味。 姜煜听着她问话忍不住一愣,低笑道:“你当真的呀?” “说啊,你喜欢她什么?”宁锦绣压低声音又道。 姜煜都无奈了,看着她着急不满的样子,又忍不住想逗逗,也就笑着道:“平春姐优点很多。” 这意思,喜欢的地方太多了,一时还说不完了? 宁锦绣不想理他了,埋头夹了碟子里那块扇贝,抿着唇咀嚼起来。 姜煜看着她又笑了,伸筷子又夹了片翠绿的豆角放在她碟子里,只觉得心情愉悦。 他和楚玉英的婚姻就好像一潭死水。 楚玉英专注逛街、美容、搓麻,他一心奔事业,这些人也一直洁身自好,连逢场作戏都没有过,他是个处事相当慎重的人。 最近和宁锦绣相处,倒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很多。 宁锦绣是个能静下心享受生活的人,对插花、茶道、瑜伽一类,修养身心的事情都非常热衷。 闲来无事只看着她,那都是一种享受。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懂得在床上取悦他的小女人。 回来一周,他每晚都睡得非常好,却每晚都觉得精力不济,好像睡不够。 想想又觉得好笑,每天都在半夜里才睡,精神头怎么可能足? 姜煜胡乱想想,唇角忍不住又有了笑意。 宁锦绣偏头瞧见,抬脚就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下,抿着颜色浅淡的红唇,一脸愠怒。 “好了好了,有什么气回家再撒,这么多人呢,别闹脾气。”姜煜被她踢了一下,正中脚踝,自然没忍住闷哼一声,回过神来连忙小声哄起来。 宁锦绣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生动,对面的孟婉清眼尖看见,一转身,就趴在顾启云耳边道:“漂亮阿姨和那个伯伯在吵架呢?” 阿姨和伯伯? 顾启云一愣,抬眸就看见低头说话的宁锦绣和姜煜了,笑着道:“那是爷爷和奶奶。” “才不是,就是漂亮阿姨和伯伯。”孟婉清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宁锦绣显年轻嘛,姜煜也不显老,哪有这样的爷爷和奶奶呢,再说了,他们家孟老爸,看上去都比衿衿姐姐的爸爸老很多嘛。 她按着自己和姜衿的称呼想当然。 顾启云却是自然按着晏少卿那边的辈分在称呼了。 不过—— 他垂眸看一眼小丫头,也懒得纠正那么多人,眯着眼睛笑道:“宝贝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要不要吃鱼?” “我要吃那片西瓜。”孟婉清抬手指指了一下,她最喜欢西瓜了。 顾启云自然也知道,抱着她一抬手,拿了片西瓜,都没让她动手,温柔地喂她吃。 “……” 隔着桌上的花篮看见,顾夫人眉头一时间挑高了。 自己这儿子,对他老娘都没有这么好过! ------题外话------ 呼呼,亲们早安么么哒。 这一章信息量略大啊,⊙﹏⊙b 月底倒数第二天了,求月票不能停,小天使们加油,么么哒 142:给他安慰 下午一点半。 一众人在长青山庄吃完饭。 姜家人先离开了。 晏少卿送了顾家一众人随后上车,转身回了老爷子边上。 老爷子目送顾家几辆车驶出停车场,也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旋即,满布沧桑的一张脸就阴沉了下来,问晏管家,“他们人呢?” “按您的吩咐,还在山庄里呢。”晏管家连忙道。 “哼,我这张老脸今天也算丢尽了。”晏老爷子没好气哼一声,声音沉沉,“让程明带他们一起回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爸!”边上的晏平阳连忙唤了一声。 孙娇算个什么东西,连顾湘的替身都算不上。 生了孩子又怎么样? 总归,也并不是因为感情才生下那个孩子,他这么大年龄了,自然一清二楚。 怎么就能让孩子进晏家呢? 这样一来,他这张脸可往哪里搁?! 眼下晏少卿不怎么待见他,再来一个孩子,他们父子俩这感情可就更加难以修补了,那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乐意见到的。 老爷子自然明白他心思,可眼下……他有点乱。 他已经年近百岁了,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对子嗣越是看重,越容易情绪化。 孙娇那个儿子才两岁多,让他怎么忍心? 可—— 老爷子突然想到晏少卿了。 抬眸看晏少卿一眼,迟疑发问道:“你觉得呢?适合带回家么?” 晏少卿表情很淡,“您决定就好。” 他看上去没什么情绪,老爷子却知道,自个这孙子,越是面无表情,越是内心愤怒,这一点,随着他年龄越大,越发明显了。 想起来就让他心疼无奈,可却毫无办法。 老爷子长舒一口气,朝着晏管家道:“先回家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这意思,自然还是带孙娇和她儿子一起回晏宅了。 晏管家从小就跟着老爷子,自然再了解他不过,点点头,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亲自返回山庄里面了。 晏少卿面无表情,扶着老爷子上了车。 除了司机,车上也就坐了他们两个人而已。 等车子发动了,老爷子侧头看了晏少卿一眼,低声道:“别怪爷爷。” 晏少卿没看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微微蜷了一下。 他想起了云若岚进门的那一次,老爷子也是如此,满含愧疚,无奈地向他道:“别怪爷爷。” 当时他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说话。 老爷子眼见他不说话,也无可奈何,陪了一会,就走了。 再后来—— 他就出国了,一去,将近二十年。 晏少卿的目光越过车窗,看着外面飞快闪过的景观树,半晌,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扯了扯唇角,侧头朝老爷子开口道:“您自然有您的考量,我没意见,不怪您。” “你爸他……” 老爷子话音刚起,晏少卿一笑,打断他,“不说他了。” 关于晏平阳的只字片语,他都不想听,眼下,甚至根本不愿意想起他。 他是晚辈,学识教养都约束他,很难对长辈出言不逊,或者说,指手画脚,当年他还不到十岁,不满意了,尚能以不吃不睡来表达抗拒,眼下早已成年,只觉得当时那样的行为都是可笑的,毫无意义。 唯有冷漠以对。 他就当……没有那样一个父亲吧。 晏少卿话音落地,唇角浅淡的笑意消散了,收回视线。 明显不想再说。 老爷子看着他的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休息了。 —— 近一个小时后,一众人回了晏宅。 大厅里。 孙娇抱着自己的儿子,抬眸环视一周,目光里掩饰不住艳羡和欢喜,做梦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当真能进了晏家的大门。 她的视线落在稍远处一张古拙雅致的高桌上,很难移开。 倒不是因为桌子的缘故,而是她第一时间发现,桌子上左右两侧对称摆放的一对花瓶,分明是元青花中的极品,前几年在f国一个拍卖会上,被国内不具名商人高价买回的,因媒体报道,曾经传为美谈。 眼下出现在晏家,自然是真品无疑。 一对宝瓶,价值两亿三千万。 晏家大厅摆放的东西其实算不上琳琅满目,简洁大气为主,很有底蕴。 可—— 随随便便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若是自己能在这个家有一席之地,那……未来简直难以想象了。 孙娇抿着唇,只觉得自己先前还是目光短浅了。 让孩子进来顶什么用? 她应该沉住气,想办法获得晏平阳的心,取代云若岚,成为晏家的媳妇,才对。 念及此—— 孙娇抱着孩子,越发低眉顺眼了。 “拿张椅子给她坐。”晏老爷子蹙眉看着她半天,叹一声,朝着边上的晏管家发话了。 晏管家拿了张椅子递过去。 “谢谢您。”孙娇道了谢,抱着孩子坐在了椅子上。 还觉得紧张。 毕竟这件事还是挺丢人的,纵然晏少英和晏少安兄弟俩,连带着媳妇孩子,以及艾伦都识眼色地回避了,大厅里剩下的几个人还是让她很有压力。 晏老爷子自然不必说了,郁薇和晏平春不说话的时候都挺严肃,年纪大,看上去情绪难测。 晏平阳和云若岚恨不得活剥了她。 晏少卿异常冷漠。 就连刚才被老爷子训走的晏清绮和晏少瑄姐弟俩,都明显对她充满敌意。 能没有压力嘛。 孙娇抱着孩子的胳膊紧了紧,抬眸看向老爷子,主动示好道:“乐乐差一个月满两岁,的确是我和董事长的孩子,您可以带他做亲子鉴定的,我绝对没有说假话。” “嗯。”老爷子沉声道,“亲子鉴定是自然,只是,做了亲子鉴定之后,纵然这孩子是平阳的孩子,你也是不可能进晏家的,明白吗?” 这意思,竟是允许这孩子进门了? 她就知道! 云若岚急了,连忙道:“爸,这事情得三思啊。” 老爷子当真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就算不为她着想,也应该为其他几个孩子想想才是,最起码,应该为晏少卿想想啊! 莫名其妙多一个两岁的弟弟,传出去不得笑掉人大牙了?! 云若岚不可置信地看着晏老爷子。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闭上你的嘴。” 语调低沉,神色间含着一丝厌恶。 只看着孙娇的长相,他对这孩子的身世已经信了八分,不让他进门,还能怎么办? 孙娇年龄不大,总得嫁人的,若是到了那一日,这孩子肯定就随了别的男人姓,这是他绝不可能允许的,只能点头同意。 就和当年应允云若岚进门一样。 看着孙娇和孩子,他自然第一时间想到当年情景,怎么可能给云若岚好脸色。 老爷子在晏家积威甚重,向来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情,一般很少有人能提出反对意见,眼下他年纪大了,脾气越发情绪化急躁一些,更是没人敢惹了。 若是将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那后果,不是一个人能承受得起的。 云若岚一出声就挨了枪子,自然不敢吭声了。 孙娇暗笑,脸上却表现出一副胆怯的样子,轻声道:“乐乐离不开我的。” 这意思,她要和孩子一起,随时照顾着,才行。 云若岚气得鼻子都冒烟了,她边上,晏平阳也好不了多少,冷声问,“你这意思,你要跟着她一起住在晏家吗?你也配?!” “你也闭嘴!”老爷子拿着拐杖敲了一下地面。 “爸!”晏平阳自然没有云若岚那般害怕他,沉声道,“既然是我的孩子,这件事,您还是交给我做主吧?” “你做个屁的主!”老爷子瞪他一眼,丝毫不留情面。 一直没开口的郁薇正襟危坐着,看了孙娇一眼,淡笑道:“孙小姐,孩子缠人是常有的事情,倒不是离不开,只是习惯罢了,一旦离开了,习惯两天,也就那么回事。” “可是我……” 孙娇一开口,就对上郁薇好整以暇的目光了。 突然就有点说不出话来。 晏平阳有老婆,云若岚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这种情况下,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门的。 孩子能被顺利接受已经是难得。 她不能太得寸进尺了,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否则—— 惹毛了晏老爷子和晏平阳,她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能争取到什么就是什么。 孙娇仿佛下决定一般咬咬唇,丧气道:“我明白的,能让乐乐回到晏家,我已经很开心了,这件事也是我的错,不应该因为情不自禁,就破坏董事长的家庭,任性地生下孩子,是我对不起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我不敢奢求原谅,只希望晏家能善待乐乐,让他健康平安地长大。” 婊子!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爬床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这些? 云若岚听着她说话,只觉得无比恶心,她都要吐了。 却根本毫无办法,只能忍耐地听着。 孙娇柔柔弱弱地说了颇长一段话,到最后,眼眶里都滚下泪来,看上去情真意切得很。 晏老爷子觉得烦,不想看了,朝着身侧的晏平春道:“先将孩子抱下去。” “知道了,爸。”晏平春回国以后,基本是百分之百地顺从老爷子,此刻听见他吩咐,自然站起身来,到了孙娇跟前,就去抱孩子。 手一碰上去,孩子就哭了。 声音还挺大,吵得人只觉得头疼。 孙娇抱着他,也不知道是真心疼还是假心疼,连忙哄了起来。 边上一众人无动于衷。 她哄了两下,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只得一狠心,将孩子直接塞到了晏平春怀里去。 “妈,妈妈!” 孩子才两岁,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怀抱,自然大哭。 晏平春抱着他,快步离开了大厅。 到底是做了母亲的人,孙娇骤然离了孩子,又觉得有点难受了,坐在椅子上,默默地,自己抹眼泪。 还没哭够,就听到晏老爷子沉声道:“乏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晏祁,扶我回房,嗯,少卿,你跟着爷爷过来一下。” 这话,明显是对晏平阳说的。 孙娇连哭泣都忘了,无措地看了晏老爷子一眼,连忙起身道:“老爷子。” 晏老爷子刚被扶起身,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略微想了一下,淡声道:“以后你可以每月过来看孩子一次。” 孙娇顿时狂喜,连忙道:“谢谢老爷子。” “嗯。”晏老爷子点点头,被晏管家扶着,离开大厅了。 年近百岁,他自然世事练达,刚才孙娇那样急切可怜的语气,分明是想着求一个平安。 他允诺每个月看孩子,云若岚纵是想针对她,也会掂量着来。 他愿意做的,也就仅止于此了。 云若岚嫁给晏平阳十八年,他一直不怎么喜欢她,也因此,发生孙娇这样的事情,除了觉得烦闷,根本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 谁让她不是顾湘呢? 如若在顾湘活着的情况下,晏平阳出轨,别说让私生子进门了,他不打断晏平阳的腿就不错了。 可眼下顾湘已经不在了,晏少卿又是个淡漠冷静的性子。 他也就…… 老爷子自我宽慰着,却还是觉得对晏少卿有愧。 被扶着到了房间,还没坐下,就突然道:“先去书房吧。” “您累了一天,去书房做什么?”晏少卿微微蹙眉,不赞同道,“先休息吧,什么事休息起来再说。” “爷爷预备立个遗嘱给你。”晏老爷子拍着他手背,实话实说,“你爸的这些事实在也是没法说了,爷爷知道委屈你了,总得多补偿你一些,才觉得心安。” “我不需要。”晏少卿抿着薄唇道,“您寿比南山,说什么遗嘱的事情。” “我就提前准备好。”老爷子语气里都带上一丝讨好意味了。 “睡觉。”晏少卿扶着他坐到了床边,一俯身,直接替他脱了鞋子,声音淡淡道,“那些事情以后再说,您这身体状况,再活个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别老想着那些,行吗?” “行行行。”老爷子自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关心之意,只觉得熨帖,也就不说了,躺上床。 晏少卿拉了薄被,盖到他胸膛位置,侧身坐在床边,两只手握了他一只手,帮着他按摩揉捏了一下,淡笑道:“您好好休息,我今晚就不住这边了,过去依云首府。” “急着找媳妇啊?”晏老爷子抬眸看着他,打趣起来。 “嗯。”晏少卿抿抿唇,没否认。 老爷子就笑了,“那就快过去,不用陪着我了,陪着衿衿丫头比较要紧。” “没事,等您睡了再走。” “哈哈。”老爷子爽朗地笑了一下,朝着身侧的晏管家道,“还是少卿这孩子最孝顺,要不我怎么就最喜欢他呢。” 晏管家也跟着笑了两声。 晏少卿眼眸里也流露出温和的笑意,哄着老爷子睡下了。 无论怎么说,老爷子年纪大了,在这世上的日子,过一日就少一日,纵然他这几年看管了生离死别,面对至亲之人的老去,还是不可能无动于衷。 老爷子睡眠一向还不错,很快就发出鼾声了。 晏少卿帮着他掖了掖被角,抬步去洗手间里洗了手。 再出来,朝着晏管家温声道:“麻烦您照看着,我先走了。” “放心。”晏管家点点头。 晏少卿一笑,再没说话,侧头看老爷子一眼,收回视线,抬步出门了。 没一会,就到了大厅,抬眸看见晏平阳。 他不理不问,直接就往大厅外面走。 “少卿!”晏平阳一愣,起身叫住他,沉声道,“过来坐。” 晏少卿没动,淡声道:“不必了,没什么好说的。” 晏平阳:“……” 什么叫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好歹还是父亲呢,父子哪有什么仇,玩个女人又算不得什么大事。 好吧,千不该万不该被他知道了。 孙娇还有了孩子。 他的确是有些心虚的,如果不是心虚,也不会专程在这里等他了。 可—— 自个这儿子什么态度?! 晏平阳正想拿出父亲的威严来,视线里,晏少卿直接转身,大跨步离开了。 他预备去依云首府,却没想着找姜衿。 只想静一静。 再坚强冷漠的男人也会受伤的,眼下的他,虽然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事实上,心里的承受力,已经到了临界点,再施加点压力,可能就超负荷。 总归,他觉得耻辱。 晏少卿上了车,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明白姜衿了。 在她被楚玉英扇耳光那一次,死扛着,也不愿意主动向自己说起,反而百般掩饰。 那心情,应该和眼下他的心情差不多。 来自自以为的,至亲之人的伤害,除了隐忍,别无它法。 血缘关系,不可能剔除,纵然他不想承认,可身体里还流着那人的血液。 那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自己的母亲呢? 晏少卿想起记忆里那个温柔亲和的顾湘,都觉得……不值。 他一只手握紧了方向盘。 手机突然就响了。 小不点…… 晏少卿接通,插上耳机,淡笑道:“到家了?” “早都到了呀。”姜衿浅笑一声,迟疑发问道,“晏哥哥,你在哪呢?” “在家。”晏少卿道。 “晏宅?”姜衿又试探地问了句。 孙娇和孩子的事情宁锦城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她一开始不知道的,可回房放了东西再出去,就听到宁锦绣和姜煜说话了。 也就知道了。 很意外,更多的,也就是愤怒和心疼了。 可—— 晏少卿没有主动告诉她,应该是不想让她知道了,她也就决定先装不知道,却实在很想念晏少卿,也就想着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样了。 电话一接通,听见他声音,她就更想要陪着他了。 姜衿笑着道:“那你晚上有事情吗?你过来依云首府住吧,怎么样?” “嗯,”晏少卿迟疑一下,“晚上不过来,走不开。” “这样啊?”姜衿的声音里含着遗憾。 晏少卿就笑了笑,柔声道:“下周末陪你。” “那好吧。”姜衿只以为他还有事情要处理,也就不强迫了,闲聊了几句,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晏少卿摘了耳机,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 有点心不在焉。 一路将车子开到了依云首府。 眼见他过来,李婶就出门去超市里采购了。 再回来的时候,就在外面巧遇了正领着丞相散步的姜衿。 两人闲谈了几句,姜衿就晓得晏少卿骗了她,愣神之后,拜托李婶别说遇到自己的事情,闷闷不乐地回了宁宅,心事重重地吃了晚饭。 姜煜明天就返回秦宁省,吃过饭,宁锦绣就帮着他去收拾东西了。 姜衿不想睡觉,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 下午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起风了,风还挺大,感觉起来,差点都能将她的假发给吹走了。 她看着外面飘摇晃荡的花枝,突然,就非常想念晏少卿了。 他为什么骗自己呢? 应该是不想见自己吧,因为晏平阳的事情烦心? 姜衿不确定他是个什么想法,心不在焉地坐到了十点,给柔儿说了一声,领着丞相,又出门了。 她有钥匙,自己开了门,走到客厅的时候遇到了李婶,李婶看见她都舒了一口气,小声道:“晚饭都没吃,花园里坐了许久,看上去情绪不怎么好。” “您怎么不劝着点啊,下午风那么大。”姜衿心疼地说了一句。 李婶也苦恼,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她也担心啊,可三少这人一向冷淡客气得很,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劝才好。 “我去看看。”姜衿话音落地,就带着丞相去房里找晏少卿了。 晏少卿洗了澡,已经睡下。 被门响的声音惊动,刚坐起身,就看到姜衿出现在眼前了。 他没留灯,晚上也没有月亮,落地窗外大风呼啸,翠竹招摇,有点昏暗的光,还是足够让他看清楚姜衿的,晏少卿没说话。 丞相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了,汪汪叫了两声。 姜衿抬手在丞相脑袋上揉两下,甩了鞋子就上了床,直接扑进了晏少卿怀里,细长的两条胳膊抱住他脖子,声音委屈道:“我和我妈吵嘴了,没处可去,想着过来睡觉呢,你在家怎么也不告诉我?” 她一来就控诉撒娇,温热纤薄的呼吸就喷在晏少卿脸上。 晏少卿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了,还没说话,就被扑上来的丞相重重地压了腿,顿时无语了,垂眸一看,没好气开口道:“让你的狗下去。” “不是我的狗嘛,那是我们的狗。”姜衿嘿嘿一笑。 晏少卿一愣,顿时没说话了。 这丫头,难不成,想起什么呢? 他正胡思乱想,姜衿又继续笑着道:“我的就是你的嘛,丞相是我们的狗。” “……”晏少卿静了一小会,抿唇坚持道,“那也不能上床。” 不但上床了,还一屁股坐在他脚上,简直难以忍受。 晏少卿作势要起身了。 姜衿还隔着被子压在他身上呢。 连忙自己坐起来,扭头推丞相,“你下去玩吧,乖。” 丞相在黑暗里汪汪叫了两声,又被姜衿推了两下,往后移动一下,自己从床上溜了下去。 爪子搭在床边看人。 反正不在床上就行了,爱在哪在哪。 姜衿满意了,一扭头,直接抬手掀了被子,钻了进去。 柔软的小手就去摸晏少卿胸膛了。 晏少卿:“……” 刚才还用手碰狗呢,他简直膈应得不行。 可—— 这会已经躺下了,他懒得动。 拧着眉不说话,也就任由着姜衿解了他睡袍,小手乱摸。 姜衿的手指柔软纤细,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点着火,很快,他也就无法忍受了。 晏少卿哑着声音道:“乖,手拿开。” “我想要。”姜衿侧着身子,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 “今天太累了。”晏少卿语调平静,呼吸稍乱。 他的确没什么心情。 姜衿:“……” 这人好不诚实哦,分明自己也想的。 姜衿收了手,探身过去,将他睡袍给扯了,直接扔在地毯上。 紧接着,又脱了自己衣服侧身放在床头,转身抱紧他,肌肤相亲,胡乱磨蹭了两下。 晏少卿有心事,又不说,她其实不知怎么安慰他最好。 姜衿爬到了他的身上去,声音小小柔柔道:“那你就别动好了,我来吧。” 话音落地,她就直接堵住了晏少卿的唇,灵巧的舌尖探进去,像他以往吻她那样的,勾缠撩拨他,小心翼翼,又非常温柔,全情投入。 晏少卿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姜衿这丫头片子和以往不太一样,好像存心取悦他。 他正想着,就听见姜衿嘟囔道:“什么妈妈嘛,一点都不好,还是晏医生你最好。” 小丫头片子和宁锦绣斗嘴了。 念及此—— 晏少卿低声道:“宁董事长会和人斗嘴?可见你气人的本事了。”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有多哑。 “你帮我还是帮她啊。”姜衿注意力却不在他的声音上,撇着嘴不悦道,“我们俩才是一对,你得站在我这边才行!” 晏少卿一笑,“好。” 姜衿的小嘴就移到了他的喉结上,啃了两下。 纤细白嫩两只手,一只插在他头发里,一只搂着他脖子。 她挂在他身上,侧躺着了。 晏少卿有点不堪忍受,低声说她,“别闹了,一整天下来,你都不累?” “嘿嘿。”姜衿不回答他,濡湿的吻顺着他腰线一直往下。 晏少卿抬手扣了她胳膊,她却直接钻进了被子里,像他以往耐心呵护那般,摸索着,去吻他周身,好像最虔诚的信徒,顶礼膜拜他。 晏少卿呼吸粗重极了,喉头滚动一声,伸手握了她胳膊,将她拽上来,抱紧了怀里。 平复两下心情,还是难以克制,倾身压上去。 姜衿轻呼一声,所有话,又被他压下来的薄唇吞没了。 晏少卿吻她,温柔又沉默。 姜衿抱紧他的腰,柔顺极了,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主动和热情。 手脚并用,缠紧他拥抱他凑近他,一次又一次。 晏少卿觉得自己脖子好像要断了,纯粹是被身下这小丫头勒着了,腰也快断了,姜衿两条腿缠得太紧,就像藤蔓一样。 到最后,她的腿又去缠他脖子了。 两个人在床上翻滚了好长时间,一方空间里,都是暧昧声响。 姜衿出了好几层汗,到最后,终于觉得冷了。 小声道:“晏医生。” “嗯?”晏少卿汗水满布的一张脸,就埋在她颈窝里。 姜衿吞一下口水,“冷。” 晏少卿一愣,突然就听到汪汪两声叫唤。 很近,闷闷的。 原来是地毯上被惊醒的丞相发出的。 丞相就趴在大床一侧地毯上睡觉,突然就被滑落的被子给盖了个严实,站都站不起来。 晏少卿抬手扯了被子,将被面那一边,直接盖在两人身上了。 他也出了许多汗,抱着姜衿,实在懒得重新拿被子了。 冰凉凉的被子盖在身上,很快又暖了,外面突然响了一声惊雷,姜衿“啊”一声,缩进了晏少卿的怀里,有点被吓到了。 “没事,可能要下雨了。”晏少卿抬手抱紧她,侧身在床头拿了纸巾。 清理完,噼里啪啦的雨声就落到了耳边。 这还没到夏天呢? 姜衿倦倦想着,又嘿嘿笑两声,语调软软道:“下雨了,那明天早上你就不用跑步了吧,雨天里睡觉最舒服不过来了,我喜欢。” 晏少卿低笑一声,“嗯,明天陪你睡。” 姜衿转个身,脸颊贴上她胸膛,小猫一样蹭着。 晏少卿手指揉着她肩头。 姜衿突然又笑一声,小声嘀咕道:“晏哥哥,你好棒呀。” 晏少卿:“……” 这丫头,一点都不知羞。 不过—— 被她这么闹了半夜,他原本抑郁的心情,倒是平和了许多,抱着她软软的身子,还觉得安心踏实。 晏少卿一只手揉着她短短的头发,“你头发怎么长这么慢?” “已经长得很快了。”姜衿也抬手摸着自己头发,“你喜欢长头发呀?” “嗯。”晏少卿低声道,“留长吧。” 其实原本已经挺长了,姜衿出车祸那一日,头发都能扎起来了。 可—— 也就那么一次。 转瞬即逝。 眼下,她的头发比以前还要短。 每每摸到,他心里都有些不是个滋味,复杂难言。 “那好,我努力。”姜衿好像发誓一般,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 “嗯,该睡了。”晏少卿一笑。 两个人在被子里抱得紧紧的,听着窗外雨声大作。 丞相两只爪子搭在落地窗上看了一会,转个身,拉着长脸,很困,慢吞吞又绕床一圈,趴在晏少卿那边的地毯上去了。 晏少卿也不介意,揉弄着姜衿娇软的身子,没一会,进入梦乡了。 姜衿很安静。 等他睡着,却觉得有些失眠了。 她也困,全身像被碾了一遍似的,又酸又疼又软,没什么力气。 却第一次,由衷地开心。 不知道用何种方式安慰晏少卿,只能尽可能地和他亲密纠缠,让他知道,自己是他最亲密的人,那么爱他崇拜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人了。 要不要给他生个孩子呢,晏哥哥好像很缺爱。 虽然有老爷子爱他吧,晏家和顾家那边,也有很多人关心他。 可他这样的性格,心情不好都不愿意告诉自己,更何况其他人呢? 那样的父亲,都远不如姜煜呢。 要是他们俩有一个孩子的话,应该可以安慰他吧。 可—— 她还得上学呢。 姜衿脑海里两个小人打了一会架,她突然想到,她和晏少卿,好像很少有防御措施。 她也没怀孕。 怎么回事啊,有点奇怪。 晏哥哥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姜衿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没一会,也就晕乎乎睡着了。 睡得晚,自然睡得沉。 也就不晓得,在她睡后不久,晏少卿突然一脸湿汗地坐起身了。 妈…… 他听着外面雨水砸落的声音,慢慢回神了。 已经很久了。 最起码,回国以后,他从来不曾梦见顾湘的,还是在那样鲜血弥漫的噩梦里。 他知道那是顾湘,可他看不清她的脸,都是血。 晏少卿闭了闭眼睛,探身在床头又扯了两张纸巾,擦了一下汗。 一个梦而已。 许是因为白天一直想着她,也就做梦了。 是梦。 晏少卿觉得口干,想下床喝水。 一侧身,又愣了。 姜衿这丫头,睡着了,一条腿还勾着他的腿呢,姿势高难度,都不会不舒服吗? 晏少卿掀开被子去推她的腿,姜衿嘀咕一声,又抱紧他的腰了,柔软的脸颊还在他后腰肌肤上依恋地蹭了两下,呢喃道:“嗯,晏哥哥……” 声音软糯娇柔,还有点暧昧难言。 丫头片子做了什么梦,睡着了都不安生? 晏少卿蹙眉看着她,哭笑不得。 半晌,索性也不下床了,重新躺下,将她搂进怀里。 “不要了,好困。”姜衿蹭进他胸膛,撒娇似的又哼唧了一声。 晏少卿脸色倏然精彩了。 变了几变,低斥了一声“小东西”,闭上眼睛又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姜衿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呢? 姜衿是被热醒的,也不知道是被子太厚了还是什么原因,她只觉得脸颊滚烫,从晏少卿怀里退了出去。 一只手抵在晏少卿胸膛上,才觉得不对劲。 晏少卿胸膛很烫。 完全超出了他平时的正常体温了。 发烧了? 这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姜衿就清醒了,抬眸盯着他的脸。 晏少卿相貌白皙清隽,尤其沉睡的时候,因为没有清醒状态下的冷漠距离感,看上去总显得非常温润,姜衿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不过—— 她也见过晏少卿眼下的样子。 要是晚上留着灯的话,晏少卿激情迸发的时候,就是眼下这样的。 白皙的面容泛着不自然的红,映着他颜色深重的眸子,看上去,奇异瑰丽,似妖,偏偏,这样带着点妖异的感觉,又会因为他紧绷的神色和紧抿的薄唇多了那么一些禁欲克制的感觉,让人得屏住了呼吸。 情动的晏少卿,就好像坠入妖道的上仙。 姜衿思维比较跳跃,很多次恍惚上云端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眼下—— 她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 轻舒一口气,手背伸过去,探了一下晏少卿的额头。 很烫,明显发烧了。 她坐起身,看着晏少卿,还有点发愣。 认识这么久了,晏少卿好像从来都没有生过病,在她的感觉里,他是不会生病的。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生病呢? 姜衿有点不知所措。 视线里,丞相已经醒了,站在床下朝着她摇尾巴,落地窗外,雨声也渐渐小了,天都亮了,让整个房间,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姜衿抬手捏了捏酸软的肩,转个身,先穿上自己衣服了。 很快穿好,蹑手蹑脚下床,先拧了一个冰毛巾,折好了,搭在晏少卿额头上。 自己洗漱完,便轻手轻脚地出门了。 李婶正在做早餐,眼见她进了餐厅,还意外了一下。 一般都是晏少卿早起才对。 姜衿朝她一笑,都忘了问早安,发问道:“李婶,温度计在哪呢?晏哥哥好像发烧了。” ------题外话------ 二月的最后一天,小天使们都看一下个人中心,有票的捧个票场啦,么么哒。 爱你们。早安。 o(n_n)o~ 143:流鼻血了【一更】 李婶明显愣一下,“发烧了?” “嗯。”姜衿点点头,“额头很烫呢,应该是发烧了吧,您找一下温度计,我给他量一下体温。” “是不是昨天吹风太久了,都是我不好,”李婶关了火,一边抬步往大厅走,一边自责道,“早知道昨天说什么也该劝劝他的,那么大的风,铁打的身子也得吹病了……” 正念叨,她突然话锋一转道:“这,体温计,你快拿进去吧。” 姜衿点点头安慰道:“您别担心了,晏哥哥身体一向好,吃点药应该就没事的。” “恩恩。”李婶点点头,就催促她回房了。 姜衿也没多做停留,很快,就穿过大厅和走廊,到了主卧。 还没进去呢,就听见压抑怒气的一声,“出去!” 声音低哑,却冷硬得要掉冰碴子了。 姜衿正纳闷呢,又听见“汪汪”两声狗叫,非常熟悉。 糟了! 丞相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有时候早上醒来会舔她手背,脸颊都是有过的。 昨晚她带着丞相来了,早上醒来的时候,丞相就趴在晏少卿脚下呢,眼见她洗漱,看了一会,趴在地毯上又睡了过去。 不会……舔了晏少卿吧? 姜衿心里发憷,快步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 晏少卿已经醒了,一脸愠怒地坐在床上,看着丞相,冷着脸瞪眼。 丞相也是为了亲近他嘛,知道他和姜衿关系亲密,又醒来没见到姜衿了,就站起身舔了他手背。 哪曾想,晏少卿一睁眼,就直接坐起身了。 还训它?! 丞相非常受伤,拉着长脸,走到姜衿边上了,轻轻地晃着尾巴。 “乖啦,晏哥哥不舒服。”姜衿柔声哄它一句,顺带着,抬手就在它脑袋上揉了两下,丞相一屈腿,就势坐在她腿边的地毯上了。 晏少卿看她一眼,起身就要去洗手间。 他身体素质一向好,发个烧而已,自然不至于卧床不起。 姜衿一愣,连忙追过去,急声道:“晏哥哥,你发烧了,我拿了体温计过来,你先量一下。” “我没事。”晏少卿在水流下洗着手。 从指尖到指关节,再从手背到手腕,手指缝也没有放过,拿洗手液搓了两遍,还觉得无法忍受,又摊开,继续洗着第三遍了。 洗着洗着,想起姜衿昨晚拿摸过丞相的手又各种摸他,又觉得应该洗个澡。 晏少卿俊脸微红,扯了毛巾擦手。 一抬眸,才瞧见镜子里的自己,光着身子。 睡袍还在地毯上呢。 他此刻,浑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平角内裤,尤其,男性晨间特征还非常明显,洋洋得意。 下意识地,晏少卿垂眸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傻乎乎地看着他,半晌,目光从他利落的下颌线条,移到了他挺括的肩膀上,再到宽厚的胸膛上,劲瘦紧绷的窄腰上…… 晏少卿穿衣服显瘦,是天生的衣架子,却有极为完美的六块腹肌。 不显强壮凶悍,却又恰到好处。 姜衿拿着体温计,晕乎乎看着他两条大长腿,鼻子一热,她下意识抬手摸了上去。 晏少卿比她更快一步,直接用毛巾捂了她鼻子。 姜衿明显地感觉到—— 大清早地,她竟然,就这么流鼻血了? 流鼻血了! 花痴,这世界上还有她这么没出息的花痴吗? 姜衿简直羞愧地抬不起头了,一只手捂着毛巾,直接将体温计递给晏少卿,“你量一下体温吧。” 晏少卿接了体温计,看着她低垂的脑袋,还没来得及说话,姜衿转身出去了。 晏少卿:“……” 他也是觉得大清早光着不太好,可,这丫头的反应未免大了点。 他都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了。 还有点引人发笑。 晏少卿哑着嗓子笑了一声,洗漱完,衣帽间穿了衣裤,也就夹上体温计了。 姜衿在隔壁房间清洗了一下,再回来,就看到晏少卿已经穿好了衣服,上身一件v领的浅灰色薄衫,下面配一条修身笔直的黑色长裤,双腿交叠靠在沙发上,眉眼清俊修长,看上去带着点漫不经心,却优雅迷人到极致。 感觉起来,就这幅样子,都能登上时尚杂志封面了,面容、身材、气质,媲美超模。 能不让人大清早犯花痴吗? 她这么爱他崇拜他。 姜衿一只手下意识捂着鼻子,抬步过去,问询道:“体温计呢?” 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时间,取了体温计。 还没看呢,就被姜衿接了过去。 “三十九度二!”姜衿定睛多看一眼,有点吓傻了,连忙又抬手去摸他额头。 晏少卿笑着握了她的手,“没事,一会吃点药就好了。” “三十九度啊,应该去挂点滴才对。”姜衿放下体温计,就去扶他的胳膊了,着急道,“你发烧着也不能开车吧,要不打电话叫个医生来家里?” “不用。”晏少卿淡淡笑着。 “怎么不用啊。”姜衿都快急哭了,“我们以前巷子里一个小孩,就是因为发烧到三十九度多,没及时看,直接烧坏了脑子!” “……”晏少卿看她一眼,“我没那么脆弱。” “赶紧打电话叫医生过来吧。”姜衿就好像没听见他说话。 晏少卿直接将她圈到怀里了,一边往餐厅方向走,一边道:“说了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发烧而已,一会吃了饭喝点药,再躺一会,没多久就会好。” “别啊。”姜衿咬着唇,可怜巴巴看他,“我得心疼死了。” 晏少卿摸摸她的脸,眼眸温柔得要让人溺毙其中了。 姜衿说不出话来。 晏少卿便揽着她肩膀往餐厅里走,丞相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人。 很快到了餐厅。 知道他发烧了,李婶后来又特地熬了点小米粥。 总算等到两人过来,拿小碗盛了粥,抬眸就问晏少卿,“感觉怎么样?” “不要紧。”晏少卿淡淡一笑,“我身体一向好,您也知道,别听这丫头大惊小怪。” “他都发烧三十九度二了。”姜衿扁着嘴。 晏少卿抬手揉揉她头发,“说了吃完饭喝点药就行,别紧张。” 姜衿抿着唇看他,只觉得无可奈何。 半晌,叹口气,坐到椅子上,直接开动,先吃了早饭。 她身体素质不怎么好,算是挺容易生病的那一种,有时候一发烧,觉得都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晏少卿看上去,状态的确比她好太多了。 一开始脸色红,等洗漱完再出来,脸色就反而显得比平时还要白一些。 薄唇倒显得越发红了。 还是那种看上去干干的,需要滋润的一种红。 姜衿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吃完饭了。 催促着晏少卿去了大厅,命令他坐在沙发上,她拿来医药箱过去,打开,翻来覆去看两下,问晏少卿,“你吃哪个呀?” 晏少卿抿唇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也懒,抬手随意指了三种药。 一种退烧药,两种消炎药。 姜衿“哦”一声,按着说明,仔细地拿了药。 兑了杯温开水,自己先尝了一小下,才递给晏少卿,笑笑道:“不烫,喝吧。” 晏少卿看着她,微怔,抬手接了杯子。 姜衿又去给他冲冲剂,很快放在茶几上,搓着手道:“这个估计得等一会吧,稍微放凉一下再喝。” “嗯。”晏少卿点点头。 “想看电视吗?”姜衿又问。 “随意。” “那我们找个节目看吧。”姜衿伸手拿过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停在了一档轻松的综艺节目上。 她看电视,晏少卿看她。 这些年独立惯了,他的所有事,基本都是自己做主,自己拿主意。 从中学时代开始,也一直是自己照顾自己。 身边一开始有保镖、司机和厨师,都是男性,后来慢慢地,他连这些人也不需要了。 似乎很久,都不曾感受过被人照顾,尤其,这人还是他的心头爱。 刚才姜衿给他递水那一幕,不知怎地,就让他突然想起顾湘了,好像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都忘了几岁了,有一次吹了风发烧,顾湘就是这般体贴照顾他的。 晏少卿心头一阵熨帖,端起茶几上冲好的退烧药,仰头喝了。 嘴里还有点苦,他轻轻地蹙了一下眉。 姜衿余光看见,放了遥控器,起身柔声道:“苦吗?我再倒杯温水给你。” 话音落地,她又端了杯子,接了一杯水递给晏少卿,煞有其事地劝说道:“发烧了就得多喝水,热热的喝才好,很有效果的。” 说话一本正经,像个小医生。 晏少卿忍不住又笑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扣着水杯,慢慢喝。 姜衿见他听话了,总算满意,原地站了一小会,又转身去厨房了,看见李婶在洗涮,打招呼道:“我给晏哥哥切点水果吃。” “那边果篮里,我刚洗好的,还没来得及切呢。”李婶努努嘴。 姜衿一笑,“那我来吧。” 话说完,就抬步过去,切水果了。 李婶昨天刚去过超市,水果买了不少。 姜衿一抬眼看到上面个头不算大的两个梨子,皮薄透白,看上去应该就挺好吃。 她突然想到赵霞曾经给她煮过冰糖雪梨了,眼睛弯了弯,拿了一个梨子,削了皮,切成小块,放进一个挺大的骨瓷碗里,水烧开,留了小火,和冰糖一起熬了起来。 熬冰糖雪梨自然得一会时间了,她又开始切水果。 依次选了草莓、苹果、西瓜、菠萝和火龙果,五种水果,从里到外,摆了五圈,五个爱心套着。 红白红黄白,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姜衿先将果盘端上去了,晏少卿喝了药,有点乏,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呢,脚边的地毯上,丞相还蹲着,也一本正经地看着电视。 一人一狗,这画面,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暖意融融。 姜衿眯着眼睛笑了,端着果盘凑到他跟前去,笑着邀功道:“好看吗?” 晏少卿定睛一看,“你弄的?” “肯定啊,除了我还有谁这么闲。”姜衿一只手托着盘子,另一只手拿牙签点了点,眼眸亮亮道,“一二三四五,五个爱心,谐音就是吾心啦,我的心意,必须全部吃光。” 晏少卿抿着薄唇笑一下,“我看你还真是挺闲的。” “吃不吃?” “嗯。”晏少卿极为配合地点点头。 “要不要淋点沙拉酱?”姜衿扎了一块草莓喂进他嘴里,又问。 “不用了。”晏少卿伸手接了盘子,淡声道。 “那好,你先吃吧。”姜衿站起身,抬手在他额头又摸了一下,转个身,快步又朝厨房里走去了。 熬好了冰糖雪梨,再给晏少卿端了出来。 茶几上的水果盘已经空了。 晏哥哥这么配合? 姜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把水果都吃光了啊?” 晏少卿微愣,“不是你让我全部吃光的?” 姜衿:“……” 生病会让人便听话吗? 她看着还有点纳闷的晏少卿,忍不住又笑了,开口道:“呐,我熬了冰糖雪梨给你呀,甜甜的很好喝,对上火干咳之类的很有好处。” “吃不下了都。”晏少卿无奈蹙眉。 “一碗而已,也没有多少嘛,我才切了一个梨子。” “搁着吧,等会吃。” “等会就凉了,这个得趁热了喝。”姜衿端着碗坐到了他边上,眨着眼睛道,“我喂你吧,好不好?” 照顾人也会上瘾呢,尤其是,照顾的这个对象,还是心爱之人。 她乐此不疲,突然觉得晏少卿这样也挺好。 看上去带着点散漫、带着点懒、带着点困倦,很好说话,似乎还有点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平时那样聪明又冷静的样子。 她喜欢照顾他。 晏少卿却有点接受无能了,挑着眉道:“你喂?” “对啊。”姜衿直接拿叉子叉了一块梨子,递到他嘴边,“张嘴。” 晏少卿:“……” 看着她的眼睛,半晌,无奈张了嘴。 含了那块梨子,细细咀嚼。 姜衿自己也吃了一块,绵软清甜,感觉起来当真挺不错,梨汁也甜甜的,很好喝。 她看着晏少卿喝完了一整晚,回厨房放了碗碟。 再回来,又给晏少卿量了体温。 三十七度八,已经有了退烧的迹象,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试探道:“困不困呀,要不要回房睡一会。” 晏少卿看着她,点头道:“走吧。” 姜衿跟着他起身,走两步才发现丞相不见了,诧异道:“丞相呢?” “小邓带出去散步了。” “哦。” 有人管就行,姜衿点点头,跟着晏少卿回了房间。 上床休息。 可—— 大白天的,根本睡不着啊。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看了一会,姜衿在晏少卿的吩咐下,去书房找了两本书。 给了他一本医学辞典,自己拿了本艺术画册琢磨。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 等到再吃了午饭,晏少卿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了。 窗户外,雨停风歇,天色亮起来。 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时间,突然朝姜衿道:“你爸是不是今天回秦宁省?” “……”姜衿一愣,“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晏少卿合上了书。 姜衿也合了书,掏出手机,找了号码就给宁锦绣拨了过去。 姜煜还没走,也正准备打电话给她呢。 姜衿听着宁锦绣在那边嗔怪,连忙笑着道:“我走的时候给柔儿说了嘛,给谁说都是一样的。知道了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回来,一起送我爸去机场。” 宁锦绣没好气道:“这还差不多。” 姜衿嘿嘿笑一声,挂了电话,松一口气。 对上晏少卿审视的视线。 “怎么?”她问。 晏少卿眼眸微动,“没什么。” 姜衿装了手机,和他一起开了车去宁宅,突然就想到,她昨晚说自己和宁锦绣吵架了。 可—— 刚才打电话,分明一切正常。 姜衿顿时干笑一声,轻声承认道:“其实我昨晚没和我妈吵架。” “嗯。”晏少卿淡淡应一声,当然能联想到她为何撒谎。 姜衿憋着难受,等两人一下车,她就紧紧地握住了晏少卿的手,脸颊在他胳膊上蹭了两下,声音小小道:“晏哥哥,以后你心情不好了都告诉我好吗?虽然帮不到你什么,可最少我能陪着你的。”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没说话。 姜衿扯着他胳膊,停在原地,伸胳膊抱紧他的腰,固执道:“好吗?” 晏少卿伸手揉着她头发。 姜衿仰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晏少卿淡淡笑了,点点头,声音低缓道:“知道了。” “说话算数?”姜衿哼唧一声。 “嗯。”晏少卿俯身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小不点长大了。” “本来也不小。”姜衿撇撇嘴,心里却觉得高兴。 晏少卿也是,似乎就在上午开始,他突然就觉得,小丫头片子长大了,从他的羽翼中探出头来,能主动积极地,以一个妻子的身份照顾宽慰他,逗他开心,和他做伴。 这感觉这么好,让他觉得,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有了这丫头,就是一双人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 晏少卿抽了手臂,转而揽上她的肩膀,进了大厅。 宁老爷子和老太太昨天已经回去了,眼下,姜煜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姜衿回来,一起去机场。 抬眸看见两个人一起进来,姜煜和宁锦绣对视一眼,心情还都有点复杂。 出门的时候,姜煜就走在姜衿的边上了,声音低沉道:“爸爸这一走,至少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一次,你可得好好学习,不要又因为结了婚就荒废了学业,明白吗?” “我知道的。”姜衿点点头。 “嗯。”姜煜垂眸看她一眼,迟疑半晌,还是没说让她小心避孕的事情。 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和宁锦绣坐一辆车,柔儿和姜皓一辆,姜衿就坐了晏少卿的车子,路上,姜煜又将姜衿的事情给宁锦绣强调了一遍,听到她再三保证会提醒姜衿,才算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 晏少卿的车上,姜衿也突然唤了声,“晏哥哥。” 晏少卿开车一向专注,余光瞥她一眼,淡声道:“怎么了?” “你想要一个孩子吗?” 晏少卿:“……” 车速慢一些,若有所思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觉得你年龄也到了,问问你怎么想的?”姜衿显然已经想过了说词,语调很随意。 “暂时不想要。”晏少卿没什么情绪。 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冷静直接了,姜衿抿着唇看他,“为什么呀?” 晏少卿已经二十八了,按着年龄,肯定想过这件事吧。 晏少卿一只手握紧了方向盘。 突然地,就想起昨天在晏家大哭不止的孩子了。 以前觉得无所谓。 现在的他,是的确,好像不怎么喜欢小孩了,没有原因。 姜衿这丫头还是太小了,生孩子什么的为时过早,而他,似乎没有做好迎接一个孩子的心理准备,能完完全全地,让姜衿这丫头占据他的生活和心田,已经挺不容易。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一个人过。 晏少卿侧头看她一眼,淡笑道:“你太小了,等毕业工作了再说吧,这事情不急。” “哦。”姜衿点点头,嘀咕道,“我这个月大姨妈还没来呢。” 晏少卿愣了一下。 姜衿连忙道:“其实我这个经常不准的,应该不会是孩子。” “嗯。”晏少卿点点头,“不用担心,我做了避孕措施,不会有。” 姜衿:“……” 他做了避孕措施? 吃药了啊? 男人那方面,也有药吗? 她还不太懂,小声问道:“你用药了?会不会对身体有伤害?” 晏少卿散漫地笑了一下,“你觉着呢?” 她觉得? 什么叫她觉得阿,这人说话有歧义! 姜衿脸都红了,小声嘀咕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我也不是医生。” 晏少卿看一眼她绯红脸色,也不逗她了,正经道:“放心,对身体没什么危害,想要孩子了提前停药就好。” “哦。”姜衿蚊子哼哼似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也就到了云京机场了。 距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姜煜和姜衿、姜皓先后说了话,又让宋铭检查了一下文件之类的东西,最后,就垂眸看向宁锦绣了。 宁锦绣也看着他,欲言又止,眼眶微红。 周末下午,周围人来人往。 几个孩子都在,姜煜也就没抱她了,低声哄道:“过段时间就回来看你,可别哭出来,让孩子笑话。” “嗯。”宁锦绣抱了抱胳膊,点点头。 心里有些感伤。 两个人也才结婚几天嘛,眼下算起来,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突然分开,难过是难免的。 她抿抿唇,忍了半天,看着姜煜,发红的眼眶还是泛了泪。 姜煜叹一声,也懒得顾及周围几个人了,张开双臂将她抱紧了怀里,声音低柔道:“还和前一段时间一样,每天按时给你打三个电话,你想我了,随时打电话都行。” “我知道。”宁锦绣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煜收紧手臂,在她耳边又低低唤了声,“锦绣。” 这些天他唤过这个名字无数遍,大抵都是在床笫之间,纠缠翻滚的时候,情不自禁出口。 此刻落在宁锦绣耳边,突然就多了许多缠绵不尽之意。 她也紧紧地抱了姜煜一下。 便听到那极低的一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一句,“我爱你。” 宁锦绣一颗心都微微震颤起来。 半晌,低语道:“我也是。” 姜煜便笑了,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在她额间落了一个吻。 怎么看,都温柔至极,和姜衿、姜皓一贯见到的姜煜都不太一样,和众人眼中一贯威严沉稳的他,也是不一样的,宋铭都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其他几个人也觉得不自在,默契极了,一起移开了视线。 宁锦绣脸都红了,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含着女人的妩媚风情,眼角眉梢,又因为喜悦而显得生动,自然极大地取悦了姜煜。 他低声笑两下,朝宋铭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题外话------ 呼呼,今天两更一万加,二更下午三点前奉上。 月初啦,票票非常珍贵,有了月票的亲,继续支持阿锦哈,三月奋战走起,二月底票票涨得非常快,谢谢小天使们,群么么。这两月的月票奖励预计即将出统计结果,出来了会及时通知,邮寄礼品。 再,特别特别重要的一个事:书院征文投票,所有在2015年6月-2016年1月期间订阅满30元,绑定手机号码的妹纸在【年度人气作品票选】这一栏都仅有【一】票!请一定一定投给阿锦,戳进这个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找一下我们的《豪门暖媳》,投票么么哒。 144:太爱你了【二更,福利活动】 下午六点。 姜衿被晏少卿送到了学校。 辅导员办公室签完名,直接回宿舍去。 老远地,就瞧见宿舍门外面好几个同班女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怎么了?”姜衿走近刚问一句,又听到宿舍里面突然传出“啪”一声巨响,将她吓了一跳,姜衿忍不住紧紧蹙了眉。 “好像在打架呢。”班上一个女生小声道。 打架? 孟佳妩和童桐吗? 姜衿整个人都不好了,拍门道:“开门。” 李敏拉开门将她让了进去。 “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姜衿朝探头的几个女生说了一句,直接关了门,一低头,看到一地的保暖瓶碎片,水都流了一地。 童桐和孟佳妩并不在,楚婧宜面色铁青地看着王绫。 姜衿松口气,蹙眉道:“你们这是干嘛呢?动静闹得整个楼道都听见了。” “没干嘛。”楚婧宜咬着唇看她一眼,眼眶发红。 王绫被她扇了一巴掌,又被刚才她突然发飙的阵仗吓了一跳,反倒委屈了,气愤道:“姜衿你评评理,被人喜欢是我的错吗?她就是不被喜欢嫉妒我,莫名其妙的。” “……”姜衿云里雾里,“被谁喜欢?” “顾少亲戚家一个小女孩。”王绫看了楚婧宜一眼。 “婉清?”姜衿一愣。 “对啊,就是她。”王绫点点头,“那丫头不喜欢婧宜,今天见到我一直和我玩,她回来就莫名其妙发飙了,简直有病。” 话音落地,王绫瞪了楚婧宜一眼。 楚婧宜倏然暴躁了,气急败坏道:“你能不混肴视听吗,我是因为那个生气?” “那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贱人!”楚婧宜美眸圆瞪,罕见地低咒一声。 王绫直接拿本书拍了过去。 楚婧宜作势又要上去扇她巴掌,姜衿一把扯住她手腕,不耐烦道:“你们要打架去操场,地方大好施展,别在宿舍里撒泼影响别人。” “我……”楚婧宜喘口气,半晌,神色抑郁地坐在了椅子上。 她生气,不是因为王绫被孟婉清喜欢,主要是因为,王绫和顾启云换了联系方式。 这不是撬墙角是什么? 顾启云那样的人,也是王绫可以肖想的吗? 她们两个人周末在宿舍,恰好顾启云就打电话了。 他带孟婉清去教堂,希望她能陪着去,路上陪着孟婉清一起玩儿。 可—— 她着实不怎么喜欢孟婉清那丫头。 想来想去,索性叫了王绫一起跟着去了。 这样一来,王绫可以陪着孟婉清玩玩,她自然就有时间和顾启云单独相处了。 哪能想到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一步,顾启云送她们回学校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倒是王绫,陪着顾启云和孟婉清一起坐在后座里。 那小丫头一口一个“绫绫姐”,叫的别提多亲热了。 她能不生气吗? 下车的时候顾启云还主动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邀请她闲了就陪孟婉清去玩,那她呢? 楚婧宜越想越气,咬唇看着王绫,只觉得自己简直引狼入室了。 正郁闷,王绫的手机突然就响起来了。 然后—— 王绫拿过手机看一眼,笑着接通了,唤了声,“顾总好。” 宿舍里几人齐齐愣一下。 王绫拿着手机就去了阳台上,关上门,柔声回话道:“不客气,我也很喜欢婉清呢。” 顾启云一笑,“这丫头回来之后还念着你呢。你们明天下午几节课,方便的话我让人过来接你,请你吃个晚饭,算作感谢了。” “不用客气的。”王绫都有点受宠若惊。 事实上,她也没想到,自己就能那么招孟婉清喜欢了。 顾启云也没想到,听见她推拒,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机背面,勾着唇没说话。 王绫愣了一下,直接改口道:“那谢谢您了。” “应该的。”顾启云客气地笑起来,“明天下午赵钦过来接你们。” “我们?”王绫又愣了。 “嗯,”顾启云理所当然道,“你和婧宜。” “……”王绫脸色微变,“好的。” 顾启云挂了电话,抬眸看向边上的孟婉清,笑笑道:“好了,绫绫姐明天下去再陪你玩。” 孟婉清瞪着眼睛看他,“为什么还有那个姐姐?我不喜欢她!” 顾启云:“……” 孟婉清看着他强调,“不喜欢她,不许你叫她来。” “那个姐姐怎么得罪你了?”顾启云简直无奈了,抬手将一脸不满的丫头片子抱进了怀里,柔声试探。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孟婉清扁扁嘴。 下午去教堂里的时候,她不小心发现了顾启云压着楚婧宜在没人的地方亲嘴呢,搂搂抱抱的,看上去很喜欢她的样子。 她当然不高兴了,表现出很讨厌楚婧宜的样子。 以为她讨厌楚婧宜了,顾叔叔那么疼爱她,肯定就也不喜欢那个姐姐了。 谁能想,打电话还记着她呢。 肯定想让王绫姐姐来陪着她玩,然后他就可以去抱那个讨厌鬼了。 孟婉清非常纠结。 包子脸都皱成一团了,胡乱地蹭着顾启云的胸膛,撒娇道:“不行不行,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你别让她和王绫姐姐一起来啊。” 顾启云无奈地叹了一声。 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到这么难缠的一个丫头片子。 早知道照顾她这么麻烦,他怎么也不该给自己揽事。 眼下—— 又不知道多久没有过女人了。 禁欲这种事,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顾启云看一眼怀里丫头片子,无奈地妥协道:“好,不叫她了。” “嘿嘿。”孟婉清亲昵地蹭蹭他脸颊,“我就知道顾叔叔最喜欢我了。” 顾启云哼笑一声。 俯身在沙发上拿了遥控器,放动画片给她看。 他自己发短信给楚婧宜,“明天中午没事的话,过来公司一趟。” 晚上不行,白天其实还有点时间,他刚才突然想到。 楚婧宜很快回复了一条,“顾氏大楼?” 顾启云正要回复,看着短信,又突然犹豫了起来,他玩归玩,却是有着几条底线的,过往好几年,从来不允许任何女人去公司里找他,私生活和公事一向分的一清二楚。 眼下,竟是糊涂了。 明天星期一,还有好几个会呢。 他再混,也不能让楚婧宜直接去公司。 顾启云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改口道:“明天算了,改天。” 楚婧宜看一眼,脸色微变,直接拉开抽屉,将手机给扔了进去,不理会了。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人以为她是什么啊! 可—— 转念想想,她和顾启云的这种交易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 楚婧宜冷着脸爬上床了。 王绫脸色也不好,打完电话也上床了。 李敏好说话,默默地扫了地,又拿着拖把拖了一遍。 姜衿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想着刚才楚婧宜和王绫的各种反应,只觉得麻烦。 顾启云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若是说他看上楚婧宜了,自己还稍微能理解呢,楚婧宜好歹有国民女神这样一个名号,头发乌黑柔顺、腿型修长漂亮,脸蛋更是毫无瑕疵,和他以往被曝光那几个绯闻女友有的一拼。 可,王绫在美女云集的这个圈子里,外在条件算挺普通的。 顾启云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真是捉摸不透。 姜衿百思不得其解,抬手摘了假发,宿舍门突然又响了。 她侧头一看,童桐回来了,一脸愁容。 两个人周末没有联系,姜衿想着她的那件事,侧身发问道:“那老太太还没醒?” “没醒,也许真的有可能植物人。”童桐取下包,坐在了椅子上,叹气道,“他们家说要在明天起诉我,我爸妈都没能回去,还在酒店呢,今天已经帮我联系律师了。” 这消息太突然,躺下的楚婧宜和王绫都坐起来,意外地看着她。 王绫最先道:“真要打官司?” “嗯。”童桐点点头,“这件事我说什么都不能承认的,他们非要告,只能打官司了。” “在哪里请的律师?”李敏随后问。 “就淮安律师事务所,律师叫秦安民,”童桐语调顿一下,抬眸看着她们几个人,抿着唇道,“我回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 “说吧。”姜衿点点头,若有所思。 老太太昏迷着,没有人证物证的基础下,打官司想必困难重重了。 童桐将椅子转了一个方向,边想边道:“就按着律师那个意思,这案子不怎么好打,老太太又没醒,开庭的话,需要很多对我有利的证言,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他很快会负责找记者造势,让这个事情获得舆论关注度,然后会见一见我周围的亲戚朋友和同学,还会见一下老太太那边的村民什么的,从性格品行方面做一个对比,让我获得舆论信赖……” “听起来好像很麻烦。”李敏第一个就蹙眉了。 “是挺麻烦的,可是也没办法了。”童桐无奈道,“明天记者和秦律师可能会先后过来,应该会找你们问话的,我专门回来就是说这个呢,到时候你们实话实说就行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也别太悲观了。”姜衿蹙眉想想,沉思道,“这个应该也算可行了,要不律师也不至于这样说,那老太太几个孩子一看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在周围肯定没什么好口碑,说不定还有案底呢。” “嗯,我没事。”童桐勉强笑笑,“我家里有好几面锦旗呢,都是以前做好事的时候别人送到学校的。” “……”宿舍里几个人齐齐愣一下,忍不住都笑了。 姜衿心情还有点复杂。 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起身去水房洗漱了。 再回来,也爬上床休息了。 一直到十一点,孟佳妩都还没回来。 她打着哈欠,发了一个短信问她,“你晚上不回宿舍了吗?” 收到短信的时候,孟佳妩正和江卓宁压马路,回复了一条,“明天早上回来。” “行。”姜衿道。 孟佳妩看一眼,装了手机。 边上的江卓宁停了步子,开口道:“回吧。” “我不回去。”孟佳妩看他一眼,声音淡淡道,“我们今晚住在外面,再好好说说这件事。” “……”江卓宁无奈道,“我已经决定了。” “可是我没同意。” “我不可能因为你反对就不去了,”江卓宁抿着薄唇,淡声道,“你应该知道,这是挺好一个机会,能去的,基本上每个人都会争取。” “你和别人不一样。”孟佳妩道。 “我不觉得。” “你是有女朋友的人,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孟佳妩紧紧蹙了眉。 “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江卓宁眼见她不走,索性坐在了路边的长椅上,双手交握在一起,冷静道,“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不乐意,可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它应该是动力,不是阻力,应该会让人变得更优秀,而不是停步不前。我们在一起以后要度过的也不是三五年那么短,分离算是挺正常一件事,理智点看待它。” “你以前不这样?”孟佳妩也坐到了他的边上,“你能不这么理智吗?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我有错,可是我已经解释过了,你到现在还没消气?” “我说了我不是赌气。”江卓宁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申请交换生,不是赌气。是我基于未来职业发展,权衡考量之后的决定,我已经解释过了。” “你未来的规划里没有我。”孟佳妩紧抿着唇。 江卓宁正色看着她,“我都说了,这只是职业规划,人生规划里有你。” “你爱我吗?” “爱。” “既然爱我,为我放弃这么一个机会,都不行吗?”孟佳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满含期待。 江卓宁抿着薄唇摇摇头,“不行。” 孟佳妩指甲都攥进手心里去,“这算哪门子的爱。” 江卓宁看着她,没说话。 心情难以言表地复杂,起身直接走了。 孟佳妩扯住他衣袖,半晌,深呼吸一下,慢慢道:“要是我说,你走了就分手呢。” 江卓宁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干净幽深,好像能看穿她所有心思,他一字一顿,慢慢道:“孟佳妩,你在担心什么呢?担心我变心,还是……你自己?” 孟佳妩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袖子。 她也不知道她担心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深思熟虑两天,还是觉得,她必须挽留江卓宁。 一来,是因为她从未谈过这样长时间、远距离的异地恋,她以往的那些男人,大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算招之不来,总有其他前仆后继找她玩的人。 她肯定担心,担心激情被时间和距离消磨殆尽,尤其最近的江卓宁,已经为了出国做准备,两个人亲近的几乎都很少很少了。 二来,江卓宁越走越远了。 他都已经是全院第一了,还想怎么样啊? 他学着新闻专业,还有法律专业作为第二专业,眼下,还要去当交换生。 他的未来清晰明确,她深知,他这样的人,肯定会成功的。 她不是不想要他成功,可眼睁睁看着一条光明路途在他脚下铺开,她真得担心,感觉起来,江卓宁越走越远了,她对学习这件事,却还是有心无力。 她没有耐心,做事情很难持之以恒,就算想要好好学习,也往往三分钟热度。 不是不想学,而是真得没办法。 她从来没有爱过学习这种事,眼下一门心思都扑在江卓宁身上,更没办法好好学习了。 怎么办呢? 她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他? 孟佳妩蹙眉想着,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上次她和江卓宁发生关系,大姨妈刚过,自然没事,下午吃饭的时候,江卓宁特地买的紧急避孕药都没有用上,知道她在安全期,一瞬间如释重负。 眼下这种情况,他肯定是害怕她怀孕的,他这样的人…… 一个孩子,也许能留住他? 孟佳妩抿唇想着,仰头看他,低声道:“是因为那个人是姜衿吗?” “什么?”江卓宁愣一下,不晓得她怎么突然间又提起姜衿了,第一时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孟佳妩看着他苦笑,“我担心姜衿,你先前喜欢她,你知道的,她这次也申请交换生了,而且她专业课成绩也很不错,背后还有人呢,很可能获得一个名额,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异国他乡,一个学校里,说不定时间一长,你又对她产生感情了。” 两个人谈恋爱这么久,除了一开始,孟佳妩已经很久不曾因为姜衿的事情介怀了。 眼下突然说起,江卓宁都无法回神了。 他的脸色变了几变,突然侧头偏向一边了,不看她,反问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孟佳妩抿着唇不说话。 江卓宁似乎是低喘了一下,勉强道:“你这话,简直是对我人品的侮辱和质疑。” 他难以接受。 江卓宁看着眼前夜色里飞驰而过的车辆,只觉得,孟佳妩好像又一次挑战了他的底线,而他,都已经没有先前那样恼怒气愤的情绪了。 他俊秀的侧脸实在冰冷,孟佳妩抬手抱住他了。 紧紧地抱着他,呢喃道:“可是我真得害怕,我从来没有这么患得患失过,我也不想,你这个决定真得让我很痛苦,你知道吗,想到姜衿能两年时间随时见到你,我都嫉妒她,好嫉妒。” 她将一张脸,深深地埋进了江卓宁的怀里去。 微微闭上了眼睛。 姜衿已经结婚了,她知道。 她以前玩是玩,却从来不曾说过这样违心的话。 无论是江卓宁的人品,还是姜衿对晏少卿的感情,她都再明白不过了。 可—— 她需要留住江卓宁。 按着日子,今天应该在危险期,她得留下江卓宁在外面才行。 宿舍里十一点半就要关门了,江卓宁这人向来循规蹈矩,明天有课,晚上肯定不乐意住酒店。 她不但要拖住他不回去,还得激怒他。 又实在不敢用其他男生刺激他了。 想来想去,只有用姜衿这件事了,她说几句话而已,私底下再利用一次江卓宁以前对她的心意,没有其他意思,总归,她也不知道,不会因此伤到一根汗毛。 是了,姜衿反正并不知道。 她觉得有点心虚,只是因为好久没有用这样的话刺激江卓宁了。 这没什么,就当是她和江卓宁之间的感情催化剂好了。 反正姜衿并不知道。 孟佳妩深吸一口气,抱着江卓宁腰身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脸颊一遍一遍地蹭着他硬硬的胸膛,感觉起来,那般无助茫然。 江卓宁又抑郁,慢慢地,又心疼了,无奈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爱你,我是太爱你了。”孟佳妩仰起脸,娇艳的唇在夜色里看上去,楚楚动人。 江卓宁喉结滚动一下,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孟佳妩踮着脚吻上他。 ------题外话------ 二更献上,求月票么么哒,诚意求票啦。 再,【书院2015年度人气作品票选】,下半年消费超过三十元的亲,在这里都有【一】张投票权,特别珍贵,一定请投给阿锦,投给咱们的《豪门暖媳》么么哒,阿锦需要你们的支持,每一票都非常需要! 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 亲们也可以从书院电脑版上面的公告栏那里进入,给咱们的《豪门暖媳》投票哈,投票为期十五天,请一定支持阿锦,支持暖媳! 为了感谢亲们的支持,今天发一个福利答谢,从下午三点开始,截止明天更新,但凡留言的亲,统一奖励三十个币币作为心意,爱你们。 今天更新在上午十点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 如题,今天更新推迟到上午十点哈。 阿锦还差一点字没写完,早上又给起来晚了,亲们见谅。 十点见么么哒。 上午十二点更新 呼呼,亲们注意啦,如题,今天上午十二点更新。 昨天写的有点多,然后阿锦昨晚就写不动了,所以今天推迟一下下,中午十二点么么哒。 然后,求月票啦,月初的票票非常珍贵,亲们有了票票,请一定投给阿锦么么哒。 最后特别重要的一个求票。 很多亲都知道啦,再说一遍: 咱们的《豪门暖媳》入选【书院2015年度人气作品票选】 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但凡下半年消费满三十元的亲,在这个类别里都有【一】票投票权,亲爱的记得把珍贵的一票投给阿锦,投给我们的《豪门暖媳》,么么哒,拜托拜托,阿锦需要你们的支持! —— 呼呼,亲们注意啦,如题,今天上午十二点更新。 昨天写的有点多,然后阿锦昨晚就写不动了,所以今天推迟一下下,中午十二点么么哒。 然后,求月票啦,月初的票票非常珍贵,亲们有了票票,请一定投给阿锦么么哒。 最后特别重要的一个求票。 很多亲都知道啦,再说一遍: 咱们的《豪门暖媳》入选【书院2015年度人气作品票选】 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但凡下半年消费满三十元的亲,在这个类别里都有【一】票投票权,亲爱的记得把珍贵的一票投给阿锦,投给我们的《豪门暖媳》,么么哒,拜托拜托,阿锦需要你们的支持! —— 呼呼,亲们注意啦,如题,今天上午十二点更新。 昨天写的有点多,然后阿锦昨晚就写不动了,所以今天推迟一下下,中午十二点么么哒。 然后,求月票啦,月初的票票非常珍贵,亲们有了票票,请一定投给阿锦么么哒。 最后特别重要的一个求票。 很多亲都知道啦,再说一遍: 咱们的《豪门暖媳》入选【书院2015年度人气作品票选】 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但凡下半年消费满三十元的亲,在这个类别里都有【一】票投票权,亲爱的记得把珍贵的一票投给阿锦,投给我们的《豪门暖媳》,么么哒,拜托拜托,阿锦需要你们的支持! —— 呼呼,亲们注意啦,如题,今天上午十二点更新。 昨天写的有点多,然后阿锦昨晚就写不动了,所以今天推迟一下下,中午十二点么么哒。 然后,求月票啦,月初的票票非常珍贵,亲们有了票票,请一定投给阿锦么么哒。 最后特别重要的一个求票。 很多亲都知道啦,再说一遍: 咱们的《豪门暖媳》入选【书院2015年度人气作品票选】 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但凡下半年消费满三十元的亲,在这个类别里都有【一】票投票权,亲爱的记得把珍贵的一票投给阿锦,投给我们的《豪门暖媳》,么么哒,拜托拜托,阿锦需要你们的支持! 145:傲娇得很 江卓宁揽紧了她的肩膀,闭着眼吻她。 孟佳妩没有闭上眼睛,仰着脸,看着他垂敛的眼眸,有点痴。 说实话—— 江卓宁比她以往遇到的男人都年轻许多,才大一,刚满二十岁一个男生而已,却因为性格冷静内敛,卓然于同龄人之外。 他睫毛好长啊,微微垂着,眼角竟然晕出小块阴影来。 年轻、干净、正直、善良…… 她过往的生命里,从未碰到这样让她痴迷不舍的男生,纵然有,也是从来井水不犯河水的。 她其实还挺意外的,江卓宁能和她走到眼下这个地步,怎么能放手呢。 孟佳妩忍不住笑起来,同样闭了眼睛。 时间很晚了,外面街道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了,两个人拥抱着,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总归,到最后,江卓宁慢慢地停了下来。 低头垂眸,静静地看着她。 “我们去酒店吧。”孟佳妩抱紧了他的腰。 江卓宁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牵了她的手,妥协道:“走吧。” 他其实很聪明,如何能感受不到孟佳妩的心思,哪怕想不到她故意说出姜衿的事情刺激他,也能感觉到,这一晚上,她一直在拖延时间。 拖延着,就等着宿舍关门,两个人住酒店。 他其实有点累,可是不想多说。 他纵然不赞同孟佳妩的种种想法,这么久以来,却也慢慢地习惯了迁就她。 两个人原本都是不一样的独立个体,家庭背景,从小接受的言传身教都大相径庭,一段感情要走到最后,肯定需要不断磨合,这过程也许疼,却是必不可少的。 江卓宁很明白,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孟佳妩时间,再给她一定的理解、包容和等待。 无论她如何,他必须是一个合格负责的男朋友,这是底线。 做好自己,这是他为人处事的底线。 —— 十二点左右,两个人到了酒店。 孟佳妩先洗了澡,将头发吹到半干,穿着浴袍坐在床边,拿了桌上一盒安全套把玩。 四方四正的盒子在细长的手指间转了几圈,她抬眸看着浴室玻璃,听着里面传出的哗哗水声,一低头,用指甲划开了外面的包装塑料膜。 捏了一个安全套出来。 想了半天,撕开,抿着唇,用指甲划了一道小口。 重新装了回去。 江卓宁这么死板的人,就算愿意发生关系了,也肯定会用安全套。 细想一下,还挺可爱的。 有多少男人,宁愿女朋友吃药,也不肯委屈了自己。 他这么好,怎么能不让自己深爱呢? 孟佳妩胡乱想想,就听到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了,很快,江卓宁穿着浴袍出来了。 他身形清瘦,却因为个子高,穿着浴袍也显得很挺拔,白色柔软的浴袍衬着他黑亮的眼眸,更越发显得他干净俊秀了,非常好看。 孟佳妩抿着唇躺进了被子里,江卓宁擦了头发,顺手关了大灯。 床头灯发出昏暗的光,他抬步过去,躺进了被子里。 孟佳妩一只手隔着他浴袍伸了进去。 江卓宁下意识握上她手腕,抿着薄唇道:“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 “你不想要吗?”孟佳妩抿着唇。 江卓宁舒了一口气,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其实很纠结,非常纠结。 这个年龄段,原本是男生最躁动的年纪,荷尔蒙旺盛得没法说了,他生理状态非常正常。 可是他一贯克制,尤其是这种事。 两个人还都是学生呢,尤其也才都刚过二十而已,他怕伤害孟佳妩的身体,更担心自己因为过度地沉浸于情爱而忘了梦想和目标。 不是有一句话么? 温柔乡是英雄冢,情情爱爱,最是能消磨人意志了。 可以说,两个人那一夜疯狂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下意识克制情绪。 他想做的事情很多,非常多。 从中学时代开始,他就一直在为未来规划努力,目标清晰明确,一步一步地,准确无误地走着。 他不是没想过在大学里谈恋爱,要不然,进了校门,也就不会注意到姜衿了。 孟佳妩是他生命中的意外,来得突然,莫名其妙点燃了他。 他从一开始被强迫,到后来勉强接受,再到现在,愿意去负担承受,和她在一起,想着将来结婚生子,共度今生今世。 已经确定了。 很奇怪地,既已确定的事情,他便安心了。 他知道两个人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便不像一开始那样,忘我投入。 或者说—— 他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将重心放到了学业上。 他觉得理该如此。 孟佳妩却显然和他不一样的,她的生命里,除了爱情,好像还是爱情,最开始追他的时候就是,她不上课,不回宿舍,霸道地用自己所有全部的时间,占据他全部时间。 他经常觉得要窒息,也曾经因为她的撩拨气恼羞愤不已,现在却能平静应对了。 江卓宁侧过身搂住她,沉默着,吻上她额头。 这个吻当然就是信号了,孟佳妩一只手伸到了他腰间,从他腰间又移到了光裸的后背上,五根细长的手指,从上到下,抚摸撩拨他。 江卓宁呼吸慢慢粗重了,翻个身,压在她身上。 看着她眼睛,轻声喘息。 孟佳妩探手扯开了自己的浴袍,抱紧他,柔软的唇舌顺着他下巴往一侧游走。 灯光昏暗,她眯着眼的神态妩媚极了。 江卓宁突然觉得不堪忍受,他实在不想看到她这样自如发挥的样子,就好像,她对这种事,有非常非常多的经验和体会。 她清楚地知道,何种情态动作,最能让男人情动舒爽。 这才是两个人的第二次而已。 第一次他有点醉。 这次却是一点酒也没喝,非常清醒。 他的理智一遍一遍告诉她,过去就是过去,不代表什么,他已经说了接受,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他的心呢,绞着痛。 江卓宁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闭上了眼睛。 耳边都是孟佳妩的声音了。 轻喘声、呼吸声、亲吻他的声音,以及,让他羞于听见的低吟声。 婉转得勾人心魂。 却又分明极为熟练,熟练到让他觉得痛苦。 江卓宁着实痛苦极了,一低头,就咬上了孟佳妩修长的脖颈,引来一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闷哼,他一愣,重重地压上了孟佳妩的唇,一边吻着,一边哑着声音轻喘道:“别出声。” 孟佳妩一愣,哑着声音也笑了,“忍不了了?” 江卓宁还来不及说话,她突然弓起身子,轻轻地蹭了他两下。 暧昧至极。 江卓宁探手过去拿安全套。 还没碰上,孟佳妩一侧身,拿在自己的手中。 那只手伸进了被子里。 一方空间里,沉默蔓延,江卓宁额头出了一层汗,随后,抱紧了孟佳妩。 可—— 很快,他突然咬着牙翻个身,平躺在孟佳妩身侧了。 孟佳妩一愣,一只手撑着脸侧看他,咬唇迟疑道:“怎么了啊?” 江卓宁安静了颇长一会时间,将手中滑腻的东西直接扔到了地毯上,攥着手指道:“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孟佳妩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江卓宁哼笑了一声,带着丝古怪。 他没有过经历,当然非常敏感了。 刚才拿着东西指尖摸了两下,便晓得是划破了的,自然想到先前就开封了。 可……为什么呢? 边上的孟佳妩抿着唇,没说话。 江卓宁安静了半晌,低声问,“你想怀孕?” “没有。”孟佳妩直接否认,“可能是刚才被指甲划了一下,我没注意。” “指甲划了一下?”江卓宁呵呵笑一声,闭着眼睛。 孟佳妩看着他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江卓宁没有说那东西被人划破了,就算问出想怀孕这么一句话,那也不一定是一道小口啊,还可能一个小孔呢。 她就这样直接说漏嘴了。 孟佳妩看着他昏暗里冷淡的侧脸,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知怎的,她竟然在江卓宁脸上,看到了一丝类似于哀伤的情绪。 让她觉得恐慌。 好像自己做了多让他失望的事情一样。 江卓宁没看他,平躺了一会,侧身背朝她,语调平静道:“很晚了,睡觉吧。” “我迫不得已。”孟佳妩看着他后脑勺,咬唇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想留住你而已,只要我怀孕,肯定就能留住你了。” “你想过要个孩子的后果吗?”江卓宁淡声问。 “……”孟佳妩一愣,半晌,低声道,“其实也不一定非得生下来。” “所以说,怀孕只是一种手段?” “不是。” “孟佳妩,你真可怕。”江卓宁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了下来。 他不想交流了。 刚才的满腔冲动急躁,在这个意外状况之后,完全冷却成了一块冰,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开始对孟佳妩的认识,好像就有偏差。 他最初在意她,是在学校情人坡那一次。 姜衿出事,他喊着让孟佳妩外面等着,孟佳妩不依,非要和他一起。 这一起,就相当于甘苦与共了。 他觉得感动,这个女孩,纵然任性骄纵、纵然不可理喻,心地其实还是挺善良的,放在一般女孩,早就吓哭了也说不定。 可,眼下想想,她不离开,就像她所说的,因为爱。 她爱他,所以留下来陪他。 同样—— 她爱他,所以两次设计他,一次留住他的心,一次想留住他的人。 她哪里顾及过被设计人的感受呢,这么自私。 江卓宁深吸一口气,睁着眼睛看窗帘,半晌,又直接闭上了眼睛,控制着情绪。 孟佳妩从背后抱紧了他,也没说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还有点糊涂,尤其江卓宁竟然说她可怕,可他已经知道她的家庭环境了,他为何不理解她,她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从小到大,遇到事情她都是这样的,利己,在这一点之外,再无其他。 想留下他,有错吗? 爱他,有错吗? 孟佳妩将脸颊贴在他背上,可,一整晚,江卓宁都没有转过身来。 —— 翌日,清晨。 江卓宁五点半就醒了。 他从小就有晨跑锻炼的习惯,生物钟早已经形成了。 一到点,就基本睡不着了。 身侧孟佳妩睡得正香,平躺着,很安静,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让人不忍心打扰。 江卓宁也就没有打扰她了,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拿过她手机,调了一个早上八点的闹钟,洗漱完,他就直接回了学校。 直奔操场,沿着环形跑道,开始跑步。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操场上零星地还有几个人,他一抬眸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姜衿了。 姜衿是为了锻炼身体。 她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眼下康复了,自然就很注重锻炼。 大清早地,也没有戴假发,一条水洗白的牛仔裤配着浅蓝色宽松衬衫,穿了球鞋,就直接下楼,沿着操场开始跑步了。 车祸后,她右边耳朵其实已经听不见了,偶尔有嗡嗡声响而已。 跑起步来迎风,是有点不好受的。 因而她跑得很慢,真的慢,就像丈量跑道一样,看着就让人非常着急。 江卓宁很快跑到她边上了,低声问,“你不舒服?” “什么?”姜衿没听清。 一侧头看见当真是他,又愣一下,发问道:“你昨晚没和孟佳妩在一起?” “在一起。”江卓宁声音淡淡。 姜衿点点头,抿着唇笑了笑,抬眸往身后看一眼,“她怎么没来呢?” 江卓宁也一笑,“已经很久没来了。” 姜衿前面一直休学,并不晓得,这学期开始,孟佳妩已经很少跟着江卓宁晨跑了。 一来两个人前段时间感情非常稳定,二来孟佳妩一向喜欢睡懒觉,时间一长,晨跑就下楼越来越晚了,江卓宁等不及她,渐渐地,也就不等了。 就连最基本的时间观念上,两个人坚持都不同。 江卓宁坚持早到,底线是从不迟到,孟佳妩是习惯性迟到,经常性不到。 两个人因为按时上课都辩论过好几次,结果呢,各有各的观点,江卓宁觉得行为散漫实在不尊重课堂,孟佳妩觉得屁大点事也需要上纲上线呀。 最终—— 也就默契地不说了。 江卓宁淡淡想着,跑步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一阵风似的,从姜衿边上就走了。 姜衿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步子,很慢,算得上跑道上最慢的速度了。 早起跑步是有好处的,锻炼身体是一方面,另外更重要的,似乎能让人思维清晰地想通很多事情。 她边跑边想,没一会,江卓宁又跑到她边上了。 觉得她简直像一只乌龟。 这速度,和印象里姜衿跑步的速度完全不一样的。 江卓宁放缓了脚步,问她,“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回去休息比较好。” 姜衿的体质他一清二楚,瓷娃娃似的,碰一下都会受伤,性格他也清楚,很多时候看上去平静淡然,事实上,骨子里不是一般的倔。 指不定就强撑着爬起来晨跑了。 他跑了好几圈,出了点汗,说起话声音低。 姜衿没听清。 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征询道:“你是不是让我回去休息?” “嗯。”江卓宁古怪地看着她。 姜衿察觉到他神色间的疑惑了,略微想想,坦然道:“车祸以后右边耳朵听力不太好。” 这样子,像是听力不好吗? 感觉起来,好像根本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右耳……失聪了? 江卓宁突然想到,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淡笑道:“抱歉,我事先不知道。” “没事。”姜衿摇摇头笑一下,也不跑了,停下步子道,“牙有点疼,我不跑了,回去了。” “嗯。”江卓宁看着她离开了。 天已经亮了,他沿着跑道继续跑了一圈,才慢慢停下。 操场上暂时没人了。 视线环顾一周,他抬步回了宿舍。 早上七点多,宿舍里几个男生都没有醒。 他带了钥匙直接开门,坐到自己椅子上,动作不算大,却也惊醒了对面床的一个男生。 许辉偏头看他一眼,促狭道:“你昨晚和孟佳妩住外面?” “嗯。”江卓宁声音很淡。 他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许辉对孟佳妩不自觉的过度关注。 想起来有点烦。 最初起因估计得从上个学期最开始说起,选修课上,孟佳妩为了刺激他,故意握了许辉的手,让他教一下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那以后,许辉的视线就时常停在她身上了。 算不上觊觎吧,顶多是默默关注。 可这种默默关注,却是因为他女朋友一个随意性挑逗的行为引发的。 他能怎么做? 一直装不知道而已。 许辉却不晓得他已经感觉到了,状若随意笑着道:“你们这进展还挺出人意料的。” 江卓宁扯了毛巾,目光明亮地看他一眼,没说话,笑了笑,直接抬步朝宿舍外走去了,去洗漱。 那眼神? 许辉看着他背影愣一下,觉得他莫非洞察了? 江卓宁这个人吧,在同龄人之中,完全是鹤立鸡群的,时常被仰望的那一种,除去孟佳妩的事情,他实在有超乎同龄人的理智冷静的一面,哪里像个学生。 学什么新闻呢,感觉起来就直接学习法律就好了嘛。 许辉随意想想,又扯了被子预备睡个回笼觉。 江卓宁抿着薄唇到了水房。 还早,里面就一个人,他还认识,七班那个班长,杨阳。 杨阳正刷牙呢,一侧头看见他,动作都快了一些,漱了口笑道:“江卓宁。” “早。”江卓宁淡笑一下。 “早。”杨阳扯毛巾擦了嘴,开门见山道,“你那个考雅思的笔记,能借我用用吗?” 江卓宁愣一下,“你也申请交换生?” “是啊,我英语不好。”杨阳无奈地说了一句。 江卓宁点点头,“一会过来我们宿舍拿。” “行。”杨阳爽快地笑了一下,拿着毛巾出水房了。 江卓宁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全院就两个名额,艺术生那边,姜衿好像也在准备了,杨阳现今也准备,总不可能是为了和她一起过去上学,算竞争关系了,让他有点意外。 毕竟—— 杨阳剃光头的事情在院里都闹了笑话。 其他男生听说他睡觉口香糖弄了一头,只觉得好笑。 他却不以为然。 主要时间太巧了。 他剃光头的时间和姜衿回校上学的时间太巧了,再仔细想想杨阳平时对姜衿的关照,他都晓得那一定不是什么巧合了。 很明显,杨阳喜欢姜衿。 江卓宁洗漱完,再回宿舍,没一会杨阳就来了。 他将笔记本递给他,状若随意地提醒道:“姜衿好像也要申请交换生。” “你怎么知道的?”杨阳一愣。 “上次一起上选修课,听她说也有想法,应该是吧。”江卓宁声音很淡,就和说起天气一般。 “这样?”杨阳拿着他笔记本翻看两下,笑着道,“谢了。” “不客气。” 杨阳点点头,转身出了他们宿舍。 没一会,就到了上课时间。 他迟到了一会,抬眸环视一周,直接抬步,坐到了姜衿边上去了。 她们宿舍六个人,也就李敏和姜衿两个人来上课了,选了前面靠右边的位置坐着呢。 杨阳一坐下,就拿出江卓宁的笔记了。 姜衿就在他右手边,一垂眸自然就看见了,笑着问,“你也申请了交换生啊?” “就有那个想法而已,先借江卓宁笔记本瞅瞅。” “他笔记做挺好的。”姜衿点点头,看上去挺赞同他这个举动。 “你看过了?”杨阳意外道。 “没有,就上次瞟了一眼。”姜衿实话实说。 “我早上借笔记的时候,他说你也预备申请这个呢。” “嗯,”姜衿咬着笔帽小声道,“和你比起来我好像逊色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英语不怎么样,考雅思估计挺危险的。” 杨阳点点头,将笔记本推到她眼前了,“那大神的笔记本先借你用。” 姜衿:“……” 她怎么就没想到,应该借江卓宁笔记本瞅瞅呢? 据说—— 上学期期末,他各科笔记本都被班上学生复印成考试宝典了。 可,她有点不好意思。 他们后面几个班总共也才一个名额呢,眼下四月,距离考试也就剩下两个月时间了,挺紧张。 姜衿也就没要了,笑着道:“不用了,你先看吧,过几天我再借来看看。” “那这个给你。”杨阳又拿出一本复印册,放到了她眼前。 姜衿低头一看,可不就江卓宁的笔记本复印版吗? 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杨阳看她笑,也倏然开心了,乐呵道:“这本就给你了,我回头给自己再复印一本,谁都不耽误。” “那谢谢了,多少钱,我给你。”姜衿连忙道。 “没多少钱,客气什么啊。”杨阳没好气说一句,看上去还有点不悦。 姜衿也就不坚持了,拿了江卓宁的笔记复印册。 翻看了半节课,感觉起来,好不容易在大学里产生的那一点优越感,全部烟消云散了。 和江卓宁一比,她就像个渣。 这比较,主要体现在归纳总结的条理性和举一反三的延伸性上,让她这种看见英语就无从入手的一类人,都能豁然开朗了。 要不怎么说学神呢? 一学期而已,在学院学生眼里,江卓宁已经是超越学霸的存在了。 男生那边说起他,直接就“大神、大神”地称呼,推崇拥戴不言而喻。 姜衿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毕竟—— 她专业课成绩领先,也就英语一直算不上优秀。 上学期已经花了挺长时间了,勉强进步着,感觉起来自然是挺郁闷的。 她和江卓宁不在一个班,必修课重叠很少,他们班学生,自然不可能见识到江卓宁的笔记了,她就随意看那么一眼,先前也根本没想着借来学习。 杨阳倒是帮了她挺大一个忙,姜衿都觉得感激了。 一上午,心情很好。 下课和李敏一起吃了饭,哼着歌回宿舍了。 她们早上三节课,两个人回到宿舍还不到十一点钟呢。 其他几个人早上都没去教室,也都在宿舍。 童桐坐在椅子上,给以往中学的老师同学打电话,联系电话采访的事情,孟佳妩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在椅子上发呆,楚婧宜在睡觉,王绫戴着耳机坐在床上看视频。 眼见她们俩回来,童桐最先问道:“老师没点名吧?” “没。”李敏笑着应了一声。 童桐松口气,又和电话里同学说了两句,挂断了。 姜衿将书本放在椅子上,看了孟佳妩一眼,发问道:“早饭吃了没?” “没胃口。”孟佳妩淡淡道。 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姜衿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类似于愁闷迷茫的情绪,略微想了想,又问道:“又遇到什么事了这是?”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 姜衿转着眼珠子想想,第一时间就想歪了。 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 傻呀,她分明知道孟佳妩昨晚和江卓宁在一起,还问来问去的。 那种事,谁好意思天天挂在嘴上。 姜衿也就不问了。 转身开了自己电脑,点开了文档。 边上—— 童桐打完电话后,拿了一盒开水烫过的牛奶放在了孟佳妩的桌上,小心笑道:“你喝这个吧。早上不吃饭最伤身了,不行的。” 孟佳妩挑眉看了她一眼,蹙紧了眉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人好端端拿牛奶给自己,安的什么心思? 牛奶有问题? 孟佳妩一垂眸,目光又落在那盒完好的牛奶上面,若有所思。 童桐眼见她没说话,抓着头发笑一下,又道:“就我和老太太那个事,准备打官司了,一会可能有律师和记者过来咱们宿舍,就问话,你……” “想让我帮你说好话?”孟佳妩了然,挑眉笑了一下。 童桐脸色微变,有点尴尬了,咬唇道:“也不用说什么,就要是记者问你话,你配合着回答一下就行了,不用刻意帮我。” 别捣乱就行了。 这句言外之意,童桐不敢说出来,孟佳妩却听得明白。 嗤笑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反驳。 童桐求助地看了一眼姜衿。 姜衿都觉得头大,看着孟佳妩,尽可能自然地笑了笑,朝童桐道:“你别想太多了,这人就嘴巴厉害点,心地又不坏,配合回答记者两个问题嘛,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配合就是嘴巴毒心地坏? 这句言外之意,童桐不怎么察觉,孟佳妩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也不说话,她就盯着姜衿看。 姜衿也看着她,半晌,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孟佳妩一愣,心情却莫名其妙转好一些,朝童桐道:“抱歉,我没你想的那么恶毒。” 童桐松一口气,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 好吧,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担心。 “你什么意思我不关心。”孟佳妩将桌上的牛奶塞给她,“我不吃别人东西。” 童桐拿着牛奶一脸犯难,也不好再求助姜衿了,硬着头皮又道:“我其实真有事情要麻烦你的,一会我爸妈应该也会过来,就……” 她一张脸都皱了起来,纠结半晌,眼看着孟佳妩简直快失去耐心了,连忙快语道:“我爸妈要来,肯定话很多,吵得你们都没办法睡觉了,别嫌他们烦啊,有意见拜托也别表现出来,我事后请你们一起吃饭。主要我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他们性子也都挺急躁的。” 她一口气说完,宿舍里都顿时安静了。 童桐主要是对孟佳妩说,话音落地,眼巴巴地看着她。 孟佳妩也看着她,半晌,唇角扬起了一道弧,一字一顿道:“我中午不在。” 话音落地,她扯了包直接扭头走了。 童桐一脸沮丧。 姜衿也不敲键盘了,看她一眼,扯了自己的包,直接追了出去。 在宿舍楼下追上孟佳妩了。 她背好包快步走到她边上去,一脸轻松道:“是不是出去吃饭,一起呗。” 孟佳妩看她一眼,“你缺心眼啊?” “你才缺心眼呢。”姜衿直接踢她一脚,撇嘴道,“我以前觉得我这人挺不会说话的吧,啧,现在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你好好说两句话能死啊,句句都带刺,有必要吗?” “她以为她是哪根葱啊,我犯得着针对她吗?”孟佳妩嗤笑道,“又害怕我在律师面前乱说,又害怕我不给记者面子,又觉得我可能会让她爸妈难看,呵呵,这不是被害妄想症是什么?” 姜衿:“……” 半晌,撇撇嘴又道:“也不能怪人家,本来人家每次说话你都要针对的。” 孟佳妩愣一下,没好气道:“你到底帮我还是帮她?!” “我帮理。”姜衿不假思索。 孟佳妩定睛看她一眼,冷不丁抑郁道:“你这人怎么有时候和江卓宁一样讨厌?” 姜衿略微想想,一本正经道:“要不然你又爱他又喜欢我呢,这说明你欣赏的人就是这样的,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 孟佳妩:“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厚脸皮?” 姜衿嘿嘿一笑,“现在也不晚啊。” 孟佳妩一拳拳都打在棉花上,半晌,没好气看她一眼,懒得争辩了。 她嘴巴毒,可姜衿一贯不按常理出牌。 有时候感觉说话挺没有底线的,有时候又好像到处都是雷区,一点就着,你根本摸不准她下一刻就会出现什么样一个反应。 孟佳妩僵着脸往学校门口走。 姜衿看着她,半晌,状若随意道:“你昨晚和江卓宁,嗯,几次?” 她当真挺好奇的,这人看上去劳累成这样。 孟佳妩脸色铁青地看她一眼,慢慢道:“一整晚。” 姜衿:“……” 又是一整晚,这人,都不会疼吗? 怎么想就怎么问了,她一手扯着背包带,好奇道:“不疼吗?” “你很疼?”孟佳妩挑眉。 姜衿一张脸顿时红透了,支支吾吾道:“嗯,每次都挺疼的,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受不了,怎么办,有没有办法缓解?” 孟佳妩一愣,“晏少卿在床上很禽兽啊,你不会让他温柔一点。” 姜衿:“……” 晏医生,他感觉起来好像已经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 前面时间很长啊。 姜衿抿唇思索了一下。 孟佳妩看着她,半晌,若有所思道:“可能你们年龄差距有点大吧,就他那身高,有没有一八五?” “不知道。”姜衿实话实说。 孟佳妩看她一眼,“你这问题我也爱莫能助了,多做做就好了。” 姜衿:“……” 好吧,这问了等于没问。 对她的心事一点帮助也都没有。 姜衿叹口气,转移话题道:“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不是刚和李敏吃过饭?” “那是早饭,现在不是吃午饭嘛。”姜衿一脸无辜,黑亮的眼睛瞅着她。 孟佳妩:“……” 这人一向挺能吃的,她怎么就忘了。 孟佳妩无语地想了想,两个人去了学校外面生意挺好一家鸡公煲。 慢吞吞地吃了午饭。 再回去,记者和律师已经来了又走了,甚至,童桐也跟着几人走了,没在宿舍。 姜衿松了一口气,坐了一会,扯着孟佳妩去上了选修课。 上完课再回来,临近五点。 宿舍里很安静。 楚婧宜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王绫在对着镜子化妆。 一会赵钦过来接她,电话里根本没提到楚婧宜,她心情当然不错了,一边化妆,一边还轻声地哼着歌,完全无视楚婧宜的冷脸。 楚婧宜指甲都快陷进手心里,看着她,简直气得半死。 强迫冷静了几分钟,她对着镜子抹了点唇彩。 慢慢地静下心来。 没一会,赵钦就打了电话了。 王绫穿着一件挺飘逸的蝙蝠袖雪纺上衣,蝴蝶一样地飘了出去。 楚婧宜拎了包,跟着她出去,两个人一起到了车边。 王绫还没说话,赵钦就愣了一下,淡笑道:“楚小姐,我是专程过来接王小姐的。” 神色非常客气,却毫无热络。 顾启云这私人助理就和他那个人一样一样的,待人接物很有分寸,很容易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可深入接触了,楚婧宜便能感觉到,人家压根没将她当成一号人物。 王绫抿着唇浅笑了起来。 楚婧宜压根不看她,朝着赵钦淡声道:“我知道你过来接她,刚好,你将我放在半路上就行,昨晚在杂志上看到卡兰林雅出了挺漂亮一条项链,珠宝行应该有吧,我过去看看。” 说是看,其实不就是想要么? 赵钦自然明白她言外之意,略微想一下,点头道:“那好。” 毕竟—— 眼下楚婧宜还是顾启云的女人呢? 老板都说了,看上什么衣服鞋子包包首饰统统找他,他能不答应吗? 不过—— 和以往那些女人比,楚婧宜并不算大手大脚,找他的次数有限,现在这搭车都要去算怎么回事儿? 赵钦不动声色看了王绫一眼,自然了然了。 女人勾心斗角这些,他这几年见得多了,也懒得管,请两人一起上车了。 半路上放下了楚婧宜,带着王绫去了一家私房菜馆。 顾启云和孟婉清已经到了。 老板还没有上菜,小丫头倒好,坐在顾启云怀里,低着头啃鸡腿呢,肯德基外卖袋就扔在手边,边上还放着薯条和番茄酱。 “顾总好。”王绫淡笑着问候了一声。 顾启云抬眸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过来坐吧。” 王绫穿了一件蝙蝠袖短款雪纺上衣,下面配着紧身牛仔裤和五公分左右的高跟鞋,倒是显得腿型细长好看了,柔顺的披肩发也没有扎起来,应该是刚洗过,走到跟前,他就闻到了一阵洗发水的清香。 有点意思了。 顾启云抬眸看一眼赵钦,淡笑道:“让老板把我那瓶红酒拿过来。” “好的。”赵钦转身就走了。 王绫愣一下,看着他轻声道:“顾总,我不喝酒的。” “嗯。”顾启云一笑,“我喝。” 王绫就有点尴尬了,看一眼孟婉清,笑眯眯道:“婉清一天吃几个鸡腿呀?” “两个。”孟婉清抬眸就看见楚婧宜没来,自然开心,伸出胖乎乎两根手指,朝她比了一个“二”,歪头道:“每天中午一个,下午一个。” 她鼓着腮帮子的样子也着实可爱,王绫忍不住扑哧笑一声。 孟婉清手一扬,手里的鸡腿就敲在顾启云唇角了,瞪圆眼睛道:“吃不下了怎么办,我要吃薯条了。” “吃不下以后就不许要了。”顾启云拿着餐巾纸捏了骨头扔掉,捏着她脸蛋道,“不是要减肥吗?你看你这几天又胖了,脸上都是肉。” “你说小孩子胖乎乎就很可爱嘛。”孟婉清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抬手将薯条挥到一边去,也不吃了。 顾启云:“……” 他没说什么啊,这小祖宗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他哪里知道,又胖了,这三个字实在不怎么好听。 姑娘家介意,小姑娘家也介意啊。 尤其他还当着瘦瘦的,打扮的美美的王绫的面,说人家胖,小孩子也有自尊的。 孟婉清鼓着腮帮子瞪着薯条,闹脾气。 一方空间气氛顿时就不好了。 王绫还没回过神呢,顾启云就抬了手指,将薯条重新拨回来,笑着哄道:“本来就很可爱,顾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不吃,我要减肥。”孟婉清坚持己见。 顾启云简直欲哭无泪,捏捏她脸蛋道:“减肥了捏起来可就没这么舒服了。” 孟婉清看他一眼,转着眼珠儿,沉思。 半晌,妥协道:“那你和我一起吃,你一根,我一根。” 顾启云失笑,“乖乖的别闹。” “你陪我一起吃啊。”孟婉清油乎乎的手指就扯上他西装外套,一脸不满。 顾启云一垂眸,就看到自己无法直视的外套了,抬手在眉心按了按,又扯了张纸巾,先给她擦起手来。 ------题外话------ 呼呼,阿锦来了么么哒。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月初的票票特别珍贵呀,亲们有了千万别攒着,支持阿锦么么哒。 再继续求征文投票,这个进行到十五号,都别嫌我烦呀。 【书院年度人气作品票选】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 亲爱的们请把珍贵的一票投给咱们的《豪门暖媳》,么么哒,爱你,感谢! 电脑版520小说首页上方那个公告处也可以进去,登陆账号投票给阿锦的《豪门暖媳》,方位大概在倒数第四排最末哈,求支持么么哒。 146:回家去住【求月票】 孟婉清乖乖地摊开手。 顾启云帮着她仔细地擦了手,小丫头又直接抬眸拿手摸薯条了,一转头就往他嘴里塞,手劲不小,拳头简直能将他脑袋挥到后面去。 顾启云只得张了嘴,任由她折腾。 孟婉清已经吃饱了,眼见他配合,半包薯条就全部喂给了他。 到最后—— 顾启云着实有点无奈,孟婉清突然道:“不喂了,我要去洗手间。” 闻言,顾启云长舒一口气。 将她放到地面上,朝着王绫道:“出门左转就是,你陪这丫头去一下。” “走吧,姐姐带你去。”王绫可算是看明白了孟婉清在他跟前的重要性,自然乐意,站起身,直接朝着孟婉清伸出一只手,去牵她。 孟婉清没牵她的手,飞快地就跑了出去。 王绫一愣,紧追而出。 顾启云眼看两人出了门,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就伸到身前了,解开衣扣,直接脱了外套扔到一边椅子背上去,嫌弃得不得了。 自从养了这淘气丫头,他衣服都扔的越发勤快了。 顾启云勾唇想想,忍不住哼笑一声,抬手将领带扯松一些,神色散漫地靠在了椅背上。 赵钦适时凑过来,轻声道:“楚小姐刚才在珠宝行拿了条项链。” “这些事不用给我报备。”顾启云漫不经心。 赵钦干笑一声,“她跟您挺长时间了。” 按着顾启云的习惯,能跟着他小半年的女人都算挺少见的。 人总是贪婪的。 以往那些女人,跟着他半年,基本上都费尽心思想要当顾太太了,从这一点来看,楚婧宜着实嫩了些,或者说,单纯。 到底还是个大一学生。 赵钦胡乱想着,就看见顾启云挑眉而笑,“怎么,你有意见?” “……”赵钦看他一眼,淡笑,“没。” 他能有什么意见? 他就是觉得自己这老板从来不会同时间脚踩两只船,眼下出现一个王绫,保不齐楚婧宜就成旧人了。 可—— 难不成他其实想多了? 自己这老板,对王绫并没什么意思? 也对,按着他挑剔的眼光,王绫这样的,还是有些不够瞧。 不至于饥不择食。 顾启云自然没看上王绫,所谓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换换清粥小菜也不错这样的说法,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王绫就相当于那一道清粥小菜了。 与其要她,还不如继续和楚婧宜呢。 楚婧宜漂亮,尤其一头秀发和修长笔直两条腿,在整个娱乐圈都没几个人比她更完美了,而她那些欲拒还迎的手段,在他看来也稚嫩的很,不仅稚嫩,还好笑。 顾启云胡思乱想着,边上看手机的赵钦突然愣一下,下意识道:“老板。” 他声音古怪,顾启云抬眸看了他一眼。 赵钦将手机直接递到他眼前,压低声音道:“刚刚曝光的。” “哦?” 顾启云低头看一眼,神色一愣。 手机屏幕里—— 两男一女*纠缠的艳照非常清晰,尤其女人。 男人打着马赛克完全看不清正脸,面色酡红的女人却是毫无遮掩。 而这女人,正是王绫。 顾启云都愣了,“怎么回事?” “这不是刚发现?已经上热搜了。”赵钦解释。 “呵。”顾启云看他一眼,突然哼笑道,“小瞧她了,还有这等本事。” 赵钦一愣,半晌反应过来,自己这老板话里的那个“她”大抵是楚婧宜了,可他这语气神色,倒是让他越发看不懂了。 赵钦正寻思,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个人。 王绫到底年纪小,一进门脸上就带了泪,楚楚可怜道:“顾总。” 看样子是知道艳照的事情了。 顾启云随意想想,看见她后面孟婉清也跟进来,心安了,抬手将她招呼到自己跟前。 孟婉清靠在他腿边,抿着唇看了王绫一眼,小声嘀咕道:“她刚才接了个电话突然就哭了,和我没关系,不是我弄哭她的。” 顾启云抬手揉揉她头发,低笑道:“没人怪你。” “唔。”孟婉清鼓着腮帮子靠进他怀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王绫。 王绫是被李敏打电话通知的,看到照片那一瞬间已经崩溃了,她一直觉得她无比屈辱那件事是楚婧宜的手笔,可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眼下楚婧宜算是已经踏进了娱乐圈,平面广告和商品代言都接了好几个,又有国民校花这样的光环加身,条件当然比她好许多,突然有了顾启云这么一个机会,她当然想尽快抓住。 只可惜,她并不了解顾启云,太心急了。 她更没想到,楚婧宜竟然留了这么一手算计她。 先是引她入行给她甜头,给了甜头之后再设陷阱让她跳,拿了她照片还不动声色,不承认不说,后面很长一段时间还能和她和平相处。 现在—— 分明是要直接毁了她? 就因为她可能搭上顾启云吗? 王绫整个身子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她非要让顾启云明白,楚婧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蛇蝎美人。 这样想着,她就泪如雨下哭诉道:“烦劳顾总帮帮我。” “照片的事?”顾启云很淡定。 “是楚婧宜。”王绫边喘边道,“肯定是她,她先前害我被,被……” 王绫抖着肩膀说半天,愣是说不出来,话锋一转又道,“眼下知道您单独请我吃饭了,她就不满了,曝光了那些照片对付我,我们朋友一场,她竟然这么对付我。” “朋友一场?”顾启云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玩味一下,并没发表意见。 “您帮帮我吧。”王绫眼见他神色凉薄散漫,一时间竟是有点懵了,扑腾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了。 孟婉清被吓了一跳。 顾启云也不悦了,蹙眉道:“你先起来。” “帮帮我。”王绫哭求。 “赵钦!”顾启云直接侧头看一眼赵钦,眉心紧蹙。 赵钦连忙扶起了王绫,劝慰道:“有话好好说,别跪来跪去的,我们顾总不兴这一套。” “帮帮我。”王绫看着稳坐在椅子上的顾启云,一时间心里竟是完全六神无主了,她原本觉得顾启云和善可亲,可眼下,却觉得这人非同一般的冰冷无情。 怎么会这样呢? 她正胡乱想着,一垂眸就看到眸光澄净的孟婉清了。 是了,她还有孟婉清呢。 王绫泪光楚楚地对上她眼睛,哽咽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实在太可怜了。 孟婉清年龄小,当然不忍心了,仰头看着顾启云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声音软糯道:“顾叔叔你帮帮她吧,她看上去好可怜的。” 顾启云脸色微变,看着她清亮漆黑的眼睛,没说话。 孟婉清摇着他手臂,“好不好嘛,帮帮她,你帮帮她,她都哭了。” 她哭不哭,其实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顾启云抿着薄唇,抬眸又看了王绫一眼。 楚婧宜各方面条件都比她好,再怎么,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害她。 女人之间勾心斗角的这些事和男人商场厮杀也没什么区别,成王败寇而已。 他其实懒得管。 可—— 这王绫倒也聪明,知道利用婉清让他点头呢。 小丫头不谙世事,干净无邪得就像一张白纸,她提出的请求,他怎么能舍得拒绝呢? 顾启云点点头,朝赵钦道:“让老板上菜。” “好的。”赵钦转身走了。 王绫哽咽着看他,还有点难以置信,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胃口吃饭。 顾启云却淡然若素,抬眼看她,指了指位置道:“坐。” 王绫乖乖地坐了回去。 一顿饭,在诡异又沉默的气氛中吃完了。 赵钦送王绫回去的时候,顾启云抬抬手,在他耳边叮咛了一句话。 赵钦一愣,低头道:“知道了。” 王绫还有些愁闷,小心翼翼地看了顾启云一眼,犹豫道:“顾总,网上照片的事情……” “已经有人处理了。” 王绫一愣,“谢谢您。” 顾启云点点头,牵着孟婉清转身走了。 —— 晚上十点多。 顾宅。 哄了孟婉清睡着,顾启云下了楼,在大厅里看晚间新闻。 没一会,赵钦领着楚婧宜进来了。 先前顾启云叮咛赵钦的,正是让他在送了王绫之后,顺带打个电话接了楚婧宜过来。 对他这异常举动,赵钦已经看不明白了。 眼看他眯着眼睛靠在沙发上,便抬步到了他跟前,低声道:“老板,楚小姐过来了。” “嗯。”顾启云睁开眼,“你回吧。” 赵钦:“……” 这意思,要留下楚婧宜在这里过夜了? 可真是前所未有。 赵钦收回心神,点头道:“好。” 话音落地就走了。 顾启云抬眸睨了楚婧宜一眼,在自己手边的沙发上拍了拍,勾唇道:“过来坐。” “顾总。”楚婧宜抿着唇,还有点忐忑。 那些照片是她一气之下放上网的不错,说白了,还不是因为知道顾启云的习惯吗,王绫那样不干净的,他怎么可能多看一眼呢。 可她没想到,那些照片在三个小时内就基本上消失了。 虽然照片带来的影响力还在发酵,网友可能还私藏了不少,可,这是不是顾启云的一个态度? 他帮王绫,意味着什么? 楚婧宜胡思乱想着,顾启云突然抬手掐了她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顾总我……”楚婧宜一时紧张起来。 顾启云定睛审视她一眼,指尖在她唇瓣上摩挲了两下,突然笑了,笑得风光霁月,晃人眼。 楚婧宜呆傻地看着他,就感觉到他突然收了手。 然后—— 他就听到那一句,“二楼左转第三个房间,洗了澡等我。” 楚婧宜:“……” 她如何不明白他这句话何意,可,为什么? 王绫的事情一句话也不问? 突然叫她过来,是为了那种事,她都有点不敢相信。 可—— 跟了好些日子,她也清楚,顾启云行为处事实在不是她能猜透的。 楚婧宜索性也不想了,点头道:“嗯。” 顾启云先上楼了。 去房间里看了孟婉清一眼,眼见她睡得香,也就安心了,在书房里待了一会,抽了一根烟。 想到自己最近的状态,若有所思。 白天所有时间基本被工作占据,工作之余,所有时间基本被孟婉清占据。 他应该是日子过得太刻板了,所以需求旺盛。 眼下—— 想到楚婧宜,还有点兴奋。 难不成应了那句老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孟婉清讨厌楚婧宜,楚婧宜因为她的缘故,不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眼前,说起来,好像一件私藏品,他要见她,就得哄骗孟婉清,和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这种隐秘感,让他觉得刺激了。 顾启云抬手腕看一眼时间,发现时间过的挺慢,不到十分钟呢。 想着客卧里的情况,他却不想等了,直接抬步过去。 楚婧宜还琢磨着他的心思,也没关门,洗澡的速度都非常慢,顾启云进门后,第一时间就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了,他抬眸看了过去。 也没犹豫,直接扭开浴室门了。 氤氲水汽里,窈窕婀娜的那道身影,第一时间让他眯了眼睛。 “啊。”楚婧宜尖叫一声,看着他回过神来,连忙扯了毛巾去捂着自己了。 这动作突然又好笑,顾启云也就笑了,家居服都没脱,直接抬步进了浴室,一把扯了她捂着自己的毛巾。 楚婧宜缩着身子往后退。 顾启云一只腿从她腿间挤过去,将她整个人压在了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顾总?”楚婧宜一只手揪着他衣领,说话跟断气似的。 “帮我脱了。”顾启云话音落地,直接埋头过去,从她湿漉漉的脖颈一直往下吻,连吻带咬,又咬又吻,很明显,兴致比平时还要好许多。 楚婧宜这方面所有的经历都来自于他,很快就被撩得难以忍受了。 跪在地板上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他了。 爱了,才能低下高傲的头颅,专心取悦他。 原来那句话也没有错的。 女人一旦失了身,就很难守住心,尤其,这男人优秀冷漠,让她琢磨让她害怕,偏偏,又拥有这么一张蛊惑人心,翩翩如玉的好皮囊。 他看上去有多么优雅绅士,私底下就有多么冷漠无情。 他喜欢女人,却吝啬感情。 这世界上,恐怕很难再有这么让人又爱又恨的男人了,遇上了,就好像劫难。 暧昧声响在浴室里萦绕了半个多小时。 顾启云随意地冲了冲,垂眸看一眼几近虚脱的楚婧宜,第一次,生出一点异样情绪,扯了浴巾,将她抱出了浴室,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转身去浴室,再回来,又扔了一条毛巾给她。 楚婧宜趴在床边擦着头发,顾启云裹了睡袍,坐在沙发上又抽了一根烟。 事后一根烟,算是他一个习惯。 楚婧宜擦了头发自己平复了一会,又踩了拖鞋回浴室,将头发吹干,披散着,也裹了浴袍出来。 站在床边略微想一下,也就重新躺了回去。 顾启云喜欢懂事的女人,她清楚。 等她躺回去,没一会,顾启云摁灭烟头,也上床了,破天荒地揽住她,一只手就从浴袍了伸了进去。 楚婧宜咬着唇看他。 顾启云的手指抚摸着她突出的脊椎骨,笑着掐了掐,“最近瘦了点。” “嗯。”楚婧宜柔顺地弓了弓身子。 顾启云眼眸一眯,“刚才不够?” 楚婧宜一张脸倏然泛红了,眼眸了溢满柔情,楚楚动人地看着他,她长得漂亮,灯光下这幅样子,实在美,像一幅西方油画。 窈窕的身子,硬生生展示出丰腴的肉感来。 顾启云一只手搓着她的脸,突然笑道:“别对我产生感情。” 楚婧宜眼眶里氤氲的水光突然落了下来,手臂抱紧他,呢喃道:“别对我这么残忍。” 顾启云抿着薄唇,扯开了她浴袍,一只手撩起她柔顺的长发,修长的手指从发间穿行而过,他甚至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一把揽起楚婧宜,让她坐在他身上。 很快,房间里就响起了她痛苦又欢愉的声音。 大床晃动着。 她黑亮柔顺的长发晃花了顾启云的眼睛。 温度都升高了,灼烫。 顾启云脸色紧绷,突然,就看到了床尾不远处小小的那道身影。 孟婉清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揉着眼睛看他,此刻迎上他视线里,怯怯开口道:“顾叔叔。” 楚婧宜发出痛苦的一声喊。 孟婉清看着两人,突然间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小脸上写满恐惧,咬紧下唇,飞快地跑开了。 “婉清!”顾启云一把推开了楚婧宜,扯过浴袍就追了出去。 孟婉清睡着了喜欢往顾启云怀里钻,可,晚上顾启云不在了,她挪着挪着,睡梦中就直接挪下床了,扑通一声掉在地毯上,自然就被摔醒了。 床头灯亮着,顾启云却不在。 她套了自己的小内裤,就出门找人了。 二楼空荡荡,很快,她就听到了痛苦的喊叫声。 然后—— 就看到了那么让她恐惧的一幕。 她太小,从未碰到过这样的画面,只觉得害怕。 她觉得顾启云太可怕了。 在黑暗里,就好像吃人的野兽一样,不然,为什么那个女人那么痛苦呢,感觉要死了似的。 她想逃跑了。 孟婉清光着脚,很快就跑到了楼梯口。 “婉清!”顾启云自然着急,哪里还有什么男欢女爱的心思,额头上汗水都冒了出来,眼见她下楼,更是蹙眉喊了一句。 孟婉清惊魂未定,转过身看他一眼。 顾启云大步朝着她方向走。 孟婉清一哆嗦,倒退一步,一脚踩空,“啊”一声,滚了下去。 顾启云浑身血液都凝固一秒,再回过神来,都不晓得怎么走路的,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在楼梯拐角蹲下身去,扶起了她。 所幸楼梯上铺着地毯,她滚下去没有太大危险,可—— 娇软的身子还是磕了好几处乌青,额头碰在了扶手上,都肿了一个包。 孟婉清只觉得眼冒金星,迷迷糊糊道:“顾叔叔。” “我在,我在这。”顾启云说着话,连忙抱着她站起来,小心翼翼问道,“疼不疼?哪里疼都告诉我,顾叔叔这就叫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孟婉清傻乎乎地看着他的脸。 眉眼间蓄满温柔焦急,神色关切,又是她喜欢信赖的那个顾叔叔了。 “头好疼。”孟婉清委屈地说了一句。 她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是不是一个梦,顾叔叔这么温柔爱笑的人,怎么会可怕呢。 “哪里疼?是不是额头疼?”顾启云一边问话,一边抱着她回了主卧,开了大灯,在灯光下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找了消肿药膏,先帮她抹上,只想着明天早上,再去医院给她做个全身检查。 孟婉清惊魂未定地靠在他怀里,半晌,突然道:“刚才那个女人是楚姐姐?” 她没看到楚婧宜的正脸,可,她对楚婧宜那一头长发还是极为熟悉的,却觉得很纳闷,她睡觉的时候,楚婧宜根本就没有来啊,怎么半夜突然出现在家里了? 顾启云悔得肠子都青了,事实上,他已经完全忘了楚婧宜还在家。 略微想想,他直接否认道:“不是。” “她的头发,看上去好像的。”孟婉清被撞了额头,小脑袋还有点晕,疑惑道,“还有啊,你干嘛那么欺负人,她都痛得要死掉了……” 顾启云抱着她放进被子里,摸着她脸蛋道:“那不是人,是一个妖怪,跑进来被我发现了,肯定要打死她。” “是吗?”孟婉清更糊涂了,“老师说这世上就没有妖怪的。” “比较少,她没见过。”顾启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小丫头这么天真无邪,他实在不忍心欺骗她,可,被她撞见这种事,他都没办法解释了。 他觉得羞愧。 刚才的那些激情冲动,早已经不知跑哪去了。 他懊恼又自责,也不曾想到,这么一个小意外,直接影响他接下来的人生了。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 这一夜,他自然小心陪着怀里的小丫头。 客卧的楚婧宜,一夜未眠。 她等了顾启云一夜,可,别说晚上了,就是大早上,她都根本没有见到顾启云。 赵钦七点钟就过来了,直接送她回云京大学。 楚婧宜刚进宿舍,就被唯一没去上课的王绫扯住了头发,两个人都牟足了劲,在宿舍里扭打了起来,一直过去很久,都没有停下。 王绫的照片被曝上网以后,在学校里轰动性不言而喻。 她还傻乎乎地回了学校。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躲在宿舍里,再也不敢出门了。 那些照片虽然因为顾启云的缘故一开始消失了个干净,可到底因为实在太劲爆了,影响力无法消退,王绫很快就被人肉了。 她跟着楚婧宜一起,这半年也接了好些平面模特的活,很容易被对号入座。 一着不慎,名声毁于一旦。 这事情,宿舍里一众人自然都晓得,都没办法安慰她。 早上去教室,也都默契地没叫她了。 可—— 王绫没去,姜衿等人在教室里都受到了不少关注。 早上后三节是学院选修课。 阶梯教室里坐了二百来号人,从她们几个进教室以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她们身上了。 孟佳妩觉得烦,抬眸搜寻了江卓宁,直接过去和他坐一起了,剩下的姜衿和童桐、李敏也习以为常,随意地找了连在一起的空位坐下。 姜衿看着摊开的书本,一直眉头紧蹙。 这几天事情太多了。 晏少卿那边出了晏平阳那一档子事,她很担心,宿舍里更是一直火药味弥漫,让她产生一种感觉,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宿舍都得炸了。 昨天晚上王绫的照片上了网,童桐的新闻也上了网。 想起来都让她心情复杂。 只因为—— 事态发展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 童桐律师帮她请的那几个记者都是知名网站的新闻记者,应该是事先拿了好处的,从新闻标题到新闻内容,都非常有引导性和煽动性。 不过半天时间而已,网上的言论已经一面倒了。 所有网民都在征讨老太太一家人,甚至出现了“死了活该”、“这年头好人不能做”、“倒打一耙的那些人都应该去死”,种种偏激言论。 童桐获得了很多网友的力挺和同情。 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可就是让她莫名地觉得不安。 毕竟眼下事情在胶着状态,老太太没醒,而那一家人又是那般难缠,一旦知道,怎么会善罢甘休。 姜衿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正抑郁,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一条短信。 “我可能暂时不住在花半里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过来送钥匙给你。”来自云舒。 不住了? 姜衿略微想想,回复道:“随时都可以。” “嗯,那好的。我搬了东西之后给你打电话。” “行。” 姜衿回复了一个字,因为在上课,也就没有多问了。 云舒和方淮已经结婚有一段时间,眼下要搬家,肯定是要住回家嘛,其实没什么好问的。 姜衿胡乱想想,收了手机。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她收拾了东西,和童桐、李敏一起下楼。 不曾想—— 几人刚出了教学楼,就看到迎面气势汹汹几个人。 姜衿一愣。 想什么来什么,迎面而来的就是老太太那几个不讲理的家人,眉眼间就带着戾气。 她刚蹙了眉,就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老太太儿子对视了。 “在那!”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大步流星地就走到了几人跟前,抬手就扯了童桐的胳膊,将她直接提起来离开地面,怒骂道,“小丫头片子有点本事,用记者来压老子!” 许是他的样子太凶神恶煞了,周围的学生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却因为已经下楼了,没几个同班学生,大多观望。 还有人拿出手机就拍视频了。 老太太家里有人气急败坏地过去抢手机,童桐抿着唇,突然抬腿直接踢到男人裆部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了。 眼下因为这件事,她父母被整得不得安生,日日待在云京,她也是,连正常的上课作息都受到了影响,做好事做到这种地步,除了她,也是没谁了。 那一个动作完全是不假思索做出的反应,还挺狠。 男人“啊”一声直接将她扔了出去。 童桐被摔在了坚硬的石板地面上,李敏一愣,连忙就跑过去扶她。 姜衿回过神来,就看见她鼻子磕出了血来。 怒火中烧,看着神色张狂几个人气急败坏道:“学校不是你们乱来的地方,我打电话报警了。” 这话一说完,她直接就掏出手机来。 手机直接飞了出去。 她一抬眸,迎面就扇过来一巴掌。 “小心。”边上一个男生实在看不下去,扯了她一把,就和男人对上了。 两个人体力差异大,男生很快挨了一拳。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有学生快跑去找学校警卫处了,好些学生直接将手里的包砸过去,和几个人打成了一团。 这过程就有人认出童桐了,编了标题,直接将视频传上微博了,顺手了昨天采访童桐的新闻网站,本来就成了热点的新闻,更是被炒到了白热化。 —— 四院,医生办公室。 余承乾趁着饭后时间刷微博,很快,就看到新传上网的视频了。 自然点开来看。 童桐的这件事博人眼球的点很多。 云京大学女学生、好人好事、碰瓷、云京郊区村民、老人昏迷不醒…… 这几个点凑一起,原本就很容易引人关注。 可——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了。 小师娘在视频里。 余承乾一愣,下意识急声道:“师父!” 晏少卿没听到。 明天在别的医院有个交流会,他正神色专注地写报告,肯定是心无旁骛。 余承乾也知道,起身到了他边上,又唤一声。 晏少卿抬眸看他一眼,“有事?” “不是我有事,是小师娘有事,她……”余承乾话音未落,晏少卿已经蹙了眉,古怪道,“她怎么了你怎么知道?” 这两人,私底下有联系? 余承乾:“……” 天呐,他第一次发现他们晏大教授关注点这么奇葩。 余承乾直接指着自己电脑道:“网上一个视频,你看看就知道了。” 晏少卿侧头看一眼他电脑,直接抬步过去,余承乾拔了耳机,直接给他放外音。 学生在现场拍的视频,里面声音自然很混乱,嘈杂得让晏少卿都紧紧蹙着眉,他的目光从中年男人身上再移到姜衿身上,脸色顿时就难看了。 这丫头,能不能更轴一点,遇到这种人不知道先顾好自己吗? 晏少卿视频都没看过,直接回到自己位子上收拾了东西,拿了外套拎了包就出去了。 一边走,一边给姜衿打电话。 无法接通。 他这才想起来,视频里姜衿的电话被摔了。 晏少卿冷着脸握紧了手机,加快脚步,一路出医院,取了车。 前往云京大学。 —— 学校里,闹剧已经结束了。 毕竟当时在饭点,下楼的学生算是挺多的。 人多力量大嘛,惹是生非的几个人根本没有占到便宜,被学生的背包砸的鼻青脸肿。 保卫处来人以后,将几人轰出了学校。 姜衿等人被辅导员叫去办公室安抚了一通,回宿舍了。 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孟佳妩知道的晚了些,在外面给姜衿带了午饭。 姜衿其实也没什么心情吃,只觉得烦。 打架的时候她和李敏也都被波及了,不知道谁的包混乱之中砸到她头上,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她额头都肿了好大一块。 李敏也没好多少,推搡中扑倒了地上,手背都被踩肿了。 打架这种事多半都是两败俱伤,因为老人那几个家人比她们还惨,学校也没好追究了。 可—— 这样一来,除了孟佳妩,她们宿舍五个人都挂了彩。 楚婧宜最严重。 她一晚上根本没睡,王绫又被逼到极致,连她头发都硬生生扯下了一撮。 实在太丢人了,两个人连医务室都不好意思去。 能不烦吗? 姜衿抬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觉得还有点热,索性连假发都直接扯掉了,蹙着眉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着她的想法,应该建议宿管给她们重新分配一下宿舍。 王绫和楚婧宜无法共处,孟佳妩和童桐无法共处,索性直接分开得了。 这样下去,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她一会想这,一会想那,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谁啊?”里面这情况,李敏都不好意思直接开门了。 “姜衿在不在宿舍?”外面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 宿管阿姨? 李敏一愣,起身开了门。 宿舍里平时不允许外人出入,家长填了有效信息勉强可以,单独的男性却肯定是不行的,因而,李敏看见宿管阿姨身后跟着一个男人,还狠狠愣了一下。 再反应过来,才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了。 晏少卿看她一眼,跟着宿管阿姨直接进门了。 姜衿看见他都愣了,站起身来。 晏少卿还没说话,宿管阿姨已经诧异地开口问,“你们宿舍这都怎么回事?” 姜衿她们在三楼,上午楚婧宜和王绫打架的时候周围宿舍都没人,自然没人晓得,后来学校里出事,宿管阿姨也还根本不知道,一进门发现五个人都挂了彩,能不意外? 一片安静,宿舍里没人说话。 晏少卿修长乌黑的眉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先前从没来过姜衿的宿舍,也就晓得她和孟佳妩在一个宿舍,此外,见过楚婧宜而已。 可眼下—— 昨天两个新闻他们办公室同仁都有说起。 弄半天,这两个新闻女主角还都在姜衿宿舍里? 一个王绫,一个童桐,嗯,再加上他原本就没什么好感的孟佳妩和楚婧宜。 啧,真是占齐了。 晏少卿的视线落在姜衿身上,没好气嗤一声,握了她手腕就往出走。 “晏哥哥……” 姜衿跟着他,很快就下了楼,气喘吁吁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怎么来了?”晏少卿脚步没停,头都没回,声音冷淡,“我要是不来,都不知道你们宿舍能人这么多!” 呃…… 姜衿只觉得尴尬,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去哪?” “你们辅导员办公室。” “找他干嘛?”姜衿连忙扯着他停下来,无奈道,“这些事也和辅导员没关系。” “学生的学习生活情况和他没关系,那什么和他有关系?”晏少卿反问。 姜衿:“……” “走吧,带路。”晏少卿直接揽了她的肩膀。 姜衿脸色难看又古怪。 干嘛啊,有什么事情都找辅导员,还是晏少卿帮她找,感觉起来,好像没长大似的。 姜衿低声道:“这些事我找他就可以了。” “你找没用。” “……”姜衿看他一眼,“你找他做什么啊?” “批准你回家住。”晏少卿淡声道。 姜衿:“学校里明确规定学生不能在校外留宿的。” 晏少卿看她一眼,“你情况特殊,大病初愈需要休养,宿舍环境不适合养病。” ------题外话------ 呼呼,阿锦来了么么哒。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月初的票票特别珍贵呀,亲们有了千万别攒着,支持阿锦么么哒。 再继续求征文投票,这个进行到十五号,都别嫌我烦呀。 【书院年度人气作品票选】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 亲爱的们请把珍贵的一票投给咱们的《豪门暖媳》,么么哒,爱你,感谢! 电脑版520小说首页上方那个公告处也可以进去,登陆账号投票给阿锦的《豪门暖媳》,方位大概在倒数第四排最末哈,求支持么么哒。 147:她的底线【求征文票】 宿舍环境不适合养病? 姜衿皱着鼻子,看着他干笑一声,“我早都已经没事了。” “哦?”晏少卿微微一挑眉,“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你有没有事或者说继续这样住下去会不会有事,还能有人比我更清楚?” “……”姜衿看着他,无言以对。 “走吧。”晏少卿又在她单薄的肩头拍了一下。 姜衿只得跟着他往前走,看上去还有点不是那么情愿的意思。 慢吞吞的,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半晌,一只手握成空拳抵着唇角,干咳一声,状若随意发问道:“怎么?莫非是不想每天都看见我?拉着个脸。” 姜衿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对啊! 她要是回家住,就可以每天晚上都和晏少卿在一起了。 卿卿我我什么的,不要太方便! 想到这—— 姜衿一张脸突然就红了,笑着反驳道:“不是。” “嗯。”晏少卿神色淡淡地点点头,叮咛道,“一会配合我说话。” “怎么配合?”姜衿好奇。 晏少卿言简意赅道:“见机行事。” 姜衿:“……” 这人就不能多说几个字么? 她也懒得问了,想到能和他回家住瞬间就豁然开朗了,好像四肢百骸都非常通畅,宿舍里现在那种情况,她的确也不想住了。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辅导员办公室。 杨阳也在。 一抬眸就看到晏少卿,辅导员张磊愣一下,站起身笑道:“晏先生。” “您好。”晏少卿浅笑着打了招呼。 两个人先前见过面,晏少卿因为秦宁省地震那件事在网上也有了曝光度,张磊对他印象很深,自然也一直记得他是姜衿男朋友的事情,打起招呼来都非常客气热情。 可—— 听到申请回家住的事情脸色马上变了。 张磊耸肩笑笑,一脸认真道:“是这样的,学校宿舍有明文规定,学生是不能在外留宿的。” 晏少卿认可地点点头,“嗯。” 张磊:“……” 姜衿咬着唇看了晏少卿一眼,只见他不紧不慢继续道:“可这丫头情况特殊,先前车祸出院以后急着上学,身体都还没恢复好,最近这几天喊着头疼,我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在家里休养略微合适些。” 头疼? 脑袋受伤可非同小可! 张磊顿时紧张起来,问姜衿,“身体不舒服?”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蜷了蜷,点头道:“嗯啊,不知道是不是车祸后遗症,这几天总觉得头疼,的确不怎么舒服。” “是不是你给自己压力太大了?”边上站着的杨阳都忍不住发问。 姜衿笑一下没说话。 晏少卿的目光在杨阳身上晃了一下,继续道:“我既是姜衿的丈夫,又是她主治医生,当然得为她的身体状况负责了。眼下她这种情况,继续住在宿舍里肯定不适合,学生宿舍是公共场所,睡个觉都可能被影响,可这丫头性子执拗,又不愿意休学休养,所以,您看……” 他淡笑着看了张磊一眼。 张磊将他的话在脑海里里过了一遍,半晌,古怪道:“丈夫?” “是。”晏少卿略略勾唇。 杨阳看一眼红着脸的姜衿,脱口而出,“你都结婚了啊?” 姜衿也不晓得晏少卿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个,小声道:“嗯,领了结婚证。” 领了证? 杨阳唇角扯出个不自然的笑,“恭喜啊。” “谢谢。”姜衿抿抿唇。 两个人莫名其妙就将话题扯远了,张磊干咳一嗓子,朝晏少卿道:“那行。这件事可以理解,毕竟情况特殊,我回头给院里和宿舍那边都说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劳烦您了。” “不客气。” 张磊和他说话很有压力,这压力,主要来自身高和气场。 按着年龄来说,他应该比晏少卿稍微年长一些些,可对上他,就是总觉得底气不足。 张磊目送两人出了办公室。 姜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了晏少卿一眼。 半晌,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笑什么?” “笑你啊,”姜衿乐得不行,“说话装得好正经,导员一下子就信了。” 什么叫装得好正经? 他本来就很正经,好不好? 晏少卿简直不想理她,抬步就出了教学楼。 姜衿连忙追上去,亲昵地挽上他胳膊,仰头问道:“不过你刚才说你是我主治医生就好了嘛,干嘛连我们的关系都说了。” 多不好意思啊? 晏少卿哼笑,“那个男生对你有意思?” “哪个?”姜衿不解,“杨阳?” “嗯。” “没有,他那人就那样,对谁都特别热情关心的。”姜衿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晏少卿:“呵呵。” 姜衿无语地看他一眼,抱紧他胳膊道:“真没有,你别想太多了。” 晏少卿抽回手臂了,脸色还有点僵。 姜衿讪讪道:“不至于吧,我就和他说了两句话嘛,你都不高兴,太小心眼了吧。” 晏少卿垂眸睨她一眼,略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没有不高兴。是你不停蹭来蹭去的,自己都不会觉得不舒服么?” 她蹭…… 姜衿一脸迷糊地对上他视线,等反应过来,咬唇直接走到前面去了。 她自己的身体变化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以前的内衣都穿不上了。 可—— 大白天的,他冷着一张脸说这种话,真得合适吗? 姜衿又羞又气,双手环抱挡了胸。 晏少卿很快走到她边上了,颇为愉悦地低笑了一声,就听见了古怪的一声响。 姜衿自然也听见了,抬手捂了肚子。 晏少卿蹙眉问她,“怎么?中午没吃饭?” “吃了。”姜衿谎话脱口而出,只怕又惹来他一顿念叨。 熟料—— 肚子一点都不配合。 就在她说话之后,又发出一声响。 太尴尬了,她都不敢去看晏少卿的脸色。 晏少卿嗤笑一声,也懒得和她较量了,直接发问道:“想吃什么?” “你吃过了没?”姜衿看她一眼。 “我作息很正常。”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表,略微想了想,又道,“下午有课吗?” “有选修。” “嗯,”晏少卿点点头,“那先出去吃饭。” 姜衿:“……” 她以为这人少说又得批斗她一顿。 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她跟着晏少卿一路往学校外面走,先去吃饭。 晏少卿习惯将车子停在她们宿舍林荫道边,想着下午就直接帮她搬家,自然也就先不取车了,一边走一边问姜衿,“想吃什么?” “小火锅行吗?”姜衿笑眯眯道,“学校门口有一家特别好吃,中午人少。” “不行。”晏少卿直接蹙眉。 姜衿吐口气,“那就砂锅米线好了?” “嗯,”晏少卿点点头,嗤笑,“选了个更没营养的。” 姜衿看着他,突然愣了一下。 感觉起来,这一幕好像怎么就发生过似的? 她当真有点头疼了,一只手按着脑袋,仰头就问晏少卿,“晏哥哥,刚才这对话以前是不是发生过啊,感觉起来好奇怪,好像我们有过这样的对话。” 晏少卿也愣了,黑亮清幽的目光看着她,对上她一脸茫然神色。 很明显,这丫头还是没想起来。 她自己不想起来,他就不说,她一日不想起来,他一日不说,她若是永远不想起来,他宁愿永远不说,这是他的坚持。 晏少卿希望的,是她自己想起那些爱。 他朝姜衿笑一下,问她,“想去哪一家吃砂锅?” “你不是说没营养吗?” “偶尔一次没事,想去哪一家?”晏少卿抬手揉揉她头发。 姜衿话锋一转,“那算了,也不是特别想吃砂锅,要不吃牛肉面吧,怎么样?” “嗯。”晏少卿点点头同意了。 两个人去了马路对面一家牛肉拉面馆。 过了下午两点,店里已经没几个人吃饭了。 姜衿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眼看着晏少卿结了账去取餐口。 心情还有点复杂。 晏少卿穿衣服一向规矩正经,一个西装笔挺的侧影,都像棱角分明的剪影画,他卓尔不群地立在那,怎么看,都有点格格不入了。 他这样的人,感觉不应该出现在这样路边小店。 抹布擦过的桌子还带着油渍呢。 姜衿抬手扯了一截纸,手指捏着,将桌子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 又怕他嫌弃,索性起身去对面,将椅子面都仔细擦了一遍。 临了,她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失神了。 还有点难受。 她也不晓得难受什么,这种感觉,这种生怕让晏少卿觉得委屈的感觉,突然就来了,她很忐忑,不仅忐忑,还有点后悔,觉得她不应该带晏少卿来这种地方。 十字路口的那家餐厅其实不错,再不济,附近还有几家很卫生干净的菜馆。 怎么就来了这家店呢。 味道是不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手不够,卫生做得从来不仔细。 姜衿看着对面晏少卿的椅子,觉得自己是不是有强迫症,她得控制着,才能不去将那张椅子再擦一次。 头很疼。 她一只手握拳抵着太阳穴,脑海里闪过了几幅画面。 好像有晏少卿,可是一闪即逝。 她只来得及看到晏少卿挺括的肩膀和俊秀的侧脸,以及他身后,鳞次栉比的民房。 看上去,好像东辛庄? “想什么呢?”一道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姜衿抬眸看过去,晏少卿端着餐盘放在了她眼前,抬抬下巴淡声道:“快吃饭,不是说还有选修课吗?发什么呆呢?” “我带你去过东辛庄吗?”姜衿突然问。 晏少卿一愣,“恩。” “为什么会去那?”姜衿拿了筷子,状若随意道,“干什么去了啊?” “听说要拆迁,你想回去看看。” “哦。”姜衿低头看着,还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 没有了晏少卿,她的记忆里其实很多事情根本串不起来,好像断片了似的,那一天,应该是……叶芹下葬的那一天吧。 想到叶芹,姜衿就觉得有些难过了,没胃口。 可她从来没有浪费的习惯,一低头,也就默默地解决了眼前一碗面。 —— 选修课还能上两节。 姜衿在宿舍里拿了书,先去教室。 晏少卿拿着她摔坏的手机,去了附近商场买新的。 下午五点,两个人在宿舍楼下碰面。 晏少卿将手机递给姜衿,提醒道:“云舒打了一个电话给你,我接了,说是让你回个电话给她。” “哦。” 姜衿大抵也知道什么事,找了号码拨过去。 云舒刚准备下班,看到她来电松口气,笑道:“衿衿。” “云舒姐。你今天就搬啊?” “嗯,我其实没什么东西,也就一个大箱子就解决了。”云舒淡笑道,“你等会有事吗?我想把钥匙给你,顺便请你吃个饭,算作感谢了。” “时间有。”姜衿应一声,迟疑道,“只是我和晏哥哥在一起。” 言下之意,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云舒却意外一笑,“那正好,还有方淮呢,上次都麻烦你们一次,刚好趁机会一起聚聚。” “那我问问他晚上还有安排没?”姜衿抬眸看向晏少卿,小声道,“你晚上没什么事吧?云舒姐说请我们吃饭,还有方律师。” “没什么事。”晏少卿看她一眼。 姜衿就在电话里和云舒约定好了,最晚七点在花半里集合。 挂了电话,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晏少卿一眼,突然灵机一动,笑道:“我觉得其实不用回家吧,我就搬去花半里那边住,这样上课也比较方便。” 依云首府距离学校挺远的,天天往返跑,累死人的节奏。 晏少卿自然也想到了,点头道:“先上去收拾东西。” “哦。”姜衿一笑,“那你就在车上等我吧,估计得小半个小时才能整理完。” “去吧。”晏少卿朝她挥了一下手。 姜衿转个身,跑上楼了。 宿舍里几个人今天都带了伤,也全部都在。 眼见她回来,童桐就开口询问道:“姜衿你晚上有事吗?” “怎么了?”姜衿一愣。 “就我爸妈,看到视频了,说是想请你们吃个晚饭,谢谢上午帮我,还希望宿舍里大家都一起去。”童桐神色间带着点愧疚,说话间又看了王绫和楚婧宜一眼。 王绫直接道:“我不去,这几天哪都不去,有什么事不用叫我。” 楚婧宜淡声道:“我也不去。” 两个人眼下在针锋相对的状态,童桐自然明白,皱皱眉,目光又落在姜衿身上了。 看着她,还瞥了孟佳妩一眼。 孟佳妩坐在椅子上没说话,她已经知道姜衿要搬出宿舍的事情了,有点不高兴,还有点想不明白,住哪里不是住,她已经决定好了才告诉她,根本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姜衿略微想想,朝童桐道:“我晚上也有事呢,已经和朋友约好吃饭了。” “真的啊?”童桐一张脸都垮了下来。 姜衿轻声道:“嗯。而且我以后应该不在宿舍住了,已经和辅导员沟通过了,现在就准备搬点东西回去。” “啊?”童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李敏脱口而出道:“不住宿舍?那你是以后住家里?” “嗯。”姜衿笑了笑,低头收拾着东西。 王绫和楚婧宜自然也意外了,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抿紧了唇。 她们宿舍几人关系一直不怎么好,王绫和楚婧宜经常一起,面和心不合,李敏和童桐倒是关系一直好,却都不怎么和孟佳妩说话,孟佳妩自然和姜衿好了,可事实上,她的注意力和时间大部分给了江卓宁,在宿舍时间有限。 从军训开始,宿舍里一直都没安生过。 可—— 姜衿是舍长,某种程度上还是挺让人安心的。 在宿舍里一向有点话语权的。 算是挺让人信服的主心骨。 楚婧宜和王绫都带着各自心思亲近她,李敏和童桐是下意识有事就找她,就连孟佳妩,也就乐意听她几句话,对旁的人基本上都不屑一顾。 她要是不住了,这情况…… 胡思乱想着,宿舍里几个人都觉得一时无法接受。 孟佳妩看一眼收拾东西的姜衿,声音僵硬道:“出来一下,我有话说。” 姜衿停了动作,跟出去。 孟佳妩开门见山道:“你当真的?” “嗯。”姜衿点点头,实话实说,“有点住不下去了,每天都没什么好心情,影响学习。” “就为了学习啊?”孟佳妩古怪地笑了一下,“估摸着也有男人是不是?留着晏少卿一个人不忍心,想回去陪他,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姜衿倏然蹙眉,“你怎么这么说话?” “我说的不对吗?你敢说没有晏少卿的原因?”孟佳妩一双眸子紧盯着她。 姜衿笑了,“我没说没有他的原因,就有他的原因怎么了?我爱他,想经常和他待在一起,有错吗?不能?” 孟佳妩语气一窒。 姜衿叹口气,“就这样吧。” “你有没有拿我当朋友?”孟佳妩突然道,“一个你,一个江卓宁,说走就走,说申请交换生就申请交换生,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没有人会为你止步不前。”姜衿看着她,反倒突然平和了下来,淡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理,古往今来概莫能外。动物都晓得趋利避害呢,更何况人?每个人这一生中都会遇到很多选择,大多都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对未来有帮助的,然后变得越来越好,不应该吗?无论是离开宿舍,还是申请交换生,我觉得这都很正常,为了以后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才不虚此生。” “不虚此生?”孟佳妩呵呵笑一声,“你是在说我?虚度光阴?” 姜衿手指蜷了蜷,“你以前没这么敏感。” “那是因为以前什么都不在乎。”孟佳妩冷声道,“现在我对你们上心了,拿你们当朋友,可你们却又要弃我而去,也就罢了,有必要摆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吗?难不成,不当交换生,你们的未来就不好不光明了?” “的确,不申请交换生完全可以。”姜衿笑笑,“可留学回来,总归是不一样的。” “可笑。”孟佳妩看着她,冷笑一声。 “是挺可笑的。”姜衿眼眶里突然泛出泪来,“口口声声说拿我当朋友的是你,可事实上呢?根本没有将我当朋友的也是你,以友谊之名,行自私之实的也是你。就这样吧,过去的事情我不想说了,你认为是朋友就是朋友,你觉得不是朋友那就不是朋友好了。” 话音落地,她直接转身就往宿舍里去。 孟佳妩一把扯住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姜衿舒了一口气。 孟佳妩看着她眼睛,紧紧蹙眉道:“你说清楚,没必要打哑谜。” “我忘了晏哥哥的事情,为什么瞒着我,到最后都没有一个解释?”姜衿突然道。 孟佳妩一愣,下意识松开她衣袖。 “因为你和云昊的关系,你被他纠缠是不是?阎寒不知怎么帮了你,后来就要求你瞒着我了,不将我忘记晏哥哥的事情告诉我,对不对?为什么呢?为了你的爱情,你可以对我的爱情视而不见,公平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孟佳妩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了。 她有苦衷。 这样想着,她喘口气解释道:“云昊手里有我们以前的照片,我不能让江卓宁知道。” “所以在你这里,就可以对我的爱情置之不顾了,为了还一个人情给阎寒?”姜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阎寒的人情,比我的爱情都重要,只是这样吗?” 孟佳妩抿紧了唇。 姜衿继续道:“还因为他眼下接管了云家吧?因为他是云家掌权人,所以你不好拒绝,应下了他这个请求?不是自私是什么?” 孟佳妩脸色僵硬一瞬,“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是个人都没办法拒绝的。” “看来我不是人了。”姜衿一笑,“我要是你,我会拒绝这么还人情给他,以后用其他方式补上这个人情,真的,根本没到绝境,你都放弃我,只顾着自己了。” 姜衿一字一顿,“如果这是朋友,我宁愿没有过。”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孟佳妩咬着唇,突然问了一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衿扯动唇角,淡声道,“这世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可你现在和晏少卿已经结婚了。” “是,我现在和晏哥哥结婚了。”姜衿一只手按着心口,一字一顿道,“我们结婚了,所以这些事,我知道,也一直装作不知道。可如果我们没有结婚呢,如果我和阎寒结婚了,事后再想起来,因此而痛苦难过呢?孟佳妩,这些你都没有想过是不是?因为我结婚,所以你没错?你这样认为?又或者说,从头到尾,你都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认为这件事无关紧要?”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当时没想那么多?”姜衿又笑了,“之后也不曾放在心上。所以,我对你,算什么呢?” “我拿你当朋友的。”孟佳妩强调一遍。 “我以前有一个好朋友。”姜衿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道,“她没有你这么美艳张扬,很普通很普通。为了给我送一个生日礼物,她需要好几个周末打工,买一个我看上的东西给我。她也有点软弱,有时候遇事畏手畏脚的,被逼迫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撒谎来骗我,因为害怕。可是即便很害怕,她还都是会在最后一刻又站出来,一边怕到要死,一边帮我,也就因为这样,哪怕她欺瞒我好些次,我最后都会原谅她,因为我知道,她有底线,她的底线,就是不让我受到她承受范围之外的伤害,哪怕她最后反倒因此受委屈,这才是朋友。” 姜衿眼泪落下来,“好朋友不是嘴上说说就行,要看行动的,不是自私占有,而是彼此付出,也不是盲从维护,而是互相督促。能一起享乐,却也能一起吃苦。这种朋友我以前有一个,我们认识都很多年了,吵架过冷战过,吃过苦,以为也可以一起享乐的。很可惜,她突然就死了。” ------题外话------ 晚了点,以后要是早上九点没更,基本都在中午十二点。阿锦最近,实在是压力太大了。 感觉好缺爱,没人爱我了,码字也码不动,早上看到同时上架的作者都完结了,感觉特别忧伤,需要安慰,亲们有月票的,别忘了支持阿锦,争取让我下午能二更。 然后,继续求征文票: 【520小说2015年度人气作品票选】投票链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请亲们支持,投票给《豪门暖媳》。【位置在倒数第四排最末】 不知道怎么投的亲,请一定进验证群【337023422】,找管理帮忙投票哈。 再推荐个妹纸的文:习颜,《重生之萝莉学霸娇萌妻》 异能养成文,亲爱的们欢迎去看,么么。 148:好喜欢你 死了? 孟佳妩看着她,狠狠愣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姜衿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是,她死了,还很突然,说没就没了,被几个流氓轮j的,不光她死了,她妈妈也是,爸爸后来就离开云京了,不知道去了哪。你知道我以前城中村长大的,很穷,在上大学以前的十九年,连按摩浴缸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我就这么一个朋友,后来遇到你……” 姜衿哽咽一声,唇角却勾着笑,看着她的眼睛道:“知道你一点事,我心疼你,又觉得你这些事都会给我说,也是拿我当朋友的,我一直以为你是第二个。可事实上,不是。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不能勉强自己,将你放在和叶芹一样的位置上,太累了,真的。” 这段友情,似乎已经有点超出负荷了。 姜衿深吸一口气,再没一句话,转身就往宿舍里面走。 身后—— 孟佳妩突然笑了。 姜衿停了步子,就听见她硬邦邦道:“你也说了,我连那样的事情都告诉你,要不是当你是朋友,我会告诉你这样的秘密吗?的确,我出身富贵,锦衣玉食,可那又怎么样?我经历过的那些事,不是穷那么简单。是你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姜衿突然打断她,“你知道乔远脖子上那个纹身怎么来的吗?” 阳台上安静里好几秒。 姜衿淡淡道:“被强j这种事,对女生来说,的确是最最耻辱的噩梦了。所以你说了,我心疼你,知道你在孟家那样的环境里,更心疼你。可实际上,这感觉我不是没有体会过,那一年我刚满十六,我知道他喝醉了,很绝望。尤其还是叶芹给他开了门,更绝望。我妈出去摆摊了,叫天不应,叫地无门,我咬了他,可那基本上没什么用,他比我大六岁,那时候我在想,如果他得逞,我就去死。” “可他到底是没有得逞的。”孟佳妩喃喃道。 “的确,没得逞。叶芹哭着跑回来了,他最后总算没得逞。”姜衿喘口气,继续道,“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和你比可怜,我想说,纵然面对同一种情况,每个人的选择也不会是一样的。当年你选择了报复,用了那样的手段,放在其他人身上,并不一定。纵然不死,也还有千万种路可以走,你是孟家的孩子,可你不是卖身给孟家的奴隶,你在那样一个家,仍旧被尊称一声五小姐,上个学都还有保镖送。没有自由吗?肯定还是自由的,更何况你还有钱,就像你说的,你妈妈早就想搬出去住,可其实你们一直都没搬出去,一边享受着身为孟家人的权势,挥霍着孟家的财富,一边怨恨孟家的争斗,自己选择的而已。欲得其利,必受其害,本来也是心甘情愿的,没道理你们享受了孟家提供的一切,到头来,却怨恨自己一直在这样的环境里。可以走的,我相信即便是刚懂事的你,想住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性。可你没有,你妈妈没有,既然没有,真的没立场站在对立面去指责这样的环境。更何况,无论你成长在哪样的环境里,和别人毫无关系,没有人应该为你的怨恨买单,也没人有义务永远迁就顺从你。” 孟佳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没想到你对我有这么多不满。”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改改,一直这样下去,吃亏的是你自己,你别忘了,你身后那个孟家,已经改朝换代了。”姜衿素白的一张脸上面无表情,看上去极淡漠。 “是,改朝换代了,成了乔远的天下,所以你就觉得自己有底气指责我?”孟佳妩挑眉看着她。 姜衿一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言尽于此。” 孟佳妩咬咬牙。 姜衿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宿舍,继续收拾东西。 孟佳妩很快跟了进来,坐在椅子上看她,挑着美眸,不悦极了。 这样的姜衿,让她突然间有点陌生了。 其实也不陌生。 最最开始的时候,她在宿舍里遇见的,就是如此这般,和她针锋相对,浑身是刺的姜衿。 就连阎寒,所有人都怕,她见了之后也怕,姜衿却是不怕的。 她有锋芒,只是这锋芒,在失忆后,好像没了。 也因此—— 眼下又见到,反而突然间让她无法接受。 孟佳妩咬咬唇,一句话也没有,就如此这般,目光一直落在姜衿身上,审视打量,可,从头至尾,姜衿连一个余光也不曾给她,收拾了东西,背着包抱着书,拉着皮箱,直接离开了。 她给童桐和李敏笑了一下,竟是连招呼也没给她打。 孟佳妩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拿得住江卓宁,因为江卓宁那人固执简单,原则性强,只要了解,其实很容易拿捏。 可是—— 她拿不住姜衿。 姜衿的过去她不甚清楚,经历复杂,和江卓宁那种一眼看透的实在不一样,她的底线自己好像也不清楚,主要虽然见过她生气,但很少见到她发怒,像江卓宁那样,气到跳脚的情况更是不曾有过。 孟佳妩突然觉得,她好像触到姜衿的底线了。 这样想着,她直接站起身来。 快步走出去,在楼道拐角处一把握住了姜衿的胳膊,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姜衿淡声道。 孟佳妩蹙眉,“朋友没得做了?” “对。”姜衿没看她,仍旧是刚才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孟佳妩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到了这地步,却到底不敢再拿话刺她了,语气缓慢道:“我刚才那句话没有讽刺你的意思。” “都不重要了。”姜衿一笑,看着她,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从二月到四月,你有两个月时间可以给我坦白那件事,可是你没有,别说坦白,甚至还让其他人一起瞒着我吧?比如江卓宁。我不怪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现在离开这个宿舍,也是为了自己。” “可是孟佳妩,”姜衿声音小小道,“没有一段感情是经得起你这么消磨的。以爱为名的伤害非常可耻,如果可以,设身处地为江卓宁多想想,毕竟,激情退却以后的爱情,才是最难走的。” “你确定,朋友没得做了?”孟佳妩却好像没听到她关于江卓宁的话。 姜衿一只手攥紧了拉杆,淡声道:“是。” “不后悔?”孟佳妩简直不敢置信,这人,到底突然犯什么神经啊! 姜衿看着她写满诧异的一张脸,一字一顿道:“永、不。” 孟佳妩笑了,松开她的手,“你一早想好和我绝交的吧?” “没有。”姜衿实话实说,“就在刚才提起叶芹的时候,这念头突然就来了,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爱情讲究情投意合,友情却讲究志同道合,我们现在……” 姜衿一笑,后面半截话也不说了,提着箱子,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孟佳妩咬牙看着她,只觉得气急攻心,转身走了。 姜衿一直没回头,宿管处登记完,拉着箱子直接出了宿舍楼。 抬眸看一眼,天高云淡。 傍晚的风从脸上吹过了,暖暖的,一点凉意都没有。 她不觉得后悔,只心情稍微有些压抑。 从小跟着赵霞东奔西走,东辛庄落脚以后,因为种种原因,她算不上那种招人喜欢的女孩性格,在学校里也不怎么活跃,过从甚密的朋友基本没有。 唯有叶芹而已。 因为珍视,因为了解,发生再多事,两个人的感情也能保持下去。 可—— 现在没有了。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念她这唯一的朋友,就在她下葬的时候,都没能这样感觉到她的好。 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朋友这种角色,有时候比得上人生的另一半了。 宁缺毋滥。 姜衿淡淡想着,仰头舒出一口气,换上笑容,抬步往晏少卿停车的地方去了。 晏少卿等了多半个小时,很耐心,连一个电话都没打,坐在驾驶座,也一直关注着外后视镜,第一时间看见她,就打开了后备箱,下车了。 “没了?”他俯身提了姜衿的箱子,发问道。 “完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姜衿抬眸看着他,弯着眼睛笑笑。 晏少卿抬手揉揉她头发,淡笑道:“走吧,直接去花半里,方淮他们一会到。” “嗯。”姜衿点点头,上了车。 等她系好安全带,晏少卿就直接发动了。 花半里小区和学校距离很近,没一会,两个人就到了。 姜衿背着包、拎着电脑,晏少卿拉着行李箱,两个人直接上去,敲门。 云舒还在回家路上,姜衿敲了门才反应过来她应该在后面,也就直接找了自己的一把钥匙开了门,将东西拿进客厅去。 已是傍晚,室内光线柔和。 抬眸环视一周,发现整个空间都被打扫得非常干净。 云舒的东西不多,也都已经全部装好,两个行李箱和两个包,很整齐地放在客厅沙发边上。 沙发垫都已经被揭了下来,洗干净晾在阳台上,挡了点光线。 姜衿放下背包就去收了,弯着腰,仔仔细细地重新铺上去,白净细嫩的侧脸上,粉唇微抿着,带着点笑意,看上去柔和又乖巧。 像一个顾家小女人。 晏少卿就站在边上看着她,看着看着,就俯身从背后抱紧她了。 姜衿手下的动作一顿,小声道:“怎么啦?” 嗓音柔和得不得了,像温柔的一缕风,从晏少卿耳边吹拂过,让他一时间情生意动。 晏少卿没说话,薄唇落在她耳后的小块肌肤上,亲吻流连了一会,唇舌就顺着她敞了一个纽扣的衬衫衣领钻了进去,啃噬着她精致纤瘦的锁骨,带来一阵阵酥麻感,电流一样,窜遍了姜衿的全身,让她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声音小小道:“晏哥哥。” “嗯。”晏少卿含糊地应了一声,略带凉意的指尖从她衬衫下摆探了进去。 姜衿只觉得自己两条腿都有点抖,弓着腰在他怀里实在难受,索性也就将沙发垫扔在一边,勉强回身,想去抱晏少卿的腰。 一只脚勾到了他的腿,猝不及防间,她就坐到了沙发上。 晏少卿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目光深深,轻喘着看了她一眼,眸光如火。 两个人从来不曾在白天发生过关系,刚才小丫头弓着背铺沙发垫的那一幕,不知怎的,就触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突然就想了。 姜衿自然察觉出他的意图,还有点不自在,舔了舔干涩的唇。 这动作简直像撩火了。 晏少卿一低头,薄唇就压在了姜衿的唇角。 只一瞬,舌尖就滑了进去,勾缠住她的,亲密逗弄了一会。 他每次一开始总会非常温柔,强势欺压都在后面,姜衿感受的多了,自然再清楚不过,此刻被他吻,却还是觉得他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柔情。 他的舌尖温热,好像水一样包裹她,手指慢慢变暖,轻轻揉搓着她的肌肤,一寸一寸,好像这世间最专注的工艺师,在丈量他的宝物,姿态几近虔诚。 姜衿都有点难以呼吸了,主动揽了他的脖子,更亲密地回吻他。 落地窗外暮色越发深重,夕阳的余晖远远映照而来,似乎,都给亲吻纠缠的两个人镀了浅浅一层金光,画面唯美得可以直接移进少女漫画了。 室内的温度,也渐渐地,升高了。 姜衿不知何时到了晏少卿的怀里,衬衫扣子都被解开了好几颗,小身子颤巍巍的,任君采撷。 她素白的脸蛋慢慢变红了,小嘴微张着,好像缺氧的鱼儿,干涸得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实在难受了,纤细的一只手插进了晏少卿的头发里,可怜巴巴乞求道:“晏哥哥……” 声音也是颤巍巍的,软糯清甜,都不知道在空中打了几道弯。 晏少卿喉结滚动一下,抱紧她坐起来。 姜衿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两只手都摸进他西装外套里,揪扯着他的衬衫。 晏少卿下意识按住了她的手。 “我……”姜衿舔舔唇,看着他似乎泛着水色的深黑眸子,大脑一片空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想要。 可—— 这样的话,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说。 晏少卿的眼睛太亮了,看着她,让她不舍得移开视线。 沦陷在他温柔的眼眸里。 晏少卿也是,看着她水光潋滟的一双杏眼,隐忍着情绪,半晌,低声抚慰道:“晚上再做。” “哦。”姜衿晕乎乎应了一声。 晏少卿看着她笑起来,提醒道:“他们应该已经快到了。” 谁啊? 姜衿大脑转个弯,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方淮和云舒,彻底回过神来。 红着脸离开晏少卿的怀抱,抿唇道:“那,我……我去卫生间里洗个脸。” “去吧。”晏少卿点点头,神色淡淡。 等她一离开,又蹙着眉舒了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按着皮带,将裤子整理了一下,顺带着,将微皱的衣摆塞了进去,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抬手正了正领带,再重新扣好。 等姜衿再出来,他早已经恢复到平素严谨沉稳的样子,就好像,刚才的冲动放纵,只是她一个幻觉。 姜衿开了灯,仔细地铺好了沙发垫,去房间里收拾东西。 云舒独自一人住,一直住在次卧里,主卧里自然是一直没人住的,姜衿打扫完擦洗了一遍,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直起身就下意识蹙眉了。 床单被罩这些东西是当时她随便挑的,她不是讲究的人。 可—— 怎么看,都觉得晏少卿睡在一片碎花里奇怪了些。 无论是依云首府还是他医院外面的公寓,这些东西,好像都是极简洁的颜色款式。 自然得换的。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又觉得晏少卿好像没说以后过来住。 姜衿就抬步离开卧室了。 晏少卿没在客厅,站在阳台上吹风。 这套两居室不算大,阳台面积自然有限,他很高,静静地站在那,显得阳台空间都有些逼仄了。 姜衿轻手轻脚走过去,还没从背后抱上他的腰,晏少卿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只手扣在她脖颈上,就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去。 姜衿一愣,乖乖地贴在他胸膛,仰着小脸唤他,“晏医生。” 晏少卿垂眸觑了她一眼,“嗯?” “你以后晚上过来陪我住吗?”姜衿一脸期待。 “你觉着呢?”晏少卿低声反问。 姜衿嘿嘿一声,嘀咕道:“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不过,你这么爱我,应该会过来陪我吧。” “没羞没臊。”晏少卿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 “过来嘛?”姜衿细白的手指在他西装外套上勾着圈圈,不问个结果誓不罢休。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一些忐忑的。 晏少卿平时工作忙一些,基本都会住在医院外面的公寓里,到底近得多,步行也很快就到,可花半里小区距离他们医院开车少说得一个小时,她眼下决定住在这,也就不确定晏少卿会不会陪她了。 晏少卿抬手捏捏她的脸,“你住哪我就住哪。” 姜衿倏然高兴起来。 攀着他肩膀在他下巴上落了一个吻,隐约就听到了门锁响动的声音。 两个人一起回了里面客厅。 云舒和方淮一前一后进来了,方淮手里还拿着手机,一抬眸,看见晏少卿愣了一下。 随后—— 晏少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方淮直接挂了电话,打趣道:“也真是的,先到了都不说打个电话。” “忘了。”晏少卿言简意赅解释,一只手还揽着姜衿的肩膀,神色舒展,颇为愉悦,很明显,两个人在家里卿卿我我了一会。 方淮只看着,都觉得挺意外。 他和晏少卿在国外偶然相识的,说起来还有点唏嘘,晏少卿对他有救命之恩。 华夏武学博大精深,可到了如今这时代,会武术的早都没几个人了。 晏少卿解释说是家里老爷子为了让他强身健体,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那一身功夫,明显有些深藏不露的感觉,教训人从来不出拳的,一条腿就能搞定。 虽说年龄差不多吧,他对这人着实是有些崇拜。 两个人一开始的关系里,也基本上都是他主动约见的时候多一些,晏少卿这人实在冷淡慢热。 竟然也有这样坠入情网的一天。 方淮胡乱想想,手里的手机又突然震动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一条短信,“贺景妍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她,我是她朋友。” 发信人是贺景妍,编写短信的人却很明显不是她,方淮抿一下薄唇,直接回复道:“麻烦您送她回家去,我这会有工作,走不开。” “你是方淮?”手机很快又震动了。 “是。”方淮回复。 “她说要你来带她回家,我管不了,说什么她也不听。”那人又道。 “嗯,那麻烦您打电话给她哥,贺景琛。” 方淮收了手机,垂眸看一眼就在脚边的两个箱子,问云舒,“就这么多?” “嗯,我没什么东西。”云舒淡笑一声,看着他装了手机的那只口袋,抿抿唇,一句没问。 自从两个人那意外一吻之后,方淮的电话和短信都骤然多了起来,连带的,他的情绪也没有前段时间轻松畅快了,很多时候都紧蹙着眉头。 她当然晓得是因为那个明艳的女人,却不想多说。 方淮人不错。 她对他处于一种恋人未满的情绪状态,会因为他的事情心情酸酸甜甜起伏变化,却也止于此了,她想要什么,她一直都非常清楚,安稳而已。 动荡不安的生活她不想要,轰轰烈烈纠缠不清的感情,她也不想要。 能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婚姻关系,只是她仍旧在给彼此机会,她不说,方淮也应该非常清楚。 云舒收回视线,和姜衿随意地聊了一会天,将房间钥匙还给了她,没一会,几个人一起下楼吃饭去。 方淮将云舒的箱子放进后备箱里,转身问,“想吃什么?” “我随意。”云舒不挑。 方淮又将视线落到了晏少卿和姜衿的身上,发问道:“柳新街上有一家私房菜,掌厨的是我朋友他表哥,我和云舒去过一次,他手艺挺不错,要不咱们就去那?” 姜衿和晏少卿对小区附近环境还不怎么了解,对视一眼,也就直接赞同了。 云舒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上次是提前五天预定的。” 私房菜馆地方有限,他们去的那一家,每天晚上只接待三席客人,需要至少提前三天打电话预定,云舒听他突然提议,自然是连忙提醒了一句,免得一会去了徒增尴尬。 方淮却抿唇笑笑,挑眉道:“他表哥那姐姐,上次去给了我特别待遇。” 云舒:“……” 好吧,这事情她不怎么清楚。 “走吧。”方淮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笑着拉开了车门。 云舒点头“嗯”一声,晏少卿和姜衿也上了车。 四个人一起去吃饭。 柳新街是挺老旧的一条街,街道两边主要是一些古玩玉器店铺,也有几家售卖书画文具,总体来说,文化气息挺浓郁,白天里有许多外地游客慕名而来,到了晚上,却是非常安静。 私房菜馆没招牌没广告没标识,就在一栋看上去挺老的二层小楼里。 进了门,姜衿却觉得豁然开朗。 室内空间算不上特别大,却是典型的中式复古风,家具摆设错落有致,粗粗一看,每一件都跟古董似的。 主要显得旧,灯光下却又干净到一尘不染,很有特色。 路上方淮已经打了电话,四个人一进门,就被一位穿着棉麻衬衫的中年大姐迎进了房间里,热情招待了一通,极为熟络地问方淮,“几个菜?” 方淮抬眸一笑,“就我们四个人,看着上吧。” “这两位有没有什么口味偏好?”中年大姐又转头看了一眼晏少卿和姜衿。 晏少卿看一眼姜衿,淡笑道:“不挑食,辛苦了。” “好嘞。”大姐一笑,转身就出了房间。 四个人刚随意地聊了一会,晏少卿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唤了一声“爷爷”,说了两句,又给姜衿比了个动作,起身去外面打电话了。 也不知去了哪,好一会都没回来。 厨师亲自上了两个菜,姜衿就有点担心了,出去看他。 他们吃饭的房间在二楼,绕一圈也就那么大一块地方,听不到说话声。 想着晏家最近的情况,姜衿抿抿唇,直接下了楼梯,预备去外面找找他,拉开虚掩的门,就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她笑着抬眸看过去,愣了。 立在光亮和昏暗中间的男人,赫然是阎寒。 上次ktv见过一次之后,两个人这段时间也从未见过面的。 姜衿连忙退后一步,笑着道:“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阎寒看着她,半晌,点点头。 其实—— 说的确切点,他是被逼着过来相亲的。 马上到而立之年,家族企业又已经稳定发展了,他父母自然将他的婚事当成了心头大事。 父亲那边也就算了,爱咋咋地,他基本不放在心上,可他母亲那边就不行了,辛辛苦苦拉扯他长大不容易,眼下天天耳提面命的,说什么也得让他带个女朋友回家。 他当然没什么心思了。 这不,他妈又不知从谁那里有了这么一个人选,说是女方端庄漂亮学识好,在华夏电视台工作,说什么都非得让他见一面了。 也是被磨得没办法,阎寒拿了联系电话,同意了。 相亲对象将地方选在了这,让他一通好找。 正不悦呢,进门也就没留意,走得快了点,哪曾想,和姜衿这丫头片子撞上了。 阎寒垂眸打量着姜衿。 小丫头立在灯光下,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眉眼柔和了许多,没有了那种很容易让人感受到的锋芒,而是内敛清秀,穿着浅蓝色薄衬衫和牛仔裤,头发短短的,唇红齿白,看上去像个美少年,却已经……结婚了。 阎寒淡淡想着,一时半会也没上去,问她,“跟晏少卿一起过来的?” “嗯。”姜衿抿着唇点点头。 脸色客气礼貌,看上去,对他还稍微有点戒备。 想到先前那些糊涂事,阎寒其实也有点后悔,略微想了想,低声道:“怎么现在和我这么生分了?是因为先前我欺瞒了你的那件事?” “没有,都已经过去了。”姜衿淡笑着看他一眼。 疏离的情绪却被阎寒尽收眼中。 阎寒削薄的唇角耸动一下,突然道:“那件事我觉得很抱歉,当时对晏少卿有点误会,对你又有好感,欠考虑,别老记挂在心上。” “嗯,我知道。”姜衿声音很轻。 面对阎寒,她的确是感觉有些尴尬的。 毕竟—— 阎寒虽然和晏少卿年龄差不多,可气质更冷酷严厉,一开始以教官的身份出现,她也就很自然地,将阎寒放在了师长这样的位置上。 尤其阎寒军人出身,皮肤自然比晏少卿黑一些,身形看上去也比晏少卿魁梧一些,在她的感官里,年龄看上去也比晏少卿大一些的,训练培养她,她当然敬仰尊重。 仅此于此,毫无爱慕之心。 车祸前是这样,车祸后其实也是这样,偏偏她为了刺激晏少卿,有几天还和他往来挺亲密的,两个人连民政局都去了嘛,自然尴尬。 眼下每每遇见他,她都有那么一点想逃避的心思。 姜衿偏头往他身后看一眼,正准备开口说出去一下,就听到身后一道女声,“阎总晚了七分钟。” 谁啊? 姜衿一愣,下意识扭头看去,对上穿着t恤牛仔裤的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大约二十七八岁,没刘海,不长不短的头发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素着一张脸,眉眼间带着两分冷硬,看上去气质就显得略微中性了,不怎么像一般的职场丽人。 姜衿胡乱想着,又觉得她哪里有点熟悉,下意识又看了一眼。 突然发现—— 一步开外这女人,是记者。 是她先前在四院手术中心遇到的那一个。 她和晏少卿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晏少卿因为一起特大车祸回医院上手术,这个女人是采访的记者之一,当时训斥了另一个八卦晏少卿和她的小记者,她就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不过—— 她和阎寒,在这里,约会? 姜衿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更尴尬了。 阎寒也有点尴尬。 垂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拎着包的女人,淡笑道:“陈小姐有事急着走?正好,我也有事,那咱们改天再约。” 话音落地,他又看姜衿一眼,“小丫头,我先走了。” 姜衿:“……” 反应过来自然只剩下点头了。 阎寒一转身,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晏少卿了。 扯动唇角笑一下,直接侧身越过他,出门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陈昭昭忍不住咬咬牙,冷着一张脸,也直接抬步出去了。 相个屁的亲! 发了稿子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赶过来,为什么?! 不就因为家里老两口催的太紧了么,说什么再不相亲就嫁不出去了,你姐姐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你不结婚也得为妹妹着想,她还得嫁人呢。 她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和阎寒见一面。 心里其实有点期待的。 她家境也就算的上富裕,父母非常好强,年轻的时候为了要一个儿子,连体制内工作都不要了,还给她取名陈昭昭,招弟。 结果后面又给她招个妹妹,神奇地此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也因此,前面一个姐姐比她受宠,性子柔和,嫁得也不错,后面一个妹妹娇生惯养,高中就晓得谈恋爱了。 她性子刚硬不招人待见,可这不代表就不想结婚。 阎寒的照片她事先就见过,云天集团如何她也算是挺清楚,再加上阎寒毫无绯闻,那好感自然又多一重,她也就同意抽时间过来了。 哪曾想,等了好一会,这人还没来。 她时间观念极强,自然拎了包就想走,一下楼,就看到阎寒和人聊天呢。 小姑娘她还见过一面,四院那个医生的女朋友,人漂亮、气质也好,脸上带着点戒备之色,很明显都不愿意和他过多交流,他就是站在门口不让路。 什么人啊这是? 对比之下,她当然不高兴了。 陈昭昭走过晏少卿的身边,那张脸都带着寒霜了。 晏少卿漠不关心,握着手机到了姜衿跟前,发问道:“你怎么跟出来了?” “看你出去一直都没回来。”姜衿笑笑。 “进吧。”晏少卿搂了她肩膀,脸上也没什么多余表情,抬步就上楼梯,回房间去了。 后面又上了两个凉菜,方淮和云舒一直说着话,也没开动,眼见他们进来,方淮就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怎么打个电话还跑那么远?” “家里出点事。”晏少卿没多说。 方淮不晓得晏平阳的事情,只看着晏少卿脸色,还以为老爷子身体闹了什么问题,关切道:“是老爷子。” “没。”晏少卿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吃饭吧。” “那就好。”方淮点点头,也就放心了。 —— 吃完饭,临近晚上九点。 方淮和云舒要回家,和他们不同路。 柳新街路口就分开,晏少卿带着姜衿回花半里。 夜晚还有点凉。 一下车,姜衿就下意识环抱了一下肩膀,她在饭桌上喝了两口酒,此刻一迎风,还觉得有点冷。 晏少卿抬手要解外套,姜衿一侧头就看见,握着他手指道:“没事的,我不冷,而且这马上就要上去了,别脱来脱去的。” 她说话间退到了晏少卿的对面,倒着走,脸上带笑,看上去傻乎乎的。 传说中的一口倒? 晏少卿想起她先前醉酒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抬手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拧一下,低声道:“小醉猫。” “我啊?”姜衿歪着头问一句,突然“喵呜”一声,直接跳到他身上去。 晏少卿一愣,连忙将她给接住了。 姜衿两只手环抱着他的脖子,细长的双腿就勾着他的腰,乐得左右晃两下,柔软的脸蛋就凑过去蹭他脸颊了,声音婉转道:“好喜欢你。” “醉了?”晏少卿挑眉看着他。 “没醉。”姜衿摇摇头。 晏少卿薄唇一抿,笑道:“就你这酒量,以后什么酒也别喝了。” “说了没醉。”姜衿不悦地一拧眉,朝他哈气道,“就算醉了也不是因为酒,因为你才对。” 想着接下来能和晏少卿天天见面,她自然是开心的。 感觉起来,什么事都可以抛诸脑后。 晏少卿看着她好像泛着水光的清亮眸子,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又被撩拨了一下,就好像软软一只小爪子,在他心口轻轻挠着,痒痒的,麻麻的。 托着她的两只手微微收紧些,他抱着怀里的小丫头,进了楼门。 ------题外话------ 昨晚老公发烧到四十度了,前半夜帮他用白酒降温,后半夜陪他去急诊打针,一晚都没睡,到现在两天一夜没睡了,阿锦觉得自己也是蛮拼的,毕竟昨天在评论区说了今天万更。这会实在撑不住了,明天中午十二点更新哈。 求月票和征文票哈。 有些亲投征文票不积极,可能觉得一票没什么,这想法不对,每一票都非常重要,拿了名次阿锦有现金奖励的,求亲们给力么么哒。 浮光锦【豪门暖媳】,位置,倒数第四排最末。 投票: 1:链接进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 2:网页版首页大图推下公告栏,第一排第二个【人气作品票选】进入。 3:进群【337023477】找管理帮忙。 149:温柔一点 电梯里没什么人。 姜衿抱着他的脖子,一直蹭,她稍微有点冷,可脸蛋却有点烫,晏少卿的脸颊凉凉的,蹭一下,她只觉得舒服,喟叹般舒一口气,歪头就靠在那。 “困了?”晏少卿侧头低声问。 “还没有呢。”姜衿一说话,温热的呼吸就直往晏少卿衣领里面钻。 晏少卿敛着眼眸想一下时间,出了电梯。 姜衿在他怀里转个身,开了门,再回头,就主动压上他薄唇了。 晏少卿猝不及防,下意识托紧她。 防盗门发出“咣当”一声响,两个人连灯也没有开,在昏暗的环境里对视,暧昧的呼吸交缠着,此起彼伏,好像两只困兽。 “晏哥哥。”姜衿一声呢喃,火苗似的,将两人点燃了。 晏少卿重重地吮吸一下她的唇,声音低低道:“嗯,我先洗个澡。” 姜衿:“……” 两条腿缠紧了晏少卿的腰,她闷声道:“抱我去房间。” 晏少卿依言而行。 抬步往卧室去,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还没直起身呢,姜衿一把扣住他皮带,将她拉扯到自己身上。 两个人都倒在了床上。 姜衿翻个身爬上去,细白的手指摸着他的脸,粉嫩的唇流连在他脖颈上,嘀咕道:“完了再洗。” “乖。”晏少卿仍是想抬手推开她。 姜衿倏然就不满了,牙齿咬着他衬衫扣子,含糊道:“不行。” 话音落地,一只手不知怎么就弄开他皮带了。 晏少卿倒吸一口气。 姜衿满意了,侧头在他耳边笑,“你别那么规矩啊,等你洗完黄花菜都凉了,而且……” 她声音低低的在晏少卿耳边说了句什么。 晏少卿白皙俊秀的面容都泛了红,颜色深重的眸子看着她,半晌,总算是收了先洗澡的心思,一只手扣上她后颈,将她整个人尽可能地压向自己,给了她窒息般一个吻。 姜衿呼吸紊乱,一直扯着他衣服。 没一会,就将他给剥光了。 她自己还穿着衬衫牛仔裤,衣衫齐整,跪坐在床上欣赏晏少卿。 只觉得他修长好看。 从头发到脚趾,每一处都好看,清瘦结实,肌肉紧绷,浑身线条都流畅,她看着都觉得悸动难言。 “看什么?”晏少卿突然抬手揽住她的腰,起身压上去,将她整个人都钳制在身下了,低笑道,“傻乎乎的,魂都没了是不是?” 姜衿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 晏少卿抬手解着她衬衫,从上到下,很快,手指灵活得简直像魔术师。 姜衿自己蹬掉了鞋子。 晏少卿抬手扯了被角,抱着她就滚了进去。 佯装直奔主题。 姜衿尖叫着笑了起来,边喘边道:“别急别急,我还没准备好呢。” “要准备什么?”晏少卿好笑地看着她,柔声撩拨,“我以为你很着急呢,小丫头片子平时也不学好,满脑子就装着这些事?” “哪有,”姜衿嗔怪,“满脑子装的都是你。” 她说得理所应当,晏少卿忍不住就笑了,一边吻她一边道:“是吗?” “是啊,都是你,全部是你。”姜衿小身子弓向他,“我这么爱你,你一会温柔一点。” “我以往不温柔?” “不是,也不对,哎呀,反正你温柔些。” “不怪我。”晏少卿压抑着喘息声靠近她,“是你,太小了。” 姜衿一张脸倏然就红了,两只手攀上他肩膀,哼哼唧唧,花枝乱颤,咬着唇不想和她说话了。 房间里温度很快升高了。 两人身下的床似乎都不堪重负,晃动着,发出声响,好像伴奏。 姜衿羞的不得了,却被一波一波的眩晕感袭击着,连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又难受又痛苦,又痛快又舒畅,又舒畅又快乐。 到最后,尖叫声太大,晏少卿不得已捂了她的嘴。 “唔。”姜衿神智恢复以后,咬着唇拨开晏少卿的手,一翻身就趴在枕头上了。 晏少卿修长的手指和她纤细的手指交缠,脊背上汗水慢慢下去,他平复了一下心绪,抬脚将滑到半截的被子挑了上来,盖住两个人。 姜衿侧身抱紧了他的腰。 晏少卿探手在床头扯了几张纸巾,塞进了被子里。 清理完了,低声问姜衿,“我抱你去洗洗。” “先躺会吧。”姜衿嗓子也有点哑,低声道,“我想抱着你躺一会。” 她情绪突然间好像有点低落了。 晏少卿拍拍她的脸,“怎么了这是?” “我和孟佳妩不说了。”姜衿扁着嘴角,低声呢喃。 晏少卿一愣,“不说了什么意思?” “就是不好了,不当朋友了,她是她,我是我,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姜衿哼唧了一声。 “吵架了?”晏少卿若有所思。 “算是吧,反正就是突然不想说了,和她说话太累,十句有八句都是带着刺的,受不了,尤其她最近总干涉我,我不怎么喜欢。” “怎么个干涉法?”晏少卿问她。 “也就因为我们宿舍一个女生的缘故,孟佳妩不喜欢她,觉得我也不应该给人家好脸色,可毕竟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那女孩最近做好事被讹了,我也就多关心了几句。” “就今天视频里那女生?”晏少卿蹙眉想一下,低声征询。 “对啊,她和孟佳妩算情敌,其实也算不上,总归很麻烦,她和孟佳妩现在的男朋友,就那个江卓宁,是老乡,你见过的,那女孩一直暗恋江卓宁呢,我们宿舍都知道,后来就ktv出事那一晚,江卓宁吻了那女孩,孟佳妩就更讨厌她了,在宿舍里经常呛声她,说起来很烦。” “你喜欢那女孩?”晏少卿看着她神色,突然问。 “谁?”姜衿一愣。 “做好事那个。”晏少卿淡声道。 “也不算喜欢她吧,就觉得她也没错,本来啊,感情这事情就是不能控制的,她很早就遇到江卓宁了,暗恋他而已,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宿舍里也没有针对孟佳妩啊,是性子挺软弱那种女孩,被江卓宁吻一下那是意外,江卓宁在利用她,她也许能躲开,可她又不是圣人,那种时候,我觉得任谁都不忍心躲开的。孟佳妩还问我哩,说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吻了别人,我就不可能笑脸相迎了。” “那不一样。”晏少卿声音突然冷了一度。 “我也觉得不一样,你不会吻别人的对不对,而且我也没她那么厉害,不会逼得你去吻别人,所以我们观点就不一样了。” 晏少卿沉思一下,抬手开了床头灯。 灯光还有点刺人,姜衿伸手挡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说个新闻给你听。”晏少卿淡淡道。 “嗯?” “就两年前,新城一中女生跳楼那件事,知道吗?” “就那个学习压力太大的第一名?”姜衿蹙眉想想,点头道,“听班主任说过,嘿嘿,当时各科老师吓得都不敢给我们留那么多作业了。” 晏少卿嗤笑一声,“你觉得全校第一会嫌弃作业多?” 姜衿一愣。 “粉饰太平的新闻而已。”晏少卿削薄的唇角轻勾,淡声道,“那件事和孟佳妩有关,孟佳妩和那个女生的男朋友发生关系被撞见,女生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姜衿狠狠愣一下,没说话。 半晌,看着他,小声道:“你不是去年才回国?” “晓得你们做了朋友,特意了解了她一下。”晏少卿声音淡淡。 姜衿抿紧唇,又不说话了。 孟佳妩的过去她一无所知,只凭着猜测也晓得,她一贯活的嚣张肆意,可…… 这种事,还是有点超乎她的想象的。 她又想起了当年报纸上看到的那个新闻,新闻照片打了马赛克,女生的相貌不怎么清楚,可穿着校服,身形秀美,文静的感觉还是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竟是……因为孟佳妩? 其实这件事不全怪在她身上,姜衿自然明白。 她过往经历那么混乱,看上的男生,大抵都不同程度上有些纠缠,应该是从未被拒绝过的。 这一点,从她和江卓宁的关系上就能窥得一二。 如果她还衬衫的时候,江卓宁没有冷声拒绝,拒绝不掉,没有直接扔掉,那也许,孟佳妩对他的兴趣不会持久热烈,两个人也不会一步步发展到眼下这种状况。 人性似乎就是这样的。 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被偏爱的也就一直有恃无恐。 她生活在孟家那样的环境里,对男女关系,看待的自然比一般人开放许多。 怎么可能未卜先知,晓得女生会因此跳楼呢? 可这世界上就是有许多傻姑娘,遇到了一个男生,便以为有了一场忠贞不渝的爱情,全身心投入,眼里不容沙子,一丁点的瑕疵都不容出现。 姜衿抬手在自己心口按了按,若有所思道:“这件事被学校压下去了?” 中学生恋爱一般都不被学校允许,更何况上床呢。 肯定算天大的丑闻了。 晏少卿点头道:“嗯。孟佳妩身后毕竟有孟家,那男生家境也不错,两家连同校方一起,给了女生父母两百多万,封了口。” 姜衿呵呵一笑,“连记者的口也封了。” 晏少卿看她一眼,默认。 姜衿咬咬唇,“那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早点告诉你,你要如何?”晏少卿一笑,“我说这件事不是说鼓励你和她绝交,只是事情摆出来,让你自己思考判断。你选择的这个朋友,她的过去并不光彩,行为处事也不一定占理,可这样的她,是真实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特质自然不同,就像你们宿舍另外那个女生,从小都乐于助人,很善良,但也就像你说的,很软弱。你选择朋友,自然是她有吸引了你的地方,过去不代表未来,人也是会变的,这过程中,感情时时刻刻也都会变,她会变,你也会变,所以,下结论总是为时过早,也没必要为这种事情烦恼,做好自己,然后,顺其自然,明白吗?” “晏哥哥,”姜衿往他怀里又缩缩,小声问,“如果你是我,你还会和她和好吗?” “我不是你。”晏少卿抬手揉揉她头发,失笑。 他的感情尤其慢热,认可一个朋友,都有挺漫长的一个过程,认可之后,基本上也不会出现问题。 君子之交淡如水,男人的友情,也远没有女孩子的友情那般黏糊。 “好吧。”姜衿点点头,若有所思。 还没想出一个结果来,手机铃声又突兀响起了。 很快又停下,是短信。 姜衿探身在地上扯过牛仔裤,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是云舒发的。 “衿衿,我们到家了,晚安。” 姜衿回复道:“好的,知道了,早点休息哈。” 云舒看着短信笑一下,没再回复,收了手机,将行李箱拖进次卧了。 没在方家,她和方淮自然分房睡。 可—— 她这么想,方淮却不这么想了。 跟着她进去,看着她素净淡然一张脸,好笑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方太太?” “没。”云舒说话间就放倒了箱子,一本正经道,“我只答应过来住,又没说过来就和你一起住,你是你,我是我,当然得分清楚一些了。” “你这人……” 他话未说完,手机突然就响了。 方淮脸色微变,掏了手机就去阳台上。 “方淮?”那头传来咬牙切齿一声低沉男音,唤着他名字,好像要将他名字在唇齿间咬碎了。 许久未见,这道声音方淮也是记得的,贺景琛。 方淮淡声道:“是我。” “尚明路人民医院急诊科,给你半小时,速度过来。”贺景琛声音阴沉。 方淮一愣,“她怎么了?” “不知道,大抵快死了,过来给她收尸。” 方淮:“……” 抿抿唇,他直接点头道:“知道了,我现在过来。” 那头贺景琛冷哼一声,挂了电话。 眼看着仍旧亮着灯的手术室,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握紧手机,恨不得捏碎。 与此同时—— 方淮脸色沉沉进了屋子。 靠在门框上看了云舒一眼,淡声道:“我出去一下。” “现在?”云舒直起身,抿着唇看了他一眼。 已经十点多了。 她点点头,轻声问,“晚上回来吗?” “不知道。”方淮实话实说。 “是因为贺景妍?”云舒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是方淮前女友的事情,难得没沉默,开口多问了他一句。 方淮点点头,“嗯。” “开车小心。”云舒淡笑一下,又弯腰收拾东西了。 方淮垂在身侧的一只手忍不住握了握,半晌,控制了还想说话的冲动,转个身,拿了钥匙和包,走了。 —— 晚上十一点,夜凉如水。 人民医院急诊科,一片寂静。 灯光敞亮。 方淮面色紧绷地进了大厅,一抬眸就看到长椅上坐着的贺景琛。 这男人和他最近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个样,黑亮的头发用发油全部梳上去,露出饱满光亮的前额来,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部每一处,都冷硬锐利异常。 当年那件事,改变了两个男人,一个是他,另一个,也就是贺景琛了。 贺景妍的亲哥,比她大四岁,从小将她捧在掌心里。 当年和贺景妍谈恋爱的时候,方淮就见识过他的拳头了,高大帅气的青年,就因为自己惹哭了他的妹妹,二话不说,找到他就是一顿胖揍。 方淮胡思乱想着,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去。 贺景琛抬眸看着他,脸色紧绷,一言不发,站起身揪着他衣领就是一拳。 方淮生生挨了,闷声道:“景妍怎么样了?” 贺景琛的拳头又挥了过来。 方淮用手挡一下,开口要求道:“别打脸。” 贺景琛一记重拳落在他腹部。 这么柔软的地方,挨上一记硬拳自然痛,方淮闷哼一声,绮丽的眉峰都紧紧地蹙了起来。 “你他妈还知道要脸?”贺景琛看着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收了手,声音冷硬,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迸出来,好像冰碴子,溅在方淮精致俊秀的面容上。 方淮一笑,“老婆看见了得心疼,自然要爱惜些。” “你结婚了?”贺景琛揪着他衣领的那只手都紧了紧,不敢置信。 这人竟然结婚了? 谁允许的? 他一记重拳又落在方淮腹部,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有脸结婚?我让你结!” 方淮没还手,任由他泄愤般砸了好几拳。 到最后,贺景琛自己停下来,慢慢地,松开了他的衣领。 方淮看着他充血的眼睛,突然地,声音缓慢道:“哥,是我让景妍受委屈了,对不起。” 贺景琛神色变了变,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低着头坐回椅子上了。 就是这句话。 以往每一次,他揍方淮,这人都是不还手不避开,临了,还会看着他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是将他当成未来妹夫的,一直都,认可他。 可眼下,这人竟是结婚了。 他妹妹在国外飘零八年,他陪着飘零八年,连自己最喜爱的篮球都扔了,兄妹俩一起,努力忘记那件事,再回来,久别重逢竟然毫无喜悦。 他结婚了? 想必景妍已经知道了,难怪这几天情绪消沉。 贺景琛双手交合,紧握成拳。 方淮抬步坐到了他的边上,声音低沉道:“八年实在是太久了,对不起。” 贺景琛一言不发。 方淮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略微迟疑一下,又问,“景妍到底怎么样了?” 他挺担心,可看着贺景琛这样,晓得大抵也脱离了危险。 贺景妍要是当真出了事,眼下这人,肯定不是揍自己那么简单,估摸着分分钟和他玩命了。 这一点上,方淮自认了解他。 果不其然—— 贺景琛抬眸睨了他一眼,“洗了胃,还没醒。” “我去看看他。”方淮舒了一口气,站起身,眼见他不说话,也就抬步去了抢救室。 贺景妍躺着还没醒,明艳的脸蛋白得跟一张纸似的,嘴唇也白,看上去当真有几分可怜,眉头还蹙着,身上盖了件黑色的男士西装。 方淮看着她,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心里有了云舒,不能骗自己,当然更不能骗别人。 很快就告诉贺景妍了。 原本是希望她尽快开始新生活的,这几天都一直避着她,哪曾想,这丫头傻到这种地步,连命也不要了吗? 方淮叹口气,视线里,贺景妍浓密纤长的睫毛就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看见他,眼泪就掉了出来。 方淮一愣,快步走过去,轻声道:“别哭。” “我以为你再也不管我了。”贺景妍看着他,泪眼婆娑,“真的,以为你再也不管我了。” “不会。”方淮一笑,“身为朋友也不会不管你。” 贺景妍一愣,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半晌,才回过神来,拧着眉道:“我哥又打你了?” “你要是不醒,我会打死他。”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冷硬的声音,贺景琛面色冷淡地走了进来,对上她,语调才温和一些,柔声问,“感觉怎么样了?” “有些难受。”贺景妍蹙着眉,声音小小道。 “这会才知道难受了?”贺景琛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吞药的时候干嘛去了?” “哥……”贺景妍咬着唇,小声道。 “说吧。”自己的妹妹,当然没人比他更了解了,这模样一出来,就是有事相求的意思,贺景琛直接道。 “我,我能让方淮晚上陪着我吗?”贺景妍话一出口,又咬着唇看向方淮里,恳求道,“陪陪我好不好?感觉好些天没看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陪陪我。” 方淮看着她,没说话。 “就陪我一晚好不好,半晚上也行,我就想和你说说话。”贺景妍又道。 方淮抬手在眉头按了按,不经意间,就碰上脸上的伤了,贺景琛下手忒重,他没忍住就轻嘶了一声,点头道:“嗯。” 答应了? 贺景妍看着他,眼睛里倏然就有了亮光。 方淮叹口气,低声道:“我先去外面打个电话。” 自然是打给云舒的。 贺景妍咬唇看一眼贺景琛,又不出声了。 贺景琛面容冷硬,方淮看他一眼,抬步去了外面,给云舒打电话。 云舒已经洗漱完上了床,眼见他来电,大抵也晓得怎么回事,接通“喂”了一声。 方淮淡笑一声,“我晚上不回来了,你先睡吧。” “嗯。”云舒声音也淡。 方淮听着电话里她轻轻的呼吸声,想了想,轻唤道:“云舒。” “嗯?” “我爱你。”方淮突然道。 云舒狠狠愣一下,心跳好像突然都慢了,抿唇道:“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 “这就是你给的反应?”方淮失笑。 云舒没说话。 方淮轻声问她,“你呢?” “什么?” “对我没感觉,我不信。” “有。”云舒没说假话,声音轻轻道,“我有感觉,只是这感觉有限。” “我明白。”方淮舒了一口气,“不会很久。” “好。” 云舒点点头,挂了电话。 方淮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心情仍旧复杂,半晌,装了手机,返回抢救室里面。 贺景妍和贺景琛正说话,眼见他进来,收了话茬。 贺景妍朝他流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贺景琛看他一眼,开口道:“妍妍说肚子饿,我出去看看,这会还有没有能吃的东西,你陪她说会话。” “知道了。”方淮点点头。 贺景琛抬步出去了。 方淮拿了张凳子,坐在床边陪着。 贺景妍目光痴缠地看着他,有些心疼,小声道:“对不起,我哥他那人你也知道,他也是心里生气,都是我不好,让你们为难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你哥呢。”方淮耸肩笑笑,“就冲他对你这么好,你也不该做这种傻事才对。” “我太难受了。”贺景妍眼眸里染上痛苦,“尤其是一到晚上,想到你,太难受了……” ------题外话------ 总算来了,亲们午安。 么么哒。 咳咳,是不是最近阿锦一直在求票,求得小天使们都不敢冒泡了,今天长话短说。 现代征文票【人气作品】,投给阿锦本文【豪门暖媳】,这个事对阿锦非常重要,没投票的亲或者不知道怎么投票的亲,一定别怕麻烦,冒个泡问问阿锦。 然后,征文【明星作品】,请投给【家奕】的【独家专宠】哈。 最后,推荐个楼观台农家种田文《农家悍女之瓦匠难追》,已经五十多万咯,喜欢种田文的亲欢迎去啃。 晚上二更,八点之前哈。群么么。 150:检验一下【二更】 方淮看着她喃喃自语,只觉愧疚。 的确,八年时间太久,足够改变许多事情,许多人。 可当年那个受苦最重的傻姑娘仍旧执拗,哪怕她看上去自信骄傲,哪怕她为人处事已经大方熟稔,完全没有了当年的青涩稚气。 她还是她,对上他的时候,会示弱委屈。 “景妍……” 方淮声音低低,看着她,轻唤。 贺景妍抿唇看着他,“求你了,回来好吗?” “已经过去了。”方淮舒了一口气,看着她,好像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句道,“时间太久了,纵然我现在对你还有感情,也已经和爱情无关了。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你,眼下纵然勉强和你在一起,我相信等着我们的也只有痛苦而已。退一步开阔天空,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的是不是?” “不,”贺景妍摇头,“我不明白。” “可我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方淮抿着唇,突然道。 他先前并没有表露出自己对云舒的感情,贺景妍仍旧抱着幻想,可此刻,对上方淮一脸认真神色,她怔了一秒,粉白的唇轻颤起来。 她实在……无法接受。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了。 没一会,贺景琛去而复返,手里拎着食品袋。 方淮看他一眼,站起身开口道:“让她先吃点东西,我出去透透气。” “嗯。”贺景琛简短应了。 方淮点点头,抬步出了抢救室,穿过楼道,出了大厅。 夜色清凉,星子稀疏。 他站在花坛边抽了一根烟,突然就有点想念云舒了。 他觉得,其实这是一种必然。 贺景妍的事情一直压在心里,八年,他好像恢复了,事实上很多时候都难以轻松,云舒那样淡然柔和的性子,好像一个港湾,很轻易,就吸引了他,一停靠,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此时—— 急诊抢救室里。 贺景妍喝了小半碗粥,没胃口了。 贺景琛收拾了东西,一言不发,坐到了凳子上。 “哥。”贺景妍看着他脸色,小心翼翼唤了一声,抿着唇。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可,她其实是有点怕此刻沉默不语的贺景琛,她触到底线了。 果然—— 贺景琛声音冷硬道:“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我错了。”贺景妍连忙道。 “他已经结婚了,从今天开始你也给我收了心思。” “我……” “我就说这么一次。”贺景琛淡淡道,“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选一个。” “哥!” “选择权在你。”贺景琛锐利的眸子注视着她,挑眉道,“明白吗?时间改变了人,他心里已经没你了,你要再为这么一个男人寻死觅活、自贬身价,我要你好看。” “哥!” “身体怎么样?”贺景琛突然又问。 “已经没事了。”贺景妍怯怯地看着他,一脸委屈。 “没事了就出院。”贺景琛话音落地,起身去了值班医生那里。 贺景妍看着他高挑颀长的背影,咬着唇,愣是不敢说出一个字来,眼眸里水光涌动。 这个哥哥为她放弃的太多了,为她撑起的也太多了,因为她,放弃了从小就爱的篮球,一路护佑,从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生,成长为冷酷沉默的金融投资人,一回国,各大财经杂志争相邀约。 商场上一贯眼光犀利、出手狠辣,对待她,却从来是柔情备至,过了三十都没成家。 他说,给她最好的一切。 眼下做到了,她却连这一条性命也不想要了。 能不惹人生气吗? 贺景妍胡乱想着,没一会,就看到他拎着药回来了。 “哥!”她连忙讨好地唤了一声。 贺景琛垂眸看她一眼,冷酷的一张脸,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却仍旧没说话,弯腰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我可以自己走。”贺景妍连忙道。 “外面凉,衣服盖好。”贺景琛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声。 贺景妍连忙抱紧他外套,闭嘴了,任由他抱着,一路出了医院急诊科。 碰到方淮了。 方淮看着两人还愣了一下,“要回去?” “对。”贺景琛抬起淡漠的眸子,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时间不早了,回去陪你老婆吧。” 方淮定睛看他一眼,心里那口气,突然就顺了。 贺景琛为人他了解,自然晓得,他不可能让贺景妍受到丁点委屈的,依他眼下的身价,自然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妹妹纠缠他一个有妇之夫。也因此,刚才他一没还手,二没隐瞒,生生挨了打,又表明了心迹。 方淮点点头,一脸诚恳,“谢谢哥。” “我不是你哥,走吧。”贺景琛脸色仍旧不怎么好。 方淮也不计较,看了贺景妍一眼,叮咛道:“爱惜身体。” 贺景妍咬唇看着他,不能再委屈了。 方淮转身走了。 贺景妍看着他清瘦笔挺的背影,只觉得难受,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贺景琛垂眸冷眼看着她,低声道:“哭一下试试?” 一句话,又将她眼泪逼了回去。 他似乎才气儿顺了一些,抱着她,面无表情,动作却小心地放进了副驾驶,扯过安全带帮她扣好,才转身去开车了。 方淮坐在车里,等两人离开,才走。 一路到家,停了车子,他暂时没上去,握着方向盘,发呆。 许久后,声音低低地笑了。 觉得心情还不错。 晚上惊动了贺景琛,他先前也做好了见到他的准备,倒是不曾想,事情比他料想的还要顺利。 贺景琛以前是超级妹控,拿他这个妹妹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却好像明显地反过来了,他能感觉到,贺景妍挺怕眼下她这个哥哥。 有了他细心把关,贺景妍应该可以重新开始了。 那,他也可以。 没了那么重的负担和愧疚感,重新开始。 方淮下了车,一只手揉着脸,皱着眉,大跨步回家了。 凌晨一点,云舒应该睡了。 他却情绪难平,想要抱抱她。 云舒睡觉关了门,却没锁,方淮略微想一下,也就小心推开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 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没有。 方淮脚步缓慢地朝床边走,床上的云舒突然坐起身,飞快地开了床头灯。 她还没睡着呢。 灯光刺眼,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云舒最先开口道:“不是说不回来?” “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方淮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就有点移不开了。 云舒脱了衣服,穿了挺柔软一条低胸背心,露出大片柔白的肌肤,衬着她眉眼恬淡一张脸,突然间,就让他有点心猿意马了。 云舒也反应过来,一把扯了被子抱住。 方淮一笑,抬步到了床边。 云舒抿唇道:“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你怎么一直没睡?”方淮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刚才看了一个视频。” “是吗?” “嗯。”云舒语调有点僵硬了。 猝不及防间,方淮倾身抱住了她,喟叹道:“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 “真没有?”方淮薄唇停在她颈部,声音有点哑。 云舒低声道:“一点点。” “以后不会了。”方淮更紧地搂抱她,“事情算是解决了,谢谢你给我时间,以后看我表现。” “你不用这么刻意讨好我。”云舒抿着唇说了一句。 方淮就笑了,“你怎么这么大度?” “我们本来就是契约婚姻,有名无……” 云舒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方淮一侧头,直接堵了她的嘴,一只手握住她伸过来要推他的那只手,慢慢地,将自己每根手指都挤进她指缝里,手指交缠。 这段时间贺景妍的事情一直让他压抑,除了先前在阳台,他从未再碰过云舒了。 眼下吻着她,只觉得心满意足,还有点激动,心跳飞快,好像刚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到最后,他一只手扯开被子,从云舒的背心下摆伸了进去。 “别这样。”云舒还在无奈地抵抗推拒。 方淮却不依,一边吻着她,一边道:“从今天开始,做实实在在的夫妻。” “我还没准备好。”云舒突然道。 方淮察觉到她话里的坚决,也就停了下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涌动的柔情没有隐藏,尽数蕴藉在眼睛里。 云舒被他看的头皮发紧,平缓一下情绪,尽量淡声道:“我想要安稳的生活,哪怕平淡。” “我也是。”方淮点头。 “以前的事情都不提了,忠贞负责,你能做到?” “我保证。” 云舒抿抿唇,“感觉你的保证好像没什么用,电话一来,还不是走了?” 他这话里带了点微妙的醋意,方淮盯着她,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我以为你一直不在乎。” “我本来就不在乎。” “是吗?” 云舒不说话了,她的确不怎么高兴,可她是情绪不外露的人,也一直恪守协议,不愿意去探究方淮的私事。 可—— 她明白不能自欺欺人的道理。 想起来还有点恼,她直接挥拳砸了过去。 方淮一把握住,忍不住搂紧她,低声笑道:“好了好了,以后都不和她往来了。难得看见你这个样子,心都化了。” “油腔滑调。” 方淮又笑笑,无奈道:“过去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对她有愧,知道她急救的确不可能坐视不理的,保证以后……” “别保证。”云舒抬手捂了他的嘴,“做给我看就行。” “好。”方淮在她手心吻了一下。 —— 一夜很快过去。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慢慢亮了。 房间里。 晏少卿六点钟自然醒过来。 身侧姜衿还在睡,一张小脸贴着他胳膊,鼻子眼睛都快挤变形了。 时间还早,晏少卿垂眸看着她,细细打量。 半晌,忍不住笑一下,掀开被子要下床了,姜衿却抱着他胳膊,怎么也不肯撒手。 晏少卿抬手去挪动她手指,小丫头哼唧一声,两条腿都伸出来去缠他,脚丫子就抵在他腿弯上,一副不满他起身的迷糊样子。 晏少卿只得又去挪她脚,一只手刚握住她脚丫,小丫头又是一声哼唧,软嫩娇柔,大清早撩人心弦。 起也不是,睡也不是。 晏少卿看着她,无奈地叹了一声。 姜衿不知怎么就醒了,睁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呆呆地看着他。 晏少卿一笑,“早。” 姜衿揉揉眼睛,蹙着眉,半晌,开心笑了,“晏哥哥早,我还以为做梦呢。” 话音落地,她又直接抱紧了晏少卿的手臂。 晏少卿勾勾唇,索性也就陪着她在床上躺一会,手指从她腋下穿过去,紧扣着,将她往上拖了拖,靠在自己胸膛上。 姜衿简直囧了个囧。 她的认知里,能这么一本正经做这种流氓动作的,除了晏少卿,也是再没谁了。 她转个身就趴在晏少卿胸膛上。 指尖在他身上画圈圈。 晏少卿任由她画着,柔声问,“早上想吃什么?” “家里应该没吃的吧?”姜衿皱着柳眉看他一眼,提醒道,“我们昨晚才住过来。” 晏少卿一愣,话锋一转道:“那就出去吃。” “晏哥哥想吃什么?”姜衿又问他。 晏少卿伸手握了她点火的指尖,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抿着薄唇,半晌,哑着声音道:“你说吧,我和你一样。” 姜衿眼珠子转了转,“其实你是不是想吃我?” 她能感觉到晏少卿略快的心跳。 晏少卿抬手将她脸颊拨到一边去,声音含笑道:“我没你这么色。” 姜衿:“……” 她很色吗? 她一点都不色的好吧? 她就是那么随口一问而已,又不是想和他做什么,哼! 姜衿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让他整个人大喇喇袒露在晨光里,眨眼坏笑道:“你自己说咯,谁比谁色!嘴上说不要,身体最诚实了。” 晏少卿:“!” 短暂地愣了一下,他直接拖着姜衿到身下了,一本正经道:“那我检验一下,到底谁更诚实。” 话音落地,一只手就直接伸进被子里。 姜衿连忙加紧腿,咯咯笑道:“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 她胡乱喊叫着,晏少卿耳朵都被吵疼了,也就忍着笑饶过她,大手在她圆翘的臀上“啪”地拍了一下,淡声命令道:“起床。” “疼啊。”姜衿下意识蹙了眉,无语道,“都不能轻一点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你也不是纸糊的。”晏少卿已经起身了,气定神闲地套着裤子。 姜衿抱着被子哼唧一声,“我就是纸糊的。” 晏少卿看她一眼,笑笑不说话,根本不接她话茬。 姜衿鼓着腮帮子看他一眼,半晌,哼哼唧唧地起身穿衣服了。 刚起身,就是一声轻呼。 晏少卿打好了领带,转身睨着她,“怎么了?” “你看啊。”姜衿抬起手臂伸向他,一张脸都红彤彤的。 她皮肤白,夏天最热的时候也经常穿薄衬衫,手臂比一般女孩都纤柔细嫩许多,此刻,那柔嫩的内侧肌肤上,好几个吮吸的印子,看上去都充了血。 晏少卿这种人,每次一开始最是温柔不过,到后面又最强势不过…… 想到昨晚,姜衿觉得身上又疼了。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轻咳一声,建议道:“穿个长袖t恤就行了。” 这丫头皮肤白嫩,很容易留痕迹,情动之时反应又太敏感,小身子都是绯红一片,他百般克制,可,其实到最后都会有些失控。 也实在没法说了。 姜衿咬着唇瞪了他一眼,“那你给我拿一下衣服。” 晏少卿:“……” 转个身,认命地去拿衣服了。 姜衿很快穿好,叠了被子铺了床。 抿唇看着床单,脸色又变了变,一抬手直接揭了床单,先扔到洗衣机里去了,红着脸去洗漱。 她基本不化妆,又没有长发需要搭理,洗漱速度自然快。 七点左右,两个人就下楼吃早餐了。 晏少卿开车上班得一个小时,怕堵车,吃完饭很快走了。 姜衿上课时间还早,背着包,慢悠悠走着去学校。 提前半个多小时就到教室了。 晨光从窗户里照进来,阶梯教室明亮宽阔,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姜衿垂眸略微想了一下,选了第二排的位置坐下,掏出书,翻看着前面的重点,中途又发了一会呆,也就很快到上课时间了。 第一节必修课,却有学院里三个班一起上。 教课的李教授是个古板的老头子,在学校里颇具威严,基本上没人敢逃课。 学生自然很多了。 上课之前,教室里靠前三分之一的位置就坐满了。 李教授规矩多,学生留着前面的空位往后躲,他从来都不放过,提问都从来由后往前倒,总的来说,反正往后躲就是一种悲剧。 姜衿胡乱想着,一抬眸,就看到孟佳妩和江卓宁一起来了。 她坐在中间靠边位置上,孟佳妩就从她边上走过,神色淡淡,和她,目无交集。 姜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随意地收回视线了。 孟佳妩跟着江卓宁,很快选了后面的位置坐下,两个人气氛还有点僵。 主要孟佳妩心情不好。 早上吃饭的时候,对饭堂里一个盯着她看的男生发了火,江卓宁觉得丢脸,来教室路上说了她两句。 两个人关系不知怎么就僵了下来。 实在让人无语。 孟佳妩只觉得最近诸事不顺,江卓宁的态度尤其让她窝火。 不上课的时候,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完全不像一开始那样,听见她在宿舍楼下喊两声,无论情愿不情愿,都会很快下来了。 江卓宁脸皮薄,大声喊他下楼,这一招原本百试不爽的。 可现在不怎么管用了。 孟佳妩觉得,他们两人眼下这种状况,就像姜衿提醒的那种状况。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和江卓宁,的确,一开始的激情轰动,慢慢淡去了。 学院里学生习以为常,渐渐地,不怎么注意两人了,能考上云京大学,学生们以前成绩大多也是挺不错的,经历了大一一开始的新奇躁动,到了如今,一个两个忙着考级考证,哪有心思再天天八卦她呢。 最主要的,两个人也的确没什么好八卦的了。 跳楼强吻那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再有,眼下她和江卓宁感情稳定,感情处于平稳期,没什么谈资。 她觉得空虚。 她习惯了被瞩目被惊叹,平淡无奇让她觉得难熬。 好像江卓宁其实也没那么爱她。 他是理智冷静的那种男生,学习做事都专注,有时候心无旁骛,感觉起来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孟佳妩越想越觉得不安。 抬手过去,握上了江卓宁正搭在桌面上的那只手。 江卓宁垂眸看她一眼,将自己的手移走了。 孟佳妩又握住,神色执拗,抿紧唇看着他,小声道:“你爱我吗?” 前面坐着的两个女生还是听见了,下意识回头看她一眼,抿着唇,又转了过去。 江卓宁有点难堪了,低声道:“下课再说。” “爱不爱?”孟佳妩又问。 江卓宁直接抽了手,垂在一侧,冷着脸不理她了。 孟佳妩看着他冷淡神色,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一下,抱着他胳膊就凑上去吻他。 还没吻到呢? 讲台上带着眼睛的老教授厉声喝道:“孟佳妩!”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几秒,孟佳妩也愣了,转过身去,坐着没说话。 “站起来!”老教授一早就认识她,可因为她这学期在课堂上表现并不过分,也就从来没有刁难过她,眼下这,还是第一次呢。 孟佳妩站起身了。 老教授腰板笔直地站在讲台上,冷着脸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一句话,问得火冒三丈。 孟佳妩抿抿唇,直视着他的视线,淡声道:“亲吻啊,您不是看到了吗?” ------题外话------ 二更奉上,亲们晚安。 求月票征文票。 征文票投票截止十五号,没投票的亲们给力一些哈,支持阿锦么么哒,从书院网页进去,大图推下面第一行第二个【人气作品投票】进入,选择《豪门暖媳》,位置在倒数第四行最末。 另,明星作品请投【家奕】的【独家专宠】哈,每个人在两项都各有一张票滴。 151:我同意了 教室里寂静了好几秒。 哗一下,满堂学生哄然大笑起来。 李教授脸色铁青地看着她,简直鼻子都气歪了,孟佳妩也依旧直视着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了,轻轻地勾了一下唇角,好像挑衅。 李教授将手里的粉笔放在了讲桌上。 他性子古板严苛,教课却是很不错的,尤其极重规矩。 坚持写板书,几个月下来,能叫出学院里所有学生的名字,节俭,连一个粉笔头都很爱惜,一般都会用到不能用了才丢掉,正是人们认知里,固执又极为传统的那种老人。 此刻—— 眼见全教室学生都笑得前俯后仰,李教授一张脸更黑了。 “啪”一声重响,板擦拍在了讲桌上。 满教室鸦雀无声。 学生们还根本没笑够呢,此刻看着他阴云密布的脸色,却是怎么也不敢笑了。 学分啊。 据说这老头子记仇,每学期都让不少学生挂科,在学校里都挺有名。 偏偏,他还认得自己教课的所有学生。 简直悲了个催的。 教室里顿时就安静了,李教授威严的眸光环视一周,堵着的那口气才算顺一些,遥遥看向孟佳妩,站在讲台上发问,“教室是什么地方?学生的职责是什么?你这种性格作风,父母知道吗?” 孟佳妩也遥遥看着他,“我爹妈都没管过我,您算……” 她话未说完,江卓宁直接在课桌下踢了她一脚。 他多了解她,自然晓得孟佳妩接下来那半句,大抵就是“哪根葱呢?” 孟佳妩看他一眼,眼见他一双清冷眸子里皆是不赞同,一咬牙,硬是将接下来的半句话咽了下去。 可—— 她一张口,别人其实都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李教授也不傻,看着她,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声如洪钟,“原来少教,难怪养成这种作风。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教室是学习的地方,公共场合,学生的职责还是学习!作为一个学生,学习更是首要任务。身为一个女生,更得自尊自爱,尊重别人,也尊重自己。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像什么样子?你看看全校有哪个学生像你这样的?啊,跳楼、旷课、抽烟、化妆?这么神圣的地方,就是被你们这样的学生给糟蹋了,简直丢我们云京大学的脸……” 李教授越说越怒,直接下了讲台,一边训斥,一边就往她的位置方向走过去。 到了近前,还气得重重喘了一下。 孟佳妩美眸瞪着他,隐忍道:“法律都允许大学生结婚了,您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可笑吗?” “你还懂法律?”李教授都气笑了,“法律允许,那是在不影响学习生活的前提下,自尊自爱遵守规矩的前提下,不是像你这样,毫无规矩教养,拿生命当儿戏,满脑子情爱,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情爱就是耻辱啊?”孟佳妩一挑眉,“那您怎么出生的?估计您也没有老婆孩子咯?” “孟佳妩!” 李教授气得哆嗦,伸手指着她,气急败坏道:“教书几十年,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寡廉鲜耻的女生,现在出去,以后别进我的课堂。” “你以为我想来啊?!”孟佳妩也怒了,一抬手挥了书,转身就走。 对上江卓宁深若幽潭的目光了。 愣了一下。 江卓宁一双眼睛长得好看,单眼皮,略显细长,却因为眼眸深邃,瞳仁漆黑,没有一丝女气,只能让人觉得干净俊秀,想亲吻。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目光,深不见底,平静到完全看不出喜怒。 生气了吧。 从她一开始问话就生气了,在他和教授的针锋相对里,一步步,到了眼下这般地步。 薄唇都已经抿成一条凌厉的线条了。 孟佳妩也在爆发的边缘,她只怕,继续留下来,继续对峙,她会说出更让所有人下不台的话。 她是没规矩,从小到大,因此训诫她的老师不在少数。 当然—— 被她气疯,甚至被气得拒绝上课的老师都不在少数。 她的确少教。 孟庆那么多孩子,管不过来嘛。 一向都是放养政策,出了事就拿钱摆平,也就在她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一个女生跳楼的事,大发雷霆,狠狠训斥了她一顿,让她少惹事。 可—— 如果不惹事,她还实在不晓得该干嘛了。 再说,那件事错处也不全在她,那个女生全校第一又如何?全校第一就一定完美优秀吗?全校第一,就可以私底下贬低鄙夷她啊,以为她是谁?! 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是你情我愿,她那个男朋友,她想要,只需要勾勾手指而已。 也就那个女生看不开,一崩溃就跳楼了。 与人无尤。 孟佳妩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了紧,看着江卓宁,抿唇道:“让我出去。” 江卓宁腾一声站起来,扯着她手腕就直接到了楼道上。 冷声道:“道歉!” 孟佳妩一愣,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他这意思,要她给李教授道歉? 凭什么啊。 到底是谁过分了?! 他话都说到那种地步了,她没爆发,已经算很给他面子了。 孟佳妩梗着脖子,一字一顿道:“我、不!” “我再说一次,给李教授道歉!”江卓宁一字一顿,每个字,也都好像从唇齿间挤出来的一样。 李教授为人传统古板,教学认真严谨,性子板正严苛,虽然有时候不近人情,但是总体来说,已经算难得的一心做学问的老教授了。 和…… 江卓宁突然觉得,他和自己的父亲,其实有点像的。 想到这,他也就失神了。 孟佳妩看着他,眼见他突然安静下来,幽深的目光里茫然一闪即逝,也愣了一下。 她没说话,李教授却开口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出去。” 江卓宁松开了她的手。 孟佳妩一咬牙,直接出去了。 她一走,江卓宁又回过神来,只觉得窒息。 满教室同学的眼光,已经让他无法呼吸了,就好像开学点名的第一次,不,比第一次更甚,第一次他是白的,孟佳妩是黑的,他们对立,先前毫无瓜葛。 眼下这次—— 他和孟佳妩是一体的,孟佳妩就代表着他,他似乎,并不代表孟佳妩。 他在所有人眼中,大抵是一个…… 江卓宁胡乱地想着,却根本无法想象,他在别人眼中,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以前从不关心这些问题,做好自己就行了。 第一次,头疼欲裂。 不愿意久留,他也想出去透气了。 江卓宁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做了,下意识往出走。 李教授却不像某些挺宽容的年轻老师,粗粝的大掌直接扣住了他的肩头。 江卓宁一愣。 李教授叹口气,惋惜道:“你在学校这样,江老他,知道吗?” 江卓宁停了步子,狠狠愣了一下,如遭重击。 “坐下上课。”李教授严肃地看他一眼,撂下四个字,转身去讲台了。 江卓宁薄唇颤动两下,看着教室门的方向,一侧头,又对上边上两个女生同情的目光了,他迈开步子,面无表情地坐到了自己位子上去。 李教授认识他父亲? 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直反复,他一时间无法冷静了。 是了,文学圈也就那么大。 李教授是云京大学新闻学教授,国内新闻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时常被邀请去华夏台做专业性访谈,难保,就不会认识他父亲了。 他竟是从来未想过。 和孟佳妩在一起,是因为一个承诺。 孟佳妩跳楼,他实在头疼,说了她能不死就在一起。 潜意识里,他认为她肯定不会跳。 每个人就那么一条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能那样不爱惜呢。 孟佳妩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他当时惊惧震惊兼而有之,哪里有机会,想到他的父母呢? 他要如何面对? 他和孟佳妩,要如何面对? 她这样行动随心、肆无忌惮的性格,如此这般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的作风,从不顾及他人的随心所欲,以及,随时随地,乐意了就要亲热不顾场合的言行举动。 她倒是敢爱敢恨、畅快肆意了,哪里想过他呢? 她不在乎,他却在乎。 哪怕有一段时间沉浸在爱情里,不那么在乎,可总体来说,他还是非常在乎的。 眼下这样—— 他不但困扰,还觉得羞耻。 他以前觉得,孟佳妩这人,迟早凝固成他胸口的朱砂,她带来的眩晕火热,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可以燃烧他的四肢百骸。 现在却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那一堆灰烬残骸。 孟佳妩就像火焰烟花,那些东西,本身是需要木柴炭火硫磺纸屑做燃料的,一瞬间照亮天空的欢愉浪漫之后,留下的,也不过遍地灰烬而已。 盛放的时候,浑然忘我,盛放之后,那些垃圾,就算清理,印记还会在地上留几天。 黑点斑驳,又难看,又难堪。 盛放的时间只有几秒,清理的时间却需要很长。 这对比,多像他的这一场爱情啊! 欢愉伴随着烦恼…… 激情稍纵即逝,留在心头无法磨灭,为了这几秒钟无法磨灭的欢愉,他需要付出更多更多的时间,去应对欢愉之后的落寞和残骸。 更糟糕的是—— 所有人都看到这一瞬的盛放,他的家人却可能要和他一起,去清理应对这一地灰烬。 孟佳妩搁在桌面的一只手忍不住握紧了,握紧,再握紧,重重地抵着桌子,凸出的骨节甚至发出咯吱的响声,那响声落在耳边,虽沉闷,却好似惊雷。 他心神百转这工夫,李教授已经重新回到了讲台上。 满教室更显安静寂寥了,好像没有人。 李教授目光环视一周,没上课,而是声音缓慢开口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学生来学校,首要任务,就是学习。当然,有的学生说了,法律都允许大学生结婚了。没错,法律是允许大学生结婚了,可影响学习就是不对。你们还很年轻,年轻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奋斗,努力钻研,将来成为社会和国家的有用之才。在此之外,更要长一双明辨是非的眼睛,一颗严谨求学的心,树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 李教授端起桌面上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振聋发聩,“孟佳妩这样的学生,放在学校里,那就是最让老师头疼的问题差生,将来进了社会,也必然游手好闲一无是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残轻生就是不孝!一个女孩子,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更何况其他人?什么是爱情?那必须是让人变得更好的东西。但凡能伉俪情深、举案齐眉、相伴到老的爱情,都必须建立在两个人思想觉悟高度一致的基础上,才能稳固、平等、长久!高境界的爱情,追求灵魂共鸣,我国古代才有梁山伯与祝英台双双化蝶的凄美故事,哪怕身死,爱情也是永存的。现在有些年轻人,谈恋爱追求刺激轰动,好像万人瞩目了,就是多了不起的事情,那纯粹是扭曲的价值观和享乐主义思想在作祟。古语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道理……” 李教授正说着,突然一顿,抬眸远眺,“江卓宁,你明白吗?” 他年纪大了,上课却从不带耳麦,一张口,却往往声如洪钟,传遍全场。 此刻怒极,嗓音更是洪亮威严。 一番话已经吓得满教室鸦雀无声了,再一喊,全部学生都齐齐震颤了一下。 江卓宁就在这样的气氛里,站起身了。 所有学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唏嘘有之,同情有之,更多的,却都是一种杂糅了期待的目光。 李教授一番话,说得无非是孟佳妩,他眼下这样叫起来江卓宁,自然也是有点痛心疾首的心情在里面,觉得学院里各位老师一等一的得意门生,未来似乎都得毁于一旦了。 他在挽回他,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感觉起来,好像一场逼迫。 气氛太僵持凝滞。 教室里学生好多也就才十*岁,心都揪紧了。 姜衿也是。 李教授这年龄,在学校里教授里,都算老人了,颇有话语权。 他是桃李满天下的新闻界泰斗,而他们,只不过是刚进校门,有待雕琢的一群莘莘学子而已。 哪里有人敢反驳他? 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原本就并不平等,最起码,在某方面,不平等。 他训斥,你得忍着,再训斥,还得忍着,不想忍了,那最起码,就不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学生,老师呢,那顶多也就是一个不近情面的老师而已。 可眼下他这样的问话,却已经糅杂了浓重的个人情绪了。 江卓宁会怎么回答? 某种程度上,回答了明白,也就是等于承认李教授的言外之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佳妩,就是墨,如若洁身自好,就应该尽快远离她。 他会回答吗? 教室里寂静了好久,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答案。 江卓宁薄唇颤动了一下,看着讲台上头发花白、腰板笔直的李教授,竟是完全说不出话来。 是了,他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过往多少年,他在任何一个老师面前,都没有眼下这么难堪尴尬,在任何一个课堂上,都没有眼下这么无所适从,他目光看着地面,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江卓宁!”李教授又声音严厉洪亮地叫了他一声。 他也在等一个回答,没答案,他都根本下不来台了,教室气氛实在太紧张。 一触即发似的。 两个人目光远远相对,正僵持,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女声,“教授,我有疑问。” 这声音突如其来,却又掷地有声,教室里绷紧的气氛,好像突然就破了一道缝。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抬眸看过去。 李教授也僵着脸朝着声源看了过去,前面第二排,姜衿已经起身了。 李教授认得所有学生,自然包括她。 虽然休学了一阵子,一回校就补齐了所有课堂作业,后面也每节课都到,而且次次都坐在前排位置上,他自然有还算不错的印象了。 李教授声音沉着道:“你说。” 姜衿抿抿唇,一只手扣在桌面上,身姿笔直,尽可能语调平缓道:“华夏文学博大精深,可许多时候,道理相悖,单看怎么讲了。比如说,‘宁与玉碎不为瓦全’和‘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又比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和‘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觉得您这句话也是如此。近墨者,黑,可是,近朱者,赤。那如果朱和墨放在一起呢?是墨水变得和朱砂一样红,还是朱砂肯定会变得和墨水一样黑呢?我很困扰,求讲解。” “噗。” 她话音落地,教室里就响起了一阵压抑的低笑声。 李教授措手不及,也狠狠愣了一下,脸色阴沉地看着姜衿。 姜衿一脸诚恳,眼眸清亮地看着他,神色间带着那么一点困扰,似乎还有点求知若渴的意思在里面。 李教授那些怒火就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哪里还能想着去教训江卓宁,教书几十年,她还第一次被一个学生这么挂在台上。 前面的孟佳妩,在学校劣迹斑斑,他尚且有的放矢,可眼下站起来的姜衿,既是班干部,课堂表现也从来没什么可说的地方,他想训诫,都不知找什么由头。 说是没规矩吧,人家有了他的许可才站起来提问。 可这问题—— 明显在堂而皇之地刁难他! 要是平时,他也许还能引经据典地和她辩一辩,可眼下他在气头上,被这么突然一问,大脑都空白了。 视线里只剩下姜衿这么诚恳清净一张脸。 李教授脸色变了几变,教室里其他学生脸上的神色更是精彩了,毕竟,大家都被李教授压制太久了,平时上课,被斥责的学生,也大都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孟佳妩刚才那样的,大家看个热闹,最后还引来一堂政治课。 想起来都委屈。 他们纯粹都是跟着躺枪的。 姜衿这样挑不出错处的提问,却是让人忍俊不禁,只剩下好奇期待了。 李教授会怎么回答呢? 所有人又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李教授又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犀利的目光盯着姜衿,半晌,沉声开口道:“这节课不用上了,你也给我出去。” 教室里响起一阵唏嘘喷笑声。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李教授厉声一喝,目光又落在姜衿身上了。 姜衿淡淡道:“是。” 话音落地,也直接一转身,抬步出去了。 刚出门口,就听见李教授声音沉缓道:“都安静!继续上课!” 姜衿勾勾唇,直接出教学楼了。 刚才那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让人心情压抑,一路发展到最后那种地步,她实在有些不忍心了。 江卓宁太难堪了。 那样的问题,那样的情况,让他那样正直的人,如何回答呢? 回答了,就是认可李教授的意思。 不回答,僵持到最后好像不可能。 他骨子里是和李教授一样的人,教条规矩、冷静严谨,这些,都是他那样的人,原本认可的东西。 与其让他为难,不如让自己出来透气好了。 姜衿没想着找孟佳妩,她觉得李教授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自己都不晓得珍惜了,自残放纵轻生,那又如何让别人操心珍惜呢? 孟佳妩已经跳过楼了,也旷课买醉过,如果还不能清醒,由她去。 一个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买单。 敢想、敢做,往往做了,就得承担做了之后的种种负担后果。 有时候—— 柳暗花明和万劫不复也就一念之差。 姜衿迎着风,舒了一口气,抬步下台阶,台阶下,有一个人工湖。 这种天气,吹风看鱼都好。 她下了台阶,就看见孟佳妩了。 孟佳妩坐在一个石椅上,面无表情,发呆。 眼见她出来,还意外了一下,下意识就开口问,“你怎么也出来了?” “出来上厕所。”姜衿淡声道。 上厕所? 跑人工湖来? 孟佳妩看傻子一样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了,没一会,看了看手机,又抬步走了。 下课铃在姜衿身后响起。 孟佳妩没一会又上了台阶,还没进教学楼,江卓宁迎面而来。 两个人站在高大耸立的教学楼下,显得渺小。 江卓宁最先开口了,“和我去给教授道歉。” “你觉得是我的错?”孟佳妩咬唇。 “先不说谁的错。”江卓宁看着她眼睛,一脸认真道,“如果你不道歉,我能保证,你这门课,到了毕业李教授都不可能给你及格,你想过后果吗?” 但凡一科成绩补考不及格,清考照旧,按着学校规定,无法毕业。 江卓宁想到了,孟佳妩自然也想到。 愣了一下,忍不住嗤笑道:“你意思他不给我过这门?不过就不过了,我懒得伺候,最多也就没毕业证。” “最多也就没毕业证?”江卓宁忍耐地看着她,“你觉得这个无关紧要?” “我毕业了接手我妈的生意就行。”孟佳妩看着他,语气缓和道。 “你真是不可理喻。”江卓宁的语气却越发僵硬了。 孟佳妩一愣,看着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烦闷,抿紧唇,突然道:“我一直都不爱学习,你又不是不知道?江卓宁,你一开始爱我,我就是这样的。” “是,是。”江卓宁气笑了。 一开始是这样,也改变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晓得迁就他一下。 可—— 从两人发生关系以后,这一切又变了。 难怪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孟佳妩还是那个孟佳妩,只有一段时间因为爱情,性子稍显柔顺。 眼下这爱情不如她意了,反倒又变本加厉。 学习这种事,他不要求不热爱,可,这态度他又着实无法接受。 孟佳妩又开口道:“说你爱我。” 江卓宁看着她,没开口。 孟佳妩看着他的眼睛,“江卓宁,刚才我出来,你也没有追出来,你都不怕我出事吗?你还爱不爱我?” 江卓宁还是没回答。 “爱不爱,很难回答吗?”孟佳妩笑了,“我让你很丢脸是不是?” “是。”江卓宁突然道,掷地有声。 “那就分手。”孟佳妩抿着唇笑一下,“我们俩完了,你去找能给你长脸的女生吧!” 江卓宁愣一下,看着她,薄唇一抿,“你再说一遍。” “我说,分手。” “好。”江卓宁点点头,“这是你说的,很好,我同意了,分手!” 话音落地,他直接转身走了。 ------题外话------ 亲们午安。 求月票和征文票。 征文票投票方式: 进入520小说网页版首页,大图推下面公告栏第一行第二个,【人品作品投票】,登陆选择咱们的【豪门暖媳】哈,倒数第四排最末的位置。 嫌麻烦的亲,可以加验证群【337023422】,让管理员帮忙哈。 正版亲也可以通过这个群进入正版群,和大家一起交流。 这个票对阿锦非常重要,截止十五号,请看文的每位亲,一定支持阿锦。 今天有二更,晚上七点多。 152:好尴尬呀 孟佳妩看着他的背影,狠狠愣了一下。 心口紧缩。 她不想分手啊! 她只是想让他说爱而已,说爱她,就有那么难吗? 可—— 想到今日种种,她突然就恐慌起来,感觉,江卓宁好像是认真的。 怎么可能呢? 他那样性子的人,已经和她进展到眼下这一步,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怎么可能会同意分手?江卓宁,竟然不要她了?! 孟佳妩不敢置信,飞快地跑过去,从后面抱紧了江卓宁的腰。 江卓宁被她抱得停下了动作。 “放开!”他声音冷冷。 孟佳妩更慌了,忙不迭道:“我胡说的,我没想和你分手,我这么爱你,我就想让你说一句爱我而已。你已经很久没说过爱我了!” “放开我。”江卓宁没回头,声音低低。 孟佳妩抱着他不撒手。 江卓宁一抿唇,低下头去,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手指,用力,一根一根,全部掰开了。 又冷漠又决绝,力道大,孟佳妩觉得疼,只能轻喘着放开他。 江卓宁继续往前走了。 孟佳妩眼眶里都泛上眼泪来,呢喃道:“江卓宁。” 这一声,又让江卓宁停下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神色定定地看着她,慢慢道:“是。我很久没有说过爱。知道为什么吗?孟佳妩,那是因为我不敢相信,我竟然会爱上你这样的女生。再没可能了。你的那些心机招数也好,热情冲动也罢,尽数去给别的男人吧,我不想要了,以后别打扰我。” “我……” 孟佳妩话未出口,他又直接打断她,“还有,跳楼轻生这样的事,你再做我也是不管的。我真后悔和你这样开始,真的,就这样吧。” “我不会再跳楼了。”孟佳妩泪流满面道,“你说过让我珍爱自己。” “随你的便。” 江卓宁话音落地,转身很快走了。 他忍到极致,似乎也怒到极致,眼下终于发泄出来,只觉得酣畅淋漓。 难怪孟佳妩总是口无遮拦,这种感觉真好,不用愧疚,不用包容,不用忍耐,不用将所有情绪压制在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怕对方受伤。 什么刀子嘴豆腐心,什么心直口快,什么直接坦荡真性情,都是狗屁。 但凡有一丁点心疼歉疚,很多话,就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口了。 分手? 去找能给他长脸的女生? 真是呵呵了。 这样的女生,指望她明白什么是忠贞廉耻吗? 强吻他,勾引他,迎合他,算计他,那些层出不穷的花招手段,一样一样,用在他身上,时至今日,他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孟佳妩,真是他的灾难。 烟花也好,火焰也罢,那些虚无缥缈的瞬间感受,他这辈子也不想要了。 很烦,不仅烦,还觉得厌恶。 他实在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将她带回家的画面,更无法想象,两个人若是结婚生子,孟佳妩这样的母亲,会把他的孩子带成什么样。 李教授说得对,真正的爱情是灵魂的共鸣,孟佳妩这样的,红尘俗世的行尸走肉,她有灵魂吗? 自己和她,连共鸣都无法产生。 江卓宁冷着一张脸,走得很快,边走边想。 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从一开始到现在,他隐忍克制了太多的情绪,这些情绪眼下汇聚,就好像火山爆发一样,再也无法收住了。 他其实对孟佳妩有太多太多的不赞同不认可,一旦宣泄出来,连自己都不堪忍受。 更何况孟佳妩。 她觉得疼。 的确,从来不曾有这么一刻,她觉得心疼。 好像一只大手,在紧紧攥着她的心,也好像有人,将一把刀扎进她心里。 她不想承认那是江卓宁。 事实上—— 每个人所受到最重的伤,往往都来自最在乎的人。 若是不在乎,根本肆无忌惮,她可以忍受千万人羞辱,却无法忍受江卓宁一人责骂。 只因为,他在她心上。 她终于也能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而失魂落魄,无法呼吸。 她以往经常无所顾忌地对别人,现在,也终于有人无所顾忌地对她了。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哈,哈哈。 孟佳妩忍不住笑出声,一偏头,就看到姜衿一脸沉静地看着她。 “分手了?”姜衿突然问。 “对。”孟佳妩定睛看着她,“我们分手了。” “嗯。”姜衿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了。 江卓宁和孟佳妩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性格作风、从小所受到的家庭教育,甚至周围影响他们的环境,都是完全迥然不同的。 江卓宁像冰,孟佳妩就是火。 最初遇上,那块冰,也许总会被火融化的。 可—— 一旦时间长了,冰融化成了水,大多又会造成两种结果。 要么,火让水干涸了,要么,水将火浇灭了。 还是没有共存。 眼下两个人走到这一步,已经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了,未来怎样,姜衿突然觉得,她无法预料。 孟佳妩看着她沉静素白的脸,又问,“你都没什么想说的吗?” “有。”姜衿看着孟佳妩,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我突然觉得,其实童桐比你更适合江卓宁。你看,第一,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饮食生活习惯大多类似,在一起没问题,肯定也有许多共同话题可以聊;第二,江卓宁有才,童桐有钱,结合了在当地可能都是一段佳话;第三,江家书香门第,规矩严苛,童家夫妻恩爱,睦邻友好,结为亲家都是再合适不过;第四,江卓宁正直善良,童桐也是,人生观价值观一样的人,在一起其实更容易;第五,江卓宁是胸怀大志一类人,童桐却是贤妻良母一类人,我觉得她既然爱江卓宁吧,肯定也愿意为他付出奉献,做大男人背后的小女人;还有第六……” 姜衿话未说完,孟佳妩突然打断她,“江卓宁不可能爱她。” “你怎么知道?你是江卓宁肚子里的蛔虫啊,”姜衿抿着唇角一笑,“你觉得他爱你,可他眼下不还是和你分手了?所以,爱情有时候不是那么绝对的,以前不爱,不代表以后不爱,以前爱着,不代表以后还爱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佳妩看着她,脸色都变了。 姜衿淡声道:“就突然想到这些而已,也没有特别想说什么。我就觉得有时候有爱,不一定就可以,尤其你的爱又是这个样子。走出这个校园,步入社会,大多数人要面对的是婚姻,就不是爱情了。因为各种原因,一毕业就分手的情侣简直太多了。佛法中有一个观点,爱之所以成为有害的贪爱,根本不在‘爱’,而是‘贪’,也就是说,以妄认的自我和我所为中心的占有欲,说白了就是自私,大多会引起爱情和婚姻的失败。慈悲、平等、无私,这些品质,才能让爱情长久温存。” 她说的有点深度,孟佳妩蹙着眉道:“你以前不这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不重要,这个观点,是我住院的时候,闲来无聊看到的。就突然觉得应该转达给你,不然,你只会离江卓宁越来越远。” “你这意思我应该感谢你?”孟佳妩仍旧蹙眉。 “随你的便,谢不谢无所谓,不过,”姜衿看着她,一脸认真道:“江卓宁离了你,指不定就找到更优秀更好的人了,哪怕没有童桐,以他的条件,还会有夏桐张桐王桐,我敢保证,每一个都崇拜他仰慕他顺从他体贴他,给他最好的爱。可是你呢,这辈子,想来也不可能遇到第二个比他更好的男人了,这么正直善良、忠贞负责、上进包容。” “他也遇不到第二个孟佳妩。”孟佳妩抿紧了唇。 “阅尽千帆,你选择了江卓宁,江卓宁经历了你,也许就能明白别人的好了。你们的顺序不一样。”姜衿叹口气,“我不想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也许时间久了,你才能看到他有多累。” 孟佳妩语调僵硬,“你能看到?” “旁观者清吧。”姜衿看着她,耸耸肩。 孟佳妩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忍不住握紧了,一转身,直接下台阶。 姜衿看看她的背影,也没耽误,进去上课了。 上课铃已经响了,她进去的时候,李教授已经开始讲课了,抬眸忍耐地看了她一眼。 姜衿朝他抿着唇笑了一下,带着些歉疚讨好之意。 老头子也就不理她了,继续上课。 姜衿舒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坐回到了自己位子上去。 边上原先的同学不见了,换成了童桐。 姜衿愣一下,朝她一笑,也就再没说话,将课本摊开在桌面了。 童桐在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推过来,“谢谢你上节课能帮江卓宁解围啊。” “不客气,朋友一场应该的。”姜衿也拿笔写了一句。 童桐又继续,“他刚才进来看上去很不高兴,不会又在外面和孟佳妩吵架了吧。” 姜衿问她,“你的事情解决了?” 童桐愣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知道她问打官司的事情,蹙眉写道:“没有呢,那个老太太都还没醒,事情僵着,我爸妈也没走,等着开庭。” “别太担心。” “嗯。” 童桐被她转移了话题,回过神也不写了,小声道:“我没什么意思,就忍不住想问问。” “嗯。”姜衿轻声道,“他们俩要真出事你打算怎么办?” 她声音虽小,说话却直接。 童桐抿着唇看了她一眼,“江卓宁让我别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姜衿都笑了,“你这么听话?” “他从来没要求过我什么。”童桐神色间带着一丝尴尬羞赧,“只要他提出来,我肯定就去努力做到的,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拉倒吧。”她边上的李敏突然插了一句嘴。 声音就有点大了,连忙低下头。 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给姜衿看,“有个高富帅正追童桐呢。” 姜衿诧异地看了童桐一眼。 童桐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连忙小声道:“你别听她胡说,根本没有的。” “就她那个律师。”李敏给姜衿比口型。 律师? 姜衿想了想,才晓得李敏说的是帮童桐打官司的那个律师了。 可—— 眼瞧着童桐一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她也就不问了。 她不问却不代表没人说。 一下课,李敏就拉着她一脸八卦道:“给童桐打官司那个律师还挺帅的,也就二十六七岁吧,鼻梁上架个眼镜,斯文得很。” “我都说了没有!”童桐简直都快急哭了,连忙朝姜衿解释道,“他也就送我回几次学校而已,都是因为在外面谈论案子之后顺便的,根本不像李敏说的那样。”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李敏眨眨眼,“他还给童桐发短信呢,‘小童,你百天那张照片还挺可爱的’,多暧昧呀,哈哈。” “我不想理你了。”童桐推了她一把,气急败坏对姜衿道,“你别听她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别说了。” “我觉得他比江卓宁成熟多了,年龄大点还会疼人,挺不错的。” “那你追他去吧。” “关键人家没看上我呀!” “……” 李敏和童桐在她边上直接展开了辩论模式。 姜衿只觉得哭笑不得,再想想,似乎又有点惆怅了。 这世界上很多事就是这样,开始的莫名其妙,爱情不知什么时候就来了。 谁都不会永远停在原地。 可—— 她和晏少卿的爱情,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想到这个问题,姜衿更惆怅了,直到下午放学,心情都还有点忧伤。 她和晏少卿的事情,童桐她们都知之甚少,可见,她应该不怎么拿来和别人聊天的,但唯一知道所有事情的那个人,又轴得厉害。 姜衿想到晏少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在家里的厨房、卫生间和客厅都检查了一下,列了一张购物清单。 接下来她和晏少卿一直住在花半里,需要购置的日常用品自然挺多,晏少卿下班回来少说也六点以后了,她想提前买了东西回来,顺便还可以给他做好饭。 想到这,她还有一点小兴奋,背了包,乐滋滋地出了家门。 步行去超市。 走着走着,又想起第一次和宁锦绣碰上的事情了,掏了手机给宁锦绣打了一个电话。 也没说她住到学校外面的事,怕宁锦绣担心。 母女俩聊了点闲话,宁锦绣就在那边试探问她,“这几天有没有给你爸打电话?” “唔。”姜衿一愣,小声道,“忘了。” 宁锦绣就柔声笑起来,在那边提醒道:“昨天打电话还给我抱怨呢,说你这闺女一点都不晓得关心他,这么几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我觉得他工作忙嘛。”姜衿嘿嘿笑一声。 “工作忙接女儿一个电话的工夫还是有的。”宁锦绣嗔怪。 “那好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嗯。” 宁锦绣挂了电话,姜衿就打电话给姜煜了。 父女俩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姜衿又突然又想到晏老爷子了,开口道:“爸,您有晏爷爷电话吧。” “怎么?”姜煜道,“有。” “那您一会把电话号码发我手机上,我打电话问候一下他。”姜衿浅笑。 “知道了。” 姜煜挂了电话,又发了晏宅的座机号码。 姜衿打完电话就郁闷了。 她跟老爷子说着说着,不知怎地,就答应老爷子,周末和晏少卿一起回家住了。 好囧。 她也没想到老爷子会撒娇啊。 少卿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回家看我,电话也少了,心里都没有我这个老头子了,如此种种,云云,电话里说得可怜兮兮的,她一时心软就答应了陪着一起回去。 她当然知道晏少卿出于何故,也就是那个孩子的原因。 晏平阳那个孩子,小名乐乐,进了晏家,现在已经改名为晏少晖了。 听名字就知道和晏少卿同辈啊,他怎么接受? 按着年龄,感觉起来,那孩子直接当他儿子还差不多。 他儿子? 姜衿突然想到,他儿子不就是自己儿子。 还得她生。 想起来实在尴尬了,她一个人推着车逛超市,还没怎么呢,自己就被自己臊红了脸。 先去卫生用品处。 她大姨妈其实一向不怎么准,可按着最近躁动的情绪状态,感觉起来该来了。 卫生纸这种东西,家里还是多备着点好。 姜衿咬唇想着,也就沿着最边上一排一排地看,寻找自己常用的牌子,还没找到呢,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是晏少卿。 “在哪呢?”晏少卿刚下班,想到回去就能见到她,眉眼间都写满愉悦。 “家里面等你呐。”姜衿笑着说了一句。 没说她一个人逛超市的事情,感觉起来,又得招来一顿训诫。 这答案晏少卿当然满意了,柔声道:“乖。” “嗯,你开车小心点。” “好。” 晏少卿勾着唇角挂了电话。 边上的余承乾探头看着他,挑眉笑道:“小师娘啊。” 晏少卿笑容收了收,“嗯。” 分明很高兴,还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啧啧,这人啊…… 余承乾都有点无语了。 此时—— 姜衿看一眼手机,塞进了口袋里。 却听到砰一声,她的推车撞到人了,下一瞬,那男人一只手按在货架上,许多包姨妈巾蹦了下来。 姜衿面红耳赤地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也愣神地看着她。 贺景琛过往三十年,也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然—— 帮贺景妍捎带着买一下卫生巾肯定有过,可在买卫生巾的时候被人撞,还弄得这么尴尬,着实就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尤其—— 这小姑娘什么表情啊? 愧疚就在脸上留了一秒,很快,一张脸就红了,杏眼瞅着他,好像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似的。 姜衿喜欢胡思乱想,也就是俗称的脑补。 一般来说,写小说的都有这个毛病,天马行空想法不断。 她看着贺景琛,下意识就打量了。 男人高大挺拔,穿着一身看上去质地精良的黑色笔挺西装,也和晏少卿那群人一样,宽肩窄腰大长腿,怎么看都像一个衣服架子。 可——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男人黑亮的头发用头油全部梳上去,也就俗称的大背头,前额饱满,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抿着弧度,看上去原本应该有点不近人情的冷酷味道,偏偏站在女生卫生用品货架边,感觉就非常诡异了。 不是有人说吗? 留这种发型的男人,容易给人风流、自信、成功的感觉。 姜衿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好像不风流。 因为—— 在她的注视打量下,男人的耳尖慢慢红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她看得啊?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姜衿连忙收了视线,道歉道:“不好意思,打电话没注意就撞到您了。这些东西您别管了,我来收拾吧。” “嗯。”男人低沉的嗓音略微醇厚。 然后—— 探手在货架上拿了三包姨妈巾,转身朝自己的推车走去了。 姜衿:“……” ------题外话------ 阿锦觉得,今天是不是应该表扬一下留言的妹纸们。 发完章节就等着挨砖了,上次衿衿车祸,有妹纸说,半夜吃了屎一样的心情,那以后阿锦就有留言恐惧症了,每次发完都怕被拍砖。 结果没想到今天姑娘们都很理智啊,真是开森得不要不要的。 下面瞄了一眼群,又看到有妹纸说,战线拉太长,配角戏多,阿锦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一哈,其实真没有人比阿锦更想完结了,连着写了三本出版一本没休息,真心累,但是阿锦必须为文文负责,这个文的确构架略大,历时略长,但是无论如何上半年就完了,阿锦最近更新也不少,因为马上要跳时间,配角戏份必须全部齐头并进到一个点上,盼望耐心理解吧。 然后,求月票和征文票啊,票票涨好慢,阿锦更新这么多,没天理啊,摔砖…… 153:争宠打压 眼见他离开,姜衿也就收回视线。 想想还觉得尴尬。 又有点窝心。 那男人看上去应该有三十岁了,西装笔挺像个精英,还能亲自来超市买这种东西,应该,是给老婆的吧? 真好。 她胡乱地想着,弯腰将地上和推车里掉落的东西全都捡起来放回货架,自己比对着选了两包,掏出购物清单看了眼,继续去其他地方了。 在超市里转了一圈,花了差不多半小时。 姜衿到了收银台。 可巧—— 一抬眼,刚才那男人就在她前面排着队呢。 两个人一对视,她还觉得有点尴尬,连忙抿着唇笑了一下,带着歉意。 眼见她笑,贺景琛就抿着唇移开视线了。 觉得这姑娘古灵精怪的。 他产生这样的想法其实也不奇怪,姜衿的头发渐渐长了,天气也慢慢热起来,她觉得烦,当然不怎么戴假发了,顶着短短的头发,看上去像个挺另类的假小子。 偏偏—— 巴掌小脸上,柳眉杏眼非常秀气,尤其那双眼睛,乌黑清亮,怎么看都脉脉含情,惹人生怜。 还是留个长发比较好的。 贺景琛随意想想,收银员的声音就落在耳边了,“会员卡有吗?” “没有。”贺景琛回神说了一句。 将推车里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放到了收银员手边。 他买的东西不算多,很快就结了账,站在边上装东西去了。 “会员卡有吗?”收银员又问姜衿。 姜衿也答没有,将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目光又下意识朝贺景琛边上看了过去。 应该是一个小偷。 从小在东辛庄那种地方长大,小偷小摸的这种人她算见多了,也不能说就怎么发现的吧,主要就是一种感觉。 贺景琛刚才掏钱夹的时候露出很明显一沓来,能不招眼? 那小偷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t恤衫外面裹了件薄外套,眼见他装东西就靠到跟前去了,一只手握着手机,颇是不耐烦地说着话。 贺景琛还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了。 小偷也没动作。 然后—— 贺景琛拎着东西离开了,他还在那。 还在? 姜衿觉得难道自己判断有误? “刷卡还是付现?”收银员的问话声落在耳边。 姜衿略微想了一下,“刷卡吧。” 背包一侧拿了卡递过去,她一边装东西一边抬眼又看了眼那男生。 男生还在打电话。 姜衿觉得,可能自己当真想多了。 舒口气,她也装好了东西,用推车推着,先下楼再说。 很快就到了扶梯上。 一回头,又发现贺景琛在她后面了。 超市那一层还有好些卖零食卤味的店铺,贺景琛帮着贺景妍买了点小吃,稍微耽搁了一会,哪曾想扶梯上又遇到姜衿,这次,他主动点头打了个招呼。 然后—— 刚才装东西时碰上那男孩很快从他右边走过去了,握着手机,神色匆匆,好像有急事。 姜衿的目光落在那男生脸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 贺景琛已经收回视线了,就听到她突然大声道:“小偷!” 话音落地,直接侧身站在推车一侧挡了道。 姜衿想得很好,这空间就这么大,男生一副形销骨立的样子,贺景琛那身形,还不得分分钟制服他? 哪曾想—— 她说话的一瞬间,男生衣袖里突然亮出一柄小刀来,眼瞅着就要朝她脸上来。 也不晓得是吓唬还是真来,姜衿一愣,连忙握了他手腕,男生手腕也灵活翻转一下,刀子就在她手腕直接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来,钻心得疼。 姜衿都傻了,吃痛松开他。 男生也没停下,腿一抬,不知怎地就从她推车上往过飞。 这一切突如其来,其实也只发生在分秒之间,姜衿再回过神来,就见小推车嘎嘣一声往下滑了一大截,那男生还没越过去呢,一只手扑在了推车里,惨叫了一声。 好像折了手腕…… 姜衿也不比他好多少,鲜血嗒嗒地顺着手腕往下淌。 贺景琛已经到了她边上,忙道:“你没事吧?” “有事。”姜衿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她怎么就这么多管闲事呢,以为自己喊一声也就举手之劳,这都差点英勇牺牲了。 其实怪不得贺景琛。 她刚才和小偷对视间才确定,等他喊出声,那男生已经就在她眼前了,亮刀子吓唬她也就几秒钟的事情,贺景琛有点距离,稍后一步很正常。 可—— 疼啊。 姜衿疼得一双眉都紧紧皱起来,推车也不管了,一只手捂着自己手臂。 贺景琛自口袋里掏出一张方巾,二话不说折起来捂上她伤口,叮咛道:“忍忍。” 话音落地,他单手拎了自己的购物袋握着姜衿的推车,另一只手将正要跑的男生撕扯到手下了,扯着领子下了扶梯。 扶梯下有超市工作人员整理推车,贺景琛直接开口道:“麻烦找一下保安。” 工作人员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走了。 姜衿捂着自己手腕,血都从方巾里渗了出来,不过感觉起来也没那么恐怖了,伤口的血好像止住了。 贺景琛暂时没管东西,就钳制着小偷。 小偷求饶一声,他又直接抬腿踹过去,迫使他半跪在地。 扶梯上下来的其他人就指指点点了。 “这小姑娘真勇敢。” “这年头做好事不容易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 “有手有脚的也不知道找个正经工作。” “局子里蹲着吧。” “……” 姜衿是被夸奖的那一个,夸得她都有点尴尬了,不自在地偏过头看向一边去。 贺景琛垂眸看她一眼,唇角抿了极浅一道弧。 想起刚才她大义凛然挡人那一幕,还觉得有点好笑。 很快—— 商场保安过来了两个,扭着小偷走了。 姜衿一只手腕受了伤,自然没办法拿东西,贺景琛很自觉地将所有购物袋都拎了,看着她道:“附近应该有诊所,我陪你过去看看。” “不用,”姜衿话未说完,直接改口道,“好。” 她就算不看手,也不可能将自己这三个购物袋拎回去,还是得贺景琛帮忙的。 也就不和他客气了。 反正自己做好事受了伤,帮他拿回了钱夹。 两个人又不认识,走在路上自然就有点尴尬了。 尤其—— 姜衿不是多话的人。 贺景琛也不是,这几年周围就贺景妍一个女性而已,他的工作团队,基本上也都是男人,平时玩命工作,还真是没有时间约会什么的。 他告诉姜衿,“女孩子在外面还是最好保护自己,捉贼这种事悠着点。” “我以为你单手就能制服他。”姜衿呵呵了一下。 贺景琛也不介意,笑一下,“我就是单手制服他了。” 一只手拎着小偷下扶梯了嘛。 姜衿:“……” 这男人和晏哥哥一样不怎么会聊天啊,她懒得和他计较。 想什么来什么。 她正胡思乱想着呢,口袋里手机就响了。 姜衿掏出来,低头道:“晏哥哥。” “怎么没在家?”晏少卿直接问,声音里还有一丝不悦。 难得路上没堵车,他早回来了十几二十分钟,一开门,得,连姜衿的影子都看不见。 “我在外面。”姜衿也有点郁闷,小声道,“我看家里没什么东西了,出来在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就能回来了。” “怎么不等我?” “想着做好饭给你个惊喜嘛。” “喜是没有,惊倒是有一点。”晏少卿轻哼一声,“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就小区对面这有一个便民诊所,你来吧。”姜衿声音更小了。 “诊所?”晏少卿蹙眉,“你不舒服?” 姜衿尴尬一笑,“我就是抓小偷的时候被刀子划了一道口。” 晏少卿:“……” 半晌,声音低沉道:“行了,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嗯。”姜衿松口气,挂了电话。 没几分钟—— 她和贺景琛先到了诊所里面。 医生低着头给她缠绷带的时候,晏少卿就到了。 进来看见她,紧蹙的眉头还没舒展呢,就看见了边上站着的贺景琛。 尤其—— 姜衿抿着唇,贺景琛还对医生说,“姑娘家细皮嫩肉的,您手下轻点。” “伤口也不深,没事。就最近做事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让她这一块见水了,每天换次药,过上三五天,差不多也就慢慢好了。” 医生显然有点误会,姜衿正预备说话,余光就瞧见晏少卿了。 晏少卿脸色还有点难看。 她连忙开口唤道:“晏哥哥。” “嗯。”晏少卿到了近前,看见她就蹙眉道,“怎么弄成这样?” “就不小心被划了一道口。”姜衿忙道。 “责任在我。”边上的贺景琛看一眼晏少卿,也紧跟着道,“我要反应快点也不至于出这个意外了,让一个姑娘家帮我抓小偷,真是过意不去。要是两位不介意的话,我请你们吃个晚饭,算作赔礼道谢。” 晏少卿:“……” 姜衿:“……”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不用。” 姜衿有点紧张,晏少卿黑着脸。 贺景琛愣一下,笑笑道:“您妹妹真勇敢,现在这样的女孩还挺少见的。” 姜衿心想:“我不是他妹妹。” 晏少卿眼尾一挑,淡淡道:“是吗?” 心情不悦。 多余的话却懒得多说,萍水相逢而已,他就算心里不怎么愉快,总不可能当着陌生人说出姜衿是他老婆这样的话来,一来他性子内敛,二来故意强调显得他小气。 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 晏少卿抿着唇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没说话,给了他讨好的一个笑容。 贺景琛看着两人这样的互动,也没多想,忍不住笑了一下。 心里只以为两人是亲密的表兄妹之类的关系。 毕竟—— 姜衿看上去显小,头发短短的,笑起来又柔和又狡黠,怎么看也就十*岁的小姑娘,至于这眉眼清冷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比他小一两岁? 人家妹妹因为他受伤了,不悦是正常的。 贺景琛越发语调温和道:“可不是?世风日下,没几个年轻人愿意做好事了。” 更何况势单力薄的小姑娘呢。 三个人心思各异,又听见医生开口道:“好了,总共九十八块。” “谢谢。” 贺景琛正准备掏钱了,晏少卿直接道:“不用了,我来。” “还是我来吧,毕竟是因我受的伤。” 晏少卿直接按住了贺景琛拿钱夹的手,自己掏了钱递过去。 贺景琛:“……” 好在他也有妹妹,完全能体会晏少卿此刻的心情,也就不坚持了,说了抱歉,又再次道了谢,门口分开,他就拎着自己东西走了。 晏少卿拎着姜衿买的东西走在前面,姜衿咬着唇跟在后面。 过了天桥,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进了小区,又进了电梯,晏少卿垂眸看姜衿一眼,突然道:“你准备毕业了考警察?” 姜衿:“……” 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讽刺她呢,忍不住辩驳道:“感觉起来就举手之劳,总不能让小偷就从我眼前溜过去了,没想到他袖子里还藏着刀片呢。” “疼不疼?”晏少卿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话锋又转了。 姜衿连忙道:“疼啊,好疼,需要安慰。” 晏少卿嗤了一声。 出了电梯,开门换鞋,将东西都放在茶几上了。 姜衿紧跟着他,进了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轻声哄道:“别生气别生气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少做!”晏少卿冷淡道。 “是是是,以后坚决不做了。”姜衿抬起一只手发誓。 晏少卿又嗤了一声,坐到了沙发上。 姜衿连忙凑过去,小脸蹭着他胳膊道:“再也不做了。你别生气啊,我知道你心疼我嘛,以后打死也不做了,放心放心。” 晏少卿冷着脸看她一眼,抬手搂了她肩膀。 姜衿连忙道:“你想吃什么?我买了可多菜,做饭给你吃吧?” “你做饭?还是我来吧。”晏少卿语调还是有些古怪,尤其想到刚才那人一句“毕竟是因我受的伤”,更没什么好心情了。 正抑郁呢,柔软的唇就压上了他的唇。 这人醋劲大,偏生每次还别扭地就憋着,姜衿当然晓得了。 想来想去,也就这一招最好了,她已经坐到了晏少卿腿上,贴上他的唇就亲吻起来。 晏少卿愣了一秒,抬手搂紧了她纤细的腰。 低头回吻起来。 过了许久,等他再放开,姜衿已经气喘吁吁了。 眼眸如水,嘴唇都肿了。 晏少卿略带凉意的指尖摩挲挤压着她的唇,喉结滚动一下,开口道:“起来,让我去做饭。” “我想吃你。”姜衿突然呢喃。 她好像爱极了晏少卿这幅样子,明明想要了,还要忍着,每次一开始都这样,非要她多说点甜言蜜语来哄他,他才好像为了满足她来奉献。 真是又腹黑又傲娇,又别扭又好玩。 此刻—— 晏少卿拍拍她的脸,“不给。” 姜衿:“……” 还没来得及瞪他,晏少卿已经拎着她坐到了边上去。 自己起身了,气定神闲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拎着购物袋直接去厨房了。 姜衿连忙跟进去,突然间就想到自己和晏老爷子打电话的事情了,看着他试探道:“我说一件事你不许生气。” 他有那么爱生气吗? 晏少卿淡声道:“说吧,我听着。” “我刚才在路上和爷爷打电话了,他说让我们周末回家住。”姜衿略微想一下,老实道。 晏少卿看了她一眼,没发表意见。 姜衿小声道:“行吗?” 晏少卿比较介意的事情,她当然还是得小心点了。 怕他不悦。 晏少卿分门别类地整理着东西,点头道:“星期六上午回。” “住一天,然后星期天再过来?”姜衿又问。 “嗯。” “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没有。” “我感觉起来你就是不高兴?是因为乐乐啊?” 晏少卿停下动作,垂眸睨了她一眼,有些无奈道:“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姜衿干笑一声,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脸颊凑上去蹭了两下,试探道:“要不然,我不要申请交换生了吧?两年时间呢,感觉好长,受不了,我想留下来陪你。” 想到他就这样一个人在国内待两年,她就心疼难受。 晏少卿低笑道:“机会难得就别错过了,我又不是小孩,不需要人陪。” “可你经常一个人。” “谁说的?”晏少卿转身拧一下她的脸,“每天接触到的人也不少,哪是一个人?” “没有我就等于是一个人。”姜衿执拗。 晏少卿又忍不住笑一声,“好了好了,别纠结这些问题,以往不都这么过来的,你去坐外面歇着,小心点别碰到左手了。” “那要不周末不回去了?”姜衿又问。 “你不是都和爷爷说好了?”晏少卿摸摸她的头,“说好了就别变卦的。” “好吧。”姜衿无可奈何地回了客厅。 于是—— 到了周六,两个人还是回家了。 刚进客厅,就听到了一阵吵闹说话声。 人很多。 老爷子之外,晏管家、晏平春、云若岚都在,还有云若岚的两个孩子,以及,孙娇母子俩。 姜衿看一眼都觉得古怪,没想到这几个人能和平相处。 边上的晏少卿问了人,她也连忙道:“爷爷、姑姑、妈……” 最后一声自然是叫云若岚,不叫不行,叫出口还觉得有点别扭,反正哪里就是觉得怪怪的,她好像不怎么喜欢云若岚,每次对她笑,心里都有点勉强。 是因为后妈吧? 因为她是晏哥哥的后妈,自己觉得别扭? 姜衿正想着,云若岚已经起身笑道:“少卿和衿衿回来了,快过来坐。” 话音落地,她亲自抬步去倒茶了。 晏少卿也没多管,抬步坐到了沙发上去,姜衿挨着他坐,两个人刚坐下,孙娇就小心翼翼地笑着道:“乐乐乖,叫哥哥姐姐来。” 老爷子允许她每个月来看孩子一次,她今天恰好就来了。 一来就知道晏少卿要回来,自然高兴,从刚才开始,都在小声教自己孩子喊人了。 可—— 晏少晖一直都被她扔给别人照顾,说话学的慢,都两岁了,也根本没有别的孩子那么聪慧伶俐,只会说简单的一些字,短句更是甭想了。 眼下在晏家待了几天,也算熟悉环境了,尤其今天孙娇来看他,又很开心,坐在沙发上朝晏少卿道:“锅锅,锅锅。” 晏少卿:“……” 他心里再不悦,对上两岁大一个孩子还是没办法生气。 孩子有什么错呢。 晏少卿朝孙娇点了一下头,面无表情。 这已经足够让孙娇开心了,又指着姜衿道:“还有姐姐,叫姐姐来。” 嫂嫂这样的词汇,晏少晖反正还没学会。 晏少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咬着自己的小拳头,憨憨地看着姜衿,咯咯笑一声,含糊道:“衿衿,衿衿……” 他叫姐姐口齿不清,听起来就在叫衿衿一样。 姜衿看了晏少卿一眼,也不好装作没听见,抿唇道:“乐乐还挺可爱的。” “一开始哭闹呢,这几天就挺乖了。”晏平春笑着说了一句。 她也五十好几了,艾伦是个闲不住的,整天抱着相机东跑西窜没个人影,她这个年纪什么都不做了,每天都只在家里陪着老爷子,说些自己这么多年在各处的见闻,权当尽孝。 自然,一切以老爷子的意愿为主。 老爷子疼爱孩子,两岁大的孩子也没错,毕竟是晏平阳的骨肉,她也就多照顾着一点,态度上就和对待晏清绮和晏少瑄的态度没什么区别,一视同仁。 她这样,云若岚可是一百个不乐意。 她原本就不满晏平春突然回国,更何况眼下她还对晏少晖多有照顾。 倒了茶放在晏少卿和姜衿跟前的桌面上,皮笑肉不笑道:“乐乐这孩子性子倒是挺乖的,习惯了也就不哭闹了,可我总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发育太晚了些,两岁大了也就会说几个字,我们少瑄两岁的时候,都会背唐诗了,老爷子您看,要不要带着孩子去医院查一下智力?” 她在晏家多年,哄人的本事原本不差,也就先前因为姜衿的事情急躁了些,眼下静下心来,说话都是柔声细语,有商有量的,让人想生气都没办法。 孙娇咬着唇看了她一眼,委屈地低头没反驳。 老爷子看了一眼晏少晖。 老实说,他还挺喜欢这孩子的。 一来,人老了就喜欢子孙环绕膝下的感觉,二来,晏少瑄从生下来就爱哭闹,这几年更捣蛋了些,在他跟前倒是乖,私底下又嚣张,老爷子心明如镜,自然不喜。 晏少晖不一样,从没人教,腼腆胆小些,看上去憨憨的,很老实。 越是历经世事的人,越是喜欢这种小辈。 老爷子略微想想,觉得这孩子的确说话晚了些,他们家少卿,半岁就会说话,刚满一岁都能背唐诗了,云若岚进门之后也是听了这些,等晏少瑄一说话,就可着劲的教他背诗。 就这,也就两岁多的时候勉强能背了。 要不怎么说,他还是最喜欢他们少卿呢,顾湘的孩子,能不聪慧通透吗? 老爷子这一出神,还没给出意见呢,就听到正玩水果的晏少瑄突然道:“小贱人的孩子肯定是笨蛋,智障当然不会背……” 晏少瑄话未说完,边上的晏清绮一把捂了他的嘴。 老爷子看着他们俩,气得脸都黑了。 暑假里晏少瑄闯祸被他送出去管教了一个月,回来就不怎么爱往他跟前凑了,最近也是因为来了一个晏少晖,云若岚可着劲地让他刷存在感,只要一回家,就带着陪老爷子。 可晏少瑄是个好动的,实在无聊,一直拿水果刀切水果玩。 他又不会切,一会会就糟蹋了好几块菠萝,晏少卿他们进门的时候,老爷子正训斥他呢。 此刻听见这话,能不生气? 老爷子铁青着脸,冷眼看向云若岚。 ------题外话------ 亲们午安。 求票求票求票,这个月各种票都看的阿锦心惊胆战的,心脏病伤不起,感觉得叫120了…… 有些话不能多说,总归拼命求征文票。 还没投票的妹纸们,请登录书院电脑首页,大图推下面公告栏,第一行第二个进去,找倒数第四行最末,咱们的《豪门暖媳》,投一票么么哒。 怕麻烦又不在群里的妹纸,请加验证群【337023422】,找管理帮忙哈。 也可以由此进入正版群,福利多多的。 然后,月票也别忘,有了记得随时支持阿锦,嗷呜,动力满满,更新才有劲啊,(*^__^*)…… 154:事出反常【二更】 云若岚被他盯着,脊背都出汗了。 狠狠地瞪了晏少瑄一眼,连忙笑着解释道:“爸,这小孩子口无遮拦不懂事,我下去肯定好好管教他。” 口无遮拦不懂事? 晏平春淡淡地看了晏少瑄一眼。 小贱人这样的称呼,这孩子怕是没那么自然地能脱口而出,不就有样学样么? 也真是,呵呵。 她能意识到,其他人自然也心明如镜。 当着姜衿的面,晏老爷子也不好太让她没脸,沉着脸斥责道:“少瑄过了生日九岁,这么大孩子平时就这么讲话?能出去见人?我的脸面都让你们在外面给丢尽了。” “是我的疏忽。”云若岚仍是好声好语地陪着不是。 边上—— 晏清绮看着她,一时就失神了。 先前知道了她让人弄死姜衿朋友的事情,她只觉得可怕,眼下每每见到自己这母亲,都觉得不自在,畏惧,又同情,好像自从姜衿那一跪之后,自己这妈妈,在家里的地位直接一落千丈了。 前几年老爷子还挺给她脸面的,眼下也不知是不是老糊涂了,经常训斥她。 她哪里晓得—— 老人就是这样的。 年纪大了,越发喜欢回忆过去,情绪也会鲜明许多,性情接近孩子。 晏老爷子年近百岁,肝火旺,自然更容易动气。 晏清绮反正不明白,她只晓得,眼下来了晏少瑄,自己妈妈在家里的地位尴尬极了,连带着,自己和晏少瑄都尴尬极了。 晏少卿还好哩,反正住在外面,偶尔回来看看老爷子,在家里都很少过夜。 她和晏少瑄不一样。 母亲健在,却和他们一样,也得忍受那些古怪的目光。 晏家人都贼精贼精的,又或者说心思深沉,说话做事大多滴水不露,连佣人也是,可她就是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们,眼下,她每次在家里都觉得忐忑。 也就晏少瑄看不来势向,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哪来好果子吃?! 因此—— 她紧紧地捂着晏少瑄的嘴,以至于手心都出汗了,就怕一松开他胡说。 哪晓得,晏少瑄突然咬了她一口。 晏清绮一撒手,就眼看着他气急败坏站起来,朝着孙娇道:“我才没有胡说呢。她就是贱人,勾引爸爸还生下小杂种,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不要脸的贱货荡妇!” 这话一出,云若岚脸色都变了。 孙娇抱紧了怀里的晏少晖,低着头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晏少瑄看着她,只觉得怒火中烧。 死女人贱女人! 刚才自己说不出话,她明明看着他笑,眼下被他骂,还装可怜?! 晏少瑄随手抓起边上一个苹果就砸了过去。 动作太突然,云若岚都没拦住他。 孙娇侧个身紧紧捂着自己孩子,额头硬生生挨了一下,苹果又蹦到茶几上去了,骨碌碌滚两下,掉落在地毯上,从地毯上又滚到通透光亮的地砖上。 孙娇怀里的孩子嗷一声大哭起来,她似乎被吓到一般连忙离开,看着鼓着腮帮子的晏少瑄,梨花带雨道:“和董事长的事情是我不对,可少晖是无辜的,他比你小,身子骨还没长好呢,被苹果砸到了是要死人的!”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砸他,我就砸你!” “要不是我挡一下,苹果就砸少晖脸上了……” “死女人!” “够了!”老爷子气急败坏一声喊,让两个人的争辩戛然而止。 “有完没完?”老爷子拿过手边的拐杖在茶几上狠狠敲一下,怒道,“少卿和衿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在这吵吵什么呢?再吵吵都给我滚!” 话音落地,他就剧烈地咳了两嗓子。 “爸,您保证身体!”晏平春连忙侧身扶住他。 晏少卿搭把手,将他直接扶着站起来,低声哄劝道:“我扶您去歇一会。” “走吧走吧,去歇着。”老爷子点着拐杖说了一句。 晏少卿扶了他出去,走两步突然停下,看一眼晏平春,淡声道:“姑姑你抱着少晖进去睡一会。” “好。”晏平春直接应下。 晏少卿又看晏管家一眼,继续道:“黎叔,麻烦您请人送孙秘书回去。” “行。”晏管家也点点头。 沙发上坐着的孙娇却狠狠愣一下,抱着晏少晖起身道:“今天周六,我才刚过来看少晖的,老爷子,您说我每月可以看孩子一次。” 晏老爷子看都没看她。 晏少卿唇角抿了一道弧,冷淡道:“每月看孩子一次,没说让你每次看一天。” 孙娇:“……” “少晖来,姑姑抱。”晏平春却是没磨蹭,直接伸手朝晏少晖笑了笑,自称姑姑也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 晏少晖脸上还挂着泪呢,就往她怀里扑。 刚才孙娇拧他那一下太疼了,他迫不及待就想离开她,毫无留恋。 儿子都被抱走了,孙娇自然呆若木鸡。 晏管家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孙秘书,请吧。” 孙娇压力很大,这几个人每个人对她说话都不含情绪,比云若岚和她那个儿子难缠多了,她有再多话,此刻也不敢多说了。 孙娇跟着晏管家朝大厅外走去。 晏少卿看一眼身侧的姜衿,叮咛道:“坐着歇一会,我安顿了爷爷就过来。” “哦。”姜衿看他一眼,乖乖应了。 晏少卿扶着晏老爷子回房去,一边走着,老爷子一直唉声叹气,到最后都蹦出一句,“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还不得安生。” “瞎说什么呢。”晏少卿没好气地看他一眼。 晏老爷子又叹一声,低声道:“爷爷这也是没办法,孩子不养在晏家,我终归不放心。再怎么说也是你爸的骨肉,要是放在外面了……” 老爷子声音渐渐低下去,晏少卿淡声道:“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老爷子拍着他的手,声音缓慢道,“明白了就常回家看看。最近都没有前段时间回来的勤了,你说我还能再有几年,过一天就少一天咯,多带着衿衿回来,啊……” “是。”晏少卿又道。 老爷子枯槁的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被扶着回房去。 —— 此时,大厅里。 姜衿是有些无聊的。 和晏少卿有关的事情她基本不记得,自然,晏家这边的人也基本没什么印象。 车祸后,只隐约记得艾伦。 云若岚母子三人根本没什么印象,先前的纠葛都忘了。 又不熟,也就坐着看手机了。 她忘了,却不代表其他人也忘了,偏偏,晏清绮和晏少瑄都不怎么敢惹她,皆是因为她已经嫁给了晏少卿,而晏少卿那个人,他们都根本不敢惹。 云若岚先前就存了巴结她的意思,更不会针对她了。 眼见没人了,也就主动坐到她跟前,勉强笑道:“刚才让你看笑话了,真是的。现在这第三者是越来越猖狂了,破坏人家庭不说,严重点就像这孙秘书一样,脸面都不要,直接登堂入室。” “您消消气。”姜衿装了手机,安抚她一句。 “我这可真是气愤难平。”云若岚喝了一口茶,继续道,“你都没看到,刚才你平春姑姑抱着孩子进去的时候,孩子那后腰露出来,红了一大块,很明显被她拧的,这女人真是为了钱权一点底线都没有,连自己孩子都能下那么重的手,太无耻了。” “难怪少晖喜欢平春姑姑呢。”姜衿当然没发现孩子怎么样,诧异地说了一句。 “哼。”云若岚冷笑道,“一边耍心机激怒少瑄这傻孩子,一边在老爷子面前装可怜。我不想拆穿她还不是为了老爷子的身子着想,年龄大了不能动气,有个好歹可了不得。” “嗯。”