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皇帝傲啸西晋》 第一章 我是一个皇孙 司马遹坐在假山上,一脸无聊的样子,站起来伸伸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这坐了一会儿自己的小屁股都有点受不了了! 这皇宫的园林真是不错啊!司马遹向外望去,这假山设计成各种样子,有灵猴捞月,猛虎下山,还有的则雕成各种鬼怪神仙模样,层层叠叠的,纵横临立,假山上面还有青绿的苔藓斑点,,藤萝蔓草掩映于其上,山下则微露各条羊肠小径,如果不是自己的身子小,恐怕也爬不进来吧! 周围全是假山成片,奇形怪状,不熟的人恐怕会迷了路,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就一阵偷笑,想起上次那个小宦官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假山里吃鸡,没想到忽然从上面浇下来一阵尿雨,他还以为是以为是哪个同僚暗算他了,没想到追了好久也没追到人,最后却把自己迷在里面了,恐怕他回去之后又要受不少惩罚吧! 要说咱也是位皇孙啊,来到这世上也有三年了,怎么会混成如今这副惨样了!司马遹仔细打量自己这不足半米的身高,就欲哭无泪,老天不长眼啊! 想我何越前世也是网虫来着,在网上看了不少穿越之类的小说,那时就想着要是哪天咱能碰上一回那可就发大了,想想那些个网文里的男主角哪个不是在古代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虎躯一震,小弟纷纷来投,王八之气一发,那些个美女就哭着喊着投怀送抱,可是瞧俺这小身板,想干什么也有心无力啊! 想到这里,何越就暗恨那个司机,开车不长眼睛也就算了,撞人也要看准时机啊,把俺撞到这个狗屁的年代来,司马遹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诅咒那个司机将来生儿子没**! 想起自己这世的身份,司马遹就觉得自己前途渺茫,司马遹,三岁,父亲是史上那位著名的白痴皇帝晋惠帝,就是说“何不食肉靡”的那位,祖父是司马炎,西晋的开国君主,要说这位也算是一位明君了,只是史上对于他把皇位传给自己的白痴儿子多有垢病,还有就是贬斥他的风流了,他的后宫之中整整有一万多人,全部都是美女,想到这里司马遹暗自流口水,可惜也是看得着吃不着啊!曾祖父就是那位有名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了,也是个英雄人物啊,手掌大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死得早了点!高祖父就不说了,就是老而不死谓之贼的司马懿了,熟悉三国历史的人都知道! 司马遹暗自哀叹,自己的这些父辈,祖辈们在史上都有着“赫赫声威”,可自己就是默默无闻了,按照后世人的说法,自己是二娘生的,不是大娘生的,当初自己的娘亲怀了自己之后,怕被大娘谋害,就求到了自己的祖父,当今的皇帝司马炎身上,就是史称武帝的那位,武帝看自己的大儿媳妇也就是太子妃实在太厉害,再加上当时朝中的情况也是千头万绪,需要太子妃的父亲来帮忙,就让自己的娘亲谢玖躲在西宫,偷偷生下了自己,这一转眼就三岁了,可没想到好死不死那个司机一撞就把我的灵魂穿在这个三岁小屁孩身上了。 自己前世是个网虫,现在想来到也从上面得到了不少好处,起码是对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份都有过了解,今后所要经历的一些个事情都清清楚楚了,为什么了,就是因为何越是个历史迷,对于五胡乱华,南北朝这些个比较冷门的历史特别有兴趣,这一段历史可以说是史上最特别的了,三百年里有就快有一百个皇帝了,大有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状况!想想这些皇帝的下场,尤其变态的皇帝还比较多,司马遹就摇摇头。 司马遹,史载,“自幼聪慧,有司马懿之风”,“ 皇后贾南风以其非己出,性情暴虐,恐即位后自己地位难保,乃与贾谧等设计谋害,诬太子谋反,囚于金墉城,后徙许昌宫,遣黄门孙虑将太子杀害”想想这些个惊心动魄的叙述,司马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总觉得有一种宿命感将自己束缚,让自己想到将来的下场! 司马遹急于摆脱这种想法,也就想着自己要怎么做怎么做,可到最后却发现这都是无用功,因为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自己那个做皇帝的爷爷和做太子的父亲,这三年多来,自己和娘亲一直生活在西宫中的一座广平殿中,生活上倒还没有怎么亏待过,而且还有宫女宦官们的侍候,由此司马遹推断出一点,起码这皇帝爷爷没有忘记自己,不然那些宫女宦官们就不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了,这皇宫里的人啊,从来都是看风声做人的,哪个得宠就侍候哪个,前世里宫廷剧里失了势的后*宫妃嫔有多惨我是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人啊,尤其是后*宫里的人一个个的跟红顶白的,踩人毫不留情! 当初司马遹得知自己是个皇孙的时候,心里那个喜啊,这心里的得意劲儿就不用提了,老早就给自己今后的人生做好了打算,自己的老爹是太子,起码这从小就不用辛苦劳作来换口饭吃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如果真有什么夺嫡啊,争皇位之类的事情,也是老爹他们那一辈的事情,至少十几年之内咱还有的好混。想想就美啊,整日里什么事也不用做,带俩五大三粗的侍卫,外加七八个狗腿子,在京城里晃来晃去,看见什么不平事,咱也做一回江湖大侠,如果运气好,遇到某个卖身葬父或葬母的漂亮小妹妹,这种好事一定抢着做,谁敢抢本皇孙送他进大牢! 可谁知道这好日子还没过上两天,司马遹就意外地从宫女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太子老爹居然是那位“名垂千古”的“何不食肉糜”,这心里的苦水就更是止不住地冒了出来了,死了死了的,老爹是晋惠帝,那自己肯定就是历史的上“愍怀太子”了,想到这里,司马遹的小心肝就拔凉拔凉的,老爹的元配就是害死愍怀太子的贾后了吧,想起史书对于她的记载,又矮又胖又黑,而且性情剽悍,小爷配上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嫡母,这以后的日子不说活得多滋润,恐怕还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最近这些日子,司马遹天天往华林园里跑,就是他现在所站的地方,这一片假山群和周围的园林池水都是属于华林园管,司马遹听说武帝经常往这边跑,就是为了欣赏这边的风景,要说这华林园当初造成的时候可是花了国库不少银子,这景色吗就别提有多美了! 可惜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武帝还没有来过,整整三个月也没有来过,看到这太阳又要日上中天了,这五月的太阳也是贼毒,晒得人皮肤生疼,司马遹也是无奈,不等了,再等娘亲又要等急了! 司马遹这世的娘亲谢玖只是皇宫之中一名小小的中才人,只是因为生了司马遹这个儿子,才能不用像别的宫女那样每天忙得要死,所以谢玖对儿子很是疼爱,再加上头两年里,武帝更是禁止谢玖出广平殿一步,谢玖平时没事做,这儿子就是她心中最大的依靠,也是她的精神寄托,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呀呀学语到第一次喊她娘亲,从会爬到歪歪扭扭地走路,这谢玖的脸上才会充满笑容。 自从司马遹会走路后,武帝虽然人没有过来,但旨意却已经传下来了,广平殿的禁足令解除了之后,谢玖已经习惯了安静的生活,所以根本没有出过广平殿一步,只有司马遹心里装着诸多心事,每天都跑出去,当然,这范围也只限于华林园内,远了就不行了,这周围看管华林园的人早就得到旨意,看到了也就当没看到一样! 今天早上,司马遹远远地就听到皇宫里传来阵阵的呼喊声,声浪滔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司马遹就以为有情况,早早地便跑到假山上那个最高的地方,就是想着等武帝来了好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道过了半天,没一个人影不说,他看了半天,发现平时几个眼熟的小宦官们也不见了踪影!不知道都躲到哪儿去了,怕娘亲等得着急了骂人,司马遹熟练至极的从几米高的假山石上蹦下来,这要让旁人见了恐怕要大吃一惊,一个三岁小儿居然能从七八米高的山上爬下来,要是别个恐怕吓也吓死了! 广平殿中,谢玖停上手中的活,对身边的宫女小绿说道,“去看看沙门回来了没有,这午膳时间快到了,这人都跑到哪儿去了?这一阵子老不见人?” 小绿是人如其名,穿着一身翠绿锦绣宫裙,脸上还带着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可真是个小美人儿,“这小殿下天生呀就是个爱玩的!”小绿笑着打趣了司马遹一句,谢玖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她也只是个中才人,自搬到这个广平殿来后,虽然是宫女们侍候她,可她自知自己有今天,都是托了儿子的福,平日里对这些个宫女们就像姐妹一样,所以这些宫女也都爱跟她亲近,平时说笑两句是平常事了,谢玖也不以为怪! 第二章 打就打谁怕谁啊 司马遹从假山上爬下来,钻入假山形成的缝隙中,顺着早已跑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的路回返,得加快脚步,不然去迟了午膳就凉了! 假山里边有一条比较宽的小石子路,顺着这条路走一般都不会迷路,所以平日里有人进来都是走这条路,此时从路的那一边走过来了几个小孩,一个个的年纪也不是很大,最高的一个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一共三个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不像是个普通人,开玩笑,皇宫有普通人吗? 此时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走过来,那个最高的道,“这次父皇打了大胜仗,心里一定很高兴,不如我们去求他赏点好东西给我们吧!” 旁边那个一脸清秀的迟疑着道,“不好吧,父皇有好东西自然会想着我们,我们开口去求他,他会不高兴的吧?” 还有一个最有趣了,这鼻子里还流着两条鼻涕,随着鼻子的呼吸,那鼻涕随着缩缩的鼻子一上一下,好不有趣,他此时也道,“就是就是!”一边点头一边附和,那鼻涕随着他的动作又跳了起来,旁边两个孩子也看得笑了起来, “老十三啊,你把你那鼻子擦一擦吧,我看了都有些忍不住要揍你了!”那个高个的笑着说道,“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还这样!” 那个流鼻涕的只是傻笑,使劲又呼了进去,旁边两人看着无语了! 司马遹从一条小径中钻了出来,呼了一口气,“看来这人长大了,这条小道都走不通了!”伸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刚准备走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三个孩子,有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另一个也就比自己大一两岁吧! 司马乂和两个兄弟今天很高兴,听说父皇的军队打了大胜仗,准备与天下百姓同乐,自个儿正准备和两个兄弟合计着去讨好父皇,好让他赏给自己想了好久的那匹汗血马,嗯错了,是马驹!是汗血马驹,这刚说着说着怎么突然从假山钻出来一个臭小子来,上下打量两眼,看他的穿着也不像是皇子,这浑身脏希希地,也不像是宦官啊,再说这皇宫里也没有这么小的宦官,他到底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就在司马遹看着他们的时候,对面三个人也在看着他,司马乂年纪大一点,从小到大也没怕过谁,张口就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你?” 这几个是皇子吧?司马遹暗自想到,现如今小爷身份尴尬,真要是论起辈份来他们恐怕是我叔叔辈的,真要叫他们叔叔我可叫不出来,“我是哪个宫里的关你什么事?”虽然心里不是这么想,但司马遹嘴上也是不服输的,小爷打这世上来还没有怕过哪个。 司马乂一脸桀骜地打量着司马遹,一脸狐疑地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说后*宫之中有你这么大的皇子啊?跟我们差不多大地也就这几个了?”转过身来又问身边的两个朋友,“你们见过他吗?他是不是皇子啊?” 在看到两小屁孩都是一齐摇头后,司马乂以为面前这位真是个小宦官,他马上便摆起了自己的皇子威风,“唉,那你是哪个宫里的,不知道这里是不能随便乱进的吗?” “报上自己的名字,哪个宫的,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意图谋害我们啦?”说到最后一句话的同时,司马乂嘴里加重了语气,对旁边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人顿时心中雪亮,今天有的玩了! 司马遹听到这里也是哭笑不得,这可怎么好,本来不理他们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几个居然还缠上来了,大有不说清楚你就不准走的架式,活脱脱的一个社会小霸王啊,还是属于那种背景天大的***! 司马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才好,看着对面几个人围在一起将自己圈在了一个范围内,想走都走不了,这好像打是打不得的,打了就给娘亲惹祸了!不动手又走不成,看着对面几个小屁孩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动手似的! “上”看着司马遹杵在那儿老不答话,司马乂立即就恼了,还从没有哪个人敢无视咱的,一声呼喝,三个小屁孩本来就围在一起,一言不发就动起手来,小拳头抡圆,使劲往司马遹身上砸,这小拳头虽然没有威力,但此时的司马遹也只有三岁,挨上了也是不好受的, “唉,唉,我不是坏人啊” 司马遹一边躲,一边喊道,这些家伙也太霸道了吧,只是没回答他们的话,就要往死里打啊? 可能是打上了瘾,听到了司马遹的声音,司马乂手也不停,使个眼色,两人会意,继续揍,没说的! “再不住手我可还手了喔?”此时的司马遹早已挨了五六拳了,拳头打在小身板上生疼生疼的,疼得司马遹不住缩声,这时司马遹也恼了,咬牙切齿地想道,好,不理小爷是吧,老子也动手了,谁怕谁啊? 司马遹拼着挨了两拳,冲上去把那个最高的司马乂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一只手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使劲才打了两下,司马乂就受不了,小嘴一歪,马上喊道:“你敢打我,我要父皇砍你的头!” 听到这里,司马遹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个小破孩子,先前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打死你!”接着又打了两下,可劲却没有先前足了,可能是被司马遹脸上那凶狠的表情吓住了,旁边的两个小孩倒是先哭了起来, “嗯啊嗯”的哭声一声赛过一声,看到局面成了这个样子,司马遹也呆住了,闯祸了,闯祸了!这下小爷要死了,心里想着,吓得司马遹一扭身从司马乂身上爬起来,撒开脚丫子就跑,此时的司马乂也没有先前的凶恶,只是大哭着不松口! 司马遹一直跑回到了自家广平殿门口,这“扑通”“扑通”地心跳声才慢慢弱下来,这回惨了,还不知道以后怎样了?这皇帝爷爷会会砍我的头啊?司马遹也是吓住了! 司马遹刚跑没多久了,立刻就有宫女宦官们闻着哭声跑过来,一看这几个小祖宗都哭得稀里滑拉的,个个跟个泪人儿似的,头都大了,其中一个宫女问道, “几位殿下,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光哭不说话啊?” 在几个小皇子一抽一搐地哭声中,几个人总算搞清楚了,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小孩把他们打了,听到这个消息,几个小宦官顿时就炸锅了,好大的胆子,哪来的小孩子居然敢打皇子?一个个的暴跳如雷,都想抓住那个小屁孩吊起来打,只有其中几个年纪大一点的面面相觑,出了这等大事谁都跑不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打人的哪个也不知道是哪个?可想而知,等回了宫之后,迎接他们的将是何种刑罚? 一个比较性急的宦官就道,“先去把那个打人的小兔崽子找到再说,他一个小孩子跑不了多远的,找不到他我们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喏!”一声呼喊,周围的人马上应了,四处去查看,看来这说话的也是个有官位在身的宦官了,这有了权位,尝到了权力的美好滋味,这人啊就越不想失支它! 等过了好久,这去找的人都回来了,却没有人讲话,一个个的只是垂着脸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就像是死了亲娘一样, “找到了没有?找到了咱家先打他两个耳光子”那为首的宦官气急败坏地道,这些下面的人上越来越不像话了,回来了都不回话,还要咱家来问。 “这个,这个,”一个宦官就迟疑地道,“这周围都找遍了,人影都没找到,不过这边挨得最近的是广平殿!” 听到这个答案,那为首地宦官也楞住了,这可怎么好啊,不会那么倒霉吧?那位小爷就把这几位小爷给打了,真要是这样,那位没什么事,可这让我们做下人的可怎么活啊?三年前,武帝就在宫里下过旨意,除了皇后,谁也不准靠近广平殿,谁靠近谁直接斩首!他们几个也不是看守华林园的,也不知道司马遹经常来这边玩,开始还以为是哪个小宦官了那么大胆子敢打皇子,现在知道了是谁之后,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对于三年前的事,一些宫里的老人自然是了解一点的,但谁也不是嫌命长了,这话也不敢乱说,更不敢靠近这里,哪知道今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算算时间,那位也是差不多和那几个小皇子一样大了? 那为首地也是一阵迟疑,这广平殿肯定是不能进去的了,但回去之后又该向娘娘们怎么交待哟,头疼啊?谁让在这里他品级最高,自己不想办法谁也救了他们?周围的一群人都还眼巴巴地指着他拿主意呢? 想了好久,这件事闹成这个样子,到时一定会掀起风雨,不如先派人去通知陛下,让他来处理,到时看能不能…?为首的宦官暗自打着主意。 第三章 第一次见皇帝 “你,马上去把这里的事禀报给陛下,如果守卫的不让你见陛下,你就说跟广平殿有关的”那为首的宦官邹吉祥道,“快着点儿,不然我们几个都要被处死了!” 那个小宦官也知道事情的轻重,马虎不得,一溜烟儿地跑远了,报信的人走了,这剩下的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几个小皇子早在第一时间就派人给送了回去,邹吉祥看了一眼这剩下的一群人,“跪在这里等消息吧!”说完带头跪了起来,周围的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宫里的人,谁也跑不了,不如早点请罪,看陛下能不能宽宏大量饶过他们,带着这样的希翼,全都跪下来了! 在这样一处精美的园子里,一边是奇形异状的假山群,一边是青翠的林木,各色花草点缀于四周,边上却跪着一群人,就给此处的风景多了一丝不协调的味道,让人看着实在碍眼! 武帝今天的心情实在很好,虽然经过了诸多波折,这天下终于要一统了,朕完成了宣帝,景帝还有文帝都没有完成的大业,看他们还说不说皇弟强过自己,想起齐王,武帝的心情又不好了,这捷报刚传来,任恺他们一伙人又撺掇着朕换储,想起来就头疼! 武帝开始以为没什么,听下面的人说广平殿怎么了怎么了,广平殿不是好好的吗?后来他才反应过来是说他的孙子,但听完了下面小宦官禀报的话之后,还是不由得惊叫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宦官, “打架?你是说朕的儿子和一个小孩子打架,你们找不到那个小孩子,然后你们就怀疑他是广平殿的”武帝皱着眉头问道,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的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便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奴婢们在周围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人,周围最近的地方就是广平殿了”小宦官头也不敢抬,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难辞其咎! “算了,你下去吧!”武帝听了之后还不以为意,小孩子嘛,打架就打架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突然一想,自己已经有三年没看见过他了,不如借这个机会去看看他?反正现在有时间,看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 “带路吧,朕也一起去!” 走的是华林园的路,挨着广平殿比较近,远远地望着跪在地上的一片人影,武帝哼了一声,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走了,“明天去黄门令那里每人领三十廷仗!” 走到了广平殿的门口,武帝一时又有些犹豫了,这都三年没见了,他肯定认不得朕了,这进去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踌躇了好久最后才决定,反正都已经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副情景,一个只穿着简单的柔绢曳地长裙的女子在给一位三四岁的小童在擦着嘴角,那女子的头上没什么什么钗环饰物,只是简单的堕马髻,一头秀发从头顶一分为二,各自编成一束又由下反搭上去,不停的摆动,看不到女子的脸,只听得到女轻微的埋怨声, “你年纪也不小了,居然学会同别人打架了?”那小童可能是被擦着痛处了,倒抽一口凉气的同时,不住地嚷道:“娘亲,您轻点,轻点!”那女子可能也是被儿子龇牙咧嘴的样子给逗笑了,“活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顽皮!” 听到这话,那小童马上叫屈道,“娘亲,你不知道,我一看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再看他们脸上那目中无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皇子皇孙,躲他们还来不及了,”然后又是一脸委屈,声音又低沉了些,“我还给他们让路了,谁知道他们眼也不眨,三个小家伙围上来就冲我揍,我挨了几下实在忍不住了,才骑在一个人身上打了两下,他们就都哭了!” 然后又一脸得意地笑道,“那个被我打倒的小子比我还高,却不经揍,只打了两下就说要什么父皇来砍我的头,我一看我打的果然是皇子,就发觉这下闯祸了,拔起身来就跑,嘿嘿,他们哪里找得到人!”看着儿子脸上的表情,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谢玖皱着眉头,暗自思索着这件事件的前因后果, “沙门,你闯祸了!”谢玖一得出结论,立马停住了手里的动作,不行,我得马上去见陛下,这要是闹起来,后宫之中的娘娘们还不把沙门给吃了,想到这里,谢玖回头对儿子道:“沙门,乖乖地待在家里不要乱跑,娘马上去求人,不然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过去的!”看着娘亲脸上一脸的慌张,司马遹也有些慌了,“娘亲,真的惹了大祸了吗?” 谢玖还没回答,后面传来一声厚重而威严的声音,“当然是闯大祸了!”谢玖转过身来,发现武帝不知道时候已经来到院里,她还以为是为了儿子打了皇子的事,吓得马上跪了下来,“陛下,沙门不懂事,您就饶他一次吧”说着话的同时不停地磕头,那眼泪流在脸上,再沾到地上的灰尘,顿时就脏了一脸,要多可怜就有可怜! 看到谢玖这副样子,武帝一皱眉头,“起来吧,朕又没说把你儿子怎么样,再说他也是朕的孙子呢?” 谢玖一听武帝不准备惩罚儿子,这跳在半空中的心马上就放了下来,“谢谢陛下!” 转过身来对还坐在小圆凳上的司马遹道,“沙门,这是你是皇祖父,快点磕头!” “好了,你先进去把脸擦一擦,朕先和他说说话”武帝挥挥手对着谢玖道,谢玖转头看了儿子一眼,武帝有令,她也不好提醒儿子什么话,只得无奈地先回屋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宽大额头,忠厚脸庞,脸上还带着一丝微笑,司马遹终于有了一丝记忆,不就那个刚出生时看到的人吗,自己这两年来少见生人,一时没记起来罢了,司马遹心里想到:反正打都已经打了,看他的样子也不是要我去抵命的样子,不理他,看他怎么说。 “你怎么不说话,你就不怕吗?”武帝见司马遹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道,有心吓一吓他! “怕什么?怕了也没用,再说刚才你肯定已经听了好久了,你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还要把我怎么样,我也没有办法,”司马遹一脸郁闷地道,“只是你不要为难我娘,跟她没关系的啊!” 武帝看司马遹的脸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顿时感觉道今天没白来,这个孙子比他想像的还要机灵,还很有趣,比他的那些儿子强了百倍,一看到他就跟看到了鬼一样,怕得要命,好像自己不是他们的父亲一样,“哈哈哈”武帝放声大笑,“放心吧,都没事,只要朕说没事那就没事了!” “嗯,你可是皇帝啊,一言九鼎啊” 司马遹一看武帝开了金口,马上用言语挤兑他, 正好这时谢玖出来了,看到儿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和武帝开玩笑,马上便斥道,“沙门,不可对陛下无礼,”说完后谢玖又躬身对武帝道,“陛下,是奴婢管教无方,沙门他……!” 谢玖话还没说完,武帝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沙门很好,性子直率,也不怯人,你教地很好!”武帝踱着步子,思考了一会儿对谢玖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你就放心吧,朕知道这三年委屈你了,也委屈了沙门,不过以后你就放心吧,皇宫之中你想去哪儿都行,东宫不行你是知道的”武帝说话地同时也不理泪流满面的谢玖,而是继续道,“至于沙门,沙门年纪还小,这次就当交了几个朋友平时一起玩耍也是好的,朕回到后宫之后,就会交待好的!” 司马遹一看武帝有要走的迹象,马上便急了起来,皇帝好不容易来一次,自己怎么也要表现一下吧,“那我叫您什么,皇帝,陛下,还是祖父??” 看着司马遹仰着头问他的样子,小嘴里还连连嘣出几个称呼来,武帝也不知怎么了,就感觉特好笑,这个孙子没有儿子们的沉闷,一个个地像个闷葫芦似的,看着举止恭谨有礼,但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武帝摸着司马遹的头,“你就叫朕皇爷爷吧!叫着亲切,这以前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我呢?” 司马遹也是奇怪,“不会吧,皇爷爷,您就我一个孙子啊,不应该啊!”说实话,司马遹也不知道武帝到底有几个孙子,这史书上没记载,听着司马遹这话,武帝便想起了太子妃杖毙的宫女肚子里面那两个男婴,心里就一阵恼火,太子妃要是不那么霸道,这朕的皇孙都有好几个了,哪像现在,就眼前一个还是没有见光的,想到这里,武帝对眼前这个小孩儿又多了一丝亲切来,这小家伙现在是朕唯一的孙子啊! 俗话说的好,这老人家的么儿子,大孙子都是宝,是老人家的命根子,武帝此时看着司马遹是越看越喜爱,“沙门,来这坐着,皇爷爷好久都没见你了,跟皇爷爷说说你的事!” 武帝指着院子旁边的一个小马扎,那个是胡人传过来的,用木头做的,司马遹也不客气,又拿了一个过来,对武帝道,“皇爷爷也坐!” 说实话,武帝这从来都是跪坐的,以前都没有坐过这个东西,不过,看这小院里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待人,他也只好坐了下来! “皇爷爷,您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来看过沙门一眼啊?沙门平时一个玩是很寂寞的!”司马遹自然是知道机会难得,率先发难,要让武帝感到对不起自己,这武帝对自己的歉疚就会越深啊! 听了司马遹这话,武帝也是老脸红了红,他实在是没有注意那么多,如果不是今天这档子事,他虽然还记得有这么个孙子,恐怕他一时半会都不会过来,因为一过来他就会想起太子那窝囊的样子,心里怒其不争的同时又起了齐王! 第四章 帮皇帝出主意 “皇爷爷最近很忙啊!”武帝的声音低而柔,他以前可很少这么哄人过,“沙门,你知道吗,朕当初给你娶这个小名的时候就希望佛祖保佑你!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朕今天看你的表现就很好!” 司马遹得了武帝的夸奖,心里也是暗爽,这点小事能看出什么,小爷会的可多了,不过这面上可没有露出丝毫得意的表情来,反而问道,“皇爷爷,沙门看您今天不是很高兴啊?所以刚才才会笑得那么开心吧!” “咦!”武帝奇了一声,这个孙子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大,不过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居然也会看人脸色了,“你怎么知道?”武帝也不说为什么,只是问他,看看他还能给自己多少惊奇! 司马遹撇了撇小嘴,一副有什么是我什么不知道的样子,“怎么说我也在这里混了也有三年了,虽说那些侍候的宫女太监们对我和娘亲从表面上看还可以,可从他们的言语和神情中表露出的一种同情和淡淡地忌妒,谁不会看啊!” 武帝听了之后也没有言语,这个孩子从小可以说是没有父亲的关怀,居然能够长成现在这幅样子,看他先前对谢才人的样子很是孝顺,这个孩子的心性还不坏!既然孙子已经问了,武帝也有点兴奋地道,“沙门,知道吗?从汉末以来的的天下三分局面已经彻底改变了,朕统一了整个天下!”武帝的神情中带着骄傲,带着自豪,没错,他是继承了父祖的遗荫,才能有今天的大晋,可是这统一天下是在他的力主之下才得已完成的,他比他的父祖建立的功业更大! 司马遹听了武帝这话,才恍然大悟,“喔,原来先前那些呼喊声是庆祝天下一统啊!皇爷爷真了不起,从今以后就不用打仗了!”听着孙子带着仰慕的夸赞声,武帝感觉到甚是舒服,这心里的成就感!!!啧啧啧!比那帮大臣们说的可好听多了,可能是小孩子天生就是不爱撒谎的,听着小孩子地声音都比那些大臣们的歌功颂德要强!武帝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是啊,当时捷报传来后,朕马上让河南尹派人传遍整个洛阳,就是要让百姓们都知道这件事,可能是老百姓听了之后自发庆祝的吧!” 的确,对于经历过汉末三国的人来说,那是极度灾难的一百年,饥荒,黄巾,蝗灾,到处打仗,拉人充军,有的地方甚至易子而食,老百姓都快没有活路了,这如今天天下一统了,终于不用打仗了,经历过了那么多年苦难日子的百姓们怎么会不高兴了? 司马遹接口道,“那皇爷爷是为了战后的那些琐碎问题而担心喽?像是什么战后百姓们的安置,当地官员的任免,当地军队的安置,还有旧朝皇室的安排,战后叙功的将军,赏赐,封爵等等问题?还有最重要的是稳定当地的人心!”司马遹扳着手指说了一大堆后世常见的战后各种事宜,等他说完后发现武帝张着嘴巴看着他,哇,表现过头了! 没办法,司马遹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皇爷爷,沙门没说错话吧?”幸好,武帝没有追问他从哪儿知道的这么多的问题,只是哈哈大笑道,“沙门,你很好,很好!” 这已经是武帝今天第三次说司马遹很好了,饶得司马遹来自后世,这当朝皇帝当面表扬他三次,还是让他有些飘飘欲仙,你想一想,就好比在后世时,胡某人拍着你的肩膀说,小伙子,你很不错,我很看好你!你会不会乐翻了头! 武帝接着道,“这些事情,都有相关的官员负责,皇爷爷只要总体过一下目就行了!皇爷爷担忧的事情是你的父亲啊?”司马遹心中一紧,那个白痴老爹,他怎么了,他应该没什么事吧,好像他后来还坐了皇帝的啊?也许是父子天性,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司马遹的眼里一下子就涌出了许多泪水,“父亲??父亲???” 看着司马遹的眼里带着迷茫,嘴里喊着父亲,那副伤心的样子,武帝那颗属于帝王冰冷的心此时也如冰雪遇骄阳融化了一般,一下子站起来把司马遹搂在怀里,“沙门不要哭,你父亲没事,过几天皇爷爷就让你父亲来见你!”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司马遹红着眼睛道,“皇爷爷您就说给沙门听吧,那些让您不高兴的人都是坏人,一定要打倒他们!”听了孙子带着孩子气的话,武帝这心里又舒畅了起来,这孩子怎么有这么的力量,居然能让朕跟着他的情绪变化而变动,看来,朕跟这孩子很投缘啊! “你父亲啊,他现在虽然是太子,可惜为人懦弱了点,在朝外更传着白痴之名,所以这朝中的大臣们都不怎么服他,现在这天下一统了,大臣们都嚷嚷着要换掉你父亲的太子之位呢!” 武帝怀里的司马遹听到这话,从他那里挣扎出来,“不会吧,父亲是白痴,不应该吧!”虽然从后世也听过了诸多传闻,可司马遹心里是不相信的,哪有一个皇帝真的把一个皇位传给一个白痴的?武帝也苦笑了一下,“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这就越传越广了,弄得现在好像都是事实一样了!” 幸好,不是真的,要是真的,那我以后的日可真的不用过了,司马遹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那,那些个大臣要换储,总得有备用的人选吧!”虽然司马遹的话武帝听着不是很明白,可他嘴里的意思武帝是懂了,“是朕的弟弟,齐王!” 提起这个弟弟,武帝的心里也是又爱又恨,小时候的他还是很可爱的,可是这长大了就不怎么样了,提到齐王,司马遹也想起来了,历史上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物,不过好像死得挺早,他就没怎么注意,没想到现在他在朝中有这么大的势力,居然能够逼得身为皇帝的爷爷都无可奈何! 不行,小爷好不容易才来这世上一回,本想着舒服着过完这一生,没想到刚来就遇到这么个大老虎,居然还威胁老爹的太子之位,看来自己要使把力啊,不然老爹的太子之位被废了之后,自己也讨不了好,娘亲也会没个好下场! 想到这里,司马遹就道,“皇爷爷,您有儿子啊,为什么要传给弟弟啊,这于理不合啊!”听到司马遹的话,武帝就好像遇到了知音一样,高兴地一拍大腿,“谁说不是了,这要是弟弟继了位,将来对朕的儿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接着他又软了下来,“谁让有文帝继景帝的先例在了,这些大臣们就死抓着不放手!” 对于武帝的话,司马遹当然是懂了,说的就是司马昭继承了他哥哥司马师的位子,有了这个例子在,武帝也不好明着反对,只是那么拖着。司马遹听到这里,也苦思起来,到底要想个什么办法出来,才能帮太子老爹呢? 历数从秦朝到清朝的各个皇帝,司马遹眼前一亮,当初康熙皇帝也是因为优秀的儿子太多,所以抉择不定,后来那个叫什么个个草包的方苞出了一个主意,叫什么“观圣孙!” 对,就叫“观圣孙!”想到这里,司马遹兴奋起来,“皇爷爷,孙儿想到了一个主意,您要不要听听?” 对于司马遹的话,武帝可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孙子既然有心替自己出主意,也不好冷了他的心,就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皇爷爷听着呢!” “当初,沙门不知道从皇宫哪个老头那儿听来着,这人已经忘了,可这故事沙门还记得!” 为了怕自己的话太过惊世骇俗,司马遹就先给武帝打了个预防针,等武帝点点头,就继续道,“那老头说,当年,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皇帝,因为生了三十几个儿子,这优秀的儿子太多,也不知道选哪个当继承人,接着就有个智者向他谏言,陛下,这江山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您的儿子很优秀,但不能保证您的孙子也优秀啊,所以您应该看哪个儿子生的孙子最成材,您就立哪个儿子为继承人!果然,听了那个智者的话,保得那个皇朝百年无事!” 听到司马遹说的故事,武帝也是眼前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朝臣们换储的理由是齐王贤,太子懦弱,但这皇位也是要传给后人的啊,如果将来齐王的儿子也不行了,那是不是又要把皇位传回给朕的孙子呢,这不明显是扯淡吗? 看着这孙子,武帝是越看越满意,为人也是大方,不怕事,有主见,比太子强,他说的办法不是为自己说的吧??想到这里,武帝又疑惑地望了过来,却看见司马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清澈如泉水,一眼望不底,嗯,是朕想多了,他也只是听了个故事就说出来帮朕出个主意罢了!不过他说的这个老头,真的有这个老头?还是皇宫里真的是卧虎藏龙呢?有这个么人朕还不知道??? 等武帝的眼神移过去后,司马遹这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过不了关,幸好咱功课做得扎实,没露馅儿! “沙门,今天就聊到这里,皇爷爷有事去忙了,以后皇爷爷会经常来看你的!还有啊,等你长大一点,朕要亲自教导你!”听了司马遹给出的主意,武帝坐不住了,他今天就要让那些大臣们吃吃瘪! 第五章 终于当了老大 武帝回到后宫,就对贴身的太监刘忠道,“今天有哪几位皇子一起打架的,你去派个人往宫里传个话,就说几个小孩子玩闹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以后有时间朕让他们一起认识一下!” 的确,武帝最近忙得很,别看这东吴已经投降了,可有好多事情还是千头万绪了,起码这孙皓还没有到洛阳来,就是一个隐患,还有那些大臣们,在这关键时刻一个个地不思为国分忧,专门来找朕的麻烦!想到这里,武帝就是一阵火大! 随时翻过一个奏折,署名一看,竟是王睿,嗯,大概的意思朕是懂了,不就是问那么多东吴宫女怎么办吗?想到这里,武帝想起以前的一个传闻,听说这孙皓专门喜欢找良家女子,这后宫之中有五千多个美貌宫女,这要是都进了宫,朕以后也能天天欣赏这江南女子地艳丽了!想到这里,武帝就有点兴奋,在折子上批复“卿辛苦了,带回洛阳就行了!” 那天之后,后宫里没什么人来找司马遹的麻烦,看来是皇爷爷处理的结果了,不然我是没那么容易过这关的。司马遹不知道,武帝和他相处大半天的事当天就传到后宫这主子的耳中了,这一个个都在想用什么方法来对待他这个“皇孙”,这近了不好,人家会问,以前怎么没看见过你,远了也不好,明显这个小家伙很得陛下宠爱,要是不做点什么,陛下会不会怪罪了? 就在众人都在观望的时候,掌管中宫的皇后娘娘出手了,这出手可大方的很了,和武帝见面后的第三天一早,这皇后就派人送来许多东西上, “皇后赐皇孙白玉如意六支,金六斤,极品蜀绣六匹….. 紧接着,后*宫各妃嫔不甘示弱,纷纷都来凑热闹,好像是说你皇后出手了,咱们也不会逊色于你! “胡贵嫔赐皇孙琉璃金佛一座,羊脂玉观音二座…….” “李夫人赐皇孙童衣童鞋各十件….” 乖乖的隆咚呛,这从头到脚,从衣服到鞋袜,从金银到绢帛,应有尽有,司马遹瞧得是眼花潦乱,但司马遹打着你们送来了我就收,不要白不要的心思,一股脑儿的全收下了,可最后,娘亲谢玖的话让司马遹的心情落到了低谷,这一个个的娘娘们赐了礼物,咱们也要去谢人家啊,不然会被认为没礼貌的,司马遹答应的挺爽快,没事,不就是几位娘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经谢玖一解释,司马遹就感到无语了! 自己的便宜祖父,就是武帝司马炎,真真的就是一个后世所称谓的“种马”, 泰始九年,武帝就下诏在全国范围内征秀女,上至公卿府第下至寻常百姓,凡有适龄少女却敢隐匿不报的,都以“大不敬”论处;为了防止有人通过抢婚来逃避选秀,武帝又下令,在选秀期间天下人一律不许嫁娶,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啊! 这样一来,这后*宫队伍就庞大无比了,宫中各种有名份的贵妃,夫人,美人就不必说了,起码就有好几十,再说宫中的美貌宫女也有几千人!他忙不忙得过来喔?司马遹这样想到,看来这做皇帝很爽啊,不如将来咱也抢个皇帝做做,转念一想,不对啊,今后自己的太子老爹继位后,他就自己一个儿子,自己肯定是当太子的,历史上也是这么写的,只是自己那个大娘实在是凶恶了点,看来以后要好好讨好她啊! 司马遹忙着谢恩,武帝也忙着处国家大事,还准备开一个盛大的赏灯大会,洛阳城内,皇宫之内,到处都要悬挂彩灯,花灯,动物灯,人物灯,各种各样的都有,甚至为了以示“与民同乐,共亨太平”之意,武帝甚至下诏,在皇宫门口与公卿府门口展示各种各样珍奇的古玩,任百姓参观,这下可不得了,百姓们何时见过这等宝贝,一个个的都乐翻了天,不过司马遹心里却带着隐忧,这样下去会开启奢侈之风啊? 司马遹给各宫娘娘们谢恩之后,那几个皇子就找上门来了,大家也互相认识了一下,那个流鼻涕的是司马谟,那个长相清秀的是司马颖,还有那个最高的就是司马乂了。这几位当然不是来找他算帐的,而是和司马遹做了番深切的恳谈,不打不相识吗,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还可以一块玩了,但是那个一脸桀骜的司马乂表示自己要当老大,他的理由就是因为自己年纪最大,可司马遹肯定得不依啊,小爷堂堂穿越人士,居然认人当老大,传出去会让同行们笑话的,所以这个问题这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几次磋商未果后,今天,他们几个决定在这里一决胜负,这工具吗就是司马遹用猪尿泡作的简式足球,上面还抹了武帝赐的西域奇香,没有一点怪味道,反而香喷喷的! 等到人都到齐了之后,司马遹就让他们几个带来的宫女中各出两个,加自己身边两个围成了一个长方形,只不过这四个角上站着两个宫女,中间留着一条缝隙,刚好可以过两个人的样子,规矩就是谁先把球踢进去,谁就是老大! “先说好规矩啊,不准用手抢球,只准用脚踢,不然不算数的,听明白了没有?”司马遹大声问道, “明白了!”三个小屁孩也是高声喊道,这士气很高吗!! “来来来,准备开球了” 司马遹一手举球过头顶,朝天上一扔,四个小萝卜头死死的盯住从天而降的红色足球,没等到球落地,司马遹眼疾脚快,在球距离地面一尺高的时候一脚踢了过去,然后马不停蹄,马上朝球追了过去,朝四面一看,嗯,刚好跟司马乂宫中的两个宫女比较近,跑到离她们俩一米时停住脚,大脚一蹬,球进了! “喔,我踢进去了” 司马遹欢呼着跳起来,这踢足球你们还能赢得过小爷??? “耍赖,不依” 司马乂马上叫起来,“大家都还没准备好呢?你们说是不是?”说完之后就朝着另个两个眨了眨眼睛,这一套他们以前经常做,熟练之极,这司马乂还是挺聪明的吗,知道凭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还知道拉两个同盟来对抗司马遹! “不行,这次是你输了” 司马遹马上回道,小爷可不是吃素的,“如果这次依了你,下次谁进球都耍赖那还怎么玩啊?” 司马颖和司马谟对视了一眼,这沙门说的有理,比赛也得有个章法,输了就是输了,羸了就是羸了,“六哥,这次是你输了” “好吧,好吧,这次算我输了,大家接着来,”司马乂接着提了一个条件,“不过这次由我来开球” “行,下次不管谁输了,都由他来开球” 司马遹一听也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次由司马乂开球,这小家伙刚才输了,所以心里很是不忿,把球扔得老高,司马遹悄悄地退后一步,等他们三个争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突然杀了进去,抢住了球权,然后一骑绝尘,把球踢进了司马颖宫中的宫女之间… 第三次由司马颖开球,球扔上去了之后,他们三个都不去看球了,反而全部看着司马遹,看我咋的?司马遹想,咱又不会害羞,看我我也不怕!球还没落地时候,起步一跳,看准方向,头球一个,朝着司马谟的宫女那边去了,然后,又是一句话不说,直接跑了过去,脚动,球进了,云淡风轻,司马遹是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的高兴,看为这踢球的确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动作, “进了!”司马遹兴奋地摆了一个后世的颇似,咦?怎么没反应啊?司马遹疑惑地朝那边忘了过去,只见他们三个一动不动,睁大嘴巴,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司马遹。 被他们这样望着,饶是司马遹脸皮比城墙还厚,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抓抓头发,自己这不是欺负他们吗?马上,司马遹放下心中的想法,开口道,“大家可看到了啊,这次比赛是我赢了的,下次见面要叫我老大!” 司马乂有点郁闷地道,“愿赌服输,以后见面叫你老大,不过你也不能随便用老大的名义叫我们干这个干那个的!” “怎么会了,我对手下人一向很好的,放心了” 司马遹一脸笑容,“对了,从明天开始,老大再教你们做一套动作,让你们将来长得高大威武,还是这个时间,御花园这个草地上,不见不散啊!” 等到这三个小家伙带着人走远后,司马遹就感到心里好累,提不起丝毫精神,感觉这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想做,看着落日的余辉洒满天地,司马遹心里顿时浮上了那句有名的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自从知道父亲是惠帝,嫡母是贾南风后,司马遹就开始积极准备,在后宫之结好宫人侍卫,整天地陪着这些小屁孩嘻哈打闹,还耐着性子去陪他们玩耍,这么费力的和这些小屁孩儿打好关系,就是因为如果不出意外,十几年之后他们都要各自封王,掌握一地之军政大权,对于司马遹将来有很大的帮助,而这些孩子的娘亲会允许她们的儿子跟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中才人之子玩耍,还不是因为司马遹是武帝长孙,太子之子,再加上次武帝明显地对他宠爱异常,不然的话,哼哼… 想到最后,司马遹打起精神,自己年纪还小,不应该想这么多,只要保证自己能够活下去就行了,其它的以后再说! 第六章 青少年广播体操? 又一天的太阳升起来了,司马遹站在广平殿的后花园里,打着一套不怎么纯熟的太极拳,这小胳膊小腿的,伸展出来的动作,不会让人感到肃穆,反而让人感到好笑。 唉,这太极拳我都快忘光了,还是上大学那会学了一个四不像,到现在姿势都走样了,更不要说那太极口诀早忘到瓜哇国去了。嗯 ,没事,反正我又不是要成为武林高手,先练着就当锻炼身体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司马遹收势停下,等哪天找个人去学一下五禽戏,听说这个也蛮有效果的! 打完太极拳后,司马遹回到屋内,身边早有一个宫女端上铜盆,里面是热水,另一个宫女则托着毛巾,用杨柳条儿蘸着青盐漱口,这杨柳支漱口还真不错,不过就是磕得我舌头疼,下次等哪天有空了就把牙刷作出来, “噗”,把口中的水吐到铜盂里,再喝一口,仰仰脖子,又吐进去,旁边的小绿刚要拿毛巾过来, “自己来” 司马遹朝小绿伸出了手, “小殿下真厉害”小绿也无奈地说道,虽然说宫女有责任帮年纪小的主子洗漱,但司马遹能自己动手后,就没要别人帮忙过,总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还没有让别人侍候的习惯,前世二十年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会半会能改变的! 别人都不理解,包括娘亲谢玖,为什么这么小就要漱口,但小爷可知道,保持口腔清洁卫生,不然到老了各种牙痛病就都要来了,司马遹暗自得意于自己的英明伟大。 外边一个宫女过来,“殿下,娘娘请您过去用膳” “知道了,你跟娘亲说,我马上过来!”司马遹望了一眼这个新来的宫女,年约十四五岁,弯弯的月牙眉,白玉也似的小脸,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兔牙,一个字,可爱! 她是前天由黄门令刘忠送过来的,一起的还有四个宫女,四个小宦官,说是前来照顾谢娘娘和小殿下,可这广平殿的主人总共就是娘亲和我,一个是太子才人,一个是三岁小孩,送这么漂亮的一个宫女来干吗?外面某些人的耳目?还是某些人行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想引起武帝的注意,来个枝头飞凤凰?都有可能啊! 自从我的年纪一天天大了以后,武帝一个月总有好几次来这广平殿,后宫之中那些嫔妃早就咬牙切齿了?本宫又不是没有生下皇子,为什么武帝总往那个广平殿那里跑,虽说谢才人是太子的姬妾,但宫中的人谁不是精得跟猴似的,总以为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发觉司马遹在看她,水烟儿马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去,司马遹马上转过头,撇撇嘴,勾引小爷吗,小爷才三岁,能干什么?? 水烟儿看得清清楚楚,那小屁孩脸上露出的不屑来,一张笑脸开到半空马上止住,来不及想什么便马上涨得通红,柳眉倒坚,马上就要发作出来,刚想开口说话却又想到什么,生生地咽了下去。 “快点,你这小宫女怎么做事的,比我还慢” 司马遹转过头,训了水烟儿一句。 “啊?”水烟儿反应过来,司马遹已经走到前头去了, “是,殿下”急匆匆地走上去牵住司马遹的小手,朝正殿走去。 “娘亲,早上好” 司马遹跨进大门口,朝正坐在大厅左面第一个位子上的谢玖打招呼。 谢玖显然早已习惯了儿子的称呼,点点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烟儿,等下跟我们一起用早膳吧”谢玖又对水烟儿道, “啊,谢谢娘娘,奴婢等下自己和他们一起用”水烟儿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对谢玖施了一礼,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出状况? 谢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这皇宫中的人,都是皇帝的人,说不准哪天水烟儿得陛下宠幸,身份就变得不一样了,早点结交不会有错,沙门虽然得陛下宠爱,但他年纪还小,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所以谢玖对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一向温柔有礼。 用过早膳之后,接过水烟儿递过的温水漱口,又接过小绿递过的毛巾擦干净嘴, “娘亲,这个..烟儿姐姐今后就跟着我吧” 司马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谢玖笑道, “啊?”谢玖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烟儿姐姐这么漂亮,我喜欢她”司马遹一本正经地说道, 水烟儿在一旁睁大了眼,这小屁孩还这么小,就懂这么多,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屁孩居然也知道我漂亮,算了啦,先前的事本姑娘就不跟你计较了,反正侍候哪个也一样! “也可以,不过你可不要折磨人家啊”谢玖是知道这个儿子整起人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定一定”司马遹马上答道,心里却想怎么也要让你感受一下绿儿姐姐的尖叫声是多么地动听,某不良青年心里龌龊地想到。 司马遹曾把捉到的青蛙放到正在沐浴的小绿的澡桶里,小绿当时正在感受水的温暖,迷糊中睁开眼发现胸前有一个绿色的小东西正在那里游啊游,游啊游,反应过来之后马上尖叫起来,旁边的地人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司马遹自己忍不住跑出来才找到罪魁祸首,结果大家都无语了,不过小殿下爱折磨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娘娘,既然小殿下这么喜欢奴婢,那就由奴婢来伺候小殿下吧!”水烟儿曲了曲身对谢玖道。 旁边的小绿翻了翻白眼,刚想提醒水烟儿一声,马上便被司马遹一眼瞪了过去。 “好吧,阿芳这几年照顾沙门也辛苦了,就由烟儿来代替你照顾他吧”谢玖还是同意了儿子地意见,又转过头来对阿芳道, “是,谢谢娘娘”阿芳瞄了司马遹一眼,心里替某人默哀。 “好了,娘亲,今天我和士度他们约好去玩了” 司马遹对谢玖说道, “嗯,小心点”谢玖也对儿子摆摆手。 “走了,娘亲再见,明天你帮我讲书里面的故事吧” 自从武帝说要亲自教导司马遹之后,谢玖就经常找史书里面记载的人和事当成故事讲给儿子听,而司马遹也是需要通过这个方式来解释他很聪明的原因。 清晨,御花园东,有一片青草地,此时已是盛夏,满眼都是绿油油的一大片,站在草丛里面,仿佛置身于大草原上,绿意盎然,让人的心灵不知不觉得到舒缓。 草地上,一群小萝卜头,司马遹单独一个人站一边,对面站着四个小男孩,从高到低,依次是司马遐,司马乂,司马颖,司马谟,个个脸上肃穆,小嘴抿得紧紧的。 “按照以前我教你们的,开始!!”司马遹道,然后首先做起一套动作, “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 “第二节…” 对面的几个人也一起做了起来,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一丝不苟地做了起来,按照司马遹的说法,经常做这套动作可以让他们快点长高,还能锻炼身体,益处无穷,没错,这就是司马遹后世流传甚广的,中小学生都要做的青少年广播体操! 旁边的水烟儿已经被震憾到了,这,这是些什么动作,做起来流畅,好看,自己也好想下去跟着试试! “你是新来的吧,第一次看皇孙殿下他们做这个??”看着水烟儿一脸震惊,旁边一个穿着红色薄衫的小宫女问道, “嗯,我叫烟儿,你好,我是前天才调给皇孙殿下的”水烟儿答道。 “啧啧,不要说是你,当初我们第一次看见小殿下做这个的时候,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看着看着就感觉习惯了,不过也蛮好看的”那个小宫女道。 “第十一节,整理运边,一二三四…” 做完了之后,几个小屁孩一下围了上来,“沙门,你说的这个什么体操真的有用吗,我也练了几天,没感觉出来啊”年长的司马遐首先问道,他也是后来才加入这个小集体的。 “这个作用当然是有的,小皇叔你今年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长期坚持可以提高机体的主要关节的灵敏性,促进骨骼发育,增强大肌肉群的力量” 司马遹摆了摆手,“这个你不懂,不过你没感觉到,在做操的时候,放松精神,可以使人精神舒畅、心旷神怡” “是有那么点感觉!”司马遐又试了试几个动作,感觉还真不错! “我们身为皇子皇孙,将来肯定是要习武的,经常做这套动作可以增加身体的柔韧性!”司马遹得意地道,“到时候习武肯定要比别人快多了” 听到这话,几个小屁孩又是一阵吵闹,司马遹实在受不了,又抛了一个诱惑出来,“我知道怎么样让你们长高长壮喔?” “不会吧,你有这么厉害?”司马乂一脸的不信,你才多大,居然也说长高长壮?司马遹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马上还嘴道,“你看,我只有三岁多,现在快有你高了,这就是证据!” 说到这里,年长的司马遐也是有点惊奇,“沙门你长得好快喔!都快赶上六弟了,”司马乂在武帝诸子里排行第六,所以司马遐这样叫他! 司马遹道,“只有一个秘诀,那就是常喝牛奶,你们回去可以试试,你们想啊,那些胡人的小孩子不是从小就牛高马大的,就是常喝牛奶的原因!” 一看下面的几人家伙又要张口还嘴,司马遹也感到一张口说不过他们四张口,作了个暂停的手势,“话我可说到这里,至于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了,大家都回吧,这天也太热了,这才刚起来没多久啊!” 司马遹说的是实话,现在的日头是当空照耀,毒辣得很,大家伙都有点受不了,各自招呼一声,俱都散去! 第七章 一锅端个底朝天 现在是公元280年的五月,据捷报传回洛阳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武帝天天都在忙着批阅奏章,对于前吴地区的治理,各个州郡官员的任免,还有前吴孙氏一族的安置,还有江左四大世家顾陆朱张,是打压,是拉拢,都各有各的安排! 这样一来,武帝到广平殿的时间又大为缩短了,再加上朝中发生了王浑上表弹劾王濬之事,搞得武帝是焦头烂额的,最后,好不容易各打两棒子,再一人给了两个甜枣,要不然这事还没完呢? 等到前吴之主孙皓受封为归命候,从此定居洛阳开始,这天下就算是完全统一了,武帝把那此琐碎的杂事丢给朝臣们去处理,又跑到广平殿里找司马遹聊天来了,上次武帝在朝上用那个“观圣孙”之言唬得那些朝臣一楞一楞的,那些朝臣们偏偏还没反法反对,武帝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小殿下,陛下让奴婢们前来接您去太极殿!”每当武帝忙的时候又想见自己的孙子了,就会让人去广平殿把他叫到太极殿去,虽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太极殿了,司马遹心里还是暗自咋舌,这古代人的智慧真不可小视,这么高大的宫殿都能造得出来,这高度,恐怕也有十几米了吧! 司马遹看到武帝的案头上摆着许多奏折,就随手拿起一份来看看,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时,司马遹给武帝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这案上的奏折,只要他看得懂,武帝都会让他看,看了之后,还要发表自己的想法,想法的好与坏且不论,关键就是要会说! 司马遹看到其中一本这样写着,“原前吴之地州郡牧守以下官吏俱都留任,废除前吴苛捐杂税……”正看到这里的时候,武帝进来了,看到孙子翻看自己的奏折,他不仅没有怪他,反而问道,“沙门你觉得那上面写的怎么样??” 司马遹合上奏折,对等到武帝落座以后,自己也坐在武帝的身边,“皇爷爷要我说的,可不要怪沙门说话难听啊??” 武帝也不以为忤,“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皇爷爷难道还会怪你不成?” 司马遹又用手拿起刚才看的这个那本奏折,对武帝道,“上这本奏折的人应该被斩首,而且是满门抄斩的那种!” 武帝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接过司马遹手里的那本奏折,翻开来一看,这都是关于对吴地官员任免的一本奏折,在他看来没什么问题啊,这些建言很合时宜啊! “不对吧,沙门,你有没有弄错啊?”武帝看着司马遹那张小脸上不同于平时的嘻哈笑闹,满是严肃之态,自己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皇爷爷,虽然我没有看到那个上奏折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收授了别人的贿赂,而且他自己也是出身世家中人!”司马遹冷笑道,不过这表情从一个三岁多的小孩脸上使出来,只会让人感到可爱! 武帝看着孙子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翻到奏折的最后一页,看到尾末署名为,臣王浑叩首,武帝大吃一惊,朕这孙子真的有这么厉害,还是刚才他看到了末页故意和朕开玩笑的? 司马遹看着武帝怀疑的目光冲他望来,就摊了摊自己的小手,以示自己的无奈,“这个很难猜吗?只要知道他在话里表明的意思,就不难猜出他的身份啊!” “喔?那你说说看,他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反正武帝也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孙子这样表现了,他也不奇怪,“嗯,我只看到了一句,就是那句“原前吴之地州郡牧守以下官吏俱都留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太守以下的官都要原地留任!皇爷爷,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朕知道啊,这是为了安定吴地的人心吗,很正常啊!”武帝还是感觉到很疑惑,如果大量换掉官员,恐怕会人心恍恍啊! “吴地的人心?我看是那些世家大族的人心吧?”司马遹毫不留情,一下就指出了奏章中的含义,武帝也道,“你这样说也没错!” 司马遹顿时感到痛心疾首,“皇爷爷,您现在是一国之君,不是一地之主啊,您要考虑的是整个国家啊,这些个世家盘踞在江东已经有一百多年了,如果再不让他们挪地方,再等个几年,恐怕就会成为国家的心腹大患啊!” “那你说要怎么处置了”武帝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 司马遹也没有回答武帝的话,反而说道,“我曾听说汉高祖立国之初,曾迁六国贵族与天下富户于长安,所以有汉一朝,除了有诸候王谋反之外,地方上还算平静!所以按沙门的想法,要把那些世家大族的人全部迁入洛阳居住!”司马遹这样讲也是有道理的,朱重八当年也这样干过,迁天下富户入金陵!后来朱棣又迁他们入北京! 武帝听了司马遹的话,心里苦笑了一下,沙门啊,咱们司马家虽说如今是天下之主,可是还是要靠那些个世家支持啊!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恐怕那些个人就要起来造反了!想到这里,武帝也有些警觉,这沙门聪明是聪明,可有些事他还了解得不够清楚,以后尽量让他少碰这些东西! “沙门啊,这些事等你长大之后再说吧,皇爷爷本来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见识,你想得没有错,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尽如人意的,有些事就算是皇帝也办不到啊!” 听了武帝的话,司马遹也有些懂了,他前世时就听说过在晋朝时是皇帝与世家共治天下,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好吧,皇爷爷,你放心,等沙门长大之后就帮你的忙,要把这些个世家大族全部迁到洛阳来居住,要让他们不能威胁到我司马家的皇权!”司马遹拍着自己的小胸脯道,那样子引得武帝哈哈大笑! 等到武帝笑完之后,司马遹又想起了引得晋朝灭亡的“八王之乱”,此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劝武帝少封点王呢?看样子不行,这武帝就是专门大封宗室来对抗世家的吧!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那皇爷爷,沙门就先回去了!士度他们几个这时候肯定在等我啦!”有了刚才的事,武帝也不再留司马遹了,就对他说道,“既然这样,那朕叫刘忠送你!” 第八章 与太子老爹地第一次见面 自公元280年四月武帝灭吴,统一全国之后,就下旨改年号,诏咸宁六年为太康元年,今年也就是太康二年(公元281年)。 太极殿东堂,司马遹此时已经快四岁了,却和大他两岁的司马乂一般高,另外还有四个小皇子,五个人在院里踢球,场面那是热火朝天。 自从司马遹发明了这个新式蹴鞠之后,武帝就曾这样问他:“沙门,你知道这个鞠是做什么的吗”“知道” 司马遹答道,“我不但知道它叫什么,还知道它的起源来历喔!”武帝听了也感到好奇:“那说给皇爷爷听听,说的有理皇爷爷有赏!” “好了” 司马遹高兴地说:“蹴鞠最早载于史记?苏秦列传》,说的是秦国名相苏秦在游说齐宣王时形容临淄“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竿、鼓瑟、蹋鞠者”,这个蹋鞠就是蹴鞠了” 司马遹接着又道,“不过我嫌蹴鞠这个名字不好听,就自己给它起名足球” “足球?足球?”武帝拿着那个发着香气的“足球”,一边走一边沉思“此球圆而轻,便于小孩子玩耍,又不比鞠来的沉重而扁” “足球,好名字”武帝高兴地拍了拍司马遹的头,“朕就赐此物名为足球,过两天多制两个,让皇儿们一起玩!” 望着外面正在踢球的皇孙司马遹,武帝脸上满是笑容,看着他机灵乖巧的模样,宽大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前几次与司马遹的谈话,司马遹都表现出与众不不同的智慧来,这让武帝心中的某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 “太子殿下求见陛下”跟随身边年的心腹太监刘忠进来轻声禀报武帝,刘忠是武帝还在做晋王时就开始伺候他的老人,因些武帝身边的大事小事都不瞒他。 司马遹正在跑着,和清河王一起争抢那个足球,忙得不亦乐乎,忽然外面传来小黄门尖而长地奏报声, “太子殿下驾到!” 司马遹听子宦官的传令声一下就愣住了,今天是武帝特意下旨让司马遹和几个小皇子一起到太极殿去玩耍,当时诏命下来司马遹还在疑惑为什么,原来如此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就是我今世的老爹吗?他怎么来了,话说我从出生到现在三年多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了,他长得什么模样?司马遹心中满是纠结,心乱如麻,脑子里也不知道想的一些什么?就算是他有后世的一些人生经历,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丝毫用处! 周围的伙伴们看到司马遹突然呆呆地楞住不动了,停住脚下的动作围了过来,司马颖用手在司马遹面前晃了一下,看他没有反应,就问道“沙门,怎么了?” 司马遹动也没动,只是眼带迷离地看着那个男子由远及近,头戴远游冠,宽袖大衫,褒衣博带,白胖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在两个小黄门的带领下从司马遹的身边走过,一点都没注意到司马遹的存在,刹那间司马遹感觉两人之间居然如此遥远! 司马遹泪眼矇眬,怔怔地看着太子走入太极殿大门,目光随着太子的身影转动,直到再也看不到了那略微有些肥胖的身影才转过身来! 旁边的司马谟用手捅了捅司马遹的身体,“沙门,你没事吧,怎么哭了?” “没事,只是突然风吹入眼睛,眼睛有点胀疼” 司马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过头来又跟没事人一样, “来,我们继续玩!” “好喔!”大家一拥而上,“开球!” 武帝对着身边略微有些拘谨地儿子说道:“看到那几个小孩子了吗?” 太子司马衷在这世上第一怕的就是武帝,太子九岁时因为顽劣不喜读书而被罚跪,当时已是初冬,天气寒冷,跪得太子冻得昏了过去,那时太子生母杨艳还在世,为此事和武帝大闹了一场,而武帝对女人则向来是耳根子比较软的!此事揭过之后,太子本就有些愚痴的性子就变得更加内向,也不来见武帝了,再加上娶了贾南风这个极品太子妃之后,在太子妃的严加管教下就变得更加懦弱,做什么事情都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管谁说什么他都说好,丝毫没有自己的主见! “父皇说的是哪个啊?那几个皇弟个个都英姿勃发,将来长大之后肯定继承父皇的英明神武” 司马衷看见院子里那几个正在呼喊踢球的孩子,拍了拍武帝的马屁。 “那个穿着玄色短褂的,你觉得怎么样?”武帝对太子的话不置可否, 那个小童长得倒是满漂亮的,不过太子司马衷这就有些疑惑了,父皇专门问我对那个皇弟的感觉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废我的太子之位传给他? “父皇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那个皇弟机灵可爱” 太子司马衷立刻答道。 武帝顿时哭笑不得,“什么皇弟?那是你儿子!” “儿子?我怎么会有儿子?”太子司马衷立时也懵了,“父皇,南风只给我生了两个女儿,哪来的儿子?” “你忘了,四年前,谢才人怀着身孕三四个月后不见了?是朕安排她住在西宫,生下这个孩子”武帝指了指司马遹,“当年南风初入东宫,加上她父亲是当朝尚书令,开国功臣,所以此事朕就没有声张,不然要是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妃容不下太子姬妾,那皇家的脸就丢大了”接头又道:“再加上后来南风写了悔过书给皇后,承认自己的错误,此事就不了了之,但朕怕这个孩子难以养大,就一直留在后宫,没有让你知道!” 太子司马衷此时也记了起来,“难怪当年有一天南风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我有儿子了,我还以为她是在找借口找我出气”太子大婚时谢玖已经入东宫一年多了,谢玖温柔体贴,长得又漂亮,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让太子司马衷觉得他有种对母后杨艳的感觉。太子自幼丧母,又一个人居住在东宫,好不容易来了谢玖这个可人儿,对她很是宠爱,婚后也是如此!只是后来太子妃管他管得很严,两人在东宫里也其少见面,这见面了恩爱一番自然就不用多说了,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好几年,直到两人有一次之后太子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当时太子还就此事问过太子妃,太子妃却道她已受恩典出宫还家了。 其实当时是谢玖怀了身孕,生怕被太子妃知道,所以极力想出宫,可惜还是被太子妃的亲信宦官董猛所察知,派人追赶,谢玖无奈之下只有去求武帝,假托太子有事求见陛下,幸亏当值的宫女认得谢玖,通报给武帝,不然就没有今天的指司马遹了,当时武帝心里是很愤怒的,只是当时朝中形式复杂,太子妃之父又是武帝的亲信重臣,当时齐王一党都主张立齐王,废太子,武帝在此事上还需要太子妃之父贾充的支持,所以此事到最后就没有丝毫的消息传出,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第九章 与太子老爹地第一次见面(二) “那,那,那个父皇,那他不就是羊儿姐姐跟我的孩子?”太子这时也有点结巴了!谢玖在东宫时很受太子宠爱,太子经常亲切地称她为羊儿姐姐,太子妃也因此更加妒恨谢玖, “嗯,没错,虽然你以前不知道,可他确实是你的儿子!”武帝满脸带笑,“也是朕的好孙子” 至此,太子再也听不清武帝再说些什么了,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太子喃喃自语道,此时太子高兴得只想大喊大叫,以发泄他这一辈子以来从小到大所有的委屈,少时被人称为愚痴,周围人可怜他的眼神刺激得他恨不得自杀,但幸亏有他有一个好母亲,即便别人再说太子的不是,母亲也是一如既往地维护自己,直到死的时候还在为自己考虑,先是求父皇答应不要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再又帮父皇找了自己叔父杨骏的女儿堂妹杨芷做皇后,就是怕自己去了以后儿子被别人欺负,随着心中所想,太子面上的表情不住变动,继而又想到儿子的母亲,羊儿姐姐,此时此刻,太子还记得初次见到谢玖的情景, 一个宫女打扮的小女子轻声细语,走路时如迎风舞柳,那温柔的样子一下抓住了太子的心, “奴婢谢玖拜见太子” 太子只觉得眼前一亮,蛾眉淡雅,明眸皓齿,一张樱桃似的小嘴,那容貌,那气质真有点像太子过世的母亲! 当时东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司马衷也被东宫里的大臣吵得心烦不已,那时太子的太傅是李熹,正在教导太子读书治国的道理,太子年纪不大,正是贪嘴的时候,所以一边听课就一边喝那个肉粥,可是太子不小心撒了一些出来,李熹就教训太子:“太子,粮食来之易,一粒一粒皆是百姓辛苦种出来的,殿下可知道陕北正闹粮荒,百姓都没粮食吃啊!”太子喝肉粥正喝得高兴,随口一答,“没粮食吃,不可以喝肉粥吗?”当时太子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说错话了,果不其然,李熹闻言大怒,罚太子抄《孟子》一遍,又一边摇头一边道:“朽木不可雕也!” 此事过后不久传遍宫中朝外,使得太子名声受损,再加上太子受到武帝责骂,那一段时间里脾气很是暴燥,的容貌 正好武帝派谢玖来服侍太子,看她的容貌酷似过世的母亲,太子当时就喜欢上了,两人很是过了一段幸福美满的日子,可直到太子大婚之后,见的面也少了,同房就更少了,直到某天谢玖突然不见了,太子妃说她回娘家去了,太子是不信的,以前也有被宠幸的宫女无故失踪,太子虽然不说什么,可也知道她们再也回不来了!就是太子妃下的手!羊儿姐姐以后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太子一直自怨自艾,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今天,武帝告诉他,羊儿姐姐还在,还给他生了一个漂亮聪明的儿子,太子心里那个激动,什么语句都不能表现出来他的心情,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没体会过地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太子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忘着屋外那个正在踢球的小男孩,我的儿子,他是我的儿子,他是我和羊儿姐姐的儿子!太子只感觉身体的血液急速涌动,有一种来自血脉中的呼唤,大声地告诉他,“快点,快点,认他,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喜爱,让他以后不要再受苦,让他做一个有父亲的孩子” 儿子是父亲生命的延续,太子此时兴奋得发抖,比他初时得知太子妃生了女儿时还要高兴,古人重嗣,重视儿子自然重过女儿,更何况是天朝皇家,上下五千年里儿子大部分都是重要过女儿,不是看不起女儿,只是从古至今,从母系社会发展到父系社会,这个传统就一直保留了下来,已经沁在人们的骨子里,太子有此感觉不足为怪! “快点去认他吧,今天就是让你来看他的!”武帝也有点眼红了,转过头来对儿子道, 太子没有回答武帝的话,只是一步一步的,一步一步的慢慢向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走去,武帝没有怪罪太子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看着太子步子蹒跚着走过去。 突然,司马遹感觉到周围一片寂静,小皇叔们的叫声,偶尔的风声,足球落地时的轻声,所有的声音都没有了,身体里面有某种冲动在不住地涌动,再也压抑不住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啊!”黑暗笼罩过来,透不了一丝气息,挣扎着,不住地挣扎着,突然停住不动了…. 边上有个皇子看见那个白胖的太子,就是宫中人们常说的傻子太子哥,脸上带着奇怪的表情,一会儿像笑,一会像哭,又哭又笑的,捅了捅身边的人,“难怪大家都叫太子哥哥为傻子,你们看这表情!”另外几个人看了过去,都是用力点头,只有司马遹魂不守舍的,没有一点反应,自顾自地转着球, 太子慢慢地走向司马遹,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看着那里的儿子,心里觉得只有欢喜,再也忍不住了,大步上前,一把就把司马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旁边的皇子们看见这一幕,都失声尖叫起来了! 司马遹突然被人抱住,开始还不断地挣扎,在那略显肥大的胸怀中闻到那一股又陌生觉得有些熟悉地气息时,这身体的挣扎就没有了,这个人就是我这一世的父亲吗,这感觉好温暖啊! 前世司马遹家庭穷困,体会不到什么父爱,因为父亲要挣钱养家,每日早出晚归,连见面的时间都很少,更不用说读书寄宿之后,一年也难得见上几次面。 这一世,第一次被父亲抱在怀里,只觉得心里非常舒服,虽然母亲谢玖也非常疼爱他,但没有父亲,那种感觉,很不舒服,不知道怎么了,司马遹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就真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在刚认父亲时的那种感觉,或许是骨肉至亲吧,两个人都流着相同的血液。 好久好久,周围没有一个人了,那几个小皇子早就让武帝叫人给带走了,就连周围的侍卫都没有一个,静静地,默默地体会着这种有着关爱又觉得奇怪的感觉!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司马遹终究是二世为人,率先清醒过来,挣扎着伸出头来,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显得虚胖的脸上,却又露出激动的神色,“你就是我的父亲吗?”司马遹轻轻的地问道,清秀的小脸上也止不住地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 太子再也止不住自己的感情,“我就是,我就是你的父亲!”使劲地把儿子抱在怀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之后,再也没有对话,两个人都在沉默,静静地发酵着! 远处,武帝看太子抱起孙子的情景,突然觉得太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只要皇孙长大,将来的事一定会明朗起来,现在朝中的那些人都有些迫不急不待了吧!武帝转眼想到,或许他们的想法没有错,值得理解,但武帝就是不能允许,自己还有儿子,孙子还这么聪明,为什么要传位给兄弟?只因父亲喜欢他,朝臣赞美他,世人就都选他了? 第十章 与太子老爹地第一次见面(三) 司马遹被太子抱在怀里,两个人就那么坐在太极殿的台阶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为什么这么久了你都没来看我呢??”司马遹颇带怨气地道, 太子则把自己的下巴顶在儿子的头上,轻轻的摩挲着儿子的头发,“那是因为父亲原来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啊,以前是父亲的不是!父亲向你陪礼啊”是啊,东宫和西宫能隔多远,这么长时间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恐怕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就自己一个不知道吧!太子自嘲地想。 “不用,不过我叫你爹爹吧” 司马遹很大度地道,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在原来的历史中前半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后半生则一直过着颠簸流离的生活,被各个兄弟王爷绑来绑去,最后死在一只有毒的馍饼之手,不用怀疑他此时对自己的感情,那种感觉不是假的,司马遹能够感觉的出来,可是前世?他一直稳坐中央,任凭自己的妻子杀 了自己的继母,小妾,儿子,孙子,到底是他懦弱无能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他也不像历史中描述中的那样,是一个没用的白痴,或许懦弱了一点,那为什么武帝死后,会把好好的一个江山弄得乱七八糟,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之中死了多少人啊?与现在父亲相认之后,先前的喜悦早已不翼而飞,司马遹满袋里都是这些没头没脑的想法,而这些想法却又不能对任何人说! “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啊”太子用两手捧着儿子那双肉嘟哮的小手,心里的幸福无以言表。 “皇爷爷给我起了个小名,叫沙门,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司马遹顿了一下又道,“这个沙门,是息心、净志地意思,皇爷爷是希望佛祖一直保佑我” “以前是佛祖保佑沙门,以后就由爹爹来保佑沙门好不好”太子爱怜地说道, “嗯,那沙门长大以后也要保佑爹爹和娘亲”司马遹又说道,“今天出来这么久了,娘亲会想念我的,我们回去吧” 司马遹急忙地起身对太子说道。 “不用急,我们两个在这里见面,你皇爷爷应该会派人通知她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她了”太子依然是细声细气地道,生怕这个才刚见了一面的儿子对他有所不满。 “对了,沙门,这两年,你和你娘过得好吗”太子问道, “还可以啦,反正自我记事以来,娘亲也没吃过苦,皇爷爷都很是照顾我们,不时还有不少赏赐下来”司马遹道,“不会像那些宫女姐姐一样还要做事,不过娘亲说她以前比那些宫女姐姐做的还多,吃了很多苦,我就说以后不会让娘亲吃苦,长大以后要保佑娘亲不受欺负,爹爹,你说我厉害不?”司马遹意有所指。 “羊儿姐姐…”太子沉默了,羊儿姐姐肯定是想起了在东宫的那一段日子。 太子自己其实也是一个不会照顾人的性子,开始的满腔欢喜淡了下来之后,和儿子说了这么一会话,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儿子喜欢什么,又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场面就一下子冷了起来, 最后,还是司马遹经历多一些,“太子爹爹,我们去找皇爷爷吧”拉了拉太子的手, “来,沙门,爹爹抱着你,去找皇爷爷”太子一手抱着儿子,又朝着太极殿后堂走去。 “儿臣拜见父皇” “沙门拜见皇爷爷” “来了”武帝跪坐在正门的案几之后瞄了下面的儿子和孙子一眼,“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说完,又对司马遹招招手,“沙门,到皇爷爷这边来” “哦”司马遹看了太子一眼,就向横案后的武帝扑去,武帝伸手把他搂在怀里! “儿臣想接谢才人和沙门一起返回东宫居住!”太子恭恭敬敬回道, “接回去,接回去你能让朕的孙子不受委屈?”武帝反问道,声音高了一线, “这个,这个,南风她应该不会这么不懂事吧?”太子也有点犹豫了, “沙门的事你就不用多担心了,朕自有安排,今天让你来,就是让你知道你有个儿子,让你来认人,以后做事做人要成熟一点!”武帝的声音又有拔高的迹象! “是是是”太子一听见武帝的声音高了起来,马上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自己争点气,不要让那些大臣挑你的麻烦”武帝道,“还有,你自己要学会做点主,不要什么事都听那个媳妇的,将来朕要把江山交给你的,难道国家大事也要听从于一妇人耳?” “是,儿臣一定谨记父皇的教导”太子又拜了下来, “下去吧,今后多多来看看沙门,他一个小孩子总是会想爹的,过两年之后再跟你一起回东宫住” “是,儿臣告退”太子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后退着走出大殿。 “皇爷爷,沙门想娘亲了”司马遹对武帝道,经历了这突如其来的父子相认,司马遹的心中早已经乱了,只想早点见到自己的母亲。 “好,皇爷爷这就让人带你回去啊”武帝此时也是能理解小孩子的想法。 广平殿,大院门口,谢玖站在这儿已经有好一会了,身后站着俩宫女,是小绿和烟儿,阿芳已经是广平殿的宫女之首了,所以这会在忙别的事情。 “娘娘,您不用担心,太子和小殿下父子相认,他们一定会聊很长时间的”小绿对站了一个多时辰的谢玖道, 自从武帝派人过来告知,说太子今天会和沙门见面,所以提前让人来通知,让她不要担心的时候,谢玖心里早已担心了起来,担心什么的都有,沙门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直接被太子带回东宫?到了东宫之后,太子妃会不会为难沙门?太子妃会不会直接抢走自己的儿子,不让他认我,古往今来,嫡妻抢小妾的儿子认做自己的儿子难道还少了?谢玖还真怕武帝派人过来告诉她,沙门以后就是太子妃的儿子了,她没有了儿子,以后又該怎么活? 想到这些,谢玖心里就是不寒而栗,深深地打了一个哆嗦,烟儿眼尖,看到远处由几个太监抱来的司马遹时,大喜道,“娘娘,小殿下回来了” “哪了?”谢玖此时也看到了儿子,大声叫道,“沙门,沙门,娘在这儿!” 谢玖再也顾不了什么,奔出院子,朝着儿子跑去,蹲下一把把儿子使劲地抱在怀里。 司马遹拍拍母亲的手,“娘亲,沙门想你了” “娘亲也想沙门了”转身抱起司马遹,向里面走去,“回去吧,娘亲早就让人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东西” 既然自己不能做决定,但起码在现在的日子里,一定要让沙门开开心心的!谢玖想道。 第十一章 各方的反应 古往今来,皇宫是世间第一流言传播之地,也是第一污秽之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以保存得很严密,也可以第一时间传出去,会有许多有心人关心某某事情的发展,走向,以及未来! 太子去太极殿与儿子相认这件事还没到晚上,具体的情况都已经到了相关人物的案桌上,以往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太子不知道,太子没有认他,大家就都可以装作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太子父子相认了之后,这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太子的位子本来在齐王党的攻击之下早已摇摇欲坠,甚至连武帝也一度考虑过换储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太子有了后嗣,据说是皇帝主动召太子去相见的,这样一来,大家的选择也就会多了起来,皇帝是不是就是这么想的呢?不管是***,还是齐王党,大家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皇帝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以后选择是不是就要变动了一下了??某些人如此想道。 “太康二年五月初五,帝召太子与子相认….”忘着这份由宫中传出来的情报上刺眼的字眼,齐王早已模糊了双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齐王司马攸是司马昭的幼子,从小就表现得很优异,使得生于同一时期的武帝黯然失色,就连祖父司马懿喜爱司马攸都甚过武帝,对于武帝来说,弟弟是个极具竞争力的对手,而不是兄弟。 刚好,司马师掌权的时候,居然没有生出儿子来,只生了五个女儿,所以武帝的父亲司马昭就把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自己的兄长,可是后来司马师过世了,当时司马家身为曹魏的权臣,为了保持司马家的权利顺利过渡,司马师便把自己的王位传给了弟弟司马昭,司马昭掌权之后,曾对世人说“天下是景王(司马师)的天下,我百年之后,这个座位就是桃符(司马攸)的” 可想而知,武帝对这个消息是多么的惊恐,后来,武帝请了当时一大批的名臣为自己说情,有贾充,裴秀,山涛等,其中贾充的一句话使得司马昭下了决心,将储位传给武帝,贾充对司马昭说:“废长立幼,国将不国!”司马昭认为很有道理。 等到武帝掌权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对弟弟毫无芥惕,司马攸先后被任命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不久之后,又升任为侍中,镇军大将军,另赐天子仪仗中的羽葆、鼓吹给司马使用,这得多大的荣宠啊!但是齐王司马攸还有一个重要的责任,就是做太子的老师,先是太子少傅,后来加封为太子太傅,到了后来,更是顶賛贾充成为晋朝最年轻的三公“司空”。 本来,齐王知道兄长对自己猜忌很深,所以根本生不出什么别的心思,兄友弟忠,可以做为一段佳话一直这么流传下去,直到两人都老去,但这时出了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就是太子司马衷被指认为“智障”之事,朝廷内外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一大批朝臣立时就慌了,国家继承人不能是个白痴吧?于是就请武帝改立齐王为储,这一批朝臣中就有尚书令张华,任恺、庚纯等人,齐王当时就有点动心了,以前他不敢做什么,是因为他知道没人会支持他,但现在不同了,整个大晋朝有一大半的朝臣都在支持他,齐王的心思顿时就活泛了,今年已经是太康二年了,他已经陪着那个“傻太子侄儿”读了十几年的书,早就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所以他开始积极的布置,往宫中安插人手,四处拜访朝中有名的大臣,只是为了有一天登上那遥不可及的梦想之地。 所以当他此时得到这一份极具讽刺意味的情报时,齐王迷失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浑浑噩噩了好久之后, “王爷,卫恒卫公子求见!”外面地侍卫传来的声音让齐王清醒过来,接着大喜, “快请” 卫恒曾是齐王府属官,但同时也是开国老臣卫瓘之子,卫瓘现在官居征东大将军,司空,也是齐王一党的重要人物,此时派儿子过来,其意不言而明,想必也是得到了宫中的消息。 “巨山兄,令尊有何教诲?”卫恒字巨山,齐王称他为兄,也算是礼贤下士了! “父亲要我转告王爷”卫恒拱了拱手,“不要急,那小儿才三岁多,一切还要看将来!” “哦,听巨山之言孤就放心了”齐王也松了一口气,转而奇怪地想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一向都是处变不惊的,怎么会变得如此焦燥,或许是患得患失乱了心境吧! 尚书令贾充府,贾充正挥毫泼墨,练字练了一半,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楞了一下, “没事了,下去吧!”贾充不以为意,就摆摆手让报信的下人下去,那个下人刚走到门口,准备关上房门时, “等等,”贾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他说,“你马上叫夫人入宫,告诉夫人具体的情况之后,让太子妃不要乱来!”继而又是挥挥手,让人下去。 太子兴冲冲地返回东宫,脸上的喜色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进了东宫大门,入了正殿之后,看见太子妃端坐在正中,毫无表情的看着他, 太子妃贾南风,长得不是很漂亮,相貌一般,但是脸上稍微黑了点,又稍微胖了一点,不像史书上说的 “身材瘦小,面目青黑,眉有黑痣,奇丑无比”如果是在唐朝说不定还会被认为是个大美人呢? 太子一看这个架式,腿就软了,白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南风,孤有儿子了,原来他都那么大了?孤一直都不知道呢?” “太子你的儿子就是本宫的儿子,不知您什么时候把他接进东宫来,也好让本宫这个做嫡母的就近照顾他啊?”依就是没有丝毫表情,但话中的语意却让太子听得发颤, 太子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心直冲上大脑,这悍婆娘什么时候如此好说话了?太子疑惑地想道,脸上挤出一脸讪笑,“孤也想啊,不过父皇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过两年再搬过来一起住” “这样那就算了,如果他什么时候过来,先给本宫打个招呼,本宫亲自安排”贾南风面无表情,站起来接着道,“太子,臣妾的母亲广城君来了,就不陪您了” 太子连连摆手,“贾夫人来了,那你去招呼她吧,不用管孤了!” 东宫,后花园,郭槐正坐在一个四角凉亭之下,外面站着大量的宫女太监,心里只觉得,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直到太子妃过来,看到女儿一脸愤怒的表情,乐了“女儿,跟太子说了吗?” “说了,太子说那个小贱种暂时不过来住”接着又道,“不过来也好,免得我看着就心烦!要不是娘亲您今天过来,我一定让他跪搓板跪到明天起不来!”贾南风狠狠地道。 “女儿,今时不同往日,那个小孩已经长大了,如果没有生出来,你做了什么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但太子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出了问题,不要说你的太子妃之位,恐怕就是你父亲吃罪不起啊!”郭槐接着又道,“你父亲说,眼下朝中的局势是一触即发,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出什么事来,等到万事皆定之后…” “关键是你现在自己没有皇子?”郭槐道,“我说你们两个成婚了也有十年了吧,怎么就是生不出儿子?” 对于这个问题,贾南风也一直很苦恼,以前东宫中只要有人怀孕,她就给悄悄地处置了,就是保证让自己先生下嫡长子,没想到却跑了谢玖那个小贱人,想到这里贾南风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明天娘亲到洛阳有名的景宁寺给你求一只符来,保佑你早日生下皇子”郭槐道,“只要你生了皇子,他将来就一定是这大晋朝廷的皇帝!” 第十二章 皇后杨芷 自从那天和太子老爹相见之后,司马遹的生活则没什么变化,每天早早地起床,然后一个人在院子里打着四不像的太极拳,然后在小绿和烟儿的服侍之下洗脸漱口,和娘亲一起用过早膳,随便闲聊几句,然后和几个小王爷在一起做操,踢球,这一天就这么过来了, 当然有的时候要陪皇爷爷地身边,在他处理国事而烦决地时候逗他开心,偶尔也会陪着一起用膳,小爷的时间还长得很,再说年纪还小,说什么做什么也没有什么人会听,表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连着过了好几天舒心的生活,这天,司马遹坐在娘亲谢玖怀里,而谢玖则拿着一本《春秋》 在讲给儿子听,要说这谢玖也是个聪明的人,她出身屠夫之家,自然是没什么机会读书习字的,但就凭她入宫了这么些年,又是请教会认字的宫女,现在居然也能认得七八懂了,幸好,儿子年岁也不是很大,只需要讲一些故事他听就行了,以后长大了皇帝自然会安排大臣成为他的老师。 “话说,孔子周游列国,这一日来到蔡国….”谢玖刚念到这里,外面烟儿已经来报, “娘娘,皇后刚刚派人来通知,说是请您带着小皇子过去赴宴” “皇后派人过来请我赴宴?”谢玖有点疑惑了,这平日里都没什么交往的,为什么皇后突然邀请? 按照规矩,谢玖应该叫皇后杨芷为婆婆,但这个皇后的年纪还没有谢玖大,而她也只是在司马遹出生时来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限于自己尴尬的身份,谢玖平日里是从来不会主动拜访后宫之中的各位妃嫔,如果大肆招摇,到后宫各处拜访请安,让太子妃晓得了,让太子妃以为她在示威,那就惨了,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沙门,所以谢玖平时很是低调,所以这次不知道该不该去? 中宫明光殿,皇后杨芷是这座宫殿的第二任主人,上一任主人是她的堂姐杨艳,当初杨艳快过世的时候,宫中胡贵嫔正在得宠,杨艳怕自己走了之后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所以向武帝推荐自己的堂妹来当皇后,武帝其实早就知道皇后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堂妹,只是碍于皇后,不好提出来罢了,现在皇后主动牵线,白送来一个大美人儿,哪里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在皇后地力主之下,皇帝也点头同意了,当时杨芷的父亲杨骏也是仕途不畅,听闻有这样的好事,能够做当今天子的丈人,那还有不同意地道理,就这样,三方推动之下,没人问过杨芷的意愿,问了也是白问,她也没有反对的权利,杨芷就被八抬大轿迎进了这后宫之中最为尊贵无比的中宫明光殿! 在这后宫之中,在外面还算长得不错的杨芷就泯然众人矣!她只是靠着皇帝对堂姐死前的“枕膝留言”,或许也有皇帝对她的容貌的觊觎,所以才位立中宫之位,但是当时宫中尚有受宠的胡贵嫔等人,她也是立足艰难,只能事事讨好皇帝。 杨芷入宫这几年,只生育了一个儿子渤海王,只可惜两岁多就夭折了,所以她这一生的后半辈子就靠皇帝和太子了! 现在皇帝和太子这么在意那个小皇孙,那么身为皇后的她如果不紧跟两人的脚步,那可以想像她的将来会有多么难熬,就那么被人高高在上的摆在那里!皇帝敬重她,太子尊敬她,这也只是表面的,一个女人在后宫之中如果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那么她的一生基本上可以说是完了! 皇后的父亲杨骏出身弘农杨氏,四世三公,名满天下,先祖杨安在东汉时担任汉安帝的太慰,一门显赫两百年,可惜杨骏的为人不怎么样,朝中稍微高尚点的人也瞧不起他,当年他要结交琅琊王氏,想把女儿嫁给王家的美男子王衍(竹林七贤之一),王衍竟以此为耻;杨骏退而求其次,想与大司农郑默结亲,又被一口拒绝;后来好容易把女儿塞给了河东裴氏,亲家裴揩却从不正眼看他,官也做得不大,初时只为高阳县令,但自从女儿入宫做了皇后之后,累迁至车骑将军,封临晋侯,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虚的,如果齐王将来登基做了皇帝,皇后杨芷肯定不能封为皇太后,所以杨骏是当然的***,最近朝中两党相争,表面上是齐王党占了上风,事实也确实如此,上次武帝召见太子,让太子与皇孙相认,这么一个明显的暗号,如果杨骏也不懂的话,那他就白宦海沉浮二十多年了! 一得到消息,杨骏马上传消息给在宫中的皇后,让她在宫中好好笼络宫中的那个小才人和那个小皇孙,将来说不定就要靠他们来帮扶他们一把呢! 皇后接到父亲的消息之后,觉得父亲的话有礼,所以才有今天的赴宴之邀。 谢玖牵着儿子司马遹准时出现在明光殿外,应该说早了一注香的时间,后面跟着俩宫,就是小绿和烟儿俩哼哈二将。 明光殿为后宫之主皇后的起居之所,自然磅礴大气,金碧辉煌,红漆绿雕,嵌牙砌玉,好不气派! 谢玖牵着儿子离皇后还有老远的时候,就带着儿跪伏于地,拜了下去, “奴婢携子沙门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后满脸带笑,看了一眼那个对面的小男孩,招了招手,“过来,沙门” “是,皇奶奶!”司马遹马上小跑着上前去,抓住皇后的手,“不过皇后奶奶这么看轻漂亮,沙门都不敢见您了!”司马遹大拍马屁。 “好甜的一张小嘴哟”杨皇后马上掩嘴笑了,“陛下不会也是因为你这张小嘴讨人喜爱才那么宠爱你的吧?” “那当然,沙门我是最可爱的!”司马遹臭屁地道。“皇爷爷也这么说我!” “沙门,不许对皇后娘娘无礼”谢玖马上急了,生怕儿子惹皇后生气。 “你也起来吧”皇后吩咐了谢玖一声,又道“我也很喜欢沙门的可爱”说着还揪了揪司马遹的肉呼呼的小脸! 看到这个情景,谢玖心里才算松了口气,如果她知道皇后今天就是专门找沙门来联络感情的,不知道该如何去想! “你也不要站着了,坐下吧”皇后对谢玖道,“今天找你们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们聊聊天,话话家常,顺便用晚膳!” “不敢当皇后娘娘如此”谢玖马上站起来回道。 “没事儿,不用紧张,先坐着吧”杨芷挥了挥手。 谢玖心里也明白,皇后如此和蔼,只可能是为了沙门,不可能是为了她,所以才事事恭谨守礼,不敢犯一点错! 第十三章 宴不成宴 皇后杨芷把司马遹放在怀里,一边撑着他一边为他夹菜,“来,沙门,吃这个羊舌”司马遹张大小嘴,把那块羊舌吞了进去,咀嚼了两下,味道还不错。 古人设宴都是跪坐着一人一桌,面前一个小方桌,菜做得不多,也脱不出猪牛羊这三样,再加上几样叫不出名字的青菜,摆在前面的长方形案桌上,其实皇后设宴也就是那么个名义,主要是以示亲近之意。 谢玖在下面看着皇后喂着儿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所以吃到嘴里也就品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再加上这是皇后赐宴,要时刻注意着上面,生怕出什么状况! 司马遹在这儿吃得皇后夹的菜,心里那个舒服劲儿就别提了,再加上皇后刻意笼络,这会儿也是气氛正浓,吃得正开心的时候,外面跑过来一个宫女来报, “启禀娘娘,赵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皇后杨芷柳眉微蹙,“请她过来吧!” “是”宫女倒退着出去。 赵粲今儿个也是听说皇后这里有宴请,所以故意凑过来的,想想后宫多大点地方,这皇后要宴请的消息早就传遍后宫了,当然皇后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 司马遹坐在皇后怀里吃东西的时候,外面就过来一个丽人,眼若秋水双泓,眉似青山一带,两颊一对小小的酒窝,看着是成熟了一点,可确让人看不清她的年岁,或许二十多岁,还是三十多岁了,不正是赵粲赵夫人吗? “哟,姐姐,您今儿个这是有客啊?”赵夫人进来之后也不行礼,直接说话,这笑起来的样子颇有点烟视媚行的味道,那风情,让人不敢消受啊! 其实这赵粲赵夫人论起来,和现在的皇后杨芷也是有亲戚的,所以她们两个关系很好!武帝的前任皇后杨艳母亲赵氏生她时亡故,不久父亲也是早逝,所以她是赖舅父母抚养长大成人的,这杨艳长大嫁入皇宫成为皇后之后,也没忘舅父的养育之恩,不仅上表将舅舅赵俊官封显要,大舅父赵虞亦封了个通事郎,而赵虞之女,也就是赵粲也召入宫来享受荣华富贵, 当然,杨艳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表妹不仅容貌胜过自己,且能歌善舞,嘴巧心灵,善解人意,她为了战胜当时得宠的胡贵嫔,亲自当起了红娘,荐妹于君前。 有了这层关系,杨芷进宫后就和赵夫人来往密切了些,杨芷终究年少了些,所以有些嫩了点,而赵夫人入宫十几年了,能言嘴甜,马上哄得新皇后把她视为姐妹,恨不得同桌而食,同床而寝,这赵夫人和皇后杨芷便随便了一些,说话呀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嗯,这个是太子的儿子,哀家的孙儿”皇儿答道, “呀,姐姐的孙儿,不也就是妹妹的孙儿吗,以前还见过好几次了!”赵粲笑眯眯地道。 “赵奶奶好!”司马遹嘴快,马上叫道, “瞧瞧,这小家伙的小嘴真甜”赵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脸惊喜地道。 能在这个皇宫之中摸爬滚打十几年而长盛不衰的,哪个没有一身好演技,而这个赵粲赵夫人更是将演技发挥出色到了极点,至少司马遹发现不了那个惊喜的笑容是真的还是假的! 旁边的谢玖早就在赵夫人来了之后,就出了食桌,躬着身子来到赵粲身边, “奴婢拜见娘娘” 晋朝的后宫制度,武帝沿用周礼,天子置一后,位于中宫,贵妃、夫人、贵人、是为三夫人,淑妃、淑媛、淑仪、修容、修华、修仪、婕妤、容华、充华、是为九嫔,又置美人、才人、中才人、以为散职。这赵夫人位于三夫人之第二位,谢玖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两者相差不已道里计,所以也丝毫不敢失礼于人前,一见她来便马上行礼! “嗯,这位就是谢才人吧,皇孙的生母,长得倒还标致!”赵粲脸上的笑容淡了点,打量了谢玖之后才慢吞吞地回道。 “妹妹来的正好,姐姐正在宴请他们母子二人,妹妹也一同上桌吧”杨芷也不肯让赵粲占了全场的气氛,所以主动邀请,“姐姐马上派人再准备一桌新的来,妹妹且先坐下” 赵粲也不客气,“那就谢谢姐姐了啊!”走到右首第一个案桌之后人就坐了下来,而谢玖则是坐在左首第一桌,古人以右为尊,所以谢玖也就不敢居右,正好不用挪地方! “来人,马上叫人替赵夫人准备一桌新的膳食”皇后拍了拍手,立时就有人下去准备了, “来,小家伙,过来赵奶奶这儿来,让奶奶好好瞧瞧”赵粲对皇后身边的司马遹道, 司马遹看了杨皇后一眼,杨皇儿笑着点点头,“去吧” 小家伙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赵粲也是直接把他搂在怀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表姐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好,太子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当年杨艳和赵粲的关系是表姐妹,在宫中自然是同盟,所以关系也是好得很。 “您说的是太子爹爹地娘亲吗”司马遹仰着头问道, “是啊,也是你的嫡亲奶奶”赵粲回道,“不过,表姐如果知道她有了这么漂亮一个孙子,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不说这些话了,妹妹”皇后杨芷道,“这人啊,就是要向前看!” 这时,有宫女把膳食端过来,一一摆放在赵粲面前,几个人也就不说话了,待到几个宫女摆完退出去之后,外面又有宫人跑了过来, “启禀娘娘,胡贵嫔求见” “哀家今天这儿还真热闹啊”杨芷的眉头顿时就坚了起来,旁边的赵粲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是一呆,神色也随即就变得古怪了起来!而旁边的谢玖心里真是纠结不已,又从案桌后走出来,站出来等在那儿,心里也是叫苦,她们几个娘娘斗法,却要波及到到自己这条小鱼了! 外面走过来的胡贵嫔还是那么大气,先是朝皇后施了一礼,“妹妹见过皇后姐姐,今儿是听说姐姐这儿有宴请,所以特意过来的,”然后看到了赵粲了,“原来赵妹妹也在这儿!!” 赵粲也马上起身,向胡贵嫔施礼,两人地位差不多,不过胡芳年纪比她大,地位刚好比她大一级,所以才向她施礼! “妹妹既然来了,也就请一起坐下吧!”人都来了,皇后只好请她坐下,虽然平时关系不好,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维持的! “娘娘,请您坐这儿吧,奴婢已经吃好了!”旁边的谢玖马上上前施礼,并请撤下自己这桌,请胡贵嫔上坐,这右首第一给赵夫人坐了,胡贵嫔在这儿,谢玖哪里还敢坐左首第一位! “不用撤了,你还是坐本宫下方吧”胡芳直接道,“本宫坐第一位,你坐第二位”胡芳以前经常去广平殿,所以两人熟得很! “来人,帮谢才人换一下,再帮胡贵嫔也准备一桌送上来”皇后杨芷道, 等到众人都落坐了之后,才发现气氛变得有点奇怪起来,都不说话,也就这么干坐着,就连司马遹也不好说什么话来!旁边的谢玖更是坐立不安! 第十四章 散场 胡芳胡贵嫔自泰始九年(公元273年)入宫以来,一直宠冠后宫,就连武帝元皇后杨艳也视她为生平大敌,所以才在死前介绍从妹杨芷入宫,就是不想让皇后宝座落入胡贵嫔之手,要说这胡贵嫔本是镇南大将军胡奋之女,所以性格豪爽大气,她初时进宫之后,丝毫不知道宫中的生存条件就是一条,要讨好皇帝,要顺着皇帝,不然,后半辈子下场凄凉! 可胡芳是什么人,从小长在将军府,大大咧咧惯了,有一次她和武帝游戏为争个筹码,竟然动起手来,胡芳因为从小习武射箭,所以手劲不小,不小心抓破了武帝的手,她反而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犯错的感觉,武帝本来也是要发怒的,但看她这幅毫无心机,天真未凿的样子,自己也乐了,此事之后,武帝更是宠爱她,但皇后杨艳也就越发妒恨她了。 所以胡芳和杨艳的争斗一直延续到杨芷进宫,本来两个人没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但新皇后姓杨,所以这明争暗斗也就继续下来,或许以胡芳的性子是不可能去争什么的,但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宫中的美人成千上万,有人受宠,也就有人受冷落了,由不得她去决定什么,即使不想,所以一听到皇后邀宴皇孙,她以马上赶了过来,不是为了做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不能让皇后专美于人前! 这胡芳胡贵嫔一来,正好赶上用膳的时辰,等到侍候的宫女再次把膳食端过来摆好之后,殿内的人都沉默了,皇后有什么话也不好在胡贵嫔面前说,而胡贵嫔来了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下子就冷场了。 上面的人冷场了,这下面最难受的就是谢玖了,看上面的人没有用膳的意思,本来也就没有用膳的意思,她也不好动箸,上面的人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司马遹一看这情形,即便是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有问题了,他也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话题来打破这冷场的局面,总不能再装可爱吧,可这儿有两方人马呢?朝哪方先说话不就得罪了另外一方了吗? 默然了片刻,还是久经考验的赵夫人经验够多,反正她是皇后一方的,所以率先发问,“这胡姐姐今儿个过来怎么没把小公主带来,他们两个年纪也差不多大,说不定能玩到一起去” 胡芳入宫七八年,生有一女封为武安公主,所以赵粲才有这一说,胡芳笑了笑道:“这个沙门啊,那么调皮,整天和几个小皇子在一起打滚,本宫可不想让这小猴子带坏了我的女儿,再说今儿个来的时候,她早就入睡了,所以就没带她来!” 听到这里,司马遹感觉机会来了,“胡奶奶就会偏心,沙门哪里像个猴子了?”说着话的同时以故作委屈的低下头,撇着小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上面的皇后,司马遹身边的赵夫人,看到司马遹这副样子,都乐了起来,胡芳更是哈哈大笑,“你这个小猴子,我不知道你,装可爱,骗倒了不少人吧?” 司马遹马上一副遇到知己的样子,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还是胡奶奶了解沙门,沙门以后再也不能从您这儿捞到好处了!” “瞧瞧,你这个小家伙,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胡奶奶以前去广平殿哪次没跟你带吃的玩的,这时候倒会装委屈了”胡芳也是一副受不了你的样子,说话的同时还看了皇后和赵夫人一眼,意有所指,我以前可是广平殿的常客! 皇后听到这一句话,脸色就有点变了,旁边的赵粲机灵,马上接口道:“这小家伙难怪这么讨陛下喜欢,这装模做样的本事是谁也学不会的!”赵粲一句话就打消了皇后欲张的口,赵粲接着又道,“小沙门,赵奶奶没有孩子,想你的时候就经常去你们广平殿转转好不好?” “好啊,沙门高兴还来不及了” 旁边地谢玖马上站起来,“奴婢如蒙赵夫人不弃,扫塌以待!” 这时,皇后也感觉到,这胡贵嫔一来,什么话都说不成了,这宴也请了,意思也表达明白了,谢玖这小才人应该也明白了哀家的意思,不如先散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嗯,沙门,吃好了吗?”皇后笑着问道, “吃好了,吃得好饱”司马遹道,这话也不假,先前皇后喂了那么久,刚才说话的同时,赵粲也喂了他不少,年纪不大饭量小,所以早就饱了! “既然吃好了,两位妹妹,那今儿就散了吧”皇后也没问赵粲和胡芳的意思,直接就下口清场了。 “是,谢娘娘赐宴”谢玖马上站出来对皇后施礼道,“那奴婢就告退了” “那个,皇后娘娘,小妹也告退了”一听皇后开口,胡芳也就退了席位,向皇后施礼后直接率先走出去,反正今儿就当是赶场的! “小沙门,那我们说好了啊,赵奶奶会去你那里玩的啊!”赵粲摸了摸司马遹的头,才站起来,向皇后说了句,“姐姐,小妹走了啊!” 等到两位夫人都走了,谢玖拉着司马遹站在中间,再次施礼:“娘娘,奴婢告退了!” 所有人都走了,皇后才叹了一口气,在这皇宫之中,做人可真累! 走在回宫的小路上,谢玖默默地想道,“再有下次,一定不来了,后宫诸位娘娘之间也不像平时表现得那么亲切和顺的样子,我只想把沙门抚养长大,扯入这后宫争斗之中,这日后也就没有安宁日子了!” 可是谢玖想不到的是,皇后娘娘开了邀宴的口子,后宫之中其它娘娘就不会效仿?今天是皇后赐宴,都有赵夫人和胡贵嫔先后到场,这以后的日子再想清静也就难了? 其实自从太子与子相认之后,朝廷内外的目光也早就注视到了这小小的广平殿,无论谢玖愿不愿意,儿子司马遹注定是不能平静地过完这一生了!朝中无数的明争暗斗,暗流汹涌,刀光剑影都是围绕着太子之位的归属而决定,司马遹又直接关乎着太子的命运,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计着呢? 果然,刚回广平殿,谢玖还没坐下来歇一口气,心腹宫女阿芳立即走过来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十五章 你方唱罢我登场 “娘娘,您今天刚走没多久,这后宫之中的诸葛夫人就派人过来传话说要宴请小皇孙和您,请您明天一定要到访,还有李夫人请您是后天,冯美人请您是大后天!” 谢玖直接瘫坐在地,这可怎么好啊,这刚想着怎么避过此事,还是来了,而且连时间都算好了! 司马遹站在旁边也楞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如果以后天天陪后宫那些娘娘们宴请,那以后的日子就不用过了,皇后才请完,这什么诸葛夫人,李夫人,冯美人就都来了,如果这三位请完了,那如果后宫诸位妃嫔还要宴请?想想武帝后宫之中上万人的庞大队伍,光有名有份的就有几十人,想到这里司马遹打了个寒颤! 得想个办法,不然的话,今后还有的烦啊!因为这些后宫妃嫔的宴请不仅仅代表着她们自己,同时也代表着朝廷中的一部分势力啊!像诸葛夫人是廷尉诸葛冲之女,代表的是琅琊诸葛氏,这李夫人是前司徒李胤之女,冯美人是侍中冯荪之女,想想就觉得头痛啊! 第二天下午,谢玖还是带着司马遹去了诸葛夫人所居住的光华殿,这诸葛夫人出身世家大族,身上总有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不同于皇后的威严,胡贵嫔的大气,赵夫人的媚艳,就像是一株盈盈盛放的白牡丹俏立于那里,让人感觉到眼前一亮,好一个清净素雅的美人! 远远的看到谢玖与司马遹来了,诸葛婉吩咐身边的人,“去,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吧!” 入了宫门,司马遹看见当堂正中坐着一个穿着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后面的裙摆拖地五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的人,应该就是诸葛婉了! 谢玖连忙拉着儿子司马遹下跪,“奴婢携子沙门拜见娘娘,谢过娘娘邀宴之请,奴婢实不敢当!” “沙门拜见皇奶奶!”司马遹也是施了一礼。 “起来吧,不用多礼”诸葛婉伸手示意两人起身,说着又仔细地看着司马遹,“果然是长得天真可爱,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这个小家伙!” “不敢当娘娘夸奖,沙门从小调皮惯了的”谢玖脸带笑意地看着儿子,“他呀,经不得夸的,你一夸他就把尾巴都翘上天去了” “娘亲,不要在别人面前揭我的短吗!”司马遹略带羞恼,脸带不悦地道, “好了,好了,你这做娘亲的就不要故意贬低自己的儿子了”诸葛婉挥了挥手,“坐下吧,本宫已经叫人去传膳了” “谢娘娘” 诸葛婉面上还是淡淡的,表情也是不冷不热,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因为她本是不愿意赐这个宴的,但是家中父亲叫人传话来说,让她好好看看太子的儿子到底怎么样,是聪明,机灵,还是…. 看了这么一会儿,她觉得这个孩子不像太子,应该是比较聪明的一类人,看他小小年纪,就举止有礼,说话也是条理清晰,将来如果能够长大成人,应该也是个人物!诸葛婉暗暗思索道。 待到宫女们把膳食端上来后,两人桌前已经摆满了香喷喷的菜肴,这次和上次皇后赐宴不同,多了一盘鹿肉,花样也是不同,几个人慢慢地说着,中间没有人说话,就这样一直持续到赐宴结束,待宫女们把吃剩下的残羹冷炙端下去后,“去,把本宫新得的那种江南苦茶端上来”诸葛婉吩咐身边的宫女, 说实话,对于这个时代的茶,司马遹提不起丝毫的兴趣,经历了前世那芳香扑鼻的茶水,哪里还对现在这个靠煮的茶汤感兴趣,而且里还加入盐和姜蒜等佐料。不过在晋朝,茶也是一种名贵的东西,普通人是喝不起的,因为它产量希少,只供给世家大族与皇室专用,这次诸葛婉能拿出新得的苦茶来招待谢玖两人,应该还是看着武帝的面子。 等宫女端着茶汤送上来之后,司马遹喝了一小口,咂了咂小嘴巴,赶紧一口吞进了肚里,使劲憋住才把口腔中那股怪异的味道压下去,不让它吐出来,要是吐出来就丢大人了! “怎么,沙门不喜欢喝?”诸葛婉看一脸怪异的司马遹,便问道, “皇奶奶,沙门不习惯这个味道”司马遹苦着脸道, “嗯,本宫居然忘了你还是个孩子,”诸葛婉恍然大悟,“来人,送杯清水过来给沙门漱漱口” “娘娘,这膳也用了,茶也喝了,那奴婢就告退了?”谢玖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也行,你们就先回去吧,以后有空也可以多来本宫这儿坐坐”诸葛婉也不挽留,直接答应了。 第三天,谢玖带着司马遹去赴李夫人的宴席,吃了一顿后就回来了, 第四天,赴冯美人之会…. 晚上,谢玖带着儿子刚回到广平殿,阿芳急急地走过来, “娘娘,今天下午又有郑夫人和审美人派人过来说请您明天去赴宴” 听到这里,心里本来就一怔的谢玖暗道,果然来了。 司马遹听到这里,不对头啊,要说后宫之中有几位夫人宴请就够了,哪有像这般,你请了她又请,接连不断,就都像商量好了似的!司马遹暗暗思索。 “这样,阿芳,你去求见陛下,跟他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请他定夺!”谢玖马上做出了决定,这样下去不行,我不嫌烦,恐怕有人就会找上门来了。 洛阳城,永年里,一府高大华丽的府邸,正堂内室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大犹兄,这样一来,事情传出去以后,以太子妃的脾气肯定会大闹西宫,到时候闹得人尽得知,丢的就是太子的人,等着看好戏吧” “这样做,很明显的,陛下知道了会不会发怒啊?” “我们就是要让陛下知道,您才是满朝文武之民心所向,陛下知道了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上次明显逼宫性质的事发生了之后,陛下不仅没有怪我,反而赐了不少金帛,只怕陛下对孤不只是猜忌那么简单了,孤怕陛下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走上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不用担心,陛下爱名,只要你不是主动扯旗造反,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两个人显然其中一个是齐王司马攸,另外一个“军师型”的人物不知是谁,不可否认,这个计策出得很高明,就连武帝的习性和太子妃的秉性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第十六章 贾充的计谋 太极殿,武帝坐在宽大的御座之上,望着下面跪着的宫女,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动,只是淡淡地问道:“已经有三位后宫妃嫔宴请她们母子,甚至皇后是第一个请的,现在又有两位妃嫔过来请了,是不是这样?” “是,谢才人说一切请您做主,就怕这两位娘娘请完了,还有其它的娘娘要请,到时候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太子妃晓得了会以为谢才人在挑衅她,怕到时候对小皇孙不利?”阿芳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把谢玖吩咐她地话一一转述给武帝听。 “嗯,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武帝吩咐道, 阿芳也不敢多问,只是慢步出了东堂,朝广平殿回转。 武帝坐在想了许久,朝外面吩咐一声:“来人!” 外面走进来一名小太监,“叩见陛下” “你去鲁公府上传朕口喻,就是说叫他马上进宫!” “是”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不久就要锁宫门,所以小太监刘有福也不敢怠慢,只是骑马飞快地冲出了宫门,朝着永康里贾充府邸策马奔去。 “驾,驾,驾” 跑到贾府门口,门前有两个守门的家兵看出这是从宫里来的人,立马跑上前来给刘有福牵住马, “这位小公公不知有何贵干?” “咱家是奉陛下口喻请贾公马上入宫,快点让咱家进去,另外,重新给咱家找一匹马”说完,马上冲了进去, 贾充此时正在府里同夫人郭槐说话,看这气氛聊得很是开心, 之前刘有福刚到门口的时候,门房里早就有人通报过来,说宫中来人传旨请他进宫,听到这个消息, “这么晚了陛下为什么还要传我入宫,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贾充疑惑地看了夫人郭槐一眼,郭槐平时在公卿大臣的夫人之中交游广阔,也没有听说发生什么事啊,所以她也对着丈夫摇摇头。 “贾公,陛下口喻,您老就快点随我入宫吧,再晚就要锁宫门了”刘有福一进门,就有些焦急的说道,要换平时,他肯定多耽误会儿,不说别的,贾公一向为人大方,赏钱肯定不少,但现在可顾不得这么多了,要是耽误了陛下的事,他有几颗头也不够砍的。 “不急,不急,请问小公公陛下宣我何事??”说着话的同时,贾充从身上摸出两块碎金子,放进了刘有福的手里,像这些碎金子碎银子他平时准备得不少,就是专门为了打赏下人太监用的,从他们那里打听一些消息,花费又不多,何乐而不为呢?? “这…”刘有福看着手里的金子,也是干咽了口唾沫,然后又把它放入胸前衣内,“好像是广平殿来了个小宫女去见陛下,她走了之后陛下就命奴婢来传您了!” 贾充若有所思,然后就道,“那咱们就走吧,免得陛下等得着急!” “不过老夫年纪大了,可是骑不得马了,只能坐轿了”贾充接着又道。 “行,您老快点就行了,咱家怕晚了宫门就关了,到时候咱们都进不去了” 刘有福骑着马,后面跟着四个健壮家将抬着的一顶小轿,飞快地朝宫门处跑去,总算是在宫门被关之前进来了, 一进太极殿东堂,武帝马上招呼道,“贾卿来了,不用行礼了,快来人,给贾卿赐座!” 贾充也只是拱拱手见礼就算了,他和武帝的关系,那可是从武帝还没成为晋王世子之时就交上了的,所以也不拘这些小礼,何况此地也没有别人! “贾卿,朕今天请你来,就是有一件事来问你的,看你想的是不是和朕一样”武帝停了下,才有把广平殿那宫女阿芳所报之事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陛下,这不对头啊”贾充想了一会儿道,“要说皇后娘娘请宴是应该的,那陛下宫中其他的娘娘没有理由啊!难道说看陛下宠受小皇孙,所以都凑上去?那也不应该啊” “朕也是这么想的,皇后第一天请的时候,赵夫人和胡贵嫔都去了,朕可以理解,但其他的妃嫔为什么也要请呢?”武帝虽然不管后宫之事,后宫一切大小事务都是由皇后杨芷在管着,但平时一些传得很广的消息,比如皇后在和胡贵嫔别苗头,他就知道,只是不出声罢了。 “陛下,那是不是那些娘娘的娘家人要求的了?”贾充看了一眼武帝,慢吞吞地道, “朕也是这么想的” 要说一入候门深似海,这一入宫门就比海深了,入了宫的妃子如果不是皇帝特别恩遇,那么她这一生就只能在后宫之中度过了,为了聊解她们的寂寞,一般做皇帝的也是允许她们的娘家人来宫中看她们的,但是如果想藉此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那就不行了,朝廷之中有严格的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后宫妃嫔不得勾连朝臣,但历朝历代把这个做在明处的就一个也没有了。 这次,借着太子认子之事,朝廷中人和后宫妃嫔勾结在一起,还不只一个,正儿八经地请皇孙,明面上的确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这个,请了也就就请了,那也没什么,但就怕事情给传得沸沸扬扬之后,太子妃她??”武帝也是迟疑地道,对于贾充,他是一向宠信,所以一些话就放在明面上说了。 “这个,老臣有罪,是老臣管教无方,让陛下为难了!”贾充脸色一变马上跪下请罪。 “没事没事,朕这也只是假如啊!”武帝连忙示意贾充起来,笑呵呵地道。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通知南风,让她收敛性子,不要做出令太子为难之事”贾充回了话之后才站起来。 “朕担心的不只如此”武帝“哼”了一声,“怕就怕他们意在沛公啊!” “陛下是说,齐王???”贾充也是武帝的心腹老臣,一向是支持太子的,而且又是太子的老丈人,所以才会大胆的说出来,要是换了别的人,怕就不敢明说了。 “是啊,他们是咬准了齐王贤才过人,逼着让朕立齐王为储啊”武帝也有些无奈的道, 在这些支持齐王的朝臣之中,有好多也是他的心腹老臣,而且也确实是为了国家的安定才推荐齐王,没有私心,所以他才会这么无奈。 “陛下,您这次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了”贾充眼中冒出冷幽幽的凶光,“陛下这么一直退让下去,要退到何时才能完结,不如..”贾充就是正经的***之首,这次齐王党来势汹汹,都已经把手伸到皇帝的后宫之中,立马就给某些人上眼药,反正他和这些人一向不和。 武帝还是犹豫不决,朝廷之中有齐王党,***,两帮人互相牵制,他这个皇帝的位子才坐得安稳,对于下面这两派的明争暗斗,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贾充见还是打不动武帝,就急了,马上说了一句,“陛下,咸宁元年之事不可再放纵了啊!” 武帝一听,脸色就变了! 第十七章 贾充的计谋(二) 咸宁元年(公元275年)十二月,洛阳暴发了大规模的瘟疫,这场瘟疫来势汹汹,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洛阳,一时洛阳人心恍恍,按照晋朝百姓的观点,一切天灾,比如什么地裂(地震),旱灾,蝗灾等发生的时候,都是因为皇帝或是朝中大臣行为有缺,所以上天就会降下天灾来警示世人,汉灵帝就经常利用这个借口贬除三公,然后又把这个官位明码标价多少把它卖出去,捞了不少的钱财进入自己的腰包,所以使得民心尽失,终致亡国之祸! 现在武帝也在后宫之中静思己过,关闭宫门,甚至连早朝也废除了,表示正在三省吾身,但不知道怎么搞的,宫中有人传染了瘟疫,甚至就连他自己也染上了瘟疫,病情也越来越重,眼下太子还当不得大用,加上更有传言说是皇帝失德,选了一个错误的继承人,所以上天示警,以免除灾祸,所以挺齐王党的人这下高兴了,一个个上蹦下跳的,私下里交流,等皇帝龙驭宾天之后,拥立齐王为帝,废了太子之位,一个个地商量好了之后,就去分别策动群臣,当然拥立的结果是没成。 因为在咸宁二年二月的时候,武帝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病就突然好了,这下齐王党人慌了,***冯紞趁机对武帝说:“假如陛下病体不愈,朝廷上下皆归心于齐王,恐太子不能正常继位,请陛下降旨让齐王就藩!” 武帝没有采纳冯紞的意见,齐王党的人也没有受到多大处罚,武帝甚至还奖赏齐王绢五百匹,表示他对于自己病中之时操劳朝政的奖励,只是对几个小角色略施薄惩,一场滔天的风波在武帝的宽容之下不了了之,但这件事也成为了武 帝心中那根最痛的刺,所以今天贾充一说,他脸色就变了。 贾充看着武帝的脸色变化,又建言道:“此次如果陛下纵容不理,朝中人心不稳,到时国不将国啊!” 贾充看武帝没有还是没有出声,就直接道:“不如请齐王归国就藩,免得发生不可测之事..” “现在还不行,朕有自己的考虑”武帝道, “是不是为了小皇孙?”贾充不愧是武帝的心腹,一下就猜中武帝的心事。 “是啊,朕如果光是令齐王就藩是不行的,太子现在没有名望,不能令朝臣心服,将来朕归天之后,免不得又是一场“七国之乱”,甚至比“七国之乱”还要可怕” 武帝预料得一点不错,在原来的历史中,贾后被诛之后,就发生了八王之乱,惠帝也就不复为皇帝的威严了! “那陛下是看好小皇孙了?”贾充问道, “是啊,朕是越看越觉得他有朕的祖父宣帝(司马懿)的英姿!” 贾充暗中撇撇嘴,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能这么厉害,皇帝这么说他也没有反对!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本想等沙门长大一点后再处理这个问题,但现在….” “那陛下是不是已经指定小皇孙为大晋朝的第三代君主呢?”贾充严肃地问, “朕和你是儿女亲家,朕也就不瞒你了,朕是有这个打算,所以朕不会让人威胁到太子的储君之位!” “那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太子没有名望,无法统驭群臣是吧!”贾充接着又道, “是啊,朕也为这个问题苦恼” “既然太子已经不能令朝臣心服,不如您直接让小皇孙…”贾充这么问也是有他的目的,他的女儿是太子妃,将来如果生下皇了,就是嫡长孙,到时该如何自处?? “太子都不行,沙门年纪还这么小,就更不行了”武帝一口回绝道。 暗中松了一口气的贾充道,“既然太子已经没有名望了,不如把希望放在小皇孙身上”贾充越想越兴奋,“小皇孙没有名望,陛下让他有不就有了!” “你的意思是说,造势???”武帝蹙着眉头问道, “对,现在天下是陛下的,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陛下说小皇孙聪明伶俐,小皇孙就比这强上十倍!哪个人敢不同意?” “嗯,好办法,还是贾卿能解朕之烦恼!”武帝也面露笑容,接着又道,“那现在后宫之中…?” “这个简单,陛下就说小皇孙年纪尚幼,不宜经常宴请”接着道,“陛下回宫之后直接下一道旨意,想必他们也不敢不从” “好,就依爱卿之意!” “这么晚了,还把爱卿从家里叫出来真是不该啊,现在宫门都已经上锁了”武帝又道,“不如爱卿今晚就宿在太极殿的西堂中罢,待会就有宫人来领爱卿过去!” “陛下这么说就是折煞为臣了,为主分忧,为人臣之本份!”贾充接着道,“那就谢过陛下留宿之恩!” 要知道,后宫之中除了皇帝,是没有一个男子的,就是太子到了十二岁也要搬到东宫去居住,那些藩王更是早早地出宫就府或就藩了,今天能留贾充夜宿宫中,的确也算是天大地恩情了! 在两个小太监的带领下,贾充一边走一边得意地想:“老夫今天虽然献计让那个小皇孙有了名望,但也保得太子之位更加稳固,他日只要陛下西去,太子登基,再加上女儿生下龙子,到时这储位也就由不得那个小孩子坐了,真是一箭三雕啊!” 武帝回到皇后宫中明光殿,让皇后下旨,宫中嫔妃不得再随意宴请小皇孙,小皇孙年纪尚小,不能折腾,忙完了这一切之后,就直接留宿在皇后宫中,这当然令杨芷喜不自胜,虽然她是皇后,但平时也不能主动和嫔妃去争宠,所以比别人雨露更少,高兴之下更是使出浑身懈数,把个风流天子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广平殿,接到皇后派来的人的通知时,正在着急的谢玖和司马遹就同时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去面对那些带着各种面具的后宫娘娘们了,司马遹一时觉得,这天也变得蓝了,水也变得清了,这烟儿也变得比平时更漂亮了,甚至司马遹在晚上还多用了一碗饭。 晚膳之后,谢玖和司马遹在院子里休息,谢玖抱着司马遹,正在数天上的星星有多少颗,正数到一千零二十八的时候,武帝又派人传过来一个让司马遹感到意外的消息, 第十八章 朝会 “你说皇爷爷让我参加明天的朝会?”司马遹忘形地高声起来, 谢玖楞了,司马遹也楞了,这武帝为什么叫我去参加朝会,没道理啊!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啊?去上朝干什么,让那群大臣的眼光给杀死么?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了”小太监回道,“对了,五更正式早朝,谢娘娘您明天一定要早一点” 虽然不理解,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的,司马遹明天穿的衣服,靴子,谢玖都拿出来放在司马遹的床边,而司马遹则是早早地洗洗准备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 四更三刻,外面就有个小太监在叫院门,“谢娘娘,快点,小皇孙要入朝了” 其实司马遹起得更早,三更就醒了,他的心里也很兴奋,想想去参加这个早朝会是感觉呢?里面的大臣是什么样的?这朝堂又是什么样的?一大堆地问题盘旋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去! 等着小太监牵着司马遹的手走远了之后,谢玖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她觉得儿子离她越来越远了,只怕以后想见儿子也不容易啊!直到再也看不到儿子的身影,谢玖才慢慢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直到天边的一抹朝霞升起,映入她的眼帘,慢慢闭上眼睛,突然发觉已是泪流满面。 司马遹被小太监牵着,从西宫到南宫,对他来说可是一段不小的距离,直到临近五更的时间,司马遹才到了举行朝会的地方,太极殿前殿。 太极殿前殿,重檐迭脊,古朴壮观,宽阔广大,里面立着12根粗大的圆柱,殿基是白玉色的花岗石,皇帝的御座后早有两个宫女执着羽扇,下面六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宗室贵胄,排列两边,周围站着殿中禁军,执金瓜,掌银戟。 待到时间差不多了,小太监领着司马遹从后面的侧门进入朝堂,这也是司马遹第一次进入式乾殿,一瞬间,所以人的目光注视到了这个小小幼童的身上。 被这么多或打量,或含笑,或恶意的目光盯着,司马遹开始还有些不自然,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的,但最后发现没什么吗?就当是在军训时,让你们看个够!于是司马遹端正身体,正视前方,没有显出一丝的局促,他知道这是一次重大的考验,只有取得这里大多数人的赞同和支持,他将来才能改变那悲惨的命运。 看到这个小童出现在这里,已经有反应快的明白这是何人!反应慢地则是窃窃私语着,卫瓘看到这个场景,暗暗思索陛下把他带到朝会上是什么意思,下面的官员也开始议论吩吩,右排前面第一个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清瘦俊俏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入梢的眉头,瘦削的薄唇紧抿着,看到这般风彩的人物,司马遹知道这应该就是齐王了,齐王此时也是微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对面那个犹如画中走出来的仙童,难怪皇兄这么喜欢他! 侧门打开,先走出几个宦官,接着头戴冠冕,身着朝服的武帝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走到在御座前,慢慢坐下来,同时观察着众臣的反应,此时,殿上宦官一声大喝,“陛下临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等等,”武帝叫道,“沙门,你先站下去,”原来司马遹进来之后就站在了御座的石阶上,司马遹来了之后发觉没有自己的位置,就站了上去,但此时武帝叫自己下去,司马遹也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直接下来几步就是了 “是,皇爷爷” 接着,就是群臣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马遹也赶紧跪倒, “众爱卿平身”武帝接着又道,“沙门,到皇爷爷这里来!” “是” 司马遹恭敬地回道,转身又走上御阶,直到武帝的旁边。 随着武帝的这个声音,群臣之中,立刻有人出班,只见他满头银发,脸上皱纹密布,但却声若洪钟,“陛下,此人是谁,居然能列于众臣之上?” 武帝也不理他,径直问向司马遹,“沙门,你知道皇爷爷刚才为什么叫你下去又叫你上来吗?”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司马遹,司马遹也不怵,立刻答到,“刚才皇爷爷叫我下去应该是沙门年纪幼小,德行不够,不能列于御阶之上,受朝臣跪拜!”清脆的童音立时传遍了大殿之中所以有朝臣的耳中,“至于为什么叫我上来,沙门就不知道了?” “哈哈哈”武帝大笑,“诸位爱卿以为此子如何?” “小皇孙处变不惊,条理分明,聪慧过人啊”下面立时出来一人赞道。 没等到武帝说话,开始那位白发朝臣立即又道,“陛下,此系何人?” “此乃太子之子,我大晋王朝之后”武帝朗声应道,“所以,朕才让他站立于御阶之上,” 武帝此言一语双关啊!立刻就把卫瓘立时噎了回去,看到卫瓘吃瘪,众臣也都无语! “朕给他取名为遹(玉),字熙祖,希望他将来能够光耀祖宗基业!” “陛下此言甚是,小皇孙将来一定能发扬我大晋威仪”又是一位大臣跳出来道。 “皇兄,虽然如此,但他此时也只是一个四岁幼童,无官无职,实不宜在此!”齐王也出班言道。 “皇弟此言也有礼”武帝点了点头,“沙门,你下去吧” “是,皇爷爷” 众朝臣一楞,陛下怎么就这样妥协了,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望着下面一双双惊愕地眼神,武帝笑了,他本来就没想过靠一次见面就能折服那些朝臣,也不解释,“今日带沙门过来,主要是让他与大家见一面,另外就是让他列入皇家宗族之列!” “是,陛下,臣会记载,皇孙司马遹由今天列入司马氏宗族之列”又一位大臣出来应道,看他身上穿的朝服,应该就是宗正寺寺卿了。 司马遹虽然是太子之子,却一直养在西宫,所以他的名字是没有在皇族族谱之上的,武帝今天带他来除了让众大臣见他一面,然后就是为他正名,以前别人叫司马遹叫殿下是尊称,但记录在册之后,他今后就起码是一位王爷,可以称得上一声殿下了! “今天诸位爱卿可有事?有事就奏,无事就退朝了,”武帝道, 下面的朝臣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該说什么了,看着下面的人一脸的无状,武帝便道,“那就退朝吧” “恭送陛下” 下朝之后,三三两两的朝臣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不知道的在嚷嚷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地很,全然没有刚才在殿上不言不语的情景。 张华对朝上那位满头白发的大臣道:“卫兄,陛下今天此举意为如何啊?” 卫瓘道:“陛下的意思殿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看来陛下决心已下,是不会更改的啦!” 中护军羊琇也道:“国之储位,因赖长君,岂可废长立幼?”这句话说的就有点过了, 周围的人立时拉住了他,废长立幼怎么也轮不到齐王,下面还有太子的弟弟秦王柬,也是元皇后杨艳之嫡子啊,只能说立贤以齐王! 贾充准备回府的时候,远处匆匆跑过来一个小宦官,“贾公请留步,陛下有请!” “请问小公公,不知道陛下找我何事?”贾充笑眯眯地问道,同时悄悄地把一块银子塞入小太监手心, “这个,奴婢真的不知道,陛下只说请您,没说什么事” “好,那就请公公带路吧!” 第十九章 武帝的打算 东堂,武帝坐在御榻之上,肘撑在案桌之上,手扶着头,状若沉思, “陛下,”贾充走上前去一步,恭施一礼,打断正在沉思的武帝,“不知您传老臣来有何吩咐?” “公闾来了”武帝抬起头,“今天,朕的第一步已经是走出去了,那接下来的該怎么走,还要你来帮朕参谋一下” “请陛下赐教” “转眼,小沙门已经四岁了,朕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请个师傅了?”武帝定定地看着贾充, “这个,自然是陛下做主”贾充回道,“不过,依臣之见,小殿下年纪还小,正是贪玩的时候,等他长得大一点再说吧!”如果现在就给那小孩子培养势力,以后我女儿的嫡长子不是没地儿站了吗?贾充暗道。 “当年,朕就是疏于对太子的管教,才弄得如今….”武帝叹了一口气,“所以现在朕决定不能再犯已往的错误,从小要对他严加管教,再请名师大儒教授他经学治国之道。” “这个,陛下考虑得不无道理”贾充沉思了一会儿,“不过,现在有两件事制约着陛下,使陛下不能名正言顺!” “爱卿请说,”武帝来了兴趣,面带笑容。 “这第一件事,就是齐王殿下在朝中有众多朝臣支持,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如不及时理清,就算是陛下给小殿下请了师傅,将来呢?所以小殿下请师傅这件事,现在不急,陛下应该先救急!” “那第二件事呢??”武帝没有表明同意,也没有表明不同意,而是继续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臣先前所说的,小殿下年纪还小,还不满四岁,臣是觉得,先找人教他一些做人的道理,等到年纪渐长,心智成熟一点再说,臣是怕揠苗助长啊!”贾充特意把“年纪还小”重重念了一遍。 武帝长出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朕倒是没想到,只想着让他早点成材,却没想到沙门现如今才三岁多,想想你我三岁之时还在干什么??”武帝自嘲地一笑,“如果不是爱卿,朕又差点犯了大错了!” “这也说明了陛下对小殿下望孙成龙的急迫心情啊”贾充笑道,“不过急不得啊” “嗯,听你这么一说,朕也算是明白了”武帝转而言道,“其实朕之所以对皇弟宠信有加,以前太子那个样子,朕确实动过换储之意,但如今沙门长大,朕不想换了,却又下不来了!” “陛下说的是,齐王殿下在朝中威望隆高,众臣早已结为一党,其势已成,一发而动全身啊!” “最主要的是,拥护皇弟的大臣之中有许多也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所以一句话,还是急不得!”贾充说道,“等到小殿下再长一点,陛下就有了足够的理由说服那帮大臣!” “行,就这样吧!”武帝站起来,“朕也要去看看沙门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吓坏他?”武帝满脸笑容,明显是言不由衷,凭着司马遹今天在朝会上的表现,就足以使人惊艳了! “陛下说笑了,小皇孙今日可是让臣大吃一惊啊!”贾充又拍起了武帝的马屁,“当然这都是陛下**有方啊!” “你啊,你啊!!!”武帝笑着指着贾充,“朕派人送你回府” “不敢劳动陛下,臣的家人还在宫门之外等着呢”贾充后退几步,“既然皇上有事,那臣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朕也该走了” 广平殿,武帝悄悄走进司马遹睡觉的卧房,司马遹自下了朝会之后,就直接擦了手脸,上床便睡,今天他实在太累了,先是兴奋了半宿,然后是朝会上的精神压力,加上早上没睡足就起来了,一到沾到床就起不来了! 看着熟睡的孙子,武帝没有出声,看着他的眉眼,不像太子那份木纳呆闷的样子,倒是一副机灵活泼的调皮样儿,看着看着,武帝就笑了,“沙门呐,快点长大吧,皇爷爷已经迫不急待地想看到你长后的样子,朕要请天下最好的师傅,教授你治国之道!” “不过不用急,现在还有点小障碍,皇爷爷会帮你处理好的!你只要快点长大就行了!” 睡梦中的司马遹仿佛在吃什么好东西,咂巴了嘴角一下,又惹得武帝开怀不已,以往,就是儿子出世,武帝都没有这般高兴,可能这就是所谓的隔代亲吧!武帝自嘲地想道?? 贾府,刚下朝的贾充脱下朝服,换上常服,峨冠博带,宽袍大袖,麻鞋高屐,倒也是有股魏晋风流的样子。 “老爷,下朝之后陛下找你去做什么?”夫人郭槐问道, “陛下让我给小皇孙找师傅”贾充叹了口气,“不过被我以小皇孙年纪尚小给挡回去了” 接着又道,“不过拖也拖不了多久,最多两年,陛下一定会旧事重提,到时我也没办法了!” “这么早,陛下就给小皇孙找师傅,他能明白书中的经义吗”郭槐奇道, “当然不是要他学经义,而是给小皇孙在朝中找一个保护伞,同时等小皇孙长大之后,他的师傅就是他的一党了,陛下这是在给小皇孙铺路啊!” “那陛下怎么会同意你的意见又不找了呢?” “是我提醒陛下,现在朝中齐王势大,小皇孙年纪还小,不应该太早树立一个耙子任人攻击”贾充又道,“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皇孙太小,如果把某些人逼急了,保不准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贾充冷冷一笑。 “不会吧?这他们也敢?”郭槐大惊! “储君之位,史上从来都没有流过血就能坐上去的,更何况是天子之位?”贾充又道, “怕就怕某些人被拥立之功冲昏了头脑啊!”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郭槐问道, “我们?我们什么也不要做,不过有机会的话对小皇孙示好一下,如果有可能的话,让南风多多去西宫,拉拢一下她们母子!” “让南风不去找她们的麻烦,已经是我好不容易才劝服她的,你让她去拉拢她们?你不如一刀杀了她还来得容易” “这都是你从小教的好女儿啊!”贾充叹了一口气! “什么,难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一把揪住贾充的耳朵,郭槐大发雌威…. “好了,不要闹了,你去一下东宫,问问南风,这她和太子成婚都十年了,怎么就是生不出儿子来?如果南风有了嫡长孙,这太子也不用靠着那个了?” 第二十章 斗富事件之开始 自朝会之后,司马遹便恢复从前的生活,每日悠闲度日,而谢玖也觉得后续应该没什么状况发生了,所以又准许他和那几个皇子嬉笑玩耍,做操踢球,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武帝从中护军中调来一小队禁军精锐进驻广平殿,负责日常晚间巡逻护卫事宜。 一直到太康三年,朝廷上的人依就在忙着他们的上书,弹劾,争权,夺利,虽然偶有那么一些微小的浪花浮起,但这都碍不着司马遹的事,他的平静生活直到某天被打破。 这日,司马遹正在在广平殿同着烟儿小绿聊天,说着说着,烟儿就笑着道:“小殿下,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听一些奇怪好笑的人和事吗?今儿我就来你说一个,就是发生在我们洛阳之内喔?” “咦,这洛阳这么点儿地方,还有什么好玩的人和事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司马遹也感觉到奇怪,面带狐疑地问, “这个事的其中一人还和殿下有点亲戚关系呢?”烟儿也不急着说,反而打了个哑迷。 “喔,还有这样的人?”司马遹转念一想,也对,这皇帝家的亲戚通常都是数也数不过来的,有些人他没听说过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说说看,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司马遹也来了兴趣,不定就是什么风流韵事什么的! “这个事儿啊,当时在洛阳全城都引起了轰动了!”烟儿说了一句话就不肯说了,脸上表情配合着她说的话,要多夸张就有夸张,她还准备卖个关子,却发现司马遹定定地望着她,那双眸子里散发着的某种意味令她浑身抖了一下,想起司马遹往日的“光辉事迹”,讪讪地笑了一下,接着道,“好像其中一个大人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就是殿下的曾祖辈了,王恺王大人吧,他是陛下的母亲王太后的弟弟,而另个一个人呢,也是出身豪族之家….” 司马遹脑门就像是被板砖拍了下,顿时眼冒金星,这王恺和石崇斗富之事在后世曾是天下闻名了,不过那都是骂名,想不到就发生在今年,司马遹还曾想着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不过现在看来,这想法落空了。 “当时啊,洛阳城是万人轰动啊,你们想想三十里的紫布障,五十里的彩缎障,你们光是想一想就能知道当时的情景多动人心魄啊!”烟儿还在对小绿卖弄着她的口舌,而司马遹则有些听不进去了,从这斗富一事之上就可以看出,这晋朝权贵,不说大部份,起码也有少部分也是过着荒唐奢侈的生活,这让他长大后该情何以堪,尤其是这种事武帝也是有份参与的! 马上,司马遹心里就有了一股冲动,去告诉武帝,让他下旨,以免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否则此例一开,晋朝的根子就要烂了,不然他以后的路就将是路漫漫而人将远去也! “听说武帝陛下也曾闻过石崇的豪富呢?”烟儿继续道。 “烟儿,不要说了” 司马遹冷着脸道,此时的司马遹已经有五岁多了,因为平日养尊处贵,身上就具有了一抹从骨子里带来的优容感觉,他一板上脸,十七岁的烟儿竟然也不敢说话了,望着那张稚嫩的脸庞,却令她生出一种要打哆嗦的感觉,这还是那个平时里在谢娘娘怀里嬉笑撒娇的小殿下吗?烟儿此时就有一种错觉,这决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该有的表情,倒像是一个身处上位已久的人才能发出的气势! 烟儿怔怔地不说话,旁边的小绿看出气氛有点不对头,就打了个圆场,“烟儿,你不是说你等会还有事要忙吗?还不快去!”说着冲她打了个眼色。 “没事,是我不该乱发脾气,”司马遹此时也回复过来了,一脸歉意地看着烟儿。 刚才司马遹都在想着,以后他如果长大了,必定要继承太子之位,但在这中间,太子妃贾南风将来会成为皇后,会成为一个能要他小命的人,所以他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但是如果晋朝权贵都是这样的骄横奢侈的人,他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和他们打交道,毕竟,他前世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从没有过过富贵日子,所以他讨厌奢侈浪费等行为!此时的他也是矛盾异常!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你们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司马遹挥了挥手道,旁边的小绿和烟儿对望了一眼,都是施了一礼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顺便带上门。 司马遹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沉思着到底该如何做,到底是顺其自然,不闻不问,还是去要武帝下旨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如果要去劝谏武帝,但是一想到就是武帝带了头,他的头便疼了,每次一想到武帝后宫之中那数目惊人的人数,他就要打个寒颤,是个男人都要亡于花丛之下了! 慢慢地回想着斗富事件中的人和事…… 石崇,字季伦,父亲石苞是晋朝开国大将,后来官至司空,而他是晋朝有名的美男子,因为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司马遹想道,后人多是说他在惠帝时任荆州刺史时打劫巨富才发家,但此时就敢和国舅王恺斗富,想必在伐吴过程中做了不少中饱私囊之事! 继而又想道,要说此事要易也易,只要和武帝说一声,让他下旨就行了,说难的就是这奢侈之风是武帝自己带动起来的,如果让他下旨,岂不是自打嘴巴,到时武帝如何自处? 得想个法子,既要武帝不失面子,又要避免让这种事再次发生,尽管只是表面上的,但也不能做的这么明显,洛阳万人空巷啊,想想这个情景,司马遹摇了摇头!还有那个石崇,自以为出身好,立了点功劳,就敢大肆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不知道嫉妒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难怪以后会被人砍头! “沙门,你在睡觉吗?”谢玖轻轻地敲了敲门,自从司马遹三岁之后,他就主动提出要自己一个人睡,令得当时谢玖伤心不已,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和自己不亲了,后来还是司马遹和她说,“娘亲,沙门自己早晚要长大,不能老是在您的怀抱里躲起来,将来要去面对世上的风风雨雨,所以您就要让沙门从小学会自立吧!”这话说出来才打消谢玖的心头悲伤。 司马遹听到娘亲的声音,马上清醒过来,“娘亲,没呢!请进来吧!” 看到儿子好好地坐在塌上,谢玖松了一口气,刚才接到烟儿的禀报,说是小殿下又犯了“妄想症”,所以才急急地跑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以前,司马遹不和那些小皇子踢球又实在是无聊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跑到华林园的假山上看日出,光芒万丈,看夕阳,晚霞漫天,静静地看着,想着前世的欢笑,现在的无奈,别人又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一个小孩子爬那么高的地方,多让人担心哪,周围的太监和宫女就生怕这个小祖宗出了什么事,到时武帝震怒,就人头不保了! 这时谢玖看到儿子无事,也就松了一口气,“沙门,去用膳吧!今儿有你爱吃的烤羊肉!” 第二十一章 斗富事件之中场 用完了膳,司马遹还是犹豫不决,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去劝谏武帝而又不让他发飚呢,这貌似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啊?想到这里,司马遹使劲地抓抓头发,一脸的懊恼样儿! 旁边谢玖看见了吓了一跳,“沙门,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娘亲说啊,不要吓娘亲啊!” 司马遹回给谢玖一个验看的笑容,“娘亲,孩儿没事,您就不用担心了!”开玩笑,如果告诉娘亲自己在想什么事,保准会吓坏她,这儿子才几岁,怎么就在考虑这样的问题?不会是妖孽降世吧? “如果沙门没事,那娘亲跟你说一会书里的故事吧!”谢玖温柔地笑道,“沙门以前不是最喜欢听娘亲讲故事吗?” “好吧” 司马遹闷闷地答了一声,书?书?书?我怎么没想到呢?就用书里的话去劝武帝,想必他也不会太过怎么样的,最多就怀疑我看的书多一点罢了! 嗯,就用这个方法,司马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兴奋地一拍手, “啪”地一声响,顿时就把正翻着书的谢玖给呆住了,儿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会儿闷闷不乐的,一会高兴得像是偷吃了鸡的黄鼠狼,呸呸呸,怎么能这么形容自己的儿子呢??谢玖连连自己心里给自己打嘴巴! 司马遹高兴地跳起来,“娘亲,我没事了,只是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我刚才想通了而已!” 谢玖嗔怪地用手点点儿子的额头,“你啊,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烟儿先前都差点被你吓住了,还害得为娘也担心你!” “娘亲….” 司马遹马上拉住谢玖的手使劲摇晃,大撒其娇,拖长的童音让人听得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行了,没事就过来坐下,听娘来念书” 下午,太极殿,东堂, “皇爷爷,沙门来看你来了!” 司马遹还没到门口,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里面的武帝正在批阅奏章,抬起头看着外面小脚跑过来的孙子,武帝面露笑容,“小沙门怎么会过来的啊?” “皇爷爷,我今天是专门过来找你的哦!”司马遹一脸正经,我有事的表情! “喔?沙门有什么事啊?”武帝放下手中的笔,伸出手,“沙门到这里来” “好啊!”司马遹熟练地爬上武帝的大腿,然后很顺当地坐下去,后边的武帝就用两只手把他抱在怀里! “皇爷爷,我今天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所以特意来讲给你听的!” “不好的消息?沙门给皇爷爷说说” “今天我在和烟儿姐姐聊天的时候,她说我们洛阳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万人轰动喔!”司马遹脸上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什么事这么轰动啊?”武帝有点疑惑,怎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前几天洛阳城里都传遍了,皇爷爷你不知道吗?”司马遹一副你不知道我就鄙视你的模样, “快说快说,你个小调皮的,敢和你皇爷爷玩心眼啊?”武帝笑着骂道,不过那眼神却带着浓浓的宠腻! “唉呀,就是我们朝中的大臣,据说在斗富,在洛阳里一个用三十里紫布障街,另一个就用五十里的彩缎障街” 司马遹一脸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这件事啊?”武帝一脸恍然,“这也没什么啊?” 的确,在武帝眼里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情,但他却不知道这件事在百姓的心里是什么样的,这朝廷的官老爷都富成这样了,怎么还不把俺的租子减点? “皇爷爷难道认为这件事不重要吗?”司马遹反问道,“就连我一个小孩子听说这件事之后都感到很惊奇,更不要说别的人呢?” 那些寒门庶子听到之后简直就会掀翻他们心中的理想,他们会觉得他们读这圣贤书究竟有没有用?不如干脆投入豪门算了!这就是九品中正制造成的后果,出身世家大族的人只要到了年纪就可以入朝为官,而也身寒门的他们满腹才学,却无门而入! 司马遹接着道:“我记得娘亲给我念论语的时候,里面就说道,贫而无谄,富而无骄,皇爷爷难道还不懂得这个道里吗?” 话刚说完,武帝就有点震惊地忘着司马遹,仿佛眼前这个小孩子就突然不是他的孙子一样,那眼中的异样盯得司马遹浑身发凉! 坏了,一时激动表现过头了!司马遹心中暗叫不好,不过眼神还是没有退缩,一直就那么望着武帝,好像在说,看,连我这个小孩子都懂,你都不懂?? 武帝的心里确实有点打鼓,这像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说的话吗?不过转念一想,这世上幼而聪慧的人多了去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居然是朕的孙儿,天不绝我司马氏啊! 武帝的心中山崩海啸般波动,直想引天长笑一声,太子虽然不能大用,但是朕有一个好孙儿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武帝反而不急了,“那沙门说皇爷爷应该怎么做啊?” “皇爷爷应该下旨申斥,最好能够中旨明发天下,要天下官员引以为诫”司马遹的声音掷地有声,同时这也是他自己的想法,这种歪风邪气一定要禁止,不然等到以后他上台的时候,就无力回天了! 武帝听了司马遹的话,既没有点头,也没有说不行,只是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沙门,告诉爷爷,这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告诉你之后让你来转靠给皇爷爷的?”武帝的神情很是严肃,这个答案关乎到自己心中的设想,所以一定不能弄错! “当然是沙门自己想到的!”司马遹用肯定的语气回答,同时,表情也是无比坚定,这就是我的想法,没有错,不用怀疑! “哈哈哈”武帝长声大笑,曾经的时间里他是多么的无助,当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智障之时,大臣们的上书就像是钢刀在他的心里上割肉,无声的痛楚时刻不断地吞噬着他的心灵,让他备受煎熬,做为一个开创大一统局面的开国皇帝居然有一个白痴的儿子,可以想像,在后人历史中,他将是名留青史,不过这个名就是笑名了!所以武帝就越发狠起了心,好吧,你们越是说太子不好,朕就越要将他按在太子之位上,看谁犟得过谁?整日里在后宫之中醇酒美人,就是为了逃避大臣们的喋喋不休的劝谏声! 虽然后来也后悔过,但太子之位既然已经立了,就已经由不得他轻举妄动了,太子有了支持的大臣,齐王也有支持的大臣,动了哪一边都会引起朝政的动荡,而且虽然天下一统,但吴国初定,人心不稳是,周围还有鲜卑,羌,氐等族在边疆蠢蠢欲动,光是270年的秃发树机能的叛乱就持续了九年,这一旦朝庭动荡,引起的连锁反应就不可预测了,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忍耐着,他也一直没有做出决定,直到两年前发现在自己的孙儿,聪明伶俐,举止有度,大喜过望,不会是老可怜自己才送来这么一个可人小孙儿,可是他太小了,等等看吧! 果然,今天他的表现足以让朕扬眉吐气,朕可以告诉天下人,朕的儿子虽然不行,但朕的孙子比天下人强十倍! 第二十二章 斗富事件之终场 武帝兴奋地连连点头,双手叉在司马遹的腋下,直接把他举起来,举到和自己的眼睛齐平的时候停住了,“沙门,你将来会是皇爷爷的骄傲,朕明天在朝会上就下旨!戒除奢华,以免浪费百姓民力,财物!” 原本武帝答应了司马遹的要求,他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此刻他却高兴不起来,原因就是武帝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他以后就只能继续表现,甚至还可以更好一点,可是他表现得越好,可能就越会引发住在东宫之中那个女人的杀机,等到武帝西去,到时就是清算旧账的时候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司马遹魂不守舍地回到西宫广平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发狠道,反正迟早都是要翻脸的,早翻晚翻都是一样,只要自己能在那个女人掌权之前拥有强大的势力,想必到时候她也会忌惮三分吧! 第二日临朝,武帝依旧高冠冤服,大袖飘飘,等跪坐到在御案之后,没等众位大臣说什么,就直接对身边的刘忠道: “宣!” “是” 刘忠答应一声,然后把身后的小宦官托着的圣旨接过来,慢慢打开,“陛下有旨” 武帝以前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没和大臣们商量就直接把圣旨宣了出来,大臣们暗自眼神交流一下,俱是心中疑惑,不得要领,但此时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了,马上跪下高呼万岁!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 自朕登基之后,多次下旨节赋利民,减少耗费,严禁浮华,但众臣未能领会,反而越加铺张,朕昨日听闻有臣僚在洛阳用三十里紫布障街,五十里彩缎亦复,引得洛阳万人空巷,此是朝廷之辱,朕之过也,百姓辛苦劳作,方能成此绢帛,此例一开,百姓如何作想,自今日起,减少皇宫用度二成,以此为首,众臣当引以为诫,不可再犯,至于前日两位臣僚俱罚俸三年,贬官一级,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到众臣归班站好之后,中书令张华第一个出班奏道:“陛下圣明,臣亦早有上书,国家初立不久,应勤俭持国,薄赋利民,今日陛下下此圣旨,实乃天下百姓之幸!” 下面的百官虽然奇怪武帝怎么突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以往虽然也有过,但都不了了之,惩罚也没有这次严重,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义之下,谁敢不同意,众臣俱都躬身, “陛下圣明!” 同时又有两道身影抢出班来,马上跪趴在地上,以头撞地,可不正是王恺和石崇吗? “微臣有罪” “微臣死罪” “砰” “砰”地磕头声立时传遍了朝堂! 此时的王恺和石崇哪有前时斗富之时的骄狂,满眼都是惊慌,没想到一次小小的比试就引来了陛下如此重的责罚! 下面的中护军羊琇眼神就有不对了,在洛阳城之中,以他羊琇,王恺以及石崇三人合称洛阳三大首富,虽然此次武帝并没有罚他,但也让他心里感到打鼓,陛下不会是借着废立之事冲着我来的吧!一时神思不属,脸色苍白! 其余众臣虽然也是出身世家大家的为多,但也没有王恺和石崇他们那么离谱,此次见到他们两个吃了挂落,心中原有忌妒之意早就忘光了,一脸异样地忘着中间跪着的两人,俱都在想;叫你丫平时张扬,看吧,惹得陛下发怒,哼,贬官一级,虽然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但你们这次丢人可丢大了! “你们两个都起来吧,下次不可再犯就是!” 听到还有下次两字,两人对望一眼,都知道这次算是过去了,俱都松了一口气! 武帝在前面笑着问道:“张卿可知这旨意源出何人之意?”接着转着望了一圈下面的众臣,“众卿也可以猜猜?” 众臣都在猜想,是哪个家伙有这么大影响力,居然能让武帝自打耳光,下了这样一道相当于罪己诏的诏书,这可是要明发天下的啊!望了望出班的张华,平日里叫着节俭节俭的就是他了,但这次应该不是他,如果是他,那他就不应该表现得这样激动,他眼里的惊喜谁都看得出来! 张华,卫瓘都不是,那还是谁呢?一时间朝堂上人声鼎沸,有愈演愈烈之势! “肃静”黄门令刘忠在上边大喝一声,众臣的喧嚣声立时便止了下来, 武帝也不以为怪,“这个人是就是朕的孙儿沙门!”武帝重重地念了念他的名字! 下面众臣一时大哗,俱又热闹起来, “怎么可能?” “他才五岁啊!” 望着下众臣不信地眼神,武帝也是苦笑了一下,“朕当时听他之言时,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接着又道,“他说是他母亲对他念《认语》里面有一句话叫做“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朕才信了,他当时还反问道他小孩子都懂得的道里,怎么朕不知道?” 下面的众臣又是一阵叽叽私语声,“如果这真是小皇孙讲出来的话,那他可就比太子强多了”这是一位中立派的大臣。 “不可能吧,不会是陛下胡诌的吧?”这是齐王一派的。 贾充则在暗思,陛下这就是帮那个孩童造势的第二步喽! 齐王眼珠乱转,显示出了内心的不安,真是那个五岁小儿说出来的,转念又一想,不对,肯定是皇兄瞎编的,不过这样一来,那小屁孩在朝臣之中就有了印象,对他有好感的人肯定不少,皇兄这是再也容不下我了,居然用一个小孩子来打击我!齐王一脸沮丧。 武帝看着下面众臣的表情,有沉思,有不信,有怀疑,相信的则是很少,暗自叹了一口气,沙门跟他们见面也才一次,不相信也是正常的!得想个办法多法让沙门多接触接触啊,唉?有了! “众卿??”武帝停了一下,再看着下面的朝臣不语! 看到皇帝在上面发话了,朝臣也都安静下来,看皇帝还有什么话说,反正今天的惊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朕准备让沙门过些日就搬到东宫去,老是住在西宫则名不正言不顺,”武帝又抛出了一个炸弹炸得众臣晕晕呼呼的! “朕虽然也是很喜爱他,但也不想耽误了他,皇弟,你身为太子太傅,就暂时辛苦一下连沙门也一起教导吧,朕不久就会择良师教授于他!” 下面的齐王躬身应道:“是,臣弟遵旨!”手心时却早已被捏痛的指甲刺得虎口直冒鲜血,却浑然不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这是在污辱我吗?陪着你的傻儿子玩了十几年,现在又要陪你的孙子,你就是这么折磨我的吗? 殿上众臣眼中都带了些怜悯之色,望着齐王连连摇头,这齐王也太那个一点儿呢! “退朝!” 第二十三章 火起 自从武帝在朝上表态,要让司马遹搬到东宫去住,朝廷众臣都在眼巴巴地望着,看小皇孙到底什么时候正式“搬家”,到时也好有所表示,可出人意料的是,武帝好像忘了他之前说过的话,迟迟没有行动不说,而且从宫中得出来的消息,武帝处理朝政之后大部分时间都会和小皇孙在一起,要么是武帝去广平殿,或者是武帝宣小皇孙至太极殿! 看到这种情况,齐王一党松了一口气,太子一党反而急了起来,都不知道这武帝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这上意不明,下面的人就要到底乱窜了? 这日,尚书令荀勖和左卫将军冯紞相约同去太子妃之父贾充府里同去请教,到了永康里,由下人递上名贴,门房里的守门接过一看,大吃一惊,这两位大人与自家老爷在朝中的关系可是亲厚啊,一边派人去内屋通知老爷,一边马上出来迎接, “小人贾福给两位大人见礼?我家大人早有吩咐,两位大人来了不用通禀,直接进去!”这守门房的贾福也是跟了贾充好几十年的老奴了,自是不比平常家奴,平日里别人来拜访,是脸都不会露的,今日却一脸笑眯眯的,一张老脸上的皱纹笑得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那两只老眼都眯成一条缝儿了,边出来拱手作揖边笑着请这两位朝中的宠臣进去,像他这样做了几十年奴才的人,自是清楚对什么人应该用什么的态度。 待到入了大堂,旁边早有侍候的婢女奉上烹好的茶汤,这两位也不急,端上手来还没喝上两口,这内室贾充就出来了, 内门门帘一掀,贾充是人未至,礼先到,老远的拱手笑道:“今儿个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两位贤弟给吹来了!” 这贾充和荀勖以及冯紞在朝中早就结成一党,平日里兄弟相称,不过贾充爵位最高,所以以他为长,听得贾充此言,两人就急忙放下手中茶碗,站起身来给贾充行礼, “见过贾公” 待到众人都跪坐好之后,冯紞官位最低,所以抱拳之后,首先开口, “公闾兄,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今日为何而来,陛下前时曾说过让小皇孙入住东宫,何以现在还未实行呢?” 对面的荀勖也是接口道:“是啊,公闾兄,下面的人都有点心慌了,以你和陛下的关系应该知道陛下是如何想法,所以今日此来就是特来求教的!” 贾充连连摆手,“二位不必如此,其实老夫比你们还要心急,不过以老夫之见,陛下之所以未让小皇孙入住东宫,是因为时机未至,所以你们不必忧心!” 下面的两人精神一振,脱口问道,“什么时机?” 贾充也是脸色一转,垂下眼皮子,“老夫也未能深知,不过老夫曾和陛下就小皇孙的问题作过恳谈,想必陛下是有自己的打算,二位放心,太子之位不会变动!” 贾充虽说没有给两人个具体的答案,但语末却是给两人吃了一剂定心丸,让两人也大为放心,这贾充身为太子妃之父,早就与太子休戚与共,他都不担心,自己也就不担心了! 华林园,夜幕深沉,天上的星辰还没有出来几颗,仿佛赖在床上起不来,但此时的华林园也是光火通明,周围的太监和宫女打着灯笼,照亮这一小片亭园,武帝坐在一个小亭子里,对面坐着司马遹,两人随意聊着天,司马遹不时地说出几句童稚之言,像什么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逗得武帝哈哈大笑,气氛也还热烈,周围没有旁人,只有黄门令刘忠在一边侍候着,只听他此时满脸堆笑,趁着武帝高兴拍着司马遹的马屁道:“陛下,这小皇孙就是聪明可爱,看您今晚笑了可不知道有几回了!” 武帝也是连连捋着胡须,一脸得意,“沙门年纪还小,你可不要太夸他,不然他的尾巴可要翘起来了!” 看着武帝满脸的笑容,嘴里却不时贬低着司马遹,刘忠哪里还不清楚,这武帝表面在自谦了,其实心里早就得意得乐呵呵了,正准备上前再湊上两句助助兴,却听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呼声, “走水了!” “走水了!快救火!” 这外面的人喊叫声,救火声,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也传了过来,让人闻得一阵皱眉,武帝立时站起身来,“刘忠,去看看是哪里走水了,快找人去救火!” 刘忠此时也晓得厉害,没有多做言语,应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奔了出去,这八九月天的,天干物燥,万一烧起来了,这火止不住,他作为内官之首,到时肯定跑不了! 司马遹此时也言道,“皇爷爷,咱们也去看看到底是哪边着火了!” 武帝也没有反对,就应了一声,“沙门跟着皇爷爷去晚华楼上看看!” 华林园是皇宫之中最为华美的园林,什么天南海北的奇花异草,奇形怪状的假山磷石,、造型精美的亭台楼阁,一应俱有,这晚华楼就是华林园中最高的阁楼,足有三层,这阁楼高了,站在上面的人望着下面的风景就给人一种无限满足之感,而且这晚华楼平时都是不开放的,一是因为这美好的风景也只有武帝才能上去观看,二是怕有图谋不轨的人站在高处看清皇宫的地图而以防不测,司马遹也是跟着武帝才进去过两回! 上到晚华楼的第三层,武帝和司马遹也看到远处红遍半片天空的大火,粗大的黑烟冲上天空,散发着一些烧透的黑末,那逼人的热浪隔的老远都能感觉得到,前面的视线仿佛也被空间模糊了一般,层层叠叠地看不大清楚,只听得那“咔”“吱”“咔”“吱”殿阁烧着的声音不时传来,下面好像也有一大片人呼叫着,来来往往的人提着水,倒入大火之中,却没有丝毫用处,这人还没挨着火的边儿,这救火的人身上的毛发就卷了起来,散发着一股头发烧焦的怪味! 远处的大火映红天空,满洛阳城的人都看到了,这是皇宫里起火了,此时夜还不深,没有宵禁,所以有大片的人出来观看,不过没多久这洛阳令就派兵下来传令,骑马的小卒,手拿着令旗,一般奔跑一边呼喊:“大人有令,洛阳城内百姓回房关门,不得在坊里街上逗留!违令者全部押入大牢”后面跟着的兵丁全部开始赶人,老百姓一看这光景,“哧”地一声关门声,全部进了自家门之后,关了起来,开玩笑,皇宫着火,看看热闹也就罢了,要是弄得进了大牢就不划算了! 第二十四章 火起(二) 站在阁楼的三层,冲天的火光映着武帝龙袍上的金线忽闪忽现,司马遹看到此景,上前拉住武帝的手,那小脸上满是焦急,“皇爷爷,您要退后一点!” 武帝奇怪地问道:“咦,这是为什么啊?”不过看着司马遹通红的小脸,还是退后了一点,司马遹道:“皇爷爷,这大火冲天,映着您的龙袍闪闪发光,如果有贼子图谋不轨,恐有不测啊!” 武帝一听,立时大喜,这沙门小小年纪,不仅有孝悌之心,而且机敏过人,连夜色火大,不能让皇帝被火光照见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可见他确是聪慧过人啊! 武帝拉着司马遹站到亭台之后,不让火光照住自己,看着这乖孙儿,越看越喜欢,连连点头,出了风头之后,司马遹也是把头埋在武帝的腿上,说出了这番话之后,也不晓得武帝会如何作想! 远远地听着有人禀告,好像是刘忠!声音由远及近,那声音中透着一股恐慌,凄厉过人, “陛下,陛下,不好了”尖厉的声音惊醒了武帝的思绪,拉住司马遹,朝着下面一望,是刘忠跑了过来,衣冠不整,边跑边喊,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 “陛下,是西宫走水了”气喘吁吁的刘忠踉跄着爬上阁楼,一下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头也不敢抬,“陛下,这仁寿殿,还有小殿下居住的广平殿都走水了….”刘忠深知这消息代表着什么含意,说完了之后好磕头不止,不敢起来! 仿若睛天霹雳一声响,炸得司马遹浑身一抖,再也顾不得什么,跑过去扯住刘忠的衣服,“娘亲了?娘亲怎么样了?”突如其来的噩耗把向来冷静的司马遹也给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广平殿居然着火了,那娘亲怎么样了?”嘴里喃喃地问着,司马遹的动作扯得刘忠的头乱晃,也不敢做什么,只是说着,“谢娘娘还不知道消息,里面的火实在太大,谁也不知道里的情况!”说道最后,竟然带着一丝哭腔,脸上的汗水,眼泪与鼻涕齐流,正儿八经的成了一个难看的花脸! 武帝也知道此事紧急,抱住司马遹的小身子,“沙门,不要急,你娘亲应该会没事的!”得到广平殿走水的消息之后,武帝开始也吃了一惊,接着又是一阵欣慰,幸好沙门没事,跟朕在一起,这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看见司马遹的急切样子,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娘亲,也顾不得他的挣扎,拉过司马遹放在自己的怀里,马上对刘忠道,“马上加派人手,一定要安全地把谢才人带出来,不然唯你是问?”说道最后,声音带着严厉,压得下面的刘忠不住磕头,“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 司马遹此时心里空荡荡的,眼神中也是空白一片,没有丝毫神采,五年来的情景历历在目,刚出生时她那带着爱怜的眼神,还有他顽皮之后责怪的眼神,与皇子打架之后伤心与心疼的目光,让此时的司马遹心如刀绞,不知道娘亲有没有事,如果娘亲出了事,那他以后又应该怎么样?? “陛下陛下!”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声音传来,司马遹耳尖,听出了这是刘忠的声音,一下来了精神,从武帝的怀中挣脱出来,看着下面刘忠跑过来的身子, “怎么样,我娘亲怎么样??”司马遹大喊道,可他年纪小,加上周围的噪声又大,所以童音还不能传到下面去,下面的人也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陛下大喜,谢娘娘没事,整个广平殿的人都没事!”待到刘忠把消息报上来之后,司马遹就觉得浑身无力,一下瘫坐在地面上,娘亲没事了,娘亲没事了! 还是武帝冷静,看着下面跪着的刘忠,“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这个具体走水的原因还不知道,不过在火刚起来的时候,那殿中校尉许超就让人把谢娘娘给带出来了,说来也是凑巧,谢娘娘本是等着小殿下回去之后一起安歇的,可今儿个陛下和小殿下在此玩耍,所以谢娘娘的宫里才没有人入睡,要不然,这满宫的可就都完了……” 那刘忠的脸上本是泪痕遍布的,这时却满脸都是喜色,这又哭又笑的样子,让人忍俊不住,可是此时武帝和司马遹都没有丝毫心情来笑话他了!武帝在思考这走水的更深一层含义,而司马遹此刻却只有满心的欢喜! 下了晚华楼,看见被宫女拥着的谢玖,司马遹马上扑过去,死死地抱着谢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谢玖的双腿,无声的哭泣着,刚才可真是把他吓坏了! “拜见陛下!”周围的人一齐呼喊,太监宫女禁军稀拉拉地跪了一地,谢玖也被惊醒了过来,忙跪倒在地, “免礼平身,刚才救助谢才人的每人赏绢两匹,那个许超升为殿中中郎!”武帝看到谢玖无事,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这小沙门的娘亲要是不在了,他可有的伤心了,所以此时一高兴,有功的全部重赏,要知道此时西晋立国不久,银钱缺少,百姓们还是处于以物易物的水平,就连国库中的硬通货也是绢帛,所以上次王恺和石崇浪费了那么多的布匹,他才听从司马遹的意见重罚的!此次每人绢两匹,的确算得上是重赏了,就更不要说许超升任的殿中中郎了,那可是掌握禁军的重要职位,一般都是身家清白,立有殊功的人才能担任! “谢陛下!”许超也是大喜,自从调到广平殿之后,开始以为是发配边疆,没想到现在救了谢才人一命,居然就有这等好事上门,这以后看来要对谢才人还要恭敬一点,更不要说陛下宠爱的小皇孙了,听闻陛下有意立小皇孙为大晋朝的第三任君主,自己可要打好关系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许超暗暗打着主意! “谢才人,广平殿不能住了,你就先住在西宫的和仁殿吧,沙门朕就带走了!”武帝说完后,也不理谢玖的反应,拉着还念念不舍望着谢玖的司马遹转身走了,沙门暂时还是住在太极殿安全一点,要不是今儿凑巧,朕的孙儿可就不在了! 心中愤怒的武帝带着司马遹回转南宫,那里是有着众多禁军守护,一定没问题的,但是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然都把朕当个笑面佛了,还是以为朕不会发火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不管此次广平殿是如何走水的,武帝都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年内彻底解决此事! 第二十五章 火起(三) 谢玖跪在地上望着儿子三步一回头的样子,泪眼模糊,儿子是离她越来越远了,以后的日子还不知该如何惊险!她也不是傻子,好好的广平殿不会平白无故走水的,这朝廷中的事终究还是牵扯到儿子身上来了! 看着谢才人望着小殿下的身影,刘忠走过来道,“谢娘娘,您受惊了,陛下吩咐让您去和仁殿安歇,请跟老奴来吧!”这也就是谢玖了,别的才人能得到他黄门令的正眼?不过转念一想,不过谁让谢才人福气好了,生了一个讨陛下喜爱的皇孙! 旁边的烟儿和小绿这时也站起身来,扶起浑身瘫软的谢玖,“娘娘起身吧!”谢玖借力站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又对刘忠施了一礼“既然如此,就麻烦刘公公了!” 今夜,众人无眠,普通百姓只是多了一份谈资,这皇宫怎么会走水了,那么大的火,映得洛阳城都红了半边,是不是朝中又有人行为不检点,上天示警啊!有读了一点书的百姓这样想道,有的人则是昼夜反转,这到底成功了没有?明天才能得到确切消息,让人不安啊! 朝廷大臣府中也是有许多人一夜未睡,准备迎接明天的狂风暴雨,如果是自然走水,那么就要有大臣去职,看看是哪个倒霉鬼替陛下扛过失,到时看能不能找个亲自己一派的人上,如果不是自然走水的,那这一场暴雨就更要持久了!这里面的意义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一场大火整整烧了一夜,仁寿殿,广平殿都烧成了一堆灰烬,清晨的“炊烟”随着朝霞冉冉升起,天空到底飘着烧黑的粉末,旁边的万寿殿也是起了火,不过太监宫女们机警,刚着起来就扑灭了,损失不大,人员伤亡也不大,广平殿的人没一个受伤,仁寿殿的人就倒霉了,死了三个,一个宫女,俩太监,相对于以前的走水事件来说,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接下来,就是查走水的原因,黄门令刘忠是这次事件的总负责人,还有中护军羊琇,这天还没亮,就被一道诏旨召进了宫,羊琇闻得圣旨下来,倒也明白,这洛阳城都红了半边天了,他哪有不知道的道理,可知道归知道,他这心里就不好受了,尤其是和刘忠了解了事件的经过,以及具体是哪座宫殿走了水之后,就更是叫苦不迭! 羊琇出身泰山羊氏,这羊氏在当时可是一流的大族,羊琇的堂兄羊祜是晋朝的开国大将,封为南城候,而羊祜的姐姐则是司马师的皇后(追封的),而齐王司马攸曾过继给司马师,所以尽管羊琇和武帝私交甚笃,可在政治上还是支持齐王为嗣,这一点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 因为洛阳地处北方,天气寒冷,这酒凉了就喝不进肚了,所以古人都要温酒而沽,这关羽不就曾“温酒斩华雄”吗?而他平时温酒的木炭都要雕刻成奇兽形状才能使用,羊琇平日里就过着这样奢华无度的生活,上次武帝惩罚王恺和石崇时,他就有点担心武帝是为了太子在清扫障碍,所以自斗富事件之后,倒也低调了一段时间,但这次他又卷进了这个更大的漩涡! 晋朝的军事制度注重加强皇权对最高军权的控制,集重兵于中央,同时分封宗室藩王或异性大族都督州镇要地,以图巩固中央集权统治,而中央禁军又分为中护军和中领军,中护军管理着皇城之内的所有禁军,中领军则管理着皇城之外,洛阳城内外三十二军,而羊琇身为管理皇城禁军的中护军,宫成之内出了走水的大事,而且把小皇孙居住的广平殿都给烧着了,还是在这样一个争储夺位的关键时刻,他想躲也没法躲,作为禁军中护军,他有责任将广平殿走水事件查个一清二楚,不然武帝饶不了他,但是他本身身为齐王党,如果查清了这次是齐王党所为,齐王党也饶不了他! 此时的他一脸苦色,从各方面掌握的证据来看,这火是先从仁寿殿着起来的,而且火势很大,仿佛有老天帮忙一样,一下就着了,马上就顺着殿基烧上了殿檐,想救都没法救,昨天晚上吹着轻微的西北风,这一刮就刮到了离仁寿殿不远的广平殿,接着就是万寿殿,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三座隔着不远地宫殿就一下子全都着起来了,所以这仁寿殿才措手不及,死了三个人,从表面的证据来看,就是这样的!但是羊琇不是傻子,这样一份结果他是不敢拿给武帝看的,更何况这旁边站着一条武帝的忠犬,看了一眼刘忠羊琇又回过自己的思绪,这关不好过啊? 刘忠虽然身为负责此次事件的总领,但羊琇管着皇城禁军,出了这样的大事,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一党都是要拿羊琇开刀的,所以羊琇刚才恶意的瞄了他一眼,他也没说什么,他也没资格说什么,但是恶心恶心他还是可以的! “羊候,事情查如何了?陛下还在等着我们的消息呢!” 望着旁边催促的老宦官一眼,看着他眼里隐隐约约的嘲讽之意,这羊琇心里本就不痛快,你一个老阉人都敢看不起老子了,马上就要大怒,但却又生生地忍了下去,这些宫内的阉人最是记仇,若是这次恶了他,日后只怕他要给自己穿小鞋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得罪他,打定主意,羊琇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我们这就去回报给陛下吧!”死就死吧,陛下还能吃了我不成?说完也不等刘忠回话,当先就走人了! 站在一旁的刘忠刚才将羊琇脸上的表情给瞧了个一清二楚,这一会红一会白的,想发火却又不敢发的样子,瞧得刘忠心里一阵舒爽,自东汉末年十常侍乱政开始,历经曹魏,到现在大晋一百多年,都吸取了东汉的教训,对宫中宦官的管理也是格外严厉,这内宦再也不像以前那么风光了,所以这刘忠心里是时刻都以武帝的意旨为中心的,他明白这世上能决定他命运的人只有皇帝,所以皇帝喜欢什么,他就拍什么的马屁,伺候武帝三十年从而荣宠不衰,还坐到黄门令这样的高位! 望着羊琇远去的身影,刘忠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呸”要不是你从小与陛下一起长大,陛下能让你掌握中护军,偏偏在立储之事上却不支持皇帝,反而去支持自己的“从兄”齐王,这到时候只怕也是没有个好下场!怀着这样的恶毒心思,刘忠也是赶紧着追了上去,要是去迟了让武帝发火那就不妙了! 第二十六章 火起(四) 太极殿东堂,武帝一夜未睡,仍旧是昨夜穿的一身黑色常服,下穿红色围裳,腰系茅菟草染的绛色韦末(腰带),足着覆底帛屐(ji),阴沉着一张脸,平日里的笑容此时完全不见,在那里走来走去,待到外面小宦官传来请见声,他才停了下来,坐到御榻之上, “中护军羊琇觐见” 随着宦官所独有的又尖又渗人的嗓音,羊琇走了进来,后面眼着刘忠,远远的看着武帝的脸色不渝,羊琇心中“咯噔”地了一下,心中暗暗叫苦,却也没有办法,先依足礼仪,跪下给武帝见礼, “微臣羊琇拜见陛下”羊琇是武官,所以只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而后面跟着的刘忠则双膝跪地,头也是磕到地面才抬起来, “奴婢叩见陛下!” 望着下面跪着的两人,武帝面无表情,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但羊琇看武帝没有喊他起来的意思,这心里也就更是七上八下了,这要换平时,武帝不会让他行完礼就直接让他起身了,哪会到现在直接给一个下马威。 这羊琇虽说是武官,可从小是锦衣玉食,没受过苦的,只是因为跟武帝亲近才任这中护军一职,连着跪了一柱香的时间这双腿就有点受不了,痛得他直打哆嗦,偷眼看了一眼武帝,看他还没有让起来的意思,羊琇感觉这腿受不了,也就顾不得什么了,又磕了一个头才道, “陛下命臣查探走水的原因,臣已经查出来了!” 武帝一听这话,脸色稍微好了一点,摆摆手让他们两人起来,刘忠是直接走到武帝的身边后侧一点,而羊琇则弯下脑袋回话, “陛下,经臣初步查明,这火是因为仁寿殿的哪个宫女或是小宦官不小心引燃了后院的一栋柴房,从而直接着起来的,这火了起来之后,加上昨天晚上吹的西北风,被风一刮就刮到了广平殿…..” 这羊琇开始的声音还算平常,只是武帝越听越恼火,在他凌厉的眼神逼视下,羊琇的声音就慢慢地转小,直到最后越来越小,连自己也听不见了,虽然低着头,但羊琇还是能感觉头上的那宛若要吃人的目光就是来自武帝,尽管表面上不露声色,但脸色越来越红的脸颊却出卖了羊琇,这次即使过得了关,恐怕也要皮开肉绽了,羊琇在心中嘀咕道。 “这话说出来恐怕连你也不能信吧?”虽说武帝的表情很是让人害怕,但这声音却柔和多了,“朕只要你一句实话,这走水的原因你相信是自然走水,是几个小宫女宦官们不小心才造成的吗?” 陛下这是要逼我表态了啊?低着头的羊琇早已不见了平日的智算无双,在种情景之下他也不敢选是相信或是不相信,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要说这羊琇也是一个聪明的人物,在三国征战末年,钟会平蜀时谋反,羊琇就苦苦劝谏钟会不要谋反,结果钟会被杀,羊琇还朝后就赐爵关内候,到武帝和齐王争世子之位时,他就是武帝的重要参谋,给武帝出谋画策,武帝也都听从他的意见,后来果然成功夺得晋王之位,所以武帝对羊琇是宠信有加,先后加封羊琇为左卫将军,后又加封甘露亭侯,武帝立晋之后,让他掌握皇城一半的禁军,迁至中护军,直到朝野爆出太子是智障之事,这羊琇才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反而支持齐王为储,这也是叫当时的朝臣和武帝大为吃惊! 不管此次事件到底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武帝都会逼着下面的朝臣直接表明立场,看你们到底是支持齐王,还是支持太子?望着低着头不说话的羊琇,武帝的耐心是直接被耗光了, “噌”的一声站起来,武帝直接走到羊琇的对面,恶狠狠地道,“朕前时才在朝中表明沙门是太子之子,为了他朕甚至自打了一巴掌下罪己诏,这有的人就忍不住了吗?迫不急待地想要除去沙门了?沙门阻了某些人的路吗?”话越说到最后,这声音也就越大,表明武帝的怒火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如果稍有风吹草动可能就要点着了,到时“碰”地一声炸了,下面的人都要粉身碎骨。 看着武帝把话给说开了,而且表情也是择人而噬,让从小和武帝一起长大的羊琇也是大吃一惊,马上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请罪, “陛下息怒,臣死罪!” 后面也是传来“扑通”地一声响,那是刘忠看到武帝发火,羊琇都跪着磕头不止,他也不敢站着,直接跪下,不说一句话,只是把头趴在地上,心里却是高兴地想,“看你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次得罪了陛下,看你以后怎么办,不,没有以后了,这次过不去,羊琇你就没有以后了!”要说羊琇平时跟刘忠也没什么瓜葛的,只是他平时自视出自高门大族,这眼界神情中就自然而然地显出一股高傲的样子,刘忠心里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离早朝也就没有多少时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武帝后退了一步,深深地看了羊琇一眼,然后直接向后室走去,那里睡着司马遹。 武帝也是没有办法,羊琇出身羊氏,在朝中人面甚广,而且身为掌管禁军的中护军,如果能从他口中说出这次事件是人为的,不管查不查得到人,武帝就有文章可以做,到时武帝有了把柄,可以轻轻松松地瓦解齐王党的攻势,羊琇也深知此点,所以不肯说出来,只说是太监宫女不小心引发走水的! 看着司马遹安静地睡在榻上,粉雕玉琢的小脸,小巧的鼻子高高地挺起,一双眉头像一只利剑直插入鬓角,只是此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弯弯的,看得武帝心中一疼,这小孩子从小就聪明,肯定是从这次的事情中看出什么来了,所以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给司马遹掩了掩被角,武帝没有说话,直接就出了房门,早朝时辰快到了,他也要早点更衣,换上朝服冕冠,然后今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了,哼了一声,武帝叫人来准备洗漱的用具,一夜没有入睡,他的精神也不是很好,不然待会让朝臣瞧见了还以为他龙体不渝那更不妙了! 直到武帝准备上朝了,那羊琇还是跪在东堂一动也不动,显然是打算死撑也不从武帝的愿了,这就让武帝更为愤怒了,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发作,他准备留着这一口气在朝会上出,到时有太子一党的声援,加上这次他占住了道理,他也不怕齐王党人到时狡赖! 第二十七章 火起(五) 式乾殿中,三三两两的大臣们都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昨夜的皇宫走水事件,齐王党的卫瓘,张华,李熹等人都站在一起议论纷纷,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个个皱着眉头,一张脸比寒冬腊月天的木头还要僵硬,就知道事情不妙。 从昨夜到现在,足有五六个时辰了,这该知道的他们也都知道了,尤其是广平殿走水之事更是让他们心惊肉跳,小皇孙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众人都是知道的,这走水了要是把那个小皇孙给烧死了,反而没什么事,陛下也没有办法,大伙可以直接上书,改立齐王为储,陛下没了倚仗,从国家安全的角度来说,可能就会从了他们,但从宫内得到的消息来看,这小殿下不仅没事,反而这走水之事还可能是人为的,这就让他们更是忧心忡忡了,陛下肯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他们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张华为人清正刚直,即使他支持齐王,也是为了国家万世之基业,他的心里是没什么私心的,所以即便是夺位,他也不赞成向一个五岁的小孩子下手,此时只见他青着脸,对卫瓘道:“这到底是谁干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向宫内下手,太不知死活了,惹得陛下大怒,大伙都要跟着倒霉,是不是齐王新招幕的那个记室(王府属官)?” 卫瓘虽然是武将,但他的性格却是比张华还要狡猾,除了军事之外,这朝中之事他即便是参与了,却也不是直接干预的,而是绕个弯子,即不会使别人下不了台,也给别人留下了回旋的余地,比如前次太康一年元日赐宴上,他就假装醉酒,朝着御座上的武帝说:“陛下,此…此座…太可惜…了!”武帝初时一听,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接着他就反应过来卫瓘是说太子当不得此位,此位可惜。明白了事情之后,武帝没有怪他,反而哈哈一笑,“老爱卿喝醉了!” 还有上次太子认子之后,他自己不动,反而派曾为齐王属官的儿子卫恒去齐王府上指点迷津,就足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老奸巨滑之人,此次关键时刻,居然弄出这么一出,他心里也是恼火的很,“想必就是那个自比诸葛的狂妄家伙了,他以为现在还是三国混战啊,这国家早就一统了,世家也要在国家的力量前面俯首!” 旁边的李熹曾是太子的老师,即便太子不成器,他对太子还是很有感情的,因此有人想要谋害太子的儿子,他也很恼火,加上他读了一脑袋圣贤之书,早就把脑袋读坏了,只听他此时言道,“太子有过失,做臣子的应该劝谏于陛下严加管教,更何况是换储这种动摇国本之事,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真不知道他脑子的圣人教诲都读到哪里去了?”摇了摇头,一脸不屑地样子,看得张华与卫瓘直皱眉。 情况不妙啊,这事情还没分出个结果来,这齐王党内部的几个人就有点离心离德了,还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弄的,望了一眼排前的齐王,原本俊秀无双的他此时在神情上也是有点不在状态,张华马上咳了一声,正处于迷失之中的齐王马上惊醒了过来,齐王马上正了正了脸色,即便是出了事,此时的他也要振作精神,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才行,不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齐王有心事,那就不妙了! 齐王一党的人一个个地表情千奇百怪,贾充一伙人可就高兴了,皇后之父车骑将军,临晋候杨骏,卫将军杨珧,征北将军杨济三人在朝中早就与贾充等人结为一党,互为臂膀,守望相助。此时众人围在一起,只听杨骏言道,“贾公,此次齐王一党自乱阵脚,做出这种十恶不赫之事,恐怕陛下不会轻易饶了他们吧!” 贾充也是属于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一类,此时神情之中也是显得有些兴奋,不比平日里的冷静镇定,但听了杨骏之言,还是摇了摇头,“要说此事如果能够在昨夜直接抓到齐王一党的证据,陛下肯定早就下旨拿人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中护军羊琇没在?” 围围的人一听,也是一楞,如果有证据表明此事与齐王有关,陛下就算不治齐王的罪,恐怕也会叫他就藩之国了,到时齐王就没有了夺位的可能,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但此时还没有动静,可能是还没有拿到相关的证据! 贾充接着道:“中护军羊琇也是齐王一党,这次皇宫之内出了这等大事,他现在却不在大殿之内,肯定是被陛下召进了皇宫,可是就是不知道陛下能不能让羊琇说出此事与齐王有关的话来?” 众人一听,这恐怕不可能,这众所周知,羊琇是齐王一党,如果他此时出卖了齐王,齐王党人不会饶了他,就算他背叛了齐王,我们从此以后会相信他吗?众人又是一阵摇头! 杨骏是属于那种志大才疏,却又刚愎自用之人,此时一听贾充之后,顿时就急了,“那贾公,难道我们就坐失此良机,让齐王逃出生天吗?” 听了这话,贾充那双瘦小干瘪的双眼之中凶光一闪,“哪有那么容易,这次有人触犯了龙之逆鳞,我是最了解陛下的,就算是陛下没有证据,他恐怕也要动手了,但齐王一党势大,所以待会朝上诸公要一起上奏,请齐王之国,以为陛下羽翼!” 其余众人闻言,就是此理,俱都拱手回道,“愿听贾公之言!”这呼喝声引得张华等人转了头过来观看,见得此景又是一阵皱眉,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便过了,卫瓘等人纷纷想道。 旁边的杨骏看贾充在众臣之间有如此威望,心里不由得又是妒忌又是羡慕,我什么时候能一呼百应,众人围绕,那种情形不知道该有多么舒服?酸溜溜地望了一眼贾充,然后回到自己的班位站好,因为此时皇上身边的贴身宦官刘忠已经来了! 刘忠等下面朝臣站好,各回各位,尖着声音一声呼喝,“陛下临朝!” “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一脸铁青,这都上朝了,羊琇还是跪在那里,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肯改口了,望着下面众臣有的兴奋,有的脸色严峻,有的不动声色,心里的火就冒了起来,你们倒好,一个个跟看戏似的,你们可知道朕的孙子如果不是跟朕在一起,昨天差点就被火烧死了? 因为今天停电,晚上九点半才来电,所以更新晚了,对不起大家了! 第二十八章 火起(六) 下面的众臣跪在地上,等了半天也不见皇帝喊众人起身,就都知道昨天夜里的事把陛下给惹毛了,要不然陛下也不会在朝上不让人起来,要知道武帝在平时可是很注重君臣仪表的,这朝臣给他行礼了,反而不叫人起来的事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时,御座上面的武帝开口了,不过那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这语气自然也就好不到了哪里去,不过没有众臣想像中的雷霆大怒,反而有点慢悠悠地,就像平时聊天一样, “众位爱卿应该知道昨夜广平殿和仁寿殿走水之事吧!”也不等下面跪着的朝臣回答,武帝反而自言自语了起来,“你们说这好端端的它怎么会走水了呢?现在这时节气温还不是很寒冷,这宫里的小宦官们和宫女们晚上也没有个生火的习惯,可这偏偏它就走水了,还是三座大殿一起走水的,好巧不巧的,这沙门居住的广平殿居然也在其中啊!”为了表示自己心中的诧异,武帝跪坐着用手拍了一下前面的御案, “砰”地一声响,众朝臣之中有的人听了,这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抖了一抖,陛下发怒了,虽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这下面的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害怕牵连到自己身上来! “要说这仁寿殿走水了朕是可以相信的”抬高了一点声音,武帝缓缓地道,“这什么人啦,都有失手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哪个奴婢不小心着了火,就烧起来了!” 众臣听得这话就都奇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不准备追究了?下面跪着的人中忍不住左右对望了一下,接着又朝上面的武帝看去, “这天灾人祸吗,总是不可避免的!”武帝顿了顿,接着就像暴怒的狮子一样,浑身鬓毛倒竖,眉间的皱纹都竖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突然就狰狞起来,肌肉乱抖,这口中说出的话让下面的朝臣更是一颤, “可朕不相信这广平殿是宫人不小心自己走水的!”武帝的声音又慢又沉,一个字一个字凝重地说了出来,这话中的余音传遍了朝堂内外,这里面的含义众人都是晓得,终于来了! “肯定是有人放火!” 武帝猛地站了起来,“昨夜,朕就和沙门在华林园里面,虽然这天已经黑了,可谢才人没有睡,她要等沙门回来之后才会安歇,虽然整个广平殿黑漆漆的,但有人引了火,这谢才人一下子就发觉了,马上就被人给救出来了!” 下面的贾充一看这情形,马上跪着挪出来,“陛下,这都是陛下洪福齐天,才能保佑小皇孙恰好和陛下在一起平安无事,这谢娘娘也是吉人天相啊!” 武帝叹了一口气,“要说了,这次也只能说是沙门自己救了自己啊!”不理会下面群臣的不解,疑问等表情,武帝自己说出了答案,“自从上次朕下旨要在宫中节俭用度之后,这沙门回去之后马上便下令,天黑了之后,广平殿里的蜡烛能不点便不点,所以这放火之人看见广平殿里只有一处亮光,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便以为所有的人都睡了,所以才会那么大胆,而且为了做得像点,居然一下引着了三座大殿,真是不择手段啊?” 杨骏这时一看有机会了,马上大拍马屁,“启奏陛下,这贼人以为广平殿里所有人都睡了,其实却是小皇孙下令节俭蜡烛用度,这真是好人有好报啊?”杨骏出身弘农杨氏,这拍马屁的水平却不怎么高明! 众臣在下面嗤之以鼻,要是让俺们来说,应该说“这是因为小皇孙英明,睿智,又注重于检朴的习惯才终于解了自身之危,再加陛下是真龙附身,才保佑小皇孙逢难必过!” 经过这一阵子的言谈发泄后,武帝摆了摆手,对下面的人说:“平身吧!” 待到众臣都跪坐好之后,贾充对杨骏使了一个眼色,显然是要让他出班奏言,杨骏偷偷点了点头,接着又走出来发问, “陛下,这走水之事不知该如何处置?” “朕已经命羊琇去处理了!”虽然武帝回答的很是响亮,可是这心里始终不时个滋味,这处理的结果他早就给朕看了,还不如不让他查。 “陛下,臣有一言,请陛下聆听!”杨骏跪了下来,郑重地道,“陛下遣散诸王回藩国,近亲应该做出表率,如今至亲莫过于齐王,他却依然滞留在京师,未免太不合适了?” 这杨骏也不是傻子,自然不能用什么广平殿走水之类的借口来让齐王之国,不然这其他的朝臣是不会心服的,更何况这还是一件未遂的走水事件! 贾充一党则是在心中暗暗叫好,这杨骏还是有两下子的,也不光是靠皇后才能坐上高位,这找的理由也是光明正大,让人找不出漏洞来。早在咸宁三年(公元277年),当时杨珧任尚书令,这个杨珧还是很有才能的,针对当时社会的时弊提出了一些措施来限制各镇都督与各诸侯王的权力,其中有一条就是,让京城之中没有职位的王爷都各回藩国,可惜当时齐王时任司空、侍中兼太子太傅,加上群臣阻扰,就不在归国之列,此时杨骏旧事重提,余下的太子一党马上精神一振, 荀勖立时出班奏道:“这藩王不之国就无法发挥藩卫王室的作用,所以请陛下下旨让齐王之国!” 太子一党一看有了领头的,呼拉拉地全冒出来了,跪在杨骏和荀勖身后,同时言道,就像是排练好了一样, “请陛下下旨让齐王之国!”众人异口同声,这声音就有些大了,哄得朝堂之中其余众人脸色都有点变了,齐王要是归了国,这大家伙就没什么奔头了! 齐王身为事件的主要人物,他当然是不好发表自己的意见了,所以他稍微抬了一下头,朝下面的人一施眼色,这齐王一党的人马上跳了出来,这个出言道, “陛下,齐王身为录尚书事,怎可轻易之国!”这前年,武帝看实在有点对不起这个兄弟,又给他加了太尉,录尚书事这两个职位,太尉是八公之一,只是位高而没有权,但录尚书事这个职位可就是能直接参与朝政,发表自己的言论了! “是啊,陛下,齐王不能之国” “陛下……” 武帝看下面的人又吵了起来,你们又是想把水搅混了好过去吧,朕就偏不让你们如意,武帝皱了一下眉, “众卿有意见可以单独奏对,现在退朝! 齐王一看这架式,就知道皇帝可能要动手了,这次是一定要自己归国了,不然他不会这样强硬! 武帝顿了一顿,“张华,随朕去太极殿东堂!” 第二十九章 张华的选择 此时天已大亮,司马遹也是早早地起身来漱洗,这三年来养成的习惯可是不容易被打破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是身处于天下第一富贵之地皇宫,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有了一天的松懈,那么以后他做什么事都会给自己找个借口,再加上他现在的处境也不是很安全,昨夜的走火分明就是冲他来的, 司马遹看着打磨得光亮鉴人的铜镜,对着里面的倒影冷冷的一笑,小爷现在没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但是却有能保护自己的人,只要能哄得皇爷爷开心了,那么在皇爷爷过世之前就没什么问题! 做了每天正常要做的早操之后,司马遹来到了太极殿东堂,一进里屋就看见里面跪着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皮肤白晳,颌下几许山羊胡,再加上身着的宽袖长袍,很有一股名士自风流的味道。 司马遹不认识他是谁,所以一看见他就楞了一下,看来这位“名士”是犯了错误被罚跪了,这时羊琇也看见了走进来的司马遹,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童,头上的发丝只是用一条黑丝绳简单地扎起来,上身穿着一件紫色丝祅,下身着一件黑色围裳,足下蹬着一双小木屐,这粉嫩的小脸上还有着运动之后的一丝红晕,看着就像是一个观音菩萨前面的善财童子 迎面走来! 看着走来的司马遹,羊琇心里暗赞了声,难怪陛下如此喜欢此子,倒是长得好一副相貌! 司马遹走过来对着羊琇深施一礼,“这位大人为何跪在此处?皇爷爷不是上朝去了!” 羊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饶着兴致地看着司马遹,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你就是沙门吧,说起来我们两个也是有亲戚关系的,你可以叫我一声舅爷!”司马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人是中护军羊琇了,他的姐姐嫁给了司马师,论辈份还是武帝的堂舅,自己叫他一声舅爷也不算过份了,不过司马遹可是个不肯吃亏的人,这舅爷是不能轻易叫出口的,他支持的可是齐王,如果齐王以后上了位,还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 司马遹又施了一礼,躬身作揖成九十度,“原来是羊大人!”这个小孩子也不太不识趣了,自己都给他讲了要叫自己舅爷,他居然也不叫,羊琇双眉一横,就要说什么, 其实这都是武帝宠信宗室贵戚所造成的,这满洛阳的达官贵人哪个不是骄奢狂傲的!羊琇曾连杀了六个人,导致司隶校尉刘毅要拿他问罪,这羊琇就躲入皇宫之中,武帝还亲自替他说情,先是免职,可接着没多久就官复原职! 这次的事件虽然有些大,羊琇也是没有放在心上,他相信武帝不会为难他的,你一个小屁孩还敢对我无礼,你老爹太子我都不放在眼里,让你叫一声舅爷你还敢不叫,羊琇登时就要发作,外面传来一个礼仪太监的声音, “陛下驾到!”这声音长而有力,不像那些那些小太监尖声细气的,明显是经过训练才练出来的! “沙门拜见皇爷爷!” “微臣叩见陛下!” 武帝坐到主位上,对着下面的司马遹张开了一双手,“来,沙门,到皇爷爷这里!” 司马遹马上一股脑儿的爬起来,就朝武帝的大腿上扑去,一把抱住武帝的腰,羊琇看到这情景,这嘴张得大大地连自己也不知道,这小屁孩这么受宠吗?居然直接爬上了陛下的龙体? “微臣张华拜见陛下!”不知什么时候张华也进来了,直接就跪在了羊琇身边。 武帝看着下面的两人,微微皱眉,对羊琇道,“羊琇你先忙你的去吧,你的答案朕不满意,你给朕仔细查清了,要是查不出来你这头上的帽子就不用戴了!” 武帝的话令得下面两人都是一惊,羊琇连忙答道,“臣遵旨!”羊琇答得爽快,站起来快步走出去,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里想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你也平身吧!” “谢陛下!” 武帝把司马遹抱好,放在自己的腿上,转过头来也没说什么前奏之类的,而是直奔主题, “张卿,你出身庶族,自身博而好学,才有今天的地位,朕只问你一句话,朕将来大去之后,谁可寄托后事?” 对面的张华一听,皇帝在早朝之后竟然是要问他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一时之间也是无语,心中也是连连思索着,到底要怎样回答才能让皇帝满意,而又不失自己的风骨!纠结啊! 看着对面张华的脸色不住的变换,武帝也没有催他,他也知道问这个问题等于就是叫他直接站队了,站错队的下场众人皆知,再说这张华出身寒族,与朝廷里的士族官宦们不一样,那些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张华就是为国家利益的纯臣! 司马遹看着对面老人清瘦古拙的脸颊皱纹密布,须发皆白,显然平日里为了国家操劳不少,一时不由得也为他担心了起来。 张华心知,武帝是属意太子继位,可是太子懦弱无能,一旦登基为帝,恐怕会大权旁落,而乱事也就会接接踵而至,要保朝政安宁,只有让齐王继位才行,可咸宁元年河南尹夏候和就因此事罢了官,如果我此时反对太子继位,这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可我张华为人一身清正,只为社稷着想,就算是掉了脑袋也要据实以奏。 望着张华的神色由变换不定慢慢变得极为坚定,这神情中也带着一股“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意味,司马遹就知道张华做了一个不算明智的决定! 果然,张华跪伏于地,连连叩首,“陛下赦臣无罪,微臣方敢畅所欲言!” 武帝此时也瞧出了张华只怕说不了好话,但他的风度一向很好,只好婉言道,“卿答朕所问,又何罪之有?但讲无妨!” 张华听得此语,心中也是稍稍平复了一下,然后便毫不顾忌地道,“陛下既然问及臣后嗣之事,那就恕臣斗胆直言了,臣以为继位者当是太子,但齐王才德俱备,又为太子亲叔,陛下可把国事托附于齐王!” 武帝听了大怒,朕本就不想让齐王呆在京中,你却说让朕死后让齐王理政,以齐王现如今的威望,只怕朕一去,他就可以直接让衷儿禅位于他,满朝文武都不会反对! 武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茂先,朕知道你有辅国之才,但现在你还是去下面地方上历练个几年吧,朕给你两个选择,东吴新归,人心不稳,但繁华似锦,而幽州那边鲜卑,乌桓等少数民族为乱,其地苦寒无比,你选哪一个?”武帝这么问他,明显的是让他选江南之地,不然也不会说在前头了! 张华也明了武帝的用心,磕了一个头才道,“虽说江南新附,但不足为患,唯北地少数民族民风剽悍,男女老幼上马俱能打仗,为祸不小,臣愿往幽州边塞之地为陛下守牧一方!” 武帝拍了一下案桌,“好,张卿既然要为国尽忠,朕也会如卿所愿!等到过几年后拨乱反正,朕就再把你调入朝中!” 几日后,朝中下达了这样一条诏旨, “中书令张华权略过人,运筹决胜,声誉益盛,名重一时,今为使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领护乌桓校尉、安北将军 !”当然了,这个职权是不小的,总揽幽州本地军政民政,掌管乌桓、鲜卑等族事务,统一指挥北方军事行动。 好了,张华的被贬是皇帝放出的一个明显的信号,***一伙人闻风而动,纷纷都杀将出来! 第三十章 太康三年末 自从司马遹搬到东堂来住之后,武帝召见臣子也不避讳他了,有意无意地在司马遹面前讲一些朝中大事给他听,就连什么“齐王势大,不可不制”这样的话语司马遹都听到了好几回,他明白武帝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武帝决定在今年上元节之前彻底解决此事! 这几天,天天有太子一党的朝臣进宫来给武帝上书,准备在朝中大展拳脚,可惜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武帝的宠臣鲁郡公,当今太子妃贾南风之父贾充生病去世,武帝初时听闻之后,没什么反应,接着就是伤心的直接哭了出来,司 马遹在旁边看得真真切切,这个武帝不管在历史上评价如何,但他对臣子来说,还是非常宽厚的,没有杀过功臣,最多只是去职,哪像后世朱和尚把功臣都杀了个精光! 接着就是太常寺追赠谥号,开始太常众官追赠为“荒”,这不是荒唐的意思么,武帝看了之后大怒,直接下令改谥号为“武”,嗯,“鲁武公”听起来是不错了,这追封的官职也是一摞摞的,什么使持节,太宰之类的,就连他三岁就早夭了的儿子贾黎民也追赠为“鲁殇公”,由鸿胪寺来护理丧事,假节钺、前后部羽葆、鼓吹、缇麾,大路、銮路、辒辌车,这上面的礼仪有一部份还是皇帝专用的!还有,这死后葬礼依照西汉权臣霍光和本朝安平王司马孚规格,与功臣石苞等人配飨太庙,只要晋朝不灭,就永远受后世皇帝朝拜,就和后世李二搞的那个二十四功臣图一样,名垂千古,只不过这是盛名还是臭名就要后人来评说了! 好容易闹腾完了,朝中的齐王一党以为总算可以消停一阵了,可是这时荀勖不甘心错失此良机,不然以武帝的性子可能就这么混过去了,所以他又想了一个办法! 等到贾充的丧事忙完,这时节已经进入了太康三年的十月了,这日,没有早朝,晋朝时延续前时规矩,一般都是七日一朝,当然大臣有事也可以入宫觐见,武帝正在和司马遹谈着话,主要是武帝念着奏折中的一些事给司马遹听,比如某郡又发了大水,需要减赋什么的。 荀勖一进东堂就听见武帝在给司马遹说一些地方上的民事,他也不感到奇怪,反正都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也明白武帝的意思,武帝这是要从小培养司马遹的政治理事能力! “臣荀勖叩见陛下!” 看见荀勖进来之后,武帝也是很高兴,因为贾充已经死了,这***中就暂时以荀勖为首,杨骏还不成气候,朝臣之中也没有人服他,所以荀勖就经常进宫和武帝商讨逐齐王归国之事, “陛下,不知您如何处置齐王归国之事?” 说起来,武帝也就是一优柔寡断的君主,上次决定的事现在他又点犹豫了,贾充死了,齐王一党的人心又稳定了下来,他又怕在朝中搅起狂风暴雨,这时居然在荀勖的问话中也有点吱吱唔唔的! 荀勖一看武帝这神情,就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顾不得什么,马上跪下磕了一个头,“陛下,齐王一众人如今已经在朝中拥有非常大的势力,如果您不早做决断,日后恐怕不好收场啊?” 武帝被荀勖一说,嗯,是这个道理,他不理荀勖,却转过来头问司马遹,“沙门,你觉得呢?”司马遹此时承受着两个人的灼灼目光,一个是武帝,另一个当然就是荀勖了,司马遹此时心里也有点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出来呢,这西晋的历史他早已忘得差不多了,如果此时不出口,那么下次还会有走水之类的事发生,说不定还有更为严重的,比如下毒? 想到这里,司马遹浑身打了个冷颤,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岁的孩童,有太多的人有能力让他早夭了,比如…那个中护军羊琇!暗暗下了决心,司马遹把头抬起来,“皇爷爷,沙门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清楚上次广平殿的走水肯定是人为的,所以为了皇爷爷的大计,为了皇宫的安危,沙门也赞同荀大人的话,让齐王皇叔祖之国!” 听了司马遹的话,荀勖暗中竖了竖大拇指,这小祖宗说的话蛮有道理的,现在就看陛下的呢!武帝听了司马遹的话,顿时也想起来了这广平殿走水之事羊琇还没有给他答案,现在就没影儿了,朕怎么这么健忘了!你们一个个都不理会朕的命令,看来是朕平时太过惯着你们这些大臣了! 想到这里,武帝定了定神,对荀勖道,“朕口述,你来拟旨,明日就诏告天下!” 皇帝下旨一般都要经过中书省这个部门,不然这圣旨也没有法律效令,不过这荀勖就是中书监,专管诏令、文书的撰定,正好他在场,大笔一挥,在皇帝的口述下就写好了令齐王之国的圣旨。 次日一早,武帝没有临朝,就只派刘忠在朝堂上宣布了圣旨, “齐王忠于王事,今为藩卫地方,诏齐王攸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 这齐王的封地就在青州境内,这道诏书的意思就是要齐王离开洛阳,回到齐国封地去,圣旨一下,这朝上的人顿时就吵翻了天,太子一党的大臣心中暗喜,这陛下终于下定决心了,以后就可以驱除了这一个祸害!这齐王的一党的都拉着刘忠,问这道诏旨是不是有人假传圣旨,陛下怎么会下如此荒唐的圣旨? 就在朝中大臣议论纷纷的时候,武帝又下了一道圣旨,这圣旨的内容是, “诏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群臣听了这连续的两道圣旨,就知道陛下是决心已定,不容更改了,这明显就是叫汝南王接替齐王的职务吗! 武帝如此决定,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对武帝来讲,外姓臣子就是仆人,虽然也会需要他们的帮助,但跟本不需要担心他们反对,怕的就是连宗室也离心离德了,这武帝可是自立国至今,可是大封了二十几个王了,个个手下都有兵马的,只是有多有少的问题,所以他驱除一个,又封了一个,就是示意司马氏的同族,嗯,朕不是在削弱宗室的力量,只想逐出齐王攸罢了! 终于到三十章了,这第一卷快完了,大家有鲜花的,投一个,没收藏的就收一个吗! 第三十一章 太康三年末(二) 武帝打算是很好的,即使驱逐了齐王,让德高望重的汝南王代替宗室在京中的利益,在宗室那边也交待得过去,可惜,齐王党人是不会让武帝的算盘如愿了。 齐王党的反攻迅猛如潮,大出武帝的预料,更没有想到的是首先发难的是宗室元老扶风王司马骏,他可是宣帝司马懿的儿子,不仅辈份高,而且他还是朝廷的征西大将军,在关中地区拥有极大的威望,司马骏不顾年纪老迈,亲自驻着拐杖跑到皇宫里请武帝收回成命。 武帝一看这老头都这样大的年纪了,还要跑到太极殿一跪,这不成心是要找他的麻烦吗,这万一要有个好歹,武帝就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了,天下人都会以为是皇帝薄待宗室,武帝就是怕担这个罪名所以也没打算对齐王怎么样,他的原意也只是想让齐王归国罢了。 这刚送走了扶风王,这朝中的人也开始有样学样了,他们不像司马骏可以直入皇宫,就几个大臣一起联名上疏,请求皇帝将齐王留下,让齐王辅政,这上书的人其中就有征东大将军王浑,他都督着荆州军事,手握重兵,中护军羊琇,上次的屁股还没擦干净了,这次又是有他,还有光禄大夫李熹、侍中王济、甄德等人。 “砰”武帝拍了前面的御案一下,气得脸都红了,手指直打哆嗦,“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想要威胁朕吗?” 对面的荀勖也有点被这个阵仗给吓住了,这么多的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这么大一股力量甚至可以发动政变了,荀勖稳定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在心中酝酿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武帝道,“陛下,您看见了,这些人手中要兵有兵,要权有权,您在时他们还不敢怎么样,可是万一您不在了,以后太子如何统率这些个跋扈老臣?”荀勖看了看对面武帝的脸色,看他没有因为自己说了大不敬的话而感到生气,就接着说道,“就算齐王没有篡位的野心,可是有这么多大臣肯为了他而顶撞陛下的圣旨,这就证明了一件事,齐王有篡位的能力!” 武帝听了之后,脸上阴晴不定,他知道荀勖说的没错,这齐王已经有了篡位的能力了,他做为一个皇帝,不可能也不敢把自身的安全和以后的希望放在齐王的忠心上! 司马遹听了荀勖的话之后,就想起了北周的赵大叔当时在柴荣在位时是没有野心的,可是柴荣一去,也不管他是否有篡位的野心,可是部下们把龙袍往他身上一披,这以后的路也就由不得他了,他不反也得反,更何况这齐王还是有野心的,不然这广平殿是怎么走水的? 司马遹眼珠一转,就想好了说词,反正这段日子他表现得也足够耀眼得了,这时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人会奇怪,“皇爷爷,沙门可以说一句吗?” 武帝望着这个给了他颇多惊奇的乖孙子,按奈住心中的想法,对司马遹展颜一笑,“沙门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皇爷爷听着呢?” 司马遹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皇爷爷,以沙门看来,只要这齐王皇叔祖麾下有一个臣属有野心,他就是不反也得反了!” 听着司马遹的话语,武帝一惊,这怎么可能,齐王属下那么多人,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有不臣之心的,这沙门的意思只要有一个就可以变天了? “不会吧,齐王应该没有这个能力吧?”武帝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这齐王何时有了这种能力了,他要是有这能耐早就坐上那把椅子了! 司马遹也不急,武帝毕竟没有后世的经验,这赵大叔的例子在后世可是人人效仿啊! “皇爷爷,沙门做个假设,您不要生气啊??司马遹说完看武帝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 “皇爷爷在时他自然是不行的,可皇爷爷不在了呢?刚才这位荀大人也说了,这齐王皇叔祖是有篡位的能力的,可是你们要转个方向想一想,齐王皇叔祖不需要篡位,只要他手下的几人商量好了,在某日朝会上突然把龙袍往齐王身上一披,这齐王皇叔祖在朝中的威望够高,手下的人又有兵权,宗室也大多支持他,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反对吗?恐怕他也只能坐上那个位子了,就算是他不想坐,下面的人也会逼着他坐的!” 一口气说完了心中的话,司马遹住口才发现在这太极殿东堂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这武帝和荀勖都呆呆地看着他,眼中的惊奇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荀勖听了司马遹的话之后,也反应了过来,兴奋地拍了一直手,是啊,这齐王不需要造反,他只在在陛下去后直接披上龙袍,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办法对抗吗?所以他急忙躬身对武帝道,“陛下,小皇孙说的有理,如果哪天您不在了,这齐王只要使个眼色,就有大把的人赚这拥立之功啊?” 此时武帝也回过神来,刚才他确实是被惊讶住了,这天底下的权臣哪个不是忙得要死要活的,先要做丞相掌握政权,再做大将军掌握军权,然后受九锡,再让下面的人上表禅让,还要三请三推,把这一切礼仪做足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做皇帝,想当初,咱司马家的老祖宗不也是这样做的吗?…咳咳…武帝不敢往下面想了…. 但是今天听了司马遹的话之后,武帝转念一想,这话也没错,这齐王本身就是宗室亲王,加上有文帝(司马昭)继承景帝(司马师)之位的前例,下面的人只要把龙袍往齐王身上一披,这大事不就成了吗?何需费那么多的功夫? 武帝收回打量司马遹的目光,继而端正脸色,对着下面的荀勖严厉地道,“荀卿,今日之言入得你耳,就出之你耳,你什么也没听到!要是哪天朕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朕可要灭了你的九族,男子悉数砍头,女子悉数为娼!” 荀勖开始还很兴奋,终于有了可以致齐王一党于死地的机会,这小皇孙就是聪明,陛下的眼光果然不错,可这没高兴多久,就听到了武帝口中阴森森的话语,至听到灭九族和后面的话之后,骇得他马上跪在地是“砰”“砰”地乱磕头, “陛下,臣今天什么也没有听到!” 武帝过了好久,看到他七老八十的头上磕出血来,看他也不是个胆大的人,才把脸上的凶煞表情收敛一点,“起来吧,记住你今天的话!” 司马遹也被这个情景给吓住了,他只是讲了一个和后世差不多的例子,怎么这君臣两个就成这个样子了,这一个要灭九族,另一个也不敢回嘴,吓得直磕头! “荀爱卿,你先下去吧!朕自有主张!” 待荀勖告退之后,武帝看着司马遹满脸迷惑之色,就知道这个孙子聪明是聪明,可惜就是阅历不够,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足够聪明,这以后朕会让他多接触这政争之事的! 拉过司马遹的手,“沙门是不是不明白皇爷爷为何如此小题大做啊?” 看着司马遹不解的点头,武帝才严肃地对司马遹道,“沙门啊,你今天的话如果传了出去,可是要引起滔天大祸啊!” 不理会司马遹的反应,武帝接着道,“你可知这世上为什么有人会编《仪礼》这本书来约束皇帝,诸候和诸大臣言行举止的儒家经典呢?这本《仪礼》为什么能大行其世,还不是因做皇帝的支持它吗?” 听了武帝的解说,司马遹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是吗?这赵大叔当初能够黄袍加身自然是因为掌握军权,更重要的是唐末以来的藩镇割据,导致礼崩乐坏,人心都散了,所以拳头大的才能称王? 可如果今天司马遹的话语传了出去,这天下诸候,掌兵权的都督心中就会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一样,只要齐王做出了先例,并且成功了,那么以后就会不断有人以身试法,这大晋的江山以后就只能在动荡中结束它短暂的生命! 所以武帝听了司马遹的话,才会对荀勖处以“灭九族”的威胁,而荀勖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吓得个半死,生怕武帝杀人灭口,以保证今天的谈话不漏一点风声! “沙门啊,你年纪还小,以后啊这有些话就只能跟皇爷爷说,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就不要说啊?”今天司马遹这话一出口,武帝的心中开始就起了杀机的,要不是这荀勖家三世都忠于司马家,他早让人砍了荀勖的头了! 司马遹听了武帝的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只是他的眼神中带了些许迷茫,就算他比别人多了几十年的经历,再加上了解了网上扑天盖地的政治案例,可是他前世是只是一个小市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政争的残酷,所以他也不知道有哪些话说得,有哪些话说不得,可经过今天这茬儿,他也明白今后应该小心了,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要三思而后行,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第三十二章 太康三年末(三) 自从武帝听了司马遹的话之后,就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年前解决此事,自然不会像从前那样得过且过,所以王浑、甄德等人的上书自然就像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返了! 齐王党人这下急了,陛下居然不顾这么多大臣的联名上书,可见陛下已经打定主意了,可是他们也不能放弃,所以大伙儿决定,入宫,亲自入宫找武帝聊天,这聊天的内容不外乎齐王攸有大才,陛下应该留他在朝中辅政之类的话! 而且这每次大臣入宫的时候,武帝都会让司马遹坐在旁边,听听朝臣们说话的技巧,然后研究这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比如今天是光禄大夫李熹,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走路都不稳当,更重要的是他是两朝元老,还曾做过当今太子司马衷的老师,所以武帝也要给他面子,待他入座之才开始今天的“功课”, 嗯,是的,这些齐王党人把入宫觐见当成每天必修的功课,李熹坐好之后,先捋了把他那顺溜修长的花白胡须,咳了一声,然后才道,“陛下,齐王对于大晋来说,就跟周公旦对于大周朝来说一样重要啊,都是至亲至近之人,可为陛下心腹不贰之臣,当初武王过世,成王年幼,是周公旦辅佐幼主,制定制度平定叛乱,这才奠定了周朝八百年的江山啊!” ………. 待到李熹走了之后,武帝问司马遹,“可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来了吗?” “这位李夫子认为太子爹爹性格过于古拙忠厚,怕下面的朝臣反对他,所以才想让齐王这个贤王做周公,再演绎一段历史佳话,可惜齐王皇叔祖不是周公,不然也不会有广平殿走水之事发生了”听着司马遹的话,武帝满意地点点头。 大概也是看出武帝铁了心要齐王之国,所以齐王党人退而求其次,使出了浑身懈数来劝说武帝,只是要将齐王留在京中,也不是一定要让武帝换储。 征东大将军王浑如此说,“陛下,臣知道您是想让外戚杨氏来辅佐太子,毕竟杨骏是太子的外公,可是陛下您别忘了,外戚祸国一事有汉以来多不胜数,王莽篡汉之事还少吗?所以臣的意思是让齐王,还有汝南王同外戚杨氏将来一起辅佐新君,到时可保江山永固!” “皇爷爷,王老大人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如果没有走水之事,这齐王皇叔祖也是可以留在京中的,只是自那之后沙门就有点害怕了”某个不良小孩如此说道,王浑说的话是很有道理,司马遹没办法反对,可司马遹现在也是不敢留齐王在京了,要是再发生什么意外事件怎么办? “陛下每天跟我们一起聊天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可是这后面还是没有反应,这圣旨也没有收回,我们天天就这么耗着,陛下说不定也是在跟我们磨时间呢?”侍中王济对其他大臣道。 这齐王一党也还是有聪明人的,武帝就是这样打算的,你们来朕欢迎,你们说什么朕听着,但是做不做就是朕的事呢,反正圣旨上的时间还没到,朕就慢慢跟你们耗,等到了时间齐王不归国,到时一起秋后算帐,你们一个个的都跑不了! 王济和甄德商量了许久,决定走亲情路线,他俩的妻子一个是常山公主,一个是长广公主,一个是武帝的女儿,一个是武帝的姐姐,这俩姑侄儿就进了宫,使的是女人的专用绝招,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武帝当时对着女儿和姐姐自然是不好发火的,事后不久,侍中王戎进宫,武帝对他说,“朕和齐王是兄弟,现在让齐王之国就藩乃是家事,这个王济和甄德却让个妇人来哭我死啊!” 武帝对他们两人的怨恨可是不小的,不久后,武帝一道诏旨就免了两人的侍中之职,要知道这侍中可是门下省之首,非皇帝亲信不得加封,王济被迁为国子监祭酒,甄德被迁为大鸿胪,这下好了,就出了一个昏招,连官也被贬了,就任了一个闲职。 司马遹在那两个公主进宫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不为别的,这常山公主是个瞎子,这瞎子哭起来能好看吗?所以这王济和甄德有此下场,他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待武帝免了王济和甄德的官之后,齐王党人和武帝就一时僵持不下了,齐王党人也是怕武帝再找借口贬了众人的官,而武帝则是因为贬了自家女婿和姐夫的官也不好意思见众朝臣,这一时就都静了下来! 羊府,就是中护军羊琇府邸,他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葛衫大袍,长袖飘飘,一脸正气,此时羊琇道,“成兄,吾认为此次还是那杨珧在陛下身后煸风点火出阴招,他明日早朝时,要经过一个必经之地,那就是南阳门,所以吾决定在南阳门内埋伏刀斧手,手刃杨珧,为国除害!”说着话的同时,羊琇还兴奋的挥了挥拳头,然后以手横刀在脖子上一划。对面的成粲考虑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杨珧在咸宁三年就曾上书给武帝,让武帝驱逐齐王之国,此次事件暴发之后,羊琇以为此次还是他在从中作梗,所以才会有今天和北军中候(中领军)成粲的会面。 可是这兵马调动哪里能瞒得过别人,当时朝中三杨也是权势熏天,得武帝宠信,自然有人通风报信,杨珧得信之后吓得连家也不敢出,马上派人入宫禀报武帝。 洛阳城内掌管禁军的内外首领就是羊琇和成粲,这两人如果联起手来,就能把整个洛阳城翻个底朝天,连皇帝和整个王候公卿都不能幸免,武帝闻讯之后大怒,亲自诏见两人,一道诏令就夺了羊琇的兵权,出为太仆,就是专管皇帝车库和养马的,然后免了成粲的官位,贬为太常,就是专门负责礼仪的,司马遹当时在旁边看得直乐,让你对小爷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武帝接着又以老迈为由,夺了王浑的兵权,接着令李熹致仕! 羊琇和李熹回家之后气不过,不久就病死了,朝中又是一阵大乱,这太康三年可是死了不少国之重臣了,待两人丧事一完,齐王党人全线崩溃,可是武帝要驱逐齐王的打算自然没得逞,因为,太康三年已经过完了,这元日(农历正月初一)就要到了! 第三十三章 元日大朝 汉朝时,汉武帝有感于当时所用的节日时间都是秦始皇统一天下后所定,而汉朝则是反抗暴秦才建立起来的王朝,再用秦时所定旧时节日有所不妥,就命司马迁制定了《太初历》,以农历正月初一为元日,又称元朔或元辰。 元日对晋时的百姓们来说,是为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节日,这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在腊月二十三时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开始除旧扫尘,洒扫门庭,祭拜灶神,然后贴桃符,这桃符就是以桃木雕刻成神的样子挂在门上来避邪,桃符上画的神是古代传说中守鬼门关的神荼、郁垒,然后在除夕之夜守岁,祭拜祖先,喝桃叶柏叶泡成的椒酒! 这百姓都如此欢庆节日,这皇宫更不用说了,按照惯例,太监宫女们在上面首领和女官们的指挥下除尘净户,司马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景像,到处都是宫女,太监在忙着,擦门窗,裱上新的窗纸,还有这里在挂鱼灯,那里挂龙灯,不仅是宫殿楼阁,就连皇宫过道旁的树上也要挂两个以示喜意,这来来往往的人犹如穿花蝴蝶,旋绕于皇宫大内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伺候了上面的贵人一年了,终于可以在这两天稍微松口气了,把现在忙活的做完了之后都有赏赐可拿,上面的人交待了,今天晚上凌晨之前一定要布置好了,明日就是正式的元日大朝了,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就是廷仗伺候了! 今夜,整个皇宫一片灯光通明,华灯竞放如火树银花,到处都是流光溢彩,一派辉煌! 凌晨四点,司马遹就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换上了比较庄重一点的常服,因为他年纪小没有封王,也就没有正式的朝服穿戴,接着与太子一起去等武帝,因为武帝这时候在宫中接受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妃嫔们的祝贺,这段时间太子也是经常去给武帝请安,所以两人见面了也没有说话,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就默然不语, 在皇宫城门朱雀门之外,满朝王候公卿,文武百官都在那里等候,司马遹跟在武帝后面一出现的时候,百官之中大多数人的目光都是落在他的身上,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这其中有羡慕的,眼神复杂不明的,司马遹心知肚明,在得知武帝下了这个诏命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个情况出现,武帝是借此时机向朝臣们表明,这大晋朝的第二任君主和第三任君主朕已经选定好了,你们以后就不需要为此事费心了! 首先是金吾卫开路,在御辇所经之地由禁军戒严,三位一岗,五步一哨,后面是浩浩荡荡地群臣,在武帝的带领下,一起去天坛祭拜天地,社稷,保佑国家风调雨顺,保佑百姓五谷丰登,然后还要去太庙拜祭祖先,等到这一遍都进行完了之后,群臣都又返回皇宫,元日朝贺还有一系列的仪式举行。 太极殿内,武帝和皇后正坐于龙榻之上,御阶之右下方坐着太子和太子妃,御阶再左下方坐着的就是司马遹了,司马遹这也是第一次看太子妃贾南风,初看她就给人一种跋扈的感觉,那微微上翘的粗眉有如倒竖,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此时她微黑的脸上也是透着一丝陀红。 贾南风从小就得父亲请夫子教授于她《史记》《春秋》等书,所以自上古春秋到汉朝那些活生生,残酷无情的政治以及宫廷斗争便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尤其是喜读吕后称制的那一时期的书,自她嫁给太子之后,发觉太子不成器,便时刻想着她什么时候能像吕后一样掌国柄那就好了,此时看着群臣端坐两列,向着武帝行礼,那感觉,虽然她不是坐在龙榻上的人,但感同身受,竟也给了她一种异常兴奋的感觉! 贾南风忽然感觉一道目光从旁边射过来,转过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小贱种,脸上的喜色红晕全部不见,只是在这朝堂之上,她也不敢做什么犯忌讳的动作又撇开头去,司马遹则从她那脸上突然变冷的神色中看出,这个太子妃眼底冒着凶光,恐怕对他不怀好意!司马遹又想起皇爷爷曾说过待正月之后他和娘亲便要搬到东宫去住,这以后的日子恐怕要在提心掉胆中度过了! 在大鸿胪的唱喝下,首先是司空卫瓘和外戚杨骏领头带着满朝公卿百官向龙榻上的皇帝和皇后行礼,朝中六百石至二千石的官员向皇帝敬奉璧、皮、帛、羔、雁、雉等六礼,待百官入座之后,接着就是诸候王献礼, 下面汝南王持红签代表诸王行礼,“藩王臣汝南王亮等,敬奉白壁各一,恭贺元日!” 大殿内侧有宫内的乐工一时间就钟声嘹亮,鼓声如雷,乐音大作! 依礼,皇帝可以入东阁休息,而大臣们此时也可以稍微歇息一下,这一套礼仪施下来就是二个多时辰了,而后,就是向大晋称臣的四夷小国和边疆胡族使者依次,分批向大晋皇帝觐见。 这其中,司马遹最为注意的就是刘渊了,这大晋可以说是有一半是亡在他手上的,这刘渊之父刘豹为匈奴五部之一左部之首,而刘渊从小就被当作质子留在洛阳城内,刘豹死后,他就回到新兴接替了他父亲左部帅之职,此次元日大朝,他亲自来向武帝朝贺。 “小臣匈奴左部帅刘渊向皇帝陛下请安朝贺!”现在的刘渊已是三十多岁的青壮年了,因为此时的晋朝正值鼎盛之时, 两年前才灭了东吴,所以晋朝的威名对匈奴来说,就是不可违逆的上邦大国。刘渊字元海,受汉化严重,司马遹此时也看不出他同中原人有什么不同,要说不同就是他的眉毛比常人要粗,左耳还打着金环! 此时他正恭敬地向武帝跪下施礼,因为鲜卑人秃发树机能九年的叛乱在凉州造成了很大的破坏,所以武帝对匈奴五部一向也是礼遇有加,就是不希望再发生叛乱之事! “嗯,元海起来吧!”武帝微笑着抬手示意,这刘渊以前在洛阳城内也是有好大的名声,加之生得体貌伟岸,姿仪不凡,并能得到太原王浑等人的赞赏,可见他也个不可小视之人! 司马遹看到刘渊现在的神情仪态恭谨异常,倒不像是作伪,可能就是日后司马氏自己杀得血流遍地,才让这个现在只是一个匈奴的部首产生叛逆之心吧!司马遹一时间觉得这天下间好没有道理,现在的臣子却是以后的叛乱份子了,这恐怕就是野心所致吧!不过他现在自己都顾不了自己,就更不要说去管别人的事了,只是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如果他有机会,一定要阻止“八王之乱”,它带给了中华民族多少灾难! 第三十四章 齐王之死 朝贺之后,就是大宴群臣,这赐宴的食物是跟据《周礼》所制作的八珍――淳熬(猪油酱油浇饭)、淳毋(猪油浇黄米饭)、炮豚(煨烤炸炖乳猪)、炮猐(煨烤炸炖羔羊)、捣珍(牛、羊、鹿、狗、猪等五种动物的里脊烧肉)、渍(酒泡生牛肉片)、熬(牛肉干)和肝爒(油烤狗肝)。当然,这赐宴只是一种形式,因为这案牍之上的食物没有放多少盐的,所以朝臣们也只是像征性的尝了两口就都停箸了! 刘渊仔细打量着这殿内豪华的摆设也及装饰的精美,十二根铜柱之下大大的铜炉里面燃着熊熊地炭火,再加上里面放了松香脂,缥缥缈缈地散发阵阵清淡的香气,橙红的火光映得大殿之内深红色的椒壁更加鲜艳,使得殿内气候温暖如春,丝毫感觉不到殿外那凛冽的寒风。 每个王候公卿身边都有一个小宫女在旁边端着小酒壶,以便随时给前面的贵人斟酒,这时候平日里关系交好,或是不怎么对付的朝臣们此时也放开了心怀,各个觥触交错,欢声笑语,仿佛都是一家人的和和美美的样子!不时有大臣上去给武帝敬酒,武帝也笑呵呵地应着一干而净,不时还传来一声声高兴的笑声。 望着那高坐于九重之上的皇帝,众人环绕于中,又看着他右下面色苍白,稍显孱弱的太子,以及太子旁边意气风发的太子妃,再结合最近朝中一系列的人事变化,今天这个重要节日齐王都没有来,刘渊突然莫名地笑了笑,喝下了手中的酒,一仰而尽,对着旁边侍候的宫女道,“这位姐姐,再给某家添点儿酒吧?”望着刘渊那充满男人气息,阳刚十足的英俊脸庞,再加上那宫女正处于思春的年纪,人家还没你大呢?给刘渊这声“姐姐”一叫,心里立时就有如小鹿般“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这小脸儿立时便红了! 司马遹看着刘渊调笑那个小宫女,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皱了皱眉,这刘渊怎么感觉就和刚才不一样了!心里想不明白,司马遹也不管了,继续观察着下面的大臣们,看着他们有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有的则是闷头喝酒,一语不发,这人生百态啊! 元日赐宴之后,正月初七的人日,正月十五的元宵皆有朝宴,司马遹每次参加之时,都没有看到过齐王,只是听着大臣们聊天的话语中谈到,齐王好像是病了,而且是病得不轻,所以连朝宴都没有参加! 对于齐王,司马遹心里是有着好感的,因为只看他的长相人品,以及谈吐气度,就会让人心中折服,可是司马遹是太子的儿子,这也就注定两人是走不到一起的,再加上广平殿走水之后,司马遹心里明白这事和那个风度翩翩的齐王皇叔祖脱不了关系,这心里对齐王的恶感就更重了,此次听闻他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病还是假病! 朝廷封朝之后,朝中大臣都以为这齐王党也烟消云散了,现如今他人都病了,这事也就可以不了了之,可谁知这太康四年第一次大朝会之后,武帝便召来了太常郑默,“这齐王要回藩国,依礼要赐他什么才好呢?” 郑默可是两朝老臣,也是政治上的老油条了,一听武帝还没忘这茬儿,当即便躬身道,“陛下,这一时之间臣也拿不定注意,不如让臣和下面那些太常博士们商议一下?” 望着下面耍滑头的郑默,武帝便点了点头,不过末了还是道,“朕给你三天时间让你们商量,三天之后朕要一个答案!” 郑默回去之去,果然召集了手下的太常博士们,表明了武帝的意思,是要齐王立即归国,自古言官都是不要命的,这下太常博士们可是炸了锅,博士庚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七人联名上书,领头的庚旉把文章给父亲老齐王党庚纯过目之后,这份奏章就摆在了武帝的御案之上! 博士祭酒曹志听闻之后,也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谏章凑热闹,武帝看了之后大发雷霆,“这下面的博士们不懂朕的心也就罢了,你曹志同朕相交数十年了居然倒向了朕的对立面?” 站在下面的曹志毫不避讳,“陛下,交情归交情,但臣也是据实以奏”曹志之所以上这道奏疏,不说是同情齐王,更重要的是在为自己的父亲鸣不平,曹志不出名,可是他的父亲却是名扬天下,乃是魏武帝曹操之子,陈留王曹植,一个才高八斗却又命运多舛的人 犯了皇帝的逆鳞,这下面的臣子也就要倒霉了,第二天,武帝便下旨,“太常郑默,以领导无方罢免,曹植以妄议朝政罢免,”其余的七个博士不仅罢了官,还要送廷尉治罪!要不是尚书夏侯骏、右仆射魏舒和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一起帮着求情,恐怕全家都要问罪! 这时,齐王也上疏了,“臣久病不愈,难以担当朝廷大任,请求恩准辞官,准臣去崇阳陵给先帝后守陵!” 司马遹看着朝中一系列的变化,最后竟然逼得齐王上疏用守陵这个借口留到京城,大为叹服不已,这齐王在朝中的人脉可真广啊,这么多人都肯定为了他而求死!不过皇帝就是皇帝,诏旨一下,任何人也没有办法! 武帝听闻齐王病了之后,派太医院的太医去给齐王诊治,太医回来说齐王无事,再换一拨太医去,依然回复齐王根本没病!武帝认为齐王处心积虑留在权力中枢,肯定是图谋不轨,所以更加措词严厉地让齐王上路! 临走之前,齐王来给武帝辞行,齐王先是给武行礼,接着看着司马遹道,“沙门,皇叔祖就要走了,这以后可就要看你的了!”齐王言笑无忌,脸色红润,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司马遹心中只感觉奇怪,他怎么大变样了,旁边的武帝心中只是不住的冷笑,有病了的人这么有精神的么!但是仅仅过了两天,齐天府派人入宫来报信,齐王吐血三升,病发身亡! 凶信传出之后,朝廷中的人闻信之后都伤心无比,武帝在宫中也哭了好几回,这齐王死了之后他又想起了齐王小时候的可爱来,想起父母遗言要照顾好他,武帝觉得自己没有做到,于是便下旨,“齐王有大功于朝廷,葬礼依照十一年前安平献王司马孚之规格,谥号也为“献”,仅次于皇帝皇后! 司马遹这才想起来齐王那日脸色红润,精神焕发,恐怕便就是回光返照吧!所以齐王才会说这以后就要靠司马遹了!这齐王死了,司马遹心中原本应该是很高兴的,可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这么一个风度仪容俱不俗的伟男子就这么死了,被自己的亲哥哥逼死了,司马遹顿时便明白了,后世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只恨生在帝王家!”现在司马遹已经处于这个漩涡之中了,他也只能逆流而上了,不然便是身死魂灭,便连自己的母亲谢玖也逃不过! 因为本作又要修改,所以这今天只有这一章了,我也是本着力求写出更好的书回报大家,请大家多谅解! 第一章 初入东宫 司马遹地站在屋内,透过窗口看着外面灰矇矇的一片,窗子是司马遹令烟儿打开的,只是为了透透气,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不时传来“沙沙”地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此时已是太康四年三月了,本应是春光明媚的大好时节,可是从昨夜起就下起了小雨,一直在下,那“嘀嗒”“嘀嗒”地声音扰得司马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燥! 司马遹此时没有丝毫“小楼一夜听风雨”的浪漫诗人情怀,站在窗边,闻着那微微带着潮湿水腥味的空气,只觉一阵冰寒入体,从头顶浇到脚底,让处于昏昏噩噩的他稍微缩了缩身子,这北地的天气还真是冷啊!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搬过来才几天,本就寒冷的天气就又低了一些温度,现在应该只有几度的温度吧,司马遹心里暗自嘀咕,想着刚回来那天太子妃的表现心里就是一阵阵不安! 自齐王丧事处理完了之后,武帝便命太子把谢玖和司马遹接回东宫居住,或许是齐王的死让本就心比较软的武帝一时之间也情绪有点低沉,当太子欢天喜地的来接人时,武帝只对太子说了一句话,“太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什么事都应该要有自己的主见,朕是不想让沙门失去父亲的疼爱,所以才会让他搬到东宫去住,但是你也要记住,不要让朕的孙儿受委屈!还有,他每次都要跟你一起来给朕请安!” 东宫也算是单独一个宫城了,有自己独立的城墙和宫门,再加上东宫内驻扎了太子卫率大概有五千多人,所以规模也是不小。东宫位于洛阳皇城东城门云龙门之外,离武帝平日居住的太极殿可谓是极远,虽然说司马遹不想去东宫,但这件事是由不得他来决定的,司马遹还记得娘亲谢玖见到太子去和仁殿来接她时,脸上露出的喜悦笑容,但笑着的同时又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谢玖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个皇宫之内,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就是系在太子的身上,虽然说自己给太子生了一个儿子,但曾在东宫居住了五六年的谢玖哪里还不清楚,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曾亲眼见到太子妃下令把已经怀了孕的宫女拖到室外直接仗毙,就是为了让宫女们息了飞上枝上当凤凰的念想,就算是你怀了孕,本宫把你处置了也没人敢管!贾南风就是**裸的直接把话说开了,所以当初谢玖怀孕了之后才会那么害怕,不得已只得托避于武帝之下! 现在,太子来接她了,她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她内心深处也是隐隐地冒出一个不甚清晰的想法,那就是太子妃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就算是她给大晋朝生了第一个第三代的皇孙,恐怕也不会放在太子妃的眼里,谢玖心里有这种明悟! 果然,当太子兴高采烈地带着谢玖和司马遹回到东宫的时候,司马遹就发现东宫之内气氛有点不对头,这宫门口的侍卫怎么这么多了,从大殿门口一直排到宫门之外,站在道路的两边,个个手握兵刃,在太阳底下发出耀眼的寒光,站在路上可以远远地看出堂上黑压压地一片人矗在两边,北面正中只坐了一个女人,想必那个就是太子妃了,她这是想来个下马威啊!司马遹暗暗想道。 太子即便再怎么头昏,也知道这如临大敌的场面有些不对劲,白胖的脸上也有点忐忑了起来,他一直生活在贾南风的淫威之下,东宫之内不管大事小事,什么都是她说了算,虽说这次把谢玖母子带回来是父皇的命令,可他的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司马遹察觉到了太子的紧张,太子牵着他的手都有点抖了,再加上手心里全是汗水,这纯属是自然反应,太子不自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手,让一直被太子牵着的司马遹都感觉到手有点痛了! 不行,如果太子老爹这样下去,他以后在东宫内就更加没有权威,那么我也要在东宫内夹着尾巴过活了,我年纪还小暂时还不要紧,但是娘亲怎么办?以贾南风的性格一定会为难娘亲的,我们两个就是她的眼中钉,一定会被她欲除之而后快! 心里转着各种念头,司马遹抬头对着太子说,“父亲,您小点劲儿吧,把沙门的手都捏痛了!” 太子此时心里正是不安的时候,听见儿子的声音,有点尴尬地松开了手,“是父亲的错,不小心捏痛沙门了!”旁边的谢玖也看见了太子的反应,心里一阵黯然的同时,又为以后的日子担心起来! 司马遹觉得应该给太子加点火,所以便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张口问道,“您很紧张吗,是不是那个阿母很凶啊?”司马遹好似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看得太子有点眼晕! 太子心里觉得儿子长到那么大,却从来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抱过一次,所以心里面对这个儿子很是歉疚的,平日里如果司马遹有要求,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是希望能够对儿子有所补偿,此时看到儿子问自己是不是怕那个阿母,心里竟然涌上来一股莫大的羞愧来,儿子这么小,都能感觉自己很紧张,那羊儿姐姐呢? 太子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谢玖,谢玖此时也听到司马遹的话了,赶紧把头低下,看着谢玖的反应,太子觉得羊儿姐姐肯定是对自己失望了?想到这里,太子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男人,也不配做一个父亲!望着儿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疑问,太子张口就说道,“沙门放心,那个阿母不凶的,阿母再凶不是还有父亲吗?”太子拍着胸脯给儿子作起了保证,那豪气的样子让司马遹心里很是怀疑。 进了正殿,贾南风坐在上首,一语不发,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全都是目不斜视,眼睛平视前方,就好像没发现这殿内突然多了三个人一样! 太子见得此景,没有办法,只是脸上堆笑,牵着的司马遹的手,来到贾南风面前,对司马遹使了一个眼色,司马遹心中灵醒,马上便跪了下来,小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只是这不知道要低到什么时候啊?后面的跟着谢玖也是个机灵人,跟着儿子一起跪了下来。 太子满脸笑容地道,“南风啊,这就是孤上次回来跟你说的,孤的儿子,嗯也是你的儿子,叫沙门,你可能以前见过,只是没有正式相认吗,你可是他的嫡母啊,来,沙门给你阿母行个礼!”太子说着话的同时又对司马遹点了点了头。 司马遹马上便磕了三个头,敲在地上邦邦作响,然后装着一脸纯真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您就是沙门的阿母吗,娘亲说以后我们全都要靠您来照顾了喔!” 贾南风心里也是窝火的很,她今天摆出这么一个阵仗,就是要给她们母子一个下马威,好让她们知道这东宫是谁作主,谁知道这话还没说出口,这太子也不知怎么的,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平时见她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都来不及,哪像今天一脸笑容,而且话还说得满利索,不像平量磕磕拌拌地话都说不清楚,难道真是见了儿子,这人就大变样了! 望着下面那漂亮小孩儿仰着头看她,小脸上却是天真烂灿一片,嘴里说以后要让自己照顾他,这脸上就露出小孩子所独有的夸张的笑容,贾南风心里只觉得碍眼,再看着后面跪着的谢玖,低眉顺眼一脸柔弱的样子,这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冒,要不是你这个小贱人,哪里会冒出这一贱种来,贾南风眼里露出凶光,就要发作出来, 太子一看不好,做了十多年夫妻的他哪里还不明白太子妃此时想干什么,每次她想整治宫女太监时就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太子此时见了,心里也是觉得害怕,但是刚刚才说过要保护儿子,不能说话不算话, 太子涨红着脸,一脸焦急,“南风,今天孤可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才把她们母子接回来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她们刚才回来你难道还想打人么?” 贾南见听见太子的话,就如同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这心里也清醒了过来,这两人刚回来,我就处置了她们,恐怕陛下那里交待不过去,再说现如今父亲去世了,自己在陛下心里的位置恐怕也没有以前那么重要了,这要出了什么事,恐怕陛下就会寻机废了自己。 想到这里,贾南风马上便转过了脸色,“来来来,沙门,快起来,这地上多凉啊,不要跪着了,以后这东宫就是你的新家,我,也就是你的亲娘!”把司马遹扶了起来,转过头来对谢玖道,“谢才人,起来吧,你替太子生了儿子,为太子立了大功,本宫心里也是甚为感激的,今天你既然回来了,你就和沙门住在芳华院吧,以后好好服侍太子就行了!” 说完,不理众人的反应,带着一众宫女宦官们便走了,留下这屋里各自惊讶的三人,以他们对太子妃的了解,这太子妃今天的反应真是太反常了,反常即为妖啊! 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太子这时反应了过来,对着门外喊道“董猛!董猛!” 门外跑进来一个五十多岁,满脸都是谄笑的老宦官,“太子,您叫奴婢有什么事?” “刚刚太子妃说把芳华院分给谢才人和小皇孙居住,你就领她们去吧!” 董猛可是太子妃的心腹,在这东宫之内大小宫女宦官都以为他为首,平时要是办什么事太子也都是吩咐他的,此时他连连点头,“好了,太子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把她们领到地方,再分几个人侍候小皇孙吧!” 司马遹在旁边马上便道,“不用了,皇爷爷把以前广平殿的宫女们都分到东宫来了,就是照顾我的!而且我也不习惯不熟悉的人侍候我!”开玩笑,如果连身边侍候的人都是你的人,那我以后还有什么人生自由可言?难道小爷不知道你是太子妃的心腹吗,说什么找人侍候,还不是监视我?? 虽说谢玖和司马遹都住在芳华院里,可这院子也大的很,司马遹住进来之后就自顾挑选了一个房间,把正房留给了谢玖,以前年纪小睡在一起没关系,可这年纪大了他也不习惯了,再说以后太子还要留宿芳华院,司马遹处在那儿算怎么回事吗? 这刚住进来两天,就天天下雨,让不习惯阴雨天气的司马遹心里很是困扰,虽说住回了东宫,这身份问题也解决了,齐王死了太子老爹的位子也保住了,可一想到要整天生活在太子妃的耳目之下,他就很不自在!因为抱住了武帝的粗大腿,太子妃现阶段要杀了他是不可能的,可万一呢???如果真是没办法,那就表现得乖一点吧,起码要让她感觉自己现在没有威胁才行! 第二章 封王 司马遹的小身板趴在榻上,闭着眼睛,轻轻地摇头晃脑,小嘴里还发出一阵阵若有若无地**声,一双洁白玉手在他的背心里轻轻挠着,玉色的修长指甲刮过小孩子身上柔软的肌肤,那隐约的触感让司马遹浑身一阵舒爽,“在快点,好舒服!”司马遹冲着背后的人道。 帮他挠痒的烟儿听了这话,不由得失笑出声,“小殿下,你可真够怪的,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哪个小孩子挠痒挠得舒服的?”司马遹脸朝朝下趴着,嘴里的话也说不太清楚,“你知道……什么,前两天下雨,下得我心里闷闷的,浑身都不舒服,可惜这个年代的澡豆(古代的香皂)虽然是纯天然的洗涤用品,可惜不怎么管用?洗了之后身上还是痒得很!” 烟儿听了这话,一巴掌拍在司马遹的小屁股上,没好气地道,“小殿下,你还是好的了,你平时洗澡还有澡豆用,我们这些宫女平时用的是猪胰子了” 烟儿服侍了司马遹这两年多,别的没学会,但和司马遹的关系却处得极好,平时都是打打闹闹地,一听司马遹话里有些嫌澡豆不好用的意思,顿时就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澡豆平常富贵人家都没有,因为做工的原料和做法少为人知,所以产量极少,只有那些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孙才有资格使用,这皇宫里也只有那些位份高的嫔妃才有,这小殿下还居然嫌这嫌那的! 司马遹被拍了一巴掌,心里也不恼,只是嘴里模模糊糊地道,“这香皂的做工又不复杂,等小爷长大了之后再把它做出来”烟儿一时没听清司马遹说的话,“你大声点儿,我又没听清!” 这要是有旁人在,肯定要治烟儿一个不分尊卑大小的罪名,居然不自称奴婢,就这一条她就得挨两板子,不过显然,司马遹没有在乎,“烟儿姐姐,扶我起来!” 烟儿把司马遹抱起来,再给他穿好衣服,问道,“今儿个去哪儿玩,这几天你把整个东宫都转遍了吧?” 司马遹也是无奈,这娘亲回了东宫,太子老爹就天天往芳华院跑,丝毫不顾他这个做儿子的怎么想,一有空霸占住娘亲的时间,这娘亲要服侍太子老爹,现在可没时间陪他玩,这两天司马遹把东宫转了个遍,又没地儿可去了,年纪小也是无奈了,没什么娱乐的活动,想到古代的娱乐,司马遹转头看了看烟儿洁白精致的俏脸,然后看了看自己这小身板,不由得仰天长叹,什么时才可以长大啊,这看得着吃不着的感觉真不好? 被司马遹带着有点色眯眯的眼神瞄了一眼,烟儿马上一阵紧张,“你又想什么坏主意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出什么整人的主意,我可要告诉谢娘娘了,到时候让她教训你!” 这两年来,烟儿也是被司马遹整怕了,什么洗澡洗完了发现衣服没有了,当时让烟儿急得直跳脚,大声喊人来,别人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有什么睡觉睡到一半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床上爬,在被子里一动一动的,烟儿睡觉喜静,迷迷糊糊地摸到一个冰凉滑腻的东西,感觉不对劲,掀起被子一看,一个癞蛤蟆在那里直冲她张嘴叫唤了,吓得烟儿连忙把那个癞蛤蟆扔在地上,恶心得她下半夜一直没睡,那小手洗得发红了还是感觉很恶心! 也就是在烟儿面前司马遹才会这么表现,因为司马遹发现烟儿不像平常的宫女,一点也不怕他,而司马遹也不想那些宫女都守着一堆规矩侍候他,他也是不习惯的,司马遹懒洋洋地道,“放心,小爷已经长大了,不会玩那么无聊的游戏了,要玩,也要玩点大人的才行!”司马遹也是没有办法,这让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困在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面,想做什么都没办法,他也只好做一点不会伤害人的恶作剧来发泄无聊的时光。 “对了,今天去皇爷爷那里吧!”司马遹道,这有几天没见着他,还真是有点想他了! 自从齐王死后,武帝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怎么了,近些时日大半时间都是呆在后宫,朝廷里的人也要事先上表才能见得着他的人,除了几个正当宠的朝臣,可以不用请见直接入宫,比如三杨,荀勖等人。 司马遹在心里叹息,这武帝其实也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他当皇帝时,他的祖父,伯父还有他的父亲都已经把路给他铺好了,他是直接坐享其成的,没有经历过创业的艰难,所以他骨子更像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有当别人威胁到他的地位,或是威胁到他身边亲近的人,他才会表现得像一个皇帝,他更多的时候则是在享受生活,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东吴五千多宫女全部纳入后宫,这齐王一死了,就感觉大事以定,又可以享乐了!不过武帝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这东宫到太极殿的距离可不短,这路程等于绕了皇宫半个圈儿,所以自然是有人抱着司马遹去的,虽说这皇宫之中有轿子,但司马遹可不喜欢那又颠又簸地感觉,让人难受得想吐又吐不出来,他前世的时候就晕车,想不到现在还“晕轿”? 到了太极殿的时候,武帝坐在上首,下面席上跪坐着荀勖,两人正在说着什么话,看样子聊得很投机,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让抱着自己的宫女放自己下来,司马遹一步跨进去,人还没到,这小嘴儿里却道,“皇爷爷,您在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啊?” 武帝曾经下旨,只要是皇孙来了,不用通传,直领进来就行了,所以司马遹才会这么顺利地进到东堂,看着乖巧的孙子跑进来,才几天没见的武帝顿时大喜,“来,沙门到爷爷这儿来!”武帝对着司马遹招招手道。 下面的荀勖笑着道,“小王爷,先恭喜您了,刚才老臣正在和陛下说您封王的事了!” 司马遹坐在武帝怀里,有点奇怪,这自己的年纪也还小吧,记得历史上是武帝死前一两年才封的王啊,武帝的身材很是高大,司马遹抬起头道,“皇爷爷,沙门年纪还太小了点儿吧?再说,章度(司马颖字章度,后来的成都王)他们几个还没封王了?” 武帝闻言,哈哈大笑,这沙门小小年纪竟然还知道谦让,可惜这王位是让不得的,武帝心里高兴,也不言语,对着下面的荀勖道,“荀爱卿,你给沙门说一下吧!” 荀勖先站起来答了一声,然后才对司马遹道,“小王爷,您现在已经入住东宫,身份是没有问题了,作为太子之子,您是可以封一个郡王之位的,可是光是郡王还不够,陛下也要给朝臣们一个态度,看是不是要立您为太孙,是为大晋朝的第三代君主,这也是藉此稳定人心啊!” 司马遹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朝臣们以前支持齐王,是认为齐王贤而有德,将来即使坐上皇位,恐怕也不会对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侄儿动手,所以朝臣们出于各种考虑,都是拥立齐王的,满朝文武都知道,这太子不成气候,现在齐王又病故了,这帮朝臣们都会疑惑,这大晋的未来会走向何方?所以武帝把司马遹推到前台来,就是告诉朝臣们,你们不用担心,这后世的君主朕已经选定好了,虽然以前武帝也曾有过各种各样的暗示,可是还是得做点实际的让朝臣们安心! “嗯,皇爷爷要封就封吧,沙门肯定是高兴的,因为沙门知道皇爷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沙门好!”司马遹拍着武帝的马屁,让武帝笑得合不拢嘴,“小家伙就是嘴甜!“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司马遹干脆问个清楚,“那皇爷爷,沙门封的王号叫什么,封地在哪儿啊?”司马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以前和章度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们都说将来您会封一个大大的封地给他们?” 这时,荀勖接口道,“小王爷,您可能还不了解,还是微臣来为您讲解一下,按我们大晋的封王制度,王族子弟以郡为国,分为三等,封邑两万户为大国,置上中下三军共五千人, 封邑万户为次国,置上中下三军共三千人,封邑五千户为小国,置上中下三军共千五百人” 荀勖停了一下,让司马遹消化了一下他说的话之后,才道,“刚才微臣和陛下正在商量想个办法,怎么样才能显出小王爷的尊贵来!” 司马遹其实刚才也在心里咋舌了,难怪这西晋以后会出现“八王之乱”,封了这么多的王,个个还掌管着那么多军队,认谁做了王爷之后都会生出想试一试那把椅子的味道。 其实这也是司马遹不了解这具体的封王制度是怎么一回事才会这么想,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这汉朝“七国之乱”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武帝怎么会想不到,只是此时没有一一细说罢了! 司马遹问道,“那你们商量出来了吗?”下面的荀勖登时高兴得抚了抚他山羊须,“臣也是刚才想到了,准备给陛下说呢,这小王爷您就来了!” 武帝听到此处,也来了精神,“那荀爱卿快快道来!” 其实也由不得荀勖不高兴,这以前武帝有什么事都是问计于贾充和羊琇这一干从很早就开始跟随他的的宠臣,这羊琇是和武帝一起长大的,这贾充是在武帝没当上晋王世子时就投靠了他,这出谋划策的事何时轮得到他,现在他们两人都死了,怎么着也该轮到老夫来了吧! 荀勖是三国时期有名的谋主荀爽的曾孙,荀爽在三国时“荀氏八龙”中排第六位,论才学是数第一的,只是在参与王允谋除董卓之前病死了,所以才没有荀彧的名气大!身为荀爽的曾孙,自然也继承了荀氏一门的才学和谋略,只是以前没有什么机会施展罢了,现在武帝问计于他,他高兴地嘴都咧开了,“陛下,我大晋创立以来,这封国中封大国的只有平原王干,赵王伦,汝南王亮,还有…齐王攸,还有陛下的叔祖安平献王辈份高,所以封地超越他们,多达四万户,如今小王爷要封王了,只有封地比他们都多,才能让朝廷上下明白,小王爷是除了陛下和太子之外最为尊贵的!” 武帝听了荀勖的话,也沉思起来,这太子还在位,就不可能封沙门为太孙,不然一国出现两个继承人这传出去该闹出多大的笑话,那就只能封王喽,封地要比现有大国之王都要多,才能显现出沙门的重要和尊贵,嗯,就这样! 武帝道,“荀爱卿此言有理,那么沙门的封地应该封在哪儿了?”旁边的司马遹自然是知道自己在原来的历史中封在哪里,但他也不说话,他想看看他这个小蝴蝶来了之后,有没有搅动晋朝的变化,如果变了那就不好了,那他掌握的一切超前历史就没有用了,对于他以后的人生他就更没有把握! 荀勖马上出来跪在地上“陛下,臣要向您请罪,自从齐王过世之后,臣知道这小王爷早晚有这一天,所以早就找了曹魏时的著名相士管辂的弟子,也就是管辂之兄管季儒之子管平潮测算过了!” 武帝眉头一皱,不知是为了荀勖私自找相士测风水的事,还是为了管辂的事,最终,武帝没有怪他,上次“龙袍加身”那么大的事武帝都没有处理他,此时也不例外,武帝寒声道,“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了!” “谢陛下!”荀勖也知道私自找人测风水没问题,但是测的对象是皇室成员这问题就大了,所以他抹了抹头上的汗才道,“陛下,臣问管大师哪里是宜龙之地?大师开始不答,后来臣说是为了替陛下问的,他才说广陵之地有龙气升腾,乃是大富大贵之地!” 武帝也来了兴趣,“你说的管辂是那个长得很丑的管辂,朕也听说过他的名字,他以前是不是做过前魏的少府丞?” 荀勖答道,“正是此人,管辂一生无子,所以他的一身所学就传给了侄子管平潮管大师!” “广陵?广陵?”武帝喃喃自语,而此时的司马遹则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封地没变,是广陵就好,这证明历史没有变化! “好,就依爱卿之言,沙门的封地就封在广陵!”武帝一锤定音,决定了司马遹的未来人生还是历史上的司马遹,只在我能在太子老爹登位之前掌握足够力量,那么以后就算是贾南风当了皇后,掌控朝政,我也不会逊色于她了!再说小爷来了,难道会让你那么容易的坐稳位子吗? 次日,武帝下旨,“皇孙司马遹封广陵王,封邑五万户,上中下三军一万人!”诏旨下达之后,传遍天下,这也昭示着大晋十多年来储位的争夺彻底结束,未来的天下是太子的,太子之后就是广陵王!众朝臣闻讯之后,也没有太过激动的反应,意料之中罢了,只是这么一来,大多数的朝臣心中对司马遹的期望就高了起来,导致他以后的生活以及学业没少被朝中大臣管束! 有兴趣的书友可以查一查这个管辂,他被尊为中国相士祖师, 三国时期就发明了洗澡用的澡豆,功能同香皂一样,只是没那么精细, 另外,求收藏和推荐! 第三章 王傅 前面是两个宫女开路,后面是一小队禁军,司马遹被抱在一健壮的仆妇手里,这个健妇也有三四十岁了,司马遹看她的长相也是有点风韵犹存的样子,这能进皇宫的当年哪个不是十里挑一的,只不过入宫多年,粗活也干了不少,所以力气不小,这一双手把司马遹抱在怀里紧紧的,感受着抱着他的波涛汹涌,司马遹心里一阵“激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呸呸,小爷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看到什么都能想到这方面去! 看着旁边烟儿那前挺后翘的身材,随着走路的样子一阵阵波浪前仆后继,嗯,这个身材养眼,“烟儿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司马遹趴在健妇肩上问着旁边的烟儿,刚才司马遹进了东堂,烟儿就留在了外面,不过门没关,里面的人说话外面的人自然也听得见,烟儿此时横了司马遹一眼,美少女那翻白眼的样子电得司马遹浑身一抖,乖乖的隆咚,这烟儿年纪正好,差不多是十六岁,处于花季雨季的样子,可惜俺太小了,司马遹老早就恨自己太小了,不过没办法,即使他是穿越客,也没办法改变这年龄的问题。 烟儿看了一眼司马遹就没有再说话,说实话她刚才也被自己听到的消息吓到了,这小殿下才五岁多就封王了,可他还只是小屁孩啊!司马遹见烟儿不搭理他,也没了说话的兴致,一路无语,准备回东宫之中的芳华院! 这司马遹还没回来之前,这皇宫之中的小道消息早就传得满天飞了,听说太子妃殿下在屋里摔碎了好几个大花瓶,到现在还没消气了,谢玖也得知了儿子封王的事,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她其实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早罢了,要知道陛下的皇子中不算夭折的,现在也只有两个封王的,太子的同母弟司马柬和异母弟司马玮,而且封的还是小国,哪像儿子,陛下一封就封了一个大国,说谢玖心里不高兴是假的,可是得知太子妃在东宫大发脾气之后,她深知自己母子早就已经是太子妃的眼中钉,现在又出了这一茬儿,恐怕又要恨她们母子入骨了。 谢玖还在为自己的儿子封王之事亦喜亦忧,而太子妃则不同,她也是从小熟读《春秋》《史记》等书的厉害人物,可以说深悉朝中的制度,这陛下是要把那个小贱种当继承人培养啊!所以才太子妃才会这么生气,以前,太子的地位没有稳固,还需要那个小贱种的存在来保证太子的储君之位,现在齐王都已经死了,还要留着你干什么?脑子里转着各种恶毒的念头,太子妃坐在榻上气喘吁吁,刚才发的一阵火着实让她大伤体力,要怎么样才能除去这个贱种又不能让陛下知道是我做的呢? 且不提太子妃正绞尽脑汁想要谋害司马遹,司马遹此时也已经进了自家的院子,谢玖在堂中等着他,司马遹一看谢玖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封王的事,所以才专门在这里等自己回来, “娘亲,您怎么了?”司马遹看这谢玖的样子也不像是为他高兴的样子就奇怪的问道, “沙门,你可不可以辞去这个王位啊?”谢玖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说实话,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儿子以后要继承这大晋江山,她只想着儿子日后封了一个王之后就接她出宫,再也不要陷入这朝堂争斗之中,更何况她们母子现在可以说是寄人篱下,时刻要看太子妃的脸色来做事,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司马遹苦笑一声,“娘亲您说傻话了吧,这王位是皇爷爷赐的,沙门也不敢辞的,再说沙门也不能辞,这朝中可是干系很大了!”谢玖一脸失望,其实她知道这王位封下了,是没有机会推辞的,更何况后*宫之中多少娘娘希望自己的儿子早点封王,日后也好多点安身立命的本钱,“可是,沙门你知道吗,我听宫女说太子妃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半天了,只听到里面“呯呯嗙嗙”地乱响,也不知道咂了多少东西…….?” 司马遹一看谢玖这样子,就知道娘亲是在以前被太子妃吓坏了,所以在心里留下了阴影,她时刻担心着太子妃对自己下手,司马遹一脸心疼的摸着谢玖的脸,“娘亲,沙门长大了,不需要您来为我担心了,这太子妃现在是不敢来招惹沙门的,现在皇爷爷可喜欢我了,只要咱们平时不招惹她,咱们也不用怕她的!” 听着儿子还带着奶声奶气的童音,谢玖一阵心酸,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傻儿子,你怎么会知道太子妃的凶残,她可是什么都敢做的! 被谢玖抱在怀里,感受那淡淡的带着謦香的熟悉味道,司马遹在心里发誓,娘亲,儿子以后一定会努力的,早日拥有自保的能力,不会再让您为我担心了! 这母子相拥的温馨时光没有持久多久,就被一阵阵足音打破了,司马遹心里一阵烦燥,是哪个不开眼的打扰小爷? 司马遹回过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爹太子进来了,谢玖此时也被惊醒过来了,先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放下司马遹,然后才给太子施了一礼,“参见太子!” 太子本来是一脸高兴的神色,可一看这娘俩儿两个怎么不仅不高兴,还哭得像个泪人儿,他白胖的脸上满是疑色,“羊儿姐姐,你怎么哭了,沙门封王你不高兴吗?”谢玖此时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笑脸如花,只是脸上的泪痕是个人都知道她在说假话,“没啊,奴婢是高兴的,高兴的!” 太子也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一听也没有怀疑她的真伪,“孤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 你知道了不要吃惊啊!”太子满面笑容,一张白胖的脸上眯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了,“先前孤得知了沙门封王的消息之后,就马上赶到父皇那里,一问才知道不是假消息,当时可把孤乐坏了!” 太子转过头来又对司马遹道,“沙门啊,父亲到的时候,你皇爷爷正在商量着给你找王傅的事情了!” 司马遹有点吃惊了,他刚从太极殿那边过来,只是在后宫之中看望了一下以前交的几个“朋友”,就是以前一起踢足球的几个“小王爷”(还没封王),一听说司马遹封王了,把他们几个羡慕的那个口水直流啊,司马遹自己心里也是得意的,所以才会找他们显摆一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没见,怎么就要给他找师傅了? 太子脸上满是得意,“这沙门的师傅还是孤给建议的,孤对父皇说这个刘寔乃是汉室宗亲之后,素有才名,父皇一听就准了!” 司马遹对这个结果也不奇怪,前世他读历史时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知道这个刘寔是个有才华的人,学问精深,师从于他对以后的日子来说是很有帮助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认为怎么也要等个几个月或许更久! 不理司马遹听到这个消息的表情,太子又转向谢玖来献宝,“羊儿姐姐,今儿个孤见父皇的时候,顺便也提了你的事情,父皇已经答应封你为太子美人了!”听到这个消息了,谢玖又是一惊,和司马遹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有了要哭的冲动,这沙门才封王,太子妃就在宫内摔东西骂人,要是她知道太子替她请封,她恐怕要杀人的心思都有了!谢玖还不知道太子妃此时正在谋划着怎么着杀司马遹了!要是知道了她就不会知道这么想了! 太子看出谢玖不怎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没了,轻轻问道,“怎么了,羊儿姐姐你不高兴吗?” 谢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和太子说,她嘴巴张了两下,还是说道,“太子,您还没回太子妃那里吧,听说她今儿个把自己关在殿内一个下午了!” 虽然谢玖说得很隐晦,但是太子哪里会不明白谢玖话里的意思,恐怕是太子妃得知沙门封王的消息,此时正在宫里闹了!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南风这辈子就这样了,怎么都不可能让她改这个性子的!跟贾南风做了十年的夫妻,要说没感情是假话,更何况贾南风还给他生了两个女儿河东公主和清河公主! 太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羊儿姐姐不用担心,孤先过去看看,再说这封号是父皇封的,她再怎么也不敢去找父皇的!” 司马遹小眼一翻,她敢去找武帝吗,就是不敢所以才怕她会找娘亲撒气了! 太子也担心太子妃在宫里闹得不像话,所以留了一会儿就回正殿去了,看看情况怎么样! 国子监,刘寔接到圣旨时正在书房内读书,等到圣旨念完之后他就张大了嘴一脸呆样,上面宣圣旨的小宦官看着这刘寔楞楞地跪在那里不动,以为他高兴地呆了,这人高兴了也要先接圣旨啊! “刘大人?刘大人?”小宦官的声音惊醒了楞住的刘寔,“啊?” 小宦官冲他摆了摆手中的圣旨,“您还没接旨呢?” “喔”刘寔这才反应过来,“微臣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刘大人了,现在高升为广陵王傅了,这以后……哈哈哈!”小宦官冲刘寔使了一个你懂的表情,然后就伸出了手。 刘寔此时官位是国子监祭酒,清贵而又舒心,加之他是汉室宗亲之后才加了个散骑常侍的职位,此时他脸上满是苦闷,虽然自己的官位还可以,可是手里真没什么钱啊?他的俸禄都养家了或周济亲戚了,从身上搜了半天就搜了十几个铜板!然后手有点颤抖地将这几个钱递过去,他也知道这是常例,不给是不行了的,可是就这点钱也够他心痛半天了!也不是他小气,而是他从小生活检朴,这做官这么多年了还是身无余物,现在全家还是居住在国子监的房舍之内。 这小宦官看刘寔从身上摸了半天才摸出那么点钱,就有点不高兴了,这去外面宣旨的宫中同僚哪个回来之后不是大把的赏钱,哪像这个刘大人就那么几个铜板还舍不得,本想发作一番的,可一想到这老家伙以后地位不比寻常,终究是没接过来,哼哼了两声,“算了吧,咱家看你也不是个富贵人家,这钱就算了!” 刘寔一脸尴尬地送了传旨的小宦官出去之后,就满脸颓丧的地回到内室,看着这张金黄耀眼的圣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刘寔,字子真,本是汉室宗亲之后,家道中落,所以平日里就不参与朝廷里的那些是是非非,哪想到这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错,刘寔是把去教授广陵王读书当成了一个大难题,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还不羡慕死了,这教授皇室子弟的师傅以后肯定要分成他的一派,更何况自己现在要教的那个主儿只有五岁,偏偏还处在风口浪尖,这让一直洁身自好的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想出什么办法,这圣旨都下了,他也不能推辞,先看看吧! 刘寔正在思考的时考的时候,外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下人,把门一推,“老爷,老爷……外面来了…… 那个来了!” 刘寔皱了皱眉,他平时治家甚严,家里的仆人都是规矩的很,怎么今天这么冒失,连个话也不会说了!刘寔正自己的差事烦心,看到这个下人这么不懂规矩,进门也不敲门,把脸一板,“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等会就打你几板子?” 那个家仆也知道自家老爷的规矩,自然知道他不是个说假话的人,说打你几板子就打你几板子,等到一口气顺了,才说道,“老爷,太保来了!” 刘寔开始还一楞,“太保,太保是谁?”刘寔思考了下没有认识一个叫太保的人啊? 那家仆看老爷一脸疑惑的样子,一拍自个儿脑袋,嘴里连声嚷嚷,“老爷,我说是当朝太保卫瓘卫公爷来了!”刘寔一听,立马反应过来了,“你个死奴才,说话怎么不说清楚,快点,快随我去迎!” 刘寔这么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太保可是当朝一品,朝廷重臣,可不比他这闲散从四品小官,虽然清贵,可却无职无权。后面的家仆看自家老爷跑得飞快,心里顿时腹诽了起来,老爷你还是一样,一听到太保来了魂都没了! 待来到前厅,果然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大人不是卫瓘是谁,三步并作两步走,老远便拱手道,“太保光临寒舍,小臣不胜荣幸啊!”说着话的同时伸手抱拳一拱到底。 卫瓘也并没有出手相扶,皆因为两人地位相差太大,要不是陛下令他为广陵王傅,恐怕两人之间是没什么交集的了,“子真不用多礼,老夫今天冒昧来访,还望子真不要见怪!” 其实这刘寔现如今也是六十多岁了,可是他官位不及卫瓘高,年纪也不及他大,所以他在卫瓘面前就是一个晚辈,待主客两人都落座之后,刘寔才拱手问道,“不知卫公今日到此,有何要事啊?” 卫瓘脸上的神色一紧,“想必你也接到陛下的圣旨,陛下是命你出任广陵王傅的吧?” 刘寔刚刚还在想,是不是为了广陵王傅之事,没想到这圣旨刚到没多久,这太保就自己提出来了,刘寔抱拳向天一拱,“陛下错爱,小臣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太保既然相问,那小臣就求教于卫公,陛下是个什么意思啊?” 卫瓘道,“陛下会选你任广陵王傅,就是因为你在朝中与诸位大臣牵扯不多,加上听闻自幼聪慧,并且博学多才,听说也是太子殿下亲自举荐的!” 卫瓘一说,刘寔就明白了,他以前在朝中是两派都不靠,跟两边都没什么关系,所以陛下才会让他来教授广陵王,至于陛下为什么不让两派中人来教广陵王,他也猜得出个大概来,还不是为了平衡,为了安抚两边的人心,这要是第三代的继承人出自敌对的门下,这后世的子孙恐怕要遭殃了! 刘寔脑子里转过了这个念头,又转身来对卫瓘道,“那卫公今日是为何而来?” 卫瓘此时脸色也严肃了起来,双手抱拳向刘寔做了一个揖,“今日来却是有事相求!” 刘寔见得卫瓘对他施礼,连忙从跪坐着的席上站起来,以示不敢受礼,嘴里还道,“太保有事吩咐一声就成,何必如此呢?” 卫瓘见他不肯受礼,也不勉强,便道,“老夫知道你要出任广陵王傅,所以特意求你一件事,在你授课时不仅要教他经学礼仪,更要教授他做人的道理,说句不敬的话,就是希望他将来不要像太子一样!” 刘寔一听卫瓘的来意,不禁也是对他肃然起敬,怎么说这卫老头也曾是齐王党的一员,现如今居然到太子儿子的老师面前要老师好好教太子的儿子怎么做人,光凭这一点,刘寔就觉得这卫太保果然不愧是陛下亲信,国家重臣,是个肯为国尽忠之人! 刘寔听了卫瓘的话之后,也抱拳应道,“太保放心,如今陛下圣旨已下,今后下官必定会严厉教导于广陵王,再说教导广陵王也是下官的责任,下官一定尽职尽责!” 第四章 拜师 太子回到寝殿时,太子妃早已平复好心情,殿内来来往往的宫女在收拾,这碎瓷满地都是,要是哪里漏扫了,使得上面的贵人扎着脚了,尤其是两位小公主,那她们就可能跟这瓷器一样被太子妃杖成碎片了! 太子进到内室的时候,太子妃正在和两个女儿说话,这长女河东公主因为年纪最长,大概有六岁多了,比司马遹还要大一岁,所以懂事不少,此时她正笑容满面地拉着小妹清河公主给太子妃说着玩笑话,太子进来时正好看到这么一副母女和乐的样子,太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南风虽然说性子有些妒忌,可是对女儿还是很好的!” 这个时候,太子妃也正好看着太子在门外,眉眼一瞪,“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 或许正是被太子妃骂惯了,太子也不恼,脸上讪笑着,“孤这不是看着你们母女正在说笑吗,孤是不想打扰你们啊?” 长女河东公主是个人精,知道母亲为了那个新搬来的“弟弟”生气,仗着自己年纪小,也不怕太子责骂她,张口便道,“父亲,刚才母妃说您有了弟弟,以后就不会理我们姐妹和母妃了,是不是?” 太子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这丫头怎么这么小心眼就这么多,居然懂得撒娇诉苦了,太子忍不住看了太子妃一眼,该不会是自家婆娘教的吧?看着太子带着疑虑地眼神望过来,太子妃就是脸一板,“怎么,女儿说得不对么?“ 太子苦笑一声,跟自家这婆娘是不能和她好好说理了,没有办法,太子只好把两个女儿都搂在怀里,哄道,“怎么会了,那个弟弟是父亲的好儿子,你们也是父亲的乖女儿吗,你们可是亲姐弟,再说小河东年纪最长,比弟弟还大,下次父亲把弟弟带过来,你们以后一起玩点啊!” 太子妃在旁边看着太子哄着两个女儿,眼神也稍微柔和了了点,但一听他要将那个小贱种带过来和自己的女儿一起玩,当时就不乐意了,“本宫的女儿可是出身高贵,那个贱,,,, 那个什么人都能和她们玩吗?”太子妃本来想骂司马遹贱种的,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自己在心里想想还可以,但在太子和女儿面前还是留点分寸吧! 太子哄好了两个女儿,又正色对太子妃道,“父皇已经给沙门封了王,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马上会找王傅,到时进行拜师礼的时候你可不要做出什么失仪的举动!”太子现在也不敢说是自己的主意给儿子找了王傅,只说是马上要找了,先给太子妃打个招呼,免得又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 太子妃虽然性情剽悍泼辣,而且心肠狠毒,可是论做人,她也是不比任何人差的,“放心,这点小事还要你来教本宫?到时候不会给你难堪的!” 听了太子妃的保证,太子心里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要是她不答应,到时又闹出什么事来,倒霉的还不是我吗?想到这里,太子心里也想好好讨好一下太子妃,“对了,广城君近几日常来东宫,可是有什么吗?” 太子妃听到太子关心自家母亲,心里高兴了起来,可是这母亲的事实在太不合情理了,自己也是毫无办法,太子妃眉头一皱,“还不是为了那个鲁郡公的承嗣问题,父亲膝下无子,母亲又不准备过继从叔的儿子………” 次日清晨,司马遹正在活动身体,外面的小绿就进来说,陛下请的王傅已经到了东宫,请小王爷过去行拜师礼,司马遹接过旁边宫女手上的绸布擦了擦脸上的汗,换了一身衣裳才往东宫正殿走去。 古人以面向东方为尊者的座位,所以在拜师时,请老师要坐在东面,学生则在老师的对面跪下行礼,故又称西席,这个说法始于东汉明帝拜师于恒荣的故事,皇家拜师,这皇子皇孙当然不用跪拜,但是这个礼节也是不能轻视的! 今日一早,东宫大开中门迎接刘寔,就是为了表示对刘寔的尊重,司马遹进来的时候,太子与太子妃坐在正堂,刘寔坐在下面右首第一个位子,司马遹赶紧进去,先跪下给太子给太子妃行礼, “沙门拜见父亲和阿母!愿父亲与阿母福寿安康!”司马遹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才直起身来说话! “起来吧!”太子今日也是很高兴,这儿子都要拜师了,做父亲的哪有不希望儿子成材的! 今日的拜师礼,谢玖也没有出现,就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够,司马遹有点失望,虽说是谢玖生了司马遹,可太子妃是司马遹的嫡母,古时一个嫡庶之别不知道要逼死多少英雄人物,当然这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与小妾之间也是天与地的区别,更何况这规矩森严的皇宫呢? 司马遹按奈住心中的失望心情,转而看向自己这辈子的师傅,这个师傅可是对自己至关重要的,关键时候可以做为一个撑天大伞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所以这皇家子弟找师傅就跟师傅寻弟子一样都要千挑万选,这拜师了就不能反悔了,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见老师在古时有多重的地位! 刘寔此时也是高冠博带,一袭朱葛色竹纹长袍,一条麻布腰带,足下穿着一双软木屐,看这穿着不像是富裕人家的样子,且面容清瘦,脸色焦黄,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浑身带着一股书卷气,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这肯定是一位饱学大儒! 司马遹在心里暗暗点头,太子给自己找的师傅看这样子还不错,光看这眼神就知道他是一个正派人物,小爷拜他为师也还不错,只怕他太方正了,不知变通,那日后小爷可就有苦头吃了,司马遹暗自在心中腹诽着自己将来的师傅! 跪坐着的刘寔此时也是上下打量着司马遹,此前他也是没有见过司马遹的,虽然他也封了一个散骑常侍的官,可他自家知自家人的事,知道自己不是皇帝的心腹,所以也就没有往宫里凑过,即使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但这也是第一次见正主儿,嗯,额头饱满,小脸也是长得俊秀之极,特别是一双眼珠子活溜溜地乱转,看这表情就知道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就怕这小家伙太过圆滑,反而不美! “还不错!” “尚可!” 这一对未来的师徒各自在心中给对方下了一个评价,这第一印象都还不错,关键就看以后在教与学中各自发挥了!看看哪方先被哪方折服,这司马遹是要找一个可以帮助自己成大事的老师,自然先要想办法折服他,不然今后自己说话没一点份量,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而刘寔则是承受着朝中无数人的关注目光,发誓要把这大晋朝的未来继承人给教好了,起码也要有点人君的样子,不要像太子就行了,所以更要保证这学生听自己的话了,如果这学生不听话,就更谈不上教喽! 太子一看这二位都打量完了,发觉对方的眼中都还满意,就心下一喜,“沙门,想必你也知道了,这位刘寔刘先生可是一位大有学问的人,今后你拜在他的门下,一定要克己守礼,好好跟随先生学习经学礼仪,以及治国方略!” 听到太子赞自己的学问,刘寔也是高兴手捋着他那三两瘦须直打哈哈,正准备再谦虚两句,上面的太子妃早就不耐烦了,看这样子还没完没了了,当下就断喝一句,“行了行了,这就开始吧!” 把个刘寔尴尬得左右不是人,这正笑着的嘴差点给憋过气去,“咳咳”两声来舒平刚才自己的失仪举动,他也听过这太子妃的凶名,自然也不敢招惹她了,遂端正脸色, “太子殿下,那就开始吧,其实也没什么可做的,只要小殿下给老夫行个礼就行了! 第五章 拜师(二) 刘寔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如果是平常人拜他为师,自然是要一跪三叩头,然后还要看他的心情才决定收不收,可这位是谁,这是太子之子,新封的大国王,说不定以后就成皇帝了,所以他不会这么不知趣非要司马遹给他磕头才肯收他,那不是明显找不自在吗? 下面的司马遹看终于来到了正题,招过来一个宫女道,“这位姐姐,给我倒杯茶汤来!”这个宫女就一小人物,自然知道这东宫之中是太子妃做主,听了这话也不敢动,只是把眼睛瞄向了太子妃那边,太子妃想,本宫也知道今天是你拜师的日子,为了大局所以不跟你为难,没想到你个小破孩子居然在本宫面前指使起人来了!”她刚想出口喝斥,没想到这旁边的太子挥挥手道,“快点,还看什么!”太子妃一看这样,也不好发作了,当着外人的面自然要给太子留面子,使了一个眼色给宫女后独自生着闷气。 刘寔也知道这时候自己说话是不合适的,所以眼观鼻,鼻观心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心中暗自打着主意,以后再也不出现在太子妃在的地方,这也太那个啥了! 司马遹接过那个宫女递过来的一杯茶,走到刘寔面前,“呯”地一声跪下,双手茶杯高举过头,把茶汤递给刘寔,“沙门拜见师傅!” 要说在后世,这端茶拜师的礼仪是个人都知道,可放到这晋时,就是从没人见过,刘寔虽然不知道司马遹搞得这出是从哪里学来的,嗯,很有一种古韵的味道,可也知道这是让他接过茶汤喝了之后,才算是收了这个弟子。 刘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就把目光望向了太子,太子初看司马遹跪下也是一楞,不过紧接着他就面带笑容,“既然沙门孝顺先生,先生就接了吧!”听了太子的话,的话,刘寔也是从那双微微颤抖的小手中接过来,然后喝了一口,嗯,什么味道,这么古怪,这茶汤的味道差点刺激得第一次喝茶的刘寔喷了出来,不过幸好他记得这是广陵王递给自己的拜师茶,所以死死地抿住嘴咽了下去,然后才吐了一口气。 这茶也是新兴起来不久,只是豪族世家中才有,他自然也是没有尝过的,在他喝茶的同时,司马遹忍不住掸了掸自己的小手,当小爷的手不是手啊,这茶杯带茶可是很重的嘢,你居然不接还要看别人干什么!司马遹自然不知道他的举动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惊奇,他还当是后世,不管是什么事都喝茶了,嗯,这拜师是肯定要喝茶的,这赔罪不也是要端茶认错的吗? 刘寔看司马遹还跪在地上,微微一笑,这个弟子看样子还是不错的,居然能给老夫下跪!所以此时他看着司马遹的目光都跟先前不同了,“嗯,你叫沙门是吧,以后吾就是你的师傅了,先起来吧!” 待司马遹起身后,刘寔从身上掏出一本指厚的书藉,递给司马遹道,“这本《论语》是为师亲自注释过的,就送给你作为拜师礼了!” 司马遹接过这《论语》的手抄本,封面只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论语”,字体雄浑,苍劲有力,翻开来一看,黑色的语句居于其上,红色的注释隐于其中,字体井然有序,司马遹也不懂书法,但看着这字就知道自己拜的师傅这毛笔字写的不错,再说这老师把自己注释的书给他做见面礼,可见在他心中是将自己当做他的入室弟子了! 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又是一阵兴奋,他就怕这将来的师傅只教他一点古文经义,而不把他当做弟子,不然这以后自己有事了还怎么去求师傅啊?司马遹抬起头,双手把《论语》放在胸前,声音重而沉,“谢谢师傅的厚礼!” 刘寔摆摆手示意不算什么,转过身来又对太子和太子妃道,“殿下,小臣今日来本也只是为了拜师一事而来,既然这师已经拜了,那什么时候开始上课还殿下示下!”刘寔这么问自然是有道理的,他也想早点教司马遹上课,知书识礼当然要从小学起,日后做一个有为之君!这文人最大的目标不就是做一个帝师吗,上为帝师,次为帝友,再次为帝臣! 太子一听,就转向望向了司马遹,要知道这选师傅的人选虽然是他定的,可这什么时候开课可能还要武帝钦点了,毕竟这司马遹的年纪还太小了,只有五岁多!司马遹一听刘寔的话,马上就嚷道,“父亲,明一就可以!”说实在的,司马遹这段时间也是闷坏了,早想找点事做了! 太子一看司马遹自己都同意了,就点点头道,“那就明天吧!”这下子都皆大欢喜,太子是高兴为儿子找了一个好师傅,刘寔是觉得这个广陵王端正守礼,收一个这样的弟子也还不错,再说这圣旨已下,他不收也得收啊,这司马遹是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在朝中的大靠山,虽然说武帝宠爱他,可在朝中也要有人为他说话啊!不然武帝在朝中也是独木难支的,再说这朝廷之事都是千头万绪,随时变化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家破人亡的! 就在众人都乐呵呵的时候,此前一直不曾开口的太子妃也开口说话了,“既然沙门拜了师,明天就开始授课,那么在芳华院上课就不妥了,不如就改在明堂吧!” 太子听了一惊,这太子妃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这东宫的明堂是以前他学习的地方,所以太子此前跟本就没打算让司马遹在那儿读书,而是打算在东宫之中再找一座小院的,毕竟一个小孩也要不了太大的院子,只是读书罢了! 太子妃话音一转,“本宫也有一事想求,不知先生可否答应!”刘寔看着太子妃望着他的幽幽目光,只得应道,“太子妃殿下有事只管吩咐,哪里用得着一个求字!”太子妃脸上一喜,“既然先生答应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本宫是这样想的,沙门年纪还小,让他一个人读书也太辛苦了,不如让他的姐姐河东公主陪他一起学,这样两个人都不寂寞,也正好做个伴儿吗?”太子妃笑吟吟地道, 刘寔一听太子妃只是这么一件小事,立马答应了下来,“既然殿下吩咐了,小臣就答应了,不过小臣这丑话可说在前头,这女孩儿可不比男孩儿,在老夫的门下,这该吃的苦可一样也不能少!”刘寔也是个有风骨的,既然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一起收了也没关系,不过有些话说在前头自然是好一点,不然以后出了点小问题都找他,那不是烦死了! 太子妃自小也是读书长大的,自然知道读书的苦处,当下也没有反对,“那就依先生之言!” 其实太子妃也是突然想到的,她也想女儿多读点书,多明白点事理,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太子妃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受欺负,所以多读点书是没有坏处的! 太子横了太子妃一眼,我说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大方了,原来是要让小河东一起跟着学了,不过虽然太子从小不喜读书,但长大了之后就知道了这不读书的苦果,这朝中的大臣都不将他放在眼里,这女儿读点书也没什么! 最后,大家又是一阵欢喜,嗯,只有那个小人精的河东公主不知道她母亲已经给她后十年的人生作好了安排,那就是读书! 第六章 授课 司马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兴奋得没事干就翻看着刘寔送给他的那本《论语》,虽然说他在前世也学过论语的几篇,可这种全版古文的他就看不懂,再者说他前世时就跟本没学好古文,到现在恐怕也就记得几句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还有什么时最常见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类的语句,其余的字儿单个单个的他还认得全,可之连起来的意思他就不知道了! 悻悻地合上书本,司马遹也发觉这上课对他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不过没办法,他总是要经历这番苦头的!不然,就算是他掌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历史,恐怕也不会融入到这个时代来,那样他也就得不到别人的帮助了! 东宫,太子妃回到内室,对着正在宫女们中玩耍的两个女儿招手,示意她们两个上前来,“小河东,母妃给你找了一个老师,明儿个你就开始读书习字吧!” 河东公主此时只有六岁多的年纪,正是爱玩的年纪,所以一听说要她读书,立马不乐意了,摇着太子妃的手,“母妃,宣华可不可以不要学啊?”太子妃神情严肃,“乖,母妃都已经跟你弟弟的师傅说好了,他可是一个博学大儒,跟着他学对你有好处!”太子妃特意把“弟弟”两个字念得重了一点,小人精马上反应了过来,“就是跟新来的那个弟弟吗?这样啊!”河东公主嘴里念着,摇头晃脑的,“那我听母妃的!” 东宫明堂,此时大概是辰时了,也就是后世的八九点,刘寔一身国子祭酒的官服,立在里面等着两个小家伙的到来,如果是别人,他早就摔门而去了,居然敢让老师等,司马遹是很期待今天的上课内容的,不过他在后世是过惯了八点上课的日子,所以特意在差不多的时候才赶了来,司马遹一进明堂,就看见昨儿个认得师傅背对着自己,双手还背在后面,脸色不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难道是更年期到了,不应该吧,司马遹暗暗摇了摇头,走到刘寔面是,微一躬身, “沙门见过老师,老师早上好!”司马遹给刘寔问了一声好,刘寔本来因为等待而微皱的眉头稍稍松了一下,嗯,看他还算是有礼貌,就原谅他这一次来的有点晚了吧! 司马遹看见刘寔的表情缓和了一点,就对他说道,“师傅您怎么不坐下来,这站着多累啊!” 看见老师站着,司马遹就上前拍了一个小小的马屁,看到自己的弟子如此关心自己,刘寔这原本还有些怨怪的心理登时便如吃了了干蔗糖一般,一下子就甜到了心里! 刘寔摆摆手,“没事,你先坐下来吧,等河东公主来了咱们一起上课!” 听得刘寔发话,司马遹就自去右首第一个席上,双腿盘膝而坐,然后双手放在左右膝上,目视前方,看见司马遹的动作,刘寔就是眉头一皱,也不说话。 此时,几个宫女领着小公主司马宣华进来了,两个宫女一人牵着一只手,走到刘寔面前,河东公主先是给刘寔福了福,“宣华给先生行礼了!”清清脆脆的童音就像是春天的百灵鸟鸣叫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溪流中淙淙的泉水流过,偶尔碰到小石头,发出叮叮咚咚地响声,清爽极了,! 司马遹看着这个他应该称之为姐姐的小女孩,长得到是肤白如雪,唇如点朱,眼睛也是漆黑如墨,头上扎着无数个小辫子,每个辫子的末梢还用金丝绑起来,煞是好看,尤其是额头上还戴着一幅珍珠头饰,半月形划过半个额头直到脑后,既显得她高贵,又可爱无比! 刘寔看着小公主,点点头就算回礼,“去你弟弟那边坐下吧!”待小公主经过司马遹的瞬间,司马遹明显看到这个漂亮的小女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搞得司马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好像没得罪她啊,脑子里转了数个念头,司马遹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她,她怎么就恶狠狠地看他了,带着疑惑的眼神转过去看着河东公主,却发现她此时却是笑脸如花,哪有刚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司马遹看了大感有趣,难道说再小的女人也是演戏的高手,这以后的上课日子不会无聊了! “咳咳”上面的刘寔自然是不会发现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咳一下是让两人集中精神,表示上课开始了!司马遹和河东公主马上端正态度,目不斜视。 “两位小殿下不比旁边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公主,所以了这有些话得说在前头!”刘寔说完了发现下面两人都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昨天老夫和太子以及太子妃已经说好了,两位小殿下拜在老夫的门下,这读书当然是要认真仔细的了,当然如果是犯了错误也要受惩罚的!” 下面的司马遹和河东公主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刘寔停了一下才道,“举个例子,比如你们背书不认真,那么老夫一般都会罚抄书,如果老夫罚抄的书两位没抄,那老夫自然也是不敢用戒尺打两位的,但老夫就会直接告诉陛下,老夫能力有限,不够资格做两位的师傅!” 说着话的同时,刘寔的眼神主要是放在了司马遹的身上,毕竟教他才是自己的主要任务,这旁边的小公主就是一玩伴,再说女孩子书读少点不要紧,要不是昨天太子妃相求,哼哼! 司马遹自然能感觉到刘寔刚才番话主要是说给自己听的,所以心里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待刘寔说完之后,司马遹马上表态,“先生放心,沙门一定努力完成师傅教的课业!” 旁边的河东公主一看司马遹发了言,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先生,你以后就叫我宣华吧,宣华也会听先生的话的!”说完还把她那小脑袋如小鸡啄米般点着,那满头的小辫子乱晃着飞过一片金色的浪花很是晃眼! “好,那现在就开始我们今天的第一课,讲坐立行走的规矩!”刘寔说着话同时,又走了两步,“两位殿下出身皇家,自然更要注重礼仪规范,先说说这走,这走也要有走的规矩,”刘寔说完又来回走了两步,“这《礼记?曲礼上》说道“堂上接武,堂下步武,室中不翔”。这武就是足迹的意思,这整句话是说在室内走路时前迈的脚紧接着后一只脚处落地,脚印要一个接一个,细步慢行,还有,在室内走路时双臂摆动幅度要小,不要像鸟飞那样摆动翅膀,以免手臂碰到别人!” 看着两个小孩子认真地看着他做的动作,刘寔心里也是很高兴,“两位小殿下明白了吗?” 两人一齐点头,开玩笑,这都不明白,白吃了那么多年饭了,“那两位小殿下出来自己试试!” 司马遹和小公主出来,按照刘寔说的走了两步,感觉还真像是那么个样儿!刘寔点了点头,“这走路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所以两位小殿下刚才坐得不错,只要平时走路时自己记得就行,先回座吧!”刘寔满意地点头头。 待两人都坐好后,刘寔接着又道,“还有《礼记?曲礼上》上讲,“立如齐”,“立勿跛”,“立不中门”,就是说站立时必须不跛不倚,立正姿势,而且不能站在门的中间。接受别人之礼,必须站立而不可坐,以示尊重。” 刘寔说完之后,只是示意了几下给两个人看,然后说道,“这行立走只要简单说一下就行了,但这坐就有很大的讲究,我们现在都是席地而坐!”刘寔说完后,走到他自己的席位上,先是跪坐于地,臀部放于后脚跟上,上身挺直,双手规矩地放于膝上,然后目视前方,很有一种庄重而威严的感觉!刘寔坐好之后,向着司马遹道,“殿下,您坐好了吗?” 司马遹此时也发觉自己跟刘寔坐得不一样,因为他是现代人,老是学不好跪坐,他也觉得跪坐着腿不舒服,所以以前他坐时都盘腿而坐,别人也没有说他,因为这盘腿而坐也是礼仪的一种,但此时刘寔显然是不会认同他的观点,“殿下,盘膝而坐只有不在正式的场合下使用,所以殿下还是跟我学好跪坐吧!” 司马遹苦着脸,他以前也试过,可是坚持不了一会儿这腿就麻了,但这时候他肯定不能和刘寔对着干,这要是上课第一天就和老师发生了不和,恐怕满朝文武和武帝都会对自己失望吧! 河东公主毕竟是学过的,所以很快便做好了,做完了之后还得意地望了司马遹一眼,让司马遹心里很是不解,我没有和这个丫头结仇啊,难道是太子妃的原因??? 司马遹跪坐好之后,刘寔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接着说道,“跪坐也称正坐,是礼之要求,也是一种自我德操的修行方式,《礼》载“故始有礼仪之正,方可有心气之正也!”正坐讲究的是心性内涵通过坐姿达到一种修身养性,修炼自身气质,内外调和,和气护身,达到一种神形兼备的精神境界!” 刘寔时刻注意着两人的动作,然后说道,“除了正坐之后,当然还有殿下刚才的盘坐,这个就不讲了,还有一种萁坐,就是臀部坐地,两腿朝前伸,这萁坐是一种相当不礼貌的行为,两位殿下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做出来,不然会有大麻烦!” 司马遹在心里叫一声苦也,这小爷都萁坐了二十几年了,这叫我一时之间哪里改得过来吗?旁边的小公主自然也知道跪坐时不舒服,所以以前她也会换着法子坐,听得刘寔说坐得不正常还麻烦,就小嘴一撅,本公主才不信了! 刘寔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他也没有说什么,“看来两位小殿下是不信了,今日上了这么久的课,老夫也给两位小殿下讲一个小故事吧!” 一听到讲故事,司马遹两来都来了兴趣,刘寔接着道,“这小故事说的就是关于坐的问题,在春秋时,亚圣孟子新婚不久,有一次看见新婚妻子在内室萁坐,当时他见了就要休妻,认为妻子不守礼仪,后来还是孟子的母亲劝告,他才没有出妻,可见姿势很重要的,尤其是小殿下,你今后面对群臣的时候还多,如果你在某时不小心被人看到你是萁坐着的,那么大臣就可以告你一个不守礼仪的罪名,那么陛下也是没有理由维护你的!” 听着刘寔言之有理的劝告,司马遹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这古代不管是做什么都要讲礼仪,如果真像师傅说的我犯了这样的错,恐怕我在群臣的心中就威信尽丧了吧!一个不知礼仪的人能够当未来的一国之君吗?有人就会这样想!到时候,司马遹也不敢想以后了…. 河东公主听到孟子因为萁坐要休妻时,也是吓了一跳,这古时的女孩儿都是早熟的,一般早的十二岁就会嫁人了,所以她也知道自己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如果被人给休了,那她河东公主还有什么面子,或许她将来的丈夫不敢休她,但传了出去也不好听啊,所以她也留心记了下来!以后一定不能萁坐,要正坐! 刘寔见两人的表情都严肃了一些,也知道两人都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了,“孔子也说过,君子只有庄重才有威严,否则即使学习了礼仪,也不能巩固自己的威严,从具体上来说只要做到四点,“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就行了!” 刘寔说完了之后,停了一下,这一通话讲下来讲得他口干舌燥地,干咽了两口唾沫才缓和下来,接着又说道,“两位殿下,其实今天的课很简单,主要是正坐的礼仪,两位殿下回去后要时常练习,这练熟了主习惯了!还有,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开始讲课!” “那今天就上到这里吧!”刘寔挥挥手示意下课,司马遹也是知道这每天只上一个时辰的课,毕竟他们两人的年纪太小了! 本来刘寔今天就准备讲课的,只是一开始发现司马遹坐姿不正确,才特意讲了一下关于坐立行走的礼仪,就是怕司马遹在以后犯了这方面的错误从而被人抓住痛脚,从这一点上讲,这刘寔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师傅了! 第七章 郭槐 河东公主走出去后,外面自然是侍候的宫女们牵住小公主的手,就准备回东宫后院她自己安歇的地方,司马遹赶紧的追了过去,挥了挥手道,“姐姐,等等我啊!”司马遹快步上前,赶上小公主一行,“姐姐,你这是回去吧,正好我今天还没有给父亲和阿母请安,我们一起去吧!”说着话的同时,司马遹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可惜小公主自己也是个小人精,不理会司马遹的示好,哼哼了一声,“我才不会跟你一起走了,母妃说了,都是因为你来了,所以父亲才不会像以前那么疼宣华了!”小女孩儿皱着鼻子哼哼的样子实在是太卡哇依了,真像是日本漫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啊! 司马遹心里暗叫不妙,这太子妃也太那个了,你这女儿这么小就让她见识到宫廷中的争风夺宠之类的事,就不怕她长大以后性格扭曲吗?想到这里,司马遹也不恼,还把自己这张笑脸伸了过去,“怎么说我们两个都是同一个父亲生的,我们可是亲姐弟啊,至于你担心父亲不喜欢你了,这大可不必担心啊,父亲经常跟我说,“沙门,你有一个姐姐长得聪明漂亮,大方可爱,今后你可要好好跟你的姐姐学啊,还有,你是男孩儿,长大后要照顾姐姐啊,不要让别人欺负她!” 司马遹一边模仿着太子的语音说话,一边偷偷打量小女孩的脸色,果然,他这番话出来后,小公主的脸色上终于冰霜解冻了,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父亲真的跟你这么说我?” 司马遹一看有门,马上又吹了起来,“真的,父亲说你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什么人都比不上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啊!”司马遹连连做着保证,那大义凛然的样子让小公主的心里更信了一分,一听说自己是父亲最疼爱的小公主,马上就眉开眼笑了,“好了,既然你这么讨好你姐姐我,我以后也不给你脸色看了,不过母妃对你可是怨念深重喔,这我就爱莫能助了!” 小公主虽然被司马遹的马屁拍得浑身舒服,可也知道自己母妃对这个小弟弟可是不一般的记挂,天天挂在嘴边的“念叨”,她也是想看看这个自己父亲从外面接回来的弟弟长得是什么样子,所以才会答应来上课的,毕竟,她以前一个人在东宫之内太无聊了,这妹妹才两岁多,刚刚会说话没多久,她整日里就在宫里逗着妹妹玩,好不容易有个年岁差不多的人过来陪她说话,她高兴还来不及了,再说,因为太子妃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太子妃处罚东宫之中争宠宫女的手段她也没少见,心里早就对这一套厌烦了,母妃是母妃,她是她,她才不管母妃和那些宫人之间的闲事,她只要保证父亲能继续宠爱她就行了! 至于这个弟弟吗?小公主面带思虑地看向司马遹,司马遹脸上的笑容更加烂灿了,嗯,看他这么知情识趣,知道讨好本公主,以后就和他一起玩吧!小公主很大方地在心里给司马遹挂了一个玩伴的头衔,“来吧,跟本公主一起去!”对着司马遹说了一句,就掉头向前走去。 司马遹在心中暗恨,这小女孩儿刚才笑得跟狐狸一样,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怎么这宫里的人都跟得道成精了的妖精一样,这以前是见识到了武帝后*宫之中的嫔妃,个个都是明争暗斗的,想不到这个几岁大的小女孩也像一只小狐狸,精得像个小大人了! 司马遹在心里腹诽着,一看河东公主走远了,马上追了过去,“姐姐,等等我!”说完便拔足追了过去,后面跟着的俩宫女,也不敢怠慢,“小殿下,您慢着点跑,不心摔倒!” 一路前行,到了正堂,看见太子和太子妃和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正在闲话,那老妇人说话的同时还抽着一方手绢抹着眼泪,一抽一搭的,“老身苦啊,这先夫刚去,他们就….”突然停住了话语,原来也是发现了司马遹和小公主! 司马遹一看有外人在,立刻走上前去,给太子和太子妃行了礼,“沙门拜见父亲,拜见母亲!”旁边的河东公主却挣脱宫人的手,飞快地跑上前去,“姥姥,您来了,您怎么哭了,是谁欺负您,告诉宣华,本公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看见儿子和女儿来了,太子心里大喜,“沙门来了,不用多礼了,来来来,这是你阿母的娘亲广城君,见过你姥姥!”太子在一边早就不耐烦了,这南风的娘亲天天入宫,就是想让自己在鲁郡公的承嗣问题上替他说话,可这是违反人伦的,自己如果说了话恐怕满朝文武都要闹翻天了!你老人家也真是的,没见你女儿南风都没张嘴吗,就是不想让孤出来替你说话啊,真是老糊涂了! 司马遹这时也注意了这个老妇人,想必就是后世大大有名的郭槐了,长得矮矮胖胖的,一脸和气的样子,眼里跟本就没有泪水,不然这脸上的粉早就花了,还拿一条手绢在脸上掟着眼角,河东公主此时也在郭槐怀里对着司马遹贬着眼睛,冲他使眼色。 原来是阿母的娘亲啊,那也就是沙门的姥姥了,沙门拜见姥姥!”司马遹装着一脸惊讶,初次相见的模样,上前对郭槐躬身行了一礼,其实以现在司马遹已经封王了的身份,平日里只给武帝和太子以及直系亲人施礼就行了,在外面就算是一品大臣见到他也是要先行礼的,当然,司马遹也要给人回礼,不过,司马遹是自家知自家事,他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都表现得很好,只要是年纪大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躬身一礼,别人反而会爱宠若惊,心里大感舒服,怎么说这司马遹也是封了大国王,封地在所有宗室藩王之上啊! 太子妃此时也发现了女儿在郭槐怀里对着司马遹挤眉弄眼,心里就是一楞,这女儿几时和这个小子这么好了,连忙冲女儿招手,“河东,快从姥姥怀里起来,姥姥年纪大了,受不得你折腾了!”太子妃话一出口,河东公主也只好怏怏不乐地从郭槐身上起来,又走到太子妃身边。 经过这一出,郭槐也假模假样的收好手绢,装作才发现司马遹的样子,“这就是广陵王吧,我可受不起你的礼喔!快起来吧”郭槐也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天天往东宫里跑,因为她知道丈夫一去,这贵为太子妃的女儿就是她的依靠了,刚才假装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又是哭又是闹地就是让女儿劝着太子帮他在皇帝面前说话,不然丈夫的爵位就真要给人夺走了! 太子妃在一旁冷冷地道,“有什么受不起的,本宫是沙门的滴母,本宫的娘亲就是沙门的亲姥姥!”司马遹此时也回道,“阿母说的是,您就是沙门的亲姥姥!再说以后说不得要和河东经常去您府上玩耍了!” 司马遹在前世知道这郭槐也是网上查到的,他当时翻看宋朝“狸猫换太子”的消息,就了解到郭槐这个人,在度娘上一搜,居然发现在古时有好几个郭槐都很有名,这一下兴趣来了,就都看了一遍,后来才发现晋时的郭槐果然是个极品,真的是个极品! 郭槐本是城阳太守郭配之女,也身也算是官宦人家,此时贾充之妻李婉的父亲李丰是曹魏的中书令,因为参与诛除司马师的计划,因而李婉全家被抄斩,夷三族,还是贾充苦苦求情才把李婉放了个流配,郭槐就给贾充做了继室,因为贾充的宠爱,使得郭槐性情越发骄纵蛮横,武帝登基时大赫天下,这李婉也在被赫之列,考虑到贾充已经娶了一妻,武帝就下旨给贾充设左右夫人,两人不分大小,可是因为郭槐的力阻,这李夫人始终没有再进过贾家大门,贾充也只好另找一处院子安置她,由此可见郭槐剽悍到了什么程度,连皇帝的圣旨也敢违抗,和后世名传千古的房夫人一个模样了! 要是没有出现后面的事情,估计这郭槐真要被古时的女权主义者奉为楷模了,因为贾充一直无子,好不容易郭槐给他生了个儿子养到三岁大,贾充真是把他宠在了心尖上,某一日的后花园里,贾充看到儿子在乳娘怀里笑着喊他,这贾充就上前和儿子逗乐了两句,不巧就刚好被郭槐看到了,以为贾充是在和乳娘调笑,马上大发雌威,当时就把那个乳娘仗毙了,吓得他儿子才三岁的贾黎民哇哇大哭,可能是心里有了阴影,这贾黎民居然因为思念乳娘,吃不下东西,瘦得皮包骨头忧虑而死了,这事传遍洛阳之后,郭槐顿时成了洛阳的笑柄,没听说过因为迁怒仆妇而把自己的亲儿子给吓死了的! 郭槐一听司马遹把话题引到要到她府上玩耍,马上大喜,“小王爷要去老妇人府上玩耍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老妇人一定会好好招待好小王爷的!只是…” 司马遹一听这话,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接口道,“姥姥就叫我沙门吧,不要叫小王爷了,听着别扭,对了,刚才姥姥说只是什么?” 郭槐望了一眼太子和太子妃,发觉两人都躲开了她的眼神,顿时悲从心中来,又从身上摸出手绢擦着眼角,淘淘大哭,只是没见着泪水,只是干嚎着,“这老妇人的府邸马上就要被人占了,我怎么这么苦命了,生个女儿都不替娘作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太子和太子妃听得这话,都是脸色扭曲,神情不渝,太子妃把脸一摆,“好了,娘亲,不要在女儿面前演戏了,女儿还不知道您!” 郭槐讪讪地笑道,“你要是肯替娘做主,娘就不烦你了!” 第八章 承嗣 鲁郡公贾充无子,唯一的儿子贾黎民早在三岁时就夭折了,贾充无后,但这贾氏这个家族却庞大无比,按照当时社会的宗族血缘来讲,是要在亲族中挑选近亲族侄继认贾充为父,然后为贾充守孝,奉养郭槐! 按照古礼,这个做法没有错,贾充生前也挑选了族中子侄贾模过继,以备身后之事,可是郭槐死活不同意,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这为什么不同意了,主要是因为贾充的女儿贾午她瞧上了自家老爹的庞大家产,贾午生了一个儿子叫韩谧,她想将自己的儿子改姓为贾,认做自己的哥哥贾黎民之子,好继承鲁郡公的爵位,本来郭槐就不想让外人来入主贾府,听了女儿的话也觉得这事可以做,所以郭槐就上书给武帝,让外孙韩谥继任为自己的孙子,好让他将来继承爵位。 既然上书给了皇帝,那自然是闹得天下皆知,武帝从前就对郭槐不感冒,眼下看她竟然搞出这么一件破事儿来,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当下就把郭槐的上书给驳了。这朝外的人听了只当一件稀罕事来看,但在某些读过书的老古板来看,这简单就是冒天下之大不帏,此乃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之事,贾充生前的好友,郎中令韩咸,同中尉曹轸也去过贾府,劝郭槐不要闹笑话了,可郭槐哪里是好相与的,当下就把两人给骂回去了。 如果是在后世,比如某个大富翁无子,自然是选择把自己的家产留给女儿,肯定不会留给同姓的亲族中人,别人也不会说什么,这是应该的,但在这个时代,宗族甚至大于国家的年代,郭槐这么做简直就是挑战当时儒家的传统,所以引来一片骂声,不得已,郭槐就只好求到了自己的女儿太子妃身上。 太子妃也是有苦自己知,因为她的妒忌性格,引得武帝甚为不满,上次太子妃把东宫之中几个怀了孕的宫女直接给杖毙了,武帝差点废了她,到现在皇后杨芷还经常来东宫让她背《女诫》,此时她哪里敢出口说话,这不是给自己招灾惹祸吗? 司马遹听到这里,对眼前的郭槐也不知道该是好笑还是佩服,这郭槐的事如果放在后世,那就是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还有法律保护,比如一夫一妻的制度,还有财产继承人第一候选人可是配偶,可放在晋时就跟大逆不道差不多,司马遹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帮她一把,其实不要看这件是多么荒诞,只要武帝圣旨一下,找几个过得去的理由,天下人也就没有人说什么了,毕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在历史上这件事是办成了的,倒也正好慷他人之慨了! 司马遹道,“其实件事,只要父亲在皇爷爷面前去求求情,那么这件事也是可行的!” 郭槐听了喜出望外,她磨了太子和太子妃好久了他们两个都没有同意,“这这这,老身就是来求太子妃的,可….!!” 郭槐说了两句就看向太子和太子妃,反正她就是一滚刀肉,什么都不怕,示意是这两位不同意了! 司马遹一看这郭槐的动作,就知道她在暗示什么,转头对太子道,“父亲,不如你向皇爷爷去求求情!”听着儿子的话,太子皱起了眉头,“沙门,不是父亲不讲人情,可是这件事也太……太…….!”太子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司马遹笑道, “父亲,其实你只要跟皇爷爷说,贾公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死时膝下无子,再加上这又是贾公的遗愿,皇爷爷是个念旧的人,想必他也会答应的!” 此时郭槐也紧张的看着太子,这事能成与否就在太子一念之间了,太子妃虽说不想管这件事,可也知道自家母亲不顾脸面,多次跑来东宫向女儿求援,自己帮不了她就算了,此时也希望太子能够答应,所以也看着太子, 太子感受着太子妃注视的目光,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丝威胁之意,连忙道,“沙门,不是父亲不愿意帮忙,你也知道父亲在你皇爷爷眼里没什么说话的份量,就只怕父亲办事不成反而把这件事闹僵了,让你皇爷爷大怒,这件事就彻底没成的希望了!”太子苦笑道。 听得太子一说,大家也都反应过来了,的确,这太子在武帝面前确实是没什么份量,如果不是因为司马遹的出现,恐怕他现在的太子之位都不能保住。郭槐和太子妃齐齐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如果要找一个武帝宠爱的人,那谁都不如眼前这位了!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司马遹,司马遹看着众人都看向他,心中也苦笑了起来,这没想到出主意不成竟然出到自己身上来了!司马遹赶紧道,“不如这样吧,父亲去跟皇爷爷去说,沙门就在旁边敲敲边鼓!” 旁边的郭槐立时便大喜,只要这小王爷出马,便没有办不成的事,此前一直紧绷着脸的太子妃此时也是面然稍霁,太子看到这种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不同意了,只好应道,“那好吧,孤这便去同父皇说,沙门你也一起来吧!” 太极殿,武帝听了太子的禀报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等到太子说完了,就问道,“这件事你也同意?如果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那么朕就会是天下人的笑柄了!” 旁边的司马遹一看武帝这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是不愿的,忙道,“皇爷爷,这件事只要对外宣称是贾公的遗愿,加上他死时无子,族中近支又是血缘比较远的,如果将来发生了什么嗣子苛待广城君的事,那皇爷爷也会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贾公啊!” 武帝大感好奇,怎么这沙门这么卖力替郭槐说话,难道……武帝想了一会就想明白了司马遹的想法,这沙门恐怕是想要修复他和太子妃的关系吧!武帝看了司马遹一会儿,盯得司马遹实在不好意思了,便照实说道,“皇爷爷,主要是沙门想跟阿母处好关系,你就同意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吗!” 武帝看着下面的太子,突然发觉他比以前长进了不少,起码这种事情他以前是不敢来找自己的,心里也很是欣慰,“既然如此,太子,朕就准你所请,不过记着,对外就说是你求朕,朕才答应的!” 下面的太子连忙答应,“是,本来就是儿臣所请的!”武帝挥了挥手,“你有事就先去吧,沙门就先留在朕这儿了,几天没见,朕也有点想他了,稍后朕会派人送他回去的!” 太子应了一声,又看了儿子一眼,发觉他直冲自己摆手,就自己退了出去。 待太子走后,武帝才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司马遹道,“沙门,你可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司马遹也点头,“沙门知道,这件事是不合乎礼仪,沙门也知道阿母和娘亲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沙门今后还要跟阿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现在有机会同她修好,自然也是要尽力的!” 这也是司马遹的真心话,毕竟将来武帝是要老去的,太子总有一天会登基,太子妃也会做皇后,如今能有同她结好关系的法子,只要动一动嘴皮,如果能成,自然是卖了她一个大大的人情,如果不成,也结好了郭槐,毕竟是出了力的,以后在郭槐耳边吹吹风,减少太子妃对自己的恶感,这买卖也不错! 武帝看司马遹明白这件事的轻重,心里也就放下了心,他最怕的是孙子不知天高地厚,看到眼前有什么事做了有好处,就抢着做,这种行为是不对的,稍有不慎就可能犯下弥天大错! “所以皇爷爷对太子说这件事是准他所求,这样即使传了出去,你也不会受到大臣的责难!”司马遹在心里替太子老爹默哀,没办法,这个黑锅就让您来背吧,反正黑锅您也背了不少了,这次就给儿子挡一次灾吧! 太子回到东宫,对郭槐说了武帝的决定,“父皇同意广城君的所请,不过您那外孙要改姓为贾,在宗族祠堂祭天告祖,这一番程序做下来,再上书吧!还有,父皇说,只此一次,没有下次了!” 郭槐听了可是喜得合不拢嘴,这事终于要成了,不用看家族中那些老家伙的眼色,当初不就是老娘不同意接李氏那贱人进门吗,到现在还记恨着老娘。李婉当年是以姿容俊俏,端庄贤淑着称,对家族中的老人平日里也是多有关照,哪像郭槐像个守财奴,一毛不拔,所以此次就同郭槐对掐了起来,可惜啊! 郭槐心想,这小王爷可真不能因他年纪小而小看他啊,陛下还是很疼他的吗,只要老身以后同小王爷处好关系,这老身在陛下面前也有光啊,以后就让他和宣华来府中多玩几次吧!给他多弄些好吃的,嗯,就这样! 听了太子之言后,太子妃也在旁边深思了起来,没想到这小贱种在陛下眼中如此重要,看来暂时是不能将他怎么样了,陛下正当盛年,身强体壮,将来执掌国祚还有好些年,以后就多多笼络他一下吧,免得在陛下面前失分,当然,最重要的是本宫现在无子,如果将来一旦有事,陛下就会以无后将我给废了,谁也说不出什么? 想到这里,太子妃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谢玖那贱人一生就生了个儿子,怎么本宫生了两次都是女儿,看来以后不能让太子往芳华院跑了,要是让她再生个儿子出来,恐怕我这太子妃之位也要让给她了! 第九章 孝经 司马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一心想结好同太子妃的关系才决定帮郭槐的忙,没想到却让太子妃忌惮于他在武帝心目中的地位,从而决定今后拉拢他,这是司马遹没有想到的,这也是错有错着吧!其实可以用简单的两个字解释,就是借势,可惜司马遹同学今后好一段时间之内是不会懂的了! 待郭槐回去后,太子一看事情解决,这时间也不早了,便准备去芳华院了,羊儿姐姐应该等急了吧,太子心想,刚准备叫人去通传的时候,太子妃笑眯眯地道,“殿下,今儿个你就留在我房里吧!” 太子天天宿在芳华院,引发了太子妃的危机感,下决心今后不让太子经常接触谢玖,听了太子妃的话之后,太子也是吃了一惊,虽然说太子妃剽悍,可以前也从来不管他宿在哪个宫女的房里,也从来没有好言相求过,这今天是怎么了? 看着太子疑惑地望过来,太子妃也不说明原因,“就当是臣妾感谢殿下今天帮了娘亲的忙吧!”太子听了之后心里一松,还好,可没想到太子妃话音一转,“还有,臣妾也想帮太子生一个儿子,今后,殿下就天天留在本宫房里,直到哪天本宫有了身孕为止!”听了太子妃的冷冰冰地话,太子苦笑一声,怕什么就来什么,可他还是没有胆子拒绝! 明堂,刘寔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卷《孝经》,一边抚着自己的三两小须,摇头晃脑,一边张口吟道,“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 下面的两个学生,司马遹和河东公主也跟着念道,“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两个人学着刘寔摇头晃脑,那模样瞧得刘寔也忍俊不禁,张口喝道,“你们两个摇什么头,跟着念,不要做小动作!” 下面的司马遹和河东公主对望了一眼,悄悄地互相吐了吐舌头,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笑意,这本就是司马遹和河东公主商量好了的,就是想看看这师傅看了之后有什么反应,果然,这个师傅的表现还可以,起码没有恼羞成怒。 “这句话的意思呢,就是说行孝道,对天来说是恒常,对地来说是润物,天地利益万物,不求回报,毫没有私心,这是天地之德,那人怎么来效法天地,能够更好地利益大众,利益万物!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行孝”看着下面两个学生不解的眼神,刘寔咳了一声,知道自己讲得高深了一点,便道,“这句话是语出于《孝经-三才篇》,你们年纪还小,恐会不解其义,但是只要牢记心中就行了,将来自会明白!” 两个人其实也都明白了点大概,行孝就是天经地义,河东公主道,“先生,行孝是不是要就要孝顺父亲和母妃,那我经常哄父亲和母妃高兴算不算行孝呢?”听着小公主的话语,刘寔高兴地道,“没错,对你们来说,这就是才孝!”先是表扬了河东公主一番,刘寔然后对司马遹道,“殿下,这孝经可不只是简单地阐述人给父母行孝,这只是狭义的孝,孝经共有共有十八篇,共讲述了天子,诸候,卿大夫,士,庶人这五等之孝,等于是一篇治国名章啊!” 听着刘寔语重心长的话语,司马遹心里明白这是师傅提醒他了,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到司马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接着道,“下面我们来读第一篇,开宗明义章第一……” “仲尼居,曾子持。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 芳华院,司马遹下了课回屋时,正好看到娘亲谢玖呆坐在那里,两眼无神,伸手在谢玖面前晃了晃,“娘亲,娘亲?” 被前面的阴影晃动惊醒了,谢玖反应过来,“是沙门啊,是下课了吗?”谢玖一看是儿子,马上便醒过神来,“沙门饿了吗,娘亲让人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膳食!” 司马遹一看谢玖这表情,便知道她是在等太子,可惜从昨夜等到现在还没有等来,司马遹拉住谢玖欲起身的手,轻轻道,“娘亲,沙门知道你在等父亲,可是您不应该把心思全部放在父亲的心上啊!” 听见儿子这奇怪的话,“你个傻孩子,说什么呢?”谢玖轻轻打了一下司马遹的头,“娘亲这一辈子都是你父亲的人了,不把心放在他那儿放在哪儿呢??”说完谢玖还苦笑了一下。 司马遹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歧义,忙说道,“娘亲,沙门不是这个意思啦,沙门是说,娘亲应该找一点事来做,不要整天闷在屋里,这样对身体不好,您看,现在正好是三四月的天气,您可以养养花,种种草什么的来打发时间啊?” 谢玖一听司马遹的话,眼前一亮,她以前就是如此,那时在广平殿里种了好些花,只可惜现在全烧了,谢玖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娘亲听你的,反正在这芳华院还有好多年的日子要过,就种花吧!” 以司马遹后世人的看法,这君王的宠爱是最不靠谱的,更何况谢玖上面还有一个剽悍无比的太子妃,她可是有前科的,司马遹可不希望谢玖今后一辈子就把心放在太子身子,整天围绕着太子一个人转,司马遹也是希望谢玖能轻松点活着,为自己活着!可能以谢玖的脑子,是永远不会明白司马遹的想法的! 次日,刘寔跪坐在于几上,双手捧书,看着司马遹的眼神也是一脸肃然,“天子章第二,其意为能够亲爱自己父母的人,就不会厌恶别人的父母,能够尊敬自己父母的人,也不会怠慢别人的父母。以亲爱恭敬的心情尽心尽力地侍奉双亲,而将德行教化施之於黎民百姓,使天下百姓遵从效法,这就是天子的孝道! 司马遹听着刘寔越来越重的语音,知道他是专门为了自己而念,遂也用心记了起来! “诸候章第三,其意为能够保持富有和尊贵,然后才能保住家国的安全,与其黎民百姓和睦相处。这就是诸侯的孝道! “卿大夫章第四 ,从语言、行为、衣饰这三点都能做到遵从先代圣明君王的礼法准则,然后才能守住自己祖宗的香火延续兴盛,这就是卿大夫的孝道! “士章第五,能做到忠诚顺从地奉事国君和上级,然后即能保住自己的俸禄和职位,并能守住自己对祖先的祭祀,这就是士人的孝道! “庶人章第六 ,利用自然的季节,认清土地的高下优劣,行为谨慎,节省俭约,以此来孝养父母,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孝道!” 第七天,刘寔讲完了课之后,对下面的两人道,“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这是君子的要求,但百善孝为先,任何的德性都是以孝为主,如果你不孝顺父母,孝顺老人,那就什么都不用讲了!无论你有多么大的贡献,别人都会瞧不起你!” 在古时,社会道德要求就是这样,如果父亲犯了罪,儿子也要帮着遮掩,如果那个做儿子的想要大义灭亲,虽说他遵守了法律,但社会的习俗会责怪他,人们不会赞扬他的守法,反而会怪他不孝! 太极殿,武帝听了司马遹讲述的话之后,自己也陷入了沉思,司马遹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武帝心里犯了难,有什么话是想说又觉得时机不到!司马遹便讲出了心中的疑问,“皇爷爷,这诸候章为什么说要先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然后才保护国家,再次是保护黎民呢?” 听到司马遹的话,武帝也是身形一震,这难道是天意吗,这么个小孩子都能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武帝看着司马遹,缓缓地道,“本来沙门你年纪还小,有些话皇爷爷是不想跟你说的,但现在你既然问了,那么皇爷爷就说给你听,但你听了之后就记在心里,任何人也不要说!” 司马遹郑重地点了点头,武帝才道,“这孝经本意是叫人行善,孝顺父母亲人,这是好的,可是这其中讲的五等孝你应该知道了吧?”待司马遹又点点头之后,才道,“可是这其中最不合礼的就是诸候章,你不明白吧,这一方诸候首先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宝贵,然后才会去效忠天子,再然后是与百姓和睦相处,对于诸候来讲,这就是玉旨纶音,但对天子来讲,这就不好了,你一方诸候掌握藩地生杀大权,这权柄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天子赐与的,你不思报效君主,反而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天子会高兴吗?” 司马遹也觉得奇怪,这不是太扯淡了吗,哪个做皇帝的会高兴,武帝继续道,“所以这孝经虽然是好的,是叫人行善的,但历代君主都不怎么奉行它,所以秦始皇就注重于法治,汉武帝虽说借重了儒家的忠君思想,但行的却是儒皮法骨,他骨子里还是个法家人物,只不过他比较聪明,起码比秦始皇聪明,还懂得用儒家来粉饰自己,不像秦始皇太暴戾了,直接就来了个焚书坑儒!所以这江山就坐不长!” 第十章 武帝的教诲 一看司马遹有点懂了,武帝也就不讲了,“你师傅的学问是极好的,不然朕也不会同意让他来做你的师傅,但有一点,你要注意,朕以前虽然没有跟你说过,但你想必也了解了,朕以后是想让你来坐这朕这个位子的!” 这时,武帝没有用平常的称呼,而是直接用了“朕”,代表着他是以皇帝的身份来说这句话,确实,以前武帝虽说做了各种各样的暗示,但从来没有宣之于口,这时突然把话挑明了,怎么会让司马遹不感到惊讶。 不顾司马遹一脸震惊的样子,武帝继续说道,“做为大晋的未来继承人,你自己心里要有一杆秤,你自己做什么想什么都要自己的衡量方法,你要把自己放在上位者的角度来思考,不要听你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要有自己的主见,就比如这次,刘寔给你启蒙的孝经,里面的经义是好的,有一部份是适合用来治国的,比如对天子,卿大夫,士及庶人的五等孝里面都描述的极尽详细,对于治理天下也是极有用处的,但这诸候章就不能用了!如果按照诸候章里描述的,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把国家利益放在后面,天下诸候人人效仿,不就天下大乱了吗?” 司马遹听着武帝的讲解,心里的疑惑也是明白了,在封建社会,只有适合治国的经学文章才会得到统治者的追捧,才能盛行其世,才能流传天下,君不见春秋时有“百家争鸣”,到现在还能有几家留传下来。 武帝可能是讲到了兴头上,“孝经在春秋战国时是大行其道,这是为什三么,就是因为天下诸候支持它,所以它才能兴盛于天下,到了汉朝的武帝时,这刘彻就比较聪明了,重用当时的大儒董仲舒,提出了“三纲五常”论来维护他的统治,知道什么是“纲五常”吧!” 看着司马遹摇摇头,武帝接着讲下去,“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为三纲,还有“仁,义,礼,智,信”此为五常,你可以不用懂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你要知道这是为了皇帝治理天下制定的,当然,这也是合乎社会礼仪的标准!不然,没人会信奉它” 司马遹想到,这什么三纲五常以前在电视剧里经常见到,那时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来都是有利于当权者的统治的,肯定会受到社会潮流的赞同啊! 顿了一顿,武帝接着道,“扯远了,沙门,咱们接着讲孝经,因为孝经的流传天下,早已深入人心,由孝之一字把“家”延伸为了“家族”,同族之间有了困难互相帮助,在普通百姓的范围内当然是好的,出了事情为官府节省人力物力,但直到前汉时,经常有退隐田园的大儒在家乡开课授学,在当时来讲,开启民智,以利教化,对朝廷也是有着很大的帮助,所以当政者非常支持,而百姓出于知识的渴望,出于搏一个好的出身,纷纷入读,这样讲你了解吧?” 司马遹点点头,当年的刘皇叔不就是逢人就讲某家是汉景帝玄孙,中山靖山之后,老师是大名鼎鼎的卢植,当时多少人屁颠屁颠地归于刘某人的麾下,最有名的糜芳不就是又送军械粮草,又是送了一个大美人妹妹给了那个老单身汉吗?可见这一个好的出身在这个士庶分歧严重的社会有着很大的作用! 等司马遹回过思绪,武帝接着道,“那时天下有多少读不起书的寒门学子都纷纷归于他们的名下学习经学礼仪,这些人在朝中有人脉关系,在地方上又有了声望,接着家族中的子弟又出任为官,久而久之,门生故吏遍天下,就形成了一个个的利益团体,比如当年,最有名的就是号称“四世三公”的弘农杨家,汝南袁家,他们用什么维持这些个家族,就是一个简单的孝字和天下的人望,家族子弟对族中长者的孝,学生对老师的孝,都会使得这些这些家族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不是整个国家容不下它,就是它容不下整个国家!你看最后,那袁氏不是反了大汉吗?” 当然,武帝还没有讲的是当初他司马家不也是不容于曹氏,才有了今天的大晋吗?讲了这么多,武帝也有点累了,“这有许多话朕本不应该讲,起码不应该现在讲,今天讲了出来就是为了让沙门你树立起自己是大晋继承人这个观念,要时刻把自己放在未来国君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一个简单的孝字可以延伸出这么多的问题,那么以后你学《大学》《尚书》《论语》时,对于里面提出的治国理念,施政方针,都要有自己的看法,不能人云亦云!” 在回东宫的路上,司马遹也想了很多,今天武帝的话也给了他很多启发,以前他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现在都是一片明朗,甚至武帝没有说出来的话他也有些了解,为什么武帝作为一个开国君主,不仅封了那么多的王爷,还给他们兵权,这前汉《七国之乱》就是前车之鉴,没有理由啊? 这其实都是因为一个词――世家,想当初他们司马家也是世家之一,现在不也是代替魏祚了吗,所以为了对抗强大的世家,武帝才会分封同姓国王于天下,并且对于他们地管制都很少,当然对于他们的限制也很多,但有了这些同姓王爷的兵权相助,就起码保证了司马家不会亡于另一个世家,最多也只是换一个同姓的亲族来当这个皇帝! 司马遹想道,这应该就是武帝的想法吧,所以上次我道出“龙袍加身”之后,他才会那紧张,如果泄露了出去,他在时当然镇压得住那些王爷,他不在了就不能压制他们的野心了! 回了芳华院,司马遹就看见谢玖就在后院里忙着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的,旁边有一个宫女要过去帮忙,都给她伸手挡住了,谢玖的忙碌使得脸上微红,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犹自不知,在夕阳的照耀下,那些汗珠儿也是反射着红黄的光芒,这安详而宁静的画面令得司马遹的心里也是暖暖的,现在的我没有什么大的愿望,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娘亲永远不受伤害! 明堂,司马遹和河东公主跪坐在几上,上首刘寔还是在念着他的书,刘寔教课有一个规矩,就是上课只讲内容,不懂的可以问,但在他念的时候,就不在插话,也不要做小动作,违反的后果就是罚背书,所以此时司马遹两个都是认认真真的听着, “谏诤章第十五,主要讲的是天子虽然无道,但如果有了七个以前的诤臣来劝导,恐怕也不会失去他的天下!” 下面的司马遹听了这话,暗暗撇嘴,这君王昏庸起来,是几个诤臣能够劝得过来的吗?果然,皇爷爷说得没错,这不管是治世文章,还是经世文学,都有可取之处,但也有它的局限性,以司马遹的理解,一个王朝想要延续下去,就必须要有一个合乎当时社会的制度流传于世,想要靠人来维持,也不能说错,毕竟这中国就是一个人治的国度,但人力有时也无力回天啊! 第十一章 贾谧的出身 自从司马遹帮郭槐解决了鲁郡公的爵位继承人问题之后,司马遹明显地感觉到了太子妃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以前自己给她请安的时候,不说是视若不见,起码是没个笑脸,就像自己是她的生死大仇一样,可现在变得不一样了,这脸色也是一天也比一天好了, 昨天,司马遹早上去给她和太子请安的时候,老远地便感觉她和以前不同,满脸堆笑,自己刚准备跪下去,太子妃便扶住了自己,显现出异乎寻常的亲热,“沙门啦,这以后天天见面的,不用跪了,行个礼就行了,再说本宫也是你的嫡母,跟你亲娘也差不多,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拘这些小节了!” 这太子妃的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是让司马遹惊诧不已,自己什么时候在她面前有这么大的面子了,难道是自己上次帮了郭槐,所以太子妃投桃抱李,示好于我? 司马遹转头看向一旁的太子,太子现在也有点搞不明白了,这南风怎么突然变好了,不过看着儿子向自己望过来,就点点头,“沙门,你阿母既然这样说了,你就遵从吧!” 虽然不解太子妃的变化,可司马遹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顺着长竿往上爬,“阿母您这话说错了,娘亲跟我说,您也是沙门的亲娘,她叫我对您就像对她一样亲热!” 太子妃一听司马遹这话,也是一楞,谢玖这个狐狸精居然教儿子对自己示好,不会吧?太子妃初一听,就觉得是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样,肯定是那个贱人慑于本宫在东宫的地位威势,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儿子来向自己示好以求安身,太子妃暗自得意,不过这样也好,本宫也正想着拉拢这个小孩子!他自己倒凑上来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下可是王八瞧对了绿豆的眼了,司马遹和太子妃互相看着是越看越顺眼,司马遹以为是自己上次的功劳,却不知道太子妃是忌惮于他背后的大神,太子妃感觉司马遹说话漂亮,对自己也是敬重有加,看着也不像以往那样面目可憎了,却不知这是司马遹慑于她在后世所创造的赫赫威名,比如“善妒,荒淫,狠毒,兼权谋无双!” 这“母慈子孝”的一面着实使太子惊讶了一番,不过正好,这里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了,以前由于太子妃的原因,他也不敢怎么对司马遹表现出非同一般的亲热,现在好了,两人和好了,这以后孤一家人终于能够和好了,看看儿子,再看看太子妃,太子感觉太子妃微黑的脸突然之间也是薄有风情,南风说,她想要个儿子,孤就遂了她的意了吧!她有了儿子以后,她也不会老念叨着儿子了!太子暗想。 太子却是太过于想当然了,以贾南风的性子,如果她生下了皇孙,恐怕会不顾一切替自己扫清障碍,就算是武帝在世,她恐怕也敢对司马遹下手了,等到司马遹死了,她的儿子就是太子嫡长子,再加上朝廷中太子也没有了威胁他的对手,这大晋江山不就落在她的儿子手上了吗? 近几日,刘寔没有讲别的内容,只是把《孝经》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就算是三才篇中涉及到日月星辰与道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理念,他也毫无保留的讲了出来,当然,这下面的两个学生懂不懂在其次,刘寔也不奢望于他们这么小就明白这么多,只不过在讲课的时候,就更侧重于对司马遹的教导,比如“孝治章,圣治章,广要道章,广至德章”等有关于天子治理天下与百姓的理念更是着重讲了一遍。 司马遹也是知道这是师傅对于自己的关照,虽然不是很认同书中的观念,但他还是认认真真的听着,读着,背着,遇着不懂的就问,所以他理解的很快,让刘寔是老怀大慰,认为自己教了一个聪慧的弟子,这弟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想到这里的时候,刘寔突然像是惊醒了一般,这个弟子本就不能以同龄人的眼光来看,少时就朝野闻名,再说他以后任重道远,看来自己还得加快脚步,让他多接受点东西! 司马遹只是想道,自己表现得聪明一点,理解能力强一点,这老师也应该会更喜欢自己了吧,这世上就没有做老师的不喜欢聪明的学生的,除非是他师德不昭,但司马遹此时却不知道自己的表现会让刘寔以为是自己的教学速度慢了,学生聪明,那老师怎么办?老师自然是加紧地教一些学生更多的知识啊! 当初因为考虑到司马遹的身份问题,今后也不需要他写出什么多漂亮的字来,或是弹琴下棋什么的,只需要懂得治国道理与经世文化就行,当然这也是某些人一致暗示的结果,不然以刘寔的性子是自然要教出一个才名满天下的学生来的,别的不说,这琴棋书画是肯定要精通的,刘寔早先便对他道,“老师负责教授你的学业,领圣人之言以为将来之用,可这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这练字,弹琴什么的就要靠你自己去省下时间来学了,你如果有兴趣,老师便教,如果没有兴趣,只要懂一点就行了! 望着师傅对自己的殷切目光,司马遹马上摇了摇头,“老师,沙门跟着您学圣人言就行了,这别的只要了解,嗯,只要了解就行了!” 开玩笑,这古文本来就难懂的很,还要让自己去学琴棋书画,那不是要累死人啊!幸亏师傅没有特别的要求,不然自己就要喊天去了,司马遹暗自庆幸。 现在因为没有学一些杂的东西,刘寔以为这个弟子确实不凡,进步得很快,所以才决定加快脚步,好让他早日成材,现在他倒有点后悔当初同意某些人的意见,只教圣人言了! 下学之后,司马遹照例是同河东公主一起返回东宫,虽然太子已经有好此晚上没来过芳华院了,但白天也是有来的,再加上谢玖听了司马遹的劝告,现在寄情于花草之中,对别的事情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加上她性子本就平和,整日里也是活得比前快活多了,这司马遹也不怎么担心谢玖了,所以他天天下课之后,就是同河东公主去她住的院子里玩。 虽然每天只上两个时辰的课,但两人年纪还小,也是受不了这么大的苦,一下课就自由了,迫于小公主的淫威,司马遹早就把自己制作的那个粉红“足球”给献了出来,开始的时候,小公主知道这是猪尿泡之后,死也没肯沾手,就是嫌这个东西脏,可经不住司马遹的劝说,近前一闻,不仅没有异味,反而有种清淡幽远的甜香,好啊,这么好的东西给你是浪费了,再说这个东西是粉红色的,女孩子哪有不喜欢的,这小公主立马就占为己有了,还对司马遹一脸讨好地道,“沙门,这个叫什么“足球”是吧,以后就送给姐姐我了吧!” 小公主的表情惹得司马遹也是哭笑不得,他把这个东西亮出来,就跟本没打算收回去,他的本意也是打算用这个东西讨好这小公主的,这样以后在东宫之中,能有个年纪差不多的玩伴,再说这小公主还是他的姐姐呢,姐姐开口,哪有不同意的! 以前的那些小伙伴们,如司马颖,司马乂等人现在隔得远,也没有以前那样时常联系了,只有在在东宫去给武帝请安的时候才会去聚一聚,有时还经常见不到人,有的是也是要上课,有的则是在皇宫大院里疯玩,这皇宫也太大了,找不到人很正常! 司马遹和小公主在院子里对踢着球,玩得正高兴的时候,外面就有宫女来报,“两位殿下,广城君带了新近袭爵的小公爷前来拜访,所以娘娘让奴婢请两位殿下前去相见。” 在外人面前,小公主还是很有风范的,小手一挥,对着那个宫女道,“你先去吧,就跟母妃说,我在玩地时候弄脏了衣裳,换了再去!” 这宫女看这情形也知道小公主说得没错,就躬身回道,“那奴婢就先回娘娘去了!” 待宫女走远了,河东公主拉着司马遹道,“那个讨人厌的人又来了!等会你也不要理他!”司马遹看这小公主的表情,不像在说假话,就问道,“那个什么小公爷应该是你的从兄吧,他的亲娘和阿母可是亲姐妹了,你这是什么情况?” 司马遹自然是知道这个新近袭爵的小公爷就是导致前世的“司马遹”致死的元凶,心里自然是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的,没想到这小公主也这么讨厌他,不应该啊?按照现世人的说话他们两个可是亲的姨表兄妹了! 看着司马遹带着疑惑的眼神望来,小公主便一脸不屑地道,“那个家伙自以为自己长得英俊不凡,学问又做得好,整天便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这鼻子都翘上天去了,再加上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个小姨娘的主意,以为她的儿子袭了鲁郡公的爵位就了不起了,居然想让我嫁给那个自大的家伙,想起来就气人!” 看着小公主气愤的表情,司马遹很是同情,这贾充家尽出一些极品人才,这太子妃的妹妹贾午也是不逊色于姐姐的剽悍,在贾南风嫁入东宫之后,她居然暗中瞧上了前来拜访他爹的韩寿,这个韩寿长得那就不说了,能够让贾二小姐动心的肯定是才貌不凡,当既就派丫环前去请教学问,这一来二去地两人居然勾搭上了,贾二小姐为了讨好情人,居然偷了御赐的西域奇香送给情人,这香料是好偷是好偷,但有些见识的人哪个不知这是进贡之物,平常人哪有得见,这就是后世“窃玉偷香”这个成语的来历。 这下事情大发了,韩公子当既被抓到贾府,贾充当时是要暗中处置了他的,以免坏了他的门风,可谁知贾二小姐居然与韩大公子珠胎暗结都有三个多月了,贾充没法,只得成全了女儿,这两个人生的儿子就起名叫韩谥,不对,现在应该贾谥了,在贾二小姐这等人的教养下,他能长成什么样子就可想而知了! 第十二章 初见贾谥 司马遹看着小公主絮絮叨叨地念着贾谥到底有多可恶,小脸上满是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得要吃了那个贾谥一样,司马遹问道,“他再怎么可恶,现在也应该没有多大吧,怎么你就这么怨念深重呢?” 小公主白了司马遹一眼,“沙门你是不知道,你以前没搬来的时候,那个家伙天天往东宫里跑的,好像最近为了袭爵的事才没有过来,想来这爵位的事解决了,又跑来献宝了!” 司马遹一脸不解道,“就算是这样,可是你年纪还小,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多?”小公主这下也不说话了,反而一脸好奇,围着司马遹转了两圈,小脸上满是打量的表情,就差不问他是不是从秦朝来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没说错话吧,姐姐?”司马遹也摸不着头脑,好像自己没说错什么吧,小公主一脸稀奇的样子,“你也太天真了吧,这皇宫里的人哪个不是有着三分心眼的,像本公主这样率真的还算少了,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本公主快七岁了,按规矩,十二岁时就要找驸马,这耳濡目染的,哪还能不清楚呢?” 司马遹也是一拍脑袋,额的神呐,忘了这是在晋朝,不是在后世二十岁结婚了,而是十二岁就可以结婚了,这小姑娘早熟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反而是他自己有点大惊小怪的! “就算是这样,皇爷爷还在世,你的婚事恐怕也要皇爷爷同意吧,父亲和阿母是做不了你的主啊?”小公主一脸无语,“你忘了我们的姥爷了吧,姥爷和皇爷爷的关系很好的,好像他也乐见其成这桩婚事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忘了贾充与武帝的私交不错了,这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能的啊?司马遹满脸懊丧,是不是最近危机感少了许多,这脑筋也懒得用了,不行啊,这样下去会出状况的! 在这个可以说是步步都是危机的皇宫大内,稍微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的,怎么自己老是会犯这样的错误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司马遹也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一个法制社会,不用担心有什么人对他生出杀机,他只是过着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可是现在他是在封建社会的皇宫,可以说是全天下最险恶地地方,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是受尽天下人瞩目的,如果自己还是不能集中精神,恐怕离死就不远了! 小公主看司马遹有点恍恍惚惚地,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沙门,你怎么了” 司马遹回过神来,“没事,姐姐,那你还要不要去前面,还要不要见那个家伙!”顺着小公主语气,司马遹问了一句,河东公主没答话,伸手从旁边的一棵不知名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玉白的小手便劲揪着,那片可怜的叶子随即便皱得不成样子了,随后,被河东公主一抛,就悠悠地飞了起来,在微风的吹拂下,没飞多远便飘在不远处。 司马遹看着小公主白嫩的脸上,满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愁绪,一双原本有神的眼睛此时也是略显黯然之色,就好像是一朵鲜活的花朵,此时突然受到侵害,变得枯萎,然后卷曲,又扭曲着步向死亡! 做为皇室的公主,可以说是出生于富贵之家,贵不可言,可是却连自己的婚姻也不能做主,可司马遹也没有办法,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通病,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还是世家贵女,还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小公主还是好的,起码成婚前还能知道自己将来的丈夫长得什么样子,有的更可怜,洞房前都没有见一面的也是大有人在! 小公主无奈地道,“去吧,母妃还在等我们了,要是不去,母妃会生气的!”小公主进屋去换衣服了,司马遹只得在外面等着,等到河东公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后,司马遹就感觉她这精气神就不一样了,好像之前的烦恼,委屈,无奈通通不见,又是那个活力无限的小公主,古灵精怪,笑魇如花! 司马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怎么就换了一身衣裳,这人就不同了,其实这就是小公主的聪明之处,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闹,也不会改变既定的事实,先前之所以那么伤心,主要是司马遹勾起了她的愁绪,跟司马遹发泄一番罢了! “走吧,耽搁了不少时间了,去晚了母妃会责骂我们的!”河东公主笑着拉住司马遹的手,当先向前走去! 从侧门走进正堂,司马遹就看见上次见过的郭槐正在和太子妃说着什么话,满脸笑容,太了妃也不时应和两声,眼神还不时瞄向坐在郭槐旁边那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子! 走到前面,司马遹躬身向太子妃行礼,“沙门给阿母请安!”待太子妃点点头之后才对旁边的郭槐道,“沙门见过姥姥!” 小公主可就不一样了,直接就扑在郭槐的怀里,“姥姥,您来看宣华了!宣华好想您喔!” 郭槐也是大乐,她对这个外孙女儿也是疼爱的紧,不在外孙之下,望着旁边端正坐着的乖孙子,这要是外孙女嫁给了自己的孙子,这以后贾家的荣光不减不说,这两个孩子也是知根知底的,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这事要是成了不又是一段佳话啊! 待看司马遹给自己行礼,郭槐早就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沙门就不用多礼了,都是一家人啊!”随后对自己下面的孙子说道,“长深,快快拜见广陵王!” 司马遹此时也是转过身子,看向了下面坐着的贾谥,八九岁的小孩子也有了一丝成人的样子,头上扎着紫色的头巾,一张脸俊俏无比,眼睛是那种讨女人喜欢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瘦削的薄唇,一身紫色兼红的宽袖长袍更是显露出一丝成年人的气度,嗯,这长相打扮都不错!司马遹在心里给他打个九十分。 贾谥此时听了奶奶郭槐的话,颇有几分不情愿的样子,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的眼神不时掠过司马遹的身上,眼中的骄横之意是个人都能瞧得出来,不过是个比我还小的小屁孩,居然让我给他行礼,我可是爵封鲁郡公,有多少大臣见了我还要向我行礼的?但此时,他还是站了起来,“贾长深见过广陵王!”贾谥拱拱手便又回到座位上坐了下来,也不理会司马遹的反应! 把个司马遹惊得当时楞在那里,看来小公主说得没错,她这姨表哥眼睛就长在了头顶上了,谁也瞧不见,好歹咱也是一个大国王啊,有你这样的吗?行个礼拖拖拉拉的就不用说了,居然不等我反应就直接坐下了,这要是往深了说可以告你一个目无尊上! 司马遹原本笑吟吟的脸沉了下来,你这是看我年纪小是吧,见了本王居然这样反应,原本就对贾谥没有一丝好感的司马遹当时就把贾谥划为了不可深交之人! 这边的郭槐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好,马上站起来,“长深,你是干什么,居然对广陵王无礼,你年纪也不小了啊,你和沙门可是亲戚,不待你这样的啊,这要是别人可就要记恨你了,还快给沙门陪礼!” 瞧瞧,郭槐这话说得多有水平,先是责怪自己的孙子,把错误揽下,让人不好追究下去,再是提醒了孙子你面前站着的是一位王爷,要守礼,接着又说道你们年纪还小,打打闹闹地不能涉及到成年人的角度,最后又说你们是亲戚,不要互相记恨,这一步步地话说下来让司马遹也不得不佩服啊! 旁边的小公主此时也是饶有兴趣看了起来,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是改不了这个臭毛病了,见谁都是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谁会喜欢你啊! 在郭槐严厉的目光下,贾谥以站了起来,再向司马遹深施了一礼,“刚才是长深无礼了,请沙门表弟原谅!” 司马遹此时也是冷静了过来,现在可不能因为这一个小屁孩的无礼而把和郭槐的关系给搞僵了,将来还需要她来帮忙了!面上露出笑容,司马遹笑得像个小狐狸,“长深表兄不用多礼,咱们可是亲戚啊,些许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的!”小子你如果老实一点,我看在郭槐的面上就不跟你计较了,如果你还是像前世的历史中一样搞风搞雨的,小爷饶不了你! 贾谥虽说迫于奶奶的压力,给司马遹行了礼,可这心里已经把他给恨上了,要知道,在贾充还在世的时候,贾充可以说是武帝面前第一宠臣,连带的当时还是韩谥的他从小就受到了大家的广泛关注,各种夸奖,赞美不绝于耳,就算是在王候公卿的年幼子弟中也是排在首位的,你能指望这样一个从小在恭维中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样的表现,尤其最近在姥姥的奔走下,袭了姥爷的爵位鲁郡公,就更是不可一世了,这次居然要向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小破孩行礼,这心里就更恨了! 太子妃看到幅情景则是心中一惊,刚才司马遹脸色阴沉下来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可没想到这转眼间便雨过天晴了,这份城府可不浅了,尤其是他还这么小的年纪,想着想着,太子妃的眼睛便眯了起来,不知在转着什么念头? 郭槐一看没事了,顿时也放开心怀笑了起来,沙门还算懂事,以后多疼疼他,反正也不是外人!“长深啦,你不知道,你这次能袭爵,沙门可是帮了大忙的,要不是他在陛下面前从中说项,哪有这么容易哟?” 司马遹听到此言也苦笑了起来,这郭槐也不知是怎么的,平时多精明的一个人,难道这次是高兴过头了,到现在看不出来你这孙子瞧我不顺眼吗,居然还紧巴紧巴地在他面前称赞我,这不是找事吗?得,听了您这番话,恐怕他心里就更恨我了! 司马遹转头看贾谥,果然,愤慨的眼神从他眼中一扫而过,可惜他现在还是一个半个孩子,也不懂得收敛自己的表情,众人都给瞧见了! 尤其是郭槐,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孙子平时是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自己这次在他面前夸别个,恐怕他要钻牛角尖了!看到孙子的表现,郭槐也就不说了,想着下次有时间给孙子说道说道,这王爷就是王爷,你还想跟姓司马的别苗头吗?免得到时候吃了亏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议亲 待到众人都重新落座之后,因为郭槐坐在了右首第一位,司马遹只得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小几上,小公主轻盈地坐在司马遹的旁边,司马遹心中暗想,想不到这小公主对那个贾谥真是不留情面了,居然宁愿坐在我旁边也不愿坐在他那边。 河东公主这一坐,这上面的两个人太子妃和郭槐就变了下脸色,相互对望了一眼,眼中似在交流,这小丫头……?对面的贾谥看见这一幕之后心中更是愤恨,这表妹宁愿坐在他那不知所谓的哥哥身边,也不愿坐在我的旁边,这大概就是小人的心态,心性狭隘的人受了挫折之后都会把责任归于别人的身上,很少有人从自身找原因的! 郭槐看到这个景像,原本准备好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要是说出来却让小丫头给当面拒绝了,就算将来他们两个能在一起,这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转头看向自己的孙儿贾谥,却发现他正一脸紧巴巴地看着小公主,那眼中的火热之意隔得老远都能看得出来,郭槐心里一叹,罢了,罢了,就算以后被小丫头记恨,为了这个乖孙子,今天就舍下自己这张老脸吧! 郭槐满脸堆笑,“南风啊,今日你娘带长深来东宫不仅是给你请安,更是有一件喜事想要女儿你玉成啊!” 听到这话,司马遹就是一楞,这么快就要订亲?下面的小公主更是苦着脸,姥姥终于说出来了!呜呜,我不想嫁给那个家伙!小公主低下头,谁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这长深也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我就想来给他结一门亲事,这女儿家吗就是宣华!”郭槐说完之后,还看向了对面的小公主,一脸慈爱,“毕竟他们俩可以说是从小一块长大,这长深你也是了解的,许给他总比许给某些不知底细的人好啊!” “按说以前呢,这长深与宣华的身份不相配,我也就没提这个话茬儿,可现在了长深已经袭了你爹的爵位,从身份上来说已经匹配了,所以我才带他入宫让你瞧瞧!” 太子妃听了这话之后,也自沉思了起来,自己这老娘的打算她自然是知道的,无非是想保住贾家的荣华富贵,再说自己身处深宫之中,自然也需要宫外的助力,把宣华许给妹妹的儿子也算不错了,太子妃想着想着就开始打量起贾谥来,嗯,长得俊俏不凡,听娘说学问也是做得极好的,宣华找了这么一个夫君也不算辱没她了! 感受着太子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贾谥心中也很是兴奋,来之前姥姥就给他说好了,自己只要娶了表妹,将来贾家的富贵还要延续几代,再说表妹也是长得清丽脱俗,现在看就是一个小美人,这长大了肯定更是不得了!所以他此时脸色微红,昂首挺胸,跪坐着接受太子妃的“检查”,只要这贵为太子妃的姨母答应了,自己以后就能多个漂亮媳妇了! 司马遹看着贾谥有些做作的表情,这小子还是太嫩啊,一点小事就激动成这样,要说这就是司马遹见识“浅”了,或说富人不知穷人的苦!这可是公主啊,晋时的驸马是可以出来做官的,而且官还做得很大,这即可以抱得美人归,将来又可以出入朝廷显贵之间,你说让贾谥能不高兴吗?要知道他此前只是韩谥的时候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想到这转眼间公爵到手,这公主表妹将来也要嫁给自己了,他恐怕做梦都要笑醒吧! 司马遹正看着贾谥的表情暗笑的时候,左臂一阵疼痛,“喝”倒抽一口凉气,此时有那么多人在场,他也不敢叫出声来,转过头来一看,是小公主用她那只白晰的右手揪住自己左臂的皮肉,呈九十度一阵旋转,小公主靠过来,语气快速而又低沉“若不是你让那个家伙袭了爵,姥姥又怎么会来提亲,你想办法给解决它,不然以后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话说完了之后,小公主又面无表情地侧过去,就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司马遹则是心中暗恨,这小丫头手可真狠啊,疼得自己这左手直打颤。不过这小丫头话说得没错,要说这事还真是我引起来的,只是如果现在我破坏了贾谥的好事,以后他肯定不与我干休,虽然说我也不怕他,可这麻烦能少就少的好啊! 司马遹又转过头去看小公主,她此时哪有刚才的凶恶,一张小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滴下来了,这情景顿时让司马遹想起了刚才在花园里小公主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死寂,浑身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司马遹的心就是一颤,顿时就软了下来,按说前世的时候,这贾谥好像就抢了我看上的女人,嗯,这次我也不能让你如愿!司马遹对着小公主点点头,小公主顿时惊喜的热泪盈眶,她知道这世上如果能有什么人让自己摆脱那个家伙的求婚,不是父亲也不是母妃,恐怕就只有这个得皇爷爷疼爱的弟弟了! 太子妃此时也打量完了这表侄儿,发现他表现得还不错,微笑着道,“娘亲说的没错,长深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把宣华许给他我也是……” “咳”的一声满屋俱静,人人相望! 发觉是下面的司马遹时,太子妃顿时一皱眉头,这小贱种捣什么乱啊!郭槐眉头跳了跳,她可是知道这个小王爷的份量,他这是什么意思,而郭槐下面的贾谥此时简直是要气死了,这姨母马上就要答应了,这小屁孩居然干扰我的好事,嘴里喘着粗气,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恐怕他就要上来表演“全武行”了! “怎么,沙门你不同意这桩亲事吗?”太子妃的声音里透着高高在上的感觉,也听不出喜怒来,但话时只有一个意思,我女儿的婚事,你一个几岁的孩子插什么嘴? 听到太子妃的问话,郭槐也是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贾谥望过来的时候粗气没有了,隐隐约约地有着求肯的意味,小公主则眨一双大眼睛,无比信任地望过来,她相信自己的弟弟能够处理好,她总感觉自己弟弟有时候很青涩什么都不懂,但有时候却又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比父亲还要成熟,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司马遹此时不慌不忙得回道,“当然不是,沙门才几岁啊,在这种事上自然是没有发言权的,不过……”郭槐和贾谥初一听司马遹没有意见,就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听到后面的不过又紧张了起来! 太子妃也是来了兴趣,“不过什么?”司马遹站了起来,朝着太子妃一拱手,“阿母,您要答应不怪我,我才说!”太子妃沉思了一下,点了点头, “阿母,我可是为了您好啊!”司马遹看着太子妃的表情带着不解,就继续说道,“上次我在皇爷爷那里去玩的时候,正好有个小黄门过来好像有什么事要禀报,皇爷爷就说了一句,“这后宫之中,不论大小事宜,皆由皇后掌管,以后这些小事就不用报给朕听了,直接禀报给皇后!”那今天姐姐议亲,是不是也要先禀报给皇奶奶听呢?” 太子妃一听,就脸色一滞,本宫今天高兴地过了头了,居然忘记了皇宫之中还有皇后?想起皇后,太子妃又咬牙切齿起来,我当初不过是杖毙几个宫女,至于吗?一有空就拿着鸡毛当令箭,还让本宫背什么《女诫》?这要是让她知道,宣华的亲事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定了下来,她恐怕又要无事生非了! 想到这里,太子妃就头痛了,别看自己现在身为太子妃,在外人面前说不出的风光,可这该低头的时候还要低头啊!太子妃一脸歉意,“娘,如果不是沙门提醒,女儿今天恐怕就做错事了,这宣华的婚事女儿现在还做不得主啊!” 听了女儿的话,郭槐也是一呆,她倒没有怪女儿的意思,她也是朝廷御封的一品广城君夫人,自然知道刚才司马遹的话没错,女儿也没错,皇后是为天下之母,掌管后宫大小事宜,虽然太子是为储君,在婚事上恐怕也做不了自己女儿的主!太子如果想给自己儿女找一门亲事,也要先和皇后商量着办,不然也是不成的!更何况自己儿女只是太子妃! 郭槐呆了之后,迅速反应过来,“那不如女儿你去找皇后商量商量?想当初,老爷在世的时候,这临晋候和你父亲还是盟友呢!你去和皇后说说,她恐怕也会答应的吧!” 太子妃听了之后,没有立时答应,反而一脸的为难,“娘亲,你不是不知道,当初,女儿犯的错比较大,这皇后一向就不待见女儿!” 太子妃虽然说得比较隐讳,但郭槐自然是知道当初那件事的,差点导致女儿被废,不然也不会如今的广陵王了,想到这里她又望了一眼司马遹,司马遹自然是知道自己出生前太子妃在东宫把几个怀有太子骨肉的宫女给杖毙了,其中还有两个是已经成了形的男婴,武帝大怒,要不是当时贾充求情,太子妃恐怕早就进了金镛城了!(关压重犯的监牢) “还有,您就更不要提临晋候了,自己父亲去世了之后,这朝中上下哪还有人记得父亲,朝中上下现在最为显赫的是“三杨”!”太子妃气愤的道。 郭槐此时也反应了过来,自从老爷走了之后,这老爷生前的好友就很少过府了,最近因为这鲁郡公的爵位之争自己更是成了洛阳城的笑柄,以后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和自己来往了! “那这长深的婚事,现在成不了?”郭槐喃喃地问道,太子妃也是头痛,“娘亲,女儿也是姓贾的,将来自会有报答您的一天,现在您就先忍忍吧!只要将来太子登基之后,这长深还没娶妻,宣华也没有许人,女儿在这里保证一定促成他们两个的婚事!” 第十四章 落水 司马遹呆呆地坐在水池边,手里揪着一个不知名的草叶子,放在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先撕成一半,再撕成四片,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刚才郭槐临走时的情景! 郭槐拉着贾谥的手,“长深,给你姨母行个礼,这以后啊,东宫咱们也少来几次吧,免得又惹出什么麻烦!” 听了郭槐这话,饶是贾南风心思狠毒,被自己母亲拿话挤兑成这样,脸上也有些发烧,“娘,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今儿的事,女儿知道是女儿对不起您!”贾南风说着话的同时,还把手放在贾谥头上摸了两下,继而又道,“女儿也知道今天长深受了委屈,等他长大了女儿一定会给他找一门好亲事的!” 司马遹听到这里,心里就突突地跳了起来,小爷不会这么倒霉吧,这以后贾谥这小子要是真瞧上老子看上的女人,太子妃却许给了他,那我不是要仆街去了,心里呸呸地骂了两声,司马遹也知道自己是受了前世历史的影响,可仍是忍不住朝这方面去想。 郭槐听了女儿这话,心里也是好受了一些,“娘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在这宫里,你就先顾着自己吧,那娘就先走了!”太子妃也是默然无语。 郭槐牵着贾谥的手,临出门前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司马遹一眼,郭槐的眼里是复杂难明的,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刚才小公主和司马遹打着“猫耳朵”的时候她就瞧见了,知道是自个儿的外孙女儿自己不愿意,才说动了这小王爷出来横插一脚的,如果没有司马遹的突然插话,就算是这小公主的婚事需要经过皇后的同意,只要太子妃答应下来,再禀报给皇后知道,想必皇后也不会为难的,只是这司马遹一打叉,把个话挑明了说,如果太子妃还是要先答应,给皇后知道了就又是一桩罪,呃,你知道后宫的事必须要本宫同意了才能执行,这都有人提醒你了,还要一意孤行,你是不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啊?太子妃没想明白是因为事关己身,一时千头万绪而已,郭槐也不想去告诉女儿,女儿一旦知道了,以她的性子恐怕又要闹出好大的风波来! 贾谥的眼里则完全就是气恨交加了,要不是这个小子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姨母这会已经答应了,到了这会表妹是肯定娶不到了,恨恨地瞪了司马遹一眼,就转身走了出去! 太子妃心里也是窝火的很,本来一件好好的事,被司马遹给搅和了,心里自然不会好过,对着下面笑嘻嘻的女儿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下去玩吧,不要在娘亲面前碍眼!” 小公主悄悄地吐了吐小香舌,也不和母亲争辩,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拉着司马遹的手,“沙门好弟弟,我们去玩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司马遹也知道刚才太子妃这话其实是冲着他去的,坏了太子妃一桩好事,她没发作已经是运气好了,拉着小公主的手就向后院走去。 郭槐拉着孙儿的手,“长深,不要怪你姨母,她也是身不由己啊!”郭槐看贾谥半天没反应,就拍了他的脑袋一下,“姥姥和你说话听到了没?”虽然贾谥都已经改姓了,可郭槐还是喜欢他叫自己姥姥,贾谥紧抿着嘴,“姥姥,我知道,我没有怪姨母,今天这事都怪那个小子,要不是他插话,这会姨母已经同意了我和表妹的婚事!” 郭槐听到这里,心里警觉起来,“你可不要打歪主意啊,你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到时你姨母都保不住你!”贾谥板着脸道,“姥姥放心,我也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我知道他是王爷,暂时斗不过他,只是他将来也有谈亲事的时候,到时我也给他搅黄了,也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听得这话,郭槐也放下心来,只以为是贾谥的气话,只要长深自己心里明白轻重就行! 到了后院的荷花池,说是荷花池,但眼下只是四月中旬,一眼点绿影儿都没有,只有那么一点死水,上面漂浮着几片干枯的草叶,叹了一口气,司马遹蹲下来,一声不吭,小公主也知道刚才是司马遹帮了她的大忙,摇着他的手,“怎么了,好弟弟,不要不高兴吗?” 司马遹一脸忧虑,“姐姐,这下子你母妃可把我给恨在骨子里去了!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小公主眼一转,就知道这弟弟早把自己的处境给想个干净透彻,他这是怕以后太子妃对他来个“秋后算帐”啊! “没事的,沙门,母妃是母妃,我是我,你今天帮了姐姐的大忙,姐姐以后也会报答你的,就算母妃以后找你麻烦,我也会拦着母妃的!”小公主一脸笑嘻嘻,丝毫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司马遹心里苦笑一声,这小公主别看有的方面精得跟个小狐狸一样,可这有的方面却纯如白纸,这宫廷斗争从来都是不见血的,这太子妃要是发难,恐怕是不见生死不回头啊,等她到了发难的时候,恐怕我也没有还手的机会了! 小公主看见司马遹还是不高兴,就道,“上次姥姥进宫时,给宣华送来了糖酪,还有好多了,可甜了,你等着,姐姐去给你拿!”不等司马遹回话,就跑远了,显然是去拿那个什么糖酪了。 司马遹摇头笑了笑,看来,经过这次事件之后,这小公主是真把自己当成亲人了,以前虽说玩得好,可也没见她分享什么自己的好东西给我啊! 不过在前世,司马遹是什么零嘴儿没吃过,虽说这世在皇宫里,这吃的东西品种没法跟前世比,可总些东西前世是没吃过的!虽然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美食在世家的厨房里,而不在皇宫的御厨里,但司马遹如果真的想吃什么却吃不到的? 这司马遹正怀念着前世的品种繁多的零食,想起来就冒口水啊!突然,司马遹感觉有什么东西接近了自己,刚转过头一半,只看到一片浅黄色衣角,然后就感觉一股大力涌来,身不由己地就向下扑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司马遹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落水了,一思及自己落水了,司马遹才清醒过来,刚想开口呼叫,马上便呛了几口水进来, “咳咳” 司马遹吓得魂飞天外,这四月天的水怎么这么冷,小爷可是旱鸭子啊,双手死命地扑腾了两下,像是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随即涌出朵朵水花翻向远处,虽说这是春天,水还浅,可淹死司马遹这个小孩子还不是问题的! “救命……啊!”“来……人……啊!”这叫了两声,司马遹肚里又灌了几口水,这肚子里灌的水的越多,司马遹便感觉这头越昏,因为自己的手在拼命扑腾,到处都是水花,把自己的视线都给遮住了,反而感觉到处都是水,怎么也挣扎不起来,又好像有一双手在死命的拉着自己往下沉,浑浑噩噩中听到远处的声音, “沙门,你躲在哪里去了,是不是在和姐姐躲猫猫啊!” 听出这是河东公主的声音,司马遹昏昏沉沉的头脑一时有点清醒了,顾不得自己本就没什么力气的双手使劲向上升着,弄得水花四溅, “姐……姐……!” 听到司马遹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还有着无限惊慌,小公主也急了起来,把手上的纸包一扔, “来人啦,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小公主也是大急,弟弟的声音离这不远,应该就在附近,跑到先前的地方一看,看着水里使劲呛水的司马遹,眼里就涌出了泪水,这水池她也是不敢下的,只是大声喊道,“快来人,呜……鸣……快来人!”这两句话没说出来,自己倒先哭了出来!远处有离得近的宫女和小宦官听得这边有动静,都是撒丫子飞奔过来! 其实从司马遹落水到河东公主来呼救总共也就十多秒的时间,司马遹却是感觉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听得姐姐的声音好似在哭泣,司马遹心里也急了起来,难道还没人来救自己,这人越急就越容易出错,一口气没喘上来,被水一呛,直接就晕了过去。 跑到近前的一个小宦官叫孙虑,人也长得清秀,做事也是机灵勤快,平时很得董猛的赞赏,这次听到公主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想来表现一下,还没到跟前的时候,就看见这水池里有一个小男孩子在折腾,肯定是广陵王落水了,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得他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下去,看到前面的司马遹动静小了下来,心里不由大急,飞快几步游过去,一把捞过司马遹的小身体,脚下踩着水,一探鼻息,还有气,只是呛了许多水晕过去了,这扑通乱跳的心就放下了一半,还有气就好! 把司马遹抬到上面,看他的肚子也是鼓鼓地,孙虑就知道这小王爷是水呛多了,因为他出身于江南,这水性精妙不说,这急救的法子他也是会的,伸手做掌形放在司马遹的肚子上一按,再使力, “哇”地一声,从司马遹嘴里踊出许多水来,一直到司马遹吐了三拨,孙虑这才住了手! 司马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按住自己的肚子,鼓鼓地不舒服,有种想吐的感觉,刚想吐这身体就自然而然地做出反应了,等到这肚子里好受了一点之后,便感觉有个人抱着自己飞奔着,跑着跑着司马遹又感觉浑身冰冷,忽地打个哆嗦,又晕了过去! 等到司马遹稍微清醒了过来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到头昏脑胀,好像有人用锤子砸过自己的脑袋一样,还有嘴里也是口干舌燥的,司马遹抬了抬手,却发觉使不上力,好像这手就不是自己的一样了! 无力地张了张嘴,努力地发出一丝**,“嗯”地一声出来后,原本泪眼滂沱的谢玖发现儿子张着嘴,“水……水……!” 这下不光谢玖听懂了,就连一旁边侍候的烟儿也听懂了,连忙跑过去,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来,试了试水是温的,谢玖扶起儿子的头,然后又把水灌了进去。 感受到嘴边水的湿润,司马遹张开了嘴,一骨脑儿的喝完了,才感觉这干涩的喉咙有点舒服了! 第十五章 武帝的震怒 司马遹醒来已是一天后的事情了,不过他正在昏睡的时候,这皇宫里面已经被他失足落水之事给闹翻了天,在皇宫之中,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各种阴谋诡计,而且这其中更聚集了朝堂,后妃,世家等各种各样的势力在里面搅风搅雨,一时之间流言满天飞。 无论是前朝,还是现在,皇宫里面像什么重要人物失足落马,失足落水,或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这些事件在有心人的眼里就是另一部份人暗中为了除去此人而使的手段,这次司马遹在东宫失足落水,嗯,朝内朝外大部分人是这么定义的,只不过这心里面是怎么样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只是不知这次是谁的动作?他难道不知道广陵王对皇帝的重要性,对满朝文武的重要性?如果这件事被查出了是某人所为,恐怕某人就要人头落地了!某些人在心中盘算,这广陵王住的广平殿就曾经意外失火一次,那次是齐王的人干的,大伙儿都心知肚明,那这次失足落水,是不是某人已经容不下他了? 而这个某人,在刚送完郭槐出了东宫宫门之后,刚回到东宫之中自己的寝殿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今天她也是感到自己太憋屈了,自己女儿的婚事自己竟然做不了主,这叫一向心高气傲,在东宫之中唯我独尊的太子妃怎么能够平心静气! 太子妃躺在榻上默默想着,心中盘算着各种念头,在将来在一定要讨回今日之辱,不论是皇后,还是那个小贱种,一定不能让他们好过!太子妃暗下决心,自己在心里狠捏一下拳头,外面就有宫女慌慌张张地跑来奏道; “殿下,大…大…大事不好了!”陈舞也是被这消息给吓的,她清楚地知道这位小爷在东宫出了这等事,恐怕东宫中的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看着心腹小宫女陈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这话都说不利索了,太子妃心中暗道,这陈舞不是一向机灵得很吗,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么急? “慢点说,出了什么大事,要死人啊??”太子妃也不以为意,东宫一向在她的管教之下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没什么让她放心不下的! “殿下,就是要死人了,这广陵王落水了!”陈舞终于顺过来了这口气,接着太子妃的话就给说出了口。 仿若平地起惊雷,这雷还不轻,炸得太子妃脑中嗡嗡作响,“沙门这小子怎么落水了,他落水了……!”此时此刻,太子妃也不一口一个贱种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是想着这小子落水了她要怎么办?突地太子妃想起了“死人”两个字,太子妃一下从榻上冲下来,双手抓住陈舞的肩膀,十指青白,骨节突出,“广陵王有没有事,他是不是死了?” 陈舞被太子妃突如其来的一抓给弄疼了,嘴里倒抽一口气,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绵羊,但在太子妃积威之下却也不敢呼疼,只是答道,“是孙虑把广陵王救上来的,现在给送回芳华院了!” 太子妃也知道孙虑这个人的,是董猛手下比较得力的人手,经常夸在嘴边的,听得是他救了广陵王,这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就好,只要人活着就好! 太子妃疲累的摆摆手,示意陈舞下去,现在就得好好想想怎么面对陛下的雷霆大怒,这人是在东宫出了事的,陛下肯定不会轻饶了我,想到这里,刚才得知司马遹无事的轻松心情又没了,看来要渡过这个难关,还是要太子帮我说话啊!还有沙门,对了,还有那个臭小子!只要他肯为我说话,想必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了,想想真是好笑,太子妃前一会在想着将来她得势了要怎么折腾司马遹,没想这才过这一会儿就要司马遹帮她说话了!这人啊!! 等太子妃赶到芳华院的时候,太子也得到消息赶来了,夫妻两个对望一眼,太子眼中是诘问,是不是你?太子妃眼中则是怒气,不是我!太子妃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一定不能软,软了就要大祸临头了! 小绿匆匆出来给两位东宫的主人施了礼,“殿下,小殿下正在昏睡,还没有醒来,只是头有点发烧!” 听了这话,太子和太子妃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发烧,很正常,这小孩子淋了水发烧很正常,以太医院那帮国手的水平,这是小菜一碟! 太子夫妻俩正放心的时候,外面就有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怎么这东宫之中还有人敢大喊大叫的,太子疑惑地望了一眼太子妃,太子妃则是心中怒火焚天,这边刚出了事,那边又有人犯规矩了,看来是本宫这段时间对他们太好了,待听到那声音所喊的具体内容后,太子妃一脸苍白,求救似的望向了太子。 “传陛下口谕,太子与太子妃速速往太极殿见驾……!” 太子闻言后也有点无奈了,这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也是怕这个父皇怕得不行,对着太子妃道,“走吧,别让父皇等急了,不然清算起来又是一桩罪!”太子妃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英明果断,这次完全是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事情完全不受她控制,只能随着别人的意思来进行着事件的发展!不过幸好,她还没昏了头,临走时向董猛使了一个眼色! 太极殿,武帝脸色铁青,跪坐在上首龙榻上身体直发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殿内的气氛一片紧张,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那种压抑的沉闷感觉! 太子与太子妃就跪在下面,伏在地上两人头也不敢抬,他们两人就感觉那上面正坐着一头发着怒的凶兽,那漫天的怒火都快要燃烧起来了,仿佛天都能烧个大窟窿出来,只要两人一动就能把他们两人给烧得片缕不存! 武帝是又气又怕,确切地说是怕的,他的年纪也小了,好不容易在皇室中发现一个好苗子,身份地位也正相当,嗯,沙门是自己的孙子,现在培养好了将来正好接太子的班,太子又是一个不顶事的,自己也不用担心什么太子争权的事发生,朕如今还只有五十岁,还可以活二十年,到时朕老了沙门也就长大了,万一太子不行就直接封个王给他,让沙门直接登位,多好的人选啊! 这要是以前,这孙子死就死了,还有一个后备人选,齐王还在,可如今为了他,自己把齐王皇弟给逼死了,沙门要是死了,这满朝文武都要闹翻天了,太子的储君地位不保,到时朝廷动荡,储位之争,那些不甘寂寞的人又要出来兴风作浪了!再说沙门还是朕最疼爱的孙子,朕对他可比亲生儿子还好! 到底是皇帝,不管是什么事都会把政治放在前头,尽管司马遹是他宠爱的孙子,武帝也会把朝廷放在前头,再论亲情,古往今来成大事者莫不如此! “朕也是只听人说了个大概,不清楚具体情况,太子,你说说沙门怎么样了?”武帝知道这件事肯定与太子是无关的,所以才会先问他,让他把心放回肚里,至于太子妃,这件事说不定就与她有关!!! 太子磕了个头,“回父皇,沙门被东宫的小宦官及时救起,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有点发烧,因为沙门一直在昏睡,所以也不清楚具体他是怎么落水的,不过据儿臣的女儿河东公主所说,他们两个原本就在荷花池边玩耍,后来她去拿她姥姥送给她的糖酪,准备给沙门尝尝,在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沙门已经落水了!” 武帝听得司马遹无事,也是放下了心,不过转念一想,不对,“他们两个小孩子在水边玩耍,身边没有侍候的人吗?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沙门落水?” 下面的太子妃暗暗叫苦,当时太子妃心里正窝火着,把两个孩子给赶出来了,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跑得还挺快,下面的人也看太子妃正发火,就没有及时追上去,都以为在这东宫不会有什么事,没想到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回父皇,沙门平时身边有不少人侍候的,再说河东公主身边也有不少人,儿臣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他们身边没人了?” 看着太子那白胖的脸上恭谨的神情,武帝心中一叹,这太子虽说不好学,可也一向持身有度,只不过在处理事情上就真是无能至极了,这事情都发生了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还没查清楚,武帝心中也是哀其不争,转而又对太子妃道,“南风,朕听说这东宫之中大事小事一向都是你在打理的,而且处理的井井有条,你说,这沙门身边和你女儿身旁为什么没人侍候了???” 太子妃此时哪敢回答,是因为当时自己发怒,这些宫人太监都不敢离开,才导致这次事件的发生,她要说了恐怕武帝二话不说就会废了她,“回父皇,当时臣媳的母亲广城君来了,所以臣媳正好去送她,这刚回来才知道了这件事!” “那你查清了为什么他们两个小孩子身没人吗?” “臣媳回去之后才知道,一问那几个侍候的宫女,才知道是她们一时疏忽,没有跟上两个主子的脚步,所以才走丢了!”太子妃头也不抬,只是说着早已编好的理由! “那你这个东宫之主可当得真好啊!”听着武帝的语气里有所不满,太子妃马上回道,“回父皇,臣媳一查清原因,就把侍候沙门和宣华的那八个宫女和四个小宦官给杖毙了!” 第十六章 雷声大雨点小 想不到这太子妃早把一切都算好了,来了个死无对证,听了太子妃这话,太子和武帝都是一惊,太子暗想道,这南风是什么时候处置的,孤怎么不知道,其实太子妃在来这里之前就给心腹宦官董猛打个眼色,手掌向下一划,相信跟随她多年的董猛一定能够明白她的意思,把事情给处理好的! 武帝则是心中暗凛,这太子妃以前在东宫之中杖毙了几个宫女,武帝初时还以为是太子妃忌妒的缘故,没想今天看来,却是生性如此,杀伐明断,果断出手。朕以前给太子选了这么个性子强势的妻子,是因太子性子懦弱,未尝不是有让太子妃好好管教太子的意思,可现在看,朕恐怕要为以后做点打算了,如果太子妃一直强势,太子懦弱,朕又先去了,沙门又没有长大,这不可不防啊! “既然已经处置了,朕也就不追究了,太子妃,你就先回东宫去吧,朕还有话同太子说!” 太子妃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身体也是歪歪扭扭的,这腿酸麻的都没有知觉了,太子妃踉跄着退出房间,在房门关上的一霎那,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这关终于过了!只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就这么高高地举起,又轻轻地放下,太子妃转念一想,不对,陛下和太子不知道,本宫还不知道吗,那小子精得很,怎么会失足落水,肯定是有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太子妃心中满是恐惧,这次是自己运气好,如果这小子不幸就这么死了,那太子地地位都要受到影响,自己肯定要被打入冷宫,到底是何人居然这么狠毒,在这关键时刻居然摆了本宫一道,一定要把你揪出来,不然本宫以后会食不安寝。想到这里,太子妃也顾不得腿脚的酸疼,急匆匆地回转东宫,一定要把这个内奸找出来,亏得本宫自以为把东宫治理得滴水不漏了,这话说满了就有人打了本宫一巴掌!查,一定要查清楚! “太子,你也起来吧!”看着太子的脸上都冒汗了,武帝也是心中不忍,都跪了这么久了,想必他也受不了了!不成器啊,武帝此时也后悔那么早就立他为太子了,可是现在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这样走下去了,幸好沙门还像个样子! 让太子坐好,武帝脸上也没有了方才的阴沉,而且语气温和,“太子啊,你这平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啊?跟父皇说说!” 太子也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一听这武帝有问他功课的意思,又是手忙脚乱的,“儿臣,儿臣最近在跟着太傅学军事了!”太子嘴里的太傅是汝南王司马亮,齐王走了就是他接的位,可是这汝南王也是一个军事脓包,在关中打仗没有一次羸的,居然还教太子军事? 武帝心里嗤之以鼻,自己都是一个常败将军,居然还有脸来教太子?要不是你辈份高,在宗室里影响甚大,朕又怎么会赐你要职了,看来得给你找点事干,不然又要教坏太子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武帝嘴里却问道,“那你平时关心自己的儿子吗?”听得这话,太子脸色更是慌张,太子妃不准他去芳华院留宿,自己白天又有事做,这关注儿子的时间自然就很短了,“儿臣关心,很关心啊!”太子喃喃答道。 一看太子这表情,武帝就知道太子言不由衷,也不说破,只是问道,“衷儿,你有没有想过这沙门要是落水死了,有什么后果吗?” 武帝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叫过太子了,太子感受到武帝的关怀,听了武帝叫他“衷儿”也是悲从心中来,“父皇………” 武帝一脸无奈,这么大的人了,还说哭就哭了,“好好的哭什么?朕问你话了?”一听武帝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太子止住哭声回道,“儿臣没想过,儿臣只想沙门要是死了,儿臣就没有儿子了,儿臣会伤心的!” 武帝也是无语,谁没了儿子不伤心啊,看来自己这儿子在政治上真是没什么作为了,还得自己来给他说道说道,不然他以后还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衷儿,你也知道朝中大臣都不待见你,朕为什么不废了你另立储君,当年虽然与你母后的说项有关,可是这嫡长继承确实是自上古传下来的,朕也不好明言废立,再说废了你又去立谁呢?你三弟柬儿?他虽然也是嫡子,可却不是长子?先天上就差了许多,你齐王叔朕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当年文帝继景帝,这也是有先例的,可是这也是当初景帝无子,才得已成功的,朕又不是没有儿子,所以才把此事放了下来,直到沙门出现,给了朕一个惊喜,沙门聪明,可爱,遇事冷静,处变不惊,而且对自己的娘亲很有感情,如果教导得好,朕发现沙门将来会成为一个仁君,所以朕驱逐了你齐王叔回藩国,不动你的太子之位!现在你明白了吗?” 太子从来都是一根筋,怎么会想这么多,“父皇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的太子之位现在就系在沙门的身上?”太子惊愕地道, “没错,朝臣们本来就不服你,但朕给了他们一个理由,就是沙门,沙门给你挡了不少风雨啊,你要说沙门这次要是死了,你会有什么下场?那些大臣们会原谅你吗?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好,有什么资格坐在这储君之位上?” 其实不用武帝多说,太子也知道自古以来被废的太子从来都没有好下场的,汉朝时景帝的太子刘荣,远的就是秦朝的太子扶苏,想想他们的结局太子就不寒而栗。 看到太子的表情,武帝也知道太子明白了,也不再多说,“这次的事就先放一放,不管是什么原因,对外就说是不小心失足落水了,以免引起朝廷动荡!不过暗地里你和太子妃要好好查查!你那个媳妇好手段,怕朕追究她来了个先下手为强!” 看着武帝似笑非笑的表情,太子也不明其意,只是跟着傻笑,武帝看到这一幕,心中原先的念头更加清晰,一定要有制住太子妃的后手,不然这太子……… 太子妃赶回东宫,董猛便凑了过来,“娘娘,都已经解决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太子听了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别看她先前在武帝那里答得爽快,可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小猛子,事办得不错,待这件事过去后本宫有赏!” 旁边的董猛闻言之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娘娘对于下面的人虽然严厉了一点,可是出手一向大方地很,这次咱家恐怕又要进项不少了,嗯,下次就可以在洛阳城外买一块地了,留给自家的侄儿! 这时,陈舞匆匆地跑过来,在太子妃身边耳语一阵,太子妃听了之后浓眉倒竖,这帮人这么快就下手灭口了,“你先下去处理一下,不要泄漏风声!” 待陈舞出去后,董猛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出了什么事了?”太子妃觉得这件事也不用瞒他,就答道,“这后花园中平时清理杂草的刘嬷嬷上吊自杀了!”董猛一听,顿时一惊,“莫不是她……?” “没错,是有人杀人灭口了!”太子妃恶狠狠地道,想不到本宫才来这一手,立马就有人学了去, 华林园内,两位妃嫔相对而坐,侍候的宫女们都退到了十丈远,远得都听不到两位娘娘在说什么, “姐姐,你这次可失算了,平白赔了一个暗子啊?”穿着一身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的美妇人轻笑道,语气中不无揶揄地意味。 “哼,没了就没了,当年可真没看出来,陛下对他的期望可真高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机会,可没想到那个贱人办事不牢不说,还弄得天下皆知,死了正好,免得本宫来发作,到是全家一个不留!” 对面的那个美妇人没想到自己这位姐妹杀气这么大,暗自心惊,脸上却丝毫不露,“也不知陛下会不会追究到底?”美妇人蹙着黛眉,那我见犹怜的样子令人心动,可对面那个“姐姐”却道,“陛下不会追究下去的,他也不想让朝政动荡,反下他年纪还这么小,小孩子嘛?很容易夭折的啊?” 说道,两人都轻笑起来,显然是想起了某件令人愉快的事! 朝廷之中,本来也是有两个御史准备上书,参奏太子治家不严的,可这奏折送上去了就没了音信,而且上面的几个大佬都没有动静,这两个傻包御史也知道事情不对劲,马上就偃旗息鼓了! 朝堂之中,后*宫之中,东宫之中,都是一片静悄悄地,只是暗地里的动作就只有某些人知道了,这些人纷纷派出耳目, 到东宫打探消息,好能及时做出反应。 太子妃在堂上大怒,气得满脸通红,“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那个刘嬷嬷是什么人送进宫来的,平日都是干什么吃的?” 下面的董猛也是一脸尴尬,这也怪不得他们,这刘嬷嬷在东宫之中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说这大晋刚立的时候,这刘嬷嬷就已经在皇宫之中了,后来立太子,就被分到了东宫, 再说她平时表现得就跟一中年妇人没什么两样,为人也低调,资格也老,整日在花园中剪草什么的,没想到就这最不可能的人干出了这样的事! “娘娘,能够在皇宫中隐藏二十年了都不被人查出来,也只有那些世家大族有这能耐了!”听了董猛的话,让太子妃原本就有些判断的念头更加确定,这些该死的世族,陛下平日里养着你们,尊着你们,可没想到关键时候就来皇宫捣乱啊!你们害他也就罢了,明显是想让本宫当替罪羊啊,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啊! 第十七章 病势沉重 太子妃查不出上吊自杀的刘嬷嬷到底是哪年进宫的,是由什么人保举进宫的,甚至连她家里有什么人都已经查不出来了,由此使得太子妃对那些世家大族忌惮到了极点,太子妃发狠道,“好吧,本宫现在惹不起你们,不过,这次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你们不是在东宫里安插了耳目吗?本宫让他们一个逃不了!!” “董猛,你现在按照东宫花名册去清算人数,把所有人的祖宗八代都给我查一遍,查不出来的也不要紧,全部给本宫赶到冷宫去,对外就说侍候主子不利,贬到冷宫过下半辈子吧!”太子妃冷笑着道,你们不要要掺沙子吗,本宫就给你们来个釜底抽薪! 下面的董猛一听,心里就叫起苦来,这可是一项不小的动作,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查不完,再说凭他们的能耐,恐怕也就抓一些小卒子罢了!只是太子妃已经吩咐了下来,他也只得应道,“是,奴婢遵命,只是……这花费的时间恐怕要长一点!” 太子妃一听,这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本想朝他发火的,可又一想这奴婢说的没错,东宫上下侍候的宫女,宦官,仆妇,还有厨房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人,加起来起码也有上千人,这还不算护卫东宫的军队和太子的官属,时间长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当下就道,“你先派人把芳华院给本宫保护好,不是他们本院的人一个也不许进出,还有,查的时候慢一点不要紧,先放点风声出去,看看能不能惊出两条蛇来,一个月内本宫要看到结果!”说到最后,太子妃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杀气。 董猛听着,觉得太子妃这个主意应该不错,谄笑着拍了拍太子妃的马屁,“娘娘英明,这下子这些个内鬼一个跑不了!”太子妃本就心情不好,哪有功夫听他闲扯,一挥宽大的袍袖,冷声喝道,“还不快去!” 在司马遹落水的次日起,这东宫就关闭了宫门,层层禁军把守,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当然,太子妃是没这个能耐指挥禁军的,是太子禀报了武帝之后,武帝默许的。 本来这世家往后宫里塞人,皇室也会在世家里留下暗子,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大家都明白就好,这也是保持信任的一种方式,可惜从这次皇孙落水来看,虽然没有查出明显的证据,可是个人都知道那个上吊自杀的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所以武帝也怒了,是你们先不守规矩的,那也怪不了朕了! 自东宫关闭宫门之后,这朝野内外是一片哗然,这大晋立国以来,还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简直是在打某些人的脸啊,当下,各种各样的上书如雪花般涌上武帝的案头,只有两天就堆满了,不外乎什么,“东宫闭门,亘古未有”“宵小而已,不值小题大做!”武帝看都没看,凡是有关于这次东宫的上书,武帝都让刘忠整一个小箱子,装起来,朕以后有用! 还真别说,这东宫锁了宫门之后,那些心中有鬼的接不到外面的指示,这里面的情况又一天比一天严重,已经有两个宫女给查出来与外有联系的,先是一顿板子打个半死,让她嘴里也说不了话,手也动不了,再从宫门口用个吊篮吊下去,外面早有等着的人接应,抬着就扔到冷宫里去,这半死不活的,没有人敢同情她们,也没有人请御医施药,只能就在那冷宫里活生生的等死了!这事儿一出,东宫下面的人就更乱了,可是现在东宫戒严,想跑也跑不了,有三个人不想受那份活罪,再慢慢地看着死亡来临,把那白绫往梁上一搭,脖子一伸,上吊自杀了! 可惜,这宫门仅封闭了三天,就再次大开了宫门,因为司马遹的病势越来越严重了,浑身高烧不退,这手放上去都感到烫人,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只好送到太极殿去,不是因为东宫不好,只是因为太医院离太极殿近一些,这太医们诊治煎药方便一些,毕竟东宫可没有自己的药材库! 司马遹自从两天前清醒了一下,喝了一杯温水后,就再次陷入了昏睡了之中,本来他一个小孩子就受了惊吓,这北方四月天的水跟冰渣子也差不多,那个小宦官虽然把他肚子里的积水按得吐了一些出来,可是这身上的湿衣裳却没脱,那小宦官当时也是急了,抱着司马遹就往芳华院跑,只晓得自己救起了广陵王,立了个大功劳,可他没想到这湿衣服贴在身上冰冷,跑着的时候被风一吹,就更是不得了,内热加外寒,这司马遹想好起来就不容易了! 本来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如果换个普通大夫一下就治好了,可太医院里的这些都是什么人啊,在皇宫里混了几十年了,个个精得得像泥鳅似的,溜不滑手,这广陵王是什么人啊,皇帝的孙子,太子唯一的儿子,这治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要是出了岔子就得满门抄斩,一个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开的药也是中规中矩的,这三天来已经换了三个太医了,药方也换了三个,可还是换汤不换药,个个开的药方都是吃不死人的那那种,这药效吗?大家都明白的,吃不死人自然也治不好人嘛! 到了后来,司马遹的脸色就越加不对劲了,小脸胀得通红,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身上高烧不退,最严重的是身上出现了一些红红的小疹子,浑身都是,看着吓人得很,这下子那三个太医吓坏了,看广陵王这病势像是要出天花的样子啊?一想到天花,那三个太医都浑身打个哆嗦,这病得起来可是要死人的,不得已,只好去禀报给武帝。 武帝皱着眉头,对着下面跪着的三个太医道,“你三个人治了三天没治好不说,现在你们却跑来告诉朕,沙门得的有可能是天花,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下面一个有点瘦的太医,胡子也是一大把子了,跪着道,“陛下,如果是小小的风寒,不是小臣妄言,凭我们三个人的本事,早就治好了,只是,如果是天花,那小臣就无能为力了,请陛下明鉴!” 旁边的两人听了也不说破,他们三个如果早点用些药性重一点的药方,或许这广陵王早就好了,可这也是太医院内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们自然也是不敢破这个规矩的,毕竟你治不好人,陛下可能只是让你没有官做,可你如果得罪了太医院内所有的太医,那你以后恐怕连个医师也做不了!两人听了那个人的话,连忙磕头,伏在地上也不起来,“请陛下明鉴!” 听了下面三个太医的话,武帝也知道凭这三个人的本事,这天花是治不好的,在这大晋朝,恐怕也没有哪个人敢说治好天花!武帝叹了一口气,沙门,难道这就是你的命吗?想起平时 司马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还有他那懂事的表情,还有第一次见他时他耍无赖的样子,武帝不由得泪流满面, “你们三人从此就住在太极殿的侧殿,等下朕就让人把沙门搬到这里来,你们三人尽力治就行,还有,不得往外泄漏半点风声,否则,你们全家男子斩首,女子发配为奴!”武帝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他曾经也得过天花,不过后来又好了,自然是不怕传染的! 下面的三人一听,心里虽说叫苦,可也不敢表现出不满来,他们虽然不管朝廷中事,可对于广陵王的身份也是知之甚详,万一他得了天花的事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朝廷动乱,对武帝的安排自然不敢有异议,这时,一个脸形微胖的的太医迟疑着道,“陛下,这太医院之中,以太医令程据医术最为高超,不如让他来试一下?” “程据?”说到这个程据,武帝也想了起来,那是咸宁四年,朝廷上下奢侈之风盛行,这程据就献了一件色彩夺目、满饰野雉头毛的“雉头裘”,当时武帝为了戒除奢华之风,先是放在朝廷上让大臣们赏玩,但紧接着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就是让众人引以为戒,自己带头做榜样,想必就是那个程据了! “好,传旨让程据来太极殿为广陵王治病!” 旁边的两人自然是心里明白,程据为人不得人心,在太医院里作威作福,欺压属下,众人都是从心里瞧不起他,这次有机会摆他一道,何乐而不为,再说程据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可这医术却硬是要得! 司马遹昏昏沉沉中,只觉得一会儿浑身冰冷,身不着缕处于冰天雪地之中,一会儿又觉得身处火炭之中,满身大汗,这又热又冷的感觉折腾得他好不难受,司马遹这刚才感觉好一点儿了,又觉得身处于幻境之中,一辆小汽车横冲直撞地飞驰了过来,然后感觉自己身体飞了起来,刹那间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无边的黑暗瞬间漫过了自己的脑海!!场 景一变,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躺在一个美人儿的旁边,咦?那个美人儿的脸好熟悉,近前一看,不就是自己这世的母亲谢玖吗??一时之间,所有前世的今世的,对他来讲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一从脑海里闪过,司马遹就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看客一样,任凭这些画面一一回放,自己却掌握不了身体的主动权,再次闪过小汽车的车身,然后黑暗漫过自己的脑海,这一次再也撑不住了,司马遹就感觉自己的脑海像是要炸了一般,忍不住痛呼出声! 第十八章 自救 听得榻上儿子嘴里传来的呼痛声,谢玖已经三天没合过眼的眸子瞬间乍放光芒,转头向榻上望去,儿子嘴里正在**,雪雪呼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还是这浑身不退的高烧让儿子痛苦不堪! 清楚的见到儿子有点清醒,谢玖大喜,“太医,太医,沙门醒了,沙门醒了!”忘形的呼叫声惊醒了外室守候着的太医们和侍候的宫女!几个人一起涌上来,其中一个为首的虽然须发皆白,却面红如婴,保养得极好,想必就是程据了! “娘娘,您先退后一点,待小臣为殿下把把脉!”程据对着坐在榻边的谢玖躬身说道,谢玖闻言,慌忙退后一步,让四个太医轮流把脉! 几个太医把过脉之后,互相对看一眼,使了个眼色,就纷纷走了出去,谢玖一看他们只是把了个脉之后,就不说话,一时心里大急,扯住那个瘦太医的袍子,“太医,沙门怎么样了?”那个太医一时颇感尴尬,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只是拱手道,“娘娘,我们出去说!” 谢玖看着几个太医的脸色都不是太好,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一出了里屋,谢玖就问道,“几位太医,沙门到底…….怎么样了???” 几个太医对望了一眼,示意程据说话,程据本来在太医院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想到陛下诏令一下,把自己关在了这个小黑屋里,如果广陵王稍有不测,他恐怕也要跟着陪葬,这时那三个家伙推着不说话,就是只指望着他来开口,说这个得罪人的话,心中暗恨,可却没有办法,自己太医令,躲不过去了,程据苦笑道,“娘娘,这小殿下不知道怎么的虽然有些清醒,可是这病却没有丝毫好转!” 谢玖听了之后,不由心生绝望之感,这儿子到太极殿都有两天了,这病还没有丝毫好转,心想这一个人的话不算数,转头又望向另外三个人,那三人也是不敢接触谢玖的目光,谢玖就心中明白,这太医令的话不错! 司马遹被脑海中的剧痛给惊醒了,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人正在外面说着话,隐隐约约地听不清楚,只听得到,“娘娘”,“天花”,“回光返照”几个词。 司马遹心中一惊,谁得了天花,娘亲?还是我?司马遹发现自己躺着的大床不像是芳华院的,倒像是曾住过的太极殿里的那张大床!使劲从被子里伸出了手,司马遹的眼神凝住了,只见白腻光滑的手臂上点点红星,红艳艳的很是好看,司马遹只觉得此时是那么的碍眼! 我得了天花?我得了天花?司马遹喃喃自语,随后仔细搜索脑子里的记忆,这十八世纪的欧洲好像治不好这个病,死了一亿五千万多人,好像在宋朝时才有种痘的方法吧!在这资源稀缺的晋朝,又不能保证不得破伤风,那我不就更没有希望了吗?司马遹口中念叨着着能救自己的方法,唯有种痘,种痘? 司马遹又伸出手来仔细一看,刚才心中太过惊慌没有看清,自己这小手上只有红点,红得鲜艳,红得怕人,却没有流脓的迹象!不是天花,不是天花?司马遹心里顿时大喜,不知怎么的感觉身上也有劲了,“娘亲,娘亲?” 外面泪眼婆娑的谢玖听得里面儿子在叫着自己,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能让儿子看见自己的这幅样子,待得进了屋后,谢玖就发现儿子一只手放在被外,那小疹子红得刺眼,一时不由得又些慌张,“儿子发现了,儿子发现了!” 司马遹没有理会谢玖的表情,只是欢喜地挥着自己的小手,“娘亲,不是天花,不是天花,沙门得的不是天花!” 谢玖一听,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把拉住儿子的手,“你怎么知道,沙门,你怎么知道不是天花?”司马遹晃着自己的手道,“娘亲,这天花会流脓的,你看,儿子这手上只有红点,没有流脓,这就证明不是天花!” 其实,天花是潜伏期多达十几天的传染性病状,开始的病况和司马遹身上的表现差不多,只是经过二至三天的丘疹期后,这红疹就会变化成脓包,等脓包里的水变成浆之后,没有治疗的人就只有等死了!可司马遹这都已经有五天了,还没有化脓,就证明他得的不是天花,只是那几个太医被天花的赫赫凶威给吓住了。 天花这种病症从汉朝光武帝时有过确实的记载,只要是得了这个病的,全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死,不过有的人天生抗性较强,得了也不会死,比如武帝,上次洛阳暴发瘟疫,不知道怎么的他反而得了天花,这后来又自然而然的好了! 谢玖虽说怀疑儿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可知道儿子没事,没有得天花,这心情又大好了起来,“那这些红疹子是怎么回事?” 司马遹苦笑,真当我是神医啊,我只是了解得比较多罢了,这应该就是前世自己得过的水痘了,只是这水痘如果不及时治疗,在这缺医少药的晋朝,又被这些个太医们拖延了这么久,恐怕也会酿成大病! 司马遹道,“娘亲,你先去皇爷爷来,沙门有话对他说!”谢玖看儿子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反而要找武帝,就知道他自己有打算,伸手把被子给司马遹盖好,谢玖道,“娘亲这就叫人去找陛下!” 等到武帝赶来后,司马遹的精神又比刚才好多了,武帝上前一下就坐在司马遹的身边,对着司马遹温和地笑道,“沙门,你找皇爷爷啊?” 武帝的脸色很是憔悴,这几天以来又是担忧司马遹的病情,还有国事要处理,本就脾气不好的他这两天已经连续发作了好几个宦官了,尤其是昨天,他多次下令,一定要封锁住司马遹患病的消息,可结果还是流传出去了,朝中上下议论纷纷,这两天外面热闹得很,这些个大臣天天这个府里拜访,那个同僚回访,如果不是朝中现在掌权的三杨是支持太子的话,恐怕又有人要忍不住了,不过这消息传了出去之后,只是暂时没有反应罢了,如果确定了司马遹的病情,肯定有人会上蹿下跳地,准备连成一气,重议另立太子的事了! 武帝正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下面就人来禀报说广陵王醒了,想要见他,一时大喜,可又怕这是回光返照,当初他的长子司马轨就是这样夭折了,武帝想起长子心里就是一痛,这长子没了,这长孙又要没了吗? 武帝进屋后,发觉司马遹的脸色红润,就跟当年的齐王一样,怕是活不长了,这声音就越发的轻柔!司马遹看着武帝眼里的担忧神色,心里也是一暖,这皇帝爷爷对他还是很好的,起码比他那个太子老爹强多了! 司马遹展颜一笑,“皇爷爷,沙门没事,是那几个庸医误诊,沙门没有得天花?”武帝听了之后不仅没有欢喜,反而怀疑地看着他,司马遹就把自己的小手伸出来,“皇爷爷,是真的,这得了天花之后这红疹子会变成脓包,可沙门的手上却没有化脓的迹象,证明沙门得的不是天花!” 武帝仔细地瞧了一下,果然,孙子说和没错,这下武帝算是真的高兴起来了,“是真的,是真的,沙门没事,沙门没事了!”说到最后,武帝的声音都有些哽咽。 等这惊喜劲儿一过,武帝便反应过来了,“那几个庸医,朕要砍了他们的脑袋!”武帝那是气打不是一处来,没治好病就不说了,还弄得朝中上下人心愰愰,朕饶不了他们! 司马遹一看这情形,忙道,“皇爷爷,可这沙门的病给他们拖延了好几天了,如果再不治好,沙门恐怕真要跟您永别了?再说这如今的情况也只有让他们治了!” 武帝一听也是这个道理,如果这个时候再换太医,不就是明摆的告诉外面的人,这几个太医不行,治不好广陵王,所以又要换人了吗?这不利于稳定人心啊! “那你找皇爷爷来是为了什么,让他们给你治就好了!”武帝疑惑地道,司马遹道,“皇爷爷,想必您也瞧出来了,沙门原来得的只是普通的风寒,应该一治就好了,可为什么拖了这么久了还没治好呢?” 武帝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司马遹一提醒,他转眼就明白了那些太医们的心思,也知道孙子这是要借他的威了,不然这病拖下去可真就不行了! 武帝对司马遹一点头,对着外面道,“你们三个给朕滚过来!”外面的人听不清武帝话里的意味,只以为广陵王要死了,陛下要拿他们陪葬!一个个地面若死灰,如木鱼疙瘩般进去后就跪在地上不动了! 武帝只不理会他们,声音就如同数九天里的寒风,冷得得渗人,“朕不管你们有些什么小心思,朕现在告诉你们,沙门没有得天花,你们以前的过错先不说,朕给你们三天时间,这三天内一定要治好广陵王,要不然,你们四个全家都为他陪葬!” 下面的四人只以为自己这次一定要死了,没想到却得知消息,广陵王没有得天花,如果陛下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四个这一大把年纪可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程据也顾不得多少了,爬起来先对武帝施了一礼,“请陛下准小臣给广陵王诊脉!” 第十九章 又一次的朝会交锋 武帝虽说相信孙子的话,可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据一问,他便点头了!程据上前,又要搭司马遹的脉,司马遹没好气地说道,“望闻问切,你是怎么做太医的,先看看本王身上的红疹再说!” 给司马遹这么个小孩子给教训了,程据满脸通红,偏偏他说的有理,而且身份也比自己高,一时之间又发作不得,只好朝司马遹的手上看去,这一看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越看脸色就越红,到最后这脖子上都是红通通的,像个煮熟的大虾一样! 程据虽说心中有了想法,可自己也不敢开口断定就没事,再说这三个下面的王八蛋自己没用还害得老子跟着出了大丑,不甘心只有自己犯错被陛下抓住,就对下面的三人道,“我一个人看不准确,你们也来看看!” 下面跪着的三人心叫不好,在陛下面前,也不敢说不,一个个上前看了之后面色通红,喃喃地说不出话来!不应该啊,明明跟天花的病症一样啊?居然没有变化?? 武帝一看这些人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三天,朕只给你们三天,广陵王要是三天后没有痊愈,朕就灭了你们四人的九族!”说完之后,武帝转身走了,三天后就是大朝会,如果那些人有什么动作,也只会选在那天发难,所以武帝一定要保证司马遹在朝会举行之前就能活蹦乱跳的! 三人一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三个下面的都只是看着程据,程据一看他们这个样子,哪还不明白,这是让自己带头坏规矩啊,但此时此景也由不得他了,武帝已经下旨,三天不好就灭九族,程据苦笑一声,“用药吧!”得了这个答复,三个人便下去准备方子了! 那四个太医以为司马遹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不避讳他,司马遹看了也只是冷笑,这样的事情他前世见多了,只是这个程据倒要注意一下,前世的历史上好像他和贾后有些暧昧关系,这前世的司马遹之死也与他也脱不了关系! 今日,又是大朝会,自从齐王病故之后,齐王党的人死的死,贬的贬,早已烟消云散了,可这只是表面现象,倒的几个只是主要人物,其余的一些小喽啰武帝并没有赶尽杀绝,主要是不想引起大规模的朝臣们恐慌,这些人前些日子就联络好了,由某些人在朝上牵头,询问广陵王的病情,如果广陵王真有不测,就马上发难,到时全部跪下请陛下另立新君!黑压压地一群人跪在地上请命,想必陛下也要慎重考虑了吧! 如果从殿顶朝下看,就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些大臣们的位置有些奇妙,杨骏一伙人围在一起商量着办法,而另一些人就全部稀稀拉拉地散乱地站在那儿,状若无事,丝毫没有杨骏他们那些人的紧张之意, 杨骏也感觉到了这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他明显看到平日里那些不敢直视他的官员们这时一个个地看着他发笑,笑得杨骏有些莫名其妙,杨骏马上召集自己的亲信围在一起都在商量对策,有他的兄弟杨珧,杨济,散骑常侍杨邈,散骑常侍石崇,傅祗,何攀,外甥段广,张劭等人,荀勖在一旁看着也只有干着急,这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广陵王得了天花,得了天花的人只有等死,这是个人都知道,现在这人心都有些散了,就连自己人里面也有些人的眼神不对劲了。 杨骏那个志大才疏的家伙和他们几个人在这商量了半天还没想出个对策,还一个个地吵吵闹闹的,荀勖实在看不下去了,“诸公休得吵闹,陛下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出来,只有两个原因,要么是广陵王不治,如果是这样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要么就是广陵王没事,现在你们一个个的争执不休倒让别人看了笑话!” 众人一听荀勖的话,此言有理,如果广陵王有了不测,恐怕陛下也无能为力,他们在这里吵吵闹闹地平白让人看了笑话,“总之一句话,你们都是或多或少的与太子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太子如果被废,你们也都讨不了好,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反正他们说什么我们都是一句话,反对!” 周围的人一听,没错,他们说什么我们都是反对,心里吃了这个定心丸,这些人应了一声又回到自己的班位,杨骏在旁边看了心中酸水直冒,这贾充死了,荀勖又冒出了,真是让人感到讨厌! “陛下临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这一套礼仪行完之后,武帝身边的刘忠上前道,“今时朝会,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光禄勋王戎首先出班奏道:“微臣听闻广陵王有疾,请问陛下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了?”王戎父亲王浑早先被武帝罢了镇东大将军的官职,他自己却是没有受牵连,此时他率先问出了众臣心中的话,众人都等着武帝的答案呢?? 武帝心中冷笑,这王氏冒出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人呢??武帝面带笑容,“今天是朝会之日,这沙门只是有一点小疾,就不用放在朝会上来讨论了吧??” 听到武帝的话,又有一人出班言道,“陛下此言差也,广陵王的安危现在关系我大晋的江山社稷,陛下怎能如果轻视???”出言的是中书令和峤,他也是老齐王党了,出身汝南和氏,自祖父起就自曹魏至晋朝担任高官显职,在地方上很有影响。 “陛下,和公此言有理,请陛下明言广陵王现在情况如何?也好安众臣之心啊!”尚书庾纯上前奏道,庾纯是出身颖川瘐氏,颖川自汉末以来就是士人聚焦之地,影响也是不小啊! 武帝心里感到奇怪,怎么这冒出来的还是齐王党那些人啊,这次沙门的事应该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想来都是些被人扔出来的马前卒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沙门没事,只是偶感风寒罢了,过两天就好了,大家不用多心!”武帝看众人都逼着他说出司马遹的病情,不仅没有发怒,这脾气反而出奇的好,从面上看来乐呵呵的,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 待见得武帝这么个表现,众人都以为广陵王恐怕不行了,陛下这只是虚张声势,没看这么多人已经有“逼宫”的嫌疑了,陛下还笑容满面吗?? 心里有个想法,又有几个官员出班言道,“请陛下言明广陵王现在情况如何,以安众臣之心!”好家伙,这一股脑儿的出来几个官员,官职不高就不讲了,可这出身就大可商榷了。 武帝心里乐开了怀,终于让你们一个个的得意得现了原形吧,嗯,有驸马都尉王济,现在官任太仆,好你个王济,朕都把你贬官了,你还来和朕做对,国子祭酒谢衡,这个家伙以前倒是不常见,不过出身陈郡谢氏,也不可小觑! 这么一算下来,加上先前的琅邪王氏,汝南和氏,颖川瘐氏,太原王氏,陈郡谢氏,这一共就有五个世家参与其中了,虽然这些人不能代表整个家族,可这些人合起来的力量还是很惊人的,看来,不能再玩下去了,再玩下去恐怕天下所有的世家都要来凑热闹了! 武帝心里想着,嘴里却道,“你们看看,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不要着急吗?朕早先就说过了,沙门没事,你们还不相信,朕让你们见见真人!”武帝此时笑得就像个偷了鸡的老狐狸! 下面出言的众臣一时满脸俱惊,难道这广陵王真的没事,有的人心中就急忙想着退路,有的人心中有鬼,眼珠乱转,有的人自觉是真心为朝廷着想,听了武帝的话不仅不怕,反而抬头挺胸,生怕别人不知道。 武帝看了下面众人的反应,心里暗道,这时候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沙门,出来让诸位关心你的朝臣们瞧个清楚!” 听到武帝的话,早已等候多时的司马遹从武帝御座后开的小门内走了出来,龙行虎步,雄纠纠气昂昂,一直走到武帝的御阶之下,司马遹拱手对着下面跪着的众朝臣道,“几位大人的关爱,沙门心领了,沙门无事,累诸位大人记挂了!” 等真的确定司马遹无事,还好端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些人一个个地呆若木鸡,怎么可能呢?得了天花都不会死,居然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一些大臣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还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道真是上天庇佑,天命所归?想到这里,一些大臣看司马遹的眼光就有点不同了! 这伙人是一个表情,那杨骏他们一众人就是另一个表情了,一看到司马遹走了出来,人人都是喜笑颜开,先前的担忧之情全都不见,议论声就止不住地冒出来,“广陵王无事!”“老天保佑啊!”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武帝也不阻止他们,他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前几天那些大臣们把他逼得那个惨啊,武帝现在想来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司马遹笑着任这些大臣们打量,也不言语,自己反而饶有心思的欣赏着他们的面部表情,推测着他们心里此时的想法,武帝在上面咳了一声,对司马遹招招手,司马遹也就顺势上前,站在武帝的旁边,这时卫瓘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冒出来“此系何人”了! 第二十章 一波又一波 等到众臣都安静之后,武帝依旧是笑容满面,“东宫宫人服侍广陵王不力,先前就已经处置过,现在就不说了,这沙门受风寒之后,得了天花,朕开始也是怕此事惊动诸位爱卿,所以就没有声张,现在得老天保佑,沙门已经好了,以后也不会受天花之祸了,这也是上天保佑,朕决定尊从天意,现在明确下旨,广陵王就是朕预定的大晋朝第三代继承人!” 下面的朝臣们一听,轰然作响,这以前没这个规矩啊?这以前有哪个皇帝还规定了第三代继承人的,谁知道这个设想能不能成功了?这以后的皇帝难道不会另选太子?武帝转而又道,“当然,为了保护广陵王的安全,在东宫之中,另设两千人的广陵王卫率,归于太子宫卫,只听从太子和广陵王两人的命令!”没等到众臣反应过来,武帝又抛出了一个炸弹,把众人雷得不轻! 好家伙,陛下这是明摆着给太子增加卫队了,东宫卫卒原本就有五千人,现在又加了两千人,不就是有七千人了!将来太子继位,这东宫卫队就直属广王陵管辖,正好方便,而且从武帝的语气中透露地意味明确告诉众臣,以后,这什么换储的话题咱就不谈了吧! 等到下面的众臣领会了皇帝的意思,这下子看司马遹的目光便明显不同了,有了武帝今天这番话,以后就算是太子妃生了皇子,恐怕也要给广陵王让位了!只是到时恐怕又有一番争斗啊!不过这时候想这些还太早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么久!一些年纪大的老臣如如此想道,卫瓘就是其中一人,他的年纪早就不年轻了,现在这储位之争都已经告一段落,老夫以后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卫瓘刚有这种想法,这武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了,武帝拉着司马遹的手,对下面的众臣道,“尚书郞羊玄之可在??”或许有的人现在还不认识他这个末品小官呢! 下面的羊玄之本来就觉得今天的朝会有点古怪,所以他官位比较小,退到最后别人也看不见他,等到上面传令宦官喊“羊玄之可在?”的时候,羊玄之听了大吃一惊,这今天的事我可没有参与啊?怎么陛下还要派人叫我?要知道现在的泰山羊氏早已不是以前的羊氏了,自从羊琇死后,这泰山羊氏在朝中的代表人物居然只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尚书郞! 尽管心中不解,羊玄之听得武帝召唤,赶紧上到前面来跪下,“臣羊玄之在此,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看着羊玄之清瘦俊朗的模样,武帝点点头,这羊家的人果然都是长得不错,“玄之,朕听稚舒说,你去年生了一个女儿?”稚舒是羊琇的字,武帝这样说就是打消他的不安之情! “回陛下,拙荆去年是生下小女,不知陛下问这个是何意?”羊玄之这下就感到不对劲了,陛下专门把我叫上来就是问我有没有生一个女儿?? 武帝听了微微一笑,也不答他的话,反而对他说道,“卿家看这广陵王怎么样??” 此时,大殿上的众人都明白武帝的意思了,大臣们望向羊玄之的目光是充满羡慕,没想到这小小尚书郎居然攀上了广陵王?有的大臣去想道,这羊家已经出了一位皇后了,虽然是追封的,可也是皇后不是(司马师的妻子羊徽瑜,谥号景献皇后),如果这将来广陵王继了位,不是跟本朝的杨氏一样,一门双皇后,想到这里,众人就把目光来回地在杨骏和羊玄之身上打量着! 司马遹听到这里也是一楞,不会吧,这位不会是以后历史上羊献容的老爹吧,如果是这样那我算不算抢了老爹的老婆,不过…应该不算吧,听他们的话好像羊献容才出生没多久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司马遹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总觉得是自己抢了老爹的老婆! 不论是司马遹是如何想的,面上也没有丝毫表情,羊玄之听到武帝的话,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下子心里也是大喜,面上的笑容是怎么也掩饰不了,“广陵王天纵英姿,岂能是小臣能品评的!” 武帝了听了哈哈大笑,“既然卿家满意,那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来吧,不过,朕先说好,这将来啊,你女儿能到什么封号就要看沙门自己的意思了,朕只是想先帮沙门定下这样一门亲事!毕竟将来太子也是要为沙门选妃的!” 羊玄之听了也没有反对,武帝的话他也算明白了,自己的女儿从现在起就算是广陵王的王妃人选了,毕竟太子继位后,太子也要为自己的儿子选媳妇啊,不过有今天武帝的话在这里,只要没什么大的意外,将来这广陵王妃就一定是女儿的,甚至是太子妃,再甚至是….皇后? “陛下的意思臣懂,献容将来能嫁与广陵王,这也是她的福气啊,至于封号什么的就不用讲了!”武帝也不理他嘴里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卿家现在还只是尚书郎吧,先升官一级,做个尚书吧!” 这下子众臣的目光就是**裸的忌妒了,这尚书之位是可以参与朝廷决策的重要官职,哪像尚书郎只是尚书下面一个打杂的,不可同日而语啊?这生个好女儿就是吃香!许多人如是想到! “谢陛下!”听到武帝给封官之后,羊玄之倒是表现得很好,没有显现出喜意,毕竟只要将来女儿嫁给广陵王,广陵王当了太子,将来甚至是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家族也会因此再兴盛几代啊!与这小小的尚书相比就不用提了! “好,众臣还有没有事,无事朕可就要退朝了!”今天朝会交锋大胜,武帝心里很是高兴,终于出了这几日来的怨气,武帝此时还有心情调侃朝臣们! 下面的大臣们互相一望,今天本来是想逼陛下,因广陵王之事让陛下重议废立太子之事的,可没想到这广陵王不仅无事,还活蹦乱跳得出现在朝会上,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让陛下挟这股威势,先是给太子增加卫队,然后又明确了太子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最后还给广陵王找了个强势的外戚家族,增加他的实力,这样,将来如果有什么事,广陵王在朝中也不会无人可用! 看着下面的人没有答话,武帝朝刘忠使了个眼色,刘忠会意,“退朝!” 这话已出口,众臣也只好先施礼送武帝步出大殿,等武帝走后,顿时就有人围在了今日在朝会上大出风头的羊玄之面前,这个道,“羊兄,前日我们不是商量一起去城外踏青吗?不如现在就定个时间,到时让自家夫人和儿女们一起凑个热闹!”那个道,“羊兄,你现在可是我的直属上官了,今日下朝之后一起去喝酒,嗯,今日不好,羊兄要回家传这个好消息,那就明日吧!明日一定要到啊!” 羊玄之微笑着,极其有礼地一一应付过来,等众人散去之后,才在心里冷笑,当初羊琇从兄病死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亲热,这一见陛下有意让献容给广陵王做王妃,就都围上来了,呸! 当初,羊祜在时,都督荆州军事,掌握一地之军权,羊琇在朝中任中护军,羊玄之的父亲羊瑾在朝中担任尚书右仆射,那时的羊家是最风光的,可后来,羊祜死得早,没多久羊玄之的父亲也死了,声势就大不如以前了,不过还有个羊琇在朝中,也还过得去,可自从羊琇死后到今天之前,这羊家在朝中没有发出过自己的声音,对一个世家来讲,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不管是陛下是念着羊琇的情份,还是有着其它的打算,总算这羊家没有在我手中没落下去!羊玄之想到,羊家以后也只能紧跟广陵王的脚步了! 回到太极殿后,武帝对那四个太医下了封口令,不准他们把司马遹没有得天花的事说出去,如果外面稍有风声,这四个人的九族人头不保,就算是治其先前误诊之罪,四人听了哪里还敢乱说话,如果说了出来,不是证明他们四个都是庸医了吗,连个病都会诊错! 等司马遹回去东宫之后,太子妃心里这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司马遹终于没事了,那么武帝也不会责怪于她,如果司马遹真的得天花死了,太子的地位要受到影响,又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司马遹受了风寒才得的天花,那么武帝一定会废了自己,什么人说情都不会有用!这担忧的就是这小贱种经此一来,就有了直属于他的军队,在朝中还有人替他说话,自己将来生了儿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把他从储位上拉下来! 不提太子妃的心情如何,反正司马遹经此一事,他算是看清楚了,这皇宫就是一个大杀场,随时随地都有明枪暗箭不知道从哪里杀过来,这次要不是自己运气好,恐怕就真的要这么死了,想起他坠入水中的一霎那,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真难受!司马遹摇了摇头,这次皇爷爷给了自己两千的卫队,虽然不可以直接执掌,但调动一小部分人还是可以的,以后不管去到哪里都要有禁军相陪,除了上朝或是去武帝那里!还有,要尽快组建自己的班底了,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武帝已经下了命令,司马遹落水之事就此了结,可是有些人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华林园的凉亭中,还是那两个妃嫔,其中一个道,“姐姐,看来陛下决心已下啊,太子之位是不会动摇了!” 另一位则笑道,“急什么,这时间还长着呢,再说本宫的儿子年纪也还小,等得起!” 第二十一章 广陵王卫率 三天前,在知道司马遹无事之后,武帝就让谢玖回到了东宫,但三天没看到儿子,谢玖心里还是想得慌,她到现在还能记得那天小宦官抱着浑身湿淋淋,苍白着脸,气息微弱的儿子来到芳华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自己心里的恐惧,悲伤,绝望之情! 司马遹下朝之后,就回了芳华院,因为他想快点见到自己的母亲,在东宫的三天之中不眠不休地照顾他,在得知他患了天花之后,还要坚持自己来照顾儿子,就是怕别人粗心大意,有了这样的母亲,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坚决不能让自己受伤,不然伤的是自己的身体,可母亲伤的却是她那颗脆弱的心! 一进芳华院,司马遹便看到谢玖站在院门内,正在痴痴地想着什么,尽管比三天前的脸色好了许多,可司马遹还是发觉母亲比她刚来东宫时瘦了许多,心中自责的司马遹一下冲上前去,抱住谢玖的双腿,任由谢玖把自己搂在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谢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想想上次广平殿的失火,想想这次儿子无端的落水,就算是深悉宫廷黑暗的谢玖,此时心里只有庆幸,儿子没事,儿了没事!周围的人都是从广平殿跟过来侍候他们的,这里以阿芳资历最广,此时阿芳上前对谢玖道,“娘娘,这小殿下无事,您应该高兴才是,不要再伤心了吧!” 听到阿芳的劝告声,司马遹对阿芳使了一个难看的笑脸,拍拍谢玖的后背,“娘亲,我们进屋说话!”或许是女人通常都比较感性,特别是做了母亲的女人,司马遹好一阵劝慰,才劝得谢玖不再伤心,破涕而笑! 同母亲聊了好一会儿后,司马遹才去正殿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在得知武帝在朝上亲口说出司马遹是大晋朝的第三代继承人之后,这心里的火就一直没有下去过,待见得司马遹过来请安,她自然没有好脸色。倒是太子,还是一脸乐呵呵的,儿子没事,他自然是高兴! “沙门给父亲,阿母请安,这些日子累两位担心了!”司马遹恭恭敬敬地给两人各磕了三个头,即便是看到太子妃的脸色不好,他也没有在意,只是想着,小爷在这东宫里受了这么大的伤害,没让皇爷爷治你的罪也就罢了,你竟然给小爷甩脸色看! 太子从武帝那里得知自己的储位跟儿子的性命有着重要的联系之后,这对司马遹的重视就又高了一层,“沙门快起来,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多礼,你就是不听!”太子说着话的同时又看了一眼旁边满脸寒霜的太子妃,这南风这怎么了?上次东宫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不就是因为沙门吗?怎么他回来了你反而不高兴呢?以太子那可怜的政治智慧,还有他那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格怎么会明白太子妃此时的心情! 司马遹自从受了这次刺激之后,这心里的顾忌也少了许多,不像以前在太子妃面前那么放不开,“阿母看到沙门回来,心里不高兴吗??” 司马遹小脸上带着微笑,就像是小孩子撒娇一样,可听在太子妃耳里就觉得他这话充满了质问之意,努力使自己的面部表情柔和一些,“怎么会了,沙门前些日子昏睡不醒,阿母可担心了,不信你问你父亲?现在你平安回来,阿母这心里可就放心了!”太子妃不愧是表演系的影后级人物,开始的话还带着些许勉强之意,可这后来就越说越顺溜了,就跟真的一样! “主要是沙门有好些天没有见过父亲和阿母了,所以这心里特别想您,今天下了朝之后,沙门就先跟您来请安,现在这安也请了,那沙门就先回去补觉了,今儿起得早,现在有点困了!”为了配合自己的话,司马遹适合的打了一个哈欠,仿佛非常渴睡的样子! 太子妃一听,立时答道,“既然沙门困了,那便快回去睡一下吧,阿母和你父亲都领受你的孝心了,你年纪还小,不睡好可行!”太子妃殷切的关怀道,再加脸上的担忧之情,倒真像是母亲关心儿子的样子,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恐怕真要被感动了! 听了这话,司马遹马上仰着小脸道,“父亲,阿母,回见啊!沙门先走了!”看见两个宫女一人一只手牵着司马遹走了之后,太子妃的脸上立时阴沉下来,这小家伙前些日子来见本宫的时候,本宫能感觉到他骨子里对本宫的畏惧之意,怎么这次见了之后,感觉他以前的畏惧都不见了,仿佛?仿佛就是两个平等的人在对话一样!对!就是平等!想到这个词语,太子妃心里就像是如梗在喉一样难受! 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懒觉,第二天司马遹起得很早,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四不像的太极,又在宫女的侍候下洗脸净身,只有漱口是自己来的,正忙的时候,外面烟儿就来禀报,“殿下,外面有一个将军前来求见!” 听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大喜,想不到这么快皇爷爷就把派给我的人马送到东宫来了,想必这求见的人就是这广陵王卫率的主官了,匆匆地擦了把脸,司马遹兴冲冲地向前院走去! 芳华院正厅之中,一位二十七八的年青将军一身禁军将校打扮,虽然年纪还轻,但坐在那里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一看到司马遹从后面出来,许超马上上前,一个半跪,“广陵王卫率许超拜见广陵王千岁!” 司马遹一看,这不是熟人吗,就是以前那位在广平殿失火事中救了娘亲的许超,后来封为了殿中中郎将,没想到这次皇爷爷又把他给派过来了!司马遹上前一步,直接就在许超抱着的拳头上一托,对他道,“许将军不必多礼,上次你救了本王的母亲,本王还没有感谢你,没想到这次又要一起共事了!”在外人面前,这也是司马遹第二次自称本王,为的就是在许超心中留下印象,本王虽然年纪小,可也是你的顶头上司! 许超也就顺势就站了起来,“王爷请上坐,至于您说的救母,许超不敢当,那是职责所在,再说陛下已经升了下官的军职!王爷就不必多说了!” 许超对于这个广陵王,心里还是很是感激的,本来他只是殿中监下属一个镇殿将军,虽然名为将军,其实只是一个小小地士卒,主要是做一个在朝会上站立于殿角的武装侍卫,可能是武帝见他见得比较多,上次就把他调到广平殿戍守,还分了一个小队的禁军归他统管,平日里的活轻松不说,这小殿的主人也是性子温和,不像其它宫里的贵人们一样骄横跋扈,这平时的小日子过得就不用说了。 后来他在广平殿火起之事上救了谢玖,武帝就升他为殿中中郎,属七品官,比他从前干的镇殿将军不知强了多少,虽说殿中中郎管的人少,可这总算是当了个官儿,这禁军的七品可比外面的一些五六品强了不知多少倍,这次陛下又把他调给广陵王,官升广陵王卫率,统领二千人,秩比从五品,这一下子官升了数级,怎能让许超对司马遹不心生感激,他感觉这广陵王就是自己的贵人,再加上今日朝会上的所见所闻,武帝有意等太子登基后,立广陵王为太子,如果现在自己能够得到广陵王的信任,成为他手下的心腹,将来广陵王登基,自己想必也会随时水涨船高吧!这就是许超在来之前打好的主意! 正好,司马遹也有心收下他,这下郎有情,妾有意,一下就“勾搭成奸”, 待两人落坐之后,许超就道,“今日是小将第一次以王爷卫率的身份前来想见,就是想看看王爷有什么吩咐!小将也好早做安排!” 这话说的,武帝的圣旨很明显了,他现在还是属于东宫卫率统管,也就是说,他现在名义上的主人是太子,现在却跑来问广陵王有什么安排,这不是赤祼祼的讨好是什么! 司马遹一听,顿时明了他的意思,我正好也缺少可用的人,他现在投过来,如果不安排点事给他做,他恐怕还不放心了!想到这里,司马遹就道,“许将军有心了,本王正好有事要麻烦将军,自从本王上次不幸“失足”落水,本王就感这身边可用的人太少啊,将军就给本王安排几个年纪轻,身手好的禁军跟随在本王身边做个贴身侍卫吧!” 司马遹说话时故意把“失足”两字说得重了一点,许超哪有不明白的,这广陵王恐怕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年幼无知,反而像是一个心思深重的不惑之人,广陵王让自己给他找贴身侍卫,既表明了他对这次落水事件的担忧,也表明了他对自己的信任! “既然王爷有命,那小将回去之后就立刻安排四个身手好的禁军过来!”得了司马遹的吩咐,许超今日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要告辞回去,他自己也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他统管的两千人如何安置,今后与太子卫率中的领军人物常打交道的,所以他还要去拜访,再说他进驻东宫,以后也要卫护东宫,不可能干拿粮饷不干事的,这些琐碎的事也是要听东宫卫率长的统一调派!最重要的是他今后还要负责芳华院的守卫工作,如何守卫,如何轮换,这就要他自己安排了! “既然将军有事,那就先去忙吧,以后如果时间,许将军也可以常来这里喝茶!”听了司马遹的话,许超心里又是一喜,看这广陵王确实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人了! 第二十二章 贴身侍卫 空了几天没有去上课,待许超走后,司马遹就去了明堂,到了里面的时候,司马遹就发现刘寔还是跪坐那里讲自己的课,一丝不苟,神色从容,而小公主则是百无聊耐地一个人听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此时已魂飞天外,不在状态之中,刘寔没有说她,自然是知道教河东公主只是顺带的,对她的要求也没有那么严。 等到司马遹到了门口,叫了一声“老师!”这周围的光线变化和这一声“老师”顿时把两个人都惊醒了,小公主看到司马遹的时候,一声惊叫,“沙门,你病好了?”那眼眶儿立时就红了,在她心里一直责怪着自己,要是自己不走,想必弟弟就不会落水了吧,司马遹微微一笑,“姐姐,沙门没事了,不要担心!”说完后,司马遹又走到刘寔身前,发觉自己的老师此时神色比以前苍老了一些,脸上的皱纹也深遂了一些,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儒雅风流此时已然不见,刘寔神色微微激动,嘴唇开阖了两下,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看着司马遹只是比以前瘦削了一些,刘寔的心里好了许多,“既然来了,就先坐下吧!” 司马遹朝刘寔一躬身,“这几日累老师牵挂了,是沙门的不是!”听到司马遹的这些话,还见他给自己行礼,刘寔心里也是有种老怀大慰的感觉,此前他听到司马遹落水时,就吓了一跳,他也深知后*宫之中的人心比朝廷还要险恶许多,刘寔的心里为了这个弟子是担尽了心,后来朝中又传出他得了天花,这老头的头发都白了一半还多,等到今天朝上司马遹出现,此前一直对他避之不见的朝中同僚又马上跑来为他通风报信,他听了之后又跑来东宫,没想到来了之后,却发现东宫明堂一个人都没有,后来问了管事的宦官,才知道广陵王上朝耽搁了休息,此时回去补睡去了,他听了之后才自嘲地想道,怎么这越老就越发不稳重了? 今日刘寔来了之后,发现司马遹还是没有来,就以为司马遹是那几天伤了元气,这几日都不会来了,这给小公主讲课时也是自顾自的,没有管小公主的走神,要是以前,早就开骂了!这时看到司马遹对他行礼,又对他道歉,这心里又活乏了许多,“先去坐下吧,这几天耽误了不少功课,待会儿可得认真点!” 司马遹点点头坐到小公主下首时,小公主喜笑颜开地对他使了个眼色,司马遹知道小公主的意思,问要不要在课堂上捣一下乱,他摇了摇头,小公主的脸色马上跨了下去。 “今日我们来学习《论语》,在学习之前,你要了解它在儒学中的地位,在儒学史上有人评论它为“入道之门,积德之基”,它是记载了孔子及其弟子与再传弟子言行的记录,甚至有人称“半部论语治天下”虽然夸张了一点……” …… 下课之后,刘寔本想跟司马遹说两句话,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下去了,司马遹还是像平常一样,给刘寔鞠了一躬,然后走出了门口,刘寔看着司马遹略微显得成熟了一点的气质,叹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出身于皇家的代价吧! 拒绝了小公主邀请他去玩的提议,不顾小公主嘟嘟囔囔撅着的小嘴,司马遹便返回了芳华院,他此时可还记着许超给他调来的贴身侍卫了,现在哪有那个闲工夫陪小公主去玩耍,再说他也感到这时间已经很紧了,现在已经是太康四年的四月了,距武帝过世也只有到七年的时间,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去尽可能地壮大自己的力量,不然武帝去世后他这个最大的保护伞就没有了,这其中又有一个致命的硬伤,就是他的年纪太小了,现在才五岁多,没有使人信服的能力,所以他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就更要困难了许多! 不过,就从自己的这几个贴身侍卫开始吧,司马遹如此想到,要是连几个“保镖”都搞不定,那还混个屁啊?一进院门,司马遹便看到了身着明光制式铠甲的四个禁军站在那里,个个身躯雄壮,高大威猛,手里的兵器都是一柄铁刀! 司马遹进来的时候,小绿也看到了他,上前道,“殿下,这几位将军一来就只说要找您,听说您不在,一直站在那里,让他们坐他们也不肯!”司马遹道,“知道了,这是我先前让许超将军找来的给我做贴身侍卫的!” 其实司马遹一进来的时候,柳三等人就已经看见他了,只是小绿上前说话,他们就没有上前,司马遹走到他们的面前,四个人猛地一起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禁军伍长柳三,什长赵石头,什长刘根宝,什长李世杰拜见广陵王!” 他们四个人的声音一起喊出来时,震得旁边的小绿耳朵轰隆作响,司马遹听了也不禁皱了皱眉,这是干什么,想给本王来个下马威?? 司马遹也不叫他们起来,冷着脸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显摆你们声音大?知不知道干什么来了?” 四个人听了司马遹这不留一点情面的话,这脸都有点胀红了,他们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瓜蛋,许大人临来之前就给他们说好了,侍候好了这位小爷,比你们在禁军中混十年还管用,将来的前程自是不用说,要是惹得这位小爷不高兴,你们就没有以后了!所以四人大着声音说话一半是向司马遹显示自己的存在,另一半也有些下马威的意思,想想我们几个可都是禁军的精锐,个个身手高超就不用说了,现在来侍候你一个小屁孩,还做什么贴身侍卫,只有五岁多,先甭管他是什么身份,就说咱要陪着一个孩子玩游戏起码得玩十年,这让这些本来就是大老粗的他们怎么想,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没法过了? 柳三人长得瘦削,这性子也最是机敏,听得这位小爷怪他们说话声音大了,马上便道,“小王爷,小将等人都是粗人,这说话一向都大嗓门的,您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吧,以后我们说话都小着点声!”这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他那三们同僚说的。 这赵石头也不知道是真粗还是怎么的,当下瓮声瓮气地道,“俺老赵说话说惯了,叫俺小一点也可以,不过俺忘性大,就怕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忘了!”另两个人没有说话,但也都点点头! 待看到司马遹面色渐缓,柳三捉摸着这个小王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小王爷,从今日起小将四人都是您的贴身护卫,许将军曾交待过,这以后咱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您,听从您的命令!” “那你们三人呢?”司马遹看到这个柳三看来还不错,这说话做事还有点谱,就怕来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大老粗,那他便要头疼了! “末将等唯小王爷之命是从!”三人齐声应道,刘根宝看已有两个同伴都在王爷面前开了口,自己也不能一言不发啊,不然以后这有什么好事小王爷还记得他!当下就道,“不王爷,以后您叫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这现在我们就算是您的人了,不知道您有何吩咐?” 司马遹想了一会儿道,“现在还真没什么事,不过以后,本王如果要出去,你们几个就都跟着就行了,还有,你们几个把这一身铠甲都给换了,穿常服好一点,等下让小绿给你们安排一个房间,就住在本王隔壁,有什么事也好叫你们,你们就先下去吧!” 司马遹是住在芳华院的左厢房,这主卧室肯定是谢玖的,左厢房也是极大,里面房间套房间,司马遹住在最里间,这烟儿与小绿就住在外面,他们四个就住在司马遹的隔壁,中间有房门相连,小绿把他们引到地方之后,就道,“这床也是有四张的,你们自己选吧,还有,这张门是连着小王爷那边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事,你们就要快点从侧门进去!”小绿说完了之后就出去了,跟这几个大老粗在一起,她还真不习惯! 这殿中监是属于左右卫将军的管辖,他们四人以前虽然都是殿中监的,可这殿中监的长官殿中将军都有好多,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底层军官,这次随许超一起抽调到东宫来,这以前可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当下柳三就笑嘻嘻地道,“在下柳三,以后大家在一起多多关照啊!”好在另外几个都还给面子,“赵石头” 瓮声瓮气地声音是他的独门标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是刘根宝,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稍显得有点油滑的刘根宝也说了句话!等到三人都说完了后,看最后一个人还没有反应,就都望了过去,“李世杰!”冷冰冰的话语让其余三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趣,一个个都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回到房间,小绿就对司马遹道,“殿下,您真要找那几个人当贴身护卫啊?”司马遹看了看小绿,“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小绿有些扭捏地道,“没什么了,只是奴婢是您的贴身宫女,他们是您的贴身侍卫,这以后不都要在您身边吗,可刚才奴婢在一个家伙身上居然闻到一股怪味,也不知道他们几百年没洗澡了!”司马遹听了顿时笑得满床打滚,“他们是从军营里搬过来,有那么点味儿也不足为怪,不过,我也不喜欢天天闻着那些怪味,这样,你去送一些澡豆给他们,让他们好好洗一洗,不洗干净不准出门!” 小绿一听,就苦着脸,“殿下,这不太好吧,奴婢…奴婢???” 司马遹一看小绿的样子,也反应了过来,“那你找个小宦官给他们送过去就行了!” 小绿一听不用自己去送,马上高兴地道,“那奴婢这就去叫人送!” 第二十三章 五年 三日前的那场朝会就像一场闹剧一般,还没有正式开场,就被人给生生地扼止了,武帝通过这件事施展各种手腕,来巩固太子和广陵王的权威,以表明他绝不会更换太子的决心,朝臣们这下也看清楚了武帝的意思,除了某些人之外,其他人都是无可无不可,毕竟他们担心的也只是大晋的后继问题,既然陛下都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们再怎么劝诫也没有用的,再说这广陵王的表现也着实不错,将来也许真如陛下所料会成为一位明君,不会让大晋朝分崩离析! 朝廷上的人安静了之后,司马遹的生活就回归到以前的那种样子,早上去给太子与太子妃请安,然后去明堂听刘寔讲课,下课后就回到芳华院,向四个侍卫请教打熬身体的功夫,他不求将来自己能成为万人敌,但起码也不能像上次那样,遇事竟然毫无反抗能力,所以这次他下定了决心了,一定要吃点苦,学点本事! 许超给他选的四个侍卫都是禁军中的佼佼者,个个武艺精熟,柳三,刘根宝,还有郭石头都是擅长的刀法,毕竟军中的武器就是大刀长矛,铁枪大戟,如果不会长兵器,根本就不能在战场上保住自己的性命,反倒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李世杰给了司马遹一个惊喜,他除了会刀之外,竟然还会精熟剑法,而且这剑法犀利狠辣,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用来杀人的剑法,司马遹见了喜出望外,他一个王爷,也不会有上战场的机会,整天提把大刀算怎么回事,再说他前世看惯了武侠剧,那些江湖中的剑客着实让他羡慕,现在有机会学剑,自然是高兴不已,另外三人见小王爷居然对那个冷冰冰的木疙瘩青眼有加,心里都是艳羡不已! 晋朝时期的武术没有司马遹想的那么高明,也没有小说中的什么十步杀一人,什么剑气,内功都没有,当然配合练剑时的呼吸法也是有的,不过不是什么内功,只是为了辅助练剑时调整呼吸,协调身体的反应,这时的武术流行角力,斗剑,还有军中的大刀. 在练武之前,他们四个人就给司马遹好好地上了一堂扫盲课,武术,主要是锻练身体肌肉的反应与协调力,臂力,眼力,而且决定是否能成武术高手的原因就是他的身体素质,就比如有的人天生腿脚就比较灵活,稍微锻练一下就能把脚举到头上,或是撕个一个马,还有的人天生就力大无穷,这些人如果有了很好的训练方法,和足够的营养供养,将来都能成为一个好手! 司马遹听了之后暗中撇嘴,小爷还以为这世上真的有内功了,一掌下去能把个大石头轰开,那感觉多爽,以前想着学了功夫就在洛阳城里去做个大侠,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是实现不了了,不过司马遹也没有灰心,心里反而放心许多了,这要是大侠满天飞,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给砍了头,那就划不来了! 李世杰四个人在院子里,和司马遹讲了一通话后之来,就上来捏了捏司马遹的手臂筋骨,然后又试了试他的柔韧性,就是一手提着司马遹的脚向上举,看能举多高.等到李世杰的那双咸猪手在自己揉捏完了之后,司马遹问道,"本王的身体素质不错吧!" 李世杰点点道,"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小王爷的身体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主是您吃得好,这身体发育也早,骨骼也比较粗大,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司马遹听到自己是个练武的人才,这脸上就乐得合不拢嘴了,可没想到李世杰语气一转,接着道,"就怕小王爷受不了这个苦!" 司马遹听了也没没怪他,只是对他道,"你就看着本王到底有没有这个毅力,不就是坚持吗?以后本王天天早点起来,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或许是这些人都不懂司马遹说的话,什么三伏三九的,眼里都带着疑惑的眼神望过来,看到他们的表情,司马遹就知道他们几个不懂,摆摆手道,"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好的方法,看来还是要本王自己来啊!" 前世时司马遹就是一个武侠迷,看到电视剧里那些飞来飞去,一掌下去惊天动地,对那情景羡慕得不得了,还专门从网上看了一些有关武术架子的贴子,后来一看不能练到电视里的那个境界,就没有兴趣了,不过那些锻炼身体的方法,还有那些站桩的方法都还记得. 司马遹也不理旁边的四个人,双腿分开,与肩持平,沉下身体,臀部与膝盖相平,挺胸收腹,目视前方,双手握拳放于腰间,拳心向上,呈坐跨姿势,站起了桩功,慢慢地体会腿发胀,气下沉的感觉! 那四个侍卫这下可就瞪大了双眼,看着这小王爷做着这什么动作,虽然不认识,但从他们多年练武的眼光来,这小王爷练的应该是一种基本功,但这桩功看着就让人感觉肯定不错,一个个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 平静的日子一直过了两个月,这天,司马遹正同几个侍卫在说着如何锻炼眼力,还有一些射箭的诀窍,小绿急匆匆地跑来道,"殿下,这前面有人传话来说,琅邪王薨了!" 司马遹听了一惊,"琅邪王,哪个琅邪王?"他倒是知道后世的东晋开国君主封号就是琅邪王,现在的这个不知道是他的父亲还是祖父? 小绿答道,"是陛下的叔叔,当朝大将军,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听了小绿的话,他自己沉思了起来,自己只是对八王之乱前后的历史比较熟悉一点,再说这后世人编著的晋史现在看来也有好多不对的地方,这个司马伷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听小绿说他还是皇爷爷的叔叔,看来,司马睿应该是他的孙子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自从上次回到东宫之后,司马遹就对身边服侍的小绿和烟儿交待过,要她们两个人注意一下前面的动静,一有情况就马上通知他!这前面自然是指的东宫正殿,太子妃所住的地方,所以小绿一知道有人来给东宫报信,就马上前来告诉他! 四个贴身侍卫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敢多嘴,毕竟有些事情他们早就看在眼里,这个小王爷恐怕其志不小,不过他有那个条件,也有那个资格,他们四个心中甚至还很高兴,如果将来真的有一天这小王爷身登大宝,那他们几个也会跟着升官啊!他们也只不过是个俗人罢了,这往上爬的心思是谁都会有的,就连一向少言的李世杰也不例外! 司马遹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件事对于自己没有丝毫影响,对于太子老爹也没有干系,最多他要出席一下这个瑯邪王的葬礼!貌似这两年死的大臣比较多啊!司马遹这样想到,不过关小爷何事,现在这些与小爷没有关系,还是先把自身的武艺练好吧! "没事了,我们继续练!" 司马遹躲在东宫里安心地学他的文,练他的武,一时之间,这朝廷上的事也没有与他有关的,但是他通过下面的人打听,倒也知道了不少消息,什么东吴的前君主归命候孙皓死了,朝廷大大地褒扬了一番,什么河南发大水,还有南方的荆,扬等六州也是洪水不断,受灾的人很多,武帝与朝上的众臣忙了个手忙脚乱! 小绿道,"殿下,这眼下全国各地都是洪水滔天,甚至引发的地震和大风也是此起彼伏,朝廷忙着赈灾,安抚流民,还有就是惩治一些趁火打劫的暴民!"停了一口气,小绿气鼓鼓地道,"最可恶的是,那些个地方上的豪族们不仅不出来放粮,反而抬高了粮价,甚至逼人为奴!" 那四个侍卫都是出身军户,显然也是吃过世家大族的苦,听到这里这脸色就是一变,司马遹也叹了一口气,这是哪朝哪代都会发生的事,肯定是有人出来发灾难财的,这要是没人出来,他才奇怪呢!司马遹道,"朝廷上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治理流民,对于这一小撮人恐怕是无力顾及了吧?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的豪族都是这样的,起码还是有人出来施粥吧" 看到小绿点点头,他才道,"这世上稍微有点智慧的人都知道国难当头,不能做得太过份,那些传承百年的世家们恐怕都在忙着拉拢人心,开仓放粮,等到洪水退后这些人没了地,就只能入世家为奴了,地也归了世家,这还算是有点人性的,其实你说的那些趁乱抬高粮的地方豪族,恐怕都只是一些不入的土豪罢了,可惜这世上就是这类人最多,等到朝廷腾出手来,就会和他们清算了,只是也不可能一网打尽啊!" 这时候,平时惜字如金地李世杰道,"为什么,明知道他们犯了国法,还要姑息养奸吗?" 看着此时李世杰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气愤表情,司马遹心下一动,看来这个家伙还是个有故事的,以后一定要挖出来,"这天下间有多少州郡县,多的就是这些乡绅土豪,这些人代表了整个地主阶层的利益,可以除掉一小部份人以震慑其他的人,可想要全部灭掉,那就是天方夜谈了!"听了司马遹的话,李世杰也并没有反对,他虽然是个军汉,也知道这世上歹人是杀不完的! 司马遹还有一句话想说的是,这晋朝虽说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因为八王之乱,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天灾不断,人祸不绝,就跟明朝时的崇祯时期差不多,都是处于小冰河时期!太康后几年的各种自然灾害数之不尽,导致流民起义四起,镇压不尽.北方的汉人与胡人比例失调,引发匈奴等少数民族侵入中原,这才把晋朝的根基给绝了! 第二十四章 五年(二) 东宫之中,司马遹正在站桩,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手上带着他让人特制的拳套,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小冰河时期了,就是一个字,冷,冷得人浑身发抖.他在站桩的时候,按照前世的书上说,意守丹田,幻想小腹脐下三寸处有一团火热的感觉,可惜不知道是他没这个福缘,还是练法不对,总是感觉不到丝毫热气,不过站了这大半年,这精神的确比以前好了许多. 小绿来时看到这幅场面早就不奇怪了,只是旁边的四个大汉站的样子,就让她有些哭笑不得了,屁股歪着,身体前伸,就像一个卷曲着的大虾,忍不住就轻笑出声, "又有什么事,说吧!"司马遹站着没有动,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小绿,而且她此时前来,也一定是有事,要不然她明知道自己现在在练功,还来打扰自己! "殿下,听说这武库之中出现了两条青龙,好多人都看到了,就连陛下听了之后也亲自前往!" 正在站桩的司马遹听了又是一惊,收势起来,"不会吧,这世上真的有龙?"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这样传的,有好些大臣们都上书这是吉兆,要陛下举行朝贺了!" "喔,那本王也去看看,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龙,你们几个跟着一起来!" 武库,就是存放兵器的地方,自晋统一天下之后,废除了少量州郡兵备与兵役,收天下之兵存于洛阳,建武库以储之,里面存放了许多沙场利器,什么大黄弩,连弩,冲车,还有许多兵器铠甲,司马遹记得好像是在惠帝时被人一把火烧了的,导致西晋末年连流民起义都镇压不了,就更不要说去铲除当时叛乱的少数民族了,要不是今儿出了这件事,他恐怕都不会记得此事,这下心里暗自记下,以免以后忘记! 太康五年的二月,武库之中的水井之下,出现了两条青龙,朝中的百官此时苦于洪水之祸,得报之后,一个个地跑到武帝面前奏报,去年出现洪水,今年就发现了青龙,这是吉兆啊,请求武帝举行朝会庆贺,要知道在封建社会时,龙就代表着天子,华夏民族自古就传说是龙的传人! 司马遹赶到时早有禁军封了武库现场,不过凭着他的身份,进去自是易如反掌,等他带着五个人到了的时候,武帝也在,大部份群臣也在,一个个地很是兴奋,只是武帝面前有一个官员在他面前正在谏言,说着什么,不过看武帝的样子倒是不置可否! 武帝此时也看到了司马遹,司马遹上前给武帝行礼,"沙门拜见皇爷爷,祝皇爷爷福寿安康!" "奴婢叩见陛下!" "叩见陛下!" "起来吧!"武帝对司马遹道,"沙门,你来看看,是不是青龙??" 司马遹走到那水井旁边向下面望去,只见清澈见底的井水中两条影子在游动,头上有角,四只脚,牛尾,看那样子,以司马遹的眼光来看,肯定是两个大蜥蜴,不过当着武帝的面,看着他脸上的急切表情,就道,"看着确实是像," 听了司马遹的话,武帝脸上的神色马上好了许多,而武帝面前的尚书左仆射刘毅立时上前道,"陛下,相传春秋之际,龙降郑国时门之外,子产不为庆贺;龙降百夏庭时,口中流沫,到了周幽王时果然祸衅发生了。所以《易经》里称‘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臣考据古代典藉,从来没有为出现龙而庆贺的先例!" 武帝听了刘毅的话,就直皱眉头,他想了一会儿没理刘毅,又问司马遹,"沙门,依你之见呢?" 其实司马遹是很理解武帝的苦衷的,去年洪水漫天下,导致民不聊生,民怨四起,对朝廷的威信有了很大的打击,此时出现在吉兆,他自然是想庆祝一番的,以安天下民心,你们看,这青龙都出现在朕的皇宫这中,证明朕还是天命所归! 不过此时,司马遹也是不敢答应庆贺的,还不知道这是不是有人做了来瞒骗皇帝的,要是拆穿了那皇家可就丢大人了,这件事太大了,可以说从古至今都没有,他要是答应了恐怕真要留芳千古了!因此司马遹就道,"皇爷爷,<易经>乃是圣人所编,沙门还是觉得它讲的有道理!" 武帝听了司马遹的话是老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长叹一口气,对刘毅说道,"准卿所奏!" 旁边的刘毅听了大喜,"陛下圣明,广陵王果然聪慧无双!" 武帝既然做了决定,这心也就放开了,对着刘毅道,"朕不是桓,灵二帝了?"刘毅听了,也是一阵尴尬,不过他终究是正直之人,抱拳回道,"陛下自然是比桓灵二帝强了,起码他们没有像您一样拥有广陵王这样的孙子!"武帝听了哈哈大笑! 刘毅在任司隶校尉时,武帝去南郊游玩,身为监管京师地区的监察官刘毅自然陪同,武帝就问他,"朕可比史上哪位皇帝?"刘毅听了就道,"陛下可比汉时桓灵二帝!"武帝一听就奇怪了,桓灵是亡国之君,哪像朕一统天下?他自然是很不服气的,刘毅就道,"桓灵二帝卖官所得的钱充入了国库,可陛下卖官所得却入了您私人的腰包!"武帝听了也没有怪他,反而哈哈大笑,"可是朕身边有爱卿这样的清官,那是比桓灵二帝要强的了!" 其实这也是一场闹剧,还没开始又被司马遹给搅活了,不过经此一事,刘毅对司马遹倒是比往恭敬多了! 为了治理去年这场百年难遇的洪水灾害,朝廷上下都致力同心,但从此事的处理过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表明,各州郡多有不作为的官员,以清谈为本,不理政事为荣,而且皆是出身士族,此前是由中正选举,入朝为官,由此一些有识之士都纷纷认识到,九品中正制已经不适应现在的形式,必须废除,另立为国选才的制度! 太康五年中,尚书左仆射刘毅上书请废九品正制,上疏有“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之遇,请武帝详查!一时之间,应者如云,汝南王司马亮,司空卫瓘也上书言道,"九品中正制是前魏在接收了汉时的破败江山时,人才迁移流失较多,也没有一个考察的详地,所以才会立九品中正制,只能为一时之用,并非久治之道,如今九州同归,天下一统,臣等认为应该革除这等末法,恢复乡举里选的荐才制度" 司马遹在东宫里就知道这次上书没有丝毫结果,果然,没多久,就有大批的人上书他们几个是妖言惑众,自曹魏行始至今,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啊?武帝虽然也很是赞赏他们在奏折中的观点,可是迫于世家大族的压力,也只能搁置不议! 司马遹在东宫里就对身边的四个人道,"你们看这所谓的九品中正制怎么样?"对面的几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司马遹心里怎么想的,所以也只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道怎么回答,司马遹等得不耐烦,就对最为机灵的柳三道,"柳三,不要顾忌什么,就按你自己的想法说,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柳三深吸了一口气,"王爷,小将认为,这个选官的法子恐怕对我们不公平啊,你看,那些出身大家族的人一生下就被评为上品,可以做大官,可是我们就只能做末品小官,谁会服气啊!" 听了这话,郭石头也道,"小王爷,柳三说的没错,您将来如果继了位,一定要废除了这什么中正法,陈胜还说过,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的话了!" 旁边比较油滑的刘根宝听了这话连忙一把捂住郭石头的嘴,这话说出来可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你是真傻还是怎么的,居然在本朝未来继承人面前居然说一些要造反的话,你说了也不要紧,可你不要在俺们面前说啊,你说了可要连累俺们一大家子人啊! 虽然李世杰没有动作,可司马遹从他那不断跳动的眉头就知道他听了这话也有要砍人的冲动,这孬货也太不注意场合了,司马遹笑着对刘根宝道,"好了,放开他吧,本王也没有怪他的意思,连你们都明白的东西,皇爷爷怎么会不明白,他也是迫于无奈啊?你们没见到大批的人上书驳斥刘仆射的话啊!其实本王也是不喜欢这什么九品中正制的!" 等司马遹这话一出口,他就明显感觉这房里的四个人呼吸都变轻了许多,心里不由暗笑,"本王给你们一个任务,今后由本王出钱,你们几个就多去见一下你们以前的同僚们,请他们喝喝酒,上上酒楼,尤其是那些不得志的,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很羡慕你们的处境吧?你们凑上去他们肯定高兴不得了,也不要说什么承诺,只要跟他们的关系给处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尤其是一些百夫长之类的下层军官,如果有殿中将军,司马督那就更好了!" 四人听了这话都张大了嘴巴,柳三心思最灵巧,一下就想到了这其中的意思,"这..这..殿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司马遹笑眯眯地道,"会有什么事,你们只是去拜访同僚,吃喝一下,又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怕什么!"司马遹转而又道,"石头就不用去了吧,本王怕你一要肠子通到底,坏了事!就留在本王身边吧!"其实在司马遹心里,他还是更信任郭石头一点,他为人憨厚老实,说话也不会懂得掩饰,这样直性子的人他最喜欢了! 其余三人听了之后都齐声抱拳,"谨遵王爷之命!" 第二十五章 五年(三) 等到他们三人走后,司马遹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郭石头,那憨然的脸上满是不解,看到司马遹望过来,又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傻乎乎地一笑,司马遹心中暗叹,这家伙的脑子里都长满了肌肉,指望他将来出什么主意是不何能的了,能做个保镖或是打手就不错了,不过如果到了战场上大概会是一员悍将! 转念一想,自己如今可用的人才还少啊,不过限于身份,也只能如此了,将来入主了东宫,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揽人才了,不过好像前世清朝的那些皇子们小时候好像有一些个什么伴读什么的,不如我也向皇爷爷说说! 打定主意,司马遹叫上小绿和石头,就准备去太极殿,现在正是申时,也就是后世的三点至五点的样子,因为朝廷的事务繁多,武帝到现在还在批阅奏章,尤其是朝中一大批人反对九品中正制,却又有更多的人上书反对,让他焦头料额.自从前魏曹丕听了吏部尚书陈群之言,制定九品中正制以来,这朝廷的人多数都是出自于世家之中,这联合起来的力量就是武帝也要顾忌三分,要不然这些年他也不会大肆的分封宗室于各地盐铁产量丰富之地,控制这些对国朝影响极为重大的物资,以为藩守! 微微地叹一口气,武帝合上手中的奏折,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朝政事务多,好久都没有去后宫之中过夜了,朕想想今夜该去哪位夫人宫中过夜了?? "皇爷爷,您头疼啊?沙门来帮你按一按!"小孩子那专有的童声惊醒了正在遐想的武帝,抬起头来一看,是自己的孙子,顿时老脸一红,"皇爷爷没事,沙门怎么来了!来坐到皇爷爷身边来!" 司马遹没有丝毫犹豫地就坐在了武帝的龙榻之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坐了,"皇爷爷,看您的样子好像很累啊,沙门来给您按一按吧!"武帝听了洒然一笑,"算了啦,都是朝中那帮人闹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吧,你今儿来找皇爷爷有什么事啊?" 武帝一脸揶揄,自己这个孙子他可是了解的很清楚了,没事他决不会来找自己,看着武帝一脸,你有事就说吧,别在朕面前讨好卖乖的表情,司马遹就知道自己这点小伎俩瞒不了人老成精的武帝,就直说了,"皇爷爷,沙门整天一个人在东宫很闷的,您帮我找两个伴吧!" 武帝一听,才想起来这个孙子从行事上看是聪明伶俐,但真正的年龄才六岁多,没有同龄人在一起,感到孤独是很正常的事,再说自己现在就这一个孙子,这皇室中没有合辈份的子弟陪伴他啊! 武帝听了也感觉有道理,浑然忘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当年也是从六七岁就开始找师傅教授他经义,当年也没看见太子对他说什么孤独的话,现在轮到孙子,就开始心疼了,这真是叫人无语了!!"那你说吧,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伴??" 司马遹听见武帝的话,心里大喜,成了,当下仰着自己的小脸道,"皇爷爷,你给沙门找两个朝廷之中的王公大臣之子进宫陪沙门吧,沙门从小就住在皇宫,也很想去见识外面的生活,不过沙门年龄小,不能出宫,就让他们进来说一些外面的事陪沙门解解闷吧!" 武帝听了这话,奇怪地看了司马遹一眼,不过他想了想也没说什么,最后还是点同意了,司马遹也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上前又道,"皇爷爷,要从一些在朝廷中名声显著的大臣家里选啊!"武帝听了这话,哪里还忍得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小滑头,都依你!" 司马遹知道武帝早已看破自己的心思,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跟着武帝也笑了起来,此时屋内的气氛可谓是和乐融融! 就在此时,外面有一个声音急急地传来,"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屋内的武帝听了之后大为冒火,这段时间老是有人在自己面前说什么大事不好了,他听得耳根子都长茧了,现在孙子来了,自己好不容易放松一下,这又来了! "进来"武帝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极不耐烦的架式,如果那个小宦官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他今儿个恐怕免不了要挨一顿板子了! 小宦官也知道广陵王刚进去,他在外面也听得见陛下刚才的笑声,可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他也不敢隐瞒,只能及时上报,哭丧着脸进来之后跪下道,"陛下,刚才皇后娘娘宫里来人说,小皇子薨了!" 武帝听了之后张大了嘴,满脸震惊,都忘了说什么,杨芷进宫之后,以她的绝世之姿,温柔婉约,得以独宠椒房,自从276年进宫,一直没有子嗣,好容易前年生了个儿子,没想到这才两岁居然就夭折了,武帝虽然伤心,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夭折皇子了,当年,元皇后杨艳的长子也是两岁时就死了,他立时回去神来,"头前带路,朕马上过去!" 这边的司马遹一看这情况,心想这杨皇后平日里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就马上跟上,"皇爷爷,沙门也去!" 到了明光殿,满宫的宫女们都是面色悲戚,行色匆匆,一脸沉重的样子,跟着武帝进了后殿,司马遹就看见皇后杨芷肿着一双美目,红得像个桃子一样,满脸都是泪水,正在那里伤心流泪不已,武帝一看这个样子,也顾不得司马遹就在身边,上前一把抱住杨芷的身体,杨芷感觉到是武帝的气息,马上扑到武帝司里号啕大哭起来,司马遹在旁边看着,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那么干巴巴地呆在那里手足无措,忽然,他感觉到一道极为阴狠恶毒的目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盯得他浑身一紧,他马上四处张望,顿时就看到伏在武帝肩头的皇后头上的青丝摆了一下,他全身上下一凉,刚才是皇后吗??? 想到这里,他悄悄地退了出去,叫上小绿和石头,准备返回东宫,一路上他都在想着那道怀着恶意的目光到底是谁?? 司马遹皱头眉头想了半天,那周围除了他自己,就是武帝和皇后,还有旁边的宫女,可是皇爷爷是不可能的,虽然自己只看到皇后头上的头发动了一下,他还是感觉自己的直觉没有错,应该就是杨皇后了,可皇后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杀机呢? 皇后?皇后?司马遹想到这里,一拍自己的大脑,这皇后的嫡子恐怕也是有着做太子的资格吧!想到这里,司马遹恍然大悟,自己的祖母为了稳住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才找了自己堂妹进宫固宠,可她也没想到人性这两个字,你是皇后,你的儿子能够当太子,我也是皇后了,现在我也生了儿子,我的儿子也有资格当太子吧,我为什么还要保着你的傻儿子坐在太子之位上呢? 恐怕这杨皇后自己生了儿子之后,这种想法就有了,听说她经常拿着一本<女诫>跑到东宫里,让太子妃跪着背,她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明,就是为了打击这个侄媳妇的威信,虽说以前是杨皇后自己在武帝面前求情才保住了太子妃的位子,想来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吧! 想到这里,司马遹又是一惊,上次推我落水的那个仆妇不会是奉了皇后之命吧!想到这里,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自己是太子老爹的保护伞,只要自己死了,想必太子的地位就会动摇了,太子妃也会因此获罪,只要太子老爹从储位上落下来,凭着皇后之父杨骏如今在朝廷上的声势,只要多筹划几下,就能把她自己的儿子捧上太子之位,这种事古来有之! 真是一箭三雕啊!! 想到这里,饶是司马遹在前世里看了无数的宫廷剧,里面的刀光剑影,明争暗斗,他始终是做个局外人在外面看着,没想到自己身入局中,却是步步杀机!步步惊心!想到这里,他微微一叹,想当年,皇后给自己夹菜吃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当时的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自己,只是现在她自己生了儿子,就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了! 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人在深宫,这想得就更多了,皇后这样做恐怕也是杨氏一族的希望吧,毕竟现在的杨氏和杨芷血缘比较近,同那个小皇子一比,太子老爹和杨氏的关系就远了许多,难怪最近没有看到杨骏在朝上发表什么意见,原来他在考虑这件大事啊! 司马遹回东宫,这"呯呯"乱跳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这皇后可不比太子妃啊,她可是明正言顺的后*宫女主人,想到自己以前不知死活的多次在后*宫里面晃悠,旁边有一张血盆大嘴滴着涎水,就那静静地伏在那里,随时都有机会把自己一口吞了,司马遹就感觉浑身不寒而栗,有一种险死还生的幸存感! 