姜衿赞同地点点头。 语气虽然淡,总算和她在一条战线上,云若岚当然开心了,笑着道:“你坐,妈再倒杯茶给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姜衿连忙道。 “上学累的跟什么似的,尤其你这身体才刚好,我来。” “那就谢谢您了。” 姜衿实在拗不过她,只得做罢。 云若岚起身又倒了一杯水,端着放在了茶几上。 晏真真一进门,正巧就看见这一幕了。 脚步一顿。 “怎么?”晏程明拉着她的行李箱,眼见她停下,自然柔声问了一句。 晏真真没答话,眼眸里却燃烧着火焰。 晏程明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自然就看到了姜衿,也不由地愣了一下,小声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眼下她都已经和少卿结婚了,说是好像还失忆了,你们好好相处。” “好好相处?”晏真真抿着唇,将这几个字在唇齿间反复摩挲几遍,语调阴寒。 王大勇那件事情之后,她出国了一个多月。 流产了养身子,外加散心。 原本根本不可能怀孕,可当时她用了香料,也不知道王大勇到底做了几次,身子实在酸软,第二天才有点精力,坚持正常上班。 原本想着中午了用一下紧急避孕药,可,王大勇的老婆找到医院了。 闹了那么一通,她自然什么心情都没了。 等想起来吃避孕药,已经有点晚,也没心情上班,在外面公寓颓废了一段时间,晏程明帮她摆平了王大勇的事情,她才发现自己身体不对劲,检查之后是宫外孕。 手术后—— 医生说以后怀孕不容易,风险也大。 她在晏管家和晏程明的劝说下出了国,这一待,就是几十天。 前几天,才从晏管家那里听说了晏少卿和姜衿结婚的事情,怎么能忍受? 她因为晏少卿受了这么多苦,如何算了? 她恨得要死。 晏真真看着姜衿的方向,忍不住咬咬牙,那眼神,晏程明看见都觉得可怕,抬手推了她一下,低声道:“真真。” 晏真真回过神来,看着他咬咬唇,没说话,径自朝姜衿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穿了高跟鞋,姜衿自然很快就看见她了。 神色一愣。 她也不怎么记得晏真真了。 自然忍不住多打量了她两眼。 远远走来的女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踩了高跟鞋,身高超过了一米七,四月底,穿了一件柔软的棉麻质地针织裙,曲线婀娜窈窕,看上去挺妩媚娇柔,微微性感,这感觉又被她外搭的短外套中和了一下,杂糅了些许干练,波浪卷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女人味十足。 若是她还记得,应该会诧异晏真真变化挺大。 鞋子变高了,头发烫卷了,化了妆,整个人韵味都变了,很女人。 而且—— 是那种很容易吸引男人的轻熟女。 和孟佳妩那样外放的美艳不一样,眼下的晏真真,淡妆的一张脸仍旧显得清秀柔和,气质却复杂了,既有女人的成熟风情,神色间还有点不容侵犯。 属于看上去挺正经禁欲,气息却引诱人,让人想征服的那一种。 姜衿觉得她还挺特别,下意识看了云若岚一眼,疑惑。 云若岚也意外,一来没想到姜衿对晏真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二来没想到晏真真出国散心回来,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云若岚不知道她怀孕流产的事情,却也算知道她的心思,以前一直走清秀佳人的朴素路线,自然是为了投晏老爷子和晏少卿的喜好,出点事,倒是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她忍不住笑一下,介绍道:“这个是晏管家的女儿,真真,两个字一样,真假的真。” “哦。”姜衿点点头,率先问候道,“真真姐好。” “出趟国的工夫你和少卿都结婚了,没能赶回来恭喜你们,真是罪过。”晏真真一笑,和她说起话十分熟稔,好像两个人先前关系很好似的。 “我们就领了结婚证,没惊动别人。”姜衿抿唇回了一句。 晏真真好笑地看看她,朝云若岚道:“瞧瞧,结了婚的人了,还害羞呢。” 云若岚一笑,“这丫头一向脸皮挺薄的。” “可不是。”晏真真说话间转过身去,拉过了自己的皮箱,朝云若岚轻笑道,“给大家都带了礼物,才下飞机,我先回房整理一下,中午吃了饭再给大家。” “快去吧。”云若岚点点头。 晏真真又看一眼姜衿,笑道:“给你也带了呢。” “我?”姜衿一愣。 “对啊。”晏真真柔声道,“你和少卿的新婚礼物。” 姜衿意外极了,“谢谢。” “那我先上去。”晏真真话音落地,就拉着皮箱先朝里面走去了。 没走几步呢,就看见晏少卿迎面而来。 晏真真停了步子,笑笑道:“送老爷子休息下了?” “嗯。”晏少卿看看她,又看看随后跟来的晏程明,发问道,“你们刚回来?” “可不是,累得要死。”晏程明道。 晏少卿看他一眼,“那就好好休息一会,周末也没事。” “就准备去睡会。”晏程明爽朗笑一下,他边上的晏真真又柔声开口道,“听说你和姜衿结婚证都领了,恭喜啊,修成正果了。” “谢谢。”晏少卿点点头,露出见到两人后第一个笑容,“我先过去了。” 自然是去大厅里找姜衿。 晏真真脸上没有一丝不满,点头道:“快去吧,那丫头平时不常来吧,肯定觉得无聊。” 晏少卿抬步往大厅方向去了。 晏程明看了晏真真一眼,总算松口气,“想通了就好。” 晏真真勾勾唇角,没说话,往自己房间去了。 —— 晏少卿陪着姜衿四处转了转。 很快到了下午。 姜衿看见他书房里放着羽毛球拍,一时兴起,又要他陪着在楼下打了一会羽毛球。 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洗完澡,姜衿穿了衣服,蹙着眉就往书房走。 去找背包。 好巧不巧地,一回家就来大姨妈了。 偏偏她还就只带了一个。 用上之后,正坐在书房沙发上纠结,她是要等晏少卿洗了澡以后出去买,还是去找一下晏真真或者云若岚她们,问问有没有。 还没想出一个答案呢,就听到楼道上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姜衿出门一看,是晏真真。 晏真真也抬眸看见她了,快走两步笑着道:“一觉睡醒都下午了,也没见到你和少卿,就把礼物给你们送上来了。” 话音落地,她就看到姜衿半干的头发了,甚至,闻到她身上清爽的馨香。 眼神就有些古怪了,试探道:“刚洗过澡呀,难怪人说新婚燕尔呢,你们这下午也运动运动?” “嗯,刚打完羽毛球。”姜衿话音落地,就突然意识到她说的那个意思了,想到刚才浴室里两个人的确擦枪走火,脸就红了,辩驳道,“你说什么呐。” “开开玩笑。”晏真真笑一下,拎着手里的东西和她到了书房,开口道,“其实也不知道买什么,逛街的时候看中一对情侣款手表,刚好送给你们,以后分分秒秒都如胶似漆。” 姜衿抿着唇看她一眼,“太让你破费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晏真真眼尾一挑,嗔怪道。 神色看上去极亲热柔和,姜衿也就放松了心情,心念一起,突然道:“那个,真真姐那里有没有那个……” “哪个?”晏真真一愣。 姜衿干笑一声,“就那个,我例假来了。” “哦,有呢,你现在要?” “是啊,回来就带了一个,平时不太准,我还以为得再等几天呢。”姜衿叹了一声。 晏真真若有所思道:“很不规律?还是稍微不规律?这个年龄应该已经规律了才对,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啊?” 姜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用吧。” 她这么些年都不规律,也没见得就出什么事。 晏真真唇一抿,不赞同道:“这事情说小则小,说不小,那也不小。女人的身体情况大多和她有关呢,生理周期不规律了,有时候不孕都是有可能的,尤其你眼下有了夫妻生活,更是不能小瞧。” “……”姜衿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她又没研究过,对这些自然一无所知,眼下和晏少卿很亲密了,也就知道了生理周期的事情,可由于她时而准时而不准,这段时间那个都没法算了。 晏真真一番话说得肯定,她当然第一时间就信了。 可—— 毕竟她和晏真真也不熟,觉得她是不是说得夸张了。 “还不相信我的话啊?”晏真真勾唇看她一眼,“我学中西医专业,这都忘了?” “你也是医生?” “嗯,前段时间出了点事,暂时不上班了。” “好吧。”姜衿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等哪天没课吧,我去医院看看。” “这个用中药调理比较好,中成药也行,”晏真真提醒她,“是药三分毒,药还是少吃的好,尤其西药。中药相比而言调养身子更有效果,等你有时间了找我就行,四院中医门诊里几个教授我都认识,让他们帮你好好瞧瞧。” “瞧什么?”一道男音突然落在了两人耳边。 晏少卿抬步到了两人跟前,看了晏真真一眼,淡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还和姜衿聊得这么……欢畅? 这两人以前可一直不对付,关系着实不好。 晏少卿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 晏真真正笑着要开口,姜衿就出声解释道:“真真姐带了礼物送我们,专程拿过来的。” ------题外话------ 阿锦终于爬上来了,累屎了,都没力气求票了。 征文票这几天太异常了,也不敢求了,就求月票吧,看在阿锦更新这么给力的份上,有了票票别藏着啊,快支持阿锦…… (*^__^*)…… 亲爱的们戳进来看一看 阿锦参加了书院2015年度,现代小说征文活动。 现在进入了人气作品投票阶段,但凡2015年度下半年消费满三十元的亲,在【书院年度人气作品票选】中都有宝贵的一张票,请亲爱的们都能支持阿锦,投我们的《豪门暖媳》一票。 投票方法: 1、投票链接进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 2、可以从书院首页进入,大封推作品下面公告栏,第一行第二个公告,【现代征文作品投票】,点进去登陆投阿锦《豪门暖媳》一票,【位置在倒数第四排最末】。 3、加验证群【337023422】,找管理帮忙登陆投票。 阿锦需要亲们的支持,让我们的《暖媳》越走越好,么么哒,求给力。 有时间的亲们也可以劳烦一下同在书院看文的好基友们,动动小指,给阿锦投个票票哈。 —— 阿锦参加了书院2015年度,现代小说征文活动。 现在进入了人气作品投票阶段,但凡2015年度下半年消费满三十元的亲,在【书院年度人气作品票选】中都有宝贵的一张票,请亲爱的们都能支持阿锦,投我们的《豪门暖媳》一票。 投票方法: 1、投票链接进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 2、可以从书院首页进入,大封推作品下面公告栏,第一行第二个公告,【现代征文作品投票】,点进去登陆投阿锦《豪门暖媳》一票,【位置在倒数第四排最末】。 3、加验证群【337023422】,找管理帮忙登陆投票。 阿锦需要亲们的支持,让我们的《暖媳》越走越好,么么哒,求给力。 有时间的亲们也可以劳烦一下同在书院看文的好基友们,动动小指,给阿锦投个票票哈。 —— 阿锦参加了书院2015年度,现代小说征文活动。 现在进入了人气作品投票阶段,但凡2015年度下半年消费满三十元的亲,在【书院年度人气作品票选】中都有宝贵的一张票,请亲爱的们都能支持阿锦,投我们的《豪门暖媳》一票。 投票方法: 1、投票链接进入:http://i/huodong/2016/zwvote/index。html?plg_nld=1。 2、可以从书院首页进入,大封推作品下面公告栏,第一行第二个公告,【现代征文作品投票】,点进去登陆投阿锦《豪门暖媳》一票,【位置在倒数第四排最末】。 3、加验证群【337023422】,找管理帮忙登陆投票。 阿锦需要亲们的支持,让我们的《暖媳》越走越好,么么哒,求给力。 有时间的亲们也可以劳烦一下同在书院看文的好基友们,动动小指,给阿锦投个票票哈。 155:时间长着呢【附小剧场】 真真姐? 晏少卿看了姜衿一眼,又看看晏真真,淡声道:“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晏真真耸耸肩,一脸诚恳,“你们结婚我又没能回来,不带点礼物怎么说的过去,总归算作我的一点心意吧,记得戴。” 晏少卿:“……” 姜衿看他面露疑惑,解释道:“真真姐送了情侣款手表给我们。” “这样?”晏少卿点点头,“谢谢了。” 一副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姜衿只觉得他对晏真真的态度着实冷淡了一些,还有点不好意思,勉强地笑着。 晏真真却仿若不以为然,礼物也送到了,直接道:“那我先回去了,好久没回来,也得陪我爸好好说说话呢,太困了,回来一觉就睡到现在。” “真真姐再见。” “嗯。” 晏少卿和姜衿将她送出了书房。 眼见她婀娜的身影渐渐远去,姜衿扭头看了晏少卿一眼,疑惑道:“你看起来不怎么喜欢真真姐的样子?怎么回事啊?” “你不记得她了?”晏少卿看着她澄净的眼睛。 “唔。”姜衿蹙眉想想,“好像是没什么印象,是不是因为都是你家人的缘故啊,和你有关系的好些事都记得不太清楚,人好像也是……” 她说着话,抬手又是抓头发了。 晏少卿心情复杂,下意识握了她的手,往里走。 边走边道:“你以前和她发生过争执,我也就不怎么喜欢她。” “我和她?”姜衿一愣,嘿嘿笑道,“为什么啊?我觉得她看上去人还挺好的,不像会和人起冲突的样子,难道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晏少卿无语了。 他总不能说,因为晏真真喜欢他,所以刁难她? 一来,晏真真除了一开始刁难他,也并没做下什么事,后来又和家里保镖发生那种事,原本挺清高一个人,大抵也断了对他的心思。 二来,那些事也不怎么愉快,忘了就忘了吧。 晏少卿抿唇笑一下,拧着她脸蛋道:“也没有,好像不是你的过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忘了就算了。” “你又不愿意讲?”姜衿眉毛挑老高。 晏少卿一笑。“我是不想讲。” “讨厌!”姜衿忍不住又瞪他一眼。 “跑什么?”晏少卿却一把揽了她后颈,低头道,“让我亲亲。” 姜衿:“……” 一张脸倏然爆红了。 刚才洗澡的时候,两个人在浴室里擦枪走火了。 可—— 最关键的时候,她来了例假。 两个人自然兴致全无,她勉强帮了晏少卿一会,冲完澡跑了。 他估计很抑郁。 一出来就说这么直接撩人的话。 不过—— 好喜欢呐,呐呐呐! 姜衿踮着脚迎过去,整个人都柔若无骨地倚在他怀里,圈着他的腰,承受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暖黄的阳光从落地窗映进来,笼上了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岁月静好。 —— 晚饭后。 姜衿在花园里踱着步,消食。 老爷子高兴嘛,让厨房里准备的晚餐太丰盛了,她又是不愿意浪费的那种人,一来二去,足足吃了平时的二倍量,肚子都鼓起来了。 好吃难消化,说的估计就是她了。 姜衿抬手在肚子上按了按,一抬眸,就看到晏平春牵着晏少晖出来了。 “姑姑。”姜衿连忙问了一句。 “吃撑了?”晏平春却显然是看明白了她,忍不住笑道,“人老了就那样,就怕孩子饿着冷着了,得学会拒绝才行,不然这晚上撑得可怎么睡?” “这不是才七点多。”姜衿抓着后颈笑一下,“我想着散散步就好了。” “也是。”晏平春点点头,抬手在晏少晖的脑袋上揉了一小下。 晏少晖乖乖地站在原地,圆溜溜一双眼睛看着姜衿,小短腿就迈起来小步子,嘿呦嘿呦地朝她走,憨笑道:“衿衿,衿衿……” 估摸着是想叫姐姐的,咬字不准。 却是歪打正着了。 两岁多,他走路自然是没问题的,晏平春也就没管,任由他迈步。 姜衿一开始挺为难的,还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毕竟—— 晏少卿不喜欢他嘛,晏哥哥不喜欢的,她也都不喜欢。 可—— 小孩子其实挺无辜的,尤其是两岁大的孩子,正是最好玩搞笑惹人疼的时候。 就像小姑娘都喜欢小猫小狗一样,一般也都喜欢不哭闹的孩子。 反正晏少卿又不在。 姜衿胡乱想想,也就没顾忌那么多了,蹲下身笑着道:“来,到姐姐这里来,给你个大抱抱。” “呼呼。”晏少晖腿短,走得快了都喘着粗气,很快到了她跟前,笨拙地扑进她怀里,笑嘿嘿道:“衿衿,衿衿……锅锅……” “你到底叫谁呢?”姜衿哭笑不得,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晏少晖很享受地眯了一下小眼睛。 姜衿忍不住就笑了,抿着唇打量他小鼻子小眼睛,突然觉得,这孩子,哪里还和晏少卿有点像。 本来嘛—— 云若岚当年能怀孕,是因为晏平阳借酒浇愁,醉了。 孙娇是不一样的。 孙娇和顾湘长得像,晏少晖是晏平阳和孙娇的孩子,长相自然不差的,也的确就和晏少卿长得像了些,老爷子会觉得他乖,事实上,也是有一点这个原因在的。 晏少晖的相貌,和当年晏少卿这么大的时候,像了几分。 当然会让他心软了。 不过老爷子没怎么想到这一点,眼下姜衿看着他,却是越瞧越觉得可爱了。 没一会—— 晏少卿来花园里找她了。 远远就看见她和晏少晖在一起玩,不亦乐乎。 看见他,姜衿还忘乎所以地招了一下手,乐道:“晏哥哥。” 晏少卿到了近前。 姜衿玩累了,坐在藤椅上,还恶趣味地将晏少晖放在了另外一张藤椅上,抬手压一下,藤椅往后摇,晏少晖猝不及防,扁着嘴委屈道:“衿衿,衿衿……” 姜衿就一把抱住他,连忙哄道:“不怕不怕,姐姐逗你玩的。” 晏少卿:“……” 这丫头,能不能更无聊一点?! 忍不住蹙眉道:“不是姑姑带着他出来了?人呢?” “休息去了吧,我也不晓得,一会把少晖给她送过去就行。”姜衿语带笑意地说完,扯着他袖口道,“晏哥哥,你好好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和你有点像。” 晏少卿:“……” “我觉得他眉毛眼睛鼻子这一块,和你有点像的。”姜衿声音小小道,“其实孩子也挺可爱的,孩子也没什么错,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晏少卿一愣,迟疑道:“你喜欢他?” “没有。”姜衿连忙道,“我就是看他可怜兮兮的,陪着玩一会。” 陪着玩一会,把自己玩得这么开心? 晏少卿索性抱了晏少晖到自己怀里,坐在了藤椅上。 姜衿也累了,松口气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 晏少卿打量着晏少晖。 姜衿在边上小声说,“是吧,是和你有一点像吧,就是因为和你有一点像,我才陪他玩的,爱屋及乌嘛。” 她语调讨好,自然是怕晏少卿不悦。 晏少卿侧头看她一眼,无奈笑道:“嘴上抹了蜜似的,你担心什么?我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生气。” 很多时候,即便不悦,也是忍着的。 事实上—— 这么多年他都没什么情绪,所有的情绪,也就是有了这丫头以后,才越发难以自控,他其实感觉得到,甚至慢慢的,有意放纵了自己。 姜衿给了他生动的喜怒哀乐,他觉得这难能可贵。 “锅锅。”晏少卿正出神,一直歪头看他的晏少晖突然伸手,在他脸颊上掐了一下。 他小手胖乎乎的,掐人自然不疼。 可—— 这动作却让姜衿差点喷笑了。 晏少卿对他的抗拒,也突然没那么强烈了。 大人的不负责任,往往造成孩子的悲剧,晏少晖就是这样的,挺无辜。 晏少卿抿着唇,在他头发上摸了摸,轻声问,“嗯,少晖晚上吃饱了没有?” “好……饱。”晏少晖瞪着圆眼睛,说话慢吞吞。 不远处花树边—— 出来散步的晏真真狠狠愣了一下。 好奇怪,按着晏少卿的性子,竟然也能和这孩子和平共处。 真是让人意外。 她远远地站着,刚好花树上架着灯,姜衿一抬眼就看见她了,招手道:“真真姐。” 晏真真笑着走了过去。 和两人说了一会话,突然笑着朝姜衿道:“孩子好像困了,要不你先送他去休息?我有几句话和少卿说一下,不介意吧?” 姜衿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淡声道:“有事情你说,不用避着她。” 晏真真弯唇笑了笑。 姜衿看她一眼,抱着晏少晖起身道:“没事,我送他过去再回来,也就几分钟的工夫,你和真真姐先说话。” 晏少卿薄唇一抿,没再吭声。 晏真真对姜衿笑了一下,眼见她抱着孩子走了,轻声开口道:“你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 “嗯。”晏真真耸耸肩,轻松道,“其实看得出来。” 晏少卿沉默。 她又继续道:“衿衿失忆以后,好像比以前活泼开朗了一些,性子也没以前那么拧了,还挺招人喜欢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晏少卿问她。 晏真真愣一下,苦笑道:“其实挺难堪的,有点不好意思说。就想为以前那一次道个歉,我不该调查衿衿,更不该质问指责她,闹成那样。原本没想着让她避开的,可她忘了那件事,你好像也没提,是不愿意她想起来吧?我也就只能把这道歉的话给你说了。眼下她这样也挺好的,我希望你们幸福,真的。” 她一番话说得恳切诚挚,晏少卿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晏真真再接再厉,“我上次也是挺没脸的,你知道了吧?都是被同事捉弄的,说是带了安神香给我,结果我午睡时间就点上了,结果谁知道那香有催情作用,我哥打电话我没接,好巧不巧又让保镖进来看我,弄成那个样子,眼下连医院都没办法去了。” “云京也不是四院一个医院,找其他医院也是一样的。” “也是。”晏真真无奈道,“我们这专业处境现在其实挺尴尬的,我再想想吧,要不要转行。” “嗯,考虑清楚。” “你呢?”晏真真突然又问。 “什么?” “会不会转行?”晏真真笑道,“平阳叔总有退下来的一天,偌大的集团得交给你。” 晏少卿脸色微冷,“他是他,我是我。” 看样子,还没原谅晏平阳呢。 晏真真安慰性笑了一下,一时间也就没说话了。 不一会—— 姜衿去而复返了。 她也就直接起身,毫无留恋道:“你们坐吧,我回去休息了。” “真真姐再见。”姜衿招呼了一声。 余光瞥见晏真真走远了,晏少卿一把扯上她手腕,将她抱到了自己大腿上。 藤椅不堪重负,飞快地往后仰,两个人都躺在了摇椅上,姜衿猝不及防,再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晏少卿的胸膛上。 一抬眸,就看到晏真真回头看了一眼。 又羞又窘,无语道:“被真真姐看到了啊。” “看到就看到了。”晏少卿一张俊脸笼着素白月光,声音淡淡。 “走了。”姜衿收回视线,低笑。 晏少卿一只大掌覆上了她圆翘的臀,将她往上提了一些,薄唇就从她下巴上开始轻啃流连了。 姜衿被他吻得晕乎乎的,又听着藤椅咯吱咯吱地响,感觉起来根本支撑不了两个人,窘迫道:“要不我们上楼去吧,一会被人再看到了。” “这会没人过来。”晏少卿嗓音低沉,轻喘。 他原本只是想和这丫头亲近一下,倒是不曾想,这感觉这么……刺激。 让他蠢蠢欲动。 他两只手都缓慢地游走在姜衿的身上。 姜衿被他撩得不行,又听他说不会有人再来,也就忍不住哼唧了两声,嘴里唤着他的名字。 稍远处—— 已经走了的晏真真又去而复返了。 只看了一眼而已,又紧握着拳头离开了。 根本无法接受。 晏少卿那样的人,也会有这么放浪形骸的一面,这才几点,竟是要和姜衿在小花园里做那种事吗? 他的规矩教养冷静克制呢?! 都被狗吃了啊! 太气愤,晏真真走了好一会,才想起姜衿来了例假的事情,心情稍微平复一些,转念再一想,又咬着牙低咒道:“结婚了又怎么样,晏家应该容不下一个不能生养的媳妇。” “谁不能生?”一道男音突然传来,晏真真吓了一大跳。 一抬眸,老爷子正疑惑地看着她呢。 边上—— 自己父亲正扶着,不满道:“走个路急匆匆的,嘴里念叨什么呢?差点都撞到老爷子了。” “我听你说什么不能生?”老爷子又问。 晏真真松了一口气。 她低着头,声音又不大,老爷子年纪大了耳朵背,自然没听清了。 晏真真一笑,“没什么?我就刚才在花园里遇到少卿和衿衿了,聊了一会天,说到了一个我不能生养的朋友,正念叨着呢,准备给她打电话。” 她当然不能说姜衿了,又不傻。 老爷子最宠的就是晏少卿,她一旦说了,那姜衿不得成为大熊猫一样被照顾起来。 还有她什么事? 眼见她这样说,晏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晏管家其实也没听到她完整的一句话,开口道:“今天才回来,没事的话早点休息。” “是。” 晏真真点点头,走了。 晏老爷子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少卿和衿衿在花园?” 晏管家笑道:“那丫头晚餐好像吃多了,估计是在花园里消食呢,睡不着觉可都是您害的。” “哈哈。” 晏老爷子爽朗地笑起来,正笑着,就看见晏少卿抱着姜衿远远而来。 连忙抬步躲到边上去了。 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猛不丁看见他,多不合适啊。 晏老爷子躲了几分钟,眼见晏少卿抱着姜衿进门了,才出来,开口道:“走,我们跟上去瞧瞧?” “上去?”晏管家欲哭无泪。 这都几点了? 老爷子这意思,是要听人家墙脚? “还是算了吧,时间也不早了,我扶您回去休息。”晏管家劝说道。 “这小两口难得回来一次。”晏老爷子看他一眼,执拗道,“我就听听,听了才放心,要不然,谁知道他们私底下关系到底怎么样?” “您刚才不看见了吗?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老爷子完全没耐心了,恼怒道。 晏管家:“……” 他能有什么办法,那就去呗。 心里叹一声,晏管家扶着老爷子,抬步上楼了。 两个人走的慢,蹑手蹑脚地到了二楼,一路停在了主卧外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床的位置太远了,老半天什么声音也没有,突然地,才传来晏少卿一声闷哼声,尔后,又直接归于寂静了。 老爷子:“……” 晏管家:“……” 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老爷子低声道:“少卿他?” 老爷子脸色难看极了。 从小就让他习武健体啊,这孩子,怎么一次就这么短时间,一声就完了? 这质量,猴年马月才能有孩子啊? 衿衿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得有多委屈啊?! 老爷子站在门外,皱纹满布一张脸上愁云惨淡,别提多糟心了。 房间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晏少卿狠狠愣一下,“爷爷?黎叔?” “呵呵。”晏管家连忙干笑一声,“老爷子说你们长时间没回来,想着过来看看,衿衿住的习惯不习惯,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补充的?” 晏少卿裹着睡袍,清俊白皙的一张脸上还带着隐隐潮红,倦倦挑眉道:“这样啊?” 一副根本不相信的样子。 他抱着姜衿回来了,情动,肯定难受。 小丫头不方便,帮他解决了一下。 之后去了洗手间,才发现卫生用品忘在大书房了,让他过去取。 谁曾想—— 一开门对上老爷子古里古怪一张脸。 听墙脚来了吧? 看看小丫头住的习惯不,大半夜这理由找的,可真有意思…… 晏少卿简直拿他没办法了。 唇角轻勾,似笑非笑,看上去无可奈何。 老爷子却觉得他这是秘密被自己发现了,有点恼羞成怒呢,也不拐弯抹角了,忧心忡忡道:“少卿啊,这婚姻里面夫妻生活质量很重要,不能小觑,有病要赶紧治啊,你不就在医院嘛,上班了去看一下,也不费什么事,别怕丢脸,咳咳……” 晏少卿:“……” 有病赶紧治? 他有什么病啊,自个这爷爷在想什么? 晏少卿黑着脸道:“你这说什么呢?我健康得很。” “你就那么一下。”晏老爷子跟着他都往书房走,边走边道,“衿衿那丫头连个声都没有,正常的可不是这个样子,你是不是不懂?不对啊,这孩子是医生,怎么能不懂这么呢?!” 老爷子急的不得了,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晏管家说的。 晏少卿在书房沙发上拿了姜衿的包,拎着又往回走,简直没法答话了。 老爷子看他不说话,只以为他默认,苦口婆心继续道:“听爷爷的话啊,后天去医院了一定要看,要实在不想在医院看,咱们在家里……” 晏少卿已经走到了主卧门口,侧头看他一眼,咬牙道:“您多虑了,我时间长着呢。” 话音落地,就直接关了门。 晏老爷子:“……” 晏管家:“……” 被拒之门外的两个人又面面相觑对看一眼。 晏老爷子无奈道:“少卿这孩子从小就好强,这可怎么办,简直愁死人了!” “可能您想多了。”晏管家安慰他,“您都没瞧见吗?三少那脸都黑到什么程度了。” “这不正说明他不行啊。”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边下楼,一边心事重重道,“这可怎么办?你看看他不配合的那个样子,根本听不进去话。” 他忧心忡忡,晏管家只得一直安慰,扶着下楼了。 —— 房间里。 晏少卿实在无语。 将背包递到了洗手间去,靠在床头看了眼时间。 什么叫“他就那么一下?” 什么叫“衿衿那丫头连个声都没有?” 他分明每次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累了,姜衿更别提,早上起来那嗓子都是哑的。 真是的。 怀疑他不行啊? 这世界上,应该再没有比这个质疑更让男人不爽的事情了,直到姜衿出来,晏少卿还一直黑着个脸呢。 姜衿就问他,“刚才谁来了呀,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爷爷过来了。” 晏少卿抱着她放到床上,抑郁道:“老爷子大晚上跑来听墙脚了,真是越老越小,闲的。” “啊?”姜衿脸色都变了,“那他……听没听到什么?” “听到一点。”晏少卿不愿意多说。 “好尴尬啊。”姜衿看着他,小脸红彤彤,“那可怎么办?我觉得自己都没办法面对他了。” “你刚才又没出声,”晏少卿把玩着她柔软的手指,忍不住笑了,安抚道,“这种事他也不可能问你,放心,没什么事,你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哦。”姜衿松了一口气。 身子往下缩了缩,脚丫子在被子里,蹬着他腿肚。 晏少卿直接抬腿将她两条细长白嫩的腿都压得紧紧的,低声道:“难受?” 姜衿红着脸,“没有。” 话音落地,又忍不住紧紧蹙了一下眉。 无奈道:“我肚子有点疼。” “以后晚饭少吃点。”晏少卿屈起手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知道吗?实在不想吃就算了,说你不吃而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是那个。”姜衿无语,“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是例假啊,肚子疼。” “那我帮你揉揉?”晏少卿柔声问她。 “那我浑身还都有点酸,”姜衿抿抿唇,一脸期待道,“要不你再帮我捏捏吧,就和在医院那会一样,好怀念。” “来。”晏少卿言简意赅。 “恩恩。”姜衿在被子里转个身,将整片光裸柔白的背朝向他。 晏少卿帮她捏着,一低头,薄唇就凑了上去。 姜衿猝不及防,嘤咛一声。 他声音低低笑道:“上天可真是厚待你。” “嗯?”姜衿晕乎乎应一声。 晏少卿将她转个身抱在怀里,啃着她耳垂道:“给了你好皮囊,又给了这么一副好骨肉,是不是厚待你?” 他的气息喷在姜衿纤薄的肌肤上,那一处都红了。 姜衿声音闷闷,“厚待你才对。” 晏少卿一愣,哑声笑,“也是。” ------题外话------ 小甜馨:我们白着呢。 晏少卿:时间长着呢。 小甜馨:这位叔叔,你为神马要学我说话?! 晏少卿:谁学你了? 小甜馨:你和你老婆。 姜衿:哪有? 小甜馨:呜呜,好尴尬呀。 姜衿:…… 晏少卿:几岁大的孩子了,哭什么呢?小心打屁股。 姜衿:晏哥哥你吓坏小孩了。 阿锦:突然有点无法想象,这两只怎么养孩子,感觉起来,这两只好像不会养孩子啊。(⊙o⊙) 晏仲灵:呜呜,哥哥,阿锦姐姐这意思,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出生了? 晏仲宁:她敢! 阿锦:好像我很害怕你似的,你以为你谁啊。 晏仲宁:请叫我混世魔王人见愁。 阿锦:…… 晏少卿:…… 姜衿:…… 晏仲灵:哦哦,哥哥好棒啊,棒棒哒棒棒哒!有月票的姐姐阿姨快来给哥哥捧个票场,星星眼。(*^__^*)…… 科普君:【小甜馨是贾乃亮和李小璐的小公主。】 156:山雨欲来【二更】 翌日,下午。 晏少卿和姜衿吃过午饭以后,前往依云首府。 两个人眼下都住在花半里,自然需要多拿点换洗衣服过去。 路上姜衿给宁锦绣打了电话,晓得她不在家,晏少卿也就没进宁宅了,送了姜衿之后,自己先回家整理东西。 天气渐渐热起来。 阳光正好,花香被清风送到鼻尖。 姜衿一路进了大厅,没走几步,机警的丞相就扑到了她的怀里。 柔儿随后过来。 姜衿笑笑道:“就你一个人在家?” “嗯,”柔儿嘻嘻一笑,“妈妈和amy姐姐去瑜伽协会了,姜皓好像找同学去了吧。” “每个周末都找同学?”姜衿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点头道,“那行,我回来拿几件衣服去学校,没事,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 “好哒。”柔儿弯唇一笑,蹦回去看电视了。 姜衿抬步往房间里走。 感觉起来好久没见到姜皓了,索性想着给他打一个电话。 反正时间还早,若是姜皓能早点回到家,她就等一等,两个人说会话也好。 这样想着,姜衿就给姜皓打电话了。 姜皓好一会才接,接通之后声音小小地“喂”了一声。 “你做贼呢?”姜衿没好气道,“怎么接个电话感觉还鬼鬼祟祟的?” “没。”姜皓继续压低声音,无语道,“我在图书馆呢,这不是怕吵到别人吗?” “这样?”姜衿话锋一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依云首府这边。” “才来没多久。”姜皓道。 这意思,肯定得好一会才回来了。 姜衿正想算了,又突然电话里响起了一阵低沉婉转的歌声。 “图书馆里还放歌啊?”她这么想着,就直接问出声了,那头的姜皓好像也愣了一下,小声道,“别人的手机铃声响了,好了我手机也电量不够了,先不说了。” 话音落地,他就火急火燎地直接挂了电话。 姜衿一时无语。 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手机铃声不应该是那种感觉呀? 姜皓他,到底在哪呢? 她觉得不太对劲,电话拨过去,提示已关机。 没电了? 想到姜皓刚才的话,她一时又不确定起来,胡思乱想着,就进了房间。 此时—— 姜皓已经回到了位子上。 他的确不在图书馆里,而是在必胜客喝下午茶。 他约了姜晴。 眼见他折回来,姜晴挑眉笑一下,发问道:“谁啊,打个电话还神神秘秘的,怕我听见?” “一个同学。”姜皓不想多说。 姜晴也不问,笑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要想我不写了很简单,第一,你去求你爸,让他帮我活动一下,免了我牢狱之灾,第二,给我五十万。” 姜皓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哪有钱?” “你没有姜衿有啊,就算姜衿没有,还有你爸和宁锦绣呢,五十万对他们来说都是毛毛雨,你碰碰嘴皮子的事情。”姜晴冷笑。 “第一点我也办不到,爸爸不一定听我的。”姜皓一脸苦恼。 “你自己想办法。”姜晴一脸无所谓。 姜皓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神色,抿了一下薄唇。 他之所以会找姜晴,是因为一本书。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他先前特别以姜晴为傲,虽然不看她的那些小说,却介绍给了同班的女生看,同时呢,又把今朝有酒的那些短篇,介绍给更多的同学看,再后来,周围许多同学都知道他两个姐姐的事情了。 直到最近,他突然觉得好些同学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了。 他忙着为出国做准备,原先没在意。 熟料—— 上礼拜有个同学提醒了他。 他姐姐雨过天青,又在网上连载着一本小说,名字是《豪门千金》。 似乎在影射他们家的那些事情呢? 他们家能有什么事? 姜皓怕她乱写,自然抽空了解了一下她的近况。 才知道—— 在他都没察觉的时候,发生了多少事。 原本他取消对姜晴关注的时候,姜晴在圈子里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了。 因为她的那个朋友,芳草萋萋。 芳草萋萋和她产生了矛盾,爆料了她许多过往的丑事,包括请枪手代笔写文,私下聊天的时候讽刺同行业其他前辈,仗着一点名气给编辑施压,等等等等。 总归,一无是处。 可—— 姜晴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发了一篇情真意切的长微博。 微博里,她讲述了自己这半年多来的情感遭遇。 她和国内网文界一位大神w恋爱了,恋爱没多久,怀孕了,因为这件事,和家里抗争,结果呢,跑去找w哭诉的时候,发现w和她的网文界好朋友f在上床,并且,争执中,f将她推倒,孩子流产了。 她的微博没有说w是谁,也没有说f是谁。 网文界几个名字可能引申出w的男性大神都躺枪了。 首当其冲就是“我欲成佛。” 可—— 这事情谁出来承认都是对号入座,根本没人站出来反驳。 w一直在沉默。 至于这个f呢,却基本众所周知了。 有网文界女写手说,“芳草萋萋好像坐牢了,她和雨过天青关系不错。” 随后,网文界自然动荡了。 和芳草萋萋有关的各种截图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更有当初曝光姜晴的那个枪手站出来,说是自己其实没有帮雨过天青写过文,芳草萋萋给了一点钱,让她做了几张假截图,诬陷人家而已。 其实,她只是个美工。 这消息再出来,那还了得? 原本支持姜晴的那些读者崩溃的哭了,原本辱骂姜晴的那些读者,懊悔的哭了。 看小说的姑娘大多多愁善感嘛。 面对这样的事情,哪个不气愤,不同情。 姜晴不但成功洗白了,还一次性收获了数不清的真爱粉。 再然后—— 她在签约网站上,开了一篇新文,也就是《豪门千金》,这本文一开始,就算的上万众瞩目。 雨过天青说了,这是她最后一本文,取材自真实生活,能不吸引人吗? 成千上万的读者就去追文了。 豪门千金,自然说得是女主身份了。 女主人公二十岁,是y市市长的千金,性情温柔、多才多艺。 谁曾想—— 命运在这一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天资聪慧,二十岁就上大学四年级了,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未婚夫还挺喜欢她。 原本要准备结婚了。 她突然多了一个亲生妹妹。 这个亲生妹妹说起来就复杂了。 她是女主爸爸和小三的女儿,瞧瞧,结婚当年就出轨了,这市长爸爸绝对是个渣。 女主爸爸当年有个小三,小三是商界一个女强人,交际花一样,非常风流,生下孩子就想进他们家家门呢,谁料,小三自己把孩子给丢了,这孩子就是女主妹妹,在城中村一个发廊里长大。 那种地方长大的能有什么好人啊? 这妹妹见风使舵、爱慕虚荣、私生活不检点,一进门,就开始各种欺负女主。 先是笼络了女主单纯的弟弟,又得了女主爸爸的宠爱,更可气的,她勾引了女主的未婚夫上床,将人家的未婚夫给据为己有了。 女主自然在家里日日以泪洗面。 女主善良软弱的妈妈,也同样,以泪洗面。 女主的爸爸是非不分,到最后,公然带着小三登堂入室了。 女主的妈妈被迫离婚了。 怎么个被迫法? 爸爸的小三让其他男人强暴了女主妈妈,拍了裸照,将这些裸照给女主爸爸看,造成两人婚姻破裂,破裂之前,女主的爸爸还对妈妈好一顿家暴。 再然后,善良坚强的女主就带着自己的妈妈离开家了。 这过程中,她还经历了一场被闺蜜和男朋友一起伤害的悲剧感情。 简直是言情小说最惨女主啊。 从姜晴一开写,这女主就收获了无数的同情和眼泪,到眼下,全文进展了五十万字,小说男主都还没出现呢,却已经创造了网文界女频言情小说的点击、收藏、订阅等等*。 读者一边看一边哭,一边同情女主,一边咒骂,“欺负我轻的人都不得好死!” 女主单名一个轻字。 姜皓在里面扮演了一个蠢到家的渣弟,认识他的同学当然不好告诉他了。 也是眼下故事进展到*,他一个同学实在看不下去了。 姜皓在学校也不算高调,可举手投足、穿衣打扮、学习成绩、相貌身高各方面都挺出挑,算那种学校校草级别的男生了。 提醒他的那个女生,正巧暗恋他呢。 姜皓对言情小说没兴趣。 花了好几天时间,总算将那本书给看到连载的地方了,又顺带着看了一下评论区,差点都快气炸了。 姜晴颠倒黑白的本事能不能再强一些? 她眼下故事进展到女主流产的部分,读者的猜测也就证实了。 天呐! 女主就是雨过天青啊。 他们天青这半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 太可怜了,简直心疼死人了! 必须人肉,必须将那个贱妹妹找出来,不行,还得将那么渣男找出来,一起讨伐! 还有她那个渣爸爸和那个不要脸的小三! 读者力量大,唾沫星子淹死他们! 姜皓下午出门之前,看到的就是这样带着深深正义感的许多评论,只觉得头疼,和姜晴约在必胜客里,他一开口,自然就是希望姜晴想办法删掉现在这本书了。 不然,后果可想而知。 他爸还当着官呢,宁姨也有那么大的公司要管理。 尤其让他最难受的,就是姜衿了。 她分明是姜煜和宁锦绣应该捧在掌心的公主,晏少卿的未婚妻,那个真真正正的姜家大小姐,眼下已经吃了那么多苦了,还因为楚玉英一个耳朵失聪,又刚经历了一场车祸,身体才恢复好而已。 刚和晏哥哥结了婚,有了点幸福,还没恢复记忆,明明白白地过上好日子呢,就出现这样的事情。 其实可以澄清的。 姜煜和宁锦绣他们当然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可是他却不能忍。 不能忍受事情解决之前姜衿承受的巨大压力、污言秽语。 更不能忍受她眼下已经承担的污言秽语。 姜晴的那些读者都是女孩,可骂起人来多难听的话都有,简直已经将这个世界上最最恶毒的诅咒都全部用在她身上了,他一分钟都不能等。 他还得顾忌着楚玉英。 不管怎么说,她生养了自己。 要是万一所有事情都公诸于众了,楚玉英要怎么办? 脸面名声都毁了。 姜皓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姜晴别写那本书,想办法删掉那本书,稳住她自己的读者。 爱看言情小说的毕竟是部分女生而已,只要这件事不闹出这个圈子,先解决了,基本上也不会产生什么大问题的,姜皓如是想。 可—— 姜晴的态度实在让他无法忍受。 不想坐牢他可以理解,她缓刑了一年,自然想找办法避免坐牢了。 可要钱的事情他就无法接受了。 主要—— 他平时算是挺乖那种男生,纵然有一点私房钱,那也没有五十万啊。 他爸是市长,又不贪,家里可没有金山银山! 让他开口给姜煜要那么多钱都不太可能,更何况向姜衿和宁锦绣开口呢,他不是那么不要脸的人。 眼见他面露难色,姜晴嘲讽地笑了一下,“我听说你都住到宁宅去了,五十万怎么可能没有呢?五十万都是少的,我觉得你要个小几百万都轻而易举,宁锦绣不在乎那一点小钱!” “人家的钱是人家的,我凭什么要?”姜皓紧紧蹙眉道,“她又不是我妈,就算她是我妈,那也不能眼睛都不眨就给我几十上百万,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我不管!”姜晴耐心告罄了,起身道,“我就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我先稳住我的读者,三天以后,你就等着姜衿她们被人肉吧,你不是心疼她吗,真得心疼她,就不要任由她被贱人贱人的叫!” “你!”姜皓也气愤不已地站了起来。 “言尽于此。”姜晴冷笑一声,“你好自为之。” 她话音落地转身就走。 姜皓都有点呼吸不畅,扭头道:“你好歹是我姐姐,也和爸爸生活了那么多年,你就非得用这种办法让全世界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呵呵。”姜晴停了步子,转身看着他,慢慢道,“那个是你爸爸,可不是我爸爸。如果真的讲情分的话,他就不应该送我去坐牢,我都这样了,我还需要顾及你们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是因为你做了错事!”姜皓强调。 姜晴气急败坏道:“姜衿有事吗?我伤害到她一根汗毛了吗?她现在多春风得意啊,和晏少卿都结婚了是吧,当了晏家的孙媳妇,哈哈,真是棒,其实被网友骂几句贱人婊子能怎么样,你说是吧?又不会掉肉……” 她话未说完,姜皓已经不堪忍受,咬牙道:“别说了,我同意!” 姜晴冷笑,“三天之内。” “嗯。”姜皓咬着牙,恨恨地看了她一眼。 姜晴握着包,下楼了。 一出门,径直往停车的地方去。 黑色奥迪前,赵玉成笑意荡漾地看着她,“成了?” “嗯。”姜晴勾唇一笑。 她身上其实有钱。 芳草萋萋坐牢以后,过了没多久,程宇为了弥补,给了她不少钱。 她当然不会和楚玉英还有那男人一起住了。 在市内先给她买了一套两居室。 偶尔会去刺激刺激楚玉英。 这一段时间,楚玉英拿到的离婚财产都已经败得差不多了,她打牌,那男人也跟着打,两个人手气又不好,不知怎地就输了不少,这段时间天天在家里打架呢。 她觉得烦,也懒得看见两人了。 没事的时候就去酒吧找找刺激,醉生梦死。 很巧地就遇到赵玉成了。 赵玉成家里的生意先前因为姜煜的缘故受了很大波动,这段时间算是刚度过低迷期,他总算有时间出来玩了。 两个人在酒店住了几晚,也就混到一块去了。 赵玉成知晓了她一点事,也没办法帮忙,主要她的案子先前有人打了招呼,不是钱能摆平的。 她才想到了写小说这个办法。 她了解姜皓,也晓得姜皓有同学是她的粉丝。 自然知道,姜皓会找她。 其实她还没那个胆量公然和姜煜叫板,她就是吓唬吓唬姜皓而已。 在姜晴看来,她已经安抚过,那些铁杆粉,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件事闹到微博上去。 可—— 她不曾想,对事情一知半解的赵玉成和她心思各异。 姜煜从政多年一直毫无把柄,作风正派、业绩突出,眼下在秦宁省也大刀阔斧地干得不错,用他爸爸的话来讲,一回来就得高升进中央。 那怎么成? 这么难得能拉他下马的机会,怎能错过? 作风问题可一向不是小问题。 ------题外话------ 呼呼,明天的更新有可能在下午哈,因为预备明天开始一更,还是预备再万更几天,十一点半阿锦要做饭的,所以如果写完了就发,没写完就在下午写完了发一更。最晚也就四五点吧。 今天出版编辑又给阿锦了最后通牒,让我四月底弄好宋哥出版稿,六月底弄好暖媳出版稿,这简直要逼死人的节奏啊,阿锦感觉自己可能不知道哪一天真得就累死了…… 多余的不说了,相信我的努力大家都看得见,支持的亲们有了月票随时投,每天看着票票涨,就是最开心最开心的事情了,就像数钱,o(n_n)o哈哈~虽然其实没钱,反正就是这种爽到家的感觉。 157:永不生怯 星期一,下午。 姜衿和往常一样,阶梯教室上三节选修课。 同宿舍就来了李敏一个人,抱着手机趴在桌面刷微博。 没一会,许是觉得无聊了,暂时放下手机,侧头问她,“你觉得童桐的官司能打赢吗?” 事发快一个月了,老太太还住在医院里没醒来呢,新闻热度这几天也暂时消退了一些,开庭日期都还没确定,结果怎么样当真难说。 姜衿略微想了下,笑道:“不知道,应该可以吧。” “哎,童桐爸妈这段时间都瘦了,昨天来宿舍,还抱怨咱们云京的东西不好吃呢。” “哈哈,估计是想家了。”姜衿笑答。 “感觉她爸妈很可爱,要是我有这么一对活宝爸妈就好了。”李敏又忍不住喟叹起来。 姜衿又笑笑,没说话。 李敏看着她神色柔和,忍不住又道:“你和孟佳妩怎么了?” “没怎么。”姜衿不想多说。 李敏却素来八卦惯了,迟疑了一下,就继续道:“孟佳妩好像和江卓宁分手了。” 姜衿:“……” “真的。”李敏越发压低声音了,“大家都这么说。反正就算没分手肯定也在冷战,总归出问题了,怎么看都不对劲。” 姜衿看她一眼,无奈道:“你真八卦。” “嘿嘿,我的目标就是毕业了当个娱乐记者,天天偷拍美男,每晚压着一个人睡觉,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想起来就激动!” “每晚压一个?”姜衿柳眉一挑,“照片?” “被揭穿了,哈哈。” 姜衿:“……” 李敏属于典型的没心没肺性格,爱吃爱睡爱八卦,捎带着学习,什么都不出挑,浑身上下却也挑不出一个大毛病,看上去没追求,每一天自己却也能过得挺快乐。 再普通不过的大学女生了。 姜衿胡乱想想,突然觉得她这种状态也挺不错的。 李敏眼见她安静了,瞅一眼她摊在桌面的英语阅读,又不好意思打扰了。 拿了自己手机,继续刷微博。 她微博关注了几百人。 娱乐圈明星占了将近一半,剩下的有明星后援会、同学朋友、小说界大神、动漫界大咖、国内一二线杂志官博、以及,好些新闻网站官博、段子手网红,等等等等。 总归,杂七杂八地什么都有。 与此同时的,她粉丝也有不少人,上万了。 这在毫无作为的普通学生里,着实也挺不容易的。 李敏划拉着手机一路浏览,突然就被几条相似度极高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云京前市长扶小三转正”、“云京前市长家暴原配”、“揭云京前市长姜煜真面目”、“民众眼中的好市长,私生活里的伪君子”…… 每一条,都和前市长姜煜有关? 李敏吓了一大跳,点进了其中第一条。 发表话题的并非任何官方微博,也不是媒体记者,就和她一样,普通人。 说的却是神乎其神,而且,有图有真相。 图片大多是截图,截图又大多和一位言情小说作家雨过天青有关。 李敏有点印象,雨过天青好像就在她们学校。 可—— 她的关注点恰好从来没在她身上。 她喜欢的那几个大神比较腐,都是专注*,看多了就觉得言情没意思,自然从没关注过。 倒是不曾想,雨过天青这么有料,市长千金? 市长、千金? 这几个词在李敏脑海中闪过,她突然下意识看了边上的姜衿一眼。 他们一直觉得姜衿和前市长姜煜有关系,却是从未想过,这关系还这么复杂? 小三的女儿? 这小三还来头不小,amanda公司董事长宁锦绣啊? 天呐! 这些人的脑洞会不会太夸张了? 可—— 李敏突然就想到姜衿的态度了。 她入学报名是一个人来的,平时也很少和家里人打电话。 她有个男朋友,卓尔不群,一看就出身不凡。 她穿着打扮不太张扬讲究,比较低调,可她却有价值连城的翡翠吊坠。 她性子淡漠,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显得乖巧秀丽,她们同宿舍几个却再清楚不过,最好别惹她,惹了她反正没什么好果子吃,她也不会客气。 这一切,都和普通的大学生不太一样。 透露着神秘。 李敏又继续往下看,越看越觉得心绪难以平复。 有知情者说了,今朝有酒就是前姜市长和小三宁锦绣的私生女,她签售的照片里有姜市长的儿子嘛,姜市长的儿子就是哪个高中的谁谁谁,买了今朝有酒好多书发给同学看呢。 又有围观群众曝光了,就是今朝有酒,就读云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七班女班长,姜衿。 姜衿?! 李敏看着她的照片和信息完全暴露,只觉得头大。 怎么忍得住? 她直接将自己手机推了过去,结巴道:“衿衿,你……你看一下这个!” “你欧巴裸照曝光了?”姜衿还打趣了她一句。 “不是,是你!”李敏舌头都捋不直了,“你自己看看。” 姜衿接过了手机。 看着看着,脸色就不怎么对劲了。 等最后再弄明白曝光的源头和姜晴有关,更是脸都气白了。 见过颠倒黑白的,还没见过能夸张到这种程度的。 她想干嘛,毁了姜家吗? 姜衿一只手紧握着手机,下意识地,抬眸巡视了一圈。 微博上爆料刚出来,基本上注意到的学生还很少,她松口气,抿着唇思量起来。 那些辱骂鄙夷她的言论,她其实不放在心上。 清者自清。 这件事里她最担心的是姜煜。 名声有染,是当官为政者的大忌。 脑海里思绪翻飞,姜衿来回想了好几遍,只觉得头大。 操控舆论这些事她不懂,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下课铃已经响了。 她也没耽误,背了包就直接出学校。 出了教室就一直给姜煜打电话,姜煜的手机却一直在“通话中”,似乎很忙碌。 难道已经有了消息? 姜衿蹙眉一想,觉得姜煜肯定是已经有了消息。 他在官场多年,出了这样的事肯定会第一时间知道,眼下大约半小时还没能解决,应该是在商量对策? 现今社会网络普及,网民数量非常庞大,舆论这种东西,控制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作为姜煜,也许可以控制各大媒体不发声,甚至,各大官博不发声,却很难堵住民众悠悠之口,再加上要有人刻意为之,不明真相的网友随意转发,这事情很可能失控。 姜衿隐隐觉得,他们家的所有事,可能都藏不住了。 她和姜晴都是早产,同年同月同日生,外人眼中她还一直是姜晴的妹妹,真相不公开,怎么解释,别人都会认为姜煜婚内出轨,她是私生子归家,宁锦绣是小三转正。 真是…… 姜衿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握着手机的一只手都有点抖,又上了微博。 一上去就看见新热点了,“amanda公司董事长被泼尿。” 姜衿一愣,看着网友上传的那张图片失神。 照片应该是在公司楼下拍的,从头至尾她没看见宁锦绣的正脸,amy转身护着她,头发和后背都湿了一片,左右两边保镖护着她们往公司里面退。 网友大概说了一下事发经过。 下午四点,姜煜和宁锦绣的事情被曝光以后,他恰好经过amanda公司楼下,看见这一幕。 宁锦绣一出公司,有人跑过去泼尿,她的助理飞快地帮她挡了,头发和背部全湿,很快,宁锦绣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进了公司。 应该没被泼上? 姜衿看着图片,抿紧唇想了一下。 忧心忡忡。 自己那个妈妈,说话都不会大声,穿衣打扮更是极为讲究,尤其在仪态这方面。 这辈子应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她可怎么忍受? 姜衿又想着给宁锦绣打个电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喇叭声。 她们学校不在商业繁华区,校门口的街道非常宽阔,人行道也是,偶尔有车子就因为各种原因驶进来,一停好几天的都有。 姜衿下意识往边上走了两步。 喇叭声又起,她忍不住蹙眉看了过去。 对上憨厚老实一张脸。 半旧的面包车车窗落了半截,男人歉意一笑,大声问,“姑娘,景阳路怎么走?” 景阳路? 姜衿蹙眉想想,只觉得这附近好像没有这么一条路。 她反正没什么印象。 索性开口道:“我不太清楚,你在前面再问问其他人好了。” “这一路过来都没几个人。”男人无奈地抱怨了一句。 的确,她们学校占地面积大,眼下还在下午上课时间呢,星期一下午满课的有比较多,这会也不是饭点,外面自然显得空旷了一些。 可—— 她也爱莫能助。 姜衿无奈一摇头,正准备走,后车门突然哗一声从里面拉开了,她脸色一变,被一个男人直接扯了进去。 “你……”一个字尚未出口,嘴里又塞了一块破布。 这一切突如其来,感觉都没有三秒钟,姜衿刚回过神来,两只手腕就被一条绳子勒到了一处。 车厢里另外一个男人在绑她的脚。 怎么回事? 姜衿大脑经历了短暂地空白,肩膀就撞到车门上去,蹭手把。 “老实点。”绑完她手脚,一个男人锁了车门,恶狠狠道,“好好配合,留你一条命!” 姜衿瞪圆了眼睛。 这才发现,刚才绑她脚的男人她有一面之缘。 楚玉英的男人,她在姜家见过一次,就是这张脸。 男人看着她耸了耸唇角,上下打量她一眼,那样子就像在打量待宰的羊羔。 前面的男人回头看一眼,迟疑发问,“大志,你说就这么一个姑娘,那阿什么的董事长会花一千万来赎?” “是啊,赎她还不如再生一个呢!”另一个男人搭话道。 王大志瞪第二个男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知道什么?!晴晴说了,那女人当她是心肝呢?丢了二十年才找回来能不心疼,别说一千万,几千万都是小数目。” “几千万!”开车的男人明显狠狠愣了一下。 第二个男人又打趣道:“我大志叔最近输了上百万了,再不来钱连裤衩都穿不起了。” “滚你妈!”王大志抬脚踹了他一下。 第二个男人正是刚才拽了她上车那一个,穿一件短袖,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臂,被踹一脚也不恼,不知道想了什么,歪着身子就往姜衿身上倒。 姜衿往边上躲了一下,男人深吸一口气,咽着口水道:“真他妈香,比发廊里那些小姐还香!大志叔……” 他扭头看了王大志一眼,一脸贪婪。 王大志嗤笑一声,“拿了钱多少女人都能上。” 男人又扭头看姜衿了。 姜衿低垂着眼眸,没看他,嘴里塞着一块布,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嫩白的脸上,又从嫩白绯红的脸上移到了肌肤纤薄的脖颈上,再到隆起的胸部弧度上,最后,又扫过她的腰肢和长腿,只觉得紧绷得难受。 他是王大志的表侄,家境一般从小坑蒙拐骗,有过案底。 最近王大志有钱了,他自然跟着混。 混着混着,楚玉英给的那点钱就混完了,再去要,楚玉英也不给了。 家里打了好几架,楚玉英现在唇角还肿着呢。 王大志已经在外面欠了几十万了,能不着急吗,一合计,两个人就动了歪心思。 也是从楚玉英口中听说她前夫新老婆是奢侈品品牌公司董事长,身价惊人,富裕程度他们无法想象,这么有钱,那几百上千万都是毛毛雨啊,他们弄到手一些,下半辈子都吃穿不愁了。 可—— 一想到刚才掳着姜衿上车的那感觉,男人就躁动不已。 马上到五月,街上人都穿得单薄。 姜衿也就穿了衬衫牛仔裤而已,被他拖上车,就露了腰肢一片肌肤。 白亮莹润像雪,碰上去感觉牛奶似的,尤其软,想起来那滋味都非常*蚀骨。 哪是他以往碰过的女人能比的? 男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衿,就差泛绿光了。 “阿明!”王大志没好气又唤他一声。 阿明转过脸去,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这都好久没睡过女人了,看看还不行啊!” 他这表侄什么德行他心里当然清楚,王大志粗声提醒道:“想要钱就管着点裤裆,这姑娘要是被你折腾了,别说钱了……” 他话还没说完呢,手机铃声突然在车上响起来了。 阿明低头找了找,这才发现是姜衿的手机,刚才匆忙之间掉在车座下面去了。 “晏哥哥?”阿明看一眼王大志。 “先别接。”王大志紧张道,“让它响着,响完了关机扔路边垃圾桶去,现在好些手机有那个什么定位来着,麻烦得要死!” 阿明低着头,等手机响完,关机了。 没走一会,看到一个开着抢修的下水道井盖,直接扔了进去。 姜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攥着手低下头去。 王大志想敲诈。 肯定会暂时保证她安全。 叫阿明的看上去像个流氓,得提防。 前面开车的男人先不说,楚玉英和姜晴又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网上的事情指向姜晴,那,给宁锦绣泼尿的事情到底又怎么回事,和这几个又有没有关系? 想要钱,应该不至于再去惹恼姜煜和宁锦绣才对! 晏哥哥知道了? 他担心自己肯定会一下班就回花半里。 按着时间,他最多两个小时,就能知晓她失踪的事情了。 姜衿心里舒了一口气,攥着手坐着,一言不发,突然又被响亮的铃声惊着了。 是前面开车男人的手机。 “静静怎么了?”男人接通了电话,声音温厚老实,还带着点笑意,很和气,根本不会让人想到他正在干违法乱纪的事情。 “爸爸今天晚上不回来,你乖乖的,和奶奶睡。” “知道了知道了。” 男人笑着挂了电话,车厢里陷入一片沉寂。 王大志突然开口道:“孩子回家了?” “嗯。”男人挂了电话,声音听起来就沉闷了,“四院那个收费,根本住不起,这段时间能借的钱都借了,我妈她头发都快全白了。” “现在这医院就是这样,只认钱,没钱才不管你是生是死呢!”阿明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 王大志看了姜衿一眼,粗声安慰他,“只要咱们这事一成,按着说好的一人三分之一,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静静的病不是问题。” “但愿这事能成。”男人沉声问,“那边不会报警吧?” “他们报警我们就撕票,”王大志冷哼道,“那些有钱人才不把钱当钱呢。玉英可说了,那一条项链都是几十上百万,值钱着呢。” “可不是,我看见楚姨手上那个玉镯了,绿油油的,好看!” 王大志哈哈笑了两声。 车子驶出了市区,一路颠颠簸簸,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到了地点。 时至傍晚,天色慢慢暗了。 车门一开,姜衿被王大志握着胳膊下车了,眼前是一辆带着车厢的卡车。 再抬眸扫一眼,周围都是车,大多是货车,很多,一排排都是,安安静静地停着,周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她都没能多看两眼,就被直接扔上车厢了。 手脚都捆着,嘴巴也塞着,她小小一个姑娘家根本跑不了。 王大志抬眸看一眼,松了一口气,朝着其他两人道:“先不着急,咱们晚上再打电话,争取天亮之前就拿到钱,拿了以后云京最好都不待了。” 阿明一愣,“我们把那妞手机给扔了!” “等会吃了饭再问。” “叔,叔你别急,我觉得这事情不对,那小妞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阿明看一眼车厢里坐着的姜衿,小声道,“我这心里毛毛的。” “她塞着嘴能不安静?”王大志没好气斥他一声,略微想了想,开口道,“等会通知一下玉英,这个电话让她打,有情况我们再商量。” “好!”阿明忙不迭点了一下头。 “你看着,我们先去吃饭。”王大志话音刚落,又突然犹豫了,看向开车男人道,“李哥,要不你先守着,我带阿明先去吃饭,给你带过来。” 留下自己这侄子一个人,他还不怎么放心。 开车男人当然明白,点了一下头。 王大志关了车厢,带着自己侄子先去吃饭了。 开车的男人比王大志还大一岁,叫李庆,年近五十,沉默粗壮,留着寸头。 他是和王大志一起跑长途时候认识的,都因为老婆出轨离了婚,平时关系也就还凑合,王大志好搓麻,他没什么爱好,挣点钱都供了女儿了。 女儿出生的晚,也就才十五岁,已经上高一了,又聪明又乖。 前不久却查出了白血病,自然是流水一样地花钱了,他求爷爷告奶奶将周围认识的人都借了一遍,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找王大志借点钱。 王大志就给他介绍了这么一门生意。 主要看中他的车了。 有一段时间没跑货运,他原本正打算卖掉车,一直没找着下家。 他的车和王大志原先那车不一样,有车厢,也算是个极隐秘的藏人地方了。 还是第一次用来做这种事…… 李庆点了一根烟,靠着车厢抽着,突然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咚咚声了。 就像人撞在车厢上的声音。 他沉思了一下,打开了车厢门。 姜衿站在车厢里看着他,眼见他进来,就“唔唔”地喊了两声,下巴往一边抬。 李庆抬手扯了她口里的破布。 姜衿恶心地朝着脚下吐了口唾沫,看着他飞快道:“我男朋友是四院教授!” 李庆将破布直接塞了回去。 他现在最恨的就是医院了,不就要钱么?孩子治病到一半就不管了,那些医生护士他妈的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还不都是看钱说话。 李庆抬手就要关上车厢了,姜衿连忙往前又蹦一步,神色恳切地看着他。 这眼神,和自己那闺女还有点像。 李庆又扯了她嘴里的破布,冷声道:“别想着耍什么花招,我就让你少受点罪!” “我让他找人替你女儿看病!”姜衿不理他,一本正经飞快道,“我没骗你,我男朋友真是四院教授,其实也不是男朋友,我们领了结婚证的,就刚才打电话那个晏哥哥,他是我丈夫,开国元帅晏云瀚的亲孙子,在四院脑外科,沁安地震的时候你有没有看电视?就四院医疗队里最年轻的那个医生,我可以让他帮你的,相信我!” 她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李庆就愣了一下。 长途司机几十年,路上无聊,见识却不闭塞。 晏云瀚他还是知道的,沁安地震自然也关注,倒是不曾想,这姑娘还有这样的背景。 再转念一想,他们绑了的可是市长家的小姐,也就第一时间相信了一大半。 可—— 反而更不敢轻易和她说话了。 李庆抬手又要给她塞住嘴,姜衿连忙往后退一步,继续道:“你跟着他们拿不到钱的。我爸那种人,肯定会送你们去坐牢的。您家里有女儿等着治病呢,就图钱而已,和他们合作不如帮我,我既能给你钱又能帮你救女儿,你好好想想!” “帮你?帮你逃走了我去坐牢?”李庆总算说了一句话。 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她,神色间还带着点识破她轨迹的讥诮,根本不信。 姜衿定睛看着他,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道:“我要是出了事你没有钱,我要是没有事你拿到钱后面还是会被抓去坐牢的,拖家带口的你又跑不了,你女儿要是知道你为了救她都去犯罪了,怎么可能再认你,你在毁你全家,保护我才能真正帮到你,你就这一条路能走!” “花言巧语!” 姜衿直接在他身前低下头去,“我脖子上这条项链价值上千万,算作我的诚意。” 李庆一愣,抬手将她脖子上的坠子扯了下来。 “老坑玻璃种的翡翠,你听过就该明白它的价值,我说帮你就帮你,言出必行,只要你帮我……” “李叔!” 远一声高喊,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阿明快步到了近前,“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好在他大志叔机智,说是这货车原本就是李庆的,万一他直接开走想着独吞一千万就不好了,催促他回来一起守着,可幸亏他回来了,不然这人都要放跑了! 李庆两只手插进口袋退下车,淡声道:“这丫头撞车厢呢,我就开了门,说是想上厕所!” “上厕所?”阿明勾唇笑一下,“哥哥带你上厕所?” 姜衿抿着唇直摇头。 阿明拿了破布直接给她塞住嘴,“少耍花招,想去也给我憋着!” 话音落地,砰一声又关了门。 李庆站在他边上,粗粝的手指还摩挲着手中的翡翠,光滑温热得不可思议。 他当然晓得,不是一般东西了。 这个吊坠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他所需要了。 有钱了。 既然有钱了,他…… 他得走! 脑海里灵光一闪,李庆果断地打定了主意。 里面这姑娘说得对,绑架是一条不归路,尤其她还不是别人,她是市长的闺女,更可能是开国元帅的孙媳妇,那些当官的人都贼精贼精的,捏死他们不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无论能不能拿到钱,他都没什么好下场,他的静静和老妈,后面也没有好日子。 不行! 他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但不能继续绑架,他还得连夜离开云京才行。 还不能坐火车,火车实名制买票,这会也都根本没有班车了。 坐出租再蹭长途货车,对,他必须今晚上就想办法离开云京才对。 李庆坚定了这个想法,抬眸看了一眼车厢。 狠了狠心肠。 等他离开云京,到了半夜再打电话报警吧,为了他和孩子老妈顺利离开,他不能太早地暴露了这个地方,就先委屈这姑娘一会。 这样想着,李庆就舒了一口气。 没一会—— 王大志去而复返了,提着两个塑料饭盒。 李庆和阿明一样,站在边上吃着炒面,才吃了几口,电话又响了。 他接了电话,脸色一变,连饭盒都直接掉在了地上,急声道:“不行,静静突然晕倒了,我得赶紧回去。” “现在?”王大志诧异地问了一声。 “可不是,这孩子最近越来越严重了!” “说好了三个人一起干。” “那我也不能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王大志烦躁地蹙着眉,沉声道:“你现在不干了也行,用着你的车呢,给你一百万。” 这话里面带着威胁的意思。 李庆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看着给我点,得让我有钱给孩子治病,先不说了,我妈一个人在家里守着呢,我先走了。” 王大志点点头。 李庆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阿明气急败坏,“大志叔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那能怎么样?”王大志突然烦躁起来,挥手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是粗人,也是最近好逸恶劳的日子过太久了,才一时见钱眼开,有了这么大胆的想法。 绑架这样的事就得合伙干,彼此壮胆才行。 眼下—— 王大志看一眼牛气哄哄的阿明,觉得他实在不靠谱,转身去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打给楚玉英,另一个打给姜晴。 一咬牙就说出了自己绑架了姜衿的事情,楚玉英在电话里狠狠愣了一下,问了地址就挂了电话,姜晴也是,多说了一句自己马上就到,让王大志先别急着打电话给姜煜他们。 与此同时—— 李庆将最开始开的那辆面包车扔在路边,拦了辆出租就飞快地回家去了。 在车上就打电话,通知他妈赶紧收拾东西。 连夜离开。 晏少卿才刚到了云京大学。 他下班倒是没耽搁,可路上堵车了,给姜衿打电话又打不通,只以为她手机没电了。 回了花半里却发现人不在,自然着急。 网上的事情他也已经知道了,下了班一直都在打电话,知道网上新闻有人处理,也知道姜煜已经坐了下午最后一趟班机往回赶,总归事情很多。 可—— 事情再多,她其实只关心姜衿。 晏少卿抿唇想着,停车在林荫道上,大跨步到了宿舍楼下,也没上去,直接对着姜衿她们宿舍方向喊,“姜衿,姜衿!” 他声音很大,自然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经过下午几个小时,网上的事情在学校也传了个七七八八,尤其新传院,几乎人尽皆知。 阳台上都出来不少女生看他呢。 看见了就忍不住窃窃私语,猜测起来。 应该是姜衿她男朋友吧,看一眼都知道出身不凡,而且……这不是前段时间网上闹绯闻那个医生吗,晏少卿啊,说是开国元帅晏云瀚的孙子。 天呐。 又是真假千金,又是楚家小姐的,果然最难消受美人恩。 新闻发布会上,他说的那个女朋友,不会就是姜衿吧,难不成还当真是真爱? 想起炒得热火朝天又一闪即逝那些八卦,女生们都觉得,身为女人,就得有点手段,就像姜衿那样,才二十岁而已,这传奇狗血的人生估计都能写成一本书了。 与此同时—— 姜衿她们宿舍几个人自然最是震惊不过了。 楚婧宜在下午八卦炒得最热的时候也在网上添了一道猛料。 姜衿她男朋友,哦不,可能是未婚夫,真实身份是开国元帅晏云瀚的亲孙子,环宇集团晏董事长的大公子。 这身份多引诱人啊。 姜衿一个城中村出身的姑娘都能拿下,可见在某一方面那肯定有过人之处。 有人就补充了,一定是床上手段了得,姜晴的小说里都写了嘛,回了姜家就勾引了她的未婚夫,一群人跟着煽风点火的,整个网络都是一片嘲笑。 眼下就像怎么个情况? 平时高高在上清冷傲气的一个人好不容易出丑了,羡慕嫉妒恨地就跟着煽风点火,不明就里地跟着群起而攻,着急火燎的某些人,就像姜煜、晏平阳、顾启云,想办法将大火苗全部扑灭了,时时刻刻就盯在那,奈何关注起哄的网民太多了,那小火苗还是这里蹦一下那里溅一下。 有些事你越是努力抹平,那没看到的人就越好奇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闹出无数事情来。 更何况—— 姜煜为官多年,不可能没一个政敌,前不久晏少卿又惹恼了楚家。 这一次事情出来,舆论完全就乱成了一锅粥。 好些人都跟着看热闹呢。 姜衿不在宿舍又怎么样,楚婧宜看着她的床,都觉得心情愉悦。 一直以为她对面住着一个真千金呢。 每每看到姜衿淡然正经一张脸,她都嫉妒得咬牙切齿,尤其相貌上分明是各有千秋的,姜衿却过得什么日子,她还得舔着男人的脚趾才能往上爬。 她嫉妒姜衿,这嫉妒,从那一个翡翠吊坠开始,从阎寒对她的另眼相待开始,日久弥深。 楚婧宜都不愿意承认,眼下姜衿发生这种事,她还是嫉妒她。 毕竟—— 她有姜煜那样的父亲,宁锦绣那样的母亲,还有晏少卿那样的男朋友。 这世界上的好运,简直被她占全了。 其他人没有她那么重的嫉妒心,可基本上,全都相信了网上的话。 最起码—— 相信了关于姜衿身世的那一部分。 宁锦绣是小三,姜衿是私生女,一进门,就抢了姐姐的未婚夫,要不然,这事情根本没办法解释呀,按着年龄,姜煜肯定婚内出轨了。 姜衿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呢? 孟佳妩躺在床上,都有点难以想象。 她那人吧,有时候看上去好说话,有时候看上去难说话,有时候规规矩矩的,有时候又能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来,就像买安全套。 孟佳妩对网上她经验丰富那些话嗤之以鼻,她其实还有点好奇,姜衿是怎么拿下晏少卿的。 正想着,就听到楼下的喊声了。 李敏和童桐正小声说着话呢,也是一愣。 两个人都跑到了阳台上去,他们在三楼,也不高,李敏直接道:“姜衿不在。” 不在? 晏少卿愣了一下。 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这人能跑去哪呢? 出了事不找人解决,难不成还一个人躲起来了? 晏少卿深深地蹙着眉,李敏和童桐对视一眼,朝他道:“我们下来和你说吧。” 话音落地,两个人就折回宿舍,跑出门去了。 楚婧宜看着她们的背影,冷淡地抿了一下唇,王绫继续化妆,裸照风波她反倒因祸得福了,圈子里一个老板要捧她拍网络剧,尺度比较大,她也欣然接受了,她眼下不想别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踩死楚婧宜。 孟佳妩还躺在床上发呆。 她其实给姜衿打了电话,姜衿关机了。 她也就没什么能做的。 她觉得其实姜衿比她手段强多了,江卓宁一开始喜欢她,阎寒和晏少卿都喜欢她,乔远对她死心塌地不说,就连那个小鬼孟明宣,外面撞见了都会主动帮着她。 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反倒都得跟着沾光了。 东辛庄能养出这样的姑娘来,也真是挺不容易的,她在污泥里过了二十年,愣是在晏家那样的门庭里获得了认可和喜爱。 奇了怪了,晏老爷子那么厌恶他们孟家,怎么就欣然接受一个经历这么复杂的姑娘。 姜衿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她其实根本不了解。 孟佳妩正胡思乱想,手机突然响了。 是乔远。 她一接通,乔远就粗声发问,“姜衿的电话怎么打不通?她人呢?” “没在宿舍,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晏少卿正找着呢。” 乔远直接挂了电话。 刚断线,阎寒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重复了一遍前面乔远和她的对话,也直接挂断了。 一直打电话没人接,是个人自然慢慢意识到不正常了。 与此同时—— 晏少卿已经开车离开学校了。 男生宿舍里,江卓宁用自己平时写评论的笔名“江清月明”在个人博客上发表了一片文章,《论互联网时代的网络暴力》。 他从中学时期开始,已经是国内小有名气的博主之一了。 发表完这个,他又将桌面上一个文档修改好,署了名,给学校论坛上发了一篇文章,《我眼中的姜衿》。 他眼下能力有限,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 江卓宁看着电脑屏幕,异常沉默,薄唇抿成一条线,弧度又冷又硬,握着鼠标的一只手,骨节分明,青筋都隐隐跳起来。 他很愤怒。 眼下这社会,舆论好像轩然大波,面对它,可能每个人都会心生怯意,他不会。 永远,不。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哒。 (* ̄3)(e ̄*) 出版通知、接下来更新情况 如题哈。 跟着前面两个文之后,《豪门暖媳》也谈了出版。 前天编辑突然告诉阿锦,书号已经下来了,让阿锦加紧时间修改出版。 但是亲们也知道,这前面还排着一本宋哥,也就是上个文《重生娱乐圈之名门盛婚》,所以阿锦接下来真的是要忙死了。目前说的是争取七月前两个都修改好,任务量简直大死了。 阿锦觉得自己不但要用生命来更新,还要用生命来修文了,但是也没办法,貌似从影后开文开始就一直被逼着走,也说不清被什么逼,我就是停不下来。 能做到的,就是尽快,每天想的都是尽快弄完手头事,好好休息。 但是一眨眼一年半过去了,我还是根本没休息,脑子转的都停不下来。 废话也不多说了。 总之,接下来的更新时间调整到每天中午十二点。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每天中午十二点,每天中午十二点,每天中午十二点。 一更一更一更! 截止结文,应该都不会二更了。 每天最多一万,最少七八千! 什么时候结文呢,上半年上半年上半年,希望亲们多点耐心陪伴阿锦,我要保量,我更要保质,这些更新,的确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中的极限了。 前面一直说修改宋哥出版文,但是其实,阿锦还没开始。 因为放不下《暖媳》的更新,但是阿锦就一个人一双手,时间已经拖得不能再拖了,求谅解吧。 群么么。 —— 158:她晓得,他来了 晚上八点,天色暗了。 对姜衿来说却没什么区别,车厢里原本都是昏暗漆黑的。 也就阿明的手机手电筒发出一点光。 光亮正对着姜衿。 她就坐在地上,背靠着一面车厢,低垂着头,要多安静有多安静,浅蓝色的衬衫裹着单薄的肩头,光晕映在她脸上,纤柔秀美,让阿明觉得,那背上好像能长出翅膀来。 他平时见到的女人大多泼辣,哪里遇到过这么冰清玉洁的姑娘呀。 活到二十几岁了,没工作没女人,每天游手好闲,现实生活里见过最好看的,也就姜晴了。 可惜按着血缘,姜晴是他表妹。 王大志又疼她,再给他几个胆子,都不敢起那份色心。 可眼下—— 他觉得,姜晴和姜衿比起来,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面由心生嘛。 姜晴和楚玉英一见面就战火蔓延,对待王大志更是颐指气使,对上他那叫一个不屑一顾,那张脸算得上漂亮好看了,可着实刻薄了些,和眼前这姑娘再比,都让人倒胃口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乖巧柔弱的姑娘呀。 阿明看着她,又想起了来路途中,她那含着警惕和倔强的怯生生的一躲,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他想一亲芳泽,尤其在这种紧张阴沉的气氛里,在这种四面刚硬密不透风的车厢里。 多刺激啊! 他正胡思乱想着,刺耳的铃声突然划破了寂静。 王大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一眼,接通道:“来了?” 语气恶狠狠的。 他刚才靠在车厢上,差点睡着,都做了一个梦。 梦里警察都把这一个破烂的停车场包围了。 突然惊醒能不紧张吗? 电话里楚玉英还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说是车太多了,都没几个人,她找不见地方。 “行了行了,我过来接你一下,你在中间空道上等着。”王大志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扭头朝阿明道,“看好她,我去接一下玉英。” 他现在其实有些六神无主。 这绑了的是市长千金啊,又不是阿猫阿狗。 他就算拿了钱能怎么样,别说出境了,可能连这云京市都无处藏身,他需要楚玉英尽快给他拿个主意,楚玉英毕竟也跟了姜煜那么多年,肯定晓得这事情怎么解决对他们最好了。 “你去吧。” 阿明说了一句,王大志就拉开车厢门出去了。 姜衿一抬眼,看见外面天黑了。 门从外面又关上,里面还是有一点光的。 她不想对上阿明的视线。 她能感觉到,那*裸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好像已经扒了她的衣服。 “你饿不饿?”阿明突然问。 姜衿一愣,抬眸看着他,却发现那贪婪的目光里还夹杂着一丝试探,好像刻意讨好。 她看着他,也就没说话了。 嘴里一直塞着破布,她嘴角好像都裂了,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阿明抬手扯了她嘴里的那块布。 姜衿低着头,大口喘息了两下,喉咙口都觉得疼,不但疼,还干干痒痒的,可能都因为布上的气味细菌过敏了,非常难受。 她抿着唇角看了眼阿明,低声道:“我想喝水。” “喝水?”阿明愣一下,手里的灯光照着她水蒙蒙一双杏眼,只觉得心软,快语道,“我去给你买。” 话音落地,又觉得不对劲,干笑道:“等会买。” 姜衿咬咬唇,算是默许了他的说法。 阿明就着灯光凑到她跟前去,低头就在她颈部吸了一口气,嘿嘿笑起来,“你真好闻。” 姜衿偏了一下头。 她今天带了假发,柔软的发梢就扫到了阿明的脸上。 阿明一个激动,抬手就想抱她,一只手刚搭上她肩膀,车厢门就开了。 他连忙后退一下,捡了布子塞住了姜衿的口。 楚玉英跟着王大志进来了。 一进来就开始数落道:“哼哼,真是向天借了胆,你他妈想进去别连累我啊,一千万,你以为一千万那么容易就来了?一千万那么容易,全世界人都跑去抢劫了!” “小声点!”王大志气闷提醒她。 “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进来半天一个人影都没看见,还怕人听见啊!”楚玉英继续骂骂咧咧。 说话间,连自己的手机手电筒也弄亮了。 姜衿就看清楚了她的脸。 楚玉英还不到五十呢,以前在姜家,官太太的气势十足,过两天就要去做一次发型,买衣服,美容,好像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可眼下—— 她化了浓妆,似乎是在遮挡嘴角的乌青,头发也没什么发型,杂草一样绑在脑后。 这才多久不见,就好像老了十几岁。 女人就好像易败的鲜花,缺少了滋润,很快就枯萎了。 姜衿看着她,还有点出神。 阿明站在边上,朝着王大志道:“叔,有烟没?” “抽完了。”王大志没好气说了一句,看起来很烦躁。 “那我去买一包。”他的确好久没睡过女人了,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想得很。 可—— 到底钱财重要些,抽根烟冷静一下。 王大志准了,阿明又很快地出去买烟了。 他刚走没一会,王大志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是姜晴。 姜晴也来了,电话一接通就发了脾气,说是地方不好找,七拐八绕的。 阿明的手机在照明,没拿走。 王大志就让楚玉英出去再接一下姜晴。 楚玉英不肯去。 前十几年,她是姜晴的养母,两个人相处的还算是非常不错,可眼下,她是姜晴的亲生母亲了,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急剧恶化,剑拔弩张,一见面就吵,还经常动手。 姜晴让乔远找人凌辱那一次她就在现场,她令人作呕的裸照姜晴手里也有。 这样的她们,彼此之间连遮羞布都没了,自然无所顾忌。 不像母女,反而像仇敌。 楚玉英不肯去,王大志只能骂骂咧咧地自己去了。 车厢里就剩下姜衿和楚玉英两个人了。 姜衿有点紧张了。 她紧张不是因为楚玉英,而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姜晴,姜晴在电话里不让王大志打电话给姜煜。 可见,她有别的心思。 她想干什么,姜衿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了。 李庆拿了她的翡翠吊坠,二话不说已经率先离开了,应该不会再回来。 姜煜他们没接到电话,现在到底有没有确定她失踪,有没有开始找她,根本不能确定,那么,她的处境突然就危险了起来。 一个脾气暴躁宠爱姜晴的王大志,一个明显预备对她不轨的阿明,还有一个恨她恨得牙痒痒,整天想着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姜晴。 姜衿觉得,按着姜晴的性子,有了这个机会,肯定百般折磨凌辱她。 不能等了,她得尽快想办法离开才行。 “唔唔。”姜衿突然朝楚玉英喊叫起来,声音很急。 楚玉英一把扯了她口里的破布,冷眼看着。 “妈,帮帮我!”姜衿仰头恳切地看她一眼,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眼眶里水雾缭绕的,看上去很可怜。 楚玉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竟然叫她妈? 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眼下—— 姜晴不管她叫妈了,姜皓也不把她叫妈了,姜衿竟然叫她吗? 还有比这更让人好笑的事情吗? “你养过我,母乳十个月,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姜衿仰头继续道,“本来你要养我二十年,只是你弄丢了我而已,要是你一直养着我,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是啊,要是没有弄丢她,一切肯定没有现在这么糟。 楚玉英听她说了这句话,突然就失神了,只觉得无法接受,她竟然将好好的日子,过到这种地步了。 每天和一个鼾声如雷、粗话满口的男人朝夕相处,一开始她和王大志只是碰撞的激情,他在床上说几句粗话,甚至让她觉得刺激。 可—— 时间长了怎么受得了。 她过惯了富贵平稳的日子,怎么受得了这天上地下的落差?! 粗口相向、打架动粗、嘲笑讽刺,她这几个月经历的一切,简直算的上地狱般痛苦的煎熬了。 她想回去? 非常想回去,希望这一切噩梦都没有发生。 “回不去了。”楚玉英突然喃喃道,“已经到现在这个样子,回不去了。” 两个多月而已,她的心境都慢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喜欢回忆。 她经常躺在老旧卧室里,躺在充满着男人体味的床上,回忆她在姜家的日子。 奢华璀璨的水晶灯、风度儒雅的老公、谦卑听话的佣人、一尘不染的卧室、精巧奢华的珠宝首饰、一排排高档的化妆品、宽大的按摩浴缸,以及,骄傲张扬的儿子…… 太多太多了,每次回忆,画面都会定格在姜皓那张生机勃勃的脸上。 她才发现,原来她不算空虚。 这个世界上,其实有一个人,从出生到长大,十几年,都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那就是姜皓。 她父母不喜欢她,从小把她当成佣人一样在家里使唤打骂,她在亲戚邻里中抬不起头,上了学,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 没有人真心喜欢她。 姜煜不喜欢,他是认错人娶了她,王大志其实也不喜欢,年轻的时候爱她的容貌和身体,现在爱她带来的金钱和首饰,姜衿不喜欢她,主要因为她先不喜欢她,姜晴其实也不喜欢她。 她的亲生女儿,阴差阳错地来到她身边,讨好她都是故意的。 除了姜皓。 这个儿子在她富贵安稳的时候到来,从小无忧无虑,养成了天真单纯的性子。 她被赶出姜家,其实是怨恨他的,因为他没有帮自己说话,她都忍不住去姜家闹,就为了让他难堪羞耻。 可—— 她没想到,姜皓住到宁家去了。 她可能认了另一个女人当妈妈,那个女人才是一只金凤凰。 凤凰回来了,她这只山鸡,就打回原形了。 她就在那个时候开始回忆了,没日没夜地,回忆着以往的日子,回忆着她的儿子。 去他学校里,偷偷看他,却不敢再和他说话了。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硬生生地,磨掉了她孩子对她的所有感情。 楚玉英垂眸看着姜衿,干笑道:“回不去了,已经成了现在这样子,覆水难收了。” “你可以离开王大志。”姜衿看着她神色松动,知道自己大抵是猜对了,边咳边道,“你还不老,未来还有几十年可过,不要卷到这件事里来,离开王大志,去香江,只要你帮我,我就送你去香江那边,要不国外也行,你可以开始新生活的。” “国外?”楚玉英愣了一下,她知道姜皓高考完要出国了。 “只要你愿意。”姜衿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飞快道,“现在放我走,要不你和我一起走。这件事我就绝不追究了,也不让我爸他们为难你,你想去哪就去哪,保证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楚玉英定睛看着她,没说话。 姜衿只以为她不愿意,咬咬牙又道:“还有姜皓。你总该想想姜皓吧,他是你儿子,他又没错,眼下事情闹到这一步,你让他以后如何自处?你们害了我,他如何面对我爸妈,如何面对那些同学朋友,这事情一旦暴露了,他就有一个犯罪的母亲了!” “我不是!”楚玉英突然情绪激动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不是!”姜衿语调缓一下,慢慢开口道,“可是警察不知道。警察一来,你就是共犯了。” 楚玉英如遭重击地后退了一步。 姜衿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继续仰着头,一脸迫切道:“帮帮我吧。你的后半生和姜皓的未来,都攥在你手里。妈,来不及了!” 楚玉英身子抖了一下,突然蹲下身了,一边帮她解绳子,一边道:“我是为了我儿子,他喜欢你我才帮你的,都是为了他,和你没有关系,你以后好好对他,像个亲姐姐一样照顾他疼爱他。” 姜衿看着她的动作,一时都愣了。 “听见了没有!”楚玉英厉声问了一句,神色很崩溃。 “是。”姜衿点头道,“我一直当他是我亲弟弟。” 楚玉英没说话,又继续帮她解着脚上的绳子,很快就解开了,姜衿松口气站起身来。 车厢门哗一下拉开了。 王大志愣神过后,大声道:“玉英!” 楚玉英哆嗦一下,一转身对上上来的三个人,同样大声道:“她是姜煜的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绑了她别说钱了,你连命估计都保不住!” “要你管!你竟敢偷偷放她走!”王大志拎着酒瓶,气急败坏地说了一句。 出去接姜晴,他顺便买了一瓶酒,只想着晚上喝了暖暖身子,顺便壮壮胆子,将这一票给干了。 一千万啊,那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他一辈子都挣不来。 “就是,你怎么还阳奉阴违啊。”姜晴看了楚玉英一眼,冷笑着添了一句。 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在王大志跟前奚落楚玉英了,这感觉,就好像以前楚玉英在家里对她颐指气使,脾气上来就训斥一样一样的。 “关你屁事!”楚玉英看她一眼,没好气道,“我和你爸说话,要你插嘴!贱丫头!” “你才贱!你骂谁呢?不要脸的老婊子,就你这样的好意思说别人!” “我撕烂你的嘴!” “爸,你快管管她!” “这么大的人了和孩子较什么劲!” “我就该生了你就弄死你!” 楚玉英朝着姜晴扑了过去,王大志气愤之下挥手去打她。 “砰!” 一声巨响之后,整个车厢都顿时安静了。 紧接着—— 楚玉英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从她额角直往下淌,她双眼圆瞪地看了姜衿一眼,“皓皓……” “妈!” 姜衿一屈腿跪在她边上,大惊失色。 楚玉英闭上了眼睛。 一滴泪从眼角淌了下去,滚落在车厢里。 姜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身后三个人也都明显吓傻了,王大志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她,俯身探了一下鼻息,退出去好几步。 死了? 他就拿酒瓶挥了一下,这人怎么就死了? 他杀人了? 王大志看一眼滚落在地的酒瓶子,底端都是血。 他好像挥到了楚玉英的太阳穴上。 到底有没有,他很糊涂。 可是,人死了,楚玉英头下汇聚的鲜血在明显告诉他,他杀人了。 这变故将阿明和姜晴也吓坏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王大志,征询道:“怎么办,这下怎么办?” 王大志目光投向了姜衿。 姜衿看他一眼,侧身往车厢边上躲了一下。 “走。钱也不要了,连夜就走。”王大志吞着唾沫说了一句。 杀人得偿命啊,要钱得有命花才行,他现在要做的是逃命,不是绑架勒索了。 “怎么走?”姜晴看他一眼,慢慢镇定下来,“不得先处理一下她的尸体啊,瞒几天是几天!” “那你说怎么办?”王大志烦躁道,“还有这丫头。” “她?”姜晴看着姜衿,突然冷笑道:“我有办法,她的去处你不用担心。” “你有什么办法?”王大志蹙眉看她一眼。 “赵坤电器那个董事长儿子,一直想睡她呢,我们交给他就行了,同样能拿到一笔钱!”姜晴侧头看了王大志一眼,飞快道。 “赵坤电器?”王大志皱眉道,“董事长儿子你怎么认识?” “老早就认识了。” “你确定可以把人交给他?” “肯定啊!”姜晴气急败坏说了一句。 赵玉成在做那事的时候喜欢交流,言语中对姜衿颇有垂涎之意,他们把姜衿交到他手中去,到时候赵玉成选个好地方,光明正大地和她发生了关系,之后再来个胡搅蛮缠就行。 反正只要他敢接,他们就能扔掉这个烫手山芋了。 尤其—— 赵玉成夜店混了那么久,花样多,带走了姜衿,那肯定可着劲的折腾。 姜晴只想想,都忍不住冷笑起来。 姜衿抿唇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像一潭冷寂的水。 边上的王大志略微想一下,咬牙点头道:“成,你快点联系,这地方咱们不能多待了。” “我现在就去。” 姜晴去到一边给姜衿打电话了。 她也很抑郁。 她原本想着用舆论威胁姜皓,主要是为了免除自己的牢狱之灾。 可眼下—— 事情根本不受她控制了。 网上的那些话题不是她发起的,帖子更不是她写的,水军也不是她请的。 她了解姜煜,若是有人能将他惹到那一步了,就是硬碰硬而已,事情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避免不了坐牢了。 怎么能甘心,她去坐牢,却让姜衿快乐逍遥,要毁掉就一起毁掉好了,姜晴握着电话,一抿唇,直接就拨了号码,和赵玉成商量好地点,交人。 当然,她并没有说姜衿先前被王大志绑架的事情。 只说了她发现了醉酒的姜衿,想着他呢,让他过来带姜衿离开。 她和姜皓的事情只有赵玉成知道而已。 按着他的能力,请点水军将事情捅上网非常有可能,尤其他们家先前和姜煜结仇了,赵玉成那种人,肯定会伺机报复,想着拉姜煜下马。 蠢货,真他妈蠢货草包一个。 他怎么都不知道用脑子想想,要是真相当真那般,她怎么可能按兵不动到现在。 她老早都毁了姜家了。 还要等他出手! 眼下这样,就算一了百了吧。 等他和姜衿出了事,姜衿指定痛苦一辈子,晏少卿也是,还有姜皓、宁锦绣、姜煜…… 要痛苦所有人一起,谁也别剩下。 赵玉成自然也是。 等着承受姜煜的怒火吧! 若是能一举将她怨恨的这所有人都送进痛苦的深渊了,她坐牢就坐牢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玉英死了,死了就死了,她没有这样的亲生母亲,王大志杀了人,肯定不死也得无期,她才懒得管呢,她也从来没有承认过这样的父亲。 只要过了今晚,只要一会赵玉成带走姜衿,度过今晚,就行了。 一切大功告成。 哈哈! 姜晴癫狂地想着,装了手机,唇角勾着讽刺恶毒的笑,转身了。 眼眸里泛出兴奋又期待的光,她看着姜衿,好像已经看到了她被百般凌辱之后的样子,看到了晏少卿痛不欲生的样子,看到了姜皓、姜煜、宁锦绣生不如死的样子。 他们每个人都对不起她。 姜煜从小对她就不够宠爱心疼,姜皓投诚了姜衿,宁锦绣给过她希望,又让她从云端跌倒了深渊,当然还有晏少卿,他对她,是那么的不屑一顾、鄙夷轻视。 很好啊。 没人喜欢她,她们都喜欢姜衿。 那她就毁了姜衿好了,毁了他们每个人的心肝,让他们痛死。 姜晴越想越觉得激动,目光紧盯着姜衿,哈哈笑一声,突然拿起了车厢里的酒瓶了。 王大志买了一瓶白酒。 姜晴拿着那瓶酒,就朝着姜衿走过去,那瓶底染满了血,她也不管,看上去着实有些疯狂了。 王大志都吓了一跳,厉声道:“你做什么?!” 他以为姜晴要杀了姜衿了。 熟料—— 姜晴侧过身,瞪着眼睛道:“刚才电话里不是说过了,她喝醉了,我就让她喝醉而已,不然总不能告诉赵玉成你绑架了她吧,那这个烫手山芋他可就不一定敢接了。” “哦!”王大志松了一口气。 姜晴低头拧开了瓶盖,冷笑:“怎么都不说话?跪下来求我啊,你求我,说不定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姜衿看着她,抿唇没说话。 攥在一起的两只手却差点因为疼痛而断裂了。 怎么办? 她先前以为,李庆那样的,肯定会帮她。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她为了表示并非空口白话,连自己的翡翠吊坠都给了他。 可—— 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吗? 这种关头,每个人最先考虑的肯定还是自己。 人家又不认识她,怎么会为她考虑? 有了吊坠就足够,拿了吊坠就直接跑了,估计还想连夜离开云京吧,都不可能帮她报警。 姜衿的目光又落到了楚玉英的身上。 楚玉英一进来,她看着她飞快老去的容颜,便想得到她最近受了多少折磨了。 她得多想念从前的荣华富贵。 可她没想到,最终促使楚玉英下决心救自己的,却是姜皓。 是姜皓啊。 那傻小子,现在在干嘛呢? 他都不知道,让他失望透顶的妈妈,最后却想着他。 可惜已经死了。 连楚玉英都死了,她还有活路吗? 姜衿脑子飞快地转着,只觉得姜晴将他交给赵玉成,也许还有其他深意在。 赵玉成还和她有仇。 尤其—— 她没有酒量,姜晴手里这瓶酒,完全能要了她的命了。 也许好一点,暂时还留着一口气,可那样,她估计很可能就死在赵玉成的床上了。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也是最可能的情况。 她醉酒之后会做出什么事? 她要是就这么死了,不仅姜煜和宁锦绣蒙羞,这世界上,最抬不起头的那个人应该是晏哥哥了。 竟然有她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妻子。 因为一点丑闻,买醉饮酒过度,到最后,死在花花公子床上了。 多可笑。 却又多合理。 她绝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得跑,跑不了就死。 赵玉成不可能愿意从姜晴手里接收一个死人的。 想到这,姜衿的目光就投向那扇车厢门了,她出不去,她先得出了这扇门才行。 外面是一个停车场。 哪怕好像是一个废旧的停车场,那也是公共场合。 姜衿收回思绪,闭了闭眼睛。 咬咬牙,又睁开了,紧抿着唇看着姜晴,往后退了一步。 她都没起身,刚才在王大志一个眼神之后往后缩,根本都没有站起来,尽可能减少存在感。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姜晴看一眼都觉得怒火中烧,直接上前一步,手腕翻转,一瓶酒就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姜衿躲不及,她尖利的指甲又掐上她的脸,瓶口对准她,将酒往进灌。 人在愤怒之中力气总是奇大无比,姜衿推了半晌,才用尽全力一把挥开了酒瓶。 伏地吐了起来。 满口酒气,那些酒灼烧着她的口腔喉咙,五脏六腑都要烧起来了。 姜衿剧烈地咳嗽着,姜晴又冲过去揪她头发了。 神色太癫狂,边上两个男人都吓了一跳。 姜衿一把揪住了阿明的裤腿,起身躲到他身后去,喘息道:“阿明哥,帮帮我。” 酒气缭绕、她呼吸灼烫,一开口就让人醉醺醺了。 阿明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求助他。 这么可怜兮兮、这么狼狈、这么声音婉转地求助他。 男人的天性里,总是有着那么一点保护欲的,会下意识地在他看上的女人面前,当一个英雄。 哪怕装,也要装一个英雄。 阿明一垂眸,就看到姜衿抓着他胳膊的一只手了,这只手这么白这么嫩,指节细长,在车厢昏暗的灯光里,好像最嫩最嫩的葱白一样,极致勾人。 别说睡她一睡了,就是让这只手帮他解决一下,都应该*蚀骨。 她反正一会要被别的男人睡了,自己干嘛不先来一次? 这念头在阿明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他就一脸烦躁地推了姜晴一把,“行了行了,一会弄死她了,更甩不离手了。” “要你管!”姜晴勉强站稳,气急败坏。 王大志烦躁地看她一眼,沉声道:“别吵了,都到这种地步了,赶紧想着怎么送她走才对,咱们总不可能让那谁开车过来在这里接她吧?!” 一句话提醒了姜晴,也提醒了姜衿和阿明。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紧了,小声道:“阿明哥,我想上个厕所。” “上屁!”王大志爆粗口了。 这都什么关头了,还想上厕所,这丫头不会想跑吧? 他一脸狐疑地看向姜衿。 却发现姜衿一张脸红彤彤的,眼眸水汪汪,晕乎乎地藏在阿明身侧,看上去委屈死了。 这丫头? 这么一会就醉了? 阿明自然也发现了,他甚至能察觉到,边上的女孩是温热滚烫的。 他实在忍不住了。 阿明直接朝王大志道:“车厢里太难闻了,你们商量对策,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带她上个厕所。” 王大志眼眸阴沉地看着他。 自己这侄子打得什么主意,他怎么可能不晓得,不过,他也无所谓了。 姜衿在这,姜晴就是癫狂状态。 他们得商量对策,让姜衿出去了也好。 反正她细胳膊细腿的,也根本不可能跑了。 王大志点了一下头。 阿明握着姜衿的胳膊,出去了。 姜衿腿上的绳子已经解开了,手上的绳子其实已经松了,看上去却还是绑着的,她也没要求阿明帮她弄开。 天已经全黑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大的停车场。 基本上停着的也都是大货车,还有些轻卡、面包之内的,废弃居多。 反正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路灯都不够,姜衿不动声色地看了好一会,大致感觉到出口的方向,那里灯光最亮,远远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各种杂音。 “阿明哥。”姜衿晕乎乎仰头道,“我想喝水。” “不是上厕所吗?”阿明蹙眉问她一句,还算耐心。 他们眼下走到中间了,厕所在最里面的角落了,他就预备到了那,好好地爽一下,也因此,对姜衿还算是挺耐心的。 “喉咙太难受了,我想喝水啊!”姜衿蛮横地说了一句,委屈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像抱怨像撒娇,偏偏让人非常受用。 阿明抬眸扫一眼,扯着她胳膊直接到了边上两个车中间。 一把将她退到了一侧车厢上。 低头就要去啃咬他嘴唇,粗声道:“我帮你润润。” 口气喷面就来了,姜衿实在难以忍受,一侧头避开他动作,趁着他抬头就要发火之际,两只手都攀上他肩膀,猛地提腿,膝盖重重地砸向了他的裆部。 这一下,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非同小可。 阿明嚎叫一声踉跄后退,再抬眸,姜衿已经飞快地跑开了。 跑了? 阿明回过神来连忙去追。 疼得要死。 他身高腿长,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咬着牙就喊,“大志叔!” 他们其实才离开车厢不远。 他一喊,王大志就着急火燎地跑了出来。 跟着他一起追。 姜衿跌跌撞撞在前面。 左右看了好几次,发现根本都没有人,快九点了,天全黑了,这么破烂的停车场,中间安静地跟一座坟墓似的,还是钢铁坟墓,周围立着的,都是庞然大物。 她下午都没吃饭,头晕眼花,还一身酒气,跑起来脚步都是虚浮踉跄的。 可—— 人到了生死关头,潜力也是无限的。 后面两个大男人在追,她愣生生也跑到了光亮的地方去。 有了人影。 姜衿直接大喊道:“救命啊,杀人了!” 喊完了,就恍惚间看到一个人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是李庆。 竟然是他,去而复返了。 他是回来救自己的? 姜衿却觉得不太可能,她不相信,她眼下对谁都不能期待了。 也许李庆真是女儿出事了。 他送了女儿去医院,这一会工夫又折回来了,或者他走到半路,女儿又没事了。 姜衿飞快地往门口的方向跑。 李庆握住了她的胳膊,她一低头,就用全部力气咬上了他的手,趁着他松开的一秒钟,又飞快地跑。 刚一跑,刺眼的车灯突然就照亮了她的脸。 一辆黑色宾利箭一样地从门口窜了进来,擦着她而过,砰一声,将她身后的李庆直接撞飞了,都没有停下,一个狠辣的甩尾换了方向,就朝着飞奔来追她的两个男人冲了过去,阿明也被撞飞了老远,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王大志惊魂未定地跑开了。 车子又“嗡”一声发动,流剑一样倒回去,将他也撞飞了。 世界安静了下来。 姜衿安静地看着,三个被撞飞的男人竟然都没有死,趴在地上吐血,王大志起了两次,都没能起来。 姜晴出现在她视线里了,似乎也被这状况吓了一跳,飞快地往回跑。 车子熄了火,一道她熟悉至极的身影就下来了,大跨步走到车尾,三两步追上姜晴,一抬腿,直接将她踹出几米远,直直地趴在了地上。 姜衿傻了。 晏少卿转身远远看了她一眼,像踢垃圾一样,将王大志给踢了出去。 大跨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了。 姜衿腿一软坐在了原地。 刺耳的刹车声、警笛声、吵闹声,都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整个寂静的世界突然又热闹了。 姜衿看到眼前一个小姑娘窜了过去,大哭道:“爸爸,爸爸,你怎么样?” 她耳朵好像完好,又好像没好,听什么都很恍惚。 她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抬眸,对上一双隐忍着所有情绪的深黑眸子。 “晏哥哥。”姜衿声音小小地唤了一声,好像梦呓一般,不敢大声。 “没事了。”晏少卿一低头,一张脸埋进她颈窝里,他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扣在怀里,一丝缝隙都没有,力气那么大,好像要将她嵌进骨肉里一般,姜衿都听到了自己的骨头在抗议,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她才彻底安心了。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气息,她晓得,他来了。 他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真好! “衿衿!” “姐!” “人有没有事?” 边上随后赶到的所有人都着急火燎地围了上来,警察问话间,都抹着脸上的汗。 面包车跑得太远了,从锁定到追踪都需要时间的,他们已经尽了全力,飞快地往过赶了,哪曾想,晏家这位公子开车实在太快了,一路上风驰电掣,他们追都追不上。 也根本没法追啊,人家开着限量版宾利,哪是他们那种破车能比的。 没追上,这不就晚了。 人质都被他抱在怀里了,他们还解救个屁啊。 办事效率连自己都汗颜了。 更何况别人呢? 警察眼见晏少卿不理他,也怒了,直接朝着随后下车的一众警察发话道:“把他们都扣上,带走!” 姜衿揪了一把晏少卿的胳膊,露出脸来。 看见了宁锦绣、姜煜和姜皓一脸关切着急的神色。 喘了一口气,她声音嘶哑道:“还有楚玉英,为了救我被王大志打死了,在第四排一个带车厢的蓝色货车上,京c23419。” 看着她的几个人齐齐愣了一下。 姜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转身,飞快地就跑了。 “姜皓!”姜煜唤他一声,拍了拍宁锦绣的肩膀,也连忙追了过去。 姜衿大睁着眼睛,将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 抬眸看一眼宁锦绣,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太浅太柔太眷恋,好像刚会说话的婴孩,在这世间的一声叫唤,懵懂无知,只认得最亲密的那个人。 逼回去的泪水又从眼角滑落了下去。 姜衿还是觉得难受。 她有三个妈妈,两个都死了,还都死在她的眼前,都是为了她。 赵霞是为了赎罪,为了让她毫无退路,为了让她过更好的生活,楚玉英说自己是为了姜皓,可再怎么也是因她而死的,她说话的时候,她感觉的到,她对自己有所期待,并且信任。 她说,要不是姜皓喜欢你…… 她顾及着姜皓,事实上,也已经认可了姜皓喜欢的自己。 只是太迟了。 姜衿胡思乱想着,酒劲上来,一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红,很骇人。 晏少卿低头看她一眼,又看看宁锦绣,声音低沉道:“我先带她离开。” “好。”宁锦绣摸摸姜衿的脸,点点头。 amy扶着她站到了边上去。 晏少卿抱着姜衿往自己的车边走,还没走到呢,身后突然传来焦急的一声,“姐姐,姐姐。” 姜衿脸色微变,晏少卿停了步子。 单薄瘦弱一个姑娘快步到了两人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吊坠来,边喘边道:“你的东西。对不起啊姐姐,我爸爸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想帮我治病,想要钱,对不起……” 吊坠落在了姜衿的手心里,她勉强睁着眼睛,迟疑道:“你是静静?” 女孩还没答话,身后又出现一位面容疲倦的老人,扶着她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孩子他爸也是走投无路了,做下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急匆匆非要连夜走,和我说话就被孩子听见了,说什么都要回来救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老人话没说完呢,就被边上的女孩扯了一下。 女孩都不敢看晏少卿的眼睛,只能一脸歉疚地朝着姜衿抿抿唇。 姜衿也看着她。 视线里女孩突然流了鼻血,身子晃一下,朝边上栽了过去。 ------题外话------ 求月票么么哒。 此后每天一更,时间为中午十二点,望周知。 阿锦有两个出版文要修,接下来肯定特别忙,不保证万更,但是绝对尽全力保证更新,数量和质量,希望亲们谅解,不要养文,陪着阿锦,群么么。 (* ̄3)(e ̄*) 159:精妙一步【一更】 老人连忙扶了她一把,被惯性带着跪倒在地了。 晏少卿神色一愣。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低声道:“李庆说他女儿有白血病,先前在你们医院住院着呢,住院费不够被赶了出来,他就……” “嗯。”晏少卿点点头,抱着她上了车。 姜衿靠在副驾驶上,眼瞅着晏少卿给她放低了座椅,系了安全带,关了门,转身绕过车头上了车,冷峻的侧脸上还笼着怒意,就不敢说话了。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略带冰凉的手背探上她额头,淡声道:“自然有人管她的。” 言下之意,你就别操心了。 姜衿自然也明白他怒气未消,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只觉得头晕。 先前被姜晴灌了酒,其实不多,可对她来说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放松了,四肢百骸好像都开始疼了。 她软软地靠在位子上,上下眼皮都碰了好几下。 晏少卿小心查探了一下,发现她身体也没受到什么大伤害,稍稍放心,脱了自己外套盖在她身上,安抚道:“我开慢点,我们先回家,你不舒服了随时吭声。” “喉咙难受。”姜衿眼眸迷离地看着他,“想喝水。” 晏少卿将车子倒出了停车场。 大晚上警车来了十多辆,响动自然扰民。 街道边好些店铺外面都站着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晏少卿路边停了车,进去一家便民小超市,没一会拎了个袋子出来。 开了副驾驶门,扶着姜衿坐起来。 “漱漱口。”他进去时间有点久,让老板热了一瓶水一盒奶,水瓶解开递到姜衿手里正好是温温的,姜衿被他扶着漱了口,忍不住就抬眸看他一眼。 晏少卿一双眸子里满是心疼柔情。 胃里翻江倒海,姜衿握着他胳膊就下车,脚一软没站稳,弯着腰就呕了起来。 好久没进食,其实也呕不出什么,都是酸水。 一部分溅到了晏少卿身上,他熨烫笔挺的裤腿上都是,深黑的皮鞋也根本未能幸免。 姜衿晕乎乎,抬手就要去给他擦。 晏少卿一把握了她手腕,紧紧蹙眉道:“做什么?” “你裤子都弄脏了。”姜衿只觉得难受,看着他裤子上的印记,手指蜷了蜷,哑着声音懊恼道。 “别管它。”晏少卿无奈道,“漱口吧,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姜衿用完了一瓶水,仍是晕乎乎,朝着他胡乱点头。 晏少卿将她重新扶上座位,低头取了小块姜片递过去,柔声道:“把这个含嘴里,一会不想含了吐掉就好,喝了这盒奶,回家了我再给你熬点豆汤喝。” “嗯。”姜衿看着他点点头。 晏少卿在她脸上摸了摸,“乖。” 安顿好她,这才转身去开车了,回依云首府。 医院太远了,她的情况也不需要挂急诊,晏少卿自然直接回家了。 宁锦绣和amy很快出来,也上了车,跟着他一起先回。 路比较远,晏少卿开得也慢,临近十一点,一众人才回到了依云首府,宁宅。 姜衿已经睡过去了。 晏少卿直接抱着她回了卧室,拿体温计给她夹着。 四月底昼夜温差大,她穿的薄,又是被灌酒又是迎风跑,在车上的时候已经有点发烧了。 自然让人着急了。 晏少卿陪着,宁锦绣就张罗着去帮她熬汤醒酒了。 姜衿穿着贴身背心躺在被子里,红彤彤一张小脸露在外面,许是觉得热,她抬手去抓自己的头发。 晏少卿俯身帮她取了假发,一只手揉着她短短的头发,柔声问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嗯,我拧个毛巾给你敷敷?” “晏哥哥。”姜衿迷迷糊糊叫他。 晏少卿便握紧了她伸在外面的一只手。 姜衿手指蜷着,吊坠在手心里,都被她捂热了。 她糊里糊涂,只觉得头疼欲裂,脑海里似乎有星火飞溅,又变成一片漆黑了,漆黑的夜里,又慢慢有了亮光,她觉得开心,一蹦一跳地走着,吹着夜风闻着草木香,远远地,就看见了一道高挑挺拔的背影。 她欣喜若狂喊道:“晏哥哥。” 那人就慢慢转身看过来。 姜衿“啊”一声尖叫,突然坐了起来。 一脸惊惧,湿汗爬了一脸。 晏少卿都被她吓了一跳,忙道:“怎么了?” “没有脸。”姜衿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傻乎乎道,“刚才在梦里看见你了,转过来没有脸。” 话音落地,她就扑进了晏少卿的怀里。 晏少卿抱紧她,手心抚摸着她紧绷僵直的脊背,柔声安抚道:“梦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就是一个梦,我这不是在这呢么,陪着你,哪也不去。” “嗯。”姜衿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我看看体温计。”晏少卿说着话,在被套上捡了刚才掉落的体温计,看了一眼。 三十七度六,不算高烧。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宁锦绣端着碗进来了。 眼见她醒了,连忙将碗放在边上,柔声问她,“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 “有点发烧。”晏少卿朝她道,“不过不严重,一会喝点药,晚上发发汗,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宁锦绣叹气道,“真是吓死我了。” “让你们担心了。”姜衿抿了抿唇。 “快别说这些话。”宁锦绣嗔怪起来,“只要你没事什么都好。” 姜衿疲倦地笑了一下。 晏少卿探身端着碗,喂她喝了豆汤,正喝着,他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我来吧,你去接电话。”宁锦绣连忙接了碗。 晏少卿点点头,也就出去打电话了。 姜衿喝了半碗豆汤,摇摇头不喝了,宁锦绣放了碗,再回身,就瞧见她盯着手里的吊坠发呆,饱满可爱的翡翠豆荚躺在手心里,灯光下越发透亮好看了,不但好看,还价值连城。 按着姜煜的财富和行事作风,应该不至于买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女儿? 她正想着,就听见姜衿若有所思道:“这是晏哥哥送我的吗?” “你不记得?”宁锦绣一愣。 姜衿声音低低道:“我就记得军训前就有了,好像不是爸爸送我的,再就不记得了。” 这感觉很惆怅,她声音嘶哑,落在宁锦绣耳边,又觉得心疼了。 “姐姐。” 一道声音传来,柔儿也端着一个小碗进来了。 到了姜衿边上就笑道:“胖师傅给你熬得莲子粥,吃点吧?” “晚上是不是没吃饭?”宁锦绣又接过小碗了,询问道,“我喂你吃点?” “现在不想吃了。”姜衿靠着床头,有气无力。 晏少卿打完电话回来了,“妈,你放着我来喂她吧,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去休息。” “这怎么睡得着?”宁锦绣叹了一口气。 姜煜和姜皓都还没回来呢,自从知道姜衿失踪了,网上那些消息她也就再没关注,都不知道这会又成什么样子了,怎么睡得着? “睡不着也得躺着。”晏少卿淡声道,“事情总归会解决,别将身子累垮了。” “我知道。”宁锦绣看他一眼,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去休息了,衿衿吃了药也得睡,辛苦你照顾着。” “应该的。”晏少卿抿唇笑了笑。 宁锦绣和柔儿就一起出去了。 姜衿仰头问晏少卿,“谁的电话呀?” “启云。”晏少卿答了话,端过床头的小碗喂她喝粥。 姜衿蹙着眉,“胀,不想吃了。” “少吃点。”晏少卿哄她,“给胃里垫点东西,等会再喝药,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好了。” “……”姜衿抿唇看着他,不情愿道,“那好吧。” “我喂你。” “唔。” 晏少卿喂她吃了半碗,喝了点水,姜衿就重新躺回被窝了。 眼睛眯瞪着,看上去就像一只瞌睡猫。 晏少卿陪着她说了一会话,眼见她晕乎乎又睡过去,才拿了睡袍,起身去浴室里洗漱了。 简单冲了一个澡,很快出来,叫醒姜衿喝了药。 药还有点苦,姜衿吃完又觉得喉咙口难受了,晏少卿找了一颗糖给她含着。 等他躺下,已经过了十二点。 一上床,姜衿就跟着小火炉似的,往他怀里钻。 晏少卿抬手帮她掖了被角,将她整个人都紧紧地搂在怀里,低声:“快点睡,睡着了发了汗就好了。” 姜衿却非要仰起头来,拿出自己的坠子问他,“这个翡翠豆荚是你送给我的吗?” “嗯。”晏少卿应了一声,没下文了。 姜衿知道他肯定不会多说,也就不问了,抬手去解他睡袍。 晏少卿自然蹙眉,“你干什么?” 姜衿小声嘀咕起来,“不是你说的吗?发发汗就好了,咱们做一次就出可多汗。” 晏少卿:“……” 这丫头脑子里想什么? 晏少卿眉头还没舒展呢,就听她又说,“好嘛?我想要。” 晏少卿:“……” 姜衿小脸酡红,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其实心里还有些紧张。 这一下午过得太惊心动魄了,尤其她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道多少次,每次生出希望,都从希望走向绝望,所幸,最后还是幸免于难。 原本,她都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了。 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能都再也看不到晏少卿了。 尤其阿明还搂了她。 想起来就觉得浑身难受,犯恶心。 她需要晏少卿,她想要踏踏实实地拥抱他感受他,和他合二为一。 姜衿滚烫的唇贴上晏少卿的胸膛了,沿着他最敏感的地方,撩拨亲吻,有些笨拙,有些急切,正亲着呢,晏少卿硬生生抬手捂了她的嘴,柔声哄道:“乖一点,不舒服就别折腾了。” “唔唔。”姜衿他捂着嘴,含糊地喊两声他都不理,只眼眸深沉地警告她。 姜衿抑郁不已,伸舌尖吻着他手心。 与此同时—— 柔嫩纤细一只手溜进了晏少卿的睡袍里,沿着他绷紧的腰线就往下,滑溜溜一只小鱼似的,晏少卿又僵着脸去抓她的手了。 姜衿一个劲往他怀里拱。 晏少卿退无可退了,翻个身将她压在下面,无奈道:“怎么这么不老实?” “我想要。”姜衿看着他眼睛道。 晏少卿:“……” “给不给啊?”姜衿两只脚丫蹭着他的小腿,“晏哥哥、晏医生、晏教授、老公……” “别喊了。”晏少卿低头堵住她的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省心的。” “唔,你……见过省心的……唔……”姜衿彻底说不出话来,胡乱地扭了两下,很快就被他撩拨得浑身瘫软,不敢嘴硬了。 酒劲还没彻底过去,一下子又被撩了起来。 她尖叫出声,晏少卿才意识到两人在宁宅,气急败坏地又堵了她的嘴。 姜衿都呜呜咽咽说不出话了。 躺在他怀里,一身汗。 晏少卿帮两人清理完,无奈搂紧了她,哑着声音道:“要的是你哭的也是你,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姜衿咬着唇哼唧了一声。 晏少卿闷声笑,薄唇停在她耳边,声音低低地说着话。 姜衿小脸一阵白一阵红,也不看他,只觉得脚趾头都要羞得蜷在一起了。 胡思乱想着,慢慢就睡着了。 —— 翌日,下午。 姜衿正常到了学校上课。 网上的风波一直不曾平息,甚至愈演愈烈。 作为当事人的她自然一进教室就获得了一片注视,认识的不认识的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到了上选修课的时候,学校里的任课老师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姜衿置若罔闻。 别人看她,她就用极平静的眼神看回去,到最后,也就慢慢没人看她了。 家里这件事比较复杂。 全部公开,他们还得想着顾及姜皓的心情。 毕竟,楚玉英已经死了。 不公开,从消息一出来开始,民众对姜煜的质疑都无法消停。 着实很让人为难。 她身子无碍,又不想因为这么一点事就请假逃避在家,休息好了也就大大方方地来了,网上的舆论和事态自有姜煜他们控制,接下来如何应对他们肯定也会有办法。 她一脸平静,她边上的几个人却是根本平静不了。 李敏和童桐面面相觑地看了好几次,李敏小声问,“衿衿,你真是姜市长和宁董事长的女儿啊?” “嗯。”姜衿写着笔记,头也没抬。 李敏咬咬唇,又看了童桐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问什么了。 童桐朝她摇摇头,神色间还有点紧张。 这意思,自然是让她别问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敏心里有太多好奇了,却也实在不好意思问,一低头,又拿手机刷微博了。 没一会,表情就变了又变。 闹了一天一夜之后,网上舆论态势有了新进展,几大媒体网站在事发后首次发声了,爆出好几条重磅讯息来。 第一:昨天夜里,潍城区警方破获一起绑架案,受害者是云京大学在校生姜某,性别女,年龄二十岁,就读在新闻传播学院,指向性明显,就差直接公布姜衿的名字了。 李敏诧异地看了姜衿一眼,继续往下看。 新闻里说了,受害者被绑架时间在昨天下午五点多,三名嫌疑人目前已全部招供,从犯里有同样姓姜的一位女生,拒不认罪,不过警方也已经掌握了她的信息,原为云京大学大四在校生,去年冬天因为收买教唆他人强奸被定罪,判刑三年,因怀孕,缓期两年执行。目前警方已将涉案人员全部收押。 李敏:“……” 信息量这么大,她忍不住又看了姜衿一眼。 又去看新闻下面的网友回复。 网友也不傻,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犯案的姜某是姜晴了,也就是言情小说作家雨过天青。 舆论明显地分成了两大阵营。 一方网友天平直接倒向姜衿了,另一方还在言辞激烈地谴责姜衿。 毕竟——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一个女生被逼迫到这种地步,能不反抗吗?能不偏激吗? 姜晴好可怜,法理之外还不外乎人情呢?! “这都什么啊,太不要脸了吧。”李敏小声低咒着,只觉得姜晴的脑残粉简直无理到不可思议,气得咬咬牙,又去看其他几条新闻了。 第二条新闻还是案件。 amanda公司董事长就昨天的公司门口被泼尿事件报了警,目前警方已经展开了调查,找到了昨天泼尿的几个人,据口供,背后教唆之人是赵坤电器董事长独子赵玉成,赵玉成目前已被警方带走,后续如何尚未可知。 同时—— 网站小编上了某些微博截图,称,经技术解析,有理由相信,前姜市长被爆料这些家事,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名誉侵害案件,随着互联网普及,网络暴力这几年越演越烈,已经到了即将失控的地步,相信很快就会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网站记者已经火速联系了政协委员、律师、微博时事评论家等诸多人发表看法,大家都表示,国家对网络新闻监管力度有待提高,需要改进,相关法律条款也应该尽快出台…… 这条新闻下面也分了两大阵营。 一派自然是感念姜煜以往的种种好处,为他叫屈并且顺便歌功颂德。 另一派属于那种什么都不相信的网友,反正当官者没几个好东西,当官的没几个干净的,姜煜问题这么大,不曝光,群众都不知道呢,强烈要求政府相关部门对姜煜展开调查,财产透明公开化! 看着好心累。 李敏又默默地去看其他热点头条。 被其中一条又吸引了注意力,星期四晚九点,amanda公司董事长宁锦绣做客华夏电视台第七频道《传奇人生》节目,现场讲述她的传奇人生。 这条新闻自然更具有看点和爆炸性。 毕竟—— 从宁锦绣去年低调回国开始,也不知怎的,根本未曾接受过任何杂志专访,更何况电视访谈节目呢? 《传奇人生》开办几十年,节目口碑在国内一直不错。 以往上节目的嘉宾基本上都是大牌。 当然,主要以娱乐圈之中的前辈为主,除此之外,也有的国内其他方面的表演艺术家、民间各行各业的传奇人物,故事都非常具有可看性。 相应的,商界人物比较少。 讲致富之道什么的,可以去财经频道嘛。 可—— 宁锦绣却是不同的,她有特殊性。 单就她年纪轻轻漂洋过海,只身在国际上打拼,最终继承amanda女士百分之八十以上财产,成为amanda时尚帝国新任掌舵人这一点,就足以令人惊叹好奇了。 眼下,她低调回国,又十足低调地嫁给了前云京市市长。 据说,两人早年就相识一场,她是小三,还未婚先孕,女儿都二十岁了。 这一切的一切,让这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好像一个谜。 当然令人期待了。 李敏随意想想,都觉得,宁锦绣这一步棋,走得实在精妙。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 ------题外话------ 昨晚开始就锁在码字软件了,一直出不来。 ⊙﹏⊙b汗,亲们久等了。 下午二更补偿,大概在六七点哈。 到现在为止还满脑子宋哥,捂脸,阿锦果然是一只没办法一心二用的废柴…… 160:风波迭出【二更】 这条新闻下,评论就显得五花八门了。 当然还是有人骂。 可—— 更多的网友,就和李敏的态度一样了,好奇,并且期待。 宁锦绣的公众形象一贯还是不错的,无论从外貌气质,还是举手投足、修养谈吐,她都算得上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穿衣打扮更是有自己独特风格和品味,很容易,就能引领潮流风向。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小三呢? 就算是,那也是一个充满谜团,令人好奇的小三。 现在这社会,笑贫不笑娼嘛。 再说了—— 所有人都知道宁锦绣去年冬天才回国,国外二十年未归,这小三也当得挺奇怪了。 李敏将手机推到了姜衿眼前去,小声试探道:“你妈妈后天晚上要去华夏第七频道的《传奇人生》节目呢,你到时候会不会一起啊?” “哦?”姜衿总算有了反应。 姜煜和宁锦绣只让她安心上课,其他事情她并不晓得。 拿过手机看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姜衿抿唇笑道:“我应该不去。” “话说回来,”李敏盯着她的脸多看了一会,又笑笑,“你和你妈妈长得还挺像。” “好些人都这么说。”姜衿应一声,又低下头去,自顾自看书了。 很快,下午几节课就完了。 她眼下已经不住学校,又想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铃声一响,就干净利落地收拾了自己东西,往出走。 “姜衿。”江卓宁在教学楼下叫住了她。 姜衿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江卓宁身高腿长,很快到了她跟前,笑笑道:“去学校外面?一起走。” 姜衿:“……” 转念一想,直接发问道:“你怕我出事啊?” 江卓宁抿唇笑一下,没说话。 姜衿淡声道:“我已经没事了。而且那几个人都抓进去了,也不可能绑架我两次。” “不是担心这个。”江卓宁抬眸远眺一下,答话。 “那?”姜衿抬手在头发上抓一下,又突然想起他在学校论坛上帮自己说话的事情,话锋一转道:“校论坛上的事情,谢谢你了。” “不客气,朋友之间应该的。” 两个人说话间往学校门口走,姜衿看着他俊秀的侧脸,略微想了想,忍不住道:“你都不好奇我的身世?” 学校里这么多学生,好像也就他,一点好奇揣测的意思都没有。 江卓宁淡声笑道:“出身又选择不了。” 姜衿一愣,点点头道:“也是。” 这世上有句话,事在人为,每个人,唯一无法选择左右的,大抵也就是出身了。 姜衿好笑地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了解他一点,江卓宁性子的确古板教条,可同时,他有着某些刻板的人不曾有的一面,好像,更理智客观。 也难怪会不在意孟佳妩的家庭情况了。 “那其他呢?”姜衿又问他,“我恶毒虚伪那些方面,和出身好像没什么关系。” 江卓宁唇角微抿,一本正经,“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姜衿一笑,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能又边走边道:“嗯,那你和孟佳妩呢?” “分手了。”江卓宁据实已告。 他声音太平静,姜衿在里面听不到丝毫的波澜动荡,若有所思的咬了一下唇,试探道:“就确定以后都这样了吗?” “嗯……”江卓宁话音未落,目光落在一处,唇角就抿紧了。 姜衿正等着他回答呢,就听见不远处开车门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挂着相机举着话筒的记者们都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了,呼啦啦将两人围在中间。 “请问你是姜衿同学吗?” “昨天晚上的绑架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幕后主使是不是你的姐姐姜晴?” “网上那些评论你怎么看?” “你妈妈周四要上节目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姜晴有没有收买人强暴你?” “姜小姐?” “姜衿同学,请回答一下。”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炸弹一样地落在耳边,姜衿只觉得大脑嗡嗡响,下意识就蹙了眉。 她已经想着以记者为未来职业了,也开始为着这方面努力争取,碰到这种场面还是觉得头疼,很容易地,就勾起了她脑海中特别不好的那一段回忆。 她讨厌毫无秩序的问题轰炸,非常讨厌。 江卓宁看一眼她脸色,低声道:“还是先回宿舍吧?” 网上曝出那几个头条新闻都是独家,按着规律,肯定会引发各方媒体争相跟进,姜衿一个人出学校,他远远看一眼,就觉得有点不放心了,索性找借口送一段路。 眼下—— 看情况再出校门已经挺困难了。 不如先回宿舍待着。 江卓宁这建议落在耳边,姜衿才略微回神了,看他一眼,摇了一下头。 她不想回去。 的确,从昨天开始她一直绷着一张脸,看上去安静淡然,毫无所谓,实际上,却不是。 她一下课就飞快离开,就是不想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不想忍受那些满怀揣测的指指点点,不想面对那些奇奇怪怪,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 宿舍那个样子,她怎么愿意回去呢。 完全不如花半里安静。 她当然不想回去,摇头的动作不怎么明显,眼眸里的神色却坚决。 江卓宁一愣,“那我送你回去。” 姜衿淡声一笑,“不用的。” 话音落地,侧头扫一眼边上一众记者,神色淡淡道:“没错,我就是姜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有两点要求,第一,我回答你们每个人一个问题,第二,问完了别再拦着路了。成么?” 一众记者面面相觑,都默许了。 很快,一个话筒抢着递到了姜衿跟前去,“你是姜市长和宁董事长的孩子吗?” “是。”姜衿答。 “那你是承认自己是私生子了?”记者又问。 姜衿看她一眼,没说话。 第二个记者直接道:“你是承认自己是私生子吗?” “不是。” “你是姜晴的妹妹吗?”第三个记者咬牙问。 “不是。” 所有人齐齐一愣。 一个记者没好气道:“姜小姐,你能不能配合一点?” “好。”姜衿点点头。 问话记者:“……” 姜衿越过她,直接看向下一个人。 下一个记者就问了,“你和姜晴都是姜市长的女儿,没错吧?怎么会不是姐妹呢?” 姜衿就笑了,“有错。” “你为什么说你们不是姐妹?”有记者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姜晴做了姜家十几年养女,普通记者当然不晓得了,听着她说话,只觉得奇怪,又懊恼,目光齐齐落到了最后两个记者身上。 倒数第二个记者抿抿唇,发问:“同样姓姜,怎么会没有血缘关系?” 姜衿可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问话的记者一愣,也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看着神色冷淡的姜衿,只觉得又可气又可恨。 原本她们人也不少,只想着一人问一个问题,那回去肯定也有东西可写了,谁能想到这姑娘每个答案都出乎意料,简直让他们没办法发散思维。 采访的时候经常碰到不愿配合的对象,许多记者会尽可能规避模棱两可的提问,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了一个答案,才可以顺藤摸瓜继续往下,将问题答案串起来。 可—— 这姑娘第二个回答就出乎意料了。 按着一般思维,她该迟疑沉默才对,却直接给否决掉了。 这不明显撒谎吗? 不过—— 以为她否定了,她们回去就没东西可写了吗? 真是笑话。 最后一个记者直接问,“同为姜市长的女儿,怎么会没有血缘关系?” 姜衿看着她“姜晴不是我爸爸的女儿。” 不是? 记者们又愣了。 她这回答到底是真相还是恶意抹黑? “姜小姐,你这意思原姜夫人也婚内出轨吗?” “你刚才所有回答是否全部属实?” “姜小姐,请回答我。” “……” 所有话筒还是簇拥在她跟前,摇来晃去,就是不拿开。 姜衿抿紧了唇。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一群人,说好的约定置若罔闻,一不如意就直接变脸了,简直…… 姜衿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她的心情了。 江卓宁也抑郁,一只手臂横在她身前,一只手就将记者们往外挥了,紧紧蹙眉道:“诸位刚才答应了一人提一个问题,眼下所有机会已经用光了,还请……” 后面一句话还没出口,他就被迎面而来一阵疯狂的喇叭声给惊了一下。 黑色越野车开进校门,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了。 记者们一哄而散,姜衿也被江卓宁扯到了边上去,还没回神呢,就看越野车在前面空地上飞快地摆个尾,又箭一样窜到她跟前了。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一停下,副驾驶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才看清驾驶座上的男人。 乔远摘了墨镜朝她晃一晃,挑着唇角道:“上车。” 姜衿:“……” “愣着干嘛?!” “哦。”姜衿直接扶着车座侧身上去。 看一眼松口气的江卓宁,笑笑道:“谢谢了,我先出去再说。” “注意安全。”江卓宁提醒了一句。 姜衿点点头,从里面拉上车门,乔远就踩了油门直接飞出去,吓死人的速度。 “你慢点。”姜衿连忙扯了安全带,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乔远喟叹道,“你和那些记者废什么话呢,上次看见你不还挺厉害的么?就他们手里那相机,砸就对了,让她们抱回去挨批去,看见就烦。” “每个行业的人都良莠不齐……” 姜衿话未说完,乔远看着她“嗤”了一声。 姜衿白他一眼,索性也不说了,侧过头看外面的街景。 —— 此时,学校里。 一众记者惊魂未定。 只觉得刚才那车速简直吓得人心跳骤停了,他们还没回神呢,手忙脚乱地检查完相机,别说姜衿了,就连刚才跟着她的那个男生,都走老远了。 江卓宁松口气,信步往宿舍方向走。 半路上,身后突然一道熟悉至极的女声,“江卓宁!” 是孟佳妩。 他略微想了想,便停下脚步了。 孟佳妩跑到了他前面去,抿唇仰头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江卓宁看她一眼,“你看见了?” “你什么意思?” “你在问什么?” “我问你什么意思?!”孟佳妩突然气急败坏道,“她一出事,你帮她说话有必要搞得全校学生都知道吗?你以为你是护花使者啊,想送她回家?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我没必要向你解释。”江卓宁看着她,神色冷淡。 “为了让我吃醋?还是为了让我嫉妒?”孟佳妩咬唇看着他,“江卓宁你成功了。” “我没你想得这么狭隘。”江卓宁也定睛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在做什么我很清楚,我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和任何人也无关。” “你没有这么狭隘?”孟佳妩冷笑道,“那你吻童桐那一次怎么算?” 江卓宁狠狠愣了一下,半晌,声音硬邦邦道:“那是截至目前,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孟佳妩也忍不住愣了,面上流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 江卓宁脸色却越发冷淡了,“不是因为你。我后悔不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你,你介意。而是觉得对不起童桐,我伤害利用了一个女孩最真挚的爱,想达到羞辱你的目的。” 江卓宁喉结滚动一下,突然自嘲一笑,“可结果,我羞辱了我自己。” “你!”孟佳妩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这样。 她以为江卓宁和她一样,日日夜夜备受折磨。 却不曾想—— 他能冷静无比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什么意思? 他现在当真觉得,就连童桐都比她好吗? 孟佳妩根本想不通。 江卓宁为什么不难受不痛苦,为什么不怀念不悔恨,为什么,不回头,也不低头? 他真的,都对她没有感情了吗? 孟佳妩不接受。 紧紧咬着唇,质问他,“你觉得童桐比我好?姜衿对你说什么了?” 江卓宁诧异地看着她。 孟佳妩继续道:“说童桐比我更适合你?她单纯又善良?你们来自一个地方,更有共同话题是不是?童桐家庭简单,父母恩爱,更适合你的家庭,对不对?我这种爱情太自私了,不该要,是不是?!” 江卓宁看着她,许久,突然问,“她在你跟前这样说了?” “大道理一堆,什么付出、奉献、无私,她是想让我变得和童桐一样,对你顶礼膜拜吗?”孟佳妩想着这几天反复出现在她耳边的那些话,咬牙道,“那不是我,你们都喜欢童桐,那就这样吧,绝交绝交,分手!别以为我稀罕你们,我他妈不稀罕。” 江卓宁抿紧唇角看着她,目光里一闪而过的不可思议之后,若有所思。 姜衿和孟佳妩闹矛盾了? 他并不晓得。 这件事孟佳妩没说,姜衿也没提。 可—— 想象中应该是激将法式的一番话,又让眼前这人产生逆反心理了。 姜衿想错了。 江卓宁淡淡地想着。 孟佳妩这样的人,既不吃软,也不吃硬。 你对她越好越心软了,她会觉得理所应当还变本加厉,你对她越不好越硬气了,她越是以硬碰硬不肯回头。 她的性格急躁激进,其实需要软硬兼施,还得软大于硬,太难掌控,太难把握了。 他的确已经累了,分手这几日反而觉得轻松。 江卓宁就用那种明察秋毫的冷静目光看着她,孟佳妩只觉得无法忍受,咬牙看他一眼,转个身就跑了。 她去找姜衿。 她简直恨死姜衿了。 她想不通,姜衿到底想怎么样? 不就是绝交么? 她才不稀罕了,以为她稀罕啊,朋友这种角色,她想要,前赴后继都是人。 她凭什么以为,她就有权利决定两个人的关系呢? 童桐比她更适合江卓宁? 这些话她到底有没有对江卓宁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撮合江卓宁和童桐吗? 孟佳妩一路想着,很快就到了花半里小区外,给姜衿打电话,叫她下来。 姜衿有点意外,答应了,两人约在了小区外的肯德基里面。 孟佳妩已经提前叫了东西,眼见她推门进来,便主动招手道:“姜衿,这。” 坐下后平复了心情,她勉强不像一开始那么生气了,等姜衿一坐下,就捏了捏手里的可乐,尽量语气平淡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撮合孟佳妩和童桐了?” “什么?”姜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不敢置信…… 她的确不敢置信,孟佳妩会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没错,她当着她的面,的确夸奖了童桐,说了她很多好话,可天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她甚至担心童桐再搅合进去,旁敲侧击地多嘴问了她几句,得到李敏一个她似乎正谈恋爱的说法,才算是勉强放了心。 眼下,这人竟然问她是不是在撮合童桐和江卓宁? 在她心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姜衿没说话,桌上的东西也一口没动,提了包,干脆利落就起身了。 “你站住!”孟佳妩一把扯住她,“默认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这么做?” “放开我!”姜衿咬牙看了她一眼。 实在懒得多说。 她一只手去掰扯孟佳妩的手腕,孟佳妩另一只手直接拿了桌上的可乐,“啪”一声,兜头泼了她一脸,冰块咣当当落下去,砸出一地声响。 ------题外话------ 我要严肃地提醒各位看文的姑娘们,评论区,不光是阿锦评论区,书院所有作者所有文的评论区,那些招收打字员,一小时几百块几十块的小广告都是假的。骗人的,骗子不能信。 竟然还看到有读者妹纸在后面跟着回复问联系方式,阿锦简直崩溃了,现在每天太忙,有时候回评不及时,让小广告趁虚而入,亲们千万都不能相信! 然后,推荐帝歌的新文《s级独家暖宠通缉令》。 简介:诺爷说:纪若,你要记住以下几条: 一、出席宴会时,上不露胸,下不露腿,不能透明; 二、片场拍戏时,不许接吻,不许摸胸,不许花痴; 三、遭人欺负时,必须还手,无须打死,打残就行; “来,签字画押!”婚后一个月,男人递来一张写着诺爷三大准则的纸,温声细语念出以上内容。 161:愿意负责 姜衿整个人都傻了。 圆瞪着眼睛,耳听着周围人的惊呼议论声,只觉得气火攻心。 这还不到五月,一杯冰镇可乐兜头浇在脸上,冰块哗哗地砸一遍又落到地面上,她感觉自己一张脸好像在冰箱里过了一遍,黏黏的,冷冷的,冷意传到心里,让她止不住哆嗦。 “孟佳妩。”姜衿咬牙唤了一声。 孟佳妩紧咬着唇瞪她,好像才略略解气了一般。 姜衿一抬手,端起自己没动的那杯可乐,也直接“啪”一声泼了过去。 孟佳妩身后是墙壁,冰块哗啦啦全部砸在墙面上,更是引起顾客一阵尖叫大喊了。 “你还泼我?” 孟佳妩话音刚落,姜衿手里的汉堡也飞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还没开动的圣代也直接朝孟佳妩脸上招呼了过去。 孟佳妩侧身躲了一下。 姜衿冷笑道:“谁都是妈生父母养的,我的脸能泼得,你的脸就泼不得了?孟佳妩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活该没人爱,真可怜,你真可怜!” “两位小姐?”店里的经理急匆匆迎了出来。 姜衿转身看他一眼,一把推开,直接朝门外走去了。 孟佳妩连忙去追。 经理抬手拦她,还根本没碰到呢,孟佳妩气急败坏一声“滚”,直接将他推到了一边去。 在外面街道上拦住了姜衿。 “你让开!”姜衿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孟佳妩抬手推她,冷声道:“我不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这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和童桐好上了是不是?帮着她在追江卓宁?” “我要你管!”姜衿彻底暴躁了,气急败坏道,“你能不能别发疯,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你祸害江卓宁都不够吗?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我祸害江卓宁?”孟佳妩冷笑,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的表情。 姜衿咬牙道:“对。就是你祸害他。全校学生在背后嘲笑看热闹你不知道?凡事有个度好吧?你能不能别一出事就像泼妇一样大动干戈,这世界上没人欠你的,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人扭曲成你这样……” 她话未说完,“啪”一巴掌迎面而来。 孟佳妩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我艹你妈!”姜衿低咒一声,手里的背包直接朝她脸上招呼过去。 孟佳妩一把揪掉了她假发,姜衿也揪上她头发,两个人直接在街道上打了起来。 边上有人拍视频了。 孟佳妩直接掏出自己手机砸了过去。 拍视频的人也跑了,不远处临街店铺的大叔大妈就跑出来劝。 两个人完全置若罔闻。 双手双脚都用上,打了整整好几分钟。 孟佳妩狠推了姜衿一把。 姜衿跌坐在坚硬的地砖上,手里攥着孟佳妩一缕头发。 孟佳妩捂着头看她,这才发现姜衿额头到眼角的地方被她抓了好几道。 血都渗出来了。 她没用多大劲啊,指甲划一下而已,这人纸糊的啊? 她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姜衿看着她,目光从她嘴角扫过了。 她没指甲,刚才为了推开孟佳妩的脸,不知怎么,就把她嘴角扯破了,血也流出来了。 姜衿一只手撑着地面站起来。 一个动作花了好半天。 屁股疼。 这种天气,她也就单穿了一件薄款牛仔裤而已,这么重重跌在坚硬的地砖上,感觉起来,骨头缝都全部裂开了,脚也扭了,她站起来才发现,又“砰”一声跌坐了回去。 孟佳妩傻了一般看着她。 姜衿咬着牙瞪她一眼,猛地站起身,弯腰拎了包,一瘸一拐地就往回走。 “你给我停下!”孟佳妩连忙唤了她一声。 姜衿自顾自走着,头都没回,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孟佳妩一把扯住她手腕,“去医院。” “我他妈嫌丢人!”姜衿一把甩开她,没站稳,自己又歪倒在地上了。 孟佳妩捡了她的包背在自己背上,一只手握了她手腕,将她整个人架起来在她肩膀上。 她力道不小,人又执拗,姜衿被架着往前走,简直能气死,一只脚在下面踹了半天,孟佳妩愣是纹丝不动,任由她踹了好几脚。 姜衿也累了,靠着她懒得折腾了。 两个人就这么古里古怪地走着,没一会,到了小区对面的诊所了。 医生对姜衿有印象,看见她就蹙眉道:“怎么又伤了?” 姜衿看了他一眼,抿唇不吭声。 孟佳妩扶着她就往凳子上走,姜衿不坐,一侧身,蹦到了边上的单人床边靠着,朝医生道:“我扭了脚,麻烦您帮我看一下。” 诊所了这会也没人,医生直接就到了她跟前。 目光刚落到她脸上,才发现她脸蛋也伤了,发问道:“这脸上又怎么回事?” “野猫抓了一把。”姜衿闷声道。 “哦。”医生看着她脏兮兮的衬衫,又下意识看了孟佳妩一眼,不确定道,“你们打架了?” “嗯。” “没有。” 孟佳妩和姜衿同时道。 医生嗤笑一声,也就不说话了,低头帮着姜衿看扭伤。 孟佳妩抱着她的包随意地靠在边上。 抬手又在自己头上揉了揉,指尖触到了一点血。 姜衿一抬眼也看见了,抿唇朝医生道:“您稍后帮她看看头。” “朋友啊?”医生又回头看一眼孟佳妩,无奈道,“君子还动口不动手呢,你们这姑娘家,什么事说不明白,非要弄到打架这一步,出点问题可怎么办?” 姜衿僵着脸不说话。 医生帮姜衿查看了一下脚伤,又去洗了手,帮着孟佳妩看了一下头部。 “轻微性头皮出血,不严重。”医生说完话,棉签沾了点碘酒,按在她那小块头皮上,叮咛道:“消毒止血就行,按一会也就差不多了。” “知道了。”孟佳妩按着棉签去了边上。 姜衿背包里手机铃声传了出来。 孟佳妩还没挨到包呢,姜衿一把将自己背包扯了过去,掏出电话来。 接通了,声音柔和道:“晏哥哥。” “回家了没?”晏少卿正准备下班,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她。 姜衿“嗯”了一声,突然语带试探道:“你们医院有没有那种消肿祛瘀效果特别好的药,你带回来一点,我晚上要用。” “怎么了又?”晏少卿愣了一下。 姜衿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没怎么,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晏少卿蹙蹙眉,没好气道,“行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扭了脚?扭了脚就乖乖待在家里别动,等我回来。” “我知道。”姜衿声音低柔和地答了一句。 松口气,挂了电话。 医生很快给她上药缠好绷带了,起身道:“休养个一周左右就行了,这几天脚别用力,十字路口有个药房,买个拐杖先用着比较好。” “那我去。”孟佳妩话音落地,转身就走了。 医生洗了手,一边给姜衿拿药一边道:“你这朋友还挺热心的嘛。什么事非要搞到动手的地步,有话好好说。” 姜衿问他,“多少钱?” “一三七。” “嗯。”姜衿低头在包里找了钱,直接递给他。 没停留,一只手扶着墙,蹦着往出走。 “诶我说……” 医生着急的话音落在耳边,姜衿也好像没听见似的。 她实在受够了。 什么朋友,她有病才有了这么一个朋友。 绝交真是对对的。 她第一次,深深切切体会到了江卓宁往常的那种心情,就两个字,丢人。 孟佳妩一贯我行我素,好像从来不顾及周遭任何人的看法,凡是都凭着自己心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围观的看客倒是觉得热闹了,还有心情拿手机拍视频呢。 被她连累成了被拍的那个,她觉得自己就好像那动物园的猴子。 滑稽又可笑。 大街上连假发都被扯掉了,能不好笑吗? 两个人刚才过来的时候横穿了马路,眼下她这样当然不行,姜衿扶着天桥往上蹦。 到最后,实在蹦不动了。 趴在天桥上看往来疾驰的车辆。 潮水一般。 这世间的道路四通八达,每一天,人都像候鸟一样,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从那个地方再到这个地方,奔波迁移,大多为了生计。 她眼下生活富足,整天纠结的,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姜衿胡乱想想,一颗心也就慢慢安宁了。 扶着天桥扶手,继续往回蹦。 天桥多脏啊,她也顾不得了,反正头发脸面衣服全脏了,本来就狼狈得不得了。 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也不管了。 最后—— 她总算下了天桥,一抬眸就看到孟佳妩了。 姜衿神色一愣,太累,索性也就不顾及她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疼得又连忙站起来。 孟佳妩飞快地扶住她,紧张之下拐杖都扔了,发问道:“你屁股没事吧?” “和你无关!” “那我也不是故意推你的。”孟佳妩一脸别扭道,“你说我那么一撮头发都被你扯下来了,疼死人了,我能不条件反射地推你吗?”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姜衿呵呵笑一声。 “好,是我不对,不该泼你扇你,可你也还手了,我又没占到便宜,我也是气急了,我问你你又不说。” “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能好好说话吗?” “不能。” 姜衿语调云淡风轻,孟佳妩看着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觉得她下手也不重啊,怎么这人脸上都隐隐带着指印,可她刚才在气头上。 不过—— 她意识到她的确过分了。 孟佳妩难得软了语气,声音试探道:“那我先扶你回家吧?” “不需要。”姜衿看神经病似的看了她一眼。 孟佳妩俯身捡了拐杖,二话不说,就和刚才一样,一只手架着她胳膊就往回走。 姜衿气急败坏地挣扎地两下,最后,也就彻底放弃了。 孟佳妩扶着她进了小区,姜衿便声音冷淡道:“我说童桐比你适合江卓宁是为了刺激你而已。从头到尾,我也根本没有撮合过他们两个人。不过眼下这些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我觉得江卓宁可能不是在和你赌气开玩笑。你们大抵真的完了。” 孟佳妩狠狠愣一下,没说话。 她感觉得到,眼下的江卓宁,生活重心已经变了。 不再是她,而是学习。 没有她,他生活看上去按部就班,事实上,却又显得规律清净。 感觉起来,那才是他原本应该有的状态。 孟佳妩抿抿唇,低声问,“我问你你怎么说?早点说不至于这样。” “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太失望了。会失望,说明我还对你含着点希望,总觉得你不至于连这一点都无法信任我。可事实证明了,你对我的确没有最起码的信任。孟佳妩,你就相信你自己。” “我只是想要个答案,你说了我就相信你。” “朋友之间不是这样的。”姜衿笑了笑,一脸无所谓。 两个人进了电梯,很快到了十三楼。 姜衿开了门,也没请她进去,直接道:“今天的事情就这样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是我第一个朋友。”孟佳妩突然道。 “果然我不太正常。”姜衿自嘲一声,扶着门,自己就走了进去。 孟佳妩也跟了进去,将拐杖放在沙发边,询问道:“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不喝。” 孟佳妩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茶几上。 姜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孟佳妩问她,“几点了?” 姜衿这才反应过来她那会在街上摔了手机,抬手腕看一眼,淡声道:“六点十五。” “你晚上吃什么?”孟佳妩又问。 姜衿道:“不用你管。” “我去厨房里看看。”孟佳妩又自顾自转身去厨房了。 姜衿脚不方便,也就没跟着,僵着脸坐在沙发上,没一会,抬手将自己衬衫给脱了。 心情还是极端不好。 任谁莫名其妙被泼一身,大庭广众再被扇一下,都会火冒三丈。 她觉得可笑。 当时孟佳妩跳楼,她还能置身事外地安慰江卓宁,说她是因为爱,现在想来,自己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哪里是为了爱,分明是为了追求刺激。 就和给他们上课的李教授说的一模一样,追求刺激轰动。 真的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丁点也不为他考虑,要是她当时摔死了,江卓宁这辈子都有阴影。 他差点背上一条人命了,她还在那觉得孟佳妩勇气可嘉? 她简直也有病! 姜衿胡乱想着,又觉得烦了,起身去了卧室。 脚腕不能碰到水,自然是没办法洗澡的,她在水龙头下洗了手和脸,抬眸再一看,索性也洗了头发。 刚出卧室,就听见有人在开门了。 晏哥哥回来了? 姜衿这样刚想着,就瞧见孟佳妩拿了毛巾从大洗手间出来,探头看了一眼,擦着脸。 然后—— 砰一声巨响,就传遍整间屋子了。 姜衿吓了一大跳,孟佳妩扔了毛巾就跑厨房去了。 晏少卿刚进来,自然也是狠狠愣一下,连鞋子也没顾得上换,快步朝着声音的源头而去了。 厨房里一阵混乱的响声之后,孟佳妩脸色古怪地出来了。 随后—— 晏少卿也黑着脸出来了。 抬步到客厅里,看了姜衿一脸,无语道:“不说了让你什么也别做,怎么就不听?”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 她还不知道厨房里出了什么事呢?! 孟佳妩也晓得他弄错了,连忙无奈道:“不是姜衿,是我。她不是不方便嘛,我就想熬点粥来着,可能水放少了?没注意就炸锅了。” 姜衿:“……” 晏少卿扭头看她一眼,忍耐着没说话。 目光又落到姜衿脸上了。 这才发现她额头到眼角的地方有三道指甲印,顿时蹙眉道:“你这脸怎么了?” 摔一跤脸都摔成这样了? 刚问完,他又想起刚才无意中看到的孟佳妩唇角那道伤。 脸色就变了。 等孟佳妩一走,沉声道:“你们俩打架了?” “没。”姜衿条件反射否定了。 晏少卿脸色越发阴沉,“说实话。” 姜衿:“嗯。” 轻轻一声,蚊子嗡嗡似的。 晏少卿抬手在自己眉心里按了按,继续忍耐道:“原因呢?” “她男朋友和她分手了,她以为我在撮合她男朋友和别人,跑来质问我,我就没理,就在肯德基里被泼了一杯可乐。” 晏少卿:“继续。” “我也泼了她一杯可乐,还用汉堡砸了她,她追出来就扇了我一巴掌,我就和她打起来了。” 晏少卿:“……” 姜衿往他跟前凑了凑,小声道:“真的不怪我,她先动手的。” 晏少卿无奈道:“谁说我怪你了,没怪你。” “唔。”姜衿抱着他胳膊将脸蛋埋进去,闷声道:“我这次真得再也不想理她了,太丢人了。大庭广众的,感觉猴子一样地被人看。” “那你以后离她远一点。”晏少卿声音冷硬。 “嗯。”姜衿说话间又动了一下。 晏少卿低头看她,“哼唧什么,脚伤了还动来扭去的?” “屁股疼。”姜衿闷声问他,“你带药了吗?” “带了,你趴下我看看。” 晏少卿话音落地便往后靠了一点,让姜衿抱着他的腿趴着,他一低头,便直接扒了她裤子。 入眼两团红肿。 简直…… 他气得不得了,手指上抹了点消肿药膏,按着她那两团儿,重重揉了两下。 姜衿一声惨叫抱紧了他的腰。 晏少卿又心疼得不得了,抿唇道:“忍着点。” “好疼。”姜衿眼泪都掉出来了。 晏少卿垂眸看一眼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叹口气,动作到底轻柔了许多。 没一会,小心翼翼地帮着她提好了裤子。 姜衿趴在沙发上休息。 晏少卿便去了厨房,蹙着眉打扫了一下战场,也没心情做饭了,打电话叫了外卖。 再出去,就瞧见姜衿抱着手机在那看。 晏少卿直接俯身拿了手机,蹙眉道:“谁让你趴着看手机的,还距离这么近?” “我……”姜衿紧张兮兮地看了他一眼。 晏少卿的目光就落在手机屏幕上了。 屏幕上正好是姜衿神色冷淡一张脸,下面配了文字说明。 讯息大概集中在几个点上,其一,现实生活中的姜衿非常冷淡孤傲,其二,姜衿否认私生女的身份,其三,姜衿自己爆料,她和姜晴并无血缘关系…… 晏少卿蹙眉看了一些,扭头问她,“今天有记者去你们学校了?” “嗯。” “怎么都没告诉我?” “就下午放学那会,我还没来的及说呢。” 晏少卿叹口气,“这些事你应付不来,以后别回答他们问题,沉默就行。” “没办法走。” 晏少卿看她一眼,“再遇到这种情况,打电话报警。” “警察管啊?” “不管你就找我,要不然直接找我,别自作主张。”晏少卿一本正经。 姜衿看了他良久,突然抿唇道:“晏哥哥,我不能永远躲在你们的羽翼之后,我说的也没错,我愿意为我自己做下的所有事负责。” 晏少卿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侧身坐下揉揉她头发,“我明白,可这些事本不该由你负责。” 不是你犯的错,你是无辜的。 晏少卿略带凉意的指尖摩挲着她紧抿的唇,半晌,慢慢凑过去,一只手抬起她下巴,给了她柔情缱绻一个吻。 吻完了,气息微喘。 两个人依偎着说了一会话,外卖也到了。 晏少卿抱着她坐到了餐桌前,吃了饭,之后,又直接给张磊打了一个电话,帮她请两天假。 姜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张磊自然也知道,爽快地批了假。 姜衿暂时待在家里休息了。 —— 翌日,上午。 晏少卿没坐诊,在办公室里处理工作。 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他早上离开的时候给姜衿买了早点送上去,却还是觉得不放心。 那丫头醒了没醒? 早餐会不会已经放凉了? 脚伤好点没? 好多念头在脑海里烦扰着,等他再回神,就瞧见好些记者突然涌进办公室了。 外面的两个小护士没拦住,余承乾“艹”一声,也连忙起身去拦了。 自己这师父原本就在医院里挺出名的,灾区救援一次都能爆红网络,更何况眼下这种时刻,简直走到哪都能引来一大片八卦议论声。 当然,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议论八卦。 毕竟—— 晏教授的人品还是挺让人信服的。 他女朋友大多数人也见过。 什么恶毒妹妹进门,凭着下三滥手段勾引姐姐未婚夫这种桥段,根本不太可能嘛。 晏少卿这种人,是轻易能被勾引走的吗? 要是轻易能被勾引走了,那估摸着私生子都已经不少了。 就连楚乔那样的,人家都不屑一顾嘛。 所以—— 晏少卿其实没承受到来自周围同仁的压力,就算有,他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心智年龄在那放着呢,他对这些事一向漠不关心。 眼下虽然担心姜衿,却也不好怎么插手,毕竟事关姜家许多私密事,如何处理,主要还得看姜煜和宁锦绣的意思,他在等,也相信最多截止宁锦绣的访谈结束,这件事就能烟消云散。 医院里医生护士主要在八卦他的身份。 网传是开国元帅晏云瀚的亲孙子,环宇董事长的大公子,依着这么计算,那也就是当年名动云京的顾家小姐顾湘的孩子了,云京第一少顾启云,还是人家表弟? 真是……给跪了。 这样的身份,潜伏在他们医院当什么医生啊? 虽说他一进医院就破格当了主任医师,年纪轻轻就是教授级别,上下班也是开了限量版宾利,早前就有不少人猜测他出身不俗了。 因着他的姓氏,也有人想到他可能和晏家有关系。 可—— 猜测就是猜测嘛,没人能证实。 明明可以靠家室靠脸吃饭,这人还非要靠学历靠本事吃饭。 好打击人。 眼下这猜测被突然曝光出来,所有人最先就相信了七八分,好奇得紧。 偏偏没人敢主动问他。 此刻—— 余承乾一失神,记者们就前呼后拥地涌进办公室了,将他挤到了一边去。 晏少卿被围聚在正中间了。 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他的脸,好些个话筒也都递到了他眼前,记者们直接七嘴八舌地开口提问了。 “请问晏医生,姜衿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姜晴是不是你的前未婚妻?” “姜晴被警方刑拘的事情你怎么看?” “姜晴先前教唆他人强暴妹妹姜衿的事情您知不知情?” “您觉得姜晴走到这一步是不是因为您?” “先前和楚小姐一起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您说的女朋友,是姜衿吗?” 记者们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对他却还算比较客气。 晏少卿原本正写东西,第一时间看到记者进来已经停了笔,此刻,他低头将钢笔插进笔帽里,身子往后靠,转椅便往后滑了半米,直接将边上两个记者别开了。 晏少卿一抬手,慢条斯理地将钢笔插进白大褂上面口袋里,淡声问,“你们都是哪个单位的?” 一句话,围聚的一众记者都倏然噤声了。 余承乾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那张脸,第一次,由衷地想喷笑。 这不怒自威的气势,他修炼半辈子估计也不行。 一众记者也懵了。 反应过来,看着他冷峻的一张脸,心里都有些打鼓了。 晏少卿一笑,“没人愿意说?” 记者们又面面相觑了,有人试探道:“晏医生,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正常采访。” “嗯。”晏少卿点点头,朝着身侧的余承乾直接开口道,“叫保安。” “哦。”余承乾应一声,直接快步出了办公室。 一个记者眼疾手快拍了两张。 正起劲呢,晏少卿直接起身,抬手扯了他相机,低头删了照片。 抬眸再对上拍照的女记者,淡声道:“我工作很忙,没时间应付你们,再拍的话就不是删照片这么简单。既然诸位知道上次新闻发布会的事情,应该晓得,我这人喜欢讲道理,嗯,遇事走法律途径。” “晏医生!” “还有,”晏少卿看了说话记者一眼,“这些话顺带转达给你们其他同仁听,再来我就不客气了。” “您别误会我们……” “不送。” 晏少卿话音落地,直接起身去边上水龙头洗手了。 一众记者看着他高挑的侧影,又是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为难。 这人这身份,他们的确不敢动啊! 白跑一趟,简直抓狂。 明明看上去温文尔雅一个人,怎么说起话来就这么不留情面呢。 记者们欲哭无泪,也不敢拍他,没一会,全部都扭头走了。 办公室里还有两位年龄大一点的医生,见此情况,也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这人,必须是晏老爷子的亲孙啊。 老天。 ------题外话------ 手速下降,锁在码字软件才出来…… ╮(╯▽╰)╭ 162:传奇人生 星期四晚,九点半。 宁锦绣做客华夏电视台第七频道,《传奇人生》节目。 直播厅座无虚席。 有别于大多数访谈节目的录播形式,华夏台《传奇人生》从一开始就选用了直播形式,力求将嘉宾相对真实的一面展现给观众,与此同时,增加节目的可看性、调动观众的积极性。 主持人苏可荏,十多年未换。 这些年对节目现场的总体掌控也越发如鱼得水,收视率也一直勇创新高。 究其原因有两点。 其一,随着在业界地位越高,苏可荏在访谈中提问越发犀利老辣,有时候,连一些老牌艺术家都会觉得招架吃力;其二,节目组请到的嘉宾越发重量级,观众期待值极高。 这次的宁锦绣算得上典型代表之一了。 年过四十,她身上的所有经历,的确够得上传奇二字。 尤其最近媒体关注度极高,本身极具话题性,也甭管这舆论是褒是贬,总归,有热度,就行了。 某种程度上,热度就等于收视率嘛。 苏可荏整理了一下耳麦,唇角笑意流露,舞台上灯光就亮了。 随后—— 演播厅四面的灯光也点亮了一些,掌声起,露出一张张闪着期待的面孔来。 镜头给了苏可荏近景,年近四十的她妆容精致,脸色白皙,连一丝丝皱纹也无,大方笑道:“大家好,星期四晚九点,《传奇人生》与您有约,我是主持人苏可荏。” 热烈的掌声潮水一般来,很快,又潮水一般退去。 苏可荏继续笑道:“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嘉宾朋友,amanda公司董事长兼现任首席设计师,宁锦绣女士。” 演播厅又响起一片掌声。 宁锦绣眉眼弯了一个极为柔和的弧度,点头笑道:“大家好,我是宁锦绣。” “好年轻啊!” “天呐,我不相信她四十多岁!” “我喜欢她身上那件旗袍。” “古典美人。” “笑起来感觉好温柔啊。” “真人比杂志上还好看,好亲和。” 她话音刚落,观众席第一排坐着的一些年轻女孩就忍不住交头接耳了。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宁锦绣身上。 她穿了一件珍珠白色改良旗袍,立领,中袖,长及小腿,高开叉,写意山水画从一侧肩膀往下逶迤,从设计、绣工、色彩和整体风韵,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美。 整件旗袍好像特地为她量身定做一般,极为贴合地勾勒出她仍旧婀娜秀美的曲线。 女人味十足。 难怪人说,旗袍挑人呢。 有味道的女人,才能穿出它的风情和韵味来。 年过四十的宁锦绣,看上去仍旧年轻美丽吸引人,她甚至能让比她更小的女人自惭形秽,只觉得,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当小三呢? 现场连电视机电脑前所有人的好奇心第一时间被勾了起来。 主持人苏可荏也不负众望,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话锋一转直接道:“宁董事长去年之后,低调成婚,这事情近几天也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您有关注吗?” “您也说了,闹得沸沸扬扬。”宁锦绣一笑,答案很明显。 “您的感情和您的事业一样富有传奇性,在您看来,这二者孰轻孰重?”苏可荏主持节目多年,主次还是颇为分明的,虽然连她本人也对宁锦绣和姜煜的事情真相极为好奇,问话还是显得慎重礼貌。 宁锦绣略微想了一下。 苏可荏也不为难她,笑着道:“或者也可以这样说,您觉得,您是一个更看重事业的人,还是一个更看重家庭的人呢?” “坦白说,现如今更看重家庭。”宁锦绣给了极为明了一个答案。 “哦?”苏可荏挑眉笑,“为什么呢?心境发生这样的一个偏转改变,您觉得主要原因是?” “我的女儿。”宁锦绣直接回答了。 苏可荏看着她愣了一下,现场观众也齐齐一愣,倏然兴奋起来。 女人天生都有第六感,对八卦秘密更有非同一般的嗅觉,宁锦绣这样极为配合的样子,很明显,没有要遮掩私生活的意思,这访谈,也并非是一次危机公关,为了树立正面形象那么简单了。 苏可荏当然明了,笑着又道:“方便详细说说吗?” “说来话长了。”宁锦绣语调柔和道,“正如网上所说,我女儿现如今已经二十岁,这事情自然得从二十年前说起,有了她的那一年,是我人生最波折起伏的一年,那一年发生了三件事,第一,我的初恋男友劈腿了我的好朋友,第二,我在化装舞会上邂逅了现如今的先生,第三,我抛弃了我的女儿,越洋出国了。” “……” 整个直播厅都陷入片刻的寂静。 苏可荏定睛看她一眼,突然道:“信息量有点大。” 直播厅发出一阵爆笑来。 宁锦绣却没笑,秀丽的柳眉慢慢地拧了起来,轻声道:“的确。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觉得,那一年是我人生的最低谷。爱情不是爱情,友情不是友情,双重打击让我连亲人都忘了,只想躲起来疗伤。没曾想,疗伤的过程中连童真也一时冲动失去了,更要命的,我怀孕了。未婚先孕在当时算挺不要脸的一件事,父母从小的言传身教让我觉得羞耻,可因为身体一向不好,那段时间情绪也根本不稳定,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好几个月了,不忍心拿掉,我自己做了自己的主,生下了她,后来……” 宁锦绣咬牙道:“将她放在了孤儿院门口,我出国了。” “出国之后,最开始的日子怎么样?”苏可荏绕过了观众最想知道的事情。 宁锦绣情绪平缓一些,安静道:“最开始当然艰难,国内设计师在国外要出头很难,尤其我也就刚毕业而已,作品都没有几个,最可怜的时候,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独在异乡,无家可归的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是因为没有钱吗?” “差不多。” 苏可荏一脸好奇道:“最终您这个困境是怎么解决的?” 感觉起来,可以拍一个励志剧了。 宁锦绣抿抿唇,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令人意外的羞涩又窘迫的笑容,“实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求助了我哥。” 苏可荏都笑了,“您哥哥?” “宁锦城。”宁锦绣莞尔一笑,说出的三个字却令台下的观众齐齐沸腾了。 宁天王啊?! 宁董事长的哥哥,真的是宁天王! 苏可荏都有些激动了,开玩笑道:“说起来我也是看着宁天王的影视作品长大的,下场了有没有签名啊?” 宁锦绣朝着她眨眼笑一下。 苏可荏都乐了,略微想一下时间,言归正传,开始提问了一些她和amanda结交并且一步步成就辉煌成绩的相关问题。 宁锦绣一一解答了。 时间很快过去一半,重头戏才来了。 苏可荏将话题绕了回去,发问道:“您抱着补偿女儿的心情回国,寻找女儿的这个过程一定很难吧?” “是,将近一个月时间,我拿到了当年孤儿院院长的家庭住址。” “按着地址找到了?” “没有。孤儿院院长已经搬家了。” “好遗憾,那接下来怎么办?” “快过年了,这事情暂时放了下来。”宁锦绣神色喟叹道,“不过这过程里我遇到了挺单纯秀气一个姑娘,了解之下,她和我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就暂时将感情寄托在她身上了。” 同年同月同日生? 全场观众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苏可荏也面露疑惑。 宁锦绣自顾自道:“我先前在外面碰见她,后来发现住宅距离很近,她经常牵着一只狗散步,看起来挺招人疼的,我就多问了几句,才知道她住在男朋友家里,男朋友因公出差了。” 苏可荏迟疑一秒,犹豫道:“那姑娘的男朋友,是……四院的医生?” “是。”宁锦绣点点头。 “那,您说的这姑娘,是您女儿姜衿,还是……” 苏可荏话说半截,宁锦绣直接接过,叹了一口气,道:“是姜衿。” “您在不知道她是您女儿的情况下,就和她见面了?”苏可荏流露出一种不敢置信,又意外喜悦的表情。 “是。”宁锦绣看着她继续道,“我当时好奇,问她怎么放假了不回家,住到男朋友家了。她说……” 宁锦绣似乎有点难以开口,勉强道:“她说因为小时候走丢过,回家了和父母收养的姐姐关系不怎么好。姐姐找人轮j她未遂,被判了刑,却因为怀孕了一直住在家,她就没办法回去。” “……” 直播厅又安静了良久。 苏可荏似乎都有些被绕晕了,疑惑道:“您当年那个孩子不是放到孤儿院门口了吗?按着您这说法,不应该是姜衿,似乎……” “的确是她。”宁锦绣无奈道,“这世上巧合太多了,我生产的时候,孩子和同时出生的一个孩子抱错了。我放在孤儿院门口的是别人的孩子,我的孩子被抱去了别人家,那个家庭的男主人,就是我现在的先生,也是我女儿的父亲。” “……”苏可荏迫不及待道,“您女儿后来失踪了,您的先生和前妻去孤儿院领养,恰好领养了自己的女儿?” “确切地说,是领养了他前妻和别人的女儿。”宁锦绣抿抿唇,淡声道。 直播厅所有人都愣了。 看着电视电脑的所有人也愣了。 电视台外等着的姜煜也狠狠愣了一下。 没想到—— 她连这一点,也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舞台上—— 宁锦绣却好像如释重负,慢慢解释道:“我现在的先生品行端正,当年在化装舞会上,他未婚我未嫁,当时也都有伤心事,所以发生了那样一场关系,事后他为了负责娶了妻子,可不曾想,一时不察,娶错了人。后来知道了这一通荒唐,就和当年结婚的女人,也就是他前妻,协议离婚了。再后来,为了弥补女儿,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我们商量着领了结婚证。” “所以,”苏可荏若有所思道,“姜衿就是您和您先生的亲生女儿,另一个,和您先生毫无关系?” “是。”宁锦绣点头道,“我是未婚生子,可从来不曾介入过别人家庭,我先生的品行也毫无问题,相反的,我认为他是一个相当负责可靠的男人,至于我女儿……” 宁锦绣眼眶里都泛了泪,慢慢道:“她不是私生子,她只是这一段纠葛的受害者。原本阴差阳错到了自己父亲身边,可以过公主般的好日子,可却因为意外丢了十七年,再回来,又承受了许多原本不该由她承受的压力和迫害。算上我,她有三个母亲吧,一个抛弃她,一个弄丢她,一个拐骗她,有时候想想,我觉得很难过。真的,因为我的一念之差,让她年纪轻轻就承受了这么多。可是我多庆幸,她长成了现在这么好的样子,哪怕从小生活艰难,那孩子也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名校,十几岁就开始写小说了,眼下还出版了自己的第一套书,很让我骄傲。” “很不容易。”苏可荏由衷道。 略微想想,又试探提问,“节目前我了解到,您先生的前妻在绑架案里意外死亡了,嗯,详细情况方便透露吗?” “她是为了救衿衿。”宁锦绣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了攥,面色平和。 苏可荏点点头,又随意地聊了一会,给了观众消化信息的时间,节目很快又进行到最后了。 她语带笑意地喟叹道:“有了完整的家庭,现在又有了美好的爱情和优异的学业,您女儿眼下应该很幸福,能让您觉得欣慰吗?那种愧疚感,会不会少一些?” “欣慰会有,可是愧疚不会少,我只觉得,怎么爱她都是不够了。” 苏可荏理解地笑了笑,“她的这些经历,感觉起来也颇为曲折动荡呢,很期待她长大以后的样子,想来也是另一段传奇人生。” “希望她将来也有我这个荣幸,能和您谈起自己的人生。”宁锦绣柔和一笑。 苏可荏一张脸上都是笑意。 节目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环节,观众提问。 镜头刚转到观众席,就有观众迫不及待道:“宁董事长,您从头至尾都没有特意提起姜晴呢,整件事因为她一本小说而起,对于她,您都没什么想说的吗?” “年轻人都会犯错,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可犯了错,就得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她也一样。我相信舆论和法律会让她承受应得的后果,毕竟,公道自在人心。” “您爱您现在的先生吗?”第二个观众一脸八卦地问了一句。 宁锦绣一愣,突然脸红了。 现场和电视机电脑前的所有人都看着她,静待答案。 电视台外面,姜煜看着电脑屏幕里她骤然羞窘尴尬的一张脸,安静得连呼吸都停了。 “嗯。”轻轻一个字,透过耳麦传遍全场了。 底下观众一片爆笑。 又有人道:“您对您未来女婿满意吗?” 宁锦绣缓了一口气,“晏医生对衿衿很好,我觉得,衿衿和他在一起会幸福,作为长辈,我祝福他们。” “您和您先生错过二十年才在一起,回想起来,您会觉得遗憾吗?如果时间再来一次,您会选择抚养女儿,找寻他,成就姻缘吗?” “时间不能重来,我珍惜当下的幸福。” 观众席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宁锦绣和苏可荏一起,起身道谢了。 amy和两个保镖等在后台,眼见她出来,低声说了两句话,就护着她直接离开。 不曾想—— 一出电视台,就被等候的记者包围了。 “宁董事长,你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母亲吗?” “泼尿事件的幕后主使是不是赵坤电器董事长公子?” “您和赵家有何恩怨?” “amanda女装新品代言人要启用国内女星,这传闻是真的吗?” “宁董事长,请简单说两句。” “是啊,请看这边。” “……” 各路媒体来的记者足有十几二十个,热情高涨地拦着路,几乎让人寸步难行了。 宁锦绣穿着旗袍高跟鞋,走起路来更是不方便。 正为难,最后面的记者突然惊呼起来。 下意识往后退了。 姜煜很容易就来到了几人跟前,一抬手,将宁锦绣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下了。 “姜市长。” “市长来了。” “怎么办啊。” 深夜等着的一众记者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问询起来。 姜煜在云京任职八年时间,日积月累的,威严气势已经算是深入人心了,哪怕眼下已经调了职,看见他,一众记者还是心有戚戚,哪敢继续为难? 姜煜目光环视一周,眼见没人说话,淡声道:“时间不早了,都散了吧。” 话音落地,他打横抱起宁锦绣,直接走了。 啊? 等一众记者再回过头来,只能瞧见amy和两个保镖匆匆跟着的背影。 连忙拿起相机就拍了几张。 前市长这一面可实在罕见呐,不管能不能发,拍着也没错。 保镖在前面打开车门,姜煜一弯腰,将怀里面色酡红的宁锦绣放了进去。 自己从另一边上车了。 一上车,就声音低沉吩咐道:“走吧。” “是。”宋铭没回来,前面开车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听见他吩咐,头也没回,应一声,就直接发动了。 宁锦绣低着头整理衣服。 姜煜一条胳膊伸过去,从她肩头往下,一只大掌准确地扣了她挺翘的臀,将她挪到了自己身边。 宁锦绣紧张地看了他一眼,“有人呢。” 姜煜一只手反而收紧了,手指挤压着,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宁锦绣低头伏在他胸膛上,也就不说话了。 她的旗袍是高开叉的设计,姜煜搂着她,略带粗粝的手指就从那开叉处滑了进去,一寸一寸地摸,偏偏,儒雅的面容上,依旧保持着往日的从容风度。 老色狼…… 宁锦绣一只手攥着他的衣服,忍不住腹诽道。 每分每秒都很煎熬。 姜煜一路都在一本正经地撩拨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总算停了下来,一片寂静。 “到地方了。”前面的司机仍旧是没回头,目不斜视地说了一句。 “辛苦了。”姜煜声音沉稳,“你将车子开回去,明天上午九点过来就行。” “好。” 司机应了一声,姜煜便推开车门下车了。 抱了宁锦绣,往回走。 宁锦绣抬眸看一眼,就狠狠愣一下,古怪道:“怎么不回家?” “锦绣。”姜煜低头看着她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每每这样唤,语调里的柔情都能化开,宁锦绣有点难以忍受这种暧昧,笑了笑,正准备说点什么话来缓解这尴尬又恼人的气氛,就听见他继续道:“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我希望醒来看见的那个人是你。” 不用错过二十多年,不用让她背井离乡,也不会让他们的孩子,遭受许多本不该承受的波折艰难。 想起来,他都觉得懊悔可惜,难以忍受。 怀里这女人,他很早就遇到了,却错失了她风华正茂的那些年。 姜煜重重地叹了一声。 宁锦绣光裸的小臂环上了他的脖子,柔声道:“那样不见得好。” 姜煜看了她一眼。 宁锦绣继续道:“当时你心里有人呢,我也是。我们在一起,指不定怎么样呢,也许是一对怨偶,更可能没几天都分开了。” “不会。”姜煜摇摇头。 轮到宁锦绣意外了。 姜煜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就你这具身体,已经足够我神魂颠倒了。” 本来就是。 他对晏平春的感情不算纯粹的爱,糅杂了少年时期长久往来的依恋,年轻人敏感的自尊心,很复杂很复杂,酒醉了,不甘心,懊恼又生气,他会泄愤一样地喊出她的名字。 可其实他知道的,身下的女人不是晏平春。 这一点的神智,他其实还在。 他当时想娶的就是她,哪怕看见楚玉英那样的一张脸,他其实都有些期待的。 更别说—— 若是一睁眼看见宁锦绣了。 他肯定会娶她,他觉得自己也一定会爱上她,并且为她神魂颠倒,哪怕当时的她没有如今这般温柔恬淡,那般妩媚娇柔任性的样子,也能取悦他吸引他。 他这样的感觉极为强烈,好像怀里这女人,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一个。 两个人无论在哪种情况下,都会碰撞出感情来。 现在互相珍惜,放在二十年前,可能会有误会伤害,可同时,肯定有更激烈鲜活的爱。 他很确定。 这样确定的他,想到白白错失二十年,能不遗憾吗? 他都快老了。 才拥有她。 姜煜一边走一边想,很快,就抱着宁锦绣到了一座独栋别墅外面。 夜色幽幽,花香弥漫。 宁锦绣一抬眸,就看见了一排光亮的黑色栅栏了,栅栏镶嵌在坚硬的石墙里,妖娆美丽的蔷薇从里面攀爬而出,将一整面墙,掩映在花香之中了。 她便晓得,这是姜煜购置的新家了。 忍不住笑起来。 姜煜进了院门,抱着她一直往里走,路过喷泉和草坪,总算停在了屋门口。 “开门。”他声音低低耳语道。 宁锦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姜煜在她耳边报了一串数字,让她一张脸又红了。 两个人进了门。 还没开灯呢,姜煜突然就低头吻住了她。 他原本打算抱着她上楼的,他在主卧里还准备了惊喜,露台上还让人准备了烛光晚餐,可不知怎的,进了门,他就有点走不动了。 只想不顾一切地吻她,像个激情燃烧的年轻人一样。 纤薄的绸缎在黑暗里发出嘶鸣哀泣,两个人也不知撞在了何处,响声一阵接一阵,惊动了黑暗的夜。 宁锦绣靠在了墙壁上,只觉得冷。 姜煜堵住了她的嘴,一只手勾缠着她纤薄到几乎没有的丝袜。 喘息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两个人纠缠间到了沙发上,又上楼,扶梯上楼道里都留下痕迹,最终,才双双倒在了主卧里柔软的大床上。 薄被在空中晃一下到了地上,花瓣洋洋洒洒又落了一床。 大床晃动了好久。 房间里才慢慢寂静了下来。 宁锦绣声音嘶哑道:“姜煜。” “我在。” “我爱你。”她声音低低道,“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也希望时间重新来过。” 她话音落地,又缠到他身上。 姜煜翻个身压住她,又是一阵毫无形象的激吻。 他们纠缠,从来不掩饰彼此的需要和*,带着最原始的冲动。 融入在黑夜里。 连同喘息和尖叫声一起。 —— 翌日,清晨。 宁锦绣睁开眼,就觉得头疼了。 两个人领证时间其实也不长,姜煜每次回来,都是小别胜新婚。 可—— 也着实没有这么疯过。 宁锦绣侧个身打量姜煜的面容。 沉睡中的男人,看上去总是最没有攻击力的时候,能触动女人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 宁锦绣唇角弯了弯,抬手扯了枕巾,裹着去衣帽间了。 像她猜想的那样,衣帽间早已经准备了好些衣服,她挑了件浅蓝色刺绣衬衫穿在身上,套了裤子,也就开始整理屋子了。 时间已经临近九点,她想着姜煜昨晚对司机说的话,直接下楼了。 她的旗袍都被姜煜直接扯碎了,就在玄关位置。 宁锦绣红着脸捡了衣服,又从大厅开始清理起来,最后又回到房间去。 姜煜已经不在卧室了。 宁锦绣略微想了想,抬步去了书房。 姜煜穿着衬衫西裤,端坐在书桌前,揉着额头看电脑。 宁锦绣的访谈自然在网上引起轰动了,又因为赵玉成已经被刑拘,那边的水军自然偃旗息鼓,他又事先有了准备,舆论已经完全逆转了。 所有的矛头,都在针对姜晴而去,她成了整场风波的最终买单者。 当然—— 赵玉成也未能幸免。 警方掌握了他请水军造谣的有力证据,牢狱之灾也避免不了。 宁锦绣在访谈中柔和真挚、诚恳亲民的表现获得了一片好评,有少数人谴责了她当年抛弃孩子的行为,也有更多的人对她表示了理解和体谅。 毕竟—— 当时的她,太年轻,又几度被重创。 她在国外最开始那些年并不容易,也算给自己的决定买单了。 对于时过境迁的事情,人们也相对更宽容一些。 她和姜煜错失二十年的爱情,甚至都被一众网友津津乐道了,直呼,“真爱无敌!” 与此同时—— 关于姜衿的那些舆论言谈,自然也完完全全地逆转了。 她收获了许多同情和喜爱。 真的很多,比姜煜事先所预计的,还要多得多。 那些先前辱骂鄙夷的言论都被网友自发删除了,留下的,除了唏嘘喟叹、喜爱同情,剩下的,也就唯有好奇了。 就像苏可荏所说的那样,她这些年复杂曲折的人生经历,算的上颇具传奇性,感觉起来,也可以写成一本书了,还很励志。 云京大学校内网上一篇文章都广为流传了。 正是江卓宁的那篇《我眼中的姜衿》。 江卓宁自己都不曾想到,他的名字,一开始进入公众视线,是因为这么一件事。 想起来还让人有点无奈。 却也不后悔。 时间再倒退几天,他仍是会如此。 江卓宁的目光穿过几排学生,遥遥落在了姜衿身上。 姜衿低着头在写东西。 不知怎么回事又扭伤了脚,她坐在临近走道的第一个位置上,拐杖就靠在边上。 很多学生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前几天事情一出来,姜衿就已经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学校里几乎无人不晓。 一直处在所有人的关注焦点上,她却显得安之若素,最起码,表面上看上去很安静。 此刻,感受到许多打量的目光了,她也不理,在书页上划了重点,就看着那行字出神了,微微蹙着柳眉,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点不安。 昨天宁锦绣的访谈她自然也看了,看完后就给姜皓打了一个电话。 宁锦绣性情算得上温柔,在节目上并没有过多地指责楚玉英或者说姜晴,有些事也说得很含糊,基本上没有挑起观众对楚玉英的反面情绪。 相反的—— 因为她刻意回避,又提到楚玉英因姜衿去世,些许网友还跟着感慨了一下母爱。 可—— 即便如此,姜衿还是担心的。 她性子敏感,姜皓其实也差不多。 宁锦绣可以回避了谈起他,算是一种变相地保护了。 希望他远离干扰。 可作为这事情的核心人物之一,他怎么可能不被议论干扰呢? 姜衿自然担心了。 昨晚电话里的姜皓情绪如常,还安慰了她两句,可眼下细细回想,姜衿觉得他只是不希望自己过多担心而已。 胡思乱想着,下课铃声很快就响了。 姜衿掏出手机,准备再打一个电话给姜皓。 电话还没打呢,自己就震动起来了。 屏幕上显示:妈妈。 姜衿接通了,声音低缓地唤了一声,“妈,有事啊?” “姜皓有打电话给你吗?”宁锦绣问。 姜衿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了?” “老师打电话给家里了,说是今天早上没有去上课。这几天太乱了,我也没时间关心他,你快想想,他可能跑到哪里去?” “没去上课?”姜衿愣一下,“不见了?” “嗯。”宁锦绣握着电话,着急得都在头发上抓了两把,无比懊恼。 都说后妈难当,她这个后妈其实向来还不错,和姜皓的关系眼下早已经很融洽了。 可姜皓到底年龄小,又是个男生,有时候好些事她也不太方便讲,日积月累地,总觉得那孩子还是会有心事,眼下这人突然就不见了,她能不着急吗? 连带的,连姜煜都给怨上了,气闷不已。 宁锦绣挂了电话,气急败坏地瞪了沙发上坐着的姜煜一眼。 姜煜无奈道:“别着急,皓皓那孩子还是有分寸的。” “我能不着急吗?”宁锦绣一边抱怨他,一边就起身道,“衿衿说让她想想,我们先去学校吧,找老师同学问一问。” ------题外话------ 好几件事说一哈。 第一,领养晏仲灵小朋友的亲【annie479658】,请来评论区冒泡,有个亲想问问能不能共同领养。 第二,今天什么白色情人节,跟个潮流,大家节日愉快。 第三,今天文文上百万啦,吼吼。 第四,求月票啦,好几天没求票了,汗滴滴,今天来求票,亲们有月票的,别忘记支持阿锦呀。 163:别让我死 姜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宁锦绣没好气又瞪他,“你还笑?儿子都失踪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有你这么当老爸的吗?家里跟酒店似的,每次回来住两晚就走了,儿子女子都丢给我,还好意思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亲妈呢。”姜煜突然喟叹地说了一句。 宁锦绣一愣,手包就直接飞了过去。 这一幕太惊悚,门口刚进来的年轻助手都狠狠愣了一下。 低头站着边上,不自在极了。 姜煜伸手接了包,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好脾气地哄道:“行了,消消气。我们现在就去学校还不成吗?他都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知道,肯定也就翘个课散散心,不是什么大事。” 宁锦绣气得不得了,瞪了他半晌,抬手扯了自己的包。 下属在嘛,她得留点面子给姜煜。 不曾想—— 姜煜才不在乎呢,眼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反而觉得好笑,伸手就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宁锦绣忍着没出声。 姜煜朝边上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助手道:“走了。” “是。”小助手忙不迭退了出去。 大领导从来都不怒自威啊,这一面都被他看见了,感觉好忐忑。 怎么办,宋铭哥都没有教他,看见领导和老婆打情骂俏,除了装没看见,还应该怎么办? 小助手神色忧伤地上了车,听着后方传来的嗔怪声,眼睛都不敢往后视镜上瞟,小身板直直地,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看上去就显得挺紧张了。 宁锦绣都敏感地察觉了,看了姜煜一眼,小声道:“你平时很凶?” 要是不凶,这助手怎么可能吓成这个样子。 姜煜抬了抬眼睛,又低头,大手把玩着她柔软白皙的一只手,反问道:“你以为是个人都能拿包砸我?” 宁锦绣:“……” 半晌,无奈低语道:“我还不是被你气的?” “嗯,都是我的错,砸的好,手腕疼吗?”姜煜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宁锦绣看他一眼,气笑了,“为老不尊。” 她瞪着眼睛嗔怪的样子最美,最起码,那一刻的模样,在姜煜眼里是最鲜活年轻的,哪怕被骂着“为老不尊”什么的,他也根本不往心里去,权当夸奖了。 脸皮比城墙还厚,宁锦绣根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侧身就往边上坐了一点,和他保持距离。 哪曾想—— 她刚一动,姜煜的大掌就扣住了她的臀,往自己边上挪了挪。 两个人亲热惯了,他这些动作总带着暗示性,能让人浮想联翩,大白天的,宁锦绣就没有晚上那么好说话了,压低声音提醒他,“庄重点。” “看见你庄重不了。”姜煜直接回答。 宁锦绣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气恼了半晌,只得压低声音无语道:“都五十岁的人了。” 姜煜看她一眼,“你觉得我老?”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宁锦绣囧得不得了,轻声道:“没,不觉得。” 姜煜笑着在她耳边道:“嗯。我到底老不老,你的确应该最清楚。” 宁锦绣:“……” 她不想和这个人说话了,宁锦绣索性给姜皓的班主任打电话,又问了一遍情况,知道姜皓还是没有到学校,自然更着急了。 正一筹莫展,又接到姜衿的电话了。 姜衿也已经收拾了东西出了教室,着急问她,“妈,姜皓找到了吗?” “没有呢,电话还关机着,学校也没去。” “你们是去他学校吗?”姜衿略微想想,紧接着道,“我这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他可能去哪里,我现在也过来学校,先问问他老师和同学吧。” “你不上课了?”宁锦绣意外地问了一句。 “还有一节选修,不要紧,先找到他比较重要。” 毕竟是非常时期,姜皓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万一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她一辈子都会愧疚难安,当然是找他比较重要。 姜衿背着包,一只手拄着拐杖,就从台阶上往下蹦。 刚蹦了两节,就听见后面传来干脆利落一声,“姜衿!” 孟佳妩? 想到自己这脚腕就是因为她扭伤的,姜衿实在没什么好心情,头都没回,继续下台阶。 孟佳妩几步就追上了她,无语道:“我叫你你没听见啊?” 姜衿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和你说话呢!”孟佳妩没好气又道。 “听见了,我不是聋子。” “那你怎么不回答?” “不想理。” “你还生气呢?”孟佳妩看一眼她的脚,无奈道,“你得让我说多少遍,我不是故意的,也没想到你摔一下会成这个样子,有必要上纲上线啊?” 姜衿停了步子,“我今天有事,不想和你争论这些。” “出什么事了?”孟佳妩话锋一转。 “家里一点事。”姜衿抬手在眉心按了按,神色淡淡道,“你没什么事的话回去上课,我不用你送,校门口打个车就走了。” “你确定?” “嗯,不用你送。”姜衿淡声道。 “那行,你自己说的。” 孟佳妩话音落地,转身回教室,和她背道而走。 姜衿扶着拐杖舒了一口气,好一会才到校门口,打了车,直接报了姜皓学校的地址。 姜皓就读的高中自然是云京市数一数二的,上课时间,门禁很严,姜衿在学校门口等了一小会,姜煜的助手出来接她了。 眼见她拄着拐杖就愣了一下,发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问题不大。”姜衿话音落地,就和他一起往姜皓班主任办公室走了。 姜煜带回来的这个助理年纪也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其实和宋铭差不了多少,看上去却比宋铭稚嫩了好几个层次,一路看着她,都有点不知所措。 领导的女儿嘛,扶着好像不太好,不扶吧,好像还不太好。 等他纠结完到底要不要扶的问题,两个人已经到姜煜和宁锦绣眼前了。 宁锦绣和姜煜原本正和班主任说着话呢,看见她齐齐愣了一下,发问道:“你的脚怎么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没事。”姜衿随意笑了笑,对上姜皓班主任的视线,柔声道,“老师您好,我是姜皓的姐姐,姜衿。” “快点坐着吧。”班主任提了把椅子给她。 姜衿也没客气了,道了谢就坐下。 班主任继续道:“孩子这段时间情绪不好是肯定的,学习倒没受到太大影响,名次一直在前面。就状态看上去挺令人担忧的,话少了,我找来聊了两次,他也是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我也就不好勉强了。眼下距离高考就剩下一个多月,听他的意思考试还是参加的,我觉得你们做家长的还是应该和孩子多聊聊,给与孩子适当的关心和鼓励,纾解一下他心理压力。” “这些肯定了。”宁锦绣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主要孩子现在失踪了,您看能不能找几个同学过来,想一下他平时爱去哪些地方,我们先找到人再说。” “您稍等一下。”班主任说话间侧头看了眼课表,拿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一接通,笑着道:“陈老师,麻烦您让赵柯和李程来一下我办公室,嗯,就现在,有点急事。” 话说完,挂了电话,班主任点头笑了一下。 她和宁锦绣又说了两句话,电话里提到的两个男孩就来了。 问了老师好,目光都在姜衿身上多停了两秒。 班主任轻咳了一嗓子,直接发问道:“你们回忆一下,姜皓平时课余喜欢去哪些地方,或者他最近有没有提到想去哪些地方?” “市图书馆吧。”两个男生给了一个答案。 姜衿看了他们一眼,蹙着眉想想,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姜皓也说他在图书馆,可实际上,应该不是。 她直觉里姜皓就在说谎呢。 “还有其他地方吗?”姜衿仰头道,“酒吧、ktv之类比较能放松的地方,你们平时聚会玩的时候,常去的那些……” “没有。”两个男生条件反射道。 姜衿看了眼班主任,神色间都有点尴尬了。 “实话实说,别瞒着,姜皓这都不见人影了,找人要紧。” “真没有。”一个男生僵着脸道,“平时顶多去广场公园滑个旱冰,姜皓那家伙也不喜欢唱歌,哦,对了,他喜欢打游戏。” 另一个男生直接反驳他,“可他也不去网吧那种地方,说是觉得脏。” 班主任:“……” 姜衿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 边上姜煜问,“他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走得特别近的其他朋友?” 两个男生齐齐摇头。 姜家的事情闹得都满城风雨了,姜皓最近别提多沉默了,别说最近,他从上学期开始就挺沉默了,不怎么喜欢说话,也是奇了怪了,抽屉那情书零食每天都塞得满满的。 两个男孩站着又胡思乱想了,班主任眼看问不出个什么,挥挥手让两人回去了。 姜衿和姜煜、宁锦绣只得出了学校。 “要不报警吧?”宁锦绣建议道,“咱们这一筹莫展也没地方找,万一他出点什么事可就不得了了。” “先去图书馆看看。”姜煜看了她一眼,发了话。 “翘课去图书馆?”宁锦绣蹙眉,“感觉起来这个不太可能。” “要不去酒吧找找?”姜衿自然想起他先前一次心情不好跑去酒吧了,抬眸朝姜煜道,“分开找稍微能快点,先找到人再说。” “就你这样子还能找人?”姜煜目光落在她脚上,“让小李送你回去休息。” 他带回来的新助手叫李洹。 此刻听见他开口,自然下意识抬眼看向姜衿了。 姜衿摇摇头,抑郁道:“找不到他我也不放心,要不这样吧。” 她看了姜煜一眼,建议道:“您和我妈开车去图书馆,小李哥陪我一起找,他还不认识人呢,对云京也不算熟悉,一个人没法找。” “你的脚没事?”宁锦绣也看一眼她的脚。 姜衿摇摇头。 “那行吧,就按你说的,分开找,电话联系。”姜煜做了决定。 四个人兵分两路找姜皓了。 班主任说他早上没来学校,姜衿也就顺着学校附近的酒吧往依云首府方向找,将近一个小时过去,还是根本一无所获。 她和李洹又上了出租车。 姜衿掏手机看一眼,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 姜皓可能去哪? 她蹙眉胡乱想着,突然想到了两个地方,殡仪馆和派出所。 按着他的性子,会不会去看楚玉英和姜晴了? “师傅,先去长松殡仪馆吧。”姜衿抬眸朝开车的司机大叔说了一句。 司机还没答话呢,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乔远? 姜衿低头看一眼,接通道:“喂?” “姜皓在我这。”乔远开门见山道,“你看你们家人谁方便,一会过来接一下。” 姜衿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忙道:“我现在就过来,你们在哪呢?” “秘密之夜。”乔远报了地点。 果然是一个酒吧。 姜衿没好气地想了想,应声道:“他是不是喝醉了?那你看好她,我马上就过来,很快。” 她语调里带着急迫,乔远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无奈道:“他睡着了,你别担心,慢慢过来就行,路上注意安全,我看着呢。” “嗯嗯。”姜衿连声道。 挂了电话就赶紧通知了姜煜和宁锦绣,人找到了。 她距离乔远说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 小胖就在门口等着她呢,远远看见她下车,连忙招手唤了一声,“小衿姐。” 话音落地,就看到姜衿柱起拐杖,神色一愣连忙跑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就不小心扭了脚。”姜衿看一眼李洹,介绍道,“这是我朋友,李江,这是我爸的助手,呃,也姓李,你们还挺有缘的。” 小胖嘿嘿笑了一声,和李洹打了招呼,就带她往进走了。 中午十二点,酒吧几乎没什么人。 很安静。 没一会,三人转了两道弯,就停在一个包厢外面了。 门口守了好几个保镖。 眼见小胖叫着小衿姐,没忍住就多看了姜衿两眼。 跟在乔远边上有一段时间了,他们自然各个晓得他心思,近些天姜家的事情又闹得沸沸扬扬的,不想关注都不太可能。 保镖躬身打开门了。 姜衿抬步进去,就看到乔远靠在沙发上笑。 “衿衿姐姐!”孟婉清正在沙发上忸怩呢,眼见她进来,刺溜一下从沙发上窜下来,就跑到她跟前笑着喊,原本想抱她,看见她的拐杖就不敢动了,愣在原地,仰着头问,“你的脚怎么了啊?” 姜衿这一天回答这个问题好些遍,无奈道:“不小心扭了一下。” “常年四季都带着伤。”乔远也从沙发上起来了,蹙眉道,“不方便你早说,我让人把他送回去就行了。” “也是着急的,他电话一直关机着,又没去学校,怕他出事,我们都找一早上了。” 乔远:“……” 他也是一早就被姜皓的电话吵醒,不得已带着他过来了。 姜家的事情他很清楚,自然也晓得姜皓情绪不好,一开始也就没通知姜衿了。 此刻知道她找了一早上,当然不会说出来招人恨了,话锋一转:“人在里面睡着呢,你是现在带他走,还是等他醒过来再说?” “我先看看他吧。” 姜衿说完话,抬步就到里面去了。 姜皓穿着制服衬衫和长裤,盖了一件外套,平躺在床上,脸颊微红,很安静,就像漫画里沉睡的美少年。 “哎。”姜衿松了一口气。 也跑累了,侧身坐在床边,定睛看着他。 她看着姜皓,乔远就站在边上垂眸看着她了,半晌,突然道:“你和这小子关系还挺好的。” “姜皓是个好孩子。” 乔远又皱眉了,“怎么你也没多大,说起话就这么老成呢。” 他不喜欢听。 自姜衿回了姜家以后,他一直觉得,她背负得太多了,偏偏犟得要死,又不肯听人劝,非得留着,受那些让他恼怒的委屈。 前几天见一面,只觉得她心事重。 今天又见到,他突然间就产生了一种感觉,他认识的姜衿,已经慢慢变了。 也说不清哪里变了,总归就是和以前不一样,让他心疼。 乔远蹙眉想很久,觉得是一个“忍”字。 在学校里她和那些记者言语周旋,眼下为了姜皓着急慌张,应该是长大了吧,她懂了点人情世故,没有以前那么冷淡倔强,一身刺,碰了就得扎人。 眼下她身上那些刺好像慢慢变软了,也许再过不久,就会慢慢从根部死掉,脱落。 就和他一样。 时间果真是最能改变人的。 背负在意的多了,需要顾及的多了,人就没办法肆无忌惮了。 乔远自顾自低头笑了一下。 姜衿听见了,扭头看他一眼,抿着唇发问,“你最近还好吗?” 包厢里柔亮的灯光笼着她的脸,乔远看着她,缓缓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很好。” “那就好。”姜衿点点头,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没几分钟,姜煜和宁锦绣就到了。 乔远让保镖抱着姜皓,一路出去,放到了他们车后座。 宁锦绣和姜煜道了谢,先带着姜皓回去。 他们就开了一辆车,自然坐不下,姜衿推却不过,和李洹一起坐了乔远的车,回依云首府。 小胖开车,李洹在副驾驶,她和乔远连带着小婉清,三个人一起坐在后面。 婉清长高了些,脸蛋更是比以往还要肉一些,很好动,坐在位子上也不怎么安生,扭来扭去的,嘻嘻笑着和两人撒着娇。 姜衿看着她,只觉得哭笑不得。 似乎—— 孟家出事以后,唯一没被改变的,也就这小丫头。 念及此,姜衿就抬眸问乔远,“什么时候接婉清回来了?” “没多久。” “上次我遇到顾总了,他说是要一直养着婉清呢,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姜衿抬手揉着孟婉清的头发,嘀咕着开了一句玩笑。 孟婉清却抬起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撇嘴道:“顾叔叔就是要养我一辈子的,他只是这几天生病了,我才和小舅舅回来了呀。” 姜衿:“……” “衿衿姐姐你不相信我啊,顾叔叔就是生病了。”孟婉清强调。 姜衿笑着看了乔远一样,“你好像失宠了。” 乔远撇撇嘴,“你才发现啊?” “没有。”孟婉清转身就抱上他胳膊,笑着哄道,“我也很爱你的。” “那你是最爱你顾叔叔,还是最爱我?”乔远侧着身子,好整以暇地问她。 孟婉清歪头抓着自己柔软的头发,闷声道:“那就最爱顾叔叔好了。” 乔远:“……” 姜衿:“……” 孟婉清眼见两人一时都不说话了,连忙道:“顾叔叔最爱我,我当然就得最爱他了,他每天都给我买鸡腿吃,不但有吃的,还有看的呢,对了,还有项链。” 孟婉清话音落地,抬手就从小衬衫里面掏出一个项链来。 姜衿看一眼就乐了。 手工编织的红绳底端是一个造型精巧的玉坠子。 看上去应当是黄玉,颜色不算亮,却裹了一层油似的,有滑腻感,雕琢得就像一个小鸡腿,晃悠悠挂在那,底端肉最多的地方颜色略深,接近浅褐了,看起来都让人有食欲,就着实太小了些,胜在精巧可爱。 当然—— 能弄出这么一个玉坠儿来,也是挺不容易的。 顾启云那人…… 姜衿竟一时间无法形容了。 不过—— 顾氏集团旗下有玉器珠宝行,他宠着孟婉清,自然想方设法讨小丫头开心了。 难怪招人喜欢。 姜衿都忍不住笑了,摸着孟婉清的脸蛋道:“你顾叔叔对你真好。” “那当然吖,他最爱我了。” “噗。”乔远都没忍住笑了,一脸无语。 —— 路上走了好一会。 等一众人回到了依云首府,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宁锦绣安顿好姜皓,自然留了乔远和孟婉清他们一起吃午饭。 乔远是第一次来,孟婉清可不是,一来就追着丞相欺负,乐不思蜀,自然不愿意回去。 乔远拿她没辙,还是宁锦绣哄着她吃了午饭。 饭后—— 孟婉清仍是玩得不愿意走。 乔远叫了两次都被无视,有些抑郁,也就坐在沙发上再等一会。 反正闲来无事。 姜衿刚打开电视,就听见他手机响了。 拿着遥控将电视音量调小些。 乔远接了电话,唤了声,“齐叔。” 紧接着就没声了。 姜衿下意识扭头看去,就对上他极为震惊难看的脸色,下一秒,乔远就腾一声站起身来,咬牙道:“明宣怎么样?人现在在哪?” 那头很快说了什么。 “我马上过来。”乔远阴着脸挂了电话。 姜衿回过神来,忙问,“怎么了?” “明宣出了点事。”乔远一只手按着太阳穴,定定神,朝她道,“让婉清先待在这吧,你帮我看一会,我现在去医院,小胖!” 乔远朝院子里正和孟婉清玩着的小胖喊了一声。 姜衿看着他脸色就知道不好,点点头道:“我会看着婉清的,你开车小心。” “嗯。”乔远突然跨一步到了她跟前,抬手重重揉了一下她头发,声音低沉道,“又麻烦你了。” “不麻烦。”姜衿摇摇头,抬手握了一下他胳膊。 乔远目光深深看她一眼,转个身大跨步就走了。 一出门,速度很快上了车。 小胖也连忙进了驾驶座,一边发动一边道:“怎么回事啊四哥?” “明宣出了车祸,直接去四院,快一点。” 小胖一愣,“那些个都是死人吗?” “他身边应当是有内鬼。”乔远一只手紧握成拳,抵着膝盖,说话的声音极阴冷低沉,听得小胖都觉得脊背发凉了。 前面有齐叔和先前孟庆好些得力属下相护,孟明宣这位子才算是稍微坐稳了一点,也就刚安生了两天而已。 眼下却—— 小胖不敢深想,一个劲提速,车子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好像离弦的箭,窜得飞快。 —— 此时,四院门口。 晏少卿正和顾启云往里走。 下午刚上班,周围人来人往,各个行色匆匆。 晏少卿侧头看了顾启云一眼,发问道:“你身体没事吧?” “没事。”顾启云勾唇笑笑,漫不经心道,“不都说了,工作压力太大了,过来看看心理医生,调节一下情绪,没什么事。” 晏少卿:“……” 工作压力太大了? 骗鬼呢? 他神色淡淡地瞥了顾启云一眼,也不问了。 顾启云无奈道:“真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今年这大环境不好,生意难做啊,底下什么东西都卖不动,那些个销售总监,各个都愁白头发了……” “你打住!”晏少卿不想听他胡扯。 顾启云一笑,给了个“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晏少卿懒得理他。 顾启云握了握手里的车钥匙,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确有病,还真是心理疾病。 不过—— 和工作没关系倒是真的。 是因为孟婉清。 从那晚和楚婧宜发生关系,被她无意撞见,自己那方面就有些问题了。 倒也不是就突然不行了。 而是有点障碍。 他当然不找楚婧宜了,之后找了别的女人,可,每次正做着,总能突然想到小丫头惊惧万分那双大眼睛,然后,他就突然没什么兴致了。 被人伺候着草草了事。 这种事就得有兴致才行,他正是好年龄,又没什么其他不良嗜好,就在女人这问题上,挑剔些,换得勤,其实也根本不算玩得狠的。 每周才一两次,这在认识的其他老板中间,算克制禁欲型了。 当然,和他这变态禁欲型的表哥没法比。 可现在,就这点兴趣还产生问题了。 他能不郁闷嘛。 这种事都不好意思和人说,自己到医院里找医生来聊聊。 哪能想—— 中午看病的时候,就碰到晏少卿了呢。 其实不该来四院。 晏少卿午饭间就旁敲侧击问了一次,被他给绕开话题了,眼下又问,这人不会对自己关心过度,回头再去找医生吧? 顾启云觉得这种可能性还不是没有,正想试探他一下,就被一阵刺耳的鸣笛声惊醒了。 一抬眼,救护车呼啸着停到了两人不远处。 车门发出沉重的一声响,移动担架被几个人抬着落到了地上。 紧接着—— 后面又有一辆救护车呼啸着停了下来。 四周顿时嘈杂忙乱了。 顾启云甚少接触这样的场面,连忙往边上退了两步。 晏少卿却上前了。 他视线精准地落在一处,早已经发现第一个担架上的患者头部有伤,血都顺着担架床流下来了。 “晏医生!” 推着担架的医生流了一脸汗,看见他连忙唤了一声。 “什么情况?”晏少卿低声问了句。 “车祸,两死七伤。这孩子情况最严重,应该要立刻手术,可……” 医生脸色难看极了,踮着脚,声音低低道:“脑出血,左胳膊骨折,右脚粉碎性骨折,腹部还中了一枪,宁和集团已故董事长那个……” 他话未说完,晏少卿就垂眸朝担架上看了过去。 人还醒着? 晏少卿狠狠愣一下,对上孟明宣漆黑明亮到几乎发光的眼睛。 这孩子,额头的汗水都珠子一样往下淌了。 饶是他,都觉得于心难忍。 晏少卿薄唇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人抠紧了。 孟明宣显然认出了他,紧绷隐忍的神色略微松动了一些,抠着他手腕的力气却奇大无比,他的指甲简直能掐进晏少卿肉里去,小小的少年,颤动着他已经咬出血的唇,一字一顿恳求道:“拜托您了,别让我死。” 话音落地,那双漆黑的眼睛更是执拗地紧盯着晏少卿。 晏少卿薄唇抿着,和他对视。 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孟明宣抠着他的那只手便直接砸落下去,晕了。 “失血太多了。”他一晕,边上的医生好像都顿时松了一口气,飞快道,“救护车到的时候这孩子好像都不行了,身子都被血染红了,一直忍着呢,问话也咬着唇不吭声。晏医生,他是宁和集团已故董事长那个儿子,据说好像有黑道背景,伤成这样了,这手术……” 谁做手术谁倒霉啊,一不小心就摊上事了。 医生自然着急了。 尤其晏少卿的身份在医院里都是公开的秘密了,他能不为人家着想吗? 脑外科医生也不少,这手术也不一定非得他参与。 晏少卿垂眸看他一眼,“联系家属了吗?” “应该在……” “路上”两个字又没说出来,一众人身后又是一阵骚动,摩托车轿车停下好几辆,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就脚步飞快地走过来了。 当先一个人正是齐盛,自然认识晏少卿的,顿了步子,低声道:“晏少。” 晏少卿点点头算作回应。 齐盛的目光就落在了孟明宣的身上。 倒吸了一口气。 医生都做了急救,这孩子身下的担架都染红了,从胳膊到脚都是鲜血模糊。 齐盛心里咯噔了一下,看一眼晏少卿,唇角都颤了起来。 说不出话来了。 孟家家主的位子从来不传女,他们全力护着孟明宣,一来因为孟庆的遗嘱,二来,按着身份,他的确是目前唯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男丁了。 眼下—— 明明家主遗嘱里说的清楚,没有孟明宣,就是乔远。 那些人还是对一个孩子下手了。 可见有恃无恐,也是对乔远的变相警告了。 明宣一旦出事了,下一个,那指定就轮到乔远了。 齐盛心神百转,额头都冒出些汗水来,就听到晏少卿声音冷静地朝着边上几个护士发话,大抵也就是分工去做术前准备那些意思。 他下意识朝晏少卿看了过去。 还没问话呢,边上突然有男人到了他边上,沉声问,“乔远呢?你们家小姐呢?” 齐盛一回头,就对上顾启云阴云深重的一张脸了。 “阿远正赶来。”齐盛忙道。 “婉清呢!”顾启云声音猛地拔高了一度。 “这……不清楚,应该和阿远在一起。” “shit!”顾启云咬牙咒骂一声,直接去边上给乔远打电话了。 ------题外话------ 求月票求月票,吼吼。 昨天的票票涨得好好,阿锦数着票票那个心情啊,激动,感谢小天使们支持,么么哒,保住咱们的名次啊。 然后,今天征文票最后一天投票。 还没投票的亲,请一定给力一点,投了票的亲,也请帮阿锦拉拉票,这是《暖媳》的荣誉。 投票方式:书院网页版首页,大图推荐下方的公告栏,第一行第二个【现言征文投票】,请亲们登陆进去,给咱们《豪门暖媳》投一票,位置在倒数第四排最末! 164:不可取代 他就知道乔远是个不靠谱的。 要不然,婉清跟着他怎么就从来不会出事呢?! 顾启云拧着俊秀的眉,等电话一接通就开门见山道:“婉清呢?” “怎么?” 乔远话音未落,就被他打断了,“婉清有没有事?” “……”乔远愣一下,“没事。” 顾启云提起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耳听着他那边实在安静,又反问道:“那丫头现在人在哪呢?有没有和你在一起?” “没……” “shit!”顾启云低咒一声,“她人呢?我现在去接她。” “依云首府,宁宅。”乔远也没含糊。 顾启云直接挂了电话,抬步到了晏少卿跟前,打招呼道:“我先走了。” “好。”晏少卿正忙着,也没和他多说,略微点了一下头,又侧身和边上的医生说话了。 顾启云找了自己车,直接去依云首府。 孟婉清被乔远带回去其实也就前天的事情而已。 他却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想到那丫头,一颗心猫抓挠似的难受。 真是栽了! 话说,他怎么就冷不丁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小祖宗呢? 一路唉声叹气的,车速反正不慢,三点多,顾启云就到依云首府了。 被佣人领进大厅,抬眸就看见孟婉清了。 其实还挺远。 小丫头在落地窗外面,追着丞相玩呢,手里还拿着一个编织好的美丽花环。 春日阳光明媚,她穿着一件下摆缀蕾丝的浅粉色t恤衫,配一条颜色略深的碎花紧身裤,怎么看怎么可爱,银铃般的笑声,隔老远,都落到他耳边了。 “婉清!”顾启云语带笑意唤了声,大跨步就朝着她走过去。 孟婉清一抬眸就看见他了,大喊一声“顾叔叔”,也不追丞相了,一扭头,飞快就朝着他跑过来。 顾启云俯身张开手臂,她就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小身子拱了拱,小狗一样,表示了一下亲昵,仰头乐呵呵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衿衿姐姐家里?” “你……” “小舅舅告诉你的对不对?”孟婉清打断了他的话,“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嘛?” “想不想我?”顾启云抱着她往室外走,含笑问。 “想死你了都。”孟婉清埋头在他脖颈里蹭了蹭,吧唧一声落了一个吻。 顾启云发出极为愉悦的一声笑,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舒畅了,再抬眸,看见了沙发上朝他招了一下手的姜衿,意外蹙眉道:“你这脚怎么了?” “没事,就扭了一下,有点疼,都没迎接你。”姜衿弯了弯唇角。 “脚伤了就得好好休养。” 顾启云侧身坐在了边上的一字型长沙发里,孟婉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蜷在他怀里。 姜衿:“……” 半晌,哭笑不得道:“婉清多大了?” “六岁半。”孟婉清眼睛也不眨一下,声音清脆。 “过了暑假就上一年级了嘛。” “对哒。” “马上都要是小学生了,怎么动不动还要人抱,顾叔叔的裤子都给你蹭脏了。”姜衿朝她努努嘴,目光就落在顾启云熨帖的黑色西裤上了。 孟婉清扭头看一眼,刺溜一下从他身上蹦了下去。 顾启云这才发现自己裤子都被蹭脏了,无奈笑道:“我这都习惯了。” “也不能太惯着她了。”姜衿抬手扯了孟婉清的手腕,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浅笑道,“上了一年级可就是大孩子了,老窝在别人怀里可不行。” “好吧。”孟婉清嘟嘴道,“那你把花环给我戴上。” 姜衿笑着将花环给她戴在头上了。 孟婉清抱着她胳膊又赖在她怀里,一脸期待地问顾启云,“漂亮吗?” “漂亮!”顾启云一本正经点点头。 孟婉清咯咯笑道:“嘿嘿,我也举得这个花环好漂亮,衿衿姐姐编的,好喜欢。” 顾启云:“……” 花环? 他的目光根本不在花环上面,他是觉得这丫头好看。 不过—— 他养着的丫头,能不好看么? 顾启云神色舒展地靠在了沙发上,抬手将领口松了松,仰头看着天上悠悠白云,只觉得轻松。 孟婉清坐一会就坐不住了,又跑去追上丞相玩。 眼见她跑远,顾启云才朝着姜衿开口道:“明宣出了车祸,我在医院里看见了,情况不容乐观,乔远应该没时间过来接这丫头了,我一会带她走。” 姜衿一愣,“车祸?” “也不全是车祸受的伤。”顾启云蹙眉,边想边道,“看上去腹部好像中了一枪,脑袋也伤了,手臂和一只脚都骨折了,鲜血模糊的。” “有生命危险吗?”姜衿轻声问。 “救护车送到医院那小子还醒着呢,我和表哥遇见了,他应该会参与手术,保命不成问题。” “保命?”姜衿咀嚼着他的话。 “嗯。”顾启云点点头,“右脚粉碎性骨折。” 姜衿心里咯噔一声,沉默了。 脑海里浮现出上一次见到孟明宣的情景,只觉得难受。 那样漂亮秀气的孩子,十二岁而已,已经背负起那样重的压力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胡乱想着,只觉得不忍心。 没一会,顾启云就带着玩累了的孟婉清离开了。 姜衿掏手机看一眼时间,打电话给乔远。 乔远很快接听了,声音低沉地“喂”了一声,“有事?” “就问问你明宣怎么样了?”姜衿抿唇道。 “做手术呢。”乔远声音还算平静,姜衿却感觉得到他压抑的愤怒,半晌,柔声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明宣肯定没事的。” 乔远叹口气,“顾启云接走婉清了?” “嗯。” “那好。”乔远沉默了。 姜衿也不晓得这会说什么比较好,犹豫半天,开口道:“那你先忙。” “丫头?”乔远突然唤了她一声。 姜衿神色一愣,握着电话,轻声道:“我还没挂断。” “要是,”乔远拧着眉,声音低沉缓慢,“要是我结婚了,你会不会和我断绝往来?” 姜衿:“……” “会吗?”乔远又问她。 “你要结婚吗?没听你说起过。”姜衿状若轻松地笑了笑。 “我爱你。”乔远语调低沉地说了三个字。 姜衿仍旧握着电话,抿着唇没吭声。 乔远一笑,“从你十一岁那年开始,我一直爱着你,此后也是,永远不变。这辈子不管有没有别的女人,会不会结婚,丫头,你在我心里是不可取代的,唯一的那一个。” “我不值得。”姜衿小声道。 “你值得。”乔远舒出一口气,话锋一转道,“先这样吧,婉清走了你也能轻松点,好好休息。” “嗯。”姜衿挂了电话。 抬手装了手机,看着不远处一棵粉白的花树发呆。 没一会就起风了,花瓣纷纷落。 她看着看着,就想起以往在东辛庄的日子了。 他们相识十年,乔远无孔不入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那些以往纠缠牵绊的烦恼里,其实有几分温情的。 她却一直没动心,据他于千里之外。 这样心硬如铁的她,到底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就爱上晏少卿的。 感觉起来,好像一种本能。 车祸后醒来的她,爱上他只需要一个对视的时间。 以前呢? 姜衿突然又非常想念晏少卿了。 “汪汪!”丞相的叫声突然惊醒她,姜衿一低头,丞相正拉着脸一本正经地看她,眼睛里都带着几分脉脉温情,好像家人般给她抚慰。 姜衿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起身去房间里看姜皓了。 姜皓睡了好几个小时,还没醒。 姜衿坐在床边瞧着,突然听见他开口道:“水。” 渴了? 姜衿侧身坐在床头,一只手扶着他后颈,拿过床头的水杯,小心喂他。 姜皓喝了点水,就清醒了。 “姐?”他侧头看到姜衿,如坠梦境,小声轻唤。 “感觉怎么样?”姜衿放下水杯,叹气道,“你都睡了好几个小时了,饿不饿?我让师傅熬点粥给你?喝那么些酒,胃里会不会不舒服?” 姜皓侧身抱住了她的腰,突然就发出一阵呜咽声。 姜衿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哄道:“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呢,还哭呢。” “我去找乔远哥了。”姜皓闷声道。 “我知道,我们找了你半天,他最后给我打电话了,我们才接了你回来。” “爸有没有很生气?” “没有。”姜衿抬手揉揉他头发,“就是挺担心你的,最近事情太多了,大家心情也都不怎么好,没能关心到你是不是,抱歉了。” “别这么说……” 姜皓坐起身在床上,话还没出口呢,就问道:“你这脚怎么了?” “扭了一下,不要紧。” “那你还找我呢。” “你是我弟弟,我不找你谁找你。”姜衿看他一眼,略微想一想,低声道,“你妈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呢,像个亲姐姐一样爱你。” “我妈?”姜皓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王大志他们绑架了姜衿,在他想来,肯定也有楚玉英的原因的。 他觉得羞愧,没脸面对姜衿。 先前姜衿说楚玉英为了护着她死的,他晓得这话并不真实。 他了解楚玉英,也了解姜晴,她们都是自私到极点,只为自己盘算的人,又都不喜欢姜衿,怎么可能为姜衿做一星半点的事情。 “嗯。”姜衿点头道,“她是不希望自己成为罪犯,让你蒙羞,所以放我走的,没想到被王大志发现了,失手用酒瓶子砸了她……” 姜皓抿着唇,沉默了一下。 半晌,小声道:“她星期六下葬。” “嗯。” “你陪我去吗?”姜皓问。 “去。”姜衿点点头,拍着他胳膊道,“快别多想了,起床坐院子里休息一下,我让师傅熬点粥给你。” “我自己去吧。”姜皓听话地下床了,顺带扶着她起身,边走边道,“其实你不用为我担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三天两头都带点伤。” 姜衿笑了笑,听着他训。 姜皓平时挺独立的,醒来也就不用她管了。 姜衿看了下时间,给晏少卿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在依云首府。 之后—— 她去书房里上电脑。 差不多一个月时间过去,她的《老板娘》已经写完了一半多,前几天给上弦月打了个招呼,承诺尽快把初稿发一些给他看。 这几天忙碌纷扰,也就忘了。 胡乱想着,姜衿很快就打开了电脑,给上弦月发了文件。 上弦月刚好在,眼见她出现,很快回复了一句,【你总算出现了,我还正想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 姜衿回复,【这几天事情比较多。】 上弦月,【理解。】 【这是前面三万字,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把剩下的给你,差不多三万字可以完稿了。】姜衿边想边回复。 上弦月,【下月初行吗?争取暑期上市。】 姜衿发了个“ok”的手势符号。 上弦月去看稿了,她将自己的文档调出来,继续写完剩下的故事。 房间里慢慢暗下来。 姜衿中途开了一次灯,对话框就闪了起来。 上弦月—— 【棒。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有时间吗?咱们聊聊。】 今朝有酒—— 【嗯?】 上弦月—— 【才刚知道宁天王是你舅舅,这多好的资源,搁别人那,估计早都给用烂了。】 今朝有酒—— 【你想说什么?可以直白点。】 上弦月—— 【转影视呀。我记得你学广播电视编导那个专业嘛,这出来不就是编剧导演方向?你写小说时间也不短了,按理说应该尽早考虑未来发展才是。出名要趁早,懂?】 今朝有酒—— 【没想着将来做导演。】 上弦月—— 【知道你不想将这个当成事业来做,可多条发展总是好的。这几年小说翻拍电视剧的有多少,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不是?先前那个“雨过天青”,额,就那个姜晴,前面的书卖了影视,可后期出了问题一直没能拍,正连载的那个《豪门千金》其实也被其他公司看上了,突然又出事,人都进去了。】 今朝有酒—— 【所以?】 上弦月—— 【咳咳。你有没有转风格的想法,写一下现代言情?市场对这方面需求还是相对比较大,这几年传统武侠没落了,更别提拍电视电影了,很难。现代会很容易,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 今朝有酒—— 【白眼白眼白眼。】 上弦月—— 【笑脸笑脸笑脸。】 今朝有酒—— 【说那些感觉有点早。等我先写完这个吧,就按你说的时间,争取暑假,暑假以后我不一定在国内了。】 上弦月—— 【震惊。】 今朝有酒—— 【准备申请交换生名额,出去留学。】 上弦月—— 【好吧,这算好事,心想事成。】 今朝有酒—— 【笑脸。】 对话框很快暗了下去。 姜衿心无旁骛地写了一会,看一眼时间,关电脑出去了。 宁锦城在大厅里。 这段时间他去y国参加了一个电影节,刚回来,自然知道了宁锦绣和姜衿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下飞机,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和宁锦绣正说话,抬眸就看见姜衿了,挑眉道:“你这脚又怎么了?” 姜衿无奈道:“崴了一下,今天被问好多遍了。” 抬步过去坐到了宁锦绣跟前,“我爸和姜皓呢?” “去楚家了。”宁锦绣语调淡淡。 她说的楚家,自然是楚玉英父母家了,想来是因为楚玉英下葬的一些事,姜衿自然能想到,点点头算作了解。 宁锦绣也就不多说了,话锋一转,问她,“明天有课吗?” “上午两节必修,下午三节选修。” “不重要的话请个假。”宁锦绣的目光落在她脚上,蹙眉道,“今天一天跑来跑去的,我估计你这脚又得肿了,吃完饭再看着抹点药,不行的话得上医院,一点小伤也不能拖着,拖着拖着就成大伤了。” “我知道。”姜衿点点头。 “嗯。”宁锦绣略微想想,又道,“这学期课业怎么样?英语呢?需不需要我请两个辅导老师过来,到时候考试心理也有点底。” “早了点。”姜衿朝她道,“你别担心,考试强训的话下个月比较好,完了也能很快参加考试。” “嗯,那你自己拿主意。” “知道的。”姜衿笑了笑,“你现在越来越唠叨了。” 宁锦绣:“……” 她唠叨吗? 她蹙着柳眉看了宁锦城一眼,抱怨道:“我就说了三句话,这孩子就抱怨我唠叨了。” 宁锦城爽朗一笑,“可不是唠叨么。” “不和你们聊了,我去切点水果来。”宁锦绣没好气说了一声,起身去厨房了。 姜衿看了宁锦城一眼,弯着眼睛道:“舅舅?” “无事献殷勤。”宁锦城看着她晶亮的眼眸,纵容笑道,“什么事?说吧。” “你在娱乐圈几十年,认识的导演肯定很多吧。” “嗯。”宁锦城神色自若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话音落地,他挑眉看着姜衿,静待下文。 姜衿往他边上挪了一下,小声道:“我写了一个新故事,准备出版来着,刚好编辑提到了这几年小说改编影视剧的事情,我想让你帮我投递一下,看看有没有希望。” “什么故事?”宁锦城若有所思道,“传统武侠这几年好像没有拍电视剧的。” “就武侠,古装喜剧。”姜衿抿唇说,“也不一定非得电视剧,电影也行,还有那些网络剧什么的,我是觉得自己对这个故事还挺有信心的,你也不用帮我说好话,行就行,不行也不勉强,如何?” 宁锦城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好奇道:“怎么突然这么积极了?” “觉得编辑说话也没错,多方面发展比较好。” “也是。”宁锦城点点头,直接道,“回头你将电子版发我邮箱,我找几个导演看看。” “谢谢舅舅了。”姜衿笑了一下。 宁锦城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怜惜疼爱溢于言表。 —— 解决了这件事,姜衿自然高兴。 陪着宁锦绣和宁锦城兴致不错地聊了一会天,晏少卿就回来了。 宁锦绣留他吃了晚饭。 饭后—— 晏少卿帮姜衿检查了一下脚伤,直接拧了眉。 姜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神色间就带着两分讨好道:“今天走的路比较多。” “哦,那就不要脚了。”晏少卿抬眸瞥了她一眼。 姜衿:“……” 半晌,小声嘀咕道:“真不是故意的。” “你再这么不爱惜自己,以后出事我就不管了。”晏少卿一边帮她上药,一边冷着脸说话,看上去着实有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姜衿被他训着,也晓得是自己不对的,乖乖听着训。 没一会—— 晏少卿给她缠好绷带,说明天带她去医院再看看,拍个片。 姜衿脚腕肿成萝卜了,宁锦绣自然赞同。 眼看时间晚了,两个人在宁宅也没有多做停留,姜衿不太方便,晏少卿就打横抱起她,往回走。 外面路灯已经亮了。 夜空是墨蓝色,稀疏的星斗已经显露出来。 静谧又美好。 姜衿两只手搂着晏少卿的脖子,小声问他,“明宣不要紧吧?” “没有生命危险。” “我听顾启云说他右脚粉碎性骨折。” “嗯。” “会留下残疾吗?” “应该。” 姜衿抿着唇看他一眼,叹气道:“希望他没事。” “别太担心了。”晏少卿说话间就抱着她进了家门,和李婶刘伯打了招呼,两人就直接回房了。 姜衿不方便,晏少卿扶着她先洗漱了一下,自己去洗澡。 再出来,晚上十点了。 大床上被子鼓起来软软的一团,姜衿已经睡了。 整个人蜷在一起,小猫一样。 晏少卿看着她,一颗心倏然柔软,留了床头灯,上床抱着她睡觉。 姜衿两只手就往他睡袍里钻。 这丫头在床上属于黏人型,每晚非得抱着他的腰才肯睡,偏偏小手还喜欢乱摸,好几次,他原本没想着做什么,最后都忍不住做了点什么。 晏少卿就着柔和的灯光打量她。 姜衿头发又长了点,光泽柔亮微褐,他忍不住抬手揉弄了两下。 “嗯……” 姜衿发出极为舒服地一声轻哼,懒洋洋的。 晏少卿那股子火倏然间就被挑了起来,想着她明天也不上学,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一只手将她吊带背心的肩带顺着一侧肩膀往下挑。 姜衿跑了一天,肯定累,迷迷糊糊间就觉得难受。 电流全身上下跑,她还觉得空虚。 下意识就弓着身子去找寻晏少卿了,反正在梦里,动作都大胆得很,一味地将自己送出去。 到底还是醒了,还是被自己的尖叫声弄醒的。 一醒来,就对上晏少卿紧绷的神色了。 “小不点。”晏少卿咬牙唤着她,素来冰凉的手指都有了温度,大力揉搓着她。 姜衿只觉得眩晕。 哼哼唧唧地回应他,脑袋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到最后,大脑都空白了。 蜷在他怀里颤了好半天,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好了吗?”晏少卿轻声问她。 姜衿:“……” 握着拳就在他胸膛砸了一下,抱怨道:“干嘛趁着我睡觉?” “不舍得叫醒你。”晏少卿握了她拳头,凑到唇角,笑着亲了一口。 “那你还把我弄醒了!” “嗯。”晏少卿搂着她,又在被子里低低地笑开了。 “我发现你越来越讨厌了。”姜衿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唇角却忍不住翘了一个弧度。 “那你喜欢吗?”晏少卿罕见地来了兴致,陪着她说情话。 “唔。”姜衿蹙着眉胡乱想想,突然抬眸道,“要是我去留学了怎么办?我要去整整两年哦,你会不会觉得很难过啊?” “一辈子长着呢。” “这种事就年轻的时候才做。” “谁说的?”晏少卿微微眯着眼睛,好笑地看她。 姜衿一愣,他又抬手指挑起她下巴,一低头,去品尝她微微红肿的唇了。 姜衿唇舌都又痛又麻,偏偏又沦陷进他的温柔里。 —— 翌日,上午。 八点四十,两个人到了医院。 晏少卿带着姜衿给脚踝拍了片,因为情况不算严重,也就在药房里拿了点药。 正要一起出门诊楼,就碰到进医院的晏真真了。 晏真真愣了一秒,上前一步,一脸关切道:“你这脚怎么了?” “就扭了一下,过来拍个片看看。” “不要紧吧?” “没事。” 晏真真点点头,略微想一想,柔声笑道:“我还正想着哪天找你呢,上次不是说你那个不准,找医生看看呢,正巧遇上,要不要进去问问?” “现在啊?”姜衿愣一下,扭头看向晏少卿。 晏少卿还没开口,晏真真又道:“择日不如撞日嘛,来都已经来了,现在时间还早,问问那个也花不了多长时间,正巧我过来办手续,陪你一起上去。” “哦。”姜衿点点头,朝晏少卿道,“要不你先回办公室吧?” 女生这些挺私密的问题,让晏少卿陪着好像有点怪怪的,她先前也和晏真真说好了。 此刻遇上,顺道检查一下的确花不了多久。 “晏医生。” 边上一道男声突然传到几人耳边。 一个戴眼镜的男医生松口气,笑笑道:“正准备找您呢,就我那外甥女,前天动了脑瘤手术的那个,好像刚才醒了一下,得麻烦您过去看看。” 晏少卿点点头,“行,我这就过去。” 话音落地,抬眸朝晏真真道:“她脚腕有伤,你得扶着点。” “放心吧,知道。”晏真真一笑,主动搀了姜衿胳膊,“我们乘电梯去二楼。” “嗯。”姜衿笑着应了一声。 晏真真扶着她,朝扶梯那边走去了。 两个人一上去,晏真真一侧头,目光落在一处,就愣了一下。 姜衿上身穿一件薄衬衫,第一个扣子没系,她一垂眸,就看见一个挺明显的吻痕,落在她白嫩的肌肤上。 晏真真有点晃神了。 姜衿对上她视线,愣一下,不自在地侧了一下身。 晏真真抿唇笑一下,打趣道:“少卿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想不到也有这么一面。” 她说得直白,姜衿脸蛋微红,抿着唇没吭声。 “一晚上几次?” “啊?” 姜衿对上她打趣神色,更是闹了个大红脸。 “不好意思说呀。”晏真真的目光又落在她浅粉的唇上,调笑道,“嘴唇都吻肿了,估摸着最起码也有了两三次了。” “真真姐。”姜衿僵着脸看了她一眼。 “被我说准了?”晏真真又笑。 姜衿咬咬唇,问她,“应该去妇科门诊吧?还是中医门诊?” 晏真真低头一笑,耸耸肩道:“中医吧,我扶你过去,看看谁坐诊,先问问。” “嗯。”姜衿眼见她总算转了话题,松了一口气。 晏真真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了攥,却恨不得将指甲攥紧肉里去。 只觉得嫉妒难言。 她眼下年龄也不小了,男女方面那种事自然幻想过,每一次幻想,和她热烈纠缠的那个人肯定也是晏少卿的,可,眼下突然看见那么一个吻痕,她才意识到自己可笑了。 晏少卿并非没有激情,只是,那激情从来不曾给她分上丝毫而已。 都给这么一个丫头片子了。 ------题外话------ 捂脸。 165:我的印章 晏真真先前就在四院上班。 出事以后辞职了,人脉关系却还是在的。 带着姜衿在坐诊的老中医那看了一下,大约二十分钟,两个人再出来,直接下一楼,在窗口划价取了药,她便送姜衿去晏少卿办公室。 办公室在住院部,两个人自然出了门诊楼。 姜衿看了眼晏真真手里的塑料袋,好奇笑道:“听说中药很苦的。” “第一次喝?”晏真真侧头一笑。 “是啊。”姜衿点头道,“现在喝中药的人很少吧。” “调理身体还是中药好一些。”晏真真说话间走慢了一些,拿出一袋塑封好的药包来,朝她叮咛道,“先给你拿了一周的量,回去放冰箱里,每天早晚一包,在热水里温一下再喝。” “嗯。”姜衿点点头,“我先试试能不能喝下去。” “李教授说你这情况得调养三五个月呢,一开始可能喝不惯,后面习惯了也就好了。” “但愿吧。”姜衿蹙着眉叹了一声,心事重重。 主要刚才老教授说的严重了些,她还从来不晓得,大姨妈不准那么麻烦。 正郁闷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姜衿侧头看去,微微愣神道:“你怎么在这?” 话音刚落,自己又反应了过来,话锋一转,问他,“明宣醒了吗?” “还没有。”乔远神色间稍显疲惫。 姜衿点点头,看着他道:“我跟你上去看看他?” “好。”乔远应了一声,抬眸看一眼扶着她的晏真真。 晏真真一笑,“你好。” 乔远神色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姜衿后知后觉地笑起来,给两人介绍了彼此。 晏真真正出神了,乔远抬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塑料袋,开口道:“我扶着她上去就行了。” “我也没什么事。”晏真真脱口而出。 原来这人就是乔远,难得碰见,她自然想多观察一下两个人的关系,怎么愿意就这么离开了呢? 岂料—— 姜衿侧头问她,“你不是说过来办手续?” “哦。”晏真真看着她点点头,笑道,“一直跟着你都把正事忘了。” 姜衿抱歉道:“都十一点了,还来得及吗?” “没事。”晏真真朝乔远叮咛道,“那麻烦你一会送她去找少卿了,我还有点事,就先不陪着了。” “快去吧。”姜衿朝着她挥了一下手。 晏真真也就走了。 姜衿小心地拄着拐杖,乔远走在边上护着她,算上两个保镖,四个人往电梯口而去。 与此同时—— 晏真真与他们背道而走,门诊楼拐角处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一抬眸两个人都愣了。 “真真姐。” “清绮?” 晏清绮和晏真真同时唤了一声。 晏真真将自己头发拨了一下,抑郁道:“你怎么不上课跑医院里来了?” “一个朋友病了,我来看看。”晏清绮神色闪躲地说了一句。 自孟庆和乔晞去世以后,她一直都关注着宁和集团的最新动态呢,昨天晚上就看到新闻了,知晓孟明宣出了车祸,眼下进了四院。 早上上课都心不在焉,上了两节,她就翘了课。 孟明宣会出事肯定不是意外啊,那接下来要出事的会不会是乔远。 她想起来有些心疼。 从小在云若岚的耳提面命下长大,她算是乖乖女类型的女生了,最起码学习和生活作风如此。 第一眼看见乔远就喜欢他,算是一见钟情。 可眼下—— 想到乔远的现状她就担心。 孟家那个样子,还根本不稳固,他会不会随时性命不保。 晏清绮胡乱想着就着急起来,想走。 晏真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了,自然了解她,蹙眉道:“男朋友啊,你急成这个样子?” “不是。”晏清绮连忙反驳了一句。 晏真真笑了,“你这都十八岁了,有什么好害羞的,谈了就谈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放心,我不告诉给你妈。” “我说了我没谈。”晏清绮有点不耐烦了。 晏真真却道:“恼羞成怒啊?” 她的确在刻意激怒晏清绮,就想看看能不能抓到她什么把柄,攥在手里,以后有需要还可以用用她。 晏清绮是最经不起刺激的,听见她这么说,更是直接反驳道:“都说了没有的,人家还没喜欢我呢,哪来的男朋友啊。” “呦!”晏真真更诧异了,“谁呀,我们晏家的小姐都看不上。” 晏清绮抿着唇不吭声。 晏真真看着她的脸色,脑海里突然浮现过一张脸,不敢置信道:“不会是乔远吧?” 晏清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红着脸,“不是他。” “真是他啊?”晏真真语带试探道,“我刚才还见到了,长得的确帅,难怪能迷倒你这种小姑娘。” 乔远相貌偏俊美邪气,一挑眉,一勾唇,都极能吸引晏清绮这种女孩。 晏真真想通了这一点,就一脸遗憾道:“不过我说你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他。乔远对姜衿那不是一般的死心塌地,估计你是没戏了。” “姜衿?”晏清绮蹙眉道,“我知道他们是朋友。” “没那么简单。”晏真真嗤笑一声,“先前都惊动老爷子了,你不知道啊?” “知道一点,不说了是误会嘛,爷爷还挺生气的。”晏清绮若有所思道,“而且姜衿被逼的连检查都做了,她和乔远就是普通朋友。” “呵。”晏真真一笑,“这伎俩也就骗骗你这种小女孩。” 晏清绮深深地拧着眉,不懂。 晏真真解释道:“你妈让人请了姜衿过来,她就拿着检查单了,你觉得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事先知道老爷子和你爸妈怀疑她,直接都把检查给做了。” “你意思……” “肯定是假的啊。”晏真真晓得她笨,直接挑明道,“她和乔远关系复杂着呢。” “姜衿和少卿哥都已经结婚了。”晏清绮一脸不悦。 “结婚了能说明什么?”晏真真漫不经心道,“刚才两个人当着我的面都眉来眼去的,眼下又一起去看孟明宣了,这还在医院呢。我说少卿也是心大,不计较这些,让某些人有恃无恐。” “这些也就是你的猜测。” “你是没看见乔远看她那个眼神,是个人都得溺死了,反正我是觉得肯定有问题。” 晏清绮:“……” 巧言善辩她比不过晏真真,索性抿着唇不说了。 晏真真见效果也差不多了,拍拍她胳膊,“乔远那种人还是算了。他这辈子和姜衿牵扯不清的,青梅竹马嘛,一直也就那么不清不楚地过来了,你说你这条件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不行,想开点。” 晏清绮咬着唇,也不理她,直接往住院部而去了。 没几步就一脸怒意。 太生气了,她简直从来没这么生气过。 眼下再回想,就觉得乔远和姜衿哪哪都不对劲了。 她第一次见到乔远是在姜衿的生日宴会上,乔远看姜衿的眼神其实就不对,太温柔了。 和看自己的眼神根本不一样。 他对上自己的时候,一贯冷漠、嘲讽、不耐烦。 就像—— 那次在会所里,他说自己这辈子最讨厌姓晏的了。 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少卿哥。 他喜欢姜衿,不对,爱姜衿,晏清绮很快就确定了。 再想想姜衿对乔远的态度。 在晏家吃饭的时候,自己不过要一个乔远的联系方式而已,她都不愿意给。 为什么? 莫非也是因为和乔远有牵扯,所以不愿意将他的联系方式透露给别人,真恶心,装着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骗人,实际上又一直脚踩两只船。 她和乔远发生到哪一步了? 要不然,其实她早都和乔远发生关系了。 怕事发,所以先做了一个修复手术,又做了一个看上去证明了清白的检查? 真真姐说得对,怎么那么巧?! 她当然不晓得姜衿是因为先前面对了晏真真的逼问和质疑,她只是觉得,好端端一个女生,谁会去做那么屈辱的检查呢? 姜衿肯定是故意的。 就为了嫁给少卿哥,成为他们晏家的少夫人? 简直可恨。 —— 此时,住院部五楼。 姜衿和乔远看了一眼孟明宣,一起去找晏少卿。 两个人走得很慢。 姜衿拄着拐杖,怕碰到脚,基本上都是一蹦一蹦的,乔远只能小心护着她,觉得无语。 没几步就蹙了眉,一只手握紧了她胳膊。 姜衿一愣,僵着脸道:“你回去好了,我自己找他去就行了。” “害怕啊?”乔远神色复杂地问了她一句。 姜衿摇摇头,“没有。” 乔远的目光落在她脚上,又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塑料袋,反问道:“你是要这么拄着拐,拎着药,蹦下去找他?姜衿你累不累?” 姜衿糊里糊涂地看他一眼。 乔远这才反应过来,以前的事情她都忘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总归妥协道:“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你。” “他上班着呢。”姜衿笑了笑,明显也不想打。 她觉得这点小事没必要影响晏少卿工作,他被同事叫走了,空闲了肯定会主动找自己的。 “快十二点了。”乔远掏手机看一眼时间,“也该下班了。” “诶?”姜衿也看了眼手机,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弯着唇角笑一下,点头道,“那好,我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一下。” 话音落地,她就给晏少卿打电话了。 动作不太方便。 乔远拎着药,帮她拿着拐杖,一只手扶着她胳膊,耐心地等着。 晏清绮上了楼正巧就看见这一幕了。 她也是气急了,连电梯都没坐,一路问了两个护士,就喘着气跑到五楼了。 哪能想这么巧就看到这两人了。 姜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乔远低头看着她,侧身站着,好像就将她搂在怀里似的。 可恶! 晏清绮一腔怒火直接就往头上窜。 她站得远,原本就有视线偏差,先前又有了晏真真的说辞,一下子就觉得这两人暧昧不清了,简直让人无法忍受,晏清绮一扭头,就往楼下跑。 去找晏少卿。 晏少卿的办公室她大概知道,还没到呢,远远就看见他迎面而来。 西装笔挺,一副要下班的样子。 晏清绮三两步就到他眼前了,咬牙道:“哥。” “你怎么来了?”晏少卿神色很淡。 “我有事情给你说。” “我现在没空。” “你不听你会后悔的!”晏清绮气急败坏。 晏少卿就住了步子,神色忍耐地看了她一眼,缓声道:“什么事明天回家再说。” “姜衿和乔远就在楼上你知道吗?”晏清绮突然道。 晏少卿蹙眉看她一眼,抬步就走。 “他们搂搂抱抱你也不介意?”晏清绮紧追一步,愤愤不平道,“她都和你结婚了还和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暧昧不清的,你都无所谓吗?” “闭嘴!”晏少卿冷着脸看了她一眼。 孟明宣在楼上住着,姜衿要是遇上乔远,肯定会上去看一眼。 那丫头脚伤着呢,被扶一把很正常,怎么就变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了,晏清绮倒好,周内也没在学校,跑医院里挑拨什么? 晏少卿当然没有好脸色了。 晏清绮平时就怕他,突然被训斥,下意识就哆嗦了一下。 偏偏又觉得不服气,咬牙道:“你这么护着她,被戴绿帽子都无所谓吗?” 晏少卿猛地住了步子,“你说什么?” “他们两个认识那么多年,一直暧昧不清纠纠缠缠的,该发生的肯定早都已经发生了,姜衿还做那种检查呢,肯定就是故意为了蒙骗人,她看重的无非是我们晏家的门楣……” “闭嘴!”晏少卿目光紧盯着她,“这些话别让我听到第二遍,明白吗?” “哥!” “别叫我。”晏少卿耐心告罄,“从哪来滚哪去。” “我知道这些话你不想听,可眼睛嘴巴都长在别人身上,乔远和她一直纠扯不清地往来着,我不说还有别人说,再说了,他们要是清白的话,那……旁的人也不可能说什么啊……” 晏清绮声音越来越小了。 晏少卿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突然若有所思道:“你看上乔远了?” 晏清绮连忙摇头。 晏少卿自然了然了,神色微愣之后,也不知怎的,耸着唇角轻嗤了一下。 晏清绮想说的也说完了,抿着唇不敢再吭声。 一副神色忐忑的样子。 晏少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蜷了蜷,淡声问,“想和他在一起?” 晏清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 “说话。” “嗯。” 晏少卿点点头,“那按着我说的做。” 晏清绮傻了一般地看着他。 这意思? 他要给自己帮忙? 怎么可能呢,她看着晏少卿,完全不敢相信。 晏少卿却懒得计较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略微沉吟了一下,声音淡淡地说了两句话。 晏清绮一愣,“我这样?” “对。”晏少卿面无表情,“有问题?” “没有。”晏清绮条件反射地摇摇头,仍旧有点傻。 晏少卿看她一眼,也就直接抬步走了,走两步,速度又慢了下来,拿手机给顾启云打了一个电话。 顾启云在电话里笑起来。 晏少卿听着他笑。 顾启云自己笑两下也就没意思了,轻咳道:“我说,你这和谁置气呢?” “事情有问题吗?”晏少卿淡声问他。 “当然没问题,多小一个事啊,你都不用打电话给我,自己不就办了吗,三言两语而已。” “我不想插手。” 顾启云:“……” 有这种人么? 气定神闲地挑事,完了还一副我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丫的比他还黑。 不过——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情对乔远来说也不算坏事,沉吟问,“你这算是变相帮他?” 乔远眼下的处境他自然明白的,因着孟婉清的缘故,也有点帮他的意思,再怎么说,那也是小丫头的舅舅,除了眼下半死不活的孟明宣,可就等于小丫头在世的唯一亲人了。 要是他有了晏家孙女婿这身份,可就不一样了。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有什么关系? 反正是个人动他就会掂量一下,到时候自己再暗地里扶一把,让他先把宁和集团拿稳了。 顾启云随意想想,倒是一时对这事情上了心。 还觉得有点解气。 老爷子对孟家是不怎么喜爱没错,可事实上他对晏清绮也没有那么多关注,这件事要是最终成了,最糟心的自然是云若岚了。 那老巫婆,气死好了。 顾启云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听着晏少卿没说话,又道:“要不来点劲爆的?” “什么?”晏少卿愣一下。 “媒体造个谣那算什么事呀,乔远要是不愿意,辟个谣澄清一下就完了,没意思。”顾启云一只手搭着椅子背,转身朝向落地窗了,漫不经心道,“想办法让两人拍个床照呀什么的,关系直接落实了不就得了。哈哈,想来你后妈那张脸肯定好看。” 晏少卿:“……” 半晌,提醒道:“乔远怎么做是他的事,你别给我过分了。” 床照? 亏他想得出来? 他是想着给乔远眼前摆一道选择题,还没打算就此直接赔上晏清绮。 她在一厢情愿,是个人都晓得。 媒体渲染造谣一下两人的关系,后面怎么走,其实选择权完全还在他们自己,与人无尤。 顾启云这上赶着搅合什么呢? 晏少卿蹙眉想想,突然道:“启云。” “诶?”顾启云被他这突然唤一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保证道,“我就说说而已,你放心好了,我从来不会强迫人上床的……” 晏少卿懒得和他胡扯,低声提醒道:“你对孟婉清关心过甚了。” 他想着让云若岚堵心还能有什么原因,除了上次孟婉清被掐了几下,不作他想。 就那一个小意外记仇到现在了? 晏少卿觉得自己还算了解顾启云,他这人虽然有点睚眦必报,倒……不至于就到这种地步? 那小丫头和他无亲无故的,眼下都快被他宠上天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晏少卿抬手在自己眉心里揉了揉,有点抑郁。 那头顾启云就毫无所谓地笑起来,“关心过甚?我还嫌关心得不够呢,好了好了,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我有分寸。” “呵。”晏少卿嗤笑一声,挂了电话。 顾启云听着里面传来嘟嘟的忙音,拿开了手机。 屏幕上就是孟婉清的笑脸。 小丫头扎了两个蓬松的麻花辫,垂在圆润粉白的肩头,嘟着嘴卖萌,别提多可爱了。 关心过甚怎么了,他喜欢他乐意! “真乖!” 顾启云一低头,给了手机响亮一个吻。 办公室外就有人敲门了。 “进!” 他椅子又转了一个方向,面对办公桌了。 桌上也放着孟婉清的照片,这一张他最喜欢,也是他抓拍的。 当时小丫头啃着鸡腿呢,正啃着就想和他说话,张着小嘴笑着,一只手还拿着鸡腿在半空里挥舞,差点给挥到他脸上了。 看上去不怎么雅观,可主要可爱呀,可爱死了。 “老板?!” 边上赵钦说话说半天了,眼见他愣是连个反应也没有,无奈地唤了一声。 顾启云这才回神,一本正经点点头,“嗯。” 嗯? 赵钦欲哭无泪地看了他一眼。 嗯什么啊? 这到底是听见他前面一串话了,还是没听见? 他也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琉璃相框,有点无力吐槽。 人家老板桌上放什么? 不是和这个领导的合影,就是和那个领导的合影,最不济的,也摆放一下全家福之类的,当然也有摆女儿照片的,可人家那是亲闺女啊。 自个这老板倒是好了,莫名其妙给自己找了一小祖宗,天天供着。 赵钦弯唇笑道:“小丫头越长越可爱了。” 顾启云漂亮的桃花眼挑了一下,很明显,被取悦了。 赵钦又无力吐槽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这老板挺精明的,看上去常年满面春风,那整人的时候也从来不含糊,眼睛一眯,你就压根猜不到他的心思。 现在呢,取悦他很简单。 “婉清真乖”、“婉清真棒”、“婉清真可爱”、“婉清又长高了”、“婉清真漂亮”…… 得,随便夸一下孟婉清就行了。 这算什么事啊。 哎! 赵钦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声,就听见顾启云淡声吩咐道:“找几个娱乐记者。” “嗯?” “环宇董事长千金和宁和集团乔总在一起了,让好好宣传宣传。” 赵钦:“……” 晏清绮和乔远,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顾启云抬眸看他一眼,淡声道:“眼下两人都在四院,让记者过去守着就行了,拿了照片立刻发,怎么热闹怎么炒,明白吗?” “……”赵钦看他一眼,点头道,“明白。” “去吧。”顾启云发了话。 —— 此时,医院里。 晏少卿上楼接了姜衿,抱着她直接下楼。 医院里人来人往,姜衿窝在他怀里,只觉得羞窘难当,小声道:“你扶着我走就行了。” 晏少卿看一眼她手里拎着的药,“医生怎么说?” “就说不规律就要调理,给了中药,说是要喝三五个月呢,时间短了没效果。” “哪里拿的药?” “药房。” 晏少卿点点头,也就没说什么了。 姜衿见他眉峰轻皱着,小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按理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晏少卿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毕竟,以往晏真真也不是热情的性子,眼下突然这么热心体贴,还是对姜衿? 他正想着呢,一抬眸就看到晏真真了。 晏真真和一个男人走一起,看样子也是要取车离开。 很快也看见他和姜衿了,停下步子笑着问,“你们这准备去哪呢?” “回家。”晏少卿言简意赅。 “依云首府?” “老爷子那边。”晏少卿淡声道。 晏真真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凌浩。” 男朋友? 晏少卿和姜衿齐齐愣了一下,对视一眼。 晏真真笑着挽上了凌浩的胳膊,柔声解释,“国外散心的时候遇上的,也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就没告诉大家了,我哥都还不知道呢。” “你们好。”凌浩爽朗地笑了一下,打招呼。 他身高接近一米八,不及晏少卿,相貌偏属于浓眉大眼类型,穿着休闲裤和黑色t恤,肌肉健美紧绷,看上去……有点像健身教练? 姜衿笑着看了他一眼,胡乱猜测了一下。 晏真真好像能看懂她心思似的,继续介绍道:“凌浩是运动员。” “幸会。”晏少卿点点头,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凌浩就笑着问晏真真,“难得遇到你朋友,要不一起吃个饭?” “我也有这个意思,”晏真真抬眸问晏少卿,“要不一起吃个饭?这么巧碰见。” “改天吧。”晏少卿垂眸看了姜衿一眼,解释道,“这丫头脚伤着,先回去休息着比较好,下次再遇见了,一起吃饭。” “也是。”晏真真理解地点点头,“脚伤了就别乱跑了,真遗憾。” “来日方长嘛。”凌浩打了个圆场。 晏少卿笑一下,抱着姜衿,先一步走了。 晏真真和凌浩暂时没上车,眼见晏少卿开车离开,还笑着挥手,目送了好一会。 眼见车子都驶出医院门口了,晏真真才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多了些失落沮丧。 “你不愿意接受我,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凌浩问她。 “嗯。”晏真真苦笑道,“我从小就喜欢他了,一直喜欢了很多年,他就是我说的那个男人,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出国散心了,说起来也不会认识你。”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他?”凌浩古怪地笑了一下。 他是在休假散心的时候遇上晏真真的,当时在桥上,晏真真看上去好像想寻死,他着急之下扯了她一把。 两个人就此认识了。 他也就晓得了晏真真的故事。 晏真真没撒谎。 她说自己是富贵人家管家的女儿,从小喜欢上了家里的少爷,为了他,学了同样的专业,一暗恋就是许多年,可少爷对她无动于衷,还喜欢上了别人。 她一时迷茫下,想献身,却不想意外地和家里的保镖发生了关系。 怀孕、辞职、流产,短短两个月,看透人生了。 事实上—— 异国他乡想到这些,那一刻她当真是有了一了百了的念头。 所以没说假话。 可—— 她没想到,这样的故事竟然会打动人,凌浩说爱上了她,还对她展开了追求。 简直是意外。 她静下心来想了想,就觉得,也许在外人眼里,她的那件丑闻也不算什么,不就和人上床闹得沸沸扬扬么,总有时过境迁的一天。 晏真真胡乱想想,咬咬牙,转身就上车去。 凌浩一把握住她手腕,抑郁道:“和我在一起。” 晏真真唇角勾了一个笑,“我刚才就开个玩笑,你不用当真。” “他都有女朋友了。” “那又怎样?” “你应该醒醒,过新的生活。” “我这辈子就要做他的女人,有没有名分都无所谓,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晏真真看他一眼,“我这种感情你是不会明白的。” 凌浩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拧着粗眉道:“你这说得好听是痴情,难听点就是犯贱。” “我就是犯贱。”晏真真冷笑,“你不用喜欢我。” “我就喜欢你这股子劲。”凌浩一低头,突然就扣住她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他喜欢挑战,征服女人就是一种挑战。 尤其是晏真真这种,眼睛里没有他,偏偏还有点执拗有点傻过头有点虚伪又有点坏的女人,看上去一本正经像个烈女,骨子里却有着挺放浪形骸的一面。 他有兴趣。 凌浩吻起来很大力,简直好像有施虐倾向。 晏真真推不开,气急败坏地抬脚重重踩了他一下,才从他怀里离开了。 嘴唇都被咬破了。 她气急败坏地摸了一把,愤怒道:“你有病啊。” “你可以利用我。”凌浩一笑,“我当然得收点报酬了,要不然多亏。” 晏真真咬咬牙,凌浩突然道:“晚上约会?” “不可理喻。”晏真真扭头就走。 凌浩亦步亦趋,“男欢女爱太正常不过了,他心思也不在你身上,难不成你要为他守身,着实不划算,有韵味的女人懂得怎么吸引男人,却也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晏真真看他一眼,上了车。 凌浩勾勾唇,绕过车头去了驾驶座,发动了车子,侧头道:“考虑好了吗?” “我觉得你好像突然变了。”晏真真看着他。 在国外的时候他虽然也有明显的想和她亲热的意思,可那也就局限于眼神挑逗,从来没说得这么露骨过,却突然让她有点想了。 她心里郁结着一团火。 这一天假意惺惺地一直笑着,又看见了姜衿脖颈上的吻痕。 她分分秒秒都想着,都快疯了。 凌浩说得对,她没必要为晏少卿守身,最起码,在得到他之前,没必要。 他能激情热烈地对别人,她为何要受这锥心之苦? 晏真真冷声道:“去酒店。” 凌浩一笑,看她一眼,直接提了车速。 —— 晏少卿带着姜衿回了晏宅。 已经下午一点多。 老爷子一众人已经吃过饭了,厨房里也就给两个人重新做了午饭。 饭后—— 晏少卿抱着姜衿回房午睡去。 整层楼里也就住了他们两个人,外面的阳光明晃晃的,晏少卿连窗帘也没拉,姜衿大汗淋漓间,一抬眸,就看到枝头的鸟儿一闪而过。 “嗯……” 她咬着枕巾又发出一声闷哼了。 晏少卿探手绕过她肩头,扯了枕巾,手心捂着她的嘴,薄唇就落在她汗水满布的后颈上。 姜衿只觉得一座大山压着她,喘息都难。 晏少卿也不说话。 许久之后—— 张口在她肩头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好像惩罚。 那一块很快就肿了,渗出血来,姜衿痛呼一声,晏少卿手心捂上去,不想看见。 “痛。”姜衿终于能说话了,咬着唇抱怨。 “这是我的印章。”晏少卿薄唇落在她耳边,声音低而哑。 ------题外话------ 亲爱们午安,捂脸求月票o(n_n)o 推荐个朋友的首推文: 【唐家姑娘】傅少诱爱重生小妻 楚家最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与傅家传闻相貌丑陋的大少订婚了! 只是 剧本并没有按照众人希望的发展! 当傅大少搂着爱妻、牵着萌宝出现时,众人惊呆了! 娇妻美艳,萌宝可爱,是克妻命的男人能有的嘛? 当傅大少秀恩爱、刷头条、晒靓照时,媒体打脸了! 面容俊逸,清冷高贵,是哪个瞎子说他长相奇丑? 书荒的妹纸们可以去逛逛哈,群么么。 166:一人一碗【附小剧场】 姜衿缩在他身下颤抖了一下。 只觉得眩晕。 晏少卿情动的样子非常能迷惑人,不只是相貌,还有声音。 沙哑性感,魅惑低沉,纵然听过许多次,她还是觉得悸动不已,那悸动震颤感,从耳朵脖颈下的血管里一直往下窜,让她尾巴骨都慢慢酥麻起来。 姜衿实在没劲了,声音小小道:“晏哥哥。” 晏少卿滚烫的吻又从她脊背往下了。 姜衿抬手去抓他胳膊,声音颤巍巍好像断气,“别,不要了。” 从两个人进房间他就开始了,来来回回折腾了两次,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上上下下地吻她撩拨她,眼下她从头到脚都觉得酸软,实在没法应付了。 还咬她…… 姜衿无力地想着,只觉得今天晏少卿挺不正常的。 晏少卿看着她背部一片红痕,眼眸眯了眯,翻个身躺在她边上了。 姜衿就像纸糊的,身体很脆弱,每次亲密以后浑身上下免不得留下痕迹,夜里看起来还不明显,白天就分外清晰了,却有种动人心魄的美,很容易就激发出男人骨子里那种占有欲。 他也是有些过分了,白天里都没忍住。 晏少卿抬手臂将她小心地揽进自己怀里了,薄唇吻着她耳尖。 “肩膀好疼。”姜衿动一下都觉得难受,抬起湿漉漉一双眸子看着他,好像控诉。 晏少卿那一下着实狠了,牙印很深,血迹渗出来,染着她嫩白肌肤,就有点触目惊心了,他看在眼里,却有点失神,还用手指按压了一下。 姜衿又低呼一声,鼻子都痛得皱了起来。 晏少卿看着她委屈兮兮一张脸,若有所思道:“这痕迹,应该会留很久?” 姜衿:“……” 她一头雾水,晏少卿探手扯了张纸巾,抿着唇将那血迹沾了沾。 “你怎么了啊?”姜衿声音小小地问他。 “疼吗?”晏少卿不答反问。 姜衿咬唇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嗯。”晏少卿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姜衿神色一怔。 晏少卿一只手抚摸着她光裸的背,“别和乔远往来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姜衿:“……” 她对上晏少卿的眼睛,半晌,抿唇道:“我不能答应你。” 她实在有些不理解,晏少卿对乔远为何就有这么深的成见,上次也是,两个人吃个饭而已,他都能两三天就不理他了,这次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莫非是因为上午在医院的事情? 她看了孟明宣? 姜衿忍不住就蹙眉了,小声抱怨道:“明宣那么严重,好歹上次也帮过我,我看他一眼都不行吗?你说不往来就不往来,我做不到。” 话音落地,她就咬着唇不出声了。 上次乔远来学校找她,两个人单独吃个饭而已。 晏少卿不悦,两人闹了好几天矛盾。 她已经顾及他的情绪了,从来不曾主动找过乔远,可即便这样,偶尔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碰上,总不可能连话也不说吧? 见面了就得打招呼,怎么可能不往来呢? 她没办法保证。 姜衿柳眉紧蹙着,晏少卿看着她,俊秀的眉峰也忍不住蹙了起来。 乔远就是他心上的一根刺。 可偏偏—— 车祸以前那些事姜衿给忘完了。 而她现在的态度,让他心情非常不悦,和上次也没什么差别。 纵然上次两人讲和了,他也做了妥协,承诺在这件事上相信她,可相信是一回事,感受是另外一回事。 他的女人,时常被别人惦记着,算怎么回事。 尤其—— 人言可畏,现在资讯又这么发达。 前几天闹了那么一通,姜衿现在算是进入了大众视野,已经等于是公众人物了。 他不希望她因为名声问题被人诟病。 这丫头却不以为然。 晏少卿眉梢一挑,“做不到?” “嗯。”姜衿瓮声瓮气应了,缩进被子里。 又想起上次的不愉快了,晏少卿这人,说话的语气都不能软和一些么? 她已经根本没主动找乔远的。 他都看不见么? 姜衿正想着,就听到晏少卿又道:“这是你的态度?” “是。”姜衿脾气也上来了,闷声道,“我从来都没让你和任何人断绝往来嘛,你干嘛非得在这件事管着我,我们认识十年了,总不可能见了面就装没看见啊,像什么话?” “谁让你见面装没看见了?” “你。”姜衿双眼圆瞪地看着他。 “你觉得我不该管你?”晏少卿冷着脸坐起身来,“只是不要让你过从甚密。” “我没有。” “你没有担心他?”晏少卿眼眸紧盯着她。 “担心朋友有错吗?” “需要动不动拥抱来安慰?不分时间地点场合?”晏少卿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实在有点多,一时间,克制隐忍的情绪就到了爆发的边缘。 姜衿狠狠愣了一下。 她有印象的一次,也就在医院门口。 乔家和孟家出事那一次。 可—— 当时那种情况,她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她的确担心他,相识十年,她从来没有那么担心过乔远,不仅担心,还心疼难受,就是想给他安慰。 当时晏少卿是怎么说的? 他说:“你还有我,我会一辈子在你左右,不离开。” 眼下这是秋后算账了? 姜衿拿眼瞪着他,气急败坏道:“你真是不可理喻。” “谁不可理喻?” “你!”姜衿恨恨地咬了一下唇,“就你!没见过你这么记仇的。” 晏少卿简直被她给气死了。 他记仇? 他承认,在乔远的事情上他有点无法释怀,可关键,这丫头从来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上次她哭哭啼啼一撒娇,自己心软了,原本想说的也没说,可,长久下去如何可以,她就非得让乔远在她心里占上一席之地? 简直…… 晏少卿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愤怒又生气,还嫉妒,似乎,这种情绪很早就有了。 第一次在医院里看见两人花坛里纠缠,他还没有太多的不悦,却已经有了。 后来姜衿的生日宴会他没能去,顾启云发了两人跳舞的照片。 再后来—— 简直糟心透顶,晏少卿不想想象。 却又觉得无能为力。 他缺失了十七年,十七年和她毫无往来。 在这之前的十年,一直都是另一个男人照顾陪伴她。 甚至—— 他又想到乔远脖子上那一道齿痕了。 那痕迹会陪他一辈子。 那这十年的情谊,岂不是也会在姜衿的心里放上一辈子,刻入骨血了。 她感情懵懂的时候,心里眼里那个人是谁? 晏少卿觉得自己不该去想,可他又控制不住去想,胡乱想想,又想起姜衿先前说起过什么一百块的事情,什么一百块,他根本毫无印象。 尤其可恨的,这丫头现在也忘了。 先前她没出车祸的时候,对他的感情多深,多重,满得要溢出来。 可现在呢? 晏少卿只觉得不够,这不够的感觉,让他有点愤怒失控了。 他竟然嫉妒乔远? 简直可笑了,他干嘛嫉妒他? 晏少卿猛一下掀开被子,转身就去洗手间了。 他想洗个澡冷静一下,免得一会再说出什么丧失风度的话来,惹了这丫头生气,也让他更生气。 可—— 他这样的态度,姜衿更生气了。 干嘛啊。 说话都不能好好说,还给她甩脸色。 先前还咬她?! 她低头看一眼肩头,被他咬的那一处都红肿起来了,齿印深深的,出了血,能不疼吗?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姜衿一翻身,咬着唇睡觉了。 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两下,气的很。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好久也没停,她听着听着,又觉得困,浑身酸软,迷迷糊糊就给睡了过去,这一睡,就睡了好久,醒来房间里一片昏暗。 晏少卿不在,浴室里没有声音了。 厚重的窗帘拉着,几乎将光线全部隔绝在外,安静极了。 姜衿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肩头那个伤口好像被抹了点药,在慢慢消肿。 还算有点良心…… 她咬着唇嘀咕了一声,小心地下床了。 拉开窗帘。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窗户上,正是春日午后,楼下花园里一片繁花盛景。 她静静看了一会,又觉得感伤了。 好像就是这样的,黄昏里一个人睡醒了,就觉得难受。 很孤单的一种感受。 上午在医院看过,这一天下来基本没走路,脚腕也没先前那么疼了。 姜衿拄着拐杖小心地蹦下楼。 —— 大厅里。 晏家好些人都在。 “几点了?”晏老爷子侧头问边上的晏管家。 “六点十分。”晏管家躬身笑道,“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 “嗯。”晏老爷子点点头,看向一边的晏少卿,温声征询道,“衿衿那丫头午睡到现在都没醒?你上去看看,晚饭怎么用。” 晏少卿应了一声,直接站起身来。 刚走两步,就看到姜衿慢步进了大厅。 连忙过去扶。 扶上了,就低着头小声征询,“醒了怎么也不打电话?我上去接你。” 姜衿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先前两个人还吵着呢,他怎么一下来又没事人的样子? 做给老爷子看? 怕他担心? 姜衿想想也是,到了老爷子跟前笑着道:“爷爷好。” 问完了,又问了晏平春,朝着其他人笑了一下。 “脚怎么样了?”晏老爷子看她一眼,蹙眉道,“怎么看你没精打彩的?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了可得及时说,别因为年轻就不拿身体当回事。” “没有不舒服。”姜衿弯着唇角笑了笑,“可能睡太久了吧。” 晏少卿大白天折腾了两次,能不累吗,她浑身都酸着呢,可这些怎么好意思对老爷子讲? 自然只能粉饰太平了。 老爷子还有点不信,目光狐疑地看了晏少卿一眼。 姜衿这小脸煞白的,眉眼间都是疲倦,怎么看都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家里人多,老爷子也就不问了。 晏少卿扶着她,坐在了手边的沙发上。 老爷子就朝着晏管家开口道:“让准备开饭吧。” “是。”晏管家朝着边上一个阿姨递了眼色,后者自然意会,下去让准备了。 晏平春怀里坐着晏少晖,看见姜衿就高兴了,颤巍巍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笑着喊“衿衿,衿衿。” 姜衿脚不方便,胳膊又没事。 晏平春也没管,姜衿就连忙侧身去接晏少晖了。 哪曾想—— 小家伙在沙发上绊了一跤,小手一抓,就扯了她t恤袖子。 姜衿下来穿了件挺宽松的蓝色t恤,被他这么一扯,大半个肩头都露了出来。 她愣神的工夫,晏平春下意识轻呼了一声。 晏真真和晏清绮也都第一时间看见了。 姜衿连忙将衣领拉了上去。 老爷子方向不对,这意外也就在一瞬间,自然没看见了。 姜衿有点脸红。 晏平春连忙将晏少晖抱了回去。 抬眸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自然也第一时间察觉了,回过神来,就抬手搂着姜衿,脸色却也稍微变了一下,有点不自在。 他性子内敛,夫妻两人之间的这些事,自然是不乐意被人窥见了。 尤其还是三个女人。 晏平春也就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不赞同,没事人一样就移开了。 晏真真和晏清绮却都受了点震撼。 毕竟—— 晏少卿平时看上去很冷静淡漠。 尤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情绪很少外露。 私底下这么疯狂? 晏清绮第一时间就想到中午那一遭了,一联想,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自个这哥哥,应该是吃醋了吧? 姜衿白嫩的肩头上留了好几道痕迹,指痕吻痕和齿痕,她都觉得自己眼花了。 晏真真受到的震颤更是比她多得多。 晏真真不知道晏清绮找了他,只觉得晏少卿完全变了一个似的。 按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大白天这么胡闹呢? 他有这么炙热的感情吗? 她从来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失去风度和冷静。 他在床上到底什么样子? 晏真真胡乱想着,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忍不住握成拳了。 她好不容易和姜衿关系亲密些,又心念一动说服她用中药调理身体,原本已经想好了,在第二周开始,就帮她换掉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绝了怀孕的可能性。 事情一成,她再慢慢谋划,来日方长。 可—— 这简直太考验忍耐力了。 姜衿简直就是她的眼中钉,一日不除,她都饱受煎熬。 身后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晏真真回过神来,就看见云若岚领着晏少瑄进来了,绷着一张脸。 “爸,姐。” 云若岚笑着先对老爷子打了声招呼,问候了晏平春。 老爷子点点头。 晏平春微笑起来,“正准备开饭了。” “带他去洗手。”云若岚将晏少瑄交给了边上的佣人,吊着眼睛瞪了晏清绮一眼,隐忍怒气。 今天星期五,她专门去学校里接晏少瑄了。 哪曾想—— 回来路上就知道晏清绮闹出事了。 这丫头周内不好好上课,竟是和乔远那种人搅合在一起? 还被狗仔偷拍上网了? 简直岂有此理,她的脸都给丢光了。 云若岚气急败坏,碍着老爷子在场,却根本没办法发作,只能忍着。 老爷子年事已高,这几年有些事家里人都默契地瞒着他,或者说,在他知道之前,能解决的就全部解决干净,谁惹恼了他,那就得承担后果,万一他身体出个好歹,也没人担当得起。 因此—— 即便已经气得心口疼,云若岚还是忍着。 很快,晏管家就扶着老爷子去餐厅了。 晏少卿也扶着姜衿过去。 晏清绮看了云若岚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得了消息,有些紧张,紧跟着晏真真就要走。 云若岚一把扯住了她的胳膊。 “妈。”晏清绮吓得哆嗦了一下,胆战心惊。 她是真的怕。 先前无意中知道云若岚找人轮j弄死了姜衿的朋友,她就对自己这妈妈生出了恐惧。 毕竟,她杀人了啊。 还用那么云淡风轻的语气打电话,简直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 再者—— 她是云若岚进门前就怀上的,又是女孩,原本就没有弟弟晏少瑄得宠,晏少瑄又是个小霸王,她从小到大看似光鲜,受的委屈也不少。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姜晴对她好,就和她那么亲近了。 可眼下姜晴都进监狱了。 姜晴要害姜衿,姜衿却没事,还将她直接给送进了监狱,楚玉英听说都死了。 她这日子就过得越发战战兢兢了。 她想不通,怎么这才几个月时间,身边就死了好几个人呢。 能不害怕么? “你跟我来。”云若岚拽着她的胳膊,就将她带到了一楼洗手间。 关了门就在她腰上拧了一把。 “妈。”晏清绮僵着脸唤她一声。 云若岚一巴掌挥过去,硬生生停在了她脸上,没响。 她生气归生气,马上要吃饭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不至于让孩子脸上带伤。 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云若岚又在她腰上拧了一把,瞪眼道:“你和乔远怎么回事?!” “我……” “他骚扰你了?” “没有。”晏清绮连忙否认。 她按着晏少卿说的去找了乔远,也没做什么,就想办法凑近他说了一会话而已。 也没想到照片拍出来就挺暧昧了。 说什么孟明宣住院了,她一直陪着乔远安慰他云云,两个人地下恋情有一段时间了,郎才女貌很登对之类的,她虽然看了脸红心跳,其实也还是怕的,一直六神无主。 此刻对上云若岚,又第一时间想到乔远的安危了,连忙强调,“不是他,他没有骚扰我。” “你看上他了?”云若岚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间就想起先前两人在姜家那一次了,咬着牙又掐了她一把,恨声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 晏清绮紧紧抿了唇,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就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乔远本来就看不上她,回家还要担惊受怕,战战兢兢。 再说了—— 自己这妈妈,怎么进门的她也知道,凭什么就这么限制她? 从小到大耳提面命,她学习、生活、交友、打扮,每一项都要按着她的安排来,甚至,都十八岁了,一个能谈心的好朋友都没有。 云若岚觉得她是公主,她也觉得她是公主。 可别的人不拿她当公主啊。 她现在觉得,自己比姜衿都差远了。 尤其是乔远,压根不拿正眼看她,好像她连烂泥都不如。 晏清绮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哭什么?!”云若岚看见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先吃饭,晚上再收拾你。眼泪给我擦干了,让老爷子看见,给我小心点。” “妈。”晏清绮一把扯住她衣袖,小声道,“我真的喜欢他,您别管我行吗?” “你说什么?”云若岚脸都气白了。 晏清绮一愣,又连忙松开她衣袖了,后退一步。 云若岚下手也不客气,她觉得自己腰肯定都被掐肿了。 晏清绮不敢说话了。 云若岚一根手指戳着她额头,一字一顿道:“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孟家眼下怎么个情况你不知道?喜欢他?” 云若岚气得冷哼一声,“再让我听见这句话,我撕烂你的嘴。” “妈。” “脸洗干净出来。”云若岚话音落地,开门出去了。 晏清绮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半晌,喘了一口气,连忙洗了一把脸,跟了出去。 —— 此刻,餐厅里。 一众人已经开饭了。 晏清绮抬步坐到了姜衿手边的空位上。 “三少夫人,小心烫。”有阿姨端着汤碗放到了姜衿手边。 姜衿看着她愣了一下。 老爷子呵呵笑道:“你和少卿难得回来一次,我让厨房专门给你们炖的汤,两个人都好好补补。” 他话音落地,姜衿就瞧见有人给晏少卿那边也搁了一碗汤。 就他们两人比较特殊。 姜衿有点尴尬地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神色古怪。 姜衿只得笑着朝老爷子道:“谢谢爷爷了。” “谢什么?快喝快喝。”老爷子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笑得很开怀。 姜衿就低头喝了一口,只觉得味道怪怪的,感觉起来里面好像有中草药成分似的,不过汤汁清透,倒也算不上难喝,喝完了喉咙口滑滑的,很舒服。 “少卿!”老爷子又唤了一声晏少卿。 晏少卿无奈地嗯了一声,也面无表情地低头喝汤了。 姜衿喝什么他不晓得。 他的这一份他自然一清二楚了。 杜仲、党参、乳鸽,补肾壮阳,强健筋骨。 自个这爷爷,能不这么搞笑吗? 简直了。 晏少卿喝完脸都红了,老爷子自然满意得不得了,朝着边上的阿姨道:“快去,给少卿再盛一碗,多喝点。” “爷爷。”晏少卿没好气地唤了他一声。 “爷爷这都是为你好,强身健体,生了重孙儿也才健康。” “咳!” 姜衿猝不及防就呛了一口,连忙扯了张纸巾捂了嘴。 小脸都涨红了。 她就说晏少卿脸色古怪呢,弄半天老爷子差人给他们炖了大补汤? 晏少卿那身体……需要补吗? 姜衿只想想,都觉得身上又疼了,坐在椅子上都不自在,稍微侧了一下身子,就对上晏清绮了。 免不得神色一愣。 晏清绮低着头,一滴泪,落到小碗里了。 姜衿呆呆地看着她,半晌,小声道:“怎么了?” 不问不要紧,她一问,晏清绮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发出哽咽的声音来。 自然惊动了旁的人。 老爷子抬眸看过来,沉声道:“清绮怎么了?哭什么?” “没怎么。”晏清绮连忙抹了一把泪。 慌乱地一抬眸,就对上云若岚冷意重重的眸子了。 “没怎么就哭成这样了?”老爷子拧着眉放下筷子,“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听听。” “爷爷。”晏清绮泪眼斑斑看着他。 “清绮。”云若岚连忙一唤,朝老爷子笑道,“这丫头能有什么事,鸡毛蒜皮一些小事,您就别烦心呢,我下去问她。” “我在问孩子。”老爷子看她一眼,朝晏清绮道,“怎么了?你说。” ------题外话------ 晏老爷子:一人一碗,补补补。 晏少卿:不想补。 姜衿:别让他补。 晏仲宁:快补。 晏仲灵:哥哥坏,不知道心疼麻麻,不爱你了。 姜衿:阿锦,能打个商量不,先让我女儿出来,小混蛋不想要。 晏少卿:加一。 晏仲宁:~(>_<)~阿锦姨姨,~(>_<)~ 阿锦:乖,就我说了算,咱不怕。 晏仲宁:傲娇脸。 姜衿:…… 晏少卿:…… 晏仲灵:(⊙o⊙)… 小剧场求月票啦,吼吼吼。 167:做你女人 晏清绮嘴唇颤两下,说不出话来。 云若岚连忙站起身来,一边朝着她的方向走,一边笑道:“好好的哭什么呢这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了妈妈带你上去休息。” 话音落地,她已经走到了晏清绮边上。 晏清绮避开了她的手。 云若岚脸色倏然就变了,一只手握住她手腕,暗暗使力。 “妈。”晏清绮仰着脸看她一眼。 云若岚拿眼瞪她,警告威胁意味十足。 晏清绮抿抿唇,也不敢再说话,站起来就要跟她走。 老爷子看着两人的样子,一巴掌拍在桌上,声音沉沉道:“站住!” “爸。”云若岚转过身去,满脸堆笑。 老爷子目光定定地看着晏清绮,威严十足,“怎么回事?说清楚再上去?好端端哭什么?” “爸。” “你住嘴!”老爷子不等云若岚再说话,直接打断她,朝晏清绮道,“你说。” “爷爷我,”晏清绮看着他,也有点怕,咬着唇站了半天,声音小小道,“我想谈恋爱。” “……” 餐厅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老爷子拧着眉道:“你说什么?” “我喜欢上乔远了。”晏清绮一咬牙,红着脸道,“我想和他在一起。” 老爷子面色铁青地看着她。 良久,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没说话。 他对乔远有点印象。 此刻看着晏清绮又委屈又倔强,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爸。”云若岚连忙打圆场道,“您别听这孩子瞎说,她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小孩子不懂事,我下去一定好好说她。” “嗯。”老爷子点点头,声音沉沉地应了一个字。 “爷爷。”晏清绮突然挣脱了云若岚的手,飞快地跑到老爷子跟前去,握着他胳膊道,“答应我好不好?我真的喜欢他,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您让妈妈不要这么管着我。” “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晏老爷子看着她,僵着脸道,“刚过十八岁谈什么恋爱?女孩子家一点矜持都没有?你喜欢他?人家喜欢你吗?” 晏清绮神色一愣,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都气笑了,“弄了半天是你一厢情愿?” “您帮帮我吧。”晏清绮失魂落魄。 “我帮你?”晏老爷子又拧了眉,“孙女不招人喜欢,难不成我还得腆着老脸给人送过去?行了,这件事以后别提了,好好学习才是主要。” “爷爷!” “行了!”老爷子脸色一沉,“上去休息。” 晏清绮一咬唇,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家,老爷子发了话,那就跟圣旨似的。 乔远不喜欢她,她一厢情愿。 的确是她一厢情愿,就算两情相悦,老爷子都不一定乐意,更何况她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 “我知道了。”晏清绮失魂落魄应一声,甩开了云若岚的手,哭着跑了。 闹了这么一通,老爷子自然也没心情吃饭了,叹气道:“晏黎。” “我扶您去外面走走。”晏管家连忙上前道。 老爷子应一声,垂眸朝姜衿道:“清绮那孩子从小任性,没事,你吃你的,别被她影响了。” 姜衿抿着唇点点头。 老爷子一笑,和晏管家一起出了餐厅。 餐厅里一众人面面相觑。 没一会,姜衿也搁下了筷子,晏少卿看她一眼,征询道:“回房休息?” “嗯。”姜衿点点头。 “先坐着,我去拿一下拐杖。”晏少卿话音落地,先去客厅了。 姜衿抿唇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难受。 “怎么了?”隔了两个位置,晏平春笑着问她,“是不是跟少卿闹别扭了?” “没有。”姜衿摇摇头。 “我看你们这脸色怎么都不对。”晏平春抱着晏少晖转了个方向,柔声笑道,“小夫妻拌个嘴正常,一人退一步也就过去了,少卿性子冷淡些,品性却是没话说的。” “我知道,姑姑您别担心了。”姜衿朝着她弯唇笑了一下。 晏少卿很快回来了,和晏平春打了招呼,扶着姜衿也出了餐厅。 “走,姑姑带你出去。”晏平春看一眼怀里的晏少晖,笑着舒了一口气。 —— 此时,大厅外。 老爷子正踱步,远远地就看见晏少卿和姜衿了,略微想了想,让晏管家叫了两人到跟前。 “爷爷。” “嗯。”老爷子看一眼姜衿,笑着朝晏少卿道,“我和这丫头说说话,你先上去。” 姜衿神色一愣,看着晏少卿。 晏少卿目光落在她脚上,建议道:“那边坐着说。” 老爷子点点头,“对,坐着说,去那边沙发上,要不要喝点茶?” 话音落地,他就抬眸看向了晏管家。 晏管家自然意会,扶着他坐在露天沙发上,点点头就走了。 晏少卿安顿了姜衿,也走了。 还没上楼呢,正巧碰见刚出来的晏平春了,晏平春及时叫住了他。 “姑姑。”晏少卿住了步子。 晏平春笑着问,“衿衿呢?” “爷爷留她说会话。” “嗯。”晏平春若有所思点点头,半晌,试探问,“和衿衿闹矛盾了?” “没有。”晏少卿也直接否认。 晏平春无奈一笑,“你们这反应还真是如出一辙。那丫头比你小,说起来也还是个孩子呢,有什么事让着点,你看那肩膀给你咬的,像话吗?” “嗯,是我过了些。”晏少卿抿着薄唇。 “晚上给人家道个歉,夫妻没有隔夜仇,知道吗?” “好。”