不行,这后*宫不能常去了,除非是皇爷爷传召,以后打死也不去了,还有,自己最近出的风头够多了,就暂时在东宫里避一下锋芒吧!司马遹想到,自己主要的任务是要尽可能的壮大自己的势力,可是这手上能用的人少啊!这别人都有外戚可用,可娘亲出身贫家,哪有什么人可用啊!想到外戚,司马遹就眼前一亮,看来有空还得找娘亲去问一问,这外祖父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这些人才是自己能够用,也放得下心的心腹啊!还有,皇爷爷不是给我找了一门亲事吗,想必他们也会愿意帮我的忙吧! 第二十六章 五年(四) 司马遹在屋里想着各种厉害得失,突然也想明白了后世的一个疑惑难解的问题,那就是太子妃得势后为什么非要致杨皇后于死地,想必是贾南风最后也知道了皇后的打算,打算整垮太子的地位,然后让自己的儿子来做太子,这让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掌握大权的贾南风如何不忌恨她,先杀了她的母亲,关入金镛城后,又不给她东西吃,把一个太后给活活地饿死了! 到了晚上酉时,柳三他们三个贴身侍卫都回来了,一个个喝得醉熏熏地,满面红光,就连李世杰那个冰块脸也是喝得满脸通红,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几个今天过得很是愉快! 进到书房里,司马遹闻到他们一身的酒气时也是一阵皱眉,不过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小绿端上香茶,闻到那味道,使劲扇了扇小手,她可是个小辣椒啊,便对三人道,"你们几个小心点,以后不要喝成这个样子跑连回来,不会醒个酒,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啊?"听了小绿的娇斥声,几个人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他们几个今天真是太兴奋了,以前那些眼高于顶的同僚们今天个个像是见了大爷一样,把自己几个侍候得舒舒服服的,这日子才叫人过的啊! 司马遹也道,"喝酒可以,可是回来时不会掩饰一下啊,要是被父亲或是阿母见了打你们一顿板子都是轻的!"听了这话,他们几个人才惊醒过来,自己侍候的这位虽然前途光明,可现在还没上位呢,起码也得等太子登基他才会成为东宫的主人,他们现在可以说是寄人篱下了! 柳三听了马上起来抱拳道,"王爷放心,这是第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同时还给两个同伴使个眼色,另两个也不是傻蛋,同时应道,"请王爷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司马遹一看他们也都还是有点警醒地意思,也就没有过多的责怪,"没事了,柳三,我交待你个任务,你明天去找一下尚书羊玄之大人,就说要他帮本王在洛阳开一座酒楼,这钱什么的就本王出,地方和人就让他来出,知道不?? 柳三一听,脸上就比较奇怪,"王爷,您开酒楼干什么,这满朝上下都知道商人地位不高啊,要是您开酒楼的事情让别人知道了,恐怕对您的声誉有损啊!" 司马遹听了这话也是一皱眉,这中国上下五千年,只有在宋时这商人的地位才比较高,可也只是对比其他朝代而已,所以商人的地位在封建时期不是不高,而是非常的低!只是那些世家大族家里哪个没有一些产业,光靠那些田地收上来的赋税,他们能够那样奢侈,可这些话又不能够跟这几个家伙讲啊!想到这里,司马遹道,"没事,只要不让那些老古板知道就行了,再说只是本王只是出钱,这管理的人和事都要羊大人费心吧!" 听了这话,柳三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他知道自家王爷已经拿定了主意,恐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最后只好应道,"那小将遵命!" 司马遹看他们一个个快要醉倒的样子就道,"回去洗洗睡吧,不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坏了,本王今后用你们的时间还多着了!"几个人听了顿时眼眶泛红,这小王爷别看他年纪小,可对下面的人还真不错,什么时候都是一团和气的,没看那两个宫女在小王爷面前也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王爷还和她们说说笑笑的! 待几个人告辞离开后,司马遹想到刚才自己想的问题,就进了娘亲谢玖的房间,最近太子很少来这里,所以他才会过来,不然一般晚上他是从不往主室里跑的! 谢玖此时还没有睡,看到儿子来找她,心里很是高兴,这儿子长大了,就不像以前那样依恋自己了,让她的心里也很是唏嘘,不过这儿子长大了,就像是小鸟一样要离开母鸟的巢穴,自己出去寻找食物,将来他也会离开自己,娶妻生子啊! "娘亲,沙门有一个问题问你啊?"司马遹进来后,就直奔主题,反正跟自己娘亲也没有什么好客气了的,谢玖把手放在儿子的头上,一脸温柔,"说吧,什么事?"尽管不喜欢谢玖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司马遹也没有挣脱她的手,"娘亲,您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就比如沙门的外祖父,外祖母还在不在啊,您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 听到儿子问自己这个问题,谢玖的心里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青葱少女,泰始六年(271年)自己就入了宫,先是武帝的才人,后侍候太子,现在一眨眼儿子都这么大了,不知道家中的双亲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大哥,自己在的时候就特别疼爱自己这个妹妹,不知道他现在成家了没有,有没有儿女! 司马遹看着娘亲陷入回忆之中,也不好打扰她,只是过了好一会儿,见她还没有清醒的意思,就只好咳了一声,谢玖被惊醒,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就笑着问道,"你今儿个问这个干什么啊?" 司马遹前世在网上好像看到,谢玖出身屠户之家,这外公就是个屠夫,所以他才问一问,再说自己也不好跟母亲讲自己要外戚帮忙啊,这要是让谢玖知道了她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他只好道,"沙门经常看太子妃的母亲出入东宫,所以也想让娘亲的母亲进来看看母亲!" 在谢玖的面前,他是从不会叫太子妃阿母的,他觉得自己的娘亲只有一个,那就是谢玖,对太子妃的那个称呼只不过是礼仪上规定了的,他没有办法改变而已,将来他有了能打破规矩的实力时,肯定不会再叫! 听着儿子关怀自己的话,谢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嘴上却道,"娘亲出身普通人家,你外祖父他们是进不了宫的,再说娘亲入宫都已经十六年多了,这家里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了?" "那娘亲你就说说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吧,还有您以前的家住在哪里,沙门派人去看看他们,看他们过得好不好,如果有困难,也好帮点儿忙啊!" 谢玖听到这里,一把抱住儿子,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第二日,没有朝会,武帝就派刘忠去尚书省给几位尚书仆射传达了他的意思,就是给广陵王选伴读,请几位卿家好好想想,选哪几家的孩子入宫! 这个消息传出以后,这朝廷上的人都有点疯了,上次给广陵王选亲,自己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如今陛下要给广陵王选伴读,明显就是在为广陵王培养日后的班底啊!这些伴读和广陵王一起长大,将来就是广陵王的心腹,广陵王将来登基,他们都会入朝为官,掌控权柄,而且这起点也会比别人都高啊! 一听到这个消息,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官员一个个都往尚书省跑,尚书令荀勖,左仆射刘毅,右仆射下邳王司马晃看到这个情景也不禁苦笑了起来,这些人就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一下子扑上来,也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三个人商量了好久,最后选了当朝司空卫瓘之孙卫璪,驸马王济之子王卓,他们三人为了这两个名额也是费尽了心思,卫瓘早前是个和稀泥的,自己虽然中意齐王,在太子之争中自己是没有表过态的,这王济就是摆明车马支持齐王的,选他们的子孙也是为了缓和齐王一派同太子一党的关系. 果然,武帝看了这两个人选很满意,大笔一挥了,准了,卫璪和王卓从今以后起就要天天跑东宫了,不论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反正这事算是定了,只有太子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又是一个人在屋里咬牙切齿的,只是她自己现在也有事做,就是要查出上次准备陷害她的究竟是哪个,可是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消息,让她很不满意,司马遹听烟儿说最近三天她已经打了十多个小宦官的板子了! 明堂,司马遹看着这屋里多了两个少年,应该就是皇爷爷给他找的伴读了,两人看到司马遹走过来,虽然不认识,可在这里上课的小童就只可能是广陵王了!两个人从几上起来,一起走到司马遹面前,"王文宣,卫仲宝拜见广陵王!" 司马遹马上扶起两人,"两位不用多礼,以后见了面直接叫我沙门好了,这亲近的人都这样叫我!" 卫仲宝浑身透着一种书卷气,像个弱质书生的模样,长得很俊俏,同贾谥的那种秀之于外又不同,给人一种神仪内蕴的感觉,眼睛清澈又有神采,泛着无尽的智慧之光,一见就知道他饱读诗书,而这个王卓的则是身材壮硕,脸上充满阳刚之气,手臂粗大,尤其是右手五指骨节突出,青筋如虬龙一般,一看就知道是个练武的好手. 司马遹见了这两人大喜,没想到皇爷爷还真找来了两个好帮手,这两人一文一武,正好互补,以后有事也可以和他们商量,现在的关键是要和他们处好关系! "趁着师傅没来,你们两个先介绍一下自己吧!"司马遹笑着对两人道,"我就不用多说了,想必来之前你们的家人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殿下,小臣是司空卫瓘之孙,家父卫恒!" "殿下,小臣是大将军王浑之孙,家父王济!" 看到两人还在叫自己"殿下",司马遹就道,"我说了要叫我沙门,这样叫亲热一点,叫殿下不好听啊,再说以后相处的时间还多了!"卫璪和王卓对望一眼,都点点头. "既然如此,仲宝冒昧了,第一次见面,以后请沙门多多关照啊!" "沙门好!" 听着这两人各不相同的回答,司马遹笑了,这以后的生活应该很精彩啊! 第二十七章 五年(五) 太康五年冬,当阳成候杜预卒,同岁,塞外匈奴胡太阿厚率部落二万九千三百人来降,帝处之塞内西河"卒, "六年春,尚书左仆射刘毅致仕,寻又以王浑为左仆射,子王济为侍中,十二月,襄阳武候王濬卒,辽东慕容鲜卑犯辽西,为幽州军所败,故每年犯边" "七年春,司徒魏舒称疾逊位,秋,匈奴胡都大博及萎莎胡各率部落十万余口至雍州归降" "八年冬,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率部落一万一千五百口来降!" "九年春正月,日食,夏六月,日食,三十三郡国大旱,秋八月,流星如雨,地震!" 看着这些年来,朝廷之中发生的一些大事,司马遹也不由得苦笑了起来,现在整个天下都处于小冰河寒冷时期,这大晋的百姓们不容易过活,这草原上的胡人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这些小部落的外族人一到冬天就活不下去了,打又打不过晋朝,只好跑到晋朝来归降,以期能讨一口饱饭吃,而那些官员们一看见有这么多的外族前来归降,哪有不喜的,一个个以为大晋声威震天下,让四方蛮夷望风而降,可他们哪里能想到就是这些归化的胡族人断送了大晋的天下,皇爷爷这几年看天下无事,外族内附,也有利于提升皇室威望,只要有人归附,就都照准,可是他哪里知道地方上的那些豪族肆意欺压外族,导致民怨四起啊! 司马遹把那些记载着这些年来朝中大小要事的纸张收入在一起,放入书架之中,吐了一口闷气,慢步出了书房! 现在已经是太康九年的九月,司马遹已经十岁多了,前些日子他刚过完他的十岁生辰,出于各种考虑,他没有答应太子的提议在东宫大办,只是请了芳华院里的一些亲近之人吃了顿宴席,还有两个伴读,四个贴身侍卫,当然,武帝,太子,还有后*宫之中的各宫娘娘们都送来了贺礼,还有朝外的官员也送了不少奇珍异宝,尤其是以杨骏和他老丈人羊玄之送的最多! 这朝中的人都不是傻子,眼见陛下的年岁越来越大,这身子也是大不如以前了,听说最近都有人劝诫陛下少去后宫了,让陛下当时很下不来台,看样子太子继位也就在这几年之内了,再加上太子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皇子,有武帝的话在前头,司马遹在朝中早已是众望所归的太子未来人选,现在不处好关系,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走到院中,只见着两个宫女,在那里聊天晒太阳,手上还忙着针线活,见得司马遹出来,两人一齐起身给他施了一礼,"见过殿下!"他们两人可以说是看着司马遹长大的,小绿到现在还记得这殿下小时候的调皮样儿,这一转眼,就变成半大少年了,嗯,粗长的剑眉直入云宵,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坚毅的神情,高挺的鼻梁,还有瘦削的俊脸,整个一翩翩美少年!想到这里,她心里暗自跳动一下! "嗯"司马遹应了一声,没有答话,现在的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神态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气势,有时候甚至不用说什么话,只要一个眼神,一点暗示就能让下面的人了解,两女也是跟随他多年的人,知道司马遹是让她们两个不要多礼,也就直接坐下,这个时候椅子还没有盛行,再加上这里是室外,两人就坐在胡人传入中原的小马扎上! 两女现在的年纪都已经不小了,小绿的年纪大一点,今年二十二,烟儿就年轻一点,只有二十,司马遹看着两人由青春少女长成成熟女青年,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个念头,咱这算不算养成,使劲把这个荒诞的念头驱除出脑海,司马遹坐到两人的旁边,她们两人现在也是闲着无事绣手帕来着,一个绣着鸳鸯戏水,还有一个绣着百鸟朝凰,看到这里,司马遹就笑了起来,"小绿姐姐是思春了吧,居然绣起鸳鸯来了,要不要本殿下给你找一个好婆家给嫁了?" 听到这话,小绿是俏脸飞红,狠狠地瞪了司马遹一眼,旁边的烟儿则是"扑哧"一笑,犹如百花盛开,那艳丽的景色看得司马遹直花了眼,待到发现自家殿下脸上的色狼表情,烟儿收起脸上的笑容,板着脸道,"这小绿姐姐辛辛苦苦给某人绣手帕,没想到某人居然不领情!" 听了这话,司马遹哪还不知道烟儿的意思,来这个时代已经十年了,足以使他忘记前世的许多事情,他早已把这两个人当成自家的亲人,以前刚来的时候,还YY地想着,以后怎样怎样,最重要的是要娶一大堆漂亮老婆,也不枉穿越一场,可是这两年他看着武帝才五十多岁,这身体就大不如以前了,走个路都要人搀着,就更不要说宠幸后宫的妃嫔了,他才想起前人说的一些至理名言,什么色是刮骨钢刀,什么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早就息了要建一个大大后宫的想法,以后娶的妻子可以是政治交易,但是一定要有感情,没有感情就一定不要碰! 对于小绿和烟儿他早有打算,她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早想着给她们找一个出身好的婆家,让她们嫁个好人家,也不枉她们侍候自己一场,可司马遹现在听了烟儿调笑自己的这一句话,再加上小绿听了也没有反对,就在心里冒出个念头,莫不是真的老天翻了个白眼,这小绿姐姐居然喜欢上了我??? 司马遹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旁边的小绿只是红着脸继续自己的手中活计,而烟儿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看两人都没有回话,再加上想起了自身的处境,也没有继续逗下去,这气氛一时就变得暧昧起来了! "殿下,老王我又来了,今儿个我一定要赢你!"外面院子里传来王卓扯着嗓子,喳喳呼呼的喊叫声,这里的气氛立时被打破,司马遹马上起身道,"那小子输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反而越输越来劲,看本王今儿再让他输一回!" 王卓自小跟随自己父亲王济练习弓马,自认在武事上从不输人,当时社会上,还有军中都流行一种角力的游戏,就是两人把着膀子,看谁把谁摔倒在地,可自从某次十三岁的王卓被八岁的司马遹狠狠地摔了一回后,这以后就缠上他了,一有空就上来讨教. 按王卓的说法是,某家自五岁习武,在刀枪棍棒中长大的,怎么会比不上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孩子,何况这个小孩子还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可他哪知道司马遹站了这许多年的桩,早把自己的下盘练得稳如泰山,再加上司马遹天生就比别人发育的早,别看他年纪小,可早以经和王卓长得差不多一般高了,这力气也是不差,王卓哪里还能赢得了司马遹. 可后来他知道司马遹就是靠站桩的功夫才打赢他之后,就是他以前看着司马遹在院子里站的那个姿式稳住下盘后,自己也来了兴趣,自己回家之后经常练习,这一有了起色就马上前来挑战司马遹,这不,又来了! 来到外院,王卓早已脱了外裳,只穿着一身内襟,露出了两只胳膊,胳膊上的肌肉呈丘陵状此起彼伏,极有美感,看到司马遹来了之后,叫了一声"小王爷!"自从司马遹的年岁越长,以前叫的"沙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改了口,叫"小王爷",司马遹听了也没有再让他们改,默认了这个叫法! "怎么着,还来啊,你不烦,本王可都烦了,再说你比本王大了五岁,每次都输给本王,你就不嫌丢人啦?"司马遹笑眯眯地损着自己的伴读,果然,听了司马遹这话,王卓也有了一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傻笑道,"是我自己本领不如人,这也没有办法啊,祖父说叫我练好了本领,再来找你比,输了不要紧,要不怕输,继续努力,所以我就忍不住来了!" 听了王卓这话,司马遹心里一笑,这王浑也不是个傻子啊,这眼见太子老爹都要上位了,天天让自己的孙子跑到东宫里来,他这是服软了,当初,他接任左仆射时就应该想通了吧! "好,本王把话说在前头,今儿个是最后一次了,现在皇爷爷的身体不好,本王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司马遹说话很含蓄,王卓也不是傻子,点了点头! 司马遹脱下了外面的衣裳,先活动活动了手脚,免得等下动作过大伤了筋脉,等到身上发热之后,对王卓勾勾手指,"来!" 王卓也不答话,走上前来,双手搭在司马遹的肩膀上,他的手劲很大,拍得司马遹一阵龇牙咧嘴,这小子劲又长了,司马遹也伸出明显比他小了一号的手放在王卓的肩膀上,头顶着头,两下互相较起劲来了! 王卓和司马遹的劲力都差不多大,就看是哪个下盘稳了,王卓练了这些日子,倒是比前强了许多,不像以前被司马遹脚一勾就倒了,这时候才像点样子!你一脚,我一脚地极为热闹,王卓刚把自己伸出去的脚收回来,司马遹看准机会,马步不动,以膝盖撞过来,王卓顿时不稳,司马遹连连使劲,一脚绊住他,双手用力,一下就把王桌压倒在地! 呼地吐了一口气,司马遹伸出手把还躺在地上的王卓拉起来,他心跳得厉害,直喘粗气,刚才又要计算,又要使劲,浪费了不少精力,所以此时也点精神萎靡. "怎么样,服气了吧!"司马遹笑道,这小子倒是下了苦功的,只是这马步也是分几种的,不能像你那样僵硬,要灵活! 第一章 太白楼 就在司马遹和王桌喘着粗气的时候,只听一阵"劈啪劈啪"的拍手声响起,司马遹向声音来源处一看,是卫璪,因为没有行过冠礼,这头上只扎着一条白色头巾,身上穿的也是一身月白色绸袍,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没错,就是后世的折扇,看起来风度翩翩,一派儒雅公子的形象! 卫璪手里拿着折扇,一下一下打在手掌心,笑道,"文宣又输了吧,让我想想,你这两年来输了多少次了?"他一手拿着扇子抵在额头上,作冥思苦想状,嘴里却是毫不留情,"自从你两年前输给殿下后,几乎每隔三天都要试一次,这一年是三百多天,两年加起来就快有四百次了吧!" 王卓在旁边听得脸一红,他倒真没想到自己已经输了这么多次了,又不甘心在司马遹面前丢人,恶狠狠地冲卫璪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才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卫璪也不甘示弱,正想反唇相讥,司马遹一看这两人又要斗起嘴来了,就赶紧地道,"行了,今日叫你们来就是想让你们陪本王出去一下!毕竟本王对洛阳城的路不熟啊!" 卫璪听了这话大吃一惊,"殿下,您可以出去了!"司马遹笑道,"上次本王生辰的时候,本王特地去求皇爷爷,他老人家已经答应了,不过他叫本王出去的时候最好带个熟人,所以本王就想到你们俩了! 王卓听了这话也是一乐,"既然如此,不如就请小王爷移驾去小臣的家里,想必小臣的爷爷得知王爷驾临王家,一定会高兴地很!"旁边的卫璪一听,就要开口说话. 司马遹连忙止住两人,"今天本王有事,就不去你们两个家里,下次吧!等本王换了衣服就一起去!" 待得司马遹换好一身儒服,这站出来和卫璪一比,就长相气质上来说,是不想上下,当真是一时瑜亮,谁也不差!只是卫璪的身上透着一种文弱之意,而司马遹的身体壮实,身上则散发着坚毅果敢之意!司马遹道,"等下我们三人走在前面,后面会有本王的贴身侍卫沿途跟随,对了,等下出了宫,叫本王黄公子!" 两人一听,都点头示意两人明白,"那就走吧!" 晋朝国都洛阳是在原曹魏都城的基础上加以营建而成的,城内南北方向长九里七十步,东西方向长六里十步,总共有十二座城门,每门都有两个门洞,有三条道路通往城内,中间是为御道,道路两旁栽满了槐树,除了皇帝和王公大臣外,其他的人都不能走! 这皇宫的宫城建立在洛阳城的中间地带,有内外两座城墙,东宫在自然是在洛阳城的东北角上,出了东宫宫门,司马遹呼吸了一口这洛阳城的空气,感觉就是不一样,他这辈子前五年先是在皇宫,后五年就住在东宫那个旮旯里,那小地方都快把他憋死了,这外面的世界肯定比皇宫里的强! 王卓和卫璪看到司马遹一副逃出牢笼的样子,心里不由一叹,这天下有多少人想投胎出生在皇宫里面,更何况以这位爷的身份,将来铁定的一国之君,真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两人在心里狠狠腹诽了司马遹两句,不过面上却毫无表情,等到司马遹感叹完毕,卫璪才道,"黄公子,不知道您想去哪里?" 司马遹这才反应过来,"你们知不知道太白楼,本王想去那里!"王卓听了这话就道,"小王.....黄公子,这可在洛阳城东面儿啊,那太白楼可是在西市,隔着老远了!"开始他讲错了话,被司马遹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改了过来,看得旁边的卫璪直笑,这家伙这辈子就这样了! 司马遹听了长吸一口气,早知如此不如从西边的白虎门那边出来,现在不是要绕洛阳城半圈,这么长的路可要走死小爷了,他摊着手对两人道,"你们两人想个办法,不然真要走过去,本公子的脚就不想要了!" 还是卫璪脑子转得快,"要不小臣去找一辆牛车来?"司马遹也知道这时的人们以坐牛车为荣,可是他可受不了那慢吞吞地感觉,尤其是他上辈子家里就养的有牛,可以说对牛是一丝好感也无,"那么远的路,真要坐牛车那要坐到什么时候啊?" 这就是准备不足的坏处啊,司马遹心中暗自感叹,王卓就道,"那小臣就去找三匹马来,不知道殿下可曾学了骑马?"司马遹听了一喜,"快去,快去,本公子和仲宝在这边等你!" 要说骑马,他还真学过,只不过是他骑在马上,前面有人牵着罢了,不过放着两个侍卫在身边不用干吗? 等到王卓找了三匹马来,这司马遹就和李世杰坐一匹,别外卫璪和柳三坐了匹,王卓自小就骑马长大,但是不用担心! "王卓头前带路,地点太白楼!" 为了抄近路,自然是走北面了,这洛阳城实行的是里坊制度,每坊还建有城墙与坊门,设市令与吏卒管连辖,到了时间就实行宵禁,关闭坊门.司马遹一路走来,赞叹不已,看来这古人的智慧真不可小觑啊,这种管理的办法,从汉朝一直延用到宋朝,自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啊!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洛阳城西北角,有一座封闭的宫城,看着城墙上书"金镛"两字,司马遹就知道这就是有名的金镛城了,好像上辈子的历史上,他就先关在里面,后来又迁到许昌,才被人杀害!司马遹心里也是极其复杂,本王的命运早已改变,这金镛城就当它不存在吧! 这洛阳城西面专门开了西市,所以人流量很大,这里也比较繁华,司马遹让羊玄之开的酒楼太白楼就座落在西市,太白楼自四年前开张之后,以其良好的服务态度和风味独特的鲜美菜肴闻名于外,至于为什么叫太白楼,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某人居心不良,想满足一下他心里的怪僻,另一个就是太白楼卖的白面曼头(就是后世的包子)以个大,馅足,汁多享誉整个洛阳城. 到了太白楼门口,五人下了马,早有等候的酒保和小二,个个青衣小帽,一身短打装拌,上前替几人牵住了马,"您几位先里面请,里面有招呼您的人!" 没理这个小二的话语,司马遹把手里的马缰一扔,翻身下了马,上前一步当先走进去,后面跟着王卓和卫璪,再后面是柳三和李世杰! 司马遹一进门就发现这里的客人还是比较多的,不过大多数的人都只叫几盘了曼头,有的还叫了红烧肉,或是整个的烧鸡.这里面的菜肴都是司马遹根据后世的记忆让人整制出来的,这时候的人哪里能想像得出后世的菜肴之精美,这也是太白楼大为出名的原因! 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司马遹和王卓,卫璪三人跪坐于席上,而柳三两人就另开了一桌,王卓就道,"黄公子,这里的菜还是很出名的,您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次可要吃个够啊!" 旁边的卫璪听了这话,白眼一翻,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位爷想要吃什么还用你来说啊,真是个吃货! 司马遹听了这话也没辨解,这里的一些招牌菜都是他想出来的,后世早就吃过多次了,只不过这话就不好跟他们俩说了,微微一笑道,"既然你熟,那就你来点菜吧!" 王卓听了这话也不客气,把小二叫过来,"先上两盘红烧肉,再上一盘拌好的熟牛肉,烧鸡来一只,再来一条清蒸鱼,主食就是你们这里的黄面曼头!"那时的人们吃的食物不是煮就是烤,肉食就是牛羊猪这三样,再说牛要用来耕地,当时朝廷是禁止杀牛的,所以这牛肉也少,不过这太白楼做菜的花样不少,王卓以前没少来打牙祭! 司马遹一听,都是肉他哪能受得了,连忙道,"再加一个炒蕨菜,一个水煮豆腐,一个炒黄花菜!"旁边的两人听了这话都是好奇,这小王爷的口味真不同,要知道那时的人们都爱吃肉食,很少有人吃那些青菜,因为他们认为那些都是给畜生出的,只有那些贫穷的人家才吃! 司马遹见了这两人的眼光,也不理会,心道这就是后世来的好处,多吃青菜可以补充人体必需的营养素,你们这两个家伙知道什么?? 待得菜上齐后,几人一起开动,胡吃海喝一番后才住了口,司马遹招来小二,"你们掌柜的在什么地方,带本公子去见他,本公子有事找他!" 这店小二是个机灵人,一看这三位点的菜肴和穿着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不过他自恃自家的东家不是常人,这心气儿自然也是很高的,嘴上说着恭敬的话,可这味就不怎么对了"这位小公子,我们掌柜不在,不知您有什么事,可否留下姓名等他回来小人也好通禀于他! 司马遹听了这店小二回的话就是一笑,什么不在,不就是看自己等人年纪小不想通传还能是什么?"本公子知道他在,你们掌柜的是姓羊吧!"一看这店小二的脸色就有点变了,司马遹就道,"没事,你就直接跟他说,他主人的亲家来了,他就自然会见我了!" 这太白楼开起来后,生意是兴旺得不得了,马上就有一些街头地痞来这里捣乱,想讹点钱财,可没想到刚进门一会儿就有坊令中的小吏们过来把那几个家伙抓到衙门里去了,后来好像还有哪个洛阳城的商贾也看上了这座酒楼,自恃后台硬,在衙门也有熟人,放下话说十万钱买下这座酒楼,按说这价钱也不低了,可东家理都没理人家,那家伙带着一伙人冲了进来,打算来硬的,自家掌柜的把他请进去谈了两句,吓得那家伙当场就跪下磕头,这小伙计就知道自家掌柜有通天的本领,那时他才知道自家掌柜姓羊,可这会儿怎么东家还有个主人,这少年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怀着疑惑的心情,他也只好去通禀,真要得罪了贵人,他一个小伙计就吃不了兜着走了,等到那掌柜的听了伙计的禀报,一听说是自家主人的亲家来了,这心里就嘀咕开了,这老爷的亲家不是在皇宫里吗,难道来人是宫里来的,虽然心中不解,他还是急匆匆地出来,一看到窗边坐着的三个少年人,其中是坐在北边的那个最为显眼,这心里就不可抑止地冒出一个念头,难道真是那位出来了! 第二章 外族人的境遇 这时,卫璪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他低声问道,"黄公子,您不是没有出过宫吗?怎么会认识这里的老板,刚才您说这儿的老板姓羊,难道是您那位.....?" 司马遹给了他一个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多说话的眼神!这时,一个身穿绸袍,头上还戴着一个白色头巾的老者过来了,身上带着一股寻常商贾没有的儒雅气息,他走到司马遹这桌面前,先是打量了几人一眼,然后拱手对着几人问道,"敢问是哪位公子自称是小老儿主人的亲家??" 司马遹站起来道,"自然是本公子了,你这里有没有安静的房间,去那里谈话!"司马遹一站起来,只凭身上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就让羊福眼前一亮,这面上就显得越加恭谨,"请问公子贵姓?"司马遹笑道,"本公子姓黄,名玉!" 听到这里,羊福再也不敢怠慢,上前施了一礼,"公子请跟小人来!"随后当先向前走去,走路的时候还躬着身子,一只手做引路状,司马遹也不推辞,也跟着他向后走去,卫璪这下急了,"黄公子,我们怎么办啊?"卫璪这下也知道司马遹来之前心中早有打算,只是他单独走了,把他们几个丢在这里,万一这小王爷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啊! 司马遹向后摆摆手,"没事,你先在这里坐,本公子去去就来!"听了这话,卫璪只得无奈地坐了下来,看见王卓那小子还在跟那只烧鸡较劲,狠狠地骂了一声,"就知道吃,吃死你,黄公子走了都不知道?"王卓脸上满是油腻,嘴里还夹着块鸡肉,"什么啊,黄公子去哪儿了???"看着他这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卫璪是彻底无语了! 等司马遹他们两人进去了之后,这大厅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这个年轻的公子是谁啊?这么大的面子?""没看见人家掌柜的亲自相迎,肯定是个了不得的贵人!" 进了一间僻静的厢房,等到司马遹坐定之后,羊福一撩袍服,跪下道,"小人羊福拜见广陵王千岁!" 司马遹也不奇怪他能认出自己,早前,他就已经派人和这个掌柜的联系了好几次了,他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显了,如果到现在他还没有认出自己,那他就会建议羊玄之把这个酒楼的掌柜换个人了! 早在前几年匈奴各部来归降的时候,他就让羊玄之派人在酒楼里打探消息,可以说司马遹建这个酒楼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只要是有关于凉州,雍州,幽州等北地各州郡外族与本地汉族之间的关系,外族人的生活条件,本地官吏是如何治理那些归附的外族,还有北地豪族进行的那些不法生意,都有哪些大户在做?什么叫不法生意,就是北方的那些豪族掳了外族人运到中原来卖,虽然朝廷明令规定不得进行人口买卖,可总是禁之不绝,这样也就激起了外族人的反抗,甚至挑起了民族矛盾! 羊玄之当初还很是不解,他也是出身山东的高门大户,对于那些豪门暗地里做的一些事知道得也不比别人少,他只是疑惑广陵王为什么这么重视那些外族人,要知道此时的大晋朝刚刚统一天下不久,兵锋正盛,国力强盛,就凭那些不成气候,连肚子也吃不饱的胡族人也不怕他们掀起大浪来!不过广陵王有吩咐,他也只好照办! 因为来酒楼吃饭的人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最多的就是跑南闯北的行脚商,因为太白楼在洛阳中的名气,菜色也是物美价廉,他们多是跑到这里吃饭,然后天南海北的聊天胡吹一气,还有一些专门向京中大户输送奴隶的人贩子,也有一些大户人家的奴仆出来时总要打打牙祭,这消息传播地比较快,自然也比较杂! 司马遹对着下面的羊福笑笑,"起来吧!给给本王说说外面的一些情况,本王在宫里,得到的那些消息都是一些报喜不报忧的,听不到下面的声音!" 羊福起身后又道,"不知王爷想听哪方面的情况?"听到这话,司马遹也知道自己刚才问得笼统了一点,"你就说些你知道的,那些北方官僚是如何治理外族的?" 以前虽然也有一些信息传回东宫,可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大事,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下面的人知道,上面的人就不知道了! 羊福知道眼前这位是十分关心那些外族人与汉人之间的民族关系,不敢迟疑,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都如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的讲了出来,听得司马遹是直咬牙! "殿下应该知道,曹魏实行的是兵屯与民屯,而屯田兵农缴税的收成比例是他们二而朝廷八,对百姓的剥削很严重,所以自陛下登基后,早已废除了民屯,按照普通农户纳赋,具体规定的是男丁户每户出绢三匹,绵三斤,而女丁户与次男丁户则是男丁户的一半,而对于外族的优惠就更多了,规定了每户只出布一匹,在地租方面,每户男子占田70亩,女子占田30亩。课田税比例是,男丁只缴50亩的税,女丁缴20亩,次丁男缴35亩,次丁女不课,剩下的就不用缴!" 司马遹听了这话还是很惊讶的,因为他以前还真不知道这晋朝的赋税制度是怎么样的,这时了解了之后,对羊福道,"这个赋税比例还是很低的吧!" 羊福也答道,"那是,比起前魏时自然是好得太多了,可是殿下也知道,前些年一直在打仗,这北方死了很多人,就产生了很多无主的土地,所以每户人家才能占得那么多田地,那些外族来投,朝廷中的大人们也不是很在意,他们来了之后都照样分给土地,而且缴纳的税比平常百姓还要低,对他们收取的租赋不是按课田算,以每亩计算,只是笼统规定每户输义米三斛,距离远的只收五斗,极远者算钱,每人28文!" 司马遹听了就笑道,"难怪那些外族人一个个都要跑到中原来,有这种好事,哪个不喜欢啊!"羊福道,"他们刚来时还算是好的,只是北方只有那么大一块地方,有些无主的土地早就被豪门给占了,后来搬过来的只能做佃户,奴婢,而且这两年地方上早就不按那个比例来征税了!" 司马遹听了就笑道,"再高也高不过中原的普通百姓吧?"羊福顿了一顿,看了下司马遹的脸色才道,"这两年普通牧民的赋税刚好比我朝百姓高了一成!那些成了豪门的佃户人家征的自然就更多了!" 听了这话,司马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马个壁的,这也高得太离谱了吧!这原来的税不足中原普通百姓的十分之一,这两年就比中原百姓高了一成,还好,他们都能活得下去,只不过那些胡族人心里还是很不满的吧!" 羊福接着道,"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赋税,更重要的有些大户捉了那些胡族人卖到中原做奴隶,这里面的利润可就大了!"司马遹点点头表示知道,这可都是无本买卖啊,后来的十六国的一个君主叫什么石勒的,也曾是被卖过的奴隶,后来他才召集族人,起兵反晋! "还有北方的那些刺史见胡族人个个身强体壮的,都跑去抽壮丁当兵,殿下也知道,这些胡族人么,有归附的,也有桀骜不驯的,所以这北方一直就不太平!" "当兵也可以啊,总比没饭吃强吧!"司马遹问道,羊福苦笑了一下,"殿下不知道吧,我中原百姓一向都是瞧不起外族人的,那些胡族人即使当了兵,这待遇也不是很好的,就比如当年的秃发树机能,在平吴之战中立下了功劳,却没有得到陛下的奖赏,回到故土之后,又受到当地刺史的盘剥,所以才起兵反了大晋的!" 司马遹这下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晋朝末年,那些五胡为什么会纷纷造反了,这赋税高就不说了,还要被抽壮丁,族中的族民又被当做奴隶卖到中原,当了兵又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是个人都忍不住了吧!这还只是在太康年间啊,这后世的八王之乱爆发后,死伤的人更多,国家税赋不足,想必对这外族的税就抽得更多了,这中原兵力空虚,国力不足,想必那些外族贵族的野心就都爆胀了,一个个地看着这中原的花花江山就如不设防的大姑娘,那还不兴奋的冲上来? 司马遹拍着额头**着,羊福又道,"当小人得知这些消息后,就把情况告诉了我家主人,主人得知后也是吃了一惊,他很是佩服殿下的先见之明,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司马遹听了这话心中暗叹,我哪有什么先见之明,这是后世的历史告诉我的!"那前几年不是有人建议要迁移外族人到草原上吗,好像朝廷也会帮他们出粮食,出人力,怎么后来又没有消息了??" 羊福道,"是侍御史郭钦郭大人,提出强制让胡人迁回原住地,当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实行!"司马遹心中暗叹,这个郭钦提的建议也是好的,恐怕是触犯了那些豪门的利益才没有被执行吧,你把那些外族人迁走了,谁来给我种地,而且他们又听话,缴地租子比中原的百姓还高,他们走了,我们从哪儿去抓奴隶?从哪儿去找那些漂亮的胡族女子来侍候我?这恐怕就是那些豪门的心态了! 第三章 巧遇双姝 司马遹怀着沉甸甸地心情出来,怏怏地走回原来的位子上坐好,一把抢过卫璪的扇子, "刷"地一声打开,使劲地在胸前扇了两下,可这心里的那口闷气就是出不了!看着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自己又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使司马遹很恼火! 卫璪被司马遹抢了扇子,也没有丝毫着恼地意思,他也看得出司马遹从后面出来后就一直阴沉着脸,显然是心情不好!这种情况下,就连头脑一向是一根筋的王卓此时也发觉了气氛地不对,这嘴里的动作停了,悄悄地咽下嘴里的那块牛肉,然后就看向司马遹! 司马遹此时心里烦燥不已,难怪这历史上皇爷爷过世后,太子老爹继位仅四年,这关中就发生了叛乱,想必是盘剥外族过重所致吧!那一仗打了三年多才打羸,耗费了无数钱粮,死了好多的人,连周处那个猛将也死在了那一役里,现在看来情况已经很严重了!现在的问题是我年纪太小,不能走上前台,自然也就不能发出自己的声音,看来还是要行迂回政策啊,只要我能影响到以后的主政大臣,一样可以延缓边疆的民族矛盾,等到我上台以后,再来进来改革,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那选哪个大臣为好呢?这杨骏肯定不行的,汝南王也不行,这两个都是志大才疏的典型,一得志就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好像张华最后是元康年的辅政人选,还有裴頠,贾模,不过两人同太子妃都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暂时看来也是不行的,对了,还有卫璪那小子的祖父卫司空啊!虽然历史上他是死在了楚王的刀下,但现在有我在,怎么也不能让楚王把他给杀了! 这心里慢慢地理清了一些脉络,想好了以后的发展方向,司马遹心里这原先的愤懑就消失不见了,嗯,这些都是外物,关键的还是自己手里要有兵啊!这兵也不要太多,凭我现在的财力也只够养个三百人左右,现在是288年,估计要做好养他们十年的准备,或许也用不了十年,将来太子妃得势后,也不知容得了我多久,这还要看具体情况来定啊! 想起太子妃,司马遹心里又是涌出一股忌惮之意,经过这几年的蛰伏,太子妃越加的深不可测,这气度涵养跟以前相比也大不相同,见了谁都是笑眯眯地,尤其是见了自己,一口一个沙门,一口一个本宫的心肝宝贝儿叫得司马遹那个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太子妃越是如此司马遹心里就越是不安,凭太子妃的本性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过她老娘郭槐倒是对自己很好,看得出她也是真心的,只是司马遹总是想不通,这两母女,都是一般的剽悍人物,怎么这两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就是不一样呢? 对于太子妃的问题,司马遹也曾隐讳的问过武帝,她以后要是不安份怎么办,武帝只是笑道,沙门你都能想到的,皇爷爷早就想好了,也早就做了安排,你就不用担心了!可一想起武帝的安排,司马遹这心里就高兴不起来,他的安排要是起效了,这历史上的晋朝就不会有八王之乱和五胡乱华了,可是武帝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自己暗中警醒! 呃,怎么想来想去想偏了,现在的问题是去要向哪个大臣施加影响,不要让胡人和汉人的矛盾这么快地暴发出来,或是压制,或是改变对胡人的态度! 擦地一声收了折扇,司马遹回过神来,站起身道,"仲宝,反正现在无事,要不我们先去你府上玩玩?"听了这话,卫璪大喜,"公子既然有意,仲宝自然是欢迎之至!" 一旁的王卓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公子,先前我可是先请了公子的,公子现在怎么要去他卫府呢?要去也要先去我王家吧!" 得,忘了这茬儿了,司马遹苦笑,"既然这样,本公子也不好厚此薄彼,今天谁的家里都不去了,下次有时间本公子会去两位的府上拜访两位老大人,如何?" 听了这话,王卓立即嘟着嘴不说话了,卫璪则是狠狠地瞪了王卓一眼,好容易王爷才开了口,却被这个家伙给坏了好事,下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也是他们三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所以这才言谈无忌,要是换了旁人,哪有他反对的余地!再说,在司马遹的心里,还是卫瓘给他的感觉好一点,这个老家伙虽然也是出身世家,可为人却很清正,上次主张废除九品中正制,就是为了朝廷着想,这王浑就不一样了,上次的事他是投反对票的,再说他的为人也不怎么样,听说跟王卓的老爹王济关系也不怎么好,这王济倒是一个妙人! 等到两人都不出声了,司马遹就道,"本公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不如你们两个陪本公子在洛阳城好好地玩一次吧!你们说洛阳有哪些地方最好玩???" 卫璪以前是整天在家读书习字的,这个问题就要问王卓了,果然,王卓得意地道,"公子想去好玩的地方,跟我来吧,这西市也很繁华,再到南面的铜驼街,那就更热闹了!" "既然如此,你就带路吧!"王卓从兜里掏出一小块金子往桌一丢,"小二,算帐!" 先前点菜的那个小二立时过来,点头哈腰的道,"几位公子不用客气,掌柜的说这一桌算是他请客,您就不用会帐了!"听得这话,卫璪与王卓都是一楞,他以前也常来啊,怎么没见这掌柜的这么客气过,司马遹听了则微微一笑,这掌柜的也是算是知情识趣了,对两人道,"既然如此,你就把钱收起来吧,有人请客你还不高兴怎么的?" 不理两人疑惑的表情,司马遹当先走了出去,另一桌上的柳三与李世杰吃得比较少,丢下几个大钱赶紧跟上! 到了门口,早有仆役从后院中牵过马在边上等着,司马遹翻身上了马,对身边的人道,"你们俩来一个帮本公子牵马就行了,慢慢走,不用急!"听了这话,柳三反应快一步,忙凑上来拉住司马遹骑的那匹马的缰绳就向前走去,李世杰见了嘴角微微一抽,没有说什么,远远地跟在后面吊着! 司马遹没有看见这一幕,就是看见了也不会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下面的人有竞争才会把他这个当主子的放在眼里,更加尊重.看着西市里的人流如潮,车辆来往,马车没见两张,倒是牛车见了好几辆,一个个悠哉游哉的,还有这西市里做些小生意的商贾们独特的打扮,都是一色白头巾,上面还写着货主的名字与所卖的货物种类,身上穿着的是粗麻布衣,脚上穿的鞋子都是一只白一只黑的,让司马遹看了心里直叫摇头,这商人的地位低啊,只看这打扮就知道了,先前看着太白楼的掌柜能穿绸衣他还奇怪了,现在看来绸衣也是有地位的商贾才能穿的啊!只凭他出身羊府,穿一身绸衣也不算是什么过错了,可如果是这些小商贩穿了,就会祸从天上来了! 这洛阳西市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距离国家统一也有八年多了,现在就已经看到了南方盛产的珍珠,稻米,海外盛产的象牙,琉璃,珊瑚,香料,还有蜀地的蜀锦,漆器,铁器,在这里都能看得到,只是这些商人应该都是士族兼营的,所以种类齐全,货物繁多,那些普通的商贾们卖的多是一些小手工艺品,而且这买的人也不是很多,景象惨淡啊! 看来真是地位决定了人生啊,这以后一定要鼓励发展工商业,尤其是对小型的商贾一定加大扶助力度,司马遹想着的时候,就到了金市时,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金市,顾名思义,就是黄金交易的地方,黄金在汉时是重要的货币,诸候们每年上贡时都是用的黄金,而且成色要足,而皇室赏赐大臣或是有大宗交易时也是用的黄金,只是到了晋时,奢侈之风盛行,这豪门都把黄金打造成各种器物首饰,这黄金在市面上的流通越来越少了,可人们要用黄金了又怎么办,所以朝廷就专门在这西市这里建了一个金市,以做交流之用. 走到金市的门口时,正好一个美貌妇人领着两个少女从里面出来,那个妇人面貌美则美矣,只是脸上透着一种泼悍之气,跟太子妃差不多,略显瘦削狭长的脸颊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等后面的两个少女出来后,司马遹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小美人!娥眉淡扫,一双剪水双瞳里透着无尽的温柔,秀气的鼻子下是一张樱红的小嘴儿,精致的五官,白晳的肌肤,尤其是她整个人的神态温婉娴淑,让人一见就知道她性子温和,气度雍容.对,雍容,只有这个词才能表明她的气质.另一个少女虽然略逊一丝,没有这个美得那么动人心魄,但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勃勃英气,尤其是那双好看的剑眉,长在她的脸上就恰到好处,就像是....就像是一名女侠! "喂,你看什么呢?"这时,那个长得很英气的女孩子看司马遹眼也不眨地看着姐姐和自己,这心里就不爽了,这个少年长得倒是满俊俏的,只是他的眼神老在姐姐和自己身上转,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第四章 历史上的妻姐和老婆 司马遹还没有说话,这旁边跟着的王卓和卫璪开始也是被那个文静少女的姿容给惊得呆了一下,不过才十多岁,就长得这么秀美,不过他们总算是出身大户人家,这平日里见的美貌女子多了去了,这时见得那个英气少女对司马遹不客气地质问,王卓也是个憨货,笑嘻嘻地道,"看你们两姐妹长得漂亮啊!"他这也是瞧出司马遹对那个漂亮少女恐怕是起了心思,这时嘴里也开始口花花了!反正凭他们几个的背景也不怕别人找人门来!他们家大人听了恐怕都要扑上来还说不定了? 司马遹听得这话,也是哭笑不得,这要真像你这般说话,世界上的女子都要被你吓跑了,司马遹在马上就拱手道,"我这兄弟天生就是这副直性子,有点缺心眼,还请这位小姐不要生气,在下三人只是初见这位小姐貌若天仙,一时失神而已!"说话的同时,司马遹又把目光望向了那个姿容绝世的少女身上! 王卓听了司马遹这话,心中暗自腹诽着,遇到喜欢的小女人,这殿下也用不着打击自己的兄弟来讨好别人吧?这时,另一边的卫璪看得好笑,也策马上前,"不知两位小姐尊姓大名,他日我兄弟几个也好上门拜访,就当是赔今日冲撞之罪!" 卫璪这小子长得俊秀,这浑身的书卷气比王卓身上的那股憨劲可使人瞧着顺眼多了,那英气的小姑娘这时听了司马遹和卫璪的话,脸色也缓和了下来,"什么冲撞不冲撞的,没事了就让开,我们要回去了!" 司马遹笑道,"在下姓黄名玉,不知这位小姐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没理那气鼓鼓的少女,司马遹只是直盯着那个文静少女,那少女也感觉到了这个姓黄的公子是领头的,看他不依不饶的样子恐怕是非要得知自己的姓名不可了,只是娘亲在旁边,我哪敢造次啊!想到这里,她心下好奇,如果平日里遇到这种事,娘亲早就开口赶人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小姑娘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只见她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思索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说句实话,司马遹受前世的影响,这辈子还是喜欢那种文静秀气的女了,因为前世的女子稍微长得有点姿色,便个个狮子大开口起来了,找男朋友的第一原则就是你有房子吗?有车子吗?银行里有四位数以上的存款吗?所以司马遹对那些性格张扬的女子一向没有好感,这时见到这么一个性格文静,长得还温柔娴静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反正凭他的身份,虽说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可他还是想找些自己喜欢的! "小姐的金口就那么难开吗?"司马遹笑道,"在下只想知道小姐芳名贵姓而已,这个要求不是很难吧?"那个文静少女还没说话,旁边那个又开口了,"你怎么这么无赖啊?我姐姐不想告诉你,你还不走?" 听得这小姑娘的话,马上的卫璪与王卓也跟着起哄道,"你不告诉我们姓名,我们挡着不让你走!"这俩小子是不是平时被管得太严了,这时候还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架式来,再这样下去本公子的好事真要被两个家伙给黄了,司马遹心下暗叹,转头对两人道,"不得对两位小姐无礼,看来是本公子平日操练你们太闲了啊?"卫璪与王卓听了,骑在马上也不害怕,只是司马遹开口了他们也就不再说话,依然笑嘻嘻地看着这边! 郭氏今儿的心情很不好,本来嫁了一个名满洛阳的才子,她心里对这个丈夫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这个丈夫平日里也太清高了,加上他自己又是出身世家,不会持家,把个家产败得一干二净,前两年好不容易从县令任上升到京城里,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自己今儿个就琢磨着是不是打几副黄金首饰,一副给自己,另两副给自己的女儿将来当嫁妆,要不然将来女儿嫁到别人家里,连点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别人哪会瞧得起王家,瞧得起自己的女儿! 可谁知进了这金市,却没有发现成色好的黄金,那些颜色不纯正的次品倒是满多的,她自己也是出身大族,哪会瞧得起这些东西,一肚子不痛快地出来了,哪知刚到坊门口,这对面几个骑着马的少年郎就围上来了,对着自己的女儿看个不停,这嘴里的话也是不干不净的, 她自然也看得出这几个少年都是出身大族,家世不凡,只看他们的穿着,还有那三匹大宛马都能看得出来,只是她心里还是大怒,就算我王家如今没落了一点,可自己的丈夫出身琅琊王氏,名满天下,自己也是身大族,就更不要说这当今的太子妃还是自己的从姐,就凭你们几个小家伙也敢对自己无礼? 刚开始司马遹说话,她的确是没有认出他来,可后来王卓一开口说话,她马上便认了出来,王济的妻子常山公主也是性情悍妒,和郭氏之间有着相同的话题,这两家自然就拜访交往的多了一些,郭氏初一看这不是王济的儿子吗,平日里常山公主没少在自己面前提他,什么性子粗糙,说话也不经过大脑,十几岁了还跟个浑人差不多,要不是最近几年到东宫陪广陵王读书去了,常山公主恐怕要被他给气死. 郭氏自然是见过王卓的,而王卓的母亲只是王济的一个小妾,与常山公主相比,那就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了,他平日里也是很怵这个嫡母的,因为常山公主无子,平日家里来了客人,来喊他这个庶长子相见,他都低着头,只想混过去就完事大吉了,因此虽然见了郭氏去没有印象! 这个王卓现在不是在陪广陵王读书吗,怎么有空跑到这西市来了?还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另两位少年又是哪家的?开始听他说姓黄,郭藻还真没想到这洛阳城有哪个世家是姓黄的!可后来司马遹一喝斥,王卓和另一个少年就不说话了,显然是以司马遹为首,这"黄"不就是"皇"吗?这名字叫玉,跟那位也是一样啊,想到这里,她心中隐隐地冒出一个念头,难怪今儿个出门时喜鹊叫个不停,这还真就遇上真佛了! 想到这里,先前的怒气早就跑到九宵云外去了,郭氏听着对面的那个俊俏少年问自己女儿的姓名,心里也不恼,只是答道,"这位公子拦着我们几个妇道人家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做些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勾当?你们都是出身哪个家族?你?小妇人虽然不认识,可你身后的那个小子叫王卓是吧?我跟他的嫡母常山公主可是闺中好友!要是我把今天这事告诉给他的嫡母,看他不被打得屁股开花!" 虽然郭氏心中已经确定了,可她还是想验证一下,所以故意说出了常山公主的名号,就是想试试司马遹的反应,告诉他们几个自己也是出身不凡,而最后一句显然是说给王卓听了,就是想吓吓他,还真想调戏自己的女儿啊,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果然,王卓听了这话也是大吃一惊,他对这个妇人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他开始也认为对面的几个女子出于哪个家族他都不怕,可没想到那妇人居然认识自己的嫡母,从她嘴中能说出常山公主几个字来,就证明她是认识自己的,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害怕起来了,可怜稀稀地道"公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今儿个可都是为了....!" "咳"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卫璪实在看不过去了,这小子太丢人了,使劲咳了一下打断他说的话,王卓也马上醒悟过来,住口不言! 司马遹看到这里,也没有想到这个妇人还真是出身于大家族,立马就道,"夫人说笑了,我们兄弟几个可都是读书人,怎么会做出夫人所说的那些无耻的勾当,只是在下几人初见令嫒,一时惊为天人,言语冲撞了几位,我这位兄弟也只是口中花了一些,绝没有恶意,只想知道几位的尊姓大名,日后有空专门去府上拜访就当赔罪!" 在听到王卓向司马遹求救的时候,郭氏就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了"小孩子胡闹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会跟一个小辈计较了,小妇人夫家姓王,娘家姓郭,公子可以叫我王夫人!" 听到母亲跟对面的几个小子说话,这姐妹俩心中满是好奇,娘亲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居然还告诉了那小子自己姓什么?这时郭氏道,"黄公子,这两位是小女,春风和惠风,还不给黄公子见礼,娘平日里的教导都放在哪里去了?" 郭氏最后一句是冲自己的女儿说的,,两姐妹听了话,也不敢怠慢,马上对司马遹福了一福,"见过黄公子!"只不过春风小丫头脸上是羞红一片,那惠风小丫头却是恶狠狠地瞪了司马遹一眼,如果不是这个家伙,娘亲才舍不得骂自己与姐姐! 司马遹听到对面的两个小丫头居然叫王春风与王惠风时,这心里就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在前世的历史中这王春风最后是嫁给了贾谥的,这王惠风则成了自己的太子妃,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看了王春风两眼,难怪历史上自己和贾谥都喜欢上了她,这么小就能看出是一个美人胚子,这长大了还得了?看到司马遹望着自己的女儿不住眼,郭藻心里这个乐啊,这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广陵王居然看上了自家的丫头!这以后嫁入皇宫,可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不过自己的女儿也不错啊,从小长知书达礼,温柔娴淑,一表人才! 第五章 有杀错没放过 司马遹回了一下神,想起这妇人认得王卓,必定也是出自洛阳的世家,而且她突然对自己客套起来,这个王夫人应该是认出了自己,当下对两个少女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姐如此多礼!" 等到与两女寒喧完毕,司马遹脸上带着笑,心里就沉思起来,对于眼前的这个郭氏夫人,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了?她可是太子妃的亲戚,将来太子妃总会掌权,她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可是现在自己却喜欢上她的女儿了,那个大女儿春风小丫头自己是一眼就看上了的,温柔婉转,国色天香,是肯定要娶回宫的,那个妹妹惠风小丫头在史上也是自己的妻子,现在自然是不能让别人娶了她的,要不然自己岂不是白来一世,听闻这郭氏喜欢财货之物,不如我来试试她的意思,如果她能答应那是最好的了! 当下司马遹笑着问道,"小可看王夫人与两位小姐从金市中出来,面色不愉,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小可帮忙的尽管直言,小可自问,在这洛阳城还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后面的卫璪与王卓看司马遹这幅表现,面色如常,心里却不约而同的骂道,这还没娶人家女儿过门了,就开始讨好丈母娘了,真是丢了男儿的脸! 郭藻听了司马遹意有所指的话,心里也是大喜,看来这广陵王真是对我的女儿有意了,那我正好顺着杆儿往上爬,想到这里,郭藻垮着一张脸,叹了一口气才道,"公子是有所不知,小妇人的两个女儿年纪渐长,眼看就要嫁人了,可这手里还没有拿得出手的嫁妆,所以小妇人现在就想着给两个女儿买点黄金打几副首饰,充充门面,可谁知这金市里面的黄金是不少,可大多成色不好,要是打出来首饰,这光泽质量自然也就差了一筹,小妇人夫家也是出身名门大族琅琊王氏,只是公公死得早,这家业才败下来了,如果戴着次品出去是会给家门抹黑的,所以小妇人现在正愁着呢!" 说完了这话,又连连叹气,好像情况就真是这样,只是她身边的两个女儿听了这话,都是霞飞双颊,面若涂脂,娘亲怎么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些话来了,让我们以后怎么见人啊?还有,娘亲你明明是说只打三副首饰,一副你自己用,另外两副才是给女儿的,再说来的时候你也没说这是要打嫁妆啊! 不管这两个小女儿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司马遹听了这话却是大喜过望,这真是上天送来的机会,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自己帮了她这一次,她总要领情的! 司马遹笑得温文尔雅,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王卓,把手向他一伸,"文宣,拿几斤黄金过来!" 王卓在一旁听了眼皮直跳,小王爷口气还真大,开口就要黄金,还几斤??不过司马遹说了话,他也只好走上前去,低声道,"公子,这次出来带得不多,只有两斤啊!"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钱袋,里面有二斤多的碎金子,司马遹伸过头一看,这哪够啊,再说这些散碎之物自己也拿不出手啊!当下对着身边的人道,"你们两人出来,谁带了金子?" 前面给他牵马的柳三此时也跑到这边,从身上也掏出一个钱袋来,谄笑着道,"公子,小人出来时怕钱不够,就找小绿姐姐要了四锭!应该够了吧!"司马遹看了大喜,这柳三机灵,不错,当下接过钱袋就道,"柳三好样的,回去了本公子有赏!"听得柳三也是面露喜色,这次宝押对了,旁边的卫璪与王卓看着这个侍卫,这时也改变了一下对他的看法,他们以前只以为那四个家伙当个贴身保镖是抬举他们了,没想到这柳三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居然能想得到小王爷出来要钱用,就带了这四锭金元宝出来,看来真是什么人都不可小瞧了啊!卫璪与王卓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暗自记下此事! 司马遹拿着那个钱袋,递到郭氏的面前,"小可身上刚好带了些金子出来,就送给夫人应急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郭氏看到司马遹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会儿,只以为司马遹出来时没有多带,遂也不以为意,就伸手接过,"公子客气了,小妇....啊"谁知她话还没说完,这手中的钱袋重量突然加重,一下掉在地上,让郭氏措手不及,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司马遹可是知道这钱袋里可是有着四个金元宝,一个金元宝一斤,合起来就是四斤,这郭氏掉以轻心,拿不住手也是情有可原的,心中暗笑,司马遹又从地上把钱袋捡起来,双手捧着递过去,依旧是面带笑容,"这个有点重,夫人还请小心了!" 郭藻此时也是脸色讪讪地,别人给自己送来了金子,自己却没有接住,让它给掉下来了,真是丢人啊!不过郭藻也是属于极品的那一类,两个呼吸间就止住了自己的羞耻心,伸手重又接过,只感觉手中一沉,好重!看来这广陵王对自己的女儿真是上心啊,就凭这几斤黄金可以打十几副头面首饰了! 郭藻接过钱袋后又递给身后的婢女,得了这四斤黄金,对司马遹是越看越顺眼,遂热情地对司马遹道,"不知公子现在否得空,不如去寒家喝点茶,歇歇脚,寒家就在前面的铜驼大街上,很近的!" 洛阳城的南城共有四个城门,从西往东分别是津阳门,宣阳门,平昌门和开阳门,而铜驼街就连着皇宫的宫城门阊阖门与洛阳城的南门宣阳门之间,是整个洛阳城的南北中轴线,有一主两辅三条道路,最中间的是御道,铜驼街之所以叫铜驼街,就是前魏明帝时把汉武帝为了纪念开通西域所铸的汉武铜驼摆在皇宫城门口的大街两端而命名.铜驼街两侧对称布置有衙署和寺庙,两侧商贾云集,寸土寸金,洛阳城各大家族中有实力地都住在铜驼大街,这里也是洛阳城楼苑台阁最密集的地方,同时也是洛阳城最繁华地方! 郭氏称自家住在铜驼大街,口中却自称寒家,这其中也不无炫耀地意思,同时也是向司马遹表明,自家不是平凡人家,自然也不会贪你这几两金子!司马遹想了一下,自己现在还不适合去王衍家里,王衍本来就是个以清谈为本的家伙,现在的官职不高还好,要是以后这官越做越高了让别人都去学他整天清谈,不理政事,那还要他做什么官啊?要是自己去了他家,下面的人以为他攀上本王了,要给他升官,本王还真就阻止不了! 司马遹只得抱歉地道,"谢过王夫人的美意,只是在下出来很久了,现在要回去了,就不麻烦王夫人了!"话说到这里,司马遹沉吟一下,才开口道,"在下与夫人一见如故,这见了面就跟长辈一样亲切,有些心里话不知该不该说?" 郭氏正为司马遹不能去自家做客而懊恼不已,此时听司马遹说自己像是他的长辈,就喜笑言颜开,"公子有话只管说,没什么该不该的!" 司马遹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小可就放肆了,小可对两位千金一见钟情,不知夫人可否成全这桩好事?"说完司马遹又一躬到底! 郭氏后面的两个女儿听了这话却是脸色通红,不知是喜还是羞,只是心里想到,这人真是个不怕丑的,在街上就说起了婚姻大事来,让人家的脸往哪儿放啊?郭氏听了这话真是打心眼里感到舒服,她原本以为这广陵王只是喜欢自己的大女儿,没想到连小女儿也看上了,这要是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啊!连忙上前扶起司马遹,喜得眉开眼笑,"公子喜欢小女,是小女的福份,就是不知公子的家里人???" 司马遹这时也顺势起身道,"小可的家里人不是问题,只是小可的年龄还小,有许多事做不得主,只好再等两年上门去提亲,只希望夫人先成全小可,以后就不要让令千金另许人家了!" 郭氏这才想起面前的这位虚岁才十二,年龄还真不大,他嘴里的意思就是怕自己把女儿许给了别人,以后再来提亲就迟了,所以才要自己先应承他,她听了这话虽说千肯万肯,可嘴里却道,"这不好吧,要是以后公子没有音信,我这两个女儿不是嫁出去了吗?" 司马遹转念一想,这郭氏说的也对,遂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上书"熙天耀日",通体洁白,背面雕成玉龙戏珠图样,递到郭氏手中,郭氏接过来就感觉这玉佩有一种温润的感觉,摸在手中暖洋洋地,没想到居然是一位温玉!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司马遹怎么说. 司马遹面色诚恳,语带忧愁,"小可的祖父如今有病在身,在下实在不宜在此时拿这些小事来惊动他,这块玉佩是小可随身之物,就权做一个信物,快则一年,少则三年,一定上门前来提亲,还请夫人成全?" 郭氏自然知道武帝现在卧病在床,广陵王说的没有错,再说只凭自己摸摸手中这玉佩的感觉,就知道是块宝物,当下把玉佩收进怀里,对司马遹道,"那小妇人就代夫君做主应承此事,只等着黄公子到时派人上门提亲了!" 郭氏的两个女儿听了这话只觉大惊,自己的娘亲怎么就把自己许给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当下心里大急,两人一起叫道,"娘亲……?” 司马遹这话则是大喜,“谢过夫人成全,小可感激不尽!”司马遹心里是美滋滋的,一块玉佩就赚了两个美人,这生意划得来! 郭氏此时也高兴得乐开了怀,不理两个女儿的急切之意,对司马遹道,“既然黄公子有事,那小妇人就先行返家了,想必以黄公子的本事,应该也能知道小妇人的家在何处,随时恭候大驾!” “夫人慢走!” 第六章 王衍的顾虑 等到郭氏和两个女儿的身影走远了,一直笑着的司马遹脸色就变得淡然了下来,旁边的两个伴读卫璪和王卓都围上来拱手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这一下子就抱得了两个美人归!” 等到这恭维话一过,卫璪眼珠一转,便问道,“仲宝心中实在不解,以公子的身份,只要稍微示意一下,想必那王家也不敢不从吧?为什么公子还要把贴身带着的玉佩送给王家做为信物,只要公子放出风声,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人敢同公子抢吗?” 听了这话,司马遹心下沉默不语,良久才道,“难保这世上就有那些自视过高,心气过人之辈,又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到时他非要同本公子抢,如果再加上朝中有人支持他的话,本公子难道还能和他对薄于公堂不成?”听了这话,卫璪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重了,难道殿下知道将来有什么人同自己抢妻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司马遹看着王卓也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张了几次口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就笑道,“我们几个之间,有什么话还不能说吗?”听了这话,王卓脸色一喜,“公子,您先前不是说要游洛阳吗?那现在还游不游呢?”王卓问这话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先前司马遹对那个郭氏说自己有事不去铜驼街了,可王卓心里还记挂着这事了,他家也是住在铜驼街,他还想着到时候把司马遹请进家去,款待一番了,到时家里的长辈肯定对他刮目相看,娘亲的地位也有所提高啊! 司马遹听了,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既然先前已经说了不去铜驼街,还是不去了吧,这王家在世家中也是属于枝繁叶茂的那种,难保不会有人认识本公子,到时给郭氏一说,本公子到时候便不便登门了!” 看着王卓失望的表情,司马遹还以为他是为不能游洛阳而不开心,就笑道,“铜驼街不能去了,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吗!现在已经到了城南了,就顺着这些街市一直走到城东,到时直接回宫就行了,到时想必也晚了!” 听了这话,众人自是没有反对的道理,上了马,慢慢腾腾地往前面走去,等走了一会儿卫璪又侧过身子,策马上前一步,问道,“公子,仲宝心里还是不解,您既然喜欢那两个小姑娘,为什么不直接纳入宫中了,还有,今日既然定亲,总该也要去一下王家吧!” 司马遹笑着答道,“按道理来讲,虽说只是口头约定,可按社会伦理人情来讲,本公子也是要去一下王家以示尊敬!”看到两个伴读点了点头,就继续道,“实话就是本公子不是很喜欢这王家的王衍和那个郭氏,他们俩的为人实在是让本公子不敢苟同,还是等过两年本公子再上门吧!”这话听得旁边的卫璪与王卓直翻白眼,您这就真成了一条白眼狼了,喜欢上了人家的两个女儿,却又不待见女孩儿的父母,实在是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你了? 司马遹其实也有着自己的考虑!这王衍喜好清谈,什么时候都爱拿着一个白玉尘尾,夸夸其谈,在任上也是不理政事,真要是让这样的人进入朝堂中枢,影响到其它的官员,到时后悔可就晚了! 铜驼街,靠近街尾的地方,临街第一排后面有一座三进的小院,最前面的大厅是招待客人用的,中间的几间厢房是给男姓家仆与护院们住的,最后面的主院与厢房就是主人家与家中婢女住的,看着这小院的格调,就知道这户人家在洛阳也不是属于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虽然住在铜驼街,可没有住进第一排,就已经表明了小院主人现在的没落趋势! 郭氏带着两个女儿进了院门,吩咐身边的几个婢女把司马遹送给她的几锭金子送去她的房间,自己却带着两个女儿到书房去找丈夫,她自己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这王家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啊! 不理两个女儿嘟着的小嘴,她在路上都已经给两个女儿说了,那个黄公子是个来历非凡的大人物,你们两个能嫁给他可真是祖辈坟上冒青烟了!拉着两个女儿的手,她现在感觉这两个女儿就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依靠,有了这两个女儿,看那些亲族还敢不敢说自己是一只下不了公鸡的母鸡! 王衍,字夷甫,出身于琅琊王氏,父亲王乂,官至平北将军,卒于北平任上,丧葬钱财很多,所以亲戚朋友多向他借钱,而散尽了家财,以太子舍人起家,前不久从河北元城县令任上升官,现在官任给事黄门侍郎,此时的他没有在外面与人谈玄说道,而是在家里挥毫泼墨,练习书法,给事黄门就是专门侍从皇帝,传达诏命,沟通内外的官职,其实就是皇帝的一号秘书长,只是皇帝现在卧病在床,很少处理政务,他也是赋闲在家! 王衍长得是清秀明俊,风姿超然,如今也是快四十的人了,却还跟三十差不多,看到自己挥就的一副好字,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当妻子郭氏兴冲冲地进来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郭氏就是粗鲁,不仅打扰了自己的清静时光,尤其是看到两个女儿泫然欲泣的样子,他就开口喝道,“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你看两个女儿都被你吓哭了!” 郭氏看两个女儿双眼含泪的时候,心里也有一点不好意思,不过心中的喜悦马上便冲淡了这一丝愧疚,她高兴地对王衍道,“你先别理两个女儿,老爷,我今儿个给咱们女儿找了一个好夫家,两个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以后就知道娘亲是如何疼你们的啦!” 听了这话,王衍眉头又是一皱,他就是怕以自己妻子的眼光,还能挑出什么像样的人家,以后两个女儿嫁过去便受苦了,不对啊,什么叫找了一个好夫家?王衍眉头一扬,“什么叫找了一个好夫家,你把两个女儿许给了一个人?哪个人有如此能耐,居然也敢娶我王夷甫的两个女儿?” 听到这里,妹妹王惠风以为父亲不同意母亲的决定,抽泣着道,“娘亲只在街上见了那个人一面,那个人一开口,娘亲便答应了,哦,对了,那个人还送了娘亲好多金子!” 郭氏听到女儿这话有埋怨自己的意思,柳眉倒竖,“你个丫头还不知好歹,娘亲可是为你们两个好啊!”王衍也素知妻子喜好金银之物,但也不会只为了区区一点金子,就把自己女儿卖了吧! 看到丈夫疑惑的眼神望过来,郭氏心下很是得意,“老爷,我替女儿找的夫家可不是一般人啊!”王衍没好气地道,“我还不知道你,快点说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居然让你一眼就相中了?” 郭氏眉开眼笑地道,“哪是什么世家大族,我给咱们女儿找的可是皇家,知道吗?咱们女儿以后是要进宫当娘娘的!” 王衍听了大吃了一惊,他可不比自己妻子什么都不懂,这皇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宫中的勾心斗角可比世家还多,而且一嫁就是两个女儿,以后这女儿吃了亏也没地儿说啊! 王衍急忙地问道,“是陛下哪位皇子?”郭氏听了这话假装不屑地道,“皇子?普通皇子哪配得上我两个女儿,以后最多就是一个王妃,有什么了不起的?老爷,咱们未来女婿可是广陵王!” 听到这话,王衍和两个女孩子都是吃了一惊,广陵王在朝野上下可是大名鼎鼎,谁都知道这现在的太子继位后,他就是板上的钉钉,现成的太子爷了,更是未来的皇帝!两个女孩儿还真没想到今儿个在金市坊门口遇见的那个俊秀年轻人就是当今的广陵王! 王衍听了这话心里也开始沉思起来,“真是广陵王?你没认错?”郭氏看两个女儿和丈夫听了广陵王之名后都不闹了,这心里的得意就不用提了,自己还是很会办事的吗! 郭氏道,“他应该是微服出宫游玩,带着身边的两个伴读,一个我虽然不认识,但另一个却是王济的儿子王卓,我经常去他家拜访,自然是认得他的!”王衍听说给自己找的未来女婿是广陵王后,这心里也平静下来,这要真是广陵王,倒也还配得起我两个女儿,只是他现在又开始怀疑起来,自己妻子真的那么好运气就碰到了广陵王,然后广陵王又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 王衍急忙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是京中其它的世家子弟一起出来玩耍了,只有一个王卓也不足以证明啊?”郭氏笑眯眯地道,“老爷放心,妾身也没那么傻,他自称姓黄名玉,这黄不就是皇吗?名字也一样啊!” 王衍还是不放心,“名字相同也不奇怪啊,这世上的人同名同姓多了去了,你怎么就证明他是广陵王?”说到这里,郭氏也怕自己认错了人,那不就是空欢喜了一场吗?突地拍了一下手掌,“老爷,他走前留下了一块玉佩,你给看看有没有错?” 说完,郭氏从怀中掏出那出温玉龙佩,上面红光璀璨,王衍接过来一看,触手温润,不是那种带有体温的温暖,而是玉佩本身的温度,背面雕一龙,看到这里,王衍心下一定,龙是非皇族不能佩带,看来这玉佩的主人还真是皇家的,翻过来一看,隶书四字“熙天耀日”,看到这里,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对着身边紧张的妻子和两个眼巴巴的女儿道“没错了,是广陵王,这玉佩上雕的字就是陛下给广陵王取的字,不会错的!” 听到这话,郭氏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她也是真怕许错了人家,到时她的面子就丢尽了,再说也对不起自己的女儿啊!现在确定人没有错,她这心里又开始得瑟起来,“老爷,你看,我没说错吧,咱们女儿将来比咱们的命好,她们俩啊是一定会飞进宫中做娘娘的!” 王衍看着妻子那兴高采烈地样子,还有身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心中暗中叹了一口气,这广陵王什么都好,就只有一点不好,他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啊!只是现如今自己的妻子已经做主把两个女儿许给了广陵王,加上又有卫璪和王卓两个人证,这婚事是肯定不能反悔的了,只是不知我两个女儿的将来会是如何啊?王衍看着两个女儿脸上似羞还是怯,面若红霞,一脸春心萌动的样子,暗自担忧不已! “对了,广陵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提亲?”王衍又想到这个问题,遂问妻子,两个女孩子先前也没有听清,这时也望着自己的母亲,郭氏听了一楞才道,“广陵王说自己现在年纪还小,有许多事不能自己做主,再加上现在皇上有病,他也不好在陛下面前提起此事,他说留下这块玉佩作为信物,迟则一年,多则三年,一定会让人登门求亲!” 听到这话,王衍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年纪还小,广陵王的年纪也还小,这以后的事还说不准了,所以他对郭氏郑重地道,“今儿的事你不要向外面传,只要我们几个知道就成了,还有跟着你去的那几个婢女也要她们嘴巴紧点,不要泄漏出去,如果,我是说如果,三年之内广陵王上门来求亲,我们自然是答应的,但是三年之内广陵王没有上门,那就为女儿另择佳偶!” 郭氏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她就是希望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嫁给广陵王了,自己将来会做未来皇帝的丈母娘,让别人好好羡慕一下,要是保密不让别人知道,那她做这么多有什么用啊?郭氏忍不住道,“老爷…….?”王衍厉声喝道,“就按我说的去做,先做两手准备,你找人好好教一下女儿们的规矩,以免嫁入皇宫丢了我王家的脸,还有,如果广陵王三年之后没有上门或是广陵王出了什么事,那就一切休提!” 郭氏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以广陵王的地位会有什么人敢为难他?不会吧!难道老爷担心广陵王将来会出事,所以才会让我不要宣扬这件事??? 第七章 拜访张华 司马遹和卫璪,王卓等人绕着洛阳城南街而走,远远地望见铜驼街里人声鼎沸,亭台楼阁耸立,高大的建筑鳞次栉比,到处飘扬着各种旗鄱,酒楼,客栈,银楼,香料店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来到宣阳门边,看见铜驼街里的热闹情景,鲜衣怒马,人潮汹涌,司马遹真是大为叹服,尤其是脚下宽约四十米,整条街都是用大小相同的红砂岩石板条铺成的大街,古人的智慧与胸怀不可小视啊!就算是后世恐怕也没有多少四十米宽的大街吧!这里就是洛阳城的灵魂所在,代表了洛阳最荣耀时的欢歌与盛况啊! 王卓看着司马遹感叹着铜驼街的繁荣,想起先前司马遹所说的话,还是有些不死心,就道,“公子,我们还是进去看一下吧!这来一次不进去实在是可惜啊?”司马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卓,把他看得倒是羞窘起来,王卓三番五次地要进铜驼街,司马遹早就知道他的打算了,不过他也没有怪罪王卓的意思,反而安慰着道,“文宣,这次就算了,本公子和你与仲宝都是情同手足,有空自会拜访你们的家人,只是今天实在是不合时宜啊!” 说完这话,司马遹当先向前走去,不理后面两人略微有些激动的神情,一路行来,这洛阳的景况让司马遹大开眼界,先前的金市与铜驼街就不说了,这南大街与东大街里还有马市,羊市,牛市等地,因为晋朝对外族战争的胜利,产马的源地都在晋朝的掌握之中,还有外来归附的胡族献马等情况,这晋朝是不缺马的,马的价格比较便宜,不像后世宋朝时产马地都在外族手中,马匹有价无市,而且北方胡族归附甚多,这外族放牧的牛羊等牲畜也多有流入中原,这牛羊马市也是应时而开,只是牛市最为热闹,时人大多崇尚玄道,士人以坐牛车为荣,马车反而很少见! 次日,在上完了刘寔教的课业之后,司马遹就先去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这几年时光是太子一生之过得最为舒心的日子,太子妃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给他脸色看,谢玖也回了东宫,现在儿子都快长大成人了,他的身体越来越见富态,胖乎乎地脸上逢人就笑! 等到给太子和太子妃行完了礼,司马遹就起身站在一边,太子妃首先开口,笑眯眯地道,“沙门昨儿出去可看到什么好玩的吗?”听见这话,太子也是很感兴趣,由于各种原因,他是一直没有出过宫的,所以对儿子的回答很是在意。 司马遹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阿母,这外面的世界果然是精彩啊,沙门把整个洛阳城粗粗逛了一圈,人好多啊,卖东西的也多,好玩的更是多不胜数啊!以后有机会还要出去见识一下!” 听得这话,太子妃目光一闪,“既然沙门玩得开心,阿母也就放心了,有时间多出去逛逛也不错,见到什么好玩的回来说给你父亲听,不要像他一样整天呆在东宫,什么地方也不去!” 听到太子妃这样说自己,太子也不恼,而且他根本就没有生气的念头,太子妃这几年对他的管教已经很松了,要是惹得她发怒那就不好了,再说只是一句小小的埋怨,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子笑呵呵地说道,“沙门既然开心,多出去散散心也不错,整天在东宫里也是会闷死人的,你父亲我当年……!”嘿嘿地笑了两声,太子掩饰了过去,望着笑得和弥勒佛差不多的太子,司马遹心中哀叹,或许这就是史上的惠帝,对什么人和事都是一脸笑容,与人为善,别人看他反而像个白痴了,他不应该出生在皇家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司马遹又走到太子和太子妃前面,躬身施了一礼,“沙门今天来还有一事想要禀告父亲和阿母!” 太子妃心下虽感到奇怪,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有什么事就说吧,用得着这样吗?” 司马遹虽然两世为人,但现如今他却只有十岁多,他还真不好怎么说这件事!说自己十岁就瞧上两个小姑娘?他讪笑着抓抓自己的头发,然后轻声道,“父亲,阿母,沙门昨儿个上街时,看到两位姑娘长得才貌非凡,就…..就自作主张向那两个女孩子的母亲提亲了!”看着对面一脸扭捏的司马遹,太子和太子妃面面相觑,这小子真的长大了???现在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还自己跑去提亲?? 太子妃对于司马遹的亲事一向是很敏感的,闻言不由皱眉道,“你年纪还小,怎么能自作主张,要知道你可是堂堂的广陵王,对方的家世是什么情况,能不能配得上你?这些你有没有考虑过?” 听到这里,司马遹马上道,“她们家是瑯琊王氏的一支,对了,那位王夫人还是阿母您的亲戚呢!”太子妃听到这里又是一皱眉,这小子背后已经有一个羊氏了,难道还要把瑯琊王氏绑上他的马车吗? “是不是王衍家里的?”听到那位王夫人同自己有亲,太子妃便马上想到了自己的表姐郭藻,便出口问道,司马遹回道,“是,沙门昨儿个在金市巧遇王夫人和她的两位千金,便让沙门一见倾心!” 太子妃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浮想联篇,这王家的人本来就同本宫有亲,如果真成就了这桩亲事,今后同本宫就是亲上加亲,这本宫在朝中的人脉就更广了,只是让这小子又多了一个背景雄厚的外戚家族,本宫实在是不甘心啊!太子妃又想起朝中如今权势熏天的三杨,再说陛下大行眼见也就是这一两年了,今后她要出头还是要靠别人相帮啊,结亲也是一个好办法,从礼法上讲,自己就是这小子的嫡母,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如果本宫现在不同意,这小子直接去找陛下,到时恐怕就要坏事了,以陛下对这小子的疼爱,肯定是会答应他的,不如本宫来个顺手推舟,答应了他,然后大肆张扬,以壮声势! 想到这里,太子妃就笑道,“既然对方家世相当,又同阿母有亲,这件事阿母便同意了,阿母会跟你父亲把这件事办好的,你就放心吧!” 听得这话,司马遹一楞,这不像太子妃的为人啊!他马上上前道,“阿母,沙门已经给王夫人留了一块玉佩,说是三年之内登门求亲!” 太子妃闻言就是一皱眉,三年?要等三年本宫还忙乎什么啊?本宫要的以你小子在朝中的人望,把整个瑯琊王氏绑在东宫的船上,将来也好…….!“匆用多言,不用这么久,阿母会办好这件事的!” 不理太子妃是如何打算的,司马遹只觉既然太子妃答应了这件事,就不会有什么意外,遂出了东宫,带了两个侍卫,昨日就想好了,今天要去往城中张华的府邸拜访,而卫瓘与王浑他便放在后头! 张华在太康三年(282年)任都督幽州诸军事,使持节,领护乌桓校尉、安北将军,总揽北方军政民政,张华到任以后,整饬军纪,练兵屯粮,屯军置戍,加速边防;抚纳新旧,缓和化解矛盾,促进各族团结;又鼓励占田,劝课农桑,大力发展北方经济,在任数年,幽州实现拨乱反治,出现了一派繁荣景象,因为张华的卓越功绩,德望日隆,朝中诸臣都纷纷上书让张华入京辅政,武帝本来也是同意的,只是冯紞嫉妒张华的才能,在武帝面前挑峻张华将来会像钟会一样谋反,加上前年日蚀与太庙地崩,殿宇栋折,张华又是当年负责建立太庙的总领,武帝就将他免职,如今赋闲在家,身上只背了一个广虎县候的爵位! 司马遹在侍卫的带领下,找到了张华如今在京中的处所,司马遹虽然早知张华有清正廉洁之名,但他仍然是不敢相信,这小小的几间青瓦房就是一个万户候的府邸,这几间房子只有前后两进,围成了一个小院子! 让柳三前去敲门,就说广陵王来访!那守门的老苍头听了之后大惊,连忙开大门迎接,然后又派人去入里屋报信。等到司马遹和两个侍卫进了里间时,张华领着三个儿子早在正厅相候。 等到忙完这一系列的礼节,这话也走上正题,张华率先问道,“不知广陵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张华前年被免官之后,就在家里读书为乐,深居简出,朝中也没有人前来探望他这个失了势的同僚,他自己也是悠然自得!今天这司马遹冒然来访,他还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 司马遹仔细打量着张华的气色,张华今年五十六岁,按说以他的年纪正处于得势的时期,可惜他虽有清正之名,也有乃祖张良之才,却无张良之智,在废太子之事上不能坚持自己的主见,选择明哲保身,最后也连累自己全家遭斩,只余幼子一人,勉强没断了香火! 司马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反而开门见山地道,“张大人,本王深知以您的才华和为人,再加上您在幽州的功绩,本应该是宰相之才,辅国之选,只是为什么如今却赋闲在家?张大人可知这是为什么?” 张华听了这话,眉头也是皱了一皱,“不知广陵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司马遹笑道,“没什么意思,本王就是告诉您一个事实,张大人您虽然在朝中素有人望,但您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您在朝中没有什么比较硬的靠山,或者说是没有什么志趣相投的同僚,所以关键时候没有人为您说话,您如今才会赋闲在家!” 听了这话,张华也是一怔,这话说的有理,他本身就是出身寒门,与朝中那些出身世家的大臣都是格格不入,所以关键时候才没有人为自己说话,不然只凭太庙崩折这一件事,是不足以让自己免官的,最多也就是罚俸或是降级留用罢了! 第八章 说服张华 东宫,太子妃待司马遹走后,自己越想越觉得有理,自己的娘家贾家自从父亲去了以后,这些年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在中枢任职的是一个都没有,还有母亲郭家那边,也没有什么出彩的人物,倒是跟郭家有亲的裴家和王家都是朝中显宦,这裴頠和王衍在朝中一个是散骑常侍,一个是给事黄门,都是皇帝身边清贵显要之职,虽然官位不高,可是他们两个都不是结党营私之人,只想着保持中立,不亲朝贵,也不附王侯,倒是让他们两人在朝中的声望很高,将来太子继位,肯定是由杨骏辅政,虽然他们两个和郭家有亲,但以他们两个的性子也没什么可能投到本宫的麾下,但是如果他们和沙门成了亲家,到时也就由不得他们了! 太子妃想到这里,把心腹黄门董猛叫来,对他耳语一番,让董猛听得一阵点头,表示理解,过后不久,太子妃去后宫给武帝请安,董猛就去了贾府,把太子妃吩咐他的话转述给郭槐听! 张华府,司马遹看着张华听了自己的话怔着一动不动,不由失笑,这个张华虽然从他的外表和行事上来看,好像是不怎么在乎做不做官的,可是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好像也不是如他表现的那么轻官禄吗? “张大人?张大人?”司马遹大着声音叫了两声,把正思考的张华惊醒了过来,张华心中不由暗自惭愧,这个广陵王果然名不虚传,上次见他是还五岁吧!当时自己就看出他不是池中之物,尤其是他那一双眼睛就不像一个小孩子所拥有的,现在才十岁多吧,比起以前又长进了不少,他说的话都能影响自己的思维和判断了!难怪陛下坚持不废太子,不过如果将来广陵王继位也是算个好结果了! “那么殿下今天来这里就是告诉老夫这件事吗?就算是殿下所说的属实,可这又与老夫有什么关系,现在老夫是无官一身轻啊!”张华回过神来后,这脸上的笑容反而多了起来,不紧不慢和司马遹打起了太极推手,摊了摊自己的手说道。 望着一脸笑眯眯地张华,司马遹暗骂一声,果然这些老狐狸都是成了精的,一个个都不好对付,就连这个以清正廉洁而著称的张华也不例外!司马遹稳定了一下心神,心想就凭老子来自后世,根据后世记载你的一些事,小爷就能把你的命脉掐得死死的! “张大人果然好心胸啊!“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句话恐怕最能表明张大人此时的所思所想吧!”司马遹笑着捧了张华一句,这句话出自《孟子?尽心上》,原句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司马遹反过来说是说张华的精神境界和圣人差不多了! 果然,听了这话,张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自己的心里也是把孟子这话句奉为了经典,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这句话都是他的做人准则,此时听得司马遹居然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这心里也是波动了一下! “殿下有什么话就直说话吧,老夫还要去侍弄后院那些花花草草呢!” 听得张华先开了口,司马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胜利的手势,可这面上去丝毫不显,“张大人如今为官也有几十载了,可从大人自身的遭遇来看,就没想过改变这种情况吗?” 不理张华骤然色变的神情,司马遹继续说道,“张大人虽为留候张良之嫡孙,可您长大时家境早已败落,当年要不是有人赏识您,从一介县吏做起,做到如今出外则拜将的盛况,上次如果不是太庙崩塌,恐怕如今的宰辅人选其中也有您的位置,您的运气还算是好的,可是还有更多的寒门仕子怎么办?他们没有您张大人的好运气,这一辈子就只能在低品上打转,永无出头之日,张大人就没想过改变这一境况吗?” 这话可真是说到了张华的心里面,在后世的历史上,张华辅政后,和傅玄等人多次实行举寒素的政策,就是为了给寒门仕子以出头之路,缓和了仕族和寒门的冲突,虽然举寒素是朝廷的政策,可是又又有几人记得执行它呢?可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很多寒门仕子投入了宗室王公之下,为他们出谋划策,以做晋身之阶! 张华深吸了一口气道,“难道殿下不知道如今朝廷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吗?老夫一介寒门升上来的官员,想做什么都是举步维艰啊!”司马遹听了这话就冷笑道,“张大人也就不用再试探本王了,本王实话给你说了吧,本王心里是不满这个制度的,这九品中正制选的都是些什么官员,张大人想必也是十分清楚吧!就不用本王来多说了!其实本王今儿个来张大人家里,就是请张大人出山的,只要张大人一句话!本王这就进宫向皇爷爷请命让他老人家恢复您的官职!” 看到张华的脸色变了一下,司马遹急忙接着说道,“当然不是要张大人投入本王的门下,本王也没有那个资格啊!只要张大人答应本王,将来某个时候坚持自己心中的正义,做自己心中想做的事就行了,就像当年本王第一次见张先生时,张先生跪在皇爷爷面前说要立齐王一样,以国事为重!” 说到最后一句时,司马遹放慢了语气,张华听得面色又是一变,这广陵王真的只有十岁吗?他还这么小居然就想到了十多年后的事???张华心里也很是为难,或许当年他还有些年轻气盛的意味,可是幽州这些年的外放经历,他自己也被磨得圆滑一些,要让他答应这件事,就等于是让他下效忠书一样,给自己套个紧箍咒,自己将来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啊! 看到张华犹豫不决,司马遹也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就抛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筹码,“等将来本王上位后,本王答应先生,一定要废除了这什么中正制,让更多的寒门仕子有为朝廷效力的机会!” 听到这里,张华心中一震,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殿下此言当真,不是欺骗老夫吧?”看着张华的眼神望来,司马遹伸出左手,指天发誓,“以为司马氏的名义,本王将来得继大位后,一定会废除九品中正制,另立新的选官法,让更多的寒门仕子进入朝中!” 古人把誓言都是看得很重的,尤其是司马遹以皇族姓氏发的誓,张华听了之后也是大喜过望,他急忙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司马遹面前,一撩袍袖,跪下给司马遹行了一个大礼,“老夫替天下的寒门仕子谢过王爷了!” 司马遹没有阻止张华的动作,等他行礼完后,才把他扶起来,“张大人不用多礼,今后你我就为这个目标多多努力吧,本王回宫后就向皇爷爷进言,请张大人放心!” 待送司马遹出了府门后,张华站在门口呆呆地没动,还保持着拱手的样子,长子张袆看到这个样子,对二弟张韪使了一个眼色,“父亲,先进屋吧!”说完,他和张韪扶着惊醒的张华进了府门。 到了正厅,张祎问了自己肚子里的疑问,“父亲,您都没有答应投入那位广陵王的麾下,他为什么肯替您说话?”张华看着已经二十四的长子,还有刚刚弱冠的二子,他的脸上也是一副不解的表情,就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口气,难道这人的差距真就这么大,广陵王才十岁,我的两个儿子比他大了一轮还多,居然都不明白刚才话里的机锋! 张华也没回答他们的话,“父亲刚才是没有答应投入他的麾下,只不过父亲答应了他一件事,跟投入他麾下也差不多了!不过这换来的条件也不小,如果广陵王真能做到,那父亲也不算吃亏了,反而还占了一个大便宜,还有,今天广陵王在家里说的话不准外传,传出去父亲就亲自清理门户!” 看着张华突然严厉的表情,知道父亲曾为大军的主帅,说的话自是不会改变的,两人面色变了下,都赶紧答应下来,想着一定要弄清刚才广陵王和父亲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呆会就去问三弟! 贾府,董猛把太子妃的话转告给了广城君郭槐,郭槐听了这话也是连连点头,这女儿的心胸终于宽了一点,自己以后就是担心他和广陵王闹起来,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女儿身在局中不明白,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陛下虽说生病了,可听人说陛下最近都在考虑各位年长皇子的就藩问题了,不就是为了太子继位做打算吗?那些司马家的王爷们一个个都是手握兵权,要是女儿处理不好广陵王的问题,在这个事上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到时候可就祸及很多人了! 现在女儿肯为广陵王的婚事尽心尽力,想来广陵王长大了也会念着这一份好吧!别看广陵王嘴里叫自己“外婆”“外婆”地叫得挺亲热,可自己从他那清朗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可是一个聪明又有主见的人,如果将来女儿和他有了冲突的话,他一定不会手软的,或许女儿将来是皇后,是他的嫡母,占了大义的名份,可广陵王一定也不会比自己的女儿逊色多少,这是郭槐心里的感觉,而她的感觉也一向很准! 周礼规定,士人举行婚礼有六项内容,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称为六礼,上次武帝在朝上宣布司马遹与羊玄之的女儿结亲,只是定亲,下面的一些程序自有专门的人来完成,这次司马遹喜欢上了王衍的女儿,是他自己的私自行为,只跟郭氏定了一个口头之约,而太子妃让自己的母亲郭槐亲自去王家商议这桩婚事,却要把它大办特办,就是要让全洛阳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广陵王要和王家结亲了! 第九章 杨骏的反应 司马遹得了张华的答复,心里兴奋莫名,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外对人说起自己内心的想法,以前和柳三他们几个是关起门商量,这次则不同,如果张华不同意,而他又把自己的想法泄漏了出去,到时候造成的风波不知会有多大,司马遹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幸亏他从后世的历史上对张华这个人还了解的比较清楚,找准了他的脉门,一举成功,虽然他没有答应投靠自己,但就凭他对自己的承诺,司马遹也觉得这次一顾芧芦很是成功! 身边跟着的柳三虽然不知道司马遹和张华说了什么,但他见得自家主子面上眉飞色舞,就知道他心情不错,遂也上前来湊趣道,“公子有什么高兴的事也给小的们说说,让小的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司马遹看了柳三一眼,觉得他这个人真会来事,就笑道,“这个事可是不能跟你说的,你只要知道本公子办成了一件大事就成了,以后会有很多好处!” 柳三看司马遹不说,跟着笑了两句,就问道,“公子,我们出来的时辰还早,要不要在外边逛一下?”柳三这么问就是看昨日司马遹对洛阳很感兴趣,一副没有逛好的样子,现在就投其所好,他恐怕很有做奸臣的潜质! 司马遹听了这话,想一想就道,“算了吧,这张大人的府邸偏偏落在城西,还有好远的路要走,顺着昨儿的路走一遍就行了,等下我还要进宫见祖父!” 一路顺着城西直到城南,走到昨日看到过的铜驼街时,刚好看到一堆人吹着喇叭,提着号牌,其中还有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上系着布做的红花,还有的人手里提着大雁,后面的人还挑着鸡,羊,有的人还骑着马,这些动物身上也是系着红花,热闹地很!司马遹看到这里,就问道,“这是不是有人要结亲啊?” 柳三看了这一群人的规模,转过头来道,“公子,这是去求亲的,不过看这礼准备得这么齐全,这求亲的人家恐怕来头不小啊!”司马遹也是看得兴致勃勃,在后世他还没有看到过人家成婚呢!看了一会儿,这人都走远了,司马遹也不能跟着去看热闹啊,又不是他要做新郎官,还是回去皇宫吧,答应张华的事还是要做的! 本来,按照纳彩的规矩,郭槐应该先派人去王家问一下主人的意见,如果王家人答应了,她才会大张旗鼓地前去求亲,不过司马遹和郭氏有约在先,她就省了这道程序,一群人吹吹打打地奔往王家去了! 本来铜驼街就大么大一块地方,街上有什么事早就传开了,这王家也有仆人在这边看热闹,不知又是哪家人前来铜驼街求亲啊?可看到最后,王福顺就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这求亲的人好像是朝老爷家来了,因为王家不是在铜驼街第一排,所以王家从家门口到铜驼街之间修了一条石子路,这求亲的人吹着喇叭就上了这条石子路,直入王家这边来了,王福顺看到这幅情况,马上撒腿就跑,回到家中,不敢怠慢,赶紧把情况报告给老爷! 王衍皱着眉头听了王福顺的话问道,“不会吧,你有没有看错,真是朝我们王家来的?”王福顺在下面指天发誓,“老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前面只有那一条路,小人一看他们上了那条路,就马上前来报信给老爷了!” 挥挥手让王福顺下去,王衍还真没想清楚自己和哪家人有过婚约啊,这时,外面门房里的一个奴仆王福来跑着前来,“老爷,广城君前来求亲来了,她说和夫人约好了的!” 王衍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惊,这妻子什么时候和广城君约好了,没听她说啊,不过郭槐上门来了,她又是妻子的亲姨母,也是自己的长辈,自己可不好怠慢于她! “开大门迎接,还有,派人去后院请夫人前来!” 进了太极殿,武帝正躺在床头,一张灰白的脸上看不到以前的健康神采,两只眼睛深陷进去,眼圈边都是青黑色的,嘴唇也是干枯的,看不到一丝红润,不过比起前两天看来这精神是好了许多! “沙门拜见皇爷爷,祝皇爷爷福泰安康!” 杨骏今儿来就是为了前些日子三十三郡国大旱之事,这时就在旁边,司马遹进来了就先给武帝行了一个大礼,然后又起来给杨骏施了一礼,杨骏见了回了一礼后马上摆手,“小臣哪敢当广陵王的礼啊?”武帝看到孙子前来,这脸上又多了一些喜色,“沙门来了就不要多礼了,到皇爷爷身边来!” 司马遹走到武帝的床边,握着武帝枯瘦的手,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冷,看到武帝脸上苍白的笑容,他的心里也不由得酸涩难当,这个疼爱自己的中年男人现在就在逐步迈向死亡,而他却无能为力! 看到司马遹脸上的悲伤之意,武帝却是面带笑容,“有什么好难过的,皇爷爷只是生病了,又不是快死了!”司马遹强忍住自己的眼泪,咽着声音道,“皇爷爷不会死的,您还能活几十年了,您将来要看着沙门娶妻生子了!” 看到这祖孙俩一副互相关怀的模样,杨骏也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外人,别人没把他当成一个空气,眼中没有他的存在,就上前奏道,“广陵王仁孝,陛下一定会尽快康复的!” 武帝对杨骏点头示意了一下,又对司马遹说道,“沙门今儿来有什么事啊!”看到武帝这模样,司马遹又不忍心说了,自己有了事情才来找这个爷爷,感觉很对不住他啊!这一时之间又有点犹豫了,看到孙子脸上的踌躇表情,武帝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在皇爷爷面前不要有什么顾虑!” 司马遹看到武帝即使生病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自己,心中酸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先前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皇爷爷,广武县候去职也有一年多了吧,您看能不能让他官复原职啊?” 听了这话,杨骏眼皮就是一跳,让那个自命清高的家伙进入中枢,自己的眼前又要不清静了,此时的杨骏经过武帝这几年的宠信施恩,又加封了侍中,录尚书事之职,可以说他就是大晋朝廷的宰相,他怎么会愿意看见张华这个搅屎棍子进入进中,而且这个搅屎棍子在朝中还有相当高的人望,最近杨骏就在想办法驱逐朝中与自己争锋的汝南王司马亮与司空卫瓘,好独掌权柄,要是这两人还没赶走,又来一个,那他可就要大伤脑筋了! 武帝听了这话,没有说不同意,只是想了一下就问道,“说说你的理由,如果你说的有理也不是不可以!”当初荀勖说张华像钟会,怕他将来会谋反,武帝开始是信了的,可后来转念一想,这个张华可是出身寒门,在这士族为主的朝廷中怎么可能造反,可是他圣旨以下,也不能更改了! 司马遹就道,“皇爷爷也知道,我朝实行的是九品中正制,是士族当权,沙门不是说它不好,可是寒门仕子也需要笼络啊,这个张华就可以看做是寒门在朝中的代表,如果连张华都不在朝中为官了,对寒门的打击和影响会有多么巨大啊!” 武帝听了又问杨骏,“文长怎么看,广陵王说的有没有道理!”杨骏老早就在一边观察武帝的脸色了,看他又来问自己,就知道武帝心中早已同意广陵王的提议,只是故意来借自己之口同意罢了,遂答道,“广陵王所言有理,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不应伤了寒门仕子向上之心,不过张华毕竟犯了大错,就这么起复恐有朝臣不满,不如先给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以后再升吧!” 听了这话,武帝和司马遹都没有反对,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杨骏一看事情完了,自己还是先走吧,自己也要想想张华进入朝中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了! “陛下,既然广陵王在此,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等到杨骏一走,武帝笑呵呵地道,“沙门长大了啊,居然都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你先前说要朕看着你娶妻生也不是不可能啊!”听了这话,司马遹就感到奇怪,这昨儿才发生的事,怎么武帝都知道了! 看到司马遹面露疑惑之色,武帝微微一笑,“先前太子妃前来请安,给朕禀报了这件事,她请求自己来为你操办这件事,朕一想,她毕竟是你的嫡母,替你操办这件事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她有意让王家的大女儿成为你的正妃,朕没有答应,只让她先替你订下亲事,将来这正妃人选你自己决定!” 听到武帝病中还在替自己考虑,司马遹的眼睛又红了,“皇爷爷。。。。。。” 杨骏离开太极殿,心中暗自思索着要给张华安个什么样的职位,这张华是在都督幽州军事之职上免官,现在要起复,起码也要给他安排一个过得去的官职才行,但又要让他不能在自己跟前捣乱,杨骏想到张华的履历,他从地方上进入朝中时,曾任过太常博士之职,这次还是让他去太常寺混吧,做个太常卿恶心恶心他,混了几十年又回到原地了,这个结果陛下知道了也会同意的吧,毕竟太常卿这官也不小了! 第十章 贾谥的怨念 铜驼街第二巷,王家,王衍同郭氏请郭槐上座,然后王衍首先开口问道,“不知姨母今日此来所为何事,您这是。。。?”王衍指了指放在外边的求亲的一应事物。 郭槐看到这里,假做吃了一惊,“藻儿,你还没有和夷甫说吗?昨日广陵王不是同你约好了吗?不过广陵王到底年纪小,思虑不周,什么三年之内?这说出去不是闹人笑话吗?就由我这个做姥姥的亲自来替他求亲来了!”说完这话,郭槐又自顾地笑了起来! 听到这里,王衍是真的大吃一惊,他原本以为东宫那位同广陵王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按照那位的性子,不把广陵王恨之入骨就罢了,怎么还肯替他筹划亲事?现在看来,那位到底是不比以前了,经过这些年的宫廷生活,比以前也变得更稳重了!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要考虑的也就更多了啊! 王衍没答话,这郭氏自然就要接过话头,不好让场面冷下来,“姨母不要怪他,侄女儿刚才也被您这。。。给吓了一跳!昨日广陵王同侄女儿约好的是三年之内,您今日就来上门,是有点吃惊,不过您老人家亲自上门来做媒,侄儿女深感荣幸啊!” 郭藻这说的确实是心里话,昨日丈夫让她低调处理此事,她心里本就不满,这次郭槐高调前来提亲,她是最高兴的! 郭槐笑道,“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这亲事既然定了,就先写过婚书吧!让俩姑娘出来让姨母见见,到底长得什么样儿,居然让广陵王一见就喜欢上了!还有广陵王的玉佩,你可得还给姨母,那可是陛下御赐之物,你胆子可真大啊,当初你还真敢收啊!” 郭氏听了这话讪讪一笑,“姨母,那是侄女儿见识浅薄,您就不要取笑我了!去,把两位小姐叫出来让姨奶奶见见!”郭氏对身边侍候的丫头道。 王衍这时见得气氛很好,就开口问道,“不知姨母此来,是何人请得您老啊?”郭槐也是人老成精的,哪会不明白王衍的意思,“放心,是你们表姐南风亲自请我来做这个媒的,不仅如此,南风还亲自去求陛下,封你们的大女儿为正妃,不过被陛下推了,毕竟陛下早先同羊氏有过婚约,将来让广陵王自己选择,你们可要记得表姐的好啊,她为了你们的事可以说是上下奔走啊,要不是都是亲戚,她才不会管这趟闲事了!” 太极殿内,司马遹同武帝说着闲话,武帝的精神比以前好了一点儿了,司马遹也是知道历史的,武帝还有快两年才会过世,这次只不过是小病,只不过这人老了,总会容易生病,加上武帝这几年酒色过度,旦旦而伐,致使掏空了身体,他才会这么虚弱! 这时外面传来宦官的声音,“皇后娘娘到!”司马遹听到这里,立马从榻上起身,自从几年前明光殿的那次之后,司马遹就没有去过中宫,也很少来皇宫,没想到这次她居然自己跑来了,司马遹到现在还记得那冰冷狠毒的目光,让他想起来就浑身起疙瘩! “拜见陛下!” “沙门拜见皇奶奶!” 司马遹给皇后行礼后,才发现皇后杨芷身边还带了一个三岁多的小正太,长得很可爱,武帝见了他也很是高兴,“丰度来了,来让父皇看看!”那个小正太听了这话就张着胳膊,朝榻上的武帝扑去! 司马遹见得此景,也想起来了,这个小孩子就是日后的怀帝司马炽了,母亲是王才人,三年前被皇后抢去抱养在自己膝下,不过武帝不说话,王才人就更不敢说什么了。看来,这小家伙很得皇爷爷喜欢啊!这皇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啊???? 榻上的武帝背后垫了被子,此时是坐着的,司马遹手一伸,把那个小正太抱在怀里,然后把他放在榻上,“你应该是沙门的小皇叔吧,现在皇爷爷身体正虚弱,可经不得你这一扑啊!” 这小子不认得司马遹,眼中疑惑一下,不过见得离武帝近了,又伸手去抱武帝,司马遹也没有再拦他,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武帝没有感觉到什么,只以为是孙子心疼自己,遂不以为意,可旁边的皇后看了这一幕,目光闪烁一下,口中道,“沙门可真孝顺啊!”听了这句话,司马遹赶紧起身道,“孙儿孝顺爷爷是天经地义的,当不得皇奶奶夸奖!” 司马遹看到皇后来了,感觉浑身不对劲儿,就躬身道,“皇爷爷,那沙门就告退了!”武帝此时正在哄自己的儿子,闻言就道,“不用急,沙门好久没有过来了,同皇爷爷用过午膳再回去吧! 听了武帝这话,司马遹只好答应下来,皇后心中则是一阵思索,没想到陛下还真的是非常喜欢这个孙子啊!本宫用丰度来讨陛下的喜爱是达到这个目的了,可是想要取代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暂时看来还不可能啊! 王家大堂,王春风与王惠风小姐妹俩一出来,郭槐就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两朵娇花,眼中全是赞叹,“来,过来,让姨奶奶好好瞧瞧!” 两姐妹这时也知道了面前的这位是替广陵王来提亲的,脸上羞红,晕染双颊,就连一向大大咧咧地惠风这时也低下头,就更不要说本就面薄的姐姐春风了!郭槐拉着小姐妹俩的手,左看右看,啧啧不已,“长得可真俊啊,难怪被广陵王给瞧上了!”她转过头又对王衍和郭氏道,“你们俩生了这两个女儿,这后半辈子还要靠女儿来光耀家门啊,要是她们俩哪个替陛下生了皇曾孙,到时可就贵不可言啦!” 听了这话,最高兴地莫过于郭藻了,平日里王氏族里没少有风言风语的,说她生不出儿子,族里都有族老嚷着让给王衍纳妾了,说什么不能让平北将军(王衍之父)断了香火,这郭氏生的女儿将来都是别人家的人,生得再多也没用!郭藻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自己这胎生了儿子,两个女儿又进宫做了广陵王妃,看今后那些老不死的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 无论王衍心里是怎么想的,听了郭槐这话也得跟着笑道,“姨母这话说得有理,侄儿这两个女儿运气好啊,夷甫将来说不得还真得靠女儿来帮衬了!” 正在大家伙儿都笑着说话时,旁边的有一个人不满起来了,那就是贾谥,贾谥今年已有十四岁了,在那个时代十四岁早就成熟懂事了,自然也有了喜欢美色的念头,加上他人长得丰神俊秀,这府里的丫头早就开始给这位贾大爷抛媚眼了,只是贾谥虽说刚知情事,可这眼光也不是一般的高,可不像他老爹韩寿那般饥不择食,府里长得一般的丫头他还真得看不上眼,他身边服侍的丫环都是贾府里最年轻漂亮的,这贾郭韩三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平日里有什么要求自然是要满足他的,所以他早就破了童身了! 这两年来郭槐要替他去说亲,贾谥都没有同意,心里就是想着河东公主,府里众人都知道他的心事,而且他的年纪还小,也没有逼他,再加上河东公主也没有定亲,心里也都存着万一的想法,他将来娶个公主回家这贾家多有面子!这次,他听说姥姥郭槐要给广陵王提亲,心里想着也来看看热闹,想看看当年那个小屁孩到底看上的什么人,长得什么模样,听说他看上的还是自己的表妹!如果表妹长得漂亮自己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到时让他哭不出来,当年司马遹坏了他的好事,让他娶不成公主表妹,贾谥可是把他恨在了心里,心里也想着将来自己也要坏他一次好事! 可没想到姐妹俩一出来,这姐姐春风的容貌就把他给震住了,那红晕满布的精致小脸,还有那一头乌黑柔顺的秀发,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文静娴雅的气质,让他的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没想到这表妹这么漂亮,简直跟个天仙似的,自己府里的丫头也算是不错了,可跟这个表妹比就天差地远了,接着他的心里就怒火上涌,心里满是不忿,那个广陵王不就是出身好吗?当年使计不让自己娶公主表妹,这次他却来娶自己这个天仙似的表妹,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郭槐笑道,“今日此来只是为了订婚书,具体成亲的日子南风也是决定放在三年之后,你们看如何啊!”王衍听了这话眼皮又是一跳,他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太子妃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让琅琊王氏绑在东宫这条船上吗!她的娘家贾氏如今在朝中无人做她的后援,这才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啊! 王衍仔细想了一下,自己还真找不到拒绝的地方,本来广陵王也是决定在三年之后上门求亲迎娶,只是太子妃这么大张旗鼓一闹,朝臣们都知道我王氏同东宫结亲了,这其中有利也有弊啊! 郭氏看丈夫老是走神,就推了他一下,王衍马上回道,“一切听从太子妃之意,臣下没有意见!” 贾谥在旁边听了这话心中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现在就决定成亲,还有三年的时间,他本来就站在郭槐的后边,此时正好打量两姐妹,看着春风的脸庞,他忍不住道,“姨母,贾府里头就只有我同妹妹贾兰两个,又没有同龄的玩伴,很是孤单,今后我同妹妹能不能常来姨母府上叨扰一下,四个人也好做伴吗?” 听了这话,郭藻楞了一下,这贾谥她也看着他长大的,对他了解不少,知道他一向都是心高气傲的,看他这样子莫不是也喜欢上了自己的女儿?看他盯着自己女儿的样子,郭氏暗道果然如此!郭氏于是就把眼望向郭槐,问她的意见,这个节骨眼儿可不能出什么事,要是这谥儿学他父亲当年,那我王家可就出大丑了,毕竟侄儿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说这女儿都已经许亲了,到时要是有什么风言风语的传出来,女儿还怎么进宫啊? 郭槐听了这话眉就一皱,“你一个男孩子跟两个女孩儿家做什么伴,你妹妹贾兰倒可以多来一下,你就算了,年纪不小了,看来姥姥真要给你找一门亲事了!” 听了这话,郭氏看出郭槐心情不好,马上出来打圆场道,“对啊,让兰儿多来几次,陪我这两个女儿说说话,毕竟过几年她们表姐妹可就不能经常见面了!” 听了郭槐的话,贾谥知道姥姥和姨母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事,不过她们能让妹妹贾兰来这里也不错,加上妹妹同自己的感情不错,要是求她帮忙应该没什么问题,贾谥听了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心中打着主意,到时让妹妹给自己送个诗赋给表妹还是容易的,凭自己的才学,肯定能得到表妹的好感,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跟我比吗? 第十一章 招人 在王家用过了午饭,这婚书也立了,广陵王的玉佩也拿回来了,想必今明两天这洛阳城都要疯传琅瑯王家与东宫结亲了,郭槐达到了目的,就与贾谥出了王家,直接告辞回去。 四人小轿里,贾谥有点不适应这里面的气氛,郭槐带着煞气的眼神就那么直接地望着他,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慈详和宠溺,让贾谥心里有点忐忑不安,他硬着头皮道,“姥姥,您这是。。。。” 郭槐盯着自己的孙子,看着他由无所谓变得不自在,就知道他心中有鬼,冷着声音道,“谥儿,你是不是喜欢上了春风那个小丫头?所以在末尾才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话?” 贾谥也知道自己的姥姥很是宠爱自己,平日里跟个慈爱的老太太差不多,可她的性子实际上却是一个精明果断的人,几十年的智慧可不是白长的,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恐怕早就在她的眼光下无所遁形了,只好低着头答道,“是,姥姥,孙儿一眼就瞧上她了!您能不能帮帮孙儿,让孙儿娶了她!” 说道后来,贾谥这嘴里又撒起娇来,看着这贾家的独苗,郭槐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该厉声骂他一顿,还是轻声哄着他,让他不要胡闹。最终,郭槐叹了一口气,“那小河东呢?你就不想娶她了吗?”听了这话,贾谥一楞,眼前又浮现另一个表妹河东公主的容貌来,巧笑嫣然的小脸,古灵精怪的性子,自己以前不是最喜欢她的吗?想到这里,贾谥便道,“姥姥,我两个都想要!” 听了这话,郭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胡闹,你以为你是谁啊?即想娶公主又想娶琅瑯王氏的嫡女?你以为你是皇帝吗?趁早死了你这条心,还有,春风已经跟广陵王订了亲,你就不要妄想了,至于公主那边姥姥再替你想想办法!” 听了郭槐的训斥,贾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久久说不出话来,看到孙子被自己吓住了,郭槐心里又心疼起来了,“谥儿,今天姥姥来给广陵王提亲,是你姨母的意思,姥姥也是支持的,事关你姨母在宫中的地位,也关系到了贾家今后几代的富贵,所以你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坏了你姨母的大事,不然到时候姥姥也饶不了你啊!” 郭槐心里对这个孙子是真的疼到了心尖上去了,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拼着受满洛阳城的嘲笑也要把鲁郡公的爵位给了这个孙子,就是希望他日后能够光耀贾家,这广陵王如今同东宫就是一体,广陵王的事就是太子的事,太子的事就是太子妃的事,要是坏了广陵王的事,也就是坏了南风结好琅瑯王家的大事!要听了郭槐的解释,贾谥点了点头,心里却道,姥姥和姨母都让我不要对表妹起心思,可我这心思已经起了,大不了不坏了表妹的身子,先把她的心勾过来,到时候就算表妹嫁给那个臭小子,表妹的心也在我这里!你娶个空壳子过去有什么意思???哼哼!! 太极殿,司马遹此时还不知道贾谥已经决定要挖他的墙角了,他面带笑容看着在皇后怀里吃饭的那个小正太一阵打量,嗯,很乖巧,很可爱,简直就是七年前自己的翻版,难怪皇后要从王才人手里把他抢过来,不过他的性子跟自己比还是有一点不同的,这个小家伙是真正的性子纯真,不像自己是个猥琐大叔的灵魂占了个小正太的身体在哪里装嫩,想到这里,他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叔叔就有了一丝好感! 武帝最近的身体比起前几日是要好多了,以前连床都下不了,今日都坐在案桌前自己吃饭了,或许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和幼子都在自己身边,还有皇后,他的心里这感觉就更好了,就连先前杨骏前来禀报说什么大晋又有地方干旱了,好多老百姓都深受其害,这个恶劣消息所带来的郁闷心情都一扫而空! 用过了午膳,司马遹就回了东宫,进了芳华院属于自己的那间小院时,烟儿一脸笑容地前来贺喜,“恭喜殿下,今日太子妃娘娘前来传来谕令,说已请了广城君为您去王家求亲,王家已经答应了,订在三年之后完婚,这是您的玉佩!” 司马遹从烟儿手中接过自己的那块玉佩一看,正是昨日自己送给郭氏作为求亲的信物,现在想必是婚事已成,她就把玉佩还回来了!司马遹一边走进屋去,一边想着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居然让自己老娘去给我求亲,想必先前在铜驼街看见的那些人就是郭槐一行了,太子妃这样做不就闹得洛阳城人人皆知了吗! 烟儿看司马遹接过玉佩后也不言语,径自坐下,一点也没有高兴地意思,就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殿下,您不高兴吗?听说那王家的两位姑娘可是您自个儿瞧上眼的,怎么这订了亲却反而不高兴了?”听着烟儿的语气中颇有调侃的意味,司马遹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烟儿成熟娇美的脸上笑颜如花,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不过从她那稍微有点倾斜的嘴角就可以看出她的心情不怎么好,司马遹哈哈一笑,用手扇了扇自己鼻子前的空气,“好酸啊,怎么那么大一股酸味儿啊!” 跟司马遹混久了,对于这些词儿烟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司马遹早在以前就给她们说过了那个名传后世的“千古风流一坛醋”的房夫人的故事,烟儿对于故事里的房夫人是大为敬服,简直就是房夫人的直接粉丝,对她佩服的不得了!现在司马遹在她面前这番表现,不是说她吃醋了吗?恨恨地瞪了司马遹一眼,烟儿也没有理他,径自出去了,迎面碰上了好些日子没见的刘根宝和郭石头,对着两人翻了一个白眼,“不准你们两个把外面的那些坏习惯教给小殿下,不然我饶不了你们!”说完话,不理两人瞪大的双眼,把两人从中推开一边,直接走了,咱们好像没惹这小姑奶奶啊?两人大眼望着小眼,那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啊! “没事,不用理她,有事就进来吧!”里屋的司马遹早把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这时也忍不住对两个糟了池鱼之殃的两个下属笑道。 司马遹对两个满脸不解的下属一摆手,“坐吧,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对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讲到正事,两个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把外面庄园里的情况一一讲给司马遹听,司马遹听了时而点头,时而又问了几个问题。 早在两年前,太白楼里有了大量盈余的资金时,司马遹就在考虑今后该把这些钱花在哪里,要知道他早先借助太白楼这只会下金蛋的鸡,在洛阳城里又开了两家酒楼,三家客栈,客栈名称就是‘有间客栈’,都是消息流传最广的地方,还开了一家折扇店,做工简单,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卫璪手里的那种玉质折扇就是出自司马遹店里的精品! 当初第一家太白楼开张时,就是司马遹自己出的私房钱,羊玄之出的人工,那时司马遹就表明四六分帐,可羊玄之哪肯,最后决定羊玄之二而司马遹八,这每年的利润可就不小了,再加上他封了王之后每年也有几十万钱的用度,这笔钱要说也不算少了! 前两年晋朝到处是天灾人祸,这洛阳城外居然就有了流民,因为实行的是里坊制度,每天都要宵禁,他们进不了城,只好在城外搭个草棚子安置下来,平日里就靠做零工或是做佃户养家糊口。 司马遹知道后就让刘根宝到城外去招人,这招人还是有条件的,不然什么人都要那哪养得活啊,一是身强体壮的单身壮丁,军户出身或是懂点武艺的就更好,再招的一些人就是有家有口的,男主人在三十多岁,家里有儿子在十几岁或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都招进来,三是要会认字的就更好了! 司马遹曾让羊玄之出面在洛阳城外圈了一大片庄园,有好几十顷的土地,虽说离京城近一些的土地早就有主了,可凭着泰山羊氏的名头哪有买不到的地,这样一批人安置进去,绰绰有余,忙时就让他们侍弄田地,闲时就让他们练武习字,这庄中的人已经快有一千多人了,这除了妇孺之外,能够拉出来的壮丁在七百左右,武艺精熟的快有五百人! 平时刘根宝就是庄园的大管事,以他油滑的性子来做这件事是最好的,而郭石头就是负责教他们练武的教头,他们今日来到东宫就是向司马遹请示一件事,八月份又是旱灾又是地震的,这京城外面又有很多人拖家带口的来找口饭吃,他们问司马遹能不能再召一些人手进来! 司马遹听了这话,就直接问道,“城外的土地现在需要的人手够不够,如果再召人要不要再买土地?”这些事一向都是刘根宝负责的,他抱拳回道,“殿下,如果再召个两百人是没有问题的,城外的庄园还容得下,如果再多这土地就不够了,所以我们才入宫来向您请示! 司马遹问道,“城外逃难的有多少人?”刘根宝就道,“加上以前的,恐怕有万人之多了!”听了这话,司马遹就是一阵黯然,百姓逃难,朝廷不能对他们进行安置,自己这里只是杯水车薪啊,要召也要不了这么多人啊!京城都是如此,就更不用讲其它的郡县了!前两年刚把洪灾度过去,今年就来了旱灾,这老天爷真不是东西啊,自己如果上位了恐怕也就跟崇祯差不多了,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啊! 司马遹深吸一口气,对两个道,“还是按以前的规矩,先召个五百人吧,明日本王就去拜访老丈人,让他再给本王去买点地!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两人听了这话,声音都是有点哽咽,“殿下慈悲心肠,属下誓死效忠!” 这个时候的贵族大多只管自己的风流气度与奢侈的生活,城外逃难的人他们也不是不要,不过只要漂亮的女子和健壮的男子,而且入了豪门就要卖身为奴,而司马遹只是让他们种地罢了,虽然司马遹让他们练武是别有用心,可总比卖身为奴强多了,两人对一点还是清楚的! 第十二章 羊玄之的心思 司马遹看着两人微红的眼眶,心里也是有点激荡,“你们可不要如此说,本王身为大晋的继承人,眼见百姓遭受天灾人祸,民生疾苦如斯,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在本王力所能及之处做一点小事,你们就不要再抬举本王了,不然本王可要元地自容了!” 司马遹止住两人还要再出口的话语,对刘根宝问道,“庄园里的那些人对你们教他们练武习马有没有什么不同意见??”刘根宝恭敬地道,“王爷,这世道稍微有点实力的世家大族哪个没有私兵家将什么的,他们不仅没有多问什么,反而练得很高兴了,小将对他们说,这庄园的主人是朝廷大官儿,练得最好的不仅有赏,将来还可以进入洛阳禁军之中去当兵,这还是您当初立的规矩,招人的时候都是军户子弟中习武的优先,自然这一个个的练得更勤快了!” 虽说洛阳禁军只从军户之中挑选,可是司马遹是什么人,只要他对许超说一声,再让许超同他的同僚上司斡旋操作一下,安排几个武艺精熟的逃难军户子弟进入禁军之中,还是轻而易举的,而且,司马遹也确实有这个打算,明的暗的一起送入宫中! 司马遹听了也而露喜色,毕竟自己的计划按照自己的预想有了成效,他也是很高兴的,“等下你们两个就去见许超,从庄上挑几十个功夫好的,选五个送入东宫,其它的进入左军或是右军都可以,本王也知道禁军不容易进,根宝你对禁军中的那些同僚应该知之甚详,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说到最后,司马遹看了刘根宝一眼,眼中带有的那一丝森然之色,看刘根宝心头一紧,连忙低下头,沉声应道,“小将知道,小将认识许多年龄甚大的同僚,介绍几个年轻小子拜入他们的族中,改名换姓之后,让那些同僚以病乞老,然后以族中子侄继自己的位置,想必会很容易的,等事情办成后,那些同僚就让他们在城外的庄园中养老吧!” 没办法,现在是大晋开国不久,禁军的准入制度比较严,一般都是子继父或是侄继于叔伯,不像西晋末年八王之乱时,哪个王爷掌权了,就让自己的嫡系军队进入禁军,轻松至极,可是现在武帝还在,皇权正是鼎盛时期,司马遹也不敢做的太过火,只能绕个圈儿进城,最重要的就是隐蔽,不能让人知道这是他的动作,不然,武帝知道倒没什么,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就会提高警惕了,不利于他将来要做的事!这次他就是明的让许超安排,暗的让刘根宝安排,安插一些人手进入禁军,为以后做准备! 司马遹听了刘根宝的解释,满意的点点头,“就那样办吧,记住,要几个几个分批次的进,不要一股脑儿全挤上来,引人注目,还有,那些庄汉也要挑些机灵懂事的,有家人的最好,只和你单独联系,不过几年之内是没有什么事要办的,到了该做事的时候本王才会吩咐下去,最后,你们两人这段时间辛苦了,每人先赏金二十斤吧,两人互相轮休几天,陪陪家里人吧!” 刘根宝听了大喜,二十斤可不是个小数目了,还有假日可休,他们家里也是有老人孩子要奉养的,就连一向憨呆的郭石头听了这话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事说完了,司马遹吩咐两个人下去,两人行了礼后就恭敬地从里屋出去,司马遹也要考虑去见一见自己的老丈人羊玄之了,毕竟让人家帮自己做了这么些年的事,自己却没有见过人家一面,实在说不过去了! 五年前,羊玄之与广陵王结亲之后,当时就由一介小小尚书郎升为主管尚书,进入部中议事,这几年来,武帝先加封了他为散骑常侍,后又加侍中之职。 西晋时的官位是八公为首,加官制度主要是四种官职为主,从上到下分别是特进,光禄大夫,侍中,以及散骑常侍。特进在朝班中仅次于八公之下,品秩第二,光禄大夫又分为金紫与银青两种,金紫同于特进,银青位于金紫之下,品秩第三,侍中与常侍在两汉时就是皇帝的近侍之臣,到了晋时就只有武帝的亲信之人才能加封。这些官位是不仅可以提高官员的地位与俸禄,往往也是官员升迁的重要步骤,就好比现如今某某官员要升官了,一般都要进党校去学习理论知识一样,这都是必须的过程。 羊玄之此时正在家里呆坐,他也接到了郭槐受太子妃之命去王家提亲之事,一时之间心里也不知道是啥滋味,自家的女儿虽然是陛下在朝上金口求亲,可毕竟年岁还不,听说王家的两个女儿不仅长得花容月貌,而且这年岁与广陵王也是正相当,将来女儿肯定是要比王家之女后入宫的,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受多少苦了! 要说他羊家与广陵王早已成为一体,这朝中上下都知道,而且陛下对他很是厚爱,自结亲之后三次加官于他,他也不是贪心不足之人,只是到底关系到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而且女儿的夫婿又是广陵王这么一个举足轻重之人,由不得他不操心啊! 羊玄之心里正在苦恼的时候候,外面有仆人进来,禀报了一个令他异常惊讶的事,“你说广陵王来了,正在羊家大堂之中?”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羊玄之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前往正堂相见。 司马遹跪坐在羊家大厅的几上,打量着这周围的雕梁画栋,果然是几代的豪族,不同凡响啊!这屋中的桌案柱椅倶是价值不菲,虽说羊家自羊绣去了之后,在朝中的声势早已大不如以前,可毕竟以前的底子还在,从这羊家的大厅摆设之中可以看出,羊家还是没什么变化的! 没多久,从后堂匆匆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儒雅男子,同司马遹几年前见过的一面差不多,高冠博带,大袖飘飘,只不过颌下多了几许瘦须,加上诗书礼仪传家所培养出来的气度,更添几许风流。他一进屋,就抱拳躬身道,“广陵王驾临,老夫未能亲自迎接,还望恕罪啊!” 看见羊玄之的这幅态度,司马遹微微一笑,这泰山羊家的人果然都是一样,在对待朝中的王爷时都是恭敬有加,他身为自己的老丈人,对自己却行了一个大礼,可以说是谨小慎微了! 司马遹连忙上前一把扶住羊玄之,“羊大人请起,按说凭你我的关系,沙门还要叫您一声老丈人了,您就不用多礼了,您就叫我沙门吧,听着亲切!” 听着司马遹的这番话,羊玄之也没有再坚持,顺势起了身,待两人分宾主坐下后,羊玄之就问道,“沙门今日此来是。。。。?” 司马遹听了向身后站着的柳三一挥手,柳三立即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然后把锦盒放在羊玄之的案头上,然后回到司马遹的后边站好,看见羊玄疑惑的眼神望来,司马遹伸手做了打开的手势,羊玄之打开一看,里面摆了几件小东西,两支由纯金打造的凤摇头式样的步摇,金光夺目璀璨,颜色正而纯,还几块也是由赤金打造而成的羊,马,免的模样,专门给小孩子玩的,一块玉佩,是由温玉雕成,后面雕了一个鸾凤和鸣的图样,雕工精而巧,一看就是出自大师之手,还有一个小小的弥勒佛式的小件,圆头大耳,肚子鼓鼓,一脸笑眯眯的样子! “沙门自订亲以来,还没有上过羊府前来拜访,实在是罪过啊,这几件小玩意是沙门专门请了皇家的大造为献容小姐而做的,沙门以前虽说同献容小姐定了亲,可是却从没有送过她什么礼物,因此心感不安,这次有事前来麻烦羊大人,就正好送过来了! 望着一脸笑容的司马遹,还有他那眼中散发出来的那种莫可言喻的话意,羊玄之先前烦闷的心里就蓦然松了一口气,“沙门都这样说了,那老夫就代小女收下了!不知沙门此来还有何事啊?” 话说到这里,司马遹的脸色也郑重起来,“九月以来洛阳城外的难民又比以前又多了好多,沙门就想帮帮他们,可是这城外庄园里的人已经够多了,今日就是想请羊大人出面辛苦一趟,再买一点土地!” 听到司马遹只想让他再买一点土地,羊玄之紧绷的心里又松了第二口气,他就怕司马遹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来,那他可就左右为难了,虽说如今洛阳城外的土地大多都有了主,可是还是有些没主的,或是有主的官位也不高,凭羊氏的名号一切都不是问题,不过这广陵王买了这么多的土地,又招了这么多的人,尤其还招了那么多的军户子弟在庄园练习弓马,让他心忧不已啊! 城外庄园的管事大多都是羊氏出身,羊玄之对庄园里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他从司马遹的这些动作就可以看出来,司马遹不是个安份的人,尤其是他今年才十岁,从他几年前就已开始筹谋此事,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几年前他才几岁?应该是六岁吧?想到这里羊玄之心里就是一阵颤抖,不过五年前陛下在朝上许亲之后,他羊玄之就同广陵王是一体了,朝里朝外都知道,如果广陵王有什么事,他和羊氏也会跟着遭受池鱼之殃! 由此,羊玄之对司马遹在宫中的地位很是研究了一番,广陵王唯一的弱点就是他不是太子妃的儿子,而太子妃给人的感觉一向是强势无比,将来太子妃和广陵王一定会发生战争,就 是关于储位的争夺,朝中上下稍微有点远见的都可以看得出来,司马遹用了羊氏的人帮他管酒楼,帮他管理庄园,就是做给羊玄之看的,羊玄之也了解司马遹的意思就是在跟他说,你是我的老丈人,我相信你! 可如今陛下还在位,太子登基都是没影的事,虽说陛下身体不好,可这两日听说又大好了,陛下如今才到知天命的年纪,还有好些年活啊,羊玄之心里就奇怪,难道广陵王也知道自己将来必定会与太子妃交恶,所以才早做打算?这如今又要招人了,听庄园里的人说,现在的一千多庄汉都是弓马娴熟了的,只要给他们批了铠甲兵器,就是一支能打仗的军队,虽说没有经过实战,可里面的人都是从军户中挑出来的,几代都是打仗出来的,一旦成军,战力不小啊! 想到这里,羊玄之心里就是一阵火热,看来自己这女婿不错啊,居然有如此的远见卓识,将来有成就大事的希望啊!既然如此,那我羊家要不要参与进去?虽说以前大家相约世家不进入朝堂中的皇权之争,可现如今我羊家是箭在弦上啊,要是将来广陵王同太子妃相争输了的话,我羊家也讨不了好啊,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还是看看再说吧,看广陵王到底值不值得我羊家追随! 羊玄之心里想着又看了司马遹一眼,正好迎着司马遹望过来的笑吟吟的眼神,羊玄之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好像自己的心事在这一霎那间都被司马遹看穿了! 第十三章 司马遹的危机感 羊玄之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看到司马遹的眼神有点不对,嘴上去不落人后,连声应道,“沙门放心,这点小事老夫还是能够帮你办到的,你就等着老夫的好消息吧!” 司马遹也感觉到羊玄之说这话之前的心里波动恐怕不简单,稍一琢磨就明白他心里是怕自己提出什么让他为难的条件吧!泰山羊氏虽然暂时是以羊玄之为首,可羊氏还分为好多支呢,羊玄之只是其中一支,这也是他同司马遹结亲之后,武帝连连升他的官,令他在家族之中话语权大增,才让他成为羊氏的族长,可是世家也有世家的考虑,羊氏虽说借了司马遹的势,可是要他们全族人都支持司马遹夺位的话,那恐怕是不可能的! 听到羊玄之的话,加司马遹也明白了羊玄之的心思,没有闲工夫来他来磨叽,就起身告辞道,“羊大人,今日冒昧来访,现在时日已不早了,沙门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羊玄之听得司马遹要走,就知道他先前的那些疑虑之情已经落入司马遹的眼里,他恐怕没有心情继续留在这里了,羊玄之此时心里也有点后悔,自己的表情有点太明显了! “沙门何故如此急切,不如留下用个午膳吧!”羊玄之急忙挽留,怎么说广陵王今后还是自己在朝中的大靠山啊,真要得罪了他自己以后没好果子吃不说,连累了女儿自己可就于心不安了! 没理羊玄之的话语,出了羊家的大门,来到大门之外,司马遹骑在马上,由柳三牵着,李世杰跟在后面,而羊玄之此时正拱着手道,“沙门慢走!” 司马遹用手提着马鞭,指着大门之上“羊府”两个大字,此时太阳当空照耀,晃得两个大字流光溢彩,“羊大人,这“羊府”除了姓羊,它还姓什么?”不理会羊玄之听到这话露出的失色吃惊之情,司马遹继续道,“今日沙门送来的那块玉佩就给献容小姐戴上吧!” 说完之后,司马遹示意柳三掉转马头,施施然地走了,只剩下羊玄之呆楞着立在大门之外! 过了许久,羊玄之才回过神来,想起司马遹的话,回到了正堂,从锦盒里拿出那块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佩,触手就给人一种温润滑腻的感觉,上面雕刻的鸾凤图样栩栩如生,头尾相连,就像古书上记载的的那样,‘鸾凤和鸣,情比金坚’,看到这里,羊玄之忽然明白了司马遹的意思,司马遹这是借这块玉佩表明自己的心思,他的女儿羊献容就是以后的广陵王妃,是正室,不是滕之类的小妾,因为“鸾凤和鸣”代表就是夫妻感情和谐,情意深重!所以不必为郭槐向王家提亲之事而担忧,这羊献容以后甚至可以当太子妃,再甚至于。。。。皇后? 只是广陵王先前的那句话,让羊玄之也很无奈啊,自己登上族长之位才两年,在族中的话语权虽说一天重过一天,可关系到羊氏一族未来的兴衰存亡之事,恐怕不是自己一言能决的! 幸好广陵王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只不过他也是在借机提醒自己,让自己认清形势,早做打算,广陵王都已经把价码开出来了,就看自己接不接了! 柳三看着司马遹从羊家出来之后,脸上虽说没有不满之意,可同从宫里出来时的笑容满面大不相同,显然是心里不怎么高兴,可他还是觉得很疑惑,公子在羊家的事进行得很顺利啊,那个羊玄之不是二话没说就同意了公子的要求,怎么公子还是一副不爽的样子?? 司马遹心里是不爽,非常的不爽,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西晋末年八王之乱时为什么世家大族明明坐拥重兵,在各州郡的声望也够隆重,可为什么他们就是没有参与到皇权之争来!想必是三国之乱百年的争斗让那些世家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了,乱世时有多少世家灭亡啊,远的不说,就说汝南袁氏,就是自己想争天下才变得现在连条根都没了,还有弘农杨氏,在曹魏时被打压得很惨,还有颖川荀氏不也是不支持曹操做魏王,才被打压到底吗? 那些在曹魏时被打压的世家大族支持自己的曾祖父司马懿夺权成功之后,又杀了许多支持曹魏的世家吧,那时真是人头滚滚如雨下啊,他们分享到了巨大的利益之后,又怕继续参与其中会有灭族之祸,想必那时候起他们就不准备参与到朝中的皇权之争了,齐王与太子相争时,尽管有很多的大臣与世族支持他,可地方上还是很平静的,不像司马家篡位时地方上硝烟四起,想必他们心中都有一条底线吧!那些世家们一个个地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凭着他们在地方上的声望和势力,不管是谁上位了,都得要好好地安抚他们,事实上他们看得很准,后世时无论是杨骏,汝南王亮,贾后,赵王伦,小齐王谁上了位,一个个地都大封天下,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样不行,可是他们都没有办法,这样可以快速拉拢人心,巩固自己的统治! 司马遹原先对于自己营造的局势还是很满意的,太原王氏与河东卫氏的嫡系子弟成了自己的伴读,泰山羊氏与瑯琊王氏成了自己的亲家,自己还与刘寔和张华这样一部分为人正直,在朝中影响甚大的官员交往深厚,这日后贾后想废自己还是很困难的,可经过羊玄之先前的表现,司马遹就知道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那些世家不会因为同自己有关系就同掌权的贾后死抗,从他们四处联姻就可以看得出他们是抱着四处撒网的心思,哪个地方捞上鱼来都行,不会因为一处没捞着就断了根啊,想让他们为了自己而拼尽全力这是不现实的! 想起联姻,司马遹又明白了武帝为什么在天下世家大族中大肆选美,充入后宫了,不仅是因为他要满足自己的渔色之欲,更重要的是破坏世家之间的联姻,不让他们在地方上抱成一团,而是让那些世家与皇家联系得更紧密一些吧! 看来还是自身的实力要过硬啊,与世家之中的联系不能断,自己的势力也要及早建立,成形,自己现在虽说也有一千人可用,可要是让他们为自己去造反,恐怕到时候就没几个人跟着自己吧!乱世时有兵就是大爷,就了军队那些世族也要乖乖听话,毛爷爷说的好,枪杆子里出政权啊!自己恐怕要加快步伐了! 洛阳就是重中之重,自己在城里的那几间店铺不够看啊,信息不完全不说,有时也不能及时的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自己虽说对后世的一些大事了如指掌,可那些小事也不能忽略啊,大事有时就坏在小事身上,自己不能不防啊,现在首要的一步就是在洛阳城建立一条庞大的情报网,可这情报网不仅要有钱,这人选也很重要啊,要是关键时刻给自己掉链子,那自己到时就有苦说不出了! 这人吧还是要选本地人,那些街头无赖,泼皮混混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最好是领头的够精明就行,想到这里,司马遹就对前面牵马的柳三问道,“柳三儿,你知不知道这洛阳城内有哪些有名的大侠啊?” 大侠这个名词,可不是小说里那些飞檐走壁的人,而是街头混混中的大哥,像汉时有名的大侠叫什么‘剧孟’‘郭解’等人,司马迁还专门为他们立传,从而名传后世!只不过他们生前在世时风光无比,可大都死得很惨! 柳三听了这话就感到奇怪,“公子,您要找他们干什么,不过是些街头混混,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小的去办。。。。。?”看到司马遹的脸色变得严峻无比,柳三的声音就越来越低,他就知道自己犯了错,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伸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啪”地一声响亮无比,让周围的人都向这边望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司马遹看到这情景,怕闹出更大的动静来,就低声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自己就去领二十军棍!” 听到这话,柳三的脸色变了,后面的李世杰听了之后嘴角也是抽了抽,心里暗笑,看你丫的还自呜得意,老是往殿下跟前凑合,说错话了吧! 看到司马遹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了,柳三心下松了一口气,上次在金市门口自己讨了殿下的彩头,回去之后殿下就赏了自己金十斤,绢十匹,可把那些同僚们羡慕得直流口水,他自己这段时间也有点得意忘形了,这次好在犯的错不大,但他心中也是暗凛,牢记在心里,日后保证不能再犯了! 也是司马遹今儿个心情不是很好,要不然平时也就一笑了之了,可现在他的年纪渐长,在属下面前也要保持自己的威仪,这次借这个事提醒一下柳三,不然今后难以管住这些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啊! “想好了没,说说吧!” 听着司马遹云淡风清的声音,柳三知道司马遹是真的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恐怕警告的意味更重一点,他一边牵马向前走着,一边答道,“街坊上的事我还真不是了解的很清楚,不过小的上次在太白楼听说刘琨和祖逊这两个人在普通百姓中有很大的声望!” 祖逊?刘琨?这两个人应该是闻鸡起舞这个成语中的主人公吧!听说这俩小子年轻时都不爱读书,专好打抱不平,想必他们此时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闻鸡起舞的故事应该发生了吧,不然他们在百姓中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声望了! 司马遹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两人的名字,日后找个时间和他们好好聊聊,听说他们两个不是洛阳人,而是河北人,不知他们此时住在何处,司马遹突然想起自己不是有那么多的手下,自己想那么多干什么, “柳三,等下你去太白楼传个话,让羊掌柜把那个祖逊和刘琨的出身和住址打听清楚,得了确切消息之后就速速禀报于我!”柳三虽说不明白自家主子找这两个人有什么用,可经过刚才的事,他也不敢再多嘴,只是应了一声暗自记在心里! 第十四章 遍地开花 待一行人渐渐接近了东宫时,司马遹转过头来对柳三道,“先去太白楼传话,再去把刘宝根找来,本公子有事找他!” 柳三走后,司马遹才进了东宫,一路无话,李世杰这个闷葫芦是不能指望他能开口的,看路上有点烦闷,司马遹就笑道,“世杰,柳三以后恐怕不能常跟在本王身边了,你在禁军中有没有认识其他的同僚啊,武艺精熟就行!” 李世杰听了这话,没有多想,直接答道,“殿下应该知道以小人的性子,是交不到什么好友的,不过小人在左卫军中的确听过几个人的名字,都是弓马娴熟之人,只不过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情,殿下应该是要找信得过的人放在身边,小人也不能保证他们都会忠心于殿下!” 司马遹听后,也觉得自己想得有点简单了,就是自己身边现在的四人如果不是跟了自己五六年了,自己恐怕也不会这么信任他们,现在自己要找的是贴身侍卫,这种人的武艺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忠心,现如今这样的人可不好找啊!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李世杰吧,以他冷冰冰的性子,虽说不可能背叛自己,可让他替自己去死那就不可能了!另外的柳三与刘根宝都是生性圆滑之人,自己现在正当得势,又用金钱与官职笼络住了他们,他们生不出一丝反叛之心,可如果到了关键的时候,比如自己到了身陷囵圄的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什么吧!前世时许超好像是尽力营救过自己的,好像还有几个禁卫军的低品军官,只不过他们找的赵王是个野心家,才让历史中的自己死于许昌! 自己的根基还是太浅啊!加上自己又没有一个强大的母族来帮自己,才导致自己现在无人可用啊!对了,母亲不是说她的家就在洛阳城南吗?要不要去看一下!想了一想还是摇摇头,当年从母亲那儿得知自己的外祖父家住在洛阳后,司马遹就让柳三密切关照过他们的生活,也了解过他们的一些信息,不过按司马遹的推算,自己在宫中得势之后,外祖父家就应该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吧!自己这样冒然上门恐怕有不妥,还是等柳三来了问清楚情况之后再做决定! 芳华院内,司马遹跪坐于厅堂正中,下面左右各坐着四个人,分别是柳三,刘根宝,郭石头和李世杰,另外两人听说司马遹有事,自动赶来的! “根宝,石头,突然有事,你们的轮休恐怕要结束了!”司马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歉意,极为诚恳,因为平常兵丁也会有轮换休假的时间,他们已经忙了二年多了,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又要被自己给弄没了,下面的两人听了这话都是心中激动,司马遹这个王爷不像是别的贵族那么盛气凌人,平时待人接物时都是以温和与平等的态度来对待他们,而且这个主子大方的很,又赏罚分明,将来前途远大,由不是他们不感激涕临!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你们将来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见得众人听了这话又露出一抹激荡之色,司马遹心中暗笑,许愿是上位者常用的手段,而且屡试不爽,“现在本王决定加快进度,洛阳城中的店铺还要继续开下去,城门的庄园也要继续扩大!” “柳三,你的性子成熟圆滑,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本王决定就由你来负责开拓城中店铺之事!”止住欲言的柳三,司马遹道,“你从城外庄中挑选些机灵的人,或者是从难民中选出一些曾从事过开店之类的小二或是掌柜,先在我们原有的酒楼和客栈里实习一个月,实习不懂?就是试用的意思!等他们学会规矩之后再开始开分店,最好让本王的产业遍布洛阳城!” 柳三等司马遹说完了之后,才道“殿下,那小人该以何种身份去做这些?” 司马遹知道他顾然是不愿意从广陵王侍卫转而去当一个商人的,只是嘴里不好说,加上柳三自己也不懂具体的经营之事,才会这样问, “你只要负责挑选出几个掌柜的人选出来就行了,然后让他们签下主仆契约,契约的主人就写你的名字,一切的规矩都按太白楼和有间客栈的老规矩来,你只要居中联络就行,不用你自己抛头露面,繁华的地方就开高档酒楼,穷一点的地方也可以开一些小杂货店之类的,另外,金市,马市,羊市,牛市,城南大街等一些重要的地方一定要有我们的店铺,具体的事情你和羊掌柜去商量,柳三,本王对你可是抱有很大的期望啊!” 虽说以司马遹的财力和势力要开起这些店铺不是问题,可关键的是这些事情太过繁琐,复杂,而且也需要时间来安排,挑选的人选也很重要,所以司马遹才会让他们签下主仆契约,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让自己的网络遍布全洛阳! 柳三听司马遹的话,虽说不理解他为什么让自己这个贴身侍卫去忙这些小事,但司马遹既然吩咐了,就说明殿下是信任自己的,所以他抱拳应道,“殿下放心,小人保证三个月内把店铺开遍洛阳!” 听了柳三的话,微微一笑,“不用急,关键还是这掌柜的人选问题,最好是找有家有室的,做掌柜的不仅为人要老奸巨滑,但在经营方面却又要以诚为本,而且你自己也要控制得住他们,你自己仔细去斟酌吧! 司马遹看了看他们思考的样子,自顾说道,“这店铺开起来了,恐怕也会有些不长眼睛的人前来捣乱,我们虽说不怕,可让他们坏了生意就不好了,所以这小二的人选也很重要,头脑要灵活,嘴巴也要乖巧,还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对一些专门来挑事的人却要狠狠地教训! “石头,等下柳三会去城外与庄中各挑些一年轻的小伙子去新店铺中当小二,在上工之前,你要教他们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不需要他们能上马打仗,但也要两三个大汉近不了身才行,还有,再挑一些适合练武的好苗子,你要更严格的训练他们,实行两套标准,明不明白?你的任务以后会很重啊!先忙过这段时间,本王以后也会派人来帮你!” 郭石头憨憨一笑,“殿下放心,石头心里清楚着了!”李世杰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这个帮忙的人选只会是自己了!殿下周围没人可用了,不可能要许将军亲自出马吧??? 等到众人消化了自己的话,司马遹又道,“本王的心可不是只装着洛阳一地,等洛阳的店铺稳定下来之后,一年之内,洛阳周围临近的重镇长安,邺城,许昌,还有南面的建康,襄阳,寿春这几个地方都要开起来!三年之内,本王要北方各州郡遍地开花,起码也要保证一县三家不同的店铺!” 下面的四人听了这话,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此时天下轻商,商人穿的鞋子都要一只黑一只白,而且商人的地位还在他们这些军户子弟之下,由不得他们不奇怪,司马遹看到他们惊诧的表情,就问道,“你们以为本王开这么多店铺是干什么的?是赚钱吗?” 下面的四人听了这话都是一阵摇头,广陵王是太子现如今唯一的儿子,将来有望继承大统之人,可以说是富有天下,怎么会没钱用呢?? “你们想必也知道,本王将来一定会是太子,更甚至于再进一步,做。皇。帝!!”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候,不仅是司马遹的声音沉重而缓慢,下面四人的呼吸都有点粗重了,他们如此尽心不就是盼着那一天吗?司马遹的话音一转, “但是。。。。那把椅子不是那么容易上去的,哪一朝哪一代的储位之上不是染满了鲜血,远的不说,就说本王的父亲,当今的太子,还有齐王皇叔祖同他相争呢?本王虽得皇爷爷宠爱,可是本王也不能保证父亲将来不会生下其他的儿子,尤其是本王不是当今太子妃的亲子,这是一个难解的问题!” 下面四人的神情凝重起来,殿下说的没错,将来的情况难说啊!看到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司马遹继续道,“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皇爷爷早在五年前就金口御言本王是大晋的第三代继承人,父亲也是甚为疼爱本王,本王在朝中也是众望所归,所以本王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听了司马遹的话,四人又放下心来,当今皇帝与太子都喜爱广陵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天下人早就认定了广陵王就是将来的继承人,谁也无可否认! “但是,古书上说的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更何况关系到储君之位,所以本王不得不早做打算,这些店铺开起来了,赚钱只是次要的,更重要的就是本王要能够得到及时有利的情报,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本王能够比别人更早一步地掌握敌对的动向,将来获胜的机会就会大增,而且石头在庄外训练的人手,将来也会是本王手上的一支可用之兵啊!” 看到四人连连点头,司马遹继续道,“本王在朝中没有可用的心腹之人,所以连你们几个贴身侍卫都要派出去,本王对你们的期望可是很高的,你们几个可要给本王争气啊!别的不说,只要本王将来登位,你们都会封候拜将,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听了司马遹最后的话,四人听了都是心中激荡,就连一向少言寡语的李世杰也不例外,他的心中恐怕是四人中最渴望的一个,四人一起出来拜伏于地,“殿下放心,属下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十五章 各居其职 看到下面跪伏于地的四人,司马遹心中涌起无限豪情,自己在大晋的事业就从今天开始了,虽然还只是草创阶段,不成规模,但是以自己对于历史的了解和比古人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识,相信自己将来一定会改变原本的命运! “根宝与石头先下去准备吧,柳三留下,本王还有话说!” “是!” 待两人走后,司马遹笑着对下面的两人虚伸了一下手,“起来吧!” “柳三,你先和根宝把酒楼和客栈在洛阳的台子搭起来,就以太白楼和有间客栈为主,等到摊子铺开,形成一定的规模后,根宝主要负责酒楼的那一块,你就主管客栈那一块,至于其余的店铺,以铜驼街为中心,分为城东和城西,一人一半,具体怎么分你和他去商量,还有,你们今后的主要任务就是情报,本王要求的就是洛阳城中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上于公卿候府,下至黎民百姓,只要是与朝廷有关的,本王都要第一时间得到确切消息。” 说到最后一句,司马遹的声音充满慑人心魄的味道,听得下面的柳三面色一变,显然这个要求太高了,他现在肯定做不到这个程度的,司马遹抬手止住柳三欲张的嘴,声音又和缓一些,“不过本王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现在还太难了一点,你放心,这个只是本王的终极目标,现在离上元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从现在开始,本王再给你们一年的时间,你能不能做到?” 司马遹的声音初显霸气且不容别人反对,下面的柳三心中虽说暗自叫苦,但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小人尽全力而为,一定不辜负殿下的厚望!”而旁边的李世杰眼中却是异彩连闪,殿下对他们几个都有了安排,却不知殿下对于我是如何考虑的呢?? “其实,你们也不必要如此烦恼,本王知道光凭酒楼和客栈是做不到这一点的,所以你们要多动一点脑子啊!” 听得司马遹语气意有所指,柳三也知道自家殿下聪明过人,恐怕早就想好了如何安排,连忙道,“还望殿下明示!” “那些豪门奴仆总会出来公干或是透风的吧,你们找几个机灵的人专门负责跟他们搭交情,请他们喝酒,然后闲聊中总会透露一些情况出来吧,比如豪族的一些后院私事,主人家近些时日有哪些人前来拜访或是拜访了哪些大人等等!” 下面的柳三听了一脸喜色,这个办法果然好,比坐等人家上门来又多了一些主动性!“还有,探听情报最重要的方式就是掺沙子,往那些达官贵人府邸中送奴仆就是最有效的办法,或许一般的时候那些大户不会要普通的奴仆,但是最近城外不是闹难民荒吗?这就是个好机会!还有,本王知道北方那些大族经常掳了人当奴隶往中原腹地送,这个也可以考虑!” 这一席话说得柳三连连点头,“本王给你出了这么些个主意,你应该有点头绪了吧!” “殿下放心,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 柳三告辞离开后,司马遹就站了起来,在自己的案桌前走来走去,皱着眉头,手放在背后,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饶是下面的李世杰本性冷漠,不近人情,此时心里也有点忐忑了,殿下明显就是在考虑如何安排自己吧,不然他为何不让自己也下去呢? “世杰,平时你就寡言少语,咱们两人也少有交流,本王只问你一句话,本王能够信任你吗???”不能怪司马遹如此小心,对跟了自己五六年的人还要如此反复盘问,而是接下来他吩咐李世杰做的事太过重要,容不得一丝差错! “殿下,世杰平时话虽少,可早在五年前,属下就已经决定为殿下效死,请殿下放心!”望着下面一脸诚恳的李世杰,司马遹心中连转了数个念头,五年前?那时候他们应该跟我还没有多久吧?? 看着司马遹还是踱着步子,显然还是在思考自己的话,李世杰心中明了,马上道,“殿下当年说,要废了九品中正制,另立选官良法,小人也是出身寒门,从那时起。。。。。。!” 说到这里,司马遹明白了,难怪当年说这个的时候,自己还记得这个李世杰表现有点不同了?原来如此啊! 想到这里,司马遹也不再犹豫,“既然如此,本王也交给你一个任务,城外的庄园里不是有很多的少年吗?你从中挑选一些适合练剑的,无论男女,年纪要在十岁左右,以根骨,悟性为主,人数吗在精不在多,本王要让你把他们训练成一流的高手,将来能够翻墙爬树,跋山涉水,长途奔袭,最主要的就是要精于刺杀,埋伏,化装等各种能力!” “那不是和杀手差不多???”听到这里,李世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讶,抬起头来看向司马遹,迎面而来的却是司马遹那双冷幽幽,毫无感情的眼神,“你没听错,你也可以理解为杀手,本王既然决定创下这么大的基业,可是将来人多了,这林子大了就什么鸟儿都会有,难保里面没有一些不知好歹的,或是卖主求荣的人,到时就由你掌管的那支人马对他们实施惩处,别名‘天罚’!” 天罚,就是上天的惩罚,司马遹以此名赋与李世杰主掌的杀手队伍,其意不言而喻,凡是违背自己意愿的人,就要承受老天的怒火,老天发怒了,到时自是血流满地,尸横遍野! “选了人之后,在另外的地方训练,你要记住,你在进行的同时不能让柳三或是根宝知道,要注意保秘,等到该让他们知道的时候,本王自会通知他们!” 李世杰听了这话,心中暗自发凉,到知道的时候?恐怕就不是殿下通知他们,而是人头或鲜血通知他们吧!虽说自己同他们两人关系不是很好,可李世杰心里还是希望他们两人不要犯错误,被殿下抓住小辫子那就惨了!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谨记在心!” 看到李世杰爽快地答应下来,司马遹就道,“杀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你先去选人,到了差不多的时候,本王也会给他们出一些训练课程,还有趁手的工具!或许到时本王也会亲自前去参加训练也说不定?” 司马遹心里想的就是利用后世各种各样提高体能的方法,把李世杰的那些人当成大晋朝的特种部队来训练,所以这些人至关重要,尤其是他现在还只是广陵王,就算是他将来当了太子,暗中训练士卒,被人知道了也是大罪一条,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所以司马遹才会说他将来要一起训练,就是为了跟那些人培养感情,将来掌握这支人马的时候能够用得顺手,不会发生上令下达,下面的人却只认李世杰,不认广陵王这种事情! 看来,自己找了读书的伴读还不够,还应该找一些人陪自己练武才方便啊,到时自己陪那些小孩子练武才有话说啊! 第十六章 纷至沓来 东宫明堂,前面高坐于其上的是刘寔,对面摆着四张案桌,三个少年一个少女皆跪坐于其后,仔细听着前面刘寔的讲课声。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 待到下面的四人又都跟着念了一遍,刘寔才放下手中的书卷,对着左首第一个少年道:“殿下,请说一下这篇《孟子?公孙丑上》第六章中孟子先圣所阐述的道理!” 因为司马遹的年纪渐长,除了后宫之内的各位长辈还叫着他的小名‘沙门’之外,宫外的人都开始称他为殿下或是广陵王,司马遹显然早就适应了刘寔这突如其来的提问,站起身来,先朝他施了一礼,然后才道,“孟子在这章里强调作为人君如果没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都是不可取的。只有有了恻隐之心才能爱民,而只有有了是非之心,才能爱憎分明。人君若不能分清是非,政治就无法清明。公私不分,则无由赏罚;人君之根本便是大公无私,秉公而断,使政清人和!” 当然,司马遹没有按照字面上的意思来翻译这段古文,而是加上了自己的注解,而前面的刘寔听了之后则是以手抚须,连连点点,显然这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刘寔出身汉朝宗室,但却自幼家贫,对普通百姓的困苦处境是非常清楚的,所以他也非常推崇孟子在文中所表现出来的“人为本”的治国思想,这《孟子》一文他就讲解的极为详细,对于孟子的治国理念也是极尽描述,这其中也不乏有对司马遹施加影响之意! 其余的三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上面的师傅经常提问,大部分都是司马遹来回答,极少部分是卫璪来答,而另外的河东公主与王卓都明白自己就是陪“太子”读书的,天天上课都打酱油,刘寔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他所关心的只是司马遹一人而已! 到了下课的时间,四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因为自司马遹十岁之后,武帝便命刘寔将上课的时间由一个时辰改为两个时辰,前几天能那么闲是因为每个月月末都有那么几天的休息时间,司马遹才会想着出去逛逛,所以这天天熬一大上午的他们几个早就腻了,刘寔看到这幅情景,摇摇头轻笑不已! “师傅,听说您这几年所编的书已经完成好几部了?”刘寔抬头一看,是司马遹笑吟吟的俊脸,这笑容晃得刘寔一阵眼花,没想到才几年时间,当初那个小不点现在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而自己却华发尽显啊! 刘寔早先就只有一个国子祭酒的头衔,后来武帝又给他升了散骑常侍以方便出入宫廷,但刘寔现在主要的责任就是教授司马遹的课业,但他在东宫忙完了回去就没事可干,所以这几年来就专心读书,还为古代的名著作注解! 刘寔暗叹岁月催人老的同时,却又为自己这几年来的心血所自豪,“没错,你问这个是??” “师傅您学问高深,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现在您著作的书已经完成,作学生的自然要让更多的人来拜读您的大作,才不枉费您的一番心血,所以沙门想着您什么校对完成了,就由我来负责刊印之类的活计,到时候让天下读书人都以能读您的书为荣!” 在西晋以前,这代代相传的圣人文章都是由手抄而传下来的,早在西汉时,那时候的人就发明了人工墨和纸,(因为据近年的考古发掘,发现许多西汉遗址,其中也不乏纸的遗物,这些纸据其出土的地点按时间顺序被冠名西汉早期的放马滩纸,西汉中期的灞桥纸、悬泉纸、马圈湾纸、居延纸,西汉晚期的旱滩坡纸都早于东汉蔡伦的蔡候纸)只是还一直延续着手抄的传统,但在西晋立国之后,民间就发明了雕版印刷术,就是在一大块的木板上刻上阳文,刷上墨汁,这一页就成了,但所费的人力与物力自是不菲,以刘寔现有的财力来说,自然是完不成的了,所以司马遹才会如此说! 听到司马遹的话,饶是以刘寔的心性,不滞于金钱地位,此时也感到眼前一亮,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心力著书不就是为了让人看的吗?“真的。。???” 司马遹心中暗笑,自己这位老师不留恋权势地位,但对名之一字同样跳不出普通人的枷所啊!“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欺骗您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啊!” “好。。。好。。。!真不枉费老夫这几年苦心教导于你啊!”刘寔高兴地眼都眯成一条缝了,左手连连捋着自己的三两胡须,这是他高兴时的一贯动作! 待刘寔兴冲冲地走了之后,三人都围了上来,“沙门,你是怎么哄得那老头那么高兴的?瞧他那样儿像是跟捡了百斤黄金差不多!”河东公主眨着一双明眸秀目,顾盼之间初显青涩少女的风情! “是啊!殿下,你可真行,那老头上课时可严肃了,跟我爷爷差不多!”说这话的是卫璪,此时他的脸上也是满脸好奇,手里的折扇‘噗’一声开了又合,卫瓘出身行伍,对家里的晚辈实行的政策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虽说卫璪这一辈都是学文的,可小时候没少挨过卫瓘的板子!再说刘寔当了司马遹的师傅之后,刘,卫两家之间的来往也多了起来,所以他对和爷爷差不多的刘寔一向是惧怕的很! “没什么,我只是答应帮师傅刊印他的著作而已!”司马遹笑道, “切!”一听是这个理由,几人都没有兴趣了,这三人之中除了卫璪将来是走文官之路外,另外两人可以说是看了书就头痛! 几人坐在平时上课的案桌之上,一个个的都无精打采的,唉声叹气的!尤其是小公主,坐在几上,把秀气的白嫩下巴搁在案上,一下一下张着小嘴,就像是鱼头吐泡一样! “姐姐,你又是怎么了,没兴趣学这些子曰诗云的?”司马遹问道, “这几天也不知是怎么的,外婆老是往宫里跑,开始几次是为了你小子的婚事,可后来她老是拉着我的手,说什么小河东长得聪明可爱,美若天仙,将来不知是谁家男儿有福气把我娶回家,我都有点怕她了!”河东公主开始瞪了司马遹一眼,后来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小脸皱成面泥,苦得像是吃了黄莲一样! 听了这话,司马遹失笑出声,郭槐前些天往东宫里跑是忙他的婚事,后来恐怕就是假公济私又想起了贾谥那个家伙,想替河东公主牵红线了! “你们俩了,又有什么事不开心啊??” 王卓与卫璪互望一眼,同时出口, “你先说!” “你先说!”听得旁边的河东公主灿然一笑! “好,我先说!”卫璪一收折扇,打在手心,“你们都知道我叔叔卫宣吧,他尚的是当今陛下之女繁昌公主,咱这位公主婶婶可是个利害人物,把他管得死死的,可咱老叔自从几年前突发事故后就经常流连青楼酒馆,当然他可没干什么坏事啊,不过我家那位公主婶婶可就不依了,这家里是经常闹翻了天啊!” 卫璪说到卫宣几年前开始酗酒,瞧了司马遹一眼,司马遹就知道那是齐王死后的事了,齐王诗书风流,气度不凡,卫宣同他的交情可是不一般了!卫宣尚了公主后,按照晋朝的规矩,公主可以有食邑和封地,还可以开府,这权利可就大了,卫宣和繁昌公主是别府居住的,只是公主身份尊贵,就牵扯了整个卫府上下所有人的关注,就连卫瓘是开国老臣,平日里对这个公主儿媳也是温和有礼,不敢逾矩,就更不用说卫璪这小一辈的了! 司马遹知道历史上武帝曾下诏夺回繁昌公主,而且卫宣也是早死,这是既定的事实,卫宣也确定犯了错,他也帮不了什么,“那你呢?又有什么可烦的!”司马遹转头对着王卓道, “我父亲病了,他平日里老是喝酒,然后就是宠幸那些歌女,这身体不差也差了!”王卓面带苦色,他的嫡母可是常山公主,虽说瞎了一双眼睛,可是她的性子却比那位繁昌公主更狠,王卓自小活在她的淫威之下,父亲要是一去他和母亲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济在太康六年时升为侍中,他的父亲王浑处事不当,王济以法治之,但王济的从兄王佑就在武帝面前诋毁王济不能容他的父亲,武帝随后又免了他的官,想必是仕途失望之后,他才醉心于醇酒妇人之中,跟武帝一个模样,把身体搞差了,经常生病! 不过王济在武帝死了之后才死,现在的他应该没事!确定了这个念头,司马遹便道,“你父亲不是练武之人吗?素来是身强体壮的,这次想必是偶感风寒,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想让你父亲多活几年,我倒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你说!”听得这话,王卓眼前一亮,登时精神起来! “只要你对你父亲说,今后少沾酒色,想必今后就会少生病了,不知你敢不敢呢?” 听得司马遹带着揶喻的话语,王卓很想回答一个敢字,可到了末尾还是叹了一口气,当儿子的劝老子不沾酒色,说出来都要让人笑死?王济从来都是拿拳头和他说话,武人就是这个性子,王卓还真不敢说! “那我就没办法了!”司马遹手一摊,示意自己无法! 第十七章 谁家没有穷亲戚? 未时三刻(下午两点多),司马遹游走于城西各个里坊之中,到处打听一户姓谢的屠户人家,可结果让司马遹的心情无比郁闷,自己好不容的易抽出空来,就是想看看娘亲家里人过得如何了,没想到找了这许久却没有找到地方! “到底是安宁坊还是安乡坊啊?”实在是不愿再走的司马遹停了下来,这大热天的地出来找了一个多辰了还找不到人,再好的脾气也快磨光了,他转过身来对旁边的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问道, 司马雅擦了擦头上的汗,脸色胀得通红,想不到初次跟着主子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乌龙事件,自己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恐怕会直线下降吧,可是柳三那个狗娘养的当初说的时候怎么就没说清楚了,害得老子现在是进退两难!司马雅在心里狠狠地诅咒着柳三! 司马雅是柳三在左卫军中的好友,这次司马遹把身边四个得力的侍卫都派出去办事了,这身边无人保护可不行,司马遹就让他们四人在禁军中挑选几个得力的好友介绍过来,司马雅就是其中一个,司马遹肯带着他就是因为他也是司马氏的一员,只不过出自旁支,跟司马懿都是出了五服的,所以到现在才混了个普通的殿中校尉,柳三一开口,他就过来了,跟着广陵王可是大大的有前途啊! 可惜这次出来的机会不仅没让广陵王高兴,反而让他不顺心,这以后啊?说不定都没有以后了!听得司马遹的问话,司马雅一咬牙,“公子您歇一会儿,小人马上去周围打探消息,您就先在这里等一等吧!” 没有办法,司马遹只得停下来休息一会,等着司马雅的消息,身边立着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他叫士猗,也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放在司马遹身边的新护卫,别的没有,就是一身蛮力极为惊人,三五个粗汉近了身还会被甩着玩。 等了好一会儿,司马雅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公子,这周围没有姓谢的人家了,不过三个月前有一户搬到了城西与城南交界的高平坊那儿去了!” “走,去高平坊!”司马遹不想耽搁时间,自己出来也有一个多时辰了,酉时之前是一定要赶回去的,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要是晚了那可就不好了! 没到高平坊门,骑在马上的司马遹隔了老远就听到一阵阵的羊叫,“咩!”“咩!”地声音表明羊很多,不是一群羊,而是很多群羊!那声音就像比赛似的,一阵赛过一阵! 难怪我那个外祖父要把家搬到这里,想必是临近羊市,他干活也方便一些,只是朝廷现在对户藉的管理应该是很严的,外祖父他们一家又是怎么搬过来的呢?? 不用司马遹吩咐,司马雅自觉地却执行探路的任务,只留下那个肌肉男在司马遹身边保护他!这个士猗和李世杰一样的性子,平时能不说话就懒得开口,让司马遹感到很是无奈,可是一想到他的武力值,又只好忍下来,难道真像某些人说的,这越是有本事的人就是有脾气? “公子,找到了,是有一家新搬来的屠户,姓谢,小人找坊里的小吏一打听就清楚了!” 司马雅兴冲冲地跑来大声喊道,这声音呱噪得令司马遹很有一种想扁他的冲动,没看见这是坊门么,这么多人在场,你一喊,那么多人全都朝本公子望过来,他还真不是个会侍候人的主,比起柳三和根宝差的远了,难怪有那么多人会说,这部下还是旧的好,懂事,贴心,又不会给主人找麻烦! “先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聪明,害得本公子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这下倒是得瑟起来了!”听得司马遹又训斥自己,司马雅脸一垮,就像是自己的老娘死了一样,得!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算了,头前带路吧!”看到司马雅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司马遹摇摇头,这个家伙也是个没心没肺的,看来自己也不能指望他做什么事了,顶天就做个冲锋陷阵的先锋了不起了! 司马遹在心里给司马雅的将来定了基调,不过他身为皇室远亲,将来给他封一个公也不算什么,关键就是要对自己忠心,看他的样子表现还可以! 司马雅头前牵马,渐渐地走到坊内靠近女墙的一户人家前面,前后两进的院子,初看还像个样子,可仔细一看,地基是自制的泥石头,墙壁是普通的杨木制成,屋顶就惨了,全是茅草,厚厚的一层搭在屋梁上,看这个架式,怕是冬冷夏热吧! 此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女提着一个小篮子,上面还盖着一块花布,从她走路时传来的“叮叮”响声,就知道里面装的碗筷,想必是给人送饭的吧? “你们几位是。。。?”这中年妇人也看出这三个人不像是出自平常人家,前面那个牵马的一看就知道是个仆人,那个最高的一脸横肉,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应该就是马上那位贵公子的护卫吧!这位小公子长得可真俊,比自己儿子强了百倍,还有那衣裳料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会反光,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蜀锦制成的! 范云姑知道这一伙人来历恐怕不会简单,只是他们怎么跑到俺们家门口来了,难道又是那个小兔崽子惹来的祸事??? “这位婶子,您这夫家应该是姓谢吧!”司马遹翻身从马上下来,拱着手问道,另外两人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他们两人根本不知道今儿个来寻的那户人家和自家主子有怎样的关系,所以自然不会开口! “是啊,这位郎君可是有事???”范云姑这下就感到奇怪了,难道真是那帮人不肯放手,自己这一家子都躲在这里来了,不过这位公子看着很是面善,不像是那些凶神恶煞的一伙儿的吧! “那婶子您的家翁可是姓谢,尊讳清远?”司马遹上前又拱手一礼, “我现在正是要给耶耶去送饭,你们可是要找他?”听得眼前几人是找耶耶的,范云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那小兔崽子惹来的麻烦事就好! 听得没找错人家,司马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双手作揖,一躬到底,“孩儿沙门拜见舅母,外甥让您受惊了!” 范云姑给司马遹这突如其来的一躬给吓坏了,感觉浑身都不对劲,手脚都没地儿放一样,这手肘里还挽着菜篮子,她想伸手把司马遹给扶起来,可一低身,从篮子里流出一股菜汁来,又吓得范云姑手忙脚乱的! “这。。。这位公子,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妇人记得家里没您这位贵亲啊!”等到司马遹自己起身,她才红着脸,把篮子重又搂紧,开口问道! “只要这主人家是姓谢名清远就错不了,您就是我亲舅母!”司马遹上前从她胳膊里掏出那个篮子,然后轻轻放在旁边司马雅的手里,搅得范云姑面红耳赤的,自家这破脏衣服,要是蹭坏了这位公子的衣裳,自己到时可赔不起啊! “唉,这位公子,我还要去给耶耶去送饭了,要不然耶耶等急了要骂人的!”看着司马遹把自己牵往大门里走去,范云姑忍不住嚷了出来! 司马遹停住自己的脚步,转过头来对司马雅道,“阿雅,先去最近的太白楼订上一桌上好的席面让人送过来,然后你去羊市里把本公子的外祖父请回家来,速去速回!” 说‘速去速回’四个字时,司马遹加重了语气,司马雅听得心里直叫娘,谁知道最近的太白楼在哪里,还要去羊市里找人,这位爷可真不好侍候,不过,上面传下话来,他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没有办法,胳膊能够扭得过大腿吗?更何况他还不是胳膊,最多算是一根小拇指! “公子放心,小人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把您的外祖父请回来!”司马雅恭身应道, “嗯,去吧!” 拉着范云姑进了正屋,让她坐在上首,普通百姓家里自然是没有案几的,这北方的地面上寒冷的时候多,尤其是这几年寒流来袭,比往年来得更冷一些,普通人家里都是早早地烧好了火炕,司马遹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在炕上,反而感觉很舒服,因为他在宫里都是跪坐,虽说这么些年习惯了,可还是改不了用屁股坐着比较爽一点这个感觉! 在和范云姑的聊天中,司马遹了解到自己的外祖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说是想女儿想的,加上那时气温变化幅度比较大,这人啊,年纪大了,就病来如山倒,躺在炕上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看着范云姑抹着眼泪的样子,司马遹心里也有点酸涩难忍的感觉,自己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这个时代的归属感自然少了很多,只是娘亲谢玖在自己的心里占着最重要的位置,或许是爱屋及乌,对于外祖母的不幸离逝司马遹心中难掩伤痛,要是娘亲知道,她的娘亲病逝了,她还不知如何伤心了? 范云姑的丈夫,也就是司马遹的舅舅,已前也是跟着他的外祖父当屠夫的,只是几个月前不来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天赐良机,洛阳令听说他身强体壮,还会一手好刀法,就把他征调入县衙中当了衙役,这衙役虽说不是正经的官身,可总比当个屠夫强吧! 本来这家里一天天好起来,全家人都跟着开心,可是自己生的这个,小兔崽子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天天地和那些地痞流氓混在一起,才十几岁的孩子,天天和那些混子称兄道弟的,三个月前不知惹了哪家的权贵人家,放下话来说要断了他的双手,好在县令大人很是看重谢玚,又把全家从安宁坊搬到高平坊来,这才安静了两个月的功夫,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又往外面跑了,他爹经常在衙门里,他耶耶又在羊市里,自己这个妇道人家怎么管得住得这个半大小子哟! 听了舅母的这一番话,司马遹心里算是明白了,那个洛阳县令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才赶紧来讨好谢家的吧,要不然也不会在那家权贵放下话来说要断了舅母的儿子,也就是 司马遹的表兄谢悠然两条胳膊时,他还能安排谢家搬到高平坊里来! 本书已经签约,每天保证两更,就是有时少了也会补上来,还会时不时的爆发一万字,请各位看官们如果觉得行就轻轻点一下收藏或是投一朵鲜花吧! 第十八章 原来穷亲戚不穷 “舅母不必伤心,表兄还年少,好勇斗狠乃是平常事耳,要不这样,您让他跟随于我左右,让我**几年,到时保证还您一个懂事的儿子,别的不说,将来比舅父要有出自息!” 看见司马遹笑语如珠,语气温和,范云姑心下也有点相信他是自家的亲戚了,不然他一个富贵公子凭什么这么好脾气的同自己这个乡下妇人说话,还老是问自己家的情况,只是他同自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当听到司马遹愿意提携自己的儿子时,她心里一喜,马上便要张口答应,只是说了半天都没见他说自己是什么人,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看见范云姑疑虑的眼神望过来,司马遹就笑道,“家母姓谢名玖,乃是尊讳清远外祖父的女儿,舅父谢玚的嫡亲妹妹,这下您该相信了吧!” 范云姑听了这话,一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用手指着司马遹“你真是小姑的儿子?她不是进宫十几年,服侍皇帝老爷去了,怎么会有你这个儿子?” “这个话说起来就长了,当年啦,母亲进宫之后,在宫里做了一个低品宫女。。。。。” 正在屋里说着话的同时,听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太白楼的伙计送酒菜过来了,司马遹先安抚了一下舅母,来到门口一看,是两个青衣小帽的伙计各提着一个大食盒,正在同士猗说话,这两个伙计是怕找错了地方! “士猗,每人给点赏钱,让他们把食盒留下就成了!”司马遹就道, 这食盒不是要带回去吗?一个伙计刚想说话,另一个伙计马上伸手扯住他,晃了晃手上的一小块金子,这个伙计马上变了脸色,随时都能打赏金子的人家是好惹的吗?两人待士猗收过食盒后,向司马遹一躬身,“小的谢公子赏!” 士猗把两个食盒放在炕上的矮桌上后,又自顾出去,正好这时,外面有马蹄声响起,士猗就朝里面喊了一声,“公子,大雅回来了,马上还有一个人!” 屋内的范云姑与司马遹就知道是老爷子谢清远回来了,这新搬来的谢家门口这么热闹,又是贵公子又是骑马的,这左邻右舍早就围在旁边看热闹,一个个窃窃私语,不时还用手指着身穿华服的司马遹, “这个贵公子真是这谢家的亲戚??”这是某人艳羡的声音, “不可能吧!这姓谢的不就是一屠夫,就是有亲戚又能贵到哪里去!”这是某个心中忌妒的人道, “这也说不准了,住在这洛阳城里的,说不准就同某个达官贵人扯上了关系!”这是某个年纪老迈,心却灵醒的老人言道, 范云姑眼尖,看见住在自家旁边的赵二一家子也在一旁边看热闹,就来到他身前,“他二叔,您能不能去衙门通知一下我家那口子,让他告个假,就说家中来了亲戚!” 赵二看到范云姑递过来的两个五铢钱,眉开眼笑地接过来,“妹子放心,我马上去!”说完话,钻出人群,马上跑远了。 谢清远从马上翻下来,看着前站着的那个年青少年,看着很是面善,不过自己想不起来有这么一户亲戚,自己从老家过来就是孤身一人,一直就没同家里有过联系,这位贵公子不是家里来的,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司马雅跑到司马遹跟前,笑着道,“公子爷,这回总算不慢了吧!”司马遹用手中的折扇拍一下他的头,“回去有赏!”把个司马雅乐得合不拢嘴,“赏就算了,只要您不怨小人慢了就成!” 范云姑这时也跑到自家公爹耳边说了两句话,谢清远突然睁大眼睛,望着司马遹的面容越看这神情就越是激动,司马遹走上前去,搀着谢清远的手,“外祖父,外面人多,进屋说话吧,我是您的外孙,您的女儿谢玖的儿子!” 这次没有在正屋说话,谢清远把司马遹请进了书房,没错,就是书房,司马遹一进门就看到满屋子的书,长条形的方格子里摆着各种手抄本的书藉,自家这外祖父不像是个屠夫,怎么倒像是个诗书传家的世家子啊!自己初见他时,他身上就透着一沉稳,儒雅之气,不像那些屠夫满脸横肉,一身的彪悍之气,还满口粗话,说话骂娘! “外祖父,您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在宫里时娘亲说您是一个屠夫,可这越看越不像啊!”司马遹当时听范云姑说道谢家几个人的名字时就有点怀疑了,一个屠夫家哪有把名字取得这么文雅的,像什么清远,玖啊,玚啊,悠然????普通的百姓都是目不识丁的吧! 谢清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玖儿还好吧?这些年她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娘亲还好,只是进宫的前几年受了一些苦,这生了我之后倒还好。。。。。。。!” 两人慢慢聊着谢玖的事,谢清远就说谢玖小时候长得清秀可人,书读得也多,比他兄长要强,要不是她是一个女儿身,将来肯定可以进国子监。司马遹听了心中暗道,难怪母亲小时候给我说那些故事的时候说得清楚明白,亏自己还相信是娘亲跟着别人认字的呢?这字认得了,也不一定懂得其中的含义啊? 司马遹则讲述着谢玖在宫里从低品宫女做起,一直到她服侍太子,生下自己,当然有些话他是没说的,比如太子妃与母亲的关系等等! 可没想到,谢清远听说他是太子的儿子后,脱口而出,“你是广陵王?” “没错,孙儿姓司马,名遹,小名沙门,皇爷爷封我为广陵王!您是怎么知道的??”司马遹疑惑地答道,自已这外祖父真不是普通人啊,普通人家哪知道太子的儿子是哪个??司马遹虽然在朝臣中名声显著,可也没到洛阳人人都知道的地步!不过,如果外祖父不是普通人家,是不是可以做为自己在宫外的臂助呢???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又兴奋起来! 谢清远的心里是复杂无比,自己女儿进宫十几年了,自己还以为这个外孙是当今陛下的一个儿子,一个普通的王爷,没想到却是太子的儿子广陵王啊!这两者之间可就大不相同了,朝野众知,广陵王可是以后大晋的继承人啊!也就是说,百年之后,自家的外孙就是这大晋的皇帝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自己身为阳夏谢氏之人,却沦落至洛阳以杀猪宰羊为生,一直觉得愧对祖先!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却生了未来的大晋继承人! 看到谢清远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司马遹就道,“外祖父在想什么呢?”谢清远道,“没想到我的外孙还是广陵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谢清远祖籍陈郡阳夏,也就今天的河南太康县,阳夏谢氏从楚国灭申国时由谢城迁到阳夏,一直定居此地,谢氏虽在地方上是大族,可一直没有什么出名的人物,直到谢缵出任曹魏的典农中郎将,阳夏谢氏才成为此地的郡望,前年谢衡为父守孝期满后,升任国子祭酒,在太学讲经,是朝廷有名的大儒,武帝也甚为赞赏他! 谢氏出了谢缵之后,就以他这一支为主,而谢清远则是另外一支,众所周知,无论在哪个时代,都免不了争权夺利,谢氏成了郡望之后,这族中也是多有争端,当年谢清远一气之下,与族中断了联系,入住洛阳,本想求个出身,可是此时是九品选官,他出身阳夏郡望,出身也不算低了,可他是负气出走,怎么能再报以前的家门,空有一身才学,却无用武之地,还好从小打熬的身体不错,就沦落得以屠宰猪羊为生,一直到如今! “爹,是不是玖儿的儿子来了,在哪里,让我看看!”正在两人都在臆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大嗓门,声音哄亮,由远及近,听这脚步声也到了书房之外了! 司马遹上前把门打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满脸坚毅之色,颌下一把浓密的虎须,根根怒张,很有一股气势,光听他的声音,胆子小的恐怕也要被他给吓死了! 谢玚进了屋,就暗自打量司马遹,果然长得俊秀,那脸形跟小妹差不多,眉目之间也有玖儿的影子,看到这里,谢玚哈哈一笑,“你就是小妹的儿子,跟小妹长得很像!” 谢玚生性豪爽,说话也是粗声粗气的,对外人如此,对家人也是如此,不过小时候他最疼的就是妹妹谢玖,谢玖小时候便长得很清秀,因此有许多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前来撩拨,调戏于她,但都被谢玚给打跑了,可是他对自己的儿子去疏于管教,以致谢悠然长大之后,不喜读书,居然和一些混子们玩在一起,见天的不见人影! 司马遹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范云姑便哭丧着声音跑进来道,“当家的,不好了,刚才有个和然儿玩得好的小子来说,他被以前那个纨绔公子给抓住了,说要砍了他两只手哇!” 一听这话,谢清远是一皱眉,而谢玚则站起身来,把眼一瞪,“这个小兔崽子,又去和人赌钱去了,肯定是作假被人抓住了,这次把他找回来要打断他两条腿,让他出不了门!” 范云姑听见这话又是一阵大哭,这外面的人要断了儿子的两只手还没完事了,自家丈夫要打断儿子的两条腿,她这作娘的听了也没有办法,只是伤心地抹着眼泪! 司马遹眉头一皱,自己这次来除了要看看娘亲的亲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看看表兄如何,看能不能**几年再成为自己的帮手,可没想到。。。?不过眼下救人要紧,司马遹便起身道,“舅母不用担心,让沙门去看一看!” 第十九章 虎头蛇尾 司马遹和谢清远几人出了书房,来到前门,一个身穿粗布衣裳,上面还打了几个补丁,头上系着一顶包巾,年约二十的年轻人正立在边上,神情慌张,嘴里不知在说着什么话! “大叔,您说怎么办啊,再晚一点然哥可要被他们给打断手了,现在他们一伙人正把然哥围在那边了!”一看到李玚,他马上前来诉苦,想让他拿个主意! 黄老三心里也是急得没办法了,自己的亲哥哥还在那边了,要不是这样,自己才懒得跑过来通风报信了,那纨绔公子一看就不知道是个好说话的人,谢大叔好歹是在衙门里做事,想必是认得几个人的! 司马遹朝李清远道,“您放心,有沙门在,一定不会让表兄少一根汗毛!”谢清远点点头,没说话,黄老三看到司马遹这个半大孩子居然开口说要保然哥无事,就瞪大眼睛想他把看清楚,可他上看下看只看到这个小子长得好看,衣服好看,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哪像那位公子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来头的! “看什么,快带路,误了事小心本公子扒了你的皮!”司马遹见那个小地痞只顾看自己,又没话说,实在忍不住敲打了两句,这些家伙,你不能给他好脸色,不然他们就会登鼻子上脸! 黄老三也没想到这俊秀公子嘴里说出的话这么狠,一出口就要扒了自己的皮,不过他心里不但不恼,反而很是欣喜,这下自己二哥有救了,他忙不迭地向前跑去,“公子教训地是,小人错了!”因为他看见司马遹骑上了一匹马,身后还有两个健仆跟着,明显不是普通人,要是去晚了,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整治自己了! 黄老三把司马遹三人带个一个比较宽阔地场地,这地儿居然还有围墙,进去时发现地面是用滚石压过的夯土,极为平整,上面还用油漆画成了一个蹴鞠的场地,南北两面各用木板制了两个简易的球门,靠近北边的那里有两帮人在对峙,也不能说是在对峙,一个身穿华服的年青公子正对着他对面的一伙人骂着, “谢悠然,你个狗娘养地,以为躲到高平坊这里老子就找不到人了,上次斗蛐蛐儿时居然敢把本公子的大将军给踩死了,还敢抢老子的钱,老子这次也不要你还钱,只要你的一双手,要不然。。。哼哼!”那华服公子阴笑着道, 对面的那伙人明显都是一些街面上的混子,个个游手好闲的,平日里玩得好时自是称兄道弟,大难临头肯定是各自飞,那个纨绔公子明显家世不凡,跟他斗不是找死吗?这下子,除了谢悠然外,另几人的眼光都是彼此闪烁,要不是那华服公子的家奴堆住了出口,他们早就开跑了! “对面的听清楚了么,你们这些玩泥巴的怎么敢跟我们杨公子做对,惹了他不快,个个都是满。门。抄。斩!”一个家奴为了吓唬他们,故意把话说得很慢,就是为了加深他们内心的恐惧!接着又有几个下人看到那些家伙被自家公子吓住了,一个个都嚷起来, “就是,自己乖乖跪到文公子面前请罪,说不定公子大发慈悲。。。。。。!” “快点!” 看到自己的手下这么知情识趣,杨学文的脸上更是得意,可是一看到对面那个领头的家伙,他的心里又恨起来了,以自己的身份,和他们那些奴才差不多的家伙斗蛐蛐儿是看得起他们,没想到他们真是要钱不要命,先是一脚踩死了自己的大将军,接着还抢了自己的的赌金就跑,前段时间有事,没理你们这些蠢货,这次还不是只花三天时间就找到了这个家伙,抢了钱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大将军踩死,本公子要把你双手双脚都打断,连床也不能下! 李悠然心是也是暗自叫苦,上次看他的穿着也就以为是个普通富家子,那些稍有身份的世家子弟是不会同我们这些混子一起斗蛐蛐儿的,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大胆,抢了赢来的钱就跑,就是倚仗自家老爹是衙门里的人,你家再富又怎么样,惹恼了我让你家都去吃泥巴,可没想到自己祖父知道了却马上下令搬家,他就知道惹祸了,这都三个月了,他还以为事情过去了,今儿个才出来和几个兄弟乐呵一下,就让他给带人堵着了! 司马遹一进门看到这幅场景,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没动手就成,有自己在这个表兄是少不了汗毛了,若是自己来之前就出了事,自己可真没脸回去了! “咳咳” 司马遹站在门口轻咳两声,里面一大群人望过来,一下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司马遹,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年,年纪不大,身上的衣料很是光鲜,脸上带着轻笑,只是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势在他身边环绕,尤其是他身后也跟着两个身着锦衣的大汉,就知道那是护卫,众人随既知道这位年轻公子出身不凡,一群人望了会居然没一个人出声的! 还是杨学文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他毕竟是出自弘农杨氏,虽然只是旁支,但杨家连着两个女子荣登后位,杨家的人也都跟着鸡犬升天,他爹以前也就是一小商人,只不过杨氏得势之后,三年前他们家从华阴搬到京城来投靠当朝国丈杨骏,杨骏膝下无子,对这个外表英俊不凡的子侄很是看重,他老爹自然就成了杨骏在杨府之外商业上的大总管,他的身份就更是水涨船高了! 只是他以前就是个纨绔子弟,又不喜读书,和京中那些世家子弟也交往不到一块去,所以他宁愿和这些小混混一起蹴鞠,喝酒,斗蛐蛐儿,只不过这次李悠然把他心爱的无敌大将军一脚踩死了,惹恼了他,才想着要从他身上留下点什么! “那位领头的和在下是表亲,如果兄台肯放他一马,小弟自有重谢!”说完后司马遹也不回头,直接开口道,“大雅!” 司马遹身后的司马雅从胸前掏出一锭金子,看这大小该有十两重,黄灿灿地金子就在那只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还轻微着反射着黄色的光芒,那些家奴和混子们都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咕噜”一下,要知道此时大晋立国不久,钱财贫乏,就连朝廷发放俸禄都是以布帛作为实物发下去,下面的百姓还处于以物易物的阶段,有钱的也只是那些豪门大户罢了,这些小人物何时见过这么大一锭金子! 杨学文从小到大就不缺钱花,尤其是全家搬到京城之后,他的月钱就更丰厚了,可是他老爹从来没有给过他超过万钱的月例,就是因为他生性纨绔,不喜读书,又不喜练武,到现在连个妻子都没娶上,他嘴上嚅动了几下,就开口道,“既然小兄弟这么有诚意,那么这件事就算了,我们走!” 招呼了手下人,杨学文一干人就扬长就去,他虽然纨绔,但也知道能够随手拿出一大块金子的人出身肯定不凡,自己虽然出身杨氏,可却是旁支,同京城中别的世家子弟没得比,这点他还是清楚的,所以他二话不说,连金子也不要,直接就走了! 司马遹早先听他们说话就知道这位纨绔出身杨氏,也不准备和他闹翻,只打算好言相劝一番,没想到这位还真是。。。。干净利落,见了那锭金子就知自己不是凡人,直接走人,以免结怨,这些世家子弟别看怎么纨绔,怎么奢侈,怎么风流,可是他们的见识,学识,气度还是要胜过那些寒门子弟一筹啊!也只有少数出身贫苦,又有毅力和智慧的人才能和那些世家子弟比肩吧! 司马遹在心里感叹,转过头对呆楞着的谢悠然笑道,“这位就是悠然表兄吧,你可以叫我沙门,舅母还在家中等你了,不要让老人家等急了,回吧!” “啊?。。。喔!”谢悠然开始听得司马遹称自己表兄惊了一下,又听到母亲在等自己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赶紧朝家中走去! 等到几人回到谢家后,才看到谢家三人都在正堂里等着呢,看到谢悠然浑身毫无损伤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连谢清远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也是个受儒家教育多年的老知识份子,一向抱着长孙为重的想法,谢玚则是直接走上前来,几个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叫你平日里不学好,跟那些混子们耍在一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范云姑连忙跑上前一把拉住丈夫,沙门就算了,这家里还有外人在呢,教训儿子就跟骂人一样,既动口又动手的,“儿子刚回来,你要干什么???”要是平时谢悠然虽然不敢还手,但还口还是敢的,但这时看到到一脸淡笑的司马遹,被他今天的表现和气度所慑,还口的话居然说不出口! 司马遹见到这幅情景,也上前劝道,“舅舅不要怪表兄了,是那个纨绔公子不讲道理,输急了才会搞这么大场面,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见得亲外甥来劝,谢玚才放下手,“一个月内不准出门,不然老子打断你两条腿!” 谢悠然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跟着混子们别的没学着,插科打混的口才还是有的,说笑几句,又做了保证,事儿一过便又嬉皮笑脸了,突然他耸耸鼻子,“什么味儿,这么香!” 朝里面一打量,就发现了香味的来源,正是炕上的两个食盒,太白楼的食盒都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里面还有保温的作用,加上现在天还不冷,这么久了菜还有热气,这香味自然也就散发出来了! 谢悠然打开食盒一看,惊叫一声,“哇,好香的肉!”伸手就从里面夹了一块红烧肉丢进嘴中,谢玚一看儿子在外人面前不知检点一下,丢了自己的脸,怒气勃发,又要上前教训他一下,司马遹一看不好,连忙拉住他的手,“舅舅不用生气,那本来就是外甥买来孝敬您的,不用生气,以后想吃可以天天去吃,不用钱!” 谢玚听了这话只以为是外甥在安慰自己,就没放在心上,他回来的迟还不知道司马遹的身份,自是不知司马遹说的是实话,整个太白楼都是他的产业,让几个人天天去吃白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谢玚一转头却看见儿子有点兴奋的表情,心里突然软了下来,都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没用啊,要不然也不会让儿子见了几块肉就成了这幅馋样! 虽然。。。。自己闻到那香味也偷偷咽了几下口水!谢玚心下暗想。 第二十章 太子妃怀孕了 一场虚惊过后,司马遹同谢清远落坐于先前谈话的书房,谢清远首先叹了一口气,“都是家门不幸啊,悠然这孩子从小就疏于管教,才导致他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司马遹轻笑道,“您不用担心,沙门今日来除了要看看您之外,也想着扶持外家一把,怎么说都是自己人,表兄的事我早有安排,只要您一句话就成!” 谢清远思量着外孙的话,见他对孙子的事毫不避讳,坦承早有安排,心里也自高兴起来,“沙门放在心上就行,那小子从小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先让他吃点苦头再说,免得将来给你招灾惹祸!” “您放心,孙儿先把他扔在军营里**个两三年再说,不然就凭他现在这幅无赖性子,我也是不敢用的!表哥的事好说,主要的是您,您还想出仕不???”司马遹望了一眼谢清远。 谢清远闻言皱了皱眉,好半响没说话,司马遹忙道,“您不用为中正府评出身担心,我认识现如今的国子监祭酒谢衡谢大人,他与我师是至交好友,只要孙儿一句话,让您归宗于阳夏谢氏的旁支还不是问题!” “什么归宗,我本来就是出身于阳夏谢氏,只是当年。。。。。!”谢清远话说了一半,又不肯说了,忽地叹了一口气“沙门的意思我懂,只是外祖父如今已做屠宰之事三十多年了,就算将来入朝为官也会给你脸上抹黑,再说我如今也是快花甲之人了,早已没有当年的满腔抱负,所以这事就不用提了,至于你舅舅,他的学问不行,可是一身蛮力不小,再加上学了谢家嫡传的武艺,做个武官还是行的,你能帮就帮吧!” 司马遹听说自家外祖父居然是出身阳夏谢氏,心里不由大喜,虽说阳夏谢氏比不上如今的太原王氏与河东裴氏在朝中显赫,但怎么也是一地郡望,这出身也不算低了,总比背个屠夫之名强过百倍! “这个您请放心,古来甥舅一家亲,舅舅的事就包在沙门在身上,只不过谢衡大人毕竟是谢氏的族长,如今也是阳夏郡望,舅舅还是要去上门拜访一下,中正府评选时总是要他帮忙的,这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司马遹虽不知外祖父当年同谢氏有什么恩怨,但现在要谢衡帮忙是个不争的事实,总是要先说清楚比较好!再说谢衡想必也是很愿意帮这个忙的! “其实。。。当年也只是一些意气之争,我同谢衡也没什么纠葛,你挑个便宜的时间安排吧!” 谢清远当年就是吃了出身不明的苦,现如今儿子有望仕途,他自是不会阻拦,当年的意气之争现如今看来却是如此不智,还有,自己出门后就没有回去看望过族中的老人,现在自己都快进棺材里了,也不知当年的老人家还有几人在世???? “那就先这样说定了,时辰不早了,沙门这就要回宫了!”司马遹起身向谢清远拱手道。 谢清远也知道宫中规矩森严,不便挽留,一起陪着出了书房,进了大厅后,正好看见谢悠然在炕上吃着太白楼送来的佳肴,吃得那个满嘴流油,手上还抓着一只大鸡腿,又喝了一口汤,谢玚与范云姑只是面带无奈地看着他,司马雅与士猗就站在旁边,看着这小子吃得顺溜,他们也感觉自己也有点饥肠辘辘的感觉了,没办法,太白楼的菜就是味儿香! 司马遹看得有点好笑,这小子也算是极品了,家里来了亲戚,旁边还站着不认识的人, 居然也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 “舅舅,舅母,沙门还有事,这就要告辞了!”司马遹先对两人施了一礼,因为小姑十几年就入宫了,范云姑此时也知道这小姑的儿子,恐怕来头不小,说不定就是皇子皇孙,听说他要走就有点急了“这孩子,都没说两句话,怎么就要走了,都是这个不争气的,耽误了那么久!” 谢悠然闻言只是翻了一个白眼,没理他娘,继续自己的吃喝大事,嘴里“嗯嗯”了两声就算回应了,司马遹转头道,“表哥,跟我走吧!” “走,呜,去。。哪。。儿??”谢悠然嘴里还有一块红烧肉,听了这话连着两口吞下肚去,开口问道,只是嘴里有东西说话有些不清不楚的。 “当然是跟我走了!”司马遹笑眯眯地道,旁边的谢清远插嘴道,“跟着你表弟走,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以后要是还胡闹耍性子我就没你这个孙子!” 谢悠然惊讶得张大了嘴,要知道自己可是谢家三代单传,自己这大父平时是不怎么管自己的,怎么这次却对自己这么严厉,看来问题出在这个表弟身上啊!谢悠然若有所思! 司马遹继续说道,“表哥跟着我去,天天有酒有肉,将来出息了,表弟负责给你娶一房才貌家世俱不凡的媳妇!” 范云姑听了这话,心里真是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你这小子,还不快谢谢表弟,你表弟可是大人物,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了!”她平时也没少为儿子操心,眼看就快要十六岁了,到现在一事无成,这说亲也没个对象,别人一看他整天游手好闲的,哪里还肯把女儿嫁给他! “真的,你不骗我?天天有肉吃?有酒喝?”谢悠然听到这么的条件,还是忍不住问了两句,虽然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表弟一看就是个有来头的公子,不可能骗自己! “那是当然,表弟怎么也不会骗自己家人的!只是这开始几年要吃点苦了!” “吃苦倒没关系,有得吃就行了!”谢悠然大咧咧地道,浑不把吃苦二字放在心上! “好!”得了这话,司马遹转过身来对谢清远道,“外祖父,舅舅,舅母,沙门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还会再来看望你们的!”说完向几人躬身下拜,然后对炕上的李悠然道,“走吧!” 出了高平坊门,“公子,您是不是立即回去,只是这个。。。怎么处理?”司马雅指了指跟在身后四处张望的谢悠然问道, “什么这个那个的,以后要叫谢公子!”司马遹瞪了他一眼,转过头来道,“表哥,先去太白楼,我看你先前还没吃饱,再去吃顿好的!” “好,还是表弟你有心!”谢悠然闻言大喜, 有司马雅带路,进了最近的太白楼后,找了一间雅间,司马遹让小二再上桌好菜,就让掌柜的去把柳三找来,这太白楼是早先开起来的,掌柜的也是羊家人,他虽然不认识司马遹,但是看到他腰间那块玉佩后,再联想到他要找负责开新店的柳三爷,就知道眼前这位是何人啦! 让谢悠然一个人在里面吃着,司马遹就在外面品茶,这里的茶自然不是加了佐料煮成的,而是他让人煎炒过的,虽然因为工艺的问题,不能达到后世那种清香扑鼻的味道,可也总好过宫里那种酸,苦,辛,咸混合起来的味道! 等到柳三过来,司马遹对他耳语几句,柳三听得连连点头,然后就带着两护卫扬长而去,留下谢悠然一个人在包厢里胡吃海喝,却不知道自己那个表弟把自己给卖了! 等到谢悠然吃饱喝足之后,柳三才推开门进来,满脸笑容地道,“这位就是谢悠然谢公子吧!我家公子说您以后就跟着我了,等到您学成个人样了,他才会再见你!” “你家公子??是哪位??莫不是我表弟???”谢悠然疑惑地问道, “您也吃好了吧,跟我走吧,这要快着点儿,城外还有好远了!”柳三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向外走去,谢悠然一看,马上追过去。 回到东宫,司马遹刚准备歇上一口气,再去和娘亲一起用膳,顺便也把今天的情况说给她听,这屁股还没坐下来,小绿就禀报给他一个坏消息。 “太子妃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司马遹皱着眉头,他这几个月天天都有给太子妃请安,只是最近两个月都没见她的人,他还正奇怪呢,只是司马遹一对向对太子妃很是忌惮,没见着太子妃的人他很是高兴了一段时日,没想到她是有喜了! “四个多月了,听太医说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骨架小,所以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小绿答道,说完她又有点担忧地望了司马遹一眼,“殿下,我们怎么办?太子妃娘娘明显就是隐瞒了情况,她怀孕了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也不知她防的是哪个?” 听了小绿的话,司马遹没有放在心上,他自然是知道太子妃防得是哪个,武帝后宫嫔妃众多,子嗣也多,他总共生了二十六个儿子,到现在存活下来的只有十个,就连司马遹以前的玩伴司马谟一年前都死了,要知道他死时都已经有十一岁了,怎么会夭折?太子妃经过上次司马遹落水之事,自然知道东宫之内不像她想像的那样固若金汤,肯定还会有其他的人在东宫之内隐藏,所以她才会格外小心! 太子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决定了她以后的地位,只要生出来的是个男婴,那么以后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地位,将来太子登基后,她甚至可以废了司马遹,而改立她自己的儿子,朝臣们也没有话说,宗室也不会反对! 司马遹暗自想道,按照历史,太子妃这辈子总共生了四个女儿,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没有改变过什么历史,想必这次也不会变!不过就算她生了儿子,皇爷爷也不会有改立的意思吧!毕竟现在是皇爷爷在位! 突然,司马遹浑身一震,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太子妃除了要防皇后以外,另一个防的不会是皇爷爷和我吧!她怕皇爷爷知道她怀孕后会抹掉这个孩子,以免威胁到我的地位! 想到这里,司马遹双眼眯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她不会连我也要瞒着了,只不过她也太小瞧了皇爷爷,皇爷爷知道她有身孕后应该会很高兴的,这恐怕就是明显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没事,走吧,去娘亲那儿,等会我要和娘亲一起用膳!”司马遹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把这些事放在一边,对小绿灿然一笑! 第二十一章 太子妃的心理 自从知道小绿姐对自己有了心思之后,司马遹在小绿面前就不是很自在,怎么说他前世只是一个宅男,跟女人没有过交往,自然就对这种生物没有很大的‘研究’,只是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他上次看到王衍家里的那两个萝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对于这比自己还大的的小绿和烟儿现在却没什么心思了,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怪蜀蜀的心态!司马遹自嘲地想道。 小绿红着脸受了司马遹一笑,扭捏着道,“殿下,那,那走吧!”说完扭头就走了,后面的司马遹看得轻笑不已,这小绿姐姐越来越容易害羞了!他虽然对小绿没起什么不良心思,可是看到美人轻笑,红晕透过耳背,这种成熟女子却带着青涩的风情让他的心里也是如猫抓耳朵般痒痒地! 进了主院,谢玖正在屋里同阿芳闲聊,案桌上的小篮子里摆着针线脑儿,手里绣着一方锦帕,这也是现在没事可做,时至深秋,现在正是十月中旬了,再有两个月就是元旦大节,天气也越发的寒冷,花儿都开不了,她也只好在屋里摆弄这些东西! 司马遹笑着给娘亲施了礼,落座之后才道,“娘亲,今日我去过外祖父家里了!” 谢玖身形一震,却恍若无事,手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抽着针线,声音柔和地问道,“你外祖父他们还好吧?”并不是谢玖不关心自己的亲人,只是进了宫就身不由己了,她进宫也有十几年了,从没见过哪个娘娘出过宫的!所以谢玖才会表现地无奈! 司马遹忽然有点后悔说起这个话头了,看娘亲的样子只怕很是关心外家的情况啊!见司马遹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谢玖抬起头,疑惑地望向他,“怎么,他们不好吗?是不是他们都不在了哪??”说到最后,语带颤音,明显是被司马遹的无语给吓到了! “没有,怎么会了?娘亲,他们都很好!”司马遹急忙回道,“外祖父身体健康,声若洪钟,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好得不得了,还有,舅舅娶了舅母,还生了一个儿子叫谢悠然,这小子都已经有十六岁了,却不学好,整天的在外面瞎逛!” 听到儿子说起家人,谢玖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明显的笑容,看来自己入宫之后,家人都还过得不错,尤其是大哥,自己一直很是担心他,没想到现在他的儿子比沙门还大了,想必是我一入宫,大哥就娶了现在的嫂嫂了吧!侄儿顽皮一点也没什么,以后让儿子照顾着他一点,他将来就会比大哥强,这也不错了! 嗯,父亲,大哥,嫂子,侄子都好,谢玖在心里算了算,唉,怎么感觉不对劲,少了个人似的!司马遹看到谢玖脸上由晴天转多云,就知道她猜到了些什么,嘴里怯懦着道,“娘亲,我给您说个事,您可不要激动啊!” “没事,你说吧!” “这个,娘亲,你也知道,这人啊年纪大了总会有毛病的!” “嗯!” “三年前,外祖母感染风寒,过逝了!” “。。。。。。!” “砰” 谢玖昏倒在地上,手里的针线再也拿不住,骨碌碌地从她手上落下来,一直滚到远处! “娘亲,你怎么了?!!”看到谢玖昏厥过去,司马遹大骇,连忙地从对面跑过来,边上的阿芳一楞之后才反应过来,和司马遹一起搂起谢玖,用大拇指掐住谢玖的人中,好半会儿谢玖才幽幽地醒过来! “娘啊,女儿不孝。。。嘤!”谢玖低低地哭泣着,一时间只觉得天都要塌了,那种黑暗来临之前的可怖感觉浮上心头,让她眼前一片灰暗! 司马遹和阿芳把谢玖扶上床榻去休息,好久之后,哭累了的谢玖才昏睡过去,司马遹嘱咐阿芳和小绿都留在这里照顾谢玖,两人轮着换班,一有消息就赶紧通知自己,忙完之后他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一回来肚子就造反了,“咕噜”一声,司马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用晚膳,赶紧叫烟儿从厨房端来饭菜,胡乱填了一下肚子他才睡去! 谢玖只是初闻噩耗,一时血气上涌,气血冲脑之后才会昏倒,经过一夜的休息她明显好了许多,只是脸上的哀痛溢于言表,对于这种情况,一早赶来的司马遹也没有办法,只得好言劝慰,最后还是谢玖受不了他的咶噪,他才去忙自己的事! 芳华院,侧院,司马遹站在台阶上,下面是八个贴身侍卫站成两排躬身肃立, “大雅,等下你拿着我的名贴,去昨天咱们去过的地方,先找到我舅舅,再领着他去找现在的国子祭酒谢衡谢大人,人带到了谢府,你就对谢大人说这是本王的舅舅,然后你就回来,什么都不用管!” 司马雅从司马遹手里接过那封写着‘广陵王致’的描金大红名贴,“小的明白了!” “柳三,根宝,洛阳城内的店铺事宜办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以原来的三家酒楼和三间客栈为起点,前些日子按您的吩咐,他们都在培训将来要学的话语和动作,还从庄中抽了些人手在城里负责装修店铺,两边同时进行,这个月中在全城之内会有十八店铺同时开业,掌柜的人选中有十五个是从我们城外的庄上找的,还有三个是从城外难民营里买来的!” “争取在元旦之前开满三十家!” 听了柳三的回答,司马遹满意地点点头,一个多月就有这种进度,已经很不错了,他笑着说道, “对了,昨天本王交待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那位谢公子已经住到城外庄园,小的按您的吩咐,让他站桩站到子时!”柳三回答的时候有点忍俊不住,“那位公子站着站着居然睡着了!” 司马遹忍住笑,“先让他站三个月,每天跟着练武就行了!” 司马遹这么做就是要磨砺一下谢悠然的性子,不然以他的混混儿脾气,如果和他好说好讲,他恐怕会滑不溜手,让你有火没地方发,但司马遹对他却抱着很大的期望,所以才想着要狠狠地锻炼他,从为人处事到练武强身,让他从上到下大变样,司马遹希望将来由谢悠然替自己掌管李世杰正在着手训练的“天罚”,要是他努力还真镇不住场面,但换个人他还真不放心! “有事的都下去准备,没事的留两个在家里,其余地随我去前面!” 没有丝毫意外,司马遹今天去给太子妃请安时,又遭到了董猛的阻拦,转告了太子妃的旨意,太子妃正在休养身体,不见生人,请广陵王先回去,以后这每天的例行请安也可以免了,待太子妃身体好了以后再说。 望着董猛那张格外谄媚和讨好的笑脸,司马遹道,“既然如此,请董大人转告阿母,沙门会遵从她的意思,不过为人子者孝为先,沙门往后会隔三天请一次安!” “殿下放心,老奴一定转告!” 待司马遹走远后,董猛才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挥手上的拂尘,转身进了里面的寝殿,榻上靠着锦被的正是太子妃:“那小子走了?” “回娘娘,广陵王刚走!”董猛看见太子妃脸上有着难言的憔悴,上前道,“娘娘,这广陵王对您应该是真好,他刚才还说每隔三天前来问安!” “哼!”太子妃闻言冷笑一声,“这小东西是越来越厉害了,连你这个老狐狸都觉得他情真意切吧!当初本宫是真没想到他会成长的这么快!” “既然如此,娘娘为何当初不把他。。。?”董猛闻言一惊,接着反应过来脸色一片狰狞,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慌什么!当初是陛下护着他,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太子和本宫都要受连累,因为太子的关系,如今他和本宫对外还是一体的,只要本宫没有生出皇儿来,他和本宫就不会闹翻,只是这次,本宫怀孕得不是时候,本宫是既希望他是个皇孙又希望她是个公主!” 听了这话,董猛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生了皇孙之后娘娘的地位不是更稳固了吗?看着董猛脸上的不解之意,她冷笑道,“你忘了现如今是哪个当家了?是陛下,恰好这两年来父皇身体很不好,根据本宫从太医院得来的消息,父皇大去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父皇心里想必也是清楚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本宫怕他为了保住那个小子的地位,对本宫下手啊!” 董猛听了恍然大悟,前朝有许多皇帝为了皇位,都是杀母留子,汉武帝就是其中的代表,更何况太子妃还不是广陵王的亲娘,要是她在这个时候生了皇孙,武帝为了孙儿的皇位,说不得也要举起屠刀了! 太子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时之间也是心乱如麻,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她是肯定不会甘心的,这是自己今后的希望! 所以她才不会想见司马遹,见了他想必也没什么好脸色,以那个小子的精明,要是对她怀恨在心,跟武帝胡诌两句,惹得武帝起了杀心,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关键还是因为,这朝廷不是由自己当家作主啊,要不然太子妃也不会感到这么憋屈了!“孩儿啊!你来得可真不是个时候!”太子妃轻叹一声! 第二十二章 谢氏的荣光? 没有见到太子妃,司马遹的心里早已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每天请安只是例行的公事罢了,再说就算是太子妃这胎生的是男婴,他也不会对一个小小婴孩起什么不利的心思,怎么说两人都是流着同样的血,他相信凭着自己的先知先觉和手腕,将来他一定能在与太子妃的博弈争斗中胜出,等今天过后,阳夏谢氏就要归附在自己的身边了吧!司马遹暗自思索! 洛阳国子监,谢衡正在自己的书房之内仔细看着那封拜贴,他今年才二十八岁,而立都不到,就坐到了国子祭酒这个重要官位之上,这不仅是武帝看在他的父亲谢缵为了大晋立下的汗马功劳之上,更重要的是在他年纪尚幼时,就以博学多才而闻名,自父亡故后,他在家守孝三年,精研儒学,孝满入洛阳任博士,在太学讲经,从而誉满天下,武帝还多次褒奖! 国子祭酒是一个清贵至极,且非常重要的官职,一般来说,都会由才名满天下的大儒来担任,主要职责就是教导国子监的学生,而国子学的学生都出身不凡,不然入不了国子监,而他们将来大部分都会入朝为官,只要他在这个官位上坐上十年,将来谢衡就会桃李满天下,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但是谢衡现在已经不满足于这区区三品官位,不满足于只为朝廷培养人才,他想在政治上施展更大的抱负! 看到这封金珀漆红名贴,上面书就的‘广陵王’三字,谢衡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的激动,终于哈哈大笑起来,想起先前来家里拜访的那个中年男子,长着一脸大胡子,初见之时还以为他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人,没想到却是一副憨厚的性子,还不喜说话,他就忍不住唏嘘起来,这人生啊,真是奇妙无比,变化无常啊! 。。。。。 半个时辰前,谢府厅堂。 “小人谢玚,拜见族长!”谢玚一看见大袖飘飘,面容清俊瘦削的谢衡走进来时,立即给他见礼! 谢衡之所以出来见客,完全是因为家仆说广陵王谴人前来拜访,只是这个一身衙役打扮的家伙为什么称自己为族长,他是谢氏的族人吗?自己怎么没有半点印象?谢衡暗道。 司马雅一看谢衡一副皱眉思考的样子,就上前一步,悄声耳语道,“谢大人,在下是东宫的侍卫,这位爷可是广陵王的亲舅舅,而且听说还是你们阳夏谢氏的人了!” 谢衡闻言一惊,广陵王的舅舅?他自是知道广陵王的母家姓谢,而且出身很低,听说是个屠夫,但是面前这个衙役却称呼自己族长,难道是广陵王想让他的母家拜在阳夏谢氏的名下,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不该答应呢? 此时社会上的宗族血统观念非常严重,要让谢衡为了广陵王就把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归入族谱,对他而言,还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司马雅见谢衡不知在想什么,就轻咳一声,示意这还有人跪在地上了! 谢衡立时反应过来,不管自己答应与否,但把广陵王的亲舅舅撂在一边,让他跪了好一会儿,自己却没有回应,给人的印象就不好,说不定还要因此得罪人家!他赶紧上前一步,扶起半跪于地的谢玚,“快快请起,这位兄台,是…是吾失礼了!” 谢衡想了好一会儿,才自称于吾,对于眼前这个人,他既不能过于轻慢人家,也不能自贬身份,但他年纪比自己大,只好以平等身份对待! 谢玚被扶起来后,就道,“族长不用多疑,我父亲是谢清远,乃是正经的阳夏谢氏中人,三十年前离家出走,一直定居于洛阳,说起来我同族长还是一辈的!” “清远?谢清远?三十年前就离开了?清字辈!想必是八房那一支吧!”谢衡突然想了起来,三十年前,由于战乱不断,有好几支谢姓就因此搬离阳夏,有的投奔康乐(江西万载县),有的投奔冯翊(陕西),想必这谢清远就是搬出阳夏的其中一支子弟,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随着大部族人一起,反而独居于洛阳!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位谢清远族叔生了一个好女儿,生了如今的广陵王,一家显贵就在眼前,广陵王贴上的意思是要让他外祖父重入我阳夏谢氏一脉,让外散的子弟归宗,我作为谢氏本代族长,这个权利还是有的吧,更何况这样一来,广陵王不就可以看作是谢氏的外孙! 谢衡越想越对,越想越激动,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只要自己把握住了,将来谢氏一门都会因此而显赫天下! “兄长放心,我已经明白广陵王殿下的意思了,在明年举行的中正府三年一度的评选会上我会报上您的名字,这点事我还是有把握的,还有,叔父他老人家对于归宗有没有不同意见?” 见得事情发展对自己有利,谢衡放下自己士族文人的清高,转口称他为兄长,谢衡是这样想的,面前的这位真是自己的同族兄弟,自己这么称呼他也没有错,而且谢衡最关心的就是眼前这位的父亲,自己的族叔,谢清远老大人,对于归宗有没有不同的意见,毕竟谢家还是他在做主,他就怕是广陵王和眼前这位自作主张那就麻烦了! 谢玚听了之后就道,“家父说一切皆由广陵王和族长做主就行了,只是他老人家居住于京城三十多年,就不准备再挪地方了,但将来他故去之后,还想把骨灰运回家族故地安葬,这点还要请族长帮忙!” “小事一桩,这点兄长大可放心,落叶归根,也是人之常情,族里也不会有意见的!”谢衡连连做了保证,让谢玚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入不入仕在他看来没有多大关系,最主要的是满足父亲想在死后把棺木运回家族故地安葬的心愿,这个地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那谢玚就先回去了!” 事情顺利完成,谢玚也不想留在这里打哈哈,就直接告辞离去,谢衡一想自己也要仔细想想其中的一些关节之处,就笑着把他送到府门之外。 “兄长放心,小弟马上修书一封,送回族中,把叔父大人这一支归入我阳夏谢氏嫡支正房,您就等着小弟的好消息吧!” 。。。。。。 谢衡在书房里踱着小步,仔细考虑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觉得陛下正当盛年,完全有时间等到广陵王殿下成长起来,再说太子殿下膝下只有这一子,就算是太子妃将来又生了皇子,可是这名份早定,广陵王与各大世家的关系也非常良好,到时候她也无力回天! 想清楚之后,谢衡忙叫下人磨墨,扬扬洒洒地写就一封家书,是给族中各位支房的当家人的,信中的大意是,自己发现多年前分宗的谢氏族人如今在自己的努力劝说下,决定重归于谢氏大房,请各位叔伯兄弟仔细斟酌,在信尾他还隐讳地提到,这位谢氏族人的女儿如今在东宫为太子妃嫔,并且育有一子! 谢衡仔细看了一下,发觉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对着纸上的墨迹吹了几下,等到墨汁干透之后,才折好放入信夹之内,密封上火漆,对身边站着的管家谢来福道,“马上派人,快马送回家族之中,交给二弟!” “是,老爷!” 做完这一切,谢衡突然觉得很累,挥挥手让他退下去,然后自己一个人跪坐于书房之内,想着自己的心事,父亲虽然开创了我阳夏谢氏在本朝的基业,可是他的官位不高,自己入仕之后虽然做到三品祭酒,可是还是比不上裴氏与王氏等一些当世大家族,我谢氏顶多只算三流世家,在陈郡还算有点影响,可出了陈郡还有多少人知道我谢氏之名? 可现如今就不同了,广陵王居然是出自于我谢氏,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想必天下人都会为之瞩目吧!只要自己扶助广陵王登基称帝,谢衡可以想像得到谢氏将来的荣光,一定不会比现在的裴氏,王氏,诸葛氏等一流氏族差,甚至还要强上不少! 毕竟在史上有着太多的母以子贵的例子了,无论是哪个帝王登基,都会大封他的母族,以示其荣宠,汉朝有名的窦氏,王氏,伏氏都是有名的皇后之族,因此权倾天下,而且广陵王会给自己发来名贴,想必他也是有借我谢氏之名的意思吧! 这一夜,谢衡睡得很香,并且做了一个好梦,在梦中他梦见广陵王终于在自己的辅助下登基,而自己也成为录尚书事,主掌国事。。。。。 东宫,下课了的司马遹听着司马雅给他汇报今天在谢府发生的一切,当他听到谢衡叫自己舅舅为兄长时,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这位谢衡谢大人会不顾自己仕族大儒的贵重身份,放下自己的面子,去叫一个他半日里瞧不起的泥腿子为兄长,而且他还是心甘情愿叫的! “既然这位这位谢大人这么上道,那本王也应该投桃报李啊!”司马遹笑道,“等下你跟着本王去太极殿,本王要去给皇爷爷请安!” “对了,那个刘琨与祖逊两个人查出来了没有!”司马遹问着司马雅,这个事以前是交给柳三去办的,只是现在柳三另有要事,就给司马雅负责了! “回殿下,小人回来之前已从太白楼得回确切消息了,正准备禀报于殿下了!”说完后,他就从身摸出一个小纸条,递给司马遹! “刘琨,字越石,河北中山魏昌人” “祖逊,字士稚,河北范阳遒县人”小纸条上写着两人的字与出生地。 “殿下,这两人都是出身河北望族,家中田产无数,仆从甚多,如今都是司州主薄,不知殿下找他们俩何事,要不要小的去把他们两个找来?”洛阳及京师周边地区统称为司州,以前也叫司隶,但官名还叫司隶校尉,主薄是司隶校尉手下佐官! “算了,以后再说吧!”司马遹叹了一口气,自己原想找他们管理这洛阳城里的混混们,替自己做个耳目,但如今他们都已经入仕,那就不方便了,还要再找一个人啊! 第二十三章 太子少傅 司马遹得了谢衡的消息,心情很好,今日入宫还是走云龙门,虽然多次经过这里,可司马遹还是为它奢华的造型与精美的雕饰而赞叹,魏明帝花费偌大人力物力修筑这云龙门也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 司马遹心中暗道,宫城的城门应以保护皇城安危为主,曹叡反其道而行之,是不是以为当初诸葛亮死了,魏国就去了一心腹大患,才逐渐放纵,大修宫殿,极尽奢华之能事? 司马遹今日会想这么多,是临近改朝换代的特殊时期,司马遹要考虑的有很多,这云龙门让他想起了两年后的杨骏,他舍不得这云龙门的豪华壮丽烟消云散,不听主薄朱振之言,最后落得身死族灭,对了,按照晋朝的屯兵制度,这皇城东门至洛阳城城东这一块都是应该归于左军将军刘豫驻扎,他好像还是杨骏的心腹啊! 司马遹暗自摇头,杨骏掌管朝政后,京中大半兵权还在他的掌握之中,只因为惠帝的一纸诏书,手下人就如鸟兽散去,可见现在是皇权正盛啊!自己老往皇爷爷这里跑没什么,可是太子老爹那里也要经常去联络感情啊!不然以后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需要他老人家的庇佑啊! 到了太极殿,比起前些日子的卧病在床,武帝现在的气色可以说是好了许多,脸上不见那种透骨的苍白,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脸上又有了一丝红润,此时他正在殿内批阅奏折! “沙门拜见皇爷爷,看见皇爷爷病体痊愈,沙门这心里也就放心多了!” 武帝见是司马遹过来给他请安,笑呵呵地道,“沙门就是嘴甜!” 司马遹笑嘻嘻地走到武帝身后为他轻轻捶背,“皇爷爷在忙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太庙去年不是塌了么,现在负责的官员上表说明年可以完工,然后又是郡国灾民的安置,还有辽东慕容鲜卑上表投降,这次上表主要是想在元旦时前来朝贺!” 对于其它的琐事司马遹没有精力去关注它,但对于五胡之中的鲜卑族,也是日后燕国的开创者很感兴趣!“皇爷爷,这个慕容瘣在张华主政幽州时不是投降了吗,怎么现在才上表朝贺?” “他的父亲慕容涉归当年是投降了我朝的,只是这慕容瘣继位之后,多次扰我辽东辽西边境,前年他还灭了我朝属国扶余,只是去年败在东夷校尉何龛之手,这两年来他没有再骚扰边民,只是不断掳掠扶余人口卖往中原,朕就下旨禁止买卖扶余人口,他就上表请降!” “那皇爷爷打算怎么处理,同意他入朝吗?”司马遹眼珠转动,在心里急速分析起来,又探问着武帝的口风! 武帝笑骂一声,“你这个小家伙,有话就说吧,在皇爷爷面前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司马遹讪笑两声,“真是什么都瞒不了皇爷爷,沙门认为皇爷爷应该晾一晾他,要不然这些外族人想叛就叛,想投降就投降,真当我大晋是软柿子一样好捏啊?” 虽然武帝不清楚司马遹嘴里的杮子是什么东西,但他的意思武帝还是明白了,这两年慕容瘣大肆掳掠扶余人卖到中原北方,可是做为扶余的宗主国,不能保护属国安危,朕只好自己出府库财物赎回扶余奴婢,让那个慕容瘣占了好大便宜,看来孙儿说的没错,确实应该要晒晒这些外族人了! 武帝笑道,“就听沙门的,只是这样一来朝中上下又要嚷嚷着什么外族归附,是扬我国威之举,如果不准,恐又复叛,边境不安了!” 司马遹听了就道,“皇爷爷,想必这些吵闹的人都是北方的世族吧!”看着司马遹意有所指,武帝不答,转而道,“今儿来了,陪朕用了晚膳再走!” 司马遹见武帝不接自己的话茬儿,就只好点点头,又道,“皇爷爷,您最好是不用明着拒绝,让他表明其心,让他上贡大量财物,看他自己如何抉择!” 武帝笑道,“这种事不用你来啰嗦,朕自会处理,再说朕身为天朝上国之君主,居然向外族蛮夷索要贡物,传出去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司马遹暗中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想改变这些人的观念一时之间是不成的,只能在以后努力了,又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还没完成,就道,“皇爷爷,孙儿要为一个人求官,不知您同不同意啊?” “喔,是什么人啦?居然劳动沙门为他建言,他的面子也太大了吧!”听到司马遹说出这话,武帝一点也不感到奇怪,上次张华之事他准了之后,武帝就让他多注意为国选才之事,事实上就是让司马遹培养自己的班底,为以后做打算! “嗯,是现在的国子祭酒谢衡谢大人!”听到谢衡之名,武帝也瞬间意识到这是何人,当初司马家取曹魏而代之,有很大一批文人以不仕于晋朝为荣,为了拉拢仕人,司马家也曾做出种努力,谢衡此人以博学多才而誉满京城,而且他的父亲虽是曹臣,也仕于晋朝,武帝也曾多次以财物赐之,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为什么是他啊?”武帝问道,谢衡这个人虽然在文人中有着极大的声望,可同司马遹却是八杆子打不着啊! “皇爷爷,你不知道,我前日去过外祖父家里了,到了谢家之后,沙门才发现外祖父家里居然摆满了书藉,沙门一问,才知道我母亲这一脉居然是阳夏谢氏的旁支,我外祖父是个屠夫,年纪也大了,所以沙门也不曾想过让他出仕,昨日沙门已经让我外祖父归于阳夏谢氏大房一脉,阳夏谢氏只是一个地方世族,对朝廷的影响不大,沙门就想着先提拔一下谢衡,以后可以作为沙门在朝中的臂助!” “原来如此啊!没问题,这件事皇爷爷答应了,他现在不是三品吗?朕就升他两级,把他提为太子少傅吧!”武帝仔细思考了下其中的因由,觉得孙儿考虑的没错,就直接答应了! “谢过皇爷爷!”司马遹听了之后大喜,东宫之内一向是由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主管诸项事宜,当然只是限于对太子的教导,对于太子的后院私事他们是不管的,除非是太子犯了严重的错误,比如强纳民女之类,现在的太傅是汝南王司马亮,他身为宗室王爷,又是个老好人的性子,为了减少忌讳,想必他是个不敢对东宫的事指手划脚的,以前没有少傅,东宫之事由太子妃主管,这次谢衡升为少傅,自己日后在东宫之内行事就方便多了! 谢衡升官的旨意在第二天就诏示天下,朝中众臣只以为陛下又为太子找了一个儒学老师,都没有什么反应,但对于辽东的慕容瘣请表朝贺之事,陛下居然不准,在朝中引起了广泛的议论,有人同意,击节赞叹,这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陛下英明!有的人则认为陛下此举有伤天朝上国之风范,四方蛮夷归附,是扬我华夏之威严的大好时机,陛下糊涂! 谢衡在送走了宣旨的中官之后,越发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有着先知先觉,自己判断正确,广陵王果然深得陛下荣宠,这才第二天对自己的封赏就下来了,自己这次表明心迹果然大有收获! 太子妃则是在心中暗恐,她深怕武帝派了一个少傅过来就是为了钳制她的,自己日后在东宫之中都要谨言慎行了,听说这个谢衡为人方正,受儒家思想影响深重,要是自己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来,他恐怕会直奏陛下,不会像汝南王一样给自己留情面了! 尤其是在太子妃还是怀了身孕的时候,她就怕武帝派他来是为了自己肚中的孩子,如果是公主自然没事,要是生的是皇孙,他会不会就给处理了???太子妃心下很是不安! 谢衡来了东宫之后,先是拜见了太子与太子妃,然后同自己的上司汝南王打了个招呼,最后他还入芳华院里给司马遹请了安,当然都是在大众耳目之下! 谢衡入东宫之后,一切都很平静,太子妃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谢衡只对太子的要求比较严格一点,对于太子妃则没有什么举动,就当她不存在一样,让太子妃悬着的心也放下来! 司马遹则是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天天早起练武,然后去上课,下午就是属于他自己的时间,武帝只有快两年的时间好活了,他要加紧作准备,他自己不出宫,只在宫里遥控指挥他手下那几个侍卫,柳三和刘根宝还真是个人才,在洛阳的店铺酒楼还有各种杂货铺于遍布洛阳各个重要里坊之中,尤其是城南铜驼街那一边,具体的各种官衙周围都有着他的店铺,城东与城西稍少一些,城北最少! 而城外的庄园中,因为放了许多人进入城中的店铺中去做事,有许多地空出来,这次又招了许多的人手,还是以军户子弟优先,开过店铺,经营过客栈酒楼的其次,因为司马遹还想着把自己的分店开满全天下,大量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最后,司马遹还让柳三找了十个手艺精熟的铁匠,专门为了李世杰训练的人手打造器具,尤其有一些是现世没有的器物,司马遹又不想泄漏出图纸的内容,在难民中招人最为安全! 李世杰挑选的少年早已就位,司马遹选了另外一处地方作训练营地,是司马遹让李世杰找了同僚出面买下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就是为了保密! 一众人都在忙碌的时间中,太康九年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第二十四章 鲜卑人? 司马遹伸直手臂,任由小绿和烟儿帮他脱下身上沉重的礼服,待烟儿又为他穿上一件常服之后,他才跪坐于席上,“两位姐姐,帮我捶捶肩膀和后腰的部位,这一天可真是累死我了!” 两女对望一眼,没有说话,默默地跪坐在司马遹身后,一个帮他捏肩,一个就用小拳头帮他捶着后腰!感受肩膀和腰部传来的那份夹着酥麻的舒畅感,司马遹轻轻地**一声,“幸好也只有这一天,要是连着几天我这身体都要累垮了,不知道皇爷爷和太子爹爹是怎么撑下来的!” 现在已是太康十年(289年)四月,两年前洛阳地震,太庙崩塌,武帝发六万人重新修筑太庙,历时一年又六个月,终于峻工! 太庙筑成之后,武帝在四月十一日(也就是今天),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以前追封过的司马氏祖先,都在这次祭拜之列,武帝特意带上了太子与司马遹两个人,在举行祭祖仪式的时候,武帝领头,太子与司马遹列第二排,其后才是诸王公卿,朝廷百官,武帝通过这一举动再一次向天下人表明了广陵王的尊崇地位! 司马遹只记得自己随着太庙令的口令,武帝拜,他也跟着拜,主要是这次太庙重新落成,祭拜的祖先太多所致,不仅有司马师,司马昭,司马懿等人,甚至还有配享太庙的亲王如安平献王司马孚等人! “大赫天下?大赫天下有用吗?”司马遹从嘴里吐了一口浊气,武帝祭拜完毕之后,就宣布大赫天下,天下所有犯人死罪改为活罪,轻罪直接免除,这也是皇家直接施恩于天下的表现,哪朝哪代都有,只是如果官府对这些从牢房里放出来的犯人没有一个好的安排,他们将来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是卖身于大户人家,或者铤而走险,再次犯罪之后又被关入牢房,现如今普通百姓才勉强养活自己,他们出来后无傍身之技,家中的田地又早就被收回了,除了这两条路没有其它的出路! 两个贴身宫女虽然不知道殿下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总感觉怪怪的,但她们知道自家殿下今天累了一天,都非常默契地没问什么,只是手里的动作越发轻柔了一些! 算了,这个问题就算是在后世也没有办法彻底解决,自己还是少操一些闲心吧! 司马遹暗讽自己是多此一举,他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舒服,除了自己的店铺已经在长安,邺城,许昌三地陆续开起来之外,而且不出司马遹的所料,太子妃在三月末,再次生下一位女婴,武帝很是高兴地直接封她为始平公主,要知道太子之女可没有一开始就封公主的前例,要么是郡主或是县主,以后再加封,朝中所有人都明白了武帝的意思,太子妃没有生出一个皇孙,陛下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封了她的女儿为公主就是奖赏于她,这说明陛下很满意这种情况,广陵王的嗣君地位不会有变动! 司马遹感受着两双柔软小手在自己身上捶捏的感觉,闭着眼睛道,“两位姐姐,你们侍候我也有这么久了,不如明天我带你们俩出去玩吧!” 两人在他身后对望一眼,都能看得到彼此眼中惊讶,殿下今天这是怎么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顿住了,司马遹感觉到身上的小手停下来,睁开自己的眼睛,“怎么,你们不想出去看一看?” 烟儿反应过来后马上高兴地得拍着自己的小手道,“殿下,您真是太好了,奴婢有好久没有看到过宫外的人了!” 小绿比烟儿大一些,自然比她思虑要周全一些,她皱着眉问道,“殿下,这样会不会有问题?” 司马遹闻言微微一笑,“你们穿成这样当然不行了,明日出门时换身男装,到时候本王大摇大摆地带你们出去,保管没人拦你们!” “既然殿下你早有安排,那奴婢也就放心了!” “那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啊?” “去,肯定要去啊!不然不是便宜你了!” 昨天才祭过天地与先祖,武帝便休朝三日,司马遹今日便没有课,所以他才会好兴致地带着俩宫女出来晃荡,这也是为了满足他心里积压多年的宿愿,他当初刚来这个时代时,总是幻想着身边带着俩美女,还有三四个狗腿子替自己开道,看见什么不顺眼的人就一把银票砸过去,或者是遇到卖身葬父的小美女,这种好事一定抢着做,再不如就是遇到俩纨绔子弟,先把他们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然后再用自己的权势吓死他! 司马遹心里带着恶趣味地回想着,可惜社会不给他这个机会,首先,在这时代还没有银票,他也就享受不到用银票砸人的快感,再说这时代,人死了就直接用个破席子裹了埋土里就行了,毕竟几十年的战乱时期,有的人还是暴尸荒野了,总比死了都不能入土强吧! 虽然是这样,可总算是满足了司马遹的第一个愿望,那就是带俩美女,还有三四个狗腿子在洛阳城里晃悠,出了宫门之后,烟儿和小绿也恢复了自己的活泼性子,看到什么都要惊奇一番,毕竟她们俩从很小就入宫了,当年洛阳城内也没有这么多摆摊的小贩,虽然只是一些糖人,上面还有着花花绿绿的颜色,但也让两女很是兴奋! 顺着城东这条大街从北向南慢慢逛着,只走了几里路司马遹便受不了了,要知道从城北到城南足有十几里路了,要是向她们这样逛什么时候才逛得完啊?看着从出来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两女,司马遹总算是明白了,女人这种生物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逛街就是她们的天性,而且无论逛多久都不会感到累! 等看到了一家太白楼的招牌之后,司马遹才有点无奈地对两女道,“两位姐姐,逛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不如我们上去吃点东西,等肚子吃饱了我们继续!” 说实话,从早上出来到现在有了快两个时辰了,加上两女活动幅度大,消耗也很大,这时候小肚子也开始抗议了,小绿笑道,“既然公子吩咐了,那奴婢就遵命了!” 这家太白楼不错,收拾得干净明亮,光线也足,几人一进门来,店内的小二就知道这几人来头不小,领头的那位公子身上总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还有他身后那两个长得白白的公子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后面还跟着四个汉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护卫,小二迎上来道,“这位公子,楼上请,小的给您选个靠窗的雅间,您看行不?” “行,你带路吧!”司马遹没有多费话,直接就同意了! 小二领着一行人踏上二楼,选了一处有窗户的雅间,从房里面就可以看到街面上的人流景色,这地方很是不错,司马遹冲司雅使个眼色,司马雅会意,从身上掏出几个大钱,“这是公子赏你的,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选店里拿手的多送几样上来,这里这么多人,你自己看着办!” “好嘞,您放心,马上送到!”小二接过铜钱,顺手替坐在桌上的司马遹三人倒了茶之后才下去! 司马遹感觉坐在这儿有点不舒服,就让司马雅把桌子挪到窗户边上,司马遹才感觉不错,这样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着下边的风景! 不多时,下面就陆陆续续地送上来两桌丰盛的菜肴,司马遹三人是一桌,另外四个护卫一桌,在吃饭的时候,司马遹因为有着后世的记忆,对下面人管得不是很严。 “大家都吃吧,不用顾忌我,出来就要尽兴!”司马遹笑着对另外一桌上的人说道,小绿和烟儿早就有过同司马遹吃饭的经历,所以倒是不怎么拘谨! 几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消灭桌上的佳肴,忽然,司马遹“咦”了一声,原来他从窗外看到几个外族人骑着马朝这边过来了,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他们同中原人有着绝大的区别,头上戴着皮帽子,帽子两边还有两条绒尾,头发系成多条辫子垂在脑后与左耳边,身上穿的是紧身窄袖衣,再加一件皮裘,下身着襦裤,就连身下骑的马也不同于中原的战马! “大雅,你来看看,那是哪个胡族的人?这穿着本公子还真是不认识!”司马遹问道。 司马雅赶紧从那桌上过来,往下一看,就道,“公子,他们应该是鲜卑族的,殿下,小的听说现在鲜卑首领慕容廆已经亲自来了京城,入朝请降,陛上还打算封他为鲜卑都督了!殿下您看,那个领头的帽子上还插着一支孔雀羽,想必在鲜卑族中也是个有地位的!” 按照鲜卑的习俗,只有在族中有身份的男子才能在帽子插鸟类的羽毛,而且身份越高,羽毛就越是珍希,这个领头的插着鸟中之王孔雀羽,说不定就是现在的鲜卑首领慕容廆了! 司马遹坐回到自己的席上,心中暗自思索,眼睛却盯着下面的动静,除了那个疑似慕容廆的男子外,还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两人都是标准鲜卑族打扮,两人除了满头的发辫外,身上还各挂着一把带梢的弯刀,后面跟着四个护卫打扮的汉子! 那个领头的把两个小孩从马上抱下来,说了两句话,就朝着太白楼进来了,早有小二把马牵到后面去,司马遹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第二十五章 真是慕容廆 秦汉之交,大漠北方的匈奴冒顿单于率麾下四十万控弦之士统一整个大草原,就连战国时期非常强大的东胡部落被他赶到到了乌桓山与鲜卑山,这两部就是后来在三国时期大放异彩的乌桓部与鲜卑部! 只是自东汉以来,匈奴逐渐没落下来,不是内附于汉朝,就是远遁漠北之地,至东汉末年,三国前期草原上的霸主就成了鲜卑一族,那时统一整个大漠的就是檀石槐,檀石槐死后,鲜卑族就分裂为大大小小的部落,至晋朝时,逐渐分为居于凉州的西部秃发氏,居于阴山以北的北部拔拓氏,还有辽东东部慕容氏,段氏,宇文氏这几个主要分支,当然,草原上还有一些比较小的分支如后来建立夏国的铁弗部,建立西秦的乞伏部。 慕容廆身为辽东鲜卑的首领,自他继立单于之位以来,与宇文氏相互肆杀,并请求晋朝发兵援助,晋朝没有回应,他就开始攻伐辽西郡,杀掠甚众,但接着被晋朝幽州军队败于肥如(今河北迁安东北),慕容廆转而东击扶余国,一战而下,烧毁扶余国都,俘虏万余而归,自此之后,每年犯边,太康七年五月,慕容廆再次进犯辽东,被东夷校尉何龛所败,并趁机助扶余王子依罗复国! 在与晋朝的互相攻伐之中,慕容廆胜少败多,屡居于下风,他就知道凭他一部之力是难以与整个晋朝对抗的,遂在太康九年上表请降,并参加去年的朝贡,武帝听了司马遹的建议,晾了他大半年,终于答应在今年五月前准许他入朝请降,慕容廆决定亲自上京,并带着弟弟慕容运与妹妹慕容珊珊一起来到洛阳! 慕容廆与晋朝交战十仗九输,族中的精壮男丁每战越少,比不得中原的地大物博,死了多少人都可以马上补过来,这两年他也不敢轻启战端,只是武帝禁止扶余人口买卖之后,慕容氏的族人生计便有了很大问题,再加上慕容氏的世仇宇文氏没有经历战火,这几年来越发强盛,不像慕容氏内乱外战不断,族中人口死伤甚多,为了慕容氏的百年大计,他才决定亲自入朝请降,以示诚意! 此时鲜卑贵族汉化严重,以会说汉话,穿汉族服饰为荣,只是这次他是代表慕容氏归附朝廷而来,所以他外出时还是一身鲜卑服饰打扮,慕容廆是五日前入的洛阳,在大鸿胪备案,确定了具体朝见武帝的日期后,这几日他都在拜访北地世家在朝中的代表,还有一些高官显爵,卑词厚礼,虽然那些人瞧不起他,可看在钱财的份上,他们都答应在上朝时为他说话,并且可以得到一个鲜卑都督的封号,只要有了这个封号,不管他是否名过其实,他都有权利对辽东各部事务插手,所以他也就心满意足,不计较那些人的轻蔑眼神! 昨天,慕容廆也看到了武帝率领文武大臣跪天祭祖时的盛大场面,禁军全体出动,洛阳城全面戒严,到处都是明晃晃地刀枪剑戟,人如潮,马如龙,皇帝御驾降临时,全场众人齐声高呼“万岁”,声浪涛天,振聋发聩于耳边,那个场面怎叫一个壮观,慕容廆只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他不是几百年前的刘邦,在看了秦始皇出行的依仗后,还能说出大丈夫生当如斯也的豪言壮语,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自己的部落连人带马加起来,说不定还没有整个洛阳城的人多,这让以前一直自视甚高的他情何以堪? 于是慕容廆很庆幸自己亲自过来了,以前灭了扶余小国他还有点沾沾自喜,认为晋朝也不过如此,可是转眼之间,晋朝的一个小小东夷校尉就能帮人家复国,由此他清醒了不少,今天见识到了晋朝的强大,他下了一个很明智的决定,自他有生之年始,都决不再兴兵犯境! 他可以想象得到,一旦自己真的触犯到了晋朝的利益,惹得朝廷上下一心,发兵征讨,他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而慕容部落也会在自己的手上消亡! 所以,今天他把自己的幼弟慕容运与幼妹慕容珊珊带出来,就是想让他们也见识一下晋朝的繁荣与强大,在城东逛了大半圈后,他也感觉有点饿了,问了一下附近的人,都说洛阳酒楼以太白楼最为出名,他就找了距他最近的一家,恰巧是司马遹他们所进来的这间。 慕容廆进了酒楼里面后,见不得那些食客望他如望怪物的眼神,就让小二带他们去楼上,司马遹听得下面几人商量着朝楼上而来,就伸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雅间里的众人早就注意到司马遹自看见这几个鲜卑人之后,神色异于往常,此时都停住了手上与口中的动作! “二哥,这中原的城市可真大,一路走来,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这中原人的京城如此之大,连条路都有十几里长!还有这酒楼,他们吃的食物也比我们的好!那香味馋得 我直流口水!” 司马遹在隔壁听得那个少女的声音有如黄莺初啼,娇嫩悦耳,就如同秋日微风般绵软,声声入耳使人感到青春少女的青涩与甜美!其余人听了心头都浮上一个念头,这个女子地声音太好听了,想必她只凭这一口娇濡软语就能使很多人喜欢她! 果然,一个声音温和,语气清朗的声音答道,“你这个小馋猫,二哥马上叫人送上这酒楼的招牌菜,让你吃个饱!” “嘻嘻,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少女答道,不过她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轻笑出声,“二哥,你看四弟,他真不可爱,人还没我大了,却整天板着那张脸,也不嫌累!” 慕容廆看了对面的四弟慕容运一眼,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太康四年时,自己的父亲死后,二叔慕容耐篡位,他的娘亲不愿服侍慕容耐,自杀而亡,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既使是他知道慕容耐死后也是面无表情,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 三妹慕容珊珊天生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性子,慕容运却又寡言少语,两人就像是天生的对头,三妹老想着逗四弟,只是四弟总是绷着脸,一丝表情也没有! 慕容珊珊看到弟弟还是没有动静,心下也没有了继续玩笑的兴致,自己不过是想开导弟弟而已,怎么他老是不领情呢?费了人家老大功夫,这几年只为讨好他了,他却连个笑脸都没有,慕容珊珊垮着小脸,对于即将到来的美味佳肴也没有兴趣! 慕容运看到这一幕,心下一动,嘴唇欲张,即始终没有说出话来,好在这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慕容珊珊也不是第一次被弟弟打击到了,很快又重振旗鼓,小二端上来各种好吃的,慕容珊珊大流口水,一边吃着一边叫好, “哇,太好吃了,二哥快吃,四弟,给你!” 慕容珊珊嘴里吃着的同时,不忘招呼自己的二哥,还顺手给弟弟挟了一筷子菜,弄得慕容运也是大感无语! 侧面雅间里的司马遹听得外面那个少女的娇声不断传入耳中,心中直痒痒,只想早点一睹这声音甜美的少女长得是一副什么样的容貌,他对着周围的人说道,“吃好了没有,吃好了我们就出去吧!” 小绿和烟儿也就吃了个半饱,但司马遹已经发了话,她们对望一眼,都已经看出司马遹对于外面的那个小丫头起了心思,两人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筷子! 司马遹何等精明,看见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对,就讪笑道,“两位姐姐没有吃好就继续吃好了,我先出去一下,你们既然!”说完,他离座起身,朝司马雅使了一个眼色,司马雅会意,“几位兄弟慢用,我同公子去去就来!” 不顾雅间内众人大眼瞪小眼,司马雅跟着司马遹出房门,一下就看到了二楼大厅的两桌人,这太白楼的二楼一边是摆着桌案的,另一边就用厢房隔开的,司马遹一出门口,就看到了那边桌上三人跪坐于席上,一个满头细小发辫的少女背对着自己落坐,头上戴着雪白的皮帽,身上也是一袭白狐皮裘披身,腰上带着一把镶银的弯刀,此时她正对着桌上的菜肴发起了猛攻! 马遹走到他们那一桌时,慕容廆直接站起来,他早就注意到这个少年了,身上的穿戴俱是精品,他只在前些日子拜访的世家中才得已见过,显而易见,这个少年的身世不凡,更何况他走路时虎虎生风,脚步落地有声,沉稳而又厚重,下盘极稳,说不定还是个练家子了,尤其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锦衣青年一看就知道是豪门护卫!对两人的来意他也感到奇怪,但也不敢得罪! “这位小兄弟,不知有何指教,在下鲜卑单于慕容廆!”慕容廆拱手道,他早就知道中原人极重礼节,对于眼前这年轻人他也不敢失礼,因为他知道自己在那些朝中显贵的眼中就是一部落小贵族,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哦,原来你真是慕容廆啊!”听得眼前这人自称是慕容廆,司马遹的眼睛就眯了起来,看他的年纪也才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那他不就是十几岁就开始领军打仗了,更何况还攻灭了扶余国,虽然在与大晋的交战中多次败北,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极为出色的部落首领,在这个时代,任何外族首领都不能同他相比! 这章写了好久,查历史人物,以便不出错误,兄弟们如果看着好就投朵花吧! 第二十六章 慕容珊珊 司马遹正在考虑的时候,慕容廆就问道,“请问这位公子贵姓,这。。。。有何指教?”慕容廆指的是司马遹在别人吃饭时突然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喔,在下姓黄,单名一个玉字,字熙祖,慕容兄年纪比小弟大,叫小弟的字就行了!” 司马遹拱手回道,不过他面上也带着一丝打扰了别人吃饭的羞窘! 这京中没有听说过有什么黄姓的世家大族啊?慕容廆心下暗道,不过他面上毫不改色,“不知黄贤弟可否用过午饭,不如坐下来一起用吧!” 说句实话,慕容廆这一桌是刚刚端上来的,少数民族的人性格比中原人豪爽大气一点,直接请人上桌,不过请别人吃他吃过的东西,慕容廆显然是对中原的习俗不太了解,按照汉人的习惯,如果你正在吃饭的时候,有客来访,起码还要再叫一桌,才能显示你请客的诚意! 此时司马遹的眼里全部都被对面那个鲜卑少女埋头大吃的样子给占满了,闻言也不及思索,马上答道,“如此,就多谢慕容兄了!”他身后跟着的司马雅顿时在心里腹诽着,刚才不是说吃好了吗,怎么现在别人一请,就又吃上了! 近距离的看着这个鲜卑少女,司马遹的心里直是赞叹,白玉也似的瓜子脸,非常白晳,同中原人不一样,而是跟后世欧洲人的白差不多,两道弯眉如新月般印在她饱满的额头上,尤其是她那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显得极为灵动,可能是有着别族的血统,她那眼珠不是黑色的,而是灰蓝色的,秀气的小鼻子下是一张樱桃小嘴,只不过她此时的样子有点不雅而已! 慕容珊珊先前正对着满桌的佳肴大块朵颐,听得旁边二哥和别人说话,她也没有停下手中挟菜的动作,等到她发觉有一道似显惊奇,又似赞赏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时,她就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司马遹望向他的眼神,那目光饱含笑意,慕容珊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成了这样一幅画面,桌上四人,另两人没有说话,司马遹正含笑看着她,而小美人此时刚好用嘴从左手的鸡腿上撕下一块鸡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嫣红的小嘴中夹着白色的鸡肉,嘴边油腻一片,带着黄色的油花,看着她瞪大眼睛望向自己的样子,尤其是那稍显青涩的小脸上,却显露出何人打扰我吃饭的疑问表情,让司马遹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听得面前俊朗年轻人的笑声,慕容珊珊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小香舌一伸,把嘴里含着的那块鸡内卷进嘴里,嘴唇上下开阖,嘴里急速蠕动,把里面的食物咽了下去,不过这一张雪白的小脸上却红若胭脂,就连雪颈下也是如此,不过她终究不是中原的女子,性子本就比别人要大方,她抬起头,瞪着眼问道,“你是谁啊?有这么好笑么?” 虽然面前这个中原人长得比别人好看,跟二哥一比也差不了多少了,可是他的目光很让人生气唉!慕容珊珊心中暗道, “没事,没事,小姐请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司马遹看见对面的小美人轻怒薄嗔,雪白的小脸上红晕还没有完全消散,那情景,直让他心里大叫吃不消,这小小年纪就如此漂亮,长大了还得了,又是一个红颜祸水,难怪别人都说慕容氏族以出肤白的美女为名,那面前这个祸水我要不要想办法收下,以免她将来去祸害别人! 慕容珊珊闻言,也不再理会司马遹,真的就当面前没有这个人一样,继续自己的吃喝大业,只是她动筷前却用自己的眼睛狠狠地瞪了司马遹一眼,不过她人长得娇美无比,就算再怎么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她可爱! 旁边的慕容廆看到此情此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意思,对面这个不知是出自哪家的世家子弟,明显是被自己的妹妹给迷住了,不然他也不会跑到别人吃饭的地方还来打扰! 想到这里,慕容廆心下一动,自己把小弟与小妹带到中原来,原本只想让他们增长一些见识,尤其是小妹的年纪渐长,长得越发娇俏可爱,自己原本是想让她和段部联姻,以对抗越来越强盛的宇文部,这次带她出来游玩就当是出嫁前对她的补偿! 只是自己低估了这妹妹的魅力,除了族中的年轻子弟与段部贵族首领的继承人对她着迷之外,没想到她这么快又引起了中原世家子弟的青睐,自己要不要趁机玉成此事了?妹妹嫁入中原世家明显比嫁给一个小小段部子弟强,就算他日后是段部的首领,怎么能同中原的世家相比,现在关键的就是这个黄姓公子对自己妹妹究竟喜欢到了何种程度,还有他的家世如何,毕竟自己可是真没有听过有黄姓这个世家,如果他只是一户普通人家,就算稍微富贵一点,自己肯定是不会同意他与小妹的婚事的,他同段部继承人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 想到这里,慕容廆就笑着问道,“黄贤弟,这位是我的幼妹慕容珊珊,小妹珊珊长得不错吧,她可是我辽东鲜卑最耀眼的明珠,除了我慕容氏之外,宇文氏与段氏每年都有许多人上门求亲,不过都被愚兄给拒绝了,不仅是因为我与小妹自小感情深厚,舍不得她现在就出嫁,更重要的是他们都配不上我慕容氏的千金!” 听到慕容廆的这番话,司马遹就知道自己的行迹太明显了一点,急匆匆地跑到别人饭桌上朝着别人的妹妹直看,也太不把别人的兄长当回事了吧?是个人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司马遹听到最后一句话,也回过神来,这小子是在试探我的底细了!什么宇文氏?什么段氏?都还不配?这不是拐着弯的打探我的家世吗? 不过,这慕容廆难怪以后会成为辽东鲜卑的大单于,他的眼光就是精准,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世不凡,只是这个黄姓他没有听过吧! “哈哈哈,令妹长得真是国色天香啊,慕容兄好福气啊!只是小弟家中尚有长辈在堂,这婚事也不能由自己做主,不然我一定会上门去求亲的!”司马遹先是打了一个哈哈,接着委婉地表示自己的无奈,自己很喜欢你的妹妹,只是婚姻大事,自己不能做主? “喔?不知黄贤弟家中长辈是何人啊?愚兄同中原北地的几个世家之间也多有交情,如果黄贤弟自己不好出面,对小妹也是真心诚意的,那愚兄可以请人去上门提亲?” “二哥,你胡说什么呢?谁要嫁给他了!”听到这里,原来在一旁偷听的慕容珊珊再也忍不住了,开始自己听着他们说的那些话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没想到二哥真要把自己嫁给对面那个才见过一面的中原人,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可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自己难道非要嫁给他吗?尤其刚才他还笑话我!慕容珊珊羞怒地想到! 话说到这里,要么是司马遹自爆身份,要么是明言拒绝!司马遹也没想到,这慕容廆这么有见识,居然要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一个才只见过一面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在酒楼中偶然遇见的! 司马遹肯定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份,不然也太降低自己的格调了吧,开始时,他虽然被这个小美女的声音吸引而来,这见了面就更是觉得她可爱,可是自己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性子啊?如果是普通的汉人,自己喜欢了就可以先娶回去,感情吗可以慢慢再培养,只是她是鲜卑人,这就不一样了,司马遹可是记得很清楚,鲜卑就是以后五胡乱华中其中的一胡,现在鲜卑族还兵少将微,不过如果同自己结了亲,那他们的势力不是会急速膨胀,自己虽然喜欢美女,可这样的事还是不能做啊! “慕容兄厚爱,小弟承受不起啊,只是家中规矩太严,小弟实在不敢越矩,这就先告辞吧,以后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的,还有,慕容兄这顿就由小弟请了,权当赔罪!”说完,他向慕容廆抱拳一礼,然后同司马雅使了一个眼色,起身离桌,不过离开时,司马遹还是下意识地朝慕容珊珊看了一眼,两人朝楼梯口走去,司马雅则快步去雅间里叫众人出来,想必这么久了,他们也应该吃好了! 慕容珊珊也没想到对面这个人居然眼也不眨的就拒绝了二哥的提议,刚才还死盯着人家看,人家都还没同意了,他倒是先拒绝了!想到这里,她就恶狠狠地盯着司马遹的背影! 雅间里的众人早就吃好了,在听外面的动静了,见得司马遹要走,司马雅还没到门口,小绿和烟儿就领着三人出来了,与楼梯口的司马遹会合,几人就浩浩荡荡地下去了! 小绿和烟儿他们出来时,慕容廆与慕容珊珊还真是吃了一惊,慕容廆眼尖一点,这三个汉子同先前那个一样的打扮,明显是护卫一流的,还有那两个俊朗公子打扮的,一看就知道是女扮男装的,只不过她们长得太漂亮了,才感觉她们装成男子也很英俊!慕容珊珊原本以为司马遹就带着一个人,没想到这旁边呼拉拉就出来一大伙人! 慕容珊珊嗔怪地说道,“二哥,你刚才说什么了,把人家的脸都丢尽了!”慕容廆越发感觉司马遹的不凡来,他的家中规矩太严恐怕也不是假话,看他带着两个美貌婢女出来还要装成男子,就可见一斑! 听得妹妹抱怨自己丢了人,慕容廆哈哈大笑,“珊儿,这个人可不简单啊!如果你真能嫁给他,不仅是你的福气,也是我慕容氏族的福气啊!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何家世出身!”说完,慕容廆还摇摇头! 听到二哥说到慕容氏,慕容珊珊也低下头不说话了,她虽然看着活泼开朗,可是她知道自己日后的命运就是为了慕容氏的存亡而嫁给某个部族的继承人或是首领,二哥为了慕容氏的兴盛而绞尽心力,她也都看在眼里,如果二哥真要把她联姻,她也是不会反抗的,就当是。。。。自己为了养育自己的族人做了一件好事吧! 第二十七章 长街刺杀 慕容珊珊的情绪低落下来,慕容廆当然感觉得出来,不过他虽是一代枭雄,对于自幼疼爱的亲妹妹,他心里是抱着歉意的,因为她将来不能选择自己要嫁的人,慕容廆摸着妹妹的脑袋,爱怜地笑道,“不说这些了,珊儿现在年纪还小,二哥还准备多留你几年了,再说你大了始终也是要嫁人的吗!!” 慕容廆这一代总共有三个兄弟,却只有一个妹妹,大哥慕容吐谷浑在父亲慕容涉归时就被分给一千七百户作为部众,在283年就迁移到如今的内蒙古阴山那一带,同拔拓鲜卑比领而居,慕容廆是为二哥,对下面的两个弟妹很是疼爱,不过,作为慕容鲜卑的首领,他要考虑的是整个部落的生存,就算再疼爱妹妹,也要为大多数族人考虑,妹妹的婚事早在他的心里盘旋许久! 如果今天他们没有遇到司马遹,那么慕容珊珊回去后就会嫁给段部鲜卑首领段乞珍之子段务目尘,也就是日后晋朝册封的辽西公。 司马遹一行人出了太白楼,一时之间这气氛就比较沉默,不像刚出来时那么和谐与容洽,司马遹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他是领头的,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问道,“两位姐姐怎么不说话了,是沙门哪里得罪二位了吗?” 后面跟着的小绿与烟儿对望一眼,烟儿就答道,“公子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鲜卑女子,只是她的出身不好,是入不了宫的,不说陛下同不同意,就是朝中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烟儿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司马家虽为皇族,但以前也是世家之一,对于子弟的婚姻对象要求极为严格,以慕容珊珊部落首领的妹妹身份,如果司马遹真要娶入宫中,光是朝中大臣就会喷他一脸唾沫,区区一个蛮夷女子,居然也配嫁给未来的太子,就算她真要入宫,恐怕身份也不会太高,只能做个铺床叠被的宫女! “说什么了,本公子虽然喜欢那个丫头,可也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吧!更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公子只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已,你们想这么多干什么?”司马遹没想到身边这两人居然就想到了慕容珊珊要不要入宫的问题上,这女人也太会联想了吧! 听到自家殿下没有让那个女子入宫的打算,小绿和烟儿隐讳的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喜意,小绿就道,“烟儿说什么了,公子才不是那种见一个就纳一个的人呢!” “好哇!你敢说自己没想过?”听到这话,烟儿不依了,直接追着小绿打闹了过去。 看到两女打闹着向前面跑去,司马遹无奈地笑了一下,女人就是醋坛子,她们两个还不是本公子的人呢,居然就开始关心本公子的后院问题了,果然女人多了就是麻烦啊! 司马遹示意下身边的侍卫,跟着赶了过去,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两女又长得这么漂亮,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要是她们俩被人占了便宜,自己可得亏死! 赶到前面的时候,小绿和烟儿正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子上仔细观看,有红红的蔻丹,鲜艳的唇纸,粉白的香粉,烟儿还不时拿起一个闻一下, “姐姐,你看个怎么样?”烟儿拿起一盒胭脂问小绿, “还行,你自己决定吧!” “那我再选一吧!” 这里是城东大街上的一条专卖小东西的地段,这小摊子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上也是涂脂抹粉的,看起来很是渗人,虽然面前的两人是公子打扮,老板却是火眼精睛,中是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两人是个雏,尤其是她们两人身上的那股香味,自己一闻就知道她们还是个处! “两位小姐,我这儿的胭脂香粉可是贡过大家小姐的,她们用了都说好,您选两件吧,我给您便宜点儿!” 说句实话,小绿和烟儿因为是贴身侍候司马遹的,她们两个用的东西在宫里来说都是一流的,比普通宫女的强多了,这外面小店上卖的小绿就看不来,只是烟儿有兴致看一看,她也不好扫兴! “真的,那这盒胭脂多少钱?”烟儿一听,马上挑了一个桃红的胭脂盒问道, “小姐,这个不贵,只要一千钱!”小店老板笑嘻嘻地道,“您闻闻看,这可是用最新鲜的桃花泥做成,桃花香飘满条街啊!” “你这是宰人吧?再怎么也不要一千钱啊?”烟儿虽然不知道这外面的胭脂要多少钱,可这个明显没有她在宫里用的好,只是那股桃花香她很喜欢,所以才问下价,没想到那老板却把自己当成肥羊来宰! 那老板也是看她们两个身上穿的衣服价值不菲,而且看起来像个未出家门的大家闺秀,怎么会知道柴米油盐为几何,特意提了一个高价! “烟儿,走,不买了!”小绿闻言也是大吃一惊,一千钱?晋朝统一天下不久,民间还不是很富裕,百姓交易都是用布帛作为货币,用钱的地方很少,但也不是说钱不值钱了,那时一斗米也就几十文钱,一斗十二斤,够一家三口用好几天了,这小小一盒胭脂难道要几百斗米吗? 那老板一看唬不住人,马上慌了,连连告罪,“二位小姐,二位,小妇人不说了吗,可以便宜一点,价钱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吗?” 烟儿眼波一转,“那好,你说这个到底要多少钱,要是你说的价格还像刚才一样离谱,本小姐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那老板苦着脸,在心里算了好久,这两人一看就是个有钱的,她实在不想放过,可是这两个明显是知道世事艰难的,说得多了她们两个肯定要走! “那就。。。那就五百钱吧!”那中年妇人一脸肉痛,活像割了好一大块肉似的! 烟儿看她一转眼就降了一半,就知道这里面还有猫腻, “一百文!” “唉哟,我的姑奶奶,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您随便去哪家打听打听,谁不知我赵家的胭脂最好,价钱最实惠,您这给的价也太低了!”老板连天叫屈,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那就三百文!再多了我可真不买了!”烟儿也被那老板的表演给吓住了,连忙给了一个她认为合适的价钱。 老板从烟儿手里接过一堆钱,把那一盒胭脂递给她,然后又送了二张粉红的唇纸给她, “谢谢小姐,再送您两张桃花香味的唇纸,下次照顾生意啊!” 烟儿欢天喜地拿着刚才买来的胭脂盒,笑得眉开眼笑,她笑得不是买了好东西,而是讲价的乐趣,小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烟儿年纪也不小了,却总像个小孩子! 刚才的一幕,司马遹都看在眼里,他觉得就算那个胭脂烟儿还是买贵了,但自己不说,小绿不说,大家不是都开心吗! 这条小地段已经走过一半了,左右都是卖些小东西的,小绿文静些还好,烟儿可是个好动的,拉着她左看右看,扎纸人纸马的,卖竹制小物件的,还有卖糖炒粟子的,而那些老板的吆喝声也是此起彼伏,十分的有韵味,而小绿看到什么摊儿她都要前去看一下! “糖炒粟子,又香又甜的糖炒粟子!“ 刚刚烟儿在太白楼吃到一半就没有心思再吃下去了,这下闻到粟子的香甜味,拉着小绿挤到那一堆人前面,周围的人看到她们两身穿华服,纷纷让路,这卖粟子的生意很好,围了好大一圈人,司马遹见得她们两个挤进去了,对身后的两人一使眼色,那两人也朝那边挤过去。 这卖糖炒粟子的对面是一个卖馄饨的,锅里冒着滚滚的热气,羊肉汤的鲜味随风飘散,老板摆了四张小桌子,桌子上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有的人在吃,有的人埋头没动,桌子上还放着几个黑布包裹,包裹呈长条形,里面也不知装的是什么! 司马遹吩咐两人去了两女身边,就是怕她们两个女子在人多的地方吃亏,司马遹朝周围望了一圈,没有在意,自己也跟着前去,他想看看里面卖糖炒粟子的和现代到底有何不同,司马雅和士猗则是跟在他的后边 卖馄饨的这边,第三张桌子边坐着一个年约四十多的大汉,虬须满面,他朝着周围的几人一使眼色,众人默默地点头,伸手从黑布包里慢慢地抽出一些形式各异的长刀出来! “杀啊!” 平地惊雷一声响,大胡子抄起手上的家伙,就朝着四五米外的司马遹那三人扑过去,高举的长刀在太阳下闪烁着冽冽地寒光,只不过一个呼吸间,人就已经杀到司马遹这边,为首的大胡子兴奋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冷酷而又嗜血,狂热的脸上充满疯狂之意! 余下的几人也是不约而同一声大喊,跟着大胡子扑了过来,长街之上,立时大乱! 近了!近了!只要杀了那个华服公子,自己以后就再也不用干这刀头舔血的勾当,兄弟们也会跟着去享福!在这电光火石间,大胡子居然还在开小差想别的事! 司马雅听到后面的喊声,浑身一紧,汗毛陡然竖起,有人刺杀殿下?来不及多想,司马雅伸手使劲往前一推,就把司马遹推得踉跄着向前面的人撞去,而前面的人则是几声惊呼,司马雅闷哼一声,这一刀划过了他的右肩,血染青衣! 士猗看到司马雅受伤,心中大怒,身体不仅不退,反而大吼一声,挥拳直奔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光, “叮” 没有见到意料中的血花四溅,反而只听到一声兵器交锋的声响,那为首的大汉楞了一下,接着又是一刀挥向士猗的手臂,他也看出来这个雄壮大汉是个高手,必须要先解决他,才能去杀目标!而且他的拳上不知戴了什么东西,居然不惧刀锋的劈吹! 第二十八章 长街刺杀(二) 士猗长得身材高大,而且一身功夫就在他的拳头之上,为此,司马遹专门找少府的大将造给他打造了一副百练钢夹杂着天外陨石的暗金拳套,还有一双护臂,打造出来之后,寻常刀剑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这次士猗用拳头硬接大胡子的普通长刀,果然一举建功。 大胡子再次挥刀,刀光滚滚朝着士猗的手臂而去,士猗冷笑着鼓起肌肉,用左臂一挡, “叮”,兵器声再次入耳,又没有入肉,他的手上到底戴了什么东西,大胡子吓了一跳,士猗看到自家殿下送给自己的护臂再次建功,趁着对面的胡子一楞之际,他自是不肯放过这个良机,大吼一声,右手握拳,也不向大胡子而去,反而挥向大胡子手中的单刀。 听到身后一阵大乱,错乱的脚步声直奔自己背后而来,尤其是大刀挥舞中,在空中划过的光线映射在自己的眼角边,司马遹才反应过来,有人要杀自己???这个念头还停留在脑海之中,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随即把前面的两个人撞倒! 司马遹前面被扑倒的几人还准备破口大骂,但转头间看见后边刀光闪烁,有人厮杀,吓得惊叫一声,“妈呀!”,屁滚尿流地滚向一边,手脚并用,争着远离这是非之地! 卖糖炒粟子的小摊前本来围了一圈人,这时也反应过,哭爹喊娘地乱成一团,心里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跑,跑得越远越好,须臾之间这儿就只剩下小绿两女和从地上爬起来的司马 遹, 大街上本来人来人往,卖东西的吆喝声一声响过一声,一见这边出了事,卖东西的小贩们楞了一下之后,纷纷如受惊的鸟兽般惊叫着散去,谁也没想到这洛阳城大街上居然有人持刀行凶,洛阳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啦! 司马遹一惊之下,马上反应过来,这是真的有人要刺杀自己,越是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他发现自己的心中居然很是平静,好像早就在期待着这一幕的发生,看到前面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呆楞住的小绿和烟儿两女,他双手一伸,拉住两女就向旁边跑去,只要撑过开始的几分钟,就一定会有人来救自己。 原来跟着小绿两女的侍卫只是眼神交流一下,就安排好了各自的分工,赵家宝抽刀扑向一个刺客,周安顺则跟着司马遹三人而去,为三人护佑身后,立时就有两个刺客扑了过来,把周安顺缠住,三人战成一团。 士猗挥拳砸向单刀,那猛烈的拳风让大胡子眼角一阵乱跳,该死,顾主怎么没说那小子的身边还有这等高手,他来不及抽刀,只好迎了上去,士猗这一拳疾若奔雷,劲重如山,砸在单刀上,拳头逼着弯曲的刀身顺势冲向大胡子的前胸, “喀嚓”几声闷响,大胡子的胸骨断了好几根,嘴里不由自主地喷出一品鲜血,身体后背突出一个凸形,活像一个煮熟的大虾,然后大胡子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惊色瘫了下去,他五脏六腑都被断裂的胸骨给刺穿了,嘴里不断的冒着血泡,身体微微抽搐,眼见是活不成了! 士猗两拳解决对手,就转身向后面望去,正好看见那卖糖炒粟子的老板端起手中的热锅,锅里冒着火星的砂粒和滚烫的粟子,朝着小摊边战成一团的赵家宝盖去。 “贼子敢尔?”士猗大吼一声,声若洪钟,震得那摊主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抖,盖向赵家宝的大锅偏了一点,赵家宝听到这声提醒也反应过来,后面有东西朝自己砸过来,连忙朝旁边一跃,但还是有些火砂与粟子浇在他的头上和身上,烫得他怪叫连连! 司马遹拉着两女朝着来路跑去,但两女从来都没有经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浑身瘫软,全靠司马遹扶着才不至于倒了下去。 “殿。。下,你。放。。下我们,快逃吧,他们。。追不上。。你的!”烟儿啜泣着道,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着差点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关键时刻,她也忘了称呼,居然叫起平日里叫得最顺口的“殿下”来了, “殿下,不要管我!”小绿只比烟儿好一点,而且她也知道自己和烟儿是司马遹的累赘,只要放下她们俩,凭着司马遹的身手,这些人伤害不到他! “住嘴!”司马遹的心里恼火得很,本来带着两个人就很吃力了,这两个女人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眼角余光一闪,司马遹看到又有刀光朝自己劈来,心中无奈,他把两女朝两边一扔,然后身体绷直地向前扑倒,在身体落地之前,双掌撑在地上,一个翻身,就看到又有一个手持利刃的汉子朝着自己的身上扎了下来,旁边的小绿和烟儿看到此景,惊叫一声, “不要” 那大汉看着自己手中的刀离目标越来越近,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你这次还躲得过去!躺在地上的司马遹眼见那透着寒光的利刃朝着自己的胸腹而来,来不及跃起,一个翻滚,躲过这次血光之灾,再连着打了两个滚,滚不动了,一下滚到烟儿的身上, 刺客看着目标连着逃出自己的手中,不由恼羞成怒,自己好歹也是道上混过的,手下沾了不知多少条人命了,现在居然连个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下! “啊!”刺客怪叫一声,站起身来又朝司马遹而去,司马遹看着急切之间不能摆脱这个人,双手朝下一按,只觉得手掌触摸之间软绵绵地,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鲤鱼打挺,借着上翻的势头,双手握拳,冲进那刺客的怀里,拳拳到肉,把他打得连着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连着几声厉喝,“快点,不要让刺客跑了!”司马遹转眼一望,从街道的两边涌上来一大群人,身穿平常人的灰布衣服,只是手里拿的武器是禁军制式长刀,看到一大群人朝自己这边跑过来,那几个刺客都是脸色发紧,呼啸一声,“风紧,扯乎!” 只是两边都有人围过来,眼看就要被人包了饺子,离司马遹不远的刺客发现已无路可逃,只有抓住这个目标人物,才有可能逃得一命,持刀又朝司马遹冲来。 眼见自己的人马已经到来,司马遹心中大定,周围只有这么一个刺客,他心中冷笑一声,真当自己是纸糊的吗?那刺客只顾拿人,速度是快,但浑身破绽无数,只见面前黑影一闪,紧接着自己右手一松,那利刃便脱手而出,“噗”地一声扎在离小绿不远的地方,小绿只见一道白光朝自己射来,顿时白眼儿一翻,昏死过去! 司马遹一脚踢飞了刺客手中的武器,心下更是松了一口气,没了武器,看你还有什么可倚仗的,飞身上前,又是一个连环两脚,一脚踹在刺客的胸膛,一脚踹在他的小腹,或许是司马遹临危发挥出十二分的劲力,刺客倒退着喷出两口鲜血,然后直直地倒在地上! 等到司马遹收拾了这个刺客之后,他才发现周围没有一个人了,那几个刺客刚开始还准备夺路而逃,只是街道两边都有人冲过来,就连街道两边的房顶上,都密布手持长弓的禁军,利箭直指下方,其余的几人一看就知不能善了,这几个刺客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物,低吼一声,倒转刀身,一抹自己的脖子,然后软着身体倒下了。 几个刺客都已身死了,除了被士猗两拳干翻的那个大胡子之外,还有一个被司马遹喘倒,为首的周宇一看大局已定,连忙翻身拜倒, “末将周宇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其余的禁军一看首领已然跪倒,连忙跟着跪下,就连那几个贴身侍卫也不例外,这次广陵王出宫居然遇见了刺杀之事,他们几个护卫不力,个个都没有好果子吃,最好的结果就是给司马遹陪葬,要是武帝盛怒之下,要灭他们的九族也不是不可能!幸好这次没出什么大事! “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大街之上,几十人动作整齐地翻身跪倒,又一齐请罪,这场面使得司马遹热血上涌,豪气冲天,难怪古今中外那么多人都是热衷于权利,现在只有几十人跪倒,我就感觉心中汹涌澎湃,要是几万人跪下,会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为了享受那许多人跪拜的感觉,司马遹没有让他们起来,那些跪下的人都以为广陵王会大怒,毕竟他们这次的护卫事宜出了差错,导致广陵王差点被刺身亡,这可是大罪! 司马遹走到小绿身边,伸出食指一探,还有鼻息,看来小绿只是吓昏了而已,司马遹放下心来,对旁边跪倒的烟儿道,“把你小绿姐姐弄醒,然后回宫!”小绿一看司马遹的脸色有点不对,赶紧应了一声就朝小绿这边过来。 司马遹走到那为首的身前,“你是何人,归哪位将军掌管?” 周宇从司马遹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喜怒,心中凛然,语气越发恭敬,“末将周宇,是许超将军麾下的校尉!” 喔,许超手下的校尉,那不就是自己广陵王卫率中的军兵吗?这也是自己的嫡系啊!本来司马遹对他能及时前来救援自己就很满意,要不然自己这次真要栽到这伙刺客手上了!听到他是许超的属下之后,心中就越发高兴! 司马遹上前一步扶起周宇,让周宇受宠若惊,司马遹温和地笑道,“周将军这次援救本王有功,本王回宫之后一定禀告皇爷爷,为你请封!” “这是末将职责所在,不敢居功!”周宇恭谨地答道。 司马遹每次出宫,许超都会派人暗中护卫,具体地派了一百人的刀手,一百人的弓箭手,在陈平已久的洛阳来说,这个护卫规格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没想到还是让人给钻了空子,导致司马遹受惊,周宇不求封赏,只要不受罚便很谢天谢地了! 第二十九章 司马遹的转变 司马遹看着周宇脸上的庆幸之色,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这后续的事不用本王来吩咐你怎么做吧?” 周宇答道,“回殿下,这几具刺客的尸体末将会运回皇宫,至于整天条街的人末将会通知司隶校尉,把他们控制起来,审问清楚!” “具体的过程本王不问,但是也不要因为这件事牵连普通百姓,他们有许多人都是无辜的,还有不要透露本王的身份!”司马遹不想因为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天下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当今陛下预定的第三代继承人居然被刺杀?那不是说朝中不稳定,到时肯定会引起无数人的猜疑与联想,也会让无数野心家蠢蠢欲动! “是,末将遵命!” 待一群人族拥着司马遹离去之后,大街上的人都纷纷议论起来,没想到刚才遇刺的还是个王爷?不知是哪个王爷那么倒霉,居然有人要杀他?还没等他们议论完,接着就有大批的军士如狼似虎地用刀驱赶着他们站到一边,街上顿时又乱成一团,有的人还哭叫不休,没想到自己只是适逢其会,纯属无妄之灾啊! 在离此甚远的一栋二层小楼里,二楼有两人观看了刺杀事件的整个过程,虽然隔得很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看了个大概,等到司马遹走后,一人随后关上窗子! “如何,我们这位广陵王殿下很英勇吧,单对单居然干掉了一个刺客!”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儒生笑吟吟地道,好似早就胸有成竹! “没想到,老头子还真疼他啊,居然还有弓箭手随身保护他!”旁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狠狠地道,说着还用力拍一下窗棂,那窗棂吃痛,发出“嗡嗡”地响声。 “王爷,在下早就说过,凭刺杀这种末流手段是成不了大事的,这不是正途!”中年男子一脸正色地劝道,“殿下,只有集齐朝中的人脉,到时再想办法掌管禁军的兵权,那时大势在手,谁可阻挡,天下唾手可得!”儒生说着,露出一脸狂热的表情! “没关系,其实本王也没想过这一次能够成功,顶多只算是试试水罢了,本王这个皇侄不像他的父亲,本王那个二哥,整天都呆在东宫,让本王找不到机会,不过皇侄喜欢出宫来玩,本王就有了许多机会,反正这次摸清了他的底细,下次准备的人再多一些,打探得再精确一些,只要让本王成功一次,这大晋的天下不就会变天了吗?” 看到那青年王爷不听自己的劝告,中年儒生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位爷自恃勇武,为人却又刚愎自用,本来他不是自己最好的辅助人选,可是我也只能扶助他将来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身后的鬼哭狼嚎声传来,司马遹心里没有丝毫内疚的意味,这里面的人或许大多都是冤枉的,但肯定有刺客的同党,再说他已经吩咐下去不要牵连普通百姓,这必要的过场还是要走的,难道自己被刺杀了还没有一点反应吗? 走出这条街道,上了周宇安排的一辆马车,司马遹的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的心里才感觉到有些后怕,先前的镇静完全不见,面对刺客勇往直前的豪气早已消失,他的身体有些发软,靠在小绿和烟儿的身上,身体还有些发抖,闻着熟悉的气味,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如果这次让他们得逞了,那我是不是就这么白死了? 如果这次让他们成功了,那母亲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 想到这些问题可能出现的答案,司马遹就浑身直冒冷汗,从后世的历史得知,太子妃会是他以后最主要的对手,加上现在那个貌似很可疑的皇后,所以他只会想到防备来自宫中的威胁,所以他才会这么喜欢出宫,不仅是里面无聊,更重要的是里面有着两个想至他于死地的人存在,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到很大一部份人的利益,除了贾后与皇后之外,还有很多人看他不顺眼! 后世的历史书上,对西晋的描写很是模糊,很多关键的地方没有写清楚,司马遹也不会清楚自己到底在史上有多少人想要杀他,只是经过这么一来,他已然想得非常清楚,宫外同宫里一样,步步都是杀机,处处都是险境! 想到这里,司马遹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暴戾地想法,不管谁想让我死,我都要他死无全尸,满门抄斩!!司马遹牙痒痒地同时伸口一咬,就咬住了烟儿的肩膀,烟儿身上的清香散入司马遹的鼻中,才让他渐渐清醒过来! 重生以来的小心谨慎与十多年来的步履维艰早就让司马遹的心里不堪重负,他曾多次想过要先把在历史上害自己的那些人除掉,太子妃就是第一个,可是在那个封建社会,讲究的就是宗**理,他自己也没有那个能力除去太子妃,只有假手于武帝,武帝对他隐讳的提示完全表示了反对,他也就没辙了,只好继续与太子妃虚与伪蛇,一副母慈子孝,和乐融融的样子! 可是今天,突如其来的刺杀打破了司马遹对于历史的幻想,使他认识到那些存在过的是历史,那些发生过却没有记载过的也是历史,同样的,自己来了之后,历史也是可以改变的,司马遹以前的想法就是在尽量不改变历史的前提下,持续发展自己的力量,然后凭着自己的先知先觉,肯定能够与太子妃一决胜负,并且最后胜利的一定会是自己! 但今天发生的事肯定就不是太子妃安排的,他可以百分百肯定,太子妃现在还躺在床上坐月子了!她现在也没有那个实力安排这么一场精心设计的刺杀,虽然对比后世的刺杀场景,这次事件还略显粗糙,只是其中所需要的人力与物力不可计数!首先要确定自己出宫的时间,然后还有自己的路线,就连那个卖糖炒粟子的也是提前安排的,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思!肯定是那些手握实权的藩王,除了他们没有别人! 司马遹在心中恨恨的想着,那些父亲的兄弟们进宫的时候,自己可都是没有得罪过他们呀!现在看来,他们的确是被那张椅子给迷住了,天家无亲情啊! 自己是被武帝和太子对自己的感情给迷失住了吧,现在想来,武帝和太子对自己有感情是不错,最重要的是自己同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吧!要是自己和他们有了利益冲突,他们会不会也同自己翻脸了? 这个问题司马遹已经不需要去想了,他现在总算略微明白了一点真相,历史上的惠帝不是傻子,为什么会任由贾后处死了皇太后,还有皇太子司马遹,想必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妨碍到了惠帝的权利与威望吧!但这只是一方面,肯定还有其它的原因是自己不知道的,自己以后还要多小心啊!对于自己来说,太子妃的威胁倒是其次,关键还是太子老爹对自己的态度啊! 看来自己这些年来是太过得意忘形了,以为有了武帝的宠爱就能什么都不在乎,大错特错啊!以后没事的时候,也不要天天出宫了,宫外的事还是要继续进行,但剩余的时间就留在东宫里陪太子或是娘亲吧! 这次自己遇刺,消息肯定已经传回宫里,这会儿东宫里不知乱成什么样子了,想起回去后要面对的人和事,司马遹就一阵头疼,自己太任性了,十一岁就整天往宫外跑,朝臣们知道了也会怪自己不够稳重吧! 随着司马遹的胡思乱想,马车朝东宫缓缓驶去,遇刺的地点离东宫还比较近,没有出东大街的范围,周宇在确定司马遹的安全后,就飞马派人回去禀报许超,许超得报后,也是大吃一惊,这种大事他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东宫之主太子。 太子得报的时候正在与太子妃逗着始平公主,旁边还有河东与清河两个公主,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逗着新生儿,许超自是进不了太子的内室,这话是由董猛代传的,董猛因为主子太子妃的关系,虽然也恨不得司马遹早死,可是真的得知他遇刺的消息后,也急忙禀报太子。 太子急匆匆地出了内室,小河东眼珠一转,“母妃,我去看看情况,等会来告诉你,好不好?” 太子妃抱着始平公主躺在榻上,听得河东公主要去,就对她点点头,小河东一看母妃同意,转身就向外跑,太子妃看到二女儿也有要动的意思,就喝道,“你大姐去就够了,你去添什么乱?”这句话说得有点重了,清河公主眼圈儿一红,簌簌地掉着眼泪! 看见外面阶下站立地许超,太子急切地问道,“沙门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受伤,现在人在哪里?”由不得他不紧张,司马遹可是他唯一的儿子,自己血脉的延续,更关键的是他还关系着自己的储君之位! “回禀太子,刺客现在全部身死,广陵王现已无事,正在回宫的路上!”许超躬身应道。 “待沙门回来后,让他立刻来见孤!”听到儿子无事,太子松了一口气。 “是,末将这就去宫门口守着,一有消息,立刻前来禀报!” 东宫宫门,司马遹下了马车,望着高大巍峨的城门,一时之间也沉默了下来,自己以前老想逃开这个牢笼,可是这里却也是自己最为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 叹了一口气,司马遹以坚定地脚步迈入东宫,从今以后,那个有点逃避现实,畏畏缩缩地司马遹不见了,只有一个全新的自己,勇于面对各种狂风暴雨,刀枪箭矢,什么都不能够让自己害怕,不仅要让自己活得快活,活得潇洒,还要让身边的亲人活得顺心,活得快乐! 各位同鞋,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三十章 余波 进了东宫正殿,司马遹一眼就看见了殿中正在来回走动的太子,他那肥胖的身躯此时在司马遹眼中是如此的可爱,司马遹从太子那焦虑的动作中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也是很疼爱的,司马遹的心感动了,泪眼迷离中,快步冲向太子, “太子。。。爹爹。。。。唔。。。。!” 司马遹哭着扑向太子,太子一惊之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住儿子的身体,他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儿子经历过这么一场凶险的刺杀事件之后,心中感到委屈,找一个地方发泄而已,他轻笑着抚摸着司马遹的头,“沙门,以后没事就不要往外面跑了,你看,宫外多乱,还是宫里安全点!” 说句实话,太子这个老爹是当得挺郁闷的,自从他认回儿子之后,他就只见过儿子在初次见他时哭过一场,以后的这七八年里就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儿子表现得非常出色,按说他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感到很高兴,可是太子心中却有着微微的失落,儿子太聪明了,比自己还要聪明,这样一来,自己在儿子身上找不到一个做父亲应有的权威和乐趣,这让他心里怎能好过呢?这次司马遹在外面受了委屈,还会跑到他的怀里哭泣,太子的心里很满意,也不是说喜欢看自己的儿子受委屈,而是愿意看到儿子跟自己亲近! 司马遹以前虽然叫太子叫得很亲热,可是他心里确实没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来是前世的影响还在,叫一个比较陌生的人为父亲他叫不出口,二来是这辈子谢玖对他最好,从小把他拉扯长大,尤其是头三年里,谢玖受的苦他都看在眼里,而太子为人懦弱,使谢玖受了不少委屈,他心里自然就有点瞧不上太子,一个男人居然管不住自己的女人?当然,这只是他内心深处最隐讳的想法,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加上武帝对他异常疼爱,就在他的生活中扮演了父亲的角色,太子在他心中就更加可有可无,只是这次他被刺杀之后,看到太子为自己而焦虑的样子,或许是父子天性,心突然就被他感动了,一时忍不住,在太子怀里哭了出来! 原本,司马遹是打算装哭的,因为自己这些年来表现得太惹眼了,不像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所以才会有人对自己起了杀心,让自己哭出来就是让那些人放松警惕,看,一个小孩子而已,受了惊吓还不是吓得哭爹叫娘的,也不是太妖孽吗!可是没想到,这哭着哭着居然真就悲从心中来,哭得稀里哗拉的,让太子皱眉苦笑不已! “太子爹爹,我以后都听您的话,不往宫外跑了!” 听着儿子哽咽的声音,尤其是语气中饱含委屈的意味,让太子的心里怒火上涌,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对自己的儿子下手了,还不是瞄准了自己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吗?太子胖胖地脸上满是愤怒,再也不见平日里的一团和气“沙门不要伤心,父亲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父亲马上去找你皇爷爷,要他帮你讨公道!” “不用了吧,都不知道是哪个要杀我,怎么讨回公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父亲自有主张!”看见太子脸上的坚毅神色,司马遹就知道太子是打定主意了,父亲变得有主见了,他应该感到高兴,也就不再相劝。 “父亲,那孩儿先回母亲那儿去了!” “嗯,去吧,不要让你娘知道这件事,父亲先前也没有通知她!” “好,父亲也不要与皇爷爷争执啊!“ 看着由两个宫女带着离去的儿子,太子的心里再次被怒火填满,自己一直以来就背着傻子之名,反正自己的性子自己知道,也没想去争辨什么,只是这次有人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的身上来,太子就愤怒了,真以为自己是好欺负的啊? “来人,准备去太极殿!”太子对下面候着的董猛厉喝一声,听得董猛眼皮直跳,看样子这次太子殿下是真的生气了! 正在侧门帘子下偷看的河东公主一看事情完了,就返回太子妃的寝殿,看到女儿双眼红红地走进来,太子妃奇怪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唔,没事,只是没想到沙门弟弟居然哭了,娘亲,你是没看到,沙门哭的那个伤心样儿,连女儿看了也忍不住跟着流泪了!” 太子妃听了惊讶一声,“你说沙门哭了???”那个小狐狸居然会哭,说出来都让人笑话! “真的,娘亲,你是没看见,沙门弟弟哭得眼都肿了,父亲说要给他讨回公道,去找皇爷爷去了!” 难道这小子真的哭了?嗯,也不是不可能,不管他再怎么聪明,再怎么早慧,终究也只是个孩子,会哭是很正常的,不哭才是不正常的,看来是自己以前被他给吓住了,居然忘记他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了!太子妃心里有点自嘲地想道,只要你不是真的无懈可击,你还会怕,你还会哭,那么将来就算你长大了,本宫反手之间就能收拾你!太子妃心中暗道。 在去往芳华院的路上,司马遹淡谈地道,“不要对娘亲说起今天的事,免得让她担心!”身后的小绿与烟儿齐声应道,“是,奴婢遵命!” 回到自己的院子,司马遹先换了一身衣物,再洗了把脸,保证自己身上没有什么让谢玖生疑的地方,才往她的主院而去。 不出他的意料,谢玖正在后院里给新种的花种浇水了,此时正是春光明媚的时节,虽然北方比南方解冻地时间晚了一些,但现在也快四月中旬了,温度也正好,谢玖也趁此机会出来活动活动身子,一个寒冬让她的骨架子都快生锈了! “娘亲,我来帮你!” 没理儿子的叫声,谢玖还是弯着腰,不紧不慢地浇着水,“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这不是外面逛得累了,宫里虽然无聊,可外面一个人也不认识,呆久了也会无趣的!” 一看母亲没有怀疑什么的样子,司马遹便放下心来,他从谢玖手中抢过水瓢,“娘亲,您歇一会儿,沙门来就行了!” 谢玖看儿子是真要帮忙,也就不再反对,儿子好久没有同自己一块说话浇花了!看着儿子伸手舀水然后洒出去,谢玖就慢慢地笑了! 太极殿,武帝跪坐于其上,太子跪伏于地,头挨着地面,语带悲呛, “父皇,你可要为沙门做主啊!他们居然派了杀手,光天化日之下就行刺杀之事!他们到底有没有把您放在心里,有没有把儿臣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啊?” 御座上的武帝此时眉头紧皱,脸色严峻,他也没想到司马遹只是出宫一趟,居然会遇上刺杀事件,按说自齐王皇弟过世之后,就没人再敢对太子之位起什么心思了,这些年朝廷内外不是安静吗?那些世家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是太子的弟弟们,如果真是他们,倒也不是不可能!几年前,他们年纪还小,这几年他们都长大了,对那把椅子起了心思是很正常的,可是他们千不该不万不该对沙门起了杀心啊,你们好歹也是他的皇叔,对自己的亲侄子也下得了手,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武帝此时丝毫没有感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什么皇叔,什么侄子,在皇位面前什么都不是,就是父子也可能反目成仇了,更何况是叔侄? 如果真是太子的弟弟,那又是谁呢?柬儿?玮儿?允儿?成年的皇子中就只有他们三个有这个能力了,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啊,难道自己要为了太子和沙门,把这三个儿子都废了不成,不行!不行!武帝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就被自己给否定了,这只是自己的怀疑,又没有证据,再说以后还有其他的皇子长大,难道要把他们都给废了?这是肯定不成的! 本来,朕打算迟些日子才安排他们的,现在看来,早点打发他们出京才是正事,再说自己也要早点为太子铺路了,不然哪天自己一病不起,那可就迟了! “好了,太子起来吧,这件事朕会为沙门做主的,回去吧!对了,大后天的早朝,你带着沙门一起参加吧!”武帝的声音听起来就点疲惫,他现在才明白当初自己父亲司马昭的感受,都是自己的儿子,哪个都舍不得,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心爱的孙子,就把自己的儿子给废了!真是左右为难啊! “是,父皇!”太子一听武帝答应为自己做主,并且通知自己和沙门参加大朝会,想必一切的结果就会在那天见分晓了! 广陵王遇刺,这是多大的事情,虽然周宇走时已经封锁了消息,可是这满街的人也要带回司隶校尉那里受审,稍微有点实力的世家都知道这件事了,大部分人听闻这个消息之后都是了然一笑,皇室的争端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自己就在旁边看戏吧!以前是叔侄相争,现在还是叔侄相争,不过已经换了一代人啦,想必这戏也就更精彩了! 可是还是有些同广陵王关系不浅的世家,在为他暗自忧心,卫家,王家,谢家,羊家这些打上了广陵王烙印的世家们听闻他遇刺之后,都吓了一跳,待听到他无事又都松了一口气! 等到武帝下了圣旨,在四月十五日举行大朝会,商议解决辽东归附的慕容鲜卑之事!太子与广陵王,还有一些成年的皇子也会参加,众人心中都知道,鲜卑归附都只小事,重头戏就在后面的诸皇子身上! 第三十一章 三日 司马遹陪着谢玖浇地说话,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随之变好,什么都不想,只是陪着娘亲说说笑笑一下午,直到晚上用过了晚膳,他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因为司马遹遇刺之事,他手下的八大侍卫得到消息后,都已经赶回东宫了,现在都在厅堂里跪坐着,这里的气氛比较沉闷,大伙儿心里都感到沉甸甸的,自己跟的这个主子明显有着大好前途,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宫里比较险恶,可是没想到现在就有人开始用行刺这种手段了,明显是欲置殿下于死地啊! 司马遹进来后,看到八人齐聚一堂,楞了一下后,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大家都在,好,也省得本王派人去找你们!” 等司马遹坐到上面后,八人跪坐于原地不动,齐齐躬身,“属下参见殿下!”他们几个对自家的主子王爷算是服气了,小小年纪,在被刺杀时还处变不惊,反应灵敏,听当时在场的人说小殿下单对单两脚就踢飞了一个刺客,现在行刺的六个刺客就只有那一个当时昏倒,从而留下了活口,现在这事没过多久,他还跟没事人一样,好像遇刺的就不是他一样,众人一看主子都没慌,他们就都静下来,压抑的气氛随之舒缓! “不用多礼,大家起来吧!”司马遹一看大家脸上发自内心的尊敬,就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已经赢得了他们的认可,尤其是新近归附的四人,想必现在他们是把自己当主子了! “启禀殿下,今日行刺殿下的几个刺客现在只剩一个活口,不知殿下有何打算!”说话的是司马雅,他和周宇今天在事后留下与司隶校尉严询转交那整条街上的普通商户,等忙完了才赶回东宫,那几个刺客包括死了与没死的全都带回东宫了! “东宫又不是司法监察部门,你们把刺客抓回东宫干什么,与其让别人说闲话,你等下把那几个刺客的尸体给严大人送过去!”司马遹说到“尸体”二字的明显加重了一点口音,众人都是心中雪亮,那个现在还活着的刺客已经死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这事发展到现在已不是本王所能处理的,一切都要看皇爷爷的决断,还有经过这件事,本王以后出宫的机会就会少了许多,你们在外面自己多注意一点!” 见得下面的人都点头表示理解,司马遹便转头问向面的柳三,“现在太白楼与有间客栈在其它几地的发展怎么样了?” “回殿下,长安,许昌,与邺城三地的店铺都已经开起来了,这三地都是朝廷重镇,自然也比较繁华,三地的店铺合起来一共超过了三十家,除了掌柜是自己人之外,另外还在本地招幕了许多人手,毕竟现在京中的人手早就不够用了!” 司马遹城外庄园的土地经过羊玄之的再次帮忙,又增加了二十顷,一个庄园早已不够,遂又多建了三个庄园,光是农林渔牧的人手就已过千,就更不要说郭石头训练的人马,早在元旦前就已突破一千人,这一千人可是不包括种地的庄汉,而是指单独训练,随时可以成军的人马。 “根宝,你和柳三做得都不错,不过现在,本王再给你们两个一个任务,你们两人准备南下,一个去荆州,一个去建康,家宝这次不是受伤了吗?你们两个跟他交接一下,让他暂代你们两人管理京中店铺的一应事宜!” 除了早先跟在司马遹身边的四人,后来的四人都不知道司马遹在暗中早已聚敛了大量的人手和财富,这次通过只言片语,后来的四人都是心中一动,原来自家殿下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为自己长大了好顺利继承皇位,想到这里,众人精神都是一振,殿下不仅武艺过人,且思虑深远,远超常人,现在就开始为日后做筹谋,看来自己没有跟错人! “一日之后,你们两个就带着心腹手下去往南方开店,具体的怎么选人不需要本王来啰嗦,本王只要你们尽快在这两个地方打开局面,这两地的富商巨贾,世族与士人,还有驻军的将军,都打听清楚,还有,这两地自古就出豪杰,你们两个能笼络的就都笼络地过来,荣华富贵,金钱美人,木王都可以给,但有一点,要对本王尽忠!” 可能经历过了这么一场厮杀,司马遹身上的气息显得比以往阴厉了一些,尤其是他说话时的气势就像是一位绝世名将在发号施令,说得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不容别人反对! “是,小人遵命”柳三与刘根宝在下面听得心中一紧,殿下以前为了解各地的形势才开了店铺,这次又要招揽各地豪杰,看来殿下是决定主动出击,加快脚步了,自己也要努力了,不然这以后跟随殿下的人越来越多,自己还不知要排到哪里去了? “世杰,本王那位表兄在你那里怎么样了?”谢悠然在郭石头的训练营里熬了三个月,天天站桩,站得他浑身腿麻脚酸,还好他还年轻,很顺利的熬过来了,熬不过来也没有办法,柳三天天找个人盯着他,偷懒了就加罚一个时辰,让谢悠然叫苦不迭,后悔当初跟着这个什么表弟出来,现在天天吃苦,哪像以前天天出去蹴鞠渴酒快活! 好不容易熬了三个月,李世杰把他领过去后,先让他休息了三天,谢悠然这下以为终于脱离了地狱,没想到却掉进了更深地深渊,这个面色冷酷,一丝不苟的青年比以前那个满脸笑容地柳三还要厉害,第四天天还没亮,就跟着那些小子出去拉练。 洛阳城外可耕种的良地很少,地形复杂,多丘陵、山川与河流,山也不高,许超就让他们每天凌晨五点就起床负重去爬山,然后就是按照司马遹跟据后世训练特种兵的方法,找了几个合适的,比如负重长跑,匍匐前进,举石碾子,负重游泳等增加体能的方法训练,余下的时间就是站桩与练剑,每天练到子时十二点才会休息! “那位谢公子为人虽然有点痞气,可是性子却是异常坚韧,这几个月来他也跟上训练的项目了,并且进步很快,他以前是个混子出身,说话风趣,脸皮也厚,比那些普通军户子弟放得开一些,现在都跟他们打得火热,形势一片良好!” 说到这个谢悠然,李世杰自然知道殿下安排他进来的意思,就是要放一个信得过得人进来,最好是做这支人马的首领,李世杰没有起什么别的心思,自然无可无不可的,没想到这个谢悠然还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只用了三个月就赶上他们训练了半年的人手,而且在每月考核的时候,名次也越来越高!到了这时候,李世杰也不得不佩服自家殿下的择人眼光,这个谢悠然楞是要得! “悠然表兄能够适应下来,本王就放心了,这几十人你先训练着,以后你也多往城外跑,遇到什么好苗子就拉进来,女孩子也可以,到时候你给本王训练几个会武功的婢女出来!” 司马遹如此说就是为了再宫的事,以后也不能再小绿和烟儿出去了,可是出去了总不能老是带着几个大老爷们们吧,那多没劲,找两个会武的遇事也方便一些! “没事了,就都散了吧,有事的赶紧出宫,没事的回去休息吧!” “恭送殿下!” 自武帝明旨颁发,在四月十五举行大朝,并且有大鸿胪通知他上朝时注意的一应事宜,让一直心焦的慕容廆放下心来,本来他上朝的日期也是十五,只是广陵王遇刺的事让他以为入朝之事还要延后,没想到武帝会放到同一天来解决! 慕容廆自那天过后越发觉得那位黄公子的不凡来,谈吐风度不说,就是身边的护卫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出的,这几天也连着拜访了几个用金钱交好的世家,目的就是去询问有没有谁认识哪个黄姓世家子弟的,人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身边还跟着侍卫与婢女,并且他本人长得也很俊秀! 这主人家一听,姓黄,没有!再一问姓什么叫什么,字什么?得知那少年姓黄名玉,字熙祖之后,主人家都是一楞,没回答慕容廆的问题,反而一脸怪异地打量慕容廆,问他找这个黄公子所为何事? 慕容廆就说,自己看这位黄公子才貌不凡,想把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谁知那些个主人家听了这话都是哈哈大笑,都伸着大拇指说慕容廆好眼光,只是那位爷来头太大,你啊是攀附不上的!几天后你就会见到真人,到时也不用老夫多说了! 一个人如此也就罢了,连着三个人都是如此,几个人弄得慕容廆是是稀里糊涂的,这些老家伙,亏自己送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给他们,没想到都喂到了狗肚子去了,明明知道却不告诉自己,还什么身份太高,自己攀附不上,不就是瞧不自己的出身吗?慕容廆在心时狠狠咒骂了一声,无法,只得等下去,他们说自己很快就会见真人,想必也不是骗人的,还是等等吧! 太子走后,武帝一个人在宫里思考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反正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自己还是早做打算,免得以后措手不及,他马上传旨,令杨骏,杨珧,杨济,荀勖,冯紞,汝南王亮,卫灌等人马上进宫面圣。 几人接到圣旨后,不敢怠慢,知道这次陛下是为了广陵王遇刺一事做了决定,所以才找这些朝廷柱石前去商议。 果然,几人就位之后,武帝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们大吃一惊,“朕的几位皇子年纪渐长,应该做出表率,出京就国了,以起到藩卫皇室之用!”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武帝想要让自己的小儿子出京就国,为太子上位扫平障碍,除了汝南王司马亮是宗室的代表,他自然是希望宗室留在京中的越多,自己就越有话语权,这些人里其他人都是没有意见的! 杨骏听了大喜,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武帝死后会掌握政事,自然不希望一群王爷留在京中替他添乱,“陛下英明,臣附议!” 杨珧与杨济一看大哥做了带头的,并且这件事对太子大有好处,都上前奏道,“陛下英明,臣附议!”其余的人一看有人开了口,都上表同意,就连卫灌也没有意见,藩王出京是为了皇室的安定,汝南王一看大势已定,自然不敢开口反对! 出京的决定既然已经下了,剩下就是到底有几位皇子需要就藩,还有就藩的地点在哪里才能起到藩卫皇室的作用,并且不能威胁到中央的政权,这些都是需要武帝与他们仔细商议的,一点儿也不能出错! 经过几天的争持,还有汝南王的周旋,终把把出京的人选定为三人,具体是哪三人到时候在朝上直接宣布,以免引起争端,殊不知这几位朝中的大佬三天两头的入宫,同皇帝商议大事,早就把朝廷的一些人给急疯了,除了有限的几人与司马遹隐约猜到了武帝的心意,其他的人都不是清楚! 朝臣们知道陛下明显是有什么大动作,可是自己却没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对自己在明天的大朝会上会很不利,可是与会的几人都是陛下心腹,上门拜访,他们也不答,只说明日自会见分晓!连着三天各位朝中大臣的上窜下跳,处处拜访,到十四日晚都平静下来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风波不是停止了,而是会在明天掀起惊天的风浪! 这一夜,很多人都失眠了,或是根本没有睡,世家,藩王,朝臣,个个都是打起精神,准备参加十五日五更举行的大朝会! 这章多了一点,请各位童鞋投朵花吧! 第三十二章 大朝会 东宫之内,三更就已经起身的司马遹在小绿和烟儿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洗脸漱口之后,司马遹来到东宫等候太子,武帝早就传下话来,今日他要和太子一起会上朝。虽然司马遹早已不是第一次上朝了,可是这次不同,今天的朝会上武帝就会对司马遹遇刺之事做一个明确的处理,好多人都在看着啦! 太子出来时看到殿外等候在那里的儿子,面上一笑,“沙门,走吧,看皇爷爷今天怎么给你出气!”说完,他就牵着司马遹的手朝马车走去,东宫离太极殿还是很远的,太子和司马遹也要早点动身,不然迟到了就是一个天大地笑话,光靠两条腿恐怕是不行的! 司马遹实在有点无奈,太子终究不是个玩政治的,出气?恐怕太子还把这个当成过家家一样简单呢?一路无语,在轱辘轱辘地车轮声中,马车很快就到了太极殿的门口,不过,太子没有和那些大臣一样,从正殿而入,而是先到东堂去武帝请安! 看到太子和司马遹进来,武帝也只是摆摆手没有什么表示,他的心里还是很郁闷的,为了一个儿子和孙子,就要把另外的儿子赶走,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无奈吧! “太子和沙门先去吧,朕马上就过来!”看着时辰近了,武帝吩咐两人先去就班。 太子牵着司马遹从侧门进入,御阶之下,群臣之上,左右各有一个席位,太子就走到左面那个坐好,司马遹则是坐在右面那个,这个排位太子和司马遹已经坐过好几年了,朝臣们也都见怪不怪,都知道这是武帝为了提高太子与广陵王的地位而专门设立的! 司马遹坐定一看,就看到下面朝臣排位前方多了六个年轻人,有几个他还认识,就是以前的玩伴司马乂,司马颖和司马遐三人,还有三人司马遹也见过,不过平时的交往不深,他也叫不出名字来,想必也是太子的兄弟了! 朝臣中的几个年轻皇子看着上面跪坐着的司马遹,个个面上的表情都是不一样,有羡慕的,有面无表情的,有轻笑的,也有皱眉的,司马遹笑着同几个认识的家伙打了个隐讳的招呼,司马颖平时和他关系最好,一看他有动作,马上挤眉弄眼起来! 反正武帝现在还没有来,他们几个年轻的皇子还是第一次参加朝会,加上大臣们也是窃窃私语的,他们几个也不怕什么,看到司马颖的动作,真是让司马遹有点哭笑不得,他们把这朝会当成菜市场了? 好在没多久,黄门令刘忠先掀开帘子进来,立在台阶上,等到众臣都安静下来,才尖声道,“陛下临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帝坐好之后,一扬衣袖,“众卿平身!” “朝会开始!” 接下来就是尚书省的各位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表演的时间了,把近些日子里发生的国事,需要拿到朝会上讨论的,事无大小,都一一上报,然后武帝就与群臣探讨,商量解决办法,等到忙完一堆的琐碎事宜后,终于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件大事! 大鸿胪出班奏道,“启奏陛下,今有辽东鲜卑首领慕容廆慕我中原大国之威仪,愿上表归顺我朝,此人现已在殿外候旨!” “宣” “宣辽东鲜卑首领慕容廆上殿觐见!”随着谒者的传令声,一直传到太极殿外的广场上,早已等候多时的慕容廆才在领路的宦官带领下,感受着众多大臣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进入太极殿中央, 慕容廆在离武帝还有大概二十步的时候,曲身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化外小臣辽东鲜卑慕容廆拜见皇帝陛下,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对于这个慕容廆,武帝还是很感到好奇的,要知道慕容廆今年不过二十岁,几年前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领兵打仗,攻城掠地,在与别族的战斗中战无不胜,虽然多次输给大晋,可也足以证明他是一个人才,他如果能够归顺朝廷,边疆少点战火不说,还能帮助朝廷牵制越来越势大的段氏与宇文氏两部! “启奏陛下,小臣以往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以一部之力对抗天朝百万大军,结果均是大败亏输,小臣实属罪该万死,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不焉,小臣今已知天朝上国之威严,陛下仁义声名,遍传草原,小臣愿上表归附,望陛下准许!”说着,慕容廆又磕了一个头。 上面的司马遹听到这么一番不伦不类的请罪话,差点笑了出来,还好他还记得这是朝会,才让自己没有犯失仪之罪,在司马遹的记忆中,这个慕容廆好像归附晋朝后,就没有公开反叛过晋朝,就算是司马睿南渡之后,他也是接受东晋的册封,只是他死了之后,他的儿子看到中原大地烽火漫天,才生出了逐鹿天下之志! 武帝见得下面的慕容廆还算会说话,而且自己也早就打算接受他的请降,不然也不会准他入朝觐见,所以此时武帝还是笼络他一下的, “弈洛瑰,你先起来吧,其实早在去年的时候,朕就打算准许你入朝的,只是这些年你同朝廷兵戎不断,朝中有人反对,朕才搁置下来,如今你一片诚意,朕又怎么会不准呢?”弈洛瑰是慕容廆的字,武帝如此称呼他是以示亲近的意思。 慕容廆起身后,才向前面看去,他也想看一下这个一统天下的男人长得什么什么样子,可是看过后他失望了,颧骨突出的脸颊透着青色,头发也是灰白的,只是精神还好,看不出多少威仪来! “众位爱卿,弈洛瑰入朝归附,你们看封他一个官职为好啊?”其实这些早有定论,只是面子工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当下就有人出班答道,“陛下,慕容廆即是鲜卑一部之首,如今归附朝廷,不如封他鲜卑都督之职,让其名正言顺地管理辽东鲜卑!” 武帝闻言点头,正准备开口御封,这时,旁边一个声音传了出来,“皇爷爷,沙门有话要说!”武帝发觉是司马遹后,楞了一下就点头道,“准!” 此时,慕容廆也发现了出言的居然是前些日子他遍寻不着的黄公子,他此时居然出现在朝堂大殿之上,看他的席位居然紧挨皇帝,就知道那些老家伙没有说错,他的身份很高很重要,想到这里,慕容廆的呼吸急促起来,要是。。。要是??? 看到面前的慕容廆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司马遹就感到心中好笑,不过他还是板着脸问道,“慕容首领,本王有一个问题问你,你能否回答?” “啊?殿下请讲!”慕容廆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就被司马遹的问话给打断了胰思! “据本王所知,慕容首领的高祖父,莫护跋曾随我大晋宣帝(司马懿)征讨公孙渊,被当时的朝廷封为率义王,你祖父,你父亲归附我中原政权后,朝廷都多有封赏,可是你父后来背叛朝廷,袭击我朝辽东昌黎郡,你继位后先是灭了我大晋属国扶余,后又袭击我大晋辽西郡与辽东郡,可有此事?” 慕容廆闻言,不由讷讷无语,只得低头应道,“那是小臣无知,先前不知朝廷威仪,,,!” 司马遹伸手止住他话,自顾说道,“我朝自前魏以来,对你慕容家应该算得上礼遇有加吧,先是封你祖为王,后又封你父为大单于,现如今又要封你为都督,只是你们慕容鲜卑高兴了就时不时的劫掠我北地边民,打不过了就投降,投降了不仅有赏赐,还有官做,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司马遹此言一出,在朝堂之上犹如掀起惊天巨浪,众臣听了他的话后,都发觉广陵王说得没错,我晋朝对你慕容家可说是厚爱恩遇不断,你们却时不时要犯我边境,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投降,投降了还给你升官,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朝臣们的议论声逐渐加大,都是讨论着要不要给慕容廆封官?毕竟广陵王这话一出,陛下又没有开口阻止,说不定就是他们商量好的,自己还是不要插嘴,乖乖地看戏好了! 慕容廆听了司马遹的话后,脸色胀得通红,额上的汗都冒出来了,面前这位什么王爷说得也没错,自己一家的行为算不得什么光明磊落,只是我慕容氏也是糊不了口了才南下劫掠的,要是族人有饭吃,我也不想打仗,只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要是他真说出来了,恐怕这大殿之上这么多人,光是唾沫都要能自己淹死! 武帝在上面也觉得司马遹说得没错,可是现在的情况是需要慕容氏牵制其他的鲜卑部族,也只能便宜他了,太子此时见自己的儿子把那个外族首领问得哑口无言,兴奋得脸色通红,孤的儿子就是了不起!离武帝较近的几个王爷听了这话有的热血沸腾,沙门说得好!有的面色阴沉,这小子真是会说话,一下子就让大部分朝臣的心向着他了! 好久之后,慕容廆才涩声问道,“那依殿下之意。。。?”形势比人强,由不他不低头啊! 司马遹笑道,“没什么,本王只要你在这朝堂上说一句话,这鲜卑都督的官位还是你的!” “什么话?”慕容廆此时也不敢相信他了,费了这么大功夫就只要自己一句话? “只要你慕容首领在朝上向当今陛下,太子,还有群臣保证,你慕容鲜卑自你之后,永不再犯我大晋边疆,这都督还是你的,如果你们慕容氏的子孙做得到,今后我大晋朝廷也会不吝封赏!”说完后,司马遹转身武帝施了一礼,“皇爷爷,是沙门偺越了,请皇爷爷恕罪!” 武帝听了哈哈大笑,“无罪,沙门说得好,弈洛瑰,你意如何?”众臣见到一这幕,都暗自撇嘴,陛下,您也太会找机会给广陵王立威了吧,什么偺越?还不是你们爷儿俩商量好的! 第三十三章 大朝会(二) 众朝臣此时没有功夫去赞叹武帝的演技,反而都把目光望向慕容廆,看看这个被广陵王逼到绝路里的人会如何反应!慕容廆此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们慕容氏对晋朝是打得羸就打,打不羸就投降,这都是奉行了老祖宗的遗训,从汉时匈奴那一代起,老一辈们都是这么干的,要是自己在这里开口把子孙们的后路都给堵死了,自己就会是鲜卑的罪人!只是现如今,这情势还由得自己做主吗? 慕容廆苦笑一下,“殿下,您厉害,这句话。。。小臣说!”说完,慕容廆断然跪在殿中,指天发誓,“以草原上的狼神起誓,我慕容廆从现在起至有生之年,子孙都不得背弃晋朝,违者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此言过后,朝中的群臣哗然,没想到这个部族首领居然真的发誓了,这广陵王应该算是了得的吧!多年以后,还是有人记得这个场景,大殿之上,在外族首领的誓言中,旁边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但在众人的心里,这个身影却无限高大起来,因为在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众人发现,原来当年的广陵王殿下早就预料啊! 待慕容廆发过誓后,司马遹把他扶起来,轻笑道,“本王先自我介绍一下,本王复姓司马,名遹,爵封广陵王,乃当今太子之子,陛下之孙,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慕容廆的瞳孔蓦然一缩,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了,先是自己苦苦寻找的黄公子突然出现在朝会上就让自己大吃一惊,可紧接着这个黄公子几句话就让自己发了个离谱的誓言,虽然这个誓言对自己没什么约束力,可是自己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自己不知道的,还有刚才,那个逼得自己差点要自杀的家伙居然说自己是广陵王,太子的儿子,那不就是前些日刺杀事件的主角,未来的太子? 等到司马遹归位,武帝高兴得合不拢嘴,今天沙门的表现太让人感到惊艳了,不错,不错,大臣们看他的眼光也跟以往不同了吧!这证明朕的选择没有错! “封辽东鲜卑首领慕容廆为鲜卑都督,治理辽东鲜卑一切军政事宜!” 慕容廆跪下听封后,心中就定了一大半,虽然中途发生了一件差点让自己吐血的事情,可自己来洛阳的目的终于完成了,谢恩之后,他抬起头来一看,正好看到司马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心中幕然一动,“陛下,小臣有事启奏,请陛下恩准!” 朝中的大臣们一听,你个小小的蛮夷还有要求?把这里当什么了?难道还要和陛下讨价还价不成?武帝闻言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就道,“弈洛瑰有话直说无妨!” “是这样的,陛下,先父膝下唯有一女,闺名珊珊,现在正是豆蔻年华,俗话说长兄如父,小臣今日得见广陵王之飒爽英姿,少年英才,心中不胜欢喜,小臣就想为臣妹求个恩典,也是小臣高攀了,想让臣妹留在广陵王身边做个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普通宫女也是行的!” 慕容廆跪着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让朝中的大臣们都惊讶起来,其中慕容廆以前拜访过地那些老家伙心中暗自摇头,你还真还敢开口啊?朝中大臣哪个不想把自己的女儿或是孙女嫁给广陵王,可是陛下没开口,谁敢出言,你的胆子还真大,胡人就是胡人,不懂规矩! “胡说,你一个蛮夷女子居然也能匹配我天朝亲王?” “痴心妄想!” “不知所谓!” 紧接着就有一群大臣跳出来把慕容廆批驳的体无完肤,什么样的话都有,朝上又掀起了一轮讨伐慕容廆的热潮! 司马遹闻言脑袋像是被敲了一下,怎么今日的事这么奇怪?自己刚刚差点让他下不了台,他居然还要把妹妹嫁给我?这么看来,他还真是具有枭雄潜质,能忍啊!一看不能和朝廷死抗,就想和朝廷结亲! 朝中大臣也不乏头脑精明之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刚才广陵王逼着人家立誓永不犯边,人家答应了,可是要是人家的部族没有活路了怎么办?只要和朝廷结成亲家,到时候也好入京求援啊,说不定他还可以借着这个名头,扯虎皮拉大旗,慕容鲜卑对外可就多了一个大靠山啊!高!真高啊!这下朝臣们再也不敢小看这个边疆部族的首领了! 武帝思考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坏处,就转头问司马遹,“沙门觉得如何?”司马遹闻言苦笑一声,美人谁不爱啊?更何况这还是自动送上门来的,他自己对那个颇具西欧风情的少女也有着好感,只是这样一来,下面的那个家伙不就占了大便宜了吗,慕容氏发展迅速不利于我晋朝边地啊!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下,司马遹只好拱手道,“沙门年纪还小,沙门的婚事自然是由皇爷爷和太子爹爹做主!” “那太子觉得呢?”武帝又问太子,太子赶紧答道,“父皇做主就可以啦!” “好,弈洛瑰,这件事朕同意了,只是沙门年纪还小,让你妹妹先搬到东宫和他做个伴吧!” “谢陛下天恩!”慕容廆一见武帝答应,心下大喜,自己这次入京最大的好处就是让妹妹嫁了个好人家,而且是天下第一家,尤其是广陵王将来是有可能做天子的,想到这里,慕容廆就不禁佩服自己的急智来,果然还是人不要脸则无敌啊! 等到慕容廆的事处理完后,众大臣就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开场了,果然,不负重望 的杨骏出班言道,“启奏陛下,陛下膝下几位皇子年岁渐长,按照我大晋律法,他们应该出国就藩,以藩卫王室!” 杨骏这话一出,朝臣们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前排的几个皇子身上,难怪陛下要他们参加今天的朝会了,原来如此啊!那几个皇子中性格比较暴燥的司马玮眼见大家的目光都自己这一行望来,而且眼中的怜悯之意不言而喻,让司马玮心中大怒,好你个杨骏,你这不是要赶尽杀绝吗?本王一旦出京哪里还有继位的机会,以后最多趁着三年一次的入朝觐见中回次洛阳,如果有哪天你落到本王手上,本王一定不能让你好过! 可司马玮的念头还没完,就见一大批的朝臣们出来支持杨骏的上书,他仔细一看,其中就有杨珧,杨济,卫灌,荀勖,汝南王等人,这不是父皇前些日子召进宫的议事的大臣吗?原来他们商议的就是这件事啊? 司马玮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又有一大批的朝臣们见得前面的大佬们出来了,自己身为下属,不支持老大不是找死吗?明显得这事就是陛下的主意,不支持难道还要反对呀?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这下司马玮的脸色变得地惨白,如果朝臣们都赞同,自己以后就一定没有机会登上那张椅子了,他朝旁边的三哥司马柬望去,见他也是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是不指望他了! “准!”武帝没有多话,直接就准了,然后朝刘忠使了个眼色,刘忠知机,从身后的宫女们端着的盘子里取出来一副圣旨!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涉封南阳王柬为秦王,邑八万户,转镇西将军,西戎校尉,都督关中诸军事,假节,之国,治长安;始平王玮为楚王,邑五万户,转镇南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假节,之国,治襄阳,濮阳王阳允为淮南王,邑万户,转镇军大将军,都督扬、江二州诸军事,假节,之国,治寿春!”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封司马遐为清河王,司马乂为长沙王,司马颖为成都王,司马晏为吴王,司马炽为豫章王,司马演为代王!” 司马遹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武帝这是把最年长的三个儿子都给赶出京城了,至于司马遐为人懦弱,和人说个话都说不清楚,就不在就国之列,其余的皇子都封王,只是年岁还小,不能就国了! 等到刘忠宣完了这两道圣旨,武帝就直接退朝,太子一看父皇把三个弟弟都给赶到封地去了,自己也有一点不好意思见他们,拉着司马遹就往东宫跑! 除了早知内情的几人之外,其余的朝臣都是议论纷纷,看来陛下对前些日子广陵王遇刺很不满啊!为了广陵王,居然把三个皇子都出去就藩,就连前皇后之子司马柬都不例外,为了保证他们不对中央政权产生威胁,还把两个皇子转封异地,陛下可真是用心良苦! 司马玮听到这些话后,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他起身对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道,“三哥,我和钦度也就算了,你可是太子的亲兄弟啊!父皇可是真是。。。偏心!” 司马柬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要说他没有对那个位子动过心是不可能的,早年就有人上书要改立他为太子,可最后因为母后杨艳的缘故,都没有成功,后来随着齐王叔病死,他的心也就淡了,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主要是他的身体不行,这两年就是泡在药罐子里的,他现在只想远离是非,出京对他来说是好事,听了司马玮的话也不恼,“父皇自有他的打算,我身为臣子,自会遵从他的旨意!” 说完这话,司马柬就走了,其他的新晋王爷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再说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不是真的很好,只有长沙王司马乂与司马玮是一母同胞,看着亲兄长恼怒的样子,他也只好上前劝道,“大兄,我们先回去吧,再说之国就藩没有这么快的,不如回去再想想办法!” 司马玮觉得弟弟说的有道理,没错,离就藩还有一段时间,自己要想办法劝父皇收回成命,不然一旦之国,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三十四章 要进宫 按照大晋律令,藩王之国,首先要让当地的刺史为其在所驻之地建立王城,其王城规模同皇城差不多,只是规格要小一点,也是按照其所封之大中小国三个等级来修筑,等到王城修筑好了之后,藩王才会出京就藩,王城自然是没有那么快修好的,所以司马玮就要在筑城的这段时间内想办法让武帝改变初衷! 新封的淮南王司马允则是知道无论如何,那个皇位都是轮不到他的,论身份,他不是嫡子,论年纪,上面还有几个兄长,所以他的表现也最平静,他选择接受自己的命运,去往寿春就藩,那里天高皇帝远,总好过在京里夹着尾巴做人,只是在他临出殿时,他目带怜悯地看了一眼司马玮,这个兄长是没救了,今后啊,就等着吃苦头吧! 太子今天很高兴,他从小就背着一个白痴的名头,下面的几个兄弟中,除了他的亲弟弟司马柬之外,其他的几个对他都不是很服气,平时遇见了对他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谨守臣弟之礼,只是那些人的眼神,常常透露着嘲讽,瞧不起等意味,你一个白痴也有资格继承大统?这种无声的批判反而让太子更加郁闷,今天,父皇终于让几个弟弟出京了,他可是出了一大口恶气。 太子看着对面跪坐着的儿子,心中越发感到,沙门就是自己的幸运星,自从他出现后,父皇对自己变好了,其他的大臣也不说反对自己了,现如今,自己的地位越来越稳固,这都是儿子的功劳啊! “沙门,想什么呢?”太子笑着问了一句,司马遹此时正在想着自己今天的行事有没有越矩遗漏之处,除了向慕容廆许官之外,他还真的想到了一个。 听到太子的问话,司马遹就只好找了一个话题,“父亲,沙门的年纪还小吧,今年才十一岁,怎么有那么多人就想着给我院里塞人呢?” 太子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胖胖的脸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啊,已经不小了,父亲当年十二岁时就和你母亲。。。呃。。不说了,这是好事啊,凭你的身份有大把世家贵女想着嫁给你了,再说父亲的太子之位,甚至皇位,将来都是要传给你的,以后啊,三宫六院都不嫌多!” 听到太子的话,司马遹心中一惊,赶紧道,“谢谢父亲厚爱,皇爷爷春秋正盛,沙门希望皇爷爷和父亲两个将来都要活上百岁才好!” 听了司马遹这话,太子越发高兴,摸着司马遹的头,继续聊着一些话语,司马遹随便应付两下,心里还在想自己的事! 进了芳华院,正好看到司马雅几个正在院里扎马练拳,看到司马遹过来,几个人纷纷上前施礼,司马遹一摆手,先进了厅堂,对身后紧跟着的司马雅道,“上次本王不是吩咐他们两个南下吗,是哪个去的建康?” 司马雅奇怪地道,“回殿下,是柳三去的,殿下有事吩咐他?” “没有,等下你出宫找家宝,两件事,第一件,让他挑几个人去赶上柳三一行人,并给柳三带个话,除了建康之外,寿春也要开店,并以寿春为先,第二件,让家宝去拜访慕容廆,让他进宫,就说是本王找他,名义上就说是让他拜见太子!” “是,殿下!” 司马遹刚才想的就是自己把柳三派错地方了,淮南王的驻地是寿春,可是建康也很重要,干脆两地一起进行,他今天一大早就去参加朝会了,现在事完了,这刚坐下,就感到肚子里饥肠辘辘的,正好此时,小绿进来了,手上端着一碗红枣糯米粥,还有几样小菜,碗里还腾腾地冒着热气,司马遹见了大喜,“小绿姐来得真及时,我这肚里正造反了!” “奴婢刚知道殿下回来了,就马上让厨房热了一点粥过来,就怕殿下饿着!”看着司马遹吃得开心,小绿也笑了起来。 慕容廆下了朝就回自己暂住的地方,这里是大鸿胪辖下专门负责接待四方小国使臣入京朝拜时暂住的仪馆,这房子比起他在棘城的单于帐来说,不知奢华了多少倍,如果他不是慕容氏的首领,他都想着要永远住在洛阳城里。 这是一间三进的小院,慕容廆刚到二进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妹妹的声音,“四弟,你就笑一笑吗?你看,这是姐姐专门让人为你做的烤羊腿喔!” 慕容廆住的是朝廷仪馆,里面自然是负责一日三餐的,只是住进仪馆的也要分三六九等人份的,慕容廆只是一个归附的部族首领,这伙食吗自然不是很好,如果想要吃更好的,行,拿钱来! 慕容氏自他祖父那一辈起就渐渐由游牧生活转为农耕生活,只是在饮食方面还是以肉食为主,可仪馆里不可能顿顿有肉,慕容珊珊就天天让仪馆里的厨子给自己做烤羊肉,就是为了哄弟弟开心,可是慕容运肉照吃,就是不开口说话,让慕容珊珊气的连连跳脚! 慕容廆听到里面的声音,会心地笑了起来,可一想到自己已经在朝上把妹妹许配给了广陵王,这以后可就不能再听到妹妹的笑声了,慕容廆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思绪,笑着推开门,“珊儿,不要管四弟了,他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也改不了的!” 听到慕容廆的声音,慕容珊珊飞快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二哥,你回来了!” 慕容廆落坐之后,慕容运还是抓着羊肉吃,对他们两人没什么反应,慕容廆用手抚着慕容珊珊头上的辫发,看着妹妹巧笑嫣然的俏脸,“珊儿长大了,长得越发漂亮了,哥哥今日给你找了一门亲事!” 慕容珊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用手抓住慕容廆的手急切地问道,“二哥,你今日不是去上朝的吗?怎么会。。。。?” 慕容廆苦笑一声,“珊儿,你还记得那日在太白楼遇上的黄公子吗?”慕容珊珊点点头,她只记得那个人长得很好看,不过却取笑自己吃东西的样子,是个大大的坏人!只是自己的亲事同他有什么关系? “他啊!他的身份可了不得啊,今日。。。。。!” 慕容廆说完今天朝上发生的一切之后,就停住话语,看着慕容珊珊的脸色,他知道妹妹一定做出正确的选择,慕容珊珊开始真是吃了一惊,她也没想到那天酒楼上偶遇的少年公子居然是晋朝的未来继承人,难怪那天二哥向他提亲,他居然会直接拒绝! 只是,现在二哥不是把我嫁给他,而是送给他做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宫女,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瞧得起我?呸呸呸,自己这是想什么,慕容珊珊胡思乱想着,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要是入了宫,那不是以后都看不见二哥和四弟了? “二哥”慕容珊珊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珊儿不想嫁,珊儿还小,你上次不是说还要留珊儿几年吗?要是珊儿现在进宫了,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你和四弟呢!”说着说着,慕容珊珊又号啕大哭,她是真的伤心了,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慕容廆看着妹妹粉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一双美目都红了,慕容廆就心疼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拍拍她的肩膀,“珊儿不要哭,二哥给你找了一个天下间最好的夫婿,他将来会成为这个帝国的继承人,甚至是主人,你将来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也不用跟着二哥在辽东受苦了!” 慕容珊珊也知道二哥平时很疼自己,在这方面他一定不会骗自己,只是想到要和亲人分离,她还是忍不住的流泪,在慕容廆的怀里哭得越发厉害! “首领,外人有人求见,他说是什么广陵王派来的!”外面有亲卫前来报信,这些亲卫在辽东时自然是称呼慕容廆为单于的,在这里,慕容廆怕惹麻烦,就让他们称首领! 广陵王?他派人来干什么?难道是他怪我摆了他一道?慕容廆虽然感到很疑惑,但还是让亲卫把来人请进来! “小人是东宫的侍卫赵家宝,奉殿下之命,请慕容大人进宫拜见太子!”来人进来后给慕容廆行了一礼,毕竟慕容廆今天受过朝廷册封,都督是朝廷正一品大员! 拜见太子?还不是你想见我!慕容廆暗道,不过,亲妹妹已经被自己许配给他了,为了妹妹的将来,他有事找我,自己肯定是要去东宫的!慕容廆眼珠一转,就问道,“那殿下有没有提到舍妹?” 赵家宝转头也看到了旁边泪眼朦胧的慕容珊珊,心中暗叹一声,果然长得很美,那天只是匆匆一瞥,看不大清楚,今日一见,只见她白晳的俏脸上美目盼兮,因为流泪更显楚楚可怜,秀气的小鼻子下是张樱红的小嘴,此时她贝齿轻咬上唇,小小年纪又显倔强之色,果然是佳人啊! “这个,殿下没有吩咐!”赵家宝定了定心神,这可是殿下的女人,自己看看可以,可不能胡思乱想。 “哦,那本都督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再陪大人去东宫!”慕容廆心中一凛,这个广陵王果然不凡,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显是对珊儿有意,没想到这一关乎国事,他就把公事私事分得清楚明白,看来也是个不会因女色而误事的人啊!妹妹进宫后要讨他喜欢很容易,可要让他对慕容氏族多多照顾靠妹妹恐怕还不行,还要看他的本意了! 他转头看了看泪流满面的妹妹,就知道今日是不能把她带到东宫里去了,这个样子进了宫,不是让人说闲话吗?求了亲又不愿意?到时候自己也要吃罪不起! 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三十五章 敲打 芳华院内,司马遹正在院内练拳,练的是从后世带来的太极拳,随着年龄的长大,他的拳法越来越得其中三味,练拳时不疾不徐,挥洒自如,在旁边的士猗等人眼中,殿下练的拳法软绵绵地,仿佛还有什么阻力一般,就好像是在水里打拳打不动一样,但打出来的时候又给人一种特别大气的感觉,苍劲如松,灵动如鹤,婉转如蛇,包容万物一般! 如今的司马遹快十一岁了,宫里的伙食提供的好,所以他发育得很快,长得也很高,大概有后世的一米六了,按照晋时的度制单位,七尺男儿才169.4MM,他现在也可以称自己为六尺男儿了! 等到司马遹做到最后一个动作,双手平伸从上缓缓放到丹田之下,从嘴中吐了一口浊气,旁边的人都知道今天的功课是练完了,接过烟儿递过来的毛巾,司马遹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一边的司马雅道,“慕容廆来了么?” “回殿下,他现在在正殿那边拜见太子与太子妃,已经有一个时辰了吧!” “喔,等他来了先晾他一下!” 慕容廆跟着赵家宝出了仪馆后,却得知赵家宝不会回东宫,他另有要事要办,请他自行前去时,他差点气歪了鼻子,好吧,请我进宫都没人带啊?到时东宫不准我进去怎么办?慕容廆这些日子在洛阳可是吃了一些闭门羹啊,可赵家宝不理他,他也无奈,只好怀着满肚子的怨气去东宫,还好他一通报,守门的禁军就让他进去了。 可是一进东宫,他就把自己内心的不满压进内心深处,面上带着谦恭的笑容一路进了东宫正殿,看到前面端坐的一男一女,男子身材肥胖而穿着一袭黑色常服,女子面目微黑着宫廷后妃服饰,他就知道这两人应该就是现在的东宫之主了! “小臣慕容廆拜见太子与太子妃娘娘!” “起来吧!” 太子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只不过刚才在殿上,沙门把他逼得差点下不了台,让太子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而已,太子妃则是目带奇光,审视着这个下面的年青男子,据她知道的消息,这个慕容廆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半个枭雄了,流亡在外时,就和部族里的大人们里应外合,除掉了篡位的叔叔,然后自己独掌大权,接着征伐四方,战无不胜,只是多次败给了本朝,他才投降的,现在居然要把妹妹嫁给广陵王,还不是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 “你妹妹呢?怎么没有把她带过来,也好让本宫看看,她长得怎么样?”太子妃刚刚已经从太子口中得知慕容廆主动嫁妹之事,就笑着问道, “回娘娘,臣才下朝,紧接着就赶到东宫前来拜访,因此不曾带舍妹来!”慕容廆落座之后,恭谨地答道。 “喔,既然这样,那就下次吧!”太子妃也不以为意,她也是随口一问罢了,“这次进宫所为何事啊?” 慕容廆感到有点奇怪,怎么太子不问话,而太子妃这个妇人却连着发问,只是面前这两人身份都在他之上,他也不敢逾矩,“是广陵王殿下召微臣有事商询!为臣想着,进了东宫,不先拜访一下太子与太子妃千岁,那不是有失礼数吗?” 太子妃眼中闪过迟疑之色,沙门那小子找他干什么?两人之间不会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吧?看到太子妃疑问的眼神望来,慕容廆只得答道,“是这样的,小臣与舍妹曾在太白楼偶遇过广陵王殿下,当时,殿下似乎对舍妹一见钟情,所以小臣才大着胆子在朝上提亲!” 听到这里,太子妃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家伙敢当朝提亲,原来是沙门那小子瞧上人家的妹妹了,他才十一岁,这就有了四个待定的妃妾,他是不是也太好色了一点?不过,太子妃转念一想,那小子好色正好,这样本宫又有了一条对付他的法宝,他后院里人越多,他的麻烦就越大! 太子妃身为太子正妃,她还不知道后宫里的那些事吗?只要是后妃,就没有不想往上爬的,人只要有了往上爬的心思,这斗争就多了起来!这小子的后院人一多,这麻烦就越大,到时候本宫也好瞧热闹! “嗯,那你就下去吧!”太子妃笑吟吟地吩咐了一句,就直接赶人了! 慕容廆是不明情况,他怎么也搞不懂太子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他,问话的却是太子妃,还一时高兴,一时多疑地,让他摸不着头脑! 被宫女领着进了芳华院后,慕容廆就见到一个宫女出来给他倒茶水,这个茶他也是到了洛阳后才认得的,听说老贵的,世家大族里也不多见,只是广陵王这里的茶比别人的更香一些啊,他只是一闻就感觉舌底生津,就知道这是极品! 等他美美地品过一口茶后,才在内心发出一声感叹,这中原人的东西就是好啊,哪像我们部族连温饱都不能保证,不抢就没有吃的,慕容廆赞叹似地叹了一口气,叫声道,“好茶!”,旁边的烟儿就噗嗤一笑,她发现这个胡人还是很有意思的,品茶也像那么回事儿! 慕容廆这才发现面前的宫女长得极美,只是他怎么看都好像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似的,这宫女应该是住在宫里的,自己没机会见过啊?慕容廆冥思苦想,拍着脑袋仔细回想,脑中灵光一闪,“你不就是那天殿下带着的公子哥?” “什么公子哥?我当时可是女扮男装的,不认识就不要乱娶名字!”烟儿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只是他居然叫自己公子哥,心中不爽,就出言斥道, “殿下去上课了,你在这里等会,殿下下课了就会来见你!” 慕容廆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等到他腹中鸣叫如雷时,司马遹才带着两个少年,三个侍卫进来,慕容廆看到司马遹人来了,马上起来给他施礼。 司马遹坐在上首,语带歉意地道,“都督大人久等了,刚才小王的师傅上课时拖了一下时间,慢待都督了!” 坐到慕容廆对面的卫璪和王卓,这时都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把亲妹妹送给广陵王的胡人,看看他究竟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在朝上提亲,司马遹刚才就把朝上的事同他们两人说了,两人大是好奇,这样的人胸中自有丘壑啊! 慕容廆本来也是等得的有点不耐烦,只是他在京中吃得闭门羹都不知道有多少,只是让他等了一会儿有什么关系?他知道广陵王这是要敲打自己了,怪自己在朝上自作主张,所以他内心里非但不感到委屈,反而很高兴,好吧,你出了这一口气,以后对我的妹妹应该好一点了吧,慕容廆是知道司马遹那天见到自己妹妹的表情,是那么的痴迷,只是他内心还有着自主罢了!这气一出,以后还是一家人! “殿下此言可要折煞慕容廆了,不如殿下就叫的我的字,弈洛瑰,这样大家都方便!” 卫璪与王卓此时发现慕容廆还真是能屈能伸,说话也极有风度,很会让人生出好感,他们两人可是知道,司马遹今天就是专门让慕容廆等了那么久的,就是为了晾一晾他! “嗯,好吧,弈洛瑰,今日来本王找你来,只为一件事,你在朝上的话本王不大相信,可是本王呢,现在又没有什么有用的办法制约你,只好找你来谈谈心!”司马遹端坐上方,语带机锋,便声音却很平淡! 下面慕容廆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他急忙道,“殿下,小臣在殿上已发过誓了,草原上狼神就是我们的天,如果背弃狼神,我们都得不到它的庇佑,因此小臣不敢撒谎!” “你先别着急!”司马遹伸手止住他的话,对烟儿使了一个眼色,烟儿进屋拿了一个小纸条出来,司马遹接过后就道,“慕容鲜卑整个部族如今已有三十万多万人口,牛羊马匹无数,控弦之士多达七八万之众,虽然这两年被我朝灭了不少,可战之士依然能达五万之众,加上你们慕容氏学中原自己开垦耕地,粮食不成问题,前几年你慕容廆灭了扶余国,尽掠扶余王室财宝,又掳掠万人卖到中原,得钱无数,你慕容氏有钱,有兵,有粮,是不是等几年就要抢地了?”说到最后几句,司马遹语气转寒,冷冷地问道。 慕容廆听到这里,张大嘴巴,一时无语,他也没想到这位广陵王居然把他部落的虚实查得一清二楚,具体的人马钱粮都出来了,虽然有点差距,可是也极为接近了,尤其是司马遹后来问的一句,问他是不是要抢地?他的心里就更乱了,他还真有这种想法,慕容氏人比以前多了,可地却不够养活那么多人的,只好去抢,中原的地盘向来是钱粮富足之地,抢一次就可以让他们好好地过一个冬天,何乐而不为? “殿下,我慕容氏迁居于辽东以来,一直臣服于中原朝廷,从来没有起来不臣之心啊?至于那么多的战士,这是我部落生存的根本啊,我慕容氏与宇文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不武装自身,很有可能会灭族啊?”慕容廆楞了一下赶紧跪下言道。 “起来吧,本王又没有说你要造反,只是,你手里有这么多的人马,本王和朝廷始终不放心啦!可如今你我做了亲家,本王也不想和你翻脸成仇,所以给你想了一个办法,你看可行否?”司马遹笑道。 “殿下请讲!” “本王知道你们慕容氏和宇文氏一直是世仇,所以本王希望你将慕容氏由辽东迁往辽西,你打下来宇文氏的地盘,这宇文氏的人口和地盘都归你,做一个实至名归的鲜卑都督,号令之下,三部都要听令,只是,你不能再南下劫掠我朝北地边民!” 慕容廆偷偷看了一眼司马遹,问道,“不知这是您的意思,还是朝廷的意思,前些年小臣攻打宇文氏,朝廷还发文申斥呢?” “这是本王的意思,不过你不用担心,本王会和皇爷爷说的,你就放心吧,本王只有一个要求,不要再劫掠北地州郡!不然,将来本王上了台,可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大舅子,到时候就会和你清算旧帐了,还有,这些年你掳掠了不少汉民吧,等你回去后就把他们送回幽州!” “这个??既然如此,小臣遵命,等小臣回去后,就把部落迁到辽西的青山一带,那里水土肥美,是个适合安居的好地方!”慕容廆开始还犹豫了一下,可是一看到司马遹的目光变冷之后,马上答应,反正今天得了一个好彩头,再加上送还多少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 “嗯,没事了你就下去吧,至于你妹妹这几天你就多陪陪她吧,等你走之前再把她送到东宫里来,你放心,本王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谢殿下,小臣告退!” 照例,求花花,求收藏! 第三十六章 刘渊要进京 慕容廆走后,卫璪面带忧虑地问道,“殿下,您这样做会不会有所不妥?”他指的是同意慕容氏向宇文氏出兵。 司马遹笑道,“你们两人随本王来!”进了司马遹的书房,司马遹从书柜里抱出一卷大型书画,等到摊开来一看,竟是一幅制作精美,并且具有比例尺度的地图! 卫璪与王卓仔细看了一下后才惊讶地问道,“殿下,这是地图?怎么和我平时见到的不一样?这些线条,虚线,圆形都是什么意思?” 司马遹道,“这是本朝司空裴秀裴大人,完成的《禹贡地域图》,这是当年他在地官任上主持编汇的,他可算得上是本朝第一地图学大师,你们来看这幅辽东区域的地图,这幅图地比例是以二寸为千里,线条是代表行政区,方格内是加注的是郡国信息,道路用的是虚线,河流用的曲线,上面还注明名称,至于山川,你们看,这里有一个小标示,上面记载了它的山名与高多少,在哪个郡内!” 卫璪有点兴奋地问道,“殿下,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些地图?”司马遹笑道,“当年裴大人制成十八幅图,代表的是我大晋十八州,包括原来的蜀国与吴国各一幅,他完成后就把这些图进献给了皇爷爷,几年前本王在太极殿内得见后,专门找人拓印一份,虽然比不上原图,可相差也不是很大!” 司马遹指着辽东部份道,“你们看,这里是辽东东北方的慕容氏,辽西的宇文氏,还有南部接壤平州的段氏,慕容氏这几年内在慕容廆的带领下,立下赫赫威名,宇文氏与段氏不得不以攻代守,年年骚扰,现在慕容氏已经归顺我朝,并被封为鲜卑都督,变成了名义上的辽东鲜卑之首,只是另两部必定不甘人下,慕容氏与宇文氏和段氏领地都相隔甚远,本王让他迁到辽西来,慕容氏的领地就同另外两部接壤,到时候。。。嘿嘿!” “殿下是说,慕容氏与宇文氏还有段氏会打起来,可是,慕容廆他也是个聪明人吧,他为什么还要听从您的话?”王卓问道, “那是因为,慕容廆他也想搬到这里来,你刚才没听他说辽西的青山一带是个好地方吗?可见他是早有打算,不然为什么本王一问,他就直接答应了,就是因为慕容氏居于辽东东北,对于他号令另外两部有所不便,所以他也会想到迁移于辽西,做个名正言顺的鲜卑都督!” 卫璪与王卓两人恍然,“殿下,慕容廆他把妹妹都送给您了,您却这样算计他,将来他妹妹知道了。。。?”王卓问道, “什么算计,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本王只是想让辽东三部在这几年内不能顺利的发展,互相掐起来而已,先前,你没听本王说吗?他慕容氏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现在就是地盘不大而已,他现在的地盘都养不下他的族人了!所以才会想着天天南下,只要能给本王多腾出几年时间,将来本王上台了,他要是不听话,再好好收拾他!”司马遹狠狠地道。 司马遹收起地图,小心地放进柜中收起来,一看两人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就语气严厉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本王有点小题大做了?告诉你们两个,这中原北方几百万人口,北方归附的胡族差不多占了一小半,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要是哪天他们兴兵做乱,将来就会是我大晋的大患,不对,现在已经是心腹之患了,前些年来,郭钦郭大人上书的涉戎论有没有读过?没有等下回去仔细读一遍,本王要的是能够跟得上本王思考的人,王卓就算了,他将来是武将,卫璪,你可是学文的,这些方面你要努力了!” 被司马遹点名批评,卫璪有些面红耳赤的,不过司马遹是王爷,加上他说的话自己又反驳不了,只好生受了,王卓在一旁看得也是内心凛然,自家王爷随着年纪的增长,这智慧越来越厉害,自己要是不努力,将来恐怕也会跟不上他的步伐! 司马遹看到两人都有点噤若寒颤地样子,就洒然而笑,“这是做什么,本王只是让你们好好学一下,多了解一下现在的局势,对将来有好处,平时我们几个还是好兄弟嘛!” 平康里,原来的南阳王府改成了楚王府,府内正堂,司马玮正在焦燥不安地来回走动,下面坐着一个中年儒生,正在那里悠闲的品着茶,“王爷,你还是不要这么急,什么都是急不来的,静下心来!” 司马玮恼怒地道,“母妃居然不肯向父皇说情,气死本王了!”这几天,司马玮天天入宫,去求他的母亲陈美人,可谁知陈美人却不敢向武帝说情,让司马玮气恨交加! “殿下,夫人做得对,这件事明显是陛下与众位朝中重臣联合商定之事,夫人一介女流,居于深宫之中,她说的话也没有作用,要是夫人真的给您说话了,恐怕大祸不远矣!”中年儒生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司马玮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他。 “反下您现在要就国已是不可改变之事,依在下之见,殿下不如早去襄阳,上接军权,下结当地士绅,将来有机会入朝,再图另计,只要您手里有了兵,就总有机会的!”中年儒生慢悠悠地说道。 司马玮想了许久,也只有这个办法,“好,就听先生的,过几日,本王就向父皇陛辞!” 太原郡故兹氏,匈奴左部,此时的左部帅乃是前匈奴左贤王刘豹之子刘渊,刘渊曾师从上党名士崔游,遍习《诗经》、《周易》、《尚书》等儒学经典,博览《史记》、《汉书》和诸子学说,常对人们说:“一物之不知者,周君子之所耻也。” 此时的刘渊正与其子刘和,刘聪,侄刘曜等人在帐内商议晋朝将要改五部帅为五部都尉之事,刘和道,“父亲,您本来就是我匈奴的左部帅,这次朝廷改什么都尉,您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左部都尉!” 刘聪看了一眼正洋洋而谈的兄长,就冷笑道,“父亲为左部帅之后,推诚接士,轻财好施,五部豪杰,幽冀名流,纷纷不远千里,前来拜会,凭着父亲的名望,做一个都尉当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前些日子慕容廆只是献了一个妹妹给当今广陵王,就得了一个鲜卑都督之职,这可是正一品啊,父亲要做也要做匈奴都督!” 刘渊看了一眼次子,心中想道,聪儿聪慧远甚和儿,深知我心,只是他性格暴戾,不是继位的好人选啊!现在晋朝势大,我也不得不示之以弱,太子都没有继位,不知还要等多久我匈奴才有机会啊? “聪儿说的有理,区区一个左部都尉,父亲没有放在眼里,如果能做匈奴都督那还不错,这样,为父过些日子亲自入京,拜会王浑老将军,听说他老人家的孙子正是广陵王的伴读,到时看能不能让他老人家给为父说一句话!”刘渊捋须而笑,显然心中早有打算。 “父亲说的没错,王浑老将军同我刘氏同是太原豪族,也是世交,想必这次父亲,一定能得偿所望!”刘和赶紧应道。 刘曜看到上面争先表现的堂兄二人,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大堂兄秉性宽厚,自己当然是希望他继位的,只是二堂兄聪慧过人,在族里威望甚众,将来不要兄弟阋墙才好! “好,为父走后,和儿暂代为父之职,一定要管理好部众事务,对于来投的名士也要以礼相待,最好让他们能留下来为我刘氏效力!聪儿和曜儿就好好辅助兄长,兄弟同心,不要像当年的曹丕和曹植兄弟一样!”刘渊当然知道两个儿子之间的龌龊,所以才会让侄子居中调和! “谨遵父亲,伯父之命!”三人互看了一眼,都拱手应道。 洛阳,东宫,芳华院内,司马遹正在院内同卫璪和王卓闲聊,刺杀之事已过一月之久,但慕容廆好像没什么要走的意思,这些日子天天去拜访世家大族,以前那些世家还会拒他于门外,现在倒是把他当成座上宾了,而要之国的三个王爷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暗地里都在准备着,向武帝要人要钱,好为将来就藩之后能顺利掌权,武帝在这方面也甚为支持,有求必应,让一边的司马遹看得大为光火,也无可奈何! “听说刘渊要上京了,文宣,你家同他不是世交吗,可知他此来所为何事啊?”司马遹好似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他啊,好像是为了朝廷改五部都尉之事才入京的吧,他的年纪那么大了,同我父亲是一辈的,我同他没有什么交往,不过想必他上京了会来拜会祖父,到时我帮你问问看!”王卓满不在乎地道。 一边的卫璪听了恨不得甩他两个大耳括子才好,这个孬货,真当殿下是问你刘渊啊?他问的是你们两家的关系!卫璪恨铁不成钢地想道。 司马遹也没想到王卓会这么回答,真是。。。没心机!一时之间他也不好怎么答话,只得看向卫璪,卫璪赶紧道,“问什么问,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刘渊为什么上京,你就不要多事去找他了!” “啊?喔,也好!”王卓也没有多想,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当是无聊时的一个话题而已,而卫璪则是知道殿下对于胡族的首领一向心怀忌惮之意,这次对刘渊上京地动向想必是十分关心地,只不过不能指望王卓这个憨人啦! 第三十七章 慕容珊珊的改变 卫璪暗地里冲司马遹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会留意这方面的动向,一有消息就会马上前来禀报,让司马遹放心! 司马遹接到卫璪的暗示,心里放下心来,总算还有个明白的人,不然自己身边都是王卓这一人,以后肯定成不了大事! “对了,殿下,我听说慕容廆好像定在这月底返回辽东,近几日他在拜访各大世家,就是为了邀请人家赴宴,听说摆宴的地方就定在太白楼总店,到时候我们要不要去凑热闹?”卫噩问道,前些日子司马遹为慕容廆的事对他们两人发了火的,所以卫璪对这方面比以前关注一点,再加上慕容廆昨天好像也去过自己府上,请自己的父亲赴宴,所以他才说了出来! “不用,你别看这几天他蹦达得欢,京里的人还不是看本王的面子,这次他请客,除了一些与他交情深厚一些的老熟人,恐怕没什么人会去的,就比如卫大人,他想必是不会去的!”司马遹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道。 “您这样说应该没错,当年,我祖父做幽州刺史时,可是杀了不少胡人,想必他们现在还恨着我们卫家呢!”卫璪也轻摇折扇,一派风流气度,尤其是说到祖父的功绩时,脸上更现神彩! “嗯,过几天本王就去把慕容廆送给本王的那个小美人给要回来,前些日子本王是想着让他们兄妹多团聚一些日子,就没有打扰他们,现在这么久了,本王也该有所动作了,别的不说,起码也要带她去拜见皇爷爷和后宫的各位娘娘吧!” 司马遹说起慕容珊珊也是一脸兴奋,由于年纪所限,虽然他发育的很快,可是下面的小兄弟还是没有昂首挺胸的迹象,让他心里很是不忿,不过他自己也给自己定下一条规矩,就是不到十六岁不能失去童身,不然,后宫里这么多美人,自己不是要陷进花丛中去了,年青人在这方面是最没有定力的,可即使这样,也不妨碍司马遹喜欢美人的念头,他打算等慕容珊珊一搬过来,就让她和自己一起睡,虽然不能真个上马,可是天天抱着一个小美人睡着也是不错的吗!司马遹在心里得意地想道。 太白楼,慕容廆在这里摆下酒宴,专门请一些和自己交往深厚的朝中大员来喝酒,只是这来人出乎意料的少,出乎慕容廆意料之外,多是郡县之地方豪雄,在朝中声威显赫地几大家族都没有派人来,看到这种情况,慕容廆就知道自己还入不了人家的法眼,心里苦笑一下,前些日子突然有很多人来前来拜访自己,想必也是看在广陵王的面子上吧! 虽然如此,慕容廆还是打起精神,兴高采烈地上去劝酒,一时间喝得宾主尽兴而归,等他喝得醉熏熏地回到仪馆,刚进院门,马上就有亲卫上前给他说了一件事, “广陵王明日要来接珊儿进宫!”这个消息一时间把他的酒给醒了一小半,随后,他挥了挥手让亲卫下去,然后才往慕容珊珊的房间行去,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把妹妹嫁给广陵王,到底值不值得,她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啊!忽地一阵冷风吹来,让他乱糟糟地大脑更加清明,如今已是箭在弦上,由不得自己了,广陵王明日就要来接人,自己还是好好和珊儿说一下吧! “梆梆”,外面传来声敲门的声音,慕容珊珊此时还没有睡,二哥还没有回来,她有点放心不下,开门一看,慕容珊珊看到二哥脸色通红,酒气扑面而来,明显喝了很多酒,皱了秀气的小鼻子,慕容珊珊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嗔怪地道,“二哥,这几天你天天不在馆里,老往外跑,怎么今天还喝这么多酒?” 听出妹妹语气中的不快,慕容廆也胡乱哼哼两声应付过去,喝了一口妹妹倒来的温水,他沉默了一下,想着怎么和她说这件事,终于,他还是狠下心,磕磕碰碰地把话说出来了,“珊儿,明天。。。广陵王。。。就要接你进宫了!” 慕容珊珊手里本来拿着沾了温水的手绢,此时也嗖地掉在地上,她脸色变得苍白,强颜欢笑一下,努力不让自己跌倒,从地上捡起来那条手绢,然后递给兄长,“这一天总会到来的,这不是哥哥希望看到的吗?珊儿不会怪哥哥的,只是以后再也不能看到草原上晴朗的天空,还有成群的牛羊,呼啸地野马,草原上现在应该是碧草连天了吧!” 看着妹妹一脸憧憬地回想着草原上的风光,嘴里还喃喃自语,慕容廆心里刺痛一下,他站起身来走到妹妹身边,然后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兄妹两个维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外面矇眬的月光射进来,两人才惊觉夜已经很深了,慕容珊珊擦了擦了眼角的水迹,“二哥去休息吧,珊儿早就想明白了,再说凭珊儿的容貌,还怕治服不了那个什么广陵王,他那天见着我了不是老盯着人家看吗?他以后要是不喜欢我,我就回草原去!”说到最后,慕容珊珊轻哼一声,仿佛没把入宫当成多大事一般! 慕容廆见妹妹回复了原来的自信,尤其是最后一句让慕容廆也笑了起来,只好告辞回自己的房间,走到一半,他蓦然回头一看,只见月光之下,屋子里在淡淡的光辉笼罩下,隐隐约约地显现一个人影,正在那里不断的抽动,细一看又不见了,他摇摇头,以为自己眼花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廆和妹妹早就起来收拾停当,只等着司马遹过来接人,虽然慕容珊珊入宫名义上是为司马遹铺床叠被,可是大家都知道,慕容珊珊以后会是他的枕边人,或许位份不高,只是总有枕边风可吹啊! 所以,司马遹还没有来,这仪馆大大小小的一堆小官员,包括九卿之一的大鸿胪都亲自来为慕容廆贺喜,导致他们的院里站了一批人,个个笑容满面的,浑像是自家闺女出嫁一样! 等见到慕容珊珊的人一出来,众人都是齐声赞叹,好一朵异域荷花啊! 慕容珊珊今天穿着汉人的服饰,上身一袭月白间青色条纹长裙,袖口宽大如袍,腰间系着红色围衬,下身的裙摆上绣着各色裙饰,看着就像一个名门贵女,只是她的头发还是鲜卑人的打扮,不仅没有梳成丫髻或螺髻,而是一条条的小辫子,小辫子上点缀着五彩六色的彩色丝绳,再加上与众不同的白晳小脸和那双略显灰蓝色的双眸,虽然年纪不大,小脸上还显露着一丝稚气,但饱满的身材却让她透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司马遹带着王卓和卫璪两人进来的时候,就被慕容珊珊的造型给雷了一下,你说你要么就打扮成鲜卑人,或是汉人都好,这样杂起来真是让他哭笑不得,身后的卫璪与王卓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只是他们两人一看见她张与众不同却美艳异常的脸,就知道自家殿下这次白捡了个大美人。 “小臣拜见广陵王!” “小人拜见王爷!” 乱七八糟地请安声入耳,司马遹楞了下才发现这里还有许多人,最前面的一个看着眼熟,应该是个有品的朝中大员,只不过自己不记得了,他也只好笑道,“这位大人好面熟啊!不知本王以前可在哪里见过?” 大鸿胪一听,面带苦笑,自己可是九卿之一,朝廷重臣,只不过人家甚少上朝,不认得自己也是很正常的,只好答道,“小臣是大鸿胪,听说殿下要来,小臣率领下属官员在此迎接殿下!“ “嗯,如此多谢大人了,等下你们就跟着本王的人一起去喝酒吧!本王等下还要进宫,就不能相陪了!”司马遹一听他是九卿之一,也拱了拱手还礼。 “多谢殿下!”那官儿一脸兴奋,想不到自己也会喝到广陵王的喜酒,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 司马遹没理他的继续唠叨,走向今天的主角,虽然慕容珊珊打扮得有点不伦不类,但还是不损于她的美丽,他在心里暗喜,以后这个美人可就属于自己了。 司马遹走到慕容珊珊面前,笑道,“你叫慕容珊珊吧,今后我也跟着你哥叫你珊儿,珊儿,我们进宫吧!”说完,他就去牵慕容珊珊的雪白小手,说话语气都很自然,还真把自己当成她的男人了。 慕容珊珊经过一夜的调整,此时已不见昨日的忧伤,只是那双美眸还略微有些红肿,不近看都看不清楚,看到司马遹的手朝自己牵来,她退后一步,瞪着司马遹道,“想必你就是广陵王了,当初在太白楼还骗我说是什么黄公子,你这人说谎话都不眨眼的,不过哥哥把我许配给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丈夫,以后你要对我全心全意,不许欺负我,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慕容珊珊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份,脸上红晕一片,不过说到最后一句时,为了显示自己语气中的肯定之意,她还朝司马遹晃了晃自己的粉嫩小拳头,示意自己很强大!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司马遹傻眼了,啥?要自己对他全心全意,不许欺骗她,不然她还要修理自己?自己莫不是娶个强悍的刁蛮小王妃进门? 不过司马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恐怕她是怕自己一个人处于异地他乡,进了宫后孤独无助,一个亲人也没有,将来受了委屈也没地方说,只好在这里先给自己壮壮胆,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也有点同情她,他本就喜欢慕容珊珊的直爽可爱,这怜香惜玉之心一起,顿时爽朗一笑,毫不犹豫地答道,“好,本王答应你,以后会对你好,不会欺负你,跟本王进宫吧,以后你可就是本王的人了!”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傻眼了,这个胡族女子真是凶悍啊,没进门就给自己未来的丈夫来了一个下马威,只是没想到广陵王居然同意了,听说以前贾公的女儿太子妃就是进门就给了太子殿下一个厉害,莫不是广陵王会步上太子的后尘,将来会被这个女子给管住? 在场的众人一时间都浮想连翩,想着太子与广陵王父子两人都被自己的妻子管得死死的,不能出去沾花惹草,只能在一起互相安慰,这幅画面一出,众人齐齐打个寒颤! 第三十八章 入宫 慕容珊珊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眼里水波流转,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一张殷红的小嘴因惊讶而微微开阖,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司马遹真的会同意自己一时胡闹而说出的话,而且看他说话的样子不像做假,难道他真的是喜欢上了自己?? 司马遹看到慕容珊珊脸上惊奇的表情,摊开手道,“怎么?刚才你提出要求,本王应了,现在你自己又不相信了?” 看着司马遹俊秀的脸上露出的灿烂笑容,慕容珊珊只感觉到他的真诚,没有一丝勉强的意味,她心下长吸一口气,想起那天在酒楼上,自己最不斯文的一面都暴露在他面前了,不如按自己心里的想法来行事,免得让自己受委屈,昨天二哥说的什么三从四德跟我没关系,本姑娘可是鲜卑人,又不是那些矫揉造作的汉人女子。 “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本姑娘给你面子,走吧!”慕容珊珊知道已经决定的事不能再改变,就向前一步,抱着司马遹的手臂,准备起行。 司马遹看到慕容珊珊一副上刑场的架式,就感到哭笑不得,尤其是她还抱着自己的胳膊,虽然她的年纪不大,可是确实很有料,少女玲珑有致的小胸脯紧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阵柔软的感觉传来,让他微微失神,接着他苦笑道,“珊儿,这里是大晋,不是草原,在外面的时候就不用抱着我了,如果你喜欢,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再抱!”说完,他还对慕容珊珊眨了眨眼睛! 慕容珊珊脸一红,低下头,可紧接着又瞪他一眼,松开自己的手臂,“那还不快带路!”看到慕容珊珊似羞还怒的样子,司马遹哈哈大笑,他相信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寂寞了,这个鲜卑少女很有趣! 坐在驶往皇宫的马车上,司马遹正在和慕容珊珊说着宫里的各项规矩,“进了宫后,少说话,多行礼就行了,虽然皇爷爷很疼我,可是后宫里的事情很复杂,规矩又多,一时之间也跟你说不清楚,我看你也是个机灵人,照我的眼色行事就行了,如果有可能,我都不想带你去后宫!” 慕容珊珊看着对面殷切叮嘱的俊秀少年,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司马遹每说一句,都点点头表示知道,可心里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听说他的年纪还没有自己大,可瞧他一副老成世故的样子,倒像是一个久经世事的成年男子! 。。。。。 其实慕容珊珊入了宫,现在也只能做个低品的女官,将来的地位肯定也没有他先前定亲的几位世家贵女高,只是,她毕竟是出自一部之公主,祖上还做过异姓王,现在她的亲兄长是朝廷一品都督,又是武帝在朝上亲口同意的婚事,怎么着也要领进宫给武帝看看,至于其他的人,司马遹想着能免就免吧! 到了太极殿,司马遹把慕容珊珊抱下车,这个亲密的动作让她顿时羞红了脸,司马遹心里暗笑,她也只是嘴上强硬一点罢了,和一般的女子没什么不同,还是会害羞的! 牵着慕容珊珊的手,一路畅通无阻,慕容珊珊看着这高大华丽的宫殿,还有来来往往的宦官和宫女,以及周围那些身穿明亮盔甲,站成各种队形的禁军,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心中暗自感叹,难怪二哥要和朝廷结盟,凭慕容氏的那一点底蕴,想和朝廷对抗,完全就是蚍蜉撼树之举! 一直到了东堂,司马遹都没有松开慕容珊珊的手,武帝最近的精神还可以,只是三个儿子要出京了,总会让他的心里感到难过,可是一看到司马遹牵着个外族美艳少女进来时,他就忍不住眼前一亮,那个慕容廆没说假话,他的妹妹长得确实漂亮,配得上朕的孙子! “沙门拜见皇爷爷,祝皇爷爷福寿安康!” “珊珊拜见皇爷爷,祝皇爷爷福寿安康!” 说着,司马遹停下来,对慕容珊珊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跪下来给武帝行礼,武帝哈哈大笑,“都起来吧,这个女子很不错!” 司马遹拉起慕容珊珊的手,走到武帝身边,笑道,“孙儿带她来可是讨封的,毕竟这桩亲事可是您应下来的,总不能真让她做个普通宫女吧!“ 慕容珊珊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老人坐在那里不动时浑身散发着一股强势的威仪,可是他一笑,又感觉得他只是一个疼爱孙子的普通长辈。不是说皇帝很厉害吗?什么天威难测,什么龙颜大怒不都是形容他的吗?但他却对眼前这个这个少年这么随和,这前后的变化可真大啊!难怪别人都说广陵王很得帝宠,慕容珊珊自从知道自己要嫁给司马遹后,对他以往的一些事情打听得很清楚了! 可接着又听得司马遹为自己讨封,这洁白如玉的小脸上红霞一片,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慕容珊珊不知道封号对她的重要性,只以为司马遹在取笑自己,偷偷地用手揪一下司马遹身上的软肉,司马遹虽说痛极,可脸上却丝毫不显,心中只是道,让你先得意一下,等回了东宫,本王再好好治你! 武帝听得司马遹的话,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只是实在不好办,司马遹太小了,如果按照王爷的封号来封,她就只能做一个媵,这明显是不合时宜的,那么就只能按照宫里的规矩来封,武帝想了一会儿就道,“先做个才人吧,以后如果有个一男半女,再加封于她!“ 这样的结果没有出乎司马遹的意料,他笑道,“那就照皇爷爷的意思办!”接着,他又对慕容珊珊使了个眼色,慕容珊珊赶紧福了一福,“珊儿谢过皇爷爷!” 武帝看到这两少年少女感情很好,也就放下心来,当初在朝上,司马遹已经把慕容廆逼得没有退路了,为了不让慕容廆心怀不满,他才决定答应下来这门亲事,可如果慕容廆的妹妹是个无盐女或是性情凶悍,他也会感到对不起疼爱的孙子啊! 司马遹眼尖,一眼就看到武帝案头摆着的是朝廷关于撤五部帅,行五部都尉之事,他的眼前蓦然闪过刘渊的影子,心中一动,笑道,“皇爷爷,这是朝廷的新政?” “你说这个?”武帝一楞,接着笑道,“当初,曹操迁匈奴五部于并州太原郡,称为五部帅,朕想改为五部都尉!” 曹操分五部帅时,立其显贵者为帅,以汉人为司马,来监督他们,其中又以左部最强,多达万余户,它继承的是原匈奴左贤王刘豹的人马,也就是如今刘渊所统率的部落,其余几部都差不多。 “皇爷爷,刘渊这个人,心怀大志,素有野心,不能再让他居于左部了!”司马遹是直截了当的地说道,晋末,就是此人掀起了反对晋朝的大旗,后来三百年,中原大地都处于战火之中,百姓死伤惨重! “刘渊?”武帝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沉思起来,当年,齐王攸,大臣孔恂都说此人是不甘于人下之人,只是王浑等人又为他说好话,自己才让他继续做左部帅,“那依沙门之见又如何?” “皇爷爷不是要行五部都尉吗?先把左部一分为四,分四帅理事,再把刘渊调任为北部都尉,和其他几部之帅互换,一定不能让此人掌握兵权,不然就是蛟龙入云海了!”司马遹说话时神情冷峻,如果有可能他都想杀了刘渊此人,只是此人在北地交流广阔,影响甚广,而且刘氏后裔众多,要做就要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武帝听了这话,怎么想都觉得有理,那些匈奴人是要仔细防备一下,不然将来就要出大乱子,“嗯,沙门此言有理!” 此时,正往洛阳奔来的刘渊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司马遹几句话间就已决定好了,他还想着怎么和王浑说,来搭上司马遹的关系,将来也好做个匈奴都督! 回到东宫的路上,慕容珊珊还一脸惊奇,别人都说广陵王聪慧无比,当今陛下在他五岁时就有意立他为太子之后的未来储君,做大晋的第三代继承人,她还有点不相信,没想到今儿一见,还真像这么回事,谈吐之间霸气凛然,几句话间就决定了一个和哥哥差不多的部族首领的命运! 想到哥哥,慕容珊珊又沉默下来,要是以后哥哥和他起了冲突,自己又该怎么办?凭着他的身份,看着他今天的表现,决定哥哥的命运恐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难怪哥哥要把自己嫁给他! 其实慕容珊珊还真是把司马遹想得太厉害了,司马遹如今还没有这个能力,就算将来他做了皇帝,也不能一言而决,那些胡族的首领哪个是好捏的,哪个手上没有个几万人马,司马遹将来对待胡族也只能是又拉又打,双管其下,一个不好,出的乱子可就大喽! 本来,司马遹还想着带慕容珊珊去拜见太子和太子妃的,只是回来之后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去贾府了,只好领着她回自己的芳华院,明日再来拜见他们! 司马遹又带着慕容珊珊去拜见母亲谢玖,谢玖看到这么一个娇俏可爱的异族少女,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听说她是儿子未来的媳妇,心里很是高兴,尤其是听说她的封号只是才人时,想起自己的遭遇,对她就更疼爱了,在晚上用膳的时候,不住地往慕容珊珊碗里夹菜,让司马遹心里大叫不公平,这是典型地有了媳妇就忘了儿子啊! 第三十九章 同寝 用过晚膳后,司马遹带着慕容珊珊回到他住的侧院,刚进院门时,就看见小绿和烟儿就在主厅门口等着,看到司马遹领着那日见过的鲜卑少女进来,两人赶紧行礼,“奴婢拜见殿下,拜见王妃!”司马遹早上就说过今天要接那个鲜卑女子进宫,她们两人也知道这桩婚事是武帝在朝上同意了的,特地等到门口迎接,讨好未来的女主人,以免慕容珊珊在以后的日子为难自己两人! 司马遹看到她们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两人的心思,赶紧上前一步扶起两人,笑道,“珊儿和你们一样,都是才人,在这个院子里,你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吧!” 慕容珊珊不认识这小绿两人,可小绿和烟儿却认识她,两人起身后把慕容珊珊围在中间,一起进了内院,慕容珊珊看着这两个异常热情又漂亮成熟的宫女,论相貌,她们两人都不输于自己,尤其是身材比自己好得太多了,她对比一下两人胸前的波涛汹涌,再看一下自己的小荷尖尖,心里不由沮丧地叹了一口气,没得比! 入得内院,四人各自落座,早有侍候的宫女端上水果蜜饯,还有各种的桃酥奶酪,这些东西都是司马遹让太白楼的人从各地搜罗来的风味小吃,让他们制好后专供东宫使用,还有后宫的各位娘娘们都是有份的,司马遹同后宫各位娘娘的关系相处得很融洽,这些东西也是居功不小,尤其是司马遹用这个讨好了太子妃的两个女儿,让他更为得意,不仅满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还能拉近和别人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慕容珊珊看到这些一盘盘地小吃端上来,颜色有的地乳白,有的熏黄,尤其是它们散发出来的一阵阵各种诱人的香气,让她口水直咽,虽然才吃过晚膳,但她突然又有了食欲! 看着慕容珊珊珊心痒难耐的样子,眼睛直盯着案上的零嘴儿,司马遹又想起那天她在酒楼里大快朵颐地样子,就笑着道,“吃吧,这还有很多,只怕你吃不完!” 慕容珊珊闻言,也不再客气,直接用手开动,这个吃一点,那个也吃一块,吃得不亦乐乎,这个味儿好,她脸上就露出笑容,那个味儿不对自己的口味,就柳眉一皱,对面的烟儿与小绿看着都笑了起来,这个女孩心性还不成熟,跟个小孩子差不多,亏自己还提心吊胆的,两人对望一眼,眼里都有莫名的笑意。 司马遹看到慕容珊珊吃得很高兴,他也就放下心来,不出意外,这个女孩子以后就要陪他度过一生的时间,他不想让她在东宫的日子里不开心,尤其是她还是孤身一人,在洛阳也是无亲无故的,慕容廆原本只是想带着妹妹出来见识见识,没想到她会嫁入皇宫,她身边连个贴身的婢女都没带! “珊儿,先别忙着吃,和你说一些事情!” 慕容珊珊把自己的眼光朝司马遹看来,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你说吧,因为她的嘴里已经塞满了零食,说不出话了。 司马遹好笑的同时,接着说道,“珊儿,你在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平时应该会很寂寞,这两位是侍候我长大的贴身宫女,和你一样,都是才人,你以后就跟着她们俩学一些事做,像什么刺绣之类的,最好,你跟着她们两人学认汉字,将来也方便一点,还有,你可不要耍脾气,要把她们两人当成自己的姐姐!” 慕容珊珊猛点头,满头的小辫子晃得人眼花潦乱,司马遹眼前一亮,接着道,“这宫里不比别的地方,你这满头的小辫子虽然好看,还是梳成汉人少女的发髻好一点,免得别的人说闲话!” 慕容珊珊这下不依了,使力咽下嘴里的东西,她气鼓鼓地道,“为什么,阿娘说女孩子没嫁人前不能改变自己的头发!” 司马遹笑了,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在慕容珊珊感到有点不妙的时候,他才道,“可是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啊!所以这个头发还是换了好!” 慕容珊珊楞住了,好像。。。自己是嫁给他了吧!想到这里,她又脸红耳赤起来,不再与司马遹争辩。 “珊儿,我再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你一定要记清楚!”司马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让慕容珊珊重新抬起头看着他。 “在这后宫之中,有很多危险,都是单纯的你想象不到的,所以,在整个东宫,你能信任的人只是我,还有你眼前的这两位姐姐,还有先前我的母亲,只有我们四个人才值得你相信,别人的话,不管他是谁,都不要听,懂了吗?” 慕容珊珊听着司马遹一句一句的话,感受到他话语中的郑重,关心,让她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本来凭我的地位,是没有什么人敢来撩拨你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平时没事的时候,都跟这两位姐姐在一起,有时候我也会带你出宫去玩!” 这后宫之中的险恶之处,是以前生活在慕容廆羽翼之下的慕容珊珊所不能想象的,尤其是司马遹以他一个后世人的身份,都险些遭殃,更何况她一个天真未凿的单纯小女孩,由不得司马遹不千叮万嘱! 慕容珊珊默默听着司马遹的话,感受着他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意,心里一暖,强迫与亲人分离的忧伤不由得淡了许多,这个人还是喜欢自己的! “好了,说了这么多话,我也有点累了,再说这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洗洗睡吧!”司马遹长身而起,吩咐道。 等到梳洗完毕后,慕容珊珊突然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自己今天晚上睡哪儿,她刚才跟着司马遹进来时,到外间看到两张床榻,一问才知道是那两位姐姐的,可是这里屋只有一张床啊!难道要自己和他睡一起??? 看着慕容珊珊手足无措,满脸羞红的样子,司马遹心中暗笑,小爷就是故意的,谁让你先前使劲揪我的! “怎么了,脱衣睡觉啊!”司马遹假装不知慕容珊珊的状况,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难道还要我来为你宽衣不成?” 一听司马遹要来为自己宽衣,慕容珊珊娇艳欲滴的脸庞红得像要滴出水来,惊得连连摆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转头却看司马遹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只有下身穿着平底裤,露出浑身精壮的肌肉,尤其是司马遹这些年不断的训练,胸前和小腹的肌肉都成块状,散发着迷人的阳刚气息,让慕容珊珊看花了眼的同时暗啐一口。 背过身来,慕容珊珊脱下上身的中衣,还有下身的襦裙,由于是背对着司马遹,她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幅半裸着身体的样子有多么诱人,雪白的长颈下是刀削斧劈般的圆润香肩,她上身还有一件大红的胸衣,红色的带子分成两个蝴蝶结系在颈后与***上,红色的绳与玉白色的肌肤成鲜明的对比,下身是一件白色的亵裤,露出七分的玉腿,从后面一看,玲珑曲线毕露,使人热血沸腾! 慕容珊珊听到细细的喘息声,转过头来一看,司马遹睁着红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肤,让她惊叫一声,双手抱臂,同时她红着脸,凶巴巴地道,“不准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给蒙上!” 还好,她还知道自己已经嫁给司马遹了,没说出什么要挖了你的眼之类的话,不然司马遹可要下不来台了,不过司马遹或许会更喜欢也说不定,司马遹猛地冲上来,一把拦腰抱住慕容珊珊,他只触手的肌肤软滑无比,让人忍不住想多揉捏两下,少女身上散发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更让他心旌神动,鼻子耸动两下,让开始还惊叫一声的慕容珊珊更是害羞,一双手都覆在自己的脸上。 “不要啊,放开我!放开我!” 慕容珊珊的叫声更让司马遹儿狼性发作,把慕容珊珊往自己的床榻上一放,然后把床上的薄被往她身上一盖,然后自己就从下面钻了进去,双手乱摸,慕容珊珊受不住那双咸猪手摸在自己身上痒痒的感觉,咯咯地笑起来,司马遹感觉心里大爽,自己总算圆了两辈子的梦了! 从玉腿往上摸,开始慕容珊珊还有抵挡之意,后来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的,她只是颤抖,任司马遹一逞手中之欲,司马遹也只是逗逗她罢了,他自己的小兄弟还没反应了,一看她没有反抗,就没了兴致,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就看到慕容珊珊紧闭着的双眼。 慕容珊珊还以为司马遹今天就要和自己行周公之礼,就不再反抗,任他施为,可一看没了动静,就睁开眼一看,只看到司马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脸一下飞红,又闭上双眼。 司马遹凑过去,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睡吧,今天跑了这么远的路,你也累了,等到我们两个都长大了,我再要了你!” 黑暗中的两人都没有动静,只有那静静地心跳声和若隐若现的呼吸声,慕容珊珊突然睁开眼,望着挨着自己睡着的司马遹,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腰上,感觉到他的温暖,帐子里黑黑的看不清楚,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直喷自己颈间,让她颈间一阵酥麻,最后,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过了好久,司马遹才睁开眼,灿然一笑,终于让这个小姑奶奶安下心了,也不枉自己费了这么大苦心!他知道慕容珊珊将来要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一个也不认识,心里肯定会感到恐惧,所以他才故意和慕容珊珊打闹着,让她害羞着,尽量让她分心不去想起一些让自己难过的事,刚才等慕容珊珊睡去,他才放下心来! 窗外,夏夜的鸣虫不时吱吱一声,让这寂静的夜里多了一丝热闹的氛围,外边的小绿和烟儿两人看里屋没有动静了,确定两人都睡了,才安心睡去! 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四十章 刘渊的惊怒 凌辰五点左右的时候,外面的天空还是黑漆漆地,司马遹体内的生物钟准时的把他叫醒,他一睁开眼后,就感觉到一团软玉温香靠在自己胸前,凝神一看,原来是慕容珊珊那小妮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他的胸前来了,他甚至能够听得到她的心跳声,双手如八爪鱼一般紧紧缠在他的脖子上,尤其是这小姑奶奶睡觉还不老实,一只粉腿搭在他的身上,导致被子都掀开一边。 适应了初时的一片漆黑,司马遹的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看着慕容珊珊那犹如婴儿一样纯净的睡姿,尤其是她清纯的小脸上丝毫看不出平时的淘气,无理取闹,还有伤心,只有一团安详,想必她也适应了自己的存在吧,不然也不会睡得这么踏实!司马遹心中暗自想到。 司马遹轻轻挣开慕容珊珊粉臂玉腿的缠绕,起身穿衣,然后替她盖好被子,只是穿了一身月白中衣,下身再穿一件长裤,走到卧室,不出他的意外,小绿和烟儿早已经适应司马遹的早起,两人也都起来为司马遹准备洗脸漱口的用品, “不要打扰她,让她多睡一会儿,等她醒了教她学会这里的一些习惯,比如洗漱什么的!” 司马遹吩咐两人道,两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几年,司马遹天天早起锻炼身体,除了下雨天不方便外,就是数九寒天都不例外,尤其是经过那次刺杀之后,他就更明白了灵活的身手能够保证自己活得更长,他就更加注重这方面的训练,只是东宫不比其他地方,没有那么方便,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跑几圈,然后练拳,或是练剑。 或许是司马遹带头的缘故,他身边的几个侍卫也都起得很早,差不多比他还早一点,开玩笑,主子都起来了,身为侍卫却起不来,那不是典型地找抽吗?所以他们几个经常一起跟着司马遹或是站桩,或是举石锁练臂力! 等到天边的大火球从地平线上升起时,那漫天的红光顿时照耀整个大地,晃得人睁不开眼,又一天的太阳升起来了,到了这个时候,小绿和烟儿就会端着水盆和手巾等着他,不过今天只有烟儿一人,司马遹接过手巾沾沾水,然后擦去脸上的汗水,“那个小丫头起来了?” “是啊,这个小妹妹梳不好我们汉人的发髻,小绿姐在给她梳头了!”烟儿笑道,接着低声问道,“殿下,你昨天晚上没有怎么人家小姑娘吧?” 司马遹听了这话有点哭笑不得,他苦笑道,“烟儿姐,你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今年才十一岁了!”说完,把手中的手巾一丢,正好丢在烟儿端着的铜盆里。 司马遹朝里屋行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慕容珊珊和小绿两人出来,看见司马遹时,慕容珊珊脸一红,显然是想到了昨天晚上的羞人之处,司马遹看得好笑,好像这小姑娘进了宫后,比以前文静了许多,“珊儿,昨天睡得好吗?” “还好!”慕容珊珊的声音轻若蚊蚁,如果不是司马遹耳力好,还真听不出来! 吃过早餐,司马遹就带着慕容珊珊去给太子和太子妃请安,两人看到慕容珊珊时,都只是夸赞了她两句,就没有后话了,本以为太子妃会有什么动作的司马遹也放下提在半空中的心,等到上课之前,司马遹才从河东公主那里知道为什么两人没什么兴致!“ “姐姐,你说那个姓贾的又去找阿母商量你的婚事?”司马遹奇怪的问道,没想到贾谥那小子还没死心啦,不过看太子妃一脸不爽的样子,想必事情没有谈成! 河东公主一脸气愤的道,“这两年本有人上门提亲,都让母妃给拒绝了,还不是想着把我嫁给那个‘傲娇男’,想到这里,本公主心里就是一肚子的火!”傲娇男是司马遹的说法,河东公主只听过一次后,就觉得这个称呼很适合贾谥那个小子,以后都用这个称呼来叫他。 河东公主今年十二岁了,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的她长大后就更是不得了,也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儿来的,司马遹常在心里暗自嘀咕,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朝中有人闻得河东公主的名字后,纷纷踏上东宫的大门,就是想把她娶回家中做儿媳妇,不过都给太子妃一句话打发了,本宫的河东已经许人了!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郭槐一直没有去向皇后提起这桩亲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二个时辰的课上完后,司马遹,卫璪还有王卓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许久不见的太子少傅谢衡来了,只是禀报一个事情,就是司马遹那许久没有联系的舅舅谢玚在今年的中正评选会上被为中下,起官为洛阳县六部尉之兵部尉,这还是借了阳夏谢氏的名头,不然,评选会上都不会有谢玚的名字! 司马遹也想快点让自己的舅舅进入中枢,可这是不现实的,朝中的世家大族掌握大权,怎么会随便让一个地方小族的成员进入进廷中枢,只能等以后想办法升迁。 回到院里的时候,小绿正在教慕容珊珊讲解梳头的要诀,司马遹在一旁听得好笑,就道,“小绿姐,你等下找两个年纪小一点的宫女来侍候珊儿,总不能让你们俩天天陪她吧!” 慕容珊珊听得司马遹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嘟着嘴道,“你别看不起人,我很快会学会的!”司马遹看到她又露出可爱的一面,失笑没有回话,摇摇头进了内室,后面的卫璪两人还有几个侍卫也赶紧跟着进来。 司马遹坐定后,想起今天跟河东公主说起的贾谥这个人,他就有点头疼,生怕他哪天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或是让自己吃了什么闷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想了想,他就对司马雅道,“等下你去太白楼准备几盒新鲜的糕点,羊家和王家每家两盒,就说是本王送给他们家小姐的,还有,你去找两个人给本王盯着王家,尤其是王家的两个小姐,她们没出门就不用管,出了门就给本王盯死了,顺便暗中保护她们!” “是,属下马上去办!” 王卓等司马雅出去后才道,“殿下,您前儿个说的刘渊已经到洛阳来了,昨天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的贴子,说要今天来拜访祖父!” “这么快,嗯,也不算快了,朝廷要改五部都尉的事都议了很久了,刘渊听到消息就赶来也要不了几天,尤其是太原郡离洛阳也不是很远,该死的!当初曹操怎么就把匈奴人给迁在中原腹地了呢?” 司马遹暗恨,曹操也算是一个了不起的枭雄了,只是在处理匈奴人的事上做错了一点,他在时匈奴人自是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可是到现在却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啊!他还真有一股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意味!也不管他的后人能不能治那些匈奴仔! 太原王氏自东汉末年的司徒王允以他在国家、社稷上的力挽狂澜而把这一家族推为天下名门,就是到了现在的晋朝也是朝中柱石,当世豪门,武帝的母亲王太后就是出自王家,加上太原王氏的当家人王浑,在朝中担任尚书令,王家的地位在朝中是稳如泰山,王家的地位稳固,自然会有许多人凑上来沾光。 王家,王浑正在招待自太原赶过来的刘渊,王浑的父亲王昶自刘渊小时就发现他的不凡,对他很是看重,受父亲影响,王浑对刘渊也是多有照顾,当初要不是王浑说情,刘渊早被武帝砍了脑袋,刘渊感激的同时,两家的关系就更加亲近。 此时的刘渊早已不见平时的风度,满腹的诗书也不起作用,他现在只想着大肆杀戮一翻,以发泄心中的怨气,他刚刚从王浑嘴中得知,武帝不仅要把他的左部一分为四,还要他迁任北部都尉,也就是说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左部从此不属于自己了,怎能让他心中不恨? 王浑人老成精,怎么会瞧不出刘渊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看他双眼突出,脸上的肌肉不时抽动两下,好像要杀人一样,就暗自皱了皱白眉,“元海,元海?” 被王浑的声音惊醒,转头看到王浑精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刘渊心中一震,强笑道,“叔父,是侄儿失态了!” 王浑没理刘渊的话,只是自顾倒着从太白楼里掏弄出来的香茶,闻了一口,真香!广陵王殿下真是聪明啊!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王浑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才道,“听说,你在太原广结五部豪杰,轻财仗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远在幽州的大儒都来拜会于你,你部下很是兴旺啊!” 刘渊闻言大吃一惊,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朝廷会这样对他了,自己这些年一直顺风顺水,以致自己的名声太大了些,加上左部这些年发展太快,引起了朝廷的猜忌,才会实行这些抑止自己发展的措施,如果自己不是身为匈奴单于嫡系后裔,在北地胡族有着巨大的声望,说不定朝廷早就把自己软禁在洛阳了,自己现在能做北部都尉还是侥天之幸了! 刘渊想清楚后,浑身大汗淋漓,他振奋精神,努力使自己的笑容正常一些,“叔父大人说笑了,侄儿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啊,这些年对朝廷的上贡只有多的,没有一丝不实之处,还望叔父大人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王浑听了这话就冷哼道,“要不是你这些年还算安份,陛下早就一纸诏书要了你的命,哪里还有现在的北部都尉可做,这事已成定局,老夫也帮不了你,你以后可谨言慎行啦!” 刘渊知道此事已再无更改的余地,就转过身来大礼参拜,“多谢叔父大人关照,小侄一定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在回仪馆的路上,刘渊一直都是恍恍忽忽地,想不到多年苦心经营,一招不慎,转眼成空,无边的愤怒就像是一条毒蛇撕咬着他的内心,让他痛苦不堪,我不甘心啦!不甘心啦!自己几十年的努力,别人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让它化为乌有,不行,自己要振做精神,还有机会,自己还有机会,就算自己没有,也要为自己的下一代创造机会,刘渊暗自咬牙,连嘴唇被咬破了都不自觉,血一滴滴地流下来,黑夜中,刘渊的面容在隐现的灯火下更显狰狞! 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四十一章 纷纷离去 且不提刘渊满怀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王浑独自端坐在席上,享用着香气扑鼻的茶水,喝一口,还不时赞叹一声,很是享受的样子,王济此时走了进来对父亲施了一礼,然后在对面坐下, “把人送走了?”王浑问道。 “是,父亲,您说,这个刘元海是不是真是起了叛逆之心,刚才他那惊怒交加,不可置信的眼神,儿子在外面也看得很清楚!” “算了吧,他就算怎么样也翻不了大浪,只要我大晋朝廷内部稳如泰山,他是没有机会的,现在广陵王不是也对他起了提防之心吗?我们,该交往的还是交往,只是不要再为他在朝上说话,免得他哪天真的发疯去造反,对我王家就大大不利!”王浑头也不抬,又倒了一小杯,一口饮尽,“话说,济儿你生了个好儿子啊,你看,广陵王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家里送,这说明文宣在广陵王面前很得宠啊,以后前途远大,我王家在他的手上应该能再上层楼!” 王济听到父亲夸奖自己的儿子,不由失笑,“他再怎么成材不也是您的孙子吗?卓儿我不担心他,只是聿儿怎么办,听说太子的长女年已十二,长得姿容秀美,不如您去陛下面前为聿儿提亲?”王济试探地问了一句,长子跟在广陵王身边他早已不担心,只是次子还没有着落他不放心啊,尤其是自己的身体是每况逾下! 王浑看儿子一副托付后事的样子,尤其是看到他深陷的眼窝,无神的眼睛,还有灰白的面容,无不显示儿子已处于灯枯油尽之际,他内心一酸,忍不住斥道,“让你不要迷恋酒色,你偏不听,你看你老子我现在快古稀之年,还能拳打猛虎,天天每顿吃三大碗饭,你呢,不说荒废多年的武艺,恐怕你现在连卓儿都打不过了吧?” 听得王浑的训斥,王济无言,一时厅堂陷入寂静一片的的萧然中,最终,王浑长叹一口气,“过两天,我去觐见陛下的时候,向他老人家提两句吧!” “谢谢父亲大人!” 东宫,芳华院,司马雅已经从宫外回来,司马遹吩咐地事他办好之后才回来,尤其是他还给司马遹禀报了一个好消息,去年实行的掺沙子计划现在已经小有成效了,王衍府中就有一个奴仆和一个婢女成了司马遹的暗线,这件事是司马雅到了太白楼之后同赵家宝说了之后,赵家宝一翻京中的暗线名单知道的! 司马遹闻言大喜,“本王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进行得怎么样了,以为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没想到现在就有成绩了,明天你出去的时候把那本暗线名单给本王抄一份来,以后,本王手中的这份名单每月更新一次!” 这些天,司马遹的日子过得很清闲,不是上课,就是在院子里同慕容珊珊培养感情,自己没事的时候,就教教她说汉话,慕容珊珊虽然学过汉话,可是那音还是有走调的,还有很多汉词她也不解其意,然后同她说一些后世的小笑话,什么到底是禽兽,还是禽兽不如啊?慕容珊珊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这几天同床共寝的事呢,惹得她大发娇嗔,面红耳赤! 美人嗔怒,可不多见啊,尤其是一位清纯又美艳的异族美女,司马遹常叹自己赚了,要不是那天一时兴起去了太白楼,要不是自己突然起了色心。。。不是,是知好色而慕少艾,这是纯洁的感情,自己也不会拥有这样的一个美人! 东宫明堂,刘寔没来的时候,司马遹几人就早到了,王卓闲着无事,想起昨晚偷听到祖父和父亲的谈话,突然上前对河东公主施了一礼,“公主,小子有一个好消息,不知您要不要听呢?” “有什么话你就放吧!”河东公主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伏在案上,无精打采的,也不因为自己说了一句不淑女的话感觉不妥,使得本来想要调笑她两句的王卓顿时哑口,不过他嘿嘿奸笑两声,“难道,您连自己的婚事也不关心吗?” 小公主闻言犹如打了鸡血一般,马上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快说,你有什么消息?”不过她转瞬间明白过来,“你莫不是耍本公主的吧?就凭你也能知道本公主的婚事?” 听到这里,司马遹和卫璪也来了兴趣,都围上前来,王卓一看几人瞪着他的时候都是一脸凶光,就知道自己这关子是卖不成了,赶紧讨好地笑道,“昨儿个晚上,我祖父说今日上朝时要为我二弟请陛下赐婚,这赐婚的以象嘛就是公主你了!” 司马遹闻言一拍脑袋,难怪贾谥这小子在历史上没有娶到公主,原来是王浑为了孙子出手了,他赶紧拱手笑道,“这下可要恭喜姐姐了,凭王大人的面子,皇爷爷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卫璪也赶紧上来恭喜,河东公主听了这话玉脸通红,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是个什么想法,没想到自己念念不忘地婚事居然解决了,嫁谁都没关系,只要自己不用嫁给那个傲娇男就行了! 果然,下课没多久,谢衡就前来为司马遹和河东公主道喜,司马遹笑道,“谢大人恭贺皇姐就算了,怎么连沙门也算上了?” 谢衡笑呵呵地道,“今日朝会上除了陛下许亲王家之外,对殿下来说,还有两件喜事发生,第一件事就是陛下增加了殿下的封邑五万户,现如今您的封邑在诸王还是最多的,足有十万户!” 司马遹闻言恍然,前次秦王柬的封邑足有八万户,就已经超过他了,还有楚王和淮南王的封邑都是和他一样,他还以为武帝已经忘了这件事了,因为武帝从来都是把他当成继承人看待的,没有让别人超越他的道理,没想到这才几天就给加到十万户了! “那还有一件呢?”司马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还有比这更好的? 谢衡闻言凑过来,轻声道,“陛下已经明旨颁布天下,让三位王爷在本月底归国就藩!” 没错,又是一个好消息,司马遹笑着想道,“多谢大人厚爱,沙门不敢一日忘怀!” 看到广陵王对自己施礼,谢衡赶紧侧身一步让了开去,“殿下的事就是谢某的事,殿下不用挂在心上!” 等司马遹告辞离去后,谢衡再次感叹自己的选择没有错,陛下果然宠爱广陵王,为了确定他的合法性以及超越其他宗室的地位,封地居然比元后嫡子的秦王还要多,这就是帝宠啊! 洛阳东郊,十里亭,名如其地,离洛阳只有十里,这里经常是朝廷送官上任,或是迎接凯旋而归的出征将军而设的,今日,这里人流如潮,刀光如海! 秦王,楚王,淮南王都是今日奉旨离京,司马遹一眼望过,除了几位王爷自己的嫡系人马之外,朝廷还委派了每位王爷一千禁军保护他们上路,三支人马泾渭分明,打头的是三辆青盖华车,为司马氏宗室王爷专用,司马遹今日来是代表太子,替太子送几位皇弟之国,因此他乘坐的是太子专车青盖降龙安车,对面的几位年青王爷看到自己的侄子与那辆太子专车,都是沉默不语! 除了司马遹之外,还有许多的公卿大臣前来相送几位亲王,太原王氏的代表是王卓,河东卫氏的代表是卫恒,河东裴氏的代表是裴頠等等,司马氏的宗室就不用说了,汝南王,还有新封的几位小王爷都来了! “上酒!”此地送别的人以汝南王为尊,只是司马遹代表的是太子,就由他发号施令,一声令下,早有宦官端上酒壶,为送行的大臣们和另外三位要之国的王爷们倒酒。 司马遹手里端着小酒杯,缓步上前,酒杯纹丝不动,身后俱是前来送行的大臣,代表了朝中的绝大多数势力,看着司马遹沉稳地走向对面那三位,一点也不怯场的样子,人人都是心中暗赞! “三位皇叔,父亲国事繁忙,就嘱咐侄儿代替他前来为几位皇叔送行,祝几位皇叔一路顺风!”说完,他一仰脖,把酒杯中的酒喝个干净! 不管三位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司马遹代表的是太子,是一国储君,就由不得他们失礼,三人一齐向皇城方向躬身, “多谢太子殿下关爱!”然后也是一口喝完。 秦王柬总归是太子同母亲兄弟,看着眼前的侄子,长是已不比自己矮多少了,而且英姿勃发,龙行虎步,端得是一表人才,他感叹着说道,“沙门,皇叔要走了,你以后多帮衬着你父亲吧!” 司马遹闻言就知道这个亲三叔对父亲还是有着感情的,心里不由触动一下,“皇叔放心,沙门理会得!” 淮南王司马允今年才十七岁,还未到弱冠之年,对于自己要出镇地方,他没有丝毫不满,走上前来,拍拍司马遹的肩膀,“沙门小侄子,以后保重啊!”说完,他还向司马遹眨眨眼。 司马遹点点头,这两位对储位应该是没有觊觎之心的,只是楚王?楚王玮看到司马遹望过来,就朝司马遹冷哼一声,便鼻孔朝天,不再搭理他,他对于自己未能留京而要去地方就藩是极为不满的,而且他年青气盛,极为高傲,认为自己才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选,怎么会对司马遹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假以辞色! 其余两个王爷都是知道楚王的心事,苦笑一声,不再言语,司马遹看到这种情况,就出言道,“诸位皇叔,大晋还需要我们司马氏子弟同心协力,才能使国家越加繁荣昌盛,沙门期待同几位皇叔再见面的一天!” 楚王玮理都不理,朝自己的马车而去,秦王与淮南王听后心中一动,感到侄子倒是个玲珑心肝的人,这话里有话啊!他们两人互相对望一眼,就拱手道别,直到三道洪流分三个方向驶去,司马遹才转头坐上回东宫的马车! 今日送别的一幕,许多大臣都是亲眼目睹,楚王骄纵无礼,对于代表太子的广陵王礼数不恭,只是广陵王和楚王是亲叔侄,他都没说什么,别人也不好发言,只是更加感叹广陵王的胸怀大度! 慕容廆和刘渊也是今日出发回各自的辖地,在十里亭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慕容廆则是越发感到广陵王有容人之量,将来是能成大器之人,刘渊则是暗喜,你们内部不合正好,虽然我现在处于下风,只要你们自己人先打起来,我们匈奴总有机会重现远祖冒顿单于的辉煌! 又是一大章,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四十二章 准备试刀 杨骏的日子最近过得很舒心,陛下也是有意的竖立他的权威,经常在朝上说出死后可托孤于公之类的话语,朝中的众臣都是一些有眼色的,马上都扑上来抱他的大腿,就连以前那些瞧不起自己的,现在在朝上遇见了都是点头微笑着打个招呼,就连王戎那个当朝名士现在不也递贴子前来拜访,不像以前个个鼻孔朝天,浑不把他当个人看! 尤其是广陵王遇刺之后,陛下雷霆大怒,一道诏旨令三个宗王之国,那两个杨骏都不是很放在眼里,主要的是楚王玮从小就勇力过人,果敢坚毅,并多树威刑,杨骏也是深忌之,这次他被派往地方镇守,可以说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杨骏现在在朝上可以说是一呼百诺,应者如云,按说,做臣子的做个份上也应该知足了,可是,权利就是一柄双刃剑,既可以让人奋发向上,也可以让人坠入深渊,杨骏掌握了朝廷大权之后,就越发的不满足于现状了,他心里的野心就像是冬天的枯草着了火一般,腾地便燃了起来,并掀起漫天黑烟,他整天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权利更加稳固,无人能制! 嗯,现在朝上当权的只有卫灌,汝南王,荀勖,华廙,何邵几人是自己最大的对手,荀勖这两年缠绵病榻,不足为虑,华廙,何邵都是新任的中书首脑,威望不足,也可以放在一边,将来如果还有谁能成为辅政大臣,那么卫灌与汝南王都是当之不二的人选,卫灌就不说了,战功无数,并且他在朝中的人缘很好,而汝南王就是宗室在朝中的代表,陛下在遗诏中一定会写上他的名字! 杨骏无意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自己现在就把这两个人都扳倒了,将来陛下龙驭宾天之后,太子继位,由自己辅政,朝中还有何人能与自己抗衡,这个念头一出,便像是生了根的野草一般,再也扯不掉了,可惜,凭他的智商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最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自己手下这么多人,该用的时候还是要用的,不然留着他们干吃白饭啦? 朱振,高陆县人,杨骏初为高陆县令时,他为县主薄,从那时起便一直跟随杨骏,朱振出身寒微,但是才学不差,理政能力也很强,杨骏这些年来在朝政上没出现什么错误,都是朱振的功劳,现在官任车骑将军司马,就是杨骏的属官。 收到杨骏传召的消息,他不敢怠慢,马上赶来杨府,当杨骏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卫灌从司空任上拉下来时,他的确是吃了一惊,可是一接触到杨骏那森然的目光,他心下一个激灵,急速转动自己的大脑,没多久,还真给他想了一个好办法出来,朱振面上一喜,马上凑到杨骏身边耳语几句,听得杨骏不断点头! 送走慕容廆之后,慕容珊珊便恢复她可爱,天真的一面,比如,她经常在司马遹站桩时也跟着站,可是自己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但一看到司马遹还面无表情的站着时,她就不干了,搬了一个小椅子坐在司马遹的面前,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诱惑他,“沙门,这个很香的啦,你要不要吃?”“嗯,还有这个蜜饯,也很甜啊,你尝一块吧!” 每当司马遹忍无可忍,要抓狂的时候,她就一溜烟儿跑远了,等司马遹捉住她要狠狠地教训她一顿时,她便小嘴一撇,哇得哭出来,“我去要告诉阿妈,说你欺负我!”哭的时候还很不专心,一边哭着还偷偷从指缝中看他的表情,让他哭笑不得,你还别说,慕容珊珊的这句话还很有威力,慕容珊珊口中的阿妈就是谢玖,谢玖怜惜她一个人孤苦无依,曾对司马遹说过要好好待她,不然自己这做娘的就要好好教训一下你啦! 不过,除了会搞怪之外,慕容珊珊在司马遹忙正事的时候,是从不打扰他的,或许是知道司马遹是自己以后的依靠,慕容珊珊很是黏他,一刻也不离开他。比如,今天司马遹和自己手下的侍卫在商量关于年底之前这段时间对下面人的安排,司马遹说话时,慕容珊珊便靠在他身上,不时从案上拈起一块小点心送入他的嘴里,看得下面的几人直叹殿下好享受,美人在怀,素手喂食,令人艳羡啊! “襄阳和寿春那边有没有消息,根宝和柳三在那边发展的如何?”司马遹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卷宗,一边问着下面的司马雅,那份卷宗上面除了记载着京中各府的暗线之外,还有洛阳店铺中的人手配置,以及其他几城的人员安排! “最近的消息是三天前快马传过来的,他们的店铺都开起来了,襄阳的还好,以前就是曹魏的管辖之地,根宝进行的很顺利,可淮南那边自古就侠客横行,您交给他的任务,他说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恐怕不能顺利进行!” “嗯!”司马遹沉下心来思考,这倒是一个问题,记得历史上淮南王招揽了许多的淮南剑客,恐怕凭的也是他宗室王爷的身份,柳三如果只在那边发展情报,一个酒楼掌柜就足够了,但要招揽人才他的身份就低了! 司马遹想起那天去送司马允时,他就对自己颇为亲呢,临走时还对自己眨眨眼,想来他也是个明白人,“这样,马上给他回信,等淮南王到任后,让他先去拜访一下,可以透露自己东宫侍卫的身份,有事也可以去找淮南王帮忙,他做起事来也方便一些!” “寿春松一点没关系,襄阳那边,要根宝盯紧一点,如果有可能,楚王具体至哪天什么时候用膳,晚上在哪个女人榻上睡觉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还有,最重要的是楚王有没有私自训练军队,购买粮草,这一点最重要,如果有就记下了,没有最好!”司马遹想起送他那天,楚王对自己的态度那是明摆着的,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对他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是!”司马雅虽然同是宗室,但他的血缘距现在的皇室早就已经很远了,听到自家殿下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楚王要谋反似的,他心中也是一紧,赶紧应一声。 慕容珊珊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自己两岁的少年发号施令之间,身上透着凛然的威严,眼中神彩溢出,有如智珠在握,下面的几人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君主,绝对的服从,就像是哥哥属下的亲卫看着哥哥一样,都是一脸的狂热和信服! 司马遹摊开北地地图,注意着上面熟悉的地名,长安,邺城,许昌几地都已经有人去开拓,那么遍地开花的计划应该要开始实行了,太原,上党,平原,常山等郡要先行一步,历史上的刘渊就是在并州起兵,这些地方至关重要,然后是凉州一地的羌羯等胡族,最后才是幽州,平州两地辽东鲜卑,不过可以先在一州之治扎个根子,以后也好方便行事! 慕容珊珊看到司马遹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几点,都是北方胡汉混居之地,尤其是他的手指指在幽州,平州两地时,她的心就嘭嘭地乱跳起来,她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小女孩, 看司马遹吩咐手下的样子,什么淮南王,楚王她都不认识,但也不妨碍她知道,他是在布一个很大的局,这其中多次出现在司马遹口中的刘渊就是一个重要人物,那么,他指向的幽州之地不是在防备我鲜卑族吗? 司马遹考虑良久,就道,“等柳三安排好寿春之地的事后,让他在年底前返回京城,让他找个信得过的人代替他吧!” 说来说去,还是司马遹的根基太浅,导致他无人可用,就是用了也不能太相信,司马遹从席上起身,走了两步后,对下面的人道,“你们几个谁愿意像柳三和根宝一样去北地开分店,地点就在并州一带!” 下面的三人中士猗是个肌肉男,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自己也需要他的武力保护自己,剩下的就只有司马雅和周安顺了,周安顺瞧了瞧司马雅,一咬牙道,“殿下,小人愿去!” 平时有事的时候,殿下都是安排司马雅去做,自己在旁边倒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如果自己不能让殿下对我另眼相看,那么跟着他也没有出头的机会,但眼前就有一个,虽然很困难,但自己不试一试,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周安顺如是想道。 “你?”说实话,司马遹以前并没有把周安顺和赵家宝放在心上,不过他们几人怎么都是柳三他们推荐过来的,尤其是刺杀事件过后,他明显感觉这两人比以前有活力多了,司马遹只是考虑一下,就点点头,“行,就你吧,这几天你先跟着家宝在洛阳的店里多学一点,具体怎么做生意的不用你管,但关键的是怎么收集情报,这些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学会的!” “是,殿下,小人一定不负您所望!”周安顺看到殿下点头答应,激动地抱拳躬身并立下保证! “先不急,自己有把握了再去,现在是七月,九月动身吧,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能学点东西了,这些也不是很难,到时候本王会派柳三来前来帮你!”司马遹温和地笑道,顿了一顿,又对下面的三人道,“你们如果有什么可信的亲戚朋友,都可以让他们跟着安顺去北方历练,别的不敢说,工钱绝对是管够的!” 司马雅和士猗两人,司马遹是不准备把他们两人派往别的地方去了,人手不够,就只能在亲信的周围去找,嗯,还有谢家,陈郡就在豫州,离洛阳也不远,让谢衡派点人跟着去,想必他是很愿意的吧! 去北方开店的事可以放在一边了,急也急不来,那么剩下的就是城外庄园中庄兵的试练了,话说自己养了他们也有三年了,应该拉出来进行实战了吧,这关中不是盗匪横生吗,这两年被欺压而做流寇的外族人是越来越多了,就拿他们来试试这刀利不利吧!司马遹默默地在心中为那些被逼上梁山的外族人致哀,他们会成为自己手下那支人马的磨刀石! 第四十三章 出发 司马遹心中打定主意,便让一旁的慕容珊珊为自己磨墨,立时挥笔书就一封简信, 石头,世杰: 城外的庄兵训练至今已有三年,可是一直没有见过血,终究成不了大器,本王决定让他们出去历练一下,听闻关中最近盗匪横生,多为流民与胡族,现令你们二人各率一百人,去往关中剿匪,对象以小股人马为主,匪众如多,则不打,具体的情况你可以去找赵家宝,他手上有着匪患的信息,你们二人可手持东宫腰牌,以免遇上不必要的麻烦,但是能够不出示为最好,一切小心为上! 广陵王 接过珊儿递过来的信封,把信纸对折两次装进去,然后以火漆密封,司马遹走到周安顺面前,把信递给他,“到了宫外,把信交往家宝,让他派人送到城外庄园郭石头那里,然后你就留在家宝那里吧!” “是,殿下!” 等到三人都出去了,司马遹才坐回席上,用手揉揉额头,以舒缓用脑过度的压力,他刚闭上自己的眼睛,就感到一双柔滑冰凉地小手在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附近,那滑腻的触感让他不由微微叹息一声,“珊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慕容珊珊看到司马遹闭着眼睛一脸舒爽的样子,便知道他的心情不错,她探下身子,贴在司马遹的耳边吹了一口气,轻笑道,“殿下,舒服吗?” 说真的,司马遹没想到慕容珊珊还会一些后世豪放女子调情的伎俩,比如这耳语,吹气他应该没教过她啊,难道女人天生就会这些? 司马遹心下虽好笑,但依然没有张眼,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啊,我还不了解你啊!” 慕容珊珊也没为自己的讨好行为被揭破而感到尴尬,有些撒娇地道,“殿下啊,你以后会和我哥哥他们打起来吗?” 听到这里,司马遹蓦地睁眼,转头看她,“为什么会这么问?”面对司马遹逼视的双眼,慕容珊珊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道,“我又不是傻子,殿下您如今做的明显是为以后做准备,刚刚我看到您在上党,太原,幽州,平州等地各点了一下,这几地都是胡汉混杂在一起的人多,前些日子,您还特意提了刘渊,我就知道您是怕他造反,才提前准备,那么您点了幽州和平州不是防备我哥哥他们吗?” 司马遹听了慕容珊珊这话,就笑了起来,自己虽然没有想过在慕容珊珊面前隐瞒什么,可也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自己的打算,没想到她居然就凭自己今天的只言片语和几个动作就能推测出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她还只有十三岁,是个聪明人啊! 司马遹哈哈大笑,把茫然中的慕容珊珊一把抱在怀里,双手用力狠狠地抱了一下,然后又狠吸了一口她头上青丝的香味,“珊儿真聪明,不过你放心,你哥哥在朝上立过誓的,他这一生都不会背叛晋朝,所以,只要你哥哥他不谋反,我自然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动作的,只是,必要的准备还是要做的吗,你也知道,这些年边疆有些不稳,胡族权贵蓄意挑起事端或是汉族地主欺压普通胡民的事件是数之不尽啊!” “哦!”虽说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可慕容珊珊知道司马遹也没有故意隐瞒她的意思,而是实话实说,也就乖乖地应了一声! 司马遹看着怀里的小美人,因被他抱在怀里而害羞着,瓜子脸上红晕满布,尤其是那双眼睛妩媚得好像要滴出水来,那张樱桃小嘴还吐着细细地喘息,謦香扑鼻,难道这就是吐气如兰?司马遹越看越爱,嘴唇缓缓朝下覆去,直到盖到她的香唇上,脑中轰然作响,自己两辈子的初吻啊!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就越加缠绵到这种唇齿交加,津液互换这种无声的交流中去! 慕容珊珊的身子僵了一下后,反而放松了,双手反抱在司马遹的背后,大厅中一时弥漫着一种叫暧昧的东西,看得准备进来的小绿面红耳赤,心里既羡又妒! 洛阳城外,郭石头接过赵家宝叫人送过来的信,看到火漆完好无损后,才打开一看,忽地面色一变, 他连忙叫人去叫李世杰,他虽然不知道李世杰在干些什么,可李世杰在哪座庄园他还是知道的! 不久,面无表情的李世杰就赶来了,看过那封信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郭石头憨笑着道,“兄弟,老弟我打个架,训练个人还是可以的,可这剿匪,要排兵布阵的我就不在行了,这次行动的头就以你为主了,我负责给你打下手!” “可以,没问题!”依旧是冷冰冰地话,可从他的眼中隐隐散发出来的兴奋来看,他是很喜欢这个任务的,而且对于自己的主子司马遹他是越来佩服了,没有上过阵,见过血的士兵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士兵,他也是深以为然! 不一会儿,郭石头便召集了五百人在训练的校场集合,这些单独训练的兵丁都是军户子弟出身,大都会一些庄稼把式,经过郭石头以平时禁军训练的方法进行严格的训练,可以说这是一支不算差的军队了,比那些普通的郡国兵强了不知道多少,只是比起洛阳的禁军那就是天差地远了,大晋统一天下不久,洛阳的禁军都是参加过平吴之战,或是剿除过凉州鲜卑秃发树机能的叛乱,乃是百战精锐之师,光是煞气就能吓死胆小的普通人!当然,司马遹手下的几个护卫都是禁军的精锐,就更厉害了! “今日召你们前来,只有一事,主人养了我们这么久,现在想看看我们的能力,最近关中匪患丛生,大盗不止,主人让我挑选二百精兵去往关中剿除小股匪徒,想去的就在我这里报名,不想去的也不勉强,不过那些盗匪都是沾过血的,凶恶无比,自己要量力而行!” 郭石头顿一顿才道,“这次行动中表现优异的,回来后每人赏金十两,杀敌最多的几个可以调入洛阳禁军,以前也有几个身手格外好的都已经调到禁军中去了,你们也都知道吧,好了,愿意去的站左边,不愿去的站右边!” 下面的人开始听到郭石头说要去剿匪,并且匪徒凶恶无比,大多数人都犹豫了,郭石头看到这个场景,马上开出十两黄金的赏格,财帛动人心哪!又听到表现最好的可以调入洛阳禁军,他们的呼吸都急促了,眼中闪过炽热的光芒,这光芒可以叫上进也可以叫野心! 李世杰在一旁边看着郭石头表演,心里暗自点头,这个家伙外表是憨了一点,可心里绝对跟个明镜似的,谁要小看了他,那个他恐怕也要吃个大亏! 下面的兵丁对望了一眼,呼啦啦都跑到左边去了,大晋立国不久,民众的尚武之风盛行,就不要说从小练武的军户子弟,他们的热血就更要沸腾了,剿匪谁怕谁啊?何况还有重赏可拿,不去的才是傻子! 不多时,自愿去的人以平时训练成绩最好的人为主,这次没有选上的,下次还有机会,这话一出,才让那些心有甘的人怏怏而去。同时,郭石头派往城中的人回来了,替郭石头拿回来了关中匪患的一些大概情况,还有长安太白楼的地址和掌柜的联络方法! 人选确定后,就是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由于这次行动的规模很小,只有两百多人,郭石头就让庄中负责伙食的人紧急制作了二百人三天的干粮,清水都可以就近取用。 然后是马匹和器械,庄园中原有喂养的精壮骏马五百多匹,一人一骑也只要两百多一点就够了,还有现如今这兵器虽然不好找,可司马遹早有先见之明,早在一年前就找了十个精于打造兵器的铁匠留在庄中,经过一年多的准备,凑够两百人用的绝不成问题,庄中的盔甲虽然比不上禁军所用的明光铠和黑光铠,但比起什么都没有的匪徒就是要强多了! 最后就是弓箭,李世杰选用的是最常用的一石弓,人手一把,司马遹虽然在外面找不到人打造这个东西,可是许超是广陵卫率,只要他把平时的损耗多报一点,也不成问题,可以说这两百人已经被从头上武装到牙齿了! 当然,这些人也不可能就那么光明正大的穿着盔甲,手执长弓穿州行郡而过,而是准备了几辆马车,把浑身的兵器和盔甲放在马车上,找人驾车,一切就都摆平了! 如果中途有人问起,就报泰山羊氏的名号,想必那些地方太守还是会很给面子的,也不会说真的要检查什么的,最多给几个钱下次好见面! 一切准备就绪,被选中的人早已回去睡觉,郭石头定在次日三更起床,四更吃饭,五更出发,让他们养好精神,以应付连日的奔波,可是那些家伙都是二三十岁的人居多,正是好勇斗狠,热血上涌的时候,一想到自己就要参加剿匪行动,虽然不是真正的战场,但哪个男儿不向往军旅生活,一想起来就激动不已,哪里还睡得着! 五更,校场,李世杰与郭石头策马横刀于前,看着下面二百望着他们的骑士,没有什么鼓动的言语,李世杰只是把手轻轻一挥,“出发!”领头驰马而去,后面的人呼啸一声,策马赶上,一道洪流冲出庄门,趁着夜色中还算明亮的星光,去往关中! 最后一天在新书榜上了,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四十四章 初阵 雍州京兆郡境内有一座高达千米的小山,因为是在新丰县境内,又叫新丰山,此山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早已被一群匪盗所占据,多次劫掠过往商旅,但报到县衙也无人理会,就是因为京兆此地多是胡汉杂居,胡族多为羯羌匈奴三个民族,而能据山为匪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并以胡族人为主,县衙也是有心无力! 今日,一行有一百多人的骑士拉着几十辆大车进了新丰县城,那大车的辙痕深印于地上,可以见得这车上装了什么太重的货物,不过新丰县这小地方哪有什么太大的客栈,只好分三个地方落脚,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各自归去,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人的对话! “张老三,这次帮主人把货送到后,大家伙儿可都要吃你的喜酒了!” “没错,你小子到时要是不请客,老子就把你的风流事告诉你家阿梅,看到她时候还嫁给你不?” “几位兄弟,你们啊也别埋汰我了,这次回去,拿了赏钱,我就准备向阿梅求亲,成了一切好说,不成什么都没有!” “好,这可是你说的!” “哈哈,有酒喝了!” 马上的几位骑士说说笑笑地把大车赶入后院,留了几个人看守,就去找小二安排住宿的问题,这一切,都被一个面色猥琐地中年男人给看到了,他一边向城外走去,一边想到,妈的,几十辆大车啊,这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货?居然连辙痕都这么深,应该马上报上山去,不管是什么货,到时劫了自己也能分一份儿! 新丰山顶,这上面聚集了大伙大约三百人的盗匪,匪首是个高鼻深目的羌族人,叫纳森依,他曾以为汉族地主种田为生,可是那看着温文尔雅的老家伙也太黑了,居然开出了高达五成的租子,也就是说那老家伙什么都不干,而他纳森依就要把全年收入的一半送给他,本来既使这样也能勉强活下去,可是去年关中大旱,地里是颗粒无收,那老家伙居然让他卖身为奴,不然就还要缴五成的租子,这下,纳森依火了,联同其他的羌族佃户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把那个让他痛恨的老家伙干掉了,抢了一些钱财后就上了新丰山,纳森依以从小练就的弓马功夫成了匪首。 从此以后,这一伙人开始聚众打劫,开始也只有一百多人,后来就越聚越多,各种原因的都有,有的是活不下去了,有的是被逼从贼,有的还是慕名而来,不过都没能影响纳森依的老大位子,三百人中以胡族人为主,汉族人也有,他们为了打探消息,还专门在新丰城内布了眼线,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就是其中一个。 匪盗就是土匪强盗,他们之中也没什么人懂得怎么修房子,就地取材,胡乱搭了几个草棚就安身了,不过快到夏雨时节了,纳森依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在城里抓几个懂木工的家伙来给他修房子,要是像去年一样淋出病来可就不好了! “老大,好消息,好消息!”纳森依的思虑还没完,猥琐男人就上山报信了。 “什么好消息,值得你这么高兴?” “新丰城内来了一百多人,个个都骑着马,随行的还有几十辆大车,上面的箱子都用黑布盖住了,看不清楚是什么,不过小的从那辙痕上看里面的东西应该不轻!”猥琐男人凑上来道, “就算他们进了县城,难道你要老子去劫县城不成?而且他们个个骑马,肯定都是好手,老子可不想栽到他们手上!”这纳森依虽是胡人,可却不傻,一百多人个个都骑马,肯定是豪门大户的家奴,他才不沾这晦气呢! “老大,老大,您听小的说,小的听他们的语气,这批货还要运到北方去,可是到了新丰这地头,往北就只有一条路,到时候,您把他劫了,说不定这后半辈子都不用干这掉脑袋的事了!”猥琐男人一看匪首有不干的意思,立马急了,马上展开他三寸不烂之舌! “你是说,他们要经过我们山下的那条路?”听到猥琐男人的话,匪首就重新思量起来。 新丰县通往北方的路就在新丰山下,也只有这一条路,但是这一年多来因许多人被劫过的原因,现在的商贩宁愿走远一点,也不想在这里被打劫,但是听阿黄的语气,他们有几十辆的大车,肯定不想走远路,那就太慢了,想必他们应该是要从老子山下过了! 纳森依刚想答应一声,又想到别人有一百多匹马,打不过可以跑啊,自己手下这三百人说不定还收拾不下人家呢,还是先想想再说! “这样,你去县城里盯着,看他们是不是真要走山下这条路,如果是,你就抄近路报上山来,我们打劫他一次,最多干了这票大的,以后不在这里呆了,听说匈奴的郝散大人交游广阔,招揽四方英雄,到时我们就投奔他去,也好过这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想了半响,匪首也终于打定主意,他是过不下去这苦日子了,最主要的是没人让他打劫,他就没饭吃啊! “好嘞,小的马上去!” 次日清晨,乔装打扮过的郭石头对客栈门口骑在马上的李世杰点点头,示意自己手下几十人都已经准备就绪了,李世杰点头示意,对着后面检查大车的手下一挥手,“走,上路!” 看到他们一行人真往北门而去,猥琐男大喜,骑了匹马出东门抄近路往山上报信去了, “老大,他们出的是北门,应该是要走山下,一准没错!” “好,阿黄,你小子立了大功了,这次要是成功了,准你先挑一样战利品!”纳森依闻言重重地拍了一下猥琐男人的肩膀。 猥琐男人虽然被拍的生疼,可是咬咬牙硬是没叫出来,面上还带着喜色,通风报信不就是为了这几个小钱吗! 李世杰骑在马上打头,身后是十几个骑士,四处观望着,以保证一有动静就能反应过来,后面则是跟着几十辆大车,每车上面还有一人护着货物,后面再是几十骑! 这山下的路还真是不宽,勉强能通过两辆大车并行,这队伍就不是很长,一行人慢吞吞地走着,忽然,天空飞过几只惊鸟,李世杰停住马,对后面的人使个眼色,示意小心,一众人把手放在腰刀上,随时警戒着! 刚走到一个比较窄的地方,两辆车行不过去,只能通过一辆,这队伍就停了下来,忽然,李世杰感觉有什么动静,那声音不小,等他仔细听了一下,就面色一变,抽刀出来大喝一声,“山上有石头滚下来,大家各自小心!” 果然,他话音刚落,山上立时滚下来几十块大小石头,最大的有几十公斤,小的也有几斤,几十块一起滚下来,声势不小,轰隆隆地声响马上就到了头顶,下面有反应快的就跳下马来,或是躲在大车一边,都没什么损伤,不过还是有倒霉的被石头砸到身上吐口血昏死过去。 受伤最惨的就是马匹了,听到上面的动静,个个都惊叫长嘶连连,可是挤在一起行动不便被砸个正着,哀呜阵阵,有的马受惊居然倒退着返回了! 李世杰一看后面的情况有点不对,毕竟他们都是新丁,初次上阵难免有所不足,他更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匪盗居然会用滚石的方法来砸他们,这主要是纳森依猜到他们都是好手,不用点方法自己这小三百人还真收拾不下他们! “稳住,散开,稳住,散开!”李世杰大叫着,听着熟悉的声音,众人发现自己都没什么伤亡,惊惧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众人刚刚安定下来,上又是一阵石雨,不过这次的石头都比上次的小了许多,加上众人心中都静了下来,躲闪起来也先前快捷,迅速!不过石雨刚下完,上面传来一阵喊杀声, “杀啊,抢了他们的东西!” “杀啊!” “抢啊!” 乱七八糟的声音传下来时,李世杰反而松了一口气,口中厉喝一声, “抽刀,布阵,三人一组,互为援助!” 经过刚开始的混乱,这些兵丁都反应过来,一看上面有人杀过来,马上按照教官的吩咐结阵自守,三人一组,以大车为中心,互为引援! 上面杀下来的纳森依打头,高声呼喊着给下面的匪众鼓气,以前他们只是一声喊,那些家伙都吓得屁滚尿流的,他注意到下面的人不仅没有慌乱,反而持刀自守时,就知道这次来的人果然都是好手,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这次抢了他们,大伙分五成,我只要二成,大家伙努力啊!”纳森依为了鼓舞士气,跑下山的同时,许下五成的丰厚利润,要知道他平时只许三成分给下面的人,除了要上缴的之外,其余都归了他自个儿的腰包,众匪一听,被五成的分利刺激得嗷嗷直叫,直杀下山来。 还没等到匪众们接触到下面的骑士,山林间忽地传来“嗖嗖”地声响,一阵箭雨从侧面射来,立即射倒了十几个人,有的一箭正中前胸,有的是射在胳脯或是腿上,血染衣襟,惨叫声顿时一片,纳森依眼皮跳了跳,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居然会有弓箭这种利器?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一阵箭雨射来,马上倒了七八个,其余的匪徒一看对面的家伙居然有弓箭在手,他们也不是傻子,狂叫一声,“妈呀!”一时心胆俱裂,哭爹喊娘地直往回路返,老大说的话也不管用了,什么六成利润,没命哪里去享啊! 为首的纳森依也不是个有才能的首领,一看众人都散了,他也没辙,只好跟着跑上山去,下面的李世杰看到机会,大喝一声,“上山,还是三人一组,小心为上!” 第四十五章 初阵(二) 东宫芳华院,司马遹端坐于案首,慕容珊珊趴在他的身边,看着案桌前司马遹正在批复的一封信件,对面跪坐着司马雅和士猗。 “大雅,等下就让人快马传回襄阳,不要耽搁,还有,关中那边有没有消息传过来?” 司马遹用火漆封好信件后递给过来的司马雅,顺便问起郭石头的近况。 “回殿下,还没有,不过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跟匪盗们交战吧!”司马雅回道,“不过殿下不用担心,区区一些杀人越货的匪盗,怎么会放在世杰眼里,不过就看这次能回来多少了!” 既然是杀敌作战,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司马遹也不以为怪,只是要看那些庄丁的素质了,素质好的,能够适应杀人后的连锁反应,想必他们回来后应该能大变样吧! “殿下,如果没事,那小人告退了!” 司马遹没有回话,只是挥挥手,等到司马雅走了,慕容珊珊才娇声道,“殿下,您那位楚王叔还真的想杀回来啊?” “他这个人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总以为自己才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是他的母亲不是皇后,先天上他就没有机会,这次让他镇守荆州,可算是龙入大海,虎入深山了,荆州可是有十几万大军啦!”司马遹笑道,“不过,他这么急切的拉拢荆州军的高层将领,那些人哪个不是明白人,他怕是白费功夫了,那些老油条们不会跟着他造反的,只是不管在哪里都会有些不得志的人,恐怕这些人都会投到他的麾下!” 慕容珊珊眼珠一转,笑道,“殿下才是最厉害的人啊,那楚王都不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在暴露在您的眼皮底下了!” 听到慕容珊珊明显的马屁声,司马遹笑笑扭了一把她的粉脸,没有接话,荆州军不算什么,关键是禁军才是决定一切的胜败所在,只有掌握了禁军,在京中才有话语权! 新丰山,郭石头的弓箭手出现之后,战场上的形势就成了一面倒的局面,郭石头率领几十人手执长弓,不时射两箭把他们驱赶到山上去,偶尔也有倒霉地被一箭射倒,惨叫着滚下山来,然后被后面赶上来的人一刀袅首。 虽然这些庄丁都是新兵蛋子,以前没见过血,可是见了血之后一个个就都不要命了,嘶喊着杀上山去,嗓子都喊哑了,他们也是被这血腥的杀戮给刺激得有点疯狂了! 领头的李世杰看到这种情况没有多话,只是一个劲的喊冲,在士气高昂的情况下,只有快速地把这一群盗匪给剿灭了,他们这些庄丁才能有活路,那些盗匪只是暂时被弓箭手吓住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只有一鼓作气,攻上山去,不给那些盗匪反应的时间,这样,才能以最小的伤亡来取得胜利! 千米高的小山说高也不是很高,在后有刽子手追赶的情况下,匪众只不过盏茶功夫就看到山顶上的那块标志性的大石头,那些匪盗们丢下杀人的家伙一个劲的往上跑,后面还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声惨叫,心知那些家伙多半活不成了,心中不免浮上免死狐悲的感觉! 匪徒们终究是走惯了山路的,上山的速度比李世杰他们还要快了不是一星半点,等到所有的匪徒上了那一条羊肠小道后,几个人把大石头一挪,这唯一一条可以上山的路就给堵死了! 郭石头他们先前是埋伏在山腰上,起步比李世杰早一点,就比他们先到一步,几十个弓箭手站定之后,全部都弓箭上弦,指向大石头那面,石头后面的纳森依看到下面寒光点点的箭簇,心中发寒 ,情不自禁地干咽了一唾沫,俺的娘呐,这都是些什么人啦?那阿黄也不说看清楚一点,这明显是中原世家大族的家兵护卫们才能配得起的装备,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惹上他们了呢? 李世杰赶到头,看到这种情况,也眉头一皱,想不到这小山的地形如此险要,上山的路居然只有一条,看样子是不好上山啦! 郭石头拉着李世杰到一旁边说话,“李兄,攻城拔寨的事你不是最在行的吗?这个难题就交给您来解决吧!” 上面的纳森依一看下面的两人在说话,以为还有商量的余地,大声道,“下面的兄弟们不知是哪家门下,兄弟我刚才多有冒犯,所谓不知者不罪,请各位给我一个机会,在下一定赔偿各位的损失!” 郭石头一听这声音就知道他不是汉人,没想到这汉话说起来不仅字正腔圆,说的话也是条理分明,比一般的农夫都强了不少,他上前嚷道,“啥?赔偿?我们兄弟的伤亡怎么赔?你们这些家伙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强盗,居然也敢打劫我们?” 李世杰看着郭石头和匪首扯皮,也不多话,只是想着怎么样才能攻上去,强攻?先以弓箭手压阵,然后以刀手强攻?不行,那块大石头太大了,会挡住弓箭手的视线,就是射了想必也没什么效果,难道就要一直对峙下去,谁知道他们上面有多少粮食了?这个蠢办法也不行!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李世杰也有点佩服这个匪首了,他也是早就做了布置的,大石头周围都没有可供攀爬的大树,全让他给砍了,不然让弓箭手上去,他们也守不住这里了,上树?没有树我可以造个架子出来,到时也是一样的有用!李世杰眼前一亮唤过两人,耳语一阵,两人点点头快步向山下而去! 纳森依一听下面的壮汉没把话说死,马上来了精神,“下面的兄弟,小弟出来闯荡这两年,还算是薄有余财,只要您同意和解,小弟愿把山上的所有财物奉送,只求大家以后交个朋友!” “呸”李石头不屑地吐了他一脸,“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老子称兄道弟的,至于你上面的财物,只要我们攻上山来,还不都是我们的!” 纳森依一看下面的壮汉居然指名道姓的骂自己,瞧不起他,心中的怒火止不住的往上涌,可是形势比人强,他勉力压下心中的愤怒,阴沉着道,“各位也不要逼人太甚,我上面还有二百多号人马,比你们还多一倍,加上我们占了地利,你们想攻上来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大家何不各退一步,再加上匈奴的郝散大人与我们是同乡,并且他的驻地离此地不远,到时候他如果派人来,大家都不好过!” 郭石头还真给他这番话给吓住了,他来新丰之前,就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那个郝散是匈奴的一部首领,虽然比不得刘渊,但手底下也有好几千人马,而且那家伙说得没错,他的驻地真的离这儿没有多远,就在京兆郡之内,如果是快马疾驰,不要一天就能赶过来! “这么说,你们这些盗匪是郝散支持的喽?”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李世杰插了话,直接就问出了核心的内容。 纳森依心中大惊,下面的这家伙真是精明,两句话就把我的老底都给套出来了,自己以前每个月都要上交三成的利润给郝散,不然县衙早就派人把这给剿灭了,不过这话他当然是不能承认的,不然传出去郝散大人也有麻烦! “兄弟说笑了,郝散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么会与我这小人物有什么交往,不过大家都是外族人,平时都是互为援助罢了,兄弟考虑得如何?”大胡子笑着问道。 郭石头低声道,“如果郝散真的要过来的话不用一天就能赶到!”李世杰摇摇头,“他们全部被我们困在山上,哪里会有人去报信,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等下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不多时,先前的两人后面跟着一群人拿着山藤,和手臂粗细的木棍,明显是刚刚砍下来的,到了地方之后,他们也不说话,只是一起努力,不多时,两个一人高的木架子就初步搭成了,质量自然不是很好,可是就这条件先凑和吧! 石头后面的人透过缝隙一看,他们居然搭上了两个高架,到时只要有人站上去,用弓箭一射,他们都跑不了,众匪徒哄然一声,都跑到远处,果然,每个木架下有几个人扶着,上面站着两个人,二个木架就是四个弓箭手,箭一搭,就指向对面的人! 李世杰一看准备完毕,对其余的人道,“其余的弓箭手听我号令,按排进行抛射,找几个力大的把那块石头挪开,上面的匪徒就跑不了了!” “射!”随时李世杰的一声暴喝,下面的弓箭手一箭箭地不间断的地抛向石头后面,马上就有几个壮汉过去撑着大石头,双手使劲,脸胀得通红,“呀!”一声呼喝,一齐使力,大石头就被缓缓推开! 远处的纳森依一看这幅场景,心里的斗志早就没有了,“完了,什么都完了!”他一脸惨白,两眼无神,呆呆地望着前边没有动,其余的匪徒也是木然地望着那个缝隙越来越大,心就如同沉入谷底一般,浑身冰凉! 吼,又是一声大喝,石头被彻底推开,下面的庄丁大喜,齐声呐喊,“杀啊!” 纳森依被喊杀声惊醒,他终究是连屠了那汉族地主一家三十几口的狠人,而且这两年他也不知杀了多少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转身对后面的匪徒道,“他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他们活,大家跟我一起拼了吧!” 说完不理众人的反应,捡起一把刀,就向冲过来的庄丁杀去,其余的人一看老大拼命了,自己不拼命也没有活路,把心一横,随便拿起一个杀人的东西,都朝这边奔过来! 庄丁们手持长刀,直奔对面杀去,而弓箭手则散落于后,李世杰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喊道,“弓箭手先射,然后再开始肉搏!”好在那些匪徒先前离得较远,弓箭手两个一组,排好阵势之后,就是一阵箭雨射下,这小道容不下几个人,前面几个跑得快地匪徒呼拉拉全被射倒了! 有人倒下之后,匪徒们被匪首纳森依激起的斗志被血腥给吓倒了,死人啊!活生生的人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怎么能不让他们惊惧万分,前面的匪徒连着倒退几步,后面的人又往前冲,这下挤到一块去了! 第四十六章 初阵(三) 看到甬道对面的匪徒挤成一团,李世杰眼前一亮,这可是天赐良机,“两个刀手领头,弓箭手缓步向前压制对方,动作不要停,一直把他们赶到开阔的地方为止!” 听到李世杰的命令,马上有两个庄丁跑到前面,持刀当人肉盾牌,而弓箭手则是手不停,一箭一箭地射向对面,这么近的距离,那是一射一个准,对面的匪徒慌乱地退向后面,这完全是一面倒的战局,匪徒们抵挡不了弓箭手的射击,都朝后面退去,忽地感觉后面压力骤减,原来甬道已经走完了,就连纳森依也随着人流被挤向后方,任凭他如何喊叫也不能挽回溃散的军心,匪徒们这是彻底被吓破了胆! 看到对面的弓箭手越来越多,这箭雨也逐渐密集起来,不像先前只有四五只的样子,现在只要一波箭雨,就能射倒好几人,纳森依感到拥挤着他的人不断倒下,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去了,弓箭手在通道里一排只能行三个人,总会有换箭的时候,而且匪徒们倒下的尸体也给他们造成了一点小麻烦,加上连着射了这么久,他们的右手都有点酸涩的胀痛感, 看到对面射来的弓箭只有三两只,并且软绵绵地有些无力,纳森依狠狠地咬了咬牙,他知道这是好机会,可是现在匪徒们不会听他的命令了,如果大家现在一拥而上,未必没有机会,反正都是死,自己就是死了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然后飞快地朝着对面奔过去。 看到对面的那个匪徒居然还敢跑向弓箭的射程之内,庄丁们兴奋了,你来多少,我杀多少,嗖!长箭破空声传来,看这箭支掠过空气的气爆声,就知射箭的人力度不小,纳森依感觉身体先是一痛,接着就是一凉,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两下,伸手指向前方,然后就睁着不甘的双眼倒下,远处的郭石头放下高举的长弓,狠狠呸了一声,“老子先前就注意你了,死到临头还敢逞凶!” 小路不长,匪徒们退散后,李世杰安排新的弓箭手换上前面的人,等到重新排好阵势之后,才走出甬道,甬道对面的空间也不是很大,也就能够容纳千把人的样子,匪徒们集合着都退往一个小型的场地,后面就是石壁,这下真的是瓮中捉鳖了! 随着甬道口出来的弓箭手越来越多,足有七八十人分两排站在他们的对面,而且人也越来越多,又有一排手持长刀的庄丁站到了弓箭手的前面,然后蹲下,匪徒们看到这架式,都吓得瑟瑟发拦,匪徒们此时手里连武器都没有,就那么挤在一起,被一群弓箭手围着,还有许多人都吓哭了,不久前还一起说着话,准备抢劫别人的同伴就这么死了,谁不怕?先前山腰上的伤亡加上刚才被射倒的,匪徒现在还剩下一百五十多人,紧紧围在一起,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可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庄丁们排成的阵势从中刷地一分,然后又围拢在一起,从里面走出两个人来,正是李世杰和郭石头,场中的气氛一时有些静寂,庄丁们难耐兴奋,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行动,居然把他们打得个落花流水,对面的匪徒们也知道生死存亡就在对面两人的一念之间! 马上有机灵的匪徒突地跑出来站到前面,扑通一声,二话不说就跪下,呯呯地磕着头,满脸都是眼泪和灰尘,“兄弟,我也是汉人啦,我是被他们逼的!”既然有人带了头,匪徒们眼前一亮,全都跪下了,不住的磕头,“大爷,饶命啊,我们都是被逼的!” 场上一时嘈杂无比,李世杰进来后一直冷着脸,看着对面那些人的表演,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也不多话,只是把手一挥,七八十张长弓上面搭好的箭全部洒向对面的匪徒,随着一声声的惨叫,等到三波箭雨射过后,就没有一个匪徒能站着了! “弓箭手在一旁警戒,拿刀的前去查看,没死透的给他一刀,送他上路吧!”冰冷无情的话语从李世杰的口中说出,庄丁们楞了一下后,都遵命前去检查! 确定所有的人都死后,李世杰才让人去匪徒们居住地草棚子里去打扫战利品,先冲进去的人一阵乱翻,马上就有人冲出来喊道,“好多的金银财宝,兄弟们,这下发了!”那个家伙一边乱嚷一边挥舞着手上的两个金元宝,这情景让众人呼吸都是一紧! 一听这个好消息,众人都是一哄而上,把草棚子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总共也就十几个草棚子,很快便搜完了,也不是所有的棚子里都有钱财,棚子里最多的就是一些干草铺成的床铺,那上面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先前那个家伙是搜到了纳森依的草棚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钱! 看着那两个箱子里摆满的金子和散碎地铜钱,众人都流着口水,其实箱子也不是很大,也就够放一个人头进去就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只是那些庄丁们以前都是难民,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而且大部分都是黄金! 李世杰看到这么多钱后,心下也是一楞,他们只不过是小股匪徒,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忽地他脸色一变,厉声喝道,“石头,先把钱财收起来,等回去后大家都份,现在马上打扫战场,死了的人搬到草棚里,等下一把火烧了,还有山下和那条小路上的尸体都搬过来,快点!” 庄丁们被李世杰的声音给惊醒了,听到这里的钱财大家都有份,一时士气大振,哄然应了一声,都去开始搬动尸体,还有一部分人去往山下! “弓箭手也开始行动,快点,还有,把他们身上的箭支拔出来,以后还有用!”李世杰一看速度有点慢,毕竟匪徒的人也比较多,就让站着的弓箭手也参与搬运的工作! 庄丁李三从尸体上拔出射进去的箭支,随他拔的动作,一股血水溅出来,模糊了他一脸,他脸色一白,哇地一声吐出来,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 李世来看到这情景心下一叹,初次杀人都会有不良反应吧,不过现在不是感叹的时,他厉声喝斥,“起来,快点,就是你,杀个人还吐了,你丢不丢脸啊?” 李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看到鲜红的血迹,胃里不住地痉孪,又是一阵干呕,李世杰也有点无奈,当年自己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也和他差不多吧! 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把所有的匪徒尸体搬进草棚子里,连续的搬运尸体,让庄丁们也有点气喘吁吁,李世来看到后又道,“亏你们还自诩自己是最强的,现在不过是搬了一些东西,就让你们受不了了,以后如果有彻夜行军,或是三天三夜不睡觉,你们会怎么办?” 李世杰的话犀利无比,刺得庄丁们脸皮发烧,李世杰看他们还有自尊之心也就不已为甚,“点火!” 等到十几个草棚都点着了火,李世杰又让人搬了些干草树枝什么地扔进火堆,现在已是七月了,他们出门得早,加上打了这一仗,早已日上中天,周围的温度急速上升,他们连着后退几步,才避开热浪的侵袭! “准备下山!下山的时候仔细搜一下,不要有遗漏的箭支留下!”看到火已经燃起,想必那些匪徒的尸体都会烧得不成人样了,李世杰才下令下山! 一路往下,在众人先停留过的地方仔细搜索,又捡回了许多箭支,等到了山下的时候,原先受伤的庄丁们早已把惊散地马匹聚拢了回来,这次剿匪行动中,只在开始的一波滚石下伤了几个人,伤的还不重,后来就是用弓箭压制,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伤亡! “上马,把车上的石头扔了,去下一个县城!”随着李世杰的命令,庄丁们上马呼啸而去! 等跑了许久,郭石头才问道,“老李,刚才为什么这么急啊?”李世杰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我这人一向谨慎惯了,你就不奇怪,只是一伙小匪徒,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财宝?” 郭石头一看后面马车上的两个箱子,也觉得李世杰的话有道理,“那你以为呢?” “那个匪首不是说郝散会派人来吗,我开始是不信的,可是后来一看到那么多的财宝,我就信了,他们不过区区三百人,又没有什么武器装备,县衙随便派个五六百的壮丁就可以把他们剿灭了,可是为什么县衙没动手,想必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们,这些财宝恐怕不是匪徒的,应该是他们上交给郝散的保命财,说不定郝散派的人就在来的路上了!” 。。。。。。 李世杰和郭石头他们一伙人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远处又有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到了上山的路口就停了下来,看两人的打扮既使是大热天也戴着个皮帽,而且高鼻深目,一看就不是汉人,两人说说笑笑地上了山。 走到一半地时候,其中一个停了下来,“等等,阿来,这里的血迹是不是没过多久?”另一个叫阿来的看到被碾压过的草从上血迹清晰,就知道不好,“快点,看看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路往上,到处都是血迹,两人的脸色逐渐阴沉,越来越不好看,等到他们过了甬道,看到还在燃着的寥寥青烟,从灰烬中散发出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尸体烧焦地味道,令两人深深皱眉,“阿福,看来是有人灭了纳森依他们一伙!” “要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首领,他们半年的上贡肯定给被那些人给带走了,该死的!”阿来恨恨地骂道,这次没有完成任务,回去后肯定会有人在首领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虽然整件事都与自己没有关系,谁知道首领会怎么想,这些年首领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嗯,我们一起回去,就怕他们还埋伏着人手,快走!”阿福脸色一变,扯着阿来就跑下了山! 第四十七章 又怀孕了? 东宫,司马遹一个人有些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而旁边的慕容珊珊则和河东公主正在一起闲聊着,七月的洛阳已经很是烦闷炽热了,皇宫冰窖里的藏冰是不少,只是以司马遹的身份,也不可能天天都有冰块来给他降暑,大部分都用在后宫里的各位娘娘身上了! 司马遹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今年冬天本王自己派人去深山溪谷取冰,免得到了夏天时没有冰块降热,这老天真是不给面子,夏天太热,冬天太冷,这难道也是小冰河时期的温差反应? 天气很热,两位半大萝莉都穿得很清凉,小河东穿着一身粉红荷花点缀地碎边曳地裙,前胸只有一件翠绿的抹胸,露出颈下一截雪白的肌肤,透过抹胸还能看到微微的凸起,巧笑嫣然,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慕容珊珊则是满头的小辫子,身上只着一袭月白色的普通宫裙,粉脸微红,眼波流转,看向一边的司马遹,显然是河东公主说了什么让她害羞的话,只是没想到司马遹却显得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让她心里很是不岔,你面前可是有两个大美人,怎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河东公主自从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定给王卓的弟弟王聿之后,这心情就好得不得了,天天都到司马遹这里来打秋风,就是贪图他这里的美食多! 司马遹心里正在牵挂关中的剿匪行动,毕竟那些庄丁都是自己的班底,如果日后真要兵戎相见,他们才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人,再加上都训练两三年了,死了一个自己都要心疼死,自己在他们身上花的钱财和心思可不少了! 司马遹正在思索的时候,司马雅拿着一封信件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先给司马遹和河东公主施了一礼,然后才把信件双手奉上! 司马遹直接打开信封,先前已经有人拆开过了,他也不在意,仔细看了一下,先是大喜,接着脸上的笑容一敛,“郝散?郝散?”念叨了这个名字两遍后,司马遹道,“走,去书房!” 书房内,司马遹找到雍州那幅地图,仔细看了一下,新丰山,就是在这里了,果然和匈奴离得近了!司马遹用力点了一点京兆这个地方,曹操真是害人,这个老家伙居然把匈奴迁到关中来了!如果晋朝都城现在是在长安,那乐子可就大了! “郝散,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了!”司马遹仔细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己能够有记忆,显然也是历史上的人物,但对他的记忆不清晰,应该是引起的乱子不是很大,关中?关中最著名的叛乱应该是齐万年那次,好像还有一个首领叫郝度元的!他们两个之间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有没有查清这个郝散的底细?”司马遹看到旁边的司马雅,一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变笨了,有现成的人不问,还要自己想! “查了,不过资料不是很详细,只查到他是匈奴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手下管着几千人,毕竟匈奴里像这样的小首领有很多,再加上我们的人还没有打进匈奴内部,对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叫郝度元!” 嗯,记起来了,好像是294年谷远发生了一起小叛乱,不过随既就剿灭了,应该就是郝散所为了,不过谷远县不是属于上党郡吗?那郝散怎么跑到京兆郡去了?心里埋下这个疑问,对下面的司马雅笑道,“他们这次一举建功,你写封信过去,这次的剿获让他们自己分了吧!还有,仔细查清楚,郝散为什么会在京兆郡出现,他的部落是不是真的在关中?” “是,殿下,小的这就去!” 杜城县的一间客栈内,李世杰手上有了上次的剿获盈余,就包下整间客栈,供庄丁们休息,顺便总结上次的经验和教训! 杜城不比新丰那个小地方,这个客栈还是很大的,前院是酒楼接待客人吃饭的,后面还有很多小院子,这空间就更大了,在后院的一块空地上,李世杰长身而立,对面是二百个庄丁,正在聆听他的训话。 “首先,第一次的巢匪行动顺利完成,没有人员伤亡,我很高兴,只是在这次行动过程中,还存在许多的问题,比如遇事慌张,见了血就头晕,干呕,还有更可恶的,见了钱财就去抢,谁教你们的?” 李世杰的话一针见血,指出庄丁们在这次行动中所犯的错误,庄丁们都是经他和郭石头之手训练出来的,虽然对他的话感到难堪却也不好反驳! “看到石头躲就是了,叫什么叫?见血就头晕回去种地算了?还有,我早先就说过军纪的重要性,有了剿获要交公,再公平分配,我都没发话,你们一个个都往里面冲了,要是里面有陷阱怎么办,不是要全军覆没了?” “本来我准备把这部分剿获分两成给受伤的兄弟,再分五成给你们,其余三成再上交,可是主人来信了,他说这次的剿获全部给你们,要知道你们当初可是食不裹腹,哪像现在天天吃肉,住大房子,还有人教你们功夫,人要知足,不要被一点小钱给迷失了!” 下面的庄丁们听到李世杰说这次的剿获有七成分给他们时,都高兴地笑起来,最后主人却说把这次的剿获全部分给他们,他们的内心被感动了,他们可是军户子弟出身,对于军律很清楚,如果战场上有了剿获,全部都要上交,然后大头给上面的将军分了,下面的军兵能够吃到肉末都很高兴了,没想到这个主人这么大方,尤其是李世杰最后一句话狠狠地击中他们心里,是啊,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放肆了,一到关键时候就只看到那点贼赃,这要是里面有陷阱自己可不是要死了,以后还是要听教官吩咐,一切行动听指挥! “请教官放心,我们一定会遵守您颁布的军纪,保证下次不会再犯!”庄丁们几乎是用吼的把这几句话说了出来。 “好,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目标霸城” 芳华院内,司马遹从书房里出来后,发现河东公主和慕容珊珊已经不在了,他心下一奇,这两个疯丫头跑哪去了?河东公主本来就有点古灵精怪,加上慕容珊珊也是天真活泼的性子,这几天两人熟了之后,天天在东宫里疯跑,对于河东公主他都不担心,在东宫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只是慕容珊珊初来乍到,怎么就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呢?这次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下! 话说现在各种事情都已进入准备阶段,却都是手下人在忙,自己这个做主子的却没事可做,这可不行啊,自己以前不是说要和太子老爹打好关系吗,现在就去看他吧! 太子虽说是地位尊贵,可却是没什么实权的,再加上太子也不是个理政的能手,现在他的年纪大了,早就没有读书的习惯了,武帝只是把一些过时的奏章送过来给他看看罢了,并让他好好领会里面的含义,再加上现在的太傅是汝南王,也不怎么管他,所以他在东宫里的日子过得很快活! 司马遹进来后,发现太子愁眉苦脸地看着眼前的奏折发呆,就心下一笑,太子还真不是个当皇帝的材料,难怪以后会给太子妃专权,想必他看到这些东西脑袋都发麻吧! “父亲!”司马遹躬身施了一礼,太子看到儿子后眼前一亮,“沙门来了,到父亲这边来!” 司马遹坐到太子的身边,接过他手中的奏章,“父亲这是在看奏章了?”太子苦笑道,“沙门你又不是不知道,孤一向是不喜欢看这些东西的,那些字认得父亲,父亲认不得它啊?” 司马遹闻言有些啼笑皆非,这老爹真是太强悍了,笑道,“父亲不喜欢看,那就不看了吧,您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您只要能管好那帮大臣就行了,让那些大臣来替父亲分忧啊,不然朝廷花费高官显爵,还有无数钱粮养他们干什么!” 太子听后眼前一亮,抚掌大笑,“对极,对极,沙门说得没错,孤只要管好大臣就行了,让大臣来替孤管理国事,父皇也没有天天上朝,不是一样把天下治理的很好!” 司马遹心中暗笑,太子还真是好哄,自己明显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来安慰他,如果他真的能管好大臣,日后也不会发生八王之乱了,管人可是一门很微妙的学问啊! 解决了奏章问题,太子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沙门等会留下来同父亲一起用膳,再叫个人去通知你母亲,叫她不用等了!” “好,孩儿也好久没有同父亲一起用膳了!” 东宫主厅里,上首坐着的是太子和太子妃,下面坐着的是司马遹和太子妃的二女儿清河公主,清河公主今年也快七岁了,长得也是粉雕玉琢的,非常可爱,司马遹总是在想,这太子妃自己长得不是很漂亮,怎么生出来的女儿却一个比一个漂亮! 因为太子妃在的原故,司马遹的话便少了许多,清河公主也是从小生活在母亲的淫威之下,像个安静的小淑女,吃饭的时候很文静,这点跟河东公主很像,不像慕容珊珊吃饭就像是打仗一样,不过不管怎么说,美人吃饭还是很好看的,不管是文静还是粗野,都有那么一种韵味在其中! 这时,上面的太子妃刚夹了一块羊肉,闻到羊肉的鲜味,便感到腹中有一种忍不住的恶心感涌上来,她连忙放下筷子,侧身到一边,干呕两下,一手捧在自己嘴上! 太子看到这种情况,急忙问道,“南风怎么了,没事吧?” 太子妃摇摇头,并摆了摆自己的另一只手,“没事,太子放心!”太子妃嘴上虽说没事,可心里却已经疑了起来,难道这么快又有了,不可能吧?这个月我与太子同房都没几次,就是有了也没有这么快啊? 太子妃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是想多了,遂不放在心下,以为只是今天的羊肉太鲜了,才引起自己的反应! 司马遹在下面看得一阵发楞,太子妃是又怀孕了吧?不过,貌似始平公主出生才四个多月,太子老爹也太厉害了吧!饥不择食?不对,不能这样说,应该是迫不及待!好像太子妃的第四个女儿就是在武帝死的那一年出生的!也就是明年,这时间也对得上,应该是没错了! 怀了就怀了吧,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再加上她生的又是一个女儿,怎么也威胁不到我,司马遹放下心事,专心对付眼前的饭菜! 第四十八章 一扫而光 用过晚膳后,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是太子妃的性格一向是谨小慎微,既然有了怀疑就要弄个清楚明白,趁着太子还没有来,她马上叫来董猛,派人去太医院传召太医。 被传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医令程据,太子妃可是将来的皇后,地位尊贵,他怎么会将这个机会让给他人,让自己的对手在太子妃面前露脸,程据先是用手搭了一下太子妃的左手,便感觉脉像时强时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人老成精,自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却装出一副高人的模样道,“娘娘,请伸出右手?” 太子妃自然知道自家的情况,便把右手也伸出来,程据搭脉一试,有些像滑脉,又有些像浮脉,而且两只手的脉象也不相同,实在是让他感到为难,放开太子妃的手后,程据一手捋着自己颌下山羊须,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心里已经在暗自叫苦,早知道是如此怪的脉象,当初就应该把个机会让给别人。 太子妃看到程据把了脉后又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皱眉苦思,便感觉有些耐烦了,黑脸儿一板,便斥道,“太医令,本宫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本宫。。是不是有了身孕?”最后一句话太子妃问得有点颤抖,有点期待,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出来! 程据心里正在思考到底是哪个病症的脉象如此奇怪,听到太子妃问他是不是有了身孕,便感觉眼前一亮,对!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是滑脉没错!只是太子妃生了始平公主才四个多月,自己也没有朝这方面去想,想必是因为胎儿还没成型,但是该有的呼吸都有了,所以太子妃的脉象才会时强时弱! 想通了之后,程据便满脸堆笑,拱手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是有了身孕了,可能是时间太短,臣开始一时没分辨出来,后来听娘娘一提醒,便知道您绝对是怀孕了,不会有错!” 太子妃一时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虑,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又问道,“那你可知道本宫这胎是男是女?” 程据一听这话,笑容便凝在脸上,有些尴尬地回道,“娘娘,这。。生男生女是上天注定,小臣实在不知,请娘娘恕罪!” 太子妃闻言也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吧,记住,本宫今天找你来只是偶感风寒,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程据听得太子妃最后两句话阴冷无比,带着阴森森的杀机,再加上后宫里关于眼前这位的传言,他吓得冷汗直冒,马上跪下,“回娘娘,您今天只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罢了,小臣回去后会给娘娘开副治风寒的方子,让人给您送过来!” “嗯,你先下去吧!” 出了东宫后,程据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直感刚才逃过了一劫,幸好太子妃不知道我刚才已经诊出来了,她其实怀的是女婴,明显的右手脉象比左手脉象强啊,嘿嘿,皇宫里的贵人们都不知道,我们太医院早在很久以前就发现右手脉强的就是女儿,左手脉强就是男儿,只是皇宫里对于皇子的问题很看重,所以我们才说生男生女是上天注定,不然看个脉就要被灭口了,那还让不让人活啊? 司马遹回到芳华院后,发现慕容珊珊居然还没有回来,心里这火就噌噌地往上冒,不是跟她说了吗,不要乱跑,怎么就是不听话,正好小绿端着茶壶过来给他上茶,就问道,“小绿姐,知不知道珊儿去哪儿了,我怎么一下午都没见她了?” 小绿动作轻柔地给司马遹倒了一杯清茶,淡淡地茶香便冒了出来,热气升腾,如青烟袅袅,司马遹轻啜一口,嗯,好茶,清香中带着些微的苦涩,就如同前世的绿茶差不多,下面人的手艺越来越不错了! “好像是去娘娘那里了吧!”小绿看着司马遹喝着自己给他烹制的茶水,一脸赞叹,心下很是喜悦,也不计较司马遹关心慕容珊珊的事情了! “哦!”司马遹听了小绿的回答这才释然,这小丫头还知道轻重,没有乱跑,要不然她回来非要狠狠地教训她一下,想到教训两个字,司马遹眼前便浮出一幅邪恶的画面,夜晚的床榻上,美艳少女趴在少年的腿上,亵裤半褪,露出半个白嫩的粉臀,少年则是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拍下去,荡起一阵波浪,少女轻哼着。。。嗯,不能再想了,司马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不良念头从自己脑海中抹去! 关中,此时各地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说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人马,先是在十日之内把整个京兆郡内占山为匪的强盗一扫而光,全无半个活口,接着就是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连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接着,冯翊郡,北地郡,新平郡,从东到西,只要是小股的匪盗,规模在500人以下的都被剿了个一干二净,一时雍州之内传言是不是这些匪盗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上天派下天兵来收拾他们,要不然怎么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虽然无知的百姓们都在拍手叫好,可是在有心人的眼里,还是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好像有一支大约150人左右的骑兵,不时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接着那个地方的匪盗便被剿灭,从这点上可以看出,这些骑兵装备精良,并且功夫不错,专挑人少的匪盗下手,并且无一失手,一时整个雍州的绿林界都为之一震,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出来抢劫,就连盘踞在秦岭一带最大的一伙匪盗白胡子一时都销声匿迹! 虽然这伙人人少,可道上混的哪个都知道他们肯定来历不凡,而且他们个个骑着可以日行几百里的良驹,并且来去如风,专挑作恶多端的匪盗下手,百姓便给他们起了一个外号,人称“清风侠!” 并州上党郡,一座匈奴贵族的胡帐里,郝散高居于其上,下面跪着两个羌人,正在不停地诉说着什么, “大人,您可要帮我们首领报仇啊,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帮您解决。。。!” 下面一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给拉了一下,这人也赶紧不再出声,只是不住地嗑头,恳求郝散出兵帮他剿灭了那伙清风侠! 坐在对面的郝散把下面两人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眼里不动声色,面上却带着苦笑,“二位兄弟请起,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我现在也找不到那伙人的踪迹啊!” 等到郝散好言好语把两人劝走后,他脸上的笑容便收敛起来,你们两个蠢货,也不看看你们都得罪了什么人? 早在新丰山出事后,郝散就派人去那里打探过,虽然尸体被烧得不成样子,可还是有些埋在下面的尸体没有被烧透,剥开那些人的衣服一看,可以看到很明显的箭孔,只有弓箭才能造成那样的伤痕!派去打探的人看了大吃一惊,这伤痕他太熟悉了,他本身就是匈奴人,弓马骑射俱佳,马上便回来禀报给了郝散! 郝散得知后也是大吃一惊,难道是某个同行,来了个黑吃黑,可是从后来得知的消息,他便知道自己错了,这应该是一伙快两百人的汉人,全部都是骑的高头大马,并且他们有弓箭,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拥有的利器,肯定是出自高门大阀的护卫亲兵,朝廷是不会管这些小毛贼的,想必是这些家伙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才让他们给来了个一锅端,不过只要他们把这口气出了,自己还是可以重新再扶持几个傀儡出来,现在还是要先避一避他们的锋芒!郝散眯着眼,暗中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安定郡,清桐山,看着对面缩成一团的匪盗,李世杰把手一伸,嘴角轻吐,“射!”随着他的号令,箭如雨下,射向对面的匪盗,匪盗们纷纷惨叫着跌倒在地,再也没有声息。 “打扫战场,收回箭支,半个时辰后,回临泾县城!” “是!” 半个时辰后,只见得清桐山顶黑烟冲天,山脚下,二百余骑士翻身上马,朝着安定郡首府临泾县城奔驰而去! 临泾城最大的客栈内,郭石头对着正泡在澡桶里的李世杰道,“兄弟,还要不要再转一转啊?”看着郭石头眼底血丝密布,还强打精神讪笑着向自己套消息,李世杰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咧嘴一笑,“不用了,这是最后一站,明天休息一天,后天返程!” 郭石头听后,精神随即一松,瘫倒在浴桶边上,连着一个多月转战整个雍州,虽说敌人不是很强大,可是这种天天在马背上颠簸的日子还是太难受了,到底是不比年轻的时候了,想当初自己也是参加过平吴之战的,几十万人的大混战,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还精神抖擞,现在还没过十年,自己就不行了! 那些庄丁们也早就疲累了得不行了,要不是一直不停的胜利和大量的剿获刺激他们的心脏,想必他们也早就罢工了,这次大战方歇,就托笑面佛郭石头向冷面判官李世杰询问情况,看还要不要再行动! 郭石头缓了一口气马上站起来道,“我得马上去跟着那帮小子们说一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说完一溜烟地跑向前面! 李世杰看着郭石头飞奔向前院,摇了摇了头,其实早在新平郡时,殿下就来信说可以收手了,只是自己想着把整个雍州内的小股匪盗都一网打尽,这才耽搁了一些时日,不过战果是喜人的,不仅全灭了那些强盗,还在清桐山上找到了几个被掳上山的汉族少年,他看了之后才发现,虽然这几个少年个个皮包骨头,瘦得不成人样,可却生就一副好根骨,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以后也好补充到自己训练的“天罚”之中! 第四十九章 落子太原 第三日清晨,李世杰和郭石头一行开始返回洛阳的行程,只是其中多了几个瘦弱的少年,其他的庄丁们都是兴高采烈地在马上哼着歌儿,一路唱着一路奔驰,李世杰也没有阻止他们的大喊大叫,大战之后适当的放松是必要的,虽然这些日子的战斗称不上大战! 他们一伙二百人全部骑着马,雄纠纠气昂昂地,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奇观,但也没什么人敢拦着他们打听来历之类的破事发生,所以他们一行也就顺利地返回了洛阳。 上党郡,匈奴贵族胡账内,郝散问着下面跪伏着的一个汉人,“你确定没有看错?” “回大人,小人跟着他们一直进了司隶,到了上洛县后,发现他们确实是朝着洛阳而去,小人才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将情况禀报于您!”下面的汉人一脸媚笑着道, “嗯,做得不错,下去领赏吧!”郝散满意地笑道,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谢大人!”那汉人一脸大喜,转身就朝帐外走去! 不久,帐外传来一声惨叫,“啊!”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无尽的恐惧! 接着亲卫进来禀报道,“大人,已经解决了!”郝散冷哼一声,“本大人不过许下五十两金子的赏格,就有三拨人前来禀报消息,果然,汉人喜欢内斗是出了名的,又喜欢贪财,不过这也正好便宜了我们匈奴人,对了,汉人的奸细是不是应该管他们叫汉奸?” 侍立一旁的亲卫赶紧奉承着道,“这都是大人您英名远播,才会有这么多人前来传递消息,可是大人,小的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杀了他们呢?要是别人知道了以后还有谁会投靠我们?” 郝散看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看他眼底确实有着不解,就长叹了一口气,“汉人的人口太多了,比我们匈奴人多了十倍以上还要多,杀几个有什么关系,只要有钱,还怕没人替我们卖命,再说他们今天肯为了五十两金子出卖他们自己的同胞,日后肯定也会为了五百两,五千两金子来出卖我,所以,为了免除后患,干脆杀了,只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谁又知道!” 一边的亲卫听得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一脸佩服,“大人英明,小人明白了!” 郝散却没有亲卫的好心情,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伙人果然是出自豪门世家,现在自己的实力和他们相差还太过悬殊,不能轻举妄动,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剿了那些小喽啰,这个问题要弄清楚啊,不然以后自己肯定寝食难安! 东宫,司马遹仔细看着这些天从雍州传来的消息,虽然已经看过一遍了,可是当他从头看到最后,就发现里面除了记载第一场新丰山之战到新平郡的战斗历程外,还透露了许多的消息,比如关中匪盗多如牛毛,匪盗们打劫的钱财都很多,并且他们还同北地的胡族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李世杰在新平郡时回复只等雍州最后一个安定郡扫完之后就回转洛阳,到时还要仔细问他! 凭他们的速度,想必已在回程的路上了,只是他们只剿了一个雍州郡,居然就有五千两金子的贼赃,果然,抢劫才是发财致富之路啊,是属于最没有技术含量却又最有效的手段,史书记载石崇不就是在荆州打劫过往富商而富可敌国的吗?只是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寻常的侍中罢了,还没有去往南方任职荆州太守,不过听说他的姬妾中有一个叫绿珠的长得美艳动人,不知现在在何处? 想着想着,司马遹便偏离了原来的思维,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下后,才把念头转回到正题上来,雍州只有五个郡,并且只剿了小股匪盗,就有这么多的钱财,要是全让王给打劫了,那该有多少钱财啊?不行,如果要剿大股匪盗,只能增加人手,可是人一多就不能保持机动性作战,并且这次雍州之后,有些人的目光就会对这方面会有所转移,再说他们这次出去也肯定会露出一些痕迹,不可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只是剿了小匪还好,要是连大股匪盗也剿了,到时肯定有很多人冒出来,打草惊了蛇未免就不美了! 只是北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啊!现在还是太康年间,要是太子老爹继了位,加上天灾人祸不断,朝廷又无力赈灾,百姓能不反吗?现在即使做不了什么,也要把各种情况掌握在手中,将来遇到了事情也不会一无所知,北方的信息网络一定要赶快建起来,本来我还想让柳三年底再回来,看来是不行了,不能再等了! 司马遹头也不抬,对司马雅道,“今天有没有北方的信件回来,还有,世杰他们到哪里了?” 候在一旁的司马雅早已适应了自家王爷的突然发问,连忙回道,“没有,不过想必现在他们传消息的还没有世杰跑得快了!” “哦,也是啊!”司马遹反应过来了,李世杰他们全是快马,不要几天就能回来了,是自己太急了一些!“那你去写封信给寿春的柳三,让他找个信得过人留在那里,然后让他快点回来吧!” “是,殿下还没有其他的吩咐?”司马雅躬身问道。 仔细考虑了一下,司马遹便道,“把周安顺也叫过来吧!” 一个时辰后,两人连袂而至,同时施礼后,周安顺首先问道,“不各殿下找小人所为何事?” “嗯,安顺,这一个多月在太白楼里学得怎么样啊?”司马遹示意两人坐下后,才开口问话。 “回殿下,属下在太白楼学到了很多东西,没想到酒楼还可以这样经营,简直是出人意料啊,更重要的是里面接待的客人多是走南闯北的商人,确实可以打探到许多消息!”周安顺确实是心悦诚服,没想到自家殿下居然想得这么深远,利用行脚商来打探消息! 司马遹摆摆手笑道,“这些都是小道,毕竟是听别人说的,消息的真假且不说,就时间上来看也比事实上晚上好久了,所以本王才想着建起一个网络来,由这个网络的一个点打探周围的消息再传回洛阳,这起码比那些行脚商传得快些和真实些!” 