晏少卿一笑,“让您费心了。” “去吧。” “您也早点休息。”晏少卿话音落地,转身上楼了。 晏平春看着他的背影,舒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您笑什么呢?” 身后一道柔和的女声突然传来,晏平春一回头就看见晏真真了,唇角轻勾,淡声道:“笑少卿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和衿衿那丫头一般计较,幼稚得跟个孩子似的。” “是挺让人意外的。”晏真真笑容有点勉强,点点头。 “可见是真心喜欢了,就他那个性格,能生气到这一步也是少见,仔细想想还挺有意思。小夫妻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斗斗嘴反而感情越好。” “嗯,可不就是您说的这个道理。”晏真真信服地点点头。 晏平春又提醒她,“你这年龄也不小了,还没谈过?应该找个男朋友处处了。” “已经有了。”晏真真大方笑道,“有空了带回来您给把把关。” “那最好不过。” 两个人客气寒暄了两句,晏平春抬步走了。 晏真真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咬咬牙,一脸不满。难不成,晏平春晓得她心思了? 说起话来,总让她觉得好像有些意有所指。 不过—— 晏真真抬眸看了眼晏少卿离开的方向。 攥了攥手指。 这两个人吵架了,她理应跟上去关心一下吧? 晏真真想一下,直接抬步进了楼门。 —— 夜风习习,微凉。 姜衿看着一脸慈祥的老爷子,小声问,“爷爷是要问乔远的事情吗?” 支走了晏管家,又支走了晏少卿,姜衿能想到的,似乎也就只有刚才餐桌上晏清绮的事情了。她认识乔远,老爷子可能是想打探一下他为人。 事实上,也的确如她所想。 老爷子笑一下,直接开口道:“被你这丫头给猜到了。” “很好猜。”姜衿耸耸肩。 “那你给爷爷说说,这乔远为人怎么样。”老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姜衿抿着唇沉思起来。 乔远眼下的处境她看得非常清楚,单凭他和孟庆先前那些死忠手下,坐稳孟家似乎还是有难度。 晏清绮喜欢他,这对他而言是个机会,只要他能获得老爷子认可,成为晏家的孙女婿,有了这么一个靠山,自然会轻松许多。 可如此一来,他们就有许多机会见面了。 感觉起来,人生如戏。 姜衿一时间觉得为难了起来。 乔远对她的心思她明白,两个人这样的身份,对他来讲,应该是一种折磨了,她希望他过得好,可,如果他们就在彼此近在咫尺的地方,乔远怎么可能过得好呢? 私心里,她觉得晏清绮并不适合他。 晏家人从上到下都对孟家人有成见,晏平阳和云若岚更是别提了,看看晚上餐厅里云若岚的表现,姜衿就知道,云若岚对这件事是一百八十个不乐意。 乔远若当真为了孟明宣应允了晏清绮的心意,自然得受委屈。 他那样的性子…… 姜衿抿抿唇,反问老爷子,“您觉得我怎么样啊?” “嗯?”老爷子一愣,“这还用说,当然是一等一的好。” 姜衿就笑了,声音低柔道:“可是在有的人眼里,我一点也不好,就像前几天,网上骂我什么的都有。” 老爷子看着她,愣神过后,若有所思。 姜衿继续道:“我觉得乔远人挺好的。可是估计有更多人觉得他不怎么好,每个人好不好,其实不能听别人说的,得自己去了解、去相处,然后才能判断,爷爷您觉得呢?” “他喜欢你?”老爷子突然道。 姜衿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还没答话,手机突然响了。 她掏出来看一眼,屏幕上显示,“乔远。” 回过神来就想挂断,老爷子淡淡的声音落在耳边,“接吧。” 姜衿一抿唇,接听了。 那边没人说话,她只能听见不怎么均匀的呼吸声。 “喂。”姜衿唤一声。 乔远这才开口道:“我和晏清绮没关系。” 姜衿看了眼老爷子,也不晓得他能不能听见,只得低声道,“我知道。” 乔远又道:“我这辈子无论娶谁,也不会娶她。” “嗯。”姜衿又低低应了一声。 “你和晏少卿在一起?”乔远忽然问。 “没。”姜衿笑笑道,“我和爷爷在一起说话呢。” 爷爷? 乔远一想,自然知道这爷爷是晏老爷子了,也就没再多说,挂了电话。 他脸色冷硬地握了手机,边上齐盛就忍不住叹口气,沉声道:“我说你这是何必呢?人家已经结婚了,该放手就得放手。” “齐叔。”乔远喘口气唤他一声。 齐盛倏然噤声了。 乔远抬步坐到了身侧的长椅上,半晌,开口问他,“您说顾启云这是何意?” 照片一上网他自然第一时间知晓了,暴跳如雷,齐盛能有什么办法,自然是想办法去了解原委了,到最后,也就大抵确定是顾启云的手笔了。 齐盛略微沉吟了一下,迟疑道:“顾总不至于对付我们,依我看,莫不是想给咱们支个招?” “让我结婚啊?”乔远嗤笑一声。 齐盛笑笑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你现在根基不稳,明宣又是这个样子,外面多少人在观望呢,尽快稳定下来是好事。” “只怕不是顾启云了。”乔远突然又道。 齐盛疑惑地看他一眼。 乔远淡淡道:“顾启云长了千里眼顺风耳,知道晏清绮今天在医院?依我看,想让我结婚的怕是另有其人。” 齐盛沉默了一下,看着他没说话。 他也想到晏家那一位了,虽然说觉得意外,除了他,却是不做他人想。 而且—— 确定了这件事是顾启云所为,他们也没费多少周折。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 晏家那一位,并不介意他们联想到他,这是在变着法子提醒呢。 要说老婆被人觊觎,这事情放在谁身上也不会舒坦。 齐盛叹了一口气,提醒道:“要我说甭管想让你结婚的人是谁,结了就对了。眼下稳定人心,这对我们来说才是重中之重,明宣如何暂且不论,你得让大伙看到你积极的态度,大伙才能对集团的未来有信心,不是?” “您说得对。”乔远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想办法帮我约见叶凝月。” “谁?”齐盛拧着眉道,“叶委员那位千金啊?” “嗯。”乔远挑眉看着他,漫不经心道,“这样最省事。” “……”齐盛无言以对了。 叶家是宋家的政敌没错,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开始把视线投向叶委员那一位留学归来的千金了,可细心打探之后才晓得一个秘密,人家年近三十还没结婚,是因为压根对男人没兴趣。 这乔远,非得找这么一个人结婚,省事倒是省事了,可,那也太不拿婚姻当回事了。 哎! 齐盛点点头,无奈道:“知道了。” “辛苦了。”乔远微微颔首,抬步进病房去看孟明宣了。 —— 此时,晏家。 姜衿挂了电话,更觉得尴尬了。 晏老爷子也没多问,和她说了一会话,笑着道:“爷爷耳朵不好。” “嗯?”姜衿疑惑一扬眉。 待反应过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咬唇道:“爷爷!” “哈哈。”晏老爷子爽朗一笑,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安慰道,“爷爷和你接触过,晓得你是个好孩子,不会怀疑你。被人喜欢是好事,这说明我们少卿眼光好,老头子我眼光也好,没什么好愧疚的。” “要是晏哥哥像您这么想就好了。”姜衿一时放松,脱口说了一句。 “少卿那孩子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晏老爷子笑了笑,看着她,眉目温和道,“家里这么多孩子,只有他从来不会为自己争取什么,也不会对人有要求。难得对你有要求了,那一定是过于看重你的缘故,你说是吧。别看他看起来冷淡又不爱说话,心肠最软不过了,你是女孩,撒个娇不就行了。” 姜衿一时红了脸,咬咬唇没说话。 “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和爷爷说,爷爷帮你做主,明天就收拾他。” “晏哥哥没欺负我。”姜衿连忙说了一句,抬眸看见老爷子一脸打趣,声音又略微低了一些,辩解道,“晏哥哥对我很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老爷子抬手递给边上的晏管家,“时间不早了,快上去休息。” “嗯。”姜衿点点头。 老爷子这才看见她手边的拐杖,连忙提醒道:“坐着等会,给少卿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你上去。” “我知道的,爷爷晚安。”姜衿弯起唇角笑了笑。 目送老爷子走远了,她才掏出手机来,想了想,又将手机放了回去,看了看自己的脚。 感觉起来消了肿,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了。 她先前和晏少卿在斗嘴,那人,也不知道是到底消气了,还是没消气? 姜衿叹口气,拄着拐杖自己回去。 她和晏少卿每次回来都住在这座独栋小楼里,白天偶尔有人进来打扫,到了晚上,无比安静,拐杖陷进地毯里,也是根本一点声音都没有的。 姜衿走得很慢,到了卧室门口,就听见女人的说话声了。 声音从大书房里传来。 她侧耳辨识了一下,觉得似乎是晏真真的声音,也就抬步过去了。 —— 此刻,书房里。 晏真真将几本书都放在书桌上,笑道:“总算找齐了,谢谢。” “不用。”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时间,淡声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下去。” 姜衿还在楼下呢,这一会,该说的话应该也说完了,他自然得去接一下。晏少卿这么想着,抬步就往书房门口走了。 “少卿。”晏真真突然开口唤住了他。 晏少卿蹙眉,“还有事?” 先前她上来说是找几本书,自己在书房里找了半天没找见,又麻烦他帮着找一下。 举手之劳,他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 多余的话却是懒得说。 岂料—— 怕什么来什么,晏真真问他,“你和衿衿闹矛盾了?” “没有。”晏少卿不欲和她多说,余光瞥到书房门口,却突然愣了一下。 一小节拐杖缩了回去。 姜衿那丫头,说完话自己上来了? 晏少卿眸光微动,站在原地,暂时没出去了。 晏真真柔声道:“衿衿年纪还小呢,有什么事你多让着她一点,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过不去的。” “也是。”晏少卿淡笑道,“我太过了点。” “是过了。”晏真真笑起来,“没想到你也有那么一面。” 她这话听起来暧昧了,晏少卿微微蹙眉,看着她,声音淡淡道:“我是成年人,那些事很正常。” 两个人第一次说到这么*的话题,晏真真神色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国吗?” 晏少卿一挑眉,没说话。 晏真真索性先没有拿书了,抿唇道:“我和王大勇的事情是意外。” “过去了就算了。” “我过不去。”晏真真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你明知道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我想给的那个男人,也一直都是你,不是王大勇,也不是凌浩,我和凌浩其实就刚认识而已,不是情侣关系,我就想看看你的反应,可是你,你为什么对我就这么铁石心肠?” “我结婚了。”晏少卿提醒她。 “我不在乎。”晏真真上前一步扯住他衣袖,渴求道,“我真的不在乎。让我一直陪着你好吗?我没想过取代衿衿,我就想……” 晏真真一咬牙,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让我做你的女人吧。” 晏少卿目光幽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 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恶心。 晏真真却再一次被他的态度刺伤了,扯着他袖子的一只手怎么也不肯放开,上前一步,就要贴上他的背。 ------题外话------ 哎,下午二更,七点。(⊙o⊙)… 推荐好朋友一个文:四四暮云遮《豪门逆宠四少别使坏》 简介: 他与她缠绵,激烈粗俗下流的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西装裤一穿,这男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装君子。 世人都道陈家四少陈漠北只钟情于一个女人,并为她守身如玉。 可程诺知道,那都是放屁!苏城陈家有四少,老大从政老二从教老三从商只四少陈漠北真实信息外界知之甚少! 一场豪赌,让程诺彻底认识了陈漠北,她冷汗直冒,“我这手不值钱,就是煮了也没几量肉!四少你高抬贵手!” “手太贵了抬不起来!”男人精致面容透着邪气,“伤了我的人想全身而退从来没有先例!” 程诺欲哭无泪,“你要剁了你就赔大了!” “我赔得起!” 草泥马,我赔不起! 168:两个办法【二更】 晏少卿回眸忍耐道:“放手。” “少卿。”晏真真直接扑进他怀里,不管不顾地搂紧他的腰,急切道,“你都不记得小时候那些事了吗?我们上学放学都是一起的,你教我做过手工,你……” “你闭嘴!”饱含怒意一道女声突然打断她说话。 晏真真被晏少卿甩了一把,踉跄站稳,一抬眸就看到扶着门框的姜衿了。 都被看见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脑子转两下,连忙道:“衿衿你听我说。” “好。”姜衿冷笑一声。 晏真真:“……” 她能说什么,刚才字字句句意图那么明显了。 当然没办法全盘否定。 晏真真抬手在心口按一下,声音轻柔道:“我就上来拿几本书,不是有意纠缠少卿的。你别介意,我就是一时情不自禁,原谅我好吗?” “情不自禁?”姜衿一脸冷意,“情不自禁要当小三?” “不是,你别误会。” “那是情不自禁想爬少卿的床了,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姜衿。”晏真真被她连讽带刺说了两句,脸色也变了,冷声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了,我和少卿认识的时候你都没出生呢,不要以为老爷子宠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我无法无天?”姜衿不可思议地看她一眼,“你敢让爷爷评理吗?” “你!” “怎么?” 姜衿抿唇看一眼晏少卿。 从两个人开始争辩,晏少卿一直未发一言。 甚至—— 他趁着两个人说话的空闲,抬手理了一下被晏真真拉扯的外套。 姜衿顿时觉得委屈了,抬头看着他,握拳就在他胸口重重地砸起来,眼泪迸出来。 晏少卿任由她砸了两下,直接将她扯进怀里,一把抱起来,低笑着道:“好了,一会回房间再让你出气,小心再扭到脚了。” “少卿。”边上晏真真不甘心地唤了声。 晏少卿侧头睨她一眼,淡声道:“我的女人就只有这一个。” 话音落地,就抬步出书房了。 走两步,步伐又略微顿了一下,冷淡道:“以后别过来了,免得脏了我妈的地方。” 晏真真神色一愣,羞愤欲死。 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走廊里传来“砰”的一声响,晏少卿关了主卧门。 晏真真连书也没拿了,脑海里一片空白,抬步就往出走,路过主卧的时候,又忍不住停了下来,隐隐约约地,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了。 “你放我下来,我不喜欢你了。” “不放。” “放我下来,唔!” 姜衿恼怒的声音消失了,替代它的,是门板突然震了一下。 她都可以想象,里面此刻是怎么一番情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吻上别人了,压在门板上。 晏真真脸色变了又变,实在听不下去,快步离开了。 —— 此刻,房间里。 晏少卿浅尝辄止地吻了两下,站直了身子。 姜衿还在他怀里,一只手撑着门板,只觉得晕乎乎,连忙又双手抱上晏少卿脖子了。 晏少卿抱着她往大床边上走。 姜衿扁着嘴嘀咕道:“原来她喜欢你。” 晏少卿没回答。 他在反思,觉得自己这一天实在是有些反常了。 纯粹是被怀里这丫头气得失了理智,下意识地,他就垂眸看姜衿了。 姜衿也正瞪着眼睛看他,埋怨道:“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我还和她走的挺近了,简直想起来就恶心,还带我看中医,谁知道安了什么心思!” “没什么可说的。”晏少卿将她放在床上了,随口问,“和爷爷在楼下聊了什么?” “唔,”姜衿晃掉了鞋子,转身往床头爬,“没说什么,他就问了一下乔远的事情,我就说人还挺好的,再也没说什么。” “人还挺好的。”晏少卿边脱衣服边道,“你希望他和清绮在一起?” “不希望。”姜衿蹙眉道,“多尴尬,我不想整天和他见面。” “……”晏少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姜衿一愣,这才突然想到,她原本正生气着呢,怎么莫名其妙就和这人和好了呢,尤其他刚才还被晏真真抱了一下,好膈应。 姜衿拿自己没受伤的那只脚蹬着晏少卿的腰,扁嘴道:“你别上我床。” 晏少卿:“……” “晏真真抱你了,洗澡去。” 晏少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吃饭前洗过了,这会有点困。” “那她都抱上你了。”姜衿拧着柳眉,一脸不乐意,小嘴也能挂了一个油壶了。 晏少卿一垂眸,大掌握了她小巧的脚丫,指尖轻轻地从她脚背上摩挲而过,声音缓缓地笑着问,“她就那么一下,你连床都不让我上了,那你扑到别人怀里这种事,我要怎么和你算账?” 姜衿:“……” 半晌,嘀咕道:“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晏少卿看着她问,“有没有下一次了?” “没有了。”姜衿缩回脚,主动趴到他怀里去,仰着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以后不和他联系了,最起码不主动和他联系了,保持距离,你别让别的女人碰你,好嘛?”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晏少卿搂了她的肩膀,解释道,“正想着你呢,没注意她。” “你知道我在外面?”姜衿突然道。 晏少卿一愣,抿着唇低声笑起来,不说话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姜衿在他怀里胡乱蹭了两下,不满极了。 晏少卿搂紧她,低语道:“就想让你尝尝我的心情。” 姜衿闷哼一声。 晏少卿又道:“是不是不好受?不好受的话以后就别让我受了,嗯?” “嗯。”姜衿声音闷闷道,“那你别对我发火了。你一生气我心里好难受,晏哥哥,我真的好爱你的,一定一定相信我好吗,我只爱你。”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明亮的眼睛。 姜衿攀着他肩膀,爬到他身上,小心翼翼地吻着他的唇角。 晏少卿一只手扣在她柔软的后腰上。 姜衿便主动闭了眼睛,两条胳膊搂着他脖子,慢慢地加深了那个吻。 房间里温度越升越高了。 身上的小人儿软和得烫手,晏少卿喉结滚动一下,翻个身,将她重重地压在了身下,随后,修长的一只手从她后腰往下移一寸,精准地扣住了她挺翘的弧线。 姜衿瑟缩一下,咬紧了牙关。 眼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晏少卿只觉得好笑,比起以往更显百般温柔。 —— 翌日,上午。 两个人吃了早餐,直接前往陵园。 参加楚玉英的葬礼。 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楚家那边一众人事先有姜煜打点过,知道她去世算不上什么光彩事,没哭没闹,献了花站了几分钟,陆陆续续就走光了。 姜煜和宁锦绣一起来了,也没逗留,很快离开。 从头站到尾的,也就唯有姜皓。 姜衿抿着唇角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幕好熟悉,曾经在她身上发生过,那是赵霞去世时的情景。 想到赵霞,她免不了心痛,抬手在自己太阳穴上揉了揉。 记忆里有些东西串不起来。 姜衿看一眼边上陪着的晏少卿,小声劝姜皓,“事已至此,别伤心了,保重身体。” “姐。”姜皓朝她道,“没事,你和晏哥哥回去吧,我再待一会。” “不要我陪你吗?”姜衿轻声道。 “还有我呢。”边上站着的柔儿小声道,“妈妈说让我陪着他待一会,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姐姐你脚还没好呢,早点回去休息吧。” “也没什么大碍了。”姜衿看着她叮咛道,“那辛苦你陪着他了。” “放心吧。”柔儿点点头。 姜衿叹口气,朝晏少卿轻声道:“我想去看看我养母。” “我陪你一起过去。” 晏少卿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一下,打横抱起她,两个人一起往赵霞的墓碑方向去。 正值中午,阳光非常好。 姜衿站在墓碑前,没一会,小脸就晒红了。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正准备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往边上去一点,接通了。 “晏少。”电话里传来客客气气一声讨好的男音,晏少卿淡声道,“赵所长,您好。” 打电话的赵所长是潍城区看守所所长,王大志一众人还没判刑,从逮捕开始一直关押在潍城区看守所,晏少卿没带姜衿过去,自己却是亲自打过招呼的,有什么意外情况,赵所长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此刻,听着他声音一如既往平淡,赵所长也就开门见山询问道:“您妹妹过来了,非要探视姜晴,您看?” “妹妹?”晏少卿蹙眉道,“晏清绮?”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赵所长连忙道,“大早上就过来了,非要去看她。我说不让吧,人家说是晏云瀚的孙女,您看这确有其人是吧?我也很为难,这不就打电话问问您?” “让她回去。”晏少卿声音低沉。 “那,”赵所长犹豫一下,“要不您和她说两句?” “她在你边上?”晏少卿微愣。 “是啊。”赵所长连忙应一声,就将电话递给晏清绮了。 晏清绮声音怯怯地唤了一声哥,晏少卿冷硬的声音就从电话那边传来了,“你去看守所看姜晴?” “我就想看看她情况。”晏清绮声音里都能听出僵硬来。 毕竟—— 姜衿和姜晴势同水火,晏少卿的立场再明显不过了。 可她有心事,实在不知道和谁说比较好。 这一年多以来,姜晴一直充当着她身边类似于知心姐姐一样的一个角色。 晏清绮抿唇听着,电话那头的晏少卿继续道:“没什么好看的。这段时间也不允许个人探望,你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呵,晏云瀚的孙女,你觉得搬出你爷爷就能在云京横着走了?以后改掉这个毛病,听见没?” “哥,你就让我见见姜晴姐吧。”晏清绮被训斥一通,还是硬着头皮请求。 晏少卿声音里都染上怒气了,“我的忍耐有限度,你不是三岁孩子了,该有点基本辨别是非的能力,姜晴不是什么好姑娘,离她远一点。”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也不能因为……” “尽早回家。”晏少卿一锤定音。 晏清绮“哦”了一声,将电话还给了赵所长。 赵所长又笑着对晏少卿保证了两句,笑容满面地将晏清绮送了出去。 他们这就是小小一个看守所,这段时间动不动来尊大佛,实在有压力,连带着,一听见晏清绮搬出晏老爷子,他都不得不谨慎求证了。 赵所长叹一声,回了办公室。 晏清绮在看守所外面站了一会,犹豫不决。 昨晚回了房,她锁了门,云若岚进不去,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来。 可—— 早上一起来就扇了她一耳光,疾言厉色。 她实在想找人支支招。 她喜欢乔远,觉得自己都有点走火入魔了。 这就好像小时候想要一个玩具一样,云若岚因为各种原因,不让她买,或者她上了中学,想要穿短裤,云若岚又因为各种原因,不许她穿,条条框框,将她限制得死死的。 一开始要玩具,她年龄小,云若岚不行,她就缠着其他人要,反正总有人给她买。 再到后来,她年龄大了脸皮薄,想要什么就得忍着。 这一次就是不想忍。 姜家遇到乔远,云若岚不许她起心思,她偏偏就对他动了心思。 后面在碰到乔远,乔远越是对她不屑一顾,她越是想和他在一起,人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她就是一直觉得,越是难得到的东西,她就越是想得到。 乔远对她就是如此,虽然他是活生生的人,她还是想得到。 晏清绮胡思乱想着,咬咬唇,拿出了手机。 翻到了晏程明的手机号,拨通。 “清绮,怎么了?” 晏程明从学校里出来就在晏平阳的环宇集团里上班,手中也有一点股份,算是晏平阳的左膀右臂了,对待她向来关照有加,很有耐心。 “程明哥。”晏清绮好像有了主心骨一般,闷声道,“我有个事情求你帮忙。” “什么事儿,你说。”晏程明呵呵笑了一声。 “就姜晴姐,她因为姜衿的事情被暂时关押在潍城区看守所呢,我想见她一面,和她聊聊天,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一下啊,找人给所长打声招呼,我就进去了。” “你看她做什么?”晏程明颇为意外道,“和那种人保持一点距离。” “我就想和她说说话,我有好多话,不知道和谁说,和她的案子没有关系,就让她陪我说说话而已,你就帮帮我吧。” 晏程明笑起来,“怎么不找你真真姐?” “我不想和家里人说。”晏清绮语气十分委屈。 “同学呢?什么话没有她还不行了。” “还不是我妈啊。”晏清绮抱怨道,“不让我和这个交朋友,不让我和那个交朋友的,我烦得很,在学校里就没什么朋友了,而且有些事和她们也说不到一块去。” 晏程明无奈一笑,“心情不好可以去逛逛街买东西,那种地方,也不是你该去的。” “求求你了程明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就说一会话就行了,十几分钟都可以啊,这对你来说肯定很容易,打两个电话的事情,你要是不帮我,我都不知道找谁才好……” 晏清绮委委屈屈说了一长串,晏程明听着都觉得头大,无奈道:“行行行,帮你就是了。那可说好了,就聊聊心事。” “嗯。”晏清绮连忙保证。 “那你稍等两分钟,我托个人给你说一声。”晏程明提醒。 “嗯,谢谢程明哥。”晏清绮放心地挂了电话。 也就等了三五分钟的工夫,晏程明就回了电话,让她直接进去。 赵所长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让人领着她去看姜晴了,心里还觉得郁闷,转念一想,既然人家说了就是小姑娘想见朋友了聊聊天,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这案子算是证据确凿,目前口供也都有了,接下来就走一下正常程序而已。 那个晏少爷不许自己这妹妹进去,肯定也是为了她好。 可—— 豪门大户里这些孩子嘛,从小娇生惯养的,最爱跟人反着来了,他总不好拿这么一件事三番五次去烦人了。 没了这个,指不定这姑娘再找一下别人,他还是得应允。 赵所长也就没给晏少卿打电话了,安心去忙自己的。 —— 晏清绮在房间里等了一会。 姜晴便被人带了出来,扣着手铐,面无表情。 “姜晴姐。”晏清绮看见她就想哭,按捺着心情坐在凳子上,抿唇唤了她一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小声道,“你在里面有没有受欺负?” “你来找我什么事?”姜晴看着她,声音很淡。 从她被关押在看守所以后,也就晏少卿最开始看过她一次。 眼神淡漠地和所长说话,从头到尾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好像她是轻贱的蝼蚁一般。 她算是看明白了,牢狱之灾免不了,有点万念俱灰,在里面又时常被欺负,这么些天过去,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了。 没什么心情应付晏清绮。 “我最近很烦,有些话也不知道和谁说,就想来看看你。”晏清绮声音小小道。 姜晴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 她笑起来古里古怪的,晏清绮突然觉得有点怕,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说话太直接了,人家都成这样了,哪有心情和自己说话啊。 可她犯了罪,犯罪就得伏法,她也爱莫能助。 晏清绮苦恼地叹口气,声音低低道:“我是不是不该来烦你?其实我也想来看看你的,你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就算不满意,也不该找人强暴姜衿的,还绑架她。” “我找人强暴她?”姜晴咬牙道,“你怎么不说说她对我做了什么?” 晏清绮一愣。 “就生日宴会那一天,她就设计让赵玉成那下流胚子毁了我的清白,我能不报复她吗?是,我是找人想强暴她来着,可她有事吗?她根本没事,不但没事,还让晏少卿给学校施压,让我退学了。这根本也是她事先设计好的圈套而已。看上去清纯无辜的,其实就是个贱人,一边勾搭晏少卿一边勾搭乔远,晏少卿帮她整我,乔远更是不用说了,我还怀着孩子呢,他都找了好几个流氓凌辱我,简直应该千刀万剐!”姜晴咬牙切齿地说着,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往出蹦,只听得晏清绮瞠目结舌。 好久才回过神来,她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乔……哪个乔远?” “就你知道那个乔远!”姜晴没好气看了她一眼。 晏清绮咬着唇,“他怎么可能为姜衿做那种事呢,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姜晴没所谓说一句,看着她脸色,心里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迟疑道,“你不会对乔远有意思吧?” 晏清绮和她在电话里提起过乔远,却从未表明过。 不过—— 想到她当时的语气,姜晴忍不住就笑了,“你真对他有意思啊?” “我好像就是喜欢上他了,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妈不让,爷爷也不同意。” “乔远还不喜欢你。”姜晴补了一句。 晏清绮脸色倏然就变了,看着她良久,苦恼道:“我不知道怎么让他喜欢上我。” 姜晴咬着唇,朝她道:“耳朵过来。” “嗯?”晏清绮一愣,低了一下头。 姜晴声音低低道:“很简单,要不让他睡了你,要不你先杀了姜衿。” ------题外话------ 二更来了。 求个月票。(⊙o⊙)… 阿锦一点心里话和3月16日更新预告 嗯,阿锦写下这个公告的时候,2016年3月16日凌晨一点。 征文活动历时十五天结束了,阿锦的《豪门暖媳》名列年度人气榜第四名,是因为遗憾失落睡不着的,今天的更新还一个字没写。 写下这段话的时候,一个关系挺好的老作者告诉阿锦,你入行才多久,请云淡风轻地把这件事放下。 阿锦说:我现在很理智,就是想去感谢一下我的粉丝。 的确,这个活动持续了十五天,从一开始就一直领先,阿锦开心了十四天半,真得开心,虽然这开心里有忐忑,但是更多的是幸福感。 好多读者和作者朋友帮助阿锦,甚至有的,在阿锦不知道的情况下,都帮着阿锦吆喝宣传,挺不好意思的,感谢你们。 我不是一个心理强大的人,所以从来写不出一个强大吊炸天的女主,满腔期待到最后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当然会沮丧抑郁。 但是幸好,在经历了最后两个多小时的各种落差之后,我觉得这一次,自己反而收获良多。 上天好像告诉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与其渴望着意外之财,不如脚踏实地埋头赚钱。 和作者朋友聊天的时候,我现在不喜欢说“码字去了”,而是说“码钱去了”,收入会带给人满足感和安全感,勤恳努力赚来的,更是如此。 上天好像也在敲打我,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我愿意相信,是因为我还不够好的原因,入行一年有余,根基尚浅,资历水平等等,并没有到能承载起荣誉的时候,我需要更努力,抛却浮华杂念,一心写好文。 就像那句话,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上天好像还告诉我,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留下一扇窗。 就在我觉得委屈迷茫的时候,好几个作者朋友,算是前辈吧,都比我来得早,安慰我开解我,鼓励我肯定我,三言两语,让我静下心来。 有点羞愧,这段时间,因为这个活动,我延误了宋哥出版稿的修改,有点浮躁,也许,领先到最后了,反而会促使我骄傲,从小老师就说了,骄傲使人落后,尤其我这种取得一点成绩,就容易沾沾自喜的人,更应该时常自省。 阿锦愿意去自省,也愿意去坚守这一行前辈时常说的那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一直觉得写文的人应该有点气节,现在觉得,其实不管哪一行,气度才是更重要的。 开始写文以来,阿锦算是挺幸运的那一拨人。 没走多少弯路,第一本现代文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积累了粉丝,出版了实体书。 到现在,有了珍爱我的你们,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扶助我的编辑,也慢慢在实现从单纯网文作者向实体作者的转变。 虽然还没有达到我“一边写文、一边旅行”,灵魂和身体,总有一个在路上的终极梦想,但是事实上,已经走得很快了,在周围年龄相当的亲朋好友里,算是发展不错。 因为这不错的发展,我浮躁、患得患失、甚至有时候,这山望着那山高,对别人羡慕嫉妒恨,看不清自己,生活中也颐指气使,有了点脾气。 现在想来,为人处事未免有点过了。 在我取得了一点成绩的时候,我努力地一直逼着自己保持进步,对自己的要求,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时常用强迫症来粉饰,但是其实就像一个朋友所说的,我缺少安全感,害怕失去。 不敢休息,不敢断更,不敢得罪读者,不敢停下脚步,总觉得,一旦停下,我所看重的,便会烟消云散。 时常有读者说,阿锦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在,不要逼自己太紧,少更一点也没关系。 我的确不敢。 吃饭的间隙还和朋友开玩笑说,读者说让你少更,那就是客气一下,事实上,你不能把别人的客气当成理所应当,少更了就没人看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感同身受? 其实阿锦真的是上来感谢的,感谢大家的支持,大家为阿锦所做的努力,我都看得见,最终这个成绩,也心悦诚服地接受,无关他人,在这样一个晚上,的确觉得自己还不够好。 挫折比荣誉更好,它更能让我清醒。 荣誉的不容易获得,也更能让我珍爱支持我的你们。 说到这里,突然又想起阿锦的管理员们了,在阿锦初来乍到,还是个小虾米的时候,他们爱着阿锦捧着阿锦,给阿锦各种打赏支持,为了让阿锦上榜单。 当时,有其他认识的读者笑他们,支持一个小菜鸟小虾米。 他们很气愤地给我说,十分委屈。 阿锦当时说,“我会努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成为让你们骄傲的人。” 这句话我一直铭记于心,鞭策自己不断进步。 想表达的也表达完了,阿锦一直比较话多,啰嗦,事也多,是个纠结体,原本也想,为了这么个事,有没有必要公告?还是公告了,所有的心情都想和你们分享,也想告诉所有爱我的,不用为我委屈担心,我很好,大小风波挫折,只会让我成长进步。 所以呢,不用特地私戳来安慰阿锦啦。 最近真的很忙,大家也都知道。 真的想安慰安慰我,小天使们记得都去个人中心查看一下月票,投给阿锦表示支持就行了,嘿嘿…… 此外,无需破费。 更要强调,活动结果已尘埃落定,哪怕再爱我,也不要在评论区、各种群、任何地方,去抱怨去吐槽,造成不怎么良好的影响,你们继续安心看文,阿锦继续安心写文,切记! 我的努力是努力,其他作者的努力也是努力,都需要被尊重被爱惜。 最后的最后,写完公告三点了。 阿锦又郁闷地来了大姨妈,需要休息调节,今天,也就是3月16日,更新推迟一下,下午五点,群么么。 169:一审判决 杀人? 晏清绮吓了一大跳,猛地坐直了身子,“姜……姜晴姐。” 她说话磕磕巴巴,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咽着口水,大睁着眼睛,一副明显受到了莫大惊吓的样子,简直能取悦姜晴。 姜晴忍不住就笑了,“我开个玩笑。” “我感觉你好像变了。”晏清绮抿抿唇,小声道。 姜晴唇角耷拉一下,“被关在这种地方,能没有变化吗?” “你是不是在里面过得不好?” “……”姜晴抬眸看了她一眼。 晏清绮晓得自己又说错话了,抱歉地看着她,声音低低道:“真对不起啊,我没办法帮你。你知道的,我在家里说不上什么话,尤其这件事还和姜衿有关,根本没人听我的。” “我明白,我都被她玩得团团转,更何况你呢。”姜晴无所谓地说了一句。 晏清绮沉默了一会,又想起她刚才的话了,迟疑道:“你刚才说的第一点,为什么啊?” “什么?” 晏清绮尴尬地笑了一下。 “哦。”姜晴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很简单啊。乔远要是睡了你,肯定得负责啊。只要这件事被你爷爷他们知道了,可不就没办法了,你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婚都结了,感情自然就来了。” “可我年龄不够,现在还不能结婚呢。” 姜晴:“……” 她只觉得晏清绮简直长了猪脑子。 “不结婚订婚总可以吧?”姜晴朝她道,“以后再说结婚的事情。” “可我,”晏清绮为难道,“他看见我都没什么好脸色,我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个呢。” “方法很多,迷幻药什么的都行。你指望他清醒着要你估计没戏,我刚才前面那些话没开玩笑,他心里那个人是姜衿,为了她什么都能做。反正你自己想清楚了,哪怕你们俩在一起了,他还是不可能忘了姜衿的,你这一辈子都得活在姜衿的阴影里……” 姜晴一番话,又让晏清绮无比懊恼了。 她当真想不通,姜衿那样的,到底有什么好? 不就长得漂亮点,白一点,现在又多了那么有钱的一个妈而已。 自己那不近人情的哥哥喜欢她,乔远那样对女人都没什么好脸色的竟然也喜欢她? 晏清绮蹙着眉,魂不守舍地出了看守所。 她觉得姜晴说得对。 她要是和乔远发生关系了,乔远肯定得娶她,别无选择。 要是姜衿死了…… 第二点她想了一下就不敢再想了。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都没办法做下杀人那种事,别说其他人了,她自己都会被自己吓死的,大白天的,晏清绮都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正神游呢,手机突然响了。 晏清绮掏出手机看一眼,屏幕上显示,“妈。” 她抿着唇接通了,轻唤,“妈。” “你在哪呢?!”云若岚的口气听上去并不怎么好。 晏清绮声音低低道:“就在外面逛街。” “哪一块?” “潍城区这一块。” “没事了赶紧往回走。”云若岚警告她,“这次的事情就算过了,再有下一次我饶不了你。” “……”晏清绮没说话。 云若岚冷哼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晏清绮松了一口气,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家里地址。 左思右想,才觉得刚才云若岚话里有话,她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着,拿手机上了微博,没一会,就找见原因了,神色一愣。 乔远和其他女人约会了,还当着媒体的面大方承认两人在交往? 怎么可能呢? 晏清绮将那张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仍旧觉得不敢置信。 只经过了一晚上时间而已,他就突然找了个女朋友? 刚才姜晴也说了,他心里那个人只可能是姜衿,怎么回事啊? 晏清绮百思不得其解。 和她相反—— 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晏少卿等人都心明如镜。 等晏清绮再回到家,所有人都默契地绝口不提起,就好像压根也不知道她心仪乔远的事情一般,对她来说,这件事暂时翻了过去。 —— 翌日,姜衿回了学校。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 很快,夏天到了。 一个半月不曾下雨,阳光明晃晃地炙烤着大地,云京的气候一天热过一天。 她从法院出来,站在最高的那级台阶上,忍不住抬手遮了一下太阳,眯起的视线里,亮光一道道,让她想起了普照的佛光。 “赵律师,这样的结果您先前有没有准备?” “受害者当庭指认,您还是坚持认为您当事人无辜吗?” “你们会不会提起上诉?” “童桐,你有没有想到老太太会醒来?” “请简单说两句。” 身后一道道质问声由远及近,尖利的声音又让她下意识拧了眉。 姜衿侧身朝身后看过去。 里面涌出的人越发多了,她往边上退,一众记者和围观群众拥着童桐等人出来了。 将近两个月,童桐的案子才上了法庭,先前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关注,到了庭审阶段,连旁听席都坐得满满当当,就为了一个结果。 可—— 一审判决结果实在出人意料。 审理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直昏迷的老太太突然被送到了法庭上。 据陪护医生说,老太太早上刚醒来。 姜衿当时就坐在旁听席前列,眼看着她抬手指向了童桐,并且在律师和法庭工作人员的再三确认下,认定了童桐就是当时撞了她的肇事者。 几小时后,法官当庭宣判。 一审判决结果:童桐赔偿老太太极家人各项费用共计六十七万。 这转折,当然让人难以接受。 宣判后法庭里就乱作一团,两方人差点打了起来。 她帮不上忙,一直被旁听群众推来挤去,索性先出来了。 此刻—— 一回头再看见纷纷扰扰这情况,只觉得头疼。 何为公理正义,何为人情冷暖,似乎就在刚才那短短的一会,便震撼了她的心灵。 人群又往出挤,姜衿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 视线里童桐一只手挡着眼睛,脸颊下巴上都是泪。 “我没撞人,人不是我撞的,我根本没撞人,不是我撞的,相信我……”她的声音翻来覆去,断断续续,落在姜衿耳边,大抵也就是那么一个意思。 “你是觉得老太太说谎吗?” “受害者突然醒来你是否觉得意外?” “你想过她还会醒来吗?” “你们会不会再次提起上诉?” “一审判决你赔偿六十七万,这结果,你先前有无心理准备?” 话筒在眼前乱晃着,记者犀利的问话不绝如缕,姜衿都觉得耳朵疼,下意识抬手捂了一下。 “我当事人现在情绪不好,见谅!” “我们当然会继续上诉!” “我女儿不会做下这种事!” “宝贝儿不会撞人,就算撞了也不可能不承认。” “借过借过借过一下!” 童桐的父母和几个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一脸烦躁,情绪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再被一直问下去,很可能就得当场崩溃爆发了。 另一边—— 老太太和家人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热闹纷杂,却是一派喜气。 “现在这大学生素质真是令人堪忧!” “看她是个小姑娘我们先前不想告上法庭的。” “我妈一口咬定就是她。” “幸亏我妈醒了,不然我们这段时间的委屈都白受了。” “就是就是,记者朋友们一定要好好报道报道这结果!” “六十七万我们勉强接受,我妈年龄这么大,谁知道这撞一下有多少后遗症!” “公道自在人心!” “法院就是讲理的地方!” “就是就是,法官总不至于胡乱宣判!” “……” 姜衿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收回了视线,不想看了,耳边又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你觉得到底是不是那女生撞的人?” “老太太那家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我觉得那老太太看上去很老实,应该不至于撒谎!” “谁知道呢,指不定就是为了钱!” “就是就是,这种情况逮着谁就是谁了!” “好复杂我都看不懂。” “等后续吧,刚才那边律师不是说了嘛,还要再次上诉!” “哎。” 旁听的一群学生议论完,也先后下了台阶。 姜衿仍旧站在最高的那级台阶上,眼见一拨又一拨人陆续离去,抬手将背包带扯了扯,叹口气,学校里也暂时不想去,准备回家。 “姜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让她停下了步子。 孟佳妩走到她跟前了。 适逢星期五,他们班上旁听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姜衿先前已经看见孟佳妩了。 “你还是觉得不是童桐?”孟佳妩淡声问她。 “她家里不缺钱,撞了人也不至于不承认。”姜衿同样淡声道。 “指不定就是害怕呢。”孟佳妩边走边道,“你也不是不了解,她性子就那样,胆小怕事的,一开始没承认,后面事情闹大了又有人撑腰,自然更不会承认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 “也许吧。”姜衿淡淡一笑。 “你这反应什么意思?”孟佳妩不悦道,“你觉得我在趁机抹黑她?” “我相信我的感觉,你相信你的感觉,无所谓抹黑不抹黑,就观点不太一样。” “人家老太太都当庭指认她了。”孟佳妩蹙眉道,“你总不至于连受害人都不相信吧,法庭是讲理的地方,法官都宣判她输了,她肯定有问题。” 姜衿叹口气,看她一眼,轻声道:“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我先回家了。” “哎你!”孟佳妩一脸郁闷地看着她。 姜衿转身走了。 孟佳妩咬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憋了一口气,闷得很。 原地站了一会,就等到江卓宁了。 江卓宁下了庭一直在和里面一个工作人员聊天,出来的比其他人都晚。 孟佳妩看见他就走过去,开门见山道:“你不是最相信公理正义吗?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童桐的错?难不成法官判错了?” “这还算不上最终结果,下结论未免有点早。”江卓宁看她一眼。 “老太太都当庭指认了,难道你也觉得童桐没错?”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 孟佳妩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扭头不说话了。 江卓宁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淡淡道:“如果抛开法官的判决结果,我自然是相信童桐,刚才你也看见了,她父母,包括她亲朋好友,都是爽朗真诚的人,相比于她撒谎逃避,我更相信她乐于助人。” “是人都会犯错的,也许她一时慌张,撒个谎也很正常。” “如果事先不认识她,我可能也会像你这么想。” “就算我对她有偏见,你们何尝不是先入为主?”孟佳妩突然笑一下,无奈道,“老太太都当庭指认了,你们还都在帮着她说话,这意思,难不成老太太在撒谎?”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江卓宁点点头。 孟佳妩一时语塞,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江卓宁看着她解释道:“老太太醒来的时候,除了医生,她身边也就她女儿在。她的那些子女你也看到了,家庭状况糟糕,这段时间一直让老太太住在医院里,就是咬准了童桐他们,老太太面临的压力很大。作为一个历经世事的老人,她当然会权衡利弊,不是没有撒谎的可能性。” “呵,呵呵。”孟佳妩都被他逗笑了,“反正你就是相信童桐。” “在这件事情上,是。” “你!”孟佳妩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卓宁舒了一口气,声音低缓道:“你也没必要一直盯着童桐,我关心这个案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案子本身,和童桐没什么关系。” “你会喜欢她吗?”孟佳妩问。 “她是挺好一女孩。”江卓宁淡笑一下。 孟佳妩看着他的笑,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又问,“那你以后会不会爱上她?” “未来的事情说不准。” “江卓宁!”孟佳妩被这样云淡风轻的答案激怒了,站定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一字一顿道,“你这么回答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没什么意思。”江卓宁也停下脚步了,“你不用觉得我在和你置气。事实上,我的确没有和你置气,你直来直往,从头到尾,我也没和你拐弯抹角过。” “你不爱我了?我不相信。”孟佳妩一把扯住他手腕,“你敢发誓吗?说你不爱我了。” “我应该爱过你。”江卓宁抽回了自己手腕,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道,“你给的那些感受和体验我先前从未有过,这辈子也不一定再有。不过爱情不会是我生命的全部,永远不会。孟佳妩,人得往前看,我不可能每天从早到晚和你闹,很累,真的,这样的感情看起来热烈,却也消耗人,我的确不想继续了。” “我们都再没可能性了吗?”孟佳妩突然上前抱住他的腰,“我可以改。我可以改变的,你别这样好吗,你这样我心里真的没底。” 江卓宁叹口气,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淡声道:“我去y国的事情基本定下来了,我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再承诺你什么,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要求你什么。” “我会等你的。”孟佳妩又扯住他袖子,“江卓宁,我会等你。” “我对你的感觉的确淡了。”江卓宁抿抿唇角,苦笑,“人冷静下来其实也挺可怕的,我们的爱情给我的痛苦大于甜蜜,如果再来一次,我应该不会选择开始。” “你在后悔吗?” 江卓宁没看她,也没答话。 “不许后悔。”孟佳妩紧紧咬了一下唇,“别后悔,我真的会为你改变。” “再说吧。”江卓宁神色淡淡。 孟佳妩问他,“你不相信我?” 江卓宁定定地看她一眼,“不说这些了,行吗?” 他说话间蹙了眉,孟佳妩张张嘴,对上他视线,哑口无言。 —— 姜衿坐车回了依云首府。 宁宅。 宁锦城难得回来一趟,穿着家居服,靠在大厅沙发上休息。 姜衿走近了才看见他,笑着问候道:“舅舅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下了飞机。”宁锦城扭头看她一眼,拍拍自己边上的沙发,笑笑道,“过来坐,舅舅正巧有话和你说呢,就你那个小说的事情。” “《老板娘》啊?”姜衿一笑,抬步坐到了他边上。 宁锦城勾唇道:“李睿导演看上了,预备改编成剧本筹拍电影,算不算一个好消息?” “李睿?”姜衿一愣,“不会是香江那个?” “就是他,说是好几年没拍过武侠了,痒得很,你的故事不错,基调轻松,还挺适合现在的市场的。” 姜衿忍不住搓搓手,“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改编剧本应该不要你,是他的御用编剧来做,不过我事先打过招呼了,不能给弄得面目全非了,进度告知你,你意下如何?” “李导的御用编辑,是……文泽?”姜衿晕乎乎又问一句。 宁锦城点点头,“没错。” 姜衿倒吸一口气,脸都红了,“我绝对相信他,舅舅你真是太棒了。” “我外甥女也很棒。”宁锦城哈哈笑一声。 宁锦绣抬步过来就看见两人在互相吹捧,也忍不住笑了,“你们俩可真是够够的,不过衿衿的故事能拍电影是好事,妈妈都想好了,给剧组多投资点,场面撑起来。” “妈。”姜衿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人家那古装剧,你们可没法植入广告的。” “去去去。”宁锦绣没好气道,“我是为了那个吗?鬼丫头。” “那你说到时候要是没人看怎么办?”姜衿胡乱想想,又突然忍不住发愁道,“李导的实力我当然相信,可这几年武侠市场不好,万一票房惨败怎么办?” “呸呸呸。”宁锦绣更无语了,“你都不能想点好的?” “哈哈。”宁锦城乐道,“这个你就别担心了。后期宣传跟上,再惨能惨到哪去?李导和文编听见你这话都得哭死了,这点信心都没有。” “好吧。”姜衿耸耸肩膀,也不怎么担心了。 脸上的神色却仍是忐忑。 宁锦城笑着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安慰道:“说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你妈一个人就能把票房给你撑起来。” 姜衿:“……” 宁锦绣扑哧笑一声,话锋一转,又问她,“面试结果出来了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姜衿小声嘀咕道。 “但愿,眼下就等成绩。”宁锦绣边想边道,“面试结果和雅思成绩一出来,这事情基本就能确定了,想起来还有点不舍得。”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姜衿闷声道。 她其实也不舍得,尤其想到要和晏少卿分离,更是觉得难受。 毕竟—— 别说踏出国门了,落脚云京以后,她和赵霞连云京市都再没有出去过。 姜衿舒口气,正想着,手机突然响。 是童桐。 她定定神,接通“喂”了一声。 “姜衿?”童桐声音稍微有点哑,问她,“你还在学校吗?” “没,我直接回家了。” “哦。”童桐应一声,突然沉默了下去。 姜衿柔声道:“官司的事情别多想了,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事情交给律师。” “我真的没有撞她。”童桐一说起就忍不住哽咽了。 “我相信你。” “嗯,谢谢。”童桐轻喘一下,问她,“我就问问你上次申请回家住的事情,需要办什么手续吗?” “你要出去住?”姜衿诧异地扬了一下眉。 “嗯。”童桐轻声道,“没几天要期末考试了,我爸妈担心我在学校受影响,想着让我在外面住几天,其他事下学期再说。” “你直接去找导员就行了,他应该会批。” “那好。” 童桐道了谢,挂了电话。 ------题外话------ ~(>_<)~ 可能又得二更,心好累,不会爱了…… 如果更的话就在下午七八点,阿锦今天有点事要出门,也不敢保证,亲们可以在七点关注一下评论区。 群么么。 170:想起来了 童桐官司的事情在网上热闹了几天。 很快,期末考试到了。 七月四日,姜衿考完试,便前往花半里收拾东西。 顺利拿到学院里一个交换生名额,这以后自然不会继续住在花半里,她和晏少卿提前商量过,约定好等他下班便过来收拾东西,两人搬回依云首府去。 时间还早,窗户外明晃晃的阳光让人眩晕。 姜衿揭了床单被套沙发垫,清洗完晾晒了,也才下午两点。 只觉得饥肠辘辘。 她背了包下楼吃饭去。 刚出小区,就接到了晏少卿的电话。 “晏哥哥。” “考得怎么样?”晏少卿下午不坐班,电话里声音带着点轻松随意。 “还好。”姜衿笑了笑,“上午十点多就考完了,我打扫了一下家里卫生,现在准备出去吃饭。” “这么晚?”晏少卿微微蹙了眉。 姜衿便解释,“顾着洗衣服,忘了时间,才觉得饿了。” 晏少卿不怎么赞同地轻哼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问她,“明天什么安排?” 姜衿一愣,“没安排啊,你有事?” “启云说带着婉清去裕宁景区水上乐园玩,你想不想去?” “水上乐园?”姜衿反问一句。 “嗯,也不单是水上乐园,裕宁景区你知道吧,大抵有水立方、避暑庄园、汀兰小镇和伊甸花田,好玩的地方应该挺多的,你要没安排的话,我带你去放松一下?” “都有谁啊?”姜衿略微想想,又问他。 “你要去的话,就我们四个一起。”晏少卿解释。 姜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笑声传到晏少卿耳边就有些奇怪了,他不禁好笑道:“想不想去?笑什么?” “你星期五不上班呀?”姜衿犹豫。 “你要去的话我就不上班,”晏少卿十足耐心,“婉清那丫头在电视上看见了,叫嚷着要去呢,那边节假日人比较多,周五的话稍微好点,我们要去的话也就两天,明天在水上乐园,晚上宿在山庄里,后天起来在小镇和花田那边转一转,下午回来。” “你们都安排好了?” 晏少卿抑郁道:“启云是这个想法。” “你想去吗?” 晏少卿:“……” 他对水上乐园什么的当然没兴趣,这不是觉得这丫头应该放松放松,特地问她吗? 怎么这么麻烦? 晏少卿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就听到姜衿声音小小道:“去水上乐园,嗯,是不是得穿泳衣啊?” 她其实没去过,也就稍微有点了解。 毕竟—— 她和赵霞的生活条件又不好,哪来的闲钱去娱乐放松。 晏少卿很快也想到了,突然就觉得心疼,柔声道:“觉得害羞?你可以穿保守一点的,没事。去了大家都差不多,没人会注意你的。” “嗯,那好吧。”姜衿纠结一通,笑着应了。 “乖。”晏少卿也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先吃饭。我下午早点过来。” 姜衿一笑,“好。” 晏少卿也笑了,挂了电话。 边上位置的余承乾看他一眼,忍不住道:“明天带着小师娘去玩呀?” “嗯?”晏少卿挑眉看着他,“有问题?” “没。”余承乾拨浪鼓一样地摇着头,一本正经道,“就觉得您和平时不太一样嘛。这么贴心,打个电话说的话,都快赶上今天一天在医院里说的话了。” 晏少卿:“……” 办公室发出一阵喷笑声。 晏少卿淡淡看他一眼,起身道:“星期一的探讨会,资料在我桌上,整理一下。” “呃。”余承乾一张脸顿时垮了,“师父。” “下班之前给我。”晏少卿拿着手机直接去走廊了,给顾启云打电话。 顾启云正等信,接听了就直接笑着问,“商量好了?” “嗯,你明天早上过来接我们。” “我接?”顾启云一愣,“晏教授,我这边带着小朋友呢。” 小朋友? 晏少卿想到孟婉清肉嘟嘟的笑脸了,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妥协道:“那行,明天早上七点,我和衿衿过来接你们。” “这还不错。”顾启云愉悦一笑。 “给衿衿准备一套泳衣,”晏少卿一本正经道,“连身式,平底裤。” “……”顾启云愣一秒,猛地喷笑出声,“我说你至于不?家教这么严?” “她害羞。”晏少卿语调波澜不兴。 害羞? 好吧,害羞。 顾启云应允道,“行,包在我身上。” “明天见。”晏少卿挂了电话。 顾启云也放下手机,椅子转回去,按了桌上的内线,“小米,进来一下。” 敲门声很快响起,穿着职业套裙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到了他桌前,柔声询问道:“顾总?” “准备一套女款泳衣。”顾启云淡声吩咐。 秘书对他各种奇葩要求早已经习惯了,笑着点点头。 顾启云屈起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边想边道:“b、身形偏瘦,166cm,体重45kg左右,清洗好,下班之前给我送过来。” “好的。”秘书面上不起波澜,尽职地点点头。 转身就走。 “诶。”顾启云叫住她,勾唇一笑,“比基尼,海蓝色。” “好的。”秘书微笑着走了。 办公室的门无声闭合,坐在沙发上玩魔方的孟婉清一抬头,好奇道:“顾叔叔,什么是比基尼呀。” “玩你的魔方。”顾启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不想玩了。”孟婉清将魔方扔在沙发上,撅嘴道,“孟明宣两分钟就能把它们给弄好,我弄不好,不想玩了,好没意思哦。” “明天就有意思了,你衿衿姐姐和我们一起出去玩。” “真的呀?”孟婉清说话间蹦到了他跟前,笑嘻嘻道,“感觉起来好久好久没见过衿衿姐姐了,我好想她,还有孟明宣,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好想他。” “过几天叔叔带你看他去。”顾启云抱着她坐在腿上,柔声安慰。 “嗯。”孟婉清拿脸蛋蹭蹭他下巴,“我想吃鸡腿。” “你不是刚吃过饭?” “没吃鸡腿啊。”孟婉清瞪大眼睛看着他。 顾启云拿手在她肚子上按了按,“小肚子圆鼓鼓跟个皮球似的,今天不能吃了。” 孟婉清:“……” 一双小嘴登时扁了起来。 顾启云拿手拧一下,拍着她脸蛋道:“听叔叔话。” “好吧,我想看电视。”孟婉清又要求。 “顾叔叔得办公,你自己去里面房间看,行不行?”顾启云笑着打商量。 “那你抱我去。”孟婉清看着自己两只脚,说话间踢掉了鞋子,“脚丫子好麻,我不想走路,你抱我进去,我乖乖看电视,不打扰你。” 顾启云叹一声,抱着她去里面房间了。 —— 翌日,清晨。 七点整,晏少卿将车子停在了顾家别墅外。 顾启云牵着孟婉清出来。 天气热,小丫头单穿了一件长及膝盖的短袖棉t恤,两条细白的小腿光溜溜藕节似的露着,松松的麻花辫垂在肩头,看上去别提多可爱了。 姜衿从里面推开车门,笑着接了她。 “衿衿姐姐。”孟婉清一骨碌翻坐在位子上,蹭着她手臂撒娇道,“想死你了。” “嘿嘿。”姜衿抱着她坐好,笑着问,“谁给你梳得头发,这么漂亮。” “顾叔叔啊。”孟婉清话音落地,前面上车的顾启云没忍住干咳了两声,漫不经心笑一下,解释道,“照顾她的阿姨今天不在。” “诶?”孟婉清一愣,“哪个阿姨?” 照顾她起床的,不是从来只有顾叔叔一个人嘛。 孟婉清两只手扒着前面座位探头过去,歪着脸问他,“你在说哪个阿姨呀?” 顾启云抬手在她额头上拍一把,没好气道:“乖乖坐好。” 姜衿连忙抱着她回了座位上,笑着说,“叔叔要开车了,别影响他。” “唔。”孟婉清看一眼充当司机的晏少卿,抿着唇道,“这个好帅的叔叔也来了,好开心呀。” 晏少卿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天真烂漫一张脸,侧头瞥了眼顾启云,一张俊脸上没什么过多情绪,淡声道:“安全带系上。” 顾启云瞥他一眼,抬手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驶出凯旋城堡,四个人迎着晨光前往裕宁景区了。 孟婉清话很多,一路上小嘴都没停,东拉西扯地说着话,不时还唱两首儿歌,高兴极了。 难得出去放松,姜衿自然也高兴,一路上都和她一唱一和。 不知不觉,路上就走了两个多小时。 九点半,车子驶入了裕宁景区,视线都慢慢开阔起来。 开发了有些年头,裕宁景区是云京市周边规模最大、设施最成熟的休闲度假景区,在国内都负有盛名,往来的游客自然也不少。 晏少卿车子开得慢,还没到停车场呢,孟婉清就瞅见了一家肯德基。 “鸡腿!”她抬手扯了扯顾启云的袖子,“我看见肯德基了,买个鸡腿吧。” “哪?” 顾启云往窗外看一眼,晏少卿将车子停在路边了。 “那不是。”孟婉清趴在车窗上往出看,一本正经道,“你昨天下午说的,今天见了肯德基就买。” 顾启云乐道:“顾叔叔说话当然算数。” “我去吧。”后座的姜衿突然道,“我去买好了,顺便上一下洗手间。” 晏少卿解了安全带,侧头问她,“带零钱了吗?” “嗯,你们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顾启云回头道,“就给她买个鸡腿,带一份薯条好了。” “太阳这么好,可以加一个甜筒嘛。”孟婉清扒着车座,笑眯眯问他。 顾启云无奈一笑,“满足你了。” “好棒。”孟婉清得了允诺,笑嘻嘻朝姜衿道,“一个鸡腿,一个薯条,一个甜筒。我就要这么多,辛苦姐姐去买了。” 姜衿揉揉她脑袋,笑着下了车。 晏少卿和顾启云在车上坐了一会,也开车门下去透气了。 孟婉清就在两人不远处,跑来跑去。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略微想了一下,问顾启云,“你准备一直这么下去?” “什么?”顾启云一愣。 晏少卿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一直养着这丫头?” “不可以啊?”顾启云漫不经心道,“孟家那个样子,没人照看她。” “舅妈都没提意见?按理说你帮着照看一下没人反对,可,”晏少卿略微思量一下,“同吃同住同睡,百依百顺不说,连头发都亲手梳,你这……” 晏少卿蹙着眉,似乎一时间也不晓得怎么形容。 “顾叔叔,我要这个小风车。”孟婉清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顾启云也就没说话了,笑着过去帮她买风车。 晏少卿站在原地,多看了他两眼。 孟婉清七岁了,个子长得快,顾启云到了近前就俯身抱起她,两个人一起挑风车。 怎么看,都让他觉得古怪。 晏少卿索性不看了,转个身,朝着肯德基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一会,姜衿就出来了。 正是早上十点,景区里气候好,天都比市区蓝,阳光充沛而明亮,她一只手拎着纸袋远远而来,穿一条质地柔软的米白色裙子,短发和初见时一样长了,漂亮纤柔,晏少卿看着看着,都有些晃神。 姜衿又走几步也看见他,速度就快了点,抬起一只手笑着挥了挥。 晏少卿唇角不自觉弯了一个弧度,视线扫到一处,脸色一变,大声道:“小心。” 话音刚落,刺耳的刹车声便落到了耳边。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 他定定看着,姜衿就停在车前半米处。 看着他,一脸呆滞。 晏少卿朝她跑了过去。 姜衿看着他动,好像才回过神了,一侧头,副驾驶的车窗很快落下,脸色涨红的男人朝她大声吼,“长点眼睛啊!” 姜衿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车子风一般从眼前刮了过去。 她看着晏少卿,晏少卿越跑越近,站定在她眼前,一脸焦急道:“有没有事?” 姜衿拎着的纸袋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脑海里一瞬间涌出的画面差点击溃她,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晏少卿,眼泪转在眼眶里,半晌,嘴唇颤动两下,喃喃道:“晏哥哥。” 话一出口,眼泪就汹涌而出了。 晏少卿一愣,一把搂她入怀,柔声道:“是不是吓坏了,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姜衿脸颊贴着他胸口,哽咽两下,说不出话来。 晏少卿衬衫那一块很快湿了。 他叹一声,抬手揉着姜衿的肩膀,低声道:“走路也没说小心点,刚才那一下多危险。是不是吓坏了?嗯?不哭了,乖。” 姜衿一只手揪着他衣袖,自他怀里仰起脸来。 神色定定地看着他。 晏少卿一愣,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是他曾经多么熟悉的热烈痴缠,满满的情意涌出来,一瞬间将他击中。 晏少卿唇角轻抿着,试探道:“小不点?” 姜衿咬咬唇。 “你……想起来了?”晏少卿迟疑着问了一句。 姜衿抬手捧着他的脸,纤细的手指落在他下巴上,又从他微抿着的唇角上划过,无声轻柔地,抚摸着他面部轮廓的线条,半晌,一句话都不曾说出。 她有点不敢呼吸,好像脑海里那些画面都很脆弱,她一动,又会消失不见了。 晏哥哥。 她怎么会忘了他了? 怎么可能忘了他,怎么能? 还因为乔远惹他生气,还和宋铭跳舞激怒他? 她怎么会做下那些事,怎么就忍心让他受一丁点委屈了? 姜衿的指尖落在他唇角了,那里,还有看起来不怎么明显一个小痕迹,颜色比其他地方略微红一些,昨晚亲吻的时候,她咬破他嘴唇了。 怎么会呢,她不舍得他受到一点点伤的。 “疼不疼啊?”姜衿仰头看着他,突然颤声问。 晏少卿一把搂紧了她。 太意外,他几乎有点无法思考,手臂搂着她肩膀,都让她骨头发出咯吱的响声了,好像要碎掉。 “我以后不咬你了。”姜衿在他怀里小声道,“也不抓你,不会抓伤你胳膊和手背,不会踢你,不会让你下床去,不惹你生气,我……” “别说了。”晏少卿俯身压上她的唇,睫毛轻颤,闭了眼睛。 顾启云牵着孟婉清刚到眼前。 孟婉清一只手还拿着风车,眼睛一瞪,轻呼道:“呀,他们在亲嘴。” 顾启云一把捂了她眼睛,俯身抱了她,转身就往车边走。 “衿衿姐姐和那个叔叔在亲嘴。”孟婉清被他捂着眼睛,难受得不得了,不满地抱怨道,“你放开我啊,你捂我眼睛干什么,我的鸡腿都被扔在地上了。” “一会他们给你买回来。”顾启云无奈地说了一句,松开了手。 孟婉清还要探头看,他又一把捂了她眼睛,“非礼勿视。” “什么?”孟婉清压根听不懂。 顾启云好笑道:“小孩子看那些做什么,我们车上等着。” “他们为什么要站那里亲嘴啊,过来过去都是人,好羞羞。”孟婉清一只手抓上他的手,抓啊抓啊,就给掰开了,一本正经问。 “太喜欢了,就亲了,小孩……” 顾启云话音未落,自己的嘴也直接被人堵住了。 孟婉清嘟着嘴在他唇上压了两下,笑嘻嘻道:“那我也喜欢你,我们也可以。” 顾启云:“……” 半晌,抬手在她脑门上拍一下,训斥道:“不知道学点好的。” “我喜欢你你还打我。”孟婉清小嘴顿时撅起来。 “喜欢也不能亲。”顾启云拉开车门抱着她坐了上去,教育道,“亲亲的游戏不能随便玩,知道了没有,以后谁都不许亲。” “那要是别人喜欢我怎么办?”孟婉清蹙了眉。 “那也不能。” “好吧。”孟婉清懊丧地点点头,趴在车窗上,“我的鸡腿……” 那个叔叔怎么还抱着衿衿姐姐呢? 好难过啊。 孟婉清收回视线,翻个身坐到里面去了。 顾启云抬眸看了出去。 车窗外—— 晏少卿放开姜衿了,薄唇停在她耳边,平复着呼吸。 姜衿有点喘不过气,一只手揪着他袖子,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只觉得晕乎乎的,心里涨涨的,又酸楚又激动又甜蜜,好难受。 她忍不住轻声唤,“晏哥哥。” “嗯。”晏少卿捧着她的脸,低笑道,“先上车?” “婉清的肯德基……” 她话音落地,蹲下身就去查看,腿一软差点直接跌坐在地。 晏少卿稳稳扶住她,俯身将地上的纸袋提了起来。 姜衿买了杯圣代,早已经化了,纸袋底部都湿了,鸡腿薯条自然都没法看了。 晏少卿抬手将纸袋扔在边上垃圾桶里了,侧头看着她,柔声道:“吃不了就算了,重新买一份。” “嗯。”姜衿看着他点点头。 一双杏眼红红的,里面都是信赖和喜爱。 晏少卿耸动唇角轻笑,大手握紧她的手,抬步重新去买东西。 ------题外话------ 亲们午安。 下午去给弟弟开家长会,阿锦还想去拍个b超,想二更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两天有点少过意不去,我尽力吧,要是回来早争取码二更,亲们可以在七点看一下评论区,么么。 21号啦已经,求个月票,手中攥着票的妹纸,记得支持阿锦哈。(づ ̄3 ̄)づ╭?~ 171:下不下水【二更】 两个人返回肯德基里面。 一直十指相扣。 晏少卿要了鸡腿、薯条和甜筒,侧身问姜衿,“想吃什么?” “我不吃。”姜衿抿唇看着他,傻笑着摇摇头,只觉得看眼前这人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吃东西呢,看着他,就足以让她心满意足了。 “不吃啊?”晏少卿也忍不住一笑,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朝点餐员道:“再拿一个甜筒吧。” “好的。”点餐的是个年轻女孩,看见他都脸红心跳,尤其那个亲昵的小动作,还有唇角那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笑容,递甜筒过去都小心翼翼。 “谢谢。”晏少卿道了谢,一只手拎着纸袋拿一个甜筒,另一只手还牵着姜衿,出了门。 “好帅啊!”眼见两人走出视线,一起点餐的女孩才忍不住惊呼一声,八卦道,“看照片的时候就觉得帅到没边了没想到本人更帅啊,尤其竟然能这么温柔。” “不是明星啊?”回过神的女孩纳闷起来。 “的确不是明星啊,明星根本没办法和人家比。” “啊?” “你知道他谁吗?晏云瀚的孙子耶,当初地震时候四院里挺出名的那个救援医生,前段时间身份被网友给曝光了,就他边上那个女孩,前姜市长和宁锦绣的女儿,有没有很登对,简直是金童玉女的典型。” “我怎么不知道?” “照片传两天就没了,有人处理估计。” “有私藏没,我刚才都没敢拍照。” “下班了给你。” 两个点餐员凑一起说了两句话,很快分开,已经出门的两人自然一无所知。 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天更热了。 姜衿一只手被晏少卿牵着,另一只手拿着甜筒,吃了一点,甜筒化开滴在了手背上,她一急,低下头就舔掉了那一点,听到了晏少卿低沉悦耳的笑声。 姜衿看他一眼,脸蛋红红的,还觉得不好意思。 “先上车。” 晏少卿帮着她拉开了车门,自己绕过车头到了驾驶座,将手里东西递给了顾启云。 顾启云刚接过,孟婉清就在甜筒上咬了一大口,吸着气道:“好冰唔。” “谁让你这么着急的。”顾启云没好气斥一声,目光落在姜衿身上,勾唇道:“没事吧刚才?以后走路得看着点,刚才那情况多危险。” “也不怪我,那车子开太快了,才刹得急。”姜衿咬唇反驳了一句。 顾启云审视她一眼,又问:“想起表哥了?” 他和晏少卿一贯走得近,姜衿忘了他的事情也知道得挺早,刚才赶过去,看见两人那情不自禁的一幕,大抵也就猜了个*不离十。 姜衿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错,这一趟来得值了。”顾启云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弯。 姜衿吃了甜筒,拿纸巾擦了手,车子也开到停车场了。 孟婉清才开始啃鸡腿,顾启云跟下去牵着她,两个人先往里面走,和先到一步的赵钦会合。 姜衿等着晏少卿。 晏少卿停好车,一侧头就看到她。 他的丫头穿着白裙子,歪头抿唇看着他,目光黏在他身上,乖得不得了。 晏少卿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轻笑道:“傻乎乎的。” “我好想你。”姜衿仰着脸朝他道,“感觉起来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好想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晏少卿被她傻乎乎的话逗得哭笑不得,牵了她的手,边走边道,“每天都见呢,哪有好久没见到。” 她眼眸里的喜悦太重,以至于他说话都是柔声细语的。 这感觉很奇怪。 先前她没了记忆,他喜欢那个牵动他所有情绪的丫头,眼下她又有了记忆,他心里的那些怜惜和喜爱也好像发酵膨胀了,身体轻飘飘的,需要很克制,才能不和她一样,露出那样傻乎乎的笑。 事实上他没发现,从姜衿恢复记忆开始,他一直笑着呢。 姜衿举起了他的手。 这双手这么好看,修长、干净、白皙,摊开在阳光下,手心里纹路清晰明了,让她着迷。 姜衿低头在他手心落了一个吻。 晏少卿只觉得痒痒的,她的唇舌落在他手心,却让他觉得心悸不已。 “你替我做的手术。”姜衿将自己一只手摊开,手心朝下覆在他大手上,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插进了他的指缝了,和他手指交握,她一字一顿道,“晏哥哥,谢谢你救命之恩。” 晏少卿忍不住笑出声,“不谢,你能以身相许,已经很好了。” “嘿嘿。”姜衿用力地将他一只手握紧了,嘀咕道:“好激动,怎么办?” 晏少卿看着她笑而不语。 他经常想象她恢复记忆的样子,姜衿眼下的表现,其实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只是来得突然了一些而已,喜悦来得这么快,他心里其实也有些激动,不愿意表现出来。 他想看到她示爱。 晏少卿觉得自己其实挺无聊的。 姜衿最开始爱他,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从未想过她如此坦率的示爱。 后来姜衿失忆了,他有了这种需要,哪怕心里明白,也希望她说出来,可姜衿这丫头性子也拗,遇到事情会反驳他,硬碰硬,每次到最后了,还都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眼下这个姜衿很可爱。 晏少卿看着她,只觉得,其实她哪一面,他都是非常喜爱的。 他同样握紧了她的手,问询道:“要不要拍个照?” “嗯。”姜衿仰头看他一眼,“顾启云走前面去了,我们先用手机拍一张?” “好。”晏少卿说话间掏出自己手机了,一只手扣着姜衿的肩头,将她整个搂在怀里,找准了角度,对准两人,自拍了一张。 姜衿拿过去看,笑着保存了起来。 保存完将手机给他,打商量道:“一会有好看的风景了,我要给你单独拍一张,做手机桌面。” “我的荣幸。”晏少卿揉揉她的脸。 姜衿两只手都抓紧他那只手了,就贴在自己脸上,痴痴道:“我不想玩了。” “嗯?”晏少卿嗓音柔和得就像上午的风。 姜衿眯着眼睛看他,嘴唇一开一合,喝了酒一般,晕乎乎道:“我想和你上床,怎么办?我们现在能去什么地方上床吗?” 晏少卿:“……” 光天白日的,这丫头这种话,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又僵硬,又激动。 晏少卿神色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抿着薄唇道:“哪有你这样的,不害臊。” “我觉得你就像移动春药,浑身上下都是荷尔蒙,我控制不住。”姜衿说着话,低头就含住他手指了,啃噬舔咬两下他指尖,咽着口水。 晏少卿:“……” 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咬着自己指尖,人来人往的,实在暧昧至极,他却觉得不忍推开。 赵钦循着方向找来的时候,走到近前就看到这一幕了,姜衿露出一截白皙细长的脖颈来,低头含着晏少卿的手指,晏少卿的目光就落在她头顶,眼眸里柔情涌动。 实在是—— 既养眼,又有伤风化。 “咳咳。” 赵钦干咳了两嗓子,惊动了缠绵的两个人。 晏少卿侧头看他一眼,收了情绪,风轻云淡道:“你怎么过来了?” “顾总等了好一会,这不差我过来看看。”赵钦勾起唇角,看着两人耸肩笑了笑。 “走吧。”晏少卿点点头。 赵钦主动接过他肩膀上的背包,前面领路。 姜衿两只手仍旧握着晏少卿一只手,搓啊搓,一路上都没放开,好像不晓得怎么才能更亲密的好。 到最后—— 两个人进到里面,手心里都是汗了。 顾启云牵着孟婉清等了许久,眼见两人磨蹭痴缠都有点受不住了,一个劲催着姜衿带孟婉清去换衣服了,小丫头兴奋得很,着急玩呢。 姜衿其实已经不怎么想玩了,就想和晏少卿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可—— 到底不好意思扫兴,也就放开晏少卿了。 带着孟婉清进去换衣服。 孟婉清穿了彩条纹的连体泳衣,露出白嫩嫩的胳膊腿,看上去别提多可爱了。 姜衿看到自己的衣服却有点傻眼了。 比基尼? 摸起来干爽柔软,闻起来还带着洗衣液的清香,海蓝色显白,算是挺好看的,可,不会太暴露了些吗? 晏少卿说自己让顾启云准备了,就准备了这种啊? 简直—— 和他平素一本正经的样子严重不符。 “衿衿姐姐你怎么不穿啊?”孟婉清站在她边上,歪头看着她手里的泳衣,好奇发问。 姜衿咬唇笑一下,“就穿。” 转个身,脱了衣服,抿着唇将泳衣穿上了。 顾启云的秘书素来体贴,也算有点情调,给她准备的比基尼款式经典,没有多余的各种修饰累赘,只配了一条薄如蝉翼的轻纱。 整条轻纱是白色印大花图案,带着点*大方的风情,上面可以裹住胸,下面也可以围着臀部,胯骨一侧打个结就好。 姜衿纠结了。 换衣间里站了半天,还是选择遮了下面。 轻纱摩挲着腿面,感觉起来有点痒痒的,好像有人用指尖摸来摸去。 她实在尴尬极了,好半天,才领着孟婉清出去。 晏少卿三人已经等了好一会。 正站在边上说话呢,一抬眸就看到她神色古怪地出现了。 一只手牵着孟婉清,一只手护在胸前,许是觉得羞窘,脸蛋红红的,手指一直抓着脖子上的泳衣系带,唇角的浅笑青涩又拘谨,看上去,实在惊艳了。 晏少卿一直晓得这丫头漂亮,两人有着最亲密的关系,他自然也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 姜衿皮肤白嫩敏感,原先瘦,现在总算长了点肉,摸起来手感好,说是肤如凝脂绝不为过,揉弄一下都得留下痕迹,让人心疼,自然也爱不释手了。 这丫头有时候说话很大胆,可骨子里还是非常传统的。 这种情况下,唇角那羞涩的笑容,配上那样一身柔白娇嫩的冰肌玉骨,只让人悸动难言。 晏少卿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都有点移不开了。 说好的连体泳衣呢?! 他侧头看了眼顾启云,顾启云拧着眉道:“小米这办得什么事儿?我还专门给提醒了,让准备一件风格保守的嘛,简直气人,回去我就收拾她。” “……”晏少卿直接收回了视线。 “顾叔叔!”孟婉清直接扑到顾启云怀里去了,仰头道,“你们怎么都没换衣服啊?” 顾启云干笑一声,看了眼边上的晏少卿。 他表哥这人难搞啊。 答应了过来水上乐园,可根本没说要跟着一起玩。 按着他的意思,那就是他和自己在边上看着,姜衿带孟婉清进去玩一会,可他其实挺纠结的,这两个小丫头加起来也就一百多斤,都是第一次来,在里面出个好歹怎么办? 顾启云看一眼晏少卿,扬眉道:“你看这?来都来了,换衣服得了。” 晏少卿目光落在姜衿不盈一握的纤腰上,“我不下水。” “……”顾启云十分无语,又朝赵钦一挑眉,“那就让他在边上等着吧,你跟我一起,说了带这丫头过来玩,肯定得尽兴才好。” “老板您……” 赵钦也挺无语的,他觉得自己这老板真能豁的出去。 虽说他单穿一条泳裤,在沙滩上拥着长腿名模的照片都被媒体曝光过,可玩水上乐园这还是第一次,未免有点太接地气了。 一会会不会被其他游客认出来,一不小心再给曝光了? 虽然自己这老板身材棒…… 赵钦左右为难,看一眼孟婉清,无奈道:“那行吧,来都来了,一起玩。” 晏少卿:“……” 姜衿就站在他边上,半晌,也有些抑郁地抓了抓头发,小声道:“你不一起怎么不早说呢,你不下去我也不怎么下去,感觉好怪。” ------题外话------ 呼呼,亲们晚安。 教授下水,貌似好艰难,几重障碍要突破,应不应该清场,~(>_<)~ 话说,阿锦没有小猴子啊,⊙﹏⊙b汗,不是说做b超就是小猴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晚睡还是一直不吃饭,最近每天晚上内衣扣往下小腹往上那一块,疼得受不了,都是后半夜才能睡过去,老公是个半吊子郎中,一会说肝脏问题一会说胆结石,让阿锦去做b超拍个片,所以才犹豫要不要去。 结果下午先去给弟弟开家长会了,操场听完演讲淋得落汤鸡一样,还没能去,诧异地还发现,弟弟学校的教导主任,竟然是阿锦的初三物理老师,掐指一算,已经十年了啊,那个老师竟然一点点都没变化,发型着装到声音,全都跟十年前一样一样的,反观阿锦…… 岁月真是一把好神奇的刀╮(╯▽╰)╭ 172:辞旧迎新 晏少卿垂眸看了她一眼。 半晌,朝顾启云道:“换衣服。” 顾启云勾唇一笑,抬手在孟婉清头发上揉了揉,三个人一起进去换衣服了。 很快出来。 男人嘛,一条泳裤就可以。 可—— 阳光下走来的三个人实在有点太惹眼,姜衿的目光一直黏在晏少卿身上,等他走近,就揽着他胳膊道:“早知道还是不换的好。” 晏少卿:“……” 姜衿撅嘴道:“好些人都在看你。” 晏少卿个子高,甚至比顾启云还稍微高一些,宽肩窄腰大长腿,再配上清俊淡漠一张脸,锐利清明一双眼,怎么看,都和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 哪怕穿泳裤,他看上去也一副十足正经的样子,有点反差萌。 姜衿两只手抓着他胳膊,挠呀挠,心痒得很。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忍不住又笑了,开口道:“走吧。” “我们玩什么?”姜衿探头问顾启云。 “婉清身高不够,能玩的项目有限,我们几个一起,要不先漂流河?” 漂流河蜿蜒环绕整个水上乐园,游客乘坐浮圈沿途观景,算是挺享受舒适的一个游玩项目,没什么危险系数,大人小孩都能一起。 几个人自然一拍即合了。 拿了两个浮圈,晏少卿和姜衿用了一个。 阳光倾泻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姜衿躺在前面的凹槽里,顺流而下,心脏突然都漏跳了一拍,“啊”一声尖叫出声了。 “我飞咯。”孟婉清从她后面来,小鸟一样展开双臂,从她眼前滑过。 姜衿回过神哈哈笑一声,握住了晏少卿的手。 清凉的河水飞溅,很快就打湿了她的发梢,那头发软软地贴在她细嫩脖颈上,越发显得她肌肤莹白如玉。 阳光照着她的笑脸,晏少卿看着她,只觉得那笑容比葵花还好看。 “晏哥哥。” “嗯。” “晏哥哥。” “嗯。” “晏哥哥!” “无聊。” 姜衿喊到第三遍,晏少卿没好气轻斥了一声,惹得她花枝乱颤。 远处近处笑闹声连成一片。 太阳越升越高,时间过得飞快。 几个人玩了漂流河,便分成两拨了,顾启云和赵钦带着孟婉清去玩亲子滑道和小喇叭之类的儿童项目,晏少卿陪着姜衿玩了两个挺刺激的成人项目。 其中有一处滑道,中间八米全封闭,姜衿进入黑暗便转身吻了晏少卿。 黑暗跃入光明的那一刻,唇齿交缠的两个人被水花冲击得浑身湿透,晏少卿握着姜衿的胳膊,听着她尖叫,只觉得心神俱颤,四肢百骸好像都重塑了一遍。 疯了三个多小时,洗完澡出来,晏少卿看眼时间,才察觉已经过了下午一点。 顾启云和孟婉清还在里面玩。 姜衿擦了头发到了他边上,晏少卿捏了棉签帮她掏耳朵。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姜衿侧头趴在他大腿上,微微眯着眼,好像懒洋洋一只猫。 晏少卿小心帮她清理了一下,柔声问,“还难受不?” “没事了。”姜衿笑着应了,声音轻轻道,“晏哥哥,我不想去留学了。” 晏少卿一愣,“说什么呢。” “真的。”姜衿坐起身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你觉得这机会能不能再转给别人啊?我不想去,我不舍得离开你,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别任性。”晏少卿抬手将她头发拨了拨,淡笑道,“两年时间很短的。” “对我来说很长。”姜衿握着他一只手,低头笑,“两年就是七百多天,一万多个小时,这么长时间的分别,我忍不了。” “又不是不回来。” “回来时间毕竟有限。” “不想当记者了?” “不出去也可以当记者的。” 晏少卿看着她明亮清润一双眼,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衿衿姐姐。”孟婉清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顾启云领着她过来了。 “累死我了。”顾启云还穿着泳裤,直接坐在椅子上,拿起晏少卿手里的毛巾,先将他的脸擦了一下,发出一声长叹。 孟婉清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我还想玩。” 顾启云:“……” “先吃饭好吗?”他欲哭无泪地看了孟婉清一眼。 孟婉清肚子发出一阵应景的咕咕声,不等顾启云打趣,她自己先笑了。 “姐姐带你去洗澡换衣服。”姜衿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着说了一句。 “好吧。”孟婉清鼓鼓腮帮子,妥协了。 两个人到了浴室。 姜衿拿喷头帮着孟婉清冲了一遍,弄了点沐浴露,小丫头自己揉搓了好些泡泡出来,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若有所思道:“顾叔叔身上藏了个怪东西。” “啊?”姜衿一愣。 孟婉清吐吐舌头,扁着嘴角道:“我刚才不小心扯了他泳裤。” 姜衿:“……” “他吓了一跳,一把攥紧他裤子,就好像怕被我发现什么似的。”孟婉清歪着头,若有所思,“我就看那里鼓鼓的嘛。” 姜衿:“……” 半晌,圆睁着眼睛看她,迟疑道:“你在顾家都是顾叔叔照顾你?” “对啊。”孟婉清一脸天真。 姜衿点点头,看着她乐滋滋的笑脸,又问,“每天晚上都一起睡?一个被窝?” “一个床,两个被窝。”孟婉清拧着眉,不满道,“我想和他睡一个被窝,他不许,不过经常赖不过我,嘿嘿,我就爬到他被窝里面去了。” “这样?”姜衿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小声道,“婉清是大孩子了,以后要自己盖着被子睡。” “为什么?窝在顾叔叔怀里睡觉才舒服呢。”孟婉清不以为然。 姜衿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了。 顾启云和乔远一样大,比孟婉清都年长十九岁左右。 这要是乔远她根本不会多想。 可—— 乔远是舅舅,顾启云和这丫头可是一丁点的血缘关系都没有。 眼下这丫头这么信赖喜欢他,以后长大了这感情得发展成什么样子? 姜衿突然想到孟庆和乔晞了,父母这二十多岁的年龄差会对孩子造成影响吧,等孟婉清明白了感情之事,会不会喜欢上顾启云? 姜衿胡乱想想,出了浴室,就一直打量两人了。 餐馆里吃完饭再出来,她忍不住问晏少卿,“晏哥哥,你有没有觉得,顾启云对婉清太好了呀?” 无亲无故的,日常起居都给照顾得无微不至,太夸张了。 晏少卿睨她一眼,淡声道:“他闲的。” 姜衿:“……” 好吧,她也不问了,抿唇上车。 几个人没有再回水上乐园,前往伊甸花园景区。 作为裕宁景区四大特色之一,伊甸花田主要由薰衣草花田和葡萄种植采摘基地组成,每年暑期,既是薰衣草的花期,又是葡萄成熟季,游览观光的客人自然多。 四点多,阳光没有正午那么烈。 姜衿拿了相机,走走停停拍了好些薰衣草照片,觉得累,到了边上休息。 孟婉清是个小吃货。 她在这边拍照片的时候,顾启云已经让赵钦摘了好些葡萄过来,小丫头玩累了,就坐在椅子上,晃着脚丫子吃葡萄。 此刻,眼见她来,挥着小手就招呼道:“衿衿姐姐吃葡萄。” 葡萄算是姜衿挺喜欢的水果,搁下相机,她也就坐在了孟婉清的边上。 晏少卿在休息区一侧打电话。 她抬眸看两眼,视线就扫过顾启云了。 顾启云也刚巧打完一个电话,靠在廊柱上,眼睛微眯着投向了一个方向,那里,国民女神谭青青在拍广告,一头长发柔顺飘逸,她回眸一笑,眼角的风情比花海还撩人。 娱乐圈获封国民女神的明星不在少数,甚至,娱乐圈外也有人得此称呼。 实至名归,认同度最高者,非谭青青莫属了。 楚婧宜之流,和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谭青青出身不错,是娱乐圈罕见的*,据传,祖父是西北军区高级领导,子承父业,她父亲也在军中有着不俗实力,这详细信息真实度有几分,难说,但总归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 谭青青十五岁出道至今,绯闻为零。 她中学时期在一部规格很高的抗战片里出演了一个悲情的爱国女学生,戏份不多,却一炮而红。 接下来饱受上天眷顾。 当年就凭借这个角色获得了电视盛典大奖的最佳女配角。 十六岁演了电影,得了当年两个电影节最佳女配。 十八岁挑梁演了电视剧女主角,成为当年电视盛典上最具人气女演员。 十九岁得了人生中第一个影后,是国内迄今为止,金凤凰奖最年轻的影后,记录保持至今,尚未被打破,她在次年转战国际影视圈。 三年磨一剑,去年全球上映的一部国际大片里,她是唯一的华人女演员,出场三十七分钟。 眼下二十三岁,她已经是国际知名度颇高的华人女演员了。 而且—— 她和一般娱乐圈明星还不太一样。 谭青青没有微博,不喜欢和圈内明星以及粉丝过多互动,她在影视圈的成绩,好像仅仅是因为喜爱,不曾刻意经营,便没有太多花团锦簇的热闹,喜欢她的粉丝,一般都是真爱。 与此同时—— 基本上没有讨厌她的人。 她是挺安静娟秀一个存在,二十出头就为国争光了,哪怕不喜欢,也很难让人讨厌。 这样的人,当然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姜衿唯一意外的是,她竟然这么低调就回国了,还这么巧,拍个广告都能被他们碰见,尤其,谭青青可从来不曾拍过广告。 姜衿正沉思,就听到边上的赵钦笑着道:“没有一点点防备,女神就这么出现了。” “你在说那个拍照片的漂亮姐姐吗?”孟婉清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他。 赵钦哈哈笑道:“当然咯,婉清觉得那个姐姐漂亮不漂亮?” “漂亮。”孟婉清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那你喜不喜欢她?”赵钦又问。 “嗯,不。”孟婉清略微想了想,抿着唇角摇摇头。 赵钦一愣,“为什么呀这是?” 孟婉清远远看一眼,扁着嘴角道:“她头发太长了,和那个楚姐姐头发一样长,好像女鬼哦,我不喜欢头发那么长的……” 赵钦:“……” 回过神来的顾启云忍不住一笑,“不喜欢就别看她,我们回去好不好?” “葡萄还没吃完呢。”孟婉清拿手指戳了戳。 “不要紧,带回去吃就是了。”顾启云勾唇一笑,撕开一张湿巾,弯着腰帮她擦了唇角和小手。 孟婉清从椅子上蹦下来,抱着他一条腿。 顾启云爽朗一笑,抬眸朝赵钦道:“桌上东西都带回,我们直接去庄园,婉清玩了一天也累了,汀兰小镇明天醒来再去转。” “好。”赵钦点点头,眼看他领着孟婉清直接走了。 下意识地,他侧头又看了一眼。 薰衣草花园里,谭青青的视线自然被吸引了,目送自己老板往出走。 赵钦硬着头皮收拾了桌上东西,只觉得无奈。 他跟着顾启云有些年头,不过跟着的时候,谭青青已经转战国际影视圈了。 是以,他先前并不晓得,自己老板前面还有这么一段。 谭青青是他的第一女人,或者说,初恋。 看着她回眸而笑的样子,赵钦都觉得自己发现了大秘密一般,姣好面容、浅淡笑容、飘逸长发、窈窕身段和大长腿,自己老板找女人这标准,还真是始终如一。 不过—— 他到底是按着这个标准找女人,还是按着谭青青的标准找女人? 赵钦一边往出走,心情还有点紧张了。 谭青青出现在这里可不是意外,的确,她回国以后,帮着自己一个做自主品牌化妆品的朋友拍广告,恰好行程里也有这边的薰衣草花田。 可—— 她会在今天出现,却是因为顾夫人先前问了顾启云的行程。 顾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最开始那一段,心里对谭青青的认可度也算比较高,这一次,是存了撮合之意,希望顾启云尽快安定下来。 找了他做内应,这不是为难他嘛。 赵钦苦着脸追上了顾启云,带着几人前往避暑庄园了。 庄园距离花田这边并不远,开车不到半小时就到了,姜衿一下车,就连忙抬手按了一下头发。 在车上的时候太阳突然就被云层遮住了,起了风。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眼下,阴云已经压过了半边天,感觉起来,好像马上要迎来一场暴雨似的,她站在风里,都被吹得站不稳。 孟婉清在路上就睡着了。 此刻,顾启云拿了西装外套裹着她,抱在怀里。 赵钦先前已经打点过,停好车,庄园里一个笑容可掬的男人就迎了出来,将几人往里面请。 避暑庄园坐落在裕宁景区最深处,和其他几个景点不一样,消费水平极高,也因此,热闹程度不若其他几个景点,显得清净许多。 进了大门便是一整座木石结构的院落,小桥流水,竹影婆娑,石桥下睡莲朵朵,几尾锦鲤窜得飞快,在水面留下圈圈涟漪。 姜衿正往里面走呢,大雨啪啪地就来了。 长廊外花枝乱晃,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拍打在木窗木门上,发出可怖的响声。 凉意很快袭来。 晏少卿搂了她肩头,跟着前面领路的男人一直走。 七拐八绕地过了好些长廊,一众人总算停在了一座极雅致的院落外。 “这边清净,您几位晚上就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男人推开一扇房间门,笑着道,“喏,电话就在桌边放着呢,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接听。晚上南苑那边有表演,几位感兴趣的话一会吃了晚饭可以过去看。另外我们这边有些特色体验,介绍单也在桌上,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打电话。” 顾启云抬眸看他一眼,直接道:“那些东西留着他们自己看就行,小丫头睡着了,先带我去房间看看。” “好的好的,顾总这边请。”男人连连赔笑,退出了房间。 门扇被大风吹得又发出一声震天响,暴雨简直都能吹到脸上来,姜衿连忙走两步插了门。 风雨都被隔绝在外,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她插了门,便抿着唇转身看去。 晏少卿立在昏暗的室内,眉目清润,远山一样。 她迈着小步,一步、两步、三步,晏少卿抬手拉了她手腕,将她直接拦腰抱起在怀里,姜衿忍不住轻笑,踢了鞋,胳膊就搂住了他的脖子。 晏少卿一低头,她的唇就立刻送了上去,迎上他。 两个人亲吻着到了床边。 晏少卿俯身将她放在了床上,姜衿翻个身跪坐起来看他,一脸羞涩狡黠。 一道惊雷在屋外炸开了,姜衿能听到大雨啪嗒屋顶的声音,密封包裹了一切,好像这世间,就剩下他们这么一间房,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看着晏少卿,跪直了攀着他,纤细的手指翻飞着,解了他上面几颗衬衫纽扣,到了下面,嘴唇贴过去,用细白的牙齿去咬开。 晏少卿一只手摸着她的脸,另外一只也没闲着,扯开了她裙子。 两个人滚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姜衿光裸的脊背贴上被面,只觉得冰凉丝滑。 “丫头。”晏少卿目光深深地看她一眼,声音很低,缠绵入耳。 “冷。”姜衿忍不住蜷了蜷身子,晏少卿便掀开了被子,抱着她滚进去,姜衿翻个身,一只手扣着他肩膀,趴在了他身上。 晏少卿在她身下,看着她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姜衿温柔的唇舌就落在他喉结上了。 她吻得很专心。 两只柔软的手游走在他身上,柔软的唇也从上往下,一寸一寸,游走、流连、亲吻。 晏少卿有点不自在,抬手去抓她胳膊。 姜衿侧个身,贴着他耳朵道:“我要吻遍你全身。” 晏少卿喉结滚动一下,眼眶蓦地红了,仿若充了血的颜色,明明白白昭示着他的冲动,根本无法控制。 窗外的雷声和雨声都好像消失了。 房间慢慢暗下去,黑了。 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紊乱的喘息声,好像被缠紧的困兽。 许久后—— 房间里纠缠的声响慢慢低下去。 木质结构的床,吱呀吱呀晃动的声音也小了。 两个大汗淋漓的人,在被子里紧紧拥抱着,唇齿还纠缠在一起,怎么也没办法分开。 姜衿从始至终睁着眼,一双眼眸湿漉漉,看着晏少卿。 晏少卿吻着她的唇,又想去吻她的眼睛了,他用嘴唇去吻她眼睛,又用手指去揉搓她的唇,犹觉不够,翻个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下,眼眸幽深如海。 姜衿双脚缠紧了他的腰,咬着唇笑,花枝般颤着亲近他。 —— 一场雨下了一个多小时。 天色全黑。 泥土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顾启云站在长廊上,衔着一根烟,看着不远处池塘里一枝荷花,那么细的茎,顶着硕大的花苞,一场风雨,竟是未能损伤它分毫。 造物者真是神奇。 他将根本未曾点燃的一根烟取下来,扔进了两步开外的垃圾桶。 正想回房,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下过雨的院子太安静了,那脚步声远远而来,就好像踩在他的心上一般。 他看见了谭青青。 风流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顾启云唇角勾了一抹笑。 谭青青到他跟前了,抿唇站了两秒,微笑道:“启云,好久不见。” “别来无恙。”顾启云笑得礼貌客气。 “今天在薰衣草花田那边看见你了,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你就走了,我刚才在外面碰见你助理,才知道你住这边院子,专门过来找你的。” “嗯,有何贵干?”顾启云问。 “我们……重新开始,行吗?”谭青青也才二十三岁,低着头搓了搓手指,低声道,“我这三年也都没有交男朋友,你知道的。而且我一直在关注你的消息,知道你换了好几个女朋友,我……我不介意……” 她话未说完,顾启云嗤笑了一声。 谭青青抬眸看着他。 顾启云淡声道:“不是女朋友。” “嗯?”谭青青不解地看着他,一双眸子仍旧有着少女般的赤诚明净。 顾启云就笑了,“我就交往过你这么一个女朋友,后面的都是固定床伴,而已。” 谭青青看着他,唇角弯了一个弧度,眼眸发亮,原本忐忑难安的一颗心也顿时放松了,试探道,“那,你,我们还能再一起吗?我……” “不能。”顾启云突然道。 谭青青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顾启云仍旧笑着,风轻云淡解释道:“我不吃回头草。” “启云。”谭青青一张脸倏然垮下去,咬紧唇瓣道,“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演戏,当时也是有一个机会,我不是故意要离开的。” “我没意见。”顾启云淡声道,“当时没有,现在也没有。当时说了,离开等于分手。可,青青,回来不等于重归于好,明白吗?” “你还爱我吗?”谭青青不等他回答,又道,“我不相信你不爱我了,这些年你的那些女朋友……” “床伴。”顾启云提醒她,“我喜欢你这一型的女人,没了你自然找其他的,这是需求,和爱情也没什么关系,当然,我们几年前那点事也早就烟消云散了,你回来不回来都好,与我无关。” “我……” “赵钦!”顾启云突然咬牙喊了一句。 院子外面的赵钦神色一变,连忙苦着脸进来了。 顾启云脸色阴沉地看他一眼,“送谭小姐回住处去。” “是。”赵钦连忙应一声,朝着谭青青劝说道,“我送您回去。” “伯母愿意我进门的。”谭青青看了赵钦一眼,又突然看着顾启云开口道,“我回来见过伯母了,她也非常希望我们在一起,而且你不觉得你最近太奇怪了吗?孟家那个小女孩和你无亲无故的,你那么照顾她,都不考虑别人怎么看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你和乔晞的私生女呢……” “哎呀!” “闭嘴!” 赵钦和顾启云两人的脸色都变了。 房间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孟婉清仰着一张脸,睡眼惺忪地看着三个人。 房间里灯光很暗,她一觉醒来自然害怕,穿着背心小短裤,光着脚就跑出来了,开门前就听到谭青青的声音了,此刻目光落在她脸上,更是疑惑。 孟婉清仰着头问,“我妈妈怎么了?” 谭青青:“……” 她本性不坏,就是从小性子倔一点,和文静乖巧的外形不怎么相符,刚才那一句纯粹是心直口快,哪里想到孟婉清会突然跑出来。 谭青青正抑郁呢,顾启云就俯身抱起了孟婉清,大手握着她脚丫,责备道:“怎么光着脚就跑出来了?小虫子会顺着脚心爬进去的,忘了?” “你别吓我。”孟婉清迷糊着呢,嘴一扁,又要哭。 “没事没事,叔叔揉两下,赶跑它们。”顾启云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侧身对上谭青青又是一脸冷意,“你刚回来,刚才那些话我就当你不懂事,没有下一次。” “我……” “赵钦,送她回去。” “是。”赵钦这下不敢怠慢了,连忙使眼色道,“走吧走吧。” 谭青青晓得他动了怒,也不敢再继续留下惹人烦了,咬着唇跟赵钦离开。 顾启云抱着孟婉清回了房。 孟婉清捏着他的脸玩,好奇发问,“你认识刚才那个姐姐啊?” “嗯。”顾启云点点头。 “我不喜欢她,”孟婉清一本正经道,“那种长头发的我都不喜欢,你以后不要和她们来往好不好?” 顾启云勾唇笑一下,逗她,“你不喜欢顾叔叔喜欢呀,顾叔叔就喜欢那种头发长长的,怎么办?” “唔。”孟婉清低头看一眼自己到肩头的头发,无奈道,“我的头发这么短,都一年多时间了,才能绑这么小一个辫子,我也没办法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顾启云哈哈笑出了声。 “就这么可爱。”孟婉清嘴角一翘,也笑了,开心得很,小脸在他脖颈蹭来蹭去,小狗似的撒欢儿。 顾启云将她重新放在床上,拿了衣服鞋袜帮她穿。 眼下他做这些事非常顺手熟练,感觉起来,心情还颇为愉悦,他就喜欢照顾这小丫头怎么了? 他和乔晞的私生子? 谁以后这么说,他分分钟弄死他! 顾启云咬牙想一下,给孟婉清穿好衣服,打电话叫了晏少卿,几个人出去吃完饭,之后,又趁着夜色,前往南苑看了会表演,回房休息。 翌日早上离开,前往汀兰小镇转悠了一圈,下午返回市区。 接下来—— 姜衿在依云首府住了一个月左右,大半时间和晏少卿黏在一起。 留学生的事情落定了,她原本有些不想去了,纠结了几天,又觉得自己说不去的话实在有些孩子气,也就积极训练口语,以求到了新环境尽快适应。 此外—— 眼见她每天生活单调,宁锦绣建议她学开车。 姜衿对这方面着实是门外汉,好在有两个老司机耐心教,一个多月过去,也算稍微有了点进展,不过,还是根本没到上路水准。 八月中旬,她和姜皓要一起离开。 两个人都没出过国,宁锦绣和晏少卿等人自然不放心。 思量了好几天,宁锦绣和晏少卿,连带着amy一起,三个人陪同两个人一起去y国,安顿好一切,才在次日坐了飞机重新返回国内。 异地相隔,姜衿只觉得日子过得慢。 每天计算着时差和晏少卿打电话,生活学习上事无巨细一一报备。 她体质比以前好许多,大三的时候,和江卓宁一起参加了y国大学生马拉松比赛,虽然没捞到名次,也勉强挂着尾巴拿了个安慰奖品。 她在影视城游玩的时候,意外认识了一个大胡子的摄影师,有了他指点,摄影水平又提高不少,好几副照片都入选了那一届的y国大学生摄影展,还有一张得了奖,是她参加登山社活动时,在山顶拍下的一轮红日。 她头发长过肩膀里,扎成马尾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面就慢慢习惯了,她觉得她好像都忘了短发时候的样子了,还在电话里抱怨,以前应该多拍点照片来着,十七八岁没几张照片,好遗憾呀。 她在学校里交了好几个朋友,有y国的,还有其他国家的,她已经会用十二种语言问好了,算上国语,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四国语言,和晏少卿都差不多水平了,感觉好棒。 她每一天说的话,晏少卿都用手机录了音,时间一长,手机容量都不够了。 他挑选着删点旧的,留着新的,觉得自己都有纠结症了。 想象着姜衿的变化,他的日子其实过得很快,到最后,他也受了姜衿的影响,拣着她可能感兴趣的一些事,打电话的时候告诉她。 童桐那个案子,二审败诉了。 可—— 峰回路转的是,时隔一年,旧事重演了,童桐仍旧将老太太送到了医院,老太太醒来后感激涕零,向媒体承认了当年屈从家庭压力,诬陷童桐的事情。 一面锦旗送到学校,童桐的事情在网上引起很大轰动,网友投票,她当选了网络上的“2013年度感动华夏十大青年”。 她的《老板娘》在2012年贺岁档上映了,票房很好,口碑不错。 姜市长在秦宁省任职两年,调回了云京,在经济部任职,同时,当选了政治局常务委员,算是华夏建国来最年轻的一位委员,华夏台政治经济频道还为他做了个人访谈。 晏老爷子身体很好,不过,家里出了一件挺糟心的事情。 晏少晖冬天夜里发了高烧,智力受了点影响,他为了避免老爷子看见忧心,将晏少晖接到依云首府了,有两个阿姨专门照顾着。 同时—— 宁锦绣搬出依云首府宁宅和姜煜同住,他将丞相接到了家里,和晏少晖做伴。 春去秋来。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题外话------ 呼呼,今天这一章,着实不好搞。阿锦从早上七点,写到现在。 幸好,正式进入本文第三卷《无冕之王》,亲们明天中午见。 最近负能量好多,来自生活和文的双重压力快压弯阿锦单薄的身板了,求支持,就算木有月票,看完文,妹纸们花一分钟留上几个字,给点正能量也是好的,期待期待,~(>_<)~ 最后,推荐落风一夜的文,《豪门军少密爱成瘾》 贴点简介: 她是意大利隐瞒身份的最大军火势力背后的boss!更是道上赫赫有名阴险毒辣的湛少! 他是a区闻风丧胆、最尊贵最年轻的上将,同时也是最严厉最残酷特种兵的队长。 第一次见面,为了躲避追踪,她在gay吧当着所有男人的面差点把他强上。 他面上保持冷静,心里却气极攻心愤怒差点失态,同时也记住她。 173:姜衿归来 2013年8月3日,星期二。 盛夏,正午。 阳光明媚,天气晴好,姜衿仰头看天,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 云京的八月,比她想象中还要炎热一些。 “小姐,走不走?” 出租车停在她边上,中年司机从落下的半扇车窗里看出来,大声问。 姜衿一笑,“麻烦您开一下后备箱。” “好嘞。”司机爽快地应了一声,姜衿拉着行李箱到了车尾,提起来放进去,关上后备箱,绕到一侧车门,取下双肩包,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侧头看一眼,爽朗道:“去哪?” “嗯,四院。”姜衿抿唇想一下,眼眸弯弯。 司机将车子驶上正道,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皎洁清润的一张脸,忍不住笑着询问道:“怎么一下飞机就往医院里跑?家人在那边?” “嗯,想给他一个惊喜。” “真孝顺。”司机师傅由衷地叹了一声。 姜衿:“……” 回过神来,也就想到司机定然以为她有个医生爸爸,也就由着他去了。 她和晏少卿、宁锦绣说好的回国日期都在两天后,原本是打算等一下江卓宁,和他一起回来,可,明天是七夕情人节,她思量再三,决定提前回来,可以给晏少卿一个惊喜。 以至于—— 除了皮箱和背包,所有东西都扔在了姜皓那,惹了好一顿嫌弃。 嫌弃就嫌弃呗,又不会掉肉。 姜衿随意想着,眼角眉梢那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又低下头,掏出手机,看着屏幕照片发呆。 照片是她两年前拍的,晏少卿的床照。 原本一开始用了晏少卿在薰衣草花田拍的一张照片,后来快离开的时候,她又偷偷拍了好些晏少卿的照片,站着坐着、靠着躺着,各种姿势都有,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一张做屏幕。 两年时间,换了三个手机,这照片都没换过。 照片里—— 晏少卿端正挺直的鼻端有一个黑圆点,白皙清俊的两边脸颊都有三条黑线,是她早上起来用眉笔画的,看上去就像猫儿一般,又萌又可爱。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当时晏少卿照镜子时僵化的脸色呢。 想到那一幕,姜衿又忍不住弯唇笑起来。 前面的司机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也有点被感染,笑着又问,“姑娘这是旅游回来了?” “没,上学回来了。”姜衿装了手机,抬眸答了一句。 “国外上大学呀?” “嗯。” “真有出息。” 司机喟叹一声,又扯到自己孩子的学习成绩了。 姜衿间或应答两句,一路上两个多小时,两人从司机师傅孩子的学习成绩又扯到眼下国内的教育制度问题,又从教育制度问题扯到前几天出事的一辆超载校车,从幼儿园校车又扯到不久前的公交车爆炸新闻,再最后,又扯到国外的恐怖分子连环炸楼案,一路都没带停的。 司机大叔聊得很尽兴,收费的时候爽快地给她抹掉了零头。 姜衿取了行李箱,站在街边看一眼,走到天桥下的报亭边,笑道:“一瓶水,谢谢。” “两块。” 姜衿递了钱,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将剩下多半瓶装进背包里。 拿手机给晏少卿发短信。 “你在干嘛?” “上班。”晏少卿很快回复了两个字。 她当然知道他在上班咯,姜衿有些郁闷地闷笑一声,又问,“门诊还是办公室呀?你今天都没有手术吗?” “办公室,明天在其他医院有个会,在做准备。” “哦。” 姜衿回复了一个字,装了手机。 还没走到医院里面呢,手机又响了,晏少卿问她,“今天起这么早?早饭吃了吗?” “嗯,吃了鸡蛋,两个。”姜衿拉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回复短信,煞有其事地逗着晏少卿,就好像她仍旧在国外一样。 很快,就走到住院部了。 拉着行李箱走楼梯不方便,她在楼道口坐了电梯上去。 越来越近,突然就有些紧张了。 出国两年,她参加了好些社团活动,基本上也就寒暑假回来,算起来,已经有半年没有回国了,而晏少卿有时间会过去看她,最近的一次也在三个月之前了。 仔细算算,将近一百天没见面。 冬天走了,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好想他。 姜衿这样想着,站到了晏少卿办公室外面。 差点撞上一个人。 “小……”余承乾话音刚出口,姜衿扯着他的袖子拉到了边上,小声道,“干嘛啊,小声点。” “你怎么回来了?”余承乾压低声音问,“不是说星期五回来吗?” “想给他一个惊喜嘛。”姜衿撇撇嘴,发问道,“晏哥哥现在在里面吧?” “在。” 姜衿扯着他站到了边上去,偷偷往里面瞧了一眼,很快看到晏少卿呢,他端坐着,脊背挺直,神色专注,拿着钢笔写字,动作都非常流畅。 她看着看着,都有点痴了。 然后—— 晏少卿突然抬眸看向她,毫无预兆。 姜衿:“……” 晏少卿神色也狠狠愣了一下,一只手握着钢笔,就那么停在半空,半晌,总算回过神了,目光依旧是盯着她,手指却是动了,套上了笔帽,将钢笔插在白大褂上面的口袋里。 不等姜衿进去,他就抬步走了出来。 姜衿站直了身子干笑,“下午好呀,晏医生。” 晏少卿:“……” 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迟疑道:“你这是,提前过来了?” “嗯啊。”姜衿搓搓手,“是不是很惊喜?” 晏少卿薄唇抿了一个柔和弧度,带着那么点要笑不笑的意思,明亮锐利的黑眸盯着她,半晌,唇角那笑意就露了出来,朝她张开了手臂。 姜衿直接扑过去抱紧他的腰,蹭一下,撒娇道:“好想你。” 晏少卿抬手撩起她马尾看了眼,手心落到她后颈,揉弄了两下,好像安抚小动物。 余承乾还在边上呢,姜衿不好意思抱太久,没一会就松开了他,仰着脸解释道:“明天不是七夕吗,我想回来和你过,就将所有东西扔姜皓那了,让他看着收拾。” 她说话和以往有了些变化,语速略快,小嘴一开一合的,眼角眉梢,神采飞扬。 晏少卿一直看着她。 姜衿头发长了,没刘海,全部高高扎起在脑后,露出白嫩洁净的一张脸,看上去很精神,尤其脸上那一双眼睛,微微弯着,弧度柔和,好像会笑一般,盛满了璀璨的亮光。 和以往柔弱堪怜的样子有了点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少卿觉得她个子也长高了点,快有一米七了。 身材仍旧显瘦,可已经有了窈窕美妙的曲线弧度,上面一件简单的黑色圆领短袖t恤,勾勒出挺秀的胸型和纤细腰肢,下面一条浅蓝色九分窄腿牛仔裤,包裹着笔直修长两条腿,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长大了。 晏少卿定睛看了半晌,都忍不住如此喟叹。 出去长点见识总归是好的。 眼下这样的姜衿,和他最初见到的那个敏感倔强的丫头相比,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了。 脱胎换骨。 晏少卿忍不住笑起来,捏捏她的脸,柔声道:“等我几分钟,我收拾一下东西,先带你回家。” “好。”姜衿忙不迭点点头。 晏少卿转身又进去,挺拔清俊的背影修竹一般。 姜衿呼出一口气,转过身,一只手努力地按着心口,傻笑。 一抬眼就看见余承乾了,抑郁道:“余医生,你怎么还没走呢?” “看你变化挺大的。”余承乾垂眸打量她一眼。 姜衿眨眨眼,“头发长了嘛。” 余承乾抿唇摇摇头,“不是这个,主要是气质,有范了。” “谢谢夸奖。”姜衿保持着捂着心口的动作,朝他侧身弯了一下腰,带着那么点俏丽神色。 余承乾哈哈一笑,“我有事去院长办公室,先走了。” “去吧去吧。”姜衿朝他摆摆手,又侧过身去看晏少卿了。 晏少卿将桌面收拾了一下,很快出来。 一只手拎着包,拉着姜衿的行李箱,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上了她的手。 姜衿低头一看,将自己五根手指全部挤进他指缝里,换成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抬起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笑着。 晏少卿压下了她的手,朝边上问好的小护士笑了一下。 “她是谁呀?”姜衿歪头问。 “不认识。” “那你干嘛对她笑?” “你没听见她在问候我?那是礼貌。” “晏医生真有礼貌。” “你以为呢?”晏少卿抿着唇角含笑看他。 姜衿哼唧两声,拿脸蛋蹭着他胳膊,哼哼唧唧撒娇道:“嗯嗯嗯嗯……” “什么?”晏少卿好笑地推推她,“好好说话。” “有没有想我?”姜衿仰起脸看他一眼,又蹭,语带催促道,“快说快说,有没有想我?” “嗯。”晏少卿低低应了一声。 “声音太小没听见啊。” “有。”晏少卿无奈地看她一眼,目光里的笑意却有点遮不住。 两人说话间进了电梯。 边上站着三五个人,姜衿一转身又扬起脸问他,“有多想啊。” “噗。”电梯里有人笑了。 姜衿一愣,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发现是个医生,红着脸笑了笑,站好不说话了。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勾勾唇角,等两人一出电梯,就开口打趣道:“看样子还知道羞啊?” 姜衿撇撇嘴,“那你到底有多想我?” 晏少卿还是勾着唇没说话。 姜衿哼哼唧唧又推他两下,大有非得催着他表白,不表白不罢休的架势。 晏少卿被她闹得没办法了,索性停了一下,俯身凑近她耳边,声音低低道:“嗯,晚上让你知道。” 姜衿:“……” 回过神来,一张脸就涨得通红,咬着唇瞪她一眼。 晏少卿忍俊不禁,眼角眉梢都染了愉悦至极的笑意,握紧她手扯一下,使眼色道:“走啊。” 姜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半晌,嘀咕道:“你这样周围同事知道吗?” “你知道就行了。”晏少卿对答如流。 流氓! 男人上了三十果真不能小觑。 不过,她喜欢。 嘿嘿。 姜衿乐得在原地蹦一下,晏少卿开了后备箱,单手拎着她行李箱放了进去。 两人一起坐上车,姜衿扣了安全带,侧头看着他问,“我们先去哪?” “吃饭了吗?”晏少卿略微想一下。 “这会不饿,不吃了。”姜衿看着他英俊到过分的一张脸,鬼使神差道,“不过,要是吃你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怎么……” 她话音未落,晏少卿大手扣着她后脑勺,重重地吻了她两下。 姜衿有点晕乎,就听见他在耳边说,“先去公寓,嗯?” 说的是……医院旁边那个? 姜衿咬着下嘴唇,忍不住笑,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晏少卿单手扣了安全带,一发动,干脆利落地从车位上驶了出去。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小区停车场。 停了车,也没取行李,牵着手直接上了电梯。 进了电梯就吻到一处,晏少卿用余光看一眼,按了楼层。 叮…… 一声响落在耳边。 两个人又暂时分开,到了家门口,晏少卿开了门,将她推进去,自己随后,砰一声响,干脆利落地关了门。 大白天,屋里光线通透。 晏少卿鞋子也没换,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低头盯着她看。 目光里都是*裸的侵占欲。 姜衿咽咽口水,“你要先洗澡吗?我跑了一身汗,很……” 一个脏字还没出来呢,晏少卿凑上去就封了她的唇,温凉的一只手直接从她t恤下摆伸进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先软了半截身子。 姜衿也不多想了,两条胳膊抱紧他脖子。 晏少卿扯下她背包扔在地板上,一只手扣着她弧度挺翘的臀,将她抱在怀里。 边走边吻,一眨眼就到房间了。 他将姜衿扔在了床上,姜衿打了滚坐起来,就见他扯了领带,又扯了皮带,一只手还解了衬衫纽扣,正解着呢,就倾身压住了她。 一百天没见,着急成这样? 姜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晏少卿,很想笑,笑意刚抵达唇角,就对上晏少卿幽深的眼睛了。 “日日夜夜想你。”他说。 姜衿一愣,泪花差点飚出来,“我也是。” 晏少卿低下头去,她很快觉得疼了,他哪里是在吻,分明是在咬,透露出那么一股子凶狠劲,好像要分分钟将她吞入腹中。 卧室窗帘拉着,房间里光线昏暗。 大床很快晃动起来,夹杂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痛呼声。 姜衿觉得自己又死了两遍。 到最后再睁开眼,发现天都黑了,她还躺在晏少卿怀里,手指头都懒得动。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一脸餍足。 姜衿抿抿唇角,嗔怪道:“哪有你这样的,我还想着晚上过去看我爸妈呢?” “嗯?”晏少卿大手还游走在她的曲线上,低声问,“那你怎么刚回来就跑来找我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你不想?那你刚才……” 他说到后面收了话茬,不说了,眼眸里的深意都让姜衿羞得蜷起脚趾来。 半晌,转移话题道:“我们今晚回去吗?” 晏少卿抬手腕看一眼时间,略微想了一下,淡声道:“九点了,在这边睡一晚好了,饿不饿?先出去吃饭,回来了再继续睡。” 姜衿闷声道:“我不去,不想动,疼。” “一会洗个澡,我帮你抹点药?”晏少卿柔声询问。 姜衿只得点点头。 晏少卿略微想一下,又道:“家里没有外卖单,冰箱里倒还有点东西,熬点粥怎么样?” “好的。”姜衿抿着唇,赞同了。 “那你先躺着。”晏少卿说话间起身去洗手间了。 姜衿打个哈欠,又觉得困,没一会,眯着眼被晏少卿捞了起来,洗澡吃饭。 —— 翌日,清晨。 晏少卿五点多醒来,没去跑步。 六点多开始叫姜衿起床了,直到七点,姜衿才迷糊糊睁开眼睛。 晏少卿无奈道:“困?” “我有时差。”姜衿嘀咕着说了一句,又睡了。 晏少卿:“……” 下午在其他医院有会要开,上午也不坐诊,他打了招呼没上班,下楼去给两人买了早餐,再回来,姜衿还是睡着,晕沉沉。 他吃了饭觉得无聊,随意地看了点电视节目,九点,姜衿才从床上爬起来。 他昨晚临睡前洗了她衣服挂在阳台晾晒,小人儿穿了他一件衬衫,光着腿就跑了出来,踩着拖鞋,去阳台上找自己衣服了。 八月阳光充沛,九点已经热了起来。 晏少卿透过窗户,眯着眼睛打量她,看两眼就忍不住笑了笑。 姜衿不是第一次穿他衬衫了,以往也常穿,看上去青涩稚气,像个孩子,有段时间头发特别短,看上去简直像个假小子。 可如今她头发长了许多,早上起来没扎,柔顺地披在肩头,随着她踮脚的动作在空中晃着优美的弧度,不知不觉中,就有了点小女人的韵味。 二十三岁了。 晏少卿随意想想,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了。 时间过得真快。 姜衿取下了衣服,抱在怀里闻一下,朝他笑,“好香,谢谢晏哥哥。” “快去穿了吃饭。”晏少卿催促她一声。 姜衿抿唇一笑,转身进了房间,几分钟后才出来。 晏少卿将早餐在微波炉里稍微加热了一下,已经帮她放好在餐桌上,豆浆还冒着热气。 姜衿抱着他脖子,在他下巴上印了一个吻,坐下就吃上了,一边吃,一边还侧头朝他道:“我厨艺进步得特别快,以后你有口福咯。” 晏少卿嗤笑一声,“是吗?” “真的啊。”姜衿大睁着眼睛看他,“尤其这半年,简直突飞猛进,不信你打电话问姜皓,他可舍不得我离开了,这会指定哭着呢。” “那边天还没亮呢。”晏少卿简直被她逗笑了。 姜衿一愣,自顾自点点头,“好吧,反正他肯定会哭的。” 晏少卿一脸纵容地看着她。 姜衿吃饭一向快,初见的时候,怎么看都带着点拘束,眼下过去那些感觉也全然没有了,她脊背挺秀地坐在餐桌前,低头吃东西,不说话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声音,看上去还有那么点优雅气度。 不知怎的,晏少卿突然想到宁锦绣了,看着她问,“你今天什么安排?” “你下午要上班吗?”姜衿问他。 “嗯。”晏少卿点点头。 “那你去上班,吃完饭我去找我妈,等你下班了再过来接你。”姜衿略微想一下,答话道。 晏少卿一愣,“你接我?” “嗯啊。”姜衿点点头,看着他笑,“把你的宾利让我开走怎么样?这么热的天,不想坐地铁,坐出租还不如开车呢,反正都一样慢。” “……”晏少卿突然才想到,她去年暑假出来都拿了驾照了。 还是不放心。 晏少卿看着她道:“行了吧,你还是坐出租,过几天再上路,安全第一。” “我寒假回来都可以上路了,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来,路线熟着呢,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姜衿收拾了碗筷,一边起身一边道,“而且我在国外还偷偷开过,嘿嘿,开同学的。” 晏少卿:“……” 他看着厨房方向,里面传来洗碗的水声。 姜衿很快又出来了,一本正经朝他道:“你别不信呀,我技术很过关的,怎么样都能开。” “要不要去看电影?”晏少卿突然道。 姜衿:“诶?” “不是说今天是七夕吗?”晏少卿一笑,“还有时间,我们去看个电影,车子让你开,我检验检验,看看你水平再说。” “一言为定。”姜衿勾着唇角笑一下。 两个人准备出门。 姜衿要去穿鞋,才瞅见自己的背包在地上,神色一愣,连忙将它给拎起来了。 拉开拉链看了看。 便携式相机在里面,好在还有一层防护包,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又探手掏了掏,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笑眯眯地递给了晏少卿。 “我的礼物?”晏少卿问她。 “对啊。”姜衿眨眼笑笑,“看看喜欢吗?” 晏少卿直接打开了,神色微愣,将里面的钥匙扣给勾了出来,是一个双面的照片钥匙扣,正对他的这一面就是他的照片,他在姜衿手机上看过了,小人儿用那张照片做了屏幕整整两年,他都懒得说了。 晏少卿勾着钥匙扣转个方向,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反面是姜衿。 鼻子上画着黑点,两边脸颊都有三条黑线,和他那张造型一致,唯一不同的,姜衿分明是故意为之,眼睛睁得圆溜溜,嘟着嘴笑,看上去有点傻,却可爱的不得了。 “好看吧?”姜衿凑近他,声音小小道,“嘿嘿,一人一个,不过这个才是礼物啦。” 话音落地,她又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一眼就知道是钢笔,他常用的那一款。 晏少卿抬手拿了,打开看一眼,笑道:“这么有心,要不要奖励?” “你有准备礼物给我呀?”姜衿一愣。 “可惜了,没放在这边。”晏少卿耸耸肩,脸上带着点遗憾,逗她。 姜衿握拳捶他一下,拉着他起身,“那就回去了再给我,我们现在去看电影,一会时间来不及了,你下午还上班呢。” “走了。”晏少卿将两样东西装在包里,顺手也拎了她的包,揽着她出门。 很快到了负一层停车场。 姜衿拿钥匙开了门,坐进了驾驶座。 晏少卿先没坐,站在外边看她将车子从车位上开出来。 还有点意外。 她很熟练。 姜衿落下车窗看着他,脸上带着点邀功般的讨好笑容,“怎么样呀?过关吗?” “这会下结论为时过早。”晏少卿放心地坐进了副驾驶,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抬眸道,“走吧。” “遵命。”姜衿收回视线,专心开车了。 她对这一块其实挺熟悉,也摸过晏少卿的车了,不算很紧张,开起来却还是慢,慢归慢,却挺稳的,两个人驶上正路,晏少卿也就放心了。 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又忍不住看她一眼,笑道:“前面左拐就有电影院。” “我知道。”姜衿头也没回地答话。 晏少卿一抿唇,“紧张啊?” “没呀。”姜衿舒口气看着他,耸肩叹气道,“就车子有点多,我这不怕磕到蹭到么。” “安全第一。”晏少卿又叮咛。 姜衿朝着他皱了一下鼻子。 没一会—— 两人就到了商场楼下,姜衿依着管理员的手势将车子停好在车位上,长松一口气。 “给你八十分。”晏少卿也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坐电梯上了楼。 虽然是暑假,可大抵因为天气热,还在上午,大厅里买票的人也不算多,谭青青的新片《情人扣》场次最多,姜衿扫一圈,也就买了两张票,和晏少卿直接进场。 电影已经开始五分钟了。 vip厅坐了小部分人,有点黑,两个人直接走到了最后面,挑了中间位置坐下。 屏幕里正巧是谭青青淡雅秀美一张脸,乌黑的长发垂坠在脑后,她穿了质地柔软一条素白长裙,站在车站目送男人离开,一脸忧伤。 基调唯美,一看就知道是文艺爱情片了。 姜衿将手机调了静音,下意识上网搜了一下,想看看片子是怎么个结局。 要是悲剧,多不应景啊。 结果—— 这片子今天刚上映,还没有影评出来呢。 姜衿收了手机,再一抬眸,眼睛都顿时睁大了,情不自禁脱口道:“王绫。” “什么?”晏少卿一愣。 “这是女二号嘛?刚才在外面都没注意看,我同学诶,”眼见晏少卿疑惑,她继续解释道,“她和我一个宿舍,同班,我出国前,接拍了网络剧,哦对了,咳咳,就那个《攻心美人三十六计》。” “和她保持距离。”晏少卿回过神来,声音淡淡。 他不怎么看电视,对娱乐八卦也是根本没有兴趣,可,还是知道王绫的。 《攻心美人》在网上火了足足小半年,粗制滥造的布景道具、狗血随意的剧情,以及里面大尺度的各种激情戏,都被网友各种调侃吐槽,同时,作为第一次涉足影视圈的女主角,王绫自然顺理成章地火了起来。 先前床照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她名气有段时间很高,上了一档综艺节目。 结果—— 节目上一通哭诉又红了。 他们办公室那几个年轻医生偶尔闲谈说起,他听得多了,都知道王绫有个绰号,“小白花。” 总归,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讨厌她的人比喜欢她的多得多。 偏偏—— 被骂得越惨了,她露面机会更多了。 两年时间,他这样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她。 名声差到那种程度,晏少卿当然不希望姜衿和她过多往来了。 想到她,又免不得想到那个楚婧宜。 晏少卿略微想了想,低声道:“还有你们宿舍那个楚婧宜,也保持点距离。” “楚婧宜?” 姜衿这两年都没怎么听到楚婧宜的消息,只偶尔和班上同学联系,知道她在模特圈不温不火,此刻听见晏少卿突然提起,愣一下小声问,“她和顾启云还没断?” 难不成……奉子逼婚了? 晏少卿侧头瞥她一眼,“不是,和启云没关系。她介入了叶逸之叶总的家庭。” 叶逸之? 电商巨头。 姜衿很快想到他了,更意外道:“他四十多岁了。” 晏少卿:“嗯。” 姜衿顿时也没话好说了。 叶逸之在依云首府也有住宅,晏少卿和他走得不远不近,按着他淡漠的性子,都能知道这种八卦,可见肯定闹得不小,而且确有其事。 姜衿点点头,“好吧,我和她们的关系本来就一般。” 晏少卿原本也就是提醒而已,听见她这样说还是觉得欣慰,握了她一只手在手心揉弄。 《情人扣》是圆满结局,可从头到尾都有一种挺忧伤的基调,姜衿顾着和晏少卿说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记住了一幕王绫勾引男主角的暧昧戏,哭笑不得。 十二点刚过,影片结束了。 灯光亮起来,她和晏少卿一起出去,比其他人稍微慢了几步,落在后面。 走到了出口,迎面而来一个年轻姑娘,抱着一大捧玫瑰花。 当真是好大一捧,边上来往的顾客都频频回头,发出艳羡的低呼声,姜衿的目光也落在那捧花上了,然后,女孩停到了晏少卿跟前。 “是晏先生吧,您的花。” 年轻姑娘笑得很礼貌,将花递给晏少卿,姜衿便看到她胸前的工牌了。 “谢谢。”晏少卿接了花,卡片上签了字,递回给她。 姑娘看一眼就笑着离开了。 姜衿有点傻。 晏少卿拥了她一下,将整束花放进了她怀里,含笑道:“节日快乐。” “谢谢。”姜衿仍旧是傻乎乎的。 晏少卿抬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走,先去吃饭。” “你什么时候要的玫瑰花?”姜衿低头看一眼,发现是二十七朵,心里更是甜滋滋的,灌了蜜一样,红着脸好奇问他。 “你那会买票的时候。”晏少卿垂眸看着她,瞧见她红扑扑的脸蛋,心情也非常愉悦。 楼下就有好些餐厅。 两个人吃了饭,晏少卿时间就有点赶了。 姜衿开车送他到了医院门口,十字路口转个弯,去找宁锦绣了。 路上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她将车子停在了amamda集团楼下,左右后视镜看了看,熄了火放心下车。 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到略微诧异的一道男音,“姜衿?” 姜衿转头看了过去,也有点意外,笑笑道:“下午好,教官。” 阎寒一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叫?” “总不可能直呼你名字吧,”姜衿也有点无奈,“叫阎总你也不怎么高兴,那我叫什么?” “真是长进了,”阎寒建议道,“你可以叫我阎大哥。” 姜衿:“……” 她神色有点无辜,阎寒多看了两眼,索性话锋一转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题外话------ 亲们午安。 昨天那一章最后有个小问题,有亲反映姜爸爸升的太快了,还在qq上私戳阿锦,和阿锦专门探讨了这个问题,阿锦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确表述有点小错误,想让姜爸爸做的是中央委员那种职位,写了政治局常委,这个是最后最后才升的,会回头改一下,谢谢慕容羽霏亲爱的,还有亲爱的管家尘尘和小猫0529这个亲,爱你们。 各种资料性问题出错的,亲们可以尽管指出,帮助阿锦改正哈。 然后,阿锦又脑补了。 在晏仲灵小朋友长大以后,别人介绍他,会不会是“主席外孙?” ⊙﹏⊙b汗,如果用姜爸爸写个男频小说,应该是《进击的市长》(⊙o⊙)… 174:各奔前路 阎寒和宁锦绣有生意往来,自然晓得她出国留学的事情。 姜衿也不意外,耸肩笑笑,“刚回来。” “时间过得真快。”阎寒上下打量她一眼,喟叹道,“丫头片子长大了,和以往很不一样,刚才看见一个背影,都有点不敢认。” 姜衿弯弯唇角笑一声,两个人进了一楼大厅。 阎寒约了宁锦绣,前台那边自然有登记,眼见他进来,就主动刷了卡请两人进去。 下午三点,正是上班时间。 姜衿进了电梯,才发现就他们两个人一起上楼,还有点小尴尬。 毕竟—— 她和阎寒先前有那么一件乌龙。 阎寒似乎浑然不觉,问她,“开了晏少卿的车过来?” 姜衿一愣,“嗯。” 两个人一时间又陷入诡异的沉默了。 宁锦绣办公室在顶层,坐电梯上去也得一会,姜衿看着箭头一路往上,总算要舒一口气的时候,神色一愣,脸色突然变了。 亮起的按钮灯突然灭了。 她下意识抬头一看,显示楼层的显示屏上跳出一行红色英文警示:out/of/service。 故障,停止运行! 姜衿一愣,回头刚对上阎寒的视线,电梯灯灭了。 眼前漆黑一片。 她轻呼一声,整个人晃动两下,电梯极速下坠带来的刺激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手臂就被人扯了一下,紧紧桎梏在怀里。 阎寒抱紧了她,飞快侧身,靠在了电梯壁上。 姜衿一颗心砰砰直跳,呼吸急促,腿一软,喉头突然发出一声哽咽,情绪有些崩溃了。 “别怕。” 阎寒低声说一句,抬手将楼层按钮全部按一遍。 按钮闪一下,又停了。 他正紧张,极速下坠的电梯突然停了。 没落地。 阎寒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勉强安定下来,他怀里的姜衿也惊魂未定地哆嗦了一下。 短短的几秒钟,两个人上衣都被汗水浸湿了,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有些重,萦绕在小小一方空间里,好像两只在黑暗里挣扎的困兽。 姜衿抬手在心口按了按,抖着声音问,“几楼啊?” “不知道。”阎寒声音平静了下来。 宁锦绣在顶层,刚才电梯上升到二十一楼突然往下掉,时间太快,他也完全计算不出大抵在几楼,总归没落地,肯定在半空中。 随时都很危险。 阎寒想到这又有点紧张了,沉着脸按了紧急按钮。 姜衿侧头看着他按,一点光亮映着她的脸,惨白惨白的,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大白天的,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没事。”阎寒出声安抚她。 姜衿点点头,伸手在裤兜里拿了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她怔怔看着,仍是不死心地拨了宁锦绣的号码,手机连个反应都没有。 紧急按钮那边却有了反应。 阎寒松口气,朝着外面大概说了下情况。 一低头,目光就落在姜衿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晏少卿那张照片,神色一怔。 姜衿感觉到,下意识仰起脸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近在咫尺,阎寒的呼吸都能喷到她脸上,姜衿又连忙低下头去,抿着唇弄亮了手机的手电筒,动一下,要从阎寒怀里离开。 阎寒一只胳膊环着她,没放手,反而朝着自己的方向压了一下,“别动。” “物业马上就来了。”姜衿低声道。 “事急从权,安全第一。”阎寒声音强硬。 姜衿其实还有点怕,也就不吭声了,一只手抓紧他衬衫袖子,抿唇靠着,听到了阎寒的心跳声。 沉稳有力,速度略快。 电梯里空间小,又在大夏天,很快就让人觉得闷热无比,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姜衿口干舌燥,感觉起来,自己很快就要窒息了。 她其实不怎么怕热,可牛仔裤紧绷绷缠在腿上,极其不舒服。 阎寒比她好不了多少。 衬衫都被汗水浸湿了,却偏偏僵着身子都不怎么敢动。 他从来不曾这么亲近地接触过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一直牵动他心绪的小人儿,两年未见,每每想起来,他都会觉得遗憾。 眼下,竟是将她抱在怀里。 阎寒不自在极了,闻到了姜衿身上的淡淡馨香。 挺奇怪的。 这种闷热的环境,她分明也出了不少汗,身上还有了香气。 阎寒喉结滚动了一下,侧头将脸偏向一边了。 电梯里突然亮了灯。 黑暗回归光明,两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阎寒握着姜衿的手臂,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很快,电梯重新运行起来,按着正常行驶速度,落到了一楼,门开了。 外面赶来的物业看见两人平安无事,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走吧。”阎寒一只手握着姜衿的胳膊,低声道。 姜衿抿抿唇,一脸无奈,“可能需要你扶我出去,腿麻了。” 她紧紧蹙着柳眉,一脸抑郁,阎寒看着她的窘样,忍不住低笑一声,一只手握着她胳膊,将她直接拎了出去。 “阎总您没事吧,董事长正赶下来。”上台的前台小姐也连忙道。 “没事。”阎寒回答了她,抬眸朝物业人员道,“里面应急灯刚才也有问题。” “让两位受惊了,真是抱歉,这部电梯是新装的,前些天刚刚检修过,按理说不该出问题,不过你们放心,这问题以后肯定不会出现,两位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是需要去医院检查的话随时联系我们,这是电话。该负责的我们一定负责。”穿着衬衫的物业人员额上都起了汗,忙不迭就掏出了名片。 跟来的另外两人放了“电梯检修”的警示牌,就先一步查看起来。 阎寒接了名片,收回视线,问姜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扶你走两步?” “这位小姐……” 前台话刚出口,边上的电梯门突然开了。 宁锦绣快步走出来,刚看了阎寒一眼,就意外道:“衿衿!” “妈。”姜衿苦着脸朝她笑了一下。 “刚才是你和阎总一起上来?”宁锦绣连忙过去扶她,“你这孩子,怎么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就腿有点软,走不了路。”姜衿小声道。 宁锦绣叹一声,“我扶你去那边沙发上坐。” 姜衿点点头。 宁锦绣扶着她先往大厅沙发处走去。 前台小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问amy,“那就是宁董的女儿呀?” “嗯。”amy刚和物业经理说完话,淡淡应了一声。 “好漂亮,仔细一看和董事长好像,我刚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还以为是阎总带了女,”前台话说半截,amy神色间突然闪过一丝不悦,低声道,“回去工作。” “我……”前台神色一愣,连忙笑着又想解释。 amy低声道:“跟着阎总过去那个就是他夫人,以后说话小心点。” “啊?”前台一愣,连忙抬眸看了过去。 果然,阎寒身后不远处多了一个女人,个子挺高,可,穿的也有些太随意了。 衬衫牛仔裤? 他们整栋楼都没人这么穿。 前台忍不住好奇,却到底连番犯错,不敢再多言,抬步回了自己地方。 amy看她一眼,也朝着沙发处走了过去。 姜衿坐在沙发上,宁锦绣起身,亲自去边上给她倒了一杯水,折回去安慰道:“前今天更换了几辆电梯,检修过的,按理说不该出事,停电也就停了一分多钟……” 宁锦绣正说着呢,住了话茬,侧头问边上的amy,“确定其他电梯都没事了?” “就这一辆刚才出了问题。” “那就好。”宁锦绣松了一口气,又问姜衿,“感觉怎么样?” “没事了。”姜衿喝口温水才算彻底回神,叹气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看见你我都吓死了。”宁锦绣嗔怪地看她一眼,又朝阎寒道,“今天真是幸亏有你在,衿衿这孩子就是让人不省心,原本说好过两天才回来的。” “她没事就好。”阎寒笑了笑,略微想一下,又道,“既然这样,那您先陪着,给她压压惊,合同的事情也不着急,有时间我们再商谈一下细节,您让amy随时联系荣洋就行。” amy脸色微变,抿着红唇没说话。 宁锦绣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朝阎寒道:“行,耽误你白跑了一天。” “原本在这附近还有点事,正好早点去。”阎寒话音落地,看一眼边上的陈昭昭,迟疑道,“你怎么在这?” “工作。”陈昭昭言简意赅。 宁锦绣看她一眼,微笑着朝阎寒解释,“我过段时间有个访谈在经济频道。” “这样?”阎寒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陈昭昭,“完了吗?我办完事过去看我妈,你方便的话和我一起。” “差不多了。”陈昭昭看她一眼,朝宁锦绣略微弯了一下唇,“那我们后天上午见?” “行,上午十点,就在我办公室。” 几个人又客套地说了一番话,宁锦绣将两人送到了门口。 眼见两人下了台阶,笑着问amy,“你和那个荣洋,闹矛盾了?” “谁认识他呀。”amy一脸不悦,翻白眼。 宁锦绣笑意更深了,“年龄也不小了,有感觉了就好好谈,别蹉跎。” “我对他没感觉。”amy又道。 宁锦绣耸耸肩,“那行,就当我没说咯。” amy看她一眼,张张嘴,半晌,脸色变了好几变,不说话。 两个人到了姜衿跟前。 陪着她坐了一会,宁锦绣柔声道:“好点没?要不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 “快别。”姜衿伸手挡停她说话,郁闷道,“我这几天都不想坐电梯了,缓缓再说。本来就专门过来看看你,现在人也见到了,我就不上去了。” “这孩子,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宁锦绣嗔怪。 姜衿扁扁嘴,话锋一转道:“刚才那个记者……阎寒他老婆?” “嗯,年初的事,我不是和你提过嘛。” “嘿嘿。”姜衿耸耸肩,“有点印象,你没提我又忘了。不过那个记者我认识,她在华夏经济频道?” “眼下是,不过感觉……” “怎么?” “没事。”宁锦绣笑着坐到了她边上,“提前回来,为了和少卿过情人节呀?” “被你看穿了。”姜衿侧头靠在了她肩膀上,蹭了蹭。 “我还不了解你。”宁锦绣没好气地伸手指戳了戳她额头,打趣道,“我今天上午还给amy说呢,你这丫头长进了,情人节都没赶回来,呐,这还不到半天,你就给我打脸。” “也不全是为了他,也想早点见到你嘛。”姜衿抱着她胳膊,笑眯眯道。 “我才不信呢,amy你信吗?”宁锦绣一脸不悦,眼睛里柔和的笑意却有点藏不住。 amy忍不住笑一下,“为什么不信?衿衿要是不想见您,现在肯定在四院呢,怎么能和您坐在这,这心意不是明摆着?” “就是就是。”姜衿连连附和。 宁锦绣看着她只觉得开心,笑着问,“晚上住哪?” “我开着晏哥哥的车呢,一会还得去接他下班。”姜衿声音顿时小了点。 “得,知道了。”宁锦绣没好气道,“今天和他在一起也行,情人节嘛,明晚记得回来住,不然你爸该生气了,还有晏老爷子那边,明天起来就去看,陪着多说几句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 “工作的事情呢?”宁锦绣又问,“该实习了吧?想好去哪了没?” “朝阳网,你觉得怎么样?” “网站?”宁锦绣一愣,“怎么想起去网站了?我和你爸还想着你去电视台呢。” “我想去网站。”姜衿抿唇思量一下,话锋一转道,“这个不着急,我先好好想几天,过两天再说。你和我爸就别管了。” “你这孩子,”宁锦绣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那你自己好好想想。” “嗯。”姜衿一笑,“谢谢妈。” “你自己说不用我管,那我就不管了,到时候苦了累了可别找我。” “不找你不找你。”姜衿站起来走了两步,感觉腿脚都有劲了,侧身道,“那你和amy姐上去忙吧,我就不上去了。” “这才几点?少卿还没下班呢。”宁锦绣也连忙站起来。 “我去外面商场转转,买几件衣服。” “让amy陪你去。”宁锦绣听说她要买衣服也挺高兴,上下打量她一眼,点头道,“大姑娘了,也该好好打扮打扮。” 话音落地,宁锦绣朝着amy道:“你帮她看着点,选几件好的。最好再量一下尺寸,做几件礼服备着,有需要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啊。”姜衿脸色倏然就变了变,“算了算了,我就随便转转,买两件平时穿的衣服而已。你们那些品牌不怎么适合我,我得穿休闲随意点,做事方便。” “休闲的她也可以陪你挑。”宁锦绣坚持道。 amy也笑着道:“是啊,不想穿裙子选择也很多,我陪你一起,逛街一个人怎么行。” “真不用。”姜衿摇了摇amy的手臂,笑道,“你要上班呢,就在公司好好上班就行了,别让我影响你们,我就暂时不想开车,随便走走,也不是说非要买什么东西,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嘛,别为我浪费生命。” amy:“……” 宁锦绣无奈地看她一眼,“就你能说。那你自己去,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ok。”姜衿笑着比了个手势。 宁锦绣叹一声,看着她走,和amy也转身上楼去了。 姜衿背着包到了外面,一路到了停车的地方,耳边突然传来按喇叭的声音。 她一回头,阎寒的车窗落下半扇,问她,“这么快就走?” “你们还没走呀?”姜衿朝着副驾驶上的陈昭昭笑了笑,又想起刚才坐电梯的事情了,还有点惊魂未定,朝阎寒道,“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刚才有点傻,都没好好跟你道谢。” “不客气,你没事就好。”阎寒道。 “嗯,那我就不影响你们了,”姜衿往后退了一步,“刚才听你说还有事要办,可不敢耽误了。” “没事,走了。”阎寒笑一下,升起了车窗。 副驾驶的陈昭昭看他一眼,笃定道:“你喜欢她?” 阎寒看她一眼,没说话。 他的确喜欢姜衿,饶是现在,还时常想起军训时那点事,想起小丫头穿着迷彩精神抖擞的样子,可,似乎也只能想想了。 他最喜欢姜衿穿迷彩的样子,感觉起来是他的人。 不过—— 其实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丫头对晏少卿的感情有多深,不是吗? 阎寒没回答她,话锋一转,问道:“宁董事长经济频道上访谈,怎么是你去?” 陈昭昭忍不住笑了一下,语调里带着那么点生硬抑郁,“我的岗位都换了三个来月了,阎总百事缠身,没注意到很正常。” “你能好好说话吗?”阎寒车速很慢,不耐烦道,“我们结婚也就为了给我妈和你家一个交代,你不也心知肚明,说话没必要这么夹枪带棒,我不喜欢。” “你就喜欢刚才那种小姑娘?” “那是我的事。”阎寒抿着薄唇不悦地看她一眼,“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陈昭昭点点头,“那孩子的事情与我有关了,阎总给支支招,你妈那关怎么过?在一起一年,结婚也半年了,咱们这一点动静都没有,时间长了,别人以为我有问题呢。” 她声音里带着冷讽和自嘲,阎寒看着她脸色,语调更冷淡,“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两个人都是被长辈逼得烦不胜烦,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而已,结了也是各过各的,当然不可能有孩子,可,阎寒拧着眉看着陈昭昭,就不明白了,这人怎么时间一长这么麻烦,要孩子,怎么要,一点感情都没有,难不成他还得捐个精子给她? 他的话也算戳到了陈昭昭的痛处。 毕竟,她妹妹孩子都满月了。 她这个姐姐呢,外人眼里算是嫁入豪门钓了个金龟婿,可实质上,阎寒这人脾气又臭又硬,和她一起回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了,她虽然也不怎么回家,冷言冷语还是没少受。 早知道还不如不结呢,结了,自己想要将这日子好好过下去,还碰上个压根不解风情的主。 陈昭昭也没说话,黑着脸就去解安全带。 阎寒一把握住她胳膊,“你干嘛!跳下去摔死了我不管你。” 他拧着眉,语气也恶劣到了极致。 结婚前只觉得陈昭昭这人脾气古怪冷淡点,结了婚才发现她其实是个神经病。 女人好强也就算了,他不介意,可一言不合就摔门下车,还是从正开的车上就要往下跳,那不是神经病疯子是什么? 有人这么用生命开玩笑的? 爱活不活,要死就死,后果直接摊别人身上免不了让人生厌。 阎寒握着她胳膊,那手劲跟钢筋似的的,陈昭昭自然受不了了,冷脸道:“你放手。” “还下去不?”阎寒头也没回,手没松。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可以放开了吧。”陈昭昭抑郁了。 阎寒放了手,声音冷淡,“生命只有一次,你这么大年龄,不懂这个道理?” 这么大年龄? 陈昭昭又憋了一口气。 她今年才二十九,比阎寒还小了两岁呢。 果真男人其实没几个好东西,都喜欢老牛吃嫩草,哦,刚才那个小姑娘就顺眼了,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电梯出个故障脸都吓白了,娇弱成一朵花了。 陈昭昭臭着个脸。 阎寒将车子又开了一会,问她,“新岗位不喜欢?” “准备跳槽了。”陈昭昭淡声道。 “哪?”阎寒随口问了句。 “朝阳网。” “怎么想起去网站了?”阎寒愣一下,多问了一句。 “那边运营总监找了我好几次,要是没意外,最多半个月我就过去。”陈昭昭语调也平缓了些,心情还是有点难以言表的抑郁。 她一毕业就进了华夏台,从一个实习记者爬上去,小组长也才当了几天,就下台了。 这年头什么都得讲人情脸面,华夏台多得是精英,不缺她一个,偏偏她性子耿直,容易得罪人,得罪了还不愿意低头,这不,遭人恨了。 半年里岗位调了三次,眼下这工作干的不如意,眼看着都有被裁风险了。 新闻行业向来竞争激烈,台里各部门都一直实行末位淘汰制。 她不是没能力,就放错了位置而已。 陈昭昭胡乱想着,唇角勾了一抹自嘲的笑,侧头看窗外风景去了,没一会,就有点想通了,决定应下朝阳网运营总监的邀请。 作为国内影响力最大的新闻门户网站,朝阳网这几年势头正劲,她不愁没作为。 —— 姜衿没取车,站在路口等着过马路。 也不晓得,无形中就招惹了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 此刻的她心情还不错。 电梯里虚惊一场,那一刻的确将她吓了个半死,只担心自己英年早逝,一条小命就那么直接交代在电梯里面了,眼下出来,倒好像重获新生了一般。 她看着对面高大林立的各种建筑,都觉得喜悦,看着急匆匆来往的路人,也觉得喜悦。 这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活着了。 活着,才是一切的希望。 过了马路,她勾起唇角笑了笑,脚步轻快地进了街边一家商场。 y国年均温比国内低好多,她需要添几件单薄点的夏衣,一楼大厅里扫了两眼商场区域示意图,姜衿直接乘扶梯到了四楼女装区。 带着目的而来,买衣服自然也快。 不到一小时,她选了两条休闲长裙,一件短袖两件薄衬衫,两条布裤子,感觉就差不多了,一边想一边下电梯,又看到了鞋子。 姜衿停在一楼选了双球鞋。 宁锦绣两年前就让她训练穿高跟鞋了,每次拿回家给她的基本都是高跟,最起码也是坡跟。 她有点接受无能。 虽然眼下的生活和以前比起来简直算得上翻天覆地,可其实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她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平底鞋会让她觉得安全踏实,高跟鞋让她不自在。 而且,就她想要选择的这一个行业,也不适合高跟鞋。 和精致比起来,她更喜欢舒适。 导购员帮她装了鞋子,姜衿又顺带把几个袋子整理了一下,夏天衣服薄,每件都挺小,她把四个袋子合成了两个,扔了空袋子,才觉得利落许多。 “你是今朝有酒吧?”边上同样试鞋子的一个女孩突然问。 姜衿一愣,笑道:“是啊。” “我好喜欢你哦。”女孩得了肯定,一张脸顿时布满喜悦,快语道,“你本人好漂亮啊,比网上的照片还漂亮,我看你是长头发,都有点不敢认,我好喜欢你的《白马镇》,哎呀,其他的其实也都喜欢,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啊?”姜衿都被她逗笑了,“没问题,拍个照也行。” “真得啊?” “比珍珠还真。” “好棒!”女孩拖着试到一半的鞋子就坐到了她边上,拿出自己手机,给两人自拍了,她是个圆脸,和姜衿凑一起显脸大,神色间就有点小郁闷了。 姜衿看她一眼,笑道:“我头发好像没弄好,重来吧。” 女孩一笑,她主动拿了手机,稍微侧了一下身,给两人重新拍了一张。 她身子靠前,女孩侧着脸带着点羞涩,画面很和谐,姜衿也就满意了,将手机递回去,拿笔给她签了个名,才离开。 也没想到,身后女孩兴高采烈地就发微博了,“哇咔咔,今天在商场买鞋遇到了今朝有酒,开心开心,她竟然是长头发,激动激动,不过本人绝对比照片还漂亮啊,爱心爱心,不但漂亮还好好说话,合影还照顾了我的角度,小圆脸顿时变美丽了有木有,好喜欢她,嘤嘤嘤!” 这女孩是个明星控,微博粉丝也不少,一有动态当然被好些朋友关注到。 李敏很快就看到姜衿的照片了。 以至于—— 姜衿才出了商场没几分钟,就接到了她的电话。 还有点意外,姜衿笑着唤了她一声。 李敏在电话里也笑着问,“我听杨阳说你过几天才回来呢,怎么提前就回来了,也没见你在班级群里说一下,我们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你不都实习了吗?”姜衿笑着道。 “就算怀孕了也得给你接风洗尘嘛,”李敏嘿嘿笑道,“你舅舅最近怎么样?吃饭睡觉的照片给我来一发啊,实习很惨的,你都不知道。” “噗,醉翁之意不在酒。” 姜衿和班上同学偶尔联系,知道李敏一放暑假就找了个娱乐记者的职位实习去了,童桐比她还好点,去了华夏台少儿频道实习。 宿舍里六个人,好像就孟佳妩没有进入这个圈子。 两个人也一直保持联系,姜衿知道她毕业了准备跟着她妈妈经营家里生意。 此刻突然想到她,就一时跑神了。 李敏在那边道:“那就说好了,后台晚上在朱雀会所,我们给你接风洗尘,班上留在云京实习的人还挺多,我把大家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哈。” “朱雀会所?”姜衿诧异地笑了一下,“你做东啊?” “去去去。”李敏没好气道,“我是蹭吃蹭喝型的,让童桐做东,她老爹太壕了,晓得她要留在云京,托人在依云首府给她买了栋小别墅哇,说是嫁妆,简直不能忍,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壕气一个老爹呢!” “依云首府?”姜衿一愣。 “可不是嘛,顶级平层别墅区,低调的奢华呀简直,听说还费了好一番周折。” 姜衿忍不住笑起来,应声道:“好吧,周五晚上,大家应该也都有时间,那就朱雀会所,我做东。” “就等你这句话呢,别忘了咱舅舅的床照。” 姜衿:“……” ------题外话------ 午安,群么么。 两件事,咳咳,求个月票推个文。 今天着重说一下第二件呀,(*^__^*),推荐【牛肉香菜饺子】的新文【妻约婚色之赖上俏前妻】 贴一点小简介: 他,天煞孤星,老太爷就帮他和八字娶妻。 她,命盘绝好,却不能做主的嫁入豪门。 ** “我不是故意救你的。” 青晨二十二岁那年算了一卦,便嫁给了龙城人人仰望的辰家少爷,即使对方只给了她一个冷到骨髓的眼神。 二十三岁那年,她和辰池婚后依旧形同陌路,终于在辰池点头后离婚,获得自由身。 二十六岁这年,做了电视台主播,已经与辰池毫无瓜葛的她,在电视台举办的酒会上被人推了一把,阴差阳错为辰池挡了一刀。 从此,她才真正的走进了辰池的世界里。 175:有想我吗 她能想象李敏在电话那边挤眉弄眼的样子。 站在街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敏听着她笑,也晓得她心情应该不错,话锋一转,又随口问,“你都回来了,那江卓宁呢?怎么着也快回来了吧?” “应该是后天上午的飞机到。” “呀。”李敏顿时乐起来,“那你让他一起呗,班上同学也大都认识他,以后基本都在这个圈子了,聚一聚也是好的。” “……”姜衿愣一下,“回头我问问他。” “行,交给你了。”李敏爽快道。 姜衿和她又聊了两句,笑着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快五点了,又发短信给晏少卿,“我逛街耽误了一会,大概六点才能到。” 晏少卿很快回复她,“七点半过来就行,我还没回医院。” 七点半? 姜衿略微想想,回复道:“那好。” 时间又不紧张了,她站在路边纠结了一会,决定去对面的茶餐厅休息一会。 阳光没有中午那么烈了,偏偏外面一丝风也没有,还是挺热。 姜衿进了餐厅松口气,迎面快步而来一位穿工装的女服务生,笑着问她,“欢迎光临,您几位?” “一位,二楼有位置吗?” “有的,请跟我来。”服务生笑容浅浅,穿着黑色高跟鞋走在前面,一路引领她到了二楼,询问后安排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 姜衿不算饿,点了杯柠檬红茶坐着消磨时间。 正无聊呢,听到一阵有节奏的高跟鞋踩地声由远及近,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孟佳妩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姜衿愣一下,笑道:“好巧,你怎么在这?” 孟佳妩还没说话呢,刚才的服务生又过来,站在她边上客气问,“小姐,您需要点什么?” “随便。” 服务生:“……” 愣神之后,站在她边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孟佳妩抬眸看她一眼,略微想一下,发话道:“和她一样就行了。” “好的,您稍等。”服务生松口气,快步下去了。 姜衿略微想想,目光环视一周,迟疑着问她,“这是你妈妈的餐厅?” 她注意到孟佳妩的穿着了,里面一件质地轻薄的连身包臀裙,外面配了一件白色薄款中袖小西装,看上去稍微有那么点正式的感觉。 尤其她还化了挺规矩一个淡妆。 服务生很快将两杯红茶送过来,孟佳妩一只手转着吸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姜衿笑了笑。 “嗯,江卓宁呢?”孟佳妩又问。 姜衿咬着吸管看她一眼,暂时不喝了,回答道:“后天上午的飞机到。” 孟佳妩“哦”了一声。 姜衿抿着唇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笑笑道:“刚才还接了李敏的电话,说是后天晚上同学聚会,在朱雀会所,还想着我把江卓宁也叫去呢,你觉得怎么样?她现在性子好像比以前还活络,果真适合做娱乐新闻。” 孟佳妩低头也笑了,“我知道,她刚才也打电话给我了。” “嗯?”姜衿语带问询。 “星期五晚上也没什么事,我答应了。”孟佳妩看着她道,“不过她倒是没提起江卓宁的事情。” 姜衿一只手摩挲着杯壁,若有所思。 李敏性子外向热络,在宿舍里一向不和人起冲突,不过,从私交上来说,她绝对和童桐的关系更好些,眼下应该算得上闺蜜了。 她叫了江卓宁,感觉起来好像要撮合他和童桐? 眼下又叫了孟佳妩? 什么意思?! 姜衿还有点想不通,再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想太多了? 李敏眼下跑娱乐新闻,当然需要人脉,也许就随口那么一说,或者压根没想到谁和谁和睦不和睦的问题,同学聚会嘛,人越多越热闹越好。 姜衿蹙着柳眉,胡思乱想。 孟佳妩看着她脸色,发问:“你叫江卓宁过来吗?” “我答应李敏问一下他的意思。”姜衿抬起头笑着说,“不过感觉他多半不会来,你觉着呢,要是你介意,我就不通知他了。” 孟佳妩这两年没交男朋友,姜衿一直知道,两个人联系的时候也偶尔说起江卓宁,距离产生美嘛,时间一长,彼此之间的那些隔阂也就淡了,关系倒是比出国前那会亲近了些。 不过—— 时间最能让人成长了。 没了隔阂不代表亲密无间,两个人说话也习惯了给彼此留余地,挺客气。 “你通知你的,不用管我。”孟佳妩耸着肩膀笑一下,“云京就这么大,这圈子里也就这么多人,总有碰到的机会,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再说了,两年都过去了,他和童桐那件事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童桐都已经谈了男朋友,我不至于揪着一个吻这么长时间不放。” “男朋友?”姜衿一愣,“就那个律师?” “应该是吧,我在学校都碰到过好几次,要是没关系,不至于这样。” “哦。”姜衿笑着点点头。 两个人一时无话,沉默了一会,孟佳妩问她,“想好去哪实习了吗?准备当记者?” “想去朝阳网,你呢,确定不做这一行?” “做不来,太苦了。”孟佳妩撇着嘴摇摇头,“整天背个相机东跑西窜的,也不适合我,到了明年拿个文凭就行了,我跟着我妈学做生意。” “感觉怎么样?”姜衿又问她。 “挺无聊的。”孟佳妩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道,“一天天的也没什么意思。” 姜衿抿抿唇,一根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不说话,孟佳妩朝窗外看了一会,又扭过头来,一本正经地问她,“你觉得我和江卓宁还有可能吗?他在国外这两年,有没有经常提起我?” 姜衿咬咬吸管,半晌,回答道:“有提到。” “怎么说?” “就前几天,我问他回国后有没有可能和你在一起,他说有。”姜衿略微想了想,据实已告。 “你觉得他还爱不爱我?”孟佳妩又问。 姜衿神色微愣,老实道:“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国外留学这两年,她挺忙的,这忙碌都有点江卓宁的原因。 江卓宁太上进,除了专业课程之外,旁听了许多课,一学期出去,学校里许多教授都认得他,认识他的学生更是得用火车皮拉了。 不但如此,他还拜访了好些国际上都颇有名气的前辈,课余时间上街道做义工,假期还想办法去学习拍摄纪录片,社团的活动也没落下,连马拉松比赛都有时间参加,反正整个就是一陀螺。 两个人在学校里算不上天天见面,但是有国内学生的地方,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在这种影响下,她不努力都没脸见人。 别说她了,同在一个学校读书,连姜皓都时常说起他。 一开始总是,你那个姓江的同学又得什么什么奖了,我听说两个y国美女因为你那个姓江的同学打架了。 到最后,姜皓也认识江卓宁了,那话就变成,你一个女孩子做饭都比不过卓宁哥,卓宁哥做的那个水煮鱼是一绝呀,你没去简直太可惜了,你看看人家怎么怎么样,再看看你怎么怎么样…… 姜衿在姜皓的碎碎念里过了两年。 以至于—— 拿了挺不错的成绩,学了摄影,参加了比赛,还学会了做饭。 她虽然也挺上进,江卓宁的标杆作用也不可磨灭。 他那么忙,聚会聊天的时候也很容易就成为中心人物,当然很少有机会谈到孟佳妩了,尤其,他对自己要求甚严,坦荡前途唾手可得,这种情况下,看上去,就给人一种没什么心思谈恋爱的感觉。 姜衿只觉得,即便他回国,他也不是以往的江卓宁了。 更优秀、更理智、更冷静、更成熟,他从一个男生,慢慢地成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抱负远大、事业心很强的男人。 他和孟佳妩的感情有点不对等了。 两年时间,他对感情越发无欲无求,孟佳妩和他刚好相反,能行吗? 姜衿胡乱想想,都觉得头疼了。 孟佳妩看着她神色,半晌,无奈笑笑,“连你都不知道,看来也就他自己知道了。” “我们见面机会也有限,他忙得跟陀螺似的,而且你也了解他,又不是那种感情外露的人,他不主动说,我也没办法总问起。”姜衿轻声安慰道。 “我明白。”孟佳妩点点头,笑一下,“那你先坐着,我去那边看看。” “你忙你的。”姜衿点点头,舒了一口气。 餐厅里坐了多半个小时,她和孟佳妩道了别,下楼去取车,一边走,看着时间给江卓宁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遍接通,江卓宁道:“我正想等会给你打电话呢。” “有事呀?”姜衿愣一下。 “你那个朋友,就叫黛米那个,托我带礼物给你,说是你走的太急了。我回来就在云京待一天,你要是有空的话我给你送过去。” “你是后天上午到?” “十一点左右。”江卓宁确认了一下时间。 姜衿略微想一下,也直接问他,“后天晚上学院里有个聚会,大家都还想见你一面呢,说是都实习了,联络联络感情,让我问你的意思,要去吗?” “学院里?”江卓宁若有所思,反问。 “当然主要是我们班,”姜衿笑笑道,“我们宿舍那个李敏当娱乐记者了,她发起的,估摸着肯定也有别的班认识的同学,联谊嘛,谁有时间谁去。” 江卓宁那边安静了一小会,淡声道:“那我知道了,到时候你把时间地点发给我,我顺便将礼物带给你,也就不用专门找你了。” “那一言为定了。” “嗯。” 姜衿挂了电话,松口气装了手机。 六点刚过,她取了车,路上有点堵,一个多小时到了四院,晏少卿刚好下班。 姜衿累得不行,司机的任务交给他了。 晏少卿开车上了正道,抬眸瞥了眼后视镜,笑道:“逛街了?” “就买了几件衣服。” “和你妈一起?” “就我自己。”姜衿回答完突然想起宁锦绣的话了,朝他道,“我妈说让我明天一早去看爷爷,你觉得行吗?你明天上班吗?” “明天?”晏少卿略微想一下,“星期六吧,我们带少晖一起回去,明天我上班。” “可是我后天晚上有同学聚会。”姜衿看着他。 “同学聚会?”晏少卿开车速度慢了点,边想边道,“同学聚会和这个也不冲突,你酒量不行,参加聚会注意不要喝酒就行了,我们午饭前回去就行。” “也是,那好吧。”姜衿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适逢晚高峰,路上挺堵。 车子行驶了一会,姜衿就困了,歪在座位上眯瞪了一会,再醒来,发现还离家挺远,一时郁闷,捂着嘴打个哈欠,又窝回了位子上,却没什么睡意了。 想着下午和孟佳妩的见面,她若有所思问晏少卿,“晏哥哥,你觉得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比较容易产生感情,还是脾性相近的两个人,更容易产生感情?” 晏少卿一愣,“你这问题太笼统了,没办法回答。” “就孟佳妩和江卓宁,”姜衿索性直接道,“站在你男人的立场,你觉得他们有可能吗?” 晏少卿一笑,“这种猜测没什么意思。” 姜衿:“……” 好吧,她都忘了,晏少卿是话题终结者,不怎么会聊天。 姜衿把座位调低了一些,两手贴合放在耳边,看着他的侧脸,发呆。 晏少卿被她看了好一会,板正的脸色温和了许多,声音低缓道:“爱情易婚姻难。爱情就需要两个人,组建家庭却影响两家人,性格志趣各方面都不一样的两个人在初识很可能互相吸引,激情冷却下去却也最容易分道扬镳,爱情是碰撞,婚姻是磨合,按着你以往的说法,他们俩个性都强,步入婚姻的可能性不大。” “你这么觉得?”姜衿又突然坐起来看着他。 “你不是问我的看法吗?” 姜衿“唔”一声,若有所思,沉默着也不说话了。 —— 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 晚上九点,两个人总算到家了。 晏少卿停了车,侧头看一眼副驾驶上的姜衿,她睡着了。 半路上就将座位放低下去,小人儿侧身蜷在位子上,两只手压在脸颊下,眼眸紧闭,看上去要多安静有多安静,乖得不像话。 晏少卿也就暂时没下车了,静静看她。 慢慢地,他唇角抿起一个弧度,柔和得不可思议,他注视着她,就好像注视一件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眼角眉梢都满含柔情。 姜衿迷糊糊醒来,就对上他这样一双眸子。 神色一愣,她迟疑道:“几点了?” “九点多。”晏少卿低声笑着说,“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啊?”姜衿顿时有些过意不去了,起身道,“到家了也可以继续睡啊,你还没吃饭呢?” “我也不饿。”晏少卿说话间就下了车,绕到了副驾驶。 姜衿解了安全带推开门,顺势抱着了他的胳膊,挂在他身上进屋。 刚到客厅,两个人就听到一阵柔声哄劝声。 “少晖怎么还没睡?” “哥哥!” 他话音落地,站在茶几前发呆的晏少晖迈着小腿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大腿。 姜衿:“……” 半年多没见晏少晖,她有点愣神。 这工夫,丞相就踱步到她跟前了,仰着头和她大眼瞪小眼。 姜衿弯腰揉揉它脑袋,“好久不见。” 丞相走一步,拿身子在她腿上蹭了蹭,一副温柔得不得了的样子。 晏少卿牵着晏少晖的手往屋里走,刚忙完的李婶迎上前道:“这孩子说是等你回来才睡,晚饭也没好好吃,一直等着呢。” 话音落地,又笑着看姜衿一眼,“衿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不走了。”姜衿开心地晃了晃。 李婶点点头又道:“少卿说加班,看样子都没吃晚饭是不是?我刚看着时间准备了点夜宵,用一点?” “嗯。”晏少卿叮咛道,“别弄太多了。” “知道。” 李婶笑一下转身走了。 晏少卿牵着晏少晖到了沙发边,看一眼正收拾积木的刘伯,淡声道:“放那吧,他明天起来还得玩,时间也不早了,都早点休息。” “拿出来其实没怎么玩,就心情不好了拨弄两下。”刘伯叹一声,正准备和姜衿说话呢,就见她“呀”一声说道,“我的行李箱还在车后面,忘了拿下来。” “当什么事呢。”刘伯看她一眼,温声笑道,“我去取。” “那麻烦您了。”姜衿也没客气,“钥匙就在玄关那柜子上面放着呢,行李在后备箱里,跑一天好累,我不想动了。” “坐沙发上歇着吧,快去。”刘伯话音落地,抬步出去了。 姜衿又揉揉丞相脑袋,坐到了沙发上。 晏少晖靠在晏少卿腿上,大睁着眼睛看她一眼,半晌,咧开嘴憨憨地笑了一下。 “叫姐姐?”姜衿试探道。 晏少晖扁着个嘴,仰起小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晏少卿。 晏少卿摸着他的头,低笑道:“这是姐姐。” “唔。”晏少晖哼唧一声直往他怀里钻,一副既怕羞又怕生的样子。 姜衿就有些无奈了,叹气道:“医生怎么说呀?” “智力受了点影响。” “没办法了吗?” “高烧损伤了脑神经。”晏少卿看她一眼,柔声道,“也没太大事情,你别为这个担心,先吃饭。” 他说话间站起身,一只手抱了晏少晖,一只手去牵她。 姜衿一愣,仰头笑嘻嘻问他,“你觉得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就这样。” 晏少卿:“……” 抬手在她额头上先敲了一下,没好气道:“别胡说。” “哦。”姜衿抬手揉了揉额头,眼见晏少晖始终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傻,犹豫着问,“都四岁了,按理说应该上幼儿园了吧。” 晏少卿略微想一下,“九月份开学送去试试。” 他声音淡淡的,脸色虽然也淡漠,说话间眼睛里却是透露出温和柔情的光,姜衿侧头看着,咬咬唇,忍不住就抱住他胳膊了,小声憧憬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等我们孩子一出生,就有人陪他一起玩了嘛。” 这话就把晏少卿逗笑了,抿着薄唇看了她一眼。 他们孩子? 晏少卿笑道:“那就争取生个女儿。” “为什么啊?”姜衿撅撅嘴,“我要个龙凤胎,一次到位。” 晏少卿:“……” 他看着她笑,一幅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姜衿也笑了,脸颊就往他怀里钻,哼哼唧唧道:“我们加油,你这么……恩恩,反正肯定可以的。” 晏少卿无言以对,抱着晏少晖坐到了餐桌边。 三个人用了点宵夜。 晏少晖四岁,晏少卿在主卧边上给他腾了间婴儿房,专门请了阿姨照顾他,晏少晖是因为两天没见到他有点不乖,眼下人回来了,好像也就放心了似的,很乖。 晏少卿和姜衿在边上陪了一会,小家伙就闭着眼睛睡去了。 姜衿累了一天,也跟着晏少卿回房休息。 —— 翌日,晏少卿上班。 说好了周六回去看老爷子,姜衿睡了个自然醒。 醒来陪着晏少晖玩了会,下午回了姜家,顺带在姜家过了一夜。 一眨眼就到周五了。 晚上有同学聚会,她午睡起来洗了个澡,刚出了浴室,就听到手机在响。 宋大哥? 姜衿笑着接起来,“喂?” “在家吗?”宋铭温若春风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了。 “在呢。”姜衿侧身擦着头发,笑着问他,“你找我有事呀?” “嗯,马上到你家,你要在的话出来一下,有个惊喜。”宋铭笑着补充道,“你爸给你送了礼物。” 礼物? 姜衿略微想想,也就爽快应了。 将头发擦到半干,衣帽间找了条裙子穿上,下楼了。 宋铭已经到了大厅,宁锦绣和姜煜都不在,家里的阿姨吴妈正招待他,眼见姜衿下楼,笑着说,“还想着要不要上去叫你呢,宋先生说他打过电话了。” “嗯。”姜衿笑一下到了宋铭跟前,好奇道,“我爸送了什么给我啊,自己带回来不就好了。” “他晚上有个饭局,我下班早了点,先去帮你弄了过来。”宋铭一笑,起身上下打量她一眼,弯着眼睛道,“两年没见,头发都长这么长了。” “有没有变淑女?”姜衿笑眯眯开着玩笑。 宋铭抿唇低笑一下,“有那么点意思。” 话音落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极绅士道:“请吧。” 姜衿眼眸弯弯,也就没客气,抬步往大厅外走,边走边道:“得去外面看,不会送了辆车给我吧?” “……”宋铭看她一眼,“你还挺聪明。” “真的呀?” “钥匙。”宋铭直接将车钥匙交到她手上了。 姜衿低头一看,“奥迪呀?” 说话间两人就出了屋子,车子就停在台阶下花坛边,一辆白色的奥迪tt,线条流畅优美,崭新崭新的,夕阳下看起来越发显得漂亮。 姜衿抿着唇绕车子转了两圈,乐道:“谢谢宋大哥。” “主要谢谢你爸。” “谢谢我爸。”姜衿抬眸又看两眼,问他,“唔,你开这个过来,那怎么回去?我送你?” “不是说你晚上有同学聚会么?”宋铭提醒道,“顺便带我过去就行。” “那好。”姜衿点点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等我上去拿下包,我们这就走吧。” “嗯。” 姜衿转身回去拿包了。 宋铭等着,她当然也没耽误,很快拿了包,开车出去。 —— 晚上七点。 姜衿到了目的地,朱雀会所。 约定的时间在七点半,她停了车,拎着包就往里走,事先定好的包厢在三楼,她也没坐电梯,在服务生指引下直接上了三楼。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一阵笑闹声。 杨阳一抬眸就看见她了,连忙起身道:“姜衿来了。” “可算来了呀,我六点四十就到了。”李敏扭过头就从椅子上蹦到她跟前,朝她挤眉弄眼道,“咱舅舅的床照没忘吧?” “……”姜衿耸耸肩膀道,“我回来还没见到他呢。” “嗷。”李敏崩溃了,“那可怎么办?” “没事没事。”姜衿笑着安抚道,“我一会帮你要几个八卦消息。” “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李敏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眼泪还没掉下来,就换成了大大的笑脸。 早到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正闹着,姜衿的电话就响了,是孟佳妩。 她接通了直接道:“电梯上三楼左拐,一直往里走,倒数第二个包厢就是了。” “行。”孟佳妩也没多说,挂了电话。 她刚挂断,江卓宁的电话又来了,姜衿同样说了位置。 楼下—— 江卓宁挂了电话,快走两步按了电梯,抬步进去,神色一愣。 孟佳妩也愣了,看着他,半晌,笑着道:“好久不见。” “嗯。”江卓宁点点头笑一下,“好久不见。” 电梯缓缓上升,不大的空间里两个人并排而立,许是因为没想到这么快遇上,一时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电梯叮一声,停在了三楼。 两个人都没动,江卓宁侧头看了她一眼,“走吧。” “嗯。”孟佳妩点点头,笑一下,跟着他抬步走了出去。 两年不见,江卓宁比原先稍微白了点,身形仍旧清瘦,可走起路来步伐很有力,看上去就显得越发挺拔有劲了,再简单不过的白色短袖t恤配着牛仔裤,肩头还背了挺大一个包,头发理的很短,干干净净,书卷气还在,偏偏,孟佳妩就是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她抿着唇角随意问,“你包里背着什么,那么鼓?” “姜衿一个朋友给她带的礼物,她回来太着急了,就拜托我带着了。”江卓宁淡声道。 他声音也比以往低沉了些许,听起来显得成熟而有磁性,很迷人。 孟佳妩突然就有点紧张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变小了,还是江卓宁突然间变大了。 两年过去,他不像一个男生了,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很容易就被激怒的男生,他确确实实,成长成一个沉默坚韧的男人。 这感觉这么突然,让她猝不及防,还有点不知所措。 “过得好吗?”江卓宁突然问。 孟佳妩看着他幽深黑亮的眼睛,淡笑道:“还好。你呢?” 江卓宁眼睛弯了一下,“也还行,就挺忙的。” “有想我吗?”两个人已经走到包厢门口了,孟佳妩突然从侧边抱住他的腰,声音轻问,“两年时间,你有经常想我吗?江卓宁。” 她话音落地,包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童桐脸色愣了一秒,意外地笑起来,“你回来了呀?” 说完话,侧头又看见他边上的孟佳妩,犹豫了一下,笑着道:“快进来吧,姜衿她们都到了,指派我下去接其他人呢。” ------题外话------ 午安。月底求月票啦。 今天要去送公婆出远门,提前更一会。 176:诚实勇敢 江卓宁一笑,抬步进门了。 童桐侧身让孟佳妩进去,抬步朝电梯口走去。 孟佳妩回头看她一眼,唇角勾了似有若无一道笑弧,转身进屋了。 她不喜欢童桐,如果说先前还只因为江卓宁的缘故,后来又多了许多其它的缘故,这两年下来,她偶尔想起,还觉得有点嫉妒她。 说起来挺可笑的,她怎么可能嫉妒童桐呢。 童桐个子没有她高,也就一米六三左右,身材没有她好,更提不上火辣妩媚了,脸蛋也没有她漂亮,顶多称得上清秀可爱,各方面和她都没什么可比性。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嫉妒她。 那样将她视若至宝的父母,唤起她从来都是宝贝、宝宝这样的称呼,家财万贯,夫妻俩却连个儿子都不要,甚至会为了谁和她多说几句话而在电话里争吵,可,就连争吵,也带着那么浓烈的幸福。 就她那样的,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一双父母呢? 孟佳妩想不通,只觉得上天不公。 尤其—— 童桐明明是那样一副软弱无能的样子,却总能走运。 扶个老太太而已,莫名其妙就成轰动网络的现代社会典型好青年了。 她成绩算不上拔尖,却凭着这个荣誉,顺利进入华夏台少儿频道实习了,听说做得还不错,又听说帮她打官司的那个律师都追了她两年,还听说她可能定居云京,更甚至,她那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暴发户爸爸,因为她不回去,在云京帮她购置了豪宅豪车,想干嘛? 说白了,不就是因为还对江卓宁心存幻想吗? 还有那个李敏,搞这么一出聚会,存的什么心思,以为她不明白? 她又不是傻子,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今晚这个聚会对她来说就是鸿门宴,李敏指不定存着什么心思,十有*是为了帮童桐争取江卓宁。 姜衿立场不明,她一会见招拆招好了。 孟佳妩这样想着,抬步就坐到了江卓宁边上,江卓宁左边是姜衿。 三个人坐一起颜值太高,立马就成了包厢里的焦点,很容易吸引人视线。 姜衿左边是李敏,眼见他们两人坐下,正想招呼呢,隔了几个位子的杨阳突然扯了把她袖子,不满道:“班长边上怎么着也该是副班长,起开起开,我坐这个位子。” “我去!”李敏腾一下站起身,挑眉道,“有你这么重色轻友的没?” “男人本色。”杨阳话音落地,将她给挤到边上位子去了。 李敏佯装生气地瞪他一眼,要求道:“一会罚三杯赔礼道歉,要不然,告诉我李鹏和他老婆是什么情况?” “噗!” 她话音落地,边上坐着的其他几个同学都笑了。 姜衿一愣,“李鹏是谁?” 对面一个女生好心解释道:“国家篮球队主力,长得挺帅,半个脚踩在娱乐圈呢。” 姜衿顿时了然,忍不住笑起来,“杨阳跑体育新闻啊?” “你不知道啊?”杨阳捂着心口夸张道,“我心好痛,好痛。” “去你的。”姜衿笑推了他一下。 包厢门又从外面被推开了,几张脸一出现,李敏就兴奋地站起来,笑着欢迎道:“大明星能来真是不容易,快坐快坐。” 王绫和楚婧宜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王绫剪了碎发,先前只算清秀的五官便显出几分精致来,踩了恨天高,看上去比姜衿印象里瘦了些,罩杯却明显长了,穿一件吊带碎花裙,抿着唇角笑一下,眼尾却轻扬着,有那么点倨傲的劲。 楚婧宜比她低调多了,素面朝天,一脸的胶原蛋白,皮肤透亮水灵,长发垂坠而下,一袭浅蓝色的单肩长裙,越发衬得身形高挑窈窕,婀娜多姿。 两个人并肩而站,光彩照人得很。 李敏招呼着两人先后坐在位子上去了,随后进门的童桐也坐了自己位子。 刚才她下去正是去接王绫了。 明星嘛,耍点大牌难免的,到了门外说是自己怕被人偷拍,非得要人下去给她打掩护。 童桐收回思绪,视线又不由自主落到了江卓宁的方向。 国外气候好,y国年均温也比国内低好些,江卓宁白了些,眉眼看上去更显清冷,一张俊脸,棱角锐利,看上去也比以往更硬朗了许多,不说话,便显得冷静成熟,气质很迷人。 七年时间,当年那个俊俏白皙的少年,已经长成沉默内敛的青年了。 心情太复杂。 童桐抿着唇低了头,指腹摩挲着眼前的小茶杯。 手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赵大哥? 童桐神色一愣,拿着手机去外面打电话了。 服务员刚好上菜,她便站远了些,浅笑着道:“赵大哥。” “回家了吗?”电话那边传来一道低沉柔和的男音,关怀备至。 “学院里有聚会,在外面吃饭。” “那我一会过来接你?”男人开口发问,语调里却有那么点不容拒绝的强势。 “不用,我们时间不定呢,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我已经下班了。”男人道。 “赵大哥……” “别说。”男人直接打断她,笑道,“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有些话说多了就见外了。那你吃饭,我开车着呢。有空再打电话给你。” “嗯,路上小心。”童桐挂了电话。 神色怔怔地站了会,她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 江卓宁好像她的劫数。 整整两年时间,她试图将他从心里赶出去,可,越不想去想他,越忍不住去想他。 只不过埋得更深更深了而已。 无论她如何说服自己,他都是她心中最最光芒万丈的那个人,他有魔力,对她而言,更好像一座遥不可及的灯塔,她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因为他,感觉很累。 江卓宁那么优秀,她怎么努力,都感觉不够,即将到极限了。 胡乱想着,她一时间竟是没有再踏进那个房间的勇气。 —— 此时,包厢里。 服务员将凉菜全部上齐了,一众人先后开动。 童桐久去未归,孟佳妩就笑着问李敏,“童桐和那个律师在一起了呀?” “肯定嘛。”李敏乐道,“你看两人这黏糊劲,一下班就打电话,刚好上没多久,正蜜里调油呢。” “那律师还挺不错的。”班上另外一个女生接口道,“感觉起来追童桐好久了,她一直都没答应啊,要是我早答应了,好歹也是高富帅一个。” “童桐性子传统嘛,要考验的久一点。”李敏嘿嘿笑着又来了一句。 话音落地,扭头朝门外看了眼。 大学三年,她和童桐的关系算是日久弥深类型的。 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她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帮着赵安民追求童桐了。 江卓宁不适合她。 爱情就是这样,谁先动心谁输,谁认真谁输。 这世界上的暗恋,能有多少修成正果? 尤其江卓宁这种校草级别的男生,一般女生和他在一起,那都是众矢之的,需要承受莫大的压力,接受各种异样眼光,也就孟佳妩这样的,满不在乎。 童桐不是孟佳妩,她爱的太卑微,太小心,太深,又累又受伤。 她一直看着,都觉得不忍心了。 赵安民多好啊,白手起家发展到现在,妥妥的业界精英,要长相有长相,要事业有事业,用情专一又浪漫,尤其还是云京本地人,一追就是两年,眼下社会上哪里还有这样的男人呀,再说人家已经二十八了,没多少时间能耽误,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童桐性子软弱,作为朋友,她当然得帮着把握好这样的绝世好男人了。 今天这聚会她起头,有点想让童桐认清现实的心思。 李敏心思百转,包厢外突然又进来两个人,她一回头,还意外地愣了一下,笑道:“你们也来了呀,指定听说你们班长回来了,快坐。” “听说姜衿做东,肯定得跟着蹭一顿。” 后来的两个男生是一班的,都是江卓宁舍友。 两个人目光环视一周,正巧孟佳妩边上有两个空位,也都抬步走了过去。 孟佳妩一只手握紧了手里的小茶杯,朝江卓宁笑道:“我们换一下,方便你们一起说话。” 话音落地,她站起身了。 江卓宁原本就坐在她和姜衿中间,自然也同意,站起身,两个人换了位子。 孟佳妩坐下没多久,又朝姜衿道:“你们先吃着,我去外面给我妈打个电话,怕她吃饭等我。” “那赶紧去。”姜衿点点头。 孟佳妩出了包厢,一只手紧握着手机,左右看两眼,走到楼道最里面的公共洗手间外面了,咬着牙低头发了一个短信。 过了一小会,包厢里许辉出来了。 后到的两个男生之一,江卓宁的舍友。 孟佳妩看他一眼,挑着眉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聚会嘛,反正也没事,在学院群里看见了,就来了。”许辉声音略低。 “你想干什么?”孟佳妩定睛看了他半晌,警告道,“那晚的事情就是一个意外,我说过多少次了,这辈子都不可能考虑你,你要是在江卓宁跟前多说一句,我要你好看。” “我没想对他说什么,我就怕你再喝醉,出了事怎么办,跟来看看而已。” “我喝不喝关你屁事。” “我知道你喜欢他,你放心,那件事我肯定烂在肚子里,这辈子也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真的,你不用顾忌担心我,我这么爱你……” “闭嘴啊你。”孟佳妩脸色都变了,一脸嫌恶。 男生讪讪闭了嘴,看着她不敢说话了。 “你先进去。”孟佳妩看着他,半晌,发话催促道。 男生紧抿着唇,转身回包厢了。 孟佳妩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烦不胜烦,一侧身,抬脚就在墙壁上猛踢了一下。 整整两年,她跟着刘樱,时常出入商业酒会那种地方,却从来小心,也没有被任何人占到便宜,可,唯一在校门口餐馆里喝晕乎的一次,就碰到许辉了。 简直倒了八辈子霉,她不就当初为了气江卓宁,在课堂上摸了一下他的手吗? 这男生是有什么毛病,从江卓宁一离开就一直缠着她,简直变态。 就他那根本不到一八零的身高,说话唯唯诺诺的那股劲,讨好卑微可怜兮兮那态度,要不是她喝了酒,说破天也不可能和他发生一星半点的关系。 那晚的确喝的有点多,她给江卓宁打电话,江卓宁说是在上课,很快就挂了。 她也是冲动了些,又生气又委屈,不明白这样的等待有什么意义,怀着半报复半放纵的心理,就有了那么一次,第二天醒来,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孟佳妩握紧手,深深吸了一口气,正想进包厢呢,就对上从洗手间出来的童桐了。 看着童桐紧咬唇的神色,她狠狠愣了一下。 简直要死了。 会所包厢里基本都有洗手间,公共洗手间就相当于一个摆设而已,鲜少有人用,她怎么就忘了,刚才童桐出来打电话了,一直都没回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看了许久,孟佳妩僵着脸道:“你听到了?” “为什么?”童桐轻声道,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孟佳妩烦得不得了,“什么为什么?” “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别人纠缠不清呢,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他,孟佳妩,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他!” 童桐最后一句话吼了出来,孟佳妩一愣,上前一步捂了她的嘴,侧身将她拖到洗手间里面角落了。 童桐抬手去掰她的手。 孟佳妩一松手放开她,冷声道:“你发什么神经?” 童桐捂着嘴哽咽一声,靠墙蹲下,抱着膝盖就压低声音哭起来。 她没出声了,哭得却厉害,肩膀一抖一抖的,落在孟佳妩眼中,她紧紧拧着眉,索性蹲下身开口道:“江卓宁离开的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我没有背叛他,而且那件事是意外,意外你明白吗?” “意外。”童桐哽咽着笑起来,“呵呵,意外,意外。” 她明白啊,她只是受不了。 她供奉在心尖的那个男人,他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女生呢。 瞎了眼吗? 劫数吗? 就和她一样,爱上他了,可能一辈子都得受这样的苦。 童桐不说话,孟佳妩咬着唇想想,脸色变了几变,低声道:“你要聪明的话就忘了这件事,说了对谁都没好处,江卓宁也只会更痛苦而已,你不是爱他吗?那么爱,就别说让他痛苦的那些话,明白吗?” 童桐紧紧咬着唇,眼眸通红地看着她,不吭声。 “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做,童大善人。”孟佳妩喘着气说了最后一句,站起身来。 还没走出去呢,又看见跑出来找人的李敏了。 李敏睁大眼睛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哭着的童桐,气急败坏道:“你又欺负她了?” “什么叫又欺负她,好像我很喜欢欺负她。”孟佳妩淡声道,“你有被害妄想症吗?这受害者还不是你自己,真可笑。” “你!”李敏咬咬牙,弯腰去扶童桐,小声问,“没事吧。” 童桐摇摇头。 “洗把脸。”李敏扶着她到了盥洗台,拧了龙头。 童桐低头洗了脸,又扯过边上纸巾擦干净,两个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回包厢去了。 孟佳妩还没回去,站在原地。 脑子里思绪万千,飞快地转着。 按着童桐那样的性格,这种事应该不至于对江卓宁多嘴,可,万一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傻里吧唧地爱着江卓宁,若是当真将这件事说出来,她该怎么办?口说无凭,江卓宁会不会相信? 孟佳妩蹙眉想着,直觉告诉她,若是童桐说,江卓宁肯定会相信。 该死的,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 哪怕江卓宁不爱童桐,他相信童桐的可能性也很大,怎么办,她应该怎么办才好? 孟佳妩握着手机胡思乱想,半晌,又觉得哪怕说,童桐也得做很久的精神斗争,她性子软弱,这种事更会犹豫来犹豫去,很难开口。 那也还是有开口的可能性? 孟佳妩咬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了洗手间,拨了一个电话。 “小妩,什么事?”那边是一道挺成熟慵懒的女声。 “四姐,有个事你得帮帮我,就当还上次的人情了。”孟佳妩一本正经道。 “呵,说吧。”电话那头女人道。 “一会我给你发张照片,这女生在华夏台少儿频道上班,你找人想办法拍她几张裸照给我,不全裸也行,尽快,行吗?” “怎么惹你了这是?” “你就别管了,照片尽快给我。” “就拍个照片呀?”女人笑道,“行了我知道了。” “就拍照片,”孟佳妩略微想了想,低声叮咛道,“这件事找女人做,最好神不知鬼不觉,拍了照片就行,别做其他过分的,她男朋友是挺有名一律师,你别惹祸上身了。” “这样,知道了。” “那行,我还有事,先不和你说了。” “拜。” 孟佳妩挂了电话,舒了一口气,抬步回包厢了。 —— 包厢里正热闹。 围着大桌,看手机的、打电话的、聊天的、猜拳喝酒的,干什么的都有。 姜衿和李敏一众人正在猜拳。 孟佳妩抬步坐到位子上,也就知道几人在玩诚实勇敢了。 眼见她坐下,李敏脸上也没有刚才的愠怒了,招呼道:“要加入吗?每次赢得那一个问输的那个一个问题,要求做事也可以,不想说不想做罚酒三杯,很简单。” “玩呗。”孟佳妩耸耸肩,笑着说了一句,下意识看了童桐一眼。 童桐也正咬唇看着她。 孟佳妩收回视线了,猜拳。 一轮下来,李敏赢,姜衿输,李敏问她,“你和你们家那位,一晚上几次呀?” “噗!” 杨阳一口饮料喷了出去。 姜衿脸色也涨成了猪肝色,无语道:“什么啊,我还没选呢!” “你选勇敢啊?”李敏一挑眉。 “勇敢。” “那好,出门往楼梯口走,对你看见的第一个男人说一句,‘先生,能加个微信好友吗?’”李敏哈哈一笑,“怎么样?” 姜衿:“……” “你这太那啥了吧,为难人!”杨阳抱不平了。 李敏撇撇嘴,“本来就为难人呀,诚实勇敢的乐趣不就在这嘛,要不还可以罚酒。” “我开车着呢。”姜衿无奈起身道,“微信就微信吧。” “爽快。”李敏打个响指,乐颠颠跟了出去。 姜衿出了门,走两步就看到边上一个包厢里出来人了,硬着头皮道:“先生!” 男人倏然止步,转身看了她一眼,神色微愣。 姜衿也愣了,等反应过来这男人自己两年前在学校附近那超市里见过一面,更是觉得头皮发麻,耳听着李敏催促,只得无奈上前,一本正经道:“先生,能加个微信好友吗?” 贺景琛好笑地看着她,半晌,低声问,“你们在玩游戏?” 姜衿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贺景琛低头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下,朝她道:“扫一下吧。” 姜衿硬着头皮扫了他二维码,加了好友。 贺景琛含笑看她一眼,收了手机,似乎还想说话呢,包厢里又出来一个男人,唤他道,“景琛。” 贺景琛侧身和男人说话了。 姜衿松口气,朝着李敏翻了一个白眼,快步回包厢了。 李敏笑得一脸灿烂,随后跟进去,大喇叭道:“一出门就碰见一帅哥啊,简直太他妈正了。那脸、那五官、那身段、那气质,哎,他怎么没混娱乐圈啊!” 杨阳看她一眼,“你魔怔了吧,能不能暂时别提你的娱乐圈啊!” “不行啊,”李敏应一声,又直接坐直了,看着姜衿道,“那男人看着不好接近啊,竟然那么好说话,我简直给你跪了。美女就是不一样啊,要……” “我们认识。”姜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笑道。 “啊?” 姜衿抿抿唇,简单解释道:“以前在超市里碰到过,我帮他抓小偷来着,算认识。” “你帮人抓小偷?”杨阳神色夸张地看着她。 姜衿也看他一眼,不满道:“你这什么表情啊,我不能抓小偷?” “能啊,你想干什么都成。” 包厢里一众人又爆发出哄笑声,姜衿脸都红了,没好气低声朝杨阳道:“你干嘛啊,都不能好好说话。” 杨阳:“嘿嘿,好久没见,激动嘛。” 姜衿:“……” 一众人又开始第二轮猜拳了。 楚婧宜赢,王绫输,楚婧宜问她,“你整容隆胸了?” “……” 包厢里一众人齐齐愣了,鸦雀无声。 王绫举起酒杯笑一下,“让你失望了,没有。” 楚婧宜冷笑着看了她一眼。 王绫不理她,挥着拳头朝众人道:“来吧,继续。” 第三轮,江卓宁输,李敏赢,李敏笑着看他一眼,八卦道:“江校草,采访一下,你还爱孟佳妩吗?” 江卓宁一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他抿唇笑了一下,举起桌上的酒杯道:“我罚酒,三杯。” 李敏抑郁道:“还可以这样啊。” “谁让你强人所难呢。”姜衿用余光扫了眼身侧的孟佳妩和江卓宁,招呼道,“继续继续,第四轮,争取把李敏给问趴下。” 一众人哈哈笑着又继续了。 童桐赢,江卓宁又输了,童桐抿唇看着他。 四目相对,江卓宁淡笑道:“选勇敢吧。你们这问题我扛不住。” 童桐也勉强笑了,抬眸示意道:“西湖牛肉羹,喝一碗。” 江卓宁愣了一下。 李敏没好气哼唧道:“你这放水也太严重了!” 她以为,好不容易有了这种机会,这人怎么着也该索要一个拥抱吧,亲吻都行,玩嘛。 喝粥! 她玩了这么多次诚实勇敢,还没人这么放水的。 李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童桐一眼,又抬眸看向江卓宁了。 江卓宁站起身,拿着小碗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放在自己面前,低头喝起来了。 进了包厢后一直陪人说话,他原本也没吃多少东西,刚才三杯酒下肚,也正好有些难受,却因为心情也不怎么样,坐着滴水未进。 童桐让他喝粥? 江卓宁心里也有些喟叹,很快一整碗都喝了。 游戏继续。 姜衿赢,童桐输了。 姜衿笑看她一眼,“你选什么?” “勇敢吧。”童桐略微想了一下,笑笑道。 姜衿也想想,开口道:“给赵律师开免提打电话,让他一会过来接送你回家。” “咳咳。” 正喝汤的李敏给呛了一下。 童桐也愣了,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啊?” “快呀快呀,这个主意好,打电话嘛,坐等秀恩爱。”边上没玩的几个同学都跟着起哄了,毕竟童桐脸皮薄,谈个恋爱也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开免提打电话也很好玩嘛,有看头。 童桐却涨红着脸看姜衿,“他应该已经回家了,还是算了吧,换一下。” “那就亲江卓宁一下咯,和过去告别。”稍远处有女生突然起哄起来了。 她说完,全场哈哈大笑着。 有人还不晓得童桐先前暗恋江卓宁,恍然大悟之后,一个两个都笑着起哄催促了。 “对对对,亲校草一下,一尝夙愿。” “姜衿的要求很宽容了。” “要吻呢,还是要被接回家呢?” “哈哈。” 嘈杂吵闹的声音落在耳边,童桐紧抿着下唇,看了江卓宁一眼。 江卓宁也恰好看着她,眼见她脸色涨红,打圆场道:“童桐脸皮薄,你们就别欺负她了,让人家好好打个电话都不成?” 他难得说话,包厢里又是一阵前俯后仰的笑声。 童桐抿了抿唇角,“那我打电话吧。” “打电话打电话!”李敏松了一口气,第一个继续催起来。 童桐给赵安民打电话了。 “喂?”那边传来一道颇有磁性的低沉男音,很柔和。 童桐一时间结巴起来,“赵……赵大哥?” “嗯,怎么了这是?”赵安民轻笑一声,“遇到什么事了,说话都结巴上了?” “没。”童桐深吸一口气,抖着声音道,“我喝了一点酒,你方便不方便,一会过来朱雀会所接一下我,送我回家?不方便就……” “很方便。”赵安民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问,“几点?” “九点多。”李敏朝着电话里大喊了一声。 赵安民自然听见了,颇为爽快地笑着道:“那行,我知道了,你都没喝过酒吧,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童桐忙不迭道,“那先再见了。” “一会见。”赵安民一笑。 童桐挂了电话,一脸窘迫,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边上的杨阳第一个笑了,“呦呦呦,你说再见,人家说一会见,这成熟男人就是不一样呀,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得体,必须得跟着好好学学。” 他一笑,包厢里所有人也忍不住笑了,江卓宁都露出了进来后最愉悦的一个笑。 游戏又继续了。 第六轮,李敏赢,孟佳妩输了。 李敏余光扫了眼童桐,看着孟佳妩,抿唇道:“勇敢吗?” “可以。”孟佳妩笑意很淡。 李敏道:“亲江卓宁一下,嘴。” “……” 全场一秒钟的寂静之后,所有人再一次喷笑了。 笑完了,一个个好整以暇。 姜衿看着李敏愣了一下,都忍不住侧头看了过去。 江卓宁也愣了,看着李敏,都有点无奈了,淡笑着道:“这位同学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今天这情况不对呀,有点欺负我吧?” “谁欺负你了呀?”李敏看着江卓宁的笑,玩笑着翻了一个白眼。 难怪童桐喜欢呢? 这样的男生,俊秀礼貌,气质卓绝,说话都时常给人留三分余地,搁谁谁不喜欢呀。 哎。 李敏心情还有点复杂了,话锋一转道:“不想被亲也行,撑地做十个俯卧撑,单手,这一关就等于你帮着孟佳妩给挡了。” “我……” 江卓宁话刚出口,嘴唇被人给堵了。 孟佳妩一只手扯着他袖子,扳过他肩膀,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一片寂静中又分开。 全场爆笑,有男生都没忍住敲桌子了,打趣道:“这一幕似曾相识,有没有?” “哈哈。” 其他人也都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两个笑得很欢。 江卓宁回过神来,薄唇抿了抿,看孟佳妩一眼,也就没说话了。 两年时间不见,他能感觉到孟佳妩的变化,最起码与人相处上进退有据了,要放在以前,刚才别人让童桐亲他那一下,都该爆发的。 却没有,安安静静地等了他两年,回来也不吵不闹。 他这两年很忙,不算经常想起她,忙碌的间隙却难免想起她,感情自然还是有的。 他没谈过恋爱,经过了姜衿以后,也觉得自己可能以前的认知有偏差,受到家里的影响太大了,孟佳妩是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个女朋友,除了她,他不晓得自己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他算不上多情的人,却善良,感情曾经发展到那种状况,长情就难免了。 接下来一颗心得奔着工作去,要稳定,孟佳妩是他第一选择。 一个收敛锋芒懂忍让的孟佳妩,挺好的。 江卓宁随意想想,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眉眼温和,不动声色。 童桐在众人的嬉闹中看了他一眼,视线偏移,就看到孟佳妩勾着唇的神色了。 带着那么点刺眼的得意,胜券在握。 是啊。 江卓宁会主动拒绝让她亲一下,却没能拒绝她更亲密的一个吻。 已经说明问题了。 他刚才出言维护她,她很开心,可这开心,转个眼,又因为他们这简单的一个接触,落入低谷了。 他应该还爱着孟佳妩吧,她该怎么办? 想到刚才外面孟佳妩那几句话,童桐忍不住蜷了蜷手指,碰到了手边一杯酒。 李敏眼疾手快扶住了,低声道:“还是赵安民适合你吧,江卓宁这样的男生,忘了就算了,桃花太多,根本不适合你。” “你说得对。”童桐笑着点点头。 话音落地,端起手边的酒杯喝了两口,压了压翻涌的情绪。 赵安民说错了,她不是没喝过酒,她只是在外面从来不喝酒,尤其在男人面前。 她爸爸喜欢喝酒,白酒啤酒红酒都喜欢,她每样都能喝一些,白酒差不多都有半斤的量了,可,她只是在家里才喝,哄老爸高兴,也只有家,才是可以随意喝酒不计后果的地方,哪怕醉了,顶多也就睡一觉,还有爸爸宽厚的怀抱和妈妈温柔的呢喃。 这样的时刻,她怎么突然就那么想他们呢。 童桐小喝了两口,朝李敏道:“我吃菜,不玩了,你们玩吧。” 李敏又招呼着其他人继续玩了会。 —— 时至九点半。 聚会进行到尾声了。 包厢里一小半人都喝高了,打电话让各种人过来接。 童桐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心神不定间,赵安民的电话又来了,一接通就温声问,“朱雀会所,你们在几楼,哪个房间?” “三楼,”童桐略微想了想,“302,雅趣阁,上电梯左拐一直往里面走,房间正对着一个小走廊。” “那行,我就上来。”赵安民话音落地挂了电话。 童桐:“……” 抿着唇略微想了想,也就没回拨了,装了手机。 赵安民过了小会才上来。 姜衿抬眼就看见了。 赵安民看上去没有晏少卿那么高,却也接近一米八了,大夏天,穿一件质地精良的银灰色衬衫,短发利落黑亮,没打领带,下面配着笔挺的西裤,皮鞋锃亮,一副职场精英范。 五官端正俊朗,在男人里不惊艳,却耐看,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越发显得斯文,眼眸深邃。 姜衿两年前就见过,笑了一下算作打招呼。 赵安民抬眸巡视一周,和包厢里尚且清醒的人都示意性招呼了一下,抬步到了童桐跟前,声音低柔地问她,“没喝多吧?” “没。”童桐站起身,脸蛋有些红,一双眼睛却清亮,“其实就喝了两口。” “都不能喝,两口就行了。”赵安民看着她就笑了。 因着官司的缘故,童桐的舍友同学他见了不少,相貌漂亮惊艳的很多,可再让人过目难忘的相貌,在他心里,也比不得眼前这女孩的万分之一好。 一开始只是因为官司,接触过多。 到后来,越是了解她,越是能发现她的可爱珍贵之处。 他是律师,从业至今见到过各种事情数不胜数,最爱计较的是利益,最爱权衡的是得失。当时要不是童桐父母直接找到他们律师事务所,开高价请他,他说什么,也不会接下这种原本胜算不多的案子。 尤其,到最后还是输了。 可—— 世界上这事情,就是这么峰回路转。 他认识了这么善良单纯一女孩,如果说一开始追求他还看中了她富甲一方的父亲,两年下来,早已经心无杂念了,只为娶她。 这件事家里人差不多也都知道,全数赞同。 尤其他那迷信的奶奶最关心,说什么已经请大师算过了,他正追求的这姑娘能旺夫,得之是福,就追起来不太容易,得循序渐进,还不能操之过急。 “江卓宁你晚上住哪?”耳边一道问话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走神。 赵安民下意识看了过去,唇角的笑意淡了些。 他追童桐,李敏在边上一直帮着他,时间越长,越积极热心。 他自然知道这个名字。 李敏说了不少,印象最深的,是童桐告诉她的一句原话,“在我眼里,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光芒万丈的那个人,他给我一点点阳光,我就能心情好很久很久,可是我不能靠他太近了,靠近他,就像夸父逐日,我觉得自己可能早晚有一天会累死在路上。” 童桐不是话多的人,和人交往更显得腼腆内敛,尤其和男人,客气得不得了。 他从来都没想过,她也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 难怪人说呢,陷入爱情的男女,都是诗人。 两年前一开始他还不知道江卓宁,眼下才算第一次见到真人,不可否认,绝对是他们同龄人之中那种鹤立鸡群的优秀男生。 童桐眼光还挺好。 赵安民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和众人一起下楼了。 姜衿到了收银台,收银员问了两句,就告知她,“刚才有个戴眼镜的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赵安民? 姜衿很快想到他,也就作罢,和后面下来的一众同学一起出去。 童桐和赵安民已经走了。 神志清醒的几个同学也都走了。 喝醉了的勾肩搭背等着家人朋友过来接。 姜衿视线扫一圈,看见孟佳妩和江卓宁站在边上说话呢,时间也不早了,吃饭的时候晏少卿已经打了两个电话,她就想着先告辞了。 杨阳凑到她边上道:“路上小心。” “你怎么还没走?”姜衿看着他愣了一下。 “江卓宁让我等他,说是晚上去我家凑合一宿。” “去你家?”姜衿一愣。 “是啊,他刚才在楼上这么说,可我觉得大概就是个托词吧,可能不想和孟佳妩走,说是明天上午坐飞机回家去呢,具体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 “哦。”姜衿点点头。 那边江卓宁和孟佳妩也说完话了,江卓宁抬步过来,取了东西给她,和杨阳一起离开了。 姜衿和孟佳妩一起去取车。 走两步,孟佳妩随口问,“花了多少?” “什么?”姜衿一愣。 “吃饭呀,不是说你做东吗?”孟佳妩随意笑笑,淡声道,“以后别这么大方了,也没必要,刚才在包厢里就李敏活跃,那么爱聚会,以后让她请得了。” “哦。”姜衿还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掏钱,赵律师可能上来前就把账结了。” “他?”孟佳妩若有所思笑笑,“条件还不错。” “精英嘛。”姜衿耸肩笑笑,看着她,问话道,“你和江卓宁怎么样了?看他那个样子,应该对你还有感情的。” “嗯。”孟佳妩笑着点点头,“说是明天要回家,过几天再来云京。也说了他心里还有我,等确定实习单位以后,好好聊聊呢。” “那就好。”姜衿松口气,“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在一起就好好的呀,他估计这次奔着结婚去,你就别跟以前那么作了,到头来谁都没落好。” “知道知道,结了婚的都像你这么唠叨呀。”孟佳妩没好气推她一下,笑着挥手道,“我车在那呢,不多说了,你开车小心点。” “知道,你也是。”姜衿挥挥手,看着她的背影,也拿钥匙开了锁。 ------题外话------ 亲们早安。 阿锦家里出点事,昨晚一直写,今天多更了些,明天还是十二点,字数就不保证了,尽量多更。 最近家庭状况太多,说多了头疼,咱们说一下文的事。 有两点请求: 第一,评论自由,个人观点不一,现在评论区出现了留言盖楼的新功能,阿锦希望所有亲,留言之余,不要去回复自己不喜欢的别的读者的评论,在那争论不休,既然各持己见,不如彼此谅解。 第二,亲们看见不喜欢的评论,控制不住激动发火,换位思考,阿锦每天接收微博、评论区、qq、微信,四方意见,这些意见还多半各执一词,很为难,真的。我看重你们意见的心从未改变,但我不希望,有朝一日,是因为评论严重影响写文,而不得不逼着自己不再看评,小说就像人生,千姿百态,理智看待。么么。 177:我的公主 孟佳妩上了车。 插了钥匙,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暂时没走,低头找照片。 照片是刚才玩完游戏她随手拍的,画面里不仅有童桐,还有一脸笑意的李敏。 孟佳妩定睛看了一会,稍微剪裁编辑了一下照片,留下了童桐一个人,保存了一下,上微信,点击发送给“四姐。” 没一会,电话就来了。 女人在那边问,“这不是新闻上那姑娘么?怎么得罪你了?” “她在华夏台少儿频道上班。”孟佳妩没答话,直接道,“照片的事情尽快,能行吗?” 女人笑了一下,也就不多说了,懒懒道:“星期一吧。” “好。” 孟佳妩简短说完,挂了电话。 又想起刚才包厢里发生的那些事了。 玩游戏的时候,姜衿很明显偏帮了童桐,让她给赵安民打电话,真是呵呵了。 至于江卓宁,应该不至于对童桐有什么感觉。 李敏呢? 孟佳妩胡思乱想着,只觉得李敏今晚似乎并没有撮合江卓宁和童桐的意思,所以,她发起这么一个聚会,到底所为何故? 总不可能为了她? 孟佳妩一时想不明白,不过,又觉得也都不怎么重要。 眼下重要的是江卓宁,她得抓牢他,算起来也就两个危机,一是童桐,二是许辉。 童桐那边应该已经万无一失了,许辉怎么办? 保证烂在肚子里? 她才不信呢,男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应该怎么办? 孟佳妩胡思乱想着,想好久也没什么头绪,抿紧唇,将车子驶出车位了。 十点多,也就到家了。 停了车进门。 “小姐回来了。”大厅里正擦地的佣人看见她连忙说了一句,孟佳妩就听到沙发上淡而慵懒的一声,“小妩,过来一下。” 孟佳妩抬步过去了。 沙发上躺着她年过半百,仍旧风韵犹存的母亲。 夏天热,刘樱穿了件深红的吊带真丝睡裙,侧身躺在沙发上,波浪卷的短发衬着仍旧白皙的一张脸,抬眸看见孟佳妩,她就抬手夹了嘴角的香烟,一挥手,赶走了原本帮她捶腿的小阿姨,坐起身了。 “妈。”孟佳妩坐在她手边的单人沙发里。 “干什么去了?”刘樱问她。 孟佳妩漫不经心道:“同学聚会。” “有你喜欢的那个小白脸?”刘樱挑着美眸看了她一眼,笑意带着那么点嘲讽。 孟佳妩脸色微变,不悦道:“江卓宁不是小白脸。” “哦?”刘樱夹着手里细长的香烟递到嘴边吸了口,淡淡道,“原来叫江卓宁,那就说说呗,家里什么情况?我听听。” 孟佳妩抿抿唇,“他母亲是舞蹈家,父亲是考古学家,都在华南师范大学任职。” “老师?” “是教授。”孟佳妩更正。 “呵呵。”刘樱忍不住笑道,“那还不是老师?” “妈!” “我不同意。”刘樱直接道,“听你这么说都不是云京本地人?趁早断了,前些年玩玩就行了,你现在年龄也不小了,收收心,适合你的男人我这里多得是,别在一个穷小子身上浪费青春。” “他哪里穷了?”孟佳妩无语道。 “怎么不穷?”刘樱吐一口烟圈,没好气道,“两个教授匠教一辈子书也赚不来几个钱,能有多少资产留给你,云京买套别墅都艰难吧?就你这样的,要跟着去住家属院单元楼?” 孟佳妩:“……” 江卓宁的家境? 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刘樱提出来还是让她非常不舒服。 孟佳妩拧眉道:“我的事情你别管,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刘樱越发不满,没好气地看着她道,“你的分寸就是餐厅巡视的时候拿酒泼一下我的客人?我半辈子攒下的这点资产搁你手里早晚得败光,找不到一个能干的,你一分钱也别想要。” “我泼人?”孟佳妩气笑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泼人?就他们那大腹便便的猪样子也想揩我油?我拿酒泼他是轻的,早知道一脚踹了他命根子,还找我茬?” “哦,就你这忍耐力还想着接手餐厅呢,女人在生意场上本来就吃亏,要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商场上有个屁的女人。” “叨叨起来没完了,我睡觉去。”孟佳妩直接站起身。 刘樱一把扯了她手腕又迫使她坐下,直接道:“你觉得云昊怎么样?” “他玩过多少女人你不知道?”孟佳妩一脸怒意反问。 刘樱面色淡淡道:“你玩的男人也不少。” “我和他没可能,你想都别想,我就认准江卓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看着办?”刘樱好笑道,“我要你这么个女儿干什么吃的?生意生意去了给我捣乱,找个男人都不能给我长脸,你认准了?行行行,有骨气你给我滚出家去,我看你在外面能挨上几天。” “我干嘛滚?”孟佳妩甩开了她的手,“看我烦你当年别生我!” “臭丫头!”刘樱气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孟佳妩不理她,抬步上楼,头也没回,一直都冷着脸。 气呼呼一脚踹开了房间门。 给江卓宁发短信,“你在干嘛?” 没一会,江卓宁回复了一句,“准备洗澡。” 孟佳妩打了个电话过去。 江卓宁原本正拿着手机呢,很快接通了,轻声道:“到家了吗?” “嗯,刚才和我妈在楼下吵了一架。” 江卓宁微愣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她那人就那样,自己还过得一团乱老想对我指手画脚,不说她了,你明天几点走,我去送送你,好想你。”孟佳妩说到最后柔声撒起娇来。 江卓宁那边停顿了一小会,无奈道:“一会下去和你妈道个歉。” “啊?” “你不是小孩了,在家里别任性,你妈一个人拉扯你也不容易,别惹她生气。” “……”孟佳妩捂着电话愣一下,笑道:“好吧。听你的,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呀?” “上午十一点的飞机。” “那我去送你。” 江卓宁问她,“你都没事吗?” “你就是我的事。”孟佳声音低低道,“再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 “嗯。”江卓宁简短地应了一个字。 孟佳妩忍不住笑一下,小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下去给我妈道歉,你先洗澡吧。” “好。”江卓宁挂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结束,心里觉得挺欣慰。 将手机扔在酒店洁白的大床上,抬步去洗手间了。 孟佳妩也扔了手机。 无所事事。 她和刘樱这么些年不就是这么相处的么,明天早上醒来该干嘛还是干嘛,哪里需要道歉。 江卓宁就是想太多了。 不过—— 孟佳妩蹬了鞋靠在床头,认真想着江卓宁这个人。 这两年,她其实一直想着江卓宁,经常,想他,想两个人在一起的各种事。 江卓宁和她在一起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不喜欢她的,可,最后两个人就那么在一起了,似乎是两个原因,她乐得对他好,温柔听话,江卓宁有那么点情结。 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那么干净青涩的男生,大抵都是有这种情结的。 他不可能忘掉自己,所谓的不爱,也是情绪克制而已。 他答应分手,大抵又是觉得男人尊严被挑战了。 这和一开始两人之间又不一样。 当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对被强迫这件事的容忍度降低了,他喜欢女孩听话温柔,顺着他点。 既然如此,那就顺着他好了,她愿意顺着他,迁就他。 只要他喜欢。 孟佳妩胡思乱想着,忍不住又拿起手机了。 发着呆。 过一会,又想起童桐的事情了。 心情很抑郁。 她着实挺担心这个,童桐那样的性子,先不告诉江卓宁,会不会告诉给其他人呢,比如,李敏? 李敏看见洗手间外面那一幕了,指不定聚会完就会问她? 孟佳妩握着手机在床上坐了一会,索性给李敏打了个电话,看看情况。 李敏看到她来电当然意外了,诧异道:“孟佳妩?” “是我。”孟佳妩声音淡淡道,“为今天的事情谢一下你。” “谢我?” “对啊,谢谢你玩游戏的时候撮合我和江卓宁,我们会再在一起,和你那几个要求有点关系。” “不用,我不是为了你。”李敏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 孟佳妩却放心了,招呼完直接挂了电话。 靠在床上继续玩手机。 太无聊。 浏览着通讯薄,又打电话给姜衿了。 隔了好一会才接通,她就问,“你不会还没到家吧?” “你到了?”姜衿问她。 “是啊,专门给你说一声,以为你差不多也到了呢。”孟佳妩轻声道。 “快了吧,我开车呢,先不和你说了哈。” “等一下。”孟佳妩握着电话坐起来,“我有点紧张怎么办?感觉起来挺激动的,刚才江卓宁说是同意我明天上午去送他,我觉得他还挺喜欢我的,是吧?你不是说他忙得跟陀螺一样,你说,嗯,他让自己那么忙,应该就是为了不想起我吧,是不是?” 姜衿听着她说话,停下车了。 突然就想到一开始,两个人在学校宿舍里那一幕。 孟佳妩和江卓宁有了好进展,她心情不错,很晚也不睡,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话。 眼下这样,挺像的。 她本性是挺自私的,可在江卓宁这件事上,就是因为爱情而已。 爱会让人变得柔软、忧伤、脆弱、患得患失。 这样急于求证的孟佳妩,和一般女孩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姜衿就笑了笑,“应该是吧,你不是说了吗?他说对你还有感情,接下来好好在一起就行了,别想太多。” “嗯,让你看笑话了,不过这心情也没个人说,你别见笑。” “不会。”姜衿淡淡笑道,“你能想明白我挺开心的,江卓宁很好,好好珍惜他。” “当然会。”孟佳妩应一声,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们一起留学两年,你说话他肯定或多或少听一点,下次再聊天了别忘了帮我说说好话……” 姜衿愣一下,听着她带着点请求的话语只觉得意外。 意外之余还有点心疼了,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了,他当时留学前分手应该也是为了你们彼此考虑,两年时间毕竟也不短,变数会很多,他可能想趁机让你们彼此冷静一下,别太患得患失了。” 孟佳妩沉默了一小会,“那你呢?” “诶?” “还当我是朋友吗?”孟佳妩问她,“你是更喜欢童桐吧?” “啊?”姜衿大脑一时间没转弯。 孟佳妩声音浅浅道:“上次听谁说童桐住在依云首府了,我知道你和晏少卿也住那,想来肯定有时间碰上的,我就,嗯……” 孟佳妩低笑道:“算了,没事。” 姜衿略微想一下,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是不是让你很为难,毕竟你和我无亲无故的,我好像没权利要求你和谁做朋友。” “也不是那么回事。”姜衿淡笑道,“爱情这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算比先前熟一点,我也不会去左右江卓宁的想法,再说童桐都有男朋友了,你想太多了,他们两个没可能。” “我也觉得我庸人自扰。”孟佳妩声音里带着那么一丝犹豫,“我先前不是这样的,从来不将童桐放在心上。可这两年我考虑了许多,可能也是因为无聊吧,经常胡思乱想,我觉得你当时那一番话挺对的,童桐虽然不算最好,却也好像比我适合江卓宁。” “不是那回事。”姜衿有点自责了,连忙道,“我当时说那些话就是为了刺激你。你总是那样逼着江卓宁也不行啊,课堂上非要接吻什么的,太过了。你高兴了,却基本都没顾忌他的心情,我就想要你有点危机感,多体谅一下她而已,真没有别的意思。爱情里也不是谈适合就可以的,最主要得有爱情,有了爱才能说其他。” 孟佳妩一笑,“你真是为我考虑啊?” “嗯。”姜衿松口气,“你别多想了,早点睡觉吧,我先回家。” “那行,路上小心。” “嗯,挂了。” 姜衿挂了电话,松口气。 手机还没放下呢,晏少卿电话就来了,问她,“还在路上?” “嗯。” “车子靠边。” “啊?”姜衿一愣,“我就在路边停着呢。” 晏少卿也就放心了,问她,“你这才上路多久,开着车一直正在通话中,这么晚了都不能回家了再打?” “哦。”姜衿小声笑笑,“就和一个同学多说了几句。” “到哪呢?要不我出来接你?”晏少卿问。 姜衿忙道:“不用不用,快到了,大概十多分钟吧。” “那你开慢点,别再打电话了。”晏少卿声音低沉地又嘱咐了一遍。 “哦。”姜衿连忙应一声,放了手机,继续开车。 与此同时—— 童桐被赵安民送到了依云首府了。 车子还没住宅区呢,童桐突然道:“我就在这下车吧。” 赵安民愣一下,“走起来得一会呢,我送你直接进去,天色也晚了。” “治安很好的。”童桐笑道,“我想走一会。” 赵安民停下车了,侧头定睛看着她,柔声问,“眼睛红红的,晚上哭了?” “没有。”童桐抿抿唇,“这几天工作太累,老熬夜呢。” 赵安民也就没有戳穿她了,淡淡笑。 童桐没再说话,低头解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赵安民连忙跟了下去。 眼见她要走,一把扯住她手腕,突然道:“等一下。” 童桐一侧身,看着他愣了一下,声音低低道:“对不起啊赵大哥,晚上其实是和同学们玩游戏,被要求打电话给你的,耽误你休息真的过意不去,我……” “我知道。”赵安民打断她,“猜到你们在玩游戏了,电话里有笑声。” “嗯。”童桐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赵安民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问询道:“可是这样我还是来了,你明白为什么吗?” “我……” “你听我说,”赵安民再一次打断她,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其他人,也已经知道挺久了。可爱情这件事一厢情愿没什么成效,就像你对那个男生。” 赵安民笑一下,“当然,也像我对你这样。”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赵安民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一下,“你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今天我们不说爱情,说一下婚姻的事情。不是所有爱情都能走进婚姻的,你这么聪明,肯定心里知道的。你和那个男生没有可能,可你总归还是需要结婚的。结婚这件事,你可以考虑我。我今年二十八岁,家世清白事业小有所成,既没有不良嗜好,也没有纠扯不清的男女关系,当然,身体还很健康,尤其你爸妈还喜欢我,你说对不对?” “嗯。”童桐抿着唇点点头。 “你家人喜欢接受我,我家人喜欢接受你,父母这方面等于没有任何问题了,对我来说,你是理想的妻子,对你来说,我哪怕不是一直期待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挺适合丈夫这一角色,对不对?” 童桐抿着唇没说话。 赵安民循循善诱,“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在一起试试?” 他话音落地,一只手就挑起她的下巴了,神色专注地看着她。 “童桐,”赵安民俯身轻声道,“和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行吗?” “赵大哥。” “先别回答,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这些话,”赵安民苦笑一下,“实在不想再被拒绝了,你让我缓缓,现在不要给答案。” 他神色有点受伤,童桐一时间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赵安民追了她两年,她拒绝过很多次,他却根本不介意,仍旧主动地对她好。 她心里很愧疚。 也经常想李敏的话,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偏偏—— 她不忍心,觉得这也是对他的一种伤害。 江卓宁仍旧单身,她就不能谈恋爱,这好像是一种契约。 她愿意为他单着,在单着的同时努力变得更好,保持合理健康的饮食作息,养成晨跑锻炼的好习惯,努力学习,从内到外,不断进步。 就为了那也许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也许江卓宁过尽千帆,回头还能看见她呢。 他虽然是个男人,可,也免不了在爱情里受伤,她愿意做那样一个人,随时被需要,就能随时陪伴安慰他,所以,她必须保持单身,她单身,才有这种可能性,她不想连这种可能性也失去了。 可现在—— 想到晚上那些事仍旧心痛。 从来没有这么累的时候,她觉得,江卓宁应该是不需要她的。 七年,整整七年时间。 童桐站在原地,眼睛里带着茫然和迟疑。 赵安民看着她,只觉得怎么看都不够,童桐很耐看。 两年前他遇到童桐的时候,只觉得她脸蛋圆圆的,说话声音小小,还有点爱哭,笑起来却有很深的一个酒窝,还挺可爱。 时间慢慢过去两年,这姑娘瘦了挺多,从来不化妆,皮肤却很好,白白嫩嫩的,一脸的胶原蛋白,看上去十分让人舒服,只是不自信。 无论是谁,缺少那么点自信,看起来总是不够出挑的。 童桐的发型这两年都没变化,齐刘海盖着额头,脑后扎一个简单的马尾。 刘海太长,偶尔都会遮眼睛。 可其实她眼睛挺大,清亮纯澈,带着点茫然,就好像林间迷路的小鹿了,一副无措的样子。 赵安民有点想吻她。 他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二十八岁,以前也有过两个女人,都挺漂亮。 可他就是觉得,童桐更好看。 她像一块未经雕琢打磨的璞玉,假以时日,才能在岁月里散发出柔和温润的光辉来。 比江卓宁边上那个孟佳妩强多了。 这世界上老得最快的是什么?女人的容颜而已。 孟佳妩那种外放的漂亮,能在第一时间惊艳年轻男孩的眼睛,却很难被成熟男人选为人生伴侣,其实和生活作风都没什么关系,太美丽招摇的女人,总归是让人不那么放心。 更何况,这美丽招摇,还随时都有败落的可能性,她那种女人,圈子里不胜枚举。 女人像酒,经得起时光的,才是极品。 亲手酿起来,更是充满乐趣。 童桐喜欢的那男生,到底还经历太少,年轻了点,也嫩了点。 赵安民眯着眼睛想了想,唇角都忍不住勾了若有似无一抹笑,松口气,朝童桐道:“时间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嗯。”童桐抿着唇点点头,转身往里面走。 赵安民就站在车边看着她。 童桐走了十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赵安民还在原地。 她就有点走不动了,站在原地,也看着他,天人交战。 该下决定吗? 应该吗? 她其实已经想了一整晚。 赵安民朝着她挥了一下手,“快点回吧,别想太多,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赵大哥。”童桐突然大声道。 赵安民愣了一下。 童桐站在原地看着他,咬咬唇,飞快喊道:“我愿意,和你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话音落地,她就安静地站在原地了。 赵安民也站在原地。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他觉得不可思议,唇一勾就笑了。 “我愿意。”童桐又道,一字一顿,“和你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努力忘了他,努力喜欢你。” 赵安民大跨步走到了她跟前,一把抱紧她。 男人的怀抱宽厚温暖,童桐嘴唇颤两下,闭着眼睛滑下两行泪。 赵安民扣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扶起来,抬手帮她擦了眼泪,顺带将刘海往边上拨了拨,露出她年轻饱满一张脸,清亮水灵却情绪涌动一双眼。 “真动听。”他忍不住低头笑一下,“最后五个字,能重复一遍吗?” 童桐看着他,“努力喜欢你。” “再说一遍。” “赵大哥……” “好了不说了。”赵安民略带薄茧的大手捧着她光滑细嫩一张脸,指腹摩挲两下,柔声道,“我有点激动,挺没出息的。” “我会学着做一个好女朋友的。”童桐看着他保证,很认真。 “不用。”赵安民说,“你学着做一个公主就好了,我的公主。”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眼眸柔情宠溺,带着那么些成熟男人独有的自信笃定,童桐愣一下,抿着唇角,笑了,重重点一下头。 赵安民也笑了,拿手指戳了戳她的酒窝。 童桐猝不及防,一只手很快伸上去,捂着她那边脸颊,还有点窘迫。 赵安民在她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童桐又紧张了,一只手捂着脸,抿着唇,仰起头看着他。 花瓣一般粉嫩的一双唇就在眼底,赵安民用目光吻了一遍她的唇,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拍拍她的脸,笑道:“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嗯,晚安。”童桐松了一口气。 挥挥手,转身走了。 赵安民看着她,眼见她进了小区,也转身上了车。 没多远,错过了姜衿的车。 姜衿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的车,很快收回视线,一路往家里开。 进了住宅区,自然也就开得慢了些。 还没到家了呢,隐隐看见不远处河边站着一个人,瘦瘦小小的,好像是……童桐? 她一愣,很快将车子停在边上了。 姜衿下了车,喊道:“童桐。” 童桐回过头来,看着她,也明显一愣,路灯映着她平淡无波的一张脸,让她整个人显得安静极了,却也没有姜衿想象中想要寻短见的意思。 姜衿松口气到了她边上,看一眼河中月光,笑道:“你在这做什么呢?很晚了。” “你也住在这呀?”童桐也看着河面,轻声问她。 “嗯。”姜衿点点头。 童桐了然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没事,就没什么睡意,想点事。” “那也可以回家想,站河边多危险。” “我和赵大哥在一起了。” “啊?”姜衿一愣,笑着道,“赵律师人挺好的。” “是很好。”童桐也道。 姜衿看着她,一时间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童桐没看她,目光仍旧是落在波光粼粼一片水面上,声音浅得像夜里的风,“你知道吗?今天是2013年8月6日。” “是啊。”姜衿话一出口,觉得她好像其实在自言自语。 “我认识江卓宁整整七年了。”童桐突然笑一下,原本平静的声音慢慢波动起来,“七年前这一天,我才十五岁,在公交车上遇到江卓宁的。” “公车?”姜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迟疑道,“不是在学校啊?” “在公交上。”童桐声音小小道,“那一天很热,我想出去找一个同学,刚好家里几辆车都没在,我等了好久也没见到出租车,我们那又没有地铁,我就只能坐公交去找她了。天很热,真的,公交车上就跟桑拿房似的,一上去就出汗了,薄t恤黏在身上,很难受。人也很多,我被挤来挤去的,还被踩了好几下,都快忍不住想下车的时候,后面突然又挤了一个男人,整个身子都压在我背上,我根本没办法动弹,很尴尬,我就不停地往边上去,可他就一直挨着我,到后来,就借着机会在我身上蹭来蹭去,你遇到过那种情况没,我当时特别害怕,又羞耻又害怕,想喊,可我连回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我怕万一我误会了人怎么办,毕竟车上那么挤。可最后,他……” 童桐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小声道:“我能感觉到他起反应了,可当时反正不怎么懂,就是觉得又害怕又无助,江卓宁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他当时也就十五六岁,可是他很高,车子晃来晃去的时候,他就突然站到我后面了,低声说了句‘别害怕,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尽快下车’。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我余光能看到他的脸,那么好看那么干净,他离我很近,说话声音低低的,感觉呼吸就喷在我脸上,我心跳快得不像话,却很狼狈,连一句谢谢都没说,还很紧张,紧张到都不敢和他多待,还没到我同学家里呢,我就下车了,他护着我到车后门口,还抿唇对我笑了一下……” 童桐声音哽咽起来,后面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不太清楚。 姜衿看着她一脸泪,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半晌,声音低低,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长得帅呢。” “我开学后就在学校遇见他了,一直想道谢,可是了解他以后就不敢了,他是全校第一,我学习又不怎么样,从小爸妈对我没什么要求,我很爱玩的,也就勉强考上那所高中而已。而且我当时挺胖的,一百斤呢,虽然没到明显胖的那一类,可站在他面前,我真的自惭形秽,很长时间,根本不敢和他说话。” “我明白。”姜衿将视线偏到一边去了。 童桐重重地喘了一下,抬手捂了嘴,在哭。 好一会,总算停了。 姜衿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问她,“江卓宁都没能认出你吗?” “嗯,我那几天脸蛋有点过敏,我们那那几天气候也不好,我出门戴了一次性口罩……” “感情这事情,”姜衿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太晚了,童桐,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你原本可能有机会的,四年时间,真的,你稍微勇敢点,可能最起码也是江卓宁一个好朋友,你怎么,现在都这样了,说这些都晚了。” “暗恋的那种感觉,像你这样条件,怎么可能明白呢。”童桐抬手擦了眼泪,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我爱他整整七年,后面这几年实在太苦了。说出来就好了,没事了。” “你能放下他吗?”姜衿看着她,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童桐扯动唇角笑一下,看着她一脸认真道:“我努力。不是有句话吗?忘记一段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感情,等我爱上赵大哥了,肯定就放下他了。” “嗯。加油。”姜衿也笑了笑,一转头,就看到路边晏少卿抿着唇角不怎么愉悦的脸色了。 他怀里抱着晏少晖,晏少晖咬着小拳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题外话------ ~(>_<)~菊花不保,跪求月票! 其实孟江这种感情吧,灵感来自阿锦学生时期一对校友,不说人品,我指的是这个轰轰烈烈和爱恨痴缠。 曾经觉得他们死都不会分手。 但是其实呢,纠葛了六年还是分手了,我还无意中知道,恋爱期间两个人都曾经出轨,所以…… 感情这事说不准,阿锦三观很正,亲们无需担心过多。 推荐公子齐好文,《名门千金狠大牌》 整个a城无人不知夏明月登堂入室,鸠占鹊巢,是最会逆袭的私生女。自私,刻薄,毒舌又狡诈。可是倾国倾城,引得无数男人竞折腰。 识伯乐者都很清楚韩霁风并非池中物,夏家招作上门女婿那是在养虎为患。 当大牌千金遇上金牌上门女婿,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天雷勾地火,双贱合壁! 178:旧事重提 姜衿一愣,看着晏少卿,弯唇笑笑。 晏少卿也看见童桐了,略微想了一下,朝姜衿道:“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很晚了。” “嗯。”姜衿抿着唇点点头。 童桐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看着姜衿小声道:“耽误你时间了,对不起呀。” “没事。”姜衿挽着她手腕走到正路上,安慰道:“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什么事都没了,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童桐一愣,看着她扬起的秀眉,抿唇道:“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人都是会变的。”姜衿耸耸肩。 童桐点点头,朝晏少卿笑了笑,转身走了。 晏少卿看一眼她的背影,目光重新落到姜衿身上,淡声道:“她也住这?” “嗯,她爸爸在这买了房给她。” “这样?”晏少卿了然地点点头,催促她开车回家了。 姜衿开车自然速度快,越过童桐的时候和她打了声招呼,童桐也就注视着她离开了。 心情难以言表。 她答应赵安民的时候,字句发自肺腑。 这一刻,却仍旧是无法避免心如刀绞的痛楚。 暗恋的苦,品了整整七年。 过往那些画面,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慢慢地、一个场景接一个场景,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好像能看到自己这七年时光,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日日夜夜、岁岁年年、无止无休。 她高一的时候已经有一百一十斤了,是个小胖妞。 父母长辈疼爱她,说她可爱。 她以为自己真的可爱,从未想过,那些善意的夸奖,都是因为疼爱。 她原先不自卑也不软弱。 都是因为江卓宁。 她默默地喜欢着他,自然也知道,学校里有多少女生喜欢他,一个赛一个的漂亮,让她自惭形秽,晚上回家,躺在床上都忍不住要捏捏自己的脸蛋和小肚子。 节食了一段时间,拿着手机偷偷查减肥办法,却不敢让父母担心。 每次吃了可口丰盛的饭菜,再偷偷躲在洗手间里,抠着喉咙眼,将那些东西一点一点地吐出来。 后来就得了厌食症,她的确瘦了,可同时,妈妈也病了,因为她发愁。 两个人在寒假里一起住院,那个年都没过好,她体重恢复了一点,不敢节食了,又开始运动,每天早上跑步,晚上跑步,有时候会遇上江卓宁,也是跟陌生人一样。 那样的四年时间呀,她因为他,一会变胖,一会变瘦,也就到最后,终于稳定在九十斤了。 因为这个体重,她都兴奋得睡不着觉。 爱他是一种习惯,供奉思念他也是一种习惯,这习惯,随着时间,好像都融入了她的骨血生命,怎么样,都根本无法剔除了。 江卓宁就好像她生命里那道光。 她为了追逐他,终于变成眼下这个样子了。 她身高一米六四,体重只有四十四公斤,头发养护的长而柔顺,身体很健康,从里到外,从皮肤到血液,一丝丝的毛病都没有。 干干净净,年轻完好。 眼下—— 都要尝试着给赵大哥了吗? 他已经二十八岁,她答应了他的追求,那,肯定没多久就要结婚的。 像她曾经想过的那么一种可能性,她嫁给了别的男人,帮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将他的父母视为父母,将他的姐妹视为姐妹,成为他的女人。 不是江卓宁,其实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只是觉得不忍心,还很难过。 她最先离开了,在江卓宁还没有完完全全获得幸福的时候,她怎么可以最先离开呢? 她没想过这辈子就得嫁做他的妻,可,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看着他收获幸福,看着他开心快乐,然后满足地离开,带着所有甜蜜又苦涩的回忆,度过余生。 她才二十二,每每想到这些,却觉得一颗心都提前老去了。 她放弃了他,是她先主动放弃他的。 好像背弃了理想一样。 这感觉,痛苦不堪,让她难以忍受。 童桐走得很慢,好一会,才到家门口了,一抬眼,灯光明亮,很温馨。 父母给她购置了房子车子,连厨师和阿姨都安排好了,照顾她饮食起居,无论她多晚回来,家里总是亮堂堂的,充满温情。 可同时,时间太晚了,所以显得静悄悄。 童桐进了大厅。 “宝贝!”耳边突然一道声音将她狠狠吓一跳,猛地抬眼了。 童桐妈对上她泪痕满布一张脸,神色一愣,也没有给她惊喜的那种心情了,连忙道:“宝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啊?” “妈,你怎么来了?”童桐呆站着问了一句。 “想你了呀,就坐飞机过来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上了?” “我没事。”童桐朝她咧嘴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没事?瞧瞧眼睛都哭肿了,到底谁欺负你了这是?简直岂有此理!”童桐妈是个急性子,看见她不说话,更是暴躁急了,一脸焦虑。 童桐略微想了一下,索性笑着道:“我恋爱了,高兴的。” “恋爱了?”童桐妈也愣了一下,半晌,迟疑着发问,“是赵律师?” “嗯。”童桐低声道。 话音落地,侧过头换鞋了。 母女俩一时间都没说话,屋里安静得不得了。 童桐情绪不高,换完鞋就往楼上走了,童桐妈站边上看着她,突然柔声问,“那江卓宁呢?” “啊?”童桐猝不及防,停了步子,大睁着眼睛看她。 对上了她妈妈温柔怜惜的眼眸,大脑在经历了短暂的空白之后,她眼眶里又忍不住蓄了泪水,那些泪水差点涌出来,却到底没出来,盛满了她弯起的眼睛,星光点点,好像夜晚泛光的海洋。 原来妈妈也是知道的。 童桐咬着唇看了她半晌,小声道:“你怎么知道他呀?” “傻孩子。”童桐妈叹口气抱紧了她,柔声道,“哪个当妈妈的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呀,你高中那会偷偷减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谈恋爱了,多了解一下就知道是那个男生了,还觉得你眼光很不错呢。” “妈!”童桐抱着她的腰,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她妈妈又道:“你从小都没离开过我们,小时候写作文还说要和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呢,明明第一年都可以留在家乡上大学,非要复读,还要跑过来念书,当时我就不同意。还不是你爸,说什么闺女这样的肯定能把女婿拐回来,就像他当年一样,别人都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他都有本事娶到我了,说是你像他,我还得相信你。” 童桐埋头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半晌,声音低低道:“我没办法了,他爱上了别的女孩。” “那就算了,是他没福气。” “不是,他很好,是我,我一点用也没有。” “不说了不说了。”童桐妈将她从怀里扶起来,看着她眼睛柔声道,“赵律师人很好,妈妈就很喜欢他,你和他在一起也挺好的,时间长了感情就来了。” “真的吗?” “嗯。”童桐妈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童桐舒了一口气,“那我先回房间洗漱去,你等我多久了?早点睡觉吧。” “要不要妈妈陪你睡?” “不用,我自己可以,”童桐破涕为笑,“我也不能每次出了事就找你,好没出息的。” “乖。” 童桐妈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 旅途劳顿,时间又很晚,她也没在大厅里多待,很快就回房间休息了。 童桐也回房去。 她住了这别墅里最大一个卧室,卧室里连着衣帽间、浴室、书房和阳台,面积很大,等她进房间开了灯,一片敞亮。 很空。 她进浴室洗了一个澡,再出来,根本全无睡意。 赵安民到家后打了个电话给她,说晚安的时候柔情款款。 她也笑着挂了电话。 看一眼阳台外面静悄悄的夜色,童桐握着手机回了房间,静静站着,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半晌,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钢琴上。 抬步过去,她一只手摸上了光亮冰凉的黑白键。 流畅的一串音符从指尖流泻而出,像泉水叮咚,回荡在夜里,却只让人觉得寂寥又落寞。 空气都被渲染得十分感伤。 好像一首哀歌。 —— 翌日,上午。 十点钟阳光明亮。 晏少卿和姜衿带着晏少晖回了晏宅。 两人刚抬步进了大厅,远远地,就听见一阵斥责声。 晏老爷子拧着眉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晏清绮,气急败坏道:“那是个什么人?你鬼迷心窍了跑去看她?简直岂有此理,是非不分,这还是我们晏家的孩子吗?啊!” “姜晴姐很可怜的。”晏清绮抿着唇,小声辩驳。 “她可怜!”老爷子气得拿起拐杖指过去,“我真想敲碎你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 “爷爷……” “闭嘴,今天哪里也不许去,就在家里给我待着,好好反省反省。” 晏清绮一时无话。 云若岚拿眼瞪着她,“还不下去!” “爷爷怎么了?动这么大的气?”姜衿说话间到了几人近前,看着晏清绮,笑着道,“怎么惹爷爷生气了?快点道歉,爷爷可是最好说话的。” 晏清绮抬眼看着她,脸色微变,咬着唇。 姜衿出国两年,哪怕寒暑假回来,她们见面的时间也有限。 眼下—— 老爷子更爱她了,她却更讨厌她。 多半是因为姜晴的缘故。 姜晴被判了四年,在监狱里日子自然过得很辛苦,她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去看她。 勾引乔远的事情也做了,可是没成功,不但没成功,她还在乔远和叶凝月的结婚现场差点*,到最后,还是乔远差人将她直接送回了晏家。 老爷子自然气得火冒三丈,云若岚更别提了,当场就甩了她两个耳刮子。 她在晏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能不讨厌姜衿吗? 姜衿是孙媳妇而已,既有晏少卿的宠爱,又有老爷子的疼爱,还有乔远的喜欢,她呢,分明是晏老爷子的亲孙女,晏家这一辈唯一的小姐,却一点也不得宠。 尤其姜衿还这么虚伪。 晏少卿看着她,脸色冷淡,不说话。 姜衿就坐到老爷子跟前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去了,笑着哄道:“您也别生气,清绮和姜晴原本就是朋友,偶尔去看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才刚满二十呢,您别太苛责了。” “交朋友也得擦亮眼睛了,哪种人该交往哪种人不该交往,这丫头一点脑子也没有。和一个罪犯交朋友,你说这我能不生气嘛。”老爷子看着姜衿,紧紧拧着眉,一脸不满。 边上—— 晏清绮仍旧是咬唇看着她,只觉得姜晴说的实在对,姜衿就是虚伪至极。 云若岚没想到姜衿这么主动地帮着晏清绮说话了,脸上堆着笑,眼眸里却满含狐疑和警惕。 就连晏少卿,也有点意外。 不过姜衿留学两年回来性子变了好些,活泼大方了许多。 晏少卿抱着晏少晖坐到沙发上了,晏少晖咬着小拳头乖乖坐着,简直不能再听话了,乖巧的样子又惹得云若岚一阵不悦。 姜衿抬眸看了眼晏清绮,继续安慰老爷子,“清绮还小,您就算不高兴也可以慢慢说嘛。而且能有一个真心朋友也是挺幸福的事情,您还记得我那个好朋友吗?” “哪个?”晏老爷子拧着眉略微想一下,迟疑道,“先前来过家里那一个?” “嗯,她两年前就死了。”姜衿道。 大厅里经过了一瞬间的静默。 毕竟—— 姜衿出了车祸,后来又忘了一点事,晏家人都知道。 可她恢复记忆之后就出国了,两年里回来时间有限,她和晏少卿没说,也就没人提起这一茬。 眼下她突然说起,自然令人措手不及。 云若岚尤其不自在,特别是听到姜衿提起叶芹的事情后,一脸意外。 老爷子也很意外,“死了?” “嗯,还是被几个地痞流氓欺负死的。”姜衿声音低了下去,咬唇道,“我先前把这件事给忘了,可最近常常梦见她,这几年都没交到那么好的朋友呢,爷爷你说我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老爷子略微想了想,叹气道,“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 “我明白。”姜衿若有所思道,“我就觉得心里难受,我想去监狱里见见那几个罪犯。” “啊?” 老爷子诧异地看着她,边上围着的几个人也一样。 云若岚笑着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见到他们又能怎么样?徒增伤心。” “妈您误会了。”姜衿看她一眼,朝着老爷子解释道,“当初她出事的时候,就因为穿得清凉点,还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了,说是她作风不好,所有人都在抨击她,记者也是,后来事情澄清了那些网民又道歉。您知道我学新闻专业,也准备当记者了,我就觉得现在社会发展了,网络普及了,很多人反而浮躁了,尤其新闻舆论这方面,盲从跟风很严重,媒体和公众都应该引以为戒。我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也觉得这现象挺严重,毕业论文就准备从这一方面入手呢,可能会走访这两年热点网络事件的很多人,我就想到这个事了,觉得挺典型,还和他说起这个案例了,他可能会去近一步了解当时的情况,也可能还有姜晴写书的这个案例,可您也知道,这事情做起来也挺辛苦的,为了求真求实,都得掌握到第一手的资料,他在云京人脉不够,我给他帮帮忙,就想着应该也会见到这几个罪犯了。” 姜衿话音落地,抬眸看了眼云若岚。 云若岚也正巧看着她,不动声色,脸色却实在算不上好。 姜衿想干什么? 叶芹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她竟然想翻出来? 冲着自己来的吗? 云若岚蹙着眉,看着她清亮漆黑的一双眸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那几个罪犯可是连钱都拿了,应该不会再出任何纰漏,偏偏姜衿这一番话又让她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 云若岚心神百转,没吭声。 姜衿又看了眼晏清绮。 晏清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下了,抱着茶几上一个杯子在喝茶,不声不响地,指关节却紧扣着杯壁,一副紧张恍惚的样子。 姜衿也就收回视线了。 先前才上大一,她觉得这事情根本无力回天。 可眼下—— 越是深入地去想,越是觉得找出真相并非全无可能。 姜晴知情,晏清绮知情,云若岚也知情,谁花钱谁买凶,钱财的走向肯定是有迹可循的,那几个罪犯也不可能全无破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假以时日,她一定能将云若岚绳之以法。 还得感谢江卓宁了。 她可以趁着江卓宁做毕业论文的这个时机,借一点姜煜的人脉,光明正大地去了解当年的事情,顺便,打草惊蛇,观察一下云若岚,会不会有动作。 姜衿也端了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暗暗思量着。 她秀丽白皙一张脸小巧精致,微微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喝着茶,自有一种泰然自若的气质。 云若岚看着她,一双眉拧得更紧了。 先前只觉得姜衿讨厌,这姑娘性子又臭又拧,不好拿捏,两年过去,又觉得眼下这个她看上去越发棘手了,不说话,看上去显得沉稳冷静很多,让她都有点琢磨不透了。 云若岚正出神,姜衿的手机铃音突然响起,将她吓了一大跳。 姜衿拿手机看了眼,是短信。 孟佳妩问她,“你觉得要是我今天偷偷跟着江卓宁回家,他会不会生气?” 跟他回家? 姜衿愣一下,回复道:“你在哪?” “机场。” 姜衿有点不会了,略微想一想,无奈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好吧,我就是有点紧张。没事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拿主意。”孟佳妩回复了挺长一段话。 姜衿多看了两眼,也就没回复了。 —— 此时,云京机场。 孟佳妩装了手机,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 她其实已经买好票了,刚才送江卓宁进去之前,就已经买好了。 还在犹豫。 她从来没去过江卓宁的家乡,事实上,在大一那个寒假,她就想去玩一玩,顺便看一看江卓宁从小长大的地方,这念头昨晚被刘樱勾起来了。 江卓宁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又在行业里颇有名气,应该算家境不错。 可—— 他们的家乡也就是二线城市。 她挺好奇江卓宁他们家是什么样,以及,他父母都是什么样? 了解清楚了,才能想接下来到底怎么办。 刘樱的脾气她了解,认定的事情基本上不会怎么改,尤其她属于那种学历不高,却挺精明的人,已经明显表示了对江卓宁不喜欢,接下来肯定会想办法各种阻拦她和江卓宁来往。 糟糕就糟糕在这里了。 她不能任性地和自己这妈妈决裂,因为她没钱。 刘樱要是想治她,冻结她名下所有银行卡就行了,简直不能再简单,她必须想办法。 领证结婚这一关有点行不通,江卓宁应该不会瞒着家人领证结婚,那,她就得先想办法去他们家,趁着他还犹豫的时候,先获得他父母的喜爱,过了这一关? 孟佳妩这样想着,也就将原本的一些顾虑先抛诸脑后,登机去了。 179:不速之客 江卓宁家乡在临江市。 从云京坐飞机过去,也就一小时左右。 十二点一刻,孟佳妩到了目的地。 还没出机场呢,就给江卓宁发短信,问他,“你到家了吗?” “刚坐上车。”江卓宁回复她。 孟佳妩又问,“对了,以前你说起过你们家,小区名字还挺好听的,叫紫薇什么来着?” “紫薇阳光花园。” 孟佳妩直接朝司机师傅道:“临城区,紫薇阳光花园。” 她话音刚落,司机师傅就开车走了。 孟佳妩和江卓宁发了几条短信,还有点兴奋,靠在车座上,侧着头,去看临江风景。 临江市依江而建,风景还是不错的,气温比云京市稍微低一些,开着窗户有风,很惬意,好像能让人一颗心都完全放松了。 孟佳妩忍不住哼了两首歌,路上走了近一个小时,下午一点,下了车。 抬眸环顾一周,感觉还不错。 紫薇阳光花园坐落在高级住宅区,一眼望去,独栋小别墅掩映在成排的景观树里,绿化做得很好。 发短信太麻烦,孟佳妩直接给江卓宁打了一个电话。 江卓宁“喂”了一声。 孟佳妩直接问,“你们家在哪呢?” “什么?” “你们家呀,不是紫薇阳光花园吗?几排几户?” 江卓宁那边停顿了一两秒,反问她,“你人在哪呢?” “我就在你们这外面,街对面有个禅悦瑜伽会所,你快出来接我一下。” 江卓宁:“……” 略微想了一下,他朝着边上的年轻女人道:“表姐你先进吧,我去外面接个人。” “谁呀?” 江卓宁唇一抿,“我女朋友。” “……” 江表姐也愣了一下,意外地笑起来,“在学校里都交女朋友了?去吧。” “嗯。”江卓宁点点头,转身就往外面走,朝着手机道,“你就站那等着我,我马上出来。” “那你快一点,好热的。”孟佳妩抱怨了一声。 虽说临江市没有云京那么热吧,八月正午的太阳还是让人受不了,坐车上都没觉得呢,下了车可就了不得了,这会没有风,阳光照在皮肤上,火辣辣的。 孟佳妩挂了电话,踱步到边上树荫下去了,等着江卓宁。 江卓宁知道她从未来过临江,有点担心,自然很快就出来了,一抬眸就看见她站在树荫下,快步走了过去,问她,“你怎么跟来了?” “想来就来了。”孟佳妩神色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着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什么?” 孟佳妩抿抿唇,“我听到‘我女朋友’这四个字了。” 江卓宁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半晌,无奈道:“你来都来了,我总不可能说是我同学。” “反正我们就是和好了。”孟佳妩乐得一把搂住他脖子,在他脸上蹭两下,撒起娇来,“你以后不许和我分手了,我要分手你也不能同意。” “快放开。”江卓宁忙不迭将她往出推。 正值中午,小区外面原本没有多少人,可哪怕没多少,那也偶尔过去一两个,说不定还认识他,就这么拉拉扯扯像什么话,被看见总归不太好。 孟佳妩却不依了,两年多没见,她想抱他。 不仅想抱,还想亲。 孟佳妩一侧头,就在江卓宁唇角亲了一口,眼见江卓宁还有点狼狈,她正想笑呢,就听到边上突然传来一道不敢置信的女声,“阿宁?” 江卓宁连忙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涨红着脸道:“妈。” 这称呼将孟佳妩吓了一跳,她也连忙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一双审视的眸子。 不过—— 这眸子却不是在审视她,而是审视江卓宁。 江卓宁唇角落了一个口红印。 她们大三完了就开始实习,她基本上就在家里的餐厅里转悠,肯定会化妆,刚才亲了江卓宁一口,留了印子在他唇角也很正常,可,没想到这么巧就碰见江卓宁他妈了呀。 江卓宁也有点懵。 他从小就是父母眼里的乖孩子,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说白了,就别人家那种小孩。 一进大学就和孟佳妩谈了恋爱,时间还早,他自然没有告诉父母,后来两人分开,他又出国,自然更没提起这个事了,原本打算这次回家有机会提一下,让父母心中有数。 可怎么着,也不该是眼下这种情况。 他猝不及防,又尴尬得不得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孟佳妩回过神笑了笑,“阿姨好。” 问完了,又下意识看向了卓娅边上陪着的一个女孩,抿抿唇没说话。 女孩看着她,倒是大方笑了一下,“你好,我是江卓宁的高中同学兼邻居,许诺,你叫我小诺就行了。” 小诺? 孟佳妩看着女孩没说话。 这笑容、头发、身段、言行举止,活生生一个翻版楚婧宜啊! 江卓宁的高中同学兼邻居? 那不就青梅竹马嘛,她怎么都根本没听到江卓宁说起过? 简直无法忍受! 孟佳妩抬眸看向了江卓宁,后者总算回过神来,介绍道:“妈,这是我女朋友,孟佳妩。” “嗯。” 江卓宁的妈妈卓娅是舞蹈老师,个子高挑,已经五十多岁,身材仍旧保持的匀称苗条,穿了一条民族风的浅米色刺绣棉质长裙,乌发用一根白玉簪挽在脑后,气质很优雅,像兰花。 勉强应了一声后,就朝着江卓宁淡声道:“小诺上午就过来,听说你今天回来,还准备显露一下厨艺呢,这不,和我一起去水产市场买了点鱼虾,你带了女朋友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 江卓宁柔声解释道:“想给您和我爸一个惊喜呢。” 喜没有,惊倒是惊着了。 卓娅又看了孟佳妩一眼,怎么看,都很难生出好感了。 而且—— 她都从来没想过,自己儿子会喜欢这一类型的女生,作风大胆,身材火辣。 卓娅朝着许诺无奈地笑了一下。 许诺这姑娘她其实也认识不算特别久,也就两年时间,两个人在晨跑时候认识的,聊天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姑娘是他们家阿宁高中同学,尤其两家买房买到了一处,还做了邻居。 缘分深,自然就往来多了一些。 他们夫妻俩也就江卓宁这么一个儿子,许诺放假回家偶尔也过来陪陪他们,她已经暗地里试探过两次,知道这姑娘原本就对他们儿子有意思,她也很满意,才把江卓宁的近况时不时透露给她。 学习依旧很好呀,去了y国当留学生,这几天就回来,准备去华夏台实习。将来要留在云京发展。 她也是存了等江卓宁一回来就撮合两人的意思。 哪曾想—— 江卓宁连女朋友都领回来了。 卓娅不怎么喜悦,孟佳妩和江卓宁自然也没多高兴了,默默地一起往回走。 许诺走在卓娅的边上,没一会,稍微退后了一点,从包里拿了张湿巾出来,抬手戳了戳江卓宁的后背。 江卓宁扭头看她一眼,一脸疑惑。 许诺抿唇笑着点了点自己唇角的位置,江卓宁突然就明白了,接过湿巾,也稍微落后一点,低着头去擦那个口红印。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许诺就低声道:“你女朋友还挺漂亮的,大学同学呀?” “嗯。”江卓宁攥着湿巾,点点头。 心里还是有点难以形容的尴尬,许诺是他高中时期同班同学,他们那一届校花级别的女生,高考前就被保送本市最好的大学了,也就比他高了一级,眼下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 可—— 她成了他们邻居他倒是知道,怎么就不晓得她什么时候和自己母亲关系这么好了。 江卓宁若有所思。 孟佳妩侧头看了他一眼,心情可一下子跌到了谷底,咬着唇低声道:“她是你的青梅啊?” “别瞎说。”江卓宁压低声音,还朝她递了个眼色。 的确太突然了。 从刚才接到孟佳妩电话开始,这一切都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尤其还被他母亲看到了那一幕,他的心情可真是无法形容了,难堪得不得了。 四个人一路上也没说多少话。 走了一会,才总算到了家门口了。 晓得江卓宁就在后面,他表姐也就没关门,虚掩着,卓娅走在最前面,推门进去,后面三个人也就都跟了进去。 一楼,客厅里。 江致远正和江表姐说话呢,一抬眸就看到几人进了来。 “爸。”江卓宁走两步到了茶几跟前,唤了江致远一声,抿唇淡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孟佳妩。” 话音落地,又看了孟佳妩一眼,温声道:“我爸,我表姐。” “伯父好,表姐好。”孟佳妩连忙道。 “来了别拘束。”江致远点点头,起身笑道,“快坐,就当自己家里一样。” 江致远人到中年才得了一个儿子,平素也算是疼爱有加,可他性情板正庄重,又是桃李满天下的教授,哪怕头发花白,笑起来也没办法让人感觉到放松,还是挺严肃的。 这严肃和孟庆的严肃还是挺不一样的。 有点…… 孟佳妩胡思乱想着,突然就想到学院里那个古板的李教授了。 江卓宁的父亲,和那古板的老头一样一样的。 想到李教授,孟佳妩的心情一时间更是无比糟糕,要知道,李教授可是她和江卓宁分手的导火索。 孟佳妩点点头,抿着唇坐到了沙发上。 第一次来到江家的喜悦也没有了,江卓宁这样一双父母,让她心情无比烦躁。 太正经太严肃了。 虽说都是教授,可,高级知识分子都这么严肃啊? “阿宁你陪着小妩先坐着,一直等着你回来呢,我们午饭都没吃,我现在就去准备。”孟佳妩神游间就听到卓娅笑着开口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站着的许诺就微笑道:“阿姨我给你帮忙。” “你也是客人,坐着休息就行了。”卓娅笑着推拒了,抬眸朝江致远道,“厨房里有西瓜和葡萄呢,你去给孩子洗点端过来。” “我去就行了。”江卓宁的表姐说话间就起身了。 卓娅也没推辞,朝着孟佳妩笑笑道:“今天午饭有点晚了,别介意,先吃点水果。” “没事。”孟佳妩勉强道,“阿姨你太客气了。” 不仅客气,还生疏。 偏偏,她根本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 像许诺那种热乎劲,打死她,她也表现不出来。 江卓宁自然看出她的尴尬了,也有点无奈,温声道:“去我房间看看吧,我上去放东西。” “好。”孟佳妩连忙站起来了。 她跟着江卓宁先上楼了。 江家的大厅接近于大圆形,屋顶挑高,上了楼梯之后走廊基本绕着外层一圈,她伸手去挽江卓宁的动作也就落在众人眼中了,眼见她进门口随手关了房门,江致远修长的眉都忍不住蹙了起来。 卓娅笑道:“阿宁这女朋友还挺活泼的。” 活泼? 江致远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先做饭吧,孩子长途劳顿的,肯定饿了。” “那我先去。” “阿姨我陪您一起。” “说了你是客人,坐那看电视就行了。” “没事,在家里也天天帮着我妈做饭呢,她最近去旅游又不在,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许诺柔声笑着,跟着卓娅一路往厨房里走。 卓娅也就没客气了,笑着和她聊天。 江卓宁表姐端了果盘出去,看了江致远一眼,笑道:“阿宁这都实习了,谈个女朋友也正常,瞧您这脸色,快吃点西瓜降降火。” “哼。”江致远拿了片西瓜,声音淡淡,“工作还没找呢,女朋友先给我带回家了。” “那姑娘看上去还挺漂亮。” “漂亮能当饭吃?”江致远看她一眼,“到了家门口才让阿宁去接,诶,你见过这么不庄重的姑娘家?裙子穿成那样,言行举止都没小诺得体,这年龄也差不多吧?” “咳咳。”江表姐干笑道,“现在这裙子都这样,露半边肩膀很正常。” 江致远看她一眼,也就没说话了。 一双眸子里满满都是不悦。 孟佳妩穿了件浅蓝色单肩及膝裙,对她来说,款式算不上性感暴露。 可—— 耐不住身材好,紧身裙穿着,自然曲线毕露。 江卓宁的表姐也还不到三十,可以接受,江致远却已经年过花甲,审美从来没变过,对温柔知礼的女孩最为欣赏,对奔放热情的都有点接受无能,更何况火辣性感的那一类。 而且,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儿子会领回来这么一个女朋友。 江致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江卓宁的房门。 两个人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钟。 江卓宁放了东西,看一眼床上躺着的孟佳妩,站在床边问,“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我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江卓宁无奈地抿抿唇,“行了,起来吧,别在房间里待太久。” “我不想下去。”孟佳妩苦着脸看他,“你爸妈看起来很不好说话的样子,我不自在,咱们等会再下去。我发现你的床挺舒服啊,软乎乎的。” “你来的这么突然,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江卓宁微微蹙着眉。 心里有点烦。 孟佳妩这么突然来到,打乱他原本所有计划了,这第一次上门简直糟糕透顶。 连带着,他都有点措手不及。 更何况他父母呢。 孟佳妩从床上坐起来了,仰头道:“我很好说话啊,在你家也不会挑三拣四的,需要准备什么啊?” 江卓宁:“……” 他看了孟佳妩一眼,着实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个人简直鸡同鸭讲。 略微想一下,他决定也先不下去了,语重心长道:“不是你挑不挑的问题,明白吗?我爸妈性子都比较传统,从小对我要求也严格,他们理想的未来儿媳妇,应该是挺端庄规矩的那一种……” 江卓宁话未说完,孟佳妩就直接打断他,“许诺那种?” “……”江卓宁叹口气,“算是吧。” 许诺的事情他也挺意外,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他也没时间和孟佳妩绕来绕去的,只得简短道:“许诺就是我高中同学而已。恰好家里也买房在这一块了,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不用多想。不过你一会下楼去总得稍微注意点,尤其在我爸妈面前,别和我太亲密,规矩点。” “我是你女朋友好吧,我不和你亲密,让那白莲花和你亲密呀?这不搞笑么?” “你对人家这称呼一会千万别出来。”江卓宁又拧了眉。 孟佳妩也不满了,“咱们在房间里,你干嘛还要帮她说话?” “我没有帮她说话。”江卓宁无奈道,“我父母喜欢她这是事实,再说她也没做什么错事,大家都在呢,你能针对人家吗?” “她对你有意思。” 江卓宁一愣,“你相信我就行了。” “我相信你啊,可是我不相信她,她对你有意思,这都登堂入室了,难不成我还要对她笑脸相迎?” “我们还没结婚呢。”江卓宁长吁一口气,“你这才第一次来我家,而且我不说了吗?我爸妈喜欢她,她是我同学不错,可她也是我们家邻居,我总不可能把人赶出去?” “所以就得我受委屈了?”孟佳妩看着他。 “就当你为我受点委屈好了,行吗?” “嗯。”孟佳妩挑着眼尾想了想,笑道,“那你今晚和我住酒店。” 江卓宁:“……” “我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总不可能让我下午就回去吧。我要玩几天,你们家这样我也不想在你们家住了,我住酒店,你陪我。”孟佳妩要求道。 “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我半年没回来,突然带你回来已经让他们很意外了,怎么可能在外面过夜?” “那你爸妈这样,我肯定不能留在你们家过夜。”孟佳妩扁着唇角看他,“你干嘛呀,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不可能让我一个人住外面吧,哪有这样当东道主的,我以前去找别人玩……” 孟佳妩看着他脸色,话音突然戛然而止了。 江卓宁淡淡道:“吃了饭再说吧。” 他当然明白孟佳妩的意思,可,时至今日,自然不能像在学校那般顺着她。 父母的眼光是无形的枷锁,他压力很大。 尤其—— 他本来就是独生子,从小到大都让父母引以为傲。 他习惯了让他们省心,骨子里,更是尊敬爱戴他们,他们既是父母,也在他生命里扮演了导师一样的角色,他不想违逆,更不想让他们失望。 这种感情,孟佳妩一时半会体会不来。 他其实能包容。 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孟佳妩过往所有事都告诉给他了。 他当然是心疼的,虽然他很不赞同她自暴自弃的行为作风,可,他一直都觉得那是环境所致,没人教她,她不晓得怎么和别人相处,凡事为自己考虑,难免自私。 他能容忍她在感情里自私点,却不能容忍她对自己父母不尊重。 学校里上课那一次,他其实当了逃兵。 李教授提醒了他,想到和他观念相近的父母,他有点无所适从,想着冷静一下,后来又出国,自然更不可能随意给孟佳妩许诺了。 这两年的确忙,两国之间又有时差问题,两个人联系自然少。 孟佳妩能改变他很欣慰。 可—— 眼下他又突然意识到,孟佳妩会在他跟前变得听话点,是因为喜欢,其他人就未必了。 她的家庭环境复杂,似乎从小没有尊师重道、孝敬长辈这样的意识,她爱他,所以在他跟前收敛锋芒,能稍微柔和些,可她又不爱他父母,处处忍让迁就都不太可能,甚至还会不耐烦甚至暴躁。 胡思乱想着,江卓宁突然就觉得累。 自己和孟佳妩以前认识的那些男人不一样,更何况他所处的这个环境了。 他的父母、叔伯、兄弟姐妹,大部分都在这样一个文化氛围特别浓郁的圈子里,从政的有那么一两个,从商的基本没有,多半都属于挺传统严谨那种人。 孟佳妩要怎么融入? 他要承担压力,作为她,更要承担压力,学会改变。 孟佳妩愿意为了他改变吗? 或者说—— 她能为他改变吗? 江卓宁看着她,心神百转,只觉得无力。 他以前觉得好的爱情是彼此对等,并肩而立,不为对方改变,而是保持独立性,这是爱情的尊严。 可—— 他深深觉得孟佳妩不改变不行。 人是社会的动物,无规矩不成方圆,她太过随心所欲了。 江卓宁叹口气,也不多说了,无奈道:“走,我们先下去吃饭,你也不用紧张,就我刚才说的,别在我爸妈面前太随意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咱们慢慢说。” “嗯嗯嗯。”孟佳妩自觉前面失言,也不和他争辩了,起身道,“我都听你的。” 江卓宁帮她整理了一下裙子。 孟佳妩看着他,抿抿唇,两条胳膊突然环住了他的脖子,覆上他的唇,辗转吻起来。 江卓宁一愣,就听到她小声请求道:“吻我,别推开我。” 他心里叹口气,一只手就落在她后腰上了,轻轻闭了眼睛,回吻着她。 这个吻让孟佳妩安心了。 可—— 还是不够的。 孟佳妩突然就想到许辉了。 说是爱她,所以有那么疯狂急迫的激情。 江卓宁以前好像也有过,可,也就是在两个人的第一次而已,他一贯理智克制,男女之事上墨守成规,两个人相爱以后,亲热的时候都很温柔,每次吻她,都柔和轻缓,好像怕吓到她似的。 她以前还挺开心的,觉得他喜欢她,对她好,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现在想法又变了。 江卓宁这样,是不是因为他其实没有那么狂热的爱。 她想被他不顾一切地占有,而不是这样,两个人规规矩矩的,接个吻还得偷偷摸摸。 孟佳妩胡思乱想着,就将他推到了墙壁上,顺着他脖颈吻起来,江卓宁呼吸紊乱间,感觉到她突然吮吸了一下,大惊,连忙推开她。 孟佳妩一愣,“怎么了?” 江卓宁看她一眼,抬步就到洗手间去了。 脖颈偏下的部位多了个吻痕。 真是…… 他简直无法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了,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就那么看向了孟佳妩。 孟佳妩朝着他笑了一下。 江卓宁就没说话了。 抬步出了洗手间,去衣柜里翻找了一下,换了件衬衫。 孟佳妩就站在两步开外打量着他,眼见他衣领将吻痕给遮住了,抿抿唇,眼眸里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江卓宁抬手系着衬衫纽扣,抿唇问她,“你故意的?” 疑问句,语气却笃定。 孟佳妩看着他,抿抿唇就上前抱住他的腰,撒娇道:“我就宣示一下所有权。” 江卓宁深呼吸了一下,“下楼吧,先吃饭。” “好。”孟佳妩点点头笑了一下。 两个人一起下楼了。 江卓宁这过程换了件衬衫,自然有点古怪,可,他总不能顶着吻痕就出来了。 —— 餐厅里。 一众人一起吃饭。 江家有食不言的规矩,饭桌上基本很少聊天。 气氛自然有点尴尬了。 卓娅主动打破了沉默的氛围,笑着招呼道:“这个糖醋带鱼是小诺做的,过程还挺麻烦,不过味道不错,阿宁你给小妩多夹几块。” “嗯。”江卓宁夹了块带鱼放在孟佳妩边上的碟子里,淡笑道,“尝尝。” 孟佳妩看了他一眼,“最近减肥呢,不吃肉。” 江卓宁:“……” 他脸色没变,又夹了蒜蓉油麦菜给她,“那你多吃点青菜。” 许诺看着两人笑了笑,神色间还带着点歉意道:“炒油麦菜的时候好像盐放的有点重,我爸妈吃菜味道重,平时习惯了,顺手就给放多了。不过阿姨做的蛋花汤味道很好,淡淡的,正好配着喝。” 她说话柔和带笑,很让人舒服,偏偏孟佳妩就不舒服。 许诺和楚婧宜太像了,她怎么看怎么讨厌。 偏偏—— 这不是在云京,也没在学校宿舍,她来了临江市,还在江卓宁家里,人家的地盘。 孟佳妩朝着许诺一笑,“我们家佣人做菜口味偏淡,那我就多喝点蛋花汤好了,看着就很有食欲,谢谢阿姨。” “你喜欢就多喝点。”卓娅脸色有点僵。 孟佳妩突然就回过神了。 她只想着刺激一下许诺而已,做菜这种事基本都佣人代劳。 可—— 一不留神就将江卓宁他妈给带进去了。 孟佳妩抿抿唇,脑子飞快地转两下,低头喝了汤,就小声道:“阿姨做的汤味道真不错,我妈妈可从来不下厨的,我爸去得早,她一个人又得打理生意又要照顾我,可能太忙了,从来不下厨,也不让我下厨。” “……” 她话音落地,正吃饭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也就突然有点明白了。 这孩子被妈妈一个人拉扯大的,母亲既然忙着做生意,难以疏于管教。 难怪了。 卓娅想起来还有点于心不忍,朝着江卓宁道:“小妩的口味我们也不清楚,你这个做男朋友的应该有点了解,看看她喜欢吃什么,多顾着点,别到了家还没让人吃好。” “我知道。”江卓宁也松口气,点点头。 正吃饭的江致远脸色也略微缓和了,开口道:“小妩也不胖,减什么肥呢,健康最重要。” “女孩子都喜欢瘦一点的。”孟佳妩看一眼许诺,有点艳羡道,“我就羡慕许诺这样的,清清瘦瘦的,看着没什么肉才好,穿衣服也好看。” 许诺浅笑一下,正好在吃饭,也就没说话了。 孟佳妩眼神里那意思,不就说她身材一般,骨感吗? 人还挺厉害,难怪能把握住江卓宁了。 不过—— 孟佳妩咄咄逼人,她却不是。 听着江卓宁父母和孟佳妩说话,她全程也没插嘴,只等到几个人说话告一段落,才笑着问江卓宁,“你什么时候去云京?” “嗯?”江卓宁看了她一眼。 “我想着跟你一块去呢,”许诺笑道,“我学的广告专业,感觉在那边发展更好些,网上已经面试了两家公司,都通过了,可我在那边不太熟,而且我还有点路痴,想着跟你一起去安全点,毕竟你在那边上学嘛,同学朋友也多,找房子什么的帮帮我,也省的我爸妈担心了。” 江卓宁:“……” 这请求,在他们家饭桌上提出来,他有点没办法拒绝。 不但他没办法拒绝,他父母都没办法拒绝。 卓娅第一个笑道:“当然了,邻里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而且你们先前也一起念过书,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到时候让阿宁带着你一起去。” “那就谢谢阿姨了,我妈走之前还在家里念叨呢,这两天电话里也总念叨着。” “说什么谢不谢的。”卓娅笑着摇摇头。 说完了,又看了眼孟佳妩,发问道:“小妩是云京人?” “嗯。”孟佳妩脸色已经冷了,点点头。 她实在无法接受,江卓宁的父母这是个什么意思,左右逢源?在她和许诺中间挑挑拣拣?选择儿媳妇吗? 什么人啊? 她是江卓宁的正牌女友好吧,许诺对江卓宁有意思,他妈看不出来吗? 还答应她这种事,给他们创造机会? 简直无法忍受。 孟佳妩一只手握着筷子,唇角连笑意都没有了。 卓娅自然看见了,却也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自己儿子纵然不能选择许诺,两家也是邻居关系,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既然一起去云京发展,互帮互助在情理之中。 不过—— 她原本是想说,孟佳妩是江卓宁女朋友,到时候可以和他一起去,算是接待一下许诺。 眼看着孟佳妩的脸色,也就什么话都懒得说了。 这女孩作风随意,她原本就不满意,听到她单亲,算作理解,可到底还是不怎么满意,单亲家庭的孩子缺少关爱,性情也会略微偏执些,很明显对他儿子有很强的占有欲,她看在眼里,更是不满意了。 同情不同情的都是后话。 做母亲的,总是一门心思替自己孩子着想。 ------题外话------ (⊙o⊙)… 写完了发现,怎么都没把男女主给拉出来,汗滴滴。 先顶个锅盖,再弱弱说一句,阿锦实在太喜欢阿宁了,感觉起来,仅次于晏哥哥了,这诡异的感觉呀,江的设定,已经完全脱离了女主的男配和女主朋友的cp,变成女主的朋友了,也就是……女配? (⊙o⊙)… 180:云舒有孕 下午三点,一众人吃完饭。 孟佳妩总算被解放了,只觉得好像受了一场刑罚。 江家规矩太多了。 吃饭时虽然在说话,却也基本都轻声细语,每个人的坐姿都端正得不得了,严苛得快赶上军训了。 尤其,这规矩还是自发性的。 她也不想多留。 三点半,就以出去订酒店为由,叫了江卓宁陪着她一起出门了。 有风,天气便没有正午那么炎热了。 江卓宁带着她在家附近的酒店里订了房间,送她上去,没一会就想走了。 孟佳妩自然不让,看着他撇嘴道:“你真要把我一个人留在酒店里面?我不要,你陪我去外面玩吧,好不好?看看你们临江的夜景?” “听话点行吗?”江卓宁扶着她的肩膀,无奈道,“你没看见我爸妈的脸色吗?你先待在这,要是无聊了自己出去转转,我先回家看看,明天再出来带你玩。” “我不要。”孟佳妩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江卓宁看着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颇有点进退维谷的为难劲。 孟佳妩就抱上他的腰了,声音轻轻地撒娇道:“我真的好想你,你都不知道,这两年我过的什么日子,没有你真得无聊透顶,陪陪我好不好,就一会会也行。” 她声音低柔,仰着脸说话,江卓宁就有些心软了。 两个人的回忆里也是有甜蜜的。 哪怕孟佳妩大多时候都蛮横不讲理,可在两人关系很好的那段时间,她也有着挺柔和的一面,尤其撒娇的时候,总能让他觉得难得又受用。 江卓宁叹口气,拍着她后背道:“我们这不和好了吗?你别多想。” “可是你爸妈明显喜欢那个白莲花!”孟佳妩闷声抱怨。 真是受够了。 她很愤怒,愤怒之余还有一点慌,不知道如何是好。 许诺那样的,一看就是白莲花心机婊,等她一走,还不知道怎么在江家说她坏话呢,江卓宁这会还要回去,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孟佳妩抱着他的胳膊收紧再收紧,用着几乎将他勒断的力道。 她这么使力,江卓宁自然心疼了,又小声哄她,“乖,你应该对我多一点信心,哪怕分手了,我这两年也根本没交女朋友,对不对?别瞎想。” “你爱我吗?”孟佳妩抖着声音问他。 “嗯。” “不要嗯,我要听你说。”孟佳妩看着他的眼睛,要求道。 神色期待,看上去就非常楚楚可怜了。 江卓宁用一个吻回答了她。 他低下头,主动吻上她的唇,温柔地辗转流连,孟佳妩很快回应他,两个人就站在酒店房间中央,吻到了一起去,很快,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孟佳妩抬手去解他衬衫纽扣。 江卓宁握住她的手,低声无奈道:“我真的不能久留。” “我不管,你不做不许走。”孟佳妩话音落地,一只手直接握紧了他皮带。 江卓宁闷哼一声,被她带着跌倒在床上。 少年初识情滋味,总是悸动难言。 孟佳妩给过他许多痛苦,却又是他此生第一个女人,初吻初夜,都尽数给了她,尤其她又非常懂男人有技巧,江卓宁骗不了自己,这两年他不是没想过她年轻妩媚的身体。 窗帘拉着,两个人在床上挥汗如雨。 整整一小时。 江卓宁穿了衣服,将床头开了封的安全套盒子扔在垃圾筒,剩下几个装进裤兜。 抿着薄唇看了孟佳妩一眼。 只觉得愧疚。 在这样的时刻,他再回家,感觉起来着实过意不去。 很古怪,还有种负罪感。 孟佳妩躺了几分钟也穿上裙子了,跪坐在床边亲吻他脸颊,小声道:“我好爱你。” “对不起。”江卓宁闭了闭眼睛,声音微微哑,“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一早出来陪你,玩一天,我们星期一一起回云京。” “我不住了。”孟佳妩抱着他胳膊道,“我要回家,你送我去机场吧。” “现在?”江卓宁一愣。 孟佳妩点点头,“我是上午突然跑来的,我妈都不知道呢,我怕她晚上再找我,找不到又发火,还不如回去好了,反正在这里你也不陪我。” “我在家里待不了几天,尤其今天这情况,更是得回家向他们解释,不是不愿意陪你……” “我知道了。”孟佳妩捂住他的嘴,“你回去就是了,那你先送我去机场。” “嗯。”江卓宁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退了房又去机场。 孟佳妩正巧赶上了最后一班飞机。 目送她进了登机口,江卓宁才转身往回走,黄昏里云霞漫天。 他看着天边的云,突然就有点茫然,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他突然间有点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不确定,他们这感情最终会走到哪一步,他无法想象。 孟佳妩足够漂亮,可今天这件事又一次提醒他,她多任性。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她似乎永远这样,随心所欲,做事情根本不晓得瞻前顾后,也基本上很难主动地去站在别人的立场去考虑,哪怕他说,她都不一定能理解领会,她为人处事自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规矩,旁人得跟着她的脚步,一不留神,就被牵绊得分寸大乱。 江卓宁叹口气,开车回家了。 时至晚上七点半。 他一进大厅,就对上自己父亲颇为难看的脸色。 “爸。”江卓宁抿着唇。 “四个小时。”江致远看一眼时间,语调严肃道,“你自己说说,今天这样子像话吗?哦,女朋友一来就恨不得给捧上天了,吃完饭打个招呼就走,临近晚上才回来,我以为你晚上不回来呢。” “您误会了。”江卓宁赔笑道,“她毕竟是女孩,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的,我就陪了会,后来又送她去机场了,现在已经回去了。” “简直随便到了极点。”江致远拧眉道,“你怎么交了这么个女朋友?” “小妩她就是性子洒脱点。” “说的好听是洒脱,说得不好听就是不自爱了。”卓娅也从一楼舞蹈室里出来,看着他,一脸的不赞同,“小区门口就搂搂抱抱亲来亲去的,成何体统?” “……”江卓宁低了头没说话,无言以对。 他从小的教养告诉他,这行为的确有点不雅观,引人诟病。 毕竟—— 在他看来,亲密是两个人的事。 学校里一路走过来,孟佳妩无数次挑战了他的底线,他到后来都有点麻木了,可,眼下站在父母苛责的目光里,那些羞耻感又全部卷土重来。 江致远看着他的脸色,半晌,叹着气直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江卓宁看他一眼,没吭声。 “你和人家姑娘……发生关系了?”卓娅一愣,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发问道。 眼下这社会风气开放她知道。 可—— 她的儿子她了解,性子规矩冷静,根本不是那种轻佻浪荡的男生,他怎么就……学校里就和人家姑娘发生关系了,简直让她无法想象。 江卓宁抿着唇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准备明年一毕业就娶她。” 江致远:“……” 卓娅:“……” 夫妻俩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无奈的情绪。 江卓宁又道:“我和许诺没可能的,这次带她去云京可以,不过后面不可能朝着情侣的关系发展,眼下我也有女朋友,和她往来过多也不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卓娅点点头,柔声道,“你也累一天了,我炖了点汤,喝了就早点上去休息。” “谢谢妈。”江卓宁松了一口气。 卓娅抬手在江致远肩膀上拍一下,给他递了个眼色,后者也就不多说了。 三个人去餐厅吃晚饭。 与此同时—— 孟佳妩也已经下了飞机。 机场外面取了车,就一路回家去。 夜幕垂了下来,云京的夜晚还和以往每个夜晚一样,霓虹闪烁,灯火辉煌。 她开着车,脑海里还回想着白天在姜家的那些事。 江卓宁的父母不喜欢她,其实也无所谓,结了婚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就好了嘛,反正江卓宁要在云京发展事业,他父母近些年肯定还留在临江市的,一年能见几次面啊,谁也碍不着谁。 让她恶心的是许诺。 长发飘飘、柔声细语的这一类女生,简直是她的天敌。 几乎从中学时期开始,她就讨厌这一个类型的,也就是俗称的女神型女孩。 