下面的两人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自家王爷这么说,可是经过这些天长安快速传回来的消息后才发现,这个通道确实了得,如果这个情报网络完成之后,天下每一郡每一县都有一个支点,然后把他们连成一片,想想,南方交州或是西北西域相隔万里以外发生的事情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洛阳来,光是想想就让人激动,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壮举,而自己就是完成这一壮举中的其中一环! “想必你们也看过长安传回来的消息了,北方的情况已经不容忽视,所以本王想让你先去并州太原郡开拓新店,并以此为根基开发其他的州郡,本王已经写信让柳三回来了,不久之后,他就会来帮你!” “多谢殿下给小的这个机会,小的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让殿下失望!”周安顺大喜,这个机会他等了好久了,在殿下身边他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在外边上升的机会反而更大! “嗯,那你先下去吧,需要的人手,比如厨师,小二,掌柜你都和家宝去商量一下,然后争取在三天之内出发!”说完,司马遹又转头问道,“大雅,谢家有没有给你答复,上次本王不是让你去问谢大人吗?” “谢大人当时是答应了的,他说会去信给家里,让家族里派人过来,明天小的再去问一下,这么久了应该没问题,恐怕是谢大人不好意思来找您吧!”司马雅笑道。 “那你明天再去问一下,如果人到了,再报个人数给本王,让本王也有心中有数,再做具体的安排!”司马遹笑着点点头,他也能想象得到谢衡的心情。 两人应了声是之后,就准备退出去,刚好小绿笑着进来道,“殿下,刚刚家宝派人来说,世杰和石头已经进城了,等会就来东宫给您复命!” 先前还在念叨他们俩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到京城了,司马遹大喜,“你们两人先不忙着走,等他们两人到了之后再说!” 。。。。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李世杰和郭石头就已经进了东宫,可见他们两人在太白楼都没多坐一会儿,两人进来后先给司马遹施了一个大礼,“李世杰,郭石头拜见殿下!” 司马遹连忙走上前来,亲自扶起两人,面带激动地笑容,“辛苦二位了,你们一回来,这一次行动可就算是完满成功了啊!” 两人没想到司马遹居然会亲自前来相扶,以前就是关系再好,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司马遹这个王爷脾气甚好,并时不时和他们开一些玩笑,但也从来没有在礼节上打过什么折扣! 看着两人有些激动的表情,司马遹哈哈大笑,“你们二位可是本王的功臣啊!来来来,先坐下再说,先给本王讲讲这一路上剿匪的经过,虽说这些内容都已经通过长安送过来了,可还是要听你们本人说才能有身临其境之感啊!” 等到郭石头把一路上的见闻以及剿匪的经过说完了之后,司马遹才感觉这军事确实有着让人热血沸腾的地方,说起来不管在任何在时代,军事力量也是一个国家不可缺少的利器,只有国家掌握了强大的军队,它才会不被内外强敌所攻破 ! “那你们有没有查到,那个新丰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遹等他们说完了才问道。 “殿下,应该听说过附属部族一说吧?”看到司马遹点点头,郭石头才继续说道,“那新丰山附近驻着一伙胡人的部落,叫芦水胡,不过这个部落不是很强大,就投靠了离此不远的匈奴首领郝散,并打着郝散的旗号在外行事!小人想这个芦水胡既然这样做了,肯定和郝散是有着某种关系的,不然也没见郝散出来反驳什么!” “那郝散的驻地在哪里?”司马遹继续问道, “在并州上党郡!”郭石头道,“离雍州不远,离洛阳也不远!” 果然,自己记得没有错,上党郡在并州最南方,同司隶都是接壤地,要是事起突然,那可真不想象,后世的刘渊就是先战了并州全境,接着就是攻洛阳,虽然没有一战而下,可对天下的震动还是很大的!太原郡是刘渊的老窝,一定要快点布子,争取先手,再把这个郝散早点解决了! 第五十章 江南来客 司马遹同李世杰两人倾谈良久,对于并州,雍州,凉州等地的匪患问题,也进行了一番深切的讨论,不过多半都是李世杰在说,郭石头和司马遹两人在听,毕竟这方面李世杰是行家,李世杰只是走访了雍州一地,就对北方的绿林界有了很清醒的认识,这些占山为匪的强盗多是被汉族地主欺压的胡人佃户,现在可以说是汉人势大,那些胡人也只有被剥削的份,就落草为寇的胡人数量来说,胡人反抗汉族地主的情况已经是初见端倪,如果以后出现什么天灾人祸,胡汉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再度恶化,甚至发展到胡汉对立,胡人群起反抗之事! 对于李世杰的分析,司马遹是很满意的,这个李世杰只凭着去了一次雍州,就能把以后的事猜测个八九不离十,可见他很有前瞻性的战略眼光,司马遹自己也是从后世的历史才知道日后会有五胡乱华之事,所以才会想着要早做打算,可见在晋朝还是有些聪明人啊!只是这些聪明人出身不高,也就占不了高位!比如进献《涉戎论》的郭钦,江统等等。 谈到最后,夜已经很深了,直到小绿和烟儿联袂来请,几人才知道已快到午夜了,这时候宫门肯定已经关了,李世杰和郭石头自然是不能出去的,而且他们原本就是司马遹的侍卫,在这边也留有房间,收拾一下就能住人,所以就留住东宫。 等到司马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才发现慕容珊珊那个小妮子早就已经睡了,烟儿进来后看到趴在床榻边的慕容珊珊笑道,“这小丫头等了你好久,结果你却忙到现在,没想到她自己去熬不住了!” 司马遹小心翼翼地把慕容珊珊抱起放到里边,对烟儿道,“烟儿姐,你去睡吧,这边我自己来就行了!”烟儿一看司马遹把慕容珊珊抱上床去,以为他要做什么坏事,脸色一红,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行礼告退。 八月的夜晚正是闷热的时候,秋老虎可不是说的假话,再加上晚上同李世杰谈了一晚北方的事,知道北方的情况现在就像是一个火药桶子,只要有什么外来刺激,肯定是一点就着,虽然从现在的这个时间段来说,胡族人如果造反的话,是绝对没有机会的,只不过胡人中也有聪明人,很会韬光养晦,保存实力,等到晋朝这个大老虎露出致命的弱点时,再一举行事,奠定成功的基础! 司马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就把旁边的慕容珊珊给闹醒了,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大大的打一个哈欠,然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点迷糊地道,“殿下,你来了?” 司马遹看到她这幅似睡非睡,又似醒非醒的样子,发觉她实在很可爱,“珊珊,这些天怎么老不见你的人影啊?” “哦,你。。整天。。都在做事,我。。也不好。。打扰你了,只好。。去找河东玩,我在东宫里很无聊的!”这说着说着,慕容珊珊的精神就有些清醒了,说的话也渐渐清晰起来。 听到慕容珊珊的话,司马遹也感觉很无语,不过她说的话也是事实,她进宫也有几个月了,自己上午要上课,下午又要和他们商议事情,她一个半大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怎么会感觉到不闷呢?她又不是像自己一样有着二十多岁的灵魂! 司马遹有些愧疚地道,“珊儿,那明天下午,我陪你出宫去转转吧!说实在的,你进宫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陪你玩一下,实在是对不起你啊!” 慕容珊珊此时听司马遹说愿意明天陪她出去玩,心里很是感动,一头钻到司马遹怀里,红着脸着道,“殿下,不用了,珊儿知道您对我好,我心里已经很满意了!如果您出去再受了什么伤害,恐怕我就万死也不能赎罪了!” 慕容珊珊入宫后才知道就在他们初次相见于太白楼之后,司马遹紧接着就遇到了刺杀之事,现在她哪敢答应出去,要是出了事,她自己死了不要紧,司马遹如果有事,武帝肯定不会答应,到时候自己的部落也会有很大的麻烦,这些天她也不是白混的,对于司马遹在朝中的地位有了一个很清楚的认识! “好了,不要讲了,我明天出去也是有事,你就跟着我当是散散心吧!”司马遹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捂住她的嘴,让她的话说不出来,谁知慕容珊珊这小妮子突然妩媚一笑,伸出小香舌往司马遹的手指上一舔,让司马遹看得目瞪口呆,继而浑身酥麻,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学会变身成狐狸精了,不过,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决定十六岁才破童身的誓言不知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啊? 夜已深,人已静,房中的暧昧在继续。。。。。 虽然昨晚睡得很晚,可身体里的生物钟还是准时把司马遹早早叫醒,他出来一看,就发现李世杰和郭石头也正在站马步,他上前笑着阻止两人的行礼,“一起站,不用多礼了!” 站马步主要的就是平心静气,使精气神合而为一,所以几人也都不再说话,直到站满半个时辰,司马遹才收势起身,同两人打个招呼,率先走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在这边,说不定两人什么都不用做了,就侍候自己得了。 上了课之后,司马遹冲王卓和卫璪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一起回了司马遹住的芳华院,“二位伴读,今日你们就陪本王一起出去一趟吧!”司马遹笑眯眯地道,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卫璪和王卓听了大吃一惊,这上次的刺杀事件还没过几个月了,殿下又想出去,这不是害人吗?司马遹一看他们两人似有难色,就把脸一横,“怎么,不想帮忙啊?” 卫璪一看着司马遹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道,“殿下,你看,不是我们不愿意,而是上次的事还没过几天了,您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们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啊!” 司马遹一看旁边的王卓也想开口,就抬手止住他的话,“上课之前本王就跟许超打过招呼,没事的,他会派人暗中保护我们几个的,本来嘛,本王也可以不跟你们两个说的,只是谁让本王跟你们两人关系好呢!” 看着司马遹一脸本王看得起你们,你们应该感到荣幸的意味,卫璪心里暗诽,如果真的关系好,你就不要让我们知道啊? 司马遹自然知道两人的不满,笑着道,“这样,现在还没到午膳的时间,干脆我们去宫外的太白楼去用午膳,怎么样?想吃什么随便叫,本王请客!” 这几句话顿时就把两人的不满消到九宵云外去了,王卓本就是个吃货且不说,卫璪家里管得严,平时很少上酒楼,而且他的爷爷卫瓘一向都是崇尚节检,除了分府别居的卫宣和繁昌公主外,其他的卫家人在吃的方面都不是很究,自然不会像王卓的老爹王济一样,居然用人乳来喂养小猪,再用人乳来蒸乳猪,简单是闻者惊叹,就连武帝都不待见他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向着东大街的太白楼走去,这身边跟着的侍卫只有士猗一个人,接着就有得到消息赶来的赵家宝和司马雅,司马雅上午就去拜见谢衡,商议谢家进来的人选,现在也正好在太白楼! 卫璪以前见过慕容珊珊,可是今天发现司马遹居然把她也带出来了,就知道他是打得什么主意,原来是要讨美人欢心啊,难怪要把我和王卓拉上! 这间太白楼的小二眼神很亮,他虽然不知道司马遹是什么人,可是几个月前他见过一面,到现在居然还没忘记,尤其是慕容珊珊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可是不常见啦,这小二满脸堆笑,“几位客官,楼上请,楼上还有雅间,专门给您留着了!” 司马遹看着这小二也觉得有趣,他好像不知道自己才是大老板吧,不过看到这小二的表现他自己也很有成就感,“赏!” 为首的自然是司马遹和慕容珊珊两人,接着就是卫璪和王卓,最后才是三个侍卫,轻车熟路地到了楼上,却发现楼上原来有一桌客人,司马遹也没有在意,就进了上次用过的雅间! 点了菜之后,司马遹对慕容珊珊笑道,“珊儿,那天我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司马遹指了指窗户边,然后又道,“那天一时无聊,往下面一看,一下就看到一个小美人,没想到这个小美人现在居然成了本公子的人呢!” 慕容珊珊看着司马遹一脸得意的样子,又想起自己那天手抓鸡腿大吃的不雅样子都给他看到了,她向四处一望,旁边的几人也都在偷笑,立时粉面生晕,娇嗔着道,“殿,。。。公子,你是个坏人,不是好人,你们都是坏人,那天。。。!” 慕容珊珊开始还差点喊错了称呼,后来自己改了回去,接着看到旁边的人都在笑自己,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司马遹笑着道,“这有什么,这可是事实啊,本公子又没说错!”慕容珊珊嘴一撇,就不理这些人了。 这时,正好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高声吟唱,“高楼一何峻,苕苕峻而安,绮窗出尘冥,飞阶蹑云端,佳人抚琴瑟,纤手清且闲,芳草随风结,哀响馥若兰,玉容谁能顾,倾城在一弹,伫立望日昃,踯躅再三叹,不怨伫立久,但愿歌者欢,思驾归鸿羽,比翼双飞翰。” 卫璪一拍手中的折扇,笑道,“这外面的也不知道是何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怨气,看他口中带着江南口音,应该是吴人了!” 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五十一章 陆逊之后 司马遹横了他一眼,“你小子说话注意一点,什么吴人,现在都是我大晋之人,就是要叫也应该叫江南之人,给别人听见还以为我们朝廷看不起他们,还以为我们没有把江南的百姓当成大晋朝廷的人呢?” 卫璪立时给司马遹这一句话噎得有些面红耳赤,他红着脸拱手道,“公子教训的是,是卫某失言了,只不过,现在朝廷上大部分人对他们江南人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的!” 司马遹笑道,“这就是为什么祖父下诏要召天下士人入洛,和举寒素的原因了,从朝廷的角度来看,用人也要不拘一格,虽然现在是九品中正制,但是士族也不全都是有用的人才吧,不足的地方就要在地方上去抽补了!你的祖父不也是反对九品中正制的吗?” 太康九年以前,武帝也有感于当前朝廷中充斥于门阀贵族之人,有许多人无才无德,曾多次下诏,“吴之旧望,随才擢叙”,就是要鼓励南人出仕,可是开始时北人鄙视南人为亡国之人,而南人也多有丧亲亡国之痛,江南的一众豪杰以隐居不仕于朝廷为荣,可是就在今年,或许武帝也有感于自己时日无多,想多挑选一些良材,好为后代的君主所用,在今年初就下诏,“内外群官举清能,拔寒素”,意思是无论中央的官员还是地方的刺史都可以举贤荐能,并且大力提拔寒门学子。 司马遹心想,外面三个人应该都是从江南来的,从他们的口音都可以听得出吴侬软语的味道,只是听他的词中多有怨愤之意,肯定是仕途不畅,他唱的这首词是仿《西北有高楼》而来,这首诗就是东汉时的人所做,概叹当时朝中有外戚和宦官专权,自己却仕途不畅的失意之情,外面那位书生,估且叫他书生,虽然改了一些词,可这意思却是差不多地! 正在此时,酒楼的小二推门进来了,后面跟着许多上菜的小工,一人一盘,菜上面还有小碗盖着,从里面冒出浓浓地香气,小二笑道,“公子,您要的菜已经上来了!” 只是几下功夫,两桌菜就上齐了,看到小二正准备关门退走,司马遹就叫了一声,“慢着,小二哥,你知不知道外面那几位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那小二一听这位贵公子去问外面的几位?他想了一下才道,“公子,他们应该是江南人,说的话我有些听不懂,不过有时候还是听得懂一点点,我好像听那个刚刚唱词的公子喊他对面那位叫士龙,两人应该是亲兄弟,是接待一位从江南来的好友,喔,对了,那两人姓陆,我听见有人叫他们陆公子,他们俩以前经常来这里喝酒!” 司马遹眼前一亮,姓陆,字士龙,那不就是陆云吗?他转头对那小二笑笑,“没事了,你下去吧!“ 慕容珊珊看到自家公子的眼光精光一闪,便低声问道,“公子认识外面的几位?”听到慕容珊珊问话,卫璪也张着耳朵准备听个明白,而王卓那个家伙早就开始对着桌上的菜肴开始进攻了,对几人之间的话题不闻不问。 司马遹笑着道,“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如果什么东西都一早说出来,那不就没意思了吗?还有,这么多的好菜,还是先吃饭吧,你看王卓那个家伙像是饿死鬼一样,不要让他把菜抢完了!” 说句实话,王卓虽然是个楞头青,好吃是没错,可他也不是个傻瓜,他挟菜时只夹自己面前的几盘,慕容珊珊前面的他连筷子都没伸过,司马遹这话纯粹就是取笑他,而慕容珊珊一看王卓前面的几盘快空了,也没注意自己前面的都没有人动过,惊叫一声,“我前面的谁都不许动哦!” 司马遹看到慕容珊珊伸出手臂抱了一个圈把她前面的几盘菜都圈住了,就好像是一只小母鸡护自己的小鸡一样,不许别人碰自己的地盘,乐得哈哈大笑,而卫璪和王卓这时注意了到了这种情况,可是司马遹可以笑,他们两人就只有忍住了,急忙满脸通红地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慕容珊珊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吃起自己的饭来。 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啊!司马遹叹道,忽然他才有点古怪地想起来,慕容珊珊才十三岁吧,自己现在和她什么都做过了,只差最后一步了,自己是不是有点禽兽不如了?如果放在后世自己应该会人人喊打吧!不过司马遹转念又想起昨天晚上慕容珊珊那小女人一样的妩媚样儿,心里就热了起来,管他呢,小爷这是在晋朝,这样做很正常,如果不这样做才是不正常的,给自己找了一个貌似光明正大的理由,司马遹就放下心事吃饭,顺便也听听外面几人的谈话。 “士衡兄,听你刚才所唱之词,好像是有满腹怨气啊?难道在京中诸事不顺?”一个年约三十多的中年男子言道,他的声音浑厚清朗,一听就再也忘不了。 只听先前那唱词的男子叹了一口气,随后滋地喝了口酒,抹了一下嘴后,才道,“彦先兄有所不知,我兄弟二人先你一步入洛阳,对于京中的这瘫水可算是了解得差不多了,一句话,这里面深着了!” “喔,还请士衡兄明言,也好让愚兄有个心理准备!”那年中年男子道。 “彦先兄,兄长和我入洛之后,就依照周浚大人的吩咐,先拜访了当朝太常张华大人,张大人对我兄弟二人颇为看重,还声称‘伐吴之役,利获二俊’,虽然这有点夸大了,但他爱护我兄弟二人的心思是非常明确的,而且他也经常在朝廷诸公面前推荐我兄弟二人!”另一位男子开口了。 “咦!”那中年男子奇道,“这是好事啊,以张大人的声名,再加上二位的才名,想必二位应该能获得重用吧!” 那唱词的男子恨恨地道,“可是那些身处高位的家伙居然看不起我兄弟二人,王武子,刘道真,卢志等人皆是以羞辱我兄弟二人为乐!” 听到这里,司马遹一桌上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王卓,而王卓刚才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也抬头向周围望了过来,一看众人都着他,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对了,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王武子,是谁啊?” 王卓的父亲王济,字武子,加上他爱好弓马,武力超群,别人都是叫他王武子,司马遹在心里很是可怜他,这也是个可怜的娃,在家里被自己的嫡母欺负得惨了,连饭都吃不饱,自己每次和他吃饭看他都跟猛虎下山一样! 司马遹心中转了数念头,笑道,“没有,你听错了吧,继续吃你的吧!”王卓一听自己听错了,“哦”了一声,又埋头苦干去了! 卫璪在一旁暗暗撇嘴,以示不屑,真是个吃货!自己老爹被人骂了都不知道! “啊!何至于此?”那中年男子大吃一惊,要知道以这二位的家世身份,家族里的人以前在吴国可是出将入相的,他二位的祖父与父亲又是天下闻名之人,就算是敌对国也不应如此吧? “那你们二位今后有何打算啊?”中年男子问道,“是继续留在洛阳,还是回吴郡?” 那位唱词男子的弟弟笑道,“彦先兄不必忧心,我兄弟只是为他们的态度忧愤而已,入洛之时陛下已封我兄弟二人为郎中,只不过有名无实罢了,对了彦先兄,你入洛了肯定也要拜见陛下的,到时也会封你一个郎中之职,如果想要升迁,就要朝中权贵举荐了,但朝中的权贵都不待见我兄弟二人,所以刚才兄长才作词抒发忧愤之意!” 中年男了一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确实做到了诏旨中的内容,只要你来,按你的家世可以封你一个郎中之职,现在的郎中是诸尚书之各曹司长,具体的就是尚书台下置六部尚书,每尚书下面管六曹,每曹的职官就是郎中,如果是实职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官位了,如果是虚职就只能看了! 那唱词男子又道,“现在是士族掌权,我陆家身为百年豪门,现在虽已势弱,但我兄弟二人早就发誓要重振家门,只是江北士族多视我们南人为亡国之人,彦先,任重而道远啊!” 那被称为彦先兄的中年男子默默点头,他自己还不是一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决定北上洛阳,自己出身的顾家在吴国时也是名满天下,到了现在吴国已亡十年,不复昨日盛景,为了家族延续,自己也只有这一条路走了。 “士衡兄,愚兄敬你一杯,今后你我共勉之,干!”中年男子说着一仰而尽。 “好,干!” “干!” 到了此时,司马遹已经确定,那两个兄弟相称的男子应该是吴国吴郡陆氏之后,既使是在后世都非常有名的陆机,陆云兄弟二人了,他们的祖父陆逊,就是夷陵之战中一把火烧了刘备七十万大军的猛人,他们的父亲陆抗也不差,曾以一人之力抵抗魏晋强兵二十军,他死之后,吴国再无良将,直至灭国! 这个陆机和陆云的带兵本事也不知怎么样,不过他们俩的才学都是不差的,怎么也要笼络到东宫中来,以免以后落到贾谥那等人手上,为他增加声誉,还有那个中年男子,与陆氏二人兄弟相称,想必也是出于江南顾陆朱张四家之一,嗯,也要把他收到麾下来,免得便宜了别人! 第五十二章 延请三人 司马遹放下手中的碗筷,掏出手绢抹了抹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地笑容,转头对着卫璪轻笑道,“仲宝啊,本公子平日里对你不错吧!” “呃!”卫璪轻愕一声,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他,满脸狐疑,紧接着就一脸警惕地道,“公子,有话就请直言吧,能做的我肯定会做!” “其实也没什么啦,你看外面那三个人不是快走了吗?你去和他们套一下交情,然后把他们引荐给你祖父,让他们到东宫来任职!”司马遹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仿佛就像是平时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公子,你可不要害我啊!这个事情我可不敢做,我要是把他们领回去,祖父还不打断我的腿?而且你没听到他们对北方士族多有怨愤之意?”卫璪一脸苦笑,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你就放心吧!刚才本公子已经听清楚了,他们此来洛阳就是要振兴家族,恢复祖上的荣光,要是还计较以前的一些旧事,恐怕也会得不偿失,这一点他们心中明白,肯定不会对你无礼的!”司马遹满脸微笑,一副我早就为你考虑好了,你还是听话的去吧! “可是?我祖父那儿怎么说?”卫璪还是想把事情问清楚,不然这后果他可承受不了! “你祖父卫公爷当年没有参加过灭吴之战,对他们应该没什么恶感,而且他老人家一向持身清正,一心为国,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是本王的意思!”司马遹一脸严肃地道,语气也有所不同。 卫璪一见司马遹连称呼都变了,不敢再推托,连忙应道,“是,公子,我这就去!” 卫璪连忙喝了一口茶水,又用手绢擦擦嘴角,世家公子一向都注重仪态,尤其是在与人说话交往之中,如果有哪一点做得不合礼,会被人认为没教养的! 推开厢房门,卫璪就看见小二正准备和他们三位结帐,这三人此时都喝得有点高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仔细一看,那二位青年男子的年纪应该没过而立之年,而且他们的面貌看着有五分相似,应该是两兄弟了,这两位都是面容清瘦,浑身透着一种清雅脱俗的气质,那是饱读诗书所形成的一种书卷气,古语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这种情况了,自己以前也只在张华大人和广陵王傅刘寔身上看到过类似的这种仪态,这两人年纪轻虽轻,就有如此气质,应该是博览群书,才华甚高之人了,不然也不会被张华大人看重了! 另一位年纪看着比这两人要大一些,应该快到不惑之年了,同是江南人的清秀俊雅,只是颌下多了一抹长须,看着竟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卫璪走上前去,拱手笑道,“几位兄台,这一顿不如由小弟请了如何?” 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年青俊朗公子,陆机三人都是一阵惊愕,听他说话的口音应该是洛阳人吧,没想到北地也有如此的少年英杰,难怪北人一向看不起我们南人! 三人中顾荣是客,剩下的两人中陆机是长兄,看着这个明显出自洛阳贵家的少年公子,他连忙回礼,“这位公子,所谓无功不受禄,不知公子可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的尽管直言,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陆机以为对面这位公子如此礼遇他们三人,甚至还要帮他们三人付帐,肯定是必有所求,而且据陆机所知,这太白楼的酒菜的确不错,在洛阳来说也算得上最出名的那一类,传闻它的后台还是泰山羊氏,他陆机也是出自名门世家,平日也少有吃过味道如此香浓鲜美的菜肴,只不过这价格实在贵了一点,就是他有也点承受不起! “哪里,只不过在下刚才在里间吃饭时,听闻张华大人对几位颇为赞赏,而几位也有报效朝廷之意,加上家祖父和张华大人一向交好,并且他老人家也有意为朝廷甄选人才,如果家祖父看到几位英杰,一定会很高兴的!”卫璪一脸淡淡的笑容,既不显孤傲也不显自得之意! 陆机三人对望一眼,眼底都是说不出的喜意,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啊!自己等人正愁没有权贵引见,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陆机作揖一躬,“不知公子贵祖高姓大名,家住何处,我兄弟几人到时也好前去拜访!” 卫璪赶紧扶起陆机,笑道,“就怕几位听了要变脸了?在下祖父乃是当朝司空,姓卫讳瓘,几位可曾听说过?” 顾荣三人互望一眼,这个名字太熟了,当年了杀了邓艾,钟会二人的不就是他吗?如果他肯开口替我们说话,我们三人入仕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年纪老成的顾荣也是拱手问道,“不知公子此来是您自己的意思还是卫司空之意?如果我们冒然上门,会不会有所不妥啊?” 卫璪洒然一笑,“几位放心,家祖父一向敬重人才,几位上门拜访他只会高兴,不会不满的,几位定个时间,我也好回去准备准备!” “那就明天吧!明天我兄弟三人一定登门拜访!”顾陆三人为免夜长梦多,这自然是越早越好,最好是今天才好,不过现在的时辰都不早了,明显是不可能了! “那我明天就恭候三位大驾光临了!”卫璪拱手告辞,对小二使个眼色,就朝厢房而来。 等卫璪就坐后,司马遹拍拍他的肩膀,“仲宝,干的不错,你不是喜欢吃桃酥吗,下次我让他们多做一点,都给你吃行了吧!” 平日里司马遹往卫府和王家都是送的一些零嘴儿或是珍品茶叶或是太白楼新制的菜式,而卫璪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偏偏喜欢桃酥这种小孩子吃的油炸制品,让人哭笑不得,卫璪红着脸道,“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骗我!” 一旁的慕容珊珊一看卫璪要和她抢零食,嘟着嘴道,“我也有份,不要全部给他!”司马遹哈哈一笑,“都有都有,下次我让他们多做一点!” 司马遹有时还是很同情古人的,这个时代的馒头就是因为没有苏打粉和酵母的原因,个个做得又大又硬还不好吃,他就让人让把现成的水果榨成汁,放上几小时,再把这些果汁放入要揉的面粉中,可以起到轻微的发酵作用,这做的东西自然比没有发过酵的要好吃得多,不过这样花费太大了,他也只是让太白楼的人做一些熟制品,或是孝敬后宫的娘娘,或是送给交好的两个王家,卫家,羊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谢家,就是因为产量不高的原因! 这时候的人哪里吃过这些膨松式的食品,自面世以来就供不应求,咬一口唇齿留香,既有水果的鲜味,又有炸制的香味,让人回味无穷啊! 出了太白楼,司马遹就对卫璪两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本公子和珊儿逛一下就会回宫,有那么多人保护,不用担心!” 临别前,司马遹拍了拍卫璪的肩膀,笑着说道,“仲宝,以后要是下雨了没地方避雨,你就来找本公子,本公子保证不会让你变落汤鸡的!” 不理听完后一脸不解的卫璪,司马遹带着慕容珊珊和几个侍卫扬长而去,卫璪转头问道,“文宣,刚刚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啊!” 王卓把脸一撇,“你不是自诩聪明过人吗?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说完也是径自离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卫璪一人有些孤单地呆立良久,一会儿后卫璪才给自己打打气,反正明天他们就要来了,不如现在就去问祖父! 卫璪转头看了一下王卓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才转回家中,卫璪和王卓虽然同为司马遹的伴读,可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很和谐,不仅是一文一武的问题,关键还是上上辈之间的问题,卫瓘任幽州刺史时,知道边境上的胡族人势大,一向对胡人深怀戒心,而王浑却与匈奴左贤王之子刘渊交好,他深为不耻,两人之间的交情平淡如水,这下一辈自然也好不到哪时去! 一回到府中,卫璪赶紧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祖父卫瓘听,论政治经验,和做人的智慧,卫瓘都是属于一流中的翘楚,他平日里也以自己有这样一个祖父为荣。 卫瓘跪坐于上,一手连连抚须,边听边点头,等到卫璪说完后,“仲宝,知道今日广陵王为何让你去请那三人,而不是自己前去吗?” “孙儿不知,请祖父教诲!”卫璪赶紧言道,这也是他内心所疑之事,如果要举荐人才,凭你广陵王的身份,不比我这个白身强得多啊? 听了孙子的话,卫瓘失望的摇摇头,“看来,广陵王比你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啊!”不理孙子面红耳赤的羞愧模样,他继续道,“按理说,这举贤荐能是陛下诏旨所下,任何人都要听从,这是没错的,但是,十年前的灭吴之战中,有多少人因此而加官晋爵,他们怎么会让敌对国的人进入朝中呢?要是以后他们得了势,会不会想着要报仇呢?比如王浑那老东西就是平吴的主帅之一,他的儿子自然是对江南人没有好感的,而陛下多是为朝廷着想,不想看到北方士族在朝中一支独秀,才想着引江南士族入朝,广陵王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广陵王太聪明了,知道自己年纪小,在朝中又不像陛下一样有着巨大的威望,所以他不敢出面去找那三个人,以免引起其他人的责难,只有让你出面,代替老夫来出面,这个结果才是最好的!” 卫璪听了恍然大悟,没想到陛下一道诏旨里面竟然包含有这么多的意思,自己还是太嫩了,以后要多努力啊!“祖父,明日那三人来了,您还要不要举荐他们入朝啊?” 卫瓘这时却显得满脸笑容,“广陵王把条件都开出来了,老夫怎么会不答应了,只要是对朝廷有利的,老夫都会去做,何况这件事对老夫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第五十三章 三官任选 “条件?什么条件?我怎么不知道?”卫璪又楞住了,广陵王什么时候开出条件来了?卫瓘看着一脸呆样的孙子,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这人和人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了,平时看着这个孙子还算不错,没想到这到了关键时候就怂了,“你走之前,广陵王殿下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不会让我淋雨,下雨我不会躲啊!”卫璪一脸无辜地说道, 看着孙子一脸白痴的样子,卫瓘斥道,“什么避雨,广陵王的意思是以后要为你遮风挡雨,不会让你受伤,那么这次自然要老夫替他遮风挡雨!你懂了吗?” 不说卫璪此时正在承受着祖父的雷霆大怒,而回到王家的王卓也被祖父王浑给叫去了,“来来来,卓儿,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王卓没有迟疑,把今天发生的一些事都说给祖父听,虽然他当时的主要精力是在嘴上,可是耳朵也没有闭着,还是听出了一个大概,王浑听了孙子的话之后久久无语,难道真的不可避免,江南士族入朝已成定局? 卫瓘那个老东西现如今能卖个面子给广陵王,想必是乐不可吱吧!陛下的年纪比我还小,将来我肯定是走在他的前面,如果陛下真要一意孤行,加上广陵王也是这个意思的话,那么江南士族就一定会入朝,我们再怎么阻止也没有用,反而坏了和陛下的感情!不过,就算他们入了朝,凭着卓儿和广陵王的交情,我王家也能荣宠不衰,怕他做甚! 王浑笑眯眯地道,“卓儿,你的性格一向是粗枝大叶,不是那种能出主意的军师型人才,但是你的武艺不错,又懂得战阵之法,只要能让广陵**任你,将来出将入相,跟你爷爷我一样,也不是不可能的!还有,将来如果有什么事发生,你只要记住一句话就行,广陵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让你杀人你就杀人,他让你放火你就放火!” 王卓有点憨憨地笑道,“我听祖父的,其实有些时候我也发现殿下太聪明了,他简直不像是一个比我还小四五岁的人,那个卫仲宝自诩饱读诗书,却不知殿下比他聪明百倍,所以我从来都不在殿下面前说什么话,或是出什么风头之类的!” 王浑听了孙子这话,真是大喜过望,“好样的,卓儿,有点见识,那广陵王连我见了都感觉他太深沉了,像个小狐狸一样,不好对付,所以你不要想着和他较劲,自知不如人家就要藏拙,这点你要比卫瓘的那个孙子强,以后我王家也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王卓先是一楞,接着也是大喜,他的嫡母可是公主,如果不出意外,将来她的儿子才能继承王家家业,只不过她现在没有生育罢了,现在祖父这么说,就是肯定了自己的继承人地位了,以后母亲也可以稍微抬起头来做人了! 此时正在东大街上闲逛的司马遹不知道有两个老家伙为了他在教育各自的孙子,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慕容珊珊此时就像是出了笼中的鸟儿一样,在各处小摊面前看一下,把玩一下,又回到司马遹的身边,她也不是要买东西,或是逛街,只是单纯地喜欢这种自由的感觉! “大雅,谢大人那里有多少人?”司马遹一边伸手回应着慕容珊珊的笑容,一边问道, “公子,谢大人说这次从阳夏赶来的一共有二百人!”司马雅前倾着身子回道,又不致打扰到司马遹的视线, “嗯,两百人也不错了,到时候问一下他们,愿意去太原的去太原,不愿去地人下次跟着石头他们去剿匪吧!”司马遹吩咐道, “是!” “珊儿,玩够了我们就回去吧!”司马遹对着慕容珊珊招招手,把她叫回来,“你看,出来也玩了两个时辰了,回去晚了母亲会担心的!” “哦,好吧,不过下次有机会你还要带我出来!” “没问题,不过我感觉这洛阳呆久了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下次我带你去城外吧!” “好啊好啊!我还没有见过这里的人是怎么种地的了,看是不是和我们辽东一样!” “都依你,都依你!” 。。。。。。 次日,卫府门前, 顾陆三人站立于卫府之前,对里面的门房道,“我们三人是应卫公子之邀,前来拜会卫司空的,请这位老大爷给我们通传一声!” 那守门的老苍头笑眯眯地开了门,“老爷早有吩咐,三位来了可以直接进去,不用通传!” 顾陆三人一看守门的都如此有礼,先前还有点忐忑的心都放了下来,奴仆如此,想必主人肯定也是不差的,一路行来,前面自有专人请他们到客厅奉茶! 茶是司马遹送过来的炒茶,苦涩中透着清香,一般的人家都是没有的,顾陆三人从前也没有喝过,感觉这卫府的茶比外面的都要好喝。 没多久,三人便看到一个满头花发的清瘦老人从后面走了进来,身上既有投身军伍的悍煞之气,又有读书人的书卷气,两种气质揉和起来,既让人感觉不怒自威又感觉平静淡雅! 三人心中马上浮出一个名字,起身拜道,“晚生顾荣,陆机,陆云拜见卫司空!” 卫瓘听到眼前三个人姓顾和陆,不觉有点迟疑地问道,“顾,陆?” 顾荣拱手道,“晚生顾荣,家祖顾雍,家父顾裕!” 陆机也是拱手回道,“晚生陆机,家祖陆逊,家父陆抗,那是小弟陆云!”说着指指旁边的陆云,陆云赶紧行礼。 没想到是江南顾陆朱张四家之顾陆二家,难怪广陵王见猎心喜,得到了他们就等于得到了江南的一半人心啊!卫瓘心中暗道,面上仍是笑呵呵地道,“几位都是青年才俊,不用多礼,请坐!” 待几人依礼坐下后,卫瓘才道,“陛下可是求才若渴啊!前几年不停地颁旨,就是希望江南士人出仕,没想到今年来了三位俊才,真是朝廷之福啊!” 顾陆三人开始还老脸一红,他们江南士人开始以不仕朝廷为荣,没想到现在也要学小人们绳营狗苟了,都是为了振兴家族啊! 顾荣年纪最大,所以他就率先开口,“多谢大人抬爱,晚生三人此来,就是想请司空大人为我三人在陛下面前保举一下,毕竟,这如今的朝廷之中。。。。!” 卫瓘把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语,“现在的朝廷还是陛下做主,你们放心,这件事老夫管定了,不过,你们毕竟已经授过郎中的虚衔,如果要授实职,一开始肯定不会太高,你们要有心里准备!” 陆机赶紧道,“大人放心,我三人都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上京虽说是为了重振家族,可是也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不会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卫瓘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现在朝廷还空缺有三个职位,一个是尚书郎,一个是著作郎,还有一个是太子中庶子,这可都是平日求都求不来的清官啊!自己想好了再回答老夫!” 顾陆三人入京之前对于朝廷的九品中正制都有具体的了解,虽然自己三人无论是在家世,人品,才华这几方面都不输于人后,可是因为自己等人曾为吴国之人,却不能顺利入仕,这次有了当朝司空的保举,应该能谋得一个好职位,没想到好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这入仕时最关键的就是起家之官,就是你任的第一个官职,这起家之官也有“清官”与“浊官”之分,“清官”升官快,受人尊重,而“浊官”则升官慢,受人轻视,卫瓘所给的这几个官职都是属于“清官”的一类,尤其是太子中庶子一职,可以接触到现在的储君,如果和太子的关系处理好了,将来一飞冲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的世家子弟入朝也多是拜尚书郎,中书郎,秘书郎等职位,既清贵升迁又快,以往的时候别人都是争破脑袋抢着要做,只是这次怎么一下子冒出三个清官出来?三人开始还狂喜着,可是后来一想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陆云年纪最小,他迟疑着道,“大人,您没有和我们开玩笑吧?要知道,我们兄弟二人在洛阳一向不受人待见,怎么一下子像翻了身一样?实在是不敢相信!” 卫瓘没有瞒他的意思,笑着回道,“这自然是上面有人欣赏你们了,你们才时来运转的,好了,这方面不要多想,你们快点做决定吧!再不决定老夫可不奉陪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后,由顾荣回道,“大人,顾某想出任太子中庶子,他们兄弟二人随便出任哪一个都没有关系!” “好,既然你们已经选定了,那过几天老夫就帮你们上折子请官,三位如无事就在家里用午膳吧!”事情一完,卫瓘热情地请几人在家里吃饭,毕竟以后说不定都要同朝为官了,提前打好关系怎么都是没错的。 三人对望一眼,“恭敬不如从命,那晚生就却之不恭了!” “好说好说!” 。。。。。。 “士衡,你说是不是有点奇怪啊,昨天突然有人在我们面前说,他是当朝司空的孙子,可以把我们引荐给他的祖父,没想到今天,我们还真就见到了当朝司空,他居然也对我们十分友善,就像我们的父辈一样,还给了我们三个清贵之极的官位,这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吧?就像那说书的一样!不,比说书的里面记载的还要神奇!”顾荣皱着眉头问陆机,刚才在卫府他一直没好意思问,别人对他这么好,他还怀疑人家居心不良吗?只是这两天的遭遇实在是不可思议! 陆云插嘴道,“刚才卫大人说上面有人欣赏我们,卫大人的上面又不知道是哪个?” “卫大人的官位虽高,可洛阳城里比他还尊贵的不知有多少,这怎么猜得出来,不过,那个提拔我们的人应该没有恶意就是了,大不了以后遇见了再报答他的恩情吧!”最后陆机一言而决,两都没有异议! 求花花,求收藏! 第五十四章 大雨将至 顾陆三人能够获得那三个清官,自然是司马遹暗中出的力,而卫瓘则是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举荐这三人的折子早就写好了,只是那三个官位对应的人名没有填上去而已。 本来,司马遹是打算把他们三人都要到东宫去的,可是后来他发现自己考虑得有所疏漏,这三人都是出身于江南士族,朝中对他们存有偏见的大臣为数不少,要是把他们都安排到东宫里来,朝中的大臣们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这是某人的意思,这个某人有可能是武帝,也有可能是司马遹,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他自己就要暴露在朝臣们的眼皮子底下,甚至被人发现自己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这样就很不妙,所以他干脆把所有的事都让卫家人包办,人只要一个就好,这样目标小一点,引起的风波也牵连不到自己,毕竟有卫老头摆在前面嘛!至于王老头?他孙子和我如今就是一体,他也不会干这个傻事的! 把江南来的三人安排好之后,司马遹又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来,考虑着第二次的剿匪行动,自己手下八大侍卫,刘根宝要坐镇襄阳,随时盯着楚王的动静,是肯定不能动的,还有司马雅和士猗也要留在自己身边不能动,京中也要留一个人居中掌舵,赵家宝也不能动,能动的就只有李世杰,郭石头,周安顺,柳三四人而已。 这四人中三人都已就位,只有柳三还在回洛阳的路上,大概还要个二天的时间才能赶回来,而且他回来了也不能马上去往北方,毕竟连着在马上颠簸了三天以上,这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还是需要时间去休息的。 “大雅,你让他们准备一下,第二次剿匪行动开始了,明天出发,目标为并州,并且让周安顺把要开店的人手带过去,剿了这一次后,就在太原落脚,至于剿匪的人数吗!就定为。。。。500人好了!”司马遹考虑了好一会儿,才把剿匪的人数定在500.上面。 “殿下,我们的马匹数量不足500!”司马雅道。 “上次不是有许多剿获吗?李世杰要上交本王还没有收回来的,这样,先让二百人分散着去往太原郡探路,毕竟并州里没有太白楼的分店,先把店开起来,也好做一个联络与落脚的地方!” 顿了一顿,司马遹又道,“至于剩下的差额,先在洛阳的马市里购买100匹,再差的就到上党郡里去买,那里不是有匈奴人放牧的营地吗?肯定也有好马卖的!” “那第一批人手就是安顺和世杰两人,安顺开店,世杰就去打探消息,您看这样可好?”司马雅问道。 “行,你去吧!” 司马雅走后,司马遹就站了起来,走到正厅之外的大门口,外面的天气很好,应该说是炎热,太阳当空而立,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和热,司马遹反手放在头上向天上望去,只能看到一团明亮的火光刺得眼泪直流,被这阳光一照,只着一袭绸衣的司马遹居然就有点汗流浃背的感觉了! 正好,慕容珊珊出来了,她赶紧拉着司马遹退回到院门之内,看到司马遹流着眼泪的样子,有点嗔怪地说道,“殿下,你怎么突然就朝着这日头去看了?您看,自己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说着,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块手绢,帮司马遹擦掉眼底的湿痕。 感受慕容珊珊温软的小手和那方散发着幽香的手帕在自己脸上转动,司马遹只是闭着眼睛没有动,任她施为,突然,他感觉周围的光线一暗,“是不是太阳被遮住了?” 慕容珊珊抬头一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块乌云,把太阳给遮住了,这样也好,终于没先前那么热了!” 司马遹眯着双眼又看向天空,果然,先前还炽白的太阳此时早已不见踪影,只能通过厚厚的云层散发出来的光线才能证明它的存在! “殿下,你怎么了?”慕容珊珊也发现司马遹此时有点不对劲,出声问道。 看着慕容珊珊的玉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之情,眼睛还打个大大的问号,司马遹就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没什么,只是感觉突然好安静啊,这朝廷里太安静了一些!” 按照历史记载,武帝会于明年四月因病去世,这个病是什么,司马遹也大概想得到,大多数的皇帝都是死在旦旦而伐上面,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卫瓘上书升任顾陆三人的折子竟然在朝中通过了,一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就让司马遹感到不安了! 这朝中,王浑老头不会反对,他是有把握的,只是其它的门阀大臣呢?尤其是代表贵族豪门的杨氏居然也没有反应,这就有点不对劲了!也不知是哪个人说的,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杨骏不会是在谋划着什么吧?所以他才没有理会这点“小事”? 。。。。。。 一栋豪华宅院内,一个身穿七品文官补服的中年男子对着上首的干瘦中年人道,“大人,小人都安排好了,保证公主一去就能看到姓卫的那小子在和清风楼里的红牌睡觉,到时也由不得那小子翻脸抵赖!” “做的好,不过要是那小子不在那里睡怎么办?” “嘿嘿,大人,我在公主身边买通了几个婢女,在公主面前若有若无地说着姓卫的小子的坏话,今日他们夫妻两个又吵架了,所以姓卫的才会出去喝酒,而且清风楼里,小人也安排好了!大人,您就等着瞧好吧!” “到时事办成了,你这七品还可以再升上两品!” “多谢大人!” 公主府,繁昌公主心绪烦乱,满脸的心不在焉,自己怎么就一时收不住嘴了?现在驸马又跑出去喝酒了!这时,远远地跑过来一个婢女大叫着,“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繁昌公主一听不好了,马上站起来“怎么了,是不是驸马出了什么事?”那婢女气喘吁吁地道,“公主,驸马。。。喝醉酒了,在清风楼里!” “清风楼?”繁昌公主脑门犹如被闷雷劈了一下,那不洛阳最有名的妓院?驸马怎么会在那里?居然还喝醉了? 顾不得多想,她一提裙摆,“带路,本宫要去看看驸马怎么样了!” 当初,武帝本意是要选卫瓘的女儿为太子妃,可是在贾充和前皇后杨芷的劝阻下换成了贾南风,武帝就感到对不起自己的忠臣,把女儿繁昌公主许配给卫瓘的四子卫宣,卫宣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还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家,繁昌公主也很满意这桩婚事,只是有才的人难免心高气傲,卫宣也不例外,加上他与齐王当年也属至交,齐王被逼死后,他也无心仕途,经常喝得大醉如泥,这一年中两人数次吵架,关系转为恶劣,只是繁昌公主心中还是爱他多过怨愤。 马车很快,没多久就把繁昌公主带到了洛阳城最大的妓院,清风楼,在这个时代,贵族门阀之内都有自己的歌女和家妓,一般都不会希罕去这等地方,来这里的人都是些寒门庶子或是行走南北的商人,可能是卫宣就喜欢这里的热闹气氛,经常来这里喝酒。 公主出行,自然是侍卫无数,前面有人开路,一下就到了卫宣喝酒的房间,繁昌公主推开房门,一下子就看到到一幕令她羞愤欲绝的画面。 卫宣背对着他,旁边还有两个只穿着亵衣的妙龄女子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边,好像还在说着什么有趣的话,不时地传出“公主”等字眼,两个女子还吃吃地笑着。 繁昌公主只感到眼前一阵发黑,踉跄着关上门,身边的贴身婢女大骇,赶紧上来扶起她,轻声问道,“公主,您怎么样了?” “不要出声,扶我出去,不回府上,本公主要回宫!”繁昌气息散乱地答道,声音微弱,如不是那个婢女跟在她身边日久,恐怕也听不明白。 “是,奴婢知道了!” 马车在侍卫的蔟拥下朝着皇宫驶去,而清风楼里的人都在奇怪这个女子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怎么跑来逛了一下就走了?难道是来抓奸夫?想到这里,这楼里的众人都八卦给感染了。 “你说,这是谁家的夫人,这么漂亮?” “要是我也这么漂亮的夫人,哪里还会跑到这里来?” “谁说不是呢?” “也不知是哪个幸运的家伙。。。。” 楼里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而下面还有两个身穿青衣的豪奴正坐在楼下一个角落里喝酒,他们虽然不认识繁昌公主,可是只凭着刚才的那股架式,就知道主人所说的大人物已经来过了,主人只说如果大人物来了,什么都不要管,只要看清楚看他朝哪个方向去的再回去禀报他就行了。 跟着繁昌公主一行人,那么大一群人,也不怕失去踪迹,就那么远远地吊着,直到两个豪奴看到那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皇宫,两人才知道主人所说的大人物果然不小! 昏昏沉沉中,卫宣醒了过来,看到旁边坐着的两个女子,他半睁着眼,似醒非醒间,揉着自己的额头,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两个女子此时衣裳整齐,丝毫看不出刚才纱衣半裸的样子,两人对望一眼,“公子刚才喝醉了,还有,刚刚好像有公子府中的人在寻找公子!” “哦,这样啊,那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与你们喝酒聊天!”卫宣也不以为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出了房间。 东宫,司马遹与慕容珊珊坐在躺椅里,看着外面的光线逐渐由炽白变昏黄,再到乌云遮阳,微风习习,再到黑云漫天,狂风大做,天地之间漆黑一片! “殿下,快要下雨了吧!天好黑啊!” “嗯,是快下雨了,不过别怕,等雨下过了,天就会亮的!” 第五十五章 雷雨皆至 卫宣摇摇恍恍地出了清风楼,至于旁边的人在谈着什么,那个女子好漂亮之类的话语,他也没放在心上,因为他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公主府中的人在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公主府的人回去了! 这个结论让他有些心慌,出了清风楼后,嗣虐的狂风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看来这天气似要下雨了,他也不敢怠慢,马上拔腿就跑,怕回去迟了就要淋雨了! 可是人的腿脚怎么会赶得上老天的变脸,须臾间,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在这天地间竖起一条条亮晶晶地丝线,倾刻间,暴雨如注,雨点被狂风打着卷儿,呼啸而过,卫宣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居然快要站不住脚了,他还是使劲地朝着自己的家中跑去。 既然那两个女子说家中来人寻了,肯定是公主派人来找他了,自己要是回去迟了,恐怕又要和她吵架,自己也不想和她吵架,只是自己感觉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横挑眉毛竖挑眼的,对自己的一点小事也要管,自己哪里还忍得住不还嘴! 大雨淋湿了卫宣的身服,湿淋淋地极不舒服,风越加的大了,雨点扑面而来,密集得差点让他睁不开眼睛,这时,街道两旁的人家也注意到了这个冒着风雨赶路的男子,在雨中显得极为狼狈,众人都指着他的背影聊了起来。 “这个男子不知道避一避雨啊?” “肯定是人家有什么重要的事!没看跑得急吗?” “有事晚点不行吗?要是受了凉感染了风寒那就大事不妙了!” 卫宣湿着全身终于赶回了府中,走在地上,还留着一个湿湿地痕迹,十分显眼,走进内宅,卫宣拉着一个平时侍候地婢女问道,“公主呢?” 那婢女看到自家驸马爷全身淋成落汤鸡,拉着自己问公主,就奇怪地问道,“驸马,公主不是去找你了吗?你们两人。。。没遇上?” 公主去找自己了?卫宣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婢女看到驸马倒下,吓得面无人色,尖叫起来,“快来人啦!快来人啦!驸马昏倒了。。。。” 。。。。。。 芳华院内,司马遹拥着慕容珊珊笑道,“你看,这暴雨也就这么一会儿,下过了天就晴了!” 慕容珊珊红着脸道,“人家怕吗!小时候辽东那里刮大风时,围栏里的牛羊都被卷到天上去了,当时我吓得看直了眼,要不是二哥抱着我跑出来,恐怕就没有今天的我了,从那时候起人家就很怕打雷下雨的天气,生怕哪天自己也被风给刮走了!” “放心,这洛阳城的房子很结实,不会被风刮到天上去的,你啊就放一百一个心吧!”司马遹看着慕容珊珊红着的小脸乐得哈哈大笑。 刚下过雨,外面这燥热地天气为之一清,让人感觉凉爽了许多,深吸一口气,会感到鼻子中都是水腥味,不时还夹杂着雨后小鸟儿的轻唱声,没有被后世工业废气污染过的天空,臭痒层还完好无损,天空碧蓝如洗,夹杂着朵朵的白云,让人的心情感到格外舒畅! “老天爷还真会变脸啊!这刚下了雨,转眼间就雨过天晴了!”洛阳城内的人都在感叹天气的变化无常,而公主府里则是乱成了一团! 卫瓘赶到时,卫宣早已换了身衣服躺到了床榻上,昏迷不醒,床边正有一个太医在给诊脉, 等太医收回了自己的手后,卫瓘便急忙问道,“太医,我儿怎样?” “司空大人不必忧心,令公子只是稍感风寒,加上气急攻心,才会昏了过去,待老夫给他开过几副药方,令公子喝过后驱过风寒,病就会好了!” 听得儿子无事,卫瓘也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请太医客厅用茶,老夫有事就不能相陪了!” “不敢,不敢!” 待太医走后,卫瓘看着儿子苍白着脸躺在榻上,心中一阵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坚持下来。 当初武帝赐婚时,卫瓘便明确表示反对,认为自家受皇恩过重,反而不好,武帝没有依他的意思,坚决把繁昌公主嫁给了卫宣,一是卫宣确实才貌不凡,堪为公主良配,二是要拉拢功臣,不让他们生出二心。卫瓘看到武帝坚持,也就没有反对,没想到。。。。 太极殿中,繁昌公主哭哭啼啼地趴在武帝怀里,“父皇,女儿好苦啊!”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花容失色。 “乖女儿不要哭,要是卫宣那小子欺负你,朕就好好给你出气!”武帝一边拍着女儿的肩膀,一边安慰道,在繁昌公主断断续续地哭声中,武帝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顿时怒发冲冠,好你个卫宣,当初朕是看你人才一流,才把朕最心爱的女儿嫁给你,没想到你不仅不珍惜,还跑去青楼陪妓女,看朕怎么收拾你! 昨天陪了慕容珊珊一下午的司马遹在晚上时享受到了她越来越露骨的讨好,而司马遹显然很是高兴,眉飞色舞的,眼角都带着笑! 到了明堂后,司马遹就发现卫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满脸阴云,问他也不出声,只是摇头,司马遹无奈,只得放弃,等下课了再仔细问个清楚。 好容易熬过了两个时辰,司马遹便把卫璪和王卓带回了芳华院,让小绿和烟儿上茶上点心,“仲宝,你小子到底怎么了,上课时都心不在焉的?” “昨天,我叔叔淋雨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而我那公主婶娘昨天就回了皇宫,说是看到叔叔在青楼和人做坏事了!”卫璪叹口气,有点郁闷地道, “那又不关你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司马遹笑道。 “这可是公主唉!殿下,你是不担心,可是我们卫家担心啊!要是公主不原谅我叔叔,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卫璪摇摇头,不论是什么时候,娶了公主的家族都会有烦恼,尤其是皇家的权威正盛之时! “殿下,朝廷出大事了!”几人正在谈论的时候,刚出去的烟儿又急匆匆地进来说道。 “什么事,不好了?”一看烟儿这幅样子,司马遹皱着眉头问道, “刚刚上朝的时候,陛下已经下诏夺回繁昌公主了,卫大人已经告罪归家了,卫大人准备辞官,不过陛下还没有同意!” 这个消息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大事了,在座的几人听了都呆若木鸡,尤其是卫璪更是魂不守舍,脸色苍白,祖父要是去职了,自己这卫家不是快完了吗? 看到卫璪的样子,一边的王卓也是心有感触,自己的嫡母也是公主啊!要是哪天父亲惹得她不高兴了,自己会不会像仲宝这小子一样? 经过初始的震惊过后,司马遹很快便回过神来,这个消息前世的历史上也记载过,他也没有什么感到奇怪的地方,只事情发生的时间不是发生在明年吗?怎么会提前了呢? 司马遹的眉头很快皱成一个川字,难道说自己到来后,开始的历史没有改变,那是因为自己都是顺势而为,但是自己插手了之后,比如自己开酒楼,剿匪盗,这历史就开始变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历史真的一成不变,自己以后还是要被太子妃害死,可见,历史还是变化了的好,只要大方向不变,那就行了! 想通了的司马遹抬起头,对一边愁眉苦脸的卫璪笑道,“你担心个什么劲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本王的伴读,这个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再说,皇爷爷不是没有准卫大人辞官吗?” 卫璪想想觉得有道理,祖父总有一天会告老的,卫家也会有其他人撑下去,自己现在不就是广陵王的伴读吗?只是他还是不放心,拱手道,“殿下,仲宝今日有事先要告辞了!” “知道你不放心,回去吧!”司马遹笑着同意了。 王卓一看卫璪要走,赶紧起身道,“殿下,小臣也有事先告辞了!” “滚吧,都滚吧!”司马遹不耐烦的挥挥手。 等两人走后,司马遹才问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小绿答道,“今日突然有御史参奏卫宣留连青楼,嗜酒误事,陛下就下旨免了他的官,夺回繁昌公主!接着杨大人就参卫大人教子不严,应该连处,可不知怎么的,陛下都没有答话,卫大人就自请辞官了,陛下当然是不准了,只是请卫大人回家再慢慢考虑!” 杨骏?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可是卫宣确实和公主不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皇爷爷夺回繁昌公主,也是理所应该,只是卫瓘大人难免要受到影响了,难道这就是杨骏的目的? 杨骏会是日后的辅政大臣,这一点朝中上下都知道,可是这辅政大臣肯定不只他一位,难道他这时候就开始铲除自己的竟争对手?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什么时候这么有远见了,难道说再蠢的人也会有聪明的时候?司马遹暗自己思索杨骏的目的,再结合自己身处的环境,杨骏将来要掌权,这是肯定的事,自己的年纪还小,肯定不能和他争锋,这是显然易见的,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开始考虑皇爷爷过世后的问题了? 以前自己是以为还有八个多月的时间,还不急,现在看来,皇爷爷死的时间也可能提前啊!那有没有可能压后呢?司马遹摇了摇了头,他的身体状况是没有办法改变的,皇爷爷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了,要不是这两年保养了许久,说不定今年就不行了! 也就是说,自己要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极速增加自己的势力,不然以后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五十六章 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 就在朝中都在关注于卫瓘之子卫宣被夺公主之事时,司马遹也决定加快他行动的步伐,让李世杰与周安顺带着二百人先行上路,在太原郡立下落脚点,以备后来之用,而郭石头,则是去了上党郡,准备购买战马,等柳三回来了之后,一起出发! 说一句实话,公主被夺在武帝朝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在以前的历朝历代,也是不多见的,除非是公主的驸马死了,才有可能重回皇家再嫁人,可是卫宣这一次?算是开了历史先河了!当然,在汉朝时也有公主勾搭奸夫,合谋害死驸马之事,但这总归是特例中的特例,也不是当朝皇帝的意向,卫宣这一次则不同,而是惹怒了皇帝,以后是没有翻身之日了,就看陛下念不念旧情,怎么处理他了! 卫府,既然公主已然被夺,卫宣自然不能继续住在公主府,搬回来了卫家,卫瓘对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儿子斥道,“这次为父帮你抗过去了,下次就不要这么不知轻重了!” 卫宣只是躺在床上,双眼空洞没有神彩,望着床顶一动不动,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对于父亲的话也是不闻不问,就当面前是空气一样,卫瓘忍住怒气,咬着牙道,“当初我就不想让公主嫁到我卫家来,可是你自己喜欢,我就依了你,可是你看如今,我河东卫家几百年的声誉就毁在你小子的身上,你最好给我好起来,然后去找公主说清楚,不然我整个卫家都要跟着你蒙羞!”说完,卫瓘就一挥袍袖,怒气冲冲地走了。 床榻上没有反应的卫宣突然闭上眼睛,两串泪珠从眼边划过,落到枕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翻腾不休,自己成了卫家的笑柄,自己成了卫家的罪人,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本来卫宣就是文人,身体瘦弱,加上前些日子淋了雨,受了风寒,本来只是小病的他居然病势越渐沉重,沉痾不起,最主要的就是他的心死了,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怎么能反抗病魔! 东宫,司马遹正在招待从寿春返回的柳三,跟在司马遹身边这几年,柳三也不见当年的油滑,整个人显得精明干练,只是精神有些不济,显然是连日来马上奔波所致! 司马遹坐北朝南,对坐在右首第一位的柳三笑道,“试试本王让人新制的香茶,这东西刚出来没有多久,别的地方都是没有的!” “谢殿下!”柳三先施一礼,然后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只觉滚烫的茶水入口一片苦涩,随既满口茶香,充斥于口腔之中,柳三忍不住喝了一声,“好茶!” 听到这话,这周围就坐的人都笑了起来,坐在柳三对面的司马雅笑道,“柳兄,这个茶叶产量稀少,而且做工极精,殿下一般只拿它孝敬宫中的贵人,然后自己享用一点,我们今天也是沾了柳兄的光,才能再一次尝到点滋味了!” 剩下的士猗也只是跟着喝两口就闭上眼睛,并不答话,不过从他面上露出的享受之意可以看出,想必他也是喜欢这个东西的! “好了,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本王就一人送你们一点,不过你们可要节省着用,本王这里的存货也不多了!”司马遹看着下面人的笑闹,也不生气,反而还大方地送一点茶叶出来。 “那就多谢殿下了!”三人齐齐拱手为礼。 笑闹过后,柳三首先就道,“听说殿下身边纳了新人,柳三不才,略备薄礼,送给小娘娘!”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一个长方型的檀木盒子,在一旁的小绿看了马上过去拿在手上感觉很轻,看了两眼放在司马遹案上。 “你小子,才去了寿春几个月,居然就有私房钱了,赚得不少吧?”司马遹只看了一眼,没有打开盒子,反而笑着问道。 柳三脸上露出了肃然之色,“如不是遇到了殿下,小的哪有今天啊?而且。。。”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说说你在寿春的情况吧!”司马遹笑着阻止了柳三的表功,问起了正事。 “殿下,小人在寿春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小人开的酒楼第一次出现在寿春时,就凭着太白楼的招牌打响了名号,如今的寿春太白楼在那里的地位也不比京城太白楼要差,得到殿下要我回来的消息后,小人马上安排好了留守的人选,这大掌柜是小人的本家亲戚柳小五,这二掌柜是跟着我去寿春的刘二爷,他的一家老小都在洛阳城外庄园中居住!” 对于柳三的安排,司马遹还是很是满意的,他虽说把大掌柜留给了自己的亲戚,可也知道找一个人牵制他,没让他大权独揽,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二掌柜找的也不错,一家老小都在洛阳,他想翻天也翻不到哪里去! 看着殿下的表情还算满平静,柳三也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司马遹怪他任用私人呢!“殿下,小人在临出寿春时,特意拜访了淮南王,这个淮南王开始是不肯见小人的,可后来一听小人是您的手下,就立马接见了!” “嗯,他怎么说?”司马遹一听到淮南王这个关键人物,神色一凝,仔细倾听了起来。 “淮南王开始见到小人时是很吃惊的,他好像认出了小人就是您身边的侍卫,接着就神色严肃了起来,待问过了小人是前来开店之后,好像既松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 司马遹面色不变,接着问道,“还有呢?” “小人说请他照顾一下太白楼,他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了,而且交给小人一箱礼物,说是送给殿下的纳妾之礼!”柳三看了看司马遹,又道,“那个箱子太大,小人就放在外面,没有搬进来!” “嗯,好了,你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司马遹脸色不变,这个结果倒是可以接受,那个年青的皇叔果然是个明白人! “是,小人告退!”柳三施了一礼,接着就告退出去。 “珊儿,躲在后面干什么?怕羞啊?”司马遹转过头对着屏风后面的慕容珊珊笑道,慕容珊珊粉脸微红,小嘴撅着,“殿下,珊儿如今还没有同您圆房呢?他们一个个的都叫什么新人,纳妾?说出来都不好听!” “好了,好了,要不是你和本王的年纪还小,本王早就吃了你了,有什么可害羞的,来,看看别人送你的是什么东西?”说着,司马遹就把那个小檀木盒子递给她, 慕容珊珊跟着司马遹这么久,自然也知道这个“吃”是怎么个吃法,她也知道在斗嘴这一方面自己是万万比不上司马遹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又笑嘻嘻地接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惊叫一声,“啊!” “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司马遹把她拉在身边,打开盒子一看,也稍微楞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过来,这柳三可真是大手笔啊!只见十颗浑圆剔透,光亮润泽的大珍珠放在檀木盒里,个个都有手指头大小,更重要的是好像个头都差不多大,好像是从一个积年老蚌身上挖出来的,这就更显珍贵了! “好了,别人送给你了,你就收起来吧!对了,给娘亲那里送几颗过去,你这个做媳妇的也要讨好一下婆母吧!”司马遹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慕容珊珊娇俏地冷哼了一声,皱了皱自己的小鼻子,显然司马遹刚才的动作搔到了她的痒处,“这还用你说,我自然会对阿娘尽孝心!”说完,她又一脸喜滋滋地抱着自己新得的宝贝去往正院,向谢玖献宝去了。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绿有些羡慕地看着慕容珊珊的背影,看着司马遹朝自己望来,便面容一肃,“殿下,刚刚得知,陛下升了卫大人为太保,出为闲职了!” 晋时的三公之位不比在汉时,虽然位高爵显,但却是没有什么实权的,卫瓘从司空升任太保,可以说是从此赋闲在家,不能理政了! 这个结果,也在司马遹的预料之类,前世的时候武帝也是这般处理的,“还有呢?” “还有嘛,就是一些礼仪性的东西了,比如陛下赠给他几百禁军作为亲兵守护卫家,以菑阳县公之高位就府,还可以自己安置长史,司马等从属,然后是出行的仪仗,大车、官骑、麾盖、鼓吹等等跟原来的一样,还另赐田十顷,园五亩,钱百万,绢五百匹,甚至就连床铺帐被都有赐了新的!” “皇爷爷可真大方啊!”司马遹笑道,小绿听着这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就没有接口,其实司马遹对武帝封赏卫瓘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也为朝廷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不过让司马遹不能忍受的就是武帝每次都赐了好几百的禁军给那些退位的大臣,要是长此以往,那禁军精锐不是尽入私门了? 卫瓘告老的消息在朝中散布之后,众人都是褒贬不一,有人说这是卫瓘为了儿子免受处罚而行的以退为进之计,有的人则是反对,毕竟卫瓘的年纪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他们太清楚了一个在朝中身居高位的人对于家族的延续是如何的重要,虽然卫瓘升上太保,可是家族里却是后继乏人,几个儿子都是官位不显,唯一有可能变动的就是他的孙子如今是广陵王的伴读,将来广陵王上位了,他自然是水涨船高,要是广陵王。。。。,那卫家就只能不复以前的荣光! 第五十七章 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二) 卫府,卫瓘坐在卫宣的床头,看着儿子越渐削瘦的脸颊,干涩的嘴唇,心里一阵酸楚,想想他也是千军万马中走过来的人物,刀枪箭雨经历过不知多少,可是对于儿子目前的状况却是没什么好的办法。 卫宣自从三天前得知武帝下诏夺回繁昌公主之后,便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尤其是那天父亲说这次帮他抗了,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天隐隐约约地听到下人的谈话,才知道父亲居然被明为升职,暗则贬谪,实际上是免除了他上朝参政议事的权利,他内心不由又是后悔又是怨愤! 卫宣自己感觉到很奇怪,自己那天只是在清风楼里喝酒,什么都没做啊!怎么一醉醒来之后什么都变了,公主以前虽说同自己绊嘴不断,可是感情还是很好的,这次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跑回来了皇宫?紧接着陛下就下诏夺回公主,这是为什么?难道一个连分辨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吗? 卫宣心里好恨,不仅有妻子的不信任,更重要的是被夺公主的羞辱,接着就是老父被逼解职,自己成了卫家的大罪人,大罪人啊!想到这里,卫宣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咳得惊天动地,面红耳赤,咳着咳着,卫宣便感觉嗓子眼里有点发痒,一时忍不住,连咳几声,便感觉眼前一片腥红之色,眼冒金星,模糊中听到几声惊呼,便一头晕了过去。。。。。 东宫,芳华院的书房内,司马遹正在翻阅并州的地图,他想仔细研究一下究竟在哪几个地方设酒楼最为合理,不仅能及时地传回情报,还要能够监视到匈奴的动静! 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让司马遹一阵皱眉,向声音来处望去,门打开了,是满脸悲切之意的卫璪,后面跟着小绿和士猗,卫璪急走两步,接着跪在司马遹面前,哽咽着声音道,“殿下,小臣的四叔。。。。去了!” 司马遹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不会吧,这才几天的功夫,怎么人就死了?司马遹楞了一下,接着从案后转到前面,一下扶起卫璪,“怎么会如此之快,。。。呃,本王是问你四叔怎么会死的,不应该啊!他的年纪还不是很大啊?” 一开始司马遹说漏嘴了,他在后世也知道卫宣是个短命鬼,只是距下诏夺公主不过五天,怎么就突然死了?面前的卫璪正在伤心之中,也没有听出司马遹话中的漏洞,“小臣今天来东宫上课时都还是好好的,回去后才知道午时之前宣叔突然吐了几口血,然后过了没多久,人就不行了。。。!” 司马遹看着满脸泪水的卫璪,还真有点不习惯,他只好道,“仲宝,那你这次入宫是有什么要本王帮忙的吗?有事请直说,能帮的本王一定会帮!” “殿下,如今我祖父已是闲职,不能出入宫廷,还请殿下帮小臣把这件事通知给公主!”卫璪没有废话,直接说出了他的来意。 对于卫璪的请求,司马遹很是理解,卫瓘虽是太保,毕竟不在其位,他虽说也能往太极殿求见,可是他的身份还很尴尬,让出走的儿媳来看自己死去的儿子?这个理由太不靠谱了一点!让司马遹传话,也方便一点,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好,你等着,本王马上去太极殿!”脑中微一思索,司马遹便答应下来,只是传个话,有什么要紧的,更何况此时帮助了卫家,日后他们也会记着自己的情份! 跟小绿交待两句之后,司马遹便带着士猗骑马直接赶往皇城东门,然后一路行来,没有半点阻拦,直到太极殿的东堂。 到了东堂之外,司马遹正了正自己的脸色,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好看见武帝和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年青女子正在谈话,正是繁昌公主。司马遹走到两人面前,一人施了一礼,“沙门拜见皇爷爷,拜见繁昌姑姑!” 繁昌公主自然知道自己的父皇对这个侄儿子很是疼爱,而且他未来还有继承皇位的希望,以前她就没少同司马遹打交道,对这个侄儿子也很要好,“沙门不用多礼,是不是听说姑姑回来了,就特意赶来看望姑姑的?”繁昌公主一脸笑容,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伤心之处。 司马遹心里一叹,难道做不成夫妻,转眼就把人给忘了吗?司马遹寒着俊脸说道,“繁昌姑姑,沙门此来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知于你!” 繁昌公主也感觉到了司马遹若有若无的见外之意,又听说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她脸上的笑意收敛下来,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什么事啊?” 司马遹转头又看向武帝,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午时之前,卫太保的四子卫宣突然吐血身亡!” 听得此言,繁昌公主粉脸变得煞白,张着嘴唇哆嗦着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她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提起自己的裙摆,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武帝看着女儿掩面跑出去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沙门,你知不知道,朕原来只打算惩罚一下卫宣,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赐婚的!” 司马遹傻眼了,晋朝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这也太搞笑了吧?妻子只打算惩罚一下贪杯花心的丈夫,没想到丈夫大受刺激,居然吐血身亡,放到哪个时代都是一幕悲剧和闹剧吧! 对于卫宣的死,司马遹心里还是存着怀疑的,就问道,“皇爷爷,我听卫璪说,他四叔虽然爱好杯中之物,可是从来没有在青楼中过过夜啊?怎么这次繁昌姑姑会生这么大的气,居然会想出这招来,结果闹剧变悲剧了!” 武帝长叹一口气,“繁昌回来说看到卫宣那小子在青楼中和两个烟花女子搂在一起,还衣不遮体的,谈笑连连,说话声中居然会有‘公主’等字眼,显然是在讥笑她,她就发火了,朕一开始还不信,又派了小黄门去查,小黄门来报说确实如此,朕才下诏的!” 司马遹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皇爷爷,不对吧,我听卫璪说他四叔那天喝醉了在青楼中小睡了一会儿,结果听到公主府来人,还冒雨跑回家中,才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的!” 武帝能够掌握朝廷三十多年,群臣中都没有一个敢违背他的旨意,可见他的智慧自然也是不弱的,司马遹的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到不对,“来人,把刘有福叫来!” 刘有福这几天很低调,照他原来的性子,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义父是黄门令刘忠,而刘忠则是武帝身边第一内侍,刘有福也跟着身价倍增,到处都是讨好拉拢的人,只是这次他做了一件很出格的事,名字就叫欺君,在某人权位与金钱的拉拢下,他答应了,因为那位大人是当前朝中第一红人,他不敢违抗。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不怕欺君,却怕比皇帝还小一点的官员,这叫君子可欺之以方,皇帝要保持风度,而且武帝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性格温和的好皇帝,或是他知道皇帝都是要面子的,就算是自己做错了,也要打落牙齿咽肚里。 这日,刘有福正在自己的屋里休息,外面就传来敲门来,“刘有福,陛下有旨,传你觐见!” 刘有福的眼一闭,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自从他知道陛下下旨夺了卫家的公主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祸闯大了,远不是那位大人所说的,只是小事一桩罢了!现在,陛下果然找上门来了,他要怎么办?自己两边都得罪不起,如果不想连累义父和自己的家人,自己就只有。。。。 刘有福对外面喊了一声,“外面的兄弟等一下,咱家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太极殿,武帝与司马遹正在等着消息,这时,先前去宣刘有福的小宦官此时哭丧着脸跑了进来,“陛下,奴婢赶去的时候,那刘有福已经自溢身亡了!”他只说刘有福自溢身亡了,没说他赶到时刘有福还是好好的,可见能在宫中混的哪个都不傻! 武帝和司马遹对望一眼,这个消息可以说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毕竟如果刘有福真的来了那才叫人生疑呢?武帝冷着脸,“好了,下去吧!” 司马遹观察着武帝的脸色,慢慢说道,“皇爷爷,这明显是有人在减除他在朝中的对手,皇爷爷不可不防啊!” 武帝阴沉着脸不说话,周围的空气都是一片静寂,两人都没有出声,司马遹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找开局面,武帝突然跳起来,把面前的案桌一脚掀翻,怒声骂道,“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跟朕来阴的,让朕的女儿守了寡,朕饶不了他!” 来到这世上这么多年,司马遹跟着武帝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发这么大的火,想必武帝还真是一个重情的人,虽然只是阴差阳错,可还是让繁昌公主守了寡,杨骏自然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司马遹也知道,武帝这次不会过重的处罚杨骏了,因为武帝如果要处理一个人,从来都是直接来阴的,不会高声放下架子骂人的。 “坏了!”武帝突然惊叫一声,像是想到什么立时又像泄了气的汽球一样软了下来瘫坐于地! 司马遹大为紧张,能让武帝都称为坏了的事一定不是小事,他赶紧问道,“皇爷爷,到底怎么了? “朕昨日已下旨让汝南王都督豫州诸军事,准备让他出京去就藩去了!” 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五十八章 蠢蠢欲动 汝南王是宗室在朝中的一杆大旗,是宗室在洛阳的利益代言人,所以他才能在朝廷里担任太子太傅,太尉,录尚书事,侍中等重要的官位,只是这次为什么武帝会把他调离洛阳? 看着孙子有点疑惑地望过来,武帝也不禁有点尴尬地转过头道,“昨日,杨骏上书说,汝南王在京中日久,权威日盛,应该及早就藩,以正国体,朕就答应了!” 司马遹看武帝这个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杨骏又给武帝说什么汝南王在京城的威望太高,不利于太子日后登基,统摄群臣,武帝头昏脑胀之下就答应了,现在武帝诏旨已下,那是不可能更改的了,皇帝的圣旨如果朝令夕改,那皇帝还有什么权威性? “那汝南王身上还有没有在中央所封的官位,皇爷爷?”司马遹问道, “还有侍中一职没有解除!” 还好,司马遹深吸了一口气,历史还是有着它强大的惯性,不是什么人都能改变的,“皇爷爷,当年,您不是说在朝廷没有任职的宗室才往地方就藩吗?现在汝南王身上还有侍中一职,就可以不在此例了吗!” 侍中一职可以做为加官,只是一种荣誉,也可以是门下省的大佬,武帝眼前一亮,这个建议不错,进可攻退可守,朝廷中那帮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沙门说的没错!”武帝满意地笑道。 “以后过了一段时日,等大臣们快忘了,皇爷爷就可以重新再颁布一道圣旨了!” 武帝笑着点点头,不过转瞬又恼怒起来,“这个杨骏,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看来朕是要好好的训斥他一下了!” 。。。。。。 对于繁昌公主与卫宣之间的后续之事,司马遹已经不想管了,而且他也没有能力去管,就算他是穿越众再生,也不可能把一个死人给变成大活人不是! 这人生啊!真是他娘的狗血,繁昌公主只是想和自己的丈夫耍一个小手段,就是想让他以后听话点,不要跑到外面去喝花酒,没想到这卫宣居然悲愤得吐血而亡,果然,玩笑不是那么好开的,而且这玩笑开得大了一点,哪个男人被自己的老婆休了之后还能平心静气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完全被身份和地位所践踏,也是他身为驸马的无奈! 所以,不能随便开玩笑,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有更多的人在揣摸,在思考,如果玩笑过了头,就会闹剧变悲剧! 回到东宫,小绿和烟儿,还有慕容珊珊都在厅堂里等着他了,一见他进来,赶紧曲身一礼,司马遹坐回自己的主位,有些疲累的揉着自己的额头,慕容珊珊看着他的面上很是疲劳,就伸出自己的玉指,来给他按摩几下。 感受着小手细腻的触感轻揉地按在自己的太阳穴,又闻到小绿端来的茶碗里散发着悠远香味儿的茶水,司马遹的精神振奋了许多,这才是人生啊!一个美女在给自己按摩,还有一个在倒茶,还有一个正端着点心过来,众美环绕间,才是人生的真谛所在啊! 喝了一口滚烫的香茶,烫得司马遹的舌尖不住的伸缩,不过他还是感觉这滋味很舒服,很爽,完全没有刚才在太极殿内那种压抑的气氛,尤其是繁昌公主听闻卫宣死了之后,她脸上表现出来的苍白,无奈,后悔,让司马遹的心里很不好受! 看着这周围为自己忙着的几个女子,司马遹心里感觉很温暖,她们就是自己的亲人,还有娘亲,她们就是自己勇敢活下去的动力,只是为了她们的将来,和自己的生命,自己也要努力打破这狗娘养的命运! 接下来的日子时里,好像听宫人们说,繁昌公主决定搬回公主府去住,好像又说她拒绝了武帝为她挑选驸马的建议,又说她要永远为卫宣守寡,反正这么个人就突然地消失在洛阳城中,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都没有再看到过她的样子和得知她的消息! 只是,逝去的终究就是逝去的,现在的人还要为将来而活,人们很快把她抛之于脑后,司马遹也不例外,北方已经传回消息,最先到达太原的周安顺和李世杰一众人已经准备就绪,太白楼在北方的重要据点还是决定建立在太原郡治晋阳,晋阳正好处在太原郡的中心位置,而且这个地方,各族混杂而居,对于打听各种情报也很方便,更重要的是它离匈奴驻地还有一段距离,就是突然有事,也反应得过来! 休息了几天的柳三准备带着庄园中的庄丁去往上党郡和郭石头会合,想必这时候的郭石头已经把马匹买好了,早就等在上党与司隶交界的地方了。 闲了下来的司马遹没事做,每天除了上课之外,都是去往东宫陪太子,太子妃又消失了一个多月了,到八月份为止,司马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她的人了! 这日,司马遹正在和太子闲聊,两人说着说着就说到子嗣的问题,太子笑着问他有没有和那个鲜卑少女发生点什么,好像古时的人特别注重香火传承,太子也不例外,居然这么早就关心起儿子的私生活来。 司马遹自然是不会承认了,只说自己年纪还小,不会想着这么快就打算生子,有意无意间,司马遹问道,“父亲,娘亲搬回东宫已经好多年了吧,怎么没见您给我再添一个弟弟来了?” 此言一出,太子原本有些高兴地胖脸顿了一下,接着有些不自然地笑道,“你这小子,居然管起父亲的事来了,这生不生孩子,难道是父亲能够做得了主的吗?” 虽然太子的话也能解释得通,可是司马遹心里还是有着淡淡的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避开这个话题,司马遹笑道,“对了父亲,孩儿有好久没有看到阿母了,不知她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刚刚逃过司马遹一问的太子有些心不在焉,顺口答道,“她啊,在房里养胎。。。。!” 呃,后面的话太子说不出口了,他刚才还说生不生得出来自己做不了主,这会儿又传出太子妃有孕的事来,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司马遹好像没有感觉到太子的尴尬,反而一脸欣喜,“真的,那我可要去恭喜阿母了,不知道阿母这次又会给我添一个妹妹,还是添一个弟弟?” 太子看司马遹脸上没有丝毫担心的味道,反而很是高兴,心里暗自责怪,南风就是太小心眼了,沙门还是一个可爱的孩子,怎么会对你肚里的孩儿有什么想法,至于父皇,就更是说笑了,他还巴不得我能多生几个皇孙出来了,不然,父皇也不会赐给孤这么多的美貌宫女了! 太子暗自责怪着太子妃的小心眼,司马遹也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果然,太子妃真的是怀孕了,她这是又怕出事?真是小肚鸡肠,难怪以后成不了大事,只能耍些阴谋诡计! 司马遹离开后,太子回到寝殿,太子妃正靠在榻上,旁边坐着两个大一点的女儿,还有那个小的正在旁边睡觉了,“沙门又来了,今天又说了些什么啊?”太子妃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斜着眼问话。 太子妃曾千叮万嘱让他不要把她怀孕的事透露出去,可是太子今天不小心说漏了嘴,这表情就有些不自然,“没什么,随便聊会儿!” “随便聊会儿,聊的什么?你是不是把本宫怀孕的事说了出去?”太子妃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当年,太子妃十三岁,太子,十二岁,两人就成了婚,这成婚也有十几年了,女儿都生了三个,太子妃还会不了解太子? 一看太子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她马上用眼神逼视着太子,太子有些无奈的点点头,太子妃这下真是气得要炸了肺,她原本也只是猜想,没想到太子还真就给说了出去,她脸色一变,刚想起身破口大骂一顿,可是顾及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生的忍住了。 不行,难道本宫就要永远受制于人,连生个孩子也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那本宫这一辈子可真是白活了,想要个办法出来,一定要想个办法来。。。 太子看到太子妃的脸色不住变换,对床边的女儿使个眼色,河东公主马上拉着清河公主出去了,不过出门时,她还有些担忧地回望了一眼,太子拉着太子妃的手,恳切地说道,“南风,你不要想太多,没事的,不是还有孤在吗?”太子妃望了一眼自己的这个窝囊丈夫,撇过头不再理会于他,心里不时转着各种念头,又一一被否决,突然,她眼前一亮。。。。 杨骏这两天的日子很不好过,他也没想到那个卫宣居然是个短命鬼,居然悲愤得吐血而亡,幸好那个刘有福知道轻重,没有把他供出来,反而选择上吊自杀,就算陛下知道是他暗中指使的,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加上陛下现在还要倚重于他,所以陛下只是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然后罚俸三年以做惩罚。 只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内幕被爆出去后,杨骏感到,朝中大臣们看他的眼光都有点变了,杨骏也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在朝廷中没有什么威信,如果不是陛下力捧他上位,他是绝对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好不容易靠着陛下的扶持,他才有了如今的声势,没想到这事情却一发不可收拾了,又回到原来的起点上去了! 他就怕自己突然被武帝给下旨解除官职,到时候自己就会跟卫瓘一样,天天在家种花养草,那个样子,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尝到了权力的美好滋味,何人可以放得下,就更不要说本是俗人一个的杨骏呢! 难道说自己这一辈子都要看人鄙视的眼色,又要回到以前受人白眼的日子?不行,自己也要早做打算,不能这样受制于人,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主这样才来的痛快,想着想着,杨骏的双眼就眯了起来,就像是一条正择人而噬的眼镜蛇,目光阴寒而又冷厉! 第五十九章 路遇械斗 九月的洛阳城里,天气转凉,比起两个月前的闷热不可同日而语,热闹的喧嚣声逐渐消沉下去,不论是卫家的无奈,还是杨家的阴谋,抑或是公主的悲哀,人们都没有再继续关注下去,毕竟这是属于别人的家务事,他们最多也就多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尽管对于公主的不幸表示同情,但他们也是最健忘的,他们会时刻关注着最新的消息,关于皇城的,关于各位朝臣的,或是关于某某大人看到某位寒门士子才华不凡,把自己的爱妾赐给他做妻子之类的八封话题。 司马遹和慕容珊珊此时两人共骑在一匹马上,正赶往洛阳城外的庄园途中,后面跟着的是司马雅,士猗和赵家宝,再后面则是三百卸了盔甲,一身普通侍卫打扮的三百禁军,一路上行来,这一队一看就知道是豪门护卫的马队煞是惹人注目,不过,司马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地方,毕竟万事以小心为上,刺杀之事绝对不能再发生,安全问题是大事,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运气每次都有那么好! 洛阳城外的庄田多是皇室和各大世家所有,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在洛阳这个地方拥有大片土地的,在太康一年,也就是平吴之战刚胜利时,洛阳周边就涌起了一阵圈地热,多是那些在平吴之战中立下功勋的将领,可是经过这十年来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原来的那些主人地位差一点的都不在了,现在的庄田拥者都在洛阳排得上号的大人物。 一眼望去,金色的麦穗随着秋风的吹拂泛起阵阵波浪,一浪接着一浪,这金黄的景色煞是诱人,司马遹甚至能够听得到在麦田里劳作着的普通佃户们爽朗的笑声,今年真是一个大丰年啦! 慕容珊珊坐在司马遹的怀里,不住的扭动着她的小身体,四处打量,她以前是生活在辽东那个苦寒的地方,她的部落虽说已经开始学习汉人的种地之术,但哪里见过这等丰收之景,一路走来,除了有百姓住的民居之外,入眼全部都是金黄一片,怎能不让她感到惊奇! “公子,这城外的景色真好,看这麦子今年这里应该会有一个好收成吧?”慕容珊珊转过她红扑扑的小脸,娇声问道,声音里透着无限的羡慕,要是部落里今年也有这么好的收成他们也就不会去抢劫了,打仗总要死人的! 司马遹微微一笑,“这几年老天都不长眼,年年天灾,不是大旱,就是大涝,再不就是地震,蝗灾,今年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好年景啊!老百姓也能喘一口气了!” 说起这个话题,又是一阵沉默,司马遹转而笑道,“你呀,不要管那么多,本公子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本公子就会很高兴了!”说着还捏了捏她的小脸,司马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这个习惯,不过反正手感很好,这小丫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自己就装糊涂吧! 慕容珊珊笑着扭过身子,躲过司马遹的咸猪手,放开心胸,肆意感受着洛阳郊外的风景,此时正是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懒洋洋的。 今天是司马遹的休息日,没有课上,加上上次司马遹答应过慕容珊珊要来城外游玩,所以他们俩才趁着今天的机会出来踏青,最主要的是司马遹要去检视城外庄丁们训练的成果,虽然有五百多人不在这里,都去了太原,就连训练的教官也不在,但司马遹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来看看他们平时的纪律怎么样?毕竟司马遹在这些人手上投了大笔的金钱和心力! 由于司马遹圈地时间比较晚,那些靠近洛阳城的好地都被别人给占了,他的庄园就离洛阳城比较远,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看到影子,司马遹忍不住问道,“家宝,还有多远啊?” 司马遹没有来过城外的庄园,可是赵家宝来过,所以才问他。 身后的赵家宝看到自家主子不是很高兴,就小心翼翼地道,“照我们现在的这个速度,还有一个时辰!” 司马遹无语了,到了古代才发现,没出过外地真可怕,没有公交车,没有飞机,没有火车,速度最快的就是骑马,难怪有些皇帝宁肯窝在皇宫里不出来,不仅是安全问题,更多的是太累了,车马劳顿之下,人都要散架了! “好吧,加快速度,不然就是午时也到不了庄园!”司马遹无奈地说道,说完,一手搂紧慕容珊珊,一手一抽缰绳,喝了一声,“驾!”,率先奔驰而去!身后随行的护卫们一看主子跑远了,接着也是一抖马鞭,吆喝着赶了上来! 赶到离庄园没多远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穿着粗麻布衣,个个手执枪棒的,在那里争吵不休,看这样子好像是要械斗了,司马雅驱马走上前来,“公子,您先在这儿等一下,小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来!”然后,他又挥了挥手,后面立时上来十几个侍卫把司马遹围成一圈,司马遹也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点点头道,“快去快回,看看到底是哪两家的佃户们在闹事!” 司马雅的速度很快,不过盏茶功夫,他就回来了,不过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上前来就向司马遹拱手道,“公子,是您庄园中的庄户们和杨家的庄户!” “啥?是本公子的庄户?”司马遹还真是没想到,自己一来就能看到一场好戏,马上来了兴趣,“是什么原因,还有,杨家那么多人,具体是哪个啊?” 司马雅一阵尴尬,“这个,没有问的那么清楚!” “那还不去问?” 慕容珊珊看着司马遹有点兴奋的样子,就笑道,“殿下,不就是百姓们械斗吗,有什么可高兴的?” “现在不是无聊么,再说正好看看本公子手下庄丁们的战力如何,训练了两三年,要是连那些种田的都打不过,那本公子的脸可要被他们丢到家了!”司马遹一脸正经地道。 慕容珊珊转过头就不说话了,这个理由,貌似很正经,可还是改变不了司马遹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窃笑,不就是喜欢看热闹吗,这是中原人的天性!慕容珊珊暗道,不过我也喜欢! 很快的,司马雅又回来了,“公子,是为了抢水的问题,您也知道,这麦子现在正到了关键的时候,如果缺了水,这收成可就不好了!” 无论是什么地方,缺水都是一个大问题,“这洛阳周边不是有许多的小河流吗?甚至还有洛水这等大河,应该是不缺水的呀!“司马遹奇怪地问道, “殿下,是杨家的人恃强霸道,他们想抢占水源,想把那条小河从中给堵了,然后不让它流到下游去,而您的庄园正好在下游,庄户们自然是不干的,所以这就闹起来了!” 那也不对吧,这庄园可是羊玄之买的,泰山羊氏可不输于他们弘农杨氏,难道是庄园中的管事自我感觉良好,才下了这么一个荒唐的决定? “走,跟上去看看!”司马遹手一挥,朝前行去,正好看看是怎么回事! 越走近,就越能听到前面的吵闹声,司马遹一群人走到边上一看,这小河还真不是很大,也就三米多宽的样子,河底都能看得到,河边上还有对面那群人正挖掘了一半的土块,散乱地堆在一边,显然是干了一半就被人止住了。 两群人对峙而立,各有二三十人的样子,都是毫不示弱,各执枪棒,为首领头的年纪都不是很老,大约也就四十来岁,还有一个身穿绸衣的中年人此时正在一旁冷笑不语,看他的样子也就知道这事应该跟他有关系! 只是司马遹这群人过来后,逐渐把他们的吵闹声给止住了,三百人的骑士队伍,尤其是个个都是一身豪门世家的侍卫奴仆打扮,还是很有震撼力的,光看那几百匹马行来时的冲击力,就给人一种很大的压迫感,尤其那为首的一个贵公子,居然在马上还搂着一个漂亮女子,莫不是哪个世家的公子出来游玩??? 或许是受玄学影响,魏晋之时清谈之风盛行,士人爱好游山玩水,全家出行,护卫随驾,牛车辘辘,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了,只不过这位公子的手下全部骑马不说,居然搂着一个女子出行,怎么看怎么奇怪! 那个华服中年人也是个有点见识的,知道面前这位可能来头不小,他马上上前作了一揖,“这位公子,小人是弘农杨氏庄园的管家杨云风,这厢有礼了!下人们正在这里处理一些杂事,还请公子避开一点,免得伤了公子的贵体就不好了!” 司马遹理都没理他,只是搂着慕容珊珊不说话,面上笑吟吟地,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司马雅这时催马上前一步,怒声道,“放肆,你是什么人,居然也敢威胁公子?” 杨云风面色一变,自从做了杨氏在城外的管家,随着杨氏在朝中的得势,哪个人和自己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尽管他知道那些人不是看自己的面子,而是给自己身后的弘农杨氏面子,但还是让杨云风从心底有一种优越感,看吧!你们身份比老子高又怎样?还不是要在老子面前低下你们的头,然后矮着身子和老子说话! 可是,今天居然有一个侍卫模样的年青人居然敢于无视他的身份,无视他先前特意提到过弘农杨氏四字,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果是那个贵公子也就罢了,看他的来头还真不小,可是你一个家奴,居然也敢瞧不起我? 杨云风没有出声,只是又作了一个揖,“这位公子,小人是弘农杨氏的管家,不知您是哪家的公子,还请告知一下尊姓大名,如果同杨家有旧,正好请您去庄上游玩两天,不然老爷知道您过门而不入也会怪小人没有招待好贵客的!” 杨云风心里虽然恼火,可是他也不是笨蛋,先把这帮人的来历套出来再说,如果真同杨家有旧,那就好吃好喝好招待,如果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门小户公子哥,哼哼。。。我会让他知道得罪了我杨大管家是什么后果?? 求花花,求收藏啊,成绩太悲摧了! 第六十章 无疾而终 司马遹搂着慕容珊珊,云淡风清地坐在马上,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对于杨云风的做派也没有丝毫回应,完全就当他不存在一般,这无声的轻视比口出恶言更让人难受百倍! 杨云风一看自己姿态都已经做足了,面子也给你留了,可你就是不上道,要么就是真有身份,却是我们杨家的对头,要么,就是小门小户,不知道弘农杨氏的名号吧!想到这里,杨大管家的嘴角就露出一丝狞笑! 场上的气氛一时也紧张起来,当然,紧张的只是那些庄户,那些庄户们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面前的这个杨大管家就是他们平时见过的最大的贵人,而司马遹身后的侍卫都是知道面前这位小爷的身份的,他们也存着看热闹的心思,想看看这个所谓的杨管家会做出什么事来? “本公子只是来看看热闹,没有触犯大晋的律法吧!怎么,这条路都是你家的不成,居然还要赶本公子走人?”司马遹的口气不是很硬也不是很软,只当是家常闲聊一般!“当然,你们要做什么也请继续,就当本公子不存在好了!” 话说到这里,看着对面那个言笑无忌地少年公子,杨云风是真的头大了,他总不能真的说这条路都是他杨家的吧?这要是传出去了老爷会把他抽死,这传出去就是一个大笑话!好,你既然要看,我也不拦你,可是你要是打扰了老子的好事,自然有人来收拾你! 想到这里,杨云风也不去理会司马遹,而是转过头对那边的一个中年壮汉冷笑道,“李二麻子,看样子你是真不上道了,铁了心要和我们杨家过不去了?” 对面的李二麻子看着身子高大健壮,可是和杨管家的气势一比起来,就像矮了一截似的,脸上的麻子不住的乱抖,显然他的内心里颇不平静,尤其是听到杨管家说要和杨家过不去时,他脸上的肌肉忍不住一抽,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最后他还是一咬牙道,“杨管家,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们理亏,这洛村河就是无主的,你们家在上游,我们东家在下游,大家这两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是您今儿非要把它给截了,那可就断了我们庄上一千多人的活路,小人虽然比不上您老的身份尊贵,可也不能干看着您把这条河堵了!” 听到领头的说的斩钉截铁,声音掷地有声,李二麻子身后的庄丁们都是群情激愤起来,个个都嚷了起来,“对,没错!” “二兄说的对,他这是让我们没有活路了!” “跟他们拼了!” 看到对面的庄汉们被李二麻子给说的气势一涨,杨云风就忍不住恼羞成怒起来,他奶奶的,老子跟你好言想劝不听,那老子就跟来硬的! “好好,李二麻子,你可真不识抬举!”杨管家指是李二麻子怒极而知,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庄汉们怒吼一声,“都是死人啊,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动手,老子就站在这里,看他们那些泥腿子哪个敢朝老子伸一手指头!” 杨家这边领头的杨三一看大管家发了火,朝身后的庄汉们一挥手,拿起铲子就准备开动, 对面的李二麻子一看真的准备动手了,“兄弟们,不能让他们把河给堵了,不然,今年大家伙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说完,他带头朝着杨家那伙人奔去,两帮人一下挨得极紧,铲子棒子都举起来了,眼见就要爆发一场流血冲突,杨管家在一旁大吼,“李二麻子,你小子要是再不识趣,老子可要把你们送官究办了!” 一说到见官,这场上立时变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李二麻子,看看他怎么回答,李二麻子这时却突然没有了先前的畏缩,一脸冷笑地道,“杨管家,本来小人还是给您留了面子的,无论这乡里怎么闹,都是庄户上的事,扯不到别的地方,可是您要说见官,小人也不是吓大的,小人知道您是弘农杨氏的大管家,身份不凡!” “可是,你知道我们东家是哪家吗?”李二麻子这时也不恼了,反而一脸悠闲,“要不是我们庄户上的赵管家这两天出去了,就凭你们几个人,他早把你们丢进河里去了!” 这时,轮到对面的杨管家惊疑不定了,难不成这下游的地盘真是某个大家族的庄田,可是不应该啊!如果真是某个大家族的田产,自己应该知道的,莫不是他是在诈我?想到这里,杨云风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李二麻子,嗯,面上没有丝毫的担心,麻子脸上还带着笑意,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傻二头楞子,这要是装的也装得太像了吧! “喔,那你说说,你们东家是哪个世家出来的,说出来也好让我见识见识!”杨云风心里虽是有了怀疑,嘴上却是不落下风。 “嘿嘿,我们东家姓羊,乃是出自泰山羊氏,广陵王还是我们家老爷的女婿了!”李二麻子轻轻一笑,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杨家虽然势大,可是能同广陵王比吗? 听到李二麻子的话,这周围的人都是一楞,就连司马遹和他手下的人也都忍不住好笑起来,这还真是。。。怎么说好了!被人当成了靠山,可是这说的人却不认识正主儿就在眼前,实在是有点搞笑! 司马遹感觉这身前的慕容珊珊转过头来朝自己嘿嘿一笑,笑得司马遹有点莫名其妙,忽然就感到胸前被某人的一口小虎牙给咬了,咬得不是很重,可是那突如其来的恶寒之感让司马遹有点冒冷汗地感觉,果然,不管是什么女人,都是爱吃醋的,尽管慕容珊珊现在还没有正式嫁给司马遹,但她早把自己当成司马遹的人了,这时听说他还有妻子,这小嘴就忍不住冲动起来! 杨云风呆楞了一下,接着就反应过来,这可真是不好办了,要是这家伙真是羊氏的人,想必自家老爷也不会为这几十顷的田地和姓羊地交恶吧!若是别的哪个世家,他还真是不怵,可要是牵连到广陵王,他还不敢继续强硬下去,和羊家结了这个仇! “李兄弟早说不就没事了嘛,这广陵王算起来还是我们杨大人的重外孙,说起来我们弘农杨氏和你们泰山羊氏还是亲戚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啦!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告辞了,以后有时间,大家再一起聚聚!” 说完,杨云风打声招呼,扭头就走,不管这个李二麻子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今天是不能继续下去了,先去查查他说的是直是假,如果是真的,最多老子以后绕着你走,要是假的,你可就要倒霉了!杨家的人一看老大都走了,他们这些小角色还留在这里碍眼啊! 等杨家的人一走,李二麻子身后的人都是一阵欢呼,他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东家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能够把杨管家给吓走,想必也是不凡的! 这热闹只看个半途而废,确实无趣,不过司马遹发觉这个做庄头的李二麻子不错,懂得隐忍,开始一看也就一普通庄汉,看着很不显眼,可是到了该硬的时候就硬,到了该高调的时候也懂得拿腔作势,是个人才,他不姓羊,应该是从原来的难民中选出来的人吧! 看着这李二麻子一群人也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司马遹忍不住叫了一声,“那个叫李二麻子的,过来一下!” 李二麻子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居然是先前那位少年贵公子,他找自己有事?心下虽是怀疑,可是李二麻子还是走上前来,作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揖,“这位公子,可是呼唤小人?” 嗯,没有因为刚才惊走了杨家的大管家而得意洋洋,对自己这陌生人还举止有礼,真是一个人才啊!司马遹心下感叹,面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你。。。刚才说这庄田的东家是泰山羊氏?” 李二麻子听了心中一紧,这位公子莫不是来者不善吧?“小人有些不明白您的意思,小人的东家是不是泰山羊氏之人,这与公子应该没有关系吧!” 听到李二麻子有些嘴硬的话,司马遹也不恼,转头笑着对一边的司马雅说道,“本公子姓羊么,还是这庄田的主人突然改姓了?” 司马雅也是明白人,自然不会拆穿司马遹的把戏,随着他的语气接口道,“怎么会了,这庄田应该属于公子名下的,肯定没错,说不定是这位李二麻子兄自作主张改投他门了!”说到最后,司马雅有些玩味地看着李二麻子! 李二麻子这下心中大惊,他身后的庄汉们也是大惊,听这位少年公子和他的护卫的对话,这庄田是他的?李二麻子眼珠数转,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连忙上前几步,一下跪倒在地,“小人李二麻子,拜见黄公子!”磕了一个头后,他又朝身后一众楞住的人喊道,“这位才是我们的主人,还不快来拜见黄公子!” 李二麻子身后的人开始看到他跪下还楞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他说这位少年公子才是庄田的主人,也不管他说得对不对,连忙跪下来,乱七作糟地给司马遹磕了几个头。 “起来吧!”司马遹抬手示意了一下,看着面前跪着的李二麻子,司马遹是越看越满意,只不过通过自己的一句话,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份,这份心思不简单啦! 跟在司马遹身边的司马雅,士猗和慕容珊珊都知道司马遹有一个黄玉的化名,没想到这个庄汉居然也能猜到,真是聪明人啊,所以几人都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面对几人的目光,李二麻子也没有一丝局促地感觉,“公子想必也累了,不如先返回庄中休息一下?” “行,你带路吧!”司马遹直接点头,“对了,看你的双手长满老茧,浑身肌肉鼓胀,是不是练过武?” 第六十一章 一二三四五 “回公子,小人没有练过武,不过从小就是铁匠出身,所以才练了这一身健子肉!”这个李二麻子还是很有眼色的,一看黄公子马上还抱着一个美少女,立马上前帮他牵马,走在前面,那些庄汉们也有机灵的,快步朝庄里跑去,显然是去通知庄里的人主家来了! 本来还打算低调一把,去下面微服私访一次的,现在看来是没戏了,司马遹心里微叹,不过免费看了半出闹剧,又看到一个不错的人才,也算两抵了! “二麻子,给本公子说说这个庄园的情况吧!”反正都已经看到庄园的轮廓了,也不差这几步路了,先把里面的情况弄个清楚再说, “回公子,这个庄园一向都是由羊管家管着的,只是这两天他去了另一个庄园,加上赵大人又出去了,所以暂时由小人代管!” 司马遹默默地点头,羊管家应该是去了李世杰训练少年们的那家庄园吧,他能挑中这个姓李的,那个羊管家也算是慧眼了。 看着黄公子若有所思,默然不语,他怀里的那个女子也很安静,李二麻子继续道,“本来,庄上还有几百个庄丁们在练武,不过小人没有叫他们出来,就是怕把事情惹大了不好收场!” “嗯,本公子本来还怕庄上无人管事,庄里会混乱不堪,不过现在看来,有你管着,也差不多了!”司马遹笑笑,对于有能力的人他一直是不吝褒奖的! “公子过奖了,这是小人的本份!” 随便说笑了两句,就到了庄园外面,抬眼一看,整个庄园都是长条石头码的院墙,砌得平整而高大,再抹上用粘土混合着糯米特制的黏泥,一样的结实耐用,虽然比不上大城的城墙,可是作为一个庄园的院墙,应该是足够了,院墙高约三米以上,院门上面还有一座小型的望楼,院墙内外都没有种什么树,司马遹看得暗暗点头,这个设计庄园的家伙还算不错,也考虑到了如果有敌人攻打的情况。 “公子,请进吧!”李二麻子等司马遹打量清楚了之后出声邀请,司马遹翻身下马,又伸手接过慕容珊珊的小手,拉着她一起走进庄园。 虽然在外面光看院墙就已经知道,这个庄园的规模不小,可是进了里面才知道,难怪这里可以容纳几百上千人的训练,只有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空旷,同皇宫的那种空旷感不一样,皇宫是那种大气磅薄,震撼人心的感觉,隔着很远都能看到各处高大的宫殿群,让人疑处天宫,可是这里除了中间地带是几座房子住人之外,四围的地方至院墙都是空地,而且这地看样子也是用石碾子压过,很是平整,上面还看不出踩踏过的痕迹。 “公子,这庄园是专门来训练庄丁的,里面住的也是庄丁,至于其他种地的庄户都住到别的院子里去了!”李二麻子一看司马遹有点疑惑地打量那几座小房子,就上前解释道。 嗯,不错,考虑得很周到,让庄丁们有个单独的训练场地和休息场所,就和后世地封闭式训练差不多了,司马遹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司马遹又问道,“庄上不是有五百人吗?怎么不见人影?” “哦,他们是去爬山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听到李二麻子的解释,司马遹想起貌似这个主意还是自己出的。 其实这个庄园还真是没什么看头,除了院墙边上有些石碾子和石锁之外,全都是兵器架,上面摆的最多的就是单刀,没有十八般武器,只是间或地夹杂着两杆长枪或是大剑。 看着旁边一脸兴致缺缺地慕容珊珊,司马遹就暗笑,这个地方确实无趣,“珊儿,等到那些庄丁们回来了,看一看他们训练的情况,我们就去另一个地方吧!” “好啊,好啊,这里也太无趣了,还没有城里好玩!”慕容珊珊一脸欣喜,拍着手叫好,她也就是刚开始出来时还有点兴奋,后来就完全沉寂下来,没有一点活力,一听司马遹说要走,马上又高兴起来! 这说着说着,就听到一阵整齐地跑步声,夹杂着口号声传了过来,只是隐约传来的口号声让司马遹一脸黑线,这郭石头也太恶搞了,就是旁边的慕容珊珊听了也是失笑出声!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 司马遹身后跟着的侍卫们也是一阵愕然,也不知是哪位想出来的词儿,他们居然还念得这么起劲! 司马遹忍住自己要爆出的破口大骂,这个郭石头,只不过听了自己几句闲叨,居然把那些话给改成了庄丁们的口号,很好听吗??丢的还不是自己的人?? 对着身后的司马雅招招手,司马雅赶紧过来,司马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也不顾他惊讶地表情,把眼一瞪,司马雅赶紧跑到李二麻子身边说了几句,然后又一脸同情地看着那群从外面跑步回来的庄丁们! 庄丁们跑回来的时候,也发现庄里多了几百个豪门护卫打扮的人站在一边,不过看到代管事李二麻子也站在那里,就知道不是来找麻烦的,按照平时的规矩站好之后,李二麻子上前和领队说了几句话,领队微一楞,接着又兴奋起来! “兄弟们,那位黄公子就是庄园的主人,黄公子刚才说了,想看看你们平时的训练效果如何,便想让他身边的二百侍卫和诸位兄弟们切磋一下,只要你们赢了,个个有赏,每人一千钱!” “哇,一千钱?”庄丁们这下真是兴奋了,一千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数目的钱财了,这要是赢了??? “没有规矩,二百人对五百人,不用兵刃,只用拳头!”领头的又喊了出来。 这时,司马雅也和护卫队中的禁军们商量好了,愿意出战的每人一百钱,不论输赢! 充做护卫的禁军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地,连身上的腰刀都不解,在两个百人长的带领下,直接进了那个比较大的场地,那边的庄丁们看到对方只有两百人上场后,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毕竟被人瞧不起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只是他们心们都在憋着火,想着上场了之后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下! 等到双方的人都已站定之后,司马雅走进两方中意,“比斗时严禁伤人性命,打倒即算输,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两方都是气势如宏,对自己这方充满信心! “开始!” 司马遹转头对慕容珊珊笑道同“珊儿注意看,有好戏看了!”慕容珊珊小声嘀咕道,“都是你自己的手下在打,有什么好看的!” 司马雅喊了开始后退出去,,两帮人立时打了起来,只是这场上的形势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局面,没有任何观赏性,那些禁军们下手极狠,出手也极快,通常都是一招即倒,不会让他们死,但也会让他们痛得半天起不来,就连禁军中最擅长的队形都不曾展开,那些庄丁们都哼哼叫着倒在地上使劲翻腾! 那庄丁中领头的张云空也是从军户里面出来的,看到这惊人的一幕,那大张的嘴里完全能塞一个鸭蛋进去,这伙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赵大人不是说他是从禁军里出来的,他训练的这支人马比起一般的贼盗可是强了不少,怎么在这帮人手下都走不上两个回合? 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司马遹的意料之外,要是庄丁们大发神威把禁军给打败了,那他可要高兴了,毕竟能够训练出打败禁军强兵的人原来在他手下,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可愁的? 司马遹走到庄丁们的前面,那些庄丁们此时也能站起身来,看着这个传说的庄园之主,听说他的来头极大,连泰山羊氏都要跟在他的屁后面,听说他的面子很广,以前也有庄丁进入朝廷的禁军中去,虽然没几个,可是他们还是羡慕地紧,现在看来,年纪不大,也就是长得俊秀一点,嗯,那身上还有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气质,还算是有点与众不同! “庄上的兄弟们,其实,对于你们训练的结果,你们的郭教官曾在本公子的面前,大肆的夸奖你们,不过,现在看来,郭教官是言过其实了,五百人,居然打不赢两百人,要是动了武器想必这结果会更加的不堪吧!” 不顾下面庄丁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司马遹语气反而一转,“不过,你们也不要灰心,毕竟,输给他们不丢人,他们都是上过战场,从尸体堆里杀出来的百战强兵,你们现在欠缺的也就是实战,和那一股杀气,你们郭教官不是带着人出去剿匪了吗?想必你们以后也会有机会的,平时要多流汗,不然战时就要流你们的血了!” 看到庄丁们多云转晴的面色,并且有的人还在思索着他所说的话,司马遹继续道,“刚才参加了比赛的兄弟们,每人奖十个大钱,算是本公子给各位兄弟的见面礼,只不过没有一千那么多了,谁让你们输了呢?” “多谢公子!”庄丁们一看输了还有钱拿,都是心里大喜,这位黄公子果然气度不凡啊! 嗯,又是打又是拉,终于在这群家伙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了,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司马遹心里暗叹,语言艺术很强大,这也是一名上位者的毕修功课啊! 正在司马遹心有所感的时候,李二麻子上前道,“公子,听说您来了,羊管家特意从另外一座庄园里赶过来的!” 羊禄看着远处那个身穿紫衣的俊秀公子,心里暗自叫苦,宫里那位还真是出来了,这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我们羊家到时也吃罪不起啊! 羊禄急匆匆地走到司马遹面前,衣襟一撩,就跪了下来,“羊禄拜见公子!” 司马遹定睛一看,这个羊管家和太白楼里的羊福明显是兄弟,眉眼之间很是相似,一下子就看了出来,只不过那羊福身上带着儒雅之气,这位羊禄则是高材高大,行走之间虎虎生风,而且手掌骨节突出,看样却是个练家子,说不定也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司马遹笑着把羊禄扶了起来,“羊管家来得正好,本公子正要去你现在所住的那座庄园,你就头前带路吧!” 去老夫现在那座庄园?羊禄一听司马遹的话心里就暗叫一声苦也,以那群小子们的脾性,到时怕闹起来不好收场啊! 又是厚道章节,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六十二章 庄园里的那群小子 羊禄有些讪讪地搓搓手,笑道,"公子,今日还是算了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您不如留在这里用一下午膳就回去吧,下次,下次有再机会再去吧,再说,以您的身份长时间在外面也不是很妥当!" 司马遹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老家伙是什么意思,那地方有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不能让我看,那自己还要不要去呢? 羊禄怎么也活了几十岁了,一看司马遹有些怀疑的眼神望过来,马上摆手道,"公子,那里比较乱,而且那地方训练的几个小子一个比一个难缠,小人是怕您到了那里,那些小子不知您的身份,做出什么让您难堪的事来!" 羊禄这么一说,司马遹还真来了兴趣,不会是那些家伙桀骜不驯,性子有些古灵精怪的,喜欢捉弄人吧! "没事,羊禄,带路,这样吧,你先去安排一下午饭,本公子去那里看过一下,然后用过午饭就回去!"司马遹一看羊禄还要说什么,马上封住了他的嘴,毕竟他也是为了自己好,不好过多的呵责. "好吧,还是由小人带您去吧,这午饭小人在来此地之前就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倒是不用再多吩咐什么,公子,请吧!"说完,羊禄就带头而去. 等到司马遹他们一群人都走远了,只有那个李二麻子还呆楞在原地,他脑海中还在回放刚才羊管家那句,"用午膳"??? 李世杰选择训练庄园的时候.就选择在靠山的地方,离此地也比较远,不过,上了马,疾驰而行,也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到了地头,司马遹拥着慕容珊现叹了一声,"好地方!"就连兴致不高地慕容珊珊看到此地也是眼前一亮,方圆不过里许的小山下,一个精致小庄园依山而立,密集的树木布满整个山头与山脚下,小庄园在苍翠浓绿中只露出半个屋顶出来,庄园前头还有一条小河流出来,依山傍水,小河潺潺,林木茂盛,果然是好风景啊! "当初,李大人选择训练场地的时候,还是老奴帮着挑选的,公子,这块山地原先可是一位候爷的私产,后来,老奴用了泰山羊氏的名号才从他手下把这座小山同那座庄园买下来!"羊禄说到此地时,兴奋之意不可名状,连带着他的胡须也抖动不已. 按理说,山林湖泊,矿产山地都是由朝廷所有,可是现在正处开国不久,百姓的日子还很艰难,如果不准百姓上山下湖贴补家用,那他们的日子就更要难过了,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豪门大户倒是对这些国家财产动了心思,有势力的大族同当地的太守或是县令转了一道手续,那些山林就成了私产了,连带地百姓也不能上山砍柴,其罪非轻啊,这座小山还很小,但也正因为小而景色优美,所以才落到那个什么候爷手下吧! 不过这个问题到了后世也是不能完全解决的,可能是自己前世做为一个普通人老是看不过眼这些不平之事吧! "走,进去!"说完,司马遹一抖马缰,跨下的马匹随即朝着那座小庄园而去,羊禄刚才明显的感觉司马遹的情绪有点不对,但他见司马遹自己没有说出来,自己也只好闷在心里. 庄园之内,司马遹的那个表兄谢悠然此时无聊的背靠在一根斜斜而立的圆木之上,这圆木只是构成整个架子的一根支架而已,整个架子就是由粗木组成各种形状的高杠或是低杠,间或中间来一根斜插而进的木头,如果轻身功夫好的人,可以在上面连连跳跃而不落地,谢悠然身边还有大概五六个男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年纪都不大,另外,此地居然还有两个女孩子,一个长得娇小可人,面带笑容,一个却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样子,但两人从面貌上来看,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此地,以谢悠然的年纪最大,但他却是最晚进这个庄园的,除了上次李世杰从匪巢带出来的几个小子,但他以无上的毅力和坚忍不拔的刻苦训练精神让其他的人都承认了他,甚至因为他的年纪而认他做了名义上的老大. "老大,你说,教官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去跟着开开眼界啊?教官他们都要去剿匪,光是想想我这心里就激动不已啊!"一个比较胖的小子开口说话了,面上还带着眉飞色舞的表情. 谢悠然还没有回话,旁边一个长得瘦黑的家伙冷冷地答道,"就凭我们这三脚猫的功夫,上了山也只是送死的下场!" 旁边的几个人一听到剿匪这个话题,都围扰了上来,个个议论纷纷,他们从进了这里就被告知,他们以后的人生都会在杀戮中度过,说不定他们以后还要亲自去剿匪,对这些方面自然是很兴趣的. "你们都不要吵了,教官说,大家起码要在十六岁以后才会得到出去历练的机会,我们如今的身手还是太嫩了,做刺客,讲究的就是一击毙命,强调个人的武力,你们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不如想想怎么增加自己的实力吧!"靠在圆木上的李悠然这时懒懒地开了口,自从他靠自己的拳手和强于别人的身体做了老大之后,这懒散的性子又蹦出来了. 推开院门的司马遹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谢悠然嘴里嚼着一根青草,斜躺在圆木上,身边还有几个小子正在说着什么,另一边还有几个黑瘦的小子正在练拳打桩,再一边居然是两个女孩子,正在说着什么话! 院门被推开时,院内的人都警觉过来,朝这边望来,谢悠然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少年正是害得自己受了这么多苦,自己念念不忘的表弟沙门,他身边的慕容珊珊都被谢悠然自动忽略了! 谢悠然一下从斜木上坐起来身来,望着司马遹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其他的几个小子都被司马遹身边的慕容珊珊给吸引了眼光,仔细对比一下她和这里珠儿和荷儿的相貌,居然还略胜一筹!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久看两人,这心里早就有了免疫力,但突然看到慕容珊珊这异族小美人,个个都是惊叹出声! 司马遹展颜一笑,摊开自己的双手,"悠然表兄,这么久没见你表弟我,是不是特想沙门啊?以致于现在惊喜得不知所措!" 谢悠然从面无表情,到司马遹的一通调侃,面上忽然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他快步从架上一跃而下,几步连跑间,就奔到了司马遹的面前. 司马遹抬手止住了羊禄和身边几个侍卫的跃跃欲试,然后才笑道,"怎么,好久没见,悠然表兄想教训一下表弟我?" 谢悠然也不答话,站定之后,双脚成不丁不八,挥手一拳就朝司马遹砸了过来,司马遹也不觉得意外,他也好久也没有同人试过身手了,在宫里侍卫都让着他,唯一一次算得上真刀真枪明干的还是刺杀那一次,他凭自己的本事两脚蹬飞了那个刺客. 眼见谢悠然这一拳速度极快,朝自己面门而来,司马遹叫了一声好,左手成刀一挡,然后右手也猛地朝谢悠然挥了过去,两人都是下手极快,旁边的几个小子看得连连叫好,没想到这个自称老大的表弟居然也有这么好的身手,而且举手投足之间,更显从容不迫,极有风度,招架格挡之间,没有一丝烟火气,反而是谢悠然因为急于立功,这步骤就过于混乱,打得有点失了水准. 同谢悠然过了几招,司马遹感觉身心俱畅,眼见谢悠然又是一记直拳挥过来,司马遹站稳马步,低叫一声,也不甘示弱,右手握拳迎上去,"呯",两拳相交,发出一声拳脚相撞的声音,司马遹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而谢悠然则是踉跄着退后几步,两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眼底露出惊讶之色. "好了,表兄,怎么说咱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这打也打过了,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司马遹一看谢悠然还有些躁动的眼神,连忙出声阻止他. 那个比较胖的小子过来一拍司马遹的肩膀,笑嘻嘻地道"你是老大的表弟,身手不错喔,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教教我们呀!" 司马遹看见他眼底隐藏的笑意,心中一动,左手一挥,成剑指就戳在他的脉门上,那个小子顿时痛得脸都有点变了样,司马遹定睛一看,果然,这小子没怀好意,他手上有着一些白色的粉沫,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但显然沾到身上也是不好看的. "这位小兄弟,以后有时间,大家一起切磋,不要说什么教不教的,这样多生份啊!"司马遹一看自己没受什么伤害,发现他也不过是恶作剧而已,就露出笑脸回道. "你小子,很行啊,当初,老大第一次来时,都中了我的暗算!"那家伙揉着自己的手腕,吸着气说道. 司马遹淡然一笑,拉着慕容珊珊就朝院里的那些圆凳而去,才走两步,就感觉脚下生风,旁边突然多出一只脚来,司马遹面色不变,微微屈膝,用膝盖顶了回去,也不顾那家伙抱着自己的脚连连跳起来,继续向前,忽闻脑后生风,侧身一踢,把那个背后偷袭的家伙一脚蹬出好远,然后才拉着慕容珊珊坐了下来. 司马遹一撩衣襟下摆,抬头就看到几双惊愕地眼神望过来,发现正是那几个谢悠然身边的小子,看样子是被自己的这几下给吓倒了,真是一群没长大的小子啊! 难怪羊禄不想让自己来这里了,原来他们欢迎别人的方式这么特别啊!不过,很好,我喜欢,司马遹暗自点头,面上的笑容却更盛了! "还要不要来?" 第六十三章 武帝病了 司马遹坐在小圆凳上,俊朗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对着前面的几个小子说着挑衅的话,慕容珊珊此时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脸上散发着的神采,只觉得他此时最有吸引力,一时眼睛也迷蒙起来! 对面的几个家伙互相对望一眼,眼神交流,这个老大的表弟太厉害了,连连三个人都不能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反而让自己这边损失惨重,听到司马遹问还问要不要来,都齐齐摇头. 就在司马遹以为这些人的花样已经完了之后,身后又有了动静,显然有人悄悄接近了自己,司马遹也不动声色,等到身后的人手伸过来后,反手一把抓住了来袭的手掌,只是抓住了之后便感觉不对劲,他回头一看,果然,这支手的主人居然是那位脸容冷若冰霜的少女,被司马遹疑问的眼神一望,她的脸色一红,接头又不服气地收回自己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摸着自己的手回到另一位少女的身边. 司马遹微微一笑,果然,这李世杰找得人都算得上是很有性格,他对谢悠然招招手,"悠然表兄,我们好好聊聊吧,你也知道我出来一趟不容易!" 谢悠然现在早已知道这表弟的身份,先前只是为了出一出自己这么久的怨气,才会对表弟出手的,现在表弟没有过多的责怪自己,他自然也不好恶语相向. 等谢悠然落坐之后,其他的小子们也都围上来,司马遹也不管他们,只是对谢悠然笑着说道,"表哥,对于这些日子的训练生活,不知你有何感想啊?" 谢悠然一听这个就来气,"你当初不是说把我弄到军营里去吗?怎么到了这个鬼地方,天天被他们折磨,你是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来过的是什么日子!" 司马遹听后也不恼,"这些日子比你天天在外边混着要强吧,而且你看你的身体,比起我们初次见面时,要强了许多吧,不是你表弟我吹牛,当初的你接不下我一招!" "所以,你凭什么进入军营了?进了还不是要被人欺负,那可比现在还要惨!" 司马遹摇摇头,"表哥,你要知道,凭着我的身份,将来让你做一个大将军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问你一句,你做得来吗?" 谢悠然刚欲出口反驳,可又实在没有底气说这个话,只得闷哼了一声,"大不了我不做这个什么将军,我还是天天去混我的日子,也不会碍着你什么事吧,再说我也不想借着你做什么升官发财的梦想!" 谢悠然说这话,司马遹是信的,他也看得出来谢悠然就是属牛的,没人催他,赶他,他就不会走,只想着天天玩,这就是青春期少年们的梦想吧!司马遹心中感慨,脸色却是肃然,"本来,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这辈子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就因为你有了我这个表弟,你,你们谢家,都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司马遹抬手止住谢悠然的话,"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敏感,这世上有许多的人都在关注你们,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以为谢家还能存在吗?他们会斩草除根的!"司马遹的话有些急促,显得有些意味深长,"表哥,你表弟我也不是如同别人讲的那么风光,在里面也是步步如临深渊啦!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爹娘,你也要努力啊!" 谢悠然一时有些茫然了,以前的他就算知道了表弟的显赫身份,在心里也是不以为然,自己胸无大志,就算是有一个有权势的表弟,那又怎么样,与自己又没有丝毫关系!自己也没有想过凭此来飞黄腾达,但是今天听表弟这么一说,他才发现自己以前想得太天真了,自己的表弟如果只是寻常的皇亲,自己自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表弟的身份太特殊了,特殊到关乎天下的安定,关乎几十年后皇位的归属,自己身为这样人的亲戚,难道还想过安稳日子吗? 看着谢悠然若有所思的表情,司马遹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表哥,你好好想想吧,沙门也是为了你好啊!" ..... 午饭是在这庄园里吃的,加上司马遹和慕容珊珊,大概有十几个人,都是在这里训练的那些小子们和那两个女孩子,司马遹和慕容珊珊也没有觉得吃不惯的,这里的伙食一向很好,比起庄丁们的还好,食物搭配也是最合理的,早上有牛奶和曼头,中午和晚上除了肉食之外,还有必要的素菜,就是考虑了他们正在发育的身体,和要补充的各种营养,虽然这话李世杰听不懂,但还是照做了. 席上,司马遹知道了先前偷袭自己的那个女孩子名叫阿珠,别人都这样叫她,不知道她姓什么,另外一个满脸和善笑容的少女名叫阿荷,她说话时温柔有礼,同阿珠的桀骜大不相同,给司马遹留下很好的印象. 席上自然没有什么规矩,大伙儿说说笑笑极为开心,谈话之间知道这里居然有酒后,司马遹就让羊禄拿了一坛出来,十几人一起把它干掉了,在众人的哄闹下,就连三个女孩子都喝了一点,喝过之后,三人俏脸都是红扑扑的,更显娇艳无双,让司马遹和那些小子看直了眼,虽然那些小子还没到知情事的年纪,但也知道美丑啊! 在回去的路上,脸上微微熏然的司马遹拥着慕容珊珊都没有说话,两人很满意这种氛围,慢吞吞地走向回宫的道路. 一进了洛阳城,司马遹便感觉这城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劲,行人个个行色匆匆地,没有...没有以前的那种活力,百姓们都是苦着脸,像是死了亲人一样! 压下心中的疑惑,司马遹赶紧进了东宫,让慕容珊珊先去休息,先前在马上的时候她就有点头晕脑胀的感觉了,都是喝酒惹得祸,不过美人醉酒,轻嗔薄怒间更显妖娆之色,这种祸他还想多闯几次! 只是没等他臆想多久,内室的小绿看到司马遹进来后,俏脸上立即面露喜色,"殿下,你终于回来了,陛下病了,听说病得很厉害!" 司马遹霍然色变,"什么时候的事,我出去的时候不是都没听到消息吗?" "就在您出去没多久,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奴婢不知道您去了哪里,想传个消息都没法儿传,您下次去哪里最好交待一下,不然有什么事找不到您的人到时可就麻烦了!" 从小绿嘴里隐隐透露出来的意味,司马遹知道这次情况很严重,也不知道严重到了什么地步,更为重要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武帝病了的消息会传得如此之快,居然连洛阳城里的百姓都知道了,难怪自己进城时百姓们的神色都不对,他也没有理小绿口中的埋怨之意,"我先去太极殿,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大雅,快去备马!"司马遹吩咐一声,立时脱下出宫时穿的衣服,让小绿帮着换上一身郡王常服,然后,带着司马雅和士猗二人直奔宫门而去. 马上的司马遹心焦如焚,马速骑得很快,在东大街里惊起一阵鸡飞狗跳,不过百姓看着他们后面跟着的侍卫,全都是劲装骏马,而且那身禁军服饰尤其显得几人身份不凡,到了嘴角的骂声都偃旗息鼓了,只能等他们的背影都看不到了,才恨恨地低骂一声! 司马遹此时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想着快一点入宫,快一点得知武帝的消息,就算是路上的行人有什么损伤,也得以后再说! 一路入了云龙门,再行到太极殿,司马遹感到今天的侍卫们身上都透着少有的几分萧杀之意,个个面无表情的,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司马遹感觉秋风突然都冷了许多,吹在身上竟然让自己有两股打颤的感觉! 司马遹没有出声,跟在他身后的司马雅和士猗暗中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俩从来没有看到殿下如此心焦过,难道陛下真的会出什么事?就算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不是还有太子吗? 进了东堂,只见几个重要的大臣都在,三杨,卫瓘,华廙,何绍,汝南王,王浑,甚至是一脸病容的荀勖都来了,基本是当朝的重要大臣都在这里,司马遹过来后,也不摆郡王架子,都一一上前问安,"沙门拜见各位大人,不知皇爷爷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几个老家伙自然不敢大刺刺地受礼,都向司马遹还了一礼,杨骏首先答道,"殿下,陛下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里面有太医在为他老人家在施针!" "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就发病了?"司马遹疑惑地问道,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咳嗽不止,好像突然都受了风寒一样,避而不谈这个问题!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目光躲闪着,司马遹哪里还不明白,肯定又是女色惹的祸,司马遹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斥道,"是哪个宫人如此不懂事,难道不知道皇爷爷身体不好吗?该杀!" 听到广陵王如此杀气腾腾的话语,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接着又似想到什么,大声咳嗽起来,好像比刚才还要严重,只有杨骏一脸尴尬,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司马遹心中一动,难道是....皇后?那自己刚才算不算失言了?他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无状,接着又道,"各位大人一接到皇爷爷有病的消息就赶到了这里?" 荀勖眼中微闪,"不知殿下这是何意,臣等一接到陛下有病的消息,马上赶到了这里,各位大人想必也差不多吧!"说完,他又以目光示意周围的大臣,众人都是点头应是. "本王今日正好有事出城,可是,本王进城的时候,便感觉城内的百姓个个行色迟疑,就连一向热闹的东大街上也没有什么人在转悠!" 司马遹的话就像在室内掀起了惊涛骇浪,众大臣都是脸色一变,他们个个都是年老成精之辈,在宦海中浮沉了一辈子,哪里还不清楚司马遹话里的意思,这分明就是有人散播了陛下生病的消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弄得洛阳城内人心恍恍,肯定是有人居心叵测,想行不轨之事! "那么,究竟是哪位大人传出去的呢?" 又是厚道章节啊,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六十四章 暴露 随着司马遹冷嗖嗖的话语出口,在场的众人脸色又是一变,这是明显地怀疑他们泄露了陛下生病的消息啊!虽然,广陵王的年纪还比较小,可是谁也不能无视他的话,毕竟将来他是大有可能登上那个至尊之位的,更何况陛下现如今还健在,他要是知道自己的病情被人给传出去了,还弄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恐怕他也会雷霆大怒吧! 只是司马遹的这个话茬儿实在不好接口,说自己有没有泄露都不合适,要是一时不慎说错了话都会成为对头攻击自己的把柄,所以千言不如一默.各个老狐狸都眼观鼻,鼻观心,浑像没事人一样,这内室的气氛一时又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暗流涌动. 汝南王脸一黑,上前斥道,"沙门,你怎么能对各位大人如此说话,还不赶紧给大人陪罪!"老头摆了一下自己的手,脸色不是很好看. 其实司马遹这话一出口,心里就后悔了,自己这不是明显问得是废话吗?要是真是他们这些人中的某些人泄露的,哪个笨蛋会承认,那不是自找不自在吗?凭白得罪了其他的人!更何况这些大臣的家里恐怕也不是铜墙铁壁,说不定也会混进了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存心把水搅浑,就像是自己也要往他们家里掺沙子一样! 虽然汝南王的话很不客气,没有给自己留面子,但他是宗室元老,还是武帝的叔祖辈,在宗室里德高望重,人家还真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司马遹听了也不恼,这真是天下掉下来的台阶啊,司马遹脸上顿时变得有些诚惶诚恐,躬下身子给室内的每个人都施了一礼,"刚才是沙门孟浪了,还要请各位大人不要放在心上,沙门给各位大人陪罪了!" 在场的众位老狐狸也是借坡下驴,连道不敢,或是广陵王折煞老臣之类的话,彼此客套谦虚了半天之后,场中的气氛又都活跃起来,不像刚才那么僵硬,只是个个的心思都没在这里,想着到底是哪个家伙居然如此大胆,胆敢把陛下的病情泄露出去,不,应该说这个家伙是故意的,他想干什么?想让洛阳乱起来?想从中浑水摸鱼??? 就在场中的诸位大臣胡思乱想的时候,里面的刘忠已经出来了,"各位大人,陛下已经施针完毕了,请各位大人进去!" 在场诸人以杨骏和汝南王地位最高,就由两人领头,其余的人皆尾随其后进入了东堂的寝殿,司马遹年纪最小,就落在了最后面,其他人都在对武帝施礼时,司马遹则不理会这些,只是上前几步奔到床榻前,坐在榻上,一眼看过去,武帝的脸色比较苍白,身上只穿着一件褥白中衣,皇后杨芷正在为他搭被子,也好让他坐起身来. "皇爷爷,你可吓死沙门了!"司马遹语带哽咽,双眼泛红,一把握住武帝的手有些悲从心中来,无语泪先来的感觉! 武帝看到孙子真情流露的表情,那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心里大慰,拍拍司马遹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对下面跪着的众臣道,"众卿平身吧!" 下面的众臣站起来后,卫瓘便首先出言道,"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臣民,请陛下以后节制一点吧,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武帝还没有出言,站在一旁的杨骏就先跳出来,用手一指,"卫瓘,你放肆,陛下是你能够妄言指责的吗?"先前司马遹不知情就说了一些让杨骏不高兴地话,只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加上又有众位大臣在场,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其实心里早就积了一肚子火了,这次卫瓘跳出来责难武帝,顺便还牵扯他的女儿,他怎能不怒?? "好了,都不要吵了,朕现在的身体不适,朝中就要劳烦诸位爱卿了,朝中一切大小事务,交给汝南王和杨骏主理,在场诸公协理,处理好了之后就送到东宫让太子看看吧,没其他事就退下去吧!"武帝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 在场众人闻言一惊,这是让太子监国了?汝南王和杨骏应该就是以后的辅政大臣了吧!其他大臣一时心里如五味缠杂,想什么的都有,虽说陛下早就有意让杨骏理政,可毕竟诏旨没下,其他的人就有希望,现在就是明显的示意了,众人看着杨骏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 杨骏一看自己不出所料的主掌朝政,心里刚刚得意了一下,可一想到汝南王也要留下来,心里就老大的不愿意,他上前一步道,"陛下,您先前不是已经下旨让汝南王去就藩吗?这汝南王留在京里是不是不合适啊?" 其他大臣哪个心里不是明镜似的,这杨骏是典型的不知足啊,居然还想把汝南王赶到地方上,自己好独揽大权吧,心底都在暗骂一声,真是个蠢货! 果然,武帝怒斥一声,"现在是特殊时期,留汝南王在京理政是理所应当的,你有什么不满吗?" 皇帝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满?这就是对你有很大的不满了,杨骏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到捣葱一般,"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众大臣都是暗中把嘴一撇,果然是不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家伙,现在知道疼了吧!就连在场的二杨也是暗中交换一下眼光,这个大哥果然是不知天高地厚啊,不是个心思灵醒的人啦! "好了,没事就退下吧!"武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有刚才杨骏的例子在前,众人哪还有什么话说,就连卫瓘也不敢再开口了! 等众人都走之后,这室内就只下武帝和皇后杨芷和司马遹三人了,武帝咳嗽一声,"男胤,朕想你作的莲子燕窝羹了,你去给朕做一点吧!顺便也让沙门尝尝你的手艺!" 杨芷眼光朝司马遹身上转了一圈,就下榻施礼道,"既然陛下想吃,那臣妾马上就去做!" 说完,杨芷就袅袅婷婷地走了. 出了内室的门之后,杨芷的身形停了下来,心中惊疑不定,难道陛下怀疑什么,有什么话当着本宫的面不好说嘛?居然还要支开本宫?不过陛下怀疑什么也不奇怪,自己以前一向都是很保守的,没想到这次这么大胆,居然在早上就白日宣淫,想到这里,杨芷的脸也红了,都是爹说什么固宠!让我在陛下面前好好引诱他一下,没想到现在陛下的身体却承受不住了! 内室,司马遹看着武帝有些无神的双眼,里面居然还带有血丝,他的心里又有些刺痛起来,"皇爷爷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沙门看到您这个样子很痛心啊!" 武帝有些讪然地拍司马遹的手,"沙门放心,皇爷爷知道了!"接着又问道,"城外好玩吗?" 司马遹脸色有些郝然,"皇爷爷都知道了,是沙门不好,您在生病时,沙门都没有在您身边!" 武帝没有理会司马遹的转移话题,自顾说道,"城外的庄园想瞒过一些有心人是不可能的,朕在洛阳城里给你找了一个地方,就在武库周边,离东宫也近,你把那些人迁到那里,做什么事都方便一点!" 司马遹顿时有些目瞪口呆,那张口结舌地样子看得武帝失声一笑,"你放心吧,朕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次的动作有些过大,让朕给察觉了而已,应该还没有其他的人知道!" 司马遹的心里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着武帝的话而载沉载浮,惊险万分,没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的努力,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被人察觉了,这次幸好是武帝,他对自己做什么都是支持的,想必他看到自己这么的"上进",心里应该还很高兴吧,只是司马遹的心里实在高兴不起来,这要是换了个人,自己还能在这里感到庆幸吗? 看到司马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武帝宽慰着道,"沙门,你年纪这么小,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一切皇爷爷都会替你安排好的!" 从武帝的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他不反对自己增加潜势力,只是跟据自己对于历史的了解,武帝的安排不起作用啊!如果有可能,谁会没事整天想着在下面搞些阴暗的事,谁不想快快乐乐地长大,等到几十年后顺利接班啊,只是自己,实在没有这个条件啊! 司马遹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发苦,有些话又不能跟武帝直说,难道说你只有半年可活了,你死了以后有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你的孙子我会被你的儿媳给杀了?说了出来他不是觉得徙是疯子就是神智不清! 对于武帝的话,他也只能选择默默点头,正好此时,皇后端了两碗香气扑鼻的莲子羹过来,两人趁此止住话头,谈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在走之前,司马遹有些隐讳地提了一下当前洛阳城内的情况,说了他的病况已经流传出去了,武帝听后也有些悚然而惊,不过怎么处理的司马遹就没有关注了,毕竟武帝也是个精明的人,想在他面前占便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在回东宫的路上,司马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历史,史上没有记载武帝在太康十年的身体到底坏到了如何如何,只说是身体欠佳,朝政都交由国丈杨骏处理,只是根据推测,他在太康十一年时应该还是好的,毕竟那年朝廷是改了元的,也就是说在上元节之前,自己不用担心武帝的问题! 这次,幸亏只是武帝发现了一些端倪,想必他也以为自己只是在外边养了一些人手吧,毕竟现在的世家大族哪家没有个几百上千的私兵,自己养这千把人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相对于庄丁来说,各地的情报网络就更重要了,一定不能有所闪失! 想到还没有成形的情报网络,司马遹又有些心乱如麻,这次不小心让武帝察知了,下次做事就更要小心,只是自己不知道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来铺设这个网络啊? 第六十五章 四方皆动 怀着复杂莫名的心情回转东宫,司马遹一时感觉浑身乏力,那是秘密被人揭穿之后,身心俱丧的无力感深入内心所致,进了内室之后,看到榻上躺着的慕容珊珊,海裳春睡一般,乌黑的秀发泼散在枕席上,白晳的俏脸显着健康的红润,樱红小嘴嚅嚅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想必是在做什么好梦吧! 司马遹看得莞尔一笑,伸手抚过她额上的流海,看着她光洁的额头下睫毛不住颤动,心中一动,这小妮子醒了?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庞,感受着细腻肌肤的触感,慕容珊珊再也忍受不了脸上这麻痒痒地感觉,睁开眼来,侧头一躲,红着脸娇嗔道,"殿下,你使坏!" 司马遹闻言哈哈一笑,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他的心情已然好了许多,果然,不知道是哪个哲人说过,女人的怀抱就是男人受伤之后最好的港湾,他有些恶形恶状地道,"小美人,不要急,殿下我来了!" 司马遹其实早就有些累了,这时,借着调戏慕容珊珊的机会,脱了衣裳和鞋袜,就朝被窝里一钻,立时惊起无数尖叫! "殿下,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本王来宠爱你啊!" "殿下,不要,唔...!" "..." 一觉睡醒之后,司马遹便感觉浑身有劲,先前的沮丧早已不见,浑身充满斗志,慕容珊珊早就不在床上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在司马遹自己会穿这些衣服,穿戴整齐之后,出了院门一望,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此时应该快到了下午五点的样子吧,也就是快到用膳的时间了,这一觉可睡得真好啊! 既然自己训练的私兵已经被武帝发现,那么就光明正大的迁到洛阳城内来吧,反正以武帝的性格,他也不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对于这点自己是大可放心的! "大雅,大雅!"司马遹在院里一叫,司马雅马上就从旁边过来了,"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等下你去武库那边的高平里坊,那里有一座李府,现在应该是没有人住的,皇爷爷把它赏赐给本王了,你通知家宝把那里接收一下,然后把那里改造成适合练武的场地,以后,把城外庄园里的人迁一部分过来吧!" "是,殿下!" 进宫探病的各位大臣回府之后,这京里马上就传遍了太子既将监国,而汝南王与杨骏也要掌管朝政的消息,从这个诏命来看,陛下恐怕也意识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这是在为后世的君主做准备,任命了顾命大臣啊! 早在太康四年后,大臣们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之后,他们的心还是有点慌了,新君继位之后,肯定有人上马,有人下马,只是上马与下马之间,这决定权就取决于汝南王和杨骏两人了吧!现在就有好多大臣都在暗中思量,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这两位大人府上拜访一下,也免得别人说我们不懂事啊! 普通的百姓们则是不管这些,他们关心的是当今陛下会不会有事,以后的朝廷政策会不会有所变动,在听闻陛下无事,并任命太子与辅政大臣监国之后,大都放下了心,毕竟当今陛下算得上是一位名君,在位期间轻徭薄赋,施惠于民,在百姓心中还是有着很大的声望的! 很快的,太子监国的消息也传到了大晋朝的四面八方,东西南北各地,各州刺史郡太守,或是掌兵的都督,或是四方归附的胡族首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是第一时间召集自己的谋臣良将商讨对策,或是想在此事中谋取利益,或是以前有人得罪了汝南王和杨骏的都在想方设法,想个好说辞为自己脱罪,再有的就是想着能不能趁此机会做一番大事! 襄阳,楚王府,大堂之中, 司马玮高居于其上,左面坐着的是那个中年儒生,一袭青袍,头戴葛纱小冠,举手投足间还是显得那么从容不迫,儒雅之气透体而出. "依先生之见,小王此时应不应该上表回京探视父皇的病情?"司马玮问道, "殿下,不妥,陛下此时让太子监国,就是存着让太子继位的心思,并且连日后的辅政人选都选好了,殿下此时入京,别人都会认为您是去抢皇位的,到时您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了,恐怕整个朝廷的人都不会欢迎殿下啊!" 司马玮也觉得有理,"那依先生之见?" "一动不如一静,殿下目前首要的还是要尽快掌握荆州驻军,只要殿下手上有了这支军队,将来做什么事都会容易一点!" "嗯,先生所言有理,只是军中还是有些老狐狸,都和在本王玩躲猫猫了!" "不急,人都是会有弱点的....!" ...... 寿春,淮南王府,下面淮跪坐着的淮南国相刘颂抱拳对前面的司马允道,"不知殿下可下定决心了没有?" 原本封国之国相是直接由朝廷任免,这也是朝廷制衡宗室最大的手段,但现在瞧刘颂的样子,可见他和司马允的关系非同一般啊! 司马允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实在是没有优势坐那个位子,更何况,司马允想起自己那个年岁不大的侄子,那双幽黑深遂的双眸,还有他居然在自己入寿春之前就在这里落下了手脚,其志不小啊!想到这里,他缓缓摇了摇头. 刘颂微微一叹,"既然殿下已经决定,那老臣就不再多言了!只是小臣还是要为您多谋一下后路啊!" "那就辛苦大人了!" ...... 太原,匈奴北部都尉治所,一座华丽的王帐之内,刘渊坐于主座之上,下面坐着的都是刘氏宗亲,左面坐着的是老一辈右贤王刘宣,刘欢乐,刘宏,刘洋等人,加上他的母族呼延氏一族出身的呼延翼,右面坐着的则是年青一辈,刘和,刘聪,刘裕,最末是侄子刘曜. "晋朝皇帝已令当今太子监国,这足以证明他的身体确实不行了,对于现在这种情况,不知各位可有什么想法?" 刘宣按辈份算乃是刘渊的叔祖父,论身份也是匈奴右贤王,此时他的年纪也不小了,须发皆白,老态毕现,可是在场的众人都不敢小瞧于他,他在幼年时就仰幕汉族文华,后来拜中原名士孙元为师,学得一身经国之才,在匈奴中除了刘渊之外,就数他的威望最高. 看着众人都朝自己望来,刘宣也不做作,"单于,依老夫之见,还是先观望一下为妙,毕竟晋朝皇帝还没有真到了要死的地步,不过,对于即将接掌大权的杨骏,依老夫之见,此人性格粗鄙不说,为人又好财,在朝廷里也是不得人心,如果单于此时派人送去大批财货贿赂于他,并表示匈奴一部唯他之命是从,这对他可而言算得上是雪中送炭啦,想必他知道这个消息也会很高兴吧,将来对于匈奴的发展肯定大有用处!" 听了刘宣的话,刘渊仔细想想,这是当前最好的办法了,进可攻退可守,只是花费一些财宝,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他也点头同意. 辽东,青山下,单于帐. 慕容廆接到中原传回来的消息,一时之间哈哈大笑,显得眉飞色舞,他身边一个鲜卑贵妇打扮的年青少妇笑道,"单于,有什么事值得您如此高兴,说出来也好让我也高兴高兴!" 这个美少妇乃是段氏鲜卑之首段乞珍之女段沧月,慕容廆原本想和段氏结盟,是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给现在的段部少主段务目尘,只是现在慕容珊珊留在了洛阳,他就只好自己向段乞珍求亲,段乞珍早闻慕容廆的大名,立时便同意了,现在,慕容廆与段沧月正是新婚时期,两人感情也非常好! 慕容廆也不瞒她,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妻子,"过不了多久,我那好妹夫就要更进一步了!" "妹夫?"段沧月疑惑地望着丈夫,这纸条上只有太子监国的消息啊! "呃!"慕容廆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跟妻子说过,妹妹慕容珊珊到底嫁给谁了,这一个月来自己也只顾新婚燕尔了! "嗯,珊儿现在住在东宫,当初在太白楼的时候,广陵王正好微服出来游玩,一下子就瞧上了珊儿,所以我这个做大哥的肯定要成全他们啊!"说到这里,慕容廆还是得意于自己那天在朝上的灵机一动,要不然,那些朝廷大臣是半点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啊!"段沧月惊叫失声,她虽然也是胡族人,只是现在的胡族贵族汉化的很严重,对于朝廷的当政者都很了解,她自然也知道广陵王是何许人也,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不动声色间就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这样的贵重人物,难怪爹爹说弈洛瑰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自己嫁给他这辈子不亏了! "你看,当朝太子监国,广陵王不是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吗?"慕容廆满面笑容,却只字不提自己的妹妹在广陵王的后院中到底身居何位!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回段氏鲜卑,他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别人知道,我慕容廆是大晋朝廷的国戚,我慕容鲜卑现在是有朝廷支持的! 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六十六章 剿灭太原匪患 自从太子监国之后,洛阳与地方上的联系就没有断过,天天可见行色匆匆的骑士队驶入洛阳,接着又奔向四方,洛阳与地方之间的消息传递得极为频繁而又迅速! 司马遹现如今的情报网络虽然还做不到掌控天下的地步,可总算是天南地北都已经延伸出了它的触角,只要是有太白楼与有间客栈的地方,他都能及时掌握这些地方发生的一些事情,虽然限于人手的问题,不可能全部掌握,可总算能知道一些大概,这在当时已经很了不起了! 司马遹心中最理想的境地就是把自己情报网络打造成后世的锦衣卫一般的存在,但是又不能让它拥有抓人和审人的权利,只能是自由畅通无阻地传递情报就行了! 尤其是对于京城的动态,司马遹更是下了极重的心力,不但把自己的店铺开遍了全城,朝中重要大臣的府中都安插了钉子,以便能最快的掌握他们的动向! "殿下,这一个月多来,杨大人的府门之前可以说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啊,上门拜访的官员一波接一波,听说人潮最厉害的一天把整条坊街都给堵死了,这可真是洛阳一大景观啊!"司马雅向司马遹说起这些天杨府上的动静时,心里还是有些艳羡地,人臣能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枉此生了! "喔,你很羡慕他吗?"司马遹听到司马雅的语气中有些酸酸地味道,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被自家殿下有用这种调侃的语气问着话时,尤其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里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意味,司马雅的心里忽地打了一个突,想起自家殿下是如何的妖孽,他便浑身有些紧张起来,"殿下说笑了,小臣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区区七品侍卫,连和杨大人说句话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好了,你也不用掩饰什么,羡慕就是羡慕,这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想当初杨骏也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县令,借着女儿登上后宫之首的位置,他才开始发迹的,现如今,你在本王身边做侍卫,将来也未必就不如杨骏,所以不必妄自菲薄!"司马遹很是隐讳地给手下人许下了一个大大的前程,他相信以司马雅的精明应该听得懂! 司马雅闻言果然是一脸喜色,殿下这么明显的暗示,他都听不懂的话,那他可就白活这么多年了,可司马遹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心中一凛,"杨骏于朝野无大功,于众臣之间也是素无声望,骤然登上高位,却不知谨言慎行,反而越显高调,大开府门,迎来送往,你刚才所说,拜访他的人多如牛毛,可以后杨骏万一有了什么事,这些人就是葬送他下黄泉的刽子手!" "怎么会了?"司马雅一脸不解,这不符合常理啊! "你说,将来杨骏要是想....谋反?这些人是忙着撇清自己了,还是继续往杨府上凑呢?" 司马遹这大胆假设的话语一出,司马雅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当然可以想象得到,为了摘清自己的嫌疑,那些曾拜访杨府的人恐怕都会落井下石吧,这时拜访的人越多,杨骏给自己掘的坟墓就越深, 司马雅迟疑道,"可是,殿下,现如今陛下临朝,他又无德无望无兵权,怎么可能造反了?就算将来陛下去了,太子继位,他掌握了朝中的大权,可是全国各地有几十个有兵有权的王爷在,他怎么可能敢造反.....?" "你都能看懂,可就是有怕有些人看不懂啊!好了,不说这个,除了京中的官员,还有哪有些人拜访过杨府?"司马遹说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点醒他,而且自己说得已经够多了,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多, 司马雅忙正色道,"除了同杨家有关系的各地刺史太守之外,就连朝廷周边的胡族都有派人送礼,匈奴,鲜卑,乌桓等等都在其中!" "那刘渊他送了多少?"司马遹眉梢一挑,淡然问道. "黄金两箱,骏马百匹,还有匈奴特制的弯刀百把,还有匈奴侍女五十名,其他的东西如香料,珠宝不知有多少,这些只是大头!" "呯"地一声响,"该死,皇爷爷不是说禁天下州郡之兵吗?怎么匈奴人也会自己造刀出来了?"司马遹狠狠地拍了一下身前的的案桌, 司马雅被司马遹的突然暴发给吓住了,楞了一下后他迟疑着道,"殿下,陛下虽说下旨收天下州郡武器,可是有些边远地方是做不到的,比如刘渊那里,他是匈奴王族,只要他手上有钱,他就能从中原去请铁匠来为他打造刀剑,只是数量不是很大,形不成规模罢了!" "现在想制他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他能成规模地打造兵器,那以后要想剿灭匈奴,不知道要死多少中原男儿!"司马遹气道. 朝廷当前的政策就是优待这些内附的胡族人,虽说优待只是一个镜中花,水中月,但是想要剿灭匈奴,恐怕朝廷之中大部分朝臣都不会同意的,除非是匈奴主动扯旗造反,当然这性质就不一样了,以晋朝现在的尚武精神,一定会把他们打得大败而归,前提是朝廷禁军还能保持现在的战斗力,地方上也不能出现大的乱子. 对司马遹而言,这都是狗屁,他要的是一劳永逸,彻底解决胡人对中原的威胁,而且千防万防,能防个几十年,总不能防个几百年吧!尤其是现在北方内附的胡族人越来越多,胡汉人数对比有失控的现象,这不是个好兆头! 对于司马遹的话,司马雅可不敢接口,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只能傻笑以对,不过要是司马遹让他去要仗,他也干不来啊! 司马遹看着他的样子就没好气地道,"太原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 "世杰来信说太白楼已经建好了,这些日子他已经把太原周围的大小匪盗调查清楚了,过几日就会展开剿匪行动,现在已经开始了吧!" ...... 太原郡,郡治晋阳,太白楼, 李世杰道,"现在太白楼已经把架子搭起来了,安顺就留在这里掌舵,这是我这一个月来的成果,你们看一下!" 说完,李世杰铺开一块薄绢,上面画的是太原几处匪盗占据之处,上面打了个红点,看得很清楚,"太原一共有13县,晋阳除外,其中,这里,这,同新平郡,雁门郡,上党郡接壤之地的匪盗是最多的!" 剩下的柳三,郭石头,周安顺都凑过来一看,李世杰指的是太原北方的燕京山,盂县,还有南方的邬县等几个地方. "嗯,现在人都到齐了,我领200人去燕京山,剩下的300人,柳三和郭石头一人一半,这次分两批同时出发,柳三你们两个去盂县,完了就快点奔往南方的邬县,到时我们再会合!"李世杰直接吩咐道. "行!"众人都没有异议,李世杰的军事作战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 凌晨,天还没亮,太原郡地处北方,这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庄丁们在城外驻扎的院子中集合,不时把手伸出来哈一口气,还狠狠地咒骂一声.老天爷这几年都没做过好事了. 马匹,兵器,干粮都已经准备好了,等到李世杰,柳三,郭石头骑马出来后,人人都翻身上马,望着前面的几个首领,目光热切之极,上次参加剿匪的那些同伴们回去后,个个都大肆炫耀了一番,不仅是剿获了大量的钱财,更重要的是他们沾过血腥之后,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都与常人不一样. "来之前就跟你们说好了,剿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这太原的悍匪都是胡人,本身也是精通弓马骑射之术,这次比上次更要危险,不要掉以轻心,不然就会丢掉性命!"李世杰看着他们眼中的狂热,暗道士气还好,但还是要泼一泼冷水,免得他们不知天高地厚! "出发!" 早已挑好的二百骑跟着李世杰疾驰而去,柳三看着李世杰他们的身影消失,对着郭石头笑道,"我们也走吧!"说完,就与郭石头拍马而去,后面的三百骑赶紧跟上. 由于太原这地方匈奴人比较多,而且他们这次的目的也不是很单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出来的庄丁们还是化妆成胡族人的打扮才出来的,赶路时也都是轻装简行,除了装兵器盔甲的三辆大车,一辆坐人的马车为掩护之外,从外表上看跟普通的胡族贵族护卫没什么两样. 晋阳地处太原郡中部,离最北方的燕京山还是比较远的,李世杰一行花了三天时间才赶到离那里最近的县城,连日赶路,庄丁们都是疲惫不堪,遂在县城之内租了两间挨着的民居才得已入住,这太原北方的地儿太穷了,最重要的是穷人都是胡人佃户,有庄园田地的都是汉人地主,李世杰只是随便亮了亮腰牌,那个小地主就屁颠屁颠把自己的房子贡献出来了! 燕京山,高约五百多米,山势平坦,坡度不是很大,山上种了许多的乔木,以前是太原人的柴火来源之地,只是现在这上面占据了一伙大约三百人的匪盗,这伙匪盗都是胡人,不过他们的吃相也不难看,只是没饭吃了才下山劫掠一番,他们平时打劫的最多的反而是胡人,就是因为有钱的汉人地主都住在城里去了,他们也不敢惊动县城! 这些资料都是李世杰在以前的日子里就已经打听好的了,他们现在要考虑的就是这种为恶不多的匪盗到底要怎么个处理法?还是像以前一网打尽? 第六十七章 剿除太原匪患(二) 据李世杰所知,这上山为匪的胡人中除了极少数的穷凶极恶之辈,大部分人都是为生活所迫,才不得不落草为寇,受司马遹的影响,李世杰现在也知道自家殿下很是关心将来胡人与汉人之间的民*族关系,胡人现在已经在关中北地一带居住繁衍了超过几十上百年的时间,在这边早就根深蒂固,将来就算是司马遹掌了权,也不可能是把几百万的胡人一网打尽,一个不留,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更何况,李世杰这边把匪徒们剿了,说不定又有新的胡人落草为寇,不论在什么时代匪徒都是杀之不绝的,而现在的关键却是朝廷的制度问题和汉人一向看不起胡人也有很大的关系,既然不能全部都杀了,那么总是要招揽一些胡人的! 考虑到最后,李世杰为这次行动定下了尺度,那么就杀一些,留一些吧! 次日清晨,李世杰与手下的庄丁们收拾妥当后,骑马出了县城,朝燕京山而去,不多久就到了山脚下. 这里,李世杰上次就来过一次,对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没有让庄丁们下马,而是直接令道,"骑马上山!"后面跟着的庄丁们的马术也算是极为娴熟的,但也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李世杰就是要磨练他们才不让他们下马,更何况山顶有一块很平坦的地方,匪盗都住在上面,也足够纵马驰骋了,到时就可以体现骑兵的威力. 阿木延今早从帐蓬里起来后,心绪就一直不宁,不仅是因为这占山为匪的日子不好混,更重要的是匪盗之间也是有大小强弱之分的,前些天,新平郡内最大的匪盗首领阿西淙已经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他在这个月内归顺于他,如若不然,阿西淙就会尽起他下面的人马把燕京山上的匪盗一网打尽. 阿木延可是知道,阿西淙暗中一直有贵人支持的,要不然他手下的人马膨胀到上千人朝廷还没有人去管,这明显的不合常理吗! "该死的阿西淙,亏老子和他还是同宗兄弟,他现在发达了居然如此对我!"阿木延狠狠地咒骂了一下自己那个远房的堂兄,自己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被贵人给看中了? 正在阿木延胡思乱想的时候.他身边的亲随慌慌张张地跑进大帐,"首领,不好了,刚才巡山的兄弟发现有很多人骑着马上了山,看他们的样子来势汹汹,肯定是不怀好意啊!" 阿木延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刚才还念叨着了,他们就迫不及待地上山了,惊过之后,他反倒定下心神,"你马上吹号去召集兄弟们,快点!" 那亲随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正好与一个掀帘而入的家伙撞了个满怀,那家伙满脸横肉,脸上还有一道明显的刀疤,刀疤脸把眼一瞪,"你个不长眼的家伙,你老子死了,这么急?"那亲随楞楞地吓得说不了话,这位疤爷可不是好相与的,杀人也不在少数,更何况他身为山上的老二,杀不了自己,打自己一顿还是可以的. 阿木延眉一皱,"你先下去召集兄弟们吧!"那亲随如蒙大赦般点头哈腰的退着出了大帐,刀疤脸眼下还有要事,就没有与他多做计较,走到阿木延面前道,"首领,阿西淙的人马已经上山了,您还是要尽快做个决定出来,我们的人少,就像汉人人说的,不能做鸡蛋碰石头的事!" 阿木延额间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显然他心中对这个建议不以为然,"刀疤,我知道你与阿西淙交好,可是你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吗?三年前,就在雁门郡之内,与太原接壤地地方,邻县发生了一起灭门事件,一家汉人地主全家被杀,家里的财物被抢了个精光,两年前,西河国内也发生了一件差不多的事,也是一家汉人全家被杀,这两年就更是不得了,他居然还敢打劫去往西域的商队,就是因为他没得手,手下也损失惨重,所以他才想着收编我们这些散兵游勇,以增加他的势力!" "首领,那不是最好吗?跟着阿西淙,兄弟们也可以吃肉喝酒,不用窝在这个鸟不拉屎地方一窝就是几年,连吃都吃不饱!"听了阿西淙的"光辉战绩",刀疤不仅不感到害怕,反而一脸兴奋,这才是匪盗的行事风格,做匪盗就应该像阿西淙首领一样! "可是,阿西淙现在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了,他劫掠的对象中汉人有,胡人也有,就连财雄势大的西域胡商也有,他现在可以说是众矢之的,要是我们投了过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给他陪葬!"阿木延狠狠地说道,这个刀疤就知道打打杀杀,没一点脑子. "不会吧,听说我们匈奴贵人中也是有人支持他的,他不会那么快败落的吧!" "放屁,什么贵人,你看一下,那些家伙只是利用阿西淙帮他们聚敛钱财,要是阿西淙真出了什么事,你看他们会不会帮他出头,要知道现在的天下,是汉人的天下!" 阿木延原来也是小有身家的匈奴牧民,可是他不仅要受到汉人地主的剥削,这族中的首脑对普通牧民也要征收税赋,除了上交汉人地主的份额之外,其他的还要上交一半给首脑,这简直就是让人活不下去了,阿木延对所谓的匈奴贵人是恨之入骨的,汉族人也就算了,身为同族,都有着同一个祖宗,流着同样的血,居然也会落井下石? 正在他们谈话的同时,帐外响起一阵阵啼哒啼哒的马蹄声,还有缰绳勒过马儿发出的嘶鸣声,由这点可以看出他们的人已经上山了,两人顾不得再说,一起奔出了大帐. 李世杰带领着庄丁们骑马上山时,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的匪徒太过自信还是太懒,上到山腰的时候才发现了几个巡山的匪徒,那些匪徒看到他们也是面色一变,立即往山上奔去,可是两只脚怎么跑得过马腿,用弓箭射死了几个之后,还是有几个漏雨之鱼顺着小路逃了上去,李世杰大喝一声,"迅速前进,争取在他们没有准备好之前,全部上到山顶!" 众兵丁现在也知道这是关键的时候,只要他们在匪徒们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上到山顶,凭着他们的强弓利箭,这场仗就可以说是胜了一大半,庄丁们心中狂喜,手下却不敢怠慢,口中斥喝马儿的同时,还要看清脚下的地形,可是一路上山,居然丝毫无阻! 奔到山顶才发现,匪徒们正在集合人马了,人手不少,那些匪徒中间居然还有几十匹马,上面也坐着人了,庄丁们这才佩服李世杰的先见之明,要是先前不明底细地一股脑儿冲上来,恐怕会损失惨重吧! 不顾众庄丁们望来的崇拜目光,李世杰看着对面的匪徒却是眼中一冷,"上弦!"身后的庄丁们听到命令,双腿夹住马腹,反手从身后抽出弓来,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一搭一瞄,立马就对准了前面不足几百步的匪徒们! 众匪徒们都还在闹哄哄地时候,那边的李世杰他们就上山了,看到清一色的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出现,匪徒们的心都凉了,这手里就更是忙中出错,怎么也集不成队形,更重要的是没有一个打头的带着,他们就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阿木延与刀疤出来时,正好看到二百骑士人手一弓,箭指己方,两人吓了一跳后也反应过来,这来人不像是阿西淙的人马,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像汉人啊! 阿木延看到对面的人只是指着自己这面,应该没有赶紧杀绝的打算,就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赶紧上前,行了一个汉人的礼节,"这位汉人兄弟,小人是这里的首领阿木延,是不是手下人有哪里得罪了您,只要您说出来,我一定剥了他的皮!" 听到首领这话,其余的匪徒都是一阵骚动,这要是被选作了替罪羊,怎么也是活不下来了,阿木延还没说话,旁边的刀疤脸就冷哼一声,慑于刀疤脸的余威,众匪徒安静下来,静听首领与那带头的汉人说话. 李世杰看着对面这个有些油滑的匈奴人,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远在襄阳的刘根宝,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德性,"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有一句话,你们这些匪盗能够在太原郡存在这么久,怎么也应该同那些匈奴贵族有些联系,只要你们把这些和他们有瓜葛的人杀了,我就放过你们!" 听到李世杰这话,阿木延脸色一变,这可怎么得了,这不是明显的要掘我们的根吗?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刀疤脸,刀疤脸闻言怒气勃发,脸色胀红,心下却在思量,自己在外面表现的不过是同匈奴族中的人有些交情而已,难道他们知道了自己暗中的身份,所以才来剿灭自己? 想到这里,刀疤脸把脸一转,对着阿木延说道,"首领,我们怎么说也是匈奴人,同一个祖先,难道你要因为这个汉人的一句话,就把我们匈奴族人交出去吗?" 刀疤脸此言一出,剩下的匪徒们脸色都是一变,自从几十年前呼厨泉单于被擒到洛阳后,匈奴人就像是汉人养的奴隶一样,对于汉人,他们一向是没有好感,一上升到民族*对立的问题上,阿木延也不敢无视下面人的心意. 看到对面的匪徒渐有同仇敌忾地转变,李世杰心下一转,都是这个刀疤脸一句话惹的祸,想必他就是关键人物,眼神一眯,快速地从背后抽弓搭箭,也不瞄准,就是一箭向刀疤脸射了过去. 照例,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六十八章 剿除太原匪患(三) "嗖"箭支离弦而出,飞速射向刀疤脸,李世杰的反应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那些匪徒也没有想到一言不合,对面的那个汉人首领居然直接开打. 刀疤脸一看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其他的匪徒都颇有意动的倾向,就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有可能保住,先前李世杰说要杀了同匈奴贵族的联系之人,他就知道不好,脑中急转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挑动胡人痛恨汉人的心理,心下得意间,眼角余光正好看到一支箭影飞速射来,心 中大骇,却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被一箭穿喉,手里捉着带血的箭支使劲的挣扎两下,然后睁着不甘的双眼倒地气绝! 在场的匪徒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的箭术太高明了!他们也是从小精于骑射,眼力自是不弱,对面那人瞄都没瞄准一下,就直接射了出来,可见他对自己的射术极其自信,等到刀疤脸中被一箭穿喉,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阿木延心下惊讶于对面那人的箭术,可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他退缩,被人用几支箭指着可不是好玩的事情,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才出口道,"这位兄弟,真是好眼力,您刚才射死的就是我们山上的二首领,平时对于外面的联络都是由他负责的,不知您说的话.....?" 阿木延这话里的潜意就是您的要求自己完成了,而且这人同自己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他干的,既然他都已经死了,那么您也该兑现您的诺言了吧? 看到对面那个匈奴人匪首一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世杰的身上,李世杰双眼一眯,刚想答应下来,突地看到那首领后面的匪徒中有不少眼带仇视的目光朝自己望来,那眼中的怨毒之意就是隔了老远,李世杰也能感觉得到,让自己浑身一寒,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不能留.... 李世杰面上忽地解冻,哈哈一笑,"既然首领这么说了,我说过话的自然不会反悔的,,,!" 对面的阿木延听后立时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这人明显是个楞头青,等他们的弓箭放下来,老子再好好收拾你们,正好把你们拿了向那些人请罪,不然老子以后只能离开太原郡了!其余的匪徒们一看事情有转机,自己还有可能活下去,这精神就松懈不少! "只不过,我想找你们要一件东西!"李世杰的话一出口,阿木延马上接口道,"只要兄弟你高抬贵手,一切好说,一切好说!" 李世杰微微一笑,对面的阿木延也是心中一笑,"我想要的是,.....射!!!"李世杰前半句还是云淡风清,不着痕迹,最后一个射字却是厉声吼出,声震全场,他身后的庄丁们虽是不明白教官刚才还和匪首谈得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翻脸了,不过已经习惯于服从李世杰的命令,庄丁们听到射字,还是毫不迟疑地手一松,箭支如雨般射向对面的匪徒! 阿木延刚听到李世杰的吼声,就知道不妥,来不及多想,身体朝地上一滚,接着连滚几圈,翻身起来时,眼中的情景让他目眦欲裂,自己手下的人马在这一阵箭雨之下就死伤了七七八八,不时可见身上插着箭羽的匈奴人翻身倒下,**呼痛,惨叫声不绝于耳! "再射!"李世杰冷冰冰的话语再次出口,不带一丝感情! 然后,在阿木延惊骇欲绝的目中之中,所有的匪徒全部被射死,也不是没有匪徒想过逃跑,但是他身体一动,就会引来更多的关注,身上所中的箭支反而比别人还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始终没有人把箭射向一边的阿木延,所以他才能睁大眼看着这一场完全不对称的屠杀,是的,就是***裸地屠杀! 等到所有的匪徒身死后,李世杰带着几人缓缓地走到阿木延地面前,只是看着他也不出声,阿木延惨然一笑,"杀了我吧,我自己下不了手!" "本来,我是打算留下你们的,只是你们眼中的恨意让我想起一句古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必我要是让人放下弓箭,你也会反戈一击吧!"李世杰淡淡地话语吹入阿木延耳中,阿木延只是低着头喃喃地道,"你都已经赢了,还用多说什么!" 听到阿木延绝望的话语,李世杰也不再多说,把手一挥,身后的庄丁们齐射而出,阿木延就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至死也没听见他说什么求饶之类的话! "打扫战场,收回箭支!" 接到命令的庄丁们都忙碌去了,李世杰心里才微叹一声,这就是成王败寇吧!自己当初的想法还是有够天真的,居然想着招降这些匪盗?其实招降匪盗也不是不行,只是自己的身份太低了,在这些匈奴人眼中,只有强者才能够让他们服从,比如当年的曹操,自己只不过是带着二百人,二百支弓就想招降他们,简直就是笑话吧! 如此看来,殿下还真是目光深远啊!这些匈奴人天生就是桀骜不驯的,时不时的要敲打敲打一下,他们才能顺服于汉人,对于朝廷的统治才不会什么威胁!只有将来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才能彻底打破匈奴人心中的骄傲! 东宫,芳华院,越近寒冬,这洛阳的气温也是逐渐下降,司马遹身上除了内衣之外,还穿着两层夹袍,才能略感舒适,不至于感到寒冷! "殿下,根据世杰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启程赶往太原的邬县了,现在应该也快到了吧!"司马雅坐在下面恭敬地禀报着今日太白楼传回的消息. "想不到这些匈奴人的血性还没有消失啊!"司马遹来回走动着,心中不时闪过一些念头,自从曹操当年分匈奴五部于北地,匈奴就没受过战火波及,他们的发展一直很是平稳,人口增长很快,可是中原却因为三国争霸而元气大伤,这人口比例才到了一个快要失控的地步, 所以某些人心中又蠢蠢欲动起来! 按世杰所说,那匪盗首领宁死也不肯说一句投降的话,可见匈奴人现在的心气儿已经不比曹操时代了,只是朝中的人还沉浸在当年打败匈奴,还把他们的单于擒回于洛阳的昔日荣光之中,不可自拔啊! "殿下,还有两个消息!" 司马遹脚步一停,回过头来看着司马雅,示意他说下去. "一个是根宝传回来的,说是楚王近些日子动作不断,经常拜访荆州军的高层将领!"等到司马遹消化了这个消息之后,才道,"淮南相刘颂给陛下上了一道奏折,说是要恢复周制,令朝廷所封之国永久存续下去!" 西周之时的分封之制,就是天子分封诸候,诸候死或是无子,可以挑选诸候近支继承这位诸候的封地,不致国随人亡,在汉初时,刘邦是实行分封制与郡县制并存,但汉武帝刘彻实行推恩令,进一步缩小了宗室封王的封地,不致于威胁中央的权威. 而现在的晋朝实行的是汉武帝刘彻之后的分封制,初代封王之后,朝廷推恩,惠及宗室子孙,如楚王司马玮,他将来的儿子中除了一人继承他的楚王之位,其余的儿子也就是封公爵之位,还要从司马玮的封地之中划一些给那些没有封王的儿子,要是哪天楚王死了,他也没有嫡系子孙后代,朝廷就可以把他的封地收归国有,司马炎也是吸取了以前的经验,减少宗室对中央的威胁,可是现在刘颂居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那么,朝廷准了吗?"司马遹不在意地问道,他想也想得到这封奏折地后果. "没有,那封奏折之上还有其他的内容,比如说要恢复肉刑等等,可是陛下一个都没同意!"司马雅摇摇头道. "嗯,根宝那边,让他一有消息,及时传回就行了!" "是!" 太原,邬县,李世杰与郭石头,柳三等人会合于邬县城外的一处树林之中,此时正是深夜,冬天的夜晚没有什么星星,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世杰,你没有搞错吧?这处庄园中的主人居然是这邬县最大的匪盗?"郭石头一脸惊奇,在他的印象之中,匪盗不是应该占山为匪的吗? "没错,就是这里,你们可不要小看这家庄园的主人,当年,他就是单枪匹马的从一伙匪盗中杀了出来,后来居然还做了那伙匪盗的首领,可以称得上杀人无数,心狠手辣了!" 其余的两人听李世杰的话,心里都是暗自嘀咕,这要怎样的狠人,才能从匪徒中杀出一条生路来,更可怕的他居然还做了追杀他的匪盗之首,这样的人简直可以称得上传奇了! "所以,这一场是我们剿匪以来最凶险的一仗,那匪首是个汉人,叫王如,手下的佃户都是跟着他杀人掠财的匪盗,人数不少,怕也有七八百人,我们的优势就是弓箭手多,而且还是有心算无心,胜算还是很大的!"李世杰缓缓地说了一下匪盗的情况. "这个树林离他的庄园不是很远,只是以王如的精明,在夜晚不可能不留人守夜的,现在的关键就是要先灭了那些巡夜的匪徒!" 日前他们就已经看过那座庄园的布局,跟中原的也差不多,也有城墙和望楼,大门也是封得很紧,想要破门而入也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众人考虑了良久,都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最后李世杰才拍板道,"现在才刚过午夜,时间还早,让兄弟们休息一下,等到凌晨快天亮的时候,我就去灭了两个巡夜的匪徒,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强攻吧!" "行,就依世杰之意!" 第六十九章 剿除太原匪患(四) 时间过得很快,没想到先前还没有几颗星星的天空之中,此时居然也有几颗冒了个头,让黑夜之中李世杰的身影,在望楼灯笼里的火光之下越加明显,只是两个巡夜的匪徒只顾连连哈欠,不时说着什么,完全没有发现接近了庄门的李世杰. 悄悄地挪移着自己的身体,李世杰贴着院墙逐渐靠近庄门,从他的视角可很清楚看到庄门之上的望楼,还有望楼里的两个匪徒,从身后的箭筒之中抽出两支箭搭在弓弦上,微一眯眼,右手一拉一射,长箭便朝两个站着的人影射去,嗖,两发两中,而且都是从后颈射入,穿喉而出,两人没有受到丝毫痛楚,便去见了草原上的狼神. 李世杰一击得手,朝身后做了一个动作,此时的天色越发清晰,看到李世杰干净利落地动作,不远处小树林中便驶出五百骑来,李世杰也朝着这边的人马奔过来,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后,对着身边的两人一使眼色,照着先前想好的办法,三人同时催动坐骑,朝着庄门便奔了过去. 马速越来越快,如离弦之箭,向前面奔去,看着庄门越来越近,二十米,十米,三米,两米..."律"三人同时一拉马缰,坐下的马儿一声长嘶,马身扬起,前蹄跃下,六只马腿重重地蹬在庄门之上,嘭地一声巨响,三匹马连同马上的人合起来上千斤,一下就把铁皮包裹着的庄门一下蹬倒! 庄园中的人听到前面的声响,骂骂咧咧地跑了出来,一看到自家的庄门被踹翻,大门倒地时还惊起漫天的灰尘,从门洞口可以看到三个骑着马儿的家伙,居然还穿着盔甲,顿时就知道大事不好,"庄主,庄主...."一个机灵的家伙屁滚尿流地朝着后院跑去. 李世杰身后的人马一看大门被踹翻,士气大振,李世杰三人返回到队伍之中,"先冲进去守住一块阵地,然后一百人一组,看到人就轮回放箭,四组进攻,留一组守在门口,以防不测!" 说完,他就带头向着庄门冲了过去,身后的人自动分作五组,这在以前的训练早就分排好了的,不用临时再分安排,庄丁们也极其自觉得策马迎上! 一进庄门,就看到很多衣衫不整的匈奴人从里面跑出来,显然也是被前面巨大的声响给惊动了,只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这是有人前来攻打他们的庄园,手上也就没有拿兵器,反而一脸茫然,等到他们看着李世杰和庄丁们进了庄院之中,寒光闪闪地箭头射向他们时,才慌忙转身,准备逃回房中,可是这么近的距离,哪里能够躲得过箭的速度,先出来的一伙人瞬间全部被射得惨叫着倒地! 这个庄园虽不是很大,但也有前中后三进院子,等到前院中的匪徒们没有了声息之后,李世杰就纵马驰向中进的院门,还是老规矩,连人带马撞向中院的院门,院门还有门后的人都被这巨大的力量蹬翻在地,李世杰也不多话,见人就射,他身后的庄丁则是守着院门,轮换着向前射箭,一波完了之后,另一波又来了! 只是这地方明显的太小了,不够四百人同时策马驰骋,李世杰冷喝一场,"一半下马,列箭阵御敌!" 二百人快速地下了马,进入中进的院子,排成四排,半蹲,站立,后面就是骑着马的弓箭手排成一个完整的方阵,只是中进的人也不多,只是一个来回,出来的人全部身亡,还有没出来的也躲在房里吓得不敢出来! 等到了李世杰他们完全消灭了中院冒出来的人后,后院的院门主动打开了,只见一个年约三十上下,浑身透着精悍气息的汉人身穿一件匈奴衣袍,手里提着一把大刀,身后还跟着大约百余人左右,居然全部都是骑着马出来,难怪他们听到前面的动静不仅不怕,反而还要杀出来,瞧他们骑马的样子就知道,都是马上的好手,自己手下这些人如果只拼马上功夫,说不定还打不过这些匪盗呢? 李世杰心中冷笑一声,可是自己等人身上穿了盔甲,还有强弓这等利器,你的人就是再多,也只有送死的份! 果然,那为首的汉人一见李世杰等人身穿盔甲,手执长弓,眼光一凝,心中暗叫不好,这不是朝廷的人来剿灭老子了吧?可是老子不是把太原上下都打点好了吗,不仅是汉人这边,就连匈奴人那边老子也常常孝敬,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李世杰把手一挥,利箭如雨般向后进的院门射来,那大汉见不势不妙,急忙退后,两边立时有两个匪徒出来关门,只是在关门的瞬间还被射了个透心凉,呯,门被关上了,两边的人暂时隔门而立! "不知这位将军是哪位大人的麾下,小人同太原的各位大人都有一些交情,就算是太原国相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请大人报上名号,免得伤了和气!"从后院里传来的声音明显就是那个汉人大汉的, "难怪在这里这么吃得开,原来是官匪勾结啊!"李世杰冷哼一声,"你们要是出来投降,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如若顽抗到底,到时利箭之下,一个活口也无!"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东边的金光将要破云而出,又一次地照耀整个大地,也为这场战斗启开了胜利的曙光! 李世杰话一出,里面就悄无声息,显然他们是不会同意这个条件的,要他们投降,不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的手上了吗?这个问题貌似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更何况他们还有一百多人的战马,只要逃过这一阵,命就保住了! 后院里面传来一阵悉悉嗦嗦地声响后,院门突然打开,随着一阵喊杀声,"杀啊!"只见院子里面的人把身子伏在马上,有的人身上穿着皮甲,有的人还拿着盾牌,一股脑儿的冲了出来. 李世杰心中暗骂,这是哪个混蛋干的,他们居然也有制式的盾牌和皮甲,这不是要人命吗?幸好他们之间还有着缓冲地带,匪徒们一时之间也冲不过,庄丁们也是第一次和这种凶悍的匪徒们交手,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蹲着和站着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射,李世杰牙一咬,"一,二组射人,三四组射马!" 得了李世杰的命令,庄丁们心中的慌乱略微平静下来,庄丁中骑在马上的人就射向对面马上的匪徒,只是他们这次有了准备,盾牌也能护住头部不受伤害,射倒的人不多,倒是下面站着的三四组射马一举建功,只是马儿中箭吃痛之后,有地原地长嘶,长身而起,许多匪徒都从马上跌下来,还有马匹狂性大发,突然朝着庄丁们这边奔来,让李世杰后面站着的庄丁们也是一阵大乱,纷纷躲避惊马,以全自身! 终于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下了马的匪徒不仅不怕,反而拿着一把刀就朝庄丁们杀来,没有掉马的随即驱马朝这边奔来,"三四组自由杀敌,一二组换刀冲向匪徒!"此时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马上的庄丁们扔了长弓,纷纷拔刀,大喝着朝对面的匪徒撞去! 两股人马立时交错而过,中间不少人摔落马下,接着就是混战,马上的战成一团,马上的也不甘示弱,拼命厮杀,谁都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只是杀了对方,自己才能活下去!到了此时,李世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朝着庄丁们鼓气,大声吆喝,"剿匪之后,人人都有封赏!" 庄丁们骑在马上,确实是占了便宜的,加上人多势众,匪徒们一时居然处于下风,王如的马早先被射倒,此时也只好在地上同庄丁们拼杀,一连伤了两人,李世杰也早就盯上了那个为首的汉人,见到这种情况大怒,把马一驱,就朝着那个汉人冲了过来,伏下身子,手中的重剑平掠过大汉手中的大刀, "铛铛铛"一阵兵铁交击地乱响,火花四溅中,大汉再也拿捏不住手中的大刀,脱手而出,脸上惊骇欲绝,没想到这个军将的力气不小啊!虽然是借了马力,可是自己的力气也不弱啊! 李世杰一击不成,也不气馁,再次拨转马头,又朝那个大汉奔来,那大汉在马奔来的瞬间侧身一扑,接着就是在地上接连几个滚,以躲避李世杰的追杀,可是他人再快怎么也快不过马的四只脚啊,终于因为连续的翻滚,那大汉准备翻身而起时,身体躲闪不及,被李世杰跨下的马儿前蹄擦过,王如立即就感觉胸前胁骨一痛,知道不好,来不及反应,就见一道寒光朝自己的脖子而来... 扑,大好的头颅就离开了主人的身躯,颈中的血往上涌中,首级朝着远处飞去,场中的匪徒一时也惊呆了,不知是谁了一句,"跟他们拼了,为庄主报仇!"接着就是群情激愤,个个大吼一声,"为庄主报仇!" 匪徒们的突然暴发,令庄丁们受到了不少的压力,被匪徒们砍中的庄丁们一时纷纷吃痛落马,好在匪徒们人数太少,怎么也翻不起大浪来,一时盛气已过,终于全部被剿灭! 只是李世杰看着院中伤痕累累的庄丁们,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受伤的就不多说了,致残和死亡的不知道有多少,马上和地上完好无损的人现在也就二百多人,看样子这次损失不小啊! 不知殿下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雷霆大怒?李世杰没有去管庄丁们的搜索剩余的地方,还有打扫战场之类的事,他关心的是司马遹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以殿下对这批庄丁们的看重,要是知道他们损失这么惨重,不知会不会牵怒于我们? 滚地求花啊,筒子们,没有收藏的点一下加入收藏支持俺啦! 第七十章 改元太熙 芳华院,司马遹面无表情地高坐于上首,李世杰,柳三,郭石头三人跪伏于地,额头紧贴地面,三人刚才把这次剿匪的过程以及人手的损失禀报给了司马遹后,就下跪请罪!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司马遹没有说话,他们三人也不敢起来,心中甚是忐忑,以前的殿下虽说没有惩罚过下面人的先例,可是,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犯过错,随着殿下的年纪渐长,他们都越发感觉得到,殿下胸有自有丘壑,万事心中都有一个自我判断的标准,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不担心没有出头之日,但是犯了错也要承担相应的惩罚,只是司马遹迟迟没有出声,他们三人中就连一向冷静的李世杰额头上也有些冒汗了! 死,可怕吗?不,是明知自己会死之后,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一段时间的煎熬比死更可怕!现在的他们三人就是如此,明知会受到惩罚,但惩罚总也不下来,就会让他们心生害怕之意,司马遹看着下面的三人,脑中也在思索,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三个人才是最合理的选择!其次,他也不无先晾一晾他们的想法,御下之道,就是既要让下面的人信服你,又要让他们害怕你,这个尺度做为上位者一定要掌控好! "嗯,邬县一战,死三十七人,致残一十五人,其他重伤轻伤加起来超过一百五十人,这就是你们给本王的答案?"司马遹的声音不疾不徐,轻轻念了一下这次的损失,从语气中听不出他的喜怒,但这话落在三人耳中却是如蒙大赫,让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殿下总算开口说话了! "殿下,小臣是此次行动的首领,一切罪过都由小臣承担!"李世杰磕了一个头后起身道,他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个匪首在匪众之中能有那么高的威望,他一身死,匪徒都发疯了似的以命换命,以伤换伤,才导致了许多庄丁的死伤! "本王没说不惩罚你了吗?"司马遹眼一斜,看着下面的李世杰,"世杰作为此次行动之首,没能把握战局,以致死伤惨重,去了庄园之后当众责打三十大板,以后你就专心训练那帮小子吧!" "是,殿下!"对于这个结果,李世杰早有预料,没让他有什么意外之处,意外的是殿下的惩罚不算太重! "至于郭石头,身为二首领,也要担负协调不力的连带责任,当众责打二十大板,至于柳三.....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次就免了,不过这次剿匪获得的财物,你就没有份了!"司马遹看着下面的三人,"对于这个决定,你们可心服?" "殿下英明!" 郭石头知道李世杰都要当众责打后,就知道自己这次也逃不了,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而柳三,开始听到两人都要被打板子,以为自己也免不了这一遭,没想到殿下却是轻轻的放下了,只是不准自己分享这次的剿获,想到那庄园中的大量财物,虽说有点心痛,可是相比于李世杰两人,他这还算轻的! "对于死伤的庄丁,本王也要做出适宜的补偿,嗯,这次的剿获比较多,死亡的庄丁给他们家人每户二十两黄金,致残的每人十两,以后都由庄园奉养,重伤轻伤按受伤的程度分别给予奖励,这个就由你们自己去处理,世杰和石头,虽说这次行动中有过,可是因为你们的指挥,才让这次行动得以成功,奖世杰二百两黄金,石头一百两!"说到最后,司马遹的脸上就变得和煦起来,如冰河解冻,阳光灿烂! "谢殿下!" 三人退下去后,司马遹才叹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史上的晋朝,没有世家大族作乱了,这些世家训练的私兵,虽然比起中央军的条件要好了许多,但是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在战力上肯定是不能和强大的禁军相比的,这次庄丁们的死伤再一次验证了这个结果,只有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庄丁们才能成为一支强大的军队!所以再怎么训练普通庄丁,这效果也不是很理想的! 只是要经过战火的洗礼,庄丁们肯定也是有死伤的,所以,庄丁中要适当的加入一些新血,那么自己也不能再招一些有家有室的人了,这要是赔起来,自己可要亏死了,可是不赔,这人心就不能为我所用啊!现在朝廷的军队还能保持这么强大的战力,那是因为国家初建不久,百姓的生活水平不高,有的吃就行了,可是以后,军户们的热情肯定会降下来,到时也要做出改变! 嗯,想远了,头痛啊!难道又要大规模的招人?不行,自己的身份太敏感了,动作过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得不偿失!不如.....去往关中发展,关中地形险要,在朝廷中的地位是除了洛阳之外的第一重镇,而且关中的匪盗甚多,上次自己只是打击了一些小股的匪盗罢了,他们还没有元气大伤,找个人来做为自己的代言人,把关中的匪徒统一起来,这要是成功了,对自己的帮助可是不言而喻的! 当然,庄丁们也是要训练的,就把他们调一半入城,一千人也足够自己做些什么了!如果真有事,就是两千人加起来也不顶用的! 想清楚了以后的发展方向,司马遹长舒了一口气,伸出两臂向上做了一个不雅的动作,这时,早先避开的小绿,烟儿和慕容珊珊都过来了,有的端着茶,有的摆出茶点,慕容珊珊就坐在他的身后为他按摩肩膀. "殿下,这事情处理完了?"小绿递上刚沏的香茶,顺嘴问了一句,看到司马遹接过后先是吹了一口气,然后浅尝了一口,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心里就越发高兴了! "嗯,这次他们去太原,死的人有点多,一个处理不好,这下面人的心就散了!" "哦!" ...... 太康十年的冬季,天气很是寒冷,朝廷上虽然没有了武帝的身影,但有杨骏和汝南王主理,加上太子监国,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加上老天爷今年很给面子,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祸的事情,整个国家上至公卿下到黎民都是一派喜气,准备过一个统一天下十年之后的第一个春节! 当然,有一件比较让人伤心的事发生了,那就是当朝尚书令荀勖病死了,荀勖出自于颖川荀氏,荀氏自东汉末年起,到曹魏,到现如今的大晋朝,在朝在野都有着巨大的声望,只不过荀勖的名声不是很好,但他身为武帝的近臣心腹,他的葬礼规格还是很高的,按三公的司徒之位下葬,武帝下诏赠谥号"成",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钱五十万、布百匹,并派遣御史持节护送他的灵位回乡!这样的荣宠可是少有人及了! 荀勖的死在朝上没有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早在两年前他的身体就不行了,不然武帝也不会让杨骏任录尚书事的职位,当然也不排除荀勖故意为杨骏让路之意. 只不过,荀勖一死,也代表着武帝一朝的辉煌渐渐远去,武帝曾经的股肱大臣,荀觊,羊祜,贾充,羊琇,李熹,山涛,杜预,王濬等人在这十多年间,不是病死就是老死,而宗室里的扶风王司马骏,瑯琊王司马伷两人是最有才干的,可是也早死了,剩下的赵王伦,梁王彤,平原王干都是不成气候之人,司马遹心里长叹一声,属于太子老爹的新时代就要来临了! 朝廷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武帝的身体还是时好时坏,但精神还是不错,在元日大朝中,武帝照常出席,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出这是久病不愈之人,司马遹却知道这是武帝为了皇家的威严,为了安定人心,不得不如此罢了! 在元日大朝上,武帝宣布明年改元为太熙,熙者:光明,兴盛也,武帝希望自己的病能在新的一年中能够大好,也希望晋朝越来兴盛! 司马遹照常参加了大朝会,只是今年的大朝会有着更多的外族首领进京,不仅是辽东东夷十一国内附,在十二月时匈奴的一部奚轲部也有十万人请求内附,朝廷准了,司马遹心里不由得暗自悲叹,内附的外族人越多,朝廷给自己掘的坟墓就越深啊! 正在司马遹暗自不爽的同时,一个身穿五品白鹇补服的小官儿出班奏道,"陛下,适逢元日大朝,四方夷狄来朝,天朝威仪无双,真乃是国之盛事,陛下之盛事啊!" 跪坐于御案之后的武帝满面红光,显然这位大臣的话挠到他的痒处,让他很是高兴,"杨卿真是会说话!"坐在武帝身边的杨皇后巧笑嫣然地看了一眼下面的官儿,连忙说道,"陛下,杨大人说的可是实情,陛下不必谦虚!"皇后的话一出,武帝就更显兴奋之意! 司马遹看到杨氏那个小官儿拍着武帝的马屁和皇后的拙劣表演,郁闷得什么都吃不下了,想说什么,又顾忌到这是大朝,武帝也是一脸兴奋莫名,脸上大放神彩,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扫了兴致! 司马遹只好无聊地扫视一下殿中的大臣,无意中就看到太子妃正在和太子说着什么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显得两人感情很好,心下又是暗叹一声,六个月的身孕,太子妃的肚子已经大得很明显了,自己也有六个月没有看到过她的人,这还是六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她,她不会又在谋划什么吧? 第七十一章 帝殇 大殿之内亮白如炽,粗如儿臂的蜜色蜡烛点在铜灯盘上,不时有宫女上前剪去烧化的烛心黑线,让蜡烛持续的发出光和热,下面的大臣则是在乐音激扬中,互相举杯,谈笑连连,气氛显得极为热闹! 就在司马遹狐疑思索地时候,卫瓘端着一个铜爵行至司马遹面前,"老臣拜见广陵王!"司马遹一惊,赶紧站起来,这老头儿不仅在朝廷里威望甚高,如今居于三公中的太保之位,可以说达到人臣的最顶峰之处了,就连一般的亲王见到他也要行礼,自己年纪还小,要是大刺刺地坐着受了他的礼,朝臣免不了会说自己狂傲,不尊重老臣,那可就不好了! "太保居然来敬沙门的酒,实在折煞沙门了,只是限于身份所限,实在不能下场啊!"司马遹说完用眼斜了一眼太子妃那边, 卫老头心中明了,哈哈一笑,"殿下不用多礼,老臣明白,今日不仅是大朝会,而且也是元日吗!老臣敬你的酒,只是希望殿下在以后的日子里照顾一下仲宝这小子,没有其他意思!" "太保不须如此,仲宝与我亲如兄弟,不用太保多说什么,沙门也会放在心上的!"说完,司马遹就仰脖干完了手中的酒. 殿内的大臣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辈,见得卫瓘这家伙与广陵王言笑无忌,心中大骂,这老狐狸真是不要脸了,身为三公居然给小辈敬酒,可是骂过之后有的人心里也活动开了,自己要不要上前敬酒?想去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啊! 毕竟太子在这边看着了,不敬太子却敬他的儿子,实在不像什么话啊!呃,虽然太子的确没什么让人信服的地方,可他确是将来的皇帝!也只有卫瓘这个老家伙现在在朝中无职无权却位高爵显,不用顾忌这么多!众人都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 "卫大人现在既已脱离朝廷的漩涡,今后不如在家种种花,种种草,闲时还写上几幅好字,这日子可真是快活得没边了!"司马遹待卫瓘也喝完了爵中的酒后,意有所指道. 卫瓘眼中异色一闪,"殿下说的是,老臣操劳了一辈子了,现在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自是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什么时候太保写了好字,沙门也想求一幅挂在书房中,时时瞻仰!" "这个小事一桩,下次仲宝进宫时老臣让他带一幅送给殿下!" 卫瓘回座后,司马遹才想到,这老家伙为什么来给自己敬酒,只是为了仲宝的事,实在是多此一举了吧!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这些老家伙个个猴精的,自己虽然知道历史的走向,可是在揣摩这些老家伙的心理这一方面就差了一些,这是阅历不足的问题,急也急不来! 太子妃先前和太子说着肚中胎儿的事,所以气氛比较和谐,待见到卫瓘这老家伙上去给司马遹敬酒后,心里也是暗骂一声,当年这老家伙拐弯抹角的想要劝陛下另立太子,没想到现在临老了还要去拍一个小屁孩的马屁,而且这小屁孩还是他以前要废的太子之子,这世事变化实在出人意料了! 太子妃心中刚刚开心没有多久,就见得下面的大臣一个个跃跃欲试,望着司马遹的位置都是热切之极,显然也想在司马遹面前露一下脸,她立时心中一凛,没想到这小子如今在朝臣们的心中有如此地位,将来就算是本宫想要废了他的继承人之位,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太子妃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恨恨地瞟了一眼上首的武帝,眼中乱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可是有了带头的,这剩下的大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是王浑,这老家伙也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在朝中也是官居宰相之位,上前给司马遹敬了一杯酒,然后就是魏舒这老头子,司马遹记得他好像就是在今年三月就死了,他以前也是身居司徒之位,三公之属,也不得不喝一杯,眼见得下面的大臣都有意上前,司马遹吓了一跳,连忙走到武帝的身边, "皇爷爷,孙儿不胜酒力,恐怕要先告辞了!" 武帝刚才也看到了孙子成了大臣们争相敬酒的对象,心下不免得意,就摆摆手道,"醉了就先下去吧,这些老臣也太不像话了,居然联起手来灌你一个小孩子的酒,真不知羞!" 皇后看到武帝的神情不像是责怪大臣,反而很是高兴,脑中一转,就明白了武帝的意思,眼中异彩一闪,不知在想到什么上面去了! 司马遹朝着皇后施了告退的礼节后,以目示意于太子,待太子点点头后,就离席回宫了! 在回宫的路上,被冰冷的寒风一吹,有些昏乱的大脑立时清醒,这是今年的洛阳第三场大雪了吧!银妆素裹,大地一望无垠地雪白,风吹起,片片雪花飞舞,犹如置身于雪精灵之国,雪花儿落在手上,身上,急速降低了身体的温度,浑身寒意上涌,不比刚才在大殿中的温暖如春! "快些回宫,这外面太冷了!"司马遹一拍坐骑,对身后护卫的司马雅和士猗说了一声,立时便飞马上前,司马雅和士猗对望一眼,紧跟了上去,再后面,三百禁军盔甲齐身,齐齐地护卫在身后,马蹄声响彻长街,奔流而过,雪地上留下一地清晰的马蹄印,不久,就被漫天飘散的雪花给覆盖了,再也看不出一丝痕迹! 元日大朝之后,照例是七天的休沐日,司马遹没有再思索外面的事,专心在宫里陪太子或是谢玖,再加上今年多了一个慕容珊珊,慕容鲜卑现在也是早早学了汉人的礼仪文化,学着汉人过春节,而她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留在外面过节,心中不免思念万里之外的亲人,神情抑郁寡欢,作为小美人的小丈夫,司马遹自然要好好的哄一哄她,让她开心! 休沐日之后,司马遹就把李世杰给找了来,司马遹的护卫中,只有他如今还是单身,没有成亲,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司马遹出于关心下属的心态,曾说过将来找个漂亮的宫女赐给他做妻子,或是他有了喜欢的人,可以让自己出面帮他提亲,可是李世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司马遹也就不再过问,在这七日休沐中,他的日子是最无聊的,只能在庄园中陪着那帮小子们过节! 见过礼之后,李世杰率先问道,"不知殿下找小臣何事?" "世杰,经过上一次的邬县之战,本王发现,要训练出一支强兵,实在是不容易,再加上本王的身份所限,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募兵,庄丁们得不到新血的补充,早晚也会伤亡殆尽,所以本王就有了一个想法,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在外面招揽流民,或是武艺高强之人,在关中据地为匪!"司马遹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世杰也是聪明人,司马遹的话一出,他就感觉眼前一亮,这是个好办法,以战养兵,而且不用自己出人出力,只要自己在关键的时候给以支持就行了,如有可能,还可以一统关中的绿林界,但是....这个人选却是重中之重,如果所托非人,将来的祸患不小! "殿下,是想小臣去吗?"李世杰奇道, "怎么会了,你如今的主要任务就是要给本王训练好那帮小家伙,将来本王对他们可是有大用的!"司马遹笑道,连连摆手,"本王是想让你想一想,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提供!" 李世杰思索良久,才道,"殿下,这个人选只能找在野之人,在朝之人应该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这个人选不好找啊!" 司马遹有些苦笑地说道,"本王从小长在深宫,认识的人还没有你多了,所以这事就要麻烦你了!" "嗯,殿下放心,这件事小臣记在心里了,一定尽快找出合适的人选!"李世杰答道. 找人作匪首,司马遹暗中笑了笑,自己这个想法还真是有够大胆的,人选,关键是人选的问题啊!只要找对了这个人选,将来的作用一定不小,只是这个是急也急不来的! 放下心中的思绪,司马遹突然想起一件事,笑着问道,"世杰,你在庄园中找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来历啊,性子和你好像啊,一样的冷若冰霜,一样的出手不留情啊!" 李世杰也反应过来,"殿下是说阿珠吧,这个女孩子是小臣在城外的难民营中发现的,当时,她正好和阿荷同一帮小子们在打架,她的性格很坚韧,对欺负自己的人也毫不示弱,好像是为了保护阿荷,虽然自己受了伤,但也把几个小子抓得血痕累累,小臣一看到她,就知道只要磨练磨练,她将来的武艺毕定不差,就是凭着那一股狠劲!" 司马遹听后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城外的难民营中,虽说是难民,可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最是杂乱不堪,不过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你不会想让她做本王的贴身侍卫吧!" 李世杰奇道,"怎么,不行吗?殿下别看她现在的武艺不如您,那是因为您从小习武的缘故,可是她只要经过小臣耐心教导几年,将来一定会比您强,就是因为她专心,而您的资质虽然也不差,但您的心不能全用在武艺上!" 李世杰的话很明白,司马遹苦笑道,"行,就依你吧,只要她的武艺高就行,只是,她那性格能不能再改改啊!上次本王去的时候,她居然偷袭我!" 李世杰也有点尴尬,"这个,殿下,是小臣让他们这么做的,而且她的性格恐怕是不会变的了,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后才会变得如此,小臣也没有办法!" "呃,行了吧!"司马遹无语,想必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子,将来到了自己身边就要好好**一下,那冷冰冰地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司马雅进来给司马遹施了礼后,就道,"殿下,今日第一次朝会,陛下又在朝上封了几个王爷和宗室!" 又是一章了,本书第一个精彩的剧情就将要出来了,求筒子们的花啊,票啊! 第七十二章 帝殇(二) 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司马遹对下面跪坐着的两人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我们现在只需要看着皇爷爷在朝上表演就行了,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冷眼旁观,对了,世杰,那个人选你要快点敲定!" 元日之后的第一次大朝,武帝便在朝上宣布,封楚王司马玮之子司马仪为毗陵王,汝南王司马亮次子司马羕为西阳公,迁扶风王司马暢为顺阳王,暢弟歆为新野公,琅邪王司马觐弟澹为东武公,繇为东安公,漼为广陵公,卷为东莞公. 诏旨下达之后,朝中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大臣们都知道陛下这是在增加宗室的力量,还是增加嫡系宗室的力量,立国之初,武帝曾一口气封了二十七个司马氏宗王,当时是为了增加司马氏的力量以对抗当朝的贵族世家,现在则是为太子继位做准备,以嫡系宗室来对抗旁支宗室和朝中的世家! 司马遹对于武帝的意图也不能说不理解,毕竟太子在朝中没有什么威望,不能服众,虽然武帝任命了顾命大臣,但是他也怕宗室里有人起了不臣之心,再闹出什么大的乱子,所以武帝以太子的亲弟弟秦王,楚王,淮南王镇守于各地重镇,然后,再加上镇守于邺城的赵王司马伦,和遥领于许昌的汝南王司马亮,几大重镇正好为洛阳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而朝中则是杨骏和汝南王执政,形成外戚与宗室互相牵制,中央与地方互相平衡的局面,那么,太子的江山就可以稳如泰山! 不得不承认,武帝的安排是他精心设计好的,司马遹到现在也怀疑,当初,卫瓘被杨骏所排挤,也是出于武帝的授意,只是卫宣的傲性使武帝导演的这一幕成了悲剧,这一点从杨骏犯了这么大的错,只是被责罚了两句就完事了可以看出来,不然实在是说不通! 所以,为了保证太子能顺利继位,武帝让杨骏挤走了卫瓘,即便是女儿繁昌公主成了寡妇,武帝还是让卫瓘离开朝堂,只给了他一个太保的虚衔,毕竟,当年卫瓘是反对太子即位的,虽然卫瓘的孙子现在在东宫担任广陵王的伴读,但在太子继位之事上,武帝不容许出现任何反对的声音,出现任何的差错! 都说人在死前都有一定的预感,武帝也可能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加快了为太子登基之事做准备,武帝想着杨骏在朝中掌握大权之后,也要找人来制衡于他,于是武帝让与杨氏不和的太原王氏上台,任王浑的从子王佑为北军中候,掌握禁军,然后又让王浑担任司徒之位,司徒是总管天下州郡大小中正府的枢要之职,将来入职的世家子弟都要经过司徒府的核准,才能入朝担任要职,也就是以后明清的吏部尚书之位,但比尚书的地位要高! 以司马遹自己的眼光来看,武帝的安排可以说各个方面都考虑到了,并且都安排了解决的方法,只是武帝太低估了杨骏的的权利欲,在后世中他就是把汝南王排挤出了辅政人选之列,才造成了以后的八王之乱! 三月的洛阳正是冰雪消融后,气候久寒复暖之时,司马遹披着一件白色狐裘,坐在东宫的一个亭子里,正在赏着雪后的"春色",说是赏景,其实他是被河东公主和清河公主两个妹妹给拉出来的,太子妃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按照十月怀胎之说,她的分娩日期就在下月,两人实在受不了太子妃整天摸着她的肚子在那里喃喃自语才出来透透气的! 而司马遹这段日子也实在是感觉有点无聊了,拉着慕容珊珊,四人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因为天凉,石凳上还垫着厚厚的褥子,不致让几个小美女的香臀给冻着了! 河东公主从碟子里拈了一块小小的桃酥,看着这炸成米黄色的小巧食物,先是闻了一口这独特的香气,然后才放入口中,一双白玉般的小手成兰花状捏着桃酥放入那张樱红小嘴中,这独特的风景顿时就吸引了司马遹的目光,他不得不在心里赞叹一声,自己这姐姐果然有着祸国殃民的本质,转头又看一眼旁边只有几岁的清河公主那张清秀的瓜子脸,他再次感叹,基因也是可以突变的! 河东公主看着司马遹盯着自己的眼中所透露出的欣赏之意,得意一笑,"怎么样,你姐姐我算得上一个大美人吧!" 反正年纪也不是很大,司马遹就装成一个大尾巴狼,摸着鼻子讪笑道,"姐姐就是天下第一漂亮的美人,那还用说!" 河东公主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慕容珊珊,努了努嘴,示意道,"那这位呢!"司马遹脸不红,心不跳,很有些无耻地道,"珊儿也是美女,和姐姐一样漂亮的美女!" 慕容珊珊听着这姐弟俩拿自己打趣,脸儿生晕,一双灰蓝色的双眸中流波欲转,先是狠狠瞪了司马遹一眼,接着又嗔道,"河东,你也同我来闹,亏我还把你当成好姐妹!" 河东公主嘻嘻一笑,"什么姐妹,你可是沙门的王妃之一,按规矩本公主要称你弟妹!" 慕容珊珊顿时不依,笑着同河东公主打闹了起来,司马遹看着两人言笑无忌,彰显着少女青春的活泼之意,心下一叹,自己有多久没有像她们这样无忧无虑地笑过了? 自从知道自己成了惠帝的儿子之后,哪一天不是活得小心翼翼的,小时候在武帝面前装可爱,装老成,只有在母亲谢玖面前才能畅快的哭过笑过,长大了要为自己将来的生存而努力,没有一日不是在劳心劳力中度过,特别是今年,按照历史的记载,武帝就死于今年四月,可是自己这几个月来发现武帝的身体虽然不说像三十岁的成年人一样健康,可他的面色红润,说话也是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是一个月后就要死的人啊! 司马遹眯着眼睛,仔细思考着武帝的身体状况,因为武帝就是自己的一杆保护伞,他的健康对自己实在太过重要,如果少了他的保护,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 从河东公主的口中可以知道,太子妃天天摸着她的肚子说话,不就是想着生一个皇子出来吗?生了皇子之后会怎么样?虽然司马遹相信历史的惯性,这次太子妃还是会生一个公主出来,可是以后他们两人之间总是会交锋的,他只希望这一天能够迟一点到来! "殿下,殿下....!" 远处传来小绿有点惊慌地喊声,司马遹身形一动,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不成,不然以小绿姐的性子不会这么慌张失措的! 司马遹拔起身来,朝着小绿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一把扶住有些气喘的小绿,"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 小绿拍了拍自己有些乱跳的心脏,低声道,"殿下,根据后宫传来的消息,陛下自从昨晚宿在明光殿后,到现在还一直没有露过面了!" "明光殿?明光殿?那不是皇后的寝宫吗?"司马遹自语了两句,"本王先回芳华院,你在后面赶来就行了!" 现在已是三月九日的下午了,武帝从昨夜起还没有在后宫之内露过面,这说明什么?难道真的是病得不能下榻了?宫里现在肯定人心恍恍了吧! 一回芳华院,司马遹便对紧跟着过来的司马雅道,"大雅,你马上出宫去王司徒府中,就说陛下已经两天没有在后宫露过面了,请他联络几位大人入宫探疾!" "是,殿下!"司马雅看到自家殿下脸色不好,马上答应一声,刚想转身离去,又听到司马遹叫了一声,"慢!" "去了王司徒府后,把柳三,世杰和石头都给本王叫进宫来!去吧,不要耽搁了!" 中宫明光殿,皇后寝宫内室之中,武帝司马炎面如金纸,双眼紧闭,昏睡于凤榻之上,皇后杨芷坐在一旁抹着眼泪低声啜泣,双眼肿得像桃子一般. 对面站着的是当朝国丈杨骏,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太医令程据,不停地给武帝把脉,换了左手又换右手,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程太医,陛下的病情到底如何?" 程据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老臣早前就给陛下诊过,陛下龙体衰弱,精气不足,房事少歇为好,可是现在,陛下已经到了泄无可泄之地,居然还能房事,这一点老臣实在想不通,陛下是不是吃了什么助兴的药?" 榻上坐着的杨芷哭声一顿,接着又哭了起来,程据还真没猜错,武帝昨夜服食了五石散,兴致来了之后,居然说要让她生一个皇子出来,杨芷的儿子渤海殇王死了好几年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再怀孕,杨芷得了武帝的话哪有不尽心服侍的,可是做了不久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了,赶紧找太医,武帝早先是有专用太医的,就是为了保证武帝的病情不被泄漏出去,只是那黄太医看了之后没有办法,就推荐了太医令程据. 杨骏一看女儿的神情有异,也猜出了什么,立马厉声喝道,"程太医,本候现在是问你,陛下的病情到底如何,不是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程据赶紧躬身道,"陛下的身体已然油尽灯枯了,如果经过精心调治,陛下还是有康复的希望,但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程据这话隐含的意思就是武帝已没有什么希望了,杨骏和杨芷都是听得清楚明白! 皇后杨芷突然停止了自己的哭泣,呆呆地望着龙榻之上,那张自己平日里看过无数次的脸,原本宽阔的额头现已皱纹密布,憔悴的脸颊,颌下黑白相间的胡须,无不显示他的人生已然走到了尽头! 杨骏拉着程据走到一边,轻声问道,"那太医可否再为陛下续命几日,现在朝中乱不得啊!" 第七十三章 帝殇(三) 不多时,司马雅等人已然回了东宫,刚进了芳华院,他便对司马遹道,"殿下,小人已通知了王司徒,他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很是震惊,不过他答应马上联络各位大臣进宫探疾!" 待几人落坐之后,司马遹便首先开口道."几位都是从小跟随本王,几位将来的前程早就与本王紧密联系在一起,这一点就不用本王多说,相信几位都是应该知道的!" 对面的几个侍卫连连点头,柳三率先回道,"殿下不用多说,这点道理小人们还是懂的,殿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司马遹目光一凝,从几人的面上一一扫过,才缓缓地道,"想必你们也从大雅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皇爷爷又病了,而且已经两天没有露过面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想必大去也就在这一两个月之间了!" 下面的几人都是一阵沉默,这个问题的确很大,这些年来,武帝对广陵王的疼爱可以说是众所周知,他要是去了,广陵王就等于倒了一个为他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在将来的日子里肯定有不少风吹雨打! "想必你们也能想的到本王将来的处境,本王最大的弱点就是不是太子妃所生,不是出自于正宫嫡子,将来本王与太子妃肯定会有争端,而且还是不死不休的争端,如果本王现在不做准备,将来难免要被她给废了!" 听到自家殿下的话,几人都没什么意外之情,殿下目光深远,能够推测到将来发生的一些事,这是他们几人一直佩服的! "殿下,我们几人跟了殿下也有好多年了,我们的身上早已烙上殿下的痕迹,荣辱自是一体,殿下有事只管吩咐,不管刀山油锅,小臣都会赴汤蹈火!"李世杰没有了平日的冰冷漠然,反而有着一丝激动雀跃之意! "好,本王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司马遹一拍身前的案桌,很是兴奋的道,"你们不要看皇爷爷现在把朝政交给了杨骏,可依本王之见,杨骏器量狭小,又听不进人言,将来肯定会犯众怒,不得人心,而且你们不要小瞧了本王的嫡母,那可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她的权利欲也很重,将来她必定会与杨骏争权,依本王的猜想,她将来会掌握朝廷的大权!" "殿下,恕小人多嘴,就算将来太子继位,她也只是皇后,怎么可能掌握大权!"司马雅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是汉朝是有不少太后临朝称制,那是皇帝幼小之故,但现在太子的年纪都过而立之年了! "父亲性子一向与人为善,又没有什么主见,为了避免大权旁落,必定挑选辅政大臣在台前理政,台后就是皇后拿主意,这是将来的必然之势,想必父亲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他也会支持太子妃掌权,毕竟夫妻才是真正的一体啊!"司马遹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个不急,她要掌权还有一段时间,而本王现在要做的就是趁此时机在太子妃将来要用的人中做下埋伏!" "太子妃将来掌权,肯定要用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不外乎贾氏,郭氏与这两家的姻亲,最重要的几人就是贾模,郭彰,裴頠,王衍,还有一个是东安公司马澹,这几人中,贾模是贾充的从子,也就是太子妃的从兄,郭彰是太子妃的从舅,裴頠的姨母就是太子妃之母郭槐,王衍就不用多说了,本王的丈人,他的夫人郭氏也是太子妃的从姐,司马澹的妻子郭氏也就太子妃的从妹!" 一口气说完了与太子妃有关系的亲族,司马遹发现下面几人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就笑道,"怎么,很惊讶么?" 在场众人很快清醒过来,看来殿下是早有准备,把人家的底细都查得一清二楚了,这些事虽然不难查,可是如果没有早做准备,根本不可能像殿下这样信口拈来,熟练至极! "这几人的府中,有没有本王的沙子在其中?" 这些具体的方面,司马雅一向比较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殿下,除了王衍大人与裴頠大人府中有几粒之外,其余的都还没有!" "不用担心,本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这些人中除了你说的两人在朝中身居高位外,其他的几人都是名声不显,你们没有注意到也是正常的,那么,从现在开始,京中所有工作就是尽可能多的往这几人府中掺沙子,越多越好!"司马遹一锤定音,声音响彻堂中! ....... 太极殿中,杨骏与太医令程据站在僻静的角落,仔细地说着武帝的病情!程据拱手低声道,"杨大人,陛下的身体实在是不行了,最多也就这一两月了!" "喔!"杨骏闻言松了一大口气,还有一两月的时间,足够自己从容布置了,只要把陛下掌握在自己手中,诏由己出,由不得他们不从!杨骏想到朝中的那些大臣,恨恨地哼了一声,接着又反应过来,程据还在眼前杵着了! 轻咳两声,杨骏端着架子,一副主人的派头,道,"程太医赶紧去给陛下开方用药吧!"程据心里一阵鄙夷,就这气量,居然还想主政,如果不是那位吩咐了,虽然治不好陛下,但老夫怎么也要把陛下在世的时间拖个三五个月的,让你空欢喜一场!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他也只好应声去往后面开方抓药! 正在杨骏谋划的时候,他的外甥段广急匆匆地走进来,伏耳道,"舅父,外面来了好几个大臣,说要面见陛下!" 杨骏眼晴一转,就知道是陛下两日没有露面,他们这些人慌了,摆摆手道,"不用担心,我来应付!" 来得明光殿中正堂,杨骏一眼就看见了卫瓘,王浑,汝南王,还有自己的两个兄弟杨珧,杨济,五人跪坐于殿中,他哈哈一笑,"几位大人好兴致,怎么联袂至此?"杨骏说话时只望着卫瓘等人,显然是知道他们才是领头的. 卫瓘沉声道,"陛下已有两日没有在后宫露面,听说陛下昨夜是宿在皇后这里,臣等是来请求陛见!" 杨骏脸色一变,"卫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杨骏谋害陛下吗?" 王浑也是老狐狸,赶紧上前打圆场,"杨大人也不必激动,卫大人的意思是陛下身体不适,朝野众知,陛下久不露面,不利于安定人心,我等只为见陛下一面,如陛下安好,我等立时就回!" 杨骏脑中连转数个念头,陛下还有两月的时间,不可能不接见朝臣,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准备妥当,今日还是让他们见了吧! "司徒此言有理,几位大人请吧,不过陛下正在熟睡之中,不要惊扰了陛下!" 杨骏领头,后面跟着几位前来的大臣,一起入了寝宫,先给皇后施礼,杨芷抬手道,嗓音有些沙哑,"几位大人不必多礼!" 汝南王看见武帝此时应该正在昏睡,前胸微微起伏,没有什么大碍,就同几人点了点头,此时恰好程据从后面拿了药方过来,几人也是认得他的,一见他出现在这里,心中一惊,怎么给陛下诊病的不是黄太医吗?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汝南王拦住他的去路,"陛下的病情如何,怎么你在这里,不是黄太医?" 程据抬头一看,正好看见杨骏在汝南王后面朝他摆手,加上其他的几人都在注意程据,丝毫没有发现杨骏的小动作,心中一动,毕恭毕敬地回道,"禀告王爷,陛下这次的病况有点棘手,所以才由小臣接手,不过几位大人放心,经过小臣的治疗之后,陛下不久就会康复!" 程据的人品虽说不怎么样,他的医术却是众所周知,卫瓘等人都点点头释然,却想不到他一个小小太医令居然敢于欺瞒自己等人! 出了寝殿之后,几人的气氛比刚才要好了一些,汝南王又问道,"为什么不把陛下送回太极殿养病,我等万一有事求见陛下,经常出入皇后宫中恐有不妥!" 杨骏不慌不忙地道,"陛下病体孱弱,不宜轻动,还是待龙体好了之后再说吧,不过这个问题老夫可以禀报给陛下,由陛下自己做主!" 今日此来,就是为了面见陛下一面,既然目的已达成,汝南王与卫瓘和王浑互望一眼,就对杨骏告辞而去! 杨骏在厅中看着三人同时离去,脸上冷笑两下,还不是被老夫三言两句给唬走了!转过头来对杨珧两人道,"你们两人也跟来凑什么热闹?" 杨珧急忙地道,"大兄此言差矣,陛下龙体有羕,我等做臣子的不应该关心吗?"杨骏顿时也反应过来自己问的话有点不妥,轻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怎么同卫老头他们混在一起?" 杨济这时也道,"大兄,天下人都知道您将来要主掌朝政,我们也是出于结好了他们,对于大兄将来施政大为方便啊!" "他们?当初就是他们瞧不起你大兄我,文据,我知道你喜欢同那些文人搅和在一起,以后不要让我给知道了,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杨骏说完,就一摆衣袖进了内室,对于这个兄弟杨珧,杨骏是很嫉妒的,杨珧出名比他早,杨骏还是县令时,杨珧就做到了尚书令这等高位,后来杨骏入朝,杨珧恐怕杨氏一门威权太重,就辞去了尚书令之职,只任了一个卫将军的虚职,因此在朝中广得美誉,要不是他当初排挤走了齐王司马攸,名声大坏,恐怕今日理政的就是杨珧而不是杨骏了! 杨济与杨珧无奈地对望一眼,自己这个大兄终于发作了他气量狭小的"优点",居然容不下自己的亲兄弟?一时相对无言,满腹心事地双双出宫! 第七十四章 帝殇(四) 四月的天,是晴朗的天,气温逐渐回暖之后,洛田城外的庄田里到处可以看到忙碌的人影,一年之计在于春,加上去年年底时下了好几场的大雪,今年的雨水充足,应该能有一个好的收成,庄田里的佃户们在干得热火朝天的同时美美地想着. 而洛阳城里的人,不论是小贩,伙计,掌柜,仆役都在偷偷地讨论着武帝的病情,皇帝的生死与他们这些底层的平头百姓没有什么大的关系,但是历史告诉他们,每当新旧皇权交替之时,是最容易出事的,而他们这些百姓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 武帝自从进了明光殿后,还没有出来过,也没有在人前露过面,虽然时不时的有大臣进去看过武帝,但谁都知道武帝在世的日子应该不长了,大臣都在默默地接受着这一事实,朝外的一切政事现在都由汝南王代管,宫里的大小事都由杨骏作主,两人分工很是明确! "混帐,什么陛下龙体违和,不宜面见生人,这不是明显的托辞吗!"司马遹恨恨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案桌,大发雷霆,他从来没有这么恼火过. 下面禀报的司马雅也是一脸尴尬,他就知道这个消息会让殿下不高兴,可是没有办法,王司徒专门让人传递过来的消息,他不敢怠慢. 自从上个月九日那天,王浑与卫瓘等人见过武帝一次,就只在十天后再次见过一面,四月以来,朝臣中除了杨骏,还没有人见过武帝一面,今日王浑等人再次面见武帝,又被杨骏挡驾了,找的借口拙劣之极! "他想干什么?难想真想造反不成?"司马遹一个人在那里喃喃自语,可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对面的司马雅听得一清二楚,却吓得他干咽了一口唾沫,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围绕,临晋候要造反? 以前,司马遹不主动去皇后寝宫向武帝问安,就是因为皇后深深嫉恨他的缘故,那里是皇后的地盘,要是她在宫里做出什么事来,转而污陷自己,自己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更重要的是他身为太子的儿子,在武帝生病的关头,不能表现得太过抢眼,毕竟现在是太子在监国,要是自己刚进去,武帝恰好死了,那么自己肯定会被野心家给当成替罪羊杀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不能冒险! "你去通知一下王司徒他们,明日,本王同他们一起去明光殿面见皇爷爷!"想了好久,司马遹只得打着人多势众的借口进去看一下,他实在是不放心武帝现在的情况! 太子老爹为什么没反应了?照道理来讲,皇爷爷虽然同他没什么交流,但父子之情总不是假的啊!司马遹拍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忘了太子妃的存在,是了!肯定是太子妃的主意,莫不是她也怕太子老爹去拜见皇爷爷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以太子老爹现在的情况,只要没出什么意外,他就是铁定的下任皇帝,一切都是以稳为主! 想通了这个问题之后,司马遹开始思索明日要用怎样的一个语气同杨骏说话,毕竟他在以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掌权时期,自己不能太过得罪他,但是也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不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会像卫瓘他们一样,连个人都见不过就被打发回来了! 在去往明光殿的路上,司马遹领头而行,后面依次是卫瓘,王浑,冯紞,何劭,王济,杨珧,杨济等人,浩浩荡荡地行在路上,引得路旁的宦官侍卫不时侧目,杨骏在后宫经营时日其多,早有同杨骏交好的宫人看到这一幅场景,立时便把进殿禀报给了他. "广陵王带头?"杨骏颌下的山羊须抖个不停,这些个老家伙还真会找人啊,这下自己可真不好拒绝了,算了,见机行事吧! 司马遹一路上都在腹诽,皇爷爷怎么会任用华廙这个怕事的家伙担任中书监,临到头了居然说什么病了,下不了床榻,这不是明显的不想参予进来吗? 心里不爽,但司马遹见到杨骏的时候却是面无表情,先自给他行了一礼,"沙门拜见杨侍中!"这该有的礼数是一定不能少的,不能让人在这方面抓住把柄! 也不知杨骏是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居然就这么大刺刺地坐着受了司马遹一礼,司马遹还没有什么反应,他身后的几个大臣都是面有怒色,真是太跋扈了,谁都知道广陵王是陛下选定的继承人,他居然也敢这么无礼! 看到司马遹身后几个大臣面色不渝,杨骏也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殿下不用多礼,应该老臣给您行礼才是,不知殿下您今天来是.....?" 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司马遹心中暗讽,却还是一拱手,面色略带悲伤,语气低落,"沙门已有一个月没有见着皇爷爷,心中甚是想念,今日此来就是特来面见于皇爷爷他老人家的!" "殿下,陛下现在龙体不适,正在养病之中,他吩咐过不见外人!"杨骏无法,只好打着武帝的幌子希望把司马遹给哄回去! 听到杨骏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司马遹这下是真的恼了,也不再在言语上对他有所恭敬之意,"杨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本王可是皇爷爷的亲孙子,要是在太极殿,根本不用通传,本王可以长驱直入,而且皇爷爷也曾下旨,只要本王来面见于他,都可以不用通传,杨大人这是要抗旨吗?" 一听到司马遹居然自称"本王",不再是先前的"沙门",杨骏就知道今日是必定要给一个结果,不然,里面的武帝晓得了还不知要怎么处理了!从来没有这一刻,杨骏是如此地希望武帝快点死了,不然他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杨骏的脸色变了一变,强笑道,"殿下说笑了,老臣自是不敢抗旨,您请吧!"司马遹没有再理杨骏,而是对身后跟着前来的几人道,"几位大人,跟沙门一起来吧!" 