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一两个。 学习优异、身材窈窕、相貌出挑、喜欢笑、人缘还不错,长发飘飘地走在校园里,当自己跟个仙女似的,吸引着旁人的注意力。 和她完全在两个极端上。 就像楚婧宜那样,每每遇到一个,她都恶心。 还让江卓宁带着她来云京? 简直让人倒胃口。 尤其—— 江卓宁已经在饭桌上答应她了,肯定又会办到。 神烦。 孟佳妩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许诺比童桐棘手多了,童桐虽然也对江卓宁有意思,可,她那样的性子,根本不可能翻出什么大风浪,她根本不担心。 倒是许诺这样的,明里暗里给她下套,说个话都意有所指,难缠的很。 她要是借着需要帮助的名头,成天找江卓宁,她该如何是好? 她是挺相信江卓宁的,可她不相信许诺,那种心机婊,有了机会铁定会和江卓宁搞出事情来,防不胜防。 她该怎么治治她才好? 孟佳妩一路想着,没一会,也就到家了。 晚上九点。 刘樱还没睡,和昨天一样,躺在沙发上等着她。 “小妩!”眼见她进门,刘樱就沉着脸招了一下手,“过来。” 孟佳妩抬步走了过去。 刘樱直接将一份邀请函扔在了桌上。 “什么啊?”孟佳妩拿起来看一眼,不耐烦道。 刘樱道:“顾氏旗下的慈善晚宴,时间在星期二,你到时候记得去。” “我去?”孟佳妩将邀请函重新扔在了沙发上,“我对这些事没兴趣,而且就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还搞慈善啊?顾好自己得了,别打肿脸充胖子。” “我是让你去搞慈善了吗?”刘樱没好气道,“你去了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 她话未说完,孟佳妩直接打断道:“男人啊?” “你这什么态度?”刘樱不满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我让你去相看相看怎么了?哦,你这后半辈子难不成就指望那穷小子了?再说了,我也没让你去傍上国内首富不是?你在这跟我叫嚷什么?不是我说你,你连婉清那臭丫头都不如!” 孟佳妩一愣,“我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刘樱嗤笑道,“顾启云都快把她捧上天了!” 孟佳妩:“……” 孟婉清的事情她当然知道,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刘樱眼见她暂时没说话,恨恨道:“乔晞那个贱人死了还不得安生,生个女儿都能成精了。那顾启云什么人,从不吃亏的主,放眼全国都没几个人敢惹他。话说回来,要是你比得上那臭丫头一星半点,我需要为你操心?我做梦都能给笑醒了!” “你能不能别提她?”孟佳妩烦不胜烦道,“你有本事怎么不见孟庆宠着你呢?你都不行,你生的女儿自然也不行了,乔晞有本事降得住孟庆,她女儿降住顾启云也不在话下。” “你说什么?”刘樱突然道。 孟佳妩一头雾水。 刘樱紧盯着她的眼睛,愣了半晌,若有所思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孟佳妩着实有点不明白。 刘樱一只手摸着另一只手上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声音古怪,好像自言自语道:“你觉得,这孟婉清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乔晞?” 孟佳妩:“?” “难怪听说顾夫人最近一直帮着他相看女人,还要收那臭丫头做干女儿自己养,想来也是联想到她那狐狸精似的妈了。” 刘樱声音里饱含讥诮,孟佳妩却是第一时间听明白了。 顾启云宠着孟婉清,这事情在圈子里已经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可—— 碍于种种原因,根本没人敢说什么。 孟婉清还不到十岁呢。 她也从来没多想。 眼下刘樱的话却是突然提醒了她,只觉得,乔晞能嫁给大她二十多岁的孟庆,她这女儿,指不定就嫁给大她十九岁的顾启云了?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刘樱也已经想到了,看着她叹一声,“可惜你这样的入不了顾启云的眼。” “你说够了没?”孟佳妩已经到爆发的边缘了。 刘樱一笑,“听说顾夫人现在对未来儿媳妇的要求都低的不能再低了,相貌端庄家世清白就行了,也是奇怪,就九岁一小孩,都能让她忌惮担心成这样。” 孟佳妩没再理她,站起身就想上楼休息。 “邀请函拿着。”刘樱提醒她。 孟佳妩僵着脸拿了邀请函,一言不发,就往楼上走。 边走边想。 刘樱提到了顾启云,让她很快就想到楚婧宜了。 顾启云这么些年眼光似乎一直没变,就喜欢楚婧宜那一型的女人,换言之,许诺那一型的女人。 眼下—— 既然许诺要来云京,她何不想办法将她踢给顾启云,也就省的烦她了。 本来嘛,许诺和童桐不一样,贸然采取过激的方式对付她,谁能想到会出什么事,要是她反过来将纠葛全部向江卓宁挑明了,再给她惹上一身骚。 与其看着她纠缠江卓宁,不如让她另寻下家。 那种看起来心高气傲的女孩,顾启云当然比江卓宁更有吸引力了。 顾氏集团总裁夫人? 单单这一头衔,就有多少女人趋之若鹜,更别提这总裁外形条件还无可挑剔。 而且—— 她也清楚,许诺那样的,顾启云顶多玩玩而已。 就让他们两人玩去呗。 要是成了,她不费吹灰之力,也就解决了江卓宁这一朵烂桃花,一了百了。 孟佳妩捏紧了手里的邀请函,上楼了。 —— 翌日,周末。 晏家大宅。 陪着老爷子吃了午饭,晏少卿和姜衿一起回依云首府。 路上,晏少卿电话响了。 “方律师。”姜衿正拿着他手机,看着来电,朝他提醒道。 “你接吧,问问什么事?”晏少卿开车中一般不怎么拨打电话,声音淡淡。 姜衿也就接通了,笑着道:“方大哥,我是姜衿。” “回国了呀?”方淮愣一下,笑着说一句。 “嗯。”姜衿应一声,“晏哥哥开车呢。” “你们要去哪?” “刚陪着爷爷吃了午饭,现在准备去依云首府呢,没什么事。” “这样……”方淮语气还有些迟疑。 姜衿略微想想,就笑着道:“那你还是和晏哥哥说吧,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方淮连忙道,“你就告诉他,云舒,嗯,有了身孕,我爸妈太高兴了,买了大堆食材晚上要做菜,问问他,要不要过我家来吃饭。” 姜衿:“……” 半晌,自己先笑道:“真的呀,恭喜你们。” 方淮在电话里笑起来。 姜衿握着手机朝晏少卿道:“方大哥说云舒姐怀孕了,家里准备了好多吃的,问我们晚上要不要过去?” 晏少卿也愣了一下,“电话给我。” 姜衿将电话递给他了。 晏少卿将车子靠边,笑着道:“恭喜。伯父伯母总算如愿以偿了。” “可不是,我妈乐得不行,家里都快被她买的东西塞满了,云舒也被禁足哪都去不了,我这不想着让你们过来坐坐,衿衿那丫头还能陪着她解解闷。” “那我们下午过来。”晏少卿没怎么犹豫,直接答应了。 “行。”方淮爽快道,“那你先开车,快到了打电话。” “好。”晏少卿挂了电话。 车子重新上路,他想了想,也就朝姜衿道:“那先不回家了,我们去商场买点东西,完了直接去方家,你觉得怎么样?” “都听你的。”姜衿朝着他弯唇一笑。 晏少卿低笑一声,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她头发上胡乱揉了两下。 天气热,姜衿午饭后洗了澡才离开,头发还没干,自然也就没扎马尾,被他胡乱揉两下,顿时就乱了,抑郁道:“我没带梳子。” “这样披着也挺好看的。”晏少卿看她一眼,笑道。 姜衿抬手将两边头发都拢到耳后了,“那你觉得我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呀?” 晏少卿捏捏她鼻子,“都挺好。” “哪种更漂亮?”姜衿不依不饶地问他。 “都很漂亮。” 姜衿:“……”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敷衍了事呢? 她撇撇嘴,也就不理晏少卿了,坐在位子上,自己拨弄头发。 晏少卿余光扫到她无聊的样子,唇角都忍不住轻轻勾着,眼睛里似乎也盛满了笑意。 下午三点半。 两个人到了商场。 花了多半个小时转了一圈,采购了好些礼物,去方家。 五点钟就到了。 晏少卿下车拨了一个电话,方淮就出来接了,眼见两人手上拎满了东西,登时就有点哭笑不得,“不是说让你们过来吃饭,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就一点心意。”晏少卿淡笑道。 姜衿也歪着头道:“是呀,那些是给伯父伯母的,这些是给云舒姐和小宝贝的,没有你的份。” 方淮:“……” 晏少卿没好气看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 “我就和方大哥开个玩笑。”姜衿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扁着嘴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这样子又将方淮给逗笑了,伸手接了姜衿手里的东西,他边走边道:“知道你们是夫妻还好,不知道的怎么看都更像兄妹。” 姜衿抱怨道:“晏哥哥喜欢训人。” “哈哈。”方淮忍不住笑道,“这都结婚了还叫晏哥哥呢,也不见你改改称呼。” 改称呼? 姜衿愣神后,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也正巧看着她呢。 姜衿一张脸就红了,蹭到晏少卿边上,抱着他胳膊小声道:“我叫晏哥哥不好吗?” “挺好的。”晏少卿抿着唇笑。 “我改不过来。” “我知道。”晏少卿仍旧笑意浅。 别说她改不过来,就是他听着也已经习惯了,感觉也不赖。 他将两只手上所有东西拎在一只手上了,另外一只手牵着姜衿,两个人往里走。 —— 一楼,大厅里。 云舒也知道两个人过来,准备了果盘刚放在茶几上,就听到脚步声了。 “云舒姐。”姜衿看见她就唤了一声。 这一唤,方母也从厨房里出来了,笑着道:“热坏了吧,这几天太阳毒得很,快去沙发上做,云舒刚切的水果,吃着降降温。” “谢谢伯母。” “恭喜您心想事成。” 姜衿和晏少卿先后问了一句,方母更笑得合不拢嘴了,可着劲得将云舒夸了一通。 云舒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等她去了厨房,红着脸招呼姜衿,“快坐吧,说是我不能吹空调,也就没开了,不过屋里其实还挺凉快,歇一会就不觉得热了。” “我去洗个手。”眼看姜衿坐下,晏少卿抬步去洗手间了。 方淮将两人带的东西收拾了,也就坐在沙发上陪着,还没坐稳呢,手机又响了。 他接通简短说了两句,笑着朝姜衿道:“你先坐,和你云舒姐聊着,我出去再接个朋友。” “恩恩。”姜衿连忙应一声。 等他抬步离开,好奇道:“方大哥这是要在家里办聚会?” “也没,就叫了你们,还有和他合开事务所的伙伴,”云舒笑着道,“本来想请大家出去吃饭呢,可我这两天没办法出去,就请你们过来坐坐。” “你不能出去呀?”姜衿声音小小道,“方伯母不让?好夸张。” “医生说前三个月得小心点,老人家不放心,也就算了,工作的事暂时交给别人代劳了,生了宝宝再说吧。”云舒笑一下,眉眼柔和,一副温柔恬淡的样子。 姜衿看着她,心里还有点艳羡,目光就落在她小腹上了,嘀咕道:“根本看不出来怀孕了。” “这才五十天,当然看不出来了。”云舒忍不住笑道,“最少也得三五个月才显怀呢,到最后肚子大了,可能走路都困难,所以其实现在算是轻松的。” “你有反应吗?”姜衿眼见她脸色红润,看上去还比以往丰满些,若有所思道,“听说刚怀孕最难受了,会吐得都没办法吃饭呢。”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吧,我还好,基本上都没反应。” “那肯定是个乖宝宝了。”姜衿乐得不得了,一只手还忍不住隔着她柔软的裙子摸上她小腹,什么感觉都没有。 晏少卿出了洗手间都看见她这幅样子。 一脸好奇,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碰人家肚子,眉开眼笑的。 这丫头…… 晏少卿抬步走到她边上,忍着笑道:“这才哪跟哪呢,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我就是好奇。”姜衿扭头,嘿嘿笑了一声。 再抬眸,愣了。 视线里出现了赵安民和童桐。 她后知后觉地想:赵安民就是方淮的合伙人?世界真小。 童桐周末也没什么事,她妈过来了多半天,想着她明天得上班,又觉得无聊了,午饭后就买了机票飞回去,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闲着也是闲着,她还喜欢胡思乱想,赵安民打电话,她也就应了下来。 然后——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饭,赵安民就带着她逛了一会街。 顺便,将她从头到脚改造了一通。 齐刘海用细细一个黑色发箍卡了上去,长发剪了点,修了层次,在脑后绾成一个稍显蓬松的花苞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白嫩脖颈,配了一条浅米色高腰及膝裙,再加上一双坡跟鞋,显得亭亭玉立。 她皮肤原本好,整张脸露出来弧度很柔和,眼睛挺大,不自觉地弯着眼角,看上去显得腼腆安静,脸颊一个酒窝又增添了点童真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姜衿看着她,又看看边上揽着她肩膀的赵安民,心情还有点复杂。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这话可真是一点没错的。 她看着眼前改头换面的童桐,不知怎的,联想到刚进姜家被迫改变的那个自己。 可—— 改变她的,是楚玉英。 改变童桐的,却是赵安民。 她遇到人生中那样一个改变,见到了晏少卿。 童桐却远离了原本的期待。 她越变越好了,却距离江卓宁越来越远了,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姜衿只觉得唏嘘,边上的晏少卿已经和赵安民握了手,笑道:“幸会。” 赵安民也点头一笑,“久仰。” 晏少卿不认识他,他却是知道晏少卿的,不仅知道他,也因为网上先前沸沸扬扬那些事,知道姜衿,自然也知道两人的关系了。 甚至—— 因为李敏的缘故,他事先就知道周五晚上那一场同学聚会。 到了先结账,一来固然是因为童桐的缘故,二来,也是希望在姜衿那落一个好感,方便结交他们夫妻俩。 倒是不曾想,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题外话------ 唔,这几天一直在顶锅盖,没好意思要月票。 但是还是发现好多小天使都主动投票给阿锦了,真是好爱你们。 今天三十号了,这个月马上完咯,咱们的榜单貌似还是掉了一个名次嗷,亲爱的们攒着票的,都别藏着啦,打打鸡血愉快的地方就来了。 (* ̄3)(e ̄*) 181:有奖励吗 姜衿和童桐关系还好,赵安民又存心结交。 再,方家父母十分好客。 一众人度过了挺愉快的两个多小时,算得上宾主尽欢。 晚上八点,晏少卿起身告辞了。 赵安民也随之起身,笑着道:“那我们也走了,明天都得上班,就不过多叨扰了,伯父伯母早点休息,今天谢谢招待。” “这就走呀?”方母还有点不舍得,起身道。 几个人都朝她笑了笑。 方母虽然不舍,顾念着明天是周一,也就没多留,叮咛着开车小心,和方淮云舒一起,将四个人送到门外台阶下了。 晏少卿和赵安民就没让继续送。 眼见他们进门,才一起朝停车的地方走。 赵安民揽着童桐,边走边道:“听童桐说你们也住在依云首府,还挺有缘分。这丫头一个人住我原本还觉得不放心,这下可好了,平时有个什么事,免不了烦劳你们关照一二。” “别这么客气。”晏少卿抿唇淡笑道。 姜衿窝在他臂弯里,也探头笑着说,“我们是同学嘛,童桐要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就行了。” “这丫头性子软。”赵安民语调里饱含爱怜。 “那你平时就更不能欺负她了。”姜衿笑嘻嘻道。 “喜欢都来不及了,哪谈得上欺负?”赵安民乐道,“这个绝对可以放心。” “恩恩。”姜衿点点头应了一下。 几个人说话间就走到车边了。 童桐坐了赵安民的车子过来,姜衿本来想着顺道带她回去呢,在晏少卿一个眼色之后收了想法。 道别后,两个人先后坐上车了。 姜衿忍不住嘀咕道:“其实不用赵律师专门跑一趟的。” 晏少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淡声说,“他们俩这在一起才几天?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自然需要独处,你连这一点脸色都没有?” “唔。”姜衿一愣,“我没想到。” “安全带。”晏少卿提醒她。 姜衿连忙系上了安全带,靠在座位上叹气,“好吧,那我们走我们的。” 晏少卿看着她笑一下,“困了?” “还好。”姜衿说话间打一个哈欠,出了小区,又侧侧身看着晏少卿的侧脸,若有所思道:“晏哥哥,你觉得不爱的两个人可以在一起吗?” “你又想问什么?”晏少卿头都没回。 姜衿抿抿唇,“其实我也不知道。好奇怪的,我们星期五聚会的时候,我还觉得赵律师很适合童桐呢?可刚才在方家待了一会,我又觉得他们好像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合适。” “嗯。”晏少卿声音淡淡。 “你也这么觉得吗?”姜衿眼见他应答,来了精神,坐起身问。 “你那个同学,”晏少卿略微想想,都觉得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童桐,半晌,只得话锋一转道,“合适不合适也难说,我并不了解他们。” “我觉得童桐挺拘谨的。”姜衿若有所思道,“感觉起来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晏少卿抿唇笑一下,淡声道:“想那么多干嘛?困了将座位放倒睡一觉,得一会才能到家。” “好吧。”姜衿点点头,放倒了座位,侧靠着闭目养神了。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淡笑一下,专心开车。 —— 周末晚上还挺堵。 赵安民原本比他们晚点出小区,连着遇上两个红灯,更慢了。 他索性也放慢了速度,笑着问童桐,“吃饱了没有?” “嗯。”童桐点点头笑了一下,“方伯母做饭还挺好吃的,人也好好,感觉起来云舒姐就很幸福。” 她说话间勾了唇角,脸颊一侧的酒窝越发显得深了,映着那无比真诚的一双眼睛,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赵安民定定看她一眼,无奈道:“你都没吃多少。” “中午吃的太饱了。”童桐解释。 赵安民看着她笑了笑,也就没说话了。 童桐舒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侧身去看窗外的夜景。 有点累,还有点茫然。 中午她妈妈坐飞机回去以后,她就跟着赵安民出去了,行程排得很满,陀螺一样,忙忙碌碌地转了整整一天,勉强放松。 说是放松了,其实还是没有彻底放松。 头上的发箍挺紧,压着她的头发,感觉起来发箍两端下的头皮都有点疼,还盘了花苞头,她都没办法靠在位子上休息,只能侧头靠着休息。 裙子也是,胸脯和腰部都勒得挺紧,端坐着,感觉起来总有点没办法呼吸。 总归,挺疲惫的。 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她明白,可也没想到,谈个恋爱这么累。 云京的夜晚很繁华,远超临江,她看着看着,却只觉得自己非常怀念临江的夜景,车子行驶在沿江大道上的时候,从江面吹拂而来的夜风,总是微凉的,能抚慰人烦躁的心。 云京的夜晚没有那样的风,云京八月的夜晚,即便有风,风也是闷热的,让人很难舒服。 江卓宁现在应该就在临江呢。 多幸福,他可以感受着他们家乡的夜风。 童桐一路胡思乱想。 九点。 两个人到了依云首府,赵安民直接将车开进去,送她到了家门口。 车子一停稳,童桐便推开车门下去了。 一转头,赵安民也熄了火,开门下车了,一只手按在车门上,看着她笑,“第一次过来,时间也早,都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上午他来接的时候,也根本没进家门。 童桐没什么理由拒绝,也就笑笑道:“嗯,那你进去休息一会。” “好。”赵安民关上车门,揽着她进屋了。 “小姐回来了。”两个人一进客厅,照顾她的阿姨就到了跟前,问候道,“吃过饭了没?要不要我做点宵夜,您和……这位先生一起用一点?” “不用,荣姨你去休息吧,赵大哥坐一会就走的。” 童桐说话间换了鞋,将赵安民请进了大厅里,等他一坐下,就连忙翻柜子找茶叶了。 家里的阿姨也没见过赵安民,又怕当了电灯泡影响两人,童桐让她去休息,犹豫了一下也就先下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童桐又不喝茶,柜子里找了半天,又去多宝阁上找。 赵安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还有点忍俊不禁,笑着问,“找什么呢?” “茶叶啊。”童桐说话间转过身,就撞上他胸膛了。 赵安民抿唇笑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老实?” “嗯?” “我说进来喝杯茶,你就当真?”赵安民看着她略微懵懂的眼睛,心情更是愉悦了,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晚上了,不喝茶了。” “……”童桐咬着唇看了他一眼。 突然就有点无所适从了。 赵安民神色定定地看着她,眼眸里盛满了温柔。 尤其—— 他一张脸,距离她越来越近。 薄薄的两片唇也是。 童桐踉跄一步,背部就撞在了柜子上,她大睁着眼睛看向赵安民,退无可退。 柔弱可欺的样子更是让赵安民情难自禁了。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粉嫩唇瓣,一凑近,一个吻落在了童桐的手背上。 就在他差点吻上的时候,童桐捂住了自己的嘴。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愣了。 童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声音低低道:“赵大哥,对……” “别说。”赵安民阻止了她,直起身,神色理解地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应该给你时间准备,没事,别道歉。” “对不起。”童桐还是开口道歉了。 除此之外,甚至不知道如何来表达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拒绝。 赵安民对她好,她是想着回报的,爱而不得的痛苦,付出却没有回应的心酸,她完全体会得到。 可—— 她却根本做不到。 感情的事情要怎么勉强呢? 江卓宁吻过她,到现在,她都能感觉到那一刻他的呼吸和温度。 童桐神色间满是茫然。 赵安民扣着她肩膀的手指就忍不住紧了紧,盯着她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 童桐看着他,半晌,低声道:“我太紧张了,赵大哥,我还没有过。” 那个吻是她心甘情愿,却是意外。 她没做好迎接人生中第一个吻的准备,只觉得,跨过这道坎,可能很难,需要时间。 童桐看着赵安民,情绪翻涌。 赵安民也看着她,突然低了头,准确无误地覆上她的唇。 “唔。”童桐一声轻呼被他的动作瞬间淹没了,赵安民有过女人,年近三十,在她张口的一瞬间舌尖就探了进去,不由分说地和她纠缠。 其实还有点早,他知道。 可——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才第三天,他却已经追了她两年时间。 也不早了。 就在刚才听见她说话的那瞬间,他突然就无法控制内心的渴望,童桐太被动,等她心甘情愿的那一天,不知道都猴年马月了。 这种单纯又心软的女生,他得主动点,从身到心,一点点攻占。 童桐骨子里非常传统,在爱情中,更是有着信徒般的忠贞,哪怕她曾经痴恋过江卓宁,那又如何? 江卓宁和她接触少,她以后的生命,得和他纠缠了。 她也许很难忘记江卓宁,却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会嫁给他,做他温柔体贴的妻子,一生永不背叛。 这就是童桐,他了解至深,怜惜、心疼,打定主意把握。 赵安民随意地想了两下,扣在童桐背上的一只手都下意识往下了,落在她腰间,揉捏着。 他呼吸灼烫,一个吻用了技巧,童桐退无可退,根本没办法避开。 尤其—— 她其实有点恼,这样的赵安民,和以往斯文有礼的那个大相径庭,让她难以接受。 却,不得不接受。 赵安民很明显在生气。 两个人都是男女朋友了,他要吻她,这很正常。 童桐一只手扣紧了身后的柜子,忍耐着,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再躲闪,小心翼翼地回吻。 可—— 赵安民一只手很快落到了她的臀上。 她相貌算不上惊艳,身材也算不上火辣,时常包裹在款式规矩的衣裙里,其实也玲珑有致,胸不小,臀部曲线也翘,正是一般老人所说的那种,一看就好生养的女人。 赵安民察觉到她的回应,有点难以克制。 追了童桐两年,更进一步的亲密,他也想象过。 “赵大哥。”童桐突然撇开头一声唤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赵安民停了下来。 童桐脸色涨红地看着他,咬着唇摇头,“不行的,我……真的太快了。” 一个吻她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其他。 赵安民的意图,着实让她不知所措了,而且,两个人根本也没结婚啊,怎么可以那样? 她嘴唇还有点疼,低头道:“对不起,我,结婚前,不能这样。” 赵安民笑了一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童桐正紧张呢,就听见他声音低柔道:“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你能回应我我很高兴,冲动了些,别紧张,我可以等。” “嗯。”童桐松了一口气。 赵安民抬起了她的下巴,看着她红彤彤一张脸,柔声道:“你今天真漂亮。” 童桐抿抿唇,笑着没说话。 赵安民就抬手腕看了眼时间,拍拍她的脸,“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童桐忙不迭道。 她将赵安民送到了门口,眼见他离开,转身回家。 只觉得如释重负。 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取下了头上紧箍咒似的发箍,又弄散了花苞头,让被束缚了一天的头发暂时得到了解放,进房间的时候,连裙子侧边的拉链也拉开了。 她忍耐力很强,感情里,似乎从来都没办法主动果决,习惯性包容退让。 赵大哥? 童桐胡乱地想着,觉得赵安民其实挺适合她。 他强势、精明、进退有度,偶尔让她为难,却基本能把握住底线。 他是成年人,心智上,比她成熟许多。 她其实很明白。 童桐脱了裙子进浴室,很快,里面就传来哗哗的水声了。 与此同时—— 赵安民开车途中接了一个电话。 那头女人柔声问,“出差了吗?你这周没过来。” “你在家?”赵安民直接道。 “嗯。” “我现在过来。” “那好,等你。” 两个人三言两语交谈完,赵安民挂了电话。 星期五童桐答应了他的追求,星期六他有点事也挺忙,一来二去,竟是忘了解决这点麻烦。 年近三十,年轻多金,他算是云京市挺典型的那种单身贵族,平时工作忙,没时间过多地去应付女人,又爱惜名声不怎么去外面玩,有一个固定床伴。 女人年轻漂亮,是他出外应酬主动贴上来的,高级会所里一个服务生。 两个人之间当然没有感情,只谈金钱。 他一个月偶尔找她两三次,基本上都是在周末。 眼下—— 自然得解决了。 赵安民很快开车到了女人居住的小区,上楼按了门铃。 年轻女人穿着吊带睡衣就来开门了,一开门,就亲昵地挽上他胳膊,撒娇道:“怎么不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挺想你的。” 赵安民一笑,“这两天有点事。” “理解啦,你先去洗澡?”女人问他。 赵安民垂眸看了她一眼。 跟了他两年,这女人无疑是风情万种的,身材好,只穿着睡衣,长卷发也打理过,带着馨香。 这一刻却让他没什么兴趣。 他眼下一门心思在童桐身上,得到她,娶了她,才是心愿。 童桐不用香水,在他感觉,却比周围任何一个精致打扮的女人都要香。 赵安民收回了视线,抽了手臂,淡声道:“不用了,明天还有工作,我坐一会就走。” “啊?”女人明显愣了一下。 赵安民抬步坐到沙发上,在公文包里翻找了一下,掏出笔,很快写了张支票递给她,言简意赅道:“我准备结婚了,咱们好聚好散,这是我一点心意,满意吗?” 女人一愣,细长的手指拿过支票看一眼,笑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方。” “删了我的电话,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当然,非要打官司了可以找我。”赵安民一笑,“不过惹上官司都不是什么舒心事,还是别找我的好。” 赵安民为人挺精明,做事也从不拖泥带水,女人挺了解,也看着他直接笑起来,“还不到十一点,要不要去洗个澡,嗯,就当庆祝结束单身?” “不用了,我不喜欢给自己惹麻烦。”赵安民笑着站起身了。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自然明白。 而且—— 他习惯性处事不留尾巴,童桐的事情上他很认真,自然不会因为一时冲动,造成未来可能性无法弥补的遗憾。 女人也就不强迫他了,送他到门口,若有所思道:“我挺好奇的,你的结婚对象是哪种女人?” 哪种女人,能让精明如他,也这么忌惮。 赵安民淡笑着看了她一眼,“晚安,早点睡。” 女人:“……” 赵安民点点头,转身去了电梯口。 电梯缓缓而下的时候,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童桐是哪种女人? 他觉得,应当是那种,他可以算计,却也必须得到的人生伴侣。 他爱她,毋庸置疑。 —— 翌日,清晨。 姜衿五点钟就醒了。 主要在夏天,昨晚她和晏少卿又睡得很早。 她今天要去朝阳网面试,晏少卿怕她累,两人回家洗了澡就休息了。 感念他的体贴,姜衿忍不住笑了一下,转个身去看他。 晏少卿睡眠挺浅,从小就有晨跑的习惯,早上一般都醒得早,姜衿原本就被他抱在怀里,翻个身,自然很容易就将他弄醒了。 晨光熹微,房间里蒙蒙亮,两个人四目相对。 “早。”晏少卿一笑,抬手在姜衿头发上揉了揉,眉眼温和宠溺。 姜衿一只胳膊还缠着他的腰,软糯糯地哼唧了一声,睡眼惺忪,看上去懒得不得了。 晏少卿好笑不已,手肘撑着靠在床头上,柔声问她,“时间还早呢?要不你再睡会,一会早饭好了叫你?” “怎么不叫我去跑步?”姜衿突然问。 晏少卿一愣。 姜衿道:“以前刚住在一起的时候,你早上肯定叫我起来跑步的,现在怎么不叫了?” “还不是心疼你?”晏少卿勾唇笑笑,“不想睡你也可以起来。” “以前不心疼?”姜衿却蹙了眉。 晏少卿耐心解释,“刚住来那会你身体素质太差,多锻炼会有好处。现在身体能好点,上了班多得是机会四处跑,多休息点也好。” “这样?”姜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可我不想跑步,也不想睡觉。” 话音落地,她就直接爬到了他的身上,抬手摸着他的脸,笑眯眯道:“我想吃你,现在。” 晏少卿眼睛眯了眯。 身上的小人儿又拿手指点着他的胸膛,一副不知羞的样子。 晏少卿扯了被子,抱着她翻了个身,声音低低道:“我看你是不想上班了?” “你可以温柔点。”姜衿抿抿唇一脸期待。 晏少卿低头吻上她唇角,声音含笑,“哪一次不温柔了?嗯?” 姜衿的小手都已经游走到他背上。 两个人亲密的次数很多了,怀里这小丫头自然没有最初那么被动,有时候情绪激动了,两个人纠缠起来跟打架似的,其实的确没那么温柔。 晏少卿却自动忽略了,他就记得每次一开始自己的样子。 如果说后面有变,都是这丫头片子咎由自取。 不过—— 身下这丫头早上还得面试呢。 晏少卿自然比以往温柔克制许多,两个人在床上缠绵了近一个小时。 姜衿还是累瘫了。 晏少卿身体素质太好,她就属于没事找虐型的。 每次一开始兴致高涨,只想着一会这样那样,非得让晏少卿求她一次不可,可,事实上,每次受不了求饶的那个人都是她,无一例外。 姜衿叹口气,也就收了思绪。 身上很酸,难受。 晏少卿揉一揉她的肩头,掀开被子,抱着她去浴室里洗漱。 两个人洗了澡收拾完,六点半了。 姜衿又开始在衣帽间折腾。 她约好了早上九点半去朝阳网面试,提前也准备好了衣服。 一件荷叶领的雪纺长袖白衬衣,一条纯黑色休闲窄腿裤,再加一双鱼嘴鞋,衬衫衣摆全部掖进裤子里,看上去清爽又干练,却也不失学生气,怎么看都像一个粉嫩嫩的职场小新人。 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姜衿穿好衣服,出了衣帽间,问晏少卿,“我穿成这样行吗?” 晏少卿正打领带,看见她神色一愣。 姜衿低头又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会不会太正式?网站记者好像都穿得比较随意。” 晏少卿还是没说话。 这丫头第一次做这种打扮,挺惊艳的。 这惊艳不单是长相,主要在气质,姜衿相貌古典娟秀,气质属于清新纯净类型的,黑白色调简直将这种感觉展现到极致了,尤其这种偏向轻熟女的打扮,兼有女人的清静柔美和女孩的青涩朝气,很令人赏心悦目。 不过—— 晏少卿略微想想,觉得她这打扮似乎有点过于亮眼。 可漂亮女孩就是这样,放哪都引人注目。 尤其她今天并不是上班,面试而已,面试穿得正式点,也是为了显示尊重。 职业和年龄在那摆着,她穿正装也难免老气横秋。 晏少卿点点头,“可以了。” 姜衿松口气,踱步到他眼前,扯着他领带晃了晃,促狭道:“老实交代,刚才是不是被我迷倒了?” 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想太多。” 话音落地,他整理着自己领带,转个身就出卧室了。 姜衿:“……” 晏哥哥这人吧,各方面都挺好,就是嘴硬。 没迷倒,刚才一直盯着她看? 呵呵。 姜衿勾起唇角也笑笑,紧跟着他出了卧室,抬手在丞相脑袋上拍一下,笑道:“走,吃饭了。” 丞相拉着脸,乖乖跟上。 两个人到了餐厅。 晏少晖已经起来了,照顾他的阿姨在哄着他吃早餐。 一抬眼看见两人到跟前,小家伙咧嘴憨笑道:“哥哥,衿衿。” 他昨天没和两人一起从晏宅离开,在那边玩到了下午被刘伯带回来,看上去倒显得活泼了些。 晏少卿抬手摸摸他头顶,“乖乖吃饭。” “唔。”晏少晖扁扁嘴,低着头,乖乖吃饭了。 发烧损伤了智力,其实也不算特别严重,在他身上表现出来,也就比同龄孩子反应迟钝些,却很乖,不哭不闹的,看上去总让人觉得憨憨的,挺好欺负。 老爷子马上一百岁,平时休息时间很长,记性也不好,并不可能时刻顾及他。 一不留神,晏少瑄就会偷偷欺负他。 晏少卿也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一点,才做主将他接到了依云首府。 时间一长,也算是有点感情了。 晏少晖挺依赖他,姜衿自然也发现了,坐在位子上,一边吃饭一边说,“少晖的幼儿园还没看呢?想好让他在哪上吗?” “这边就有,开学了直接送去就行。” “我怎么没发现?” 晏少卿抬眸看着她,“可能你平时没注意,出门往北。” “哦。”姜衿点点头。 她的确没怎么注意,咳咳,也没孩子嘛。 想到孩子又顿时想到云舒了,怀孕感觉起来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嘛。 就后期…… 姜衿脑补了一下云舒大肚子的模样,又没忍住脑补了一下自己大肚子的模样,觉得实在接受无能,摇摇头,排遣思绪,专心吃了早餐。 七点半,两个人一起出门了。 上班地方不在一个方向,各走各的。 姜衿拿钥匙开了锁,踮起脚在晏少卿下巴上亲了一下,笑道:“工作顺利。” 晏少卿掐了掐她的脸,“预祝你顺利上岗。” “上班了有奖励嘛?”姜衿笑眯眯看着他,发问。 “你想要什么?” “天上的星星可以咩?” 晏少卿:“……” “嘿嘿,我就开个玩笑。”姜衿耸耸肩,“你给什么我都爱。” “少贫点,路上小心。”晏少卿拍拍她的脸,忍俊不禁。 姜衿可怜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上车先走了。 眼见她开走,晏少卿才上了车,两个人在岔路口分别,他握着方向盘,蹙着眉若有所思。 天上的星星? 姜衿这话当然是玩笑话。 可—— 就算她是玩笑,他也想最大程度地满足她。 云京最高的建筑是什么? 晏少卿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方向盘,很快,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 华夏广播电视塔,距地面271米,要是他没记错,上面有一间三百六十度旋转餐厅,餐厅最上面的观景台,到了夜晚,应该有会当凌绝顶的视觉效果。 天上的星星,想起来也是触手可及的。 足以取悦她了。 打定了主意,晏少卿也就收回思绪专心开车了。 —— 姜衿出发早。 八点多就到了目的地。 盛景大厦。 朝阳网办公地址在大厦十七层,挺高。 姜衿找位置停了车,拎着包进了一楼大厅,时间还早,大厅里也没什么人,她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等到八点半,有人坐电梯了,才跟着一起上去。 叮一声,电梯停到了十七楼。 电梯外的走道很安静,她一抬眼,正对上装裱好竖着的一行字,“令你恐惧的事情,就是你必须去做的事情。” 警示标语? 她胡乱想了想,眼见不远处两边玻璃门都紧闭着,她也没卡,目光又落到了其他几行字上。 “要成为有道德的新闻记者,你必须永葆慈悲之心。” “一个记者,必须永远对职业、价值观和读者(或者听众和观众)负责。” “……” 她舒了一口气,走两步到了玻璃门面前。 透过玻璃门,又看见一句,“让故事本身说话。如果你抓住一个形容词,就杀了它。” ------题外话------ 本月最后一天啦,求月票吼吼。 然后,一二月投月票的亲,有月票奖励的,阿锦一直忙得抽不开身,今天开始奖励。 名单已经有了,等下午弄在留言区置顶评论,下午三点,亲们可以开始查看。 有实体礼物和520小说币奖励,获奖的亲,记得及时留言,获得实体礼物的亲进群,把联系方式私戳给修修哈,么么哒。 本文验证群【337023422】,提交截图给管理,进正版群。(づ ̄3 ̄)づ╭?~ 182:初来乍到【求月票】 姜衿有点压力。 转个身,就和匆匆而来的一个大男生打了照面。 男生挺黑,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看上去,姜衿觉得最多也就二十六七岁。 大夏天,他上面穿一件军绿色大短袖,下面穿了纯黑色一条宽松七分裤,配一双球鞋,背一个大包,一只手拎着豆浆和包子,嘴里还咬着半个肉包,头发乱着,睡眼惺忪,感觉起来,嗯,姜衿想到了小胖在网吧熬个通宵的样子。 随意邋遢,让人不忍直视。 男生看见她也愣了一下,一只手拿着包子,朝着她笑了一下。 “你好。”姜衿主动道,“你是朝阳网的吧?我是姜衿,过来面试实习记者,很高兴见到你。” “唔,实习生呀。”男生点点头,干脆利落道,“我叫凌波。” 话音落地,一只手在裤兜里掏了卡开门,一边朝姜衿道:“你过来有点早了,按理说十点多过来就行,星期一嘛,大家一般都比较忙。” “约了九点半,怕迟到。”姜衿一笑。 “嗯,那你先坐这里面等一下,九点前台就来了。”男生朝边上一指,看她一眼,背着自己的包,脚步匆匆就走远了。 姜衿站在了一个玻璃隔间外面。 开门进去。 这空间真的小,就挨着前台,一张长桌,长桌两边各放了两张靠背椅,看上去就挺像接待面试者的地方,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也能看到里面,挺透明公开。 姜衿舒口气,抬眸往外面工作区看了一眼。 工作区很大,她所看到的这个区域应该正巧是记者编辑的办公区。 每一排都是两行桌子并列,两台电脑靠背,形成对面工作的一个状态,目之所及,一个延伸的弧度上,都是一排排桌子和电脑。 每台电脑边上都放着盆栽绿植,以仙人掌和绿萝为主。 另一边基本上都放着工作夹,里面报刊杂志书籍笔记本都有,完全不得章法。 乱,几乎是姜衿的第一感觉了。 尤其随着人越来越多,每一个都步履匆匆,网络媒体嘛,年轻人很多,大半还都在进门之后吃完了最后一口早餐,然后,目的性十足地走向自己座位,拉椅子、开电脑、放包、接水喝、打开网页,工作。 不过二十分钟而已,原本空荡荡的工作区基本就坐满了。 电脑都亮了起来,节奏感立马就来了。 姜衿舒口气,正准备收回视线,又往工作区上面瞟了一眼。 体育版、经济版、时政版、娱乐版、社会版…… 基本上两三排一划分,计算下来,每个版块里,大概也就二十人左右? 朝阳网作为国内影响力最大的新闻门户网站,想想也知道,竞争应该挺激烈,姜衿抬手在心口按了一下,出了玻璃隔间。 前台已经来了,挺年轻一个姑娘。 姜衿笑着道:“你好,我是姜衿,约好了九点半过来面试。” “哪个岗位?”女孩低头找着资料,头也没抬。 “实习记者。” “哦。” 女孩抽了张表格递给她,“在边上先填一下这个。” 姜衿抬手接过,拿着表格又去了隔间。 没两分钟女孩就跟了进来,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随口问,“寸照和简历带了吗?还有身份证复印件。” “谢谢,都带着。”姜衿找出来递过去。 女孩又给她一张表,“这个也填一下,姓名、地址、联系方式,做个登记。” “嗯。”姜衿点点头。 女孩拿了东西又想走,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带疑惑。 出了门看眼她身份证,突然也回过神来,这不是姜衿么? 今朝有酒? 市长千金? 传说中晏元帅他孙子的未婚妻? 天呐。 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简历,更是震惊了。 就说这两年没什么消息,人家去y国约翰逊大学留学了。 这…… 这姑娘怎么就看上他们这单位了? 应聘实习记者? 不嫌累呀? 前台反正想不通,心里却难免重视了几分,将资料复印好,就拿着她的身份证和简历重新回了隔间,笑着问,“有哪里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谢谢。”姜衿填着表,抬眸看了她一眼。 前台笑着探头看她一眼,“想去跑社会新闻?那个挺累的。” “嗯,有准备。” 前台抬手看一眼时间,“那行,我过去找一下主任,问一下面试的事情。” “好,有劳了。” “没事。” 前台转个身又出去了。 姜衿填完表,等了一会,隔间里进来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她连忙站起身,“你好。” “别紧张,坐吧。”男人话音落地,顺势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拿起她的简历看了眼,笑道:“简历挺漂亮,说说看,为什么想干记者,这都入选十大高危行业了。” 他说话带着点自我调侃,进来也没有自报家门,形象上和她那会见到的男生更是大相径庭。 虽然没打领带,却也是衬衫西裤皮鞋,一副坐办公室的样子。 身材挺拔,随意地坐着显得很修长,面容俊朗,唇角抿了挺浅一道弧,似乎挺温和,一双波澜不兴的眸子却让人觉得他不若表面那么平易近人,而是胸中自有丘壑。 姜衿略微想想,也不猜了,直接道:“为了说真话,让更多的人接近真相。” “哦?”男人一挑眉,又笑了,“可以去华夏台,华夏台的影响力在国内还是首屈一指,怎么就想着来网站了?你对朝阳网了解多少?” “我觉得在未来,电视的影响力肯定比不上网络。第一,电视节目审查严,新闻也是,相比之下,网络新闻更宽泛更自由,体现在,嗯,现在许多耸人听闻的事情,都是第一时间从网上曝出的;第二,从某种程度上,电视的普及程度远不及网络,比如说,每个家庭肯定会有一台电视,但同时,家庭里每个人却都会有手机,手机俨然成了现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信息接收器,手机上网、上微博,甚至不用你主动搜索,每天玩手机的时候,都会被动看到许多热点新闻,这些新闻也大多来自网络,网络的影响力可见一斑;第三,相比电视新闻而言,网络上虚假新闻更多……” 姜衿一笑,“当然也就更需要求真务实的记者,我想要挑战。” 男人看着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姜衿略微想想,“朝阳网是国内影响力最大的新闻门户网站。” 男人:“?” 姜衿笑着不说话了,也就是她讲完的意思。 男人微愣,“这一句,就是你对朝阳网的了解?” “不是。”姜衿笑了笑,“我只是觉得这一点,就足够支撑起我留在朝阳网的信念了。” 男人屈起手指点着桌面,声音淡淡,“跑新闻挺累。记者这一行远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光鲜,办公室大伙私底下这样说‘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吃苦受累风吹日晒,有了紧急新闻更是得随时出发,半夜都有可能,作息极度不稳定,再夸张一点,为了赶新闻,熬通宵有时候也正常,女孩挺不适合,尤其你这种娇滴滴的漂亮姑娘。” 姜衿:“……” 她神色间有点无奈,男人就笑了,继续道:“不过按着你的简历,过来实习完全不成问题。可该了解的我也乐意让你了解到,实习三个月转正,我们一般优先录用男性。” “我明白。”姜衿点点头,“我能去社会版吗?” “欢迎。”男人勾唇一笑,站起身,“我是新闻编辑部主任,李朝阳。” “李主任好。” 姜衿也随后起身,拿了桌上的简历和文件。 两个人一起出了玻璃隔间,眼见姜衿把简历交到前台了,李朝阳淡笑道:“跟我来。” 姜衿忙不迭跟上他的脚步了。 主任一出现,还带着这么漂亮一姑娘,工作区域自然有点骚动。 有人早就看到姜衿了,更是前后左右窃窃私语。 “昭昭。” 李朝阳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调,在这忙碌到兵荒马乱的环境里着实有点格格不入,他停在了社会版外面,气定神闲地唤了一句。 姜衿就看到陈昭昭了。 陈昭昭一边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一边拉开手包,也不知道正在找什么东西,反正看起来挺忙。 她对着电话那边又说了两句什么,暂时挂了电话,到了两人跟前。 “给你们分一个实习生,认识一下,”李朝阳朝姜衿道,“这是社会版组长,陈昭昭,叫陈姐就行了,我们这没多少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以后你就跟着她。” “嗯,好的。”姜衿弯唇一笑,“陈姐,好巧啊。” 陈昭昭看她一眼,淡笑,“嗯,我习惯公私分明,以后注意点。” 姜衿:“?” 注意什么? 和她装作不认识的意思? 好吧。 她看着陈昭昭点点头,同样淡笑,“知道了。” 李朝阳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一圈,朝陈昭昭道:“那就这样,你安排一下。” “好。” 李朝阳转身走了。 陈昭昭指了指最边上一个空位,“你就坐这吧,先上我们网站了解一下,有不懂的随时问人,一会跟大家一起开会。” “好。”姜衿点点头。 陈昭昭也没多话,转身走了。 姜衿拉开椅子坐下。 陈昭昭给她安排的位子应该有几天没人坐了,桌上落了灰。 姜衿拿湿巾稍微擦了一下,开了电脑,也没磨叽,就直接开始浏览网页。 也就五分钟时间,边上一众人突然拿着纸笔起身了,凌波路过她边上的时候,提醒道:“开会了。” “嗯。”姜衿抿抿唇,跟着一众人前往会议室。 陈昭昭走在最前面,一进去就随意地找了位子坐,眼见人差不多了,直接道:“说一下今天的安排,陈宏、许乐、宋嘉,你们三个人继续跑街找新闻,剩下所有人今天和我一起跑黑网吧这条线。” “……”姜衿云里雾里。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我们兵分四路,跑四个区就行,每个区两个人,有问题吗?” “没有。”会议室一众人齐齐道。 陈昭昭点点头,“录音笔别忘了,照相统一用手机,争取每个区都有图有真相,环境安全、未成年,这两个是重点,其他的,嗯,各自参考一下早上那个微博,微博评论也可以留意一下,有什么想法自由发挥,赶下午三点回来,五点发稿,注意时间。” “好。”一众人又齐齐应了一声。 陈昭昭起身道:“那行,就这样,对了,李主任给我们组分了个实习生,凌波,你带一下她。” “知道了。” 凌波应一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姜衿身上,还都有点古怪。 陈昭昭根本没有介绍她的意思,姜衿只得主动站起身,笑道:“大家好,我是姜衿,很高兴有机会一起共事,请多多指教。” “你好你好。” “小美女。” “我们组还有女生肯来,好难得。” “……” 会议室里除了姜衿和陈昭昭外,十多人,也就还有两个女生而已,许是因为经常跑新闻,皮肤都是健康的小麦色,穿着t恤七分裤,很是简单随意。 相比之下,姜衿的穿着打扮着实有点太出挑了。 就好像一群杂草里突然冒出一朵小白花,还是弱不禁风的那一种。 可—— 说好的过来面试而已。 她根本没想到,第一天就直接上阵暗访了。 她是城中村长大的,自然晓得,她眼下这幅样子,进去就四个字,格格不入。 哎。 姜衿叹口气,其他人已经三三两两出去了。 凌波和她落在最后面,叹气道:“灭绝就这样,别往心里去。” 姜衿:“……” 半晌,回过神道:“你说陈姐啊?” “咳咳。”凌波闷笑道,“我们私底下叫她灭绝呢,非同一般的无情,来了好几天也都没一个笑脸,训斥人是常事,习惯了就好。” “我没事。”姜衿笑了笑。 她就是隐隐有一种感觉,陈昭昭对她有点不喜。 究其原因…… 难道是阎寒? 姜衿只想着都觉得头大,索性也不去想,到了位子,就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和凌波一起出去跑新闻。 事实上—— 整个工作区已经空了一半。 朝阳网不同于别的小网站,流量大,许多新闻都是第一手资讯,而不是说编辑坐位子上,浏览其他网站,转发共享这么简单。 朝阳网和一般网站的最大区别在于,记者比编辑还多。 姜衿看着空了一半的工作区,背着包,很快就追上凌波的步子,一起下楼了。 凌波一下楼就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姜衿犹豫了一下,也就没说她开着车的事情,两个人上了出租。 “你微信多少?”凌波坐稳了就问。 姜衿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凌波扫了下二维码,很快,将她拉进了工作群“社会版。” 姜衿很快备注了群名片。 凌波又已经开始看微博讯息了,自己看完,朝姜衿道:“你先看看这个,就是我们今天的新闻线索,大清早曝上网的一条消息,宁继区一个中学生在网吧打游戏突然昏迷,送医院抢救无效死亡,他妈妈和医院发生了纠纷,这条微博就是他们家家属发的。” “嗯。”姜衿拿着他手机快速浏览了一遍,发问道,“那医院这条线呢?” “陈姐去跟了。”凌波略微想想,道,“这事情后续陈姐那边负责,我们主要就暗访黑网吧这一块,一会要去的基本上都是城中村,环境不好,你有点心理准备。” 姜衿一笑,“我就是城中村长大的。” 凌波:“……” 半晌,突然笑道:“对,网上说,咳咳,你先前走丢过好些年。” 姜衿笑了一下没说话。 当时姜家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作为圈子里最接近新闻的人,这些同事认识她不足为奇,说不定还有人扒过她的背景,她有心理准备,也没过藏着掖着。 “以前写过新闻稿没?”凌波又问她。 姜衿耸耸肩,“就学校里写过,我没什么经验。” “学校里写过就行。写新闻和写小说不一样,说简单挺简单的,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讲清楚就行,关键都得真,假信息都算新闻事故,不过我们今天算是合作暗访,负责好一小块就行,也不难,一会回来了你试着写一下,我帮你看。” “好。”姜衿简短地应了一声。 凌波从包里掏出个车钥匙给她,“一会用这个录音。” 车钥匙是假的,不仔细看可以以假乱真,算是个挺隐蔽的录音工具。 姜衿摆弄了两下,问他,“手机不行?” “你可以做两手准备,两个都录着。”凌波看她一眼,解释道,“我一会负责拍照,录音这一块就交给你,用手机最方便,不过容易出意外,谁打个电话什么的,免不了干扰你,不过陈姐他们每个人都有两三个手机倒是,我是个穷*,每个月日子过得紧巴巴,手机就一个。” “……”姜衿笑一下,也就没说话了。 凌波性子爽朗,心直口快,看上去也没什么心眼,有什么说什么。 姜衿和他坐一路也觉得轻。 半个多小时,两人就到陈昭昭分配的暗访地点了。 整个过程,姜衿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状况百出。 她虽然是在东辛庄长大的,可,基本上也没去过其他的城中村,凌波也没去过,两个人进了巷子七拐八绕的,愣是没找到黑网吧。 不得已,两个人在挺显眼的那种网吧转了两圈,得,也没找到未成年,拍了几张照片就走了。 随便找一家面馆吃了饭,只觉得热。 不但热,还累得慌。 吃过饭都十二点多了,两个人又在村子里转悠了半天,姜衿灵机一动。 问了两个勾肩搭背的小男孩,还花了两块钱,才被两个小男孩带到了村子里网吧的地点。 然后—— 凌波拍照片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 手机差点给摔了。 争执半晌,眼见他删了所有照片,两个人才被放走。 郁闷之后很艰难地找见了第二家小网吧,以没拿身份证没处上网为由,凌波办了一张卡,去里面上网了,一边上网一边找机会拍照,姜衿假装他女朋友在外面等,和网吧的年轻老板闲话家常。 两点半,才算是成功拍到了照片。 姜衿累瘫了。 眼见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人才匆匆赶回了单位。 除了陈昭昭,其他人基本上都回来了,姜衿一坐下,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开始写稿。 凌波帮她倒了一杯水,在边上提醒道:“网吧老板那些话,一定要全部按照录音里面来,一个字都别差,暗访这种最麻烦,容易出事。” “我明白。”姜衿点点头,一边听录音,一边敲键盘。 不时看看电脑桌面右下方的时间,只觉得紧张。 ------题外话------ 月票奖励,请关注评论区置顶,获得奖励的亲,及时冒泡哈,(づ ̄3 ̄)づ╭?~ 下午陪家人动手术,一直心神不宁,今天更新略少,亲们见谅哈。 说一下文文的问题,的确,因为种种原因,阿锦的主角一般暖宠无虐,但一路写宠,会腻、累,阿锦想表达的,也不只是这个,所以只能通过其他方面调节,比如,形形色色的配角和事业线,亲们看文,提意见的基本都在这些方面,但是阿锦有自己的坚持。当然,阿锦不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但是阿锦会争取让大多数亲满意,达到平衡,阿锦不是不听意见的人。 这个文最大的争议,估计在江卓宁这条线了,主配从孟调整到江,阿锦觉得这也是一种突破,写文中,我一直琢磨着,希望在思考中进步,感谢依旧陪伴的你们。 新的一月,求月票么么哒。 183:有心针对 八个人兵分四路,每两人负责一个区。 姜衿要写的稿子其实不长,几百字而已,没一会就搞定了。 凌波处理了照片,检查完录音,也就四点钟。 陈昭昭回来了。 凌波没来得及和姜衿多说,自己将稿子检查完修改好,直接汇总给她,最后面署了两个人的名字:记者,凌波,实习记者,姜衿。 陈昭昭浏览了一下稿件,并未多说。 姜衿松了一口气。 几百字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写好,她速度算挺慢的,可,质量其实不错。 她有注意到,凌波只改动了几个字而已。 姜衿坐在电脑前浏览网页了,同时,也注意到,今天一起跑新闻的其他记者基本上也都进入了挺轻松的状态,浏览网页等下班。 朝阳网正常上下班时间是,朝九晚五。 “姜衿,过来一下。” 耳边陈昭昭的声音突然传来,姜衿一愣,起身走了过去。 “打这个电话。” 陈昭昭还在整理他们交上去的新闻稿,顺手给了她一张小广告,头也没回。 姜衿一头雾水,抬手接了。 陈昭昭侧个身看着她,淡声道:“这是福满多超市的招聘广告,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大街上贴的到处都是,你现在打下面这两个招聘电话,看看这件事是否属实。” “嗯。”姜衿点点头。 基本上也就明白,陈昭昭怀疑这个是以招聘为由的诈骗广告,意在澄清,提醒群众警惕暑期招工骗术。 不过—— 想着时间,她看了陈昭昭一眼,“这个新闻是今天要上?” 陈昭昭一愣,“让你去你就去,怎么废话那么多?” 姜衿:“……” 她硬着头皮又确认,“打了电话我自己写稿?” “难不成我帮你?” “知道了。”姜衿转个身回自己位置了。 边上一个女生看她一眼,小声道:“你怎么一来就得罪她了?” 姜衿随意笑笑,“不知道。” 话音落地,又觉得即将下班,办公区挺躁动,又拿了电话去隔间里打电话了。 一拨通就按了录音。 联系电话总共两个,一男一女。 姜衿先拨通了男人电话,开门见山说自己是记者,第二句还没出来,就被直接挂了电话,再打就无人接听,如实记录,毕竟,态度就能说明一切。 不管对象说不说话,记者总是有话说的。 她紧接着打了第二个电话,是个年轻女人接的。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姜衿扮演了求职者,对面女人说了半天,竭力邀请她去某某大厦某某室面试,其他的什么也不肯多说,基本上绕过问题,只愿意见面谈,等最后,姜衿再表明身份,无人接听。 综上述两点,姜衿回座位上写了稿子。 大意—— 记者跑街,发现暑假期间街上小广告很多,为此打电话求证。 招聘宣传单上两个电话都有问题,她如实一一说明,最后,得出结论,现代社会骗术多,想兼职打工的年轻人需谨慎,避免上当受骗。 同时,她整理了几条暑期打工注意事项作为参考。 署名—— 记者,陈昭昭,实习记者,姜衿。 此外—— 由于没有亲自跑街,她拍了宣传单的照片,作为配图。 全部弄完,多半个小时又过去。 五点四十分,工作区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 姜衿侧头看了一眼陈昭昭,她还在。 深吸一口气,姜衿把稿子、图片、录音全部检查了一遍,传给陈昭昭,没等她叫,主动走过去,淡笑道:“陈姐,稿子和照片我刚才都发给你了。” “打电话录音了吗?”陈昭昭问。 姜衿点点头,“录了。” 陈昭昭点开了对话框,收了稿子和图片,看一眼,笑了,问她,“骗子?你确定?” 姜衿一本正经,“电话录音就能说明问题了。” “也许人家就是认为这事情没什么好谈的呢?或者单纯讨厌记者?”陈昭昭将椅子往后面拖了一下,屈起手指敲着桌子,一脸严肃。 姜衿:“……” 她抿抿唇,一时间没说话。 毕竟,她人脉有限,线索有限,这么短时间,也就能做到这一步。 姜衿有点懵。 陈昭昭看着她沉默的脸色,略微想想,顺手拿过桌上的手机,状若随意道:“让我找找,嗯,记一下这个,福满多超市王经理的电话,再去打电话。” 姜衿看着她,咬咬唇。 分明有电话不是,早干嘛去了? 她严重怀疑陈昭昭在估计作践戏弄她,简直莫名其妙。 可—— 人在屋檐下。 姜衿点点头,记了电话,“好。” 又回去打电话了,整个过程花了二十多分钟,很快,六点多了。 她和王经理聊得还挺好。 王经理再三保证,他们超市是国内连锁超市,很正规,绝对不可能以张贴野广告的方式去招聘,提醒广大求职者,一定谨慎,防止上当受骗。 想着应该再没什么问题,姜衿又回去写稿了。 六点四十,将稿子修整好,一个错别字都不可能有。 又去找陈昭昭。 陈昭昭也不知道正和谁打电话,只朝她说了句,“先过去,等会再说。” 姜衿:“……” 好吧,只能回去等着。 很快到了七点,晏少卿的电话就来了。 姜衿握着电话去了电梯口,低声道:“我还在加班呢?” “这么晚?”晏少卿蹙眉道,“晚饭吃了吗?第一天实习就这么忙?” “没,临时有个新闻。” “那好。”晏少卿无奈道,“我也加了会班,还没到家,你开车回来小心,注意安全。” “嗯。” 姜衿挂了电话,回了座位。 正想去找陈昭昭呢,她又接了一个电话。 “您好您好。” “嗨,新来的实习生不怎么懂事儿。” “我明白,声誉重要。” “您放心。”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客气。” “……” 陈昭昭这个电话又打了二十多分钟,等打完,七点半了。 姜衿等她打完就到了她跟前,目光落在她手机屏幕上,愣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王经理,通话结束。 “好了?”陈昭昭问她。 姜衿:“嗯。” 陈昭昭一笑,“下班吧。” 姜衿:“……” 抿着唇深呼吸了一下,她笑道:“稿子我发你qq了。” “算不上什么大新闻,不用发了。”陈昭昭一边关电脑一边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家,路上小心。” 她说话这过程没看姜衿,甚至,连她的稿子都没接收,直接关了qq。 姜衿紧咬了一下唇。 转了身,回自己位子上去了。 整个办公区就留下了几个值夜班的编辑,安静得不得了。 她斜对面是个年轻男生,看了她半天,流露出一个充满同情的笑意。 姜衿关了电脑背上包,直接去电梯口。 电梯间也没有人了,想到他们在十几楼,她顿时有点犹豫了,不想一个人坐电梯。 等待的这工夫,陈昭昭就来了。 还在打电话。 “你真是太客气了,的确不用。” “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明白,这个当然明白了,谁上班都不容易,您放心。” “没让发,我这都已经下班了。” “……” 她一句接一句,声音回荡在电梯间里,姜衿似乎都能听见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好像是……王经理? 刚才在里面没打完,这才过了几分钟,又打给她? 随意想想,也晓得什么事了。 姜衿心情不好。 陈昭昭一直在打电话,她也没等,眼见电梯显示“上”,她直接进去,跟着电梯上去接了人,又才往下走,和陈昭昭没有再碰面,稍微松了一口气。 有点想爆发了。 如果这下还感觉不到陈昭昭在针对她,她就是傻子。 尤其是这种她辛辛苦苦几个小时,结果人家连看一眼都不看,直接毙掉,转个身,再去给那个所谓什么经理回话保证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 诚然,就像她所说,这个新闻价值不大。 可—— 有这样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下班时间延迟三个多小时的人吗? 原本算认识,眼下她倒宁愿不认识。 被穿小鞋的感觉自然不好。 姜衿几乎是咬着牙出了电梯,取车的时候又遇到陈昭昭了。 她看着陈昭昭笑一下,“陈姐。” “嗯。”陈昭昭点点头,看一眼她的车,淡声道,“刚上班就开奥迪了?” 姜衿:“嗯。” 话音落地,她直接招手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再见。” “拜。”陈昭昭勉强说了一句。 眼看着姜衿将车子驶出了停车区,神色挺冷淡。 她入行六七年,在单位里一向力争上游,属于不怎么会为人类型的,主要性子冲、有干劲,好些事情看不惯,轻易都不让同事舒服。 可,她在单位以外还是自有一套处事策略的,最起码懂得维护人脉,三教九流都能尊重。 这一天的确刻意针对了姜衿,这感觉还不怎么好。 主要—— 她刚才一个人在电梯里想许久,觉得她之所以明显针对她,竟然是因为阎寒。 她陈昭昭,也有这么一天,就因为一个男人? 想想就让人觉得抑郁。 陈昭昭也取了车,神色淡漠地往回赶。 —— 晚上十点,姜衿到了家。 只觉得又累又饿。 事实上,从中午一点开始,她就喝了一杯水。 想起陈昭昭,她难免又觉得糟心了。 姜衿打着哈欠往里走,刚进大厅,丞相就从里面扑了出来,被她抱了一个满怀。 “乖。”姜衿抬手在它头上揉了揉,舒口气站起身,就和沙发上站起来的一个人四目相对了,愣神过后,她意外道,“童桐?” “嗯,你回来啦?”童桐朝着她抿唇笑了一下。 姜衿看着她,才发现她额头还带着伤了,更云里雾绕了。 她抬步走过去,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地,又抬眸环视一周,“晏哥哥和李婶他们呢?” “晏医生刚接了个电话,好像谈到什么手术了,应该去房间了吧,李婶和阿姨带着,嗯,你弟弟睡觉去了,刘伯刚才还在这。” “哦。”姜衿点点头,又问,“你额头怎么回事?” 童桐抿抿唇,神色间还有点惊魂未定。 姜衿小声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嗯。”童桐点头道,“就下午下班的时候,我今天下班有点晚,打了车回来,就天刚黑的时候,在小区门口被几个男人缠上了,非要我跟他们上车,恰好晏医生经过,帮了我。” 童桐说的挺简单,姜衿却有点弄明白了,若有所思道:“你争执中受伤了?” “有点不敢回家。”童桐看着她道,“你也知道,我爸妈特别紧张我。我就手指划伤一道家里阿姨都会告诉他们,不想他们担心,我就……” 童桐问她,“我能在你家借住一晚吗?” 姜衿点点头,“可以啊,你给晏哥哥说过了吧?” “嗯。”童桐轻声道,“也没说几句话,他回来了就一直在打电话说工作上的事情,刚才刘伯在这呢,我就说先等你回来。” “晚饭吃了吗?” “不怎么饿。”童桐勉强笑了一下,情绪不高。 姜衿拍拍她胳膊,“没事,你就安心住一晚好了,先吃饭吧,我好饿。”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别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童桐忍不住笑一下,“这行业节奏挺快的,我也不怎么喜欢。” “诶?”姜衿已经放了包,和她一起往餐厅方向走,听见她这么说只觉得意外,笑着问,“不喜欢?我觉得你还挺适合少儿频道的,你不应该挺喜欢小孩子吗?” “我是挺喜欢小孩。”童桐苦笑,“可是我也不是少儿频道主持人,我就后台一实习编导而已,每天在那也就打打下手,和你想象中不是一回事。” 姜衿静默了片刻。 她晓得,童桐选这个专业也并非因为喜欢,只是因为江卓宁。 眼下她和江卓宁又不在一起上班,她等于做了一个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专业。 当然无力了。 姜衿叹口气,轻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考公务员吧。”童桐略微想了想,一脸认真道,“等实习结束我应该不做这个,要是决定留在云京的话,我想报考警察那一类,实在不行文职也行,想来想去,我喜欢那种环境,电视台太复杂了,实在不喜欢。” “警察?”姜衿笑着道,“你还挺适合的其实。” “嗯,边走边看,眼下就先实习完。”童桐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说话间到了餐厅。 李婶刚出来,将留着的晚餐给姜衿端了出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纵然饿,也没能多吃,和童桐一起吃了点,给她安排了住处,也就回房了。 晏少卿不在。 姜衿便去书房里找,发现他在打电话,神色认真,好像仍旧在交流公事。 姜衿也就没打扰,给他比划了一下,回卧室洗澡了。 温热的水流冲刷了一天的疲惫,等她洗完澡裹了浴巾再出来,时间都过了十二点。 晏少卿已经靠在床头了。 眼见她出来,放下了手中捧着的医学辞典,问她,“今天怎么回事?” 姜衿踢了拖鞋爬上床,隔着被子搂他脖子,“好累,不想说了,三言两语也说不完,你呢,怎么好像也很忙的样子?” “嗯,明天下午有个会诊。” “哦。”姜衿点点头,掀了被子趴在他胸膛上,用力地抱了一下,笑道,“那我给你力量。” 晏少卿一笑,“这话该我说?能适应吗?” “还好。”姜衿脑子里想着陈昭昭冷淡那张脸,也懒得说出来影响情绪,笑笑道,“就组长,觉得我写稿能力挺好估计,快下班又请我帮了点忙,一不留神就晚了。” 她话音落地吐吐舌头,一脸俏皮。 晏少卿抿唇笑笑,捏着她鼻子道:“没事就行。明天还得早起,快睡吧。” “都没个晚安吻吗?”姜衿扁着嘴道,“而且我这算顺利上岗吧,快来亲我一下。” 晏少卿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眉眼愉悦,低头凑过去,在她左边脸颊印了一个吻。 “这边。”姜衿又点点右边。 晏少卿只得换了方向,又亲了一下她右脸。 薄唇还没离开呢,姜衿的唇瓣已经堵了他的唇瓣,灵巧的小舌勾住他的,打了一个响。 ------题外话------ 呼呼,应该没晚,群么么。 月底交宋哥出版稿,纠结再三,接下来给评论区投入时间缩减,可能不能及时地回复全部评论了,亲们见谅,群么么,晚安。(づ ̄3 ̄)づ╭?~ 184:我在考虑 姜衿悸动不已。 正晕乎呢,一道突兀的铃声突然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额,她的手机在响。 姜衿第一反应便是要悲催加班了,连忙从晏少卿身上翻下去,拿了手机。 孟佳妩? 她看着手机屏幕愣一下,也就直接接听了。 孟佳妩问她,“你在干嘛呢?” 姜衿:“……” 半晌,莫名其妙道:“睡觉呀,这都快一点了。” “明天上班吗?”孟佳妩又问。 姜衿“嗯”了一声,“今天已经开始实习了,在朝阳网跑社会新闻。” “哦。”孟佳妩若有所思道,“那算了,我也没什么事,就有点失眠,想着找你聊天呢。你明天早上还上班呢,那就算了,好好休息。” “你没事吧?”姜衿略微想了想,问她。 “没什么事。”孟佳妩笑道。 姜衿道了晚安,放了手机,钻进空调被里,抱住了晏少卿。 突然来一通电话,原本的暧昧气氛自然荡然无存了,两个人声音低低地说了一会话,也就睡了。 与此同时—— 孟佳妩却是睡不着的。 童桐的事情没办好,许诺又来了云京,她头疼得很。 其实也不确定童桐是被晏少卿路过给救了,不过感觉起来也*不离十。 都不用去想那些人形容的相貌身手,单就黑色宾利这一个信息点,她也能猜到些,还有点郁闷,晏少卿什么时候也开始多管闲事了。 孟佳妩握着手机想了想,又给童桐打了一个电话。 童桐也没睡,看到她来电自然非常意外,迟疑了一下,接通“喂”了一声。 “我是孟佳妩。”孟佳妩道。 童桐声音低低,“嗯,我知道是你。” 同学三年,原本又是舍友,彼此之间电话还是有的。 孟佳妩听着她声音平缓,也没拐弯抹角,问她,“你认识许诺吗?” “许诺?”童桐一愣。 她当然认识了。 许诺是她高中同学,也是他们那一届校花级别的女孩,气质上接近楚婧宜,不过,许诺比楚婧宜更平易近人一些,她是那种挺爱笑的女孩,楚婧宜冷一点。 许诺喜欢江卓宁,她知道。 事实上,当初在学校,许诺和江卓宁,就是私底下被配对的金童玉女。 这种情况下,她除了远观,还能做什么? 江卓宁连许诺那样的都不感冒,更何况她呢,他给周遭所有人传达的第一感觉,便是他没有恋爱的心思,一门心思扑在学业上。 童桐陷入回忆,心情不算好,沉默了。 孟佳妩又道:“认识?” 分明一副笃定的口气。 童桐声音越发低了,“嗯,高中同学。” “她来云京了。” “哦。” “哦?”孟佳妩笑了一下,“你这反应未免太平淡了?江卓宁带她来的。” 童桐一颗心倏然揪痛。 时至如今,江卓宁已经像她一个伤口呢,碰一下都疼,更何况,在这样原本失眠的夜晚,被他喜欢的女孩揭开呢,她根本没办法忍受。 童桐沉默着。 孟佳妩感受着她的沉默,心里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情形挺诡异。 她心里很不好受,她就希望能有一个人比她更不好受,这个人选,似乎就只能是童桐了。 她的痛苦映衬,她的烦闷便显得微不足道。 有比较,才能显出差距。 有童桐,她才能不断地提醒自己,她在江卓宁心里有地位。 同时—— 这感觉又好像一种微妙的同盟。 一个气场十足的她,遇到同样气场不俗的许诺,哪怕江卓宁偏向她,她仍旧有着天性里的戒备和警惕,毕竟,江卓宁的父母,更喜欢许诺,甚至,她能感觉到,许诺和江卓宁很多东西更契合。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他们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童桐让她不屑一顾,许诺,却让她一遇到,就产生危机感。 孟佳妩握着手机,夜里很安静,她都能感觉到电话那头童桐紊乱而痛苦的呼吸声。 “明天有空吗?出来见一面。”孟佳妩说。 童桐愣了一下,半晌,低声道:“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我有事情要问你。” “我不想说。”童桐古怪地笑了一下,笑声里带着那么点刻骨的悲凉,声音低低道,“有关江卓宁的事情我不想说,有关许诺的事情我也不想说,真的……” 童桐略微喘了一下,继续,一字一顿道:“我已经决定放下这段感情了,过去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想再想起了。从今以后,你们一起走阳关道,我一个人过独木桥,你放心,上次在会所听到的那些,我已经忘了,不会告诉江卓宁,也不会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再知道,孟佳妩,你可以放心。” 她突然信誓旦旦做出承诺,孟佳妩狠狠愣了一下。 半晌,声音古怪道:“你能放下他?” “总有一天,会吧。”童桐一只手握紧了电话,蜷在被子里,整个身子都忍不住弓起来。 心里的痛,有时候,会转化为生理的痛。 太难忍,她的确到了极限。 除了放下,别无他法,她也只能努力放下,重新开始。 许是她语气太郑重,孟佳妩很久没说话,却也没主动挂断电话。 两个人在手机两端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童桐低声道:“我要睡觉了,再见。” “哎……” 孟佳妩还想说话,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 童桐挂了电话。 两个人在宿舍里相识至今,这似乎是第一次,她采取了主动。 主动地斩断了她和江卓宁情感世界的纠葛。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孟佳妩微愣,抿着唇,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 与此同时—— 童桐将手机塞进了枕头下。 泪流两行。 眼泪到嘴角是咸的,又咸又苦,和她此刻的心情也相差无异了。 她其实以前不怎么爱哭。 高中以前都是亲朋好友的开心果,喜欢上江卓宁,才变得多愁善感,可,以往那忧愁里总含着喜悦,和眼下远不一样。 上了大学,这段暗恋带给她的,就剩下苦涩。 整整三年,真够了。 的确想要放下。 童桐胡思乱想着,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也不晓得,她刚才那样一番话,竟是无意中触动了孟佳妩,给自己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 翌日,清晨。 晏宅里。 三个人都要上班,自然很早起来。 七点钟吃过早餐,差不多七点半,晏少卿和姜衿、童桐一起出门了。 姜衿和晏少卿不在一个方向,童桐却在。 她也拿了驾照,可上路时间短,没有人陪着,一个人还根本不敢开车,平时上下班都是打车。 去四院途径华夏电视台。 顺路,晏少卿也就直接捎带了她。 童桐没有坐副驾驶,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里,晏少卿又是话挺少的那种人,两个人一路上都基本没说话,八点二十,晏少卿将车子停在了电视台附近路边。 “谢谢晏医生。” “不客气。” 两个人简单告别,童桐下了车。 晏少卿很快离开了。 阳光已经很好,童桐深吸一口气,抬步往电视台里面去。 还没走几步,就对上江卓宁的视线了。 神色一愣。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江卓宁穿西装,以往学校里有活动的话,江卓宁有过穿西装的时候,笔挺清瘦,随意站着,都是一道风景。 可—— 从没有一刻,她看到过眼下这样的江卓宁。 他穿着一套纯黑色薄款休闲西装,略带疑惑地立在几步开外,晨光下,当真好似一幅画。 云京的夏天很热,大清早有点风,气温也略微低一些。 童桐却觉得闷热到窒息了。 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只因为,她分明看见,几步开外挺拔清俊的那个青年,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而后,站定在她眼前了。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浅笑问,“刚才,嗯,送你的那个好像是晏医生?” 能不疑惑吗? 他认识晏少卿,大清早看到这两人一起来,当然奇怪。 明知这样问挺失礼,还是忍不住得问问。 童桐没说话。 她神色怔怔地盯着他,无法回神。 江卓宁这才仔细看了她一眼,也有点愣了。 他以前和童桐也有过交集,可,仔细想想,两个人根本没有这样近距离说话的时候,反正很少。 他也没注意过她的眼睛,自然,猝不及防,就看到她的深情了。 印象里童桐总是留着浓密的齐刘海,很容易遮眼睛。 眼下因为赵安民带着她修剪了头发的缘故,她的齐刘海成了斜刘海,拨到了额头一边去,将那双原本干净清澈的眼睛显露了出来。 江卓宁看着,突然想到了一种动物。 小鹿。 他薄唇抿了抿,移开视线,自己都觉得尴尬了。 童桐总算回过神了,低头道:“嗯,我昨晚住在姜衿家里,晏医生上班经过这,顺便捎了我一起。” “住她家?”江卓宁重复一遍,若有所思笑了一下,“这样啊。” “嗯。”童桐点点头,声音柔和。 江卓宁就松了一口气,笑道:“进吧。” 童桐后知后觉,“你今天过来面试?” “嗯。”江卓宁点头道,“本来应该昨天的,有点事,就和台里约了今天。” “哦,祝你面试顺利。” “谢谢。”江卓宁淡笑着,看了她一眼。 好像囚笼。 童桐深吸一口气,低下头了。 只觉得呼吸都非常困难。 她追赶他七年,眼下两个人连面试单位都一样了,感觉起来好像得偿所愿,却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早已经失去了意义。 童桐胡思乱想,不知怎么就到了后台。 她是实习编导,听起来好听,说白了暂时等于一个打杂的。 被呼来喝去了半天,总算崩溃了。 并不是觉得工作压力太大。 还是因为江卓宁。 想到两个人接下来要在一个地方上班,很难受。 这难受的情绪一直发酵,实在受不了,她在中午休息时间给自己爸爸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向带她的老师撒了一个谎,很快办了手续,离开了华夏台。 她单方面开始的这段感情,终止起来并不容易。 需要逃离。 沿着她好不容易走过来的路,再飞一般地沿路返回,以一种她自己都觉得狼狈的姿态。 —— 这也是挺普通的一个中午。 童桐结束了没几天的实习生涯,回了学校准备国考。 江卓宁如愿以偿留在了华夏台第一新闻频道,成为了一名实习记者,走上了他计划好的人生道路。 许诺找好了住处,准备在云京扎根。 孟佳妩整晚上失眠,正午刚起。 姜衿顶着太阳奔波在路上。 晏少卿准备下午会诊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他忙里偷闲看了一眼,是顾启云,声音淡淡地“喂”了一声。 顾启云笑了笑,那声音和他一贯的笑声一样,温若春风,却带着点漫不经心,“忙吗?” “有事情?”晏少卿问他。 “邀请函拿到了吧?” 晏少卿瞥一眼桌上一沓文件里夹着的邀请函,声音依旧淡,“晚上不一定有时间。” “拍卖晚宴七点半才开始,早该下班了。” “今晚可能加班,有时间了我就去。” “记得带上衿衿,”顾启云笑着道,“婉清那丫头听说她回来了,等不及要见呢,说是想得很,晚上人多,肯定乱,你们也正好陪陪她。” 晏少卿有点无语,“那丫头九岁了。” 顾启云沉默了一瞬,笑笑道:“那也还是个孩子。” “你准备照顾她到什么时候?”晏少卿想到顾启云往日那个样子,清隽修长的一双眉都忍不住蹙起来,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舅妈的建议不错,你年龄不小了,该收收心,成家吧。” “我在考虑。”顾启云道。 晏少卿松口气,“那就好,晚上见。” “行。”顾启云说完话,挂了电话,有点抑郁。 他眼下二十八岁,自觉年龄不算大。 可—— 家里一众人早已经帮着他张罗了起来。 尤其,哎。 想到自己那再三提起要认婉清当干女儿的母亲,顾启云烦不胜烦。 他不是笨蛋,只觉得顾夫人的考虑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多大,婉清那丫头多大? 竟是担心他会仿效孟庆,再来一出让人惊叹的老夫少妻,怎么可能,这不是搞笑吗? 他反正不同意。 并非是因为心虚,觉得自己可能对婉清产生感情。 而是—— 他觉得被侮辱。 养女成妻? 这样的事情,他顾启云还不屑于做。 婉清九岁,年龄上勉强可以当他女儿了,他纵然一贯爱玩,也没到那么重口的地步。 顾启云心情极端不好。 圈子里那些人这两年想什么说什么,他当然清楚,偏偏,越是清楚,他反而非要将孟婉清养在身边了,不愿意给自己母亲,也不愿意给乔家人。 乔远和叶凝月成婚了,等于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不放心。 尤其乔家还有一个坐轮椅的孟明宣。 听说那孩子在伤了脚以后沉默寡言的很,婉清那么活泼,偶尔回去看看他可以,不能经常和他待在一起,他不允许。 毕竟,九岁的姑娘,心理状况很重要。 他护着孟婉清,方方面面都为她打算安排,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 偏偏,自己还不以为然。 顾启云收回思绪,抬手拉开了手边一个抽屉,取出一沓照片来。 都是顾夫人给他的。 云京市一半左右的适龄千金,基本上也都在这了。 顾启云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那一沓照片上敲了半天,叹口气,又将所有照片扔进了抽屉,关上。 谭青青那张脸,在眼前一晃而过。 毕竟是他正经谈过的女人,顾夫人最上心的,也就是谭青青了。 他却知道,谭青青绝不可能。 她对孟婉清有意见,自然不可能好好照顾她。 那—— 顾启云抿着薄唇略微想想,觉得这件事好像也迫在眉睫了,他需要找一个女人,而且,在以往的那些条件里,还需要再加上一条,温柔善良。 顾启云按了桌上的内线,“赵钦,进来一下。” 话说完,他又取出那一沓照片了。 将最上面谭青青的排除在外,其余的全部放在桌上显眼处。 “老板。”赵钦很快进来了。 顾启云抬眼看看他,又看看桌上那些照片,发话道:“照片上这些都帮我查查,资料汇总给我。” “好的。”赵钦点点头,拿了照片。 转身出去。 —— 一天转眼而过。 很快,到了下午六点半。 晏少卿总算下班了。 拿了手机看一眼,没有未接来电。 他给姜衿拨了过去,那边响了三声,姜衿才接通了,声音低低道:“晏哥哥。” “还没下班?”晏少卿蹙眉问。 “嗯。”姜衿无奈道,“估计还得一会吧,你是不是下班了?” “顾氏旗下有一个慈善晚宴,启云想着我们一块过去,说是婉清那丫头念叨着要见你。”晏少卿解释完,问她,“你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什么时候结束? 姜衿侧头看一眼稍远处的陈昭昭,如实道:“应该快了。” 她反正是有点无力吐槽了。 陈昭昭和昨天下午差不多,快下班了,又分派给她一堆事,鬼晓得什么时候可以走。 反正走不走,基本上由不得她。 ------题外话------ 明天恢复正常,中午十二点更新哈。(づ ̄3 ̄)づ╭?~ 185:和我有仇 快了? 这答案模棱两可,晏少卿有点抑郁。 略微想想,询问道:“要不我过来等你?” 四院和朝阳网根本不在一个方向上,晏少卿找她太浪费时间。 姜衿连忙反对,“不用。要不你先过去,我一下班就给你打电话,随后过来。” “……”晏少卿沉默了一小下,“那好。” “嗯,下班再说。”姜衿挂了电话。 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 陈昭昭临下班分配给她一堆事,和昨天还不一样,这一次是让她自己浏览微博,经过删选比较,找一下有价值的新闻线索,然后私信博主,取得联系,有价值的线索留在明天备用。 这事情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就挺麻烦了。 毕竟—— 第一,微博吐槽的那些事不一定是真相,第二,博主不可能随时能联系到。 她得等。 姜衿又等了十多分钟,关了电脑。 抿着唇略微想想,抬步到了陈昭昭跟前,“陈姐。” 话一出口,就有点抑郁了。 陈昭昭在看节目,华夏台一档新闻调查节目。 哪里不能看? 分明是故意留着耗时间。 此刻听见她唤,抬眸随意地看了她一眼,“有价值的线索,找到了?” “嗯。”姜衿点点头。 “说一下明天上午的安排?”陈昭昭又道。 “博主还没回复我。” “一个都没回复?” “我觉得有价值的几个,暂时都没回复我。” “呵呵。” 陈昭昭将自己转向她的方向,“这么巧?你私信了多少人?” “二十多个。” 陈昭昭一条胳膊搭在桌面上,屈起手指敲了敲,“太少了。找线索原本就是大海捞针一个事,既要敏锐又得细心,继续吧。” 姜衿:“……” 她着实有点忍无可忍了,淡声道:“我觉得这件事我回家了也可以做,不一定得待在办公室完成。而且晚上还有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记者这工作就是这样,作息很难规律,受不了你干嘛选择它,回家当大小姐挺好的?” 姜衿一笑,看着她没说话,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挺复杂的情绪,继续道:“我选它是基于理想,当然做好了牺牲和奉献的准备,可这不代表着我需要以不必要的牺牲来做无谓的证明,其实没什么意义。”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话,陈昭昭噎了一下,板着脸道:“确定了明天的采访主题,你就可以走了。” “好。” 姜衿话音落地,转身走了。 陈昭昭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背影。 熟料—— 姜衿拎了包,直接出去了。 陈昭昭:“!” 这人,听不懂她的意思吗? 陈昭昭僵着脸咬了一下唇,直接将椅子转个方向,看着屏幕抑郁。 其实她和阎寒许久不曾见面了,每天回家都是冰锅冷灶,结婚和没结婚根本没什么区别,看到姜衿,她当然打心眼里不爽,再加上,跳槽之后并不算非常顺心。 一来是因为她尚且没能让社会版这些小年轻信服,二来是因为从华夏台落到朝阳网,并不好听。 她迫切地想要有一番作为,自然焦虑,也因此,每天在办公室待的时间都挺长。 事实上—— 这些年她都习惯了忙碌和加班。 陈昭昭咬咬牙,关了网页,关了电脑,脸色很难看地收拾东西。 与此同时—— 姜衿已经下楼了,还在停车场遇见了一个人。 李朝阳正准备上车呢,远远看见她都觉得意外,笑着问,“怎么这么晚?” 按理说,没有轰动性新闻,一般记者基本上能在五点多下班的。 实习生更别提了。 没有记者证原本就很受桎梏,眼下国家对网络新闻这一块越发重视,实习记者很难单独出去采访,每天跟出去再回来,写完稿子一般也就三四点,哪里需要加班。 待到七点多的还挺少见。 李朝阳和陈昭昭不一样,男人嘛,讲究效率,更喜欢事半功倍。 因此—— 没等姜衿回答,他又道:“刚开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注意休息,不然没几天身体就吃不消了。” 本来嘛,记者这一行,采访写稿费脑子,来回奔波又消耗体力,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非常重要,哪能一开始就直接进入高压力的工作状态,循序渐进才行。 姜衿这姑娘有点拼劲,他看得出来,自然以为她对自己要求过高了。 姜衿晓得他误会,也没解释,笑着道:“谢谢关心,我知道。” 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各自上车了。 姜衿给晏少卿打了个电话,问了地址,将车子倒出了停车位。 上微博查看了一下,私信回复多了三条,都是她先前挺看重的线索,其一,来京游客在微博吐槽出租车不好坐,拒载情况非常严重,他和某车牌的出租车司机理论,还被蹭了一下;其二,某市民在连锁餐厅吃饭期间,托盘里惊现了好几条蛆虫,她恶心到吐,还第一时间发了照片;其三,某市民在著名景点拍到了挺感人的一幕,一大爷背着他白发苍苍的母亲,上台阶看风景,据说,他母亲已经九十一岁,这是两人环游世界的第七个年头,华夏国是两个人到达的第十一个国家。 眼下,前两条都已经在微博引起了广泛讨论,第一个讨论热点自然是首都司机素质问题,吐槽很严重,第二个讨论热点则是饮食安全问题,那家餐厅几乎成众矢之的了,第三个热度一般,尚未形成气候,原因也挺简单,这老大爷和他的母亲并非亚洲人,人家怎么旅游,距离普通民众有点远了。 按着市民关心度来看,这三条新闻应当是第二条最热,第一条次之,第三条再次之。 姜衿又依次回复了私信,希望和三个博主有更便捷的联系方式。 回复完,她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 路上,途径电子商城,进去给自己又买了一个手机,办了张手机卡,作为工作用。 下去开车这途中,她就将手机号码分别私信给三个微博当事人。 继续往晚宴目的地而去。 开着车,脑子反正也没停下。 将三条线索又想了好几遍,她戴了耳机,给江卓宁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那边才接听,姜衿问,“你干嘛呢?这么久?” “整理东西。”江卓宁淡笑道,“手脏着呢,不得洗了手才能接电话,你有事?” “哦,有几个新闻线索你帮我参考一下。” “上班了?” “朝阳网,昨天去的,我们领导和我有仇。” 江卓宁一愣,“怎么回事?” “你先听听这三条线索,觉得我追哪一条比较好。”姜衿懒得说陈昭昭,话锋一转。 江卓宁嗯了一声。 姜衿在电话里大概说了一下。 江卓宁笑着道:“追第三条吧。” “你也这么觉得?”姜衿反问完,松口气道,“我在微博上联系了三个当事人,感觉第二个那人不怎么靠谱,第一个事情有点敏感,我又没记者证,很难深挖,倒是第三个,挺正面有趣的。” “嗯。”江卓宁听她说完,补充道,“第二条线索里那几张照片有问题,不足以采信,第一条线索我们这边准备做,结合前几天明阳市出租车司机拒载h国游客那个事,新闻落地形成专题追踪,你可以去追第三条,了解一下国外游客眼中的云京,又或者从生命不息,好几个方面都能入手。” 他说完,姜衿就愣了一下,“你开始上班了?” “嗯,第一频道社会新闻。” “不错。”姜衿忍不住笑道,“我想追第三条就是担心前两个会做无用功,微博上都引起关注了,明天去追这两条的记者应该挺多,又得一窝蜂了。” “热点就是这样。”江卓宁说话间愣一下,“你这才第三天就单独采访?” “不知道。”姜衿叹口气,无奈道,“我现在情况有点麻烦,我不能追太热的新闻。刚才不说了吗,我们领导和我有仇,要是我的目光落在热点线索上,那其他同事肯定也是,别人一提起我就不能再提了,这样一来不等于我又没线索了,我只能独辟蹊径,先准备着,到时候让她无话可说。” “哈哈。”江卓宁都难得地笑了一声,赞同道,“你有优势,这条线索估计没多少人能去追。” 主要—— 那对母子并非亚洲人,语言差异,采访自然有难度。 国内的记者,外语过关的应该不在少数,可,能毫无障碍和国际友人交流的就没多少了。 很多人考试可以,口语基本不行,因为毕竟没处在那样一个语言环境里。 姜衿刚回国,这方面自然没问题。 尤其—— 江卓宁觉得她在这一方面还挺变态的。 两个人在国外同校两年,姜衿其他方面不及他,学习各国语言这方面,却是让他有点叹为观止。 他学习一向有目的性,也就熟练掌握了英语而已,用起来游刃有余。 姜衿却花大把时间,熟练掌握了四国语言,约翰逊大学的华人学生里,她是出了名的朋友多,干嘛呢,就为了学人家说话,方言俚语都学,能不变态么,他反正觉得挺变态的。 江卓宁当然不晓得她是为了和晏少卿看齐,每每想起这一点,都觉得有点想笑。 毕竟—— 姜衿跟着那些学生,闹了不少语言笑话。 有几个段子,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都挺出名的。 江卓宁胡乱想着,就听到那边的姜衿又迟疑着发问,“对了,你刚说你整理东西,买房了?” 两个人眼下挺熟悉,姜衿对江卓宁的底子也算挺清楚了。 不说其他,他这几年在学校里各种奖金加起来,在云京买套房都完全没问题,尤其他有着定居云京的打算,先前也说起过回国挺迫切的几件事,是以,姜衿有此一问。 江卓宁却笑了一下,“哪会那么快,正看呢,暂时住酒店。” “哦。”姜衿应一声,提醒道,“乔迁新居的时候记得请客。” 江卓宁:“……” 半晌,无语道:“忘了谁也不至于忘了你。” 姜衿嘿嘿笑一声,突然又想起昨晚孟佳妩打电话的事情了,试探道:“你和孟佳妩在一起了?” 她说话是疑问句,语气却笃定。 江卓宁淡声道:“嗯。” “也挺好。” “你在开车?” 江卓宁听到电话里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 “嗯,路上呢。” “那你专心开车。”江卓宁微微蹙着眉,叮咛道。 “好,先挂了。” 姜衿挂了电话,摘了耳机,略微想想,也就确定明天上午的打算了,专心开车。 与此同时—— 江卓宁看着手机怔了一小会。 自孟佳妩那天去过他家以后,眼下每每想起她,他都有一种无力感。 他在感情上没什么经历,爱情这一块,就经历了一个孟佳妩,在学校里轰动到极致,感觉起来,挺刻骨铭心的,最起码,每次想到爱情,他就想起孟佳妩。 娶她,应该是没错的。 眼下孟佳妩见过了他的父母,最多半年,他肯定也应该拜访一下她的母亲。 再不出意外,就和他原本想的一样,毕业就结婚。 婚礼应该回临江举行。 可—— 他在云京有车有房还是必须的。 姜衿想的没错,这些对他自己来说都没什么难度,倒也并不只是因为大学期间所获得的奖金,他的绝大部分收益,来自于他另一个身份,江清月明。 他是国内小有名气的作家、时评人,从中学起,文章就见诸于国内好些报刊杂志,大一那年,已经低调登上了国内作家富豪榜,不过因为名次并不十分靠前,并未引起过多关注。 同时—— 他所在的圈子也并非网文圈可比,没有那些花团锦簇的热闹八卦,大多数人针砭时弊,很有深度,和前辈们相比,他自然更需要低调。 江卓宁略微盘算了一下,去桌边开了电脑。 手机响了。 许诺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是一张照片。 江卓宁看着照片,脸色变了,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照片上人挺多,吸引他视线的是孟佳妩和云昊,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孟佳妩低头和云昊说着话,神色淡淡的,倒也没什么过分举动。 他看着照片正出神,许诺又发了条信息,“你女朋友带我来参加一个慈善晚宴,嘿,感觉起来她边上这个好像是她前男友呢,也挺帅的。” 江卓宁一只手握紧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没理。 心情有点复杂。 孟佳妩好斗,尤其是遇上情敌,他明白。 可—— 许诺压根还算不上情敌呢,她好端端地带着别人去什么晚宴? 许诺还答应了? 这两个女人在想什么,他简直摸不着头脑。 江卓宁第一次觉得他应付不了女人,原本出国冷静了两年,他已经成熟稳重了许多,情绪也比以往更内敛克制,可,饶是如此,再遇到感情纠葛还是觉得疲于应对了。 事实上—— 他和许诺一起来云京,路上已经说得挺清楚了。 他和孟佳妩谈了好几年,预备明年就结婚,许诺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这话的言外之意。 孟佳妩这不添乱么? 江卓宁抬手在自己太阳穴上揉了揉,不想理会。 许诺半天没等到他回复,抿着唇笑了笑,也就装了手机。 孟佳妩和云昊说了两句话,心情也有点抑郁,侧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先抿了一口酒。 能不郁闷吗? 本来她邀请了许诺过来,是存了两重心思。 一来,云京的名流权贵云集,她想借机会给许诺提个醒,让她晓得,她们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也就是俗称的气场碾压了,就和在江家一样,她需要一个自己如鱼得水的场合,让许诺掂量清自己,二来,她等于给许诺创造了一个机会,让她主动离开江卓宁,趁早滚蛋。 可—— 哪曾想,她一来就碰到云昊了。 ------题外话------ 亲们午安。 推文:叶清欢【暖婚之佳妻有色】 简介: 男友和别的女人车震发生车祸, 他无耻地让她献血给那个女人,被她无情拒绝后换来他的一个耳光, “如果她有不测,我会让你给她陪葬!” 温柔的爱人瞬间杀气满身,并强迫她采血救人。 当她献的血救的那位爷就是整个白京市的神话时,她懵了。 他是尊荣显耀的名门贵胄,拥有倾城倾国的迷人风华,是所有女人趋之若鹜的钻石男神! 她救了他,他给她一个机会提条件, 她的唇角扬着恰好的弧度:“我要你娶我,互不干涉。以一年为约,到时你就自由了。” 186:我女朋友 孟佳妩捏着手里的酒杯,百无聊赖地转了一下。 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顾启云身上。 那一桌都是商界大腕,同时,也都是圈子里酷爱做慈善的一群人,叶逸之、宁锦绣、阎寒都在其中,宁锦绣边上坐着宁锦城,叶逸之和阎寒各自带了漂亮女伴,反倒是素来花名在外的顾启云,落了单。 孟佳妩饶有兴味地一直盯着他。 许诺自然察觉了,视线也似有若无地扫了过去。 结果—— 恰好对上顾启云看过来的一双眸子。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顾启云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稍微眯了一下,唇角勾了似有若无一抹笑,移开了视线。 许诺微微抿唇,低下头去。 这一幕自然被孟佳妩尽收眼底,她随意笑笑,指腹摩挲着杯壁,漫不经心道:“顾总好像看上你了。” 许诺一愣,“能别胡说么?” “呵呵。”孟佳妩随意地笑了笑,也就没说了。 她不说,许诺反而觉得心痒,七上八下。 她年龄也不大,二十三岁而已,纵然比同龄女孩多点城府,遇上顾启云那样的还是有点不够瞧,被那么瞥一眼,一时间竟是乱了女儿心。 从小被众星捧月着长大,许诺和楚婧宜还不一样。 她家境殷实,父亲也是临江市颇有名气的企业家,算得上真真正正的一位富家千金。 自然是骄傲的。 对江卓宁也算不上深爱,而是觉得应当。 全校最优秀的男生,适合她,足以匹配她,如此而已。 可—— 江卓宁到底年轻了些,如何能和顾启云相提并论呢? 顾启云眼下二十八岁,却已经浸淫商场多年,眼角眉梢都蕴藉着独属于成功男人的迷人魅力,这感觉,和江卓宁初入职场的锐气是完全不同的,却更吸引她。 许诺抬眸看了眼孟佳妩。 她多聪明,很快,就对孟佳妩的心思了然于心了。 许诺笑了笑,直接道:“这个顾总,是顾氏集团总裁,顾启云?” “你不知道?”孟佳妩用了反问句。 许诺又笑,“黑长直、鹅蛋脸、大长腿,所以,你今天带我过来是为什么?” 孟佳妩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挺聪明。” “云京第一少,名声在外,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人吧?”许诺平时也关注财经杂志,同时对八卦娱乐也有点兴趣,晓得媒体对顾启云历任绯闻女友的总结,自然也知道,他性子风流。 孟佳妩这是存了什么心思? 真是呵呵了。 许诺勾勾唇角,柔和的笑意却根本未曾抵达眼底。 孟佳妩也没看她,漫不经心道:“你都没听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那你倒是因为江卓宁煞费苦心。” “……” 孟佳妩一愣,抿着唇没说话了。 不过—— 她能感觉到,许诺对顾启云有了兴趣,索性直接道:“我可以给你创造机会接近他,你以后离江卓宁远一点。” “就这样?”许诺看她一眼。 “如何?”孟佳妩挑挑眉。 许诺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江卓宁。” “你倒和我想象中差不多。” 她这话一出,许诺便被噎了一下,正抑郁,就听到她突然问,“你认识童桐吗?” “谁?” “童桐,你们读一所高中。” “她?”许诺略微想想,面色冷淡道,“认识,不熟。” 看上去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毕竟—— 临江市就那么大。 童桐的爸爸热衷慈善,又是出了名的爱护妻女,她想不知道都不行。 相比而言—— 她纵然养尊处优,家庭却远没有那么幸福。 回忆显然不怎么愉快,许诺抿着唇,不说话了,目光又有意无意地落到了顾启云那边去。 顾启云却已经没坐在位子上。 站在挺宽敞的一处间隙,俯着身子和一个女孩说话。 那女孩看上去不到一米五,白白嫩嫩的,身上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无袖及膝裙,长发绑了两个蓬松的麻花辫垂在肩头,歪着头,笑意盈盈一张脸好像皎洁的花瓣儿。 可—— 许诺的目光很快被另外一人吸引了过去。 牵着女孩的那个女人,好像是……传奇影后谭青青? 谭青青顶着一头俏丽的短发,身上穿一袭珍珠白色曳地长裙,眼眸含笑地立在顾启云边上,娉婷娴雅,两个人看上去简直登对极了。 许诺有点懵了。 不仅她,事实上,顾启云也是有点懵的。 刚才落座之后,孟婉清说是她要去洗手间,跟着服务生走了。 哪曾想—— 回来时候就牵着谭青青了。 顾启云脸色不怎么好,对上小丫头却一贯没什么脾气,笑着问,“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我在洗手间外面遇到青青姐了。”孟婉清仰头看着他,鼓着腮帮子笑道,“陪着青青姐一起来的那位先生好凶,不要他了,青青姐可以给你做伴。” 顾启云:“……” 孟婉清目光随意扫了一周,一本正经道:“你看叔叔伯伯都带着漂亮姐姐呢。” 顾启云拉着她到一边去了。 半蹲下去柔声问,“告诉顾叔叔,怎么回事?” “我觉得你也应该带一个漂亮姐姐。”孟婉清唇角抿起来,仍旧笑着,倒也看不出丝毫受了委屈的样子。 顾启云略微想想,又道:“你喜欢这个姐姐?” “她是大明星。”孟婉清点点头。 顾启云看着她黑亮清澈的一双眼睛,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堵,半晌,点点头,笑起来,“那就依你。” “嗯。”孟婉清抿了抿唇角。 顾启云站直了身子,将她送到了乔远身边去,自己和谭青青坐了主桌。 孟婉清在乔远边上坐好,一只手摆弄着手边的刀叉。 看着眼前的蛋糕,也突然就不想吃了。 乔远垂眸看她一眼,淡笑着问,“这是怎么了?刚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舅舅你为什么结婚呀?”孟婉清突然问。 乔远一愣,连带着,坐在他左手边的叶凝月也愣了一下,一时无言。 半晌,乔远抿抿唇,柔声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小舅舅年纪到了,自然应该结婚的。” “哦。”孟婉清又低下头去了,突然就显得心事重重。 乔远略微想想,又问她,“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顾叔叔该结婚了。”孟婉清一只手握着叉子,神色间带着那么一丁点迷惘,小心地剔着蛋糕上的巧克力,声音轻轻问,“是不是?” 这? 乔远喟叹着笑一下,“嗯。” “那我以后就不能和他一起住了是不是?”孟婉清手上的动作一顿,猛地侧头看他,一双眼睛奇亮。 乔远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点头道:“是。一会宴会完,和舅舅一起回孟家。” 顾启云帮着他照看小丫头三年,再继续下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事实上—— 这件事原本就挺麻烦人家的。 想来,顾家那边的意见已经不是一星半点。 眼下孟家大局已稳,他得识趣。 乔远正出神,丧气的孟婉清突然笑着道:“衿衿姐姐来了。” 姜衿? 乔远坐在位子上,只觉得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竟是有点没办法回头去。 余光看到了一截纤细白嫩的手腕。 姜衿的声音就落在耳边了,她语带笑意道:“让姐姐看看,长高了没有?” “高了。”孟婉清从椅子上跳下去,比划着道,“我都已经快一米四了,很快就能赶上你的。” 姜衿抬手在她脸上轻拧了一下,“脸蛋倒瘦了。” “嘿嘿。”孟婉清仰起脸朝她一笑,眉眼间还有点羞涩娇憨,看上去像大姑娘了。 姜衿喟叹一笑,对上了乔远的视线。 乔远站起身看着她,“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姜衿道。 话音落地,又看见他边上站起身的高挑女人了,心里了然,笑笑道:“你好,我是姜衿。” “叶凝月。”叶凝月朝她颔首一笑,四个人便落座了。 晏少卿和顾启云说了两句话,很快也过来,坐在了姜衿的右手边。 宁锦绣的目光追随着他,和姜衿对上了。 姜衿朝着她笑了一下。 宁锦绣给了个嗔怪的眼神,也就收回视线了。 她边上就是顾启云和谭青青,两个人自落座之后就没说话,气氛有点僵。 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热场,没一会,顾启云在全场掌声里上了台,神色自若地作了致辞,又春风满面地下来,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心情不爽,这感觉突如其来,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明白。 顾启云又抬眸看向了孟婉清的方向。 孟婉清和姜衿坐在一起,一个穿鹅黄裙子,一个穿单肩式样的小黑裙,齐齐低着头,吃东西。 顾启云收回视线,又看了边上的谭青青一眼。 又饮了半杯酒。 今晚孟婉清的举动出乎他意料,一贯随心所欲,他实在讨厌被安排左右的感觉。 而且—— 想也不用想,眼下这状况和自己母亲有关了。 顾启云哂笑一下,风流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看向了主席台。 主持人正笑容满面介绍道:“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由顾氏珠宝行提供,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davy的得意之作,薰衣草爱人,大家可以看到,这条钻石项链上总共镶嵌了大小不等的紫钻十一颗,寓意一生一世。起拍价,三百万。” 他话音落地,礼仪小托着托盘下台了。 宴会厅光芒璀璨,紫色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华光流转。 “三百五十万。” “四百万。” “四百二十万!” “四百七十万!” 礼仪小姐转一圈,竞价声此起彼伏。 顾启云坐主桌,刚开始,一桌人都没什么表示,他微微抬眸看了谭青青一眼,突然笑道:“喜欢吗?” 谭青青一愣,抿唇看着他。 顾启云一勾唇,朝着边上的赵钦递了个眼色。 赵钦自然晓得他意思,帮着举牌道:“六百万。” “……” 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一瞬。 没人跟。 主桌上一众人看了顾启云一眼,也了解他性情,各自淡笑着不说话。 主持人问过三遍后,神色古怪,一锤定音。 顾启云朝赵钦抬了一下手,后者附耳上前,他便声音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赵钦应是,转身离开了。 竞拍继续。 很快,一位礼仪小姐却捧着首饰盒过来了,笑道:“顾总。” “打开看看。”顾启云淡声道。 礼仪小姐应声,抬手打开了精巧的首饰盒。 钻石项链发出璀璨的光芒,正是刚才那一条薰衣草爱人。 谭青青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柔和而矜持,还没说话呢,突然看到顾启云抬手一指,笑道:“将项链送到五号桌,给那位穿浅蓝色裙子的漂亮小姐。” “……”谭青青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 礼仪小姐都愣了一下,到底训练有素,很快反应过来,捧着首饰盒朝许诺的方向去了。 许诺也狠狠愣一下,呆坐着看他。 顾启云和她距离的不远不近,颔首勾唇,微微笑。 周围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根本置若罔闻,一副风流俊秀的样子,十足招摇。 作为他的女伴,谭青青几乎坐不住了。 顾启云十足高调的一个举动让她沦为了全场的笑柄,这场宴会,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好像变成一场煎熬了,难受得紧。 与此同时—— 许诺迎接了不少注目礼,也煎熬不已。 九点半,宴会结束。 到来的嘉宾陆陆续续走了不少,眼见顾启云一众人也往会场外面去,她连忙跟上。 顾启云目送晏少卿和姜衿离开,笑容淡了下去。 乔远和叶凝月随后出来,朝他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先告辞了。” 乔远手上还牵着孟婉清呢。 顾启云朝他点点头,看着孟婉清,笑道:“过来。” 孟婉清扁扁嘴角,“我和小舅舅回孟家。” 话音落地,眼见顾启云神色微怔,她突然就有点难受,咬了咬唇。 乔远抬手揉着她头发,朝顾启云笑道:“这丫头麻烦你太长时间了,很是过意不去,眼下孟家安稳了,她合该由我照顾着。” “哦?”顾启云挑眉看看他,不置可否。 半晌,仍旧是看着孟婉清,忍耐道:“听话,到顾叔叔跟前来。” “我和小舅舅回孟家。”孟婉清重复道。 顾启云没说话,眯着眼睛看她。 余光扫到了捧着首饰盒的许诺,他侧头不耐烦地看了眼,“有事?” “顾总,这项链,”许诺抬步到了他跟前,浅笑道,“抱歉,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顾启云看着她,缓缓勾起了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许诺。言午许,诺言的诺。” “许诺。”顾启云将这两个字在唇角玩味了一遍,侧头看向孟婉清,突然问,“这个长头发的姐姐,喜欢吗?” 孟婉清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抿唇没出声。 顾启云又道:“你不回去,顾叔叔就……” 他话未说完,孟婉清突然道:“嗯,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姐姐的话,就娶这个姐姐当老婆吧。” 顾启云:“……” 孟婉清仰头看了眼乔远,“小舅舅,我们回家吧,我好想孟明宣。” 乔远一笑,“这就走。” 话音落地,又朝顾启云道:“我们先回家,改日再登门叨扰。” “顾总再见。”叶凝月也朝着他挥挥手。 顾启云就再没说话了,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三人离开。 “这个叔叔好帅,比小舅舅还要帅。” “我刚才吃了棒棒糖和蛋糕。” “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个人,医生伯伯对孟老爸说我有多动症。” “……” 记忆里好些稚嫩语句突然涌出来,顾启云看着那一抹越来越远的鹅黄色,突然想起来,小丫头的多动症早已经好了。 她姓孟,原本和他无亲无故,离开是理所应当。 他却觉得骤然空虚。 “顾总?”边上的许诺眼见他神色恍惚,试探着唤了一声。 “你刚说你叫什么?”顾启云收回思绪,看着她,又问。 “许诺,言午许,诺言的诺。” “许诺。”顾启云点点头,看着她笑道,“有男朋友吗?” 许诺一愣,摇摇头。 “顾某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男朋友?”顾启云站在会场外耀眼异常的灯光下,眉眼含笑,一句话,问得客气又礼貌。 这句话这么意外,许诺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顾启云俯身看着她,嗓音柔和,“嗯?” “我……”许诺下意识后退一步,“顾总您,太突然了,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而已,我需要好好想想,您给我点时间。” 顾启云余光扫到抬步出来的一个人,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低头就要吻。 “启云!”顾夫人不悦的一声叫停了他。 顾启云便放开了许诺,侧身看着她,又看看她边上的谭青青,淡声道:“妈。” “会场外面搂搂抱抱,你这像什么话?”顾夫人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走到近前,压低声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玩够!” “不是玩。”顾启云抬手扯了许诺的胳膊,勾唇道,“这位……许小姐,是我正在交往的女朋友,随时可以公告媒体,我的感情,以后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题外话------ 亲们午安。 187:顾总,请三思 顾夫人脸色铁青,极度不悦地看着顾启云。 知子莫若母。 自己这儿子脾气秉性如何她再清楚不过了,看上去多情,实则冷情,看上去风流,实则凉薄,这些年万花丛中过,估计也就谭青青,在他心里有过位置。 可—— 凭空冒出来一个孟婉清,却是夺走了他所有关注。 这两年她看的真真的,他简直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给那孩子。 圈子里已经有传言,说是乔晞这女儿和她妈妈一样一样的,生下来就得向男人讨债,顾启云风流多年,一朝栽进去,这是要做第二个孟庆了。 依她看,哪里是做第二个孟庆,简直比孟庆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庆至少没从小将乔晞养大吧? 自己这儿子倒是,好端端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麻烦,还甘之如饴。 她可心知肚明,他眼下已经两年没找过女人了,这和他以往的作风比起来,更是令她担忧。 说什么,她都不会允许顾家出现这样一桩丑闻的。 顾夫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许诺身上。 许诺原本被顾启云刚才的言行举止给惊到,此刻看见穿着墨蓝色裙子,年过五十仍旧端庄典雅的贵妇人,没由来就紧张了,轻声道:“顾夫人好。” “你姓许?”顾夫人看着她微微蹙眉,实在想不起圈子里哪一家姓许。 毕竟,许诺气质温婉甜美,仪容得体,被顾启云抱住还显得慌张,看上去,也是颇有教养的女孩。 许诺看着她,自报家门道:“我是临江人,眼下在云京上班。” “这样?”顾夫人点点头,没显露出满意,也没显露出不满,用那种非常客气并且带着距离感的语调道,“我是启云的母亲,很高兴见到你。这孩子性子不好,你多担待。” “伯母言重了。”许诺连忙道。 “嗯。”顾夫人抬眸扫一眼顾启云,淡声道,“喝了酒别开车,让赵钦送你回去。” “我知道。”顾启云点点头。 心里的抑郁之气也慢慢地淡了一会,眉眼温和,看上去还算孝顺。 顾夫人也就满意了,转身朝边上等待的司机走过去。 谭青青连忙跟上她,紧抿着唇。 顾夫人侧头看她一眼,无奈叹气道:“启云这孩子性子犟,他不愿意的事情,施压了反而适得其反,我也是烦心得很,帮不到你们了。” 谭青青自然明白这言外之意,眼中的泪水差点掉出来,勉强道:“我明白,怨不着您。” “哎。”顾夫人叹口气,上车了。 谭青青回头看一眼顾启云和许诺,咬咬唇,也上车了。 留下的两个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许诺低头看一眼手里还拿着的项链,左右为难,轻声唤顾启云,“顾总。” “嗯。”顾启云淡淡应声道。 “这项链,”谭青青抿着唇笑道,“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您……” 她看了眼跟出来的赵钦,走两步将首饰盒塞进他怀里去,笑道:“麻烦您帮顾总收着吧,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赵钦一愣。 自己这老板对女人素来大方,送出去的东西海了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确拒绝的。 许诺并非欲擒故纵。 她家境殷实,从来不缺钱,性子骄傲,纵然对顾启云有心思,却也根本没想过当他的金丝雀,尤其两个人初初见面,这礼物她更是没法收。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样的道理她也再明白不过。 退一万步讲,她无论如何不能让顾启云看低了自己,一步错,步步错。 她态度坚决,顾启云也愣了一下,笑道:“我刚才的话并非玩笑,当着我母亲的面应允了关系,你以后自然是我女朋友,我们之间不必分的这么清楚。” “我和前男友吃饭都是aa制。”许诺也笑了,神色坦荡。 这话突然就取悦了顾启云,他看了赵钦一眼,摆手道:“罢了,你收着吧。” “是。”老板发话,赵钦也就不纠结了,抿着唇略微想了下,开口道,“那我先去开车。” “去吧。”顾启云淡声说完,问许诺,“手机在身上吗?” “嗯。”许诺出来时拎着包,应一声就拿出手机了。 顾启云随后道:“记一下我电话。” 许诺低头按键,他便语速平缓地报出了一串数字,正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许诺很快存好了,听他道:“周末打我电话。” “嗯。”许诺抿抿唇。 今晚这一系列状况突如其来,她实在需要时间消化。 顾启云话也说完了,等赵钦开车过来,他便直接拉开后座门坐了进去,开口道:“回家。” 赵钦自后视镜里看一眼他脸色,默默开车了。 —— 十点十五分,孟宅外。 保镖自外面开了门,乔远和叶凝月一起下车了。 孟婉清随后出来。 刚站定,就听到叶凝月淡声道:“还有约,我就不进去了。” “路上小心。”乔远淡声一笑,叮咛。 叶凝月侧身拍了拍孟婉清的脸,弯着眼睛笑了笑,“晚安,好梦。” “小舅妈还要出去吗?”孟婉清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挺纳闷,毕竟时间已经挺晚了。 “有事要办。”叶凝月其实很少在孟宅待,对上她一双眼睛还是撒了个无伤大雅的谎,话音落地,就重新坐上车,吩咐司机走了。 孟婉清目送她离开。 乔远拍拍她肩膀,“走了。” “你和小舅妈关系好吗?”孟婉清仰头看着他,惆怅道,“小舅舅,你其实还是最喜欢衿衿姐姐是吗?可惜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衿衿姐姐,医生叔叔娶了她,你就不能娶她了。” “……”乔远揉揉她头发,没说话。 转个身,率先往家里走了。 脑海里闪过许多张姜衿的脸,流泪的,愤怒的,屈辱的,最后,定格在她晚上笑靥如花的面容上。 无论如何,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他成了眼下这个褪去戾气的男人,那丫头,也长成了俏丽明媚的小女人。 很可惜,她的泪,曾经好些是因为他。 她的笑,却大半和他没什么关系。 是因为这样吗? 所以他永远都不能成为晏少卿,无法拥有她。 乔远心情不佳,一路沉默地进了客厅,直接去卧室里休息了。 齐盛看着他高挑落寞的背影叹一声,朝孟婉清道:“小姐的房间每天都在打扫,我带您上去。” “齐伯伯,你叫我婉清就好了。”孟婉清仰头朝他一笑,发问道,“孟明宣睡了吗?我想去看看他,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少爷应该没睡。” “那我去找他。”孟婉清话音落地,直接朝孟明宣的房间而去了。 孟明宣的确没睡,在泡脚。 木盆里热气袅袅,中草药的气味微苦,他瘦削的两只脚浸没在水中,面色淡淡地坐在沙发上,俊俏的一张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家里的女佣帮着他按摩脚心,大气都不敢出。 孟家这小主子才十四岁,却已经喜怒不形于色,和他已故的父母脾气都大相径庭。 孟庆脾气直,心情好了十分豪爽,心情差了极其暴躁,乔晞和他刚好相反,她是何时何地都笑意盈盈的那种女人,活得明白看得开,感觉起来,有那么点大智若愚。 总归,摸清秉性了,两口子都很好伺候,反正不用猜。 不像孟明宣。 谁见过这样的少年呀,那样的力道按着脚心,他连丁点的表情都没有。 要知道,脚心算大多数人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这得多大的意志力。 女佣正走神呢,孟明宣一双脚突然从水里提起来,泡脚水溅了她一脸。 “谁来了?”孟明宣侧头问。 隔着门板,守夜的保镖恭敬回答道:“小姐回来了。” “婉清?”少年的声音清冽如泉,微微意外。 保镖道:“是。” 孟明宣垂下眼眸,朝边上噤声的女佣淡声道:“不泡了,下去吧。” “是。”女佣也松口气,连忙端起木盆,朝门口而去了。 她一出去,孟婉清就进来了,一抬眸就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孟明宣,他穿着略显宽松的条纹家居服,踩着拖鞋,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意,“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嘿嘿。”孟婉清勾起唇角一笑,问他,“你刚才在泡脚呀?” “嗯。”孟明宣点点头。 “我看看你的脚。”孟婉清说话间就到了他跟前,抬手就要去提他裤腿,孟明宣压住她手背,淡笑道:“早都好了,没什么好看的。” 孟明宣大她五岁,孟婉清从小就听他话,眼见他不乐意,也就不看了,收了手。 孟明宣看她作罢,略微想想,又问她,“怎么这么晚突然回来?” “我可能以后都要住在家里了。”孟婉清两只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朝他轻声道,“顾叔叔到结婚年龄了,再照顾我不方便。” “是。”孟明宣若有所思。 他天资聪颖,从小长在孟家这么复杂的环境里,比一般同龄人都早熟许多,孟婉清说一句话,他都能联想到前因后果了,问都不用多问一句。 孟婉清憋了一路,到他跟前话就多了,懊恼问,“哥哥,你说为什么男人到了年龄就该结婚呢。” 孟明宣看着她,唇角的笑容如雪莲花绽放,清浅极了,“女人也是。” “那人为什么要结婚?”孟婉清又道。 孟明宣略微想想,“原因很多。” “比如呢?” “爱情、财富、权势地位……” “你觉得小舅舅为什么和小舅妈结婚?刚才小舅妈和我们一起回来了,门都没进,又走了。”孟婉清突然就想起叶凝月了,叹气道。 “为了我们。”孟明宣语调突然低下去,看着她,神色郑重。 “乔小姐和孟老爸呢……”孟婉清一句话又问出口,还没说完呢,眼泪突然掉下来,看着他一脸委屈道:“孟明宣,我好想他们怎么办?” 孟明宣抬手揽了她后背,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一时无言。 孟婉清想念,他何尝不想念。 人都说他父亲是一代枭雄,性情暴戾、喜怒无常,他却只记得他开怀大笑的样子。 人也说他母亲是妖精投生,生来就是为了向男人讨债,谁遇上谁栽,他却只记得她柔声细语讲故事哄他入睡的模样,哪怕那些故事他其实觉得无聊至极。 他想念他们,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不比自己这妹妹少。 偏偏,不能说。 他是男人,想念是软弱的事情,消磨人心智。 孟明宣叹口气,抬手揉了揉孟婉清的头发,笑道:“还有哥哥呢,没事。” “我有按着那个医生叔叔说的,每周都去教堂和乔小姐说话,可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他们听不见,根本不会回来看我们的。” “你说的晏医生?”孟明宣柔声问她。 “嗯。下午还见到他和衿衿姐姐了,衿衿姐姐都上班了,可怜得很,晚宴的时候一直在低头吃东西,医生叔叔没吃多少,和小舅舅喝了一点酒。” 孟婉清从小被照顾得很好,性子单纯,听他问,思绪顿时就跑偏了。 孟明宣也想起晏少卿了。 心存感激。 孟婉清两只手都抱着他的腰,突然又问,“等你长到小舅舅和顾叔叔那么大,也会结婚吗?” 结婚? 这件事太遥远,孟明宣根本不曾想过,笑容浅淡,“不知道。”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他的确不知道。 孟明宣揽着她的肩膀,无声地叹口气,柔声道:“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我想和你睡。”孟婉清抱着他的腰,偏偏不依。 孟明宣就笑了,揉着她头发道:“乖。” “不要。”孟婉清声音软软撒娇,“哥哥,你就让我和你一起睡嘛。” 孟明宣无奈道:“我的床你睡不惯。” 孟婉清:“?” 她放开了孟明宣,起身去卧室里面看他的床。 孟明宣坐在沙发上没动,很快,孟婉清就蹙着眉跑出来,问他,“你为什么要睡那么硬的床?” “你就像十万个为什么。” 孟婉清咬着唇,看着他过分瘦削的一张脸,眼泪在眼眶里转呀转,半晌,硬生生逼了回去,沉默着上前,蹲下身趴在了他的膝盖上,怅惘道:“可是,这到底为什么呀。” 她这一瞬间想到的事情太多,孟明宣自然明白,可,就连他也无法回答。 只能向前看。 孟明宣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揉着她头发静静坐着。 孟婉清在他膝盖上趴了一会,有点困了,纠结完,也就起身回房了。 保镖没进来,从外面拉上了门。 孟明宣便从沙发上起身了,慢慢往里面卧室里走。 他右脚有点跛。 不严重,属于那种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情况,可,心里那道坎还是有点过不去。 平时出行暂时以轮椅代步。 —— 孟婉清出了门就不困了。 孟宅很大,以往人多,总是显得热热闹闹。 她心智简单,是孟庆的心头肉,在孟家根本没人敢惹,也因此,并不明白那些争斗算计,有时候看见别人针锋相对地说话,还觉得紧张刺激又好玩。 可—— 眼下的孟家却显得空荡荡,冷清极了。 她一路进了房间,抱着很久以前乔晞买给她的毛绒大熊,只觉得悲从中来。 没一会又哭了。 只觉得乔晞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一直缭绕,她没法睡。 太恍惚,手机响了三遍才听到。 手机是顾启云买的,在她随身的小包里背着。 孟婉清看见来电,舒口气,接通了轻唤,“顾叔叔。” 顾启云一愣,“怎么了?” “没怎么。” “是不是在哭?”顾启云听着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整个人都不好了,毕竟,小丫头和他在一起三年多,基本上都没哭过,眼下刚离开就哭上,他能不生气焦虑? 顾启云蹙着眉听她说话,孟婉清忍不住抽泣道:“我想我妈妈。” 话音落地,她极力克制的泪水就忍不住了,哭泣声一直传到了顾启云的耳边。 顾启云刚到家门口,还没下车呢,听见她的哭声只觉得一颗心猫爪挠似的难受,直接朝赵钦道:“去孟家。” “现在?”赵钦一愣。 “就现在。” “好。” 赵钦掉个头,又任劳任怨地将车子往孟家开。 十一点多,两个人才到了。 守夜的保镖都被这大晚上过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回去请示齐盛。 顾启云登门,又这么晚,齐盛自然惊动了乔远。 乔远还没睡,穿着黑衣黑裤下楼了,看见他就快步走过去,发问道:“怎么这么晚过来?” “婉清呢?”顾启云直接问。 乔远看一眼齐盛。 后者温声道:“刚才阿华去看过,小姐已经睡下了。” “阿华是谁?” 听名字辨不出男女,顾启云侧头问。 齐盛一愣,“家里的阿姨。” 顾启云点点头,“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婉清在哭,说是想妈妈,我觉得让她回孟家不合适。” 他话音落地,乔远若有所思。 孟家承载了太多回忆,就连他,平时总会不自觉就想起乔晞,更何况从小就长在孟家的婉清和明宣呢,明宣那孩子早熟懂事,婉清却和他完全两个极端。 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 可—— 顾启云眼下的情况,实在不适合。 乔远舒口气,淡笑道:“她刚回来,难免不适应,时间一长自然就好了。” “由着哭一段时间?”顾启云蹙眉。 “总得长大的。” “多余的我不想说,我现在过来,自然是要将她带回去的。”顾启云神色温和,话音出口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对孟家有恩,乔远自然不好过多反对,半晌,温声道:“顾总这份厚爱,婉清怕是消受不起。她才九岁,许多事也不甚明了,等以后成了大姑娘,如何承受那些风言风语?人言可畏的道理您应该明白,我觉得顾夫人的担忧不无道理,你们毕竟无亲无故,况且,婉清也不是没有家人。” “这些话你先前怎么不说?”顾启云不悦了。 “此一时彼一时。”乔远道,“婉清逐渐长大了。而且,您对她的爱护,超乎寻常。” “这样揣度人心,不觉得龌龊吗?”顾启云冷脸看着他。 乔远无奈一笑。 的确,两个人相差十九岁,想到那种层面上的确有点夸张了。 可—— 谁让孟婉清是孟庆和乔晞的女儿呢。 有那样堪称传奇的一对父母,人们自然会以猎奇的心态去看待他们的孩子,猜测多了,便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顾启云到了适婚年龄,孟家的风波也已经过去,他实在没道理继续麻烦顾启云。 乔远叹气道:“顾总,请三思。” 他神色郑重,顾启云都愣了一下,淡声道:“我先上去看看婉清。” “她已经睡了。”乔远也起身。 一再被阻碍,顾启云顿时烦躁了,挑眉不悦道:“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很清楚。你们那些龌龊心思可以收起来,我还不至于看上一个半大孩子。” “我没有这么想。”乔远一愣,无奈道。 “那就行了。”顾启云话音落地,看了眼他边上的齐盛,僵着脸道,“带路。” 齐盛看了乔远一眼。 乔远抿着薄唇,半晌,点点头。 齐盛便带着顾启云上楼了,往孟婉清房间而去。 很快到了。 房间里没开灯,月光却从窗帘里映进来,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孟婉清已经换了睡裙,抱着自己的毛绒大熊,歪头睡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睡好的缘故,秀气的眉毛蹙得紧紧的,连唇角也扁着,看上去心事重重。 ------题外话------ 亲们午安。 水果店的瓶子、永远的神恋、my800823、季禾忻、浮光锦家的琴琴、澄浣,以上亲是月票奖励获得币币还没领回的哈,请在看到后尽快在评论区冒泡,(* ̄3)(e ̄*) 188:配个翻译? 顾启云站在床边看着她,只觉得心疼。 半晌,他俯身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脸,柔声唤道:“婉清?” “哎。”齐盛开口就想阻止他了。 眼看着已经十一点了,这人好不容易睡着了,再被他给吵醒了,可不太好。 熟料孟婉清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他唤,下意识就松开了毛绒大熊,翻个身抱住他手臂,小脸凑过去,撒娇般地蹭了两下。 顾启云就笑了,侧身坐在了床边。 齐盛:“……” 这人,说好了上来看一眼,干什么一副不打算走的架势。 顾启云倒也并非不想走,只不过想带着孟婉清一起离开而已,坐在她边上略微想了想,他便直接伸手将孟婉清抱进怀里,站起身来。 孟婉清不重,他抱起来很轻松。 齐盛却狠狠愣一下,连忙道:“顾总,这使不得。” “没什么使不得的。”顾启云看他一眼,又抬眸朝赵钦道,“薄毯拿上。” “哎。”赵钦连忙应声。 顾启云也就再没说话,抱着孟婉清直接出了房间。 他身份在那摆着,齐盛纵然郁闷,也完全没办法阻止他,一脸无奈地跟着两人下楼了。 乔远坐在沙发上抽烟,眼见他下来,刚想起身,目光就落在他怀里了,愣神后俯身摁灭烟头,僵着脸道:“顾总这是何意?” “她明天要上课,书包什么的都在我那,住在这不方便。”顾启云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乔远一愣,一时间都没办法反驳了。 顾启云看着他又道:“她今天突然回来心情不好,我不放心,明天得问问才行。回孟宅也不急于这一两天,很多东西要收拾,周末吧,这个周末再说。” 他声音平缓,说起话来神色温和,有商有量。 乔远看一眼他怀里的孟婉清,半晌,只得点头道:“还得麻烦你几日,过意不去。” “客气了。”顾启云一笑,“时间晚了,我就不久留了。” 他看一眼边上站着的赵钦,赵钦连忙上前将薄毯盖在孟婉清身上,跟着他一起出了孟家大厅。 “阿远。”齐盛目送两人出去,有点无奈道。 乔远也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神色变了变,低声道:“没事。按着他说的,这周末接婉清回来就行。” “那好。”齐盛点点头。 —— 孟宅外。 赵钦将车子掉个头,停在了顾启云边上,又下来拉开了车门。 顾启云侧个身坐了进去,松口气。 孟婉清被他一路抱出来,身上盖着毯子,脸蛋却露在外面,吹了点风,迷迷糊糊也就醒了,一醒来便对上顾启云年轻俊美的一张脸。 她大大的眼睛里还带着点迷惘,蹙眉道:“顾叔叔?” “嗯。”顾启云低头看着她,柔声笑,“醒了?这样躺着会不会难受?” “我怎么?”孟婉清抬眸四下看了看,更懊恼了抓着头发道,“我记得我在家里睡觉,现在是怎么回事?做梦了啊?” 她尾音轻轻的,带着疑惑,顾启云忍不住笑道:“就是做梦。” “哦。”孟婉清乖巧地蜷进他怀里去,“做梦还能看见你笑,真好呀。” 她很乖,顾启云眼眸里的笑意自然更深了,抬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两下,眼眸微动,突然道:“怎么突然就想回孟家住了。” “大家都说你快结婚了,照顾我不方便。” “大家?”顾启云一愣。 “是啊。”孟婉清点点头,“全部人都是这样说的。” “那你觉得呢?” 孟婉清略微想一下,点头道:“我觉得大家说的很有道理,你又不是小舅舅,其实不用照顾我的,而且你应该结婚了,结婚了是不是就要生小宝宝呀,以后更不能照顾我了。” 小丫头软软的话语落在耳边,顾启云抿着薄唇,一时间没说话了。 结婚生子? 这件事眼下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了。 其实一直也没有,他原本打算过三十岁左右结婚,给家里一个交代。 可—— 眼下竟是有点不明白自己了。 不想成家,总觉得那事情索然无味得很。 不过—— 他不觉得自己这想法和怀里这小丫头有关系。 他对婉清疼爱怜惜,这感情很干净,因为干净,他才非常珍视。 旁人那些猜测他如何不晓得? 可在他心里,婉清就是个孩子,单纯可爱乖巧,他一直养着她,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能放松心神,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珍贵的,他愿意守住她的干净天真,如此而已。 养女成妻? 真可笑,他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顾启云胡乱想想,抱着孟婉清的手臂紧了紧,柔声问,“先不管别人怎么想,你愿意一直跟着顾叔叔吗?” “唔。”孟婉清鼓起了腮帮子,蹙眉想了很久,抿着唇摇摇头。 顾启云一愣,“不愿意?” “嗯。”孟婉清小声嘀咕道,“以后都住在家里,可以陪孟明宣的。” 哥哥睡的那张床太硬了,她不管,明天要和小舅舅说,赶紧给他换一张又舒服又软的大床。 孟婉清蹙眉想着,没注意到顾启云原本柔和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过了很久,才听见他突然笑道:“倒是我想多了,罢了。” 他以为,孟婉清没有他不行。 不曾想,这也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正如乔远所说,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乔远已经握紧了孟家,他完全有能力护着孟婉清了,而他,实在没什么理由,一直将无亲无故的她,养在自己身边。 顾启云长舒一口气,将视线投到车窗外去了。 —— 夜色已深。 依云首府,晏宅。 姜衿和晏少卿还没有休息。 晚宴的地方距离家里不算近,等两人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晏少卿和乔远喝了点酒,白的,也就没开车,姜衿开车带着他,等到回了家,也着实有点累瘫了。 此刻—— 好不容易安顿了晏少卿躺下,她也上了床。 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正准备入睡呢,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妈。 姜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家后忘了给宁锦绣打电话,连忙接通,笑着道:“妈,你怎么还没睡?” “你到家了?”宁锦绣问。 “嗯。晏哥哥喝了点酒,刚躺下,我一直忙着,忘了给你打电话。” “醉了?”宁锦绣还有点意外。 姜衿解释道:“晏哥哥好像不怎么能喝白酒,有点晕估计,没折腾,已经躺下了。” “那就好。”宁锦绣在那边松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又问她,“上班好几天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姜衿话音落地,边上晏少卿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摸索着找她。 她也就没多说了,和宁锦绣道了晚安,很快挂断。 “这孩子。”宁锦绣看着电话叹口气,朝着姜煜抱怨道,“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姜煜洗完澡刚出来,看着她道:“时间这么晚了,孩子也得休息,有什么话周末见了面再说也一样。”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上床将宁锦绣揽进怀里。 宁锦绣柔声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想告诉她少卿年龄不小了,是时候要个孩子。” 过了年晏少卿三十二岁,老爷子那边不知道都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她虽然一向认为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却也不能太偏心了,两个人年龄差距在那摆着呢。 她一副操心过多的样子,姜煜忍不住就笑了,“他们都是成年人,这种事自然有打算。” “也是。”宁锦绣声音淡了下去。 电话那头—— 姜衿侧身放了手机,钻进被子里去。 晏少卿一只手摸索着抓了她的手,侧个身又揽上她的腰,低声道:“衿衿。” “诶?”姜衿探头看他一眼,明明眼睛还闭着呢,薄唇却一开一合地说着话,眉眼温润,比平时清醒时候的样子柔和许多,还有点说不出的可爱。 她抬手在晏少卿的睫毛上碰了碰,唤他,“晏哥哥。” 晏少卿翻了身就压在她身上了。 体温都比平时高,胸膛滚烫滚烫的,又很重,压在她身上,简直能将她给压扁了。 姜衿忍不住蹙眉抱怨了两声,柔软的两片唇就落到了她鼻子上,晏少卿捧着她的脸蛋吻,糊里糊涂的,便有点不知道轻重,一口下去,疼得她忍不住都皱眉了。 “小不点。”许是咬了人自己有感觉,晏少卿抬起了眼皮,看着她。 四目相对,姜衿就有点晕了。 晏少卿眼眸里柔情满溢,看着她,微微发红,带着那么点极富侵略性的暧昧光芒。 他喝不了白的,平时基本上不沾,宴会上也是因为乔远的缘故,才喝了点而已,涌上来的*便不怎么想克制了,克制也克制不了。 流光潋滟一双眸子盯着姜衿,大手便开始游走在她身上,只觉得身下这小人儿香喷喷软绵绵,他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会,翻身再躺下,身下的床单都是潮湿的。 姜衿也流了好多汗,声音都喊哑了,偏偏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浑身酸疼,她勉强收拾了一下,看一眼时间,两点多。 累极。 姜衿在对晏少卿的怨念之中睡着了。 —— 翌日,清晨。 姜衿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水流刷刷的声音。 打着哈欠睁开了眼睛。 床边空着,晏少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了,去浴室里洗澡。 姜衿只觉得困,躺在被子里,懒懒地看着洗手间的方向,看时间还早,也就一直没起身,神游九天,脑补着上班以后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晏少卿出了浴室就看见她傻乎乎的样子,愣了一下,一边擦头发一边问,“想什么呢?” “工作的事。” 姜衿说话间抬眼看他,愣了。 夏天大清早也是挺热的,晏少卿出了浴室就穿着一条四角内裤而已,身姿挺拔地站在晨光里,男性特征明显,怎么看都一副引人犯罪的样子。 姜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鼻子,还好,这次挺有出息。 晏少卿却忍不住笑一下,转个身,抬步去衣帽间里穿衣服了。 姜衿也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漱。 于是—— 晏少卿穿衣服的时候,就听见洗手间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他修长的手指一顿,突然联想到她所为何事了,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穿好衬衫出去了。 姜衿郁闷不已地站在他眼前,仰头道:“你说这怎么办啊?”她指着自己下巴上一个超级明显的齿痕,哭丧着一张脸。 晏少卿简直属狗的。 先前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她郁闷劲还没过去呢,他隔天又咬了一口,现在齿痕下不去了,还留在她肩膀上呢,成了小小一道疤。 反正在肩膀上,那也就算了。 现在咬在下巴上算怎么回事啊,尤其齿痕还带着淤青。 她要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去上班,那无论在哪,回头率也指定百分之百了。 姜衿咬唇瞪着他,简直快哭了。 晏少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忍不住低笑一声,手指挑起她下巴,还在那地方轻吻了一下。 姜衿红着脸,“你再亲它也下不去呀。” “要不贴个创可贴?”晏少卿轻声道,“我昨晚不够清醒,也不是有意为之。”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姜衿仍旧气闷。 贴个创可贴? 大夏天的,都不奇怪吗? 好吧也没其他办法了,她只能听晏少卿的话,找了个创可贴贴上去,去衣帽间里穿衣服。 锁骨上也有好几个痕迹。 姜衿没办法,只能找了件浅色衬衫穿上,下面配了条面料轻薄的百褶裙,裙子不长不短,大概在她膝盖上面一点,露出了莹白如玉两条腿,再配一双浅口鞋,显得清纯娇俏,楚楚可人。 等她出去,晏少卿多看了两眼,淡声道:“裙子换掉。” 姜衿:“……” 八月份云京天气太热,尤其这两天,路面上扔个鸡蛋都能给煎熟了,不穿裙子穿什么? 网站记者不用出镜,又大多年轻,就像李朝阳说的,的确不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除了高跟鞋和吊带背心超短裙之类过于暴露的,办公室穿什么的都有。 她的裙子都快到膝盖了,属于再正常不过的着装。 姜衿朝着他扁扁唇角,反驳道:“不要。” 不要? 晏少卿蹙了眉,也不说话,神色定定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姜衿一张脸就垮了下来,凑上前抱着他胳膊晃,“晏大教授,你这年龄也不老啊,别那么古板,思想跟个老古董似的。” “容易受伤自己不知道?”晏少卿一副不容动摇的样子,继续道:“工作也没个定性,东跑西窜的,磕到碰到受罪的还是你。” 姜衿翻个白眼,“你都不能说点好听的嘛?” “听话。”晏少卿道。 “呃,”姜衿一脸无奈道,“那你说我穿什么?上面的衬衫没法换,还不是因为你。” 晏少卿揽着她直接回房间了,抬手拿出另外一条裙子,“换这条。” 姜衿:“……” 晏少卿拿了条质地轻薄的棉布长裙,风格偏文艺森女系,瓦蓝色,和她身上的白衬衫配一起,更显得文静纤秀,似乎,也更稳重。 好吧,姜衿换了裙子。 来回折腾这么一次,时间就有点紧张了,两个人很快吃了早餐。 出门上班。 姜衿拿钥匙开了锁,回头又看一眼正准备上车的晏少卿,突然道:“晏哥哥。” 晏少卿一只手按着车门,愣一下,“怎么了?” 姜衿一笑,“工作顺利。” 晏少卿勾勾唇,“你也是。”侧身上车了。 姜衿看着他上车,抿抿唇,低头略微想一下,也坐上车了。 连着好几天都睡眠不足,她其实有点困,开着车,为了清醒,放了音乐,一路往单位里赶。 早高峰有点堵,好在她和晏少卿一向出门早,九点前也到了。 刚坐稳,还没喘口气呢,就听到陈昭昭喊她,“姜衿,过来一下。” 姜衿一愣,放下包走过去了。 陈昭昭的目光落在她长裙上,没好气地嗤了一声。 她不喜欢裙子,夏天再热,也永远穿长裤,也因此,每当看见年轻女孩长裙飘飘,心里总有那么点不悦,只觉得烦得慌。 网站记者不用出镜,办公室这些编辑记者穿什么的都有,裙子其实不在少数。 偏偏姜衿这姑娘太漂亮,穿什么都引人注目。 陈昭昭看着她走近,收回思绪,脸色冷淡道:“昨天下午我一回头就不见你人了,以后就算不想完成工作,也得提前给人说一声,这是礼貌,明白吗?” 她说话声音不低,周围两排人几乎都能听见,那目光就齐齐落在姜衿身上了。 这几天没什么轰动性大新闻,加班的人自然没几个,姜衿每天下午几点走也就几个编辑知道,却也不明白陈昭昭针对她的原因,明智地闭口不言。 人多是非多,尤其职场这种地方,更是多说多错。 姜衿能收获的,也就一丁点同情的目光了。 她顶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略略笑一下,用和陈昭昭差不多的分贝道:“陈姐,你说我确定了今天早上的采访主题,就可以走了,而且我昨晚的确有事,快八点才离开已经挺晚了。” 八点? 加班三小时? 一个实习生,至于吗? 她话音落地,一众人又下意识去看陈昭昭,有疑惑有古怪。 陈昭昭神色如常,似乎没听到她关于加班的话,话锋一转直接问,“你这意思确定了采访主题?” “是。微博上有网友提到了那个老汉带着九十多岁老母亲环球旅游的事情,我觉得挺有意思。”姜衿看着她,语调平缓道,“一来暑假本来就是旅游季,二来他们的故事本身有看点,我觉得做好了能宣扬很多东西。” “比如?”陈昭昭挑眉。 “生命不息、运动之趣、如何行孝、旅行意义,很多,我觉得甚至可以推出一组积极向上的专题,就叫,嗯,《行走的灵魂》。” “听起来不错,”陈昭昭哂笑一声,“你既然做了功课,难道都没发现这对母子并非亚洲人吗?还是你觉得,我应该给你配个翻译?” ------题外话------ 亲们午安。(* ̄3)(e ̄*) 189:家教尚可 噗! 陈昭昭话音落地,最跟前几个记者都没忍住笑出声了。 要知道,虽然陈昭昭空降不久,可那刻薄一张嘴,领教的人已经不在少数了。 谁遇上谁倒霉呗。 反正被挖苦几句也不会少块肉,众人很快就习惯了。 姜衿却不习惯,立在众人视线里,只觉得又愤怒又可笑。陈昭昭若是因为公事也就罢了,偏偏她心知肚明,这人就是因为阎寒给她找不痛快,能忍吗? 按着她一贯的脾气,早已经忍到极致了。 姜衿看着陈昭昭,唇角勾了一道浅浅的弧度,淡声道:“陈姐……” 话还没出口呢,边上突然过来一个人。 李朝阳立在两人面前,看一眼姜衿,目光落定在陈昭昭脸上,语带不满道:“姜衿的简历你没看?” “……” 陈昭昭和姜衿都愣了一下。 前后左右一众记者编辑自然也愣了,侧着耳朵听好戏。 官大一级压死人。 更何况,李朝阳还不只是主任那么简单,听听人家那名字,朝阳啊,朝阳网,这名字都是朝阳网创始人取的,朝阳网创始人是谁,那就是人家老爸。 按理说依着朝阳网眼下这情况,少东家不至于屈尊当一个主任,可人家对这一行感兴趣,当了这主任,旁的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说白了,这整个网站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陈昭昭算什么? 别说陈昭昭了,就邀请她过来的运营总监,那见了这位少东家,也不得点头哈腰? 所以,他虽然也就三十出头,训起年龄差不多的陈昭昭,那也根本不含糊,板着脸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怒自威,架子大得很。 陈昭昭知道他身份,下意识就站起身,解释道:“最近太忙了,我就没来得及看。” 噗! 这下轮到其他人笑她了。 李朝阳也笑了,挑挑眉,反问道:“忙?” “是。”陈昭昭点点头,“这不马上开学,要准备的选题比较多。” 李朝阳又笑,“哦,忙到都不能花个两分钟时间了解一下自己手底下的实习生?” “主任我……”陈昭昭脸色有点难看了。 大庭广众地,一个组长被拎出来这样责难,那任谁也受不了啊,自尊都没了,以后还怎么让手下记者信服?她看着李朝阳,难堪得不得了。 李朝阳抿着唇角,不悦的情绪压了压,沉声道:“姜衿在y国约翰逊大学留学两年,熟练掌握三门外语,摄影作品还在y国大学生摄影展上获过奖,要不是她主动要求过来社会版,你以为我会把她分到你们组?” “……” 他声音沉稳有力,也没刻意压低,半个办公区都听见了。 安静得不得了,简直让人窒息了。 好些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姜衿身上,陈昭昭神色一愣,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姜衿也有点窘了,下意识看了李朝阳一眼。 她昨晚选用这个线索,的确有在陈昭昭跟前表现的打算,可,她也没打算在整个朝阳网扬名啊,捧得越高跌得越惨这道理她不是不明白。 李朝阳这情况下来这么一段话,她自己都觉得汗颜了。 姜衿轻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又看了看陈昭昭那张脸,眼见她脸色变了又变,立在当下看上去都有点懵,又有点不厚道的想笑,毕竟,她还从来没见过陈昭昭这么一副样子呢,好像便秘。 “你跟我过来一下。”沉稳的男低音又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衿抬眸看向了李朝阳,发现他也正好看着自己,很明显,叫的就是她。 “哦。”姜衿点点头,跟着他去了茶水间。 李朝阳手里原本正拿着玻璃茶杯,俯身接了水,淡声问她,“想不想去国际版?”言下之意,想让她去做国际新闻了。 朝阳网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综合性门户网站,新闻这方面做的尤其好。 眼下他们所在的是朝阳网总部,除此之外,网站旗下更有好些地方性独立网站,与之对应的,当然有各地记者站,常驻大江南北,整体交错成一张网,覆盖了华夏大地。 可发展势头再好,朝阳网和国家新闻机构还是有点区别的。 也就这两年,个别记者能踏出国门进行采访,正处于招兵买马的发展初级阶段。 李朝阳问她,很明显是看上了她的外语优势。 抿心自问,她并不想去。 一来她资历尚浅,刚起步,本该脚踏实地,二来她明白,无论如何,朝阳网在国际新闻这方面,也根本做不起来,限制条件实在太多。 姜衿笑了笑,抿唇道:“社会版挺好的。” 她意思很明显,李朝阳自然也明白,略微想一下,笑道:“那行,去工作吧。” “嗯。”姜衿抬步出了茶水间。 一出去,办公区一半以上的人都在看她。 姜衿愣一下,暗暗深呼吸了一下,面色如常地回到了位子。 陈昭昭已经没在了,他们组好些记者也已经不在了,眼见她回来,凌波到了她跟前,招呼道:“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哦。”姜衿连忙收拾东西跟上他。 凌波背着相机包,走到电梯间,总算开口道:“灭绝师太离开前交代了,我们就一起跑你说的那个新闻。” “旅游那个?” “对。”凌波看着她,耸肩笑道,“不过我外语不行,采访的事情交给你,我就给你搭个伴,有什么事跟我商量也行,随便发挥。” “没再说什么吧?” “什么?”凌波很快反应过来她在问陈昭昭,笑道,“能说什么啊,放宽心。主任训她又和你没关系,她好意思再把气撒在你身上呀?整个办公室看着呢,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觉得她特别针对你。对别人虽然说话也挺刻薄吧,还真没有这么夸张的,怎么回事儿?先前得罪她了?” “不是我得罪她。”姜衿觉得自己都解释不清,无奈道,“很无语,我没法说。” “得,没法说就别说了。”凌波笑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姜衿松口气笑笑,“嗯。” 电梯很快上来,两个人直接下楼,按着她辗转问到的地址,去旅游景点找那两位老人了。 这过程并不顺利。 毕竟—— 微博网友也就大概知道他们下一站在什么地方,没有联系方式。 姜衿和凌波在旅游景点分头找,直到下午一点,才在游客休息区碰见那两人了,花了半小时交涉一通,老人同意了被采访。 采访完,时至下午七点。 时间已经晚了,这新闻也不需要当天就出。 凌波请客,两个人顺便在外面的一家米线馆里吃了饭,往回赶,一来二去,等姜衿终于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以后了。 晏少卿有手术在医院里加班,当夜未归。 姜衿第二天早上起得有点晚,到了办公室九点刚过。 出乎意料的,陈昭昭没有再叫她。 可—— 她叫走了凌波。 两个人昨天采访的后续工作全部留给了姜衿一个人。 她写完稿子做了图,和凌波在微信上交流一通后,直接给了编辑,署名依旧是,记者凌波,实习记者姜衿。 眼下记者证审查严格,每一年名额都不多,实习生转正后才有资格申请证件,在此之前,基本上都没办法进行单独采访,经验少,也容易出事。 大道理姜衿都明白,自然也不至于有怨言,积极调整心态。 编辑又检查了一遍她写的稿件,笑道:“一个错处都没有,挺不错的,我给你挂首页。” “谢啦。”姜衿勾唇一笑。 编辑也是个年轻女孩,看上去还挺温柔,这几天也注意到她一直被陈昭昭折腾,难免有点同情,挂了新闻以后提醒她,“那边穿条纹裙子那个,管微博的,你把稿子都给她,让她在微博上宣传一下,这组图不错。” 姜衿抬眸看过去,女孩似乎听见这边说话了,笑笑道:“qq上传给我就行。” “好。”姜衿点点头,去给她传图片了。 网站各个部门实行的都是末位淘汰制,每次考核成绩最差的,都得踢出局,竞争很严酷。 记者和编辑考核的其中一点就是名下新闻点击量,点击量越高,越具有轰动性的新闻,越是能为网站带来流量和口碑,因此,独家头条显得越发重要。 姜衿浏览网页的工夫,意外发现她的这条新闻在头条上待了一会。 算是运气不错。 按着编辑在qq上给她的说法,陈昭昭空降以后,朝阳网社会头条天天都是负面,黑网吧、毒凉皮、洗浴会所按摩妹,这才没多久,论坛上就有游客抱怨说,朝阳网天天都是负面,看见心情都不好。 因此,新闻点击量虽然有所上升,网站的风评却隐隐受影响。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观众虽然关心和自己生活健康息息相关的东西,同时,有时候又宁愿装聋作哑,知道的少了,活起来没有那么累。 牛奶鸡蛋有问题,医院学校有问题,公交地铁有问题,西红柿黄瓜都有问题,国内问题这么多,时间一久,民众能不心生怨恨吗? 总归,民众需要随时补充点正能量的东西,不然迟早崩溃。 姜衿看着对话框,觉得自己的想法又一次发生了一点变化,可,这一点变化究竟是什么,她一时半会还觉得难以说清。 一个优秀的记者,也许不该只忙着抨击黑暗,更应该弘扬光明,两者结合,相辅相成,才能让自己和民众喘息,才能让人在愤怒的同时,得到安慰,怀有希望。 对待这世间的黑与白,记者应该是足够公正的,一叶蔽目,并不可取。 姜衿看着对话框若有所思,手边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江卓宁,直接按了接听键,“喂?” 她声音略低,江卓宁便笑道:“还没下班?” “诶?”姜衿看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十二点零五分。 “吃饭了。”边上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姜衿笑着应了,一边拿了包,一边打电话,和几个编辑一起下楼吃饭。 江卓宁听着她的动静,笑着说,“无意中看到你们网站新闻了,恭喜。” “……”姜衿一时无语。 江卓宁也不介意,难得打趣道:“这才几天,都有头条新闻了,难道不应该恭喜?” “你不了解情况。”姜衿叹了一口气。 她的新闻虽然上了头条,那是因为陈昭昭这一周时间都专注“扫黄打黑”,社会新闻一水儿的负面,似乎就在讲这社会到底多黑暗,要不然,能轮到她那条上头条吗,那对母子还不是亚洲人,编辑让这条新闻上头条,估计很大原因是因为那对母子对华夏风光赞不绝口。 而且,从点击量来说,也就中等偏上的水准,不值得庆贺。 她愁得很呢。 一众人要坐电梯,姜衿很快挂了电话。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都有点心不在焉了,她性子敏感,有时候直觉很准,感觉起来,早上陈昭昭的反应,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这直觉下午就被验证了。 陈昭昭的新闻一回来,社会版头条就直接换掉了。 紧接着,她召集社会版所有人开了会,基本上对每个人前几天的工作都进行了点评,还鼓励大家再接再厉,除了姜衿,陈昭昭直接无视了她。 这无视来得突然,表现得很彻底。 下午也不让她加班了,早上来也根本不给她安排工作,偏偏,给其他人都指名道姓地给了任务。 姜衿被孤立了。 这感觉当然不好受,全组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有办法。 一来,陈昭昭是运营总监邀请过来的,行事作风原本就严苛,既是组长,其他人自然招惹不起,不但不能招惹,那基本上还得巴结着,要不然可不就跟姜衿一样了。 姜衿的身份在那摆着呢,人家都根本不放在心上,不喜欢就给你小鞋穿,能怎么样? 李朝阳在网站有权势,那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罩着你呀。 这么一来,姜衿就彻底清闲了。 正式记者有自主行动权,比较之下实习记者就悲催了许多,要想独立跑新闻,那总有一个过程,需要前辈带。 姜衿的实习为期三个月,这一星期都根本没有呢,办公室的人缘都没能建起来,陈昭昭从第一天开始就针对她,谁敢对她示好。 毕竟,姜衿有不错的家世背景,大不了一走了之,他们不行。 朝阳网在国内新闻界算不错了,眼下社会竞争这么激烈,人都是现实的动物,谁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冒丢饭碗的危险呀,和顶头上司对着干,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办公室里坐了一整天,姜衿来来回回想了一整天,只觉得无奈。 无计可施了。 第一次医院里认识陈昭昭,她训斥了自己带的一个实习生,姜衿听见,觉得她公平正义,现在想来,陈昭昭的敬业,也就用在工作上了,工作态度并不全代表个人性格。 她能声色俱厉地训斥自己手下的小记者,很明显,她对下属是没什么人情味的,她和阎寒第一次见面,却因为对方迟到几分钟直接拎包离开,又可见,她对人其实没什么耐心,还喜欢在气焰上压人一头,很难搞。 眼下,就当自己因为阎寒受了场无妄之灾吧。 陈昭昭是刚愎自用的人,硬来肯定不行,除非她做低伏小,主动示好。 姜衿自问做不到,她又没错。 与其受气又消磨光阴还学不到东西,不如离开。 这念头一起,她就有点恍惚了。 毕竟,她原本不是遇事退缩的人,面对的事情越难,她越喜欢迎难而上。可职场得另当别论,一个难缠的顶头上司,绝对能让你事倍功半。 姜衿松口气,抬手腕看一眼时间,心里下决心。 十一点五十了。 她随意地浏览了一会网页,和组里几个编辑一起下楼吃饭。 都是年轻女孩,对上陈昭昭那样强势刻薄的女领导,感到郁闷的其实不在少数,点了餐,有人就看着姜衿开口道:“我要是你才不受这份洋罪呢。” “是啊,按着你的简历,去哪不行,网站没什么好的。” “福利肯定比不上华夏台那些。” “姜衿应该不在乎福利吧。”一个女孩一边吃饭,一边鼓着腮帮子好奇道,“话说你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要进网站了,还跑社会新闻。” “一点私人原因。”姜衿咬着吸管,淡笑着答了一句。 她想进网站,是因为叶芹的事情和姜家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想要做一个说真话传播真相的网站记者,可,她突然想到江卓宁了。 江卓宁毕业论文和网络传播有关,网络暴力就是一方面,他似乎从来没想过来网站。 一个有所成的华夏台记者,当然比一个有所成的网络记者更有话语权。 念及此,姜衿一愣。 看着她心神恍惚,旁边正吃饭的女孩突然犹豫着道:“其实我知道组长针对你的原因。” “啊?”一起出来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 那女孩看着姜衿,有点不好意思道:“昨天下午一起下班的时候有其他组组长问起了,陈姐说是她不怎么喜欢娇滴滴的大小姐,以前和你有过几面之缘,你,嗯,”女孩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反正就是说你根本不适合这一行,可能就是因为在国外留学过,作风比较开放,去做公关那一块还差不多。她那么严厉也是为了磨练你,哪知道主任给误会了,她也就心累了,不想管你。” “这不扯淡吗?有她那么磨练人的,根本就是有意针对,实习生又不是姜衿一个。” “我也没觉得姜衿娇滴滴啊,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呃,做公关?这不是埋汰人吗?” 跟着姜衿一起出来的都是编辑,一来不归陈昭昭直接管,平时都坐办公室,一周下来也都轮换着上过夜班了,说起话来自然没有组里的记者那么留有余地,不等姜衿开口,一个两个都直接发表了意见。 姜衿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往上冒。 略微想想,觉得陈昭昭所介意的,应该是她在宁锦绣公司那一次,可,电梯骤降又不受她控制,从十几楼往下掉,没反应的那都不是人。 陈昭昭用这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那怎么不把真相讲出来? 做个屁的公关! 难不成对阎寒动情了,不惜这么给她泼脏水? 姜衿紧抿着唇,脸色冷冷。 边上一个编辑看着她,安慰道:“别想了,先吃饭吧。这种事情想起来神烦,她是领导,想折腾你那办法海了去了,依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另寻高就算了。” “说起来我是和她有几面之缘。”姜衿略微想想,用那种极度无奈的语气道,“她丈夫和我妈妈有点生意往来,我见过她几次。也是挺巧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们两口子看上去好像在闹矛盾,第二次见的时候还是,估计她因为这个心里不舒服。” “额,夫妻感情不和那也不该随便撒气!” “就是,听说她老公是富商。” “云天集团总裁好像,她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过。” “就她那样的,哪个男人受得了!” 几个编辑吃着饭,说话的语调都带着浓浓的不屑,姜衿默默听着,全当没看见。 陈昭昭是老记者了,人言可畏这道理应该比谁都清楚,偏偏背后说起她来还意味深长,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长了嘴,别人就没长吗?真是呵呵了。 姜衿憋着气吃完饭,跟着一众人回了办公室,直接去找李朝阳了。 李朝阳狠狠愣一下,诧异道:“原因。” “私人原因。”姜衿不想多说,看着他,十足抱歉道,“也和家庭住址有点关系,咱们网站距离我家太远了,每天开车过来都得一个多小时,路上堵一点快两个小时了,这样我每天在路上就得三四个小时,有点吃不消,刚开始没想到这一层,真得很抱歉。” 李朝阳定睛看着她,没说话。 他是成年人,当然明白这理由只是姜衿的托词而已,面试那会两人的对话他还记着呢,不是迫不得已,以这姑娘的劲头,会主动请辞? 李朝阳略微想了想,问她,“是因为陈昭昭的缘故?” “不是。”姜衿笑一下,摇摇头。 她好面子,女人之间的这些事,讲出来简直就是个笑话,况且,李朝阳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实习生,踢走一个有经验的老记者吧? 独立办公室里气氛凝滞了一小会,李朝阳起身道:“行。这件事我知道了,尊重你的意思,一会在前台那取一下你的简历,打个招呼就行。” “很抱歉。”姜衿点点头,出了他办公室。 李朝阳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实习记者没有工资,眼下大学生实习很多也就走个过程,你来我走算不得什么大事,网站里每天都在发生。 可,姜衿突然要离开,他还是挺意外的。 私人原因? 呵呵。 李朝阳淡笑着,想起陈昭昭,心情就不怎么好。 他也是一毕业就在自家公司里上班,最开始还跑过记者呢,私心里,最欣赏的还是那种外表知性大方,内在柔韧果决的女性,陈昭昭这样的,看多了简直影响他心情,又冷又臭,也不晓得运营总监是怎么搞的,三番两次请来这么一尊佛? 网站流量虽然有点上升了,接连而来的问题那也不少。 就说今天早上,他刚来,就有两个男人提着酒瓶子要打碎他的头,保安架走了一问,可倒好,陈昭昭这几天在追出租车司机拒载的问题,追的那叫一个紧,轰动程度都超过华夏台了。 结果呢,出租车公司那边没办法,杀鸡儆猴,将她暗访时记住的几个出租车司机当成典型了。 人家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拿着酒瓶子就来办公室要杀人了,他成了冤大头。 凡事过犹不及,张弛有度才是制胜之道。 李朝阳沉着脸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陈昭昭好好谈一下,抬步坐到了办公桌前,直接在qq上叫她,“过来我办公室。” 陈昭昭被李朝阳叫去训话了,姜衿拿了自己简历回了位子,自然没看见她。 坐在位子上看着电脑,心情还有点复杂。 实习一星期就走,怎么想都感觉很不舒服,尤其她一开始还摩拳擦掌,对宁锦绣和晏少卿都夸下了海口,这下回去可得怎么圆场? 简直丢人死了。 姜衿越想,越是觉得心情不悦。 三点多接到晏少卿一条短信,“几点下班,我过来接你,庆祝你顺利上岗。” 姜衿:“……” 她很无奈地回复道:“我开着车呢。” “找代驾开回去,我今天下班早,过来接你。”晏少卿语句一如既往的简洁,并且不容拒绝。 姜衿没办法了,回复道:“五点。” “一会见。” 姜衿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一抬眸,就看到陈昭昭黑着脸回来了。 相看两相厌,她索性直接扭开了头。 扭头的这一瞬间突然就释怀了,她又不是没地方去了,干嘛非得因为离开闷闷不乐,错不在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其他地方一样干,谁这辈子不得换几个工作啊。 这样想着,她也就登着qq浏览网页了。 陈昭昭孤立了她,她反正也没工作要干,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浏览网页了,琢磨新闻。 正琢磨呢,右下角的工作群突然闪了起来。 姜衿点开一看,对话框里跳出来一条,“她从早到晚一副便秘脸嘛,依我看肯定性生活不协调,欲求不满,哈哈哈。” “……”姜衿看着那行字直接呆了。 她还没回过神呢,那行字就被发消息的编辑直接撤回了。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姜衿觉得他们这一组实在安静得过分了,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好几个编辑都抿着唇抖着肩膀,很明显,憋笑呢。 姜衿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消息发错了。 编辑工作任务繁忙,每天电脑上挂着qq对话框不知道有多少个,同时开着的软件也不少,忙碌起来一不留神就会将消息给发错了。 姜衿也知道,他们私底下有好几个小群,里面没领导,基本上都是吐槽领导的。 刚才这吐槽对象,很明显就是陈昭昭了。 陈昭昭刚坐下就看到那么一条消息,反应过来脸就黑了。 做记者好些年,她一向不合群,脾气硬难说话容易得罪人,也知道背后肯定有人骂她,可她从来没有这么介意过,火气一下子就来了。 偏偏无处发泄,陈昭昭看了姜衿一眼。 她一直看姜衿不顺眼,原本就有阎寒的原因在,心虚,一直觉得姜衿肯定在背后说起她了,也因此,别组人问起,她也就随意地解释了几句,为自己开脱。 眼下看见这么一句,直觉就是姜衿在背后兴风作浪了,偏偏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吃哑巴亏。 有些事越描越黑,越是理论,越是让人捕风捉影。 李朝阳刚才话里话外对她颇是责备,她眼下不仅不能理论,还得暂时表示一下大度,陈昭昭舒了一口气,开口道:“姜衿。” 姜衿意外地看她一眼,到了她跟前。 陈昭昭脸色还有点僵,建议道:“你要走的事情我听李主任说了,这样吧,一会下班咱们组吃个饭,就当告别聚会了。” “啊?”姜衿猝不及防,愣了。 临近下班,她又难得请人聚会,周围一众人也愣了一下。 姜衿很快回神,抱歉道:“怕是不行的。我和别人约好了,晚上原本有聚会。” “有聚会?”陈昭昭难得笑起来,“真的假的?” “……”姜衿一时无语,看着她没说话。 陈昭昭略微想一下,淡声道:“行吧,你不想去就算了。四点多了,收拾一下,准备下班吧。” “嗯。”姜衿不想和她多说,转身走了。 陈昭昭说话间颇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既彰显了自己的大度言和,又最后给她穿一次小鞋,讽刺她心眼小,她懒得计较,有些人是常有理,争来争去也没什么意思,徒增怒气。 朝阳网实行双休假期,到了周五,一众人下班都比以往积极许多。 时间刚到五点,办公区大部分人都直接起身了,关电脑拿外套背包走,简直一气呵成。 想到很快要见到晏少卿,姜衿也苦着脸收拾东西了,觉得脸上无光,自己实习一星期就不干了,晏少卿要是知道了,到底什么反应? 她有点没办法想象。 姜衿背着包到了电梯间,都是他们组的熟人,一起下楼。 出了电梯间,陈昭昭还在谈笑风生,和一众人商议一会去哪里吃饭比较好。 毕竟—— 她来了有段时间,也还没组织过聚会呢。 刚才姜衿不去,她就顺便叫了其他人,看上去颇有点大姐大的样子。 姜衿只觉得幼稚,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陈昭昭也恰好看着她,问道:“你一会去哪聚会呢?说个地方大家也可以参考参考,没准能一起去,你开车着吧?还可以带几个人,天这么闷,省得他们等车了。” “……”姜衿愣一下,“我叫了代驾了,一会不开车。” “要喝酒啊?”陈昭昭看着她,仍旧是平时一副教训人的口气,“年纪轻轻的,喝酒伤身,尤其是女孩子,聚会更得注意安全。” 姜衿有点不耐烦了,“你想太多了,有人过来接我而已。” “朋友啊,人呢?”陈昭昭笑一下,一抬眼,那原本就不深的笑容就消失了。 姜衿还没扭头看,肩膀上就落了修长好看一只手,晏少卿顺手取了她的包拎在手中,蹙着眉问她,“在外面等你好一会了,怎么下了班还磨蹭呢。” “哦。”姜衿下意识仰头,对上他英俊到过分的一张脸,发问道,“你都到了啊。” “四点半就到了。”晏少卿笑着说了一句,扭头对上愣在原地的一群人了。 他个子高,看人从来都低着头,不刻意,都显得居高临下,尤其性子素来沉稳,出身好,身上自有一种旁人望尘莫及的清贵之气,看着陈昭昭,一蹙眉,边上一众人都莫名其妙地觉得紧张。陈昭昭自然知道他,也没想到姜衿是要和他一起约会,一时没反应过来,脸色实在有点不好看。 晏少卿手指上勾着姜衿的包,揽着她肩头,似乎是略微想了一下,才脸色冷淡地开口道:“你是这丫头的同事?有劳关心了,不过我们家家教尚可,聚个会不至于出事。” “……”一众人目光落在陈昭昭脸上,都有点想笑了。 晏少卿这话一语双关,一来说自己行为有度,二来自然护着姜衿了,人家一个成年人,什么时候该喝,什么时候不该喝,需要你指手画脚? 还真是挺滑稽的,呵呵哒。 ------题外话------ 亲们午安。 推荐一个朋友的军旅文,嘿嘿。 水果店的瓶子,王牌狙击之霸宠狂妻,(づ ̄3 ̄)づ╭?~ 简介: 她是佣兵界的传奇。 她是狙击界的神话。 * 前世佣兵女王,危机关头遭好友背叛,一朝丧命。 今世重生军营,成为科科倒数的新兵,再战辉煌! 分配到炊事班?她背着锅也照样秒杀精兵! 说她射击不行?她一枪制敌杀你屁滚尿流! 入伍动机不纯?面对未婚夫她同样一脚踹! 她是新兵连最让人头疼的新兵;她是炊事班最令人自豪的士兵;她是海军陆战最凶悍的女兵;她是特种部队最神秘的狙击手。 铁血军营,她以传奇铸造。 但―― 那个强大嚣张帅气到没朋友的队长,为何会忽然跟她宣布:“你的命归我管,你的人我照样管!” 于是,在前往传奇巅峰的路上,中间也抽了点时间来谈了个恋爱。 190:生个孩子 陈昭昭脸色变了变,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人要脸树要皮嘛,她虽然不犯花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这么说,已经足够没脸了,而且晏少卿有身高优势,气场又强,非她可比。 她僵着脸不说话,晏少卿也懒得再理会,直接撇开了视线。 姜衿窝在他臂弯里,也不和陈昭昭打圆场,直接朝着其他人笑道:“我的确找了代驾,没办法和大家一起了。抱歉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请客。” “没事没事,约会重要嘛。”性子活络一个女孩连忙开口了。 其他人自然忙不迭跟着笑起来,客客气气的,一个劲说着没事,让她好好约会。 姜衿弯弯唇摆手道:“那先再见了。” “再见。” “路上小心。”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和她道别。 姜衿侧头看了晏少卿一眼,后者朝其他同事微微颔首,“再见。” 话音落地,他就揽着姜衿转身离开了。 姜衿个子和他差了二十厘米,白色衬衫掖在瓦蓝色长裙里,背影纤秀清丽,看上去小鸟依人的很,晏少卿自是不必说了,这些记者编辑原本都知道他,那是一个能满足年轻女孩对另一半所有幻想的男人。 两人都走出老远了,还有女孩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挥手呢。 依依不舍,长吁短叹。 “好帅啊。” “我觉得他比我男神素颜还要帅。” “有没有注意到那双腿,特么好修长啊!” “我就注意他的手了。” “我就顾着看脸了。” 一句又一句梦呓般的低语收入耳中,陈昭昭忍耐地干咳了两下,冷着脸朝门口走了。 她开着车,也就能带上四个人,商议了地点之后,五个人一起往她停车的地方走,好巧不巧地,停车场又碰见了姜衿和晏少卿。 陈昭昭一贯早到,白天也经常出去,车子基本都停在地面上。 晏少卿来了没多久,自然也怎么方便怎么停了。 两辆车距离的位置还不算远。 于是—— 她又无可避免地目睹了两人的情侣日常。 姜衿和晏少卿领证的事情很低调,在旁人眼里,两人最多也就算未婚夫妻,还是聚少离多的那种,尤其晏少卿看上去高冷得不得了,属于让女人望而生畏的那种禁欲系极品美男。 这样的男人,任劳任怨地等待半小时之久,一见面就极为自然地帮着拎包,眼下坐个车,还要等姜衿坐好之后,帮她系上安全带才绕回驾驶座? 大白天,当真不带这么虐狗的! 连带晏真真在内,还没上车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晏少卿在姜衿额头落了一个吻,抽身关上车门,一抬眸就看到几人了,礼貌地笑了一下,直接过了驾驶座,将车子驶出了停车位。 女人倾慕的目光,他从十六岁开始都接收成习惯,早已经免疫了。 被多看几眼,并没让他产生丝毫愉悦感,相反的,联想到先前在一楼大厅里听到的那几句,他还觉得不悦,蹙眉问姜衿,“刚才那个同事,平时和你关系怎么样?” “唔,就那样。”姜衿状若随意道。 “……”晏少卿已经驶出了停车场,侧头看她一眼,“好好答话。” 姜衿一愣,对上他一本正经的脸色,含糊道:“不太好。” “原因呢?”晏少卿又问。 姜衿属于典型的报喜不报忧,上班这一周,每次说起工作都是“挺好的”这几个字,眼下晏少卿多回忆一下,觉得作为一个实习生,她的工作强度是不是太大了? 晏少卿拧着眉正思索,耳边突然响起一句,“她可能觉得我年轻漂亮吧。” 姜衿这话里带着点漫不经心。 晏少卿顿时无语了。 转念一想,他的确对陈昭昭毫无印象,这丫头这话,好像也有点道理,就是让人听了好气又好笑,晏少卿伸手过去便抓了姜衿一只手。 姜衿猝不及防,脸都红了,“小心车。” “我看着呢。” 晏少卿一贯开车都挺稳,车速也不快,一只手把握方向盘也毫无问题,姜衿略微想想,也就任由他握着了,心里还有点甜蜜,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准确点说,晏少卿一只手将她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以指腹轻轻摩挲。 动作太温柔,姜衿看着看着,就有点心猿意马了,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就想到晏少卿情到浓处的一个小癖好,他喜欢握着自己一只脚把玩,就她回国那一次,晚上还被戴了一条脚链,想起来就臊得慌,她平时基本不戴。 “想什么呢?” 耳边一道轻唤,突然将她思绪给打断了。 姜衿一张脸红得不像话,缩手道:“没想什么呀。” 晏少卿抓紧了她的手,唇角轻勾,没说话。 姜衿更郁闷了,明明车里开了空调,一点都不热,她整个人还是热的慌,不说话就更闷了,索性话锋一转,问他,“我们去哪?” “想看电影吗?”晏少卿声音低沉柔和,“你舅舅有新片上映。” “《帝业》?” “嗯。”晏少卿语调淡淡补充道,“票都买了。” 姜衿一愣,旋即笑了,“我听你安排。” 晏少卿直接将车子开到了他所选的电影院,没吃饭,先带着姜衿去看电影了。 姜衿其实有点饿,奈何晏少卿手上的电影票七点就开始,两个人根本没有时间吃饭,她只能坐在观影厅,使劲地吃爆米花了。 宁锦城接片一向慎重,部部经典,质量很有保证。 《帝业》是古装历史大片,一扫国内历史片沉闷之风,节奏很快,一开场,三个平行蒙太奇镜头就直接引出了三位主角,展开角逐之势。 宁锦城一改往日塑造的儒雅形象,友情出演了男二号身边一个阴沉谋士。 并非主角,却是这部影片里重量级明星了,前期宣传的时候也一直被当做重点宣传噱头之一,晏少卿对这些一向不怎么关注,只在宣传海报里看见他,就让余承乾顺便帮着买了票。 哪曾想—— 看到一半就蹙眉了。 三位争夺帝位的主角里,有一位英明神武却好色。 一出场,边上就跟着一位长发如瀑的美人儿。 你见过有人在茅草席子上做吗? 电影里有了,不仅在茅草席子上有一次,在夜晚的山洞里还有一次。 而且—— 那位不温不火的二线实力演技派男演员还挺拼,背身全裸出镜了,低吼声整个vip观影厅都听得见。 姜衿看得目不转睛,爆米花都忘了吃。 晏少卿僵着脸拿了她的爆米花,往自己嘴里喂了两颗,姜衿都完全没发现。 暧昧的声响总算结束。 姜衿舒口气喟叹道:“没想到梁云辉身材还挺好的。” “眼瞎。”晏少卿淡声道。 “……”姜衿转过头看着她,愣一下弯着唇角小声道,“当然和你没办法比啦。” 晏少卿哼笑了一声。 屏幕上刚经历了一场激情戏,观影厅安静异常,他这一声轻哼落在姜衿耳边,带着那么点说不出来的味道,低沉性感的很。 姜衿手肘撑着椅背,倾身吻了上去。 炙热一个吻落在他下巴上,晏少卿愣一下,吃痛。 小丫头在那里咬了一口,咬完了还流连地舔舐着,小声嘀咕道:“你明天也贴个创可贴吧。” 晏少卿:“……” 他心里升起一股子不妙的预感。 果然,等两个人出了观影厅,自走廊镜子里看见他的脸,他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低头看着姜衿,没好气道:“胡闹。” “我跟你学的。”姜衿鼓着腮帮子反驳。 晏少卿抬手就在她脸蛋上拧了一下,“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晏少卿:“……” 他是情不自禁,这丫头分明有意为之。 不过,还好在晚上。 晏少卿一只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揽着她从观光电梯里下楼了。 到了一层,姜衿就抱怨道:“九点了还没吃饭,好饿。我们刚才不应该直接下来,五楼有好多餐厅,随便吃点什么都好。” “一会喂饱你。” “啊?” 姜衿下意识看过去,两个人四目相对。 她一张脸蓦地红了,晏少卿也愣了一下,抬手揉揉她头发,勾唇道:“我说吃饭。” 姜衿没说话,垂了眸子,两只手抱着他手臂蹭了蹭,脸色还有点不自然,支支吾吾问,“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啥挺刺激的?” 晏少卿:“?” 半晌,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声音淡淡,“没羞没臊。” “情到浓处嘛。”姜衿扁嘴。 晏少卿略微想想,一本正经询问,“你想在草席上体验?” 心里的想法被这么直接提出来,姜衿脸一红,咬着唇又不说话了。 她很奇怪,晏少卿正经的时候她就喜欢逗她,等晏少卿稍微不那么正经了,她又总觉得臊得慌,纠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晏少卿多了解她,淡笑一下,话锋一转,“吃饭的餐厅没多远,我们走过去。” “哪呀?”姜衿抬眸看一眼,视线里就出现了流光溢彩的电视塔,略微想一下,犹豫着问晏少卿,“电视塔吗?听说上面有亚洲最高的旋转餐厅。” “你还挺聪明。” “嘿嘿。” “嗯,庆祝你顺利上岗。” 夏天夜里闷热,晏少卿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带都没系,身材高挑,姜衿仰着脸看她,只觉得他侧脸清俊温润,神色柔和极了。 顺利上岗? 她着实有点不好意思了,攥紧他的手,小声道:“我已经不在朝阳网实习了。” “什么?”晏少卿一愣,步子都停了。 姜衿看着他,一脸羞赧,“就下午你遇见那个女同事,她是阎寒的老婆,也是我顶头上司,从我上班第一天就开始针对我,我没法工作。” 晏少卿脸色一沉,“怎么不早说?” “我原本以为这情况能调节缓和一下。”姜衿无奈道,“可谁知道越来越糟了。” “你辞职了?”晏少卿垂眸问。 姜衿咬着唇,点点头。 和晏少卿四目相对,都觉得有点难堪了,偏过头去。 她实在不想在晏少卿跟前丢人。 可,没办法强颜欢笑。 晏少卿掰过她的脸,无奈道:“工作不顺心怎么不早说,一个人憋着?” “不想让你们担心。” “不做就不做了。”晏少卿沉吟道,“刚开始有一个好领导很重要,像她那样的,不共事也罢。而且,我一开始也不赞同你去网站……” 姜衿打断他,“你先前没说啊。” “你的决定我都尊重。”晏少卿一笑,“私心里当然希望你去电视台。” 姜衿:“?” 半晌,忍不住也笑了,问他,“上班顺路?” 晏少卿看着她,“下班也是。” 姜衿直接扑到他怀里去,抱上他的腰,豁然开朗道:“那你以后得当我专属司机。” “很荣幸。” “哈哈。”姜衿想到以后不用起大早自己开车,先前的郁闷直接一扫而光了,保证道,“暑假本来就是招聘季,我一会就联系同学,争取星期一就去实习。” “不急,你不工作都行,我养着。”晏少卿受了点她的感染,摸着她后脑勺道。 姜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不行,班还是得上。” “早点给我生个孩子。”晏少卿搂着她,突然说了一句。 姜衿怔一下,从他怀里仰起头来。 晏少卿明亮幽深的眼眸看着她,笑着解释道:“元旦那天爷爷满一百岁,想给他一个惊喜。” “我……我……我……”姜衿看着他结巴半天。 “还没玩够?” “不是。”姜衿抿着唇反驳道,“是你一直避孕的。” “先前你毕竟在上学。” “那我们现在回家?” 晏少卿神色一愣,“先吃饭。” “哦。”姜衿又咬一下唇,被他揽在怀里,还觉得有点晕乎乎的,一边走一边计算,“现在才不到九月嘛,如果元旦前怀上的话,那我后面是不是就没办法继续上班了?” “生产三个月就可以上班,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晏少卿低声建议道,“怀孕的这段时间要实在不想闲着,也不是没办法工作,写小说、考研、编剧、主持,这四个你都可以选择,不要太累就行。” “就是不能跑记者。” 晏少卿一笑,边走边道:“你才二十三。” “好吧。”姜衿舒了一口气,纠结半天,也就不说话了。 她的事业是挺重要的,可晏少卿已经三十二岁了,再拖下去真得老了。 尤其—— 她实习三个月,最早年底可以正式上班。 上班前几年都是发展期,发展中突然辞职生产,还不如发展前先要个孩子呢,这样,上了班可以心无旁骛。 可—— 她还是有点怕,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虽然有时候开玩笑和晏少卿说起生孩子的事,却也从来没认真想过。 好苦恼。 姜衿抱紧了晏少卿的手臂。 两个人走得不算快,边走边说,九点半,坐电梯到了餐厅。 旋转餐厅距离地面271米,坐电梯却花了不到一分钟而已,速度绝对风驰电掣,姜衿都有点恐高,脸蛋一直埋在晏少卿怀里,出了电梯还觉得腿软。 “还好吗?”晏少卿还从来没发现她害怕坐电梯,扶着她胳膊柔声问。 边上的迎宾员更是柔声建议道:“这位小姐要不要坐沙发上休息一下,放松放松。” “不用。”姜衿长舒一口气,“没事了,走吧。” “两位这边请。”迎宾员颔首微笑,领着两人从明亮华贵的弧形梯道拾级而上,姜衿一抬眸,将富丽堂皇的迎宾厅尽收眼底,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笑闹声,顿时又饿了。 “这边请。” 晏少卿预定了贵宾包房,服务生一边介绍,一边领了两人直接过去。 包房里比外面大厅自然安静许多,布置了豪华富贵的大圆桌、高背靠椅和休闲大沙发,金碧辉煌的背景灯映照在冰花玻璃上,造就人间仙境般的梦幻美景。 姜衿被服务生指引着坐到位子上,还觉得有点恍惚。 圆桌正中央放着娇艳欲滴的一捧蔷薇花,冷香氤氲,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浪漫气息。 还是她喜欢的那一种浪漫。 晏少卿没出去,服务生帮着两人取了餐,他便掩了门。 所有的喧嚣吵闹声尽数退去,整个包间都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姜衿一颗心也慢慢平静,抿着唇,视线胶着在晏少卿英俊沉稳的面容上。 “喜欢吗?”他白衣黑裤立在桌子上正对面,笑着问她。 姜衿一手托腮抵在餐桌边沿,笑靥如花,“鲜花、美食和美男都有了,风光还这么好,要是有点音乐就更棒了,让服务生给放上音乐吧。” 晏少卿看着她淡笑,侧身走两步,抬手一揭,将角落里一架钢琴显露出来,“我给你弹一曲?” “唔,”姜衿定定神,“好啊,你弹什么?” “想听什么?” “你弹什么都喜欢。”姜衿偏过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没听过晏少卿弹钢琴,心里还稍微有点诧异,感觉他好像无所不能。 晏少卿一笑,抬步坐到了凳子上,修长好看一双手落在黑白键上,姜衿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所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晏少卿的双手是最修长好看的,白皙而线条流畅,却有力,适合拿手术刀,当然,也适合落在钢琴黑白键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姜衿歪头看着他,流畅动人的曲调便落在她耳边了。 带着那么点甜蜜缠绵,糅杂了浅浅的哀伤,却又能让人获得心灵的宁静,最终沉浸在久久的感动里。 她突然想到一起留学的一位本国同学那句话,《卡农》所表达的是地老天荒的爱情,就像《诗经》里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来自音乐里的情意。 姜衿目光痴痴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只觉得如痴如醉。 她从小就喜欢他了。 过往朝思暮想那些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男人会屈尊降贵,弹钢琴给她听。 可其实,他不仅谈钢琴给她听了,还教会她跳舞,训练她晨跑,亲自帮她准备早餐,甚至,半跪在床头亲吻她的脚背…… 只想着,她脊椎骨都酥麻了,那些缠绵的曲调好像爬上她的背,她看着晏少卿,有点坐不稳。 幸福得要晕过去,说的大抵就是她这一刻的状态了。 晏少卿一曲终了,就看见眼眸痴缠的她,神色愣一下,笑道:“怎么了?” “你过来。”姜衿喃喃道。 晏少卿微怔,笑着起身坐到了她身边。 姜衿两只手迫不及待地捧上他的脸,不等他再问话,粉润的唇便急切地凑了过去印上他的唇,同时,两只手还紧紧地搂上他的腰,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钻进他怀里。 晏少卿哪能想到她突然这么热情,一只手搂紧了她的腰,一只手扣在她后脑勺上,额头抵着她额头,柔声道:“怎么了这是?” 姜衿哼唧着又去寻他的唇。 晏少卿手心捂住了她的嘴,“不是早就饿了,回去再……” “等不及了。” “乖。” “晏哥哥。”姜衿两只手从他衬衫下巴伸进去,声音软软请求道,“我们要一个孩子吧,好不好,就在这里,271米的高空,多有纪念意义。” 晏少卿被她磨得有点无奈,轻声哄道:“听话点,先吃饭。” “不要不要。”姜衿有点烦躁了,掰开他捂着自己嘴唇的那只手,不管不顾地就凑过去亲,整个人往他身上爬,两条腿很快缠紧了他的腰,逼着他退无可退。 “你真是……” 晏少卿垂眸看着她,三个字一出口,又爱又恨,简直拿她没办法。 姜衿脸蛋红得厉害,一双杏眼都泛着水光,也是红的,兔子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晏少卿低语,“我去锁门。” 姜衿抿着唇哼唧了一声,被他抱起来,两个人到了门边,锁了门,晏少卿顺便还关了灯,房间里顿时暗下去。 里面暗了,外面却亮了。 一垂眸,云京市夜景尽收眼底,并且随着餐厅的旋转,变换呈现,一抬眸,夜幕中点缀的星子也清晰可见,璀璨流光。 两个人倒在了沙发上,好在沙发足够软足够大。 空气里温度持续升高。 “砰砰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两道有节奏的敲门声,服务员清甜礼貌的声音响起了,“您的果盘。” 两个人齐齐一愣。 晏少卿埋头在姜衿的颈窝,平缓了一下语气,声音平静道:“先不用,谢谢。” “……” 门外安静了一瞬,“好的。不客气。” “好像走了。”姜衿身子放松下来,声音小小道。 晏少卿抬手在额头上按了按,侧身在地毯上找了手机看一眼,十点二十。 餐厅十一点打烊,两个人九点半上来,都快一小时了,难怪服务生都主动送果盘了,还真是,抬手在姜衿屁股上拧一下,晏少卿只觉得荒唐。 姜衿吃痛,笑着试探道:“好了?” “我看你一点都不饿。” “所以才要你喂。” “要点脸。”晏少卿又在她屁股上拍一把,“哪个姑娘像你这样?” “我也是为了快点给爷爷一个惊喜。”姜衿坐起身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穿裤子,若有所思道,“你说宝宝送进去没有?” 晏少卿:“……” 他怎么知道,这丫头例假也没个准头,眼下都没规律可循了。 淡淡想着,他穿好了西裤,又去穿衬衫。 姜衿靠在沙发背上,看着他穿,饶有趣味,也不晓得自己穿,一副不知羞的样子。 晏少卿穿好衬衫,捡起她衣裙放在沙发上,低声问,“我帮你穿?” “我疼。”姜衿努努嘴。 “该。”晏少卿帮着她穿衣服,穿着穿着,自己忍不住又笑了,柔声商量道,“晏家下一辈孩子是仲字辈,要是男孩,就叫仲宁,女孩就叫仲灵,你觉得怎么样?” “晏仲宁?晏仲灵?”姜衿抬着胳膊看他,眯着眼睛笑,“谁播种,谁收获,权利在你。” “有时候恨不得撕了你这张嘴。”晏少卿咬咬牙,耳尖都红了。 姜衿嘻嘻一笑,张开手臂道:“好饿,孩子他爸,快抱我去位子上,饿死了。” “……”晏少卿侧头在她耳朵上咬了一口。 姜衿抬手捂着耳朵,咬着唇不敢造次了,晏少卿抱她去了门口,她便按了灯,整个房间顿时又亮了起来,光芒都有点刺眼。 晏少卿将她放在了位子上,“开动吧。” “肉酱面都凉了。”姜衿拿叉子卷着面,一边吃一边嘀咕道,“扇贝也凉了,还有咖啡。” “那先别吃了,我让服务员过来换。” “别!”姜衿连忙阻止他,“进来一个小时都没吃饭,你这不明摆着告诉人家咱们做坏事了啊?” 晏少卿:“……” “凉了就凉了。”姜衿大口吃起来,振振有词,“天这么热,吃点凉的降温。” “少用点。”晏少卿提醒着她,自己也低头开动了。 一顿饭吃得不怎么好。 将就完了。 姜衿却觉得开心,出了餐厅还一点都不觉得困。 晏少卿开车带她往回走,她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头也不回道:“别开空调了吧,我们吹吹风。” “容易感冒。”晏少卿声音淡淡。 “那就先关了空调,等会再吹风。”姜衿略微想一下,扭头建议。 晏少卿看她一眼,抬手先关了空调,朝她道:“十一月办一下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十一月?”姜衿略微想想,“实习结束?” “嗯,这时间最合适,也不至于特别冷,准备时间也很充裕。” “唔,好吧。” “完了?”晏少卿无奈一笑,“你都没什么想法?” “在哪办婚礼啊?”姜衿找了个问题。 “爷爷现在不能坐飞机,婚礼应该就在本市,婚宴地点我还没选定,你觉着呢?” “哪都行。”姜衿想半天说了三个字,眼见晏少卿脸色不怎么好,连忙补充道,“这个我真的不在乎,只要那个人是你就行了,路边都能结婚。” 晏少卿抿抿唇,半晌,点头道:“好吧。”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准新娘呢,除了这丫头也是没谁了。 天气热,关了空调,车里很快就闷了起来,晏少卿抬手落下了车窗,让盛夏夜晚的风吹了进来,其实没什么凉意,好在夜里人少,风吹来,也算得上舒爽了。 姜衿靠在座椅上,很快昏昏欲睡,想到晏少卿先前弹的钢琴曲,忍不住歪头笑着哼起歌来。 她哼唱的歌挺奇怪,声音飘乎乎的,晏少卿从来没听过,却觉得分外温柔缠绵,忍不住侧头问她,“你这哼的什么?” “好听吗?” “嗯。” “我小说里一首歌,留学的时候有朋友给谱了曲。” “这样?”晏少卿看着她笑一下,点点头,算作了解。 姜衿轻声道:“歌名叫《你是我的光》。” 晏哥哥,你是我的光。 ------题外话------ 删了一千字,一捧辛酸泪。 话说,这个月没办法保证万更,阿锦一直也没求票,没上首页,没看榜单,但是昨天意外发现,竟然还挂在月票榜,返回去看了一下,原来有几个真爱亲帮着阿锦守榜,感觉心疼又心酸,所以后面争取不飘五千了,飘多点,亲们又月票的,希望能继续支持阿锦,人多力量大,么么哒。 191:孩子之争 翌日,清晨。 姜衿睡意正酣,被一通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昨夜回来晚,两个人又缠绵恩爱了一番,晏少卿也没醒,原本将她抱在怀里睡得正好,听到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也忍不住蹙眉了。 “唔。”姜衿捂着嘴打个哈欠,侧身去床头拿手机,顿时清醒了。 摸到一只狗头。 “汪汪。”丞相两只前爪搭在床上,朝她问好。 “早啊。”姜衿一笑,一只手揉着它脑袋,侧过身用另一只手拿了手机,李敏的电话。 她打着哈欠接通了,“喂,这么早有事?” “扰你清梦了?” “可不是。”姜衿声音哑哑的,疲倦得不得了。 李敏不好意思笑一声,迟疑道:“那要不你先睡,睡醒了再给我回电话。” “没事你说吧。”姜衿慢慢清醒,侧身靠在晏少卿怀里。 电话那头,李敏犹豫了一下,也就不客气了,压抑着激动兴奋道:“衿衿你这次真得帮我。事成之后请你吃大餐,不不不,结草衔环以身相许都行,这个独家关系太大了,我必须找你,咱好歹一个宿舍睡出来的……” “说重点,大姐。” 大清早听到她颠三倒四一番话,姜衿简直哭笑不得。 李敏诧异道:“你都不知道啊?” “什么?” “你舅舅啊,你舅舅的神秘女友!”李敏连喊两声,似乎自己想起点什么,话锋一转道,“哦哦,你不知道很正常。消息今天早上才爆出来,妈蛋,别人的大独家,我们都快被主编骂死了!” “神秘女友?”姜衿迟疑问,“我舅舅?会不会是为了宣传电影?他们新片刚上。” “什么啊,你舅舅这种咖位,需要传绯闻宣传新片啊,再说了,他出演《帝业》是友情演出而已,说是连酬劳都没要,怎么可能为了那个传绯闻?” “哦。”姜衿总算回过神来,坐起身整理她的话,“所以你这意思是说,他今天早上被曝光了神秘女友,然后曝光了你们才知道消息?” “是这么回事。”李敏丧气道。 “我能帮你做什么?”姜衿直接问。 “就确定一下神秘女友是谁嘛,嘿嘿,”李敏笑着道,“照片里就出现一个女人背影,侧脸那张太远了,看着不年轻反正,网上被牵扯的女星一大堆,不过我们主编觉得是宋长青,宋长青你知道吗?传奇天后,隐退多年了,现在是长青山庄老板娘。” “她?”姜衿见过宋长青,难免一愣。 “恩恩。”李敏继续,“不过我们主编也不敢确定,宁天王的绯闻没人敢随便写,拜托拜托,帮我确认一下,要是再有一点点证据就更好了。” “我就,”姜衿迟疑道,“我就帮你问一下,他要是愿意曝光,我找你。” “好,谢谢咯。”李敏也不算得寸进尺的人,见好就收了。 姜衿笑着挂了电话。 自然是一丁点睡意都没了。 宁锦城和宋长青年龄差不多,有过合作自然是旧识,可这两人,一个是影视圈常青树,另一个却早已隐退多年,五十岁才在一起?怎么回事? 姜衿百思不解,看一眼时间,七点十分。 今天周六,这时间还很早。 她握着手机想一下,先上网看绯闻了。 “宁锦城夜会神秘女友”这条新闻已经荣登热搜第一名了。 姜衿从热点头条进去,盯着照片里女人的背影和侧脸反复瞧了几遍,扭头问晏少卿,“你对长青山庄那个老板娘,有印象吗?” 晏少卿侧头看一眼她手机,“是她。” “你确定?”姜衿一愣。 “应该没错。”晏少卿淡声道,“我们去长青山庄吃饭那一次,她一直在前面引路。”他当时心情不好,视线里恰好一直是宋长青的背影。 “唔。”姜衿握着手机缩进被子里去了,若有所思。 晏少卿揉搓着她光裸的肩膀,“想什么呢?” “想外公外婆呢,”姜衿转个身抱住他,蹭着他胸膛道,“他们就舅舅这一个儿子,上次来一直催着他结婚呢,可,女人到了五十岁,应该不能生了吧?” 晏少卿:“……” “这下怎么办?”姜衿声音里带着丝苦恼。 “这都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晏少卿好笑道,“起床吧。” “才七点。” “所以?” “生宝宝呀。”姜衿翻个身爬到他身上,一低头就顺着他脖颈吻起来,声音含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嘛,我们这几天必须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早点把他生出来。” 她急不可耐像强盗,晏少卿被噎得不行,弯着眼睛一侧头就看见丞相不苟言笑的大长脸了。 “汪汪!”丞相看着被子里鼓来鼓去的姜衿,警惕地叫唤起来。 晏少卿倒吸一口气,搂紧了姜衿的腰,一只手拉了被子,将她拖到自己身下去,一声尖叫声在房间里骤然响起,很快就被其他的动静给取代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八点多,姜衿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抱住了枕头。 发丝凌乱,气喘吁吁。 晏少卿压着她后背吻她耳朵,“还要吗?” “要啊。” 晏少卿一口咬住她耳朵。 姜衿连忙扭着身子尖叫起来,“玩笑玩笑玩笑,我开玩笑的。” “小东西。”晏少卿一掌拍在她屁股上,声音落在耳边,姜衿一张脸倏然红了,扭过头,羞答答地看了晏少卿一眼,眼眸水一样。 晏少卿从她身上翻下来,抱紧她软乎乎的身子。 两个人没说话了,平缓着呼吸。 到了八点半,丞相已经急躁得不行了,顺着床边来来回回地走。 两个人很少睡到这个点,李婶领着晏少晖都来敲了一次门,两个人才起床去了浴室,磨蹭到快九点,才一起出来穿衣吃饭。 依云首府是平层住宅区,采光特别好,盛夏天,哪哪都是斑驳阳光。 一众人坐在小餐厅吃早餐。 晏少晖已经吃过了,抱着一个彩球,在边上花园里和丞相一起玩儿,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笑意。 晏少卿看他一眼,也就放心了,随口问姜衿,“周末什么安排?” “你不是说一会回去看爷爷嘛。”姜衿一愣。 “嗯。”晏少卿点头道,“要是你没有其他事,我们今晚住家里,明天一早去你爸妈那边,中午和他们一起吃饭,顺便也说一下婚礼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姜衿略微想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她其实想去一趟监狱,见见叶芹案子的那三个罪犯,旁敲侧击一下云若岚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想一下时间,觉得明天下午过去就行。 晏老爷子马上一百岁,晏少卿每个周末都回去陪,她当然很理解。 吃完饭,两个人就带着晏少晖和丞相一起出门了。 姜衿没坐副驾驶,抱着晏少晖坐在后面,后面座位虽然宽敞,坐了两人一狗就稍显拥挤了,毕竟,丞相体型太大,还喜欢动来动去。 姜衿抱着晏少晖勉强坐好,等车子驶上正路,便想着给宁锦城打个电话。 “衿衿?”电话很快接通,宁锦城唤她。 姜衿一笑,“舅舅干嘛呢?” “闲着。”宁锦城笑完了直接问,“你也对我的绯闻感兴趣?” “咳咳。”姜衿被直接戳穿反倒松一口气,笑着道,“我才没那么八卦呢。是我一个舍友,她现在跑娱乐新闻呢,没追到你的独家被主编骂很惨,那啥,想,嗯,想拜托我问一下,您那个神秘女友,到底是?” “宋长青。”宁锦城直接道。 姜衿一愣,“真是她呀,能曝光不?” “要是你朋友的话,可以告诉她。”宁锦城丝毫不见恼意,淡笑道,“我们下午一点的飞机去香江,大概,嗯,十二点肯定在机场。” “……”姜衿愣半晌,“谢谢舅舅。” 宁锦城笑一下,“听你妈说你开始实习了,还顺利吗?” “都挺好的。”姜衿抿抿唇。 “那行,记者那一行挺辛苦,注意身体。尤其最近高温天气,小心别中暑了。” “我知道。” “先这样?” “好。” 姜衿挂了电话,略微想想,直接给李敏拨了过去。 李敏高兴得不得了,在电话里千恩万谢了一番,结束了通话。 晏少卿自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提醒道:“别让少晖睡着了。” “哦。”姜衿抱着他换个姿势,一侧头,就发现丞相后背朝她,半蹲在座位上看风景,忍不住扑哧笑道,“我们家丞相像个绅士。” 丞相听到自己名字了,扭头看她一眼。 姜衿揉着晏少晖的脸蛋,心情很好,朝着它挤眉弄眼。 丞相不想理她,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继续看风景,淡定得不得了。 姜衿:“……” 晏少卿淡笑道:“狗都嫌弃你。” 姜衿抬眸看他一眼,哼唧道:“狗都嫌弃我,那你不嫌弃我,你不是连……” 晏少卿一计眼刀。 姜衿后面几个字及时刹住,看着他讨好一笑。 一路吹着晨风,十点多,几个人总算到了晏宅,天光白到耀眼。 晏少卿停了车,抱着晏少晖,姜衿领着丞相,边说边笑,进了大厅,和以往一样,老远就听到了一阵笑闹说话声,挺热闹。 晏平阳、晏平春、云若岚和自己两个孩子,连带着艾伦,都坐在沙发上。 艾伦拿着相机,刚才正是因为他帮着晏清绮和晏少瑄拍照,才惹得几个人轻松发笑,这轻松在看到晏少卿和姜衿出现以后,就不怎么轻松了。 当然—— 晏平春和艾伦是没所谓,神色尴尬的主要是晏平阳和云若岚。 此刻,晏平阳看见越走越近的晏少卿,直接起身道:“你们今天比平时回来晚了一些,你爷爷吃过早饭没等到你,被你黎叔扶回房间休息了。” “嗯。”晏少卿脸色极淡,坐到沙发上,将晏少晖放下来。 姜衿淡笑着问候了几个人,抿抿唇,也跟着他坐到了沙发上,丞相一屈腿,拉着大长脸蹲在她边上,看上去威风又沉稳。 气氛顿时就没有刚才那么轻松热闹了。 晏平阳看重晏少卿,可两个人中间隔阂太多,这些年关系一直淡,前面晏少晖的事情刚出来,一段时间父子连话都不说,眼下过了两年,才算稍微缓和了一些。 云若岚自不必说了,看见晏少卿和姜衿永远是装模作样。 姜衿呢,厌恶云若岚,对晏平阳也全无好感。 她和晏少卿每周回来,完全都是为着陪伴老爷子,眼下老爷子不在,自然也都话很少,只对上晏平春和艾伦能露出笑脸。 艾伦跟晏平春回国后一直东跑西窜,刚开始就在云京市区跑,没多久时间就开始全国各地跑了,算起来,也是好久没出现过在晏家,自然没见过姜衿。 看见了自然高兴,直接抱着相机坐到姜衿跟前了,像她展示这几天拍的照片。 姜衿和他在一边小声说着话,晏平阳的目光就落在晏少晖身上了,试着招呼道:“少晖过来,到爸爸这儿来。” 他都五十多的人,晏少晖才四岁,年龄差距太大,话出口自己都觉得尴尬,尤其还当着晏少卿的面,可没办法,他一直等在客厅,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此刻再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唤晏少晖。 晏少晖很呆,傻乎乎地看了他一眼,啃着自己的小拳头玩,一边啃,一边仰着头看晏少卿的脸色。 晏少卿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冷淡没说话。 晏平阳叫两声晏少晖也没反应,他只能暂时停下,看着晏少卿道:“少晖这孩子该上幼儿园了。我和你爷爷商量了一下,以后就由我和若岚照看着,你和衿衿工作都忙,哪来时间照顾他,再说了,你这年龄也不小了,你们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 这意思很明白,要自己抚养晏少晖了。 姜衿愣一下,侧头看向了晏少卿,只觉得意外。 晏少卿似乎在沉思。 她又看了云若岚一眼,按着云若岚的性子,她会好好照顾晏少晖?不弄死她就不错了。 岂料—— 姜衿正想着呢,就听见她笑着应和道:“可不是。你爸说得对,你过了生日三十二岁,衿衿也马上毕业,你们应该要个孩子了。少晖这孩子好带,也得上幼儿园了,我们照顾着就行。”言笑晏晏,一副根本忘了晏少晖身世出身的和熙模样。 “没事,我照顾他的时间少,基本上都是阿姨在照顾,也不影响什么。”晏少卿抬眸看她一眼,没再多想,直接反驳了。 晏少晖发烧影响了智力,干什么都比同龄人迟钝,放云若岚膝下,能不受委屈? 随便想想,晏少卿都蹙了眉。 姜衿看着他脸色,一时间只觉得为难了。 毕竟—— 亲生父亲活的好好的,完全有能力,这孩子再怎么也没有让异母哥哥养着的道理,而晏平阳也说得明白,他已经得了老爷子应允。 她抿着唇思索,云若岚又笑着朝晏少卿道:“阿姨养着是不错。可你这不为自己想想,也应该为衿衿想一下,你照顾着少晖到底有颇多顾忌,到时候送他上幼儿园,这旁人不得误会呀,风言风语到时候就来了,姜家父母那边,肯定也介意的。” 云若岚搬出了姜煜和宁锦绣。 姜衿柳眉一蹙,声音淡淡道:“我爸妈都知道,没关系。” “话是那么说,可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那心里也不舒服,平春姐你说是不是?”云若岚扭头征求晏平春意见了,神色柔和的不得了。 晏平春笑一下,还没说话呢,晏少瑄突然冷着脸站起来,“他是小贱人生的,为什么要养他?” “闭嘴!” “少瑄!” 晏平阳和云若岚脸色齐齐一变,不悦极了。 姜衿看晏少瑄一眼,抬手揉着丞相的脑袋,没说话。 两年过去了,晏少瑄已经上五年级了,看上去一点长进都没有,和晏清绮两人,一个冲动易怒,一个单纯好骗,总归,都一点脑子都没有,简直了。 “妈!”晏少瑄被两人一起训,脸色顿时也不好了,委屈道,“干嘛要养他,我不想和他一起生活。” “听话!”云若岚冷着脸给他使眼色。 晏少瑄紧抿着唇,狠狠地瞪了晏少晖一眼,转个身跑了。 “清绮,跟去看看。”云若岚朝晏清绮发话了。 晏清绮抿着唇去追晏少瑄了,大厅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晏少卿看了晏平阳一眼,淡声道:“您这两个孩子都得好好管管,哪能分出精力照顾少晖?” “……”晏平阳脸色一沉。 云若岚连忙干笑道:“少瑄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嘴上没个把门,心眼不坏的。闹脾气也就几天的事情,过去了就好,不影响。” 晏少卿放在腿面上一只手握了握,忍着不悦。 气氛正僵持,一阵手机铃声突然落在众人耳边了。 姜衿取出手机看一眼,朝晏少卿笑道:“我接个电话。” 晏少卿点点头。 她一走,丞相跟着她也走了,一人一狗到了外面花园里,姜衿接通道:“喂。” “你在哪?”江卓宁问她。 “在家。”姜衿笑一下,试探道,“有事请客吗?买房了?” “……”江卓宁一愣,“你还挺聪明。” “上次打电话你不是说了吗?”姜衿笑着解释道,“又住酒店又看房的,我想你这时间肯定不会很久,对吧?是不是要请客了?” “嗯。”江卓宁应声道,“你明天中午有时间没?准备在明天中午请。” 姜衿略微想想,“可以。一会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行。”江卓宁答应完,话锋一转道,“我这会打你电话原本有其他事要说。上次说了我的毕业论文你还记着吧,我上午专程去了一趟监狱,原本想了解一下你那个同学的案子做素材,意外得知那三个罪犯都死了。” “什么?” “说是前几天监狱发生恶性斗殴事件,死了好几个人,他们三都在里面。” “……” 姜衿握着手机,半天没说话。 死了? 还一次三个? 哪个监狱管理漏洞这么大? 她紧紧抿着唇没说话,那边的江卓宁等了几秒钟,问,“怎么了?” “没事。”姜衿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道,“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意外一下罢了。对了,你明天都请了谁,有几个我认识的?” “基本上都是学院里一些同学,你认识的不在少数,除了孟佳妩还有杨阳、童桐和李敏他们。” “童桐和李敏?”姜衿难免愣一下,好笑道,“你都不怕孟佳妩吃醋啊,怎么还叫上他们了。”论关系,的确有点远了。 江卓宁解释道:“我叫了杨阳,结果他说自己和李敏处着呢,就顺便带上她,至于童桐,我爸让我叫的,她应该会带着男朋友一起过来,不至于闹矛盾。” 他爸? 姜衿又愣一下,“和你们家老爷子还扯上关系呢?” 江卓宁只得又解释了一通。 江家和童家原本都在临江,江卓宁的父亲是考古学家,童桐他老爹又喜欢搞点收藏,很意外的,两个人前几天在临江一个古玩市场遇见了。童桐爸有钱没眼光,打眼了好几次,默默旁观的江父就注意到他了,联想到他就是市里那个慈善企业家,一时无奈,意思提点了两句。得,童桐爸热情又豪气,直接缠上他了,闲来无事,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却一见如故,一起喝了茶,喝完茶又一起吃了饭,吃饭不得聊天呀,聊着聊着就聊到孩子了,这还得了,两个孩子上了一所高中,还上了一所大学,一个学院里面了。 这简直天大的缘分啊! 童桐妈虽然知道江卓宁的事情,但到底是女儿的秘密,并没有怎么告诉给童桐爸。 童桐爸自然夸完了自己女儿,又夸人家儿子,到最后又知道江卓宁打算在云京买房的事情了,他刚给童桐买了房啊,一拍大腿,电话当场就打到自己认识的那个房地产熟人跟前去了。 很快,对方就答应,按着江卓宁的要求条件,尽快帮着看一套合适的房子,优惠得没边了。 童桐爸这事情办得漂亮,江父大他近十岁,性子虽然古板,那也是挺正直一个人,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就差结拜成兄弟了。 江父交了这么一个朋友,江卓宁自然也就知道了,下班后被领着看了房子,各方面简直没得挑,一两天都直接定了下来,自然得请童桐了。 老爷子就说了,人家姑娘一个人在云京不容易,你们不是同班那也是校友,八年校友这得多不容易,有事没事多照顾点,反正你也没妹妹,就当成妹妹就行了。 江卓宁简直就一个大写的悲催,中间是孟佳妩,老妈让他照顾一个许诺,老爸让他照顾一个童桐,三个人搁一块,那直接能搭个台子唱戏了。 姜衿听完都唏嘘不已,忍着笑点评道:“只能说明你艳福不浅。” “行了吧。”江卓宁苦恼得不行。 姜衿也明白他。 这人在其他方面都完全不可挑剔,偏偏在感情上,剪不断理还乱。 他有责任感,在爱情上又没什么经历,孟佳妩还爱着,他又有感情,哪怕两人之间问题重重,他也没办法快刀斩乱麻,他太年轻,偏偏骨子里又善良,遇上这么乱的感情,烦是正常的,烦归烦,应该做的事情也不能含糊。 买房的事情童桐爸出了大力气,按着自己父亲那意思,两个人现在处于一见如故,天天一起喝茶遛鸟看古玩的友情阶段,他不请童桐都说不过去,尤其两人本来就是同学。 请客是个大学问,他为人坦荡,当然不能私底下请童桐了,必须一起请,请了童桐,顺便提一下赵安民,人家成双成对一起来,能出什么事? 至于孟佳妩那边,提前沟通一下,也不会有问题。 江卓宁抿着唇蹙眉想。 电话这边—— 姜衿也稍微想了一下,本来想问实习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反正明天要见面,见了面再说不迟。 ------题外话------ 推荐一个朋友新文: 袁雨《婚不守色》 简介: 夏千语,利益场上杀戮果决的女魔头,投资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了生意从来是六亲不认; 唐宁,千金豪门里温软单纯的少公子,前途美好的首席翻译官,高贵美好得让人自惭形秽; 她见过他,在唐氏的年会上,只是看着就有种想揍人的冲动——一个男人长成这般模样,真正是对女人的讽刺; 他也见过她,在父辈的商业应酬会上,他当然只是温柔笑笑,眼底的厌恶被掩饰得刚刚好——一个女人抽烟喝酒赌博玩女人,实在是太过堕落; 192:来日方长 姜衿挂了电话,转身回大厅。 晏老爷子已经出来了,坐在沙发上和一众人说话,抬眸看见她,脸上原本不悦的表情顿时淡了,笑笑道:“衿衿过来,坐爷爷边上。” “您醒了呀?”姜衿说话间走到他跟前,笑道,“刚才爸爸说您在睡觉。” “年龄大了,晚上睡不着,白天又觉得累。”老爷子叹口气,“不说这个了,爷爷问你,少晖的事情你是什么意思?” 姜衿一愣,“我听晏哥哥的。” “诶。”老爷子不赞同道,“不用凡事以他为主,说说你怎么想。” “这孩子这么喜欢少卿,肯定是想和少卿过二人世界了,小夫妻久别重逢这才半个月呢,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等姜衿回答,云若岚就笑着回应老爷子。 老爷子若有所思,姜衿连忙反驳道:“没事的。我和晏哥哥一个意思,少晖很可爱,也不吵不闹,我愿意和晏哥哥一起照顾他,不觉得麻烦。” 老爷子愣一下,半晌,喟叹道,“你有这份心很好。” 姜衿:“……” 晏老爷子抬眸看向晏少卿了,声音沉着,“你和衿衿的心思我都明白了。可于情于理,少晖的确不该你照顾,就让你爸和若岚先照顾着,实在不行再说。你们先准备自己的事情,又要结婚又要上班,工作时间又都不算稳定,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爷爷。”晏少卿脸色微变。 老爷子抬手制止他说话,“就这么定了。” 转而看向晏平阳,“你的事情你自己掂量着,少晖这孩子照顾起来也省心,可也不能因为省心就放着不管了,还有你,”老爷子抬眸看了云若岚一眼,淡声道,“这事情是你们自己要求的,我这年龄大了,也不想多管,不过既然要求了就得好好照顾着,也不需要你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可最起码也得让他给我健康长大了。” “您放心。”云若岚连忙表决心,“平阳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着。这些事还让您劳心费神,都是我们的不对,儿媳有错。” “你何错之有?”老爷子神色很淡,觑了晏平阳一眼。 平生三个孩子,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到头来,却是他最不让人省心,眼下看来,最可取的地方,也就是给他们晏家生了少卿这么一个最顾全大局又孝顺隐忍的子孙了。 老爷子垂眸想着,晏少晖的事情等于已经定下,大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晏少卿心情还有点复杂,抬手在晏少晖头发上揉了揉,晏平阳和云若岚却齐齐松了一口气,晏平阳愧疚稍减,他所想的,大抵和老爷子一样,减轻晏少卿的责任和负担,让他专注自己的事情,早点生个孩子才是正经,云若岚所想的,却是先在晏平阳和老爷子跟前猛刷好感。 毕竟—— 晏平阳和老爷子已经决定的事情,她没法阻挠。 当初要不是晏平阳酒醉,她根本没机会怀上晏清绮,更别说嫁入晏家了。 这些年忍辱负重,为什么? 等得就是老头子双眼一闭,双腿一蹬的那一刻。 晏老爷子膝下就两个儿子,老大已经死了,虽说还有两个儿子,目前都在各自领域威名赫赫,可她已经无意中知道,老大媳妇郁薇其实不能生,晏少英和晏少安这对双胞胎,是代孕所有。 不过—— 郁家在政坛位置一直稳固,郁薇虽不能生,却是名正言顺的晏家长媳,看着不动声色,却是她根本不敢得罪的,这秘密自然烂在肚子里。 如此一来,整个晏家,也唯有晏少卿是血统精纯的名门之后。 晏平阳和顾湘的孩子,老爷子自然视若珠宝,当初不得已允她进门,没多久又做了让晏少卿远赴海外养病求学的决定,这当中,未免没有护着他,让他远离干扰的心思。 说一千道一万,老爷子最爱的那个是晏少卿,那,等他一死,晏家自会交给晏平阳,与此同时,她会越过郁薇,一跃成为晏家主母,京城贵妇里一等一的人物,何愁不能扬眉吐气? 郁薇压在她头上十几年,说起来不过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老爷子再糊涂,不至于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寡妇去继承。 不说其他,单说这一座兴建百年的祖宅,必然会留给晏平阳,价值不可估量。 多宝阁里随便一件都几百上千万呢,看着其貌不扬的花瓶摆件,那基本上也是货真价实的古董,足够普通人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云若岚一时晃神,似乎都预见到老爷子死亡以后的种种好处了。 勾唇一笑,又对上对面晏少卿神色淡漠一张脸,愣了一下。 能不愣神吗? 她怎么就忘了,晏平阳最爱的还是这个儿子,她要保住自己的位子,保住自己一双儿女的位子和财富,晏少卿,无疑是最大的障碍和绊脚石。 现在却不能动,晏少卿出了事,老爷子的态度她无法想象,不敢冒险。 可,来日方长。 老爷子已有百岁高龄,眼下身体每况愈差,根本就是强弩之末,撑着不死还显得朗健,大半是因为晏少卿尚无子嗣的原因,他纵死,也无法瞑目。 想什么来什么。 云若岚正想着呢,老爷子又在边上催促晏少卿要孩子了。 晏少卿无奈笑道:“我知道,您放心。” “你们这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怎么能放心?”老爷子又看了姜衿一眼,温声道,“衿衿呀,爷爷的意思是你和少卿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好好备孕,女人生的早,恢复的也好。” 他语重心长,姜衿却红了脸,点头道:“嗯,我知道的,您别担心。” “让厨房准备午饭吧。”老爷子朝着晏平春道。 “我去看看。”晏平春笑着起身了。 老爷子收回目光,抬手看了边上晏管家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扶我一下,我们去书房。” “您小心。”晏管家小心翼翼地扶起了他。 两个人到了二楼书房。 晏老爷子抬步坐到了书桌后,朝他道:“给周律师拨个电话,让他下午过来一趟,我重新拟一份遗嘱,该带的东西别忘了。” “是。”晏管家点点头,笑道,“您这都第三次更改了。” “总觉得给少卿这孩子留多少东西都不够。”老爷子看着他,喟叹道,“你看看刚才若岚那嘴脸,有几分真情实意在?我们晏家这祖宅要是交到她和平阳手里,能不遭罪?这次不变了,将这宅子留给少卿,那孩子稳,比他不争气的父亲强多了。” “……”晏管家短暂地愣了一下。 半晌,迟疑道:“这……会不会有点不妥?” 亲儿子还活得好好的,将祖宅直接留给孙子,那这家里不得闹翻天了。原本老大那边没事,如此一来,那边两个兄长能甘心? 老爷子这举动,不是将三少放在风口浪尖了。 晏管家思绪翻飞,低着声音道:“三少名下财产已经不少了,而且他也就半年才了解一下,并非贪图财富的人,您给的太多了,反而……” “我知道。少卿性子淡泊,可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放心,现在想想,当初放任他学医,反倒是错了。少英和少安眼下走得稳,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该给的也不会少了他们,郁薇这些年都常住在外面,并非贪婪之人,少卿这孩子看上去听话,那心里好几道坎一直都没过去,他不争不抢,我却不能由着别人占他便宜。” “三少不在乎这些,您也别想太多了。”晏管家都忍不住喟叹起来。 他从小跟着老爷子,兢兢业业,操的心那比谁都多,如何能不明白老爷子的顾虑。 同辈里五个人,晏少晖能平安长大就不错了,老爷子眼下已经鞭长莫及。 此外,晏少瑄有云若岚护着,将来争到哪一步难以预料,晏少英和晏少安一人从政一人从军,人到中年,正是发展鼎盛阶段,虽是代孕所有,那本人也是不知情的,郁薇将他们视若己出,又都娶了极为优秀的媳妇,只要不犯大错,前途无量。 相比而言,晏少卿实在有点势单力薄,主要他醉心工作,淡泊名利,从无争斗之心。 要不然,老爷子这两年也不会不遗余力地在背后扶持姜煜了,眼下他已经进了国家权力核心,按着势头,到年龄登顶也并非全无可能,再加上宁锦绣的商业地位,姜衿哪怕不作为,其实也没什么可操心的,晏管家觉得老爷子就是操心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疼爱晏少卿。 “您身体最重要。”晏管家忍不住又出声安抚。 “对了,少卿和衿衿婚礼的事情你多照看一些,”老爷子突然又想到,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喜色,笑着道,“等他们两人成了婚,再有了孩子,我这心里最后一块石头才算放下,也不知道衿衿这第一胎会生下男孩女孩,操不完的心呐。” “生儿子自然好,生个千金小姐也没事,以后生孩子的机会还多着呢。” “哈哈,那倒是。”老爷子笑着道,“重孙也罢,重孙女也好,少卿和衿衿的孩子,肯定个顶个的聪明伶俐,基因在那摆着呢。” “谁说不是呢。”晏管家松口气,也朗声笑起来。 两个人在楼上三言两语敲定了好些事,底下一众人自是一无所知。 姜衿明天有聚会,午饭后和晏少卿商量了一下,也就不准备在家里过夜了,傍晚时分,两人和晏老爷子告别,又一起赶往姜家。 平时不住在一起,周末也就两天时间,感觉起来回家团聚的时间都不够。 七点多,两人到了姜家。 事先打了电话,宁锦绣和姜煜正等着两人吃晚饭呢。 一声狗叫落在耳边,宁锦绣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迎上前去,笑道:“晚饭刚准备好,我还准备再给你们打个电话呢。” “出发好一会,想想也快到了。”姜煜也从洗手间出来。 晏少卿和姜衿自是一通问候,四个人边走边说笑,很快到了餐厅。 回来也就见了一两次,知道两人要在家里住一晚,宁锦绣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语调柔和地说了几句话,又喝了点酒,笑着问两人,“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咳!”姜衿正喝汤,差点呛到。 晏少卿连忙侧身帮她顺气,看着她脸蛋涨红,无奈道:“慢点,喝个汤也能呛到了。” “是我妈,问的太突然了。”姜衿喝着水看他一眼,嘀咕道。 姜煜就发话了,“你妈也是关心你。少卿年龄不小了,你也马上毕业,是时候要个孩子了。尤其你爷爷年龄大了,老人家这心情,你们得体谅体谅,生了孩子再打拼事业,不晚。” “我知道!”姜衿连连点头,撅嘴道,“爸,你现在越来越吓人了,官大了包袱很重呀。”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宁锦绣嗔怪着看了她一眼,话音落地,又下意识看了姜煜一眼,笑道,“不过衿衿说的也没错,这笑脸可是越来越少了哈。” “笑多了脸上长褶子。”姜煜面色依旧淡,语气里却是含着无奈的自嘲了。 毕竟,岁月不饶人啊。 宁锦绣定期做美容,又非常注重保养,四十多岁的人了,身材还是很好,韵味十足,他是男人,工作太忙,健身时间都少了,眼下最大的感受就是,时间流逝太快,抓都抓不住。 能不喟叹嘛。 姜煜正叹气,就听到姜衿笑嘻嘻道:“哪个人笑起来脸上没褶子呀,尤其你看你,身材又好长得又帅,都快赶上晏哥哥了,多笑笑才有亲和力。” 姜煜:“……” 晏少卿:“……” 宁锦绣没好气看她一眼,憋笑道:“吃饭。” “难道你觉得爸爸不帅啊?”姜衿眨眨眼,问她。 宁锦绣无奈一笑,“你这孩子,你爸爸这年龄,那也不该用帅来形容,人到中年,主要看气质。” “噗。”姜衿信服地点点头,“好吧,你赢了。” “就你话多。” “我小嘛。”姜衿皱皱鼻头,看上去分明还是一副女孩样。 宁锦绣忍不住笑起来,边上的姜煜和晏少卿也看她一眼,无奈发笑。 眼下这样的姜衿,和他们最开始见到的那个都不一样,少了些敏感自卑执拗,多了些阳光自信爽朗,依旧让人怜惜,却也让人喜欢又欣慰。 难得团聚,氛围自然很好,四个人愉快地用了晚餐。 时间还早,姜煜和晏少卿休息了一小会,去外面慢跑健身了。 姜衿和宁锦绣窝在沙发上聊天,聊了一会,又给姜皓打了一个电话,顺便还说了姜衿和晏少卿要准备婚礼的事情,姜皓也有点小激动,承诺到时候肯定回来。 姜衿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宁锦绣将剥好的几个干果仁递给她,试探问,“你和少卿怎么想的?” “什么?”姜衿鼓着腮帮子咀嚼,很快反应过来,红着脸道,“准备要了,真的。已经没避孕了,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消息了,走哪大家都问,我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那就好。”宁锦绣松口气,笑道,“别忘了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该补充的都得补充上,不过少卿不怎么抽烟饮酒,能自律又一向健康,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我生又不是他生。”姜衿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父母亲的身体状况都很重要。”宁锦绣拍一下她脑门,哭笑不得。 姜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促狭道:“你和我爸还预备再要一个儿子吗?” 宁锦绣一愣,“说什么呢?” 姜衿耸耸肩,“舅舅和宋长青在一起的话,五十多岁的舅妈应该不能生了吧?外公和外婆那边,不会很生气呀,想想都……” “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宁锦绣无奈道,“我和你爸肯定不要了,有你和姜皓就行了。” “想要就要,我不介意。” “去你的。”宁锦绣没好气道,“当妈的和女儿一起生孩子?亏你说得出口。” “少晖都能给晏哥哥当儿子了。”姜衿叹气。 “大家族里这些事情难免。少卿那孩子也不容易,你平时多体谅陪伴,明白吗?别整天傻乎乎的让人家帮你操心,谁都有脆弱的时候,妻子这角色和女朋友可不一样,以前你上学我也不说你,眼下上班就是大人了,对了,你工作怎么样了?” “辞了,准备去电视台面试实习生。” “辞了?”宁锦绣一愣,“这才一星期?” “陈昭昭是我们组组长。”姜衿对她也就不隐瞒了,实话实说道,“应该是因为阎寒的缘故,她一直刁难我,我做的不开心,尤其没任务我根本没法工作,没人敢带我跑新闻。” “她凭什么针对你?!”宁锦绣怒火一下子来了。 姜衿叹气道:“反正我已经辞了,不愁没地方去,我想了想,还是直接去电视台面试吧。刚好我有同学就在第一频道跑新闻呢,我可以问问他。” “那个江卓宁?”宁锦绣试探道。 “你怎么知道?” 宁锦绣笑笑道:“新闻频道是那么好进的?那小伙子不错。” “当然啊,他是标杆。” “看样子你们一起留学还生出感情来了。” 姜衿笑了笑,声音喟叹道:“他是挺不错的,志同道合嘛,又在学校里经常遇上,时间一长关系自然好了,姜皓都非常喜欢他。” “那他有没有女朋友?” “……”姜衿迟疑一下,“哦,你突然问起他是想给他做媒?” “柔儿性子单纯,配个圈外人不错,你不是说过吗,他正直善良,我就想着……” “人家早都名草有主了。”姜衿无奈一摊手。 “好吧,当我没问。”宁锦绣明显有点遗憾,淡笑着叹口气,又将话题转到其他方面去,母女俩聊着聊着,时间就到了晚上九点多。 姜煜和晏少卿也回来了,去卧室洗澡。 姜衿和宁锦绣道了晚安,领着丞相回房休息。 洗漱完趴在床上计算了许久,她愣是没能将自己的生理周期算出来,只得作罢,等晏少卿刚从浴室里出来上了床,就过去缠住他,兴致冲冲地造宝宝。 两个人折腾到大半夜,等她第二天再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晏少卿知道她中午有聚会,也就没叫她,大清早起来,一个人去顾家看望外公一家,姜衿洗漱完简单地用了餐,自己开车去江卓宁的新房地址。 江卓宁在华夏电视台上班,这新房地址距离单位也不远,属于高档住宅区,叫中景华庭。 周末大中午,天又热,路上不算堵,姜衿十一点就到了。 到了小区就给江卓宁打电话。 “一栋1801室。”江卓宁简短地报了地址。 姜衿也没多说,挂了电话,停好车,取了后座里的礼物,进小区。 一单元很好找,她很快上了楼。 家门没关,里面传来笑闹声,姜衿下电梯循声过去,抬眸看了眼门牌号,抬步进去,一眼就看到江卓宁了,扯动唇角笑笑道:“这小区环境还挺不错。” “主要离单位近。”江卓宁说话间到了她跟前,介绍道,“这几个都是我舍友,许辉和秦越你认识吧?” “嗯,你们好。”姜衿抬眸一笑。 “美女好美女好。” “这乔迁贺礼看着像一幅字画。” “打开看看。” “姜班长都来了,这正牌女友怎么还没到?” 同在一个学院,姜衿和孟佳妩都算风云人物,江卓宁几个舍友自然全都认识,站起身就笑着打趣起来了。 姜衿也有点疑惑,“孟佳妩他们都没到?” “都在路上。”江卓宁淡笑。 “领我参观参观?”姜衿抬眸扫一眼,很自然地忽视了前面几人要看礼物的玩笑。 江卓宁瞥一眼她手里的卷轴,点点头,朝着其他人笑道:“那你们先坐,水果厨房里还有,吃完了自己去洗,别客气。” “没人和你客气。” “哈哈。” 几人笑着应了,目送江卓宁领着姜衿去参观房间。 江卓宁舍友里有人带了女朋友,眼见两人去了书房,忍不住小声道:“这个不是女朋友呀,我还以为这个是女朋友呢,两个人好般配。” “这姑娘你都不认识啊,”有人乐了,“秦越你这女朋友不上网?” 被称为秦越的男生低声解释道:“那是姜衿,你有印象没?两年前网上闹挺那啥的。” “姜……姜市长他那个女儿呀?”女生轻呼一声,恍然大悟,“先前是短发,这会扎了马尾,时间又长,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可不是她嘛,越长越漂亮了。” “江卓宁先前喜欢她来着,后来和她一朋友好上了。” “啊?”女生总是八卦,压抑着激动地语调道,“怎么回事呀,怎么好上的?” “哈哈,一言难尽。”说话的男生卖起了关子。 “那女孩肯定也很漂亮吧?”女生略微想了想,说话间不无艳羡。 “漂亮性感的很。” “美中不足就是骚了点,太能折腾,一般男生无福消受。”秦越语出惊人,压低声音说完还忍不住笑起来,神色间不无鄙夷。 “好歹是江卓宁女朋友,你怎么说话呢。”一直沉默的许辉突然不悦了。 秦越一愣,看着他呵呵笑,“实话呀。她骚不骚你不知道?”话音落地,勾起了唇角,脸上那抹不屑就越发严重了,甚至隐忍怒气。 许辉看着他脸色,突然就哑口无言了。 那件事,除了他和孟佳妩,应该没人再知道才对。 可他对孟佳妩有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江卓宁留学期间,他还试图追过孟佳妩,在宿舍里虽然没有挑明,却不保证没人知道。 眼下人家两个重新在一起,他已经尴尬得没边了。 许辉僵着脸闭了嘴。 秦越轻哼一声,脸色也极冷。 他女朋友和另一个女孩面面相觑,笑着圆场道:“我们再去切点西瓜来。” 话音落地,两个人就离开了,心里对孟佳妩却是越发好奇,毕竟,这女孩能耐这么大,既能拿下心有所属的江卓宁,又能引得江卓宁他们宿舍都鸡犬不宁,那得多漂亮? 两个女孩走了,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很快,江卓宁和姜衿就从书房里出来了,姜衿手里的礼物已经放下,江卓宁神色间还有那么一丝无奈,目光落在茶几上,笑着朝她道:“坐吧,我再去洗点葡萄。” “谢啦。”姜衿点点头。 江卓宁淡笑一下,抬步也去厨房了。 很快就端了两盘葡萄出来,一盘直接放在姜衿跟前,很明显知道她喜好。 秦越揽着自己女朋友看了江卓宁一眼,朝姜衿打趣道:“话说,姜大美女,我一直很好奇啊,你当初怎么就放着我们阿宁这么好的男生无动于衷呢?” “……”姜衿嘴里刚塞了一个葡萄,差点直接咽了下去。 她和秦越不熟,虽说知道名字,那也就仅仅知道个名字,能对上脸而已。 秦越却熟悉她,毕竟是江卓宁进校门后最好的朋友之一,军训时就常拿两人打趣,别人都不敢开玩笑的时候,他都能当着全院学生大喊一声,“江卓宁,七班的姜衿要被学长追走了。” 他是真心拿江卓宁当朋友,一开始对姜衿和他也很看好,至于孟佳妩,呵呵,想起来都够了。 她绝对是江卓宁人生中的一场灾难。 偏偏江卓宁一回国两人又好了,等他知道都为时已晚,有些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可他到底不是孟佳妩的脑残追求者,哪怕作为旁观者,都从未喜欢过她,每每想起来都很难不动气,心情简直没法说。 秦越相貌也不错,高高瘦瘦的,不说话的时候看着俊秀沉默,一开口却总有点不正经,痞子一样,他女朋友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着姜衿差点吞了葡萄也有点想笑,碰碰他胳膊道:“说什么呢你。” “我就好奇。”秦越给自己嘴里塞了颗葡萄,“美女不想回答就算了,没事,别往心里去。” 他神色间含着点戏谑,江卓宁忍不住道:“葡萄都堵不住你的嘴。”说完又看了姜衿一眼,“秦越就那样,你别理他就对了。” “因为我当时心里有人了。”姜衿却淡淡笑一下,解释道,“我从十岁起就暗恋我老公了。” “老公!”一众人齐齐惊呼。 “对啊,”姜衿耸耸肩,神色坦然道,“我饿得想偷东西来着,他恰好路过,哈哈,给我塞了一百块钱,我一直记着他。” “等等等等,你结婚了啊?”秦越一脸懵了的神情。 “嗯。”姜衿一笑,“结婚两年了都,就和晏医生嘛,四院那个,我从小就喜欢他。” “虐狗啊!”秦越发出一道哀嚎。 他神色夸张,其他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喟叹道:“十几年啊,我们校草当时还不知在哪所小学呢,这时间差,坐火箭也赶不上。” 江卓宁的重点则在,“你偷东西啊?” “还没偷呢。”姜衿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就想偷来着。” “这得饿成什么样?”客厅里另一个女孩道,“你那个白莲花姐姐不是写了一本小说嘛,你也是写书的,我觉得你这经历完全可以写本小说了。” 姜衿淡笑着看她一眼,还没说话呢,又来人了。 江卓宁的房子买在十八层,一百五十多平米,现代简约装修风格,主调黑白灰,和他清冷自律的性子很相配,采光也通透,大白天,阳光都投映进客厅了,很亮,姜衿就在这耀目的光芒里站起身来,看见童桐和赵安民了。 赵安民银灰色衬衫配长裤,皮鞋锃亮,一副精英范,童桐的头发似乎是做了造型,额头光洁,马尾显得蓬松可爱,穿了一件无袖的浅米色高腰及膝裙,站在他边上,显得小鸟依人。 江卓宁原本就站在姜衿边上,听到动静自然也第一时间看见两人了,神色微愣。 他愣神是难免的。 一来他从江父口中知道童桐眼下在学校里备考了,童桐爸很自豪地告诉他爸,他女儿想当警察呢,那孩子从小就是个热心肠,警察那职业,适合她,就算当个文职警察,坐坐办公室,那也算得偿所愿,很好,他作为一个父亲,无论女儿做什么,都一百个支持。 江父受了点他的感染,平生第一次,和他打电话时说了些感性的话,坚决表示,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他江致远引以为傲的儿子,作为父亲,他支持他的所有梦想。 因为人家支持女儿,他跑来表白支持自己,江卓宁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父亲,有点啼笑皆非,心里却受了触动,难免就有点感激童桐爸,相应的,也就挺能体会,童桐这姑娘那股子善良打哪来的。 出生在充满爱的家庭里,那孩子当然是心底淳朴善良。 相反的—— 孟佳妩那样的性格和家庭环境关系也很大,他作为男朋友,任重而道远。 江卓宁胡乱想想,很快回神,朝着童桐笑了一下。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童桐站在暗一点的光线里,刚进门微笑着没说话,不仅小鸟依人,还显得明眸善睐,和赵安民在一起之后,她都不是自己印象里那个朴素无华的姑娘了,完全脱胎换骨,越变越好看。 江卓宁不是注重女孩外貌的人,可很多时候,修养气质又会反应在外貌上,所以他一开始心仪姜衿。 孟佳妩漂亮,嬉笑怒骂皆有风情,可她一出场就十足性感惊艳,那一抹火焰一样的靓丽*,定格在学院里那么多人眼中,基本挥之不去。 再美的东西看久了,都会习以为常。 相反—— 原本黯淡无光的东西,有朝一日焕发光芒,却会让人眼前一亮。 童桐便好像后者。 赵安民多适合她,能让她产生这样的改变,连带着,他都觉得如释重负,似乎,她终于放下,他也不用因为她的多年深情而觉得心中有愧了。 因为轻松,因为踌踌满志,他背光而笑,轮廓都好像会发光。 不过一个抬眸而已,很轻易就将童桐击中了。 江卓宁原本就是她心里光芒万丈的那个人,她和赵安民这些日子感情进展不错,也是觉得可以放下,才答应了过来聚会,哪曾想,有些人,其实是不应该见面的,江卓宁,就是她永远不该见到的那个人。 童桐有点后悔了。 可—— 来都来了,她再后悔无济于事。 立在原地,她唇角的笑意刚深了一个弧度,就听到身后风风火火一声,“童桐!” 李敏很快进来,看着她道:“就差那么一下,就赶上和你们一起坐电梯了,追死我了都,难得臭美穿一双高跟鞋,差点扭死我。” “高跟鞋明显不适合你嘛。”杨阳随后而来,也很无语。 “怎么不适合呀,衿衿你说,”李敏扬着下巴直接越过了童桐,一脸愤愤道,“我这打扮怎么样?美吗?”她穿了一条吊带印花裙,外搭一件轻纱质地小坎肩。 姜衿忍不住一笑,“哦,女为悦己者容啊,所以你这一向早到的人,都晚到了。” “屁,我穿着玩呢。”李敏直接否认,脸蛋却显得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其他缘故。 她拉着姜衿控告杨阳十宗罪,江卓宁招呼了童桐和赵安民去沙发上休息,不到一会,又到了几个他的同学,他差点就忙成陀螺了。 临近十二点,就孟佳妩还没来。 姜衿看着手表都有点纳闷了,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给她打电话。 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来了。 她直接收了电话迎出去,看见孟佳妩,松一口气,淡笑道:“就剩你一个人没到了,怎么这么晚呀。” “我收拾东西。”孟佳妩摘了太阳镜塞进手包里,将手里一个拉杆递给她,舒口气道,“帮我拉一个,两大箱子东西,刚从车上搬下来,累死我了。” “……”姜衿垂眸,又抬头,“你这都带了什么?” “衣服鞋子包包化妆品,”孟佳妩略微想想,抿唇一笑,“太多了,差点装不下。” “不是。”姜衿当然知道两大行李箱不可能是礼物,愣一下又道,“我是说你怎么这会带这么多东西过来了,你是打算?” 她话都没问完呢,江卓宁已经出来了。 客厅里好些人都探头看。 孟佳妩拖着行李箱进了门,看着江卓宁扬起笑容,“我搬过来和你住。” 同居? 姜衿脑海里就冒出来这两个字,下意识看了江卓宁一眼。 江卓宁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 她顿时又明白了,这两人事先压根没商量,孟佳妩指定又搞突然袭击了,姜衿低头略微想想,直接将手里的拉杆塞到江卓宁手中了,若无其事笑道:“放下东西吃饭吧,饿死了。” ------题外话------ 阿锦要汇报一下,然后有个事和亲们商量。 阿锦原本的安排一直是,早上七点到十二点,码字,下午两点到七点,修文,晚上九点到十二点,码字。 基本天天就是这个频率,中午十二点就能更新七八千左右,但是长时间下来,码字和修文太耗费精力,等到吃了晚饭,晚上完全写不动了,超级瞌睡疲惫,所以前几天飘了五千。 阿锦把入睡时间提前了,所以现在更新都是现码,按着我的速度,早上五小时,撑死也就是七千字。 想要万更的话,时间就无法保证了,我需要吃完饭之后再码字大约两小时,所以,亲们更希望固定中午十二点更新,字数不计,还是希望万更,时间不那么确定? 这个是阿锦现阶段真实情况,每天都如此,所以,在意的亲可以留言选择一下,阿锦看看哈。 193:约见父母 江卓宁拉着行李箱去了次卧。 姜衿松口气,孟佳妩一笑,连忙跟着他一起进去。 熟料—— 等两个人都到了房间里,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神色郁闷道:“你这怎么回事?” 他骨子里传统,未婚同居根本就不可能,事实上,按着他的性格,婚前发生关系都有点像负担,每每想起都让他觉得无奈至极。 眼下孟佳妩不打招呼拉着行李过来,还是这种时候,他能不郁闷吗? 孟佳妩却显得不以为然,“我和我妈吵架了,对了,你收到银行短信了没有?先前不是让你办了张卡吗?” “上午忙到现在,没时间看短信呢。”江卓宁说话间拿出手机,看一眼,神色狠狠愣一下,诧异道,“你给我转这么多钱干嘛?” 三百多万? 江卓宁审视着孟佳妩,拧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所有银行卡我妈那里都有数,我们这一吵,她指定冻结我的卡,我就先下手为强,转了点钱到你卡上,以后就用你的卡。” 江卓宁:“……”他关心的不是她花钱的问题。 抬手在自己眉间揉了揉,江卓宁一脸无奈道:“我是问你和你妈,到底为什么吵架?” “她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不愿意。”孟佳妩这下说到重点上,走一步抱住他的腰,仰头道,“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要她了。” “胡闹!”江卓宁掰开她的手,“这样就值得离家出走?” 孟佳妩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我是为了你。” “你妈一个人带着你也不容易,意见分歧你也不应该这么惹她生气,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现在这么一闹,她还指不定怎么误会我,以后我们的事怎么办?” “管她干嘛?”孟佳妩不解。 “……”江卓宁一时无语了,叹气道,“先一起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孟佳妩偏着头笑了一下。 她妈她了解,打定主意让她找商界巨子,根本说不通,她和江卓宁要在一起,那只能取舍了,拉着行李来找他,自然是想着同居了。 毕竟—— 江卓宁已经上班了,她住过来,这不很正常吗? 孟佳妩抿抿唇,两个人一起出房间了。 客厅里一众人正说笑呢,眼见他们出来,那目光自然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了。 天气热,孟佳妩蓬松卷曲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个马尾在脑后,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穿着高跟鞋身高接近一米七五了,站在江卓宁边上,看上去有那么点漫不经心,倨傲张扬。 她身材前凸后翘,穿什么其实无关紧要,这样的天气,穿什么都显得性感*。 秦越的女朋友多看了两眼,低声道:“看着好像不好接近。” 秦越冷哼一声,没答话。 孟佳妩这样的,他当真是不晓得江卓宁喜欢她什么,从一开始就强势任性的没边了,认识一个男人几天啊,就要死要活跳楼求交往,要搁他身上,爱跳不跳,死了活该,有那本事,咋不从教学楼顶层往下跳呢,从三楼往下跳,窗户外面就是草坪,没死成还活蹦乱跳地继续害人。 难怪人说——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哔了狗了! 秦越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了,实在不想看见这两人一起出现。 她女朋友有点不明白他怎么这么讨厌孟佳妩,略微咬一下唇,悻悻低头,不说话了。 —— 中景华庭地段位置不错。 江卓宁提前订了餐,就在小区外面的湘子楼。 一众人步行过去,十多分钟,全部就坐在包厢里,围着大圆桌坐了满满一桌,很快,几个穿着暗红色旗袍的服务员就鱼贯而入上了菜。 湘子楼装修风格古朴,菜色也十分讲究,名字起得文雅,色香味俱全。 江卓宁和孟佳妩坐一起,一众人笑闹着举杯祝福了乔迁之喜,有人就促狭着打趣道:“眼下这都准备同居上了,什么时候办结婚酒席呀?” 江卓宁拿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抬眸道:“毕业吧。” 刚才孟佳妩拉着行李进门,其他人在家里虽然没吭声,可都看得真真的,他纵然不悦,也有口难言,根本无法反驳,只得应答。 “一毕业就结婚?”秦越勾唇道,“那得恭喜孟小姐了,总算修成正果。” 他称呼古怪,说话的语调也古怪,孟佳妩自然不舒服,唇角勾了不屑的弧度,没接话。 一来一往,气氛就有点僵持了,显得紧张。 江卓宁看了秦越一眼,笑道:“谢了。”眉眼间却带着疑惑不解,毕竟,以前在学校里秦越和他玩得好,还从来没这么明显地表现过对孟佳妩的不喜,就是他回国这半个月,只要提到孟佳妩,他就没什么好脸色,想起来还挺奇怪的,让他有点不明所以。 可—— 江卓宁这思绪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赵安民侧头朝着边上的服务员笑道:“麻烦倒一杯白开水。” “好的。”服务员点头下去了。 倒了水很快回来。 赵安民接了杯子,抬手在杯壁上碰了碰,声音低沉道:“有点烫,一会喝。身体不舒服别吃那些生冷的,喝点汤吧,养胃。” “我知道了。”童桐声音低得很,脸上还有点红。 包厢里就这么多人,他开口说话声音不低不高,所有人都听得见,她有点尴尬。 边上的李敏却只以为她害羞,笑容爽朗道:“呀呀呀,赵律师这呵护备至的模样简直羡煞旁人呀,某些人跟着学着点哈。”她说话间撞了杨阳一下,后者无奈。 童桐小声提醒她,“你声音小点。” 李敏乐了,促狭道:“还害羞呢,哈哈,赵律师,现在像我们童桐这么纯情的姑娘可是不常见了,你一定得好好珍惜她。” “当然。”赵安民对答如流。 两人一唱一和,言语之间的话,无意中又让孟佳妩不悦了。 李敏本来就是故意的。 童桐喜欢江卓宁,江卓宁却和孟佳妩在一起,孟佳妩那个性子,平时说话做事从来不顾忌,张扬跋扈的很,实在很难让人接受。 尤其,她是童桐的朋友,一开始感情不深,眼下却算得上闺蜜了。 众人坐一桌,过去那些事总会下意识就想起来。 江卓宁喜欢孟佳妩,正好,就让孟佳妩继续祸害他行了,她们童桐值得更好的,赵安民就不错嘛。男人好不好的衡量标准,主要还看他对你怎么样。 江卓宁心里没有童桐,那再好也没用,白搭。 赵安民心里有童桐,对童桐来说,就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好男人。 她为童桐高兴。 李敏说完话,心里都觉得扬眉吐气。 边上的童桐却没多高兴,身板笔直地坐在椅子上,脸色还有点僵硬。 赵安民的一只手起先搭在她椅背上,后来又落到她肩头,现在已经落在她腰间了,他吃了一点之后就停了筷子,一直照顾着她,这照顾简直让她如坐针毡。 她不想秀恩爱,最起码,没办法在江卓宁勉强秀恩爱。 江卓宁和孟佳妩就坐在他们对面,哪怕无意,一抬眸也能看见他们。 此刻—— 孟佳妩用筷子夹了一块腰果仁递到了江卓宁嘴边。 她如何听不出李敏话里的言外之意。 她不纯情? 呵呵,她不纯情怎么了? 现在这都什么社会了,也就童桐那样的小白花傻里吧唧地谈什么暗恋,怪她啊,爱情这东西,原本就各凭本事而已,愿赌服输,她最看不惯女生哭哭啼啼那一套,矫情。 李敏眼下上了班气势见长,又是江卓宁做东的饭局,她懒得和她计较。 不就秀恩爱吗? 都是她孟佳妩玩剩下的。 她筷子上夹了腰果仁递到江卓宁嘴边,江卓宁自然一愣,侧头道:“干嘛啊。” “吃呀。”孟佳妩一嘟嘴,“手都酸了。” 江卓宁接收到四下好些笑声,脸色有点僵,头都没抬,低头吃了她筷子上的东西,神色淡淡地咀嚼着。 对面—— 赵安民又给童桐夹了两片鱼块,连上面的刺都给挑干净了。 童桐一顿饭吃得十分煎熬。 等到结束,身上都出了许多汗,如释重负。 一众人在中景华庭外面告别,她上了赵安民的车,逃似的,觉得自己狼狈极了。 天气热,其他人也都没久留,打了招呼后,三三两两离开了。 姜衿稍微晚一些,站在树荫下问江卓宁,“你们新闻频道还要不要实习生?我在网站辞职了,想过去。” “你上班才一周。”孟佳妩愣一下。 江卓宁也有点愣,神色疑惑地看着她,等着回答。 姜衿一笑,“一言难尽反正,我们社会组组长和我有仇,从早到晚为难我,我在那边根本没法工作,并存不了只好辞职了。” “谁啊,这么变态。”孟佳妩挑着眉道。 姜衿叹气,“阎寒他老婆。” “啧,明白了。”孟佳妩撇着嘴点头,“辞了就辞了,没什么。” 江卓宁差不多也明白了,随后开口道:“实习生名额一直有,门槛其实也不高,我回头发个电话号码给你,你联系一下,估计周一就能过去面试。” “那行。”姜衿点点头,“再没什么事,我也回了。” “路上小心。” “拜。” 姜衿挥挥手,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过去了。 江卓宁和孟佳妩收回视线,转身进小区,还没上楼呢,江卓宁就开口道:“我一会送你回去。” “我不。”孟佳妩哪里想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直接反驳道,“我都说了我和我妈闹翻了,没法回家。我要是回家了她说不定将我关起来,我就没办法出来见你了。” “我爸妈过段时间要来。”两个人出了电梯,江卓宁拿钥匙开了门,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他们要是哪天过来了,看见我们一起住,你觉得合适吗?” 父母对她的印象不怎么好,江卓宁自然不希望再出意外。 孟佳妩也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妥协道:“他们不知道地方,又不可能搞突然袭击,等他们到了把我那些东西暂时收拾起来就行,有什么啊?” “我们是光明正大的关系,为什么要做偷偷摸摸那些事?” “我是为了你和我妈闹翻的!” “我送你回家。”江卓宁侧身看着她,“你妈那关总得过,早晚都一样,我们明年要结婚,你准备和她闹到什么时候去?” “结婚就结婚啊,也不一定非得经过她同意。” “这能儿戏吗?” “我没有儿戏。”孟佳妩扑过去抱住他,撒娇道,“你不知道,我妈那人难说话的很,她就希望我找一个经商的,你这样的不行,说什么都没用,根本不用管她。” “那是你妈!” “我知道那是我妈!”孟佳妩也不高兴了,郁闷道,“那是我妈又不是你妈,你那么关心她干啥啊。结婚就结婚,我爱你你爱我,所以我们结婚,要是有人反对我们就不结了,那反对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小妩。”江卓宁突然柔声唤她。 孟佳妩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膛上,突然就愣了。 她有点记不清,上一次江卓宁这么温柔地唤她,那是在什么时候,她心软了。 孟佳妩伏在他怀里小声道:“我是害怕你受委屈。真的。我妈那人你不了解,跟她讲道理根本讲不通的,她比我难说话多了,我们就别管她了,不行吗?” “不行。”江卓宁将她从怀里推出去,两只手扣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结婚不是儿戏,我得获得她许可,才有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的资格,你明白吗?我希望我们的婚姻,是被亲朋好友祝福的。” “这些真那么重要?”孟佳妩声音低低。 “嗯。”江卓宁点点头,“很重要,所以别怕,交给我就行了,你别自作主张。” “那现在?” “休息一会吧,等一下我……” 江卓宁话音未落,孟佳妩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 她拿出来看一眼,“我妈。” “你先接电话。”江卓宁放开她,抬步去茶几跟前收拾东西了。 孟佳妩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脸色越来越差,到最后,直接黑着脸突然掐断了通话。 江卓宁问她,“怎么说?” “说是我一小时之内没回去,以后就不是她女儿了。” 江卓宁脸色微变,略微想想,又不收拾东西了,朝她道:“走吧,拿了东西我先送你回家。” “真要回去啊?” “必须回去,乖。”江卓宁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孟佳妩仰头看着他,半晌,只得点头了。 两个人在次卧里拉了皮箱,一起下楼,开车前往孟家。 半小时后—— 孟家客厅里,江卓宁见到了孟佳妩的母亲。 身为孟庆的女人,刘樱自然是美人胚子,眼下虽然已经年近五十,身材皮肤仍旧保持得很好,穿着一件印花的无袖修身裙靠在沙发上,眼角眉梢都是成熟女人的迷人风韵,妩媚极了。 江卓宁站在孟佳妩边上,礼貌笑道:“阿姨好。” “江什么来着?”刘樱挑眉看着她,坐着了身子,漫不经心地问他。 江卓宁神色未变,不卑不亢,“江卓宁,卓越的卓,宁静的宁,你叫我小江就行了。” “相貌不错,难怪这丫头喜欢。” “妈!”孟佳妩不悦了。 刘樱看她一眼,声音冷冷道:“喊什么?我这就问两句话而已,你着什么急?拉着箱子投奔谁去了?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我这不回来了吗?”孟佳妩咬咬唇,气急败坏。 刘樱反倒是笑了,看一眼边上的女佣,语调微扬,不满了,“怎么,客人来这么久连杯茶都没有?” 女佣一愣,连忙退后几步去倒茶。 刘樱上下审视着江卓宁,抬手指了指沙发,“坐吧。” “谢谢阿姨。”江卓宁笑着坐过去,主动开口道,“我和小妩交往有些时间了,原本早该过来拜访你的。可前几天刚留学回来,一直忙着实习的事情,来晚了,真是非常抱歉,您别见怪。” “没事儿。”刘樱笑笑,问他,“你是记者?” “还在实习阶段。” “父母是老师?” “是。” “这丫头说你是临江人,父母在那边?”刘樱难得来了耐心,查户口一般地问着他。 江卓宁又答“是。” 刘樱点点头,略微想了一下,淡声道:“这丫头为了你连家都不要了,我也挺意外。既然这样,我的意思是等你父母过来,我们两家人见个面,就当互相了解了。毕竟眼下你们都上班了,关系稳定这事情也就没什么可拖的,你觉得怎么样?” “……”江卓宁有点意外,看了孟佳妩一眼。 孟佳妩也看着他,同样一副诧异的样子。 “不愿意?”刘樱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不悦了,反问。 江卓宁忙道:“怎么会?应该的。那我回去了和我爸妈说一声,他们可能下月底会过来。” “好。”刘樱点点头。 江卓宁在孟家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她一直陪着,除了最开始神色间有那么点散漫不耐烦,后面问话都算得上和气亲切,哪里有孟佳妩形容的那股子蛮横? 江卓宁出了孟家就朝孟佳妩道:“你妈怎么没你描述中那么难说话?” “难道是因为你长得比较帅?”孟佳妩也疑惑了,笑道,“我还以为她会将你带的礼物扔出呢。” “所以,”江卓宁松口气,淡笑,“很多时候,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糟,别自己吓自己,等下个月我爸妈来了,大家一起见个面,你想订婚吗?” “订婚啊?”孟佳妩看到他神色间的认真,难得恍惚。 “嗯。”江卓宁点点头,“先订婚,拿了毕业证再结婚,还是到时候直接结婚,你觉得呢?希望是哪一个?” “我想现在就结婚。”孟佳妩乐得一笑。 她看上去很开心,江卓宁也有点开心了,两个人之间那些不愉快突然散去,感觉起来,竟是好像回到了关系最好的那时候,对视间都泛着柔情。 孟佳妩就有点想和他亲热,小声道:“想要。” 江卓宁耳尖顿时红了,“说什么呢?快回去,送到这里就行了,好好哄哄你妈。” “我想和你过去。” “今天不行。”江卓宁一本正经道,“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吧。”孟佳妩扁扁嘴。 江卓宁催促她,“快回去。” 孟佳妩一笑,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笑着往后蹦了一步。 她还穿着高跟鞋呢,江卓宁连忙提醒她,“小心摔了。” “这点跟没事。”孟佳妩满不在乎地笑一下,又给他飞了一个吻,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往家里走了。 江卓宁看一眼她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摸,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拿钥匙开了锁,上车离开了。 感觉起来,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只要孟佳妩能乖一点,他就觉得轻松很多,这轻松,也似乎能将那些不愉快和痛苦给冲淡了,让他因为这段爱情而疲惫不堪的那颗心,慢慢地重新散发活力。 江卓宁心情不错。 与此同时—— 被赵安民送回了依云首府,童桐的心情却很糟糕。 说起来也就因为中午吃饭的事情,她第一次恼了赵安民,她觉得赵安民是刻意的,刻意做给江卓宁看,刻意和孟佳妩较劲,胡思乱想了一路,等两人到了家,她就忍不住开口道:“赵大哥。” “嗯?”赵安民靠在沙发上,松了衬衫上面第二粒扣子,侧头看了她一眼。 童桐拿过茶几上一杯水喝了口。 星期天家里没人,知道她要出去约会,两个阿姨也都请了假回去,因此,奢华宽阔的大厅显得特别静,她都能听见自己喝水的声音了。 童桐还有点紧张,斟酌措辞道:“以后别那样了行吗?” “什么?”赵安民语调微沉。 “就在外面的时候,我不习惯太亲密,感觉被人看了不好。”童桐没看他,声音低低道,“所以就中午吃饭时那样,我希望以后,嗯,别了。” “……”赵安民安静了好一会。 童桐又拿过水杯喝了一口,只觉得紧张。 她从来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这样几句话,也得反复斟酌才能说出口。 赵安民看她一眼,语调平淡,“因为江卓宁?” “不是。” “实话吗?我想听一句实话。” 童桐侧头看他一眼,抿着唇,半晌,声音低低,“嗯。是有他的原因,赵大哥,我……” “还爱着他?” “嗯?” “你还爱着他,对吗?” “没。” “没有?”赵安民抬起她下巴,“没有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 她话音未落,赵安民直接低头吻了上去,童桐一愣,一只手撑在他胸膛上,下意识躲了一下,毕竟,她和赵安民正式交往也就半个月,感情虽渐入佳境,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却还是会让她觉得紧张。 她抗拒,赵安民就不悦了。 人都是很复杂的动物,尤其再牵扯上感情。 哪怕先前说不在乎、不计较、愿意等,可实际上,未曾拥有和已经拥有,那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悟,没得到的时候想要的无非是得到,其他所有都可以忽略不计,得到了之后却会得寸进尺,没办法再履行先前不介意、不吃醋的承诺,人都是贪婪的,赵安民自然不例外。 他能感觉到,童桐依旧深爱着江卓宁,看见他,她的眼睛根本出卖不了任何人。 那双眼睛多漂亮! 亮亮的,算得上大眼睛,很干净,小鹿一般,时常闪着迷惘。 让人想……蹂躏。 赵安民将挣扎为难的童桐推倒在沙发上,一只手攀过去,整个人直接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吻着,紧接着,一只手直接去摸索她裙子拉链了。 家里没人,他知道。 心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就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 这方面他其实算得上自控的人,最起码,想不想,都会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可身下这姑娘,就是让他失控的那个人。 既如此,何不要了她? 赵安民一只手摸索着她的裙子拉链,一只大掌落在她大腿上。 童桐整个人都懵了。 等她再反应过来,连忙奋力挣扎,一边挣扎一边急声求饶道:“别,别这样,不行啊,赵大哥不行,你快起来,我们不能这样。” “我会娶你。”赵安民轻喘。 “那也不行啊。”童桐很快就忍不住哭起来,胡乱扭动着将他往边上推。 殊不知—— 她青涩急迫的反应只能让人更激动。 她胸部不算特别大,却也不小,穿着高腰裙尤其明显,像两座小山丘,年轻嘛,皮肤光滑细嫩,温热,在手中跟锦缎似的,他再探,就要欲火焚身了。 赵安民呼吸急促得不像话,正要再一亲芳泽,突然“啊”一声闷哼。 童桐扯了他的头发,那力度,差点将他头皮扯下来。 一腔热情突然就冷却了。 赵安民压在她身上,对上她潸然含泪一双眼睛。 “别,求你了。”她说着话,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淌,可怜凄楚。 赵安民喉结滚动一下,扶着沙发从她身上起来了,童桐连忙坐起来往沙发角落里缩,指尖颤抖着拉上了裙子拉链,将自己抱得紧紧的,一副防备姿态,“对不起对不起。” 差点被用强,她还在朝施暴者道歉。 真是…… 赵安民没话好说了,声音低沉,“是我太着急了,吓到了吧?” 童桐咬咬唇。 过来好久,赵安民听见她声音小小道:“对不起赵大哥,我们,要不我们还是分开吧?” 赵安民是个成熟的成年男人,谈恋爱的时候自然有需求,拥抱亲吻这些几乎每次见面都会有,她虽然已经努力适应,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她还没爱他,这么短的时间,她没办法爱上他。 算什么呢? 分明没爱上他,却要装着会爱上他的样子,努力去适应他的所有要求。 她其实根本做不到。 倾慕一个人也许只需要一秒钟,这一秒钟的好感在心里不断发芽生长,再变成爱,原本就需要很久很久了,爱上了,就更需要好久好久,七年多时间,几千个日夜,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以为可以用赵安民来忘了江卓宁。 可—— 事实上,和赵安民在一起,她会更多的记起江卓宁。 她痛苦,赵安民也不好受。 何必呢? 童桐心里的念头越发坚决,重复道:“赵大哥,我们……” 她抬眸看着赵安民,突然失语。 赵安民的脸色太难看了,她看着看着,竟然觉得自己在说混账话,对他造成了莫大的伤害,童桐神色怔怔地看着他,一脸茫然。 赵安民站起身了,柔声道:“今天是我不对,你别有压力,好好休息。” “赵大哥……” “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赵安民没回头,背身站着,语调淡淡,“分手的话我不会同意。因为,无论把你交给谁,我都放心不下。” “对不起。”童桐声音小小。 赵安民再没说话,抬步离开了,高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童桐抱着胳膊依旧缩在角落,一团乱麻,只觉得感情这件事,她越来越处理不了,心里越来越乱,她都完全拿自己没办法了。 —— 这之后,赵安民许久都不曾联系她。 他很聪明,知道两人一旦在一起,总不会太愉快,不如冷淡。 转眼间,时至九月。 江卓宁和孟佳妩等着双方父母见面,因为有期待,反而比以往亲密些,虽然算不上如胶似漆,却也有了几分谈恋爱的样子,隔几天就会见面约会。 姜衿进了华夏台新闻频道实习,被分在社会新闻部记者三组,恰好和江卓宁一组,也开始忙碌起来,用她的话说,和陀螺也没分别了。 不过—— 忙碌自有忙碌的好处,会让人觉得充实又快乐。 在家里度过一个周末。 九月六日这一早,她和晏少卿吃完早饭,一起上班了。 晨光熹微,她一路都侧头看着晏少卿的脸,到了地点,更是直接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才开了车门笑着从副驾驶出去,朝他挥手,“工作愉快。” “进去吧。”晏少卿淡笑一声,将车子开远了。 姜衿刷了卡进门,没一会就进了一楼大厅,乘着扶梯上去。 觉得有点晕。 华夏电视台大楼总共五十一层,地上四十七层,地下四层,呈倒u型扣在地上,新闻中心所处的位置在左侧大楼,她得乘扶梯上二楼,走过颇为宽阔一个通道,再乘直梯才能到办公室,麻烦得很。 姜衿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又觉得肩膀疼。 上一周是开学周,工作原本就忙,她每天早出晚归整整跑了一星期,到了周六,腰酸腿疼,躺在床上跟死了似的,睡到下午两点多才起来。 人果真是不能休息,一旦休息了,更累。 姜衿出了电梯,调整了一下心情,抬步进办公室了。 “早上好。” “早上好。” “衿衿来了。” “倩姐早。” “……” 办公室人很多,她一路点头含笑打招呼,总算到了自己位置,放下包又去揉胳膊。 江卓宁早已经到了,侧头看她一眼,提醒道:“我们今天跟韩哥一起去市第九中学,采访李明乐的事情,九点十分出发。” “刚才看见微信了。”姜衿捂着嘴打哈欠,含糊道。 “昨晚做贼了?”江卓宁看着她的样子,难得打趣了一句。 “咳咳。”姜衿拿下手,心道,“做 爱了。” “你们俩来的还挺早。”带他们的记者叫韩宇,三十多岁一小伙子,白白瘦瘦,采访起来动如脱兔,平时静若处子,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有气无力的劲,跟个姑娘家似的,人送外号,“韩黛玉”、“韩娘娘”,也就江卓宁和姜衿,规规矩矩叫一声韩哥,很得他喜欢。 ------题外话------ 晏仲宁:“阿锦姨姨我什么时候来?” 阿锦:“马上,摸摸头。” 晏仲宁:“嘿嘿。” 晏仲灵:“那我呢那我呢,阿锦姨姨我什么时候来吖?” 阿锦:“你猜?” 晏仲灵:~(>_<)~猫猫不开心了。 晏仲宁:小猫乖,哥哥来了,你还会远嘛。 晏仲灵:唔。 说一下接下来更新规律,每天中午十二点,阿锦写到八千以上,准时更新,要是没写到,则在下午三点,最晚四点,总而言之,每天更新最少八千字,亲们下午吃饭时候看最好。 有的亲希望早点更,关键问题是上午思维比较清晰,适合写文,写完就到下午了呀。 群么么。 求月票,让小包子来的更猛烈一点吧。 最后,文里人物多,有的亲喜欢看这个,有的亲喜欢看那个,阿锦没办法一一满足到,所以,按着大纲走完就结局。 194:我怀孕了 上周五市第九中学发生了一件大事。 高一新生李明乐,被同年级三个女生围堵在洗手间,遭受侮辱打骂之后,脸上还挨了两刀,毁了容,更夸张的,欺负她的女生中,有人用手机拍了视频,在星期六传到了网络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果可想而知。 当晚,传视频的女生就被网友给人肉了出来,紧接着,各方记者自然加班加点采访了。 慢慢还原真相。 李明乐以全级第一的成绩升入市第九中学,长得漂亮性格腼腆,开学典礼上一通国旗下讲话感染许多人,吸引了校草的注意力。 这话说起来有点可笑。 随着社会发展,网络普及,学生早熟程度有时候完全超乎想象,十四五岁的女孩,刚上高一,不一门心思努力学习,而是追星、化妆、迫不及待谈恋爱,生活完全成人化。 校草嘛,多半都是被小女生给捧出来的。 市第九中学这个校草和江卓宁那种校草还不一样,不看学习成绩,主要看脸。 韩宇周末加班追踪过,此刻,三个人进了电梯,他就没好气道:“那男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家里有点钱,富二代,他老子花了钱给塞进九中了,昨天网上说那家伙初三就糟蹋同校小女生了,他妈的。” 韩宇皱着眉吐了一口脏话。 江卓宁沉思道:“韩明乐还在医院?” “嗯,咱们组这几天主要就追这件事,闹太大了关键,现在没个结果根本无法收场,光是网友那关就过不了。”韩宇说话间叹口气。 姜衿问他,“韩哥你联系好了没?我们今天去能不能见上那三个施暴的小女孩?” “难说。”韩宇哼笑,“事情闹到这一步学校不表态肯定不行。那三个女孩我们今天不一定能在学校见到,校方给个处分一开除,这麻烦就踢出去了。诶,你说现在这女孩都怎么想的,视频里那围观的女孩也不少吧,愣生生没人去通知老师和学校,我这简直都涨了见识!” “听说九中是出了名的纪律差。” “校长指定得下台了。” “该。” 三个人说话间出了电梯,韩宇和江卓宁都属于高瘦型,腿长,一出电梯就走得飞快,姜衿只得小步跑着追上,还没站上扶梯,身子就晃了晃。 “没事吧?”江卓宁一回头正巧看见,连忙扶了她一把。 姜衿摇摇头,“没事,坐直梯有点晕。” “小脸煞白的。”韩宇也回头看她一眼,“要不你上去休息得了,这几天热的要死,昨天说是三十八度,高温橙色预警都出来了。” “我没事。”姜衿摆摆手,“这都休息两天了。” “一会小江去采访学生,你跟我一起。”韩宇看着她脸色还是有点不放心,叮咛。 “好。”姜衿一笑。 韩宇也就不说话了,双肩包里掏出钥匙去取车。 姜衿这姑娘有背景他当然知道,看着纤柔文弱的,他原本不想带,可这些天相处下来却是全然改观了。 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劲,不怕辛苦不怕累,出去采新闻的时候,路边摊一碗面也能满足了,一点也没有大小姐娇滴滴那副样子,尤其性子柔韧好说话,稿子写的也好。 这些天都是大新闻,三个人基本一起出去分头行动,也算是配合默契高效。 韩宇随意想想,车子从停车位开了出来。 江卓宁上了副驾驶,姜衿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抬手在胸口按了按,只觉得心慌气短,她侧身将车窗落了半扇,让晨风吹进来透透气。 还没吹多久呢,韩宇的车速就提了上去。 姜衿关了窗,靠在座位上,听着前面两人讨论一会采访的事情,听着听着,她竟是闭着眼睛睡着了。 韩宇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也只以为她闭目养神,等他将车子开到了九中学校外,才意识到这姑娘就那么靠着睡着了,还觉得哭笑不得。 江卓宁唤了两声,姜衿才睁开眼睛,一脸迷糊,“到了。” “快下车吧。”江卓宁提醒。 姜衿开门下去,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身上,她就往一边倒了下去。 “哎。”韩宇连忙拉她一把,攥着她胳膊看一眼,蹙眉道,“虚汗都冒出来了,你这不是中暑就是低血糖,得了,跑新闻不带这么拼的,你就在外面休息。” “我……” “休息吧。”江卓宁也垂眸看她一眼,“你这一会晕倒了更麻烦。” 姜衿微愣,无奈道:“好吧,那我先不跟进去了,有需要你们再打电话给我。” “车里闷,你去对面奶茶店,我们完了叫你。”韩宇发话。 姜衿点点头。 目送两人往校门口去,她捂着嘴打个哈欠,抬步去街对面的奶茶店,点了一杯柠檬水,坐在椅子上休息,突然就觉得恶心了。 上午十点,奶茶店的小妹刚开门,她是第一个客人呢。 招呼完她,人家就坐在柜台里面吃早餐了,早餐是两个猪肉大葱馅的包子,姜衿闻到味就有点受不了,很快又出了奶茶店。 站在街边缓了缓,又喝水压了压,才觉得好一些。 叹口气一抬眸,身侧的广告牌上就贴着一张小广告,一行加粗黑体字映入眼帘,“无痛人流只需399元!” 呃! 姜衿盯着那行字发着呆。 后知后觉,开始回想自己上次大姨妈的日期,大概在七月底。 会不会有了? 这念头冒上来,就没办法再压下去了。 这些天一直想着孩子的事情,她时常用手机上网搜,对怀孕初期的反应也有了点了解,眼下越回想,越是觉得*不离十。 有了啊? 姜衿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马路上飞驰的车辆,神色变了又变,非常复杂。 半晌,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她往路边一家药店走去。 药店里也没有顾客,她在展架跟前看了半天,一咬牙,拿了两个测孕试纸到了收银台,淡声道:“算一下。” 收银员多看了她一眼,“六十二。” “谢了。”姜衿付了钱,揣起两个验孕棒,出门了。 韩宇和江卓宁一时半会出不来,她也就没打电话,百度地图了一下,发现再走几分钟主街上有家必胜客,直接背了包过去。 洗手间里连测了两次,均是两道红。 有了? 有了有了有了! 姜衿简直无法形容她的心情,震惊、喜悦、慌张、担忧,兼而有之,实在太复杂了。 她有宝宝了,晏哥哥的。 天呐,怎么办,真有宝宝了,有了有了! 姜衿用纸巾将两个验孕棒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起来,准备装进背包里面去,拉开拉链吧,又觉得自己傻,红着脸将两根验孕棒扔进纸篓了,红着脸出去。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一张脸。 眼眸含笑、面色绯红,头发还有点乱,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然后,怎么办呀? 她一边在水龙头下仔细地搓着手,一边胡思乱想。 给晏少卿打个电话?不行啊,这样的消息,她应该当着他的面亲口说,她太想看到晏少卿那一刻的反应了。要不打个电话先给宁锦绣?也不行,这样的消息,她得第一个告诉晏少卿。 她特别兴奋,兴奋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姜衿点了一份蛋糕一壶茶,慢悠悠地喝着茶,吃着蛋糕,看着窗外一直想。 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来。 事实上—— 她从出来到现在,大脑一直处于一种放空状态,什么都没想。 直到十一点半,她觉得韩宇和江卓宁差不多也该从学校出来了,才下楼往回走。 刚走到停车的地方,就看见韩宇和江卓宁远远而来。 两个人走到近前看见她,突然扑哧一声都笑了,韩宇问她,“偷吃什么了?” “啊?”姜衿不明所以。 江卓宁拿手指在自己嘴角点了点,抿唇笑着提醒,“巧克力。” “哦。”姜衿直接拿手指去抹了,这才想起,自己离开必胜客的时候,好像忘了擦嘴,巧克力弄到了嘴角也不自知,真是傻了。 她一张脸顿时红起来,解释道:“吃了块蛋糕,你们情况怎么样?” “收获颇丰。”韩宇一笑,“接下来去找一下那三个女生,你们俩饿不饿,咱先找个地方吃了饭再说?” “我不饿。” “先吃饭吧。”江卓宁笑笑道,“吃饭时候顺便想想下午采访的事情。” “行。”韩宇点点头,三个人又上车了。 这事情在网上闹得很严重,李明乐脸上受伤,眼下在医院里接受治疗,三个施暴学生牵扯上未成年犯罪,校方没办法躲,只能积极出面应对,告知了三个学生的家庭住址。 三对三,他们的稿子要上晚间新闻,时间很紧迫,自然需要分头行动。 姜衿吃了点饭,休息了一上午,精神状况稍微好了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怀孕的事情,也就硬着头皮单独行动了,去找其中一个叫王瑜的女孩。 王瑜家在老旧的居民楼里,姜衿敲门许久,没人。 只能给韩宇打电话。 韩宇说没人也是一种状态,让她再等一会,要不然问问小区里其他人,侧面了解一下王瑜的情况。 姜衿敲了王瑜邻居家的门,退休的老太太刚好没事,家长里短地说了很多,姜衿没时间记,录音笔和手机一起,将两人的交谈内容全部录了音。 下午三点一过,三个人碰了面又往单位赶。 姜衿整理了稿子交给韩宇,让他最后定夺取舍,毕竟,晚间新闻就三十分钟,社会新闻总共也就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时长,他们社会新闻部记者就有三个组,统共几十人。 和网站一样,编辑记者都实行末位淘汰制,发稿量很重要。 有时候连续跑几天,写好的新闻稿都不一定能用上,时效性一过即刻作废,等于竹篮打水。 此外,新闻即便采用了,也可能只言片语就带过,前期大量的工作,重重精准性信息,到最后,能被用上的其实也非常有限,短小精悍很重要,当然考验人了。 等到韩宇将稿子送审,姜衿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位子上休息等下班。 其他两人自然也轻松了,韩宇看了江卓宁一眼,笑道:“这里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听哪个?” “先苦后甜,坏消息吧。”姜衿哈哈一笑。 韩宇一脸懊恼道:“坏消息就是,江卓宁可能很快要离开我们了。” “啊?”两个人齐齐一愣。 韩宇又笑了,“好消息是你估计会提前转正,刚才遇上新闻评论部杨老师了,话里那意思,想借用你去调查那边,他们缺人。” “哇。”姜衿叹一声,下意识看了江卓宁一眼。 韩宇口中的调查是一档新闻调查节目,非常有深度,充满批判性,所属新闻评论部,团队在整个新闻中心都算数一数二,能过去,自然再好不过。 尤其—— 那节目上半年好几期都造成全国轰动了,揭露的社会黑暗面简直骇人听闻。 还挺适合江卓宁的人生追求。 江卓宁自然也有点意外,可他素来冷静淡定,没定下来的事情呢,并没表现出多大的喜悦来,稳得很,听了两人的话,也就淡淡笑道:“这不还没确定呢,先别激动。” “确定了必须请客。”姜衿努努嘴。 江卓宁抿着薄唇,呵呵笑一下,“你最近不敢再吃了,胖了。” “啊?”姜衿一只手捂着脸,下意识捏了捏,第一时间相信他的话了,自己好像又长肉了,郁闷道,“我一直觉得我怎么吃都不会胖。” “哪胖了?”韩宇蹙眉看着她,鼓励道,“你现在估摸着也就九十斤吧,还得多吃才行,依我看,吃穷小江你都不会胖,别担心。” “还是韩哥比较会聊天。” “姑娘家就得哄着来。”韩宇朝着江卓宁喟叹一句,两个人齐齐笑了。 笑容里打趣的成分多,姜衿回过神来,不理人了,转过身抬手看一下时间,也马上下班,想着下班就能见到晏少卿,她还罕见地有点紧张。 四院距离她们单位也就二十分钟车程,晏少卿快到了给她打电话。 姜衿背包下去,老地方上车。 “累不累?”她小脸微红,晏少卿问她。 姜衿鼓着腮帮子摇摇头,“不累。” “直接回家?” “好。”姜衿低下头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规规矩矩坐着。 晏少卿发动了车子,好一会都没听见她说话,有点意外,侧头道:“怎么不说话?平时一下班就你话多,今天这么安静?” “嘿嘿。”姜衿看着他傻笑一下。 晏少卿:“……” 莫名其妙,这丫头好端端又抽得什么风? 他定睛审视了姜衿两眼,眼见她弯着唇角在笑,也就不理睬了,专心开车。 姜衿看着他的侧脸,收回视线。 这种场合,她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好像太草率了,晏哥哥开车呢,还是别让他分神了,等到回了家再说,她忍着没说,一会又睡了过去。 半路上晏少卿就发现了,找地方停下车,落低了她的座椅,才继续开。 姜衿睡得沉,一直到家都没醒。 晏少卿停了车,绕过车头,拍拍她的脸,“丫头。” 柔声轻唤好几次,姜衿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看着他问,“到了吗?” “到了。”晏少卿帮她解了安全带,一只手从她身下伸过去,揽着她起身,柔声问,“不是说不累吗?坐车上都能睡着了。” “坐着坐着就累了。”姜衿扁扁嘴,两条腿伸到车门外,要求道,“抱我。” 晏少卿一愣,“别闹。” “我不管,”姜衿伸手抱着他脖子不撒手,“不想走路,你抱我进去吧,好不好嘛晏哥哥……”尾音拖长了撒着娇,晏少卿一颗心都给化了。 他低头在姜衿额头上亲了一口,蹭着她脸蛋哄,“这么大的人了,都不嫌别人看笑话。” “也就李婶和刘叔他们,又没别人。” “……” 晏少卿妥协了,一俯身,将撒娇的小祖宗给抱了起来,抬步往家里走。 六点多,正是晚饭时间。 李婶先前知道两人按时回来,晚餐刚做好,就听见脚步声了,一抬眸看见晏少卿抱着姜衿放在了椅子上,笑着扭头继续准备吃饭。 这小两口感情好,天天都跟蜜里调油似的,时间一长,她觉得三少都不是以前的三少了。 以前冷漠如冰,现在却温润如玉。 外面怎么样她反正不知道,总归,晏少卿在家里,尤其对上姜衿这丫头的时候,简直好得没话说,那笑意永远就盛在黑亮的眼眸里呢。 姜衿被抱到了椅子上,心满意足,主动又起身帮着李婶张罗晚饭了。 晏少卿洗了手再过来,两个人一起开动。 姜衿拿勺子喝着粥,喝了一半又觉得难受,忍着没吭声,朝晏少卿道:“我要吃黄瓜。” 晏少卿:“……” 想吃自己夹,朝他说,这意思是让他喂? 姜衿很快验证他想法,弯着眼睛道:“你喂我。” 晏少卿无奈地看她一眼,夹了块黄瓜递到她嘴边,姜衿一张口咬住了他的筷子。 晏少卿一下子没抽掉,两个人在那僵持着,他简直啼笑皆非,“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缠人?难不成有什么好消息要说?” “唔。”姜衿松掉他筷子,笑道,“被你猜准了。” “嗯?”晏少卿语调低沉,来了兴趣。 姜衿耸肩笑笑,“我就觉得我可能不到三个月就会转正了,今天我们组长说,江卓宁……” 她正说着呢,脸色突然变了。 晏少卿一愣,问,“江卓宁怎么了?” “他很快就能转正了。”姜衿神色悻悻地说完,心情突然不好了。 怀孕前三个月比较重要,她眼下突然有了,那肯定不能适应记者的工作强度了,别说转正了,能不能正常实习完都难说呢,好悲催! 晏少卿也注意到她脸色突变,迟疑问,“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没事。”姜衿抿着唇一笑,也不吃饭了,放下筷子道,“吃饱了,我去换衣服洗澡。” “就吃这么点?”晏少卿蹙眉。 “午饭吃的多呀,”姜衿一本正经解释,“江卓宁下午说我胖了。” 哦? 晏少卿了然一笑,只以为她因为这句话不高兴,也就随她去了。 姜衿洗了澡出来,单穿着一件晏少卿的白衬衫,蜷在阳台沙发上,一边晾头发一边看书。 夕阳无限好,暖暖地照在身上,她连眼睛都眯起来,晒着晒着,又犯困了,一只手挡着嘴,疲倦慵懒地打哈欠,猫儿似的。 晏少卿进了门就看见她这幅样子,笑一下,也没打扰她,先去洗澡了。 洗完澡再出来,时至八点,姜衿还没回房间,他隔着窗户看一眼,才发现那丫头蜷在外面沙发上睡觉了。 这么能睡? 晏少卿蹙蹙眉,又觉得她最近工作实在累,起身去外面抱她。 姜衿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披散着,柔顺蓬松,刚洗完澡,浑身上下除了小内裤,也就套了一件他的衬衫当睡衣,衬衫盖住她玲珑柔软的身子,却盖不住那曼妙的起伏和曲线,晏少卿抱着她进了卧室,就有反应了。 他不是需索无度的人,床上虽然一直占据主导,还有一半是姜衿主动撩拨他。 眼下—— 时间尚早,夕阳正美。 他把怀里的小人儿平放在大床上,倾身覆了上去,温柔轻吻。 姜衿觉得痒。 难受得受不了的时候,醒来了,身上的衬衫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晏少卿在埋头吻她。 “唔。”姜衿一愣,有气无力道,“晏哥哥。” 声音一出来,晏少卿眼睛都红了,揉搓着她的动作也越发强劲,看着她,那目光里充满了*裸的侵占欲,看上去都让人吞口水。 姜衿难受,夹着腿磨了两下。 晏少卿又要低头,她连忙蜷起身子,问他,“怀孕了是不是就不能做了?” “嗯,前三个月不……” 晏少卿动作突然就停了,神色怔怔地看着她。 姜衿又缩缩身子,“嘿嘿。” 嘿嘿? 晏少卿大脑空白了一秒,若有所思问,“你?”只一个字,后面的话完全说不出来。 姜衿两条胳膊抱住他的腰,“嗯。” 晏少卿审视她一眼,直接从她身上翻下去。 光溜溜的,姜衿有点羞,掀开被子钻进去,眼眸如水的看着他,“我怀孕了好像,要当妈妈了,你要当爸爸了,咳咳。” 晏少卿神色很淡,同样躺进被子里,只目光一直都没从她脸上移开。 姜衿笑着说话,他看着,姜衿眨眼睛,他也看着,看着看着,就抬手将她揽进怀里去了,紧紧的,又突然放松,松松地揽着她。 姜衿仰头问他,“你这什么反应啊,都不说话?” 脸色僵着,看上去都不高兴的样子。 晏少卿突然就笑了。 姜衿一直看着他,只觉得这笑容在她眼中好像成了慢镜头,先是唇角略弯,再是有了声音,到最后,他眼角眉梢都染上愉悦了,那愉悦之色落在他清俊无双的面容上,无比动人。 “晏哥哥。”姜衿紧紧地抱住了他。 晏少卿也抱紧她,低下头来,在她头发上落了重重一个吻,“谢谢你。” 姜衿:“……” 这么见外干嘛? 她顿时不满了,撅嘴道:“不要谢谢,我要听其他的。” “爱你。”晏少卿用手指抬起她的唇,薄唇压上去,边吻边道,“爱你、我爱你、爱你……”简单的几个字重复落在耳边,姜衿听着他声音都在颤,只觉得心动。 先前的担忧、慌张、低落,种种负面情绪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去,早知道一个孩子能让他这么高兴,她早早就要为他生。 姜衿痴痴地想着,突然又难受了。 两个人在被子里纠缠着,怎么会没有反应呢? 晏少卿的手掌都是温热滚烫的,眼睛眸色也深,反应这么大,肯定是想的。 姜衿抿抿唇,突然张开一只手在晏少卿眼前晃了晃,问他,“好吗?” “什么?” “你说呢?”姜衿突然收了手,一脸促狭。 晏少卿咬咬牙,差点闷哼出声。 姜衿也抿了唇,一双杏眼定定地看着他的脸,观察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晏少卿耳朵都红了,抬手去捂她眼睛,姜衿抓住他的手,更凑近些,神色专注地打量着他,光是眼神,都让晏少卿生受不住了,这没羞的丫头,简直要逼死人了。 两个人一直胡闹到十点多。 晏少卿又去浴室洗了一个澡,洗完之后,顺便换了套床单被罩。 两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聊天儿。 姜衿问,“晏哥哥,你上次说我们孩子叫什么来着?” “你没记住?” “我就想听你说,快说。” “男孩仲宁、女孩仲灵。”晏少卿一双眼眸非常温柔。 姜衿神往道:“宁宁,灵儿,我都喜欢。” “睡觉吧,明天请个假,我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 “我很健康。” “那也得检查。”晏少卿在她脸上拧一下,忍着笑道,“健康的母体才能孕育出健康的胎儿。” “和种子也有很大关系吧?”姜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不是有句话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见这些都是天生的。” 晏少卿:“……” 姜衿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来,“我睡了,我要在梦里祷告,龙凤胎龙凤胎,宁宁和灵儿一起到。” 晏少卿:“……” 他突然发起愁来,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呢,她得把自己孩子将来教成什么样? 晏少卿叹口气,也睡觉了。 —— 翌日,清晨。 两个人按时起床,吃了早饭直接前往医院。 姜衿打电话给韩宇请了假,韩宇想到她昨天那状况,不但很爽快地准了,还再三叮咛她,一定注意休息,多补充营养,不行上医院。 姜衿自然是全部答应。 她进去做b超,晏少卿拿着东西在外面等。 有医生过去看见他,狠狠愣一下,停下步子意外道:“晏教授,您怎么过来这边了?” 晏少卿在医院同仁里算得上非常年轻,奈何医术好学历高,同龄人看见他都非常热情客气,问话的医生是产科男医生,气质温和得很。 晏少卿淡笑一下,“我老婆在里面做b超。” 他说话的神色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可,那笑容里的温柔却根本无法藏匿。 男医生狠狠愣一下,笑容满面问,“有了呀。” “应该是。”晏少卿留有余地。 男医生却直接忽视了他前面两个字,连连道:“恭喜恭喜,这真是好事!” “谢谢。”晏少卿点点头,笑意也深了,满面春风。 医生说了话很快去工作,他仍旧满面春风地立在原地,轻轻舒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畅快,一会想到两人昨天晚上的缠绵,以后又想到更早的一些事,都是姜衿。 姜衿很快就出来了,心里也紧张,握着他的手坐到了一边椅子上去。 没一会,护士又过来请两人。 晏少卿和姜衿一起进了诊室,中年女医生看见他就笑起来,“真是要恭喜晏医生了,贵夫人怀孕四十一天,异卵双胞胎,一切正常。” ------题外话------ 呼呼,亲们下午好。 话说,这两天都比较晚,四点了,都没写到一万,因为阿锦其实前天晚上感冒了,半夜下床喝水受凉了,码字速度超级超级慢,见谅么么。以后争取三点之前!吼吼! 求月票嗷呜! 据说月票可以催生哦,嘎嘎。\(^o^)/~ 195:别想高攀 异卵双胞胎? 晏少卿和姜衿齐齐一愣,后者迟疑道:“异卵双胞胎?是一男一女的意思嘛?”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性,也有可能是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医生笑着解释道,“异卵双胞胎可以是相同性别或者不同的性别。” “哦,这样啊。”姜衿点点头。 医生又问她,“孕吐反应强烈吗?” “还好。”姜衿笑道,“就是有时候突然觉得恶心,其它的没什么感觉,哦,对了,容易犯困,好像很容易就睡着了。” “挺正常的。”医生一边往电脑上录入信息,一边道,“怀双胞胎有风险,你这看上去太瘦了,回去了营养得好好补充,清淡为主,蛋白质、维生素、矿物质这些的摄入都很重要,少食多餐比较健康。另外,叶酸片吃上,注意多休息,重活累活不要做,多吃水果和蔬菜,生冷凉性、容易上火和过敏的食物不能吃……” 医生说了颇长一堆注意事项,最后抬眸笑道:“最后还有,怀孕前三个月不能有性生活。” 姜衿原本正听得认真,突然接收到这么一句,刷一下红了脸。 医生善意地笑了笑。 