说完,司马遹也不理杨骏那胀成猪肝色的脸颊,自顾进去,后面的几位大臣暗中偷笑,赶紧跟进来,只留下杨骏在那里脸色不停地转换,气恼不已,这时,新近被任命为散骑常侍的段广凑上前道,"舅父,那广陵王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您用着如此忍让吗?" 杨骏正好心里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一见段广不知死活凑上来,狠狠骂道,"你个蠢货,你知道什么,太子如今膝下只有一子,就是广陵王,他是铁定的太子,面子上的尊敬还是要给的,如果哪天让我知道你对他有什么不敬之处,老夫就先饶不了你!" 司马遹记得自己应该有好多年没有进过皇后这个寝宫了,自从那年,皇后的儿子死了,自己无意中发现她对自己怀有恶意,自己都下意识地不想到这里来,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进去后才发现这里除了侍候的宫女宦官之外,还有一个太医正在忙着,童颜鹤发极为显眼,正是太医令程据! "是你?是你在给皇爷爷瞧病?"司马遹看着程据皱了皱眉,出于前世的历史,他对这个家伙一向没有好感,尤其是这个敏感的时候看到他就更不舒服了! "见过殿下,各位大人!"程据给几人行了礼才答道,"回殿下,陛下这次的病非同一般,小臣的医术在太医院中还算过得去,所以.....!" 没有再理程据,司马遹走到榻边,差不多已有二十多天没有见过武帝了,武帝的头发比较散乱,面色很是不好,惨白中居然透着酱紫色,令人看得惊心不已,出气时也是时长时短,显然武帝的情况很是严重了,这要是在后世,武帝的鼻子上应该挂着口罩连着痒气瓶吧! "过来!"司马遹对着程据招招手,等他来了之后低声问道,"本王现在问你,皇爷爷是不是快不行了?" 程据经过这些天的事后,胆子大了许多,说谎也是面不改色,"殿下说笑了,陛下的病是很严重,但也没到不可救药之处!" "好,既然这样,你把皇爷爷唤醒,本王有话和皇爷爷说!"司马遹看着程据居然敢在他的面前耍把戏,突然提出了一个令在场众人都吃惊不已的要求! "殿下?"程据抬头看着司马遹,露出明显的疑问之色,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过,皇帝病了,作孙子的不让他好好休息,居然要打扰他的睡眠? "怎么,有问题吗?"司马遹冷眼看着程据,程据的脸上汗就涮涮地流了下来,怎么会没有问题,陛下要是醒了,那很多事可就不好办了! "殿下,使不得啊,陛下现在正是休养的时候,如果打扰陛下的睡眠,出了问题谁负责啊?"正好此时,杨骏进来了,看到这一幕马上接口道. "皇爷爷在这里治了一个月都没有痊愈,这个罪责谁来负呢?不如,本王现在去请太子爹爹和汝南王联同下诏,先杀了这个办事不力的太医,再请高明的太医为皇爷爷诊治,如何?"司马遹冷笑道,一脸杀机,眼中的森然之气让对面的程据感到两腿有些发抖,广陵王找的这个借口正大光明,自己都没有什么反驳的话说,如果广陵王真要杀自己,恐怕没有人会反对! "殿下恕罪,实在是陛下的病已经.....!"程据哭丧着脸道,"殿下如要陛下醒来,小臣还是有办法的,只是时间不要太长就行!" "嗯,那你去吧!"司马遹很满意于程据的识趣,刚才他是真想借此时机杀了这个程据.免得日后他再来同自己为难! 第七十五章 帝殇(五) 在司马遹的目光逼视下,不理会杨骏欲杀人的目光,程据来到武帝榻前,从身上抽出几根银针,在武帝身上的几处穴道上扎了两下,没过多久,武帝便幽幽地醒了过来,一醒过来,便大声咳嗽,咳得面红耳赤,程据急忙从榻下拿出痰盂,放于床边,在武帝背后轻拍两下,咳出了一些带着血丝的痰块,让人看得触目心惊! 司马遹急忙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一碗茶来,递给武帝漱口,等到一切整理好之后,武帝的精神也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那些带着血丝的痰块吐了出来的缘故! 看到屋里的杨骏,卫瓘,王浑等人,接着又看到司马遹,武帝眼前一亮,"沙门怎么来了,还有诸位爱卿都在啊!" 看到武帝的精神不错,卫瓘诸人都放下了心,这要是武帝醒来出了事,那广陵王可就成了罪人了,刚才他们可都是提着一颗心啦! "陛下,臣等多日没有面见天颜,今日还是托了广陵王的福,才得已觐见啊!"卫瓘躬身回道, 武帝从卫瓘身上收回目光,往四周一看,这身边侍候的宦官和宫女怎么全都是些不认识的陌生人了,武帝面色一变,"杨骏,你大胆!" 武帝久病之下,中气不是很足,可是积威之下,杨骏还是被吓得身子一阵颤抖,连忙跪下请罪,"陛下恕罪,不知何事惹怒陛下?" "朕问你,朕...身边的近侍了?"武帝刚醒过来,气有些喘不过来,他身边的司马遹连忙往他背上轻拍两下. "回陛下,皇后娘娘用不惯那些人手,就让他们回太极殿了!"杨骏倒是把这个事一推二五六的推到皇后身上,反正他知道武帝对女人一向好脾气,这一招准没错! 果然,听了杨骏的话,武帝的脸色好了许多,"皇后去哪儿了?" "陛下,现已是四月之时,皇后去往西郊亲事农桑去了!" 古时,不仅皇帝要亲耕于藉田,皇后也要亲事农桑,以代表朝廷重视农事之意!当然,也只是象征性地耕作两下,鼓励天下百姓而已! "你们先出去吧,朕与沙门有话说!"武帝直接挥手赶走了几位大臣,独留下司马遹在身边,杨骏在一边看得干着急,却没有丝毫办法! "沙门,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武帝早先就知道情况有点不对,遂让所有大臣都出去,他知道孙子不会骗他. "皇爷爷,朝中的情况还好,只是您久不在朝中露面,难免人心恍恍!"司马遹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就是皇家的无奈,祖父生病了,孙子却不能尽孝于榻前! 武帝也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知道自己在世上的日子已经不长了,最为担心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孙儿,勉强笑了一下,"沙门,朝中无事朕就放心了,而且你也不用为以后忧虑,皇爷爷知道你一向聪慧,很是担心日后与太子妃会发生什么不可调和之事,朕给你留下了一道圣旨,不到关键时候,你不能轻用,而且这保管圣旨的人也不会让你轻用,他的名字朕就不说了,他绝对是忠于皇爷爷的,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武帝说了会话便感觉到困顿,有些想要嗜睡的感觉,司马遹便把他放在床榻上,轻轻地盖好被子,转身出去! "皇爷爷睡了,杨大人,皇爷爷这里就要你费心了!"走出内室,司马遹笑着对杨骏说道,眼底稍显轻松之意! "殿下勿需忧心,这本是老臣职责所在!"杨骏看到司马遹出来,并没有说什么不利于他的消息,心里大是松了一口气,这话中也就更显恭敬! "那本王先告辞了!"司马遹对他作了一个揖,然后转身离去! 在回东宫的路上,司马遹不住的思索着武帝先前的话,皇爷爷为我留了一道密旨?圣旨不给自己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怕自己乱用?或是保护自己?听皇爷爷的意思应该是早就拟好的了,可是为什么朝中都没有传出一丝消息?还有,保管这道圣旨的人又是谁呢?汝南王?卫瓘?张华?王浑?这几人都有可能啊! 司马遹等人走了不久后,武帝又再一次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间,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头有些乏力转过来,正好听到一些琐碎地话语. "陛下.....太子.....执掌朝政.........舅父...........日后,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越听越清楚,武帝的头脑也越发清醒了过来,那边正是杨骏与他的外甥段广两人,万人之上?杨骏想干什么? "杨骏...?" 听得床榻上有了动静,杨骏闻声望去,只见武帝胀红着脸,怒气勃发,一副欲择他而噬的样子,让杨骏大惊失色,"陛下,....陛下....!" "你?.....你.....!"武帝用手指着他,断断续续地说两个字,然后又一头栽倒于床榻之上,昏了过去! "舅..父,怎..么..办?"段广到底是年轻识浅,被武帝这一闹给吓得面色苍白,连说话也不利索了. "什么怎么办,快去把太医找来!"杨骏开始也是脸色一白,接着见武帝昏睡过去,又放下心来! "是,,,是!"段广慌不迭地去找程据了! 深夜,明光殿中,杨骏,皇后,何劭,华廙等人都随侍在侧,武帝又幽幽地醒来,睁眼看到床榻边坐着的皇后,脸色悲戚,一脸哀伤地看着自己.武帝的心中又软了下来,"去传...汝南王...觐见!" 这话武帝的说得清楚明白,下面的华廙赶紧书就一张诏汝南王觐见的圣旨,此时已是深夜,没有圣旨,宫门是不会开的! 杨骏在一旁看得心惊不已,看到华廙写完诏书之后,又准备出去用印玺,他赶紧跟了过去. 中书省内,华廙打开装着印玺的盒子,双手拿好印玺用力按了下去,杨骏正好赶来,看到华廙准备传内侍送圣旨,他忙叫一声, "长骏去往何处?" "是杨侍中,陛下不是宣诏汝南王吗,正准备传圣旨了!"说着,华廙还晃了晃手中明黄的圣旨. 杨骏走上前去,轻飘飘地抄过他手中的圣旨,"这圣旨先借老夫看看,过后就还你!"说完,杨骏又走到案前,拿起那个装了玉玺的小盒子,"最近,本候国事繁忙,用玺的时候很多,经常等你不甚方便,还是先交给本候保管吧!" "杨侍中?杨侍中???"华廙反应过来,急忙叫了起来,这圣旨被杨骏拿过去后,自己怎么办?陛下要是问起来,自己怎么回答啊?还有更重要的是玉玺也被他给拿走了,这要是被人知道自己就是杀头的大罪! 翌日,司马遹起得很早,他丝毫不知道昨夜明光殿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他现在关心的到底是哪个人暗中成了武帝的后手,可是为什么在日后的历史中没有发挥作用,圣旨只是死物,它要掌握在人的手里才能发挥作用! 司马遹不甘心自己的命运由别人来操控,更何况史书上说晋朝少忠臣,不仅是因为晋朝的历史太短了,更重要的是晋朝本就是夺自前魏,晋朝的公卿大臣也是继承曹魏而来,他实在不敢放心这些人,有了圣旨,将来自己在与太子妃的斗争中会起到很大的胜算! 可是,他费了无数脑细胞,还是想不出到底是哪个大臣持有那封圣旨,而且按武帝的话,就算找到了那个人,那位大臣恐怕也不会轻易地交出来,最多只在自己遇到什么危机的时候再用,可真到了那地步不是太迟了吗? 自广陵王领着诸位大臣面见了武帝之后,朝中的人心稳定了一阵之后,这几天又轰然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一封圣旨.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临晋候鉴识明远,忠肃茂著,着以骏为太尉、太子太傅、假节、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领前将军如故......!" 众臣从心里都有些不相信此事,陛下居然把朝中大权都交给杨骏了,就连都督中外诸军事这个掌握军中至高兵权的职位都给了杨骏,那汝南王了?汝南王的位子在哪里?陛下生病之前不是打算好了要让杨骏和汝南王一起辅政的吗? 事有疑问,马上有人前去质问中书令何劭与中书监华廙,圣旨没有经过中书,都可以看作是假传圣旨,何劭与华廙回答是武帝属意,皇后亲口所念,他们也是奉旨行事! 昨夜,皇后深夜召何劭与华廙进宫,两人一进宫门就发现这室内室外杀气腾腾,偶尔还能听得到衣甲晃动之声,两人都是迟疑不定,可是入了宫门,也由不得两人了! 待两人给武帝和皇后行过礼后,杨骏就把早已拟好的圣旨和空白诏书放在两人面前,"这份圣旨是陛下先前清醒时所诏,你们两人赶紧重抄一份再用玺吧!" 随着杨骏的声音,早有侍候的宦官端来玉玺,放在两人面前,何劭与华廙对望一眼,再看了看圣旨上面所书之内容后,皆是大惊失色,面色苍白,惊恐不已,这个圣旨真是陛下的意思吗? 杨骏看两人没有动手,面色一沉,"怎么,连陛下的旨意也不从吗?这可是皇后亲口所诏,你们两人赶紧抄下来用玺就行了!" 皇后杨芷此时也道,"二位卿家不必疑虑,这是先前陛下亲口所述,由哀家所书!" 何劭与华廙到此时哪还不知道这是杨骏假传圣旨,难怪先前就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这要是自己不同意,恐怕立时便有杀身之祸吧!两人无奈,只得一人抄写,一人盖玺! 华廙自那日被杨骏拿走了圣旨与玉玺之后,就赶紧跟自己的上司何劭说了,何劭也没有办法,现在杨骏势大,关键是陛下的病势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龙驭宾天了,现在和掌握大权的杨骏对上,以后他要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更何况两人还参与了这份诏书的颁布,也只能硬顶了,不然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人假传圣旨,马上就有抄家灭族之祸! "诏书上真的是如此所写?"汝南王一脸震怒,杨骏居然把他的辅政大臣之位给夺了,更重要的是杨骏现在集军政权一身,那自己怎么办? 来得比较晚,关键时刻,比较麻烦,还是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七十六章 帝殇(六) 汝南王府,汝南王司马亮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没有办法,想他堂堂皇帝叔祖父,现在居然被杨骏,一个名声不好的外戚把权柄夺了,想必朝中的人现在都在看着自己的笑话吧! 汝南王心乱如麻,在室内不停地踱着步伐,揪着他那花白的长须,一张老脸完全就成了苦瓜脸,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就这样认输了?自己可是宗室元老,当今陛下见了本王还要行礼了!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汝南王颓丧地跌坐于席上,一双老眼没有丝毫神采,空洞地望着前方! 下面坐着的汝南王长史刘准暗中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以自家老王爷优柔寡断的性子,是不能奋起反抗的,只凭他从军那么多年,却没有打过一场胜仗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一个大事糊涂,小事精明,却又想明哲保身的人物! 就在朝中众臣等着汝南王带头反戈之时,却意外地发现汝南王居然没有任何动静,众大臣一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汝南王这是怂了,怕了杨骏了,一时之间,汝南王的声望跌到谷底,朝中大臣大多看不起杨骏,本来只要有个领头的,都会跟着汝南王肃清奸人,还朝廷一个清明,可是汝南王退缩了,其余的大臣也跟着退缩了,没人带头谁会跟着出头啊?不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吗? 东宫芳华院,司马遹呆呆地坐在席上,在任命杨骏辅政的诏书颁布朝野之时,他就知道这个事情已经不能更改了,汝南王不出所料的没有与杨骏奋起抗争,而是选择退缩,他就知道历史果然有着它强大的惯性,或许自己可以改变很多事,很多人的命运,但是一个人的性格是没有那么容易被改变的,要不然,汝南王也就不是汝南王了! "殿下?....殿下.....?" 女子轻柔姣好的嗓音如同天籁一般,把司马遹从九霄云外中拉回现实中来,慕容珊珊有些担心地望着司马遹,自从殿下得知了那个什么圣旨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有什么话都埋在心里,下面的人都快担心死了! 司马遹转过头去,想当初,他就是只听了眼前女子的说话声,顿觉心痒难耐奈,一时之间连饭都吃不下了,只想着见这声音的主人一面,果然,这声音的主人没有让自己失望,居然是个独具异族风情的小美人,美艳的小脸,加上天真活泼的性格,自己只见了一面就喜欢上了,可是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却又果断放弃了,她现在属于自己只是意外之喜! 伸出手掌,慢慢地摸上这张精致可爱的玉容,食指从洁白饱满的额头直下,至高耸挺直的琼鼻,再到棱形的嫣红唇瓣,望着慕容珊珊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之情,司马遹的心忽地放松了,无声地笑笑,"珊儿不用担心,我没事!" 既然事情已经不能阻止,那么自己就勇往直前吧!即使自己再怎么担忧武帝,再怎么担忧日后朝中的形式,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不是吗? "他们几个,应该在外面吧!去把他们叫进来!"司马遹轻拍慕容珊珊地小手,让她把外面等候的几个人叫进来,自己这些天这么颓废,想必他们也很是担心吧! 司马遹想起自己的几个属下,心中刚刚一暖,接着却又想起明光殿中那张床榻上躺着的武帝,可能他此时气息微弱,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可是自己现在却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了,想起武帝以前对自己的宠爱,他心中就难受万分,刺痛不可抑制地漫延全身! 皇爷爷,是沙门不孝啊!不是沙门此时不想去看你,而是在您命杨骏理政的诏书下达之后,沙门的手中就没有筹码了,皇后要是知道沙门再去中宫,一定会置自己于死地的!想到自己为了性命,却不能再见武帝最后一面,司马遹就心痛如绞! 待听得几个脚步声传来,司马遹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努力使自己的面部表情平复下来,几人行礼过后,司马遹手一摆,先给下面的几位属下致歉,脸色肃然之极,"本王前些日子沉浸于皇爷爷的病情之中,让诸位担心了!" 下面的司马雅等人一看司马遹主动道歉,大吃一惊,立时翻身跪倒,"殿下礼遇,臣等愧不敢当!" "无妨,本王今日已经想明白了,这如今的朝廷大势已不在掌控之中了,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以前是因为皇爷爷宠爱,才得以参与其中,但现在.....不说了,朝中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我等只需小心谨慎,先保全自身,再图日后!" 或者是司马遹见得气氛有些紧张,就展颜一笑,"你们不需如此担心,本王怎么说也是太子爹爹的独生子,外面再怎么刮风下雨也落不到本王头上来,本王说的是与本王交好的那些大臣,比如羊家,王家,谢家,还有本王的师傅刘先生,柳三你出宫的时候,给他们带一句话,无论世事如何变换,我自巍然不动!" 眼见朝中就要大变动了,殿下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下面几人虽是心中不解,但还是躬身应是! 杨骏见得自己假传的诏书居然没有人前来质疑,这胆子就越发的大了起来,或许是他心中不时闪过的某个想法刺激到了他的心脏,这些天,他忙着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成了太尉之后,下面的属官自是要设置的,然后杨家的一些亲戚有官的升官,没官的先任上一个再说,还有这几天天天往府上孝敬地也不能冷了下面人的心啦! 杨骏得意地笑笑,呼地吐了一口气,压下手中的玉玺,看到鲜红的大印印在明黄的圣旨之上,那种满足感是怎么也取代不了的,难怪这么多人都想皇帝,想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生死荣辱皆操之于我手,这是何等的畅快! 杨骏看着圣旨上封自己的外甥李斌为河南尹,还有杨邈为散骑常侍那墨迹未干的字体,忍不住哈哈大笑,自己开始还担心加封杨氏亲族难免引起朝中非议,现在就没有这么多的顾忌了! 武帝躺在床上,浑身无力,他是被一阵得意地笑声惊醒的,撑起身来正好看到杨骏拿着一封圣旨志得意满地眯着眼,明显这笑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杨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杨骏转过头一看,却见武帝不知什么时候已坐起身来,冷冷地看着他,心里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凉气从脚底板直上心头,赶紧跪下,"陛下...陛下......!" "把你手上的圣旨拿过来给朕看看!"武帝脸色很是平静,把手伸向他. 杨骏无法,战战兢兢地把手中的圣旨递过去给了武帝,"喔,这李斌和杨邈是什么人啦?"武帝先看到圣旨上的字体意思没什么大的反应,杨骏掌朝封赏一两个人很正常,可是当武帝看到圣旨下方那鲜红的玉玺印鉴之后,顿时脑中一片眩晕,他怎么会有玉玺,玉玺不是在中书省吗? "杨骏,你,,,,,大放肆了!咳,,,咳..."武帝一时气怒攻心,连说话也说不清楚,大声地咳嗽起来!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杨骏在下面磕头如捣蒜,眼见得武帝的气息又不稳,抬头向上望去,正好看到武帝气喘如牛,侧倒在榻上却没有了动静! "陛下,陛下?" 外间的太医令程据听到里面有动静,马上跑进来,一下就看到杨骏跪到地上,而武帝却倒在榻上,生死不知,他骇了一下,顾不得许多,马上前去扶住武帝,"杨大人,陛下昏厥过去了,要马上用银针急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此时,杨骏脑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陛下刚才雷霆大怒,要是让他醒了过来,自己还有命在吗?不如.....就让他这么默默地死去,大家都清静一点! 慢慢地从地上起身,不急不忙,杨骏眼中的凶光不时闪烁,走到床榻之前,看着武帝昏迷之时,身体不断颤抖,显然是武帝感觉身体难受已极,退下了一身龙袍的武帝,此时就跟平常人差不多,甚至比平常人还要孱弱无力,再也没有了上朝之时那种一言可决万人生死于口中的威风霸气,只有风吹烛摇中的冷寂凄凉! "陛下的身体已然不行了,就让他这么静静地去吧!" 程据突然听到杨骏如此大逆不道地话,心中简直不敢相信,抬头一脸愕然地看着他,虽然他自己也比杨骏好不了多少,可是他也不敢说出口去,哪像杨骏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说了出来! 突然,程据浑身吓得一个机灵,赶紧跪下抱住杨骏的腿,"杨大人饶命,杨大人饶命啊!"程据是真的被吓到了,杨骏既然在他面前露出了任武帝自生自灭之意,那么显然是要杀他灭口的,一想到要被灭口,程据就吓得眼泪鼻涕直流,浑身发抖,怎么也止不住! "太医令程据医术不精,没能及时治愈陛下,导致陛下不治身亡,罪该万死,唯程据以前立有殊功,但祸不及家人,今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杨骏看也不看程据的表演,自顾自地就给程据的命运划上了一个句号! 程据楞住了,红润的脸上眼泪还在流着却没有反应,自己就这样成了皇宫大内的牺牲品了?虽然宫中的太医难免有这一遭,可是无论到了谁的头上,谁都会不甘心的! "不,杨大人你不能杀我!"程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杨大人,我是太子妃的人,我是太子妃的人!" "太子妃?太子妃又怎么样?"杨骏不屑地撇撇嘴,自己掌握了大权,她一个女子能够翻得了天么? 程据像是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惨白着脸露齿一笑,看得杨骏一阵皱眉,"杨大人,陛下的身体虽然很差,但是从来没有两个月还没好的先例吧,要不是老夫放轻了陛下的用药剂量,陛下怎么会还不好?" "你.....你们....你们都该死!"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武帝圆睁着怒目,盯着两人像要吃了两人似的! 武帝好容易喘了两口气刚好听到两人的话,贵为皇帝的尊严怎么容许小人物的亵渎,想厉声喝斥两人,却浑身无力! 杨骏刚刚听到程据的话就是一阵心惊,没想到自己那个面黑瘦丑的孙媳妇居然这么厉害,自己以前都没有想过要让陛下去死,她也敢? 紧接着他又看到武帝醒来再吓得心中一跳,但见武帝浑身无力他又放下心来,受到太子妃的刺激,他心中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转头看着一边颤抖地程据,声音很是平静,"想活么,想活就跟着老夫来!" 程据看到了杨骏眼中冒出来的危险光芒,他读出了杨骏眼中隐含的意义,他不想干,可是他不干现在就活不了! 程据站起身来,颤抖地走向床榻,看着武帝那双要吃人的双眼,闭上自己的眼睛...... 太熙元年四月二十日,深夜,太极殿前挂着的铜钟连着响了九声,巨大的钟声响彻整个皇宫,连着大半个洛阳城内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住在皇宫周边的大臣们从半夜里惊醒,一个个吓得面色惨白,要变天了! 快四千字的大章,求花花,求收藏啊! 第七十七章 登基 "呼"司马遹一下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感觉浑身湿汗淋漓,梦中的自己好像被人用药杵给击杀于小殿之中,那幅情景好像既熟悉又陌生!哦,想起来了,历史上的”司马遹”好像就是这样死的吧!刚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接着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铜钟之声,连连震动,不知响了几下,司马遹的脸色忽地变得惨白,僵住身子动也不动. 身边的慕容珊珊这时也发现了司马遹的不对劲,她靠在司马遹身边,拨开纹帐,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看到司马遹满头的大汗,就知道他肯定做了恶梦,下榻用绸布沾了茶水把司马遹脸上的汗擦拭干净,等慕容珊珊忙活完了之后,发现他还是没有反应,就疑惑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 "皇爷爷驾崩了,皇爷爷驾崩了!"司马遹两眼无神,只知道连续地唠叨这两句! "啊!"慕容珊珊惊呼一声,"那刚才的钟声.......?"慕容珊珊进宫也快有一年的时间了,她自是知道皇帝就是自家殿下的靠山,现如今皇帝死了,那自家殿下...? 如果说有哪一天大臣们起得最早,那恐怕非今天莫属了,凡是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大臣俱是一脸戚容,早早地等在宫门之外,只等宫门一开,就会号啕着扑进皇宫大内,以表明自己的忠心! 东宫之内的司马遹自那会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直到五更时分,前面的太子派人前来相告,等下司马遹要和太子一起去往含章殿为武帝送行! 司马遹爵封郡王,而且封国食邑足有十万户之众,位列诸王之上,加上他是太子的亲子,武帝的亲孙子,是有资格列席武帝的丧事的! 穿着粗布麻衣,头上还系着一条白色的孝布,被牵在太子的手中,司马遹浑浑噩噩地跟着太子到了含章殿前,一路上只见得侍卫宫女宦官个个头戴白巾,面容肃穆,那种无声的哀痛再次弥漫上司马遹的心头! 武帝死后,杨骏便把他的梓宫放在含章殿,众朝臣早就等在这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喧哗,只有那种无声的沉闷感觉,谁也不敢在这里放肆,若是在这里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那么只有取死一途! 众朝臣默默地看着这一对父子走上含章殿的台阶,在今后的几十年之内,他们就是天下间里最有权利的人,司马遹没有理会那些人的请安问好,一进殿门,就跪倒在武帝的灵前大哭不止. 迷迷糊糊中他哭得晕死过去,直到听到有人上前说到,"太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早登大宝,以正朝纲!" 司马遹定睛一看,出来说话的正是杨骏,此时的他也是一幅披麻戴孝的装扮,可是司马遹怎么也看不出他的脸上有丝毫伤心,反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喜悦. 随着杨骏的话,就在武帝灵前,众臣都齐齐跪下,"请太子殿下早日登基,以正朝纲!"按照礼仪上的规矩,朝臣们应该进行三次劝进,太子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继位,这一点即便是太子不懂,旁边负责武帝丧事的太常也会告诉太子! 三请之后,太子在朝臣们的簇拥之下,进了式乾殿,正式登基称帝,坐在武帝以前坐着的龙榻上,惠帝一时也觉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三呼万岁之后,杨骏拿出了自己辅政大臣的范儿,上前奏道,"陛下,现今新皇继位,有三件大事要办,一是改元,二是册立皇太后,三是册立皇后!" 大行皇帝死了之后,新皇帝改元是应该的,册封皇太后是皇帝为了表明对先帝的尊崇,对前皇后的孝心,至于册立皇后,古语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册封后位是代表着乾坤交泰,龙凤呈祥,阴阳合谐! 这些本没有错,都是新皇帝继位之后首要进行的大事,可是,杨骏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要把今年,也就是太熙元年改为永熙元年,此议一出,朝臣们心中哗然,因为,按礼仪,新皇帝改元是要改大行皇帝之后的第二年为新的年号! 满朝文武看着杨骏在朝上出丑,却都是冷眼旁观,居然都没有一个人出班提醒一声,惠帝在龙榻上也没有人来提醒于他,直接准奏,"就依太尉之意!" 杨骏自己出了大丑,却还洋洋自得,继续奏道,"陛下,大行皇帝灵位在含章殿,请陛下移驾,为大行皇帝服丧守孝,朝中一切大事暂由老臣处理!" 本来,按照礼仪,父亲死了,儿子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但是皇帝就不行,早前,文帝司马昭死后,武帝便只服了三天的丧,这叫一切从简,有了前例,惠帝只要为大行皇帝服丧三日就行,但这话由杨骏口中说出来却是显得那么的迫不及待,在场的诸位大臣都是暗中一皱眉,这还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 只是你如此的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是人臣之所为吗?前些日子,武帝下达令杨骏辅政,却把汝南王排斥在外的圣旨后,朝臣们就知道今后的朝廷难免进入多事之秋,没想到杨骏却是如此的跋扈,登基第一天就给皇帝脸色看! 惠帝也不知是真的脾气好,还是心有所忌,居然面色不变,"那一切就拜托太尉了,朕先去含章殿了!" 等到惠帝再次进入含章殿的时候,在场的众人都高呼万岁,司马遹也不例外,不过他的称呼和别人的不同,而是"父皇"!看着惠帝那胖胖的脸上,难免有着悲戚之意,可是细看却能发现隐约的兴奋之色,司马遹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惠帝自九岁被封为太子,他在东宫足足呆了二十三年的时间,他今年三十二岁,已过而立之年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他能不高兴吗? 司马遹的心情经过先前那一场大哭之后,已经平复许多,此时他也要为自己的日后做打算,毕竟先前铜钟响了之后,他就一直呆楞了,什么都想不起来,现在正好趁此时期好好谋划一下! 此时,除了惠帝与司马遹之外,后*宫之内生了皇子的后妃俱都带着所有皇子来给武帝守孝,这其中就有司马遹以前交好的长沙王乂,成都王颖,清河王遐等人,不过此时此刻,他们就没有丝毫叙旧之意,只能稍微以目光示意一下. 惠帝与司马遹等人做为儿子和孙子,服丧选用的是礼仪最为隆重的一种,名为”斩衰”, 按照《礼记》要求,“斩衰三日不食”,如果真的三天不吃东西,那恐怕人都要饿死了,有一句话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能吃东西,但总要喝水吧,内侍们送水的时候就可以悄悄地捎带一点干粮过来,但总是不止饿的! 而且,一大早就过来了,都没有吃东西,还没到中午,惠帝等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 幸好司马遹早有准备,一听到惠帝的肚子造反了,立时从随身的袖子里掏出一大包的零食来,惠帝见了口中连咽了几下口水,但嘴里却道,”沙门,你这可是犯了大错啊!” 司马遹见得惠帝嘴里说这是大错,可是眼珠子却盯着零食不放,就知道他是言不由衷,”父皇,您现在可是天下万民之主,要是饿坏了可不得了,沙门先前带着就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真的用上了,一起吃吧!” 说完, 司马遹就先抓了一把放在惠帝手中,自己率先吃了起来,说句实话, 司马遹来自于后世,对于礼仪上记载的什么三天不食是很不感冒的,毕竟对于武帝的孝心,他自问不比任何人少,但是有必要要用三天不吃饭来表示吗?他心里不无恶意地想道,不仅是自己这边有对策,其他的人也不例外吧! 惠帝一看儿子吃得香,而且儿子说得好像有道理,自己现在是皇帝了,不能饿着了,随便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后,也跟着吃了起来,这还是因为惠帝和司马遹的身份太高,主殿里只有他们两人,才敢那么大胆,要是人多, 司马遹也是不敢的,而其他的人都在侧殿,毕竟要守孝的人太多了,武帝所生的儿子女儿一大堆,再加孙子外孙的就更不用说了! 吃饱了之后, 司马遹又感觉无事可做,上前抚摸着武帝的棺椁默然无语,心底暗自忧伤,惠帝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从小在父皇膝下长大,两人感情很好,他上前搭着儿子的肩膀说道,”沙门放心,你皇爷爷走了,父皇以后会像你皇爷爷一样疼你的!” 司马遹转过头来,看着惠帝脸上认真的表情,就跟七年前,他们父子两人初次见面时一个样子,惠帝眼中所露出的疼惜之意,溢于言表, 司马遹的双眼又模糊了起来,猛地扑到惠帝怀里,动情地叫道,”父亲!” 司马遹感受着惠帝摸着自己背后的大手,心中暗自问道,你既然这喜欢我,为什么又任贾后处死了历史上的”司马遹”呢? 三天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司马遹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增进与皇帝老爹的感情之外,就是人瘦了一大圈,不过相比三天前的心情, 司马遹现在可是好多了,毕竟有了皇帝老爹的看顾,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点不是! 武帝死后第四日,是惠帝第一次举行朝会,照例是那些繁琐到极点的仪式,就跟以前举行元日大朝时差不了多少,不过不同的是,现在朝中掌权的杨骏,惠帝除了坐在上面打呵欠之外,什么事他都做不了主的! 待到一切举行完毕之后,下面就有人出班奏道,”陛下现如今已御宇登基,应该及早册立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第七十八章 议立太子 惠帝初次举行朝会,就和大朝一样,公卿大臣,文武百官,全都在座,本来,按照仪式举行的过程,朝贺完了之后,皇帝要赐宴, 是没有这一出的,所以此言一出,朝上的人顿时把目光都朝声音来处望了过去! 出班奏事的正是当今太子少傅谢衡,谢衡本是国子祭酒,其间以他博学多才的学问闻名整个洛阳城,是当世有名的大儒,太子少傅位列右从第一品上,在整个朝廷上来说,也是属于官高职显的位置,更何况太子少傅就是专职教导太子,不提谢衡他自己的私心,他出此言别人也找不到什么错处! 接着,众朝臣都感到兴奋起来,原本以为今日朝会,没什么看头,只是那些烦琐无聊的仪式罢了,没想到第一天上朝就有好戏看了,谁都知道广陵王乃是大行皇帝属意之人,更是新帝膝下唯一的皇子,不知道我们的太尉太人会不会同意了?还有皇后…..? 初次大朝,皇后贾南风此时也坐在惠帝的身旁,十个月的身孕让她的身形更显臃肿,本来以她的身体状况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她天生就喜好权利,今天是她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登临世人面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听到下面的谢衡居然在朝上请立太子,她的一张黑脸顿时就更黑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知为什么已怀了十个月还没有出世,让她的心里是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传说中尧帝的母亲怀他时就怀了十四个月才出世,后来果然成为一代圣君贤帝,紧张的是她怕自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受到损伤就不得了了! 自己的儿子明明有望登临太子之位,没想到朝中都没有人出头说话,这谢衡居然跳出来和自己做对,贾后的心里恨不得要扒了他的皮,只是,此时朝中做主的是杨骏,她也不能胡乱开口,此时她就期望着杨骏不要同意就好! 皇帝御阶之下,众臣之上,立有两个席位,左边坐着的就是杨骏,右边坐着的就是广陵王司马遹,杨骏此时也正在思索到底要不要顺水推舟,就同意了谢衡的上奏,毕竟天下人都知道大行皇帝都属意广陵王做太子,自己要是不同意,大行皇帝尸骨未寒,现如今他的灵位还停在含章殿没有出殡,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自己?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的是杨骏此生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现在的皇太后杨芷,要说他有揽权的心思谁都知道,可要是说他想篡权谁都不信,毕竟他的年纪一大把了,现在也生不出儿子了,就是篡了以后的皇位交给谁呢? 只是女儿杨太后曾经给他说的话,他还历历在耳,”父亲,您现如今已做到了辅政大臣的高位是没有错,可是当今的皇帝已经年纪一大把了,就是他的儿子也有十几岁了,您还能管这朝廷管几年了?不如……等您在朝中站稳脚步,彻底掌握了朝廷的军政大权之后,把当今皇帝给废了,然后立女儿的养子豫章王炽为帝,他现如今才五岁,毕竟豫章王也是先帝的骨肉,而当今皇帝一向愚笨,只要您不是篡位,那些大臣们和宗室也没什么借口反对您,您也可以多掌权柄几十年啊! 不得不说,杨芷的提议让杨骏动心了,权利这个东西就像是毒药,只要沾上了就戒不掉了,秦朝的宰相李斯都说过,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更何况杨骏还尝到了权利的美好滋味,他就更不可能放手了,能够多掌权柄几十年哪个不想? 更何况,这世上做辅政大臣的哪个不想做伊尹,霍光之事,名垂千古,皇帝的生死废立都操之于手,这种感觉才叫畅快,所以今日要是答应了谢衡的上奏,立了广陵王为太子,当今皇帝的皇位就可以彻底坐稳了,就是以后自己废了皇帝,也只能立广陵王了,难道自己以后还要再废一次广陵王不成?这样明显是开玩笑,司马家的那些宗室和大臣们一定会吃了自己的! 杨骏虽说有些刚愎自用,可也知道擅自废立皇帝可是有着很大的风险的,更何况是废立两次?此时他就陷入了两难的选择之中,到底要不要拒绝,要是拒绝又用借口来好了? 杨骏摇摇头,仔细想了一遍都发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要是朱振此时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杨骏此时发现自己格外想念自己的智囊朱振来,好像什么事到了他的手上都能解决一样! 杨骏接着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广陵王来,只见他此时微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杨骏又想起了那天,广陵王在明光殿众臣面前不给自己留面子的事,就恨得牙痒痒的,心里打定主意就算是广陵王一定要立,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司马遹坐在席上,这一天一连串的仪式把他的精力也快耗光了,加上前三天都没有吃好休息好,这会儿完全不在状态,等到他看清是谢衡出班奏请立自己为太子时,才稍微来了点精神,毕竟只要自己太子之位到手,将来不被人抓住什么小辫子,贾后也没有办法明着朝自己动手,前世的历史上,贾后还是伪造了自己造反的书信才废了自己的! 他一点不担心自己当不成太子,毕竟历史上的自己可是做了十年太子的,只是自谢衡出言之后,朝中之人都没什么反应,他就知道这事情有了变化,恐怕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变数发生了! 杨骏思索着这拒绝的话实在不能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只要自己说了,别人都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武帝遗诏所留的顾命大臣了,毕竟汝南王还在洛阳,想起汝南王,杨骏就浑身一紧,对,就是要拒绝,这个话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杨骏头一抬,朝下面的众臣一看,就看到下面的人都眼巴巴地朝自己看着,等着自己的答复了,心里又微微得意,你们平时不是瞧不起我吗?现在还不是要看我的脸色?可他瞧了没多久,就发现朝中大臣的眼中已露了不耐之意,心中一凛,自己怎么关键时刻还走神了? 他朝下面的朝臣中,新近升任散骑常侍的段广,张劭.杨邈等几个亲近人使了个眼色,其实下面的几个人都在急急地考虑这个事了,立不立太子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还不知道杨芷与杨骏之间的对话. 只是他们见杨骏半天没有反应,就知道杨骏有自己的考虑, 他们也知道反对的话不能从杨骏口中说出来,几个人悄悄把嘴一努,朝上面一翻,杨骏开始还不解,接着就看到上面坐着的惠帝与皇后两人! 看到大着肚子的皇后,杨骏也知道他们几人是什么意思了,这还真是天助我也,要是你不在,我还真不好怎么回答,现如今有现成的耙子不用,自己不是找虐吗? 见得杨骏朝自己望来,贾后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这反对立广陵王的话其实也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按照宗法礼仪来讲,毕竟她是广陵王名义上的嫡母,他们两个之间比广陵王和谢玖之间的关系还要亲近,至于真实情况大家不说都知道,但是…这个盖子至少不能从她身上揭出来! 果然,杨骏嘿嘿一笑,伸手做了一个揖,朝着上面的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不知道您以为立广陵王为太子到底妥不妥当!” 这一招祸水东引之计果然不凡啊,杨骏看着皇后变得铁青的脸色得意地想到,那天他知道程据居然是太子妃的人后,他就对自己这个面貌黑丑的外孙媳妇儿起了极大的戒心,自己如果没有被武帝抓个正着,也不会行那种事…….只是没想到她一个女流之辈,居然也敢起心杀当今的皇帝,虽然是暗中出手,可也足以让杨骏心惊不已,自己以后一定不能让她接触到权利的范围,不然,她现在就敢下手杀皇帝,以后对上自己的时候,也肯定不会手软! 其实从谢衡出口说出要请立太子之言,事实上没有经过多长时间,朝中的大臣们都是见风舵之人,眼见得杨骏没有开口,都不肯出言, 司马遹眼见事情的发展朝着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面行去,心中急思,自己要想个什么办法应对才好呢? 有了,只要朝中大部分大臣都开口支持自己,想必杨骏也不能坐视吧,只是除了谢衡,还有什么人来替自己说话了? 司马遹眼光一眯,朝下面的众臣看去,接触到他的目光的人,都纷纷避开, 司马遹心中暗自冷笑,果然他们靠不住啊! 忽地目光一凝,看到自己的便宜老丈人羊玄之了,羊玄之此时是尚书省的六部尚书之一,还加侍中之职,在朝中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见得广陵王的眼光朝自己望来,羊玄之暗中叹息一声,自己这官位都是托了广陵王的福才得来的,自己要是不说话,以后自己在朝中的名声恐怕就要臭了,忘恩负义之辈,谁会瞧得起? 羊玄之心中想得明白,在贾后还没有出言之时,也出班言道,”启奏陛下,天下所周之,广陵王自幼聪慧,得大行皇帝宠爱,而且广陵王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子嗣,请陛下立广陵王为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羊玄之出班支持广陵王,大家都不奇怪,毕竟他是人家的老丈人,要是他都不支持,那可就真让人瞧不起了,想到羊玄之是广陵王的老丈人,众人都记起来广陵王在朝中好像还有一个老丈人吧,于是朝臣们的目光都朝王衍望来! 王衍的名声在洛阳之中虽然响亮无比,可是这响亮却是有着贬意的,他平日只好夸夸其谈,又不喜政事,尤其是一到要站队的时候,他就怂了,此时大臣们一把目光直他望来,他心中叫苦,看着贾后大着的肚子,这可怎么好啊? 王衍的从兄王戎此时官居尚书省吏部尚书,见得从弟到了此时,居然又犯浑了,只想着明哲保身,心里大怒,这个还不明形势的东西,为了王家的名声与脸面,他马上出班奏道,”陛下,臣也同意谢少傅之言,立广陵王为太子!” 王衍一看从兄出班前狠狠瞪了自己一眼,心叫不好,马上出班言道,”臣也附议!” 司马遹先前见得王衍居然有犹豫之意,心里对他的印象大为不满,前世的历史上,” 司马遹”被贾后赐死之前,他为了保护王家不受牵连,居然让太子妃王惠风请旨与自己和离,不要脸到了极点,可是现在这事情还没有发生,他也不准备让这件事情发生,可是王衍今天的表现还是让司马遹认识到,自己这老丈人恐怕靠不住! 其余的大臣果觉今天的事一波接一波,果然是好戏连台啊,老丈人居然不支持自己的未来女婿,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了! 坐在龙榻上的惠帝一看有这么多大臣出来支持沙门,他想了想,这也是父皇的意愿,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不立他还立谁呢?惠帝嘴一张,正准备开口! 旁边的贾后脸色越发的阴沉,越来越多的大臣都跳出来支持那个臭小子了,自己怎么办?她转头又见得惠帝准备开口,心中暗叫不好,惠帝要是开了口,杨骏和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忽然,贾后感觉腹内一阵剧痛,心中不仅不怕,反而大喜,”乖儿子,知道你娘亲受难,马上来救你娘了!” 贾后也是做戏的高手,在惠帝话未出口的停当,马上哀声呼痛起来,抚着肚子不停的惨叫,朝上一时大乱,群臣都是哗然出声,也不知道这贾后是真痛还是假痛啊! 惠帝被贾后的呼痛声顿住,转头看了过去,见得贾后疼得眼泪直流,眼中的哀求之意让他看得心中一软,他也顾不得许多,大袖一挥,”皇后怕是要生了,现在先退朝,太子之事容后再议!” 立太子之事眼看就要成了,贾后却突然要生产了,这就给广陵王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啊!众臣都纷纷叹息着走出大殿,没有看御阶上的司马遹一眼, 司马遹也是毫无表情,起身朝后面走去,皇后要生了,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也不能不关心吧! 最近因为工作调动的关系,每天只有一更,请大家原谅,不过应该很快会恢复过来的!大家看着好的就投两朵花吧! 第七十九章 公主 式乾殿的后殿, 司马遹赶到的时候,惠帝正在那里着急地走来走去,里面不时传来贾后的呼痛声,惠帝看到儿子也只是瞄了一眼,又担心起里面的贾后来了! 其实惠帝心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先不说自己靠他才坐稳了太子之位,如今又登上皇位,按道理讲,惠帝应该支持儿子做太子,在司马遹小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只是贾后在自己怀孕的时候,就和惠帝打好了招呼,不能这么快立广陵王为太子,毕竟本宫肚子里的才是嫡子,万一将来嫡子和太子闹矛盾,你做皇帝的又怎么办? 惠帝自己也是嫡子,受儒家嫡长制的教化很是深重,他现在是皇帝,要为以后考虑,所以一开始谢衡提议的时候,他都没有明确表示赞同,不然,只要他一句话, 司马遹被立为太子的事就成了,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大臣都支持司马遹,他才记得好像武帝是支持儿子的,他的心里又动了,正想着开口的时候,贾后的肚子又开始闹腾了,而且贾后在朝上眼里的哀求之意就是让他不要开这个金口,他心一软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了,说到底,惠帝就是一个没有丝毫主见,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别人说什么他都听的人! 如果说要找一个词形容惠帝,那就是软骨头,面条还有筋了,他比面条还要软,所以司马遹进来了他就不好意思面对儿子,只能冷处理! 司马遹虽然不知道,自己被立太子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但是他知道一点,惠帝现在就是他的靠山,自己自然不能同他撒气,不然这就是明显的不知好歹了, 司马遹上前一步,安慰着道,”父皇不必担心,母后先前顺利地给您生过三个公主,这次想必也不例外!” 惠帝看着儿子稚嫩的面上没有丝毫怨尤之色,反而从他眼底露出的担心之情清晰可见,这心里就越发愧疚起来,”沙门,你不怪父皇今日在朝上没有支持立你为太子吗?” 司马遹摇摇头,轻笑道,”父皇自有您的考虑,沙门是您的儿子,总不能说儿子为了这点小事就怪罪到父亲头上了吧,要是这样沙门可就真是不孝之人了!” 看着儿子眼里清澈明净的目光,惠帝一时只觉得眼前明亮得有些晃眼,自己这儿子真是太…….懂事了!比起他,自己可是差得远啊!说到不孝,自己好像才是不孝吧,父皇属意的就是沙门,如今自己借着沙门才登上皇位,就把两人抛诸脑后,好像…..有过河拆桥的嫌疑啊! 想到这里,惠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念头,只要南风这胎生的不是皇子,自己怎么也要让沙门当上太子,不能再让南风说动了! 看到惠帝眼里的惭色渐重, 司马遹识趣的没有再说起这个话题,要是让惠帝恼羞成怒那就不好了,殿内贾后的呼痛声越发高昂,显然已到了关键时候,突然传出贾后的一声尖叫,接着就是悄无声息,只听里面的人不住的在喊,”生了!” ”生了!” 惠帝此时也知道皇后应该生了,在那里急得有些抓耳挠腮,急不可耐了. 不久,殿门大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宫女抱着一位婴儿出现在两人面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给您生了一位公主!” 司马遹提在半空中的心这时才放下来,历史上的记载没有错,贾后这次还是生了一个公主,并没有出现什么贾后生了皇子的狗血事件,不然司马遹可真要骂娘了! 司马遹马上走上前去,对抱着公主的惠帝贺喜道,”恭喜父亲,又多了一位公主!”惠帝心中先是隐约的失望,毕竟皇家就是要子嗣多才好,接着就是放下了一块心事,南风这下总算没有阻止立沙门为太子的理由了! 惠帝抱着小女儿,喜笑颜开,对身后的司马遹道,”早朝也结束了这么久了,前几日你也没有好好休息,现在还是赶紧回宫吧!” “嗯,那沙门就先告退了,父皇您也要保重身体”走前, 司马遹看了一眼这个史书上说格外聪慧的哀献皇女,此时她的脸上满是粉红的皱摺,连五官都看不大出来,心里不由失笑,刚出生的婴儿大概都差不多吧! 说来也是好笑,惠帝继位为帝,自然要住在皇宫,.可是太极殿现在被杨骏占了,惠帝只能住次一级的式乾殿,至于代表皇后中宫的明光殿,里面的太后杨芷还没有搬出去,贾后自然也不会死不要脸的跑过去让她搬家,这一帝一后,大晋朝最尊贵的人现在还是寄人篱下! 司马遹想想就摇头不已,可接着他想到自己的处境,就没有丝毫笑话别人的心思了,自己在东宫之中住了六七年了,要是皇帝老爹不立自己为太子,难道自己有一天还要被人从东宫之中赶出去吗?这让自己情何以堪?就算是日后贾后一直没有生育,自己重新被被立为太子,可是自己身上背了这么一个污点,想必皇爷爷以前为我积累的一些声望就荡然无存了吧! 想起这个, 司马遹就头痛不已,这威望之事只能长不能损,看看如今的惠帝就知道了,难怪这古代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自己要是坐稳了太子之位,先不说实权,起码在这大晋朝,就很少有人无视自己的威严了吧! 一入东宫, 司马遹赶往芳华院时,在院外就可以听到里面有好多人的声音,走进去一看,,不仅有小绿,烟儿,和慕容珊珊在场,还有司马遹的三个姐妹,河东公主,清河公主和没有一岁的始平公主,再加上周围侍候的宫女婆子一大堆,难怪这么的热闹! 司马遹一进来,施礼的施礼,叫人的叫人,忙个不休,等司马遹把侍候的人都赶到外面去,才稍微感觉清静一点, 司马遹一问这三个小祖宗怎么在这里?才知道惠帝和贾后上朝时都没有带上她们三人,所以她们三人才会到司马遹这里来. 司马遹看到河东公主满脸的兴奋之情,还有那个只有几有七岁多的欢呼雀跃的清河公主,心里就一阵头大,这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贾后一不在这里,这东宫明义上的几个主人最大的居然是十三岁的河东公主! 等到闹过一阵后, 司马遹才笑道,”姐姐,母后今日又给你们添了一个妹妹,就在不久前,我还看了那个小家伙,浑身粉红粉红的,很是可爱!” 河东公主一听,立即惊喜地叫了一声,”真的吗?那明日我一定要去看一看!”河东公主自幼聪慧,她现在已经能够预见弟弟和母亲之间将来可能发生的一些事情,可是她还是希望这一天最好不要来或是迟点来! “嗯,今儿太迟了,明天你就可以去看一下母后和妹妹……..!” 司马遹回到东宫的时候,贾后又生了一个公主的消息就传遍洛阳城之内了,这其中有某些人埋在宫里的暗探,当然, 司马遹也很是出了一把力的,出了皇宫之后他就让司马雅在太白楼去散布消息了,今天的朝会上,有许多大臣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司马遹自然是希望这个消息传出去,好安稳自己这一方的人心,要是连他们都不支持自己,那自己可就真没有希望了! 王家,王戎气冲冲地坐到堂中的席上真喘粗气,喝了一口婢女端上来的香茶之后,才有些满意地长舒了一口气,看到后面跟着过来的有些惶恐的从弟王衍,暗叹一声,果然是少年成名,这长大了就不一定有什么出息!这次的事就是一个大大的教训啊! “怎么,对于今天的事你没有什么想说的?”王戎斜了一眼对面的从弟王衍, 王戎身为老一辈中声名卓著的”竹林七贤”之一,在朝内朝外的影响力比王衍大了不知多少倍,加上王戎比王衍大了二十多岁,王衍自父亲死后,得这个从兄照顾良多,王戎自然有这个资格对王衍这么不客气的问话. “兄长,当时是夷甫糊涂了!”王衍有些苦笑地对上面的从兄认了错,他还真不能跟这个从兄较真儿,从兄不仅官比自己高,还是瑯琊王氏的族长,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啊!”王戎看着从弟的苦笑,就知道他脑子里还没有转过来,指了指桌上刚才婢女端过来的香茶,”我问你,你家里这千金难买的香茶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广陵王送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珠宝玉器,小吃零食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宫里,听说满朝文武中,就只有卫家,羊家,王浑家和你家才有,不管广陵王出于什么目的,他对你这个老丈人也算是尽了孝心的吧,可你今天这一出真是让人大失所望啊!” “可是兄长,皇后的肚子…….!”王衍虽然被兄长说得有些面红耳赤,可还是忍不住争辩起来. “愚蠢!”王戎冷冷地斥了一声,”先不说皇后这次能不能生出皇子来,现如今和你女儿有婚约的是广陵王,不是皇后那没有出世的婴儿,怎么你就看不明白了,自从你家和广陵王有了婚约,我们王家就和广陵王绑在一起了,你看羊老儿多精明,谢衡一说,他马上就跳出来支持广陵王了,他就是知道羊家和广陵王早已休戚与共,你家和皇后还有亲戚,你怕什么?难道说你还想首鼠两端?丢下你两个女儿不成?” 王戎虽然贪财,可是他还是有识人之明的,王衍佩服从兄的就是这一点,虽然他有些了解从兄的意思了,可他心里还是决定不沾皇家之事! 看着王衍有些冥顽不灵的味道,王戎就气打不一处来,他刚想再斥喝两句,外面就有仆人来报,”大老爷,老爷,外面大街上都传疯了,说是皇后娘娘又生了一位公主!” 听到这个消息,王戎就笑了,”你看到没有,就连老天都在帮广陵王啊!你啊你,我要怎么说你才好了?要是广陵王心中对你的结没有解开,别看你是他的老丈人,你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说完,王戎不顾王衍听到这这个消息有些呆楞地样子,拂袖而去! 不仅仅王衍,刚刚下朝不久的大臣们得到这个消息时,他们的表情都和王衍差不了多少,简直是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这广陵王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难道他真是天之骄子,连老天爷都帮他?? 第八十章 祖逊 现在宫内宫外的人都在暗中议论,广陵王的运气是如何如何的好,可是司马遹还是悠然自得地过着他自己的日子,更何况他自己还有一大堆的事没有处理,哪有功夫去理会别人怎么想,反正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在这几年之内应该不会再有变化,自己应该会很快被立为太子! 他现在更为关心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年前交待李世杰去找一个人,找一个能做匪盗头子的人,能够替自己收服关中的大股匪盗的人,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还要忠心!现在,李世杰说这个人已经找到了! 司马遹从书房里一出来,就看到李世杰和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青年跪坐于厅前的席上, 等司马遹跪坐于主位之后,两人才躬身行礼, “小人拜见殿下!” “祖逊拜见殿下!” 司马遹的眼光一凝,”你就是祖逊?”说完,他就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个青年男子,看他的身量,应该是标准的北方大汉,体格高大,身形健壮,既使是穿着儒服,也难掩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彪悍之气,一张古铜色的宽脸,加上浓眉大眼,彰显粗犷男儿之意,难怪以后会为北伐中原的主流人物! “是,小人就是祖逊!”祖逊暗暗思索,怎么广陵王殿下知道我的名字?一想到这里,祖逊的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殿下知道自己的名字,看来自己在洛阳还是很有名气的吗,忧的是不知道殿下是知道我的是恶名还是贤名? 祖逊字士稚,河北范阳人,出生于266年,父亲名祖武,曾担任过晋王掾,上谷太守的官职,可惜死得早,他和五个兄弟很早就失去了双亲,祖逊少年时就喜欢舞刀弄枪,侠气甚重,而且轻财重义,经常用自己的钱财周济乡里的穷人. 只是他少时就不喜读书,后来长大了,开窍了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却有些晚了,前两年阳平郡察孝廉,他都没有被选上,好不容易在前年被选为司州主薄,没想到这京城的官儿太黑了,和他心里想的大不一样,心里很是郁闷,刚想出来找好朋友刘琨喝喝酒,一下就遇到了李世杰,问自己想不想要一份天大的前程?怀着疑惑的心情跟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来了,没想到却来到了东宫,让他大吃一惊,更让他吃惊的是,广陵王居然知道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的名字! “哈哈,,你不用多想,本王也曾听过你在市井中的名声,洛阳百姓都称你为大侠,看来你在百姓们的心中很有声望啊!”看着祖逊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 司马遹就笑着说道,以缓解他的压力! “这个,小人只是专好打抱不平,所以才在洛阳百姓里面薄有声名,不值一提!”祖逊脸色有些微红,这个打抱不平有时候也可以看做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多管闲事之类的! “嗯,世杰,你就把情况跟他说一说吧,免得他又疑神疑鬼的!” 司马遹脸色平静,这个祖逊家里是世代为官的,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做这种事! “事情是这样的,关中的匪盗多如牛毛………..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你愿不愿去往关中做一个匪首,如果你去,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有一个要求,绝对的忠于殿下!”李世杰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字不差地把整个事情和盘托出,现在就看祖逊怎么选择了! 祖逊虽然为人虽粗豪了一点,可是他不傻,加上这两年来多读了点书,这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再加上这几天京城疯传的贾后又生了一位公主的消息,哪里还不明白面前这位只有十二岁的广陵王是想要别出蹊径,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为他所用! “士稚,你觉得怎么样?要不是世杰另有任务,世杰会是最好的人选!” 司马遹笑着问了一句,丝毫不在意他答不答应,就像平常跟朋友聊天一样,亲切而又和蔼! 可是祖逊却从几句话中推测出了许多的消息,他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广陵王,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字,肯定是广陵王早先就查过自己,还有”世杰另有任务”这句,什么任务比打造势力更为重要?反正自己是想不出来,还有他先前说的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想必广陵王暗中培养他的势力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起这么多,祖逊额头就直冒冷汗,广陵王透露了这么多的消息给自己,自己要是不答应,他会不会杀人灭口?自己虽然自负武艺不错,可面前这个叫李世杰的男子,看样子也是一位高手,自己不不定打得过,就更不用说这禁军无数的东宫了,自己是肯定闯不出去的! 司马遹看着祖逊脸色变换不定,显然他内心正在挣扎,到底要不要接过个任务? 司马遹决定再给他加一把火,”士稚兄,据本王所知,那关中匪盗与北地胡族多有联系,甚至有许多就是一些胡族贵族暗中支持的,可见这些胡族贵族有图谋不轨之举,可是本王现在人微言轻,在朝廷里说的话也没有几个人会听,才想着暗中借此事斩断他们的爪子,也算是一举两得!” 司马遹说了一得,另一得他没说,祖逊也明白,祖逊现在也在考虑广陵王话中透露出来的深意,胡人会图谋不轨?想想这些年来胡人激增的人口,祖逊便有些明白了! “殿下,小人愿去,逊从今以后就是您的属下,只听从您的命令!”想到胡人有可能叛乱而造成的后果,祖逊就深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父亲任过上谷太守,那里就是胡人集中之地,祖逊自小就知道胡人的凶悍,所以他决定去做这个匪首! “好,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司马遹闻言那是高兴不已,终于有人去往关中了,以后关中的叛乱中自己也能做点反应,不至于让一个胡人称了帝,还把赵王,梁王打得大败而逃,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嗯,你也不用担心,你去那里最多也就几年的时间,等本王以后有了遐,就会把你和你手下的人一起调入洛阳的禁军里来!”说到最后, 司马遹给他许下了一个大大的画饼! 听到广陵王的许诺,祖逊先是高兴了一下,接着又苦着脸了,殿下这意思明显是要等他掌权了才会把自己调入洛阳吧!可是要等到殿下掌权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啊,殿下今年才十二岁,一想起广陵王的年纪,祖逊便有些悲催的感觉! 嗯,先发一章,下午应该还有一章! 第八十一章 杨骏的惊惧 等到李世杰送走了祖逊之后,再回转芳华院里, 司马遹就笑着问道,”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怎么一下子就让你遇到了呢?” “回殿下,小人正好在太白楼里,听到楼里的人都叫他祖逊兄,初一听感觉这个名字很熟,后来才记起这不是殿下当初要找的人吗?所以才把人带到东宫让殿下瞧瞧!” “嗯,做得不错,这个人本王还是很满意的,对了,柳三是不是出发去太原那边了?”说起来这几天都在含章殿,也没有怎么管手下这几个人! 司马遹暗中思忖道, “嗯,现在差不多到了,到时他和根宝两人同时推进,那速度应该会快不少!” “本王也是这么打算的,尽快把并州那一边的网络建起来,以后做什么都会快一点!” ……… 汝南王府,汝南王正在跪听圣旨.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汝南王身为藩王,应镇守地方,不便久留京中,现令汝南王尽快赶赴许昌封国,不得逗留! 钦此!” 听着小黄门宣的圣旨,汝南王头脑一阵发晕,他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怎么自己连大行皇帝的葬礼都不能参加了吗? 汝南王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来,接过小黄门手中的圣旨,一步步走向后堂,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要去请教一下刘准,看看本王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那小黄门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却怎么也不敢朝汝南王发火,只得恨恨地转身回转宫中,心中暗自打算,回去了定要在太尉大人面前告你一状! 内室之中,汝南王和长史刘准相对而坐,清幽的檀香味儿袅袅散去,两人都是默然无语, “你说,本王到底该如何去做?”汝南王苦着脸,满头须发都让他给挠得不成样子了,完全没有平时的威严与气度! “王爷,您真的要小臣来说?”刘准慢斯条理地问道,显得不疾不徐, “你这不是废话吗?”汝南王有些没好气好望了一眼自己的老部下,真吊人胃口! “王爷,依在下之见,您不如直接率兵杀入皇宫,一举平了杨骏这小人!”刘准脸色一正,作了一个杀气腾腾的手势,看到汝南王变了颜色的面孔,就急忙止住他的话道, ”王爷请听小臣说完,现在洛阳城中掌管兵权的北军中候是太原王佑,他和杨骏一向不和,大家都知道,这也是大行皇帝的高明之处,而王爷您的长子世子矩现任屯骑校尉,手底下也掌管着几千人马,而且您当年出任后将军之时,城外冠军、步兵、射声、长水等营的校尉中现在还有您的心腹,只要您一句话,不说让他们跟随您,可也不会阻扰您的动作,您只要率着世子手中这几千人马杀入皇宫,宣称杨骏是假传遗诏,大家都会支持您的!” 平心而论,杨骏此时手中没有军权,这是他最大的弱点,刘准的分析也是精确之极,只要汝南王按照他的话去做,保管杨骏是手到擒来! 可惜,汝南王思索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圣旨,本王就杀入皇宫,这陛下不是以为老夫要造反了?不行,不行,老夫身为司马家的宗王,怎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既然您不同意,那您还是先搬到城外的兵营中去吧,现在杨骏以诏书逼迫您就藩,如果您还留在洛阳城内,杨骏就可以用不遵圣旨的罪名把您抓起来或是直接杀了!”刘准最后又给汝南王支了一个招,这个起码可以保得他的性命. “嗯,这个主意好,就依你的!” 按照古礼,天子七日而殡,也就是说,武帝的梓宫在含章殿停留了七天之后,要移到太极殿的前殿中去,五日后就要安葬到早已选定好的峻阳陵中. 移宫之时,不仅是满朝文武,王公贵族,都要悉数到场,就连后宫之中有名有姓的妃嫔也可以出来再送武帝一程,所以,到了第七日,杨太后与贾后率领着后*宫各位妃嫔,惠帝领着王候公卿都在含章殿前等候武帝的梓宫出行,可是在这关键的时候,却少了一个人,就是顾命大臣杨骏! 杨骏给自己书写的遗诏中有这么一条,”就是在宫中理政时,可以在左右卫中挑选三部司马各二十人,殿中司马十人做护卫,还允许他带兵进宫!”想想就够牙疼的,这是人臣之所为吗? 这三部司马与殿中司马俱是为皇帝开道,清场,并负责护卫事宜的精锐禁军,他身为顾命大臣,用了也就用了,这也没人说什么,反正武帝对待下面的臣子一向宽厚,对一品以上至三公的臣子都赐有禁军护宅,这已是司空见惯了! 可是杨骏还真不客气,把皇宫当成自己家了,自从遗诏下达之后,他就自己住进了太极殿处理政事不说,尤其是今天,他还让自己的护卫把太极殿围个水泄不通,个个明火执杖,持刀拿枪,显得寒气逼人这平日常来的详和之地突然多了许多杀气,太极殿是朝廷处理政事的重要所在,天天都有许多官员来往出入,可是一看到这盔甲满身,手执刀枪的禁卫,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心惊肉跳的,进过太极殿的官员都差不多都把杨骏骂了个狗血淋头,天天这样的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愤怒和恐惧都在酝酿之中,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司马遹站在惠帝的身后,听着周围的大臣都在议论纷纷,心里就冷笑不已,这杨骏真是无可救药了,既然篡改了遗诏,怎么没有勇气来面对武帝的灵位吗?还是说怕了突然进了城外兵营的汝南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杨骏今日接到消息,说是汝南王想在先帝梓宫移驾之时,率兵杀入皇宫,宣读他假传遗诏的罪状,现在人已经进了城外兵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杀入皇宫里来! 此时,杨骏害怕了,他现在也了解到兵权的重要性了,虽说他在遗诏中给自己挑了三千禁军做护卫,可是三千人没有圣旨,是不能调动的,除非他想造反,可是秀才造反都三年不成,就更不要说这志大才疏,眼低手也低地杨骏了! 但是钦天监选定的吉时已到,武帝的梓宫到了该移的时候还是要移,杨骏不在,汝南王不在.就由德高望重的卫瓘来主持这个仪式. 看到三十二个身穿麻衣的禁军抬着武帝那巨大的棺椁出了含章殿, 司马遹心中忍不住又伤痛起来,武帝以往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眼前,跟在惠帝后面, 随着人潮大流,无声的悲凉肃穆中,武帝的梓宫移到太极殿,一切早已准备好了,只等棺椁就位! 司马遹抬起头,听着周围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哭泣,心里蓦然地悲凉起来,皇爷爷对你们这些大臣一向礼遇有加,就是犯了大错也少有杀人的,最多只是罚俸或是免官,就是因为士族势大,总有一天我要废了这九品中正制,到时候狠狠打压一下你们的气焰! 移宫之后,由于司空石鉴是武帝选定的山陵使,自是由他负责武帝的丧葬等一切事宜,众臣自是各做各事, 司马遹也要回东宫,转身时正好看到杨太后眼中的一抹悲哀和贾后眼底的一丝窃喜冷笑之意! 司马遹脑中一阵轰响,疑惑暗生,难道皇爷爷的死是另有原因?还与贾后有关?不怪司马遹作如此想,实在是贾后在后世的名声太差了,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而且她也有如此做的动机,只是她怎么会有机会呢?那时候她还在东宫,后宫一向是杨太后的天下,她也插不进手啊,难道是自己多想了,暗中把这个念头记在心中, 司马遹摇摇头去往东宫! 太极殿内,杨氏三兄弟相对而坐,杨骏坐于正位,杨珧与杨济则是坐于左右方的上首. :”大兄,今日你的表现实在是……….太没规矩了,满朝文武都在笑话我们杨家呢!”杨济本是武人,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也不管杨骏受不受得了. 杨骏听了脸胀得通红,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得闷闷不作声,顺手喝完了手中的一杯酒. “大兄,上次在朝上,你为什么不顺势立了广陵王为太子,你可知道现在的杨家就是走在了刀尖上,稍有一步行差踏错,可就是万劫不覆了?”杨珧对于目前杨家的处境很是担忧,如此下去,杨家肯定要灭亡. 又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杨骏总不能告诉两个弟弟说自己要废了惠帝吧,说出来这两个兄弟恐怕要大义灭亲了,尤其是三弟杨济,那火爆脾气! 见得杨骏又不说话,杨珧心里突地闪了一下,谁都不是傻子,更何况杨骏这两个兄弟比杨骏可是强多了,杨珧与杨济对望一眼,眼中闪过浓浓地骇色,满脸不可置信,这位大兄,不会是疯了吧? “大兄,现在的情况你不说我们也明白一点,我们杨家手上没有兵权,势必不能长存,现在我给你出一个办法,你答应我以后不要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并且在陛下下葬之后,你就尽快立广陵王为太子,我就给你指点迷津,不然,明天我们兄弟二人就辞官,返回弘农故里,永远不回这洛阳城了!”杨济先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接着凝重地说道,眼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杨骏老脸先是一白,接着就是一红,显然是被人说中了心中最隐密的事后害怕了,后来杨济的那语气隐约有威胁之意,让他心里大怒,你就不是杨家的人吗?要是我出了事,你们能够逃得了? 第八十二章 册封太子(一) “怎么,你是在向我显示你有多么聪明吗?”杨骏寒着脸看了看下面的三弟,接着又是一阵冷笑,”还是想要威胁我?回弘农故里?明天你就回吧,老夫就当没有你这个兄弟!” “唉,大兄,三弟,有话好好好说不就行了,自家兄弟怎么闹得如此生份,传出去都会让人笑话!”杨珧一看这情况有点不对,赶紧上来劝解, “二哥,你不用再劝了,还有大哥,你今天的行为分明就是要把杨家往死路上引,本来我心里还不确定,但今儿看了你这番表现,哪里还不明白,你肯定是听了太后好侄女儿的挑唆,才会想着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杨济也是毫不示弱,死死地瞪着杨骏,那眼中的凶狠让杨骏心中一阵发凉,看来这个三弟是认真的了,那自己还要不要听芷儿的话呢! “二哥,我现在算是佩服你的眼光了,当年,太后好侄女儿一进宫,你就赶紧向武帝陛下辞官,果然还是你看得远啊!”杨济到了最后,又转口称赞起杨珧来了,显然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杨骏扯皮. “大兄,你这个想法是要不得的,当着三弟的面儿,我在这里说一句实话,自古废立天子的大臣能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就连素有贤名的霍光虽然自身得保,可是他死后,霍家却被族诛,就更不要说那些乱臣贼子了!”杨珧看到杨济居然夸奖自己有远见,就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说什么,恐怕又要被大兄给忌恨了. 杨骏听着两个兄弟的话,慢慢思索起来,霍光掌权二十多年,其中废立天子更是使他的名望登上辅臣的巅峰,而且他对大汉朝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劳心劳力,虽然免不了争权夺利的事,但昭宣中兴有一大半是他的功劳,可是他死后满门被诛,就是因为揽权过盛,自己能够和霍光相比吗? 杨骏很明智在心中掐死这个念头,自己恐怕连给他提鞋的份都没有,那么两个兄弟的话就是有道理了,女儿虽然有的方面很聪明,可是有的地方就是头发长识识短了!杨骏现在听了兄弟的话,觉得女儿的话有错,却忘记了当初,自己听到这个建议时,满脸都是笑呵呵的,那兴奋的模样他恐怕早就忘了吧! 见得杨骏有清醒的势头,杨济也就不已为甚,”大兄,现在我们杨家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兵权,等下你就让陛下传一道圣旨,先拿下中护军这个位置,掌握皇宫的兵权,然后就讨伐汝南王,在朝中立下声威,这样大家谁都不敢小看你,等到您的地位彻底稳固了,然后再把王佑给调走了,他虽然是北军中候,可是只要陛下一道圣旨,他是不敢不听的!” “三弟果然是有勇谋,这个办法好,大兄听你了!”杨骏听了杨济的话,那是眉飞色舞,高兴得喜笑连连. “那,大兄,太子的事……?”杨珧小心地问道, “嗯,先等陛下的丧事过完再说吧!” ……… 式乾殿后殿,贾后正在逗弄初生的女儿,这小丫头在她肚子里待的时间最长,差不多有十一个月了,贾后对这个女儿的感情也最好,就算初时贾后也失望了一阵,这次生的不是皇子,可是她还是抵抗不了女儿小脸上的笑容. “喔,乖宝儿,快点长大啊,长大了帮你母后分担一点压力啊!”贾后把女儿抱在怀里,两人额头相抵,这小丫头不仅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起来. “南风哇,你这个小女儿果然灵性十足啊,不愧是怀胎十一个月而生的天之娇女,果然非同凡响!”床边正坐着一位三四十岁的素装美妇,一笑一颦间尽显成熟女人的风情,一张岁月不侵的美艳玉脸上妩媚之色其浓. “赵阿姨夸奖了,只要她将来,不要长成我这个做娘亲的这番模样,本宫就谢天谢地了!”贾后又亲了一口小女儿道. “南风你这就是说笑了,你看你头两个女儿,小河东和小清河现在不也是个美人胚子么,长大了肯定不差的,说起来你可是有福了,连着生了四个女儿,可怜你阿姨我这一辈子就要孤独终老了!”说完,赵粲就叹了一口气,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要相夫教子吗?可是自己上辈子就放在争宠夺艳上面去了,导致自己膝下没有个一儿半女的,晚景凄凉啊! “赵阿姨可是话里有话啊!”贾后瞄了一眼赵粲,以为她说的是自己生不出皇子的事, “没什么,你阿姨我正后悔了,当初没有把炽儿给抢过来, 谁都没想到庄保林那小宫女,她居然能替陛下诞下龙子,虽然她的儿子现在被太后给抱走了,现在是吃了点苦,但以后豫章王(司马炽)长大了,她就可以享福了!”赵粲一脸地唏嘘,仿佛很是后悔的样子. 贾后听得暗自皱眉,你没儿子就没儿子呗,怎么扯到杨芷身上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同太后不对付,还是说你怪我当初没有把广陵王抱养在自己的宫里? “阿姨这话,我怎么尽是听不懂呢?”贾后抬起头,满脸狐疑!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炽儿的好运气罢了,他现在也是嫡子了,将来的前程也不会太差啊!”赵粲说完了这句就转身向贾后告辞,自顾离去了! 只留下一脸思索的贾后在那里喃喃自语! ……… 武帝正式下葬地那天,满朝文武都是全程陪同,送葬的队伍绵延了几十里,不仅仅是护卫的官兵,也有许多百姓自发地披麻戴孝来给武帝送行,说起来武帝也算得上是一位守成之君,在历史上的评价还是功大于过的,只是他在挑选继承人的问题上犯了大错误,才导致了后来的许多事情! 洛阳城南门,大司马门外,汝南王坐在马上,哭丧着脸嚎道,”陛下,恕老臣不敬了,不能亲临您的下葬仪礼了,只有在这里拜见您一番,希望您能原谅老臣吧!” 汝南王下马跪在地上朝着武帝下葬的峻阳陵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一抹脸上的泪水,那花白的胡子上都沾满了泪水的痕迹,显得格外狼狈,他今日接到司空石鉴的消息,说是杨骏要起大军讨伐于他了,心里吓得六神无主,先给惠帝上了一封请罪的折子,然后今天就要回自己的封地去了! 司马遹看着武帝的棺椁送入峻阳陵中.里面自有工匠封好石门,以保证现在的人不会盗墓,可是司马遹却知道,在后世多的就是盗墓贼,曹操发明了摸金校尉,没想到他自己的墓在一千多年以后甚至更早也会被人所盗吧! 武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属于惠帝的时代,也是自己要努力奋斗的时代,不然自己以后的小命都不知道保不保不住,狠狠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打气, 司马遹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着命运那老娘们使劲坚了坚中指,迎着夕阳的余辉, 司马遹坚信自己还能再看这太阳落山的景色几十年,直到自己老死的那一天! 第八十三章 册封太子(二) 太尉府,正堂内室, 杨骏三兄弟皆是围坐于席上,温酒而酌,此时的气氛比起那日在太极殿要好了不少,杨骏用杨济之计赶跑了汝南王亮,今天,北军中候王佑被一纸调令赶到河东郡担任太守去了,这就是明显的降职,可是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大兄,你上次答应小弟的,要立广陵王为太子,现在也应该要兑现了吧!”杨济一口饮下爵中的酒后,貌似无意地问道. “嗯?”杨骏抬头望了一下对面的两位兄弟,除了杨济之外,杨珧的耳朵也坚了起来,显然很是关心这个话题,就问道,”你们为什么会那么关心这个问题呢?” “大兄,大行皇帝在百姓的心里有着很高的声望,他在世之时属意的就是广陵王,而您是大行皇帝指定的顾命大臣,如果您都不遵从大行皇帝的意愿,那么,还有谁会信服于你呢?”接话的是杨珧,他是局外人,对这个问题看得也比较清楚.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那个皇后……她太凶悍了,老夫也是担心啊!”杨骏长叹一口气,程据的事始终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不除不足去掉他的心头之患,只是他现在心有顾忌,杀了程据很容易,可是那个貌似和顺,实际上却性情狠毒的外孙媳妇,实在让他也感到心惊! 杨济与杨珧对望一眼,眼带诧异之色,显然杨骏的这个答案出乎于他们两人的预料之外,没想到大哥顾忌的居然是现在的皇后! “那个,大兄,广陵王的亲生母亲不是皇后,你没有忘记吧?”杨济笑吟吟地说了一句,似乎这个理由早已在他的心中酝酿了许久. 杨骏闻言眼前一亮,可不是吗?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个茬儿,广陵王如果被立为太子,将来他和皇后免不了要对上,那自己也可以轻松一点! 嗯,皇后不是一向很要强吗?性格彪悍,容不得其他人替皇帝生子,到现在也只有她给皇帝生了四个女儿,和谢美人生的广陵王,除了要立广陵王为太子外,谢美人的封号也要提一提,不为别的,就是气一下皇后也行,还有,广陵王的力量太弱了,得给他增加点实力,否则将来他和皇后打擂台的时候,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嗯,老夫决定了,下个月上朝时,就上奏陛下封广陵王为太子!”杨骏想了许久,终于决定下来,而杨珧也杨济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他们俩可不比自大的杨骏,地方上的藩镇都在对中央虎视眈眈了,要是他们以为杨家起了篡位之心,恐怕杨家就不复存焉! ………. 式乾殿后殿,赵粲又到这里来拜访皇后,这几天她天天都来,来了也不说话,只是聊聊天,然后就是逗弄小公主,别的事一律不谈! 贾后也被赵粲的态度搞得有点糊涂了,她可以肯定,赵粲上次说的话是很有一番深意的,只是她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头绪来,豫章王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唯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一点,这些后宫的前辈果然不能小看啊!贾后心中暗道. 贾后几次想把话题移到那天的对话之上,赵粲却避而不谈,她心中暗道,要是我这么早就把话给说开了,那以后我在你面前也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只能沦为你的手下之流了! 当赵粲第五天再来式乾殿的时候,贾后终于忍不住了,”赵阿姨,自从南风进了宫之后,对您可是一向尊敬的紧啦,而且南风也知道,上次之事多亏您在陛下面前帮我斡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脱出身来,所以,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以后您就是我的亲姨!” 贾后说起谎来那是草稿都不打的,一张黑脸上面带笑意,极为真诚,就好像自己真是赵粲的亲侄女儿一样! “唉!”赵粲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笑道,”南风啊,姨早就把你当成我的亲人了,有些话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后宫里的事复杂的很,说实话,我当初也没想到,这进宫前多纯洁的一个姑娘啊,进宫不到几年,就大变样了,变得让人不敢认识了!” 虽然赵粲说得很隐讳,可是贾后还是听出来了,她说的应该是太后,当年的皇后杨芷! “当年她进宫的时候,还没有满十八岁,正是一朵花似的年纪,陛下当时的元后逝去才两年,喔,也就是你的嫡亲婆母,她当年对你可是很好啊,只是死得早罢了,要不是她死得早,怎么会把自己的堂妹介绍给陛下?”赵粲此时的脸上表情极为奇怪,一时面露憧憬,一时又蹙眉,最后又有些咬牙切齿, “本来如果陛下如果还在,我是不会说出来的,可是陛下现在都去了天上,我也没有那么多顾忌,那丫头进宫后和我处得很好,我初时也没有发现,她还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一进宫就斗倒了胡贵嫔,把陛下的宠爱都拉到她的身上去了,胡贵嫔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要不然怎么会在老父死后,请求出家为尼,还不是她的手段厉害!” 说到这里,赵粲脸上露出佩服的表情,显然她心里是极为欣赏杨芷的手段, ”可是!”赵粲的语气一顿,慢慢地说道,”等她生了自己的儿子后,她就变得跟以往不一样了,心思狠毒,极为深沉,先不说别的,陛下生了那么多位皇子,可是自她生了自己的皇子后,却夭折了那么多,这正常吗?尤其是汝阴哀王,死时都已经十一岁了,十一岁了居然会感染风寒而死?说出去都是一个笑话!” 如果司马遹此时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同时也会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他的猜测没有错,他当年的小玩伴不是正常夭折,而是和杨皇后有关!贾后此时也看出赵粲的心里有点不对劲,恐怕是压抑太多了,终于可以发泄出来的痛快淋漓,让赵粲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和声音! 赵粲先是冷笑,接着转过头对贾后嘿嘿一笑,”当年,广陵王不是在东宫遇险吗?想必也是她出的手,好算计啊,以陛下对广陵王的疼爱,要是他出了什么事,陛下一定会发作于你,到时太子的地位不保,她的儿子不是就有机会了吗?” 哄,贾后脑中一黑,接着就是大怒,脸上的皮肉一阵扭曲,显然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了,当年,自己差点替她背了黑锅,自己和太子在武帝面前跪了好久,贾后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起身后站都站不稳了! 赵粲看着一直没有反应的贾后此时也有了怒火冲天的架式,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自己这招总算是没走错,”南风,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你也知道,你阿姨我怎么说也进宫几十年了,在这宫里总有一两个贴心的人可用的,前不久她就告诉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说完,赵粲就笑了笑,住口不言,果然,贾后一听还有更重要的消息,马上有些讨好的问道,”阿姨,您今天来找我,不就是要告诉我的吗?您就不要再吞吞吐吐地了!” 见得贾后很是知趣,赵粲也就没有继续卖关子,毕竟这件事太过重大,”杨芷那贱人准备让杨骏废了衷儿,另立她的养子豫章王为帝了,所以她才不愿意让广陵王当上太子!”事已至此,赵粲对杨芷就连表面上的尊敬都没有了! 贾后眼前一阵发晕,果然,当时自己在朝上也发觉杨骏好像不愿意立沙门那臭小子为太子,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有点不对啊! “咦,阿姨,现在陛下都登基了,他们拿什么理由废掉陛下,就不怕满朝的文武群起而攻吗?”贾后马上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唉哟,你怎么到现在却变傻了,衷儿能当皇帝,还不是靠广陵王的面子,这一点朝中大臣哪个不知,要是广陵王突然出了什么差错,比如像上次的什么刺杀,或是骑的马突然惊了,陛下膝下又无子,将来又看不到希望,杨骏此时又掌管了朝中大权,你看,前不久就连北军中候都被他给赶走了,就是图洛阳的兵权,他现在有兵有权,只要皇位上坐着的人还是姓司马的,朝中大臣又会说什么?” 贾后一脸默然,她总以为自己摆脱了武帝对她的钳制,现在当了皇后,总算是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没想到杨骏那个家伙居然也想学霍光?他就不怕满门抄斩? 想到这里,她就恨得牙痒痒,还有杨芷那个臭**,年纪还没自己大了,仗着皇后的身份却总爱折腾自己,原来是这样啊!本宫同你们杨氏父女不共戴天!!!!!!!!!!! 武帝丧事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五月初一,也是惠帝第一次举行大朝的日子,等到下面的众臣给上面的帝后二人都问安后,就准备例行的政事问对,可是贾后却从自己的席上走下来,对着上面的惠帝施礼后道,”陛下如今继位,膝下又只有一子,应该早立东宫,以安朝野之心,百姓之心,天下之心!” 哗,众臣都把头望向上面的贾后,这皇后今天没有吃错什么药吧?她?她?她居然亲自上奏立广陵王为太子?即便这是**肃穆的大朝会,众臣也管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好奇心理,纷纷议论起来,直到掌朝的谒者大喝一声,”肃静!” 众臣才停住交谈,一脸兴奋,下面的众臣中,尤其是王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贾后居然会亲自向皇帝上奏,立广陵王为太子,这也太扯淡了吧!想到今天的事儿出了之后,自己在那些大臣眼中就是明显的傻瓜,笨蛋,他就一阵懊恼,尤其是从兄王戎此时向他递来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有一阵汗流夹背的感觉! 惠帝先是一楞,接着就是欣喜地点点头,可是末了他还是把头转向杨骏,”太尉大人认为可否?” 杨骏开始为太子妃的行动吃了一惊后,就不再理会,反而觉得好笑,既然你自己都出面,那就更好,将来你们两个要是争斗起来,那可一定热闹地紧,杨骏心中想着,脸上却笑道,”皇后之言有理,陛下应该及早立东宫,以安天下群臣之心!” 杨骏的话一落,这大殿之中俱是一静,今天的事真是太奇怪了!前些日子都不愿意,怎么今天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既然如此,朕就在此下旨,立广陵王为太子,三日之后,举行太子册封之礼!”惠帝高兴地在朝上宣布道. 随着惠帝的话音一落,这大晋朝的未来主人终于有了确切人选,这也代表着武帝的意愿在惠帝的身上得到了实施,两代帝王都认可的太子人选,他能带给大家多少惊喜? 第八十四章 册封太子(三) 司马遹很吃惊,真的很吃惊,虽然他从历史上推断出这太子之位迟早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但是今天的情况好像有点诡异,上次朝会时贾后与杨骏两人好像都不怎么愿意让自己当上太子,但是今天他们两人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贾后亲口上奏,杨骏也是一口答应,怎么看这里面都是有些猫腻! 司马遹按捺住心中的狐疑,等到贾后回到她的座位后, 他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走到惠帝身前,一撩衣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沙门多谢父皇,多谢母后!” 惠帝看着下面的儿子,眉开眼笑地,伸手虚扶一下,”起来吧,先让众臣给你见个礼!” 司马遹心头一亮,起身向惠帝作了一揖,然后才直起身子,转身面向下面的大臣们,插胸拔背,目视前方,脸上带着淡淡地笑容,亲近中又带着一点高不可攀,居高临下的味道! 众臣待司马遹一转身,便从席上转身,跪坐着给司马遹施了一礼,齐声呼喝,”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遹眼见众人尽皆俯首在地,同一动作,然后又说着同样的话,让他的心情也随着众人的举支激扬起来,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司马遹暗中捏了下自己的拳头,以宣泄心中的喜悦之情,他笑得更为灿烂,双手虚扶,”众位卿家不必多礼,今后本宫还要麻烦诸位卿家多多辅助!” 等到这一系列的礼尚往来做完了之后,杨骏又从自己的席上起身,向着上面的惠帝奏道,”陛下,现如今广陵王已被封为太子,太子乃是一国之诸君,身份贵重,可是太子的生母却位份不高,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说出去难免让人笑话,俗话说,母以子贵,既然谢美人生出太子,为了朝廷的体面与太子的尊严,她的身份也应该提高,老臣认为应该进封谢美人为夫人!” 晋朝的后宫制度是武帝按<<礼记?昏仪>>中记载的,天子除一后外还应有三夫人, 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所制,这三夫人是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之外身份最为尊贵之人,三夫人分别是指贵嫔,夫人,贵人,而杨骏所说的夫人是为第二,这个排位应该是认为谢玖出身寒家,不宜封得太高,要不然就凭她是太子生母不能封皇后,起码也得是个贵嫔之位才说得过去. 贾后坐在惠帝身边那是又惊又怒,脸色铁青,她怎么也没想到杨骏今天居然会同意自己的提议,立司马遹为太子,就好像事情突然起了什么变化一样,现在他又要加封谢玖为夫人,这不是明显要打本宫的脸吗? 这时,惠帝也把目光转向贾后,他可是知道贾后的脾气,要是自己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就同意了杨骏的提议,自己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更何况这后宫之事也要先问过皇后才对,贾后看着惠帝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把问题交给了自己,脸上勉强一笑,”陛下,谢美人虽说生了太子,可是她的家世实在不是很好,就立她为贵人吧!” 下面的谢衡一听贾后的话,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看了看司马遹,眼中露出问询的意思,要不要把谢玖的身份说出来? 司马遹接到谢衡的目光之后,微一示意,接着就是摇摇头,提醒他现在不要说,还不是时候,而谢衡也是明白人,看得司马遹拒绝,心中也是无奈,只得退了回去了! 而杨骏好像也不在意谢玖的封号到底是什么,一脸微笑,”既然皇后如此说了,就依娘娘之意!” 惠帝看到两人统一了意见,羊儿姐姐的身份能够提高他心下也是高兴,”诏:太子生母谢氏讳玖贤良淑德,温良恭俭,明德惟馨,今封为贵人之位!” 事已至此,贾后也不会再做无谓的争执,看着下面的杨骏满脸的得意,一手捋须,双眼眯着,心中很是惬意的样子,贾后心中满腹怀疑,赵阿姨前日跟本宫说的应该没有错,本宫的判断也不会错,只是究竟是谁改变了杨骏的想法,不仅不去纠缠太子之事,现在他的矛头居然隐隐有指向本宫的意向? 难道是杨骏发现了程据之事,对本宫起了疑心?贾后此时也不知道武帝的死究竟是为何,只以为是程据在行事之时不小心让杨骏瞧出了什么端倪,现在怀疑上自己了! 以杨骏的狭小器量,绝对想不出这样的办法,那么他背后的人又是谁呢?贾后心里想着,一双眼睛不动声色间却把下面大臣的表现收入眼底.,段广,张劭,杨邈不是年轻识浅就是蠢笨如猪,肯定不是杨骏背后的军师. 咦,贾后突然发现杨珧与杨济两人脸上居然有着莫名的笑意,好像很是欢欣的样子,莫不是他们两人给杨骏出的招?这也不无可能,这两人可比杨骏那草包要强得多了! 等到众臣又朝贺一遍后,杨骏再次站了出来,伸手一揖,”陛下,老臣还有话说!” 哄,这下子满朝文武都被杨骏的行动给引起了兴趣,看今天杨骏的一言一行有理有据,和往日大不相同啊,难道他又要整出个什么事来? “陛下,现如今您膝下只有太子殿下一子,子嗣不繁,鉴于上次太子殿下出行时居然会遇到刺客,老臣建议给太子的东宫之中再加一卫禁军,以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 东宫之中原本有太子左右卫率各三千人,加上武帝赐给司马遹的广陵王卫率两千人,就已经有了八千人,如果再加一卫,那东宫之中可就有一万一千人了! 众臣都在心里算着这笔帐,整个洛阳城里三十六军加起来都只有十几万大军,现在东宫居然后来居上,倒成了洛阳城中一股很是庞大的力量了,以太子现在的实力,加上他在朝中的人脉,只要他将来不犯什么谋反之类的大罪,这几十年之后的皇位肯定会是他的啊!一想到这点,众臣望着羊玄之和王衍的目光便绝然不同了! 司马遹感觉今日的杨骏完全不像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人了,怎么好像处处都在为我考虑啊?不过杨骏的建议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心里肯定是喜欢的,只不过……这皇后?? 果然, 司马遹眼睛稍微向上一撇,就看到贾后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显然是被杨骏这一系列的组合拳给打得懵了!这样一来,自己和贾后的矛盾恐怕要提前爆发了啊! 事关太子之事,又是军国大事,惠帝也不可能去问皇后的意见,对于朝廷大事,贾后暂时还插不上手,他望了一眼杨骏,就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见得惠帝没有反对的意思,哪里还不明白,俱都躬身应道,”陛下英明,太尉大人言之有理!” “嗯,既然如此,就再从禁军之中挑选精锐之士充入东宫,就赐名太子中卫率,至于太子原来的广陵王卫率是父皇所赐,朕也不好随意剥夺,还是留在东宫吧!” 惠帝今是很是高兴,唯一的儿子封了太子,再加上羊儿姐姐又封了夫人之位,至于这什么给太子增加保护力量,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他还是不清楚现如今东宫的军事力量在洛阳城中占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吧! 有些大臣在下面不无恶意地猜想,要是哪天太子起了二心,带着这一万多人马杀入皇宫,不知道陛下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大多数的大臣都不会如此作想,毕竟太子今年才十二岁,远远还没有到成年的年纪,加上太子自幼聪慧,得武帝教导,对长辈一向是孝顺有加,很得朝臣们赞赏,惠帝是个什么样子,他们早就知道了,如今太子的地位越是稳固,这大晋就越是有希望,他们的家族也能延续下去,毕竟谁都不希望晋朝这棵大树倒下去,一些有识之士早就发现了朝廷中的种种弊端,如果没有一个英明的皇帝来主掌政,恐怕这晋朝很快就会衰退下去! 杨骏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坐回他的原位,任由大朝会照常进行下去,只是杨骏心里还是有些得意,因为他看到了贾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得内心里原本对她忌惮不已的杨骏也是舒了一口气,原来她也会有弱点! 贾后心里愤怒不已,到如今她哪里还不明白,杨骏这是要扯起太子和她打擂台啊,虽然不是现在,但也是为了以后!他又怕太子的力量不及我,一下就被我给打趴下了,才特意提高了太子的本钱,杨骏背后的人看得还是真准啊!且不说现在如何,将来本宫是绝对要和太子争起来的,杨骏只要等上两三年,太子长大了,他手上又多了一项对付本宫的法宝! 只是杨骏为什么会如此忌惮本宫呢?难道真是程据那里露出什么了痕迹让他给知道了,程据不是说这宫里的太医医术都不如他吗?怎么还会让人给怀疑了?真是靠不住! …… 永熙元年(公元290年)五月初四,东宫. 在前面小宦官的抑扬顿挫的尖厉声中,正式册封司马遹为太子的圣旨就念完了,等到圣旨一念完,小宦官把手一挥,他身后的人立时过来给站起来的司马遹更衣,换上太子的朝服,这些人立时跪下,”拜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 司马遹笑着,这太子的朝服穿在身上很是舒服,只是稍微气热了一点! “太子殿下,这圣旨下达后,您的名字就记在宗正寺的皇家宗谱之中,只是您还要去太庙祭天告祖,这仪式才算是正式完成!”对面宣旨的小宦官躬着身子媚笑着道. “嗯,你就头前带路吧!”这册封太子的礼仪早有太常寺的人前来告知, 司马遹也不是一无所知. 册封司马遹为太子之事来得毫无征兆,虽然早有预料,可是没想到会这样早,各地宗室藩王与镇守都督等到司马遹告天祭祖之后,才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之间,又是风起云涌,暗流涌动! 第八十五章 赵王 “啼哒啼哒”地马蹄声传来,一辆青盖金华降龙安车行驶过来,驾三匹骏马,马车下是红色的车轮,车身上描金漆画.降龙升腾,轿帘上缀着二十八条金华蚤,车门前垂着九条真白玉珠旒,马车前后是盔甲全身,全副武装的禁军守护. 马车经过东宫大门时,没有停留直接进去,凡是马车所过之处,刷刷地跪倒一片人影,请安见礼声不绝于耳,马车里面的司马遹身穿太子朝服,头戴远游冠,就算是看外面人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喜悦之情,神色略微有些疲惫,持续一天的祭天告祖仪式那是相当的繁琐复杂,可是他还得在太常寺的那个老家伙喋喋不休的唠叨声下,规规矩矩地行礼,让他心里很是不爽,这进太庙祭天他可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每次完成后他都要累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到了东宫正殿,外面早有人掀起车帘,“殿下,到了!” 司马遹弯腰走下安车后,”恭迎殿下回宫!” 正殿门前跪着一大堆的人,有男有女,李世杰,赵家宝,司马雅,士猗,小绿,烟儿,慕容珊珊等人全都在场,看到他们,司马遹原本有些难看的脸色顿时就笑了起来,”都起来吧!” 惠帝搬到式乾殿后,这东宫正殿就一直没有人居住,以前的司马遹没有被封为太子时,他还是住在芳华院,只是现在他已被封为太子,代表着他正式入主东宫,这主殿他就是不想住也不合规矩礼仪. 待进了正堂,众人又重新给司马遹见过礼后, 司马雅首先上前一步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如今您终于入主东宫,小的们也是跟着与有荣焉啊!” 司马遹朝他们几人一看,果然,下面的这些人都是一脸喜色,就连平时寡言少语的李世杰也不例外,毕竟太子可不是广陵王能比的,那可是一国储君,未来的皇帝,将来的天下之主,想到自己能够在这位身份尊贵之人手下做事,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虽然本宫现在是太子了,可本宫还是希望你们像以前在芳华院一样,该说的说,该笑的笑,不要把本宫当成陌生人就行了!” 司马遹面带感慨之色,这几天他就明显的感觉到几人与自己有了一些隔膜与疏离,才特意如此说道. “是,谨遵殿下吩咐!”众人俱都躬身应道,但他们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严谨似的肃然. 司马遹心下暗中叹了一口气,自己和他们始终不能再回到以前的时光了! 自己的身份变高了,他们却还是他们,只是这人的心境却不同了! “本宫这次得封太子,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本宫高兴了,下面的人自然也要跟着同乐,你们几个侍卫的官职现在都是七品吧,等下你们去找许超,让他给你们每人升上一品,另外每人再赏十两金子,就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还有城里面那些店铺里的小二和掌柜每人多发一个月月钱,庄丁们放假三天!” “至于小绿姐和烟儿姐现在就是在女官中都是属于高品级的,现在已经升无可升了,不过如果你们两人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说给本宫听,本宫会尽量满足你们的要求!” 看着一脸笑容的殿下,小绿和烟儿都是一齐摇头,她们两人这一辈子都算是要熬在宫里了,在皇宫里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司马遹看到两人摇头也不在意,思考了一下就道,”听说用珍珠磨成粉敷在脸上,可以减少脸上的皱纹,本宫让人在南海一带给你们搜寻那种自然生长的深海珍珠,这效果应该会更好一点!” 这天下间就没有女人不爱美的,两女听了司马遹这话也是面露喜色,”谢殿下!” 闲事说完,该说正题了,司马遹轻咳一声,小绿几女都是灵醒之人,施礼后就都进去里间, ”你们都知道父皇已经批准,再给东宫增加一卫太子中卫,这些人肯定是要从左右卫里挑选的,让以前那些隐进禁军里的庄丁们过来一半的人手吧,本宫要从上到下彻底掌握这支中卫率!” 以前是不重视,或是没有机会,不过趁着这次挑选禁军的时机,那些世家应该都会塞点人到这支太子中卫里面来,即便是不想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求个安心他们也会这样做! 司马遹非常清楚那些世家中人的作风. 扫了一眼下面的四人, 司马遹道,”除了家宝坐镇京城外,你们三人就先回到禁军中来吧,先停下庄园里的一切事务,帮许超把整个东宫卫率的禁军梳理一遍,本宫既然入主了东宫,那东宫卫率的人就只能听从本宫一个人的命令,本宫使起来要做到如臂指使才行,明.白.吗?” “明白!”四人听到司马遹语气中的凝重之意,俱是心中一紧,连忙答道. “嗯, 除了与各地的联系不要断之外,今后你们的工作重心就移到东宫里来,外面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近两年朝廷里可能会混乱一点,本宫这段时间也会深居简出,不在人前露面,免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司马遹略带深意地话语听得几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殿下的意思莫不是朝廷会出什么大事?可是现在一切都很平常啊?几人想了一圈又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在朝廷大事上殿下比自己几人懂得多,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 邺城,赵王府, 在装饰豪华的雅室内,铜龟仙鹤喷吐着袅袅的青烟,空气中充斥着一种诱人的甜香,地面上铺着的是匈奴妇女纯手工制作而成的羊毛地毯,白色地羊毛浓密而又纤白细腻,更妙的是地毯上还有几名高鼻深目,相貌清丽的匈奴侍女正舞动着她们洁白如玉的肢体,火红色的浣沙衣下,玉臂纤腿挥动中流露出无尽的春光,与此同时,她们的口中还唱着一些带着草原风味的小曲儿,更让这室里多了一丝异样的情调。 除了这四个歌舞着的轻纱少女,还有一名身穿宽袖大袍的男子正跪坐于案席之后,从他身上服饰所着的蛟龙袍和头上的远游冠来看,他应该就是镇守邺城的赵王司马伦。 漆黑的案上摆着一个酒壶,两只铜爵,青铜酒壶里是刚温好的黄酒,旁边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俊秀青年身着小吏服饰,神色恭谨地取过一支铜爵,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拔开红色的木塞,倒入一点白色的粉沫,坐在主位上的赵王闻到熟悉的气味,忍不住耸耸鼻子,显是眼馋得紧。 这青年男子倒好药粉后,赶紧取过旁边的酒壶,倒入温好的黄酒,在黄酒的逐渐浸入下,时有气泡冒出,粉沫渐渐融化在酒液中,等到一切做好,青年男子双膝跪地,双手擎着青铜酒爵,献到赵王身前。 赵王一手接过酒爵,眼中的热切之意越发浓重,先是闭上眼睛闻了一口,脸上满是赞叹之意,接着就是一仰而尽,不久之后,赵王脸色变得通红,好像浑身燥热,眼中发出赤*裸裸的欲色,旁边的青年早已不是第一次见过此景,也不做声,只是躬身一礼,然后退出了静室。 刚掩上房门的青年男子就听到里间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叫声与衣帛被扯破时发出的“嘶拉”声,隐隐地还有男子的兴奋喘息声与女子的娇吟声不绝于耳,不过这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盏茶时间,里面就没有动静了! 青年男子推门而入,眼见得赵王身上只披一件宽大的袍服,坐于主位,地上还有几块撕碎地纱衣,旁边的床榻之内还传来悉悉嗦嗦地响声,加上先前几声的尖叫,是个人都明白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不知刚才可尽兴否,这是教中根据医圣的药方改良之后的寒食散新方,殿下可是这世上第一个试用之人,不知可否满意!”青年男子讨好的笑道, 赵王伦望着案上的白色瓷瓶,满意地点头道,“这次的药比前几次还要管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道来,只要孤能答应的都没有问题!” 青年男子大喜,他忙活了许久不就是等这一句话么,“启禀殿下,秀别无所求,只想跟在殿下身边服侍殿下,为殿下尽点心力! 赵王伦哈哈大笑,“这个没有问题,只要你用心的替本王办事,将来也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只是本王现在还真是有一桩难事,你就替本王想想办法!”说到最后,赵王又皱起眉头,显然这件事困扰了他许久! “是,殿下请讲!” “你也知道,先帝刚刚逝去,新皇登基又不久,孤也没想到陛下居然很快就立下太子,这太子嗣位,本王不知该如何表示才好?” 青年男子眼珠一转,就知道了赵王的顾虑,想必是赵王也看出当今太子不是皇后所出,这两人之间日后必有争斗,不管谁能胜出,现在如果早早地向一方示好,那要是另一方得势,都不会轻饶于他,只是他在邺城镇守了十多年之久,不清楚洛阳城中的具体情况,所以才不敢轻易下注! 没想到这赵王看着一脸正气,儒雅风度,肚子也是这么老奸巨滑啊!青年男子暗中思索,这还真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自己如果回答的不好,这教中的任务又该如果进行下去? “那请问殿下,新皇继位后,各地藩王都应该进献贡品吧!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皇后的份?”想到最后,青年男子终于想出一条曲线救国之策! 第八十六章 孙秀 “嗯!”赵王摸着他颌下的胡须,沉吟一下后才道,“这个倒是没有具体的分说,因为藩王进贡的时间一般都是按年来计算的,也就是每年上元节之前才会进献贡品,这次新皇登基是属于特殊事件,孤是在年贡的基础上加了三成左右,相信其他的亲王差不多也是这个规格!” 青年男子倒也是明白赵王的意思,现在的新皇也才是大晋朝第二代皇帝,以前从没有庆祝新皇登基而进献过贡品的先例,赵王他们在年贡的基础上加了三成这个数目已经不少了。 “而且以前藩王进贡每年都是有着固定数目的,我们进贡的金银都是进了国库,自然是不分什么皇帝与皇后之分的!”赵王又继续说道, 其实赵王没说的是当年惠帝被封太子时,他们这些宗室藩王是没有给惠帝送过贺礼的,就是因为当时立齐王为储的呼声也很高,太子的地位可能不保,他们自然不会在那个关键时候去得罪正得势的齐王!只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广陵王在朝中的人望很高,又是大行皇帝指定的继承人,当今陛下也只有他一个皇子,这是铁定的未来皇帝,现在不交好,什么时候去交好? “既然如此,不如您再搜罗一些奇珍送到洛阳,就当做是您私下赠送的礼物,当然皇后与太子都要送,这份额嘛皇后要比太子多三成就行了,相信到时候谁都说不了王爷您的闲话!”青年男子神色不变,轻飘飘地言道。 赵王先是一楞,接着就是失笑出声,“你可真是会耍滑头啊,不过现如今的情况,本王也只能耍一下滑头了!” 青年男子笑道,“这两位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不过皇后是为长辈,比太子多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嗯,其实这件事孤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害怕两头都不讨好,才始终下不了决心,今日听你一言,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赵王唏嘘不已,一副放下心头大石的样子! 青年男子陪着笑了几下,心中却是暗笑,天下人谁不知道你赵王不仅贪财好色,而且为人昏聩无能,虽然有点心机,可是却也成不了大事! 。。。。。。 东宫,正殿内室, “殿下,自从您被立为太子之后,这是所有前来送礼之人的名单和所送的礼单!”小绿说着就把手上厚厚的一叠递给司马遹,待他接过后继续道,“这几日东宫都是前来送礼之人,连绵不绝,直到昨日才稍微减少了一些,好在这宫里的人手也多,没费多大劲儿就给整理出来了!” 司马遹接过后,开始还很有兴趣地翻看了一下,小绿她们已经把送礼之人的名字与他所送礼的数目按照官职大小粗略分了一下,人数虽多可也就是一些京中的达官贵人,各地郡守倒是没有几个,这排在前面的就是宗室亲王,赵王,粱王,琅琊王,秦王等人一字排下去,足有好几十位,可是紧接着那一连串的官职名称与后面对应的琳琅满目的什么金花,珍珠,珊瑚,蜀锦等礼物看得他眼花缭乱,只得无奈地放下,“算了,这些东西你们都存档了吧,以后如果要用,再找出来就是!” 接着,司马遹转头又对身边坐着的慕容珊珊笑道,“刚才我看了一下,里面还是有很多好东西的,等下你就和小绿她们一起去挑选一些喜欢的!” 慕容珊珊年纪渐长,加上身处于皇宫大内之中,这性子也变得比以前内敛了一些,不过她这天生的性子就是活泼可爱,就算是皇宫也压抑不了她的天性,所以她听见司马遹一说就脸色一喜,拍着手叫道,“呜,殿下太好了,前些天他们送来时,我就看到好多亮晶晶的东西,戴在头上一定很好看!”说着还满脸希冀之色,幻想自己戴着满头亮闪头饰的样子,一定比现在还要漂亮! 司马遹会心一笑,这慕容珊珊虽然现在说汉人的话,穿汉人的衣服,可是有一个习惯就继承了鲜卑的习俗,那就是喜欢将头上打扮得非常耀眼,戴着很多的饰品,她每天起床后花在头上的功夫就有半个时辰之久,而且她的首饰盒里多数都是各种各样的发簪,钗子,步摇之类的饰品,尤其是步摇,金质,银质,玉制的更是多不胜数。 看着小绿也是一脸微笑的看着慕容珊珊,司马遹就道,“上次本宫不是说要给你们找珍珠吗?现在看来不用,刚才本宫只是粗略一看,就看到礼单上有好多,你们自己去选吧!” 听到司马遹这么说,小绿也没有拒绝,只是佥身一礼,“多谢殿下!” “对了,这个赵王,小绿姐你给外面传个话,让他们多关注一下,对于他派来的使节在这洛阳城里干了些什么事,见了些什么人都给本宫记清楚,过几天本宫再看细节!”突然,司马遹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小绿说道,这个赵王可是日后“八王之乱”中的关键人物,没什么才能野心却又最大,也是他把朝廷里的争斗牵扯到了地方上,才导致了晋朝国力大损! 小绿也没有多问,回道,“是,殿下,奴婢马上就去!” 搬进东宫也有快有一个月了,说句实话,司马遹开始还真是有一点不习惯,这偌大的东宫里,主人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个了,惠帝与贾后早就搬走了,不久前,谢玖被封为贵人后,她在后宫之中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她现在居住的“静仪殿”位于西宫附近,和以前的广平殿倒是相隔不远,而贾后所生的三个公主自然也跟着搬进后宫去了! 其实东宫自有它的一套体系自动运转,东宫之中的官员集合起来可以看做是一个小型的朝廷,这东宫之中的官员以三师为尊,其中又以太傅与少傅最为贵重,这两人名义上都管着东宫的实际权利,比如东宫的军队,东宫的人员升迁。 司马遹现在的年纪还小,虽然东宫的主人是他,但他是不可能掌握东宫之中的实际权利的,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机会,身为太傅的杨骏现在正忙着整合朝廷上的人事,而身为少傅的谢衡则是以司马遹马首是瞻,现在正是东宫的权利真空时期,而司马遹则是要趁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一举清除贾后对东宫军队的影响力! 贾后掌管东宫十几年,要说她没有在东宫卫率里施加影响力,或是安排人手进去,打死司马遹他都不会相信,难得这次杨骏说什么保护自己的安全,司马遹就让许超和禁军的将领说好了,这次要把东宫的军队和皇城禁军来个大调换,当然这么大的动作没有朝廷的同意是明显不行的,直接由谢衡上的奏折,奏折送到尚书省后,杨骏看到也只是嘿嘿一笑,然后大笔一挥,准了! 此后,司马遹每天上午都是老老实实地去上课,然后下午就是关注各地传来的动静与朝廷的动向,或是关注许超掌握东宫卫率的进度,这日子也是过得飞快! 这日,东宫的一处凉亭中,司马遹正与慕容珊珊观赏园中的风景,时近六月,东宫之中的许多园子里都是绿意盎然,树上,藤蔓上,草地上,就连院墙之上也是爬满了深绿的一影。 六月时天气已经开始升温,这宫里的人也开始空得单薄起来,司马遹今天就是只穿了一件中衣,外加一身常服,感觉清爽的紧,而慕容珊珊则是一身白色素裙,比起以往的打扮要淡雅了一点,只是武帝下葬不到三月,就算她不懂,司马遹也不会让她穿得太过鲜艳,免得让人说上几句,其罪也是非轻,哪像赵王在国丧期间,饮酒,房事这两样大忌都犯了,要是给御史知道了,丢官削爵都是轻的! “殿下,赵王这次派来的使节名叫孙秀,原本只是琅琊郡的一个小吏,后来辗转到了邺城,两个月前突然得到了赵王的信任,这次孙秀押着赵王给陛下的贡品进京,孙秀不仅给殿下送了礼,就连皇后和杨骏也不例外,虽然不知道赵王给两人究竟送了多少,可是应该比送给殿下的要多!” 听着小绿的缓缓述语,司马遹也从她手中接过那张,记载着孙秀这几天在洛阳中的行程的纸张, “五月十二日,赵王伦使孙秀入京,次日上朝贺陛下登基” “五月十五日,孙秀入后宫请见皇后,允后入宫一个时辰!” “十八日,入太尉杨府。。。。。。” “二十日,入东宫。。。。” “对了,孙秀入洛阳这么久,还有没有和其它的人接触?”司马遹看完后也没什么愤怒的反应,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小绿虽然心中感到奇怪,但还是答道,“这几日他去的最多就是太白楼,近日他正在以赵王使节的身份宴请朝中的达官贵人,别人虽然看不起他一个小吏,可是看在赵王的面子上,就算他所请的主人家大多没到,可还是派了家人或是晚辈应邀参加!” 司马遹心中思索起来,难道说这个赵王现在就有谋反之心啦?不应该啊!要是赵王有这么精明的大脑,日后也不会一败涂地了,看来关键就是这个叫孙秀的小吏身上,好像史上关于他的记载不是很多,但有一点应该没错了,赵王窃位后,孙秀就是权盖洛阳大小豪门,好像历史中,河东公主就嫁给了他的儿子孙会! 孙秀就是一介小吏出身,身份卑微,他的儿子居然能娶公主,可见他当时的权势何等之盛,这个人也是重点防备对象,司马遹一下就把孙秀拉进了死亡名单之中! 第八十七章 延请 “让邺城的人密切注意赵王府的一举一动,还有,把这个孙秀的家世来历,家里有几口人,他家八辈祖宗都是干什么的,都给本宫查得清清楚楚,如果有可能,他昨天什么时候上茅房,本宫第二天也要知道!” 司马遹脸色微寒,嘴里的话虽然有些荒诞,可是其中隐含的深意让小绿心中一凛,殿下好久没有这么关注一个人了,以前也就是一个刘渊,现在又多了一个孙秀. 此时的太尉杨府,杨骏正在接待一个极为特殊的客人,按说以杨骏如今的身份,应该没有几个人值得他亲自接见,不过这个人不同,他前前后后给杨骏贡献几万两的金银,其它的宝物不计其数,看在钱的份上,杨骏今日算是给了他一个面子. 杨府主厅,除了杨骏之外,下面还有两人,其中一人居然是匈奴如今的北部都尉刘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京,就连司马遹都不晓得他和行踪,他的下首还坐着一个身穿白色素服的青年男子,看他的头上连个进贤冠都没戴,只是用一个黑介帻裹着,就知道他是出身寒门. “元海,今日所为何来啊?你这可是第一次上老夫的府上吧!”杨骏虽然不是很喜欢刘渊下首的那个寒门士子,可是对于刘渊还是和颜悦色,毕竟刘渊不仅一部之主,而且这两年来给他进献了大笔的金银. “太尉公,元海一直久仰您的大名,今次是特地前来拜见您的,匈奴几部一直感激您的提拔与赏识之恩,您如有吩咐,元海愿效犬马之劳!”刘渊说着又是一揖,躬身到底,这是向杨骏表忠心啦 ! 刘渊这次来到洛阳,一个原因是听说王济如今卧病在床,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凭他与太原王氏的交情,是肯定要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杨骏如今已经彻底掌握朝廷的大权,不比从前根基不稳,所以此次他亲自前来拜见,是特地来求官的! 虽说杨骏从来没有对匈奴有什么提拔之恩,可是刘渊的话还是让杨骏听了很舒服,毕竟奉承话人人爱听,杨骏得意地抚须而笑,”元海不必如此,这两年你对本太尉可算是尽心尽力了,这次你可赶上好时机了,本太尉最近正好准备,对在大行皇帝丧事中出过力的官员进行封赏,到时也给你一个名额!” 刘渊听了大喜,这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不枉自己这些时日不断往杨骏府中送金子,”多谢大尉公,元海感激莫名!” 杨府大门之外,刘渊和那位寒门儒生一起转头看着身后豪华奢侈,亭台楼阁不计其数,占地极广的杨府,那位青年儒生忽地叹了一口气,”观今日杨骏所言,其大祸不远矣,明公可知这座邸原是何人所有吗?” 刘渊嘿嘿一笑,”吾怎么会不知,这可是原曹魏辅政大臣大将军曹爽的故居,曹爽一家被司马氏满门抄斩,不知道这杨骏将来的结局比起曹爽又如何?” “就凭刚才杨骏所说的滥封滥赏的程度,吾以为他的末日不远了,只是正好便宜了明公!”青年儒生微微一笑,拱手贺道. “建威将军、匈奴五部大都督、汉光乡侯?杨骏对本单于可真大方啊!”刘渊哈哈大笑,骑着马朝着司徒王浑家而去! 翌日,杨骏就在朝上宣布一项封赏的圣旨,”增天下位一等, 预丧事者二等,复租调一年,二千石已上皆封关中侯”,当然,这什么时杨骏也不会忘了他自己,又加封自己为太傅,大都督. 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帝王刚死,朝廷就大肆封赏的先例,虽然对于在大行皇帝的丧事中立过功劳的人是要赏,但也没有像这次的幅度这么大的! 东宫之中,得到消息地司马遹也是脸色铁青,一脸怒意. “哼,杨骏真是老糊涂了,本来大臣们对于他支持本王入主东宫,又赶走了汝南王还是很忌惮的,没想到他居然出了这么一个昏招,二千石以上毕封关中候?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目,岂不是说天下所有太守以上官员都可以封候,大晋朝廷一下子多了几百个候爷,杨骏想干什么?他想收买人心?” 司马遹冷笑道,这朝廷中的暗流刚刚才平息下来,杨骏自己就得意忘形,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吗?收买人心就大肆封赏?滥赏从来都是亡国的先兆,现在国未乱,却快要被杨骏搞乱了! 尤其是司马遹在其中还看到了刘渊的名字,居然把他封为五部大都督?这还真是让刘渊如鱼得水啊,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统管匈奴事务了!自己好不容易才让皇爷爷分左部为四部,又把刘渊调到北部,让他离开自己经营多年的老巢, 杨骏这样一搞,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废了? “让太原的人密切注意刘氏一族的具体情况,一有动静就马上来报,还有,本宫不相信这匈奴里面就是铁板一块,让人查一下匈奴里面有没有反对刘渊的人,堡垒从来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句话适用于任何一方!” 司马遹狠狠地道. “是,殿下,属下马上就去!”在司马雅的印象中,自家殿下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他从司马遹的反应中也知道这件事不小,不敢怠慢,应了一声,马上转身就走! 果然,杨骏借着惠帝所发的这道旨意一下,朝中立时大乱,有许多同杨骏交好的大臣都去劝他收回圣旨,这其中就有左军将军傅邸, 散骑常侍石崇、何攀等人,可惜还是改变不了杨骏的一意孤行! 或许是杨骏嫌他们在自己耳边唠叨个没完,几日后杨骏又以教导太子乃是国之重责的借口把当前的一些老臣全都赶到东宫陪司马遹读书去了,在别人眼中,杨骏这是在排除异己,可是杨骏的决定却高兴坏了司马遹! “太子太师是何劭,太子太傅是王戎,太子太保是杨济,太子少师是裴楷,太子少傅是张华,太子少保是和峤,文人孟珩为太子友(官名),杨准、冯荪为太子文学!” 看到这一长串华丽丽的名单, 司马遹不由得仰天大笑,这杨骏把这么多的武帝老臣都赶到东宫里来,可是便宜了本宫啊! 何氏,杨氏,王氏,裴氏,和氏可都是皇爷爷一朝的朝廷重臣,在朝野与地方上都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虽然谢衡被调走了去任散骑常侍,可是张华同本宫的交情也是不错的,还有王戎,上次在式乾殿中,他的表现对本宫应该也是充满善意的! 高兴过后, 司马遹不由思忖道,不知道这里面是杨骏的意思,还是皇帝老爹的意思,或许两人的意思都有,自己又不能明着去问他们俩,嗯,算了,本宫就闷声发大财吧! 虽然司马遹的心情很好,可是别人的心情却很不好,起码杨骏所任命的东宫六傅自圣旨下达后三天都没有来过东宫, 司马遹等了几天见得他们都没有来,就知道了他们心里的想法, “大雅,等下派人去请六位师傅到东宫里赴宴,就说本宫要拜师!”下面的的司马雅应了一声立时叫人去请,他现在也算是东宫的大管家,这点小事自然不用他亲自出马! 明光殿中,贾后这几天的心情也很不好,杨骏为了阻止贾后干涉朝政,派了散骑常侍段广,也就是他的外甥贴身跟着惠帝,一旦有诏书下达,先让惠帝看后,再送到太后宫中让杨芷用玉玺盖印,这中间完全没有贾后什么事儿,怎么能不让贾后恼怒了? “该死的杨骏,居然连让本宫接触朝政的机会也没有,他可做的真绝,还有杨芷那个贱人,也是一丘之貉,早晚饶不了你们!” 下面的董猛见得贾后着恼,上前道,”娘娘,既然杨骏不给您面子,不如推翻了他,看他还能作威作福?” “推翻他?本宫手中现在无兵无权,怎么能推翻他?唉……..等等,先让本宫想想!!!”贾后好像突然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换不定! 想了好一会儿,贾后抬起头,对着下面眼巴巴望着的董猛笑道,”小猛子,先前你倒是提醒了本宫,本宫手中无兵无权,可是有人手中有啊,本宫现在写两封书信,一封就给许昌的汝南王,还有一封就给襄阳的楚王,事关重大,就由你亲自去送!” 董猛虽说不想跑远路,可此时此刻哪有他拒绝的余地,只得点头答应,”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快去快回!” “嗯,只要送信回来后,本宫一定有重赏,将来若是事成,本宫封你为候!”贾后听后也满意地许下大大的封赏. “谢娘娘!”董猛听后大喜,自东汉十常侍之乱后,宦官的地位就急剧下降,这次自己如果能够封候,一定会名留国史!董猛美美地想道. ……… 与此同时, 司马遹派去给几位大臣送请柬的人也赶到了各自的目的地,几位大臣接到请柬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何劭先是脸色一白,考虑良久才答应下来,王戎则是脸色一喜,太子果然是知情识趣,杨济则是面带苦笑,没想到大兄居然把我打发到了东宫去陪太子读书,是监视那些老臣?还是监视太子? 至于裴楷,和峤,张华这几个为人正直的大臣知道后都是一脸淡然之色,接过请柬看了一下日期还早,就说到时一定会来! 这请他们赴宴的时间就定在三天之后,所以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 此时,董猛也怀揣着贾后的密信在一队禁军的护送下赶赴许昌,他们都乔装打扮了一翻,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是出自宫里,可惜许昌在洛阳的东南方,他们一行人出了东门的时候,正好被人给看了个清楚! 第八十八章 拒绝 司马遹最近的日子感觉不是很顺,这什么事儿都凑到了一块儿去了,先是杨骏发了疯似的下了一道给日后留有大患的封赏圣旨,接着又把那些老臣全都贬到东宫里来,本来这也没什么, 司马遹心中还暗自欣喜,可是这些老臣居然都打着消极怠工的主意,个个都不往东宫里跑,这就让他不爽了,所以司马遹很干脆的下了请贴,请他们赴宴,就是要试探一下他们的意思,可没等这些大臣们来赴宴,宫外的人又给他禀报一个让他心忧不已的消息. “你真的没看错,那是董猛?” 司马遹皱着眉问着下面的士猗,士猗眼一睁,嘴里急忙回道,”殿下,小人虽然平时有些憨,可这双眼珠子却没有坏,这射箭的本事虽然不及世杰,可也算得上一流水准了,这董猛小人又不是第一次见,怎么不认识?” 说来也是巧,今日是士猗回庄园探家的日子,他的家人都安置在城外的庄园中,这些日子天天住在东宫的军营里,好不容易到了月末,自然是要回家和妻子亲热一下,没想到刚到东门的时候,正好看着一队身穿护卫服饰的大汉拥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儿出城. 士猗自己就是禁军中的高手,一看那些大汉就知道这些人也是从禁军里出来的,看那骑马的架式与整个人的精气神就跟旁人不一样,就算是换了装他也认得出来,再一看那被拥在中间的家伙不是原来东宫的寺人监董猛吗?他们乔装打扮地出城干什么,士猗悄悄地跟着出了城外十里,确定他们是一直向东,才返回东宫马上禀报给司马遹! “向东,向东,难道贾后这么快就要动手了?也不是不可能,听说她在后宫的日子很不好过,她能忍了这么久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这是要去请汝南王了吧!” 司马遹暗中思索一会儿,不过贾后这个算盘可就打错了,汝南王可是越老越胆小了,要不然上次也不会被杨骏一吓就给跑回许昌去了! “嗯,这件事你做的好,有功就该赏,今日本是你回家的日子,却因此事耽搁了,本宫再多给你一日的假期!” 司马遹回过思绪,就对下面站立的士猗笑道. “多谢殿下!”士猗也是满脸欣喜,他最近才升了官,却是不好再升,加上殿下一向大方,家里的钱财也是不缺的,不过这些日子天天呆在军营,能多得一日休息的时间就已经很好了! “嗯,你就先去吧!” 司马遹挥退士猗,看来这次请那些个老狐狸还真是请对了时间了,正好看一下到底有哪些人肯支持本宫的! …….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今日就是司马遹宴请东宫六傅的日子,这东宫后面的膳房里早就忙活开了,今日的膳食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不过武帝丧期未过,不能吃萦,只能在素食方面上作一下文章了,这可是想煞了膳房里的主厨那几个人! 正殿之中, 司马遹高坐上首,脸色很不好,看着下面坐着的六个老家伙沉默不语也是甚感头疼,这还真是徐庶进曹营,不发一言啊! 本来这几个老家伙都很给面子,来得很早,差不多也是同时进来的, 司马遹心里很是高兴,还以为这些家伙想通了,肯来扶持自己,没想到进了大殿就跟泥菩萨一样,端坐于地,就是不说话,这都一柱香的时间了还没反应,真要跟自己比耐性吗? 司马遹本来对他们支不支持自己也没有很大的迫切,只是前日听得士猗所言,才知道贾后已经出手了,自己也要增加保命的实力,甚至,他心里还隐隐地有着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己能不能在这次变天的时候来个渔翁得利? 可是自己年纪太小,威望不够,就连登上太子之位也是凭着武帝的余荫, 自己要想行事,就需要大部分的朝臣支持自己,要不然,就凭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凭自己浅薄的根基,绝对是九死无生,这次他就想看看这些名义上的东宫六傅们有几个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如果有一半那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只是他们几人的表现让司马遹心都凉透了,心里憋着火却没处发,他总算是有点明白杨骏的处境是什么样子了,这些大家族不会管台上是什么人执政,没看杨骏的上台有着明显的蹊跷他们也没管吗?反正不管谁上台也不可能亏待他们,他们就看着杨骏像一个小丑一样在台上表演,大把大把的爵位官职往下洒,在笑纳的同时却还笑着杨骏是个蠢蛋,是个白痴,是朝廷的罪人! 司马遹这时候也有点同情杨骏了,这些人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就在司马遹阴沉着脸的时候,小绿从后面走进来对司马遹禀报说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司马遹眼一转,就向下面的人说道, “几位师傅一早就过来了东宫,这腹中应该也有点饿了吧,不如先传膳,等用过了膳,沙门还有问题来请教几位?” 司马遹这时心中也明白过来,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和他们闹翻,还是问一下自己原来要问的问题吧! 六傅之中一向以太子太傅为首,下面在坐的太傅王戎首先就回道,”就依殿下之意,不过,殿下今日找老臣几位有何见教啊?”其它的几人听到戏肉来了,也都关注起两人的对话来了. “咦?”司马遹惊叫一声,脸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很是吃惊的样子,”你们几位都不知道?” 王戎摇摇头,”这个老臣还真是不清楚,还请殿下明言!”太保杨济坐于王戎下首,这时也抱拳道,”王太傅说的是,臣等也不明白殿下找我们有何要事?” “这个?你们是东宫的师傅是吧?” 司马遹笑着问了一句,等下面的几人都点点头后, 司马遹又问道,”那你们的职责就是教导本宫,本宫在东宫里等了你们三天,怎么一个人影都没见?” 这句话说到最后,已经隐隐有问罪的意思了,下面坐着的几个人都是一楞,好像是这么个理,可是殿下不是有人教吗?殿下以前的师傅刘寔也是博学大儒,不比他们差啊! 不过这话他们只能在心里说说,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几人对望一眼,知道这件事还真是他们考虑不周,王戎眼睛一转,就答道,”殿下,臣等这几天也在考虑这件事了,按照东宫的规矩,教授太子学问的师傅一般都是由少傅兼着的,不如就由张华大人先来东宫教您吧!” 坐在王戎对面的张华先是一皱眉,接着就是舒展开来,”既是太傅大人有命,那张华愿遵!”张华是个实诚人,即使知道这东宫不是什么善地,他也没有拒绝,毕竟王戎的话没有说错. 既然是师傅的问题解决了,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 司马遹接着问道,”那么这东宫也是按惯例由太傅掌管一切事务吗?” 看着司马遹似笑非笑地眼神,王戎老脸一红,”殿下,老臣年纪大了,这几日正感觉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一事不烦二主,这个事也由张大人代管吧!” 掌管东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所以王戎说这个话的时候是问向其他几位在场的大臣,尤其是望向杨济的目光多停了一会,杨济也明白王戎的意思,”臣也没有意见,王大人既然身体不适,就由张大人代管也不错!” 其他的人一看杨济开了口,都纷纷说着由张华管着他们都没有意见,一时之间,这气氛倒是热和起来了,不像是初时那么尴尬,那么冰冷! 这时,小绿带着人从后面把膳房里准备的菜肴与点心都端上来了, 司马遹笑道,”几位老大人应该还没有用过早膳吧,这是沙门特意吩咐厨房为几位大人准备的,现在国丧期间,难免简漏了一些,太师不要介意啊!” 司马遹这话是冲着太师何劭所说的,在坐的几人都知道他的习性,每日膳费几万钱,没有肉食他是下不了筷的,这时也都带着揶揄的笑容看向他. 何劭心里有愧,听到司马遹和自己说话先是一楞,就着又反应过来,脸色通红,”殿下这话是取笑臣了!” 看到何劭都红了脸,殿内的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许昌,汝南王府. 汝南王逃回了许昌之后,见得杨骏没有穷追猛打,这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又听说宫里来人宣旨了,他也心里初时还以为杨骏打算对他赶尽杀绝了,吓得他魂飞天外,后来一问来人不过两人,就知道不是! 来到客厅一看,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人站在那里,虽然从面貌上看有些阴柔的感觉,可是怎么没有穿宦官的服饰,汝南王眉头一皱,等到坐定后,才问道,”就是你说有圣旨,拿来给孤看看!” 董猛早在汝南王进来的时候就跪了下来给他见礼,等汝南王一问话,他立时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来,恭恭敬敬地递给汝南王. 汝南王眉头又是一皱,不过看到那封信上的”汝南王亲启”几个大字,又忍了下来心中的疑惑,拆开一看, ”皇叔祖汝南王亮公在上,侄孙媳妇贾氏拜首,今有逆臣杨骏,枉顾臣伦………….请皇叔祖看在司马氏一脉血亲的份上,发兵以除叛逆!” 汝南王看了这副信后,倒吸了一口气凉气,没想到自己那个没有主见的侄孙皇帝居然娶了一个杀伐果断的媳妇,只是自己这次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看着下面一脸殷切之意望着自己的董猛,汝南王摇了摇头,”这封信孤就当没看到,你就拿回去吧!” “老王爷,您不能啊,现如今的局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董猛见得汝南王有推脱之意,心中大急,马上不顾身份上的巨大差距,急忙跪下向他哭请! “住口,孤身为大晋宗室,镇守一方,如果没有圣旨,孤是不会发兵的,孤要是听了你的挑唆,没有圣旨就擅自带兵上京,不就成了朝廷的叛逆了吗?”汝南王怒喝一声,打断董猛的哭诉. 这时,跟着董猛来的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也向汝南王道,”老王爷,小将是殿中将军李肇,也是前来相请于您的,杨骏的恶行已经是罄竹难书,天怒人怨,只要您带这个头,绝对是手到擒来!” 第八十九章 王武子死了? 看着这个一直没有显山露水,一身仆人打扮的青年男子,他居然自称是禁军中的殿中将军,汝南王也是吃了一惊,这殿中将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担任的!不仅要出身良家子,这武艺身手更要高强才行,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看着他坚毅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桀骜之意,显然也是个不甘于平淡之人,. 没想到皇后居然连禁军中的低层将领都联络好了,显然是其心已定,其心已坚啊!汝南王思索一会,还是摇了摇头,”既然你们都说杨骏凶恶狂暴,想必没有孤王,他也会有自食恶果的一日,你们就不必劝了,没有圣旨,孤是不会进兵的!” 下面的董猛与李肇一看汝南王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铁了心不会同意,没法只得怏怏地退出了汝南王府! 出了王府大门,李肇转头呸了一声,”亏他还是宗室之首,这点胆子都没有,怎么成大事?”董猛也是在宫里混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可比李肇这个想要出头的禁军将领看得远,”这汝南王现在的官职爵位都已到了顶点,已经升无可升了,他还用得着带兵进京和杨骏干一架?他要是有这雄心,当初也不会被人给赶出洛阳了!” “那现在您说怎么办?”李肇虽然迫切想要上位,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靠皇后,眼前这个宦官就是皇后的心腹,是现在的自己不能得罪的,所以一路走来李肇对董猛都很是有礼! “哼,汝南王老了,不是还有年青人吗?当年曾子也说过,这山不亮那山亮.还是娘娘眼光高明,走,去襄阳!”董猛先前见得汝南王的做派,就知道此事难成,不过,他总要尽一番心力的,现在目的没有达成,他也不气馁,继续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王府内,汝南王同他的长史刘准相对而坐, “他们两人走了?”问话的是汝南王. “嗯,不过这两人走时可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刘准语气略带婉转,汝南王也听得明白,想必他们两人对自己不是很恭敬,他叹了一口气才道,”现在新皇才登基才多久,居然闹到要藩镇进京的地步?这个杨骏也算是无能之极了!现在是清平盛世,藩王无故带兵进京,下场恐怕不会太好,就算能得势一时,终究免不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殿下说的不错,藩镇带兵进京,是天下大乱的开始,当年汉初的吕氏之乱,还有汉末的董卓进京都是如此!”刘准对汝南王这点还是很佩服的,胆子小也不是坏事! 不过他话音一转,接着道,”不过,臣下观那两位的言行,他们和他们的主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殿下这里走不通,还有别的藩王可走啊!” 汝南王闻言先是一惊,接着就道,”别人孤管不了,反正带兵入京之事不能从孤身上开始!” ……… 东宫宫门之外,送走了几位名义上的师傅之后, 司马遹揉了揉自己笑得有些僵硬的脸庞,转身回返大殿,这里的残羹剩饭早有人收拾好了, 司马遹进来时正好看好看到谢衡坐在左首位上品着茶! 挥挥手阻止谢衡正要行礼的动作, 司马遹正色道,”按照外祖父那边来算,本宫还要称您一声舅舅,以后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您就不用多礼了!” 谢衡显然对于太子如今能够如此礼待他很是感动,毕竟他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的散骑常侍,如果皇帝宠信你,你在人前就很风光,如果皇帝都不知道你这个人,那么散骑常侍这个官就是你养老的职位了.如今的谢衡就是这种情况,做太子少傅时同惠帝见的面本就不多,现在杨骏掌权,把他贬为散骑常侍,以后要是没有人提拔他,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起来谢衡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同司马遹也有关系,当初谢衡第一个建议立司马遹为太子,接着又上书东宫和皇城的禁军大调换,本来身为太子少傅,这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杨骏虽说想让太子将来和皇后打擂台,可也没想过让太子的势力急速膨胀,谢衡上的奏折他虽说准了,可是谢衡也被明升暗贬了,杨骏这一系列的动作就是想让朝廷里的人知道,现在朝廷上说话的人是老夫,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你们都给我老实点! 司马遹今日请东宫六傅过来,就是想看一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如何,顺便请了谢衡,就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参谋一类的人物,帮自己一把,自己虽然有着后世人的经历,可是对于这个时代还是没有谢衡了解的透彻! 谢衡如今正坐冷板凳,太子相邀哪有不乐意的,毕竟再是亲戚,如果不走动几下,这亲情还有几分?再说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 “舅舅你看,这几人中能有几人真心扶持本宫的?” 司马遹落坐之后,就急不可待地问出了他心里最关心的问题. 谢衡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司马遹震惊莫名地话来,”殿下,恐怕一个也没有?” 司马遹大急,不应该啊?历史上贾后要废自己时,不是还有张华和裴頠为自己说话吗? 看到司马遹面上虽急,可也没有乱了方寸,谢衡心里很满意,一个做大事的人什么时候都不能慌不能乱,什么时候都要冷静以对,这样才能解决问题,太子现在的表现就很不错,自己的眼光也没有错! “殿下且听老夫道来,这第一个是太傅王戎,您不要看他上次在朝会上力挺立您为太子,可是他是世家出身,世家存在的第一要务就是忠于家族,其次才是忠于朝廷,当前的情况下,立您为太子有利于王氏家族,也有利有朝廷的稳定,您没见到他今天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了张华了吗?这就是一老狐狸,有了麻烦事自己不想做,就推给别人,加上老夫听说王戎最近也是杨太尉府上的座上宾,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融洽!” 谢衡说得清楚, 司马遹也明白王戎就是一墙头草,左右逢缘的家伙,上次那是因为自己同王家有婚约,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来支持自己! “第二个就是何劭,这个人老夫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可是他今天只是埋头用膳,又不说话,不过他当年同齐王的关系很好,而齐王早死,剩下的就不用老夫再来多说了吧!” “杨济在陛下还在的时候,忠心那自是不用说的,如今吗是杨骏掌权,他做事总会考虑杨氏家族的利益,这一点殿下应该也是明白的!” “剩下的裴楷,和峤和张华当年都是支持立齐王为太子的,同当今陛下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您又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子嗣,同您之间也是天生就是有隔膜的,而且当年齐王死后,裴楷与和峤都没有在朝廷上发出过自己的声音,张华也是差不多,就是因为他们懂得明哲保身了,不会在立储的问题上过多的参与,您如今是太子,他们就是您的臣子,如果您哪一天不在其位了,他们也不会过多的关注!” 谢衡洋洋洒洒地介绍了东宫六傅几个人如今的情况,感觉有点口渴,又端起案前的铜壶喝了一口茶,才转头看向上首的司马遹. 司马遹心中很是惊讶,他原本以为谢衡的名声虽大,不过是读死书的大儒,请他来也只是帮自己查漏补缺罢了,没想到他嘴里说出来的见解还真是不凡,难怪历史上的谢氏家族能够在东晋朝廷上呼风唤雨,有这么强大的一个祖宗,这教出来的下一代能不厉害吗? “舅舅说的有理,那沙门现如今该如何去做了?”谢衡所说的不无道理,但有些事他就不知道,比如张华同自己的约定,但司马遹肯定不会这时候说出来,反而虚心向他请教! “老夫虽然不明白殿下心中想的是什么,可也知道殿下现在太急了,殿下初登储位,根基太浅,现在您要做的就是稳固根基,这当然是需要时间的积累,急是急不来的!” 谢衡总是感觉太子现在所做的事超出他现在所做的范围,从太子向他要人,太原的事,还有洛阳的事,据谢衡所知,太子好像在急不可待地建立自己的势力,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在他身后赶他一样! 司马遹苦笑一下,这种情况能够跟他说吗? 司马遹只得略带隐讳地说道,”据本王得到的消息,皇后已经派人去请汝南王和楚王领兵进京了!” “嘶!”谢衡听到这个消息也倒抽一口凉气,”难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他难道不怕引起天下大乱?” “这应该不是父皇的意思,所以这才是本宫忧心的地方,比天下大乱还要可怕!” 司马遹摇了摇头,对下面的谢衡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牝鸡司晨?”几个大字顿时在谢衡脑上盘旋,难怪太子这么急切地想要………!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不仅是太子之位这么简单,恐怕太子殿下的命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了!当年吕后当政,那是大杀刘姓诸候王,如今太子又不是皇后的亲子,这日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正殿之上立时沉寂下来, 司马遹在考虑他的心事,而谢衡则在消化司马遹说给他听的消息,殿里一时静悄悄地! 谢衡震惊一下过后,心中马上便平复过来,坚定地道,”殿下,我们谢氏同殿下之间那可是血脉之亲啊,谢氏从来都是支持殿下的!” 司马遹刚抬起头,想说什么,就看到外面进来一个身穿华服的青年,扑通一声跪下来,面上带着哀容,头上居然戴着孝巾,”殿下,小人是王卓之弟王聿,家父不幸逝世,长兄让小人特来通知于您!" 第九十章 扩充 “王聿?”司马遹眼中微光一闪,这个就是河东姐姐未来的夫婿?嗯!王卓这个弟弟长得倒是俊秀不凡,说话时的语气神态也不像王卓那么憨傻,将来说不定比王卓的成就还要高! 司马遹一边打量一边沉思,同时伸手虚扶,”茂宣不用多礼,你兄长是本宫的伴读,过两年之后本宫还要叫你一声姐夫,赶紧起身吧!” 王聿字茂宣,他是王浑的庶孙,此时还没有爵位在身,所以先前才自称小人,此时听了太子的话,也不虚礼,起身后又躬身一礼道,”家父不幸过逝,家兄近些时日恐怕不便前来东宫,特遣小人前来向太子知会一下,太子如无事吩咐,那么小人就要告退了!” 司马遹点点头道,”这件事本宫知道了,亡者已矣,节哀顺便,本宫同文宣亲如兄弟,明日如果有空,本宫会亲自前往贵府吊唁令尊!” 司马遹话一出口,对面的王聿明显的就一楞,接着坐在下面的谢衡便轻咳一声, 司马遹目光一扫,便见到他的眼光中透露出一股不赞同的意味, 司马遹心下微微一动,自己说错话了吗? 王聿楞了一下又道,”自古哪有君来拜祭臣下之礼,多谢殿下厚爱,小人先告退了!”司马遹一呆,自己还真是说错话了,不过话既已出口,怎么也收不回去了,他马上又道,”明日本宫会微服前往,你告知王公一声就行了!” 待王聿一走,谢衡起身向司马遹问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刚才那个王家小子明明就说了,自古就没有君上拜祭臣下之礼,殿下怎么能够说出那番话来,要是让朝臣知道了又要再起风波了!” 王聿开始没说出来之后, 司马遹是忘了这个荐儿,后来马上就想到,以前没人做就从本宫开始,眼下谢衡既然问了,微微一笑,缓缓道来,”舅舅应该知道沙门如今的情形不是很好,在朝中根基薄弱不说,朝中也即将是风雨将至,皇后一旦掌权,本宫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所以尽可能的施恩交好于朝中大臣,是沙门目前最重要的事,以前王家虽说同本宫走得近,可是真要王浑那老家伙在关键时候豁出身家同本宫走一条道儿,想必他是不肯的,现如今有这么个大好机会,本宫怎么也要抓住!” 谢衡听了也没有再反对,只是微微微一叹,”可是如今东宫是张华做主,不比从前是老夫作少傅的时候,他也是饱学大儒,恐怕不会允许殿下做出这样逾礼的事来,殿下出不出得了宫还是一个大问题啊!” “舅舅放心,等下本宫先去父皇那里讨一道圣旨,到时张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这点小事, 司马遹可没有放在心上,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再说王济一死,王卓就要守孝三年,恐怕他以后也不能再来东宫来,这伴读的人选也要增加了吧! 看着司马遹自信满满的样子,谢衡也就不再劝说,思绪飞着飞着又绕了一圈,王济一死,王卓还年幼,这太原王氏在朝中后继乏力,对殿下的大业恐有妨碍之处啊,这现如今要尽快增加殿下在朝中的臂助,老夫可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司马遹本打算下午就去式乾殿去向惠帝讨这道诏旨的,可是还没成行,就被意外的来人给打断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少傅张华! 司马遹也没想到这个张华倒是蛮敬业的,上午才决定让他来教授自己的功课,他下午就来了! 不过张华既然来了,他也不能把人往外赶啊,将来自己还要靠他帮扶了!待和张华见过礼后,两人一起来到明堂,一个问,一个答,张华问了几个司马遹以前学过的问题之后,才放心的点点头,这段时日太子没有荒废学业,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今天算是第一天教学,张华也没有打算教什么新的内容,只问了司马遹学了哪些东西, 再对一些以前学过的知识简便地提问一下,了解司马遹学习的进况,好为明天的教学做准备,因此下午的教学时间也不长,大概也就是半个时辰的样子! 张华正式宣布下课后,对司马遹笑道,”以殿下的年纪来说,您的功课进度算是很快的了, 而且殿下的功底也极为不错,刘大人不愧是饱学大儒,老臣能够代替刘大人教授殿下圣人之学,现在倒是没有以前那么的信心了!” 司马遹起身轻施一礼,”张公不用自谦,刘师以前也曾说过您不仅是知名大儒,学问渊博,而且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治国谋略都是无所不精,乃是朝堂上的宰辅之才,本宫能够有您这样的老师,才是大幸了,您怎么自己却没有信心了?” 这话说得张华也是满面笑容,毕竟好话人人爱听,更何况说这个话的还是当朝太子,张华再怎么样也不是圣人!见得张华心下很是高兴, 司马遹决定把明日的事还是和他说一声,免得将来因为这个起什么争端就不好了! “少傅大人可知,大将军王浑之子王济今日因病猝亡?” “老臣也是回去了才知道此事,殿下问这个所为何事?”张华此时也收起笑容,皆因司马遹语气的转变,他先前所说的少傅乃是官职,表示正式询问的意思! “大人应该知道,王济乃是本宫的姑父,而王卓又是本宫的伴读,所以本宫想在明日去王家拜祭他一下!” 张华听后眉头一扬,面色立即沉了下来,”殿下此举恐怕不合规矩礼仪,请恕老臣不能答应!”司马遹一看张华的脸色不是很好,心下就是一叹,这个老师人还是不错,可是就是太过方正死板了,不知道变通,难怪将来会死在八王之乱!他只得又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才道,”先生既然不同意,那么沙门也不再强求,不过要是本宫请得了父皇的诏旨,那么也请先生不要责怪沙门的妄为!” 张华听后立即站起身来把袍袖一拂,面色不渝,也不为司马遹所说的动怒,只是平静地对道,”就算是陛下同意了,老臣也会上奏陛下,让陛下撤回圣旨,君祭拜臣,自古未闻,最多也就是陛下下旨褒奖,没有君主亲身前往的道理,殿下身为储君,也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这个张华果然是个炸药桶子,一点就燃,难怪身负大才,皇爷爷也没有让他执掌宰辅,司马遹心中想道,所以他听了张华这个话也不生气,而是笑道,”张公莫要生气,本宫肯定不会光明正大的前去,最多就是微服前往拜祭一下,然后马上就回宫!” 张华也不是一味的古板守旧之人,他摆了脸色之后也不见司马遹回心转意就知道他决心已定,当下只得行迂回之策,”殿下为何要如此,您的一举一动可是有天下朝臣都在盯着了,一旦出了什么差子那影响可就不好了!” 司马遹知道张华说的是实情,可是他也是有些无奈,这个身份架子什么的倒是小事,但是朝中大臣对他的看法却是大事,一旦大臣们认为他的行为不合礼仪,闹将起来可就不好了!或许没有人敢明说什么,可是这暗中对自己的声望可是有很大打击的! 司马遹长叹一声,”张公还不明白本宫如今所处的尴尬地步吗?本宫出身不是父皇嫡子,只是得蒙皇爷爷余荫才得以入主东宫,在朝中一无外戚之助,二无重臣相助,根基薄弱,为了以后之计,那些身外之议又算得了什么!” 不等张华再说什么, 司马遹又道,”这也就是张公,如果是别人本宫也不会同他交心至此了!” 张华心中早有定见,太子智慧不凡,将来肯定能有大成就,所以今日决定由他来东宫教导太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所以他才这么积极,下午又来东宫询问太子的功课,只是没想到今日太子又要……自己又被他的一番言语给震惊了一回啊,张华心念电转,难道殿下这样有智慧的人行事所思天生就与一般人不同?想不出所以然来他只得叹道,”殿下既然早有定计,那么老臣也就不再过问此事,只是殿下明日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要让他人瞧出了您的身份!”说完,张华就躬身一礼出了明堂,然后慢步而去! 看着张华远去的背影,司马遹心下倒是满高兴的,这个张华对本宫还是有好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提醒本宫了,只是父皇那里还要跑一趟啊! 式乾殿,司马遹一进来就看到一幅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画面,惠帝正有些无聊在那里发呆,手中的朱笔悬在半空之中,案上摊开的奏折上已经滴了两滴墨汁了!对于惠帝来说,他从东宫搬到式乾殿,只不过是住的房子比以前更大了一些,周围的人比以前更尊敬一些,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朝中大事也轮不到他来管,就是有事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加上武帝新丧,宫中不能出现歌舞宴饮,惠帝整天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每天白天就是发呆,晚上就做一些有益于身心健康的运动,实在无聊到了极点! “孩儿沙门拜见父皇!” 看到司马遹一躬到底的身影,惠帝大喜,连忙放下的朱笔,满脸笑容,”沙门来了,不用多礼,快快平身!” 司马遹起身后走向惠帝的右侧案边,”父皇在看奏章?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吗?”说着就伸出手去拿过那篇奏折,只见最左边批示着”杨骏”两个大字,心中一动又放回惠帝的前面! 惠帝对对司马遹的举动也没有怪罪之意,懒洋洋地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事也让杨太尉给处理了!朕还落得清闲!”惠帝斜了一眼司马遹又笑道,”今儿来有什么事?” 司马遹笑道,”没事就不能来和父皇说说话吗?”待见得惠帝欲说什么,他马上改口道,”不过孩儿今儿来,还真是有事!”见到惠帝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司马遹就道,”今日有人来报,大将军王浑之子王济过世了,孩儿想着他怎么着也是孩儿的姑父,加上孩儿同文宣的交情也不错,就想……就想明日悄悄去王家看他一下,毕竟王济死了之后,文宣以后恐怕是不能再到东宫来陪孩儿读书了!” 听了司马遹的话,惠帝一时眼光迷矇,思绪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想当年自己当太子时,恐怕没有人与自己做朋友吧!母后在的时候还好,母后不在了的那段日子父皇也没有过来,东宫只有李熹那个家伙教自己读书,平日里管得甚严不说,整个东宫里不是宦官就是宫女,就更不要说有什么人来陪自己一起读书玩游戏了,沙门比自己幸福啊! 惠帝回过神来,看到司马遹正灼灼地看着自己,笑道,”沙门有朋友父皇也替你高兴啊!明日去的时候小心一些,不要被人给认出来了!” 一听惠帝同意, 司马遹大喜过望,连忙道,”谢父皇恩典!”他确实也没有想到惠帝会如此轻易的就同意了,他哪知道惠帝是想到了从前自己的处境才会答应的,不然司马遹想要出去恐怕要另费一番口舌了! “那父皇,文宣以后不能来东宫了,您再找几个伴读给孩儿吧,您和母亲都在后宫,就连河东姐姐也不在东宫了,儿臣一个人每日里很寂寞的!”司马遹说着垮着小脸,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惠帝初时也被司马遹的表演也震到了,接着又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家伙,你每天不知道多开心,你还苦啊?”笑了两声之后,他又思考起来,儿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当年自己一个人呆在东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怎么了也不能让儿子再受自己的那种苦了! “这样吧,东宫六傅的人选不是已经选定了吗?朕明日就让他们在自家后辈中选年龄合适的子侄担任你的伴读,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吧!” 听到惠帝这句话, 司马遹才感到今日没有白来,让当前朝中最有势力的几大世家子弟陪自己读书,这对自己培养日后的势力可是极为有利啊! 父皇果然宠爱我! 司马遹心里暗爽,可是他没爽多久就想起史上”愍怀太子”的下场,这心里的得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让父皇对自己的生死置之不理了? 四千字大章奉上,多谢各位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新的**马上到来! 第九十一章 常山公主 前些年王济担任侍中之时,被他的从兄王佑所诋毁而罢官,后来就一直居住于洛阳城北的北邙山下,这官做不成了,他就一直醉心于醇酒美人之中,老父官场得意,儿子也跟在太子的身边,他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整天带着府里的一帮歌伎在北邙山下的庄园里饮酒取乐,以致身体越来越差,这次他死的时候也是死在北邙山下! 不过王家怎么说也是当朝大族,王济身为尚书令王浑的儿子,即便是他死了,这殡礼也不能在一个小小的庄园里举行,所以在他死的当天,庄园里的家仆就把他的遗体送往城中,好在大宅子里举行殡礼,这是一个关乎王氏体面的问题,不容忽视! 太原王氏在洛阳城内的府邸位于铜驼大街靠近皇宫门口的北面那一段,那一段周围居住的尽是朝中显贵,王公贵族,以王氏的家世在这里占据的面积也不是很大,但几十亩总是有的! 司马遹环拥着慕容珊珊坐于马上,身后跟着的是司马雅和士猗,缓缓来到王家的大门之前, 司马遹抬头一看,就看到重檐飞角,院墙深深,府门之上高挂一块”京陵公府”的牌匾,京陵公正是王浑的爵位,门前立着十几名身披麻衣的健仆,今日是王济的殡礼,因此中门大开,府门之前也有许多的官僚贵族们前来拜会,想必也是参加他殡礼的人! 司马遹率先下马,然后牵手扶着慕容珊珊下马,走到王家府门之前,早有眼尖的健仆前来接过士猗手中的马缰,然后轻声问道,”请问公子尊姓大名,小人也好通知内堂准备!” 司马遹把手一挥,”不用麻烦了,本公子同王卓乃是好友,你就不用再通传了!” 那健仆的真实身份乃是朝中的禁军,原先是由武帝派给王浑估家兵护卫的,王浑死后才会重归禁军之中,因此他的眼力倒还不差,虽然眼前这位公子不肯通传姓名,可是他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贵气,说话时既不会让自己感到疏离,但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让人不容拒绝,更何况他还说自己是大公子的好友,又直乎其名,显然是身份不凡,自己还是知趣点吧! “既然如此,那公子请自便,这马就由小人先牵下去喂马料,等公子出来再找小人就是!”那健仆牵过马后就从侧门走了,司马遹则牵着慕容珊珊从正门而入! 原来司马遹只打算带着俩侍卫前来看一下就走的,可是慕容珊珊这妮子知道后非要跟着来,说是要看一下中原的殡礼和她们部族的有什么不同,拗不过她大眼晴里露出的的可怜样儿, 司马遹只得无奈答应! 只是慕容珊珊从辽东而来,到了洛阳之后又居住于鸿泸寺下面的仪馆和东宫之内,这别人家的府上她还真是没有去过,因此她行走之间老是东张西望的,显得极为好奇! 见得慕容珊珊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司马遹靠近后低声问道,”珊儿在望什么了,这里有东宫漂亮吗?” “东宫人家早就玩腻了,这里还是第一次来,所以才有点兴趣嘛!这王家府邸的宅院虽然比不上皇宫的精奇,可是这规模也不小了!”慕容珊珊听得司马遹相问,也是低声回道,一边还用小手指指点点! 慕容珊珊这话倒也没有说错,司马遹一行人连着进了三重院门,才看到灵堂的所在,果然是候门深似海啊!王家在曹魏时就是显宦,这处宅子也快有百年的历史了,王家经营了老宅这么多年,府中的亭台楼阁倒也不落俗套,大气磅礴者有之,小巧玲珑者也有,更有雕梁画栋,壁宇精奇,更显豪门世家的尊荣富贵! 一路行来,前面有专门的仆妇带路,司马遹很快来到灵堂的所在,这里应该也是王家议事聚会的地方,前面这座大堂高有十几米,大门之上垂着白色的素纱,挽成各色的花团,从第三重院门直到灵堂大门之间都有身穿麻衣的仆人微微躬身,垂首肃立,从灵堂那边还能听见隐隐的说话声! 只不过有点出乎司马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灵堂之前那前来拜祭的人居然还排起队来了,他大约数了一下,前面还有二十几人之多,以司马遹的身份和性子,他自然是不能去排队的,真要是排队时给朝中大臣看见了,这王家和自己都要挨批斗了,因此司马遹朝身边司马雅使了一下眼色,他会意之下,马上凑上前来,”王卓和王聿这两小子肯定在灵堂之内给来宾回礼了,你去找一个过来就行了!” 等司马雅走了之后,司马遹就带了慕容珊珊随便找了一个相近的亭子准备坐下歇息,可谁知屁股还没坐下,就听到后面,也就是他从大门进来的那个方向突然传来一片喧哗,吵闹声一片,更有甚者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传来,这声音不仅没有小,反而顺着通往灵堂的路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司马遹暗自皱了皱眉,这王家的人是怎么办事的,居然在殡礼时还有人大声喧哗? 这脑中的念头还没转过弯来,司马遹就看到一个健仆有点儿狼狈地逃往灵堂而去,司马遹感觉自己应该没有用错字,这个家伙跌进院门时还差点摔了一跤,他起身后还向后面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恐惧的表情,好像后面有什么吃人的怪物在追赶他一样!咦,这个身穿麻衣的健仆,不是在大门之前替自己牵马的那个吗? 这时慕容珊珊也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她拉了一下司马遹的衣袖,轻声叫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那个人不是……?”司马遹转头看着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就轻拍她拉着自己的小手,”没事,有公子在什么事都没……!” 司马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幅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青年美妇人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个美妇人脸庞倒是长得很精致,眉眼之间给司马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她的眼神应该不是太好,空洞无力又没有焦距,让司马遹感觉有点不对的地方就是她的身上沾满了艳红的血迹,有的血迹此时已经有凝固成了黑色,白色的纱裙上,黑红的斑点尽现,宛若雪地之上的梅花点点,让人心头大震,这是谁啊!灵堂之前还染血而来,真是有够胆大的! 接着,司马遹便感觉有些不好,刚刚珊儿的表情不对!转头一看,果然看到慕容珊珊眼中透着恐惧之意,一双灵动的大眼此时也暗淡无光,整个人呆住就像傻子一样,他心中一疼,马上近前一下把她搂在怀里,轻拍她的娇躯,嘴里不住地唤道,”珊儿不怕,有公子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 司马遹拍了好一会之后才感觉到慕容珊珊的身躯又恢复了活力,接着又开始轻微颤抖起来,嘴里还轻声呜咽,”殿下…殿下…珊儿不怕……!” 安抚好怀里的慕容珊珊,司马遹此时心头也是大疑,这个女人是谁啊?这么嚣张?居然穿着带着血迹的衣服前来祭拜王济,她同王济有深仇大恨? 这个妇人因为眼神的问题,所以走得很慢,此时司马遹也看到那两个扶着她的侍女好像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只是尽管他们两个还在发拦,这手下却是没有丝毫颤抖,扶得很稳!她们三人的后面还跟了一群的健仆侍女,其中有一个六十多岁花白着头发,一身管家打扮的老头子跟着那个妇人的后面,不住在劝说着什么,眼中带着哀求,可是那个美妇人只是不理,在侍女的带领下走着自己的路,一路往灵堂而去! 离得近了,司马遹才听得那个老头儿嘴里说的是”殿下,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吗?今日可是大公子的殡礼,您今日的样子实在是……!”难怪这个妇人给自己一股熟悉的感觉,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这个瞎眼妇人应该是自己的姑母常山公主了,只是她这一身血迹又从何而来,今日可是她丈夫的殡礼,她穿着血衣而来,这个样子实在是……司马遹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举动,疯狂? 难道说她和王济的感情真的这么糟糕,丈夫死了还有穿着血衣来诅咒他?等常山公主离得近了,司马遹闻到她身上透着浓浓的血腥气息,明显这血迹还是人血,不然不会有那么浓厚的腥味儿,等等…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司马遹心头又是一震,常山公主白晳的两只玉手中此时虚握,显然握着什么东西,拳心向上,手掌背面还在滴着血迹,她身后拖着的裙摆之上此时也是血染梅花,就连石板路上也是也能看到一路拖来的的血痕! 黑黑的,怎么还带着血迹?那是什么? 司马遹脑中刚转过这个念头,练武之人的直觉便感到身边多了两人,原来是王卓和随着司马雅的步子急急而来,可能两人初时只顾赶路没有发现异常,但这时候两人也看到了常山公主的样子,司马雅是张大嘴巴合不拢嘴,毫不掩饰他的惊讶之情,王卓则是皱着眉头,接着就是一脸惊骇,眼中定定地看着常山公主的手上! “文宣,那应该是常山姑母吧,怎么她今日这个样子?”看到常山公主已经远去,司马遹马上转头问着王卓,此时慕容珊珊也从司马遹怀里伸出头脑来,显然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王卓惊醒之后,马上轻施一礼,接着忧心忡忡地道,”殿下说的没错,那是小人的嫡母,她老人家的性情一向比较那个..乖张,看她今日的神情,恐怕父亲的殡礼要给她闹得鸡犬不安了!” 有书友能够猜出来常山公主手中捏得是什么吗?想知道就赶紧地送鲜花! 第九十二章 风波再起 司马遹第一次见到常山公主只有四五岁,那时候他的记忆还没有现在清晰,只记得那一天有两位皇家的公主跑到武帝面前哭诉,让武帝不要把当年的齐王司马攸赶出京城,这两人自然是劝说不动武帝的,没想到这两位公主自恃身份高贵,又一向得武帝看重,居然耍起了无赖,玩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武帝也没有办法,被她们两人哭得心乱如麻也只得好言相劝,但结果还是没有同意她们两人的要求,其中就有这位常山公主! 以司马遹的理解来看,常山公主既然肯听王济的话冒着触怒武帝的危险去劝说她的父皇,想必她和王济的感情应该还是可以的,怎么今天还闹了这么一出? 看到司马遹疑惑的眼神望过来,王卓也是面带苦笑,”殿下,小臣也不知道嫡母她老人家怎么突然变成这幅模样了,只不过依小臣推测,这次王家恐怕要丢脸了!” 常山公主以浑身染血的形象前来很快就传到了前面的灵堂和旁边休息的宾客耳中,这时除了有一大摞的仆人跟在她的身后之外,前面的灵堂也有许多人出来了,就连在侧室休息的宾客也有许多人闻风而出,司马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大将军王浑,满头白发,双眼憔悴无神,脸上的皱纹好像突然之间也多了许多似的,以前保养得很好的面容此时就如同千年老树的树皮皱摺一样,再也找不到以前的红光满面! 而且此时王浑的脸色非常不好,面沉似水宛若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海平面,谁看得出来这位王家的老家主已经暴发在即了!本来老年丧子就是人生最大的悲痛,现在儿媳妇还不消停,居然要染血入灵堂,这不是在王家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吗? 其它的宾客心中也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暗暗得意,这常山公主今儿这么一闹,明天王家的名声可就要传遍洛阳大小豪门了,只不过这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让人哈哈大笑的笑柄,只不过他们心中虽然感到好笑,可是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一个个地皱着眉头好像在为眼前的事感到不渝了! 杨济,裴楷,王戎等名列世家的朝中大臣都在现场,司马遹甚至还看到了耳穿金环,却一身汉人贵族打扮的刘渊也在其中,他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儒生,这个儒生应该是他的军师之类的人物了,这两人在现场他也不感觉奇怪,前些日子他就收到洛阳的传信,说是刘渊已经到了京城,先拜访了杨骏才去往王家,以他和王家的关系没在这里司马遹才会感到奇怪! 司马遹突然看到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面目俊秀的中年人也在那些人边上,他却不认识,就拉过王卓问道,”司隶校尉傅咸大人身边的中年人是谁,怎么本公子从来没有看见到?” 王卓目光一凝,恍然道,”那是赵王使节孙秀,他是代表赵王前来参加父亲殡礼的,要不然以他的身份也不能与朝中的众位大臣居于一起!” 那个家伙就是孙秀吗?长得倒是一幅好皮相,一般人见了恐怕都会对他生不出恶感,谁又会知道他在历史上的八王之乱中充当了如何重要的人物了? 此时常山公主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已经走到了灵堂前的台阶之下,台阶之上就站着王浑和几位朝中重臣,王浑冷着声音道,”公主,今日是武子的首日殡礼,又有朝中的各位重臣在场,你穿成这样到这里来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按说,就算王浑有着公爵的的爵位在身,又身为常山公主的公爹,但他这句话说得也太过无礼了一些,在封建皇权高度集中的时代,公主是君,他是臣,再怎么样他都不应该逾礼,要不然当初卫瓘也不会那么顾忌繁昌公主了,只不过今日在场的众位大臣却没有一个站出来斥喝王浑无礼的,就是因为常山公主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过份这么简单了,而是惊世骇俗,完全违背了儒家的礼仪之道! 在灵堂之前,就是仇敌也会给死者一个面子,不会在灵堂之前大开杀戒,当然丧心病狂的除外,这灵堂见血乃是不吉利的象征,对死者那是极其的不尊重,更何况灵堂之中躺着的还是常山公主的丈夫! 感觉到左右两边的侍女停下脚步,常山公主终于说出了她的第一句话,只是这话却冷幽幽地让人浑身直冒寒气,”想死么?还不扶本宫上去!”旁边的两个侍女浑身一颤,马上又扶着常山公主往台阶上走去,她们两人可是知道主子是如何的凶残,她身上的斑斑血迹就是明证,更何况………两人偷眼看了下常山公主手中所捏的物事,然后又急速转过了眼神! 此时在场的诸位朝中大臣除了王浑开口说了那一么话之外,谁都没有开口,毕竟这里是王家的地盘,有主人在场哪轮得到他们说话,更何况常山公主再怎么样也是君,他们也没有资格去喝斥她的行为! 看到常山公主不理会自己的话语接着登上台阶,王浑的面色忽地阴沉了下来,可是常山公主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要是不躲两人可就撞上了,脸色急速变换几下,表示着王浑的心里肯定不是表面那么平静,没有办法王浑不可能让自己和公主撞上,只得赶紧朝旁边一侧,其他的大们一看王浑也让路了,也马上让开! 在场中数十上百人的灼灼目光之下,常山公主恍若不觉,一直往前行,直到左边的侍女看到前面巨大的棺木轻声说道,”公主,到了!” 常山公主推开两个侍女的搀扶,手指摸索着朝前而行,她手中原本捏着的东西此时也落在地面之上,黑黑的,圆圆的,中间还有着白色的影像,落在地上之后骨碌碌滚出老远!早有眼尖的大臣此时骇然发现,这些黑圆的东西居然是………人的眼珠! 有的大臣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忍不住扭过头去趴在一边干呕,面色惨白再也不敢朝常山公主那边看去,那些眼珠明显是刚从人的身上挖出来不久,上面还带着血迹,在眼珠滚过的痕迹上,也有着清晰可见的一道血印,因为血珠已经不多而若隐若现! 此时在朝臣的眼中,常山公主就如同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就算是大部份世家贵族不把普通下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他们也只是一顿板子直接打死了事,哪像常山公主这么残忍,居然把人的眼珠给活生生地挖出来了,然后还拿到自己丈夫的灵堂上来! “波”轻轻地一声有如空气被爆的响声,大部份人听到后脸色越加不好,明眼人一下就看到那是常山公主无意中踩到了一颗眼珠上而发出的爆破声,许多人都下意识地扭过头不敢看这残忍的一幕! 此时常山公主染血的小手终于触摸到了王济的棺木,后面的王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了,然后把脸色一转,眼中忽然流出昏黄的浊泪,心中痛悔若斯,儿啊!都是父亲对不起你,当年非要你娶公主回来,结果却导致你死后也不得安息,都是为父的错啊! 此时的常山公主好像突然又有了一丝人的气息,她浑身颤抖,嗦哆着手掌缓缓抚摸着王济的棺木,就像是抚摸着心爱的情人一样,然后那空洞的眼中突然流出一串珠泪,如劈啪直下的骤雨止也止不住! 旁边的人这时候也看出来了,常山公主恐怕不是来捣乱的,看她的样子对王济还是有感情的,而且有着很深的感情,要知道瞎眼的人一般都是流不出眼泪的,若是真的流泪了那就表示瞎眼之人肯定是伤心到了极处! 此时周围也有人在悄声言语,”听说这常山公主不是最善妒吗?怎么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和王武子感情不和啊?”这时旁边有人看不得这位在这里幸灾乐祸,忍不住讥讽道,”善妒表示两人还是有感情的,老兄你家的夫人不妒恐怕和你没什么感情吧?”那位听了这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不知是那人说中了他的心事还是旁边的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不善的意味! 常山公主缓缓地抱住巨大的棺木,把脸趴在棺盖上,口中缓缓地道来,”阿郎,你平生不是最喜欢那些跳舞的歌伎吗?我怕你一个人在下面寂寞,就让她们下来陪你了!还有,你平日里不是总说那些歌伎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吗?我没有不要紧,我把她们的都挖出来然后送到你的灵前,让你在下面也能看到欣赏到她们的漂亮眼珠子!” 常山公主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立时大哗,这常山公主也算不负善妒之名了,肯定是王武子以前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不外乎那些歌伎的眼睛很漂亮之类的,想必常山公主早就闷了一肚子火了,而王武子在世时她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等王武子一过世,她就立马发作出来,不仅杀了那些王济宠爱的歌伎,还把她们的眼珠也给挖出来了,这人的凶残恐怕仅次于汉高祖的吕皇后了! 围观的人心中都是一阵冰凉,这有了常山公主起头,谁个家中没有母老虎的,谁在家里没有一两个宠爱的歌女的,这要是都学常山公主,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有不少大臣家中都同皇室有联姻的,这些人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常山公主这算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了,以后他们在家里恐怕也要夹起尾巴了,尤其是在场的驸马们! 这边常山公主给人的震惊还没有过去,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济兄,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走得这么早啊?贤弟来迟了啊!”本来只是哭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济本身就才华盖世,文武双全,有人同王济感情好这也很正常,他有一些生死之交也只是平常之事,只是这位不仅哭灵哭得惊天动地,还做了一件令众宾客惊讶万分的事,今日的殡礼可算是大开眼界了,有些人心中暗道! 第九十三章 出人意料 随着来人的哭叫声,在场众人都把眼睛转向前面,只见一名六七十岁模样身穿麻衣孝服的苍老男子哭丧着脸向这边奔来,一边哭喊一边还从嘴里发一声声的驴叫,”嗯昂……嗯昂……” 这一下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精彩了,这王济生前活得精彩,没想到死后这别人也没让他走得孤单冷清啊!先是她的公主媳妇来了场血洒灵堂,接着还有人来驴叫送行!今日实在是不虚此行! “咦,这不是孙楚吗?他怎么还替王武子披麻戴孝啊?” “听说这家伙刚刚补了冯翊太守的缺,这缺还是王家人推荐的,不过要是没有王济,这缺儿哪轮得到他啊!” “没错,听说这孙楚和王济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王济和孙楚都是太原人,他们两人年青时两人就是好友了,以这份交情来看孙楚来替王济戴孝也没什么意外的,只是他这学驴叫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灵堂那边议论的声音也不是很小,这边离灵堂也不远,所以司马遹和边上的一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王卓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还有些尴尬的感觉,在刚刚过世的父亲殡礼上接二连三地出一些妖蛾子事件,他这个做儿子的脸上也无光啊,看到太子的眼光朝自己望来,他只得勉强一笑,然后说道,”这个的确是孙世伯,他这个人虽然行事一向放荡不羁,可是诗文才华却是一流的,父亲经常让我们兄弟两个跟他老人家学习,只不过孙世伯的仕途不是很顺畅就是了!” 听到王卓这么一说,司马遹也回过神来了,这不是晋朝版的李白吗?只不过孙楚没有谪仙那么大的名气罢了,熟知这一段历史的司马遹马上也回过神来,这孙楚出身也是不凡呐啦,按说也是世家中人,只不过孙家后继乏力才导致家道中落了,他的祖父乃是曹魏时的中书令孙资,武帝代魏立晋后官任骠骑将军,他的父亲孙宏虽然不如父亲官高爵显,但也做到了一郡之守,只有这个孙楚幼时就才华过人,名动乡里,只不过孙楚虽然才高,却不怎么会做人,经常倚仗自己的才华瞧不起别人,在乡里之间的名声就很不好,所以他的宦途也是起起伏伏,而且他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五品以上的官,这次要不是杨骏想借重他的名声以此来拉拢士人,加上王家的推荐,这冯翊太守之位还真轮不到他来做! 这位孙楚老先生学驴叫还是学得满像的,尤其是他还长着一副长脸阔嘴,眼睛和鼻子还很细小,活脱脱地一副驴脸,在场的众人都是忍俊不禁,要不是这里是灵堂,恐怕他们都要笑出声来了,不过就算是如此,也把刚刚常山公主给众人带来的惊骇给驱散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司马遹看着这个身着长袍,,满头花发的老头子满脸泪水,一边哭着一边学驴叫,自己这心里实在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是震惊,是好笑,还是厌恶? 司马遹前世时看过一篇杂文,说是史上也有两个学驴叫的故事,一个是东汉大文学家戴良,他的文章号称“独步天下,谁与为偶”,而他的母亲就喜欢听驴叫,于是戴良为了尽孝心,就经常学驴叫唤来娱乐母亲,让母亲高兴欢心,再一个就是”建安七子”之一的文学家王粲也喜欢听驴叫,王粲死后,喜好文学的魏文帝曹丕与王粲既是君臣,也是文友,在祭奠过后,对陪同的文武大臣说:“王仲宣(王粲字)先生在生前爱听驴叫,朕和大家每人都学一声驴叫来为他送行!”于是王粲的墓前就传遍了当朝皇帝与满朝文武的驴叫声! 这两个故事一个讲述的是孝心,一个说的是友情,那么今日的孙楚也是为的友情?平日里没听说王济喜欢听驴叫啊?难道说这就是史上著称的魏晋风流? 司马遹心里满是疑惑,以他后世人的眼光来看,实在是感觉不到这种风骨! “你父亲生前喜欢听驴叫吗?”司马遹对身前的王卓问道,他此时头也没抬,只是望着孙楚远去的身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吧!小臣平时没有听父亲提起过,不过小臣从小就生长在大宅子里,而父亲几年前就搬到北邙山下去了,说不定是到了山下才有的这个爱好!”王卓一脸赫然,喜欢听驴叫确实不是什么志趣高雅的爱好,他身为人子自然不能对自己的父亲有什么不满,只是太子问了也只好模糊应了一声! “哦!”司马遹听了之后也是若有所思,众所周知,驴叫在平时总有点贬意甚至骂人的意思,一般人来形容驴的时候都是用犟驴,倔驴等词来形容它,表示驴的性格倔强,颇让人有些气急败坏,无可奈何的意味,王济早年是支持齐王入主东宫或是让齐王为辅宰大臣的,而武帝偏偏要把齐王给外放,这翁婿俩从此之后就闹翻了,而王济的仕途也就一直不顺,几经贬谪,到死时还是白身一个,想必王济是物伤其类,自比倔驴,不甘屈服吧! 此时的孙楚已经看到了常山公主的样子,他只是稍微楞了一下之后,又扑到棺木的面前继续哭了起来,”济兄,你我们相交二十多年,平日里你是最知道我的,而我也最了解你的心思,以前你喜欢听驴叫,我总是怕丑不肯叫给你听,今日你不在了,愚兄豁出这张老脸来叫给你听,你却听不到了,真是老天不开眼啦!” 说着说着,孙楚又哭起来了,哭得那个伤心裂肺,让在场的其他宾客也都伤感起来,王武子有如此好友,也是不枉此生了,此时的孙楚一张脸上全是泪水鼻涕,哭过之后他又高声学起了驴叫,也许是这人越悲伤驴叫声他就学得越像,就跟真的一样,周边有年纪小一些的宾客看到孙楚的滑稽样子,再也忍不住了,纷纷笑起来了,开始还只有几个人在笑,可到后来,这笑声就越来越大,除了几个身居世家的朝中重臣强忍之外,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听得周围的人在灵堂大笑,孙楚骤然回过头, 一张脸涨红似猪血,灰暗中透着红光,同时恶狠狠地骂道,”笑什么笑,死者为大,有那么好笑吗?在别人的灵堂前发笑,懂不懂基本的礼仪?亏你们还是朝廷中的大臣!王济文武双全,才学无双,他死了你们这些无才无德之人却没死,是不是老天不公啊?” 周围那些人蓦然停住笑声,看到突然发怒的孙楚心中大骂不止,要不是你这个老家伙学什么驴叫,我们会这么失态吗?只是朝中大臣俱都在此,今日确实是他们失礼在先,加上主人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也只得讪讪地低下头,同时后退一步,让人注意不到自己的身形! 此时的常山公主也被众人的笑声把她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给拉了出来,她站起身来,伸起一只手来,旁边的两个侍女急忙过来把她扶起来,而灵堂前面的人此时看到常山公主又有了举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纷纷脸色通红,知道自己等人怕是刚才彻底给她吓住了,说不定以后在梦中还会出现今日的可怖场景! 常山公主轻轻几步走到王浑的面前,此时的她玉脸含泪,满脸苍白,让人看着就觉得楚楚可怜,哪里还有先前的凶厉之气,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常山公主先给王浑轻施一礼,然后轻声说道,”儿媳也知道先前的举动给王家丢了脸,儿媳也不求父亲原谅,只是儿媳只有一句话,从今以后儿媳就居住在北邙山下的庄园里,再也不出庄园半步,儿媳也不会改嫁,儿媳会一直守着阿郎的!”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又流出泪来,王浑此时也没有了先前的满脸阴沉,他嘴唇哆嗦着道,”公主还年轻,老臣不敢强留公主啊!”虽然常山公主的话里有为王济守节的意思,可是王浑也不敢接过她的话题,毕竟公主要不要再嫁这是皇帝要考虑的问题,他也不能插手,常山公主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反而继续说道,”阿郎膝下只有两个子嗣,文宣(王卓)肯定会继承您的爵位,将来也是王家的掌舵人,儿媳倒是没什么担心的,至于茂宣(王聿)虽然同河东公主已经定了亲,可儿媳就是公主,这驸马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儿媳身上的爵位就给茂宣继承了吧!就算是儿媳为这孩子唯一所做的事吧!” 听到这里,王浑傻眼了,周围的宾客们都傻眼了,王济棺木之下跪着的王聿傻眼了,就连一直注意那边动静的司马遹和王卓此时也傻眼了,这还是那个妒忌名传洛阳的常山公主吗?此时的她倒还真有一股嫡母的风范! 王浑听到常山公主的话后急忙叫道,”公主,这不好吧,您的爵位可是要传给您的亲生……!”王浑的话还没完就生生的止住了,常山公主一生没有生育,哪里有什么亲生骨肉!常山公主好像也看到了王浑突然止住话语的样子,宛然一笑,”父亲说笑了,阿郎的孩子也是儿媳的孩子啊!”说完之后,常山公主也就不再说话,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之下,就像是一朵洁白盛开的莲花渐渐远去,又消失无踪! 常山公主的表现确实让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听说她以前对两个庶子可是没什么那脸色的,这今天怎么剽悍母老虎变身慈善亲嫡母了?难道说王武子死了之后,常山公主也看开了,嗯,也不是不可能,王武子都死了,她也没什么好妒的了,只是她还年轻就要为王武子守寡,看来常山公主虽然善妒,可是她对王武子确实用情很深啊! 司马遹此时看到常山公主的表现心里有所触动,突然没有了什么施恩王家的心思,他原本是要和王浑打个招呼然后才走的,这时的他心中激荡不已,遂对王卓说道,”文宣,本宫今日来此本想给你父亲上柱香的,只是经过这么一闹,本宫怕是不能现于人前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本宫就只好先走了!” 旁边的王卓这时也回过神来,赶紧躬身应道,”殿下拨冗前来乃是王家的荣幸,小臣恭送殿下!” -------- 不知道这一章的感情描写会不会让大家拍砖头砸我啊?一直在改,总怕写不好! 第九十四章 孙虑 骑马离开的司马遹环拥着慕容珊珊娇柔的身子,脑中却还在回想刚才在王家看到的一系列让他心神大震的事情,据司马遹得到的消息,常山公主以前和王济之间的夫妻关系绝对称不上良好,而且常山公主因为眼疾的关系从小就受武帝的宠爱,就算是嫁了人也改不了她的骄横脾气,所以妒忌王济其他爱宠的婢妾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夫妻两人没少因此呕气,可是王济一死,常山公主发泄了心中的愤懑之后,却突然像是悟透了什么佛家真言的菩萨一样,立刻大彻大悟了,就好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样! 还有孙楚那个老头儿,自己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却为小自己年龄一大截的王济戴孝不说,还学驴叫来为他送行,这种行为是司马遹这个后世人所不能理解的,以前就算是看到曹丕为王粲驴叫送行的杂文,也只是一笑了之,远没有自己今日亲身经历来得震撼,来得发人深省! 在后世时还有这样的朋友吗?答案肯定是没有!可是为什么在这个被人称为耻辱朝代的年代里还发生了这种感人至深的事情呢? 所谓的魏晋风流肯定不是后世人所形容的什么放浪形骸,衣不遮体等只言片语能够形容出来的!魏晋风流正确地讲应该是说这个时代,有才华的大文豪名人辈出,在中国文学史上留下了不可抹杀的灿烂一笔,同时,朝廷的军事实力也是强大无比,打得边远之地的胡人不断内附 按说朝廷现在的文治武功都处于鼎盛时期,它怎么也不应该被区区胡人所灭吧!还是说朝廷里除了孙楚这些真正的名人高士之外,那些世家大族存在的本质都已经改变了?这也是不可能的,当今朝廷还有卫瓘,裴頠,王浑等一些名臣老将存在,这些人可都是忠心为国之人啦!此此及彼,那么为什么强大的西晋王朝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一败涂地,致使中原北方遭受百年胡祸? 以前的司马遹一直想着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贾后就像是一柄时刻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所以他时刻都处于小心翼翼之中,可是对于晋朝为什么灭亡他倒是没有太大的研究,当初也只以为是八王之乱的原因使晋朝的国力大损,才会让胡人趁中原元气大伤之际趁虚而入,现在想来,这只不过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怕是执掌朝政的人没有能力,不能掌控朝廷之中各大世家贵族和各地的拥兵藩镇,朝廷之内各方势力互相倾压,才会导致最后的胡人作乱吧! 归根结底,还是朝廷的最高领导层出了问题,先说惠帝吧!司马遹和他一起生活了也有快十年了,对他不可谓不了解,他整个就是一面团人,不管什么人掌权了都可以捏一捏,这样几次之后武帝生前扫平南北,建立大一统的集权国家给他留下的威望就被他给耗得一干二净了!再说现在掌权的杨骏和以后的汝南王都是志大才疏之辈,掌控不了朝廷的世家们,反而还要借封官示好才能掌握政权,那就是两个二百五,想起来司马遹就恨得牙痒痒的,可是自己现在能做什么?自己的年纪太小,能做的也只有先保全自身,再图以后吧!想着想着司马遹就长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司马遹一路的沉默寡言使得慕容珊珊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也闭紧了小嘴,此时见得他终于有了动作,她马上回过头来,展颜一笑,宛若初开的菊花一样清新诱人,”公子,珊儿好久没有看到阿妈了,不如去皇宫看看她老人家吧! 司马遹刚才也被慕容珊珊那娇艳脸蛋上所露出的笑容给迷了一下,不过他听到”阿妈”两字立即反应这过她说的是娘亲谢玖,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精,这么小就长得如此迷人了,长大了还得了?不过他紧接着又反应过来这个小美人儿可是属于自己的,心中原有的那么一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惊艳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口中连声应道,”嗯,就依珊儿的,我也好久没有看到娘亲了,还真有点儿想她了!” 后宫之中,除了皇帝之外,不能有任何成年男子逗留于此处,就算是太子也不例外,快要成年的皇子到了该出宫就府的时候朝廷都会为他们在洛阳修建府邸,然后开府建衙,长大了之后还要统兵镇守一方! 司马遹今年已经有十二岁了,按照那时候人们的思想,这是一个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当年惠帝就是十二岁娶贾后,在这之前还和武帝派来的谢玖行过房事,所以司马遹为了避嫌,他也不能经常出入后宫,谢玖搬到静仪殿之后,他到那里去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因为他们现在就在铜驼大街上,所以直接就从南门而直入皇宫,不过幸好,这太子的冠服他都是随身带着的,就是怕突然有什么事进宫而来不及更换衣服,铜驼大街是洛阳城内最繁华的大街,这里自然有太白楼的分店,而且还不止一家! 所以司马遹随便就找了一家在里面换好了衣服,然后还有跟在他身后乔装打扮的几百名侍卫此时也换好了禁军服饰,然后在路人的疑惑之下,这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禁军就闯过了南门,而南门的守宫将士居然没有拦住他们?顿时惊碎了一地的眼镜! 按说,西宫这边离太极殿和式乾殿都比较远了,当初给谢玖分派的宫殿就是贾后的安排,谢玖和司马遹都明白贾后的意思,她就是不想让谢玖老是惠帝处在一起,而谢玖也慑于贾后以前的凶名,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儿子能够快乐长大,她也就什么都不求了,因此虽然惠帝多次说要给她换个宫殿,她都没有同意,就是怕惹来贾后的妒忌! 静仪殿和以前司马遹出生所呆的广平殿还是挨得很近的,只不过现在的广平殿早就被烧成了一堆灰烬,而静仪殿则还处在广平殿的北面,和洛阳皇城北面的城墙都离不了多远了! 司马遹穿着一身太子的行头,身后又跟着一群人,这一路走来的声势着实不小,早有眼尖的静仪殿宫女看到太子即将驾临,赶紧进去把这个好消息禀报给里面的谢贵人了! 谢玖此时正在后院赏菊,院里种着一块菊花地,里面尽是硕大的金黄色的菊花争奇斗艳,各显研丽,让人看得目不睱接,这整一块地都是谢玖亲手浇水耕种的,此时正是深秋十月,也是菊花盛开的时节,谢玖入宫之后这段日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着满院盛开的菊花,她的心里就十分满足了!因此听到下面的宫女禀报说是太子来了,她也坐在石凳上没有挪动,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 站在边上服侍了她很多年的阿芳则是感觉自己这个主子的性子越来越淡然冷漠了,以前还有一个太子可以让她分分心,可是进了东宫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有好几年的时间了,谢玖变得越来越平淡,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经过多年深宫斗争的阿芳心里也越来越着急,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娘娘要是没有陛下的宠爱,皇后还不要生吃了她啊? 其实阿芳哪里了解谢玖的心思,在谢玖的心里,儿子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国之储君,自己要是同皇后争风吃醋,那陛下的后宫还不乱成了一团糟,更何况她也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她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真要斗起来她恐怕不是皇后的对手,所以她干脆就不争,她这些年闲时就种些花花草草,顺带也看了不少的书,她认为<<老子>>里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句话应该适用于任何于政争,宫斗的局势里面吧! 司马遹来到后院时正好看到谢玖正在一脸悠闲的看着满院盛开的菊花,他走上前去躬身一礼,”孩儿参见母亲!”后面跟着的慕容珊珊也是佥身一礼,“珊儿拜见阿妈!” 谢玖看到儿子只是点了一下头,看到慕容珊珊则是满脸喜色,冲她招招手道,”珊儿也来了,到阿妈这里来,好一段日子不见,阿妈可是想死你这个小鬼灵精了!” 挥手止住谢玖身边施礼的宫女,摆摆手让她们下去,然后只留下阿芳一个人在这里服侍,司马遹满脸苦笑,好像自己长大了之后,这谢玖的母爱好像就转移了对象一样,先是河东公主,现在又是慕容珊珊,就好像自己不是她的儿子一样? 旁边的阿芳看到司马遹脸上的苦色,过来轻施一礼后笑道,”好久不见太子,太子爷长得越发俊俏了!奴婢看您小时候的模样就知道您以后会是一个英俊潇洒美男子!”这个阿芳是从小服侍司马遹长大的,就连小时候他的尿布也多是阿芳换的,加上阿芳是最早跟谢玖的人了,她在司马遹面前也不怎么拘礼! 不过听到阿芳说到最后这一句话,司马遹也有点赫然加不好意思了,因为那最后一句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小时候的司马遹臭屁的很,那时候他经常捉弄广平殿里的小宫女们,仗着自己年幼,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豆腐,还经常说一些让人不知所谓,云里雾里的话语,把当时的那些宫女逗得乐不可吱!像什么”英俊潇洒美男子!””一朵梨花压海棠!”就是他顺口胡诌的,没想到阿芳到现在还记得! “殿下,娘娘的性子也太淡了,什么都不去争,奴婢怕将来………?”阿芳看到那边的谢玖和慕容珊珊谈得正开心,没有注意到这边,就悄声言道,她可知道自家这个小主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什么都知道,要不然他小小年纪怎么能讨得武帝的欢心,所以她才大着胆子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司马遹闻得此言,蓦然眼神一缩,看到面前的阿芳满脸担忧之情,确定她确实是真心诚意为谢玖考虑才放下心来,然后轻声回道,”没有关系,娘亲的心思我都知道,我也不想让娘亲老是活在后*宫的争斗之中,更何况不是还有本宫在吗?只要本宫还在太子之位上,娘亲不去主动挑衅皇后,那么娘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阿芳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可不是普通的后*宫嫔妃,她可是有一个储君儿子作后盾的,只要太子还在位,为了太子的地位考虑,陛下和满朝文武都不会允许娘娘出什么事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太子身上的压力可就大多了,他还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够撑得下来? 阿芳脸上的担忧还没有表现出来,凉亭那边的慕容珊珊却突然出声招呼两人,看到慕容珊珊的娇俏小脸上露出的明媚笑容,司马遹也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赶紧过去,而看到这一幕的阿芳则是叹了一口气,殿下真是天生的演员!哦,演员这个词还是殿下发明的,不过还就是和歌伎差不多的意思啊!阿芳偷偷摸摸地看了一下那边的几人,才发现他们不可能听得到自己的所思所想,才放下心来朝那边走去! 司马遹到了静仪殿没有多久,在宫中布置良久的贾后此时也收到了消息,她身边最信任的董猛已经去了荆州,此时前来禀报消息的是孙虑,孙虑因为几年前救过司马遹的缘故,使得贾后当时免于武帝的责罚,受到贾后的宠信,从此青云直上,一发不可拾,几年的时间就由一个小黄门升到现在相当于六品之职的黄门寺监,可谓仕途顺畅! 贾后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默默地沉思几下,然后突然对下面跪着的孙虑说道,”孙虑,本宫现在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不知你愿不愿意,这件事要办好花费的可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有可能是一辈子,你先考虑好了再回答本宫!” 孙虑听后先是了呆,接着马上磕了一个头,然后抬头说道,”虑有今日,都是娘娘之恩,娘娘有事尽管吩咐,虑不敢说赴汤蹈火,但一定会尽力去办,以不负娘娘所望!” 听到孙虑的回话,贾后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个家伙没有毛燥的答应,只说尽力而为,看来他还算是个人才!她轻轻地招招手,把孙虑唤到近前,然后说道,”本宫准备让你去做东宫的寺人监,没有别的要求,就一条!太子想玩什么喜欢什么你就尽心满足他就行了,他要什么你找不到,本宫来给你找,最好……让太子玩得忘了学业那就最好了!” 虽然久了一点,可有四千三百多字,大家就原谅我吧!下一章就不会太久了! 第九十五章 谁的下马威? 此时跪伏于地的孙虑听得这话,震惊得突然抬起头来,却又看到贾后那张黑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凌厉之色,一双眼睛也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孙虑心下一个咯噔,暗叫不好,自己可能要卷进太子与皇后之间的争斗里面去了! 孙虑只是一个小人物,还是一个宦官,他就算再怎么蹦跶得厉害,将来也不可能封候拜相,封妻荫子,所以他在宫中的处事原则就是明哲保身,不沾事非,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把握的事他从来不做,贾后就是欣赏他这一点,所以才对他那么信任!可是现在贾后要孙虑去干这个,这明显的就是要把他往火炕里推啊! 谁都知道,太子身上寄托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希望,自己要是把太子给带坏了,甚至不用他带坏太子,只要他做了什么事能引起太子朝不好的一面去转变,恐怕东宫里的那些师傅们都要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 孙虑此时张口结舌,连话也说不清楚了,”娘…娘…奴婢…不敢啦!”好不容易说完了整句话,孙虑马上伏地磕头,头碰触到地面磕得”咚咚”响,这可是实打实的响头,不掺一丝假!贾后看到孙虑的表现她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哈哈地笑了起来,”孙虑,本宫只说一句,你说这有人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事,最好的处理办法是什么?” “杀人灭口?”脑中忽然响起这个词,孙虑正在磕着的响头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刷地变得雪白,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正笑吟吟望着他地贾后,额上因为用力过度此时变得青紫一片,显得极为狼狈,他也是聪明人,如何会听不出贾后话里的意思?这世上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知道秘密的人去死,现在贾后就是在问他,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那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孙虑不想死,所以他选择屈服,他哑着声音说道,”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然后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看见这个场景的贾后蓦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的得意,疯狂之意就是下面刚刚决定为贾后尽忠的孙虑也听得头皮发麻,浑身不寒而粟! 司马遹回到东宫时已是下午了,他留在静仪宫里吃过午饭,再陪谢玖聊了一会天才从皇宫出来,在同谢玖聊天的过程中,谢玖谈得最多的就是花啊草啊什么的,显而易见,她是把司马遹从前和她说的话放进心里去了,她也不再渴求获得惠帝的宠爱,决心为自己活个精彩的下半辈子,这句话是谢玖自己说的,说实在的,谢玖的年纪也不小了,惠帝以前就再怎么喜欢她,现在来她的宫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色衰而爱驰,这是后*宫之中经久不变的真理!所以司马遹对谢玖目前的状态很满意,他也希望谢玖能够无忧无虑,不受外界打扰的活下去,可是这一切就需要他这个做儿子的来为她撑起一片天啊! 等司马遹到了东宫后,才发现这东宫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好像是出了什么事一样,尤其是他到了大殿门口时,他更觉得不对劲了,要是往日,自己从外面回来,小绿和烟儿应该早就出来迎接了,怎么现在还没有看到她们两人的影子? 司马遹心下虽疑,可也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毕竟谁都知道这两人是自己的心腹宫女,她们两人可能是被什么事给绊住手脚了吧! 司马遹刚进大殿准备坐下时,就看到一个身穿有品级的宦官服侍的青年宦者从后面掀帘走了出来,具体的是几品他不知道,可是代表品级的禽鸟图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青年宦者司马遹很熟悉,就是以前在东宫服侍贾后的孙虑,以前孙虑还救过司马遹, 司马遹正式入主东宫时,他就已经去往皇宫了,司马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和他再有什么交集了,前世的”孙虑用药杵击杀太子”应该也就不会发生了,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到了东宫,那么今天东宫的不正常是他引起的? 司马遹眉头一挑,也没有理他,自然地走到自己案边然后坐好,然后轻舒一口气,跟在他身后的慕容珊珊也就不把孙虑放在眼里,跌坐于司马遹的身边为他细细按摩起来! 孙虑见得此景,眼皮子猛然一跳,这个太子不好应付,心里下意识地冒出这个念头,孙虑没有同太子打过交道,但以前就听说过太子聪慧的大名,可是一旦真要走到他的对立面,人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孙虑自己却有些紧张了! 稳定了一下心神之后,孙虑脸上带着真诚的笑脸,急忙几步走到司马遹案前跪下,然后大礼参拜,”东宫新任寺人监孙虑拜见太子,祝太子龙腾虎跃,龙马精神!” “寺人监?”听到孙虑这么一说,司马遹才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自己犯一个大错误!东宫以前的寺人监是董猛,现在董猛受贾后重用,这东宫他自然是管不到了,可是司马遹这段时间也忘了这个茬儿,他以前一直专注于朝中的人事更迭,对于这个掌握东宫宦官与女官大权的寺人监却没有放在心上,或许是他下意识的遗忘了!其实司马遹也不用这么懊恼,因为贾后这段日子也没有空来理会他,至于东宫寺人监这个小小的职位就更放在她的眼里,要不是她今天听人说司马遹进了后宫,她也会想不起来! 寺人监用后世的话来讲就是东宫的大内总管,除了东宫的几个名义上的师傅和太子本人之外,寺人监就是东宫之内最大的官了!一般情况来讲,他比东宫之内的禁军统领地位还要更高一层,因为从前的寺人监一般都是太子的或是太子妃的心腹来担任的,可是现在因为司马遹的一时疏忽,这个重要的位置居然被贾后派人给占了,司马遹心中虽然后悔万分,面上却不露丝毫,还绽出高兴的笑容,”你就是孙虑?那个小时候救了本宫的孙虑?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东宫?” 看到上面坐着的太子好像见到自己很开心,却忘了叫自己平身,孙虑又不能提醒太子,只得咬着牙强颜欢笑道,”太子好记性,奴婢正是孙虑,是皇后娘娘听说东宫还没有寺人监,又听说奴婢和您有旧,特意把奴婢从后宫调来服侍太子的!”孙虑在皇后那里就跪了好久,膝盖原先都不疼了,没想到这一跪,旧伤新碰,膝上的疼痛竟然比先前还要痛苦万倍! 果然是贾后派来的奸细! 司马遹心下恍然,自己原来还打算等自己掌了权之后再给孙虑一场富贵的,没想到他现在就投向皇后了,看来历史的惯性果然很强大啊!微一思索,司马遹好似才发现似的,赶紧挥手示意,”孙卿快快平身,当年要不是你,可就没有如今的本宫了!” 孙虑起身后,近前笑道,”殿下洪福齐天,就是没有小人,当年也会没有事的,小人那天也是心血来潮,突然感到哪里不妥,才会凑巧救了殿下,说起来这都是老天爷对殿下青眼有加啊!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殿下如今不就是身登储君之位了吗?日后君临天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啊!” 听着孙虑明显显的马屁声,司马遹笑吟吟地接受了,然后突然问道,”本宫的那两个贴身宫女小绿姐和烟儿姐去哪儿了,怎么本宫回来这么久了她们还没有出现?以前本宫一回宫,她们可是立马茶水加点心奉上了!” 孙虑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恭敬地回道,”殿下可是说两位才人?”才人只是宫中女官的低品封号,小绿和烟儿都是才人! “正是,这两位可是从小抚养本宫长大的,本宫从小吃什么,穿什么都是她们两人侍候的,这一日不见还真就想她们俩了!”司马遹这下也知道两人肯定有什么事了,只是他面上假装不知,依然笑呵呵的! 她们两人从小抚养太子长大?天可怜见,孙虑以前可从来不知道这个事,他以前对司马遹的重视也不够,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惠帝居然到现在只生了一个儿子,他们都认为司马遹再受宠也只是庶子,只要太子妃生了皇子肯定会是太子,没想到太子妃却是一只不下公鸡的老母鸡,到现在也没有生下皇子,等到司马遹一登太子之位,贾后也顾上东宫这边,孙虑今天又来得比较急,对于东宫里的一些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所以现在,他把两人派去和普通宫女一样整理花园中的杂草去了! 时近深秋,除了菊花之外,其他的花草大多败落,这东宫里的也不例外,孙虑身为皇后任命的新任东宫寺人监,他来了自然是要先立威的,不然他以后如何带领下面的小黄门和小宫女,所以他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东宫里的宦官和宫女先把花园里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小绿和烟儿论身份和他差了一大截,自然是好女不吃眼前亏了! 等到孙虑结结巴巴地说了小绿和烟儿两人已经在后花园里剪了三个时辰的杂草之后,先前一直看着两人表演的慕容珊珊睁大双眼,鼓起小嘴巴叫道,”你是个坏人,两个姐姐那么漂亮,怎么能做那么受累的事!”说完,她就起身朝后面跑去,明显的是去解救两人去了! 慕容珊珊的反应没放在孙虑的眼里,重要是太子的态度啊!孙虑也知道自己怕是一时不慎犯了太子的大忌了,那两个宫女居然是从小服侍太子的,那她们两个和太子的关系很定很好,怎么那两个姑奶奶在咱家分派任务的时候不说一声啊?要不然咱家也不会犯这个错误啊! “殿下,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孙虑说完又跪下磕了两个头,然后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司马遹,司马遹初时一听小绿和烟儿已经剪了三个时辰的杂草了,心下就是怒火万丈,自己都舍不得让她们两人吃点苦,没想到这么一个新来的家伙居然让她们受了这么大的罪! 司马遹冷冷地望着下面的孙虑,脑中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要说孙虑身为寺人监让两人去剪草,还真没有犯什么大错,说得再过也只不过是冒犯了太子的亲近之人罢了! 司马遹思虑良久,还是决定不同孙虑翻脸,毕竟这个孙虑自己还算是了解的,要是赶跑了孙虑,下次贾后还不知道要派谁来了? “起来吧,这次的事就算了!”听到司马遹轻轻的放过此事,孙虑的一张苦瓜脸马上露出了笑容,太子还是很念旧的,没有处罚自己的意思,没想到接下来司马遹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好心情突然跌下了低谷,”嗯,你没来的时候小绿姐就一直管着东宫的大小事务,现在阿母把你派来了,你就管着小黄门吧,至于宫女还是由小绿姐来管吧! 啊?这不是要分我的权吗?只管宦官,不管宫女,这算什么事?能接近太子的可都是贴身宫女,那自己以后在太子面前还有份量吗?孙虑此时只怪自己一时不明东宫底细,得罪了太子的亲近之人,加上那个才人以后也能同自己分庭抗礼,以后这事情可就麻烦了,她肯定是要找回今日的面子的,自己以后在东宫的日了不好过了啊!他却丝毫不知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他认为念旧的太子,就如同他自己所想的,他以后的日子不好混啊! 章章都是大章,这一章又有四千字,同学们投两朵花吧! 第九十六章 大幕拉开 此时的东宫后花园内,得到慕容珊珊带来的消息,烟儿与小绿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也顾不得此地是东宫后院,人来人往的,两人一屁股蹲下就那么直接坐在地上,全然没有了以往的淑女气质,看得刚刚赶到的慕容珊珊又气又好笑! “姐姐们,这是累了吧?那个新来的家伙真不是好人,珊儿以后一定帮你们教训他一下!”慕容珊珊人长得漂亮可爱,她进宫之后就得到了小绿与烟儿两人的喜爱与照顾,这时见得平时和蔼可爱,对自己极好的两个大姐姐累得不成人样,小脸上马上一副恶模恶样的表情,捏紧小拳头嚷着就要给她们两人出气! 小绿和烟儿自从入宫以来,在谢玖和司马遹的照顾之下,从来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苦,这时候听见慕容珊珊的话,心里也是怒火中烧,烟儿脾气有点爆,马上叫道,”那个新来的也只不过是个六品罢了,竟然把我们姐妹当普通宫女使唤了,姑奶奶早晚要他好看!姐姐,要不是你开始拦着我,妹妹我老早就两个大耳括子扇过去了,东宫哪轮得到他来发号施令!” 说到最后,烟儿又对小绿也有点埋怨,三个时辰,这个时间可不短啊!不说她们两人从入宫以来没吃过什么苦的,就是那些普通的粗使宫女宦官们哪个不是累得跟条死狗似的!小绿吃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纤细小腰,对身后给她捶背的慕容珊珊状若**地道,”珊儿真乖,再下一点,姐姐站了那久,最累的就是这腰了!” 烟儿看到小绿没有接过她的话茬儿,眼珠儿一转,就知道自己想要和她一起在殿下面前联手打击那个孙虑的想法是行不通了,只是她心里却有些不甘心,恶狠狠地想道,把姑奶奶累了这么一下午,姑奶奶要是不回敬过去,那姑奶奶以后在东宫说话还有人听嘛? 看着烟儿还是气呼呼地模样,小绿心里也知道她短时间内是怕是消不了气的,这以后东宫安静不了啦!只不过自己却是不能参与进去的,那个孙虑一看就是皇后娘娘派来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刚来就这么嚣张,自己还是安份点,少给殿下惹点事吧! 慕容珊珊给小绿揉了一会儿后,又去给烟儿揉,可是没想到烟儿怕痒,不肯让她碰自己的腰,两人这下子可就闹起来了,一个要揉,一个不给,嘻嘻哈哈地一下就忘了刚才的事了!一个半大萝莉,一个身材成熟心性却没有成熟的女孩子,两人笑闹着就滚到一起去了,小绿看得好笑正准备喝斥两人的时候,就有机灵的宫女把司马遹的处理意见通报给几人了! 听完了那个小宫女报来的信息后,此时早已收拾停当的烟儿却扁着小嘴道,”殿下真是太便宜那个家伙了,依姑奶奶的意见应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就像殿下说的,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小绿闻言马上紧张地看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人在场,待发现这里只有自己三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继而严厉地斥道,”烟儿,你今天真是太大胆了,殿下是你能说的吗?”接着她又压低声音道,”还有那个新来的,他肯定是皇后派来监视殿下的,你这段时间可要安份点,不然出了事殿下也救不了你!” 烟儿看着小绿脸上那不同以往的浅笑嫣然,清瘦的瓜子脸上此时满布乌云,神情语气也不似平时的淡然处之,反而格外紧张,甚至带着一丝的惶恐,没错,就是惶恐!烟儿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才张了张她的缨桃小嘴,眨巴了两下,终究敌不过小绿面上的煞气,有些丧气的低下她的螓首,低低地回道,”烟儿听姐姐的!” 慕容珊珊也是一个小人精,看到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好,就打圆场道,”两位姐姐,我们去前面吧,刚才殿下还在念叨你们两个的热茶与点心了!还是不要让殿下等急了吧!” 此时小绿两人都歇了好一会儿,体力也都恢复一部份了,其实她们两人干的活也不是很多,只是弯腰驼背站的时间太长了,这身体久不受累,才会有些四肢无力的感觉,这时三人谈笑说话了那么久,身体自然就恢复过来了! 三人进了正殿后看到司马遹正坐在案前低头沉思,此时的大殿空无一人,就连初时跟着回来的士猗与司马雅也不见人影,三人微微躬身行礼后,慕容珊珊又坐回他的身边,小绿和烟儿看到司马遹没有说话的意思,又看到他的案前一盏茶也无,互相使个眼色,然后又退回侧殿去了! 不久后,小绿两人一个端着热茶,一个手上端着两盘果脯,后面还有二个小宫女手上也是端得满满地点心,陆续而来,待案前摆满后,挥退两个小宫女,司马遹微微颔首,对两人笑道,”两位姐姐也到沙门的身边来!” 自从司马遹做了太子之后,还没有在她们两人面前自称过”沙门”,最多也只在无人的时候称过”我”,小绿两人听了微微惊讶,接着就不言不语地跪坐到司马遹的身后,给他捏起肩来! “今日两位姐姐受苦了……!”这一句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两女就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躬身应道,”殿下这话就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可不敢当!” 司马遹赶紧回过头来,放下跪伏着的双腿,使自己的姿势更加舒服一点,先把两女扶起来后,然后手肘压膝,同时手掌托着颌下,显得亲近一点,就笑道,”两位姐姐这是干什么?咱们主仆之间的情义少说也有十年了,还拘这些小礼干嘛?那孙虑昔年是救过本宫性命的,你们两人应该还记得吧!现在他又受皇后的命令而来,本宫也不能随意就把他给处置了!这东宫也不比前些日子无人掌管,恐怕规矩要比以前要严一些了,别的还好,只是孙虑那个家伙本宫信不过,这平时的时候你们眼睛就要放亮一些,这不该让他知道的,不能让他进去的,都要小心一点,尤其是书房重地!” 两女一听,都有些喜形于色,殿下亲口向自己解释,可见在殿下心里,自己等人的重要性是要比那个新来的孙虑要强得多,只不过碍于皇后的面子,今日才没有处置他罢了! 其实今天的这番话,司马遹原来是不准备说的,可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古往今来多少大人物就是因为一件小事坏在小人物手上,才会导致功败垂成,前车都有好多鉴了!司马遹想了好久才决定还是说一下为好!尤其是看到两女听到自己的解释后那喜气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番话没有白说! 对于孙虑的到来,除了他自己直管的小黄门之外,其他的人都选择了无视,宫女,侍卫,太子属官都对他视而不见,当然这是司马遹吩咐的!眼下马上就要到291年了,司马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来理他,等到将来尘埃落尽之后再来会会这个人! 果然不出司马遹所料,张华上任东宫少傅之后,对于司马遹每天的言行举止,功课学业都加大了管教的力度,甚至张华还对司马遹说,太子想出宫也可以,但是出宫之前要向他报备一下,免得出了什么事措不及防!对于东宫下面的官属侍卫,张华就更严了,尤其是对司马遹身边的宦官和宫女,他把他们集中后进行了一番深切的垦谈,不外乎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一身系于天下所望,要是太子身边出了什么奸佞小人,他肯定会来找他喝茶谈心的!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做奴婢的就要安份,不要想着整天讨好主子,要是太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给他知道了,太子先放一边且不说,你们几个个个都跑不了! 张华在朝中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他就是以不畏强权而闻名朝野内外的,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被武帝给贬到幽州那个贫穷苦寒之地去了,孙虑听了之后也只得暗暗叫苦,这皇后娘娘吩咐的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开始,好在娘娘没有规定时限,不然就是杀了他也不敢接下来这桩苦差事! 此后第三天,惠帝原来答应让东宫六傅的后辈去往东宫陪太子读书的事在朝中也商议完毕了,按说这件事本来可以不用通过朝廷议事的,惠帝答应了就可以直接下旨,就是因为杨骏他不想成全此事,他不想让太子的威望和影响持续增大,才一直拖了几天,可是朝中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东宫六傅们都是杨骏给贬到东宫里去的,这朝廷争斗有输有赢,那是无可厚非,可是杨骏想要让他们的子孙丢掉这个同太子亲近的机会,这下可就犯了众怒了! 你一个大臣居然想干涉太子的交友甚至于他的求学之道,你想干什么?于是杨骏就悲催了,他在朝中说的话就成了个人表演,除了杨家人附合之外,就连以前归附他的其他几姓大族也没有朝中出声,杨济看到情况不妙,才赶紧地让他通过了这项已经在朝中研究了两天的”大事”! 司马遹一连过了两个月安静平和的日子,东宫之中上课有名师教导,同时还有当时的文学名士陪伴,下课了就和那个太子伴读们聊聊天,谈谈当今的一些政事,很是乐哉!而朝中的情况从表面上看还是很稳定的,虽然杨骏排挤了许多的老臣到东宫中去,可是他此时确实已经掌握了朝廷的军政大权,朝中没有一个人能和他拍桌子瞪眼的! 直到临近年关,从荆州发来一封奏折,才让朝堂中这片死水扬起滔天的大波,楚王司马玮要在明年初入京了,并且主政的杨骏也已经同意了这封奏折!这消息一传出来,朝廷之中马上暗潮汹涌,这背后的阴谋,商讨,交易多不胜数,稍有见识的大臣都知道朝中这下可是风雨欲来了! 第九十七章 加冠 在武帝司马炎构建的朝廷决策体系中,是世家与宗室互相牵制,中央与地方互相制衡,然后朝廷掌握着占有绝对优势的禁军精锐,洛阳一地总共有十几万的强大兵力,都是南征北战,无往而不利的百战老兵,所以朝廷与皇家的威严从来没有哪一个世家或是权臣敢于冒犯的! 这一点早就深入人心,从当年邓艾,钟会伐蜀时欲要谋反却兵败身死就可知一二,除了朝臣之外,就算是司马家的宗室也不敢冒犯,当年武帝执意要把齐王赶出京城,当时镇守关中的扶风王司马骏连夜入宫请求他收回成命,武帝还是没允,当时朝中掀起的风浪比起现如今还要湍急,可是有武帝坐镇中央,谁也不敢妄动一步! 皇家的威严深入人心,对于朝廷的统治是一件大好事,武帝给他的继承者惠帝和辅佐大臣杨骏留下了一个十分良好的基础,只要他们两个稍微有点能力,这朝廷的统治也能延续下去,只要撑到司马遹长大,这朝廷不说开疆拓土,但守成那是绰绰有余了! 可惜武帝实在高估了杨骏的能力,也不能这样说,杨骏开始掌握大权时就把汝南王给一脚踢开,虽然引发了朝廷的动荡,可是却增加了杨骏辅政大臣的威信,从这一点来说,的确是走了一步好棋,接下来杨骏整收洛阳的兵权,就连朝廷的决策也是大多出于他手,再加上朝中大臣纷纷归附,可惜杨骏的执政基础一稳定就开始志得意满了! 接下来的时间杨骏就大出昏招,先是贬谪老臣去往东宫,然后又用朝廷的名义给天下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封候,以笼络人心,这一步非但没有达到杨骏的目的,反而大失人心!当然也不能说杨骏做得不对,历史上的掌权者对于朝中的反对派都是打一部分,分离一部份,然后再拉拢一部份,这局势也就平定了!可是杨骏大封天下却是有点吃力不讨好了! 杨骏手下肯定也有许多跟随他的旧部,这一部分人看到其他无关的人都能跟着自己这些功臣一起加官晋爵,这心里能平衡得了吗?有人会想:好啊!那些家伙什么事都没干,他凭什么和我一样封候?那些原本不属于杨骏派系的官员得了赏会感激吗?这一点不用怀疑,杨骏的举动肯定会拉拢一部分人,可是还有一些不属于杨骏派系的官员只会闷声发大财,你的赏爷照拿,可是要爷听你的话,那就没门! 可最为关键的是杨骏不应该排挤宗室,司马家的宗室在武帝立国后有意识的不断扶持,宗室们的权利这些年也在不断增大,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手中有兵权,现在天下诸王有几十位,这其中兵力最少的三等国封王都有1500人的直属军队,至于大国封王更有15000人的直属军队,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杂鱼,这加起来就是一个十分可怕的数字!所以当年武帝把齐王赶出洛阳后,立即就把汝南王司马亮调入京城,示意自己无意拿宗室开刀,宗室的权利也没有丝毫损失,武帝的这一招就做得十分漂亮,诸地的封王也都十分知趣,没有什么动静! 可是这一次杨骏的作法就不同了,他不仅把汝南王司马亮排挤出了朝廷的权利中枢,甚至也没有打算让司马家的其他王爷们进入朝廷辅政的意思,这一下就把整个司马家宗室这个庞然大物给触怒了,本来各地的藩王们都等着汝南王登高一呼,然后大军一入洛阳,接着就处死杨骏一族,另立辅政人选,这大事就成了! 可是没想到关键时刻汝南王蔫了,尽管宗室们大失所望,只是没有了领头的,他们也只得继续沉寂下去,再等机会以图后事,宗室们没了领头羊,大家就知道这汝南王人老成精,靠他是靠不住的,所以大家就把目光转向了武帝第五子楚王司马玮! 晋朝的皇子将来都是要领军出征或是镇守一方的,所以武帝对他们的教导也是不遗余力,年纪稍微长一些的皇子们都会进入洛阳的禁军中历练,司马玮曾担任过屯骑校尉的军职,可能是上面的两个哥哥二哥太子司马衷天生就有些愚笨,三哥司马柬又体弱多病,所以自幼身强体壮的司马玮这心就越发的野了! 司马玮的身手勇力都很不错,在军营里也是排得上号的猛将,加上他出身尊贵,在军营里是以年少勇锐,法度严苛而闻名,朝廷中的大臣大多都听过他的名号,要不然武帝当初也不会派他去镇守荆州重地了,这其中司马玮的名气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当初武帝死时,朝廷各地的诸王都纷纷赶到洛阳为他送葬,而襄阳离洛阳太远,武帝下葬时司马玮都没有赶到,因此各地封王中就属他来得最晚,可是当司马玮赶到洛阳的消息传出去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封王们全都跑去东门迎接司马玮的到来,不仅仅是诸候们,还有朝廷中的一些大臣,甚至于洛阳的百姓们全都赶去观看这位少年王爷的风彩,可见司马玮此时已是宗室们的众望所归了! 司马玮是有些年少气盛,宗室们也把他当成了扫除杨氏的一把先锋之刃,当时武帝新丧,时机有些不对,司马玮手下也没有兵马可用,所以他才返回襄阳,静等时机,没想到还没过几个月,宫里的那个皇嫂贾皇后就找上门来了,司马玮心下大喜,马上同意了贾后的意见,当着董猛的面就写好了入朝的奏折,然后派人送去洛阳! 对于司马玮在宗室里的影响力,杨骏也是忌惮不已,当初杨骏之所以忌惮宗室诸王,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在朝中站稳脚跟,可是现在他在朝中说一不二,兵权也尽归他手,留司马玮这么一个祸害在外面也不是一个办法,现在司马玮上表请求明年入朝,杨骏得知后高兴得连连跳脚,一边下诏同意他入朝的请求,心里还得意地想到:”司马玮啊司马玮,就算你的武力滔天,可是年轻人难免思虑不周啊!本来这洛阳离襄阳那是千山万水,本太尉就是想要拿你也是鞭长莫及,没想到你如今却自动送上门来了!等你入了朝,要杀要剐还不是本太尉说了算!” 只可惜杨骏的打算虽然好,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陷入了一个早已埋伏好的罗网之中,就等收他这个网中之鳖了! 司马遹得到楚王即将入朝的消息时,他正准备同卫璪的叔叔,也就是前司空卫瓘的第四子卫庭去往前面的小厅闲聊,两个月前惠帝的圣旨下达之后,朝中马上便商议出来了结果,让陇西王司马泰之子司马略、太子太傅杨济之子杨毖、太子少师裴楷之子裴宪、太子少傅张华之子张祎、尚书令华廙之子华恒等人轮流到东宫陪太子读书,今天便是轮到卫庭了! 此时在场的除了两人之外,还有卫璪与慕容珊珊,下午一个时辰的课业刚刚结束,司马遹便邀请卫庭到前厅喝杯茶暖暖身子! 本来下课后司马遹也邀请过张华的,可是张华顾忌自己为人师者的身份,怕被人说闲话,只是交待一句就走了,而卫庭则是没有这么多顾忌,加上侄子在侧,他一听太子邀请就笑呵呵地答应下来了! 再过十几天就是年节,今天也是司马遹今年的最后一趟课了!前天又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室外很是寒冷,加上化雪时气温比下雪更冷了三分, 司马遹刚才上课时就冻得有点受不了了,虽然脚下有着暖炉,手里握着茶盏,可是上课时不能脱靴,脚上穿着帛履的司马遹还是感觉酷寒难当! 这几年北方的天气有些苦寒,可是东宫的主人却是太子,就算是在天下最为尊贵的一部分人里面也是排前三的,虽然东宫的殿基下面没有建取暖用的”地龙”,可那些防寒所用的木炭却是不差的,小厅里面早就有宫女烧好了火旺的炭盆,逐渐温暖着小厅的温度,并且这炭盆里面还加了一些清心宁神的香料,香料上带着佛香的那种檀香味儿,却又没有那种刺鼻的味道,反而有一种清静幽远,沁人心脾的香味! 这些香料是洛阳城外香火最为旺盛的大相国寺特产的佛香,取材也是取自珍贵的檀香木,价值千金,就是大相国寺自己每年也制不了多少,可要是寺里的高僧知道司马遹居然把这种顶级佛香当普通香料烧着闻,恐怕他们都要心痛的要连连跳脚,大呼暴殄天物了!卫庭虽然也不是第一次闻到这种能让人心神一静的香味儿,可再次闻到后还是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体会,然后长吸了一口气! 看到卫庭的表现,司马遹心下暗笑,几人刚刚坐定,小绿趁着敬献茶点的时机,便在司马遹耳边轻轻说了这个消息,顺带地表明,好像董猛也在楚王送诏书入朝的使节团中,但是一入洛阳就不见踪影了,说不定此时已经返回皇宫了! 等小绿出去后,司马遹不待卫庭发问,便笑着揭开迷底,”楚王叔明年春就要入朝了,父皇也已经下旨允准!” 这话一出,卫庭立时就沉默下来,他可是知道,楚王司马玮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他要入了京这洛阳可就有好戏看了! 看到气氛有些凝滞,司马遹转而对卫璪笑道,”仲宝回去后对你祖父说一声,问问他还记不记得在去年元日大朝上说过的话,本宫只希望他老人家能静坐庭院,默颂黄庭三百卷,不问世事,做个风流闲人!” 卫庭心中一动,若有所悟,马上也投桃报李,”殿下,家父最近在联络各位大臣,准备上书陛下,争取在明年春时让殿下加冠!” 第九十八章 大事议定 不知什么时候,司马遹感觉到阵阵凉意袭来,再加上本身的精神极为亢奋,他整夜都是在似睡非睡之间迷糊着,这时感觉凉意袭身忽地睁开双眼,看了一眼旁边还在沉睡的慕容珊珊那张小脸,会心一笑,轻轻掀开床榻之上的布缦,起身披上一件雪白的狐皮轻裘,然后又穿过卧房的帐帘,吸了一口略微有些清冷而又干燥的气息! 外间是小绿和烟儿两人的卧房,此时却静寂一片,显然两人已经早就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时在干什么! 一出卧房,司马遹便感觉到今日的光线格外明亮,还没完全走到屋外,便看到外面的世界尽是白茫茫地一片,大片大片的雪花,正从略微有些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昏暗的天空与眼前白色的大地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心里冒出有些别扭的感觉,只是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像千百只蝴蝶似的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直接铺落在地,更让人心中大感畅快,心胸开阔! 外面的亭台楼阁之上尽是积雪,甚至那檐上的积雪一重,就簌簌地扑落下来,很快又融入大地,消失不见! 司马遹正看得入神,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娇喝! “殿下,您怎么穿得这么少,快快回屋吧,您要是受了凉,奴婢可就万死难赎其罪了!”司马遹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小绿,此时她身上不仅穿着一身宫中女官的衣装,更在外面披上了一件火红色的裘衣,身材显得有些臃肿,不过那身体的玲珑曲线还是清晰可见! 看见太子没有答话,只是依然带着淡淡地笑意盯着自己身体上下打量,小绿脸上莫名地一红,然后嗔道,”殿下还是先回屋着衣吧!这一身也太单薄了点!” 任由小绿把自己拉进屋内,然后双手齐动,给自己穿戴起来,而此时司马遹的心里却莫名地想到了昨日卫庭的话,也就是导致自己整夜都没有睡好的那个罪魁祸首-----加冠??? …… 明光殿中,殿中主位上高坐着的是盛装打扮的贾后,等一下她就要在后宫之中召集人手进行清扫庭院,除旧扫尘的工作安排,本来这些事用不着她这个皇后来做,可是现在后宫之中真正做主的乃是皇太后杨芷,宫中最重要的人事权掌握在她的手上,贾后的话一般只在明光殿中管用,出了明光殿那就是如清风般一吹而过!而以前就厌烦这类繁重清扫工作的杨太后就把此事交给了贾后,美其名曰”锻炼锻炼一下她,让她知道一下掌管后宫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 而现在后*宫之中各监局的大黄门都还没有过来,下面跪着的正是几个月前去往襄阳的黄门令董猛和殿中中郎李肇,甚至于东宫的新任寺人监孙虑也在其中,殿内除了这三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显而易见这次的谈话很重要! 董猛作为此次出使的首领,自然是由他作陈述.”娘娘,汝南王的事想必您也知道,奴婢就不再多言了,奴婢与李将军一路跋山涉水,到了襄阳之后,把娘娘的信件给楚王一看,那小王爷立马就答应了,不过他的要求是事成之后他要留京掌管一些兵权!” 本来董猛等人昨天就到了洛阳城的,只是那时惠帝与杨太后也正好在场,商量后宫的一些准备过年的准备事宜,因为今年武帝殡天了,这宫中的年节到底是大办,还是省力一些,简便一些,都要杨太后来拿主意,而具体的负责人就是贾后,因此昨天就应该进行的召见就不得不延后至今日! “兵权…兵权?”贾后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下,眼下杨骏和杨太后才是横亘在自己头上的两座大山,先把这两个家伙除去再说,至于楚王?贾后冷哼两声,你要是知趣一点,本宫也就成全了你,你要是不知趣,日后总有你的苦头吃!主意一定,贾后当下便有了决断,”本宫同意了,就说事成之后本宫让他做左卫将军,掌管兵权,你等下立即出宫把此事告知给楚王的那个使节,然后再让他派人给楚王送信,以安其心!” 楚王虽然上了入朝的奏折,可要是贾后不同意他的条件,到了明年春天,他随便就能找个理由不来洛阳,到时贾后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同意他的条件并让他知道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贾后看到下面的李肇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道,”李卿这次陪着董猛一起出使楚王,现在大事已是成功了一半,将来的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你的,莫非卿家如今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李肇闻言,脸色微动,然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微臣有些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因此心中实在有些犹豫!” 贾后闻言就是一皱眉,开口安抚道,”李卿这是什么话?现如今本宫同你都是一船上的人,现在本宫也正是需要仰仗卿家的时候,本宫对卿家可算是推心置腹了,所以卿家有话就请直言,不用怀疑!” 虽然贾后的性子实在让人不恭维,可是她的政治智慧真不是盖的,只是几句话就把这八品小官李肇给感动得双目泛红了,昨天他一回来就升了一级,现在皇后更是言语殷切,语气温和,明显是把他心腹看待,怎么能不让他感动了? 李肇抱拳一礼,”说出来也不怕娘娘笑话,小人出身平民,所以从小就有要向上爬的念头,这念头早已深入小人的骨髓之中,那日小人一眼看到楚王殿下就大吃一惊,看到他小人就如同看到自己一般,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不顾一切,您要是给了他军权.......这将来.......?” 李肇的话意很是明确,在场的诸人都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贾后先是一楞,接着就是哈哈大笑,”本宫手下有李卿这样的忠心之人,还怕大事不成吗?李卿有心了,楚王的事本宫放在心里,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尽力拉拢禁军中的底层军官,争取到大部分人的支持,等将来大事一成,本宫答应你,一个列候之位是跑不了的!” 司马遹与贾后都看得很明白,禁军之中掌握兵权的虽然是北军中候,中护军这等重臣,再或是左卫将军与右卫将军这些次一级的武臣,可是这些人不是出身世家就是出身于宗室,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站出的,可是底层的禁军都是出身良家,他们之中那些七八品的小军官才是直接统领军队的主官,只要联络了这些人,一样可以间接掌握军权! 李肇闻言大喜,能够封候正是他这等武人的终级所求,想当年飞将军李广多次抵御匈奴大军于雁门关外都封不了候,没想到娘娘今日这么容易就给了他一个列候,自己今日不惜自暴己短果然没错! 几人正在商议得热切时,外面就有宫女来报,”娘娘,宫中各局的大黄门都已经到了,另外还有赵太妃她也来了,正在后殿等您了!” 看到皇后急匆匆而去,孙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次是自己运气好,今天的事和自己应该没关系,娘娘把自己召来一是为了体现把自己当成心腹的意思,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要问自己她吩咐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吧?可是现在自己却没有丝毫进展,下次还有这么容易逃过去吗?忧心忡忡地孙虑和另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步履沉重地出了皇宫! 此时的式乾殿中,惠帝正与一众大臣商量年末之时朝廷的各项安排,这其中有各地的官员调动,还有年节时军队的轮值,各衙门的留守等等,再过几天就要封衙了,惠帝和朝中的大臣这几天都是忙于这个事情,毕竟要是过年时还出了什么差错,对朝廷中的各位大臣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等到诸事已毕,朝臣们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准备告辞出宫,大臣中靠前的几位相互使了个眼色,张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注视,他作为太子现在的授业师傅,就率先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事启奏,这些时日是由臣来教导太子的功课,太子聪颖过人,在学问上的天赋少有人能及!在这里臣先要恭喜陛下一下,陛下后继有人了!可是臣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惠帝听到张华夸奖太子,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当年他可是没少受那些东宫师傅们的批评,现如今儿子争气,自己脸上也有光啊!这沙门一向都给自己长脸,从来没有让自己操心啊!惠帝心里如此想道,这脸上就笑得好似一朵花似的,又听到张华说有问题,心里一急,连忙问道,”张卿发现什么问题?” “陛下,太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想当年陛下在太子这个年纪时已经纳妃了,可是太子如今还没有行过冠礼了!”看到惠帝有些急切的表情,张华慢吞吞地说出自己的最终目的! 唔!惠帝这时候有拍拍自己脑袋仰天长叹的冲动,自己真不像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张华说得可没错,自己当年可是十三岁就娶了太子妃,沙门眼看虚岁就有十五了,却连冠礼也没行,实在不像话啊,这以后成家纳妃不就要更靠后了吗? 冠礼是古时候华夏民族嘉礼的一种,也是那时汉族男子的成年礼!华夏的成年礼分两种,男子行冠礼,女子行及笈礼!当然,由于古时社会是由男子掌权的,所以男子冠礼是要重要过女子的及笈礼!行过冠礼就表示你已经成人,可以成家立业,可以参与宗族的大事,甚至可以参与朝廷的决策大事等等! 当时的社会,要是未成年男子没有举行冠礼,本应属于他继承的一些权利都不会被承认,按周礼记载,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女子十五岁及笈,但是天子与诸候们为了早日执掌朝政,多会提早进行冠礼,比如周文王就是十二岁而冠,武王之子周成王就是十五岁而冠,所以有了这些带头的,后世的帝王都会提早行冠礼,就是太子也不例外! 此时张华把此事一提,惠帝立时反应过来,连声应道,”张卿说得有理,朕看不如就在年前选个吉日,给太子举行冠礼吧!年后再给太子议纳妃之事!” 惠帝话一出口,杨骏马上出班反对,”陛下,不妥,太子行冠礼是何等重要之事,如果年前举行恐怕稍嫌仓促了一些,不如放在年后,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再给太子行冠礼,到时下面的人准备会更充份一些!” 惠帝听后仔细一想,现在离过年也不过十几天了,下面的人就是要准备也来不及了,就不再坚持,”嗯,还是太尉公老成持重,太子的冠礼就放在明年春开衙之后,现在下面人的一些准备工作就可以开始进行了!” 惠帝既然已经决定,下面的众臣也不再啰嗦,应了一声”陛下英明”,就都出了式乾殿,朝廷的大臣们也都知道,只要太子冠礼一成,然后再纳妃举行大婚之礼,这太子的地位就稳如泰山了!虽然有些大臣心里也闪过一些念头,若是将来皇后再生下皇子,又怎么办?可是那也是将来的事了,但起码现在朝廷还是稳固的! 第九十九章 冠礼 朝会决议一下来,自然有人给东宫之中的司马遹通风报信,毕竟这个讨喜的机会谁都不想放过,不过还是谢衡的脚步比其他人稍快一筹,从而让落后一步赶来的羊玄之暗自皱眉不已! 太子即将冠礼,表明太子的纳妃之事也要提上日程,那么羊玄之来此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就是为了她的女儿羊献容而来,太子要纳妃,羊献容可是武帝当初金口钦定的人选,怎么也绕不过她的! 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摆在了羊玄之的面前,那就是羊献容的年纪比司马遹还小了三岁,也就是说过了年之后羊献容才十一岁,明显还没有成年,虽说武帝统一天下之后,为了刺激人口的增长,放宽了女子成亲的年龄,可羊献容也没达到十二岁才能成婚的那个年龄限制,可是司马遹的年纪却已经到了可以纳妃的地步,要是羊献容这次不能做太子正妃,那以后即便做了侧妃,那也就大事休矣!这正妃与侧妃之间的区别谁知道清楚,毕竟一个是将来的皇来,一个最多也就是夫人之位了! 当年司马遹虽然对羊玄之表明过,将来要娶他的女儿为正妃,可是这种大事司马遹的话实在没有多大份量,关键还是要看惠帝与贾后的意思,所以羊玄之今日来此除了告知司马遹他要加冠的好消息之外,还有就是向他求计,这太子妃的人选,你太子究竟是怎么个想法,你中意的到底是哪个?是我的女儿还是王家女,老夫知道后自己也好作准备啊! 把司马遹将要加冠的事情一说完,这场面陡然就冷清了下来,羊玄之是不知道谢衡来东宫有什么事,可是自己女儿的事又实在不能在外人面前分说,司马遹和谢衡都是聪明人,这眼神也是雪亮雪亮的,看到羊玄之有些神色抑郁的样子,司马遹就朝谢衡使了个眼色,谢衡早知道今日羊玄之一来,自己恐怕是没机会同太子说事情了,好在自己也没什么太急的事要说,这羊玄之将来一定会是太子的老丈人,自己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太子一使眼色,谢衡也就知趣地先告退了! 等到谢衡一走,殿内只有两人之后,羊玄之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神色踌躇了两下之后,还是一咬牙张了口,”殿下,这个..您冠礼之后,这纳妃之事就要提上日程了,这太子妃的人选您心中可以心仪的女子?” 说一句实话,对于历史上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举行大婚的,司马遹也不清楚,再加上自己来了这个时代之后,有自己这个未来蝴蝶对现在的晋朝施加影响,未来自己到底要娶哪个为妃,又什么时候纳妃,司马遹自己也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认知,但他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那就是将来一两年之内自己恐怕都不会纳妃! 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司马遹才笑着道,”羊大人放心,当年沙门在羊公府上所说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沙门没有忘却!”看到羊玄之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后,他接下来说的话却又把羊玄之吓了一跳,”可是这事情终究还是要看父皇的意思和朝中的具体情况来定,不过有一句话沙门可以先放在这里,那就是一两年之内本宫的婚事恐怕还不会具体成行!” 看到羊玄之因为吃惊而蓦然睁大的眼睛,司马遹也不以为怪,反而语似所指地言道,”羊大人难道没有发现朝中最近的情况有些太平静了吗?而且平静得让人感觉到害怕!” 看到太子略带深意的眼神深深地望了自己一下,羊玄之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朝中如今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羊玄之身为世家中人,他怎么会不清楚,虽然他不是反杨一派,可是世家就是世家,虽然羊氏这些年没落了一些,可是有太子这张虎皮在,羊氏和其他世家的联系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比往年越加紧密了一些,有某些人传递过来的那一丝半点的讯息,羊玄之对于朝廷里即将掀起的暴风雨也是早有预见,只是没想到太子居然也能看得出来! 想到这里,羊玄之忽然若有所悟,他现在知道谢衡为什么会出现在东宫了,没想到太子不声不响就把阳夏谢氏给收入麾下了啊!虽然谢氏不是什么高门大族,可是它身为一郡之郡望,这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尤其是那些地方上的小家族相互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只要有了谢氏这个跳板,想必太子将来还会得到更多的世家中人支持,尤其是现在太子他还没有一个能够威胁到他地位的对手!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那么微臣就先告退了,殿下想必也明白了微臣今日来此的心思,所以臣也先放一句话在这里,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羊氏是肯定会站在殿下后面的!”末了,羊玄之终于代表羊氏对司马遹做出了肯定的选择—支持!这也是羊玄之第一次亲口把话给挑明了说出来,毕竟以前的羊氏虽然对司马遹在洛阳的各项工作都很支持,可是却从来没有公开表过态,这也是羊玄之多年来亲眼看到司马遹的努力,再被他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来不俗的政治智慧所折服而做的最终决定! 司马遹听了这话才大喜过望,比他听到将要加冠还要高兴,又有一个世家决定支持自己了,自己的本钱又厚了一点! ………… 虽然大部份人对太子即将举行冠礼表示支持,可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心里会有不满的,只是大局已定,他们也改变不了朝中大势,再加上他们自己正在进行的某些事情也是重中之重,司马遹加冠的前期工作还是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未成年男子加冠,对于任何一个大家族来说都是极其重大之事,更何况现在要加冠的人选是身为太子的司马遹,这其中的繁琐就不用多言了! 简单一点说,某个男子要举行冠礼,一般这个日期都需要两个月之久,当然大部份时间都花在前期的准备工作上面了,这举行加冠的地点一都在家族的宗庙之内,现在司马遹要加冠,自然也要在皇家宗宙之内举行仪式! 其次,在冠礼举行的前十天,受冠者还要先请道士卜筮个黄道吉日,如果十日之后不吉,那就筮选下一旬的吉日,选定了吉日之后,在举行冠礼的前三天,还要请亲朋好友前来观礼! 尽管这准备的时间很长,可是前期却不需要司马遹自己动手,下面自然有太常寺的一帮官员来忙活这个事,只是太常寺也派了一个太常博士前来教导他关于加冠要注意的各项事宜和其中的礼仪问题,太子要是在加冠时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天大 笑话了! 这个事反正不是很急,反正没几天就要过年了,291年的元日大朝比起往年来显得要冷清一些,因为武帝殡天,所以大朝时没有歌舞,没有声乐,本来这些都在朝中众位大臣的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杨骏在这时候又出了两次大丑,让朝廷里面本来还在摇摆之中的世家都下定决心,转投倒杨一派的怀抱! 第一件事就是杨骏又要改元了,在天下大一统的时候,古语有一句话叫做”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要知道这年号可不是随便能改的,当初武帝一死,杨骏就把武帝的”太熙”年号改为”永熙”,那时候就让人嘲笑他无知了,现在惠帝继位之后的第一次元日大朝,他又要改元,这不是说他知道前面犯了错,现在要改回来吗?可是杨骏这种一错再错的行为就更让大臣们心中不爽,凭什么你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就要站在我们这些有才之人的头上吆三喝四,拉屎撒尿? 再一件事就是杨骏公然下令宗室诸王与各地诸候来京之后不得谒先帝陵!这话一出,又在朝中掀起滔天大波,虽然大臣们都知道这是杨骏在防范即将入朝的楚王与淮南王,可是他这个命令还是太过不合情理吧!哪有皇帝死了,却不让他的儿子在逢年过节时却拜祭一下的!可是杨骏给出的理由却是这个命令是司马家老祖宗司马懿制定下来的!众臣一查司马懿当年颁布的制令,还真让朝臣们无话可说! 众所周知,当年司马懿就是趁主政的曹爽兄弟陪着皇帝去谒高平陵的时候,才一举政变成功,后来才有了这大晋王朝,司马懿怕后世子孙又犯同样的错,就规定后世子孙不要谒陵,可是那条命令是适用于江山未稳,大局未定之时,现在大晋朝廷一统天下,哪里还能再用那条不合时宜的制令,可是这终究是司马懿制下来的,此时杨骏再次旧事重提,诸候大臣谁也不敢明着去犯,可是大臣们心里都知道,杨骏心里这是怕了,他怕司马家的宗室王爷们在谒陵的时候图谋推翻他,可是他难道不知道,这些宗室们要会面一定要选在谒陵的时候吗?这些王爷们要是想串谋,在洛阳城里有大把的机会,就是因为晋朝对宗室的管理没有曹魏那么严格!所以古语才说没有千日防贼的语来,可杨骏怕是不能体会这个道理了! 元日大朝过后,暗地里更是暗流急涌,随着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司马遹要举行冠礼的日子了! 太子要举行冠礼,司马遹首先要去城中的天坛举行祭拜天地,社稷,宗庙等一些前期的礼仪,然后才会去往皇家宗庙举行具体的加冠之礼! 今天不仅对司马遹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就是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很重大的日子,所以包括惠帝在内,朝中大臣悉数在场,而从皇宫到宗庙之间的道路早就有禁军戒严了,所以在司马遹即将要加冠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刺杀之类的狗血事情! 如果是平常人加冠,除了要有主持加冠仪式的的”大宾”(也就是现在的司仪),还要有为受冠者加冠的赞冠者,然后大宾,赞冠者,受冠者和主人家都要身穿礼服,以示隆重!因为这次是太子加冠,所以大宾就选了当朝司空陇西王司马泰,而赞冠者则是选了太子现在的授业之师太子少傅张华,因为司马遹原来的广陵王傅刘寔已经被朝廷派往冀州担任刺史之位去了,所以才由张华来做这个赞冠者!对司马遹来说,如果赞冠者是刘寔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皇家宗庙之内,气氛显得有些隆重而又肃穆,宗庙内北面的高台上是司马家各位祖宗的灵位,灵位之前点着粗大的御制长香,长约一米,粗约儿臂,看得司马遹也是咋舌不已!朝中大臣按着班位的次序肃立着,惠帝则是坐北朝南,他的边上就站着今日的大宾陇西王司马泰! 司马遹则是面向东方,席地跪坐,身边有宦官捧着三顶要加的冠与一身太子冠服,按照古礼,要加冠三次,第一次就是由赞冠者给司马遹戴上由黑麻布做的缁布冠,这表示受冠者以后有了从政的资格,第二次则是要戴由白鹿皮做的武弁,表示受冠者以后就有了参与军事的权力,所以在武弁的进候受冠者还要配剑,第三次则是要戴爵弁,表示受冠者从此以后有了祭祀天地的权利,表示社会地位的提高,如果天子有事不能正常祭祀,那么身为太子的司马遹就可以代皇帝祭祀天地! 前面这三加都是周礼制定普通人进行的冠礼,而司马遹身为太子,还有一加!晋时规定皇帝戴通天冠,太子与诸王戴远游冠,所以这最后一加就是由张华给司马遹戴上远游冠,然后让服侍的宦官给司马遹穿上太子冠服! 在这四次加冠的时候,宗庙内还有太常寺的乐者乐音大作,以示隆重,而司马遹受冠之后也要给张华躬身行礼,以示尊敬!每次加冠之后,大宾还要对司马遹敬读祝辞,以示祝贺!如此四次之后,司马遹才会头戴远游冠,身穿太子冠服,腰按配剑,转身走到惠帝面前,然后大礼参拜! 先前宗庙之内只有大宾一个人的声音,这时候冠礼一成,惠帝就笑呵呵地道,”当年父皇为我举行加冠的情景好似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今日沙门也长大成人了!”惠帝的话音一落,众位大臣的马屁声就如潮而来,什么太子聪慧,圣质如斯之类的话乐得惠帝合不拢嘴! 司马遹大礼拜完之后,起身应道,”父皇,沙门长大了,以后可以为您分忧了!”话音一落,满场俱静! 第一百章 同时入朝 司马遹穿着一身普通的月白色长袍,外面加了一件轻裘,行走在洛阳城的城墙上,身后跟着士猗等贴身侍卫,相隔一尺之远,城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浑身盔甲,手执长枪的禁军在那里站岗,本来这城墙之上是属于军事重地,一般的时候普通人还真不能上来,可是以司马遹的身份,肯定会有身边的人为他安排好一切! 行走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城墙上,司马遹的眼神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脚下的路,便向着今日的目的地,洛阳城东城中间的东阳门城头而去,可是他的脑中却还在想着当日宗庙之内发生的事! 司马遹的年纪正是男子十二三岁换声的时候,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尖厉,这话音一落,在场众臣们的马屁声顿时就如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隔屁了!司马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不是明显的表示自己迫切想要上位的心思吗?虽然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天下间最不好处理关系的一对父子应该是皇帝和太子了,自己身为太子,居然说出想要替皇帝分忧的话来,这皇帝心里会怎么想,真是太冲动了! 在场的大臣们都如偷吃了鸡的黄鼠狼,个个眼冒精光,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没想到太子刚刚加冠,居然就嚷着要掌权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一位了!也不知道他是自信心过盛,还是一时冲动?只不过陛下又会怎么想,太尉大人又会怎么想呢? 想到这里,朝臣们又把眼光转向了惠帝与杨骏的身上,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来回扫射,争取从他们两人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来,杨骏倒是还好说,远没有达到喜怒不形色的地步,太子的话一出口,他边上的人就看到杨骏脸色变黑了,嘴角抽动着,要不是在场的还有惠帝和众位大臣,恐怕他会破口大骂吧! 至于惠帝??他原来脸上笑得跟个胖弥勒佛一样,这时听到儿子的话也有些不知所措!对,就是不知所措!要知道现在他也没有真正掌握朝廷的大权,大权还在杨骏的手上,对于司马遹想要上位的心思,他还没有切肤之痛,所以心里也没有当一回事,只是杨骏也在现场,惠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话了! 看到场面上有些怪异的气氛,司马遹刚刚加冠过后有些暴涨的自信心再次跌入深渊,这个话还得自己圆回来才好,要不然父皇没发飙,杨骏倒是要先对付本宫了! 眼珠子一转,司马遹就想好了说词,他再次躬身施礼后又道,”父皇授命于天,执掌神器,可是这天下有亿万里山河之广,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在等着父皇处理,朝中虽然有太尉公与各位大人帮着父皇分担政事,可是儿臣看着父皇每天操劳,心里也十分忧心于父皇的龙体啊!只是儿臣现在年纪尚幼,学问与见识都有不足之处,所以儿臣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着师傅多多学习治国之道,将来学有所成之后才好替父皇分忧,没想到刚才一时激动,把心里的话就给说了出来!” 惠帝一楞之后,白胖的脸上再次笑得眯起眼来,”沙门真是孝顺,嗯!不过现在沙门已经加冠,这小名父皇还是不叫为好,以后父皇就叫你熙祖吧!父皇当年为沙门取的字大有深意,希望熙祖不要辜负你皇爷爷的期望啊!” 想起武帝,惠帝心里也是一阵黯然,要说这个父皇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了,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会去得那么早,虽然惠帝对于朝廷由谁主政没有什么意见,可是当年武帝在世的时候曾对他有所暗示,将来是要杨太尉和汝南王叔祖一起辅政的,可是现在皇叔祖却被杨太尉赶回封地,朝中由杨太尉一个人当家做主,在他的心里这也没什么,外祖父也是自家亲戚,只是皇后近些时日老是说太尉有谋反的迹象,朕心里也不知道该不该信,现在熙祖也想要早日上位,难道太尉真的要谋反吗? 惠帝一想到这里,心里也充满了浓浓的疑惑! 太子的惊人之言被他自己给圆了回去,朝臣们没有看到惠帝和杨骏雷霆大怒略感不满,没想到杨骏今日也忍得住啊?有好事的大臣如此想道.还有一些大臣看到太子今日的言语中似对太尉独掌大权也有不满之意,那么自己是不是应该投入倒杨一派的怀中呢? 杨骏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府邸,太子果真是太子啊!倒真不愧是自己那个皇帝女婿的孙子,今日他才加冠,就想着上位了,是把老夫当成意图不轨的奸臣吗?只不过这小子还是太年轻了,轻易地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不足为惧!想到这里,杨骏又得意地捋了捋他那三两山羊须! 今日是楚王司马玮入朝的日子,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派了使节前来洛阳城通报,而相应的,朝廷为了表明对他这个大国宗王的重视,肯定也会派太常的官员前往迎接,自加冠之后, 司马遹在东宫老实了一个月,现在静极思动,也想看一看两年不见的那个桀骜皇叔有没有什么变化! 洛阳东城墙有三座城门,由北往南分别是建春门,东阳门,清阳门,每隔两里一门,东西城墙总共长六里多!东宫在洛阳东北方向,所以司马遹是从建春门登城,一路走向东阳门,楚王司马玮要进入洛阳城必从此城门而过! 洛阳城虽然是皇城,可是它也是一座军事重城,这城墙上相应的各种军堡垒也一应倶全,东阳门上就有城楼碉堡,万一有敌来入侵,守门大将就会在城楼上指挥阻敌,洛阳城门的守军是由城门校尉统领,城门校尉属下有司马和城门候等将官共十二人,洛阳城有十二座城门,每门一人! 东阳门的城门司马就是一个很有眼色的大胡子中年人,身穿晋朝禁军制式盔甲明光铠,手里的兵器是一柄丈八长矛,腰按配剑,看着倒还有点气势!看到司马遹等人过来,正在执勤的他也没有过来喝问这几人怎么上了城墙的,他只是看了一眼领头的司马遹头上戴着的那顶三梁进贤冠,就知道这几个怕是出身不凡,城墙上虽然禁止普通人上来,可是对于某些贵族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如此年轻,就已经加冠,甚至还戴着三粱进贤冠! 自东汉元帝以后,三梁进贤冠只有公候才会配带, 中二千石至博士是配二梁,而博士以下的官员则是一梁,司马遹出门时要是戴着远游冠,恐怕会被人一眼就认出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就戴上三梁的公候冠,身份既高,也不会招来什么非议,反正洛阳城内的公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十里亭之外,当街而立的正是太常博士李元,他是奉了朝廷的命令来迎接楚王入京,可是没想到来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到楚王的影子,让他这个自视读遍万卷书,心若静湖之人也感到有一点心焦了! 这时后面跟着的小吏忽然叫道,”大人,来了!您看,那漫天的烟尘,应该是骑兵急速奔驰所造成的现象!”这个小吏往日也是看过大军出动的情景,所以他一看那漫天烟尘就知道了,听到小吏的话,李元也打起精神,对身后的人斥道,”肃静!”他身后的人立即站好,要知道楚王可不是平常人,自己一行人是代表着朝廷而来,要是失了礼数也就失了朝廷的颜面! 司马玮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此马高约近丈,马身雄壮,四蹄奔跑间响起”哒哒”地马蹄声,那马儿奔驰了许久,此时也有些气喘,嘴角冒着白泡,看到不远处的十里亭,司马玮一拉马缰,跨下的马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如人立而起,果然好马!司马玮身后约两千人的军队也停了下来,虽然做不到司马玮的马儿那样人立而起,可是一声令下,队伍停下之后依然排列整齐,人马不动,可见这是一支令行禁止的强兵! 此时司马玮身后一马缓缓向前,走到他的身边,正是一位儒雅中年人,在楚王的身边,也就只有他能够和司马玮并驾齐驱了!中年人近前后轻声道,”殿下,十里亭就在前面了!” 司马玮出镇襄阳两年,脸上的暴戾之气此时已不像两年前那么浓厚了,可见两年的历练,使得暴躁易怒的司马玮变得比以前理智了一些,他身边的中年人对司马玮的变化也是心中暗喜,自己这两年没有白费工夫! 司马玮脸上虽然平静,可是一双眸子里却是掩不住的狂热,嘴里也在喃喃自语,”洛阳,洛阳!父皇殡天后没隔一年,本王又再次入京了,这一次杨骏可就没那么容易把本王赶出京城了,杨骏,你等着,本王来了!” 司马玮对当年杨骏把他赶出京城,出镇地方,怨念可是非常深重的,上次武帝过世,他也只不过在洛阳呆了两天,拜见惠帝,尽了臣子之礼后又再次赶回襄阳去了,不过这一次可是皇后密信把他请回来的,想到朝廷即将掀起的大波,是由自己领头,司马玮心里就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更重要的是他入京了,那么离他心中的梦想也就越来越近了! 正在司马玮浮想联翩的时候,后面又有一阵马蹄声传来,让沉浸于幻想中的司马玮皱眉不已,他身边的中年人眼神很好,一看到那带有”淮南”二字的大旗,就道,”殿下,是淮南王到了!” “没想到当日我兄弟两人一起出京,今日又一起进京,实在是巧得很啊!本王给淮南王弟去信让他一起进京共商大事,本以为以的他的性子不会趟这趟浑水,没想到他也来了,先在这儿等一下他吧,本王还有大事和他商议!”司马玮这时也看到了那急驰而来的骑兵,领头的正是淮南王司马允! 那中年人笑道,”淮南王虽说不想掺杂到争权夺利这种事来,可是现在是皇后主掌此事,说不定也是陛下的意思,他要是不来,以后有他的苦头吃!” 第一百零一章 最后一次 司马玮闻言冷冷地一笑,”淮南王弟虽然聪明过人,可是却生性懒散,又不好名利,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不过也幸好如此,不然将来本王还要多一个对手!” 两人正在说话时,淮南王司马允也率领着两千人的护卫军赶到司马玮身边,此时那中年人早已知趣地退向后面,给这两个久别重逢的兄弟留下说话的空间.司马允身材瘦削,俊脸上还是一副懒洋洋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看来这两年的江南生活也没有让他改变什么.司马允年纪比司马玮小,所以看到他就先施礼,”允见过兄长,襄阳比寿春还要远上千里之遥,想不到六哥比小弟还要早到一步!” 看到司马允脸上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司马玮心里就有些莫名的怒气,要不是马上需要他在即将进行的大事中出力,这斥责的话语早已说出口了,”王弟有礼,本王在此等候王弟,是有些心里话想同王弟说的!” 司马允对司马玮的话没有丝毫奇怪的地方,脸上依然笑呵呵地道,”王兄不必多言,小弟既然决定入朝,肯定是支持王兄的,只是你也知道,小弟毕竟还年幼,这虑事恐有不甚周详的地方,所以小弟把此事全权交给淮南国的国相刘颂刘使君处理,你有什么事找他就可以了!现在人多眼杂,却是不甚方便!我们还是先去十里亭吧,朝廷派来迎接我们兄弟的钦使还在那等着了,兄长先请!” 司马玮看到司马允一来就表明了态度,也不已为甚,再加上现在确实不是谈话的时机,还是先入了城再说,率先策马而去!看到司马玮已经去了一箭之地那么远,身后的刘颂才近前道,”王爷对楚王殿下说了吧!”司马允转头看着刘颂,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笑容满面,只有无尽的疑惑与忧心,”刘公为何要把自己牵涉进来,要知道这等事情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之祸!” 刘颂叹息一声,”老臣从前就说过,老臣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活不了几年了,就让老臣为殿下再遮几年风雨吧!”刘颂的话让司马允听得眼眶儿都红了,”刘公……!”刘颂把脸一板,口中却温声言道,”殿下莫做这小儿女态,还是快前去和楚王殿下会合吧!”司马允吸了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他那招牌笑容,策马向前赶去! 两路大军合计四千余人,全部都是骑兵,全速奔跑时像一道钢铁洪流,直指十里亭,十里亭的那些官吏看到大军奔来,气势恢宏,旌旗飞扬,马蹄奔跑间这地面都微微震颤,马蹄声如九天雷呜”轰隆隆”响在他们的心上,让人心神震慑,张口结舌,发不出一丝言语! 太常博士李元眉头微皱,接着看到楚王与淮南王居然连袂而来,心下暗道来得正好,免得老夫还要再跑第二趟!等到楚王与淮南王的坐骑奔到前面不远,他向前一步,拱手微施一礼,”二位殿下有礼,下官太常博士李元,代表朝廷恭迎二位殿下!” 楚王司马玮年长,稍抬右手示意不用多礼,然后双手一合拱手向天,”小王先要谢过陛下的厚恩,劳烦李大人前来迎接,小王愧不敢当,李大人,我们这就一起入城吧!” 李元看到楚王就准备策马前行,赶紧又向前一步,喝道,”殿下且慢!根据朝廷律例,您可以带百名亲兵进入洛阳城,其余的军士要去往城外牙门军的营地驻扎,这才合乎规矩!” 楚王眉头立时皱成了一个”八”字形,面色不渝,本以为这什么太常博士是个文人,看到自己这几千大军策马而来的气势应该胆都吓破了,所以刚才才会全速行军,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吓马威,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不受影响,居然还记着那什么破规矩! 武帝在世时对于宗室与世家大族极是优容,稍微有点份量的大臣家里都赐了禁军士兵前去充做护卫保护他们的家人,除了保护之外,未尝没有监视之意,这些士兵虽然成了大臣与宗室们的护卫,可是在名义上还是属于朝廷所管,没有朝廷的命令,他们是不能出动的! 楚王与淮南王早前出镇地方,武帝也赐了亲兵护卫他们两人,地方上的军兵没有朝廷调令,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前来京城的,所以他们身后的这四千人就是原来武帝赐给他们的亲兵,即便是楚王与淮南王已经收服这两千人,可是两千人还是属朝廷所管,只要朝廷一纸调令,这几千人也不得不从! 本来藩王进京,若是知趣一点的自然会把自己的亲兵留在城外,只带着少数人马进京,朝廷自然会再派来士兵保护他们,这是武帝时就已经形成的惯例!可是楚王现在入京要做的就是掉脑袋的大事,手里没有兵,他如何会放心入城! 楚王冷着脸,脸色阴沉得像是即将暴发的山洪一般,让人看得心惊胆颤,那双杀气腾腾的眸子死死盯住太常博士李元,就像是一只饥饿的大灰狼盯住了可怜的小绵羊!可是李元好似对眼前楚王的杀气视而不见,只是低着头,拦在他的马前! 这李元自小就熟读诗书,深受儒家思想熏陶,为人却有些死板呆硬,在太常寺里也不受欢迎!当初在挑选迎接楚王的人选时,太常寺里人人争先,可是一听说要让楚王孤身进京,把他带来的兵马都留在城外,就没人来接这个苦差事了,他们虽然是儒生,可是谁也不傻子,现在朝廷的局势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楚王入朝就是导火索,说不定将来还是楚王得势,这时候得罪了他值得吗?恐怕也只有杨骏那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才会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这个李元虽然有些死板,对现在的局势也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要是去迎接楚王,就是代表朝廷,不管是杨骏还是别个人掌权,他奉的是朝廷的命令,朝廷的威严谁也不敢冒犯!所以这个苦差事别人都不想接,这个李元就自己领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是一句废话,可是在皇权鼎盛的时候,这句话还是有很大威力的,所以现在的楚王心里虽然怒火滔天,恨不得杀了他,可是他也不敢说什么朝廷律例如狗屁之类的话来,至于杀了李元?楚王再狂现在也没有这个胆子! “李大人,本王亲兵留在城外,孤身进京要是在城里出了什么事由谁来负责?是你吗?”楚王司马玮还是有些不甘心,想用自己的安危来吓一吓他! 李元一直躬着的身子再次直起,他面无表情地回道,”殿下身份尊贵,朝廷肯定不会让殿下有任何意外发生的,小臣临来之时,太尉大人就有吩咐,殿下要是进了京,他会再派禁军贴身保护,不用殿下操心!” 楚王的脸色再次阴沉下去!贴身保护?是贴身监视吧!真要这样本王不就成了他杨骏的笼中鸟,再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司马允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依然是笑吟吟的,没有丝毫即将要当别人傀儡的觉悟! 看到楚王依然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李元也有些不耐烦了,自己今日出来这么久,为了迎接他们,在这站都站了一个时辰了,眼下楚王还要纠缠下去,他就想着快刀斩乱麻,自己也好快点回去,这天冷地冻死人啊!想着他就伸手往袖子里掏去! 楚王身后的那个中年人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李元的动作,心下暗叫不好,这家伙难道出来时还带着圣旨吗?他赶紧轻咳两声,”殿下,李大人也是奉命行事,您还是不要为难他了,我们先入城吧!至于这亲兵还是让公孙校尉把他们带到军营里去吧!反正入了城朝廷也会再派人来保护殿下!” 公孙宏既是楚王府的长史,也是这队亲兵的实际统领,至于武帝原来安排的校尉早就自动请辞了,他看楚王没有反对”军师”的话,就知道楚王是默认了,立时大喝一声.”全军听令,留下一百人保护殿下,其余的随本校尉前往军营!” 这时淮南相刘颂对身边的那个校尉使个眼色,那个校尉也呼喝一声,留下一百人,然后率着剩下的人一起奔往军营! 看到楚王这边最终服了软,李元也止住手里的动作,临出来时杨骏吩咐过他,为了朝廷的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楚王他们闹翻! 十里亭除了朝廷派来的李元之外,还有一些朝中大臣欢迎楚王入京派来的家人,刚才李元和楚王对立起来,他们都是闭口不言,就当看好戏了,毕竟这政治斗争没到最后谁也不敢断定到底是谁输谁赢,所以楚王入京,他们欢迎,杨骏派来的人他们也不得罪!这时候事情一解决,都一窝蜂地围上来给楚王见礼! “楚王殿下,小人是王尚书的管家……!” “楚王殿下,小人是裴侍中的……!” 看到楚王那边的热闹场景,淮南王司马允微微摇头,楚王兄太过招摇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即便这次楚王兄能够扳倒杨骏,恐怕将来也……! 正当司马允准备和楚王招呼一声,自己先走了的时候,他面前走过来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一身豪门世家的护卫打扮,脸上带着一丝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只见他拱手施手一礼,”小人士猗,代表东边的那位公子欢迎殿下入京!” 司马允一时脸上有些错谔,东边的公子又是哪位?自己认识? 东阳门的城楼上,一个身穿普通仆侍衣服的精壮汉子把刚才在十里亭里发生的冲突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司马遹,待他说完后,司马遹挥挥手让他下去,转身又望着十里之外的那个亭子,好似看到了众人环绕的楚王,又好似看到了有些吃惊的淮南王,同时又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这也是杨骏赢得最后一次了!” 第一百零二章 突如其来的暴雨 看到司马遹低声自语,那虽然清瘦却依然挺拔地背影此时居然有些孤寂与清冷之感,就好似茫茫天地间只有他一人在前行,说不出的孤独与辛酸!他身后的司马雅心中蓦然一酸,然后前行一步,有些担忧地问道,”公子…?”司马雅自从跟了太子之后,还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刻的…冷寂,清幽,伤感! 司马雅跟随司马遹时他还不是太子,只是那时才五岁的他就已经显露出过人的智慧,虚怀若谷,心怀天下,暗中布下多处棋子,这些年来太子暗中培养的势力如果暴露出来,想必无论哪个人知道之后都会大吃一惊吧!要知道太子此时才十三岁,这是何等的智慧才会想到将来的局势,从而提前布局,在司马雅心中那是惊为天人! 以前的太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算无遗策,就算是那次意外遇到刺杀,太子依然是冷静以对,甚至亲自动手踢死了一名刺客!有司马遹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主子,可想而知给司马雅他们一干属下带来了何等的压力!虽然太子英明,他们这些做属下的都很高兴,毕竟自己所靠的大树不会轻易倒下,将来自己等人肯定会有飞上云宵的那一天!可是主子太过英明,那么做手下的要是表现得太差了,心里也难免有些挫败感,从而面临很大的压力,除非是只想着混吃等死或是天生乐观的那一类人才会心里没什么想法! 可是司马雅他们是想跟着太子做一番大事的,这些年跟着太子,随着司马遹的言传身教,司马雅等人的眼界也提高了不少,他也知道最近朝中恐怕有些不平静,今日太子出宫就是想看一看从襄阳归来的楚王司马玮,只是他也没想到太子在这时候会露出如此…人性化的一面! 其实司马遹的心里也有着很大的压力,别看这些年他表面上走得顺风顺水,一直到如今入主东宫,算无遗策,如有神助,可这都是因为当初他年纪尚幼,无论是贾后还是杨骏都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对手来看待,可是现在他已经加冠,按照这个时代人们的看法,他已经算得上是一个成人了,无论以后是谁掌权,现任掌权人与将来的帝国之主之间肯定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他以后都不会再有从前的一帆风顺! 尤其是现在,杨骏与贾后这两大政治集团即将碰撞的时候,他做为太子,在这一场政变中到底该扮演何种角色?杨骏肯定是要失败的,就凭他这些年来死死地压制住宗室们这一条,杨家就只有败亡一途,自武帝太康末年起宗室们心里的怨气可是积压得很深了,宗室们一旦联起手来,就算是惠帝也要给他们面子,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储君的司马遹! 惠帝虽然不明白朝中的局势,可是司马遹他很清楚,在史上这一次的政变中,杨家被灭三族不说,还有许多杨家的亲朋好友被牵连,但这其中有许多大臣都是无辜的,只是贾后与宗室们联起手来铲除了许多异己而已,那么,司马遹在这场晋朝第一次的内乱中到底是扮演路人甲,任由历史继续发展?还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私下里使计救下一些与杨氏无关的人,比如东夷校尉文鸯!如果要救,那么司马遹又该如何去做,才即能救下那些无辜的大臣而又不让贾后一党察觉,这都要他仔细的去思量,去考虑! 司马遹转头看到司马雅眼底暗藏的一抹担忧,心里突然舒服许多,自己在这个世上毕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自己手下还有许多人在帮自己啊! 司马遹忽地灿然一笑,”不早了,回吧!” 司马雅看到太子脸上回复往日那自信的笑容,心里安定下来,”那还是走回去?”司马遹突然又改变主意,笑道,”好多日子没有去南市了,先去逛逛吧,今日没把珊儿带出来真是个错误,你们回去可不许在她面前嚼舌头,不然本公子受罪,你们也要吃排头!” 司马雅也知道以慕容珊珊那喜欢热闹的性子,今日没带她出来就已经是太子费了许多口舌的缘故了,她要是知道,自己等人这次不仅没像出来时说的一出来就回去,反而还去南市逛街,她心里的怨念不知道会有深,恐怕只是她眼睛里露出的忧怨都能让自己败下阵来,所以一听太子吩咐,他马上浑身一紧,”公子说的是,小人看到珊儿小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都会有些发怵,公子就是不说小人也省得!” 看到司马雅一提到慕容珊珊有些如临大敌的样子,司马遹也乐得哈哈大笑,慕容珊珊就是有一种魔力,她的可爱让任何一个被她搞怪的人都生不出气来,只有无奈与苦笑! 司马遹刚从城楼上下来,就看到那个城门司马一直守候在出口处,看到自己等人下来也不多话,只是恭恭敬敬地退后一步,略微躬身以示尊重!对于这个明显只是一个陌路人的城门将校,司马遹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关注,稍微点下头就准备下城而去! 正在这时,惊变蓦然发生! “轰” 天空之上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呜,好好的一个大白天居然黑得像要入夜一般,只有那亮白的闪电奔行在黑幕之中,划过一道银色的轨迹,整个洛阳城里的人都慌了,原本在街上拥挤的人潮,或是路人,或是商贾,这时都如受惊的鸟兽,看到那突然变黑的天幕与电蛇乱舞的景像,都知道天要下雨了,路人加快脚步,商贾赶快收拾好摊子,以免下起雨来不及收摊,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在这时候也只有卖雨具的商人才会心里暗喜,这下老子的生意应该要比以往好上一截才对,不过天要下雨了,这价钱应该提高一些吧,原本十个铜板的雨笠应该要卖二十个…不,三十个才对!只不过这时天上一声炸雷轰隆作响,那电光映得这个奸商脸上亮白一片,他心里 也被雷声震得连连直跳,亏心事果然是做不得的,是不是老天爷吓自己啊?奸商摸了措自己的胸口,缓下一口气来,终于决定,还是不要涨那么高了,嗯二十五文..还是二十..唉,算做好事了,就十五文吧! 司马遹停下脚步,看到这突然的变天,心里也是一阵高兴!俗话说,春雷响,万物长,这过了年之后老天爷还没有下过雨了,老百姓心里也慌啊!现在明显的是要下雨了,应该不会耽误农时了吧! 雷声轰呜,电光奔驰的景像很快消失不见,乌黑的天幕也放晴了,只是这早春的空气,原本应该是冰冷清新的味道,司马遹却突然感到周围有些燥热的感觉,让他浑身发热,酸痒难耐! 好在这燥热来得快去得也快,老天爷不负百姓们的期望,终于哗啦啦地下起雨来!这雨势很大,豆大的雨滴在狂风的席卷之下飞舞乱飙,司马遹蓦地感到脸上一凉,伸手从脸上抹了一下,睁眼看去,这看到的结果却让他有些不寒而粟的感觉! 红色的雨! 天上居然会下红色的雨! 司马遹身为后世穿越者,倒不会计较天上下什么雨,后世的地球上工业废气排放太多,导至云层里的云朵上也有许多工业废气,下红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现在是晋朝,老百姓处于封建社会的统治之下,他们大部份都是愚昧无知的,在他们的认知中,天有异像,必生妖孽!这对于晋朝的统治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尤其是武帝太康末年处于小冰河时期,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到了惠帝时天灾的频繁发生已经到了鼎盛时期,在杨骏即将与贾后发生内乱的时候,天下红雨,是不是代表着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果然不出司马遹所料,不仅是城楼下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就连城楼上的士兵都窃窃私语起来,也不管上官就在旁边, 一个个地交头结耳起来! “天上怎么会下起红雨?” “是不是有妖孽出世?” “胡说什么?说不定是朝中有人行为不端,老天爷才会降下灾祸,以示警告!”司马遹所担心的终于发生了,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都有守城的士兵们认为是朝中出了奸佞,那么其他地方的人又会如何想呢?这一幕对贾后一党来说是极为有利的吧! 狂风呼啸而过,雨水如瓢泼一般,风雨交加之势越发严重,雨借风势,风助雨威,地面上开始还看不出什么颜色,但随着雨水的增多,路面上也变得殷红一片,风雨倾泄之下,随着红色痕迹的增多,天空之中都似多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十里亭,正在寒喧一片的楚王玮与那些大臣们的家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淋懵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以楚王他们的尊贵身份,只要进了亭子就可以,肯定是不会淋雨的,只是那些士兵们还有管家下人们怎么办? 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头,随着红雨的落下,那些人都没管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淋得湿淋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真是老天爷都看杨骏不顺眼了,才会下这么一场红雨? 楚王司马玮与那中年人都是面露喜色,对视一眼,俱在不言中!淮南王司马允看到鲜红的雨点落下来之后也是蓦然起身,转头骇然地看了一下淮南相刘颂,而刘颂只是默然点头,然后也转头无语地看向天外的大雨! 随着天降红雨,洛阳城里的各大世家都骚动起来,杨骏看到这种异像马上召集手下商议对策,而贾后与宗室一方则是喜出望外,信心大定,各方之间的联络越加隐密与急切起来,天赐良机,不好好利用会后悔莫及啊! 第一百零三章 各出所谋 永平元年二月二十日,楚王与淮南王入朝,天降红雨,异像横生,代表着天生妖孽或是战乱将起,百姓们都闭紧大门,守好门户,而群臣俱心有不安,纷纷遣人联络朝中同僚商议对策或站队或自保,尤其是手掌军权地统兵将领,府上更是门庭若市,但是这一切都是发生在雨过天晴之后! 杨骏虽然志大才疏,经常犯些常识性的错识,可是天降红雨这么明显的异像也让他心头一紧,一般来说,天降异像,不是祥瑞就是灾祸,可是红雨肯定不是属于祥瑞那一类的,红色的雨代表着血光之灾,战乱即将发生,稍微懂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那么身为朝廷宰辅的杨骏,在这个时候要如何才能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被影响才是重要的! 所以他马上派来把自己的一众亲信与属下全部召入府中商议,其中就有他的几个外甥,张劭,李斌,段广等人,还有他的好友石崇,何攀,甚至于他早已不待见的两个兄弟杨珧,杨济都在现场! 杨骏做了这么久的辅政大臣,身上也有了一丝权臣该有的威严气度,他环视诸人一眼,看到诸人都默不作声,心里很是满意,然后才开口道,”在场诸位都是杨家的嫡系与旧友,今日天降红雨,本太尉请诸位来,就是想让诸位商议一个稳妥的办法,如何才能在十日之后的大朝会中保全我杨家的声威!” 杨家的声威?杨骏这话其实说得很明白,就是想保住自己辅政大臣的位子!可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一般来说,天降异像,都是天子或是朝廷里面有人行为不端,老天爷才会降下灾祸示警于天下,可是惠帝才继位不久,跟他挨不着边!更何况天子是为上天之子,他怎么做都不会犯错的,那么身为宰辅的杨骏就要替惠帝来背这个黑锅,自动上表请求退位,反正自从有了灾祸,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干的,都已经形成一个惯例了! 可是现在杨骏他不想让位,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在场诸人,李斌等人是杨骏的后辈,现场在这么多长辈在此,哪轮得到他们发话,再有的就是杨骏的嫡系手下太傅主薄朱振或是朝中交好的同僚石崇等人,可是他们怎么说也同杨家隔了一层,现在还有杨骏的两个弟弟杨珧与杨济在场,所以众人都把目光望向了他们两人! 杨珧自杨骏上位之后,就自请让位,退出了朝廷的权利中枢,再加上他和杨骏的政见不合,杨骏也没想着让他官复原职,这几年一直在家里种花养草,过了些清闲的日子,只有在杨家面临重大的生死关头,他才会出来!看到在场众人都不说话,他就率先一拱手,”大兄,现在的局势已经如此,小弟想出上中下三策,请您自己斟酌一二!” 杨骏的心里很不爽,自己对现状没有丝毫办法,自己的这个弟弟却一下子想出了三条计策,真让他嫉妒万分,可是现在他还要倚仗这个弟弟出谋划策,所以脸上只得强颜欢笑地道,”二弟果然大才,有甚妙计快快道来!” “上策就是,大兄马上写封奏折上书陛下,请求逊位!”看到杨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又继续道,”然后推举中书令蒋公与汝南王同时辅政!” 中书令蒋俊与杨家可是通家之好,两家的关系亲如一家,杨珧推举蒋俊担任辅政大臣就是考虑到这一点,他上位了,杨家还有杨太后在后宫,杨家也不会失势,至于推举汝南王那是要与宗室缓和关系,这样一来朝廷的局势就回到了武帝死前所安排的政局之上,朝廷也可以暂时安稳下来,杨家也不会受到多少损失,杨珧可不比杨骏那么目光短浅,粗俗无知,他的这个办法的确算是上上之策! 杨骏听后眉头一皱,也不说好与不好,只是接着问道,”那么中策呢?” “中策还是要如上策一般,只是这辅政的人选中除了蒋公之外,再加上淄阳公卫公,辅政的宗室就把汝南王去掉,换上刚入朝的楚王,但是不要让他掌管军权,在这上中二策之中,杨家可以失去一半的辅政大权,但是绝不能失去军权!!” 杨珧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凝重无比,在场诸人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说得有理!在场诸人中有不是杨家嫡系,只是亲信的大臣想道,杨家有杨珧此人在,想必要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杨珧的中策还是和上策一样换汤不换药,只是辅政大臣的人选变了一下而已,杨珧之所以选卫瓘,就是因为卫瓘这个人大公无私,就算他掌了权也只会是中立派,不会随便投入杨家的敌对派系中去,至于为什么把汝南王换成楚王,这个就更明显了,汝南王身为当今皇帝的叔祖辈,在朝中的威望可不是楚王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可以比拟的,楚王虽然悍勇,但只要不让他接触军权,那么他就翻不了天!只要等朝臣百姓们把这天降红雨的事一淡忘,杨家还是可以东山再起,执掌朝政! 所以此时在场的诸人都把目光转向杨骏,看他如何选择,上中二策都是杨家目前来说最为合适的选择了,下策既然称之为下策,那么不说都可以了,现在就看杨骏这个主事人如何抉择了!可是杨骏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接着问道,”下策又如何?” 一听杨骏的话问出口,不仅是杨珧心中慨叹一声,就是其他人心里也都大失所望!在场的众人都不是傻子,到了此时谁不明白,杨骏怕是舍不得他辅政大臣的位子!只是可惜了杨珧这么一个大才啊!杨家的败落已经不可避免,有心思灵敏的大臣已经想到了此点! 杨珧心里长舒一口气后,才接着道,”天降红雨,朝廷总要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不然如何安定人心,按照朝廷惯例,楚王与淮南王这次入朝,朝廷要授予他们与之身份相匹配的官职,可是正是在他们入朝的同一天,天降红雨,那么大兄可以上奏陛下,就是因为他们触怒了上天,上天才会示警,所以不给他们两人授予实职,只是赋闲在各自的王府之中,然后大兄再兵严密”保护”两位亲王,他们两人即使心有怨愤也没有丝毫办法!但是大兄身为宰辅,也要上书请求陛下降旨责问,到时就罚个几年的俸禄做个表面功夫也就行了!” 杨骏轻拍前面的案桌,这一条才是他心中最稳妥的办法,也可以说这一条,在他同意楚王入朝时心里就已经谋划好了的,他笑吟吟地道,”就依二弟所言,明日我就上奏陛下处罚楚王两位,然后本太尉也会上表自劾!” …… 明光殿中,贾后此时也召集了属下的亲信商议天降异像之事,在场的诸人中除了黄门令董猛,李肇,孟观等禁军底层将校代表之外,还有两个青年儒生,看他们的打扮俱是高冠博带,大袖飘扬,浑身气质也不同于寻常官员,肯定也是世家中人! 其中一人面容清瘦俊朗,眼如辰星,鼻如悬胆,脸旁须发直长到耳鬓后方,修剪得非常整齐,再加头上所戴得二粱进贤冠,整个就是一个风流潇洒俊书生的模样,再加上他面白如玉,望之如弱冠少年,恐怕有许多人见了都会大赞一声,”好一个玉人!” 另一人的面貌虽然不如那位俊逸过人,可是生就一股爽朗之气,浓眉大眼国字脸,让人一看就感觉这个人正气凛然! 贾皇后对着下面的几人说道,”你们都是哀家的心腹与亲戚,今日把几位召进宫来,除了让几位见个面认识一下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应对今日之事,还请几位畅所欲言!” 李肇马上接口道,”娘娘,小人是行伍出身,这些出谋划策的勾当小人们不懂,可是只要娘娘一声令下,小人与手下几百儿郎都愿为娘娘效死!” 孟观和李肇虽然同被杨骏所排挤,可是孟观不同于李肇的桀骜不驯,肆意张扬,他的性子一向比较内敛,说白了就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上面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见得李肇出言中隐隐有不把在场那两个中年儒士放在眼里的意思,心里暗自不屑的同时马上也表明心迹,”小人一切愿听娘娘安排!” 那削瘦俊朗青年儒生名裴頠,出身于朝中的河东裴氏家族,裴氏在当今朝廷都是数一数二的世家贵族,裴頠的父亲是名臣裴秀,司马遹书房之中私藏的那卷<<禹贡地域图>>,就是裴秀所著! 裴頠此时官居国子祭酒,右军将军,执掌兵权,裴頠虽然对杨骏独自掌权很是不满,可是他为人有大智慧,对于杨骏的所作所为只是保持沉默,避其锋芒,并且他同杨骏一派的党羽都相处得很好,如果用后世的词来形容就是无间道! 那另外一个儒生名叫贾模,乃是贾后之父贾充的族侄,他原本在荆州担任太守之位,惠帝继位之后,贾后四处使力把他调入朝中,此时官任车骑司马,贾模的官声很好,为人也是两袖清风,是为贾族之中的佼佼者! 裴頠可能是压抑得太久了,所以他率先发言,”朝中的形势自太尉掌权之后越发堪虑,朝中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太尉公先是在大行皇帝出殡时不出太极殿祭奠,反而让刀斧手环卫殿中保护自己,接着又把大司马(汝南王)赶出朝堂,甚至诬蔑他谋逆,从而派兵征讨,幸好大司马返回许昌,才得以脱脸,太尉公这一举可算是大失人心!其他的比如什么肆意更改年号,肆意封赏官员,甚至连匈奴那等外族都赐予候位就更不用说了!再加上他在朝中亲小人,远贤臣,不让宗室王公大臣主政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己的亲兄弟也容不下,这等心胸狭隘的小人,行事又肆意张狂,败亡之日不远矣! 坐于裴頠旁边的贾模此时也听得热血沸腾,接口道,”逸民兄说得不错,虽然模返京才不到一年时间,可是依模短时间所见,司马家的王公们应该不会让太尉公得意下去了,今日的天降异像就是征兆!” 第一百零四章 路遇悍妞 听到贾模的激昂之言,贾后却有些不屑地接口道,”你们就别提司马家的那些王爷了,提起来本宫就一肚子的火!汝南王好歹也是三朝元老,当初也是手握重兵,那时杨骏还没有正式接管兵权,只要他老人家一声号令,洛阳如何会轮得到杨骏那个不学无术之人来发号施令?可是咱们那个老王爷一听到杨骏要讨伐他,马上吓得跑回许昌去了!本宫心里清楚,他也不是什么胆小如鼠的人,可却是一个地地道道地老狐狸,一见事有不对立马就溜了,什么风险都不肯担!” 汝南王身为当今皇帝的亲叔祖,辈份与威望可不是假的,只要他老人家不犯什么谋反之类的大罪,就算是他跑到皇宫里面大骂惠帝无能,惠帝也能笑呵呵地把这个老头儿给侍候好了,还要免得他老人家气大伤身把老命给丢了!下面的人听到贾后话里话外都有历数汝南王罪过的意思,一个个不是抬头望天就是低头看地,这种话贾后可以说,可是他们却不能仔细聆听一二,只能当作春风拂面,置若罔闻! 看到下面诸人装聋作啞的表现,贾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言语太过激动了一些,她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然后接着又说道,”当然,本宫说这么多,只是想表明单靠司马家的那些宗室王爷们是不行的,你们都是本宫的心腹之臣,这关键时刻还需要你们来群策群力,共襄大事!今日天降异兆,杨骏他身为宰辅,按成例他应当逊位让贤,只是本宫怕这老头儿恋栈权位,不肯让位,那么十日之后的大朝会上,就需要逸民你们一起上书劝谏陛下了,只要陛下圣旨一下,杨骏就是想不退也由不得他了!” 裴頠听了贾后之言,那双漂亮的剑眉微微一皱,”不是逸民不肯尽心,娘娘也应该知道,裴家现在不是頠在做主,这上书之事恐怕要问过伯父才行!”裴秀死后,裴頠还年幼,裴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太子少师裴楷,当年裴楷是支持齐王攸入主东宫的,先天上就和当今天子惠帝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裴楷当年和贾后之父贾充乃是政敌,最重要的是裴楷的二子裴瓒娶的是杨骏的女儿,现在杨骏正当权,让裴氏站出来和杨骏打擂台,这恐怕是不可能的,裴頠这番话隐隐地就是拒绝了贾后的提议! 其实以世家们一向明哲保身的习惯,只要事情还没有到了最后的关头,没到必须要站队的时候,他们都是不肯轻易表明态度的!现在杨骏明显大权在握,除了政事上他一把抓之外,最重要的是这洛阳的兵权也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也是世家们虽然看杨骏不爽,但也不肯跳出来与他为难的缘故! 对于裴頠的选择,贾模没有丝毫意外之色,裴頠虽然领着右军将军的职衔,可是在清平盛世,没有惠帝的旨意,他敢调动一兵一卒,那就是谋反的大罪,是要灭九族的!可是现在惠帝被杨骏掌握着,朝中的人哪个不知道,惠帝入了宫之后一直都还住在式乾殿,从来没有到后宫里留宿过,就是因为杨骏怕惠帝和后宫里的人勾结上有所图谋!所以即便是现在杨骏在舆论上处于下风,但是杨骏手中有惠帝这张王牌,裴頠和贾后即便是姨表之亲,他也不肯站出来直接反对杨骏! 贾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贾后,朗声说道,”娘娘,其实现在的情况也很好办,我们身在朝中,一言一行都在杨骏的眼皮子底下,这行事难免有所不便,所以直接由我们上书那是不行的!不如来个曲线救国之策,让地方上的太守或是刺史联名上奏,再发动朝中那些品阶低微的散官们一起行动,我等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如果杨骏认得清形势,他自己就会乖乖地下来,如果真如娘娘所料,他不肯下来,那么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只是最关键的还是一个兵权的问题!” 贾后闻之大喜过望,”思范不愧是父亲在世时也夸过的国之干才,就依思范之言,父亲在世之时还有几个亲信故旧在位,现在一直都和本宫有着联系,这上书的事就由他们来做好了!至于兵权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对面的这二位都是出身禁军,他们两人这些日子替本宫招揽了许多对杨骏不满的志同道合之人,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能起一些作用的,只是禁军兵少,这宫外也需要人来同时举事响应,所以逸民啊,到时还希望你能挺身而出啊!” 这时候裴頠倒也没有先前的推脱,他直接应道,”真到了兵戎相见之时,逸民也不会独善其身!只是娘娘欲举大事,没有司马家宗室们的支持还是不行的!” 贾后听到裴頠肯松口,高兴得哈哈大笑,”这一点逸民就不用操心了,先让你们吃一颗定心丸,本宫也不瞒你们,楚王与淮南王都是本宫一道密信邀来的,至于这目的吗?嘿嘿…!!” 裴頠与贾模都是眼前一亮,同时拱手道,“娘娘深谋远虑,臣等不及也!” 杨骏那一派的党羽自恃大权在握,对朝中大臣们的反应决定视若不见,而杨骏也早早地写下奏折,让人送入尚书省,只是尚书省就是他自己在管着,也就是左手过右手之事,现在他关注的是楚王与淮南王两人,他早已安排好了,只要两人一入城,就马上派禁军以”保护”他们的名义直接控制起来,到时京中就算有什么反对的意见,没有了领头的谁还能翻得起天来? 而贾后这一方也议定好了,先看看大朝之日杨骏的反应再说,他要是恋栈权位不去,到时候就直接发动政变,宫里宫外一齐动手,只要计划得当,成功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司马遹下得城楼,先前大雨狂泄的情景早已不见,此时却是艳阳高照,只不过二三刻的时间,在太阳光的照射之下,雨水迅速被蒸发,然后那石板路被炽热的阳光一照,马上恢复原先的灰白色,上面没有一丝水份,就像那红雨从来没有下过一样,就连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此时也被燥热的感觉给掩盖住了! 司马雅跟在司马遹的身后,想说什么,却又看到太子嘴唇紧抿,神色肃穆,好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大事,他也不敢打扰太子的思绪,只得跟着,一步步往南街那边走去! 大雨刚刚过去,又是少见的红雨,即使是天晴了,这大街之上也没什么行人,就算是有也是行色匆匆,应该是刚刚避雨现在急着要赶回家的普通百姓!经过东市时,里面也没有几家商贾在营业,不似平时的人流如织,现在也只有小猫三两只!显而易见,今日的红雨事件给许多人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在情况没有明朗之前,想必这集市也恢复不到以前的繁荣盛况了! 一路行来,金市,马市,羊市都是关门歇业,就算是偶尔从店铺里传出来说话声,店主人也是紧闭大门,间或有人打开半个窗子或是直接就从店门的缝隙里看看外面的情况!一看到司马遹等人在街上行走,又”呯”地一声关上窗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司马遹这时也回过神来,看到那些店家看见自己就如临大敌一般,心里也暗自苦笑,难道说自己真成了鬼怪不成?他身后的司马雅等人看到这种情况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要知道这红雨刚过,他们几人就敢走上大街,还慢悠悠地晃来晃去,四处张望,在普通人的眼中,他们恐怕不是妖魔鬼怪也差不了多少了! 司马遹几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渐感无趣,司马雅就道,”公子,看现在的情况,这南市和东市也差不多,肯定看不到往日的繁华了,不如先回去吧!天降异像,要是宫里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却找不到公子本人,那可就麻烦了!” 司马遹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刚才决定出来走走,就是想看看异像之后百姓们对这个情况的看法如何,现在他只看空空如也的大街就明白了!现在东边大街才走了一半,因为路上没有行人,一眼望去,还是空空荡荡的大街!司马遹看了一眼前面的情况,点点头就道,”回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几人调转身形,还没走几步,就听旁边传来一阵咋咋乎乎地吵闹声,其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听来特别悦耳,只是这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 “你是哪里来的纨绔子弟,居然敢打本小姐的主意,也不看看你家姑奶奶是谁?”这女子的声音有如黄鹂初鸣,娇脆玲珑,一听就知道是一位青春活泼的少女,但是听得她居然自称姑奶奶,司马遹几人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长相可爱,露出小虎牙的美丽少女在那张牙舞爪,就是面对纨绔子弟也毫不示弱!几人心情一振,连忙朝着声音来处而去! 随着那少女的问话,隐隐传来一男子的嚣张话语,”你还别说,本公子本来没这个意思,但是仔细一瞧,你这小丫头长得还不错,本公子大方一点就收下你这个母老虎做个小妾!” 几人越走越近,这传来的话也就越发清晰,只听那彪悍少女言道,”小妾?你也不睁大你那双狗眼看看你自己那副德性,你哪一点配得上本小姐?” 只听到那边传来一阵拳脚响动”噗噗”地声音,接着那纨绔公子好似受了什么重创一样,嘴里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让人闻之侧目,也不知道那彪悍女子到底对那纨绔公子哥做了什么不忍言之事?还是踢到了他的什么要害之处? 第一百零五章 扔出去 司马遹听到那纨绔公子的惨叫声,心里对那个脾气火爆的小妞越发感兴趣了,这个时代虽然不如明清时理教盛行,女子出嫁前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发展到缠足的地步,可是封建社会中女子终归是弱,三从四德已经盛行几千年了,他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平时接触的都是世家贵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彪悍的年轻少女,遇到了调戏她的纨绔子弟之后,不仅不害怕,反而和他对骂起来,甚至直接动起拳脚,把那个纨绔子弟打得苦不堪言,一听那家伙的惨叫声,司马遹便知道他的重要部位受到了重创,说不定他以后想再调戏女子也没有了作案的工具! 这里正是东市侧面的一条小巷,除了高大的坊墙之外,还有连成一片的亭台耸立于此处,想必那小巷的尽头应该就是东市的后门了!听到刚才这两人的对话,司马遹也能猜测得到,他们两人是在亭子里躲雨时发生了矛盾,不过听那女子的话好像是那纨绔公子占了那女子的便宜,才会引发这后续的一系列事情! 司马遹一踏进小巷子里,便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身穿华贵绸服的年轻公子趴在地上,浑身卷曲着,双手捂着下身,屁股向后翘起,活像一只煮熟的大虾,嘴里惨叫连连,同时还不忘对那个女子威胁着,”你这个..臭娘们,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你..居然敢打本公子那个地方!本公子要你全家满门抄斩!” 这边几个亭子里原来都挤满了躲雨的百姓,那纨绔子弟在调戏这个美丽少女时,那些人自觉惹不起那个一看就知道出身很好的公子哥,心里还在暗叹一声,这个漂亮姑娘要遭到毒手了!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这个美丽少女还是个泼辣女子,不仅对骂起来不输于人,甚至到了最后,三拳两脚就打倒了那个看似身强体壮,其实却是个绣花枕头的纨绔子弟,尤其是那最后一脚,踢得那叫一个准,狠,快! 就是旁边的人看到了之后也下意识地两腿一缩,然后双手捂在前面,待反应过来那女子踢得不是自己,才有些讪讪地朝四周望了望,结果却发现其他人的表现比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这才发现出丑的不是自己一人,又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地带着一丝可怜意味地眼光看到那个满地打滚的华服公子! 听到那个公子哥嘴里的恶毒诅咒,那个先前还胆大包天的少女此时也吓得情不自禁地退后一步,敢在洛阳城里说出让人全家满门抄斩的话来,这个纨绔子弟的出身恐怕比自己意料之中的还要好!自己这下恐怕要惹祸了!蒋怡涵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听说楚王殿下今日进京,要从东大街这边的城门口过来,自己好不容易偷跑出来一回,就是想看看那个号称勇武过人的年轻王爷到底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如传说中的一样浑身散发着彪悍王霸之气,大吼一声就能让敌人闻风丧胆,落慌而逃! 可是才到东市,就遇到了这百年难遇的天降红雨异像,她只得跟着那些往前跑的普通百姓们一起到这里躲雨,开始时还不觉得什么,等雨一停,她准备走的时候,就感觉自己后面老是有人在那里蹭啊蹭的,甚至还蹭到了她娇贵的小屁屁! 蒋怡涵转头一看,顿时大怒,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没有二两肉的华服公子哥正冲着自己淫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酒色过度,从而导致身体亏虚,这样的人她在家里见得多了,可是有哪一个敢朝自己伸一手指头的?没想到刚出来就有人敢冒犯本小姐的虎威,喔不,是雌威!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所以蒋怡涵立即上前破口大骂起来!谁知那个小子居然还想让本小姐做他的小妾,蒋大小姐立即就怒了,猛地冲上去就使出了她跟着家里的护院武师教她的护身绝技,插眼戳喉踢下阴! 于是,那个措不及防的华服公子哥就悲剧了,只是没想到那个吃了亏的家伙居然敢威胁自己,甚至要让自己满门被抄斩,蒋怡涵叫苦的同时也不甘示弱,不屑地撇了一下她那樱桃小嘴儿,”你是哪家的子弟先报上名来,让本小姐先来称量称量一下你的份量,洛阳城很大,这滩水可深着了!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这里乱吠的!想让本小姐满门抄斩,你是姓司马还是姓杨啊?”周围的人听到后也哄笑出声! 司马遹走上前来,正好看到这个泼辣少女状似不屑地低首斜睨地上的那个悲剧男,那娇俏可爱的样子让他眼前一亮! 这泼辣少女有一张苹果状的玉脸,粉嘟嘟的看着就很讨人喜欢,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灿若星辰,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显示出她心里的一抹狡黠之意,而不像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她那眼中透出的不屑之意把地上的那个公子哥气得简直要吐出血来!还有那秀气的小鼻子下面是一张殷红的薄唇,此时紧抿着只露出一丝殷红,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真是让人心动!只可惜这悍妞长着一副清纯的面貌,却是河东狮吼的性子,难怪这纨绔小子要吃亏! 司马遹上下一打量,这悍妞今日穿着一件湖绿色宫装长裙,长裙之上还绣着精巧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看那绣工与长裙的料子,想必这女子也不是出生于普通人家,要不然她也没有这么大的底气对那个纨绔子弟动手! 那华服公子哥此时也已经止住了自己因受痛而浑身痉挛的身体,然后”嘭”地一声翻过身来躺在地上,他脸上越发苍白,浑身汗湿一片,就连脸上也是汗滴如雨,潮湿的脸上沾了灰尘之后狼狈地很,灰一片白一片的颜色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这小子腿脚虽然都还在发抖,但听到周围的人笑他之后,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就是疯狂的大笑,让周围的人听了之后感觉有点浑身发冷! 那华服小子大笑不止,笑着笑着就岔了气,连连咳嗽不止,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嘲笑他了,因为刚才这家伙笑着的时候,那笑声中的疯狂,怨愤,狠毒之意让人再也不敢小看于他!他喘了两口气又盯着那悍妞阴笑道,”你说的还真没错,本公子就是姓杨,也不怕告诉你,太尉大人膝下没有子嗣,本公子身为他的侄子,在他的眼中就跟亲生的儿子一样,怎么样,怕了吧?” 悍妞听了之后心下一紧,脸色也是一变!这时她的确是吃了一惊,她当初之所以问这个家伙是姓司马还是姓杨,在场诸人哪个不晓得,司马氏是当朝皇族,无论是哪个世家出身的遇到姓司马的都要低一头,至于姓杨的那是因为当朝辅政大臣太尉公正是姓杨,太尉公的女儿正是当今皇太后,杨氏是朝廷之中除了皇族司马氏之外的第一世家! 没想到这个看着风一吹就倒的家伙居然是杨太尉的侄子!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杨氏宗族之中怎么会出这样的纨绔子弟?此时的悍妞却忘了她刚才还想着,在家里就把那些旁支的纨绔们给整得哭爹叫娘的!其实无论是如何兴旺的家族,无论这家族掌权人如何英明神武,这蛀虫都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这杨太尉自己也不怎么样,这下面的小一辈长成这样也不足为怪! 那杨家小子看到原来不屑于望他的悍妞也有些紧张了,又阴笑了起来,边笑还边说,”本公子看你也不是出身普通人家,要不然你也不敢对本公子动手,所以想要抄了你的满门,叔父大人怕是不会答应!可是不管你出身于哪一家,本公子先把话放在这里,就凭你今日把公子给打伤了,你这个小妾本公子还非就娶定不可了!你不是傲吗?你不是看不起本公子吗?等本公子把你娶进门,到时候天天让你侍候本公子穿衣洗脸,喝茶倒水,在晚上的时候还可以暖一暖被窝,你要是服侍得本公子不满意,嘿嘿,你刚才不是让本公子摸吗?本公子天天都要打肿你的小屁股!”可能是想到了这美好的前景,那杨家小子说完之后又是一阵疯狂大笑! 蒋怡涵那苹果似的玉白小脸此时皱成了一团,就连可爱的鼻翼也微微突起,心里也是心慌意乱的,自己的家族本来就是江南遗族,天下一统后虽然也属于世家之列,可是在朝中的地位却不高,一直被北方士族所压制,这姓杨的要是真往家里去提亲,恐怕父亲绝对会同意这一门亲事的!到时自己可就惨了啊! 就在周围的人彻底失声,连那悍妞也彻底无言的时候,司马遹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姓杨的小子!因为他发现那个姓杨的青年他有点熟悉,自己绝对是见过的,只是应该是好久以前了,自己也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到底是谁了? 司马遹低着头转了两圈仔细思索,脑中忽然灵光一显,这不是前年堵了表兄谢悠然,准备教训他一下,结果却被自己给搅和了的那个姓杨的吗?他叫什么来着?喔!好像他没有说名字,不过他的确是杨家的人应该没错了! 司马遹盯着那个疯狂大笑的家伙满腹狐疑,前些年看到这家伙的时候,他不是还很正常的吗?行事说话都还有理有据,风度气势也不落人后,怎么这才两年工夫,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那时候本公子还记得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最先说的就是那句”满门抄斩”,没想到如今这句话却成了他的口头禅! 难道说,随着杨家的得势,在朝廷中的风光一时无两,不仅是杨骏地心思变得狂妄而狭隘,就连杨家的下一代也跟着腐烂变质了?嗯,也不是不可能!古语中有一句不是说得很好吗?叫了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杨家的上梁都不正,就不要指望他们的下粱也能正了!看来这杨家从上到下除了有限的几人之外,全都烂了,那自己还要不要救下杨家的一些人了? 看到那悍妞杵在那儿,脸色变换不定,还有些患得患失的样子之后,司马遹就知道这姓杨的话击中了她的软胁,说不定这姓杨的去她家提亲,她家里为了攀上杨家这个高枝,可能真会不顾她的意愿把她嫁入杨家! 司马遹心下突然莫名的一酸,自己好容易看到一个没有被礼教所毒害的女子,她的性格在这个时代就是独一无二的,对自己来说,这是一份珍贵的回忆与财富,她不应该被这个时代的教条所束缚! 司马遹上前一步,对着地上那哼哼唧唧地杨大纨绔居高临下地说道,”大雅,这是哪里来的疯狗在这里乱吠,凭白惹得本公子不爽,还不给本公子把他拖出去,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扔了,本公子看到他就感觉恶心!” 闻者哗然!然后静寂一片! 本来这周围的人一听被打的人是杨家之后,都悄悄地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停在不远处还在观望着,这时见得又来了一位公子爷,居然要把杨家公子给拖出扔了,还说看到他就恶心? 这又是来得哪一位大神啦?居然敢不给杨家面子,在这世上敢不把杨家放在眼里的也没有几家了吧!当今之世敢称说稳压杨家一头的就是皇家司马氏了,难道说这位爷还是一位小王爷?但是就算是皇家的旁支宗室也不敢说不把杨家放在眼里啊?那么就只有皇帝老儿的嫡系子嗣才有这个底气了!听说先帝爷有几位子嗣都是和这位爷是差不多的年纪吧!来者难道真是先帝子嗣,司马家皇裔? 有头脑灵活的家伙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又凑近前来围观!要知道不管是杨家还是司马家,都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招惹的,他们居然还敢大着胆子不走,国人的八卦之火还真旺盛啊! 那姓杨的家伙此时也有点惊疑不定了,那些平头百姓们都能想到的,他的智慧又不差,肯定也能想到,这位小爷居然肯替那小娘们出头,难道也是看上她的美色? 听到司马遹发话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司马雅这时也摩拳擦掌地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狞笑着道,”小子,谁让你惹我家公子不高兴,要怪就怪你倒霉吧!” 那杨的看到这七尺大汉听了那年轻贵公子的吩咐之后,居然真的要来扔他,他也慌了!急忙叫道,”请问一下这位公子姓什名谁?不要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小弟也是经常往太后她老人家宫里去请安的,兄台说个名字出来,说不定我们还是亲戚了!” 看到那大汉没有丝毫犹豫,依然朝自己走来,杨学文脸色立即变得狰狞一片,”你还真以为小爷怕了……呃!”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司马雅大手一伸,双手就把那家伙高举过头,吓得那家伙哇哇大叫,”救命啊!放我下来,放小爷下来,不然诛你的九族…!” 第一百零六章 极品的悍妞 或许是嫌那小子咶噪,司马雅停下脚步,对着那被他横举于空中的家伙狰狞一笑,”小子,你再叫一声,老子就双手一松,让你尝试一下自由落体的滋味!” 虽然不是很明白自由落体的意思,可是光从字面上理解,那纨绔也能猜得出来,听到这大汉一说,他马上闭嘴不言,只是从眼中射地凶光,依然狠狠地瞪着司马雅,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司马雅咧嘴一笑,”小子,你也别不服气,我家公子是何等样的人物,就你一个同杨家血脉淡薄的远房亲戚,也敢和他犟嘴,还敢叫嚣灭人满门?跟你说句老实话,别说是你,就算是杨太尉他的亲儿子到了这里,只凭这一句话,老子也能收拾他!” 杨家小纨绔听到大汉这句话之后,眼中的凶光立时一敛,这一年来他倚仗杨家的名号,在外面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洛阳令看着杨太尉的面子,都没有和他计较,反而替他擦了不少的屁股!他也一直得意洋洋,还真以为这洛阳城里皇帝陛下是老大,杨太尉是老二,他就成了老三了! 只是现在,杨太尉这块金字招牌吓住来人了,他的心里就慌了!他这时才算明白自己今日确实是踢到了铁板上!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家伙居然也不把杨太尉放在眼里,他才明白对方不只是吓吓他,恐怕是真的要把他给扔了,说不定这还是看在杨太尉的面子上!刚才自己说要诛他九族的时候,他明显的就感受到了自己身边这大汉露出的一抹阴森地杀机! 他是自家知道自家事,他不是杨太尉的亲生儿子,自己真要惹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杨太尉会不会保自己,他心里没有丝毫底气! 流年不利啊!小爷家中有娇妾美婢十几房,为什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双狗爪子呢?那纨绔小子哭丧着脸问道,”大哥,还请报个名号吧?今日是小子无知,冲撞了贵公子,他日小子也好登门谢罪!” 司马雅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一言不发,任那小子把称呼从”大哥”改成了”大爷”也没有松口,一直就举着他走出小巷! 看到司马雅那高大的身躯举着那小子渐渐远去,那悍妞才转身睁大她那一双圆滚的美目惊诧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公子,还真别说,这小子长得很英俊唉!秀气的五官,加上他身上仿若天生的高贵气质,还有他脸上那洒脱地笑容,让人一见就沉迷于其中! 司马遹也不恼,脸上依然笑吟吟地,任凭那悍妞眼带迷离之色,上下打量自己,直到她口中发出”啧啧”地赞叹声,好像还在吞口水,他才知道自己被人意淫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叫了一声,”喂,你从来没有看到过美男吗?看你的样子快要流口水了喔!” 那悍妞被司马遹的话所惊醒,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但接着她的动作蓦然一顿..只是须臾一下就晕染双颊,可是马上就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一样,浑身毛发张扬,跳着脚大叫道,”什么美男?本小姐从小到大不知道见到了多少风流潇洒俊公子,就凭你,也配本小姐垂涎?”说着,她还状似不屑地扁了扁嘴,表达心中的不满之意! 对于悍妞的表现,司马遹没有丝毫见怪之意,面上依然带着高深莫测地笑容,只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很快又让她气得快要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恼羞成怒了,绝对是恼羞成怒了!要不然你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司马遹说这话时还配合地伸出他的右手食指朝着那悍妞指指点点,同时左右晃动,一副你不行,你说了谎话的样子,把那悍妞气都要快气死了! 司马遹好久都没有兴致勃勃地同人这么动过口角了,反正他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一刻起,就好久没有真正开心地时候了,刚开始遇见慕容珊珊时,这小丫头不知道他的身份,加上人又长可爱, 司马遹经逗她,同她玩笑打闹,那一段时间,司马遹是过得最快乐的日子!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慕容珊珊她的身上似乎也背上了巨大的包袱,加上小绿与烟儿的教导,她身上的那股天真活泼就被生生地扼杀了!虽然慕容珊珊还是如同以往一样的可爱无比,司马遹看到她的笑容还是很高兴,可是司马遹再也找不到那日在酒楼中,初见那个满脸油腥的可爱少女时那种惊艳的感觉了! 这并不是说司马遹不喜欢她了,只是当初的那种感觉,自从她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或许男人都是犯贱的吧! 司马遹心里苦笑一声,今日见到这悍妞,居然让他心里再次涌起了,他当初初见慕容珊珊时,那种急不可耐,那种惊艳的感觉!她的彪悍,她的活泼,她的罔顾礼仪,都让司马遹对她起了极大的好奇之心! 所以看到这悍妞的表现,加上她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司马遹兴致一来,居然兴起了要和她斗一斗嘴的念头来了,那悍妞也不示弱,马上反击!只是司马遹经过了后世网络上无数精典的口角作战方法熏陶,这个两千年前的悍妞再怎么彪悍,又如何会是司马遹的对手,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加上那活灵活现的眼神,再加上两三个手指的动作,就把那悍妞气得半死! 蒋怡涵心里真是气得要吐血了,自己今天真是霉运当头啊!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遇到了百年难遇的红雨异像,听到旁边的人议论,那是天下要打仗了,她心里也担忧的很,这天下间除了野心勃勃之辈,大部分人都是希望天下太平无事的吧,更何况天下承平才十年啊! 没想雨一停又遇到了一个纨绔小子,自己三拳两拳把他打倒在地之后,心里还没高兴一下,大喊一声,本小姐就是专门铲除坏蛋的女侠,纨绔克星!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是当朝杨太尉的家人,这心里的担心还没过去,天降白马公子,呸,是一个可恶的小子! 自己只不过是看那家伙稍微长得英俊点,只是看呆..哦不,只是小小地迷失了一下,他居然敢说本小姐没有看过美男?蒋怡涵咬着下唇,狠狠地盯着对面那白袍公子,想着要怎么才能教训他一下,再使用自己的绝招?恐怕不好吧,这小子连杨家都不放在眼里,说不定比杨家来头还大,自己真要动手了,恐怕就真的是给家里惹祸了!再说凭自己练武也有好几年的眼光来看,这家伙恐怕不像先前那个绣花枕头,应该也是练过的,自己真要动起手来,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啊! 于是,蒋怡涵心里就纠结了,到底怎么样自己心里这口气才能出了,又不得罪那个家伙呢?真是苦恼啊!!! 正在这时,巷子外面传来一阵锣鼓喧天,喊叫连连的声浪,甚至间或还传来一声尖叫,”楚王””千岁”等呼喊声更是络绎不绝地传来,声浪那是一浪高过一浪! 蒋怡涵眼中蓦然一亮,先狠狠地剜了司马遹一眼,好似要把他从头到脚都要记在心里似的,然后扭足就朝巷外飞奔过去,今天出来不就是来看那个声名卓著的楚王吗,这个家伙以后再说,恐怕她心里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对司马遹无可奈何才生出的逃离之心! 司马遹这时也听到了外面的声浪,也知道楚王司马玮和淮南王司马允这时候应该进城了,只是他也想不到,楚王在洛阳百姓的心中居然有如此声望!恐怕就是自己上台了,也不会允许手下有如此威望的臣子威胁到自己吧,更何况他还是如此的年轻! 现在看来,这声望还真是有点作用的啊!前世的自己就是因为在朝臣百姓们心中名声都臭了,才会在关键时刻无人相助,现在贾后快要上台了,自己虽然要避其锋芒,但是也要适当的曝一下光,不然朝臣百姓很快就会忘了自己,但是又不能过份刺激到贾后,所以这个度的掌握就要靠自己了! 想着想着,司马遹也朝外走去,他的身后跟着刚刚赶来的司马雅与几名侍卫! 楚王入朝,朝廷既然派了人前来迎接,这藩王出巡应有的仪仗自然也是全套备好了,入眼处旌旗飘扬,一书”楚”,一书”淮南”,两旗并驾齐驱,呜锣开道,金鼓随从,后面才是仪仗的三队骑士,各执戟有九人,楚王司马玮与淮南王司马允坐在马上,环立于骑兵的保护之中,从人潮中穿过! 司马遹甚至还看到楚王伸手对着四面的百姓拱手示意,脸上殷切地笑着,心里感叹一声, 这个家伙也学会亲民做戏这一套了!想当年,他对本宫还不屑一顾了!接着他又看到那悍妞居然面若桃花,双眼迷蒙地看着楚王脸上那肆意的笑容,好似魂都已经飞了,让他心里暗自不爽!原来这丫头跑出来是为了看楚王啊! 其实藩王出巡是有他们专用的青盖车坐的,只是李元这次出来就只带了一辆,他也不知道淮南王会在同一日入京,只不过这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车只有一辆,这藩王去有两位!结果楚王嫌坐车麻烦,就决定骑马过街,看到百姓们对自己欢呼,楚王心里热血沸腾,脸上爆发着莫名的光彩!自己当年随父皇出巡时,就是这种感觉,父皇随便一个动作,万众齐呼,山呼万岁,手掌大权,莫过于此! 淮南王没有楚王的野心,虽然有些不耐队伍的龟速,可是脸上依然满面笑容,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目光朝自己望来,转头张望两下,一眼就发现了这道目光的主人,立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看到淮南王朝自己望来,司马遹也是含笑以对,甚至还拱手一礼,马上的淮南王立时如火烧屁股一般立即摆正自己的姿势,双手一合朝这边也回了一礼! 那悍妞没注意到司马遹已经到了自己身后,却看到淮南王朝自己这边施礼,立时有些惊喜地叫道,”没想到淮南王也不错啊!虽然没有楚王那么高大威武,可是他能在万人之中发现在本小姐的存在,也算是慧眼如炬了! 他身后的司马遹听得连翻白眼,这悍妞也算极品了,没想到了她除了脾气火爆之外,还如此的自恋,这种人在后世怕也是极为少见吧! (PS:汗一个先,怕是有点言情的味道了!本书之所以着重描写这个悍妞,就是因为历史上有一个蒋美人为主角生了两个儿子,这个悍妞就是以她为原型创造的,再加上本书先前所挖的一些坑,女主差不多全部出来了,如果有童鞋们想起有哪个可以做女主,可以在书评区里发言啊!) 第一百零七章 悍妞择夫的条件 “小妞,虽然你长得挺漂亮的,可本公子真想拿个锤子敲开你的脑袋看一下,看看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淮南王分明是在同本公子打招呼,所以你就别在那里自恋了,醒醒你那浆糊脑子吧!” 听到后面传来那恼人至极的声音,蒋怡涵刚刚的好心情都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她慢慢地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睛杀气腾腾地看着那白衣公子,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打击人啦?虽然他说的可能是实话!可看他的衣着打扮也是出身贵族世家啊,为什么就不能让让本小姐了?居然说本小姐自恋?虽然她从前没有听说过这个词,可是光从字面上也推敲出来的大概意思也能让她疯狂! “你为什么跟在本小姐后面?还老是要纠缠本小姐?”蒋怡涵皱着眉头问了两句,接着她状似恍然大悟,”喔!!”她拉长了声音,”本小姐算是明白了,肯定是你小子瞧上本姑娘的美色,所以先前才会帮助本小姐,所以你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言语上打击本小姐,就是想让本小姐心中记着你,从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是不是?肯定是如此!唉,既然你是如此的倾慕本小姐,本小姐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你的言语无状了!只是你要搞清楚,本小姐的眼光可高着了,就凭你...?” 说着她又抬头围着司马遹转了两圈,一边打量一边摇头,满脸的可惜!”唉,你的长相还勉强过得去,只是你的性格吗?”说着她一手抚着她那娇俏的小下巴,一付思索状,”浮燥!对,就是浮燥!你这性格要达到本小姐心目中的未来夫婿条件,还差得远了!” 听到这悍妞这么贬低自己,司马遹也不恼,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道,”喔?那你先说一说,要做你的夫婿,要符合什么条件?要是本公子能达到条件的话,就勉为其难地娶了你吧!免得你再流着口水去看别人,丢脸啊!” 说完,司马遹又撇撇嘴角,同时注意那小妞的表情,果然,她先还得意了一阵,可自己后来的话又让她满脸通红,貌似气得不轻,尤其是那小胸脯还幅度颇大地耸动了两下,这如画的风景看得司马遹一阵眼热! 看到那坏人,不..是下流胚子居然盯着自己的胸前看,还露出色狼一样的眼光!蒋怡涵心里的怒火越发旺盛,眼中的杀气也越来越盛,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现在司马遹已经被她用眼神凌迟三百遍了! “哼!”不过现在还只是斗嘴,她也不会冒失到要动手动脚的地步,或许她自己心里也没有意识到,这要是以前有人敢这么看自己,自己早就冲上前去把他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让他知道桃花为什么那么红了!只是今天她却只想在嘴上赢他一回,就是因为今天碰到他这么久,以自己的聪明,硬是没有赢上一回,这要是被自己的闺中好友知道,不是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吗? “你听着,本小姐的要求也不高,首先他要长得风流倜傥,英俊不凡!你吗?虽然长得也还可以,不过离本小姐心目中的那个人还差得远了!”说着说着,蒋怡涵就忍不住贬低起司马遹来了!只是司马遹还是笑眯眯地,两手一摊,”接着说!” “其次嘛,不说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可是也要通晓圣人经义,诗词文章都要是一流的才行!如果非要做个比较,这文才和江东二陆差不多也就行了,这武艺嘛和先帝在世时所夸过的”二济”差不多也就行了!当然本小姐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如果比他们差一些,也可以勉强入得了本小姐的法眼!” 说完之后,蒋怡涵又斜睨了一下司马遹,意思是你达不到条件就可以自动华丽丽地消失了!可是司马遹听了她的话后两眼一翻,有些无奈地说道,”是不是当年的陈思王(曹植)再世,然后再拥有一身绝世武艺才能入得了你的法眼,或者是常山赵子龙拥有超人的文思才能让你稍稍注意一下?你说这话是不是忒嫌无耻了一些!本公子以为,你可以终老一生,常伴青灯古佛了!” 江东二陆就是江南的陆机,陆云两兄弟,他们两人的才华都堪称绝世,在很小的时候就有”神童”之名,长大了就是不得了,经常有华美文章流传出来,被人广为传颂!这两人在本朝文坛算得上是巨擎式的人物了!而且年纪还不大,是当时士人眼中的楷模!至于”二济”嘛,其中一济就是王济王武子,另外一济是杨骏的兄弟杨济杨文通,他们两人都是勇力绝世,弓马娴熟,射艺百发百中之辈!所以武帝在世时他们与另外的孔恂,王恂二人合称”恂恂济济”,武帝的意思是他文有”二恂”,武有”二济”,天下的文武之才全都在他的左右!虽然有些夸张,可是这几个人的确都是大才! 谁知那悍妞听到司马遹的挖苦,居然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地道,”人家也没有要求那么高了,要是比他们差一点点本小姐也可以勉强接受,这一点本小姐先前不就说了吗!所以你要是自知不如他们,那就离本小姐远一点,以后也不要再在本小姐面前晃来晃去,看到本小姐来了,你就要退避三尺,本小姐所到之处,你都不能出现!”说到最后,又加重语气,咬牙切齿! 难道说本公子堂堂穿越男,居然被这个两千年前的悍妞给难倒了不成? 司马遹立即皱眉苦思,这武力还好说,本公子自信凭自己现在的身手,也只是力气不及那些天生力大无穷之辈,这技巧倒也练得差不多了,只是没有经过战场的磨砺,真要杀起人来或许比不了那些沙场老将,但如果只是表演一下,那怎么也要让这小妞大吃一惊! 至于文才嘛,这还真是本公子的弱项,前世时虽然喜欢古文,这诗也背诵了不少,可是现在流行的是赋,不是古诗,如果本公子穿到唐朝的时候,这腹中所记的诗词肯定要让李白都折节下交,只是现在这赋嘛,真不是自己所长啊!就是有名的什么<<长门赋>>,<<洛神赋>>也是在这之前别人创作出来的,那些没有名气的也不能流传千古了,只是要山寨别人的作品,也只有山寨东晋时期的作品,可是这一时期的文坛没出什么有名的文赋啊!如果山寨西晋的,又有穿帮的危险,让这小妞看出来,那就可英明尽丧了!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首词,虽然不甚应景,可是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常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等司马遹摇头晃脑地把这首词一念完,才发现那悍妞居然又有些在发花痴的状态之中了,好像已经沉浸到词中女子那娇憨,可爱,欲语还羞的倾城之姿里面去了!他心里暗暗好笑,轻咳一声,却重若天雷,一下就把那悍妞给惊醒了! “本公子为你现场所做的这首词怎么样,应该还可以吧!”看到司马遹有些得意的样子,蒋怡涵的心里真是郁闷,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有这样的才华,这首词虽然对仗不是很工整,可是描写的那个女子羞态与美态倒是入木三分,栩栩如生!可是…… 蒋怡涵疑惑地望了他一下,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这词中好似意犹未尽,好像只有半阕的样子啊? 啊!这悍妞文采不错啊,这都叫她看出来了,这首词是唐代诗人武平一的<<杂曲歌词.妾薄命>>,写的是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上半阕描写的是她的美貌,下半阕写的就是她悲惨的下半生!这下半阕明显的有些不应景,司马遹就自己去掉了,没想到这都让她给看出来了! “这个..本公子急切之间,能想出这半阕已经不错了,下半阕本公子还要苦思,说不定一会儿就能想出来,说不定这一辈子也想不出来了,这再好的文章也是靠偶然的灵光一闪才作出来的,苛求是没有用的!”司马遹说着说着,终于把这个漏洞给补上来了,而且找的理由让那个悍妞也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倒是说得没错,她自己经常也会作一些闺中女儿之词同好友一起欣赏,有时连得了三四首比较好的,有时得了一句妙言就已经想不出其他的词来,这家伙能在短时间内想出半阕来,可是比本小姐强多..呸,想到哪儿去了! “嗯,好吧,这文才一关就算你是勉强过关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蒋怡涵明显有些不甘,可是那么清丽的词语,再加上又是描写她的,她再怎么不讲理也舍不得说什么恶言! ”那么武艺呢?你想怎么表现?”蒋怡涵又挑衅地似地看向了司马遹,看他如何接招? “这个.这个倒是真不好办!”司马遹抓抓脑袋,考校武艺最好在校场才好进行,那里的设施一应俱全,什么石锁,弓箭,马匹都是不差的,只是这里人来人往的,难道自己要在大街上耍几套拳,让别人瞧热闹?想到这里司马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地说道,”这个武艺倒是不好办了,本公子自认弓马骑射俱佳,可是现在条件不足啊,不如小姐随本公子去前面的武库那边,本公子在那里有一个小校场,里面应该什么都有!” 唉呀!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居然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就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居然还对他说起什么择夫要达到的要求,那个家伙又没有说要娶自己,好像是自己头脑一热,一厢情愿地说出来的吧!蒋怡涵此时就有钻洞的感觉,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又出身世家,大庭广众之下就谈起自己的婚事,要是让别人知道,还以为自己嫁不出去了! 蒋怡涵连忙抬起晕红的苹果脸,努力使自己的脸色严肃一些,”停住,停住,就算本小姐相信你是文武双全,可是也没有用,因为你不可能达到本小姐的最后一个要求!” “喔,你说!”听到这话,司马遹又些期待起来! “本小姐未来的夫婿,除了长相要不差,文武双全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他只能娶本小姐一个,娶了本小姐之后,他也不能再纳妾,这个条件你能做到吗?”看到司马遹想说什么,她又赶紧说道,”你先别说,让本小姐说完,虽然现在的世道,世家子弟三妻四妾很寻常,可是本小姐就是不能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看你的样子也是出身世家,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小妾都纳了几个了,就算没纳小妾,通房的美婢也有不少吧!说不定儿子女儿都生出来了,所以我们两个是绝对没有可能的,所以,后会有期!”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赶紧逃离此地,这下子丢大人了,接着她好像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喊道,”不对,是后会无期!” 看着那悍妞逃跑时有些狼狈地样子,司马遹初时还有些惊愕,接着却是哈哈大笑,嘴里连道,”有趣,真是有趣啊!”接着他对旁边也在忍着笑的司马雅说道,”三天之内,把这个悍妞的出身家世,今年有多少岁,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给本宫查出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殿下放心,这等小事不用三天,明天就可以查出来!”司马雅就跟司马遹的身后,对于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瞧得清清楚楚,对于这个敢踹人命根子的”悍妞”他也很感兴趣!! ”悍妞!”,殿下取名真是高深莫测,但是却也形容得恰到好处,司马雅在心里又给司马遹发了一顶”牛人卡”,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发了! 今天出来不仅看到了楚王与淮南王,只是见过这一面,司马遹对两年之后两人的变化都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楚王变得成熟了,也更加可怕了!淮南王还是同以前一样,应该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就凭他看到自己对他施礼,那突然的狼狈回礼,司马遹都可以看得出来! 更重要的是,自己遇到了这么一个在后世也不多见的极品悍妞,不令人长漂亮,这性格也是极品,如果是一般人恐怕还真受不了她,但是对司马遹来说,她却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回忆,提醒自己,自己不是一般人,自己是从后世来的! 至于为什么,没别的!出身于皇族虽然给了司马遹天下间最尊贵无比的身份,可是这身份所带来的压力经常让他窒息得透不过气来,尤其是面对将来要杀自己的贾后时,他心中时常想着在无人的时候,一把掐死贾后算了! 可是到了这个时代,就要遵守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弑杀嫡母的罪名不论自己是谁都是死路一条!凭自己的武力一个人就可以杀死贾后,可是痛快了之后呢?疼爱自己的母亲谢玖怎么办?还有自己身边的那么多人怎么办?难道自己要陪贾后那个狠毒的妇人一起共赴黄泉吗? 所以他的心里时常压抑着又不能爆发出来,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是皇室尽出一些疯子,嗜杀,性格扭曲之人,无它,就是压力过大,又没有好的渠道宣泄所致! 所以,他不能让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这适当的调济就很应该了!反正喜欢女色也不是错,对皇家子弟来说,开枝散叶更是他们的责任,尤其自己还是太子,子嗣对自己来说就更是重中之重了! 第十八章 十日 次日清晨,司马遹起来刚刚用过早膳不久,一脸神采飞扬的司马雅就赶了过来,显然昨日司马遹交待给他的事已经办好! 司马遹率先进到书房之内,等到行礼已毕,司马雅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然后双手上奉上递到司马遹案前,”殿下,这是下面的人打探出来的,关于昨日那位小姐的全部信息,可能稍有不足,不过基本情况还是很清楚的!” 蒋怡涵,女,十六岁,出身于宜兴蒋氏..看到这里司马遹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问道,”这个宜兴蒋氏是怎么回事,我朝有这么一个世家吗?” 嗯?司马雅显然是被太子的问话给惊到了,殿下不知道宜兴蒋氏?不过接下来他就反应过来,殿下不知道这也很正常,蒋氏如今都快没落了! 司马雅看太子朝他招手,他马上近前一步,跪坐后躬身一礼,然后回道,”启禀殿下,这个宜兴蒋氏的历史说起来也很长了,宜兴蒋氏的始祖是跟随于光武帝刘秀起兵的蒋横,后来这个蒋横因为受冤屈而被杀,刘秀查明原因之后,就把蒋横的两个儿子都封为候,长子名蒋默,字秀芳,爵封云阳亭候,后来做到了谏议大夫的高位,让宜兴蒋氏真正成为世家的大功臣是蒋默的弟弟蒋澄,封为涵山亭候,封地就在宜兴,后来蒋氏也就一步步慢慢壮大!” 听了司马雅的话,司马遹默然点头,其实现在朝中的好多世家都是兴起于东汉时期,这个蒋氏也差不多,”那为什么本宫现在却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了?” 司马雅轻笑道,”殿下,蒋氏以宜兴为根基之地,这宜兴可是前吴的属地啊!”看到太子恍然,司马雅继续道,”蒋氏在三国时期,因为地域的关系它归属于前吴,那时候的蒋氏可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在前吴时蒋氏家族前后几十年间共有五人都官居刺史高位,执掌一地的军政事宜,其它的太守就更多了,论实力宜兴蒋氏也不差于江东的顾陆朱张四大家族,只是现在我朝一统天下,他们蒋氏虽然在吴地还有些声望,现在也没落了,而且他们在朝中没有丝毫根基,所以殿下没有听说这也是正常的!” 其实司马雅一说,司马遹也有点印象了,那些历史上的人物他倒记得不是很清楚,倒是在后世蒋光头当政时,好像就把自己的族谱编入了这个宜兴蒋氏之列,认了蒋澄为先祖,至于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或许蒋光头也只是想认一个有名气的祖宗,但也由此可以看出,宜兴蒋氏的辉煌有多么的源远流长,如果司马遹记得没错,好像在民国时蒋光头有许多重臣都是姓蒋啊! “那蒋怡涵为什么不呆在江南之地,为什么又跑到洛阳来了!”司马遹对蒋怡涵这么一个没落世家贵女跑到洛阳来做什么很感兴趣,而且她的胆儿也太肥了吧!居然敢在洛阳城内和纨绔子弟动手,她又凭的是什么? “殿下应该知道,当朝新任中书令是蒋俊蒋公,只要是姓蒋,这蒋姓之间肯定也是有渊源的,至于具体什么渊源小臣还不甚清楚,反正蒋小姐来了洛阳之后就居住于将公府上!依小臣猜测,前两年先帝不是下诏从吴地征召士子来洛阳吗?身为江东贵族的宜兴蒋氏肯定也是不甘于在朝廷里继续没落下去的,说来也巧,这蒋小姐的父亲正是现任的宜兴太守蒋云蒋大人,那么蒋氏的目的就很明显了,说不定正是为了要替蒋小姐在洛阳找一个世家联姻的!如果联姻成功,那么他们蒋氏也能在朝中找到一棵大树可以依靠,从而重新进入朝堂!” 如果真要用一个什么词来形容司马遹此时的心情,龙颜大悦都不能说明他此时的高兴之情,这真是口渴了就有人送来甘霖啊!司马遹以前一直就想着将来要改变朝中由北方士族把持朝政的局面,甚至引入阳夏谢氏,安排江南来的陆机,陆云,顾荣三人在朝中任清贵之职,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做努力! 没想到自己昨日无意间邂逅的那个漂亮悍妞居然是宜兴蒋氏的嫡女,这个消息真是让他喜出望外,自己对那个悍妞很有好感,如果真的娶了她倒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更重要的是拉拢了宜兴蒋氏,无论是增强自身实力,还是安定江南人心,打破朝中的格局,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朝太子有意娶蒋家之女为侧妃,想必那蒋云应该是很乐意地吧! 想到就做,司马遹马上泼墨挥毫,亲手写了一言辞垦切的书信,信中表明自己无意间邂逅蒋家贵女,惊为天人,愿娶她为侧妃,又请当朝散骑常侍谢衡谢公为媒,请蒋氏成全自己的一片诚心之类的!可能是司马遹真的对那个悍妞很有好感,题笔时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之感,几口气之间就完成了! 写完之后,司马遹亲手密封好然后交给司马雅,对他郑重说道,”这封信件,你等会出宫后带给谢公,把这个情况稍微说明一下,他就会明白怎么做了!” 等到司马雅一走,司马遹又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他在原地踱了两步,按着脑袋穷思竭虑,接着恍然大悟!这个中书令蒋俊好像是杨骏一党的人了,要不然他也不能在杨骏当权时还能接替何劭成为中书令了,而且不久之后,蒋俊全家都死在了那即将到来的内乱之中,那么现在身居于蒋府的蒋怡涵不是很危险? 等想明白了自己到底忘的什么之后,司马遹也不着急了,现在时间还早,现在一切都还在观望之中,起码要等到十日之后的大朝会那天,到时候什么事情都应该明朗了,要是杨骏执意不让位,那么自己再把那悍妞接出来也不迟! 只是司马遹心里也清楚,按照他的记忆,历史上原来的杨骏没有让位,现在的这个杨骏应该也不会让!想着想着,司马遹头就大了,杨家怎么说也是惠帝的母族啊!真要是全灭了那惠帝的威严何在?当年陈平周勃在平吕氏之乱时,就把吕氏全族杀了个精光,为此他们也不得不把当时才八岁的少帝也废了,就是因为少帝身上也有吕氏的血脉!现在贾后要灭杨氏全族,对惠帝的威望肯定是个极大的打击,人们肯定会想,一个连自己母族也保不住的皇帝还能有什么用?还有将来,本宫要是贾后对上了,那么是是否也要灭了贾后全族?? ”殿下,张先生来了!”外面传来烟儿温柔的声音,司马遹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代,唉,不想了,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吧! …… 重新回到洛阳城的楚王府,司马玮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虽然这个词不是很妥当,但是司马玮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从一个出镇地方的藩王,到现在又回到京城这个权利中心,心里的确是很高兴,毕业襄阳再怎么好,也没有洛阳好,更何况这京城里还有一番大事等着他去做! 现在的他有些踌躇满志,兴致高昂,昨夜他就和手下的几个心腹之臣喝了个大醉,顺便乘着醉意,又连御了府中两个娇俏可爱的处子,或许是大业即将成功的兴奋,让他在昨夜就勇猛征战,持久不泄,把两个刚刚破瓜的美婢杀得连声求饶,她们两人连泄了三次之后,实在不堪风雨摧残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只是一大早,司马玮还没睡饱,就被府中传来的一阵吵闹声给吵醒了,宿醉未消,睡得又晚,本就有些头痛的司马玮醒来就是大怒,不顾身边两个急忙替他更衣的美婢,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就往前面而去! 司马玮的心里怒火熊熊,到底是哪个混帐吵了本王的睡眠,莫不是一到京城,就以为本王的军法不厉了吗?就在司马玮下决定心要给吵闹的士兵一个严重教训的时候,长史公孙宏也这时也朝后院而来,一看到司马玮,本来面带忧愁的脸上立即高兴起来,但是嘴中说出的话却让司马玮也有些楞了,”殿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惊慌?是不是前面出了什么事?有事速速道来!” 司马玮一边朝前面走,公孙宏也就一边说,可是公孙宏说出的话却让司马玮怒火更甚,原来一大早上的,楚王府上就来了一队禁军,说是朝廷派来保护楚王殿下的,开始府中人也没有在意,这本来就是朝廷的惯例,昨天那太常博士也说过了的! 几个身住洛阳的士兵昨夜就和公孙宏请好假了,准备一大早就去家里看望一下家人的,毕竟也是两年多没有回家了,公孙宏也很爽快地就同意了!只想他们刚想出门时,就被那些新来的禁军给拦住了,不让出去,这下这些士兵就不干了,你是谁啊?这是楚王府中,哪轮得你来发号施令! 接着两方就吵起来了,闻讯而来的公孙宏问清楚情况之后就感觉大事不好,原来这伙禁军不仅负责保护楚王,而且把整个楚王府的进出要道全部封锁了,甚至还说,”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随便进出”,说白了就是要软禁楚王司马玮,公孙宏一知道消息马上到后面来准备把这个坏消息禀报给司马玮! 司马玮本来被打扰了睡眠,心里就恼火得不得了,现在一听说自己被软禁了,他哪里还忍得住,他的脾气本就暴燥易怒,这些年也是在那中年文士的教导下才收敛了一下,这下有人想在老虎头上拔毛,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到底是哪位将军,居然不准本王府中士卒回家探亲,什么闲杂人等不准进出?不知道这闲杂人等包不包括本王啊?”本来有些怒火冲天的司马玮看到那领头的居然是一个殿中将军,就知道大事不好,这殿中将军一般是贴身保护惠帝的,怎么现在却派到本王府中了?所以他也就生生压抑住了胸中的那一口恶气,不得不勉强和声问道! 那殿中将军看到司马玮到来,赶紧曲身向他行了一礼,”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在此列,只是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殿下还是不要随意出门吧!当然,如果殿下想要带人硬闯,末将这点人马肯定是拦不住的,只是到时……!”那禁军小校的话很清楚,你楚王殿下想出去也可以,本人官卑职小,肯定是不敢拦的,只是你要是闯了出去,朝廷自然会跟你算帐! “什么朝廷的意思,本王看是杨太尉的意思吧?还有杨太尉以什么罪名让本王不得出府,无故软禁皇族,就算杨太尉也没这个权利吧!”司马玮只是脑中转了一圈,就马上想出了这桩事情的始作俑者,可是接着他就立时发难,要是没有一个好的理由,他可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还有,本王初到京城,不去谒见陛下,这可是大罪,到时谁负这个责任,你?还是杨太尉?” “回殿下,这理由什么的上面也没有说,只说十日之后的大朝会上,殿下和淮南王都可以参加,末将接到的命令也只有保护这十日的时间!”那小校毕恭毕敬地回道! 淮南王弟也被软禁了?听到了这个消息司马玮也是一惊,这个杨骏到底是想的什么了?居然敢软禁两位入朝的藩王?难道他在本王入朝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真是这样本王是不是自投罗网啊?想到这里,司马玮也没有兴趣和这个小卒子磨嘴皮去了,马上对身边的公孙宏道,”马上去请先生到后院来,本王事相询!” 同一时间的淮南王府,司马允听到下面人说府中被禁军封锁了,一直要到十日之后这软禁的日子才会结束!他也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就让那让满脸不岔的士兵下去,他自己却去侧院找刘颂去了! 不久之后,皇宫之中的贾后也得到了消息,她派去的人不能进入两个王府,她马上雷霆大怒,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杨骏的手笔,只是想到李肇之后,她就笑了,接着冷森森地想道,你有张良计,本宫有过墙梯,想让他们不能和本宫通传消息,你是妄想了! 东宫之中, 刚刚结束上午课程的司马遹也得到了赶回东宫的司马雅传回来的消息,他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的各大世家都得到昨日入朝的两王都被杨骏软禁了的消息,这下子众臣们都知道杨骏肯定不想让权,甚至还想把这个两个宗室中的新秀一网打尽吧!于是,本就暗潮汹涌的洛阳城内更加波诡云谲,只是,一切都要在十日之后的大朝会见分晓,众人都在默默地等待,等待着…… 第一零九章 朝堂风云(一) 十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反正很快就过去了,这十日之内朝野内外都非常平静,大臣们都知道决战的时间就在明天,三月一日的大朝会!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天上没有月亮的光晕,就是亮闪闪地星星也没有几颗在闪烁,不知是不是贪睡没有出来!大臣们四更起床,然后就是穿衣漱洗,大概五更的时候就会赶到到皇城南面的大司马门外,等到皇城的宫门一开,大臣们才会排队去往式乾殿举行朝会! 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或许是老天爷也感觉到了下面人的心情变化,天上的乌云就像大臣们心中的阴云,重重叠叠不知几层,反正看到这个天气就让人有些懒洋洋无精打采的! 大臣们也不似往日的言谈无忌,笑语吟吟,互相攀谈,只有相互的眼光拭探,或是不时的轻咳呼气,大臣们对于同僚的眼色神情可以说是极为熟捻,现在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随便一个眼神的交流或是轻声提醒都了然于心,然后会心一笑! 大臣们都这样沉默着,就算是看到今日的主角之一杨骏来了,也只有杨家一派的嫡系人马前去问安,其他的人都站立于原地不动,或是仰首望天,或是低头看着地上那几个小蚂蚁搬家,而且看得精精有味,但是如果大家都做同样的动作,那难免不把太尉大人放在眼里,于是,就有大常的一位博士突然拉住一位门下的郎官热情之极地谈笑起来,即使这两人从前几年都没有说过三句话!那那被拉住的郎官开始还疑惑不解,接着看到对面那拉住自己之人频使的眼色,他也反应过来,稍微一楞之后,也恍若无事的交谈起来! 杨骏看到此情此景,哪还不明白,这些往日恨不得扑上来替他**指的大臣们,那是看他要下台,现在提前和他划清界线了!杨骏心里虽怒,可是现在大事未定,他只是恶狠狠地想道,只要今日老夫能够保得权位不失,早晚要和你们算总帐! 不久之后,随着城头上守门禁军的的一声大喝,”开城门!”,先是高高的吊桥缓缓放下,然后那巨大厚重的由铜铁所铸的宫门发出一声嘶哑的轰呜,两扇大门就被缓缓地打开,在禁军将校的带领下,大臣们按照上朝时的班位次序,以杨骏领头,慢慢地朝式乾殿走去! 每个月初的大朝会,身为太子的司马遹都有这么一次机会临朝,这主要是得益于武帝在世时形成的惯例,朝臣们对于太子早日接触朝政也没有什么抵触,反正太子也只有听政之权,没有发言议政之权! 当然,惠帝做为朝会的主角,肯定是会出现的,只是贾后身为皇后,每次朝会也要跟着惠帝出席,武帝在世时也经常把两位杨皇后带出来,只要她们不胡乱发言,朝臣们也不会和贾后过不去,因为晋朝对宦官的管制虽然很严,可是却没有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律令,这也是自东汉以来,一直到曹魏时期,一旦人主孱弱,都由太后临朝称制的先例所造成的,因为一旦太后临朝,那么外戚家族在朝中的势力肯定会膨胀,世家们也乐见其成! 晋朝到现在也才传了两帝,以往没有太后临朝的先例,但是杨骏当政的时候,为了把大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曾经下过命令,朝廷所下的圣旨,除了要在惠帝这里加盖玉玺之外,还要加盖太后的印章,这样的圣旨才能通过中书省传达天下!为了巩固太后的威严,杨太后在每个月初的大朝会上也会出现,虽然朝臣们心里也会想着,现在陛下正当盛年,哪里轮得到妇人干政?可是现在杨骏当政,他们也只会在心里腹诽两下,不会真的跳出来和太后过不去! 所以,现在本朝的大朝会或许是历史上最为奇怪的朝会,因为在这一天,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还有太后,皇后,太子等身份尊贵之人在场,但是能够做主的,却不是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四个人之中的任何一人,反而却是掌握大权的辅政大臣杨骏!但是杨骏站在这台上的日子恐怕也不久了!皇家四人临朝的局面肯定也会被打破! 惠帝与太后临朝,先是所有人都对这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一对母子大礼参拜,山呼千岁万岁,就是皇后与太子也不例外,然后大臣们才会对皇后与太子施礼,待这些礼节完了之后,才会开始朝会的正常议事阶段! 一般来说,在大朝会上如果有外藩入朝或是边疆发生兵事,那么朝廷都会优先处理这一类的大事,然后才会处理朝廷之内的政事!现在楚王与淮南王入朝,还没有正式谒见过惠帝,加上前些日子杨太尉故意把他们软禁了,怎么说这件事都是首要处理之事! 而且杨骏前些日子在尚书省就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今日一上朝,就率先发难,不给这两人辩驳的机会,把两人的罪名钉死了,这样他才会平安无事! 杨骏身为辅政大臣,每次朝会都是他来安排,甚至是朝会上要商议哪些政事也是由他来安排,因为有些小事尚书省就可以直接处理了!所以今日还是一样,待诸臣给惠帝行礼完毕之后,站在御阶上地谒者看到下面杨骏的眼色,深吸一口中气后,就准备按照杨骏交待好的,大喝一声”宣楚王淮南王上殿!” 可是这谒者才刚张开口,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出去,一位身穿鸂鶒补服地六百石小官匆匆从靠后的班序中走出,然后马上跪下伏地叩头,同时嘴中还高声喊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奏,请陛下恩准!” 正巧,这家伙的突然出现把那谒者吓得半死,差点岔了气,给噎得满面通红,差一点就大声咳了出来,可是现在不仅陛下在场,甚至满朝文武都在,自己要是咳出了声,治他一个君前失仪之罪,那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他只得继续憋着,然后这脸色也就越来越红,直到他脑中越来越晕,然后”咚”地一声,这家伙光荣地晕倒在了满朝文武面前!倒地之前,脑中还不停盘旋着一个念头,终于解脱了,憋死老子了! 听到前面有人倒地的声音,大臣们也都从低首垂目转到张首探望的状态,待见到是谒者之后,这心里的心思就活动开了,今天才开始朝会,就出了这么一件事,恐怕情形对杨太尉不利啊!这脑中一想,眼光也就不由自主地转到前面杨骏的面上去了,想看看杨太尉他老人家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杨骏心里很恼火,脸色阴沉地像是六月即将下雨的天---乌七抹黑的!自从自己主持朝会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一个谒者在刚上朝时就突然倒地不起?这不是打他杨太尉的脸吗?别人会说,这是哪一个找来的病患谒者?就他他这样也能担当朝会传达命令的重任? 亏这个家伙前些天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是朝会时肯定按照本太尉的即定方略执行,谁知话都没说,自己就倒地了?自己不应该收他那三百匹蜀锦啊!此时的杨骏后悔也来不及了,对着大殿之内手执金瓜的殿中将军一挥手,立即走上前来两个人把这个晕过去的谒者拖出去,大臣们可以想像得到,让杨骏出了这么大的丑,这个谒者应该没有以后了! 坐在龙床上的惠帝这时也回过神来,对身边侍立的董猛道,”等下就由你来担任谒者!”董猛听到这话,心里大喜过望,立即躬身应道,”是,陛下!” 要知道一直来以来,董猛虽然很得贾后的宠信,可是在朝会上一直没有担任过谒者的职务,谒者这个官儿虽然职衔很低,俸禄也只有三四百石左右,可是它掌握着传达天子诏命,引见臣下等重要职责,这可是大大的肥缺,以前武帝在位时,这个职位一直是刘忠担任,现在惠帝当政,是由亲近杨骏的人把持,所以只要开了这个头,以后董猛也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朝会上发言了! 杨骏见得惠帝已经定下人选,也不好再驳惠帝的面子,只是看到贾后那黑脸上的笑意时,杨骏心里的火又冒起来了,刚想发作,下面又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陛下,臣太史令袁达有要事启奏!”发言的正是跪在地上的那个七品小官,当朝太史令袁达,他今日是下了必死的决心来上朝的,所以也不怕杨骏的责难又再次开口了! 太史令这个官职起于夏朝末年,兴于西周春秋时期,那时候职权很大,掌管起草文书,策命诸候卿大夫,记载史事,编著史书, 兼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重大政事,时为朝廷的重要大臣之一,至两汉时就职权渐低了,只管记载史事,编著史书,天文历法等,到了晋朝时,因为修史的任务划归了著作郎,这太史令就只管推算历法,测算天象! 所以这个七品小官一出班,大臣们心里就知道戏肉马上就要来了!果然袁达的发言没有让他们失望,还让他们兴奋莫名! “陛下,十日之前,天降红雨异像,京城的百姓人心恍恍,纷乱不安,臣测算这是朝廷里有人行事不当或地方上应起刀兵之祸,既然上天示警于朝廷,陛下不可不查!臣身为太史令,负责的就是天文历法,据臣所知,现在各地都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而且边疆也是平安无事,刀兵之祸既然没有,那肯定是朝中出了奸佞小人,请陛下详查!”说完之后,袁达马上又伏地叩首,贴地不起! 袁达说的一番话掷地有声,满朝文武都听得清清楚,这袁达今天是吃了什么药了?他一个六百石的小官也敢说这番话,这朝中哪有奸佞小人?不就是明指杨太尉吗?虽然天文历法的确是他职责所管,可他有必要得罪当朝太尉吗?他就不怕杨太尉秋后算帐? 大臣们眼睛也不是瞎的,当时听到袁达说话的声音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是要上战场一样,原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书的啊?能够让一个六百石小官誓死对抗当朝太尉,想必他背后也有人撑腰吧?大臣们心里略一思索,再联想到前些日子暗地里的迎来送往,那些低品官儿都朝前面几个世家之主望去,却发现他们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恍若无闻,从他们的面上看不出丝毫他们内心里的想法,他们在放弃的同时心里也骂道,”一群老狐狸!” 第一一零章 朝堂风云(二) 司马遹坐在属于他的席位上,脸上的表情毫无反应,眼底的余光却在打量杨骏的脸色,看着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换不定,心里感到好笑地同时又暗自思索,对于今日群臣大举围攻杨骏的场面,他早有预见,只是没想到这率先发难的,居然是太史令这个一个六百石小官,想必大家都知道,这个小官儿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怎么可能向当朝太尉发起进攻,想必他背后另有”高人”啊! 众臣都在等着看杨骏的好戏,看杨骏是不是要大发雷霆,把这个六百石小官拖出去斩了,如果杨骏真的这么做了,光是无故诛杀大臣这一条,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这个袁达,看他的样子也知道就是来求死的! 可是下面磕头不止的袁达,一边磕头还一边叫着”陛下”, ”陛下”,声声直入在场大臣之耳,额头上的血迹与他的悲呛声无不令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原先抱着看戏心态的大臣们此时也没有了看戏的心情,心里暗自伤感,这恐怕就是做棋子的悲哀,身不由己啊! 惠帝看到下面的袁达磕头不止,血流满面,心里也没了主意,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转向了离他最近的贾后,现在的贾后可没有掌权,她也不敢随便插话,只是转首以鼓励的目光回看惠帝,右侧的司马遹看到这一幕,原本舒缓的眉头立即紧皱起来! 大殿之中,静谧无声,只有袁达”嘭嘭”地磕头声,而且这袁达磕头过多,头脑都有些不清醒了,就是跪伏着的身体也在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能倒下来一样! “行了,不用再磕了!”正在这时,原先一言不发的杨骏终于开口了,只是没有大臣们意料之中的雷霆大怒,也没有迁怒于袁达的意思,反而有些云淡风清的意味,”你说的这件事,老夫正要向陛下奏报,你就先入班吧!” 如若是以前,杨骏的话在大朝会上那是金科律令,无人敢逆,这时候的袁达却恍若无闻,依然在一边磕头一边叫着惠帝,杨骏刚刚有些好转的脸色马上晴转多云,惠帝到也不是真的懦弱无能,看到杨骏的话不管用,他就趁势说道,”既然太尉马上要奏,袁卿家就先入班吧!” 也不管袁达到底有没有入班,杨骏马上转身面对惠帝,拱手作揖,道,”陛下,先前袁太史说得很有道理,天降红雨,明显是朝中出了奸佞,依老臣所见,这奸佞不是别人,正是楚王与淮南王二人!” 杨骏这话一出,下面的人马上哄然,议论纷纷,有心思机灵的人马上就想清楚了他的打算,杨骏这是想让楚王两人做他的替罪羊啊!果然杨骏接着说道,”众所周知,陛下登基以来,由老夫辅政,天下一直是国泰民安,那么奸佞之人肯定不在朝内,可是楚王与淮南王二人同一天入京,刚到十里亭,马上就天降红雨,这是上天很明显的示警于陛下啊!” 看到杨骏的这番表现,杨家的杨济等人都是面带笑容,这位爷总算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也没有在大殿之上发怒,先前他们就怕杨骏一个忍不住,就什么大计都完了!而其他的大臣听了杨骏这番歪理,则是目瞪口呆,今天才发现,杨骏这家伙也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这个家伙在朝中惹得天怒人怨,还把责任推给别人? 司马遹坐在上面,紧皱眉头,他也没想到杨骏居然打得是这个主意,如果楚王与淮南王真的坐实了奸佞的罪名,恐怕他们两人今后就算能够不死,也要削爵为民,流放岭南之地了!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司马遹突然发现,坐在朝堂上比较靠前的王家老爷子王浑,突然对还没归班的袁达使了一个眼色,王浑的这个眼色隐秘已极,只是脑袋微转,眼光一凝,要不是下面袁达的眼神也同时回应,恐怕司马遹也没有发现两人的眼神往来! 想不到这个袁达居然是太原王氏的暗子啊?这个结果司马遹以前确实没有想到过,天降红雨之后,他就马上遣人查了太史令袁达的底细,这个袁达倒不是并州太原人,而是冀州渤海人,并且这个袁达出身寒门,仕途也不顺,五六十岁的年纪才做了一个七品官,以前朝中也没有人会注意这么一个小官儿,没想到今日就是由这个小官吹响了倒杨的号角!也由此可见,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底蕴到底怎样的深厚! “陛下,太尉之言,臣不敢苟同,楚王与淮南王二人都是陛下亲弟,皇室血脉,怎么可能会是奸佞?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找不到二位殿下是奸佞的证据!反而是您..?”说到这时,袁达抬起头来,一脸冷笑地看着杨骏,”太尉大人莫非不知道,自汉朝以来,一旦出现天灾人祸,当政的皇帝都会下诏向上天请罪,同时由宰相代天子受过,那就是退位让贤!现在,太尉大人不说替陛下着想,反而把罪责推给楚王与淮南王二位殿下,莫不是太尉大人不想替陛下分忧,反而只顾一己之私,霸占辅政大臣之位不让?” 袁达的话一说出来,大臣们都面带可惜之色,这个家伙恐怕活不成了!他先前的奏事虽然隐射杨骏,可始终没有把他的名字说过来,就还有转还的余地,可是现在他直接就把枪口对准杨骏,杨骏如果不杀他,恐怕他今后也威信全无了,只是在场大臣们和袁达背后那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果然,袁达的话音一落,惠帝还没有发表意见,杨骏就气得脸色通红,再也没有先前的夸夸其谈,若无其事,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现在袁达直说他就是当朝奸佞,甚至还说他不想替惠帝分忧,只想着独掌大权,这个罪名如果落实了,杨家都要灭九族,虽然杨骏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可是他也不能落人口实,白白承担这个罪名! 只见杨骏面上凶光一闪,立时起身,然后就对着惠帝说道,”陛下,老臣自受先帝遗命以来,一直忠忠耿耿,勤于王事,从来没有丝毫懈怠!可是今日,袁达这么一个六百石小官都敢上殿辱骂老臣,老臣如果不施以雷霆手段,那么老臣以后如何执掌朝政,如何服众?所以请陛下恕老臣儹越之罪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惠帝回话,杨骏把身体一转,就直盯着对面跪着的袁达说道,”本来如果你只说天文之事,本太尉也不以为甚,谁知你认不清形势,居然敢诽谤本太尉!本太尉也不是无理之人,就先分说一个明白,据老夫所查,楚王自坐镇襄阳之后,四处拉拢镇守荆州的军中将领,他要是没有二心,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至于淮南王嘛?他虽然不像楚王这么嚣张跋扈,可是府中也养了上千门客,其中绿林中有名的草莽剑客有一半都归入了他淮南王的麾下,这难道不是大罪?” 要说楚王拉拢军中将军,暗自招兵买马,积蓄粮草,这几点司马遹都是知道的,只是淮南王蓄养门客,说出来还真不是什么大罪,因为按朝廷律令,淮南王身为封邑万户的次国藩王,手下直属的军兵都有三千人之多,只要他手下的门客与军兵加起来没有超过三千之数,朝廷是不会管他的,虽然大多数的藩王都暗中蓄养军兵百姓,可是这也是武帝默认的国策之一,就是为了加强藩王的力量!还有一点,江南绿林里边的有名剑客淮南王收了五成,还有三成是司马遹收归了手下,最后两成是只想逍遥,不想受束缚之人,他们两人没法收服! “太尉所说种种,都是一面之词,不足为凭!如何让人心服?”袁达反正是死都不怕了,依然冷笑着回了一句!” “到底是不是一面之词,本太尉肯定会找他们两个对质,至于你吗?嘿嘿..!”杨骏眼中带有一丝残忍之色,嘴中高声喝道,”来人,拉下去五马分尸,然后再夷三族!” 大臣们听到杨骏的处置方式先是一楞,接着就反应过来,杨骏这是在杀鸡儆猴了,专门做给袁达后面某些人看的,司马遹听到杨骏的处置之后,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王浑,只见这老头儿低垂着满头白发,貌似睡着了一般,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强! 杨骏话音一落,马上就有执戟的殿中将军走过来,两人拉着袁达的双手,把他倒拖着往殿外而去,到了此时,袁达脸上依然没有害怕之色,只是口中大声喊道,”陛下,微臣一片忠心,苍天可鉴啊!杨骏老匹夫枉受先帝大恩,独揽大权,排除异己,行事更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朝中诸公都看在眼里,现在更是要除去宗室中的楚王与淮南王二人,意在剪除陛下的羽翼,将来肯定是要谋朝篡位的!陛下不可不防啊?诸公三思..袁达先去了..!” 随着袁达越来越远的喊声,朝中众臣的心也收了回来,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惠帝与贾后就不说了,脸黑得像墨汁一般!无论是谁当皇帝,权臣要杀其他大臣,没有经过皇帝的批准,他的心里肯定是恼火的,即使这个权臣没有篡位之心,即便这个大臣是自己的外祖父,即便惠帝只是一个懦弱的人,可他还是有着皇帝的尊严! 今天的大朝会肯定不能按以前商量好的步骤来了,杨骏也不管惠帝先前是不是安排了谒者,他先是冷冷地看了对面的诸位大臣一眼,待发现众人的目光都不与他对视之后,自己又出声言道,”宣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入朝觐见!” 第一一一章 朝堂风云(三) 司马玮与司马允两人是在禁军的贴身”保护”之下才得以入宫觐见惠帝,以保证沿途没人和他们传递消息,两人一入了宫就被带到了式乾殿前的候旨台上,虽然两人是被杨骏当作嫌犯来对待,可是押送他们的禁军倒也不敢太过刁难两人,毕竟两人可是堂堂藩王,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可以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两人站在那里咬着耳朵商量着怎样来反咬杨骏一口,才能出了这一口恶气!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都是宗室藩王,先帝血脉,身份贵重,杨骏如果没有一个很合理的理由,自己两人无辜被软禁,那肯定是要翻脸的,虽然,他们入朝就是为了推翻杨骏,可是被人这么打脸,以两人的身份,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尤其是楚王司马玮,在他的心中,虽然杨骏是辅政大臣,可是能和他比吗?他司马玮是武帝血脉,天家贵种,什么时候轮得到杨骏来教训他?他司马玮入京就是为了推翻杨骏,那么杨骏就只有乖乖地等在那里被他斩头,没想到现在大事未成,自己却先受了辱,司马玮可是把杨骏恨到骨子里去了! 他们两人也不是不懂朝会的规矩,按道理来说,他们两人入朝,应该第一时间进入大殿觐见惠帝啊!怎么朝会都开始了还没有动静!两人怀着疑惑地心思慢慢等着! 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个七品小官被两个殿中将军夹着拉出大殿,那小官儿满面血迹,同时嘴里还在大嚷,”杨骏贼子,祸国殃民,袁达死不足惜,诸公三思啊!”两人看到这幅场景,心神大震,没想到今日的大朝会居然还见了血,看这个家伙咒骂杨骏的情形,想必他也活不了多久了,那么我们两人又该如何自处? 司马玮与司马允两人对视一眼,俱是无言以对!接着,两人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一道道由远及近,”宣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入朝觐见!”司马允对司马玮使个眼色,意思是看看再说,司马玮再鲁莽,也是惜命之人,这时也赶紧点头!” 两人在宦官的带领下,穿过层层的守卫,再进到大殿之内,入眼处就是点点触目惊心的血迹,两人甚至没有看清前面是什么情况,就赶紧跪下行礼, “臣弟司马玮,司马允拜见陛下,祝陛下万寿无疆!”两人行了礼之后,按规矩同时奉上白壁以及贡品礼单,”这是臣弟的进贡之物,请陛下笑纳!” 待藩王入朝的一系列礼仪完毕之后,也不等两人起身,杨骏首先喝问道,”今日乃大朝会,满朝文武都在场,楚王,淮南王二位殿下,可知罪否?” 司马玮脾气暴,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太尉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本王与王弟第一天入京,就被太尉大人给软禁了,我二人还要找太尉公讨一个公道,这问罪之说从何而来?” “先不论我二人有罪否?太尉公无故软禁宗室藩王,是凭的朝廷哪一条律令,如果太尉公说不出一个道理来,那可别怪我兄弟二人以下犯上了,要请陛下治你一个儹越之罪!”司鸡允不像司马玮那么冲动,只是抓着杨骏的短处不放,毕竟以他们两人的身份,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就把他们两人羁押了,那么天下的宗室们都不会答应! 杨骏依然冷着脸,如果他今日不能把罪名栽到楚王与淮南王身上,那么他自己是肯定要下台的,所以这时他也顾不得惠帝的想法了,冷笑着道,”凭什么,就凭你们两人在各自的封地不大规矩,尤其是楚王司马玮,据老夫所知,你曾经百般拉拢襄阳的军中将校,让他们为你所用,这难道不是大罪吗?” 接着杨骏又转头对司马允道,”淮南王殿下虽然不像楚王那么大逆不道,可是殿下门下所养的食客加上你的私军早就超过三千之数了吧!” 下面跪着的楚王与淮南王两人齐齐色变,没想到杨骏还真的抓到他们两人的把柄了,这是有备而来啊!司马允暗中松中了一口气,杨骏所谓的罪责对自己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依杨骏所说,楚王兄如果真的曾拉拢军中将领,还留下证据,恐怕其罪非轻! 司马玮听到这话,也不顾这是大殿之上,立马跳了起来嚷道,”陛下,臣与陛下可是亲兄弟,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杨太尉没有丝毫证据,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请陛下明察!” “陛下,臣弟也有话说,臣弟府上只有两千军兵守护府邸,距封国所需的三千之数都还差了许多,至于太尉所说的食客超过千人,臣弟也不敢苟同,臣弟府上只有食客两三百人,但臣弟府难免人多嘴杂,恐怕太尉公把那些仆人杂役也算上去了吧?”司马允甚至冷笑调侃了一下杨骏,他虽然不像司马玮那么激动,但是反驳的话肯定是要说的,不然真的定了罪也有麻烦,只是自己这养门客之事,任他怎么查也是一笔糊涂帐,他是怎么也查不清的! “楚王殿下就不要抵赖了,本太尉这里有一封信,乃是襄阳昭武将军罗安盛所书,信中言明楚王殿下在襄阳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倒像是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杨骏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惠帝身边的董猛感受杨骏的目光,赶紧地下来接过后又递给惠帝! 无论是哪个皇帝当政,只要是关于造反之事,一律有杀错没放过,所以惠帝接过那封书信之后,仔细观看了起来,看过之后,惠帝的脸色明显的有些变了,只是他也不能光凭这么一封信就给人定罪,黑着脸问道,”皇弟怎么说?” “陛下,臣不知道太尉公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太尉公故意找人假造的也说不定?如果,就算这封信是真的,可是仅凭一个小小的杂号将军之言,他的话也能做证词吗?如果随但某人的一封信都能够做为一个宗室藩王谋反的证据,那么臣弟也无话可说了!” 也不知怎么的,今天的楚王司马玮不仅没犯混,说话之间反而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在场众人听了他的话也暗自点头,宗室谋反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杨骏就只凭着这么一封所谓的书信,那是肯定不能治楚王谋反之罪的! “这只是其中一点,更为重要的是,楚王你与淮南王入京那天,天降红雨异像,这就是上天给我们的警示,你们两人就是奸佞之人,要不然为什么以前不现,以后也没现,为什么偏偏在那天,你们两人来京时它就天降红雨呢?” 话说到这里,杨骏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把话头给绕到这里来了,这一关自己怎么都是要过的,他自己也没想过就凭那些臆测之言和一封书信就把楚王和淮南王二人具体怎么样,但是只要把话绕到这里来,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真是..真是气死本王了,天降红雨,明明是..!”听到杨骏有让自己二人替他顶缸的意思,司马玮就不干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入京时就把老子关了十天,现在刚刚出来透一下风就要被你栽上奸佞之名,是个人都忍不了! 所以司马玮急忙就和杨骏闹开了,可是旁边的司马允看到某人递过来的眼色,立即就拉了楚王一下,如果司马玮今天真的说了这红雨之事和杨骏有关,以杨骏今天的表现,他肯定是不想让位的,那么两人之间就只有不死不休了,可是现在宗室这一方面还没有准备好,闹僵了肯定是自己不利,那就看那个朝自己使眼色的人有什么后路吧! 杨骏看到楚王也不敢和自己争了,就知道他不打算和自己鱼死网破,这心里立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和自己斗到底,自己也不会把他们两人怎么样,只是他们这次入朝,恐怕要做个宗室闲人了! 正在杨骏松了一口气,准备把这件事彻底给了结的时候,又有一个身低品文官常服的小官儿从后面越班而出,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奏折,双手高举过头,然后叩首道,”启奏陛下,现有并州四郡太守县令联名上书,奏章上说天降红雨,是上天示警,请太尉杨骏退位让贤!” 哗然,众臣马上哗然出声!楚王与淮南王的事还没完,现在又冒出联名上书的事来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官儿,看他身穿的补服就知道只是一个从六品下的文官,他哪里来的联名奏折? “这不是尚书省的度支郎中何逸吗?他怎么也有胆子上来?” “这个何逸可是尚书省的属下,没想到杨骏连自己的属下也管不住,真是..!” “就是,就是!” 杨骏的脸色铁青,自己这回真是出了大丑了,连自己的属下里面也有别人的暗子!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不是明摆着要自己下台吗?并州?并州是哪些家伙的势力范围?太原王氏还是皇后贾家? 在场的杨济与杨珧看到情况不对,也只有干着急的份,看着旁边的那几个老头,尤其是恍若睡着的王浑那个老家伙,今天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两人心里都恨恨地想着以后一定扒了他的皮!就算是一直没有发言的杨太后这时也有点急了,可是杨芷虽然贵为太后,但是朝会之上,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看着她的父亲杨骏杵在那里没有丝毫办法! 贾后看到这种情况,虽然面上没有高兴之意,可是那微翘的嘴角,以及脸上轻轻抽动的眼角,无不显示她愉快的心情! 司马遹看到这种情况,只是惊讶了一下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因为仅凭这个是扳不到杨骏的! 司马遹脑中的念头还没转完,这大殿之上发生的事情又让他大吃一惊! 第一一二章 朝堂风云(完) 只见大殿之内,从原本密密麻麻地坐着的群臣之中,突然冒出来好几个人影,纷纷起身越班而出,这几人的班次都是比较靠后的,所以一出来就跪在楚王与淮南王二人后面,几人同时掏出一本奏章,双手举于头上,给惠帝见礼的同时,他们嘴中说出的话也让其他大臣感到惊雷阵阵,心里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今天恐怕要血流成河了! “启奏陛下,现有青州三郡并刺史以下,官吏百人联名上奏,请太尉大人退位!” “……现有琅瑯国自国相以下,官吏数十人…请太尉大人退位!” “……高密国自国相以下……!” “……冀州五郡自刺史以下……请太尉退位!” …… 呼拉拉一下了冒出了七八个人,手里捧着的奏章,都是要杨骏退位的,看他们出身上所穿的官服,司马遹就知道这些人还和刚才的那个何逸一样,都不是什么官高爵显的主儿,肯定也是别人抛出来的过河卒子! 青州,冀州,琅瑯国,高密国,这些地方都是出自北方大族和宗室藩王,他们应该就是倒杨的急先锋了,还有后面的扬州,荆州等地也有官员上奏,天下十三州之地居然快有一半的州府官员要让杨骏下台,看来杨骏的执政的确是不得人心啊,只要抓住了他的把柄,就一发不可收拾,非要让他退位不可!只是司马遹有些疑惑的是,这些奏章都是地方上送往京城的,那些小官儿怎么能够直接呈上奏章?可是很快的,马上就有人给他解惑了! “啊,这些人..好像都是尚书省的属官吧?” “没错,那个赵怀德还是左民尚书下面的农部郎啊!” 无独有耳,这些人还全部都是尚书省的低级官员,他们的品级刚好又能够出现在议政大殿之上,大殿上的群臣们交头结耳,让杨骏听了之后更感面色无光,看着下面跪着的几个人,他眼中射出六七尺长的凶光,面色狰狞若饿狼,恨不得把这些家伙满门抄斩,诛灭九族才好,不然消不了他的心头之恨! 只是现在事情好像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只从跪下几人嘴中说出来的只言片语,杨骏都可以推断出来,自己这次恐怕没那么容易过关了,居然有这么多的太守,国相上书让自己退位,天南地北的,他们联合起来都需要好长的时间,现在却一股脑儿的都冒出来了,可见他们是早有预谋啊!自己对他们可是不薄啊?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对他们的封赏,杨骏就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让他们全部吐出来才好! 这几个人出班奏事之后,除了有限的几人在窃窃私语之外,大殿之上都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杨骏脸色铁青,嘴唇颤抖,也不知吓的还是气的!惠帝张大嘴巴,脸上满是诧异之情,而贾后则是满面春风,现在的情况下,杨骏应该翻不了盘了,多日积怨一朝肃清,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太后杨芷虽然有些小心思,可是在国家大事上却没什么见识,即便是在大臣们逼他父亲杨骏退位,她也没有丝毫办法! 只有司马遹满脸疑惑,照现在的局势看来,杨骏那是大势已去了,只是按照历史的轨迹,他今天应该还没有被逼退位啊?那他又是怎么过了今天这一天关的?除非他把眼前的这几个小官儿全部抄家,然后以铁血的姿态震慑朝臣!不过以杨骏的智慧来看,恐怕他也不敢犯了众怒吧! 杨济与杨珧这两人因为官做得不小,班次都是比较靠前的,所以两人马上出班跪到前面,面上还有着一丝仓皇不安,同时奏道,”陛下,太尉乃是先帝遗诏所命,自受命以来,一直忠于王事,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啊!请陛下三思?”说完两人又跪下连连叩头! 有了这两个带头的,杨氏一党的其他大臣也恍然大悟,全部一窝风地跑出来,跪下给杨骏求情,”请陛下三思!”这时候杨骏好似也反应过来,马上转头跪到在地,”陛下,朝廷辅政大臣之位,何等重要,什么时候轮得到地方上的官员指手划脚,现在他们联名上书,明显就是没把陛下放在眼里啊!依臣之见,应该把他们全部罢官去职,以儆效尤!” 杨骏这话一出,杨珧与杨济的脸上都是一变,心里暗自骂道,这个蠢货,也看看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说要把联名上奏的全部罢官了,你这不是明显的和天下所有人为敌吗?要是现在朝廷上的官员们顺水推舟,一起上奏,我们杨家就完了! 想到此处,杨珧又侧头看了一下左边那些身居高位的世家之主们,特别是王浑这老头,看到他没有趁机掺上一脚的意思,心里莫名地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然后又对朝堂右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杨太后使了一个眼色,先是两眼一翻白,然后又摆了一手! 大殿之内,杨氏一派的大臣都出来替杨骏求情,一个个地叩首乞言,除了那些先前抛出来的棋子之外,其他的大臣都恍若高山上的巨石,风吹不动,不动如山!司马遹这时也知道世家们是不肯和杨氏拼个鱼死网破了,他们毕竟还是顾忌杨氏所掌握的兵权,所以一切还是要看惠帝的决定! 惠帝现在也是心乱如麻,他自己知道,以自己的性子,天生就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所以以前有杨骏替他处理一切的政事,只要行事没有超过他的底线,他都可以躲在后宫过自己的小日子,只是现在看来,太尉公显然是犯了众怒了,那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到底是免了太尉的官位,还是不免? 正在这时,太后杨芷好似突然受了什么伤害一样,”呯”地一声,直直地倒在大殿之上,她的身体依然呈跪坐之姿,卷曲着,颤抖着! 声音虽然不重,可是吸引了大殿之内全部的目光,那些为杨骏喊冤的大臣顿时哑火了,还有那些坐在自己席位上,不动如山的大臣这时也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回过神来,都朝太后杨芷那边看去,太后她老人家怎么了?是突发恶疾?还是看到大臣们围攻自己的老父,气晕了? 整个大殿顿时有了那么两秒的停顿时间,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正在这时,先前还有些昏昏欲睡的王浑老爷子,浑不像是七十岁的人了,此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看到太后跌倒,立马就从席位上跃了起来,同时嘴里高声嚷道,”来人,快来人,看看太后她老人家怎么样了?” 看到这一幕的司马遹心里也暗自叹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先前才和杨家翻了脸,现在又关心上杨家的太后去了?而且任谁也说不出二话来!出了这一桩事,今天杨骏肯定是不会下台了,可是只凭王浑今天的表现,杨骏日后要是还找王浑的麻烦,他杨骏就是忘恩负义了! 司马遹也不甘示弱,仗着自己身手矫健,离得又近,两步跨过,就赶到了离自己没有三米远的杨太后身边,然后双手一抄,马上扶起她,空着的一只手就探向杨太后的鼻息,这也就是司马遹仗着自己尚还年幼的优势了,恐怕在场的众人除了他之外,也就只有那些宦官和宫女敢扶杨太后了! 司马遹伸回手来,对身边围过来的惠帝等人冒出一个笑容,”父皇请宽心,太后只是昏厥了过去,应该没什么大事!”惠帝听到杨太后无事,这提起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要是杨太后真在朝会上出了什么事,惠帝可就出大丑了,这外面的话还不知道如何难听了? “现在先行散朝,至于太尉之事暂时搁置,待太后醒过来后再说吧!”这时惠帝马上发号施令,先把朝臣们给遣散了,太后这一晕倒,对他来说,倒是一个可以摆脱朝臣们逼他选择的好时机,以后也有了缓和的余地,他也可以仔细考虑其中的利害关系! 太后晕倒,朝臣们都是三三两两的散了,今日的事情大家都看出来了,有人想要推翻杨骏辅大臣的位子,只是没想到事情正处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太后却出人意料的晕倒了,陛下当即下旨延后再议!只是接下来杨家的反攻肯定也会接踵而至,到时朝廷又是一翻腥风血雨啊! 杨太后被送回后*宫之后,惠帝,贾后,太子与杨骏等有限的几人都跟去后*宫随侍在侧,待太医诊断之后,发现杨太后只是”体虚气弱”,身体确实没什么大碍,几人才各自返回各自的住处! 司马遹一回到东宫,就把司马雅找来,给他交待任务,“两件事,第一件,现在马上联系禁军之中我们的暗子,现在应该有许多人要拉拢他们,直接答应,然后把这些人的出身情况通通报上来,尤其是最近几天,禁军之中的所有行动,事无巨细,本宫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到太子一脸阴沉的表情,司马雅就知道事情很紧急,赶紧答应一声,然后等着太子所说的第二件事,只是司马遹的表情这下变得有些奇怪,好像不好意思说出来一样,一看到司马雅那疑惑的眼光望过来,司马遹就道,”如果有可能,三天之内,把那个蒋怡涵给本宫从蒋府里偷出来!” “偷?”司马雅下意识地问了一下?司马遹一听他那略微有些上扬的语调,就知道他想歪了,马上伸出手去,飞快地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骂道,”想什么了?本宫是担心她在蒋府里的安全,算了,看这两天本宫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本宫亲自去见她一下!你提前准备好,不然本宫和她通个消息都很困难!” 贾后回到宫里之后,一语不发,面沉如水,对身后紧跟的董猛道,”他们人都到齐了吗?杨骏老匹夫真是好运,让他逃过一劫,只是现在杨家的反击肯定会来,我们要先下手力强!” “娘娘,他们一下朝就来了,除了他们之外,还另有...!” 第一一三章 诛杨(一) 贾后听到人来了之后,就没再理会董猛的啰嗦,大袖一摆,身后拖着的裙摆与袖子同时垂地,猎猎无声,转身就朝明光殿的侧殿去了! 这里在座的人不少,除了贾后上次召见过的几人之外,还多了几人,其中就有楚王司马玮和淮南王司马允两人,朝会一结束,杨骏就急着去看杨太后了,也就没顾得上理会这两人,而且杨骏一开始也就没打算把这两人怎么样,他只是想借着打击这两人的时候,保住自己的权位罢了,今天是最危险的一天,他都度过去了,那么以后杨骏也不怕这些人再度联起手来! 贾后板着脸,跨过门槛后,立即朝着正中主位而去,同时对后面跟着的董猛吩咐道,”你守在外面,如果有事你就通传一下!”董猛马上应了一声,然后出去顺手关好殿门,待贾后安坐于主位之上,下面的人马上叩首见礼,”臣等拜见娘娘!” 贾后看到这么多人在场,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伸手虚扶,”众卿家平身,不必多礼!”待几人坐好,贾后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恨恨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案桌,”眼看大事就要成了,没想太后却突然昏倒了,也不知道是真昏还是假昏,气死本宫了!” “呯!”或许是贾后的劲使大了些,那案上的碧玉镇纸也不满地随着贾后的动作跳了两下,以显示自己的存在,贾后自己的手也忍不住颤抖两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抽回袖中,在下面使劲甩着,以消除那生疼的感觉! 下面的人听到贾后的话中似对太后非常不满,几人的眼皮都跳了两下,还没有抬起的头也越发低垂,恍若不闻!不管杨骏怎么样,杨太后可是先帝明媒正娶的皇后,也是当今陛下的亲姨母和继母,以她的身份,就算杨家败落了,现场的几人也不敢对她不敬! “本宫心里实在是恼火了一些,所以才会有些失态,诸位不用紧张,现在的情况诸位皆已知晓,就不用本宫再多言了,还请诸位集思广益,畅所欲言,一定要尽快的扳倒杨氏这个庞然大物,不然等杨氏回过劲来,我们大家都没有好下场!”贾后看到下面人的沉默不语,就知道自己的话犯了些忌讳,他们不敢听也是人之常情,但接着她就把话头转到了今天的朝会上,甚至定下基调,一定要铲除杨氏!而且她在诸人面前诋毁太后,就是为了表明亲近之意,同时也表明了她的决心! 在场诸人中,以裴頠长得最为丰姿俊朗,飘逸神秀,而且他的政治智慧也是非同凡响,他首先发言道,”从今日朝会上杨骏的表现来看,他是打定主意不肯让位了,甚至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把罪责推给二位殿下的同时,也保住了自己的权位,所以,靠正常的手段,那是肯定不能让他退位的了!” 司马玮今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杨骏那话差点没把他气得吐出血来,听到裴頠的话就恶狠狠地道,”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只有发动兵变,才能让杨家垮台,才能让杨骏退位!” 听了楚王的话,在场诸人的面色都是一变,其实裴頠的话已经提醒大家了,只是”兵变”这个词一说出来,还是让大家感到眼皮一跳!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乱世,而是清平盛世,陛下还正当盛年,天下也没有发生大的天灾人祸,更重要的是人心思定,武帝的余威还没有消散,皇权正是鼎盛之时,如果要兵变,没有惠帝的同意,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别管你是什么皇后,什么王爷,还是什么世家之主,只要你做了,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下场就是一个,满门抄斩,甚至诛灭九族! 所以虽然先前裴頠的话大家心里都是赞同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搭腔,只有楚王这个憨货,才会在皇后面前说什么”兵变”之事,要知道自古以来,皇帝与皇后就是一体,皇后都没发话,就在皇后的面前说兵变,那不是找死吗?或许现在人家需要你,就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但是有一天你再次犯了她的忌讳,那你就离死不远了! 可是贾后好像没有意识到楚王的话是属于谋逆之言罪,反而高兴地接口道,”皇弟真是忠心耿耿,杨骏今日的表现,已经摆明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所以我们这是为国除奸,匡扶正统,应该叫高举义旗才对,而且就是陛下知道了也只会欢喜,不会怪罪大家的!” 李肇有些迟疑地说道,”说到举义,可是我们手中没有关键的兵权啊?小将前些日子依从娘娘的吩咐,拉拢禁军中的低层将校与士卒,进度与成效还算不错,只是真要让他们提着脑袋和我们一起干这大事,小将也不敢保证有十成的把握啊!” 边上立即有人接口道,”这一点李将军不用担心,本王进京时,手下带了一千余精锐士卒,这次都可以交给娘娘处置,小王也愿听从娘娘的调遣,为复我司马家的正统之位献上微薄之力!” 这个发话的人也是司马家的宗室之一,是为下邳王司马晃,司马晃长得一副好相貌,年约四五十岁许,头发还是黑亮透光,面容清瘦古拙,颌下的十寸长须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可能唯一让人觉得不好的就是他的脸色太苍白了,而且眼角透着青色,恐怕没少在女人身上耕耘,就是因为他的长子早卒,次子也有病,不能生育,他自己要是不努力,恐怕他下邳王这一脉就要断了香火,虽然他已经过继了兄长太原王司马辅的三子司马韡为嗣,可是儿子总是自己的种才好! 下邳王一发话,在场的另一人也马上表态,”小王的人马虽然没皇叔的多,但跟随保护小王入京的也有五百护卫,同样愿听从娘娘调遣,只愿恢复我司马家正统之位,为了除掉国之奸佞杨骏,小王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次出声的是陇西王世子司马越,他也是”八王之乱”中的最后一王,只不过此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藩王世子,爵位不显,此时爵封骑都尉,官任散骑侍郎,此前有四个月他是担任东宫侍讲的职位,也就是陪太子司马遹在东宫读书,只是陪着太子读书明显不是他之所好,他希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所以通过散骑常侍东安公司马繇的介绍,也参加了今日的倒杨大会! “元超(司马越的字)此言有理,本公也是如此说,本公府上有三百甲士,也愿调入娘娘麾下,听从娘娘调遣!”紧接着出声的是东安公司马繇! 司马繇与贾后乃是姻亲,他的妻子郭氏是贾后之母郭槐的侄女,两家来往一向很亲密,这一次倒杨之事,司马繇也是急先锋,虽然他的父亲是琅瑯王,可是他不是世子,所以只得了一个公的封号,现在要是大事得成,将来一个王位肯定是少不了他的! “好,大家既然把话都说到这里,那本宫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们,只要大事得成,你们诸位个个都能加官晋爵!”贾后高兴地言道,同时立刻下令,”李肇孟观,本宫现在命令你们两人马上回营,游说那些交好的将领,就说本宫说的,只要参与了这次举义,他们个个有赏,甚至封候也不是不可能的!越快越好,三天之内要给本宫回个话!” 两人听到贾后的命令,赶紧躬身应是,然后就退出了侧殿,忙着他们的拉拢事业去了! “有诸位的大力相助,兵权的问题也不再困扰我们,本宫不奢望禁军里的所有士兵都能够听从命令,但是只要保证他们在关键的时候不来捣乱就行了,所以具休的举事行动还是要靠你们了!只等宫中的禁军全部安排妥当,然后我们就来个里应外合,一起铲除杨氏!陛下那边就由本宫来负责!”说到最后,贾后也兴奋地捏紧自己的拳头! 且不说贾后这一边正磨刀霍霍,准备宰杀杨骏这只肥羊,回到自己府中的杨骏也忙着召集手下的人商议对策,今日之事只是暂时糊弄过去了,日后朝臣们如果不依饶,肯定还会旧事重提,那么杨骏就要早做打算,以防不测! 只是杨珧杨济两人把话挑明,想让杨骏自动让位,不然他们是决不会进杨骏府中一步,杨骏怎么可能放弃到手的权位,这朝会之后,杨家的第一次聚会就不欢而散! 东宫之中的司马遹也在做着自己的准备,因为在历史上,他的东宫兵马也是这次兵变中的一步重要棋子,所以他要先一步早做打算,让下面的人都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尤其是不能做东安公司马繇手中的那把杀人之刀!司马雅,士猗,李世杰,许超等人悉数在场,这些人都是司马遹能够信得过的,其他一些还不能相信的东宫将校都没有出现在这儿,今日司马遹那是亲自面授机宜! 待诸事商议完毕,各人都有各自的去处,东宫军营,甚至是宫外太外楼的一些暗子,都暗地里活动开了,甚至于武库那边的几百士卒,司马遹也让他们暂停训练,一律原地待命,只等大事来临,就大举出动完成他们应该做的一些任务! 还有洛阳城内的暗子,全部出动,监视贾后一方的重要人物,什么蛛丝马迹都要上报,只为找出贾后他们发动的具体时间,尤其是宫中收买的暗桩,更是要加倍小心,注意宫中的动静,即是保护他们自己,也是为了将来!现在万事俱备,只欠贾后一发动,司马遹就能跟据形势做出正确的反应!虽然司马遹记得很清楚,可是他还是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怕这一次的变故和历史上发生的时间不一样,真要是蝴蝶扇动了翅膀,那司马遹自己就后悔莫及了! 但是,现在司马遹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那就是居住中书令蒋俊府上的悍妞蒋怡涵蒋大小姐,现在司马遹要是不把她接出来,将来蒋俊一死,这悍妞的下场怕是极为凄惨! 第一一四章 诛杨(二) 朝会之后的几天之内,诸大臣预想之内的血雨腥风,人事调动通通没有,就好像那天大殿上,各地刺史太守联名上奏,要赶杨骏下台的事就跟没有发生一样,杨氏派系的党羽好像没有反击的意思,倒杨一派的人也没有乘胜追击,朝中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融洽而又和谐! 当然,这只是那些眼界不高的低层官员们心中的想法,而那些在朝廷之内拥有重大影响力的世家贵族,哪一家不是经过了几朝几代的政权交替,百年沉浮才有如今的显赫声威,他们都明白不出手则已,出手则必须要置敌于死地,不然打虎不成反被虎咬,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大笑话了,所以这几天他们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举事要准备的相关事宜,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看似风平浪静的洛阳城,实则暗潮汹涌,一触即发,一场震惊天下的大变正在酝酿之中! 东宫,司马遹背着手望向窗外的火烧云,沉浸在大自然瑰丽无比的奇异景像之中,只见那漫天的晚霞,红彤彤的像大火燃烧一样,云气滚滚,慢慢升腾着又落下来,又随时变换着形态,有时像奔马,有时像小狗,无限神彩,无限幻像看得司马遹心驰神往!突然,太阳爆发出了它最后的炽热,发出耀眼的金光,只是经过火烧云时,有云彩的阻挡,只为漫天的红霞增添了一抹靓丽的灿烂黄晕,让司马遹的双眼也微微眯了起来!这灿烂的火烧云就好像昭示着这洛阳城也即将暴发出来的动荡不安,变幻莫测!而明天的好天气会不会一直持续到夜晚? 此时是朝会结束之后的第三天下午,刚刚他送走了太子中庶子顾荣,顾荣出身于江南四大家族之一,同宜兴蒋氏之间也是世交,对于蒋家的大小姐蒋怡涵,他也是久闻其名,只不过两人年纪差了一辈还多,以前在江南也是交往不多,只不过这一次司马遹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他在明天天黑之前把蒋怡涵给”捞”出蒋府,用什么理由都好,反正要让那悍妞先搬出来再说,至于住在哪里,可以从长再议! 到现在,司马遹都还记得顾荣听到自己给他下这个命令时,眼中那毫不遮掩的诧异之色,只不过顾荣也是聪明人,心下略一思索,就大概明白了司马遹的想法,然后也没有再多问几句,直接就答应了此事,反而让原本以为需要大费口舌说服他的司马遹奇怪不已! 其实顾荣对于太子垂青于蒋家之女,那是抱着十分赞成的态度的,只要江南的世家中有女子入了太子的后*宫,那么以后江南世家一定可以突破北方贵族的封锁,进入朝堂之内,甚至可以占有一席之地,和他们分庭抗礼,当然,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他们总算有了希望! 甚至有了这个开头之后,他们可以借着蒋家女的牵线搭桥,让更多的江南世家女子进入太子的后*宫,只要太子宫中有了江南血脉的子嗣,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要知道武帝时虽然纳了许多吴娃为妃,可是生了皇子又长大成人的却一个都没有,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汝阴王司马谟,却在十多岁的时候夭折了,让江南世家们殊为可惜,现在的惠帝就更不用说了,有了贾后这个善妒的皇后,他们也没有做过这个打算!现在,太子喜欢上了蒋家女,这不是江南世家的大幸吗? 所以,顾荣才会没有多问,只是在心里暗自咬牙,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办成了,甚至还要办得很漂亮,这才是一举两得!不仅是让江南女子进入了太子后院,更让太子看到了自己的能力,对于自己以后的仕途也是极为有利的! “殿下?”身后传来的哭声打断了司马遹的沉思,司马遹转头一看,正是撇着鲜红小嘴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还隐隐地泛着泪花,脸上似有无限委屈的慕容珊珊,正两手揪着自己的裙角,同时还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司马遹洒然一笑,应该是刚才的事让她听到了,所以才会觉到委屈吧!他伸出双手,朝她做拥抱状,这个动作慕容珊珊倒是做过很多次了,本来泪眼模糊的小脸上立时绽放出惊喜的表情,同时飞快地扑入司马遹的怀里,嘴时呜咽着道,”殿下,珊儿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司马遹轻轻抚摸着慕容珊珊那一头柔滑的秀发,舒缓她心里的惶恐之情,今天这小妮子倒没有扎成满头的小辫子,只是随便挽了个发髻,同时还插了两个金色的步摇,让人看着既简便又舒心! 司马遹吸了一口慕容珊珊身上那如兰似謦的香味,陶醉的地闭上眼睛,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摩挲着,”珊儿不要多想,珊儿是最可爱的,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呢?再说你还有母亲做靠山,我怎么敢啦?” 慕容珊珊独自入宫也快有两年了,做为异族女子,她将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取得司马遹的欢心,然后为他生下一个或是几个孩子,这样她的后半生才会有依靠,现在司马遹的年纪虽然还小,可是已经定过亲的就有三位世家女子了,别看慕容珊珊平时很开心,笑得比谁都甜,可是她心里难免也会害怕,担心会失去在司马遹心中的地位! 司马遹身为太子,将来会有许多女人,这一点慕容珊珊早有认知,她自己的父亲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在族内也有许多的女人,甚至是还有抢来的别的部落女子,对于将来与别人共侍一夫,她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终归她的年纪还小,就被她那个不负责任的哥哥留在了离辽东千里之外的洛阳皇宫,司马遹就是她以后的依靠,现在她都没有和司马遹有实质上的进展,就听到他在外面又有喜欢的人了,让如今才十五岁,心性单纯的慕容珊珊如何不担心了? 感觉到司马遹对自己的动作还是那么温情款款,慕容珊珊蓦地抬起头来,睁开有些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又有些可怜地说道,”殿下,珊儿已经长大了,你就要了珊儿吧!” 此时被慕容珊珊的突然动作顶得下巴有些生疼地司马遹,又被她的惊人之语震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了,只是带着疑惑的眼神望向她,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个世界太变态!看到司马遹的愕然,慕容珊珊急忙说道,”殿下,珊儿已经有十五岁了,在我们那里,女孩子十三岁就要嫁人,珊儿现在已经不小了,还...!” 喔!司马遹有些无语了,慕容珊珊的年纪以现在这个社会的眼光来看,应该都可以做孩儿他娘了,所以慕容珊珊今天看到司马遹又有新欢,才决定把自己的身体给他,以巩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是在司马遹的眼里,这还是一个只在读初中的小女孩,他实在是下不去手! “这个,珊儿,你知道的,我曾经好像对你说过,要等十六岁之后才会往房里纳人的!所以你不要担心我在外面有人,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开心小宝贝,等到本殿下有了十六岁,就算是你不愿意,本殿下也要收了你的红丸,到时让你给本殿下生几个小殿下!”说到最后,司马遹又变得有些怪声怪气地着逗着慕容珊珊! 听到司马遹的话,慕容珊珊的脸红了,圆圆的玉脸上露出似喜似怯地嗔怪之意,同时还用手拍了一下司马遹的胸膛,樱红小嘴有些不依地说道,”殿下,你好讨...唔!”却是司马遹看到这小美人的红唇一开一合,给了他绝大的诱惑与刺激,再加上这小妞居然还对她有些不放心,所以司马遹决定惩罚她,一双大嘴马上就覆盖上了那张小嘴儿,同时也把慕容珊珊的幽怨之言堵回了嘴里! …… 良久也不知多久,直到外面传来”梆梆”地敲门声,两人才惊醒过来,慕容珊珊这小妞脸上羞红一片,尤其是那张小嘴明显有些红肿,看得司马遹兴动不已,同时停下手中肆虐的魔爪,又低笑道,”你先回去,今天晚上给本殿下暖床!”慕容珊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整理了一下身上裙子的皱摺,然后开门跑出了书房! 门口司马雅看到跑出去的慕容珊珊吃惊不已,可是看到主位上正经端坐的太子,压下心里的八卦之情,进来后先施礼,然后直接禀报道,”殿下,最近洛阳城里进来了许多人,虽然他们没有拿兵器,可是下面人一看就知道是好手,于是探子随便跟了两个人一看,才发现这些人的目的地都是城内的一座大院,属下找人查了一下,那大院的主人正是东安公府上的管家!” “喔?”听到东安公司马繇的名号,司马遹也没有吃惊,这家伙现在和贾后还处于蜜月期了,他也是倒杨的急先锋,那些人的来历,就算手下人查不出来,他也能猜得出一个大概来! 年初时,各地都有藩王上表要进京谒陵,可是杨骏最终只同意了楚王与淮南王两人入朝,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些宗室藩王们应该没有把杨骏的话放在眼里,肯定是悄悄来了洛阳城外,那些人就是他们的护卫!这么多人进洛阳城干什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兵变! 想到这里,司马遹精神一振,”那个大院里具体有多少人,你查了没有?” “这个,他们有许多人都躲在屋内,不过照属下推测,那个大院只有那么大,就算满屋子都是人,大概也只能装两千人左右!”听到太子问具体的人数,司马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给了一个大概的人数! “那现在还有人进来吗?”司马遹又追问道, “嗯,前两天来往的人还是满多的,今天就比较少了!” “你吩咐下面的人注意,暴风雨就要来了,尤其是禁军中的兄弟,让他们密切注意军中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是,殿下!” 第一一五章 诛杨(三) “光光文长,大戟为墙,毒药虽行,戟还自伤!”司马遹念着这首洛阳城内最新传唱的童谣,心里也充满疑惑,这前两句,他还明白一个大概的意思,杨骏的字就是文长,这句话是说杨骏以执戟武士为墙保护自己,很清楚很明白,可是这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说他杨骏要服毒自杀或是死在戟上? 这一年来,洛阳街头的民谣已经换了两三遍了,每一次出来之后,下面的人都会把它报上来送到东宫的书房,想到这里,司马遹又走到旁边的书橱边上,打开柜子,按图索骥,从一排书册里面抽出一个木制小夹子,上面标着”洛阳-民俗类”,只是翻了两页,他就眼前一亮! 果然, 第一首就是”三月末来三月初,荆笔杨板行诏书,宫中大马几作驴”,下面还有注释,”时杨骏辅政新君,专权天下!”可能是司马遹那时忙得过了头,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东西,现在看来,却让他感到怒火中烧,居然把惠帝比做驴?那自己又成了什么? 手指翻动,再翻两页,又是一首,开头的三个大字”折扬柳”让司马遹见之惊心,再一看下面的内容,倒是很简单,是讲述一队远征的将士,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擒获敌酋把他斩头的故事,只是这个童谣的名字很让人浮想联翩啊!下面同样有着注释,”时杨骏赏罚不分,肆意行事!” 司马遹猛地合上书册,心里激烈颤动两下,这到底是什么人在洛阳城内散布消息,居然把朝廷里面的动向猜得如此之准,居然还编出童谣来,此人其心可诛?一定要查个清楚明白!对了,还有这个递上情报的家伙倒是很有探子的潜质,只看他后面做的注释,就知道这人也是个聪明人! 今天已是朝会之后的第六天了,前两天顾荣就已经以世交的名义把蒋怡涵接到他的府里”暂住”几天去了,蒋俊对这个理由倒是没有怀疑,只是顾荣怎么说服那个悍妞的,司马遹对此很感兴趣,可是顾荣没说,他也拉不下面子去问臣下,反正只要人接走了就行了! 而朝廷里面依然是波澜不惊,皇城内各个衙门里面都安静的很,官员们还是照常点卯理事,原本有些战战兢兢的人此时也大都放下心来,以为朝中相斗的两方可能觉得都奈何不得对方,便这么偃旗息鼓了! 只是据司马遹得到的消息,杨骏今日已是第四次召集党羽议事了,只是这议事的结果还是不欢而散,杨家诸人始终不能统一目标,杨骏怎么也舍不得辅政大臣之位,不肯退让,而杨珧与杨济这次也没有再退缩,一直坚持己见,让他退位让贤! 这几天以来,两方一直较着劲了,只是杨家内部虽然还在较劲,可是对外面的防备也没有放松,朝会之后杨骏的外甥中护军张劭,日夜都坐镇皇宫内的禁军衙门之内,以震慑人心!还有他另一个外甥段广也是时刻随侍惠帝左右,以免让人钻了空子,就是太后宫中也安排了得力的人镇守,以防万一! 而贾后这一方面的行动也在暗中进行得差不多了,有一个重大的进步就是,禁军之内左右卫禁军大部分低层将校都表示可以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装聋作哑,前提条件就是没有圣旨!贾后听了大喜过望,她这两日也是天天往式乾殿跑,不时地在惠帝耳旁吹枕边风,说什么杨家图谋不轨,陛下应该早做打算之类的!以惠帝这懦弱的性子,怎么可能抵抗她的淫威,贾后说得多了,惠帝也开始对他这个外祖父开始半信半疑起来了! 天黑之后,夜幕深沉,天空中繁星点点,天气还不是暖和,结束了一天的巡逻守卫工作的禁军们都已经准备入睡了,禁军大营内,黑暗中四处可见点点油灯的光晕同天上繁星相映成趣! 徐远山正在给鸟笼中那只精神有些萎靡不振的鸟儿喂食,旁边一个袍泽就笑道,”阿山,这个小东西有什么好养的,你看它的样子快要死了,还不如烤了做个夜食,免得你老是说晚上没饭吃饿肚子!” 那徐远山手上的动作轻轻一顿,接着就若无其事的笑骂道,”这可是我的宝贝,你少给我耍花样,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你自己嘴谗了,还想烤我的宝贝儿,滚犊子吧!” 那家伙脸上一红,好似被说中了心事一般,讪笑了两句就转身走了,只是嘴里还在不停 地嘟囔着什么,徐远山看到四周无人,打开鸟笼的小门,对它说道,”好了,宝贝儿,快飞走吧,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一见小门打开,小鸟儿扑哧扑哧扇了两下翅膀,振翅一飞,如箭一般飞过夜空,朝着那茫茫未知处而去! 次日一早,还没有起床的司马遹就被外屋隐约传来的说话声给惊醒了,这几日他也是日夜睡不着觉,虽然有小美人夜夜暖床,软玉温香在怀,可是依然睡得很晚,就是怕半夜有什么消息传来,而自己却不知道,也就不能及时做出反应! 听声音好似是司马雅,司马遹便轻轻地起床,看到旁边如海堂春睡般的慕容珊珊,他也是会心的一笑,这小妮子几日来为了取悦自己,天天陪自己直到深夜,让一向喜欢睡懒觉的她也叫苦不迭吧!只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忍了下来,想到这里司马遹又用手指擦擦她睡觉也微翘的嘴角,看到她不满地呓语两声,又翻过身睡着了,他就笑了! 随便披了件厚厚的长袍,就出了内室,一眼就看到司马雅与小绿在低声说话,听到脚步声传来,司马雅看到太子眼前一亮,立时喜道,”殿下,昨夜鸟儿回来了!”司马遹听到这话也是大喜,”你先去书房,本宫漱洗过后马上过来!” 禁军中早就有司马遹安排的暗子了,只是为了保密,以前一直很少联系,但是过了年之后,他们与太白楼的联络就日益紧密起来,甚至为了保持消息的准确性,司马给了他们一对鸟儿来用,禁军里面的人一只,太白楼一只,这一对鸟儿是城外庄园里的人花费大力气养的,两只一雌一雄,是一对鸟夫妻,训练了好久才得以使用,不管这两只鸟儿分到哪里,只要一只还在,另一只就能找回来,庄园里的人在洛阳城里试了好多次都成功了,才交给司马遹! 只是他们平日里传递消息用不着这个”杀手锏”,而是另有妙法,只有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才会把那禁军中的那只放出来,让它飞回来以通知外面的人! 书房内,司马遹执笔疾书,刷刷地写下一个纸条,写好之后揉成一团,装进竹管里封好,然后递给司马雅,”等下出去后交给士猗,然后把许超他们叫来!” “是,小人遵命!” 式乾殿内,惠帝坐于龙椅上,久久沉默不语,他的对面跪着两个身穿禁军服侍的将领,而贾后也坐在他的身边正在劝说着! “陛下,这两位义士只是小小的八品郎中,怎么可能冒着杀头的危险来诬陷堂堂中护军了,据臣妾所知,这两人都是出身良家,为朝廷尽忠多年,陛下还是早下决断吧!要是迟了可就晚了,陛下!”贾后有些急切地摇着惠帝的胳膊! 惠帝皱着眉轻抚额头,不久前皇后领着这两个禁军将领来报,说是中护军张劭这几日天天坐镇军中,昨夜终于有所动作,连连调兵遣将,怕是心存不轨,两人冒着杀头的危险特来报信,请他处置! 请朕处置?想到这个,惠帝心里就忍不住想到了外祖父杨骏,难道说他老人家真的要造朕这个外孙的反吗? “陛下,臣妾知道您与太尉大人乃是外祖父与外孙的关系,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张劭他不是太尉大人,臣妾是怕他瞒着太尉大人,自行其事啊?陛下,张劭身为掌管皇宫禁卫的中护军,他要是对您起了异心,您与臣妾可都是瓮中之鳖了!如果真叫他得逞了,这大晋的江山恐怕真要易主了!”说到这里,贾后的脸色越发焦急,下面跪坐着的两人也暗自佩服娘娘的演技! 两人知道现在就是关键时候,连连磕头,同时嘴里还说道,”陛下,小臣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啊,请陛下早做决断!要不然让张劭那贼子调兵成功,那就大事休矣!” 听到这里,惠帝也坐不住了,先不管太尉怎么样,这张劭确实有谋逆的嫌疑,那就先把他拿下来再说,”皇后来替朕磨墨,朕亲自来写圣旨!” 看到惠帝终于被自己等人说动了,贾后大喜,也不计较惠帝让她磨墨的事了,马上绕到前面,替他铺开一张专门书写圣旨的卷轴,又接过董猛沾好墨汁的御笔,递给惠帝!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中护军张劭……!”写到一半的时候,惠帝问道,”南风,张劭下了,让谁当中护军啊,这次一定要找个可信的人来保护咱们啊!” 听到惠帝的话,贾后眼珠一转,柔声道,”陛下,下邳王司马晃老大人是您的叔祖爷,也是现如今在京中威望最高的宗室贵胄,由他来做这个中护军是最合适不过了!” 惠帝一听,也没考虑多少,立好接下来写道,”兹令下邳王司马晃为中护军...!”写完了之后惠帝才反应了过来,”唉,南风,下邳王叔祖爷来京城了吗?” 贾后一听惠帝这话,大喜过望,回答的同时也不忘给杨骏上眼药,”陛下,看看,这都是太尉他老人家做的好事,您的亲叔祖爷到京城都有十几天了,可是您居然还不知道,知道的人不会说什么,可是不知道的人还指不定怎么在背后说您了!” 惠帝张了张口,没说话,虽说事实也差不多,可是他确实没关心过那些宗室什么时候入京,贾后这话也算是替他脸上贴金了! 第一一六章 诛杨(四) 惠帝三下两下写好圣旨,仔细看了两遍,确认无误之后,把董猛叫到身边,郑重地道,”小猛子,你马上把这道圣旨送往太后宫中给她老人家用玺,待用过玺后,马上交给叔祖爷,让他接管兵权!” 董猛赶紧应了一声,”是,陛下!” 惠帝挥挥手道,”事不宜迟,速去速回!”惠帝倒是一个老实人,他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做皇帝!杨骏以前下令所有的圣旨都要经过太后用玺才会有效,就是为了把权利控制在自己的手里,惠帝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他没有发现,就在董猛答应地同时,还斜眼瞥了一眼旁边的贾后,待看到贾后摇头,他才快步出了式乾殿,与等在殿外的司马晃等人会合! “拿到圣旨了没有?”问话的是急性子的楚王玮,待看到董猛手里的青纸诏书,众人大喜过望,一行人簇拥着司马晃往中护军在皇宫之内的理事之处而去! 中护军也名护军将军,是晋朝时统管皇宫内禁军的最高军事长官,与统领皇宫之外,洛阳城之内的北军中候(也称中领军)平起平坐!中护军不仅掌管着皇宫禁军,还能主持选拔武官,监督节制诸位武将等等大权,所以历朝历代以来,护军一职都是由皇帝的绝对心腹来担任此职,因为一旦这个职位所托非人,到时所造成的动乱恐怕不小,甚至有可能皇帝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所以即使惠帝再怎么不堪大任,这一点基础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中护军手下主要分左卫将军与右卫将军两部,同时中护军手下还直统有三支威名赫赫的精锐骑射部队,名为前驱、由基、强弩三部司马,这也是晋朝中央军能够震慑天下藩王与外族的根基所在!而左右卫将军还下辖殿中将军与殿中司马督,二卫将军轮流率领本卫兵马在皇宫各殿内宿卫值勤,保护皇宫大内的安全! 中护军的职责如此重要,那么在皇宫之中肯定会有它的议事之地,这个地方就位于朝堂之后的一座小殿内,名曰”显阳殿”! 自朝会过后,张昭遵从舅舅杨骏的命令,日夜镇守在皇宫大内,就是怕皇宫这个根本之地出了什么差子,那杨氏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他临来之前,杨济交待过,就是要他管好禁军的日常行动,甚至每天的巡逻执勤都要亲自过问,今天哪一队禁军戍守太极殿,哪一队又戍守式乾殿! 事无巨细,张劭都是亲自安排,而且左右卫将军都是亲杨氏一派的,对于张劭的举动两人极为配合,下面的人虽然有意见,也没有丝毫反对的余地,所以连着几天都是风平浪静,甚至于张劭还一度怀疑,是不是二舅舅太过敏感,才会有些疑神疑鬼的!只不过鉴于来时杨济给他下令时那满脸的严肃郑重之意,他心里很有些不满要天天宿在皇宫之内,现在只是初春的三月,这大冷天的如果有个漂亮女子替他暖被窝那就太好了! 想到漂亮女子,张劭就想到了自己那新纳的第九房小妾了,虽然她嫁过人,虽然她是自己抢来的,可是嫁过人的女子身段才好啊!前凸后翘,腰细屁股圆,光那手感就能让人回味无穷!尤其是那股媚人的风情,水汪汪的眼神只是一勾,就能让张劭浑身轻了三两重,想起那女子从开始的抵死不从,到后来的曲意奉承,宛转承欢,张劭浑身上下就充满了一股得意地征服感! 意淫中,张劭和那风骚诱人的第九房小妾正调情嬉笑,那美人儿走一步就脱一件衣裳,而张劭也忍不住浑身的**了,三两下脱下自己的衣袍,扑上前去就准备提枪上马...! “呯”,殿门被暴力撞开了,张劭张开眼来,眼光怒火熊熊燃烧,老子马上就要入巷了!关键时刻却被人打断,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打断本将军与美人儿的好事,本将军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可是他一看到走进来的人之后,这脸色就有些变了! 走在前头的正是下邳王司马晃,他身后跟着楚王司马玮与东安公司马繇等人,这几人身上都穿着禁军将校的服饰,至于李肇等人则是率领着禁军随侍在后! “张劭,陛下圣旨在此,还不下跪接旨!”下邳王冷冷地看了一眼张劭,表面上淡漠高傲,可是那微微抽动的眼角以及缓缓的步子,都能看出他的内心波动其实远不不像他表面上的这么平静! 待看到司马晃张开那青纸诏书,殿内的张劭与随侍的几个亲卫马上跪下,下邳王司马晃看到张劭肯听话跪下,心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他那抑扬顿挫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响彻在大殿之内! 当听到”中护军张劭肆意行事,在军中大肆培植党羽亲信,罔顾天恩,罪在不赦!兹令下邳王司马晃接替中护军之职,张劭先行羁押,其罪另行商定,钦此!”时,张劭的脸色刷地变得雪白,要说在禁军中培植党羽亲信,还真没有说错张劭,自从他接替王佑的中护军一职以来,在军中来了个大换血,把重要职位全部换上亲杨一派的人,其它不肯效忠杨氏或是别的派系的禁军将领全部下马,不是调去巡逻就是守卫冷宫,守夜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引得一大批下级禁军将校不满,李肇与孟观只不过其中比较激进的代表罢了! 这一次李肇他们能够通行无阻的进入显阳殿,他们身上所穿的八品禁军服饰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在以前,还从来没有哪一个低层将校敢在显阳殿撒野的,但是今天,司马晃就是利用禁军们的疏忽大意,以一纸换防调令就轻易忽悠过了守门禁军的盘问,轻松进入了守卫森严的显阳殿内室! 张劭跪在地上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嘴唇也打着哆嗦,这时候他也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司马晃后面,乔装打扮,身穿禁军服饰的楚王司马玮与东安公司马繇两人,至于后面的陇西王世子司马越,他虽然认不出来,可是也感到很眼熟,不过能和楚王他们混在一起,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只是这圣旨,自己要不要接?张劭伸了一下手,又赶紧缩了回去! “张劭,圣旨已下,你接是不接?”看到张劭有些犹豫,下邳王司马晃与他身后的几人都紧张起来,这次他们虽然进了显阳殿内室,可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所带的人确实不多,只有十几人,而现在室内除了张劭之外,还有四名禁军,要是张劭铁了心不接圣旨,只要他大喊一声,他外面的亲信肯定会一哄而入,那自己等人恐怕就要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张劭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大冷天地不住的流汗,他身后跪着的四人此时也抬头把眼光望向了他,看他怎么回答!自己要是不接圣旨?张劭抬眼看了一下门口那杀气外露的十几个人,马上就摇摇头,虽然自己可以把外面的亲信喊过来,可是他们进来之前,恐怕自己也要被司马晃他们乱刀砍死了,自己这几个人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司马晃一看张劭摇头,心下一紧,蓦地抽出刀来,他身后跟着的人看到主将有动作,也跟着全部抽刀,一时间这室内全部都是”刺啦刺啦”地抽刀声,因为张劭身后的四人看到对面几人的动作,不甘束手就擒,也条件反射地跟着抽刀! 张劭一看到这剑拔弩张的状态,吓得马上跳起来大叫,”我接,我接!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此时张劭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自己要是不接,恐怕马上就要身死当场,接了恐怕还不会那么早就死!司马晃等人看到张劭终于服软,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来! 司马晃叫过淮南王司马允,轻声耳语,”快去通知娘娘,按计划行事!” 式乾殿内,贾后听得张劭已经就擒,喜得连连点头!要知道这道圣旨上没有加盖太后印玺,如果换了一个老奸巨滑的政坛老手,肯定会拖词不奉诏,如果他够精明,够狠辣,甚至还会尽起麾下禁军,反戈一击,没想到张劭怕死,就连稍微强势一点的抵抗也没有,就乖乖遵旨行事了,实在是大出贾后意料之外!在她的预想中,自己等人肯定会拿到兵权的,或许会经过激烈的战斗,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罢了! 这高兴劲一过,贾后马上对惠帝说道,”陛下,张劭对圣旨上的罪状供认不讳,显然李肇孟观二位卿家没有冤枉他,只是左卫将军与右卫将军都是张劭的亲信,现在他们都还在皇宫之内巡逻了,事已至此,为了以策万全,陛下应该速速决断,夺了这两人的兵权,才能得保皇宫万无一失!” 既然做了初一,十五肯定也要做了,惠帝听到贾后的话,连下诏书,任命弟弟楚王司马玮为卫将军,北军中候;任命东安公司马繇为右卫将军;任命陇西王世子司马越为左卫将军;任命弟弟长沙王司马乂为步兵校尉。这几道圣旨一下,洛阳城内的兵权就已经全部易手,从杨家人转到姓司马的人身上! 东安公司马繇与陇西王世子司马越两人持圣旨轻而易举地就从两人的前任手中接管了兵权,然后楚王司马玮带着收服的皇城禁军赶往洛阳城外的大营,召集众将,然后当众宣读圣旨,那现任北军中候看到楚王手持圣旨就已经傻眼了,哪里有反抗的勇气,兵不血刃之下就把城外几万大军的兵权全部接掌,当然该清洗的还是要清洗,所有亲杨一派的将领全部被收押,换上其他派系的将领或是就地提拔原来的底层将领,当然监督也是必不可少的,大营全军戒严,不得妄动,然后以诸候王爷的亲兵守好大营门口,留下弟弟长沙王司马乂镇守,而楚王司玮处理好一切事情之后,就马上赶往了洛阳城内! 晋朝的军制,守卫皇宫的是中护军,统领洛阳城内外大军的是北军中候,但是为了防止将领可能的叛乱,洛阳四方城门则是由前后左右四军将军统领,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归属于北军中候麾下,但是北军中候却不能直接对这四位将军下令!这四军将军手下的人马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以杨氏的权位和影响力,这四个人中肯定会有杨氏的死党,现在的情况只是宗室们稍占上风,杨氏在禁军中苦心经营快一年,宗室们只是打了杨氏一个措不及防,所以局势还没有彻底明朗,一切还要看杨氏的应对与反击措施! 第一一七章 诛杨(五) 司马晃他们在军中的动作很快也很有成效,禁军中上层的将领通通被换了个遍,下层的士卒居然还不知道,可是有心人还是能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心底暗暗震骇的同时,也小心地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身在东宫的司马遹第一时间接到从禁军中传递出来的信息,从历史所知,贾后与楚王他们一夜之间就使洛阳城变了天,可是他也没到,这事情居然进行得如此容易!现在才是下午,他在禁军中的探子昨夜才把鸟儿放回来,大半天时间就兵不血刃地夺下了洛阳的兵权,是杨骏的手下太无能还是贾后一党他们太强悍啊? 恐怕两者都有,杨骏把朝中有才能的贤臣都得罪了个遍,他身边围着的也尽是些无能之人,庸碌之辈,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杨氏大势已去已成定局,自己不用再多做关注,只是贾后这一党?他们这一党可是人才济济啊!裴頠,贾模,司马越等人可都是厉害的人物,自己以后肯定要和他们对上的,以贾后和宗室们今日共同铲除杨氏的患难之情,想让宗室们以后站在自己这一边,恐怕绝无可能..! 想到这里,司马遹的眼神突地就冷了下来,既然将来总要对上,那么今天肯定是要给你们添一点堵的!看到前面微微微躬身,敛身肃立的司马雅,司马遹就变了笑脸,”让士猗他们也行动吧!只是,行动的时候小心一点!” 刚刚,司马雅恍忽地就感觉到室内的温度随着殿下眼神的变化,而突然变低了好多,可是殿下一笑,这室内的温度又恢复了正常,摇摇头摆脱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司马雅应了一声,赶紧出去通知宫外的士猗去了! 夺取皇宫的兵权,有困难,但是不大,可是去往城外兵营的楚王司玮,那就是要闯龙潭虎穴了,稍有不慎就是楚王身死,然后杨氏大举反攻的局面,而贾后和宗室们也会随之而人头落地! 毕竟楚王司马玮所带的人太少,又要控制几万大军,实在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他之所以能够成功,这其中有前任北军中候威望不高,甚至是不得人心的缘故,但是楚王司马玮的崇高声望也是一个很大的因素,所以这一次城外兵营成功夺权,楚王司马玮居功至伟,从而也造成了他的骄傲自满,嚣张跋扈,又导致了不久之后洛阳城第二次的兵乱! 贾后接到楚王先行派来的前哨而得知,城外的大营已经稳定,而楚王司马玮也会马上赶回来,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马上按照计划的第三步去走! 式乾殿内,粗大的御制白蜡点了好几十根,把整个殿内映得灯火通明,恍若白日,殿内侍候的宫女宦官也感觉了今日的不寻常,一个个地服侍起来也加倍小心,生怕有什么地方犯了忌讳而被杀,能够侍候皇帝这么久,他们也是聪明人,只看皇后带着几个身穿铠甲的将军多次往返大殿内外,就知道这个事情恐怕非同小可! 贾后带着李肇孟观匆匆而来,周围侍候的宫女内宦们急急施礼,贾后不耐烦地摆了一下手,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兴奋之意,进了大殿之后,马上将洛阳城内外兵权已经全部易手的大好消息禀告给等了好久的惠帝,可是没等惠帝脸上的笑容刚刚盛开,贾后再一次禀报的消息就让惠帝大吃一惊! “你们说太尉公想谋反?这怎么可能?”惠帝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高声问着下面跪着两人,要不是这两人用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忠心,恐怕惠帝听到这个消息就要把他们拉出砍头了! 惠帝虽然愚鲁,可是也知道太尉是自己的亲外祖父,怎么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更重要的是,杨太尉膝下无子,只有太后这一个女儿,他就是篡了自己的位又传给谁啊?当年武帝在世时,就给他说过,杨骏虽然昏庸,可是对他的帝位却没什么奢望,可要是宗室们掌了权,自己这皇帝能不能当得下去还不一定了? 所以,当初杨骏把汝南王赶出京城,排除出辅政大臣之列,他也视若不见,一半是事已成定局,另一半也是他心中有所顾忌,就顺水推舟,原因就是汝南王的身份地位,还有威望太高了,压得他这个当皇帝的侄孙都抬不了头! 而之后汝南王执政时也学杨骏大封天下,封候者达一千零八十人之多,尽管朝中大臣都上书反对,可是汝南王还是执意如此,不把朝廷百官和惠帝放在眼里,也间接证明了惠帝的顾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惠帝虽然懦弱,可是不代表他傻,”你们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证据,那朕可要治你们诬陷大臣之罪了!” 李肇与孟观赶紧从袖中掏出一看就是刚刚写好的,字迹有些潦草的供状,这供状是张劭所写,里面极尽描写杨骏如何不把惠帝放在眼里,在家里称孤道寡,杨家所用的器物已经超过了他辅政大臣的规格,甚至还有些都超过了皇帝,这些只是小头,后面的更是让惠帝看了怒火中烧,其中就提到了杨骏已经暗中掌握了洛阳大部份的兵权,现在又开始剪除宗室的力量,前些日子楚王与淮南王的遭遇就是明证,里面甚至还指出,等将来杨骏大势一成,就会学先帝逼惠帝”禅让”! 至于杨骏无子?张劭也提到,为了生子,杨骏家里纳了几十房的小妾,甚至杨骏还说,只要谁生下男婴,将来可以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天下尊贵的女人是什么人??? 但是杨骏怕自己老了,实在不能生了,他还暗中认了一个杨氏的旁支子弟为义子,反正只要是杨氏血脉就成,将来同样可以接管他”杨家天下!” 这个供状极尽详细,把杨骏会谋反的几个因素写得很是清晰,别说惠帝是当朝皇帝了,恐怕是个人看了也要吓一跳吧!这份供状出自楚王司马玮的那位军师大人,贾后看了之后也为这精彩的供词大为欣赏,对那位楚王军师的才华心折不已! 惠帝看了这份供词龙颜大怒,也记不得先前自己还在为着杨骏开脱,他站起身来,前后左右四处乱走,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贾后看到惠帝不仅懦弱,遇事也不能决断,眼中稍微一黯,接着又是散发出莫名的光彩,陛下无断,不正需要自己来辅佐他吗?他是龙椅上的皇帝,而自己就是---帘后的”女皇”! 想到这里,贾后越发坚定自己的决心,”陛下,不能再拖延了,今日陛下已经夺了城内的兵权,现在已是骑虎难下了,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太尉公抓起来,然后再审清他的罪行,他要是没有谋反的意思,陛下放了他也就是了!” 惠帝没有接口,只是转了两圈之后,又落座于御案之上,连发诏书,首先就是诏令皇宫内外,洛阳城内全部戒严,禁军明火执仗巡逻,可是对于朝中大臣,惠帝没有丝毫印象,他也只有听从贾后的意思,任命淮南相刘颂为三公尚书,带领殿中禁军守护式乾殿,也就是保护他和贾后的安危! 然后由北军中候楚王司马玮屯兵皇城南面的大司马门,左卫将军陇西王世子司马越护卫东宫,右卫将军东安公司马繇率领殿中虎贲四百人屯驻皇城东面的云龙门,也就是司马遹每次进宫都要经过的那个地方,而且虎贲之名也不是白叫的,殿中虎贲是禁军左右卫中最精锐的人马,个个都可以以一挡十,乃是精锐中的精锐! 对于杨骏的处置,惠帝倒也没有听信李肇和孟观二人的一面之词,只是下旨废黜了杨骏的全部官职,然后让他以临晋候的身份呆在府内听候处置,如果杨骏不从,就可以凭圣旨调兵讨伐他,到时候杨家鸡犬不留,满门抄斩! 这讨伐杨骏的人选中,贾后安排了裴頠,贾模,郭彰,贾谧等亲族近臣率军夺取杨骏控制的禁卫军与洛阳城中各大要害部门,同时抓捕杨氏一族的党羽,李肇与孟观就是宣旨的人选,如果杨骏不从,到时候几路大军同时进攻,保管能让杨府片瓦不存! 但是,这一切的行动都要听从东安公司马繇的统一指挥,而不是楚王司马玮! 此时天色渐渐入黑,就在贾后他们议事的同时,好久没有出现的散骑常侍段广出现了,此前他也意识到大事不妙,派人出了宫传递消息才来面见惠帝,他挣脱了守门禁军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来,语带哭音,”陛下,太尉公是受先帝遗诏辅佐陛下,辅政以来一直尽心竭力,而且天下人都知道太尉他老人家孤公无子,他怎么可能造反了?请陛下慎重三思啊!” 看着下面跪着泪流满面的段广,此时提起玉玺正准备盖下的惠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个人他倒是认识,天天陪自己玩闹解闷的那个人,怎么他认为太尉是冤枉的吗? 眼见惠帝就要盖下玉玺,可是临末了跳出来段广这个岔子,贾后怎能不怒,她立时喝骂道,”段广你只不过是杨骏安排在陛下身边,负责监视陛下的棋子,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口出妄言,陛下,请盖印吧!” 惠帝一直以来,就被贾后的淫威所慑,这时贾后一怒,他好像又想起了以前的太子妃,杀人不眨眼,他心下哆嗦的同时就不由自主地盖下大印! 而看到这一幕的段广立时心中绝望,大事休矣!接着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破口大骂,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贾南风,你这个狠毒的妇人忘恩负义,当初要不是太后娘娘和太尉公替你说话,你早就被先帝打入金镛城了,现在你一朝得势,就要除去太尉他老人家,丧尽天良啊!” 段广的话彻底地触到了贾后的痛处,对她来说,被杨太后所救之后,天天被她羞辱,那是她一辈子最为深重,惨痛的回忆,现在段广已经真正让她产生了杀机,只见贾后黑脸儿一板,眉眼含煞,满脸杀气,”你们还等什么,还不给本宫把这个乱臣贼子拖出去,等到杨骏就缚,然后一起满门抄斩!!” 现场除了脸色发白的惠帝之外,早被段广狂言吓得浑身颤抖的两个小宦官马上前来把他拖了出来,而段广一边挣扎,还一边凄厉地喊道,”陛下,莫信毒妇之言,枉害太尉啊!” 贾后这一方的人马正在行动,而一队约有几十人的蒙面人也跳进了一家名”文府”的府邸,然后府中立即鸡飞狗跳,灯火乱闪,只是不久之后,文府就变得一片漆黑,人影全无! 第一一八章 诛杨(六) 天色将将入黑,此时正是黑暗之前最后的曙光,司马遹看着太阳西斜,再到晚霞漫天,直到这白日的最后一丝亮光没入西边的深渊中,无尽大地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站在东宫宫城大门上的城楼上,司马遹看到洛阳城中亮起点点灯火,一点灯光就代表了一个家庭,此时那些普通百姓刚刚结束一天农事的忙碌,或是辛苦的上工,挨尽了老板与顾客的责骂与刁难,抑若是摆了一整天的小摊后,脸上因为发笑而显得僵硬的肌肉抽搐不已! 夜了,百姓们没有过多的娱乐活动,一天的繁忙工作之后,他们可以好好地休息一夜,泡个热水脚,再吃上暖和喷香的饭菜,然后搂着自家的婆娘做些大家都喜欢做的事,顺便给自家香火再添一丁,让自家的娃娃们再多个弟弟或是妹妹,每天有事做,有饭吃,然后自己的孩子也能快快乐乐地长大,百姓们就满足了! 可是,今夜终归是个不眠之夜,晋朝一统天下才十年,百姓们也才休养生息了十年,今夜过后,战火会再次点起,几十年没有发生刀兵之祸的洛阳城,从今夜起也再次陷入战火与纷乱之中,这一夜,注定是铁与血的交锋,英雄与枭雄相互较量的舞台,不为其他,只为那至高无上的大权!而在今夜过后,又有多少人能看到明日太阳的升起?? 听到身后有人近前,尽管没有回头去看,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能够到这里打扰自己的,除了司马雅也没有别人! “都办好了?” 听到太子的声音无悲无喜,好似漠不关心一样,司马雅本来有些兴奋的心情突然就冷了下来,”回殿下,文家与武家的家眷都被接到东宫来了,他们是坐马车进来的,不知道这里是东宫!”现然大变已生,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要救这两家人,可是只要是殿下吩咐的,他们就会努力去完成! “嗯,干得不错,等下让许超,士猗,李世杰等人一起来这里,陪本宫看星星!” 呃,看到着漆黑一片的夜幕,司马雅被太子有些跳动过快的转折性思维惊了一下,半响无语,好吧!好吧!谁让你是太子了!司马雅嘴里嘟囔两句就准备下楼,可是这里实在太高,他转眼时就看到,皇城内突然亮起了几条火龙,夹杂着马嘶人吼声,在火光的映衬下,还有一抹雪亮的兵刃锋芒反射的寒光掠过眼角!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终于要开始了...!” 半个时辰前的杨府之中,正是宾客盈门,欢声笑语,一副主客相谈甚欢,热闹之极的景像!今夜是杨骏宴请朝中众臣而举行的一次盛大宴会,这其中请了杨氏一派的党羽,还有许多朝中的同僚,有中立派的,当然也有世家之人,甚至还有更多被请的人都没有到场! 杨骏今日宴请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杨骏想和世家们讲和了,因为杨家内部的意见都没有统一,杨骏光靠自己肯定没有办法和那些世家们对抗,但是为了保住自身的权位不失,杨骏也做好了妥协的准备,交出一些权利来与世家宗室们共享! 杨骏的府邸是曹魏大将军曹爽的故居,位于武库南边,曹爽当年身为曹魏的辅政大臣,论地位权利和如今的杨骏也差不多,他居住的府邸占地极广,约有上百亩之多,而且府中的亭台楼阁也是多不胜数,用”高楼广厦千万间”形容都不过,而且那些亭台造型华美,极尽奇巧之能,就连用料也是奢侈至极!常人见之,便感到一股富贵气息直逼人前! 现在才是初春时节,天气寒冷,树叶都还没有吐发新芽,可是杨骏府中的院墙下,却有许多盛开的寒梅,红的,粉的,白的,极为动人,吸引了许多朝中大臣前往观看,就在离此不远的一处枯藤老树下,还有许多怒放的红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那火红色极为耀眼,旁边看了的人都感觉到花儿身上逆时而发的那股生机勃勃,让这寒冷的黑夜里多了一抹让人眼前一亮的温和气息! 宴席就摆在杨家西面的一处侧院中,席面从院中一直摆到院外,铜盆里燃烧得很旺盛的炭火,连着摆了两排,也是从院外摆到里间,把这一处小院里里外外都烘得热热乎乎地,让前来赴宴的客人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外间那些官卑职小的人就主动留在外面欣赏春日少见的鲜花,而院内则是那是那些官高爵显,出身高贵之人的议事之处!几十根粗大的蜡烛让房间内亮如白昼,中间摆着四个极大的铜炉,铜炉上边冒出火红的亮光,隔得老远便能感觉到这铜炉喷薄欲出的热量! 更为难得的是,在铜炉边上,还有一圈胡女歌伎在翩翩起舞,歌伎共有十人,一身胡人未婚少女的妆扮,露出身上几处白皙滑腻的肌肤,浑圆的玉颈,两只白生生的藕臂,轻俏的***,还有腹下那诱人的一抹浑圆,还有玉足之上闪动的银环,充满着奇异的诱惑之感! 只是在场众人都是出身高门,有的从小就经受了许多红粉阵仗,还有的已经老得不能再直起来了,也就没有几人把眼光放在那些歌伎身上,除了偶尔的眼神瞟过主位上谈笑连连的杨骏之外,就只顾自湛自饮,沉默以对,至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 就在酒宴进行得火热之时,一声凄厉的喊叫声从外面直传而来,这声音中透着无尽地惊慌之意,好像末日来临一样,让听见声音的众人暗自皱眉,有的人略一联想,便心里有数!有的人则是仓皇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个人叫得如此可怕而又那渗人,想必事情不小! 做为主人的杨骏放下手里的酒杯,抬眼四看,心下不悦地同时,就笑道,”府中下人管教不严,教诸位笑话了,朱振,去看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杨骏就朝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朱振也是心知肚明,连忙从杨骏身后侧面的一席上起身应道,”太尉放心,小人去去就来!” 可是朱振刚刚起身,那凄厉叫声的主人就已经跑进院内了,这人穿着一身禁军服饰,只是此时他的头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头发失了约束,此时散乱一片,加上这人满脸汗水,黏湿了头发,看起来就显得极为狼狈! 来人跑到门口,忽地跌倒在地,可是他紧接着又翻身起来,急速地喘了两口气,然后声嘶力竭地喊道,”太尉公,大事不好了,贾后与东安公司马繇等人唆使陛下下诏,要免除您辅政大臣的职务,殿中兵马已经出发,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请太尉公速作决断,迟恐不及!” 此时重新端起酒樽准备饮酒的杨骏突闻噩耗,顿时呆若木鸡,手中无力,那酒樽立时就落到他面前的案桌之上,”咚”地一声磕倒了,然后那酒水顺着案沿顺流而过,滴了杨骏满身酒液! 而屋中正欢宴一片的其余诸人中除了早有预料的几人之外,都是面面相觑,相顾茫然,心中只一个声音在咆哮着,太尉公要倒了,那我们怎么办?大堂之内此时静寂无声,经过初闻变故的惊慌之后,众臣之间的眼神交流明显比刚才多了一些,此时无声胜有声! “胡说,诏旨皆出于吾之手,老夫早有谕令,圣旨一般都是先由太后阅过,然后才会在皇帝那里用玺,最后才会发往中书,行达天下,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发圣旨抓我?”此时反应过来的杨骏不是问情况怎么样了,反而大声疾呼,纠结于这些细枝末节,实在是让堂中的众人心中不耻!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问这些,圣旨就是圣旨,难道一定要太后阅过之后才会生效吗? “太尉公,小人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小人临来之前,皇宫已经开始戒严,听说禁军中的李肇与孟观二位将军已经召集人马,马上就要赶到杨府了!小人是奉散骑常侍段广大人的命令前来报信的,还请太尉大人明鉴!”那军士知道的情况不多,他只是段广急切之间找出来的一个比较信得过的人前来传话的,要不是看他身穿禁军服饰,口语大呼加急,就凭他这狼狈样儿,早就守门家将拒之门外了! 听到李肇与孟观二人也参与到这次事件中,杨骏就恨得牙痒痒地,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彻底把他们两人赶回家去种田算了,贬谪个屁啊!杨骏急得背手向后,来回走动,可是越急就越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听说贾后是主事之人,杨骏就知道此事难了,那个一直暗藏机锋的黑脸侄孙媳妇终于要露出她的狰狞爪牙了吗?想必前几天的联名上书也有她一份吧! 此时此刻,能够定下心来,全心全意为杨骏出谋划策的恐怕就只有朱振了,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大尉,深宫大乱,祸起萧墙,肯定是宫中的一众奸宦小人与禁军中一些低层将军联合起来替贾后设谋,其意便是杨公您!事已至此,倘若您坐等天使上门,恐难免一死!还不如奋起一搏,尽起府中甲士,先烧云龙门,以明决不妥协的决心,大火一起,也可以让那些被贾后与司马繇蛊惑,派来捉拿您的殿中禁军受阻于云龙门外,到时,皇城之中肯定会大乱,我们就可以反客为主,派兵包围住云龙门,虚张声势,然后太尉则悄悄地打开万春门,引东宫太子卫率与外军共同入城,杨公亲自拥戴太子入宫捉拿奸人,到时我们大军一到,皇城内的那些人走投无路之下,说不定会把倡乱的罪魁祸首杀掉,送出宫外以自赎...!” PS:在网上找了几张图片,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一下,就是关于政变的地形,以及驻兵所在之地! 第一一九章 诛杨(七) 朱振说到此处,声音还有些颤抖,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恐惧,但是他总归把心里要说的话说出来了,也算是尽了自己身为僚属要为上司分忧的本份! 杨骏的府邸位于武库之南,皇城的东面,东宫的西面,与皇城相隔最近的就是东大门云龙门,与东宫相隔最近的就是万春门,正好夹在两者的中间,所以朱骏才会如此提议! 朱骏不愧是杨骏的首席智囊,别看他说得轻巧,什么只是一些阉宦小人与禁军下层联合起来造反,可是他绝口不提贾后,不提惠帝,甚至不提东安公司马繇这个宗室,就是为了安定人心,要知道这天下是司马家的,现在姓司马的要杀他,背后甚至有皇帝的影子,他如果真的是忠臣良将,就应该坐等天使上门,然后等候朝廷的处置,而不是在这里唧唧歪歪什么”诏旨皆出于我手”之类的大逆不道之语! 但是,朱振这番话却是有些想当然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洛阳的兵权已经易手,最多也就以为皇城之内的中护军张劭已经不能幸免,可是皇城之内还有四军将军,洛阳城外还有几万大军,总有忠心于杨家的将领前来救援! 另外,朱振之所以指望东宫卫率,就是因为杨骏的弟弟杨济是东宫太子太保,也是东宫卫率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可是现在有司马遹的到来,历史早已改变,更何况今日的宴会,杨骏的两个弟弟都不在太尉府,急切之间想要把人找到也是需要时间的!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杨骏下决心焚毁云龙门,阻敌于皇城之内为基础的! 但是,朱振还有些话没有说出来的就是,杨骏拥太子入宫诛除奸人,那么这个奸人到底谁?是皇后还是皇帝?但是不管是皇后还是皇帝,他们都是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一对夫妻,也是太子的嫡亲父母,杨骏要以太子的名义诛奸,如果奸人只是皇后,那么就只好废了皇后,另立太子之母谢贵人为皇后! 但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吗?不管怎么说,都是太子逼父废黜嫡母,另立生母,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不说,关键的是皇帝对这件事的看法如何?就算皇帝迫于大军压城,被逼无奈之下废了皇后,那么以后了?杨骏不可能天天让大军守着皇宫,大军总要解甲归营,更何况天下间还有那么多姓司马的藩王,个个手握重兵,在一边虎视眈眈,杨骏也不可能天天和皇帝对立的同时还要防备四处的冷箭,那么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顺势逼皇帝让位于太子,皇帝成了太上皇,太子就成了新的皇帝,但是新帝年幼,杨骏依然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所以,此时堂内大部分人的眼光都聚焦于杨骏身上,看看他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不是蠢人,朱振的话说到这里,他们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年,霍光新立昌邑王,发现他不是当皇帝的料,马上就废了他,另立新君!现在的情况和当年也差不多,毕竟太子不仅是太子,他也是先帝指定的皇位继承人,现在只是让太子提前接班,大臣与宗室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但是,有一点要说的就是,杨骏有霍光那么英明睿智吗?杨骏心里虽然曾经有过那么一点野心,可是几日前朝会上的联名上书就搞得他焦头烂额的,现在又要他废了自己的外孙,另立重外孙为皇帝?更何况现在捉拿他的圣旨就在前来的路上,在短时间内要做出一个事关身家性命的决定,也实在是让他为难了! 杨骏的性格不能说是懦弱,但可以说是志大才疏,心胸狭隘,遇事又多疑无断,就和三国时的袁绍差不多,但是袁绍怎么也算得上是一时之雄,杨骏怕是比不上他的!果然,杨骏的反应让少数几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让大部分人对他大失所望! “这个?这个恐有不妥吧?要知道那云龙门可是魏明帝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才造成的,华美非常,烧了有些太可惜了吧?”杨骏有些喃喃自语似地说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过神来? 哄然!!!!哗然!!!! 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杨骏居然还会说出这么昏庸的话来,他到底是怎么当到辅政大臣的?先帝如此英明,怎么会挑了他做辅政大臣啊?堂内的人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就连那些心有异心的世家之人都有些恨铁不世钢的意味了! 杨骏如此无能,杨氏也注定大势已去,此地不能久留!这是目前众人听了杨骏的话之后脑中唯一盘旋地念头!侍中傅祇本就不是杨氏的死党,只见他站出来对杨骏拱手一礼,正气凛然地说道,”杨公,现在情况危急,局势不明!我愿意与尚书武大人做个马前卒,一起前往云龙门探听敌情!” 杨骏这时脑子也不知是怎么了,马上就点点头答应了,傅祇走了几步,发现好友武茂还有些楞神地呆在那里,急忙回身拉住他,轻声耳语,”还不走,想死啊?”武茂悚然起身,立时便出了院门,临出门时,傅祇心下一动,又说道,”诸位难道不是天子的臣子吗?如今内外隔绝,不知天子的安危,你们不去护驾,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享乐吗?” 在场的众人恍然大悟,那些怀有异心的人早就想走了,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机会,现在傅祇一番话,众人都一哄而散了,就连杨氏的一众死党也不例外,等到杨骏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了! 东宫城楼,司马遹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皇城的方向,皇城里面有几处灯火通明之处,他凭借着眼力看出了一个大概之后,他就心中有数,现在贾后那边已经发动,要防备的地方兵马都已经就绪,贾后一党率先立于不败之地,然后这捉拿杨骏的兵马就要出发了! 果然,只见皇城里面,火把长龙忽地兵分两路,一路向北,一路向南而来!北面的那一路兵马应该就是李肇与孟观所领,去往杨府宣旨的殿中禁军了!而南面的那一路应该就是直接奔往朝堂议事之处,尚书省等一些朝廷的重要所在之地了!尚书省一直都由杨骏把持,所以这里面的人都是杨氏的党羽,肯定也是要一网打尽的!同时还有一些比较小型的火把光点,聚集的人数不是很多,往洛阳城中四散而去,想必就是抓捕杨骏的其它属下与亲族去了! 尤其是,其中有一条火把组成的骑兵,穿过下邳王司马晃驻守的东掖门之后,便打马奔驰,毫不停留,直往东宫而来! 看着那条火把长队由远及近,司马遹毫无反应,他身后的许超等人的反应却大了,纷纷低首私语起来! “殿下英明,没想到今日真有人敢打东宫的主意了!” “说的什么废话,这么点人能打东宫什么主意,肯定是另有图谋!” 说话的两人一前一后正是士猗与司马雅,士猗还是那么心直口快,憨直无比,说话也有些不经过大脑!而司马雅这一段时间都跟在司马遹身后,也学会深度思考了,一下就反驳了士猗的话,而士猗看到自己说出来后另外几人虽然没有出声反对,可从他们脸上露出的那一丝不以为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只是他脸皮厚,也没有恼羞成怒,只是呵呵一笔过去了! 看到那队火把骑士越来越近,堪堪地离东宫大门都没有几百米了,司马遹才淡淡地吩咐道,”点火!” 许超几人听到太子的命令,不敢有丝毫怠慢,马上吩咐一声,一声令下,东宫城楼上本来只有点点的灯火,可是突然之间,就大放光明,数不清的火把燃烧着,城头灯火通明,火光中影影约约地露出几个人影,同时照亮了东宫城门附近几百米之内的地方,那奔驰而来的骑兵首领也注意了东宫城楼的变化,急忙”律”地一声,挥手令手下的骑兵停下马步! 难道说自己来迟一步,让杨家人占了先机,现在东宫卫率都已经尽入杨家之手?想到这里,司马越的一张脸就黑了,今天无论是下邳王司马晃,还是楚王司马玮,都是兵不血刃的让兵权易手,立下莫大的功劳,难道说自己就要出师不利? 这个未来的东海王不是个善茬儿,在后世的历史中,以偏远宗室之名掌太傅之位,统摄朝政,传说惠帝也是死在他的手下,当时惠帝的羊皇后还和他有一腿,这个人能够和国母睡到一张床上,甚至能弑君犯上,可见他是个董卓式的奸雄人物,自己今日要是不给他一个下马威,打杀他的气焰,那么以后他难免要同自己为难,甚至破坏自己的大计!想到这里,司马遹也没有继续发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看这个以后的奸雄如何反应! 司马越身后的一名亲卫上前道,”世子,是不是我们来迟了,现在怎么办?”司马越黑着脸没有说话,即便火把的火光摇曳稀疏,可是亲卫依然看到司马越那脸色难看得很,脸上的肌肉也不住抽动,可见他内心的愤怒! 司马晃与司马玮凭他们的军功就可以在大事成功之后的封赏中拿到大头,而东安公司马繇是贾后的近亲,只有自己既同贾后无亲,又没有拿下东宫,以后如何面对他们那些人?难道说自己以后要活在他们的嘲笑之中吗?司马越有些不甘地想道,只是现在情况不明,有很大的可能是杨家占了东宫,正在里面调兵遣将,自己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性命都不保了! 第一二零章 诛杨(八) 古往今来,能够做出秽乱宫闺,弑君犯上的权臣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比如秦朝的吕不韦,即便秦始皇还是靠他才得已坐上王位,也免不了一死!再比如汉朝,因为宦官与外戚相互专权,它产生的权臣也相当多,中期的大将军梁冀有过三次废立皇帝的”丰功伟绩”,仗着自己妹妹是太后,经常留宿后宫,寝卧龙床,甚至于自己动手杀死皇帝,最后的下场就是满门抄斩,而百年前的凉州军阀董卓入京之后,也想睡一睡龙床是什么滋味,可是他的下场也不怎么好,最后被自己所认的义子所杀,他自己也被陈尸街头,开启了百年征战的三国混乱时期!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在没有得势之前,都非常能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者之事,通俗一点说,就是会装孙子,遇到比他强势的,比他厉害的,就算是被人侮辱也会满脸笑容以对,这就是奸雄的本质,但是他们一朝得志之后,就会放开心中的欲望,以破坏当前的金科律令,亵渎那些以前自己所不能想,不敢想的,某些高人一等人的存在,发泄心中积压的怨愤! 司马越就是一个现成的奸雄预备人选,在历史上,他是长沙王乂一党,后来看到长沙王不行了,果断兵变杀了司马乂献城投降,后来又投靠成都王司马颖,可是不久后司马颖执政不得人心,他又再次反水,反攻成都王,只可惜兵败逃回封国,最后却让河间王司马颙摘了桃子! 成都王司马颖与长沙王司马乂两人互相交战,导致中原的南方地区空虚,两人相继被杀之后,这南方也就没有了强大的宗藩控制,司马越才会捡了一个大便宜,填补东南方的势力空缺,后来一步步坐大,成为”八王之乱”中最后一个胜利的藩王! 即使是如此,依然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政治与军事才能极为超人,要不然最后也不会是他胜利,而是当时大占优势的河间王司马颙了!所以,对司马遹来说,这就是一个潜在的强大敌手,而且现在他还是铁杆的贾后党!为了以后着想,不让他和贾后沆瀣一气,相互勾结,先期的震慑是非常有必要的,免得以后那些宗室们只看到贾后的强势,却看不过自己这个太子的存在! 看到远处的兵马被这突然的火光把震慑, 司马遹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对身后站着的几人问道,”徐州的东海郡有我们的探子吗?” 司马遹问这个没别的原因,就是在今夜铲除杨氏之后,司马越就要被封为东海王了,可他以前的计划中,都没有主动往东海布下探子,或许是潜意识地认为,他是”八王”中的最后一王,对自己没什么威胁,可是没想到今晚两人就要暗中交锋了,再加上前些日子,这些开店布哨之事,先后由坐镇太白楼的周安顺与赵家宝主管,他也没有过问具体的琐事,如果不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下面的探子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回禀殿下,只有东海郡治东海县内有一个暗哨!”听到太子问及,负责情报事宜的赵家宝马上回答,他接手太白楼虽然不久,可是这些大概的情况还是记得的! “嗯,明日就在洛阳本地挑选东海人充实东海郡的探子,东海郡与邺城,许昌等地俱为一级监护重地,这两天洛阳全城戒严,恐怕不会打开城门,但是前期的一些准备一定要做好!”听到赵家宝的话, 司马遹也没有奇怪,东海郡能一个暗哨就不错了,毕竟以前自己也没有重视! “世杰,你来问问下面那些人的来意!”司马遹突然转身笑道, 看到这时突然变得有些笑语吟吟地太子,李世杰奇了一下,殿下对这伙人的来历应该很清楚啊,不然他为什么让我们一起守着,可是现在又让我问他们的来历,这是何意? 喔,明白了!李世杰可是司马遹手下八大侍卫中最厉害的一个,脑中只是稍微一转,就想清了太子的打算,他立即前行,只是身体落后于司马遹一个身位,然后他气运丹田,大声喝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此乃东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听到那声中气十足的喝问,城下的司马越就放下心来,看来东宫还没有被杨氏占领,只是这东宫的守将看来也是个能人,看到今夜大变将起,这防守都比以往要森严一些!司马越没有答话,他身后的亲卫也立时上前回道,”不知城上的是哪位将军?新任左卫将军,陇西王世子越公奉陛下诏令,保护太子而来,请将军打开宫门!” 哗,没想到来的还是一个世子啊!司马遹身后的几人听到这里,都大感惊奇,不过这个家伙有什么可怕的地方,居然让太子屈尊亲自等在这里? 看到李世杰把眼光望向自己,司马遹轻声道,”问他有什么凭据,如果有圣旨,先把圣旨送上城头再说!” 看来太子是不准备让这些人进东宫了!李世杰马上就明白了太子的心中所想,他马上又回道,”本将是太子中卫属下将官,贱名不足挂齿,请问世子殿下来此,有何凭据?今夜宫中大变, 本将身为东宫守将,负责保护太子的安全,如果世子没有可信的凭据,请恕下官不能奉令,如果有,还请送上城头!” 随着李世杰的话出口,东宫城楼马上垂下一个小小的吊篮,正好放在东宫大门之前,对面的司马越稍一犹豫,就道,”把诏书送上去!”说着,他就从怀中掏出青纸诏书,递给身边的亲卫,那亲卫一接,一边策马过来,还一边大骂,”陛下有诏书在此!”,等到了城门边上,他把诏书放入篮中,同时他也偷眼看了一下城头上的人影,接着瞳孔微缩,心神蓦然大震,立即策马返回司马越那边! “殿下,属下好像看到太子在城头...!”那亲卫回返后,口中的话语还透露着一丝不可置信,显而易见,司马遹出现在城头对他的刺激有多大!司马越听到亲卫的话也是一惊,太子,太子?他居然也在城头?看来这位太子爷比我们想像中的还要厉害啊! “没事,先看看再说,只要东宫没被杨氏占了就行,我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听到司马越的话,那亲卫急道,”可是殿下,您当初不是打算...?”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马越挥手止住了,那亲卫有些悻悻地望了一眼城头,要是殿下掌握了东宫的禁军,肯定会立下更大的功勋,他们这些亲随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加官晋爵,可是现在…? 吊篮重新被拉上城头之后,李世杰一手捡起篮里的诏书,又双手捧着递给司马遹,司马遹摆摆手示意不用看了,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一封书信,借为明亮的火光,李世杰一眼就看到信封上几个大字”致太子太保杨公”,他心下一震,莫不是…?只听司马遹淡淡地道,”把这个放下城去,就说兵凶战危,他们就不用进宫了,这个就算本宫送他的一份小小的礼物!” 听到太子的话,李世杰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他接过书信,置于吊篮之中,又把吊篮放下城头,对下面的人喊道,”诏书没错,小将谢过世子殿下于危难之际前来相助东宫,可是现在情况不明,东宫无失,小将就不请殿下进宫了,篮中有太子的一份礼物,请世子殿下笑纳!” 等那亲卫又再次把篮中的书信递给司马越,司马越看过之后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太子,他真的如此聪慧?这本来就是本王打算入了东宫之后要做的事,没想到太子居然提前预料到了,真是太子聪慧,还是太子背后有高人啦? 可是,可论是哪一种情况,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想到这里,司马越的眼中阴晴不定,心中起伏难以平静,好久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把手中的信递给亲卫,”找两个人送到杨济府上,就说太子有请!” 那亲卫先是一楞,接着大喜,”是,属下遵命!” ……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兵马调动的噪杂声,人仰马嘶之声不绝于耳,后*宫之中的太后杨芷听后马上派了亲近宦官前去查探,可是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却让杨太后如闻九天惊雷,六神无主,原来是惠帝要对她父亲杨太尉动手了,现在殿中的兵马已经调动,恐怕今夜杨氏就要灭门了! 想到杨氏即将要灭门,杨芷的眼前就一片黑暗,自己虽然是太后,身份尊贵,可是如果自己身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家族支持自己,那么自己又能尊贵到哪里去? 可是杨芷平时在宫中争风吃醋,玩弄一些小手段还行,可是真到了这生死关头她也没了主意,她本想派出两个亲信前去宫外报信,可是亲信却说,现在宫里已经戒严,内外不通了,他们根本就不能出宫! 杨芷正在着急的时候,她派去请太妃赵粲前来商议解决之道的那个宦官回来了,只是看到这人满脸沮丧,如丧考妣的样子,杨芷就心中一凉,果然那宦官哭着喊道,”娘娘,赵太妃不肯前来,她说她身为后*宫之人,不能干涉朝政,还说...!” 看到宦官吞吞吐吐地样子,杨芷大怒,赵粲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可她还是喝骂道,”这贱人还说什么???” “她说太尉大人意图造反,正是罪有应得,如果娘娘置身事外,还能保全自身,如果娘娘决意掺合进来,恐怕您...性命不保!!!”那宦官颤抖着总算把话说完了,可是杨太芷听后却是气得大骂”贱人”不止! “不行,一定要想人法救父亲,不然本宫就是活了下来也生不如死!” 良久,杨芷实在无法,只得想了个笨办法,她亲手书写”救太尉者重赏,太后诏令!”几个大字于布帛之上,一连写了好几个,然后让宫中的侍卫系于箭上,射出宫外,等候宫外拾到的士卒或是将领看到这个诏书,去杨府通报消息! 但是这等于就是在碰运气了,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可惜杨太后的运气不怎么好,这时皇宫之外,巡逻到这一段的正是后军将军荀悝,他可是彻底的倒杨党,接到手下递过来的箭支和帛书,坐在马上的荀悝就笑了,本来还愁无功可立,没想到天上掉馅饼啊!想到这里,荀悝一刻也等不及了,他拨转马头,大吼一声,”进宫!” 第一二一章 诛杨(九) 皇城中乱起,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兵马出动,禁军的喊声,马蹄踏过长街的蹄声,震得洛阳轰轰作响!城中一乱,百姓们个个紧闭门户,缩在家里颤颤发抖,只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兵事不要波及到自己这些普通老百姓身上来! 皇宫中的禁军一出动,守护城门的四军将军马上就感到了不妥,只是这四人的反应随着份属阵营的不同而差异很大,后军将军荀悝明显就是贾后一党,他也是这场兵乱的参与者,所以他才能率领禁军在皇宫外巡逻,护卫皇宫的安全!前军将军是个中立派,他就下令手下士卒坚守大营不出,等相争的两方分出胜负来了,他再出现! 左军将军刘豫是杨骏的死党,动乱一起,他就召集了手下的士兵,排成队列前去救援杨府!今日杨家举行宴会,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掌握兵权,在这多事之秋自然要以兵权为重,就没有参加!等到刘豫率领着大队人马赶到万春门的时候,正好碰到右军将军裴頠所率领的军队匆匆而来! 两队人马各有几千人,士兵们一手执火把,一手执兵刃,在这漆黑的夜里,两军不期而遇,裴頠见到刘豫心中暗叫不好,难道说自己还要他打一场? 可惜刘豫离得较远,来迟了一些,还有些不清楚情况,看到裴頠就大喊一声,”逸民兄从何而来,不知太尉公现在情况如何了?” 裴頠从前和杨氏一党的几个主要人物来往极为密切,杨氏一党都把他当做了自己人,可又有谁知道裴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而且裴頠以前的人缘太好,人长得玉树临风不说,为人还谦虚谨慎,知道进退分寸,杨氏一党都没人怀疑过他是卧底,所以刘豫一见裴頠就以为他是来救杨骏的! 裴頠这时候则是心中大喜,本来我的任务就是守住万春门,现在刘豫自投罗网,正好让我多一桩功劳!裴頠在马上拱手一礼回道,”贤兄,頠刚刚在西掖门看到杨公,他好像随身带着几十个护卫,杀出城去了!” 这个刘豫倒是个直性子,别人说什么他都信,所以裴頠一说杨骏逃跑了,刘豫就有些傻眼了,太尉公都跑了,那我怎么办?想到这里,他马上问道,”逸民兄,吾素知你为人八面玲珑,不仅和杨公相处融洽,就是和当今皇后也有姨表之亲,现如今吾该何去何从啊?” 这个刘豫也是傻得可爱了,他自己都知道裴頠和贾后有亲,居然还问计于他,甚至相信他说的话,这不是明摆着是个二楞子吗?这种人不适合参与到政治斗争来,不然来多少就是死多少! 当然,这也许和裴頠出身显赫和声誉甚隆有关,刘豫甚至都没有怀疑到裴頠有撒谎的可能!由此可见,经常撒谎的人其实没什么,老实人和正人君子撒起谎起来才更可怕,这谎话甚至能够要人命啊! 裴頠一见忽悠成功,就摆出一副我为你好的样子,继续出着歪主意,”贤兄,现在太尉大势已去已成定局,无可更改了,可是贤兄以往和太尉一党走得比较近,为了贤兄一家人的性命着想,贤兄还是自己前去迁尉大牢自首吧,当今廷尉乃是愚弟伯父裴公,只要贤兄肯自首,愚弟会尽力在皇后娘娘与伯父面前为兄求情的!” 刘豫听到这话仰天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大势已去,徒之耐何?愚兄去也,只望贤弟遵守诺言,兄不求别的,只望家人平安!”说着,他大喝一声,”全军听令,从此刻起,你们都听从右军将军之令,凡裴将军有令,你们都要遵从!” 看到刘豫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甚至把手里的这几千兵马也交到自己手里,裴頠就算是铁石心肠,这心里也软了,更何况他的年纪本就不大,心里还是有热血的,看到刘豫远去,那有些萧瑟的背影,裴頠暗道,刘兄放心,頠一定保得你家人平安! “左军所属听令,同右军一起镇守万春门,待宫里传来确切的消息,再行另行定夺!”看到左军因刘豫的离去有些骚动,裴頠马上下令,有刘豫交给他的虎符,左军之中倒也没有明确的反抗之类的事发生,他们也都乖乖遵从裴頠的命令! 至此,杨氏最后的一支反抗力量被裴頠的一计妙手轻轻化解,几个时辰之前还是庞然大物的弘农杨氏注定要在今夜消亡! 黑夜中,到处都是马蹄踏过青石板后发出的”哒哒”声,嘈杂的吵闹声把梦中的杨珧也惊醒了,今日是杨骏宴请的日子,虽然也请了他,可是他也没去,天一黑就睡了,这时听到外面的大街上居然有人纵马狂奔,而且这纵马的人还不在少数,他就知道大事不好! 杨珧随便披了一件外衣,准备起身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刚打开卧房的门口,就看到中门守夜的一个家人惊慌地跑过来,一边朝后看口中还在大喊,”老爷,老爷,不好了,有好多禁军上门了!” 听到这家人仓惶四顾的喊叫声,杨珧的脸色刷地变得雪白,以他的智慧怎么会不明白禁军上门的意思,他手中所提的灯笼”咚”地一声轻轻落在地上,接着就燃烧起来,好像也预示着杨珧府邸的命运,杨珧听到前院仆人的惊叫声与护院的反击声,忽地闭上眼睛,淌下滚滚热泪,”大兄,杨家完了啊...!” 杨济府中,他正在与杨家的亲家裴楷一起饮酒议事,今日的杨府宴会,同样也请了他们两人,可是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赴宴,裴楷今日就是专门来杨济家中议事的,话题不外乎于杨家的未来,裴楷与杨济是多年的好友,现在又同是东宫的六傅之一,杨家的兴衰对身为杨家亲戚的裴楷来说也同样重要,虽然他默许了侄子裴頠近些日子的一些动作,可是如果杨家如果能够不出事,他也是极于乐见的! 城中事发时,骚乱波及的范围还很小,杨济与裴楷两人都没有发现,等到云龙门那边火光冲天,早有府中的家将前来禀报城中的乱起了!那是东安公司繇率领的殿中禁军已经赶到云龙门,准备布防攻打杨骏府了,从一开始,东安公司马繇就没准备打算留下杨骏的活口,而是打算直接在今夜灭了杨氏一族的! 杨济苍白着脸挥退前来奏报的家将,双眼无神,嘴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是怨愤还是解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以大兄杨骏在朝中的所作所为,早晚有一天杨氏会被他所连累,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和兄长杨珧早早地隐退,现如今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 看到杨济把希冀的目光看向自己,裴楷轻轻摇头,把眼光转向他处,今日贾后的动作,他是心中有数的,只是因为,要是没有他的默许,裴頠他是不敢参与进来的!只是身为杨家的亲家,杨家的兴衰荣辱对他来说,也是极其重要的,不为别的,只为了他那娶了杨家女的二子! 看现在的情况,杨氏大势已去,只要杨骏这个杨氏的当家人一死,杨家也要飞灰烟灭了,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办?自己的儿子又该怎么办?一时之间,刚才还在欢声笑语的两人都沉默了,室内一片静寂! 只可惜,这片静寂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再次闯入的家将给破坏了,”大人,太子来信,请您去东宫议事!”说着,他就递上一封信,交到杨济的手上.杨济可是武将,家中有许多悍卒,都是跟随他多年征战的猛士,武艺骑射俱都十分精熟,城中大乱一起,杨济府中便开始戒严,把守门户,那前来报信的禁军也没能入府,只得把这封信交给守门的家将! 看着信封上”致太子太保杨公”几个鲜红的大字,杨济仿佛看到,杨氏的命运就如同这纸上的字迹,充满了血腥与杀戮,不知道未来走向何方!杨济自嘲地一笑,对裴楷说道,”叔则兄,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城中刚刚乱起,这太子的邀请信就来了,是人都知道只要一去,就是前途未卜,生死不知!裴楷这时也没有逃避杨济的眼光,只是沉声说道,”去,杨家就有希望,不去,杨家一丝希望也无!” 裴楷的话让杨济听得浑身一震,没错,自己毕竟是太子太保,以前也没有和太子生过嫌隙,只要自己恳求太子为杨家说话,让太子在陛下面前进言,杨家还是有希望的,因为陛下与太子身上都流着杨家的血啊! 看到杨济急匆匆而去的身影,裴楷摇了摇头,捡起杨济那封丢掉的信,撕开信封一看,裴楷立即脸色大变,只见信纸上空白一片,竟是一字也无! 其实司马遹的心思也很复杂,现在倒杨一派占了上风,洛阳兵权一夜之间易手,所以他才没有让司马越进入东宫,要是他进了东宫,想凭圣旨接管东宫的兵权,那么司马遹到底是遵旨还是不遵旨了? 但是,司马遹也不能和司马越闹得太僵,从历史得知,杨济就是被骗至东宫之后被逮捕的,所以司马遹才会给了司马越那么一封信,在倒杨一党面前表明心迹,自己和杨氏是誓不两立的,因为本太子写信去骗杨济了! 想必在司马越的认知中,太子既然写了这封信,那么信里面自然是有内容的,只是没想到,信中却是空白一片,就是因为司马遹也不想杨济白白前来送死,他看了信之后也就明白,这人只是打着太子的旗号,前来骗他去受死的,这样一来,杨济就算不来,到时也怪不到司马遹的头上! 东宫城头,灯火通明,火光在夜空中辐射得很远,司马遹远远地看到远处有几骑奔了过来,又看到司马越那几百骑此时已经躲在一旁不见踪影了,心里微微一叹,自己终归不是神,这杨济到底还是来了,只是来了就走不了! “留两个守夜,谁来都不开宫门,本宫累了,先去睡了!”看到太子有些意兴索然地下了城楼,李世杰等人也是相顾茫然,只是太子既然吩咐了,他们也只得遵令行事! 第一二二章 诛杨(完) 之后的事情再也没有任何悬念,杨济带着几名亲卫纵马而来,还没有接近东宫大门,就被守在一旁的司马越捉个正着,成了名副其实的守株待兔! 杨济府中的裴楷看到那空白信纸,大惊失色,马上告知了杨济府中的管家,”太子之信,恐怕有诈,应该速速去救援你家主人!” 杨济以往在军中任职的时候,赏罚分明,亲贤好士,很得士卒爱戴,因此虽然他已经不掌兵权,可是他手下有四百关中精锐,在他卸任军职时,坚持跟随他返家做了他的护卫,这管家就是他以前的贴身侍卫长,看到这封空白信纸,那刘姓管家目眦欲裂,大喝一声,”速速点齐府中兵马,前去营救大人!” 这刘姓管家带着四百精锐马上赶去东宫,只是去得晚了一步,东宫大门紧闭,城楼上防守森严,凭他们这点人马想去救人那是找死!那刘姓管家恨恨地看了一眼东宫的方向,满眼含泪,突然间想到了自身的处境,转头对身后众人说道,”现在主公被擒,杨氏大势已去,我等还是快快去逃命去吧,不然迟恐不及!” 他身后有一骑士就问道,”大哥,我们一切唯您马首是瞻,只是现在洛阳城大乱,应该从哪里出去?出去了又奔往何方啊?” 那刘姓管家道,”听主公说左军将军刘豫大人是杨氏一派,我们马上走东门,出了东门之后,再折往西面,入关落草为寇,听说关中的盗匪多如牛毛,我们几百兄弟乃是军中的好汉,难道还比不过那些三脚猫的泥腿子吗?” 这刘姓管家倒是颇有几分聪明,刘豫虽然已经自投廷尉,可是现在守东门的还是他的手下,裴頠为了防止东宫中的兵马出动,只能守住万春门,杨济府中的几百家将便趁夜逃出了洛阳城,可能这也是杨氏家族中唯一逃出去的一支队伍吧! 东安公司马繇率领几百殿中精锐赶到云龙门,立既开始在云龙门的城楼上架设臂张弩,脚踏弩,甚至还有弩车等强大的远程攻击武器,以期攻破杨府的防守.这杨府原先的主人是曹魏大将军曹爽,所以这杨府建成之后就是一座小型的军事要塞,再加上杨骏府中还有军士几千人,他们只有几百人,想要攻破杨府,只有出其不意,以强弩压制! 这时候,刚从杨府出来的傅邸等人也赶到了云龙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李肇与孟观率领的禁军,看到这些人从杨府中出来,李肇把手一挥,身后的士兵马上就把这些人全部羁押,除了不是杨骏一党的朝中大臣与世家贵族被放了之外,这一次杨氏一党可谓是被一网打尽! 只是侍中傅邸明显的有些恼火,因为他的好朋友,当朝名士尚书武茂也被孟观带着禁军抓走了,他找到孟观分说,孟观尽管对他很尊重,可是对他的话却置之不理,傅邸无法,只得赶往皇宫,想向惠帝求情! 李肇与孟观一到,代表着洛阳城里除了杨府之外,其它的地方都被禁军所控制,再加上贾后那些亲族所率领的小股家兵也纷纷出动,抓捕杨氏一党,此时洛阳城已是士兵们的天下,到处可见士兵明火执仗冲入哪一家大臣府中,然后那家府里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老幼皆哭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士兵们把那大臣全家逮捕,带到洛阳西市看守起来! 