姜衿若有所思,突然问,“能碰电脑吗?” “尽量少碰。”医生正经道,“微波炉、手机、电脑,这些东西都有辐射,节制使用。” “那……” 姜衿叹口气,一时无言。 医生打印出单子给晏少卿,淡笑道:“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孕育生命是挺辛苦一个过程,又是双胞胎,肯定比一般孕妇还要累,让她保持心情舒畅很重要。” “我知道,谢谢您了。” “不客气。” 简短地寒暄完,晏少卿带着姜衿出了诊室。 姜衿一出门就笑起来,乐滋滋道:“真是双胞胎呀,你真棒,嘿嘿。” “刚才医生说的都记住了没?”晏少卿问她。 “嗯。”姜衿点点头,第一时间又蹙眉了,仰头看着他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呀?” 她的工作肯定没法继续了,这才多半个月而已,按着学习规定的实习三个月,她这实习作业要是交不了,直接会影响毕业。 姜衿想到这都纠结得不行了,一脸愁容。 晏少卿抬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略微想想,征询道:“先回单位请个假?” “不行的。”姜衿苦恼道,“这会基本上都在外面跑新闻呢,办公室也没有几个人。” “那你打电话先说一声,这个礼拜暂时不去上班了,先好好休息几天,实习的事情到了周末再说,要不调岗位,要不换单位。当然,最好还是在家里休息,安心养胎,刚才医生也说了,怀双胞胎会更辛苦一些,注意事项很多,别拿安全开玩笑。” “好吧。”姜衿只好先妥协了。 给韩宇打电话。 怀孕的事情当然瞒不住,她就大大方方说了。 这意外来得猝不及防,韩宇狠狠愣一下,自然连忙道:“没事没事。这情况是得好好休息,其他事别想太多,身体为主。” “真抱歉。” “嗨,说了没事,别往心里去,你好好休息。” “恩恩,谢谢组长。” 姜衿一本正经说完,挂了电话,轻舒一口气,和晏少卿一起下楼。 两个人出了门诊大厅,直接回家。 晏少卿开车,姜衿坐在副驾驶,一只手一直放在自己小腹上,也不瞌睡了,一会抬眸看看晏少卿,一会低头看看自己小腹,弯着眼睛笑。 晏少卿看上去就沉稳多了,听见她笑,头也不回问,“高兴成这样?” “你不高兴吗?”姜衿撅撅嘴。 晏少卿神色专注地开着车,淡笑道:“高兴当然有。” 不过,和高兴相比,他更担心这丫头的身体状况,双胞胎,想想也够累的,她这么瘦瘦小小的身子,要承受的,大于了他原本的想象。 晏少卿伸手握住了姜衿的手,温柔摩挲着。 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忧色,姜衿安静地看一会也突然有点明白了,小声道:“你别紧张啊,医生就是喜欢夸大其词,说什么双胞胎风险高,哪有那么严重。” “我没紧张。”晏少卿僵着脸反驳一句,神色还有点古怪。 好吧,他其实的确有点紧张,紧张到觉得自己以后是不是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直到这两个宝宝平安降生的那一天,紧张之余有兴奋喜悦,可,他情绪素来克制,越是激动,越是羞于表达,甚至言不由衷,总归,晏少卿表现得比姜衿镇定多了。 姜衿的欢喜开心就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晏少卿抿着唇,仍旧是平时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 十一点多,两个人到了晏宅。 晏少卿停了车,直接开车门下去,绕到了副驾驶,扶着姜衿出来,脸色紧绷,目光一直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小心翼翼、细致贴心。 姜衿忍不住就笑了,“不是不紧张嘛。” “说了没紧张。”晏少卿锁了车,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在怀里,解释道,“太阳晒,小心别中暑了。” “我没那么脆弱的。”姜衿说话间就想从他怀里下去。 在依云首府两个人最多被刘伯和李婶看见,本来都到晚上了,她感觉起来也没什么。可晏家不一样呀,别说老爷子了,就这从门口守到大厅外的保镖,都让她觉得尴尬。 晏少卿却不肯放下她,双臂收紧,低斥了一声,“别动”,将她一直抱进了大厅里。 大厅里一众人吓了一跳。 老爷子第一个拄着拐杖站起来,急声问,“衿衿怎么了?” 这几天云京天气炎热,眼见姜衿被晏少卿抱进来,老爷子只以为她中暑晕过去了,定睛一看,却发现姜衿那丫头红着脸朝他笑,顿时愣了。 晏少卿抱着姜衿放在沙发上,起身安慰道:“您别担心,她没事。” “吓我一跳。”老爷子重新坐下,舒了一口气。 晏平春端着果盘出来,也有点意外,笑着询问,“今天才周二吧,你们怎么这工夫回来了?” “对。”她这话提醒了老爷子,后者又一次疑惑地看了过来。 晏少卿坐在沙发上,身板秀挺如松,淡声道:“回来有事情和您说。”他说完又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斟酌说辞。 老爷子却着急了,没好气道:“倒是说啊!” 晏少卿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都被他这十足郑重的阵势弄得紧张了,一咬牙直接道:“爷爷我有宝宝了。” 晏少卿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真个人骤然放松,看着脸色涨红说话的姜衿,只觉得心绪难平,他俊秀的眸子微垂着,压抑声音笑道:“嗯,衿衿怀孕了。” “……” 老爷子和晏平春都愣神了,一脸惊喜,目光齐齐落在姜衿身上。 晏管家最先回神,笑呵呵道:“好事呀,恭喜三少,恭喜三少夫人,老爷子,您这下可算了了一桩大心事,夜里睡觉肯定都能安生了。” “哈哈哈哈哈。”老爷子回过神来乐得一直笑,连声道,“好、好,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地,更是高兴得不行,连忙朝晏管家道:“今天中午得好好喝两盅,就开少英上次拿回来的那瓶酒,说是后劲大,让少卿喝,喝趴下。” 晏少卿抬手在眉头按了按,好脾气道:“都听您的。” 爷孙两个一个豪放、一个内敛,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其乐融融。 晏平春坐到了姜衿跟前,笑着问,“多长时间了?” “医生说四十一天。” “四十多天了,”晏平春笑着又问,“b超做过了?” “嗯,早上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双胞胎。” “!”晏平春又狠狠愣一下,惊讶道,“双胞胎呀!双胞胎?” “说是异卵双胞胎。”姜衿点点头,话音落地,抿着唇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也看着她,眼角眉梢染着笑,白皙的俊脸微红,耳朵也是,不知何时漫上了一些红晕,似乎还有些窘迫,倒像个孩子一般,哪怕克制,愉悦的心情还是藏都藏不住。 老爷子愣神过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话,他就乐呵呵地问姜衿,“这消息告诉你爸妈了没?” “还没呢。”姜衿一愣,笑道,“我去给我妈打电话。” “小心点。”老爷子叮咛道。 姜衿点点头,拿手机找了宁锦绣的号码,去边上打电话了。 她一走,晏平春也被老爷子支开去张罗午饭,晏少卿若有所思问,“爷爷有话要说?” “衿衿眼下怀孕了,你对你们这以后有没有什么想法?”老爷子开门见山问,“你搞医学这方面爷爷不反对,不过,总不可能一直当个医生吧?在四院?” 晏少卿沉默了一下。 老爷子一时间也没说话,神色定定地看着他。 晏少卿两手交握搁在腿面上,半晌,淡笑着开口道:“前几天大概算了一下,投建一座全科医院,一期投资大概在二十亿左右。” “你名下没有那么多?”晏老爷子一脸迟疑。 “这方面暂时没问题。”晏少卿淡笑,略微想一下开口道,“只投建医院并非小事,从选址开始各方面麻烦事很多,我归国不久工作又忙,分身乏术。” “缺人?”老爷子这下明白了。 晏少卿默认。 毕竟—— 他虽然是晏家子孙,这些年却一直在国外生活,学习和工作几乎占据了大半时间,他喜静,性子向来淡,不是乐于社交的那种豪门子弟。 云京这圈子盘根接错,要想自己站稳,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除了医学,他对其他产业基本没什么兴趣,回国后就职四院也是一时之计,存了点考察国情的心思。 国内的医疗制度、设施、服务,各方面并不完善,医患关系也紧张,建立一家医疗设施完善、团队卓越、服务蜚声中外的一流私人医院,这想法,在他脑海中并非一两天。 一直没提起,只因为时机未到。 眼下—— 他回国已有三年,家庭也算稳定,这件事基本也可以提上日程。 他的想法和老爷子不谋而合了。 老爷子看了晏管家一眼,朝他笑道:“想做就放手去做,犹豫不前要不得,其他事情不用担心,都有我,爷爷全力支持你。” “那先谢过您了。” “跟我还客气!”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晏少卿笑笑,目光又去搜索姜衿了。 姜衿打完电话进来,舒口气,重新坐到沙发上,笑着道:“已经告诉我妈了,她很高兴。” “你接下来可得好好注意。”老爷子收回目光,看着她叮咛道,“怀孕了非同小可,工作的事情先别着急,我的意思你们明儿起就搬回来和我一起住,这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 搬回来住? 姜衿用目光征询晏少卿。 晏少卿也愣了一下,边想边道:“周末吧,周末搬回来,那边有东西需要收拾。” “就这么说定了!”老爷子大喜过望。 晏少卿笑道:“嗯。” 老爷子元旦满百岁,今年身体也不怎么好,可以说,在这世界上多活一天,那日子等于就少了一天,他和姜衿就每周末回来一次,回来了还不一定能过夜,着实有点不像话。 姜衿眼下有了身孕,在晏家有晏平春她们照看着,再让李婶等人一起过来照应,他在外面也放心。 尤其接下来两人的婚礼也得提上日程,许多事都得和长辈商量着来,住在家里自然方便。 一众人三言两语就定下这些事。 午饭后—— 晏管家扶着老爷子去休息。 姜衿觉得困,也和晏少卿一起回房午睡。 晏少卿喝了酒,红着脸路都走不稳,被两个保镖搀着上去的。 一觉醒来都到了下午。 其他人一回来,自然也都晓得了姜衿怀孕的事情,晏平阳大喜过望,对姜衿这儿媳妇都不怎么讨厌了,云若岚却妒火中烧,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不过—— 姜衿和晏少卿回家住已成定局,她只得先忍了。 一周很快过去。 姜衿和晏少卿周六上午回了姜家一趟,陪宁锦绣和姜煜待了一天,周末上午返回依云首府,收拾东西,准备回晏家住。 与此同时—— 江卓宁的父母双双来京了。 约了中午十二点,在云雀楼和刘樱见面。 江致远和卓娅十点多下了飞机,想着江卓宁和孟佳妩的事情已成定局,也就没了冷脸,拿着好些临江特产,连江卓宁的新家都没时间去,十一点多就在包房里等着了。 毕竟,自己儿子已经和人家姑娘发生了关系,他们观念传统,也想着江卓宁负责。 连带着江卓宁在内,三个人在包厢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时间过了十二点,刘樱都根本没来,别说刘樱了,孟佳妩连个电话都没有。 等着等着,江致远不时看看表,脸色也越来越冷了。 江卓宁脸色也不怎么好,勉强笑着朝两人解释,“她妈妈是生意人,名下有几家餐厅,比较忙,我打个电话问问。” “去吧。”卓娅还算镇定,点点头让他出去。 江卓宁到了门外,电话还没打,就看到孟佳妩抬步走近了。 “你爸妈到了吗?”孟佳妩到了近前问。 “十二点十五了,你怎么才来?”江卓宁抿着薄唇,看着她唇瓣上鲜艳的颜色,脸色十分难看。 “早上去美容院做脸了。”孟佳妩突然凑近他,笑着道,“怎么样?是不是白皙光泽有弹性?最近这天气简直能热死人,我一晒就黑,顶着一张黑脸怎么见你父母?” “你可以昨天去,今天这么重要,能迟到吗?”江卓宁还是颇觉无奈。 他父母,尤其他父亲,那是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一个人,对迟到这件事简直深恶痛绝,学校里代课,那些学生可从来半分钟不敢迟到的。 想着他铁青的脸色,江卓宁简直不想返回包厢去。 孟佳妩却有点不以为然,抱怨道:“也没多久啊,就十五分钟。” “好吧,不说了,你带着湿巾吗?”江卓宁问她。 孟佳妩咦了一声。 江卓宁淡声劝告道:“你口红这颜色太亮了,擦擦。” “啊?”孟佳妩拉着脸道,“我这都没化妆,最近一直就涂个口红而已,这个你也要管?” “本来就为了吃饭,涂这个也多余,一会全吃到嘴里去了。” “好吧。”孟佳妩淡笑一下倾身抱紧了他脖子,亲昵道,“那就听你的。反正也见不了几次,我听了你的话,你得记着我的好。” “知道了,先松开我。”江卓宁脸色微红,掰开她两只手。 孟佳妩嘟着嘴擦了口红,跟着他进房间了。 包厢里还没叫菜,江致远和卓娅跟前就放了一壶茶,一盘水果,两个人抬眸看见她,先前的心平气和也没了,只示意性点点头。 孟佳妩咬着唇道:“伯父伯母好。” “坐下吧,外面怪热的。”卓娅柔声劝她。 眼见她坐下,也就让江卓宁找服务员,先上凉菜,上了菜等着刘樱。 结果—— 凉菜上了桌,几个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 期间,孟佳妩打了两次电话。 一点十五分,刘樱才捏着小手包,姗姗来迟了。 她年近五十,皮肤依旧白皙,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头发烫卷,用一个镶着石榴红宝石的发卡别在耳后,另一侧就散落着盖了耳朵,穿一件露肩修身裙,整个人好像电视剧里走出的摩登妇人,贵气逼人。 人总算来了,江致远和卓娅的忍耐也已经到了极致,仍是保持着基本涵养,双双起身道:“快坐吧。” 卓娅还笑着朝江卓宁道:“其他菜让服务员赶紧上。” “不必了。”刘樱垂眸粗粗瞥了一眼桌面,朝着江卓宁淡笑道,“没什么好折腾的,我说几句话就走。” “您?”江卓宁一时愣了。 孟佳妩也愣了一下,直接问,“妈,是你要吃饭的。” “我要见面而已。”刘樱一侧身,顺势坐在手边一张椅子上,看看江致远,又看看卓娅,淡声问,“你二位都是老师,没错吧?” “……”江家父母一时间竟双双沉默,看向了江卓宁。 江卓宁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刘樱笑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临江那是个什么地方,算不上一线城市吧?连二线发达城市都算不上,你们这儿子倒好,不经我同意,就登堂入室上我家来了。我们小妩这长相身份,在云京豪门适龄千金里都数一数二,你们觉得,我会让她下嫁给一个每天东奔西跑、风里来也雨里去的小记者?” “妈!” “阿姨!” 孟佳妩和江卓宁齐齐唤了她一声。 前者一脸不可置信,后者更多的是恼怒和羞耻。 江卓宁怎么也没想到,孟佳妩的母亲,会在这种场合,给他这样的难堪,简直超出他心里承受能力了,他甚至不敢去看看江致远和卓娅的脸色。 刘樱正说话,被他们两人直接打断了,目光就落在江卓宁身上了,挑着美眸道:“你和她的事情我不同意。明白吗?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你这孩子看上去也不错,可惜就生在普通教师家庭了,当然,小妩说是教授,教授就教授吧,一个月工资能在云京买得起一平米吗?有点自知之明哈,我们这样的家族,不是你们这种小门小户攀得起的,这天下好姑娘多得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简直岂有此理!”江致远年过花甲,比刘樱大了差不多一轮,如何能忍住,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 卓娅连忙跟着他站起来,不满道:“就你们家这姑娘,你以为我愿意让她进我江家门?” “那正好。”刘樱唇角勾了个不屑的弧度,“话说明白就成。” ------题外话------ 亲们下午好,闲话不说了,阿锦感冒几天好不了,有点晕,今天就能更新这么些了,然后出去打针。 明天开始基本还是恢复到中午十二点。 推荐铭希文《婚后斗爱之小妻难驯》链接:http:///787596。html无奈的履行了夫妻义务后,苗柒月再也绷不住了。 “我们离婚吧。” “离婚?苗柒月,你觉得你有资格提出来吗?”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怒了,想寻得一个答案。 男人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她面前,俯身扼住她的下巴,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们是夫妻,难道你不享受这段婚姻吗?” 196:是我老公 江致远脸色铁青地看着她,扣在桌上一只手都气得直发抖。 刘樱话也说完了,目光从江卓宁身上收回来,瞥一眼紧咬下唇的孟佳妩,声音冷冷道:“跟我回家,别在这浪费时间。” “我不!”孟佳妩直接爆发了,“我就是要跟他。” “没皮没脸。”刘樱似乎耐心用尽,扭头看一眼门口,发话道,“进来,带小姐回去。” “是。”门外两个高大健硕的保镖应声而入,二话不说,一左一右扣住了孟佳妩的肩膀,面无表情地将她往出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孟佳妩脸色大变,高跟鞋直接踢了过去。 两个保镖毫无反应。 她气急之下看向江卓宁了,一脸委屈控诉道:“我告诉你不要回去,你偏要跟我回去,这下好了吧?你认清我妈是怎么一个人了吧,跟她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她声色俱厉,说话间气得声音都抖了,江卓宁却只是站在原地,一脸木然地看着她。 心很痛。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感觉起来,好像生生扯下了脸皮,放在地上任人踩,而且,不仅仅是他的脸皮,他父母的脸面也被他给丢尽了,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很乱,他从来没有这么心烦意乱过。 他想伸手拉一下孟佳妩,却发现自己那双手怎么也无法伸出去,僵硬如钢铁。 孟佳妩气急败坏的声音很快消失了,刘樱也走了,走之前挑着丹凤眼,唇角轻勾看着他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轻蔑和怜悯。 江卓宁一颗心如坠冰窟。 他站在包厢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了江致远拂袖离去的声音。 “哎!” 他母亲连忙追了上去。 两个人大老远跑过来,一顿饭还没吃,气急败坏就走了。 甚至—— 等他回过神追出去,都没了人影。 江卓宁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只觉得失魂落魄,他遭受了这辈子都从从未有过的挫败和伤害,当然,他素来爱好脸面和名声的父母也是。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江卓宁拨通了卓娅的电话。 卓娅在电话那边低声道:“你爸气得不得了,我也不敢劝他,要是气出好歹来可了不得,就这样吧,我们也不看房子了,先回去,有什么事下次来了再说,就是你和那姑娘,千万别再纠缠不清了,那样的媳妇我们江家要不起,还有那样的亲家,我们高攀不上。” “别说了!”电话里传来江致远的怒斥声。 紧接着,手机就换到了江致远的手中,他声音冷冷道:“你是成年人了,感情的事情自己掂量。还没毕业呢就想着结婚,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儿媳妇?啊!我江某人这辈子还没有这么没脸过,简直不可理喻!房子不看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要是还想着和她牵扯,就没有我这个爸!” “爸,小妩她……” “别叫我爸!”江致远怒气冲冲说一句,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江卓宁神色怔怔。 他想说孟佳妩并非全无可取之处,想说她有时候其实还挺乖巧,想说她爱他,为他连生命都不要,想说她从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没人教她,她被影响成这样,却并非不能改过。 她先前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可后来呢? 两个人有过痛苦折磨、争吵误会,有过甜蜜依偎,也有过长久的分离。 他生命中就这么一段感情经历,如何舍得? 更何况,今天并非她的错。 她有那样的母亲,并非她能决定,眼下她被强制带回家,她也受着委屈呢,自己却无能为力,没分手,作为一个男朋友,他却根本无能为力。 他从来没有这么茫然过,这世界上,也只有情之一字,剪不断,理还乱,他毫无办法。 江卓宁紧握着手机,一拳砸在了路边的广告牌上。 感觉不到疼,可手指第一时间出血了,染在广告牌上,触目惊心,阳光下,那一点刺眼的红,将他黑亮明净的眼眸都染红了,骇人的很。 江卓宁取了车,浑浑噩噩回家了。 没吃午饭,整个人只觉得疲惫不堪,一进家门,他就仰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 脑海里是好些个孟佳妩,她从教学楼三楼跳下去摔在草坪上,像个破烂娃娃;她一次次蛮不讲理地扑上来,强吻他咬伤他;她从宿舍楼三楼吊了床单爬下来,和他吻在一起;她在课堂上和教授对峙,气急败坏,愤然离去;她在机场和他告别,刚告别,又追到他家。 这段感情里,她一直在追,他偶尔回应,被太多东西所束缚,畏首畏尾。 他爱孟佳妩吗? 江卓宁觉得很可笑,他竟然不敢承认,他爱她。 他和孟佳妩不一样,他从小就是活在别人眼光中的那个江卓宁,他其实有负担,他无法像孟佳妩那样随心所谓,以至于,他一直痛苦而纠结,一谈到感情的事情,就顾虑颇多。 这一点上,孟佳妩其实比他强。 她在忘乎所以地爱着,哪怕这爱伤人伤己,却是她唯一表达爱的方式了。 江卓宁翻个身,又面朝沙发背,继续胡思乱想。 想到了江致远古板严肃的那张脸,想到了卓娅的唉声叹气,想到了刘樱的鄙夷不屑,想到了很多很多,反对他们在一起的那些人。 他胡思乱想着,甚至连时间都忘了。 天气闷热,他躺在沙发上,t恤都被汗水打湿了,眼睁睁地看着光线慢慢变暗。 “啪啪啪!” 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了。 江卓宁一愣,神色怔怔地看向家门的方向。 “啪啪啪!” 又一阵连续不断的声音,他没听错,有人在敲门。 江卓宁起身去开门,忘了问是谁,也忘了从猫眼里看一眼是谁,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屋门,对上孟佳妩汗水满布的一张脸。 她头发有点乱,一张脸红红的,紧抿着唇看他。 江卓宁眼眸微动,没说话。 孟佳妩直接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的腰,抱了几秒觉得不够,一仰头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咬的还很重,那痛感生生传到了江卓宁的心口。 江卓宁将她扯进门,“啪”一声,关了门。 四目相对,两个人粗重的呼吸交缠,如同两头困兽,疯狂地纠缠在一起。 从走道开始,路过卫生间、厨房、客厅、次卧,孟佳妩身上的裙子已经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江卓宁身上的t恤也已经不见了,她被他扔在床上,两个人打架一样地开始揪扯。 时间一分一秒又过去,房间完全黑了。 窗帘都没拉,外面城市夜晚的灯火亮起来,远远的,静谧又繁华。 江卓宁和孟佳妩平躺在床上。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一直停下没动。 孟佳妩问他,“你爱我吗?” 江卓宁答,“爱。” “可是你爱我没有我爱你那么多。”孟佳妩又问,“你会为我放弃你的父母吗?” “不会。”江卓宁静了一秒,实话实说。 孟佳妩翻个身压在他身上,“可是我会。我愿意为你放弃我妈,我们就这样在一起行吗?不理我妈,不和你父母生活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什么也别想,什么也不管,行吗?” 江卓宁轻轻推开她,坐起身来。 他俊秀白皙的一张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素来干净黑亮的眸子在昏暗里,却好像染了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光,他没说话,侧身在床头柜里拿出一盒烟来,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 孟佳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江卓宁从来不抽烟的,至少,她根本没见过。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孟佳妩神色定定地看着他,问话。 江卓宁吸了一口,闭了一下眼睛,“不久前。” 他刚开始实习那几天,很累,工作压力比他想象中大,尤其他好胜心强,有时候熬到半夜三点研究新闻,实在困,有一次加班的时候跟着韩宇抽了一次烟。 香烟带来的感觉无法言喻,却的确,从某种程度上缓解压力。 他是人不是神,还很年轻,刚刚步入社会,只有二十三岁而已,纵然比同龄人冷静克制,纵然比同龄人沉稳内敛,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只有二十三岁,需要偶尔放松。 他说话的语调云淡风轻,孟佳妩突然就想到两人最开始在一起那一幕。 江卓宁点燃了她的烟,柔声道:“你这辈子最后一根烟,我帮你点。”自那以后,她抑郁难受的时候,宁愿喝酒麻痹自己,也不会抽烟排解心情。 可她其实酒品不好,喝醉了容易出事。 往事突然又涌上心头,孟佳妩也罕见地觉得悲伤了,真是回不去了,无论怎么样,再也回不去了,她和江卓宁那一点甜蜜回不去,江卓宁最开始的那些原则也慢慢没有了,他成了重压之下的男人。 事实上—— 从江卓宁和她在一起之后,哪一天没有承担压力呢。 也许她离开他就能解脱了,可,这世上很多事,覆水难收。 她见识了江卓宁的好,便没办法离开他,根本离不开,哪怕她知道,他一直因为她而痛苦纠结。 江卓宁静静地抽完了一根烟,唤她,“小妩。” 孟佳妩没说话,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江卓宁又道:“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我的父母,所以,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你必须改变。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我不勉强,但是这已经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只要你愿意改变,我会努力做我父母的工作,我们一起,为了未来而努力,行吗?” “你所说的改变……指什么呢?”孟佳妩若有所思。 “你若是执意离开家,那就从好好实习开始,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好好上班。” “这样就可以?” “暂时这样。”江卓宁一时间还想不到其他的。 孟佳妩咬着唇,半晌,点点头道:“上班不是不可以,可是……” 她声音小小,“我有一个条件,我得和你一起住了。我和我妈闹到这一步,没办法回家了,我和你一起住,我们可以朝夕相处,你觉得好吗?” “嗯。”江卓宁点点头,妥协了。 今天那样的状况,刘樱那样的语气神色,他对两家人和平共处也已经不抱希望了,眼下孟佳妩走到这一步和他有很大关系,他不能再狠心不管她了,他一直觉得,她只是需要关爱而已,他一走两年,对她不冷不热,她这样的性格还能一直等着盼着,他心里其实很愧疚,他对孟佳妩有愧。 那些愧疚平时一直被压抑着,他一直希望她改变,眼下却不想压抑了。 经此一事,她既然已经离开家,便等于一个全新的开始。 坚持着,他们不一定就没有未来。 江卓宁沉着脸想了半晌,起身先去浴室里洗澡。 孟佳妩坐起身看着他,没有跟进去,一直蹙着眉,心情很复杂,对刘樱有怨恨,对江卓宁的父母有无奈,对眼下这样的江卓宁有一点心疼,让她很烦躁。 她一直胡思乱想,似乎很快,江卓宁就裹了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孟佳妩掀了被子去洗澡。 江卓宁拉了窗帘,将卧室里灯打开,从柜子里扯出一套崭新的床单被罩换上。 九月还是热,他一直没开空调,两个人刚才纠缠半晌,床单被套都被汗水给弄湿了,皮肤挨上又有点凉凉的,潮得很。 换完了,他又开了空调,折回去将两人的衣服全部捡回来。 屋子里很安静,他坐在没开灯的客厅,听着洗衣机滚筒转动的声响。 “江卓宁!” 卧室方向突然传来声音。 江卓宁抬步过去。 孟佳妩在里面朝他道:“我大姨妈来了怎么办?” “……”江卓宁反应半晌明白过来,淡声道,“我下去帮你买。” “那你快点。” “知道。” 两个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江卓宁下楼了。 小区楼下就有便利店,他不好意思,走远了点,到了十字路口一家医药超市。 货架上拿了几包卫生巾,付账的时候,又折回去拿了两盒避孕套,面无表情地让收银员一起结算,从头到尾冷淡得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买了这两样,他转身往回走,又路过一家内衣店。 停下步子想了会,江卓宁又抬步进去。 “帅哥要点什么?”导购小妹看见他一张脸都觉得惊艳,热情洋溢。 “我自己看。” “男士内衣在那边。” 江卓宁瞥了她一眼,在衣架上扯了两件女士睡裙,去里面结账,又顺便拿了几条女式内裤。 导购小妹都震惊地不会说话了。 等他面色冷淡又出去,一脸喟叹道:“哪个女孩这么大福气啊!” “羡慕不来,哈哈。”另一个导购笑着打趣她一句。 先前的导购小姐只剩下唉声叹气了。 江卓宁已经出了店面。 所有东西都拎在一只手上,神色淡淡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他就突然想到了中学的时候看到的一则小故事。 古代有个达官贵人在阴雨天坐轿子,一向平稳的轿子一直有点不对劲,他掀开轿帘想问话,却发现抬轿子的轿夫穿了一双新鞋,因为怕鞋子溅到水,所以一直踮着脚走路,以至于连轿子都抬不稳了。结果呢,阴雨天里走,哪能不湿鞋,没一会,他就一脚踩进了泥水里,鞋子脏了,也就无所谓了,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 他觉得自己就像轿夫。 肩膀上有重担,根本摆脱不掉。 同时,阴雨天这样的天气他无法躲避,孟佳妩这样看起来漂亮却溅了泥水的鞋子他也无法舍掉,他只能穿着这样一双湿了的鞋子,肩负着担子,在阴雨天里一直走。 也许,走着走着,天就不下雨了,鞋子就干了,担子就可以放下来了。 可——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他其实不知道,只能期许着。 毕竟,想象起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早晚问题而已。 —— 夜里下了点雨。 星期一,天气总算有了一丝凉意。 姜衿坐了晏少卿的车,到了电视台办公大楼外,刷卡进门。 提前打了电话,她晓得韩宇这一天不跑新闻,也就想着来单位商量一下她接下来的实习问题。 韩宇就在自己位子坐着,眼见她来,笑道:“这么早?” “你不是更早吗?”姜衿也一笑。 韩宇唉声叹气道:“我这是昨晚根本没回家。” “好辛苦。”姜衿坐到了他边上的位子上,询问道,“那我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看你黑眼圈挺重的,要不我改天再过来?” “那倒不用。”韩宇笑笑道,“早上也得赶稿,我下午休息。” “不打扰你就行。”姜衿松口气,继续道,“我们学校规定的实习时间是三个月,最后不只是要交实习作品,还得有三个月的实习日志,算三个学分的,没有不行,你觉得我怎么办比较好?” 韩宇略微想想,若有所思道:“调岗位是一个办法,可电视台这环境,做什么都需要电脑,时间长了肯定不行。你们不是广播电视编导吗?在剧组挂个闲职,要不在普通单位宣传策划部待两个月?” “这样啊。”姜衿无奈地叹口气。 她左思右想了半天,差不多也就想到这么一个办法来。 可—— 心里那关过不去,总觉得这样等于应付。 好吧,其实的确在应付,而她不怎么想应付了事。 她紧紧蹙着眉,韩宇看着她为难的表情,突然又道:“你对当主持人有没有兴趣?” “嗯?”姜衿一愣,“没想过。” “是这样。”韩宇坐直了身子朝她道,“你这形象气质当记者都有点可惜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天天东奔西走,多累,当主持人不错,替代记者发声,看上去也光鲜体面,女生一般都更偏向这方面,难不成你都没发现,咱们记者三个组,女生人数就占了三分之一。” “可我也没学播音支持,而且的确没想过这方面。” “灵活应变嘛。”韩宇笑笑,语重心长道,“这一行也都是青春饭,大多数记者干的时间长了也转型,就像江卓宁,人家的目标就是法制新闻栏目主持人,刚起步主要是为了积累经验,大多数记者最后都会朝主持这方面发展,更全面一点,出书立著,主持、记者、作家、编剧甚至导演,说白了都在一个圈子嘛。” “听起来是这样。”姜衿点点头。 她扎着马尾,一双杏眼水灵清亮,神色专注地看着他,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韩宇也就有兴趣继续帮她分析,“你这形象气质好,正年轻,声音也有可塑性,本身语言文字天赋都不错,尤其已经结婚了,情况比普通人还要特殊点,近一两年都没办法心无旁骛地做记者,不如眼光放远点,先试一下主持这方面,指不定就行呢。” “可,”姜衿有点为难了,“电视台对这方面卡的更严吧,尤其我不是播音专业。” “也就这两年这样,去年台里选出的十佳主持人,也就一半是主持专业,做什么都有例外,专业对口的确有优势,却不代表能力突出,有的学生那专业倒是对口了,一上台就紧张忘词出汗,私底下练再好那也是白搭,你,”韩宇语调一顿,笑得意味深长,“只要你愿意,进哪个节目组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吧?” 她各方面综合素质不错,本来又是双学位名校毕业,还有摄影和写作特长加分,按理说一般单位都愿意破格试用,更何况人家还是个背景雄厚的。 韩宇没挑明,话里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了。 姜衿也听懂了,朝他笑一下,想着他那些话,有点无奈道:“我上班前一直在给家里夸海口来着。” 这意思,当然想凭借实力有一番作为了。 韩宇往椅子上靠一下,打着哈欠,笑得风轻云淡,“那我倒是知道一个机会,你可以一试。” “哦?”姜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咱们电视台上周和你们学校建立了一个合作项目,全名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就是台里和你们学校合作,定向培养一批主播的意思,听说好像最终选择七个人,培训完直接以实习主播的身份上岗,具体主持什么节目我也不确定,据传是新闻直播室,机会非常难得。” “那条件限制方面?” “说是和你们院系合作,估计应该是这一届播音主持专业优先录取。” “这样啊?”姜衿一笑,“那谢谢韩哥了。” “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们辅导员,这个肯定是比记者轻松许多,但是一旦选上未来发展自是不必说,对了,你有没有普通话资格证书?” “一级甲等。”姜衿笑着回答他。 “棒!”韩宇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点头道,“那你先去了解,要是成功入选,这边的实习报告都不用考虑了。” “谢谢韩哥。” 姜衿笑眯眯地道了谢,心里觉得轻松,一路出了电视台。 坐在一楼大厅沙发上给张磊打电话。 文件上周就到了他跟前,限制条件和韩宇说的一个样,听到姜衿有兴趣他自然也乐意介绍,仔细地将文件内容大概说了一下。 合作项目是《共建实践教学基地协议》,方式是校台合作,针对对象是新闻传播学院应届毕业生,播音主持专业优先原则。可,云京大学这一届播音主持专业也就一个班学生,总体不到五十人,按着他的想法,自然是全院范围内号召,让符合条件的学生都尽量争取一下,华夏台实习主播,那前途自是没的说,将来要是成为国家知名主持人了,那也算给学校争光了。 姜衿的条件不错,光是相貌气质这方面,就存在很大优势。 张磊说的很详细,姜衿也就很快听明白了。 校台合作,定向培养七个实习主播给华夏台第一频道凌晨一点的《新闻直播室》节目组,经历两轮面试后,留下十个人进入培训环节,培训为期两个月,两月后留下七个人,一周轮换上岗,一人一天,为期两个月,截止十二月底,实习结束。 实习期间,每人每周工作两天,每天五小时,其中一天和华夏台主播进行配音工作,另外一天则是在老师旁观的情况下,进行新闻播报。 此外,实习期间无工资,所有费用自理,每人还得交两千元培训费。 全部听完,姜衿还有点喜不自胜。 一来,每周工作十小时,这在实习工作里无疑算非常轻松了,前面的培训虽然收钱,却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应届毕业生受益一生的学习机会,二来,实习为期四月,时间很好。 她已经上网查了一下,孕妇显怀,早一点五个月,晚一点七个月,她是双胞胎姑且算作五个月,哪怕四个月,那也勉强可以坚持到实习完,再说了,最炎热的天气已经过去,接下来气温会降得很快,冬天嘛,人都穿的比较厚,到时候也看不出来的。 越想越觉得可行,姜衿直接发问道:“第一轮面试在什么时候呀?” “今天下午。”张磊给了时间。 姜衿一愣,“今天下午?” “文件上周就有了,我让杨阳在群里通知过,你可能没看见。有意向的话现在来学校也来得及,还有一点准备时间呢,我这边先把你名字添上去?” “那好的,麻烦您了,下午几点?” “下午两点2教aj13。”张磊提醒她,“你来了先过来办公室,对了,穿正装。” 姜衿拿手机看了眼时间,10:15。 买套衣服也完全来得及,她再三谢过张磊,挂了电话。 深吸一口气,起身出了电视台大楼,先去附近的商场里买衣服。 主持人面试自然比一般单位面试要求更严格,姜衿在一楼选了尖头小皮鞋带着,上四楼女装区,选了一件式样简洁的白色衬衣,一套偏休闲风格的黑色薄款西装,付了帐直接在试衣间换上,出来照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一张脸白皙明净,柳眉秀气微弯,杏眼水润黑亮,气质自是不必说,唇角一弯,就显得亲和力十足,却偏偏穿了身合体的黑色正装,将那女孩子的青嫩气压了两分,显得英姿飒爽,干净干练,让她自己都眼前一亮,算是非常满意了。 姜衿心情不错,背着小包,一只手拎了袋子,乘扶梯下楼。 前面站了身量很高一个男人。 周一上午商场人不多,从四楼下去,直到一楼,那人始终在她前面,最后可能自己也察觉后面有人了,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愣了,他勾起唇角笑起来。 姜衿也一愣,“你好。” 要不怎么说云京看着大其实小呢,她买个东西吃个饭都能碰见这人。 “你好。”贺景琛说话间笑着打量她一眼,询问道,“看样子,这是要面试?” “嗯。”姜衿点点头。 “去哪面试?”两人说话间走出商场了,贺景琛状若随意又问。 姜衿略微想了一下,“学校。” “学校?”贺景琛想问的其实是职业,听到她这回答,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脸色温和地点点头,试探道,“云京大学?” 两人在云京大学附近遇见过,贺景琛的直觉告诉他,这姑娘应该在云京大学念书。 姜衿又笑着点了一下头。 贺景琛笑道:“那巧了,我正准备过去,有幸带你一程?” “啊?”姜衿一愣,连忙道,“不用。我随便打辆车过去就行,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再说了,本来也不熟呀,虽然她帮他抓过小偷,又要过他微信,可,两人在此之外从无交集,她当然拒绝。 贺景琛却被她直接拒绝的模样逗笑了,耸耸肩道:“上次你帮我抓小偷,一直都想着感谢你来着。前些天有了微信原本也想联系你,可临时出国一趟,周末才回来,你不会连这迟来的感谢都要拒绝吧。” “不是,真不用,我自己可以过去。” “这地段车也不好坐。”贺景琛抬眸看一眼车流拥挤的街道,继续道,“我家就在那边,开车到云京大学也就几分钟而已。” 姜衿抿唇略微想一下,笑着坚持,“那还是得麻烦您,真不用了。” 她虽然笑着,却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样子。 贺景琛只能无奈一笑,道了别,转身去取车了,结果,等他十分钟后开车再过来,姜衿还在路边等着出租车,一脸郁闷。 云京出租车一向不好坐,贺景琛也知道。 他将车子靠路边停下,倾身开了副驾驶车门,温声道:“上车吧,我不做拐卖妇女的生意。” 姜衿:“……” 贺景琛停车的地方其实不能停车,哪怕左右都没电子眼,那也影响后面车辆,而且,她也没觉得他对自己心存不轨,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还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姜衿抿唇一想,也就上车了。 眼见她拉上车门,贺景琛就垂眸提醒道:“安全带。” 姜衿“嗯”一声系上安全带,他又问,“都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姜衿。”姜衿一笑,“姜子牙的姜,青青子衿的衿。” “贺景琛,很高兴认识你。”贺景琛微微侧头,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沉缓有力,给人一种张弛有度,掌控节奏的可靠感。 姜衿笑笑道:“幸会。” 两个人又不熟,自然没什么话好说了。 贺景琛收回视线,淡笑着,状若随意开口道:“你哥哥挺宠你的。” “诶?”姜衿好奇地看他一眼。 贺景琛解释道:“就上次,诊所见面那次,他看上去紧张得很,倒让人觉得很有亲切感,我也有一个妹妹,不过比你大几岁。” “哦。”姜衿若有所思,笑道,“你误会了,那不是我哥,是我老公。” 197:面试主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按着贺景琛的气质,姜衿自然不会往坏的一方面联想,可,很明显,贺景琛对她有那么一点好感,或者说,兴趣,这也是她先前拒绝坐他车的原因。 毕竟,他看上去沉稳冷淡,眉眼凌厉,属于并不好接近的那种男人。 她这样说,自然是阻断他可能产生的想法了。 贺景琛狠狠愣一下,车速都放慢了,神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抿唇淡笑道:“现在的小女生,都像你这样吗?” “……”姜衿摸不着头脑。 贺景琛意有所指,“防备意识这么强?” 姜衿:“!” 她没撒谎啊,这人这意思,倒好像她故意这么说,为了防备他? 什么逻辑? 姜衿都觉得哭笑不得了,揉着眉心解释道:“没,他的确是我老公,我们已经结婚了。” “你还上学着吧?” “嗯。” “大一就结婚了啊?”贺景琛一笑,“像你这么早结婚的女孩可真少见。” 姜衿:“……” 这人这意思,到底相信了,还是不相信? 大一不能结婚吗? 姜衿抿抿唇,觉得自己和晏少卿好像的确结婚太早了,有点郁闷,也就不怎么想开口了,她越急着解释,越好像心虚有问题似的。 可—— 她就这么不解释了,贺景琛觉得她是有些尴尬。 成熟男人嘛,他很随意地就扯开了话题。 两个人聊了没多久,姜衿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晏少卿。 她接听,“晏哥哥。” “还在单位?”晏少卿言简意赅问。 姜衿答:“没。临时有点事情去学校那边,实习的事情已经和我们组长谈过了,不做记者了。” “回学校?” “嗯。”姜衿抿抿唇。 “怎么从单位出来不给我打电话?”晏少卿语气里含着一丝不赞同,叮咛道,“那你路上小心,办完事情给我打电话,注意安全,我一会有手术,暂时走不开。” “没事,你安心工作。” “那行。”晏少卿只得先挂了电话。 姜衿松口气,也挂了电话。 边上贺景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想着姜衿先前的话,脸色渐渐有点僵了。 接下来的多半个小时,两个人交流都很少。 十二点整,贺景琛的车子停在了云京大学门口,他熄了火,略微想想,礼貌笑着问,“刚好是饭点,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 姜衿脸色微变,有点囧,“已经很麻烦您了。” “别紧张,我不至于追求有夫之妇,”贺景琛笑,“就当为刚才的失礼道个歉,要不你请也行,感谢我送你过来,随便什么理由,一起吃个午饭,嗯,毕竟我们也算有缘,是吧?” 他话说到这种地步,姜衿也不好意思拒绝了,点点头笑起来,“那我请你。” “我的荣幸。”贺景琛推开门下了车。 刚放学,学校里出来的学生还不多,姜衿带着他去了学校对面一家味道环境尚可的餐馆,两个人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两位吃点什么?”服务员将菜单放上桌。 贺景琛将菜单调转朝向姜衿,淡声道:“我第一次来,你点就行了。” “哦,”姜衿也不客气,问他,“你喜欢什么口味?” “偏甜偏辣都行。” 姜衿点点头,快速地翻了两下菜单,边想边道:“农家小炒肉、果味里脊、豆角烧茄子,西红柿鸡蛋汤,外加一份米饭。” 她上学期间来过好些次,对这家餐馆自然挺熟悉。 报完菜名,抬眸又问贺景琛,“那你喝点什么?” “可乐吧。” 姜衿朝服务员又道:“一瓶可乐。”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点完餐,帮着两人添了茶,将桌上造型精巧的沙漏放倒,转身很快离开。 贺景琛的目光落在沙漏里天蓝色的沙砾上,姜衿以为他好奇,淡笑着解释道:“沙漏漏完的时间是半小时,要是半小时过了菜还没上齐,我们这顿饭可以免单。” “挺好玩的。”贺景琛点点头。 姜衿撇撇嘴,遗憾道:“可惜一般十多分钟菜就上齐了。” 贺景琛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也觉得遗憾。 这么些年,他的生活里除了贺景妍就是工作,平静无趣,有时候感觉像一泓死水,也就第一次遇到姜衿的时候,觉得起了点小波澜。 小姑娘当时留了个男生头,用水灵灵的杏眼打量他,看上去古灵精怪。 瘦瘦小小的,胆子却还不怎么小。 他当时其实就有点兴趣,可后来碰上晏少卿,那点相识的意图也被掐断,直到前些日子吃饭时又碰见,才觉得缘分这东西当真是妙不可言。 毕竟,两个人连微信都留了,他以为这是命中注定。 哪曾想—— 贺景琛在心里叹口气,低下头无奈一笑。 姜衿没注意到他,她的目光被刚进门的童桐和赵安民吸引去了。 童桐一抬眸也看见她,愣神后到了两人近前,笑道:“你怎么回来学校了?” “有点事。”实习面试的事情姜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简短地回答了她,就听见赵安民和自己对面的男人开始寒暄了,还有点意外。 她不知道贺景琛是哪个行业,可,两个人身上的精英范倒是如出一辙。 不过—— 赵安民深沉温和,贺景琛却显得气势迫人。 这两人要是放在古代,赵安民给人的感觉好像谋臣,贺景琛却好像坐镇一方的藩王。 姜衿神游九天了。 就在她神游的这工夫,四个人已经拼了桌子,一起吃午饭。 接下来基本就是两个男人交流了。 赵安民为人处事颇圆滑,话却不算多,进退有据,与之相处能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贺景琛和他比起来让人觉得有点距离感,不过他说起话来也算礼貌幽默,两个人交谈间,饭桌气氛自然很融洽。 临近一点,四个人出了餐厅。 姜衿在校门口和贺景琛挥手道别,去辅导员办公室找张磊。 童桐和赵安民落后一步,一起朝宿舍楼走去。 没了两个外人在,气氛有些安静了。 赵安民习惯性去揽童桐的肩膀,童桐却突然蹲下身去,绑了一下松散的鞋带,再起身,对上他包容的视线,一时间有些尴尬了。 她并非故意的,可那一瞬间也意识到赵安民想搂她。 此刻—— 赵安民一只手滑进了裤兜,笑着道:“走吧,送你回去。” “嗯。”童桐点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回走。 走着走着,两个人快到宿舍楼下,她咬咬唇,伸手过去,松松挽上了赵安民的胳膊。 赵安民明显愣一下,垂眸看她。 童桐一笑,仰着脸轻声道:“刚才不是刻意避开你的。” 上次她对赵安民提了分手,赵安民不答应,两个人好些天没联系,后来赵安民又主动地联系了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解释自己这段时间工作忙,没找她。 童桐当然明白,不是工作忙以至于没时间找她,只是因为不想听见她再三说分手。 她心软。 两个人对分手的事情也闭口不提了,这段时间相处得还可以。 只要不见到江卓宁,童桐觉得自己可以忘了他。 赵安民握紧了她的手,两个人走得挺慢,好一会才到宿舍楼下,童桐抿着唇,低头看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第一次,竟然生出些依依不舍的情绪来。 她如此,赵安民更甚。 四目相对,他手腕微微用力,将童桐拉到了自己怀里去,拥抱着。 “赵大哥。”童桐罕见地没有躲,身子也并不僵硬,放松地伏在他怀里,小声道,“对不起。” “说了别道歉。”赵安民揽着她肩头的力道紧了紧,笑道,“我说过给你时间的。虽然偶尔冲动,还是会尽量做到,我有耐心。” “嗯。”童桐点点头,从他怀里退出去。 赵安民眼眸含笑地看着她,“困的话午睡一会,复习也不用太拼。” “我知道。”童桐又点点头,抿着唇看着他的眼睛,半晌,突然红着脸说,“那我走了。” “好,上去吧。”赵安民淡笑。 童桐看着他,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脸更红了,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微微仰着头迟疑发问道:“那,嗯,你都不想亲我一下吗?” 她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赵安民揉进了怀里。 赵安民给了她一个略显激动的亲吻。 吻完了,两个人都有点气息紊乱,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面,目光纠缠。 童桐似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余光看到边上还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走过,一张脸更红了,结巴道:“那我,赵大哥我上去了。” 话音落地,她扭头飞快地跑了。 赵安民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勾唇愉悦地笑了起来。 笑完了,抬手在自己唇上来回摩挲了两下,转个身朝停车的地方走去了。 —— 下午两点。 姜衿到了2号教学楼一层。 等候的人很多。 华夏电视台这么多年都从未有过实习生当主播的先例,这机会难能可贵,报名参加面试的学生自然多,队伍从教室门口往出排,一直延伸,粗粗一瞥,少说也有上百人。 学院里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都来了。 姜衿来得晚,站在队尾,算着时间,都觉得无奈至极。 上百人,就算每人只有五分钟时间,这些人面试完,也得十个小时左右? 她正想着呢,队伍前面突然躁动起来。 带着工作牌的年轻男人边走边道:“男女生分开站,男生向左,女生向右,各成一队,站两排。” 队伍很快动起来,还没动所有人站好呢,那道男生又道:“事先已经说过了,男生身高要求一米七三以上,女生身高要求一米六五以上,这身高都指净高,不符合条件的同学,请不要滥竽充数耽误评委时间!都是成年人,大家自觉一点!” “呃!” “净高一米六五啊。” “我差不多!” “谁天天量这个,闲得慌。” 队伍前面几个女生小声议论着,议论完,整个队伍大动起来。 不出五分钟,人走了三分之一。 姜衿往前面站了些,意外地在队伍前面看见了一个挺熟悉的背影,是孟佳妩。 她也来了? 姜衿正想着呢,又有两个工作人员从队伍最前面开始检查了,尤其让人惊悚的,两个人都拿了量尺,一张脸不苟言笑,看上去带着那么点不近人情的意味。 “留。” “去。” “去。” “去。” 过道里太安静,工作人员的声音都清清楚楚传到姜衿耳边了。 “老师我净高在一米六七。”一道女声突兀地响起,带着不满和委屈,很明显,是刚才被无情叫“去”的一个面试学生。 “形象不符合。”工作人员回眸睨了她一眼。 女生委屈地从姜衿身边走过,姜衿看到了她脸上挺明显的青春痘。 汗。 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工作人员很快走到她跟前了,神色微愣,量尺都没用,一转身回了队伍最前面。 两轮删选下来,人少了大半。 姜衿侧身看了眼队伍,女生和男生队伍人数基本持平,都在二十人左右。 可—— 要是她没记错,男生留七,女生留三。 换句话说,女生的入选几率在七分之一左右,男生则在三分之一? 好吧,姜衿又舒了一口气,再抬眸,孟佳妩突然从队伍前面走到后面来,站在了她面前,意外问,“你怎么也来了?” “你呢?”姜衿更好奇。 孟佳妩叹气道:“还不是江卓宁啊,说是让我找份工作实习上班,听说学校有招聘会,我就来了,到了导员办公室,又知道了这个机会,想着一试,毕竟都在第一频道,选上了不就和他是同事?” “那倒是。”姜衿笑笑道,“我也是上午才知道。” 话音落地,她目光落在了孟佳妩的头发上。 孟佳妩眼下不怎么化浓妆,淡妆却还是必不可少,头发是大波浪卷,深棕色,全部在脑后绑了一个马尾,在整个队伍里显得有点特别。 毕竟—— 两列队伍里,只有她一人是波浪卷长发,也只有她一人,头发染了色。 刚才的工作人员估计是觉得她五官立体漂亮,破格留着了。 姜衿抿着唇若有所思。 孟佳妩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一来肯定占一个名额,就这气质,看上去就像个华夏台女主播。” 姜衿净高在一米六七,身形偏瘦,却没有先前弱不禁风的感觉,亭亭玉立,清新明净,皮肤白,一头柔顺的长发扎在脑后,露出额头,越发显得纤巧秀丽。五官精致小巧,是特别博人好感的那种长相,当初姜家的事情在网上闹到了最后,论坛里有人称呼她为“国民初恋。” 有了她跟着竞争,其他人当然倍感压力了。 前面有人频频回头看。 姜衿接收到那些目光,也不理睬,朝着孟佳妩建议道:“你要不把头发挽起来,弄个花苞头?” “呃。”孟佳妩不解,“干嘛啊?” 姜衿淡笑,“你看就你一个人是大波浪卷,而且这么长,挺招人的,弄成花苞头就干练清爽很多,一会更容易得评委眼缘。” 孟佳妩略微想一下,蹙眉道:“华夏台新闻主播,好像到时候还都必须剪短发?” 姜衿一愣,“好像是。” 她先前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眼下经孟佳妩一提醒,才发现印象里华夏台新闻女主播基本没有留长发的,最起码,第一频道新闻女主播里,绝对没有人留长发。 囧了。 她留了两年半,眼下就挺喜欢自己这一头长发,尤其每天洗完澡以后,晏少卿在床上搂着她,那手指指定在她长发里纠纠缠缠,想起来都悸动。 她又跑神了。 孟佳妩没发现她跑神,自己也显得有点烦躁,无语道:“我短发不好看。” 尤其,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一头长发剪短,再染黑,变成华夏台新闻女主播那种显得规矩稳重的发型,难看死了呀,那能行吗? 别说江卓宁了,她自己压根都没办法接受。 每个人都有点坚持,更何况她这种从小很花心思在打扮上的女生,她可以不化浓妆,淡妆化好了也好看,可她没办法接受黑色短发,感觉起来丑的没边了。 和江卓宁一起上班她当然憧憬,可要顶着一头黑短发和他天天在一起,孟佳妩无法想象。 蹙眉叹口气,她抬步就想走。 姜衿下意识扯住她,“你干嘛去?” “我不进去了。”孟佳妩朝她道,“让我把头发弄成这样,那不等于要我命。而且我本来对这一行也没什么兴趣,就算和江卓宁在一起上班,也不可能时刻在一起,想起来不划算。” 姜衿有点哭笑不得,“那你现在?” “反正不面试这个了,你去吧,估计你没什么问题。”孟佳妩随意道,“我去图书馆看看,那边今天有校园招聘会,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单位。” 她又一次提到校园招聘会,姜衿愣神之后试探道:“你不在你妈餐厅里帮忙了?” “一言难尽,我和她闹掰了。”孟佳妩蹙眉道,“她简直有病,哎呀,不说她了,江卓宁说希望我找一份正经工作来着,我也不想和家里那些再牵扯了,自己找吧。” 前面队伍一直在挪动,姜衿也就简短道:“那你小心点。” “拜拜。” 孟佳妩挥挥手走了。 一个工作人员又从队伍最前面下来,提醒道:“每个人进去五分钟时间,两分钟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剩下三分钟模拟播报一下自己抽到的新闻。” 一堆卡片到了姜衿跟前,她随意地抽了一张。低头默念。 这样一来,她排到最后反倒有点好处了。 不过—— 评委到最后肯定也疲劳。 有利有弊吧。 姜衿又舒了一口气,在外面等了足足两个小时。 她最后进去,气质相貌却让人眼前一亮,尤其,几个评委都是华夏电视台第一频道的前辈,有人还在新闻中心见过她呢,自然也晓得她有背景。 五分钟后—— 最中间坐着的中年男人笑道:“不错,回去等电话。” “谢谢老师。” 姜衿也没久留,起身道谢,出了教室。 按着程序,评委会将面试学生的表现统一打分,然后再结合她的学习成绩等在校表现,择优录取,姜衿自己也有信心,觉得基本上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路出校门,她就觉得饿了,给晏少卿打电话。 晏少卿刚下手术,叮咛她别乱跑,就在学校里等着,他过来接。 姜衿去了学校对面一家蛋糕房,要了一块蛋糕一杯牛奶,慢慢等着他。 与此同时—— 江卓宁也按时下班了。 开车回家,戴了耳机给孟佳妩打电话。 没人接。 他有些无语,又将手机里接到的那些短信看一遍,眉头紧蹙。 他下午在写新闻稿,短信就没停,全是银行通知的消费信息,上次她帮着孟佳妩办了卡,后来又送她回家,忘了将预留手机号码更改过来。 结果,孟佳妩的消费信息就全部发到他手机上了。 短短两个小时,她花了三十多万。 江卓宁简直无法想象,这钱是从天上往下掉还是怎么着,她这么挥霍? 虽然他平时穿衣打扮也讲究,可买东西一向理智,从来不曾和孟佳妩一样,拼着一个商场逛,那消费金额蹭蹭蹭往上飞。 先前两人从未一起生活过,孟佳妩的生活习惯,他其实不算了解。 江卓宁打了两个电话没人接,也就不打了,直接回家。 一进家门,鞋柜边放着五六个新鞋盒,一双高跟鞋还歪歪扭扭地躺在地上,他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继续往里走,偌大的沙发上,购物袋歪斜着摆了整整一行,他略微想想,没翻出来看,抬步往卧室去。 得,卧室床上也扔了一堆,有个购物袋张开着,粗粗一瞥,都是内衣。 江卓宁低头凑过去看一眼标价牌,深吸一口气直起身了。 转身又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给孟佳妩打电话。 这下接通了。 他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问,“你在哪呢?” “小区旁边有个纤纤玉指足浴会所,我在按摩脚呢,今天跑了一下午,差点累死了。”孟佳妩在电话里问他,“你要不要过来?这师傅手艺还不错。” 江卓宁:“……” 洗脚? 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去过洗浴会所那种地方呢。 他不说话,孟佳妩就继续道:“我今天下午去学校招聘会了。那些都是什么啊,给我的实习工资就五千块,还有四千的?我买件衣服都不够。” 江卓宁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迟疑问,“结果呢?” “我肯定没去。”孟佳妩满不在乎笑了笑,“我肯定没去。那些工作能挣到几个钱,不如不去呢,穿的那双鞋还有点不舒服,我脚上都差点磨出水泡了,不过我犒劳了我一下,在商场买了些东西,你收到短信了吧。” “嗯。”江卓宁声音淡极了。 “花了我三十多万,肉疼,不过买了不少东西,你回家就能看到,还给你买了两件衬衫……” “你什么时候回来?”江卓宁打断她。 “再有二十分钟吧,你到家了?”孟佳妩后知后觉。 “嗯。”江卓宁语调平淡道,“那等你到家了再说,我先休息会。” “好,拜拜。” 孟佳妩完全没听到他心情不佳,挂了电话。 边上帮她按摩脚的技师是个小年轻,听完她打电话,忍不住笑了笑,套近乎道:“小姐您男朋友对您真好。” 话音谄媚,心里却是有点不屑。 在这种地方上班,那些事他可算见多了。 眼下这大学生一个个学习不怎么努力,好高骛远不说,尤其有些女生,凭着长得漂亮就钓着那些大老板包养自己,啧,一下午就花三十多万,那得他挣好几年了。 哎! 年轻技师胡乱脑补着,孟佳妩听了他的话也高兴,笑道:“当然了。” 江卓宁本来就很好。 她胡乱想着,等洗完脚,神清气爽地出了足浴会所。 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想着自己接下来到底干什么比较好,想不出来个什么头绪,到了楼下,觉得自己应该养条狗,可以先打发时间。 萨摩耶应该不错,憨憨的。 198:请营养师 孟佳妩心情不错,哼着歌上楼了。 江卓宁一开门,她就扑过去缠上他的腰,笑着问,“我想养条狗,你觉得怎么样?” 养狗? 江卓宁原本已经头大得不得了,听见她这话自然皱眉了,声音冷淡而僵硬,“我们现在这情况,养狗谁管?你吗?你不预备工作?” 两个人昨晚谈得好好的,这才多久,她就变卦了。 江卓宁深吸一口气,扯着她胳膊一直到客厅,问话道:“你买这些东西花了三十万?” “是啊,主要手表花钱。”孟佳妩抬步过去找了个购物袋,拎着朝他晃两下,扬着下巴道,“这一对情侣手表二十多万呢,还是店庆价。” 她说话间将表盒拿出来,把里面一对情侣手表展示给江卓宁看。 哪曾想—— 江卓宁的视线根本不曾落在手表上,依旧紧盯着她的脸,声音冷冷,“孟佳妩!” 孟佳妩这才发现他态度反常,拿着手表盒,愣了。 江卓宁一字一顿道:“一对手表二十多万,衣服鞋子统共十多万,加在一起三十多万,你买这些东西总过用了不到三小时,你觉得,你三小时能赚多少钱?” 孟佳妩:“……” 她从小衣食无忧,哪里需要赚钱。 孟家有享用不尽的财富,孟庆在感情方面吝啬,在金钱方面可向来大方,她身为孟家小姐,从小养尊处优五指不沾阳春水,哪里需要赚钱? 江卓宁脸色严肃,一双眸子里尽是忍耐和冷意,想干嘛? 孟佳妩原本热烘烘一颗心冷了下去。 目光扫过沙发上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也觉得索然无趣了,闷声道:“我也没有这么挥霍你的钱呀?你这么生气干嘛?再说了,我是偷着跑出来的,一件衣服都没带,买点衣服鞋子有什么呀?” “你这一天花了卡上十分之一的积蓄,你告诉我,接下来的十分之九你打算怎么办?分九天花完?” “我没这么说。”孟佳妩坐到了沙发上,咬唇道,“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好,犒劳一下自己而已,找工作那么烦,我都不能放松放松吗?” “那工作呢?” “我不说了吗?”孟佳妩也有点不耐烦了,“一个月四五千够我干什么?以前在我妈餐厅里,那一个月也有好几万了。” 江卓宁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侧身,坐在了沙发上。 他原本准备了长篇大论许多道理和她讲,眼下看见她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只觉得无奈。 孟佳妩享受惯了,她很难明白,何为付出?何为收获? 毕竟,她一直不劳而获。 想通了这一遭,江卓宁升腾翻涌的火气也慢慢下去一些,他看着孟佳妩,用那种极耐心无奈的语调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再回去你妈身边?” “我……” 孟佳妩一张口,说不出话来。 她和刘樱决裂了,自然是打算永远离开她。 那—— 江卓宁这么问什么意思? 孟佳妩咬唇看着江卓宁,眸光审视。 江卓宁原本就看着她,此刻,眼见她好像有那么一点若有所思,不紧不慢道:“你既然已经离开你妈,应该做好了独自面对生活的准备,可你现在这样,算什么呢?将自己名下的那些钱偷偷提前转出来,然后做你下半生的生活费?你觉得这些钱足够你花多久?花完之后呢,你又预备怎么办?” “你非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吗?”孟佳妩一脸疑惑地问着他,神色间也有不满了。 江卓宁这意思,她花她的,他不管吗? 她连家里那么优越的生活条件都不要了,跑过来心甘情愿地和他住三居室,他就这么冷冰冰不近人情,话里话外,没有为她花一分钱的意思? 江卓宁也明白她可能又想歪了,正色道:“不是我准备要和你分清楚,我也没有和你aa制生活的意思。可我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一个吸血虫软脚虾一样的角色,除了吸附别人,再无所长。” 吸血虫?软脚虾?再无所长? 这三个词一个接一个地从江卓宁口中蹦出,孟佳妩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了,拧着眉道:“你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说我?” “我希望你独立。”江卓宁静静道。 “上班就是独立?”孟佳妩哂笑,神色莫测。 “自己挣钱自己花,这勉强算得上独立的第一步。” 孟佳妩拿出手表摆弄着,没讲话。 “你觉得一个月四五千的实习工资少,那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实习是根本没有工资的,就像我。既然没工资为什么还干?为了学习进步,为了明天走得更稳更顺,孟佳妩,好高骛远要不得。” “可四五千真得太少了。” “你的能力和你的薪酬基本上成正比,你在你妈那,那些钱根本算不上工资,也就等于你妈给你的生活费而已。你觉得四五千少,可你难道不应该先问问自己,你会做什么?能做什么?你去工作,对一个公司一个企业能起到多大作用?你有多大价值,别人才会给你多少回馈……” “别说了!”孟佳妩直接打断他,“能不讲这些大道理吗?” 江卓宁:“……”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僵持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天色暗了,临近八点。 江卓宁叹口气道:“走,下楼吃饭。” 孟佳妩也饿了,跟着他起身,两个人一起到了电梯里,她看着江卓宁冷峻的侧脸,抿唇想了想,先服软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以后不这么花钱还不成吗?我明天肯定找份工作,赚多少钱都成。” 江卓宁看了她一眼。 孟佳妩一笑,“行不行啊?” “你说话算数?”江卓宁脸色略微缓和一些,看着她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最起码得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吧?像你过去那样肯定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孟佳妩挽上他胳膊摇了摇,“我都说了我改。” “嗯。”江卓宁点点头,突然又想起来点什么,话锋一转道,“那先吃饭吧,一会吃完饭回去我还得收拾东西,明天要准备出差。” “出差?”孟佳妩一愣。 江卓宁解释道:“我上个礼拜已经转正了,现在在《新闻调查》节目组,这次定下的选题需要去西北那边,时间好像还挺长,最少得十天半个月。” “这么久啊?”孟佳妩一双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江卓宁迟疑着问她,“你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害怕?” “怕倒是不怕。”孟佳妩转念一想,抿唇道,“就一个人感觉会非常无聊啊,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江卓宁一脸无奈道:“我是过去工作,又不是旅游,你怎么跟?” “好吧。”孟佳妩只得又点头,“那你去了要想我。” “嗯。”江卓宁松了一口气。 电梯“叮”一声响,两个人停在一楼,出去吃饭。 —— 此时,晏宅。 午饭刚过,客厅里人挺多。 姜衿怀孕了,晏家上下一众人都非常重视。 晏平阳和老爷子商议过后,高薪聘请了一位国际知名营养师来晏家,一来规划晏老爷子的日常生活,二来对姜衿的孕期生活做针对性指导关照。 眼下—— 营养师飞机刚到,晏程明带人亲自去接。 时间尚早,家里一众人等在客厅里,云若岚就笑着朝老爷子道:“以后有了罗伯特先生专门照顾您和衿衿,我们也就都可以放心了,听平阳说这人在专业领域颇有建树,光是理论著作就有十几本,里面不仅有医学、保健、心理学等好些方面的知识,还有针对各个群体所专门编写的菜谱呢,连厨艺都是一等一的,别说西餐,好像对中餐的研究都非常深入,在m国上流社会特别受欢迎,华人圈里都很有名气!” “是吗?”老爷子叹着气,“要我说请这些洋人真没什么必要,国内这么多人,都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了?” “当然不是没有了。”云若岚笑着解释,“可营养师这一概念最先就是从m国开始的,人家无论是理论科研还是在这一方面的讲究程度,那都比咱们国内先进的多了,平阳嘛,肯定是想给你们最好的照顾。” 老爷子轻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有私人医生,家里的厨师也都是做了好久的,手艺好又敬业。 晏平阳和云若岚说要请什么私人营养师,他原本还有点偏见,一个洋人,能把中餐做好嘛。 可耐不住晏平阳和云若岚再三劝慰,话里话外将那个什么罗伯特夸得天花乱坠,简直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几天过去,他也就点头了。 姜衿怀了双胞胎,是得精细照看着。 既然是国际知名的营养专家,那请来也就请来了。 老爷子胡乱想想,侧头看见靠在沙发上打呵欠的姜衿,关切问,“是不是困了?要是困了就让少卿早点带你上去,好好休息。” “也还好。”姜衿柔声道,“时间还早着呢。” 她下午等着面试的时候站了好一会,今天早上又起得早,一直没休息,眼下的确有点困了,不过,心存疑虑却也没办法直接上楼去。 晏平阳和云若岚都不喜欢她,却好心地帮她请营养师,还高薪聘请国际知名专家? 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 她倒想看看,这个营养师有没有问题,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想着,她又抬手捂着嘴打哈欠。 晏少卿轻声问她,“要不要休息?晚上见不上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姜衿身体情况异于常人,又生了双胞胎,按着他的想法,原本也是想请专业营养师为她调理身子,倒不曾想,云若岚和晏平阳先他一步考虑到这个问题,还请了罗伯特先生。 营养师这行业和他们医学专业有点联系,罗伯特在专业领域的影响他还算有所耳闻,因此,对他本人也是有点好奇的,据说是一位天生的绅士。 “不是说马上就到了吗,时间还早呢,我们再等一会。”姜衿在他耳边低声道。 晏少卿也就点点头,抬手轻轻地搂着她。 —— 晚上八点半。 晏程明和罗伯特先生进了晏家大厅。 罗伯特年龄在四十出头,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金发碧眼,面容温和,由远及近,立体的五官便也越发清晰地显露在众人眼前了。 他面目轮廓立体而深刻,高鼻深目,深灰色西装衬托出匀称高大的身形,金色的头发打理得非常整洁,给人可靠稳重的感觉,一笑,那儒雅的气质更能令人觉得如沐春风,第一时间对他产生好感。 晏老爷子在晏管家的搀扶下起身了,笑道:“先生远道而来,欢迎。” 晏平阳事先已经说过,罗伯特先生精通六国语言,在海外各国多个城市进行过上百场和健康有关的知识讲座,营养生活的理念,早已经通过他的身体力行,传播到世界各个角落,也因此,晏老爷子直接用汉语问好了。 他问完,边上其他人自然也笑着跟了问了好。 罗伯特先生自然高兴,笑容满面道:“老先生不用客气,很高兴见到大家,在接下来相处的日子里,请多多指教,我相信这会是很愉快的一段时光。” 他笑容可掬,为人谦和沉稳,老爷子自然满意非常,闲谈几句,让晏管家先陪着他去了房间。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也算放下心来,笑道:“这人看上去还不错。” “您这下可以放心休息了吧。”云若岚也跟着笑起来。 老爷子看了她一下,点点头,抬手给晏平春,让她扶着自己先回房休息了。 人已经见过了,晏少卿也揽着姜衿回房去。 客厅里就剩下云若岚了。 她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唇角勾了心满意足一道笑容,也抬步离开了大厅,随意地叫了一个佣人,一起去罗伯特的房间。 门口碰见了晏管家。 “二夫人。” “嗯,平阳不在,我觉得不放心,总不能怠慢了人家,特地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云若岚一笑,声音柔和地解释。 “时间晚了,我想着罗伯特先生旅途劳顿,其他事准备明天再说呢。” “理是这么个理。”云若岚点点头,“就是这第一晚也千万不能怠慢了,虽说是请来照顾爸和衿衿,那也是咱们家的贵客。” “都明白,您就放心吧。”晏管家道。 两个人说话间罗伯特先生就出来了,笑着道:“多谢夫人关照。” “您用过晚饭了吗?”云若岚转向他问。 “飞机上已经用过餐了。”罗伯特笑着道,“晚上再没什么需要了,谢谢您关心。” “应该的。”云若岚点点头。 问候的意思也到了,她看着晏管家笑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慢走。”晏管家点点头,让她先行。 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罗伯特转身回房里,儒雅温和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笑,笑容里带着玩味和兴趣,又似乎有某种跃跃欲试的激动和志在必得的满足,复杂到让人一时间捉摸不透。 随着他的笑,他深邃的碧色眸子里也发出光彩来,好像已经看到了某种非常有趣的现象。 百岁高龄还依旧健朗的老人,原本就挺有趣嘛。 罗伯特头也没回,一只手背后关了门。 —— 夜色愈深,整座宅子都安静了下来。 姜衿靠在床上想事情。 晏少卿洗漱出来,她就看着他仰头笑道:“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 “说吧。”晏少卿掀开被子坐在了她边上。 姜衿抿抿唇,试探道:“我今天下午在学校参加了一个面试,嗯,是华夏台实习主播的面试,面试结果可能明天就能出来了?” 晏少卿一愣,“所以?” “要是录取的话我肯定要上班的。”姜衿继续。 晏少卿略微想了想,一本正经道:“爷爷刚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你怀孕这事情在他心里非同小可,自然希望你在家安心养胎。” “我都仔细考虑过了,不怎么辛苦。”姜衿小声嘀咕道。 晏老爷子能应允云若岚和晏平阳如此大动干戈请来国际的专业营养师,她其实也有点压力,虽说明白老爷子的紧张和爱护吧,也有点没办法天天待在家里养胎。 事实上,她孕吐反应并不算强烈,只是比以往嗜睡些。 晏少卿看着她,心情有点复杂,半晌,低声道:“你不是孩子了,眼下又怀着双胞胎,暂时休息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事业这方面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明白吗?” 从知晓怀孕开始,这丫头好像压根没担心过。 姜衿也无奈了,“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就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都不行啊?你和爷爷说一下好不好?我不敢和他说,怕他着急担心。” “我说了他一样着急担心。”晏少卿抬手在眉心里按了按。 在老爷子心里,这丫头眼下就是家里的大熊猫,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再出去工作? 万一出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别说老爷子了,他自己都不想因此而担心。 ------题外话------ 来得太晚了,感觉我应该切腹自尽。 抱歉让亲们久等,今天真的没状态,中午吃饭前知道了一件事,然后阿锦就再也没办法安心码字了。 来书院一年半时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根本不认识的读者在后面各种抹黑我,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层面了,我一直认为对我还不错的作者朋友却跟着附和纵容,可笑的是,她自己的读者看不下去截图了,最后阿锦才知道。 别人说,你以后和别人来往留个心眼,我却一直想不通,不知道我怎么就得罪了路人甲,这感觉就好像好端端正走路,突然就挨了几刀子,其中还有人,是一直对你温柔笑着的。 一直在想着这个事,码字吃饭都在想,其实现在也没想出结果,也许应了那句话,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着挨着,心硬了就刀子也扎不破了。 199:婚纱礼服 晏少卿蹙着眉看她。 姜衿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咬着唇,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样子。 她一卖乖,晏少卿就有点无奈了,揽着她柔声轻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怀孕了都不能安生点么?要是出点什么状况,别说爷爷了,你爸妈那里我都没法交代。” “我会量力而为的。”姜衿伏在他怀里小声嘀咕道,“而且就算选上了实习主播,总共也就为期四个月。前两个月培训学习为主,后两个月每星期每人就工作两天而已,每天也不超过五小时。” 晏少卿抬手在她腮帮子上拧了一下。 姜衿直往他怀里钻,语调软软地哼唧着撒娇。 晏少卿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得动作轻柔地抱着她,妥协道:“你要去可以,不过……” “怎么?”姜衿仰头一笑。 晏少卿捏着她鼻子道:“有人全程陪着你我才放心。” “啊?” “就这么说定了。”晏少卿神色坚决道,“等明天吧,确定了面试结果给你配一个保镖,以后你培训也好上班也罢,有人守着我们都能放心些。” “感觉好夸张。”姜衿无奈地撇撇嘴。 晏少卿修长的一只手移到了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 姜衿皱着鼻子小声道:“他们好安静。” 晏少卿:“……” 这才多久,孩子都根本没成型呢,能有什么动静? 他忍不住笑起来,柔声道:“明天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检查完我陪你去书店转转,多买点孕期保健书籍,你没事的时候翻着看看。” “好呀,你明天不上班?” “嗯。” “那买了书以后再去商场好不好,我想买点孕妇装,嘿嘿,”姜衿说起来还有点害羞了,声音小小,“这样等肚子大了就可以穿。” “嗯,都依你。” “那再去一下超市,肯定要买好多吃的吧,补充营养。” 晏少卿一笑,“这些不用你操心。” “那别人也不知道我想吃什么,这几天嘴好馋。” “那也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晏哥哥你真好。” 她一脸倾慕地诉说爱意,晏少卿愉悦的低笑声便久久地回荡在安静的夜里。 —— 翌日,上午。 八点钟的时候一众人吃了早饭。 晏少卿带着姜衿,前往医院做全身检查。 原本上周做过一次孕检,可罗伯特先生需要更细致地掌握姜衿的身体状况,是以,建议两人再去医院一趟,检查身体各项指标。 九点半,两人到了医院。 先做了几项检查,最后才到了妇产科门诊。 还没进去呢,晏少卿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去边上接电话,姜衿便先坐到了休息区等着,有些无聊,抬眸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一处,有些发愣,看着乔远从楼道里走过。 确切来说,不止他一人。 他边上,齐盛推着轮椅,轮椅上还坐着孟明宣。 几人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两个保镖。 姜衿很快便反应过来,乔远应该带着孟明宣来医院检查身体了。 可—— 出现在妇产科算怎么回事? 她正想着呢,其中一间诊室的门恰好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西装男人跟着一个女人出来了,将手里的b超报告递给了乔远。 乔远没接,似乎是随意瞥了一眼,目光落定在女人脸上。 姜衿能看到那女人的侧脸。 瓜子脸小巧柔和,秀气的两道眉略弯,柳叶般细长,映衬着下方一双水杏般的眸子,显得楚楚可怜,她咬着唇看了乔远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神色紧张得不得了。 边上的保镖很快将检查报告卷了起来。 一众人转身往出走。 姜衿有点尴尬,移开了视线。 可—— 就在这一瞬间,乔远已经看见她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皆是一愣,姜衿下意识站起身了。 “好巧。” 她笑着打招呼道。 乔远抿着薄唇,看着她,半晌,迟疑道:“你怎么在这?” 姜衿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蜷了蜷,声音低低道:“嗯,过来检查。” 检查? 乔远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她小腹上。 姜衿没说话,默认了。 她不吭声,乔远的脸色就有点古怪了,好像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他猜想到的事情。 姜衿抬眸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孟明宣,后者浅笑道:“姜姐姐好,恭喜呀,好好照顾自己。” “谢谢。”姜衿问他,“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孟明宣言简意赅。 话音落地,他就看到走过来的晏少卿了,主动问道:“晏医生好。” “过来检查身体?”晏少卿垂眸,声音淡淡。 孟明宣点点头。 晏少卿的目光落在他腿上,提醒道:“不能总坐着,多锻炼有益于健康。” “嗯。”孟明宣又点点头。 晏少卿就抬眸朝乔远看了过去,自然也看到他身后站着的女人了,略微想了想,开口道:“准备走了?” 乔远脸色有点僵,“是。做完检查了。” 晏少卿点点头,神色若素,“孕育生命是挺辛苦一个过程,不能太疏忽了。” “我明白。”乔远轻舒一口气,扯出个略微勉强的笑容,告辞道,“那我们先走一步。” “好。” 乔远抬步走了,走一步,又停了步子。 姜衿和晏少卿站在一起,原本还没离开,就看到他回头了。 乔远的目光落在姜衿身上,一脸认真地叮咛道:“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姜衿一笑。 他便再也没有说出什么话,转过身,身板笔直地离开,在两人的视线中越走越远。 姜衿看着他背影,抿着唇若有所思。 很明显,他边上那个女人怀孕了,应该是他的。 可—— 那女人并不是叶凝月啊。 她忍不住侧头看了晏少卿一眼。 晏少卿揽上她肩膀,柔声道:“走吧,进去做检查。” 姜衿想说的疑惑也就直接咽了回去,点点头,淡笑道:“嗯。” 两个人转身进了诊室。 与此同时—— 乔远一众人已经出了门诊大楼。 没走几步,乔远的手机就响了,他接通直接道:“你到哪了?” “看见你了。”叶凝月话音落地挂了电话,由远及近,走到他跟前,眼神问询。 乔远朝边上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将手里的检查报告全部递了过去,叶凝月接过一看,姓名那一栏全部都是她的名字,b超显示,宫内孕四十五天。 “挺好。”她将东西收进随身拎着的大包里,边走边问,“她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乔远声音很淡,“她的住处你不用担心,倒是你,什么时候离开?” “年底吧。”叶凝月淡笑道,“等她生产了你再通知我,我及时回来就行,这孩子也就可以给老爷子那边交差了,辛苦了。” 乔远:“……” 他无语地看了叶凝月一眼。 这女人是正儿八经的女同性恋,对男人的容忍度为零。 两人结婚以后一直各过各的,很好。 可—— 这两年来,叶家那边一直催着要个孩子。 被催的没办法了,两人一合计,也就想出这么一招,借腹生子。 反正孩子生下来姓乔,养在他和叶凝月名下,除了心腹,其他人也根本一无所知。 叶凝月性情其实不错,走的时候还在怀孕的女人脸上摸了一把,温声安慰,“别紧张,心情放松,好好照顾自己,把孩子健康生出来就行。” 她手指细长冰凉,女人被吓了一跳,往后缩。 叶凝月也不介意,哈哈一笑,反倒被逗乐,开车先行离开。 乔远收回视线。 怀孕的女人也长长舒了一口气,小声道:“夫人她,真得不介意吗?” 乔远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那目光深沉凌厉,女人脸色微变,结巴道:“我就,就……” “别想那些有的没了。”乔远声音很低,低而淡漠,“你就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明白吗?叶凝月的位子你不可能取代。” “是。”女人忙不迭低下头去了。 乔远不耐烦地错开目光。 孟明宣对两人的互动视若无睹,淡声问乔远,“舅舅,我想去陵园里看看我爸妈。” “我陪你去。” 乔远话音落地,朝身侧的保镖道:“送她回去。” “是。” 保镖带着女人离开了。 齐盛开车过来,扶了孟明宣上车,收起了轮椅,离开。 没一会—— 晏少卿陪着姜衿也出了门诊大楼。 时至中午。 九月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姜衿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歪着头发问,“我们先去吃饭还是先去书店呐?” “先吃饭。”晏少卿搂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边走边道,“吃了饭去看婚纱,刚才接到电话了,说是婚纱礼服都已经到了,我们一起过去。” “真的?”姜衿意外不已,一双眼睛都亮闪闪发着光。 她的兴奋自然取悦了晏少卿,一只手揉着她肩膀,笑着“嗯”了一声。 姜衿喜不自胜。 吃饭的过程中也一直幻想着婚纱的样子。 设计草图她先前已经见过,是宁锦绣亲自主持设计,amanda集团总部高级订制工坊的工匠们历时近一月,纯手工缝制而成。 这样的心意,她当然非常期待。 下午两点,晏少卿开车到了华宁国际。 宁锦绣已经到了,远远看见两人都迎下了台阶,笑着道:“说了不着急,你们在路上走慢点就行,感觉怎么样,吃过饭会不会难受?” 她一只手扶着姜衿,一副关切担心的模样。 姜衿抿着唇摇摇头,“还好,就早上起来的时候不太舒服。” “双胞胎非同小可,得好好注意。” “我知道。”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上了扶梯,晏少卿和amy自然跟在后面,均是一脸浅笑。 “董事长好,小姐好,姑爷好。”打过电话后,店面经理就一直守在店里等着,此刻眼见几人远远而来,连忙迎上前去,笑着招呼。 宁锦绣和她笑着说了几句。 姜衿忍不住和晏少卿耳语道:“你是不是第一次被人家叫姑爷啊?” 晏少卿看她一眼,神色宠溺,没吭声。 婚纱礼服基本上都是由amanda集团总部提供,算上宁锦绣,参与设计的也均是国际知名设计师,店面经理和两个导购员将长拖尾婚纱捧出来,姜衿都有点呆了。 每个女孩想象里都有一款婚纱。 可当草图上见过的婚纱变成成品,展示在她眼前,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过匮乏。 唯美、洁白、曼妙、清纯…… 好像把所有美好的词汇献给这一款婚纱,还是不够的。 宁锦绣设计婚纱的时候,她当时还没有怀孕,因而这款婚纱美丽精细到极致,大拖尾足有两米多长,蓬松柔软的白纱层叠拖曳,看上去非常有梦幻感,高腰露背型的设计,又兼具典雅端庄,同时,还透露出些许性感优雅。 “这拖尾看起来太碍事了一点。” 宁锦绣看着婚纱,想到姜衿眼下的情况,有点烦恼了。 “感觉起来大拖尾更神圣呢。”边上的导购员不晓得姜衿怀孕的消息,笑着建议道,“要不还是让大小姐试试看?撑起来肯定特别漂亮的。” 宁锦绣看着姜衿问,“要不你先试试?” “嗯。”姜衿点点头。 看着婚纱,又开口问道:“那晏哥哥的呢?” “晏先生的礼服在这边。”另外一个导购员连忙笑着道,“您先进去试,婚纱穿起来比较麻烦。” “你先试,小心别踩到裙摆了。”晏少卿一笑,安抚她。 姜衿点点头,跟着两个导购员进去了里面试衣间。 拖尾那么大,尤其她的婚纱是长袖修身款,穿起来自己更麻烦了。 晏少卿等了两分钟,也就进去试自己礼服了。 很快出来。 姜衿还没有出来,外面几个人的目光自然齐齐落在他身上。 晏少卿的礼服是纯黑色长款燕尾服,不得不说,还是这样讲究庄重的礼服,最能凸显出男人的优雅气质来。晏少卿个子高,穿上燕尾服自然更显身形高挑修长,让人得仰着头看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那张脸依旧俊秀白皙,棱角分明,轮廓每一寸,都好像雕刻大师精雕细琢而成,英俊到让人需得屏住呼吸了。 当然,最让人着迷的还是他浑然天生的清贵优雅气质。 他侧身站在镜子前,不说话,名门俊杰清雅内敛的气度都迷人得很。 足以让任何一个年轻女人神魂颠倒了。 宁锦绣看着他,也是第一次,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女儿眼光真真好,她一心痴恋着的这个男人,放眼整个云京,也的确没人能出其右。 宁锦绣心情不错,由衷赞美道:“很合身。” 晏少卿淡笑一下,正要说话,姜衿被导购员扶着出了试衣间。 看见晏少卿,她呆愣了一秒,抿唇笑着问,“好看吗?” “再好看不过了。”导购员扶着她面对镜子而站,笑着道,“大小姐穿上这一件,绝对是最美新娘,好惊艳!” 姜衿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婚期在十一月,宁锦绣设计的婚纱是长袖式样,袖筒是轻薄柔软的蕾丝质地,裹着她柔白细长的胳膊,让整个人显得优雅秀丽,领口却是大v型,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修长脖颈,高腰设计又让整个人显得庄重圣洁,浑身上下除了纱,并无多余累赘的饰物,落落大方。 她的婚纱和晏少卿的燕尾服一样,充满了庄重严肃的仪式感,却不显厚重沉闷。 姜衿很满意。 左右端详了一下,笑着又问晏少卿,“行吗?” “很美。”晏少卿不吝啬夸奖,目光从她周身流连而过,略微想了一下,试探问,“就是这裙摆,你觉得会不会不方便?” 是有点不方便,可姜衿很喜欢。 她歪头笑着道:“我觉得还好,和你的燕尾服也搭配。” 晏少卿抿着薄唇,看向了宁锦绣。 宁锦绣当然明白她的心思,若有所思道:“婚礼当天肯定要穿高跟鞋的,你这丫头,平时好像都从来不穿高跟鞋,穿了能走路吗?” “应该可以吧。”姜衿舒了一口气,咬着唇笑。 宁锦绣自然明白她喜欢了,想了想笑着道:“仪式就那么一会,应该不要紧,毕竟一生也就这么一次,裙摆就不修改了,修改起来也麻烦,腰身这一块,估计要适当放宽一些尺寸。” “腰身正合适。”一个导购员疑惑道。 宁锦绣笑了笑没说话。 姜衿一只手隔着婚纱落在小腹上,还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也笑了一下。 店面经理是个聪明人,自然很快明白了,笑着道:“那行,一会我记下,腰部这尺寸修起来应该不麻烦。” “嗯。”宁锦绣一笑,“再试试礼服吧。” ------题外话------ 阿锦好像状况百出。 纠结了半天,还是觉得给亲们说一下比较好,就是那个啥,阿锦应该有小猴子了。 但是亲们也知道,阿锦最近一直在感冒,或者说我以为我在感冒,因为每天都昏沉发冷精神不济,然后吃了好多感冒药,昨晚发现可能有小猴子以后,问了好几个当了妈妈的闺蜜,现在心情很复杂,也很茫然。 孕期前三个月不能用药,说是对孩子不好,一般不健康,阿锦糊里糊涂犯了错,可能把某些反应一直当成感冒在治,也很疏忽,一直都没去医院,药是自己琢磨着吃的。然后预备明天去医院,先看看医生怎么说,无论情况怎么样,肯定要影响更新了,阿锦暂时不保证更新时间,亲们每天晚上睡前刷一下。 现在我自己也很自责,有点懵,亲们见谅,谢谢。 200:猫捉老鼠 姜衿跟着两个导购员又进了试衣间。 没等她出来,宁锦绣就做主挑了几件礼服递进去。 姜衿没穿过旗袍。 宁锦绣却喜欢,递进去的第一件就是旗袍,底色是正红色,立领曳地长款,手工刺绣的精美图案从领口一直往下,延伸到最下面的裙摆上,典雅华丽的金色,似乎能照亮人的眼睛,端庄富贵,却丝毫不显庸俗。 旗袍是最能体现出东方女子窈窕曲线的服饰之一,宁锦绣本人又极其喜爱,这件旗袍也有她亲自参与设计,下摆用了鱼尾式样,更显落落大方。 姜衿踩着试衣间里的高跟鞋出来,在导购员的搀扶下,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晏少卿简单看了一下,其他衣服也就没再试。 毕竟—— 原本都是量身订制。 他性子沉稳内敛,不怎么喜欢在外面试衣服,也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姜衿了。 晓得宁锦绣让她试旗袍,他原本有些担心,姜衿这样的年纪,撑不起这么端庄的旗袍来。 可—— 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姜衿很白,巴掌小脸,柳眉杏眼,原本就是非常招人喜欢的那种古典美相貌,穿了这样正红色的旗袍出来,不显厚重浮夸,只让人觉得无比惊艳,好像古代深闺里待嫁的大家闺秀。 旗袍和婚纱,在她身上,完全展现出不一样的感觉来,算得上各有千秋。 “好看吗?” 姜衿还有点忐忑,轻声问晏少卿。 脸蛋微红,好像擦了胭脂一般,羞涩美丽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晏少卿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很漂亮。” 姜衿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又和宁锦绣说了两句话,抬步进了试衣间,又去试其他礼服。 她在婚礼仪式上穿婚纱,晏少卿穿燕尾服,婚宴上她是旗袍,晏少卿是西装,拍摄婚纱照的时候她另有几套款式颜色各不相同的礼服,晏少卿则根据她的衣服搭配着不用颜色的西装。 除此之外—— 两人的第一套服饰是极为传统考究的中式礼服。 制作起来自然更麻烦,由国内江南地区手工精湛的绣娘和老裁缝一起合作完成,眼下一月有余,两套衣服仍是在赶工之中,自然没能试。 不过幸好,除此之外的服饰基本上也都试好了。 晏少卿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无可挑剔,自然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姜衿怀了身孕,有几款修身的礼服需要略作调整。 下午三点半,四个人出了华宁国际。 晏少卿搂着姜衿,宁锦绣看了两人一眼,笑着询问道:“你们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回家吗?” “晏哥哥再陪我买点东西。”姜衿窝在晏少卿怀里,笑眯眯回答。 宁锦绣看着她幸福甜蜜的小样子,也忍不住笑意更深,点头道:“那行吧。时间还早,我和amy再回公司一趟,就不陪你们了。” “好。” “您慢走。” 姜衿和晏少卿目送两人离开。 十指相扣。 姜衿朝他笑道:“刚才下来的时候看到孕婴店了,我们再上去看看?” “好。”晏少卿略略一笑,揽着她的肩膀又进门了。 两个人到了孕婴店。 导购员笑着道:“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自己看吧。”姜衿从晏少卿怀里探出头去,朝着她勾唇一笑,后者一愣,点头道,“好的。” 姜衿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见什么都觉得好玩,晏少卿也是第一次,目光落在柜台货架上,挺专注,神色温和地打量着。 “好小哦。”姜衿的目光落在一顶针织帽上,忍不住笑起来,指着它道,“这么小一个脑袋呀?” “一般小孩出生也是几斤而已,脑袋能有多大?”晏少卿下意识看她一眼,挺有耐心。 姜衿若有所思抿抿唇,又拿了一套衣服来回看了两眼,啧啧叹道:“胳膊腿都是这么短短的呀,想起来就好玩,你说我们要先备着衣服吗?” “你不是进来给自己买孕妇装的?”晏少卿好笑问。 “对。”姜衿又傻乎乎放下了小衣服,又去找孕妇装去了。 晏少卿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色,只觉得好笑。 这丫头,怀孕以后好像有点呆,尤其这一两天,注意力不集中,看见什么都好奇,有时候自己说了话吧,转个身就忘,倒像个多动的孩子。 他看着姜衿,当真像看一个小孩般,满目爱怜。 两个人一前一后,距离并不远,随意地在店里面走走停停,逛了其实也就十来分钟,姜衿给自己选了两件质地柔软的睡衣,一起出门。 这样闲下来转悠的时光实在少,等两人再上车,姜衿都忍不住喟叹道:“其实不上班也挺好的。” “我可以……” 晏少卿准备投建医院,最近已经在办离职手续了。 看着她,那一句“可以一直陪着你”还没出口呢,姜衿的手机突然就响了。 她自然没听见晏少卿说话了,接电话。 很快,脸上就浮现出明显的喜悦。 能让她这么开心的事情,晏少卿想想也知道了,他其实没有多开心,也就默默地将车子驶上正路了。 姜衿挂了电话,也并未察觉出他情绪不高,乐滋滋道:“我可以参加实习主播的培训了。” 晏少卿:“嗯。恭喜你。” “你不高兴呀?”姜衿撇撇嘴,“我们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是。”晏少卿淡笑一下,问她,“什么时候开始?” “后天。” “那明天从家里给你选出一名保镖来。” 姜衿看着他一本正经的侧脸,点点头妥协道:“好吧。” 晏少卿侧头瞥了她一眼。 不晓得为什么,他突然更不高兴了,家里所有的保镖好像都是男性,那,这意味着自己得找个男人时刻跟着保护照顾她? 想起来怎么就这么怪呢? 晏少卿抿着薄唇,一路将车子开到了市内一家图书超市。 孕婴保健之类的书籍就在一楼,上了台阶进门,扶梯口左边一拐就是。 晏少卿问了导购台,带着姜衿直接过去,两个人在书架上挑选书籍,没一会,晏少卿手里就拿了三本,抬手腕看一眼时间,两个人也没有过多逗留,打算回家。 很意外,没走几步就碰见熟人了。 赵安民在陪着童桐选择国考的习题册,一抬眸就看见两人,笑道:“真巧,你们也来买书?” “嗯。” 晏少卿一个字刚落,赵安民和童桐就看到他手里的几本书了。 最外边一本《孕妇禁忌一百项》。 呃。 两个人齐齐一愣,都有点意外惊喜,赵安民犹豫着问:“好消息这么快?” 怀孕也不是什么丢人事。 晏少卿神色自若地笑了一下,点头道:“时间不久。” “恭喜恭喜!”赵安民脸上笑意更深了,话锋一转就语带调侃道,“这么看来肯定是好事将近,什么时候能有幸讨一杯喜酒喝?” 他说得随意,语气里却带着疑问关切。 晏少卿也就客气答道:“婚期应该在十一月底,具体日子还没敲定,定下来才要通知你们。” “荣幸之至。”赵安民爽朗笑道,“那我们就等着了。” “客气了。” 晏少卿一直保持着客气礼貌的笑意,站着寒暄了几句,揽着姜衿先行离开。 童桐也选好了习题册。 赵安民在收银台付了帐,陪着她一起往外走。 两人上了车,他便状若随意地喟叹道:“又是一个好事成双的。” 他比晏少卿小了一两岁,和方淮却是差不多年纪,眼下,放眼周围,该结婚的基本都结婚了,更有好些连孩子都有了。 他和童桐在一起虽然只有一个多月,认识却足有两年多了。 他认定她是自己的妻子,原本也是奔着结婚去的。 眼下—— 赵安民侧头看了童桐一眼。 童桐原本也在看他,察觉到他的视线,却又连忙低下头去,没吭声。 赵安民也没多说,将车子驶到了附近不远处一家西餐厅。 包了二楼一整层,他陪着童桐吃了晚餐,全程温柔备至,晚上七点,两人出了西餐厅,他开车将童桐送到了云京大学。 时间还早,夜幕刚落而已。 赵安民将车子停在林荫道上,下车陪着童桐走了一会,在梧桐树下拥吻了。 童桐脸皮薄,纵然在夜里也没让他吻很长时间,两个人很快分开,赵安民却有点意犹未尽,在她刚转身之际拉住她胳膊,柔声道:“晚上别回去了,嗯?” “赵大哥。”童桐狠狠愣一下,一张脸涨红。 赵安民抬手摸着她的脸,语气越发温柔了,轻声哄劝,“什么也不做,相信我好吗?我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你都不知道,我……”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在某些方面,他一直忍得挺辛苦。 童桐很保守,是他所认识的女性之中,最为保守传统的那一个。 他认识最开放的女人,能在一杯咖啡的工夫就主动要求去酒店休息,稍微拘谨点的,一月多也完全能进展到非常亲密的地步,哪怕不到最后一步,摸一摸也都毫无问题。 童桐不行,一个多月吧,也就允许他牵牵小手、摸摸小脸、亲亲小嘴。 再过分,她就会下意识去躲了。 猫捉老鼠这种游戏,原本挺好玩的,那说的主要是猫的感受。他和童桐这段关系里,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猫,时间长了,才发现他其实是老鼠。 眼下,就连上床这样原本极为正常的需求,都得小心翼翼、循序渐进了。 他语调里带着极为温柔的忍耐,童桐就有点心软了,抿着唇一脸为难道:“真不行,赵大哥,我,这样不好。” “我是成年人了。”赵安民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苦涩低语道,“基于爱的这种需求,有时候自己都难以控制,不过你的底线我明白,我尊重,各退一步,好吗?” “我……” “我也不会吃了你。”赵安民笑着拉起她的手,一边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笑着道,“认识两年多了,难道你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 “不是。”童桐只觉得天人交战。 “那不就行了。”赵安民一笑,握紧她的手,笑得面若春风。 他很少露出这种春风般的笑意,童桐咬咬唇,不知怎的,就不忍拒绝了。 的确,她信任赵安民。 两个人相识这么久,赵安民对她的心意她一直明白,怎么可能没有感动呢,若是没有感动,她都不可能答应赵安民在一起的请求,更不可能为了他,试着忘记江卓宁。 忘了吗? 那样光芒万丈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忘? 可—— 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童桐,都是时间问题。 从以前分分秒秒想他,到后来时时刻刻想他,到再后来总会不经意想起他,以及现在这样,只是在某种特定的复杂心情下,才会想起他。 一天比一天少一点想念,都是进步。 她朝着赵安民跨出去的每一步,都是逐渐远离江卓宁的每一步。 这每一步她跨出去其实都需要勇气,可,基本上,每一步跨出去之后,也都基于长久的心里考量和斗争,每一步跨出去之后,都不怎么后悔。 因为知道回不去,不再抱有希望,所以越来越不会后悔。 江卓宁那样的人,是她生命里最耀眼的存在,同时,又是她生命里最痛苦的记忆。 这样的感情,原本就是作茧自缚,但凡尚存一丝理智和清醒,捆缚其中的每个人都会努力挣扎,试图破茧成蝶,赵安民,应该就是这个能让她走出困境的人吧。 童桐抿紧了唇瓣,暗暗想着。 赵安民开了锁,拉开副驾驶车门,她便红着脸坐了进去。 “安全带。”赵安民坐上副驾驶,目光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笑着提醒。 童桐系上了安全带。 赵安民眼眸里那抹温柔笑意便越发深了。 夜色下—— 银灰色的轿车一路驶出校门。 云京的夜晚一向繁华,街道上车水马龙,街道边霓虹闪烁。 九点一刻。 赵安民带着童桐回了家。 独栋小别墅掩映在温馨的灯光和高大的景观树中,内里漆黑一片,周围很寂静,似乎还有虫鸣声远远传来,童桐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有些紧张、有些急促。 “你这还第一次来呢。”赵安民握上了她的手,她手心里都是汗。 赵安民有点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柔声笑道:“紧张呀?赵大哥不吃人,说了尊重你,自然不会做那些违背诺言的事情,心放到肚子里面去,嗯?” “我就……有点热。”童桐抿着唇看了他一眼,解释。 话音落地,她都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在紧张什么呢?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单独过夜,还是一个正在交往中的男朋友,也许,过了这一晚,很多事情就会不一样了,她不愿意,原本在她心里,很抗拒那种亲密。 可—— 也不知道为何,此刻站在温柔的晚风里,她突然有点冲动。 她过往的这些年里,从来没有冲动过,她是个父母朋友眼中的乖乖女,可,这不代表,她从来不曾有过冲动的想法,之所以循规蹈矩,只是一直压抑而已。 要不要冲动一次呢? 她要是冲动了,赵大哥肯定会欣喜若狂吧,而江卓宁,也会永远地停留在她的回忆里。 如此一来,她也可以死心塌地了。 抱着这种复杂无比的心情,童桐握紧了赵安民的手,跟在他后面,上了台阶,进了家门,不等赵安民开灯,她便从后面抱紧了他的腰身。 她闷声没说话,赵安民便握紧了她扣在一起的手指。 他转身,一只手捧着她的脸,目光久久地流连在她的唇上,而后,吻了过去。 ------题外话------ 猜个题: 童桐和赵安民明天进展到哪一步?不提供答案,随意猜,参与奖励币币30个,嘿嘿,当然,不感兴趣猜也行,权利全部给亲们。 另,感谢亲们关心阿锦,然后,今天检查完,医生说下周二才能做b超,目前小猴子可能太小了,药物影响不算特别大,要是b超还算正常,阿锦会要。咳咳。 群晚安。 201:君子小人 童桐收紧了手臂,仰着头回应他。 赵安民自然喜不自胜,一个吻都施展了全部的技巧,用尽温柔,温柔了又有那么一点能将人燃烧的疯狂,到最后,童桐实在受不住,推开了他。 气喘吁吁。 赵安民也喘着,声音很重,让人脸红心跳。 童桐抿着唇不敢抬头,他却开了灯。 头顶的灯带着点淡蓝色的光芒,幽静、梦幻、略带清冷,两个人都没说话,赵安民用手指挑起了童桐的下巴,便看到她红肿不堪的唇。 童桐不胖,可她骨架小,身上有肉,一般情况下,很难让人和骨感联系在一起。 赵安民就喜欢她这样的身材,穿衣服显得亭亭玉立,抱起来却很舒服,软软的,有肉感,就说她的嘴唇吧,比一般女孩丰润些,很诱人,尤其眼下肿了,简直引人犯罪。 童桐还睁着那一双小鹿般茫然的眼睛看着他。 赵安民抬手捂住了她的手,哑着声音,叹气道:“你再这样看我,我就做不了君子了。” 他自认,在童桐这件事上,他一直算的上君子了。 童桐又咬唇。 那种邀请的话,她根本说不出口。 她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在赵安民想要的时候,默许他的行为而已。 眼下—— 赵安民并不曾察觉她的心思,她自然一直沉默着。 两个人安静地站了许久。 赵安民换了鞋,松开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开了客厅的大灯,温声道:“我先上去收拾一下客卧,你要不喝点水看会电视?厨房里有水果。” “嗯。”童桐小声答应了。 赵安民上去收拾房间,她便穿着一双干净的男士拖鞋,坐到了沙发上。 时间不早了,哪有心情看电视吃水果。 心很乱。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节奏,砰砰砰,好像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 是紧张还是心动,她一时间竟有点分不清楚。 赵安民不是第一次吻她了,从一开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到眼下激烈缠绵的深吻,无论是克制,还是放肆,他都极尽温柔。 她虽然从小养尊处优,生活得好似公主,却从未将自己当过公主,一点也没有富家女骄矜傲慢的脾气。 相反—— 因为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恋,她在感情上懦弱而自卑。 被如此温柔对待,怎么会不感动呢? 有人说感动不是爱情,可,什么是爱情,每个人的情感都是复杂的,爱情不光有激情,更多人的爱情里,包含了倾慕、崇拜、怜惜、心疼、感动,种种无法割舍的情绪。 有句话说得很好。 喜欢是想靠近,爱是分不开。 只有无法割舍,剪不断理还乱,才是爱情。 她觉得,自己可能爱上赵安民了。 的确—— 这事情说起来挺可笑的。 她以前觉得,除了江卓宁,自己这辈子不会爱上任何人,可现在她却觉得,一辈子这么长,江卓宁纵然难忘,总会慢慢过去。 能和男神在一起的女孩很少。 能一往情深,再不改变的情侣也很少,她周围就有这样的朋友,高中时谈了恋爱,是基于爱,后面经历分手,再结新欢,还是基于爱。 所以,能说她只爱其中一个吗? 只要机会合适,每个人在感情里寻寻觅觅,都可能遇上好些真心相爱的人。 能结婚的,不一定是最爱的,却肯定是出现时机最合适的。 赵安民就是她的那个人。 童桐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慢慢握紧,想得太出神,都没有感觉到赵安民从二楼下来,慢慢走近了。 “想什么呢?” “啊。”童桐猝不及防,吓得一下子站起来,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赵安民一愣,笑了,“胆子这么小,是不是吓坏了?” 他伸手摸上她的脸。 童桐抿着唇,浅笑着小声道:“就是太突然了,都没听见你下来。” “在想什么?” 赵安民不依不饶,又问。 童桐看着他,半晌,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道:“我不想看电视,有点困了,能睡觉了吗?” “嗯。” 赵安民眸光略微暗了些,也就不问了。 两个人一起上楼。 赵安民将童桐送到次卧,自己回了主卧,先洗澡换衣服。 童桐也跑了一天,挺累,在自己房间洗了澡。 赵安民很贴心,准备了自己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让她换,童桐洗完澡纠结了一会,也就换上了,将头发擦到半干,出了洗手间。 房间里很安静,赵安民给她换了一套蓝白条纹的床单被罩,看上去清爽舒适。 她便坐在床边发呆了。 还有点意外,赵安民没过来找她。 童桐在床边坐了好几分钟,拿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十点半。 她若有所思地爬上床了。 睡不着。 按着她的了解和想象,赵安民会试图要求她同睡才对,毕竟,他带她来家里,也表明了那样的意图和渴望,他却出乎意料地没过来。 想起来还有点古怪,让人哭笑不得。 童桐钻进被窝,手机短信提示音却突然响了。 “睡了吗?”短信来自赵大哥。 童桐抿着唇回复,“没呢。”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送你回学校。”赵安民又回复。 童桐将那条短信看了好久,回复她,“你也早点睡。” 赵安民没再回复她。 她等了一会,刚放下手机,短信又来了。 “今晚得失眠了,将你带回来是挺错误一个决定,为了避免我当小人,记得锁好房门。” 童桐看着短信,扑哧一声笑了,问他,“你没钥匙吗?” 短信发了出去,她突然就紧张了。 这句话好像*。 赵安民又是很久没回复她,她握着手机更睡不着了,这一会,当真像一个陷入恋爱的小女生,因为男朋友的一两句话,紧张忐忑,难以入眠。 赵安民终归还是回复她了,很简单五个字,“我爱你,晚安。” 童桐看着短信,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感觉,和当初公车上第一次遇见江卓宁那一刻,竟然,如出一辙了。 她神色怔怔落下泪来。 主动一次吧,想想他对你有多好,主动一次,赵大哥肯定会欣喜若狂的,还没结婚又怎么样呢,赵安民已经暗示过想结婚的意图了,他年近三十,能这么耐心地等着她,已经很不容易。 人要知足,不仅要知足,还要懂得回报。 再多的热情,一直被冷淡相待,那也总有一天会冷却掉的。 勇敢点! 童桐说服了她自己,放下手机,太紧张,连拖鞋都忘了穿,去了边上的主卧,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房间里只留了床头灯,赵安民却不在床上。 他站在阳台上抽烟,闻声回头,和只穿着t恤衫的童桐四目相对。 燃到一半的香烟烫了他的手,他看着童桐,一双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没动。 不是不想动,只是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童桐也没想到他竟然在阳台上抽烟,又自责又心疼,抬步就往阳台上走了,脚丫子接触到阳台冰凉的地砖上,才突然发现自己忘了穿拖鞋。 她看着自己一双脚丫,尴尬地立在原地了。 “啊!” 一声轻呼。 赵安民打横抱起了她。 他抱着她直接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隐忍着情绪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童桐没吭声。 赵安民俯身将她放在床上,凑上去吻,边吻边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过去?因为我根本控制不住,你都不知道,我多想……”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喉结滚动了一下。 两个人抱着躺进被子里。 有人见过极度饥饿的豺狼吗? 因为饿,一双眼睛能发光,低头撕咬着食物,又凶又狠,让人油然而生一种畏惧感。 童桐觉得自己见到了。 赵安民没有这么对过她,他一直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哪怕亲吻,也好像时刻考虑着她的底线,辗转试探,很有分寸。 他的那件t恤,都快被他自己给揉碎了。 童桐抖着声音道:“赵大哥。” “别紧张。”赵安民饿狼扑食般吻了一通之后,将脸颊埋在她脖颈处,低低舒出一口气,哑着声音道,“你的第一次,我想留在新婚之夜。”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的。 期待很久,突然马上要得到,却希望再放一放,放到正式而庄严的场合,再拥有。 童桐于他,好像一道美味佳肴。 他品尝她,希望在人生最最轻松愉悦的时候,慢慢享受。 光明正大、慢条斯理、优雅从容。 而且—— 他的预感告诉他,那一刻并不算远,他能等这么久,再等等又如何,到了那一刻,才算圆满。他却没想到,这世界上,许多东西总是瞬息万变的。 有些机会,一旦错失,放弃那得天独厚的一次,会因为种种原因,再无可能。 这大抵是他这一生最不该理智的一次了。 自然—— 也是他后来每每想起,都要懊悔遗憾,久久无法释怀的一晚。 虽然这一刻童桐被他感动了。 她主动靠近他怀里,心情很复杂。 在那样松口气的情绪后面,还有些古怪的失落感。 她能感受到赵安民的渴望,他身上那么烫,肌肉紧绷着,感觉起来,充满了力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只手都完全不知道往哪放。 赵安民握住了她一只手,在她耳边声音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童桐一脸窘迫地看着他,耳根子都在滴血。 两个人都没说话。 房间里安静到要让人窒息了。 只有赵安民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让房间里温度都慢慢升高了。 许久后—— 童桐傻乎乎地看着他不敢动。 赵安民在她汗水满布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 没一会,他心满意足地抱紧了他。 他是成年男人,这种事并非第一次,事实上,他在这方面也从来没委屈过自己,再刺激再过分的经历都有过,却从未有一次,这般酣畅淋漓。 从童桐这里得到的感觉,让他觉得极具成就感。 他决定,选个好日子,求婚。 —— 翌日,上午。 晏宅里。 一众人吃过早饭,坐在大厅里闲聊。 晏少卿已经在办离职手续,这几天比较清闲,也没上班,在保镖里帮姜衿选了一位叫许明乐的年轻小伙担任他接下来的私人保镖和司机后,就坐在沙发上陪着老爷子说话了。 老爷子当然晓得了姜衿又想上班的事情,有点不悦。 不过—— 他素来偏疼晏少卿和姜衿,被两人合力哄了一会,也就勉强同意了。 又将许明乐叫到跟前,耳提面命了一番。 许明乐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六岁,剪着精神的平头,一张方脸很有型,属于沉默稳重那一类年轻人,对于接下来随身保护姜衿这件事自然没异议,很爽快地就应承了下来。 老爷子也就放心了,随意问了晏少卿工作的事情,又说了建医院选址的事情,一会就困了,让晏管家扶着他回房去小睡一会。 适逢周三,云若岚和晏平阳,连带着他们三个孩子都不在,晏真真却在。 先前和晏少卿、姜衿又闹了不愉快。 利用姜衿失忆,调换中药让她无法有孕的计划自然泡汤了。 姜衿再出国,两个人见面都困难。 她又找机会向晏少卿示好了两次,大抵也就是为了道歉,自己一心爱他,先前因为情不自禁,又失控了,不好意思,云云。 晏少卿自然不理她。 可—— 晏管家在晏家多年,兢兢业业、劳苦功高。 老爷子对晏管家的看重,比之自己的亲儿子也差不多了,连带着,晏程明和晏真真在晏家的地位一直不低,也讨老爷子喜欢,比晏清绮和晏少瑄更甚。 私底下晏少卿再不待见她,明面上该有的交流也在。 这两年,为了消除尴尬,晏真真和晏少卿见面的时间其实也不算多。 她和几位同学一起,合资开了一家妇科医院,医院规模不大,租用了一座商用大厦的一到三层,却因为广告投入大,再加上晏程明在背后鼎力支持,眼下也算经营得不错。 最起码,老爷子对她赞不绝口,还很热心地关注了她的感情生活,好几次都因此而语重心长地和晏管家谈话,话里话外,让他赶紧张罗两个孩子的婚事。 毕竟—— 晏真真眼看着三十岁了。 他着急,晏管家自然也着急,晏真真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她先前刚回国,和凌浩交往了一段时间,其实也算不上交往,男欢女爱好了一场而已,哪曾想,在一起待了几个月,凌浩就表现出了让她无法接受的一面。 他在床上有点虐待人的倾向,喜欢玩刺激,简直是个变态。 晏真真懒得应付他了,让晏程明帮自己收拾了烂摊子,这两年,也就一直单着了。 一来工作忙。 她们医院刚起步,各方面都需要投入精力。 二来她放不下晏少卿。 她从小就喜欢他,可以说,从童年时期开始,心里就有他了,这种执念,如何放下,尤其晏少卿还选择了一个让她极度讨厌的姜衿。 原本她占了一个姜煜女儿的身份,已经让她不喜。 再加上后来知晓她的成长环境,她打心底里看不起姜衿,谁能想,这让她看不起的丫头,那么快就获得了晏少卿的芳心,还离奇地找回了亲生母亲,成了姜煜和宁锦绣的亲生女儿了。 一个她看不起的人,突然有了那样的身份,她如何心平气和地去接受? 她每每见到晏少卿,都觉得愤愤不平。 眼下原本已经住在了外面,好些天没回来,也是又知道了姜衿有孕的事情,控制不住地跑回来,却发现自己这举动简直是自虐。 老爷子对姜衿关怀备至,晏少卿对姜衿宠爱有加,甚至,就连云若岚,都破天荒当起了好后妈,为了她,从国外请了营养专家回来? 有必要吗? 怀个孕而已,将她当成大熊猫一样照顾。 反观自己,这一生,做母亲的机会却都渺茫,怪谁呢? 晏真真恨得牙痒痒,面上却维持着柔和的笑容,和晏平春说了两句话,正想和晏少卿搭话呢,晏少卿揽着姜衿也离开了。 晏平春起身道:“我也回房休息一会。” “嗯,您去吧。”晏真真笑着答应了,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没一会—— 晏管家安顿了老爷子休息好,出来找她了。 也是为了她一直不结婚的事情。 岂料—— 他苦口婆心地说了好一会,晏真真却好像根本没听见,话锋一转问他,“少卿辞了四院的工作?” “嗯。”晏管家温声道,“他这身份,自然不可能一直当个医生,他喜欢老爷子也不会应允,刚才你没听见?已经准备在筹建医院了,一期投资三十亿。” “……” 晏真真愣了一下,没说话。 晏少卿有多少钱她当真不知道,只知道那是她无法想象的一笔财富。 他有一位书画巨匠当外公,又有一位绝世佳人当母亲,还有地位超然的爷爷和财富丰厚的父亲,无论是母亲那边,还是父亲这一边,都是繁荣昌盛百余年的大家族,留给他的东西,自然无法计量。 先前低调地当了一个医生而已,圈子里都有多少人想巴结? 眼下还要筹建医院? 老爷子上了心的事情,想想也知道,这医院并非她那三层小医院能够与之相比。 况且—— 她还只拥有那间医院的三分之一而已。 ------题外话------ 呼呼,亲们晚安。 参与猜题的亲们,管家会在明天统一奖励币币哈,群么么。 202:天差地别 晏真真抿着唇若有所思。 晏管家神色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迟疑道:“你对少卿还有心思?” “没有。”晏真真条件反射说道。 她反驳得太快,晏管家反而在第一时间明白她的心思了,压低声音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你妈去得早,我和你哥一直宠着你,老爷子也从小对你怜爱有加,可就算这样,你也给我弄明白了,我们在这个家有脸,那是老爷子给我们脸面,你别到时候连这点脸面都给我毁干净了!” “爸!”晏真真不悦地唤了他一声,直接起身了。 扭头就往花园里走。 她如何不明白晏管家的言外之意。 管家说白了就是佣人,再有脸面,那也还是佣人。 自己的父亲这是在提醒她,自己就是佣人的女儿呢,这是她从小都不愿意正视的事实。 因此—— 她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晏真真舒口气,走到户外花园里散心。 九月上午,阳光温暖而明媚,透过枝桠映照在花园的地面上,斑驳如画。 晏真真一抬眸,看到躺椅上靠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修长稳健,一身银灰色西装,靠躺在竹椅上,曲着胳膊,后脑勺抵着自己一只手,便露出袖管下修长的手腕,肤色白,这样随意的动作,也有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优雅味道。 晏真真看不清他的脸。 男人脸上盖着巴掌大一片嫩黄的枫叶。 谁呢? 能这样随意而舒适地在晏家花园里晒太阳,她心念一动,也就猜到了。 营养专家罗伯特先生。 听说,是极为优雅和善的一位绅士呢。 晏真真唇角扬起一抹笑,走近两步,正准备用英文问好呢,躺着的罗伯特先生以手指捏了脸上那片枫叶,坐起身来,笑看了她一眼,“嗨!午安!” “您是罗伯特先生吧?”晏真真笑着问。 罗伯特一笑,“见笑了。” “我是晏真真,很高兴认识您。”晏真真简短地介绍了自己。 罗伯特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西装,微微躬身,十足客套优雅地笑着道:“能认识这么美丽优雅的小姐,在下也深感荣幸。” 哪个人不喜欢赞美呢? 尤其这赞美还来自于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 晏真真近一年来都一心扑在工作上,又刚刚受了气,此刻和罗伯特说两句话,顿时觉得如沐春风了。 罗伯特有一双极为迷人深邃的眼睛,颜色浅蓝,像大海一般,包容而平和,他说话非常礼貌客气,声音也醇厚好听,像大提琴的音节,舒缓低柔,又带着那么点成年人深沉丰沛的情意。 晏真真学医,和他也算有好些共同话题。 两人交谈甚欢。 以至于—— 午饭间,晏真真都下意识帮着他说了许多好话,不吝赞美。 老爷子自然是高兴的。 毕竟—— 罗伯特虽然只来了两天而已,他的饭量都好了一些,姜衿那丫头也是,一高兴,他就应和着点头夸赞,极大地肯定了罗伯特的专业能力。 他高兴了,回到家的云若岚却不高兴了。 晏真真算个什么东西? 佣人的女儿而已,和保镖都发生了那种丢脸事,还真将自己当成一个角色了? 老爷子给她的笑脸,比给自己的笑脸都多。 也真是够够的! 午饭后,云若岚就找机会进了厨房。 罗伯特哼着一首外文小调,在给老爷子准备饭后花果茶。 “罗伯特先生。”云若岚亲自动手洗水果,一边洗,一边僵着脸声音淡淡地提醒道,“晏真真不过是家里佣人的女儿而已,您和她不应该走得太近,免得降低身份。” “哦?”罗伯特头也没抬,笑得风轻云淡,“我倒是觉得真真小姐谈吐文雅,很值得相交。” 她语调漫不经心,云若岚一愣,越发没好气地提醒道:“我请你来,不是让你随心所欲,交友玩乐的,晏家家大业大,你行事也过于随性散漫了。” “交友玩乐?”罗伯特侧头看了她一眼,嗤笑。 他的态度几乎激怒云若岚了。 云若岚关了水龙头,脸色一变正想再说,外面突然进来一位佣人,笑着道:“我来洗吧,二夫人你快去外面歇着,这些事情哪里轮到您动手!” 云若岚唇角耸动一下,冷着脸出去了。 帮佣松口气,一边动作利落地切水果,一边侧头看了眼怡然自得的罗伯特,小心提醒道:“二夫人脾气不好,得罪她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罗伯特端起了玻璃杯,笑道:“让您担心了,谢谢提醒。” “不客气不客气。”佣人连忙道。 罗伯特一转身,出去了。 佣人看着他修长硬朗的身形,感慨不已。 她就是厨房里一个帮佣而已,平时看惯了别人脸色,哪里受得住这种专家一口一个“您”这样的称呼呢,罗伯特先生真是一位非常有礼貌的绅士,难怪来了两天,大家都喜欢他。 佣人笑着收回视线,继续切水果了。 心情很好。 —— 时间一天天过去。 罗伯特先生很轻易就获得了晏家众人的好感。 并且—— 时间越久,这好感越深。 晏老爷子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调理,睡眠质量提高了许多,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很有精气神,完全不像个年近百岁的老人。 姜衿身体素质也好了很多,最起码,脸蛋都比以前红润娇嫩了。 孕吐反应折磨着,她原本胃口不好食欲不振,有那么几天吃什么吐什么,家里的厨师都一筹莫展,也就罗伯特先生精心制作的营养餐稍微管用,让她不至于太辛苦太难受。 十月三号是个周末。 她和晏少卿一起,试了结婚当天要穿的中式礼服。 次日,星期一。 姜衿起得早,正常工作。 他们学院里十个人一起入选实习主播,培训阶段还要再淘汰掉三个,这前两个月其实没有她想象中那么轻松,相反,还有点辛苦。 毕竟,除了她之外,入选的另两个女生都是播音主持专业。 相比而言,自然有很大优势。 姜衿面试实习主播时当然没有说起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段时间以来,在单位里也一直隐瞒着,自然不容易,早上跟着培训老师练了会配音技巧,等到午饭时间,声音都有点哑了。 她前段时间孕吐有点严重,一般都在外面用餐。 眼下半个多月过去,情况好转些,也就跟着培训老师一起去楼下单位食堂了。 打了饭刚坐到位子上,边上就传来一道女声,意外含笑说,“姜衿这还是第一次在食堂里吃饭呢?我觉得烧菜这几个师傅厨艺其实都不错,一点都不比外面餐厅的大厨差,你试试就知道了。” “我也觉得挺好的,中午就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去外面吃饭其实浪费时间又浪费钱。” “就是。” 不等她说话,边上两个女生一唱一和先说了好几句。 这两人她都认识。 蒋欢和文婧,皆是她们邻班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相貌姣好端庄,声音干净圆润,也都是她们学院里的佼佼者,最先说话的蒋欢,从军训起就当方阵领队呢。 三选二,其中有一个人注定淘汰,人家两个原本就是同班同学,培训一开始就抱成一团了。 排挤她很正常。 姜衿孕初期乏力,平时培训的间隙永远在休息,看上去也就好像主动和她们保持距离了,蒋欢和文婧私底下自然没少说起她,语调酸溜溜了。 姜家的事情先前闹上网,姜衿的身份背景根本不可能隐藏。 更何况—— 她们还处在新闻圈这样的地方呢? 哪怕她其实实力不错,蒋欢和文婧心知肚明,仍旧是觉得她能破格入局,肯定和后台有关。 这念头,根本停不下,能不嫉妒担忧吗? 两人三言两语说着话,看似随意地点评着食堂师傅的手艺,言外之意却是在拈酸吃醋,当面说着姜衿挑剔难伺候了,往深了想,还有自命清高,傲慢做作的意思在里面。 装给谁看呀? 蒋欢拿起自己手边的饮料喝了口,鼓着腮帮子撇嘴,神色间带着那么点不屑了。 培训老师还没来,她都没有平时谦卑柔和的那股子态度了。 姜衿瞥了两人一眼,还觉得有点好笑。 低头夹了一根豆角咀嚼完,抬起头慢条斯理道:“是不错。”她唇角带笑,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两人的敌意,蒋欢和文婧讨了个没趣。 姜衿勾勾唇,收回视线,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一处,神色微愣。 江卓宁从她边上走过,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坐在她对面笑起来,“好久不见。” “也就半个多月。”姜衿弯起唇角问,“刚回来?” “嗯,累死了。” 江卓宁说话间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神色疲倦。 他们栏目组这期专题去西北地区深入走访,姜衿自然晓得,眼看他一张脸好像都晒黑了一点,没有了以往那么白皙,少了书生气,多了点男人味,笑意更深道:“看得出来,你这肤色都变了。” 甚至—— 江卓宁的下巴都显露出胡茬来,虽然剃得很干净,也让她第一眼注意到。 从初识到现在,三年多,这人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姜衿忍不住喟叹。 江卓宁和她闲聊了两句,起身打了饭,再折回来,眼见她已经离开了,也就随意地选了一处位置坐下,一边吃饭,一边还发短信问她,“你身体没事吧?” 先前在一起上班,姜衿怀孕的事情他自然知晓了。 走的时候很匆忙,两人也就在微信上聊了两句而已,刚才看见她碍于旁人在不好问,这会自然得发短信表示一下关心了。 “挺好的。”姜衿回复了三个字。 江卓宁想了想,又叮咛道:“平时小心点,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嗯,能有什么事啊,放心。” “你这种心态,晏医生是怎么放心让你出来工作的?” “呃。”姜衿给他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 江卓宁一笑,也就收了手机。 手机刚装进兜里,又突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一眼,接通道:“妈。” “你回到云京了吗?”卓娅问他。 “嗯。刚到一会,正吃午饭呢。”江卓宁温声道,“您和我爸吃过饭了没?” “吃过了。”卓娅笑道,“和几个老朋友一起吃的饭,哦,对了,我们现在就在云京呢,过来参加一个展会,你要回来了我们就顺便看看你。” 看他? 江卓宁一愣,“那你们什么时候过来?” “明天下午吧。”卓娅道,“晚上和几个朋友一起住在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里,明天中午一切结束了,我和你爸过来看看你,你这出差回来,有休息时间吧?” “嗯,能休息几天。”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下午过来?”卓娅柔声征询。 江卓宁想了想,“好。” 挂了电话,顿时有点没胃口了。 父母来了云京,肯定会去他的新房看,那,孟佳妩怎么办?他觉得头大了。 心里有了事,他待到下班,直接打了车回家。 这次去西北地区,他们一行十多人,历时多半个月,根据一个妇女失踪案,做了一期落后山村“买妻”这样的专题,波折辛苦自是不必说。 眼下专题即将进入后期剪辑制作阶段,他们出差的这些人,每人有四天休息时间。 他刚好可以理一理孟佳妩的事情。 江卓宁胡思乱想着,路上给孟佳妩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他抬手在自己眉心里揉了揉,也就没继续再打电话了。 这段时间他太忙,也就隔几天能和孟佳妩打一个电话,晓得她找了两个工作,都干了三天,辞职了,晓得她眼下又暂时没上班,说是要考研,等着他回来指点复习,还晓得,她给家里养了一条萨摩耶。 呼呼。 江卓宁只想着都觉得头疼,下车进了小区。 上电梯,拿了钥匙开门。 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你是?”举着笤帚正要进攻的年轻女孩看了他一眼,不确定问。 江卓宁深吸一口气,“你又是谁?” “我是小安。”年轻女孩多看了他两眼,笑着道,“你肯定是江先生吧,你好年轻呀,我是孟小姐请的保洁,每天下午过来打扫一下卫生。” 保姆? 江卓宁连鞋都没换,一边往里走一边问,“她人呢?” “带着宝宝下楼遛弯了。” “宝宝?” “哦,宝宝是狗的名字。”小保姆连忙笑着解释。 江卓宁多看了她一眼,女孩大概也就二十岁的样子,比他年龄还小,扎着马尾,围着围裙,一张脸素面朝天,帮他倒了一杯水,放下笤帚,拿纸巾和抹布清理了一下阳台门里面的狗屎,洗了手,又去卧室里拿出了两件孟佳妩的内衣去了洗手间。 许是因为做惯了这些事,女孩神色平淡的很。 江卓宁却有点受不了。 他们家是典型的三口之家,平时基本上不请保姆,也就偶尔需要大扫除打扫整个屋子,卓娅会请上几个保洁员过来半天而已。 对他来说,家是私密的地方。 尤其卧室这种地方,一个陌生姑娘出出进进,不会很奇怪吗? 孟佳妩连内衣都不自己洗? 江卓宁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接受无能了,孟佳妩从小生活在养尊处优的环境,他可以理解,可他一直觉得,一个女孩,到了这个年龄,总该成熟点,最起码,生活上有所转变。 洗衣做饭、操持家务,这些事不是说非要她一个人去承担,可,她应该有个过日子的态度吧? 叫小安的女孩很快洗好了两件内衣,晾晒在阳台上。 紧接着—— 洗了帕子蹲在地上开始擦地板了。 江卓宁看不下去,出声阻止道:“地板干净着就行了,没必要这么擦。” 眼见一个比他还小的姑娘一会蹲一会跪,拿着帕子擦地板,他一个大男人坐着,着实也有点接受不了,说白了,他就是从小没有被人伺候的自觉性。 他们家家境算得上优渥,可江父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把他当成公子哥培养呢。 江卓宁脸色非常别扭。 小安却根本没起身,就侧身半跪在地上,笑着朝他道:“没事。孟小姐说了,狗狗的便便有味道,拖把拖过也不干净的,要弄肥皂水、洗衣液、清水,擦上三遍再通风,消除掉这个气味才行。” 江卓宁:“……” 既然这么麻烦,为什么要养狗呢? 他看着继续跪着擦地板的小安,心情有点烦躁。 孟佳妩没拿电话,他也没办法打电话,只能等着,差不多近一个小时,小安将房子打扫干净了,正准备离开,他听到了狗叫声。 小安去开了门,一只白色的萨摩耶窜进客厅里,还没怎么地呢,先在阳台里面的地板上尿了一泡。 江卓宁:“……” 他坐着没说话,孟佳妩训了萨摩耶两句,抬步到他跟前了,俯身就搂着他脖子撒娇道:“你可算回来了呀,我这段时间都快无聊死了。” 小安一脸尴尬地站在边上。 江卓宁也窘迫得不行,推开她胳膊,压低声音道:“你注意点。” 孟佳妩扭头看了小安一眼,发话道:“把那块清理一下吧。”她指着萨摩耶刚才尿了的地方,神色间还有点无奈,训狗是个麻烦事,她这狗回来五天了,压根还不知道往哪尿,让人烦不胜烦。 ------题外话------ 亲们晚安。 203:生死一念 小安在茶几上扯了纸巾就过去。 江卓宁站起来阻止她,“不用了,今天就到这,你先回去。” 小安意外地看了孟佳妩一眼。 孟佳妩没说话,于是,她仍旧过去用纸巾清理了狗尿,又用帕子擦了一遍,才去洗手间里洗了手,出来收拾了自己东西离开。 离开前还微笑着告别,“孟小姐再见,江先生再见。” “走吧。”孟佳妩朝着她挥挥手。 江卓宁有点无奈。 孟佳妩晓得他不怎么喜欢狗,也就暂时将萨摩耶关在阳台上,自己折回来抱着他撒娇道:“我实在太无聊了,而且一个人住在家里害怕,没办法,才托人给我买了一条狗嘛,别生气好不好?” “……”江卓宁没说话。 这段感情里,他先前是比较话少的那一个,后来因为孟佳妩,话渐渐多起来,有时候苦口婆心,自己都觉得自己唠叨,可到了现在,却只觉得心累。 他好像老了。 眼下每每和孟佳妩在一起,他都有这样一种感觉。 他年轻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苍老的心,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段感情所致。 江卓宁深吸了一口气,“我有点累,先进去睡一觉。” 话音落地,他就抬手掰开了孟佳妩的手,起身往房间里走去,走两步又去门口换了鞋,再折回来,进了卧室洗手间,一脸疲倦。 他在里面洗澡,孟佳妩在外面换衣服。 时至黄昏。 她拉上了窗帘,房间便显得非常昏暗,萨摩耶在外面阳台上吵闹她也不管,哼着歌换了一件蕾丝边的吊带睡裙,将头发全部放下来,躺在了床上。 半个多月不见,她很想江卓宁。 江卓宁总是让她上班,她其实有点不耐烦的,她还年轻呀,她只有二十三岁而已,正是女人最美好娇艳的年华,怎么能不及时行乐呢? 再说了,她又不缺钱。 上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吗?那,等到需要钱的时候,再去赚,完全来得及啊! 她实在不明白江卓宁干嘛为了工作这么拼命? 记者这一行风吹日晒的,尤其还出差,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完全是一种自我折磨,按着江卓宁的成绩,做什么不行,非要去当一个记者找虐? 她阻止不了江卓宁,只能顺着他,这结果是她自己还得找工作! 不过—— 眼下她找了考研这么一个借口,自然不需要上班了。 江卓宁也说了,她成绩不怎么样。 既然这样,那就继续学习好了,什么时候考上了什么时候去学习,没考上还可以一直考,最重要的,她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江卓宁辅导她,增加两个人在一起的机会不是? 孟佳妩胡乱想想,心情很好。 目光落在浴室方向。 水声戛然而止。 江卓宁围着浴巾出了洗手间,头发已经基本擦干,小麦色的大片肌肤裸露在外面,看上去无比性感,尤其浴巾下两条腿,修长笔直,走动间充满了力道。 孟佳妩坐起身看着他。 江卓宁一愣,问她,“你吃了下午饭没有?” 他太困,孟佳妩应该不至于,眼下七点,正是晚饭时间,故而他有此一问。 事实上—— 他如何不明白孟佳妩的意图? 可是他不想做。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都不像个正常的男人。在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龄段,原本正是男人需求*最旺盛的时候,孟佳妩这样身材绝佳的火辣尤物,放在一般男人,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也许,他不是一般男人吧。 科学研究表明,越是成功的男人,对胸大的女人兴趣越小。 有人说,一个女人的外在让男人决定是否要去了解她的内在,可一旦深入接触了,男人却会因为女人的内在完全否定女人惊艳绝伦的外在。 女人吸引男人,最先靠外表。 可—— 女人长久地吸引男人,却绝对靠内在。 这段时间没在一起,江卓宁当然会想起孟佳妩,他会回忆,孟佳妩究竟是如何让他产生爱的感觉。 她占有欲强、直接、疯狂,想要什么就努力去得到,哪怕燃烧自己在所不惜,往坏了说,是执拗自私,往好了想,却是勇敢决然,她看上去复杂,某些方面却天真,爱憎分明,个性鲜活,这些特质,最先接触,会让人觉得可爱,就像她有时候突然很乖巧一样,让人在承受了她的强迫之后,非常满足。 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年轻人的爱情之所以浪漫轰动,在于忘我。 一时可以,久了却不行。 成功的爱情最后要走入婚姻的,爱情也许可以忘我,被激情所燃烧,婚姻却需要落在实处,踏实、包容、付出、平淡、磨合、妥协。 风花雪月是爱情,柴米油盐是婚姻。 两个要转变,作为爱情主体的个人必须改变,曾经年轻无畏的男孩需要负起责任,曾经骄矜傲慢的女孩也需要收起性子。 结婚,用一位情感专家的话来说,女人要习惯从公主变成一个老妈子。 江卓宁深知,孟佳妩并不适合走入婚姻。 最起码—— 她不适合走进他的婚姻。 可他无法放下。 或者说,他没办法抛弃孟佳妩。 孟佳妩已经为了他放弃了刘樱和家,眼下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她一心一意地爱着自己,哪怕她并不懂得如何好好去爱,但总归,她是爱着的。 他们纠葛那么久,又已经发生了关系,孟佳妩为他也有所改变,他便无法不道义。 是了,这段感情早已经掺杂了责任感。 他对孟佳妩负有责任,如何能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她呢? 甚至—— 他若放弃,孟佳妩会迎来另一段怎样的人生? 他想象中那并不好,所以他毫无选择。 他将自己当成了救世主。 江卓宁深吸一口气,扯了浴巾上床,孟佳妩笑着缠到他身上,江卓宁抬手拉上了被子,将两人盖在里面,亲吻抚摸,打起精神应付她。 房间里很快响起了孟佳妩的尖叫声。 江卓宁去捂她的嘴。 这种时候他不喜欢大声,感觉起来非常羞耻难堪。 孟佳妩却不乐意,她晓得怎么让自己更快乐。 两个人纠缠对抗,根本没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直到江卓宁大汗淋漓地躺在了被子里,才被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给惊到了。 他在裤兜里找见了电话。 妈? 江卓宁定定神,看了孟佳妩一眼,一边套衣服一边语调平缓道:“妈。” “你在哪呢?”卓娅的声音很小。 “在家。” “那我们一直敲门怎么没人开?我和你爸就在门外,你出来开一下门。” “……” 江卓宁整个人都懵了。 下意识地,他侧头看一眼床上。 孟佳妩露出香肩趴在被子里,她的睡衣就扔在枕头上,半盒子安全套还放在床头,甚至,他连衣服都根本没有穿好,如何开门? 可—— 他已经说自己在家了。 “我爸妈来了。”江卓宁放了手机说一句,很快穿好衣服,衣柜里扯了一条长裙给孟佳妩,躬身铺床,一边拉被子一边道,“一会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别吭声,明白吗?” 孟佳妩穿了衣服下床,一脸郁闷地答应了。 江卓宁深吸一口气,出去开门。 门一开,对上卓娅和江致远铁青的脸色,他连忙唤道:“爸、妈,回来太困了,在睡觉,没听见。” 话音落地,他自己脸色就变了。 江致远没出声,目光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侧身进门了,气压极低。 “你呀你。” 卓娅小声训了他一句,连忙跟了进去。 只觉得头疼。 江致远这人好面子,上次被刘樱那么羞辱了一通,他回去劝了好久,才算消气。 这次云京有古玩展,主办方邀请了江致远,人家本来也不愿意来,是她跟着劝了两句,又有了童桐爸跟着表示十足兴趣,他才勉为其难点了头,答应过来了。 表面上是为了看展会,实际上还不是因为江卓宁? 原本这女朋友他们不怎么满意,还有那么一个母亲,当然不行,她这段时间原本想着许诺那丫头不错,可谁知,许诺的母亲已经说了,那丫头来了云京之后,被一个大集团的老板给看上了,对方家大业大年轻有为,他们姑娘眼下已经谈上了,过段时间就要订婚呢。 得,鸡飞蛋打了。 作为母亲,她肯定心疼自己儿子呀,只想着到了云京再关心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哪曾想—— 展会上江致远碰见了几个圈子里的老朋友。 其中有一位,正是江卓宁的大学教授,不仅是他的教授,人家一直在云京这样一个圈子里,对孟家,以及孟佳妩都了解颇多。 简直是灾难! 卓娅简直不愿意回想江致远这一下午的脸色。 别说他了,就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脸面扫地,羞耻不已。 他们从小视为骄傲的儿子,怎么就看上那么一个女生了? 简直丢光他们江家的脸! 卓娅正气闷地想着,前面走着的江致远突然停了步子,她也愣了,正想说话呢,目光落在一处,整个人反倒受惊般后退了一步。 孟佳妩穿着一条长裙,披散着长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们咬唇道:“伯父伯母好。” 江致远:“……” 卓娅:“……” 他们两个人僵着脸,齐齐回头,目光落在了江卓宁身上。 江卓宁也很难堪,小声解释道:“小妩因为上次的事情和她妈吵架了,没地方去。” “你们同居了?” 江致远突然问,声色俱厉,面色阴寒。 江卓宁从来都不曾听到他这般威严恼怒的语调,狠狠愣一下,抿着薄唇。 江致远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半晌,他直接挥手,“啪”一声,响亮的一记耳光落在江卓宁脸上,他虽然个子高,却因为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被扇得后退了一步。 “致远!” “你干嘛啊!”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卓娅连忙去搀扶喘着粗气的江致远,孟佳妩则快步去扶江卓宁,一脸心疼道:“有没有事?嘴角都流血了,呀,你!” 她转个身怒气冲冲地看着江致远。 江致远也双目圆瞪地看着她,手一指门,“给我滚出去!” “爸!” 江卓宁都没想到他会如此动怒。 卓娅连忙朝他使眼色,“你让她先回去,听见没有!别再惹你爸生气了,我们下午见到了你们大学的李教授,什么都知道了!” 江卓宁:“……” 什么都知道了? 包括孟佳妩跳楼逼迫他交往,课堂上公然索吻? 他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好像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没了,他站在自己的父母跟前,和他们一起,颜面扫地。 江卓宁看了眼孟佳妩。 孟佳妩抿着唇,突然扬声道:“我不回去。对我不满意冲我来,你打他算怎么回事啊?他是你儿子,你就听李老头一面之词,就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你!” 江致远扬起的一巴掌朝着她挥了过去。 孟佳妩还没挡呢,江卓宁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声音低低道:“爸,您消消气,她是个女孩子,又不懂事,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他话未说完,自己又挨了一巴掌。 卓娅简直都急死了,气急败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你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出身,她那个母亲是别人家庭的破坏者,哎呀,反正品行不端,你怎么这么糊涂!”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江致远连扇了两巴掌,仍不解气,看着低头抿唇的江卓宁,身子晃一下,气喘吁吁道:“我们江家的脸面简直被你给丢尽了!我江致远活了六十几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羞辱,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我告诉你,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没有……”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整个人突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老江!” “爸!” 卓娅和江卓宁这一下彻底懵了,连忙扑了过去。 —— 江致远住院了。 突发性心脏病差点要了他的命。 好在江卓宁购买的公寓地段不错,和电视台大楼距离二十分钟路程,开车到四院,也就十来分钟而已,他为防意外给姜衿打了电话,半小时,救护车就将江致远拉到了医院。 医生说了,再晚来二十分钟,这人也就没救了。 卓娅当场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赶走了后来的孟佳妩,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江卓宁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江致远有心脑血管疾病,脾气拧,卓娅在家里一向顺着他,他回家机会少,从小崇拜他,也根本不会和自己敬重的父亲对着来。 这一次,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枉为人子。 江卓宁在医院里待了几天,江致远当天夜里就醒了,却根本不理他。 不和他说话,他买来的东西也不吃,怒气很大。 医生说不能让他生气,江卓宁没办法,一直守在医院里,却不敢往他跟前凑,周二下午被韩宇叫出去,两个人暗访了一个毒奶粉的新闻。 星期三新闻就播出了,在国内引起了很大轰动,惹得民怨沸腾。 当天,奶制品制造方爱宝集团就接受了质监部门调查,第二天股票一跌到底,到了星期五,年过半百的董事长不堪重负,直接跳楼了。 这新闻轰动性太大,江致远在医院都知晓了,对江卓宁的不满,莫名其妙下去了一些。 江卓宁长松了一口气。 医生建议江致远静养几天,江卓宁休假结束又连着请了几天假。 在医院里照顾江致远。 江致远虽说心情平复了一些,却拉不下脸,仍旧不理他,倒是和前来看望的童百善相谈甚欢,童百善正是童桐爸,他吃百家饭长大,上学后给自己改了名字,百善,意在提醒自己,长大成人后多多行善。 他这次跟着江致远来看展会,倒不晓得孟佳妩的事情,却也知道,江致远之所以突发心脏病住院,是因为江卓宁交了一个他不怎么满意的女朋友。 他就乐呵呵地开导起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的心思做家长的捉摸不透,由着他们去好了。 江致远摇头反驳他,不行,孩子没经验,容易吃亏,做父母的不把关不行。 两个人说了半天,谁也没说服谁。 很快到了下午,童百善要离开,江卓宁将他送到电梯口,一脸真诚道:“谢谢叔叔。” “不客气不客气。”童百善乐呵呵地拍拍他肩膀,叹气道,“年轻人谁不犯点错呢,再说你谈了女朋友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也没错,你爸脾气犟,也不是不讲道理,哄两天就好了。” “嗯,谢谢您关心。”江卓宁礼貌客气地将他送进了电梯,眼见电梯门关上,才转身走了。 童百善在电梯里叹气。 江致远一向对自己这儿子赞不绝口,当真是一点也没虚说。 小伙子相貌俊俏,眼眸干净,个子高学识好,尤其一身正气,看上去就不错。 可惜了。 要是他早点认识江致远,怎么着也会想办法给自己女儿牵线才对。 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了。 要不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 童百善对赵安民这个准女婿并不算非常满意。 他和童桐妈一开始找上门要求打官司的时候,赵安民的态度并不曾让他产生第一眼好感,大抵是在他表示钱财不是问题,无论如何给自己女儿清白之后,赵安民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赵家不穷,赵安民不算穷小子。 可—— 饶是如此,和家财万贯的他比起来,差得远了。 这么说吧,他这辈子就童桐一个女儿,谁娶了他女儿,就等于拥抱了金山银山。 赵安民有了追童桐的表现,他自然就上心了。 他是律师,人又精明,他们童桐那么单纯,和他结婚不得吃亏啊,尤其他年龄大,这不老牛吃嫩草吗,童百善自然不乐意,一直旁观。 哪曾想童桐最后被他感动了?! 他这次来,一来是为了看展会,二来也是为了和赵家父母见个面,再想下一步怎么办。 要是赵安民当真对他们童桐好,童桐又的确喜欢他,他为了女儿,自然是要妥协的,毕竟,在他心里,再没什么比妻女更重要了。 童百善叹着气出了医院。 周末下午,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没一会还大了。 江卓宁站在楼道口抽了一根烟,迎着被风送来的雨丝,回了病房。 卓娅和江致远正说话。 江致远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道:“你过来。” “爸。”江卓宁抬步过去了。 江致远目光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和那个姓孟的,能不能断干净了?” 江卓宁:“……” 他又想抽烟了。 这几天烟瘾有点大,他自己都有点没办法控制了。 他不说话,江致远顿时又怒了,冷声道:“行,行!你本事!爱断不断,你给我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我们江家没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孩子!” “老江!” 卓娅顿时又着急了,一个劲给江卓宁使眼色。 江卓宁微垂眼帘,低声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您给我点时间。” 话音落地,他直接出门去了。 江致远气得直喘气。 卓娅连忙柔声安慰他两句,又担心江卓宁,出门去追他了。 江卓宁心里太乱,打电话叫了秦越陪他,已经冒着小雨离开医院了,听见电话一直响,有孟佳妩的,也有卓娅的,他都没接。 卓娅没找见他,只能往回走。 病房门口看见孟佳妩了。 江卓宁这一周基本都没回公寓,孟佳妩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每天紧张着,烦不胜烦,实在忍不住了,眼见下雨,又觉得江卓宁穿的薄,拿了一件他的外套给送过来。 正在门口纠结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孟小姐。” 她一回头看见卓娅了。 卓娅到了她跟前,她便出声问,“江卓宁呢?” 楼道上没有人,凉风夹杂着雨丝,呼呼地吹着,吹得人脸上都是凉意。 卓娅看着孟佳妩美艳的脸蛋,没说话,半晌,直直跪了下去,太突然,这动作惊得孟佳妩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求你了,离开我儿子吧。”卓娅看着她请求。 她实在没办法了。 她和江致远生活了几十年,自然明白他的脾气,那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老顽固,眼下年纪大了,性子更是倔强执拗,好面子,吃软不吃硬。 要是江卓宁不肯离开孟佳妩,他当真会说到做到,不认儿子的。 可—— 她的儿子她自己了解。 性子就随了自己这父亲,认定的事情,再难也会往下走。 他和孟佳妩已经发生了那种亲密的关系,在他的认知里,孟佳妩就是他要保护的女人,试想,一个女人为了你连家都不要了,他怎么可能抛弃她呢? 她那个儿子做不到。 能怎么样呢? 她是个女人,也是个母亲,她必须守好他们这个家,孟佳妩这样的女孩他们家要不起,他儿子一直跟着她,不但毁了自己,很可能连他们这个家也就毁了。 她跪在地上,哪里还有最开始见到孟佳妩时候的气度和矜持呢。 和丈夫儿子比起来,那些都微不足道。 孟佳妩似乎不会说话了,她紧紧地咬着唇,愤恨道:“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这么逼我们?” “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卓娅没起身,苦口婆心道,“阿宁这段时间接你的电话了吗?见你了吗?他在逃避,他性子正直,其实在感情里很软弱,又没有经历,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你?你觉得他不离开你,就是因为爱你吗?孩子你醒醒,他就是身上的枷锁太重了。” “不,他爱我。”孟佳妩一只手抓紧了手里的衣服。 卓娅还一直在说话。 她听着她说话,只想逃,到最后,她真的逃了,转个身就直接跑开了。 是啊。 江卓宁好久好久不肯说爱她了。 就算她要求,他说了,看上去也并不心甘情愿。 他让她上班、让她这样让她那样,一心想改变她,想将她改变成他自己喜欢的那种女人。 他妈妈太了解他了。 他对自己有责任,从一开始两个人发生关系之后,就有了心灵枷锁。 怎么办? 老天为什么要同她开这样的玩笑。 让她认识到他的好,又渐渐地,看到了两个人之间层出不穷的问题,她也累啊。 她从前过着怎样的生活,认识江卓宁之后,又过着怎样的生活,过去的朋友基本没有了,她的重心全部在江卓宁身上,就这样,他还各种不满意。 他到底想让她怎么样? 将她放在身边,却不愿意接受最真实的她,逼着她改变? 她从头到脚,都要受他管束。 这样活着,她也累,尤其是这一周以来,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担忧、空虚、迷茫、无聊,所有情绪紧紧相随,她连呼吸都无法轻松。 分手吧,分手吧,分手吧! 孟佳妩反复地回想着卓娅的话,江卓宁这段时间的脸色,江致远对她的疾言厉色,刘樱对她的声色俱厉,以及,卓娅那其实震撼了她心灵的一跪。 江卓宁那么重视他的父母,怎么能和她在一起呢? 他那么纠结,却不肯和她主动提分手,眼下又冒雨出去不接她电话,他到底要怎么样? 真是懦夫。 孟佳妩从来没想过,她会在某一刻,突然地恨上江卓宁。 他无法接纳她的全部,又无法庇佑她,相反地,还一直一直地试图改变她,要求她,折磨她。 其实早已经受够了。 她心里其实积蓄了很多很多不满。 江卓宁一直在压抑,她又何尝没有在压抑,江卓宁这些日子让她承担的痛苦,都快比她从小到大承担的痛苦折磨还要多了。 他不愿意,那就,让她来好了! 只要分手,她还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孟佳妩。 她可以回家,可以养狗,可以不上班,可以参加各种聚会,可以随意刷卡买东西,可以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也就是,没有他而已。 让他去当父母的乖儿子吧。 她要分手,要彻底地分手,还要江卓宁永远记住她。 孟佳妩抱着衣服往回走,一路颠三倒四地想着,许是这一月来的怨气和委屈都爆发了,她胡思乱想着,差点将自己给逼疯,最后,她拨通了许辉的电话。 许辉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现在,很快要成为江卓宁心里的一根刺了。 她其实有点冲动。 她想分手,想折磨江卓宁,想让他记住她,想起来就痛,更重要的,她希望自己永远永远,不会后悔,无法回头,重新做那个潇洒的孟佳妩。 她让许辉直接去江卓宁的公寓。 打完电话,她咬牙拦了一辆出租车,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湿了。 衣服湿了,头发脸蛋都湿了,她也没管。 临近晚上八点,她到家了。 很快—— 许辉也急匆匆赶到了。 孟佳妩开了门,看着他直接问,“你敢现在要我吗?”江卓宁可能会回来,或者说,他肯定会回来,她打了电话又发了短信,无论如何,他总会回来见她一面的。 许辉跑着上来,气喘吁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愣了。 二话没说,他直接扑上去吻她了。 两个人撕扯间到了客厅里,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都带着一股罕见的激情。 孟佳妩是恨的,她和江卓宁纠缠的这三年多,亲热次数屈指可数,江卓宁简直像个卫道士,她的主动,甚至会招致他的不满。 去他妈的! 她简直受够了。 许辉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她突然又觉得痛,一脚将他从身上踹了下去。 许辉猝不及防,掉下沙发,又站稳了身子,道歉道:“我太激动了,对不起对不起。” “和自己好朋友的女朋友上床,很刺激?”孟佳妩突然问。 许辉一愣。 刺激啊,能不刺激吗? 江卓宁在他们学院里,那是所有女生倾慕的存在,就连孟佳妩这样的,都为他神魂颠倒了,偏偏他还不知道珍惜,整天一副被强迫的样子,给谁看呢。 这样火辣性感的尤物,他要不喜欢,至于婚前同居吗? 还不是假正经? 许辉不屑的神色落在孟佳妩眼中,她突然就觉得不耐烦了。 她是多瞎,竟然会找上这样的货色,她不是在侮辱江卓宁,她简直是在侮辱她自己。 孟佳妩正想让他滚,门锁响动的声音突然传来。 两人下意识起身看过去,和一身*的江卓宁打了个照面,江卓宁看着两人晃了两下,神色微愣,突然就站在那笑出声了。 他是傻子啊。 他先前知道许辉对孟佳妩有意思,可他没想到,孟佳妩会和许辉上床了。 就在他出国期间,要不是今天秦越实在没忍住说出口,他这顶绿帽子不知道要戴到什么时候! 的确,两人分手了。 分手的男女男欢女爱各不相干。 可在江卓宁的世界里,不是这样的,他心里哪怕有一丝孟佳妩,他都会为了她守身如玉,在他的认知里,孟佳妩也应该是这样的。 口口声声还爱着他,却和自己的舍友上了床? 这样的女人,他还一直想着保护她。 他难道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吗? 可—— 说到底怪谁呢? 孟佳妩和他闹别扭,在课堂上去握许辉的手,撩拨勾引他,她那么漂亮,哪怕一个无意的动作,都会让其他男人心猿意马。 怪谁呢? 哈哈哈哈! 江卓宁看着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笑得眼泪都差点迸出来了。 “江卓宁,你听我说!”孟佳妩没见过这样的他,浑身湿透,酒气扑面而来,头发滴水,整个人好像傻了一样,看着她笑,她突然又无比难受了。 “闭嘴!”江卓宁一只手撑着门框,气若游丝道,“孟佳妩,你给我闭嘴。秦越说的没错,我压根掌控不住你,你这样的女人,不适合我,真得不适合我,完了,我们这一辈子也再没可能了。” “江卓宁!” “我不想看见你,太恶心了。”江卓宁醉醺醺地转个身,就往电梯口走。 孟佳妩连忙跟上去。 两个人在楼道里拉扯一通,她看着江卓宁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 第一次,她不敢跟过去了。 太乱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乱过。 这都是什么事啊,孟佳妩,这都算什么事! —— 小雨变成了中雨。 孟佳妩从楼梯口窗户看出去,江卓宁失魂落魄地进了雨幕里,走路都不稳。 她想追,手机却突然响了。 陌生号码? 孟佳妩接通电话,不耐烦道:“喂!” “孟佳妩。”那边的声音比她还要不耐烦,冷硬而刻板,“我是秦越?江卓宁到家了吧,你和许辉那点事我都告诉她了,你好自为之。” “我艹你妈!”孟佳妩忍不住爆了粗口。 秦越冷笑道:“我说你折腾他三年也够了,趁早放开他,别再死缠烂打了,他今天喝了酒,醒来之后肯定和你分手,到时候你爱艹谁艹谁!” “你!”孟佳妩咬牙切齿道,“他出门了,出点什么事我和你没完!” “什么?”秦越一愣。 孟佳妩直接挂了电话,回去换了鞋,抓了包就下楼了。 那头秦越许久才回过神来。 又急又气。 许辉和孟佳妩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一直忍着没说。 可江卓宁都苦闷到又喝酒又抽烟了,老爹都要和他断绝关系了,他如何还能忍,也就添油加醋地告诉江卓宁了,就希望两人掰。 可—— 打电话时因为担心啊。 他看着江卓宁醉醺醺地上楼去了。 眼下他又离开家,孟佳妩那个反应,肯定去追了。 不行啊。 这两人在学校里那都算传奇了,每次转折都让一众人直呼神迹,这晚上要再出点什么事,分不了怎么办? 秦越一边调转车头,一边重新开车去找江卓宁,抿着唇,半晌之后,辗转要了童桐的手机号码,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他知道童桐喜欢江卓宁,而且很多年。 那姑娘善良正直,长得也清秀,听说家里还挺有钱,配得上江卓宁了。 眼下谈了男朋友又怎样? 他就不信了,那么多年的感情说忘就能忘? 只要他先孟佳妩一步找到江卓宁了,再哄了童桐过来,只要她愿意,两个人今晚就可以生米煮成熟饭,孟佳妩那样的江卓宁都要负责,童桐这样的,肯定直接结婚了。 强扭的瓜不甜?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就觉得,只要童桐愿意,江卓宁能娶到她,比娶孟佳妩强多了。 他的电话解救了童桐。 或者说—— 打扰了童桐。 此刻,她和赵安民站在华夏电视塔最上面的旋转餐厅里。 包厢里花香弥漫,赵安民单膝跪地,一枚戒指捧在她眼前,刚说了一句,“嫁给我好吗?”他一脸温柔,童桐抿着唇犹豫。 她眼下对赵安民有感情了。 可—— 再有感情,两个人也就交往了两个多月,这样的时刻,她爽快不了。 童桐松口气,抿唇道:“我先接电话。” 话音落地,她抓起桌上的电话,去了房间角落里,接通,“您好。” “我是秦越。”秦越开门见山道,“江卓宁那个舍友。你是童桐吧,江卓宁出了点事,你快过来一趟。” 童桐:“……” 江卓宁出事,这人把电话打到她跟前干嘛? 不过,江卓宁怎么了? 她这样一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了,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秦越自然听出她语气里的焦急了,一五一十道:“他父亲因为孟佳妩的事情住院了,他和孟佳妩又分手了,喝了酒,眼下神志不清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这一群人正找着呢,你要没事也过来吧,多个人是个人。” 童桐抿着唇沉默了。 这样的关头,她怎么能因为江卓宁的事情分神呢。 秦越说了江卓宁应该就在家附近,又极力劝说了几句,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下着雨,他开车还打电话,撞人了。 童桐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都着急了,不知怎么就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 她没脸和赵安民说。 赵安民已经站起身收了钻戒,问她,“怎么了?” “江卓宁醉酒着在外面,我们几个同学在找他,让我也过去。”童桐声音小小。 “你要去吗?”赵安民问她。 “我……” 童桐看着他,一脸为难,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知道秦越的意图,秦越撞了人,电话里也没说清,可她就是下意识地担心了,担心江卓宁,几乎成为她这些年的一种本能,一时半会还改不了了。 “走吧。”赵安民捞起椅背上的外套,看着她道,“找到他,再心平气和地听我求婚,我不想要一个心不在焉的你。” 他这话基于他足够的自信。 童桐眼下已经喜欢他了,他乐于表现得大度一些。 顺便—— 也可以解除童桐刚才犹豫的尴尬。 两个人出了包厢门,下了电梯,开车往江卓宁居住的小区方向去。 —— 天黑了,雨越下越大,路上有点堵,街边行人却少。 童桐一路都看着窗外,哪怕其实看不清。 赵安民没将车子开到江卓宁居住的小区外面去,而是好不容易从拥堵的交通里解放出来后,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商场外面的停车场。 他打了一把伞,和童桐一起往小区方向走。 风雨吹进来,童桐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她极度心神不宁。 许是因为风雨夜。 又或者,只是因为女孩天生的敏感多虑。 她其实知道江卓宁父亲住院的事情,可,她忍着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此刻难免想起以往种种,觉得悲伤。 她一直供奉在心尖的那个男生,因为别的女生,失魂落魄到这种地步,这情况,多么地似曾相识啊。 上一次,她突然被吻,在接下来那么久的日子里痛苦煎熬。 这一次…… 童桐突然停下步子。 “怎么了?”赵安民一愣。 “不去了吧。”童桐看着他笑道,“好几个同学都找着呢,说不定已经找到了,我们就……” 她话未说完,突然停了,目光惊骇地看向了一处。 她和赵安民刚好站在一个巷子口,那条巷子应该是服饰一条街,眼下时间晚了,又下着雨,店铺基本上都关了门,路灯灰暗,很冷清。 却在发生着一件杀人案。 有男人被抵在角落里,一把刀捅进他肚子,又拔出来,血被雨水冲掉了。 刀子又捅了进去。 被抵着的男人似乎有些没气了,根本没挣扎,突然整个人往下滑,她透过路灯看到了江卓宁的脸。 赵安民一回头,自然也看见了。 “住手!” 两个人齐齐喊一声,伞也不要了,就要过去。 赵安民在走,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就要报警,童桐呢,他刚按了110,就发现童桐已经挣脱她,朝着江卓宁的方向跑了过去。 作案的一共三个男人,边上防护的两个第一时间朝赵安民冲过去了。 捅人的那一个连捅了两刀,第二刀刚拔出来,就被童桐推到边上去了。 “江卓宁!”童桐腿一软跪倒在泥水里,她看的没错,江卓宁根本没反抗,他淋了雨,酒劲原本过去了一些,走在路上被人拖进来就捅刀了。 他常年健身,其实有点力气反抗。 可—— 许是这一天万念俱灰,他竟然有点生无可恋。 没想到,还有遇到熟人。 他看着童桐,没说话,腹部的血涔涔流出,很快,脚下就是一滩血水。 “怎么样,你怎么样?”童桐只以为他失血过多,紧张得不得了,整个人已经湿透了,一抬眸看见赵安民还在和那两个人打,整个人都慌了,将他往起扶。 “别管我!”江卓宁察觉到她的意图,连忙阻止。 这三人原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也不晓得他跑新闻得罪了谁,这件事并不是意外。 他当然不希望童桐卷进来。 哪曾想—— 他三个字刚说完,先前被推开的男人在愣神之后又扑了过来。 “小心!” 江卓宁话一出口,就听见了刀子刺入皮肉的闷响。 他并没有觉得疼。 她将童桐往出推,那傻姑娘却直接扑到了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紧紧地护在了身下。 “童桐!”那边赵安民自然也看见了,大喊一声,声音在雨幕里显得声嘶力竭,却偏生很远,他身形瘦削,对上两个专业打手,并不占便宜,脱不开身。 他气得简直要发疯,江卓宁也傻了,一低头,童桐还朝着他笑了一下。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笑? 刀子刺入皮肉的感觉有多疼,他此刻正在体会,这姑娘不仅没喊疼,还傻乎乎朝着他笑,真是…… 江卓宁大力将她往外推。 这原本是轻而易举一件事,可,无论他如何推,童桐两只手揪着他背后的衣服就是不松开,大雨冲刷着她的脸,她索性将整张脸都埋进他胸膛去。 一声,一声,又一声……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去,不过几秒时间,江卓宁听到了七声。 一刀子在他侧腰上,他却也感觉不到疼了。 她只能感觉到童桐两只手,不要命似的揪着他的衣服,两个人靠躺在墙角,他也能看到,很多血流出去,将他目之所及的一片地面都全部染红了。 他瞪直的双眼映出了握着刀子的打手,一颗心却在一个女孩的护佑之下,越来越烫。 人之将死,心脏不应该慢慢冷却吗? ------题外话------ 推荐长袖扇舞的文文《驯化叫兽小妻太萌腐》,轻松欢脱现代宠文。简介:这是一头外表古板内心奔放的萝莉*狼,企图掰弯精明腹黑禁欲系美教授,结果反而被吃干抹净的故事? 大一新生安馨,刚进校就盯上了副教授简宁——年方二十八,身材长相学历俱佳,气质可刚可柔,容貌可男可女,简直是天生的攻受兼备典范!唯一的缺点是,教授大人是直男!性别不同怎能相爱?必须得可了劲儿地掰弯啊! 204:应该不错 血。 满世界都是血。 目之所及一片红色顺着水流淌,汇成河,蔓延在他身下,好像能让他整个人顺流而去。 江卓宁觉得头疼。 好像醉了。 他很少喝酒,自知喝酒了容易出事,可,还是有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多半是因为孟佳妩,想到孟佳妩,头更疼了。 还爱吗? 怎么可能呢? 他觉得秦越说的没错,孟佳妩于他,就是一场灾难。 灾难总是突如其来,对人造成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危害,轻则头疼脑热,重则危及生命,可,只要人的意念足够强大,灾难总会过去的。 他再也不可能对孟佳妩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了。 很痛苦,他必须挣脱出来。 这段感情耗费心力,他苟延残喘许久,早已经不堪承受。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所以,他是死了吗?江卓宁想到这突然一愣,愣神后,又慢慢想起意识残留时的情况了,是童桐? 他陷入了长久的迷茫中。 童桐怎么会来? 莫不是上天不想让他就那么死,派了她过来? 可—— 她势单力薄一个女孩,如何能帮得了他呢,不过是一场徒劳而已。 江卓宁胡思乱想着,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 真好,没有孟佳妩。 死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不是孟佳妩,已经让他觉得万幸了,无论和谁一起死都好,千万不能和孟佳妩一起死,无论谁救他为他死都好,也千万不要是孟佳妩,无论生死,天上地下,这辈子下辈子,他都不想和她纠缠牵扯了,太累,有她存在一天,他活着无法安生,死了无法安息。 真好! 这种彻底放空的感觉。 江卓宁闭着眼睛,整个人似乎都彻底放松了。 放松之后,他听到了一阵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好像就在他耳边,很近很近。 这声音好烦,以至于他没办法休息,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朝着打扰他的声源看了过去,看到了女人浅褐色的卷曲长发,以及那一耸一耸的肩头。 谁啊? 江卓宁无力地想着。 醒了。 病床边看着他的秦越神色一愣,激动道:“江卓宁。” 江卓宁抬眸看向他,神色苍白,薄唇紧抿着,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里还带着红血丝,看起来疲惫而无力。 秦越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到周围突然安静,连忙压低声音道:“你可算醒了,这次真是吓死人了,感觉怎么样?我现在去叫医生吧,不对不对,先通知你爸妈比较好。” 秦越话音落地,转身就要往出走。 神色一愣。 守在病房外的孟佳妩和许辉一起进来了。 秦越脸色一变,一双眸子里都是阴沉风暴,站在原地,索性没动了。 孟佳妩越过他就要去看江卓宁。 秦越胳膊一挡,“还有完没完了?他已经醒了你可以放心吧,带着你这狗腿子,从哪来滚哪去,别再惹人心烦行吗?” “你他妈骂谁呢?”许辉和他昨夜就在楼道上打了一架,此刻还憋着气,冷声道。 “谁对号入座我他妈就骂谁!” “你!” 两个人说话间又要吵起来。 病房里突然响起一道十足冷厉的男音,“要吵要闹滚出去。” 说话的是赵安民。 昨晚江卓宁和童桐被紧急送来,手术后为了方便照看,也就被一起安排在一个双人间里面,因为两个人一直没醒,卓娅没敢把江卓宁出事的事情告诉江致远,她在那边照看江致远,也就秦越一直守着江卓宁,孟佳妩和许辉在病房外待了一整夜。 江卓宁中了三刀,童桐挨了六刀,送到医院两人都昏迷了。 流的血更别提,担架都染红了。 出这么大的事赵安民自然不敢瞒着,救护车一到就通知了童桐父母,眼下童百善和妻子赵雅文就守在童桐病床前,赵雅文一直哭,刚才吵醒江卓宁的声音正是她发出的。 女儿差点没命,别说她了,童百善昨晚到现在都一直红着眼眶。 童桐挨的刀子都是从身后捅进,手术后没办法躺,又怕压迫到器官,医生只能垫高了她胸部和大腿,让她脸颊朝一侧,整个人趴在病床上。 这模样都快心疼死一向爱女如命的童百善夫妻俩,赵安民也无比自责,烦得很。 偏偏边上还在吵。 从昨晚孟佳妩和许辉进了医院开始,几个人就吵嚷着没停,要不是夜里不方便,童桐又刚在病床上安顿好,他老早就要求换病房了。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儿? 赵安民年纪大,看上去儒雅沉稳,一出声却颇具威视,许辉和秦越自然噤声了。 孟佳妩趁着病房里安静的工夫,到了江卓宁跟前。 四目相对。 江卓宁直接闭上了眼睛。 他从来没有这么排斥过一个人,昨晚最开始知道许辉的事情,他在楼道口其实都吐了一次,觉得恶心,更别提开门看见两人的那一瞬了。 他有心理洁癖。 从最开始知道孟佳妩不干净,他都很难接受。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过去就过去了,用她的经历来说服自己,一直给自己提醒和催眠,他其实还是无法不介意,一直百般隐忍。 每一次上床,哪怕身体再欢愉,心里也痛苦。 他无法抗拒自己的生理反应,可每每感受着孟佳妩的熟练和无意中展现的技巧,他都无比压抑。 两个人在一起三年,亲热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也都是孟佳妩主动,他有意回避,有时候想起来他觉得自己都有病,可无法接受就是无法接受,他的情绪,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理智和感情一直作斗争,这结果就是,他一直有意识地回避和孟佳妩亲热上床。 终于解放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可以放下。 孟佳妩无法接受。 江卓宁这样直接闭上眼睛拒绝交流的样子她无法接受,因为童桐吗? 孟佳妩坐在床边捧起他一只手,江卓宁往回缩,她却一把握住,缠着声音懊悔道:“别生气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你不知道我这一晚上怎么过来的,要是你有事我也不要活了,别这样好不好,我也能为你去死的,真的,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我……” 江卓宁猛地抽回了手,动作太大,以至于他整个身子都晃了起来。 孟佳妩怕他挣脱伤口,攥着手不敢再拉扯。 江卓宁睁开眼睛看着她,缓慢地,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愿意为我去死。” 从她一开始跳楼,就很明显,不是吗? 可他眼下只觉得恶心了。 很奇怪的,当一个人开始讨厌一个人,这种讨厌似乎都能从心理反应上升到生理反应了,他对孟佳妩眼下就是如此,他看着她,只觉得可笑,可笑的这个人还是自己,以至于他唇角都忍不住泛出笑意了。 他看着孟佳妩,慢慢道:“可是你的生命在我这里已经不值钱了。” 孟佳妩狠狠愣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没见过这样冷漠的江卓宁。 他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唇角甚至还带着淡笑,看上去无情漠然,却认真。 “我知道你生气……” 孟佳妩声音低低,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很懊恼,昨晚为他挨刀的为什么不是自己,如果是她,他此刻定然不会如此,他会歉疚自责,会原谅她,无论如何,都更不可能和她分开了。 甚至—— 许辉的事情也可以一笔勾销的。 江卓宁这样的人,最是富有同情心,只要她受伤,他肯定能很轻易原谅她。 孟佳妩看一眼昏迷的童桐,目光动了动。 江卓宁却好像能看明白她心思似的,唇角勾了个讥诮的弧度,目光凉薄至极,正如孟佳妩了解他一般,他也了解孟佳妩。 她决绝无畏,从来不怕死,生命这样宝贵的东西,在她那里,就好像筹码一样,她可以以此为赌注,换取她更想要的东西,先前自己,不就是被她这样的举动震惊到的吗? 孟佳妩跳楼,是因为爱他吗? 错了,是为了得到他。 两个人素昧平生,根本连互相了解都没有,她就因为一时之气跳楼要挟,自己一开始就很明白不是吗? 她舍弃生命要求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深爱。 是博弈。 而且,她还赢了。 呵,呵呵。 江卓宁只觉得可笑,他目光偏向一边,懒得交流。 多好啊。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不是孟佳妩,他再也不用为了什么责任感,狗屁的歉疚感,各种说服自己,去忍耐去接受去迁就,如果受伤的是孟佳妩,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江卓宁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侧过脸,自然看见了童桐的脸。 她一张脸苍白得吓人,毫无血色,安静地闭着眼睛抿着唇,好像陷入了深度睡眠一样。 可—— 她秀气的一双眉却蹙着,看上去痛苦得很。 是因为疼吗? 江卓宁倦倦地想着,就这样看着她,一颗心反倒慢慢地平静了下去。 他从来没有将目光过多地停留在童桐身上,此刻看着她素净秀气一张脸,神色专注而认真,目光甚至有些肆无忌惮,就好像在打量一件自己的所有物。 童桐喜欢他,很多年了,爱人是付出迁就,是一种折磨,他知道。 那—— 被爱的感觉呢? 被孟佳妩这样的女生爱,其实也是一种痛苦。 他痛苦了这么久,够了。 童桐是临江人,性子单纯善良,父母又热情爽朗,最主要的,眼下和他的父母是好朋友,他选择和她在一起,一来不会累了,二来摆脱孟佳妩了,三来给父母也有交代了,皆大欢喜。 至于童桐? 她深爱自己,定然是一个贤妻良母。 她眼下有了男朋友? 江卓宁却不愿意去考虑那么多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徒增烦扰而已,他在别人的目光中活了这么久,他背着责任的枷锁这么久,他想放肆一次,自私一次,任性一次。 他收回视线,目光淡淡地盯着天花板,也不理人,说不清在想什么。 孟佳妩和许辉站在边上没说话,门外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秦越找了卓娅和医生一起过来,医生抬步到了江卓宁的跟前,卓娅却先去看童桐。 童桐这姑娘她没见过,却是听童百善和赵雅文说起过。 其实都不用听说。 这样好的一双父母,想也知道,那孩子肯定不可能离谱到哪里去,只是她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勇敢的女孩儿,听医生说,将两人往担架上抬的时候,她揪着自己儿子的衣服,医生掰了好久才掰开。 眼下自己儿子醒了,她这个当妈的,都觉得不好意思,还非常愧疚。 卓娅到了赵雅文跟前,柔声安慰道:“医生也说了,看上去凶险,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你别太伤心了,孩子醒来看见还得心疼。” “我们家童桐平时被水果刀割了手都疼得流眼泪……” 赵雅文话一出口,又哭上了,肩膀一颤一颤的,难过得很,她心疼啊,她这女儿本来是多开朗活泼的性子,却因为一个男生难过了这么些年,眼下都快订婚了,差点还送了命。 哪个当妈的能任由自己女儿这么糟蹋自己,她受罪,那简直就好像在剜她的心。 赵雅文泪眼朦胧,神色却突然愣了。 直接抬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一下,看清了童桐,她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宝贝,你感觉怎么样?” 赵雅文连忙凑了上去,连带着旁边几个人也都齐齐看了过去。 “难受。”童桐声音低低,说话间就想侧身了,赵雅文连忙按住她的肩膀,急声道:“别动别动哈,小心伤口裂开了,伤口都在后腰,你要趴着才行。” 童桐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蹙着眉,似乎想了很久,问,“江卓宁呢?” 赵雅文脸色一变,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江卓宁自己拔了吊针,一只胳膊撑着,突然从病床上坐起身来,正查看的医生都吓了一跳,话还没出口呢,就看他快走两步,一只手捂着腰,直接跪在了那边床前,两只手握了童桐一只手。 病房里一瞬间安静得令人窒息了。 鲜血慢慢地染红了江卓宁的单衣,卓娅吓一跳,还没来得及拉他起来,就听见自己儿子一字一顿,无比认真道:“嫁给我,我一辈子对你好。” 姜衿刚到门口就看见这一幕,脚步停在了原地。 她昨晚就知道江卓宁和童桐出了事,可因为怀着身孕,时间又晚,晏少卿说什么也不允许她出门。 只好上午请了假,过来看看。 哪曾想—— 这是怎么个情况? 江卓宁,这是在做什么? 她都已经知道了这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也并未伤到要害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休养一段时间都能恢复如初的,江卓宁需要用一辈子去报恩不成? 先不说他和孟佳妩如何,童桐和赵安民好像一向进展稳定? 姜衿正这样想着,就下意识抬眸去看赵安民脸色了,那人脸色自然难看,一张脸布满阴云,却并未出声,隐忍着情绪。 赵安民也受伤了,胳膊上缠着绷带。 可童桐一醒来就问起江卓宁,已经挑战了他的底线。 昨晚那惨烈的一幕,一直在他脑海里回想,他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无论童桐基于哪一种感情这么做,他都无法再娶她为妻了。 这世上有哪一个男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为了其他男人付出生命? 他了解自己,他不是大度到毫无底线的人。 如果说先前他尚且能接受童桐喜欢过别人,现在,他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了,这件事会成为一根刺,永远地扎在他的心里,每次看见童桐,他肯定都会想起来,而且,她身上为江卓宁留下的那些疤,终此一生也不会消失的。 他多后悔,后悔先前那一次,他没有接受童桐的献身。 如果接受了,他眼下还有理由说服自己,可是,正因为没接受,他便无法克服这一层心理障碍了。 他脸上的阴郁慢慢下去,目光复杂地看着童桐。 童桐似乎感觉到了,很艰难地侧头看他。 四目相对。 她神色狠狠愣一下,受惊般将自己的手从江卓宁手里往外扯,江卓宁没松开,她便一脸茫然慌乱地看着赵安民,那目光里,有歉疚、为难、恳求。 赵安民神色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朝童百善开口道:“您照顾着她,我走了。” “这……” 童百善也为难不已。 赵安民再没说话,一转身,大跨步离开了病房。 他脸色冷淡,甚至都没和门口的姜衿和晏少卿打招呼。 他身后,童桐一瞬间泪如雨下了。 心痛,又乱。 保护江卓宁,为他奉献,几乎是一种本能,可,她并没有想过,以此为筹码,换取江卓宁为她负责,甚至,刚才对上赵安民的视线,她觉得无比愧疚。 她已经要答应他的求婚了,可,他这个意思,她懂。 赵安民看上去儒雅温和,实际上,平时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是果决干脆的。 他这一转身,便是分手的态度了。 怎么,会这样呢? 童桐泪眼朦胧地看向江卓宁,又茫然又无措,哑着声音道:“我没事,我已经醒了。你不用这样,真的,我不是为了让你回报我,别往心里去。” 她说话艰难,声音越来越小了。 江卓宁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声音也哑,“童桐,答应我,好吗?” 他声音里竟是含着乞求和渴望了。 童桐傻了。 幻想过这一刻吗? 她竟是忘了,她只知道,她想象中最多的一种可能性,是江卓宁和一位优雅美丽的女孩结婚了,她可能有幸参加了婚礼,然后转身默默垂泪,埋藏过往。 江卓宁竟是向她求婚了。 她非常愧疚。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赵安民,对不起江卓宁,甚至,对不起孟佳妩,她让这么多人,都因为她的伤,产生了心理负担。 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没有要以此为筹码的。 她却说不出口。 她根本受不了江卓宁这样的目光,别说请求了,只要他说,她其实都能为了他做很多事,甚至无论什么事,这都不是选择,只是她的一种不自控的习惯,连她自己都没办法。 可—— 她还是没说话。 她看着江卓宁,声音沙哑道:“你别这样,我……” 江卓宁俯身印上了她的唇。 他这个动作惊到了病房里所有人,所有人看着他,都石化了。 他这是干什么呢? 他是不是因为生病受了影响,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着这么些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父母、医生、同学、朋友…… 他还不是蜻蜓点水,他用舌尖描绘了一遍童桐的唇形,才停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有感觉吗?你心里一直都有我,是吗?” 童桐整个身子都颤抖了一下。 她大脑陷入当机状态,看着他,很傻,又呆。 她觉得哪里不对。 刚才说话的这个江卓宁,不像她以往认识的那个江卓宁,他的音色虽然一如既往清冽,清冽中却又混杂着沙哑的质感,音调还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魅惑。 却很…… 童桐无法形容那一种感觉。 她只突然想起了李敏对宁锦城的评价,你不觉得他在电影里的声音能让人怀孕吗?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时时刻刻折磨人,赵安民叩开她的心门,需要两年多温柔呵护,关怀备至,江卓宁叩开她的心门,只需要一句话,两秒钟。 他是太阳,她是夸父,她一路追着他,哪怕渴的要死,哪怕在路上暂时贪恋旁人给的一点关怀和清凉,可,只要她感受到他的一点光芒,哪怕那光芒再微不足道,她也能使命般地继续朝他奔袭。 是爱情吗?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纵然答应,就能、能得到吗? 童桐看着江卓宁的眼睛,江卓宁漆黑的眼睛好像漩涡,将她吸引了进去。 她看不到他的情绪,只觉得无法呼吸。 “江卓宁!”孟佳妩终于回神了,在他背后一字一句问,“你爱童桐吗?你不爱她,却向她求婚,你是因为报复我,就和那一次吻她一样!” 她声音尖利而硬,因为生气,有金属质感。 童桐恍惚回神,突然被点醒了一般。 她第三次想缩回手,江卓宁却还是没有放,他也没有理孟佳妩,只仍旧看着她,声音低低,“我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和她有任何纠葛,求婚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 因为她的爱、因为她的善良、因为她如此单纯乖巧,如此合适。 他累了,想要一个能爱他的妻子,毕竟,他已经累到极致,好像没有能力再爱人了,这样各方面条件都能让父母满意的儿媳妇,他不想错过。 “你知道的。”童桐终于说话了。 她声音小小道:“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是啊。 她怎么就忘了呢。 江卓宁因为孟佳妩那么痛苦,她刚才一抬眼看见许辉了,所以,她恍惚间就想起许辉和孟佳妩的事情了,江卓宁肯定知道了吧,因为知道了,所以痛苦、脆弱、无助、冲动,他向自己求婚,是因为他想逼迫自己离开孟佳妩,他需要一个港湾,来避风、来疗伤、来休息。 如果江卓宁因为愧疚回报她,她也许不会答应。 可—— 江卓宁基于自己的需要,选择她。 她愿意。 她了解赵大哥,他的离开已经是态度,那么,她其实已经单身了。 她觉得自己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爱人是挺累的一件事,与其那么累地去强迫自己忘记江卓宁,爱上别的人,不如遵从江卓宁的意思,嫁给他,照顾体贴他,这原本是她都不敢幻想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这样说着话,房间里一众人脸色都变了好多次。 到最后—— 卓娅和秦越扶江卓宁上床了。 童百善和赵雅文心情并不好,要求医生给童桐换了房间。 孟佳妩一时接受不了,转身走了,许辉紧跟着而去,追着她离开了医院。 又过一会—— 病房里只剩下江卓宁和姜衿了。 卓娅去看江致远,秦越撞人的事情还需要解决,晏少卿来了医院原本也有事,以至于,来来走走,病房里就剩下姜衿暂时看着江卓宁。 姜衿有点生气,没说话。 半晌,声音淡淡道:“你不该向童桐求婚。” 江卓宁刚才伤口裂开了,处理过后,此刻显得有气无力,看着姜衿,勾着唇角淡笑,“你这样觉得啊?我不觉得,我觉得挺好的。” “童桐和赵安民在交往。”姜衿深吸一口气。 不是吗? 哪怕赵安民一时生气离开了,这两人暂时还是男女朋友关系! 她不晓得江卓宁怎么想,神色定定地看着他。 江卓宁神色间带着点她并不熟悉的情绪,他声音淡淡,好像有点漫不经心道:“他们现在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你在报复孟佳妩?” “没有。”江卓宁否认,“我不至于。”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姜衿看着他尚显苍白的脸,无奈至极。 江卓宁看着她,“我想自私一次,不为任何人,就为我自己。你应该明白,被爱比爱人轻松得多,我现在不想爱人了,我觉得被爱,应该不错。” 姜衿:“……” ------题外话------ 阿锦:我昨晚失眠了。 晏少卿:嗯? 姜衿:为什么?你不睡觉干撒呢? 阿锦:在想未来的出路呀。 姜衿:(⊙o⊙)… 晏少卿:无聊。 阿锦:最后想通了,要是有一天写文混不下去了,我就去学厨师,然后,浮光锦就是言情小说作者圈里厨艺最棒的作者,美食圈里最会写小说的厨师了吧?(⊙o⊙)… 姜衿:…… 晏少卿:本医生竟无言以对。 【话说,阿锦心眼太小,因为评论区众说纷纭所以失眠了,感觉自己可能应该转行了,心脏不够强大,暂时强迫自己不看评论了,毕竟后面主配线都略动荡,评论区有管理员帮着阿锦打理,管理回复的话,会注明管理回复哈,阿锦实在忍不住,可能间歇性露面,群么么】 205:婉清病了 神色定定地看了他半天,姜衿竟有点说不出话来。 她沉默,江卓宁也沉默。 他刚才也许冲动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并不后悔,闹腾够了,他眼下只想快刀斩乱麻,尽快安定下来,童桐是现成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姜衿低着头,突然笑起来,问他,“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江卓宁吗?” 江卓宁薄唇一抿。 姜衿喟叹,“我认识的那个江卓宁,似乎不可能这么做。” “姜衿。”江卓宁突然开口了,他看着她一脸认真道,“人是会变的。我承认,我在这件事情上的确自私了。可我不会伤害童桐,我会好好对她,做一个好丈夫。” 姜衿笑,“你爱她吗?” 江卓宁:“……” “不爱她,却要求和她走进婚姻,你这样,对她并不公平。” “嗯。” 江卓宁看上去有点累,神色倦倦,一副并不想再多谈的样子,姜衿看着他,一咬唇,也就安静下去,暂时不吭声了。 感情的事最麻烦,童桐都已经答应了,她一个局外人,能说什么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没一会—— 跟进案子的警察过来做笔录,姜衿出了病房门。 时至中午,风雨渐渐小了。 楼道上有凉风,她略微站了一会,觉得冷,才想起来给孟佳妩打一个电话。 孟佳妩没接。 她又辗转问了许辉电话,发了个短信。 许辉很快回短信过来,说是孟佳妩在江卓宁家里收拾东西,要回自己家了,仍旧很生气,看上去好像当真要和江卓宁决裂了。 姜衿也就没管。 她也知道了孟佳妩和许辉的事情,打电话只是为了确保她安全。 此外,全然无能为力。 她也有点累。 姜衿给晏少卿发了个短信,决定去看一下童桐。 童桐新换的病房距离江卓宁不远。 姜衿进门的时候,她正在给赵安民打电话道歉,声音低低道:“赵大哥,对不起。” 赵安民早已经出了医院,开车在路上,听见她这句话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无奈笑道:“不用给我道歉,真的。童桐,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 “我……” 她语调为难,赵安民似乎又轻笑一声,低声问,“答应了?” 童桐屏着呼吸没说话。 赵安民了然,“祝你幸福。” “对不起。” “别有心理负担,你现在该想的是怎样抓牢江卓宁的心了,既然已经答应了就努力为自己争取一次,也不枉我主动放弃,明白吗?” 抓牢江卓宁的心?她从未想过。 童桐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安民又随意说了两句,率先挂了电话。 边上赵雅文拿走手机,给姜衿搬了张椅子,柔声道:“姑娘坐吧。” “谢谢阿姨。” 姜衿也没过多客气,坐在椅子上问童桐,“感觉怎么样?” “就是挺疼的。”童桐扯出一个笑,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还带着点忐忑和犹豫,小声问,“你刚从江卓宁那边过来吗?” “嗯。” “昨天那几个人看上去好像有预谋。”童桐迟疑道,“是不是他跑新闻得罪了什么人?有没有报警?我还记得那个男人的脸,看上去很凶狠。” “警察已经在做笔录了,可能一会也得过来。” “哦?”童桐一愣,“那就好。” 很明显松一口气。 姜衿看着她的脸色,略微想了想,笑着问,“还喜欢着江卓宁啊?” “……” 她话一出口,童桐的脸色就略微变了变,咬着唇问她,“我是不是不该答应他?可我拒绝不了,我知道这样挺没出息的,可对上他的眼睛,我就没办法了。” 姜衿长叹一声。 身后突然传来恨铁不成钢的一句,“你是不是傻啊!” 李敏来了。 她早上才得了消息,请了假连忙赶过来,医院门口遇见了秦越,也就晓得事情经过了,此刻看见童桐,都忘了关心,先责怪起来了。 本来啊! 江卓宁边上有一个孟佳妩,那注定了不得安生。 童桐这样,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还因此放弃赵安民! 先不说赵安民本身条件不错,关键一心对童桐好,单就这一点,那江卓宁根本比不了。 尤其—— 先前为了让这两人在一起,她一直操心费神,就希望童桐能获得幸福,眼下倒好,说是自己已经放下江卓宁了,和赵安民都快谈婚论嫁了,又莫名其妙来这么一件事。 江卓宁向她求婚? 傻子都能想到,那根本不是因为爱! 这样,就算两个人结婚了,童桐能过得幸福吗? 答案显而易见。 李敏在病床前站定,气喘吁吁地看着童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她边上—— 童百善和赵雅文脸色也不怎么好。 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对宝贝女儿的心疼已经胜过一切了,自然不好在这种时候去责难或者说劝告她,也只能将所有话埋进肚子里去。 —— 姜衿在病房里待了一会,晏少卿过来接她。 天还下着雨。 晏少卿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一只手撑着伞,垂眸问,“想吃什么?” “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吗?”姜衿笑着问他。 晏少卿点点头,“嗯。” 筹建医院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地皮也看好了,接下来他既要照顾姜衿,又要操劳很多事,今天来医院正式办了离职手续。 两个人说话间到了停车的地方。 晏少卿护着姜衿到了副驾驶跟前,还没坐上去,又看见乔远了。 和以往一样,两个保镖护着他下了车。 四目相对。 姜衿也就笑着说,“好巧。” 乔远到近前和两人寒暄了两句,先告辞,带着两个保镖,步伐匆匆地又进了医院。 孟婉清发烧了。 周末下雨,她不知怎的感冒了,一直不见好。 家庭医生开了药让歇着,偏偏这丫头大早上起来又要上学去,听老师说上了三节课,下课在楼道上突然给晕了过去,紧急送到了医院。 自从回了孟家,这丫头应该一直郁郁寡欢。 偏偏—— 那性子和她妈如出一辙,心里有再大的不痛快,那脸上常年也带着笑。 他平时事情繁多,最近叶凝月又准备出国,太忙了,有时候几天才回家一次,或多或少也有点忽略她,眼下听说她生病,自责不已。 乔远一边往住院部走,一边胡思乱想。 小丫头生下来就是孟家的小公主,万千宠爱在一身。 别的孩子两三岁开始就上幼儿园了,她倒好,被孟庆宠得上了天,四五岁还无忧无虑地只顾玩闹,懒得很,路都不愿意走,一般都要人抱着,他经常去孟家,这丫头十次有八次都在孟庆肩膀上坐着,最夸张的时候,坐在自己老爹背上,让孟庆给她当马骑。 自己那姐夫多大年纪了,说句话华夏西北都得抖一抖,就这个女儿不怕他。 那股子骄矜劲,比乔晞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 想到孟家出事以后她的处境,乔远只觉得心疼。 自己这舅舅没本事护她周全,让她跟着顾启云待了两年多。 虽说顾启云对她好得没话说,那引起的问题也不少,眼下的孟婉清,哪还有前几年无法无天的刁蛮劲,他每每想起,都觉得难受。 乔远心情复杂地进了病房。 孟婉清还没醒,平躺在床上,手背上输着液。 边上坐着她的班主任,许是因为太无聊,正开了病房里的电视看八卦新闻呢,声音倒挺小,许是担心吵到这丫头休息了。 “乔先生。”眼见他进来,年轻的女班主任连忙起身了。 乔远点头道:“麻烦您了。” “哪里哪里,”孟婉清的班主任还没结婚呢,看见他一张俊脸还有点脸红,不好意思道,“这孩子发烧都快四十度了我才发现,真是抱歉,这是我们做老师的失职。所幸这医院离学校也不远,我就没让她在学校医院看了,学校医院设备到底简单,怕耽误孩子治疗。” “我明白,谢谢您了。”乔远紧接着道,“接下来我看着就好了,我让人送您回去。” “不用了不用了。”班主任连忙挥手,“您看着婉清吧,我打个车回去很方便,不用麻烦,再麻烦您我就该不好意思了。” 乔远一笑,也就没再坚持。 班主任也舒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乔家这一位去哪都带着保镖,那保镖个顶个的冰冷彪悍,她还是得了,打个车就能回。 班主任消失在视线里,两个保镖也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门口守着,乔远拉了张椅子坐在孟婉清跟前,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些,目光柔和地看着孟婉清的脸。 小丫头似乎瘦了点,精致的小脸没了肉嘟嘟的感觉,青嫩明净。 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胚子,和她妈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阴雨,乔远今天心情实在不怎么好,很容易就能想起乔晞来。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直看着孟婉清那张和乔晞神似的脸庞,听着点滴“滴答、滴答”的声音,似乎过了很久,孟婉清终于睁开了眼睛。 乔远松口气,关切道:“醒了?” 孟婉清大睁着一双眼睛看他,神色天真又迷惘,古怪极了。 半晌,她声音轻轻喊,“小舅舅?” 正发烧,她声音带着一点哑,软软的,仔细听,还有那么点小心翼翼的感觉在里面。 乔远一颗心倏然软了,柔声问,“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或者先喝一点水?” “这是哪?”孟婉清呆呆傻傻,又问。 “医院。”乔远笑着道,“发烧了自己都没感觉吗?你下课的时候昏倒了,班主任把你送到医院来了,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他一直在问,孟婉清好像没听见。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目光在房间环视了一周,最后,定定地落在了电视屏幕上。 乔远忘了关电视。 八卦新闻上出现了顾启云和许诺被偷拍的照片,美女主播正一脸艳羡地播报着,据传,顾少新欢并非云京人,肤白貌美大长腿,两个人最近屡屡被拍,云云。 “顾叔叔。”孟婉清看着电视屏幕,呢喃。 电视音量很小,女主播说了什么其实都听不太清晰,好在有字幕。 乔远定定地看了两眼,关了电视。 顾启云和许诺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近些天两个人的绯闻屡屡出现,顾氏那边却没有丝毫动静,很明显,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小丫头迷恋这人,他关掉电视,免得影响她休息。 乔远一扭头,却看到两行泪从孟婉清眼角滑落了,吓一大跳。 “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他连忙问。 孟婉清摇摇头,破涕为笑,“小舅舅你摸摸我额头?脑袋晕晕的,有点疼。” 乔远探手过去。 他的手冰凉,孟婉清额头温热。 他松口气笑道:“还有点烫,想不想吃东西,舅舅让人去买。” “嗯,鸡腿行吗?”孟婉清咬着唇问他。 乔远爽快道:“行。” 他起身去外面吩咐保镖买午饭了。 病房里—— 孟婉清抬起输液的一只手,看着血液回流,刺痛。 是真的吗? 她回到了九岁这一年。 她看着针管里血液慢慢消失,将手放下去,看着天花板,神游九天了。 未来一幕幕,过电影般在眼前回放。 她知道,接下来会有长达一周的阴雨天气,她这次发烧也很严重,反反复复,雨停了才好,然后,她跟着叶凝月,一起去了国外,因为顾启云结婚了。 是的,在她的记忆里,顾启云会在明天承认许诺女朋友的身份,两个人的婚期定在了年后四月。 她知道这个消息心情很差。 事实上—— 从顾启云将她再次送回孟家,她心情一直不好。 可—— 她实在太小了。 九岁的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感情,自然不明白为什么难过,她只是觉得以后再也不能和顾叔叔一起住了,不习惯,可周围所有人都说顾叔叔该结婚了。 就像小舅舅一样,男人到了年纪都该结婚的。 她明白,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舅妈刚好要去国外,她病好了之后就吵着闹着要跟她一起去,最后,大家都被她闹得没办法了,也就同意了她的要求,叶凝月连带着孟家几个老佣人,陪着她一起出国了。 这一走,整整九年。 十八岁高中毕业,她回国,才再次见到了顾启云。 他结了婚,许诺成了顾太太,圈子里人人称颂,给顾启云生了一个儿子,很得他母亲的喜爱。 她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国外那些学生作风开放,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晓得了男欢女爱是怎么回事,自然也就想起顾启云了,他和楚婧宜当年那一次,是在做 爱,自己傻乎乎跑进去,让他受惊不小。 她一直想着,每次想起,都觉得哭笑不得,对顾启云的思念却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变淡。 年近四十的顾启云和她记忆中一样,岁月好像根本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英俊的面容和自己记忆里如出一辙,身材也依旧高挑挺拔,勾唇笑起来,更是魅力十足。 她才明白,原来那些思念就是爱。 却不敢表露。 虽说她出身在孟家,长在国外,可,她却做不出插足别人婚姻的事情来。 顾启云不是孟庆,名声何其重要。 她强迫自己和顾启云正常来往,遇见了仍旧喊他顾叔叔,她在顾启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宠溺和纵容,时隔九年,他仍旧疼爱她,甚至会为了她训斥自己从小受宠的独子,以至于惹了顾夫人不满,许诺伤心。 她觉得歉疚,哪怕是那孩子有错在先,仍旧歉疚。 她藏着自己的秘密,感觉自己像个小偷。 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孟婉清躺在床上出神地想着,那些惨痛的过往,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蜷了起来。 她在国内上大学。 二十岁的时候,许诺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是她表弟,秦明昱。 秦明昱比她高一级,追了她两个月,一次同学聚会上,她不知怎么喝醉了,稀里糊涂和他发生了关系,好巧不巧的,两个人醉酒接吻的照片还被人传上网络了,惹来一阵轩然大波,她和秦明昱谈起了恋爱。 没多久—— 她发现自己有了孩子。 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孩子六十多天,还是两个。 她不忍心流掉,休学决定生下来,和秦明昱结婚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 哪曾想—— 她在婚后不久听到了秦明昱和许诺的谈话。 她第一次醉酒是两人设计的,传上网络的照片也是两人所为,这一切,是因为顾启云在酒后当着许诺的面唤出了自己的名字,招致她嫉妒不满,所以找了秦明昱一起设计她。 她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转身,响动惊动了说话的许诺和秦明昱,两个人追上来,她快步下楼去,一脚踩了空,从楼梯上一直摔下去,血流了一地。 秦明昱将她送到了医院,她只剩一口气,恍惚间明白许多事。 她和秦明昱的照片在网上出现了一个多小时,又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许诺的孩子讨厌她,是因为顾启云对她太好,甚至比对他亲生儿子还要好。 秦明昱尚未毕业,已经在顾启云的扶持下开办了公司,摇身一变成为了云京商界新贵,他却不开心,新婚之夜捧着她的脸端详了好久。 秦明昱不喜欢顾启云。 哪怕这个表姐夫对他关爱有加,他和顾启云相处仍旧有距离感。 这一切—— 原来都是因为她。 只可惜,等她想明白,也就闭上了眼睛。 她大出血非常凶险,根本没能扛到医院,临到最后,再也没能看到顾启云。 顾叔叔…… 孟婉清出神地想着,眼眶里又泛出泪来,只觉得疼。 她还能感觉到那种撕裂的痛,她和秦明昱第一次醒来之后,她疼得下不了床,顾启云给她打电话了,问她在哪,她还笑着说在教室上课呢。 她从楼梯上栽下去那一刻,阵痛更是撕心裂肺,让她连喘息都困难。 可—— 这些疼,也比不上心痛。 她虽然一直想念顾启云,回国后却从未和他有丝毫暧昧关系,她藏着秘密,还对许诺心存愧疚,她却能这样地设计她,她的清白、她的爱情、她的婚姻,甚至,她的孩子。 孟婉清紧咬着唇,也没能止住眼泪。 她虽然生在孟家,成长的环境却并不复杂,九岁就去了国外,虽然饱受思念折磨,日子却过得简单、充实、快乐,她没想过插足许诺的婚姻,也没想过对顾启云表白,她只是遗憾,就像古诗里那一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她的爱情,原本一开始就注定了夭折的。 许诺她,何苦至此呢? 孟婉清抬起另外一只手抹了抹眼泪,这动作,乔远一回身就看见了。 他在门口吩咐保镖去买午餐,其实也就一两分钟工夫而已,对孟婉清而已,却好像很久很久,她拿下手,脸蛋烫红地看着自己的舅舅,仍旧有点傻傻的。 乔远看着都心疼,大跨步走到床边,哄她道:“怎么了这是?好好地怎么哭上了?” “我,”孟婉清哽咽道,“我想顾叔叔,小舅舅你拿着手机吧,你给他打电话好不好?让他现在过来看我,我好想他。” 乔远:“……” 这丫头,回来之后第一次这么明白地要求见顾启云呢。 乔远蹙眉道:“人家有自己的工作要忙,今天还是星期一,你乖一点,病好了舅舅带你去找他。” “我不。”孟婉清第一时间撅嘴道,“我现在就要见他,你给他打电话,我不管,你给他打电话,我现在就要见他,他不来我也不要打针了。” 她尚在病中,哑着声音撒娇,孩子气的很。 乔远哄了好一会,都拿这小祖宗没办法,也就没辙了,拿出手机给顾启云打电话。 顾启云正在吃午饭,和许诺一起,在公司楼下的餐厅里。 “病了?”他接了电话脸色就变了,一脸不满道,“怎么回事?她跟我两年多都没生过病,这回去还不到两个月,这都病第二次了。” 乔远:“……” 他竟无法反驳,只能说了地址,将孟婉清的意思转达了。 顾启云自然要去看。 饭也不吃了,扯了纸巾,边擦嘴边道:“你自己吃吧,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话音落地,他已经站起身,探手将西装纽扣系上。 许诺看着他着急的面色,也不吃饭了,站起身,一脸关切道:“是婉清病了吗?我下午也没事,陪你一起去看吧?” 顾启云一愣,“你下午不上班?” “你忘了?”许诺笑着提醒道,“你原本说下午看戒指的,我请了假。” “哦。”顾启云这才回过神来,略微想了想,点头道,“那行吧,一起过去。” 两个人一起下楼,开车往医院去。 天上还下着雨,顾启云没带伞,停好车直接下去,价值不菲的西装顿时淋了雨,许诺连忙下了副驾驶,撑开伞,帮他遮了雨水。 她身高不及顾启云,穿了高跟鞋低了他半头左右,走在他身侧打着一顶碎花伞,还走得极其稳当,袅袅婷婷,背影都好像一幅画,风韵天成。 在一起两个月,她早已经对顾启云许了芳心。 顾启云对她也还不错。 主要她并不比楚婧宜之流,一来她不是娱乐圈中人,二来她个人整体条件不错,三来她虽然来自临江,家境却也算优越,虽然无法和顾家相提并论,对顾夫人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毕竟—— 以顾启云眼下的身价,联姻也顶多算锦上添花。 顾夫人私心里也能接受家境低他们一等的儿媳妇,这样一来,万一顾启云婚后闹出什么事,也不至于没办法收场,反而省心。 许诺为人活络懂事,待人接物大方得体,顾夫人对她挺满意。 顾夫人满意了,顾启云也就无所谓了。 眼下两人确定了交往关系,已经准备公开了,顺便再确定一下婚期,这事情基本也就这么定下来。 他这段时间工作忙,也就没再过多纠结孟婉清的事情。 事实上—— 他是有点生气的,生小丫头的气。 这小东西是个白眼狼啊。 想他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事必躬亲,呵护备至,基本上将她当小祖宗一样地供了两年多,可她倒好,说要离开就要离开了,还一本正经地说他该结婚了,不能再照顾她,她要回去找哥哥舅舅。 顾启云很郁闷。 怎么结婚了就不能照顾她了? 旁人给的压力已经挺让他烦心了,这丫头不卖萌哄他开心,还跟着一起闹别扭。 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一点良心都没有,亏得他疼她两年多。 可—— 他还是一点原则都没有。 这不,一听说他病了,心疼得不得了,饭都顾不得吃完就跑来了。 他走得很快,许诺踩着高跟鞋,既要跟上他的脚步打伞,又要注意自己的裤腿不能溅到泥水了,很辛苦,免不得就怨上孟婉清了,却并不表露出分毫。 两个人很快到了住院部,找到了病房,一起进去。 206:玩个亲亲 孟婉清靠在床头玩游戏。 点滴已经挂完了,她也吃了午饭,一直胡思乱想,心情很复杂,为了打发时间,要了乔远的手机玩游戏,借此排遣心情。 门一响她就抬头了。 看见了几步开外匆匆而来的顾启云,以及许诺。 顾启云年轻英俊,身高腿长,穿着质地精良的手工定制西装,优雅贵气,和她记忆中那个后来的沉稳男人相比,显得风流雅致,一双桃花眼光华潋滟,看着她,柔情入骨。 他边上的许诺也年轻,长发垂坠,修身的灰色长风衣勾勒出高挑身形,同样面含关切地看着她,眼眸里却有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孟婉清抿着唇低了头,将手机放在枕头边。 情绪太激动,以至于她一时说不出话来,还需要目光躲闪,才能平复心情。 “怎么了这是?” 顾启云抬步到了病床前,柔声问她,语调里含着一丝无奈。 乔远在电话里说这丫头病了,吵着闹着要见他,眼下他来了,她反而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这是闹脾气呢? 顾启云抬手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揉了两下,顺势坐在床边,笑着问,“感觉怎么样?你舅舅说你让我过来呢,我连午饭都没吃完就过来了,还生气了?” 孟婉清当然没生气。 她怎么可能生他的气呢? 她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和秦明昱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见到顾启云的情景。 当时在顾家。 她和秦明昱一起过去,顾启云的情绪比以往冷淡许多,吃饭的时候气氛才慢慢缓和,临走的时候,他也是像刚才一样摸着她的头发,喟叹着淡笑,“我的婉清都长成大姑娘了。” 他说“我的婉清。” 许诺在边上站着,秦明昱也在边上看着,她有点窘迫,笑着挥了手就匆匆上车了。 顾启云站在车外目送他们。 车子都走出好远了,她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他,和许诺仍旧站在原地,面容逐渐看不清。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孟婉清心颤一下,突然抬头,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小丫头脸蛋有点红,紧紧地咬着唇,看着他的目光里饱含探究、疑惑,还有那么一丝明显的忧伤,复杂极了,竟是让顾启云突然愣了一下,下意识问,“怎么……” 他话音未落,孟婉清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去。 顾启云突然懵了。 两个人相处了两年多时间,这丫头无数次扑进他怀里,却从未有一次像这次一般,让他一瞬间激动起来,好像失而复得。 可不是? 两个月没怎么见面,他着实想念得很。 可—— 小丫头不主动联系他,他心里也就生着气,憋着不愿意去关心她。 眼下这感觉,简直太好了。 孟婉清也觉得太好了。 她两条胳膊紧紧地搂着顾启云的脖子,半跪在床上就挂在他身上,小脸贴在他脸上,亲密无间地磨蹭着,顾启云下巴上有胡茬,扎得她脸蛋都疼了,却让她觉得无比兴奋又幸福。 她像一只缠人的小猫,可着劲地撒娇。 乔远和许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正想开口,却听见了顾启云的轻笑声。 他完全不觉得两人这举动过于亲密,相反,他非常享受这种亲密,一只手落在孟婉清的头发上轻轻揉搓着,一边低声哄着问,“想不想顾叔叔?” “想死你了。”孟婉清的语调带着雀跃,一如既往,孩子气十足。 顾启云心满意足,又笑,“这还差不多。” “我还能和你回去吗?”孟婉清从他怀里探出头,大大的眼睛盯着他,鼓着腮帮子嘀咕道,“我想和你回去了,好不好呀?舅舅和哥哥都好忙,晚上没有人陪我玩。” “婉清!” 乔远突然出声制止了她。 眼见她不说话了,松口气,朝着顾启云解释道:“这丫头病着,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 顾启云抬手在孟婉清脸上捏了捏,笑得一脸纵容,“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顾叔叔随时欢迎。” 乔远:“……” 边上的许诺也变了脸色,攥紧手,上前柔声道:“生病了还是得在医院里好好检查才行。今天这天气也不好,外面风大雨大的,婉清年龄小身子单薄,淋了雨这病情就得反复了,还得打针。” 她说话柔声带笑,话里的意思却呼之欲出。 孟婉清两只手抱着顾启云的脖子,撅着嘴看了她两秒,拿脸颊又蹭着顾启云的鼻子,声音软软地撒娇道:“我不想在医院里,我也不喜欢医院,医院这味道好难闻啊,顾叔叔……” 她声音原本就甜,撒起娇来让人毫无招架之力,更何况眼下还病着呢,像个小可怜。 顾启云哪里还愿意顾及那么多。 一只手揽着她,侧头朝乔远开口道:“我带婉清回去。” 乔远一愣,“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顾启云说话很有底气,“这丫头跟我在一起两年多都没病没灾的,眼下回来几天就成这个样子。” 顾启云伸手在孟婉清脸上捏了捏,不满道:“你瞧这脸蛋,连一点肉都没有了,可见她在孟家过得不好。” 乔远:“……” 孟婉清近些日子是瘦了好多。 他抿着薄唇,神色间仍旧带着不赞同,颇为无奈地看着孟婉清。 孟婉清也看着他,小声道:“我就去顾叔叔家里玩几天,好不好嘛?等我病好了再去学校,小舅舅你就答应我吧,求你了!” 她连求都用上了,乔远沉吟半天,只能应允了。 毕竟—— 这丫头说的是过去玩几天,又没说一直就在顾家了,想起来也没什么。 孩子病着嘛,多照顾一下她的心情也是应该的。 乔远和顾启云都达成共识了,许诺自然没什么话好说,站在边上微笑着,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忍不住攥紧了。 她觉得自己和一个九岁孩子争风吃醋挺可笑。 可—— 她和顾启云眼下已经交往两个月,连个亲吻都没有过。 这正常吗? 放在一般人也许挺正常。 谁让顾启云不是一般人呢?他是素来风流的云京第一少,名声在外,最是多情。 成年人的恋爱,哪有人这么久还无欲无求的? 她是女生,从小到大都挺高傲的,这种事自然不会主动,一直等着顾启云主动呢,顾启云一直不主动,她都怀疑自己魅力不够。 可眼下,他对上孟婉清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亲密得她都看不下去了! 许诺深吸一口气,正想着怎么应对才好,就瞧见顾启云将自己外套给脱了,仔仔细细地裹了孟婉清。 他的外套自然大,下摆都裹住了孟婉清的腿,她乖乖巧巧地裹了衣服,坐在床边,顾启云又弯腰拿起了床下的球鞋,亲自帮她穿上。 许诺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她当真不相信,顾启云会这样伺候一个人。 他从来都是被伺候的! 许诺看着顾启云的侧脸,顾启云却笑着看了孟婉清一眼,弯唇道:“好了。” “抱!” 孟婉清就说一个字,朝着他张开双臂。 顾启云俯身将她从病床上抱起来,孟婉清便顺势圈了他脖子,朝着乔远笑道:“小舅舅你去忙吧,我和顾叔叔回去啦,病好了再回来。” 乔远能说什么呢? 揉着眉心道:“知道了,去了听点话。” “我一向都很听话的。”孟婉清鼓起腮帮子,不满道。 乔远只得朝向顾启云,一脸歉意道:“那就麻烦了,又得为这丫头操劳。” 顾启云勾唇一笑,点头算作应答,抱了孟婉清出门。 楼道上有凉风,孟婉清被他的西装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微带酡红一张脸,目光痴傻地看着他,哪里像个孩子? 许诺心惊不已。 顾启云却丝毫不曾察觉,眉眼愉悦。 三个人下了楼,他没有直接步入雨帘,而是停下步子,看着许诺手中的伞。 许诺倏然回神,将伞撑开了。 顾启云走路也没有刚才那般随意,步伐慢了些,看似迁就着她的步子,实际上,明显担心孟婉清吹到风,关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三个人打伞自然拥挤,顾启云还一个劲将孟婉清两条腿往回收,许诺怕弄脏自己衣服,就不得不后退,她后退了,伞却还在前面,以至于虽然护住了孟婉清,她大半个后背却被雨水给淋湿了。 当然—— 她也有点故意的成分在里面,想引起顾启云的关注。 哪曾想—— 顾启云将孟婉清放到后座,直接从伞下走出去,绕过车尾,到驾驶座那边了。 没能看见她被雨水淋湿的后背。 许诺收了伞,抿着唇角,拉开车门,自己坐了副驾驶。 顾启云在开车,她用随身携带的塑料袋子装了伞放在脚边,便开始脱外套了,将淋湿的一整面都显露出来。 两个人距离近,顾启云自然看见了。 许诺低垂着侧脸,折叠衣服,一句话都没有。 他心里有那么一点歉意,正要开口呢,后座的孟婉清突然凑过来,语带歉疚道:“这位姐姐的衣服都淋湿了,真是太对不起了,都是因为我,不好意思啊。” 她说话小心翼翼的,还带着那么点讨好,再加上声音沙哑,听上去让人心疼。 顾启云先前那一点歉意顿时烟消云散了,侧头看她一眼,笑道:“你病着,我们多照顾你一些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哪里需要道歉。” 他就是舍不得这丫头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再说了—— 他穿着单衬衣抱她下来,那肩膀也淋湿了不少。 许诺还穿着风衣呢,外套湿了些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顾启云不以为然,许诺自然无话可说,心情实在不悦,忍不住侧头看了孟婉清一眼。 孟婉清也正巧看着她。 两个人近在咫尺,她一双眼睛显得非常大,漆黑明亮,一派天真。 许诺憋了一口气,只得笑了笑,又低下头。 车子驶出医院。 没一会—— 顾启云软软的声音又响起了,“顾叔叔我想吃肯德基。” 顾启云侧头一看,窗外街边就有一间店面。 他略微想了一下,车子换了道,就折过去要去对面街道买肯德基了。 他又没伞,还穿着衬衣,许诺只得很快套上风衣,笑道:“我去吧,你穿的单薄,淋了雨再感冒,可就不好了。” 顾启云也没和她客气,点点头应了。 许诺下去买肯德基。 顾启云车子就停在路边,他在后视镜里看见孟婉清神色恍惚的一张脸,侧头就在她脸上拧了一下,笑道:“怎么,这么想吃鸡腿,魂都没了。” “那个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孟婉清突然问。 顾启云一愣,“嗯。” 孟婉清一张小脸顿时跨了下来。 顾启云柔声问她,“怎么了?一副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我不喜欢她呐。”孟婉清撅着嘴,紧紧蹙眉道,“她的头发好长啊,黑黑的,看起来像你打过的那个妖怪。” “妖怪?”顾启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孟婉清一本正经点头道:“嗯,就是在家里那一次嘛,你半夜跑去其他房间打妖怪,那妖怪的声音很吓人啊,头发就是这样的,又长又黑。” 顾启云:“……” 他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孟婉清抿着唇叹气。 他略微想一下,柔声笑道:“不喜欢她头发呀,那顾叔叔明天给她说一下,让她换个发型怎么样?” 这下轮到孟婉清发愣了。 是呀。 许诺和他已经进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他年龄到了,这次和许诺,原本都已经过了顾夫人那一关,是要走入婚姻的。 该怎么办? 孟婉清觉得头疼。 死而复生这种事,或者说在未来活了一遭这种事,她如何和顾启云说? 她才九岁,还发着烧,要是就这样和盘托出,顾启云指不定觉得她是病得糊涂了呢,退一万步讲,他现在应该对她没什么感情。 或者说—— 他就算此刻对她有感情,也不是男女之间的那一种。 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女孩产生爱情呢,那简直太可笑了。 除非是变态。 她觉得顾启云对她有爱情,可那应该是在她十八岁回国之后,她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之后,长久的思念之情才可能变成爱情的。 可—— 也只是可能而已。 许诺对秦明昱说顾启云喝醉了喊她的名字,是转达,顾启云对她的态度微妙,明里暗里相护,又大力扶持秦明昱成立公司,哪怕这些蛛丝马迹都昭示着感情,她却始终没听到顾启云亲口说过什么。 陷入爱情里的女人总是盲目的。 也许—— 其中有误会? 又或者—— 她太爱顾启云,许诺也太爱她,她将他的一点好都会无限度放大,许诺也是,将顾启云对她的每一点在乎都无限度放大,这都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来看。 男人的感情远没有这么细腻敏感,顾启云到底怎么想呢? 孟婉清一时心如乱麻。 她看着顾启云,一咬牙,突然朝他凑了过去。 柔软的唇瓣突然落在他唇上,顾启云猝不及防,刚张口要说话,小丫头还想着进一步。 他狼狈极了,连忙往后退,整个人都靠在车窗上,一只手扣住了孟婉清的肩膀,深吸一口气,蹙眉道:“你这丫头,好端端做什么呢。” “吻你呀。”孟婉清一本正经。 顾启云:“……” “胡闹,哪里学的这些?”他眉头越发紧蹙了。 孟婉清扁着嘴道:“班上的王秋生和小莉就偷偷亲嘴来着。小莉说了,电视上一个人喜欢另一个的话,亲吻是最好的表白方式了。” 王秋生?小莉?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顾启云顿时黑了脸,“他们是你同学?” “对啊。” 顾启云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不满道:“你舅舅给你找的什么学校,赶明儿换一个。” 现在这小学生都这么早熟吗,把他们婉清带坏了怎么办? 顾启云烦恼的很。 眼看着孟婉清一张小脸又垮了下来,虎着脸道:“顾叔叔说的话忘了吗?不能随便和别人玩亲亲。” “我没和别人玩,就和你一个人玩呢。” 顾启云:“……” 他想说和他也不能玩,可,记忆中,这丫头亲他的次数好像实在不少。 顾启云就笑了,“我是大人你是小孩,玩亲亲也不能亲嘴,明白吗?来,你可以亲这。”他抬手在自己脸上点了点。 孟婉清笑着凑了过去。 顾启云又愣了。 让她亲,没让她舔啊,这丫头怎么连舌头都用上了? 顾启云整个人都不好了。 干咳一声,他扣着她肩膀将她再次推出去,一本正经道:“谁教你这样玩亲亲的?” “王秋生呀,亲亲有轻轻亲一下,还有法式深吻呢,深吻就是特别特别喜欢的意思,要用舌头舔……” 顾启云:“……” 王秋生? 哪来的小兔崽子,他简直想将人给宰了! 顾启云正色道:“以后这样也不许,明白吗?” “可是我好喜欢好喜欢你,怎么办,而且你长得这么帅,我就想亲你!” 这顶高帽子戴的挺舒服,顾启云忍不住笑了,那笑容实在好看,他素来风流的桃花眼都弯成了非常柔和的弧度,眼角眉梢写满愉悦。 许诺在不远处站着,透过挡风玻璃看了许久。 攥着纸袋的一只手越来越紧,白皙紧绷的一张脸,毫无血色。 这两人,到底算怎么回事? 一个半大孩子,一个成年男人,搞什么啊? 难怪姓孟呢? 孟家这些女人,个顶个的不知廉耻,就像那个孟佳妩。 许诺没上车,突然想到孟佳妩,心情还有点复杂。 她在临江第一次见到孟佳妩,就觉得那女孩太过艳丽惹火,一脸狐媚相,看上去就属于那种放浪不羁的性格,估计出身不怎样。 基于这层考虑,她才想着和她争一争,指不定江卓宁归谁呢。 可—— 孟佳妩将她领到顾启云跟前了。 因为拍卖会上的意外,顾启云看上了她,说起来,孟佳妩等于她和顾启云的半个媒人了,事到如今,她自然是不讨厌孟佳妩了。 不但不讨厌,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有点感激她。 若不是认识了她,她怎么可能认识顾启云这样的人呢。 可现在—— 一个黄毛丫头,又让她对姓孟的毫无好感了。 来云京两个月,她存心了解,自然晓得了孟家的状况,简直闻所未闻。 那样伤风败俗的家风,能养出什么好姑娘? 孟婉清这才九岁,都晓得勾引人了,顾启云也许还觉得她天真可爱,可,哪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能肆无忌惮地对一个成年人这样呢,又亲又抱的,简直不像话,一窝子狐狸精! 许诺气得脸都白了。 站在外面好一会,又觉得冷。 她极力克制着情绪,换上笑脸,才撑着伞走到车跟前。 她在收拾雨伞,顾启云已经用纸巾将鸡腿捏了出来,递给孟婉清,笑眯眯道:“吃吧。吃完了我们再走,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谢姐姐。”孟婉清笑着给许诺道了歉,拿过了鸡腿。 坐在后座上去啃。 她属于挺容易胖的那种体质。 吃了肉就会长肉,少吃一点又能很快瘦下去,也因此,随着慢慢长大,她其实有意识地多吃素食,也就对鸡腿,一直钟爱。 顾启云也知道。 她和秦明昱结婚的时候,他还送了一只鸡腿给她把玩。 那只鸡腿是黄玉雕成,和他第一次送给她的那个蜜酱鸡腿一样大,非常逼真。 ------题外话------ 阿锦今天发生了一件超级郁闷的事情。 因为最近几天特别特别暴躁,然后中午因为老公剪指甲那声音听着太烦了,闹起来,气急败坏地去打他,结果,一巴掌拍在他皮带上,然后,半个手掌都肿了,青了一条筋,现在半个手掌还绷着,抽筋那个疼啊…… ~(>_<)~ 207:和我无关 晚上喝了一大盆鲫鱼豆腐汤,然后喝了一碗红枣葡萄干稀饭,吃了一盘土豆丝一个小花卷,九点才吃完,然后肚子撑得疼,都坐不住了,感觉自己好傻,好像变成了一条鱼,吃东西的时候都不知道撑,吃完了才发现吃的太多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正常饭量,智商真是开始捉急了。~(>_<)~ 阿锦最近智商好像不够用了,丢三落四不说,很快的功夫,好像都把文的内容给忘了,还好有大纲在坚挺。 ------题外话------ “和我无关。”江卓宁直接打断他,声音冷硬而淡漠,“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他沉默着,许辉发问,“你怎么想?你要不……” 江卓宁睁开眼定定地看了两秒,接听了。 屏幕上显示:许辉。 手机突然响了。 他睫毛黑而长,很浓密,在男人中很少见,似乎是沾了泪水,便被打湿了,好像再也扑闪不动的蝴蝶翅膀。 江卓宁蓦地闭上了眼睛。 她向来有本事让他无法轻松,让他痛苦压抑,这次,可真是,可真是…… 孟佳妩却不许。 他眼下太需要轻松点了。 他一颗心太冷,尚且没什么温度,可他很轻松。 他拿着笔给她勾画了重点,一回头就看见她痴恋的目光里,那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有倾慕、崇拜、柔情,以及,艰难克制的喜悦。 她在和李敏说话,李敏将她国考的那些复习资料都拿来了,她趴在床上看书,遇到比较难理解的地方会咬着唇沉默,眼见他看,才红着脸问他。 童桐很好,他伤口慢慢愈合了,今天还过去看了她一次。 一周时间,足以他理清心绪,结束感情了。 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青筋暴跳,他便突然用另外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没能哽咽出声。 灯光实在太刺眼,他笑着笑着,通红的眼眶里都有了水色。 江卓宁握紧了手机,看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忍不住笑起来,声音一开始很低,越来越大,到最后都回荡在整个病房里了,差点惊醒了旁边床上的陪护。 呵,呵呵! 他和孟佳妩发生关系的次数有限,基本上每次也都有措施,她怀孕的可能微乎其微。 他从来没有这么厌恶痛恨过一个女人,从来没有! 孟佳妩! 他力道太大,简直能将手机握碎了。 江卓宁躺在病床上,看见这一条短信,握紧了手机。 “孟佳妩怀孕了,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孩子有可能是你的,也有可能是我的,你怎么想,要不要?你要不在意的话,我会向她求婚。” 许辉一愣,继续编写了一条,发送。 又等了两分钟,江卓宁回短信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要是关于孟佳妩的事情,也一样。同学朋友之谊至此截止,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许辉握着手机略微想一下,又发短信,“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等了几分钟,江卓宁并没有理会他。 许辉坐在椅子上想了很久,掏手机给江卓宁发短信,“你真的要和童桐在一起?” 若是一直遥不可及也就罢了,越是好不容易近在咫尺了,一般人都会立刻伸手,紧紧抓住,满足自己一直以来的心理需求。 感情的事情就是这样。 可孟佳妩和江卓宁闹掰的这几天,他几乎天天陪着孟佳妩,越靠近,越是不舍得放开了。 他一直爱着孟佳妩,却也没怎么想着得到她,据为己有。 许辉第一次如此坚决地想着。 不行! 眼下有了孩子,她如何会放弃和江卓宁重新在一起的机会? 她这一周的苦闷放纵都是暂时的。 所以—— 他们的感情状态变来变去,孟佳妩后面也有变化了,可这变化基本上也都是为了和江卓宁在一起。 江卓宁和她在一起,最初就很痛苦,每一天都没什么好脸色,可他经常和江卓宁在一起,自然也就明明白白看到,孟佳妩一开始就是愉快的,甚至有点得意张扬。 孟佳妩是利己主义,她的爱情,也是一直以让自己舒服为第一前提。 按着孟佳妩的性子,怀孕了,肯定得要求江卓宁和她结婚了,最糟糕的情况她可能选择流产,可那肯定也是在江卓宁同意和她复合以后,或者说,她用流产让江卓宁产生愧疚,和她重新在一起。 他很了解孟佳妩。 他担心她身体,当然往最好的医院送,甚至都暂时忽略了江卓宁也在这里住院的事情,眼下却说不出的后悔。 最晚她醒来,就会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然而,两个人现在就在四院。 眼下这情况瞒不住她。 孟佳妩怀孕了,这孩子应该是江卓宁的。 许辉在外面走廊上站了好一会,觉得困了,又坐到边上的椅子上发呆了好一会,最后,站起来来回走了一会,整个人才慢慢平静下来。 里面孟佳妩还没醒,医生也就没管他,黑着脸离开了。 这消息一时间让他无法回神了。 孟佳妩怀孕了? 许辉:“……” “是是是,不说了见红了嘛,十有八九怀孕了,哎我说,这是不是怀孕你心里没数?不想要孩子性生活就得避孕,最起码的常识有没有一点!” “她怀孕了?”许辉一愣。 “你自己刚才没注意到吗,你女朋友见红了!”中年医生拧着眉道,“明天一大早挂妇产科检查吧,怀孕的话这孩子尽快流掉,喝那么多酒,生下来十有八九出问题!真是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大晚上糟心!” 许辉一头雾水,耐着性子道:“您说什么?” 医生检查完再出来,脸都绿了,看着他直接开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让她喝酒呢,现在这年轻人真是的,拿孩子的安全健康都不当一回事,疯得没边了,没玩够不知道避孕啊!” 他付了钱,抱着孟佳妩下车,直接往急诊中心走。 出租车停在了四院急诊科外。 半小时后—— 他略微想了想,让出租车司机直接往四院开。 临近十一点,当然只能挂急诊。 许辉抬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只觉得她体温好像有点高,脸色一变,他连忙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里送。 孟佳妩已经闭了眼睛,躺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 许辉脸色一变,连忙追了过去。 孟佳妩正下台阶,也不知是不是没踩稳,身子一晃,整个人突然朝一边倒过去,摔了。 她摇摇晃晃地消失在视线了,许辉一时间又只剩担心了,起身追了出去。 踩着高跟鞋往出走。 孟佳妩推了他一把,从位子上挤出去。 酒水从脸上流进衣服里,他抿着唇,整个人端坐着没动。 她这动作太突然,许辉整个人都懵了。 “江卓宁不适合我你适合我?呵!”孟佳妩冷笑一声,直接起身,将眼前一杯酒从他头上浇下去,眯着眼睛道,“以后别跟着我了,看见你就恶心,狗皮膏药似的。” 倒霉透顶! 她当初到底怎么招他了。 打他骂他就不走,对她死心塌地的样子,她看了就犯恶心。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贱的男生呢。 孟佳妩又觉得烦了。 许辉唇角划开一抹笑,温柔痴迷地看着她。 这样一周下来,她也就习惯了,喝醉了还能愿意让自己扶着她,这都是进展,不是吗? 孟佳妩一开始不理他,又骂又打,连踢带踹,他也不在意。 一开始也就敢偶尔找她表示关心,这次孟佳妩和江卓宁闹掰了,他索性寸步不离,孟佳妩一出门他就跟上,晚上再送她回去,诚意十足。 他脸皮厚了不少。 他学会抽烟喝酒了,主动去接触挺能玩的那一类人,就为了和孟佳妩多说说话。 可这两年多以来—— 孟佳妩在教室里最开始撩拨他那一次,他都没谈过恋爱呢,家庭背景有点复杂,他以前是挺沉默的那一类男生,平时就好打打网游,孟佳妩握上他的手,抚摸他手背,他一张脸都红得不像话了。 他不需要孟佳妩改变,他能努力改变自己,适应孟佳妩。 可他有时间,不仅有时间,还有耐心。 甚至连见识也比不过。 成绩也比不过。 他长相自然比不过江卓宁了。 眼下孟佳妩也根本不拿她那个母亲当回事,刘樱的话起不了作用呢,孟佳妩完全可以做了自己的主,只要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他就能有求必应,将她当成宝。 他不着急。 刘樱还看不清形式而已。 云京的上流社会,他暂时踏不进去,孟佳妩其实早已经掉了出来。 孟庆已经成了过去式,曾经在孟家有一定地位的二太太,眼下说破天也就是一个连锁餐厅老板娘,那身份还不怎么光彩,正儿八经的云京豪门能看上孟佳妩就奇了怪了。 虽说他也已经知道了刘樱的要求,却并不以为然。 孟佳妩跟了他不吃亏。 他也不是云京本地人,父亲算二线城市挺成功的企业家,在他亲生母亲去世后娶了年轻漂亮一个后妈,对他平时管教少,却算得上宠爱有加,最起码,钱财方面从不短缺,也能拨出闲钱来让他自己在云京倒腾。 孟佳妩跟着江卓宁,还不如跟他呢。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形成,很难改的。 江卓宁的父母都是教授,书香世家,怎么可能接受孟佳妩这样出身作风的女生,再加上他本人其实也是那种刻板清净的性子,性格这种东西,到大学里基本就定型了。 许辉觉得自己说的大实话。 边上许辉一直看着她,又无奈又心疼,小声劝说道:“别喝了好吗?江卓宁那样的本来也不适合你,散了就算了,他们那样的家庭,你就算真得嫁过去了,也不会幸福的,天天得受委屈。” 孟佳妩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脸都红了。 心情压抑的时候容易醉。 心情烦躁,又没个能聊在一起的朋友,她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呢? 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后来江卓宁出国,她这个习惯又来了。 可—— 和江卓宁最亲密的那些天,两个人都在学校里,她也没怎么喝酒。 要醉不醉,这样的时候,她也最容易获得快感。 她认识江卓宁之前就喜欢喝酒,最享受将醉未醉的时候,不止一个男人夸赞过,她在微醉的时候最美,能让男人心甘情愿沦为裙下之臣。 这好像是一种习惯。 因为想不通,这一周都在借酒浇愁。 她一时间想不通。 他宁愿选择一个毫无感觉的人,也不愿意再回头看她一眼。 他这样的人,也有这么冲动决绝违背原则的时候,可见他离开她的决心有多么强烈了。 他爱童桐吗?竟然向童桐求婚。 呵呵。 向童桐求婚? 病房里,江卓宁那一天的表现着实刺伤她了。 她没有去找江卓宁。 这一周受够了刘樱的眼色,她不满地讽刺了两天,就开始给她安排各种相亲了,她不想去,就只能每天醉醺醺地回家,回了家直接睡觉,免得清醒着还得听她唠叨。 能不烦吗? 她也是挺没出息的,眼下看见一个背影,都能想到和江卓宁有关的人,好烦。 离开的女孩好像许诺。 孟佳妩眯着眼,看见她背影了,低头一笑,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心里有点乱,她咬咬牙,直接离开了座位。 许诺都懒得和孟佳妩打招呼。 男神的眼光和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男神的女朋友一点都不完美,似乎根本都不如你,这种感觉,当真是不能更糟糕了。 会觉得可笑吧? 恰好,你其实勉强算得上别人眼中的女神。 你长大了,却发现男神的女朋友并不是女神,而是一个性感撩人的妖精。 你曾经有一位男神,他一直活在你最美好的记忆里。 这就好像什么呢? 哪怕如今想起,当年那种心动很幼稚,她还是无法忍受孟佳妩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喝酒。 当年学校里许多个场合,看着他作为学生代表在主席台上发言,她也曾像个犯花痴的普通女孩,幻想他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幻想他优美的薄唇吐出动人的情话,幻想一个点到为止的亲吻。 她心仪江卓宁。 女孩的初恋总是难忘的,尤其这初恋还是一段美好岁月里的暗恋。 这不代表她就直接把江卓宁抛在脑后了。 可—— 尤其江卓宁并不爱她。 有和顾启云在一起的可能,她便绝对不可能再去纠缠江卓宁。 她眼下将目光落在了顾启云的身上,因为她并非沉浸在想象中的女孩,她成绩好眼光高,出身也不错,在爱情里会衡量和判断,选择对自己人生更有利的道路走。 的确—— 这一幕都有点刺痛她眼睛了。 孟佳妩这种女生,正是他最避之不及的那一类才对。 按理说—— 她觉得自己算是了解江卓宁了,却是仍旧无法理解他那样的男生,怎么就会喜欢孟佳妩这样的女孩了? 江卓宁就是。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一出生起就饱受同龄人的倾慕和崇拜。 她也高傲,可江卓宁有一种能让人自惭形秽的气质,大多数男生在他面前都会下意识表现得优雅规矩,大多数女生则是爱在心里口难开,没勇气表白。 就因为怕被拒绝。 她算自信了,可整个中学时期,都没能鼓起勇气表白。 江卓宁是谁啊,他们高中学校里最清净自持的男生,老师学生眼中的他,内敛自律,卓尔不群,感觉起来,好像开在山巅的一朵雪莲花,受不得一点污染和亵渎。 她眼下交往的那个男生可是江卓宁。 要知道—— 许诺却觉得接受不了。 虽说按着她的性格,酒吧里玩一下应该挺正常。 她和江卓宁一起来云京,飞机上刻意多聊了几句,江卓宁话里话外对孟佳妩还挺维护的,可眼下,孟佳妩怎么就跟别人喝上酒了? 许诺仔细看了两眼,心情还有点复杂。 谁啊? 孟佳妩和一个她不认识的男生在边上座位里喝酒,那男生看上去倒显得挺斯文,头发干净黑亮,一张脸略显方正,鼻梁挺高,t恤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薄外套,坐着看她喝酒,一副关切的样子。 刚起身,视线不自觉落到一处,神色一愣。 坐了半小时左右,许诺就想走。 过于嘈杂了。 她从小到大其实算乖乖女,这样的环境并不能让她很快接受。 毕竟—— 许诺酒量一般,跟周围两个同事喝了两杯又停下,坐在沙发最边上发呆,又有点后悔。 一众人晚上九点到,许是因为周末,酒吧里挺热闹。 此外,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抑郁和苦闷,无处排遣,到了周末,和单位里几个朋友一起,去云京颇有名气的酒吧玩,排遣情绪,打发时间。 她委屈得很。 眼下见到了,却也一时间一筹莫展。 她虽然晓得先前顾启云很宠她,没有亲眼见到,自然多多少少有点不以为然。 她来云京之后,孟婉清已经从顾启云身边离开了。 许诺很冤枉。 话里话外,责怪她既然最早知情,却不将这消息告诉给她。 顾夫人这矛头就莫名其妙转移到她身上了。 最糟糕的是孟婉清再次回来他身边的消息被顾夫人给晓得了,顾夫人自然不满,对顾启云大肆指责,却仍旧没能让顾启云将孟婉清给送回去。 不过这些还都不是最糟糕的。 简直让人郁闷到极点。 原本要对外公布关系,也因为孟婉清的突然搅局进入搁置状态,她在外人眼中,和顾启云以往的那些女伴没什么两样,哪怕想进公司见顾启云一面,还得获得他的同意,前台小姐才放心让她上去。 看戒指的事情她提了一次,顾启云说没时间,闲了再说。 孟婉清暂时住在了顾家,据说是发烧反反复复,顾启云心疼得不得了,大半时间都在家里陪她,实在不得已要去公司,也会带着她一起,让她在总裁办公室里面休息着。 她不曾想,这一刻开始,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她控制了。 可—— 左思右想,许诺一颗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没有哪个婆婆喜欢爱告状的儿媳妇,她要把握住顾启云,还得自己想办法才行,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她告状的消息再传到顾启云耳中,反倒弄巧成拙。 她纠结了一会,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着过一段时间再看。 要不要通知顾夫人? 许诺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口,气恼不已。 本来,今天下午她要和顾启云去看钻戒的,眼下倒好,孟婉清突然蹦出来,将事情搅得一团糟,别说钻戒了,顾启云怕是连她都给忘了。 想到这许诺心情更不好了。 顾启云也不至于开始准备钻戒了。 要不然—— 顾家其他人对她都还算满意,也基本上认可了她和顾启云的关系。 顾家大宅她跟着顾启云回去过一次。 当然—— 许诺坐在一楼大厅里,实在尴尬,她和顾启云虽然交往了两个月,可基本上每次见面也就是一起吃个饭,时至今日,她其实才第一次来顾启云在外面的住处。 这过程,基本上忘了许诺。 他哄着孟婉清躺下休息,才拿了衣服,自己去浴室洗澡。 时间还早。 总之,事无巨细,都先紧着孟婉清了。 亲自列了张购物清单,让帮佣阿姨去超市里采购孟婉清喜欢的水果零食,叮咛厨师开始准备孟婉清喜欢的晚餐,抱着人上楼去卧室,自己再打电话叫家庭医生立刻赶到。 紧接着—— 顾启云停好车,拉开后座门,将孟婉清抱了出来。 下午四点半,顾家。 208:表演一个 翌日,星期一。 孟佳妩在医院住了一晚,早上七点多才醒。 急诊科医生毫不客气地将她训斥了一通,嘱咐许辉一大早就去挂号,让孟佳妩去门诊看妇产科。 许辉通通照办。 医生一上班,两个人就在妇科第一诊室外面等着了。孟佳妩靠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整个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一直发愣。 怀孕? 她经期一向稳定,基本能准确计算生理期。 上次危险期和江卓宁有一次,虽说有措施,可据说安全套并不足以保证百分百避孕,所以,她有了江卓宁的孩子? 哈。 有孩子了。 孟佳妩只觉得讽刺,头疼,整个人浑浑噩噩。 许辉给她挂了一号,眼见医生进了诊室,连忙将她往起扶。 孟佳妩神游九天,也就没有挥开他的手,跟着进去,坐在了椅子上。 “孟佳妩?”中年女医生看了一眼挂号单,一边开电脑一边问,“什么情况?” “昨晚见红了。”孟佳妩总算回过神来,看着她道,“急诊科医生说是可能怀孕了,让过来检查。” 医生点点头,输入了信息,打出了两张检验单,直接道:“出楼道左拐大厅缴费,之后先去二楼西北角抽血化验,取了报告单以后再过来。” “医生,她昨晚喝醉了进急诊的,这孩子能要吗?”许辉连忙问。 女医生蹙眉瞥了他一眼,声音极淡,“在家里测过吗?” 孟佳妩摇摇头。 “那就等化验结果出来再说。”女医生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许是实在忍不住,绷着脸又道,“没措施自己不知道吗?平时能不能对自己负点责任,别以为年轻就能随意挥霍健康,将来有后悔的时候。烟酒这些东西对小孩伤害尤其大!” 许辉神色讪讪,脸色难看得不行。 孟佳妩拿了单子起身,直接扭头出去了。 女医生看一眼她的背影,紧紧蹙着眉,接待第二位病人了。 许辉还有话想问,此刻也不好意思说了,连忙追出去,跟着孟佳妩到了大厅交费处。 刚上班,排队缴费化验的人都不算特别多,两个人基本上没怎么耽误,不到十点钟,就交了费抽了血,被通知下午两点取检验报告。 医院门口吃了早餐,孟佳妩有点等不住了。 她在医院对面的药房里买了两个验孕棒,自己在医院卫生间里测了一下。 两根都是弱阳性。 怀孕了,时间尚短而已。 扔了验孕棒,她就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发呆了。 许辉坐在她边上,用手机搜了一下,小心翼翼开口道:“孕初期喝酒吸烟都会导致胎儿畸形的,而且你最近喝了这么多,孩子肯定不能要的。” 孟佳妩瞥他一眼,“呵。” 不要? 她为什么不要? 江卓宁的孩子,会不会畸形她都得生下来。 他不是不想再和她纠缠牵扯吗?她偏不!凭什么他向童桐求婚,她就得默不作声地为他流掉孩子,她不流,非得保住了生下来不可。 江卓宁休想那么容易舒坦了。 孟佳妩神色莫测,胡思乱想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许辉自然也猜到她心思了。 抿紧唇,他也就不做声了。 两个人在医院大厅里坐了好几个小时,拿了单子去找医生。 结果,自然是怀孕了。 医生耐着性子多问了几句,建议流掉。 孟佳妩提出要保胎,医生也就没话说了,开了叶酸片,叮咛孟佳妩多休息,建议她下个星期再来医院里做b超进一步检查。 两点半,两人出了门诊楼。 孟佳妩二话没说,直接往住院部方向走。 许辉连忙追上去,劝说道:“你这是何必呢?医生都说了孩子最好流掉,你最近喝酒太多了,怎么着都会对孩子有点影响的,而且你想过未婚先孕的后果吗,孩子一出生就得拖累你一辈子!” “你能闭嘴吗?”孟佳妩冷声问他。 许辉:“……” 孟佳妩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拧眉道:“不用你跟着我。” “我担心你受委屈。” “谁能给我委屈受?” 许辉没说话,只神色为难地看着她。 孟佳妩突然想到童桐了,又没继续催他,扭头往楼上走。 江卓宁边上都多了一个童桐,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她又何必为他着想,担心他看见许辉不悦呢?私心里,她就希望激怒他,他能被激怒,就说明他还爱着自己,不是吗? 两个人很快到了江卓宁的病房里。 他住双人间,边上另外一个床卓娅和护工替换着睡,方便照顾他。 此刻她们两人都不在。 孟佳妩推开门就看见江卓宁了。 江卓宁挨了三刀,缝了伤口养了一周,伤口基本也慢慢愈合了,此刻他刚从洗手间出来,看见这两人一起进来,脸色顿时就冷了。 孟佳妩神色定定地看着他。 她想从江卓宁的目光中再找到的一丝为难或者压抑。 这样—— 她就能确定他还是爱着自己的。 可江卓宁目光很淡。 他看着她,修长好看的眉微微蹙着,目光里只有冰冷和厌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身体好点了吗?”许辉突然问江卓宁。 江卓宁抿唇看着他。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世间还有这么无耻的一种男人,能对自己的朋友说出“你女朋友怀孕了,孩子可能是你的,也可能是我的”这样的话,他都没有一丝的羞耻之心吗? 江卓宁声音淡淡,“请出去,我要休息。” 休息? 孟佳妩的目光落在他床头了。 江卓宁的床头放着一本书,是国考的复习资料,很明显,他刚才分明在看书。 可—— 她记得江卓宁根本没有要考试。 听说童桐在准备考试。 所以—— 他在帮着她勾画复习重点吗? 真是郎情妾意! 孟佳妩深吸一口气,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江卓宁,我怀孕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秒,江卓宁飘忽的声音响起了,“所以呢?” “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和我结婚。”孟佳妩看着他,咬牙道,“先前的事情都算了,你向童桐求婚的事情我也可以当做没发生……” 她话未说完,江卓宁嗤笑一声。 孟佳妩也就不说了,紧抿着唇,看他。 她觉得今天的江卓宁哪里有点不一样,让她根本无法把握。 江卓宁的目光在许辉身上晃了一下,重新落在她身上,他明亮深黑的眼眸里一丝情绪也无,弧度优美的唇角却勾了一道讽刺的弧度,就那样漫不经心地笑着问,“你确定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孟佳妩呆愣在原地。 脑子里嗡一声,她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卓宁。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成拳了。 “你没事吧?”许辉连忙凑上前去扶她。 孟佳妩一把推开他,直接抬手,迅疾如风的一道耳光扇过去,“啪”一声,江卓宁猝不及防,略显苍白的脸偏向一侧,唇角都出血了。 他保持着侧头的动作没吭声。 外面进来的卓娅却是吓了一跳,快步到他跟前,看一眼就气得要死,一转身,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孟佳妩的脸上。 “你干嘛!” 卓娅一耳光下去,整个人都颤着身子站不稳了,正是气急败坏,许辉突然扯着她的胳膊直接扔到边上去,卓娅回身太急,原本没站稳,这突然被拉扯一下,整个人都直接朝着病床扑了过去,小腹磕在床角。 “妈!” 江卓宁大喊一声,一拳朝着许辉的鼻梁挥了过去。 许辉一声闷哼,捂着鼻子的一只手上都是血,也有点气急了,直接握拳就往江卓宁的小腹挥。 两个人闷声打作一团。 江卓宁身体素质向来好,可此刻有伤在身,还没痊愈呢,被砸了两下要害,额头都渗出冷汗了,许辉也没占便宜,脸上几处青肿。 孟佳妩烦不胜烦,将两人扯开了。 江卓宁连忙过去扶卓娅起身,坐在床边。 再回头,看着咬牙切齿的许辉,仍旧是气得脸色惨白。 他实在不屑和这种人较量。 可—— 这种人是孟佳妩招惹的,孟佳妩就有这样的本事,只要她想,就能让你饱受侮辱。 江卓宁一只手按着小腹,有点眩晕。 纯粹被气的。 他也似乎体会到自己父亲被气晕那一次的感觉,看着孟佳妩说不出话来,薄唇紧抿着,脸色苍白,好像下一瞬就能倒了。 孟佳妩也气得不轻。 江卓宁刚才那一句话,让她愤怒得整个人都发抖。 确定孩子是他的吗? 他在怀疑什么? 许辉吗? 很好,真好,让他怀疑,有他后悔的时候! 孟佳妩抬眸看着许辉,突然问他,“你愿意娶我吗?” 许辉一愣。 江卓宁脸色冰冷,卓娅一脸厌恶。 孟佳妩反而笑了,淡声道:“反正我们也有过,孩子也可能是你的不是?愿意娶我吗?他出生了就可以跟着你姓了。” 许辉仍旧有点傻,“孟佳妩?” “愿意吗?”孟佳妩不耐烦了。 许辉连连点头。 孟佳妩朝他张开胳膊,神色淡淡,“累了。抱我离开。” 许辉上前抱走了她。 江卓宁攥紧了拳头,坐在了床沿上。 卓娅看着他紧绷的脸色,深吸一口气,一脸无奈道:“真是作孽,阿宁啊,你说你……” “妈。”江卓宁打断她,淡声道,“我知道我错的离谱。以后不会了。你一会回去了和我爸说一声,那套三居室尽快卖掉,我要在云京重新买一套房。” “知道,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卓娅叹气。 江卓宁点点头,“嗯。” 卓娅被摔了一下,撞得不算太严重,却不小心扭了腰,没一会,就揉着腰叹气离开了。 江卓宁气得不轻,在床上躺了一会,拧了湿毛巾敷着脸,顺便给童桐的复习资料勾画重点,直到傍晚,眼看一本书都勾画得差不多了,才下床去童桐的病房。 童桐伤得比他重,养了一周时间,伤口也基本上愈合了,侧躺在床上吃苹果。 眼见他进来,连忙扶着床沿坐起身,问道:“你来了。” “坐吧。”赵雅文拿了张椅子让他坐,淡笑着发问道,“要不要吃苹果?阿姨给你削一个?” 他们夫妻俩对江卓宁求婚的事情很不满意,可耐不住自己女儿喜欢,纠结了几天也就只好接受了,对江卓宁的态度还不错。 江卓宁连忙道:“谢谢您,不用了,我就来给她说说重点。” 国考报名很快开始,十一月底就会组织考试,童桐先前一直在复习,原本进展还不错,这一住院却耽误了,江卓宁过意不去,主动提出了帮她准备考试。 他虽然没准备国考,可学习能力在那摆着,有他帮忙,童桐学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赵雅文眼见他们开始说题目,心情还挺复杂,找了借口出去。 病房里很安静。 童桐侧身靠在床头,目光始终落在江卓宁的指尖上。 复习书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江卓宁也侧身坐着,一边拿笔指着重点,一边耐心地给童桐讲。 历年题型、知识点、答题诀窍,他讲起来非常有条理,神色专注认真,声音不急不缓,一切都在挺恰当的一个点上,感觉起来就像个老师。 “明白了吗?”江卓宁突然问。 童桐一愣,对上他侧头而视的目光了。 要明白什么? 她慢慢地不自在起来。 桌角就这么大一块,江卓宁和她都要看题,自然距离挺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而清雅的味道,看着他低垂的侧脸,再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听着他略低而耐心的声音,题目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她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见。 童桐抿抿唇,抬起一只手在自己的头发上抓了抓,小声道:“我没听明白,能再说一遍吗?” 江卓宁多看了她一眼。 童桐刚洗了头发,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披散着头发。 她头发不算黑,应该没染过,是那种略深一些的褐色,自然有光泽,披散下来便裹着她略微带着一点肉的那张脸,看上去不算漂亮夺目,却也小巧莹润,是让人能第一时间放松下来的那种感觉,很舒服。 他看着她,她便慢慢脸红了,咬着唇,似乎有点尴尬有点紧张。 江卓宁自然晓得她刚才跑神了,也不戳破,神色自若地收回了目光,淡声征询,“那我再说一遍?” “嗯。”童桐松口气,连忙点点头。 江卓宁讲着讲着,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原本搭在桌边的一只手放了下去,改而落到了自己腹部的位置,轻轻地按了两下。 他的伤口基本上愈合了。 下午许辉那两拳不足以让他伤口裂开,却也一直不舒服,坐一会感觉疼。 童桐考试报名在即,他帮她辅导的时间也有限,自然想着多一会是一会,也就没吭声,只说着说着,乌黑的俊眉忍不住轻蹙了起来。 “你不舒服吗?”童桐突然问。 江卓宁一愣,下意识抬眸看她,“没有。” “伤口有点痒,我揉两下。”江卓宁见她咬着唇,淡笑着解释。 童桐却合上书页了,舒口气道:“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你都说了好一会了,我这么笨,也得一会才能消化呢,讲多了还浪费你时间。” 江卓宁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她都能感知到,如何察觉不出,他不舒服? 可他不想承认就算了。 男生总不喜欢对女生示弱的,江卓宁其实是挺好面子的那种人,和他父亲骨子里挺像的吧,童桐已经见过江致远了,有一点大致的判断,便也不想逼问他。 她说话的语调带着点懊恼,江卓宁一愣,有点哭笑不得,“哪有人这么贬低自己的?” 童桐又紧张地去抓头发,“和你比起来我就是挺笨的。要不是因为我们这个专业文化课要求的分数低,我都没办法和你上一所大学的,你……” 她正说着,脸色突然一僵,更紧张地看了一眼江卓宁。 她是因为他才想办法考云京大学的,怎么突然就把这件事给说出来了? 童桐心里懊悔得很。 这几天江卓宁每天都帮着她复习,两个人比以往熟悉了好些,再加上原本都是临江人,两家父母又时常过来,话题其实是很多的。 她也是有点忘乎所以了,怎么在这种时候给他负担呢。 江卓宁压力已经挺大,她希望自己的陪伴带给他的轻松舒适,而不是压力。 童桐心神百转,小声解释道:“云京大学是国内最好的文科大学了,是个人都想来,文化课不行只能另辟蹊径了,还好考上了。” 她在他面前似乎有点智商着急,最笨,越描越黑。 江卓宁心情有点复杂,淡声道:“文化课分数要求低,那你怎么不说多了一门专业课的考试呢?能考上都是实力,不要妄自菲薄。” 童桐声音低低,“嗯。” 江卓宁松口气,笑着问,“晚饭吃了吗?” “你进来之前吃过了。”童桐也松口气,又问他,“你呢。” “午饭吃的晚,晚上就不吃了。” 江卓宁有点不舒服,主要还是因为心里郁结了一股气,很多时候,生气的人会觉得饱,毫无食欲,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他眼下就是。 童桐看着他,轻声说,“那我给你表演一个吧?” “嗯?” “给你表演个削苹果。”童桐看着他面露疑惑,翘着唇角道,“我削苹果皮从来都不会断的,你看着就知道了。” 话音落地,她也不等江卓宁表态,就拿了桌上的果盘、苹果和水果刀。 果盘就放在床边,她侧身做了起来,一只手拿着水果刀,一个手拿着苹果,抿着唇,开始了,神色严肃,当真好像准备表演似的。 江卓宁静静地看着她。 童桐便开始了,一脸认真地削苹果。 正像她所说的,她削苹果皮的水平挺高的,从一开始,果皮基本保持在宽窄薄厚一样的状态,垂下来的果皮很薄,接近透明了,一丁点果肉都没浪费。 江卓宁还第一次有心情看人削苹果皮呢。 一直没吭声。 他不说话,童桐削到最后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一抬头,吧嗒一声,果皮从刀刃处断了。 童桐:“……” 还剩下最后一圈没削完呢。 她看着江卓宁,那张脸就是个大写的尴尬。 江卓宁垂眸看着果盘里一团果皮,却忍不住轻笑出声了,“嗯。水平挺高的,比我强多了。” 他明显在安慰她。 童桐还是觉得尴尬,尴尬完了,又有点开心。 江卓宁这个笑算是下午最轻松的一个笑了,前面几个笑容让人感觉起来非常客气疏远,他压抑的情绪似乎都能被她感觉到。 他笑了就好了。 她削苹果什么的,原本就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让他开心起来。 他开心一点点,她就能开心很多很多。 这种感觉真的挺奇怪的。 她和赵安民的关系里,她永远是被关心照顾的那一个,她却不觉得开心,反而觉得非常有压力,有时候甚至喘不过气来。 对象换成江卓宁了,她变成关注的那一个人。 却很开心。 对上江卓宁,她太容易满足了。 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不说话,就静静地坐在她边上,她都觉得满足。 更何况—— 他耐心地给他讲题,安慰她,甚至还能看她做削苹果皮这么无聊的事情,她浑身每个细胞都是紧张的。 童桐看着他含着点打趣安抚的目光,抿着唇,露出又小又浅一个笑容,将手中削好的苹果递了出去,“晚上总得吃点东西,吃苹果吧。” 江卓宁一愣,“你吃吧。” “我下午都吃了两个了。”童桐解释。 给他削的? 江卓宁伸手接了她递过的苹果,淡声道:“谢谢。” 童桐一笑。 他便侧过头咬了一口,香甜脆爽。 ------题外话------ 阿锦试验了三天发现,一喝纯牛奶就上吐下泻,简直不要太要命,看文的宝妈有木有这种经验的,怎么破…… 209:提前上岗 夜色正浓。 天上下着小雨,外面温度低,店里面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喧嚣景象,以至于,落地窗上都笼了一层水雾,模模糊糊的,映照着晃动的人影。 孟佳妩吃饱了,看着一桌狼藉发呆。 最近一直在喝酒,她吃饭都很少,今天也是。 江卓宁那句话着实将她气得不轻,下午没怎么吃,到了夜里,却突然想吃火锅了。 许辉一直陪着她,任劳任怨。 孟佳妩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口,眯着眼睛看一眼对面正擦嘴的他,淡声道:“你以后别戴眼镜了,难看得要死!” 许辉有中度近视,平时一直戴着黑框眼镜,汤锅的蒸汽容易扑到镜片上,他吃饭的时候自然摘了眼镜,眼窝深,方正的一张脸看上去也顺眼许多。 “好。” 许辉露出一个笑意,连忙答应。 他长得不算差,同龄人里面中上水准,个子也不算低,接近一米八,只不过遇到江卓宁气质卓绝的舍友,自然得被映衬成路人甲。 不过男生对自己的长相远没有女生那么介意。 他对上江卓宁只有嫉恨,倒没有自卑,再说了,他追求孟佳妩从来也不是靠脸,而是靠脸皮。 眼下已经初见成效了不是? 好吧。 他其实明白,在孟佳妩眼里,他连个屁都算不上。 孟佳妩之所以能容许他留在身边,一来是因为她自己的心理需要,她以往认识的男人不少,想当她裙下之臣的人也不少,可那些男人大多有头有脸,根本没一个人能做到许辉这种地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召之即来,挥之还不去,就像一条狗,心甘情愿当孙子。 两个人的关系里,她是女王、是主子、是姑奶奶,可以颐指气使,肆意妄为。 自然和在江卓宁跟前是完全不一样的境遇。 许辉能填补她的空虚、承接她的怨气、并且满足她的支配欲。 二来能刺激江卓宁。 很多女人都会犯这样的傻,衡量一个人爱不爱、在乎不在乎,喜欢用其他男人刺激他,激怒他,好像他生气愤怒屈辱了,自己便能获得快感似的。 孟佳妩近些天一直沉浸在这样的双重快感里。 江卓宁冷淡,好,自然有人上赶着对她热情百倍,呵护备至,她一边用许辉刺激江卓宁,一边用许辉满足自己的心理需要,看上去好像无往不胜。 事实上—— 好像早已经输了。 绿帽子,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喜欢戴。 女人的忠诚,基本上是大多男人在感情里最后一道底线了。 更何况江卓宁那样既好面子,又没什么感情经历,看似冷静卓然,实际上这一方面并不成熟的男生。 她的过去是那样,他一直都挺介意。 眼下—— 又如何能面对这样的一击呢? 他无法接受,却得用平静和冷漠伪装自己,实际上,他的心理防线早已经全线崩溃了。 没有原则。 他能在那样的场合,向童桐求婚,是崩溃到极致,下意识躲避的一种体现。 他需要安全感,需要女人的忠诚和倾慕,需要一个避风的港湾,需要温暖和安宁来进行疗伤,所以,他在挣扎权衡中选择了童桐。 他竟是懦弱成这样了。 需要一个外力,来坚决地斩断和她的纠缠。 孟佳妩胡思乱想,突然明白了什么,愣在了当下。 她觉得,江卓宁好像是认真的。 不不不,不对。 她觉得很乱,不知道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乱套了,许是因为江卓宁的父母出现的太突然,他左右为难的态度让她窝火,她烦躁之下扯了许辉进来,又碰上童桐和他双双受伤。 这些事情都一起来了,所以她乱了。 她原本只是想谈个恋爱,可眼下,这爱情里已经掺杂了许多烦乱的东西,偏偏他们都得生活在现实生活里,只能面对不能逃避,所以,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孟佳妩坐在位子上,整个人有点傻。 “给我一根烟。” 过了好一会,她抬眸看了许辉一眼,淡声道。 许辉一愣,“你现在不能抽烟。” “抽一根能怎么样?”孟佳妩烦躁极了,催促他,“带着没?带着赶紧给我一根,别废话。” 许辉一脸为难,将烟盒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说实在的—— 他并不想孟佳妩肚子里的孩子出生。 因此,每次出言阻止都没什么底气,很快就会妥协。 孟佳妩将烟点燃了。 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很快又想起江卓宁了。 心痛,又恨。 在学校里一开始明明挺好的,她实在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好像是因为两人发生了那种关系? 在一起的最开始,她就想着和江卓宁上床,相爱的人,她觉得这种事挺正常,可惜江卓宁不这么想,他很古板,一直觉得这种事该在毕业以后新婚之夜。 两人的第一次那么激烈,却让之后的关系渐渐走入瓶颈了。 江卓宁第一次醉酒,神志不清,感情爆发,可一旦清醒,却因为那件事戴上了沉重的心里枷锁,无论是出国前,还是回国后,他都将她视为责任,少了一开始的本真感情。 过早的、意料之外的性,很可怕。 尤其它还在人控制之外。 江卓宁骨子里有大男子主义,他并不喜欢在感情里居于从属地位,两个人最甜蜜的那一会,正是因为她初尝感情滋味,柔顺听话。 可—— 柔顺听话的是她吗? 孟佳妩想着想着,突然有点糊涂了。 她性子一向是跋扈张扬的,兴致来了愿意做小伏低,可那不是永远,她从小吃软不吃硬,别人要她怎么样,她会下意识反着来,甚至想方设法地激怒对方,享受胜利的喜悦。 眼下她如愿以偿地激怒他了,却不觉得喜悦。 很烦。 孟佳妩越想越烦躁。 甚至—— 她先前那一点自信也好像没有了。 她觉得江卓宁可能并不爱她,或者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接受那个最真最真的她,他爱上的,只是她示弱撒娇、让他觉得满足轻松的那一面而已。 那不是真的她。 或者说—— 那只是小部分的她。 真正的她是在孟家长大的她,是专门利己哪怕损人的她,是惯常争夺战斗的她,是极度自我、审时度势为自己打算的她,是在感情较量里不愿示弱的她。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江卓宁却一直希望她改变。 改什么? 染发烫发、穿衣打扮、言行举止、行为处事! 她要是全部都改了,她还是孟佳妩吗? 孟佳妩就着指间的香烟深吸了一口,突然问许辉,“你觉得我漂亮,还是童桐漂亮?” “这?”许辉一愣,“你们两个都没有可比性。” 孟佳妩妩媚妖娆,虽然年轻,却火辣性感,至于童桐,许辉觉得童桐就是一女生,和大学里许多女生一样,素面朝天,一般男生都不会用漂亮形容她,顶多是乖巧文静这一类形容词。 孟佳妩又问,“那你觉得我好还是她好?” “当然是你。”许辉毫不犹豫。 孟佳妩嗤笑,“因为我在大学里就会和男生上床吗?” 许辉一愣,突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孟佳妩是他第一个女人,她带给他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他也不知道其他女人都怎么样,他就觉得,他心心念念,根本放不下。 这样的性感尤物,江卓宁不要是他有病。 许辉笑着坐到孟佳妩边上了,看着她小心翼翼道:“其实你真的不用和童桐比较。我觉得你就挺好的,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潇洒肆意点有什么呀,及时行乐没错。” 孟佳妩冷嗤一声。 许是吃了火锅,肚子有点不舒服。 她垂手在自己肚子上按了按,微微蹙着眉出神。 江卓宁的孩子自然得要。 可—— 她根本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该怎么办呢? 这件事肯定不能被刘樱发现,医生说接下来两个月得保胎,她肯定不能继续留在家里了。 孟佳妩长吁了一口气。 许辉见她神色平静了许多,小心翼翼又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不知道。”孟佳妩如实以对。 许辉略微想了想,建议道:“要不我带你出去旅游?去我家乡怎么样,云川省青礼市,四季如春,气候特别好,很宜居。” “旅游?” “是啊。”许辉眼见她没直接否决,来了精神,一脸认真道,“眼下你这样肯定不能回家了。我觉得你也最好少见江卓宁,他和他家人现在那个样子,见了面肯定没好事。你要想好了要孩子,这几个月就得安心养胎,不能再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你看你又抽烟又喝酒的,还想吃火锅,很容易那个的。” “我没那么脆弱。”孟佳妩看了他一眼。 她身体一向好,喝点酒抽根烟能有多大伤害,现在那些医生就是喜欢危言耸听。 不过—— 许辉的话倒是让她有点心动。 刘樱最近一直给她安排活动,烦不胜烦。 她了解自己那个妈,要是她一直再这么下去,她指不定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一开始,她怀疑江卓宁出事就是因为她。 心念至此,孟佳妩便拿起手机了。 “边上去。”她抬眸瞪了一眼许辉,不耐烦道。 许辉麻溜地坐到对面去了。 孟佳妩拨通了一个电话,侧身静听。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低沉稳重一道男音,“小五。” “是我。”孟佳妩声音略低,“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急事,要见你一面。” “现在?” “嗯。” 电话那边的男人沉默了好一会,道:“行。正好那件事结果出来了,顺便告诉你。你在皇家会所等我,我最多一小时过来。” “好。”孟佳妩挂了电话。 许辉结了账,两个人一起离开火锅店。 雨还没停,许辉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去哪?我送你过去。” “明天能走吗?” “什么?” “你不是说带我出去散心?”孟佳妩不耐烦地看着他,问,“明天能走吗?” 许辉一愣,连忙道:“可以,只要你想去,什么时候都行。” “那你定机票吧,确定了时间通知我,尽快。” “好,包在我身上。” “我还有事,不用你送了。”孟佳妩话音落地,踩着高跟鞋,握着包,到了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很快,车子就没影了。 许辉想着她刚才的话,还觉得有点傻。 半晌,站在原地笑了两声,握紧了手机,先回家。 —— 孟佳妩到了会所。 直接进包厢。 十点半,“咔擦”一声,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齐叔。”孟佳妩站起身,神色平静。 “坐吧,客气什么。”齐盛看她一眼,抬步坐到了最近一个单人沙发上,语调平缓低沉道,“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用点东西。” “刚吃过。”孟佳妩一笑,很客气。 齐盛从小在孟家,是孟庆最得力的手下,眼下跟了乔远,对他和孟明宣更是有扶助之恩,在圈里子身份自然是不低的,刘樱对上他,压根不够瞧。 以前在孟家的时候,刘樱勉强被称呼一声二太太,她是五小姐。 可实际上,她和刘樱加起来,在孟家和孟庆跟前的分量,都比不上齐盛。 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找他了。 帮她除掉孟二的那个人就是齐盛,孟家举办宴会的时候,当时才十九岁的她往齐盛酒里添了点东西,以至于他失控,和她发生了关系。 齐盛人到中年,自控力尚可,并不好色。 跟了孟庆多年,防备心也重。 可—— 他如何能想到,自己会被家里十七岁的小姐设计? 事后整个人都有点懵。 孟佳妩寻死,先对他控诉一番,又控诉了一番孟二的所作所为,自是可怜。 齐盛惊讶不已。 对孟佳妩的话半信半疑,私下调查了孟二的身世,确定他并非孟庆的亲生儿子,缜密设计了一段时间,让他发生意外事故去世。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和孟庆的前妻,也就是大太太宋昭昭势不两立。 孟二是宋昭昭的私生子。 他死了,宋昭昭也一度怀疑齐盛受命于孟庆,却苦于没有证据,齐盛又防备心愈重,连她也一时间莫可奈何,是以,到最后决定先除了孟庆和乔晞再说。 孟庆和乔晞一死,葬礼过后,原本齐盛也凶多吉少。 他明智地选择了乔远。 这选择当然有孟庆和乔晞意愿的关系,却也有着这一层关系,只有保了乔远和孟明宣,他在孟家的地位,才会一直稳固无可替代。 宋昭昭对孟庆没什么感情,他这个孟庆的得力手下,原本就是眼中钉。 此刻—— 孟佳妩和齐盛已经很久未见了。 那次事情之后,孟佳妩因为齐盛获益不少。 最起码—— 她每次在外面闯了祸出了事,自己那个妈总是先急着指责,也就齐盛,多次派人帮她善后,他在外面就代表着孟庆,那点事解决起来自然轻而易举了。 孟庆和乔晞死了之后,孟佳妩从没找过他。 知道江卓宁出事。 她怀疑刘樱,自然只能拜托齐盛帮着查,眼下就等一个结果。 齐盛也没拐弯抹角,寒暄了两句就开门见山道:“捅刀的事情和你妈没关系,按着形势,多半是爱宝集团董事长独子买凶作案。” “爱宝?” 孟佳妩突然想到了,那个集团前些天宣告倒闭,董事长跳楼了。 那则新闻和江卓宁有关。 他初涉职场,当上记者也就几个月时间,在行业里已经小有名气,太冒进了。 “*不离十。”齐盛点点头,略微想了一下,又道,“据说他在道上撂下话了,悬赏三百万买江卓宁的人头,谁要了他的命谁拿钱。” 孟佳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需要帮忙吗?”齐盛直截了当问。 “嗯,那就,”孟佳妩话说一半突然抿了唇,僵着脸道,“不用了。” 齐盛一愣。 他打听事情的时候自然晓得了这两人的关系,原本以为孟佳妩今天找他,肯定会求助这一次,他也没打算不帮,才主动发问。 齐盛沉稳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疑惑,“哦?” “他选择了这个行业,当然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哪里需要我一个女生在后面多事。”孟佳妩脸色冷淡。 齐盛神色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孟佳妩攥了一下拳。 江卓宁眼下恨不得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她干嘛还管他? 再说了—— 他被砍还有童桐帮她挡刀呢,这不挺好的。 他不是喜欢当记者吗? 她就先看看,没有她,他这记者之路,能走到什么时候去。 孟佳妩憋着气,几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到最后也没改口,而是朝齐盛道:“我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吧。” “我明天会坐飞机离开云京。”孟佳妩淡淡道,“我离开之后我妈肯定会找我,希望你在后面打点一二,抹去我离开的痕迹,让她别找到我。” “离开?”齐盛蹙着眉发问,“去哪?” “随便旅游几个月。” “你这,”齐盛都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劝告道,“今时不同往日,老爷子已经去了。你妈就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虽说跋扈独断了些,也是为你好。” 孟佳妩看着他淡笑了一下,没说话。 为她好? 一门心思让她嫁给富商? 她那么本事,不如自己再嫁一次好了,何苦卖她? 孟佳妩听不进去。 齐盛也算了解她,并不多劝,叮咛她去外面注意安全,便率先离开了房间。 来都已经来了,他顺便在会所巡查了一会,了解了一下最近生意进展情况,十二点多,才带着两个保镖离开,回到孟家。 孟家灯火通明。 这是孟庆在世时就形成的习惯。 从大门口开始,孟家的路灯和大厅灯在夜里是从来不灭的。 齐盛步伐沉稳地进了大厅,还没走两步呢,就发现乔远并没有休息,黑衣黑裤,开着电视,也没看,他坐在沙发上抽烟。 “怎么还没睡?”齐盛上前,笑着问。 “睡不着。”乔远淡声道。 他睡不着是因为下雨,不知怎的,他就想起姜衿了,想起赵霞下葬的那一天,她被雨水冲刷得分外白净的一张脸,还有那漆黑漆黑的眼睛。 他神色淡漠,齐盛点点头,坐在了边上的沙发里。 犹豫了一小会,开口道:“有个事情不知道当不当管?” “哦?”乔远侧头看他一眼,勾起唇角露出个笑意,挑眉道,“还有你为难的事情呢?说吧,我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齐盛随意地笑了一下,语调沉稳道,“先前报道爱宝奶粉的那两个记者,其中有一个前几天被人盯上了,道上有人悬赏三百万要他人头……” “你是说江卓宁?”乔远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齐盛还有点诧异,笑了,“就想说他呢,好像和姜衿那丫头关系不错,一起留学,回来了也一起在电视台上班。” “齐叔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姜衿了?”乔远笑着问。 齐盛讪讪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去查江卓宁受伤的事情,自然很容易就晓得了他和姜衿关系好,年轻人一身正气,不错,既是姜衿的朋友,又和孟佳妩牵扯不清,打声招呼帮个忙的事情,他也乐意为之。 不过—— 他和孟佳妩的牵扯,却是不如为外人道。 乔远也没多想,原本就随口一问,眼见他不说也就算了,淡声道:“你给下面那些人打声招呼吧,和他过不去就是和我乔四过不去。” “好。”齐盛点点头。 乔远舒口气,摁灭烟头,正想起身上楼,突然听到清亮的女声响起,“国际大事,今晚关注。欢迎收看正在直播的晚间新闻。” 姜衿? 他循声而去,就站在了原地。 超大的液晶显示屏里,那人短发俏丽,神色郑重,粉唇一开一合,正和他对视。 下面字幕显示:“实习主播,姜衿。” 乔远忍不住就笑了。 边上坐着的齐盛显然也发现了,笑着道:“这丫头蹿得还挺快。” 华夏台历史上从来没有实习主播这样的先例,更何况,这丫头眼下也就二十三岁吧,二十三的“国脸”,这在华夏新闻台历史上,应该是一项新纪录了。 作为国内最具权威性电视台,华夏台对主播的选拨素来严苛,尤其是新闻主播。 新闻主播一般要求短发,大眼睛,小鼻头,嘴巴还不能太小。 但眼睛显得传神生动,小鼻子会显得可爱,嘴巴稍微大一些,笑起来会显得爽朗亲和,能让观众产生第一眼好感,从而信服。 姜衿的眼睛不算太大,应该是化了妆,看起来绝对不小,鼻子小,嘴唇不是那种樱桃小嘴,柳眉杏眼,符合华夏人传统审美,原本也极富亲和力。 她是那种极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的女孩。 不过—— 乔远看着屏幕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虽然柔和亲切,却又让人在里面看到认真的感觉,声音也是。 姜衿的声音非常好听,却很少传递给人软糯撒娇的感觉,其实有,只不过她从来不曾在乔远跟前撒娇,因而乔远从来没有那种体会。 姜衿的声音属于清亮有力的那一种,播新闻可能着重练了发音,显得稳重大方,很端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乔远站在原地,一直没动,也没和齐盛说话,出神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完了。 电视里换上了广告,乔远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阿远。” 齐盛看着他的模样有点不忍心,劝说道,“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等会上去。” 乔远转身,重新坐到沙发上,拿起了手机。 他想听听姜衿的声音。 既然是新闻直播,这会她肯定刚下班,打个电话问候祝贺一声,也算应该吧? ------题外话------ 月底了,有月票的小天使们,别忘了阿锦喔,求支持。 么么哒谢谢。 (づ ̄3 ̄)づ╭?~ 210:都很坚强 姜衿出了直播间。 一身汗。 眼下已经是十月,云京也早都入秋了,她里面穿一件圆领白t恤,外面只套了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而已,却仍旧觉得热。 刚才开始说话那一瞬,差点都无法喘息了。 不过—— 总算完美开场。 边上等着的几位老师给她竖了大拇指,有人笑道:“不错,比我当年第一次上去镇定多了。” “就语速稍微有点快。”另一位老师看着她,同样是一脸赞许,“不过其余再没什么问题,表现挺好。能安安稳稳休息一周时间了。” “辛苦几位老师了,这么晚还守着我。”姜衿笑意浅浅。 “应该的。” “时间不早了,拿了东西早点回家。” “怎么回去?” 等着她的几位老师一脸关切。 姜衿她们这一批实习主播是华夏台第一批,原定了近两月的培训计划,可云京大学出来的学生专业素质非常高,整体学习进度都快,以至于电视台将上岗时间提前了。 姜衿是第一个露面的实习主播。 电视台这么安排,和她的家世背景有那么一丁点原因。 毕竟—— 现在这社会原本就是人情社会,家世背景虽不计入个人能力考核之中,可要是既有能力又有背景的人,一般单位都更乐意关照一二。 这道理姜衿也明白,也因此,她在努力过程中,对应该得到的也不会过分谦让,反而显得矫情了,同时,偶尔听到点闲言碎语,她也选择全部无视。 这世界上就有那么些人,无论你怎么样,人家总有话说。 辩解针对起来累,与其受累,不如做好自己。 实力相近才会产生嫉妒,实力相差太多只会产生崇拜,姜衿对流言中伤一向爱答不理,也因此,时间一长,电视台里有资历的老师和长辈大多都挺喜欢她。 小姑娘背景不错,难得努力上进又低调,当然讨人喜欢了。 和她一起培训的两个女孩走了一个,眼下就剩下文婧了。 许是因为暂时没了竞争,又同为新人,这段时间文婧倒是对她频频示好,眼下,姜衿刚拿上手机,就看到她发来的短信了。 “看到直播了。真棒。给大家开了个好头!路上注意安全哈。” 姜衿抿着唇淡笑一下,礼貌回复她,“谢谢。” 回复完就接到晏少卿电话了。 晏少卿原本给她找了保镖,可因为他眼下辞了职,姜衿又开始正式上岗,一般没事的话他都会亲自过来接,此刻电话一接通,就柔声问,“可以走了吗?” “嗯。” “我在你们单位外面了。” “我很快下来。” 姜衿笑着说一声,挂了电话,直接下楼。 —— 凌晨两点。 淅淅沥沥的小雨暂时停了,马路上偶尔有车灯闪现,很安静。 晏少卿的车子就停在大楼外,姜衿一出来他就看见了,推开车门下车,大跨步朝着她走过去,伸手接过她的包,另一只手臂揽上了她的肩膀。 姜衿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啊。” “真是没办法说你。”晏少卿说话间帮她拉开副驾驶车门,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道,“凌晨上班,我出门的时候爷爷还没睡呢。” “啊?”姜衿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她这份工作其实当真不辛苦,从上岗开始,每周只需要工作两天而已,一天配音,一天做直播,唯一让人担心的也就是这直播时间问题,凌晨一点才开始。 老爷子当然担心得很。 不过—— 她却不想轻易放弃。 眼下自己怀孕的事情都还瞒着单位里一众人呢。 晏少卿将车子驱动了,她便声音小小道:“你多劝劝爷爷嘛。他这段时间睡眠质量挺好的,这么晚早该睡了,不用担心我。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专门接送我了吗?” “知道。”晏少卿一脸无奈,“已经劝他休息了。” “那就好。”姜衿松了一口气。 探手将座位调低了一下,她舒服地靠躺着,解了外套纽扣,一只手放在了小腹上。 自从怀孕后她就有了这个小习惯。 私下喜欢摸自己肚子,虽说孩子连胎动还没有,她却觉得这样的爱抚也是能被他们感觉到的,要不然人们怎么会说母子连心呢? 晏少卿余光瞥到她,神色都无比柔和了,笑着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这几天好像不怎么犯恶心了。”姜衿将脑袋稍微偏向他的方向,鼓着腮帮子若有所思道,“而且胃口也很正常了,你看我这肚子现在都没什么变化,我还有点担心呢。” 话音落地,她将自己的t恤掀了起来。 小肚子还是挺平坦的。 按着孕期规律,一般人五六个月就会显怀的,最早了还有四个多月,双胞胎更早。 她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图片,其他怀双胞胎的孕妇,三个月小腹就会凸出,看起来还挺明显呢,姜衿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皮,秀眉紧蹙。 晏少卿哭笑不得,将她衣服盖了回去,说,“小心着凉。” “唔。”姜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怀孕以后人本身也喜欢胡思乱想,她忧心忡忡,朝着晏少卿道,“明天该产检了吧?十三周了。” “嗯,我陪你去。”晏少卿点点头。 两个人正说话,姜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乔远? 她看着来电,愣了一下。 其实乔远先前已经打了一次,她在坐电梯,没信号。 乔远就上楼了。 上楼准备睡觉,还是失眠。 只觉得听不到她说话,今晚大抵睡不着了,才又打了这么一通电话。 姜衿瞥了一眼晏少卿,接通了,“喂。” “回家了吗?”乔远问。 姜衿一愣,笑着说,“你还没睡呀?刚才在看电视?” “嗯,看见你了。” “嘿嘿。”姜衿傻笑了一声。 乔远听着她笑,心情突然间就非常愉悦了,夸赞道:“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谢谢。” “不过你也应该注意休息,工作这么累,晏少卿都不阻止?” “没。我这个和正常主播不一样,我们学校和电视台有项目,实习主播这边有七个人呢,每人每周就播一天而已,不累。”姜衿耐心解释。 “那就好。”乔远点点头说了一句。 姜衿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继续笑。 乔远不舍得挂电话,话锋一转,又道:“对了,有个事情得和你说一下。” “嗯?” “道上有人悬赏三百万要江卓宁的人头,就和你关系不错那个朋友,还有上次和他一起报新闻那个记者,你认识的话可以提醒一下,让平时单独出去都留个心眼。” “啊?”姜衿吓了一跳,愣半天,发问,“为什么?” “得罪人了。” “爱宝集团?”姜衿略微想想,迟疑道。 “对。”乔远继续说,“不过我已经让齐叔给下面人打招呼了,应该不至于太危险。你们要是报警的话,可以将目标锁定爱宝已逝董事长独子。” “知道了,谢谢你。” 乔远沉默一下,“和我不用这么客气。” “好。”姜衿一笑。 “时间不早了,我先睡了,你路上小心。” “嗯,晚安。” 两个人寒暄了两句,姜衿挂了电话。 她神色有点沮丧,晏少卿侧头看了一眼,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姜衿看着他道,“是江卓宁,跑新闻这么快就跑出仇家了,中刀的事情应该不是意外了。” “难免的。”晏少卿安慰她,“各行各业都有危险,你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困不困?困的话眯一会,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我陪你说话吧,要不然你开车犯困怎么办?” “老婆孩子都在边上,怎么敢困?”晏少卿轻笑着说了一句。 他语调实在柔和,姜衿被迷得七荤八素,目光痴痴地看着他的侧脸,轻声道:“晏哥哥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老爸了,我们儿子生出来肯定和你一样帅。” “儿子?”晏少卿瞥一眼她小腹,“这么自信?” “肯定呀。”姜衿一只手又摸上肚子,笃定道,“一儿一女。儿子像你,女儿像我。” “异卵双胞胎不一定是龙凤胎。”晏少卿纠正她。 “就是龙凤胎。”姜衿不为所动,瞪着眼,一本正经地耍无赖,“肯定是龙凤胎啊,儿子像你一样帅,女儿,嘿嘿,肯定就像我这么乖。” 她神色俏皮,短发在靠背上蹭得乱糟糟,晏少卿多看了一眼,忍不住轻笑。 “你笑什么?”姜衿不悦。 晏少卿眼含笑意,偏偏就是不吭声。 他只是觉得这丫头实在长不大,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看都还像个孩子。 原本留了长发显得温婉娴静了。 可—— 工作需要又二话不说剪了短发,看上去又好像回到几年前了。 他觉得熨帖。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到家了。 夜已深。 晏少卿怕她累,从下车以后就抱着她往回走,穿过了安静的大厅。 空气里混合了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一阵风吹过,树叶上簌簌地往下落着雨,姜衿窝在晏少卿怀里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嗷呜”一声刺耳的怪叫,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不远处的花树边,出现了一道人影。 映着院子里的灯光,那人身材高大挺拔,怀里窝着一只胖乎乎的黑猫。 “mr。robert?”晏少卿神色一愣。 这人大半夜不睡觉,西装笔挺在花园里做什么? 姜衿也朝着他看了过去。 最先看见罗伯特先生怀里的黑猫了。 黑猫窝在他怀里,此刻没叫了,睁着一双圆圆绿绿的眼睛看人,着实有些难以形容的诡异,猫这种动物姜衿以前在东辛庄经常见,不算非常喜欢,主要受不了它有时候的叫声。 尤其在夜里,原本非常安静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流氓猫凄厉的叫声,很受不了。 不过—— 像罗伯特先生这么讲究的绅士,抱一只猫在怀里,怎么看都有点不搭。 主要最近一直在下雨,猫在外面跑,爪子肯定是脏乎乎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稍不留神,都会被蹭得到处都是泥水。 罗伯特好像能明白两人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小东西叫的太可怜了。我就专门下来看看,瞧……” 他说话间将黑猫一只爪子抬出来,一脸悲悯道:“应该是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半个爪子都流血了,我得抱上去帮它包扎一下。” “这样?”晏少卿一笑,“您真有爱心。” “医生都这样。”罗伯特神色温和地笑了笑,看着姜衿说,“明天该产检了。” “嗯,晏哥哥陪我去。”姜衿忙道。 “那就好,一切顺利,晚安。” “晚安。” “您早点休息。” 三个人道了别,晏少卿抱着姜衿回房。 姜衿仍旧窝在他怀里,笑着感慨,“罗伯特先生好善良。” “嗯。”晏少卿垂眸看她一眼,柔声问,“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我觉得猫叫声有时候很恐怖。”姜衿缩着脖子道,“还是丞相比较可爱,哎,我好想它啊,怀孕而已,非得将它给我妈养吗?” “生了孩子再要过来就是了。”晏少卿安抚道,“眼下它见到你就得扑过来亲热,那哪行?” “也是。”姜衿有点无奈。 晏少卿将她放到了床上,又问,“要洗澡吗?” “有点想,直播的时候都紧张出汗了,不过现在好困,都快三点了。” “我抱你进去洗。” 姜衿:“……” 晏少卿抱她洗,想起来有点羞耻。 尤其两个人进了浴室很容易擦枪走火,眼下她才刚刚三个月呢,不敢冒险。 她抿着唇思量。 晏少卿已经帮她脱了西装外套,不等她想明白,手指又捏了她t恤下摆,柔声道:“洗个澡睡起来更舒服,我抱你进去,洗快点就行了。” “唔唔唔……” 姜衿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哼唧声。 反正她从来拒绝不了晏少卿,尤其在这种事上,她比晏少卿主动的次数都多。 怀孕以后身子比较敏感,偏偏只能忍着,两个人平时睡觉都会穿睡衣,进了浴室却是完全坦诚相待了,随便一个触碰都是火气,怎么可能抗拒得了。 于是—— 原本晏少卿说洗快一些。 两个人在浴室里待了整整四十分钟才出来。 姜衿杏眼如水,被伺候着擦干了放进被窝里,整个人还有点傻。 晏少卿禁欲了三个月,总算满足一次,将浴室大概收拾了一下,也有点累了,再出来,刚上床怀里就多了个娇软滚烫的小东西。 姜衿怀孕以后体温很高,比正常孕妇都高,每次窝在他怀里,晏少卿都觉得自己怀里的好像是个小火炉。 不过这感觉还不错,他喜欢。 两个人在被子里又亲吻缠绵了一会,慢慢睡去。 —— 翌日,上午。 姜衿和晏少卿自然起晚了。 十一点才到医院。 不过晏少卿以前就在医院里上班,名气大,基本上每个科的医生护士都认得他,也晓得他背景,因而哪怕辞了职,旁的人看见他也是热情的不得了。 姜衿赶在下班前做了检查,午饭时间等结果。 两个人在外面的餐厅里吃了饭,她打算去看看江卓宁。 医院门口买了果篮和一束花,提前打电话问了一下,她和晏少卿一起去了住院部。 江卓宁靠在床上发呆。 姜衿打完电话他原本心情还不错,谁曾想,又接到了许辉一条微信。 昨天之后他已经拉黑了许辉和孟佳妩的电话,打定主意和这两人再不往来牵扯,没想到许辉打电话不行,又用上微信了。 在微信里说了一段话。 大意是,他和孟佳妩出去旅游了,他会给孟佳妩幸福,事已至此,希望江卓宁能如自己所言,彻底放下孟佳妩,以后不要再打扰他们两人。 江卓宁的愤怒可想而知了。 他没回复,又拉黑了许辉和孟佳妩两人的所有联系方式。 只觉得屈辱。 知晓这两人在他出国期间就发生关系的时候,他已经屈辱愤怒,可其实,他虽然想着和孟佳妩分手,心里还是觉得痛不可遏。 他在留学期间和任何女生都无一丁点暧昧关系。 孟佳妩的行为超出了他的接受底线,他根本没办法容忍。 哪曾想—— 一回家还看见两人在家里纠缠呢。 那是他家! 如果说那一刻觉得心血淋漓,到现在,其实已经完全麻木了。 最起码,他觉得早该麻木了。 竟是还会愤怒。 没什么。 他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没什么,已经过去了,只是一段糟糕的爱情而已。 只是一段糟糕的回忆。 他如此这般地提醒着自己,却收效甚微。 姜衿和晏少卿进来的时候,他陪着说话,脸上的笑意都有点勉强,看上去就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晏少卿在场,姜衿也没能多问,陪他说了一会话,晓得他月底就能出院,也算放下心来,等到两点,就和晏少卿离开了病房,去门诊取结果。 b超结果却将她吓了一大跳。 “左边这个挺正常的,右边这个,”医生话音微顿,看了晏少卿一眼,温声道,“右边这孩子发育得有点慢,按着月份有点太小了,脐带绕颈两圈,情况比较严重。” 姜衿看着b超单没说话。 晏少卿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试探问,“发育慢是因为这个原因造成的?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发育慢有这个原因。”医生解释道,“不过您夫人身体偏瘦了,怀双胞胎原本也多少有点风险,两个孩子肯定会争抢营养,左边这孩子很正常,右边这个吸收少,自然就小了。” “怎么解决?”晏少卿声音依旧沉稳。 “这个暂时没办法,建议两周后再复查一次。脐带绕颈又自己绕回正常这情况也有。万不得已不建议动手术,风险太大了。孕中期孩子发育快,您太太回去得好好补补,多休息。” “这个,”姜衿声音有点抖,“脐带绕颈会让他窒息吗?” 医生略微犹豫了一下,“有这种可能性。怀孕这期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别自己吓自己。”晏少卿在姜衿头上摸了两下,柔声道,“宝宝没那么脆弱,双胞胎一大一小很正常,原本也该比正常孩子小一点的。” “这也是。”医生也跟着安慰道,“不要太过紧张。定时检查,心情放松很重要。还有,平时也不要太频繁地摸肚子,有人有怀了孕摸肚子这种习惯,并不好,要摸的话注意从上往下。” “这个对孩子不好吗?” “注意点总是没错的。” 眼见她神色变了,医生斟酌着说道。 晏少卿道了谢,下去在药房里取了药,揽着姜衿往回走。 姜衿一直都没说话。 两个人上了车,晏少卿还没发动车子呢,她突然就用手捂住了脸,哭出声。 “怎么了这是?” 晏少卿也先不开车了,侧过身伸手揽了她,柔声哄道:“没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乖。” “我经常摸。”姜衿泪流满面,哽咽道,“都是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不能总是摸,怎么啊晏哥哥,我好怕。” “别怕别怕。”晏少卿揽紧她,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柔声哄着,“相信我。宝宝都很坚强,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过两周再来检查,肯定就没事了。” 姜衿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题外话------ 呼呼,最后一个半小时了。 月票再不投会作废哒,亲们都检查一下个人中心,还有月票的记得给阿锦加油哈,么么哒。 (づ ̄3 ̄)づ╭?~ 211:是美梦吗 检查结果让姜衿忧心忡忡。 以至于——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忐忑难安,基本上没有一天能放松。 她如此,晏少卿自然也不好过。 两个人没能等到两周时间,十月二十七日这一天,恰好江卓宁和童桐出院,姜衿去看望两人,便顺带着又做了一次b超检查。 结果比她想象的好很多。 除了发育慢一点,显小之外,第二个宝宝的情况又恢复正常的。 绕颈两圈的脐带神奇地又自己绕了回去。 此外—— 姜衿迫切地想知道两个孩子的性别,晏少卿被她缠得没办法,托医生私下告知,结果和姜衿希望的一样,一儿一女,发育良好的那个是男宝宝,发育迟缓的那一个则是女宝宝。 心事都得到解决,姜衿心情不错。 她和晏少卿一起往江卓宁的病房走,就抱着他胳膊嘀咕道:“你说这仲宁怎么这么讨厌,当哥哥的从娘胎里开始就欺负妹妹呀,营养都被他吸收了,怎么办?” “以后多吃点。”晏少卿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思路安慰。 两个胎儿生长,这生存法则和自然界生存法则差不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小的基本上逃脱不了被淘汰的命运。有的人一开始检查出双胞胎,孕中期都会突然变成单胎呢,一个胎盘被另外一个给吸收掉了。 想起来很可怕。 晏少卿揽着姜衿,边走边想,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衿衿。”他突然侧头唤了一声。 姜衿仰着头看他一眼,好奇道:“怎么了?” 晏少卿脸色正经得很,边想边说,“给仲灵取一个小名吧。” “太早了吧。”姜衿忍不住笑,“还没有四个月呢。” “很快就会有胎动,”晏少卿柔声朝她道,“取个小名,到时候你和她说话多亲切,孩子能感知到。” “也是。”姜衿抿着唇,若有所思问,“取个什么好?” “小猫。”晏少卿声音淡淡。 他神色正经,却说出这么软萌一个小名来,姜衿顿时乐了,反问道:“小猫?” “嗯。她发育不好,后面每次检查都面临风险,就叫小猫吧,猫儿有九条命,算是挺好一个寓意。”晏少卿如画的眉目都染了温柔,低声解释。 姜衿看他一眼,撅着嘴巴嘀咕,“你喜欢女孩呀?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呢。” 晏少卿:“……” 这丫头,孩子还没生出来呢,吃的哪门子飞醋? 晏少卿毫不客气地在她脸上拧了一把。 姜衿吃痛,下意识捂了腮帮子,低头道:“小猫你看见了没?爸爸这么爱你,争气点长快些。” “受不了你。”晏少卿看着她都笑了起来。 姜衿说完话,想到孩子连胎动反应都还没有,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抱着晏少卿的胳膊咯咯笑了几声,两个人就到了江卓宁的病房了。 十月底,云京渐渐冷了。 江卓宁上身穿了件烟灰色圆领粗针毛衣,下面穿了条黑色长裤,住院多半个月,没见太阳,一张脸似乎都白皙了些许,此刻已经收拾好,看上去分外挺拔,英气俊秀。 他这幅样子,倒让姜衿想起大学里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了。 江卓宁立在一群同龄学生中,一眼就能被发现,俊秀卓绝,就像漫画书册里的男主角。 不过—— 当时的他气质干净清冽,现在却偏向内敛沉郁。 是一个青年了。 此刻看见她,江卓宁的唇角勾了极其清浅一个弧度,淡笑道:“又麻烦你跑一趟。” “客气什么?我顺便来做产检的。”姜衿一笑,朝着边上的卓娅道,“阿姨好,这段时间肯定受累了,回去了得好好休息呀。” “还好,这次得谢谢你们了,改天让阿宁做东。” “肯定吃穷他。”姜衿一点也不客气。 她语调轻松,卓娅脸上的笑意也深了很多,热情地招呼着晏少卿和她坐在边上,给两人手里塞了几个水果。 晏少卿也没拒绝,陪姜衿坐着,听她和江卓宁聊天。 大抵也就接下来一些事。 江卓宁下月初回电视台继续上班,接下来的几天会回临江转一圈;先前那一套三居室已经卖了,江致远做主,在枫林香舍替他看了一栋三层小别墅;他和童桐可能回去会领证…… 江卓宁说这些话的时候言简意赅,姜衿却从他平静的神色里看到了某些无可逆转的事情。 比如—— 他和童桐的事情基本铁板钉钉了。 江致远并非奢侈的人,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做主在高档住宅区入手一套别墅,那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他对童桐这样的未来儿媳妇非常喜欢,生活上不愿意让江卓宁亏待她。 姜衿看得通透。 临走前,悄悄问他,“会后悔吗?” 江卓宁笑了一下,淡声道:“你是说童桐?不会。” “祝你幸福。”姜衿耸耸肩,笑着道,“嗯。要是真的领了证,回来了别忘了请我吃饭,三顿哈。” 她掰着手指还没算清楚了,江卓宁便无语道:“真是怕了你的,只多不少,行了吗?” “没问题。”姜衿笑着挥手告别了。 她存心逗他开心,江卓宁自然知道,将她和晏少卿一直送到了电梯口。 姜衿进了电梯,忍不住叹一口气。 晏少卿揽着她肩膀,轻声问,“累吗?” “累倒是不累,晏哥哥,”姜衿正色看他,问道,“你觉得江卓宁这决定对还是不对呢?我不知道怎么说,感觉起来怪怪的。” “感情这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晏少卿声音淡淡,略微想一下,又道,“不过我倒觉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没必要担心。” “就感觉挺无奈的。”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晏少卿一笑,“你别杞人忧天就行了。” “也是。”姜衿抱紧了他的胳膊,仰着脸道,“反正天塌下来都有你撑着呢,嘿嘿。” 晏少卿抿唇摸了一把她的脸。 电梯叮一声响,两个人出了住院部大楼,先行回家。 —— 江卓宁和童桐出院了。 各回各家。 次日,两家父母和他们两个人一起,坐了飞机回临江。 童百善和赵雅文一向以童桐的心意为先,江致远和卓娅对童桐这未来儿媳妇很满意,有了她为江卓宁受伤这件事,心里还很愧疚,一路上都对童桐非常在意照顾,嘘寒问暖,呵护备至,简直拿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 童桐和孟佳妩不一样,甚至和许诺也不一样。 孟佳妩从小不知道如何和长辈相处,尊师重道这一套在她那等于没有,许诺很客气,她虽然在卓娅面前表现得非常完美,却到底有刻意为之的成分在,说到底并不能自然成一家人。 童桐却不是。 她的懦弱卑微,仅存在于爱情里而已。 或者说—— 事关江卓宁,她便下意识将自己的地位放得很低很低。 她很讨长辈和小孩喜欢。 十一月底国考考试,她和江卓宁在临江也就能待几天时间而已,二十八号一众人到了家,二十九号上午,江家和童家的叔伯长辈们便在一起吃了饭,给两人订了婚。 紧接着,江卓宁和童桐在当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他们尚未毕业,童百善和江致远商议后,决定将两人的婚礼推后,再过两年,等两人事业稳定了以后再办。 可—— 饶是如此,这节奏都显得非常快了。 江卓宁和童桐领了结婚证,时至下午,他送童桐回家。 一切好像一场梦。 可以说,从出院的那一刻开始,童桐整个人都是有点懵的,脚踩在地面好像还飘在空中,无论是江卓宁,还是江卓宁的父母,甚至江卓宁的亲戚,对她表现出的善意,都完全超乎她想象。 童桐侧头看了江卓宁一眼。 他正开车,两只手都握着方向盘,神色专注,目视前方,侧脸分外清俊白皙,她看一眼,目光便有点无法收回,定定地黏在他脸上。 江卓宁自然察觉了,慢慢转过脸来,“怎么了?” “好像做梦。”童桐笑了一下。 她弯着嘴角,脸上的神色几许痴迷几许自嘲,四个字,好像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江卓宁愣了一下,收回了视线,低声道:“是美梦吗?” 童桐抿着唇角看他,没回答。 她的视线里,江卓宁薄薄的唇角也勾了一个弧度,他似乎在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笑她傻,童桐看着看着,便有点不好意思了,声音低低道:“嗯。” 她一个字就取悦江卓宁了。 的确—— 病房里求婚那一刻,江卓宁是冲动的。 既冲动,又决绝。 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对童桐好的准备,却没想过再投入任何感情,想起来是挺累的一件事,可他觉得,再没什么事,比他和孟佳妩在一起更累了。 相比之下,他更愿意接受一段再无波澜的生活。 可—— 其实情况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 童百善和赵雅文是极为热情和蔼的长辈,童家那边的亲戚都一样,一个个都长得慈眉善目,是那种一看就很好相处的亲友,临江就这么大,两家人一见面其中有的长辈还认识,相谈甚欢。 这种环境的轻松,是和他面对刘樱时完全相反的一种感受。 另外—— 童桐这姑娘单纯又善良,极容易脸红。 江卓宁有时候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这社会,这样的姑娘应该早已经绝种了。 人善被人欺啊,善良和单纯有时候就是愚蠢、傻、软弱的代名词,可他想起童桐帮他挡刀的那一刻,想起她两次在马路上扶起那个老太太的事情,又觉得她其实很勇敢。 什么是软弱? 退让和忍受有时候并非是软弱。 什么是勇敢? 能做别人所不敢做,就是勇敢,童桐是看起来挺软弱,其实内心强大的那种女孩。 诚然—— 这和她家庭背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童百善家财万贯,所以她敢扶,她有足够好的出身和教养,可即便如此,她的好还是不能抹消,毕竟,这世界上比她家境富裕的年轻人并不少,多少人为富不仁。 单纯、善良、耐心、正直、努力、踏实…… 这些都是他在童桐身上看到的优点,虽然这姑娘学习做事的确有点温吞,可温吞有温吞的好处,性子柔和的人大多处事温吞,每种性格都有它的一些特点,反之才会矛盾。 童桐比他想象中,让他更轻松。 这是和孟佳妩在一起的时候截然不同的一种体验,同时,和他没谈恋爱的时候也不一样。 无论何时,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童桐给他的感觉总是踏实的,他不用抬头去看,都能感觉到她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一旦他有动作了,她的视线却会第一时间随着他的动作去移动。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她的仰慕,更让他油然而生一种责任感。 这责任感没有压力,却让他愿意对她好。 至于孟佳妩—— 想到她,江卓宁难免有片刻的失神,不过只是一瞬。 他的感情世界里不能容许第三者。 的确—— 孟佳妩和许辉上床的时候,他们处于分手期,男欢女爱,各不相干。 可—— 有一句话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反过来讲,若是己所欲,他能做到,他用自己能做到的条件,去要求他的另一半,又有什么不对呢? 我都做得到,我觉得你也可以。 既然我做到了,我就觉得你也应该。 江卓宁如此觉得。 无所谓对不对,对不对眼下都无关紧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底线一旦被挑衅,那关系便注定万劫不复。 他很确定,他和孟佳妩,绝无可能。 孟佳妩和许辉离开了,很好,他静下心来,松一口气。 他愿意放下过去,努力开展一段新生活。 虽说这件事对原本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来说有点难度,却也并非全无可能。万事开头难嘛,眼下已经开头了,而且这开头比他想象中还好一些,他愿意更积极去面对。 一路上,江卓宁心神百转。 他开车带着童桐,从民政局往童家去,一路上经过临江市的大街小巷,两个人还都发现,几年前挺窄的某一条街道拓宽了,路边拐角挺有特色一个奶茶店关门了,某条街道上的梧桐树长大了,参差交错在一起形成很大的穹窿,将街道都衬托得非常美。 他们其实有许多共同记忆。 这样的感觉无疑是让人愉悦并惊喜的。 不知不觉—— 童桐都没有以往那么拘束,话多了起来,笑意就漾在脸上。 下午五点,江卓宁送童桐回了家。 来都来了,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过家门而不入,跟着童桐去家里待了一会,差不多十多分钟吧,赵雅文就通知已经开始做晚饭了,盛情邀请他吃了饭再回家。 江卓宁推却不过,答应了下来。 晚饭才开始准备,自然也得好一会时间,童桐和江卓宁又出了门,漫步目的地散着步。 童家的别墅在临江最贵的住宅区,外面是人文风光旅游景点,周内人不算多,两个人穿过了步行街和挺大一个喷泉广场,不知不觉,就到了公交站牌处。 童桐看着公交站牌发呆。 时隔七年多,公交站牌都翻新了好几次,地点却是没变的。 “怎么了?”眼见她发呆,江卓宁垂眸问了一句。 “学校。”童桐抬手指了指,侧头朝他道,“十四路路线好像调整了,路过我们高中呢。” 江卓宁定睛看一眼,笑了,“是。” 童桐抿着唇犹豫。 江卓宁略微想一下,主动问,“你想去?” “嗯。”童桐没看他,目光仍旧落在公交站牌上,淡笑着道,“毕业以后我都没去过学校呢,突然有点想去了,你……嗯,你方便吗?” 江卓宁其实没什么事。 这一趟回来就是为了休息而已。 他略微想了想,建议道:“你妈那边还准备晚饭着呢,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 “你愿意陪我去学校吗?”童桐迟疑着确定了一次。 江卓宁耸耸肩,“反正也没什么事。” “恩恩,那我去给我妈打电话。”童桐话音刚落,扬起一个笑,拿手机去边上打电话了,很快说完,又在不远处便民亭换了零钱,折了回来。 两个人在公交站牌处等车。 这时间凑巧是下班高峰期,尤其还是星期五,十四路驶来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 江卓宁先前没想到人这么多,正想说明天再去学校,一抬眼童桐已经投币上车了,他一愣,只得连忙跟上,没什么形象得往里挤。 童桐在一个稍有空隙的位置停下了。 江卓宁摸着扶手过去,就站在他跟前,一只手拽着拉环,一只手握着手边一个座椅顶端,后背朝外,正好将她护在自己身前。 两个人亲近却不亲密。 江卓宁距离把控地非常好,他和童桐之间的距离,基本上就是社交场合朋友之间的舒适距离。 童桐身高不及他,比他低了差不多一头多。 仰起头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 江卓宁的长相其实没怎么变,气质却着实变了许多,下巴上都有青青的胡茬了,显得他下颌的线条锐利硬朗许多,是一个日趋成熟的男人了。 而且—— 他是她的丈夫了。 这么近、又那么远。 明明在公交车上这般拥挤喧嚣的环境里,她还是觉得不真实。 ------题外话------ 今天突然才发现,评论区好多姑娘唤了名字,披了新马甲阿锦不认识了。(⊙o⊙)… 然后,阿锦最近状况不好,吃不进去东西,每天都昏沉沉的,更新没办法定时定量,但基本都会更新的,要是不更新,肯定会在评论区通知哈。 212:已经很好【江】 童桐仰头看着他,心绪万千。 公交车上人声嘈杂,拥挤,以至于显得空间狭窄,让人烦躁且热。江卓宁很久不曾挤过公交了,觉得有些闷,却还是尽可能护着童桐在他身前。 共公交车一个颠簸,周围许多抱怨声想起,两个人猝不及防撞在了一起。 撞上了就没办法分开,只因为前门又挤进来一批人。 空间太小,童桐连回身都困难,个子又不够高,松开了拉环,很快就没办法去扶了。 她窘迫不已,突然都有点后悔这个提议了。 不得已窝在他怀里又觉得感动,心一软,就想哭了。 “抓着我衣服。” “嗯?” 江卓宁俯身耳语了一句,童桐没听清,一抬头就对上他的视线了。 她无措的泪水原本就蓄在眼眶里,仰头看着他,红扑扑一张脸上,那一双眼睛黑亮又湿润,江卓宁神色一愣,迟疑道,“不舒服?” 童桐受伤比他严重,他只以为她哪里有难受了。 一时间,江卓宁有点紧张,忙道:“要不下一站下车吧?” “没事。”童桐低了头,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事,就刚才不知道被谁踩了脚。” 这意思,分明还是想去学校的。 江卓宁其实无所谓。 他晓得童桐暗恋自己,当然也明白些她想故地重游的心情,已经是夫妻了,他对她又隐隐有了些怜惜,当然愿意满足她这样的心愿。 “抓着……” 江卓宁本来想让她抓着她衣服,话到嘴边,突然又咽了下去,一只手握着童桐的手腕,让他搂住了自己的腰。 他穿一件v领毛衣,略微有些宽松,抓着衣服不太合适。 童桐这姑娘那么胆小,要是就揪住他一片衣角,那也是根本站不稳的,不如扣着腰。 做夫妻自然得有做夫妻的样子。 况且—— 江卓宁是真心诚意娶她为妻,虽然有自私的想法在里面,却也是决定了对她好的。 亲密的事情自然避免不了。 他在下意识让自己习惯,也是为了让童桐慢慢习惯。 童桐却更紧张了。 她环着他的腰,脸颊刚好贴在他胸膛位置,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觉得安全。 这样的江卓宁,于她而言,好像一座避风的港湾。 七年多前那个少年身上有清爽的味道,眼下的男人,身上却有一种让她着迷的沉稳气质。 她小心翼翼地揽着他的腰,又忍不住去看他,哪曾想,江卓宁也正看着她了,还被她忐忑又不安的目光弄得有点无奈,小声道:“搂紧我就行了。” 他说话的气息就呵在她耳边,童桐咬着唇点了一下头。 赶紧又低头,脸更红了。 这世间的爱情,总是最磨人的。 这样的江卓宁,于她而言,更好像一剂毒药,她突然想起一个词,饮鸩止渴。江卓宁就好像毒酒呀,她却痴迷渴望,不喝不行,哪怕那后果是生命的代价。 眼下她已经喝了,却还是觉得,哪怕那是砒霜,她其实都能含笑而饮。 她不奢望江卓宁的爱情。 这样的一个人,让他能爱上一个姑娘其实并不容易,更何况眼下已经有孟佳妩了,孟佳妩让他精疲力尽,他哪里还有精力去爱人呢。 需要被温柔以待,需要被好好爱。 她愿意当那个人,只要江卓宁需要,她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守着他照顾他。 傻吗? 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是傻的。 可她愿意。 她喜欢奉献的感觉,让她觉得踏实安心,相反,她做不到一味享受别人的照顾,和赵安民在一起就是被照顾的,被照顾被呵护,她反而觉得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这样的女孩,在爱情里就该是卑微弱势的。 毕竟—— 江卓宁和赵安民其实都那么优秀。 童桐一直低着头胡思乱想,车厢里又吵,她也就根本没听到报站的声音,江卓宁拉了她的手她才惊觉。 两个人很快挤下了车。 傍晚时分,晚霞如火如荼。 他们高中并不在繁华街区,以至于都没有城市高楼林立的那种压迫感,微风吹到人脸上,两个人都舒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好。 童桐的头发被挤乱了。 她想伸手去拢一下,才发现江卓宁还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又宽大,很有力,童桐一低头,便看见他清晰分明的骨节。 江卓宁一愣,松开她手,淡声道:“走吧。” 脸色有点不自在。 刚才他不拉着她,童桐挤下车都有困难,其实算很细微一个动作,他却突然有点尴尬。 在车上不觉得,下了车还拉着她的手,又觉得突兀了。 在此之前他只签过孟佳妩的手。 孟佳妩个子比童桐高,手指细长,童桐和她不一样,其实不胖,可手指还是给人一种肉肉的感觉,软软的,不知怎的,就让他突然想起表姐家的小侄女了。 江卓宁很安静,童桐走在他身边,也很安静。 她太安静,江卓宁又以为她没有跟上,回头看一眼才放心。 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竟然在比较。 这就是谈过恋爱的感觉吗? 因为习惯了一个人,突然换成另外一个,会下意识将两个人在心里比较,江卓宁突然自责起来了,侧身笑着道:“这会都放学了,学校里没几个人。” “还有高三学生呢。”童桐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提醒他,“高三有晚自习的。” 江卓宁一愣,“也对。我都忘了。” 童桐看着他笑了一下。 她笑容里有很明显的满足,似乎能感染人。 江卓宁突然想起不知在哪看过的一段话,大意是说,黄昏时候,是人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这时候人都比较心软,所以是表白约会最佳时间。 他难得出神,正摇摇头要往前走,手机突然响了。 江卓宁掏出手机接通,那边就传来卓娅的声音,“证领了吗?” “领了。”江卓宁侧头道。 “那就好。”卓娅松口气笑道,“领了证就是夫妻了,你爸的意思是让你晚上将童桐带回来,你们后天就得回去。总得让她也熟悉熟悉咱们家。” “……”江卓宁一愣,“今晚?” “嗯。刚领了证哪有各回各家的,再说你们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童桐不得熟悉一下我们家的环境呀,那丫头脸皮薄,你凡事得多照顾着,主动点明白吗?” 江卓宁舒了一口气,一时没说话。 他当然明白卓娅是什么意思,可他觉得未免太快了一些。 不过—— 两个人距离这么近,边上童桐脸色有点红,大抵也猜到了电话里卓娅说什么。 他没办法做主直接拒绝。 江卓宁朝电话那头道:“那我问问她的意思?” “童桐在你边上呀?”卓娅笑着道,“那让我和她说,你和她说她指不定又得不好意思,反而不敢来了。” 江卓宁:“……” 电话那头卓娅催促,他无法,只得将电话递给童桐,比口型道:“我妈。” 这段时间父母为他忧心操劳太多,卓娅头上都有白发了,他心里愧疚难安,基本上有事情也都顺着二老,免得江致远再动气,卓娅再操心。 “阿姨好。”耳边传来童桐客气的问话声。 江卓宁看她一眼,就瞧见她脸蛋突然红了,一副窘迫难安的样子。 不用想,江卓宁也猜到卓娅在那边说什么了。 他脸皮薄,童桐脸皮更薄,怎么可能推却的了卓娅的盛情邀请,而且卓娅还提出领了证就是夫妻,最起码得熟悉一下家里这样的话来。 童桐红着脸说了一会话,答应了下来。 卓娅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边上江致远看了她一眼,她笑着道:“真是个好孩子,说话声音温柔又有礼貌,最主要尊敬长辈又乖巧懂事,答应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都没问问两人吃完饭了没?”江致远道。 卓娅一愣,“忘了。要不我再打个电话?” “算了。”江致远略微想一下,摇头道,“翻来覆去的反倒不好,上楼收拾一下房间,床单被罩总得换一下,童家条件好,别让人家姑娘太委屈了。” “我看那丫头根本都不注重这些。”卓娅忍不住一笑,给他宽心。 “说到底我们家对不住那孩子,也是没办法了。阿宁的心思你能不了解吗,感情估计还郁结在姓孟的身上,这说什么我都不允许。童桐是个好姑娘,一心对他好,得之是幸,错过这一村可就没有下一店了,感情这些东西培养培养肯定会有的,这段时间我们看紧点,估摸着也就再闹腾不出什么事了,让他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 “哎。”卓娅长叹一声。 她儿子她了解,能结婚肯定是奔着好好过日子去的。 她其实不想逼得太紧,可奈何江致远这人是不能生气的,肝火旺,生气伤身,年龄越大人越固执,她自然得顺着些他的心意。 卓娅上楼给两人收拾房间了。 临近九点,江卓宁和童桐才回到了家。 江致远和卓娅一直没睡,靠在沙发上,一边等着,一边看电视,听见开门的动静两人都起身了,卓娅最先笑着问,“怎么这么晚?在外面吃过了?” “嗯。” 江卓宁和童桐到了近前。 眼见江家父母都起身问她,童桐咬了一下唇,开口道:“爸、妈。” “嗯。”江致远舒心地笑起来,“房间你妈都收拾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上去洗漱完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的说一声就行,别客气。” 童桐一愣,有点局促地朝着卓娅道:“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卓娅摆摆手,朝着江卓宁使眼色,“跑了一天了,带童桐上去休息吧。” “你们也早点休息。”江卓宁点点头。 几个人在楼下说了一会话,他便带着童桐回房间了。 房间很明显被收拾过,床单被罩都换了崭新干净的,角柜上还用敞口瓶插着花,隐隐有香气在房间里缭绕,两个人的目光落在床上,童桐脸色更是愣了一下。 卓娅连睡衣都给她准备了,幸好,是上下两件极为正常保守的款式。 江卓宁抬手在眉心里揉了揉。 这几个小时他其实很纠结。 心理建设是一方面,当真到了这种关头,其实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他对童桐不是爱情,想着感情慢慢培养,对她好。 可—— 就这样发生关系,他却觉得不妥。 “你先洗澡吧。”江卓宁侧头看一眼童桐,淡笑道,“跑了一天了,洗漱完早点休息。” 他语调平静,童桐其实看不明白。 身上黏糊糊的确挺难受,公交车上挤了那么一通,就够两人受的了。 她也没推辞,抱了睡衣去浴室,下意识从里面锁了门。 江卓宁觉得不妥,更何况是她呢?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江卓宁不爱她,既然不爱,这种情况下再勉强和她发生关系,他的心里负担只会更重,怎么能从抑郁的情绪里走出来。 童桐抿着唇,脱衣服开始洗澡,胡思乱想。 门外—— 江卓宁听见水声了。 神色怔怔地站了许久,抬步去阳台上抽烟。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毛衣,黑色长裤,没开灯,站在清冷的月光里,整个人都显得沉默而冷淡,只有指尖闪烁的亮光,能让人发现阳台上原来站着一个人。 能做吗? 他觉得自己不能,说实话,其实还做不到。 并不是她觉得自己还爱着孟佳妩,无法和其他女孩做出这种事,只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种事,他似乎很难在和一个女生做了后,再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做。 他其实有精神洁癖。 要不然在孟佳妩的事情上,他不会一直痛苦折磨了。 应该怎么是好? 他连着抽了几根烟,都有点无法理出一个思绪来,他打定主意对童桐好,负起作为丈夫的责任,这种事当然必须的,他要是不表现出主动,童桐会不会受到伤害? 她对自己的心意那么重,他的每一个态度,都会对她产生很大的影响。 江卓宁很为难。 他一直在想,直到身后传来小小一声,“我洗好了。” 江卓宁掐了烟,转身看过去。 童桐换了睡衣,披散着头发站在两步开外的房间里,明显有些紧张局促,似乎又瞧见他指尖的烟,一时间反倒没说话了。 江卓宁淡笑了一下,“嗯,那我去洗了。” 童桐点点头。 江卓宁在衣帽间里找了衣服去浴室,童桐披散着半干的头发,站在阳台上发呆了。 烟灰缸里有四根烟头。 她也没开灯,可是月光这会挺亮,她便看的非常清楚。 只觉得心疼。 在她的印象里,江卓宁应该是不抽烟的,他这样的人,对烟酒这种东西都会敬而远之的,可他一再为孟佳妩破例,因为她喝酒,也是因为她,开始抽烟了吧。 说到底他还带着面具。 这几天他笑容也不少,可那些笑,和以往江卓宁偶尔的笑意不太一样的。 反倒让她想起赵安民。 她觉得江卓宁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他的笑容神色,越发像一个社交场合无可挑剔的内敛男人,有笑容,可,笑得时候,那双原本清澈干净的眼眸,越来越多的有了其他耐人寻味的意味。 她其实越来越看不明白他。 因为他变了。 不再是那个眼中只有黑白两色的清澈又明净的少年,这几年复杂曲折的经历让他渐渐褪去了少年的清净纯澈,而是变得成熟且深沉,学会了掩饰情绪,也学会了伪装。 江卓宁…… 童桐一只手捂着心口,只觉得疼。 她要如何是好呢? 她要怎么做,才能驱散他心里的阴霾,让他重新变成那个虽然难接近,却毫无负担的江卓宁。 童桐想了半天,到最后,转身回了房间。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江卓宁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黑色的大短裤,出来了。 头发黑黑的,刚擦干,让他显得精神抖擞。 “怎么还没睡下?”江卓宁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决定,看着她,轻声问,话音落地就开了床头灯,关了房间的大灯,掀开一侧被子上床了。 卓娅和江致远是挺保守的那种家长。 虽然希望他们能成就好事,却也没有做下只留一床被子或者听墙角这样的事情。 江卓宁一关灯房间里就暗了,童桐心跳漏了一拍,“哦”了一声,拉开了另一条被子,钻了进去。 房间太安静。 两个人就在一张床上,呼吸声都能被彼此听见。 童桐侧身睡着,屏着呼吸不敢出声,太紧张,她即便一个人睡在被子里,整个人都是无比僵硬的,好像一个木偶,一动都不敢动。 江卓宁其实没睡下,靠在床头。 一垂眸就能看见童桐。 乖乖巧巧、一动不动,却显得不正常极了。 一般人没睡着的话,根本不可能是她这样的状态,看上去太紧张了。 他心情很复杂。 是夫妻了。 早晚总是得发生的。 他搁在被子上一只手抬了抬,半天,愣是没能伸过去,直到最后,他抿紧了唇角抬手摸过去。 童桐恰好转身,他便摸到了她脸上。 江卓宁扯动唇角笑了一下,保持着那个动作,很久,才声音低低问,“你要就这么睡了?” 他一直都很少说情话,尤其在床上,忧虑太多,面对孟佳妩的时候,很难彻底放开,可,童桐软弱腼腆,她比自己更需要适应,他只得沉思着找点话,让她放松。 在夜里,孤男寡女,这样略显低沉的一句话,当然暧昧了。 童桐一颗心都猛地颤了起来。 他的手还在她脸上,她觉得整张脸都烫的不得了,结巴道:“我……我们……” 江卓宁一只手轻轻摩挲起来。 他以为,按着童桐对他的心意,定然是极为期待这一刻的,他必须先过了自己这一关,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自己,再让她受委屈了。 领了证,她是妻子,便是需要被照顾疼惜的人的。 他能感觉到,童桐整个人都在抖。 傻姑娘。 他第一次产生这样复杂到难以形容的心情,他骨子里其实和江致远一样,大男子主义,在男女关系里,更适应主导地位。 一个生涩腼腆至极的女生。 一个因为他的抚摸,浑身发抖的女生。 爱了他很久,甚至愿意为了他连生命也不顾及。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他从来也不是铁石心肠的那种人。 江卓宁往被子里躺了躺,低声道:“我会对你好。”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听起来像一句郑重的承诺,童桐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能明白他的决定,她一愣,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江卓宁也看着她。 童桐又松开他的手,坐起身了。 江卓宁听见她声音低低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可是我没办法骗我自己,我……我没准备好。我知道你不爱我,所以不要勉强自己好吗?你能忘记孟佳妩吗?你们那样的一段,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忘记吧,我理解的。” 童桐突然转过身来,似乎是咬了咬唇,又道:“只要你需要,我什么事都可以的。唯有这一件事是不行的,你爱着孟佳妩,我……我其实也没办法这么快就放下赵大哥的……” “你爱上他了?”江卓宁神色一愣,突然打断她。 童桐为他挡刀,他自然以为她一直还爱着自己的,所以纵然赵安民当时在病房,他仍旧是求婚了。 可—— 要是童桐其实对赵安民有了感情? 他做了怎么样一件混账事? 童桐声音很低,带着点心甘情愿,“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领了证,就是夫妻了。我会好好做一个妻子,可是这件事,我们……不发生比较好。” 江卓宁都懵了,“你是说一直?” 那她嫁给他是图什么? 得多委屈? “嗯。”童桐侧头看着他,突然笑着道,“这样的话,要是你以后再有了心动喜爱的女生,我们也能没什么牵挂的离婚的,我不想做牵绊你的那个人,能有机会陪你我也已经很满足了,等我调整好心情,说不定以后也会碰见喜欢的男人,我不想留下遗憾。” “……” 江卓宁愣了半晌,有点明白了,低声道:“那你又是何苦?” “我想陪你走过这一段。”童桐轻声道。 她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更不愿意成为他的枷锁,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江卓宁,他值得更好的,等他彻底地放下孟佳妩,肯定会遇到那个人。 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江卓宁需要时间。 那么这一段时间,等于老天暂时给她的光阴。 她可以陪伴照顾他,已经很好。 ------题外话------ 这几天一直没敢看留言板,下午忍不住看了,不知道说什么,谢谢我的天使们。 昨天做了b超,结果不好,医生说阿锦怀宝宝有危险,严重的话可能要命,建议我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保胎的事。 很纠结,家里几个人都说让我别要了,养好身体以后再说,但是从b超上看见他已经有了心跳,变成了一个小蝌蚪,怎么都觉得不忍心。 怀孕以后状况百出,他都还没出问题,阿锦觉得他真的很坚强,我应该多给他一点信心和机会,而不是自私地放弃。 检查一直都挂的三甲医院专家号,现在却六神无主,亲们要是有长辈是妇产科、核医学科、内分泌科的专家,希望能私戳一下阿锦,阿锦想多问一些人,拜谢。 然后,出版的事已经暂停了,文会尽快完结,亲们可以放心。 213:家务全能【江】 童桐神色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显得无比柔和,脉脉温情、纵容甘愿。 “你……” 江卓宁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账。 第一次,明知道她深爱自己的情况下,因为和孟佳妩争执闹别扭,二话不说拉过她吻了下去,那个吻,应该是她的初吻吧。 这一次,又在她舍命救她之后,自私求婚,让她陷入眼下这种境地。 她原本无辜,他却一直伤害她。 江卓宁突然觉得懊恼了,偏偏已经覆水难收。 他能爱上童桐吗? 他希望自己爱上她,皆大欢喜。 “我都是心甘情愿的。”童桐看着他目光深沉,低声又道,“你别有压力,赵大哥虽然对我好,我也感激喜欢他,可和他在一起其实也不轻松,他也值得更适合他,更好的女人……” 她话未说完,江卓宁突然倾身吻上她。 童桐“唔”一声,整个人都愣了。 江卓宁的唇齿间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她记忆之中很久之前那个吻不一样,却在第一时间让她思绪翻飞,不知怎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太亲密了,这样的亲密却突然让她难过。 他不爱她,她话也说得清楚,他到底为何有此举动呢。 他前面那样带着怒气一个吻,让她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回神,如今再这样,她只会沦陷得越来越深,那,以后要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泪水咸咸的,流到了江卓宁的唇上。 他一愣,放开了她。 童桐别过脸,抖着声音道:“别……别这样好吗?” 她看上去有点委屈,江卓宁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抬起手指帮她擦了眼泪,“对不起。” 童桐慌乱地摇了两下头,侧身背对他躺下。 事情和她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她愿意为他奉献一切,可,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呀,还很保守。 孟佳妩在她心里脑海里的烙印太深了,她在宿舍里向来无所顾忌,时间久了,她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以往的所有事,包括他们彻夜不眠的欢爱。 那样的江卓宁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介意吗? 她其实没资格介意,可,她却没办法不介意。 她无法说服自己,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和江卓宁发生关系。 他在补偿在愧疚在施舍,她心明如镜,如何能真得做到毫不介意,和他做那种事? 那样的事情,应该是相爱的人在一起才能行。 这段婚姻已经在她意料之外了,她心里有很强烈的预感,早晚有一天,江卓宁走出了孟佳妩的阴影,就会觉得后悔,她要给他留有余地,也给自己留有余地,便无法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永远对她好? 她其实不需要江卓宁永远对她好,她只希望他好而已。 可—— 她这样复杂不安的心思,江卓宁又怎么会明白呢? 他以为童桐已经喜欢了赵安民。 她为自己挡刀,是因为她足够正直善良,也许当天被砍的是姜衿、李敏、赵安民,这样任何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人,她都会扑上去见义勇为。 又或许只是一种习惯,让她下意识为他奉献。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错了,却晚了。 江卓宁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在床上坐了半晌,轻声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明白了,以后不会强迫你,我们好好相处,若是你另有了喜欢的人,记得开口。” “嗯。”童桐声音低低。 “睡吧。”江卓宁淡笑了一下,关了床头灯。 关了灯,却睡不着。 他最近总是失眠,即便一直闭着眼,神智仍是非常清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均匀清浅的呼吸声,童桐已经睡着了。 江卓宁又起身,穿了拖鞋去阳台。 夜幕深深,远处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四下很安静,他只觉得整颗心都是荒芜冰冷的,好像衣衫不整的旅人,独自走在看不见前路的冰天雪地里。 江卓宁立在阳台上抽了两根烟,折回去睡觉。 他睡得很晚,起来却早。 熹微的晨光透过薄薄一层窗帘投映进来,房间便亮了。 他睁开眼,正对上近在咫尺一张脸。 童桐还没醒,柔软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眼眸紧闭着,睫毛低垂,映着白嫩嫩的脸颊,看上去还有点粉嘟嘟的感觉,睡觉还嘟着嘴,看上去有点可爱,小孩子似的。 从来不化妆,营养又好,童桐其实有着不错的皮肤,自然而健康。 眼下分明一点也不胖,一张脸却总让人产生肉肉的错觉,应该是和脸型有点关系。 早上起来有点懒散,江卓宁看着她,罕见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没来得及起身,童桐一条胳膊突然伸了过来,搂住了他的脖子,脸蛋就下意识往他颈窝里钻。 童百善和赵雅文对这唯一的宝贝十分疼爱,童桐在童家的房间非常大,床也是,床上还常年摆着一人高的毛绒玩具,以至于她睡觉并不安分。 原本是背朝江卓宁睡在床边,一晚上过去,就盖着个被角朝向江卓宁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又没醒,哪里知道自己在江家,只以为还在她自己床上,近在咫尺的江卓宁突然就成了她的毛绒玩具了。 一只手搂着他脖子,脸蛋就埋在他脖颈处,她甚至抬起一只脚搭了过去,整个人侧着身,毫无形象地缠在了江卓宁的身上。 两人中间虽然有被子,江卓宁一时间也懵了。 他不是没被人这么纠缠过。 可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和孟佳妩给他的感觉还完全不一样。 孟佳妩妩媚性感,在床上最多穿一件丝质吊带裙,又有美艳的脸蛋和大波浪卷发,虽然年轻,却有着成年女人妖娆成熟的一面。 童桐这动作就像个孩子。 搂着他,糊里糊涂地往他脖颈蹭,不会让他产生难堪的*,只觉得哭笑不得。 她的呼吸喷在他裸露的肌肤上,他一时间还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江卓宁很僵硬,又怕动作起来惊扰她睡觉,反正时间还早,他也就一直没动,任由童桐动作不雅地抱着他,耐心地等着她醒来。 抱着一个人的感觉自然和抱毛绒玩具的感觉不一样。 说起来不舒服。 不过人却有温度。 十月底,临江的早晨其实有点冷的。 童桐抱着江卓宁,只觉得脸蛋贴到的地方温温热热,下意识地就往他怀里钻,蹭着蹭着突然就醒了。 她动作突然停下,仰起头就睁开眼了,正好和江卓宁四目相对。 “……” 童桐直接懵了。 略带迷惘的眼睛盯着江卓宁深沉却平静的眼眸,她条件反射地抽离了手臂。 抽了手才发现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连忙又抽了腿。 童桐不敢看他,尴尬无措得不得了,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睡糊涂了,对……对不起。” “没事。” 江卓宁坐起身了。 不知怎的,心头泛起了极清浅的涟漪。 他刚才见到的那个童桐,和清醒状态下的童桐有点不一样。 她平时总是软弱畏缩的样子,倒没想到,睡熟了倒有几分讨人喜欢的可爱,可,这眼下醒了吧,看上去又变成了那个小心翼翼的姑娘。 江卓宁胡乱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躺在床上只能让她紧张,侧个身下床去衣帽间。 听他走远,童桐蓦地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只觉得一张脸滚烫滚烫的,她从来不怎么敢直视江卓宁,这一天多下来,两个人却因为各种状况屡屡对视。 江卓宁的目光哪怕平静,都会让她心跳加速。 这种轻易就能被撩拨被点燃的感觉,和她从赵安民那里得到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她昨晚其实撒了谎。 面对江卓宁,她连自己都会忘了,怎么还会记挂赵安民呢。 感情骗不了人了。 不能得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多半人会退而求其次,在相处的过程中,觉得第二选择其实也不错,可如果第一选择回头看一眼,很多人都会飞蛾扑火一般地扑过去,哪怕受伤。 看,爱情其实最残酷。 多情的人其实也最无情。 她对江卓宁的爱有多么深刻缠绵悸动,对旁的人,便越是无情冰冷寡淡。 这种深刻的体会,骗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却是不行的。 世间安得两全法呢? 童桐一只手捂着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只觉得那颗滚烫的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恍惚觉得,不如就在这一刻死掉吧。 能和他在一张床上共度一晚,早上还在他的目光里醒来,于她而言,这一生似乎都无憾了。 “要起吗?” 边上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询问声。 她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江卓宁,他换了件浅米色毛衫,仍旧配着黑色长裤,背光站着,熹微浅淡的晨光笼着他的侧脸,清俊挺拔好像一幅画。 童桐下意识坐起身了,看着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觉得他真好看。 脑海里便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竟是根本没想到要回答他的问题。 江卓宁垂眸看着她,眼见她有点呆,只以为她还没有清醒,想了想又道:“要不你再睡一会?” “不用了。”童桐总算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才犯花痴的样子,又觉得尴尬,侧身就下床,开口说道,“我也去换衣服了。” 她说话间就在边上抱起衣服往衣帽间走,江卓宁看着她的背影。 童桐忘了穿拖鞋。 衣帽间换了衣服,童桐自己也察觉了。 感觉起来又在江卓宁跟前丢了脸,她局促不安地往出走,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已经放在衣帽间外面了。 是江卓宁吗? 这房间里除了他,也没其他人了。 童桐穿了自己鞋子,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心情复杂地往洗手间而去。 江卓宁在里面洗漱,她暂时没进去,将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一侧,又将两个枕头摞在一起,小心地扯平了枕巾,弯腰下去,单腿跪在床沿边,仔细地抚平床单上每一个褶皱。 她神色认真又专注,铺床这么一件小事,做起来都好像一个仪式,江卓宁一出来就看见了。 童桐正好也直起身,看着他清俊干净一张脸,红着脸问,“你洗完了?” “嗯。” 江卓宁应了一声。 童桐握了一下手,又说,“那我洗漱了?”语带征询。 江卓宁安抚地笑了一下,开口道:“不着急,你慢慢来,我等你洗漱完一起下楼。” “好。”童桐松了一口气。 她去了洗手间洗漱,看着成双成对的洗漱用具又觉得局促,动作都小心翼翼的,却忍不住从镜子里瞧自己一张脸,只觉得一切都不怎么真实。 外面—— 江卓宁看着她铺的床,又在失神。 童桐家境好,童百善和赵雅文对她的疼爱更是昭然若揭,在他的想象里,童桐在家务这方面应该不怎么样的,不至于不会,却也不该这么擅长。 铺个床而已,铺的这么好,让人都不忍心躺上去。 他目光扫过,眉头突然轻轻蹙了一下,抿唇站在床边,半晌,俯身揭了床单。 童桐再出来,床单已经卷成一团在他臂弯里了。 “怎么了?” 童桐自然不解,看着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江卓宁却没接话,只问她,“好了。” “嗯。” “那下楼吧。” 江卓宁话音落地,率先一步往房门外走去了。 时间还很早,临近八点而已。 客厅里江致远却已经在看早间节目了,厨房里卓娅在准备早餐,江卓宁去了一楼洗手间,将床单扔进洗衣机,随便倒了点洗衣液,洗衣机就自动运转起来。 童桐在外面等他,突然就有点明白了。 卓娅让他们回来住的目的不言而喻,江卓宁大清早洗床单,基本上等同于暗示了。 她后知后觉,竟觉得没办法面对他,和江致远问了好,先一步去了厨房,帮着卓娅准备早餐了。 江家平时没有帮佣,四个人一起吃了早餐,在家里逗留了一会而已,江卓宁就收拾好东西,和童桐一起又回了一趟童家,在童家用过午饭后,两个人坐下午的飞机返回云京。 机场打了车,直接去枫林香舍。 江家购置的这套小别墅距离华夏台办公大楼也不远,却和江卓宁先前购置的小区完全在反方向。 别墅是精装修,家具都已经摆放安置得妥妥当当,日常用品卓娅都提前买好了,基本上拎个包就直接可以住进去,时间不长,家里连打扫都不需要,足见用心了。 不在江家,两个人自然不会想着住一个房间了。 童桐留了主卧给江卓宁,自己将边上的次卧收拾了一下,放了东西。 偌大一个家,他们两个人自然显得空了,时间刚到傍晚,便想着再去超市里添置一些吃的用的。 买完东西都到了下午七点,江卓宁提议在外面吃了晚饭回家。 熟料—— 超市下面两个餐厅都需要等位。 星期六这个点,不错的餐厅基本上都热闹非凡。 也就等了两分钟的工夫,江卓宁略微想了一下,朝童桐道:“回家吃吧,刚才买了菜,做起来也挺快的。” 回家吃? 这话纵然寻常,落在童桐耳边却满是暖意。 她一笑,点头答应了。 江卓宁厨艺不错,留学期间关系差不多的华人同学都喜欢去他那蹭饭,他原本买了不少菜,也是打算这几天有时间在家里做饭的。 童桐厨艺也不错,却是专门学的。 她兴趣不在编导,专业课成绩也就保持在中上而已,这几年学会了不少东西。 想到一会有机会做饭给江卓宁吃,心情有点激动。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走路回家,话题基本上围绕着接下来的国考,江卓宁问问题,童桐边想边回答他,权当复习备考了。 虽然没有情侣间的甜蜜恩爱,一路气氛也算得上融洽友好了。 可—— 到了门口,江卓宁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阿姨。” 他犹豫了一下,终归是开口问候。 刘樱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定定地看了他两眼,又一脸嫌恶地看了边上的童桐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看着他问,“小妩呢?” 江卓宁脸色一僵,“不清楚。” “不清楚?”刘樱拧着美艳的眉,一脸不满地看着他,上下打量,半晌,鄙夷道,“呵。我说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呢,小妩失踪了你倒是一点不关心,转个眼就勾搭上别的了,啧,口味都变了哈。” “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再无瓜葛。阿姨要是没事的话,我们进门了。” “小妩她人呢?!”刘樱厉声问。 “说了不清楚。”江卓宁怒气也上来,看着她的眼睛,忍耐道,“只听说她和其他男人出去散心了,具体和谁去了哪,我不知道。” “哈,弄了半天那丫头甩了你?” 江卓宁别开脸不说话。 他对刘樱毫无好感,自知话不投机三句多,偏偏刘樱算得上长辈,他又没办法和她吵,听着她冷言讥讽,也只能忍了,盼着她早点走。 哪曾想—— 刘樱突然抬手掐住了童桐的脸。 她做了指甲,细长的甲片上染色又想钻,活脱脱像宫廷剧里那些跋扈的女人,两指掐着童桐的脸,那目光简直像猝了毒,满含嘲讽和讥诮。 江卓宁抬手去阻拦她,就见她突然又撤了手,冷笑着看他。 江卓宁脸色也冷到了极致,和她对视。 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刘樱突然发出极低一声嗤笑,抬步走了。 她身后两个保镖连忙跟上。 江卓宁原本尚算不错的心情彻底没了,薄唇抿成一条线站在原地,半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侧头去看童桐。 童桐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小声问,“你没事吧?” 刘樱已经有五十岁,在他们跟前都是长辈,童桐和江卓宁对上她,根本没办法恶语相向,尤其,刘樱的行事作风,原本就让两人有点不知如何应对,一点委屈只能受着。 童桐其实觉得无所谓,她第一时间担心的,也就是江卓宁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提起孟佳妩,她也没见到,原来孟佳妩跟人离开云京了? 许辉吗? 童桐觉得可能是他,又觉得好像不太可能。 毕竟—— 孟佳妩很明显看不上许辉,怎么会和他一起离开呢? 也许是别的人? 她一时间胡思乱想,都完全没感觉到脸蛋疼。 刘樱的指甲在她两边脸颊上都留上了掐痕,不深,细细短短,像两道月牙。 江卓宁看着她关切的神色,心里涌上的阴郁冰冷慢慢淡了下去,轻声道:“我没事,委屈你了。” “没事的。”童桐松口气,笑道,“她以为孟佳妩丢了,肯定很着急吧。生气是肯定的,说话不好听也很正常,我不在心上。” “嗯。”江卓宁低叹一声,“进屋吧。” 两个人进了家门,换了鞋就一起往厨房里去了。 江卓宁将厨房里要用的东西挑出来,拎着购物袋又去了客厅,再回来,童桐已经围上了围裙,低头站着洗菜了,眼见他进来,笑着道:“我不知道米在哪,你取一下吧。” “你会做饭?”江卓宁又有点意外了。 看着她的样子,似乎很熟悉厨房里的这些事。 童桐存心逗他轻松,歪着头就道:“对啊,我是家务十项全能,你就洗手等吃饭就行。” ------题外话------ 晚了点,等着的妹纸看完早点睡。 阿锦最近作息颠倒了,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o⊙)… 214:承蒙相邀【江】 她说话的样子流露出一点娇憨之态。 江卓宁愣了一下,淡笑道:“还是我来吧?你出去歇着。” “你……” 童桐也没想到他会做饭,回过神来仍是推拒。 洗衣做饭是女人的事情,江卓宁这样的,实在不适合在厨房里转悠,况且,童桐还根本无法想象他洗手做汤羹的样子呢。 她平素很好说话,这事情上却挺坚持。 江卓宁在厨房门边站了一小会,找了米给她,也就点点头出了厨房。 大厅里就坐了他一个人,很空,江卓宁略微想了一下,拿手机先给姜衿打了一个电话。 他和童桐受伤当晚能第一时间得到妥善救治,说起来是因为赵安民找了晏少卿,四院的医生得以最快速度赶来,尽心尽力,此后,姜衿也帮了他不少。 先前约好了回来请吃饭,他放在心上,自然没忘。 姜衿眼下的工作十分清闲,除了星期一和星期二,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家里养身体,晏少卿忙着筹建医院的事情,她难得出门散心一次,自然很爽快就答应了。 江卓宁和她约好明天下午,也就挂了电话。 安静地坐着,突然就想起赵安民了。 他骨子里并不是自私凉薄的人,孟佳妩的事情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以至于做下了向童桐求婚这样的事情,到头来,却忽视了他的两个救命恩人。 其一是童桐,其二却是赵安民了。 要不是因为他在亲眼看到童桐受伤后下了狠手和那几人打斗,先前又报警叫了警察,别说是他了,就连童桐,也可能在雨夜里丢掉性命。 他这都做了些什么事? 眼下事情过去,突然想起来,江卓宁又一次觉得懊丧。 正叹气,茶几上童桐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李敏。 江卓宁拿了手机往厨房走,很快到了童桐跟前,开口道:“李敏电话。” “你帮我接一下。” 童桐正洗菜,头也没回地就来了一句。 江卓宁愣了一小下,接听,“喂?” 电话那边李敏也安静了一小会,迟疑道:“江卓宁?” “嗯,是我。童桐正做饭呢。” “哦。” 李敏愣一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了。 这两人这么晚还在一起? 做饭? 难不成当真结婚了? 她心思百转,江卓宁一时间也没说话,童桐已经擦了手,笑道:“我和她说吧。” 江卓宁将手机递给了她。 童桐打电话,他便抬步到了案板边,洗了手,挽起衣袖动作利落地切菜。 李敏八卦得不得了,听到童桐声音自然一通拷问,后者没办法,只能站在厨房门口去打电话,过了一小会,探头问江卓宁,“李敏说让我们请吃饭,你明天有时间吗?” 江卓宁侧头看她一眼,风轻云淡,“刚才打电话叫了姜衿,你叫她带上杨阳吧,一会我再给秦越打个电话,让他们明天下午一起过来。” “好。” 童桐应声,给电话那头李敏回了话。 李敏没心没肺地打趣道:“这么个事情都要问他,啧啧,夫唱妇随呀。” “你明天下午和杨阳一起过来吧。”童桐被她挤兑地红了脸,声音小小道,“一会我把地址分享给你,还要做饭呢,先不多说了。” “去吧去吧。”李敏哈哈笑一声。 童桐挂了电话,松口气,一转身就看见江卓宁在忙活。 厨房里暖黄的灯光笼着他的侧脸,他身姿挺拔地随意站着,微微低头,她竟是能看见他的睫毛。 江卓宁相貌俊秀,哪怕站着切菜,容颜都可入画。 她何德何能,能成为他的妻啊? 童桐忙不迭走了过去,作势就要拿过他手上的菜刀,“我来吧。” “很快就好,”江卓宁这下没给她了,只侧头问,“准备做蒜蓉油麦菜?蒜还没剥呢,你去剥几瓣过来。” 眼见他动作熟稔,童桐只得叮咛道:“那你小心手。” “知道。” 江卓宁听着她声音担忧,倒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在笑,边上的童桐一时间突然没声了。 江卓宁侧头去看,正巧对上她一双痴缠不已的清亮眼眸,两人距离近,他都能在那一双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一时也愣了一下。 “我去剥蒜。” 童桐回过神来,很快红着脸侧身去找东西。 江卓宁抿着薄唇收了视线,一刀切下去,刀刃从指尖堪堪而过。 背过身的童桐却是长松了一口气。 她对江卓宁有着深入骨髓的痴迷爱恋,每每看见他,都很难回神,距离他越近,那目光更是得无时无刻黏在他身上,看见他笑,根本收不回视线,好像着了魔一般。 怎么办? 她是打定了主意终有一天离开他的,眼下只想着,都觉得煎熬。 两个人各怀心事,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 临近九点。 童桐洗了碗出厨房,沙发上等着的江卓宁叫住了她。 “怎么了?” 她站在他跟前,局促地像一个小保姆。 江卓宁微微拧着眉,柔声道:“坐下说吧。” 童桐在他跟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他颇觉无奈,每每和她说话也不怎么敢大声,怕她紧张,时间一长,他连声音里都多了两分柔和的安抚。 不过—— 两个人根本都不曾察觉罢了。 童桐坐在了手边的沙发上,疑惑地看着他。 江卓宁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戒指盒打开,略带歉意道:“时间有点仓促,我妈买的这戒指是不是不合适?那天看你就戴了一下,你戴上试试,要是不合适我们明天去改一改尺寸。” 他手中的戒指盒里,菱形钻石折射出光华。 童桐抿着唇看了一眼。 江卓宁见她迟疑,索性将戒指拿了出来,递到她跟前,又道:“试试。” “哦。” 童桐这才应声,接过戒指往无名指上套。 彩礼等一应事宜都是卓娅准备,其实也拿线头量了一下童桐的手指尺寸,可到底本人没去,买回来的钻戒尺寸有点松了,很容易都从指关节套了进去。 童桐脸上毫无委屈神色,江卓宁却觉得愧疚了。 看着她,他一本正经道:“还有两天才上班,我明天也没什么事,上午陪你去调尺寸。” “哦。”童桐又腼腆地应了一声。 江卓宁看她半晌,突然道:“我是洪水猛兽啊?” “诶?” “怎么……嗯,”江卓宁想了一下说辞,斟酌道,“感觉你以前都没这么怕我,现在总好像挺紧张的,我又不吃人。” 他是当真想让童桐自在一些,哪曾想,听他这么说,童桐更不自在了。 这几天好像做梦呢。 她知道江卓宁结婚的意图,不怨他,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可,她哪能想到,江卓宁其实对她挺好的,最起码比她想象中好。 没有冷淡和疏离,反而耐心温和。 虽然他的言行举止,笑容神色,都和以往有了些变化,显得成熟深沉,还是让她受宠若惊。 童桐看着他,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回话。 她爱他呀,因为爱着的时间太久,爱着的心意太深,爱的太卑微太小心,由不得她不紧张,心理反应都已经上升到了生理表现,不由她控制。 她拿下了戒指,小声反驳道:“没紧张。” 三个字毫无底气。 欲盖弥彰的样子又让江卓宁无奈地笑了一下,他拿了戒指放好了,一只手甚至在她头发上摸了摸,安抚道:“不早了,晚安。” “晚安。”童桐仰起脸看着他。 江卓宁率先上楼了。 她仍旧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忍不住在自己头发上摸了摸。 只觉得头发软。 江卓宁刚才摸过的那一块软乎乎的,她感觉整个人都有点轻飘飘,他那样小小一个动作,寻常一句晚安,对她来说,都胜过昨晚那个突然而至的亲吻了。 童桐晕乎乎回到了房间里。 睡不着。 不知怎的,她突然间有点无法抑制的兴奋。 江家自然没有人给她准备毛绒玩具的,她靠在床头,使劲地抱紧了又软又大的枕头。 江卓宁要和她发生亲密关系她心存障碍。 可—— 他刚才那样的举动,却让她觉得十分温暖。 不就像自己最开始期盼过的那样吗? 她是挺传统的女孩,喜欢他自然不敢大张旗鼓,可私心里,若说没有幻想过两人亲密,却也根本不可能。 在她以往的幻想里,江卓宁会走近她,说一句,“你好,”若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两个人在一起了,他会轻轻地牵起她的手,会目光柔和地注视她,会摸摸她的头发。 江卓宁、江卓宁、江卓宁…… 这三个字颠来倒去地被她声音小小地念叨着,填满她脑海和心窝,童桐一张脸都绯红到能滴出血来了。 这一刻,她似乎都忘了迟早要分离的。 根本睡不着。 童桐下了床,在自己包里找了笔记本出来,记日记。 她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直到大学,江卓宁和孟佳妩在一起之后,这习惯便戛然而止了,因为太痛苦,以至于她根本无法提笔。 可—— 眼下想记录的渴望,却是那么强烈。 童桐翻出空白页,规规矩矩地写了日期:2013年10月30日,星期六。 “昨天和江卓宁领了结婚证。他陪我坐公交去学校,车上一直护着我,下了车还牵着我的手。晚上住在他家,入睡之前他吻了我……” 写到这,童桐突然愣了一下,心情也突然就平复了下来。 看着笔记本上一行字,继续用记录的口吻道:“我知道他不爱我,他因为孟佳妩学会了喝酒和抽烟,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背影那么孤单,那一刻,真想走过去抱住他,将我全部的力量和温暖都给他。可,那应该不是他想要的吧。孟佳妩和他发生的那些事,别说他,就是我也可能永远不会忘记。我希望陪着他走出这一段,也相信,总有一天,他会遇到更优秀的女人的,就像,姜衿那样吧,江卓宁一开始就喜欢她,也就和她那样各方面都优秀的女生才能替代掉孟佳妩的。只是需要时间。江卓宁他肯定会幸福的。我是不是应该感谢老天呢,给我这么一段时光,让我有幸能陪伴他,看着他笑,哪怕那笑容不及他以往的笑容清澈。他还会做饭,我都没想到他会做饭呢,更没想到他会那样温柔地摸我头发,和我道晚安。感觉起来好像做梦一样。我不贪心,可还是希望这么梦能稍微长一些。两年吧?若是能够有两年时间,我就认识他十年了,好久,似乎能圆满。” 童桐写了最后一行字,又觉得感伤了。 爱情的滋味,她一直都这么清楚,又甜蜜又苦涩,让人憧憬、怅惘,又忧伤。 江卓宁睡了吗? 一墙之隔,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应该,会在想孟佳妩吧? 她这样猜测着,收了笔记本,更是睡不着了,抱着枕头发呆。 “笃笃笃。” 外面突然传来两道敲门声。 童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知道是江卓宁,连忙下床开门了。 江卓宁手里拿着手机,有点无奈地解释道:“你给我妈回个电话吧。刚才她打电话过来,我说你在洗澡,出来了给她回过去。” “哦。”童桐接了电话,回拨过去。 “童桐呀。”电话那边传来卓娅柔和带笑的声音。 童桐小声唤道:“妈,您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呢?” “想起点事情和你说。”卓娅似乎犹豫了一下,开口提点道,“你和阿宁眼下婚礼还没办,毕业证也是过了年暑假才下来吧,那个,采取措施了没有?” 童桐一愣,“什么措施啊?”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边上的江卓宁却是突然明白了,脸色有点僵,偏过脸没看她。 他神色尴尬,童桐自然也就明白了,咬着唇没说话。 卓娅在那边继续提点道:“避孕药少吃为好,最好在药房里买点安全套备着,现在有些小姑娘算安全期,那个也不太准,你们年龄小,平时可得注意点,知道吗?” 这些话卓娅不好意思和自己儿子说,江致远是个老古板,自然更不可能和江卓宁说,以至于她只能要求和童桐通话了,叮咛她。 童桐一张脸简直像熟透的苹果,胡乱应了两声,挂了电话。 手机在她手心里,就像烫手山芋。 江卓宁脸色也不自然,听她打完了电话,随意问了句,“挂了?” “嗯。”童桐连忙将手机递给他。 江卓宁也没多停留,目光往房间里瞥了一眼,拿着自己的手机回房了。 闹了这么一通,童桐竟是有点精疲力尽。 再回房,很快就睡了。 —— 翌日,清晨七点。 她被闹钟的声音惊醒了。 没怎么耽误,叠了被子洗漱完,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正值周末,江卓宁没有定闹钟,醒来也是七点多,洗漱完再下楼却已经八点了。 童桐已经在厨房里忙了半天,听见动静就探身出来,看着他道:“我已经弄好早饭了,要现在用吗?” 江卓宁:“……” 他视线里的童桐,素着一张脸,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穿一件鸡心领的砖红色毛衣搭配紧身牛仔裤,仰着脸问话,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舒服可人。 “你怎么起这么早?”江卓宁收回视线,仍是没忍住发问。 “早餐对人很重要的,感觉你这段时间好像瘦了点,这一顿更不能缺少了。”童桐自然应对。 江卓宁心情顿时又复杂了。 要说瘦,童桐这段时间比他瘦了更多,她受伤也更重,可她极为自然地说出这一番话来,好像全然忘了,眼下他们两个人,她更需要被照顾。 江卓宁没说话,她想了想又道:“我打了点豆浆,炒了一个土豆丝,拌了豆芽面筋,顺带着把昨晚在超市里买的小油条热了一下,你觉得行吗?” “嗯。”江卓宁点点头,“我去端出来,你坐着休息一会吧。” “刚睡醒哪要休息。” 童桐话音落地就转身回厨房里。 说的急,她都丝毫没注意到,刚才蹦出来一句临江方言。 江卓宁愣一下,被她给逗笑了。 早饭很快上桌,两个人在餐桌里用完,九点多,江卓宁开车带她前往买戒指的地方。 工匠师傅就在店面里,拿戒指让童桐试了一下,就去忙活着调整尺寸了,剩下两个人闲来无事,也就在柜台坐着,安静等待。 “先生这边请。” 正陪两人说话的导购小姐突然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位子上坐着的童桐也连忙起身往边上让。 一侧头,神色愣了。 “赵大哥?” 童桐下意识唤了一声,又发现他臂弯里挽着一个高挑秀美的女人。 那女人听见她喊话也愣了一下,笑道:“这位是?” 赵安民的目光落在童桐身上,又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江卓宁,笑着介绍道:“前面经手的一个案子当事人,小童,这位是她男朋友,嗯,江记者。” 话音落地,他又大大方方介绍道:“我女朋友,过来看婚戒的,你们也是?” “嗯。”童桐下意识点点头。 边上的江卓宁意外过后脸色也正常了,淡笑道:“真巧。” 赵安民边上的女人回过神来,又笑着打招呼,“我是安乐,见到你们很开心。” 童桐朝她笑了一下。 几个人简单寒暄了两句,赵安民便陪着安乐看戒指了。 不过半月未见而已,他其实和以往也没什么变化,依旧戴着一副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温和礼貌,就像这社会上成熟得体的那一种职场精英,举手投足都显优雅,锋芒内敛。 这样的遇见其实挺尴尬的。 童桐看了一眼,瞧见他唇角的笑意温柔和气,心里的那些愧疚也稍稍放下些,松口气。 她边上的江卓宁心情更复杂了。 毕竟—— 他以为童桐对赵安民有感情呢,眼下这种境地,她得多尴尬。 这一切却都是他造成的。 江卓宁也说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好在戒指很快调整好,他们也该离开了。 “这一款好了。” 安乐也正好挑好了戒指,许是尺寸也不合适,自己拿过去和工匠师傅交流。 赵安民没去,看着童桐手上的戒指,笑着问,“结了?” 童桐一愣,看着他小声道:“领了证。” “嗯。”赵安民点点头,“我们也是前天领了证,准备元月份办一下婚礼,到时候……你们要过来吗?过段时间寄请帖给你们?” 童桐看了一眼江卓宁。 江卓宁抬手搂上了她的肩膀,朝赵安民笑道:“承蒙相邀,有时间一定过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两个人笑着打了招呼,赵安民过去找安乐了。 许是他表现的无懈可击,仿佛两个人之间根本一点事情都不曾发生过,童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背影。 江卓宁拿了戒指盒,揽着她出了店铺。 两个人上了车,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忍不住看了一眼童桐,一脸认真道:“对不起。” 童桐一愣,看着他摇头笑笑,“没事的。” 赵安民是最现实成熟的那一种男人,无论处在何种情况下,他都能调整控制自己的生活,以前追求她,之后两人相处,他原本也一直是掌控引领的那一方。 年纪到了,眼下他这么快就结婚,其实根本无可厚非。 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并没受委屈的。 童桐想得很清楚,心里并不觉得难受,相反还松了一口气,哪里需要他道歉呢。 江卓宁却觉得自责,道了歉仍旧有些不安,带着她去附近的商场转了一圈,给童桐买了两个一人高的毛绒玩具,一只熊和一个憨憨的狗。 他去过童家,自然留意到了童桐房里那些玩偶,昨晚见她一只枕头横在被子上,自然晓得她应当是有抱着这些东西睡觉的习惯。 童桐有些意外,心情却因此有些隐秘的雀跃。 两个人顺带在外面吃了饭,又去了一趟超市,再回家,准备请客的食材。 下午四点多,姜衿第一个到了。 ------题外话------ 累死累活终于把亲闺女拉出来了,吼吼…… 215 不太好吧? &nb正值周末,晏少卿晚间有饭局,顺带送她到小区门口。 &nb车子一停稳,后面开车紧跟着的赵钦也停下了车,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 &nb晏少卿归国也没几年,性子冷,一直醉心工作,眼下筹建医院各项事宜提上日程,饭局自然是不少的,他又是个懒得应酬的性子,因而这段时间出门总会捎带着顾启云。 &nb可—— &nb顾启云眼下带着个小尾巴呢。 &nb孟婉清发烧已经好了,偏偏总说不舒服,顾启云又心疼,因而这段时间一直都没让她去学校,一到周末,更是白天晚上陪着照顾着,眼下他有事,又不愿意将这丫头一个人放在家里,一合计,索性让她跟着姜衿出来玩儿。 &nb眼下—— &nb小姑娘在路上睡着了,还没醒呢。 &nb顾启云低头看一眼她粉粉的脸蛋儿,低笑着唤,“婉清?” &nb孟婉清没应,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nb她没有主动醒来,顾启云就有点不忍心喊她了,眉眼间罕见地染了一抹犹豫迟疑,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保持着揽着她的动作,打量着她的睡颜。 &nb小丫头这段时间睡眠不好,半夜总会醒,一醒来总会找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问了两次,偏偏也没有得到答案,以至于他从心里都怨上了乔远。 &nb能不怨吗? &nb如果这丫头在乔家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怎么会是眼下这幅样子? &nb他宠了好几年的丫头,那合该无忧无虑,无法无天,而不是眼下这般,突然就早熟得令人心惊了。 &nb顾启云低叹一声,大掌轻拍她小脸,又低唤一声,“婉清,醒醒?” &nb他声音实在温柔耐心,孟婉清小脸在他手心里蹭了两下,饶是在梦中,心情都有了起伏,也就很快醒了,睁着懵懂的大眼看着他,呢喃道:“顾叔叔?” &nb“睡傻了?”眼见她实在可爱,顾启云忍不住笑问。 &nb话音落地,他又抬手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哄道:“到地方了。下午让衿衿姐姐带着你,我办完事就过来接你。” &nb“哦。” &nb孟婉清仍是心神百转,呆呆地应了一声。 &nb顾启云不放心,又叮咛道:“病刚好,生冷刺激的那些东西不能随便吃,饮料也少喝点,知道吗?” &nb“嗯。” &nb孟婉清又乖巧地点了点头。 &nb自从她这次跟回来,大半时间就是这样一幅乖巧懂事的样子,和从前自然是天差地别,心里藏了那么些沉重的心事,饶是她想要装出天真烂漫的样子讨好顾启云,都做不到。 &nb尤其—— &nb眼下除了继续装病赖在顾启云身边,她都不晓得如何是好。 &nb上辈子她就活到二十岁,从小无忧无虑,去了国外身处的环境也简单,因而,直到最后,都是那样无比单纯的性子,唯一的心事也就是顾启云。 &nb这人是她无法言说的秘密,想一想都觉得疼,眼下每每看着他,好像做梦,她得强忍着,才能不流下多愁善感的眼泪,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呢? &nb她有点不知所措,想了这些日子,仍是不知如何面对。 &nb女孩子都有羞耻心,她尤是。 &nb顾启云大她十九岁,她一直叔叔长叔叔短地叫着,哪怕两人毫无血缘关系,要跨越这道心理障碍,都绝非易事,想来,印象里的顾启云也是如此吧? &nb毕竟,从头到尾,他都从没说过喜欢之类的话。 &nb那—— &nb孟婉清心神恍惚,看着他,眼睛里似乎都有了水光闪烁。 &nb顾启云一愣,看着她正想说话,下一瞬,就瞧见那些水光都统统不见了,刚才那一瞬间所见的哀伤好像他一场错觉,孟婉清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语调轻快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nb“婉清……” &nb顾启云一瞬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nb可能真是眼花了,他最近太忙,睡眠其实也不怎么好。 &nb他略略想一下,眼见车窗外晏少卿和姜衿已经站了一小会,也就收了心思,笑道:“下车吧,外套穿好,小心感冒。”说话间,他拿了车座上的外套帮她仔细穿上。 &nb孟婉清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十分安静。 &nb驾驶座上的赵钦只听着后面的动静都忍不住喟叹,只觉得自己这老板简直匪夷所思。 &nb哪有男人,这样照顾一个毫无关系的小孩? &nb孟婉清的确可爱,不但可爱,还漂亮得不得了,说是粉雕玉琢都毫不为过,可,再可爱再漂亮,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 &nb老板喜欢,自己生一个不就行了,眼下这样,可真让人看不明白。 &nb赵钦想到了圈子里流传的那一个说法:前有孟庆,后有顾二。 &nb顾启云在顾家这一辈排行第二,这句话的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了,他们老板要做第二个孟庆了,孟家这小丫头,就是那花花公子终结者。 &nb这些事要旁人提起赵钦多半得发火,那不扯淡吗? &nb可眼下—— &nb日积月累的,他眼看着自己老板这行为,心里都有点发憷了。 &nb哎。 &nb赵钦同样心思百转。 &nb这时候,顾启云已经下了车,俯身将孟婉清接出去,朝着姜衿道:“这丫头病刚好,给她少吃少喝点。” &nb“我知道。”姜衿看着他弯唇笑笑,朝孟婉清笑道:“到姐姐这儿来。” &nb孟婉清一直喜欢她,自然快走两步过去,亲昵地抱住了她胳膊,熟料,她还没说话呢,晏少卿就微微拧了眉,提醒道:“衿衿姐姐肚子里有宝宝,轻点。” &nb姜衿:“……” &nb边上的顾启云一愣,失笑,“这两个,都不知让谁照顾谁了。” &nb“我没那么娇气。”姜衿抬手揉着孟婉清的头发,好笑道,“倒是你们,少喝点酒才好,别醉了,要是喝了酒记得别开车,我会看好婉清的。” &nb话音落地,她看到晏少卿的脸色,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也会照顾好自己,放心去吧。” &nb“嗯。”晏少卿这才点了点头。 &nb饶是如此仍是不放心,又多叮咛了两句,两个男人才一起离开。 &nb姜衿收回视线,笑道:“走吧。” &nb“嗯。” &nb孟婉清应一声,抱着她胳膊往小区里面走,目光下意识落在姜衿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更觉得心情复杂。 &nb她知道姜衿这一胎是龙凤胎,小点的是女儿,和姜衿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在家里备受宠爱,有个可爱的小名叫小猫。 &nb人和名字差不多,乖的时候软糯可爱,不乖的时候警醒倔强。 &nb她其实见的次数不算多,可因为她和孟明宣那一点牵扯,所以格外注意了一些。 &nb印象里见到的小丫头差不多十岁,和自己现在年纪相当,眼下,却还在妈妈肚子里没出生呢,孟婉清胡思乱想着,觉着这世上的事情际遇真是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nb就像她—— &nb分明才九岁,却能体会到初为人母的那般喜悦。 &nb抛开顾启云的缘故不谈,她和秦明昱相处的一直还好,怀了孩子,她原本飘摇敏感的心思淡了些,其实是怀着期待和盼望的。 &nb谁能想,她和一双孩子的缘分这么浅。 &nb“婉清?” &nb姜衿的问话声突然将她思绪拉了回来,孟婉清木木地看了过去。 &nb“怎么?”姜衿笑着看她,问,“怎么不说话?不会因为叔叔的话生气了吧?” &nb这年龄小女孩都敏感,姜衿只以为她因为晏少卿不开心了。 &nb说起来这辈分也是够乱的,这丫头管乔远叫舅舅,自然该喊她阿姨的,可她愣是一直喊姐姐不改口,以至于她和晏少卿都莫名其妙差了辈。 &nb姜衿突然想到还觉得好笑,眉眼愈发柔和了许多。 &nb孟婉清回了神,摇着她手臂笑了笑,回话道:“哪有?叔叔说得对呀,你现在怀了小宝宝,最大,得被好好照顾着,我怎么会生气?” &nb不仅不生气,还感激。 &nb乔晞死得意外,她那么小,是晏少卿耐心地告诉她,妈妈去了天上,缓解了她幼年的无措苦痛,更何况,他还是孟明宣的救命恩人呢。 &nb这样对他们兄妹有恩的人,她如何会生气? &nb晏少卿是外冷内热的人,她明白。 &nb孟婉清说得认真,姜衿自她眼睛里只看到了纯真诚恳,自然放心了,领着她一直往里走。 &nb江卓宁事先发了详细地址,她找起来自然也方便,两个人很快到了,孟婉清还先她一步按了门铃,很快,童桐帮两人开了门。 &nb她自然晓得姜衿有孕,一见是她,连忙将人往里请,一边笑问,“冷吗?快去沙发上坐。” &nb“还好。” &nb姜衿应了一声,眼见她目光落在孟婉清身上,笑着道:“带个小美女来蹭饭,你叫婉清就好了。” &nb“姐姐好。”孟婉清甜甜道。 &nb“你好……”童桐看着她粉嫩嫩的一张脸,第一眼就非常喜欢,眼见她乖得不得了,又有点受宠若惊,忙道,“喜欢吃什么?这些都是上午在超市买的,别客气呀,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nb“谢谢姐姐。” &nb孟婉清没提顾启云那些叮咛,只是笑着答应。 &nb姜衿看着两人,自然察觉到童桐的紧张了,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新婚的感觉怎么样?” &nb她原本是为着转移话题,哪曾想这话一问童桐更局促了,好像她才是客人一般,支支吾吾道:“挺……挺好的,嘿嘿,你要喝果汁吗,我正帮你榨果汁着呢,知道你不能喝那些饮料。” &nb“不用那么小心的。” &nb“怎么不用?你这么瘦,吃食上肯定得更注意才好……”童桐话未说完,余光瞥见江卓宁从厨房里出来,一张脸唰地就红了,忙不迭道,“我去给你们端果汁哈。” &nb话音落地,她急急忙忙就走了。 &nb一转身和江卓宁碰了个正着,更显得不对劲,低头匆匆往厨房里冲。 &nb姜衿看着她背影,哑然失笑。 &nb她一直晓得童桐胆子小脸皮薄,可,她这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呀,怎么就羞窘成这样了? &nb姜衿那张脸就是个大大的问号,一头雾水。 &nb江卓宁俯身扯了张纸巾,一边擦手一边朝她笑道:“童桐脸皮薄,经不起打趣的,你别逗她了。” &nb他说这话时薄唇微微弯了一个弧度,完全一副回护自己人的样子,清俊的面容上也带着略为闲适的笑,温文内敛,姜衿只看着,一时间倒有点糊涂了。 &nb她自认为了解江卓宁,他是那种一眼能看透的男生。 &nb可眼下,她产生一种感觉,江卓宁不知什么时候变化越来越大了。 &nb眼下他说话,她看不明白他所思所想,不晓得他此刻是何种情绪,也不知道,他眼下这样维护的笑,有没有那么一丝丝客套的成分在里面。 &nb是爱情改变了人,还是时间? &nb又或者,两者兼有…… &nb他慢慢有了她极为熟悉的那群人的影子。 &nb就像晏少卿、顾启云、方淮、贺景琛,甚至,姜煜那样,在最初认识的时候,那群贵族精英,就会给人这种感觉,锋芒内敛,情绪难辨。 &nb该觉得悲哀还是庆贺,这是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 &nb乔远逐渐变成这样,江卓宁也是。 &nb姜衿想着想着,也就笑了,反驳道:“我可就问了一句新婚感觉如何,哪能想她这么不经逗?” &nb江卓宁微微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孟婉清脸上,转而道:“这是婉清?” &nb他用了疑问句,神色却肯定。 &nb因了孟佳妩的缘故,他对孟婉清多多少少知道点,又一向和姜衿关系好,在国外又认识了姜皓,是以,对他们这个圈子里那些人物关系也有一点了解,刚才隐约听见,自然就猜到孟婉清身份了。 &nb他说话间含笑看着孟婉清,孟婉清自然也看着他,眨着眼睛笑了笑,扬声道:“哥哥好,我是孟婉清,你和刚才那个姐姐一样,叫我婉清就可以了。” &nb“那个姐姐叫童桐。”江卓宁也笑了,“姓是童话的童,你叫童姐姐就行了,在家里不用客气。” &nb“童姐姐也说过啦。” &nb“嗯,她去给你们榨果汁去了,早上刚买的新鲜几橙,你年龄小,和你衿衿姐姐一起喝榨果汁。” &nb“好呀,我不挑。”孟婉清又笑了笑。 &nb她笑起来眉眼微扬,大大的眼睛里都带着天真可爱的味道,和孟佳妩全然不同。 &nb分明是姐妹,哪怕同父异母,这两人,却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nb江卓宁突然就有点走神了,要是孟佳妩从小和她这妹妹有一样的生活,眼下,恐怕也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可,如此一来,估计也就和他八竿子打不着边了。 &nb这世上事,有因有果,因果循环无穷尽,假设根本不成立。 &nb说一千道一万,他也不过凡夫俗子一个,会累。 &nb一段能让他觉得一夕老去的感情,哪有什么眷恋可言呢,眼下纵然会喟叹着想起,他心里也生不出缠绵情意。 &nb江卓宁收回思绪一抬眼,就看到童桐端着两杯鲜榨果汁过来了,俯身将玻璃杯放在桌上,招呼了两人喝,她好像就不知道干什么了,站在茶几边抿唇看着他,神色间流露出忐忑。 &nb很奇怪—— &nb她和姜衿同学舍友那么久,以往算不上闺蜜,相处却也自然,倒从没有这般无措的时候,想来是因为眼下骤然有了他妻子这个身份,对上以往的同学,反倒不自在。 &nb江卓宁状若随意地看着她,心里生出些不忍,拉了她的手让她坐自己边上,笑道:“时间还早,你别忙活了,坐着休息一会先。” &nb“……”童桐红着脸看他,“菜还没切完呢。” &nb“要不我去帮忙吧?”姜衿突然道。 &nb“你别。”两个人同时出声制止她,童桐倏然沉默,江卓宁一愣,无语道,“既是客人又是孕妇,哪有你动手的道理,好好歇着吧。” &nb“是呀,宝宝要紧,你就坐着休息就好。” &nb童桐忙不迭跟一句,抿着唇将自己的手从江卓宁手中往出抽,小声道,“那我去洗水果。” &nb江卓宁哭笑不得,“都忙了一个多小时了。” &nb童桐抿紧唇,正想再说话,就听到门铃响,连忙松口气道:“来人了,我去开门。” &nb话音落地,抽了手,她飞快往门口走了。 &nb江卓宁低头看着自己微蜷的手指,下意识多看两眼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勾了一下唇角。 &nb离开他身边,童桐长松一口气。 &nb她的确不自在,毕竟,江卓宁和孟佳妩那一段,周围所有人都知道,虽说两个人分了手,孟佳妩也和许辉走了,江卓宁主动要和她在一起,她还是不自在,感觉起来,好像偷来的幸福。 &nb她是后来的那一个人,最起码,是孟佳妩之后的备胎,江卓宁的第二选择,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份感情呢,如何能当着其他人的面,理所当然地享受江卓宁的照顾呢。 &nb她不自在,她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卑贱了,连享受感情的命都没有。 &nb哪怕江卓宁看她牵她手的时候,她心跳加快,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她还是不敢心安理得。 &nb她也一直努力说服自己,她不偷不抢,没犯法没害人,只是在心爱的男孩需要的时候陪伴照顾他,她一遍又一遍心理暗示,可—— &nb她的行为举止基本不受控制,总是先思维一步做出反应。 &nb要怎么办才好? &nb童桐无奈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nb“当当当当当……” &nb李敏给了她一个极为夸张的鬼脸,大大咧咧地将手上的礼品袋拎出来,贼笑道:“呐,新婚礼物。” &nb“啊,干嘛这么客气?” &nb童桐受惊不小,连忙接了手提袋。 &nb杨阳忍着笑看了她一眼,她云里雾里,趁着两人往进走的工夫瞥了一眼袋子,瞧见里面花花绿绿一堆包装盒。是……安全套? &nb袋子拿在手中立马滚烫了。 &nb童桐拎也不是,扔也不是,放在客厅又怕一会谁无意中看到,想了想,只得朝江卓宁道:“那个,我上去放一下东西,你先给他们拿水果吧。” &nb话音落地,她又着急慌乱上楼了。 &nb江卓宁还算了解杨阳和李敏,愣一下,迟疑道:“你们给她买了什么?” &nb“实用性很强的东西。”李敏挤挤眼。 &nb杨阳扑哧一声笑了,眼见他一副蹙眉不解的样子,主动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也没什么,情趣内衣和安全套。” &nb江卓宁:“……” &nb饶是冷静如他,也有点绷不住了,僵着脸道:“我去端水果给你们。” &nb话音落地,一转身,他去厨房了。 &nb身后—— &nb李敏和杨阳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nb姜衿看着两人闹了这一出,也有点哭笑不得,“别笑了,再笑童桐就臊得不肯下楼了,我们喝西北风啊。” &nb“衿衿我爱你。”李敏咋咋呼呼大喊一声往她跟前扑,却没真扑,靠在她边上挤眉弄眼道,“你都不好奇我买了什么给童桐啊?” &nb“还用猜啊,少儿不宜的东西呗。”姜衿挑挑眉。 &nb“……”李敏一张脸顿时垮下来,挪揄道:“和少妇开玩笑真是没意思,还是童桐那种纯情少女逗起来好玩。” &nb“去你的啊。”姜衿没好气给了她一拳,无语道,“我是少妇,童桐是纯情少女,那你是什么啊?” &nb“咳咳,我啊,灭绝?” &nb“得,这个还是算了。”姜衿撇撇嘴,眼见孟婉清坐在边上,又忙道,“去去去,我带着小妹妹呢,别教坏祖国下一代了。” &nb“嘻嘻,我认识这姑娘嘛,来学校找过你。” &nb“?”姜衿一愣。 &nb“和她……小舅舅?军训时候嘛,操场喊话你忘了?”李敏提醒她。 &nb姜衿后知后觉,“你记性真好。” &nb“那当然。”李敏抬手在孟婉清脸上碰了一下,笑道,“我对帅哥美女天生过目不忘。” &nb“行了吧你。”后面杨阳拉她一下,笑骂,“别吓着人家小美女了。” &nb“哥哥我不害怕。”孟婉清突然道。 &nb“哈哈。”李敏扭头和他闹一通,两个人又一起凑上来问了问姜衿的身体状况,李敏突然话锋一转,朝着姜衿神秘兮兮道,“一会吃饭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你记着帮衬我们。” &nb“帮衬什么?” &nb李敏凑到她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阵。 &nb姜衿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这……不太好吧?” &nb------题外话------ &nb阿锦回来了,身体状况良好,孕吐反应也轻了很多,亲们不用担心。 &nb好爱你们,真想挨个大么么一下,(*^__^*)…… &nb然后,说一下亲们最关心的更新问题,暂定每天下午七点更新哦,如有意外,也会在下午七点之前,评论区通知,会尽量保证接下来不断更。 &nb话说回来,很悲催呀,因为断更太久,被编辑告知,需要连载一个月,才会给我恢复推荐,接下来阿锦要度过一个月文文没推荐的日子了,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啊啊啊! &nb所以小天使们就是阿锦坚持下去的唯一能量了,希望大家和阿锦一起打起精神,散发活力,嗷,还在的亲们,看到记得都来评论区报个到呀,让阿锦知道你们还在。 &nb六月最后一天了,搞个小活动,报道的正版亲都送21个币币,以示感谢一直以来的等待,群么么。 216 喜不喜欢? &nb李敏撇着嘴瞧她一眼,“有什么不好呀?就童桐那样的,江卓宁指定在家里欺负她。” &nb欺负? &nb这从何说起? &nb姜衿无奈笑笑,“江卓宁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nb“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杨阳凑到两人跟前一本正经道,“要我说这种事得两厢情愿嘛,感情的事没有一蹴而就的,时间长了就好了,你可别帮倒忙!” &nb李敏没好气看他一眼,突然就扁着嘴不说话了。 &nb她一直喜欢杨阳,自然也一直晓得,他其实喜欢姜衿,眼下纵然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偶尔想起,心里难免还是会吃味的。 &nb可耐不住姜衿优秀,还是那种她远不可及的,不止她不可及,杨阳也是。 &nb念及此,李敏突然也就回过神了,没好气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nb杨阳大叫着跳远了,她又凑到姜衿跟前,神秘兮兮道:“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就你到时候别给江卓宁帮腔呀,你们俩关系好,要是你帮衬我们一下,那才好玩呢。” &nb姜衿仍是迟疑,“童桐……会尴尬吧?” &nb“就因为她性子那样,才需要我这个神助攻嘛。” &nb姜衿:“……” &nb半晌,她只得点点头,“好吧。” &nb“一言为定。” &nb李敏嘿嘿笑一声,几人正说话,门铃又响了。 &nb江卓宁叫了和他关系挺好的秦越他们,几个人一起到了,嬉闹了一会,很快到了下午六点,李敏帮着童桐去厨房准备,一众人在家里吃火锅。 &nb姜衿帮不上忙,陪着孟婉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nb电视里正播放一部校园言情偶像剧,女主角是美术生,抱着画板穿行在下课后熙攘的人群里,长发飘飘,白裙翩跹,意境唯美浪漫。 &nb“衿衿姐姐。” &nb边上孟婉清突然侧头唤了她一声。 &nb“怎么了?”姜衿摸摸她头发,笑问,“是不是无聊?要不要再吃点水果?” &nb“不要了。”孟婉清连忙摇头,略微想一下,若有所思开口道,“我觉得学画画的女生好漂亮,我也想学,你觉得怎么样?” &nb“画画?” &nb“嗯啊,平时空闲时间好多的。” &nb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颇为苦恼,觉得自己印象里那些事,好像一场梦。 &nb那一个亭亭玉立的长大的她,还有那一个她不怎么能看懂的后来的顾启云,都好像一场梦,也许什么时候睡一觉,她又忘了。 &nb不敢记录,不敢多言,也许,她可以试着学画,将那些梦境一般的场景,统统画下来,理由都很好想,就说自己想象中多少年之后的他们,多好。 &nb孟婉清神思恍惚地想着,又跑神了。 &nb姜衿自然注意到她和以往不太一样,很莫名的,心里有些难以言表的心疼。 &nb抬手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她神色柔和带笑道:“婉清想学,自然是可以的,让你舅舅给你请个美术老师。” &nb“小舅舅啊?” &nb孟婉清神色怔忪地看着她。 &nb“是啊。”姜衿看着她,迟疑道,“怎么?他平时很忙?” &nb“没。”孟婉清笑道,“我知道了。” &nb她只是突然间又想起好些事。 &nb先前她不懂,可后来又经历诸多事,才恍然发现,她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舅舅,其实从来爱而不得。 &nb他的婚姻是场有名无实的悲剧,他的亲生女儿,虽取名乔允乐,在他那里获得的关注却微乎其微,在孟家接近透明,反而是和她同龄的晏仲灵,得到了自己这舅舅的全部宠爱。 &nb可—— &nb说起来又让人无奈了。 &nb那个一扁嘴就能收获万千疼宠的小猫,却总想法设法黏着她冷冰冰的哥哥孟明宣,还一次次被拒之门外。 &nb瞧,看上去再幸福的人,也总有想而不得。 &nb印象里—— &nb那一世,她始终待在自己的象牙塔里舔舐暗恋的悲苦悸动,最后才发现,无论是她从小依赖的舅舅,还是她相依为命的哥哥,其实过得也都并不轻松幸福。 &nb只可惜,等她明白过来,又没能有机会安慰陪伴。 &nb下意识的—— &nb孟婉清一只手按着心口,长舒了一口气。 &nb还好来得及。 &nb这一刻,她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孟家,才是她的家呀。 &nb至于顾启云,怎么办,她一时间竟然茫然了。 &nb此时身处在热闹熙攘的环境里,耳听周围一阵接一阵的笑闹声,她只觉得无助无措。 &nb“婉清?” &nb姜衿连着唤了好几声,眼见她才回神,有点忧心道:“是不是不舒服?有觉得哪里难受吗?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 &nb“我……” &nb孟婉清迟疑两秒,点点头道:“有点困,我想睡一会。” &nb“肚子饿不饿,要不吃点东西?”姜衿看一眼刚走到边上的童桐,有点歉意地解释道,“这丫头发烧刚好。” &nb“那我去拿体温计吧?” &nb童桐话音刚落,孟婉清连忙道:“不用不用,童姐姐我没发烧,就有点困,也不想吃东西,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nb“那?”童桐侧头看向姜衿,“我带她上去休息?” &nb“我和你一起吧。” &nb姜衿说话间站起身,两个人陪着孟婉清一起上楼去。 &nb江卓宁和童桐也就刚住过来,客房还没收拾,童桐自然将孟婉清安排进她的房间,眼见她躺下,还贴心地把江卓宁刚买的毛绒玩具递了过去。 &nb孟婉清是心病,笑着和两人说了几句话,也就闭上眼睛休息了。 &nb童桐小心地拉上房间门,又去扶姜衿往楼下走。 &nb姜衿微低着头,走了两步,小声道:“你和江卓宁分房睡?” &nb童桐一愣,“嗯。” &nb“他的意思?”姜衿试探着问话,莫名其妙地,心情就有点烦躁。 &nb她并非多管闲事的人,尤其这种旁人的私事,可大学以来,她和江卓宁的确关系好,眼下他这样的改变,让她有一种无从把抓的郁闷。 &nb她认识的那个江卓宁,耐心负责、温和内敛,看似冷淡,实则充满正义感,还很善良。 &nb眼下这…… &nb她不愿意眼看着江卓宁成为那种世故而自私的人。 &nb再者,她对童桐的感觉也有点复杂。 &nb因为孟佳妩的缘故,他们的事情她一直也就算个旁观者,可童桐的表现,总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同身受,暗恋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这种感觉,她再清楚不过,哪怕眼下晏少卿已经对她万般好,那些过去,偶尔也会浮现。 &nb童桐这姑娘很容易惹人怜惜,和孟佳妩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nb孟佳妩性格鲜明,让人又爱又恨,爱的时候觉得她那样真好,恨起来却也让人气得心肝抖,她其实记得那些好,可同样,她也深深记着两人在街上打架那一次,忘都忘不了。 &nb但凡她留下的东西,都太过深刻鲜明,对她是如此,江卓宁应该更甚。 &nb相比之下,童桐就好像一汪水。 &nb她太软,一点脾气都没有,对上江卓宁更是,姜衿毫不怀疑,江卓宁若是失手扇了她一巴掌,她最先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江卓宁会不会觉得手疼。 &nb爱到骨子里,爱到尘埃里,那种心情虽然雀跃,却也累人。 &nb童桐这比她更甚的卑微的爱,让她每每看到,都觉得于心不忍,想到江卓宁可能冷淡她,也就有点不能冷眼旁观,问话都带着抑郁之气。 &nb童桐自然察觉,愣了一下,连忙道:“没,也是我的意思。” &nb“……” &nb姜衿一时无话。 &nb她其实也不是童桐,完全无法体会她那种守护完就离开的感觉,只觉得她在一味迁就江卓宁。 &nb毕竟—— &nb若是爱,肯定会想要亲近呀。 &nb姜衿素白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上去还有点严肃。 &nb童桐却是一个头两个大,想了想又道:“真的。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他……”她不知道想些什么,突然脸红了,继续小声说,“江卓宁对我很好,真的。” &nb她一连用了两个真的,就怕姜衿不信。 &nb事实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得解释这个问题,可她受不了任何人误解责备江卓宁。 &nb童桐急的脸色都变了。 &nb姜衿回过神舒口气,忙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别紧张。” &nb说话间她又笑了,看着童桐通红的脸,一本正经道:“你们已经结婚了,而且是他向你求的婚,自信点知道吗?再有,孟佳妩……” &nb姜衿深吸一口气,若有所思道:“其实你应该了解江卓宁的,他和孟佳妩应该没什么可能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为自己活着,明白吗?” &nb“你……” &nb童桐咬唇看她一眼,泪水都差点涌出来。 &nb姜衿有点懵,就听到她小声道:“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 &nb看不起她? &nb姜衿笑着摇摇头,“怎么会?” &nb她明白童桐的言下之意,毕竟她和孟佳妩一向走得更近些,亲疏有别。 &nb她心里一时间也有些乱。 &nb毕竟,感情的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理清的,若是非要论个亲疏,她其实和江卓宁志同道合,关系更好些,一路看着他们发展到现在,也能明白,有些东西早已经无法挽回了。 &nb就像她,再也不可能心无芥蒂地和孟佳妩笑骂打闹。 &nb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伤着了,并没办法修补得完好如初。 &nb姜衿苦笑着摇摇头,突然间也就没了说话的兴致,和童桐一起下楼了。 &nb楼下一众人早已经围着餐桌坐好了,眼见她们两人下来,连忙都起身招呼,很快,姜衿和童桐落座,童桐和江卓宁新婚,自然而然地坐一起,餐厅里气氛也一时间热烈起来。 &nb相较于孟佳妩,秦越等人倒都更喜欢童桐,自然对他们的事情乐见其成,很快就笑着举杯道:“碰一个碰一个,祝贺二位新婚快乐、乔迁之喜、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哈哈哈!” &nb话里话外都是揶揄打趣,童桐很快红了脸。 &nb人多,江卓宁虽然注意到她不自在,也没办法帮着说话了。 &nb他要一开口,周围人再哄笑一下,这丫头还不知道得羞成什么样。 &nb只想象着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江卓宁都忍不住勾唇淡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此刻同学朋友围聚,他竟罕见地感觉到轻松愉悦。 &nb这感觉,是孟佳妩无法给他的。 &nb孟佳妩特立独行,眼高于顶,对于不喜欢不上心的人事向来没什么耐心,以往偶尔同学聚会,她多半时间和自己黏在一起,拥抱亲吻说笑,视旁人若无物。 &nb他不行,人是社会的动物,标榜独行,他其实有点不自在。 &nb更何况,孟佳妩言行举止总能轻而易举成为旁人关注和议论的焦点,许是习惯使然,又或者是气场形成已久,她很难在群体里获得众人喜欢。 &nb童桐和她不一样,秉性柔顺,坐在他边上,羞怯含笑,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舒服。 &nb比较很可怕。 &nb有了先前那样的不自在,眼下这般的舒适自然就显得弥足珍贵。 &nb江卓宁骨子里和自己父亲非常像,家庭氛围和父母的言传身教之下,他有着颇为严重的大男子主义和掌控欲,男女关系里,被仰望被依靠被信赖,才能让他如鱼得水,反之,纵然有甜蜜,苦闷也总会见缝插针般出现。 &nb江卓宁没发现,他其实很快就习惯了童桐的存在。 &nb怎么说呢? &nb就好像,这一切原本才应该是理所应当的。 &nb兜兜转转,他其实慢慢地还原了自己理想中的夫妻生活状态,复制了一个他父母那般和谐的家庭。 &nb童桐这样的女孩,竟然如此适合他。 &nb她就像孟佳妩的相反面,他越是因为孟佳妩感觉累,在童桐身上,越能发现难能可贵的闪光点,诸如柔顺和善这般的特点,其实原本应该再寻常不过了,可谁让他前面经历了一个孟佳妩呢? &nb要是没有孟佳妩,他和童桐,也许永远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nb人生总归是奇妙的。 &nb此刻,江卓宁帮着一圈人倒了饮料,玩心最重的李敏已经喊着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nb想到这—— &nb江卓宁突然又想起上一次一众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的经历。 &nb童桐让他喝了一口粥。 &nb江卓宁清浅如画的俊眉略微弯了弯,点点头,赞同了李敏的提议。 &nb“嗯,八个人,”李敏环视一周,直接道,“四人一组石头剪刀布,最后两两对决,如何?” &nb“随意。” &nb“行。” &nb“我没意见。” &nb一圈人全数赞同通过,姜衿扫一眼,发现除了江卓宁和童桐,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nb这群人,摆明了要撮合打趣,让他们感情升温。 &nb这种不约而同热心撮合的感觉,倒难得让人觉得团结,也是好久没有了。 &nb气氛很轻松,姜衿都忍不住微笑起来。 &nb很快,第一轮出了结果。 &nb江卓宁输了。 &nb姜衿赢。 &nb眼看着自己的剪刀手,姜衿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笑道:“承让了。” &nb“噗!” &nb周围几人哄然而笑,已经迫不及待替代发问道:“选什么?” &nb“大冒险。” &nb江卓宁很快做出选择。 &nb眼下他这种情况,选择真心话,那无疑给自己挖坑,他还拎得清。 &nb熟料—— &nb无论他选什么,总归也轻松不了。 &nb李敏都没发话,秦越直接笑着喊道:“亲一个呗,亲童桐,来个法式热吻。” &nb江卓宁:“……” &nb“啊?”童桐下意识抬头,紧接着,一双眸子就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掌握话语权的姜衿,姜衿正忍俊不禁,对上她眼睛,突然就有点心软了。 &nb她以前都没发现,童桐眼睛生得好,瞳仁黑,看上去显得性子单纯。 &nb“别啊。” &nb对视间童桐给她比了一个口型。 &nb姜衿舒口气,耸肩笑笑道:“这才第一轮,热热身好了,让江卓宁来一个摸头杀。” &nb“呃!” &nb“你这放水要不要这么严重啊!” &nb摸头杀? &nb那不就摸摸头就完事了? &nb李敏看过去那眼神,简直能让姜衿汗颜一百次了。 &nb姜衿朝她笑笑,一脸无辜,又朝江卓宁抬抬下巴,“够意思吧?” &nb周围一片嗷嗷嗷的嚎叫声,江卓宁坐在她对面,沉寂多日的眼眸里染了点温暖的笑,他微微侧身,手心朝下,在童桐头顶揉弄了一下,后者一张脸都红到耳根了。 &nb姜衿透过桌面氤氲的水汽看着,只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nb若是可以,她觉得时光停在这一瞬其实也不错。 &nb未来的事她无法预料,可孟佳妩这段时间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她总觉得难以心安。 &nb预感告诉她,偃旗息鼓不是孟佳妩的性格,她若是执意要,势必要和江卓宁纠缠到不死不休的,许是因为眼下怀了孕心态发生变化,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承受那种纠葛不休的生活。 &nb只想想,都会觉得累。 &nb无论是孟佳妩、江卓宁、童桐,甚至那个许辉,他们每个人,也许都会因为那样的纠缠遍体鳞伤。 &nb她实在于心不忍。 &nb姜衿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被边上秦越的女朋友笑着撞了一下,很快加入第二轮。 &nb好巧不巧,童桐输了。 &nb李敏赢。 &nb两人关系一向好,童桐明显松口气,“我选真心话。” &nb“哈哈。” &nb李敏贼笑一声,不等周围人回过神呢,就直接发问道:“你和校草发展到哪一步了呀?拥抱、亲吻、上下摸,还是……嘿咻嘿咻?” &nb“噗!” &nb边上江卓宁的室友正喝饮料,侧头喷了秦越一脸。 &nb童桐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敏,嘴巴里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看样子找个地缝都能钻进去。 &nb这问题姜衿都有点好奇,更何况其他人,童桐自然处在众人目光之下了。 &nb江卓宁有点于心不忍,安静半晌,突然道:“亲吻。” &nb他替她回答了。 &nb“不算不算!”其他人玩心正盛,杨阳更直接道,“你回答有个什么意思呀?换个问题换个问题!” &nb“就是就是!” &nb“重问。” &nb“不许作弊!” &nb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江卓宁都完全插不上话了,李敏直接抛出另一个问题,“亲吻啊,那校草吻你的时候感觉喜不喜欢呀?” &nb姜衿:“……” &nb江卓宁:“?” &nb两人下意识都朝童桐看了过去。 &nb童桐一张脸早已经烧了起来,下意识看了江卓宁一眼,又触电般连忙收回视线。 &nb喜欢不喜欢? &nb这是个什么问题? &nb她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对,只觉得羞愤窘迫欲死。 &nb所有人都在起哄,半晌,眼见她嘴唇动了动,李敏连忙嘘了一下,所有人都听见那磕磕绊绊的两个字,“喜……喜欢……” &nb她一张脸已经低到胸前去了。 &nb“唔,有多喜欢啊,一般喜欢,很喜欢,还是非常非常喜欢……” &nb李敏话未说完,餐厅里又是一阵爆笑,江卓宁脸色也有点古怪,提醒道:“一次一个问题。” &nb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一众人又是笑得停不下。 &nb这笑了半天之后,童桐先不玩了,又借口帮众人准备果盘,逃也似的跑到了厨房去。 &nb主角都走了,其他人自然大眼瞪小眼。 &nb半晌—— &nb江卓宁也起身了,洞若观火地看了秦越一眼,“你们故意的吧,不许玩了,吃饭。我去看看她。” &nb“去吧去吧。” &nb闺蜜三年多,李敏自然了解童桐,晓得预留的法式热吻指定泡汤,也就不强求了。 &nb江卓宁无奈地看她一眼,转身去厨房了。 &nb------题外话------ &nb小剧场: &nb乔允乐遇上晏小猫—— &nb允乐撇着嘴:讨厌鬼,抢走我爸爸! &nb小猫一脸傻懵:唔,第一次被人讨厌怎么破?急!想了半天,打商量说:要不把我哥哥给你? &nb晏仲宁:猫,我可是你亲哥!小爷我才不要那个臭丫头! &nbn年后—— &nb婚后乔允乐拒绝同房:是你说不要我的。 &nb晏仲宁苦瓜脸:媳妇儿,当时也不知道你就是我未来媳妇儿呀!过去的事咱就算了行不行? &nb乔允乐:哼。 &nb晏仲宁直接扑过去。 &nb第二天,小猫来看无法下床的新嫂嫂,一脸忧伤,“嫂呀,我哥哥都给你了,能不能把你哥哥也给我呀?” &nb乔允乐一脸傻懵:我爸还有个私生子? &nb孟明宣脸红了:原来她想要我。 &nb最后知道真相的晏少卿崩溃了。 &nb【整整一个月没推荐,阿锦必须求月票上榜,嗷呜,呜呜呜,求疼爱求月票。】 207 准备好了【江】 &nb果盘其实早就准备好了,童桐却没端出去,就站在料理台跟前发呆呢,听见脚步声一扭头看见江卓宁,又觉得无处遁形,连忙低下头去。 &nb江卓宁走两步到了她边上,轻声道:“我让他们不玩了。” &nb“嗯。” &nb童桐应了一声,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 &nb她的确放不开。 &nb江卓宁低头又看她一眼,略微想了一下,说,“那出去吃饭?” &nb“啊?” &nb童桐又猛地抬头看他。 &nb她心里还有点懊恼,都是自己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眼下都不知道怎么出去面对其他人了。 &nb她一双眼睛睁老大,里面情绪实在明显,两个人四目相对,江卓宁觉得自己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有点痒,他控制着自己突如其来的冲动,淡声又道:“玩呢,没事,出去吧,一起吃饭。” &nb“哦。” &nb童桐这下点点头,抿着唇往出走。 &nb两个人侧身而过,江卓宁去端台面上那盘水果。 &nb黄的橙子、白的火龙果、青的提子,还有一些红色的圣女果,循着规律摆放着,映衬着白色的骨瓷盘,看上去分外可口。 &nb他笔直站着没动,指腹按在果盘边沿,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两下。 &nb刚才那一瞬,他突然想摸摸童桐的脸,这想法让他惊了一下,毕竟,他不爱童桐,他一直心知肚明。 &nb他还爱孟佳妩吗? &nb他觉得已经不爱了,心很累,他无论如何不愿意再和她继续。 &nb可他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快爱上童桐。 &nb那一段伤筋动骨的感情让他非常疲劳,爱情这种东西,已经在他心念之外了。 &nb是怜惜吧? &nb童桐其实像一个妹妹,很容易惹人心疼怜惜。 &nb那—— &nb既如此,以后得少产生肢体接触了。 &nb他还记得童桐那些话。 &nb她说自己没能那么快忘掉赵安民,可她愿意毫无要求地陪伴他,她甚至说,若是不发生关系,那以后,彼此再碰到合适的人,还有离婚追求真爱的可能性。 &nb可不是?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孟佳妩,原本就有些尴尬的。 &nb无论是好是坏,孟佳妩在他心里的烙印如此之深刻,这对童桐来说,原本也并不公平。 &nb她适合找一个单纯阳光的人,而并非眼下的自己。 &nb江卓宁这样想着,也就收了思绪,端着果盘,面色淡淡地出了厨房。 &nb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临近八点,一众人才吃饱喝足,横七竖八地躺到了沙发上去聊天,聊着聊着,又说起了姜衿要结婚的事情,约好了到时候再聚。 &nb秦越领着女朋友先告辞了,姜衿去楼上看孟婉清。 &nb房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姜衿按了开关,发现孟婉清已经醒了,抱着被子靠在床头,脸色很白。 &nb“怎么了这是?” &nb姜衿愣一下连忙走过去,抬手探她额头。 &nb她手背还没凑上去,孟婉清突然倾身抱住了她。 &nb姜衿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她有没有哭,却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脊背,小声哄道:“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都怪我,这会才上来。” &nb“好想我妈妈。” &nb好半天,她听见孟婉清小声呢喃,“衿衿姐姐,我梦见我妈妈了,还有我爸爸,他爬在地上给我当马骑呢,妈妈就在边上笑……” &nb她哀哀戚戚地说着,姜衿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nb她也想起自己小时候,没有爸爸,跟着赵霞,每天写完作业等她回来,肚子饿,只能吃又冷又硬的馒头。 &nb很久没想起赵霞,她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nb“他们已经死了。”姜衿突然道,“婉清,死了的意思你明白吗?死了就是去世了,以后除了梦里,你都不可能见到他们的。” &nb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突然这样说。 &nb对一个九岁的女孩说这样的话,得多残忍。 &nb可她仍旧继续说着,语调听起来甚至算得上平缓,“去世的人不可能回来的。可这世界上还有许多爱你的人,婉清,要坚强点,懂吗?” &nb“衿衿姐姐?” &nb孟婉清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自然感受到她不同寻常,下意识松开她看过去。 &nb姜衿一双眼睛里水光涌动,她有点被吓到。 &nb在她印象里,姜衿一直是骄傲的,小舅舅心心念念着她,她是被爱被宠的那个人,何曾有过眼下这般悲伤的样子呢,她这突如其来的样子,让她一时间不晓得再说什么合适。 &nb孟婉清神色怔忪地看着她。 &nb姜衿很快收拾了情绪,笑道:“爱你的人很多呢。嗯,我们学着向前看,乖。” &nb她一双眼睛潋滟清亮,孟婉清下意识就点头了。 &nb姜衿倾身又抱抱她,轻声道:“下楼吃点东西,顾叔叔他们很快就过来。” &nb“好。” &nb孟婉清乖乖地跟着她下楼去。 &nb楼下就剩下江卓宁和童桐了,眼见她们下来,童桐迎上来笑着道:“我给婉清做了西红柿鸡蛋面,让她吃点吧?” &nb“麻烦了。” &nb姜衿有点意外,却也没能拒绝了,低头朝孟婉清道:“那就吃点面条?” &nb“嗯。” &nb睡了好几个小时,孟婉清也有点饿了,点点头就跟着去餐厅。 &nb等她吃完饭,时间又临近九点,顾启云刚好打了电话,等他和晏少卿过来,她们便离开了江家,江卓宁和童桐将两人送到了小区门口。 &nb十月底晚上有点冷,空气里都是干燥凛冽的寒意。 &nb目送两辆车离开,江卓宁和童桐便往屋里走。 &nb小区里路灯已经亮了,昏黄的光亮给微冷的秋夜添了几分暖意,地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nb江卓宁走路一贯心无旁骛。 &nb童桐一路低着头。 &nb灯影绰绰,她出神地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倒影,因为角度问题,她和江卓宁中间有些距离,地上的影子却没有,依偎在一起慢慢挪动,看上去亲密无间。 &nb她看得久了,又忍不住去看江卓宁的侧脸。 &nb她喜欢的少年长成了如此这般高挺清俊的男人,当初清秀的侧脸都有了坚毅而隐忍的弧度,他就走在自己身边,似乎触手可及,她却仍旧像以往那般心怀敬畏。 &nb真没用啊! &nb童桐有些无可奈何地想。 &nb“怎么了?” &nb江卓宁余光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侧头,轻声问。 &nb童桐愣了一下,笑道:“没,就突然想到很快要考试,有点紧张,走神了。” &nb“哦。” &nb江卓宁这才察觉距离国考只剩下半个月时间了,略微想想,安抚道:“书你也看得差不多了,这几天再复习一下,报个考前冲刺班,应该没问题。” &nb童桐在学习上不算聪明,可难得踏实勤奋,要不然,也不会考上云京大学了。 &nb再者—— &nb因为那个老太太的事情,她在网上有一定知名度,算得上正能量类型人物,这对个人也是有印象加分的。 &nb江卓宁一边走一边想,说话劝慰了两句,很快,两个人到家了。 &nb厨房早已经收拾停当,童桐直接去书房看书,江卓宁先去卧室里洗漱,很快冲了一个澡,想着她考试的事情,也就擦了头发去书房,帮着她复习,顺带拿了自己电脑。 &nb秦越临走时说有个东西让他帮着看一下,千叮万嘱过。 &nb卧室距离书房也不远,走两步就到了。 &nb童桐正在做习题,江卓宁也没打扰,开电脑接收了秦越传的东西让缓冲,手机突然就响了。 &nb“到家了?” &nb打电话的正是秦越,江卓宁怕吵到童桐,接通后直接起身去阳台。 &nb“刚到,对了。我让你帮我看的东西,看了吗?” &nb秦越声音有些迫切,直接问。 &nb江卓宁避着风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目光飘忽到夜色中去,有点漫不经心道:“嗯,缓冲着呢,正准备看。” &nb“那就好。” &nb秦越松口气,又问,“童桐呢?” &nb“复习呢,在准备国考。” &nb“这样啊?”秦越有点不可思议道,“不是说她老爹是你们临江首富么?还准备国考啊,千万人挤独木桥,这精神劲会不会太大了?” &nb“……” &nb江卓宁手指夹着烟,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nb是啊,童百善是临江首富,里面埋头苦读那姑娘是正儿八经的富二代。 &nb可—— &nb她身上一点小姐脾气都没有,很多时候,连他都会忘掉她那般优越的出身,她就像这世间最普通的那种年轻女孩,会因为一个毛绒玩具就露出满足又惶恐的笑,也会为了一份工作努力苦学,懊恼担忧。 &nb“喂……”那头秦越耳听着没声音了,试探道,“想什么呢?要我说童桐不知道比姓孟的好多少倍,家里有钱就不说了,知道你不在乎这个,可这姑娘性子没话说吧,哪像孟佳妩,就她那样子,那简直就一定时炸弹啊,要你当真和她结了婚,这辈子还指不定怎么样呢,要我说啊,时间一长绿云压顶都有……” &nb秦越正说着,语调戛然而止了。 &nb他也爱玩,可他拿江卓宁当朋友,有些话总觉得不吐不快。 &nb江卓宁就是这性子一根筋,要搁一般男生,那怎么玩都可以,哪会和那种女生考虑结婚的事情呀,咋咋呼呼的,以为长的漂亮身材好就能奴役世界了,那不搞笑吗? &nb可实际上他也不敢说得太过了,毕竟,江卓宁这人好面子。 &nb秦越叹口气,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过来人的口吻,一本正经道:“那啥,大道理你都明白,娶妻娶贤。” &nb“我知道。”江卓宁这下开口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直接问,“对了,你打电话干嘛呢?那个东西怎么回事?工作要用?” &nb“什么?” &nb江卓宁摁灭烟头,“就你传给我那个东西。” &nb“打开了吗?” &nb“我在阳台呢,现在去看。” &nb“……”秦越沉默一秒,“行,那你先去吧,一会看完了交流。” &nb“好。” &nb江卓宁言简意赅,挂了电话。 &nb他站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却也暂时没进去,心情有点复杂。 &nb结婚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简单,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其实有点后悔当时冲动之下向童桐求婚。 &nb是了,他想着被爱会轻松,权衡了他娶童桐的诸多好处,主要是父母满意,家里不会闹矛盾,利于他身心平静能很好地投入工作。 &nb他肯定会对童桐好,可他忘了考虑童桐的感受。 &nb她好不容易决定放下他,已经和别的男人在谈恋爱,要是顺利,很可能结婚,度过顺遂一生,也许关于他的事上始终有遗憾,可每个人这一生,谁会没有一点遗憾呢。 &nb他基于自己的考虑,自私地将她纳入他此刻这般一团乱麻的生命,简直…… &nb江卓宁觉得他在伤害她。 &nb以前并未曾深入了解,眼下才开始了解,他却发现,童桐是那种,他越是了解,越是不忍心去伤害的那种女孩。 &nb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弥补她。 &nb第一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盲人。 &nb在爱情这一块,他好像从来都处理不好,或者说,他总是自认为能处理好,其实着实稚嫩。他的眼前好像有一团雾,他在这缭绕的雾气里盲人摸象,从来无法把控爱情的全局。 &nb童桐她想要什么呢? &nb江卓宁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nb她还爱他吗? &nb他一时间也有点不确定了。 &nb童桐和赵安民谈了应该也挺久,她答应自己的求婚,也许只是因为执念,又或者是因为……善良? &nb江卓宁觉得这个假设很可笑,这世界上哪有善良到这种地步的人,带着点傻气,可他又不能肯定就没有,他从前没遇到,只是没遇到而已,不能因为没遇到,就说这种人她不存在。 &nb那—— &nb童桐到底想要什么呢? &nb江卓宁抬手在眉心重重地揉了两下,觉得有点头疼了。 &nb这一天,他用来琢磨童桐的时间,似乎也太多了? &nb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整个人更是狠狠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被书房里一道“嗯啊”的声音惊着了。 &nba片这种东西他没看过,说起来挺不可思议的,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若是没看过那种东西,用秦越的话说,那不是唐僧就是奥特曼。 &nb秦越? &nb念及此,他心里更是咯噔一声,只觉得预感被证实了。 &nb毕竟—— &nb国内国外,宿舍里都有爱情动作片的狂热爱好者,他没看过,有时候意外听到点动静也是无法避免,刚才那一声,简直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nb秦越给他传的正是自己珍藏好久的a片,此刻应该刚到了**阶段,江卓宁刚拉开阳台门,电脑里的声音就将他整个人给袭击了,嗯嗯啊啊**蚀骨的声音简直能绕梁三日。 &nb江卓宁站在门口,看着在他进门一瞬间就紧张咬唇的童桐,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nb童桐又不知道秦越的事,只看到他抱着电脑进来看东西,一开始没多大声音,她做题又一贯专心,自然没怎么注意到,等刚意识到不对劲吧,正左右为难要不要先出去,江卓宁就进来了。 &nb两个人四目相对。 &nb电脑里声音一直响,越发激烈,两个人都有点傻。 &nb愣了良久,江卓宁深吸一口气,快步过去,俯身拖动鼠标,关了视频。 &nb四周安静了。 &nb他才觉得这安静的氛围也诡异得可怕,让他都罕见地有点窒息感。 &nb童桐就站在他不远处,十月的夜,她脸上竟然出了汗,脖子上也是,映着灯光,肌肤都显得莹润滑腻,而她一张脸更是红得不像话,让他想起临江夏天傍晚的彩霞。 &nb“童桐……” &nb江卓宁低声唤了她一下,一开口才发现他自己声音有点哑,显得暧昧多情。 &nb刚才那情景太诡异,他也从未遇到过,莫名其妙觉得紧张,好像一个好学生被家长抓到看a片一样,他手心里也出了一点汗,喉咙发紧。 &nb“我……我……” &nb童桐其实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开口更显得手足无措。 &nb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幅青涩无助的样子,有时候最能让男人意乱情迷。 &nb江卓宁倒也不至于色令智昏,他从来不是重欲的人,孟佳妩那样的尤物,对上他也从来都需要采取主动,更何况毫无经验的童桐呢。 &nb可—— &nb这一刻,他心绪实在难以平复。 &nb童桐要什么? &nb他脑海里电石火花,一瞬间顿悟,她若是爱他,最想要的,就是他的爱。 &nb那,要不要试探一下? &nb总归已经是夫妻,若是想经营好这一桩婚姻,他若是还能努力地去给她她想要的爱,也许,摆在他们面前的都是另一番天地了。 &nb江卓宁目光紧盯着童桐,他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带着怜悯而动容的光。 &nb“我……” &nb童桐又说了一个字,有点受不住他的眼神,侧个身就想往门外走,步子还没迈出去,江卓宁却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下一瞬,一双柔软带着凉意的唇就贴上了她正颤动的唇。 &nb童桐的唇瓣比一般女孩丰润些,触感很柔软,两相触碰,江卓宁有一瞬的走神。 &nb他一只手扣着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落在她背上,扣住了她的脊背,这种亲密无间的姿势让童桐无法呼吸,她想说话,唇齿却都被占满了。 &nb江卓宁闭着眼睛,在极为认真地吻她。 &nb童桐无法思考,被他牵引着,大睁着眼睛看他。 &nba片、同情、施舍、孟佳妩…… &nb这些东西一项一项在她脑海里打转,她看着江卓宁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突然觉得无比悲哀。 &nb江卓宁爱上她了? &nb怎么可能呢? &nb孟佳妩给过他那样深刻疯狂的体验,他怎么可能这么快爱上自己? &nb不是第一次了,那,他又吻自己一次,到底想干什么呢? &nb他还是觉得自己可怜,想要给她夫妻生活,或许他觉得,她爱他,就是想要这些东西? &nb不,不是的! &nb童桐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疯了。 &nb她不是孟佳妩,她不是为了占有他,她并不期盼着时时刻刻和他恩爱亲密,不……不,也不对,她做梦都想要和他恩爱亲密,可,绝对不是这样,不是眼下这样啊! &nb他对自己没感觉,所以,必须要看a片这种东西,才有一点碰她的兴趣吗? &nb送上门的东西就是如此廉价,是不是? &nb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时时刻刻渴望着他的雨露,是不是? &nb不是! &nb那样的揣测,怎么配得上她这么敬畏的爱情啊,她的爱情是供奉在神坛上的,经不起这样的亵渎,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其实她排斥和江卓宁发生关系。 &nb幻想是一方面,现实是一方面。 &nb她忘不掉孟佳妩漫不经心说江卓宁要了一整夜的神色,忘不掉江卓宁气急败坏拉过她一吻的怒气,更忘不掉,他醉酒后口口声声喊出的孟佳妩的名字…… &nb他们那样的过去,肯定会刻在彼此的血骨中吧。 &nb她比不过孟佳妩,她做不来那些事,她没办法万众瞩目,更没办法谈个恋爱都轰轰烈烈,她就是个可怜虫而已,因为爱情身不由己,江卓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偏偏还一头扎进去,让自己遍体鳞伤。 &nb饶是如此,她还舍不得责怪江卓宁一星半点,她自愿的不是吗? &nb她愿意结婚的,作为妻子,她哪有拒绝这些事的权利? &nb心里的悲伤好像潮水涌动,一层一层往上漫,她能感觉到江卓宁冰凉的手指从她毛衣下摆伸进去,停顿了一下,而后落在她温热的脊背上,她甚至都听到了内衣松动的声音。 &nb童桐闭上了眼睛,泪水却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 &nb难以言表的悸动好像电流一般过遍她全身,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卑贱低微得可怜。 &nb他的触碰带给她无法形容的刺激的快感,这感觉如此羞耻,她却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滚烫、流窜、沸腾、叫嚣,他的手好像有魔力,能让她丢盔弃甲,俯首称臣。 &nb她沉浸在绝望、悲伤、嘲讽又痛快的情绪里,几乎浑然忘我了。 &nb她也不曾察觉,江卓宁一只手其实在微微颤抖。 &nb有些事很奇妙。 &nb他经历过情事,感觉起来那并不是多么痛快美妙的事情,孟佳妩太熟练,那是一种她并未刻意遮掩展露出的熟练,他晓得,孟佳妩也从未觉得那有何不对。 &nb可在他心里,那就是不对的。 &nb眼下这样才对。 &nb房间里温度在升高,气氛很暧昧,女孩柔软滑腻的身子软得像水,她整个身子都滚烫,因为他的触碰在颤抖,那压抑着的呼吸声好像都在诱他征服。 &nb江卓宁有些茫然,他甚至有些害怕。 &nb爱是什么?情是什么?性,又是什么? &nb有人说男人的性总带着征服的快感,是眼下这样吗? &nb江卓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童桐满脸的眼泪。 &nb呼吸一紧,江卓宁愣在了当场。 &nb他觉得头疼。 &nb孟佳妩呢? &nb刚才那一刻,他竟然有快感而不是负罪感,那,他还算个男人吗? &nb人常说分手了男欢女爱各不相干,更何况他眼下已经结婚了,可他就是突然有负罪感,就好像孟佳妩是他的枷锁,最起码应该有个期限,这期限绝对不是这么快。 &nb他刚才在想什么? &nb慢慢来,若是童桐不排斥,若是她乐于接受,自己就努力放下孟佳妩,奔着让婚姻有爱情的目的,试着去和她更好的相处,守望相助。 &nb可—— &nb某个瞬间他失控了。 &nb这感觉从来没有过,不对,他和孟佳妩第一次的时候有过。 &nb当时他愤恨无比,情绪冲动,再加上,他还喝了不少酒,他在那以前很少喝酒,喝了就醉得厉害,酒精加上怒气,早已经让他行为失控。 &nb他今天没喝酒,就一瓶果啤而已。 &nb明天要上班,出院也没多久,一众人根本没买酒。 &nb他在如此理智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因为一个试探的吻,竟然……有了反应? &nb年龄问题? &nb刚才受了片子的影响? &nb江卓宁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看着童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说了一句让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哭什么?你不愿意?” &nb因为心如乱麻,他语调甚至有些僵硬。 &nb童桐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带着纵然隐藏也很明显的屈辱和悲苦,她看着他,嘴唇颤抖了半天,一把推开他,直接跑了。 &nb江卓宁也彻底懵了。 &nb他弧度优美的薄唇慢慢抿起,低头站了一会,听到一阵哭声。 &nb这也是第一次。 &nb他第一次听到童桐这么大声的哭,毫无顾忌,嘶哑哽咽,接近崩溃,那哭声里的情绪好像洪水,发泄起来顿时就决堤了,顺带漫过他心田。 &nb江卓宁慢步走到了她门口。 &nb童桐的卧室门从里面关着,他对着门扇,两只手都下意识握成拳,青筋暴跳。 &nb他悔呀,似乎从他求婚开始,一切早已经不受他控制。他分明是想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好好地对待童桐,可,无论怎么想怎么做,他都觉得自己委屈了她。 &nb他想弥补,想给予,想试探,没料到她情绪这么激烈,他觉得无力。 &nb原来终归还是错了。 &nb这一切,从他求婚,就已经错了。 &nb他顺了父母的心意,却可能已经毁了童桐的幸福。 &nb她这样哭,是因为赵安民吧? &nb她闭着眼睛,那样满脸屈辱又无奈认命的表情,也是因为他? &nb她的美满姻缘被他突然摧毁,今天早上,他们又在外面意外遇到了赵安民和安乐,得知了他即将举行婚礼的消息,所以,多番压力之下,童桐情绪崩溃了? &nb江卓宁深吸了一口气。 &nb他终归是没有敲门,在外面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往自己卧室去了。 &nb就这样吧。 &nb按她说的,彼此照顾,直到她重新有了心爱的人。 &nb他们这婚姻,注定要无疾而终。 &nb江卓宁脸色僵硬地回了房间,按了灯,静立半晌,好似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又抬步去阳台,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间慢慢抽。 &nb一根、两根、三根…… &nb不晓得过了多久,他的理智总算慢慢回来了。 &nb可—— &nb身体仍是不舒服。 &nb肌肤绷得疼,某一处仍是抑郁难消。 &nb他对上孟佳妩都能清心寡欲,今天却反常得让他都苦笑连连了。 &nb熟悉的铃声突然划破了耳边的清净,江卓宁拿出手机看一眼,定定地盯了一会屏幕上“秦越”两个字,没接,放下手机,转身去浴室了。 &nb很快,哗哗的水声响起来。 &nb他冲了一个凉水澡。 &nb再出来,尤是觉得不放心,抬步又到了童桐房门外。 &nb哭声已经没有了,里面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刚抬手准备敲门,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童桐一双眼睛通红,仰头看着他,语调已经很平静,“对不起,扫了你的兴,现在要吗?我……准备好了。” &nb气氛又安静得可怕。 &nb江卓宁垂在身侧一只手慢慢握了起来,“你说什么?” &nb一句话,字字都像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般。 &nb“对不起,我刚才没……” &nb“我不想要。”江卓宁根本听不下去,不等她话音落地,直接开口打断了,拧着眉想了想,又道,“我刚才一时冲动,该道歉的是我,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早点休息。” &nb这话说完,他似乎想看她,又没看,扭头回房了。 &nb童桐咬唇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怔忪。 &nb半晌,一只手附上心口,她好像整个人都被抽了筋骨一般,颤着手关了门,又一次瘫坐在地上。 &nb我不想要、一时冲动…… &nb江卓宁这两句话在她脑海中来回翻涌,更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nb她就知道,江卓宁根本不可能对她有感情,他有过孟佳妩那样风情万种的女朋友,这一辈子,估计都不可能对她有想法。 &nb童桐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里面去。 &nb------题外话------ &nb下周要孕检,阿锦这几天总共就存了两千字,嗷,今天写完却发现卡在哪里都不对,一咬牙发完了,求疼爱求月票嗷呜。 &nb然后,还是那句话,不喜欢他们的可以不看,阿锦也不建议订阅,章节名标注很明显,亲们可以自主选择,免得闹心,对彼此都好哈,理解万岁。(* ̄3)(e ̄*) 208 我就要你 &nb晚上九点。 &nb云京街道车水马龙,霓虹璀璨。 &nb入了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车窗外冷冽的寒风吹着,车内却显得暖。 &nb顾启云喝了酒,不至于醉,脱了外套靠在座位上,整个人却显得随意而散漫,侧脸笼在隐约昏暗的光线中,给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温和可亲的味道。 &nb孟婉清下午睡了觉,此刻清醒地倚在他怀中,十分安静。 &nb她觉得这一刻难能可贵。 &nb虽然这种场景以前有过很多次,可,许是因为心境不一样了,她从未有过这般复杂的感慨。 &nb想着想着,心里某一处更是柔软,她下意识在顾启云怀里蹭了两下。 &nb这男人多好呀,和她毫无关系,却任劳任怨地养了她好几年,让她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就如今,用一个成年人的心智仔细去想,她都不明白,一开始,顾启云为何要养她? &nb念及此,她忍不住仰头看上去。 &nb怀里的丫头太安静,顾启云原本已经察觉到,正低头看着她,眼见她抬头,两个人正好对视。 &nb“顾叔叔,”孟婉清一笑,开口问他,“有个问题想问你。” &nb“嗯?” &nb顾启云一开口带着点酒气,却不难闻,只让人觉得嗓音都温醇如酒。 &nb“你为什么要养我啊?” &nb“什么?” &nb“就……”孟婉清脸蛋贴着他胸口,略微想了想,歪头仍旧道,“我爸爸妈妈去世了,你为什么要养我呀,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nb他们总共就几面之缘而已,事先连熟悉都算不上。 &nb“这个?” &nb顾启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刻突然被问起,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姜家大厅里那个画面。 &nb小丫头当时才五岁,脸蛋肉嘟嘟粉嫩嫩,圆圆的小脑袋顶着柔软而蓬松的头发,她一只手牵着自己妈妈的手,看着他眉开眼笑,“这个叔叔好帅呀,比小舅舅还要帅。” &nb彼时她大大的眼睛亮若星辰,笑容比盛放的花朵还惹人,可爱得不得了。 &nb顾启云想着想着就笑了,抬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戏谑道:“因为我们婉清又可爱又漂亮呀,这么可爱的小宝贝,不对你好对谁好?” &nb“因为我可爱呀?”孟婉清嘟着嘴又问。 &nb“嗯。” &nb顾启云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将她整个人都揉弄在自己怀里。 &nb孟婉清的头发顿时就乱了,倒在他怀里咯咯笑。 &nb可爱? &nb她其实有点忧伤。 &nb顾启云明显是将她当做小孩子一样哄着,他给的疼宠,和自己想要的根本不一样了。 &nb可—— &nb眼下她的确是小孩子呀,能怎么办? &nb甚至,她甚至连和许诺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她眼下用生病这样的理由暂时留在他身边,不是长久之计,她要上学的,总不可能一直生病。 &nb再者—— &nb她并不能完全确定,顾启云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情意。 &nb偏偏却可以肯定,此刻的顾启云,对她绝对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nb他将自己当成长辈,将她当做晚辈,她才九岁,胸部都还没开始发育呢,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可爱点的孩子而已,她能要求顾启云为了她不结婚吗? &nb孟婉清越想,越觉得恐慌了。 &nb她待在他怀里,却觉得这个怀抱并不属于她,她一只手抓着顾启云的衣袖,娇嫩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疼痛。 &nb“怎么了?” &nb顾启云应酬过后情绪并不敏感,只能察觉到她过分的依赖,语调柔和地又问一句。 &nb孟婉清抬头看他一眼,抿唇摇头道:“没什么。” &nb前面有赵钦在开车,很多话,她不能问也不能说,很多情绪,她甚至不能展露出来,只得沉默。 &nb顾启云一笑,“乖。” &nb孟婉清觉得无力,这一路上也没能再说什么话。 &nb直到—— &nb两个人下了车,顾启云牵着她的手刚进门,家里的阿姨凑上来笑着提醒,“先生,您母亲和许小姐过来了。” &nb顾启云一愣,“现在?” &nb“下午你们刚走就过来了,一直坐到现在。” &nb“知道了。” &nb顾启云点点头,松开了牵着孟婉清的手,换了鞋就往大厅里去。 &nb许诺和顾夫人坐了几个小时,心里的情绪自然是极为复杂,不光她,顾夫人的心情也极为复杂。 &nb启云这孩子一向不需要她操心,前几年爱玩些,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怎么玩,却很能拎得清,行为处事又是个滴水不漏的,实在不怎么需要她费神。 &nb偏偏—— &nb自从孟婉清出现后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nb他收了性子不玩了她当然乐见其成,一开始并不怎么在意,可眼看着他因为一个孩子连结婚这种事都能怠慢,就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nb再说,孟婉清这孩子她并不喜欢。 &nb倒也不是这孩子本身有什么问题,她的不喜,完全源于她复杂的出身。 &nb她早逝的母亲算个人物,出身普通,却偏偏能被孟庆那样的人物给宠上天,在圈子里都算一段传奇了,让她偶尔想起都觉得匪夷所思。 &nb她可不希望这丫头长大了是第二个乔晞。 &nb顾夫人眼看两人先后进来,不等被问候,直接起身道:“许诺,你带着婉清上楼去,我有话单独和启云说。” &nb“妈!” &nb顾启云不用想也晓得她要说什么,只觉得头疼。 &nb顾夫人却不顾及,温声问,“要是你不介意,让她们一起听着也无妨。” &nb九岁的孩子也应该懂事了,她先前不说,此刻却不想忍,不介意让孟婉清知道她在这不受欢迎,顾夫人的神色间透露出一种让人无奈的坚决。 &nb顾启云愣了一下,侧身看孟婉清一眼,终归妥协,“你先上楼去,叔叔和奶奶说几句话。” &nb孟婉清咬唇看着他。 &nb顾启云心有不忍,抬眸看向了许诺,意思不言而喻。 &nb许诺还没过来牵她呢,孟婉清点点头,抬步率先往楼上去了。 &nb事实上—— &nb她不晓得如何面对顾夫人。 &nb那是顾启云的母亲,一门心思为他考虑,并没有她置喙的权利,反而是自己,因为存了那样的心思,每每面对顾夫人,总觉得心虚胆怯。 &nb顾夫人不喜欢她,从来都是,她也明白。 &nb孟婉清脑海中思绪翻飞,上楼了,没去顾启云主卧,去了书房。 &nb许诺紧随其后。 &nb孟婉清没开灯,她开了灯,便看到小女孩甩了拖鞋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靠着,纤长的睫毛低垂,微微闭着眼睛,一副想休息的样子。 &nb许诺只觉得烦躁愤恨。 &nb总归,眼下她已经看孟婉清不顺眼,那,怎么看,她都是让人讨厌的。 &nb可—— &nb顾启云惯着她,她也不能将情绪显露出来。 &nb许诺略微想想,状若随意问,“顾叔叔今天带你去哪玩了呀?” &nb孟婉清抬眸看她一眼,“很多地方。” &nb许诺“哦”了一声。 &nb这种话其实有什么可问的呢,越问越生气而已。 &nb自己的男朋友,不愿意陪自己看婚戒,一天天的,总花大把时间陪着一个臭丫头,算怎么回事儿? &nb许诺安静了一会,突然又问,“你姐姐最近怎么样了?” &nb孟婉清:“?” &nb她抬眸看着她,一脸意外,好半天,才有点纳闷道:“哪个姐姐?” &nb孟庆孩子很多,十几二十个,具体多少个,她其实不清楚,反正都比她大,其中最小的也比孟明宣大,那里面有小部分人住在孟宅,也有一大半住在外面,逢年过节回来问个好。 &nb她小时候很奇怪,觉得自己有好多个哥哥姐姐哦,长大了才觉得一切都像笑料。 &nb不过—— &nb她突然想到自己和顾启云了。 &nb自己的爸爸比妈妈大二十多岁,所以,在爸爸该结婚的时候,妈妈还是个小女孩,在爸爸遇到妈妈的时候,他已经荒唐好些年,孩子好多个。 &nb怪谁呢? &nb也许怪时间,让两个人相差那么多年。 &nb可自己爸爸是那种一旦确定就势在必得的人物,总归是绞尽脑汁将妈妈留在他身边了,生死与共。 &nb顾启云好像不是那样的人? &nb若是,若爱她,应该也会想着拥有和占据才对。 &nb孟婉清突然觉得冷,又听到许诺在耳边说,“嗯,孟佳妩,我不知道她是你哪个姐姐。” &nb许诺说话间也想到传闻里孟家那些事,有点鄙夷,笑容都带着点轻松的感觉,好像突然之间就找到了优越感,将孟婉清踩在脚下了。 &nb孟佳妩? &nb孟婉清收回思绪,很快想到了,五姐姐。 &nb说起来,这是她诸多哥哥姐姐中最出名的一个了。 &nb印象里她出国九年,回来的日子屈指可数,因而对家里这些人原本都没什么了解,只知道哥哥们没几个成器的,又或者说,稍微有点气候又心有不甘的,都被孟明宣给收拾了。 &nb当年二十岁出头的孟明宣已经接管了孟家,他和父亲不一样,一来不近女色,二来心性冷硬。 &nb父亲其实算不上好人,可他坏在明面上,无论是管理孟家还是生意,亦或属下,一贯赏罚分明,还很大方,性子好的时候算得上豪气了。 &nb孟明宣不一样。 &nb她刚回国那一年,看到孟家所有人面对他毕恭毕敬,诚惶诚恐,都能感觉到。 &nb他太冷淡,二十几岁边上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一张脸上永远笼着薄霜,那肖似舅舅的薄唇,也永远紧紧抿着,成了淡而优美一条线,也唯有在面对舅舅和她的时候,能见到点表情。 &nb她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通,那样不近人情的他,到底哪里吸引了晏家那只小猫? &nb“婉清?” &nb边上许诺突然又唤一声,孟婉清才察觉,自己又走神了。 &nb走神现在是常态。 &nb她刚才想到了哪里呢? &nb哦,五姐姐。 &nb等自己从国外回来,她非常出名,孟明宣没有打压她,因为她是女人,又和商场挂不上钩,她不知怎么进了娱乐圈,成了那种黑红黑红的女明星,网上黑料越多,她越红,学校里走到哪,都能听到她的消息,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就是娱乐圈乌七八糟那些事。 &nb眼下许久没见,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nb不过—— &nb许诺怎么会认识她? &nb孟婉清疑惑不解,看着她问,“你们认识?” &nb“是啊。”许诺耸耸肩,笑道,“也许你没印象,就在那次慈善晚会,她带我去的,坐得距离你和启云不远,说是要把我介绍给他呢,说起来算我们媒人了。” &nb“……” &nb孟婉清好半天无法回神。 &nb五姐姐介绍两人认识,怎么可能? &nb她应该和顾启云不熟吧? &nb难不成—— &nb她是顾启云以前的诸多地下女朋友之一? &nb这猜测简直像晴天霹雳。 &nb毕竟—— &nb孟婉清还小,哪怕好像多活了一次,心性还十分简单,当时情况那么复杂,她如何能想到,孟佳妩不过是多方权衡之后,觉得顾启云看上许诺的可能性非常大,因而一试。 &nb同时,她也不知道顾启云对女伴有多挑剔。 &nb她唯一能联想到的,不过是最具有可能性的那一种,自己那个五姐姐私底下和顾启云关系匪浅,他们两人,一个风流肆意,万花丛中过,另一个身材火辣、妩媚妖娆,所以…… &nb这可能性简直让她浑身冰冷,孟婉清看着许诺,根本说不出话来。 &nb要……放弃吗? &nb她忍不住问自己。 &nb她彻底不说话,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nb楼下—— &nb顾启云也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后,摁灭烟头,点头道:“您放心。” &nb“你能给这个话就好。”顾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看着他道,“再这么下去,下次我就只能拜托老爷子来和你谈话了。老爷子年纪也大了,你这做小辈的总得让他省省心,你瞧,少卿媳妇眼下都怀孕了,听说还是两个是不是?老爷子前几天说起,别提多羡慕了,就指望你赶紧结婚也给他添个小重孙呢。” &nb“我知道。”顾启云心里有点闷,却不得不正视她刚才那些话。 &nb他疼爱婉清这无可厚非,可,结婚是大事,他着实有点拎不清了,因为她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怠慢结婚对象,这有点太过。 &nb“知道就好。” &nb顾夫人说了好一会话,此刻有点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又试探道:“那……婉清那孩子呢?你给我交个底,难不成你预备一直养着她?” &nb“……”顾启云愣一下,迟疑一秒,道:“当然不会。” &nb别说他,就乔远那边也不允许不是? &nb婉清眼下上小学,接下来总得上中学、大学,总有一天长成大姑娘,她毕竟姓孟,自己纵然疼她,又能留她多久呢? &nb想起来还有点烦闷。 &nb他觉得烦,顾夫人却顿时觉得轻松了,起身道:“很晚了,我不多留了。” &nb“嗯。”顾启云起身去扶她,“我送您到门口。” &nb他眼下这样温和沉稳的一面顾夫人最是喜爱不过,等他送到门口,又拍着他手背说了几句话,便和一直等候的司机一起离开了。 &nb顾启云转身往回走。 &nb走两步才后知后觉,这是许诺第一次在这过夜。 &nb婉清还在。 &nb那丫头现在懂事了,越发敏感,刚才会不会察觉到自己母亲对她的排斥? &nb顾启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nb上了二楼,才发现小丫头并没睡下,眼见书房里灯亮着,便直接抬步过去,推开了房门。 &nb“启云。” &nb“顾叔叔。” &nb许诺和孟婉清先后从沙发上起身了。 &nb顾启云距离许诺近一些,先朝她道:“让张婶打扫一下客房,你晚上先休息,明天早上我让人送你去上班。” &nb客房? &nb许诺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半晌,点头道:“好。” &nb“时间很晚了,早点休息。” &nb顾启云话音落地,才抬步到了孟婉清跟前,揉了揉她的头发,俯身笑道:“眼睛眯瞪着,困了?” &nb孟婉清抿唇看着他,没说话。 &nb她傻乎乎的样子实在懵懂,顾启云又笑道:“叔叔带你去睡觉。” &nb孟婉清点点头。 &nb顾启云朝她伸手过去。 &nb孟婉清将小手放进他手心里,被他牵着,两个人一起往卧室里去。 &nb以往在家里两个人一直住一起,毕竟孟婉清年纪小,这次回来还是以往的样子,主要又因为孟婉清病了,顾启云着实不放心,非得看顾着才行。 &nb因而这段时间两个人一直睡主卧。 &nb天气已经入秋,两个人睡觉都会换上睡衣,又分了两个被子睡,年龄差异又大,倒也从未有尴尬不自在。 &nb此刻—— &nb顾启云如以往那般从浴室出来,瞧见孟婉清还没睡,枕着胳膊趴在床上瞧他,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近,笑着道:“怎么还不睡?刚才都眯眼睛了。” &nb“我不喜欢那个姐姐。”孟婉清突然道。 &nb顾启云愣一下,待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许诺,侧身坐下问,“哦?她怎么惹你了?” &nb“我不喜欢妖怪。”孟婉清好些话说不出口,只得扮做一贯懵懂天真的样子,蹙眉道。 &nb他一提妖怪,顾启云就想起令她懊悔万分的那一次,难得沉默了。他突然觉得,有些话其实越是欲盖弥彰越是难以解释,不如清楚地讲给她听。 &nb“婉清。”顾启云语调万分正式道,“那个姐姐,嗯,她是要和顾叔叔结婚的人,不是妖怪。” &nb“结婚……” &nb孟婉清语调喃喃。 &nb她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顾启云要说的话,必然让她无法承受。 &nb很痛苦,可她不得不听。 &nb她也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nb“是啊,结婚,”顾启云笑着刮她鼻子,“上次你不说了嘛,大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得结婚的,她就是顾叔叔的结婚对象,不是妖怪。” &nb“顾叔叔喜欢她?” &nb“还好。” &nb顾启云不怎么想解释太多,解释了这丫头也不一定明白,他只是不讨厌许诺而已,没什么多余情绪,只许诺家室清白、各方面条件都还好,适合结婚又得他母亲喜欢而已。 &nb爱情这种东西,他从未强求过,原本也可遇而不可求。 &nb他这样的人,也早已经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 &nb合适的年龄遇到还算合适的人,那,不结婚,还等什么呢? &nb他难得恍惚了一下,没注意到孟婉清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苦涩,又听她道:“可是我喜欢顾叔叔,我不想顾叔叔娶她,你不要和她结婚好不好?” &nb“傻瓜,结婚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nb“……” &nb孟婉清一脸无助地看着他。 &nb两世加起来,她的心性其实还好像小姑娘一般,如何能说通顾启云这样的人。 &nb他不到三十岁已经掌管了顾家偌大的企业,不到二十岁就开始接触女人,他接触过无数运筹帷幄的男人,又见识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女人,早已经能游刃有余地行走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nb他看似多情风流,其实寡情凉薄,看似言笑晏晏,做了决定却甚少更改。 &nb他是那种目的性非常明确的男人。 &nb孟婉清那些话,落在他耳边,无疑是天真幼稚的,带着小女孩特有的纯真无邪。 &nb顾启云看着她,一颗心分外柔软,也只有面对这丫头的时候,他的心是完全放松且不设防的,在她面前,因为不需要戴面具,一贯都显得放松极了。 &nb他在笑,孟婉清却突然抱住他,小声道:“不要娶她好不好?顾叔叔,你等我长大吧,好吗?等我长大了,你可以娶我呀,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也可以结婚的。” &nb顾启云:“……” &nb他狠狠愣在当下,傻了一般。 &nb好半天,他才握着孟婉清的手臂,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来,蹙眉道:“瞎说什么呢?傻乎乎的。你才多大,也晓得感情的事,这样的话以后不许说了,听见没有?让人听见了不好。” &nb“可是我真的喜欢你……” &nb“你的喜欢是小孩对大人的喜欢,和大人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顾启云忍不住笑道,“你还小,这些事,等你长大了有了男朋友就晓得了。” &nb“我不要男朋友,我就要你!” &nb“婉清!”顾启云脸色终于变了,语调都骤然严厉起来。 &nb------题外话------ &nb亲们下午好,么么。 &nb月初月票很珍贵呀,有票票的妹纸不要存,记得支持阿锦哦,一个月没推荐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上榜对阿锦帮助特别大,嗷! 219 除了这件 &nb孟婉清神色怔忪地看着他,有点被吓到。 &nb顾启云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也有点被吓到,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nb“顾叔叔……” &nb“婉清。”顾启云侧身坐在床上,一只手摸着她的脸捏了捏,语调缓和道,“叔叔不是有意大声的。可,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了,懂吗?” &nb孟婉清看着他,一个劲摇头。 &nb顾启云只得又语重心长道:“你还小,许多事并不懂。喜欢也分很多种,像你对我这种喜欢,是晚辈对长辈的依赖眷念,和大人之间的那种喜欢是不同的,怎么能想到结婚这上面去呢?听叔叔话,早点睡觉,这些话以后不许说了。” &nb“不是,不是的。”孟婉清不依不饶,攥着他衣袖反驳,“就是女生对男生那种喜欢。你别结婚,我以后给你当新娘好不好?” &nb顾启云深吸一口气,抬手在眉心里重重按了两下。 &nb他长这么大,似乎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难题,要是一般人胡搅蛮缠,他早就不耐烦了,可因为这小人儿一直放在他心尖上,他竟是除了哄着,毫无他法。 &nb孟婉清神色痴痴地看着他,又委屈又期待。 &nb半晌,她突然跪着朝他怀里去,一张小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nb然后—— &nb顾启云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他好像受到惊吓一般猛地推了她一下,腾一声站起身来。 &nb这丫头,疯了不成? &nb她想凑过来亲他? &nb两个人以前并非没亲过,好几次,这丫头湿哒哒的吻就印在他嘴角。 &nb可—— &nb顾启云从未多想。 &nb眼下却不由得他不重视了。 &nb九岁? &nb九岁的小女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nb这几年新闻里猛不丁就会出现初中生恋爱偷尝禁果导致怀孕的事情,已经在社会上引发了好几轮讨论,十多岁的女孩而已,各个都早熟得不像话。 &nb只是他从未这样想过孟婉清。 &nb她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感情上更是天真懵懂,这也正是她可爱之处。 &nb他一直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的婉清更纯真的丫头了。 &nb现在她在做什么? &nb喜欢他? &nb将来要嫁给他,做他的新娘? &nb疯了不成? &nb这种事他只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就好像什么,自己有一个颇为疼爱的小女儿,结果她有一天突然说要嫁给自己?滑天下之大稽! &nb他神色定定地看着孟婉清,只觉得心如乱麻。 &nb气愤、震惊、恼怒…… &nb这些情绪萦绕在心头,很快,就不受控制地体现在他脸上,以至于他素来英俊和气的眉眼都染了几分戾气,好像情绪濒临爆发的家长。 &nb婉清这种想法,他打心眼里无法接受,不但不接受,眼下不说话,已经想了千万种掐灭这种苗头的办法。 &nb他甚至觉得气急攻心。 &nb这丫头多玉雪可爱呀,在他心里,那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纯真的女孩儿。 &nb他喜欢她呵护她照顾她,正是想留住她的天真纯粹,让她永远如这样一般,不去体会这世间冷暖,不去看那些污秽纷扰,快乐无忧地长大。 &nb他不是她的父辈,可他肯定会给她未来把关。 &nb在他的心里,婉清值得这世界上最阳光正直的男孩,她会在花儿一样的年纪遇到他,两个人都风华正茂,彼此倾心,快乐地恋爱、工作,直到走入婚姻的殿堂。 &nb总归—— &nb无论如何,她遇到的那个男人,不该是他这样的。 &nb他有过多少女人? &nb仔细一想,其实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nb他,已经很脏了。 &nb是了,他从来不曾有过如此这般自惭形秽的想法,可眼下,看着这小丫头水灵灵一双眼睛,他只觉得自己脏,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早已经污秽不堪的皮肉。 &nb他如何能配得上自己心目中最纯真的小天使? &nb婉清会这样说,是因为她还小,根本不懂得,男女之爱都是极为自私的。 &nb等她稍微长大一些,再想想如今这些话,恐怕自己都会当成笑话,摇摇头就过去了。 &nb再者—— &nb两人还有十九岁的差距呢。 &nb他的年龄,再大几岁完全可以当她父亲了。 &nb他如何忍心? &nb只稍微试想一下,等婉清二十岁,他已经四十,一个四十岁的他,如何能配得上二十岁花骨朵一般的她呢,那简直是一种亵渎。 &nb他做不出这样的事,不忍心婉清受这样的苦,更不能毁了她的一生。 &nb顾启云心思百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情也终于平复了许多,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语调淡淡地笑着道:“小丫头占有欲这么强?放心,哪怕顾叔叔结婚了,也会一直疼你的。” &nb“不要结婚好不好?我不想你结婚!”孟婉清看着他都快哭了。 &nb顾启云觉得心疼,他从来不舍得她受委屈。 &nb可心疼归心疼,他是极有原则的人,有些事可以妥协,有些事,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的。 &nb他看着孟婉清,一脸认真道:“其他任何事顾叔叔都可以答应你,除了这件。” &nb“我不。”孟婉清只剩下摇头了。 &nb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看着顾启云,好像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一般,来回不断地重复着这一个动作,有点机械,看上去傻乎乎的。 &nb顾启云已经不忍再看了。 &nb他侧了侧身子,声音淡淡说,“不许再闹了。顾叔叔晚上睡客房,你别哭了,早点睡觉知道吗?明天一早我会让你舅舅过来接你,要订婚肯定有的忙,最近叔叔不能照顾你了。” &nb“你别走!” &nb孟婉清跌跌撞撞地扑下床去。 &nb顾启云一把接住她,将她重新放回床上。 &nb孟婉清一只手紧紧地扣着他的衣摆,怎么样也不肯放。 &nb顾启云一颗心也揪扯一般地疼着,偏偏一张脸上仍旧是那副淡然冷厉的样子,他低头看着她的动作,慢慢地、将她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了。 &nb孟婉清能察觉到他的坚决,一只手无力地垂落。 &nb“早点睡。”顾启云轻拍她的脸,很快,又收了手,直接起身往门外走。 &nb他头也没回,带上门的那一刻,听到了身后委屈的哭声。 &nb那哭声搅得他心烦意乱,差点没忍住回头,可他深知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断则断,哪怕婉清一时哭闹怨恨,总好过一生委屈的好。 &nb她父母都死了,这几年一直跟着自己,粘人一些是正常的。 &nb长大就好了。 &nb等她再懂事一点就好了。 &nb顾启云一遍一遍地说服着自己,抬步朝客房里走。 &nb“启云?” &nb边上一道门突然打开了,洗完澡的许诺裹着柔软雪白的浴袍,侧身站着仰头看他。 &nb她头发吹到半干,披散在肩头,一张脸不施粉黛,背着光,染了一层柔和的光泽,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看一眼能令人惊艳,正是他最欣赏的那一类女人。 &nb可—— &nb此时顾启云抑郁到极致,没有丝毫欣赏的兴趣。 &nb他勉强站定了身子,不耐烦道:“早点睡。” &nb“怎么了这是?” &nb许诺一脸疑惑地朝着主卧的方向看了两眼,犹豫着发问,“婉清在哭吗?怎么回事呀?” &nb顾启云当然也能听到,可此刻,他最不想听见的也正是这样的问话,他看着许诺,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面无表情道:“没你的事,早点睡,明天不用上班吗?” &nb“我……” &nb许诺咬唇斟酌了一下,“那,晚安。” &nb她就知道,顾启云喜欢的还是成年人,怎么可能一直照顾着那小丫头片子呢。 &nb这不,两人已经有矛盾了。 &nb她是极有眼力劲的人,知道此刻最好别惹眼前这男人,略微想了想,声音柔和道:“小孩子生气哭闹也正常,一直被你娇惯着,肯定有些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早点睡。” &nb顾启云看了她一眼,抬步就要走。 &nb许诺看着他的背影,还是有些不甘心,正抑郁,一只手臂突然被人抓住了。 &nb顾启云一把将她推倒在门框上,一只手扣着她后脑勺让她仰起脸蛋,一个吻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去。 &nb“……” &nb许诺凌乱了一秒。 &nb两个人交往以来,顾启云从未和她有过亲密接触,她还一直以为,外面那些都是谣传,这男人其实清心寡欲不近女色呢。 &nb可—— &nb眼下一个吻,她就能感受到顾启云的熟练。 &nb他无疑是情场高手,只需一两个动作就能飞快掌握主动权,晓得如何最快地让女人进入状态,并且,接纳他,沉浸入意乱情迷的感受中。 &nb他长驱直入,她很快就难以招架了。 &nb无论是他的吻,还是他的手,都好像能惑人心神,这一刻,许诺才有点明白何为京城第一少了。 &nb在那些出了名风流迷人的贵公子里,这人位居首位,哪怕好久不曾闹过绯闻,那地位似乎也从来雷打不动,他以往带出带进的诸多女伴,每一位,据说都对他赞不绝口呢。 &nb异性缘好到这种地步,放眼云京,也根本无人能出其右。 &nb这男人一旦展露出丁点亲近,就好像毒药,很容易让女人受其奴役。 &nb许诺心神恍惚,踮着脚,仰着头,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往他怀里靠,想着让他感受到她的热情和愉悦,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一大步。 &nb谁能想—— &nb顾启云突然戛然而止了。 &nb许诺好半天才回过神,一脸迟钝地看着他。 &nb顾启云一只手强劲地揽着她的腰,侧身站着,突然开口道:“这是大人之间的喜欢,明白吗?” &nb许诺一头雾水,这才听到不远处脚步挪动的动静,下意识地,侧身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孟婉清出了房间,正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他们。 &nb那—— &nb刚才那一切,岂不是被她看见了? &nb许诺羞恼不已,回过神来又有点隐秘的得意,再反应过来顾启云的话正是对她说,心情突然之间又复杂了。 &nb大人之间的喜欢,什么意思? &nb她正想着,顾启云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游走而上,穿过她腋下,停在她被睡袍裹着的高耸曲线上。 &nb“启云,你……” &nb许诺一句话尚未出口,那只手又顺势而下,落在她腰间,再往后,准确无误地停在她翘起的臀上,将她整条修长光裸的大腿都抬了起来。 &nb她的大腿缠在他腿上,这姿势,怎么看都暧昧到让人无地自容了。 &nb许诺又羞又气,还有点被羞辱的恼怒,可,眼瞅着不远处孟婉清一张脸煞白,她又完全不想推开顾启云了。 &nb顾启云却没看她,他神色定定地看着孟婉清,开口道:“大人的喜欢和小孩子的喜欢不一样,姐姐有的东西你没有,姐姐能和叔叔做的事情你不能做,所以,只有姐姐能嫁给我,懂吗?” &nb他话音落地,孟婉清突然转身朝楼下跑去。 &nb“哎……” &nb许诺还来不及说话呢,整个人突然被甩开,差点趴到地上去。 &nb顾启云一只脚已经追了出去,却好像生了根一般突然停在原地,过了两秒,他突然大声喊,“张婶!” &nb“哎!” &nb楼下很快响起了回应声,顾启云直接吩咐道,“照顾一下婉清,让她穿上鞋,一会孟家的乔先生过来接她。” &nb“哎。” &nb张婶很快又应了一声。 &nb“启云?” &nb许诺站稳了身子,看着他挺直的背影,试探地唤道。 &nb顾启云转过身来。 &nb“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吧?” &nb“不用。”顾启云飞快打断她,话锋一转,“明天下午来公司,我带你看婚戒,这周内订婚怎么样?” &nb“啊?” &nb“你想清楚,”顾启云语调顿一下,又道,“我不爱你。婚前有很多女人,婚后也可能有其他女人,不过不会出现私生子闹上门的事,明面上我也不会让你难看。除了爱情,差不多你什么都可以得到,若是愿意就订婚,若是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nb“……” &nb许诺完全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nb呆呆地站了许久,她看着他,神色古怪而复杂,“你对女人一向都这样?” &nb“什么?” &nb“又大方又绝情。” &nb“那是我的事。”顾启云不答反问,“顾太太这个身份,要吗?” &nb“我愿意嫁给你。”许诺说。 &nb顾启云了然一笑,点点头,“很好。” &nb话音落地,他彻底无话了,转身直接走,去了书房。 &nb书房很暗,他没有开灯,驾轻就熟地走到了书桌前,从抽屉了拿出烟盒,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nb胸腔里有一股气,无论如何,似乎都无法排遣,要说这世界上他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个人,差不多就是那小丫头了,别说伤害,他甚至不忍心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nb可他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nb刚才突然听到她出了房门,他几乎在一瞬间做出和许诺亲热的决定,毫无犹豫。 &nb她也许伤心、痛苦、生气,甚至,厌恶他。 &nb都是一时的。 &nb婉清,这些都是一时的,很快就会过去,你很快就会忘记,心思被其他事情所占据,慢慢长大,遇到真正值得喜欢的好男孩,然后,彻底将顾叔叔抛在脑后。 &nb也许—— &nb那时候他就老了? &nb顾启云恍惚想着,竟是觉得可笑。 &nb能不可笑吗? &nb那丫头才多大一孩子,她知道什么是爱吗,什么是结婚吗? &nb她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小孩子的心思,可笑他还如此认真对待,就好像她当真想嫁给他似的。 &nb不过—— &nb也都已经结束了。 &nb顾启云这样想着,指尖便被染着的香烟烫了一下,回了神。 &nb摁灭烟头,他找了手机给乔远打电话。 &nb十点多略微有些晚,可这一会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个电话拨过去,很快就被接听,那边传来乔远略微低沉的声音,“喂?” &nb“嗯,”顾启云略顿一下,道,“你过来接一下婉清吧。” &nb“现在?” &nb那头乔远明显愣了一下。 &nb“是,她病好了,也该上学了。我这星期要准备订婚,也没多少时间照看她。”顾启云言简意赅道。 &nb“她还没睡?” &nb“没呢。” &nb“那我马上过来。”乔远再不迟疑,很快做了决定。 &nb“好。” &nb顾启云挂了电话,长嘘一口气。 &nb握着手机又坐了几分钟,他在黑暗里看了一眼时间,尚且没到十一点。 &nb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十分难熬。 &nb顾启云又决定给晏少卿打电话。 &nb连他都没察觉,他心神不宁,需要不断找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才能将情绪稍稍压制。 &nb晏少卿晚上喝了酒,晏家大宅虽说距离江家还挺远,也应该已经到了,怎么就没见一个电话过来报声平安呢,代驾应该挺可靠的才是。 &nb顾启云胡思乱想着,电话就接通了。 &nb那头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喂,我是姜衿。” &nb“到家了吗?” &nb“嗯,刚才路上出了点事故,堵车呢,刚到。” &nb“事故?”顾启云一愣。 &nb“不是我们,”姜衿连忙解释道,“其他车,就我们走那一段路比较堵,少卿又喝了酒,我让司机开的也慢,没事儿。” &nb“这样,他怎么样?”顾启云又问。 &nb“还好,”姜衿无奈一笑,“他好像不怎么能喝白的。” &nb“酒桌上难免的,没事就好。” &nb两人又简短说了几句,顾启云挂了电话。 &nb姜衿扶着晏少卿往回走。 &nb晏家门口台阶多,晏少卿醉了酒倒是安静,就身子有点晃,她一路小心扶着倒也没出事,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大厅外面,站着的保镖连忙上前帮了一把手。 &nb“谢谢。没事儿,我扶进去就行了。” &nb“您小心。” &nb保镖年龄也不大,三十左右,对她说话十分恭敬,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nb姜衿点点头,扶着晏少卿进了大厅。 &nb老远听见一道怒吼声,“你给我跪下!” &nb那声音突如其来,在夜里尤其响亮,将她给吓了一大跳。 &nb十一点了,老爷子还没睡? &nb姜衿蹙眉想着,这才发现大厅里大灯都亮着,将大理石地面照得好像一面镜子般澄澈光亮。 &nb“我不!他本来就是野种,贱人生的,你还让我妈养着他,凭什么啊,我看你就是老得昏了头了,是非不分,你……唔唔……” &nb一道响亮的叫嚣声突然被人压制,姜衿刚分辨出那道声音来自晏少瑄,就听到里面又是一阵吵闹,紧接着,她视线里就窜进来一个人影。 &nb晏少瑄脸蛋通红,疯了一般朝门口跑。 &nb“哎……” &nb姜衿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满脸疑惑地蹙眉看着他,不晓得该不该拦一下。 &nb“你也是贱人!” &nb晏少瑄不晓得是不是受刺激太大,正跑着突然朝她吼了一句,下一瞬,整个人就朝她奔过来,身子弓着,一副要推撞她发泄的样子。 &nb“啪!” &nb一道响声将紧追出来的几人都震懵了。 &nb晏少卿收了手冷脸站着,得了一巴掌的晏少瑄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一扭头,嘴角都流了血。 &nb他来势汹汹,晏少卿又有点醉,他有武功防身,这一动手几乎用了十分力,晏少瑄傻了一般瞪着眼睛,哇一声大哭起来,混着血,两颗牙都直接吐了出来。 &nb“少瑄!” &nb云若岚大叫一声就朝他扑了过去。 &nb晏少卿却置若罔闻,一只胳膊强势地搂着姜衿,低头问,“有没有事?” &nb姜衿连忙摇摇头。 &nb眼看晏管家扶着老爷子就在不远处,连忙问了好,试探问,“您怎么还没睡?很晚了?” &nb“还不是因为这个小畜生!” &nb老爷子拐杖在地上敲得一阵响,低头怒视着晏少瑄,非但没有丝毫心疼,反而因为气急败坏胸膛都剧烈起伏着,言语间也一点余地也不留。 &nb“老爷子,这少瑄还小呢!” &nb云若岚急出了眼泪,抱着晏少瑄,扭头低吼了一句。 &nb她在老爷子跟前一贯做小伏低,这般模样也根本从未有过,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她原本还不是兔子,此刻眼见心头肉受了伤,如何能忍? &nb“他还小?”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少晖才多大,要不是我今晚发现了,这孩子非得被这畜生作践死了,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啊?!” &nb------题外话------ &nb嗯,阿锦的确再也写不出来一路甜腻腻的文了,可能因为成熟长大了许多吧,只喜欢一路甜宠无虐文文的亲,那个啥,不知道说什么其实,苦笑。 &nb再,感觉现在盗版很猖獗啊,今天一个盗版亲跑评论区对阿锦一大通质问,我都目瞪口呆了,留言回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选择了禁言十年删除,免得动气。盗版君问阿锦,你作为一个作者,怎么能说出不愿意看不要订阅,别浪费币币这样的话。我相信大多数读者都喜欢孟佳妩,干嘛不能孟江,云云,总归阿锦不愿意解释了,对于观点不同的人来说,怎么解释都是错的,每个人有自己的看法,然而阿锦有自己的坚持,看着盗版还一边要求作者按自己心意写一边吐槽,真的很奇葩好吗?作者又不是你家的,哼。 220 家法拿来 &nb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nb“爸,您别生气,当心身子。”身后急匆匆赶来的晏平春扶着他胳膊,一边抚着他胸口帮忙顺气,一边哄劝,不时拿眼往地上瞥一眼,一脸无奈。 &nb说起来这事情也是她的疏忽。 &nb先前晏少卿没管晏少晖的时候,基本也是她照顾着。 &nb可自从前段时间这孩子归了云若岚管,她便着实有些不好插手了。 &nb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己在这家里原本就是个外人,云若岚不喜她也明白,只怕时刻担心着她分家产呢。可老爷子年事已高,自己这做女儿的早些年没能尽孝,眼下有一日是一日,自然得好好守着老爷子。 &nb谁能想—— &nb云若岚阳奉阴违的本事这么大。 &nb刚才听了保姆说,她已经先一步看过了晏少晖。 &nb那孩子眼下也就三岁多,一向是个迟钝的,坐在沙发上小小一团儿,看到人还一个劲憨笑,好像根本对自己所受到的羞辱疼痛一无所知。 &nb后背上粗黑的签字笔写了贱骨头三个字,前胸更是被开水烫得触目惊心。 &nb前因后果她刚才也问了。 &nb晚饭后保姆领着晏少晖上去休息,谁曾想快睡下那孩子愣是被晏少瑄给拉扯了起来,说是陪他玩儿。 &nb这怎么个玩法呢? &nb晏少瑄将他一张背当成了画板,让他脱光衣服,自己就在上面涂鸦,写大字吐口水,写完字气不过,趁着保姆不注意接了热开水给泼了一身。 &nb保姆当然大惊失色,怕得不得了。 &nb可孩子受伤也有她疏忽的原因,这晏少瑄更是个小霸王,她惹不起,只得去找云若岚了。 &nb晏平阳晚上没回来,云若岚原本心情不好,听说之后将她训斥一通不说,想着替自己儿子遮掩,便威胁她不得向老爷子吐露半句,请医生更是别想了。 &nb保姆心软,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暂时等着。 &nb这不,眼看着夜深了,又不放心晏少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便直接抱着他下楼找药膏。 &nb结果—— &nb她正小心翼翼地给孩子上药呢,老爷子突然出现了。 &nb老爷子年纪大了,睡眠越发浅,基本上每天晚上起夜好几次,房间里实在待得心烦了,才想着下楼坐一会。 &nb直接给撞了个正着。 &nb他对晏少晖固然不喜,可,他对晏少瑄其实也没多喜欢。 &nb反正都是晏家的孩子,就算大人之间有龌龊,又如何能容忍这般骨肉残杀的事情。 &nb晏少瑄这性子原本就难管得很,这几年更是被云若岚惯得不像话,眼下倒好,多大一个孩子,开水泼了人不知悔改,倒敢公然顶撞他了? &nb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nb老爷子一怒之下就想着动家法。 &nb晏家的家法是一条马鞭,这几年已经甚少有人品尝过滋味,他喝令晏少瑄跪下,气急败坏就要去取鞭子,云若岚和晏管家都吓个半死,争抢着拦他的这空当,晏少瑄就扭头给跑远了。 &nb结果呢? &nb发了疯一般地要去撞姜衿? &nb且不说她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就没有,他这行为也着实激怒了老爷子。 &nb此刻—— &nb老爷子在晏平春的安慰下心气稍微顺了顺,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仍旧怒目而视的晏少瑄,语调阴沉地朝着晏管家道:“去,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nb“老爷子,您这……” &nb“去!” &nb晏老爷子一声怒吼,将他着实吓了一大跳。 &nb“爸!” &nb地上的云若岚大喊一声,实在不敢置信,已经到这一步,她儿子两颗牙都掉了,这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还要动鞭子,当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吗? &nb云若岚眼泪越发汹涌了,扯着嗓子控诉道:“爸,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出身比不上您其他几个儿媳妇,又是二婚,可人心不能这么偏啊,那晏少晖是个什么东西?小三生的而已,我能养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少瑄他还是个孩子呢,他懂什么啊,他是为我委屈,有错吗?护着自己妈妈有错吗?你不能这样,爸,你不能对孩子动手!” &nb“我偏心?” &nb老爷子显然气得不轻,“你怎么不想想自己怎么进门的?这些年晏家哪里对你不好?还有你这两个孩子,一个在酒会上勾引人家准新郎官,一个从小被教养得顽劣不堪,他还小?眼看着十岁还算小?少卿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独自去国外生活了,他倒好,要摘星星你不肯给月亮,今天能烫伤弟弟冲撞大嫂,明天就能杀人放火了!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得让他长了记性,也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nb“不!” &nb眼看着晏管家无奈之下取了鞭子来,云若岚更是大喊一声,紧紧将晏少瑄护在身后。 &nb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娇惯一些怎么了? &nb晏平春已经结了婚,是外人。 &nb晏平川虽然有两个儿子,可他媳妇是个不能生的,那两个儿子都是代孕,亲妈比她下贱多了,消息一出也得叫他们臊得没办法做人。 &nb这个家,也就晏少卿是她儿子最大的绊脚石,她早晚除了他。 &nb她的少瑄将来是要当家做主的,这偌大的晏家,将来不还得归他所有? &nb就等着老爷子两腿一蹬了。 &nb偏偏—— &nb这老不死命硬的很,继续下去,她都得被逼疯了不可。 &nb云若岚气急败坏地想着,一张脸都显得狰狞起来,哪来还有平时做小伏低的温顺样? &nb老爷子看着她的脸色,更是不耐烦,大手一甩,直接厉声道:“来人!” &nb边上几个保镖佣人原本就看着形势,此刻听见他喊,自然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着,等吩咐。 &nb“将她拉开,拉开!” &nb晏老爷子指着云若岚,直接命令。 &nb晏管家刚才被他吼了一声,自然不敢劝,晏平春素来和云若岚没交情,也实在对晏少瑄的做法心有余悸,因而也没吭声,能说上话的也就晏少卿和姜衿了。 &nb可—— &nb晏少卿怎么可能帮她说话? &nb姜衿看着那鞭子倒是觉得可怕,偏偏一来恨着云若岚,二来也心疼晏少晖,一时间便也沉默着。 &nb云若岚哭喊着被保镖给拉开了。 &nb晏少瑄这才觉得怕,起身就想跑,老爷子“啪”的一声,一鞭子落下去,他背上的睡衣顿时给绽开了,就地鬼哭狼嚎地滚起来。 &nb毕竟是亲孙子,晏老爷子往日虽说对他算不上宠溺,那也是有着感情的。 &nb此刻气急了,鞭子抽起来都有点毫无章法。 &nb晏少瑄滚着挨了三下,一边滚,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着,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荡,听得姜衿和晏平春实在受不了,异口同声道:“爷爷,爸!” &nb晏平春一开口,意外地看了姜衿一眼,连忙道:“衿衿这丫头还怀孕着呢,不能看这些场面。” &nb闹了一通,老爷子都没什么力气了。 &nb晏少卿这时候也清醒了许多,抬步到了老爷子跟前,声音淡淡道:“您身子要紧,今天这事就到这吧,早点休息。” &nb“不要你们假好心!” &nb晏少瑄又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 &nb“将他带回房去!” &nb晏少卿拧着眉,朝距离最近一个保镖吩咐道。 &nb“这……” &nb“去!” &nb他平时就得老爷子宠爱信赖,此刻声音一高,保镖自是不敢再看老爷子的脸色,连忙应是,眼见晏少瑄实在不配合,大手一捂嘴,将他直接给抱了起来离开。 &nb紧接着,云若岚挣开保镖,跌跌撞撞地跟出去了。 &nb她在晏家多年纵不得宠,也从来没有这般狼狈的样子,此刻,一颗心简直被仇恨给搅碎了。 &nb忍不了了,当真是难以忍受! &nb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没办法再等,立时三刻就想要了晏少卿两口子的命! &nb她说破嘴皮都没用,可眼下,在这个家里,姜衿一开口,说什么老爷子都会三思而后行,为着她身体考虑,做什么都会有所顾忌,晏少卿呢,看这架势,岂不是直接做了老爷子的主? &nb晏管家跟了老爷子那么多年,晏平春还是个亲女儿呢,这时候都得看眼色行事。 &nb他倒好,这才回来几年? &nb那样的豪宅别墅老爷子说给就给了,公司里他的股份有人专门打理,她一个子都别想动,现在呢,投资几十亿的医院说建就要建了,再这样下去,不等老爷子死掉,这家里都没她的立锥之地了。 &nb可—— &nb她得忍,不忍不行。 &nb说什么得等老爷子闭了眼再说。 &nb要不然晏少卿一出意外,他说什么都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nb对了,还有姜家呢。 &nb姜煜和宁锦绣是姜衿那臭丫头的靠山,若是她出事也绝不会置之不理,不准备个万无一失,她说什么都不能动手。 &nb必须等老爷子死了,老爷子一死,将她踢出晏家,晏少卿再得了晏平阳厌弃,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这一天并不远,再忍忍,最多一年,她要他们好看! &nb云若岚疯狂地想着,一双眼睛里都能迸发出亮光来。 &nb她身后—— &nb一众人自是不知道她所思所想。 &nb老爷子被扶坐在沙发上,眼看着晏少晖一脸呆滞的样子,只觉得心口疼。 &nb原本晏少卿一直照顾着这孩子,他虽然智力发育迟缓,不聪明,不仔细看倒还不觉得异于常人,眼下被云若岚照顾了一段时间,打眼一看就好像智商有问题。 &nb哎! &nb他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nb竟然觉得,云若岚会好好照顾这孩子。 &nb眼下看来,别说云若岚了,就他那个儿子,也是个不顶事的。 &nb他竟觉得悲凉。 &nb他们晏家家大业大,到了他这,内地却只剩下这么一支,晏少英和晏少安虽说都早有成就,可,到底是年少离家,这几年更是因为工作忙碌鲜少回来,再因为那么个母亲,他心里始终有点介怀。 &nb大儿子死得早,这几年也就晏平阳一直守在他身边,偏偏是个不成器的。 &nb还是少卿好。 &nb儿子孙子全部算起来,说到底他最疼这一个,眼下别说这座宅子了,他觉得将整个晏家都交给他都不为过,这孩子沉稳可靠,心地仁厚,一点歪门邪道的心思都没有,眼下又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孩子还有着优秀的外家,定能保他们晏家一直繁荣昌盛。 &nb这样想着,老爷子便定了心思,朝晏少卿道:“少卿呀。” &nb“爷爷,在这呢,您说。” &nb晏少卿看着他,素来淡然的俊脸上染了一抹温和的笑,看起来还有点奇怪。 &nb姜衿揽着他肩膀,连忙道:“爷爷,晏哥哥在外面喝了点酒,这一路上一直笑呢。” &nb“嗨。” &nb老爷子晓得他喝了白酒就会醉,也有点无奈了,朝着晏平春道:“我仔细想了想,这孩子不能交给他们两口子了,你先照看着吧,再过个一两年,少卿和衿衿的孩子大了,再交给他们照看。” &nb“都行。”晏平春点点头,笑道:“我也有这个意思,您就别再烦心了,早点上去休息吧,闹了半晚上了。” &nb老爷子将一只手递给了晏管家。 &nb晏管家扶着他上楼,眼见他一脸困顿,温声道:“您脸色不太好,要不我请罗伯特先生过来?” &nb罗伯特先生对上老爷子很有一套,眼下有了些时日,老爷子都有点离不开他了,但凡饮食和睡眠不好,都得他看看才放心。 &nb“算了吧,慢慢睡,总会睡着的。” &nb老爷子说着话,唉声叹气地往房间里走。 &nb的确,罗伯特先生很有本事。 &nb可—— &nb老爷子自小心性坚韧,眼下虽然老了,却还是有点不服老。 &nb罗伯特先生每次和他说会话,说着说着他就会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有时候醒来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甚至会忘了睡觉前两个人说到了哪。 &nb睡熟的感觉他喜欢,可熟睡成这样他又有点担心。 &nb感觉起来,也许不知道哪一天,他可能在睡梦里就要去了。 &nb念及此—— &nb老爷子扭头又问,“我的遗嘱都立好了吧,晏宅这地方包括里面所有东西都是给少卿的,还有我那些股份基金……” &nb“您就放心吧。”晏管家笑着道,“这话您隔上三天就要问一遍。” &nb“人老咯不中用了。” &nb“哪里,您这还健朗得很呢。” &nb“哎。”老爷子长叹一口气,语调沧桑道,“一会你记得过去看看少瑄,那孩子,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nb“少瑄还小,慢慢教就行,急不得。” &nb“知道了,你一会记得去看。” &nb“是。” &nb晏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照顾着老爷子躺下,又去看望晏少瑄了。 &nb晏少瑄已经上了药,趴在床上发脾气,云若岚好说歹说地哄了好一会,坐在边上,又觉得怒火中烧。 &nb晏清绮和姜衿同级,已经大四了,她让考国外名校读研究生,因而周末也不在家,晏平阳更是好了,这一天她根本就没见到人影。 &nb眼下他儿子都受伤了,他还不知道在哪风流快活呢。 &nb云若岚实在气不过,拿了手机去阳台上,想着给他打一个电话诉诉苦。 &nb谁料—— &nb电话拨过去,那边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喂?” &nb喂?! &nb云若岚脸色骤然变了,“你是谁?平阳呢?” &nb“出了一身汗,董事长觉得不舒服,去洗澡了。”那道女声明显带着得意,依旧娇柔含笑,声音肉麻兮兮,简直能滴出水来。 &nb“洗澡?”云若岚咬牙切齿地反问。 &nb“是呀。”那边笑着应了声,忽然道,“少晖那孩子最近没给您添麻烦吧?” &nb“?!” &nb云若岚愣了一秒,厉声道:“孙娇?!” &nb是她? &nb晏少晖那小杂种的妈? &nb好,好得很,那小畜生在家里给她添麻烦,这贱女人在外面勾引她老公,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nb云若岚气得声音都在抖! &nb孙娇却好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笑着道:“姐姐别生这么大的气。我知道你在家里照顾少晖也挺不容易的,已经劝过董事长了,可他也说了,你胸下垂的厉害,腰上有了赘肉不说,那地方更是……呵呵,他实在没兴趣面对你……” &nb孙娇在电话里咯咯笑了一阵,点到为止。 &nb晏少晖被留在晏家以后,公司里她就不能待了。 &nb可—— &nb她是聪明人。 &nb深思熟虑之后,不闹了,去国外转了一圈,给自己做了个整形美容。 &nb嗯,开了眼角,将鼻子给稍微垫高了一点,又将腮帮子磨得更优美了一些,还打了美容针,几个疗程后,浑身的肌肤都细嫩紧致如十八岁的姑娘了。 &nb在此之外,她给私密处也动了手术,还丰了胸,养了好一段时间才满意。 &nb她从小相貌就美,可仔细打量却不让自己满意,这次是完全照着自己想象中最精致美丽的样子整的容,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nb她至今都忘不了晏平阳再次见到她那个表现。 &nb他看着她远远走近,整个人都傻了一般从沙发上站起来,喃喃唤她,“湘湘?” &nb许是因为约在会所里,灯光比较暗,又或者她歪打正着刚好整容成功,她晓得晏平阳第一任妻子就叫顾湘,是当年名动云京的名媛闺秀。 &nb不过—— &nb她才不在乎是谁的替身呢。 &nb她跟着晏平阳,能捞一点是一点,现在还有了孩子呢,指不定还会有第二个,反正晏平阳现在迷恋她,经常赖在她这儿不说,床上更是热情,每天晚上不折腾到筋疲力尽不罢休,说不定时间一长,将她扶正了都不一定呢。 &nb不扶也无所谓,哪怕一辈子当小三,她也绝不会吃亏呀。 &nb况且—— &nb此刻听着云若岚扭曲的声音,她还觉得刺激呢。 &nb孙娇握着电话一个劲笑,那头的云若岚却是气急败坏,直接将手机给摔了。 &nb敢惹她? &nb孙娇是个什么东西? &nb她只想着刚才那几句挖苦,已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nb同时—— &nb听着手机那边巨大的动静,孙娇抿唇笑着挂了电话,一抬眸,就看到晏平阳已经出来了,正好看着她。 &nb“董事长,我……” &nb她其实有点怕,耀武扬威之后,难得心虚了。 &nb“家里的电话?”晏平阳擦着头发,面无表情问。 &nb“嗯,我听响了好几声,才接的……”孙娇声音越来越小,小声解释道。 &nb她披散着头发,脸上还带着因为兴奋和得胜而晕开的红晕,微微垂着脸,怎么看,都能让他看到点顾湘当年的影子,他涌起的怒气突然就全部下去了。 &nb他唯一爱过的那个女人,死在了他最爱她的那个时候,此后,便永生都无法忘记了。 &nb他已经老了,晓得自己不过自欺欺人,床上这女人,低廉而庸俗,她其实连给顾湘提鞋都不配,可就因为眼下这已经像了八分的面容,他便无论如何都无法自控了。 &nb太想念,她留下的儿子又和他根本不亲近,除了发泄,除了在孙娇身上找慰藉,他不晓得还有什么办法来排解心中一日重过一日的苦闷。 &nb日子就这样了,得过且过吧。 &nb他已经糊涂混账了这么些年,去到地底下也没办法和她交代,所以,不如直接坠入地狱,这样,也许和她死生不复相见,也好。 &nb晏平阳抬步到了她跟前,一只手摸着她的头发,温和笑道:“没事,去洗澡?” &nb孙娇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忍耐着欢喜点点头。 &nb她又一次深刻体会到,这张脸原来这么好用啊,每一次,她觉得可能触碰到晏平阳的底线了,可,每一次,他都能将这些错风轻云淡地揭过去。 &nb顾湘? &nb能让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那女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呢? &nb------题外话------ &nb晏少卿:阿锦,这么大一章,我的台词就四句话,你逗我玩呢? &nb阿锦:咳咳,虽然才四句话,可言简意赅呀,你都没瞧见,那个“去”字多么多么地帅呀,保镖都吓尿了! &nb晏少卿:你常有理。 &nb阿锦:嘿嘿。 &nb姜衿:哥哥不生气,你醉着嘛,醉着还能说那么多话已经很好了。 &nb此时小生姜肚子里有了动静。 &nb晏仲宁翻个身,屁股朝外:一孕傻三年,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nb晏小猫被挤到角落了,可怜兮兮:哥哥你别动了呀,呜呜,把我都挤成肉夹馍了。 &nb正睡觉的孟明宣:眼皮突然跳了一下,哪里不对劲? &nb阿锦:你家小猫被混世魔王欺负啦。 &nb孟明宣:…… &nb鞭长莫及啊,魔王在肚子里,我总不能把他从岳母肚子里拎出来(⊙o⊙)… &nb晏少卿:怒,谁是你岳母! &nb话外:有一种醉酒叫一会醉一会没醉(⊙o⊙) 221 命倒还在 &nb十一月四日,星期四。 &nb艳阳天。 &nb距离婚期已经不远,姜衿在家里休息了半日,觉得无聊,让许明乐开了车,一起前往京郊陵园,想着看一看赵霞和叶芹。 &nb她不是习惯性沉浸在过去的人,已经很久不曾踏足过陵园。 &nb可—— &nb即将步入婚姻殿堂,却有点心绪难平。 &nb车窗外城市繁华盛景转瞬即逝,她一只手落在小腹上,抬眸看向前面的许明乐,突然问,“一直都没见你休过假,你都不回家的吗?” &nb许明乐正是晏老爷子和晏少卿帮她挑选的保镖,从她在电视台上班起一直跟着,算起来也有一段时间了。 &nb正开车呢,听见她问话,愣一下笑道:“我没有家。” &nb“嗯?” &nb姜衿免不了一愣。 &nb“小时候家乡发洪水,村上就剩我一个人了,孤儿院长大的。” &nb“……”这答案更是在姜衿意料之外,她也狠狠愣一下,连忙道,“抱歉,我不该问。” &nb“早都过去了。” &nb许明乐轻松地笑了一下,显然并没往心里去。 &nb姜衿点点头,也不说话了,坐在后面车座里,又朝着窗外发呆了。 &nb想到去陵园,她其实有点怕。 &nb尤其一想到叶芹,更是觉得羞愧难当。 &nb她唯一的朋友受害而死,眼下,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并且就在她眼前时刻晃悠,她如何能心安? &nb可—— &nb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nb再有半个月,她还得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唤那女人一声,“妈。” &nb她该如何是好呢? &nb这一路上一直想,以至于到了地方她都觉得恍惚。 &nb深秋的下午,一眼望去,陵园里不是深沉的黄绿,就是苍茫的灰白,极为肃静的几种颜色映衬在一起,显得天高云远,辽阔幽静的不得了。 &nb她有了身孕,许明乐直接顺着盘道将车子开上去,停在排排墓碑的一边。 &nb“你就在这吧,我自己过去。” &nb姜衿自座位里取了花,仰头轻声道。 &nb“您……能行吗?” &nb许明乐比她还大两岁,规矩却是多得很,她提了几次,这个敬称也不肯去掉,姜衿只好由了他去,此刻淡淡一笑,道:“两捧花而已,没什么不行的。” &nb“那有事了喊一声就行,我就距离不远。”许明乐叮咛。 &nb“嗯。” &nb姜衿点点头,一步一步朝着赵霞的墓碑走了过去。 &nb墓碑前放着一束百合花? &nb她一愣,走近了确定没错,又发现墓碑很干净,好像刚刚被人擦拭过。 &nb有人来过? &nb她这样一想,便下意识抬眸看去,这才发现间隔了几行墓碑,有人正在台阶上往上走,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背影高瘦,她很熟悉,是……乔远? &nb他来看过赵霞? &nb姜衿这样想着,眼看他越走越远,也没喊,要她记得没错,乔晞和孟庆的墓碑就在这陵园最高一层,陵园按台阶收费,越往上,墓地价位越高,孟庆和乔晞那样的身份,自然要在最上头。 &nb收回思绪,姜衿侧着身,靠着墓碑坐了下去。 &nb地上很干净,她原本也不是那种讲究的人,这一坐,一颗心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nb“妈,我要结婚了。” &nb她目光落到远处,没有看墓碑上赵霞的笑脸,也不晓得也给谁说,脸上带着一点笑,慢慢道:“我和晏哥哥结婚,你肯定很希望这样吧。” &nb没有人回答她,微风拂过她的脸,实在安静。 &nb这种地方,安静总会让人心生恐慌,她靠着墓碑坐,却不由地想起以往诸多事。 &nb很小的时候赵霞包饺子,她想玩,总会忍不住去揪面团儿,赵霞满手面粉,用手指在她额头敲,面粉扑棱棱下来,洒了她一脸。 &nb长大些,她开始学着和赵霞包饺子,每次在里面塞上一分钱硬币,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吃呀吃呀,吃到了就好像找到宝了,一高兴就是好几天。 &nb再长大些,赵霞开始卖小吃了,每次包包子的时候她都要帮忙,却总得来一句,“去去去,学习去,”要不然,“去去去,看书去。” &nb自己这个妈妈,又苦又穷,却一直都在为她考虑。 &nb眼下—— &nb她要结婚了,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nb姜衿坐了很久,扶着墓碑站起来,似乎想笑,又好像想哭,她就顶着那样哭笑不得的表情,抱起了手边的玫瑰花,去往叶芹的墓碑跟前。 &nb叶芹的墓碑没人打扫。 &nb姜衿自边上折了柏树枝将周围略微清理了一下,又掏出口袋里的纸巾,仔细擦了墓碑上她的笑脸,擦着擦着,忍不住问话道:“会不会怪我?” &nb明知道你为何而死,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拿她没办法。 &nb算不算自私? &nb她沉默站着,反复想这个问题,想得久了,突然就觉得无比自责。 &nb叶芹躺在下面,她却过得这样好。 &nb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nb白皙细长的一只手扣着墓碑边沿,她微微垂着眼睛,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立在风中,好像也要跟墓碑一样,变成一座雕塑了。 &nb“姜衿?” &nb耳边一道意外的男声将她思绪拉回。 &nb她抬眸看去,才发现是乔远一行人已经从上面下来了,刚好走过她站着的那一层,乔远侧身回头看着她,意外之后,神色间明显带着一丝喜悦。 &nb即便刚见过自己的姐姐,在这样的地方突然看见她,他还是觉得心情好。 &nb姜衿也淡笑了一下,朝他走过去。 &nb“好巧。” &nb“嗯。” &nb两个人统共说了三个字,就暂时安静了。 &nb乔远的目光先落在她脸上,又往下移动扫了一眼,问,“没人陪你来?” &nb“有保镖呢,在车边等我。” &nb“晏少卿好像不在医院了。” &nb“嗯,辞职了,这段时间有些事,还挺忙的。”姜衿说着话,神色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颇有些温婉随和的感觉。 &nb乔远心情复杂。 &nb他以前都无法想象,眼前这人有这样一天。 &nb已经,要做妈妈了。 &nb乔远深吸一口气,摒弃了繁杂思绪,看着她笑了笑,又问,“这段时间怎么样?孩子还好吗?眼看着应该有四个月了。” &nb“挺好的。” &nb姜衿笑意深了一些,目光又落在他身后跟着的孟明宣和孟婉清身上。 &nb“姐姐好,衿衿姐姐好。” &nb孟明宣和孟婉清一直就站在边上,不过因为乔远一直和姜衿说话,两人不便打扰,此刻眼看着姜衿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自然第一时间问好。 &nb“明宣又长高了,”姜衿眉眼含笑地看了他一眼,又朝孟婉清道,“病全好了吗?” &nb孟明宣不用答话,孟婉清看着她点点头,“嗯,都好了。” &nb今天是她要来陵园的。 &nb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想从自己妈妈这边得到一些安慰。 &nb可—— &nb这种地方,其实来了便没办法轻松。 &nb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她其实仍旧一筹莫展。 &nb顾叔叔他,好像明天就要订婚了? &nb她只想着都觉得心如刀绞,偏偏秘密放在心里,无论如何也不敢告知任何人,以至于,她稚嫩秀气的眉眼间都带着哀愁,哪有以前活泼无忧的样子。 &nb姜衿多看了她几眼,朝乔远道:“一起走吧。” &nb“车子停在哪?” &nb乔远问完,她便指了一个方向,两个人一道过去,后面一众人跟着。 &nb保镖在最后面。 &nb孟明宣和孟婉清一起走,在中间,可,这两人一个少年老成,另一个也对自己舅舅的心事十分清楚,自然十分默契地走得慢,保证听不到乔远和姜衿说话。 &nb余光瞥见两人走得慢,姜衿自然求之不得,小声道:“婉清好像有心事?” &nb“这次病了就一直没精打采的,”乔远想起来也无奈,慢慢道,“女孩儿这个年龄心思都挺难猜的,不晓得她在烦什么,我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心理老师疏导疏导。” &nb“前几天见了一面,她说想学画画,提起了吗?” &nb“嗯?” &nb乔远摇摇头。 &nb“女孩子到了青春期难免多愁善感,你们家都是男人,要不就请个美术老师吧,女的最好,找点事情给她做,不无聊了也许慢慢就好了。” &nb“这……”乔远略微想一下,点点头,“那我回去问问她。” &nb“嗯。” &nb“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他又问。 &nb“快了,就月底呢,过几天让人送喜帖给你。” &nb乔远脚步顿了一下,侧头看她。 &nb“怎么了?”姜衿也停了脚步,仰起脸,看着他问。 &nb“你真残忍。”乔远耸耸肩一笑,“就这样说起这个话题,想过我的感受吗?” &nb“……” &nb姜衿睁着眼看他,有点傻,“你先说起的。” &nb况且—— &nb乔远已经结婚了,还婚内出轨和别人有了孩子,怎么就脸色不变地说起这个话题了。 &nb她不晓得乔远结婚的内情,原本还以为,他至少放下了一点。 &nb两个人距离很近,乔远低头看着她的脸,许是因为怀孕,她脸颊现在有一点肉了,玉白玉白的,眉眼恬淡还带着点懵,看上去……实在让他喉头发紧。 &nb他眼下已经尝过情事,晓得了女人的滋味。 &nb可—— &nb他其实对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 &nb除了那意外的两次,他还一如既往地过着没有女人的生活。 &nb走神了一秒,乔远直接移开视线,淡声笑道:“就随便说说,逗你的。” &nb“哦。” &nb姜衿点点头,一时间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nb很快,几人到了车边。 &nb深秋这下午时间过得很快,似乎不过一眨眼的工夫,暮色已经逐渐染了上来。 &nb空气里有了凉意。 &nb姜衿没再磨蹭,挥挥手和几人告别,坐上车回家。 &nb乔远长久地盯着她车子离开的方向,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低头略微勾了一下唇角。 &nb边上—— &nb孟明宣和孟婉清都看见,默契地装作没看见。 &nb天色彻底暗了下去。 &nb七点多,姜衿刚下车,电话就响了。 &nb江卓宁? &nb她拿出手机看一眼,淡笑道:“喂?找我有事呀。” &nb“嗯。”江卓宁那边似乎略微停顿了一下,姜衿耳听着还挺吵,好几个人在说话,有些好奇道,“在聚会呀,边上挺吵的。” &nb“不是。”江卓宁深吸一口气,“可能需要你帮忙。” &nb他语气郑重,姜衿不由得也重视起来,认真道:“怎么了?你说。” &nb“孟家现在那个当家人,就孟佳妩他们家,你认识是不是?关系好吗?”江卓宁原本知道些,但也并不清楚她和那边关系在什么程度,只得按捺着性子,先试探着问了一句。 &nb姜衿略微想一下,晓得他问乔远,也就直接道:“关系很好。孟佳妩出什么事了?” &nb“不是她,是童桐。”江卓宁好像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下班开始她电话就关机没人接了,感觉可能出事,我心里不安,想让你通过孟家人打听打听。” &nb姜衿:“?” &nb这关联有点远,她愣了一下才道:“会不会手机没电了?你觉得和孟家有关系?” &nb话音落地她自己就迟疑了。 &nb大学舍友,她也有点了解童桐的,因为和父母不在一起,她基本上随时保持电话畅通,哪怕出门手机也会提前充好电,为人又小心,基本上不怎么可能出现粗心马虎的意外。 &nb这边她正想着,又听到江卓宁说,“我不确定。只是觉得可能和孟佳妩她妈有点关系。前几天她来找过我们,当时,不怎么友善。” &nb江卓宁斟酌了一个措辞,眉头紧皱。 &nb他边上—— &nb李敏和秦越等人却是听得着急得不得了,眼见他正说着停下,李敏忍不住抢了他手机道:“肯定是她妈。要不然依着童桐的性子能无缘无故消失吗?姜衿你又不是不了解童桐,她这几年都没关过机呢,这都已经两个多小时了。还有孟佳妩啊,不都说她和许辉走了吗?我看她肯定没告诉她妈,她妈就是气不过,要把气撒到童桐身上!关童桐什么事啊,你说姓孟的是不是都有病,什么玩意儿,还讲不讲一点道理啊!” &nb“现在还不能确定……” &nb眼见她一个劲顾着发牢骚,江卓宁忍不住要去拿手机。 &nb李敏猛地推了他一把,猛地爆发了,怒道:“我看童桐也有病!都是你,好好的干嘛招惹她?你又不爱她,你知不知道她原本和赵安民都要结婚了!” &nb“……” &nb江卓宁抿唇看着她,一时间没说话。 &nb李敏将手机拍进他怀里,扑到杨阳怀里大哭起来。 &nb隔着手机,姜衿能听见江卓宁的呼吸声。 &nb那边人不少。 &nb很明显,江卓宁觉得不对劲,第一时间找了好些同学过去,可能都帮着找过了,可,他们也都才大四学生而已,若是人为造成的童桐失踪,自然是一筹莫展。 &nb“本来不怎么想打扰你……” &nb这种事要麻烦一个女生,哪怕关系好,江卓宁也有点惭愧。 &nb第一次,他心里生出些恐慌无措的惧怕来。 &nb童桐一个女孩子,在京城除了一帮同学基本无依无靠,她性子软弱单纯,若是当真遇到什么事,如何面对?若是因此再受伤受苦,他可就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nb他更是想不通,刘樱原本不喜欢他,怒气来的莫名其妙,就算真的该来,也应当冲他,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她何必冲着一个无辜的女生去呢。 &nb江卓宁的声音里透露出无奈。 &nb姜衿听了个大概,也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连忙打断他,道:“我明白了。你觉得可能是孟佳妩的妈妈对她不利是不是?别急,我现在就打电话吧,让那边帮着打探一下。” &nb“麻烦了。” &nb“没事。我先打电话。” &nb话音落地,姜衿也不敢耽误,直接打了一个电话给乔远。 &nb下午刚见过,乔远接到她电话也意外,听她说了事情也没怎么推辞,直接答应立马让人去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给她。 &nb“谢谢了。” &nb姜衿松口气挂了电话。 &nb刚挂断,手机又进了一个来电。 &nb她也没回家,就站在车边接通了,直接道:“晏哥哥,你在家吗?” &nb“嗯,你到哪了?” &nb“我在门口呢,”姜衿侧头道,“不过我现在有点事要去办,你有空吗?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路上说吧。” &nb晏少卿说话间已经挂了电话,很快,出门到了他跟前。 &nb他显然也到家不久,领带都没摘,听见姜衿声音挺着急,急匆匆就出来了,到她跟前直接开口道:“上车吧。” &nb“嗯。” &nb姜衿顺从地上了车,晏少卿随后上去,揽着他。 &nb车子一发动,姜衿也就大概将事情给说了,蹙眉叹气。 &nb“什么时候失踪的?” &nb“应该是四五点?”姜衿略微想想道,“说是下班开始电话就打不通了。” &nb“她最后在哪出现?”晏少卿略一沉吟,又问。 &nb“不晓得。”姜衿在他怀里找了个略微舒服点的姿势,边想边说,“那我问问江卓宁?” &nb“问吧。最后应该在什么地方出现,大概可能去什么地方,问详细点,我试试能不能让人帮着找一下。”晏少卿尽量说的言简意赅,说话间将颈间的领带松了松。 &nb姜衿连忙又打电话了。 &nb童桐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是家里,不过,她下午可能去市内咨询国考冲刺培训。 &nb手机开免提,晏少卿自然同时就听到了。 &nb姜衿挂了电话,他也直接打电话给晏程明,语调沉稳道:“……对,让他们从枫林香舍小区内外的监控开始找,……照片我现在就给你发过来,速度要快……,随时给我电话。” &nb“照片给我两张。”讲完电话他又直接朝姜衿道。 &nb姜衿忙不迭在相册了找照片了。 &nb“是她?”晏少卿看一眼,免不了愣一下。 &nb依云首府的时候他还帮过童桐一次呢,姜衿自然也想起来,点点头道:“就她啊,最近挺倒霉的。上次和江卓宁还一起住院来着,伤刚好。” &nb晏少卿听着,脸色也冷了两分。 &nb孟家人做事一向没什么章法,尤其对付女孩子,不就那么几种办法? &nb两个多小时,若是当真出了意外,也许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nb他觉得不容乐观。 &nb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 &nb多半个小时过去,姜衿还没到江卓宁他们跟前,晏程明的电话已经来了,说是童桐下午出了小区,监控拍到上了一辆出租车,这车子虽说开往市区了,却将她送到了一个酒吧里。 &nb同时,出租车半路又捎了一个女人,最后,是那女人扶着童桐进了酒吧。 &nb女人身份暂时不明确,倒是那酒吧,在孟家四小姐孟佳怡名下,童桐自进去以后也一直没出来。 &nb很明显,这人此刻应当就在酒吧里面。 &nb姜衿也没再耽搁,先将消息给江卓宁了,让赵明乐半路改了道,几个人直接去酒吧里,到时候再和江卓宁他们汇合。 &nb江卓宁等人原本就在外面找,距离酒吧位置略近些,有了消息一刻也没耽误,直接去酒吧了,太着急,根本等不得,他去了直接开口要见老板,出乎意料的,很顺利。 &nb几分钟后,他见到了就在酒吧里的孟家四小姐,孟佳怡。 &nb许是因为酒吧里温度高,深秋季节,孟佳怡也就穿了一件包臀裙,肩上裹着一条流苏大围巾,翘着腿坐在沙发里,看见江卓宁就笑了,“久仰了江记者,皮相不错。” &nb“童桐呢?” &nb“哦?我倒想问你,我们家五妹妹呢?” &nb“孟佳妩在哪我不清楚,我知道童桐在你们这,烦请将她交出来,我在这,任你们处置。”江卓宁的目光从她狭长上挑的凤眼上移开,绷着脸,声音极冷。 &nb“呦,感情发展挺快。”孟佳怡看着他,不急不缓,笑意漾开在唇角,慢悠悠道,“上次小五将照片给了我,我还意外呢,这种女生哪来的威胁得劳她来求我动手,没想到呀,这世上,能踢死人的驴子原本都闷不吭声呢。” &nb“……你什么意思?”江卓宁愣了一秒,脸色骤然变了。 &nb李敏等人没能进来,他站在偌大的房间中央,问出一句话,连个响都没有。 &nb孟佳怡看着他笑了良久,突然道:“就算小五眼下不在,我这做姐姐的也不会让她失望,想动我们孟家女儿的东西,得看看有没有那个享受的命。你要的这人嘛……” &nb她嗤笑一声,弹着烟灰,漫不经心道:“命倒是还在,估计这身子反正不清白了,那几个可都是喝了酒的,也没什么轻重。呐,脏了,还要么?” 222 我不要你 &nb脏了? &nb这两个字落在耳边,江卓宁整个人都愣了。 &nb他神色怔怔地看着孟佳怡,半晌,突然又问,“你刚才说,孟佳妩上次也……” &nb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nb孟佳妩以前的事情他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才忍不住疼惜忍让她,才觉得她有苦衷,性格上纵然有诸多缺点,也并不能全然怪她,无论如何,她心底里住着一个好女孩,她是有底线有分寸的。 &nb可—— &nb眼下呢? &nb现实总会狠狠扇他一耳光。 &nb一个人若是受过某种苦,更应该明白那种苦痛到底有多磨人,很多时候,甚至足以毁了一个人。 &nb她却能肆无忌惮地将这种苦再付诸到和她一样的弱者身上? &nb更可怕的—— &nb她和许辉的事情一直瞒着他,她对童桐曾有的行为也瞒着他,她和以往那些男人牵扯接触也一直瞒着他,偏偏,她受的那些苦,却都一字不漏地讲给他听了。 &nb为什么? &nb难道于她来说,爱情也是一种较量。 &nb那些有分量的事情都可以拿来增添砝码,攻占他的心? &nb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哪些是她故意让他知道给他看的?又有哪些,是他迄今为止仍旧不知的? &nb是了,她有过很多男人,她说得清楚,可他一直以为她在忏悔。 &nb江卓宁突然想起她以往那许多话。 &nb“等着跟我上床的男人在后面排队呢。” &nb“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我一个吻?” &nb“……” &nb最开始她总是这样说,后来在一起了,他一直觉得那都是气急之下的昏话。 &nb可眼下想起来,她当初如此这般说话,根本未曾觉得耻辱羞愧,他竟一直不晓得,是不是,她过往那些男人,每一个都是她心甘情愿,她引以为荣? &nb孟佳妩,她到底是怎样的孟佳妩? &nb缠着他强迫他,给他织围巾,为他戒烟,在他面前唱好听的歌,她有着可爱之处。 &nb可同时—— &nb江卓宁闭闭眼,只觉得不忍去想。 &nb孟佳妩那样,是因为真爱他,还是因为一开始求而不得,后来他若即若离? &nb爱情于她是什么? &nb她想要的,究竟是他的感情,还是他彻底的臣服? &nb他想不通,此刻也不想再想了,每次说不想,那些事偏偏还总阴魂不散,他想来想去没答案,眼下倒好,因为他们的缘故,又一次连累了童桐。 &nb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他绝不会再做出那个求婚的决定,他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想将任何一个无辜的女孩拖进这场不死不休的灾难里。 &nb孟家人没有是非观,不讲公理法律,甚至,视人命如草芥。 &nb他多后悔! &nb对,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他更愿意回到开学第一天,他没有在那里排队,和孟佳妩这一生都毫无牵扯,要不然,回到高考时候也行,他宁愿报考其他院校,永生永世不会遇见她。 &nb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nb他认识了孟佳妩,连累了童桐。 &nb想着想着,江卓宁竟然觉得心痛了。 &nb童桐何其无辜,爱情原本是苦的,暗恋肯定更痛,她那么好,有那么疼爱她的父母,原本可以一生无忧,却偏偏受了这份苦。 &nb现在呢? &nb她就在这个地方,他也在,却可能来迟了。 &nb他没用,还欠她良多。 &nb她又那么胆小,睡觉都得抱着玩偶,和他说话都不敢大声,又如何能招架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呢。 &nb江卓宁想到这突然清醒了,甚至,刚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也不想知道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孟佳怡,一字一顿道:“童桐呢。既然你知道我是记者,应该晓得有些事是不该让记者知道的。” &nb“呵……” &nb孟佳怡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看着他一脸可怜道:“记者?我当然知道你是记者,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不过,江记者,这云京可没你想的那么公道。” &nb江卓宁不为所动,“你不想知道我怎么找来的吗?” &nb“……” &nb孟佳怡短暂地愣了一下,笑道:“哦,说说。” &nb话音落地,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nb前段时间乔远好像在道上传了一句话,说是……和这人过不去,就是和他乔远过不去? &nb怎么回事? &nb孟佳怡脸色略微变了变,目光落在江卓宁身上,迟疑道:“你和乔远什么关系?” &nb江卓宁没回答,只执着道:“童桐呢?” &nb“你先告诉我。” &nb“我问你童桐呢!”他音调猛地高了,情绪已然有些濒临失控,喘两口继续道,“把她交给我,孟佳妩的事冲我来,欺负她,你不觉得颠倒主次了吗?” &nb他到底是个男人,音调拔高这一声将孟佳怡都惊了一下,她下意识从沙发上起来,烟也不抽了,站着打量他。 &nb边上几个保镖守着,孟佳怡略微一低头,再抬头脸上便显露出几分冷笑,淡淡道:“想要人也行。不过,小五这都活不见人了,我总不能让你毫发无损吧,刀。” &nb保镖直接递了一柄刀过来。 &nb孟佳怡在手上掂了掂,动作间,雪白光亮的刀刃就露了出来。 &nb她将刀子直接扔在江卓宁眼前的茶几上,自己拿出手机,一边调开视频一边道:“乔远眼下是孟家当家,这没错,可他到底一个外人,自己这位子才坐稳呢,犯不着为了阿猫阿狗地打我脸,眼下他就在这,交不交人还得看我心情。你自己掂量吧,干脆利落地留下一个手指,我就将人给你交出来,江公子,怎么样啊?” &nb她说着说着就笑起来,调好手机,又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挑眉看着他。 &nb眼前这年轻人长得不错,相貌好气质佳,不过到底从学校出来不久,看上去还带着点初入社会的学生气,她就不信了,这人能舍得下自己一根手指头? &nb可—— &nb就在她讥诮着打量的这工夫,江卓宁突然俯身拿了刀。 &nb“……切啊!” &nb孟佳怡一愣,好整以暇。 &nb江卓宁一只手搭在了茶几上,他手指十分修长好看,一根根骨节分明,在灯光下看上去皮肤还很好,映着黑亮的大理石茶几面,简直像一件艺术品。 &nb皮相不错,这手也不错,很漂亮。 &nb她正想着,神色笃定带笑,突然眼见他直接手起刀落,响声短促地落在耳边,白亮的刀刃撞上了大理石桌面,血水涌出来,蹦开的断指直接落在了地毯上。 &nb“……” &nb孟佳怡猛地站了起来。 &nb江卓宁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弓着腰,慢慢站直了身子。 &nb他脸色惨白,整张脸都是汗,看着神色复杂的孟佳怡,一字一顿道:“童桐呢?” &nb“你……” &nb“一根手指,换她。据说你们道上的人讲究一诺千金。” &nb孟佳怡深吸一口气,扭头朝边上道:“去带人。” &nb“不行。” &nb包厢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刘樱冷着脸走进来,看着江卓宁,气急败坏道:“什么东西?为了那臭丫头能舍了手指出去,那我们家小妩算什么?!” &nb“妈。” &nb孟佳怡抬步唤她一声,低声道:“人已经……,算了吧,出口气就行了。” &nb毕竟是一个帅气小伙子,她年纪又不大,素来爱美男,原本就有着一点恻隐之心,刚才那一幕也着实让她意外了,话也说出去,如何能收? &nb“不行。那丫头跑的不见人影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能让他们逍遥快活吗?” &nb刘樱脸色十分难看。 &nb她的孩子,她自己平日管着骂着无所谓,旁的人却是不行的。 &nb孟宅生活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是善茬,早些年有孟庆宠爱,那也是跋扈嚣张过的,也就后来乔晞进了门,她在孟庆跟前不怎么说得上话,才稍微敛了性子,可即便那样,出门在外那也是厉害角色。 &nb儿子死后有了个孟佳妩,顺带还照顾了一个没妈的孟佳怡,这两个孩子跟着她,从孟家那么一个环境出来,也是从小养了行事肆意的性子,如何能受这份委屈? &nb江卓宁算什么? &nb二线城市过来闯荡的一个小伙子而已。 &nb那童桐家好像挺有钱,可,再有钱那也混在临江商场上,和他们云京这些势力八竿子打不着。 &nb这两人眼下在一起,那她女儿又算怎么回事? &nb没错,她看不上江卓宁。 &nb可—— &nb只有她女儿甩别人的时候,哪有被人甩的时候?! &nb这小子她凭什么? &nb眼下呢,他为了旁的人连手指都不要了,她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nb童桐能放呢? &nb呸,她干嘛这么便宜他?! &nb刘樱脸色实在不好,挑着眼角打量着江卓宁,半晌,冷笑着说,“放了她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nb“……” &nb江卓宁僵着脸看她,“你说。” &nb疼痛在提醒她,可手上的疼怎么比得上心里的疼,他在着急担心,若是童桐出事,他不晓得如何面对两家父母,眼下她已经是他妻子了,他站在这,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nb更可气的是,他只能任由刘樱牵着走。 &nb“放了她可以,两点要求。”刘樱面无表情道,“第一你和她立马分手,第二让她滚回临江去,我不想在京城这地方再看见她。” &nb“……凭什么?” &nb江卓宁着实有点被逼疯了,他实在不明白孟家人这自成体系的观念。 &nb“呵,自然是凭你眼下有求于我,自己想想吧,我不着急,倒是你在这里多站一秒,那丫头就多受一分罪,如何取舍你自己权衡。” &nb江卓宁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nb“怎么……” &nb刘樱奚落的话尚未说完,包厢门砰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了。 &nb身形高大的保镖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侧边便走出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来。 &nb“乔远?” &nb刘樱一转身脸色就变了,“你怎么来了?” &nb还是这种来者不善的态度。 &nb乔远的目光在江卓宁身上扫了一圈,一双眉顿时就拧了起来,直接道:“怎么?我说话不顶用?还是二位离开孟家就犯了耳聋的毛病?” &nb这话一出,孟佳怡自然晓得何意,一时间没说话。 &nb刘樱却不乐意了,气哄哄道:“你纵然不是孟家人,现在怎么着也做了孟家的主,怎么,胳膊肘还要往外拐不成?小妩受了委屈,我帮她找点场子怎么了?” &nb“哼。” &nb乔远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她有受委屈的时候?” &nb当他是傻的吗? &nb这些年孟佳妩在外面闯了多少祸他心里有数,甚至,齐叔在暗地里帮她善后他也不是不晓得,要不然,单凭早些年在学校里那些做派,也该在少管所住上三五年的。 &nb胳膊肘往外拐? &nb可笑了,他可从来没将这些人当家人。 &nb乔远懒得多说,又道:“那女生呢?” &nb“什么女生?” &nb刘樱不甘心,仍在睁着眼睛装傻。 &nb“童桐呢!”身后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姜衿总算到了,三两步就到几人跟前,冷声道,“童桐就在这,烦请您快点将她交出来。” &nb“你算个……” &nb刘樱没见过她,一时也并没想起来,刚一开口瞅见她身后的晏少卿,顿时偃旗息鼓了。 &nb毕竟先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她一直给孟佳妩留意着京城显贵,脑海里电石火花一闪,很快就晓得这两人身份了,眉头紧蹙。 &nb怎么,那丫头还是这两人的朋友不成? &nb刘樱简直咬碎一口银牙。 &nb乔远将目光落在了孟佳怡脸上。 &nb孟佳怡先前在江卓宁跟前还挺硬气,可此刻乔远当真亲自过来,她那气焰自然下去两分,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带你们过去。” &nb“不过……” &nb刚一出门,她就下意识提醒道:“人可能不怎么好了。” &nb“什么?” &nb姜衿脸色顿时大变。 &nb孟佳怡声音略低,“我妈说给她点教训,先前也没想到你们都认识,自然是……” &nb“你们!” &nb姜衿心口一紧,下意识看了江卓宁一眼。 &nb江卓宁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苍白得跟张纸似的,一脸汗,她觉得哪里不对,余光才瞅见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顿时好像受了惊吓一般步子都不稳了。 &nb晏少卿连忙伸手扶了她。 &nb他们身后,孟家几个保镖跟着,后面才是一开始等在门外的李敏一众人,许是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担忧的神色。 &nb“先去看童桐吧。” &nb晏少卿扶稳了姜衿,眼看前面几人已经走了,才轻声道。 &nb他一开始就注意到江卓宁的异常了,可,很明显,童桐情况应该比他还糟糕些,以至于,他都暂时没去想江卓宁伤口的事,不过眼下也朝着边上跟进来的许明乐低声叮咛了一句。 &nb“知道了。” &nb许明乐低声应完,转身走了。 &nb很快—— &nb姜衿一众人也总算到了地方。 &nb孟佳怡敲了好几次门,没人开,隔音效果也好,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 &nb她正想吩咐人去拿钥匙呢,乔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又吩咐保镖直接踹门,砰一声响之后,里面才隐隐约约传来一点声音。 &nb外面的音乐声压着,一众人只能听到抽打和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倒是没有丝毫哭喊声。 &nb江卓宁心里的感觉不好,快走两步就到最前面去,再一抬眸,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傻了一般愣在原地。 &nb房间里三个男人,一个穿着衣服,两个没穿衣服。 &nb没穿衣服的其中有一个,一只手正捂着下身,指缝里鲜血一个劲往下流。 &nb童桐正被另一个没穿衣服地按压在床上,衣服几乎扔了一地,也就剩内衣内裤挂在身上,头发很乱,糊了一嘴血,整个身子都蜷成一个虾米。 &nb穿着衣服的那一个正骂骂咧咧拿着皮带抽,一道响落在耳边,好像惊雷。 &nb江卓宁被陡然惊醒了。 &nb眼眶迅速泛红,好像全身的血液顿时都涌到了眼睛里,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了正甩的欢快的皮带,死命一拉扯,原本有点醉的男人直接从床上摔了下去。 &nb“艹!” &nb边上一个男人刚一回神,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都停了!” &nb一扭头,他便看见孟佳怡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nb身无寸缕,刚才下面还被臭丫头踢了一脚,面对着一群人,这男人趾高气昂的样子也没了,连忙在地上捡了裤子就往身上套。 &nb另一个没这么利落。 &nb他命根子伤着了,还是在刚才想要痛快的时候被咬伤了,估摸着后半生都没指望了。 &nb此刻抓了裤子挡着,脸色扭曲道:“孟姐,这姑娘是个疯子,我这都……”他话说不下去,眼瞅着孟佳怡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了。 &nb江卓宁已经跪倒在床上去。 &nb姜衿只瞥了一眼,便被那一身血痕刺激得气血翻涌,转身就“啪”一耳光落在了孟佳怡脸上,抖着声音道:“你还是不是女人,啊,这么欺负一个学生,你……” &nb她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孟佳怡也气急,没多想,抬手就要回过去一巴掌。 &nb不过—— &nb手腕被人直接制止了。 &nb晏少卿五指攥紧,脸色冷冷道:“动她一下试试?” &nb他语带威胁,这句话的分量自是不轻,说完也没迟疑,直接揽了姜衿就往外间走。 &nb刚才那男人伤了根本,他也无可避免地看了童桐一眼,嘴上的血都流到脖子上了,身上又被皮带抽了那么多下,惨不忍睹。 &nb万幸那几人应该没得逞。 &nb也没想到,童桐那姑娘一贯看着性格软弱,这种关头虽然一声不吭却做出那么惨烈的事情来,想必是将那几人给激怒了,为了先发泄怒气,倒也免了她受辱。 &nb可是也就差最后一步。 &nb姜衿情绪激动,连带着,晏少卿脸色都不好。 &nb原本跟进来的李敏他们只瞥了一眼,却不敢多看,毕竟童桐和没穿衣服也差不多了,江卓宁已经进去,他们左右为难,这种时刻也不敢再进去惊扰童桐。 &nb里面房间里就剩下两个人。 &nb江卓宁跪在床上,一只手不知道往哪放,通红的眼睛和童桐终于抬起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nb这一瞬间,童桐突然挣扎着起来,整个人缩到了墙边,带着血痕的两条手臂抱着膝盖,刚看他一眼,一只手又着急慌乱去擦嘴,鲜血抹了一手背,她突然一愣,低下头哭出声来。 &nb内衣已经开了,带子掉在她胳膊上。 &nb江卓宁抿唇看着,一只手颤抖着摸了过去。 &nb“别碰我!” &nb童桐又往后缩,突然出声,将他吓了一大跳。 &nb“都是我不好。”江卓宁声音微微哽咽,伸出的那只手也下意识缩了回来,小声试探道,“别怕,已经没事了。我轻点,帮你穿上衣服,哪里疼你提醒我。” &nb“我不要你。”童桐始终不肯抬头,声音低低道:“你出去。求你了,江卓宁你出去,我这样,这样,我不想让你看到,你出去……” &nb“我们已经结婚了。”江卓宁声音也极低。 &nb童桐没说话,不回应,始终缩着头。 &nb嘴里都是血,一开口都是血腥味,这样的她,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223 来,抱一个 &nb江卓宁神色定定地看着她。 &nb心如刀绞。 &nb眼前的女孩狼狈得不得了,他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好些模糊的画面。 &nb临江的清晨多半有风,他迎着熹微的晨光跑步的时候,好像曾经无数次和她擦肩而过;课间里楼道熙熙攘攘,他自人群里走过,好像也曾经许多次和她擦肩而过…… &nb她应该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nb有多久?那些时候的她,都是怎样的她?他突然想知道。 &nb他想探究她的过去。 &nb“童桐?” &nb江卓宁声音低低,带着试探唤了她一声,小心翼翼道:“让我帮你穿衣服,好吗?” &nb“不要你。” &nb童桐执拗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nb房间很安静,两个人僵持了良久,江卓宁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我来吧。” &nb姜衿就在外面,听见动静也犹豫了好一会,眼见两个人迟迟不出去,索性进来,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 &nb刚才那一幕有些刷新她的认知。 &nb在她的印象里,童桐一直是软弱而胆小的,她没想到,她在让人意想不到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展现出她的勇敢、决然、坚持。 &nb第二次扶老太太应当是一次,挨刀是一次,这次,是第三次。 &nb房间里情景如此惨烈,她毫不怀疑,若是她们晚来一会,童桐丢掉的将是生命,而并非清白。 &nb对她来说,某些时候生命轻若鸿毛,清白却重若泰山。 &nb真是…… &nb姜衿不晓得如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 &nb许是因为怀孕,她这段时间多愁善感了许多,看见弱者受苦,总觉得怜惜深重。 &nb江卓宁从床上下来,抿着薄唇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怀着孩子呢,要不我让李敏进来?” &nb“没事。她那个性子,一会指不定还得再安慰她。”姜衿一笑,目光落在他受伤的那只手上,小声道,“晏哥哥就在外面,他是医生,你让他……” &nb“麻烦你了。” &nb江卓宁摇摇头,似乎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抬步出了门。 &nb外间也安静,他抬步坐到了最近的沙发边沿。 &nb晏少卿侧头看他一眼,“断指我让人找来了,二十四小时内接上应当没问题,你的伤口,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免得感染。” &nb许明乐将找来的医药箱放在了边上。 &nb江卓宁抬眸看了看,目光又落在晏少卿脸上,低声道:“谢谢了。” &nb“不客气。”晏少卿淡笑道,“衿衿说你在国外挺照顾她和姜皓,原本该感谢你的。既是朋友就不要这么客气,童桐受伤重了些,好在养养也能好,别太自责。” &nb“嗯。” &nb“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nb江卓宁深吸一口气,将那只手递了过去。 &nb十指连心,指头断了自然疼,可这疼痛让他清醒,此刻,他其实没有再接好手指的心思。 &nb不过—— &nb伤口自是要处理,晏少卿的好意他不能推拒,童桐也得他照顾。 &nb想到她,他一颗心又骤然痛了起来。 &nb房间里—— &nb姜衿连鞋子也没脱直接上床,小声唤,“童桐?” &nb她连唤了好几声,很耐心,童桐慢慢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nb姜衿看着她唇角下巴都是血,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小声道:“擦擦吧,都过去了。” &nb童桐接了纸巾去擦,很用力,好像连脸上的皮都要擦掉了。 &nb姜衿看得不忍心,可也晓得,她此刻一定觉得自己脏,那些痕迹,想擦掉,想忘记,想从记忆里彻底剔除掉,因而,哪怕她唇角都好像破了皮,她也始终一言不发。 &nb童桐擦了好一会好像才好受些,姜衿趁着这工夫,在床下将她衣服全部捡了起来。 &nb云京的深秋一向冷,童桐内衣外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卫衣,卫衣外套了羽绒服,御寒效果自然不错,可,眼见她身上伤口多,姜衿一时间便犹豫了。 &nb略微想一下,她试探道:“要不把卫衣盖身上,裹着羽绒服就好?得先去医院处理伤口才行。” &nb“我不去医院。” &nb童桐自己扣了内衣,抬头看她一眼,摇头道:“我可以穿衣服。” &nb“你这身上?” &nb姜衿迟疑半晌,晓得这会也说不通她,只得道:“那卫衣得反着穿,里面都是毛料,钻进伤口里很难处理。” &nb“嗯。” &nb童桐点点头。 &nb姜衿无奈,却也只得搭把手,帮她勉强套好了衣服。 &nb她扶着童桐下床,动静很小,却也惊动了外面的江卓宁。 &nb江卓宁抬步刚到门口,看见他的童桐却下意识往回缩了一步,第一时间低下头去。 &nb发生那样的事,她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nb只觉得自己脏。 &nb她退,江卓宁却无法置之不理,抬步到了两人跟前,直接朝姜衿道:“谢了,我抱她出去。” &nb“我可以自己走。” &nb“听话。” &nb江卓宁已是身心俱疲,说出两个字声音都沙哑,也没再和她继续僵持,一俯身,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在怀里,直接朝门外走。 &nb外面一众人自然站了起来。 &nb姜衿看了孟佳怡一眼,目光又在刘樱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乔远身上。 &nb这两人都是孟家人,刘樱还是孟佳妩的母亲,她其实很矛盾,不知道如何是好,又觉得童桐和江卓宁不能白受苦,是以左右为难。 &nb可—— &nb无论如何,她总得确保这两人日后安全无虞。 &nb想了想,她开口发问道:“这两人日后能不为非作歹吗?” &nb“你!” &nb她说话间完全无视了刘樱和孟佳怡,刘樱自然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蹦出一个字,却不知说什么好。 &nb江卓宁和童桐在云京没什么背景,这姜衿可不一样,先别说晏家,那就姜煜和宁锦绣两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一人从政,一人在商,眼下的她根本招惹不起。 &nb更何况—— &nb还有个毫无底线维护她的乔远。 &nb想想啊,这人连她的朋友都能维护上,更何况她呢。 &nb真是够够的! &nb一个城中村回来的贱丫头,眼下竟能对她的命运指手画脚了! &nb她偏偏毫无办法。 &nb刘樱气得要死,姜衿不理她,她只能朝乔远看过去,一脸不满道:“这丫头眼下不好好地出来了吗?三个人里面两个都被她折腾废了,还想怎么样?” &nb“那是他们活该!”姜衿猛地扭过头去,“你觉得没什么,要不我找十个八个人来给你试试?!” &nb“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 &nb“我就这么说话!” &nb“晏三少!”刘樱看向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晏少卿,气急败坏道,“晏孟两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就放任她如此目无尊长?” &nb“有何不可?”晏少卿个子高,低头睨她一眼,淡声道,“你也当不起这尊长二字。” &nb“……” &nb刘樱简直咬碎一口牙。 &nb乔远有点不耐烦了,看也没看她,直接朝姜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nb“有劳了。” &nb姜衿话音落地,和晏少卿一起往出走。 &nb这种地方她也着实不想多待,免得动胎气。 &nb江卓宁抱着童桐走在前面,李敏几人一直跟在边上,眼见她一直埋头在江卓宁怀里,李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抹眼泪。 &nb她恨死江卓宁了,顺带恨死孟佳妩了。 &nb他们闹他们的,干嘛非得每次都捎带着童桐。 &nb没错,童桐是喜欢江卓宁,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nb况且—— &nb她喜欢江卓宁在先,碍着孟佳妩什么事了。 &nb先前在学校里孟佳妩对童桐冷嘲热讽带打压,从一开始掐下巴到最后逢说话必呛声,是个人都受不了啊,也就那个人是童桐,放在其他任何一个人,为争一口气也会想方设法给她下绊子。 &nb童桐做什么了? &nb她大多时候隐忍情绪,总有疏漏的时候,那么深那么重的感情,那也并非说放下能放下,她一直在努力了,还得要她做到哪一步? &nb再说江卓宁,求个屁的婚啊,让童桐平白受了这许多的苦。 &nb要她说,十个江卓宁也配不上这么一个童桐。 &nb李敏重重吐了一口气,心疼又煎熬。 &nb身后—— &nb姜衿也是一路眉眼冷凝。 &nb一行人很快到了外面。 &nb童桐察觉到出来,一只手扯着江卓宁的袖子小声道:“我不想去医院。” &nb“你身上有伤,不去医院怎么行?” &nb“不想去。” &nb“童桐……” &nb“她不想去就算了。”姜衿耳听着两人对话,忍不住道,“请个医生去家里看看吧,她基本是外伤,在家里养应该也是可以的,嗯……” &nb她扭头看了晏少卿一眼,征询道:“要不我们送送他们?” &nb江卓宁也开了车,可他得护着童桐,自然没办法再开车回去,许明乐帮他们开车正好。 &nb李敏等人都是实习生,明天要上班,大晚上也实在不能继续折腾了。 &nb姜衿略微想了想,也就劝了他们回去,让许明乐开了江卓宁的车,晏少卿开了他们车,几个人先一起返回枫林香舍小区再说。 &nb童桐眼下这状态不好,江卓宁手指也伤了,状态也不好,她实在担心。 &nb路上—— &nb晏少卿找了相熟的外科医生,发了枫林香舍的地址,再扭头看看边上唉声叹气的姜衿,无奈道:“没事的,你也别想太多,影响身体。” &nb“我就觉得气愤。” &nb“这世上糟心的事多了,你能气得过来吗?乖。” &nb“唔。” &nb姜衿窝进他怀里,“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管闲事了?” &nb晏少卿这人可一贯不怎么喜欢管闲事。 &nb“怎么会?”晏少卿闻言揉揉她头发,笑道,“毕竟是朋友,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帮也是应该的。” &nb“嗯,你真好。” &nb姜衿在他怀里鼓了鼓,觉得困,闭目养神了。 &nb到了地方已经十点多。 &nb晏少卿找了一个外科女医生过来,来了也没耽误,和几人打了招呼,医生直接去了楼上,因为童桐的缘故,江卓宁只能和晏少卿一起在楼下等。 &nb差不多半个小时,医生才检查完下楼。 &nb送了她出门,江卓宁松了一口气,先上楼去。 &nb房间门口遇到了姜衿。 &nb姜衿低头看他一眼就蹙了眉,不悦道:“你的手不预备管了?” &nb“明天吧,明天有时间再说。” &nb“肯定是越早越好!” &nb“我知道,”江卓宁声音低低,带着点沙哑,看着她道,“可是现在这样,我走不开。她怎么样?” &nb“就那样。”姜衿有些无奈,声音也低,“童桐的性格你知道,看着挺软弱的,有时候又执拗,现在她情绪不好又受了伤,你得多体谅。” &nb“我明白。” &nb江卓宁点点头,看着她道:“晏先生还在楼下等你呢,赶紧回吧,大恩不言谢。” &nb“嗯。” &nb姜衿一应,江卓宁就叹着气往房间里去。 &nb下意识扭头看着他的背影,姜衿突然出声道:“喂。” &nb江卓宁停下步子侧过神来。 &nb姜衿走两步到了他跟前,抿唇一笑,张开手臂道:“来,抱一个。” &nb江卓宁愣了一秒,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熟悉。 &nb是了,国外参加长跑比赛之前曾经有过这一幕,当时两个人彼此鼓励,最后都拿了不错的成绩。 &nb他也笑了,微微俯身,环住了她单薄的肩膀。 &nb姜衿瘦,怀孕了其实也没怎么长肉,肩膀始终给人一种瘦削的感觉,可,这一刻,这样简单的一个拥抱,却好像突然间就能让他松口气。 &nb“谢谢。” &nb江卓宁郑重的两个字落在她耳边。 &nb姜衿从他手臂间退出,看着他,同样是一脸认真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nb江卓宁定然晓得她没说出口的那句话—— &nb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nb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并且一去不复返,未来所有才恍若新生。 &nb江卓宁点点头,没再说话。 &nb“加油。” &nb姜衿拍拍他胳膊,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下楼去。 &nb江卓宁抬步进了房间。 &nb童桐伤口都上了药做了处理,此刻穿着宽松的上下两件睡衣,靠在床上打点滴,抬眸看见他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却避无可避。 &nb江卓宁坐到了她床边,良久,开口问,“饿吗?” &nb“想喝粥。” &nb童桐看见他就觉得不自在,索性有了要求。 &nb“那我去给你熬点粥。” &nb江卓宁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等了几分钟,给她换了第二瓶药挂上,又下楼去熬粥。 &nb他熬粥的过程很慢,准备好材料全部放进去之后,几乎一直站在厨房里盯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他终于回神,一锅粥都熬得就剩下一小碗,十分浓稠。 &nb他用小瓷碗盛好,端上楼去。 &nb童桐的点滴也差不多挂完了,正尝试着撕掉手上的胶布。 &nb“我来。” &nb江卓宁下意识喊停她,快步到了床边。 &nb暖气还没来,这时候挂点滴其实挺受罪,童桐一只手冰凉极了,被他握在手中,还有点僵硬。 &nb江卓宁低着头,小心翼翼帮她拔了针。 &nb“你手怎么了?” &nb江卓宁左手小拇指断了半截,此刻用纱布缠了伤口,倒也看不明白里面怎么回事。 &nb那会在酒吧里情况混乱,她又精神涣散,根本没注意到。 &nb意识到她没注意到,江卓宁反而轻松了,笑道:“采访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伤着了,没事。” &nb“哦。” &nb童桐咬咬唇,略微想了一下,又道:“很晚了,你去洗澡吧,早点睡。我已经没事了,喝了粥就准备睡了。” &nb“我一会睡过来?要不你睡过去?方便我照顾。” &nb“不用。”童桐连忙摇头道,“我真没事,医生也说了,都是皮外伤,上次受伤的地方也没影响到,伤口多半在背上,我一会趴着睡就行了,也没什么不方便。你明天还上班呢。” &nb“我……” &nb“还是别请假了。”童桐似乎晓得他要说什么,打断他又道,“上次请假那么久,你们领导都没意见啊。三天两头这样不太好,我不想影响你工作,最多请个阿姨照顾我。” &nb她说话显然已经事先考虑过,神色间也没有以往的小心卑微,倒有几分强装的疏离镇定。 &nb是怕他担心吗? &nb江卓宁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在她眼神里找到答案。 &nb童桐低头笑了,“已经没事了。你快过去洗漱吧,我先喝粥。” &nb“那你有需要叫我。” &nb“嗯。” &nb江卓宁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转身走了。 &nb童桐在他走出房间才仰起头,看着虚掩的房门,喉头哽咽了一下。 &nb想远离他,这个念头从未有这么强烈过。 &nb江卓宁…… &nb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夏天,公交车上那一幕,人声吵闹、气息燥热,他这样好的少年突然用自己的气息将她包围,自那以后,她就弥足深陷了。 &nb这是太长久一个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nb胡思乱想着,童桐又觉得饿。 &nb坐起身看一眼床头柜边上放着的粥,正想喝一口,胃里面突然一阵排山倒海。 &nb“呕!” &nb她飞快地跑进了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干呕。 &nb好半天,却没吐出什么东西。 &nb偏偏很恶心。 &nb那恶心的感觉突如其来,便怎么也排遣不掉,她睁着眼,脑海里也浮现出那五大三粗的两个男人,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无法舒坦了。 &nb太脏了。 &nb又脏又恶心。 &nb她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可她已经拿起了牙刷,一边灌着水,一边使劲地刷着,到最后,不知道灌了多少水,她没力气了,趴在盥洗台上急促喘气。 &nb很快,牙刷又塞进了嘴里,忘了冲水。 &nb她低着头,只一个劲刷,好像也感觉不到疼似的,将嘴里都刷出了血。 &nb那些血滴答滴答落在光亮洁白的池子里,将她眼睛都映红了。 &nb世界了好像就剩下刷牙这一件事。 &nb江卓宁简单洗漱了一下,再回来,就听见洗手间动静不对,心下一惊,他快步过去将里面情景尽收眼底。 &nb吓了一跳。 &nb能不吓一跳吗? &nb童桐嘴角都是血,掏出来的牙刷上也全是血。 &nb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nb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攥得嘎嘣响,江卓宁压低声音唤,“童桐?” &nb童桐那只牙刷又塞进了嘴里去。 &nb江卓宁直接伸手去夺。 &nb“我刷牙呢。”童桐不让,往后退一步低头到边上去,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道,“你别阻止我,我要刷牙,刷完了就干净了。” &nb“出血了你不知道吗?!” &nb江卓宁觉得自己要疯了,猛地一下,将牙刷从她嘴里拽了出来。 &nb“出血了不要紧,刷干净才好,给我。” &nb“童桐!” &nb江卓宁终于忍无可忍,一甩手扔了牙刷,两只手扣着她肩膀,低头哑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别这样好吗?别这样!” &nb说到最后,他大力摇了两下她的肩膀。 &nb童桐神色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劲摇头,“不行啊,太脏了,很恶心的。” &nb“不会。” &nb“会啊,很恶心的。”许是情绪压抑太久,童桐仰着头也吼了起来,边吼边闹,“很恶心,你都看见了。江卓宁,你都看到了,你不觉得恶心吗,唔……” &nb她话未说完,口唇却被人直接堵住了。 &nb------题外话------ &nb哎,其实阿锦从昨晚开始发愤图强,已经写了一万字了。 &nb奈何…… &nb我写配角吧,有些孩子说不分主次,我写主角吧,有些孩子说主角很圆满了,就想看配角,虐一点吧,妹纸说对胎教不好,不如别写了,不虐吧,委屈哭,我是真的不觉得怎么虐,难道我已经变态到这种地步了,还是说怀了个凶残的小萝莉啊。 &nb明天是遭喷的剧情,虽然我写的很顺很自然,想了又想,还是做好心理建设再上传,让暴风雨来的迟一些比较好。 &nb不更不行更也不行,话说,写个文怎么就这么为难呢? &nb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啊,泪目。 223 太可悲了【江】 &nb江卓宁一把将她扯到怀里,低下头在吻她。 &nb太心疼。 &nb他来不及去分析这一刻的心情,只知道,眼前这张嘴他得堵住,里面蹦出的每个字都在剜着他的心。 &nb“唔……唔……” &nb童桐在他怀里使劲挣扎,慌张得好像案板上蹦跶的小鱼。 &nb她一口的血,这人在干什么啊! &nb多脏多恶心,他为什么要这样,怎么能这样! &nb不行! &nb她手脚并用将人往外推。 &nb可—— &nb她已经受了伤,原本站都站不稳,如何能是一个江卓宁的对手呢。 &nb江卓宁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加深了这个吻,他柔软的舌尖扫过她口腔里每一处,牙齿磕碰到她的牙齿,不由分说,打开了她的牙关。 &nb他已经亲吻过好多次了。 &nb有些主动有些被动。 &nb但从未有一次,带着此刻这般坚决的味道。 &nb恶心吗? &nb他尝到了血腥味,却丝毫不觉得恶心。 &nb脏吗? &nb他觉得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女孩,会比怀里这女孩更干净。 &nb是不是爱他不想追究细想,他只知道,他待她,似乎已经和以往不一样了,他想保护她,疼惜她,用这一生余下的所有时间。 &nb她身上有伤,他的手没有碰到她的背,只紧紧环着她的肩膀。 &nb这一刻的感觉如此踏实,他抱着她揽着她,感觉到怀里她的动静慢慢小了,嘴里的喊声也慢慢小了,她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终于像一只无比乖巧的小动物了。 &nb房间里十分安静,江卓宁没法计算他吻了多长时间。 &nb吻着吻着,他的身体慢慢有了反应。 &nb这是第二次,他忘我之后动情,越是亲吻,越是不想放开怀里这姑娘。 &nb许是因为她太乖,让他忍不住就想再多疼惜她一些。 &nb这又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在吻她的时候心无杂念,甚至,没有分出一秒钟的时间想到孟佳妩。 &nb他在察觉童桐流泪的时候停下了。 &nb童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nb江卓宁柔软的薄唇便落在她滚烫的脸上,他吻着那些泪水,声音低哑道:“别哭了,嗯?” &nb落在耳边的语调异常温柔,童桐有点忘了今夕何夕。 &nb她看着他,这才发现他近在咫尺的薄唇异常鲜红,是血的颜色。 &nb她更傻了。 &nb江卓宁叹口气将她拥紧,下巴抵在她头发上,发出一声叹息。 &nb在同情她吗? &nb童桐后知后觉地想。 &nb不过—— &nb她一颗心仍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nb—— &nb夜已经很深了。 &nb孟家灯火通明,在浓重的夜色里显露出非同一般的辉煌。 &nb眼见乔远上楼去休息,齐盛总算松了一口气,思索再三,仍是抬步去了花园,想着至少给孟佳妩打个电话。 &nb与此同时—— &nb恒阳市,高档小区独栋别墅里。 &nb孟佳妩并没睡,穿着淡紫色的宽松睡袍,靠在沙发上喝红酒。 &nb许辉抱着本新买的字典,坐在她边上,一边翻看一边笑着试探道:“妍、婧、晴、瑜,你喜欢哪个字?我觉得这几个字都不错,寓意也都挺好。” &nb孟佳妩端着酒杯睨他一眼,“这都是女孩名字。” &nb“对啊。”许辉乐呵呵道,“我觉得要是个女孩就挺好啊,你看你这么漂亮,孩子生下来肯定和你一样漂亮,多好,母女俩以后穿亲子装出去,不得跟姐妹一样。” &nb孟佳妩怀孕还没有三个月,纵然想,性别暂时还看不出来。 &nb可—— &nb整天待一起,他总得找点话题聊啊。 &nb不然多没意思。 &nb这不,下午找来一本字典,吃了晚饭开始,就乐颠颠地开始给孩子取名了。 &nb反正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nb孟佳妩并不买账,要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睡眠不好,她想着下来喝点红酒,就这工夫,宁愿回房间面对着电脑,也不想对着这么一张脸。 &nb从离开云京以后许辉就和她形影不离,能不烦吗? &nb孟佳妩一把打落了字典,冷声道:“我不想要女孩,你别乌鸦嘴了。” &nb许辉:“……” &nb女孩怎么了,他觉得女孩就挺好的。 &nb不过孟佳妩不喜欢,他也有眼色地不吭声了,试探问,“你还重男轻女啊?” &nb孟佳妩从鼻子里嗤笑了一声,看着他,慢慢道:“不。我就想要一个和江卓宁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孩,别人一看就晓得是他的种,赖都赖不掉。” &nb许辉:“你何必……” &nb他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孟佳妩的脸色,颇为无奈。 &nb他们的事江卓宁已经知道了,按着他那古板龟毛的性子,怎么可能和孟佳妩破镜重圆呢,就算有孩子,那再怎么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这人怎么就想不通呢。 &nb心里吐槽再多,反正他不敢说。 &nb想啊,他让别喝酒抽烟,这人不听,他说晚上早点睡,这人有时候看片到第二天早上呢,不仅不听,有时候还和他反着来。 &nb他有什么办法?反正那孩子也不是他的。 &nb许辉随意想想,捡了字典,就听见孟佳妩继续道:“你也别折腾了,名字我已经想好了。” &nb“什么?” &nb许辉这下着实有些意外了。 &nb“回。单名一个回字。” &nb“孟回?”许辉一愣,这名字怎么就这么怪呢? &nb孟佳妩没好气看他一眼,“江回。不管男孩女孩,都这个名字。” &nb许辉:“……” &nb好吧,大小姐发了话,他能有什么办法。 &nb许辉更觉得无奈呢,孟佳妩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nb她过来其实没换手机号,不过经常关机,来自家里的电话基本也不接,此刻不耐烦地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倒是有些意外,接通了,“齐叔?” &nb“小五,你这眼下在哪呢?” &nb“有事?” &nb“你妈和你四姐出了点事……”齐盛在那边叹了一口气,将晚上的事情给说了,最后迟疑道,“我记得你和姜衿她们都是同学,要不你给姜衿打个电话,让她在乔远跟前说说话,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nb“你刚说江卓宁怎么了?” &nb孟佳妩显然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眼眸里划过一道光,不敢置信。 &nb断指两个字再落在耳边,她手里的红酒杯直接扔了出去,整个人也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nb他竟为童桐断了一指? &nb开什么玩笑! &nb他会喜欢童桐吗,就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喜欢童桐? &nb因为责任,还是愧疚? &nb艹! &nb她妈和孟佳怡在搞什么,有病啊,谁稀罕她们帮着出气了,这下倒好,气没出去,倒让她受了一肚子气,帮她们说个屁的话! &nb她在的时候怎么没见嘘寒问暖呢,她没在倒晓得找她了。 &nb自己这个妈,怕一旦没了她,她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都没指望了吗? &nb呵。 &nb孟佳妩抿着唇坐了回去,淡声道:“我不管。” &nb“你和姜衿……,小五,要我说这会不是生气的时候,你妈和老四也是为了你。” &nb“天知道为了谁!”孟佳妩冷笑道,“再说我和姜衿关系也没多好,早就闹翻了,后面有联系就因为江卓宁而已,眼下让我找她?不可能。” &nb“那你妈……” &nb“不死就行了,其他的我不管。”孟佳妩直接打断他,“好歹都是孟家人,乔远不至于多过分,该怎么着怎么着吧。” &nb齐盛叹口气,“那你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回来?” &nb“我还好,该回来就回来了。” &nb“……” &nb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孟佳妩心不在焉,很快挂断了。 &nb江卓宁为童桐断指? &nb她根本无法接受! &nb童桐算什么,她在江卓宁心里和路人甲那就差不多,江卓宁用她刺激自己,怎么看她也就这点用处而已,哪配得上江卓宁为她断指了? &nb又气愤又恼怒,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 &nb站了没多久,直接转身就上楼。 &nb“怎么了啊?”许辉在身后问。 &nb“给我找车,我要回去。” &nb“现在?” &nb许辉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时间,“马上十二点了,也没飞机啊!” &nb“就现在!” &nb她有预感,她不能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她怎么就忘了,江卓宁那个人不是最喜欢负责吗,他现在就该对她负责,她跑出来算怎么回事。 &nb他不相信孩子是他的,大不了做羊水穿刺。 &nb只要证明了孩子是他的,无论她有没有因此流产,他都逃不掉放不下。 &nb那人跟个修道士似的,只要他暂时跟她在一起照顾她了,那,接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纠缠,他对自己余情未了,早晚会回到以前的。 &nb至于童桐,那算个屁呀。 &nb身材长相都没有她好,就那一副样子,男人看多了也觉得索然无味。 &nb她打定主意,只觉得浑身又充满了斗志。 &nb许辉却简直快哭了,追上去直接拽住她手腕,开口道:“发生什么紧急事了啊,再着急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啊,江卓宁出事了?” &nb“他为童桐断了一指。” &nb孟佳妩心里在咆哮,一句话下意识脱口而出了。 &nb许辉嘴巴张老大,也有点傻。 &nb孟佳妩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在抖,她猛地回过头来,气急败坏道:“你不是说暂时离开比较好吗?眼下他们出了这种事,你觉得我能不回去吗?” &nb“你别着急,小心动胎气。” &nb“去他妈的胎气。我怀着孩子,他在那为了别的女人付出,凭什么!我凭什么让位子给别人受这份气,我现在就回去,做羊水穿刺,让他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nb“做了羊水穿刺这孩子就没了!” &nb许辉一时间也急了,他想留住她。 &nb孟佳妩这一胎一开始就不稳,偏偏她无所顾忌,生下来是怎么回事还难说,这种时候做羊水穿刺,那根本拿一条性命在开玩笑。 &nb“我的事不用你管。” &nb孟佳妩也愣了愣,脸色难看道。 &nb“你不能走!”许辉深吸一口气,“我不能让你回去受气,也不能让你有危险。” &nb“呵,要说爱情啊?”孟佳妩突然道。 &nb“我的心意你知道。” &nb“好!”孟佳妩勾唇一笑,“好啊,你爱我。行,你爱我我知道,那好,你今天要是为我断一指,我就不回去,最少生了孩子再回去怎么样?” &nb“什么?”许辉好像没听明白。 &nb“不敢啊?”孟佳妩讥讽地看了她一眼。 &nb什么爱不爱的,说白了不就想睡她?冠冕堂皇! &nb“我断一指,你就不走?”许辉仍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明白她的脸色,也就很快晓得,她根本没在开玩笑,孟佳妩,她是认真的。 &nb他的人她素来看不上,他的指头,对她来说更是无足轻重。 &nb这一刻,他心中竟是觉得悲凉苦涩。 &nb偏偏—— &nb孟佳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半晌,红唇里吐出两个字,“怂包。” &nb那语调极轻蔑,许辉整个人都被刺激得不轻,看着她,咬牙切齿道:“行,你说到做到。” &nb“哦?”孟佳妩眼角微挑,并无什么多余情绪,定定地看了他一秒,点点头道:“我自然说到做到,就怕你没那个胆量!” &nb许辉转身往楼梯下走,直接去了厨房。 &nb他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刀子出来,保姆房里的阿姨也第一时间跟了出来。 &nb两个人在客厅里说话声音不低,她一直听着,此刻越听越不对劲,自然怕许辉做出傻事来。 &nb孟佳妩也下了楼,坐到了沙发上。 &nb许辉拿刀子看着她。 &nb“切呀!” &nb孟佳妩看着他努努嘴,唇角仍旧勾着笑。 &nb许辉什么性格,他能忍心切自己一根手指那就奇了怪了,怎么可能! &nb她好整以暇,就等着看他认怂。 &nb边上的阿姨却早已经着急了,毕竟从中学起就照顾着许辉,这几年许辉不怎么在,二层小别墅也就她一直看顾着,工作别提多轻松了。 &nb从人身上切下一块肉啊,那是小事吗? &nb帮佣阿姨脸色阴沉地看了孟佳妩一眼,连忙上前劝道:“阿辉呀,孟小姐说笑呢,你可别当真了。切手指可不是闹着玩的,十指连心,那得多疼啊!” &nb“谁说我在开玩笑?” &nb孟佳妩睨了她一眼,朝许辉道:“这是你自己要证明的,看你自愿,我没拿刀子逼你!” &nb是没拿刀子逼,可这样步步紧逼,是个男人都为难啊。 &nb帮佣阿姨狠狠瞪了孟佳妩一眼。 &nb孟佳妩冷笑,耐心也没有了,起身就要上楼。 &nb“啊!” &nb背后蓦地响起一道惨叫声。 &nb她下意识住了步子,一回头,看到许辉大汗淋漓一张脸,以及,鲜血染红的一只手。 &nb真切了? &nb孟佳妩神色怔怔,目光落在地毯上。 &nb半截手指孤零零地躺在那,帮佣阿姨跟着大喊一声,差点晕了过去。 &nb“你说的,最少生了孩子再回去。” &nb许辉看着她,整张脸都扭曲得不像话,因为太疼,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nb孟佳妩大脑经历了一瞬的空白,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点点头道:“行。挺有种啊,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nb话音落地,她心情突然烦躁了起来,转身直接上楼。 &nb这种场面她不是没见过,孟家那种地方,有时候折腾起人来比这个厉害多了,她情绪差的时候也不是没拿保镖出过气,卸掉一只手都曾有过。 &nb可—— &nb这倒是第一次呢。 &nb第一次,有人心甘情愿为她奉上一根手指。 &nb啧,真蠢。 &nb许辉这人他素来看不上,当初碰一碰他的手,都能让他念念不忘了,她只觉得没劲。 &nb这种男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家里在恒阳虽说有点地位吧,那也就勉强过得去,若是放在京城,根本屁都不算一个。 &nb他相貌顶多算端正,和江卓宁那样的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凭什么喜欢她?真是可笑,每每想到,她都有一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感觉,膈应。 &nb偏偏他又一直无条件对她好。 &nb这种好是她以前从未享受过的,不仅在江卓宁那里没有,在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那里,都没有。 &nb毕竟她眼头高,以前一起玩的那些都是背景旗鼓相当的,那些男人高兴了姑奶奶叫着哄你两天,转个身指不定又搂着哪个嫩模交际花呢。 &nb如此一来,倒还真没人,能做到许辉这一步。 &nb她习惯了差遣指挥他,鬼使神差的,刚才竟还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nb想到刚才自己许下的条件,孟佳妩又觉得心烦了。 &nb她一边走,一边想,心里不安的感觉始终没有消退,反而越想越觉得气愤难平。 &nb江卓宁是她的。 &nb除了她之外,任何女人也不行。 &nb想起来真好笑。 &nb她见识过的男人那么多,江卓宁算里面最年轻稚嫩的,可,眼下倒是他最难琢磨,是因为她动了真感情吗?所以他有恃无恐? &nb不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nb哪怕不能回云京,她也必须想办法。 &nb想什么办法呢? &nb一路回了卧室,孟佳妩心里也基本有了主意,她必须把自己怀孕的事情郑重地告诉给江卓宁。 &nb她在这边怀着孕呢,他也别想舒坦了。 &nb凭什么让他轻松! &nb她气急败坏地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此刻的心境和以往相比又有了许多变化,一开始会担心会顾虑,眼下,胸腔里一股子浓浓的愤怨。 &nb这世界上有她得不到的男人吗? &nb那些男人那个不是一勾手指头就来,偏偏江卓宁是个不开窍的。 &nb偏偏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她一开始抱了征服的念头逼迫他,时间一长,更是发现了他的好,慢慢地,竟是也给了真心,弥足深陷了。 &nb偏偏哪怕在一起,江卓宁也从来不粘她。 &nb除了酒醉的第一次,在那种事情上,更是从不主动,好像在嫌弃她。 &nb那—— &nb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如童桐清白? &nb像她那样不经事的,难不成还是一个处? &nb江卓宁眼下和她有没有发生关系? &nb这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更像一个晴天霹雳了。 &nb当初江卓宁醉酒,她虽然并未设计,也第一时间晓得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江卓宁要了她,起来后便说下要结婚娶她的承诺,可见他对这种事情极重视。 &nb童桐若是第一次,那他若…… &nb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 &nb早知今日,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拿捏住童桐才对。 &nb孟佳妩懊恼得不得了,胡思乱想,越想越生气,索性直接给江卓宁打了一个电话。 &nb几分钟后—— &nb她整个人都呆了。 &nb江卓宁难不成把她拉黑了? &nb他想做什么! &nb孟佳妩气急败坏,又直接去了书房,用座机给江卓宁打电话。 &nb江卓宁已经躺下,再三征求之后,他取了被子住了童桐房间,他实在不放心她,说什么也要一起住照顾她,童桐自然是反驳不了。 &nb手机铃声在夜里很刺耳。 &nb江卓宁微微蹙眉,拿过手机,低声道:“喂?” &nb那边静了一瞬,传来一道微冷又僵硬的女声,“江卓宁!” &nb夜里安静极了,同床而眠,那声音突然落在耳边异常清晰,江卓宁狠狠愣一下,下意识去看边上趴着睡的童桐。 &nb她仍是先前那个动作,脸颊枕在胳膊上,没怎么动。 &nb睡熟了? &nb江卓宁这样想着,仍是觉得心惊,直接挂了电话。 &nb挂了电话却没耽误,孟佳妩的脾气他太了解,他动作很快地下了床,踩着拖鞋,直接往阳台上去。 &nb房间里没了动静,童桐却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nb她其实尚未睡熟,被铃声吵了起来。 &nb可—— &nb同学几年,她分辨得出孟佳妩的声音。 &nb他们还有联系呢? &nb意识到这一点,她觉得恍惚,又觉得倦,身上还有些发冷,就像原本在梦中,却被人突然一盆凉水给泼醒了一般,浑身都是寒意。 &nb江卓宁心地好,对她愧疚深重。 &nb偏偏,爱的那个一直没变。 &nb这事实她一直如此清楚,竟然还会迷失在他温柔的亲吻和声音里。 &nb真是……太可悲了。 &nb------题外话------ &nb纠结了半天,没改。 &nb今天其实不虐,只是写了孟,所以阿锦不想发。 &nb说起来真是哎,每次写孟,就有人跳出来说我故意黑她,搞得我有阴影了,被缠得害怕了,有的妹纸评论缠缠缠不行,又在微博各种缠缠缠,好像我不让孟江在一起,就犯了法一样。话说我是真心没觉得故意黑她,我就是各种分析,甚至设身处地,觉得她就是这种性格,敢爱敢恨嘛,潇洒肆意啊。 &nb我不能一边让她如此潇洒,一边让她变成贤妻良母吧。 &nb那不是很自相矛盾么? &nb囧。 &nb反正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了,这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无论在哪,看见继续要求甚至威胁奚落,非要坚持她很好她很美,可以更好更美,必须和江在一起的话,嗯,都无视。话不投机三句多,阿锦不会再解释这个。 224 顾孟结局【上】 &nb江卓宁刚到阳台上,手机又响了。 &nb他低头看一眼,深吸一口气,很快接听了。 &nb“你挂我电话?” &nb那头孟佳妩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你和童桐睡一起了?” &nb江卓宁略微沉默一下,“对。” &nb“江卓宁!”只一个字孟佳妩便被激怒了,她在电话里剧烈地喘息了两下,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讥讽道,“感觉怎么样?” &nb“什么?”江卓宁心绪不平,一时没反应过来。 &nb“童桐呀!”孟佳妩哼笑道,“她滋味怎么样?技术有我好吗?” &nb“……”江卓宁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沉默半晌,直接转移话题,淡声道,“你打电话做什么?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们结束了。” &nb“我没答应!” &nb江卓宁被气笑了,“随你。” &nb“好,很好!”孟佳妩也被他气得有点发疯了,深吸一口气,她一字一顿道:“江卓宁,你说结束就结束吗?我告诉你,结束不了,你别想摆脱我!” &nb她语调接近发狂,江卓宁将手机声音调低了一些,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nb竟是走到了这一步。 &nb他的生活,竟是能走到这一步? &nb他已经结婚了。 &nb里面睡着他的妻子,他三更半夜在阳台上打电话,还和这样一个人纠缠不休。 &nb太累了! &nb他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使劲地按着眉心,半晌,好像妥协般,声音低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结婚了,也不可能离婚,更不可能再和你有瓜葛。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许辉对你也不错,我们……彼此放过,行吗?” &nb许辉? &nb他提到许辉? &nb孟佳妩神色一愣,声音也软和些,娇声道:“你还在乎我是不是?还爱我对不对?我知道你介意许辉的事情,可我当时喝了酒,上次和他在一起也是为了刺激你的,江卓宁你相信我行吗?孩子是你的,已经快三个月了。你就当看在孩子的份上别计较了,行吗?” &nb“我们不可能有孩子。”江卓宁声音很淡。 &nb他回国和孟佳妩发生关系统共也不超过三次,每一次还并非主动。 &nb他和她做那种事总觉得痛苦,事业又刚起步,无论如何,他不会想着要孩子的,所以每一次都做了安全措施,根本不可能有问题。 &nb许辉说孩子的爸爸是他们两人之一,那,怎么可能是他的呢? &nb孟佳妩此时坚持己见,他也只觉得她是一意孤行,信任已经没有了,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nb他这态度孟佳妩却受不了,强硬道:“就是你的。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江卓宁你赖不掉,大不了生下来做亲子鉴定!不,我明天就回来,羊水穿刺也可以做亲子鉴定,你敢吗?” &nb“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见面。” &nb“那要就是你的呢?” &nb“……”江卓宁又沉默良久,慢慢道,“无论如何,我们没可能了。” &nb“你不爱我了?” &nb“难不成你爱我?”江卓宁忍不住笑了,一字一顿道,“孟佳妩,这世界上没人像你这么爱人的。” &nb“呵,哈哈……” &nb那头孟佳妩突然笑了起来。 &nb她在笑,江卓宁一直在听,沉默不语。 &nb孟佳妩终于笑够了,用那种半自嘲半讥讽的语气问,“你一直都觉得我脏,是吗?” &nb江卓宁没说话。 &nb他一开始怜惜心疼她,并未多想。 &nb可眼下想到她以往那些语调,想到她可能心甘情愿并且引以为豪地游走于那么多男人中间时,说是不觉得反感膈应是不可能的。 &nb他沉默,孟佳妩自然以为她说准了。 &nb她想到了齐叔刚才那通电话,忍不住笑着道:“你觉得我脏,可童桐呢?咬掉你们男人那东西,你和她亲热不会觉得恶心吗?我和她,到底谁脏?!” &nb“……”江卓宁一愣,“你知道?” &nb“先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孟佳妩咬牙道,“要是我早知道,肯定多派几个男人伺候她!让她……” &nb“闭嘴!” &nb江卓宁忍不住低咒了一声。 &nb孟佳妩显然被他的怒气震了一下。 &nb只听他冷冷道:“如果你打电话的目的是为了问候我们,那我收到了。要是你打电话的目的是为了激怒我,那恭喜,你也成功了。不过……” &nb他略微顿一下,声音低缓极了,“在我看来,童桐很干净。这世上没有人再能比得过她。别说她没有,哪怕她今天被人欺负侮辱了,她都还是我妻子,就算她今天出意外死了,那她也都是我妻子。你最好别想着再对她动手,她要是再出事,孟佳妩,你我都给她陪葬!” &nb颇长的一段话说完,江卓宁直接挂了电话。 &nb孟佳妩久久无法回神。 &nb等终于回过神了,她“啊”一声,将桌上所有东西直接推到了地上。 &nb可恶! &nb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nb江卓宁他是疯了吗,有病吗? &nb童桐算什么东西,他竟能说出最后那一番话来。 &nb一只手撑着桌面,孟佳妩急促地喘息着。 &nb她原本不想这么说的。 &nb江卓宁肯定还爱着她,她只是想好好说,孩子是他的,她真的有了他们的孩子。 &nb可—— &nb一旦触及到童桐,她就忍不住嫉恨恼怒。 &nb她想将她千刀万剐。 &nb江卓宁竟然那么护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好,他竟然那么护着她,他为什么那么护着她? &nb为什么!凭什么! &nb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席卷了她,孟佳妩一只手放在小腹上,竟情不自禁地使劲了,她用力地按着,再按,好像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小腹上一般。 &nb许辉刚上来就看到她这样样子,连忙快步过去拉开她的手,“你疯了!” &nb“我就是疯了!” &nb孟佳妩后退一步,跌坐在凳子上,咬牙道:“他那么维护她,你说啊,他为什么维护她!” &nb许辉一愣,目光扫过垂落的电话,一时间了然,叹了一口气。 &nb他看着孟佳妩半晌,慢慢道:“你这样下去不行的。你这性格,只能将他越推越远!” &nb孟佳妩看着他没说话。 &nb许辉又道:“童桐是什么样一个人,我们都很清楚。她软弱、安静、喜欢江卓宁,在他跟前自然是听话得跟个小白兔似的,江卓宁那个人从小就带着光环,那么骄傲,发生这么多事,他肯定对童桐又怜惜又愧疚,一门心思想着弥补她,你再和他争和他闹,有意义吗?他烦了,指定更想着远离你,男人都喜欢弱者。” &nb男人都喜欢弱者? &nb孟佳妩突然想到她曾经遇到过的那些男人。 &nb他们在激情爆发的时候恨不得舔她的脚趾头,聚会喝酒也大都乐意带着她,可到最后陆续结婚了,娶得莫不是那种名声、性格、学历俱佳的女人,相貌身材反倒在其次了。 &nb江卓宁是唯一一个,他是唯一一个开口说要娶她的男人。 &nb就连许辉,也从未说过要娶她。 &nb呵。 &nb呵呵。 &nb孟佳妩突然觉得悲凉了。 &nb她自嘲般一直笑,终于笑够了,也有点想通了。 &nb纵然不甘,也只能仰头看着许辉,慢慢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nb“你有孩子啊。”许辉松口气,连忙道,“孩子就是倚仗。这不光是江卓宁的孩子,还是他父母的孙子,他父母不都是教授吗?那种人最是古板传统,怎么可能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认。眼下你最重要的是养胎,只要这孩子生下来了,还怕江卓宁不要吗?” &nb“可,”孟佳妩边想边道,“他和童桐已经睡一起了。要是也有孩子呢?” &nb想到那两人会发生关系,她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nb许辉却一笑,“不可能。” &nb“什么?” &nb“江卓宁不可能和童桐发生关系。”许辉信誓旦旦道,“他又不爱童桐,娶她是迫于父母的压力,也是为了刺激你,又可能是因为愧疚。反正不是爱。童桐不是喜欢他很久吗?若是爱早爱了,何必等到现在。按着他那个性格,娶了也不一定发生关系啊,说不定就做给别人看而已。孩子更不可能了,你忘了,他们眼下才实习呢,大学可都没毕业,童桐怎么可能怀孕?等到明年暑假,你这孩子都生下来了,再回去不迟。” &nb“是啊,还没毕业呢。” &nb孟佳妩被安慰着,总算慢慢平静了。 &nb许辉又道:“而且就算毕业了。他们短期内也不可能有孩子,哪怕江卓宁和童桐发生了关系,孩子也总得过几年吧。一来他们年龄不算大,事业刚起步,二来他们又没举行婚礼,江家书香世家,童家又那么有钱,文化人要脸面,富人要排场啊,婚礼之前他们也不可能要孩子,你真的没什么好担心。” &nb“你觉得他们一定不会发生关系吗?”孟佳妩想了想,又问。 &nb许辉斟酌道:“这个其实不敢保证。不过江卓宁不是好色的人,至于童桐呢……” &nb“就算发生关系又怎样?”许辉笑着道,“你和江卓宁又不是没发生过,你还有孩子。再说了,江卓宁清心寡欲,童桐那样的,在床上也不会主动,他们就算发生那也跟例行公事似的,说不定一两次江卓宁就索然无味了,觉得童桐跟死鱼似的,反而想起你的好来。” &nb“是吗?” &nb“是啊。”许辉点点头,“男人在床上肯定喜欢你这样的。而且红玫瑰白玫瑰你没听说过么?到手的一般都没意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呢。” &nb他说的一本正经,慢慢将孟佳妩给说服了。 &nb是啊,按着她的做法,江卓宁已经越来越远了。 &nb他喜欢女人乖一点,听话懂事上进,像自己这般一直逼迫,反而不好。 &nb“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问许辉。 &nb“养胎就行了。”许辉想了一下,建议道,“要是无聊了看看电影,或者我找人来教你学插花?反正找点文雅的事情做,说白了就是装逼嘛,咳咳,再见面总得有点变化才好。” &nb他说得直白,孟佳妩一愣,忍不住笑了。 &nb是她太着急了。 &nb当局者迷,走进了死胡同。 &nb童桐那样的,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呢? &nb她现在该做的是好好养胎,生了孩子,再光鲜亮丽的回去。 &nb呼。 &nb孟佳妩松了一口气。 &nb与此同时—— &nb江卓宁却是憋了一肚子气。 &nb深秋的夜里凉意逼人,他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久到感觉脸上都结了一层寒霜似的,才叹口气,收了手机,转身回到温暖的室内。 &nb白天太累,童桐已经彻底睡熟了。 &nb她趴在床上,两只胳膊环抱着,嫩白的一张脸就压在胳膊上,像个孩子似的,很安静。 &nb江卓宁动作很轻,掀开自己被子,躺了进去。 &nb他睡不着。 &nb经过了下午的事情,他实在担心,不希望边上这姑娘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nb孟佳妩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忍不住去看近在咫尺那张脸。 &nb那个吻时间很长,他一开始又用了大力,很强硬,童桐原本丰润的唇瓣更显得厚了一些,肿着,此刻又在睡梦中嘟起,看起来着实很可爱。 &nb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女孩这么可爱呢? &nb他在她家里的时候看到了很多照片。 &nb那些照片几乎记录了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痕迹,全部被玻璃相框装裱着,密密麻麻排在墙上,形成了颇为壮观一整面照片墙,在她爸爸的书房里。 &nb童桐小时候比现在胖,脸蛋圆圆白白的,胖乎乎,肉嘟嘟,很可爱。 &nb童百善在每张照片下面都有标注。 &nb“宝贝百天了”、“宝贝一岁了”、“宝贝两岁了”、“宝贝学钢琴”、“宝贝得奖”…… &nb疼宠恋爱跃然于上。 &nb他们俩就站在照片墙下面,童百善顶着将军肚,罕见地一本正经朝他道:“这丫头喜欢你,好好对她。” &nb他当时郑重答应了。 &nb他下意识搜寻了童桐高中时的照片,却发现她一会胖一会瘦,到最后终于再也没有胖乎乎的感觉了,一向笑靥如花的脸蛋上却多了几分勉强,看得出来,照相的时候也有点心不在焉。 &nb她是从那时起,就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开心了吗? &nb因为喜欢他? &nb江卓宁胡思乱想着,突然觉得心疼。 &nb女孩子胖一点怎么了? &nb况且—— &nb从照片上来看,童桐并不算很胖,估摸着当时最多也就一百斤,是看上去肉肉的,单纯白嫩的一种感觉。 &nb怎么会那么不自信呢? &nb若是当时那样一个她,乐颠颠跑来认识他,他应当不至于反感。 &nb若是她能有孟佳妩十分之一,像她那样粘着他不放,也许时间一长,他也放不下她。 &nb江卓宁不晓得自己这么想象对不对,他只是觉得可惜。 &nb照片里那样可爱单纯的女孩子,不知怎么的,就慢慢地变成了现在这样自卑又胆小的样子,照片里她分明是爱笑的,笑起来脸颊边还有一个小梨涡,现在她却爱哭,哭起来,眼泪那么咸。 &nb他喉结滚动一下,躺在她身侧,静静看她。 &nb半晌,他修长的一根手指触上去,轻轻地刮着她的脸,拨弄了两下她浓密的睫毛,又往下,缓缓慢慢地落在了她微肿的唇瓣上,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摩挲着。 &nb“真傻。” &nb他看着她不自觉呢喃一句,神色定了定,薄唇在她嘴角落了一个吻。 &nb孟佳妩已经过去了。 &nb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nb—— &nb翌日,天色明媚。 &nb街道上和以往一样,车水马龙,喧嚣热闹。 &nb市中心五星级酒店一层,红地毯从宴会厅一直铺了出来,两边长龙一样的鲜花盆栽都被打理得精神抖擞,看上去充满了喜气。 &nb“真要订婚了啊?” &nb“应该是。” &nb“有没有透露是哪家千金?” &nb“一会就知道了,来都来了,还急于这一时吗?” &nb胸前挂着相机的几个受邀记者边走边道,很快,步入了宴会厅里面。 &nb许诺从楼下休息室下来。 &nb眼看着一个又一个记者进了宴会厅,心情自是欢喜不已。 &nb先前顾启云选个订婚戒指都拖拖拉拉,她一直忐忑的不得了,眼下他说订婚就要订婚了,雷厉风行又让她觉得跟做梦一样。 &nb不过—— &nb选了戒指,见了家长,关系已经板上钉钉了。 &nb只因为他名声太大,素来在圈子里也不缺八卦新闻,顾夫人为了周全期间,又要求两人开一个记者招待会,将这件事公诸于众。 &nb此后,她便是顾家的准少夫人了。 &nb许诺眉眼含笑,低头将自己肩上的披肩整理了一下,急切地等着顾启云。 &nb很快,时至下午两点半。 &nb两道人影由远及近,出现在视线里。 &nb顾启云和赵钦一起来了,他穿着极为正式的纯黑色手工西装,越发显得英俊逼人,脸上没什么笑意,平日的风流不羁便淡去许多,只让人觉得沉稳内敛,雍容持重。 &nb“启云。” &nb许诺唤她一声,笑着快步走过去。 &nb顾启云却没像她所期待的那样拥上她往里走。 &nb他暂时停了步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通,点头淡声道:“嗯,可以了。进吧。” &nb“我们……” &nb许诺没走,脸色有些僵硬。 &nb她不想一前一后地进去,这种场合,最少也得挽着他。 &nb脸上笑意重了几分,她试探着抬起手,要去挽上顾启云的手臂。 &nb岂料—— &nb她手指还没碰上他胳膊呢,顾启云手机突然响了。 &nb“等一下。” &nb他掏出手机,转个身去了边上。 &nb低头看一眼,才发现是微信。 &nb婉清那丫头发的。 &nb几天没见,他其实有些担心她,也没多想,点开看了一下,接了视频通话。 &nb“顾叔叔……” &nb孟婉清在视频里凄婉地唤了一声,下一瞬,她的脸就不见了,画面移到她手腕上,白亮的刀刃落下,鲜血一瞬间奔涌而出。 &nb“婉清!” &nb顾启云吓得魂都没了,厉喝一声。 &nb视频中断。 &nb婉清? &nb他站在原地愣了一秒,停机的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深吸一口气,直接快步出门。 &nb“老板!” &nb“启云!” &nb身后两道声音急切传来。 &nb顾启云脚步顿一下,直接扭头朝走到跟前的赵钦道:“车钥匙给我,你留在这,记者会取消。” &nb他一句话说得飞快,全程没给许诺一个眼神。 &nb许诺听了他的话,几乎摇摇欲坠,也不管此刻正在公共场合,她快走一步扯住顾启云的手腕,急声道:“怎么了啊?怎么刚来就要走,今天是我们很重要的日子……” &nb“……” &nb顾启云看她一眼,没说话,推开她的手,转身走了。 &nb出了大门直接打电话给乔远,厉声问,“婉清呢?” &nb乔远一愣,“怎么了?” &nb“我问你婉清呢?!” &nb“……”乔远简直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忍耐着脾气道,“这世间,肯定在学校,你不清楚吗?” &nb“学校?” &nb顾启云已经上了车,听说她不在家更是着急,直接用命令的口气道,“那你赶紧给学校老师打电话,速度要快,现在就打。” &nb“怎么了……” &nb“她割腕了。”顾启云说出这句话车子就窜了出去,他握着方向盘,整个人几乎都在抖,“刚才她和我视频对话,在里面割腕后就中断了。现在立刻马上,给学校老师打电话!” &nb手机里传来忙音。 &nb乔远来不及问他缘由,直接挂了电话。 &nb------题外话------ &nb婉清和顾启云的结局就在明天了。 &nb然后进行完衿衿和少卿的剧情,阿锦就会标注【正文完】,再写江他们的事情。 &nb这也是阿锦深思熟虑的结果,对剧情本身影响不大,只是先后顺序上做了调整。 &nb然后,知道亲们比较喜欢萝莉和大叔的故事,阿锦也喜欢,但还是那句话,阿锦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婉清重生梗的出现是为了避免顾启云结婚,亲们失望伤心,但是避免了也就必须结束了,最起码阿锦不能写。 &nb婉清只有九岁,在我认为,这是她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年纪,我不想写一个为爱情所困的孩子,即便在小说里,我也觉得这很不可理喻,我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最近她的戏份一直很少。 &nb她恋爱,至少也该成年,所以暂时结束也是必须,有可能的话番外再说吧,群么么。 225 顾孟结局【下】 &nb下午阳光很好。 &nb窗户开了一条缝,微风吹进来,浅蓝色的窗帘都跟着轻轻晃动。 &nb房间安静极了。 &nb滴答、滴答……吊针的声音落在人耳边。 &nb颀长挺秀的少年立在床边,目光在女孩苍白的脸颊上荡了一圈,侧身轻声问,“我妹妹怎么样了?” &nb“幸亏发现的及时,已经没有大碍了。”年轻的班主任惊吓过度,这会也总算回过神来,小心翼翼道,“不过婉清这孩子一向都挺乖的,学校也想不到她会在洗手间里,这实在……” &nb实在怪不到学校头上。 &nb孟明宣不用回头也晓得她是何意,抬手挡了后面那些话,淡声道:“嗯,您去忙,我留下陪陪她。” &nb乔远的电话打到学校,老师自然第一时间找到了孟婉清,送到了校内医院。 &nb救治及时,姓名自然是无忧的。 &nb只乔远和顾启云离得都远了些,第一个赶到学校的反而是年仅十四岁的孟明宣。 &nb可—— &nb即便是个少年,学校也丝毫不敢怠慢。 &nb都说外甥像舅舅,孟明宣的相貌和乔远像了七八分,年纪尚小,已经可以窥见日后令人惊叹的俊美清艳了。 &nb偏偏—— &nb乔远性格不羁,少年时期更是嚣张肆意,气质反映在相貌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风流邪气,孟明宣却不一样,他是孟庆和乔晞的大儿子,从小被当做孟家接班人培养,所受到的待遇自然非孟家其他人可比。 &nb眼下年仅十四岁,虽说尚未当家,少主的威视也已经树立了起来。 &nb和自己舅舅一样,过分俊美的相貌也让他深受其扰。 &nb毕竟,黑道少主漂亮到雌雄难辨实在算不得什么得意事。 &nb乔远少年时期就喜欢戴帽子,长长的帽檐往往能将长相隐去个三四分,孟明宣不怎么戴帽子,他只是甚少流露出笑意,一双潋滟清辉的眼眸常年敛着,花瓣似的薄唇常年抿着,硬生生让秀丽的相貌增添了几分凛冽凉薄之感,时间一长,倒也让人望而生畏了。 &nb此刻—— &nb孟婉清的班主任立在这秀逸冰冷的少年身边,也有点无所适从。 &nb这孩子刚才这句话,算是默认了这事情和学校无关? &nb老师纵然觉得庆幸,也有点不敢走。 &nb她正是左右为难,孟明宣突然侧头瞥了她一眼,蹙着远山一样的墨眉发问道:“您还有事?” &nb“啊!” &nb班主任倏然回神,忙道:“没,那您……嗯,你留下看着她,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让人来班上找我。” &nb孟明宣神色淡淡,看着她点了一下头。 &nb班主任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nb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孟婉清此刻尚未清醒。 &nb孟明宣拉了椅子顺势坐在床边,目光又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nb割腕? &nb自己这妹妹从小活泼可爱,即便父母意外离世,她有顾启云、乔远和孟家一众人呵护,原本也并不自怨自艾,只是更乖巧了一些而已。 &nb眼下发生什么事了? &nb一个九岁的孩子,竟是会有轻生这样的念头? &nb孟明宣百思不解,眉头紧蹙,想了一会,觉得自己仍是琢磨不透,甚至,最近这段日子好像对她的关心都很少,一时又自责起来。 &nb父母刚死那一会,他和乔远的生命都随时饱受威胁。 &nb眼下孟家算是基本稳住了,可作为当家少主,他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学习打理。 &nb时间一长,竟是对这唯一的妹妹都知之甚少。 &nb孟明宣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抬起了孟婉清扎着针的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希望能让她冰凉的手指略微暖和些。 &nb“四爷。” &nb门外保镖的问候声突然传来。 &nb乔远来了。 &nb孟明宣下意识起身,点头问好道:“舅舅。” &nb“婉清怎么样了?” &nb乔远大跨步走到床边,一边问,一边俯身打量。 &nb“失血过多导致昏迷,生命无碍。”孟明宣言简意赅说完,看着他深秋时节也出了一额头的汗,开口宽慰道,“您也别太担心了。” &nb“能不担心吗?”乔远看他一眼,呼出一口气,在房间里转了两圈。 &nb割腕? &nb他前几天大晚上过去接婉清,就觉得她不对劲,失魂落魄的。 &nb问了好几回,偏偏小丫头就是闭嘴不吭声。 &nb眼下闹到这一步,他却连个原因都不知道,不担心不着急,怎么可能呢? &nb说起来,整个孟家自己就和这小外甥女最亲,从她出生后就喜欢粘着自己,长大了会说话了更是几天不见他就叫嚷着要找小舅舅,从小到大,他也是没少疼她。 &nb眼下这丫头有什么想不开的,竟是连命也不要了。 &nb心疼、焦急、恼怒…… &nb种种情绪徘徊在胸口,乔远只觉得憋闷难言,停了步子又问,“顾启云还没来吗?” &nb他话音刚落,孟明宣还没回答呢,外面就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nb顾启云和他先前一样,跨大步进了病房。 &nb“婉清如何了?” &nb几乎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开口发问。 &nb问完了,没等其他人给个答案,他又第一时间走到了病床跟前,眼看孟婉清挂着吊瓶,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nb这一路上,他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nb小丫头一向乖巧可爱,怎么就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呢。 &nb顾启云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 &nb他探手将颈间的领带扯了扯,就听到边上乔远发问道:“婉清是怎么回事?” &nb“不知道。”顾启云抬眸看向他,蹙眉道,“她回去这几日不开心?你是哪天将她送到学校的?是不是在学校里受了什么委屈?” &nb先前他让乔远将人接走,自然晓得孟婉清情绪低落。 &nb可—— &nb他根本不相信婉清是因为他割腕。 &nb这不太匪夷所思了吗? &nb他说话间蹙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边上的乔远也跟着沉思了起来。 &nb小丫头受了委屈,可,为什么要割腕给这人看? &nb他当然想不到情呀爱呀那一层,只觉得因为自己太忙太疏忽,以至于这丫头和顾启云更亲密了,有什么事情都先找他才行。 &nb乔远无奈地叹了一声,朝边上保镖道:“请班主任过来一趟。” &nb保镖应声而去。 &nb房间里三个人也没怎么说话,目光齐齐落在孟婉清身上。 &nb孟婉清躺了有一会,意识也慢慢恢复了,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三道视线,紧闭的眼睛也就慢慢睁开了。 &nb醒了? &nb三个人自然都看见,抬步围到了跟前。 &nb孟婉清的目光最先落在顾启云担忧的神色上,而后看向了乔远和孟明宣,小声问好,“舅舅,哥。” &nb“感觉怎么样?”乔远问她。 &nb又一次死而复生,孟婉清只觉得人生如梦。 &nb割腕的那一刻其实带着必死的决心了。 &nb可—— &nb怎么会不害怕呢? &nb她也就九岁而已,平时手指被小刀割破一点都觉得疼,更何况清醒状态下割腕了。 &nb她实在无计可施了。 &nb她只知道,如果不以性命相比,她根本无法让顾启云重视。 &nb他会结婚,不过是又一次重复悲剧而已。 &nb她必须阻止。 &nb此刻看见他,又看见乔远和孟明宣,又觉得有些羞愧。 &nb她让他们担心了。 &nb孟婉清抬眸对上乔远关怀的眼神,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我没事。” &nb“那好好地怎么去割腕?”乔远蹙眉问。 &nb“真没事。”孟婉清想了想,扁着嘴小声道,“上课的时候突然想到顾叔叔吼我,不开心,才……,一割就后悔了,我……我……” &nb孟婉清其实也不知道怎么说。 &nb乔远脸色难看了几分,“你这不是用生命开玩笑么?” &nb“我错了。”孟婉清紧紧抿着唇。 &nb她脸色苍白,乔远也不好过度责备她,眼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间也不忍心说重话了。 &nb他边上,孟明宣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神却极冷。 &nb孟婉清看着他,流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意,小心翼翼道:“哥。” &nb“你没事就好。” &nb孟明宣话音落地,直接转身出了病房。 &nb父母已经不在了,唯一的妹妹却如此这般将生命当儿戏。 &nb弄清原因,他难免觉得生气。 &nb他不是没有过九死一生的时候,几乎在父母出事的当天,他时刻处在朝不保夕的危险之中。 &nb最严重那一次,脑袋出了血,身上中了枪,甚至…… &nb他一只脚到现在都不能灵活动弹,哪怕天天晚上用药草泡脚,恢复如初都不可能,一开始复健的时候瘸得厉害,眼下慢慢轻一些,仍旧是有后遗症。 &nb他一开始走路很慢,因为一快,看上去就好像轻度残疾。 &nb眼下看上去基本挺正常,可天知道,为了让自己的走姿和一般人看上去差不多,他私底下做了多少训练,又咬牙吃了多少苦。 &nb他得活着。 &nb活着才可以报仇、把控孟家、照顾妹妹。 &nb虽然他才十四岁,心智上早已经远远超越了同龄人,变得冷硬坚定。 &nb眼下这妹妹却因为别人几句重话就要放弃生命,对他来说,简直是可笑又可气。 &nb他直接走了,孟婉清也觉得心里一苦。 &nb她神色怔怔地收回视线,看着乔远,声音小小地请求道:“小舅舅,你去陪哥哥好不好?让我和顾叔叔说几句话。” &nb有什么好说的? &nb乔远也有点郁闷,看着她,好半晌才点点头。 &nb他一走,房间里就剩下孟婉清和顾启云两个人,四目相对。 &nb孟婉清用那种毫不掩饰情意的目光注视着他,轻轻唤道:“顾叔叔。” &nb顾启云身子僵了一下。 &nb他看着孟婉清的眼神,只觉得不敢置信。 &nb这孩子,说将来想嫁给他为妻,说不让他娶别的女人,是认真的? &nb“为什么割腕?”他突然发问。 &nb孟婉清神色定定地看着他,“你订婚成功了吗?” &nb顾启云和许诺买了订婚戒指,同时,带着许诺见了顾家长辈,可,因为时间关系,再多的事情尚未来得及准备,记者会也未曾召开,如此一来,自然不算正式订婚了。 &nb可此刻看着孟婉清,他却不想开口。 &nb他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心情复杂道:“你知道这样会死吗?” &nb“我知道。” &nb“知道你还割!” &nb顾启云心里的怒气突然冒出来,看着虚弱的孟婉清,就像呵斥一个女儿一般大声道:“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当真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nb“我不想你订婚。”孟婉清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咬着唇,一字一顿道:“顾启云,我不想你订婚。” &nb顾启云? &nb竟是连叔叔也不叫了? &nb顾启云简直被她气死了,咬牙切齿道:“胡闹!” &nb“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nb“任性也该有个度!”顾启云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这样,考虑过其他人吗?” &nb他只觉得挫败。 &nb难道是因为他宠过头了,让这丫头有了这么偏激的占有欲? &nb她此刻这倔强执拗的神色,也不知道随了谁! &nb孟婉清第一次被他掐脸,有点疼,她原本就虚弱,苍白的脸蛋在他手下,就和轻飘飘一块破布似的,随时能被他给揉碎了。 &nb顾启云冷着脸放开了她。 &nb“以后还割吗?”他坐在床边,神色不悦问。 &nb孟婉清反问,“你还订婚吗?” &nb“呵,呵呵。”顾启云直接被气笑了,“你这意思,我订婚一次,你就割一次?” &nb“你又不爱她,不订婚不行吗?”孟婉清语调里带上了乞求。 &nb顾启云喘着粗气看她。 &nb半晌,他似乎是觉得无可奈何,自言自语道:“我真他妈给自己找了一个祖宗!” &nb他语调古怪,掺杂着无奈和愤怒,孟婉清也好久没说话。 &nb她躺着,顾启云坐着,两个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待了半晌,孟婉清冰凉凉一只手去碰他的手。 &nb顾启云想躲开,她却执拗地往前伸,以至于鲜血突然回旋在针管里,又将顾启云吓了一大跳,直接反手握住她的手,呵斥道:“别动。” &nb“等等我好吗?” &nb孟婉清看着他眉眼间涌出的一抹担忧心疼,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喃喃道:“反正你又不爱她,想个理由不娶她不行吗?顾叔叔,求求你了,等我几年好不好,不用很久的,最多九年就行了。到时候你也才三十几岁,我就长大了,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不想娶我,再结婚也可以啊。很多大老板都是过了三十岁才结婚的。” &nb“等你九年?” &nb顾启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nb孟婉清一本正经点头。 &nb真是,这真是…… &nb顾启云心情复杂地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有理讲不通。 &nb他将这丫头当成一个孩子,别说九年,就十九年,二十九年,她长大了成熟了,他也根本不可能动她。 &nb只眼下她这么执着,自己也不能视若无睹了。 &nb不就九年么? &nb九年过去他也就三十七岁,在男人里不算老,结婚生子也并非不可。 &nb索性再等等,过个几年结婚? &nb说不定不到十八岁,这丫头就看上哪个毛头小子早恋去了,这约定自然而然也就没了。 &nb他总不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nb顾启云这样想着,也就慢慢妥协了,他看着孟婉清一脸期待的样子,想了想,同样一本正经道:“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不过也有条件。” &nb“嗯?”孟婉清示意她在听。 &nb顾启云淡淡道:“这九年我可以不结婚,不过这已经是底线,除此之外你不得再提出任何无理要求来。我们不见面最好,你年龄还小,应该以学业为主,整天想这些事也不像话,明白吗?” &nb不见面? &nb孟婉清一瞬间神色黯然。 &nb她如何能不明白顾启云的意思。 &nb他说不能再提出任何无理要求,显然是希望她不要干涉他私生活,他说不见面,自然是觉得如此一来,时间一长,她会将他抛诸脑后的,说起来还是在哄她。 &nb可—— &nb他能让步已经难能可贵了。 &nb其他的,她还能有权利去要求吗? &nb孟婉清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累,她不是孩子,如何能面对他却无动于衷呢。 &nb若是他和以往一样,接二连三地换女伴? &nb她该怎么办? &nb孟婉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只能流露出一个妥协般无可奈何的微笑来,“好。” &nb顾启云松口气,微笑着揉揉她头发。 &nb“拉钩。” &nb孟婉清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又道。 &nb孩子气的动作将顾启云给逗得笑出声来,伸出小拇指,以哄孩子的方式和她定下约定,如释重负。 &nb孟婉清勾着他的手,只觉得甜蜜、苦涩、忧伤。 &nb手机铃声突然打扰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nb顾启云掏出手机看一眼,蹙着眉出去接电话了。 &nb饶是他声音很低,孟婉清还是听见了那一声,“妈……” &nb她微微闭了一下眼镜,再睁开,便看到乔远又去而复返了,站在她床边。 &nb“小舅舅,”孟婉清微微弯了一下唇,看着他,笑着开口道,“我画画,就是那种颜色特别鲜艳漂亮的画,你派人陪。” &nb“婉清……” &nb乔远看了她良久,似乎想从她神色里发现什么东西。 &nb孟婉清只是笑,等着他答应。 &nb良久之后,总算听见那一句,“我帮你安排。” &nb似乎含着无奈和挫败。 &nb------题外话------ &nb可能是吃了点葡萄的缘故,阿锦今天不怎么舒服,上吐下泻的。 &nb~(>_<)~ &nb只能更新这么多了,也算是婉清和顾启云的结束章,定下一个九年之约,以后再说吧。 226 大婚【一】 &nb孟婉清歇了两天。 &nb一转眼,又到了星期一。 &nb乔远已经答应了派人护送她去国外读书,可不曾想,刚开始准备,晏少卿和姜衿的结婚请帖便送到了手中,婚期很快临近。 &nb“11月11日?” &nb乔远看着帖子上的日期,一时竟忍不住笑了笑。 &nb晏少卿那人一向最是周全,也不晓得有意还是无意,竟将婚期定在光棍节了。 &nb不过—— &nb无论在哪日,总归和他没什么关系。 &nb只眼看着这日子也就在四天后,他便有意将婉清出国的日子往后推了推,一来原本打算亲自护送孟婉清出国安顿,这时间自然错不开,二来婉清那丫头一向和姜衿关系好,于情于理,也该参加了婚宴再出国才是。 &nb乔远收了喜帖,先琢磨着给姜衿准备新婚礼物了。 &nb与此同时—— &nb晏家和姜家自然是彻底忙碌了起来。 &nb婚期是晏老爷子找人挑的,本是农历十月十日,百无禁忌的大喜日子,撞上光棍节原本就是个意外,再说他老人家性子传统,即便听小辈取消,也压根不将什么光棍节放在心上。 &nb什么节不节的? &nb他眼下活了一百岁,还从不晓得有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节日,只觉得现在这年轻人奇怪得很。 &nb放着七夕不过,要过什么情人节,放着元旦不过,喜欢庆祝什么圣诞节。 &nb一股子洋味,他向来不喜。 &nb老爷子发了话表了态,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这日子也就顺理成章地定了下来。 &nb先前一应事情基本上两家人操持着早已经准备妥当,发喜帖也基本上是婚前最后一件事,很快确定了婚宴名单,接下来几天自是全部为婚宴当天做准备了。 &nb姜衿和晏少卿早就领了证,办婚礼却也马虎不得。 &nb一来老爷子素来疼爱晏少卿,二来姜煜和宁锦绣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又见她自小吃了不少苦,都是打定主意好好弥补她,索性也放宽了心思,只一个劲想着怎么热闹风光怎么来。 &nb婚宴场地安排在云京国际会展中心,怎么布置自然不需要姜家人操心。 &nb姜衿有孕,一众人对她自然是小心呵护。 &nb婚礼前三天,姜衿被晏少卿送回了姜家,和姜煜宁锦绣做伴。 &nb晏少卿是准新郎,晏家又是名门大户,需要料理的事情自然多如牛毛,纵使晏少卿一贯周全稳重,这三天也是有点焦头烂额。 &nb相比之下,姜衿轻松多了。 &nb姜煜是孤儿,原本除了一双儿女也没什么亲人。 &nb宁家人口也简单,宁锦绣常年在外,宁锦城更是全国各地跑,宁家二老又久居香江,在云京也原本没什么交往过深的亲戚,婚前倒十分省事省力。 &nb只两人一人从政一人经商,亲戚少,往来朋友却很多。 &nb尤其姜煜身在官场,这些年政绩卓越,唯一的女儿结亲,对方又是晏家子孙,婚礼当天自然有许多事需要照管,因而,这几天虽然和晏家相比十分轻松,每个人却也没闲着。 &nb宁锦绣围着姜衿转。 &nb宁锦城负责照顾宁家远道而来的亲戚。 &nb姜煜没那么多假期,到了最后两日才得闲,大半时间和宋铭待在书房里。 &nb姜衿最闲。 &nb回了姜家先试了衣服鞋子首饰,和宁锦绣以及造型师、化妆师将婚礼当天的穿戴又确认了一遍,紧接着,又将婚礼流程熟悉了两遍,便也没什么事了。 &nb最后这一日,越发觉得无聊了。 &nb午饭刚过,她坐在客厅沙发上逗弄丞相,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nb“少爷!” &nb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刚落,外面打扫的吴妈就快步走了进来,笑着道:“小姐,快看谁回来了?” &nb姜衿已经站起身,眼看着大厅门口的少年由远及近,一张脸顿时就布满了笑意,同样快走两步,娇嗔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nb“姐!” &nb姜皓笑一声,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去。 &nb两人在国外相依为命两年,感情自然并非以往可比,姜衿这一回来,姜皓只觉得度日如年呢。 &nb此刻眼见她一张脸比以往越发白嫩清丽,整个人也没以往那么瘦了,心中又觉得高兴,抱着她没撒手,像个孩子一样撒娇道:“你怎么不说飞机上要坐那么长时间,我可就四天假,能回来就不错了。” &nb“哼。” &nb姜衿纵然高兴,还是佯装不满。 &nb姜皓抬手就在她头顶揉了揉,笑着哄道:“快别不开心了,瞧我捎了什么礼物给你。” &nb话刚落,他余光瞥见吴妈正将行李往回拉,连忙道:“我来吧我来吧。吴妈你休息去,这箱子都重的很,累着你了也不好。” &nb“少爷这都买了什么东西,怪沉的。” &nb吴妈说着话,也没推辞,继续去打扫卫生了。 &nb行李箱很大,看上去着实笨重,还不止一个,因而姜衿也没动手。 &nb眼看着姜皓终于将五个超大行李箱都搬了进来,齐齐一排放在大厅里,更觉得好笑,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呢?国内什么没有,将这么多东西从国外带回来?” &nb“啧,可就是国内没有的东西!” &nb姜皓说着话,依次将五个行李箱锁链都打开了,神神秘秘道:“姐,要不要先猜一下?” &nb“五个箱子总不能是一样东西吧,怎么猜?”姜衿抿唇一笑,指挥道,“赶紧打开我看看,都是什么宝贝,值不值得你大老远弄……” &nb她话未说完,就听到皮箱里一阵叽里咕噜的笑声。 &nb“……” &nb姜衿傻了般正看着,五个箱子突然都从里面打开了,伴随着一声“&nb“汪!” &nb姜衿吓了一跳,她身边原本蹲坐着的丞相就要一跃而起。 &nb“丞相!” &nb她连忙唤一声,神色怔怔地看着金发碧眼五个人,失笑道:“琼、乔伊、希伯来,还有黛米和露西,啊,你们怎么都来了啊?” &nb“你说呢!” &nb“哼,结婚了没通知我,难不成怕我抢亲呀!” &nb“你说过要带我游遍华夏,我可没忘!” &nb“听说你有小宝宝了嘛!” &nb“……” &nb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或娇嗔或嬉笑,顷刻间将她围在正中央了,碧绿的眼珠儿滴溜溜就往她小腹瞄。 &nb这几人原本正是姜衿留学期间最好的朋友,琼、乔伊、黛米和露西都是女孩儿,希伯来是唯一的男孩,当初从她入学第一天开始追,在学校也闹了不少笑话。 &nb姜衿要结婚的消息自然提前通知了他们,原本想着自己现在虽然不太方便,却是有着大把的空闲时间,他们若是过来玩倒也可以招待几日。 &nb谁曾想,这五人不约而同都推辞说有事,你竟憋着给她这么一个惊喜。 &nb姜衿看着地上五个大皮箱,哭笑不得道:“你们这……可真是,吓我一跳!” &nb“你结婚怎么会不来?” &nb关系一直不错,这五人原本对汉文化非常感兴趣,和她往日说话也极喜欢说汉语,只是不时蹦出一两个英文,古里古怪的,让人忍俊不禁。 &nb吴妈在边上一开始瞪大眼睛,听见都是姜衿的朋友也忍不住发笑了。 &nb年轻人嘛,就是爱胡闹。 &nb一众人在客厅说笑打闹,自是惊动了家里其他人。 &nb宁锦绣和柔儿一出来便看见几个金发碧眼的漂亮男女,愣神过后,宁锦绣笑着用英文问了好。 &nb她在y国原本也很有名气,几个女孩又都是挺时髦摩登那种,眼见她觉得面熟,待反应过来,自是不免啊啊啊啊乱叫一通,简直跟见了偶像似的。 &nb言语间宁锦绣也晓得几人都会说汉语,笑着聊了几句,便让吴妈找人再去准备午饭。 &nb姜衿被几个女孩缠着去参观家里了。 &nb宁锦绣便朝姜皓笑笑,“早饭时间还念叨着你,说是怎么这会了还不见回来,这会可算让人放心了,饿不饿,飞机上想必吃不好,一会吃了饭再休息。” &nb“嗯。”姜皓笑着点点头,“怎么没见爸?” &nb“吃了早饭出门了,一会应该就回来。”宁锦绣上下打量着他,眼见他眉眼间早已没了当初那些沉闷抑郁,也觉得松口气,拍着他手臂道,“这两年长高了不少,得有一米八了。” &nb“差不多。”姜皓笑着挠挠头,“每天都吃肉,肯定得长个。” &nb“吃得惯就好,还怕你在那边不习惯呢。” &nb姜皓看着她,也早已没了最初的那点别扭,两个人又笑着聊了几句。 &nb婚礼就在明天,这一天姜家自是备了点酒席,若是有朋友提前过来也能照顾周到,因而,吴妈下去让人准备,没一会,一桌菜就安排好了。 &nb姜皓一众人长途劳顿十多个小时,好不容易吃一口精细的,自是心满意足。 &nb姜衿刚吃过,也就跟着凑个数而已。 &nb手边的乔伊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被什么触动,突然发问道:“江公子呢,什么时候过来?” &nb姜衿看她一眼,忍着笑问,“你猜?” &nb乔伊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儿看她一眼,一副抑郁难平的样子。 &nb江卓宁在留学期间很得女孩儿喜欢,就这桌上的乔伊和黛米先前还因为他打了好几架,因为见他无动于衷,后来才渐渐歇了心思。 &nb这乔伊有四分之一华夏血统,最是对汉文化感兴趣,古诗词都能背诵上百首。 &nb她有一段时间迷上了华夏古装剧,偏偏还喜欢把江卓宁代入了想象,这“江公子”的称呼从她嘴里蹦出去以后,周围人都觉得好玩,久而久之也就朗朗上口了。 &nb毕竟—— &nb江卓宁那股子做派,挺像那么回事的。 &nb想着想着姜衿倒忍不住发笑了,桌上的黛米看着他,也忍不住问道:“先前你说江公子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我们肯定能见到吧。” &nb“啊?”姜衿脸色顿时变了变。 &nb她和江卓宁是同学,一起出国,自然对彼此很了解。 &nb先前这乔伊和黛米主动和她交朋友,难免不是想着借她牵线的意思,后来当真成了朋友,姜衿被缠得没办法,只能说江卓宁有女朋友,还很漂亮,因而对其他女孩都不怎么亲近。 &nb后来两人回了国,黛米和她通话时又问过,恰巧当时江卓宁和孟佳妩又刚和好,姜衿自然将这件事落实了。 &nb此刻一时想起来,倒有点哑口无言了。 &nb黛米和乔伊这两人她都很了解,典型的西方做派,先前也都交过男朋友。 &nb黛米还稍微低调些,这乔伊却完全是个火辣性格,看上的对象,总归会一直念念不忘。 &nb不过—— &nb许是因为环境使然,她热情爽朗、大胆火热,性子里却又有赤诚单纯的一面,平时也总是笑嘻嘻爱玩闹,作风开放些,倒也并不惹人讨厌。 &nb姜衿之所以担心,不过是因为童桐。 &nb若是这两人遇上了孟佳妩,按着她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 &nb可若是童桐就未必了,她原本对上江卓宁就十分卑微,再见到江卓宁被这样两个娇美火辣的姑娘追求示爱,难免不黯然伤神。 &nb怎么就,哎。 &nb姜衿叹口气,随意打趣了两人几句。 &nb到底将事情放在了心上。 &nb饭后,她索性跟黛米和乔伊老实交代,江卓宁眼下又有了女朋友,脸皮薄得很,并非之前哪一位了,叮嘱两人开玩笑打闹有个分寸。 &nb岂料—— &nb黛米却莞尔一笑,“哈,换人了啊?那我更要和她好好切磋切磋了。” &nb乔伊痴迷华夏古诗词,黛米倒是对武术很感兴趣,说出的话都带着几分豪气。 &nb姜衿无奈之际,半晌,竟不晓得说什么好。 &nb江卓宁那些事并非三言两语能讲清楚,姜衿自知她并非朝三暮四那种人,可他毕竟没什么感情经历,从小一心学习,这方面就跟一张白纸似的。 &nb他处理感情之事原本吃力,能和童桐在一起也着实是情绪到了极致做出的选择。 &nb现在不说是对是错了,姜衿是希望两人能安稳一些。 &nb先前因为秦越,后来因为孟佳妩,总归童桐已经为了江卓宁两度受罪,按着江卓宁那个性子,眼下自然也愧疚难当,怜惜着心疼着,这感情说不定就来了。 &nb毕竟—— &nb江卓宁那人其实是想当心软的。 &nb当初刚入校,她晓得他对她有点意思,未免没有她在他跟前几次意外受伤的缘故。 &nb他那人大男子主义,原本是极容易怜惜弱者的。 &nb姜衿有时候细想起来,都会觉得,也许江卓宁不是冷静凉薄,只女孩儿一贯仰慕他,却甚少有人如孟佳妩那样,能缠着他不放。 &nb若是换成旁的人,也许死缠烂打着,也并非全无机会。 &nb他起了怜惜之意就会珍视维护,只要女朋友没什么大问题,应该也会从一而终相伴到老。 &nb他自然是一个富有责任感的男人。 &nb只是这对待感情远没有对待旁的事那么冷静稳妥,他其实也有点那么些外冷内热的味道,细细想来,和童桐的婚姻竟是极为合适的。 &nb要知道—— &nb童桐那么爱他,处处以他为先,其实很容易打动他。 &nb姜衿自觉挺了解江卓宁。 &nb这般前后一想,竟也不晓得,黛米和乔伊在这当口过来,究竟是好是坏。 &nb心神百转一通,她也觉得累,索性又天南海北胡扯了一会,就催着乔伊等人先去休息了。 &nb客厅里安静了下来。 &nb她靠着沙发也小睡了一会,再恍惚醒来,正好觉得有人拿了边上的薄毯帮她盖上。 &nb“宋大哥?” &nb姜衿一愣,连忙坐起身来,“你们回来了?我爸呢?” &nb“你妈叫去说话了。”宋铭一笑,顺势坐在边上,声音温和道,“一进来就看到你靠在这,怎么困了也不上去睡?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感冒了可不好。” &nb他眉眼温润,声音仍旧和以往一样,三月春风般柔和。 &nb姜衿也就笑了,“来了几个同学,我刚打发他们都去休息了,在这想事情呢,想着想着就困了。” &nb“有了宝宝难免的。”宋铭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果盘上,仍旧是温润和气道,“想什么呢?可是明天要嫁人了,觉得紧张?” &nb“嗯,”姜衿略微迟疑了一下,问他,“宋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呀?” &nb“?”宋铭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nb姜衿讪讪一笑,“我就随便问问。” &nb“……”宋铭一愣,看着她,语调极为包容道,“有什么问题直说就是了,干什么还拐弯抹角的?” &nb“我是觉得像你这么温和守礼的人,”姜衿先夸了一句,待看见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继续了,直接道,“我是想问,嗯,有人说谈恋爱要性格互补,又有人说最先要志同道合,你觉得,一个很规矩清净的男人,他是会更喜欢火辣开放的女孩,还是喜欢内敛含蓄的女孩呀?” &nb“这问题,”宋铭哑然失笑,“每个人皆是不一样的,倒是让我没法回答了。” &nb“要是你呢?”姜衿追问。 &nb宋铭略微想了想,道:“若是火辣开放,这要看火辣开放到什么程度了,毕竟男人都有底线,有些事可是不会容忍的。若说含蓄内敛……” &nb宋铭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一味含蓄内敛未免无趣了些,爱情至少该有点火苗才对。” &nb“……好吧。” &nb姜衿一时间倒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nb宋铭看着她眉头紧蹙,只以为她遇到了点什么事,略微想了想,又道:“怎么?莫非还没结婚就出现情敌了?倒不晓得这火辣开放的是你,还是含蓄内敛的是你?” &nb她问得委婉,宋铭却不傻,怎么会猜不到她是意有所指。 &nb眼见他眉眼含笑,姜衿却有点恼了,坐直身子咬唇道:“我没说我。” &nb“呵呵。” &nb宋铭只淡淡一笑,并不反驳。 &nb姜衿见他一副了然的样子,更是觉得无奈了。 &nb突然想到晏少卿,又觉得羞。 &nb不能怪宋铭联系到她身上,谁让晏少卿正好是规矩清净那种人呢。 &nb可—— &nb他们的关系里,她着实算不上含蓄内敛,一开始晏少卿克制清净,本就是她主动献身,后来在那种事上,也多半是她缠着他的。 &nb只其他人并不晓得罢了。 &nb她沾了相貌的光,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她乖巧和顺。 &nb她想着想着又神游去了,宋铭也不以为然,俯身拿了一个桔子,剥了皮,送到她跟前。 &nb姜衿刚睡醒,说了一会话又觉得渴,也没注意,很自然就接过来递进了自己口中,这般几分钟下来,等她察觉,竟是已经吃掉了大半个桔子。 &nb“咳咳……” &nb一口糖汁呛了喉咙,她顿时涨红脸咳嗽起来。 &nb宋铭连忙起身接了杯水给她,眼看她忙不迭喝水,忍着笑道:“吃个桔子都能呛到了,这难不成就是俗说的一孕傻三年?” &nb“……” &nb姜衿一脸心虚地低下头去。 &nb她哪里是因为吃了桔子被呛到,她只是因为被这人伺候而已。 &nb宋铭眼下仍是姜煜的秘书,可他尚且不到三十,已经进了这个国家最核心的权力机关,未来那自是不可限量,要扶摇直上的。 &nb她怎么好意思受人家这么伺候? &nb不过—— &nb眼见宋铭并不以为意,她也不好意思多言道谢,只胡乱想了想,也将那尴尬抛诸脑后了。 &nb------题外话------ &nb宋铭:阿锦,哎,一切尽在不言中。 &nb乔远:我什么时候出场? &nb阎寒:某个人还说我是男二,哦呵呵。 &nb江卓宁:头好疼,竟然又跑来两朵桃花,阿锦,我处理不了! &nb阿锦:\(^o^)/~ &nb晏少卿:且让配角们再蹦跶一天,我就当没看见。 &nb晏小猫:爸爸不生气,我给你摸摸。 &nb晏仲宁:小马屁精。╭(╯^╰)╮ 227 大婚【二】 &nb宋铭坐了一会告别离开了。 &nb姜皓等人许是路上乏了,睡得很熟,这一觉就到了傍晚。 &nb姜衿和宁锦绣、姜煜说了一会话,又觉得百无聊赖,领着丞相在后花园里散步了一小会,再回来,深蓝色的夜幕都慢慢垂了下来,透露出几分干冷气息来。 &nb难怪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雪呢…… &nb她一边想一边往家里走,一只手又下意识按在了小腹上。 &nb怀孕后她很喜欢这个动作,只这一次摸着摸着,步子便慢慢停了下来。 &nb丞相就在边上,仰着头板着脸看着她。 &nb动了? &nb一人一狗面面相觑,姜衿有点不敢置信的低下头去,似乎还能感觉到刚才那轻轻的一下,就和医生说的差不多,肚子里有了动静,小鱼吹泡泡似的。 &nb她一动不动,想着总得多感受几下才好,肚子里又没了动静。 &nb真调皮。 &nb姜衿忍不住勾了唇角,自言自语般轻斥了一声,心情顿时愉悦无比,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nb按理说双胞胎四个月肯定显怀了,可因为她一向瘦削,眼下纵然怀了两个,肚子看起来也没有太明显的变化,脱了衣服才能看出来一点。 &nb不过—— &nb也幸亏如此,穿婚纱不至于太惹眼。 &nb她正庆幸地想着呢,屋里面突然急匆匆走出来一个人,看见她连忙住了步子,笑着道:“大小姐,可算找见你了。外面来了你好些同学呢。” &nb“我这就过去。”姜衿连忙点头,跟着她往回走。 &nb远远地,就看见当真来了不少人。 &nb她结婚自是通知了班上关系不错的几个人。 &nb可这年头电子通讯太发达了,朋友圈qq群一个信息而已,不出几日,基本上认识的都晓得她结婚的事情了。 &nb原本知道就知道了,也没什么。 &nb可耐不住先前网上闹了两次,姜衿和晏少卿的身份在同学圈也不是什么秘密。 &nb眼下社会上人脉这么重要,多个朋友总归多条路,姜煜、宁锦绣、宁锦城,再添上晏家那么大一个后盾,这婚宴想想便是名流显贵云集,有机会能不来吗? &nb就算没什么大造化,近距离接触一下宁天王也稳赚不赔的。 &nb姜衿这些天收红包收到手软。 &nb同学朋友在qq微信上发了红包,她总不可能退回去,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呢,别人的祝福礼金都送到了,甚至有人还说出了讨杯喜酒喝这样的话,她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nb纠结一通,只能和家里商量了一下。 &nb一众人原本就希望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听说她要请的同学可能比预计多个几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两桌酒席而已,直接同意了。 &nb此刻—— &nb姜衿连许久不见的王绫和楚婧宜都见到了。 &nb这两人现在一起混在娱乐圈,竞争大,自然是相看两相厌,参加婚礼还都带了助理过来,姜衿没到,边上人又抢着问圈子里的八卦隐秘,问完了又要签名,一时间好不热闹。 &nb同学里有一半混新闻圈也挺麻烦的。 &nb姜衿正觉得哭笑不得呢,就看见童桐一脸笑意道:“姜衿。” &nb“江卓宁没来?” &nb童桐在吵嚷的圈子外面,姜衿走两步就到了她跟前,有点意外。 &nb“他跑新闻呢,应该在路上,我和李敏就先过来了。”童桐笑着解释完,有点无奈地朝人群那边努努嘴,李敏正在那大喊大叫呢。 &nb姜衿随意笑笑,又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nb“基本上都好了。” &nb“别累着,坐沙发上歇着吧,一会吃饭。” &nb“嗯,”童桐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小腹上,犹豫了一下,建议道,“你也坐吧,瞧他们这疯样,我怕一会撞到你。” &nb“没事。” &nb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姜衿刚朝她笑完,人群那边就有人喊道:“正主来了正主来了。” &nb打闹的一众人可算看见她了,拥上前笑嘻嘻地说了一圈恭喜,李敏目光已经扫了一圈,好奇道:“怎么没见宁天王啊,还有你妈他们呢。” &nb“应该都在楼上。” &nb李敏一脸神往地仰头看了看。 &nb听了动静的宁锦绣和姜煜刚好下来,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 &nb刚才还热闹喧嚣的一众人顿时乖成了猫。 &nb宁锦绣也就罢了,说破天也就挺传奇一商界女强人,和蔼可亲的气质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姜煜可不一样,没升之前就连任了好几年的云京市长,不怒自威的那股劲最能唬人了。 &nb有他在,客厅里没几个人能放开,倒是给随后下来的宁锦城挡了不少麻烦。 &nb姜衿边上看着都觉得好笑,半晌,只得凑到他跟前小声道:“爸。” &nb“嗯?”姜煜侧头看了她一眼。 &nb姜衿耸肩笑笑,小声建议道:“要不您去书房再坐坐?” &nb姜煜:“……” &nb他脸上就写着不乐意,姜衿只得讨好道:“呐,我同学看见您好像都不怎么自在。” &nb“让他们年轻人在这玩吧,”宁锦绣适时过来,轻笑道,“我们去看看还准备什么东西,晚饭也该开始了,还有酒店那边,再叮咛一下比较好。” &nb“好。” &nb姜煜一贯听她的,很快站起身来。 &nb宁锦绣又朝着姜衿道:“也别让同学们都坐着,看看电视电影什么的,要不去负一层唱唱歌,男孩子也不少,打个麻将什么的也能打发时间。” &nb“我知道。” &nb姜衿笑着回了一句,点点头。 &nb姜煜一走,满客厅人可算松了一口气,姜衿让吴妈上楼叫了姜皓。 &nb几十个人她自然招呼不过来,好在负一层有家庭影院和练歌房,更带着一个娱乐室,麻将、桌球那些男生喜欢的也都不缺,她索性让姜皓陪着好些人去负一层先玩了。 &nb没一会,睡醒的乔伊等人又陪着好些女生一起下去,客厅里顿时清净了许多。 &nb姜衿怀着身孕,闻不得烟味又受不了吵闹,众人自然也理解,人多玩起来热闹,也不会觉得被怠慢了,一来二去的,就剩下童桐还稳稳坐在客厅里陪着她。 &nb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姜衿单位里几个人又来了。 &nb相熟的前辈老师基本明天到,提前过来的也就和她一起实习的几个人,走进来的时候,基本上每个人手中都提满了东西。 &nb姜衿意外地笑了笑,“你们这都带了什么啊?” &nb“呐,都是你的粉丝给送的。” &nb文婧将两个大塑料袋放在脚边,很明显松口气,接了边上帮佣递过来的水杯。 &nb听她讲完,姜衿着实有些哭笑不得了。 &nb先前姜皓在网上帮她注册了一个粉丝后援会,再后来应编辑上弦月要求,她也开通了个人微博——今朝有酒v。 &nb这微博后来几经风波,她的身份自然也被爆料了,在出国那段时间,粉丝数达到了十多万,又因为她小说改编了影视,又增了几万。 &nb在她回国之后其实没怎么管,可最近开始在华夏台播新闻,粉丝又慢慢涨了起来。 &nb眼下她差不多三十万粉丝。 &nb这数量在娱乐圈着实算不上什么,可她毕竟算不得娱乐圈中人,发布的微博又少得可怜,相比之下,这粉丝数量在网文圈倒是挺可观的。 &nb眼下她怀了身孕原本很少上网。 &nb可前几天楚婧宜和王绫先后在微博了她且送上了新婚祝福,导致她的婚讯在网上传开了。 &nb这两人都是她同学,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有些娱乐记者趁机了宁锦绣公司的官博和宁锦城的官博,随后,这两方自然也都表了态。 &nb宁锦绣那边发了一条:祝福我们的小公主新婚之喜。 &nb宁锦城那边转发完又了一下她,大意和宁锦绣那边的意思一样。 &nb这一来,她自然又涨粉无数。 &nb有些早期的读者粉和宁锦城的死忠粉通过微博送了祝福还觉得不够,就直接邮寄了礼物到电视台大楼了,其他人没法处理,索性全部让这几人顺势带了过来。 &nb姜衿第一次收到读者礼物,还挺好奇,探头稍微看了一下。 &nb塑料袋子里有零食、贺卡这样的小物件,也有毛绒玩具这样稍微大一些的礼物,倒是琳琅满目。 &nb“真是麻烦你们了。” &nb粗粗看完,姜衿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朝着文婧等人道。 &nb“没事没事,举手之劳。” &nb几人自然是笑着客套了一番,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也就跟着上楼来的一众人一起落座吃饭。 &nb人数比较多,三桌酒席安排在大餐厅里,姜衿陪着招呼了一通,这才发现少了童桐,略微想了想,又叮嘱了姜皓几句,自己出去找她了。 &nb童桐在外面花园里打电话,神色间似乎有些紧张。 &nb姜衿略等一下,眼看她打完,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是江卓宁吗?” &nb“嗯。”童桐有些无奈道,“说是遇上了挺惨烈一起事故,他身上溅了不少血,要回去换衣服呢,可钥匙又忘在了办公室。” &nb“这会得赶回去?” &nb“原本已经快到了,再跑来跑去的更累,我让他在商场里重新买一件。” &nb“那不就行了。”姜衿拍拍她肩膀道,“溅了血也不怎么好,能不能洗干净都难说,买一件也省事,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也不吃饭。” &nb“我没事。”童桐抿着唇笑了一下,看着她小声道,“那几个女孩都是你和江卓宁在国外的朋友啊。” &nb“嗯?” &nb姜衿一愣,待反应过来笑着道,“都是玩的比较好的,她们就那种性格,大大咧咧惯了,开玩笑打闹也都习以为常了,你不习惯远着点就行了。” &nb“哦。” &nb童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nb两个人都不饿,站在外面说了一会话,江卓宁也就到了。 &nb进了门来不及吃饭,他先到了姜衿跟前,开口道:“书房方便吗?我用用电脑。” &nb“还得写稿?”姜衿脱口问。 &nb“嗯。”江卓宁点点头解释道,“路上刚好撞上一起车祸,情况挺严重的,可能会上,稿子我在路上已经弄好了,就图片需要处理一下。” &nb“要求没变吧?” &nb“没,弄好之后给韩哥就行。”江卓宁语速有点快,也挺无奈道,“原本应该回台里去,可这会路况你也知道,折腾回去还不如过来,只能给你添乱了。” &nb“哪里的话,”姜衿笑笑道,“原本也不是你分内之事,相机给我,我去弄。” &nb“……”江卓宁一愣,“你带我去书房就行了。” &nb“这会刚开饭呢,你去吃饭要紧,”姜衿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拿了相机,安抚道,“弄几张图也没多累,要不我直接传给韩哥也行,这会他应该也闲了。” &nb江卓宁已经调了组,原本也是意外撞上事,可到底有点不好麻烦她。 &nb他正犹豫呢,姜衿就推了他一下,“去吧去吧,去吃饭。” &nb“你们都吃过了?” &nb“嗯,吃过了。”童桐也道,“你快去吃饭吧,我陪姜衿上去好了。” &nb“谢了。” &nb江卓宁已经跑了一整天,也没再推辞,先去吃饭了。 &nb童桐扶着姜衿上楼去。 &nb一路到书房,姜衿开了电脑,很快将相机里照片给导了出来,抿着唇一张张浏览过去,到了最后,神色狠狠愣了一下,看着电脑屏幕。 &nb“啊,你别看了,我来弄好了。” &nb童桐扫一眼只觉得血腥,连忙朝她道。 &nb姜衿有身孕,见到这些场面难免不好,学校四年,处理几张照片她还是没问题的。 &nb可—— &nb姜衿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般。 &nb她盯着照片良久,粉唇里吐出了两个字:孙娇? &nb屏幕上—— &nb被后来车辆撞飞的那辆车是挺靓丽的红色小跑,卡在驾驶座的那个人额头上满是血,双目紧闭,她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再一看就突然想到她的身份了。 &nb晏少晖那个妈,晏平阳那个小三。 &nb就这么出意外死了? &nb------题外话------ &nb第三次写婚礼了,感觉有点卡啊…… &nb呜呜,脑子里全部回想着宋哥那场盛世搞笑婚礼,哈哈,忍不住要推荐给亲们,文荒了别忘记支持阿锦已经完结的两本宠文呀。 &nb今天出门了,明天还要去做那个唐氏排畸,可能也会晚点更新,这次检查完就再恢复正常哈。 228 大婚【三】 &nb“姜衿?” &nb耳边一道轻唤,惊醒了恍惚出神的姜衿。 &nb“怎么了?” &nb童桐侧头看她一眼,笑着说,“是不是觉得累?要不还是我来吧,什么格式你告诉我,几张图也不费什么事,我来做吧。” &nb“没事。” &nb姜衿下意识摇摇头。 &nb前些天在晏家那件事又涌上了心头。 &nb老爷子因为晏少晖对晏少瑄动了家法,云若岚眸子里的恨意做不了假,可她竟也沉得住气,第二天就恭恭敬敬地向老爷子道歉赔罪,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nb可—— &nb按着她的性子,这件事能轻而易举揭过吗? &nb当初叶芹不过是当场反水说了实话,激怒老爷子厌弃她,就惹来那么狠辣的报复,如今晏少瑄受伤受罚,那更无异于切割她心头肉,她又如何会善罢甘休? &nb也许这事情并非意外,而是一场早有准备的谋杀? &nb姜衿一边快速地处理照片,脑子里也转个不停,到了最后,额头竟是冒了汗。 &nb童桐连忙从边上扯了纸巾递给她。 &nb姜衿一边擦脸,一边上传了照片,总算舒口气。 &nb“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 &nb“没事。”姜衿仰头冲童桐笑了一下,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却是没落下。 &nb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出了状况交警肯定会第一时间处理,眼下去现场估计也来不及,想了解事情的话只能从肇事司机入手。 &nb姜衿暗暗握了一下拳,和童桐一起下楼去。 &nb餐厅里一众人也吃完饭了,眼看着临近九点,一部分人先行告辞了。 &nb参加婚宴的同学太多,姜煜和宁锦绣商议过后,基本上将众人分了三拨来安排。当天晚上要回家的自然随其方便,不回家的大部分安排在了最近的酒店里,剩下和姜衿最好的几个,也就直接安排在客房里休息。 &nb童桐和李敏住一屋,江卓宁和杨阳一起,国外赶来的五个人也统共占了三个房间。 &nb到了晚上十点,除去要留下的,也就楚婧宜和王绫还在。 &nb先前人员烦乱,这两人有明星包袱,又有意想和姜衿合影,拖拖拉拉就留在了最后。 &nb此刻—— &nb眼见王绫挽着姜衿的胳膊拍照,她的助理便默默地退到了边上去。 &nb低着头编写了一条短信,按了发送。 &nb【姜衿有孕。】 &nb楚乔尚未休息,看见这条短信神色一愣,下意识站起身来。 &nb先前晏少卿在记者招待会上让她颜面尽失,她父母怒不可遏,楚家和晏家的关系也一度陷入僵局,她没办法,只能去国外学习两年,盼着此事烟消云散。 &nb谁料—— &nb这才回国没两天又得知两人的婚讯,思来想去,竟是还咽不下那口气。 &nb王绫是她们星悦旗下艺人,会来事放得开,这两年在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被她注意到却是因为几天前她在微博上给姜衿送了祝福。 &nb既有这么好的关系,楚乔自然想着加以利用,给晏少卿和姜衿这婚礼添点堵。 &nb她是公司大小姐,要操控一两个小助理易如反掌,却没想到,这人带给她的第一个消息竟然这么堵心。 &nb姜衿才多大? &nb大学还没毕业呢? &nb晏少卿那样的人倒是忍不住,这会就让她怀了孩子? &nb楚乔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在房间里慢慢走了两圈,回讯息问,“王绫晚上住哪?” &nb【姜家附近的金茂度假酒店。】 &nb短信很快过来,她又看了一眼,抿唇继续回复,“那行。一会到了酒店让她直接联系我。” &nb【是。】 &nb助理回了一个字,装了手机。 &nb她在圈子里混的时间不算长,却也隐隐知道集团大小姐先前对晏家那一位有意思,眼下连自己都用不上了,要直接连线王绫,能有什么好事? &nb助理想着想着,只觉得有点牙疼。 &nb等到王绫再拍了几张照片,她连忙上去,提醒道:“时间不早了,睡个美容觉明天好上镜。” &nb王绫拿手机看了眼时间,也不耽误了,很快和姜衿告别。 &nb她一走,楚婧宜也跟着走了。 &nb接近十一点,姜衿坐在沙发上,哈欠连连。 &nb李敏在她边上将刚走的两个人埋怨一通,话锋一转劝她,“明天得早起化妆了,快点上去睡觉,不然你这身体也撑不住。” &nb“嗯,早点睡吧。”童桐也跟着帮腔一句,目光却落在不远处几人身上。 &nb从刚才她们拍照开始,江卓宁就被乔伊和黛米围在中间了,她们用英文说话,语速又非常快,她脑子根本转不过来,只零星捕捉到“想你”、“带我们玩”这样的几句。 &nb江卓宁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着话,因为侧身对她,声音不高,她反而听不清他说什么。 &nb那两个女孩喜欢他。 &nb都很漂亮。 &nb说话爽朗带笑,性格也很好。 &nb似乎从一开始,江卓宁无论在哪,总是非常受欢迎。 &nb国外的女孩子也不例外。 &nb童桐慢慢低下头去,胡思乱想,觉得很沮丧,偏偏又有点自惭形秽,只恨不得找个地方躲开才好。 &nb“童桐!” &nb一道熟悉入骨的声音突然落在耳边。 &nb童桐吓了一跳,无措地抬头看过去,正巧对上江卓宁侧头看来的视线。 &nb“来。” &nb他朝着她抬抬手,让她到他跟前去。 &nb童桐一愣,眼看着那几个女孩俱是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一张脸顿时红了,有点六神无主。 &nb“江卓宁叫你三声了。” &nb姜衿看她一眼,有点忍俊不禁,反而不急着上去了,打定主意看看好戏。 &nb童桐咬唇看她一眼,有点没办法,只得站起身,朝着江卓宁走了过去,垂手站在他边上,朝乔伊等人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打招呼道:“你们好。” &nb“她叫童桐,我们已经结婚了。”江卓宁握了她的手,一本正经介绍道。 &nb“哇哦!” &nb“天呐,怎么就结婚了!” &nb乔伊和黛米两人顿时尖叫起来,后者瞪大眼睛端详了童桐两眼,竟当着众人直接道:“真是意外,不过我不介意,能不能让他陪我们玩几天?这么英俊的男人,女朋友多一点也很正常,对不对?” &nb“?” &nb童桐顿时有点傻了。 &nb她们这话什么意思,不介意当小三? &nb童桐有点茫然地看着江卓宁,江卓宁也恰巧垂眸看了她一眼。 &nb乔伊和黛米没见过她这么腼腆的女生,对视一眼更是双双笑起来,打趣道:“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是不是?” &nb“不,不。” &nb童桐一愣,连忙喃喃道:“你们问他的意思吧,我没意见。” &nb她话音落地,客厅里几人静了一秒,突然齐齐爆笑起来,连姜衿和李敏也不例外。 &nb江卓宁看着她,俊脸都直接气白了。 &nb什么叫她没意见? &nb他已经说了他们结婚了,这人还能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也真是绝了。 &nb陪别的女人玩几天是什么意思,她当真不明白? &nb江卓宁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又看到边上一众人笑得前俯后仰,更觉得颜面尽失,突然就放开她的手,直接往楼上休息去了。 &nb呃! &nb童桐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措。 &nb其他人总算是笑够了,乔伊眼泪都差点飚出来,眨着眼揶揄,“原来江公子喜欢像你这么乖的女生啊,哈哈,我们可的确比不上。” &nb“不是。”童桐一愣,连忙又回话道,“他不喜欢我,我们是迫不得已结婚的,你们别误会。” &nb“……” &nb江卓宁还没走远,听到她这话身子更是僵了僵,直接加快脚步走了。 &nb身后传来一阵爆笑声。 &nb童桐原本就是怕江卓宁生气,此刻眼见众人笑得越发厉害,一时间也反应过来她心急说错话来,更窘迫,站在原地,不晓得如何是好。 &nb姜衿回想着刚才那一幕都觉得好笑,原本只以为孟佳妩那样的做法能给江卓宁气受,倒是从未想过,童桐这样的更是能让他生气,生了气还没办法发泄。 &nb真是有意思。 &nb姜衿起身笑骂了其他人几句,拍拍童桐胳膊道:“不早了,上楼睡吧。她们几个下午睡够了,都是夜猫子,让他们自己闹去。” &nb“真是厚此薄彼!”懒散躺在沙发上的露西都蹦出句成语了。 &nb姜衿没好气吐吐舌头,揽着童桐上楼去了。 &nb上了楼又突然想起下午那出意外,她索性去了客房,叫了江卓宁单独出来,两人在楼上小客厅说话。 &nb“谋杀?” &nb江卓宁蓦地听到这消息,难免意外。 &nb“我就是怀疑而已。” &nb姜衿略微想了想,解释道:“你毕业论文里要用的那个案例还记得吧,背后那个人和这次应该是一个,我知道她和今天出事的那个人有仇,按着她的行事作风,基本不怎么可能放过她。” &nb“晏先生的……” &nb江卓宁话说一半,犹豫地看着她。 &nb姜衿点点头,“我只是怀疑而已,出面去调查也不太方便。你若是得空,跟着韩哥追踪一下这个后续吧,我看那事故也挺惨的,波及的行人还有三个呢,肇事司机若是有意,可真是……” &nb姜衿恨恨地咬了咬牙。 &nb江卓宁沉思了半晌,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nb云京这么大,交通事故天天都在发生,若没有典型性并非条条都能上新闻,也唯有伤亡惨重的大事故才会进行后续追踪,这出意外不算大,可若牵扯到蓄意谋杀,性质就全然不同了。 &nb那些人,当真就能一手遮天了? &nb江卓宁脸色也不怎么好。 &nb姜衿看着他笑了笑,“又得麻烦你了。” &nb“客气什么。”江卓宁收回思绪,温声回了一句。 &nb再没什么事,姜衿先行回房了。 &nb江卓宁在原地站了几分钟,也准备回房,却听到不远处一扇房门突然开了。 &nb侧头一看,童桐抿着唇出来了。 &nb“还没睡?” &nb他住了步子,主动问了一句。 &nb童桐犹豫了一下,到了他跟前,咬唇道:“我刚才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nb“……”江卓宁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过了足有半分钟,才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还知道啊?” &nb呃。 &nb童桐很少见他如此这般阴阳怪气地说话,一时间反而不晓得如何应对了,咬着唇纠结了半晌,只觉得无比丧气,声音小小道:“对不起。” &nb“不用道歉。”江卓宁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突然气闷,没忍住反问道,“你除了道歉就没其他话吗?” &nb童桐脸蛋又红了些许,半晌,很勉强地说了一句,“是我不好。” &nb江卓宁:“!” &nb对不起? &nb是我不好? &nb这两句话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nb他还真看不出来。 &nb偏偏眼前这人还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他纵使气闷,那脾气也根本没处可发。 &nb僵持了半晌,童桐逐渐连头也不抬了,本来个子就低,此刻站在她面前,那简直像学生遇上了班主任,一副心虚认错的乖样子。 &nb也真是…… &nb江卓宁自己都找不到一个词语形容了,半晌,无奈道:“去睡吧。” &nb“?” &nb童桐仰头看了他一眼,仍是抿着唇,小心翼翼,清亮的眸光里却含了一丝探究,看得出来很忐忑。 &nb江卓宁突然被取悦了,有点想笑。 &nb可他到底没笑,只放低声音又重复道:“很晚了,去睡吧。” &nb“你不生气了吗?” &nb童桐想了想,突然又问了一句。 &nb江卓宁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眼角流露出一丝笑,“嗯,本来也没生气。” &nb他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nb------题外话------ &nb明天开始恢复到下午七点更新哈。 &nb阿锦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做了唐氏筛查,话说顺便还听了胎动,刚开始真得和小鱼吹泡泡一样,咕咚咕咚…… &nb本来还有一件事要说,但是正码字着停电停网了,用了热点,手机还马上没电,所以先不说了,明天再说,亲们晚安。 229 大婚【四】 &nb姜衿洗了澡出来。 &nb23:35。 &nb裹着浴巾钻进被子里,她毫无睡意,又将手机拿在了手中。 &nb突然响起的铃声将她吓了一跳。 &nb“晏哥哥。” &nb定定神,她按了接听键,声音柔和带笑地唤了一句。 &nb晏少卿避开众人到了外面花园里,听着他的声音,只觉得所有的疲劳都突然没了踪影,笑着问,“怎么还没睡?明天早上能起来?” &nb“你那边好吵。” &nb姜衿略微蹙了一下眉。 &nb虽然晏少卿已经特地避开了众人,可此刻夜深人静,吵闹的声音就越发清晰了。 &nb晏少卿也有点无奈,轻轻嗯了一声解释道:“人太多了,这晚上估计得通宵,还有的闹。” &nb“多少人啊,都在依云首府?” &nb老爷子年纪大了,睡眠原本不好,晏家一众人顾虑颇多,最终决定娶亲娶到依云首府,等两人办了婚宴以后,再回去住也是一回事。 &nb姜衿自然晓得,也觉得这安排更妥当。 &nb她好奇发问,那头晏少卿略微想了一下,回话道:“一百多人吧。” &nb姜衿:“……” &nb晏家人多她一直晓得,算上表亲堂亲,晏少卿这一辈足有几十人之中,可,晏少卿毕竟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这人数还是将他吓了一跳。 &nb半晌,姜衿嘀咕了一句,“好多。” &nb“嗯,除了亲友还有四院挺多同事,晚上热闹,大半都没有回去。” &nb“那都睡哪啊?” &nb一百多人,这依云首府纵然大,那也挤不下。 &nb晏少卿听她说话就笑了,嗓音柔和温润,“笨,刚不是说了么,晚上得通宵,没几个人睡觉的。” &nb“你也不睡?” &nb姜衿倒晓得这种传统。 &nb东辛庄有人结婚的时候,男方家里灯火通明,一晚上热热闹闹,光是打麻将的声音都能影响周围好几户,那些人也几乎彻夜不眠的。 &nb可—— &nb她一直觉得晏少卿不在此列。 &nb他这样的人,生活习惯一向规律严谨,熬夜这种事和他根本搭不上边。 &nb一晚不睡,就等着天一亮娶她吗? &nb毕竟两个人早已经住在了一起,孩子都有了,原先对这婚礼她还一直淡淡的,感觉就是补一个仪式给众人交代而已,此刻抱着电话窝在床上,听着他的声音,心情却突然甜蜜极了。 &nb姜衿忍不住笑了起来。 &nb“开心吗?” &nb晏少卿听着她的声音,唇角也下意识勾了弧度,低声问。 &nb“嗯,开心。”姜衿突然觉得想他,“我有点睡不着了怎么办?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呢,你说会不会下?” &nb晏少卿抬眸眺望了一下天色。 &nb夜很沉,许是家里亮光一片,他竟是连月亮也没瞧见。 &nb想了想,他若有所思道:“应该会下,今年冬天第一场雪,也挺好的。” &nb“宝宝今天动了一下。” &nb“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有胎动了。” &nb晏少卿陪她说着话,一颗心都觉得柔软起来,想到她怀孕又觉得时间太晚了,缓声道:“你早点睡吧。好好休息,明天得早起化妆呢。” &nb“你们几点过来?” &nb“八点。” &nb这时间也是老爷子请人算过的,姜衿八点以后出门最佳。 &nb“那我睡了?” &nb她还有点依依不舍。 &nb“睡吧,晚安。” &nb“亲我一下。”舍不得挂电话,姜衿突然要求了。 &nb晏少卿一愣,无奈道:“都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nb“那你亲不亲嘛?”姜衿才不理他,声音闷闷问。 &nb“嗯。”晏少卿很少在电话里做这种事,左右看了一下,花园里反正也没旁的人,他将手机听筒递到唇边,给了她挺响亮一个吻。 &nb姜衿心满意足,“那我睡了?” &nb“赶紧的。”晏少卿忍着笑,轻声斥责。 &nb“啵。” &nb结束语落在耳边,听筒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nb晏少卿神色微愣,拿开手机,原地站了半晌,忍不住笑起来。 &nb时至深秋,花园里一半树木都光秃秃挺立着,一阵凉风拂过,带起一阵细细碎碎的声响,很快,青竹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雪天气。 &nb屋里有暖气,他出来也穿得单薄,没多停留,转身又回了大厅。 &nb屋内温暖如春,花香弥漫。 &nb他一路走过,只觉得鼻尖都是粉蔷薇馥郁的清香,突然之间倒有点似曾相识了。 &nb这季节并非花季,婚宴场地所有鲜花皆是空运而来,今天下午才算彻底装点好,依云首府和会展中心大厅都成了鲜花的海洋。 &nb私底下顾启云还打趣他,“这个秋冬的蔷薇花都被你给承包了。” &nb倒有点像那年圣诞节。 &nb晏少卿胡思乱想着,抬步到了主卧,不可避免又想起了他平生的第一次。 &nb就在这个房间里,屋内满是花香,屋外白雪压青竹,那丫头也不知羞,坐在他身上愣是将自己给脱了个光溜溜,细白香软的小身子,还有那玲珑可爱的小手小脚,齐齐让他失控。 &nb一转眼,好像三年了。 &nb晏少卿探手将自己颈间的领带扯了下来,看着墙壁上的主婚纱照失神,一颗心柔软熨烫,距离天明还有几个小时,他竟是觉得十分煎熬,有点迫不及待了。 &nb“三少。” &nb门外一道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nb大宅过来的帮佣看着他道:“香江里的几个公子四处找您呢。” &nb“知道了,就来。” &nb话音落地,晏少卿轻轻带上门,跟着她一起出去。 &nb—— &nb依云首府闹了一整夜。 &nb姜家一众人却睡了一个安稳觉。 &nb早上六点,姜衿被宁锦绣从被窝里拉出来,准备化妆打扮。 &nb睡得晚,姜衿懒得不行,眼睛要睁不睁,嘟着嘴道:“妈,还早着呢,让我再睡一会。” &nb“傻丫头,今天是什么日子?”宁锦绣被她软绵绵的懒样弄得哭笑不得,柔声哄道,“再睡就来不及了,我已经让吴妈去准备早点了,你先垫垫肚子,再化妆,两个小时都挺紧张了。” &nb“不用那么麻烦……” &nb“这孩子,哪有人结婚还怕麻烦的。”宁锦绣简直哭笑不得,将躺回去的她又给拽了起来。 &nb动作间,松软的被子滑落了下去。 &nb姜衿身上一凉,想起昨晚没穿睡衣,整个人就突然清醒了。 &nb她一只手将被子往上拽,宁锦绣便忍不住笑了,“都当妈的人了,还害羞呢?不过这肚子没什么动静,胸部倒是比原来长了不少。” &nb“妈。”姜衿又羞又恼,背过身去找内衣。 &nb她这一天统共四套衣服,出门穿正红色秀禾服,举行婚礼时穿婚纱礼服,婚宴敬酒是正红色旗袍,结束后在家里则是红色礼服裙。 &nb秀禾服设计严谨规整,内衣倒也不用注意过多,她自己穿好,才在宁锦绣的帮助下穿了秀禾服。 &nb等她洗漱完,姜煜已经将早点端了进来。 &nb一个碗一个碟子,碗里是糖水荷包蛋,碟子里是几块热喷喷的小面包。 &nb弯腰将早点放在桌子上,他便直起身笑着招呼道:“先过来吃点东西,吃完了再化妆。” &nb姜衿换上了绣花鞋,看着他抿唇笑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起来的啊,专门过来伺候我,啧,真是太让人受宠若惊了,怎么办?” &nb“越长越贫了。” &nb姜煜没好气地在她头发上揉了一下。 &nb姜衿坐到了桌前,仰头看了两人一眼,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感动。 &nb眼下这样,让她觉得很幸福。 &nb好像从小也没吃什么苦,她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里,父母很恩爱,她被当成小公主宠了好多年。 &nb“谢谢爸妈。” &nb笑着说了一句,她便低头去解决爱心早点。 &nb吃完饭,六点半准时开始化妆了。 &nb她是短发,头上自然需要用到假发,不过宁锦绣给她准备的假发原本也是真头发做的,和她原本的发色也没什么差别,自然不会显得古怪。 &nb化妆师全神贯注地给她弄好了新娘妆,发型师又仔仔细细弄了头发,一通忙碌下来,时间已经临近八点。 &nb住在家里的一众人也早已经醒来了。 &nb女孩儿兴高采烈地挤在她房间里,江卓宁杨阳等一众人早已经下去堵门了。 &nb不过—— &nb想到晏少卿昨天电话里说的一百多人,姜衿就有点忐忑难安。 &nb她在东辛庄的时候,也见识过那些娶媳妇的场面,目睹了好几扇大铁门寿终正寝。 &nb晏少卿认识的那些人都算有文化,应当不至于胡来吧? &nb她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nb“差点来晚了。” &nb王绫进门便笑了一下,目光落定在姜衿身上,轻呼道:“好美啊。” &nb“肯定啊,我们姜衿这长相,扮古装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有没有一国公主的范?”李敏笑哈哈说了一句,牢牢占据了姜衿右边第一的位置。 &nb左边是穿了礼服的五个异国伴娘。 &nb第一个是柔儿,其余四个便是乔伊她们了。 &nb柔儿的礼服是宁锦绣帮着准备的,乔伊等人的礼服却是她们各自提前准备好的,均是浅粉色,正好衬出了穿着正红秀禾服的姜衿。 &nb王绫眼瞅着没办法靠近了,也就笑笑道:“得合张影吧。” &nb“必须呀。” &nb“我也正想说。” &nb边上比她早来没一会的好几个人应合起来。 &nb王绫的助理帮着拍照,一众人簇拥着中间的姜衿,拍了好几张照片。 &nb拍完照,时间也差不多了,王绫又四下看了看,笑着问,“一会婚礼穿婚纱?统共几套衣服啊?” &nb“四套。” &nb边上童桐答话道。 &nb“一会来娶肯定乱的很,衣服这些有人照看吗?” &nb“a&nb愣了一下。 &nb姜衿笑着看了她一眼,“我妈的助理。” &nb“哦。”王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放心了一般笑道,“那就好。这样就不会手忙脚乱了。” &nb“鞋子藏了吗?” &nb略微坐了一会,王绫又问。 &nb童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藏了。一个在姜衿裙子下面了,另一个在李敏包里,肯定不会被找到的。” &nb“嗯。” &nb王绫又笑了笑。 &nb整理好礼服,a不多了。” &nb话音落地,目光从王绫脸上扫过。 &nb跟着宁锦绣有些年头了,察言观色这本事她自然练得炉火纯青,刚才几句话下来,总觉得这姑娘哪里有点不对劲,怪怪的。 &nb很多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多说话,她算吗? &nba下打量了一通,眼见耳环项链手镯都没落下,便起身笑笑道:“真漂亮,一会晏少要看呆了。” &nb姜衿抿抿唇,正想说话,吵闹声突然远远传来。 &nb“来了来了!” &nb房间里一众人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关了门。 &nb姜衿也吓了一跳,连忙端端正正地在床上坐好,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 &nb很多男人的说话声从楼下传来,夹杂着嘻嘻哈哈的喊声,她甚至还听到了有人唱民歌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多脚步声便朝着房间这边涌来了。 &nb“别挤别挤!” &nb“少卿娶媳妇你跑什么啊!” &nb“怎么不见嫂子人呢!” &nb“师娘!小师娘!” &nb门外一道又一道声音清晰地传来,余承乾那句一出口,爆笑声几乎将房门给挤破了。 &nb姜衿这下当真六神无主了。 &nb房间里一众人还没发话呢,门底下那块地毯就被人抽走了,一个接一个红包塞了进来,有人忍着笑道:“妹妹们高抬贵手,觉得红包不够就说,咱们不差钱!” &nb房间里一众人面面相觑。 &nb见过上道的,没见过这么上道的。 &nb眨眼间红包就塞了几十个,李敏悄悄过去拆了一个,两张大红钞露了出来。 &nb她一愣,朝姜衿挤挤眼,比口型道:“啧,这么大方。” &nb“够了吗?” &nb门外突然有人问。 &nb李敏一愣,连忙开口道:“爱情能拿金钱衡量吗,真没诚意啊!” &nb“嘿。”一道男声隔着门传来,“小姑娘嫌红包没诚意,你们谁给唱首情歌来?” &nb“情歌不行!”眼看着主动权全部被男方给占去了,几个伴娘顿时齐声叫嚷起来,发话道,“新郎呢?总得先表白才行!” &nb“衿衿。”门外一道极清润温柔的声音传了来。 &nb晏哥哥? &nb姜衿正想回话,不远处的a &nb呃。 &nb姜衿下意识闭嘴了。 &nb李敏忍不住笑道:“我们这里面没有你要找的衿衿啊。” &nb“哈哈哈。” &nb门外又是一阵爆笑声,有人大声打趣道:“少卿不行啊,这媳妇吭都不吭一声,不理人嘛。” &nb晏少卿拿着捧花,抬眸看了眼顾启云。 &nb顾启云好不容易止了笑,轻咳一嗓子,用一股子能让女人怀孕的嗓音柔声道:“表嫂,表嫂你在吗?我是启云呀,在的话应一声,咱们这一晚没睡胡子拉碴地过来,容易嘛。” &nb顾启云? &nb姜衿实在受不了他无比做作的声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nb他喋喋不休地哄劝着,门内门外一众人发出一阵阵爆笑声,到最后,姜衿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他道:“我在。” &nb“这谁啊?” &nb“新娘子吗?” &nb“是不是少卿媳妇的声音呀,别在骗人吧。” &nb几道男声交流完,有人突然道,“新娘在不在难说呢,姑娘们好歹打开门看看,确定新娘在里面,咱们才好继续敲门不是?” &nb“可着劲忽悠吧。” &nb李敏哼一声,小声朝里面众人道:“杨阳说外面大几十人呢,不能开门。” &nb“就是就是。”乔伊咬着古怪的调子到了门口,不满道,“刚才说让新郎表白呢,到现在还没听见,太没诚意了,大大的不行。” &nb“嘿!”又一道男声怒道:“少卿,上。” &nb“怎么表白?”晏少卿隔着门问。 &nb“嗯,先说十个新娘的昵称,再用十国语言说一下我爱你!这算第一关。” &nb“噗!” &nb顾启云一只手撑在门上,有气无力道,“十个昵称还行,十国语言,这……” &nb他挑眉看了晏少卿一眼,“行吗?” &nb“你走开。” &nb晏少卿将混不正经的他从门上扒拉开,对着门缝道:“我爱你,i、love、you,je、t`adre,lcr>&nb他一字一顿念着,边上人跟着数数,很快,十个版本的我爱你说完了,耳听里面没任何声响,他只能按捺着心情继续道,“衿衿、宝贝、丫头、傻子……” &nb“傻子不是昵称啦!”门里面突然传来一阵怪叫。 &nb门外一众人倏然喷笑,晏少卿握紧了捧花,耐着性子发问,“傻瓜算吗?” &nb“勉强算一个。” &nb“嗯,媳妇、老婆、宝宝、亲爱的、小……乖?”伴随着周围人的爆笑声,晏少卿突然停下了。 &nb“剩一个剩一个!” &nb边上伴郎团着急的不得了,朝里面嚎叫道:“九个就行了哈,姐姐们高抬贵手,别误了我们少卿的吉时!” &nb“差一个昂!” &nb里面一众人自然是毫不相让,晏少卿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突然道:“心肝儿。” &nb“噗!” &nb猝不及防的众人大笑出声,正得意呢,门缝里突然又塞出一张纸来。 &nb------题外话------ &nb汗,阿锦文里的婚礼貌似一向比较长。 &nb昨天要说的一件事是有的亲说阿锦的文风问题,咳咳,说阿锦最近字里行间文绉绉的,是不是古言看多了。 &nb阿锦原本没觉得,回头看了一章,竟然发现“坐了一会回去了”“觉得乏了”“只觉百无聊赖”这样的句子,截图给好基友看,被嘲笑好久,说阿锦一股子浓浓的宅斗种田风。 &nb(⊙﹏⊙)b的确阿锦最近看了好些古言,看文方面阿锦是古言控,最近看的又特别典型,是红楼风,不知不觉受了点影响,已经暂时不看了,争取恢复到正常的阿锦~(>_<)~ &nb好久没发糖,现在写到温馨甜宠的章节莫名其妙的卡,感觉我好像已经变态了,不虐不舒服斯基…… 230 大婚【五】 &nb顾启云眼疾手快,将纸张捡了起来。 &nb神色一愣,哈哈笑道:“这是要选唇印的意思?” &nb“是啊是啊。”里面也是一阵笑声,有女声飞快应答道,“这上面可是有十个唇印哦,选出新娘的那一个就可以过关了。” &nb呃。 &nb“那要是选不出来呢?”有人探头看一眼,瞧着一纸的口红印都觉得头疼,扶额发问。 &nb“选不出来就别娶媳妇了嘛。” &nb“哈哈。” &nb“选不出来不是真爱!” &nb“好了好了。”一通吵闹过后,门里面传来一道略显公道的女声,“时间不早了别太为难晏少,错一次十个俯卧撑好了,以示惩罚。” &nb“噗!” &nb众人看着晏少卿笔挺规整的中山装,一时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nb让这素来清净克制的晏公子趴在地上做俯卧撑,想想就挺可乐,还蛮让人期待。 &nb晏少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张。 &nb十个口红印颜色基本一致,大小其实也差不多,分辨起来着实不怎么容易,当真算得上一道难题了。 &nb他沉默着,里面的姜衿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很紧张。 &nb能不紧张吗? &nb她觉得这一招挺强人所难的,可心里却隐隐地存了一丝期待,要是晏少卿猜错了,不仅要做俯卧撑,主要两个人的脸面上都有点挂不住。 &nb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nb她看着边上的a,“第三行第二个,是衿衿。” &nb房间里静了一秒,几个女声哇哇哇大叫了起来。 &nb“对了吗对了吗?” &nb门外一众伴郎迫不及待问。 &nb门里面几个女声还没来得及回答呢,a给新郎官开门吧。” &nb伴随着扑哧扑哧的笑声,那扇房门在眼前打开了。 &nb晏少卿定定地站在门口,他边上的伴郎团一个劲地来回推搡着,嬉笑惊呼声不绝如缕,越发映衬得他眉眼端正,笔挺有型。 &nb随行摄影师相机举得老高。 &nb晏少卿没有走动的意思,婚礼主持也就暂且在旁边看着他。 &nb晏少卿的目光专注地落在姜衿身上。 &nb他的丫头穿着正红色的喜服,小巧惹人一张脸被映衬得宛若白玉,清亮的眸子也正傻傻地看着他,带着几分痴缠,她抿着唇,似乎有几分忐忑和紧张,眼见他不动,又似乎情绪涌动,杏眼里都饱含亮晶晶的水光。 &nb时光似乎静止在这一刻。 &nb晏少卿看着她,想起了一开始来晏家那个警惕戒备的姑娘,又想起对着他表白,那个泪痕斑斑的姑娘,想起耳朵受伤那个崩溃痛哭的她,又想起失去记忆那个蛮不讲理又单纯可爱的她,最后的最后,是那个留学归来,阳光明媚又乖巧伶俐的她,如此难得。 &nb他似乎突然想起了那久远的一次相遇。 &nb他从国外回来过节,因为有事途经那条人员繁杂的街道,看见那个仓皇幼小的孩子。 &nb是真的记忆还是想象错觉? &nb似乎不重要。 &nb他此刻无比清楚地知道,所有的一切挫折,已经过去了。 &nb这孩子未来幸福美满的一生,正在交付于他。 &nb晏少卿唇角微动,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抬步慢慢走近了。 &nb他站定在姜衿面前。 &nb姜衿坐着,他站着,因为个子高,越发显得英挺沉稳,目光温柔而专注地落在她脸上,更是给人一种他眼中只有她的感觉,满房间人都安静得没有说话了。 &nb“好了,我们的新郎历经九九八十一关卡,总算走到了新娘的面前,接下来,让我们一起见证爱的誓言。”眼见时机正好,边上的婚礼主持情绪饱满地开口了。 &nb他一出声,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又轻快了一些。 &nb晏少卿捧着花笑了笑,轻声说,“丫头,我来接你和孩子们回家。” &nb“哇哦!” &nb这一句和众人期许的我爱你不一样,却让房间里气氛顿时又热烈了一层,好些戏谑的目光落在姜衿的小腹上。 &nb姜衿突然就无比羞窘了,用那盈盈如水的目光看着他,恨恨地咬牙。 &nb晏少卿看着她笑,突然凑近,低头抵着她额头,垂眸低哄道:“小宁,小猫,爸爸来接你们回家了,会不会觉得很开心?” &nb这人,竟然用昨夜问过她的话来问候她的肚子。 &nb孩子能听见吗? &nb讨厌啊! &nb姜衿一张脸都羞红得不得了,正是手足无措,突然轻轻啊了一声。 &nb肚子里竟然有了点动静? &nb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晏少卿,一双眼睛瞪老大,晏少卿一愣,反应过来也笑了,一个吻郑重地落在她额头上,“宝贝,我爱你。” &nb“新郎官说了爱的誓言,让我们再听听新娘子的答案,愿意和新郎官回家吗?”婚礼主持凑不到两人跟前,只能见缝插针地喊起来。 &nb晏少卿一只手握了姜衿的手,将捧花放进她手心里,握紧。 &nb姜衿抬眸看着他。 &nb她觉得晏少卿的眼睛好像会发光,那么专注那么亮,能轻而易举地蛊惑他。 &nb“我愿意。” &nb她眼睛里水花差点落下来,笑着道。 &nb“好!”主持见她情绪正好,又怕她哭,连忙话锋一转道,“新娘子同意了,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郎官为她穿上象征爱情的水晶鞋,从此情比金坚、美满如意。” &nb他话音刚落,一众伴郎闹哄哄地开始找鞋子了。 &nb不等伴娘们阻住,房间里几个包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李敏大喊大叫的声音完全淹没在哄闹声中。 &nb姜衿衣服下面那个没人敢找,眼看着闹得差不多了,ap;&nb花鞋单膝跪地在床边。 &nb姜衿小巧柔白一只脚从衣服下摆伸了出来,晏少卿一只手握住,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眼眸的颜色都略微深了些,低头在她脚背上落了一吻。 &nb周围一众人基本都认识他,自然也见惯了他清冷寡言的样子,明显对这过于柔情的一幕措手不及,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轻呼声。 &nb晏少卿却不在意,握着她一只脚,侧头问,“袜子呢?” &nb秀禾服配着的袜子实在不好看,姜衿有点嫌弃,事先没穿,一直光着脚。 &nb“这里。” &nbar> &nb他接了袜子,动作轻柔地帮着她套了上去,又接过鞋子,动作仍是耐心轻柔。 &nb进来的姜煜和宁锦绣正好看见,都觉得十分欣慰。 &nb闹了好一会,时间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没再耽误,摄影师给家里一众人拍了张全家福,又给晏少卿和姜衿拍了几张留念,让他们敬了茶,便让他抱着姜衿出门了。 &nb两人下了楼,沿路自是吵闹喧嚣不断,惊动了客厅里的丞相。 &nb丞相站起身拉着脸看了姜衿好一会,飞快地跑了过去,一路摇尾巴跟着两人,一副不想被落下的样子。 &nb姜衿窝在晏少卿怀里,听见它叫,也于心不忍,小声请求道:“晏哥哥,把丞相也带过去吧,他在我妈这边待好久了呢。” &nb“等你生了再说,乖。” &nb晏少卿在这件事上态度一向坚决,柔声哄着她。 &nb姜衿没办法,被他小心翼翼放进了车后座,只能隔着车窗看丞相了。 &nb丞相在外面拉着脸张望。 &nb鞭炮声突然响起,姜衿看着它一瞬间蹿起来跑远了,吓了一跳,回过神忍不住笑出声了。 &nb晏少卿也笑了,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脸。 &nb车窗外鞭炮声不断,烟雾弥漫,前面开车的司机得了指示,很快,发动了车子,带领着娶亲车队,浩浩荡荡地往依云首府出发了。 &nb正值深秋,又即将迎来一场雨雪天气,天色并不好,阴沉沉吹着冷风。 &nb可—— &nb外面越是寒风凛冽,越能衬托出里面的柔情蜜意。 &nb姜衿窝在晏少卿怀里,只觉得这个怀抱宽厚又温暖,能让她毫无顾忌地依靠倚仗。 &nb“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nb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城市景象,她声音都略带恍惚。 &nb晏少卿吻着她露在外面一截优美如玉的脖颈,低声道:“我也是。” &nb此情此景,对他而言,何尝不是美梦一场。 &nb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低声说着话,难舍难分,老爷子专门派来开头车的司机都觉得感染了喜悦,一路将车子开得平顺稳当。 &nb路上免不了被拦下几次。 &nb可这些车内的两人却是全然不管的。 &nb上午十点半,车队终于驶进了依云首府,一辆辆黑色轿车首尾相连,安安静静地停了下来。 &nb鞭炮礼炮齐鸣,晏少卿抱了姜衿下车。 &nb一众人前呼后拥,很快到了大门口,跨过火盆,长驱直入。 &nb随行的伴娘团面面相觑。 &nba有人喟叹道:“少卿这媳妇可真是得宠,听说老爷子怕冷着冻着了,特意嘱咐不许堵门的。” &nb“哈哈,怀着重孙呢,能不宝贝嘛。” &nb有人接话打趣,周围人自是笑成一片,拥挤跟随着到了大厅。 &nb敞亮的大厅成了鲜花的海洋。 &nb粉蔷薇馥郁的香气窜到鼻尖,更让人觉得恍若突然进入了另一个春暖花开的世界。 &nb姜衿待在晏少卿怀里,还没感觉到寒冷,已经被花香包围了,想到刚才隐约听见的那几句话,又是感动于老爷子的关照疼爱,抿着唇一直笑。 &nb晏少卿时而低头看她,脚下步子却是没停,很快到了房门口。 &nb房间门关得严严实实。 &nb毕竟要热闹,老爷子也不能干预过甚了,对这唯一的关卡也就没有什么意见,晏家一众亲友早早就等着了,等到晏少卿走近,人群直接将两人团团包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挤来挤去。 &nb刚才还庆幸的姜衿顿时变成了鸵鸟,张口结舌地缩在晏少卿怀里。 &nb晏少卿也被这阵势弄得无奈至极,素来刻板淡漠的面容上甚至染了一抹称得上讨好的笑意,打着商量道:“意思意思就行了,诸位哥哥高抬贵手。” &nb晏老爷子在平辈里比较小,晏少卿在他们这一辈自然也算小,此刻对着人墙似的一众晏家兄弟,态度谦卑含笑,温和得没边了。 &nb“我们好说话,让你媳妇问候一声就行了。” &nb晏少卿垂眸看了姜衿一眼,姜衿从他怀里抬起红彤彤的脸蛋来。 &nb晏少卿只能指着人给她介绍,“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 &nb他前面说,姜衿跟着后面问好,等一圈终于问完,围着的所有人都有点晕了,哈哈大笑。 &nb晏少卿一众兄长年纪也大了,平时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自然不会想普通人那般闹个没完,凑了热闹就让开到了边上去。 &nb晏少卿刚松一口气,眼前突然就挤进来一张椅子。 &nb他还没反应过来呢,人群又堵成了一个圈,余承乾猴子一样地蹦上了椅子,笑着道:“师父师娘来玩游戏咯。” &nb他年龄也就比姜衿稍大些,平时在医院里没少被晏少卿压迫,此刻站在椅子上,足足高了两个人好多,自是觉得扬眉吐气,一句话出口,连自己都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 &nb姜衿看着他,眼花了半晌,总算瞧见他手上拽着一根彩带了。 &nb红丝带上绑了一个……桂圆? &nb瞧见她张口结舌,余承乾自然笑得更欢畅了,俯身问她,“小师娘,躺在师傅怀里可没办法吃桂圆的,要不您下地站着呗,师傅抱了一路,也很累的。” &nb一句话,更让她一张脸红的没办法见人了。 &nb晏少卿也晓得不闹点笑话是进不了门的,略一思索,俯身把姜衿放在了地上,扶着她站稳了。 &nb“艾玛,师傅这个子太高了,吃桂圆也不方便。”余承乾在人群里嘀咕一声,直接朝着近处一人喊道,“李医生,找个矮凳子来给师娘踩上。” &nb姜衿这会自然明白他的意图了,在众人的爆笑声中,咬唇站上了小凳子。 &nb晏少卿莫可奈何,扶着她。 &nb眼见时机正好,余承乾便清清嗓子开口了,“咳咳。进门第一关,师傅和师娘合力用牙咬开桂圆壳,一人一半哦,不能多咬,咬完了一人一半果肉,吃到嘴里就行了,甜得很呢。” &nb------题外话------ &nb咳咳,今天一直在搞新文大纲,不知不觉到了下午五点,然后,又晚又少了。 &nb前段时间一度想着坚决不写文了,奈何手痒的不行,新文构思又有了好几个月了,没办法,阿锦已经连封面简介开篇以及大纲全部弄好了,打算在本月最后一个黄道吉日挖坑。 &nb还没进门,明天继续,保证这个婚礼章节超不过十,捂脸。 231:图谋 余承乾话音落地,自是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晏少卿抬眸瞥了他一眼。 余承乾一愣,不过心虚一秒,又突然想到这人眼下已经辞职了,他还怕什么呢? 哈哈。 眼珠子转了转,他直接看向姜衿道:“十一点了呀,小师娘连房门还没进呢,再耽误下去可得误了吉时了。” 婚宴的地方安排在会展中心,距离依云首府尚且有半小时左右的车程,算起来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了,当然不能就在这门口浪费了。 姜衿一咬唇,神色定定地看向了晏少卿。 晏少卿也正巧看着她。 得了,吃吧。 这念头在脑海里闪过,两个人瞬间达成了一致,齐齐朝正中间的桂圆凑了过去。 可—— 余承乾怎么能让两人这么容易吃到呢? 只待两人一凑近,他垂在空中的桂圆突然扯得老高,晏少卿更被身后人推了一把,瞬间把姜衿抱了满怀,薄唇还狠狠地压了过去。 欢呼声和口哨声直接将两人淹没了。 姜衿嘴上的口红也印在了晏少卿的唇角,他削薄的唇瓣都染了颜色,看上去带着那么点香艳。 “没吃到呀,这么着急就吻到一处去了?!” 余承乾阴阳怪气又笑起来,明目张胆的调侃让姜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见她实在羞窘,晏少卿又看了余承乾一眼,无奈道:“闹闹就行了,你师娘累了一早上了。” “师傅心疼了?” 余承乾歪着头笑问。 晏少卿叹口气,晓得他今天算是说不通了,略一思索,趁着他不注意,在姜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啊?” 姜衿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这会来这一招,会不会不合适? 晏少卿只是笑,眼眸里的意思却很明白。 姜衿略微想了一下,也暂时不吭声了,眼看着桂圆,努力地去咬它。 他们两人不停凑近,余承乾却扯着桂圆动一下西一下,一副不将两人折腾死不肯罢休的样子,偏偏人多了更能闹,几分钟过去,气氛越发高涨了起来。 趁着两人不备,余承乾又猛地扯了彩带一下。 姜衿再次撞到晏少卿怀里去了,只这一次,她一时间没有退后,而是轻轻啊了一声,紧蹙了柳眉,一副忍着疼痛的可怜模样。 “怎么了?”晏少卿连忙开口问。 “肚子有点疼。” 姜衿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 “啊?” 余承乾这下脸色也变了,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脸着急道:“撞到了吗?感觉怎么样?” “就……一阵一阵的,好像有点抽搐。” 姜衿蹙着眉咬着唇,一只手下意识捂上了小腹,尽职地演着戏。 “让开些让开些。” 余承乾也不玩了,一扭头,主动帮两人叫起门来。 晏少卿已经抱了姜衿在怀里。 里面人听说新娘子不舒服,自然也不敢闹了,没有一分钟,乖乖地将房门打开了。 众人簇拥着进去,动静却明显小了很多,就连婚礼主持和摄影师都没怎么玩花样,拍了几张照片,便先暂时出门歇息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晏少卿和姜衿两人。 坐在婚床上四目相对,姜衿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怎么了?” 晏少卿神色温和问她。 “你怎么能想到这一招啊,余承乾刚才都吓着了,真损。” 刚才在外面,晏少卿对她耳语了一句,“你装肚子疼。”偏偏此刻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惊到了我们家小猫,让他担心一下也没什么。”晏少卿薄唇一抿,说得理所当然。外面那么乱,他是着实担心面前这丫头碰了撞了,可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这样真省事。” 姜衿一笑,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袖,靠在了他怀里。 粉嫩的香唇就在眼前,晏少卿心头微动,也没犹豫,一低头就**了她的唇。 “唔。” 姜衿的哼唧声被他卷入口中了。 “少卿!”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将两人直接给惊着了。 晏真真神色尴尬地看着两人。 “怎么了?” 晏少卿却很快调整了情绪,理理衣服站起身来,蹙眉发问。 他现在早已经晓得晏真真的心思,又看不上她几次三番耍小聪明,平素实在懒得应付她。 可—— 晏管家对晏家劳苦功高,又是老爷子的左膀右臂,即便心里再厌恶,他们还得维持着明面上的友善平和,是以,一直未曾撕破脸皮。 晏真真也不介意。 她虽然恼怒晏少卿的态度,可她就喜欢往这两人跟前凑。 一来看到姜衿不爽她心情就好,二来她现在对晏少卿也是又爱又恨,看到他隐忍着情绪,她心里也觉得平衡些。 此刻—— 晏真真流露出一个随和笑容,“时间不早了,敬了茶就该出发了。” “知道了。” 晏少卿点点头应了一声。 晏真真转身出门,他卸下了冰冷的表情,到了床边,扶着姜衿下床,轻声问,“累吗?” “还好。” 姜衿笑着答。 这一天从早到晚,要说累,应该他更累吧。 姜衿有点心疼地看着他。 晏少卿笑了,揽着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低头笑道:“走吧。” “嗯。” 两个人一起前往大厅敬茶。 晏老爷子今天穿了严谨工整的改良中山装,正襟危坐在沙发上,一张脸皱纹满布,更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显得气魄十足。 他边上才坐了晏平阳夫妻俩。 晏平阳穿着一套高级订制的深灰色手工西装,等待的工夫不苟言笑。 孙娇在昨天下午意外死亡,他心情自然染了些阴霾。 云若岚罕见地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旗袍,勾勒出还算优雅的身材,脸上则一直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 今天往来宾客众多,她要拿出未来当家主母的架势,自然不能失了仪态。 晏少卿的亲妈出身名门又如何,姜衿有姜煜和宁锦绣撑腰又如何,眼下这样的场合,还不是得规规矩矩地跪在她面前,唤她一声妈。 争了半辈子,她想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份优越感? 早些年还一门心思在晏平阳身上,眼下除了孙娇,她倒是突然想通了。 男人总归是靠不住的。 与其靠着男人的恩赐和庇护过日子,还不如将实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晏家迟早是她和儿子的囊中之物,在此之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要和她过不去,就别怪她不客气。 眼眸里划过一抹晦暗的光,云若岚唇角勾起的笑意越发柔软和蔼了。 正在这时,晏少卿和姜衿也过来了。 人群给两人让了路,摄影师在边上调整了镜头严阵以待,婚礼主持念了几句感恩长辈的煽情话,敬茶就在众人的注目中进行了。 三个人自然都给了极为贵重的见面礼。 时间有点紧张,敬完茶一分钟也没耽误,一众人赶往了举办婚宴的会展中心。 十二点才到。 姜衿在众人的簇拥下直接去房间换婚纱了。 王绫只待了几分钟,便蹙着眉头出门,一边往楼层尽头的洗手间走,一边抿着唇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拨通后为难地说了几句话,就听到那边一句,“你现在在哪?” “一楼西北角的洗手间。” “我现在过来。” 楚乔语调冷冷地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几乎也就半分钟时间,她就出现在了王绫的面前。 王绫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只觉得看起来比照片里冷漠多了,战战兢兢道:“大小姐。不是我不想做,我是真的没办法靠近她的礼服,婚纱和敬酒旗袍都被宁董事长的助理看管着呢,她是非常严谨稳妥的人,皮箱都设了密码。” 楚乔冷笑,“价值连城的东西,能不设密码吗?” 晏家可是云京第一豪门,多年来累积下的财富不可估量,眼下晏少卿更是老爷子最宠爱的小辈,给姜衿结婚的东西,能不是最好的吗? 更何况还得加上宁锦绣那样一个商业帝国。 这样一想,姜衿那丫头,竟是比她都金贵多了,可真是讽刺。 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她整张脸都泛出冷意来。 王绫看着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没什么强有力的后盾,能进娱乐圈,完全是凭着对楚婧宜的一股恨意豁了出去,这两年也算有点成绩了,对上姜衿,却也不敢沾沾自喜。 不说其他,就说她背后的金主,怕是给晏少卿提鞋都来不及吧。 开国元帅的嫡孙,这放以前,对她来说根本是云巅上的人物,巴结都来不及,她怎么敢得罪呢? 可—— 眼下楚乔却握着她的未来。 若是被她打压,自己在娱乐圈也别想混了。 眼见她此刻一脸愤恨,王绫也想起先前网上那一出闹剧了,他们开记者会的视频她当时也有看到,晏少卿的确是让这楚大小姐颜面扫地。 从小养尊处优,恐怕这件事她一生也忘不了了。 念及此,王绫更是觉得为难,小声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让您失望的。” 言下之意,仍是退缩。 楚乔要让她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想办法弄坏姜衿的礼服,让她只能安稳地穿上一会,等到了大厅里众人面前,再被人趁机扯一下,便能立时撕裂,当场出丑。 这件事对一般人来说有点难度,可对王绫来说,却是极容易上手。 娱乐圈见不得人的肮脏事多了。 半年前,王绫和自己一个对手就闹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小花旦在新闻发布会上破了衣服露了点还掉了胸贴,事后气急败坏地声讨了王绫,说是她在化妆间里碰过她的衣服。 只是王绫不承认,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了。 楚乔找了她做这件事,自然也是因为有了前面的事。 此刻眼见她一再推辞,更是不悦,冷着脸看了她半晌,咬牙道:“我专程过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你不做没关系,以后也别再娱乐圈混了就是,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大小姐。” “你自己想想吧。”楚乔淡声道,“她敬酒的时候穿旗袍,在旗袍上动手脚还不容易吗?我相信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不,amy她……” “行了,我不想听那么多借口,我只要结果。” 楚乔说完话,再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往大厅里走去。 她以为她可以忘记晏少卿对她的羞辱,她以为可以忘掉最开始那些憧憬,她以为她可以安心地当着楚家的大小姐,晏少卿对她无意,她也不必倒贴。 可来到这地方还是无比嫉妒。 想起晏少卿那样不留情面的羞辱还是觉得愤恨。 过往的二十多年里,她一直养尊处优,众星拱月,何曾有过那样的时候! 她满心欢喜地献出感情,却被人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的自尊饱受践踏,甚至,她还不得不出国一避风头。 她能出国一辈子吗? 眼下回国了,却连圈子里的宴会都不敢参加。 无论她如何去忘却,总有人见缝插针地冷嘲暗讽,提醒她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屈辱经历。 她不好过,他们俩就能好过吗? 等姜衿一会在所有人注目中出了洋相,她就不信,晏老爷子能面不改色? 一个被所有宾客看了身子的孙媳妇,想起来也是好笑的很。 呵呵,她等着。 楚乔一边想一边走,很快,就离开了王绫的视线。 王绫苦着一张脸,正是无可奈何天人交战,耳边突然传来一句,“你不会帮她吧?” “啊!” 她顿时被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捂着嘴看清突然出现的人,松口气责备道:“童桐你干嘛,吓死我了!” “你不会帮她吧?” 童桐看着她的脸,又问一句。 王绫不答,却蹙着眉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房间里人太多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就过来上个洗手间。”童桐看着她解释了一句,又道,“同学舍友一场,你要是不帮她的话我就帮你隐瞒,你要是帮她的话,我只能告诉给姜衿了。” “你不能告诉她!” 王绫一愣,连忙道。(.. ) 232:自食其果 “那你帮她吗?” 童桐看着她,认真地又问了一句。 姜衿帮了她好几次,晏少卿也对她有救护之恩,无论如何,这件事她都不能置之不理。 实在不行,和王绫的同学情谊,也只能止于此了。 童桐的神色间罕见地带着一抹严肃。 王绫顿时急了。 童桐和姜衿现在关系不错,她自然晓得,这件事被发现,那基本上也做不成了,可如果不做,她的前途也毁了,不用混娱乐圈了。 怎么想都非常为难! 王绫紧紧地咬着唇,半晌,小声道:“我该怎么办?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想做,我和姜衿无冤无仇的,可要是不做,我以后在娱乐圈就没法混了啊。” 童桐也有点苦恼,抿着唇略微想了想。 两个人都没说话,半晌,童桐迟疑地抬起头来,犹豫道:“要不,告诉给晏医生吧?” “啊?” 王绫这下更是傻了。 童桐定定神,若有所思道:“姜衿现在怀孕着呢,这件事先别告诉她了,免得她动气。可晏医生应该没事吧,你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心里肯定感激你,应该不至于看着你在云京走投无路吧?” 王绫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楚家在云京虽说很有权势,可那根本不能和晏家比。 与其得罪晏少卿,不如帮他一次呢! 一来她帮楚乔做了这件事原本有风险,就算成功,自己这样一个人留在公司,她恐怕看见了也会膈应,二来晏家原本也有娱乐公司呀,只要晏少卿做后盾,她脱离星悦,也不是一件难事。 这样一来,反倒是利大于弊了。 王绫下意识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手机,朝着童桐道:“你说得对。” 童桐松口气,笑了一下。 眼见她仍在原地思量,直接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晏医生?” “现在?”王绫又一愣。 童桐笑着点点头,“对啊,姜衿换婚纱没有那么快,还得补妆换发型呢,这会晏医生应该也没事,我们将事情告诉他,你也可以早作打算,婚宴后面对楚小姐不至于手足无措了。” 王绫抿着唇看了她一眼。 童桐一双眼睛清透黑亮,倒是让她看不到任何破绽。 两个人一起往婚宴大厅走,过了一小会,王绫突然笑道:“你还挺谨慎的。” 童桐为人随和,给她的感觉一贯无害,可刚才却坚持现在就去找晏少卿,说白了,还不是怕她反悔,再去打姜衿礼服的主意。 遇到正事,她还挺有主见的。 话音落地,王绫忍不住又扫了童桐一眼。 童桐没接她话茬,只是微笑了一下。 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她当然有立场,尤其这种可能会伤害到朋友的事情,自然更得小心了,能不谨慎吗? 说到底,只有遇到江卓宁相关的事情,她才会毫无主意。 她不接话,王绫也讨了个没趣,虽说心里有些别扭想暗讽她两句,转念又想到马上要面对晏少卿说出真相,难免忐忑,也就顾不上去挖苦她了。 很快,两个人到了大厅。 晏少卿也换了衣服,是极为绅士优雅的燕尾服,越发显得他身形修长、眉目如画。 三个人在入口处恰好遇到,不等王绫开口,童桐直接道:“晏医生,王绫有件事情要对你说。” 一句话,又将王绫的所有犹豫迟疑全部扼杀了。 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咬着唇看了童桐一眼,连忙朝侧头看来的晏少卿微笑道:“嗯,有关于姜衿的事情要告诉你,晏医生,能借一步说话吗?” 她神色间还带着一丝担心和紧张。 晏少卿略微思索了一下,目光又很快地在童桐脸上绕了一圈,眼见她也是一脸期待急切,便抿唇点点头道:“跟我过来吧。” 这种重要关头,童桐这姑娘都能拦下他,想必说的事情也很紧急了。 晏少卿领着两人去了不远处一个房间。 四下无人,王绫自然是放心了,组织了一下语言,直接开口道:“我是星悦娱乐旗下艺人,昨晚楚大小姐找我了,说是让我今天找机会在姜衿的礼服上动手脚,让她在婚宴时出丑。” 晏少卿意外地扬了一下眉。 王绫再接再厉道:“楚小姐用我的前途威胁我,说是我若不做这件事,以后就不用在圈子里混了,云京市也别想待了。可我毕竟和姜衿朋友一场,实在没办法帮她做这件事,只能找您了,希望您想想办法,处理了这件事以后搭把手,扶持我一把。” 毕竟没和晏少卿打过交道,能有这样单独说话的机会实在不多,她是聪明人,自然将该说的都说了,想要的也说了,省的一回头自己再鸡飞蛋打。 晏少卿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边上的童桐也没多说话,只表达了默认的态度。 似乎是过了许久,晏少卿才若有所思问,“你说她让你做什么?” 王绫摸不清他的心思,仔细地又重复了一遍。 晏少卿一笑,“哦?” “是真的。”王绫只以为她不信,一时紧张了,飞快补充道,“昨晚和今天两通电话,我都用手机录音了,您不信可以听一下,我也是因为担心姜衿。” “别紧张。”晏少卿站起身来,“你是衿衿的同学,我自然是相信的。” “那?” “你想脱离星悦娱乐?”晏少卿问。 王绫苦笑,“我将这件事告诉您了,楚小姐肯定容不下我。” “我明白。”晏少卿淡淡地点了一下头,侧身站着,也没去看她脸上的神色,直接道,“既如此,想必你对她也颇有怨言,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出气的机会。” “啊?” 这完全不按照她的剧本走呀。 王绫有点懵,咬着唇又看了童桐一眼。 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工夫,就听见晏少卿又声音平稳道:“事成之后你可以去环宇影视,那边的违约金我帮你付,同时也保证你不会受到楚乔的报复打击。” 这么好? 王绫飞快地想了一下,问,“那,您说的机会是?” “你先去衿衿那边,告诉楚乔事情没问题了,至于其他的,到时候你自会知道。” “那好吧。” 他不愿意多说,王绫只得点点头。 心情也着实失落。 眼前这男人这一刻如此冷漠,和先前对待姜衿的那个人八竿子也打不着边,如果不是亲身感受,她都无法想象,这么冷漠有距离感的男人,竟然也有那么温柔缱绻的一面。 姜衿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 王绫咬着唇,眼看着晏少卿没再停留,直接开了房间门出去。 “王绫。” 边上童桐一声轻唤让她倏然回神。 王绫脸色古怪道:“你说他刚才说那话什么意思?” “可能想给楚小姐一点教训吧,”童桐也有点无奈,蹙眉道,“毕竟她让你做的事情这么阴损,是个人都有脾气呢,不过晏医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怎么为难你的。” “但愿吧。” 王绫仍是不安,无奈地叹了一声。 踌躇半晌,她只能和童桐一起,回了姜衿换衣服的房间。 时间紧迫,等她们回了房间,没几分钟,姜衿已经收拾妥当了。 她皮肤白,微微抿着唇笑,看起来清纯典雅,被白色的婚纱映衬得宛若仙子一般,璀璨精美的钻石项链和耳环,又给她增添了几分高贵迷人的光华,再加上头发上那精美绝伦的皇冠,整个人更好像众星捧月的公主,即将迎来最最英俊的王子,自此幸福一生。 “好漂亮!” 童桐站在众人之间,也忍不住在心里发出惊叹了。 感觉有些羡慕呢? 但凡是女人,总想要这样浪漫唯美的婚纱吧,想要令人瞩目的婚礼,想要一个举世无双的好男人。 前两样,其实家里就可以帮她完成心愿,可这最后一样,想到江卓宁,她心头又涌起苦涩,觉得自己大抵是太恍惚,都开始做白日梦了。 结婚要说爱的誓言。 这件事,只有彼此相爱,做起来才有意义。 江卓宁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纵然勉强给她一个全城瞩目的婚礼,又能如何呢? 比不上他这个人! 若是他肯腾出一点位置来,将她收留在他的心里,别说婚礼婚纱,她其实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跟着他,哪怕顿顿稀饭咸菜,都会觉得幸福满足了。 跟着人群,童桐都不晓得自己怎么走出去的。 她只是下意识跟着王绫,以至于落座之后,那目光还是没有收回。 大厅里结婚进行曲已经响了起来,姜衿也挽上了姜煜的胳膊踩上了红毯,江卓宁正淡笑着观看,余光就瞧见她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他微微侧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童桐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 话说完,她将目光投向了大厅最令人瞩目的那一处。 姜衿总算走到了晏少卿的跟前去。 晏少卿神色专注地看着她,温柔含笑,眉眼里都盛满了醉人的光辉。 姜煜握了姜衿的手,慢慢地交到他手中去,看着他认真道:“这丫头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多余的话他其实说不出来。 他并非一个合格的父亲,自从姜衿回家以后,他也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让她屡屡失望,又时常受委屈,被侮辱被责难。 晏少卿其实一直都比他做得好,他有什么可说的呢。 只—— 这一刻,晏少卿仍是神色郑重道:“您放心。” 姜煜笑着点了点头。 晏少卿扶着姜衿的手,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领到了台阶上面去。 姜衿怀有身孕,婚礼主持事先也知道,并且被老爷子特意叮咛过,因而从头到尾都选用了温馨唯美的风格,未曾刻意玩花样,很快就走了宣誓环节,温和笑道:“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晏少卿一笑,一只手轻轻地扣住了姜衿的后脑勺,在她唇角印了极尽温柔一个吻。 围着舞台,一圈烟花骤然亮起,众人仰头看去,只瞧见在那一圈烟花之中,晏少卿握了姜衿的手,两个人彼此依偎着倒了香槟酒。 掌声雷动。 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暗下去的灯光才再次亮起来。 婚宴开始了。 舞台上有邀请的明星开始唱歌助兴,姜衿在几个伴娘的陪同下很快换了衣服回来,开始和晏少卿一起敬酒。 两人刚到了晏家老爷子跟前,就听到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楚乔是楚家的小辈,位置自然也靠前。 此刻也顾不得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她腾一下站起身来,扭头朝着边上的服务生就是一巴掌。 “对不起对不起。” 服务生一边道歉,一边拿了手绢就帮她擦拭。 婚宴上凉菜早已经上桌,热菜这会才依次上来,服务生没注意,端着菜的时候突然没站稳,一整盘热菜全部从她肩膀处浇了下去。 楚乔能不生气吗? 边上人小声劝了两句,婚宴负责人很快过来,将她请下去整理了。 这插曲对其他人来说没什么,楚乔本人却是气得七窍生烟了,这么丢脸,她简直想一走了之。 可—— 姜衿出丑的一幕没看到,她又如何甘心,还得回去。 幸而婚宴负责人为这宴席准备万全,不等她责骂,就推出了好几件礼服裙让她挑选,一边解释一边赔笑,说是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不怠慢贵宾,这些礼服裙都是一线品牌。 楚乔一向只穿高级订制的礼服,对这些有钱就能买到的款式也不怎么看得上眼。 可眼下她也没办法,只得恼怒地换了衣服。 正值冬季,大厅里虽然有暖气,一般人也不会穿过短的礼服裙,感觉起来就冷,她在婚宴负责人的恭维下,选择了一件海蓝色的露肩曳地礼服裙,搭配了一条柔软的白色披肩。 负责人可说了,她气质好,穿上这一件就像海的女儿,神秘优雅,很有气质。 楚乔这怒火也消了不少。 换了衣服也没耽误,很快又返回了大厅,晏少卿和姜衿刚好在她们旁边那一桌敬酒,还没到她们这一桌,更没到姜衿那些同学那一桌呢。 想到很快就能看到精彩的一幕,她唇角甚至扬起一抹笑,遥遥看了王绫一眼。 王绫回了她一个苦笑。 毕竟—— 晏少卿听了消息后再没找她,她一直都惴惴不安呢,既注意着晏少卿,又注意着楚乔的动静。 谁能想刚才发生那么一个插曲,她觉得并非意外。 这可是国际会展中心,服务生以及礼仪小姐、保安等都是精挑细选的人,不光外貌身高上要求极高,仪态等其他方面,那也是经过严苛训练的。 哪有人能将整盘菜浇到来宾身上去? 尤其那个人还是楚乔,这也未免太过凑巧了。 是晏少卿吗? 他安排那一幕,是想干什么? 王绫看着楚乔新换上的露肩礼服裙,心里顿时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没一会,晏少卿和姜衿就到了楚乔那一桌,敬了几个人之后,两人站定在楚乔面前。 楚乔唇角勾着一抹笑,端着酒杯刚站起身来,突然又发出比刚才那一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一声尖叫,愤怒地转过身去。 就在她转身的这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她身上的礼服裙不知被谁踩了一脚,她扭头的动作过猛,整个裙子突然就从胸口脱落往下掉,她手忙脚乱,慌张之下,扯了衣服却忘了胸口,以至于,肉色的胸贴都被蹭掉一个,她露了点,神色呆滞地愣在了当场。 这一幕太过火热,周围人自是全部注意到,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楚乔啊一声,低着头就将裙子往下拽,可这抹胸裙往下拽容易,往上拽却是受到了阻碍,她动作太急,一拽之下,另一个胸贴也直接飞了出去。 这一下之后,总算有人反应过来。 她边上楚家同辈一个年轻男人飞快起身,将外套脱下来护住了她上面。 楚乔明显崩溃了。 她突然抬眸看过去,狠厉的目光将王绫吓了一大跳。 和她无关啊? 她什么都没有做! 是晏少卿吗? 对了,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么一件事! 王绫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晏少卿。 他陪在姜衿边上,仍旧是那样一副优雅至极的姿态,滴水不露地接受了要提前退场的男人一腔歉意,侧个身,又开始护着姜衿敬酒了。 整个过程礼仪周全,无可挑剔。 王绫想到自己先前自作聪明某些话,又想起楚乔临走前那个眼神,竟是一瞬间觉得脊背发凉了。 这样的男人,她竟然还在他面前耍花招? 甚至—— 想到她对待姜衿的温柔,还在某个瞬间动了想亲近他的心思。 若是当真做了,下场只怕比楚乔惨的多。 现在该怎么办? 晏少卿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帮她脱离星悦,而且还顺带给了她警告教训? ------题外话------ 嗯,因为某些原因,阿锦写了一个超长的公告,解释了关于江童孟从头至尾走向的事情,同时也写了一点类似于完结感言的东西,随后会上传在公告卷,亲们感兴趣的都可以去看看,么么晚安。(.. ) 233:他的礼物 王绫一直惴惴不安。 桌上的菜品再精美可口,她也丝毫没有品尝的*了。 该怎么办? 这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盘桓,她紧咬唇,下意识看向了邻桌的童桐。 江卓宁和童桐以及国外回来的乔伊等人一桌,位子就安排在晏少卿朋友们的席位边,原本距离楚乔等人的位子略微远了些,可因为动静太大,那边的情况童桐也看得一清二楚。 在她心里,晏少卿是极其优雅绅士的人,平时性子虽然冷淡些,心地却不错,毕竟救了她一次。 可—— 她此刻心里也有着和王绫一样的猜测。 是因为触及底线了吗?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自然有傲气有脾气,如何能允许自己的女人被人这样惦记着欺负? 虽是意外,她也能想通的。 童桐接收到王绫的视线,也有点于心不忍,忍不住就担心了起来。 云京这个圈子里有些手段让人毛骨悚然,她已经遭遇过,她不敢想象,若是王绫因为这件事,也遭到楚乔类似的报复,那么,要怎么办呢? 两个人俱是心神百转。 下午两点多,整个婚宴也进行到了尾声。 晏少卿和姜衿送走了大部分宾客,都有些精疲力尽。 晏少卿连着好几晚都没能睡个安稳觉,姜衿则是站得太久了。 “少卿这几天也累惨了,完了赶紧休息。”云舒有孕,方淮一直护着她,觉得人多,也就到了这会,才准备告别离开了。 姜衿的目光落在云舒已经鼓起的小腹上,笑道:“嗯,你们路上小心。” “累不累?”云舒怀孕以后身形丰满了些,相貌却越发柔和温婉,依偎在方淮肩膀处,嗓音也让人觉得舒服极了,温柔得不得了。 姜衿又笑笑,“下午开始就能休息了。” “倒也是。” 云舒一笑,看着她小腹,又交流了几句孕期心得。 这两口子走后,晏少卿舒了一口气。 侧头往大厅里瞥了一眼,瞧见江卓宁、童桐和一帮同学也过来了。 姜衿意外地看了眼乔伊等人,发问道:“你们怎么不在房间里休息,还背了包?这是要去哪?” 乔伊直接拿胳膊撞了撞江卓宁,笑道:“你们新婚呀,怎么能被打扰,所以只能麻烦江公子招待我们两天了,我们去他家住!” “啊?” 姜衿这会着实是意外了。 这不添乱吗? 童桐和江卓宁才是培养感情的初级阶段,经不起折腾。 她下意识看了江卓宁一眼,江卓宁的视线却落在童桐脸上,眼见她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只得点点头,开口道:“去我家就去我家好了,童桐明天也闲着,可以陪着她们四下转转,你累了几天,好好休息。” 姜衿:“……” 童桐陪她们玩,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太对呀。 可—— 童桐很快就跟着附和道:“是啊,你得好好休息几天,不能折腾了。” “……”姜衿无奈地看了乔伊一眼。 后者朝她挤眉弄眼。 算了,有些话此刻也不方便说,回头电话里说好了。 她这样想着,眼看着那五人兴高采烈地跟着江卓宁离开了。 班上一众同学也依次告辞,唯有王绫纠结了半天,仍是不敢走,担心一离开就受到楚乔的报复。 她正想着怎么对晏少卿开口呢,身后顾启云又来了。 晏少卿侧身对他低声叮咛了两句。 顾启云的视线很快就落在了她身上,笑道:“这不是小绫吗?好久不见,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王绫一愣,很快回过神来,连忙笑道:“嗯,好,好呀。” 她自然晓得这是晏少卿的意思。 恐怕这件事,姜衿从头到尾仍是不知道呢。 心情有些复杂,她和姜衿说话的时候都有些唏嘘恍惚,好在顾启云素来举止风流,没多停留,揽着她的肩膀就往停车的方向去了。 “这人……” 姜衿有些无力吐槽。 晏少卿看着她嘟嘴,一笑,转而和出来的乔远等人握了握手。 无非是寒暄几句,乔远又到了姜衿跟前,淡笑道:“恭喜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 姜衿弯唇一笑,抬手在孟婉清脸上摸了一把。 孟婉清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她,仰头道:“衿衿姐姐你要多吃饭呀,多吃饭才能长肉,小宝宝才会健健康康的。” “知道啦。” 姜衿笑着揉揉她头发。 边上孟明宣看着两人,眉眼也柔和了两分。 准备告别,乔远从边上保镖手里接过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递给了姜衿,“给你的新婚礼物。” “哈?”姜衿一愣,“你还单独准备了这个呀?” “嗯,一定要幸福。” 姜衿短暂地愣了一下,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突然就想到了乔晞出事后那几天。 眼眶突然有点热,她点点头笑道:“我会的。你也是。” “那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 盒子不重,姜衿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朝几人挥了挥。 乔远转个身离开了,下了台阶,越走越远,想到她刚才那句话,唇角牵动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你也是? 这一生没有她,怎么可能幸福呢? 从乔晞去世的那一刻起,他放下她,已经是行尸走肉。 他情绪不佳,一直都没有回头,也没有发现,台阶上姜衿一直目送着他。 晏少卿在她肩头搂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扬起一抹笑。 身后又传来一阵说话声。 阎寒被几个人一直绊着没能走,此刻一起出来,见到姜衿,脸上才略微有了一丝笑意。 他边上,陈昭昭面色却实在不怎么好。 同样是结婚。 她和阎寒不过领了证,两家人一起吃了饭。 姜衿却有这样令人艳羡的一场隆重仪式,想起来都非常有落差感。 边上还有几位企业家,阎寒也只能和两人略微寒暄了几句,又叮嘱姜衿照顾好身体,便笑着离开了。 想起自己来,有点好笑。 他和姜衿关系最亲近的时候,应该是在她住院的那段时间,会娇娇气气地要求他这样那样,他觉得有趣,闲下来甚至想过两人的婚礼。 可事实上,那不过类似笑话。 两人最亲近的时候,应该是军训那段时间。 小姑娘穿着他喜爱的迷彩服,俏丽英气,整天被他指挥得团团转。 又或许是他离开的那一天。 她抱着一大捧**白色的百合花送自己,他因为规定不能收,从其中折了一朵下来,临上车前不舍极了。 缘分这样浅,他曾经动过的思念却那样深。 这种感情,说到底不过是他自以为是,迟到了,就是一生错过。 阎寒也苦笑着离开了。 落在后面的一众人陆陆续续过来,很快,原本喧嚣热闹的婚宴大厅,只留下忙碌来往的工作人员。 晏少卿还有些后续事情要处理,先送了姜衿去房间里休息。 在宁锦绣和amy的帮忙下换了衣服,又卸了妆,送走她们离开,姜衿也觉得如释重负,靠在抱枕上闭着眼睛休息,眼睛刚闭上,又想起乔远送的礼物了。 拆了丝带,小心翼翼打开盒子,不过一眼,她便有点难以回神了。 长盒子里整整齐齐嵌了十二个木雕人偶。 每一个都是她。 每一个都比前一个略大一些,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看起来异常精致可爱。 第一个应该是十一岁的她,也就是她认识乔远的第一年,那时候她还扎着马尾,经常穿学校宽大的校服,看起来还颇为青涩。 第二个略大的,应该是十二岁的她,她记得身上那件裙子,是赵霞在她十二岁生日时买给她的。 第三个是十三岁的她。 一直往后…… 最后一个,是现在的她。 小人偶戴着皇冠,披着飘逸的婚纱,眼睛弯弯的,笑得很开心。 她在每个人偶脚下都发现一行小字,乔远,于某年某月某日。 长盒里附赠了一张小卡片,“认识你的第二年就开始学着雕这个,这是我亲手所制唯一一套成品木雕,原本想着婚后当个惊喜送给你。现在,留着做个纪念吧,祝安。” 姜衿手一颤,卡片便轻飘飘落地了。 她当然明白,乔远所说的婚后,原本是想象过的他与她的婚礼。 这一件礼物,他准备了十一年吗? 时间过的这样快,一眨眼,原来他们已经相识十一年了。 这十一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法设法地靠近她,她却一直在苦恼冷淡地回避着。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又忍不住拿出了最后一个木雕。 前面那些衣服款式她都有点印象,应该都是她穿过的,唯有这最后一件,应当是全凭着乔远的想象了。 那—— 刻这个木雕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姜衿低头去看日期。 正是今年今天,十一月,十一日。 握着木雕,她只觉得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半晌,她抬手将眼角那一点湿润拭去,将盒子里的卡片塞到了最底下那一层绒布下面去。 乔远…… 她似乎是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地回想和他有关的那些事。 最开始遇见,他就喜欢欺负她。 拦路、吹口哨、藏起她的作业本、甚至坐在赵霞的小摊前吃东西,一碗又一碗,不走,好像戏弄她一般,将她指使得忙前忙后。 她那么讨厌他。 此刻却能清晰地想起他当时的样子。 十七岁,穿着黑色t恤牛仔裤,帽檐挡了俊美邪气的半张脸,怎么看都让人不喜。 她一直都觉得他可恶,此刻却突然想起他的眼神。 盛满了得逞的笑意,扬着眉,狭长的凤眼略挑着,一直跟着她的动作,肆无忌惮地移动,一度让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看见他就觉得头疼。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讨厌的男生呢。 她记得,最开始颇长一段时间,她每晚回去就要在心里诅咒他。 时光催人老。 当年神采飞扬的那个男生,现如今,已经担当了那么复杂一个家,代替他死去的姐姐,将她一双儿女护在麾下了。 胡思乱想着,姜衿合上了盒盖。 这样珍贵至极的礼物,多看一眼,都会让她产生负罪感,都会勾起回忆,都会让她觉得无比心酸。 无论如何,过去了总归过去了。 一阵敲门声也突然将她恍惚的思绪给打断。 姜衿收敛了情绪,放下盒子,抬步过去开了门。 晏少卿立在门口。 “晏哥哥。”姜衿唤一声,突然就觉得激动,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这是?” 晏少卿抬起她下巴看了一眼,忍着笑揉揉她头发,柔声道:“不是让你先休息一会吗?没睡觉?” “不想在这睡,我想回家。” 她语调里充满了浓浓的依赖,又有点娇气,晏少卿便宠溺地将她一只手握在掌中,笑着点点头,“外面也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们这就会。” “好。”姜衿在他胸膛蹭了蹭,乖顺得像一只猫。 晏少卿爱极了她这般乖巧撒娇的样子,一颗心都柔软得要滴出蜜来,揽着她进去收拾了一下,很快,一只手牵着她,一只手拉着皮箱,出了房间门。 后面一点杂事交给了晏程明去处理。 晏家一众人也已经先后离开了会展中心。 许明乐早已经等在车边,晏少卿和姜衿一起坐在后面,亲密地依偎着。 姜衿靠在他怀里,清透的眸子一直看着车窗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空中开始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 “下雪了?” 她一愣,笑着扯了扯晏少卿的袖子。 “天气预报不已经说了吗?” 晏少卿只觉得她孩子气,将她往怀里又揽了揽,下巴抵在她脖颈,低声道:“宝贝。” “嗯?” 他很少这么唤,姜衿心软得不得了,软绵绵应了一声。 晏少卿一只大手落在她小腹上,似乎喟叹万千,仍是声音低低道:“真好。” 儿女和妻子都在怀里,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他只觉得心满意足,这感觉从未有这般强烈,让他甚至生出几分感激上苍的情绪。 他何德何能呢? 这一生,也会有这样美满欢喜的一天。 晏少卿揽着她的另一只手臂下意识收紧了。 姜衿侧过头,用脸颊摩挲着他的下巴,声音柔柔呢喃道:“嗯,好爱你。” ------题外话------ 窗外风雨大作,阿锦一边码字,一边觉得,好像可以完结了啊。 我应该打上全文完标签,然后开始写番外。 到最后,准备上传才意识到,哦,我竟然还有渣渣没有收拾完,真是个悲伤的故事。(⊙o⊙)…(.. ) 234:谁的意思? &nb四点钟。 &nb两个人回到了依云首府。 &nb雪已经大了,鹅毛一般在空中回旋飘荡,没一会,草坪花园里都笼了薄薄一层,极美,整座宅子静静地伫立着,映衬着后面灰青色的天幕,像一幅浓淡相宜的画。 &nb晏少卿下了车,一俯身,直接抱着姜衿往屋里走。 &nb外面冷,越发显得屋里温暖如春。 &nb刘伯领着一众佣人在有条不紊地整理打扫,问好后,目不斜视地继续,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样子。 &nb姜衿却觉得羞了,整张脸一直埋在晏少卿胸口。 &nb“好了。” &nb晏少卿忍着笑将她放在床上,俯身端详她红彤彤的脸颊,眼见她一双杏眼盈盈似水,又觉心动,一只手撑在她身边,一只手扣着她脸颊,略带冰凉的薄唇就凑了过去。 &nb“唔。” &nb姜衿猝不及防,下意识扯住他衣袖。 &nb晏少卿便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nb小人儿怀孕四个月了,他也克制了很久,算起来,四个月里两人就亲密了两次。 &nb这个房间,这种天气,窗外雪花飘扬,风吹过,青竹都弯了一道弧,多像他记忆里那一次,他昨晚就想过,如今温香软玉在怀,更是难忍。 &nb晏少卿一只手落在姜衿肩头,将她轻轻推倒在床上。 &nb姜衿自然察觉他意图。 &nb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她下意识睁开眼睛,细嫩的手指也触了上去,饱含依恋地抚摸着近在眼前的眉眼。 &nb晏少卿也停下了亲吻的动作,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nb难怪人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呢。 &nb姜衿看着他专注的神色,柔和宠溺的目光,觉得他眼睛像深邃的夜空,又像缀满了星光的海洋,总归,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浸其中,永远不要醒。 &nb“晏哥哥……” &nb她咽着口水,轻轻呢喃了一句。 &nb这无意识的动作更是让晏少卿眸光深了两分。 &nb他仍是保持着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姿势,另一只手却动了起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了自己颈间,将那条深黑色的领带最先抽了下来。 &nb动作很慢,好像电影里刻意勾人的慢镜头。 &nb姜衿有点受不了他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咬着唇,将脸蛋转向了一边去。 &nb晏少卿看着她弧度柔和的侧脸,一笑,也不逗她了,站起身将自己衣服一件件脱落,掀开被子抱着她放进去。 &nb姜衿很自觉地在被子里脱衣服。 &nb晏少卿却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哑着声音道:“我帮你。” &nb姜衿两只手都有点僵硬了。 &nb难道是因为太久没做这种事,她竟好像第一次一般紧张。 &nb可晏少卿熟能生巧。 &nb没一会,游走的那只手就让她哼哼唧唧地叫唤了起来,那声音软弱无力,却暧昧,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因此慢慢攀升了。 &nb这动静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nb晏少卿总算停下,低头亲吻着她汗湿的后背。 &nb姜衿躲在他怀里喘息。 &nb好久后,才声音低低道:“天都黑了。” &nb事实上不过下午五点多而已,可毕竟下了雪,天色太暗,好像到了晚上。 &nb“我抱你洗洗?” &nb“好困。” &nb姜衿往他怀里又缩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犯懒。 &nb晏少卿忍不住又笑了,大手在她小腹上流连,“你可以不动。” &nb姜衿只得嗯了一声。 &nb运动一场,她也实在累得不想动,晏少卿放好了水,浴巾卷着她进去清洗了一下,又用睡袍将她卷出来。 &nb姜衿进了被子直打哈欠,晏少卿无奈地掖好了被角,躺在边上看了她好久,直到她彻底睡去,他才站起身来,拿了手机去书房。 &nb刚才那一会,手机已经响了好几遍了。 &nb他浏览了一遍未接来电,先给顾启云拨了过去。 &nb“我打了三通电话给你。” &nb电话一接通,那头顾启云就抑郁地抱怨起来。 &nb晏少卿低头笑了一下,“有事?” &nb“当然有……” &nb顾启云话音未落,语调突然变了一下,古里古怪问,“哦,敢情这刚运动了一场?” &nb晏少卿微愣,这人长千里眼了? &nb那头顾启云似乎能猜透他心里所想,揶揄地笑了一下,酸溜溜道:“这声音里心满意足的劲,我要再听不出来,这么多年积攒的风流名声也甭要了。” &nb“……”晏少卿轻嗤一声,也不理他的打趣,直接问,“你要问王绫的事?” &nb“难不成呢?” &nb晏少卿屈起手指按在桌上,淡声道:“让她先发微博声明吧,即刻起和星际娱乐解约,完了暂时住在你那,等程明忙完了,我让他过去接人,过去公司那边再签约。” &nb“就这?” &nb顾启云从王绫那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听他这么风轻云淡说话,忍不住又反问。 &nb虽说楚乔在婚宴上丢了那么大一个脸吧,可在他看来仍是不解气的,这坏心眼要不得,有了第一次就保不准有第二次,谁知道呢。 &nb自己这表哥眼下对姜衿那丫头万般疼爱,会如此这般善罢甘休? &nb他也是有点不信的。 &nb晏少卿却懒得给他解释太多,仍是淡声道:“后面的事情让公司那边出面,你不用管。” &nb“卸磨杀驴啊!” &nb顾启云瞬间不满了。 &nb这人干起这事来是不是太顺手了? &nb莫非是因为他平时一直百依百顺,好好一个表弟,当的跟小弟似的。 &nb名声在外的顾少觉得很委屈。 &nb晏少卿却不将他那些碎碎念放在心上,也实在是卸磨杀驴的事情做的太久了,说完话,他自顾自又说了结束语,直接挂了电话。 &nb顾启云:“……” &nb看着屏幕上出来的通话结束字样,他心情不爽得很! &nb谁料—— &nb更不爽的紧接着就来了。 &nb他僵着脸,接通了顾夫人的来电。 &nb顾夫人叮咛他明天一定要去医院见一下李教授,那人是全国有名的男科权威。 &nb顾启云应付着答应了下来。 &nb听到那边顾夫人松一口气,忙不迭挂了电话。 &nb他和孟婉清那丫头有了约定,转个身,自然不能和许诺订婚了。 &nb思前想后,只能告诉顾夫人,他眼下身体有了毛病,那方面不行了,对女人没感觉,所以,实在不能耽误人家姑娘,谁家的都不能耽误。 &nb顾夫人听了自然吓一大跳,又素来了解自己儿子,男人嘛,谁不好面子,怎么可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nb再说—— &nb顾启云先前玩得那么厉害,眼下力有不逮也正常。 &nb无奈之下同意了让他暂不结婚,随后,就一个又一个专家找来了。 &nb顾启云紧紧蹙着眉,觉得自己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要想一劳永逸,只能从李教授那边下手了,想办法收买一下? &nb软的不行硬的来? &nb反正让他替自己说话就行了。 &nb琢磨着自己这些事,顾启云自然也没心思去管王绫的事了,自己那表哥也不是吃素的。 &nb晏少卿性子冷,为人却不算狠。 &nb可—— &nb眼下姜衿和孩子却是他的底线,楚乔的事情自然不能轻易算了。 &nb挂了顾启云的电话,他又找了晏程明。 &nb晏程明这几年在环宇里举足轻重,底下好几个子公司都有他挂衔管理,其中就有娱乐影视那一摊,因而这件事都不必惊动晏平阳。 &nb“这个,平阳叔知道得发火了。” &nb晏程明听了他说话,斟酌着说了一句。 &nb“他那边有我。” &nb晏少卿声音淡淡,语调里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喙的决断。 &nb“那好吧。”晏程明对晏家形势看的极为清楚,无论眼下关系如何,晏少卿在老爷子和晏平阳的心里,那地位都绝对是一等一的,未来这晏家,很可能会完全交到他手中,自己完全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惹他不悦。 &nb晏程明笑着道:“我明天亲自带人过去。” &nb“嗯,辛苦了。” &nb晏少卿也笑了一下,挂了电话。 &nb—— &nb这一晚。 &nb王绫星悦娱乐官方微博,单方面解约的事情引发轰动。 &nb有晏程明在背后操作,第二天一早,这事情就到了娱乐新闻热搜第七名。 &nb王绫的粉丝们一头雾水。 &nb热衷八卦的围观群众自然也是不明就里。 &nb很快,这事件就越过了姜衿和晏少卿大婚的新闻,跳到了第五名,更有继续升温之势。 &nb晏少卿从早上开始一直关注着,发现自己结婚的事情竟然也上了新闻还有点意外,点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也并没有太夸张的图片言辞,也就暂且放在一边了。 &nb十点多,王绫和星悦闹僵的新闻挤进了热搜前三。 &nb一来这里面少不了晏程明的推波助澜,二来近段时间娱乐圈也相对平静,三来王绫这两年发展不错,名声算不上好,知名度却也够了。 &nb这事情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基本达到了他的心理预期。 &nb晏少卿直接给晏程明发了一条简讯:“可以了。” &nb晏程明也等了好一会,看到他的心思也算松了一口气,吩咐其他人开始准备记者招待会。 &nb会上—— &nb王绫当众公开了她和楚乔的通话录音。 &nb星悦娱乐董事长千金要求她毁掉姜衿礼服的事情一经传扬,自然又激起几层浪,几乎在半小时之内,宁锦城和姜衿的粉丝齐齐愤怒发声了。 &nb楚乔的事情时过境迁,有网友看了半天才询问前因后果,弄明白之后自然也无比唾弃。 &nb有些人这脑回路就是没法理解嘛。 &nb你一个好好的千金小姐,做什么不好,非要做破坏人感情的第三者? &nb先前插足失败还不成,在人家这样的大喜日子里卷土重来。 &nb太不要脸了! &nb楚乔没微博,星悦娱乐官方微博评论区几乎沦为了战场。 &nb网友们众口一词,一边力挺王绫和这种恶势力作斗争,一边要求楚乔对姜衿公开道歉。 &nb婚礼现场的事情网友不清楚,也就晓得姜衿因为王绫的缘故并未出事,至于楚乔当众出丑的事情,她自己都压根没脸往出说。 &nb婚礼上出了那样的事,楚乔在家里已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nb得知王绫竟敢公开单方面解约,她原本还恨得咬牙切齿,却没想到,这后面还有大招。 &nb开了车,楚乔气急败坏地赶到了公司。 &nb坐电梯到了顶层,刚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那扇门,还没表示愤怒和委屈,她就被怒极的楚父一巴掌扇倒在地,“看看你做的好事!” &nb楚董事长简直要背过气去。 &nb自己这女儿是脑子里进水了吗? &nb惹谁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晏少卿。 &nb还是在人家的婚宴场合? &nb结果呢,眼下这事情闹上网,影响力这么大,一看就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nb走了一个王绫他们公司也没什么,偏偏王绫有胆量将录音公开,如此一来,饶是再恨,他们也根本不可能去动王绫一下,她伤了残了病了死了,其他人立马就能和他们联系上。 &nb这件事只能先认栽。 &nb这还不算,这件事她女儿百口莫辩,为了平息晏家的怒火,恐怕他们还必须前往晏宅走一趟。 &nb晏家那老爷子尚且健在,就这一点,就能狠压其他豪门一头了。 &nb说起来也就顾家那老爷子在他跟前说得上话,可,人家原本是亲家,晏少卿不仅在这边得宠,在那边也是顾老爷子的心头宝。 &nb昨天婚宴上,这一个开国元帅,一个文坛泰斗,可齐齐老泪纵横了。 &nb真是…… &nb楚董事长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nb瞪向楚乔。 &nb楚乔被他一巴掌打蒙了,扶着茶几站起身,不敢置信地开口道:“爸!” &nb“你是没带脑子回国吗?” &nb楚董事长越想越气,看着她厉声责骂道:“晏少卿再好,那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好端端去参加个婚宴,让我们楚家颜面尽失不说,眼下还给我惹出这种事,你还有脸来公司!” &nb“昨天的事肯定是晏家人搞的鬼!” &nb楚乔这会也明白了,咬着牙颤着身子道:“王绫眼下去环宇那边了。这件事肯定和他们有关系,是,我是想报复他们没错。可姜衿一点事都没有,受委屈的是我啊,爸!” &nb“你给我闭嘴!” &nb楚董事长痛心疾首,“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证据呢?晏少卿踩了你的裙子,还是晏平阳泼脏了你的裙子,啊?要不是你先动那些心思,人家好好的能给你找不痛快?这件事能爆出来就是人家的意思,眼下怎么办?你给我收拾收拾,我们立马去晏家道歉!” &nb“我道歉?”楚乔傻了一般地看着他,“凭什么让我道歉?” &nb“就凭晏家老爷子还活着!”楚董事长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怎么把女儿养成这个蠢样?那晏少卿是你能招惹的吗?且不说姜煜今时不同往日,宁锦绣和顾启云都和我们有生意往来,单是晏、顾两家老爷子活着这一点,就能压死我们楚家了,你想让他们一起朝我们楚家发难是不是?真是糊涂愚蠢至极!” &nb“我们也不差,何苦这么怕他们两家!” &nb楚乔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忍不住反驳。 &nb“我们也不差?” &nb楚董事长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给我听清了。我们是不差,那要看和谁比?晏老爷子什么人,华夏最顶上那一位看见他也得客客气气的,开国元帅!你懂不懂这四个字什么意思?那就跟一座山似的,他还坐在这云京市里,那就是一尊佛!” &nb“可……上次见他他还很和气的!” &nb楚乔一时间也有些回过神了,想起昨天婚宴上见到的那些人,放眼全国,恐怕也就晏家老爷子有那种凝聚力和号召力了。 &nb是啊,唯一健在的开国元帅。 &nb他可是国家第一任领导人中唯一在世的一位。 &nb猛虎就算老了,那也是不容小觑的。 &nb可—— &nb他分明是极温和爽朗的老人家。 &nb楚董事长却被她这句呢喃气笑了,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上一次,人家和气是因为你可能是人家未来孙媳妇,这一次,你却招惹了人家怀着身孕的孙媳妇!弄破衣服?哼,要是严重一些,姜衿那丫头摔倒流产了,你觉得晏老爷子会不会让人扒了你的皮!” &nb“爸!”楚乔脸色倏然大变。 &nb她怎么就忘了,现在的姜衿已经不是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一个了。 &nb最开始的姜衿不过是市长家找回来的女儿而已,在家里都不怎么得宠。 &nb现在的姜衿背后除了姜煜,还有一个一心护女的宁锦绣,一个粉丝上千万的明星舅舅。 &nb她自己是华夏台挺受观众喜爱的新人主播,眼下结了婚,晏家那个靠山更是实打实了,除了晏家,还有顾家,顾家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 &nb晏家顾家姜家被她一起得罪了,事情还闹得这么大。 &nb这圈子里,以后还有谁敢亲近她? &nb晏家这一出,到底是晏少卿的意思,还是晏老爷子的意思? &nb根本直接断了她的后路。 &nb甚至—— &nb已经隐隐表明了他们家族的态度,打她的脸,可不就是打楚家的脸吗? &nb怎么办? &nb楚乔一时间竟完全六神无主了。 &nb------题外话------ &nb昨晚码完字上了床。 &nb阿锦纠结给小宝贝取个什么小名。 &nb然后,和老公絮絮叨叨半天,什么团团啊、叮叮啊、图图啊、柠檬啊、丸子啊、汤圆啊,统统过了一遍,还是觉得不满意。 &nb阿锦喟叹说:我男主给孩子取得小名就挺可爱的,小猫,要不咱也叫小猫? &nb老公一脸懵逼:你男主姓路啊? &nb阿锦:啊,没姓路啊,姓晏。 &nb心里还在纳闷,怎么这人还有时间看了我的小说啊。 &nb结果,时隔两秒,人家突然贱兮兮来了一句:小名猫,大名路由器,英文名nb踢了一脚:搞笑啊你! &nb人家转个身嘀咕:怎么了,三个名字一次解决啊! &nb我竟然觉得他有点萌。 &nb码字时候想起来忍不住就笑喷了。(⊙o⊙)… 235:有惊无险 楚董事长怒气难消。 可事已至此,除了走一趟晏家,他也着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先前因为记者招待会的事情,两家关系一度弄得有点僵,眼下不过刚刚时过境迁而已,谁能晓得自己这女儿又整出这么一遭乱子。 狠狠地又瞪了楚乔一眼,楚董事长抑郁道:“给你妈打电话!” “爸!” 楚乔仍是觉得委屈。 她在这个圈子里已经颜面尽失,眼下,还要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吗? “还不去?!” 楚董事长恼怒地吼了她一声。 楚乔被他声色俱厉的样子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应声道:“我知道了。” 从小被娇养着长大,她性子一贯有些自视甚高,可最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眼下这件事在网上闹成这样,晏家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那,事情便不是她和姜衿之间的事情了。 牵扯到家族利益,她的脸面,也实在有点无关紧要了。 何为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一会,她也着实有点明白了。 楚乔紧紧咬着唇,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也紧握着,深吸一口气,转个身就去给楚夫人打电话。 无论如何,在这事情还没有无法收场之前,他们必须尽可能去安抚晏家那一位老爷子的情绪,而且,事不宜迟、越快越好。 与此同时—— 环宇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 晏平阳也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火中烧。 孙娇刚死,他心情原本就不好,大中午就晓得了晏少卿越过他指使晏程明的事情。 自己这儿子,当他是死人吗? “董事长?” 晏程明这次纯粹是先斩后奏,此刻看着他脸色,心里也有点发毛。 “董事长?” 晏平阳哗一下将桌面上所有东西推了下去,扯扯领带从办公桌后出来,指着他怒道:“你还知道我是董事长?好你个晏程明,我这还没死呢,就急着向新主子投诚了?” 晏程明自小在晏家长大,无论在晏家,还是公司里,一向都颇受倚重,哪层有过这样被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脸色略变,他一时间也不吭声了,恭敬站着。 晏平阳重重喘了一下。 情绪略一平稳,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是冲你。” “我明白。”晏程明看着他,仍是一脸恭敬地说,“楚乔做出这种事,也难怪三少动怒了。” “我是因为这个吗?” 晏平阳看他一眼,后面的话也完全不想说了。 若是告诉他一声,对付楚乔就对付了,他根本不会反对。 他生气,完全是因为自己极为看重的大儿子,心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父亲! “行了,你先下去吧。” 想了良久,晏平阳有气无力地发话了。 “是。” 晏程明退出了办公室,临走时体贴地关上了门。 晏平阳来回走了几步,仍是抑郁难平。想给晏少卿打电话,看着号码,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这段时间回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一门心思在宋娇身上。 以至于,晏少晖被烫伤,他都是第二日下午才知晓的。 老爷子身子骨没以往那么硬朗了,记性也不好,想起他问两句,问完了他不在,很快又会抛诸脑后了。 晏平阳握着手机坐到了沙发上。 窗外大雪飞扬,天色仍是一片浓郁的灰青色,和他此刻的情绪差不多。 心爱的女人早早离去,他和云若岚原本没什么感情,眼下唯一重视的儿子眼中又好像根本没他这个父亲,再有从小疼爱他的父亲,好像也慢慢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浑浑噩噩了半辈子,他眼下,还剩下些什么呢? 凝视着窗外,晏平阳一时间竟是有点无措,看着雪,他甚至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好像眼下这还在眼前的一切,终有一天,都会全部消失。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越攥越紧,他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直接往门外走。 “董事长?” 外面的秘书被他这着急的样子吓了一跳,起身发问。 “我出去一趟。” 晏平阳发了话,直接下楼,停车场取了车,连司机也没叫,自己驾车回家。 —— 路况不好。 公司距离晏家大宅挺远。 下午一点多,晏平阳总算到了家。 大厅里静悄悄的。 他一路往晏老爷子的房间走,在楼梯拐角碰见了罗伯特先生。 “我爸在房间里?” 晏平阳略一驻足,发问。 “晏老先生睡下了。”罗伯特海蓝色的眸子弯成极温和的弧度,笑道,“天气冷,您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晏平阳却好像没听到他后面一句,呢喃道:“睡了啊?” “可不是。午饭后就喊困,偏偏躺下了又睡不着,也多亏罗伯特先生陪着说了一会话,这才刚睡呢。”晏管家随后出来,朝他笑着解释道。 晏平阳听完,点点头道:“我去看看老爷子。” “……” 晏管家见他抬步就往房间走,欲言又止,半晌,终归没开口,朝着罗伯特笑道:“我送您回房。” “有劳了。” 罗伯特也不多话,淡笑道。 他眼下颇得老爷子喜欢,晏管家自然将他奉为上宾,日常细节也从不肯怠慢,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好管家了,就连送他下楼这种事,他推辞了几次,仍是没能拗得过晏管家礼数周全。 罗伯特蓝色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兴味,勾了一下唇,跟着晏管家一起下楼了。 晏管家却有些担心地回了一下头。 老爷子眼下睡眠浅,好好睡一觉也不容易,他刚才欲言又止,原本是想提醒晏平阳,无论有什么事,好歹等老爷子醒了再说。 可—— 人家是亲儿子,自己纵然得了重用,那还是一个下人。 做下人自然得有下人的本分,不能因为老爷子待他如子,他就真将自己当成这家里的主人了。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晏管家收回了视线。 晏平阳很快到了房间里。 老爷子平躺在床上,面容非常安详,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 “爸?” 晏平阳心里没由来一阵恐慌,几乎是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抬起手,去感受老爷子的鼻息。 还好。 他心里一颗石头突然落了下来。 刚才那一刻,他当真有一种他来迟了的感觉。 俯身在床边,安了心,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老父亲的脸上。 沧桑满布、皱纹纵横。 过了生日就满百岁,不知不觉,从小最宠爱他的父亲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细细回想,他脑海里竟然都是他年轻时候那些场景,他爱上了顾湘,自己这父亲笑得与有荣焉,得意道:“我就知道我儿子是个有眼光的。” 顾湘刚检查出怀孕,他大手拍着自己肩膀道:“平阳,你要当父亲了。” 那些,竟是他此生最快活的时光了。 再往后,莫不是他痛心疾首的样子,他一次又一次从他脸上看到失望,直到现在,他疼爱孙子超过了自己这个亲儿子,很多时候压根不愿意和他平心静气地说话。 “爸……” 晏管家刚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面。 晏平阳两只手握着老爷子一只手,看着他的脸,眼眶里竟好似泛了泪。 “这?” 晏管家心下大惊,几乎站立不住。 晏平阳却已经看见他,小心起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晏管家骤然放松了。 回过神,才突然想起自己急着上来做什么,压低声音道:“楚家来人了。” “我去看看。” 晏平阳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仍是低声道:“老爷子睡这么熟也难得,小心点别惊扰他了。楚家这档子烦心事也别告诉他。” 晏管家迟疑了一瞬,“知道了。” 晏老爷子对少卿两口子的疼爱有目共睹,要是知道楚乔存了那样的心思,免不了动怒,万一再气出个好歹来,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 平阳哪里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晏管家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暂时不去想。 晏平阳回来的急,一路上楼连大衣也没脱,此刻一边往下走,才觉得热了,伸手解着纽扣,等到了楼梯口,便顺手将大衣递给了边上的女佣。 他穿着里面笔挺的手工西装,步伐沉稳地到了大厅。 云若岚已经闻讯下来,眼下正坐在沙发上和楚夫人笑着说话,大意也是孩子们闹孩子们的,劳烦两位还专程跑一趟,真是客气。 晏平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平阳。” 云若岚倒没注意到他在家,还有点意外,笑着站起身了。 “平阳也在?” 楚董事长年龄比晏平阳略大,从小就认识,此刻站起身说话,便是一副颇为熟稔的样子。 “雪大路滑,楚董事长和夫人、令千金一起过来,有事?” 晏平阳语调微愣,脸上却带着笑,坐在了沙发上。 楚董事长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开口说出这样不留情面的冷语来,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脸上熟稔的笑也有点挂不住了,话锋一转问,“老爷子在午睡?” “嗯。年龄大了,平时睡眠浅,难得睡熟了,我也就没惊扰她。” “应该的应该的。” 楚夫人眼见自家男人脸色有点僵,连忙笑着圆场。 端坐在沙发上,楚乔的指甲几乎陷进手心里去。 偏偏—— 长辈说话,又是这种打太极式的方式,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楚董事长更是三言两语决定了她的命运。 先前从云若岚那里已经晓得早上的事情晏老爷子还不知道,他自是松了一口气,先是表达了一番教子无方的自责之情,又直接给了自己台阶,说是再过几日,楚乔又得出国去,甚至,他连亲事都给安排好了,这孩子在国外待了几年习惯了,还准备在那边定居呢。 晏平阳只神色淡淡地听着。 楚乔几次忍不住想插嘴,都被楚夫人握着手警告了一下。 到最后—— 晏平阳没说几句话,她再次出国的命运却定了下来。 楚乔咬着唇,面上的笑容都根本维持不住,跟着松了一口气的父母出了晏家大厅。 晏平阳和云若岚站在门口目送几人。 良久,云若岚侧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晏平阳,斟酌着开口道:“先前是我不好,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晏平阳冷笑一声,看着她,“以为我不将少卿他媳妇放在心上?她可能受委屈被欺负的事情和我们晏家无关?你刚才那样子,我还以为你跟着楚家姓了。” “我……” “哼。” 晏平阳没理她,直接转身往大厅走了。 到了大厅,更是直接打电话给晏程明,让他继续在网上使一把力。 楚乔已经出了那样洋相,云京这圈子原本也待不下去了,眼下在网上又是臭名昭著,为着给楚家留脸面,他倒是也不能做的太过了。 不过—— 逼着星悦表态,向姜衿道歉还是没问题的。 他态度突然拐了一个弯,晏程明虽然不解,却也乐意照办。 事件在网上一直升温。 第二天,星悦娱乐官博代表楚乔,在微博上了姜衿,表示歉意。 姜衿接到了李敏的电话,才算晓得发生了何事。 全程置身事外,她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微博上浏览了一通,还没想清楚自己要不要有所表示,手机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 看一眼来电,她直接接通了。 电话那边,江卓宁寒暄两句,开口道:“我觉得你说的应该有可能,那天的车祸并非意外事故。” “你了解到什么了?” “还没。”江卓宁苦笑一声,“只是今天遇到一件事。” “嗯?” 姜衿等着他说话。 江卓宁也没拐弯抹角,无奈道:“下班后被袭击了一次,幸好有惊无险。” ------题外话------ 呼呼。 今天晚上吃撑了,然后阿锦去洗澡。 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小腹竟然成了小山丘一样。 正式宣告告别比a4还窄的小蛮腰,真是说不出来的忧桑。~(>_<)~ 236:南辕北辙【江】 &nb“怎么回事?” &nb姜衿一惊,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nb电话那边的江卓宁也明显愣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今天车子停的远,下班后过去取,身后突然窜上来一辆摩托车,若非我躲避及时,这会应该被碾成肉饼了。” &nb他语调略显轻松,明显是为了安慰自己。 &nb姜衿慢慢地坐回到沙发上。 &nb只想想,一时间都觉得胆战心惊。 &nb过了良久,她才回过神来,迟疑着发问道:“那你没受伤吧?” &nb“擦破点皮,不要紧。”江卓宁淡笑。 &nb“我知道了。那你暂时别管了吧。”姜衿犹豫了一下,语调慢慢郑重起来,“继续下去我怕你有危险,还是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nb“……” &nb江卓宁在电话那头安静了小会,点头道:“好。” &nb“差点连累你,真是过意不去。” &nb“客气什么?”江卓宁笑着安慰她,“我这不没事吗?” &nb“好,那先这样。” &nb“嗯。” &nb温声应了,江卓宁挂断了电话。 &nb“我帮你擦点药。”童桐拎着药箱已经在他身边等了好一会,眼见他挂断,紧抿的唇总算松开,小声说。 &nb江卓宁看着她,她眼圈还有点红。 &nb摩托车从后面驶来的时候,他避无可避,直接翻进了边上的绿化带里。 &nb天气这么冷,本来穿得厚,他身上倒不至于有事,只是手背上被树枝划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右脸也蹭破了,流了一点血,怎么都遮掩不过去。 &nb刚才童桐给他开的门,一开门就吓哭了。 &nb想到她着急慌张地拉着他袖子问“哪里还有伤”的样子,他心里竟一时间满是负罪感。 &nb好像从医院里那一次开始,这人一直在担惊受怕。 &nb每一次都是为了他。 &nb江卓宁抿着薄唇看她,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淡笑道:“好。” &nb“脸上这伤口小,先处理这一块?”童桐用棉签沾了点消毒药水,俯下身,正准备触碰他的脸,突然又停下,皱着眉头道,“消毒会有点疼,嗯,你忍一忍。” &nb江卓宁一愣,笑了,“我是男人,这点疼还不碍事。” &nb童桐丰润的唇又抿了起来。 &nb她知道呀,知道他是男人,可,这和他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她心疼,他破一点皮她都难受。 &nb更何况这伤口在脸上。 &nb像他这么骄傲的人,脸上怎么能有疤痕呢? &nb只想着,她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nb两个人距离太近,江卓宁都能感觉到她轻软绵甜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药水碰到伤口,他蹙了一下眉,童桐手一抖,棉签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nb“对不起。” &nb她着急慌乱道了歉,低下头就去捡。 &nb江卓宁突然握住了她手腕。 &nb四目相对,童桐大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慌,眼睫毛有点湿。 &nb眼泪掉了,怕被他发现? &nb江卓宁这样想着,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轻声道:“脏了就别捡了,重拿一个吧。” &nb“哦。” &nb童桐一愣,想起自己刚才竟然要去捡棉签,又有点尴尬,连忙扭过头,又去茶几上取新棉签。 &nb可—— &nb江卓宁捉着她手腕呢。 &nb她下意识低头看去,抿着唇,从他手中抽走了自己的手。 &nb两个人都没说话,温暖的室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缓缓地流动着,童桐背着他俯身在剪纱布,宽松的针织毛衣便因为她的动作皱起来一些,露出后腰一小截柔白细嫩的肌肤来。 &nb许是因为从小家庭环境好,童桐皮肤很好。 &nb她向来穿着保守,始终被衣物保护着的身上肌肤更好,牛奶一样,触感滑腻。 &nb江卓宁突然想到先前书房里那一次。 &nb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的目光便从她腰上慢慢移动,静静地看着她,竟是意外发现,她眼下这个动作,抿着唇剪纱布,身体弯成柔和的曲线,非同一般得恬静动人。 &nb像一个恭顺贤良的妻子。 &nb这想象让他心情突然愉悦了一些,唇角忍不住勾了极浅一道弧,他将视线偏到了别处。 &nb“手。” &nb童桐侧身坐在了沙发上。 &nb江卓宁便将受了伤的那只手递过去。 &nb童桐先给他消毒,一边轻柔地动作着,一边低声道:“那个手还没好呢,这个手又伤了,你上班怎么办?” &nb江卓宁的目光落在另一只手上。 &nb晏少卿在那天帮他保留处理了断指,第二天,他犹豫过后还是去了医院一趟。 &nb医生说好了以后手指可能没以前灵活,他其实不怎么在乎,最终决定再续上,不过是担心童桐和父母看到了之后受惊心疼她。 &nb断过手指这件事,就算作他一个秘密好了。 &nb江卓宁淡淡想着,童桐也将他受伤的手指包扎好了。 &nb整理了医药箱,看着他的手,她略微想了想,柔声问,“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nb“乔伊她们什么时候走了?” &nb江卓宁突然问。 &nb“下午的飞机。”童桐想起来又笑笑道,“中午给她们包了饺子,三种馅呢,好在她们吃得很开心,都给吃光了,说是下次再来玩还做这个。” &nb“三种馅?”江卓宁眉头轻蹙,“你一个人做?” &nb他上班,童桐算上那五个人,总共六个人,六个人吃三种馅的饺子,那得多麻烦? &nb他蹙了眉头,童桐也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小声道:“没,乔伊她们也有给我帮忙的。” &nb“帮忙?” &nb江卓宁无语地笑了一下。 &nb那五个人,不跟着捣乱就行了。 &nb跟他过来原本估计也存了研究童桐的心思,可这姑娘是个实心眼,别说给她们甩脸色了,怎么看都是任劳任怨的典型模范代表。 &nb乔伊她们虽然开放,却也都是爽朗性子,难怪走之前会发那样一条短信。 &nb“江公子,你老婆真可爱。” &nb江卓宁凝神想着,再抬眸去看童桐,一时间也颇觉认同。 &nb这么实心眼的姑娘,能不可爱吗? &nb这样想着,他便站起身道:“不做了。我们出去吃,门口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去尝尝?” &nb“现在啊?” &nb“嗯,你不方便?”江卓宁一愣。 &nb“没。”童桐只是从来没和他去过西餐厅这样的地方,感觉有点意外,愣神过后很快开口道,“那我去穿外套,你等我两分钟。” &nb“好。” &nb江卓宁话音落地,童桐已经转身跑了。 &nb她说是两分钟,当真很快下来。 &nb江卓宁立在楼下,看见她从楼梯上跑下来,脑海中突然闪过另一个人影。 &nb他和孟佳妩刚确立感情的那段时间,在宿舍楼下等过她好些次。 &nb原因是孟佳妩说了,以前是她追他,眼下她追上了,就得享受女朋友的权利,按着她的道理,总该是他等她的,而并非她等他。 &nb他觉得先前的确对她不好,答应了。 &nb第一天,她说是十分钟,可实际上过了时间才披散着头发跑下来。 &nb再后来—— &nb越来越晚,直到她不陪他跑步了。 &nb他其实无所谓。 &nb晨跑这习惯是从小就有的,有没有人陪对他来说差不多。 &nb只—— &nb此刻想起她,心情突然就复杂了。 &nb童桐到了跟前就看见他一副出神的样子,脱口问,“想什么呀?” &nb“孟……” &nb江卓宁一个字出口,戛然而止。 &nb童桐一愣,脸色很快就变了,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nb江卓宁话未说完,可单看他的反应她就知道,没说完的那两个字是什么。 &nb他在想孟佳妩吗? &nb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多么平淡无奇。 &nb可他却想着她出神了。 &nb纵然她离开、纵然她眼下在其他男生身边、纵然她的妈妈和姐姐才刚刚对他们做下那种事,他仍是不在乎,忍不住就想到她,江卓宁,是吗? &nb童桐看着他,突然就很想这么问一句。 &nb可她终归什么也没问。 &nb她只是侧个头,好像自己都没感觉到自己眼眶酸涩,勉强笑着道:“走吧。” &nb“童桐。” &nb江卓宁薄唇都抿成了极为细长一道弧,下意识握紧了她肩膀。 &nb如果说刚才那一瞬心情复杂,这一会,看着童桐近在咫尺的侧脸,他只觉得心脏好像突然被某种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紧缩着疼。 &nb那样一段感情,事实上他的确难忘。 &nb爱也好恨也罢,避免不了经常会突然想起。 &nb可事实上—— &nb这也算一个慢慢释怀的过程。 &nb他和孟佳妩谈恋爱半年时间,出国两年时间,回来在一起不到两个月。 &nb总而言之,聚少离多。 &nb冲动过后总有反思、激情过后总有懊悔,短暂的欢愉之后,往往会承受长久的痛苦。 &nb孟佳妩不适合他,回国后这一段动荡不安的日子里,他也早已经感受不到最开始的那种愉悦,基本上都是无奈、压力、疲倦和烦闷。 &nb他只是看着童桐飞快地跑上跑下,突然觉得喟叹而已。 &nb若是真心爱护,一个人,她总会事无巨细为另一个想到,怕他疼、怕他等、怕他不开心。 &nb眼前这女孩,在全身心投入地爱着他。 &nb她不会以生命做赌注,不会让他难堪难做,无论何时何地,永远将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她的爱情没有火那么浓烈,却像水那么温柔缠绵。 &nb他在想孟佳妩,何尝不是在想她? &nb她却误会了。 &nb依着她的性子,这一会定然会难过伤心到极致,偏偏连难过都是无声的。 &nb眼下两人是正经夫妻,她有质问愤怒的权利,不是吗? &nb江卓宁扣着她肩膀的那只手用了点力道,看着她故作镇定的那张脸,他竟然觉得有点无措、着急,甚至,慌乱,他喉头滚动两下,半晌,才勉强开口道:“你听我说。” &nb说什么? &nb说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吗? &nb还是他在努力忘记孟佳妩? &nb她其实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对她好,可,爱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nb她不想去回想他和孟佳妩的点点滴滴,不想听不想看,什么也不想知道,他说出来的每个字,肯定都会像一柄刀,轻而易举,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nb童桐一颗心滚烫,深呼吸两下,忽然笑了。 &nb她就带着那样看似极其自然的笑意侧过头,朝着江卓宁开口道:“你想她很正常,就像我经常会想起赵大哥一样,没什么不能见人的。我们结婚的事别人不清楚,我们自己都很清楚啊,你不用跟我解释的,真的,我理解。” &nb江卓宁一愣,神色错愕地看着她。 &nb半晌,他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地蹙了一下眉,迟疑问,“你刚才为什么下来那么快?” &nb“啊?” &nb童桐也愣了一下,等总算反应过来,抿抿唇道:“那个,我不太习惯让人等我,感觉很过意不去。” &nb不习惯让人等,并非不忍心让他等。 &nb江卓宁站在原地,看着她,似乎是过了很久,才晓得自己误会了。 &nb他怎么就忘了? &nb童桐的爸爸外号人称“童善人”,她妈妈同样是出了名的好心肠,热衷公益慈善,那样一双父母,教导出的女儿,原本就是再善良不过了。 &nb她被冤枉撞伤人赔偿那么多,再次巧遇,竟然还能再施以援手。 &nb她心肠赤诚柔软,原本就比一般人更甚。 &nb那—— &nb她对乔伊等人那么好,看见他受伤忍不住落泪,都只是因为天性纯良的缘故? &nb江卓宁一瞬间想到很多,越是想,刚才涌起的热情、感动、怜惜、心疼便慢慢退了回去,看着她的笑,他竟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nb眼前这姑娘心地太好,他总是会错意。 &nb就像李敏上次骂的那样,如果不是他,童桐已经要和赵安民结婚了。 &nb她这样传统保守的女孩,和一个男人能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nb她也许依旧心里有他,难以拒绝她,可同时,她的心里也已经住进了另外一个人,她甚至和自己一样,需要给自己时间,才能慢慢去忘记那个人。 &nb想着想着,他竟然有点嫉妒。 &nb他嫉妒赵安民,他拥有过眼前这女孩,是她第一个交往的男人。 &nb江卓宁慢慢松了手。 &nb童桐看着他似乎不想说了,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nb关上门,两个人一起往小区外面走。 &nb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雪仍旧在下,鹅毛般晃晃悠悠,落在人身上便化作一滴水消失不见。 &nb江卓宁穿了件深蓝色的羽绒服,领子立着,侧脸在路灯下分外冷峻。 &nb他边上的童桐也穿了件羽绒服,却是挺亮眼的橙红色,女生的羽绒服款式总体来说比较多样,童桐的羽绒服是偏可爱的那一种风格。 &nb上面两个口袋是手的式样,沿着立领还设计了一个帽子。 &nb帽子上黑线刺绣了三道弧,看上去刚好像一个笑脸。 &nb江卓宁一侧头,眼见她戴了帽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表情还有点古怪。 &nb童桐不晓得他是不是觉得好笑,抿抿唇红着脸解释道:“这个,是我妈给我买的。也没有穿几次,再不穿就有点小了,我就……” &nb“挺好看的。” &nb江卓宁收回了视线,淡声安抚她。 &nb突然得了句夸奖,童桐心情也轻松了一点,忍不住笑着道:“我妈就是这样,我再怎么说她都觉得我还是个孩子,买衣服喜欢买这种颜色这种款式,我爸都老笑她呢,她要是听见你这句话肯定得得意了……” &nb“想家了?” &nb眼见她说起父母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江卓宁情绪也缓和许多,笑着问。 &nb童桐一愣,低低嗯了一声。 &nb她从小长在父母身边,朝夕相处,要不是因为江卓宁,上大学也根本不会离开临江,找工作就更别提了,怎么距离家近一点怎么来才对。 &nb可现在,她似乎要永远留在云京了。 &nb江卓宁喜欢云京。 &nb不过—— &nb若是两个人离婚的话,她似乎在这里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nb背井离乡,不过是因为这么一个人。 &nb她胡思乱想着,心情突然又复杂了起来,甚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nb地上有消融的雪水,江卓宁走的也很慢,余光扫到她神游的样子,突然状若随意地发问道:“你和赵律师,先前进展到哪一步了?” &nb“啊?” &nb童桐似乎没听清似的,迷茫地抬头看着他。 &nb“要谈婚论嫁了?” &nb江卓宁边走边说,神色很淡,好像就是因为没什么话要说,故意找话说的样子。 &nb童桐想了想,也就回答了一声,“嗯。” &nb“亲吻了?” &nb江卓宁神色没变,又问。 &nb童桐一张脸却是变了颜色,似乎通红窘迫,都不会走路了。 &nb“嗯,赵大哥他……是,有过了。” &nb她颠三倒四半天,还是如实回答了,话音落地,都不敢抬头去看江卓宁了。 &nb江卓宁的步子却突然顿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实在无聊,可他这一刻又觉得非常好奇,克制了好一会,他都没忍住自己想探究的心思,又似乎自言自语般淡笑道:“赵律师年龄在那呢,估计该发生的也都差不多了。” &nb“……” &nb童桐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视线,心虚,又飞快地移开了。 &nb江卓宁一颗心沉沉地往下落。 &nb垂在身侧的一只手蜷起来又松开,他竟然觉得自己产生了类似于焦灼的情绪。 &nb“没做。” &nb边上童桐两个字突然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nb江卓宁侧个身,也不走了,神色定定地看着她。 &nb童桐实在头皮发麻,想了半天,小声解释,“那个,我们,还没……没做到最后一步。” &nb这句话似乎鼓了很大勇气,她说完看了江卓宁一眼,实在不晓得怎么面对他才好,虽然她知道江卓宁这是将她当成了朋友,预备无话不谈的那一种,还是有点不知如何应对。 &nb童桐快步朝小区外面走了。 &nb江卓宁跟在后面,看着她背影,慢慢走着。 &nb没做到最后一步? &nb这话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明白了。 &nb没发生那种关系。 &nb可—— &nb在这最后一步之前,那些步骤,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nb他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nb他一直觉得,像童桐这么保守的女孩,应该不至于在婚前发生那种关系。 &nb可是事无绝对。 &nb尤其眼前这样的社会风气之下,尤其,赵安民一看就不是那种没什么经历的男人,童桐会因为他一个亲吻就浑身颤抖,那,又如何能招架赵安民那样的男人呢? &nb她青涩无措的反应都能让自己险些失控,更别提一个经历丰富的成熟男人了。 &nb雪花落在脸上,他突然有点明白赵安民了。 &nb他那样的年纪,云京本地人,年轻有为、事业有成,长相气质都算出色,同时又精明世故,如何能对童桐这样的女孩情有独钟呢,甚至追了她那么久? &nb江卓宁考虑感情从来不会将背景因素考虑在内,因而,他完全没意识到,赵安民可能是因为看到了童桐身后潜在的财富利益才对她进行追求。 &nb他只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童桐自有她的好,他以前没有发现。 &nb现在发现了,似乎已经晚了。 &nb性子传统的女孩,一般在这种事上自有一种情结。 &nb赵安民纵然没拿走童桐最宝贵的东西,在她心里,也可能是她第一个男人。 &nb这就能解释,她为何放不下自己,却也需要时间忘记赵安民了。 &nb真是…… &nb江卓宁无法形容他这一刻的心情,复杂极了。 &nb童桐和赵安民可能发生过的事情他不敢想象,越想越深,越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嫉妒。 &nb这和知道孟佳妩过去的心情又不一样。 &nb孟佳妩那些事他原本也鞭长莫及。 &nb童桐却曾经触手可及,她就在他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停留了那么久,她从中学时候就一直喜欢他,他是她情窦初开的对象。 &nb眼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却错过了。 &nb------题外话------ &nb更新早了,还有点不习惯。o(╯□╰)o &nb一起监督阿锦啊,八点多更新,估计十点就可以上床睡觉啦,小宝贝估计很满意,阿锦也觉得棒棒哒。 237:提前生产 江卓宁和童桐去吃晚饭。 另一边,姜衿结束通话后,蹙着眉坐了良久。 从小在东辛庄长大,打架抢劫那些事她都习以为常了,可眼下细细回想着云若岚一直以来的行为,仍是吃惊。 这世上有那么一群人,因为权势通天,所以无所顾忌。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尊严、荣辱,其他一切,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如同草芥。 云京市每天发生多少案子? 一个学生意外死亡,或者一个女人意外死亡,甚至都上不了新闻。 冤屈又如何? 只要案子能了解,凶杀案有替罪羊,意外肇事案有肇事人愿意承担赔偿责任,这一切似乎都可以圆满解决。 死人一下葬,社会仍是歌舞升平。 有的人一朝暴富,有的人则可以继续高枕无忧,何其可憎! 叶芹不够,孙娇不够,她眼下竟是想杀了江卓宁吗? 简直……太可怕了。 姜衿只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再想想,又忍不住想起上一次童桐的事情,更是愤怒难言。 凭什么? 因为握着钱财权势,他们就能如此肆意妄为! 她等不了了,哪怕没有丝毫证据,她也绝不能允许云若岚继续这样下去,不能允许她肆意妄为地伤人性命,更不能允许她犯下此等事,还过得逍遥自在。 该怎么办呢? 告诉爷爷?似乎不行。 上一次老爷子因为晏少晖的事情动了气,好几天才恢复过来,这件事更是非同小可,无论如何,她也不能用这样的事情刺激他。 告诉晏哥哥吧? 她抿唇想着,觉得也不行。 晏哥哥和晏平阳父子关系僵硬,若是因为这件事再惹了晏平阳不悦,关系更是难以修复。 毕竟是亲生父亲,她不舍得让他陷入如此两难境地。 乔远呢? 他会不遗余力地帮自己,可他其实也才稳住了孟家,能是云若岚的对手吗? 云若岚在晏家二十年,虽说不怎么得老爷子疼爱,可再怎么那也是晏老爷子认可的儿媳妇,她和其他人还不一样,在大宅里住了很多年,不光家里、公司里,怕是这个圈子里,都培养了不少势力。 姜衿一边斟酌,一边叹气。 最后—— 能想到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了。 姜煜和宁锦绣。 他们和晏家没有牵扯,又是一门心思为她着想,身在高位,饶是云若岚也没法撼动,若是交给他们去打探,总能找到云若岚暗地里做下的许多丑事吧? 她心肠如此狠辣,背地里犯下的事,总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两件。 左思右想,姜衿总算定了心。 —— 回门这一日,雪停了。 吃过午饭,晏少卿有事要忙,上楼去书房里用电脑。 姜衿陪着姜煜和宁锦绣坐在大厅沙发上聊天,眼见晏少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她的神色便突然正式了两分,朝着两人开口道:“爸、妈,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们。” “哦?” “什么事还非得等少卿走了才说?” 姜煜和宁锦绣对看一眼,同时一愣,发话问。 “是关于云若岚的……” “衿衿!” 姜衿话音刚起,宁锦绣的脸色便略微变了,神色间带着一抹不赞同,“眼下你都上班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云若岚是你叫的吗?不管喜不喜欢,场面上总得过得去,你这孩子,怎么连一声妈也不叫?” “……” 姜衿抿了唇,愣了一下。 姜煜眼看她脸色不好,朝着宁锦绣使了个眼色,打圆场道:“在我们家呢,有什么?孩子又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在晏家做好就行了,回来放松一点也没事。” “我这不是怕她叫惯了让人笑话吗?再怎么着人家现在也是她婆婆。” “孩子这怀着孕呢,说两句就行了。” 宁锦绣和姜煜你一句我一句,一时之间,倒完全没有姜衿插话的余地了,她也不着急,等这两人都停下,直接开口道:“云若岚杀了人。不仅杀了我朋友,还杀了少晖他妈妈,就那个孙娇。” “……” 姜煜和云若岚齐齐一愣。 半晌,姜煜神色严肃地看着她,“这事你怎么知道?当真?” “叶芹的事爸爸应该知道,我是后来听姜晴说的,她是听到晏清绮说了。至于孙娇的事情,我觉得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啊?我让我朋友去查孙娇意外事故的案子了,结果我朋友一下班就被报复了,差点出事。” “你朋友?” 宁锦绣看着她,反问了一句。 “江卓宁。”姜衿言简意赅道,“他在华夏台当记者,你们应该知道。” 宁锦绣笑着道:“知道是肯定知道了。前面你说的那件事我不清楚,可你怎么就能确定,江卓宁差点出事是云若岚派人做的?” “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姜衿咬着唇,语气都有点不好了。 宁锦绣却叹口气,反问她,“那先前他被人捅刀的事,难不成也是你婆婆?” “这……” 姜衿愣了半晌,看着她道,“妈,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宁锦绣有点无奈了,语重心长道,“少卿和你都不喜欢云若岚,这我知道。可现在最起码在明面上也过得去,那人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婆婆,你眼下结了婚有些事就不能任性,更不能想当然。少卿那边你也应该劝着点,怎么能拿这种不确定的事情火上浇油呢?” “不是的。” 宁锦绣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姜衿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连忙反驳。 “你这件事告诉少卿了?” “没。” “没有就好。”姜煜接过话,继续讲道理,“你想想,你若是告诉给少卿是什么后果?他不处理过意不去,调查了就是和你公婆过不去,没什么结果还好,要当真出点什么事,不得闹得家宅难安?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应该懂,这几天因为你,晏楚两家已经结了怨,虽说那是楚家咎由自取,可你刚结婚就让家里出现这种麻烦,已经是有点不好看。眼下老爷子眼看着过生日,没多久也要过年了,你怎么能因为外人的事情在家里兴风作浪?” “爸!”姜衿忍耐听着,脸色都变了。 “兴风作浪这说的太过了。”宁锦绣连忙道,“不过你爸这话也是为了你好,我们总不可能害你。结婚了你是媳妇,和当女儿不一样,老爷子和少卿宠你我们也高兴,可不能因为人家宠你了,我们就恃宠而骄,是不是?” “我没有!” 姜衿觉得自己和这两人简直说不通,气恼道:“反正你们就是不想帮我?叶芹和江卓宁对你们来说无关紧要,可他们是我的朋友。我和叶芹认识很多年,现在我还要把杀她的凶手叫妈,这难道不讽刺吗?” “你这孩子……” 宁锦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姜煜也有点无奈,想了想,仍是耐着性子道:“你那个姓江的同学我知道,在华夏台当记者,做的又是那种揭黑打假的节目,职业原本就有风险,你也没证据说是云若岚对不对?仅凭他差点出事就给人定罪,未免太武断了。还有你说的那个叶芹……” 姜煜顿了一下,叹气道:“晏清绮和姜晴都和你关系不好,她们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且不说这事情是真是假,纵然是真,眼下时过境迁,你也根本毫无证据。又或许,当初姜晴故意这么说,就是希望激怒你,让你和云若岚势同水火。” “我……” “没证据是不是?那就安心待产,别疑神疑鬼的。”姜煜直接打断她,又苦口婆心道,“姜晴眼下成了那样,你和清绮那孩子年龄相当,平时该多亲近好好相处才是。依你说云若岚那么恶毒,少卿回来这几年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你眼下怀了孕,云若岚还请了国际营养专家专门照顾你呢?你还小,再过几年就知道,事无绝对,这世上的黑白也不是绝对分明的,能成为一家人也不容易,不管云若岚如何处事,眼下倒也没有亏待你,反而因为晏老爷子的缘故对你照顾有加,这就行了,过去那些纠葛该放下就得放下。” “……” 姜衿失语了良久,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肯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宁锦绣看着她,叹口气,握上她的手,柔声道,“你日子过好了我们就高兴。就算云若岚私底下有点问题,可这世上,身在高位的人哪个没一点问题?水至清则无鱼呢。她的问题不应该你来操心,若是当真因为你导致她被逐出晏家了,你想过后果没?你公公如何自处?晏清绮和晏少瑄不得恨死你?晏家其他人该怎么想你?你这以后的日子更是没法舒坦了!” “可是我朋友……” “好了好了。”姜煜有点无奈地打断她,应承道,“她的问题我会帮你留意一下,具体要怎么办以后再说。没证据咱们也不能冤枉了人家,毕竟是长辈。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你可不能拿去烦扰少卿和老爷子,老爷子眼下身体不好,少卿又忙着医院的事情,哪有精力为这种小事费神?” “我知道了。” 这些姜衿事先也想过,只得答应。 “那就好。” 宁锦绣看了一眼姜煜,也松了一口气,安慰她道:“这些事有我和你爸呢。你怀着孕就别胡思乱想了,怀着两个孩子原本就吃力,你的任务是好好休息、补充营养,把这两个小家伙健健康康生出来,知道吗?” “知道了。” 姜衿一时间有些丧气。 她年龄小,也就刚刚步入社会而已,同学朋友大抵也都差不多。 这种家丑,更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能怎么办? 姜煜和宁锦绣虽然给她泼了凉水,却也让她知道,云若岚的事情,她若没抓到把柄,根本无可奈何,那人眼下是她的婆婆呢。 饶是她只觉再强烈,再肯定,那也无用。 连自己的父母尚且这样劝说她,更别提晏家一众人了。 姜衿心事重重。 晏少卿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这幅场景。 她和宁锦绣两人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都没有说话,似乎有些无聊了。 “衿衿。” 晏少卿出声唤了她一下。 姜衿一转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着问,“好了?” “嗯。”晏少卿有点过意不去,垂眸朝宁锦绣道,“这段时间事情比较多。” “理解理解。”宁锦绣也已经起身了,笑着道,“建医院原本就是麻烦事,前期准备更要充分才能动工。这段时间因为结婚又耽搁不少事吧,忙归忙,也得注意身体。” “我知道。” 晏少卿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时间也不早了,几个人站在客厅里寒暄一阵,晏少卿和姜衿便离开了姜家。 “怎么了?有心事?” 两人一上车,晏少卿便柔声发问了一句。 “没,就等你等得无聊了。” 姜衿耸耸肩笑了一下,并没提起云若岚的事情,反而又和他说起了老爷子先前打来的一通电话。 婚后两人在依云首府住了几天,老爷子担心得不得了,只怕她没被照顾好,想到他语气里的忧心,姜衿更是觉得过意不去,晏少卿也是,商量了一通,回家后,略微收拾了一下东西,两个人又回了大宅。 家里住了几天之后,姜衿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主要因为晏平阳。 晏平阳先前一周也就回家两三天,眼下一反常态,几乎天天待在家里。 在家里也没事,多半时间陪着老爷子说话,惹得老爷子情绪都比以往好了许多,时常大笑,整个家都似乎突然充满了活力和温馨气息。 这种情况下,云若岚自然也越发高兴了。 晏平阳得宠,又能日日在家里,她这个当老婆的,脸上也有光。 这两人情绪好的直接后果是,整个家都慢慢变得其乐融融了,怀着身孕的姜衿更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很多时候她都恍惚觉得,这个家原本就是如此,和睦兴隆。 元月初,老爷子笑呵呵地过了他的百岁生日。 姜衿肚子也明显地隆了起来,并且一天一个变化,安心待产。 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了小半年。 一眨眼,到了四月。 双胞胎生产有一定的风险,她的预产期在四月二十号,老爷子却担心的不得了,三月底,就催着晏少卿送她去医院待产了。 晏少卿哭笑不得,只得应下。 四月一日,星期三。 早上吃过饭,晏少卿就开始去收拾东西,准备带姜衿去医院。 姜衿行动不便,肚子都鼓成一个大圆球了,只能仰靠在沙发上,等他。 老爷子坐在边上的沙发里,想着她要走,又觉得担心,开口叮咛道:“眼看着就要生了,住在医院里也不能大意,有什么事都让少卿去干。” “爷爷,您别太紧张了。” 姜衿看着他的样子也有点哭笑不得,安抚道:“还有二十多天才生呢。” “诶!”老爷子不赞同地看着她,没好气道,“双胞胎哪有按着时间生产的,单胎的都少呢。亏得少卿还是医生,这点常识都没有,还不如我老头子。” “……” 姜衿一时无话,只得抿着唇笑。 晏少卿推着箱子过来就听见这话,无奈道:“爷爷。” “收拾好了?” 老爷子见他过来,笑着问了一句,拄着拐杖就要站起身来。 熟料—— 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 晏管家没在边上,他又坐了太久,起身着急,扶着拐杖都没站稳,整个人就往茶几上倒去。 “爷爷!” 正看着他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刚从厨房里出来的晏平春也吓了一大跳,放下果盘就往茶几跟前走,突然又听见姜衿“啊”了一声。 心里着急,她都忘了自己怀着身孕,一起身给扭了一下。 额头的汗水顿时冒了出来,姜衿跌坐到沙发上。 “别动。” 晏少卿快步过去刚好扶了老爷子坐下,眼见她动了胎气,又连忙将老爷子交托给快步过来的佣人,连忙又到了她跟前去,急声问,“感觉怎么样?” 姜衿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喘着道:“肚子……肚子好疼。” “是不是动了胎气?”晏平春已经到了两人跟前,看着她一会功夫就起了满脸汗,更是着急道,“疼成这样,是不是要生了?” “我就说双胞胎要早产!” 老爷子刚坐下,看见这情况又急的不得了。 晏少卿一时间也有点手足无措了,连问话也来不及,俯身抱起她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朝晏平春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姑姑你拿一下东西。” 话音落地又朝着进来的许明乐吩咐道:“现在就走,把车子直接开过来。” “是。” 许明乐原本就进来接两人去医院,此刻眼见姜衿出了意外,回过神后应个声就快步跑了。 预产期临近,姜衿这些日子其实能感觉到肚子隐隐作痛,可毕竟没什么经验,想着时间还早呢,一直都拿老爷子的话当玩笑。 此刻余光瞥见老爷子焦急的脸色,她却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乖,别说话,忍着点。”眼见老爷子没什么事,晏少卿也顾不得多想了,抱着她快步就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柔声安抚她,“别害怕,有我在呢。” “晏哥哥……” 姜衿疼得有点晕头转向,只觉得浑身一点劲都使不上,一只手却紧紧地揪着他的袖子,杏眼盈盈道:“疼,好疼。” “有我在,乖,有我在。” 晏少卿也着急,脸上很快也布满细汗,只能一边走,一边声音低柔地安慰他。 “好害怕。” 痛意一阵接一阵传来,姜衿被他抱着进了车后座,整个人都恨不得蜷成一个球。 晏少卿连忙将她身子放平些,又取了一个软枕就往她身下垫去,亲着她额头诱哄道:“很快就到医院了。别多想,有我陪着你了,跟我说话,嗯?” “你想转移我注意力,呜呜,疼。” 姜衿却不上当,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清醒地感受着一阵阵疼痛,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又委屈又难受又气恼,等车子开了,更是语无伦次道:“都怪你,唔,不要生了,我不想生了。” 她这话透着一股子孩子气,原本紧张的气氛都被她这句话给破开了。 晏少卿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前面的晏平春扭过头来笑了,“衿衿乖。每个女人都得过了这一关呢,哪能说不生就不生了。都这会呢,两个孩子听见该不高兴了。” 姜衿:“……” “姑姑你别吓她。” 眼见怀里汗湿的小人儿脸色都变了,晏少卿忙不迭接话道:“他们能听懂什么呀。别担心,我们很快到医院,不会有事的。” “生孩子是不是更疼?”姜衿泪眼斑斑地问他。 晏少卿一愣,“不,一点都不疼。” 晏平春:“……” 得,哄小孩的话都用上了,她还是当没听见算了。 ------题外话------ 姜衿:“好疼,不想生了。” 肚皮里晏仲宁一愣,“妈妈不生了,啊啊啊,她竟然不想要我,抗议。” 小魔王在肚皮里各种踢翻滚。 乖乖待着的小猫吓了一跳,“竟然这么折腾麻麻啊,爹爹能忍妹妹不能忍,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你!” 闹得正起劲的小魔王:“(⊙o⊙)小猫炸毛了。” 姜衿肚子更疼了,扯着晏少卿的肚子直哭。 混蛋,谁说生孩子一点都不疼,还没生就这么疼,~(>_<)~ 238:都很平安 姜衿和晏少卿说着话。 前面的许明乐只听着都觉得心惊,他毕竟没结婚呢,自然是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紧急状况,故而一路将车子开得很快。 好在已经过了早高峰,这一路也算得上畅通无阻。 十点半,车子便停在了医院停车场。 “师傅,这边。” 接到了晏少卿的电话,余承乾早已经去了妇产科将事情安排妥当,此刻扶着移动担架在停车场也等了好一会,远远看见他的车,连忙跟过去,语调着急地唤了一声。 晏少卿把姜衿放在了担架上。 哭了一路,姜衿嗓子都有点哑了,也没什么劲,头发全部湿湿地贴在脸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产科医生俯身问了两句,直接朝晏少卿道:“应该是快生了,直接往产房走吧。” “辛苦了。” “哪里的话,您别客气。” 两个人寒暄了两句,一众人推着姜衿,连忙往产科走。 “就到这吧,里面不让家属进,男人更不行了。您夫人有我们照看呢,别担心。” 上了楼,担架在产室外面停了一下。 晏少卿止了步子,却发现姜衿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晏哥哥。” 身上没力气,她这会也不哭了,只觉得怕。 “我在外面等你,嗯?”晏少卿大手将她两只手包裹在里面,俯身亲亲她脸颊,柔声哄道,“很快就过去了,别怕。” “你就在这?”姜衿眼巴巴地看着他。 “恩。” 晏少卿抬手又将她头发捋了捋,神色专注道:“我在这等你和宝宝,到你出来为止。” “好吧。” 姜衿恋恋不舍地松了他的手。 晏少卿目送她进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几人的身影,才松口气,转个身坐在了边上的长椅上。 晏平春也坐了下来,笑着道:“说起来还是个孩子呢。” “嗯。” 晏少卿两只手交握着,心情有点复杂,说起来这丫头还不到二十三岁呢,却已经孕育了两个孩子,早知道应该再等等的。 “师傅别担心呢,想想放松的事情,转移下注意力。”余承乾也停在了外面,搓着手笑着说。 晏少卿朝他笑了一下,“今天辛苦你了。” “哪里哪里,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啊,都是应该的。”余承乾在前面一排长椅上坐下,侧着身子问他,“说是龙凤胎呢,宝宝名字想好了没呀?” “男孩叫仲宁,姑娘叫仲灵。” “仲字辈?”余承乾略微想一下,点头道:“挺好的。不过对我来说有点拗口了,得取个小名才好。我姐姐家丫头小名糖糖,爱笑的不得了。” “也有。”晏少卿一笑,“姑娘叫小猫。” “小猫?”余承乾一愣,憋着笑道,“好。挺好的。小猫,感觉起来很好养活的样子,不过你这小名取一个,有点偏心啊。” 晏少卿淡笑,倒也不反驳。 后期彩超有好几次,每次都能看见那个大的在里面调皮捣蛋,活泼的很,倒是这小的,几乎一直蜷着睡觉,看上去可不就像只猫儿似的,又乖又懒,尤其医生一直说这孩子看上去太小了些,他自然怜爱。 不仅怜爱,而且担心。 此刻有余承乾在边上说笑一通,他心里的忧虑倒也淡了许多,便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正靠坐着休息呢,视线里急匆匆走过来两个人。 乔远和孟明宣? 这两人刚到跟前,角落里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就出来了,走过去低声说了两句话。 乔远抬眸看向了产房里,脸色不太好。 哗啦一声,原本紧闭着的玻璃门突然打开了。 出来的护士看到乔远神色一愣,连忙快步走过去,低声道:“乔先生,产妇情况太凶险,可能不行了,孩子应该能保住,必须立刻剖腹了。” 乔远低低嗯了一声。 护士如释重负,抬步又进了里面。 两个高大的保镖退了下去,乔远匆匆赶来,也觉得累,抬步就往边上的休息区而去。 看到晏少卿,神色一愣。 晏少卿扯动唇角,朝着他笑了一下。 乔远坐在他身边,略一迟疑问,“衿衿也在里面?” “嗯,动了胎气,可能要生。” “人怎么样?” “还好。” 乔远蹙着眉算日子,觉得她应该不至于这么早。 事实上—— 那个孩子也不至于这么早到来,只因为那女人早上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引发早产。 倒是碰一起了。 他低头想想,只觉得苦涩又好笑。 姜衿在生孩子,孩子的爸爸却不是他,还坐在他身边,他的孩子也要出生,他却不觉得丝毫喜悦,就跟完成任务似的。 尤其这孩子本不该在国内生,可那女人前几日又说在国外住不惯,想要回来放松几天。 赶巧了。 乔远也交握着双手,叹了一口气。 晏少卿看着他的样子,半晌,轻声安慰道:“别太担心了。” 乔远却朝他露出一个笑,“恭喜你,马上要当爸爸了。” “你也是。” 晏少卿略想想,如是说。 乔远笑而不语,抿着唇,再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分外漫长,两个人坐着,只觉得度日如年,里面隔音太好,听不到任何声响,让人又担心又焦虑。 “晏医生!” 身后一道轻唤突然传来,晏少卿一回头,眼见是刚才进去的护士先出来了一个,忙道,“怎么了?” “生了生了,三个人都很平安,您可以放心了。” 晏少卿一愣,心里一颗石头稳稳落地了。 “您夫人累晕过去了,清理后直接送到病房去,两个孩子都有点小,男孩整五斤,女孩才刚过三斤,都得进保温箱。” 晏少卿一愣,“三斤?” “这体重的确太轻了,李医生马上出来,您再有问题可以和她谈。”护士自然晓得他担忧,连忙道。 晏少卿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先去病房看衿衿。”晏平春也松了一口气,和边上的许明乐一起站起身来,笑着道。 “嗯。” “别忘了给姜家打电话。”晏平春叮咛完,想了想,又笑着道:“还得给老爷子报平安呢,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好。” 晏少卿点点头,等里面李医生出来,跟去了办公室。 乔远等人仍是守在外面。 过了十分钟左右,里面接生的一众人也出来了。 孩子妈妈大出血在手术台上丧命,留了一个女儿,因为早产体重也轻,被护士抱去了保温箱。 “乔先生?” 眼见乔远出神,医生有些愧疚道,“产妇出血太多,送到医院其实已经不行了,我们……尽力了,很抱歉。” “辛苦了。” 乔远点点头,脸上也没有过多表情,看不出喜怒。 边上拿着住院登记册的护士在这样的气氛下也难免紧张,等医生说完话,小心翼翼说,“小宝贝还没有名字呢。” “名字?” 乔远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侧头问孟明宣,“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孟明宣猝不及防,也愣了一下,略微想了想,淡声道:“允乐吧,允许的允,快乐的乐。乔允乐。” “乔允乐?”护士下意识看了乔远一眼。 “就它了。” 乔远淡淡点头,朝孟明宣又道,“接下来的事情你处理一下,顺便过去看看孩子,我去楼下花园抽根烟。” “好。” 孟明宣知道他心思,自然明白他此刻心情不怎么好,点点头,默默地答应了下来。 乔远拍拍他肩膀,转个身下楼了。 孟明宣舒口气,问了边上的护士,抬步去看孩子。 他走得慢,边上后来的护士反而走到他前面去,给刚才还没名字的小丫头戴上了手环。 “允乐……” 孟明宣隔着保温箱看里面小小的一团,心情也复杂,良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家伙还闭着眼睛呢,小胳膊小腿都自由伸展着,躺在保温箱里肚皮朝外,一副不知愁苦的样子。 母亲离世、父亲不喜,这些似乎都和她无关。 孟明宣看着看着,心情倒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淡笑道:“罢了。还有表哥呢,日后护着你也就是了。” 横竖不过一个孩子,纵然不幸生在这种环境了,最起码也会衣食无忧,含着金汤匙长大,比这世上许多孩子也已经强多了。 上天很公平,总不可能所有的好都让一个人占全了。 孟明宣淡淡想着,又突然想到另外一双孩子了。 出生在晏家,父母恩爱,又身负诸多人的期待,晏仲宁和晏仲灵,这一对兄妹,可不就占全了这世间的好吗? 投胎是个技术活。 孟明宣突然想到不知在哪看到的这句话,愣神过后,竟是忍不住淡笑了起来。 下意识地,他侧身去找那两个孩子。 晏仲宁就在允乐边上的保温箱里,估摸着也是这病房里唯一一个醒着的小东西了。 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好奇地瞅着,却也不晓得瞅什么。 醒了这会也没哭,嘴角好像还天生弯了一道弧,看上去好像含着一丝笑,倒是和晏少卿的神韵不怎么像,也就黑湛湛一双眼,乌黑整齐两道眉,完全是他的缩小版。 孟明宣看着他在里面动来动去,还觉得有点好玩,唇角的笑意也加深了些,一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晏仲灵。 “这么小?” 这是孟明宣看见她的第一感觉。 保温箱里的小丫头个头实在小,别说晏仲宁了,就连乔允乐都比她大了一圈有余,这估摸着也就三斤左右的小东西整个人侧身蜷着,可怜兮兮缩成一团,看上去当真好像一只猫。 只是—— 也太丑了吧? 小孩儿都不好看,孟明宣倒也明白。 可比起乔允乐和晏仲宁,这小模样简直没法看。 眉毛、眼睛、嘴巴,那都是细细皱皱一道线,尤其是眉毛,她这发色应是随了妈妈,淡淡的,颜色偏浅棕,眉毛长在发红的脸色上,就跟没有似的,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唯一能看的也就鼻子了。 可这鼻子也太小了,孟明宣蹙着眉,抬起自己一只手端详了一下,觉得她脸蛋还没有自己巴掌大,小鼻子都没有自己拇指头大。 更别提那攥在一起的小拳头,微微蜷着的小脚丫了。 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写的可怜。 孟明宣眼睛里都溢出笑意了,看着眯着眼睛的小东西,自言自语道:“你这么丑,衿衿姐姐看到要哭了吧。” “……” 晏少卿刚走近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以手握拳在唇边干咳一嗓子,他声音淡淡道:“小猫这才多大?刚出生的孩子能漂亮到哪去?等眉眼长开了就好了。” “晏叔叔。” 孟明宣素来敏感,自然听出他语气不悦,淡笑道,“我就和她开个玩笑。” “她听不见。” 晏少卿的目光落到自家孩子身上,语气更淡。 孟明宣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孩子才刚出生呢,瞧这人护犊子的架势,以后还不得将这丫头宠到天上去了? 他碰了个冷脸,也不好待了,淡笑着离开病房。 晏少卿看着他走出去,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再垂眸,看向小东西的眼眸当真能柔得滴出水来。 丑? 他家小猫哪里丑了? 瞧瞧那小鼻子小眼睛,多可爱,多像衿衿那丫头,就是太小了,可怜见的,医生说也许需要在保温箱里待上好几个月。 想想他就无比心疼。 他怎么舍得让他家这小公主孤零零在医院里待上好几个月呢,倒是那一个没心没肺的,明天就可以出去。 打个颠倒也行啊! 哎。 晏少卿想起来实在不悦,也就给了动来动去的晏仲宁一个眼神,直接出去陪姜衿了。 ------题外话------ 脑洞一开,阿锦觉得,要是这两个小丫头抱错了,简直就是另外一部小说呀,还是伪禁忌,想起来有点带感。(*^__^*)…… 239:真是神奇 姜衿身体恢复得不错。 医院里住了一星期,第八天,就在晏少卿等人的陪同下一起回了晏家,仍是住在大宅里。 小猫一个人在医院,两个人虽不舍得,却也不可能时时陪着,只能隔三差五去看一看。 这日子一过就是三个月。 转眼间到了盛夏,七月五日,可怜的小家伙才第一次回了家。 晏仲宁三个月长了六斤多,眼下已经有十一斤了,眉眼也长开,脸蛋嫩得像豆腐,小胳膊小腿都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反观她,也才只有五斤多,仍是非常瘦小,蜷在人臂弯里,大半时间都眯着眼睛休息,跟一只猫儿当真没什么差别。 “怎么还是这么小?” 老爷子年纪大了,先前只去医院里看过一次,眼下见了小被子里的她还是诧异,忍不住蹙眉道:“现在抱回来没事?” “在家里好好养着就是了。” 晏少卿抱着小女儿坐在了沙发上,一只手逗弄着她的小手,眼见她不醒,更是觉得心疼了。 抬眸看一眼边上的姜衿,忍不住问,“你小时候也这样?” “……”姜衿一愣,“那么小的事情我怎么记得呀。” “医生倒也没说其他话,就说这孩子先天体弱,健康方面倒是没什么大碍,好好养着就是了,爷爷您也别担心了。” “那就行。”老爷子松口气,笑着道,“算日子马上也有百天了。满月酒没能办,百日宴倒应该好好庆祝庆祝,毕竟是喜事。” “这些事有我们操劳呢,爸您就别担心了。”旁边一直陪着的云若岚和晏平阳插不上话,此刻眼见老爷子提起,云若岚连忙笑意满满地说了一句。 他们夫妻俩这多半年转变十分大,老爷子也欣慰,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们了。” “您放心。”晏平阳连忙跟着表态。 说完话,目光落在姜衿怀里又有点移不开,笑着道:“仲宁这孩子今日倒是乖,一声都不吭,我抱抱?” 好歹是孙子,可他能抱的时间实在有限。 此刻眼见众人心情好,一时就有点心痒难耐了,毕竟,这孩子和当年的晏少卿简直一模一样。 眼下这少卿长大了不和他亲近,他便忍不住将感情移到了这和他眉眼如出一辙的孙子身上了。 况且,晏仲宁不认人,虽说和晏少卿幼时长得一样,性格倒是完全不像,晏少卿幼时挺乖,不吵不闹,安静,这孩子却爱笑爱动,眼下才三个月而已,嘴里都不停,总是咿咿呀呀地喊着话,自来熟的很。 此刻听见他说话,晏仲宁眼珠子便滴溜溜转了过来,朝他挥了挥拳头。 坐在边上逗弄他的晏平春扑哧一声就笑了,“这孩子机灵得紧,听得懂爷爷叫他呢,瞧这得意的样子,也不晓得随了谁。” 晏少卿哼了一声,反正没随他。 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儿子像个小狗腿子,看见谁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好像脸上就写着“抱我,快来抱我”几个字。 哪里机灵了? 傻乎乎的,还不如他们家小猫呢,乖乖巧巧的,早慧。 他满满的嫌弃简直就写在脸上。 姜衿无奈极了,低头捏了捏晏仲宁的小手,笑道:“宁宁,去爷爷那边去好不好?” 晏平阳和以往变化大,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云若岚先不说,晏平阳毕竟是晏少卿的亲生父亲,关系总不能一直僵下去。 因而—— 晏平阳屡屡示好,她自然有心回应。 此刻这声音柔柔说话的样子,在周围几个长辈看来,自然满意得紧,晏平阳早就笑着伸出手了。 晏仲宁咬着小拳头,到了他怀里。 “宁宁真乖。” 晏平阳小心翼翼抱着他,一时间也爱心泛滥了,抬眸朝老爷子笑道:“您瞧这孩子,长相可是和少卿小时候一模一样,眉毛眼睛都乌黑乌黑的,也就这嘴唇,不太像,哈哈,怎么看好像都含着笑意,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 “是比少卿小时候可爱许多。” 晏老爷子年纪大了,自然喜欢小辈笑呵呵的样子,看这乖重孙也是怎么看怎么心疼,爽朗地应和道。 晏仲宁歪在晏平阳怀里,咬着小拳头听着两人夸他,乐得不行。 边上坐着的云若岚却不怎么好了。 先前有个晏少卿,已经是她眼中钉肉中刺,眼下又有了这么两个小的,别说晏老爷子,就连晏平阳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相比之下,自己两个孩子在家里更是没多少地位了。 晏清绮不爱回家。 晏少瑄纵然在家里,也难得见老爷子关心一两句。 简直不能忍。 陪着晏平阳演了这大半年的戏,眼见老爷子和他皆是对晏少卿一家子万般包容宠爱,她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云若岚坐了一小会,起身笑道:“少瑄那孩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呢,我去瞧瞧。” “嗯。” 晏平阳忙着逗弄孙子,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云若岚点点头,直接往屋外走去了。 外面阳光明媚,正好在七月里,园子里可谓姹紫嫣红,鸟语花香,偏偏这些都不能让她心情放松半点。 一路绷着脸往里走,云若岚再抬眸,一个人进入了视线。 “罗伯特先生。” 她站定唤一声,扬眉问,“你这是去哪?” “听说小公主回来了,准备去大厅看看。”罗伯特弯唇笑道,“据说这小公主生下来才三斤重,竟也安然无恙,生命力真是顽强呢。” “你去看她?”云若岚语气不悦道,“一个奶娃娃有什么好看的。” 罗伯特抿唇一笑,并不回答她。 云若岚看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生气,眉毛一挑,语调僵硬道:“其他的事我不管,我们的约定你还没忘吧?” “自然。” 罗伯特颔首道。 “时机差不多了,老爷子预备过几天替两个孩子办百日宴,到时候来人自是不少,说好的事,你有没有信心?”目光紧盯着他,云若岚好像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毕竟—— 这人的本事在她能把控的范围之外,说是没有疑虑,那根本不可能的。 孩子的百日宴当日,晏家必然宾客满座,最起码,家里一众人都会回来,算是难得一见的热闹日子了。 再往后,也就老爷子生日和新年能有这么热闹,时间太久,谁知道这中间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她不能再等了。 解决晏少卿两口子在此一举,她自然得万般周全。 罗伯特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淡声道:“你们华夏有句古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自是不会让人失望。” “很好。” 云若岚也笑了一下,点点头。 罗伯特微微一颔首,越过她,径自往大厅里去了。 此时—— 大厅里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晏仲宁在晏平阳怀里待得久了,觉得他怀里一点都不舒服,便挥着小拳头朝姜衿咿咿呀呀喊。 妈妈身上香香软软的,才好呢。 可眼下,姜衿刚好将小猫抱在怀里,哪来的多余一个怀抱让她待,只得笑着道:“宁宁乖,妈妈一会抱。” 话说完,又朝着晏少卿道:“晏哥哥,你哄哄他?” 晏少卿眉眼冷淡,一脸不情愿。 他对小猫有多心疼,看见这手舞足蹈的小东西就有多郁闷,偏偏这家里就没人不喜欢他的,也是奇了。 那么吵那么闹,有什么可爱的? 他脸色不怎么好,晏仲宁歪头看了他一会,也不喊了,仍旧去咬自己的小拳头,滴着口水咬了一会,突然又挥拳道:“爸爸,爸,爸爸……” 晏少卿:“……” 他只觉得自己听错了,狠狠愣一下,抱着晏仲宁的晏平阳却是突然大笑起来,激动道:“呀,这都会喊人了,瞧瞧瞧瞧,我就说比少卿小时候还聪明吧。” “对对对。少卿这会还不会喊人呢!” 老爷子显然也吃了一惊,连忙应和,“来来来,让我抱抱,这孩子真聪明,不愧是我们少卿的孩子!” 晏平阳笑着将手里的小家伙往过递。 晏仲宁却不配合,一边挣扎一边朝着晏少卿的方向道:“爸爸,爸……” 姜衿拿胳膊撞了晏少卿一下。 这孩子偶尔会蹦出爸、妈的音节来,可从来没这么准过,她也没当一回事,眼下第一次听见他这么清楚地叫爸爸呢。 连妈妈还没叫呢?! 偏偏晏少卿还是这样一幅不怎么想搭理的样子,她看着就不忍心了,孩子多可怜啊。 晏少卿被她撞了一下,也有点愧意,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抱抱也没什么,原本他这个当父亲的,也很少抱这个儿子。 这么想着,他便伸手笑道:“还是我先抱一会吧,爷爷坐了许久,应该也累了,得休息了。” “那让少卿抱。” 晏少卿对自己这儿子的态度众人也瞧得分明,虽说不明所以,却也觉得好笑,此刻见他开口了,晏平阳自是高兴。 侧个身,便将晏仲宁递到了他手中。 晏仲宁落到他怀里,可算是心满意足了,小手小脚都欢腾极了。 晏少卿看着眼前这乌黑乌黑的眉毛眼睛,挺秀精致的小鼻子,一时间也的确觉得像自己,心里有点微妙的满足感。 谁曾想—— 他这好感还没酝酿多少呢,脸色顿时就变了。 夏天热,怕捂得他小屁股长痱子,在家里一向没人给他戴尿不湿的,尿布也很少用。 他气定神闲地尿了晏少卿一裤裆。 边上的姜衿自然第一时间察觉了,“呀”一声连忙道:“有一会了,这孩子也该把尿了。” 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晏少卿脸色僵硬到极点,又看看闯了祸还歪着头一脸笑意的小东西,她只觉得哭笑不得,连忙将怀里的小猫递给晏平春,侧头安抚晏少卿道:“我抱吧,晏哥哥你去房间清理一下。” “嗯。” 客厅里一众人都在笑,晏少卿有火也发不出,将孩子往姜衿怀里一塞,转个身快步就往出走。 小东西尿了他一裤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尿了。 真是可气! 要不是因为小东西才三个月,他简直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这么作弄老爸,胆子大得很。 “三……” 迎面而来的罗伯特一句完整地问候都没能出口,两个人擦肩而过了。 他耸耸肩,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鼻子。 抬步继续往大厅走。 老爷子已经在晏管家的搀扶下起身了,笑着道:“乏了,我去睡一觉,吃饭了叫我。” 晏平春笑着应了一声好。 “我陪您一起上去。” 晏平阳也起身了,和罗伯特打过招呼,陪老爷子上楼去。 罗伯特笑着目送了两人,回头看向晏平春,温声道:“小公主一直没醒?” “可不是,这孩子自回来起就一直睡着呢。”晏平春仰头笑着看他,站起身问,“倒是很乖,你要不要抱抱?” “很荣幸。” 罗伯特一笑,将小家伙接到自己臂弯里去。 “真轻呐。” 揽着怀里一点重量,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笑道:“造物者可真是神奇,这么大一丁点。” “这孩子是小了些,不过少卿也说了,身子骨瘦弱而已,其他倒也没什么,总会长大的。” 罗伯特湛蓝色的眼眸眯成了柔和的弧度,抱着她,显然也爱不释手。 姜衿则在边上教训闯了祸的晏仲宁。 晏仲宁窝在她怀里倒是老实了,瞪大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仍是一脸无辜地咬着自己的小拳头,一副我很乖的样子。 姜衿说了两句就不忍心了,只得叹叹气,拿额头抵着他额头,陪着他玩了一会。 玩累了,晏少卿一直还没下来。 他素来爱干净,想来不洗一个澡不会下来,姜衿想了想,也就不等他下来了,朝着晏平春道:“玩了这么久,宁宁也该睡了,您陪我一起上去?” “是该睡了。” 晏平春看看时间,便从罗伯特怀里接了晏仲灵。 两个人一人抱一个,去后面楼休息。 罗伯特交叠着双手目送两人离开,想到刚才臂弯里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又觉得好玩,饶有兴味地勾了勾唇角。 ------题外话------ 风大雨大,闪电打雷,又拖到晚上的阿锦只能点着蜡烛更新了,还好电脑给力,撑到了现在,o(n_n)o哈哈~ 话说,明天阿锦要去医院去唐筛结果,后天去另一个医院查甲功,大后天去卫生所取孕免卡,大大后天还要挖新坑,感觉好忙呀,更新可能继续四五千左右一阵子,不过距离结局也不远了,呼呼。 摸摸一直陪伴的亲们。 240:光头也爱 姜衿和两个孩子一起回了房间。 耳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忍不住低头看了晏仲宁一眼,嗔怪着笑道:“小淘气。” “唔唔。” 小家伙攥着拳头朝她挥了挥。 姜衿看着他肉呼呼的脸蛋,想到刚才楼下那一幕,又笑嘻嘻地握住了他的小拳头,柔声哄道:“宝贝乖,叫一声妈妈来听听。” “爸噗。” 晏仲宁乐呵呵地唤了她一声。 只会叫爸不会叫妈? 姜衿一愣,只想着整个人都不好了,要知道,从医院里回来以后,这小东西一天有多半时间都蜷在她身边。 小孩子最先喊得不该是妈妈么? 这算怎么回事啊?! 再说了,晏少卿可没自己这么疼他的。 越想越委屈,她扁着嘴,没好气地捏捏晏仲宁的手心,不悦道:“没良心的小东西,以后不爱你了。” “呵呵呵呵呵。” 晏仲宁发出一串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声。 姜衿皱着眉,鼻子都快气歪了。 瞬间不想理她,她侧头看向正蜷成一团睡觉的小猫儿,眼见她细细的眉眼仍是眯成一条线,没什么睁开的打算,顿时又怜惜得不得了,伸手在她小额头上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这么瘦小的孩子,每每看到她总有点难受。 “小猫呀,快快长。” 看着看着,她便自顾自嘀咕起来。 晏少卿洗完澡一出来,就看到如此这般让他觉得温暖的一幕。 拿着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近,他压低声音柔声道:“别担心了。医生不是说了吗?好好养着就是了。” “嗯。” 姜衿头也没回,笑着说,“就是感觉有点丑呀,皮肤还有点红,你瞧瞧仲宁,脸蛋白嫩嫩跟水豆腐似的,多可爱。” “……”晏少卿一愣,“我可不觉得丑,反而还觉得她漂亮的紧呢。” “哼,你偏心太严重了。” 姜衿想起他对两个孩子截然不同地态度,没好气地哼哼道:“我看你有了女儿连媳妇都忘了呢,你说是吧?” “怎么会?” 晏少卿一本正经反驳。 “就有!你……” 姜衿说话间猛地扭头过去,话音戛然而止了。 她坐着,晏少卿站着,尤其……他洗完澡竟然只穿了一条平顺光滑的四角内裤跑出来。 她一扭头,猝不及防和那处蓬勃面对面了。 呃。 姜衿满脸通红地直接扭头过去,小声嘀咕道:“你怎么连裤子也没穿就出来了?” “怎么没穿?” 晏少卿看着她脸红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故意逗弄道:“你这不刚看见?浑身上下也就穿了这么一条裤子。” 姜衿呐呐,“穿了和没穿一样。” 晏少卿低低笑一声,顺势坐在她边上,用没拿毛巾那只手捏住她下巴,看着她眼睛笑着问,“这都见过多少次了?还害羞呢?” “晏哥哥!” “叫老公。” 晏少卿指腹摩挲着她的嘴唇,突然要求了。 算起来,两个人结婚也已经三年了,可这丫头叫晏哥哥顺口得跟什么似的,从来没改过口。 叫老公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蹙眉想了两下,晏少卿看着她的眼神更是越发深切了。 姜衿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抬手在他精瘦紧实的胸膛上推了一下,咬唇道:“孩子都醒着呢。” “那有什么?” 晏少卿垂眸看了看大睁着眼睛的晏仲宁,不以为然道:“他才多大?知道什么呀?就算长大了还能阻止父母恩爱不成?” “油腔滑调,晏哥哥变化真大。” “老公,嗯?” 晏少卿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 姜衿半边身子都软了,连忙回话道:“好啦好啦,我叫还不成吗?老公老公老公。” 晏少卿低笑着将她搂在了怀里。 姜衿柔软的指尖便在他胸膛上画起了圈圈,一边画一边小声问,“刚才的问题你还没答呢,你爱小猫还是爱我?” “这算个什么问题?” 晏少卿只觉得好笑,勾勾唇。 “正经问题啊。”他不答,姜衿整个人顿觉不好了,不依不饶道,“快说啊,更爱小猫还是更爱我?” “当真想知道?” “恩恩。”姜衿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晏少卿色泽浅白的薄唇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道:“两只猫都爱。” 姜衿:“……” 半晌,她还是觉得不乐意,撇嘴道:“应付了事啊你。” 晏少卿也不知道将毛巾扔到哪去了,俯身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仍是低声道:“傻子,这能比吗?你明知是不一样的爱,小猫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和见证,难道你不希望我爱她?” “唔。”姜衿被他吻得有点晕头转向,连忙道,“仲宁也是。” 晏少卿侧头看了眼边上四脚朝天的晏仲宁,没答话。 吻着姜衿的动作却激烈了两分。 姜衿也有点情动,却怕波及到孩子,只得一边回吻他一边求饶,央求到了晚上再…… 晏少卿也并非不加节制的人,闹了一会便放开她,翻个身,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去,却顺势摘了她里面的内衣。 姜衿一阵无语。 晏少卿却一脸正经,“戴着那个睡觉对身体不好,一会还得喂孩子。” “……” 姜衿不想和他在这种问题上多做讨论,低低唔了一声,也就不纠结了,小心翼翼地将晏仲宁揽到了自己怀里。 晏仲宁很乖,躺在最边上也完全不用担心,这捣蛋鬼却不行,已经会翻身了,稍不留神,他说不定就会滚到床底下玩去了。 姜衿只得将他禁锢在怀里,哄他睡觉。 床很大,一家四口也完全躺的下,晏少卿眼看自己的小心肝在最外面,很不忍心,可若说要放开怀里这一个,更不忍心,权衡了一下,眼看小猫在边上睡得十分乖巧,也就默许了这排序。 姜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只觉得先前那问题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她真傻,竟是吃起女儿的醋来了。 一边想一边笑,到最后,她将晏仲宁哄睡往边上放一点,便转个身,整个人都钻进了晏少卿怀里去。 “晏哥哥。” 小人儿仰起头,声音娇娇地唤了他一声。 晏少卿大手抚摸着她细软的头发,笑着喟叹道:“头发又长了。” “额。” 姜衿也有些不舍地摸了一下她颈间的头发,语调里怀着一丝惆怅道:“也就再能留一两个月了,正式上班又得剪的。” 实习主播做的很好,他们几个人已经通过了考核,毕业了便可直接前往华夏台上岗,成为正式的新闻主播。 自然得剪短头发的。 想起自己这四年,头发短了长了,长了又短了,长长短短、反反复复,心情还有点复杂呢。 “晏哥哥喜欢我长头发?” 姜衿摸着他眉眼,弯着唇角问。 晏少卿手指从她发间穿过,最后整个手心拢住她后脑勺,淡笑道:“也不是。你长发短发我都爱……” 语调顿了一下,他突然又补充道:“光头也爱。” 姜衿的思绪突然就飞远了。 她恍惚想起,自己的确是剃过光头的,在病床上,手术室里,据说还是晏少卿亲自给她剃的。 当时醒来十分懵懂,她只顾着抱怨他了,倒是从未去探究,剃光她头发的时候,他到底怀着怎么样一种心情呢? “晏哥哥。” 姜衿小声问他,“剃光我头发的感觉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 晏少卿愣一下,给了四个字答案。 姜衿神色怔怔地看着他,晏少卿却将她揽紧了一些,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别问了,感觉真不怎么样。” 那时确切的感觉已经难以说清了,可他记得自己酸涩到想要掉泪的眼睛,还有手术台上那些汗。 从来都气定神闲,从来都从容不迫,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天起,大大小小的手术他做了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像那一次,额头上一层层汗水往下掉,很多瞬间差点烧灼了他的眼。 幸好……都过去了。 眼下这丫头无论如何都喜欢他,哪怕没有记忆也喜欢他,她的爱,让自己原本冰冷荒芜的生活,彻底地成了一汪活水。 真好。 晏少卿紧紧地搂着她,脑海里过去许多画面翻飞,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声音低低说,“衿衿。” “我在呢?” 姜衿只觉得自己被他搂的有点喘不过气,正想让他松一些,却听见他似乎隐忍克制情绪的声音,“吻我。” “啊?” 姜衿一时不解,反倒瞪大了眼睛。 晏少卿硬如铁的胳膊越收越紧,刚才那句要求好像都变得郑重了起来。 姜衿看着他近在咫尺一张脸。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和自己初次在晏家见到时其实没什么两样,眉眼乌黑工整,鼻梁挺直、薄唇抿着,清隽沉稳的面容便好像从水墨画中来。 她的手指又一次落在他乌黑修长的眉上,娇嫩的唇凑过去,温柔至极的亲吻便从他鬓角开始了。 房间里两个孩子都睡去。 安静极了。 盛夏天,外面阳光明媚,隔着一层窗帘,在室内洒了一层薄薄金光,透露出无比温柔而又绵长的韵味。 姜衿整个人淹没在火热灼烫的浪潮中。 那潮水一阵接一阵,她飘飘荡荡,起起落落,到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片明晃晃耀眼的白光了。 ------题外话------ 缠绵温情一下,虐个渣,阿锦预备完结正文了。 也许比预想快了那么一点,但是主角已经事业爱情双丰收,结了婚生了娃,事实上也的确到了时候,番外里还会偶尔出现的。 今天取了唐筛结果,高危,以至于这一天原本都没心情,是对晏哥哥和衿衿的愧疚,让我觉得不能再请假。明天需要进一步确诊,可能要做羊水穿刺吧,情况不好的话,阿锦接下来需要手术引产,暂时不能要宝宝了。 若如此,后面又需要时间来休息,算了一下剧情,觉得正文最起码应该在手术前完结,某些遗憾和补充,放在番外里慢慢说,也算了了阿锦一桩心事。 医生说今天的结果准确率百分之六十五,明天要做的才能最终诊断,所以亲们也不用过于担心阿锦,保佑阿锦吧,退一万步讲,阿锦还年轻呢。 241:突发巨变 姜衿和晏少卿在房间里缠绵难分,事先回了房的老爷子却没什么睡意,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房里看了一幅画,便抬头唤了晏管家一声。 “可是困了?” 晏管家原本就站在他身边,关切问。 老爷子笑着摇摇头,沉思道:“少卿说那小猫儿身体不好,底子弱,你觉得这百日宴是不是不该大办?免得冲撞了孩子的福气。” “您先前可不信这些的。” 晏管家笑了笑,似是喟叹地说了一句。 “老咯,有些事该信还是信一些的好,权当求个安心了。” “那您的意思是?” 从小在晏家长大,若论忠心孝顺,这家里怕是没人比得过晏管家,可他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倒是从未有一丝逾距之处。 这种需要做决定的事情,别说替老爷子拿主意了,建议他都很少给。 晏老爷子当然也习以为常了,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叹气道:“罢了。你给香江那边去个电话,将空明师父请过来。” “好。” 晏管家这下爽快地应了,直接去打电话。 距离两个孩子百日宴原本也就剩下几天时间而已,他这电话打过去,香江那边几个晚辈自然不敢怠慢,隔日下午,就大费周折地请到了空明大师。 能被老爷子知晓,空明大师自是不俗,时年九十一岁,不仅是国内外佛教界著名的高僧,更是一位精通书法、绘画、篆刻、乐理等诸多艺术的集大成者,这几年名声大作,寻常人别说请了,见一面都难。 晏家能请到,和顾家老爷子也有点脱不开的关系。 晏少卿他外公和这位大师私交颇深。 是以—— 空明大师七月六日到了云京,见过晏家老爷子之后,当天下午,便被顾启云接去顾家大宅了。 晏仲宁兄妹俩的百日宴翌日才开始筹备。 等到七月八日,也就按着空明大师的建议,小范围地请了一些至亲好友,在晏家大宅里低调地办了一场。 晏少卿和姜衿所求无非两个孩子健康平安,倒也没任何异议。 送走了客人,云若岚回到大厅,心情却是阴郁到了极点。 晏少卿的孩子,百日宴大办她原本就不乐意,可老爷子当真听了空明大师的建议,低调地办了一场,她仍是不乐意。 原因无他,老爷子在宴席上对晏少卿夫妻俩看重的意思太明显了。 简直偏心至极。 孩子过个百天而已,先是大费周章地让空明大师给建议,又要求晏家小辈尽数回来,宴席上对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小东西赞不绝口,更可气的是,他将晏家那一对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平安扣给了那两个小东西。 倒也不是说她稀罕两块翡翠。 主要那两个平安扣来历不凡,据说晏家祖上出过一位巾帼将军,那平安扣是在她得胜归来之后,宫里一位太妃请了御用的能工巧匠,精雕玉琢之后,亲手相赠。 那位姓晏的年轻女将军有一位同胞兄长,因而这平安扣做了一对。 这传言是真是假暂且不可知。 总归—— 这一对平安扣对晏家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先前她知道了这一对东西,明里暗里给晏平阳说了好几次,想要来给自己一双儿女。 结果呢,晏平阳根本不当一回事。 他不开口,这总不能由她开口去向老爷子讨东西,怨愤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就慢慢将这东西抛诸脑后了。 虽然老爷子没将东西给她,可就连晏少英和晏少安那一对兄弟也没得到不是? 那对兄弟是双胞胎,论起来先前也是颇得老爷子宠爱的。 云若岚愤愤地想着,下意识抬眸朝两个孩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晏仲宁在晏平春怀里,晏仲灵则窝在李婶怀里睡觉,夏天热,老爷子又不怎么能吹空调,幸好这大厅占地面积大,窗户多,通达透风,因而即便到了盛夏也不至于热得让人难以忍受。 晏仲宁兄妹俩穿了同一质地的软绸薄衫。 上衫是圆领套头的款式,因而领子比较低,显露出小孩粉白肌肤的同时,又让那两枚平安扣完全凸显了出来。 老爷子应当是准备了有些日子。 眼下那两枚平安扣经过了后天保养,更显水亮通透,纯净无暇,虽说并非眼下市面上最为抢手的帝王绿,优异质地却也毋庸置疑,编织而成的红绳从扣眼里穿过,以白色玉珠在顶端固定,彰显出喜气,同时又显露出一丝洒脱随性的贵族底蕴来。 可恶至极。 云若岚看着看着,对上晏仲宁一脸活泼的笑意,心里堵得很,转个眼再对上那只小猫儿眯着眼睛的懒样子,更是不悦。 自从有了这两个,她一双儿女被映衬得没了存在感。 就说晏平春吧,先前对晏少晖也算是疼爱有加,眼下大半时间倒是放在晏仲宁身上了。 所以说啊,人心就这么古怪。 没什么比较也就没什么伤害了,她怎么能容许放任这样一对兄妹,抢走这晏家所有人的关注呢。 凭什么! 云若岚深吸一口气,心里也没有丝毫疑虑了,就是今天了,无论如何,她非得将这碍眼多时的四个人赶出晏家去。 心思百转,云若岚一个劲地说服着自己,总算将满腔愤怨渐渐压了上去。 客厅里晏家一众人难得见面,送走了宾客后也就无所事事坐着聊天了,一眨眼,就到了傍晚时分。 罗伯特和晏管家陪着老爷子在楼上书房。 大厅里佣人来回穿梭,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后楼里休息的一众人也基本出来,坐在沙发上,热热闹闹地闲话家常。 人很多,两个小宝贝又抢手,姜衿这个当妈妈的倒是有了空闲。 眼见她拿着一个奶瓶往厨房走,云若岚笑着拦了她,嗔怪道:“洗奶瓶这些事也不晓得让阿姨去做。得,我来吧。你去楼上,让老爷子下来吃完饭。” 奶瓶被她拿去,姜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毕竟—— 叫老爷子下楼用饭这件事,一向都落不到她身上。 云若岚却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提点道:“老爷子今天心情好,可是将你这个孙媳妇夸上天了,待会多说几句好话哄哄,老爷子指定更高兴。” “嗯,那我去了。” 今天家里所有人都在,云若岚一直满面春风,眼下又提点自己,想来也有几分顾全大局的意思在里面。 姜衿应声上了楼,边走边想。 怀孕期间她为着孩子考虑,不能和云若岚发生冲突,倒是不曾想,安安稳稳的日子就一直到了今天。 她心里其实很矛盾,家里气氛一天比一天好,老爷子笑口常开,晏哥哥和他父亲的关系也一日日趋近缓和,的确算好事。 可同时—— 叶芹的事情始终压在她心上,纵然姜煜给了一个云若岚没什么大问题的结论,她还是无法相信的。 她一方面始终想让她罪有应得,另一方面,又实在不忍心打破家里现有的和谐宁静。 上楼这一会工夫,她不晓得叹了几声气。 胡思乱想着就到老爷子书房里,姜衿站在门口笑着道:“爷爷,该吃晚饭了。” “我们这盘棋也刚下完。” 晏老爷子看见是她,心情很好,笑呵呵地站了起来。 对面的罗伯特也叠着手站了起来。 他最近在和老爷子学习下围棋,姜衿知道,也就笑着同几人说了两句话,一起下楼。 熟料—— 出门没一会,罗伯特突然笑道:“手机好像忘了。” 晏管家一愣,暂时松开老爷子手腕,让姜衿扶着,侧头朝他道:“稍等一下,我去拿。” 罗伯特颔首,随和地笑了一下。 眼见他在原地等,朝着书房方向张望,姜衿便笑着看向老爷子,柔声道:“大家都等着呢,我先扶您下去。” 老爷子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笑着应了。 姜衿扶着老爷子走到了楼梯拐角,正想提醒他小心台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首旋律低沉的英文歌。 是罗伯特的手机铃声。 两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罗伯特接通手机笑着道:“嗨,苏珊……” 他话音刚落,姜衿便觉得手腕突然被人扯了一小下,几乎在瞬间,晏管家看着她的方向大惊失色,疾呼,“老爷子!” “爷爷!” 姜衿倏然回神,眼看着老爷子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目光定定地追寻着,恐惧和慌乱瞬间席卷了全部的心神,吓傻了一般,呆站在最高的那节台阶上。 晏管家风一般从她身边跑过去,在拐角处跪倒稳住了老爷子。 罗伯特也不知什么时候收了手机,紧追而下。 两道惊慌的喊声自然早已经惊动了楼下所有人,偌大的客厅几乎在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随后,便是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最先奔过来的晏平阳急声喝问道。 问完他便直接跪倒在老爷子边上去查看,在他正对面的晏管家下意识抬眸看了姜衿一眼。 姜衿一愣,几乎无法思考,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栏杆,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过就听到铃声下意识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做。 老爷子突然松开她手栽了下去。 不是她! 晏平阳随后而来的目光简直能杀死她,姜衿在这眼之下突然就僵硬得动不了了,朝着众人看来的方向,摇着头解释,“不是我,是爷爷……” 是他自己没站稳的。 可—— 她也没扶稳啊! 要是晏管家扶着,这件事肯定不会发生的。 明知爷爷年纪大了,下楼梯这种关头,她怎么还能分神呢。 姜衿一句话尚未说完,可眼看着老爷子倒下去就没能起来,她剩下的解释根本无法出口。 她要说什么才好? 是爷爷没站好自己掉下去了? 那她在旁边,作用呢! 怎么办? 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彻底压垮了她,她似乎看到了人群里的晏少卿,又似乎看不清她的脸,从始至终,她只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晏管家那张脸。 诧异、震惊、压抑的怒气,以及,眼神里无声的谴责…… 一只手紧扣着扶手,姜衿却几乎站不稳。 “爸他怎么样了?” 一道焦急的女声打破了这看似诡异的平静,姜衿只觉得耳边眼前总算重新动了起来。 “都别堵在这。” 她总算听见了晏少卿的声音。 “啊!” 一道不敢置信地轻呼却又响起,她居高临下,眼看着云若岚猛地收回了手,颤声问,“爸他……他……” 随着她这一声,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楼梯上有地毯,老爷子摔下去倒是未曾流血。 可—— 他已经百岁了。 从高处栽这么一下,结果可想而知。 姜衿几乎站不稳。 晏平阳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爸!” 晏少卿正扶着老爷子检查,眼见他三两步上去到了姜衿跟前,忙是提高音量唤了一声,开口道:“一息尚存,爷爷兴许还有救。” 晏平阳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怒瞪着姜衿,大手收紧再收紧,脸上的肌肉都快速颤动了两下,压低声音咬牙道:“你最好祈祷老爷子没事,他若是……若是……” 他后面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姜衿却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若是丧命,她就得陪葬了。 “打电话叫救护车,快。” 晏少卿简单查看了一下,急声朝边上人交代了一句,侧身退了些位置,将老爷子交到晏少英怀里。 他两步冲上台阶,一把握紧了晏平阳的手,“爸!” 一个字让晏平阳侧目。 “不去看着你爷爷,你还过来护她?”晏平阳简直气急攻心,压低声音吼了他一句。 晏少卿铁青着脸掰开他手腕,上前一步,站在最高那节台阶上,挥手把姜衿护到了身后。 姜衿呼吸不畅,整个人难受地弯下腰去。 晏少卿一只手捧住了她泪湿的脸,停顿了一下,出声安抚道:“别怕,爷爷不会有事的。” 姜衿不敢抬头。 她清清楚楚听见他的声音在抖,她看的见他的腿,他西装裤裹着的两条腿也几乎站不稳,明显地颤抖着。 他在害怕。 她从来没见过他害怕无措成这样。 ------题外话------ 明天早上开新文占坑,期待小天使们收藏支持,群么么。 242:正文大结局 “少卿!” 晏平阳似乎受不了自己儿子如此护短,怒不可遏地厉喝一声,又上前一把扣住他胳膊。 姜衿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先前诸多原因,她和自己这公公关系也一向寡淡,从始至终,她也从来不像现在这般惧怕他。 他眼里浓重的厌恶、怒气、杀意,种种种种,都让她胆战心惊。 她想解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姜衿嘴唇颤动,徒劳地动了动,半晌,仍是一个字也没有,看着他,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 晏少卿仍旧不由分说地护着她。 站在两人中间,好像一堵墙。 三个人在楼梯上僵持,拐角处拥着的一众人却早已是焦头烂额,此刻,晏平春一声“平阳,这都什么时候了?”让晏平阳彻底回神了。 他咬着牙,转个身又凑到老爷子跟前去。 姜衿整个人都有些软了。 晏少卿薄唇也抿成了极凉薄的弧度,似是无奈,抬手在她肩头拍了拍,重新围聚到老爷子跟前去。 很快,他指挥着众人将老爷子抬到了楼下去。 客厅里安静非常。 所有人都挂心着老爷子的状况,好在晏少卿学医,有他守着,众人才能稍稍放心,可,还是有好些目光无声地落到了姜衿的身上。 姜衿抱着小猫,边上的佣人抱着晏仲宁,齐齐沉默。 晏少卿余光瞥见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心情也十分复杂,拿手机到一侧给姜煜和宁锦绣打了电话。 姜煜夫妻俩和救护车一起到了。 姜煜也曾在老爷子膝下长了好些年,眼下出了事自然不能回去,略微想了想,也就朝着宁锦绣开口道:“我去医院,你带衿衿和两个孩子先回去。” “这……” 宁锦绣也着实想不出更妥善的方法了,犹豫过后点点头。 她和柔儿去抱孩子,姜衿却如梦初醒,仰起头看着她,咬唇道:“妈,我不走,我要跟去医院看爷爷。” “老爷子可是因为你出的事!” 晏少卿说老爷子还有救,云若岚诧异过后就不怎么高兴了,此刻忍了半晌,扬声对姜衿说话,语调当然没什么客气可言,带着一股子愤怨劲。 “不是我!” 姜衿对上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反驳道:“我没有推爷爷!” “可是你没扶好他!” 晏平阳顿时又怒不可遏了。 边上人很多,可是没人劝他,各个唉声叹气。 老爷子已经上了救护车,晏少卿在最后关头下了车,抬步到了姜衿跟前,压低声音沉声道:“带着孩子先回姜家住一段时间,爷爷醒了我去接你。” 姜衿一愣,“晏哥哥?” 忍不住抬头,她对上晏少卿压抑着情绪的一双眸子。 毕竟是爷爷,他也在怪她? 哪怕他当着其他人的面维护了她,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姜衿后知后觉,看着他神色肃冷一张脸,小心翼翼道:“晏哥哥,你……你是不想要我们了吗?” 晏少卿没回答她,而是略微避开她视线,自言自语,“爷爷会没事的。” “晏哥哥……” 晏少卿转个身上了救护车。 姜衿那最后三个字他好像没听到,从头至尾,他也没回答那个问题。 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紧再握紧,姜衿眼看着救护车呼啸而去,竟是无比茫然。 “那爷爷要不醒呢?” 她刚才其实想问这句话,可是她不敢。 不敢问,不敢想象。 要是爷爷当真一睡不醒,她不敢去听晏少卿那个答案。 无法承受。 晏家一众人都跟着救护车赶去了医院,刚才还烦乱嘈杂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暮色中,眼前的风景都染上了一层沉默而浓重的哀伤。 姜衿侧头看了宁锦绣一眼,迷惘道:“妈。” “没事。”宁锦绣也从这巨大的震颤中回过神来,一只手揽了她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担心了。老爷子是活神仙,肯定会没事的。” “会吗?” 姜衿看着她,仍是茫然忐忑。 宁锦绣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揽着她的肩膀上车了。 “等等。” 身后一道男声突然传来,宁锦绣步子一顿,扶着她侧个身,对上罗伯特关切的神色。 “罗伯特先生。” 晏家请了营养师给姜衿的事情宁锦绣也知道,此刻面带疑惑地唤了他一声,语调也颇为温和。 罗伯特的目光从姜衿的脸上移开,又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转一圈,温声问,“夫人这是要带着两个小宝贝回姜家?” 宁锦绣苦笑了一下。 晏老爷子一出事,这晏家自然有一番动荡,连带着,姜衿肯定无法自处。 刚才晏少卿神色那般凝重,她已然心里有数,此刻若是不把姜衿和两个孩子一起带回去,任由他们留在晏家,后果恐怕并非他们可以承受。 晏少卿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他们,未免没有保护姜衿的意思。 这后面要如何,她一时竟然也无法想象了。 因而—— 面对罗伯特的询问,她倒不晓得如何作答好。 罗伯特似乎也明白,温柔和气的目光便落定在晏仲灵小小的脸上,“小公主身体需要好好调理呢,眼下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留着似乎也有些不太妥当……” 他说话间淡笑了一下,后面那些话并没有尽数吐露。 宁锦绣一愣,这才想到就这样将晏仲灵抱回去的确头疼,这孩子身子骨实在太弱了,没有一个专业人士跟着照料,她也是不放心的。 罗伯特倒是个现成的人选。 老爷子出了事,他的去留晏家一众人原本也无暇顾及。 宁锦绣朝他笑了笑,“那就麻烦您了。” 罗伯特点点头,淡笑着应了下来。 他对特殊些的人非常有兴趣,尤其是生命力顽强旺盛的。 晏老爷子年近百岁,眼下这小东西生出来却只有三斤,医院了养了三个月也才五斤而已,体重几乎只有同年龄段的孩子一半那么重,多可爱。 让他放下这么一个小东西就此回国,实在有些无趣呢。 罗伯特湛蓝的眼眸里盛满了柔和慈爱的光,姜家司机开了车门,他彬彬有礼地谢过,一弯腰,便侧身坐进去,同宁锦绣等人一起离开。 —— 华灯初上。 晏家一众人到了医院。 老爷子从楼梯上摔下来陷入昏迷,虽说没有明显的出血和外伤,却仍是让人揪心不已。 晏少卿在路上便打了好几个电话,等救护车到了医院,原本已经下班的好几位老教授都早早等着了,会诊完,便将老爷子安排在了vip病房去。 晏老爷子戴上了氧气罩。 几位老教授对看一眼,面色沉重地出了病房。 晏少卿走在最后面,想到检查情况,脚下的每一步都极为沉重。 “我爸怎么样?” “老爷子情况如何了?” “袁教授?” 耳边一道道低声问询传来,晏少卿听见最前面的袁教授声音低沉道:“这一下倒是没怎么受伤,可老爷子年纪大了,就……” 袁教授略微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醒来的可能性很低。” 说话声瞬间没有了。 良久,晏平春颤着声音道:“您这意思?” “只能等了。” 老教授下了最终结论。 晏少卿闭了闭眼睛,走到几人跟前去,脸色极为勉强地道了谢。 “别太伤心。” 袁教授原本和他同在一个科室,此刻眼看他脸色实在难看,少不了多安慰了两句。 晏少卿点点头,将几人送到了电梯口。 等他再折回,便无可避免地对上一众人复杂难言的神色。 姜煜和晏平阳脸色最难看。 此刻,听了几个教授的回话,晏平阳自然晓得老爷子这一下怕是难以醒来,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压低声音朝着姜煜道:“事已至此,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回去告诉姜衿,我们晏家没有她这个儿媳妇!” 姜煜一愣,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站在原地略微沉思了一下,他将目光落在了晏少卿身上。 老爷子对晏家的重要性他自然明白,老爷子出事,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可—— 她女儿最多是没扶稳,又并非刻意害了老爷子。 偏偏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老爷子毕竟出了事,他生前对姜衿那般偏爱,让人觉得反驳都是对他的不敬重。 姜煜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晏少卿身上。 晏少卿心乱如麻,看着他,免不了想到姜衿那样仓皇无助的一张脸,可这样的时刻,他心中懊悔和痛苦交加,竟是根本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晏平阳在气头上,晏家所有人都在气头上,老爷子也许就此不醒。 他实在是…… 晏少卿轻轻挪开视线,低声道:“爸,您先回去吧。” “少卿?” 姜煜不敢置信地唤了他一声。 晏少卿又道:“照顾好他们。” 姜煜:“……”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僵硬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衿衿那边你放心,安心照顾老爷子吧,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 “嗯。” 晏少卿声音极淡。 姜煜再没说什么话,径自离开了。 他边上晏平阳的脸色这才略微好了一些。 云若岚适时安慰道:“你也别太生气了。老爷子这一出事,晏家还需要你做主呢,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你这情绪太激动,气病了可怎么办?” 她话里有话,在场的又都是人精,下意识抬眸朝她看去。 云若岚对上郁薇了然的神色。 老爷子膝下两个儿子,老大晏平川早早去了,郁薇孀居多年,在大宅待的时间都很少,却一向以长嫂的威势压她一头,让她又气又恨。 得意什么? 一个下不了蛋的母鸡而已。 云若岚也不怕将话挑明了,神色间带着些无奈道:“大嫂,你说是吧?大哥毕竟不在了,家里能主事的也就剩他一个……” “老爷子这还没走呢。” 郁薇一向不将她放在眼里,此刻眼看着她极力按捺都忍不住流露出的情绪,直接冷声将她打断了。 云若岚一愣,语调更是无奈了,无奈中还带着一丝不满,“大嫂这话什么意思?我可没有咒老爷子的意思,只几个教授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老爷子这一时半会暂时醒不了,你和少英、少安又四季不着家,眼下难得都在,该打算的自然都得事先说好了,这家里总不能乱套了。” 晏平阳这一辈就剩下他一个,老爷子突然倒下,这晏家自然得由他撑起来。 云若岚这一番话虽然令人不喜,倒也在理。 郁薇连同他两个儿子的确是难得回一趟家,原本打算明天上午走,有些事这会不商量,越拖反而越不好。 只—— 她以为晏家已经是她囊中物,说话难免带了两分迫切。 病房里刚出来的晏管家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爷子情况不明,年纪在那摆着呢,能不能醒来当真难说,他也晓得晏家急需人主事。 可—— 这谁都行,就云若岚不行。 老爷子对她有多厌恶自己可是一清二楚,怎么能容许她接下来就以晏家主母自居?按着她这样跋扈的性子,不出半年,晏家这门风都得坏了。 晏管家抬步到了晏平阳跟前,语调平静沉稳道:“家里的事,老爷子事先立了遗嘱的。” 晏平阳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云若岚先前的话已经让他不喜,这人这话更难入耳。 晏管家却不去看他脸色,仍旧恭恭敬敬道:“遗嘱也已经公证过了,老爷子的意思是,若是他不在,便将这个家交给少卿。” “什么?” 云若岚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晏管家不动声色继续道:“除了这个以外,大宅以及里面所有东西,连同他名下的股份基金,也是留给少卿做主的。” 这下,连郁薇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老爷子这偏心的毛病未免太明显了,大宅以及里面所有东西?那价值根本无法估量好吧? 病房外顿时寂静了下来。 还是云若岚又忍不住了,憋着一口气道:“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近一年虽然时常犯糊涂,也不至于留下这样一份遗嘱吧?全都给少卿做主?平阳这还健健康康的呢?!” “的确是老爷子的意思。” 晏管家不卑不亢,语调却根本不容置疑。 云若岚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了。 事先立了遗嘱? 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毕竟老爷子年事已高,晏家家大业大,他本人也会防着出意外吧? 真是该死! 云若岚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都忍不住收紧了,低声道:“就算这样,可老爷子也想不到他会因为姜衿出事吧,她毕竟是少卿的……” 她声音不高,意思却明显。 老爷子因为姜衿出了事,若是因此不醒,姜衿自然难辞其咎,晏少卿作为她男人,又有什么脸面继承家业呢? 云若岚淡淡想着,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她和晏管家针锋相对,说话虽然不至于直白,却也让人反感,就这样一股子小家子气,妄想当晏家主母,还真是可笑了。 不过—— 晏平春已经出嫁,晏平川又早已亡故,这个家原本该顺理成章由晏平阳接管的,此刻晏管家拿了遗嘱和她各执一词,倒是也没有其他人多话的契机了。 晏家一众人原本都是沉稳坚韧的性子,此刻安静着各自思量,尚未做下决断,远处传来一道高跟鞋急促踩地的声音。 “爸。” 晏真真到了近前,看向晏管家,一脸着急道,“哥哥说老爷子出事了,情况怎么样啊?” 晏管家看了她一眼,晏程明将她拉到边上去。 再回来,晏真真忍不住看了晏少卿一眼。 姜衿惹了这么大一件事,晏平阳这意思是要将她赶出家门呢?晏少卿没反对,难不成心里有了动摇? 那她不就……有机会了? 再气再怨,她心里对晏少卿还存着执念,此刻静静站着,竟是突然觉得老爷子若就此不醒,也挺好的。 一旦事情没了转圜余地,他们两人自然不可能了。 有孩子又怎么样? 她这辈子再要孩子的希望渺茫,刚好接替了姜衿,两个孩子那么小,养大了和谁亲还不一定呢。 晏真真一时间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听见晏少卿开口道:“若是爷爷就此不醒,这个家的东西,我一件也不会要。” “少卿!” 晏管家对姜衿有抱怨,却也一门心思偏向他的,哪曾想他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晏平阳脸色也不好。 一来因为老爷子越过他将东西留给自己而已,二来因为云若岚和他眼下的态度,更觉得心烦意乱,大手一挥开口道:“说这些话都为时过早。医生说醒来的机会小,又没说不可能。依我说这件事现在提起未免不孝,以后再说。” “平阳!” “住嘴!” 晏平阳冷脸看云若岚一眼,面带警告道:“这个家再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出头。” 这句话隐含威势,云若岚纵使不甘,也只能暂时忍耐。 医院里又守了一会,等到夜深,她也有点支撑不住,和晏家其他人先回去,留了晏平阳和晏少卿在医院里守着。 夏天夜里稍微有些凉意,送走了一众人,晏少卿站在病房外走廊风口,心绪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刚才他突然说出那么一句话,有点鬼使神差,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实在受之有愧。 可此刻—— 想起云若岚那一个瞬间的表情,突然间便静下心来。 她似乎盼着老爷子就此不醒? 那—— 他忍不住又想起今天这桩桩件件,沉思了一会,给姜衿拨了一个电话。 “晏哥哥。” 姜衿还没睡,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明显的小心讨好,让他一听见就觉得于心不忍。 “没睡着?” 晏少卿轻声问。 “嗯。” “那……”晏少卿略微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今天事发突然,我也没好好问你,事情经过到底怎么回事?” 上楼叫老爷子吃饭这种事一般都是佣人做,姜衿怎么会突然上楼去? 楼上三个人,罗伯特和晏管家当时在做什么? 这些事细想起来是有些古怪的。 姜衿回了家镇定下来也想到了,可毕竟老爷子在她身边摔下去,她又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将情况对晏少卿复述了一遍。 晏少卿沉默良久,“云若岚让你上去的?” “嗯。”姜衿边想边道,“我上去爷爷刚好下完棋了,原本晏管家扶着他出来的。可罗伯特先生把手机落下了,晏管家便折回去帮他取。取来以后好像有人给他打电话,我和爷爷就下意识看了眼,他就……就踩空了……” 姜衿声音低低,说到最后,懊悔无比,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晏少卿握着电话仔细想象。 云若岚有问题? 可—— 难不成她还能未卜先知了? 罗伯特忘了手机,毕竟是外人,晏管家折回去帮他取,再正常不过。 晏管家在老爷子身边这么多年,若是信不过,这个家里恐怕就没人能信得过了。 那—— 罗伯特呢? 他是云若岚请来的。 这念头突然在脑海里划过,晏少卿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良久,温声安慰道:“我都知道了,早点睡吧。” “晏哥哥。” 姜衿这下声音里当真带上哭腔了,“你别不要我。我真的没碰爷爷,他摔下去是我没扶好,可我……我……” “不一定是意外。”晏少卿想了想,柔声安抚她道,“爷爷暂时没醒,说不定过几天就醒来呢。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别多想,乖。” 不一定是意外? 姜衿一愣,一瞬间想到云若岚了,整个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对云若岚有极深的成见,原本也晓得她心狠手辣,此刻晏少卿一句话让她短暂地懵了一下,下意识道:“云若岚让我上楼的?她是不是故意的?” 姜衿越想越觉得可怕,声音急促道:“晏哥哥,是不是她?她那么讨厌我,是不是因为爷爷疼我和孩子所以故意要害他?对了,叶芹就是被她请人给害死的,那几个人进了监狱最后也死了。还有孙娇,孙娇死了以后江卓宁帮我去追查,结果也差点被摩托车给碾了。” 这秘密埋在心里多时,她原本犹豫着不忍心告诉晏少卿怕他为难,此刻说出来自然是又急又快。 晏少卿着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她,“你怎么不早说?” 姜衿沉默着没吭声。 她没证据,姜煜和宁锦绣的态度又让她犹豫,晏家日趋温馨的气氛让她迟疑,她纵然心疼叶芹,又气又恨,同时又担心老爷子接受不了,怒极出事,又害怕晏少卿因此和晏平阳翻脸,就像姜煜说的那样,整个家鸡犬不宁。 她不忍心。 生孩子之前不敢多想多做怕波及孩子,生了孩子之后又莫名其妙犹豫多思,唯恐自己成为晏家的罪人。 她素来敏感,从小又在不健全的家里长大,缺爱,晏少卿眼下已经极为了解她,自然也明白她的犹豫。 她也就才二十出头而已,算起来还是个小女生,在这样的抉择下,选择护着他和老爷子,原本也正常。 对朋友的愧疚,和对他的爱比起来,总归要有所取舍的。 晏少卿不忍心苛责她,又觉得心疼她独自承担这样的秘密,也安静了许久,叹气道:“别担心了,都交给我,你这段时间先在姜家,照顾好孩子,要辛苦你了。” “罗伯特先生也跟来了,他……” 姜衿一开口自己先觉得不对,话锋一转道:“晏哥哥,他是云若岚请来的,会不会也有问题?而且他是医生,那他……可他……” 姜衿倒不晓得说什么好了。 心乱如麻。 罗伯特在生活上将她和老爷子照顾得很好,为人温和有礼,怎么看都是一位极其优雅的绅士,怎么可能做出害人的事情呢? 可今天他在场。 他忘了手机,晏管家才折回去的。 姜衿越想越觉得不对。 晏少卿更是诧异,反问,“他现在在姜家?” “是啊。” “这件事可能和他有关,这样……你……”晏少卿沉思了一下,改口道,“算了,先别试探他,明天一早醒来将情况告诉你爸,他知道怎么做。” 是人总会有破绽。 虽然他眼下尚且不明白罗伯特到底怎么回事,监视起来应该没错的,姜煜在官场多年,肯定也最明白如何调查这些事。 想到姜衿应当无辜,晏少卿整个人都轻松了,陪着她多聊了一会,便先挂了电话。 当然,挂了电话他也没闲着,又给顾启云打了一个电话。 三更半夜被吵醒顾启云自然气恼,一听他说话却是睡意全消了,认真地应下了他的要求。 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晏少卿脸色不怎么好,转身往病房里走。 晏平阳正在陪床,没睡。 自己这父亲,若是知道自己身边一直养着一条蜇人的蝎子,也不晓得会如何自处了。 晏少卿想了想,很快又将这一点犹豫抛诸脑后。 晏老爷子、姜衿还有两个孩子,是他的底线和逆鳞,无论如何,伤害他们的人他绝不放过。 晏少卿脸上恢复了平静无波的神色,淡淡想着。 与此同时—— 刚回到晏家的云若岚却打了个激灵。 夜里凉,她抬手搓搓胳膊回了房间,迫不及待地给罗伯特打电话过去。 说好的一击必中,眼下事情到了这一步,完全出乎她意料,她想起罗伯特就气急攻心。 她让姜衿上楼原本是一个破绽。 可一来若不是她开口,姜衿并不一定上楼,二来按着她的原定计划,老爷子肯定是当场死亡的,那时候晏家一团大乱,谁会想到追究这些事呢,只会想着怎么处置姜衿。 老爷子一死,姜衿被逐,晏少卿免不了受到牵连,她趁乱打发了罗伯特,第二天辞退让他回国就行。 事情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有问题。 可—— 老爷子竟然没死?! 他一个上了百岁的老头子,从楼梯上栽下去,竟然还能留着一口气? 简直要逼得人发疯了! 她原本已经紧张,谁能想,打了这个电话更是差点被气死。 罗伯特竟然跟去了姜家? 小东西很有趣? 妈的,这是他逗留在国内不回去的理由吗?竟然还能说出和她交易结束这样的话来! 虽说两人的约定是让老爷子摔下楼梯,可她一直觉得老爷子必死无疑! 眼下这人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吗? 她语气不好,罗伯特又不完全由她掌控,原本会答应也是对老爷子感兴趣,觉得这提议颇有挑战才来的,眼下他完成了约定,自然懒得应付云若岚了,直接挂了电话。 云若岚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手机,低咒一声,将梳妆台上所有东西直接推了下去。 这一晚,她几乎彻夜未眠。 —— 翌日,清晨起来化了妆,云若岚直接去了公司。 晏平阳在医院,老爷子昏迷的事情暂时没惊动外人,家里和公司自然需要人正常理事。 郁薇和晏平春没离开,她在家里百般受制,也唯有去公司,才能让她狂躁的心情略微舒缓。 总裁办几个人都被骂了一通,云若岚唤了自己的心腹进办公室。 “云总。” 刚才未能从她的怒火之中幸免,女助理说话都带着小心劲。 “帮我订一张下午去m国的机票。” 云若岚放下手包,坐在办公桌后,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您去?” 女助理可不知道她有这个行程安排,愣神之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不是我。”云若岚有点不耐烦地抬眸看了她一下,“罗伯特先生,先前你订过几次机票,忘了?” “是,我立刻去办。” 女助理连忙点头,退了出去。 云若岚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想到罗伯特那难缠的劲,真恨不得将他处置了,一了百了。 可惜罗伯特和她以往处理的那些人不一样。 对变态来说,人命就好像他指间的蝼蚁,她还真担心他做出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必须劝他走。 云若岚这样想着,怎么也坐不住了,又打电话过去,好话说尽,总算约了他下午见一面。 不过—— 不见面还好,见了面更让她暴跳如雷。 眼见罗伯特将递到眼前的支票朝她推了推,云若岚顿时忍耐不住了,冷声问,“你这什么意思?” “想来您误会了,我不缺钱。”罗伯特端起手边的小茶盏抿了一口,温和而笑道,“我也并非为了钱留下来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晏家这小公主实在可爱,不看着她长大,怎么舍得走呢?” “……”云若岚咬牙看着他,“变态!” 罗伯特脸色骤然阴鸷,眸光深深地盯着她,略带嘲弄的。 “你?” 云若岚简直怕了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又好言相劝,“眼下老爷子没死,你的责任我也不追究了。可晏家人都不糊涂,若是老爷子直接去世下葬也就罢了,眼下他躺在医院里免不了要生出许多事端,你就不怕?到时候我跑不了,你也别想脱身!” “呵。”罗伯特笑着起身,“那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你!” 云若岚话音未落,他已经抬步出了包厢门。 “可恶!简直可恶!” 云若岚咬牙低咒一声,正是气急攻心,手机却突然响了。 老公? 她看一眼手机,调整情绪道:“老公,怎么了?” “你这一天干什么呢?”晏平阳十分不满,语调里都带着怒意。 “家里公司都有事要处理,我今天一直在公司呢。你……可是爸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她试探着发问,听起来很是关心。 晏平阳哼一声,“几个教授都说今天情况突然好转许多,心跳和呼吸各方面都正常了,也许很快醒来,你要是闲了就去娘家把清绮和少瑄接回来,爷爷病重好歹看一眼,怨不得老爷子不喜欢他们!” “好转许多?” “怎么?爸好了你不高兴?” “怎么会?”云若岚一愣,连忙笑道,“就是太高兴了,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接他们。” 正值暑假,晏清绮和晏少瑄自然没在学校了。 原本两个孩子百日宴也应该出现,可耐不住晏少瑄性子越来越偏激厉害,云若岚怎么哄都不停,无奈之下,只能让晏清绮带着他去了外公外婆那边。 不然—— 他在这两个孩子的百日宴上闹出什么问题,老爷子少不了一顿责骂,说起来都让旁人看笑话。 自从上次被家法以后这孩子就仇视老爷子,这也是她为何急于除掉老爷子的原因之一。 她肯定得为自己孩子考虑。 云若岚心情复杂地去娘家接了两个孩子,进了医院还在叮咛晏少瑄,“一会见了爷爷记得掉两滴眼泪,听见没?” “死了活该。” 晏少瑄原本在玩电脑游戏,这么热的天被拉出来本就不高兴,此刻听见她让哭,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句。 他边上的晏清绮抿抿唇没说话。 国外的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一应事情云若岚也差不多帮她安排好了,她眼下就等着出国了。 一出国,也就解放了,她打算永远不回来,攒够钱就在国外定居,这一家人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云若岚眼见儿子不听话,又瞥见女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顿时气恼,拧着她胳膊道:“我说话听见没?” “嗯。” 晏清绮咬着唇点点头。 云若岚这才松口气,朝着晏少瑄道:“你不哭你姐姐哭。一会你给我闭嘴,一句话也别说,听清了没?坏了事小心我收拾你。” “知道了。” 晏少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嘟囔道。 自己这爷爷从小便对他极为严厉,动不动训斥,还多半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哪像外公外婆呀,一直将他捧在手心里伺候着。 他一贯讨厌老爷子,先前还能做做样子卖乖,自从晏少卿这哥哥回来以后,就怎么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都是孙子,凭什么他那么得老爷子喜欢? 哼! 晏少瑄抿唇想着,越想越气,跟着云若岚和晏清绮上了楼,也就看到晏平阳的时候蔫蔫地唤了一声,“爸爸。” 教授说老爷子有了好转,晏平阳心情也算好了点,挥挥手直接道:“过去看看爷爷。” 晏少瑄撇着嘴跟了过去。 晏少卿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说话,房间里很安静,他也就跟着晏清绮静静地站在老爷子床边了。 听到晏少卿笑着说:“真是谢谢您了。” “哪里的话?”年老的医生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老爷子这是吉人自有天相,没那么容易去,别担心了,眼下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指不定明天就醒了呢。” “借您吉言。” 晏少卿也明显松了一口气,“我送您出去。” “别客气。” “应该的。” 晏少卿到了门口,朝晏平阳道:“我送送袁教授,顺便去办公室找一下承乾,您留点神。” “嗯。” 晏平阳点点头应了。 眼见云若岚守着,他站了一会便道:“我去抽根烟。” 云若岚柔声应了,眼看着他离开。 晏平春和晏少英晚上要过来换这两人,老爷子这些年没什么大病,众人担心,以至于连护工都没让来,决定轮流亲自照看。 不过外面不远处守着保镖就是了。 云若岚想了一下情况,目光又落在老爷子脸上,只恨得牙痒痒。 可能明天就醒? 虽然这消息听起来让人意外,却也并非没可能,袁教授可是这医院脑外科的权威专家,在国际上都时常参加学术探讨。 他和晏少卿两人都如此放松,可见所言非虚。 只能说明老爷子命太硬了。 老不死的东西! 若是他醒来可怎么办?必然会依旧维护姜衿和晏少卿的,说不定还会觉得这次事情有蹊跷,那到时候,她要如何是好? 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被扫地出门,甚至…… 催眠这东西神乎其神,罗伯特那人又那么变态,她只想着万分之一不好的结果,都觉得无法承受。 怎么能让他醒来呢? 云若岚垂眸看向了老爷子口鼻上的氧气罩。 她对医学一窍不通,可眼下老爷子昏迷着,用戴着这东西,应该有大用处才是。 只要她拿下这个,捂住他小会功夫,应该就必死无疑了吧? 云若岚胡思乱想,整个人登时有些魔怔了,咬咬牙问晏少瑄,“外婆说你中午没吃饭,饿不饿?” “现在能吃饭吗,我不想在这!”晏少瑄顿时应和道,“中午没吃,饿得很。” “去找你爸。”云若岚抬手推了晏清绮一下,“让你爸带你们去楼下吃饭,这里我看一会,一时半会还回不去呢。” 晏清绮看了一眼晏少瑄,抿抿唇没说话。 这个弟弟小霸王一样,晏平阳眼下又没什么好心情,她可不想和这两人一起出去。 晏少瑄却不依,扯着她胳膊道:“走吧走吧,姐,我都快饿死了。” “磨蹭什么,少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这当姐姐的也不知道管管他,他中午不吃就不吃了吗?” 云若岚一开口晏清绮就烦了,胡乱点点头,跟着晏少瑄一起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云若岚一个。 她四下看了看,第一次觉得有点怕,一想到袁教授刚才的话却是顿时横下心肠,探手过去,放在了老爷子的氧气罩上。 “云姨。” 身后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将她吓了一跳。 云若岚猛地站直,见鬼了一般转过身去,对上晏真真含笑的神情。 晏真真和她有一样的打算,今天原本就在医院,看见她进来原本也有了打算,进来时刻意放慢了步子。 也因为云若岚太紧张,竟是根本没听见她的脚步声。 两人面面相觑,晏真真便笑着到了床边,问她,“云姨刚才做什么呢?看见我怎么这么害怕?” “你怎么来了?” 反正也没被抓个现行,对方又是这个个她素来看不上的角色,云若岚语气也算不上好。 “老爷子这出了事,你怕是脱不了身吧?”晏真真并不介意她的态度,笑着又问。 云若岚一愣,突然反应过来。 眼下就她一个人在病房,老爷子若是突然一命呜呼了,她可当真百口莫辩。 纵然和她无关,晏平阳应该也饶不了她。 云若岚抿紧了嘴唇。 时间不多,晏真真也不和她多说,直接道:“少卿马上要过来了,你速度快一点,我马上出去喊人。” “你什么意思?”云若岚看着她,竟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了。 “老爷子活了一百岁,也够了。你要晏家,我要少卿,事成之后,咱们各凭本事,各取所需。” “……” 云若岚一愣,突然笑了,“你竟然也?” “得谢谢云姨成全了。” 晏真真神色间全无惧意,云若岚看着她,好像都有了许多胆色,目光重新落到老爷子身上。 是啊,一个人做了百口莫辩。 两个人可就不一样了。 谁能把这脏水往晏真真和她两个人身上泼呢?她们原本关系一般,探望老爷子也是凑巧遇见,谁能想到老爷子突然就没气了呢。 话挑明了,谁动手都无所谓。 晏真真去门边看了一眼,眼见走廊里很安静便又折回来,站在床边,咬着牙看着云若岚动手。 快了,老爷子很快就死了。 老爷子一去,姜衿再无可能和晏少卿复合,她是晏家的罪人。 晏少卿纵然爱她又如何,出了这种事也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了,他会愧疚会崩溃,只要时机合适,她就能取姜衿而代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童年里有不少回忆,后来纵然见面次数少,那也是有着情分在的。 她虽然不干净,晏少卿却是二婚了,只要晏平阳和她爸能给她做主,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自然极大。 老爷子必须死。 晏真真想的出神,眼见云若岚一只手重新落在氧气罩上,压低声音提醒道:“取了这个捂住他口鼻,动作轻点。” 动作太重指不定留下痕迹来,自然得小心。 云若岚当然也明白,看了她一眼,下手再没丝毫犹豫。 “啪!” 身后一声响,病房门被人给踹开了。 这动静太大,云若岚啊一声侧身看去,晏平阳早已大跨步到了她跟前,扯住她头发,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地。 边上看着的晏真真吓呆了。 不对啊,她根本没听见了,这几人进来怎么根本没有脚步声?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晏少卿。 晏少卿冰冷漠然的眸子也正锁着她,一字一顿,开口道:“意图置爷爷于死地,黎叔,你养了个好女儿!” 晏真真猛一侧头,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晏管家。 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好像雕塑,正用那种十分陌生又不敢置信地目光打量着她,问询道:“真真,你刚才在做什么?” “呵。” 晏真真尚未回答,晏少卿冷哼一声,抬眸看向一边了。 他对云若岚有了怀疑,今天这一切原本是为着她准备的,袁教授的话,甚至房间里紧急装上的摄像头和录音器。 他甚至连晏平阳也瞒着。 也就在刚才,晏平阳让一个保镖领了两个孩子下去吃饭以后,才在隔壁房间里看到了监控画面。 晏管家自然也目睹一切。 此刻问出这句话,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 他为晏家兢兢业业奉献一生,将老爷子当成生身父母一般照顾效忠,剩下了女儿,竟是想要老爷子的命。 何其讽刺? 晏少卿懒得多看她一眼,直接出门去给姜煜打电话。 罗伯特就在姜家,姜煜今天自然派人监视着他,事关姜衿,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懈怠。 他倒要看看,证据确凿,云若岚要怎么办? “我没你这么狠毒的女儿!” 晏少卿刚挂了电话,就听见这一声压抑的怒吼,连带着响亮的巴掌声和倒地声。 晏真真瘫软在地上,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晏少卿早有怀疑,根本就故意在这等着呢,等着看云若岚下手,她却……却自己送上门来。 这想象一瞬间便将她击垮了。 “来人!” 晏平阳在云若岚身上猛踩了几脚,气息才略微平稳了些,朝着随声而入的保镖道,“将这贱人给我带回去!” 他爆了粗口,保镖自然不敢答应,只上前拖起了云若岚。 云若岚整个人都傻了,被保镖架在胳膊上,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浑身发抖,像个木偶任人发落。 “还有楼下那两个。” 晏平阳竟是连晏少瑄和晏清绮的名字也不愿提及,直接道:“不用吃饭了,给我一起带回去。” “是。” 保镖应了声,出了门。 云若岚却突然回过神来,大喊道:“平阳,平阳,这事情和孩子没关系,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晏平阳一把扯了领带,冷哼一声,又看向了瘫软的晏真真。 晏管家静默着没说话,他便也不讲情面,直接朝另一个保镖道:“一并带回去。” 保镖一应声,直接捂了晏真真的口拖了出去。 病房里这才安静下来,晏平阳脸色实在不算好,看着晏少卿发问道:“你早有怀疑?” “昨晚问了衿衿,她说是云若岚让她上的楼。”晏少卿看着他,淡声继续道,“罗伯特那边今天也有人监视着,他下午和云若岚在茶楼里见了面,说了什么话,录音这会也该到家里了,您回去了就能听到。” “你……” 晏平阳看他半晌,脸色变了几次,终归是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拂袖而去。 在自己这儿子面前,他简直像一个小丑,这一天一夜上蹿下跳,到头来颜面尽失、丢脸至极! “教女无方,三少,我这真是……” “这事和黎叔没关系。” “我得一起回去,老爷子这你好好照看着,哎。” 晏管家踌躇一下,也叹口气离开了。 晏少卿看着他离开,没挽留,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刚抬步到了老爷子床边,手机却响了。 “什么?” 听完那头人讲话,他愣了一下,反问。 “是我疏忽了。”姜煜叹气道,“录音倒是拿到了,可想着暂时不打草惊蛇,没留神让他给跑了,可能回来路上跟踪的人被发现了。” “知道了。”晏少卿也有些无奈,沉声道,“这件事联系警方吧。他应该有其他身份,让警方想办法去查。” “我明白。” 姜煜叹着气挂了电话。 晏少卿在老爷子边上坐了一会,想到家里那一大摊子,只觉得心情极差,去了病房外透气。 天快黑的时候晏平春才过来。 自然带了家里的消息。 晏平阳回到家怒不可遏,拿了老爷子的鞭子动了家法,将云若岚抽了个半死,晏清绮和晏少瑄吓得不轻,也受了点波及。 两个孩子大哭大喊,晏平阳却根本不为所动,拿了监控和两份录音,直接叫了人,将云若岚先扔进局子里去了。 眼下,又派了人去查她以往那些事,竟是全然不念夫妻情分,说什么都要给她安个死刑的架势。 到她来之前,晏清绮都吓晕过去了。 晏真真情况自然也不怎么好,晏平阳没动她,晏管家却效仿晏真真,对她动了家法让警察带走了,晏程明求情都没用。 蓄意杀人这罪名,至少也让她这辈子没什么指望了。 晏平春到底是个女人,讲完这些事整个人都好像有气无力老了一截,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晏少卿却不为所动,冷声道:“自然是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晏平春晓得他心情不好,想了想劝说道:“这些事你爸也不知情,你……别太责怪他了。” 晏少卿没看她,也没说话。 事实上—— 这次他不怨自己这父亲,可日积月累的矛盾,又岂是一个怨字这么简单? 他母亲尸骨未寒这人在外面就有了人,还有了孩子,以至于他不到十岁就离开这地方独自出国。 若说这些年没有怨恨,那实在不可能。 只他一向不想计较,不愿提起而已。 他这父亲,早在很多年前,他打心眼里就不愿意去承认了。 —— 晏少卿态度冷淡,翌日见了他,晏平阳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处置了云若岚和晏真真,他已是身心俱疲,一夜之间,大半的头发都白了,清早起来就做了决定,让人尽快将晏清绮和晏少瑄送出国去。 孩子无辜,可他却没办法再看见他们。 送去国外请了老师悉心教导,这一生,最好老死不相见。 他将这决定告知了晏少卿。 晏少卿抬眸看他一眼,淡声道:“你决定吧。” 他对这弟弟妹妹没什么感觉。 晏清绮原本要出国读书的,晏少瑄被宠坏了,也已经十岁多,受点挫折无可厚非。 晏平阳却好像被他这态度伤到,几次想开口都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道:“这次委屈衿衿了,你日后好好对她,照顾好你爷爷。” “我知道。” 晏平阳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又离开了。 晏少卿也没问他去哪,直到第二天,顾启云一个电话急匆匆打过来,告诉他晏平阳在顾家见了空明大师,剃光了头发,直接跟着出家去香江了。 晏少卿愣神良久,竟是无法回神。 晏平阳事先没对他透露分毫,这一走,偌大的公司更是乱成一锅粥,人心惶惶。 晏少卿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了。 公司一大堆事需要处理,老爷子陷入昏迷的消息最终在圈子里传开了,他名下的医院也已经在建设中,这每件事,都费心费神。 晏少卿身兼数职,整个人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忙忙碌碌,当了家,又避无可避地成了集团董事长,同时监管着建设中的医院,夏去春来,一晃眼,时间过了近一年。 六月一日儿童节是个大晴天。 历时一年零八个月,晏少卿名下的医院也总算建成了。 姜衿请了一天假,夫妻两人在媒体和诸多来宾的见证下进行了剪彩仪式,脸上皆是挂着尘埃落定的浅笑。 明晃晃的阳光照耀着,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晏少卿抱着宝贝女儿,仰着头去指不远处石碑上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笑着问,“小猫数数那边,几个字?” 晏仲宁兄妹俩已经一岁零两个月,晏仲宁早在三个月前就能顺溜地和大人不时对话了,晏仲灵虽没有哥哥那般过分的聪明早慧,说话却也比一般孩子略早些,此刻懒懒地窝在他怀里,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举起小巧柔嫩的一只手,一边数一边奶声奶气道:“一、二、三、四、五……” 她右手数了自己左手五个指头,有些发愁道:“指头不够。” “噗!” 边上站着的晏仲宁刚好听见,扑哧笑道:“小笨蛋,那是六个字。” “唔。” 晏仲灵低头看了看摇头晃脑的小正太,虽被嫌弃却没生气,扬起娇娇小小的脸蛋,朝着晏少卿欢快道:“哥哥说啦,六个字。” 晏少卿抿着唇看了晏仲宁一眼。 自从晏平阳离开,他对这儿子倒是换了个态度,悉心教导严格要求,眼下早已经树立起父亲的威严来。 此刻眼见他骄傲,便沉声发问道:“六个字你都认识?” “……” 晏仲宁看了一眼抿唇笑的妈妈,摸着头发道:“我已经很聪明了。” 可说到认字还是差了点,六个字他认识一半。 不过大家都说他天生聪慧嘛,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怎么能就这么承认呢,才不要。 他嘴唇紧抿着,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姜衿忍不住笑了笑,帮他解围道:“嗯,小宁很聪明。总共六个字,云、京、佑、灵、医、院。” 名字是晏少卿起的,意思不言而喻。 晏仲宁歪着头想了一下也有点明白了,嘀咕道:“为什么只保佑妹妹不保护我?我就比她大了五分钟嘛。” 姜衿耸耸肩,这问题她才不要回答。 晏少卿低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开始说教了,“因为你是男子汉,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干什么?” “要和爸爸一起保护妈妈和妹妹。”小小的男子汉拍拍胸脯,立刻条件反射一般宣誓。 晏少卿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 晏仲宁:“……” 还是觉得爸爸很偏心怎么破? 妹妹一年四季在他怀里就很正常,他让妈妈抱一下就是不懂事,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快学会走路了! 可—— 他仰头朝爸爸怀里看了一眼,妹妹也已经会走了呀。 宝宝很不开心! 晏仲宁有点委屈地撅撅嘴,对上那只小猫无辜的视线,又听见她突然奶声奶气道:“妈妈,妈妈……抱我,爸爸抱哥哥。” 晏少卿:“……” 神色微愣,他又低头去看晏仲宁了。 晏仲宁咧着嘴朝小猫笑,“哥哥是男生,自己走路才能长高高,不要抱抱了,好羞。” 小小软软的猫儿也眯着眼睛笑了,“哥哥最棒!” 有了这一声肯定,晏仲宁心里顿时甜如蜜,也不在乎有没有抱抱了,原地欢快地转起圈来。 妹妹多可爱啊。 他要多多走路,长高高,最好比爸爸还要高,然后自己抱妹妹,哼。 他这小样子自然取悦姜衿了,站在晏少卿边上,她正忍笑看着,手机突然就响了。 走远处接了个电话,她再回来,一张脸都带着笑意,朝晏少卿道:“我爸的电话,说是罗伯特捉住了,要被警察押回m国了。” “可算捉住了。” 晓得罗伯特对怀里这小猫有兴趣,他这一年可一直担心着,眼下这消息自然让人松口气。 晏少卿一张俊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来。 他的手机也突然响了。 姜衿帮他接了,一接通就神色一愣,“您……您再说一遍。” “好好好,我知道了,马上过来,我们马上就过来!”她抬眸看向晏少卿,眼睛里差点涌出激动地泪花了,“爷爷醒了,平春姑姑说爷爷醒了。” “醒了?” 晏少卿心里的猜测被证实,整个人也激动地不得了,直接道,“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嗯嗯。” 姜衿忙不迭点头。 说走就走,给助手打了电话叮咛了几句,晏少卿自己开了车,姜衿带着两个孩子坐后面,四个人一起往医院里去了。 心情都很激动,两个人在路上几乎都顾不上说话,没一会就到了医院。 晏少卿抱着晏仲宁,姜衿抱着晏仲灵,出了停车场,两个人对看一眼,便急匆匆往住院部而去。 路过门诊楼的时候,姜衿神色一愣,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累了?” 晏少卿自然察觉到,侧头问她。 “没,快走吧,去看爷爷。”姜衿收回视线,朝他一笑,紧接着就加快了脚步。 怎么可能呢? 孟佳妩和许辉消失了这么久,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不过匆匆一瞥而已,纵然两人外貌上远远看着都有点像,她心里也是不能全然确定的。 也许看错了? 还是爷爷要紧,睡了近一年总算行了,生命力这么顽强,他肯定能寿比南山的! 想着晏少卿这一年的辛苦和忙碌,等待和操劳,她眼眶竟是都微微发酸了,对着艳阳,脸上却扬起大大的笑容。 真好! 爷爷还能醒来真好! 这样真好! ------题外话------ 好了,到这里正文就结局啦。 阿锦也安心了,周一要去羊水穿刺,休息好以后开始更新番外,大概在八月五日。亲们保佑阿锦吧,吼吼。 再,最最重要的—— 阿锦开了新文,《豪门主母》求收藏求推荐,希望小天使们一定继续支持阿锦啊,相信阿锦会给大家带来更精彩的故事,搜索书名《豪门主母》或者在作者其它作品那里点进去,一定别忘记点击【加入书架】哈,手机党可以在左下角找一下【收藏】标记,拜谢群么么。 截止三十一日晚,收藏后在新文评论区冒泡留言,均有三十个币币作为心意哦。 江卓宁番外001【身体原因,不定时更新】 门诊楼。 儿童心理科。 孟佳妩抬眸看了眼保姆阿姨怀里的小江回,心情复杂,侧过头,有点不耐烦地朝着通道口拐角处看了过去。 十分钟左右,去拿报告单的许辉匆匆折回。 上星期两人回了云京,抽空抱江回到医院做了检查,到了今天,所有检查结果也差不多出来,他们提前预约了儿科专家李教授的号。 孟佳妩收回思绪,将脸颊上散落的卷发拢了拢,有点烦躁,“我们是几号?” 回来好几天了,她一直想去找江卓宁,偏偏许辉和保姆阿姨总是念叨着孩子不正常,说什么也要她先带着来医院看看。 孟佳妩当然不高兴。 她本来想要个男孩,生出来却不是。意外早产让她受了些苦头,这孩子一出生三天两头生病不说,更连累她月子里不得不大补,以至于身材都完全走样了。 好不容易出了月子,素来爱美的她意识到身材变形,整个人更差点崩溃。 美容,健身,保养,这些事做起来自然有个过程,她几乎浪费了大半年,身材和皮肤状态才算恢复到怀孕前。 小江回倒也听话,一出生便不怎么哭闹,两月大开始吃婴儿奶粉也没有不适应,保姆喂着吃饱了多半就很安静,要么睡觉要么睁着眼睛发呆,让她省事不少。 她觉得孩子这样就挺好。 可保姆带婴儿有了经验,每次见了她总忍不住念叨:回回翻身太晚了;孩子不爱哭也不爱笑,逗她都没反应,不正常;怎么快一岁了还不会出声呢;必须上医院看看才行…… 凡此种种,她耳朵差点生出茧子了,也只能跟着两人走了这么一遭。 “请江回女士到第一诊室就诊。” 耳边一道机械又温柔的女声突然传来,孟佳妩收回思绪,和其他两人一起进了诊室。 李教授头发花白,人瘦,穿着白大褂显得清癯抖擞,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抬眸看人很温和,此刻一手接了许辉递过去的报告单,很快在电脑上调出了就诊记录,微微蹙了眉。 “您看,这孩子?” 许辉小心试探着问了一句。 “哪位是家长?”李教授扶了扶眼镜,侧过身来,一本正经地问眼前三人。 孟佳妩相貌张扬,和许辉没什么眼神交流,保姆阿姨三十出头,看上去一脸着急,穿着打扮却普通了些,和许辉也不怎么相称。 饶是他行医多年,倒也一时无法确定哪两位是这小孩的父母了。 听见他问,孟佳妩略点了一下头,“我是。” 李教授温和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眉微皱语调平静,“孩子是自闭症,又称儿童孤独症。” “自闭?”孟佳妩一愣。 “对。语言障碍,不和亲近人交流,表情木讷,动作习惯单一,这些都是自闭的典型表现。” “可她才一岁!” “先天性孤独症最早几个月就能察觉,按着你们这状况,孩子过了九个月才咿咿呀呀出两声,本该早点看。”李教授目光落到电脑屏幕上,继续道“还有翻身爬坐这些,不正常也应当及时就诊才是。” “怎么?”孟佳妩看一眼安安静静的小江回,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她看起来和一般孩子没两样,也就安静点。” “哦?”李教授笑了笑,“那你知道一般孩子都是什么样?” “……” 孟佳妩一噎,竟是说不出话来。 她的确不曾了解过。 边上许辉看她一眼,脸色有些凝重,发问道:“那这个病是怎么来的?有什么办法医治?” “先天脑部功能损伤,后天所处环境影响,医学界对成因目前尚无具体定论。治疗方面也一直没什么显著成果……” 保姆阿姨一惊,“治不好吗?” “极少数孩子到了青少年时期很多症状会减轻或者消失……” “那我们该怎么办?” 许辉听他说了一大堆,越听越心惊,犹豫着发问。 毕竟一条小生命,回回又一向乖巧,相处一年,虽不是爸爸,他对孩子倒也有些感情,实在无法接受她可能这一生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眼见他着急,李教授倒也和颜悦色,“药物治疗效果不明显。这种孩子多半需要温馨和睦的家庭环境,父母双方最好能多陪伴多爱护多引导,只要大人肯用心了,假以时日,自然有一定效果的,配合中医按摩方法也行,你们可以去神经内科再问问……” “总归,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家长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教授做了结束语。 许辉从保姆阿姨手里接过了小江回,三个人沉默着出了诊室。 保姆去缴费取药,孟佳妩便跟着许辉先往停车场走。 许辉侧头看她一眼,叹了口气。 孟佳妩怀孕期间数次抽烟喝酒,他原本对这孩子的到来都有一点担心,孩子平安生下刚松一口气,眼下又…… 他心情复杂,便故作轻松地劝慰道:“小孩嘛,长长再看,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指不定过几年就很容易治好了。” 孟佳妩目光落在一处,步子渐渐停了,没说话。 六月,阳光明媚。不远处两男一女穿着警服正走来,最前面的男人英武高大,侧着头露出面部利落的线条,低着头对边上紧随的女警官说了什么,后者便连忙将手里的本子递了过去。 孟佳妩眯着眼睛打量那位女警官。 她个子不高,一米六多一点,扎着马尾露出的一张脸光洁而明亮,浅蓝色的制服上衣配着笔挺的深色长裤,不算惊艳,却自有一种积极阳光的丰沛活力,走在两个高个子男人中间,显得娇小清秀。 看着看着,孟佳妩便笑了。 那三人也渐渐走近,即将从她身前不远处匆匆走过。 “童桐。” 孟佳妩没动,突然出声了。 视线里三个人便齐齐停了步子,下意识转过身来。 最中间的童桐看着她,愣了一秒,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抿紧了嘴唇。 孟佳妩走两步到了她跟前,笑了笑,仰头看看边上两个护花使者般将她护在中间的男人,出声问,“考上公务员了呀?” “嗯。” “近来怎么样?”孟佳妩又问。 “还好。”童桐有点不能和她对视,声音略低,又回答了一句。 孟佳妩便噙着笑看她。 童桐自然察觉到她的目光,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下意识紧了紧,她便忍耐着心里的不安出声问,“那……闲了聊?我还是工作时间。” “好。”孟佳妩笑着点点头,“你先忙。” 童桐抿着唇点了头,目光从边上许辉身上划过,勉强笑了一下,便朝着拧着眉的高大男人道:“邢队,走吧。” 男人看她一眼,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 三个人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而去。 走了差不多两分钟,邢东林低头看了眼明显心不在焉的童桐。 这姑娘前年国考后被分到了公安局,表现一直不错,后来破格提到了刑警队,工作踏实勤恳,为人又乖巧懂事,一向都很得队里一众人喜欢,刑警队姑娘家本来就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情况下,这姑娘行情自然走俏了。 就连他,对她也是颇有好感的。 不过,暂时倒也没有发展一下的意思。 毕竟人家姑娘刚大学毕业,还不到二十五岁,他虽然家世背景皆不错,足以衬得起她临江首富之女的身份,却已经三十一岁,还是离过一次婚的。 当真成了事都免不得被人笑话。 可—— 刚才这一遭情况明显带着点诡异,他正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表示对下属的关心,另一边徐正华已经快语开口道:“谁呀?怎么见了面你连魂都丢了。” “……” 童桐似乎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状态不对,扯动唇角笑道:“大学同学。” “和你关系不好?” 邢东林看着她角色,突然问。 童桐还没说话了,边上的徐正华已经嚷嚷道:“邢队你什么时候都关心这些下属八卦了呀,还以为您老眼里只有案子呢!” 邢东林睨他一眼,懒得答话。 他家里往上数三代基本都在公安系统里,他从小耳濡目染,一毕业就扑在工作上,连结婚都是相亲来的。最后老婆受不了他这工作狂的样子,提出离婚,这在队里也不算什么秘密。 可平时鲜少有人拿来打趣,这徐正华倒是皮痒痒。 此刻,眼见他神色微变,徐正华也立马意识到自己让老大联想到不怎么愉快的事情,脸色有些苦哈哈。 被问话的童桐却没察觉到两人眼神交流,略微想了一下,低声道:“也还好,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了,很意外。” 她这么说,其他两人自然不追问了。 三个人上了警车。 邢东林将笔记本还给童桐,侧头看徐正华一眼,发话道:“一会将你放到地铁口,回去给老二报备一下情况,我和童桐再去一趟案发地点,走访一下。” “怎么又是我回去啊?”徐正华想到一会要被踢下车,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邢东林已经发动了车子,看也没看他,直接反问“你有人家姑娘细心?” “……” 这个真没有,徐正华直接闭了嘴。 童桐被间接夸奖了一句,虽不是第一次,脸蛋仍旧忍不住红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 邢东林自后视镜里看见她的脸,线条冷硬的侧脸都略微柔和了一点,这年头,可当真很难见到这么容易脸红的小姑娘了。 难怪队里没对象的小年轻都喜欢往她跟前凑,说起来在警察队伍里,这姑娘的长相也算颇为出挑了。 邢东林淡淡想着,到了地铁口将徐正华放下去,便直接开车往五福湾去了。 昨天傍晚那里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被发现的时候,只有家里十一岁的小孩还有一口气,可不幸的是,这孩子被生生吓疯了,他们在医院半天也没得到几句有用的线索,迫于无奈,只得回去再多了解情况。 到了地方再一忙,不知不觉就到了六点多。 两人从附近最后一家住户屋里出来,西边晚霞已经铺了一层,邢东林抬起手腕看一眼,正想说话,边上的童桐突然拿起手机,侧头喂了一声。 “就要下班了,现在在五福湾这边。” “嗯,等下给你回电话。” 童桐说了两句就挂断,装了手机,一只手握紧了手机的笔记本,问他,“邢队,先回去还是……” “有约会?”邢东林目光落在她手上,挑了一下眉头。 童桐一愣,连忙道:“没,一个同学找我,不着急。” 她和江卓宁虽然结婚一年多,却一直有名无实,除了家人和几个同学朋友,一般同事自然不知道的。 旁人没见过她男朋友,自然都以为她尚且单身。 而她和江卓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都一直默契地全身心投入工作,江卓宁因为节目需要经常出差,她也有意回避,在局里工作几乎算得上拼命了,要不然也不会破格进入刑警队。 此刻接了他电话,自然想到孟佳妩了,童桐一时间又有些恍惚了。 邢东林只觉得她下午这状态不对,想了想也没多问,淡声道:“今天就到这吧,也过了下班时间了。我回队里一趟,你怎么走?” “那我在这等同学好了。他在这附近。” “行,自己注意安全。” 邢东林发了话,也没过多停留,大跨步朝着停车方向走去。 眼见他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童桐又给江卓宁打了电话。 江卓宁过来接她,她便安静地在路边等着了。 不由自主,又想到下午那一幕。 许辉抱着孩子,那孩子安安静静很漂亮,粉雕玉琢的,是他们的孩子吗? 她胡思乱想,觉得有点不可能。 孟佳妩和她说话的语气太让人不安了,就像在提醒着,她回来了。 江卓宁……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或者已经知道了? 他刚才在电话里说,有个事情要告诉她,语气有点飞扬喜悦。 回想着,她竟是觉得心头尖锐得疼。 不可否认,这一年多都痛并快乐着,痛在私底下无人时,她在明面上一直努力保持着积极乐观的样子,一方面为了影响江卓宁,一方面为了麻痹自己。 可事实上她知道,无论变化成什么样,在江卓宁面前,她还是那个小心卑微的童桐,还是那个轻易就会受伤,又忍不住每天都多爱他一点的童桐。 想着想着,她竟是忍不住苦笑起来。 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将她惊了一下,她猛地抬眸看去,驾驶座的江卓宁已经落下车窗,探头朝她道:“快上来。” 这地方不能停车,童桐拉开车门,很快坐上副驾驶,扯了安全带系好。 她没回队里,自然穿着刑警制服还没换,江卓宁多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淡笑,“眼下倒是比我还忙了。” “这边昨天出了命案。”童桐抿唇看着他,忍不住问,“你说有事情和我说,什么事呀?” “不急,先回家。”江卓宁发动了车子,薄唇仍旧微微勾着道,“想吃什么?晚上请你吃饭,先回家换件衣服。” “哦。” 童桐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警服,又侧头看看他,觉得自己也的确应该换件衣服。 江卓宁余光瞥见她有点局促的样子,有点无奈,忍不住又逗她,“问你想吃什么,哦算个什么答案?” 童桐看着他,“我吃什么都行的。” 只要和这人在一起,无论吃什么,她其实从来都无所谓。 江卓宁略微想了一下,“西餐如何?桂香街那一家,你上次说冰淇淋很好吃。” 冰淇淋? 童桐其实没什么印象,回想一下却大概记得在哪,点点头应了。 回家换了衣服,再开车前往,两人到了地方刚好晚上八点。 正值六一,餐厅里比平时热闹一些,带着小朋友的家长挺多,一路进去,都能听到小孩天真又欢快的声音。 服务生领着两人到了靠窗的位置,一落座,江卓宁便侧头道:“两份主厨推荐牛排。” “好的,您可以选一下配餐。” 江卓宁看一眼对面的童桐,察觉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便按着她的喜好,帮着也直接选了。 “请稍等。” 服务生微笑着退了下去。 江卓宁抬手在桌上轻敲了两下,“想什么呢?” “你想说什么事呀?” 童桐好像执着于这一个问题,他微愣,也就不再卖关子了,淡笑着看她,“我调到《法制新闻》节目组了,主持人。” 童桐愣神地看着他,半晌,迟疑着问,“就这个?” 江卓宁笑意敛了敛,注视着她,“不为我高兴吗?” 天知道得了这个消息,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分享,让她感受到他的喜悦。 “不是。”童桐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笑起来,“高兴。我只是没想到可以这么快,恭喜你!” “嗯。”江卓宁略略收敛了情绪,看着她,眼角眉梢仍是无比柔和的。 他要说的和自己心里想的不一样,童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突然就落了下来。 江卓宁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间好像轻松了,总归他心情也好,便又招手唤了服务生,开了一瓶红酒。 童桐心里仍是有着轻微的紧张,没吃饭便先喝了一杯多。 在家里经常陪童百善喝酒,她不至于醉,却有些飘飘然,吃饭到一半,便突然鼓起勇气道:“弹首曲子送给你吧。” 江卓宁在她家里见过钢琴,却没听她弹过,此刻心旌摇曳,自然点了点头。 童桐到了角落的钢琴边,很快,流畅的音节便从指尖倾泻而出。 她原先学了很多年,此刻喝了酒胆子大,便也不显生疏,一曲终了,餐厅里侧目而视的好些人竟自发地鼓起了掌。 江卓宁眼见她由远及近,一时间有些微醉,端起手边的酒杯,又抿着唇喝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慢,两个人离开餐厅时,已经临近十点。 提前叫好的代驾将两人送到了小区。 江卓宁在前边,童桐在后边,两人距离半步,一前一后地往家里走。 六月还不算太热,夜里的凉风吹拂在脸上,温柔而多情。 江卓宁在微凉的夜风里停了步子,等童桐走到他边上,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江……” “我很开心。”江卓宁不等她开口,低笑着慢慢道,“今天真的挺开心的。” “嗯。” 童桐觉得他似乎欲言又止,不免又想起孟佳妩的事情,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江卓宁也想着自己的心事,眼见她回答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一时间又沉默了。 两个人回了家,童桐将自己一只手往回抽,“我去开灯。” 江卓宁手指松了松,她便将自己的手往回抽,这感觉,好像两个人马上要分离了,带着点突如其来的感伤。 “童桐。” 江卓宁突然又猛地攥紧她手指。 喝了酒,屋里没开灯,在一点月光的清辉下,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微微沙哑,含着那么些迫切又复杂的意味,童桐整颗心都突然颤了一下。 江卓宁握着她的手,欺身向前,将她整个人抵在了坚硬的门上,空间骤然局促,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童桐。” 他又极低极低地唤了一声。 童桐一颗心突然都疼痛了起来,轻声回,“嗯?” 江卓宁的吻便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题外话------ 医生说卧床七天,但是阿锦完全忍不住,躺床上用手机码了些。 然后,没存稿又上传了,真是想剁手的感觉! 目前情况大家也知道,在孕期,身体不好,只能努力抽时间码字,然后还得把出版赶紧修,所以番外决定不定时更新,意外状况太多,实在无法保证日更。为了保证质量和数量,每次字数达到三千加,阿锦会立刻上传的。 建议:亲们可以每天固定一个时间上来瞄一眼,一两分钟而已,也不影响什么。 还是那句话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阿锦只能写出自己想写的,亲们可以按着喜好选择自己想看的,群里全文订阅截图也不要求番外,情况允许的话,阿锦努力一两篇福利回馈亲们。么么。 评论还是大管家打理,阿锦不定时爬爬楼,就酱紫,呃,我真是个话唠,(⊙﹏⊙)b 江卓宁番外002 一年多了。 距离两个人上一次亲吻,足足过了一年多时间,很久。 《法制新闻》栏目主持人是他学生时代便立下的目标,眼下尚未到三十岁,他已经实现了。 江卓宁是有些意气风发的。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下班开车的那一刻,今晚上每一刻,他都因此觉得心情愉悦,当然,如果忽视感情问题的话。 这一年多他拼命工作的原因他知道,童桐拼命工作的原因他也知道,他们同处一个屋檐下,相敬如宾,不过是为了彻底的放下过去,并且极力忽视两人之间很难跨过的那些隔阂沟壑。 可—— 他突然有点不想忍了。 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他动心了不是吗? 童桐心里也并非没有他,不是吗? 既如此,为何都要紧紧关上那扇心门,堵住两人能好好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想过正常美满的日子了,不想再像现在这般,一会一个面具,上一刻还在父母面前扮演恩爱夫妻,下一刻没人了又客套疏离,感觉起来,总有一天要人格分裂。 他想要童桐,想让眼前这越来越好的姑娘彻底属于她,这念头不知从何时起慢慢萌动,眼下,终于有点无法克制了。 江卓宁一只手捧着她的脸,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火热又迫切。 童桐很快就喘不过起来,事实上,江卓宁贴上来那一瞬,她便有点难以呼吸了。 上了班步入社会,公安局里什么状况都有,同事有时讲些荤段子她仍会脸红,却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坐立难安了。 这人,真是她的劫难呀。 他每一次主动靠近,都让她心跳加快慌乱无措,面对他,她总觉得自己要渴死了。 孟佳妩回来了。 许辉也回来了。 他们都回来了。 她觉得,推动她命运的那只手好像又要动起来了,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可是,她感觉自己要彻底的失去江卓宁了。 这好像偷来的一年半时光怕是要走到尽头了,她如此不舍得,只想想,都有点痛不欲生。 能放纵一次吗? 无论他为什么吻,醉了或是寂寞,反正是他主动的,是他主动的。 童桐胡思乱想,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总算摸了上去,无力地揪住他后背的衬衣。 她仰着头,闭着眼,无比温柔地回吻他。 江卓宁一愣,喉结滚动了一下,吻上去的力道越发激烈,一条腿也下意识屈起,整个人都几乎压在童桐身上。 童桐抱住了他的腰,趁着他气喘吁吁的空当,将脸颊抵在他胸口上。 砰砰砰,她听见了极为急促有力的心跳声。 江卓宁一只手扣在她脑后,摩挲着她柔软光滑的头发,拦腰一搂,突然将她整个人都打横抱起,往沙发上走去。 童桐被他放在了沙发上。 月光银色的清辉从落地窗洒进来,他屈膝半跪在沙发边,神色温柔地看着她,一只手触上去,摸着她的脸。 这待遇太突然,童桐整个人都完全恍惚了。 她下意识坐起来,神色定定地看着他,也去摸他的脸。 江卓宁看着她笑了笑。 他的白衬衫披着月光,头发理得短短的,映着棱角分明一张脸,越发显得沉稳坚韧,笑起来却一如往昔,风光霁月。 “你真好看。”童桐近乎痴迷地看着他。 江卓宁温热的一只手落在她衬衣最上面一粒纽扣上。 “可以吗?”他哑着声音问。 童桐定定地看着他,主动凑过去吻他。 江卓宁起身将她压进了沙发里。 手肘抵在一侧,正好压上了沙发边的遥控器,滴一声,稍远处的电视突然亮起来,光芒笼在两人重叠的身影上。 童桐觉得自己好像陷进了一团棉花里。 江卓宁整个身子都紧绷的不像话,感受着身下女孩的紧张无助,便又撑着身子略微起身,想要将她抱到楼上去。 鸳鸯双栖蝶双飞 满园春色惹人醉 悄悄问圣僧 女儿美不美 女儿美不美 …… 耳边缠绵的歌声突然传来,缭绕在安静的大厅里,让意乱情迷的两人均是一怔。 江卓宁下意识抬眸看去。 他怀里的童桐,第一时间推开他胳膊,站起身来。 昏暗的大厅里唯有电视屏幕亮着,屏幕里只有舞台亮着,孟佳妩握着话筒由远及近,一张脸越来越清晰,在两人眼前无限放大。 “她回来了。” 童桐一只手揪着自己乱糟糟的衬衫,仿若呢喃般说了一句。 江卓宁侧头去看她,薄唇动了动,半天,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太意外了。 直到孟佳妩一曲终了,他才仿若回神般,嗯了一声。 《华夏新声音》是今年最火的音乐选秀节目,他如何能想到,孟佳妩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唱了《女儿情》,那是她在ktv必唱的一首歌,童桐也知道。 如此这般,她到底…… 江卓宁只想着都觉得头疼,心乱如麻,那种许久不曾出现的烦躁和厌恶感又齐齐涌现,竟是让他一时间难以说出话来。 童桐看着他,一颗心却直直往下落。 孟佳妩回来多久了? 肯定有些日子了才对,她回来怎么可能不联系江卓宁呢,江卓宁本来就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才对。 他却……却…… 满腔激动忐忑尽数退去。 只想着他晚上反常的举动情绪,童桐都觉得无比难受。 “呕!” 她喉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响,一只手捂着嘴,飞快地朝洗手间跑去了。 江卓宁无暇多想,关了电视追过去,脚步却生生定在了外面。 童桐背身对着他,抱着马桶吐。 觉得恶心吗? 因为自己刚才那些吻? 因为突然看到的孟佳妩? 他胡乱猜测着,眼底的眸光慢慢变的黯淡,那些热烈的心思,也很快冷却了下来。他甚至抬手扣在洗手间外的墙壁上,坚硬的墙漆都差点被他抠了下来。 他很脏。 孟佳妩一出现,似乎就在提醒他这一点。 他已经不是童桐年少时痴恋过的那个少年,他的嘴唇吻过别人,身体也曾和其他女人深切纠缠过,他的人生他的心都曾经被别人占据过,原本已经千疮百孔。 他自私,这份自私三番两次地伤害她,直到现在…… 他能抹掉孟佳妩存在过的痕迹吗? 不可能。 童桐能心无芥蒂吗? 也不可能。 深重的无力感慢慢席卷了他,江卓宁转个身靠在墙上,微微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突然疲惫。 几分钟后童桐收拾好出来。 江卓宁看着她问,“还好吗?” “嗯。”童桐抬眸看着他,半晌,微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洗漱,你早点休息。” “好。”江卓宁点点头。 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孟佳妩,也不提刚才的事,好像一切都根本不曾发生过,还和以前一样。 对待感情,他们很多地方相似。 怕受伤,不得不克制感情,怕对方受伤,许多事绝口不提,这一年多就这么过来,也不差这么一次,早已经习惯。 似乎再没什么好说了。 童桐转个身,一步一步,往楼上房间走。 心如刀割,却不会再像以往那般落下泪来,她苦笑,觉得自己这一年多总归是有着变化的。 她学会整理情绪了,也越来越能克制情绪,再难过,似乎都没有多少眼泪可以流,还能很快带上笑容说话。 是因为心肠越来越硬吗? 社会果真是一所好学校,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人变得好像无坚不摧。 童桐很快回了房间。 江卓宁目送着她的背影,头很疼,也回了自己房间。 洗了澡出来,他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果真—— 手机很快响起来了。 屏幕上跃动着一串数字,是陌生号码,他却知道是谁,静静地看了一会,直到电话响第二遍,他总算接通了。 “阿宁?” 那头孟佳妩的声音传来,没有他想象中冷淡僵硬,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喜悦和温柔。 江卓宁慢慢道:“我知道是你。” “你看节目了?” “嗯。” 孟佳妩轻笑一声,柔声说话,“今天晚上才播出,你这么快就看见了,好像是命中注定的。” 江卓宁只听着,没说话。 孟佳妩也不介意,话锋一转,问道:“这一年怎么样?” “还好。” “哦。其实我知道,一直都关注你呢。最近有时间吗?要不要见个面,我请你吃饭。” “不用。” 孟佳妩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们真要这样吗?” 江卓宁仍是不说话。 事实上,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懦弱也罢自私也好,这一段感情早已经让他精疲力尽,眼下他毕业了上班了,父亲在去年也去世了,很多事情过去了就回不去了。 现在很好,他只想过全新的生活而已。 江卓宁也深吸一口气,“还有事吗?明天要上班,我该睡了。” “你在逃避?” “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 孟佳妩安静了颇长一会,笑着道:“那好吧。你早点睡。只是,当不成恋人其实也可以当朋友,你没必要那么怕我。晚安。” 江卓宁挂了电话。 孟佳妩将手机放在一边,也不知道想什么,略微勾了一下唇。 这一年半,许是因为生了孩子,她的脾气其实或多或少变了些,后来又坚持做瑜伽健身,凡事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本来想回来就让江卓宁见回回的,按着他的个性,见了孩子肯定会放下成见和她在一起,可眼下却是不行了。 一来回回不正常,她不确定江卓宁会不会嫌弃。 二来,一旦回了这个地方,她便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不只想要回江卓宁,她还想要回他的心。 他在华夏台上班,时常出镜,在网上已经算个小名人了。 可—— 他和童桐结婚的消息似乎根本没人知道。 这说明什么? 捆着他们二人的不过是一纸婚约而已,江卓宁不爱她,他心里的那个人肯定还是她,只要他还有一丝感情,她都能重新得回他的心的,只要她耐心,其他的都是时间问题而已。 孟佳妩定定神,在洗手间洗了脸,出来躺在沙发上贴面膜。 边上许辉看她一眼,笑道:“晚上节目播出了,微博官网上打听你的人很多呢,指定要红的。” 孟佳妩淡笑,“那还用说吗?” 她的身材、她的长相、她那首歌,怎么可能不红? 要是这点自信都没有,她也不是孟佳妩了。 许辉看一眼她脸色,晓得她心情很好,便试探着开口道:“医生都说了,回回需要关心疼爱,你该多抱她一些时间的。” 听到这,孟佳妩舒展的眉头又轻轻皱了起来,“阿姨抱着就挺好的。再说她也不怎么喜欢我去抱,况且马上要晋级比赛了,我有多忙你不知道吗?” “你抱她的姿势不对,孩子当然会不舒服的。” 许辉仍是小心地看着她,颇有些无奈,说起来孟佳妩的确不算个合格的母亲,她的性格,原本就不该这么早要孩子的,自己的生活还没理顺呢,能分多少关注给孩子呢。 当然,哪怕眼下这人脾气变了好些,他也只敢点到为止。 孟佳妩敷着面膜,听到这也就不愿意说话了。 她已经为这个孩子付出够多了,甚至因为她一度身材走样,流了多少汗才恢复过来,眼下事情又多,怎么可能天天围着她转呢。 只不过许辉这一年多对她的确无微不至,她看在眼里也有所触动,很多时候也就懒得冷嘲热讽了。 许辉也识趣,眼见她不说话,便彻底住了口,继续低着头玩手机,关注那些和孟佳妩有关的新闻。 《华夏新声音》原本已经有极高关注度了,像孟佳妩这样条件出挑的选手,自然一出现就吸引了大众眼球。 这一晚她已经隐隐有了大火的趋势。 —— 家里和上班地方有些距离,开车太不方便,童桐一般早起坐地铁上班,路途中,甚至都屡次听到孟佳妩的名字。 将昨晚那尴尬的一幕幕抛诸脑后,她定定神出了地铁。 刚出来电话就响了。 “喂,童桐,孟佳妩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李敏急吼吼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了。 童桐嗯了一声。 “你这什么反应啊,她在《华夏新声音》上唱了《女儿情》,摆明是朝着江卓宁的。” “嗯。”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李敏被她敷衍了两声,顿时暴躁了,语调更着急道,“就你和江卓宁现在这状况,不清不楚不上不下的,你心里到底怎么打算的?” 童桐慢慢止了步子,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我没什么打算。我们的事你也别管了,顺其自然吧。” 主动权从来不在她这里,若是江卓宁需要,今天离婚,或者明天离婚,对她来说其实都一样,想了一夜她也明白,回避不了的唯一办法是面对,只看江卓宁需要她怎么做了。 李敏从她声音里听到两分放逐的想法,愣了半晌,犹豫着问她,“你老实告诉我,你还爱着他,是不是?一直没变,对不对?” 童桐抿唇没吭声。 “要是他真要离婚你怎么办?” “这些你就别担心了。”童桐有意让她安心,淡笑着道,“我们队优质男青年很多啊,总归能找到下家的,再说我才二十五,剩不下,你快将心放回肚子去,好好上班。” “真是服了你了。”李敏气呼呼挂了电话。 童桐看着手机,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刚低头笑了一下,就感觉到有人到了她身边。 下意识抬眸,对上邢东林挺幽深一双眸子。 邢东林个子高,走在她左边,肩宽体阔,就差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了,每次走在一起,都让人油然而生一股压力感。 童桐也不晓得她刚才的话被听到几句,有点尴尬,扯动唇角道:“刑队早。” “早。” 邢东林虎着脸点点头。 走了两步,童桐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到他突然开口道:“怎么大清早打电话被催婚?你妈?” 呃。 童桐看他一眼,眼见他一本正经,没什么开玩笑的意思,有些无奈道:“没,我朋友。” “朋友?” 朋友有大早上打电话关心这问题的? 邢东林不爱笑,一张脸却生得好,俊朗硬气,虽然常年风吹日晒黑了些,皮肤却是健康的古铜色,问起话里也时常板着脸微微蹙眉,看上去很是正经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童桐其实有点怕他的,便认真解释道:“嗯,我妈妈是家庭主妇,不上班的,的确是朋友。” “哦。”邢东林点点头,“你这朋友真有意思。” 童桐:“……” 邢东林是那种不怎么会开玩笑的男人,她也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可,这有意思到底是几个意思?是褒是贬?她一时有点弄不清楚,想了想,倒也索性不答话了。 除了案子,自己走到哪都是冷场王。 邢东林也有自知之明,不过,他当真觉得挺有意思的。 小姑娘说话这方式听起来挺有趣,让人轻松,还觉得有那么点幼嫩的新奇感,难不成,他真的老了? 邢东林摸摸了下巴。 三岁一代沟,说起来他和这姑娘的确隔了两道沟。 啧! ------题外话------ 今天有个妹纸在评论区说公务员要政审,刑队竟然不知道童桐结婚了。 先感谢这个提出疑惑的妹纸,针对这个阿锦特地问了一个今年刚考上公务员的表弟,又让他问了他在公安局系统上班多年的老爸,然后得出如下两个说法:【一,资格审查和政审是公务员局负责的,和报考单位没关系,考上后去单位报到,到时候不查资料,所以直属上司不必要知道。二,资格审查和政审没有婚姻这项,只有领导想了解的时候,才会特地去查。】 然后,刑队地位不错,但不是神乎其神的神探专家,正常工作狂男人一个,不知道这个也是可以滴,阿锦就不改了。 写文到不了解的地方阿锦都会查资料,文里最夸张的也就是仲宁太聪明和小猫太纤弱,这是设定,纵观全球,这样的例子总是有的哈。 江卓宁番外 003 一路无话,两个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工作重点仍是五福湾的灭门案。 五福湾那地方说起来情况复杂,开发到一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被害的一家人经济条件不错,出事现场被翻得一团乱,很明显有财物损失,已经被初步定性为抢劫杀人案。 昨天一众人走访调查了一天,初有眉目,目前已经根据情况锁定了三个犯罪嫌疑人。 今天要做的不过是分头行动,先将这三人抓捕到案。 “走了,会议室。” 童桐刚整理完自己手头的资料,肩膀便被人拍了一下。 她“哦”一声,连忙起身,抿着唇跟在前面几个人往会议室方向走。 警队里工作压力大,年轻人时常开些玩笑解压,童桐拿着笔记本跟上,几句闲谈就飘入耳中了。 “昨晚看了,没办法,老婆爱看。” “那个叫孟佳妩的条件不错。” “身材好,哈哈。” “行了行了,刑队听见又得黑脸了,大早上不说正事。” “……” 戏谑的几句话很快收住,一众人到了会议室。 童桐调过来其实不算久,一个来月而已,年龄最小资历最浅,进了门自然而然地往后走,选了个略偏的位置坐下。 私底下众人都挺照顾她,工作上却一贯本分,警队里又大多是糙汉子,也没人想着非得将她捧成一朵花,很快随意落了坐,说起了案情。 童桐想着刚才听到那几句,却有点出神。 她忍不住想到江卓宁了。 昨晚情绪失控是因为她吧,在电视上看见她那一瞬,他在想什么? 此刻,他又在做什么? 想起来有点难受,可她却忍不住去想,江卓宁也调了岗位,今天开始成了节目主持人,粉丝肯定更多了吧。 他以前就是发光体,进了华夏台当记者,免不了在电视上露面,已经和姜衿一样,在网上有了挺壮观的粉丝群。 他的粉丝自称小溪,给他封了个“华夏最帅男记者”称号,以至于江卓宁一段时间挺苦恼,他实名认证了微博,原本是方便网友提供新闻线索的,结果每条微博下都是好多句,“我想给你生猴子”、“阿宁转战娱乐圈吧,好不好好不好”、“不想看心灵鸡汤,想要自拍,啊啊啊”…… 她自然关注了他的。 只是从未评论过他任何一条微博。 她羡慕那些隔着屏幕看他的女孩,她们能叫着喊着说喜欢他,无所顾忌、张扬肆意,她却不能。 太深的感情总无法轻易地说出口。 李敏说她傻,几乎让江卓宁成了她的信仰她的神,小心翼翼供奉迁就未免太累。 她明白,甚至知道这种感情很多时候会成为江卓宁的负累,可是仍然没办法改变。 只能拼命压制、掩饰、伪装。 她觉得,自己显得不放在心上了,江卓宁可能会轻松些。 这一年多,她一直这样努力。 “童桐!” 耳边一道拔高的男声突然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童桐一愣,下意识喊了一声“到”,端端正正站起身,目光才朝着喊她的声源而去。 边上响起扑哧扑哧的笑声。 邢东林也是被她的过激反应郁闷了一下,压压手示意她坐下,声音低沉,“大早上想什么呢!” 他前面叫了两遍,这姑娘都没听见。 童桐惭愧得不得了,咬着唇正想道歉,邢东林已经话锋一转道:“得了。你今天还是跟我和小徐,下去准备准备,十分钟后走。” “是。” 童桐忙不迭应了一声。 邢东林直接挥手让解散,对面徐正华笑看她一眼,打趣道:“刑队这有意带你呢,别紧张。” “嗯,谢谢,我没事。” 童桐一张脸还是觉得烫,抿唇跟着他最后出了门。 遇到江卓宁开始她就一直在锻炼身体,每天都会跑步,最初是为了减肥,到了最后跑着跑着也成了习惯,所以体能还算挺不错,考试的时候这一项也轻易通过了。 不过—— 细算起来,跟着出去的次数实在有限。 抓捕嫌疑人容不得马虎,严重了个人安全都成问题,这些她心知肚明,自然再不敢走神了。 锁定的三个嫌疑人彼此之间并无关系,现场调查取证后也早已经确定是个人作案,连同她在内,邢东林总共带了三个人,要去嫌疑人林庆女朋友的住处走一趟。 林庆和被害人一家是亲戚关系,寄宿了有一段时间,事发当日有人见他背着包急匆匆离开五福湾,再没出现,行踪成谜。 他在ktv上班的女朋友今天请假,自然引起了邢东林的注意。 上午十点半,警车停在了距离五福湾不远处的城中村巷子口,邢东林一行人下了车。 按着得到的消息进了居民家,徐正华守着门口,邢东林和另一名警员问了房间先上楼,剩下童桐在房东处了解情况。 家里可能住了个杀人犯,四十多岁的女房东受惊不小,站在院子里自是焦急不已,童桐尽可能宽慰她。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 城中村出租房条件简陋,基本上都是整层公用洗手间,可这一层却是根本没住户,女房东见有人从洗手间出来顿时不满了,站在台阶上嚷嚷道:“不说了不能用一楼洗手间吗?” 瘦高男生不答话,背对他们快速往门口走。 边上有警察,女房东也不好开口骂,扭头朝童桐抱怨道:“现在这些年轻人一点也不讲究,说了多少遍都不听,简直……” 她话未说完,童桐蹙眉看着那道背影,突然道:“林庆!” 男生直接拔腿跑了。 门外站着徐正华,好巧不巧正在向刚进门的两个人打听他,一回头就看见他破门而出了。 “站住!” 徐正华一声厉喝,里面出来的童桐也紧跟着他追了出去。 这几年云京市日新月异,可这种老巷子仍是不少,许多都提上日程面临拆迁,自然都可着劲盖楼招揽租户,乱的很。 林庆时常混在这一片,自然比他们熟悉,出了巷口就游鱼一般滑进了另外一道杂乱的巷子。 徐正华见情势不对,窜进了一个岔道口想包抄。 很快,身影远远出现在童桐的视线里。 童桐跑得汗流浃背,正紧张,刚松一口气,就瞧见正跑着的林庆突然朝着她的方向折了回来。 “……” 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时有点懵了。 他们几人出来都穿了便装,跑得又快,边上人都根本没摸清状况,除了抱怨喊骂的,大多人顶多探头看两眼。 毕竟,城中村里每天这样追来追去的事情太多了。 见怪不怪。 童桐抿着唇,眼见他越来越近,情急之下一把拿起边上一家店门口放着的笤帚,紧握在手里。 林庆急着逃命,根本没将她往眼里放。 童桐拿笤帚去拍他,他反手握着另一端就将她往边上甩。 童桐脚下一崴,笤帚反而碍事,连忙扔掉直接扑过去,这一下用了大力,林庆本来差点跑开,愣是被她拖累,两个人摔到了地上。 “滚你妈的!” 没留神被小姑娘扑倒也是够丢人的,眼看身后徐正华越来越近,林庆也顾不得她了,一拳捶在她胸口跳起来就要跑。 正是夏天,童桐穿了件薄t恤,这么一下自是痛得不行,眼见他起身也着急了,直接掏出手枪大喊道:“站住,小心我开枪了!” “啊!” 边上躲在门里探头的几个店家都被吓了一跳。 林庆也唬住,止了步子看她一眼,眼见她爬起来一身狼狈,咬紧了牙,突然笑道:“开啊!” 他在试探,笃定她不敢。 童桐咽一口口水,握着手枪的一只手都抖了起来。 掏枪指人,这对她来说的确是第一次。 目光落在她紧抿的唇上,林庆基本也有了判断,抬步直接又跑了。 童桐一愣,紧握手枪又去追,突然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邢东林和另一人,顿时松口气。 可—— 邢东林身上这气质太明显,林庆几乎下意识又往她这边跑。 这状况让邢东林也惊了一下,加快步子的瞬间,他就瞧见不远处的童桐突然也换了方向,跑得比林庆还快。 邢东林:“……” 第一次见到嫌犯追着警察跑的,真是长见识了。 对面徐正华正好过来,他也不迟疑,三个男人三下五除二打趴了林庆,拷了手腕扭着走。 童桐跟在边上,抿着唇装了手枪。 徐正华看她一眼,扑哧一声笑道:“你转个身朝我跑什么,真是……哈哈,这行为回去一说够大伙笑半个月了。” 边上邢东林也垂眸看了她一眼,竟是不晓得如何开口训斥了。 面对罪犯,他可从没转过身。 童桐也尴尬得不得了,小声说,“我看你们都过来了,肯定能抓住,我怕他劫持我。” 只有她一人时她不会避让,可一旦有了主心骨,她往往都会退缩一步,甘当绿叶衬红花。 当背景,减轻存在感,做陪衬,不成为别人的负累,这样的事她原本也做惯了。 跟在最边上的女孩说话声音不大,带着羞愧,落到了邢东林耳边,他忍不住叹口气,瞥眼看去,“不敢开枪?” 刚才这姑娘拿枪那状态可被他尽收眼帘了,想来想去也就一个字形容:弱! 果真还是当内勤更合适。 今天这事原本都没什么危险度,他也是想着锻炼锻炼她,才破例带了她出来抓人。 倒是难为人了。 童桐被他问的一愣,下意识看向他。 如鲠在喉,没出声。 让她开枪可以,可让她开枪打人,真是…… 许是没逼到极致,她再回想,觉得刚才那种状况,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枪,手都会抖。 她做内勤一向没什么问题的。 刑队失望了吧? 揣测着他的心思,他没回话,也忘了收回视线,睁着一双大而清的眼睛,忐忑惭愧地看着男人。 边上徐正华也觉得感觉有点僵,哈哈笑着打圆场道:“女孩子嘛,出来跑还是辛苦了些,咱整个警队也没几个出来跑的。” 男女先天差异原因,警队里没有女警察也不可能,可执勤出警女生还是有先天劣势,哪怕男人,第一次开枪也得难受一段日子,更何况这姑娘才二十来岁刚毕业呢。 局里调过来也不是指着她抓捕嫌犯的。 偏偏老大这段时间出去还总点名带着她,难不成,还能将一个非警校毕业的姑娘锻炼成铁娘子? 徐正华一直都觉得邢东林对这姑娘期望过高了些。 此刻—— 被腹诽的邢队长看一眼帮腔的徐正华,没说话,虎着脸收回了视线。 徐正华低声安慰童桐,“没事没事。” 说着话才注意到她浑身狼狈,连忙又道:“这衣服怎么回事?胳膊摔伤了吗?” “没,可能擦了一下。” 童桐不自然地扶了一下胳膊,“没事的。” 说是没事,可其实并不好受。 城中村这地面本就坑洼,隔着t恤衫,她两条胳膊都有不同程度擦伤,脚也有点疼,胸口被捶了一大拳,更别提了。 回去换衣服都一直龇牙咧嘴。 制服夏装上衣是短袖,这一整天接下来,她都小心注意着不被人发现,总算挨到了下班。 灭门案也基本有了结果。 林庆找姑姑借钱,姑姑不给,他失手推了一把,结果让人摔倒在厨房,脑袋磕到了大理石台面一角,当场没了。 惊慌下想跑,又咬着牙去找钱,找完了门外又有了动静,他不知所措之下又袭击了毫无防备的姑父。 到最后一不做二不休,酿成悲剧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一直没跑也在纠结要不要主动自首,看见警察来又下意识逃跑,毕竟年轻,被审讯没两下就招了。 这案子虽然没什么难度,顺利侦破却也让人松一口气。 童桐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下了班又换上,背了包,难得轻松地出了办公室。 邢东林也不晓得刚从哪里回来,迎面大跨步而来。 童桐往边上让了一步,问候道:“刑队。” “下班了?” 邢东林看了她一眼。 “嗯。” 童桐总算挤出了一个笑,有点勉强。 回来后邢东林也没说什么,可她一直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太丢人了,肯定惹了他不悦,这笑容也仍旧有些小心忐忑,还带着那么点不自觉的讨好。 邢东林叹口气,觉得这姑娘家当真挺麻烦的。 想了想,他不知怎么就突然抬起手。 童桐抿着唇往边上躲了一下。 邢东林直接气笑了,“躲什么?难不成我还能打你不成?” “刑队,我……” 她也不晓得她想干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缩了一下而已。 毕竟对面这人有恼意,说话也一直黑着脸,怎么看都仍旧是一副严肃并且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邢东林原本想拍拍她肩膀而已,此刻也收了心思,看着她,声音淡淡提醒道:“哪里擦伤了,回去抹点药。今天这事情就算了,改明儿有时间了,你这体能再练练。” “是。” 童桐连忙点头。 “去吧。” 邢东林发了话,大跨步走了。 童桐长长地松口气,扯了扯背包带子,抬步继续往出走。 刚上地铁,电话就响了。 眼瞅着屏幕上亮起的两个字,她连忙接通,笑着唤道:“妈。” “童桐呀。” 打电话的是江卓宁的妈妈卓娅,听见她声音也顿时笑起来,柔声问,“下班了吗?” “嗯,刚下班了。您这段时间身体还好吧?” 江卓宁的父亲在年前突发脑溢血去世,家里就剩下卓娅一人了。 想着她在临江住着孤独,江卓宁已经好几次提起让她过来住,可卓娅一直以不舍得离开家为由,没答应。 两人没办法,只能过几天打电话问候一次。 年初,江卓宁的表姐家孩子上了小学,因为离家远,卓娅便让孩子暂时在家里住下了,又请了保姆,一起和她做伴。 眼下一众人也慢慢从江致远去世的悲苦里走了出来。 听到她说话带着笑,童桐下意识就安心了。 卓娅一贯喜欢她,此刻听见她问候更是笑着道:“我什么都好,就是想你们了,也就没打招呼过来住几天,现在在小区外面的超市呢。打电话想问问你晚上吃什么,妈给你做。” “啊!” 童桐猝不及防,自然一愣,待反应过来连忙道:“您大老远过来就别忙活了。我还有三十分钟到家,我回来再做饭,您先歇着吧。” “做个饭又没有多累。”卓娅在那边继续道,“天气热,晚上熬点绿豆粥你觉得怎么样?再准备两个我们临江小菜,你和阿宁都好久没吃到了吧。” “嗯,那谢谢妈了。那您看着买吧,也别买多了,拎着重,一会我到家和您一起做。” 再推拒就客气过头了,童桐想了想嘱咐道。 卓娅一笑,自然答应了下来。 童桐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想起家里的情况,又觉得有些忐忑,没一会到了家,和卓娅寒暄了两句,连忙上楼去换衣服。 顺带着,将她的牙刷和洗面奶等东西挪到了主卧。 卓娅基本每次来都会提前和他们商量,所以两人也从没露陷过,这次实在突然,不过幸好,她是那种矜持省事的婆婆,不至于出其不意地跑到儿子儿媳的卧室检查什么。 基本收拾停当,童桐换了一身料子轻软的运动衣下楼。 婆媳俩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小时准备好晚饭,时间已经接近七点了。 江卓宁还没回来。 卓娅脸色不怎么好看,问童桐,“他每天都这么晚?” “加班是常事。”童桐帮着把碗筷拿上桌,笑着回答道,“华夏台当记者本来就很忙的。您别担心,我打个电话问问。” “嗯。” 童桐去边上给江卓宁打电话了。 电话响了好几遍那边才接通,江卓宁的声音传来,“办公室有个聚会,我晚点回来,刚才一乱忘了打电话。” “哦。”童桐略想一下,提醒道,“妈从临江过来了。” “……”江卓宁一愣,“现在呢?” “我们已经做好饭了,原本以为你快回来了。没事,那你聚会吧,回来注意安全。” “知道了。” 她这样说江卓宁就晓得并没露陷,松口气挂了电话。 童桐陪着卓娅吃了饭,两个人边吃边聊,吃完了一起收拾厨房,很快又到了八点多。 江卓宁还没回来,婆媳两个也没事,一起出了门,沿着小区散步,卓娅看了一眼童桐的衣服,拍着她的手道:“你是要跑步吧?那就别管我了,我在外面广场看看人跳舞。” “一晚上不跑也不碍事。” 童桐原本想着江卓宁回来吃饭,这样吃完饭他陪着卓娅,她自然有时间出来跑步了。 此刻江卓宁没回来,她也不能留下卓娅一个人,想了想便笑着道:“跳跳舞也能锻炼的,我陪您一起过去吧。” 卓娅看着她近在咫尺一张脸,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因为晚上睡不着看节目,意外发现孟佳妩回来了,心里实在不安,才特地过来,总觉得自己看着这小两口才放心。 江致远去世非常突然,除了江家本家,童家也是一直忙前忙后张罗,童桐更是一直陪着他儿子,安慰照顾他,直到他们母子里一起走出悲痛。 这么好的儿媳妇,她自然舍不得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可—— 心里的顾虑她总不可能和童桐说,跳舞也有点心不在焉,九点一过,也就要回家了。 童桐自然又陪着她回家。 两人刚进家门,没一会江卓宁就回来了。 童桐去开门,卓娅也起身跟着,门一开,一阵酒气扑鼻而来。 ------题外话------ 呼呼。 关于童桐已婚这个事,读者妹纸又提到公务员要审三代。 阿锦又跑去各种百度了,百度完又跑去质问表弟,结果表弟十分委屈的问我,“是不是各地政审不一样?我真的没审婚姻这一项。”无语的阿锦纠结半天,想起他未婚,不造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所以他一开始信誓旦旦说不审婚姻。 叔叔太忙了,阿锦只能又去问考试的一些同学,大家说是政审的确严格,要查很多,但是一开始的审查又不由直属上司负责,按着阿锦写文情况,童桐上班后调职,直属上司和队员一开始不太清楚也能说得通。 所以阿锦还是没改,捂脸。 文文架空华夏国,基本走的国情,但是很多情况下还是尽量为剧情服务哈。 昨天去医院预约四维彩超了,所以今天更新晚了,抱歉哈。 江卓宁番外 004 江卓宁一只手扶着门框,抬起头来。 “怎么喝这么多?” 童桐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后的卓娅就第一时间拧了眉,极为不悦地问了一句。 江卓宁眼眸猩红,“办公室聚会,推不掉。” 他昨天刚换了新职位,辞旧迎新,自然需要请客的。 节目组大多数人年龄都比他大资历比他老,酒杯都递到嘴边了,他自然是没办法推拒。 一顿饭下来喝了不少。 代驾送他上了台阶,也就刚刚离开而已。 他神色疲惫,童桐第一时间就晓得是因为调职的缘故了,忙朝着卓娅道:“妈,他昨天调去当主持人了,是喜事,喝点酒也难免的,您别担心了,我扶着他上去休息。”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卓娅无奈地叹了一声,点点头。 她去熬醒酒汤,童桐便松了一口气,扶着江卓宁上楼。 江卓宁酒量一般,喝这么多原本已经醉了,只因为自制力一向好,勉强残留两分神智而已。 童桐扶着他,他便靠着她肩膀往房间走。 他个子高,童桐扶着他原本就有点吃力,上台阶更是辛苦,短短一截路东倒西晃,好不容易才将他扶进房间。 她松口气将他往床上放,手下一松,江卓宁整个人栽了过去。 他握着她手腕,童桐猝不及防,啊一声轻呼,整个人也跟着他一起栽过去,正好摔在他身上。 一年多风里来雨里去,江卓宁又一贯有锻炼的习惯,看起来清瘦,身上却非常有劲。 喝了酒他胸膛都是火热的,隔着一层衬衫,硬得像铁。 男性荷尔蒙气息顿时将童桐包围了。 童桐神思恍惚一瞬,待反应过来已经有些心慌意乱,一只手撑在他身侧,忙不迭就要起身。 “别走!” 江卓宁抬手一扯,又将她整个人扯了回去。 修长的一只手紧握着她手腕,童桐看着他醉眼朦胧的样子,根本都无法确定他在挽留她。 心情一瞬间变得不好,她抿着唇又要起身坐直。 “别走!” 江卓宁又望着她呢喃一声,看着她道:“不许走,童桐。” 童桐? 最后两个字让她神色一愣,童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在叫她吗? 他醉了,她最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一个名字,可……可……他竟然在叫她,叫童桐? 童桐大睁着眼看他。 她不动了,江卓宁终于心满意足,扯动唇角笑着说,“真好、真好,留下来陪着我。” “你醉了,我去看看醒酒汤熬好了没有。” “不。”江卓宁抬手将她整个人搂到胸前,一只胳膊伸过去环着她脖子,蹭着她脸颊声音低低道,“不喝。醉了就醉了,挺好的,挺好。” 童桐:“……” 在一起这么久,这人第一次醉到这种程度,说起话来带着孩子气,简直好像在撒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卓宁。 她见过江卓宁喝醉的,第一次还在学校里,他因为孟佳妩在校外喝醉,晃悠悠往学校走,在宿舍楼下痛苦煎熬地唤着孟佳妩的名字。 再之后基本是因为应酬聚会,都是浅醉。 可—— 无论第一次还是后来,他都没有这样过。 看着她,嘴里喊着她的名字,坚硬如铁的手臂抱着她脖子撒娇,她趴在他身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童桐痴恋地摸了摸他的脸,忍不住咧开唇笑了,她笑得无声,神色却复杂,苦涩又满足。 拥着她柔软的身体,江卓宁也痴了。 手掌捧着她后脑勺,一直往下压,最后一刻,他微微挺身含住了她嘴唇。 呛人的酒气顿时冲到了喉咙眼,童桐正觉得晕,江卓宁突然翻身而上,天旋地转间,两个人换了方向。 江卓宁急切地吻了她两下,又停了,薄唇落在她眼睛鼻子上,从她鼻梁移到她下巴上,最后,埋头在她脖颈舔舐,小狗一般蹭来蹭去,让她从耳根到脖颈顿时通红湿热起来。 房间里的温度因此一瞬间升高了。 童桐一只手抓紧身下的床单,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身子又软又热、烫得不得了,想动弹一下,都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同时还有一股子极其陌生的渴望。 江卓宁压着她,很重,她却根本不舍得推他一下,不仅不舍得推他,还口干舌燥,心跳都乱了。 余光里江卓宁的领带轻飘飘扔了出去。 他修长的一只手落在自己身前,解衬衫纽扣。 童桐咽着口水瞪大眼睛看他,摇着他手臂道:“不行。不行的。江卓宁你停下,你醉了。” “给我。” 江卓宁一只手滑到她背后,手臂紧拥着她,一边咬她耳朵一边道:“给我好吗?别折磨我了,童桐童桐……” 他不厌其烦地念着她名字,一遍又一遍,眼睛红红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童桐听着他身影,突然就滑下泪来。 江卓宁一愣,手指搓着她的脸,慌乱安慰道:“别哭,别哭。” “我没有折磨你。” 童桐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被推了上去,她也没察觉,只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道:“江卓宁,我没有折磨你。” “你有。”江卓宁半清醒半糊涂,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哑着声音执拗道,“你有。” “没有!” “有!” “我没……” 衣服突然被扯掉,童桐看着他,整个人都懵了。 江卓宁也看着她,一双眼睛彻底红了。 身下这姑娘,他渴望多时,趁着酒劲作乱,原本没想到哪一步,此刻一切却好像失控了。 他俯身拥着她,浑身都是汗。 汗水流到童桐身上,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抖起来,心里一片茫然,完全忘了自己该做出何种反应。 该拒绝吗? 该叫醒他跑掉吧? 该立马起身躲到其他房间吗? 她不知道。 她只感觉到江卓宁好像烧到极致的烙铁,她不能动弹,只觉得怕。 “别……江卓宁,别,不行!” “啊!” 推搡无望,刺耳的女声突然响起,整座安静的别墅都为之一振。 “啪!” 端着碗刚上来的卓娅愣在了门口。 她目瞪口呆。 房间床上一团乱,衣服也乱糟糟扔了一地,刚才童桐那一声,差点刺破她耳膜了。 这两人,这两人…… 卓娅一愣,啪一声帮两人拉了门。 房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童桐皱着眉,整张脸上都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江卓宁一只手扣着她肩膀,酒劲也顿时去了一大半,他神色呆滞地看着她,鬓角一滴汗落到了童桐脸上。 两个人都痛醒了,四目相对,童桐一时间不自在起来,抿着唇就要起身。 “别动!” 江卓宁脸色扭曲,咬牙看着她,哑声请求,“乖,先别动。” 他一开口,童桐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怎么会想到,这一天,这么莫名其妙就来了。 无比突然。 让她手足无措。 偏偏此刻的感觉比受刑还要煎熬,她涨红着脸看着江卓宁,咬着唇轻声道:“你……我……” 她其实不晓得说什么。 江卓宁拥紧了她,只觉得下一刻就要死过去。 他紧抿着薄唇,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将整张脸埋在她颈窝里。 童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她沙哑的喉咙因为哭泣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才突然被江卓宁猛地拥紧,他埋头在她脸侧,她突然听见了他低而哑的笑声。 “童桐。” 短促地笑完,他突然又唤起她的名字。 童桐虚弱地嗯了一声。 “真好。”江卓宁说,“这一刻我想了很久,好久了。” 童桐一愣,抿紧唇没说话。 江卓宁抱着她躺了一会,一只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柔软的被罩又湿又皱,他视线落定的地方,白色里晕开了一朵花,鲜红刺目,点滴层叠,美丽又妖异,触目惊心。 他看着看着,竟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 他刚才其实就感觉到,这姑娘是第一次,其实一早也知道,可他仍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蚀骨一番体验。 江卓宁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自己微微颤抖的一只手。 童桐暴露在他视线里,羞窘不已,咬着唇就将被子往身上卷,被江卓宁一只手制止了。 “被套脏了,得换一下。” “……”童桐晕乎乎看着他,“哦。” 江卓宁俯身捞了裤子先套上,起身站在床边,开始扯被套。 被套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握着被芯,半晌,脸色微微有点古怪,连被芯也一起抱走了。 童桐只能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套了一半又觉得身上实在难受,起身想去洗澡。 谁曾想—— 她刚一下床,直接腿软跪在了地上。 江卓宁从衣帽间出来,抱着的被子和衣服都直接扔到床上去,扶着她起身,轻声问,“想洗澡?” “嗯。”童桐难堪地应了一声。 江卓宁扶着她坐到床边,却发现她两条腿都在抖。 他低头看着,扑哧一声,忍不住又笑了。 声音虽小,童桐却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也不晓得他在笑什么,哪里有什么好笑的呢。 童桐抿着唇推他手腕。 江卓宁知道她害羞窘迫,很快收了情绪,扶着她起身,仍旧低声问询,“我帮你洗,嗯?” 童桐两条腿顿时又软了,连忙反驳,“不要。” “你站都站不稳。” 江卓宁将她扶到洗手间门口,一副理所当然要跟进去的样子。 童桐一只手拉着门把手,仰头看他,差点快哭了,“我行的。我自己可以。你把我睡衣拿来就行了。” 她这模样难得一见,倒是取悦江卓宁了,他反而想逗她,意有所指道:“已经看光了……” 话未说完,童桐啪一声关了门。 江卓宁鼻子差点撞歪了。 他额头抵着门站了一会,隔着玻璃门什么也看不见了,却能听到里面细微的声响。 江卓宁摸着鼻子,忍不住又低声笑了。 转个身,眼见床上还是一团乱,他走两步上前,将床单扯掉换上干净的,笔直挺拔站在那,慢条斯理地套上了被罩。 床单被罩是一整套,不规则的几何图案,颜色从白色到深蓝渐变,看上去清爽极了。 夏天就该铺这么清爽干净的床单。 他胡思乱想。 耳听着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又站起身,将床单被罩一起扔进了收纳篮里面。 发生了。 他趁着酒劲要了童桐。 却一点也不后悔。 他们之间隔阂沟壑太多,童桐是那样的性子,他若是不主动,他们这日子永远都没办法好过。 他想着想着,又突然想起孟佳妩了。 很奇怪的,心里没有爱也没有恨,空前的平静,哪怕孟佳妩的模样还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却仍旧感觉到,自己一颗心被另一个人填满了,那姑娘也许没有孟佳妩那般令人惊艳的漂亮,却也耐看,而且越看越可爱,她身材其实没有孟佳妩那般凹凸有致,却也算得上玲珑小巧,每一处都紧致嫩滑,肉肉的,也很可爱。 他的第一次有一整晚,眼下回想,激情里带着刻骨的怨恨,每一个动作都好似发泄。 刚才算得上草率了,每一个瞬间却都让他回味。 他静静地站着,感觉自己一颗心仍战栗不已。 他甚至感谢孟佳妩。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也许永远不知道童桐的心意,如果不是因为和她有过那一段,他也许永远不会停下步子看童桐。 他多庆幸,他没有错过这么好这么可爱的姑娘。 结婚以来,孟佳妩离开,他其实一直隐隐担忧着,他不想骗自己,他的确怕看到孟佳妩,不想面对。 他觉得自己处理不好这段纠葛的感情,稍不留神,很可能伤人伤己,无论是他,是童桐,还是孟佳妩,都陷入痛苦。 可他现在突然释然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无法抹杀,却也不可能继续。 他能看清自己眼下的心,能明白自己现在想要什么,看重什么,这就够了,他相信他守得住。 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见孟佳妩一面,和过去告别。 那人性子太烈,无论在哪一段感情里,总避免不了要吃亏,若是她还能听得进去自己说话,倒应该好好谈一谈。 他想道歉,他爱她终归没有那么多,他有太多在乎和介意的东西,面对爱情,他做不到不顾一切。 他又想道谢,感谢她,在他生命里驻留过,感谢她爱他,感谢她曾经做出的那些努力,即便那些努力远远不够维持一段感情。 是因为得偿所愿吗? 每一个得偿所愿的人,总会变得非常宽容,能够有勇气面对曾经不敢面对的,也有心胸,可以原谅曾经恨过怨过的。 江卓宁这一刻就是这种感觉。 未来无限美好,好像一副缤纷壮阔的画卷,在他眼前缓缓展开了,过去已经虚化,所以过去的一切,他都能大方含笑着放下。 感谢过去的所有,因为那所有所有一切的因,走到了今日的果,他总算找到了想要携手到老的那个人,而且,他也相信,他能够和她一起,白头到老。 他怜爱心疼她,喜欢信赖她,无论是她的感情还是品性,他都无比笃定,他们之间不会有背叛,他不必瞻前顾后,不必怀疑纠结,他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努力做好自己。 最理想的感情不正是这样吗? 彼此喜欢信赖,齐头并进,不用改变迁就,也不用要求对方改变迁就,只需按着自己的心意做好自己,便是对方眼中最完美的伴侣。 江卓宁站在原地笑了笑,转身又到了床边。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哗啦啦地响着,他无聊,突然想起刚才卓娅来过房间。 要去解释吗? 他蹙眉想着,又觉得过去了也尴尬,索性就此揭过。 再说,他也有点不想走。 刚才那件事到底突然了些,他得等童桐出来,他想看看她什么反应,他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她一定很疼吧? 整个过程他都觉得疼,更何况是她呢。 明天要不要买点药膏? 不过,她这么害羞的一个人,哪怕自己买了药膏,她怕也不肯让他帮着抹的,她自己似乎也不可能。 江卓宁抿着薄唇一直想,眼角都忍不住流露出笑意了。 朝夕相处一年多,不知不觉间,他不用看她,只靠想象,她整个人都能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 咬唇、睁眼、脸红、转身跑…… 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浮现在他脑海中,都无比生动。 她到底什么时候在他心里扎根了呢? 浴室里水声戛然而止,江卓宁的思绪也突然之间断掉了,他仍旧坐在床边,一瞬间抬眸看了过去。 童桐没出来,他听见她纠结的声音,“江卓宁,你帮我拿一下睡衣。” “哪呢?” “我床头,叠好了的。” 江卓宁侧身看去,果真瞧见她的睡衣在另一边床头柜上放着,灰色的短袖短裤,他好像有点印象。 江卓宁将睡衣递到了门口。 童桐白嫩的一只手伸出来,慌乱摸。 江卓宁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眼见她往回缩,哭笑不得道:“再乱动衣服掉了。” 话说完,他将衣裤边沿塞进她手心。 结果—— 一个小内裤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江卓宁:“……” 抿着薄唇俯下身,修长的两根手指将内裤捏了起来,他神色纠结地看着上面的蕾丝花边,出声道:“内裤掉了。” 洗手间里安静了一瞬,童桐一只手又伸了出来。 江卓宁只想着,都猜到她此刻是何种表情,也不逗她了,将手里的东西直接递了进去。 吹头发的声音又响起。 童桐在里面又磨蹭了接近十分钟,实在无事可做了,抿着唇出来。 她走得很慢,动作也古怪极了。 江卓宁一看她,她差点摔倒,狼狈至极。 上前一步飞快扶住她,江卓宁忍不住抬手在她潮湿的头发上揉了揉,声音低柔道:“去床上躺着吧,我去洗澡。” 他也想给她足够的时间去笑话,童桐却抬眸惊恐地看了他一眼。 江卓宁一愣,忍着笑道:“不做了。” 童桐看着他,一张脸更红了,忍不住反驳,“我没想那个。” “哦。”江卓宁却不反驳,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十分好脾气地说,“那是我想岔了。” 童桐哑口无言,撇开他的手,快走一步,跌坐在床上。 江卓宁扑哧一声又笑了。 他想去扶她,童桐却快他一步躲进被子里,紧抿着唇扭头道:“没,我没事,你快去洗澡吧,都已经很晚了。” “那你先睡。” 童桐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躺进了被子里。 江卓宁拿了睡衣去浴室。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了,让人轻松。 耳听着哗哗的水声,童桐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皱着眉挪动了一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可不就是在做梦吗? 她恍惚地回想着江卓宁那一刻的模样,魅惑俊美近妖,她竟是……她终归拒绝不了……除了完全交付,根本无一丝力气反抗。 ------题外话------ 按着目前的频率,貌似先做到隔日更六千。 一天三千其实也可以发,但是总觉得太少,一次也看不过瘾。 所以暂时酱紫啦。 后面再出状况再调整。(⊙o⊙)… 江卓宁番外 005 童桐微微闭了眼睛。 身上还是疼,洗澡的时候她好几次站不住,眼下躺进被子里,整个人虽然放松了些,听着里面的声音,却又紧张起来。 真的发生了。 她抿唇恍惚想着,思绪又忍不住飘忽起来,回到了记忆里那个阳光明亮的午后,那个少年于喧嚣吵闹中的相护。 这一生,似乎已经圆满了。 刚才江卓宁流的那些汗,说过的那简短几句话,足够她回味一生了。 想着想着,童桐慢慢睡着了。 江卓宁从洗手间出来已经十一点多,房间里很安静,童桐侧身背对他躺着,露出白嫩如玉的一块背。 她皮肤很好,身上流了汗,肌肤比牛奶还滑嫩。 江卓宁胡乱想一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童桐侧躺着,他平躺,只留了床头灯,目光静静地落在空中,注视着昏暗里的水晶灯,看着看着,忍不住弯唇笑了。 真好。 他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心安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心田,洗了澡十分舒适,这乖巧可爱的姑娘就躺在他身侧,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江卓宁失眠了。 过了一会,他有点忍不住,侧了身,让自己的胸膛贴上了童桐的后背,他从后面抱住她,让她窝进了他的怀里。 童桐好像受惊般颤了一下,“疼,江卓宁,我疼。” “什么?”江卓宁一愣,有点没听清。 童桐缩着身子又道:“江卓宁,疼。” 她睡熟了,迷迷糊糊说着话,身子蜷成一个虾米,因为他的贴近而紧张,竟是在梦里也害怕了。 江卓宁突然了悟,忍不住又想笑,念及她那会的反应,心疼不已,他将下巴抵在她肩头,低声呢喃,“嗯,别怕,以后轻一些,慢慢就不疼了。” 童桐睡着了,当然听不到他的保证。 江卓宁却全不在意,垂眸在她肩膀上落了一个吻:“傻丫头,下辈子换我追你吧。” 自说自话,他好像也不觉得倦,保持着抱着她的动作,慢慢的,终于闭上了眼睛。 翌日。 阳光从窗帘缝隙映进来,缕缕光线将房间里照得敞亮。 童桐迷迷糊糊醒来,一抬眸,正对上江卓宁近在咫尺的脸。 他还没醒,依旧闭着眼睛,长而黑的睫毛垂下来,挺鼻薄唇十分好看,像漫画书里躺着熟睡的青年,俊雅至极。 童桐呆看着,只觉得心脏似乎都不会跳动了。 江卓宁薄薄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脸颊痒痒的,鬼使神差,忍不住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如画的眉眼。 “啊!” 江卓宁突然睁眼,准确无误地握住她手腕,将她吓了一大跳。 两个人四目相对。 童桐整个人都不好了,抿着唇就想起身。 江卓宁勾着唇角淡笑,握着她手腕又将她整个人带到怀里,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慵懒随意,说,“时间还早呢。” “妈在呢,我起床弄早饭。”童桐撞进他怀里难免有点晕,小声找理由。 她不敢看他,江卓宁却不满意,一只手落在她后颈上,勉强让她抬起头来,他便抵着她额头,轻声道:“你真美。” 童桐:“?” 她茫然地又看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美?确定是她吗?她的相貌匹配江卓宁其实有点心虚的…… 他怎么可能在说她呢? 童桐垂下目光,抽着手腕又想起身,江卓宁仍是不让,直接道:“就是在说你,童桐。” “我……我要去做饭了……” 童桐心慌意乱,看都不敢看他。 她能产生那种错觉吗? 江卓宁这么温柔,她会当真的,她会真的以为他有多么喜欢她,对她来说,震惊远远比喜悦多。 江卓宁紧紧拥着她,“孟佳妩是我的过去。童桐,我没办法抹去过容我一些好吗?让孟佳妩和赵律师都成为我们的过去,行吗?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我们一起……白头到老。” 他说到最后语调很慢,神色却极为郑重,含着期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白头到……老?” 童桐看着他,下意识呢喃。 江卓宁一只手拥着她,慢慢地,慢慢地,薄唇越凑越近,终于落在她唇上。 他给了她一个缠绵温柔至极的亲吻,好久好久才停下,摸着她的脸,声音低低道:“嗯。” 童桐嘴唇都红肿起来了。 看着他的脸,她脑海中好像有烟花绽放,将整个世界都炸亮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感觉到喜悦,像春雨,像惊雷,洗涤她,又提醒她,让她整个人都好像脱胎换骨了。 她终于能感觉到江卓宁的情意,他的眼睛黑而亮,含着期待,神色郑重沉稳,含着期待,他是真心的,真心实意在邀请她,一路相伴,直到终老。 童桐傻乎乎地点头。 江卓宁便笑了,在她脸颊上又落了蜻蜓点水一个吻。 两个人先后起身,洗漱完,也不过早上七点而已。 夏天原本亮的早,童桐拉开窗帘让阳光统统照进来,一颗心也跟着亮堂堂。 楼下—— 卓娅早已经开始忙碌了。 童桐和江卓宁下了楼,她已经打好了红枣豆浆,在小区外买了小笼包和油条回来。 昨晚那尴尬的一幕三个人都还记得,不过,这种事总不好提到台面上来说,因而,三个人很默契地闭口不言,安安静静地吃了早饭。 卓娅不住地打量两人,觉得高兴。 她的儿子她了解,先前结婚多少有点逃避的意思,因此她才一直心疼童桐,可这一年多看下来,却觉得这两人当真合适极了。 先前孟佳妩性子太自我,自己这儿子骨子里也像极了他的父亲,最初那一点爱的激情退去,等着他们的还能是什么呢?无休止的争吵而已。 也许有妥协,可那样两个人,谁妥协谁痛苦,终归不得善终。 童桐无疑是善良的,也合适,她一直心疼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儿子不够爱她,可眼下看来,哪里是不爱,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感情就已经生根发芽了。 她可还记得昨晚让她目瞪口呆那一幕呢。 想到那些卓娅又有些尴尬了,等两人吃完饭,嘱咐了两句路上小心,也就乐呵呵地去收拾碗筷了。 童桐和江卓宁去上班。 对童桐来说,这一天过的无比漫长。 她有太多太多的过去忍不住要回想,从初遇到现在,回忆里每一个关于江卓宁的瞬间都是那般鲜活温暖,就连曾经觉得痛苦的那些事,好像也不过点缀而已。 对江卓宁来说,这一天似乎也无比漫长。 他有太多关于童桐的事情忍不住去想象,她学生时代的模样,她的过往、眼泪和欢笑,他只能靠想象去补充,自然觉得遗憾。可每每想叹气又忍不住想到昨晚,每一个瞬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回想起来仍旧悸动。 早上才分开而已,他却已经开始想念她,迫不及待想见她。 这心情一直持续到下午。 等到终于下班,江卓宁便直接收拾了东西,一边出办公室一边给童桐打电话。 童桐要加班一小会,他便说了过去接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挂了电话,江卓宁进了电梯。 电视台里加班的人在多数,电梯里并不拥挤,江卓宁下去的时候,正好和另一个栏目组主持美食节目的女主持人一起。 “江卓宁。” 平时并不在一起上班,对方是长辈,江卓宁在电梯里也是主动打过招呼的,倒也不曾想,刚出来又会被叫住。 “李老师,您有事?” 他微微停了步子,低头看人,礼貌微笑着问。 电视台里见过几次,问话的主持人却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满面春风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道:“有什么喜事临近吗?瞧你这样子,嘴角都合不拢了。” “……” 有吗? 江卓宁一愣,笑意收了收,一时间倒也不晓得如何回答了。 毕竟关系淡,这问题总归有些**了,女主持人也不介意,话锋一转道,“我外甥女刚大学毕业,二十三岁,很是喜欢你。这不想问问你方不方便,和姑娘家见个面,年轻人多个朋友挺好的。” 她话音落地,江卓宁也就明白了,这是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意思。 上班一年多,周围怀着这个目的试探的前辈不在少数,他一般都以暂时不想谈为理由,婉言拒绝。 此刻却不怎么想找模棱两可的理由了,他淡淡笑一下,仍是客气有礼道:“得谢谢您外甥女厚爱了,只是……” 他笑意深了些,“我已经谈女朋友了,那丫头是个小醋坛子,平时可不许我和其他姑娘过多往来的。” 谈了? 压根没听说! 女主持脸色微微变了变,颇为遗憾道:“没听人说起过呢。” “嗯,她怕羞,不怎么热衷见人。” “……” 女主持看着他,简直有点风中凌乱了,半晌,只得勉强笑笑,看着他离开。 江卓宁身高有一米八,笔挺清瘦,看起来更显高,即便她穿着高跟鞋也比不上。此刻眼见他穿着最规矩的白衬衫黑西裤,单手拎包大步往外走,清俊内敛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看,正是每个年轻女孩都幻想过的那个白马王子形象,女主持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 江卓宁却没时间多想,很快出了电视台,先去取了车。 取了车往童桐上班的地方走,边走边想,又在半路上买了一捧百合花。 花香缭绕到鼻尖,他闻着花香,车子也开得比平时快,很快到了地方。 可—— 正想找地方停车的这工夫,视线里童桐已经出现了。 她边上还跟着两个人。 左右两边都是男的,右边的外形条件非常引人注目,看起来似乎不苟言笑,低头和童桐说话的眉眼却显得温和极了,他一边说话,目光还落在童桐光裸的胳膊上。 江卓宁蹙眉看着,忽然想起童桐的胳膊似乎有擦伤,其实不只胳膊,她胸口也有点红肿的印记。 昨天……受伤了? 他可算后知后觉,眼看着旁的人关心呵护她,心里那滋味也是复杂极了。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江卓宁直接熄火停车,拔了钥匙下去。 童桐正和刑东林说话,发现的时候江卓宁已经近在眼前了。 “你来了。” 她看着他,抿唇笑了一下。 “嗯。”江卓宁朝她左右两边笑了一下,目光落定在她脸上,“可以走了吗?” “嗯。”童桐侧头看了刑东林一眼,红着脸道,“刑队,那我先走了。” “不介绍一下呀?”边上的徐正华刚打趣完,又突然想起江卓宁的身份,整个人都愣一下,大笑道,“喂喂喂,这不是华夏台江记者嘛,做《新闻调查》节目的对不对?我们家老头子可喜欢你了……” 徐正华其实比江卓宁大一两岁,此刻说起话又是激动兴奋,江卓宁心里原本那一点不悦自然也烟消云散了,他笑着伸手过去,开口道:“你好,我是童桐的丈夫……” “?” 徐正华顿时傻眼了。 等他迟疑着和江卓宁握了手,又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卓宁和刑东林寒暄了两句带着童桐离去,仍是觉得不可思议,呆呆地自言自语道:“这姑娘结婚了?” “你没听错。”边上刑东林收回目光,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淡淡道。 徐正华:“……” 他愣了颇长一会,又道:“这两人,真是打死我也想不到呀。” 刑东林已经快步走了。 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先前并未关注过这姑娘个人资料,他一直和其他人一样,以为这姑娘未婚呢。 竟然结婚了? 刑东林下意识又看了眼江卓宁的车子离去的方向,抿紧了冷酷的唇。 车上—— 童桐抱着花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又侧头看了江卓宁一眼。 江卓宁开着车,没回头问她,“那个刑队在追求你?” “啊?”童桐一愣,连忙道,“怎么会?他是工作狂,一向没心思谈感情的。再说了,我……我这样……” 她觉得她无用极了,刑东林那种视工作如生命的人,怎么可能追求她? 她急于解释,又为难,江卓宁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半晌,淡淡笑一下,也并没有将这话题继续下去。 童桐在感情方面一向不自信,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可是童桐不知道自己的好,她这样单纯无害的姑娘,是极容易引起男人保护欲的。 不过,她一直懵懂也挺好。 江卓宁胡思乱想,不时和她说两句话,七点多,两个人也就到小区外面了。 童桐想着去不远处的菜市场买点东西,江卓宁便将车子停在了路边,陪着她一起过去,等童桐买完了,他将几个塑料袋全部拎在手中,另一只手握了她手腕,牵着她往车子旁边走。 童桐低着头看他手,他便弯了弯眼睛朝她笑。 这一幕,不巧被孟佳妩尽收眼帘了。 她坐在路边一辆车里,面无表情看了几秒钟,咬咬牙,抬手就要开门。 “别!” 边上许辉一把扣住她胳膊,急声问,“你现在下去干什么?” “你管我!”孟佳妩一把挥开他的手。 许辉复又抓住,“你冷静点。” 孟佳妩转头怒视他,眼睁睁地看着江卓宁侧身从车边走过,根本没有发现她。 她就在侧头可见的位置,他竟然没发现! 他握着童桐的手,和她含笑说话,竟然根本就没有发现她?! 她突然不想下车了。 许辉说的对,她下去能做什么呢?揪着童桐打一顿,指责江卓宁?按着江卓宁的性子,她只能将他越推越远,岂不是便宜了童桐吗?不行! 孟佳妩全程黑着脸,和许辉回了住处。 许辉在家乡待了一年多,进了父亲的公司,自然有了些资产,心知孟佳妩一心想回云京,他便提前准备了这套房子,面积一百六十平,四室两厅,也算两个人在云京的落脚之所了。 眼下,两个人先后进了房间,孟佳妩便气急败坏将梳妆台上所有东西推了下去。 “孩子刚睡了,你冷静点。” 许辉眼见她生气,有点无奈,毕竟眼下已经过了九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孟佳妩猛地扭头看他,对上他一脸关切神色,突然道,“过来?” 许辉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走两步到了她跟前,叹气道:“别生气了,我帮你想办法好吗?” “抱我!”孟佳妩突然命令他。 许辉一愣,看着他没动。 “抱我啊!”孟佳妩又命令一声,眼见他依言抱了,更是冷笑着继续命令,“吻我!” “到底怎么了?”许辉不赞同地看着她,无奈道,“别胡闹了。” 这一年多他一直陪着孟佳妩,她最开始有孕,孕后又忙着减肥,两个人连酒后乱性的事情都不曾有过。 他自然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除了孟佳妩,这人哪怕再不可理喻,仍是他的执念,被他一直捧在手心里。 许是因为需求不同了,他渴望她的目光垂怜多过**,因而反倒不怎么升起**了,哪怕孟佳妩只穿着丝质睡衣面对他,也是一样。 孟佳妩自然不晓得他在想什么,她只觉得一直以来压抑着怒火需要发泄,她踮脚凑到许辉耳边,语调里带着一丝嘲弄道:“我胡闹,许辉你在开玩笑吗?这一年多,你供我吃供我住供我挥霍,像条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就是想睡我么,装什么装!” “你!” 许辉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有些事他心知肚明,他在孟佳妩跟前早已经不要脸不要自尊,可他自己知道可以,这些话从孟佳妩口中出来,还是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抿紧唇看着孟佳妩,孟佳妩看着他冷笑。 “你好,你好……”许辉松开她的手,低头连着笑了好几声,忽然一脸认真道,“难怪江卓宁受不了你,孟佳妩,和你谈感情,真是侮辱了感情。” “滚!” 孟佳妩咬着牙一巴掌挥过去。 许辉明显也气到了极致,甚至忘了他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深深看了孟佳妩一眼,他转个身,直接快步走了。 响亮的关门声很快传开,震天响。 孟佳妩快走两步到了门边,她一脸怒气地看着门的方向,竟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这人……竟然就这么走了。 朝夕相处一年多,他还从不敢甩这种脸色给她看! 孟佳妩顿时烦躁不已,深吸一口气,突然又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阵哭声。 没一会,阿姨抱着江回走了出来,笑着试探道:“知道妈妈回来了,这丫头就醒了。难得哭呢,您要不要抱着哄哄?” 孟佳妩垂眸看她一眼,“抱走。” “嗯?”保姆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仍是小心说道,“医生也说了,这孩子需要……” “她需要什么关我什么事!”孟佳妩直接转身盯着她快语一句,冷着脸进房间了。 温馨有爱的家? 她给她温馨有爱的家,凭什么? 她呢? 谁来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江卓宁吗?还是童桐?呵呵,真是岂有此理,她不好过,他们两个又凭什么好过!江卓宁竟然那样对童桐,她已经将自己完全抛诸脑后了吗? 不行,怎么可以! 在男人这一点上,她孟佳妩什么时候输过?尤其还输给童桐那样的? ------题外话------ 两天没在家,现在还在高速上。阿锦用手机备忘录码的字,然后,竟然用手机登录网页版后台上传了,突然觉得好强大。不过还是让亲们等了,抱歉哈。 再,其实我也想把矛盾冲突写的柔和点,但是就像许多作者常说的那句,人物在作者笔下真是有灵魂的,我完全控制不住要打出什么字,内容都是从手下直接蹦出来的。不过江番外的大纲阿锦已经写完了,结局大家都不惨,也很快完结的,不用担心。 江卓宁番外 006 翌日。 下午一点,孟佳妩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 她抬手迷迷糊糊地摸了手机,没好气道:“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礼貌的女声,问好后说了两句,她原本的睡意便也终于去了大半,耐心听着。 “行,我知道了。” 过了两分钟之后,她应声挂了电话。 电话是《华夏新声音》节目组老师打来的,通知她下午有活动,并提出希望她能按时参加。 活动? 孟佳妩挂了电话嗤笑一声。 说得好听了是活动,介绍几个音乐制作人给他们这些潜力股认识,其实不就是陪酒吃饭吗? 起身洗了澡,在衣柜里找了件露肩修身裙换上,孟佳妩出了房间。 保姆阿姨正在客厅里逗江回。 眼见她下来,连忙起身笑道:“孟小姐起了呀,现在要吃饭吗?我已经照顾着回回吃过了。” “嗯。”孟佳妩点点头,问她,“许辉呢?” “早上起来就没见。” 孟佳妩:“……” 这是没回来的意思? 她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站在原地沉着脸,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保姆阿姨早已经习惯了,默默地坐回到沙发上,倒是边上的小江回,抬着小脸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小丫头眉毛很黑很工整,单眼皮薄嘴唇,整张脸虽然小,却已经有棱有角了,眉眼口鼻都跟了江卓宁,粉雕玉琢的。 怀胎十月,这孩子竟是一点也不像她。 孟佳妩冷脸看着,心情突然极度烦躁了起来。 她的确喜欢男孩。 不光她,可以说,除了乔晞外,每个生活在孟家的人都喜欢男孩,也只有男孩,在孟家才能更大地发挥作用。 孟婉清是唯一的一个例外。 孟庆深爱乔晞,孟婉清又是老来子,是男是女有什么所谓呢? 刘樱就不一样了。 她从来都更喜欢儿子的,也不止一次提过儿子和女儿的区别。她原本就不喜欢自己的女儿身,从小争强好胜,但凡男生能做的,她都想做,男孩可以得到的,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全部得到。 反正男孩比女孩好太多太多了。 如果江回是个健康的男孩,她就不信江家父母不许她进家门,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个女孩呢,是个女孩也就罢了,还是个傻的,一岁出头连声妈也不会叫,她能指望她帮到自己什么! 孟佳妩一脸抑郁地和沙发上小江回对视。 保姆阿姨眼见她一直盯着孩子看,连忙又试探着笑问,“回回看您呢,你要不要抱抱?教授说……” “不用。”孟佳妩冷声道,“我这就出去。” “……” 保姆勉强一笑,“您路上小心。” 孟佳妩再没说话,拿了自己的包,直接出门去。 “哎。” 眼见她出去,保姆阿姨无奈地叹了一声,只觉得这孩子真是个可怜的。 没爸爸也就算了,这分明有妈妈,也根本和没妈妈一样,生下来以后孟佳妩抱她的次数都寥寥无几,这是做了什么孽呀。 孩子还有病呢,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保姆一脸无奈地看着小丫头的脸蛋儿。 小江回也看着她,半晌,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弯着唇角小小的笑了一下,又懵懂又无辜。 “小可怜。” 保姆阿姨轻轻地刮了一下她鼻头,“对我笑可没用。怎么刚才不对你妈笑呢,兴许她还能疼你一些。” 小丫头又低头看手了。 —— 孟佳妩出了门。 六月的云京还不算炎热,却没多少风,逛街的感觉也不怎么好。 她不晓得自己在烦心什么。 江卓宁竟然对童桐那么好! 许辉竟然敢对她甩脸色?!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法接受。 她是孟佳妩呀! 想当初孟庆还在世的时候,她在哪个宴会上不是艳光四射,去哪里不是众星捧月,那些男人排着队邀请她跳舞,好话说尽,也得看她赏不赏脸! 现在呢? 江卓宁她搞不定了,区区一个许辉,竟然也敢和她使性子? 孟佳妩越想越气,逛街也没兴趣了,站在商场楼梯扶手边,拿出手机,给许辉拨了一个电话。 “你在哪呢?” 电话很快接通,她直接问。 许辉接到电话原本也意外,此刻听见她声音里带着怒气,略微想了想,却也只能如实道:“我在恒阳……” “你回家了?” 孟佳妩一愣,不敢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嗯,我……” 许辉话未说完,只听那边传来咬牙切齿一句,“真有种!”孟佳妩直接挂了电话。 “我爸病重。”四个字卡在喉咙眼,许辉握着手机,眼看着上面通话结束的提示语,无奈地抿了一下唇。 “谁是家属?”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询问声。 许辉抬眸看去,两步开外妆容精致的女人连忙上前道:“我是,我是他老婆。” 医生递了手术同意书让签字。 女人握着笔很快签了名字,全程没和他说一句话。 许辉咬牙握了握拳。 他父亲这一年多身体不好,眼下夜里突发急病住院,他大中午才赶回来,的确不孝。 可—— 即便这样,他也不能眼看着公司被这女人收入囊中了。 孟佳妩那边,他是真得暂时顾不上了。 许辉胡乱想想,眼见医生转身进了手术室,也一转身,握着手机去给公司副总打电话了。 昨夜到现在,这已经是第二次抢救了。 老头子凶多吉少,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替自己争取最大利益。 与此同时—— 孟佳妩阴着脸握了握手机。 许辉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她,不过吵一架而已,他竟然一夜未归,才半天就回了恒阳。 这什么意思? 甩手走了? 呵呵,真是走得好,以为她孟佳妩眼下离不开他吗? 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深呼吸两下,孟佳妩将手机扔进包里,又直接往商场里面走了。 这一届新声音选手里,她算年轻女孩里相貌最好的,往演艺圈发展自是前途无量。 可同时,新声音舞台不是她一个人的天下。 她虽然呼声高,眼下的人气指数却还不是第一呢,前面光是女孩也压了好几个,并且各有千秋。 有山里来的姑娘,黑黑瘦瘦的,却凭着歌声被媒体和观众捧为“能洗涤人心灵的声音。” 也有大学生,嗓音甜的发腻,却凭着一首《甜蜜蜜》被称为“小邓丽君。” 还有她最讨厌的黑长直女生,一袭白裙上台,素面朝天唱了一首中英文掺杂的不知道什么歌,竟然被直接冠以“天籁之音”的美称。 真是够够的。 说白了不就是炒作吗? 一个两个在节目组脸蛋笑得跟花一样,把那些化妆师呀造型师呀,甚至小助理都哥长姐短地叫着,明星梦就写在脸上,卑微讨巧到极致,她自然是一个也看不上眼。 集体聚会,她自然要艳惊四座的。 爱美本就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和这些她看不上眼的女生处在同一水平线上,她哪有被压的道理? 孟佳妩选了件纯黑色的单肩露背长裙。 手指整理着裙子出了门,抬眸看着镜子里冷着脸的自己,她咬咬唇,心里又涌起一阵不甘。 孟庆在世的时候,她哪一件裙子不是高级订制? 和江卓宁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他不喜欢,有一段时间她穿衣打扮都素净得像个学生,她觉得没什么,毕竟她拥有了江卓宁,无论穿什么,她成了他堂堂正正的女朋友,心满意足。 可眼下呢? 江卓宁不属于她。 这件衣服其实也不属于她。 她的钱早已经花光了,买这么一件衣服而已,还要刷许辉的卡。 她竟然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了? 怎么可以? 必须红! 这念头第一次无比强烈地出现在脑海中,孟佳妩咬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暗说。 她必须永远站在令人瞩目的地方,让人膜拜让人追逐,她要让江卓宁看到光华四射的自己,后悔遗憾,她要让刘樱看到,要让许辉看到,要让所有看过她狼狈一面的人,看见她的成功。 付了钱,孟佳妩直接穿着裙子离开了商场。 商场旁边就有西餐厅。 她一个人慢悠悠吃了饭,一直无聊到晚上八点,才前往节目组老师事先说好的会所。 这一次聚会偏属于私人性质的聚会。 节目组老师也比平时公众场合随性许多,给几位选手依次介绍了几个音乐圈的前辈,大家也就没拘束,笑笑闹闹地开始喝酒用餐了。 孟佳妩喝了几杯,吃的很少。 酒过三巡,边上挺着小肚腩的男人笑着看她一眼,“这些菜都不合胃口,小孟怎么吃得这么少?” “下午吃过了。”孟佳妩看他一眼,身子往另一边偏了偏,顿时又后悔自己选了这么一件裙子。 她要艳惊四座没错,可这些人哪个值得她特地打扮? 再看看周围几个笑容满面的同期选手,她更是觉得作呕,一个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也只能逢迎这种条件的老男人了。 边上的男人仍是笑看着她。 孟佳妩长得美,可总是一副冷淡不耐烦的样子,带着刺似的,他就喜欢征服这种带刺的玫瑰。 圈子里有人说起她的过去,交往过的男人简直如过江之鲫,还各个都有点脸面,更是挑起他兴趣了。 今天这聚会,原本也有点刻意为之的意思。 男人趁着酒劲,一只手摸上了孟佳妩的大腿,试探着往上。 谁料—— 一杯酒迎面而来。 男人一愣,包厢里正说笑的众人也是一愣,有人直接高喊道:“怎么了怎么了?小孟这怎么回事?” 孟佳妩侧身冷笑一声,握住男人的手腕抬起来,“就这样的条件,也有脸往我身上蹭?” “你!” 男人被浇了一脸酒,自是气急败坏,腾一声站起身脸色铁青着看她。 孟佳妩抬步就往门外走。 一只手猛地被人拽住,男人看着她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啊?孟家五小姐?我呸!” “你知道?” 孟佳妩挑着眉,一脸意外。 男人呵呵笑,“知道又怎么样?眼下的孟家可早已改头换面,像你这样的丧家之犬,我要你是给你面子,别不知好歹了。” “你要我?”孟佳妩上下扫他一眼,“就你这肥头大耳的猪样,你也配!” “我他妈……” “滚你妈的……” 两个人同时出声出手,包厢里众人齐齐一愣,就连端着果盘刚进门的服务生都被吓了一大跳。 孟佳妩和男人打作一团了。 边上一众人回过神来自然连忙去拉扯,眼看她摸了桌上的酒瓶,有人赶紧去拦,就听到门外传来似笑非笑一声,“呦,这不小妩嘛。” 与此同时—— 孟佳妩握着的酒瓶在纠缠的男人脑袋上开了花。 包厢里彻底乱成一团了。 所有人看着孟佳妩,简直见了鬼一般,要知道,被她砸这么一下的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音乐出品人,这不自掘坟墓么? 孟佳妩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回头对上刚进门的男人,也意外了。 云昊? 回云京第一次见面,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丢脸至极。 云昊却显然无视了她的表情,走两步上前揽了他的肩膀,垂眸看向被众人扶着,脑袋流血的男人,勾唇笑道:“陈总这是怎么了?” 被孟佳妩砸了的男人除了音乐出品人的身份,本身也有点背景,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聚会上有恃无恐。 可—— 他的背景和云昊比起来自是不值一提了。 眼下脑门上流着血,脸色虽然不好,却不敢怎么逾距,只得咬牙笑笑道:“让云少见笑了,一点小事,一点小事。” 这人睁着眼睛装看不见,如此问话,根本在看好戏好吗? 真是可恨。 陈总早已经在心里诅咒他断子绝孙了。 云昊看着他,点点头道:“既是小事也就不用我操心了。看这样子聚会也到尾声了,我和小妩许久未见,就不打扰了。” 陈总:“……” 包厢里一众人面面相觑。 云昊一笑,直接揽着孟佳妩出了门。 会所外凉风习习。 云昊的司机开了车过来,恭恭敬敬地打开了车后门。 “孟小姐,请吧。” 云昊一笑,扶着孟佳妩,让她坐进了车后座,他从另一边上车,抬手松了松领带,朝司机道,“凌云大酒店。” “是。” 司机应一声,直接发动了车子。 孟佳妩靠在位子上,抬眸看着他,懒散而笑,“刚见面,你确定我愿意跟你过去?” 云昊也笑,“混了娱乐圈还是找个靠山比较好,我条件不错,最起码今天这种档次的人以后没胆量再为难你,再说……” 他微微欺身靠近,声音魅惑,“哥哥我口味已经变了,去酒店让你休息而已,别想太多。” 孟佳妩蹙眉看着他。 云昊这话够直白,却无疑在打她脸。 这什么意思? 江卓宁心思不在她身上了,许辉离开了,连一向色字当头的这人,都如此直白地告诉她,他没兴趣。 真是可笑了。 这世道真可笑,一向在男人方面无往不胜的她,一天之内连续栽了三个跟头,呵呵,真是讽刺。 孟佳妩闭了眼睛偏偏脸,不说话了。 云昊也不介意,靠在位子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司机将车子停在了酒店外,让两人先下。 凌云大酒店原本就属于云家,归属在云昊名下,顶层自是给他留着套房,每天有人定时打扫,上下也有专人服务,私人电梯。 孟佳妩跟着他进了房间。 “瞧瞧这狼狈样,快点洗澡休息,明天再叙旧。”云昊回头看她一眼,勾唇说了一句,仍是以往风流浪荡的样子。 孟佳妩神色定定地看着他。 云昊抬手在她脸上拍了下,“乖,去休息。我说话算话,今晚住旁边房间,不过来。” 时隔一年多,他哪里和以往不一样了。 孟佳妩却说不出来。 可她的确累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也懒得去想,点点头,直接进了浴室。 不想回家,她眼下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 她没想到,这睡一觉,就睡出事了。 早上九点多,她被节目组工作人员一个电话吵醒了,对方语调复杂地让她赶紧看娱乐新闻。 她和云昊被娱乐记者拍到了。 新声音潜力选手和云少共度**的新闻,已经惊雷般让整个娱乐圈为之一振,挤上微博热点了。 照片拍到了两人出会所进酒店,她和云昊的侧脸要多清楚有多清楚。 孟佳妩咬牙握紧了手机,正是心情复杂,云昊的电话已经拨了过来,请她一起用餐。 事已至此只能和他商议。 孟佳妩平复心情,洗澡穿了衣服,和他一起出酒店。 酒店门口早已经来了不少记者,远远蹲守着,眼见两人过来自然往上拥,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尖锐。 云昊形象不羁,又并非云家当家人,也不用担心影响什么形象,对待媒体也一向凭心情说话。 涌出的保镖直接将一众记者拎走了。 孟佳妩和他一起,在几个保镖的护佑下,上了车。 没一会,两人到了距离颇近的一家法国餐厅。 云昊按着她以往的喜好点了餐,服务生很快给两人上齐了,孟佳妩一只手握着酒杯看他,神色复杂问,“你昨晚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云昊反问。 “云家,你虽然没当家,却也不是无权无势,娱乐记者在你名下的酒店门口将我们拍的那么清楚,你觉得没问题吗?”孟佳妩勾着一抹笑看他,“你在玩欲擒故纵?” 说是没兴趣,不还是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难怪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 云昊身子往后靠了靠,“你觉得现在圈子里还有多少人敢动你,这不挺好吗?我可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 “呵,那我……” 孟佳妩话未说完,边上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云昊!” 紧接着,一杯酒直接泼到了孟佳妩脸上。 孟佳妩整个人都有点懵了,腾一声站起身来,咬牙看着对面一脸怒容的女人,“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女人拿着包就往她身上砸,边砸边哭,毫无形象。 孟佳妩抬手挥她。 边上的云昊却突然扯住了疯女人的手腕,“孙婉怡,你给我停下!” “我不!” 女人突然收手,直接拿了手包去砸他,“你夜不归宿!好啊!我让你和这狐狸精混一起,果然被我抓到了吧,云昊你不要脸,去死去死,你他妈怎么不去死,我恨死你了……” 她一边叫骂一边动手,豆大的泪珠往下掉。 孟佳妩抹了抹脸上的酒,咬唇看着,目光复杂,震惊不已。 云昊没有还手。 她记忆里,云昊对女人其实没什么耐心和风度,同样花名在外,他的风评可是和顾启云差了十万八千里。 眼下被人连打带骂,他伸手去挡,竟然一点还手的意思都没有。 夜不归宿? 这女人话里的意思,倒好像正房捉奸似的,难不成……云昊已经结婚了? 这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再想到昨晚,孟佳妩脸色更是变了变。 视线里画面也变了。 云昊被劈头盖脸打了一通,反手握住女人的手腕将她往边上推,动作转换间,他将女人压到了椅背上,气急败坏去亲吻。 其实也算不上亲。 被他压着的女人连踢带打,嘴里还在呜呜着叫骂,云昊基本手腿并用才终于制服她,吻上去的动作也又准又狠,让女人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最后—— 眼里只有两个人吻着的画面了。 吻完了,云昊一俯身,将抬手就想挥巴掌的女人直接抱起,在她骂骂咧咧的声音里去了包厢。 孟佳妩不晓得该作何种反应。 她却看明白了。 云昊和这突如其来的疯女人彼此相爱了,而自己,顶多是个被利用了一下的棋子而已,今天会出现在这,就是为了等这疯女人。 云昊利用她让这女人吃醋? 呵呵。 哈哈哈哈哈…… 她竟然也有一天体会到这种滋味。 被利用? 给她一千个设想的可能性,她都没想到,她会被利用,利用她的这个人还是云昊。 她突然又想到江卓宁了。 云昊不简单,过往她交往过的所有男人都不简单,甚至连许辉这种条件的男人,也会使手段和后妈、弟弟斗法。 只有江卓宁了。 他虽然会逃避、会愤怒、会要求她、会听父母的意见,可是他却永远不会利用人,更不会利用女人。 他思想古板,却正直,心地简单,却纯良,有软弱逃避让她颇为厌烦的一面,种种优点却也绝无仅有。 她错过了什么呀,她竟是错过了那样一个男人。 这世界上,最起码在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第二个江卓宁了,再也没有一个像他那样难能可贵的男人了。 忠诚正直,自己当初若是再能看清楚一些,少任性一些,对待他父母多一些耐心,事情也不会到如今这一步了。 她必须挽回。 无论用什么办法,她必须得挽回江卓宁才行。 孟佳妩这般想着,整个人便如梦初醒了,她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重新出来,坐在位子上,耐心地等着云昊。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云昊拥着刚才那女人出来了。 孙婉怡嘴唇红肿,咬牙看着孟佳妩,神色间满满仍是敌意,却不知什么原因,忍着没再开口,随着云昊坐到了沙发上。 云昊额头上有红肿,脸颊上也有指甲造成的划痕,脸色却不错,看了孙婉怡一眼,朝孟佳妩道:“非要听你怎么说。孟小姐麻烦你了,将昨晚的事情给她复述一遍。” 孟佳妩看了云昊一眼,朝着孙婉怡淡笑,“毕竟是熟人,云少昨天见我受委屈,给我解了围又收容我一晚而已,不想引起媒体误会了。孙小姐别往心里去。还有……” 她顿了顿笑着道:“我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云少也不至于重口到要包养孩子妈吧。” “……” 云昊和孙婉怡齐齐一愣。 孙婉怡脸色终于缓和了,云昊见她配合,也松了一口气,没几分钟,便让孙婉怡先回避,等他和孟佳妩说两句话,再一起回去。 孙婉怡是个暴脾气,虽然不乐意,到底也被哄好了,不情不愿起身,坐到了两人不远处的位子上去。 云昊抬眸看孟佳妩一眼,挑眉笑道:“说吧,什么条件。” 他的确顺势利用了孟佳妩一下,从昨晚到今天,做她靠山这句话,便是给她的补偿承诺,孟佳妩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直接道:“除了罩着我之外,也就一个条件了。” “嗯?” “麻烦帮我安排,让我上最近一期《星语夜话》节目,顺便帮我控制舆论走向。” “……” 云昊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孟佳妩也看他,“我就这么一个条件。” “你要做什么?” 云昊想了想,发问。 “总归和你没多大关系的,而且这件事对你来说,也是小菜一碟,不是吗?”孟佳妩不答反问。 “成。”云昊随意地在桌面敲了敲,“我稍后联系你。” “谢了。” 孟佳妩达成所愿,笑了笑,抬手示意请他走。 云昊点点头,起身走了。 孟佳妩靠着沙发背,咬唇略微想了想,过了一会,也好像终于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离开了餐厅。 云昊左右着媒体舆论,暂时没有撤掉他们俩的热点,孟佳妩趁着这机会直接大火了起来。 随后几天,关于她的各种爆料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了网络上。 高中时候逼死女同学、动用社会势力对同校追求她的丑男进行校园暴力、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交际花、交往过的男人不计其数,甚至有明星爆出曾经被她插足感情的黑历史…… 总归,怎么夸张怎么来,她的过去基本被扒了个底朝天。 微博上甚至有了让她“滚出新声音舞台”的热门话题,事情的走向险些不受控制了。 这其中的确有网友曝光的部分,更多的,却是孟佳妩通过云昊自编自导的,她得将可能出现的黑料一次性曝光完,之后,再掌握绝对主动权。 网上舆论发酵了三天,新声音官方微博发了最新动态,贴出了孟佳妩晚上九点半要上《星语夜话》的消息。 选手是黑是白他们才不放在心上,红就对了。 黑红也是一种红,收视率有保证,节目有曝光度,对节目组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观众和网友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发声,激烈讨论之后,晚上九点,准时守着看节目了。 孟佳妩穿着白衬衫,牛仔短裤,扎着头发,素面朝天地出现在了电视画面里,《星语夜话》的舞台上。 主持人做了简单的开场白,目光便落在她脸上,笑道:“关于孟小姐的过往最近在网上那是众说纷纭,我很荣幸,你选择了我们的节目来面对网友质疑。” “能和您面对面,也是我的荣幸。”孟佳妩看着她笑了一下。 “做好准备了吗?” 节目主持人一向以犀利直接出名,此刻这话里含着打趣,却也等于给她打预防针了。 孟佳妩看着她点点头。 “网上那些爆料都是真的吗?” “基本都是。” 孟佳妩直言不讳,主持人一愣,舞台下更是一阵嘘声。 主持人定定神又问,“很佩服你的坦诚,这样说就不怕网友围攻?还是说,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我没有苦衷,我的过去的确混乱不堪,也做过许多错事。可是……”她话锋一转,声音里突然带上几分苦涩,“我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教会了我那些,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过去已经是那样了,我虽然很后悔,对那些被我伤害的人也很愧疚,我却没办法改变。在这里我想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我当时的年幼无知。” “逼死女同学、校园暴力喜欢你的男生、插足别人感情、私生活混乱,你觉得这些,一句家庭环境,再加上一句年幼无知,就可以抹杀吗?”主持人正色看着她,语调突然犀利了。 孟佳妩低头想了想,抿唇道:“我不知道如何补偿,要是有需要,那些人都可以来找我,我尽量满足。我今天过来,是想和过去告别的,我也不想永远背负着那些生活。” 她要红,若是不掌握主动权,这些黑料每一个都是定时炸弹,与其以后被别人曝光,当然不如一次性解决。 她说话的语气懊悔又无奈,主持人盯着她看了几分钟,又问,“和过去告别?为什么?是什么促使你幡然醒悟?” “我女儿。”孟佳妩抬眸看着她,一脸认真道,“还有我女儿的爸爸。说的直白点,是因为一个男人。” 主持人眼睛都瞪大了。 对面这姑娘也就二十几岁而已,不是未婚吗,竟然还有了女儿? 天啦! 也许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她这一刻的心情了。 也只有这两个字,能形容万千观众的心情。 “你已婚?” 主持人愣了半晌,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她,一字一顿,代替所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是。”孟佳妩苦笑,“我未婚先孕。” 两句话一出,又好像一颗炸弹了。 主持人都完全被她的话带跑了,只能跟着她的话题,继续往下问,“未婚先孕?方便多说几句吗?这……这件事大众接受度还比较低的,你……你怎么会未婚先孕呢?” “性格原因吧,我任性了些,不被他父母喜欢,也让他一直很烦恼,不知怎么就被分手了,我怀了孩子,他却不信任我,觉得孩子不是他的,一气之下我就去外地了,在那里生了孩子。”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主持人深吸一口气,“现在……还爱他?” “不然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了。”孟佳妩看着主持人,慢慢道,“怀孕期间情绪一直很压抑,宝宝受了影响,前些天被查出来儿童孤独症,医生说很难治,需要温馨有爱的家庭环境,可我……” 孟佳妩停顿了许久,抬眸对着摄像机方向,一字一顿道:“江卓宁,孩子需要你,我也是。温馨有爱的环境只有你能给我们,让过去都过去,我们以后好好的,行吗?” ------题外话------ 多更了些,所以来晚了。 江卓宁番外 007【8月16日加更章】 江卓宁? 主持人看着孟佳妩,整个人都蒙圈了。 同在华夏台上班,她和江卓宁虽然没什么交集,却也偶尔见过几次,简直难以想象,他会是孟佳妩话里的男主角。 事实上—— 不止她懵了,同时关注着的所有人都懵了。 舞台下和网络上几乎在瞬间炸开了锅,同时,在书房里用电脑看直播的江卓宁整个人也好像被雷劈了一样,坐直了身子。 孟佳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不可能不知道,晓得她要上节目的第一时间,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因而,吃过晚饭,眼看着童桐上楼洗漱了,他便在客厅里开了电视。 可—— 节目刚开始,卓娅突然下楼了,眼见他看电视,也好奇上前跟着看了起来,他不自在,直接放下遥控器上楼了。 所以—— 眼下他在书房里看着的一切,卓娅也在楼下看。 他的孩子? 她确定那个孩子就是他的?! 许辉挑衅似的短信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哪怕那个孩子是他的,他打心眼里也有点难以接受。 孟佳妩竟然生了他的孩子? 儿童孤独症? 她竟然当着万千观众的面,就这样大而化之地说了出来,想做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江卓宁腾一声站起身来。 一双墨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他双拳紧握着,肩膀直发抖,抬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一时间竟是毫无思绪。 快疯了。 他能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知道等待他的定然是无尽的烦躁和折磨,他甚至觉得,若是孟佳妩此刻就在眼前,他会直接掐死她。 她在那样万众关注的场合下发声,无视他已经和童桐结婚的事情,无视他们彼此的**和秘密,无视那个患了孤独症的孩子,无视她自己的名声,更无视了他的工作和未来。 她知道接下来孩子会面对什么吗? 知道他会面对什么吗? 同事朋友亲戚邻居甚至陌生人探究好奇的目光,无论走在哪都可能如影随形的指指点点,刚上班私生活曝出这样的丑闻,作为华夏台《法制新闻》栏目的新晋主持人,他可能前途尽毁。 孟佳妩一点都不在乎,是吗? 可不是,她怎么可能在乎,学校里最开始的强吻,课堂上的强吻强抱,任何场合任何地点她都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无论他们有怎么样的过往,无论他们一起经历过什么,她这样一个鲜明的特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江卓宁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眸看向门口,发现他竟是没胆量走出这个房间。 父亲已经去世了,去世前对他仍是担忧的,他知道。母亲在楼下,她前不久才经历了丧夫之痛,眼下才刚刚走出来而已,却要面对这样的一切。 他们江家书香传世,他父母一生清正勤勉、桃李满天下,眼下,竟是有他这么一个给家庭抹黑的儿子。 他谈过那样一个劣迹斑斑的女朋友,还让她未婚先孕? 这些事若不曾曝光他也还能忍,能想法设法去解决,可如此这般直面全国观众的目光,对他来说,根本生不如死。 羞耻惭愧,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姓江,不配做江致远和卓娅的儿子,不配每天光鲜亮丽地出现在电视台,不配说新闻,不配谈法律。 他该怎么办? 江卓宁在抽屉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手抖了半天,竟是根本没办法点燃一根烟。 还有童桐啊。 低头的瞬间突然想到她,他整个人更好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一只手扶着桌子边沿,面色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他觉得他刚才担心的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了。 只一想到童桐,撕裂般的疼便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无法动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他已经这样了,还免不了牵扯到童桐。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伤害,那也就是童桐了。 可他一直在伤害她。 暗恋十年的苦,被强迫卷入他一团乱麻生活的苦,委曲求全小心照顾他的苦,屡次被牵扯受伤所承担的苦。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肯定已经和赵安民成婚了,或者,现在也可能有了孩子,按着她那样的性子,有了孩子必不会再胡思乱想不切实际的爱情了,她会是个平安富足的妻子、妈妈。 他剥夺了她原本可能有的这一切,眼下,还要了她的身子。 她身心交付,他却蹦出一个孩子。 世界上的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如何对童桐交代,对自己死去的父亲和日渐年迈的母亲交代,对童桐的父母交代? 他不配拥有她。 可—— 可是他已经舍不得她,离不开她,她不知何时就占满了他的心,一挪动,便是撕心裂肺一阵疼。 桌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微信提示音、短信提示音、铃声,此起彼伏。 好多人等着他给答案,他却无话可说。 他抬眸看向了依旧直播的节目,画面里孟佳妩一脸认真地告诉主持人,“可能因为我对不起太多人,所以上天派江卓宁来惩罚我了。从怀孕到生孩子这个过程我想了很多也成长很多,提前成为母亲我并不后悔,以前他是我的全部,现在他是我和回回的全部,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我都希望他回到我们身边。” “回回?”主持人看她一眼,“孩子的名字。” “是,江回,她今天也来了,眼下在后台呢……” 江卓宁咬牙看着,不等这句话说完,直接将笔记本电脑和桌上的水杯、绿植一股脑推下去。 砰嗵哗啦一阵响之后,世界安静了。 江卓宁脸色铁青地靠在了椅背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用了好久时间,他总算点燃了一根烟,一根、两根、三根,等卓娅进门之后,房间里已经全部都是烟味了。 “妈。” 江卓宁抬头唤了她一声。 卓娅止了步子,看着他,眼眸里渐渐笼了泪水。 她的孩子,从小到大都被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和江致远唯一的骨肉,他从未当着她的面抽过烟。 即便先前在抽,也会在看见她的第一时间掐断。 可眼下……眼下…… 卓娅嘴唇颤动了两下,终于还是开口了,“我在楼下都看到了,现在……阿宁,你准备怎么办?” “妈,”江卓宁唤她,“您说我该怎么办?” “孩子是你的吗?” “我不知道。” 卓娅一愣,差点站不稳。 真是作孽呀,江致远已经去世,她没了主心骨,眼下儿子又如此颓唐,她根本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女人总是心软的,尤其面对自己的孩子。 江回应该一岁出头,得了那种病,若是不小心照顾可能荒废一生,可……童桐那孩子怎么办? 他们江家做不出让那样好的姑娘当后妈的残忍事,还是给孟佳妩的孩子当后妈,抚养本身有问题的孩子。 可江卓宁若是和她离婚了,那孩子日后又当如何自处呢。 她对江卓宁的心意那般深重,无论如何,这件事对她来说,都是伤害,还可能永远无法弥补愈合。 母子俩在房间里面面相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童桐。 她脚步声很轻,似乎怕吵到别人一般,永远都不急不缓,很有辨识度。 此刻她站在门口,看着满房间狼藉愣了一下,犹豫着发问道:“妈,出什么事了啊?” “没事。” 卓娅转身看她一眼,连忙道:“没事,惊到你了吧,都是阿宁这孩子,看了个视频气成这样,连电脑都不要了。” “哦。” 童桐松口气,弯下腰开始收拾东西。 电脑已经自动关机了,绿植、水杯、笔记本乱糟糟摊在地上,她收拾起来很慢,却细致。 卓娅看不下去,趁她弯腰,捂着嘴转身走了。 江卓宁喉结耸动地看着她。 等童桐终于收拾好,他涌动的情绪才勉强压制住,看着童桐,哑着声音道:“你洗完澡了?” “嗯,头发都吹干了。准备睡觉呢才发现你还在书房。” “走吧。” 江卓宁抬手揽了她肩头,往主卧走。 童桐倚在他怀里,每走一步,心口撕扯的痛意似乎就能深一分。 孟佳妩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原本就是借着洗漱的理由,先一步躲回房间看视频了,江卓宁书房的动静她全部都听到,可此刻,她却不愿意相信。 她选择逃避了。 除了逃避,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一天终于来了,不同于以往的虚无缥缈感,这一刻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她觉得这才是应该的,她好像已经等了许久,她、江卓宁、孟佳妩,他们终于回到现实生活中了。 可她竟然这么痛。 呼吸一下都痛,每走一步都痛。 书房距离卧室不远,走过去的这一点工夫,对两个人来说,却都如此漫长。 “我去洗一下。” 江卓宁松开了童桐,抿了一下唇角,道。 童桐点点头,自己往床边走,先躺了进去,听着他洗漱的动静发呆。 江卓宁在里面也没有待很久,很快出来。 房间只留了床头灯,俯身看了一眼,才发现童桐好像已经睡着了,看着她的脸发呆了小会,他也上了床,抬手去搂她。 童桐下意识往他怀里钻。 “童桐?” 江卓宁唤了她一声。 童桐似醒非醒,呢喃般应着,胳膊缠上他腰身。 她根本不是主动的人,前天加上昨天,两个人发生了两次关系,她都只是无限温柔地承受而已。 可此刻,一条胳膊揽着江卓宁的腰,她的小脸也往他怀里蹭,迷糊懵懂,就好像求怜爱的小狗。 江卓宁低头,他的额头便抵上了她的额头。 童桐丰润的唇近在咫尺,他目光落在那良久,闭了闭眼睛,终是克制不住,吻了上去。 一开始只想着浅尝辄止,可童桐很快开始回吻他了,整个人呼吸都变得急促,在他怀里发抖。 “童桐?”江卓宁又唤她。 她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睛,痴痴地看着他,半晌,咬唇埋头在他怀里,淡笑,“我刚才其实没睡熟。江卓宁,我这样对不对?同事说,男人都喜欢在床上主动一点的女人……” 这些话对她来说难为情了些,她声音越来越低了。 江卓宁搂紧了她,“不是的。不是喜欢在床上主动一点的女人,而是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床上主动一些,嗯,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他其实并非刻意暗示什么,童桐却好像理解错了,一只手摸到了他睡裤边沿,仰起脸吻他脖颈,嘴唇都滚烫。 江卓宁翻身压上了她。 房间里很安静,没一会,响起他急促的喘息声。 童桐也慢慢有了声音。 昨晚前晚她都忍不住痛得流了眼泪,今晚却有些不一样,整张脸都笼在迷离的光芒下,水润的唇里溢出破碎断续的声响和喘息,能将人逼疯。 江卓宁也有点疯了。 这滋味美好又痛苦,**蚀骨,让他能暂时忘掉所有。 童桐总有这样的本事。 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身,总能将他从濒临崩溃的情绪里拉回来,获得抚慰。 等他终于停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历经两次,童桐一身汗,精疲力尽。 江卓宁简单收拾了一下,想着抱她去洗一洗,才发现她已经累得睡着了。 他眉眼润泽,倾身抱住了她,也不想洗了。 就这样睡一晚吧。 什么事都不去想,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总有办法的。 他吻着她湿滑的脖颈,吻着吻着,眼睛都觉得酸涩不已,将整张脸颊埋进她温暖的颈窝里。 —— 孟佳妩下节目到了家。 保姆阿姨已经抱着江回去休息,许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果然是你。” 孟佳妩站定在沙发一步开外,看着他。 她原本让保姆抱着孩子在后台,谁能想,她和主持人在台上等了好一会,却被告知孩子和阿姨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了。 打乱了她的准备。 想到那几分钟的茫然,她看向许辉的脸色自然不怎么好。 许辉脸色也不好,站起身看着她道:“孟佳妩,你不觉得你这一次实在过分了。孩子那样一种情况,你让她上什么电视节目,博同情求怜爱吗?你有没有为她想过?!” “我怎么没有为她想?我为她挽回爸爸有错吗?难道你希望她一辈子这样,有妈没爸吗?” 许辉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你像个妈妈吗?” 孟佳妩一愣,“像不像我都是她妈。” “……” 许辉看着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孟家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孟佳妩母亲是个什么样他也有所耳闻,他看着她,只是突然觉得悲哀。 她根本没做好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孩子于她,只是利器而已,挽回江卓宁的利器,伤人伤己的利器。 许辉站起身了,“希望你得偿所愿。” 孟佳妩没理他,抬步回了房间。 事情闹得这样大,网上自然又掀起无数波浪,许多网友仍是觉得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她的过去一生黑,无法被轻易原谅。 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别人伤害你,并不是你再去伤害其他人的理由和借口。 说是年幼无知也并不能让人体谅,毕竟高中生基本都十七八岁,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 可—— 也有部分网友觉得她勇气可嘉。 大多人在孩子这一点上也都基本持同情叹息态度,虽然错了,可错误已经铸成,总不可能挽回,一味抓住也没意思,理应多为孩子考虑。眼下男未婚女未嫁,两人破镜重圆也是一段佳话。 可惜江卓宁的微博还是成了战场。 他以往的形象太好,被许多年轻女孩喜爱憧憬,这样一段自然让人梦碎,失望至极,虚伪、骗子……种种称号,不要钱地往他身上贴。 江卓宁的工作自然受到了影响。 翌日上班,便被上面领导叫去谈话一通,开门见山地表示,因为他这件事影响太恶劣,主持《法制新闻》栏目的事情再缓,还得再继续考量他一段时间才行。 江卓宁无话可说。 他和孟佳妩之间是一笔糊涂账,他没办法说。 无所事事地度过了一个上午,中午吃饭时间,他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软软的头发。 他自然晓得是谁的,收了东西,沉思半天,也拔了自己几根头发放进去,将东西推给了对面坐着的姜衿。 姜衿抬眸看了他一眼。 “帮我做一下亲子鉴定,加急。”江卓宁面无表情道。 “如果是的话,你要养?” 姜衿和他同在台里工作,晓得他心情不可能好,也是为了安慰几句,特地找了他一起吃午饭。 江卓宁的状况和她想象中差不多,低迷极了。 此刻她犹豫着问了一句,江卓宁也是想了很久,才开口道:“不知道。我没想好。” “你心里还有孟佳妩吗?”姜衿又问。 江卓宁神色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勾唇笑起来,笑容里几许冷意,“你觉得呢?” 姜衿一时了然,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你爱上童桐了,是吗?那……发展到哪一步了?” “全部。” “哎。”姜衿叹一声,“我没办法给你建议。” 江卓宁似是自我嘲讽一般,又笑了一下。 他情绪古怪,姜衿也没办法说太多,陪着吃完饭,拿了头发,先回办公室了。 与此同时—— 孟佳妩和童桐坐在刑警队外面的餐厅里。 自从见了面,童桐一直一言不发。 孟佳妩抿唇看了她许久,率先开口道:“又见面了。” “是。” “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不好。”童桐一只手握上了边上的冰镇果汁,看着她,微微苦笑一下,慢慢低头道,“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说话,直说吧,你今天找我想干什么。” “离开江卓宁。” “……” 童桐抬眸看了她一眼。 其实孟佳妩不说,她也能猜到。 昨晚看着节目,她几乎已经有这样的准备了,事实上,她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等这么一天了。 她只是没想到,她和江卓宁会发展到这一步。 她也能感觉到,江卓宁对她有了感情。 可—— 他至今为止也没说爱,他对她的感情有多少? 可能有,比得过孟佳妩在他心底的位置吗?眼下还添上了那样一个可怜的孩子。 童桐沉默着没说话。 孟佳妩缓了缓,又道:“你和江卓宁在一起一年多了吧。其实我知道,他肯定对你产生感情了。他的性子我们都再了解不过,看着冷,其实心软得很,你对他付出那么些,无动于衷怎么可能?可你觉得那是爱情吗?因为可怜你、同情你,产生的那些情绪,怎么可能是爱。我是他的初恋,又是他第一个女人,你觉得他那样的,会不会忘了我……” “别说了!” 童桐突然出声,目光亮亮地盯着她。 “我承认,你比我善良,比我更适合当一个贤妻良母,要是没有孩子也许就算了。可眼下回回那个样子,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照顾她,她也不能没有爸爸,我必须给她一个完整的家才行,不然,她这一辈子也就废了。她一岁多,可眼下连一声妈也不会叫,更别提走路了……” “别说了行吗?” 童桐看着她,泪花已经在眼里打转了,她偏开脸,哽咽的声音落到了孟佳妩的耳边。 孟佳妩抿唇看着她。 童桐的性子她也了解,那样倒打一耙的老太太她能帮助第二次,更何况一个无辜的孩子呢。 她找童桐,比找江卓宁有用多了。 孟佳妩安静等着,过了几分钟,便听到童桐低声说,“我想一下,你让我想一想,给我点时间,我晚上给你答复。” “嗯。” 孟佳妩点点头,“谢谢你。” 童桐扭头看了她一眼,一只手按着桌面站起身,逃也似的出了餐厅。 神思恍惚地过马路。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的一瞬间,她被拽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邢东林拧眉看着她,“怎么不看路?这车子冲过来,你直接可以排队去投胎了!” 童桐仰头看了他一眼,从他怀里出去,站到了路边等绿灯。 邢东林和边上几个队友站在她边上,徐正华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忍了没说话。 其他人不知道,他和刑队可是清楚得很,孟佳妩话里那个江卓宁,孩子她爸,就是这姑娘他丈夫。 这事情可真是…… 他心里有点为童桐不值,又担心,可童桐和邢东林都木着脸没什么反应,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一众人回了办公室。 临到下班,邢东林通知下午聚餐,他请客。 办公室自然又一通欢呼雀跃,童桐也推拒不掉,被同队另一个女生拉着,好说歹说参加了聚餐。 她中午没吃,下午也吃不下。 当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一众人在火锅店里热热闹闹地喝酒划拳,另一个女生也跟着玩得起劲,从头到尾,只有她始终埋着头,不知不觉也喝了酒,有点晕。 邢东林时不时看她两眼。 眼见她喝酒,他也没制止,自己从头到尾却是没喝的。 这过程童桐接了江卓宁的电话,半清醒半糊涂间,也就说了办公室聚餐的事情,那头江卓宁说过来接她,她也点点头应了。 八点多,一众人相互搀扶着出了火锅店。 开车的提前叫了代驾,没开车的很快也都各自打了出租车散了,没一会工夫,也就剩下邢东林和童桐。 另一个女孩和其他同事顺路,一起离开。 童桐喝了点酒,也就被一众人托付给开车的邢东林了。 两个人站在街边,童桐的酒意便散去了很多,边上邢东林看她一眼,“走吧,我送你回去。” “谢谢刑队。” 童桐抬手给他敬了一个礼。 她穿着自己的衣服,这动作也做的不标准,却让邢东林有点哭笑不得,心里还有极轻微一丝怜惜。 两个人到了车边,他给童桐开了副驾驶车门,顺带俯着身子帮她系一下安全带。 童桐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脖颈处,他心里生出一丝男人本能的冲动,正想退出去关车门,一扭头却被吻了个正着。 童桐一只手扯着他衣摆,主动凑近吻着他的唇。 邢东林大脑里有一瞬的空白,很快反应了过来,和她四目相对,童桐却含泪闭上了眼睛。 眼睛闭上了,动作却没停。 邢东林犹豫了一下,任由她吻着,到最后,忍不住反客为主。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两个人停了下来。 童桐贴着他耳朵道:“刑队,对不起。” 话音落地,她便低下了头,邢东林神色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退出关了车门,一抬眸突然了然了。 停在他车前的是一辆奥迪,若是他没记错,应该是上次江卓宁接她时开过的那一辆。 他在车上? 刚才有没有下来? 难不成,童桐在故意演给他看? 她虽然醉了,却没有醉到那么糊涂的地步,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呵,竟然被摆了一道。 邢东林脸色略微阴了些许,拉开车门上了车,将车子驶出了停车位。 他开了出去,前面江卓宁的车子也跟在他后面开了出去,一直不近不远地尾随着,他看见了,也不介意。 副驾驶童桐在发呆。 邢东林侧头看她一眼,开口道:“你要是想离婚,我们可以试着相处一下。” 童桐目光落在车窗外的后视镜上。 她第一时间就看到江卓宁了,她竟是也利用了别人,就像江卓宁曾经利用她刺激孟佳妩一样。 只是—— 都过去了。 这一夜之后,好的坏的统统都过去了。 这段感情长达十年,已经消耗了她的所有气力,她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去坚持了。 江卓宁,就到这吧。 我对你的爱,到这里必须停下了。 孟佳妩说的很对,他心软,日久生情再正常不过了。 可他们这样的感情,她苦恋十年才获得的感情,如何能比得上他和孟佳妩那样的轰轰烈烈呢。 何况现在还有孩子呢。 孩子那样的情况,若是没有完整的家,将来要如何是好,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卓娅郁郁寡欢,也没办法对那样的孩子视若无睹佯装不知,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孩子。 再说,孟佳妩也不是以前的孟佳妩了。 当了母亲的女人,心肠总会变得柔软,反对她进门的江致远已经去世了,她对江卓宁还有感情,她那样擅长把握男人的女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被江卓宁所接受,就像曾经在学校一样。 他们一家三口,哪里还有她什么事,她是多余的。 童桐思绪百转,终于到了小区外,和邢东林告别后,也没去看稍远处跟着的江卓宁的车,直接回了家。 江卓宁半小时后到家,一进门就发现她和卓娅都坐在沙发上。 他的目光落在童桐身上,朝她走过去。 等他走到近前,童桐便抿了抿唇,朝卓娅开口道:“妈,孩子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要离婚。” ------题外话------ 推荐阿锦占坑新文《豪门主母》,还木有占坑的妹纸们,求支持呀么么哒。 搜索【作者其他作品】或者直接搜索【书名】,点击加入书架就可以了哦。 贴一点简介: 世人只知他程二爷在香江一手遮天。 却不知,他乐意遮的,从来只有她头顶那片天。 他庆幸,他看见了她的好。 * 本文又名《影后成名史》,《男主强取豪夺》,《男配统统想上位》,一对一结局和,清冷倔强百折不挠型女主,权势滔天变态腹黑型男主,豪门婚恋,娱乐圈元素,欢迎跳坑。 江卓宁番外 008 离婚? 卓娅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结巴道:“童,童桐……” 太意外,她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好,念了她的名字又觉得无措,抬眸看向了边上的江卓宁。 江卓宁一身烟味,目光定定地落在童桐身上,没开口。 那一幕还停留在脑海里,他得努力克制,才能不质问不好奇,才能压抑住复杂难言又痛又酸楚的情绪。 童桐身上有酒味,一定是有点醉了吧,才会那样。 他努力找原因说服着自己,在外面抽了半小时烟才进来,哪曾想,刚进来就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他整个人都有点无法回神。 卓娅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又抬眸看向童桐,迟疑着开口道:“你,你不喜欢我们家阿宁了吗?孩子的事情他先前不知道,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孩子的事情也不用你担心,我来照顾她,照顾到十来岁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童桐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了握,咬着唇道:“可无论如何那孩子还是存在的。我受不了了,妈,对不起,我真的受不了了,压力很大,我没办法去接受这样的事情,感觉很痛苦。” 她这样说,卓娅一时间更是无言以对了。 江卓宁握住了童桐的手腕将她拉起身,朝着卓娅道:“妈,您别担心了。先休息吧,我们去书房谈。” 卓娅担忧地看了一眼童桐。 童桐已经在江卓宁的力道下顺势起身了,抿着唇和他上楼去。 两个人到了书房。 沙发上坐了良久,江卓宁慢慢开口问,“还爱我吗?” 童桐抬眸看着他。 两个人近在咫尺,她闻得到他身上的烟味,看得到他眼眸神色间的憔悴和疲惫,心疼不已。 怎么会不爱呢? 从那个夏天开始,她已经爱了他整整十年。他是她的信仰,她的光,她的太阳,哪怕靠近会受伤,她那颗心也从来不曾动摇过。 童桐微微低了头,“爱,可是爱又能怎么样。江卓宁我好累,真的,你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不会明白这样的感受,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最开始为了你减肥,最夸张的时候我好几天不吃东西只喝水,饿得很,喝水喝到想吐,可只要想到你,我就能忍着不吃,到最后昏厥住院。你和孟佳妩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最痛苦,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和那样的女孩在一起。她漂亮,肆无忌惮,什么都不怕,烈的像一团火,又那么强硬,她身上有的很多东西我都没有,她让你难堪痛苦,我比你还要难堪痛苦……” 她陷入回忆,一字一顿,几次说不下去。 江卓宁看着她,面对着她的脸,却突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和孟佳妩当时的确轰动,可那轰动并非他想到的,他想要的,永远是那些轰动背后的片刻温存和愉悦。 他们在一起多久,半年多吧,时间其实不算长,他越是回想,越是想逃避,后面那些情绪实在太磨人了。 疲倦、厌烦、愤怒,似乎只有这些,永远都那么清晰。 他抬步坐到了童桐边上,一只胳膊伸过去环着她,低头轻声道:“别哭了,嗯?我……” “放过我好吗?” 童桐突然抬起头来,神色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就当我后悔了吧。江卓宁,我宁愿从来不认识你,那么也就不会来云京上大学,不会认识孟佳妩,不会和你们有任何纠结。现在想起来都是痛苦的,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宁愿和一个不怎么爱的人在一起,我想过平静的生活了,真的够了。我们离婚,行吗?我从来没拜托过你任何事,就这一件,让我离开你们的生活,好吗?” 好吗? 不好! 江卓宁看着她,满腔话语尽数咽了进去。 他想说我们好好的。 他想说给我时间,我尽力妥善解决孟佳妩的事情。 他想说已经去做亲子鉴定了,如果那个孩子当真是他的,他希望她和他一起共同面对,无论养不养,他都尊重她。 可眼下——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童桐说放过她。 他晓得她累了,他也累,累到需要打足精神才能有一丝气力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然他不清楚到底能不能如愿以偿。 可现在还有什么所谓呢。 有孟佳妩存在一天,他的生活注定不平静,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在前面等着,要是童桐再一次受到无法弥补的伤害,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放了她,她最起码可以有平静安稳。 至于他—— 呵呵。 他就和孟佳妩一起纠缠吧,不死不休,也别想什么救赎,别期待什么全新的人生和爱情了。 毕竟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 答应童桐这唯一的一次请求,趁着孟佳妩还没将矛头对准她,放过她,也算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一点事了。 江卓宁揽着她的那只手慢慢地收到了身侧,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低缓道:“好,我答应你。时间你决定。” “你户口已经迁过来了,就明天吧,我们去民政局。” “……” 江卓宁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嗯,早点休息。” 话音落地,他便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抬步直接出了书房。 童桐一个人呆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接通道:“妈。” “宝贝儿。” 赵雅文关切地声音从那边传来,“事情妈妈都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孩?” “妈,”童桐哑着声音唤了她,情绪突然崩溃,哽咽道,“我好想你。好想爸爸,我想回家。” 她带了哭腔,那边的赵雅文自然心疼不已,还没说完呢,电话又被童百善抢了过去,“回来就回来。要不要爸爸现在过来接你。姓江的这小子太欺负人了,宝贝不哭,这次我非得要他一个说法不可!” 他气急败坏,那边的赵雅文又在帮腔,童桐听了几句又觉得心乱如麻,“不用。已经很晚了过来也不方便,我明天下午就回来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你把姓江的那小子也给我带回来!”童百善要求。 童桐抿唇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刚挂断,电话又响了,这次是李敏。 从昨晚视频刚出来到现在,她这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童桐浑身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不想接。 历经十年,这一场伤筋动骨的感情终于要放下,她整个人都空了。 云京于她还有什么意思? 这些朋友,眼下她竟是也一个都不想在乎了。 只想回家。 她想回临江去,回到父母身边,当一个逃兵就当一个逃兵吧。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只乌龟,自从爱上江卓宁之后,就只能背着重重厚厚的壳慢慢爬行,每一步都很累,每一步都需要消耗掉很大的力气,她需要很努力很努力,也不一定能追上他,获得他的垂青。 可—— 眼下这层壳没有了,她却鲜血淋漓,寸步难行。 连她都觉得自己可怜。 江卓宁就那样答应离婚了,她也心死了,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就当一场梦吧。 她不过是做了一个不那么快乐的梦。 童桐慢慢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书房。 —— 翌日。 江卓宁和童桐齐齐翘了班。 上午九点,江卓宁开车,两个人到了民政局。 离婚手续办起来很简单,不过半小时而已,两个人手中的结婚证已经换成了离婚证。 街道上阳光很亮。 两个人走出民政局,并肩站着,一直都没有说话。 身后的大楼静止不动,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好像也被施了法,在他们眼中成了静止的画面,全然不动。 “童桐。”江卓宁突然开口了。 童桐也在这窒息般的沉默里痛苦良久,听见他出声,才仰头看过去。 江卓宁轻声说了一句话。 童桐抿唇看着他,半晌,迟疑道:“什么?” 我爱你。 江卓宁其实只说了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发音复杂,是他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登山途中结识的一个朋友教给他同学的。 那个朋友来自很小的一个国家,算上他自己,他们国家总人数也就九百六十一个而已。 几乎被世界遗忘。 他希望童桐也将他遗忘。 江卓宁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倾身抱住她,“我说,”他在她耳边慢慢道,“对不起,童桐。” 他声音多温柔啊,童桐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侧头靠在他肩膀上,她轻轻地摇着头,再没说话。 不用对不起,她心甘情愿的。 她只是有些放不下,她竟然要这样放下他了。 胡思乱想,童桐深吸一口气,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抿抿唇笑着道:“其实这样也好,我不用再在云京了,可以回临江去,我爸妈一直想让我回去。要不环游世界也行,时间一长,总会忘掉你的。” “嗯。” 江卓宁抿着薄唇,扯出一抹笑,点点头。 “要去警队吗?我送你。” “不用,我想随便转转,已经请了假,今天不上班。” 江卓宁再没什么好说了。 “再见。” 童桐朝他挥挥手。 江卓宁看着她背影越来越远,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红,似乎下一瞬就要哽咽出声了。 可他没出声,他只是转个身走到自己车边,去了电视台。 电视台规矩严,翘班自然是明令禁止的事情,一经出现少不得一顿训斥,严重误事更有罚款、通报批评等种种处罚。 短短两个多小时而已,手机上已经有十几通未接来电。 他一个也没回复,到了电视台,沉默不语地一路到办公室,在自己的桌前坐了十几分钟,便写好了辞职报告,打印好递到了组长跟前。 “这……” 组长忙完手头工作,正准备叫他训话,看见辞呈整个人都呆了。 江卓宁工作一年多,可早已经收获一片赞誉,观众中人气也非常高,可以说前途无量。 虽然最近出了点事,可……哪个大红大紫的人,不是从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 一点私事而已,再过一段时间观众遗忘了,也就过去了。 他起了想劝说的心思,可江卓宁俯身端正地直接鞠躬,“对不起。我从今天开始就不来上班了。” “……” 组长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这事情决定权也不在他身上啊。 可江卓宁道了歉就走了,他的长篇大论还没组织好,就夭折了,根本没有发挥余地。 组长无奈地叹了一声。 《法制新闻》改版,这人原是台里刚要捧的,丑闻一出这安排虽然暂缓,可也不是永远冷待他的意思,眼下倒好,节目组被他炒鱿鱼了。 辞职也有一个过程,可这江卓宁,竟是连一丁点的体面也不要了,就这么随心所欲地走了。 的确随心所欲。 江卓宁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随心所欲过。 难怪孟佳妩总是如此呢。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立刻做什么,无视规则、无视人情脸面,不去想那些,人就会轻松不少。 出了电视台,他接了卓娅的电话。 晓得他们大清早要去办离婚手续,卓娅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了东西。 以为江卓宁要上班,她必须回去。 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他们江家的过失,江致远已经不在了,她是唯一的家长,必须回临江去,给童家父母一个说法,哪怕不被原谅,心里也是好受的。 听说她已经到了飞机场,江卓宁也就挂了电话。 他没脸见童家父母。 没脸上班。 一年多日子转瞬即逝,他的生活又回到了这样的境地,哪里还要什么脸面呢,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买了烟酒回了家,他这一待就是两天两夜。 到了第三天,姜衿一个电话总算唤醒了他,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让他过去医院里拿。 江卓宁从沙发上起身到了洗手间。 镜子里出现一个胡子拉碴的青年男人,衬衫皱巴巴,上面都是酒渍,头发乱七八糟,木然的一张脸没什么情绪,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的薄唇也裂开了口子,干红干红的。 呵……呵呵…… 江卓宁忽而笑了。 笑着笑着,一只手便按在了盥洗台上,深深低下头去。 他在洗手间里待了半小时,哗哗的水声才终于响了起来,他慢吞吞洗了一个澡,刮了胡子,在衣帽间找衣服穿。 童桐离开的匆忙,两套睡衣还折叠着放在主卧的衣帽间里。 他神色定定地看了看,将眼前的衣服捧起来,整张脸都埋进去闻了闻,上面似乎还残留一丝甜香。 已经走了呀。 其实她在这个房间才住了三天。 可—— 他为何觉得满房间都是她曾经逗留的痕迹呢。 江卓宁放了衣服,随便找了件白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换上,出了门,看上去仍旧是那个沉默内敛的青年。 喝酒太多,即便洗了澡身上仍是有味,他也没开车,出小区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前往佑灵医院。 他本人没来,亲子鉴定走了加急渠道,结果出来以后就直接送到了晏少卿在医院的办公室,他在途中便打了一个电话,等下车到了医院,便直接按着地址往晏少卿办公室方向去。 站在门外便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 江卓宁默立片刻,抬手敲了门。 “哦!有人敲门!” “请进。” 里面先后响起一道软糯的童音和一道沉稳的男声。 江卓宁推开门,便瞧见晏少卿和被他宠上天的晏仲灵两个人在办公室,晏少卿如以往多次见面那般,穿一件质地精良的白衬衫,此刻他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正好搭在办公桌桌面,晏仲灵就坐在桌子上,正抠着他袖口的铂金纽扣玩儿,见他进来,手下动作停了,歪头看他,眼睛弯弯的,大声叫了一句“江叔叔”,可爱极了。 “晏董。” 江卓宁先和晏少卿打了招呼,很快就走到桌边,抬手在晏仲灵头发上摸了摸,“小猫真乖。” 晏仲灵眯着秀气的眼睛朝他皱皱小脸蛋。 “这丫头最近调皮了不少。” 晏少卿说话间就站起身来帮他取东西,言语神色间都蓄满了宠溺和温柔,很明显颇是引以为荣。 江卓宁怕晏仲灵摔了,便一直站在桌边稳着她。 晏仲灵似乎察觉了,靠着他肩膀扬起小脸蛋,嘟嘴道:“唔,我才不会掉下去呢。” “就你话多。” 晏少卿取了密封的鉴定结果,直接拿袋子在她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 晏仲灵扁着嘴看他。 晏少卿逗她逗惯了,仍是勾唇笑了一下,将东西递给了江卓宁,俯身将她整个人抱起在怀里,送江卓宁出门。 网上闹那么一遭,又有姜衿回家念叨,晏少卿自然也晓得他眼下的状况,走了几步便开口安慰道:“事已至此也别多想了。好好考虑考虑,最好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尤其是孩子。” “嗯,我明白。” 晏少卿略微停顿一下,又道:“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您。” 江卓宁也没推拒客套,道了谢,又和他寒暄了几句,便拿着鉴定结果离开了医院。 江回江回…… 竟然当真是他的孩子。 江卓宁无法形容这一刻他的心情,拿着单子在医院门口站了半天,他掏出手机,又站了半天,打电话给通话记录里一串数字。 孟佳妩在他们离婚当天就得了消息,下午就给他打了电话,可江卓宁执意等亲子鉴定结果,她也没办法,只能再忍耐几日,静静等着。 接到江卓宁的来电自是心情好。 孟佳妩开门见山道:“结果出来了?” “出来了。” “江回是你的孩子吗?” “是。” 孟佳妩觉得他语调平静得过分了,略微想了想,迟疑道:“你在哪?” “佑灵医院。” 晏少卿名下的医院,连名字也彰显着他对女儿的疼宠,孟佳妩自然是知道的,胡乱想了一下,便道:“那我现在过来找你?” “到了打电话。” 江卓宁话音落地,直接挂了电话。 孟佳妩也挂了电话,心情却比这几天好了许多,坐在沙发上又想想,她进房间找了件白色连衣裙穿上,江卓宁就喜欢这种感觉。 等她拿了包出来,保姆阿姨也正好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 “回回呢?”孟佳妩问。 “吃饱了刚哄睡下。”保姆阿姨难得见她问一句,笑着回答。 “哦。”孟佳妩的目光看向那个房间,继续道,“那你去抱她,我们现在出门,去见江卓宁。” “现在?”阿姨一愣,“孩子刚睡下。” “抱着也能睡。”孟佳妩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催促道,“从这到佑灵医院得一个多小时,没时间让她睡了,你收拾一下东西,抱着她在路上睡。” 她语调不由分说,阿姨抿抿唇,只得进去收拾东西抱孩子了。 小孩子出门原本就麻烦,奶瓶、尿不湿、纸巾、湿巾、随时换的小衣服,自然需要准备不少。 保姆阿姨动作很快,也就十来分钟,两个人便出了门,拦了辆出租车,直接往佑灵医院去。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孟佳妩拎了包,又拎了保姆准备的东西,抬手去抱江回。 保姆愣了一下,连忙道:“您拿着东西就行了,我抱孩子吧。” “不用。”孟佳妩看着她,开口吩咐道,“孩子给我,你不用下车了,就坐车上直接回去就行,要不去逛街?放你半天假。” “可您一个人怎么行?” “怎么不行?”孟佳妩抱了孩子,有点不耐烦地看着她道,“让你休息就休息,我没和你商量。” 保姆阿姨:“……” ------题外话------ 累吐,明天不加更哈,继续按着先前的步骤,隔日六千更。 再,亲们的评论阿锦都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暂时就不回了。孟的性格有缺陷,她从来不怎么顾忌旁人的感受和言论,我行我素,所以曝光这件事在她看来并不会对江等人造成多大的伤害,人永远都会以己度人,对吧? 孟如此,童如此,江也如此,习惯性用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去想别人,衡量别人,难免造成误会和烦恼。 他们三个非主角,也都有性格缺陷,所以哪怕喜欢,有的亲也觉得那个人可气,可事实上哪个人没有缺点呢,对吧,感情的事也本来并非三言两语能概括能理清,也是最难分清对错的。看文会被影响阿锦明白,写文都会被文里人物的情绪影响,但是阿锦还是希望亲们只当成故事看,不要为此烦恼。 江卓宁番外 009 孟佳妩一手拎包,一手抱着小江回,站在了车水马龙的街道旁。 云京的夏天素来热,她抱了两分钟就有些受不了了,想着将孩子放下来用手扶着,顺便给江卓宁打一个电话。 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白裙子又犹豫了。 她想用最漂亮的一面见到江卓宁,若是将孩子放在地上,她鞋面沾染了尘土污迹,一会弄到自己裙子上怎么办? 孟佳妩深深地皱了眉,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她毕竟抱的少,小江回虽然才一岁有些迟钝,却也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下意识扁了扁嘴。 “真麻烦。” 孟佳妩叹口气,走几步到了路边一家店面门口,坐到了门口摆放的一张椅子上,掏出手机给江卓宁打电话。 “到了?” 江卓宁一接通,开门见山问了一句。 孟佳妩报了地址,江卓宁便说过来接两人,很快又挂了电话。 孟佳妩装了手机,又抱着孩子站路边等着了。 不到十分钟,江卓宁出现在了她眼前。 他穿着白色短袖和浅色牛仔裤,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看上去仍是她记忆里内敛清冷的那个人,近在咫尺,偏偏让她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抬手腕看一眼时间,江卓宁问她,“吃饭了没?” “没。” 她接了电话就过来,午饭还没吃。 江卓宁便略微想了一下,“那先吃饭。”他的目光落在小江回软软嫩嫩的脸蛋上,张开手,“孩子给我吧。” 孟佳妩一笑,一边将孩子递给他,一边说道,“回回乖,让爸爸抱。” 爸爸? 江卓宁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称呼,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 这两个字在他心中很神圣,代表着巍峨如山的倚仗和信赖,眼下,想起来,总会添上许多怀恋而感伤的意味。 小江回落到他怀里很乖,他心绪涌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抱着她往餐厅里走,孟佳妩拎着包跟上。 过了饭点,餐厅里人不多。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抱着孩子,服务员给安排了一个靠窗的清净位置。 小江回坐在婴儿椅上发呆,江卓宁和孟佳妩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单名一个回字?”江卓宁突然问。 “嗯,江回。”孟佳妩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孩子以后我养。” “……”孟佳妩一愣,“什么意思?” 江卓宁的目光仍是落到小江回的脸上,淡淡道:“我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孟佳妩又是一愣,一言不发地看了他半天,迟疑问,“为什么?” 他和童桐那么快离了婚,说白了还不是因为感情其实没有那么深,眼下面对孩子,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江卓宁略微低下头去,轻摇头,“这世上的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不想就是不想,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他先前做事也总喜欢找理由,眼下却觉得这样当真烦,随心所欲多好,旁的人爱也好恨也罢又有什么关系,他只想遵从自己的心意。 孟佳妩看着他,觉得眼前这样的他实在陌生极了,她略微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将他逼的太紧了,索性提议道:“这问题以后再说吧。现在一切都为了孩子考虑就行,不结婚就不结婚,不过我们应该住一起的。” 江卓宁沉默良久,看着她忽而笑了,眯了眯眼睛说,“你还和以前一样。” 孟佳妩以为他好歹念起了旧情,下一瞬就听到平淡无波的一句,“喜欢上赶着倒贴。” “你!” 孟佳妩脸色顿时变了。 他记忆中的江卓宁可不会这么冷嘲热讽地挖苦人,此刻却往沙发上靠了靠,用那种极度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不过也无所谓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住一起不住一起都行,随你乐意。” “你怎么这样?” 孟佳妩忍不住蹙眉看着他,心里涌起了极度的不适感。 她费尽心思,甚至未婚先孕,原本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为了争这么一口气,可眼下久别重逢,真正面对面了,她却没有自己心里想象的那种激动和终于得偿所愿的狂喜,她甚至觉得江卓宁不是她记忆里的那个江卓宁了。他对现状都是如此毫无所谓的态度,和以前那个古板自律的江卓宁根本是两个人。他如此这般答应了同居的提议,却是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调,更是让她无法接受。 他不应该痛苦纠结吗? 他最起码应该强烈抵触,毕竟她已经想好了许多话来和他对峙。 可他偏偏这样,纵然说话她不爱听,却也事事顺了她的心意,给她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那—— 她隐忍一年生了这孩子为什么呢? 此时此刻,她并没有生出丝毫的满足感,轻而易举达到所想所愿,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又泄气又郁闷。 好像一年以来都是无用功。 一个孩子,也无法让他们之间生出丝毫涟漪了,更何况她一直想象的那种汹涌激荡呢,江卓宁曾经给她的那种强烈的感觉,如今竟是也莫名其妙变淡了。 太久没见了吧? 一定是太久没见了。 孟佳妩觉得一定是因为两个人分开太久的缘故,导致她现在觉得江卓宁陌生又寡淡,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江卓宁了。 小江回在家里已经吃过了,服务员上了餐,江卓宁和孟佳妩便各自想着心事,默默地用了餐,食不知味。小江回坐在婴儿椅上,也不哭不闹,三个人之间的氛围安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孟佳妩终于受不了这接近窒息般的感觉了,看着他开口道:“我回来以后租了房间住,你下午有事吗?陪我去拿东西,我搬到你那去。” “没事。”江卓宁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就吃完饭先去一趟超市,买点东西,毕竟许辉照顾孩子这么久,也应该答谢一下。” 孟佳妩一愣,“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我不介意。”江卓宁看着她,微微弯了眼睛,淡笑着说。 “……” 孟佳妩咬着唇,握着筷子的一只手忍不住用力再用力,终于克制不住,她啪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面上。 这样一个冷嘲热讽的江卓宁,这样一个阴阳怪气的江卓宁,这样一个毫无所谓的江卓宁,这样一个面对她漫不经心冷淡敷衍的江卓宁。 他变得何止一点点?根本是她从来也没有想象过的样子。 她发了火,他却仍是那样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过了一小会,反而侧身去逗弄坐在婴儿椅上的江回了。 他伸手指碰了碰她鼻子,小江回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咧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憨厚的笑容来。 “真乖。” 江卓宁淡笑着又摸摸她头发,自言自语道,“小模样长得和你妈妈一点也不像,真好。” 他每句话都带着刺,孟佳妩几乎克制不住想发火,可她似乎都可以遇见,哪怕她再暴跳如雷,江卓宁也是不咸不淡的。 看着他,她甚至想骂脏话。 可孟佳妩到底忍住了,她再什么也没说,连用餐的心情也一丁点没有了。 江卓宁只是在闹脾气,只是接受不了这个孩子太突然而已,他在闹脾气,自己忍一忍,相处就好也就好了。 她如此这般在心里告诉自己。 可—— 忙活了一个下午,她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原因无他,江卓宁竟然带着她和孩子一起住酒店! 他在云京有房产自己一清二楚,眼下两个人已经从四居室搬了东西出来,她理所当然地以为江卓宁会带她回家住,怎么能想到他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决定呢。 服务员将两人一路送到套房,门一关,孟佳妩便再也忍不住了,站在走道里明亮的灯光下质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江卓宁刚将小江回放在床中间,转身看她,蹙着眉反问。 “不回家住酒店什么意思?你别告诉我你要带着我和江回一直住酒店里!” “嗯,这里怎么了?”江卓宁抬眼环顾一周,慢条斯理道,“要什么有什么,一晚上也不便宜,卫生都有人天天定时打扫,不是挺好的吗?” “可这里和家里能比吗?” 家? 江卓宁神色定定地看着她,过了许久,突然低低嗤笑了一声,放倒行李箱,蹲下身去找衣服。 孟佳妩一个箭步到了他跟前,咬牙问,“是因为童桐?” 江卓宁手下动作一顿,不抬头,不答话。 他漠视的态度终于让孟佳妩忍无可忍了,她低头看着他,也直接蹲下身去,“江卓宁,我问你话你听不到吗?是不是因为童桐?是不是?” 江卓宁捏紧了手里的衣服,就那样半蹲着看她,“是。我们这样一对人渣,总不能将她住过的地方污染了。” “你说什么?” “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江卓宁!” 孟佳妩气的咬牙低咒一声,江卓宁的手里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起身就往阳台上走。 孟佳妩亦步亦趋地跟了出来,很快就听到他温和谦卑的一声,“爸。” “别叫我爸,我没有这么大的脸认你这么一个女婿,混小子我告诉你,以后别让我在临江看见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童百善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江卓宁倏然沉默了,抿了抿唇,声音低低道:“爸,童桐回家了吗?” “要你管,我女儿以后和你半分钱关系也没有!” 童百善啪一声挂了电话。 沙发上抱着平板电脑的赵雅文看了他一眼,脸色铁青道:“瞧瞧瞧瞧,这么几天又走一起去了,把我们宝贝儿当什么了!” “小声点!” 童百善黑着脸提醒她,“丫头在餐厅吃饭呢。” 童桐前几天回了家,随后卓雅就跟着到了,他们夫妻俩自然知道了两人离婚的消息。 可—— 眼看着江卓宁和孟佳妩以及孩子一起出行的照片被好事网友曝光,童百善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此刻站在沙发边,气的整个人都在抖。 他捧在掌心里二十几年的女儿,为了一个混小子受尽委屈,甚至几次三番违逆他的意思,背井离乡读书上班,到头来呢,竹篮打水一场空! 童百善心疼得不得了,站在原地重重地喘了两下,抬脚往餐厅里走。 童桐低头坐在餐桌前,正吃饭。 从早到晚,她今天已经吃了五顿了,这是第六顿。 她左手边是厨师熬的一大碗玫瑰薏米粥,右边是一大盆猪蹄黄豆汤,并着两个爽口小菜和一碟煎包,看上去就让人颇有食欲。 可—— 童百善一看见就觉得心疼了。 这孩子从回来那一天起饭量就比平时大了一两倍,每天都要吃五六餐,每一餐吃的东西,算起来都快赶超他了。 这哪里正常了!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别说胖不胖的问题,他得带着她去看心理医生了。 童百善上前夺了童桐手里的汤碗,虎着脸道:“九点多了,可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早点回房休息,乖。” “爸,”童桐抬头看着他,一脸木然,“我饿。” “宝贝儿……” 赵雅文也紧跟着过来,听着她说话又气又心疼又担忧,“时间很晚了,有委屈和妈妈说好吗?别自己憋着。”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 童桐看着两人,脸上慢慢有了表情,笑着道:“好吧,那我就不吃了。胖了就不好了。我去房间睡觉。” 话音落地,她就起身往楼梯口走了。 “宝贝儿!” 童百善忍不住又唤了一声,边上的赵雅文却扯了扯他的手,直朝他使眼色。 他们家这姑娘从小就乖,可有关江卓宁的事情,她从来不和他们说,那好像她唯一的禁忌和秘密,被她小心翼翼守护着,任何人根本碰不得。 童桐在他们夫妻俩担忧的目光中上楼了。 开了灯坐在沙发上,她还是觉得饿。 她以为和江卓宁分开没什么事,顶多就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而已,她还可以收拾心情,再重新找个合适的人一起生活。 可真的回不去了。 她每时每刻都会想到江卓宁,全部思维都被他占据,每天躺上床眼睛一闭就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似乎还有他粘腻的汗水和粗重的喘息声。 他们仅有的那几次几乎将她逼疯,她根本不敢想,可偏偏忍不住不停回想,好像只有那样,才能骗自己,江卓宁至少有那么一刻是喜欢她的,他渴望她的身体,他分明已经决定和她好好过的。 只是世事无常而已。 他并非全然不在乎她的。 她那样小心翼翼守了十年的感情,不过是差一点而已,差一点一切都会好的。 只差那么一点。 可是就这一点让她无奈悲痛,她整个人好像被掏空了一般,自从离开他就觉得无所依附,饿得不得了。 其实是心空了,可是肠胃竟然会跟着起反应,她看见食物就贪婪得不得了,吃不到东西的时候就非常非常想念那些美味。 每天吃的好像的确太多了,可她竟然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渴望,童桐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些,很快又开始咽口水了。 不能下楼,她的目光便落在了茶几的抽屉上,里面有些小零食。 童桐拉开抽屉找了一包小面包,拆了袋子,她将奶香味的小面包一个一个往嘴里塞,塞得满满的也不觉得撑,囫囵咽下去,又将剩下的一个一个往嘴里塞。 塞着塞着实在吞不下去了,她才有点回过神来,闭着嘴咀嚼,眼泪又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胡乱往下掉。 童百善嗓门大,在楼下说的那些话她其实全部都听到了。 江卓宁和孟佳妩还有孩子在一起。 本该如此的,她原本就知道,她离了婚,接下来就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一直以来都生活在这样的担忧了,她应该能好好接受的,可是不行,无论她如何说服自己,这一次好像都不行了。 她想念江卓宁。 这想念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想念,过去十年,她对他的渴望和期许,都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她觉得要是再来一次,也许自己不会轻易离婚的,可偏偏已经晚了。 江卓宁这一刻在做什么呢,他和孟佳妩久别重逢,两个人肯定会做吧?会睡在一张床上,做他们前不久才做过的亲密事。 江卓宁看着冷冷清清的,在床上其实主动强势又性感,他和孟佳妩,他们两个人,纠缠起来肯定…… 童桐想不下去,攥紧了手中最后一个小面包,整张脸都埋进了膝盖之中去。 与此同时—— 酒店阳台上,孟佳妩扑过去抢夺江卓宁手中的手机。 江卓宁比她高许多,侧身一躲,孟佳妩便扑了一个空。 房间里突然传来咚一声,江卓宁神色一愣,连忙拔腿往房间走。 小江回不知怎么摔到了地上,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地毯不太疼,她竟是一声也没有哭。 江卓宁走过去将她抱进了怀里。 孟佳妩跟进来站在边上,也不提手机的事了,抿唇问,“没事吧?” “没事。” 江卓宁在小江回脸上摸了摸,头也不抬道,“我看孩子,你去洗漱吧。” 孟佳妩咬咬牙转身走了。 来日方长…… 她一边走一边提醒自己,来日方长,江卓宁眼下这样只是一时的而已,很快,他很快就会彻底放下对童桐的愧疚,和她重归于好。 毕竟久别重逢,她忍忍好了。 ------题外话------ 呼呼,来晚了抱歉。 管家修修来了,阿锦要招待几天,昨天还多半天跑了医院,精力实在有限,所以没能更新。今天更了后天更哈,还是隔天更一次。 另,羊水穿刺结果出来了,阿锦没事,宝宝目前是健康的,终于松口气,谢谢所有关心阿锦的小天使,爱你们。等过几天做了四维彩超,阿锦就可以给宝宝取名字啦。 江卓宁番外 010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外面总算安静了。 江卓宁抱着小江回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她浑身上下并没什么伤痕,轻舒了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晏少卿了。 自从姜衿生产以后,每次见到他们夫妻俩,晏仲灵那孩子总是窝在晏少卿的怀里,晏少卿对她的宠溺疼爱更是昭然若揭,连他都觉得喟叹,毕竟晏少卿是那样冷淡自持又干净的人。 小孩子多麻烦啊,至少他是不怎么喜欢的。 江致远和卓娅只生养了他一个,可亲戚家也有不少比他年龄小的孩子,对上他们,他一贯没什么耐心的,感觉起来还不如做一套习题来的有意思。 此刻这小小软软的孩子蜷在他怀里,他其实是有些无措的。 孟佳妩不适合当妈,他其实也不适合当爸。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三十岁以前是没想过要小孩的。孩子对他来说意味着责任和付出,在事业最开始起步的阶段,更相当于一种麻烦。 可眼下—— 他想起前几日递交的那份辞呈,只剩自嘲一笑。 已经闹到这种地步,还谈什么事业呢,人生大抵也就如此了。 “回回。” 他额头抵在小江回的额头上,轻声呢喃。 江回还不会说话,睁着清澈干净一双眼睛看她,眸子里充满了疑惑,还有一丝淡淡的好奇。 江卓宁便将她放在了大腿上,捏着她小手道:“我是爸爸。” 小江回还是看着他,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晓得盯着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看,一脸无辜。 江卓宁便有些挫败了,抱着她不说话。 他不怎么喜欢小孩,没有心理准备,更没有一丝一毫带孩子的经验,就连交流,也不晓得应该怎么交流。 孟佳妩也不太清楚。 因而—— 等她出了洗手间,两个人只能哄孩子睡觉了。 “回回乖”、“睡觉好不好”…… 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两三句话,乏善可陈得可怜,幸好江回一向不怎么哭闹,喝了点奶粉也就闭上眼睛了,等江卓宁洗了奶瓶再回来,她已经在孟佳妩的床上睡熟了。 套房里两张床,她们母女俩占了一张,江卓宁睡一张。 洗完澡留了床头灯,他便直接上床闭了眼睛,醉生梦死了好几天,哪怕闭了眼,其实也根本睡不着。 脑海里胡思乱想了好些事,不知怎的,最后就定格在童桐眼眶通红的面容上,只觉得心尖倏然一痛。 这辈子的感情也就这样了,下辈子吧,如果还有下辈子,他一定率先找到她,好好守着她。 江卓宁想得太出神,以至于连孟佳妩起床的动静都没听见,等他感觉到,身后一具温热的身体已经贴紧了他的背。 江卓宁条件反射坐起身来,僵着声音冷淡道:“做什么!” 孟佳妩两只手臂抱紧他,身子贴在他胳膊上呢喃,“别对我这么冷淡行不行?我们好好的。” 江卓宁掰开她手臂下了床,“我再开一间房。” “你都不想吗?” 孟佳妩抱他不成,索性跪坐在床上仰起头来,一字一句问,“江卓宁,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吗?” 江卓宁垂眸看了她一眼,静默不语。 眼下他不喜欢和孟佳妩交流,别说苦口婆心讲道理了,若是没必要,他觉得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孟佳妩个性自我,尤其在这种事上颇为自信,他和她,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只想童桐。 那姑娘在他怀里会颤抖会害怕,他简简单单的一个吻都会让她战栗羞窘,那种极为强烈的想占有的需求感,才会让他整个人都无法自控,而并非孟佳妩那般娴熟的技术…… 不痛苦纠结就不错了,哪个男人会喜欢呢。 就算会喜欢,也不该是在这样的年纪,也不该是在两个人刚开始经历情事的阶段。 江卓宁淡声道:“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不想还是不敢?” 他转身神色定定地看着她,居高临下,一字一顿,“不、想。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孟佳妩退了一边的睡裙肩带,露出半片壮丽的沟壑。 江卓宁冷着脸瞥开视线了。 他这反映冷淡至极,无论是目光还是神色,都没有丝毫的动容,孟佳妩动作一僵,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又穿好睡衣靠在了床上。 “你和童桐做过了?” 她声音淡淡发问,语调却十分笃定。 江卓宁的声音终于带上一分情绪,不耐烦道:“别提她。” “感觉怎么样?” “我让你别提她!” 江卓宁怒视她,压抑着声音低声警告。 “为什么不能提?我偏提!两个都是你睡过的女人,江卓宁你敢说你自己没比较过吗?怎么,她比我还好……咳……” 她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失了声。 江卓宁侧身坐在床上,一只手掐在她脖子上,脸上更好像笼了一层寒霜一般,咬牙开口道:“我再说一遍,你给我闭嘴!” 孟佳妩目光喷火,同样咬牙瞪着他,不甘示弱。 江卓宁盯着她的眼睛,手下的力道便慢慢加重了,直到最后,孟佳妩完全说不出话来,大口呼吸,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江卓宁突然收了手。 孟佳妩身子往前倾,一只手撑在床上,急促喘息,好一会之后,才发出一阵阵嘲讽般的低笑声。 江卓宁竟然这样对她。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女人动手的,可刚才,他竟然用那样大的力道掐紧了她的脖子,眼眸里都是汹涌压抑的怒意。 他爱上童桐了? 不是喜欢怜惜同情,而是爱。 所以痛恨她? 这念头从脑海中划过,孟佳妩整个人更是如遭重创,好半天都无法回神了。 江卓宁开了房间门走了。 孟佳妩不晓得他去哪,看着紧闭的房间门,一颗心更好像在油锅里来回滚了两遍般煎熬嫉恨。 江卓宁竟然真的动心了! 童桐在他心里的地位,并非她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所以,即便眼下这样了,她其实是输的那一方? 输给了童桐? 童桐离开他是因为她的介入,没什么过错,反而加重了他的愧疚怜惜和思念,他呢,暂时好像得回他了,却反而距离他越来越远。 他们会不会死灰复燃? 不晓得什么时候,一见面,可能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 她怎么办? 孟佳妩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握紧再握紧,竟是觉得六神无主,她必须做些什么,尽快地得回江卓宁的身心。 对江卓宁来说,这两样其实是一体的。 他要了谁,就势必忍不住愧疚要负责,爱了谁,也才会冲破心里的顾忌,和她发生关系。 无论身心,她都要。 孟佳妩想着想着便下了决定,起身回了自己床上。 江卓宁坐在酒店大堂里,深夜无人,只有灯光亮着,他靠坐了一会,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一根又一根,抽完了,五脏六腑都觉得疼。 忍不住掏出手机了,目光落在通讯录里面那个“童”字上。 这么晚了,她在做什么? 江卓宁一出神,没注意,一个电话就那么拨了出去,直到里面突然响起一声迷迷糊糊的“喂”,他才回过神来。 童桐还没睡? 他这样想着,也不能直接挂断了,便轻声问询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童桐其实已经睡熟了,手机就塞在枕头下,她完全是下意识摸出来接了电话,整个人仍旧是迷糊的,听到江卓宁的声音也没彻底清醒,自然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声音低低地呢喃道:“江卓宁,我好想你……好想。” 江卓宁听见她声音,便晓得她仍是糊涂的,可这样一句话却让他瞬间就捏紧了手机,喉结滚动说不出话。 “对不起。” 勉强稳了稳情绪,他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不要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童桐的声音远远传来,委屈极了,“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你爱我,你都没说过你爱我,那你为什么要亲我,还……还那么……”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江卓宁猛地掐断了电话。 童桐便醒了,眼角湿湿的,脸上流着泪,看着亮了一会才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茫然的很。 江卓宁打了电话? 所以……她不是在做梦? 可—— 她怎么就糊里糊涂抱怨出那些话。 没听到回答,脑海里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好像还在,她也不敢再打过去,抱着手机蜷进了被子里。 江卓宁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握紧了手机。 结婚一年多,他和童桐都没有好好聊过,刚才听见她迷迷糊糊说话,他才觉得心痛,他从头到尾一直躲着这个话题,却对她做出了那些事。 真是混蛋。 她也真是……傻! 心里一丝丝痛意往出漫,他整个人好像灵魂出窍一般靠坐着,过了许久,眼眸里才突然有了一点光。 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童桐怎么会不爱他?怎么会烦他?怎么会想要离开他? 哪怕她说出那样的话,心里其实也是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吧,他从来都不曾争取过,就因为孟佳妩,轻易就应下离婚的要求,这样,要让一直都不自信的她如何自处呢? 可—— 他应该怎么说服孟佳妩? 他能吗? 江卓宁胡思乱想了半天,直到后半夜,才起身重新回了房间。 —— 翌日。 早饭时间。 江卓宁抬眸问孟佳妩,“你先前没请保姆吗?” 孟佳妩脖子上还带着淡淡的红痕,一只手拿勺子的动作暂停一下,迟疑道:“请了。怎么了?” “人怎么样?我们俩照顾孩子都没什么经验,要是以前的阿姨不错,怎么不继续用了?” 昨天江卓宁过去帮着搬东西,孟佳妩已经先一步让保姆阿姨离开了,毕竟那阿姨可是许辉找的,让她心里膈应。 孟佳妩淡声回答,“也就一般,前几天就辞退了。” 江卓宁晓得她应该在敷衍,也没多说,话锋一转若有所思道:“那我再请一个保姆好了,顺便让我妈过来,回回这情况得有经验点的人一起带,我们俩都不行。” 孟佳妩抬眸看了他一眼,半晌,语调古怪道:“请阿姨?再让你妈过来?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住酒店吗?” “我今天看一下房。” “什么意思?”孟佳妩一愣,扬声问。 “四室两厅你觉得怎么样?选一个地段好的,精装修拎包入住那种,完全住得下,酒店不是长久之计。” “反正不能回童桐住过的那个家,是不是?” 江卓宁看着她,“四室两厅怎么样?” “行吧行吧。”孟佳妩眼见他不接话,心里那层烦躁又涌了上来,无所谓道:“你买,我没意见。” “行。” 江卓宁点点头结束了这话题。 吃完饭,他先上网搜索家政公司找了阿姨,又打电话让卓娅尽快来云京,冲奶粉喂了小江回,才开始找房。 孟佳妩下一轮比赛得半个月才会开始,这段时间一直彩排,等意识到江卓宁没上班,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卓娅和保姆阿姨前一天都已经到位,都暂时住在酒店里,一众人在楼下餐厅里吃完饭,她才听到卓娅对江卓宁说,“回回这孩子也挺好带的,我和阿姨两个人就行了。你快点回去上班吧,这么耽误下去不合适,像什么样子。” “再说吧。”江卓宁如此回答。 孟佳妩一愣,脱口问,“你辞职了?” 卓娅抬眸看她一眼,没说话,又低头去逗江回了。 江卓宁声音淡淡,“嗯。” “为什么?” “觉得没什么意思。” 孟佳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半天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江卓宁请假休息,却没想到他就这么辞职了,愣了半天又突然道:“什么叫没什么意思?” 江卓宁不说话了,招手让服务员结账。 餐厅就在酒店楼下,结了账,四个人带着小孩又坐了电梯上楼,刚到房间,节目组老师又打了个电话。 孟佳妩在阳台上接了电话再回来,就听到江卓宁声音无奈道:“这样的话就得辛苦您了,我于心不忍。” “童桐……” 卓娅刚说了两个字,抬眸看见她进来,倏然止了话。 孟佳妩心里自然不舒服。 自从卓娅来了以后,基本上除了看孩子不和她交流,好像眼睛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她纵然有心修补一下关系,看见她的冷脸也没什么心思了,毕竟,她从来不怎么会讨好长辈,更何况还是先前闹得不怎么愉快的人。 明知道她和江卓宁再说关于童桐的事,眼下却一句话也没办法问,只能咬咬牙忍了。 几个人关系一直僵持,大约一星期后,总算从酒店搬到新家了,孟佳妩才有点明白他们那天在说什么。 江卓宁竟是存了和童桐复婚的心思。 他没和自己商量,想着让卓娅和保姆带大小孩,而自己,便是让他们一起头疼的那个麻烦。 什么时候解决说服她了,江卓宁也就能回去找童桐。 竟然是这样? 难怪他们两人这几天一直有心事似的。 孟佳妩在房间门口听完对话,抿着唇转身坐到了客厅沙发上,握着拳头心绪难平。 没一会,江卓宁出来了。 抬步到她跟前,他将手里的房产证递过来,“你收一下。” 孟佳妩低头一看,房产证上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这套房子在她名下,所以,是江卓宁补偿她的? 呵呵。 孟佳妩都不晓得该露出何种表情了。 房产证上是她的名字,现在卓娅和保姆住在这只是一时之计,等江卓宁说通她了,他们通通会离开,卓娅带孩子回临江,江卓宁回去找童桐。 她呢? 竹篮打水一场空。 孟佳妩收了房产证,笑着看他,“你妈和保姆看着孩子呢,我们晚上要不要庆祝一下乔迁之喜?” “庆祝?”江卓宁一愣。 “我们两个人,找个餐厅吃顿饭庆祝一下,你觉得怎么样?这几天一直围着孩子转,挺头疼的。” 江卓宁原本也一直想找机会和她谈,听她这么说略微一想,便直接点头道:“我一会定位子。” “好。”孟佳妩又一笑,拿着房产证回房间了。 下午七点多,卓娅和保姆在家里照顾着小江回吃了饭又洗漱完去休息,江卓宁和孟佳妩便一起出了门。 孟佳妩喜欢有情调上档次的地方,江卓宁便定了一家环境雅致的法国餐厅。 服务生上了餐,江卓宁抿了一口手边的红酒,斟酌着开口道:“我有事情想和你谈。” “我知道。”孟佳妩声音冷淡。 江卓宁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呢,手机突然响了。 以前同事的来电,他便起身去外面走廊接听了,哪怕辞职了,公私分明也一向是他的习惯。 孟佳妩收回视线,手包里拿出一小包药粉来,撕开一道口,起身微微挡了一下,将那包药尽数倒在江卓宁的酒杯里,顺带摇匀。 江卓宁这个电话打了五六分钟,再回来,孟佳妩正靠坐在沙发上,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想到刚才临出去那两句对话,江卓宁直接问,“你知道什么?” “你和你妈正在商量的事,我断断续续听了些,基本已经明白了。” “你听到了?” 孟佳妩嗤笑,“本来和我有关,有必要瞒着我吗?” 她语调还算平静,江卓宁抿唇静默了两秒,神色也释然了,开口解释道:“我们根本不可能走下去。的确,我曾经爱过你,也想过娶你,可那已经都是过去式,经历过这么多,感情早没多少了。而你呢,孟佳妩,你应该了解你自己,刚开始追我是为什么,眼下抓着不放又是为什么,不排除有爱情的成分,可爱情占几分,你的不甘心,又占了几分?眼下你还年轻,参加了节目前途不可限量,孩子对你来说原本也是负担,我看得出来,你对她也没多少感情。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孩子归我,除了婚姻,其他方面我都可以尽可能补偿你,如何?” “补偿我?”孟佳妩挑着眉看他。 “是,尽可能补偿你。”江卓宁看着她,神色郑重极了,好像婚礼上宣誓似的。 孟佳妩就笑了,“何必呢?显得我除了你就没其他男人要似的。江卓宁我告诉你,想和我好的男人多得是。” “你一直都很招男人追。”江卓宁语气平静。 孟佳妩一噎,过了半天,看着他道:“其实当真挺没意思的。你不稀罕我,我也不稀罕你了。江回就当白生了,你想要就养着吧。至于我……” 孟佳妩语调一顿,手指比出一个数,“这么多,你有吗?” 江卓宁神色定定地看着她,薄唇抿了抿,似乎是过了许久,他点点头淡声道:“两周后一次性给你。” 孟佳妩对着他的那只手慢慢握成拳,“好。” 她举起了边上的酒杯,朝着江卓宁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好聚好散,江卓宁,我不要你了。” “谢谢。” 江卓宁举了酒杯和她碰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江卓宁番外 011 孟佳妩一只手按着桌面,静静看他。 江卓宁将酒杯里所有酒都喝光了,一滴不剩。 终于解脱了。 端起酒杯的那一刻,他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曾经爱也罢恨也好,过去种种,总算终成过去。 孟佳妩肯放手,他整个人都觉得无比轻松。 江卓宁招呼服务员过来结账。 孟佳妩全程没说话,直到两个人出了餐厅,眼见江卓宁脚下不稳,她上前一步,抬手扶住他。 江卓宁眼花了,城市的繁华夜景在他眼前转圈儿,天地都不怎么对劲了,猛一低头想清醒些,只觉得徒劳,睁不开眼睛了。 “江卓宁?” 孟佳妩胳膊上突然一重,她侧头试探发问,没人回答她。 江卓宁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好像将全身的重量都托付给她了,这感觉,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两人亲热的那些场景。 有点想了。 一年多,她已经一年多没和任何人发生关系了。 孟佳妩侧头看江卓宁一眼,直接抬手叫了俩出租车,扶着江卓宁上去,朝司机师傅开口道:“找个酒店停下。” 司机一愣,问话道:“哪个酒店?” “随便,条件好一些。” “再过两个红绿灯是一品皇庭,行吗?” “嗯。”孟佳妩略微想了想,点头应声道:“那就去那。” 话音落地,她整个人便懒懒地靠在了座位上。 五分钟左右,出租车便停在了酒店门口,江卓宁睡了过去,她一个人将他弄上楼实在费劲,便请了酒店服务员帮忙,等一切再收拾好,她坐在床边看着江卓宁,时间又过去十几分钟。 不过—— 虽然她出了一身汗,却心满意足。 自从再见面,江卓宁好像还没有这么乖的时候,低垂眉眼躺在床上,任由她摆弄抚摸。 “江卓宁?” 孟佳妩又在他脸上拍了拍,江卓宁没什么反应。 她在酒里放的是速效药,很快就能让人四肢发软晕过去,可,也就这样而已,药效过了也就会醒来。 孟佳妩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 等她总算停下,又在包里拿了另外一包药粉,倒在半瓶矿泉水里摇匀,扣着江卓宁的腮帮子往嘴里灌。 她不想下药的。 给男人下药,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以前只有男人想法设法和她发生关系,哪有这样倒过来,她上赶着倒贴的。 可—— 不知为何,因为面对的是江卓宁,她没信心了。 他一直那样心如止水冷冰冰的样子,她甚至怀疑,等他投怀送抱,他能不能自己硬起来。 她不想去检验这个事,她只知道,依着江卓宁的心性,一旦要了她,就不可能再回去找童桐,那他们相处的时间就能无限期延长下去,她还是可以慢慢要回他的心。 手里的半瓶水灌了一半,江卓宁突然呛了一下,身子都弹了起来。 孟佳妩深吸一口气,咬牙又灌了一些,自己也折腾得精疲力尽,才终于停了下来。 放下水瓶,她静静地打量着江卓宁的睡颜。 他的相貌其实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质越发冷冽沉稳,即便睡着了,蹙起的眉峰也有锐利冰冷之感。 孟佳妩倾身抱住了他。 江卓宁的胸膛是坚硬滚烫的,隔着一层衬衫,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她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个付出感情的男人,目前来讲,也是唯一的一个,她怎么能容许他心里住了别人呢。 孟佳妩脸颊贴着他胸口笑。 这男人只能是她的,无论身心,她都要,他只能爱她,为她生为她死,童桐算什么呢? 她一只手撑在他身上,半抬起身,开始帮他脱衣服。 衬衫、皮带、鞋袜、长裤…… 很快,江卓宁身上就剩下一条平角内裤了。 孟佳妩上下打量着他,毋庸置疑,这是一具修长精瘦的男人体魄,流畅紧绷的双臂、两条柔韧有力的大长腿,腰部无一丝丝赘肉,六块腹肌随着他呼吸的起伏而凸显,性感迷人极了。 眼前的江卓宁,比她记忆里的江卓宁更有魅力。 孟佳妩低头在他小腹吻了一下,坐起身,将自己身上的裙子也脱掉,又倾身抱住他,火热的吻落在他脸颊上。 从餐厅到房间,被动地被折腾了许久,江卓宁总算有了点意识,却是觉得燥热无比。 似乎出了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奔腾,想发泄,想将身上动来动去的东西碾碎撕裂。 这感觉让他又崩溃又头疼。 江卓宁一只手下意识按上额头,皱着眉抬起眼皮来。 两种药效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扶着额头的动作都有点狼狈,这一睁开眼睛,眼底的红血丝更是汹涌而来。 “孟佳妩?”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脸,他迟疑半晌,才找见自己的声音了。 “嗯,你醒了?” 孟佳妩能感觉到他身体已经起了明显变化,自然也没什么顾忌了,一只手抵着他胸口,轻声问。 江卓宁这才惊觉不是梦,抬手去抓她手腕,却发现自己连抓紧她手腕的力气都没有,他瞪着她重重喘息,“你给我下药?” “你会愿意的。” 孟佳妩手指在他身上游走,低低回话。 江卓宁看着她说不出话,他根本没想到,孟佳妩先前的爽快不过是假象而已,她根本没打算好聚好散。 他大意了。 不但大意,此刻这般躺着,浑身上下已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啃咬,他迫切地想要发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朝孟佳妩身前伸过去的双手。 “嗵!” 江卓宁猛地咬了下唇,推着孟佳妩,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毯上。 孟佳妩身材好,白晃晃一片映入眼帘,他只觉眼前五颜六色彩光一片,几乎克制不住。 可他一只手紧紧地扯住了床单,不待孟佳妩回神起身,床上的床单被子一股脑下来,盖在了孟佳妩的身上。 江卓宁踉踉跄跄往洗手间走。 孟佳妩很快跟上,先一步进去的江卓宁已经将花洒开到最大,冰凉的水花全部喷射下来,冲击着他紧绷的身子,他从头到脚都湿了,整个人站在浴室里,好像自讨苦吃。 孟佳妩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握着,怒不可遏,又觉得无比屈辱,气急败坏叫他,“江卓宁!” “出去!”江卓宁在水幕里抬起头来,声音扭曲而狼狈,“到此为止!你给我出去!” “我不!” “别让我看不起你!” 江卓宁几乎嘶吼着说出这句话,眼眶更红了。 该哭吗? 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每次遇上孟佳妩,这人都有本事将他逼迫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可笑,真是可笑,他这一辈子,就这么毁在一个女人身上了,真他妈可笑! 江卓宁手里的花洒直接朝孟佳妩砸了过去。 孟佳妩侧身一躲,冲过去抱他,却被一地水花滑了一下,她和江卓宁两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别这样。”如此狼狈,此情此景总算刺痛她眼睛了,孟佳妩坐在地上去拉扯江卓宁一只手,声音低低道,“我们以前很好的,别这样好吗?童桐有的我都有,江卓宁你……” 回答她的是一阵低低的嘶哑的笑声。 江卓宁扯着门把手站起身了,看也不看她,摇摇晃晃又往门外走。 孟佳妩快步出去拦住他。 江卓宁中了药,走路都走不稳,原本就勉强靠一股子意念支撑着,碰上她都不得了。 药效正厉害,冷水不但没压制,此刻反而更强烈了。 孟佳妩白晃晃的身子刺激着他的眼球,他觉得自己根本就像饿到极致的野兽,没有道德、没有自尊,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抛却心里最后一点顾忌,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将她撕碎。 江卓宁一只手按在桌面上,重重喘息。 孟佳妩显然也明白他忍不了多久,没再逼他,站在一步开外看着,神色却复杂而动容。 何必呢? 闹到这一步,何必呢? 她清楚地感觉到江卓宁的厌恶排斥,感觉到自己的无力回天,甚至,恨不得跑开的冲动。 这人心里没她了,她就这么上赶着倒贴? 她又不是没人要! 可是不甘心! 她真得不甘心,无论如何都觉得不甘心,从小到大她想要的最终都能得到,尤其在男女关系上向来无往不胜,根本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唯独江卓宁。 他身份地位并不显赫尊贵,没有手握重权,也没有万贯家财,凭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两个人的关系里她一直占据主动,可事实上,江卓宁一直处在天平的上方,她在下方,她得迁就他。 就这一次,让他记住她,此后再也两不相干了。 孟佳妩胡思乱想着,抬眸看过去,一字一顿道:“要是你恨我,那以后就恨我好了。” 江卓宁双目圆瞪地看着她。 房间里气氛安静到令人窒息,洗手间里花洒还开着,水流慢慢地涌了出来,地毯很快就湿了。 “砰!” 一道刺耳的利响突然落在两人耳边,江卓宁捏着高脚杯,杯壁重重地磕在桌面上,碎玻璃四溅,瞬间就划破了他的手指和小臂。 孟佳妩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看着她。 玻璃刺入皮肉的闷响下一瞬就传来了,她神色定定地看着,江卓宁就在她一步开外的距离,一只手捏着高脚杯,将碎裂的杯沿直接扎进了自己另一侧的手臂中,鲜血顿时涌出来。 他用这种方式保持清醒? “你疯了!” 孟佳妩回过神来,怒喊出声。 江卓宁两只胳膊都在流血,右胳膊尤其触目惊心,那些血滴在地毯上,和慢慢涌过来的水流汇聚在一起,很快,他脚下都是一片脏污的血水了。 孟佳妩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江卓宁又猛地将杯子拔了出来,右臂都喷射出血花了,他却好像浑然不觉得疼一般,喘着气冷笑着说,“疯了,我是疯了,要疯也是被你逼疯的。到此为止吧,今天我们做个了断……” 他说一句话,脚下就往前挪动一分,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声音沙哑着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他往前,孟佳妩反而忍不住往后了。 江卓宁没有这么失控疯狂过,看着他胳膊胸膛都是血地往前走,她觉得莫名恐慌,结巴道:“什么……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说啊!”江卓宁突然拔高语调质问,不等她回答,握着高脚杯的那只手就举了起来,“这张脸吗?要是喜欢我这张脸,行,这张脸我给你了!” 话音刚落,他偏手就对上自己半张脸,锋利的玻璃毫不犹豫划了下去。 孟佳妩眼看他脸上顿时绽开一条血口,涔涔地往出冒着血,整个人都扑腾一声跌坐在床上。 江卓宁疯了。 这不是她的本意。 不是!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看着他身上的血染得越来越多,整个人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太过惊骇,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卓宁却还在逼近,他手里的高脚杯也滴着血,被他捏在手中好像夺命的利器,他又问,“一张脸够吗?你怎么不说话?不够是不是?你还喜欢我什么?能和你上床吗?嗯?说话!” 孟佳妩浑身哆嗦了一下,目光里江卓宁举着的高脚杯直接朝自己身下刺了过去。 “不!” 他这举动将孟佳妩瞬间惊醒了,她下意识站起身来狠狠推了一把,高脚杯从江卓宁手中飞了出去,他整个人都跌倒在地毯上。 孟佳妩惊魂未定低下头,却发现他大腿根部划开了极长极深一道血口。 她那一推之下江卓宁扔了碎杯子,可同时,锋利的玻璃毫不留情地从他大腿处拉扯了出去,鲜血止都止不住。 江卓宁平躺在地上,目光放空,唇角带着冷笑。 孟佳妩却被他这样一幅样子着实吓到了,扑腾一声跪倒在他边上,摇着他问,“怎么样?你感觉怎么样,别吓我!” “感觉很好。”江卓宁看也没看她,声音低低地回答道,“就这样吧。孟佳妩,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别叫救护车,你要是爱我,就自割动脉和我一起死吧,多好,反正我们都不惜命。” “不。”孟佳妩眼眶里的泪瞬间掉了下来,“我不。你不许死,江卓宁你听见没,不许死。” “呵呵。” 江卓宁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 很累。 好像从遇见孟佳妩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觉得累。 不是没有过愉快的时候,可更多的还是累,被逼迫被恋爱,被强吻被强抱,再极致的欢愉后都会有疲倦如影随形,将他禁锢。 就这样吧,不能善终,总算也解脱了。 他的唇角竟是露出了一丝笑。 孟佳妩跪在他边上看着,竟是觉得这一丝笑容触目惊心。 江卓宁胳膊腿都在流血,脸颊也是,胳膊上那一下和大腿的伤势都很严重,鲜血不断往出冒,她用手去捂,很快,两只手都全红了。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孟佳妩六神无主地站起身,看到床头自己的手机才突然回神了,找出来想打电话求救。 可—— 找谁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姜衿,偏偏姜衿的号码已经被她删掉了。 纠结半天,她一个电话拨给了卓娅。 卓娅接了电话自然吓了一大跳,当时就哭着挂了电话,听着里面传来嘟嘟的声音,孟佳妩握着电话失神了。 姜衿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开门见山问,“你和江卓宁在哪?” “一品皇庭,开元西街一品皇庭。”孟佳妩听着她的声音,整个人才好像突然有了主心骨,飞快道,“江卓宁流了好多血,你快让晏少卿派救护车过来,要快,他真的流了好多血……” “我知道。”姜衿也来不及多问,同样语调飞快道,“救护车很快到。你现在马上出去,找酒店服务员,让他们想办法急救止血。” “哦。” 孟佳妩一愣,飞快地挂了电话。 扯过床边的裙子很快套上,她出门找酒店服务员去了。 —— 房间里差点闹出人命,酒店工作人员都吓了个半死,自然不敢懈怠,很快赶到帮江卓宁先止血。 他手臂上伤口最深,许多碎玻璃扎进去,一时半会没法取出来。 酒店里也没个外科医生,工作人员只能先用绷带绑了他胳膊大腿,稍稍止了血,和孟佳妩一起等救护车。 晏少卿亲自吩咐了,救护车自然很快赶到。 江卓宁被抬到了车上。 晏少卿、姜衿和卓娅都赶来了,孟佳妩和卓娅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晏少卿和姜衿坐车随后。 十点多,救护车呼啸地驶到了佑灵医院,医生和护士推着移动担架,很快送江卓宁进了手术室,其他人等在外面。 夜凉如水,医院走廊上灯光明亮,白到刺眼。 姜衿刚松了一口气,转个身,就听到噗通一声,卓娅朝孟佳妩跪了下去,乞求道:“我们江家上辈子欠你的,就当我这个做妈的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儿子行吗?” “我……” 孟佳妩身上也染了许多血,下意识退了一步。 “阿姨您别这样。” 姜衿回过神连忙去扶,卓娅却推开她的手,仰头看着孟佳妩,又道:“求你了,放过他行不行?”话音落地,她砰一声直接磕了一个头,孟佳妩又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 “阿姨。” 姜衿脸色这下当真不好了,看了晏少卿一眼,二人合力,硬是把卓娅从地上拉了起来。 卓娅却还是看着孟佳妩,“只要能离开他,你让我这个当妈的做什么都行。你女儿我们家也不要了,你想带就带着,你要不想带我带着,就放过阿宁行不行?他已经结婚了啊,童桐那个好的媳妇说没就没了,主持人那么好的工作说没也没了,你要钱我们倾家荡产都能满足你,行吗?别再折腾阿宁了,我和他爸可就这么一个孩子……他要再出事,我……我……” 卓娅素来是个柔和性子,说了这么几句,剩下的话愣是说不下去了。 姜衿扶着她都觉得于心不忍,抬眸看向孟佳妩,迟疑道:“你身上都是血,要不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你觉得我该离开江卓宁吗?”孟佳妩突然问她。 姜衿看着她,想了想道:“你现在看见他觉得快乐吗?” 孟佳妩神色一愣,不说话了。 快乐? 要说快乐,她和江卓宁之间的快乐实在太短暂了,她只觉得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他除了累还是累。 孟佳妩目光深深地看着卓娅,距离很近,她突然发现,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优雅矜持的妇人,不知何时已经头发花白满脸倦容了。 那些白头发似乎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突然想起刘樱了,回云京有一段时间了,她没见过刘樱,刘樱也根本没来找过她。 她在这世间还有谁呢? 江回。 她想起了那个不吭不响的孩子,可心里连一丝丝的疼爱都没有,只觉得陌生和无措。 她不会照顾孩子,不晓得怎么和她交流,不爱她。 她是江卓宁的孩子,看见她都会让她觉得痛苦不甘,她实在没办法温柔耐心地对待她。 许辉。 她又想起了许辉。 是啊,她还有这么一个许辉。 他爱她纵容她,哪怕她想要他的手指,他都满足她,她的一个笑他奉若至宝,她一蹙眉,他更会胆战心惊。 他比江卓宁对她好一千倍一万倍。 虽然她基本上没有正眼看过他,可此刻却如此地想念他,她迫切地需要一个怀抱,能让她埋头进去,对所有烦恼不管不顾。 她好累。 这段感情里,一直觉得累的,何止江卓宁一个人呢。 孟佳妩转个身,不知不觉间就下了楼,坐在楼下花园里胡思乱想。 身上好多血,偶尔过去一个人看见她都会被吓跑,孟佳妩也不在乎,突然之间起风了,她才觉得冷,掏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遍,那边传来许辉疲惫的一声,“喂。” “你在哪?” “我……” “不管你在哪,”孟佳妩不等他说话就直接打断了,一字一顿道,“许辉,你听好了。我在佑灵医院。不管你在哪,天亮之前要是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就跟你走。” “你?” 孟佳妩直接掐断通话,靠在了椅子上。 就这样吧,她不晓得这样对不对,可她知道,江卓宁醒来也不会高兴见到她,而她,见到他便是满腹怨恨,他们眼下这样的关系,要么死,要么永不相见,最好。 江卓宁凌晨出了手术室。 卓娅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姜衿和晏少卿也没回去,休息在医院里,得了江卓宁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一众人俱是松口气,姜衿找了半天,终于看见了楼下花园里坐着的孟佳妩。 “你还好吗?” 她下了楼,坐在孟佳妩边上问。 “我不快乐。”孟佳妩没有回头看她,好像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其实从一开始和他在一起,我也不快乐。跳楼也只是为了胁迫他,可是你说他怎么那么傻那么轴,这样的赌约也遵守,竟然真的和我在一起了。” “这就是江卓宁吧。”姜衿想到最开始那一出,喟叹道。 “是。这就是江卓宁。又正直又固执,又可笑又可爱,拥抱亲吻了就会把你当成女朋友,上床了就觉得自己必须要娶你,把你当成他的女人了就会对你好,也不会再把视线投向其他女生……” 姜衿没说话,只听着她说话。 孟佳妩自言自语了一堆,突然笑道:“童桐其实挺适合他的。我一直都不愿意承认,觉得她没我漂亮没我身材好,可事实上,这两样是江卓宁最不在乎的。他和我在一起也不是因为我漂亮身材好,姜衿你说是不是?” “是。” 孟佳妩突然哭了。 姜衿侧过身,眼见她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迟疑了一下,她倾身抱住了她的身子,抬手拍着她的背。 “衿衿。” “嗯,我在。” “我想再回到大一军训的时候。” “我们每个人只能活一次。”姜衿的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低低道,“人生路也只能走一次,只能向前,不能向后。很多事遗憾后悔都没有用,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小妩,你明白吗?” 孟佳妩没说话,过了很久很久,才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我们还可能当朋友吗?” 姜衿一愣,握着她一只手慢慢道:“可能。只是再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状态了。” 孟佳妩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久久没说话。 —— 姜衿坐了没多久,晏少卿下楼将她叫走了。 孟佳妩仍在楼下。 姜衿纵然有些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这种情况,孟佳妩一个人待着也许能想通许多事,夏天夜里也不算太冷,她想待就待着吧。 孟佳妩就这样在花园里坐了大半夜。 天快亮的时候,她开始担心了。 许辉还没来。 他父亲去世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家里的公司需要人主持大局,他和他那后妈应该正抢夺得火热吧。 会不会来? 想到两人最近的两次对峙,她突然间又有些不能确定了。 许辉好像对她很失望? 他那天来了一会,下午应该又坐飞机回去了,她只给了这么一会时间,他怎么可能过来呢,路途遥远,火车都不一定能到。 孟佳妩低头抱了抱肩膀。 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如果许辉不来,她该怎么办? 她对自己的妈妈姐姐都没什么感情,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欠缺喜爱,她其实知道,那些男人来来往往,没人用真心对她。 她其实什么都没有。 呵呵。 孟佳妩想着想着,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呀,她对绝大多数女生都看不惯,也看不起同龄的那些小男生,她争强好胜一路长大,原本也没怎么付出真心。 指望什么呢? 有什么好指望的。 或许她就该是一个人的,努力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去,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她不需要任何人喜欢。 夏天亮的早,东方很快泛起了鱼肚白。 孟佳妩自长椅上站起身来,直接往医院外面走,没走两步,一抬头整个人却愣在了原地。 “我来了。” 许辉在两步开外看着她,笑着说。 火车都赶不及,他接到孟佳妩的电话,当机立断联系了自己在家乡一大帮狐朋狗友,最终,硬是让人家的私人飞机连夜起飞了。 孟佳妩没想到他能赶到,在她的感觉里,这对许辉来说其实是不可能的事,可他偏偏做到了。 因为进了自家公司的缘故,他这一年半也时常西装革履,一副公司少当家的做派,可此刻就穿了宽松的大t恤和短裤,脚上还踩着人字拖,很明显,为了过来见她,他连衣服都没换。 孟佳妩看着看着,心里竟是有些酸酸的感觉,她勉强扯出一个趾高气扬的笑容来,朝他道:“过来。” “你过来。” 许辉看着她,第一次没答应,而是讨价还价道:“我这一晚上飞了上千公里,剩下这一米,你能走过来吗?” 孟佳妩一愣,看着他没说话。 下一瞬,许辉却大步到了她跟前,将她抱进了怀里。 孟佳妩侧头靠在他肩上,“抱紧我。” 许辉收紧了手臂。 她又道:“我不要江卓宁了,也不想在云京了,以后跟你走。” “你确定?”许辉问她。 孟佳妩声音一冷,“你不高兴?” 许辉突然就笑了一下,拉起她手腕道:“怎么会?做梦都会笑醒了,你想离开我们现在就走。” 他握着她的手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发问道:“回回人呢?你不预备带走她?” 孟佳妩低下头,半晌,开口道:“留给江卓宁吧。” 许辉站在原地想了一会,觉得带走她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便也不说话了,和她一起继续往外走。 医院门外拦了辆出租车,孟佳妩给卓娅发了一条短信。 “我放过他了。孩子姓江,好好待她。” 她发了短信,路过高架桥的时候,直接将手机从车窗扔了出去。就像江卓宁说的,到此为止吧。 —— 卓娅后半夜睡了过去。 醒来后才看见短信,不敢置信,来回反复看了三遍。 如释重负。 她和江致远结婚大半辈子,做决定的事情一向是留给他的,夫妻关系里她基本是被守护的那一个。 江致远一去,孟佳妩的事情让她无可奈何。 眼下终于了结了。 无论孟佳妩这一晚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对她来说都无所谓,走了就对了,他们家就可以安生了。 卓娅抬眸看向了床上的江卓宁。 江卓宁流了很多血,伤势看着凶险却并没伤及要害,当天中午就醒了过来,得知孟佳妩离开,也并没过多情绪流露。 昨晚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垂在身侧的一只手下意识就在脸颊上摸了摸,摸到一块纱布。 “你这孩子,怎么对自己这么狠。医生说伤口深了些,以后好了也免不了留点痕迹,不过现在医学美容这么发达,我觉得总会好的吧。” 江卓宁放下手,没说话。 他的相貌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了,多少女生喜欢他最开始不就因为这一副皮相么,没了就没了,他不介意。 可—— 他突然又想到童桐了。 那丫头对自己这一张脸也是非常痴迷的,等她看到自己这道痕迹,会不会失望遗憾? 江卓宁微微蜷了蜷手指,再次闭上了眼睛。 —— 他在医院里躺了近十天。 这十天卓娅自然寸步不离,保姆是新来的,一个人照顾着小江回他们也不放心,小江回便在晏家住了几天,和晏家两个小家伙同吃同住。 二十五号这一天,江卓宁要求出院了。 自他住院以后,孟佳妩当真和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出现,甚至都没回家拿一下东西。 江卓宁和卓娅也不再提起她,回家收拾了东西,在晏家接了小江回,一起回临江去。 他们已经商量好了,回了临江再请两个保姆,陪着卓娅一起照顾孩子。 要是童桐愿意,江卓宁便留在临江,不在云京发展事业了,毕竟童桐喜欢家乡,云京对她来说也是伤心地,她一直为他背井离乡委曲求全,接下来可能一起走过的这大半辈子,江卓宁想对她好一点。 可—— 回了临江,他在童家门外站了大半天,愣是连门也没进。 童百善和赵雅文对他怨气颇深,听保姆说是他过来压根连理都没理,大门都没有开一下。 江卓宁想给童桐打电话,又迟疑。 他想先远远看见她,看看她这段时间过得好不好,具体如何决定,也想等看到她的近况再说。 江卓宁低着头,沿着童家别墅外的花园,慢慢往边上走。 他伤口刚好,走路不能快,慢步走着,心里也没什么头绪,正叹气,抬头看见远远跑来的人影,愣了一下。 已经到傍晚,童桐朝他跑过来,身后晚霞如火,边上绿草如茵花枝招摇,他停步看着,心里竟慢慢涌起一股难言的感动。 童桐越来越近,抬眸看见他,慢慢停了步子。 她神色间带着一抹不敢置信,等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扭头,整个人突然转身往来路跑去了。 江卓宁一愣,连忙道:“童桐!” 他声音很大,童桐便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不得不停了步子。 江卓宁也忘了大腿上刚愈合的伤口,大跨步走到她跟前去,站在她对面,抬手去拉她手腕,“看见我跑什么?” 童桐低着头,被他握着手腕,犹豫了一下不得不抬头,声音低低道:“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目光又定在他脸颊上,大惊问,“你的脸怎么了?” “已经没事了。”江卓宁打量着她的脸,握着她手腕,说话间就忍不住想抱她,倾身下来。 “想我吗?”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童桐身子一颤,整个人却古怪地往后缩了一下,恨不得将脑袋埋在胸前,咬唇支吾道:“我……江卓宁,我最近胖了好多。” 回来后差点患上暴食症,也是这一两天才稍微正常些,可一照镜子,却发现自己已经胖了一圈,刚刚突破一百斤了。 体重上升,她心里又闷,才出门跑步的。 可—— 江卓宁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她很忐忑,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 童桐感觉到江卓宁另一只手摸到了她的脸上,她又忐忑又意外又疑惑,下意识再仰起头来,江卓宁唇角却噙了笑意,手指捏了捏她脸上的软肉,嗓音低柔地点头道:“嗯,是胖了。可我觉得很好。” 童桐抿着唇不知道如何答话了,傻兮兮地看着江卓宁脸上那道因为结痂未退的细长疤痕。 “我也变丑了。”江卓宁自嘲地笑了笑,“可能这辈子也恢复不到以前那么好了,你……还要我吗?” 童桐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 孟佳妩退出了新声音比赛,好像也离开云京了,她隐约知道。 她其实还抱有期待。 哪怕卑微哪怕可怜哪怕没骨气,可这就是她,无论江卓宁怎么样,她都永远那么爱他,无法停止无法消减。 童桐含泪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她在他怀里泪如雨下,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要,要。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江卓宁你知道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不管什么样。” “傻。” 江卓宁说了一个字,又忍不住更紧地搂抱着她,低声道:“我也一样。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我都觉得很好很满意,不会嫌弃。童桐,我们重新开始吧,好吗?” 童桐在他怀里哽咽出声,说不了话。 江卓宁一只手拥着她,另外一只手便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朝向他,夕阳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他便微微眯着眼,慢慢吻去她脸上濡湿的泪水。 ------题外话------ 江卓宁番外应该就剩一章了,后天晚上见。 再,推荐个读者妹纸的古言文,亲们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哦,么么哒。 灵犀殿下《至尊萌宝之父王请绕道》 简介: 她是国际刑警,冷静沉稳,聪慧敏锐,最终为国捐躯,英勇壮烈。 她是将军之女,懦弱胆小,无才无德,最后难产而亡,凄惨冷淡。 当她变成她,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斗渣渣,算总账,为无辜的她讨回公道? 还是泡美男,弄权谋,甚至恣意江湖,逍遥天下? 不不不…… 她是稳重,理智的感性女子,怎么与一群古董计较? 江卓宁番外 【完】 童家。 江卓宁和童桐十指相扣坐在沙发上。 宝贝女儿眼眶还是红红的,柔嫩的脸上却隐隐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整个人都有了神采,和前些天不一样了。 童百善和赵雅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可奈何。 他们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从小到大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她过得幸福舒心,可,谁能想到她就这么死心眼呢。 赵雅文叹一口气,率先道:“你们都是成年人了,要复婚原本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可……” 她抬眸看向江卓宁,“我们家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傻乎乎的,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夫妻俩就一个要求,再复婚就好好对她,别把婚姻当儿戏,一会这样一会那样。” 江卓宁放开了童桐的手。 在童桐意外的目光中,他抬步到了童百善和赵雅文面前,没怎么犹豫直接跪了下去,一脸认真道:“童桐对我的好我都明白,爸妈对我的好我也明白。请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爱她,无论以后日子过成什么样,也不会背弃,决不相负。” 童百善一直绷着的脸色微微松动了。 童桐看着他笔挺的后背,神色都有些恍惚了。 他是她一直供奉在心里的信仰啊,他一个笑容一句温和的话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她怎么能想到,此生还有这么一天,他笔挺地跪在自己父母跟前,说出这样掷地有声的承诺来。 她忍不住想去扶他,赵雅文却快一步将他扶起来,淡笑道:“行了行了。你的人品我们夫妻俩也是相信的。发誓什么的就不用了。不过,那孩子……” “孩子我妈还可以带几年,我帮她请两个保姆陪着。”江卓宁坐回到沙发上,说起这问题还有点羞愧,语调很慢,“只是她到底也是无辜的,让我视若无睹确实不可能,我可以保证,在她和童桐之间,我永远站在童桐这一边,也绝不会因为她让童桐受到委屈和责难。爸、妈,真的对不起。”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童百善和赵雅文也只剩无奈。 他们都是心软的人,晓得那孩子先天性自闭已经不忍心了,只觉得可怜了自己女儿。 赵雅文担忧的目光便落在童桐脸上。 童桐抿了唇,低头略微想了想,露出个笑容朝赵雅文道:“爸妈你们别担心了。回回不是才一岁多吗,怎么可能给我委屈受?而且她本来就不健康,够让人心疼的了,医生不都说需要好的家庭环境吗?只要……” 她说到这也停顿了一下,看一眼江卓宁,“只要孟佳妩不要回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眼见她急于表态,赵雅文整个人都不好了。 孩子无辜,他们夫妻俩也并非不通情理的人,会提起这一茬不过是想给江卓宁提醒而已,哪曾想,自己这女儿当真是不愿意让他有一丁点的为难。 赵雅文顿时有些气呼呼的。 江卓宁握紧了童桐放在沙发上一只手,抿着薄唇说,“以后有任何事我都会妥善处理,不会再和这次一样让童桐伤心了。云京那边我也已经从电视台辞职了,再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以后准备回临江发展。” “啊?” 毫无防备的三个人齐齐一愣。 江卓宁便拍了拍童桐的手背,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去云京念大学,工作也一样。那边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我们都不回去了,以后就在临江,和爸妈也近一些,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童桐看着他,直接摇头道,“再怎么说,临江和云京都是没法比的。临江电视台和华夏电视台也没法比,你才二十多岁而已,人生刚刚开始,事业也等于刚起步,临江不适合你发展。” “我已经决定了。” “我也决定了。”童桐完全不给童百善和赵雅文说话的机会,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喜欢的一直都是那个上进的你,安于现状不是你,你要留在临江的话,我们就不复婚了。” 临江虽安逸,经济发展却一直平缓,纵观全国,也只算一座二线城市而已,怎么能和首都相比呢? 江卓宁这样的人,原本就该在云京发展的。 在这一点上,她完全相信他。 也知道,以江卓宁的条件,再不出三五年,就能成为国内主持界的后起之秀,他应该在最耀眼最瞩目的舞台上发光发热,而不是为了迁就她,一辈子窝在临江这样的地方悠闲度日。 他是她的太阳她的光,她仰慕他追逐他,纵然卑微可是心甘情愿,她喜欢看到意气风发的他,哪能为着自己的一点私心,就牵绊他发展的脚步?那样他不快乐,她也不会快乐。 童桐说话一贯温软柔和,也很少有这样坚定的时候,看着他,神色间写满执拗,眼神更好像会发光。 江卓宁怔忪起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了。 良久,童百善叹着气道:“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童桐说的也对,你们年轻人这一辈子还长,留在临江未免委屈了。我们两口子现在也能走得动,身体好精神棒吃嘛嘛香,不劳操心。你们有时间常回家看看就行了。” “爸?” 江卓宁扭头唤了他一声。 赵雅文也跟着相劝道:“就听童桐的吧,这孩子说的也有道理。你在云京那边发展一直不错,就这么回来太可惜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也没给江卓宁再反对的机会了。 牵着童桐再离开童家,江卓宁心情都颇为复杂。 童百善和赵雅文没有儿子,结婚以来,等于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温和包容,他何其有幸? 何其有幸多了这么一双父母,何其有幸遇到这么好一个女孩。 “丫头。” 江卓宁突然轻轻唤了一声。 童桐一愣,看着他迟疑道:“啊?你叫我?” “除了你还有谁?”江卓宁忍不住笑起来,扯着她手腕将她一把搂进怀里,脸颊蹭着她的头发道:“谢谢你。” “不用,我不用你谢我。”童桐有点窘迫,声音低低。 “我爱你。” 江卓宁重复了前不久在民政局门口那句话,薄唇贴着她耳朵轻声解释道,“这是我爱你的意思。” 他呼吸薄而温热,喷在童桐耳朵上,她从耳朵到脸颊都红了。 江卓宁含笑看着,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童桐下意识去挡,挥着手一仰头,对上他蓄满柔情的目光。 江卓宁拥着她,她觉得自己身子顿时软了软,睁着眼睛脱口要求道:“我……我还想再听一遍。” “爱你。” 江卓宁说话间封住了她的唇。 童桐忍不住回吻他,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就能做出这种事。 江卓宁很快就让她无法思考了。 一吻终了,相拥着的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江卓宁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发动车子以后便侧头问,“晚上住酒店怎么样?明天一早我们回云京。” 童桐一愣,“不回家吗?” 江卓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不回了吧。孩子和我妈一起回来了,在家里。” 孟佳妩对她意味着什么,江卓宁无比清楚。 孩子无辜。 没错,道理是这样的,可他却觉得于心不忍,不忍心让童桐这么快见到她,还得努力去接受她。 童桐也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略微想了想,她叹口气轻声道:“孟佳妩已经走了,小孩等于没有妈妈了,你再这样,她又等于没有爸爸了,她才一岁呢,你忍心吗?” 江卓宁抿抿唇没说话。 孟佳妩和江回缺少感情,他其实也缺。 眼下有了童桐,每每想起那孩子,他就没办法问心无愧地去面对,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是有些自私的,可他也没办法过去自己心里那道坎,至少现在还不行。 “回家吧。” 童桐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眼睛道:“孩子又没犯什么错,何况妈不是也在家吗?我们就这样回云京也太不像话了。” 江卓宁反握住她的手,“我不想再让你有一丁点伤心了。” “嗯。”童桐笑了笑,“怎么会伤心呢。和你在一起我就是开心的。而且……而且……” 她害羞,有点说不下去,江卓宁却明白。 而且他心里还有了她。 也是他傻,以前从未想到,他表明心迹对童桐来说有多重要,她一直想要的,不是他的感动愧疚,而是喜欢疼爱。 眼下话说清楚了,她怎么还会介意其他呢。 江卓宁握着她的手不愿意松开,另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抿着薄唇笑,“那我们回家。” “嗯。” 童桐使劲地点点头。 八点多,两个人到了江家。 卓娅和江卓宁今天刚回来,自然还没来得及请保姆照顾小孩,家里除了卓娅和江回也就一个打扫卫生的保姆而已。 江致远和卓娅的婚姻是极为传统和谐的婚姻,男主外女主内,育有一子,美满恩爱。 先前家里没请过保姆,顶多定时让钟点工打扫卫生,也是去年江致远意外辞世,江卓宁怕卓娅一个人孤单,才坚持请了保姆和她同住。 两个人到了家,保姆阿姨正在客厅拖地,一抬眼看见两人,连忙笑着道:“阿宁和小童回来了呀。” “阿姨好。” 两个人笑着问候完,江卓宁抬眸看向楼上,“我妈呢?” “吃完饭坐了一会就上去了,说是帮孩子洗澡。”保姆阿姨人到中年,面相很和蔼,笑着说完下意识看了一眼童桐。 童桐和江卓宁结婚应该一年多了,可从没听说怀孕,这莫名其妙蹦出一孩子,是个人都会多想。 可—— 童桐脸上并没什么不满委屈的情绪,倒是让她意外了。 江卓宁“哦”了一声,温声道:“那我们先上去了。您拖完地早点休息,也别忙到太晚。” “这么晚也睡不着。”保姆阿姨笑着说了一句。 江卓宁揽着童桐上楼了。 卧室里—— 卓娅刚给小江回洗完澡,将小家伙用浴巾裹了放在床上。 江卓宁和童桐一进去就看见了,齐齐唤了一声,“妈。”很快朝床边走了过去。 卓娅一愣,侧头看见童桐便笑了,柔声道:“回来啦?” “嗯。” “回来就好。”卓娅在她胳膊上轻拍了两下,不晓得说什么,又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童桐朝她笑了笑,眼见她神色疲惫,轻声道,“这几天辛苦您了。” “嗨。我没事。”卓娅摆摆手,朝江卓宁道,“吃过饭了没?趁早带着童桐过去休息吧,孩子有我呢,没事。” “我们在我家吃过了。”童桐回答完,犹豫了一下,直接开口道,“您累了这么长时间,该好好休息才是。孩子有我们呢。嗯,今天晚上就让她和我们一起睡吧。” 卓娅一愣,连忙道:“这使不得。” “妈还怕我欺负她呀?” 童桐在长辈跟前素来是招人喜欢的,眼见她着急,便笑着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卓娅此刻却没有和她开玩笑的心思,一本正经道:“你能回来已经很好了。这孩子哪能麻烦你,我现在也退休了,完全可以带她。” “不一样的。”童桐垂眸看了小江回一眼,抿着唇慢慢道,“您是老师。肯定明白孩子和父母一起对她才更好,她应该跟着爸爸的。至于我……” 她语调顿了一下,看了看江卓宁,轻声道:“我总不可能一辈子装作她不存在,她本来也是存在的。要是因为我一直让您带着她,您太辛苦了,对孩子也不公平的,孩子又没错。我愿意努力当一个好妈妈。” “童桐……” 卓娅这段时间过得着实不轻松,此刻听见她这么一段话,心绪涌动,眼泪都差点迸出来。 童桐倾身抱住了她,“您、我,还有……阿宁,这个家原本就剩我们三个了,也很冷清的。现在有一个孩子挺好的,会热闹很多。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您和孩子明天和我们一起回云京吧,也方便照顾你们。等您以后老得走不动了想回来,我再陪您回来住。” “好,好。” 卓娅在她怀里连声说了两个字,侧个身,用手指抹眼泪。 江卓宁自进门就插不进去话,此刻眼见着卓娅一脸动容,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上前一步,将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同时拥进了怀里。 卓娅突然就哭出声了。 江卓宁的下巴抵在她头发上,声音低低道:“您该高兴才是。就听童桐的吧,明天我们一起去云京,以后你们三个都由我来照顾。” “好。” 卓娅又哽咽着说了一个字,到最后,脸上也露出笑容了。 童桐拿了衣服,江卓宁抱着小江回,两个人和卓娅又说了几句话,便回了他们房间。 折腾了一天,江卓宁有些疲累,又觉得伤口处痒痒的,先拿了睡衣进洗手间洗漱。 童桐坐在床边看着小江回。 这孩子和江卓宁像极了,眉峰秀气工整,单眼皮,眼眸黑亮修长,鼻梁挺得直直的,唇瓣薄一些,血色浅淡,虽然不说话,看上去却显得乖乖巧巧的,很讨人喜欢。 “回回?” 童桐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笑着说,“我是童桐。” 小江回睁着清澈懵懂的眼睛看着她,小嘴巴微微抿着,不说话。 小丫头软软嫩嫩的,童桐只看着,都觉得自己一颗心不可思议地柔软了起来,她本来就喜欢小孩,更何况这还是江卓宁的小孩。 虽然是孟佳妩生的,可相貌上其实又一点没遗传到她。 她先前以为自己会抵触的,可此刻面对面,只觉得她乖巧可爱,忍不住想逗她。 江卓宁没出来,她也很放松,不厌其烦地说话,一会问你几岁啦,一会叫她的名字,一会又一脸认真自我介绍。 她自言自语了半天,小江回却没什么反应,一直好奇地盯着她看,到最后,被她张口捏脸的动作逗到了,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真乖。” 童桐捧着她的脸,一个吻印在她额头,竖起大拇指道:“笑笑才可爱嘛,宝贝乖,再笑一个我看看。” 小江回却抿起嘴巴不笑了。 童桐有点无奈,捏着她小手和她说话,“回回晚上和爸爸一起睡,会不会很开心?这是不是第一次和爸爸一起睡呀?我们回回的爸爸可是很优秀很好的人,是不是?” “她能听懂吗?” 她正说话,身后突然传来江卓宁哭笑不得的声音。 童桐一张脸顿时红了,没抬头回答道:“不管她能不能听懂,总得和她说话呀,我们亲戚家那些小孩我就是这么哄着玩的,小孩子虽然不会说话,可也有情绪,熟悉了就会和你互动的。” 江卓宁“嗯”一声,“听起来有些道理。” “所以啊。”童桐抱着小江回往里面挪了一点,朝他道,“你以后要多和她说话才行。我和妈也是,多和她交流,她慢慢就能自己独立思考了,时间一长肯定会和我们互动的。” “她和一般小孩不太一样。”江卓宁坐到了床边。 童桐看着他,认真道:“就因为她和一般小孩不一样,所以才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照顾呢,回回你说是不是?” 她扭个头,又和小丫头说话去了。 江卓宁没见过这么话多的童桐,在他印象里,童桐一向都是害羞的,可不知怎的,遇上孩子就突然能变成一个大孩子了。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小孩,还是那种乐在其中的喜欢。 他竟然觉得庆幸,庆幸的同时又忍不住去观察她,发现她和孩子说话的时候,笑意都比平时灿烂温柔几分。 到最后,小江回似乎是被她絮叨得睡着了。 孩子就在两人中间,她睡了过去,童桐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改而用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 “很喜欢小孩?”江卓宁端详着她的脸,轻声问。 童桐低低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知道的,我们家也就我一个。我爸妈那人又特别大方好客,亲戚邻里家那些小孩平时都喜欢来我家玩,还有我表姐堂姐他们,有的坐完月子都得在我们家住一阵子呢,说是我们家厨师做饭好吃又营养。” “爸妈那人是这样的。”江卓宁能想象到那种情景,忍不住笑着说。 “可不是,他们也特别喜欢小孩的。本来我妈想再生的,可我爸说她生我的时候受了很大罪,不愿意。” “感情真好。” 江卓宁忍不住喟叹,仍是笑着看她。 童桐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今天是不是太多话了,抿抿唇,突然就住了嘴。 江卓宁看着她抿起的唇瓣,思绪游离了一下,一只手撑着身子,从江回这一侧直接翻到童桐身后去了,从后面抱住她。 夏天的睡衣本就薄得很,他温热的身体贴上来,童桐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好想你。”江卓宁从后面搂紧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童桐身上总有一种非常好闻的味道,能让他放松安心。 她身子也是肉肉的,眼下因为胖了些,肩头更是圆润光滑,小肚子上都有了一点肉,摸起来软软的,让人爱不释手。 江卓宁摸着摸着,童桐却有些更难为情了,小声道:“肚子上有肉了,我明天就开始减肥。” “不许减。”江卓宁在她耳边吹气,“我挺喜欢你这个样子的。摸起来很有感觉。” “……” 童桐脖子痒痒的,顿时说不出话了。 江卓宁这么直白露骨地说话还是第一次,她咬着唇,只觉得又羞又窘,心里的快乐却好像要漫出来,虽然躺在床上,却觉得轻飘飘的。 “怎么不说话?”江卓宁能察觉到她脸颊耳垂都突然变得滚烫,原本没打算亲热,身子却有些紧绷了,薄唇磨蹭着她耳朵的轮廓,声音低低地笑着道,“想什么呢,耳朵这么烫。” “没……没想什么。”童桐忍不住往下缩。 江卓宁却搂着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更将她整个人往后上方提了提,声音越发低哑,“是不是想要?” “没。”童桐被他的动作弄得不上不下,整个人都傻了。 江卓宁还在笑,“不要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没感觉?” “唔。” 童桐的一边耳垂突然被他含住,她身子一颤,索性不说话了。 江卓宁伤口虽然愈合结了痂,却不敢太大动作运动,又怕她看见,想了想,抬手先关了床头灯。 童桐愣一下,连忙出声道:“小心别压到回回了。” “嗯。” 江卓宁胡乱应一声,直接将她揉进怀里了。 —— 翌日。 吃过早饭,江卓宁抱着小江回,童桐和卓娅拉了行李箱,一众人就从临江飞往云京了。 江卓宁先前辞了职,眼下想回去上班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情,毕竟华夏台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不过他也并不着急。 他从小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的,眼下好不容易自己放松了下来,他也需要时间打理家事,顺带调节放松情绪。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他决定先和童桐去民政局复婚,顺带着也给小江回上一下户口。 这天早上九点半,两个人带着孩子到了民政局门口。 江卓宁停好车先下去,从车后座先抱了小江回,童桐随后出来,三个人一起往里面走。 相处了几天,孩子对他们也没最开始陌生了,主要表现在她总在人说话的时候翘起嘴角露出微笑来。 可笑归笑,还是不怎么说话,让人很无奈。 童桐一边走一边逗她,小声朝江卓宁道:“你看这孩子又笑呢,还露出几颗小牙来,真乖。” “你看她哪哪都是乖的。” 江卓宁每天都能听到她夸江回无数遍,颇有些忍俊不禁,失笑道。 “本来就乖嘛。”童桐伸出一根手指在江回脸颊上戳了戳,歪着头问她,“宝贝你说是不是呀?” “嘿……” 小江回张开嘴巴,突然蹦出含糊不清一个字。 童桐却顿时激动了,摇着江卓宁手臂道,“她又笑,还嘿嘿了,你听见没听见没?” “嗯。”江卓宁看她一眼,颇为无奈,“听见了,都是你的功劳。” 小孩子笑起来发出点声音,再正常不过了好吗? 怎么能算说话呢? 可童桐这几天的变化他也很明显看到了,她开心他也觉得开心,听她说话,便觉得怎么样都是好的。 江卓宁侧头看一眼她灿烂的笑脸,忍不住也笑笑,突然又想到些什么,略微沉思一下,眼眸柔和问,“给她换个名字怎么样?” 童桐一愣,“换名字?” “嗯。我觉得江回这名字不怎么好听,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行。” 童桐笑了笑,觉得这事情她没什么决定的权利。 江卓宁却也了解她,没再问,直接开口道:“那就换个名字吧。你来取,取个好听点的。” “啊?”童桐连忙摇头,“我不行的。” “取个名字都不行?这么笨?”江卓宁抿着薄唇看她,眼眸里带着一丝戏谑道,“先想个我听听。” “哦。” 他坚持,童桐也有些没办法推拒了,蹙着眉边走边想,直到进了民政局一楼大厅,才试探着说,“暖暖,江暖暖你觉得怎么样?这孩子这么爱笑嘛,以后肯定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暖暖?” 江卓宁看着她反问,眼见她神色忐忑,顿时笑了,“就暖暖吧,当个温暖的小太阳。” “嗯。” 童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又去摸小江回的手,偏着头笑问她,“暖暖。暖暖的。回回喜欢这个新名字吗?有没有很好听?” 小丫头也偏着头看她,乐呵呵的,眼眸清澈,就是不吭声。 童桐也不气馁,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和她说话,直到最后,小丫头又窝在江卓宁怀里睡了过去。 民政局人不算多,两个人很快将事情办妥当,想着帮小丫头买些穿的用的,便在路上吃了个饭,又在孕婴店和超市都采购了一通。 回到家已经下午两点。 童桐陪着孩子去午睡,江卓宁便去书房忙自己的事。 他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明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映照进来,童桐无聊地看着,突然觉得胸闷气短。 孩子已经睡熟了,她下床便飞快地跑进了洗手间呕起来。 中午吃了炒菜米饭,都是她喜欢的菜色,也没觉得不舒服,可干呕这毛病已经好几天了。 童桐漱完口,有些郁闷地回了床上。 刚躺下,脸色却突然呆了呆。 大姨妈很久没来报道了。 她这个一向比较准,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了,一直没来她也没意识到,眼下再想起,觉得最起码推迟了十来天。 十来天? 总不可能是? 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她猛地坐起身来。 整个下午,童桐一直心神不宁。 卓娅以为她陪孩子出去太累了,晚上也没让孩子和他们两人睡,童桐却仍旧恍恍惚惚的,甚至,江卓宁要亲热她都胆战心惊没办法答应。 江卓宁也看出来她十分勉强,没强要,抱着她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有点。” 童桐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自从两个人再回云京,一到晚上江卓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前面结婚一年多他也一副没什么需求的样子,现在却基本上每天都要,至少一次,有时候大清早起来还抱着她不放。 童桐能感觉到他的爱了。 无论是亲密时候那些呢喃低语,还是他的力道眼神,她都能准确地接收感觉到他的爱意。 她觉得时间过得这样快呀,每一天都嗖一下就过去了,她来不及体会那些甜蜜和幸福,每一天心都满满的胀胀的。 要是时间再慢一些就更好了,她想要仔仔细细地记录下来自己和江卓宁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对他的需求她从来都不忍心拒绝的,可眼下却当真不敢。 要万一有了呢? 肯定会伤到孩子吧? 她这样想着,脸上那些为难便更明显了,江卓宁捏捏她的脸,抱紧她笑着道:“你累了就算了,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嗯。” 童桐含糊地应了一声,乖乖地窝在他怀里。 她睡眠一向还好,很快就睡了,可这事情到底放在了心上,第二天一早,她就寻了个理由自己出门。 怀孕对她来说算大事,她也不好意思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让江卓宁和卓娅知道,自己前往佑灵医院。 晏少卿名下这医院妇产科和儿科都非常好。 就诊人很多。 童桐也没给姜衿打电话,看诊完交了费就安静地在b超室门口排队。 排队的大多也都是孕妇,很少有一个人来的,基本上都是丈夫或妈妈陪着,有的人肚子凸起来,脸上洋溢着笑,看上去都一副十分光荣的样子。 童桐下意识抬手在自己小腹摸了摸。 应该有了吧? 她觉得这感觉很不真实,她竟然可能有了江卓宁的孩子,这一定是上天的恩赐吧? 要是真的,她觉得自己睡梦里都能笑醒了。 江卓宁的孩子? 嘿嘿。 童桐靠着墙正傻笑,房间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护士探头道:“1021。” “在。” 童桐低头看一眼,连忙应声。 “进来吧。” 护士看她一眼,率先进门去。 童桐紧跟着进去,撩起衣服让检查,感觉到仪器在小腹动来动去,医生不时问话,她也声音轻柔地有问必答。 整个过程其实就几分钟而已,检查完又继续在外面等着。 隔了一会护士出来发b超单。 “宫内早孕。”四个字映入眼帘,她纵然早有准备,整个人仍是呆愣了好一会,才捏着单子慢慢往人少的地方走。 她想的没错,真的是。 江卓宁的孩子,她有江卓宁的孩子了。 怎么办? 她觉得高兴,竟是有点高兴地说不出话来了,只剩傻笑。 童桐走楼梯下楼了。 b超室都在五楼,她原本可以乘扶梯下去,可实在因为太高兴了,她忘了扶梯的存在。 门诊楼外人来人往,阳光非常明媚。 她想给江卓宁打个电话。 拿起手机刚拨通,听到里面传来江卓宁温柔的声音,边上突然冲过去一个小孩,将她吓了一跳,手机都直接落到了地上。 “停下,瞧你这孩子!” 孩子妈就在后面跟着,一把抓住了小男孩胳膊,捡起她手机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你没事吧。” 童桐接了手机,“我没事。” 边上被女人抓着的小男孩突然怒了,一把甩开他妈妈的手,大喊道:“不懂事不懂事我就是不懂事,你去生妹妹吧,妹妹肯定可懂事了,呕!” “我打死你!” “等她生出来我就打死她!” “……” 年轻女人和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语拌着嘴离开了。 童桐握着手机好半天才回神,想着刚才电话断了,却突然不晓得该不该继续给江卓宁打过去了。 她正想着,江卓宁的电话却过来了,问她怎么了? 童桐定定神,笑着道:“没,就想给你说我今天可能晚点回来。” “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你注意安全就是了。” “嗯。” 童桐笑着说完又挂了电话。 握着手机,心里那些欢呼雀跃慢慢退了去,她坐在门诊大楼外的花坛上发呆了。 江回,不,暖暖才一岁多啊。 从昨天给她上了户口换了名字开始,她已经很喜欢她了,也早已经决定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怀孕呢,还为此欣喜若狂。 医生都说了,那孩子那种情况,需要父母付出更多的精力和耐心去照顾去关爱,卓娅自从江致远去世后身体状况就不怎么好,江卓宁事业刚起步,她原本已经打算全职在家了。 她喜欢孩子,也没太过强烈的企图心和事业心,能为家里分忧的话,她愿意竭尽所能。 可她怀孕了。 童桐垂眸看向了还没任何迹象的小腹。 抬手摸上去,她另一只手都忍不住抓紧了手机,保持着这个动作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脸上,她才终于回神了,拿起手机给姜衿打了一个电话。 姜衿正好有事来医院,听说她在门诊楼外,也没耽误,领着小仲宁就下来找她。 “童阿姨好。” 晏仲宁先前见过她几面,一看见就大声打招呼。 “宁宁真乖。” 童桐弯腰在他脸上摸了摸,和姜衿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低声说,“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想了想好像也只能找你帮我,真过意不去。” “客气什么?”姜衿摇头笑笑,问她,“你哪里不舒服?” “我……” 童桐抿抿唇,“我没有不舒服,我那个……我怀孕了。” “啊?” 姜衿一愣,弯唇笑着看她,“那是好消息呀,恭喜恭喜。守得云开见月明,真为你高兴。” 童桐脸上的笑意却很勉强,“四十几天了,时间正好。我想让你帮我找个大夫,做……人流。” 她后面这两个字说的极其艰难,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衿有点没听清,诧异问,“做什么?” 人流? 童桐和江卓宁又复婚的消息她可是知道的,孟佳妩离开的消息她也一清二楚,怎么想都不认为她应该做这个才是。 江卓宁现在一心对她,她对江卓宁的心思更是天地可鉴,有了孩子难道不该高兴吗,做什么人流啊。 可童桐的脸色分明是那么一个意思。 姜衿忍不住停下步子,正色道:“你是怕江卓宁现在不想要?他那人的确事业心比较重,可孩子已经有了也没有扼杀的道理啊,况且他现在是真心待你的,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高兴。嗯,童桐,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多了?最起码应该和他商量一下才是。现在医学虽然发达,这时间人流也不会对人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可,孩子来了就是缘分,说不要就不要……” 姜衿后面的话有点说不下去,她发现童桐眼眶红了。 “妈妈,阿姨要哭了。” 边上小仲宁也在扯着她的衣服提醒。 姜衿低头看他一眼,突然就那么想起江回了,迟疑问,“你是怕照顾不过来?其实可以请两个有爱心的阿姨,江回毕竟也不是你的孩子,为了自己考虑,你也该要这个孩子的,江卓宁肯定可以理解,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童桐偏头哽咽一声,再看她又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低着头小声道:“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了,也明白。如果我生下来,江卓宁肯定会爱这个孩子的,他对我有很多愧疚,相比暖暖,肯定更爱这个孩子。他妈也是。还有我,虽然觉得暖暖很乖,可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肯定也会偏心的是不是?” “那你说,”她红着眼看着姜衿,迷茫发问道,“暖暖怎么办呀,她才一岁多,什么也不懂,还没享受过几天父母的疼爱,这些疼爱就要分给另一个孩子了。她还有自闭症,要是真的因为我生了孩子,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她,她在这个家就好像多余的,她怎么办?” “这个……” 姜衿忍不住拧了眉。 的确,童桐说的情况都可能出现,这么一想,那孩子的确也挺可怜的。 可—— 她是孟佳妩的孩子呀,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童桐这样的境况下,不讨厌虐待她就不错了,哪能为了她连自己孩子都不要呢。 她反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哪怕再爱一个男人,她觉得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再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也根本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她对爱情的期许,根本不愿意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男人,更别提心甘情愿给人当后妈了。 她一度觉得,江卓宁对童桐,就像晏少卿之于她,可现在再想,又觉得不是的。 如果晏少卿一开始心有所属,她会第一时间斩断情丝,不会痴痴等待,只会彻底远离。 晏少卿对她的确很重要很重要,可江卓宁对童桐来说,不仅重要,更像费力背负着的重担,她没办法卸下来,即便卸下来,负重的姿态也变不了,时间太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弯着腰去承受。 姜衿胡思乱想着,突然就觉得心疼。 于心不忍。 童桐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苦笑着道:“是吧。要是我生了孩子,肯定就是这种情况。暖暖真得很乖,想到以后,我觉得难过。而且……” 她耸耸肩看似轻松地笑起来,“眼下哪里算得上一条生命呢?孩子根本还是个胚胎而已,连心跳都没有。我也想了一上午了,这都决定好了才找你的。毕竟空闲时间也不多,我想今天下去就做了手术,然后回家。” “这……”姜衿六神无主地看着她,“毕竟算一个手术,之后还得打针什么的。江卓宁肯定会发现吧,得责怪我的。” “所以我才不得不找你帮我。”童桐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应该可以开那种妇科病的诊断吧,我回去就说今天其实来医院看妇科了,有炎症,回去打消炎针,那个……亲热之类的也可以糊弄过去了。” 姜衿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觉得童桐很软弱,也一直知道她很善良,可从未想过,她此刻连这一步也考虑到了。 “真的决定了?” 过了半天,她仍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童桐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勉强笑道:“嗯。接下来你就别问我这个问题了吧。我怕你问一遍我就动摇一次,趁着我现在还算坚定,咱们先去找医生吧。江卓宁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要去上班了,我不想再用这种事情来让他分心。至于孩子……” 她低着头道:“再等几年。等暖暖病好了长大了,肯定还可以再要的吧,我也才二十几岁。” “你真是……傻。” 姜衿愣了半天,觉得也只有这个字能形容她了。 童桐看着她,惆怅地笑了一下。 江卓宁就经常这样说她呢。 好几次亲密完之后,他都一身湿汗,紧紧抱着同样一身湿汗的她,吻着她脖颈喟叹又怜惜地喊她“傻丫头。” 就当她犯傻吧。 已经傻了十年了,再傻几十年又有什么关系。 她爱他,也许别人觉得没骨气软弱可怜,可她自己知道,她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心甘情愿为他奉献出全部所有的一切,心甘情愿做他背后的那个女人。 他累了倦了照顾他,他病了伤了关心他,只要他需要,她能随时上刀山下火海,能随时回来他身边,也可以随时离开。 医生打麻药的时候为了让她放松,笑着问她,“姑娘多大了?” 童桐闭了闭眼睛,“二十五。”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江卓宁的那一天,她才十五岁,好像都有一百斤了,胆战心惊地躲在他怀里,觉得他像是自己的天。 江卓宁现在还是她的天,这一辈子都是。 可她其实也愿意当他的天,他妈妈的天,他孩子的天,为他们挡去所有的烦恼和忧愁,保护并一直爱他们。 做手术的医生技术很好,打了麻醉其实也不疼。 童桐在留观室躺了两个多小时,姜衿一直陪着她,最后送她上了出租车。 她回家带了药,江卓宁自然发现,也吓了一跳,眼见她有点虚弱,更是握着她的手问东问西,卓娅也是,小暖暖虽然没说话,也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好像在关心。 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日子也和她想象中一样,温馨又平静。 云京正式入秋的时候,小暖暖一岁四个月了。 童桐在浴室里帮她洗了澡,极为熟练地用浴巾将她整个包起来,抱出浴室放在了床上。 小丫头头发也跟了江卓宁,黑黑的,刚洗了澡湿湿地贴在脑袋上,可爱极了,童桐便拿了小毛巾帮她擦头发。 头发差不多擦干了,她才发现小丫头脸上又淋了好些水滴,忍不住笑着道:“擦完头发擦脸蛋。” 暖暖睁着清澈的眼睛瞧着她。 童桐擦完她小鼻子顺带爱怜地捏了一下,小丫头突然咧嘴笑着道:“妈妈。”声音软糯极了,暖暖的。 童桐的动作就那么停在半空,看着她迟疑道:“宝贝……说什么?” “妈妈……妈……妈……” 小丫头又重复了一模一样一个音,还一连重复好几遍。 童桐鼻子一酸,神色定定地看着她,眼泪就那么突然掉了下来,对面的小丫头也明显呆了一下,睁着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真乖。” 童桐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紧紧的,哽咽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暖暖差点被憋得喘不了气,江卓宁刚从书房过来,看见这一幕也愣了一下,快步到了两人跟前,“怎么了?” 童桐这才松手,仰头看着他,眼睛鼻子都红红的。 小暖暖也憋红了脸,无辜地看着江卓宁,声音小小道:“妈妈。” 她说完话,又委屈地看向了童桐,好像在告诉江卓宁,妈妈哭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江卓宁却很明白。 这三个月以来,童桐怎么照顾孩子的他清楚,不止他清楚,卓娅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怎么可能不动容呢。 他夜里抱着她软软的身子,都觉得怎么爱也爱不够。 童桐大汗淋漓地从他胳膊里探出头来,又委屈又难受,哑着声音求饶道:“好了吗?我真的不行了。” 江卓宁一边吻她一边忍不住道:“乖丫头,我们再要个孩子吧。给暖暖做伴好不好?” 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童桐狠狠愣一下,抿着唇道:“不急吧。再等两年,暖暖还小呢,等她大一点再说。” 话题就这样止住了,江卓宁后来再提,她也是不愿意的,每一次避孕措施都做的非常到位。 时间一晃就是三年多,他们夫妻俩还是暖暖一个孩子。 春去秋来,冬去春来。 暖暖四岁的这个秋天被送去了幼儿园。 她比一岁的时候可爱活泼了许多,若是没人提起,旁人都不会觉得这孩子会有什么自闭症,因为她比同龄小孩都要乖一些听话一些,幼儿园的几个阿姨甚至都非常喜欢她。 童桐还担心她被小朋友欺负,特意让她和晏家两个小家伙在一起上学,晏仲宁早熟懂事,可以帮衬着照顾她。 说起来晏仲宁早慧的事情在朋友圈里实在算不得什么秘密,小学的算术题他都完全能拿下,可小家伙说了,他要保护他们家小猫,所以永远要和妹妹在一个班,妹妹上几年级,他就上几年级。 因而—— 暖暖和晏仲灵、晏仲宁都在一个幼儿园一个班。 除了他们三个,还有方淮和云舒的孩子方柳元,乔远的孩子乔允乐。 暖暖十分依赖童桐,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讲好多幼儿园的小秘密,比如她们老师都说方柳元长得最漂亮了,四岁多就像个小淑女似的,她爸爸也长得非常非常漂亮;比如虽然方柳元长得最漂亮,可老师们最喜欢的还是小猫和仲宁哥哥,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双胞胎;再比如乔允乐脾气不好,她看见她有一次悄悄地踢到了小猫的玩具呢…… 暖暖还问她,“为什么允乐的爸爸每次来了都要抱小猫呢?” 童桐没办法回答她。 姜衿和乔远的事情她零星听了一点,也晓得乔远更疼爱晏仲灵的原因,可情情爱爱这些东西,小孩子怎么会懂呢? 童桐等在幼儿园门口接暖暖放学,想到这些又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没一会,小丫头跟着人潮出来了,远远就看见她,在阿姨领着的队伍里都不停踮脚挥手看她,等到终于被允许出来了,背着小书包飞快地就跑到了她的跟前,笑着扑进她怀里,“妈妈。” “宝贝儿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 “可乖了。” 暖暖骄傲地扬了扬脑袋,扭头搜寻了一会,指着不远处出来的晏仲宁道:“仲宁哥哥不乖,和允乐打架了。” “啊?” 童桐一愣,抬眸看去,才发现晏家的司机正弯腰查看晏仲宁脸上的疤痕,一脸着急问,“少爷这是怎么了?” “小猫下课的时候说她爸爸是天下第一帅,乔允乐就在边上笑,仲宁哥哥看见她那么笑就不高兴了,揪了她的鞭子,结果脸上就被抓了一道。” 眼见她侧目,小暖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她先前也经常说,童桐自然晓得乔远那女儿是个古怪性子,一向和晏仲宁不对盘,眼见两家司机都过来接人,也只能叹口气牵了暖暖,一边走一边柔声问,“那最后呢,阿姨是不是训人了?” “是啊。”小丫头重重点头道,“阿姨罚乔允乐站在门背后了。她不但抓伤了仲宁哥哥的脸,还推倒了边上的方柳元,阿姨很生气,还让她明天把她爸爸叫来呢。” 小丫头说起来一本正经,大人一样蹙着眉。 童桐忍不住笑了,牵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没几步,整个人却突然愣了一下,呆站在原地。 “妈妈?” 江暖暖摇摇她的手,视线里就出现一位穿着红风衣的漂亮女人。 “童桐。” 那人在童桐面前站定,弯唇笑了笑。 童桐却猛地握紧了江暖暖的手,声音都僵硬了,“孟……孟佳妩。” “回回都这么大了?” 孟佳妩点点头,微微弯了腰,伸手往孩子脸上摸。 江暖暖能感觉到童桐突然紧张起来,心情也一瞬间紧张了,胆怯地往后缩,躲在她身后。 孟佳妩摸了一个空。 她神色怔怔地看着,却听到小丫头怯怯地问童桐,“妈妈,她是谁呀?你认识吗?” 童桐连忙将她抱起在怀里,笑着道:“她是妈妈的朋友。暖暖乖,叫孟阿姨。” “孟……阿姨。” 小丫头听话地唤了一声,脸上还带着点不情愿。 孟佳妩神色古怪地站在原地,似乎想答应,脸上却偏偏挤不出笑意,童桐看着这样的她更是十足警惕,边上突然远远走来一个男人。 许辉三两步到了近前,看着童桐连忙道:“我们过来云京办点事,顺便……嗯,她想看看孩子,没什么别的意思。” 他一出现就解释,童桐却仍旧抿着唇。 孟佳妩突然叹口气,低头好像笑了笑,淡声道:“是,没什么别的意思,就看看她而已。你也别这么害怕,我又有了孩子了……” 她一只手摸上自己小腹,似乎自言自语道:“又有了。不是来和你抢的,不用这么怕我。” 童桐抬眸看了许辉一眼。 许辉的目光也落在孟佳妩小腹上,点了点头。 童桐总算松了一口气。 以前江卓宁好像她的命,她现在觉得,小丫头也是她的命,有时候她疼爱过头了,江卓宁都会抱怨,说是她有了孩子就忘了老公。 三年多了。 朝夕相处三年多,几乎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许有人从她身边带走小丫头的。 幸好。 她抱着暖暖的手臂紧了紧,一直盯着孟佳妩的小腹,庆幸不已。 她放松了,小丫头也明显放松了,很快就又忘了这件事,只回了家以后,吃完晚饭一本正经和江卓宁商量,“爸爸,我想让你们再给我生个小弟弟陪我玩吧。” 江卓宁一愣,抱着她举老高,笑着道:“这事情你得和你妈妈商量,爸爸可做不了主。” 江暖暖撅着嘴又道:“我本来想让妈妈给我生的。可仲宁哥哥说这事情找妈妈不行,得找爸爸,爸爸答应了,才能和妈妈一起生。” 江卓宁:“……” 童桐非要让这孩子和晏家那两个一起上学,瞧瞧,这都学了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回来。 他僵着脸把小丫头放在了沙发上,去厨房找童桐了。 江暖暖眼见他离开,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就瞧见厨房的灯光下,爸爸将妈妈整个人都抱紧了怀里。 妈妈脸红了。 —— 后记。 —— 江卓宁退休后和童桐一起回了临江。 白发苍苍的他被临江大学特聘为客座教授,因为学识渊博儒雅风趣,非常招学生们喜欢。 七十四岁这一年,他和童桐成婚五十年。 金婚。 除了暖暖之外,后来两人又有了三个儿子,分别比暖暖小四岁、八岁、十三岁。 童桐在三十七岁那年当了一次高危产妇。 儿女成双,江卓宁本来劝她不要,可她说什么都不同意,第一次和他闹脾气,硬是将小儿子给生了出来。 因为这,江卓宁对小儿子分外严厉。 不过幸好几个孩子都很孝顺。 当然,最孝顺的还是暖暖那丫头,哪怕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也从来没觉得委屈不满过,大半辈子都非常依赖童桐,眼下都已经五十岁当奶奶了,还经常回来要和童桐睡一张床,母女俩有说不完的话。 时间一长,江卓宁难免也有怨言了。 几个孩子一开始都不理解,自己这父亲在外面一向光鲜亮丽,社会上所有人评价他都是儒雅风趣、平和豁达,可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固执又古板的一个老头子,脾气犟得很,也就他们母亲能受得了。 可时间一长,等他们都成家立业了,又免不得羡慕这样的感情。 江卓宁和童桐在结婚五十周年纪念日这一天宴请了宾客,纪念他们风雨同舟的五十年。 两个人都老了。 江卓宁头发白了满脸皱纹。 童桐也是,她操劳一生,连耳朵都慢慢不好了。 可很奇怪的,听力不好,她却总能清清楚楚地听见江卓宁说话,她不晓得,是因为察觉她耳朵背了,江卓宁每次和她在一起说话都特别大声,就怕她听不见,费力。 宴请宾客这一天也是这样,江卓宁吻了她,还为老不尊地说了“我爱你”三个字,惹得许多小辈都笑了。 童桐却忍不住哭了。 宴会结束后,有小孩对她妈妈说,“今天结婚的这个老奶奶好漂亮啊。” 年轻的妈妈是江卓宁的学生,忍不住笑了,“哪有人说老奶奶漂亮的。” “可她就是很漂亮啊,”小姑娘和当年上幼儿园的江暖暖一样大,仰着头一本正经道,“她的眼睛和秋天的湖水一样,安安静静的,太阳照一下就亮晶晶的,那么漂亮啊。” 年轻的妈妈愣一下,这才想起刚才那一幕了。 可不是? 他们师母有一双秋水般恬静动人的眼睛,想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 ------题外话------ 写完了才发现,字数相当丰厚呀,阿锦觉得人生圆满了。 江卓宁的番外至此全部结束,接下来是晏家两个孩子的故事,可能在一个番外里,也可能分成两个,主要以晏仲宁为主,接下来写的应该就是晏仲宁、乔允乐、方柳元的爱情纠葛了哈。 阿锦需要休息两天,周末还约了四维彩超,所以下次更新时间应该在下周二,也就是【八月三十号】。 再,新文【豪门主母】求收藏求支持,新浪微博【浮光锦_】,求关注么么哒。 最后最后,孟婉清和顾启云的番外的确没有,只对他们感兴趣的亲们可以不用等了。因为在阿锦心中,他们就是九年后见面,无虐,好的,在一起吧,的确没什么好写的。咳咳。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