洛阳西市有一处地方,是专门用来斩杀犯人的,此时这里已经充斥了被抓来的男女老幼上千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个个啼哭哀呜不止,可是周围都是手握兵刃,凶神恶煞的禁军士卒,他们只有低头嘤嘤地哭泣,这场景十分的压抑,让人看就有些心中发凉! 禁军们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些被捕来的人,有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意,谁让你们和杨家有关连呢?可有的人却兴奋地舔着嘴角,仿佛今夜的杀戮还没有让他们满足,还想再大杀一场! 禁军中有的士卒手中所执之刀还在滴血,那是被捕者反抗时被杀留下的血迹,挨得近的犯人看到那血一滴滴落在地上,眼中只有无限的恐惧,要知道几个时辰之前,他们还是世家贵族的亲眷,平日里处死几个婢女仆役对他们来说那是家常便饭,可是当这死亡的恐惧笼罩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和那些出身低贱的下人没什么两样,一样的会哭,一样的会怕死! 杨府之内,杨骏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大堂内除了他自己之外,已空无一人,听到府外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他马上跑出来一看,原来是他的主薄朱振与杨府的护卫首领正在指挥府里的侍卫与外面攻打的禁军互射交锋! “嗖”地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正好从杨骏的鼻尖掠过,吓得杨骏大骇缩身,这里危险,自己还是先躲一下吧! 杨府既然是按军事堡垒修筑的,在建造之初就已经考虑过被围的情况,所以杨府里自然是有高高的楼阁或居高临下的望楼之类的物事,杨家侍卫也是从禁军里抽调出来的,论战力也逊色于外面攻打的殿中禁军,而且杨家侍卫初时占据杨府院墙里面的望楼,还能够压制杨府前面作正面攻打的李肇与孟观两人! 可是等司马繇在云龙门城楼上的弩车等远程攻击利器安好还击之后,这战况就成了一面倒的局面了!弩车射程远,要靠好几个强壮的士卒一起操作,才能发射出去弩箭,而且这弩箭也是特制的,约有婴儿的手臂粗细,长约两三米,弩箭头上还点有火油,只见禁军中的将领一声令下,这粗大的燃烧着的弩箭就朝着杨骏府中射出! 弩箭的准头确实不足,可是杀伤力却十分惊人,只要洞穿了杨府侍卫的身体,马上就是一个血淋淋地大洞,如果士们聚集得多了,这弩箭可以像穿糖葫芦一样把他们穿起来,这场景看得周围的杨府侍卫一阵心惊肉跳,他们的士气很快就被打压下去! 那些带火的弩箭落到杨府的木制墙壁,门窗或是屋顶上,马上便燃烧起来,虽然现在是初春,气候温润,可是耐不住射出的火箭越来越多,杨府中着火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多,火势也越来越大,甚至隐约的听见一些杨府中一些下人在大喊”救火! 救火!”. 还有一些禁军中的大力士两人合作,手持臂张弩,一箭就可以射死几百米外的杨府侍卫,一射一个准,那些被射中要害的就是一头栽倒,没了声息,没有射中要害的就满地打滚,那强力弩具的动力实在惊人,弩箭撕裂肌肉时所造成的疼痛,就是他们这些老兵都承受不住!这样一来,杨府侍卫多数都不敢再冒头,任由云龙门城楼上的弩具肆虐而不敢还击! 这时,正面攻打府门的禁军在李肇与孟观的严令之下,几十个人,抬着几根粗大的撞木,轮流撞击杨府的大门,那大门开始还稳如泰山,可是随着禁军的动作,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了! 李肇看到此景大喜过望,”兄弟们,再使一把力,大门马上就要攻破了,只要杀了杨骏逆贼,府中的金银钱宝任你们取用!” 孟观听到这话时微微皱眉,陛下的诏书是要杨骏在府中待罪,如果他们反抗才会发兵攻打,现在他们没有遵旨行事也就算了,可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吧!要是被御史弹劾,即使是有贾后维护,他们两人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哇,谁不知道杨家是百年世家,豪门贵族啊,听说他家里的财富连皇帝老儿都比不上!听到上面主将许下的重赏,禁军们士气大盛,心里大喜过望,都想着这一次可以狠狠捞一把了! 这冲劲一上来,士兵们就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哟喝着使劲抬着撞木冲向大门,”轰隆”一声巨响,接着烟尘四起,透过那门口可以隐约地看见杨府里正四处逃跑的人影,禁军们喜极而吼,”破了,破了!” 李肇看到杨府大门洞开,心里也是大喜,马上下令,”全军听令,先抓住杨骏那逆贼,然后剿获自由分配!”现在的杨府就如同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浑身衣不遮体,只等着这些禁军士卒们去征服她了,只见禁军们红着眼睛,嘴中嗷嗷直叫,举着兵器就朝杨府里杀了进去! 杨府大门一破,里面的侍卫们都四散飞逃,那些士兵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陪着杨家一起去死的,禁军们一入杨府,便感觉府中的抵抗十分微弱了,随着进入杨府的禁军越来越多,很快的,整个杨府就被禁军给控制了! 可惜,世事也不能尽如人意,杨府中的绝大部分人都被禁军们捉了,只有太尉杨骏还没有看到人影,李肇与孟观都十分着急,杨骏没抓到,别的人抓得太多也没有用! “找到杨骏那逆贼没有?”李肇随手抓住一个四处搜索后又回来的士兵问道,那士兵一惊,马上回道,”将军,我们找了整个府邸,也没有发现杨骏的踪影!” 听到这士兵的回答,李肇心中怒极,双手使劲一扔,那士兵就被推出去好远,一下跌倒在地,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将军,兄弟们听到马廄里有声音,可是进去了却发现没人,所以特来禀报!”远处传来一个士兵有些欣喜的声音! 马廄?孟观与李肇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喜色,”快,头前带路!” 第一二三章 一朝权在手 杨府占地极广,里面各种亭台楼阁,园林池湖都应有尽有,这练武的校场与放马的跑场就不用说了,还是曹爽当年使用过的,杨骏虽然是文官,可是他府里养着几千号人马,这些人平日里也是需要骑射操练的,这校场与马场也就没有荒废,甚至于因为杨府里的士兵人数众多,需要的骏马也多,所以校场后面的马廄也很大! 校场位于杨府的东面,而马廄则是紧靠着东面的围墙,先前搜到这里的禁军士兵只是随便晃一眼就去往别的地方去了,就是因为马廄里面很空旷,进来的人一眼就能看个清楚明白,两排木栅竖立于马廄墙边,木栅下面就是喂马的食槽,因为马匹站立时很高,所以这食槽也是挨着墙壁建得很高,木栅边上各系着大概上百匹骏马! 禁军士兵们进来时,那些战马只是胡乱的嘶鸣一声,就继续吃它们的草去了,但是从有些马匹不时轻响的鼻息和它飞扬的马尾来看,就知道这些马儿都是很聪明的,它们也可能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那些拿刀的人满身杀气! 先前杨骏被乱箭所惊,吓得立即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可是没过多久,杨府大门被撞木轰开,那巨大的哄音杨骏也听到了,他心知大事不好,马上带了自己的印信与那封武帝的遗诏躲入马廄之中! 那马廄节构简单,别人一眼就能看清,但是马廄边上连着的,就是喂马的马奴居住的地方,那马奴的床就正靠着马廄的墙壁.杨骏熟悉无比的钻入床下,然后掀开床下的一块木板,一下就钻了进去,然后又把那木板放回原位,原来这床边还有一个小型的密室! 其实也不能算是密室,只是算是密洞,密洞就是建在马匹的食槽下面,但是出口却在那马奴房中的床下,也算得上是个隐密之地了! 只是杨太尉出身弘农杨氏这个贵族世家,从小就没有吃过什么苦的,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穷奢极侈,就连洗澡水里面都是要放香料的,密洞建在马匹的食槽下面,那些马料的味道,比如干草,豆料那特有的怪味直入杨骏鼻中,更何况马匹居住的地方再怎么干净,总是有一股动物身上的膻味,那浑合起来的味道差点没把杨骏给熏死! 再加上现在是初春时节的夜晚,天气寒冷,气温很低,杨骏刚开始跑出来还没有觉得什么,现在一离开了火炉的温暖,就感觉浑身冷得发抖,忍不住就在密洞里打起哆嗦来! 这样一来,当搜寻整座府邸后却无果的禁军再次搜到这里时,杨骏打哆嗦地声音就暴露了他的行迹,禁军们一听大喜,虽然不知道这里面躲得是谁,可是肯定是条大鱼,当下就有士兵想把这人捉出来,可还是有一些头脑清醒的老兵阻止了他们,这马廄里面躲着的可能是杨骏,捉拿逆贼的大功怎么可能落在几个小兵身上,这老兵立时派人去通知两位领兵的将军,自己却守在这里! 李肇与孟观匆匆而来,听了这留守老兵的禀报,两人又近前仔细听了听,马廄食槽那边除了旁边马儿的响动之外,确实还有其他的声音,这一下两人就知道来对地方了! “杨太尉,你老还是出来吧!真要让我们去请,你老人家可就消受不起了!”孟观很高兴,现在杨骏即将被捉拿,大事马上就要平定了!就算是以他的城府,此时居然也生出了调侃杨骏的心思! “杨骏逆贼,乖乖地出来受死,不然要本将去请你,你吃的苦头可就更多了!”李肇不比孟观的阴沉性子,本就桀骜不驯的他看到往日高不可攀的太尉公要落到自己手上来了,他狂傲的性子再次爆发,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残忍之色! 马廄就建在校场的边上,校杨里面竖了许多旗蟠,而旗杆则是大戟,这是晋朝贵族的习俗,那些达官贵人都喜欢把自己家里摆着两排长戟蟠旗,用来讲排场讲威风,可是有的人家里的长戟只是木制的,可杨骏家里的就是真戟,可以用来杀人的! 孟观看到里面的人没有回答,转头看到这些长戟就眼前一亮,”来人,用长戟给本将军把这个马廄给拆了!” 周围的禁军听后齐声应是,拔了长戟就朝马廄里面的木制食槽给戳了过去,十几个禁军一齐动手,没几下这食槽就被大戟给戳破了,而密洞里的杨骏自然也就暴露出来了! 看到杨骏此时脸色发白,浑身颤抖地趴在自己面前,李肇高兴地哈哈大笑,”杨骏老儿,你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杨骏一看到李肇与孟观二人,这一颗心就沉到海度去了,可是此时求生的念头占据了上风,再说出身世家的高贵也不容许他向两个出身贫寒的泥腿子求饶,杨骏一边哆嗦一边说道,”你们想怎么样?本太尉可是先帝遗诏所命的顾命大臣,你们两个什么身份,居然敢杀入本太尉府中?” “你既然是先帝的忠臣,那么你就下去陪先帝去吧!”李肇话一出口,就随手抢过身边禁军手中的一杆长戟,闪电般插入杨骏的胸膛! “你,你...!”杨骏看了一眼胸前被洞穿的血洞,一手颤抖着指望李肇,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没想到李肇话都没讲几句,就直接下手杀了他,可是李肇眼中只是冷笑,他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来人,去把杨府的书房阁楼一把火烧了,然后带着杨骏逆贼的尸身,赶往西市!”李肇一声令下,下面的禁军立时行动起来,等他们出了杨府后,只见杨府的文渊阁此时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这里是杨骏放置重要文书,诏旨或是朝廷政令的地方,贾后临出来时,曾吩咐李肇要把武帝的遗诏给毁了,不然以后被别人找出来了,虽然不能再证明什么,可总是一桩麻烦事,也会让贾后在政治上处于被动! 虽然武帝的遗诏不在文渊阁,而是那个马廄里,可是以后也没有人会发现那个东西了,因为不知是不是禁军点火有些习惯了,他们出了马廄时就顺手一把火点了! 东安公司马繇待禁军一攻破杨府,就马上带人赶往了西市,因为这里有他心里记挂着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司马繇率领殿中禁军打马狂奔,一路无语,没过多久就赶到了西市菜市场! 今日一举剪除杨氏一党,司马繇身为今夜举义行动的首领,待明日上朝时,贾后自会重重地封赏于他,自己肯定能够封王,这样一来,自己可就高过兄长东武公司马澹一头了! 想到这里,心情越发愉快地司马繇看到西市中几千人的啜泣声,也只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妙的乐声,司马繇走到西市中临时搭建一个台子上,旁边一个身穿家将服侍的人立即走了过来,朝他耳语了几句! 司马繇听了这家将的话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等这家将一说完,他就阴森森地道,”你说什么?文鸳老匹夫家里空无一人,不仅姓文的不见了,就连奴仆都看不到一个?”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知道昨夜兵变消息的大臣们与世家们此时都赶到了西市,除了昨夜参与兵变的贾郭裴荀几家之外,在场的还有王浑,王戎等人,就连司马遹一党的谢衡,羊玄之也在现场,他们两人经过昨夜之事,总算明白前些日子,太子让他们紧守门户是什么意思了! 可这时司马繇突然吼出的一句话却把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那家将一看司马繇发怒,急忙回道,”殿下,那文鸳肯定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才会把全家都藏起来了,不过除了他这一支外,文家三族之内,其他的亲眷全被小人给抓来了!对了,小人去杨济府上时,还抓了一条大鱼,就是当今廷尉裴楷!” 听到裴楷的名字,司马繇立时一惊,这人可是不能杀的,他马上紧张地问道,”你没杀了他吧?”那家将陪笑道,”闻喜裴氏的大名,小人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杀他,只不过是把他投入到了廷尉大牢罢了,只不过进了廷尉大牢后,小人又抓了一条大鱼,就是杨氏的死党,左军将军刘豫!” 司马繇一听,有些诧异地道,”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等大事一定,本公保举你个六品武官,对了,刘豫人呢?是不是在这些人里面?”说着,司马繇就指了一下禁军层层包围的杨氏一族亲眷! 那家将一听到自己有六品官身,脸上立即乐开了花,可一听司马繇问刘豫的下落,他的脸色又变了,有些支支唔唔地道,”小人想把那逆贼带到西市,可是那刘豫说什么是听了裴頠大人的话自动投牢的,不肯前来,小人一怒之下,就把他..就把他给杀了!” 司马繇盯着家将看了两眼,看得那家将心里忐忑不安,可是紧接着司马繇就哈哈大笑起来,”杀得好,杀得好,这种逆贼不杀了留下来干什么!” 那家将看到主子高兴,就有些疑惑地问道,”殿下,这么多犯人不押到廷尉关起来,您让我们把他们带到这里干什么,莫不是...?” 司马繇撇了他一眼,”没错,本公就是要把他们全杀了!” 那家将听后大惊,这可是几千人啊!这么重的杀戮不仅有干天和,以后皇帝怪罪怎么办? 只听司马繇冷笑道,”既然已经杀了,就干脆杀个彻底,斩草要除根,你等下继续在城中去搜,洛阳城都戒严了,本公就不相信姓文的一家能跑到哪里去?” 第一二四章 便把令来行 东安公司马繇之所以会对文鸳这么大的怨念,简单一点说,就是因为文鸳的父亲文钦是被司马繇的外公诸葛涎所杀,两家从上一辈就结下了冤仇! 但是有一点要说明的是,司马繇之父琅瑯王司马伷,也就是诸葛涎的女婿,当年都没有同文鸳有过什么龌龊,就是因为诸葛涎当年是曹魏的死忠,对当时执掌政权的司马氏很不满,甚至发展到后来造反的地步,还是文鸳作先锋才平定了叛乱,要不然以司马伷的权势,哪里还轮得到司马繇来为外祖父来报仇血恨! 司马伷是司马宗室中难得的允文允武之才,而且生性谦恭节检,温良仁和,但是司马繇的为人和他的父亲司马伷不一样,司马繇虽然才具十足,但却是枭雄心态,总觉得既然是同自己家有仇的,那么斩草除根才是正理! 大概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司马繇自小聪明可爱,很得父母双亲的喜爱,他的母亲诸葛太妃是诸葛涎之女,诸葛涎当年被夷三族,这其中也有文鸳的一份”大功劳”,从小受母亲教诲的司马繇,自然就对文鸳念念不忘,这一次自己手掌大权,其中也不乏趁机诬蔑文鸳谋逆,诛了他的三族为母亲出气的意思! 今夜禁军出动诛除杨氏一族,虽然大部分士卒都是奔往杨家的亲眷与同党而去,可是也有许多手掌大权的朝臣想趁此时机诛除异己,司马繇只是其中一例罢了! 当朝尚书左仆射荀恺乃是荀彧曾孙,他的母亲是宣帝(司马懿)的女儿,他自己娶的是武帝之女南阳公主,所以他乃是一等一的国戚贵族!只是荀恺没有他老祖宗荀彧的英明睿智,反而这还人品有些不端,当时朝中没有几个人愿意同他交往. 当年,他想和名士武茂结交,可是武茂自负清高,不肯结纳,两人从此成仇,现在贾后要诛杨骏,武茂是杨骏的姨表之亲,荀恺就暗中给孟观下令,让他杀了武茂,所以傅邸找孟说理时,没有丝毫作用! 西市上空尽是愁云惨淡,阴沉一片,不时还有寒风呼啸而过,好像是老天爷也不忍见这即将发生的一场血腥杀戮! 司马繇立于棚台之上,旁边还有一个禁军不时给他讲解,这是哪一家的亲眷,这是哪那一个大臣的三族,司马繇听得连连点头不止,今夜..不,应该是昨夜了,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已经是三月九号的清晨了! 昨夜举义,可以说是大功告成,除了文鸳一家没有被抓住之外,杨氏一族的所有亲族死党, 一共有几千人,全部被抓获,重要的人物没有逃脱一个,对于这个结果,司马繇还是比较满意的! 昨夜皇城乱起,除了被抓的杨氏一党以外,其他的朝中大臣全都赶来了,因为禁军昨夜出动之时,曾高呼次日一早,满朝文武要全部赶往西市观刑,所以即使他们心里有再多不愿,也不敢不来! 看着那昨日的同僚,今日却成了待罪的羔羊,他们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不知是何滋味,以前这些同僚抱上了杨家的粗大腿,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他们会想到自己也有今日吗?想到这里,一众人都带着怜悯地眼光看着那些被抓的朝廷大臣! 眼见着日照当空,司马繇抬头望一下天上那初升的太阳,阳气应该差不多了!他看了一下围观的大臣,朗声大喝,”杨骏逆贼,本为先帝托孤重臣,然其人掌政之后,亲小人,远贤臣,在朝中擅权不说,朝外更是打压司马氏宗室,杨氏一党在朝中互相勾结,欺上瞒下,骄横跋扈之心日益渐长,有诸吕之志,陛下仁德,诏令杨骏以侯爵之身就第,惜杨氏逆贼枉顾天恩,意图谋反,实属大逆不道,奉陛下诏令,杨氏一族自杨骏以下,还有其弟杨珧,杨济,其心腹段广,李斌,张劭,武茂,散骑常侍杨邈,中书令蒋俊,东夷校尉文鸯等人,皆夷三族,即时行刑!” 虽然文鸳没有抓到,可是司马繇还是要把屎盆子先扣到他身上再说,只要这谋反的罪名一成立,不怕文鸳跑到天涯海角去,等司马繇那充满杀气的话一出口,满场皆是哗然,夷三族????朝廷好有多年都没有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杀戮了,最近的一次也有十几年了吧! 那些朝中大臣眼中尽是慌乱之意,要知道杨骏掌权之时,他们也没少往杨府上凑热闹,看东安公的架式恐怕后续还会搜捕杨氏的余党吧,那自己怎么办?而那些杨氏一族的男女老幼听到司马繇的判决,如闻晴天霹雳,吓得当场就有许多人哭了出来,开始声音还小,可是哭着哭着这哭声就越来越大,几千人一起哭喊,那场景是如何的惊人?? 周围的禁军看到那些在押的犯人渐有群起骚乱的趋势,毫不手软,还没有归鞘的长刀一连斩了好几个带头冲击禁军的成年男子,才把这股骚乱给平息掉,而西市上则是又多了几十上百具尸体,那些骚动的杨氏族人与周围观看的大臣们俱是心中一寒,这些人的杀性太重了! 看到骚乱被镇压下去,司马繇只是冷冷地一笑,”先把杨骏逆贼给本公吊起来,这就是图谋不轨的下场,诸公都要引以为戒!” 随着司马繇的命令,杨骏的首级给禁军系住头发吊在旗杆上了,朝臣中有眼尖的,还可以看到杨骏那青白的脸色,他的眼睛没有合拢,他死前眼中露出的那股不可置信之意跃然而出,脖颈下还滴着一滴滴红中透黄的血水,让大臣们看得心中直欲作呕! “先从杨氏一族起,杀!!!” 司马繇杀气腾腾的话音一落,周围的禁军马上手执皮鞭利刃,驱赶着那些犯人往断头台边而去! 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杨骏之弟杨珧,等禁军把杨珧嘴中的碎布抽出来,早已不耐的杨珧凄厉地喊道,”东安公,我曾经向先帝求过赦表,赫表如今在太庙之内,太子太傅张华大人可以为我做证!” 杨珧这话一出,朝臣中马上就有人应道,”东安公,当年钟会谋反前,其兄钟毓曾向文帝(司马昭)上疏申明他弟弟的险恶,表示其弟不可用,用即造反,后来钟会果然谋反,文帝也赦免了钟毓一家,现在应该引用前例,赫免杨珧!”说话的正是张华. 司马繇除了心狠手辣之外,这嘴上的功夫也不弱,只听他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上表之后,还为何要留恋富贵荣华,不急流涌退,保全自身?反而一直给你那个蠢货兄长出谋划策?所以现在你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我不杀你,贾后也饶不得你!” 说完,不待杨珧回话,司马繇把手一挥,杨珧身后的刽子手马上心领神会,手起刀落,血花一闪,杨珧那大好头颅就离开了他的身体,飞出去老远! 此时正在司马繇身边为杨珧求情的尚书右仆射王戎正说道,”东安公,杨珧曾有大功于朝廷,虽然杨骏是罪该万死,可是杨珧...!”他蓦地住口了,因为他看到杨珧已经尸首分离了,王戎遂叹了一口气,住口不言! 从杨珧开始,杨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一个接一个地被杀,接着是杨济,杨邈等杨氏血亲,接着就是杨氏的亲族,无论是男女老幼,亲疏远近,十人一组,都被推上断头台! “冤枉啊,我不想死啊!” “我同杨家没有关系!” “我不姓杨,我其实是姓司马...” 此时此刻,喊痛声,求救声,嚎叫声,声震全场,更有甚者,有些胆小的人为了保命一边哭泣,一边把自己的姓都给改了,即便那些人再怎么咒骂或是求饶,再或是使劲的挣扎着,可是没有用,刽子手毫不理会,只要上了断头台就是一刀,然后就是下一批,对这些人的死活没有丝毫在意,这几千人,他们几十个人光是砍头也要力气挥刀啊,你以为砍头不累啊? 再到后来,那些人也不再哭闹,只是默默地流泪,闭上眼睛,然后身体一疼就没有了知觉,然后又有禁军把台上的无头尸体拖至一边,堆起来,动作非常娴熟,断头台上血流成河,那些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刽子手们这时也感觉到有些浑身发冷,心慌意乱了,没别的,血腥气熏的! 渐渐地,一个尸堆已经不够了,又再有第二个,第三个...犯人们不再哭嚎,禁军们也不再用皮鞭驱赶,只是沉默地把犯人送上拖下,送上来的是活人,拖下来的是尸体,在场的朝中大臣们也在这一片沉默中不言不语,就算杨骏是罪有应得,可是也不应该有这么多的人为他陪葬吧?这真是好大的杀孽!这东安公别看他现在得意,以后有他的苦头吃!有心地正直的大臣如此想道! “东安公,且慢,刀下留人!”远处的一人飞马奔来,正是裴頠.他听说东安公居然要在西市监斩犯人,而刘豫的家眷也在其中,就交代心腹守好万春门,然后快马加鞭赶来,只是他来的好像迟了! “是逸民啊,贤弟何事如此着急?”看到是裴頠到来,司马繇也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可是贾后的亲戚,他也不能不给面子,随便得罪! “东安公,刘豫曾把他的家人拖付于我,请东安公大人大量,只要留他们性命,将来不管流放岭南还是漠北,都依公之意!”裴頠郑重地向司马繇揖手一礼! “这个..这个恐怕不行!”司马繇只是略一思索,就断然拒绝了裴頠的求情,不说他刚才连王戎的面子都没给,就说他一贯以来,坚持斩草除根的信念也不容许他答应此事! “司马繇!!你..你!!你真是...!!!”裴頠顿时气得满面通红,用手指着司马繇说不出话来,想裴頠出身名门,自长大以来,何曾受过这种气?只是贾后曾吩咐过,这次举事以东安公司马繇为首,裴頠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看到裴頠给自己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司马繇只当没看见,接着道,”下一家,尚书武茂...” “大胆司马繇,是谁给你的权利胡乱诛杀大臣?”一声清喝从不远处传来! 第一二五章 针锋相对(5K看个过瘾) 现在的司马繇手掌生杀大权,赏罚诛杀,皆出于其手,朝中重臣,无论是谁求情,他都没有给面子,可见他此时的心气之高,志得意满,那么又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此时喝斥他? 无论是禁军还是在场的朝中大臣都循着声音望去,一见之下,有的人大惊失色,居然是太子?还有的人则是暗中欣喜,太子来了,看你司马繇还敢肆意妄为?居然连我们的面子都不给? 纵马奔来的正是当今太子司马遹,此时他的脸上满是铁青之色,眼睛里怒火熊熊燃烧,一双剑眉锋利如刀,薄唇紧抿,光从他的神色就可以看出,太子的心情很不好,朝臣门心中下意识地闪过这个念头! 众人仔细一看,来此之人除了太子与他身后的侍卫之外,还有当朝侍中傅邸,众臣恍然大悟,看来是傅侍中把太子请来的!此时傅邸也是满脸焦急,生怕自己来迟一步,自己的老友武茂就魂归地府了! 本来傅邸的打算是准备进宫向惠帝求情去的,只是他转念一想,陛下身处深宫之中,昨夜洛阳城内,发生如此重大之事,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皇后又...自己实在没把握说服陛下!想了许久,他决定去东宫,向太子求援,要说这世上,能有什么人能影响陛下,除了皇后就是太子了,只要太子能够出面,想必陛下给不会不给面子的! 傅邸的运气很好,他过万春门时,裴頠手下的士兵还没有到,他轻易就过了万春门,然后一路向东宫奔去,到了宫门之外,马上就向城头的士兵喊话,此时城头上的守将正是李世杰与许超,这两人都是知晓事情轻重的,一听当朝侍中来求见太子,说是有许多朝臣被禁军抓走了,甚至有许多为官居清正,声誉卓著的大臣也被人暗中陷害,两人一边派人去通知太子,一边放下吊桥让傅邸进来! 刚睡下没有两个时辰的司马遹被人从被窝里叫醒,初时很是不耐,可是一听说傅邸来向他求援,心下立时大惊,自己这个小蝴蝶所带来的风暴终于影响历史的进程了吗? 在原来的历史上,司马遹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兵变的那晚来向太子求援,或许也是有的,只是被当时掌控东宫的司马越赶走了而已!但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司马越昨夜没有进入东宫,那么傅邸就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东宫向他求援! 那么自己要不要去?现在就和贾后一党对上,值不值得?霎那之间,司马遹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得失,去! 自己不仅要去,还要尽可能地多地救下了一些人! 据司马遹所知,傅邸为人正直,官声很好,在朝中是有名的中立派,朝中的党派之争他一向不参与进来,只是尽力做好自己为人臣子的本份,所以在朝中有很高的声望,现在傅邸都亲自求上门来了,自己要是不去,那么自己以后在朝中就声誉扫地了! 如果以后,自己真有和贾后对上的那一天,以傅邸为代表的中立派,经过自己这次见死不救,以后也肯定不会支持自己,最多也就是选择两不相帮吧!即便是只为了赢得这些中立大臣的好感,自己也要去!更何况,据他所知,东安公司马繇只是秉着圣旨诛杀杨氏的名头,才会大肆诛杀异己,真要说起来,他这次的杀戮是不合朝廷律令的! 脑中一转,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前后得失,司马遹没有和刚进东宫的傅邸废话,立马带着他骑马向西市狂奔而去,中间守卫万春门的人根本不敢阻拦,东宫离西市快有二十里路了,就是骑马也要好久,稍微拖延一下时间,落下的人头就更多了,由不得他们不急! 太子突来,许多人都是大惊失色,其中就包括了司马繇与贾后一众党羽,孟观看到太子身后的傅邸,马上走到司马繇身边向他说明,前不久傅邸让他放了武茂,可是因为荀恺的要求,武茂也上了被诛杀的名单,现在傅邸不服,就把太子找来了! 司马繇心中暗骂,傅邸虽然不能杀,你小子当时不会把他控制起来啊?还任由他乱跑,现在把太子都请来了,那本公怎么办?武茂还杀不杀? 这时,司马繇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身边的亲卫问道,”那文鸳的三族斩了吗?”那亲卫一看断头台上被绑着的人,有些为难地道,”殿下,您说先由杨氏一族杀起,可和杨家有亲的人与太多了,还没轮到文鸳的三族了!” 司马繇听得脸色一黑,差点忍不住要破口大骂,这些没用的东西!可是眼前已经由不得他了,太子越来越近,在场的人除了被绑的犯人之外,在场禁军与朝中大臣随着一声尖厉的”太子驾到”纷纷跪下,司马繇也不例外,赶紧躬身跪下!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西市这里除了还没杀完的上千名待斩之人外,还有几千人的禁军与上百的朝中大臣,大概有五千多人,这么多人一起见礼的规模实在不小,声浪滔天,给人振聋发聩之感,耳中轰呜,那些还没有被斩的犯人,知道自己的机会恐怕来了,都大声见礼,生怕太子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司马遹一勒马缰,跨下骏马疾走几步,就来到了临时的监斩台前,冰寒地目光,注视着对面下跪的司马繇与一众人等,也不叫他们起来,只是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从精神上给以他们巨大的压力! 以前的司马遹从不摆自己太子的架子,对朝廷大臣一向礼遇有加,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少数重臣往往还没有拜下来,他就已经起身相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万众瞩目之下,都没有让朝廷众臣起身,这个现象表明,太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皇权鼎盛之时,太子作为国之储君,是将来的皇帝,他的威望权势也就仅次于当今皇帝,所以太子发怒,朝中众臣还是有许多人心生忐忑的,甚至有一部分在今夜趁火打劫的大臣们生怕太子知道自己的行为之后,要上书陛下严惩他们,这心里就更是惶恐不安了! 杨氏一族的被诛,只是凭了惠帝几道诏旨,就轻易使杨氏这个掌握军政大权的庞然大物哄然倒塌,原本有一些看不起惠帝,或是对惠帝的懦弱对些不屑的大臣此时才重新惊醒,不管皇帝怎么样,可是皇帝就是皇帝,他仍然是天下之主,只要他一声令下,立即满门抄斩,血流成河,不管你是什么人! 只是在场下跪的诸人中,唯一不爽的恐怕就是东安公司马繇了,他是贾后任命的举事首领,下邳王司马晃,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在今夜都要受他节制,正所谓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今夜之中,杀伐决断,赏罚论功,皆操之于他手,权势之盛,一时无两,司马繇甚至想永远沉浸在这种享受权利的美好滋味之中! 可是他还没有享受够了,自己欲使之必死的文鸳也没有抓到不说,这太子就在傅邸的撺掇之下来了西市,甚至自己跪了许久,太子还不叫起身,那道如芒在刺,盯得自己浑身不舒服的眼光,肯定是来自于太子,即使没有抬头,司马繇也知道! 可是太子不出声,他再也忍不住了,刚才自己还是发号施令的人,现在就要给人下跪磕头了,这前后的落差太大,憋屈得司马繇甚至想跳起来杀了太子!只是这个念头一晃就过去了,他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太子,如果叫人知道自己有这个念头,那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臣东安公司马繇拜见太子!”既然你不出声,那么我就主动招呼,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没杀,要是完不成任务,贾后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 看到司马繇率先沉不住气,司马遹心下蓦地一松,紧皱的眉头也是一缓,只是依然没接他的话,而是说了一句与这不相干的话来,”东安公,你闻一闻,这周围都是什么味道??” 司马繇抬起头来,不知道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抬头的同时,他忍不住耸鼻吸了吸,没什么味道啊?看到司马繇这样子,有人暗中发笑,而且已经有聪明的大臣已经知道太子的意思,他们心里也是一松,杀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是这些着别人杀人的周观者心里也不好受,有些大臣都吐过两三回了,早上在家里吃过的那点早膳早就吐得没得吐了! 司马繇只是一楞之后,也反应了过来,空气中有什么味,还不是血腥味!司马繇脸色一变,他也不准备和太子继续哆嗦,”太子殿下,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诛杀大逆不道,图谋不轨的杨氏一族,如果太子无事,就请恕微臣不能侍候了!” 按辈份,司马繇和武帝是堂兄弟,是太子司马遹的叔祖一辈,惠帝的叔父,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按辈份来算,要按身份的高低来行礼,只是在司马繇心中,太子司马遹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他有什么资格来给自己甩脸色看? 更何况,在司马繇心里,他这个太子又不是贾后亲子,以后还不知道当不当得下去了!太子来此初时给他的惊讶过后,司马繇就恢复自己的本性,不再忌讳太子,下定决心一定斩了这些人,不给自己留下后患! “好哇!杨氏图谋不轨,的确该杀,那本宫就看着东安公在此执法!”司马遹听了司马繇有些不敬的话,却没有司马繇意料中的雷霆大怒,反而笑吟吟地站在一旁,顺便抬手示意众臣,”众卿家平身吧!都随着本宫看看东安公是如何秉公执法的?” 司马繇听着太子明显加重的”秉公”两字,就心下一凛,太子来者不善!可是已经决定不把太子放在眼里的他,也不管太子是调侃,还是暗示,把手一挥,示意断头台的刽子手继续行刑! 台上本来充满希望的那些犯人一看太子来了也没有办法,纷纷嚎叫起来,使劲地挣扎,摆脱刽子手的压制,双膝疾走,跪到台前使劲磕头,脸上泪眼鼻涕迷糊一片,声声凄然,极为可怜!那刽子手看到太子在此,也不敢再肆意杀人,只是有些尴尬的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救命啊!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不是姓杨啊…!” “殿下,救命啊!” “殿下,我们是冤枉的!” 看到刑台上一片大乱,刽子手却缩手缩脚,司马繇大怒,立时喝道,”大但,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行刑!” 那些刽子手一慌,手忙脚乱地正准备动手,一声比刚才司马繇的喝声还要严厉的怒喝声出口,”你才大胆!东安公,本宫看你是不把本太子放在眼里了!” 看着太子眼中那明显的愠怒,还有那杀气腾腾的眼神,以司马繇的心性,也忍不住心中一惊,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还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太子,臣是奉旨办事,请太子不要阻扰,不然微臣到陛下面前奏上一本,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本宫也不想废话了,那你告诉本宫,那些台上喊冤的是什么人,他们说自己不姓杨,恐怕不是假的吧!本宫只听说要斩杨氏一族,那台上的是什么人?你告诉本宫?” 看到司马繇越加不耐,司马遹也不想拖下去了,先把这些人救下来再说,然后去找惠帝说情,免得贾后先得到消息,下了圣旨,到时自己也无力回天了! “太子,那台上的正是杨氏党羽,即便他们不姓杨,但他们也参与了这场谋逆之事,朝臣们众所皆知!”看到太子相问,司马繇也干脆给那些人定下死罪,然后示意自己的党羽回应! 在场的贾后一党,尤其是荀氏一派的人都纷纷说道,”太子,他们的确是杨骏的党羽,我们都可以作证!” 听到这些人肆意乱入人罪,侍中傅邸忍不住了,”胡说,那上面的明明是当朝尚书武茂,武世为人清正,朝野周知,他什么时候成了杨骏的党羽?”有傅邸带头,朝中有不满这场杀戮的大臣们纷纷言道,”傅侍中说得没错,武茂是清白的!” “武茂是当今名士,是不可能谋反的!” “想说武茂有罪,那就拿出证据来,不然,胡乱诛杀大臣,我们不服!”这时有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大臣说出了在场大部人的心声! 看看司马繇越加难看的脸色,司马遹面带笑容,”东安公,本宫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只要你能拿出武茂谋反的证据,不需要你来动手,本宫亲自下令,诛杀他的九族!但是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就马上放人!” 司马繇心中大怒,这情势对自己越加不妙,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快点派人去向娘娘求援的,现在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台上被绑缚的武茂此时也挣脱了禁军的钳制,跑到太子这边”扑通”一声跪下,边哭边道,”太子,臣实在不知身犯何罪,就被孟观给抓来了,请太子为臣主持公道啊!” “喔?这孟观又是哪一位,站出来给孤看一看!”司马遹的脸上满是笑意,状似调侃却充满杀机,转身盯着司马繇身边的一众人,眼神不住扫射,当太子的目光掠过司马越的身体时,他微微一抖,接着松下一口气来,太子果然是太子,这犀利的眼神不似陛下,倒..倒有些像先帝!昨晚,他是给自己留了面子的,司马越心下暗道! 看到司马繇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孟观心里暗骂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啊?孟观连忙从一众禁军将领中走出来跪下磕头,”小臣就是孟观,拜见太子!” 看了一眼孟观,他的脸上依然平静,司马遹来了兴趣,笑道,”对于武大人的说法,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孟观恭恭敬敬地回道,”殿下,臣昨夜奉诏令抓捕杨氏一党,看到武茂大人从杨府里出来,以为他是杨氏一党,下面的士卒也不知道,就一股脑儿全抓起来了!” “嗯,也就是说,你也没有证据说明武茂是谋反的了?”看到孟观很干脆,直接就说不知道, 司马遹也明白他的心思,语气也不似先前那么严厉! “这个,的确是微臣的错,没有管教好下面的人,请太子恕罪!”孟观一听太子的语气和缓下来,马上直接认错,至于人群中荀恺的难看脸色,他已经顾不得了,先保住自己再说吧! “嗯,既然只是一场误会,恕你无罪!”司马遹先朝孟观应了一声,接着就道,”东安公,你又怎么说?” 虽在刚才,孟观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司马繇心里就暗叫不好,现在太子问他,他也不能再死鸭子嘴硬吧!现场还有这么多人呢? “太子英明,臣无话可说!”司马繇悻悻地拱了一下手,又撇过头去! 武茂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一劫,大喜过望,”太子大恩,臣无以为报...!”说着说着他又哭了起来,旁边的众臣看了也是心下唏嘘,只有尚书左仆射脸色铁青,双手握拳,要不是他的弟弟后军将军荀悝死死地按住他,他都要忍不住出声了! “在场还有如此多的人,本宫也不能保证他们都没有罪,不如先把他们关入廷尉大牢,等裴楷大人审明了这些人的情况,到时有罪的人,该杀头的就杀头,该流放的就流放,无罪的人嘛以后再一起释放,众卿以为如何?” “太子英明,臣等遵旨!”也不等司马繇他们说话,在场大部分朝臣都恭身应是,可是司马繇心里一急,文鸳一家还没抓到了,他刚准备出声,他身边的司马越立时拉住了他,只说了一句,”众意难违!”司马繇马上就蔫了下去!看到司马繇等人没有反应,司马遹”嗯?”了一声,这些人也马上行礼,示意自己等人同意此事! 正在这时,远处有一宦官骑马而来,身后还有几名侍卫跟随,尖厉刺耳地声音也随之响震全场,”圣旨到!” 第一二六章 贾后的得意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东安公司马繇首倡义举,兴复皇室,于昨夜诛杀意图谋逆之杨氏一族,功绩卓著,着晋封为东安王,食邑两万户,钦此!” 随着那宦官的声音一落,原先已经认输的司马繇,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迟来的”圣旨”而不知所措!早一点来啊!要不然本公也不会给太子逼得进退两难!司马繇心里恨恨地想道! “东安王,还不接旨!”那宦官看到司马繇发呆,以为他欢喜得疯了,遂好意地提醒了一下! 司马繇听到话,一惊过后,马上磕头领旨谢恩! 司马遹站起身来,率先拱手恭贺,满面笑容,”恭喜东安王,今日得封王爵,他日本宫还要献上贺礼一份!”接着他话音一落,转口说道,”马上就要早朝了,东安王还是快点吩咐他们把这些人送入廷尉大牢吧,让廷尉裴公来处理这件此事吧!” 司马繇手捏圣旨,手中圣旨不时转动两下,显示出他内心里正陷入激烈地斗争之中,到底要不要反口?司马繇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也不时抽动两下,听了太子的话也不回答,旁边的大臣这时也发现了司马繇的不对劲,心有玲珑窍的大臣心中一动,莫不是司马繇这个家伙以为封了王就可以抗衡太子,想要反悔不成????? 说真的,司马繇心里还真就在想着怎么反悔了!刚刚他被太子所逼,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屠刀,还被太子几句话给憋闷得快要吐出血来了,不仅是因为这件事他不占理,更重要的是两人之间,那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一个是当今太子,国之诸君,一个只是宗室旁枝,连王爵都没封的闲散宗室,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是现在不同了,刚刚他被封为东安王,食邑两万户,也是大国藩王,整个晋朝都没有几人得封,相比之前,这身份可是提高了百倍不止,难怪他起了要同太子别一别手腕的念头! 司马越看着司马繇好像要干傻事,心下一急,马上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你糊涂了?太子是什么人?你想刚封王就被废吗?以太子在陛下面前的影响力,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只要你同太子起了龌龊,你就是再有理,也只有死路一条!” 司马繇给这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没错,太子是君,自己是臣,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要是同太子起了争执,不管对错,自己都没有好果子吃,为了皇室的尊严,即便贾后也保不了自己,说不定自己刚封王就要被废,那可就是一个大笑话了! “太子言之有理,臣也赞同!”浑身出了一层冷汗的司马繇,这时看到太子那笑眯眯地俊脸,身上忽地起了一层寒意,要是自己刚才真的…恐怕...!!! 而刚才打算看好戏的大臣们都失望了,心下齐齐一叹,同时又不无恶意地想道,东安王,你就胆子大一点吗! “嗯,东安王如此明理,本宫也就放心了,那本宫就先入宫了!”司马遹看到司马繇认输,就不已为甚,他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这个没什么头脑的司马繇,而是皇宫中的贾后! “恭送太子!”看到太子翻身上马,司马繇与其他大臣都赶紧行礼,司马遹缓步驱马,走到那刚才宣旨的宦官面前,这宦官不是别人,正是董猛! 董猛看到太子朝自己而来,心下一动,刚才太子与东安王的暗中较量,他也看在眼里,这时他才越发明白主子的高瞻远瞩,这个太子不是一般人啊! “奴婢叩见太子!”董猛赶紧翻身下马,给骑马而来的司马遹行礼, “原来是小猛子啊,你刚从宫中出来,本宫正想问你,父皇在式乾殿还是太极殿啊?”司马遹这话问得很是巧妙,一般人还真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回太子,奴婢出来时,陛下还在式乾殿!”董猛依旧是毕恭毕敬,太子没让起身他就没起来, “嗯,平身吧!” 问完这话,司马遹就打马奔行,直往皇宫而去,他要在早朝之前先见惠帝一面,不然这些人都是白救的! 看到太子远去的身影,司马繇身边那家将凑近轻声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那个..裴楷大人还被关在廷尉大牢里面了!” 司马繇看着脸上极尽谄媚之色的家将,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你个白痴,不知道放人啊!”说完之后,就怒气冲冲地走到董猛面前! ”杨氏一族的人还有多少没有杀掉?”两人互相见过礼后,董猛首先问道, “杨家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其余地也只是一些小卒子,要不然本王刚才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对了,太后之母庞氏因为身份不同,还没有诛杀!”司马繇说到最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留下了这么大条尾巴没有处理干净,实在不好意思去见皇后! “没关系,太后都自身难保了,没杀就没杀吧!”董猛对于司马繇的回答还是很满意的,只要杨氏族人给杀得差不多了,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庞氏一介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了? “太后自身难保?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司马繇有些谔然的双眼,董猛却不已为意,”没什么,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了!” 此时的太后杨芷,岂止是情况不好,而是快憋屈得要死了! 昨夜,后军将军荀悝带人巡视宫城,捡那封盖有太后印章的诏书,如获至宝,马上进宫献给了贾后,后面的事他也不准备掺合了,反正贾后会记住他这份功劳! 对于荀悝献上来的那封太后诏书,真正如获至宝的是贾后,要知道不管杨骏在外面怎么做,他是谋反也好,专权也罢,他出了什么事都牵连不到太后杨芷身上来! 因为太后不是白叫的,这个”太”字是表示比皇帝还要大一辈的意思,如果没有证据表明,太后杨芷牵连到这桩谋反大罪里面来,贾后即便再怎么不甘,她拿杨芷也没有办法,或许杨芷失势之后,贾后会把她打入冷宫,过个两三年,或是一两年之后,贾后等不急的话,杨芷就可以”暴毙”身亡了! 但是,以贾后的心性,在扳倒杨骏这个大敌之后,她还有耐心等一两年的时间吗?很明显--没有!就在贾后坐等宫外与杨氏决战的消息时,荀悝就把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了贾后的手上,她再也等不及了,当年杨芷对自己的羞辱,如今贾后想起来,还觉得脸上发烧,恨不得杀了她才能一解心中之气! 一声令下,贾后就摆驾太后宫中,而此时的太后杨芷正在等着老天爷来帮她救父,却不知道正是她自己的愚蠢,才弄得自己大祸上身! “呯!”一声巨响,永安宫的殿门被人用蛮力踹开了,殿内正慌做一团的太后杨芷与侍候的宦官宫女们都是一惊,这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踹太后宫的殿门,不要命了吗? “大胆,是谁在外面?”杨芷多年的皇后生涯,加上一年的太后生涯,身上早已养成了一股高高在上的贵气,即便现今情况不明,杨家兴衰也不知道,可是也不容许随便哪一个人都能来踹她的宫门! 没人回答,没有声音,外面的侍卫与宦官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杨芷心里恨恨地想道,本宫要扒了他的皮!正想出去看一看情况,这内室的大门也被人推开了,迎面而来的正是一身盛装,皇后袍服的贾后! “是本宫!”说到这里,贾后把头一抬,下巴翘得高高的,以居高临下之姿注视着太后杨芷,脸上带着心愿得偿的得意笑容! 要知道今夜以前,贾后在杨芷面前可都是凭空矮了一截,她到哪里,自己都要躬身相迎,低声问好,现如今,自己终于可以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她面前,说话想怎么大就怎么大,再也不用担心她随口而来的喝骂了! “是你?”杨芷看到来的是贾后,先是心中一沉,马上反应过来,杨家恐怕完了,可是接着她又强势起来,”就算你是皇后,也不能踹本宫的大门,你还有没有上下尊卑之分?” 一听杨芷随口而来的训斥,贾后本来有些得意的黑脸就更黑了,她对周围恭身侍候的宦官宫女说道,”你们都出去,本宫和太后有话说!” 不得不说,能够在后*宫这么一个能把人骨头吃得一干二净的地方存活下来,这些人的生存智慧还是很高的,这些原本太后的忠心奴婢,看到贾后突然强势登场,甚至让下面的人踹开了太后宫的大门,他们就知道这件事,胜负已分,一个个安静地出去了,甚至最后一人还乖觉地为贾后关上殿门! 杨芷眉头一扬,好像想到什么,又忍了下来,等这些人都出去了,现今整个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室内主位之前,隔空相望,目光对视之间隐有电光闪烁,杀气腾腾! “杨芷啊杨芷!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你以前是怎么对本宫的?随意训斥喝骂,不把本宫当人看,现在杨家已经倒了,以后,你还有什么资格在本宫面前装大?”贾后来此就是为了出气,所以她率先出口,一句话就把杨芷雷了个外焦里嫩! “真的是你?”听到贾后的话,杨芷表面上的坚强再也撑不下去了,只是在嘴里喃喃地说道,”本宫早该想到,以你的性子,肯定不甘人后,本宫真是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在陛下面前替你说情,现在害得我杨家...!” “不要提当年!”杨芷的话还没说完,贾后突然就暴怒了,脸上狰狞若发狂的狮子,五官扭曲,再也保持不了刚才的志得意满,”你还好意思提当年,当年你随意拿了一本<<女诫>>就跑到东宫来耀武扬威?还让本宫跪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想打击本宫的威信?想让你那领养的豫章王当皇帝?” 杨芷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贾后是怎么知道的?她哆嗦着嘴唇问道,”是不是赵粲那贱人...?” 第一二七章 太后之罪(一) 在这个世界上,最记仇的生物永远是女人,更何况是贾后这种生活在皇宫里的后妃们,她们前半生都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和隐性规则所压迫,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本性,而皇宫后院里的各种明枪暗箭,尔虞我诈也让她们学会了怎么去生存,去适应这个后院里的各种规矩,个个都学会了戴着面具做人,只是这日积月累的,就算是一只纯洁的小绵羊经过皇宫后院的熏陶后也会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只要给她们找到机会,她们就会无所不用其极,极力打击对手,甚至置之死地! 贾后看到杨芷双眼无神,脸上惊恐至极,就好像大白天撞了鬼一样,心里更是得意之极,显然自己这句话击中了她内心深处的秘密,虽然杨芷已经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可这件事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这件事暴露的后果,即便她是太后,她也承担不起! 贾后没有理会杨芷的问话,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好整以遐地问道,”你想知道?”贾后看到杨芷有些下意识地点头,接着哈哈大笑,”你想知道,本宫就偏不告诉你!” 突然之间,贾后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初时进来那恶狠狠的样子,咆哮起来,”都怪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有这种疯狂的念想,本宫也不会亲自上表,让那个小贱种登上太子之位,以后想要废了他,又不知道要费本宫多少功夫,你真是该死啊!” 很显然,杨芷以前对贾后的羞辱只是诱因,后来因为赵粲的告密,让贾后知道了,杨芷心里居然有要废了惠帝,另立新君的打算!贾后惊怒交加之际,不得不立即上表,立司马遹为太子,以解除惠帝与自己的危机! 本来前几年司马遹整天在贾后面前晃来晃去,她心里就已经很不高兴了,总想着将来有一天要暗中除了这个眼中钉.武帝一死,她就没有想过司马遹能在自己不同意的情况下登上太子之位,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自己硬生生地把他推上了储君之位,这前后之巨大的心里落差,差点让贾后憋屈到发疯,对罪魁祸首杨芷就更是恨之入骨了! 杨芷看到贾后那狰狞的脸上充满疯狂之意,就知道她这是有些魔怔了,杨芷经过初时的震惊之后,脸上又回复一片平静之色,也不再与她争吵,等贾后自己觉得没意思了,而停下了那疯狂的大笑之后,冷静地问道,”你不用否认,这个肯定是赵粲那贱人告诉你的,本宫只是有些不解,本宫自问对赵粲那贱人不薄,我们又是姨表之亲,她为什么背叛本宫?” 贾后好像听到了世界最大的笑话一样,指着杨芷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她肚子都痛起来,弯下腰捧着肚子,丝毫没有顾及她皇后的形象,脸上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你一进宫就是皇后,凭什么?年轻就不说,资历又浅,而赵姨侍候先帝那时就已经有十年了,人一生有几个十年?要是你没进宫,赵姨就是皇后,你挡了别人的路,你知道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杨芷恍然大悟,的确,眼看属于自己的皇后宝座生生被别人夺走了,任谁谁都不会甘心的,易地处之,杨芷自己也做不到,更何况是赵粲?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董猛的急切地呼声,手掌还轻拍着殿门,”娘娘?娘娘?” 贾后脸色一变,这个时候董猛来打扰她,肯定是有急事,而且是非常重大之事,一想到今夜就是和杨氏决战的日子,难道是宫外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这里,贾后心里一急,也不愿和杨芷在言语上多做纠缠,看了一眼呆楞于原地的杨芷,又从袖中掏出那张盖有太后印章的帛书,一把丢在杨芷的面前,”杨芷,只要有了这张帛书,再加上你确实想过要废了陛下,现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你了!哈哈哈!” 说到最后,贾后又是一阵狂笑,转身出门而去,一出了殿门,贾后又恢复了平时那高贵威严的仪容,刚才殿内那恍若疯子的贾后,早已消失不见,她看了一眼正急得团团转地董猛问道,”什么事?” 看到贾后出来,董猛眼前一亮,马上凑近前道,”娘娘,东安公正在斩杀杨氏同党的时候,傅中傅邸把太子给请到西市去了,那里监视的小黄门眼看情形不对,就马上回宫前来报信!” “先回式乾殿,边走边说!” ……… 到了式乾殿的时候,贾后也已经了解了大部分的事实真相,虽然有些恨司马繇等人在干这等大事时,还做一些假公济私的愚蠢行为,把个事实弄得,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横生枝节!可是现在的情况,贾后又不能不管他,想了许久,贾后决定还是要隐身于幕后,先提升东公安的地位,以增加他太子对抗的本钱,这才有了董猛先前急驰而来的圣旨,只是可惜董猛来得晚了一些,而东安公也输得太早了一点! 司马遹带着手下几个侍卫,一路策马而来,很顺利地通过了南门,然后直奔式乾殿而去,待守门的小宦官通传过后,司马遹便直接进去,看到惠帝与贾后两人端坐龙床,他马上给两人施礼问安,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祝父皇母后身体康泰,万寿无疆!” “熙祖,快过后!”惠帝看到儿子,本来有些愁苦的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待司马遹近前后,惠帝捉住他的手拍了拍,可接着就是一脸愤怒之色,”昨日夜里皇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杨氏一族居然想要图谋不轨,真是狼心狗肺!枉费先帝与朕都这么信任太尉公,想不到...?”说到最后,惠帝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惠帝的表情,司马遹就知道贾后已经在惠帝面前做足了”功课”,现在杨氏一族已经全部被斩,他也不会为这既定的事实和惠帝与贾后两人顶嘴,所以他顺着惠帝的意思说道,”父皇说的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儿臣还记得,当年皇爷爷对太尉是多么的信任,儿臣也没有想到太尉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看到随着自己的口述,惠帝与贾后两人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司马遹也松了一口气,他接着说道,”父皇,这该杀的杀,该流放的归流放,朝廷与皇室的威严那是不容亵渎的,这一点儿臣没有意见,但是就在昨夜,杨骏请朝中大臣们赴宴,朝中有许多的大臣都去了杨府,结果有许多大臣就被禁军给逮捕了,东安王也已经承认,是手下的禁军误抓了许多无辜的大臣,可是这人既然抓了,也不能平白无因就给放了,为了朝廷的脸面着想,儿臣就让他先把抓来的人送到廷尉大牢里去,然后让廷尉裴楷去处理这桩事情,父皇想必知道,以裴公的清正谦和,应该不会冤枉他们的!” 司马遹的一席话,有理有据,无论朝廷的威严还是面子,里里外外都顾及到了,让旁边的惠帝听得连连点头,”嗯,熙祖这件事处理的很好,朕很欣慰!” 贾后看到惠帝这么快就放过了那些大臣,她也没有在这方面多做纠缠,毕竟这些人又不是真的是杨氏一党,放了也就放了,出于平衡的目的,宗室里的那帮人要是在朝廷里没有对手,她还真有些不放心了! 贾后瞟了一眼正小心翼翼地侍候在一旁的司马遹,突然说道,”陛下,对于太后,您打算怎么办?” 太后?杨芷那才妖婆? 司马遹只是略一回想,就知道是杨芷有一个大把柄被贾后给拿住了,现在要和惠帝通气了! 惠帝一提到杨芷,脸上少有的露出一抹怒色,这个姨母不顾她与自己的血缘关系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想到这里,他又想起贾后先前的提醒,看了一眼司马遹,直接说道,”熙祖,不久前禁军拿到了太后与太尉一起谋反的证据,你看该如何处理才好?” 此时惠帝脑中想起了贾后先前的一番话,”太后这事,可大可小,就看陛下如何处理的了!如果朝臣们不肯依从陛下之意处置太后,就怕某些大臣头脑一热,在陛下面前撒起泼来,叫嚷着什么礼法之类的,您还真的不好把他们怎么样!而太子受先帝宠爱,在群臣中很有威望,朝中有许多大臣都是支持太子的,如果这件事能和他取得谅解,达成共识,到时事情就很容易解决了!” 贾后这话是在无人时和惠帝说的,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心思恶毒!她这话不仅是帮惠帝解决难题,更是有意无意地夸大太子在群臣中的声望,可能这时候惠帝心里还很骄傲,可是以后了?等惠帝有时间了,只要一想就能想明白,太子居然在朝中有如此大的威望,有些大臣居然不听皇帝而是听太子的,对皇帝来说,这叫他情何以堪? 司马遹看到惠帝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急切之情,心里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如何处置杨芷,他都是举双手赞成的!因为现在杨芷是长辈,是太后,惠帝与贾后两人要是废黜杨芷的太后之后,就是以下犯上,如果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不孝,不管是什么理由!以后他也可以有样学样,废黜贾后的皇后之位,朝臣们也没有话说! “嗯,既然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太后与太尉勾结在一起图谋不轨,那么到底该如何处置,儿臣都依父皇与母后之意,儿臣没有异议!” 惠帝与贾后两人对望一眼,眼底都是掩不住的喜色,这下大事可就成了!司马遹看到惠帝高兴,正想凑上前去说两个笑话解解闷,没想到这时一个宦宦从外面匆匆而来,”陛下,大臣们都已经到了议政殿,请陛下准备坐朝!” 今日的朝会不属于大朝,可是洛阳城昨夜发生了兵变之事,无论如何,惠帝都要出来安抚人心,还有一大堆的事来等着他来处理,比如在昨夜中立了功的人如何赏赐,杨氏既倒,朝中的势力空白还有需要世家们去填补,然后重新划分势力范围,昨夜死了许多重量级的大臣,这些可都是肥缺,也需要惠帝贾后与既得利益层们一起商议解决! 第一二八章 太后之罪(二) 古往今来的政治斗争,如果两方一旦展开肉搏战,那一定是不死不休的,今天贾后联合司马家的宗室与朝中的世家们一举铲除了杨氏一族,就代表着这个自东汉中期以来辉煌了几百年的高门贵族之一—--弘农杨氏彻底不存于世间,灰飞烟灭! 可是世家既然称之为世家,他们的根基是何等的深厚,尤其是弘农杨氏,东汉时的四世四公之称可不是简单说一下就罢了的,那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可杨氏的声望越隆就越惹当世人主忌惮,历代雄主不是打压就是拉拢,举一个最简便的例子,当年曹操在世时,曹丕与曹植争夺世子之位,杨修时为曹植的军师,经常为曹植出谋划策,帮助他通过了曹操的多次考验,曹操面上虽喜心下却实在忌惮,后来找了一个”鸡胁”的罪名就把他给杀了,要知道曹植身为曹操指定的世子继承人之一,手下何止杨修一个军师,那么曹操为什么不杀其他人,单单只杀杨修,其中深意就可见一斑! 虽然曹魏当政,杨氏隐没了锋芒,但后来司马氏掌权之后,杨氏的势力又渐渐抬头,这也是为什么司马昭要为武帝司马炎娶杨氏女为正妻,为什么武帝第二次立皇后还是杨家女的原因,杨氏的声威也由此可见! 昨夜一场兵变,杨氏在京中的势力一举被歼灭,明面上杨氏的一众血亲全部被诛除,可是谁也不知道杨氏私底下是不是还有着隐藏的血脉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所以既然杀戮已经开始,那么就要斩草除根,那些血脉虽然不可不查,但这却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横在贾后与从多参与昨夜兵变世家们面前的一座大山还有杨太后! 这座大山是肯定要搬除的,可是杨太后的身份毕竟不同于寻常人,当今天子之嫡亲姨母,嫡继母,先帝的皇后,惠帝不可能下旨杀了杨芷或是囚禁她,要不然他就是真正的不孝了,尽管他是皇帝,可是弑母囚母这样的大罪,惠帝也承受不起,要不然他在史书的名声就臭了!(虽然惠帝本来在史上就没什么好的名声!) 所以这圣旨就不能由让惠帝来发,只能由下面的大臣们上表,然后惠帝在”大臣们的压力下不得不废黜杨芷的太后之位”,废了她的太后之位,杨芷的生死就由他们揉捏搓扁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惠帝的无可奈何,才能显示出惠帝的无辜来! 所以朝臣们的上书就极其重要,最好是全部的大臣都联合上表,才能表明杨芷的罪大恶极,对皇室的名誉也不会损伤过大,致多也就是为民间的普通百姓多了一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现在身为朝中一部分大臣拥垒的太子司马遹也支持了此事,贾后真是大喜过望,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遹,在她的认知中,司马遹以前很受杨太后宠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屈服了,这个小子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来人,传后军将军荀悝,命他迁太后于永宁安居住,另特赫太后之母高都君庞氏,允她与太后同居一宫!”贾后对着那个进来禀报的小宦官吩咐道,那小宦官看到前面坐着的惠帝没有出声反对,低声应了声是,就急急地出去寻荀悝去了! 永宁宫是传说中的冷宫,以前曹魏时也有失势或失宠的妃子就是被打发到永宁宫度过余生,武帝时还没有人被打入过冷宫,也就一直没有人居住,可能现在是杂草从生,蛇鼠遍地的情景了!司马遹看到贾后抢在朝廷议事之前就下手,心里也是暗自凛然她的狠辣与果决,心中虽然有所触动,可他面上依然露出和熙的笑容,”父皇,我们还是快去前殿吧,眼下还是以安定人心为主!” “嗯,你先去,父皇等下就过来!” ……… 式乾殿中,众多大臣的神色都不好看,有的人还有些脸色发白,神情也有些浑浑噩噩的,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那场杀戮中回过神来,而有一些心性修为足够的大臣,此时依然是稳如泰山,比如王浑,王戎等等,还有一些人则是而露喜色,脸上颇有些意气飞扬的跋扈之态,比如东安王司马繇,楚王司马玮等等! 司马遹在帘后面仔细观看了一下诸位大臣们的神思百态,心下了然之后,才掀帘而出,脸色肃穆,平静地走到自己的席上席地而坐,看到有诸多大臣欲来向自己自己行礼,他赶紧揖手施礼道,”父皇马上就要临朝了,诸公还请先就坐,有事朝上再议!” 太子刚从帘后而来,明显就是从陛下那里来,朝臣们向他请安多是为了打听一些消息的,听到太子的话也知趣地回到自己的席上,而东安王司马繇与楚王司马玮两人看太子在群臣中居然有如此威望,脸色俱是一变,至于其心下所想究竟为何,也不得而知! 好在司马遹的话也没有说错,没一会儿惠帝就升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董猛此时站在御阶前,尖喝一声,”陛下临朝,百官跪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惠帝落座之后,看了一眼帘后坐着的贾后,定了定心神,抬手示意,开口说道,”众卿平身,董猛,宣旨!” 一众大臣正准备起身,听到有圣旨,又赶紧跪下,凝神细听,陛下刚刚上朝就发下诏旨,肯定与昨夜的大变有关,要是不仔细听而错过了其中的一些关键信息,对己于家都不利啊!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 今有太尉杨骏及杨氏一族,深受国恩不思报答,反起篡逆之心,实是罪不容诛,诏诛除杨氏三族,以儆效尤!然太后杨氏身份贵重,虽出身杨氏,可实为国母,不与论罪,并一同赫免其母庞,准予庞氏与太后一同迁居永宁宫,颐养天年! 另昨夜乱起,局势堪堪将覆,幸有宗室大臣联手奋起抗争,于大厦将倾之际,起兵诛杀杨氏,功莫大焉!正所谓有过则罚,有功则赏,今封东安王司马繇为尚书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为司空,侍中,兼任尚书令,暂摄朝政,楚王司马玮为为卫将军,领北军中候,李肇,孟观皆封郡公,领积弩将军,高密王世子司马越封为东海公,食邑五千户,裴頠领兵平刘豫有功封武昌候,侍中傅邸封灵川县候,食邑一千八百户,黄门令董猛封武安候! 钦此!” 这圣旨里面洋洋洒洒数百字,把昨夜兵变的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明明白白,就是战后对功臣的赏赐也包含在里面,这个举动也让朝廷里面的其他大臣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显然陛下已经不打算深挖下去了,事情到此结束,让那些以前抱过杨氏粗腿的大臣们深深地松了口气! 虽然大家都希望此事尽快揭过,可是有人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只见原左仆射荀恺出班奏道,”陛下,杨骏昔日为录尚书事时,他手下有许多僚属为他效命,此次杨氏谋逆,肯定也有人参与其中,应该把他们一同问罪,还有当今廷尉,太子太师裴楷,此人和杨骏是儿女亲家,也是他的同党,臣请诛此獠!” 哄!许多大臣看了那个前面奏事的荀恺一眼又赶紧缩回了脑袋! 荀恺这话就像一滴水滴进了正滚沸地油锅,整个朝堂里面都被他这话炸得哄然作响,昨夜举事的大臣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朝臣都曾经和杨氏有过瓜葛,荀恺这话不是明摆着要赶尽着杀绝吗? 荀恺的身形有些虚肥,圆滚滚的身材本就易惹人厌恶,看到荀恺那有些得意地样子,众多朝臣都低下头,唯恐让人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怒火,朝堂里面的气氛也随着这一句话陷入深深的死寂,不是刚才的平静,那是那种要人命的窒息感充斥朝堂,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她还是不想放过裴楷吗?司马遹脑中转过这个念头,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贾后身处帘后,自己位于台前,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无从得知荀恺的主动上奏是出于贾后的授意还是他的自作主张! 尽管多数人不敢站出来和荀恺争锋,可是也有大臣敢于出头,这个人正是才封候的侍中傅邸,只见身材清瘦的傅邸豁然起身,一脸怒意,站出来先给龙床上的惠帝施了一礼,然后才奏道,”陛下,荀公此言,臣不敢苟同,当年宣帝(司马懿)诛曹爽时,鲁芝身为曹爽的司马,曾建议曹爽率兵对抗宣帝,后鲁公下狱,宣帝为此人的节烈所感,不仅赦免了他的罪过,反而重新起用他,鲁公于军政事宜上屡有建树,为朝廷立下莫大功勋,此为实例!现今杨骏的属官也应同此理,一并赫罪,方才显示出陛下的宽大胸怀!” 稍缓了一口气后,傅邸也不顾旁边的荀恺脸色气得通红,径自奏道,”陛下,至于荀公所说的裴公与杨骏是同党,臣也不敢赞同,世人都知道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杨氏女已经嫁入裴家,那么她就是裴家人,如果只是和杨氏有亲,就归为杨氏一党,这也未免太过武断了吧?这岂不是要诛杨氏的九族?这样牵连下去死的人会更多啊!据臣刚刚得知,裴公二子瓒与其妻在昨夜都为禁军所杀,裴公也被人锁在廷尉大牢,刚刚才被放出来,这又是何理?陛下,昨夜的血已经流够了,百姓与群臣也受够了惊吓,请陛下以安抚民心为主,不要让朝廷再起波澜了!” 傅邸话音一落,司马遹马上前奏道,”父皇,儿臣也认为傅公所言有理,朝廷确实不应该再掀起什么大的风波了,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止于昨夜了!”有了太子开头,胆子大些的朝臣全都出班进言,”陛下,太子与傅侍中之言有理,请陛下明察!”说完之后,刷刷地跪了一地! 这时帘后的贾后也轻咳一声,惠帝被惊醒,”嗯,众卿不必忧心,就如同太子所说,所有的事情都止于昨夜,朝廷也不会再牵连下去,请众卿放心!” 听了惠帝的保证,众臣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全部出声恭贺,”陛下圣明!”这句话倒是朝臣们少有的发自内心的呐喊,听得惠帝也是脸色微红! 荀恺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引得大臣们群起而攻之,脸色很不好看,差点就想归班回席了,可是帘后贾后的逼人眼神直往他射来,让他如芒在背,他只得按照先前议定的计划继续上奏,”陛下,先前之言是臣冒失了,请陛下恕罪,可是在这里,臣还有事上奏,杨骏谋逆之时,杨太后于后*宫之中射出飞箭,意图招募士卒与逆臣杨骏共同为恶,分明是自绝于天下人面前.当初鲁庄公与他那弑君谋国的母亲文姜断绝往来,这是<<春秋>>所赞许的,陛下统御万方,御极天下,肩负天下至公的责任,既便陛下因为孝心,要免除太后的罪行,可是吾等做臣子的却不敢奉诏!” 文姜本是齐国国君之女,后嫁给鲁恒公,生下二子,可她却和自己的哥哥齐襄公有了私情,合谋害死了自己的丈夫鲁桓公,后来他的儿子鲁庄公继位,就与母亲断绝了往来,在齐鲁边境上修筑馆舍供母亲居住!这个情况和如今的杨太后有些扯不上边,可是荀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是脏水,就直往杨芷身上泼,一定要把她打趴下才行! 荀恺这话才是惠帝与贾后先前商议的”大事”,即使有人开了头,可是惠帝也不能做得太假,面上还依然作坚决状,”这件事朕意已决,卿不得多言!” 这时又有人跳出来说道,”陛下,臣也赞同荀公的意思,臣以为该废太后为峻阳庶人!”出班奏事的正是下邳王司马晃,武帝的陵墓就是峻阳陵,他要废太后为峻阳庶人其意就是贬斥太后,让她下了地府也没有脸见武帝! 可是太子少傅张华提出了反对意见,”陛下,太后并没有获罪于先帝,如今偏私她所亲近的人,也是人之常情,臣认为应该按汉代孝成皇后赵飞燕之例,贬为武帝皇后,然后送到冷宫也就算了!” 汉成帝死后,新继位的汉哀帝尊她为太后,但是不久后就有大臣揭发赵飞燕曾谋害过汉成帝的皇子,而且证据确凿,于是汉哀帝便褫夺了赵飞燕的太后尊号贬为汉成皇后,张华的话也是援引自这个成例! 因为在以前的历史上,这也算是有例可恂的废黜太后的先例!但是汉哀帝也就做到了此处为止,他没有废黜赵飞的皇后之位,因为他没有这个权利,只有死去的汉成帝才有这个权利,现今惠帝想要废杨太后为庶人,只有让武帝复活才行了,张华看不得这些大臣们乱来,做事不依常例,丢了朝廷的面子,他就看不过眼了! 可是司马晃的份量够足,他是宗室老臣,又被惠帝任命为暂时的辅政大臣,有他开了这个头,马上又有许多贾郭裴荀几家的大臣们上书,赞同他的意见,刚刚有些大臣才逃过一劫,即使这时看到这些人所奏之事都不符合朝廷的规矩礼仪,他们也不敢再冒头了,生怕又被某些人惦记上了! 反正惠帝也做足了姿态,有了众多大臣的上书,他就直接下旨,”废太后为庶人,迁居永宁宫!” 第一二九章 余波 对于朝廷里的其他大臣来说,杨家既倒,太后该怎么处置,她是有罪还是无罪,都不关他们的事,只要这个事情快点过去,并且不牵连到他们的身上,他们就万事大吉了,听见惠帝明确下旨废太后为庶人,虽然此举不合礼法,可是大臣们还是齐声恭贺,”陛下圣明!” 待众臣贺词都唱完了,荀恺又站出来了,只听他奏道,”陛下,杨骏谋反,其家属理应同他一起受诛,先前陛下顾忌到太后的感情,才赫免了庞氏的罪名,可是现在太后已经被废为庶人,那么庞氏就应该被当做逆臣家属押往廷尉,待审清罪行之后,一并处斩!” 哗,刚刚安静下来的朝堂又陷入诡异的气氛之中,众臣都看着荀恺,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个家伙也太无耻了吧!刚刚才把太后拉下马,又马不停蹄地想杀了太后的母亲,这..这人真是荀恺吗?他以前的人品虽然不好,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鄙无耻,阴险猥琐了? 身处于朝堂中心,饱受众臣或打量或惊奇的眼神,荀恺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心中叫苦不已,估计今天之后,自己就要成为朝中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只是皇后的命令又不能不听,他也是硬着头皮顶上来的! 刚刚才下旨让庞氏一起随太后迁居永宁宫,现在大臣又上奏要杀了她,惠帝再怎么懦弱也不可能答应的,他是皇帝,怎么可能朝令夕改?只见惠帝睁大一双明显有些措手不及的眼睛,下意识地就道,”这可不行,朕刚刚才赦免了她,怎么可能出尔反尔,卿家不必多言,想那庞氏也是花甲老妇了,就是活也活不了好久了,就让他和太后一起在后*宫度过余生吧!” 很明显,荀恺的上奏,有些打乱了惠帝心中的预想,或许是惠帝跟贾后商量时根本没有提过此点,惠帝才会立马拒绝,可是坐在帘后贾后马上轻咳一声,虽然只是小小地一声,却震若惊雷,在惠帝耳边轰鸣,惠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昨夜一齐举事的世家与宗室们看到荀恺开了头,即使陛下的脸色很不好,他们也一股脑儿涌出来上奏,其中下邳王司马晃的出言最为犀利,”陛下,国法为重,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 看到朝臣们都众口一词,执意要置庞氏于死地,惠帝脸上忽地涌上一抹艳红,刚想发火又一想到身后坐着的贾后,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他有些烦燥地站起身来,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依你们,都依你们,退朝!” 看到惠帝明显有些愠怒的表情,出来奏事的大臣们都有些楞住了,没想到一向人有些懦弱的惠帝也会发火,自己这次有些可能过火了!可是惠帝的拂袖而去,让他们又变得有些诚惶诚恐的同时暗松了一口气,马上躬身施礼,”恭送陛下!” 今天的朝会只算是进行到一半,惠帝就被这些咄咄逼人的”功臣”们给激怒了,虽然最后惠帝屈服了,可是他的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才会不顾皇帝威仪,拂袖而去,引得众大臣心里也不知道是何滋味,自己这么做到底会不会惹祸上身! 楚王司马玮看着惠帝岔怒而去的背影,心里暗自不屑,身为天子,居然屈服于大臣们的压力之下,你还有何资格执掌神器,立于九重之上? 司马玮摇摇头正准备下朝,可这时有许多大臣围上来,同他这个朝廷新贵打招呼,不是要宴请就是想拜访! “殿下,下官是民部尚书,想请殿下光临寒舍..!” “呸,你一个小小地尚书,也好意思邀请殿下,殿下,下官是尚书省...!” “殿下,下官是中书监..” 楚王司马玮脸上堆出一丝笑意,先连声说好,眼角的余光同时也看到,下邳王司马晃与新晋东安王司马繇身边也围了许多人,他心下了然,脸上笑容更盛,同这些凑上来的大臣互相寒喧,一边下朝一边安排宴请之事去了! 当然,身为太子的司马遹身边也围了几人,大多都前来致谢的,要知道荀恺先前所奏,要追究杨骏所有的属官,其中就有他们或是他们的亲属,要不是太子出面求情,陛下哪有这么容易开口赫罪,司马遹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同散骑常侍谢衡点了下头,率先出了式乾殿! 不久,到了阊阖门时,司马遹就看到了一身寻常儒士打扮的谢衡,正在不远处恭候,他与身后的几个侍卫迎上前去,摆手示意谢衡不用多礼,随口说道,”先同本公子去铜驼街上逛逛!”谢衡看到太子的脸色不是很好,也没有多说,只是跟着太子的身后默然无语! 一出宫门,就能看到两座高大的铜驼竖立于宫门不远处,高大威武,在阳光的照耀下黄晕闪闪,司马遹以前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两个名闻洛阳的古物,甚至整条街都以它命名的传世经典奇物,后世只留下它的记载与传说,最后却不知所踪!他正好近前一观,两个铜驼形如骏马,长一丈,高一丈,足如牛,尾长两尺,驼峰似马鞍,扬起它们高高的头颅,注视着洛阳城最为繁华鼎盛的地方,在后人的记载中,它们就代表了太平盛世,甚至天下兴亡! 谢衡看到太子仔细观看铜驼,眼也不眨,一时之间疑上心头,遂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公子,这两个铜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听到谢衡的问话,司马遹没有回头,只是依旧仰望这名传千古的盛世代表,眼光好似望穿了千古的空间与时间,眼眸之中,闪过几十年后战火纷起,血流成流的景像,这两个铜驼也被弃于污泥浊水之中,任凭风吹雨淋,直到百年后才重新矗立于洛阳街头! “嗯,你可以说它特别,特别到它代表着盛世王朝,见证着历史的兴衰交替,也可以说它一文不值,只是一件死物,关键..是看它的人!” 司马遹的话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发着内心的感慨,不过这时候有些不合时宜,司马遹回过头来看看着谢衡紧皱的眉头,洒然一笑,”舅舅不用深究,只是熙祖自己有些无病**罢了!” 说完,他又带头向前走去,这铜驼大街,每隔上百米,都放置着一对铜铸之物,依次数来,正是铜马、铜龙、铜龟、辟邪、麒麟、天禄等代表着祥瑞与福寿的动物,以往这铜驼大街乃是人流最为鼎盛之地,也是整个洛阳城最为繁华之地,可是今天,那些酒楼,客栈,布店家家都关门歇业,除了他们几人外,人街上的人影更是一个也无! 原因就是,此时的洛阳还没有解除戒严,城中各主要的交通要道上还满布禁军,个个手执大戟,,面容肃穆,百姓们也不敢走出家门,商贾们就更不敢开门做生意了! 司马遹眼神很好,感觉也很敏锐,他能够感觉到那些店铺后面,都有着一双布满担忧之情的眸子,望着大街上正走着的几人!前面突然扬起一阵旋风,街上很干净,没有灰尘,只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人皱眉不已! 司马遹暗自想道,昨夜的兵变不仅让大臣们心惊胆颤,这些普通百姓们也是提心吊胆吧!他们就怕不知什么时候有乱兵闯入家中,抢夺财物倒还没什么,最怕的就是女眷的清白不保,甚至生命都不能保证! 司马遹忽地停下脚步,对身后的司马雅道,”现在大局已定,你去找一下下邳王,让他尽快解除洛阳的戒严,也好安定民心!” “殿下,按照惯例,洛阳应该戒严三天,您就算派了司马将军前去,下邳王也不会奉命行事的,还是算了吧,免得他不答应,以致殿下颜面受损!”谢衡一听太子之言,心里既为太子的宅心仁厚而感动,可是他又不得不劝谏! “铜驼街都是这种情况,洛地其他的里坊就更不用说了,本宫可是知道,有许多的百姓要做了工才有饭吃,一天不做就要饿一天,更何况城外也有百姓每天到城里讨生活,这城门真要关上三天,恐怕要饿死不少人啊!不管下邳王同不同意,可是这话本宫还是要传的!与百姓们的性命相比,本宫的面子又值同何?” 司马雅红着双眼,嘶哑着声音道,”殿下放心,小人马上就去!”他也是出身贫寒人家,对于百姓们的生存情况最是了解,太康年间虽然是盛世,赋税也很低,可是真要是三天没活干,那些家里没地,只能做工养活家人的百姓肯定是要断粮的! 此时司马遹他们几人还没有走远,离阊阖门也近,司马雅刚走,他们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阵的吵嚷声,好似有许多人在劝着一位人不要干傻事之类的! 司马遹回头一看,原来是从阊阖门里出来的一群六七品小官,因为隔的较远,看不大清楚几人的容貌,只能看个大概,为首的一人把官帽都摘了,托在手上,正准备往西走,他的身边有好几位同僚正在苦劝,可是那为首的只是不理,隐隐地还有声音传来! “阎兄,弟知道你一向忠义,可是你也要顾一下你的家人啊?” “阎兄,你我兄弟刚脱大难,难道又要再入天牢吗?” “贤兄,过几天行不?过几天没人理会,弟肯定陪贤兄一起前来!” …… 第一三零章 两个女人的野望 现在正是全城戒严的时候,这些六七品的小官虽然不在戒严的范围之内,可是以一般人的心理来看,昨夜大乱刚过,他们又不是什么有家势有底气的人,怎么朝会刚过,就一窝蜂地跑出来,还吵吵嚷嚷地,难道他们就不怕再被抓起来,有什么事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吗? 司马遹一下来了兴趣,对谢衡招呼一声,”走,跟去瞧瞧,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谢衡看到刚刚还有些悲天悯人的太子殿下,一见有热闹可看,又凑上去了,有些失笑地摇摇头,自己以前倒是被殿下的惊人表现给蒙蔽了,不管殿下再怎么聪明,再怎么仁厚,可是自己却忘了,他才十三岁,说到底还没有彻底长大成人了!想到这里,谢衡又摇摇头,袍袖一拂,背着手跟着去了! 离得近了,司马遹也大概听清了这些人争论的是什么,原来那个自动摘下官帽的六品小官是太尉府的主薄,其他的人都是他以前的同僚,也是以前太尉府的一干下属,本来以他们的身份,应该还是待罪之身,可是今天在朝上的时候,太子为他们求情,他们已经被免罪了! 本来,由待罪之身到逃脱大难,他们都是很高兴的,下了朝就想回家泡个热水澡去去霉气,可是这个时候,那位姓阎的主薄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马上就要把高都君庞氏开刀问斩,他心里念着过去与杨骏的主仆之义,想着杨氏既倒,肯定也没人给庞氏送断头饭,他就和同僚们商量着,想给临刑前的庞太君送点酒食,也好让她做个饱死鬼! 可是那些他以前的同僚们都不干了,他们也是刚从死神刀下走了一遭,正如惊弓之鸟,阎主薄这一去,一旦触怒了朝中的贵人,岂不是要连累大家伙?所以那些太尉府的下属都苦苦劝说,可是这个阎主薄那是铁了心的非要去,甚至把官帽都摘了,以表明他的决心! 从司马遹的角度望去,大概只看到那个阎主薄的大半边脸,额头宽大,一张黑脸,阔口狮鼻,长得倒是不怎么样,大概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可是此时他手托官帽,脸上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整个人身上散发着莫名的气势,以致他身边劝说他的那些同僚们都不敢动粗,只能苦劝! 这时,旁边劝说的人中有一人又落入司马遹的眼角,不是因为别的,而这个人实在太”漂亮”了,这个”漂亮”的男子此时还很年轻,应该也是个主薄,因为他和那个姓阎的主薄身上穿的官服与官帽都一样! 其人脸如敷粉,天庭饱满,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下面一张薄薄的嘴唇,五官组合在那瘦削的脸颊上,比起许多闺阁少女还要明艳,气质也不同凡响,应该是饱读诗书的儒生所独有的那种书生气质,意气飞扬,只是此时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惶恐,想必他也在担心姓阎的主薄和自身的安危前途! 这人是谁? 司马遹心里留下了一个问号,他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美男子,他自己长得也不差,可是像这位这么美的,他还真没有见过! 杨骏得封太尉时,曾广招天下贤士,充实太尉府下面的属官,那些真正有大才的,又多数都看不起杨骏的为人,就没有应召而来,没有办法,杨骏只得放宽征召的条件,这样的后果就是太尉府虽然招满了人,可大多数都是良莠不齐,所以杨骏属下既有阎主薄这样的忠义之人,也有那些胆小怯懦之人! 忽然,司马遹好似想了什么,停下脚步对身边的谢衡问道,”刚刚在朝上,不是说要等廷尉审清了庞氏的罪名之后再处置的吗?怎么现在就要开刀问斩?” 谢衡张大双眼,看着太子眼里很认真的表情,有些苦笑地说道,”公子,那只不过是对外给一个好听的说法而已,既然已经判定杨氏谋逆,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审什么罪名,庞氏这种直系亲属,一般都直接杀掉了事!” 听到这里,司马遹皱起了眉头,”那本宫昨夜保下的那些人呢?比如尚书武茂,他们的家人又会怎么处置,不会还是要杀吧?” “这个殿下放心,今日您在西市已经明确要保下武茂大人,朝上陛下也发了话,让裴公审理此事,大概只要关上两三天,他们就会被放出来了!” 听到太子的担忧,谢衡先做了保证,接着又分析道,”这两者之间的情况是不同的,想必东安王也不会冒着违抗圣旨的大罪一意孤行的,现在是白天,已经不是昨夜了!” 对于谢衡的解释,司马遹也是心领神会,昨夜的东安公司马繇手掌大权,杀伐诛赏皆出于其手,现在大事已过,他要是还那么嚣张跋扈,那么他的末日很快就要到了!看了一眼远去的那几个人,司马遹这时也没有心思凑热闹了,杀人有什么好看的,尤其还是杀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人,他摇摇头,”舅舅,我就先回宫了,那个姓阎的主薄,你帮我关照一下,忠义之人,不应受屈!” 谢衡连忙恭身回道,”殿下好走,此事就交给老臣了,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 与此同时,刚刚被人从刑场上押到永宁宫陪女儿杨太后终老的庞氏,还没有从昨夜中的杀戮中清醒过来,从昨夜到在水米未进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杨芷服侍着母亲刚刚睡下,”呯”地一声,永宁宫破旧的大门又被人一脚踹开了,此时正呆看着母亲庞氏睡去的杨芷,下意识地身体一颤,朝内室没有关着的房门外望去! 只见董猛带神色狰狞,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禁军扑了进来,个个手执大戟长刀,在董猛身后站了两排,董猛看了床榻上躺着的庞氏,她白发苍苍,脸上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嘴里发出一阵阴厉的冷笑声,”犯妇庞氏接旨!” 杨芷与庞氏一呆,马上伏首跪下,董猛看着以前高高在上的太后现在却要跪倒在自己的脚下,心里一阵畅快,高声念道,”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犯妇庞妇,系逆臣杨骏之妻,按律应与杨骏连坐,废其高都君称号,立即押往西市,斩首示众,钦此!” 杨芷大惊,皇帝刚刚才废了自己的太后称号,还把自己的母亲送到永宁宫来,不就是表示此事到此为止了,怎么现在又要杀自己的母亲呢?是不是皇后不依不饶? 杨芷抬起头来,大喝一声,”且慢,董公公,这圣旨真是陛下的意思吗?”董猛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一挥,他身后的禁军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两人执着只着中衣的庞氏,一下就拖了出来,吓得庞氏号啕大哭,哭声怆然凄厉,使人闻之心酸! 看见母亲哭了起来,杨芷心如刀割,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马上跪着前行,挪到董猛身边,猛地给他磕起头来,因为没有梳妆,此时的杨芷披头散发的样子十分可怜,嘴里还不住哀求道,”董公公,是犯妇说错话了,请董公公原谅,请董公公看在先帝份上,先放犯妇的母亲一会吧,犯妇马上亲手上书皇后,愿代老母去死!” 董猛眼珠一转,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喝道,”行,不过你可要快点,时间可是不多了!” 杨芷听到董猛肯通融,也没有想太多,喜得她连连磕头,”谢谢,谢谢董公公大人大量!”磕完头,她又爬在屋里找起要上书的笔墨和纸来! 娘娘以前不是一直对杨庶人的侮辱耿耿于怀吗,这次就当给娘娘出口气吧!想到这里,董猛看着杨芷忙碌的身影又阴笑了起来! 杨芷此时心乱如麻,也没有看到董猛的表情,要是看到了她恐怕就不会谢他了,董猛脸上是那种猫抓老鼠的笑容,不是要一下把你咬死,只是想欣赏她临死前的恐惧与忙碌而已! 找了许久,杨芷才反应过来这是冷宫,哪有什么文房四宝,她咬了咬牙,”嘶啦”一声撕下身上的一块素裙,然后咬破指尖,痛得她直冒冷汗,颤抖着沾着血迹书写起来,杨芷大概也晓得贾后对自己的痛恨,所以在上书中她自称为”贱妾”,不顾她身为贾后的婆母,请她看在先帝的面上,只求贾后饶了庞氏一命,写好之后,杨芷又拿出剪刀剪下一缕头发,夹在这简易的奏折中,表示愿代老母一死! 这血书很快就送到了贾后的手中,贾后看了之后,脸色冰冷,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她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禁军喝道,”马上让董猛把庞氏带往西市,午时一到,立刻行刑,不得拖延!” 等这个禁军走了之后,贾后冷笑着道,”杨芷,事情还没完了,本宫就是要让你尝尝,看着你的老母死在你的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滋味,等你的老母一死,咱们就慢慢儿来!” 一旁的赵粲看到贾后脸上那噬血冷酷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打了个寒颤,她有些勉强地笑道,”南风,你不会想要杀了杨芷吧?虽然杨庶人罪有应得,可是她毕竟是你和陛下的长辈,若将她赐死,朝野必有非议,世人也会议论纷纷的!” 贾后眉眼一斜,有些诧异地问道,”莫非赵姨还想留着这贱人的命不成?” “当然不是,南风你扳倒杨骏,想必也不会是只为了出口怨气吧?”说到这里,赵粲停下话来,瞟了一眼贾后,又继续道,”杨氏已灭,如今姓庞的也快人头落地了,只剩杨庶人在冷宫苟延延喘,听说今日陛下为了庞氏之事罕有的发了怒,为了以后的大计,还是先缓缓吧!” 贾后的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想不到赵姨也是有心人啊!好!我今日就听赵姨一回,只是以后还需要赵姨鼎力相助啊!” 听到贾后这话,赵粲也乐得眉开眼笑,”好说好说,姨以后就以南风你马首是瞻了!” “嗯,现在就有一桩大事困扰本宫,还要赵姨帮着出谋划策啊!” 第一三一章 计定 “南风,你还和你姨客气啊?有话就请直说,说什么帮不帮的就太见外了!”对于贾后的态度,赵粲显得很是大气! 赵粲入宫十几年,在武帝生前,也是深得他的宠爱,不仅自身被封为夫人,成为仅次于皇后与贵嫔的第三等妃嫔,而且还能和夺了自己皇后之位的杨芷和睦相处,甚至杨芷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心腹,不仅是她们是亲戚的缘故,这和赵粲的处世之道,会隐忍也不无关系!试想一下,有谁能和夺了自己皇后之位,心中恨入之骨的敌人成为好朋友,而且一做就是十几年,这赵粲的心机和城府就可见一斑,就是贾后知道实情之后也惊叹不已! 贾后在很早的时候,心里就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那就是自己将来要学汉初的吕后,以女子之身执掌天下权柄,天下男子,不论是谁尽皆俯首,那是何等的荣光?她会这个想法,不仅是惠帝自幼就天性懦弱,被她管教的服服帖帖,再加上朝中执掌政权的大臣们在她的眼中,都不是什么经国治世之才! 像什么杨骏,汝南王,他们的政治智慧也就和几个小学生差不多,哪里能和贾后这个从小深受各种史书阴谋熏陶的博士生相比,至于其他的什么张华,裴楷几人虽然有才,可不是出身寒门就是被武帝打压,连朝廷的权利中枢都进不了,这就导致了,朝中掌权的尽是庸人,有才的却不能施展抱负,再加上皇帝又懦弱,这样下去的后果不是朝中有权臣势盖人主,就是后*宫干政,牡鸡司辰! 晋朝后期的朝政就是贾后与八王互相专政,惠帝这个皇帝有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得保,这是何等的悲哀,也只怪惠帝这个皇帝不能掌握朝中的形势,也难怪会出贾后与八王这样有野心的人物! 贾后既有垂帘之志,那么朝中与后宫之中都需要相应的帮手,这赵粲就是极为合适的人选,她的父亲赵虞有一个兄弟名赵浚,也就是抚养武帝先皇后杨艳长大的亲舅舅,现在官任长水校尉,手握兵权,可能是杨骏的确不得人心,这赵浚与杨氏来往不是很紧密,反而和贾后这边关系很好,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赵粲的牵线搭桥! 相比起赵粲来,杨芷的政治智慧就太差了,虽然赵浚是赵粲的叔叔,可赵浚也是杨芷的亲舅舅,两者都是亲戚,关系比较起来都是差不多,可杨芷身为皇后与太后,连自己的亲人也笼络不住,难怪会败在贾后手中! “赵姨,你别以为昨夜把杨氏灭得一干二净就万事大吉了,现在我们的危机依然没有解除啊!”对着赵粲,贾后突然说了一句让她很是惊讶的话来! “喔,那南风就给姨好好说道说道!” “昨夜之胜,是依靠了宗室与世家之力,昨夜参与的世家都与我贾家相好,暂且可以放在一边不说,可是宗室们的力量就让本宫有提心吊胆啊!下邳王掌握中护军,楚王掌握中领军,还有其他的宗室,比如长沙王,淮南王,东安王,东海公等等都掌握着大大小小的兵权,对陛下来说,这就很危险了!” 这些王爷们掌握了太多的兵权,对谁都不是好事,不仅是对惠帝,如果这些宗室们突然想要废了他,另立新君或是干脆自立为帝,现在洛阳城内又有谁能阻止?更何况贾后还想要夺取朝廷的大权,这些宗室王爷们就是她前进路上的拦路虎,不说都要除去,可怎么也要除去一大半,对自己没有威胁了才好行事! 赵粲听了这话,也是深以为然,”那南风你的意思,是要夺兵权?” “不仅仅是兵权,就是辅政人选,本宫也想再换两人!”贾后显然早有准备,说出了她心中谋算已久的计划,”第一步,本宫就要夺了下邳王的中护军,这接替他的人选嘛,本宫认为长水校尉就是合适的人选!” “叔叔赵浚?”赵粲只是一想,就明白了贾后的意思,这是表明她要与自己利益共享,要不然结盟之说从何而来? 一想到自己的叔叔接掌了中护军,成了皇后的亲信,家族势力大增不说,自己在宫中的话语权也会增长不少啊!这南风就是会做人啊!想到这里,赵粲满意地点点头道,”嗯,这个没问题,姨回去后就和叔父说一声,想必他也会很高兴的!” “对了,南风,陛下不是让下邳王辅政吗?”赵粲一思及贾后先前所说的,要换辅政大臣的话,口中不由不自主地主地就说了一句,可她一对上贾后那意味深长的眸子,她突然想起来,下邳王好像只是暂时摄政! 但是下邳王既然辅政,就不能再掌中护军了,不然朝中大臣也不会答应的!所以先前贾后才会说让赵浚接任中护军,但是现在贾后要换辅政大臣又是什么意思? “在昨夜的举事中,宗室们毕竟都是出了大力的,可是他们刚刚才靠兵变把杨氏赶下台,又让他们辅政,对朝廷来说,是福非祸,所以辅政的人选一定不能从他们之中选出来,不然以后难免萧墙之祸!”贾后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头,显然这个问题让她很苦恼! 有功不可不赏,但是对那些宗室们却不能太过放纵,不然他们既掌兵权,又掌朝政,谁也放心不下,可是这辅政的人选总要选出来的,也不能老让下邳王暂摄! 赵粲只是略一思索,就想到了贾后的为难之处,毕竟这些人在昨夜都是和贾后一党的,如果对他们表现得太过忌惮了,宗室们会惶恐不安,恐怕会造成第二次兵祸也说不定! “嗯,以姨之见,南风你夺了中护军之后,就不要做得太过了,楚王那边就先让他兼着中领军吧,就当让宗室们安安心,至于辅政人选嘛,让姨想一想..嗯,汝南王和卫瓘怎么样?没错,就是这两人!”想到得意处,赵粲高兴得拍起手来,一脸神采飞扬! “汝南王?卫瓘?”贾后脑中闪过一道电光,接着恍然大悟,指着赵粲大笑起来,”赵姨,你真是...女中诸葛啊!” 对于贾后的恭维,赵粲也是眉飞色舞,显然她心里也为自己的灵光一闪而得意不已! 参与昨夜兵变的宗室们都会认为,自己这一方将会掌握大权,下邳王的”暂摄”两字很快就会去掉,可是一旦被没有立过丝毫功劳的汝南王与卫瓘摘了桃子,他们会怎么想?而汝南王与卫瓘既然得了辅政大权,肯定也要夺回朝中的实际权力,两者之间的矛盾一旦积累到某种程度,斗争那是必不可免的! 而贾后就可以躲在一旁,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了,自己再来个渔翁得利,这赵粲的智慧,比起贾后来也不稍逊半分啊,只是身为女子,却没有她发挥作用的余地了! “嗯,不过今日,本宫在朝上惹恼了陛下,还是先去式乾殿哄哄他吧,顺便就把让汝南王和卫瓘辅政的诏书明发天下,等到诏旨一成,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了!”与赵粲商议好计策之后,贾后如此想道! ……… 司马遹对即将来到的杀戮没有了兴趣,就只得赶回东宫,昨夜他睡得很晚,中途又被傅祇给叫醒去西市救人,总共也就睡了两个时辰,正好回东宫补个觉! 司马遹刚进东宫,就看到太子中庶子顾荣正坐在大殿内堂的席上,案上还有一盏热气蒸腾的茶碗,显然也是刚来没多久,应该是下朝就到东宫来了! 一看太子进来,顾荣赶紧起身,待司马遹坐定主位之后,顾荣才躬身施礼,”臣顾荣拜见太子!” “顾卿不用多礼,你来此肯定有事吧!”司马遹抬手示意他起身,然后又让他开门见山,现在的他困得不行,只想睡一觉才好! 看到太子脸上的疲惫之态,顾荣心中有数,他也没有啰嗦,直接说道,”殿下,那蒋小姐知道昨夜兵乱,其中被夷三族的有中书令蒋俊之后,在小臣府中大吵大闹,说要出来给蒋俊收尸,顺便举行奠礼!”说到最后,他面带苦笑,显然是被蒋怡涵缠得不行了! “嗯?”司马遹抬起头,蒋怡涵会有这种反应,倒也符合他认识中的悍妞,只是.. 司马遹眉头一扬,”她是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里,顾荣就有些尴尬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昨夜就有禁军喊着,杨氏谋逆,今早小臣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正和府中人商议时,蒋小姐就闯进来了..! 一看顾荣的表情,司马遹就知道肯定顾荣看他的面子,也没有很好地约束蒋怡涵,这小妞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昨夜明显就是洛阳发生了大事,以她的性子肯定会探听一二的,一知道蒋俊家出了事,她才会闹起来的! “没事,你回去后就把她禁足了,不要让她跑出来,现在洛阳还很乱,你自己也小心一点!” “如果她要绝食,上吊什么的,小臣又怎么办?”顾荣接下却说了一句让司马遹有些惊异的话来,接着他就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那悍妞也会这一套啊? 一看顾荣脸上的苦笑之意,司马遹就知道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司马遹笑过之后就道,”让她闹,饿她一天半天也没关系,但是也不能让她饿得太惨了,她要是饿瘦了,本宫可就要找你说话了!” “是,殿下!”顾荣心下越发叫苦,这殿下的任务可真是太难了,又要让她闹,还要让她吃饭,那小祖宗不是好侍候的,可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看到司马雅从外面进来,司马遹对顾荣说道,“你先退下吧!”顾荣看到司马雅进来,就知道殿下肯定有事,赶紧回去安抚那小祖宗去了! 等顾荣一走,司马雅就说道,”殿下,后院中的那两户人家,您是如何打算的,要不要先让他们回家啊?老是呆在东宫也不是很方便啊?” 第一三二章 先行一步 “嗯,这倒也是!”司马遹一手轻敲身前的案桌,一边沉思着,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让他们回去也没什么,反倒是这两家人无缘无故消失了一夜,落在有心人眼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东安王司马繇那边,到底会不会就此罢休呢? “嗯,文鸳一家人应该没事了,只是在廷尉的判决没下来之前,武茂的罪名就没有洗清罢了,干脆,你把武茂的家人交给文鸳,让他妥善照顾一下,过两天后,武茂就应该没事了,这几天,你们再派人盯一下,免得司马繇暗地里派人使绊子!” 想了一会儿,司马遹还是决定把这两家人送回去,他们要是消失得太久,不仅对他们不利,对自己来说也不是好事,昨夜自己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现在自己要保持低调,最好是朝中的大臣们都注意不到自己那才好! 司马雅应了一声,正准备告退的时候,司马遹又道,”他们无故消失了一夜,你让他们想个过得去的说辞,不让人怀疑就行了,另外你去卫府把仲宝找来,就说本宫有事找他!” 司马雅走后,看到左右无人,司马遹就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这动作才做到一半,就听到后面传来”噗嗤”地一声轻笑,司马遹一僵之后就反应过来,转过头来面带苦笑地说道,”小绿姐,你就要不吓我了吧?” 来人正是小绿,此时的她笑面如花,手上端着盘子,面上虽笑,可盘子的茶盏却没有丝毫晃动,听说司马遹回宫后,她就赶紧端了热茶点心前来侍候,看到太子那不合礼仪的动作,明显还有些孩子气,她实在忍不住了才会笑出声来! 看着小绿轻手轻脚的把盘子的东西摆满案桌,然后又亲手端着茶盏,面上依然带着笑意, 送到司马遹面前,司马遹忍不住就摸摸鼻子,然后一手接过来,一手揭过茶碗,吹了吹碗里的飘浮的茶叶,这叶子还没有泡好,因为炒茶技术还不成熟的缘故,没有后世那种一泡就清香扑鼻的味道,可是比起现在流行的那种加盐蒜烹制的喝法,他还是比较享受这种清淡的味道! 看到太子喜欢自己泡的茶,小绿的脸上也露出舒心的笑容,可一想起今早寺人监吩咐的话语,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太子说一声,心里思索的同时,脸上就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态! “嗯,绿儿姐姐有话跟我说吗?”看到小绿脸上似咬牙又似思考的表情,司马遹放下茶盏,有些疑惑地问道, “殿下,您出宫没有多久,孙公公就召集奴婢们,说以后东宫的大小事情,不管做没做都要跟他说一声!”小绿的脸上这时也露出一丝小心翼翼地表情,偷眼看了一眼太子. 以前这孙虑很老实,司马遹发了话之后他就只管宦官,小绿和烟儿两人管宫女,因为他是皇后派来的,烟儿虽然嘴上虽然说要给他好看,可是并没有付出实际行动,两边那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今天他突然就要违抗司马遹的命令,肯定是有了什么倚仗,所以小绿也不知道说给太子听后,会不会惹来什么祸事! “哦?”司马遹惊了一下之后又平静下来,眼睛微微地眯起,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茶盏,感受着这暖手的温和,是不是自己昨夜的动作让贾后有些不安了,再不就是贾后看杨氏已倒,想加强东管的管制,把对她一切不稳定的因素都掌握在手中? “没事,反正他也只说知会他一声就成,你们平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最近的一段日子本宫应该不会随便出去,他想干什么也要顾忌本宫的存在,只是书房重地,平时没事就锁好了,除了你和烟儿,谁也别让进!” “是,殿下!”小绿看到殿下因为自己禀报的这个消息陷入遐想之中,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坐到他的身后替他轻轻捏起肩来. 在这舒适暖和的环境下,司马遹想着想着竟然伏案睡了过去,小绿看到此景,知道昨夜殿下没有睡好,不好打扰,就给他披上一席锦裘,然后痴痴地看着入睡的太子,然后自己也迷糊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绿被人摇醒,睁眼一看,只见烟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顽皮的笑容,小绿脸上因刚睡醒还有一抹胭红,转过头来一看,殿下早已不在,只有自己身上还披着先前殿下身上的锦裘,”啊?”她吓得马上起身,脱口而出,”殿下去哪里了?” 烟儿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有一种暧昧的味道,她眼中的意味深长,盯得小绿脸上发烧,实在受不住了,就扑上前去,哈起她的痒来,同时嘴里还嗔骂道,”你看什么看,你那是什么表情,快说,殿下去哪里了?’ 烟儿措不及防,受到这小绿的突然袭击之后,被她得手了好几次,吃不住小绿的动作,嘴里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姐姐饶了我吧,殿下正在书房谈事了!” 看到烟儿求饶,小绿也不以为甚,只是看到烟儿钗横鬓乱,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嗔道,”小妮子,快整一整仪容吧,要是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你刚才干了什么好事了?” 说到斗嘴,烟儿却不怕小绿,”你还说我?你看你自己满面红晕的样子,看看到底是谁干了坏事?落到那些嬷嬷眼里,肯定要嚼你的舌头根子!” 一说到嬷嬷,小绿突然想起了孙虑,自己以后可是要受人管制的了,她端正着一张脸,严肃地说道,”烟儿,以后我们可不能像这么没规矩了!” “什么规矩,还不是殿下说的算..!” …… 此时的书房内,司马遹与卫璪正分宾主而坐,只是谁也没有说话,室内的气氛显然凝滞而又肃穆,只是正确的说,应该是司马遹的表情很严肃,而卫璪则是带着一丝不解的表情看着太子,也不知道太子到底担心的是什么? 今早朝会过后没多久,就有圣旨下来,说要起用太保卫瓘与大司马汝南王两人担任录尚书事,由两人共同辅政,卫家闻讯之后都是大喜过望,正在阖府高兴的时候,太子派来的人就到了,说是要找卫璪,卫璪到了东宫之后,就说起了祖父将要辅政的事情,没想到太子一听说自己祖父要辅政,脸色就很难看了,阴沉得像是即将暴发的雷雨天气,卫璪心里也正忐忑了,是不是太子不喜欢祖父辅政? 想不到贾后的动作这么快,她这么早就任命了辅政大臣,难道她就不怕宗室们的反弹吗?还是说贾后已经有把握压制宗室们的力量了,所以连东宫这边也要一并监管? “仲宝,对这件事,卫公是什么看法?”良久之后,司马遹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殿下的意思是...?”卫璪小心地打量了一眼太子,又有些疑惑地问道. “本宫是问,卫太保想做这个辅政大臣吗?他接到这个圣旨高兴吗?”司马遹此时的语气也带了一丝不耐烦的味道,自己这个话实在不怎么好表达! 毕竟在卫璪眼里,他祖父能做录尚书事是莫大的荣耀吧,只是谁又能知道,这荣耀的背后是满门被灭,偏偏司马遹还不能说得太清楚,看来有时候先知也是一种痛苦,难怪别人会说无知是福了! “嗯,接旨时我没注意,不过接旨后,祖父大人应该是高兴的吧,他还说尽管自己已经老朽,可还是想为朝廷尽最后一份心力,他说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就是前汉的诸葛亮,他也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百姓们少受一点苦!”说到这话时,卫璪明显地一脸骄傲,脸上也带着莫名的神采,旁边的司马遹听到这话后心里也是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仲宝,你回去吧,再给本宫带一句话,就说这是本宫第三次提醒卫太保了,问他还记不记得元日大朝会他答应本宫的那句话?”司马遹一脸颓丧,挥了挥手让卫璪退下,然后揉着自己的额头就苦思了起来! 卫璪也不是第一次听太子说元日大朝这件事了,只是看太子一副疲累的样子,他也只好退出书房,看到厅中正笑着的两女,点了一下头,带着满腹的疑惑就出了东宫,祖父到底答应了太子什么话,惹得太子几次三番要他遵守承诺? 卫璪走后,司马遹也抬起头,两眼盯着书橱内那一卷卷的书藉,但是双眼无神,显然已经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去了! 卫太保,这是本宫第三次提醒你了,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了,你一旦做了这个辅政大臣,历史必然重复,到时乱兵之下,本宫也不知道救不救得你,不过就算能救,本宫也不敢救了,因为那时的你就跟现在的杨骏一样,都是乱兵的主要目标,不比现在本宫还能在暗地里做点手脚,就是要救也只能救下文鸳与武茂这两个无关大局的小人物,不然惹来贾后的怀疑,本宫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了! 东安王府,也就是以前的东安公府,只是换了一块牌匾而已,尽管公府不合王府的规格,可是得意至极的司马繇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想尽快正名,然后把兄长司马澹请来赴宴,好好出出心中的那口恶气! 可此时的东安王府却没有了先前的高朋满座,热闹喧天,王府内室中,左首上座坐着下邳王司马晃,主位上坐着的是司马繇,右首坐着的是楚王司马玮,下边一字排开的还有淮南王司马允,长沙王司马乂,东海公司马越等人! 此时室内的气氛也不不是很好,众人脸色也很不好看,显然大家都知道了圣旨的事情! “果然,这当皇帝的都是过河拆桥的高手,用到我们就奉为上宾,轻言细语,大事一成就把我们一脚踢开,本王以前可真是小瞧了那个有些懦弱的侄子,楚王,先帝没选你为继承人,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一三三章 张华的劝谏 司马繇这有些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口,室内众人脸色俱变,尤其是楚王,脸上更是铁青一片,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显示出他心里的愤怒,司马繇这话显然已经触到了他的逆鳞! “思玄(司马繇的字),你说什么了?你还有没有尊卑大小之分?居然敢诽谤陛下,给御史知道了你这东安王就不要做了!”司马晃身为宗室老人,辈份最高,一看到司马繇口出狂言,甚至有挑唆楚王的意思,面色立即就变了,狠狠地训斥了司马繇一顿,接着,司马晃又转头对楚王司马玮笑道,”彦度(司马王玮的字)不要多心,思玄一向口没遮拦,他是没有恶意的!” 在场诸人中,如果光论身份来说,楚王身为武帝亲子,爵封亲王,食邑五万户,他的地位才是最为尊贵的,更何况,现在他还做了北军中候,掌握了洛阳城内一半的兵权! 司马晃与司马繇都是旁支宗室,他们之间自然更为亲近一些,以他们的身份来说,王爵已经是做到头,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他们无论是留在洛阳在朝廷中担任实职,还是出镇地方做一方都督,那么掌握兵权的楚王一定是他们不能得罪的几人之一,现在司马繇居然要挑拨楚王,司马晃大惊之下立即为他打圆场! 好在楚王司马玮已经不是一年前的他了,没有当场翻脸,只见他僵硬的脸上慢慢挤出一丝笑容,干巴巴回道,”叔祖放心,彦度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东安王没有说错,陛下是先皇嫡子,继承大统更是名正言顺,彦度也是心服口服的!” 看到司马玮没有当场发作,司马晃才松了一口气,在场几人中司马允与司马乂年纪还小,司马越身份最低,只是低垂着头,没有发言的意思,司马晃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道,”就在刚才,陛下已经下旨,长水校尉赵浚接替了本王的中护军,左右两卫将军也就顺理成章地换人了!” “看看,本王没有说错吧!陛下可真是下棋的高手,前脚刚才任命老叔为尚书令暂时摄政,后脚就夺了您的兵权,本来这也是应该的,可他...可这官位还捂热了,就又便宜汝南王与卫家那老家伙了!朝廷能有今天可是我们几位一刀一枪拿命拼出来的,难道你们想把这大好局面拱手让人不成?” 听到这里,司马繇又忍不住了,立马跳了起来大放厥词,显然,下邳王失去辅政大权,他是很不满的,所以他就想着联合在场的另几人一起想办法,夺回大权! “思玄,如今陛下已经掌握了中护军,左右两卫将军也已经换人不说,禁军中最为精锐的一部殿中禁军是掌握在皇后的心腹李肇与孟观手中,难不成你还想兴兵举事不成?还是说你记恨昨夜太子与你针锋相对,让你当众丢了面子,你还想报复回来不成?” 一语道破司马繇心思的正是司马越,他和司马繇的辈份相当,这司马繇昨夜手掌大权,大肆诛戮就不说了,为人还张狂自大,居然还被封王!而自己呢?只被封为小小的东海公,食邑也只有区区五千户!一看司马繇居然自恃功大,想和皇帝掰手腕就不说了,听见他自称”本王”,司马越心里的火就忍不住了! “司马越,你可别乱说,什么兴兵举事?本王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有些不满陛下这样对待宗室功臣罢了,至于太子..太子是储君,本王就算让他教训了两句也没什么,你可不要空口无凭诬蔑本王,不然本王肯定要参你一本!”司马繇涨红着脸,一脸气愤,刷地就站起来指着司马越反驳道,可他说话时过激的语气神态,还有他的剧烈动作反应,无不表明司马越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行了,思玄,你找我们来就是为了吵架的吗?”司马晃皱着眉,显然一向只做老好人的他也有些不满司马繇的骄横了! 好在司马繇还知道事情的轻重,没有继续耍横下去,他深吸了两口气,然后一脸诚恳地道,”诸位都是昨夜举事的功臣,现在陛下要让那个无德无才的汝南王与卫家老家伙来摘取我们的成果,本王是肯定不会答应的,现在本王只问一句,你们甘心吗?” 看到在场诸人都不做声,司马繇也明白了他们的心意,他得意地一笑,”本王也不废话了,既然圣旨已经诏告天下,阻止是肯定阻止不了的,那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老叔现在不是摄政大臣吗?本王也是左仆射,这尚书省我们就先提拔自己人把空缺给填满了,到时候就算他们两个人来了,手底下没有可用的人手,也只能乖乖地被我们架空,主事的还是我们,当然写奏折的时候,我们都要联名的!” 司马繇这话很明显,联名就可以分享利益,这空缺就有他的份,就可以提拔手下人,不联名?就没你的份! 司马晃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本王没有异议!”显然,他也不甘心辅政大权还没捂热就给别人摘了去,这可不是什么五六品,甚至是二三品的实权职位,而是可以掌握天下的政权,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比他尊贵? 有了司马晃的带头,其他人都没有意见,他们都想着这领头的又不是自己,自己只是跟在后面喝汤罢了,就是出了事也陛下也不会把我们一网打尽,当然正好让陛下看看我们的实力! …… 出了东安王府时,天已经快要黑了,骑在马上的司马乂看到自己的兄长面色狰狞,嘴里不时念叨什么,就知道他还是把司马繇的话放在了心里,他忍不住就劝道,”大兄,您现在是大国藩王,手掌兵权,那司马繇是妒忌您才会那么说的!” “行了,这事大哥自有主张,还有,回去了不许你把这件事告诉母妃!” 另一边,司马晃对司马越笑道,”元超(司马越的字),为何刚才忍耐不住啊?” 司马越脸一红,”就是看不惯这家伙的嚣张跋扈,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了?” 司马晃听到这里,脸上没了笑容,然后轻声说道,”以后,这东安王府本王是不会再次光临了,就是这次的事,思玄既然想出头,本王也给他让路,他想提拔谁本王都会照签不误,本王也不需要提拔什么人,本王的份额就给你们分了吧!” “真的,那可就谢谢老叔了!” 看到司马越一脸惊喜的样子,司马晃暗中叹了一口气,思玄一朝得志就忘了他是谁,他不知道他有今日那可都是陛下所赐啊!如此骄横,灭亡之日不远矣!元超,你可不要重蹈他的覆辙啊! …… 次日一早,司马遹刚用过早膳不久,太子少傅张华便来了,听到张华的到来,司马遹也是暗自诧异,他还以为昨日朝中大变,张华今日不会来了,没想到...这张华还真是恪尽职守,他也是难得的一个大才,只是..他到东宫教课的日子也不会太久了!想到这里,司马遹也是心中一黯! “拜见太子!” “先生不必多礼!” 明堂中,张华依然是大袖飘飘,高冠博带,清瘦的脸上古拙凛然,看样子他丝毫没有受到昨日兵乱的影响,看到张华翻开书藉,又准备继续前日的教学,司马遹突然开口道,”先生,今日不谈经义,本宫想请先生为我讲讲先生以前求学的经历吧,顺便也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 张华先是一怔,接着就盖上书页,大袖一摆,双手扶膝道,”也好,太子既然有意,老臣也不妨讲讲,只是老臣出身贫寒,经历之事多为污耳之言,太子可不要取笑才好!”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就是喜欢听你说一些民间之事,以先生的身份想必也不会欺瞒本宫的,本宫将来也不至于对民间的百姓生活一无所知!”司马遹也笑着回道! 然后,在张华略有些苍老的声音中,司马遹眼前就浮现了一个出身贫寒的学子,却立志求学的故事!张华虽然是留候张良的子孙,可是几百年过去了,家业到了他这一代早就没落了,也不能说没落,他的父亲还做过曹魏的渔阳太守,只可惜他的父亲早死,幼年丧父,家庭条件不好,他依然立志求学,他小时候一边读书,还要帮别人放羊来周济家里的生活,好在书藉是不缺的,不然他也没有今日了! 当张华说到有一次自己因读书过于忘形,把别人的羊给弄丢了的时候,就是司马遹也忍不住轻笑起来! “先生,那羊后来找到了没有?”问话地正是一脸好奇的卫璪, “咳咳!”张华脸上略显尴尬,接着又正色道,”没有,那时老夫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幸亏丢的羊不多,也只有几只走脱,不过那时候,几只羊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还好那个东家是个善心人,知道老夫家贫,也没有找老夫要赔偿,那时候的人,还真是纯朴啊!” 看到张华略有些沧桑的话语,司马遹知道他是心有感触,意有所指,当下便道,”先生,这是历史所造成的后果,想要改变这种局面,首先朝廷中要有一个强力的人来推行新政,然后上行下效,而且也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初见成效!” “咳!”张华轻咳一声,”好了,今日就到这里,下午也没有课了,殿下,您能送老臣一下吗!” 走在出东宫的路上,张华与司马遹并行而走,”殿下,您很聪明,这一点老臣早就知道,可是您现在的任务就是努力学习经义,将来才好把圣人之言发扬光大,治国之道,同如治学,要一步步来,快不得,慢不得,古人说,学以致用,学都没有学好,将来如何用?而且,一味的锋芒毕露容易遭受风雨摧残啊!有时候,藏拙比聪明外露更让人放心!” 第一三四章 再会贾谧 张华说话时,双手背在身后,目视前方,步子依然很稳,不快不慢,很显然,他说这句话时心里没有什么太过波动的情绪,就好比他现在劝谏太子,就和平时吃饭喝水一样做了一件极其平常之事,他没有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怎么重要或是觉得很犯忌讳的事,他只是尽了做为太子少傅应尽的职责而已! 司马遹没有回答,只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己现在才十三岁,谁在这个年纪时不想安安静静,快快活活地读书习字?谁愿意在这个年纪就大伤脑筋思考这些对别人来说还很遥远的东西? 太子的身份虽然尊贵,可是也给自己带来了更多责任与危险,尤其是,皇后可是贾后啊!贾后是历史上浓墨重彩重点描述的一个集丑陋、荒淫、暴虐、冷血、阴险、狡诈、狭隘等种种特点的女人,虽然这些形容词现在贾后还表现得很少,可是她善妒是事实,自己和她之间天然就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一点是怎么也无法改变的,自己将来与她之间只有一战! “先生,先前内廷传来圣旨,说是贾谧会来东宫担任侍讲!”末了,司马遹说了一句与此无关的话来,而张华却听得一楞,停下脚步,然后直视司马遹,”听说这个贾谧也是少有才名,洛阳城众人皆知,这是陛下关心太子的表现啊?” 司马遹微微扭头,眼睛眯了起来,转头望向天空上的太阳,虽然春天的太阳还不是很毒辣,可是人的眼睛还是不能直视的,司马遹微眯之后又直视张华,”先生,本宫已经十三岁了,而且年初就已经加冠,虽然本宫没有入朝理事,可是这么些年来耳濡目染的,有些东西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中护军换成了赵浚,左卫将军是司马澹,右卫将军是郭彰,殿中禁军也是皇后心腹,现如今我东宫寺人监是皇后以前的心腹,按道理,今日是陇西王世子司马越前来侍讲,可是他没有来,却要调来贾谧,本宫还听说,太子太保与少保都要换人了,到时东宫的兵权也要易手,就是先生,恐怕留在东宫的时间也不多了!” “太子,你...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张华这时也没有了先前的平静,脸上很是惊讶,他确实是不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等到太傅与太保一换人,本宫可就彻底落入别人掌握之中,再也没有翻身之力了?”司马遹没有回答张华的话,只是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而张华也被震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张华身入宦海沉浮几十年,怎么不会明白太子这番话的意思,如果情况真有太子说得这么严重,那么太子的地位受到严重地威胁不说,就连性命也是操之于人手!这说明皇后对太子很是忌讳啊,所以才会四面围剿,把太子身边的人都换成她的心腹,将来一旦时机成熟,她岂不是想废就想废,想杀就杀? 想到这里,张华心里也急了,太子聪慧睿智,朝廷中有目共睹,陛下百年之后,他就是绝佳的继位人选,如果皇后真要一意孤行,自己怎么也要拼死上奏,不能让太子受到这种待遇! “太子,这件事非同小可,老臣先行回府,然后再找几名同僚商议商议,老臣身为太子少傅,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说完之后,张华就急匆匆地走了,连礼也没行! “殿下,事情真有这么严重吗?”近前的正是司马雅,此时他紧锁眉头,显然也是听到了太子先前的话语,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 “当然没有,这只是本宫吓吓少傅,博取同情罢了,如果皇后做得太过份,本宫会亲自同父皇分说一二的,只要朝中有人支持本宫,也不怕皇后她一手遮天,只是今天几年的日子,会很难过啊!”司马遹莞尔一笑,他是太子,他是上位者,在下面人的面前自然不会失了信心,对着司马雅捶了一拳,”不说了,今日无事,陪本宫练武吧!” “是,太子!”听到太子说无事,司马雅也不再忧心,一扫先前的阴郁之情,高兴地前去准备了,只是有谁知道司马遹心里却在暗叹,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要对本宫动手了,她还真是自信啊,好!就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 贾谧来得很快,圣旨上午才诏发,他下午就来了,让司马遹很是惊奇于他的速度! 东宫侍讲的品阶虽然不高,可是官位却清正高贵,更何况这个官职可以接近太子,将来太子一旦继位,前程可就无限广大了! 可是贾谧来此的目的却不是如此,他来此主要就是陪太子读书,把太子平日的言行举止,如果有不当之处就悄悄记下来,等到得空了就禀报给皇后姨母听,想到此处,贾谧本来听说要来东宫的那一丝怨愤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听说贾谧来了,司马遹倒也没有玩什么让他久等的把戏,马上就从后面赶到了前厅大殿,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也想看看,几年没见了,这个贾谧有没有长进,而且大概从今往后,有好几年的时间,这家伙应该都会呆在东宫,先摸摸他的底细,以后也好应对! “太子驾到!” 随着宫人的一声尖喝,大殿之中原本有些悠然的贾谧马上端正脸色,起身行到殿中,然后跪下给司马遹见礼,”臣贾谧贾长深拜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马遹落座之后,大袖一扬,轻笑道,”长深兄不必多礼,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今后如果没有外人在,就不必行此大礼了!” “谢太子!”听到司马遹的话,贾谧也没有什么脸色上的变化,依然恭谨地施了一礼后才落座! “长深兄今日来此,可是有事?”司马遹双眉一扬,看着下面有些谨小慎微的贾谧,还真有些不习惯,自己对他的记忆好像还是几年前吧,那时他是多么的骄横,目中无人,就连自己也不放在眼里,那次要不是郭槐打圆场,想必本宫早就和他闹翻了! 仔细看了一下贾谧,这小子今年大概是十八九岁吧,倒是长得越发英俊潇洒,倜傥不凡了,尤其是经过多年诗书的熏陶,身上那股文弱俊美的书生气质,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可是在司马遹眼里,就只觉得他那双桃花眼越发勾人了,俊美是俊美了,可是总给他一种阴柔无比的感觉,就像是..暗地里不时伸头吞吐蛇信的毒蛇,看准猎物之后,就给予猎物致命的一击,现在的贾谧,让司马遹心里大为警惕! “小臣今日接到圣旨,从明日起要来东宫侍讲,祖母吩咐了,要长深先来东宫请见太子,以免日后有什么事要麻烦太子,也不显突兀,小臣临来时,姨母交待了,小臣与太子总是亲戚,日后的来往肯定会很多,亲戚之间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只是太子身体尊贵,不便出宫,那么小臣日后就要常来叨扰了,所以还请太子赐下令牌,小臣日后进宫也方便一些!” 贾谧满脸笑容,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宛如春风拂面,自然而又洒脱,任是何人见到他的笑容,都会忍不住赞一声,真乃当世俊杰也! 司马遹听到这里,也是一脸惊喜之色,”长深兄这话就见外了,什么令牌不令牌的,本宫这里没这么多规矩!”说到这里,他又对身边侍立于一边的孙虑道,”吩咐下去,以后贾公子来东宫,不用通禀,直接进来就行了,让宫门那里的侍卫不要阻拦!” “是,奴婢遵令!”孙虑听到太子的吩咐,躬下身子应是的同时,又偷眼看了一直太子,看到他确实是很高兴,才放下了心! “既然如此,就多谢太子了!”贾谧笑着回了句,接着又道,”昨日看到太子在西市义正言词,把个弄权跋扈的东安公说得哑口无言,真是大快人心啊!小臣当时也在现场,看到太子的威势也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与太子一齐口诛此贼才好!” “哦?”司马遹一怔,又反应过来,摆摆手笑道,”那倒不算什么,再说也不能称他为东安公,要称东安王了!司马繇虽然行事有些鲁莽,可是从本意上来说,还是个忠心为国,肯为朝廷办事的人,只是那些下面人曲解了他的吩咐罢了,倒也算不上多大的过错,要不然父皇也不会封他为王了!” 看到自己的一记暗箭,太子非但不接招还为司马繇开脱,贾谧心中警觉的同时,就笑着告辞,”今日时辰不早,小臣就告退了” “嗯,长深慢走,替本宫问好广城君,孙虑,你替本宫送送贾公子!” “谢太子,小臣一定转告!” 刚刚回来的孙虑一听太子吩咐,马上恭敬地答道,”是,太子,贾公子,这边请!”说完,他一手前伸,把贾谧带出了大殿! 看到贾谧抬头挺胸,有些意气风发的出了大殿,司马遹的双眼就眯了起来,最近也知道是怎么搞的,他一想事情就下意识地眯眼! “殿下,这个贾公子来者不善啊!”说话的是刚刚进来的小绿! 看了一眼旁边满脸担忧之情的小绿,司马遹就笑道,”无事,本宫知晓,不用放在心上!” 走在出东宫的青石铺就的甬道上,贾谧在前,昂首挺胸,孙虑在后,微微躬身,两人之间谈笑涟涟! “你觉得太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依奴婢所见,太子对下宽和温厚,对朝臣恭谨有度,对上就更就是执礼甚恭,在朝廷中威望甚高,陛下也是十分疼爱,未来不可测度!” “既然如此,那本公子来东宫岂不是无用?” “怎么会了,太子虽然英明,可皇后娘娘却更胜一筹啊!” ……… 第一三五章 奖励 兵变之夜后的第三日,张华没有到东宫讲课,司马遹心中隐有所感,知道他这是为自己的事奔跑忙碌去了,可是他提起来的心却依然没有放下来,因为就在今天,朝廷又连发了两道圣旨,第一道就是召秦王司马柬进京担任大将军之职,而东平王司马楙则起复为抚军大将军! 当然,一般的普通老百姓从这个圣旨里面看不出什么猫腻来,可是只要是皇城里的官儿,平日里的交际不差,消息来源也没有太过闭塞的,他们就都知道,秦王柬的母亲是先帝元后杨艳,现在杨氏一族被诛,有谁知道秦王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想着要替母族报仇?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可是贾后也不敢掉以轻心! 更何况,关中可是形胜之地,秦朝与汉朝都是坐拥关中沃野之地,才会一统天下,如果把关中之地交到一个有可能心怀异心的藩王手上,对朝廷来说,是祸非福! 至于东平王司马楙,他只是会谄媚的小人,原先杨骏当政的时候,他就极意奉承杨骏,后来杨骏想生一个儿子,大肆纳妾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小妾全部献到杨骏面前,乃是正儿八经的杨氏死党! 本来以他往日的行事,是要被满门抄斩的,可是这小子和东安王司马繇交好,经司马繇求情,才得以免死,只是他原本担任的散骑常侍,尚书之职已经被免,没想过才过了三天,又被起复抚军大将军,虽然这个职位只是虚衔,没有统兵的实权,但是位分很高,仅次于大将军之职,这是军职中的第二高位,高于三公,到了某些关键时候,还是很有作用的! 而且从这一道圣旨就可以看出,贾后党与宗室党之间的裂痕已经初露端倪,贾后对于宗室们开始提防,而司马繇也开始培植党羽,他们之间的利益也是共同分享! 第一道圣旨与司马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可是第二道就与他密切至极了,首先是要调任王戎与何劭到朝中担任显职去了,王戎要接替蒋俊担任中书令,何劭要去冀州担任刺史之位,原任刺史刘寔要调回朝中,至于裴楷则是被免职了,尽管有傅祇的多次求情,可是贾后还是没有放过他! 司马遹有些发呆,坐在东宫后院的亭子里,仔细思索这两道圣旨里的深意,可是他越想就觉得贾后这人深谋远虑,行事时于悄无声息之间就能达到她的目的,十分可怕! 回顾她这几日来的布置,先是把洛阳皇城的兵权掌控在手,接着河南尹换成了贾谧之父韩寿,司隶校尉了也由东武公司马澹兼任,整个河洛地区除了宗室们还掌着一部分兵权之外,无论是政事或是兵权上都成了贾氏的天下,接着她马不停蹄地下旨让汝南王辅政,挑起了宗室之间的矛盾,甚至于把东宫六傅的几人或升或贬,趁机还剪除了自己的羽翼! 或许在朝廷众臣的眼中,贾后让王戎与何劭升官,是表示她起用贤才的意思,于朝臣中也赢得了人心,至于裴楷的被贬,明面上是他的儿子裴瓒牵涉到了杨氏谋逆之中,可是司马遹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在兵变那夜,有明确帮助裴楷脱罪的意思,所以贾后才会把他一贬到底! 这样一来,东宫六傅就只有教自己读书的少傅张华和与贾氏不睦的少保和峤,自己与朝中几大世家的联系今后也会越加减少,那么自己的影响力就会持续降低,处境也就越发艰难! 不多时,烟儿缓步行来,曲身一礼,俏脸上也没有了平日的笑容,她也感觉到了太子今日的沉默,尤其是以前每日风雨无阻的少傅今日却没有来东宫,就表示情况肯定不妙,她娇俏的脸上略有一些忐忑,”殿下,卫公子与昨日的那个贾公子都来了!” “哦,让他们都这里来吧!”司马遹回过神来,”就说少傅今日没来,不用上课!” 这个亭子是飞檐形的六角亭楼,上下共两层,二楼摆设不甚清晰,只是亭檐上飞着六条金龙,龙尾向外,六个龙首都在抢着亭顶中心的那颗龙珠,下层只有六根巨木支撑二楼的地基,中间有一石桌,桌上摆着各色糕点,水果与茶水,石桌外围有四个石墩,司马遹就坐在位于东方的那一个上面! 这里是东宫的后院,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太子的后*宫所在之地,是太子的后妃们所住的地方,一般的东宫属官也是不能进来的,只是现在司马遹还没有纳妃,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没多久,卫璪与贾谧在烟儿的带领下,来到了亭子外面,卫璪和太子交往几年,这里倒是没有少来,行走之间显得从容不迫,只是眉眼间还带着一丝隐约的忧虑之色! 而贾谧倒是没有像卫璪一样大模大样,而是微低着头,落于三人中的最后,不疾不徐,显得谨慎而又守礼,只是从他那桃花眼不时掠过烟儿的背部轮廓时,看到烟儿那美好的背影,尤其是不断扭动的美臀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火热,就知道他心里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太子可真是好福气,年纪轻轻,就能享受如此佳人,看这个宫女扭腰摆臀时显露出的那股撩人风情,就知道她已经不是完壁,比起自己府中的侍妾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就是表妹比起她来也少了那股成熟的韵味啊! 贾谧眼中不时闪过沉迷之色,心里却在拿烟儿同自己的表妹王春风来比较,怎么看他都觉得,表妹还只是一个没长成的青涩酸果,而这宫女就是一颗成熟的水蜜桃,虽然表妹的气质容貌也不输于这个宫女,可是比起她来,就少了那股成熟的风韵,尤其是对两人之间身材的比较,烟儿那前凸后翘的极致身材,让贾谧更是心头痒痒,喉咙忍不住吞咽一下,太勾人了! “拜见太子!” 卫璪的见礼立时惊醒了贾谧,他马上端正仪态,也上前躬身见礼,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丑态早就落在了司马遹的眼里! “不用多礼,坐吧!”司马遹面上微笑,伸手虚指身边的石墩,心中却暗恨,这小子居然打起烟儿的主意来了? 不得不多说,今年已是二十三岁的烟儿正处于她人生最美好的那段时期,本就美艳绝伦的她早发育完全,不同于小绿的娴静雅致,如果说小绿是平淡中凸现雅致的玉凤花,那么烟儿就是一朵娇艳的火红玫瑰,夺人心魄,让人一见就沉迷于她的美艳之中,她随便一个笑容,都会媚人之极! 只是平时她身处于东宫后院,平时来往的多是女子,一般人见不到她的绝色之姿,而卫璪与王卓则是在很早的时候断绝了自己的念想,知道这是自幼服侍太子的身边人,不是自己可以妄想的,几年下来早已把她们当成姐姐一般的人物! 只有贾谧,自视身份不凡,兵变之夜又捉拿了几个杨氏的党羽,现在受到皇后姨母的宠爱,就越发不可一世,虽然在太子面前还会保持一丝尊崇,可是他眼底里的绿光直到他落座了之后依然没有减少! “今日少傅没有过来,所以就没有课,你们有什么节目?”司马遹眉眼一挑,对着两人说道,”诗词,歌赋,练武,骑马,还是投壶?” 卫璪笑道,”好不容易少傅没在,就偷一会懒吧,还是别挑与书藉有关的,练武小臣也不在行,骑马也小臣也不是很精熟,还是投壶吧!” 他说完了之后,就看着贾谧,贾谧也没有反对,只是收起眼中闪烁的精光,拱手一礼,”愿听太子吩咐!” 投壶游戏一确定下来,身为侍从的孙虑马上就派人去准备了,说起来,这投壶也不算是游戏,反倒是一种士大夫间流行的礼仪活动! 投壶兴起于春秋时期,盛兴于秦汉,现在是西晋朝世家掌政,士大夫间也流行这种游戏,每有宴饮,必定要雅歌投壶助兴,几千年的发展,只是一个简单的投壶也发展出了许多的名目,比如距离的远近,壶口的大小,甚至于别出心裁在壶外设置屏风,投壶的人只看到一个虚影而进行盲投,或者是背坐反投等一些难度很高的名目! “今日只是游戏,不设名目,没有规矩,只看谁投的最多,当然,输了就要惩罚,没有投中的罚一杯酒就行了!”司马遹看到宦官已经摆好,笑眯眯地说道. 投壶的场地就设在离此不远的一处长廊中,地形开阔,而且廊顶也挡住了阳光,十分清凉!工具也十分简单,只是把小凳子上摆了一个小小的壶具,壶具是那种青色的陶瓷所制,形如花瓶,腹圆长颈口小! 司马遹看着两人笑道,”谁先来?”卫璪有些跃跃欲试地道,”就由小臣先来抛砖引玉吧!” “慢!”司马遹看了一下卫璪手执箭矢,正比划着离壶器的距离,忽然对孙虑说道,”再移后一丈!”孙虑赶紧挥手,早有下面的小黄门立即执行太子的命令. 卫璪苦着脸说道,”殿下,不是吧?本来小臣的投中率就不高,您还再远一点,小臣今日只能奉陪骥尾了!” 司马遹哈哈一笑,”既然是游戏,总不能一点难度都没有吧?要不然那多没趣?” “殿下,输了罚酒小臣没有异议,那投中最多的又有什么奖励了?”这时,贾谧眼珠一转就开口了,眼中更是闪过一抹火热! “哦?你想要什么奖励?”司马遹看到贾谧的表情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依然还是笑吟吟地,只是眼底闪过的一丝凶光早已决定,不管你要什么,今日都要给你一个好看! 贾谧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殿下,如果最后小臣侥幸赢了,小臣只想...要她!”说完之后,贾谧把手一指,正是一旁笑语嫣然的烟儿! 烟儿的笑容僵在脸上... 然后满场呆楞! …… 第一三六章 再后半丈 此时的社会形态,是世家当政,士大夫掌权,讲究男尊女卑,再加上百年战乱,青壮男子皆丧命于其中,女子反而容易存活下来,但是女子没有生存能力,只能投入大户人家为奴为婢,此时天下一统不过十年,掌权的世家大族里面多有家蓄的歌伎或是舞伎,少者有几十人,人数众者有数百人之多! 比如史上有记载的,石崇经常在府中宴客,曾多次让府中舞伎身穿”火烷纱”跳舞助兴,人数多达上百,当然这也不乏石崇有炫富的意味在其中,因为火烷纱出产很少,价格昂贵,当时只贡奉贵族和皇室,可石崇府中的舞伎都能人人身穿一件火綄纱,可见他是多么富有! 这样一来,女子地位便越发低下,除了那些出身皇家或是世家的贵女,还能凭着高贵的出身,在夫家占有一定地位,那些嫁入别人家的妾或婢都没有什么人身的自由,生杀予夺都有主人或主母定夺,如果某个世家大宴宾客,一般都会让家里的歌舞伎出来服侍来宾,如果客人喜欢上了某个婢女或是藤妾,主人家对她也不看重的话,就会赠送给那个客人! 社会的形态就是如此,就是皇家也不例外,比如当初灭吴后,孙吴之主孙皓宫中吴女多达数千人之多,这些吴女送到洛阳后,一部分被送入宫中,还有一部分就被武帝赐给了当时朝中的贵族和立功的将领,以示恩宠! 但是有一点要值得说明的是,世家之中,互相赠送妾婢是为平等”交流”,可是皇室赐予臣下宫女是为赏赐,以武帝的好色程度,就算哪个大臣看中了某个宫女,想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敢去向他讨要,虽然武帝对世家贵族一向优荣,可是对男人来说,女人一般都是他的逆鳞,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一个皇帝! 那么现在,贾谧向太子司马遹讨要烟儿,往轻了一点说,只是为人狂傲一点,如果这个做太子的大度,送给他也就罢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但是贾谧与太子司马遹本就关系不是很好,现在贾谧还专门向太子讨要他的贴身之人,甚至是枕边人,那么他就是在挑衅太子的权威,仅管这只是做为一个游戏的彩头,但也表明,贾谧他没把太子放在眼里! 在场的几人中,孙虑初时楞了一下之后,接着就是一阵惶恐,想起他当初的遭遇,心里暗自担心!唉哟我的公子爷,这可是太子的心头肉,她可是自小服侍太子的,你这不是...不是在找不自在吗?想着他又偷偷瞧了太子一眼,可没想到太子听了这话却没有发怒的意思,甚至脸色都没变,依然笑吟吟的! 只是卫璪看到太子的笑容则是心中一寒,太子发怒时不是真的怒了,但每当他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笑呵呵地时候,就表示太子很生气,那么惹他生气的人下场一般都会很惨,这一点那个憨货王卓就是很好的例子,他以前经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惹得太子不高兴,太子就会把他**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用太子的话说,就是”让他爽得飞起来,爽到掉渣!”! 烟儿先是一呆,接着就反应过来,这个屁股都没丁点大的家伙居然敢打姑奶奶的主意,真以为姑奶奶是好惹的?她柳眉一竖,双目之中凶光一闪,立时就喝骂出声,”你是谁啊?居然敢把姑奶奶当做彩头,你还真把你自己当成是一盘菜了啊?” 好在她还记得这里有外人在场,要给太子留面子,没有大发雷霆,不然如果只有他们两人在场,她一定会把贾谧打得满头包! 司马遹听到烟儿的话,看到她好似母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心里就笑了,但是嘴里却训斥道,”烟儿,还有没有规矩?” “是,太子!”烟儿看到太子眨了一下眼,心里就跟明镜似的,马上就装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低下头炫然欲泣,然后用两根玉指揪着自己的宫裙,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司马遹训斥了烟儿一句后,又笑着对贾谧道,”长深兄,烟儿姐姐是从小服侍本宫长大的,在本宫的心里,她就跟本宫的亲姐姐一样,这个要求恐怕就不能如你如愿了,不过你要是赢了,你另提一个,只要本宫能做到的,无不应允!” 贾谧此时看到烟儿发怒的样子,也惊醒了过来,又听了司马遹的话,他心里就暗道,你以为本公子不知道吗?本公子就是想抢你的禁脔,听说东宫之中除了这泼辣的美艳女子之外,还有一个也是自小服侍你长大的,长得温柔俏丽,一点也不输于眼前这个,只要本公子赢了,到时就向你讨要那一个,看你怎么办? “太子恕罪,是臣莽撞了,还是先投吧,看看谁投得最多,然后再谈奖励惩罚之事!”打定主意的贾谧也没有和烟儿计较,要不然以他郡公的身份,如果告到皇后那里,烟儿要受罚不说,太子一个御下不严之罪就跑不了! “是极,是极!还是臣先来吧!”看到太子依然笑容满面,卫璪也放下了心中原本的担忧,替贾谧祈祷起来,但是他也不想在这时候纠缠下去,打个圆场绕过去,先投再说! 本来那壶器离几人就有二丈远,现在太子又加了一丈,就是三丈,对于臂力不是很雄浑的卫璪来说,这个长度有点儿远了! 只见卫璪敛身肃容,从旁边服侍的宦官怀里的箭筒中抽出一支挫头箭矢,右手握着中间的位置,对比了一下距离,试了两次,”嘿!”地一声,右手一投,那箭矢便奔窄口壶器去了! 在众人的眼中,这箭矢的速度倒是不快,人眼都能看得很清楚,箭身掠过空气,只有轻微的波动之声,”呯!”那箭头落在壶器的口径上,发出一声清越的响声,箭头受阻,然后就落了下来! 没中! 卫璪一下闹了一个大红脸,讪讪笑道,”太远了,失误失误,贾兄还是你来吧!”贾谧也不推辞,笑了一下,就走到场中,准备去投,脸上充满自信的笑容! 要知道贾谧在以前的交际中,经常和那些洛阳城中的豪门公子一起宴饮,诗赋投壶都是平常之事,因为他的文采的确还算可以,再加上一手不错的投壶之术,在洛阳城中也赢得好大的名声! 在他的心里,别人都说太子聪慧,功课很不错,这是许多东宫的太傅们都公认的,他自认为,凭自己的文采还真不一定能赢过他,可是这比投壶就不同了,自己可是”久经沙场”,但太子身份尊贵,投壶到底还算是一个游戏,太子应该没有专门练习过,这比起自己来,自然是差了不少,现在一看卫璪第一次也没中,他就有信心得第一了! “刷”随着贾谧的动作,那箭矢就纵着抛物线奔着壶器去了,”叮!”箭矢中空而入, 中了! 贾谧满意地一笑,没有多做言语就退出了场地! 哦?这家伙技术不错啊!司马遹心里奇怪了一下,也没有出声,随手抽出一根箭矢,也不瞄准,只是顺手一投,”叮!” 又中了! 太子这下给了贾谧绝大的压力,居然都没有瞄准一下,也没有做试射的动作,太子不仅才学不弱,投壶也这么强?想到这里,贾谧的脸一下就黑了!不过接下来他又反应过来,自己也不弱,怕什么! 司马遹的精准投入,卫璪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有烟儿看到太子中了之后,立时喜笑颜开,一双小手”啪啪”地拍起来,同时还夸赞道,”太子好棒!” 孙虑看到烟儿带头,立时也拍起马屁来,”大子真厉害,太子是最厉害的!”说完也跟着拍起手来,这样一来,这旁边侍候的宫女宦官们都拍起手来! 贾谧本就黑着的脸一下就更黑了,这就是主场作战的加成效果,更何况太子是在场诸人地位最高的一人,贾谧可以在心里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这些宫女宦官们都要看太子的脸色做人的,要不然太子一句话,他们可以鸡犬升天,也可以魂归地府! “嗯,一次就算一局,这局仲宝输了,当然是要受罚的!”司马遹笑着说道,说完之后他又对烟儿说道,”烟儿,去取新近酿制的太白酒来,算是让他们尝尝鲜!” “啊?”烟儿的眼珠子一下睁得老大,接着又”哦”了一声,心中偷笑,马上就端来了一个黑色的小酒瓶,约人头大小,上面还有一层红色的封禁,玉手一揭,一股醇香悠远的酒香味便扑鼻而来! “哇,殿下,这...这又是新出的?”卫璪一闻这味道,不由自主地就咋巴了一嘴唇,好香的酒,就是旁边的贾谧闻了之后也眼前一亮! “嗯,这个是年初才出的,不过工艺还没有成熟,喝不得多,后劲大,今日让你们两人也试试味儿!” “小臣就知道殿下这里肯定有好东西!”卫璪闭上眼睛闻了一下,然后一仰而尽,可是接着他就感觉一股冲人的酒味直入喉咙,喉咙里火烧火烧的,然后就使劲地咳了出来,咳得他脸色通红,同时张大舌头,不时直呼.”好辣,好辣,不过真是好酒,过瘾!” “喝完了就再来吧!” 接着就是连着三轮,可是有了先前的前车之鉴,卫璪也是连中三元,贾谧与司马遹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连中四次,没有丝毫难处! 司马遹一看这样不行,就说道,”这样看来难度还低了一点,孙虑,再后半丈!” 晋时的一丈大约有二米四二左右,原先的距离就有三丈,大概也就相当于现在的七八米远,现在再加半丈,就是八米五了! 八米五,这是一个绝对很远的距离,一般人投壶也就两丈多一点或是三丈,现在再加半丈,对于他们这些公子哥来说,既不是神箭手,那么投中的几率也不会再像先前那样连投连中了,当然这也就是司马遹的打算! 第一三七章 表妹 贾谧听得还要再后半丈,眼珠子都快要暴出来了,这么远能投得中么?想到这里,他一脸狐疑地看向太子司马遹,可是太子依然是满脸笑意,丝毫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而孙虑听见太子的吩咐后,把手一挥,马上就有小宦官再把壶器挪后半丈! “长深兄,还是你先请吧!” 看到卫璪一脸苦笑地看着自己,贾谧也没有推辞,再说投不中还有好酒喝,怎么说都是太子吃亏,怕什么! 又给自己增加了一些底气,贾谧站到场中,脸上满是凝重之意,这么远的距离,他以前都没有试过几次,命中率十分的低,十次能中到一次就不错了,现在就是靠感觉了! 右手执箭,手势稍微上倾,试了两次,找准最好的角度,投了出去! “叮”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响起,贾谧脸上满是遗憾,没中,只是碰到了那壶器的凸腹处,不过距离倒也不算太差,只要多投几次,应该就能找准备感觉了! “哈,没中!这可没什么说的,长深兄,罚酒一杯!”司马遹双手一合,立时就笑了起来,旁边早有侍候的宫女端着一杯酒递给贾谧,贾谧看着那只是略微有点昏黄的酒液,从中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气,先前卫璪那小子说过瘾,这酒应该是极品的美酒吧!他忍不住接过来,就是一仰脖干了! “咳咳!”谁知酒一入喉,不仅没有那醇香浓厚的感觉,反而只有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味蕾直入咽喉,冲得他眼前金星直冒,烧得他忍不住张大嘴直呼气,”辣,好辣,水,快点,有水没有,太辣了!” 这小子这下应该吃了点苦头吧!烟儿看着贾谧咳得那满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就在心里大呼痛快,让你调戏姑奶奶,这酒是那么好喝的吗?想当初,姑奶奶只是小小舔了一口,就被辣了半天,你现在整整喝了一杯,又没有下酒菜,辣死你活该! 卫璪看到贾谧整整喝了两杯茶还在喊辣,他走到太子身边悄声问道,”殿下,这是什么酒啊?怎么劲儿这么大?还有,刚才我喝的时候,也只是被辣了一下就过去了,怎么这小子反应这么大?” “这个酒叫男儿血,只有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才能体会其中的韵味,喝了它之后你就会感觉到浑身气血上涌,热血沸腾,豪兴大发,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司马遹的声音不大,但是近在咫尺的贾谧却听得清清楚楚! “哦,男儿血,好名字,真是好名字!难怪先前我喝了它之后,就浑身发热,就连我这个书生也只想上战场和人大战一场,这么说来,我也是真正的大丈夫喽!”卫璪先是一副思索的样子,可是后来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我也是男子汉啊! 浑帐!旁边连喝了三杯茶的贾谧刚感觉喉咙舒服了一点,却又听到那边卫璪意有所指的话来,差点气得要吐血三升,难道说本公子就不是男人了吗? 司马遹看到贾谧好转了一些,招招手笑道,”长深兄,感觉还好吧?这酒后劲极大,但也是极品佳酿,天下间还只有东宫才有,味道还行吧?” “嗯,酒是好酒,可惜小臣无福消受,体会不会其中的妙处,卫公子,该轮到你了吧!”贾谧自己受了苦,自然也不肯放过卫璪,看他先前的反应也和自己差不多,现在如果投不中,肯定也要受一回罪! 卫璪无奈,他知道自己的水平最差,现在又远了半丈,肯定是投不中的,可是输人不输阵,如果他投都不投就自动认输,不仅自己没面子,也会给卫家丢脸,传扬出去,自己家里那老爷子还不扒了他的皮? 卫璪随手抽了一支箭矢,看准了一下方向,然后稍微使了一点力,漫不经心的就投了出去,只见箭矢飞起老高,然后直转而下,向着那壶器落下来! “叮!” 中了! 卫璪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投出去的手还没有伸回来,张大嘴就楞在了那里,这么远自己都中了?这真是自己投的? 贾谧站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卫璪这小子根本就没打算投中,只是随便一扔,做做样子也比直接认输强一些,可是没想到,这小子运气极好,这样都给他投中了,贾谧恨得咬牙切齿的,面上还得为卫璪的精准投中高兴不已! “嗯,仲宝,你小子不错,第一次就投中了,就是本宫也没有丝毫的把握啊?”司马遹走到卫璪身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是运气还是技术,总之能投中就是本事! “嘿嘿,小臣也没有想到!”卫璪回过神来,想得意却又得意不起来,只是干笑了两声应付过去就算了! 司马遹身为太子,对于投壶近两年来的确是没怎么练过,毕竟这也是游戏的一种,如果给太傅们知道了,免不得在后面说自己两句,一旦太傅们对自己好感减弱,那可就不划算了,可是射艺他却花费了大量精力与时间,专门练习过的,在李世杰的教导下,不说百发百中,起码也是百发九十九中,而且每次练习时距离还很远,他的射艺可以说是出师了! 再加上投壶他也不是没有接触过,以前还小的时候,他就在东宫里和小绿烟儿等人比赛,还有那个姐姐河东公主也是芳华院里的常客,投壶就是从射箭改进而来的一种游戏,射箭与投壶之间天然就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无不是靠精准的眼力,灵活的腕力,甚至还有那冥冥中的第六感! 古人说一法通,百法通,本就射艺极高的司马遹投壶技术也很不错,以前和烟儿她们比赛的时候,他就是常胜将军,只是长大了之后,就很少再玩过了,尤其是武帝死后,他更是沾都没沾手,今日张华没来东宫,他自己也感觉到无聊,陡然意起,没想到卫璪也来了兴趣,更没想到的是,贾谧这小子居然想凭这个把烟儿要过去,他心里一下就怒了,决定给他一个好看! 司马遹站在场中,同卫璪一样,随便抽了一支,同样的漫不经心,一把扔了出去,那箭矢也是慢悠悠地飞过去,然后又后继无力,成弧线式的落下! “叮!” 又中了! “殿下好厉害!”烟儿是早就知道太子的本事,对这个结果没有什么惊奇之处,但是看到了贾谧那变得红里透青的脸,她加紧拍起小手来! 在场的其他宫人看到太子投进了,齐声喝彩,掌声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后才停了下来! 这姓卫的家伙走运,怎么太子也走运?刚才他和那卫的投壶时的姿势一模一样,肯定是走了狗屎运,贾谧心中暗自不岔,你能走运一次,还能次次都走运吗?现在才第五局,本公子也就输了一局,这一次肯定会赢的! 贾谧也没有啰嗦什么,只是再次站在场中,小心翼翼地又投了一次,可惜幸运之神还是没有保佑他,在他充满希望的眼中,那箭矢又没有投中! 贾谧再次像喝毒药一样干了一杯男儿血之后,又把眼光瞄向了卫璪,可惜卫璪这一次再也没有上次的运气,或许是他喝了酒之后手没有力气,那箭矢也无力地落在离壶器不远处,这个结果让卫璪大感尴尬,”失误,失误,罚酒,自认罚酒!” 轮到司马遹的时候,他又像上一次一样漫不经心,只是他的运气好似也用光了,这次也没有中, 司马遹也只得端过一杯酒一饮而尽,只是他喝了酒之后却面不改色,让一旁正打算看太子出丑的贾谧大失所望,可接着他又想道,太子只是酒量好罢了,自己和他处于同一起点,拼着自己受不了,也要让他出丑! 此时的贾谧,早已不记得先前还想向太子讨要小绿的打算,他完全没有把握在后面的几局中赢过太子,既然太子也会投不中,他也要罚酒,这个酒的酒性好烈,太子就算酒量再好,总有醉的时候,只要他醉了,到时自己就向姨母告一状,嘿嘿! 太子品行不端,小小年纪居然就酗酒,传到朝廷外面,对太子的声望绝对是个极大的打击! 贾谧心中暗自想着这条毒计,就听卫璪的声音传来,”贾公子,轮到你了!” 贾谧强打精神,嘴里喷着酒气,睁开他那双醉眼,怎么才两杯酒自己就不行了?摇了摇头,顺手抽过一支箭矢,扔了过去,没中! 没中肯定要罚酒啊! 当然就算是醉了,贾谧也是死命睁开眼睛,看着卫璪与太子中没中,卫璪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太子! 嗯,卫璪这小子又没中,乖乖地喝酒去了! 该太子了吧!什么?太子又中了? 如此又轮到贾谧了...! 也不知道是第十几次了,贾谧醉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依然睁着双眼注意太子的情况,可惜太子总共也就只喝了三杯,情况比他好得多了! “长深兄,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你醉了,本宫派人送你回去吧!”司马遹呼了一口气,对着醉眼迷离的贾谧笑道,留他在东宫里休息,他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唔!”此时的贾谧虽然醉了,可也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了,”唔,回家!”孙虑急忙支使两个宦官搀扶着贾谧走去! “唔,表妹.我..我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啊?”贾谧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念叨,可能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醉过,这次醉了一下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旁边的孙虑听得脸色大变,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殿下,奴婢送鲁郡公回去吧,免得广城君责怪!”看到太子没有反应,孙虑就知道太子答应了,匆匆上前领着贾谧出去了! “表妹?”司马遹心里不时掠过这俩字,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 此时,远在许昌的汝南王,刚刚送走了传旨的天使,他捏着青纸诏书,意气风发,对着旁边的长史刘准说道,”看看,本王没有说错吧!杨骏乃乱臣贼子,孤就是不出手,他也会有伏法的一天,现在杨骏已死,朝中大臣知道孤的威望,要请老夫入朝辅政啦!”说完之后,他又哈哈大笑,颌下的白须随着他的笑声不时抖动,显得那么的志得意满! 第一三八章 醉酒的后果 汝南王这一发话,他周围的各个属吏都纷纷上前拍马,这个说老王爷光照万里,威德无边,那个就说殿下神明烛照,天下闻名,这些属官们做起事来没什么本事,可是拍马倒是一等一的高手,汝南王在这些左右们的吹捧中就有些飘飘欲仙了! 汝南王捋着他那长长的白胡子,笑得眼都睁不开了,”等会儿,孤在王府中大摆宴席,犒赏各位,诸位可不要走啊!” “有酒喝卑职是肯定不会走的!”其中一人喜道,在场的其他人听了也大喜过望,汝南王这次上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带走,但是带谁上京,汝南王肯定还没有决定,因为圣旨才刚下来,那么他们就都有机会,既能和殿下联络感情,如果还能跟他老人家进京,那就再不过了! 只有长史刘准双眉紧锁,面无表情,好似在思索什么,其中有一个属吏,或许是嫉妒他平时在汝南王面前的地位,看到他这个样子,冷笑一声,”怎么,如今殿下要进京辅政了,刘兄不为殿下高兴吗?看刘兄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莫非你还不想让殿下进京不成?” 刘准看了看这个恶意挑衅的同僚,斜睨了他一眼,”正是如此!”说完之后,他也不顾那个家伙气得面目通红,径直走到汝南王面前,拱手一礼道,”殿下,请听小臣一言,众所周知,先帝曾有遗诏,想让老王爷留京辅政,只是杨骏贼子阻拦,老王爷才不得不返回许昌!” 说到这里,汝南王也是老脸一红,怎么说他上次都给人一种贪生怕死的感觉,现在被自己信任的下属当众揭了出来,他的脸皮又没有城墙厚,当然受不住了,所以他忍不住连咳了两声! 刘准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继续道,”现今新皇又下诏召老王爷进京辅政,按照常理来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有一件事,老王爷不可不防啊!” 说完,他也没理会其他人恼怒的脸色,直接从汝南王手拿过青纸诏书,指着上面的圣旨说道,”殿下可看明白了吗?” 那圣旨上面写得很明白,”大司马,汝南王亮体道中粹,通识政理…以康王化,今以亮为太宰、录尚书事,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增椽属十人,给千兵百骑,与太保卫瓘共掌朝政,钦此!”而刘准指的正是”千兵百骑”那处! 汝南王若有所悟,只听刘准继续说道,”殿下,听说这次倒杨之事,是皇后联合朝中的各位宗室一起兴兵举事才成功的,殿下于此事毫无瓜葛,本就应该置身事外,实在不宜卷入这个漩涡中去,殿下可曾想过,朝廷为什么选殿下与卫公辅政呢?要知道你们两人可都没有在此事中立下功绩啊!” 汝南王眉头一扬,”那是因为孤德高望重,朝廷大乱方歇,需要本王前去坐镇京城,以震慑宵小!” 您老有威望吗?恐怕只是辈份高吧!您如果真能震慑宵小,当初也不会被杨骏给赶出京城了!当然,这只是刘准心中的腹诽,他嘴上是不能说出来的,”殿下,皇后不同于寻常妇人,只说她在一夜之间杀了杨氏三族几千人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至于楚王等人都是宗室里的后辈人物,个个年轻气盛,手握兵权,这次殿下要是入京摘了他们的胜利果实,恐怕于殿下不利啊!” “刘卿多虑了,皇后再厉害又怎么样,她还不是要躲在深宫之中,她敢在朝外抛头露面吗?至于楚王,也只是乳臭未干罢了,再说老夫可是他叔祖一辈的人物,他要是敢犯上作乱,不用老夫来收拾他,天下人的唾沫都可以淹死他了!”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事关...!”刘准话没说完,就被早已不耐烦的汝南王打断了,”此事孤意已决,卿不必多言,卿也随孤入京吧!到时真有什么事,想必卿也不会让本王失望的!” 刘准看着汝南王在一众僚属的簇拥下,吆五喝六的往后院去了,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让老夫受了王爷大恩了,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王爷稳定了朝中的局势,老夫就告老归田吧! …… 孙虑同两个小宦官驾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把贾谧送回了鲁郡公府,正好郭槐也在府里,一看贾谧喝得醉熏熏地回来,就大吃一惊,”哟,这是怎么了?长深?” 郭槐拍一两下贾谧的脸,看他毫无反应,立时叫人把贾谧送回他的院子,然后把下人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孙虑一人在场! “长深不是去东宫陪太子读书吗?怎么喝得烂醉如泥?”郭槐老眼一瞪,随便一句问出来,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直朝孙虑涌来,这个宦官她倒也是认识,以前是跟随皇后的,所以她没有废话,直接以上位者的语气责问! “启禀老太君,事情是这样的...!”孙虑一看郭槐发问,直接就把东宫的事倒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贾谧觊觎太子的枕边人,到最后贾谧醉了之后说的”胡话”都说了出来,根本不敢有丝毫遗漏,他可是知道这个老太太的厉害,只凭她生了一个那么厉害的女儿就知道,这老太君不可小视! 开始郭槐脸色还算平静,就是听说贾谧看上了太子身边的宫女,她也没有当一回事,毕竟那个女子地位低下,太子不可能为她和贾家翻脸的,可是听到贾谧居然醉了之后把对王家小姐的觊觎也说了出来,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一手拍在身前的案桌上,只听”啪”地一声响,把个孙虑也吓了一跳! “这位小公公以前也是南风手下的,老身也就不再说什么多谢之类的,此事你做得很好,来人,给这位小公公十两金子!” 孙虑也没有推辞,看到郭槐有送客的意思,就躬身谢道,”奴婢谢过老太君赏,老太君有事,那奴婢就先退了!” 郭槐也算是城府甚深,一怒之后马上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接着就把孙虑给打发走了,然后就开始思虑,长深今年就已到弱冠之年,以前宠他也就没有逼过他成亲,现在看来,不逼他是不行了,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到现在还在念着王家那丫头,居然还在太子面前直接就说了出来,依这小宦官所说,太子当时没有发作,恐怕心里肯定会有一个疙瘩! 好在太子是聪明人,他也不会为这些还没影的事儿就和皇后一族有什么冲突,可是长深再这么下去,那冲突是必不可免的,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太子与贾家必成仇敌!虽然郭槐通过和女儿的联系,知道她现在掌了一部分权利,可是每次只要郭槐一想到太子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和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她就感觉这个太子恐怕不像他表面上的这么人畜无害! 没什么别的证据,这只是郭槐脑海中最深处给她发出的警告,如果真有,那就是太子身为惠帝唯一的儿子,这些年来也算是磨难不断,可是到最后他都有惊无险,安然度过,甚至连险都算不上,只是一些小麻烦! 正好此时,贾谧的母亲贾午安顿好儿子之后,也到前面来探听消息,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把自己的儿子,皇后的侄子给灌醉了,这洛阳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贾午今年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当年的美丽少女,被美男子韩寿的风姿仪度引得春心大动之后,直接就给来了个”窃玉偷香”,现在儿子都大成人,女儿也有十多岁了,昔年的青春少女现在成了少妇,她的容貌倒是没变,依然美艳如昔,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遗传,这贾郭两家的女子年长之后颧骨都有些突出,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就是贾午也不例外! “娘亲,长深到底是怎么了?喝得烂醉如泥不说,还老是叫着春风小丫头的名字!”贾午性子倒是没变,依然有话直说,大大咧咧! “你来得正好,我也有事找你,长深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等下就去裴家,问问逸民(裴頠的字)族里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只要相貌端庄,性子温驯就行,挑个良辰吉日把长深的亲事给办了!” 贾午闻言一惊,”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谧儿一直喜欢王家的那个丫头,恐怕他不会答应的!” “都是给你们宠的,多大的人了,别的世家子弟在他这个年纪儿子女儿都一大堆了,可他呢?没成亲不说,院子里那么多的妾侍,居然一个都没有生出来,你说这儿子生不出来,生个女儿也成啊?可是连着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动静,难道老婆子这么大一把年纪,想抱个重孙子都不成吗?”郭槐细眉一挑,两眼一眯就狠狠地瞪了过去! 还说我们了,平日还不是你宠得最厉害,总是说什么心肝宝贝儿乖孙子的!贾午一阵腹诽,可是面对自己的这个老娘,她倒也不敢撒野,”女儿知道了,等下就去裴家问问!” “嗯,还有一件事,兰丫头也不小了...!” 东宫之中,司马遹与卫璪正喝着醒酒汤,烟儿也在一边服侍,司马遹总共也就只喝了三杯,倒还算清醒,可是卫璪总共喝了十多杯,现在已经有些醉得睁不开眼了,好在他酒量还好,一碗醒酒汤灌了下去之去,他又回复了五六分的清醒! “这个男儿血,如果不急时解酒,醉了之后就那么直接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之后,就会头痛欲裂,就像一把刀子在脑袋里刮啊刮!那家伙喝得最多,明天早上应该够他受了!”烟儿一边拿着湿手绢给司马遹擦脸,一边得意地笑道! 这个男儿血是司马遹参照后世酿酒的方法,用蒸酿的方法酿制出来的粮食酒,但是因为酿酒工具的气密性不够,和工艺的复杂性,酒中就有许多杂质,但是度数的确很高,喝了之后会很上脑,和它比起来,市面上流行的清酒就是渣,即使是西域葡萄酒也比不上它!以前东宫中的司马雅和士猗等人不信邪,可是喝了之后第二天被折磨得****,即使这酒再怎么好,他们也不敢多喝了! “卫公怎么说,他到底会不会辞旨?” 司马遹对着清醒了不少的卫璪问道! 第一三九章 巧救阎缵 卫璪本来有些通红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沉默,过了几秒后,他才闷声说道,”祖父大人说,朝廷需要他,他就留在朝廷!” 听到卫璪的回答,司马遹也沉默了,这个卫瓘倒也真算得上是一个忠心耿直之臣,想必以他的智慧,再加上自己几次三番的提醒,他应该知道,朝廷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波诡云谲,十分险恶,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之祸,可他还是决定留在朝廷,其人品在”晋少贞臣”的时代下也算十分难得了! 依希当年,在武帝当政,太康末年时,卫瓘和前司徒魏舒曾几次三番请求离职,可惜武帝不准,直到后来杨骏擅权,以其子卫宣流连青楼而被夺公主,不久后卫宣染疾而死,而卫瓘也以太保闲职离开朝廷,可见他不是个贪恋权势之人,现在的朝廷里大乱方停,人心不稳,再加上宵小横行,以他的刚正秉性,既然有机会辅政,从而有机会震慑宵小,扫清奸佞,他是肯定不会推辞的! “罢了,罢了,过几日本宫看有没有空,亲自去往府上拜访一下卫公他老人家,到时再仔细商谈吧!”司马遹无奈地摆摆手,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茶,连喝了三杯男儿血,他的喉咙也有点火烧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贾谧那小子明早醒来时是个什么状况?不过可以预见,应该是生不如死吧!想到这里,他就嘿嘿地笑了! 汝南王还远在许昌,身在洛阳的卫瓘虽然近水楼台,可也不好先去朝堂理事,要不然以后汝南王来了,两人之间肯定要爆发矛盾,下邳王司马晃身为尚书令,暂摄朝政,可他却把政务都交给了左仆射司马繇,自己躲在家里偷懒,而朝廷上也就由司马繇一家独大! 杨氏灭亡的那一夜,杨家有几千人人头落地,这其中有许多人都在朝廷为官,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空缺,司马繇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一部分重要的官职给贾后要去了之外,司马繇家里天天都宾客盈门,前来拜访的都是朝廷里的一部分骑墙派,想要在即将到来的利益盛宴里面分一杯羹! 贾后掌握了洛阳的一少半兵权,再加上朝中她有贾郭裴荀四家相助,后族势力已经初具规模,只是现在的宗室一派也不弱,光是楚王司马玮就掌了一半兵权还多,再加上朝廷的中枢尚书省也是宗室们一家为大,现在的情况是宗室们完全占据了上风,但是朝廷里面还有不少人是属于中立派,这一派的力量最小,隐约就是奉太子为首,他们都是心持正朔的直臣,只是现在后党与宗室党互相对峙,这一派甚至没有成形,也就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大乱之后,洛阳城里难得的平静了几天,今日又有一件事引起了百姓们的议论!这件事还是谢衡前来东宫告知,不然司马遹也许早就忘了! 大乱之后的次日,司马遹曾见过的那个阎姓主薄名阎缵,想为杨骏收尸,可是当时朝廷的决议还没有完,太后之母庞氏也在那日行刑,他的那些同僚向他保证,等朝廷行刑完毕,一定会为杨骏收敛尸身,让他速去赴任,免得误了时间,朝廷责难! 原来不久前,阎缵就已经被举为安复县令,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推迟了赴任的日期,如果因此事延误时间,不仅他有罪,恐怕他的家人也要跟着受罚,既然有同僚作保,他就起程赶赴安复县,可能是到了半途,距大乱那夜已经过了五日,他都听说还没有人给杨骏收敛尸身,连官也不做了,又跑回到洛阳来为杨骏一家收尸! 杨骏一家少说也有几十上百口人,凭他一人肯定是完不成这个浩大的”收尸”工程,所以他就邀了杨骏以前的主薄潘岳与椽属崔基等人一起帮忙,这个潘岳就是历史有名的美男子潘安,但是他的真名叫潘岳,字安仁,也就是那日司马遹看到的,那个貌赛美人的俊美男子! 受杨骏的牵连,潘岳等人都已革职,现赋闲在家,听说阎缵来了之后,却不过他的请求,加上自己等人确实答应过要帮杨骏收尸,就答应一起行动,但是事前几人也商量好了,此事是阎缵领头,免得朝廷追究下来,自己也要跟着受罪! 所以,阎缵与潘岳几人一帮杨骏收尸,整个洛阳城都传开了,有许多人都认为,这几人虽然有忠义之情,可是为逆臣收尸,难免要受朝廷中的某些人责难,以后不说升官,恐怕起复也难了!可阎缵不在乎,不仅为杨家人收尸,还在自己家里为杨骏举行丧礼,然后才会入土为安! 司马遹笑道,”这么说,那个阎缵现在就在自己家里为杨骏服丧?” “嗯,这个阎缵,老夫也甚为敬佩他的忠义,可他行事也太高调了,本来为杨骏收尸就冒了很大的风险,悄悄地把他安葬了谁也不会说什么,可他还在自己家里为他办丧事,不是明摆着要和朝廷做对吗?要知道朝廷里面可是有许多宗室大臣恨杨骏入骨啊!”谢衡有些感慨的说道,说到最后又为阎缵担心起来! 阎缵?阎缵!司马遹仔细思索这个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良久之后他终于记起了这个名字,这家伙有没有别的本事他不知道,可是历史上关于他的事迹记载的十分有趣,也不能称为有趣,只能说这个阎缵应该就是真正的忠直之臣吧! 这个阎缵胆子很大,不怕抄家砍头,他是专门和朝廷当政者做对的,杨骏死了,暴尸数日无人理会,他就为杨骏收尸,后来”愍怀太子”被废,他又上书为太子申冤,要知道此时贾后权势熏天,就连张华等人都不敢逆她之意,再后来赵王伦诛除贾后,张华也在被杀之列,可是阎缵却当着文武大臣,与周围手持刀枪的禁军的面为张华大哭,不过这位运气倒好,最后是平安终老的! “怎么,人都死了,朝廷里还有人计较这些吗?”司马遹双眉一挑,有些不屑的问地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的有人不顾脸面,那么老臣恐怕也阻止不了!”谢衡躬身说道,说到这里他是很不好意思的,太子把事托附于他,他都已经答应了,可是现在还要麻烦太子! 不说司马遹本身就对阎缵就很有好感,单凭他在历史上曾为”愍怀太子”上书申冤, 司马遹也不能让他有事,”没事,本宫和你一起去看一看,到时有事再说!” 司马遹与谢衡一齐出了东宫,然后带了几名侍卫,赶往洛阳城西,阎缵为杨骏举行丧礼的地方就在城西,而墓地也在离那不远的一座乱葬岗,那地方离西市也很近,甚是方便,不过司马遹几人可就要穿过大半个洛阳城了! 几人骑马急驰,经过东市时,司马遹忽地勒马停了下来,他身后的几人也纷纷停下,司马雅问道,”怎么了,殿下?” 司马遹突然向后一摆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果然,里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听说阎县令已经在城西为杨骏举行丧礼了,甚至他还亲自为杨骏服孝?” “嘘,轻声点,要说逆贼杨骏,你这都是老黄历了,这件事谁不知道啊?” “喔,你有什么新的消息?” “嘿嘿,我有一个兄弟在县衙做衙役,听他说这个事情闹得很大,阎大人一到西市,就有人把这个事禀报给县令大人了,可是县令大人好像不在公堂,而是在家里养病了,所以又有人把这个事禀报给司隶校尉大人去了!” “啊,这又关司隶什么事啊?” “嗯,这是因为...!” “殿下,大事不妙,如果司马澹真的去了城西,恐怕阎缵他们都会被问罪!”谢衡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脸色一变,马上就对太子说到,”而且最关键的是,殿下您不能出现在城西,不然朝野议论之下,于殿下不利!” 司马遹也是脸色数变,他刚刚也只是耳尖一些,听到了”阎缵”二字才停了下来,没想到还真的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司隶校尉可以说是职权很重的官职了,甚至比明代的锦衣卫与东厂还要权大,负责监察京城与地方的官吏,连王候宰相也在弹劾之列,他虽然是太子,可是又没有领朝廷的实职,今次也不比那一夜兵乱,如果直接干涉朝政,恐怕会引起惠帝与朝臣的不满,要不然也就只有等司马澹把他们抓了之后,自己再给他脱罪吧! 司马遹无奈地想道,直接同司隶校尉对上,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司马澹?有了,司马遹一想到这家伙,立即就想到了他的死对头司马繇身上,司马繇现如今官拜尚书左仆射,位在司隶校尉之上,如果司马繇知道司马澹想做什么事,应该会极力阻拦吧! “大雅,你马上派个机灵的人去东安王府找司马繇,就说自己是录尚书事卫公府上的家人,请东安王出手救一救阎缵,顺便把东武公欲抓人的消息也说给他听!”司马遹笑容满面,好似看到了两人争锋的情景,“我们先去城西的太白楼分店等候消息!” 城西的一个乱葬岗上,钱纸元宝漫天飞舞,此时杨骏的坟墓已经挖好,阎缵与潘岳等人请来的帮工已经把杨骏的棺木抬到了坟墓边上,等一系列法事举行完毕之后,暴尸了好几日的杨骏也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阎兄,大事不好,司隶校尉听说你们给杨骏办丧事,已经派兵前来抓捕你们了!”远远地传来一个人的喊声,在场众人听了无不惊慌失措,都把眼光注视到了阎缵身上! 第一四零章 回京 这个乱葬岗多是埋着一些邻近的村民,在阎缵几人为杨骏收尸甚至举行丧事时,也有胆子大的城中居民和附近的村民围在边上观看,这个前来报信的人只是话音一落,众人都作鸟兽散去,刚刚还有点热闹地乱葬岗忽然便冷清了许多! 潘岳与崔基几人都是脸色慌乱,这丧事才进行到一半,可是..司隶校尉为什么会管这点小事? 崔基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可接着又坚定下来,他开口说道,”阎兄,小弟已尽到僚属的本份,现今司隶校尉的兵马即将到来,小弟家中还有父母高堂在室,不敢肆意,只能先行一步了!”说完之后,他揖手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岳的年纪还没有崔基大,所以脸皮也没有他厚,崔基说得出口的话,他支唔了好一会也没有说出来,反把一张玉脸胀得通红,阎缵看到他这幅模样,也不勉强,只是叹道,”安仁你家有老母,也先走吧!” 潘岳红着脸也不矫情,拱手惭道,”阎兄高义,小弟无能,不敢奉陪了!”说完之后,掩面而去! 在场众人除了杨骏以前的僚属之外,还有阎缵在附近请来的帮工,他们可是接了阎缵的银钱,倒也不敢不告而辞,只是一个个都眼巴巴,可怜至极地望着阎缵,阎缵无奈地道,”去休,去休,你们也不要陪老夫送死了!” 得了雇主的准确信息,其余的帮工也一哄而散,一时间,整个乱葬岗就只剩下阎缵一个人了,在这略微有些阴森的丛林中,阳光也只照出斑驳疏离的光影,除了远处被惊的鸟兽,整个林子一片寂静,阎缵也弯下身子,抚着杨骏的棺木,默然无语,杨公,你会想到自己有今日的凄凉吗? 东安王府大厅,一身豪门侍卫打扮地东宫亲兵正躬身于司马繇面前,向他转述卫瓘地原话,不,应该说是太子司马遹的话,只不过这侍卫在陈述的时候把语气稍微改了一下! “卫公的意思,是请本王拦阻一下司隶校尉?”司马繇一听到事关司马澹就已经决定,不管怎么都要坏了他的事再说,可是其中蕴含的深意他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卫公说,杨氏既灭,死者已矣,虽然杨骏是逆臣,可他也是陛下的外祖父,本来杨氏三族被灭在朝野间就已经引起了很大的议论,可如果人死了,还不让人入土为安,丢的就是陛下的脸了,司隶校尉可能行事略有不当,殿下身为他的亲弟,份属至亲,理应劝诫一二!” 司马繇眼珠一转,就把里里外外地关节想了个通透,他笑道,”没问题,你回去禀报卫公,就说这件事本王接下了!” 等那侍卫一走,司马繇就得意地笑道,”司马澹啊司马澹,虽然你也快封王了,可是本王就是要压你一头,既然这件事有卫老头出头,那么本王就借此机会狠狠地羞辱一下你!” …… 东武公司马澹率领着手下几百名士卒,杀气腾腾地直奔西门而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百姓们虽然不岔,可也不敢和衙兵起什么冲突,最多只等这伙子人去远了,才恨恨地呸了一声! 刚到西门时,就看到一名身穿七品文官服饰地属吏站出来大声喊道,”来者可是司隶校尉司马大人?” 一看到这个属吏,司马澹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厉声喝道,”正是本公,汝有何事,快快离去,本公有要事去办,耽搁不得!” “尚书左仆射大人有令,请司隶校尉收兵回营,如果大人有什么不满或是疑惑,大人可以去尚书省质询左仆射大人!”那属吏也不怕司马澹地官威,直接便说了司马繇的命令! “司马繇?他有什么资格命令本校尉?”一听到左仆射几字,司马澹也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司隶校尉职权非常大,在东汉时和尚书令,御史大夫一起居于朝廷众臣之前,都有自己的专席,时称”三独座”,虽然现在的司隶校尉没有那时权大,可是司隶校尉名义上只受皇帝的命令,从这一点上来说,司马澹那一句倒是说的没错!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皇帝没有掌握实权,实权暂时在尚书省,司马晃不管事,司马繇是左仆射,他也就是实质上的宰相,主管朝廷事务,司马澹虽然是司隶校尉,可也要位居于他之下! “仆射大人说,司隶校尉也可以不奉令行事,但是明日他就会上书免掉大人的校尉之职!”那属吏听到司马澹地质问,依然是冷冷地回道,他能被司马繇派来,自然也是他的心腹,不用怕司马澹的报复! “好!好!司马繇,你居然如此辱我,本公就看看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本校尉办事?”司马澹盯着那属吏,看到他毫不退缩的眼神,嘴里恨恨地下令道,”收兵回营!” 说完之后,司马澹骑着马,带着亲兵直奔城南的铜驼大街而去,那些司隶校尉属下的衙兵在上官的带领下也都纷纷回营!那属吏看到司马澹不敢违令,也只是冷笑一下就赶往尚书省去了,西门这边发生的一切.不一会就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洛阳! 不一会儿,位于太白楼内的司马遹等人也接到了司马澹收兵,赶往尚书省的消息,谢衡笑呵呵地赞道,”殿下高明,老臣不及,只是殿下怎么猜到司马繇会管这件事的?他们可是同一个父母所生的亲兄弟啊?” 司马遹看到谢衡好奇的样子,眼珠一转就直接说出了迷底,“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司马繇和司马澹虽然是同父同母所生,可是这老人家嘛,总是偏爱小儿子的!” “喔!原来如此!”谢衡恍然大悟,他也知道司马繇是先琅瑯王司马伷的第三子,下面还有一个四子司马漼,司马澹身为老二,不仅不能像大哥一样继承父亲的爵位,加上父母的关爱又被两个弟弟所抢,他们兄弟间的关系就可想而知了! “嗯,家宝,你派人去城外,看看阎缵那情况怎么样了?”司马遹笑道,”今日既然出来了,就在这里用膳,等一下家宝你给本宫说一下最近的情况!” “是,殿下!” …… 乱葬岗,此时的阎缵正一个人吃力地推着杨骏的棺木,想把它推进挖好的墓坑,可是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劳累了半天,这棺木却没什么反应,不过就算他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一个人也推不动这几十上百斤的沉重棺木,就是因为这地形不平,到处都是先前挖出来的泥土与坑洼! 阎缵累得实在动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的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双手都起泡了,还是拿那个大家伙无能力,苦笑道,”杨公,小人已经尽力了,如果实在不行,小人就能围着这棺木给您老人家埋土了!或许等不到做这些,小人就要被押入廷尉大牢了!” 正在这时,在丛林中的来路上跑来几个帮工,跑到这里之后,其中一人看到阎缵坐在地上,迎着他不解的眼神,一边扶起他一边就笑道,”大人,司隶校尉打道回府了,听说是什么仆射大人让他不要来这边的!” 仆射大人?司马繇?阎缵脑海中马上就想出了这人是谁,接着他转首看向杨骏的棺木,默默地思索,杨公,这个世上真是太疯狂了,当初杀了您地司马繇居然能让你入土为安,阻止别人破坏你的葬礼?此事过后,我也做不成什么县令了,还在回家教几个学生实在一点啊! 太白楼内室,司马遹端坐于上首,赵家宝则是微微躬身,说着近些时日各地传过来的消息,尤其是太子所关注地太原一地! “并州除了太原一地之外,其他的几郡中都各开了一家分楼,柳三与周安顺在这方面进行得很顺利,只是剿匪方面,好像不是很顺,据他们发来的消息,也就找到了一处马贼聚集之地,这些马贼虽然只有两百多人,但人人都有一匹良马,战力惊人,他们这些新丁撞上了之后,要不是靠着人多势众与弓弩利器,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不过即便如此也阵亡了数十人,所以之后都没有再行动!” 司马遹面无表情,只是说道,”继续说!” “柳三与郭石头商量了一下,发觉并州之地胡风强悍,恐怕不是训练新丁之地,问殿下...能不能换一个地方!”说到这里时,赵家宝又偷偷瞧了一眼太子! 司马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本宫有些想当然了,那些马贼胡匪既然能够存活下来,甚至占山为王,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次世杰又没有跟着去,这些新丁们有所伤亡也在情理之中,看来本宫这手下,想找一个能带兵打仗的都难啊?” 听到太子抱怨属下无人可用,赵家宝立马跪下,”殿下息怒,如果殿下准许,小人也可以赶赴并州,帮殿下训练出一部强兵!” 司马遹摇摇头,”算了,你走了,京城如此多的事情,又交给谁来?本宫看你这些日子处理事情也很一套,你就安心在此坐镇吧!另外给柳三传一个消息,那些剩下的庄丁中,如果有愿意地就留在并州给太白楼做护卫,不愿意地就回来吧!” 接着他又问道,“那关中呢?” “因为时间太短,或是不方便,祖逊还没有传回消息,如果关中有消息,小人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殿下!” “嗯,今日就到此为止,本宫要回宫了!”司马遹站起身来,率先出了内室! 两人刚出内室,就看到太白楼的一个伙计急匆匆往这边赶来,看到两人脸上一喜,对着赵家宝说道,”大人,冀州传回来消息说,刘寔大人已经回京了,按照他们的行程,应该就在明日下午时分到达十里亭附近!” 师傅要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司马遹也是一喜,总算这消息来得及时,不枉费自己的一片苦心,明日自己还是亲自去接他老人家吧! 第一四一章 迎接 尚书省,阁堂之内,只有司马繇与司马繇兄弟两人相对而望,司马繇坐于主位,而司马澹则是负手站立于堂中,怒目而视,对于司马繇邀请他坐下的手势视而不见! “司马繇,你今日不说个清楚明白,本公是肯定会把这事捅到娘娘面前,到时让娘娘给我们评评理!”司马澹仰着头,冷笑着说着! “司马澹,本王倒要问你,你带着兵马去城西想干什么?”对于司马澹的怒火万丈,司马繇倒是好整以遐,不慌不忙地问道! “本公身为司隶校尉,身负监察京师与周边地区安全之重任,有风闻奏事之权,本公接到奏报,说是城西有人为逆贼杨骏一家收尸,居然还给他举行葬礼,这不是和朝廷作对吗?本公既然得报,肯定要把这些杨氏余党一网打尽!” “喔!”司马繇状好惊奇地应了一声,可接着就狠狠地骂一句,”愚蠢至极!” “啪!”地一声响,司马繇重重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案桌,把正胀红着脸,欲与司马繇拼个你死我活的司马澹都吓了一跳,”杨骏是逆贼不错,可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难道你还不让别人入土为安吗?传扬出去,对朝廷的颜面是多大的打击?还有,杨骏可是先帝遗诏所封的辅政大臣,说一句不敬的话,我等杀他已经是忤逆了先帝的意愿,虽然杨骏是罪有应得,可你不要忘了,杨骏还是陛下的外祖父,这件事的始末经过你我都心知肚明,难道你想让陛下也下不来台吗?可别因为你一个人的愚蠢,而连累了我琅瑯王一系的所有人!” 听到司马繇的话,司马澹想起那日朝会上勃然大怒的惠帝,心中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可他嘴上也不示弱,”可你也别忘了,娘娘可是恨杨家入骨,你现在不是摆明了要和娘娘作对吗?” “娘娘!娘娘!你就知道知道皇后,本王瞧不起你的就是这一点,自己没本事,偏偏还要拿娘娘说事,你是姓司马,不是姓贾!”司马繇一脸不屑地说道,把个司马澹又激地面红耳赤,可是偏偏又不能回嘴! 看到司马澹有气也不能发,只能受着,司马繇心里可就得意了,浑身舒爽得宛如大热天里喝了一杯冰冻的酸梅汤,那个滋味,无以名状! 不过还没完,司马繇继续打击道,”还有,你不要以为这次是本王和你作对,是录尚书事卫公吩咐本王调停于你,要不然以本王的意思..嘿嘿!你虽然是司隶校尉,可没有圣旨居然敢在洛阳城出动数百人的大军,不说把你削爵夺地,起码也要丢官去职才行!” 在武帝时早有明谕,洛阳城内,没有圣旨不得妄动干戈,司马繇他们上一次敢出动大军,手下的士兵也那么配合,自然是惠帝的诏旨起了作用,要不然别说起事,禁军将领都敢把手无圣旨的司马繇等人先抓起来再说,至于有罪无罪就要听候朝廷的处置! 这一点早有明证,当初中护军羊琇与北军中候成粲想在南阳门埋伏下人马,诛除杨珧,可是事机不密,走漏了风声,两人都被武帝贬官去职,要知道两人能够得掌洛阳的大半兵权,分掌中护军与北军中候这两个重要职位,就说明这两人都是武帝的心腹,可是他们也只是出动了几百人,没说的,直接免职,甚至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动荡! 现在司马澹居然带着数百衙兵光明正大的在洛阳城内乱窜,这不是明摆给人揪小辫子吗?还是说司马澹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姻亲,加上前几天的兵乱之后,就不把洛阳城内的律法放在眼里了? 司马澹看着对面,一脸平淡笑意的弟弟司马繇,心里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惶恐,这一次是自己行事不周,没有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就给司马繇抓到了把柄,结果让他趁机奚落了一顿,只是现在自己明显处在下风,还是先走为上! “哼,这一次也只是本公心急,没有请到圣旨罢了,如果真的要请,本公也不会请不到,事已至此,本公也懒得和你多费唇舌,早晚有一天本公会找你报这一箭之仇!”说完了这两句狠话之后,司马澹头也不回地出了尚书省,司马繇却不屑地想道,本王能压你一天,就能压你一辈子! 至于说想杀他,司马繇倒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只凭司马澹妻子是贾后的表妹,这件事就一定没有成功的机率,贾后不会对他坐视不管的!要不是你娶了个好妻子,哼哼... 司马澹面色铁青地出了尚书省,显然这一次的交锋,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输了,尚书省的大小官员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从今日起,洛阳城内又多了一项谈资,原来新任左仆射与他兄长不睦啊! 次日,洛阳东郊,十里亭处! 太子司马遹一身常服,与卫璪坐在亭子里,正在苦候刘寔的归来,亭子四周则是几个看似悠闲,实则紧绷神经的侍卫正四处观望,防备有可能的突然袭击,因为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十里亭自然也会有别人迎来送往! 按道理说,王卓与河东公主也算刘寔的弟子,只是王卓现在为父守孝,不宜打扰,而河东公主身居深宫,出宫更是不便,司马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只通知卫璪一人! 现在已是金乌西斜,眼看这太阳就要彻底地下山了,漫天的晚霞映得亭子里几人面上都红彤彤的,就是以司马遹的淡然心性,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焦急了,再晚一点洛阳城可就要关城门了,自己要是落在城外,没有回宫,给大臣们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通劝诫! 也不知是不是司马遹以前的表现太过良好,东宫里的属官对他这个太子尊敬是尊敬了,可是对他的要求也就更严格了,比如前几天,司马遹设计让贾谧醉酒,自己难免喝了三杯,加上卫璪出宫时一身的酒气,恰巧又被太子文学(官名)冯荪给看到了,这老头立马跑到他的寝宫,让他严于律己,不要酗酒,甚至还说什么,就算太子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为了天下百姓之类的上纲上线之言! 当时司马遹是既感动又感触,冯荪这老头年纪早就很大了,他的女儿还是武帝的嫔妃,论辈份比自己要高三辈,如果他只是做个闲散的文学很容易,谁也不能找他的麻烦,用不着苦劝太子,惹来太子的厌烦!看到他跪在自己面前涕泪满面让自己自律的时候,司马遹也不得不保证没有下次了,等到老头带着喜悦的笑容颤巍巍地走了之后,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朝廷里面虽然党派林立,世族横行,可还是有一部分忠臣在为朝廷着想啊! “殿下,来了!”司马雅的声音打断了司马遹的深思! 远处,一辆普通的青色轺车在几十名骑军士兵的护卫下朝着十里亭,缓缓而来,没有呜锣开道,没有旗幡飞扬,自然也就没人知道这是前任冀州刺史回京述职,只是低调地一辆轺车,虽然只凭这么一辆车,有眼光的都知道这是起码也是一州刺史,可是没眼光的也就认为,这只是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吧! 司马遹与卫璪急忙站出来,走到过道正中迎候,侍卫们则是站在他们身后随时警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十里亭的其他一些人,看到这个样子,就知道正中的两个少年恐怕是贵人,而且还贵不可言,私下里都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能够到这里迎来送往的人,不说家世怎么样,可是怎么也是洛阳城中的中下层官吏或富商了,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刘寔上次赴冀州任职,只是孤身一人,家眷都没有随行,所以一辆轺车就足够了,要不然别的刺史进京,哪个不是旌旗飞扬,护卫无数,甚至进京时所带的财物都有好几大马车,用来讨好洛阳城中的贵人! 只是刘寔自身节俭,崇尚食素不说,加上为人又高洁,在冀州为官也没有像别的刺史一样刮地三尺,就是下面属官的孝敬他收是收了,可最后也另找名目退了回去! 远远地那护卫首领看到官道前有人迎接,就弯下腰给车内正闭目养神的刘寔说了一句,刘寔听到有人相迎,也诧异了一下,自己进京可是轻车简从,应该没人知道啊!是不是这护卫看错了,怀着这样的心思,刘寔掀帘一看,正前就是两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初时还看不大清楚,可是随着马车的前进,刘寔突然睁大了双眼,他急忙喊了一声,”快点,快点!” 那护卫虽然诧异自家老爷的急切,也赶紧让驾车的马夫加快马车的步子,几下就赶到了十里亭前,刘寔也急忙整理衣襟,下了马车! “学生拜见先生!”司马遹与卫璪看到刘寔面色虽然有些疲惫,可精神还好,心里也就放下了一块大石,同时双手作揖,躬身施礼! 刘寔也急忙扶起两人,有些责怪地道,”仲宝来了也就算了,怎么不劝住...!”旁边的司马遹烂然一笑,接口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先生可以称学生为熙祖!先生远道而来,一路劳顿,辛苦了!” 卫璪则苦笑道,”先生,学生要是能劝得了早就劝了,再说先生进京,还是熙祖通知学生的了!” “喔!”刘寔奇怪地看了司马遹一眼,又看到边上这许多的人,许多话也不好问出口,放下心里的疑惑,”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先进城吧,熙祖要是被关在城外,老夫可就罪莫大焉了!” “嗯,先生请上车!” 看到一群人簇拥着马车往城内去了,其他人又开始议论起来,这个轺车里的老头子是谁啊?不过能坐轺车的想必也不是普通人物了! 在场诸人中有一个士子,曾在国子监学习过,这次他是送一个托了左仆射司马繇的门路,要到河东去任县令的年兄赴任,看到那轺车出来的正是曾经的国子监祭酒刘寔,正准备上前去拜见,可心下又一惊,那么那两个少年又是谁,居然是刘寔的学生?他又想起来一人略居于另一人之前,心里突然跳了两下,转身骑上马车,直奔城内而去! 第一四二章 终于来了 夜了,整个洛阳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漆黑的夜幕之中,只有那些星星点点地灯光在闪烁,这其中,尤以铜驼大街两边的烛火最为明亮! 铜驼大街两边住的全部都是贵族富户,身份不够的还没有资格到这里安家置产,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天黑了就该入睡了,可是对某些豪门贵族来说,白天需要去衙门点卯理事,晚上才开始他们的奢侈生活,越是身份高的就越有人争相宴请! 铜驼大街第二层,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即便府门未开,可里面还是欢声笑语不断,歌舞丝竹之音声声悦耳,门前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奇,府邸牌匾上书”安阳候府”! 这府邸的主人正是石崇,石崇因伐吴有功,得封安阳乡候,后来又得武帝重用,从黄门郎做起,一直做到散骑常侍,侍中等高官显职,加上他父亲石苞官至司空,在朝中交游广阔,而且石崇本人长得俊美绝伦,在朝中人缘也很好! 本来石崇与杨珧的关系也很好,可是杨骏执政多树亲党,不得人心,石崇曾与何攀上书劝诫,可惜杨骏没有听纳忠言,他自忖再与杨家交往下去,自己早晚也要被杨家牵连,在杨骏没被诛杀之前,就自请去往地方任职,正好此时楚王司马玮来了京城,荆州重地,无人镇守,杨骏就把他外放为南中郎将、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加鹰扬将军,可以说是集荆州军政大权于一身,也正因为他的明哲保身,上次的死亡名单上才没有他的名字! 只是京中大乱方止,洛阳城一直戒严,他也就一直留在京城没有南下,现在朝廷终于解严,他已经定好了行程,明日起程赶赴荆州任职,今日他宴请朝中同僚,以为谢礼! 内室之中,石崇正与潘岳浅酌谈笑,虽然潘岳的谈兴不高,可是石崇还是拉着他饮酒作乐!或许两人都是一样的当世俊美男子,石崇与潘岳都是对方最好的朋友,只是石崇官路顺畅,而潘岳则是仕途多桀,到现在还是白身! “安仁贤兄,可是在忧心前程之事?”石崇看到潘岳一直闷闷不乐,心中明了,眼里带着笑意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 潘岳横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只是又饮了一杯,然后才叹了一口气,”愚兄实在不甘心啊!” 说起来,潘岳的仕途实在是坎坷,潘岳也是出身官宦世家,他的祖父潘瑾是汉朝的安平太守,父亲潘芘是曹魏的琅瑯内史,他小时候就受到了良好的文学熏陶,总角之龄时就被人称为”奇童”,可是说从小便闻名于乡里,长大了之后,被当时的司空荀勖召为司空掾,同时还举为秀才,正式踏入宦途! 不久,武帝司马炎为了表示亲民重农之意,亲自躬耕于洛阳城外的藉田,潘岳这小子就作了一首<<藉田赋>>称赞其事,受到世人褒扬,才名越发显赫天下!可是要拍皇帝的马屁,何时轮得到他一个小小的属吏,此后十多年他都没有升官,就是因为遭人忌恨,这也是他少时闻名,恃才傲物的后果啊! 又蹉跎了些年,或许是他的名气的确很大,当时时任太尉的贾充,也就是贾后之父,把他召为太尉掾,那时他才三十二岁,却白发早生,又作了著名的<<秋田赋>>,当时还没事,几年后又被免职,直到不久前太尉杨骏听闻他的大名,召为他太尉府主薄,没想到... 说起来,潘岳每次都有粗大腿可抱,可是每次他的运气都不好! “安仁兄宽心,愚弟昨日已经拜会过尚书左仆射,向东安王禀明过你的情况,东安王已经答应,不久后把你外放县令!”石崇笑呵呵地说道! “贤弟..!”潘岳一时无尽的感激涌上心头,双目泛红,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看到潘岳这个样子,石崇指着他又是一阵大笑,”安仁兄,你着相了喔..?” 正在两人高兴的时候,外面就有管家急急拍门,声音里还有着极尽的惶恐之意,”老爷,老爷...!”石崇皱了皱眉,沉声喝道,”进来!” 外面进来的不止一人,除了管家之外,还有几个仆役手里抱着东西,待他们把东西放在地上,打开之后,石崇与潘岳看到这些东西,都大吃一惊,只有石崇心里若有所悟的同时又掺加着些许可惜,愤怒之意! 管家拿过一封书信,递给石崇,”老爷,这是在箱子里发现的,这些东西也是放在府门之外,来人拍开府门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信封上的字石崇都没有仔细去看,拆开信一看,清秀的字迹中透着一股刚烈果决之意,”真珠十箱,黄金十箱,以作吾二人赎身之资,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原来,这些仆役抱进来的居然是真珠与黄金各十箱,难怪这管家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潘岳看到石崇满脸的铁青,心下疑惑地同时又好奇起来,虽然早就知道齐奴(石崇的小名)致富有方,可又是谁欠了他这么多珠宝? “姐姐,我们以后就是真的自由了,再也不欠他什么了!” “本来就不欠!” …… 次日,司马遹为刘寔在太白楼中接风洗尘,在座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只有卫璪了!本来司马遹是打算把刘寔一家人都接到太白楼中赴宴的,可是刘寔死活不同意,要不是刘寔认为,自己家里太过疏陋,不适合接待太子,他都不会到太白楼来! 菜还没有上来,几人都在谈笑聊天,主要的也就是刘寔问一下太子的功课,间或提点一下卫璪,司马遹自然是不怵的,答得有条有理,而卫璪就安静一些,把发挥的场地交给太子,不久之后司马遹就兴致勃勃地问起刘寔关于冀州的风土人情,民风习俗等,这时候卫璪也插一二句嘴,气氛极为热闹! 刘寔也是好久没见到自己这两位弟子了,心下甚是想念,尤其是太子司马遹,刘寔在他身上花费了大量的心血,看到太子越发成熟,功课也没有落下,他才感到有些欣慰,而卫璪因为家学渊源,家有祖父与父亲在堂,刘寔倒是不怎么担心他! 宴饮之后,才是今日的重头戏,太白楼的静室之内,只有太子司马遹与刘寔这师徒二人在场,待重新落坐之后,刘寔高坐主位,脸上毫无表情,就跟他以前给司马遹上课一样,而司马遹也恭恭敬敬地坐于他的左下方! 挥退上过茶的司马雅,司马遹笑眯眯地问道,”先生,再次入京可有打算?”刘寔奇怪地看了司马遹一眼,又回过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有,朝廷如何安排,老夫奉旨行事就是!” “那,先生愿不愿意来东宫助本宫一臂之力?”司马遹决定不再打花枪,直接开门见山,这些老家伙个个都是老狐狸,这刘寔也是一样,跟他们比耐性,自己还是免了吧! 司马遹转变了语气,刘寔也不再一副高人模样,他问道,”殿下要老臣做什么?” “太子太保!”司马遹直接说道! “为什么?” “现今东宫的师傅就只有张华与和峤二人了,可是和峤又不管事,如果不出意外,张华也会调离东宫,学生前途越发渺茫,请先生助学生一臂之力!”说到这里,司马遹揖手一礼! 又是一阵沉默,刘寔才道,”还是那句话,老夫一切都奉旨行事!” 听到这里, 司马遹大喜,”学生谢过先生!”只要司马遹能说服惠帝下旨,那么他所担心的东宫兵权一事,就再也不是问题! 回到东宫之后,几天没见的李世杰也赶到了东宫,司马遹很是奇怪,他不是一直忙着训练那些小家伙吗? “殿下,您不是一直记着找两个会武艺的婢女吗?小臣那里训练的两个已经可以出师了,小臣是问,殿下什么时候让她们来东宫?”李世杰依旧板着个脸,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哦,你不说本宫都要忘了!”司马遹想到这里,现在也是时候让她们过来了,依照自己的计划,自己以后这段时间恐怕要经常出宫,没她们相陪,还真不是怎么方便! 可是这两个女孩子的来历要清白啊,起码也要经得起某些人的追查才行!自己现在可以说是万众瞩目,说句实在话,恐怕今天自己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上厕所,这些情况明天也会出现在贾后的案头之上吧! 唉,一事不烦二主,反正前天已经利用过卫瓘那老头一回了,这次还是找他吧!这老家伙对自己几次的好意提醒没有理会,想必他也会心甘情愿的! “明天卫璪来了,你去找他!”末了,司马遹如此说道,脸上还带着坏笑,不知道卫璪这小子看到那么漂亮的两个女孩子要投入卫府为婢,会不会口花花呢?如果他真的口花了,想必那两个女孩子应该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母老虎吧! 李世杰应了声是之后,满腹迟疑地退出了大殿,也不知道殿下在笑些什么?正好撞见匆匆而来的司马雅,司马雅看了一下他,点点头就进了大殿. “殿下,汝南王已经到了孟津,朝廷下旨,自录尚书事卫瓘卫公以下,朝廷诸位大臣明日上午,都要去东郊十里亭迎接汝南王,朝廷正使是东安王司马繇!” 终于来了!对这个消息,司马遹可以说是喜忧参半,他是肯定不希望汝南王进京的,只要汝南王留在许昌坐镇,以他的威望,贾后再怎么专权,也会忌惮一二吧!可汝南王进京了,又一轮的阴谋屠杀要开始了,洛阳城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最最重要的是,这一次过后,贾后要掌权了! 第一四三章 漂亮的小正太 汝南王不是一般的臣子,在标榜以孝治天下的晋朝来说,首先,他的辈份是当今皇帝的叔祖辈,如果不是正式的朝会,皇帝也要对他执礼甚恭,这一点早在武帝时期就已经形成了惯例! 其次,司马家的近支宗室不说一千,也码也有上百人,光是在武帝一朝封王的就有数十人,其他封公封候的就更是不计其数,武帝封了这么多宗室,尽管是为了增加皇室的力量,可是这人一多,就什么鸟儿都出来了,宗室里面总有不肖之人,咸宁初年时,武帝渐感宗室势大,就任命了汝南王为宗师,管理全天下的数百宗室,只要是犯了错的宗室,汝南王都可以弹劾,甚至把他们削爵夺地,兴衰荣辱也只是在他一念之间,所以汝南王的身份不同于其他宗室诸王! 再加上,天下人都知道,武帝曾有意让汝南王辅政,虽然因为杨骏的阻扰没有成行,可是汝南王的声望也达到了顶点,只是当时汝南王的临阵退缩让其他宗室有些怒其不争罢了!现在惠帝又下旨让汝南王与卫瓘理政,他们两人的声誉就再攀高峰! 准确地来说,贾后一开始任命汝南王与卫瓘两人为辅政大臣,虽然有着让他们和权臣一派互相争斗的打算,可是她选的这两人也的确符合此时朝廷的需要,汝南王是宗室里的一杆大旗,他的崇高威望是下邳王司马晃所不能比拟的,而卫瓘则是此时庶姓大臣中,年龄最高,官职最高的人物,虽然太保只是一个虚职,可光论地位,朝中的确无人可比!让这样两个人站出来辅政,的确可以起到稳定朝局,收拢人心之效! 现在汝南王来了,朝廷为表明对他的重视,才会让满朝文武去十里亭郊迎,甚至以宗室里的新锐人物东安王司马繇为正使,就连与他共同辅政的卫瓘卫太保也要随行出迎,这个规格不可谓不高了,当年灭吴时,对于立下大功的王浑等人,朝廷也没有这等规格! 洛阳城的百姓今日一开门就会发现,自铜驼大街至东城这一段,街道两边全部都布满禁军,手执刀枪剑戟,同时还有旗幡飞扬,这是戒严了?有见识过此种情形的洛阳居民有些好奇的想道! 不久之后,在左仆射东安王司马繇的带领下,满朝文武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金瓜武士,执戟武士,执斧武士,执刀武士,甚至还有刀盾一队,九尺盾一队,弓一队,弩一队,环绕于队伍的前后左右,群臣之前,还有天子专用的仪仗”羽葆”,”鼓吹”各一部! 这一队人马吹吹打打,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直奔着城东而去,然后出了东门,一路直达十里亭!城里的百姓们有头脑灵活的就知道这是朝廷要迎接某个大人物去了! 孟津其实就是黄河口岸边上的一个古老渡口,位于邙山北麓,属河南尹辖内,距洛阳也不是很远,这个孟津自古就闻名天下,出了许多的传说和故事,比如上古流传的”龙马负图”,”伏羲画卦”,还有周朝时流传的”八百诸侯会孟津!”等都是脍炙人口,代代相传! 其实汝南王之所以留在孟津,第二天才赶赴十里亭,就是因为刘准的劝说起了作用,他也想看看朝廷用什么礼仪来迎接他!当然,就是一般的藩王进京,朝廷都会有相应的礼仪来接待,现在汝南王要辅政了,朝廷又会用什么规格来相迎呢? 当然,朝廷没有让汝南王失望,出了孟津之后,前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就给汝南王通报了一个好消息,除了皇帝以外,自录尚书事卫瓘以下,满朝文武都来了,汝南王听了之后就得意地哈哈大笑,他有些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甚至他还故意取笑长史刘准,”朝廷如此厚爱,卿应该是多虑了!” 同处于马车之内的刘准,此时也是双眉紧锁,满脸不解,难道说朝廷真的是诚心请自家王爷来辅政的?他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里面的原委,对汝南王的取笑也就视若不见,而汝南王也看多了他这幅样子,自然不会怪他! 看到那上千骑兵护卫着几十辆马车缓缓而来,这边官道上的朝臣们都已经按班位次序站好,为首的正是卫瓘,老头儿满头白发,却依然精神矍铄,高冠博带之下,却显透着一种文人雅致,高官显贵的味道,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下邳王司马晃与东安王司马繇,司马晃微眯着眼,双手负于身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司马繇看到那远来的庞大车队,脸上甚至有些挑衅意味地一笑,笑意中带着一股高傲与不屑,旁边司马晃的轻咳声适时响起,他又马上就敛眉肃目,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车队与骑士们近了,打头的正是一辆宗室藩王专用的青盖华车,汝南王意气风发地下了马车,对面的文武大臣除了前面三人略一拱手之外,其他的朝臣们都是揖手一礼,躬身行礼,同时口中还赞道,”恭迎汝南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汝南王看到这么多朝臣向自己行礼,乐得眼都睁不开了,”诸位有礼,本王惭愧,接到圣旨之后,紧赶慢赶地还是拖了这许多时日,劳烦诸位同僚前来相迎,实在受之有愧啊!” 卫瓘看到汝南王也是呵呵一笑,”老王爷就不要在此谦虚了,以殿下的身份与威望,理应如此,除了朝臣郊迎之外,陛下还设了御宴招待,老王爷,请吧!” “既然如此,卫兄,你我稍后再叙!”汝南王也不矫情,先同卫瓘招呼一声,再同他身后的司马晃与司马繇略点下头,司马晃笑容以对,司马繇则是有些好奇加玩味! 然后仪仗在前,汝南王随后,朝臣们再后,在震天的呜锣响鼓之下,朝臣们便把汝南王迎进了洛阳城,送到洛阳城内的汝南王府之后,这郊迎就算是完了! 毕竟朝中还有许多大事等着他们来处理,不能耽搁,而且惠帝的赐宴也是放在了晚间,汝南王风尘仆仆,远道而来,没有梳洗一下就去见皇帝,也是大不敬之罪! 司马遹没有去看大臣们迎接汝南王的场景,因为他现在在太保卫瓘府上,一是为了找卫瓘商量事情,二是为了那两个会武艺的婢女! 卫府也是位于铜驼大街,而且还是位于第一排,由此可见卫家的权势之盛,虽然卫瓘先前已经退出了朝廷的权利中枢,公主也已经离去,卫家暂时的低调了下来,可是卫瓘原先的积威犹存,倒也没有哪一个敢不开眼地想打这卫家府邸的主意,就是杨骏也都没有如此想过! 司马遹来时,正逢卫瓘率领群臣前去郊迎汝南王,卫瓘的儿子那一辈大多都在朝廷授了实职,自然也在群臣之中,卫府中就只有卫璪这一辈的男丁主事,好在卫璪知道太子今日要拜访,也早早地就在府门之外迎接! 当然,太子要来拜访卫府,除了卫璪与卫璪知道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为了避免麻烦,卫璪在府门外接到了司马遹后,就直接把他领到了自己的院中! “殿下,这边请!”卫璪满脸笑意,领着太子进了自己所属的四梅院! 在卫璪的解说中,司马遹了解到,卫瓘有六个儿子,除了早死的卫宣是分府别居之外,他父亲那一辈都是居住于卫府之中,在卫府内另立门户,卫府占地极广,阁院甚多,就是卫璪这小一辈的男丁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小院! “仲宝啊,为什么你这里叫梅院,本公子进来,观察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现几棵梅树啊?” 司马遹有些奇怪地问道! “殿下,我这院子里原来就只有四棵梅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些年全都死光了!”卫璪有些苦笑地说道! 听了这话,司马遹心中一凛,难道说真是天意,俗话说天有异像,必生灾祸,这卫家就没一点警觉吗? 可是看到卫璪把侍候的两个婢女赶了出去,亲自上茶侍候,他这话又说不出口了,落座之后, 司马遹就问道,”昨日世杰应该跟你说过了吧,那两个女子进府了没有?” 卫璪听到这里,尴尬中夹杂着些奇怪地问道,”殿下,您从哪里找来的两个女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柔若春风,居然都会武艺,昨日我只是问了一下她们的名字,那个面貌冷清如嫦娥下凡的清丽女子就给我来了一下!”说到这里,卫璪好似感到自己的小腿骨又在疼痛了,忍不住嘴角轻微抽搐! 听到这里,司马遹哈哈大笑,果然,这小子中招了,想当初自己初次见到她们的时候,也被她们的容貌震惊了一下,可是接着那女子的偷袭也给自己留下了极深的印象,直到现在也忘不了! “世杰找来的,你去问他吧!这两个女子的确是极品!”司马遹说着就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得甚是无良,卫璪张了一下嘴,又紧紧地闭上,去找那个闷葫芦?你问十句他回不了一句,自己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大兄,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都没有看到人?”梅院的大门一下被打开了,一个长得粉妆玉琢地小正太在两个婢女的看护下,小跑着就朝卫璪奔了过来! 喔?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漂亮吗? 司马遹一下瞪大了眼,灿若星辰的一双黑眸,纤细的剑眉只是尾梢略粗,直挺的小鼻梁,红朴朴可爱的小脸蛋,一双小嘴居然长得和女人一样,尤其是这小子跑过来时,脸上露出的那种突然焕发的笑意,很萌,很可爱,让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就跟着他高兴起来! 虽然司马遹知道自己小时候也很可爱,可是跟这小子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一下子阴郁起来,倒不是吃这小屁孩的醋,只是心中却在无语,怎么这晋朝的美男子一个赛似一个,这小子长大了又是一个女性杀手,还是八岁到八十岁通杀的那种! 第一四四章 有个性的清冷美人儿 嗯,好像历史上记载的有名有姓的美男子,晋朝出得比较多啊! 司马遹心下突然一动,什么”玉人”裴楷就不要说了,他们裴家好像专出美男子,其他什么裴秀,裴頠也都俊逸非凡,还有”檀郎”潘安,别看这家伙现在四十多岁头发都白了,可是以司马遹上次所见,只要这家伙站出去,那杀伤力绝对不小,还有自己的那老丈人王衍与羊玄之,貌似都是人中龙凤一般,他们的女儿继承了他们优秀的基因,长得也是姿容绝世,不过到最后都便宜本公子了! 嘿嘿,想到这里,司马遹又偷偷地一个人乐去了! 卫璪一看到这小子,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急忙起身,双手一伸,就把这个向他扑来的小子抱进了怀里,”阶儿的功课做完了?” 这小正太大约也就四五岁吧,这么快就进学了呢?司马遹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马上又反应过来,卫家数代都是书香门第,卫瓘与卫恒都是朝廷有名的书法大家,文名显赫天下,对家里的晚辈早一点进行启蒙,也是应该的,以卫家的门风与规矩,这小子的恐怕三岁就开始进行简单的认字了吧! 那小家伙伸手抱过卫璪的脖子,眼中闪过一丝骄傲的神彩,同时嘴里还很臭屁地答道,”功课早就完成了,先生说等我再多认一些字,就教我学<<庄子>>!” “嗯,阶儿是最聪明的!”卫璪笑着揉了一下这小子的脑袋之后,又坐回原位,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同时还对搁置一旁的司马遹有些歉然地说道,”公子恕罪,这小臣的弟弟卫阶,今年才五岁,让公子见笑了!” 这小子就是卫阶啊,听说这小子因为长得漂亮,是被别人看看死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司马遹暗自点头,果然长得风神秀逸,难怪一个男子只凭美貌就能在史书上留名,听说这小子长大之后是继何晏与王弼之后最有名的清谈名士与玄理学家,听他的口气,现在就要开始学<<庄子>>了,倒也名符其实! “无妨,你这弟弟长得很可爱,本公子很喜欢,听你们刚才的谈话,好像他很早就开始识字了,怎么这么小就开始读<<庄子>>了?虽然现在世人都好老庄,可真要精通,却没有几人敢夸口大成的,他年纪这么小,就不怕揠苗助长吗?”司马遹略有些好奇地问道! 卫璪苦笑道,”公子您大概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在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启蒙识字,长大以后再按各自的兴趣来决定各人的前程,我这弟弟自从会识字后,也不知怎么就瞧上一本,由正始名士王弼所著的<<老子注>>,越看越喜欢,到后来简直就是没书不行,加上现在的习俗不是流行畅谈老庄吗?祖父也没有反对,专门还请来了先生教他这一方面的学问,要知道这些东西,我都还没有精通了,只能说是会读会背而已,至于说到理解其中的精义...”卫璪摇了摇头,”至少也要几十年的苦功才行吧!” 难道说这小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是一个天才不成?谈到这里,司马遹对这小子的兴趣也越来越大,同时对于卫璪所说的话,他也深以为然,<<老子>>,<<庄子>>这一类的道家书藉多是包含一些深奥的哲学思想,几千年以来,虽然也出了一些”黄老”名家,可也没见到哪个人敢说自己就真的全部读懂了,读通了其中的精义,这小子才五岁多一点,居然就开始学<<庄子>>,的确是个厉害人物了! “仲宝,你也不必这么悲观,人的天赋都是各有不同的,你这弟弟如此好学,说不定卫家以后会出一个名流青史的人物也说不定呢?你身为他的兄长,到时也与有荣焉啊!”司马遹笑着调侃了卫璪一句! “殿下说笑了!”卫璪又苦笑一下,同时还摸了摸专心听两人讲话的卫阶,眼中带着宠溺与无可奈何地意味!” 正在此时,梅院的院门又被打开了,司马遹头一抬,就看到进来的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他在城外庄园中见到的那两个少女,其中那个表情冷若冰霜的清丽女子走在前面,另一个温柔如水的娇俏女子则是走在后面! 许久没见,这两个少女好像又漂亮了一些,尤其是这个清丽如仙的冰冷美人,一双黛眉修长却成剑形,直插云鬓,好像在向人表明她冷冰刚硬,决不妥协的性格,黑长的睫毛下是一双静若深潭的眸子,望之只有无尽的悠远与深邃,让人深深陷入其中,娇挺的小鼻子下面是一双菱形的嫣红小嘴,如果不看她那宛若千年冰封,一成不变的雪白俏脸,怎么看都是一个绝顶小美人,只是她身上总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再热情的男子看到她之后也会被冻住吧! 另一个还是那么的娇俏可爱,脸上露出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无论是谁看了之后,都会对她心生好感!尤其这女子身高虽然不及那冰冷的少女,可是前凸后翘,浑然天成的曲线身材却更让人眼前一亮,很容易就会让人忽略她还有些稚嫩的面孔,这绝不会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能拥有的身材! “阿珠拜见公子!”那清冷女子的话音一出口,就好像这室内的温度突然冷了许多,让人浑身发寒,尤其是她的面上就没有一个婢女该有的恭顺,反而还有一些桀骜与挑衅之意! “阿荷拜见公子!”后面这女子出声时,倒是曲身行了一礼,看着室内的两人脸色都不好,又歉意地解释了一下,”公子不要见怪,姐姐从来都是这副样子,倒不是她有意对公子不敬!” “无妨,本公子还不至于这么小气,你们两个来之前,世杰有没有跟你们说,到了本公子身边要做什么?”司马遹失笑地摇摇头,难道自己给这两个女子的第一印象就那么不好,好像从头到尾都是那个阿珠要偷袭自己,反被自己抓住了她的手吧! “师父说,公子是贵人,身份贵重,为了保护公子的安全,我们两人就跟在公子的身边做贴身婢女,如果有了危险,即便自己的命不要了,也会保证公子的安全!”说到任务,阿荷倒是满脸严肃,那个清冷女子也是脸色未变,显然也是默认了这一点! “其实本公子身边的侍卫都是高手,而且人数也不少,如果真的要靠你们两人牺牲性命来保护本公子,那情况肯定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就是你们两个死了也没什么用,本公子依然会死,只不过本公子以后出行时,带着不会武艺的侍婢不甚方便,但是本公子没人服侍,还真的有些不习惯,以后你们两个就好好学学该怎么做一个婢女吧!” 对于阿荷的话,司马遹依然摇摇头,正如他所说的,如果真的要靠这两个婢女来救他,那敌人肯定空前强大,自己的安危也就要靠天意了,只不过经过那一次的刺杀之后,司马遹对自己的行程都做了仔细的安排,不说万无一失,可也要争取做到百密不疏! “可以,不过我们不做通房!”出声的正是那个进来后一言不发的清冷少女,可她一出声就把司马遹和卫璪吓了一跳! “哟,什么时候婢女还能和主人谈条件了?”卫璪昨日被清冷如仙的少女踢了一个厉害的,虽然知道这女子以后可能是太子的房中人,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出口讽刺! 其实这女子的条件在当时来说,算得上惊世骇俗了,这个时候的婢妾仆役都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主人的”财产”,虽然武帝曾下令不得随意杀死仆役,可是这一条对某些世家大族来说,也只是一纸空文! 世家里面经常性的杖毙犯了事的婢女奴仆,就连性命都操之于人手,难道还保住贞洁吗?更何况这个时代,寡妇也可以再嫁,是没有贞洁这一说的!现在这女子居然说不愿服侍主子,以卫璪的性格,虽然不是大男子主义,也有些发怒了,因为这女子的话触动了他们这些贵族世家的某些敏感神经,一句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公子不要生气,阿珠姐姐和我以前都是有父母家人的,可是后来却被一个贵族老爷看上了,利用权势逼迫我们的家人把我们卖了,我们两人不得不做人婢女,寄人篱下,好在年纪还小,没有让他夺了我们的红丸,原来的那个主人对我们虽然还好,可她经常无故杀死府里的奴婢,还让自己的妾婢服侍那些来访的客人,我们两个不想以后也过这种生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而且我们姐妹发誓再也不给人做通房婢女,宁愿找个老实一点的普通人嫁了,可是我们姐妹的容貌却是一个祸根,宁愿饿死也不愿给大户人家做奴婢,后来遇到师父的时候也饿得奄奄一息了,他说可以让我们以后不再让人欺负,我们才跟他去了城外庄园!”看到卫璪发怒,公子脸色也不好看,阿荷急忙跪下解释,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泣音! 听到阿荷的哭诉,司马遹心下也是一阵惘然,这就是出身低下的可悲啊,自己要不是投了一个好胎,可能比这两个少女还要凄惨! “可是你们的确长得很漂亮唉!要说本公子不动心那是假的,你们天天还在本公子面前走来走去,难道就不怕本公子用强?”虽然心里已经同意不再勉强这两个女子,可是一看到那清冷少女的冰冷模样,他就忍不住想要调侃一下她! 果然,听到司马遹这话,那清丽女子有反应了,只见她淡淡地瞄了一眼司马遹,然后说道,”我有武艺在身,不怕你!”顿了一下又道,”打不赢,就咬舌自尽!” 我的个天咧,你不要这么有个性行不? 司马遹彻底无语了! 第一四五章 人生稀有七十馀,多少风光不同 不说司马遹,就是旁边的卫璪也被气得一下子乐了,他怀里的小正太卫阶天真地说道,”姐姐这么漂亮,不要死,等我长大了嫁给我!” 呃,还有更极品的人了! 司马遹蓦然间发现自己居然无话可说了,他无语地抬头仰望,拍拍自己的面门,状若**! 卫璪立马被吓了一跳,拍了下怀中卫阶的小脑袋,并出口训斥道,”胡说什么了?这姐姐已经嫁人了,再说就算她没有嫁人,你还这么小,等你长大,那个姐姐也老了!” 还真别说,卫阶这句话一出口,不说阿荷惊奇的望了过来,就是以阿珠的清冷性子,也回了一句,”你太小,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哈哈哈!”司马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被阿珠这句话给逗乐了,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捧腹大笑,旁边的阿荷与卫璪听了这句,反应也是各自不同,阿荷红了脸,忍不住拉了一下阿珠的手,嗔怪的说道,”姐姐?” 而卫璪则是脸憋得通红,硬是以莫大的毅力强自忍住了自己的笑意,可是那阿珠的反应让他再也忍不住了,跟着司马遹一起大笑了起来,只见阿珠轻轻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一脸责怪地对阿荷说道,”你拉我干什么,那个小孩子那么小,本来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我又没有说错!” 好吧,很傻很天真的小妞!不说司马遹,就是卫璪此时也没有了丝毫怪罪阿珠的意思,只觉得也就是这样的人,才说得出”我们不做通房”的话来! “那个..阿荷啊,阿珠以前在那个买你们去的贵族家里,也是这副性子吗?以她的心性,是怎么存活至今的?那个贵族看到这小妞天真纯美的样子,就真的没想过要了她的红丸?” 司马遹不无恶意地问道? 听到司马遹再次提到那个买她们的贵族,阿荷张了张嘴,硬是没说什么,阿珠却皱眉说道,”你说那个长得漂亮的中年大叔?他几次都说要娶我做小妾,可是娘说做小妾的都没有好下场,我就一直都没答应他,他也就一直没有强迫我!” 听了这话,司马遹与与卫璪都把眼光转向了阿荷,阿荷点点头,”珠姐姐在那里很受他的宠爱,本来我们也没有要逃出来的心思,只是记得有一次,他有一个曾经很宠爱的侍妾叫红叶姐姐的,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曾在宴席上劝客人喝酒,可是那个客人没有给面子,硬是不喝,他怪红叶姐姐劝酒不力,就把姐姐的头砍了下来,放到席上给众人观看!” 说到这里,阿荷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小手忍不住抚住自己的嘴角,瞳孔不住收缩,显然那天给她们的惊吓很大!一边的阿珠好似也记起了那天的恐怖场景,清冷如她,嘴角也微微抽动! “喜欢杀人的都是坏人,应该让祖父把他们都关起来!”卫璪怀中的卫阶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听到阿荷的描述,司马遹好像隐隐地记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故事,如果真的是他,这个历史好像又对不上来了!司马遹感觉自己的头痛了起来,忍不住摸摸自己的额头,可只是转瞬之间,他就反应过来,历史都是别人编造的,说不定这才是真正的历史,至于她们两人能逃了出来,想必也是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缘故! 不过听到卫阶的话之后,司马遹也点头赞道,”小卫阶说得有理,这样的坏人都应该把他们抓起来关入大牢!”接着他又说道,”本公子从小就见识过了三千粉黛,比你们美的也不是没见过,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本公子会霸王硬上弓!” 司马遹先是正义凛然地保证了一番,可马上他的话就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只见他坏笑着眨了眨眼,说道,”不过你们要是喜欢上了本公子,那本公子可就不客气了!” 阿荷这时倒也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了,她这时候才明白师父说的,公子很和气,为人很好是什么意思!不过凭良心讲,这个公子的确是担得起师父的那句评语! “我借了师父一大笔钱,只说做十年!”阿珠突然间回了一句,显然是应对司马遹的那句有些厚脸皮的话! 看到公子疑问的眼神望来,阿荷也点了点头,司马遹又无语了,这个李世杰在搞什么啊?他这是训练的婢女还是公主?居然还有时间限制? “好吧好吧!十年就十年!如果十年都不能让你们喜欢上本公子,那本公子可就真的该跳楼了!”司马遹举起双手直接投降,然后就同意了! 倒也不是司马遹真的只见过这两个女子两面就喜欢上了,只不过男女之间的事,讲究的就是那种你追我赶的暧昧情调,这个道理他前世是不懂的,可是这一世或许是见识的女人多了,他开窍得很早,再说他自己还是太子了,想要个女子还要用强,传出来不是丢人啊?更何况自己也不屑于做这种事啊! 对于太子眼下的疲懒样子,卫璪马上转头作东张西望状,免得太子以后记起来了找自己的麻烦,可是他不这么做还好,一做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司马遹马上就看到了,心下一动,马上就在心里记住了,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就该让他吃吃苦头,居然敢看本太子的”笑话”! 正在这时,司马雅进来禀报道,”殿下,卫公回来了,正在书房等您了!” “哦,仲宝,本公子这就先走了!”司马遹起身对卫璪说了一句,就在司马雅的带领下朝外面而去,卫璪知道太子今日来府上,就是要找祖父有商议要事,想必商议完了之后也就不会再过来了,他马上起身相送,”恭送公子,公子好走!” 一看到太子走远了,阿荷与阿珠还没反应,卫璪就笑道,”两位小姐还不跟着公子走,难道要留在这里喝茶吗?”听了卫璪的提醒,阿荷马上拉起阿珠,朝走远的司马遹跑去,看到她们两人的样子,卫璪摇了摇头,这两个女子一旦进了宫,也不知要闹出多大的笑话甚至是风波! …… 一踏进卫瓘的书房外间,司马遹转身对跟着身后的三人说道,”都留在外面,本宫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一进书房,司马遹只感到眼前一亮,这卫老头的书房别的倒还没什么,但墙壁上面却挂满了条幅,草书,隶书,临摹的碑贴,甚至还有鬼画符似的篆文都应有尽有,司马遹看得是眼花瞭乱,不愧是满朝闻名的书法大家! 卫老头刚回来也没有闲着,此时他正在挥毫,书写一张草文,右手疾书,笔走龙蛇,就是看到司马遹进来,卫瓘也没有停下,依然是紧盯着自己的手腕,心随意动,直到一气呵成,卫瓘才满意地停下自己手里的狼毫,对正一旁欣赏的司马遹笑道,”殿下看看老夫这幅字怎么样?” “嗯,卫公这字,整篇看来,气势奔放而又雄壮,字体遒劲有力,加之书写时一气呵成,将草书的奔放洒脱表现得淋漓尽致,倒也算得上一篇好字,不过...!”司马遹住嘴不言! “不过什么?”卫瓘看了一眼太子,又自顾自欣赏起自己的字来! “可能是卫公先前压抑太甚,才会借着笔力一舒心绪,您看,劲力直透纸背,字里行间显得狂放而不羁,宛若青年意气,与您现在古来稀的年纪不符啊!” “人生稀有七十馀,多少风光不同居!”卫瓘感叹了一下,转而又笑道,”好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殿下眼力不错!” “殿下请坐!”卫瓘说着的同时,就把刚才书就的那一章草文丢弃于地,显然他自己也不是很喜欢! “殿下今日来,应该不是为了那两个小丫头吧?”卫瓘说着的同时,眼睛还笑得眯了起来,显然是在打趣他! “卫公说笑了,那两个小丫头是长得不错,只不过她们只是本宫找的侍卫罢了,她们会武艺的!”司马遹笑得意味深长,就像是一个小狐狸! “那为什么又要借我卫家之名呢?”卫瓘直接问道! “卫公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司马遹转头此着卫瓘,眼里闪着寒光,”本宫自己身边,自然不缺少禁军侍卫保护,可本宫的亲近之人却无人保护,就是有也不甚方便,可是本宫也不能平白就把来历不明的人招进东宫,不然会有人说闲话的,托词于卫公,别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喔!原来如此!”卫瓘恍然大悟,那一脸霍然开朗的表情装得真是太像了,活生生的一只老狐狸! 等这两句话上了正题之后,两人之间也放下了过多的猜忌与防备,室内的气氛一时之间也沉默了下来,良久,司马遹叹口气道,”卫公,你好不容易放下一身琐碎,为什么还要投入这个犹如不归路的漩涡之中来了?” 这是司马遹第四次提醒卫瓘了,也是最后一次,两人都知道,两人之间有了这次见面,以后也不会在单独的时间见面了,当前的情势与两两相对的局面都不会允许! 卫瓘也沉默了下来,一双白眉急促地抖动,显然他心里也在急剧挣扎,好久之后,卫瓘才回道,”就像刚才老夫说的,人生稀有七十馀,多少风光不同居,老夫看多了风光,就为这大晋朝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心力吧!” “听说仲宝的几位叔叔都在朝中担任要职,现在卫公又身居录尚书事的高位,父子同据高位,甚是不妥,还是把几位世叔调出京城吧!” 第一四六章 不是好人 骑在马上的司马遹沉默无言,任凭跨下骏马慢步前行,他的身子也随之一晃一荡,前后左右皆是侍卫,把他围得密密麻麻的,阿珠与阿荷两女看到自家公子这幅派头,才知道师父所说的自家公子贵不可言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她们以前的那个主人,出行时也没有这样的排场,阿荷忍不住看了一下阿珠,阿珠清丽的脸上依然没有变化,只是她眼中不时闪动的神采,才表明她内心里的波动肯定不小! “老夫本来想同老王爷谈一下日后入朝理事时,到底该如何才能消除这次兵乱的不利影响,以及后续事情又该如何妥善处理,先商量出一个比较合理的办法来,可惜啊!老王爷只顾招待那些上门拜访的朝臣,居然连和老夫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老王爷毕竟是第一天入京,老夫也不好初次见面就扫了他的兴,只得坐在那里看着他迎来送往,听着那些朝臣对老王爷大诉苦水,有许多大臣对东安王司马繇的独断专行甚是不满,这一点老夫也可以想象得到,只是没想居然有大臣建议老王爷,要把司马繇从严处理,甚至要削爵发配,老夫看得气闷,就只好先回府了,若是老王爷真的率先朝司马繇发难,以后朝廷多事矣!” 卫瓘说这话时的失落担忧之情,此时还在司马遹脑中回旋,他忍不住想道,卫老头,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强硬到底啊!为什么要容忍汝南王?你是怕和他对立以后,在朝中掀起更大的风波?可以后的辅政过程中,真让汝南王掌握了主导权,你们卫家可就... 想到这里,司马遹又摇了摇头,好在卫老头答应把自己的几个儿子全部调出京城,自己出来这一趟,倒也不算没有收获! 一想到收获,司马遹就想起了两个新收的婢女,转头看了一下两个人比花娇的,或清丽或可爱的少女,他忍不住就得意地笑了一下,笑得后在两人有些莫名共妙,可是司马遹心里却在苦恼,带了这两人回去,珊儿那丫头又要眼泪弯弯,堤决黄河了! 司马遹还没有回到东宫,一个不算是很惊人,但也算得上谈资的话题就开始在京城中的世家贵族中流传,说是太子今日拜访录尚书事卫瓘卫公时,卫公赠送了两个绝色美少女给太子,而太子居然也笑纳了! 本来开始还没有人相信,他们只是下意识地一想,太子才多大?经旁边的人提醒后,才发现太子已经加冠了,可以成亲了,在他这个年纪知好色而慕少艾也是正常的,只是太子从小长在皇宫,什么美人没见过?难道说这卫公所赠的美人儿真的就不同凡响,有绝世倾城之姿,连太子都被迷住了? 当然,事情不能光看表面,有许多人也看出了这其中隐藏的意味,卫公是支持太子的!大臣支持太子,这是应该的!可从这一次兵乱中,贾后表现出来的能量,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可以忽视,万一以后贾后要是生了皇子,这情况又该如何处理了?卫公这么早就表明心迹,是不是有些鲁莽了,有些世家们这样想道! 卫公与太子到底怎么样,世家们可以看戏,可是皇宫里面有些人就险些被气炸了肺,”好你个卫老头,本宫原本只是想扶你和那些权臣派斗一斗,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插手到立储之事上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本宫做对,本宫这次再也饶不了你了!” 空旷的一座殿宇中,只有贾后气得有些发狂的尖厉叫声回响,一旁侍候的董猛看到地上散落的书藉镇纸,再听到主子话中透露出来的狠毒,决绝之意,心中暗凛之下把腰躬得更低一些,同时心中想道,这下卫老头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定还要连累他的家人! 发泄了心中这口怨气后,贾后也恢复了冷静,她狠狠地想着,今日朝上不是有人上书,要把前冀州刺史刘寔升为太子太保吗?这明显就是要给太子铺路,本宫就偏不让你们如愿,看你们能把本宫怎么样? 楚王府,楚王司马玮此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皱着眉把前来报信地人挥退,对左首下方正品着茶,显得有些悠然自得地中年文士说道,”先生怎么看?” 中年文士放下茶碗,笑着对司马玮说道,”怎么看?不用看啊!卫瓘支持太子,这是理所当然的,殿下有什么好担心的?” “本来太子就...现在又得了卫瓘的支持,以后本王想实现心中所望,不是就更没有机会了吗?”楚王有些郁闷地说道! “这就是掌握大义名份的好处,太子身为帝国的继承人,他不用怎么操心,就有大把人支持他,相比起他来,殿下的确是差了许多!”中年文士抚着颌下胡须,眯着眼说道,但看到楚王越发不渝的表情,他就笑着安慰道,”不过殿下也不用灰心,太子虽然比殿下有优势,可是太子也不是没有弱点,就算我们不对付他,皇后也不会放过他的!” 司马玮听到这里,精神立即一振,没错,太子不是皇后的亲子,他们两人终究要斗起来的!只是要等他们斗起来,又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殿下要登上皇位,有两种途径,最好就是太子身死,陛下就没了后嗣,然后兄终弟及,不过这一种方法时间可能比较长,关键还是太子的生死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如果皇后杀了太子,那么对殿下就太有利了,殿下可以马上尽起兵马,诛杀皇后,然后行禅让之事!如果殿下自己要杀太子?这一种风险太大了,一旦处理不好,就是替别的王爷做了嫁衣,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殿下不能主动出手!” “那第二种了?” “殿下初掌禁军,还不能做到如臂指使,所以殿下要先掌握禁军才行,如果日后洛阳再起动乱,殿下大军在手,一进洛阳城,就先掌握朝局,然后借太后之名废了陛下,再立太子为帝,然后过个几年,殿下也可以行禅让之事!” “先生怎么确定,洛阳以后会再起动乱?要知道卫瓘那老头与汝南王在朝野内外还很有威望的,就是本王也不能直接与他们两人争锋吧?” “殿下拭目以待!”中年文士神秘地笑了一下! …… 跟在司马遹身后,阿荷与阿珠的神色就越发惊奇,如果她们没有看错的话,前面那座城楼上写的不是”东宫”二字吗?怎么公子把自己带进了这里?随着队伍离东宫大门越来越近,两人都有些坐立不安了! 东宫宫门,今日值勤的校尉正是那日在刺杀时带队前来相救的周宇,他一眼就看到重重守护中的太子司马遹,心下一个激灵,马上小跑两步,跪在一边说道,”恭迎太子回宫!” 其他的禁军也早就看到太子了,紧随周宇之后,一齐下跪行礼,”恭迎太子回宫!”东宫的前面从宫门一直到御道后数十米都有人守卫,几十人齐声大喝,那种声震寰宇的冲击感,让跟在司马遹身后的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诸位免礼,平身!”司马遹笑着伸出手示意道,周宇等人又一齐起身,那种整齐如一的动作看得人心下直震! 阿荷就不用说了,她是直性子不会隐藏自己的表情,张大嘴巴说不出来话来,接着她就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阿珠,这个姐姐虽然性格有些冷,可是一旦有事,关键时候还是她来拿主意的! 跟着司马遹穿过数米宽,有些阴暗的城门廊洞,阿珠紧皱的眉头才逐渐舒缓,事已至此,还是随遇而安吧!她转头给了阿荷一个宽心的眼神,又拍拍她的手以作安慰! 一进了东宫,这些护卫全都散去了,司马遹身边就跟着司马雅与几个经常随侍左右的护卫,小荷与阿珠都睁大眼睛看着东宫的殿楼阁宇,飞檐斗拱,琼楼玉宇,其中更有绿树成荫,花草点缀,看得两人目不睱接! “公子,你..真是太子啊?”这时,阿荷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积存了好久的疑问,虽然刚才过宫门时,那些禁军已经给了她一个最准确的答案,可是她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日后要服侍的公子居然是太子! 司马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说呢?” 一边的司马雅严肃地说道,”两位姑娘,东宫里面规矩森严,到了宫里,一定要称”殿下”,到外面才称”公子”,不然不仅会给你们自己带来麻烦,殿下也会因你们而受连累!而且这麻烦还不小,如果有人和你较真,一不小心恐怕小命都没了!” 听到这话,阿荷有些后怕地吐了吐自己的小香舌,接着她又曲身福了一礼,”是,殿下!” “现在还没有事,等下本宫让小绿姐姐教你们规矩,小绿姐姐人最好了,你们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如果有外人来了,你们就要注意一点!”司马遹看到阿荷的样子,也笑着叮嘱道! 几人过了长长的青石板路,迎面而来的就是东宫的正殿,孙虑,小绿与烟儿这几个在宫人中身份最高的都在殿门口守候,远远地看到太子领着几人过来人,一到近前全都躬身行礼! “拜见太子!” “不用多礼!”司马遹先叫几人起来,又对着孙虑说道,”孙虑啊!这两位是卫公送给本宫的两个婢女.你等下就给两人造个册吧!” 孙虑早就看到太子身后的两个美艳少女了,一听是录尚书事卫瓘所赠,他马上点头笑道,”是,太子,这两位以后...?” “嗯,她们两个以后都在本宫身边,先给一个中才人的身份吧!”司马遹有些不耐烦地挥手道,因为慕容珊珊那小妮子居然也跑出来了,最让他头疼地是,这小妮子早晨说好不生气的,此时居然泪眼滂沱,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司马遹头疼了,赶紧上前,一把挽住她的细腰,朝里边走去,同时低声安慰道,”珊儿不小了,怎么还在哭了?外面那两人是本宫找来给你们做护卫的,她们两人可是会武艺的喔!以后珊儿就当多了两个姐妹吧!” 看到太子几乎是抱着那漂亮得异乎于常人的美丽少女进去了,阿荷轻声对阿珠说道,”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已经有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居然还打我们俩的主意?” 第一四七章 女人的麻烦 可是阿珠只是一顿,一句话就把阿荷的抱怨给噎了回去,”你妒忌,我可没想过!” 小绿与烟儿看到太子直接拥着慕容珊珊进去了,两人也苦笑着对望一眼,殿下的屋里人越来越多了,初时听殿下说只是要找两个女护卫,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现在...? 小绿看到那两个不足十五岁的美丽少女,那个温柔可爱,一脸笑容的阿荷就不用说了,尤其是那个面无表情,眉目却精致如画的阿珠,真真像是广寒宫下凡的仙子一样,虽然不近生人,可是她的美丽,任是谁也不能视若无睹! 孙虑看到这几人互相打量的情景,心中好笑,待问过阿荷与阿珠的名字之后,就自个儿忙去了,顺便也要把太子领了两个婢女的事通报给皇后! 还是小绿的性子柔和一些,她走两人面前,拉着她们的手,温柔地笑道,”两位就是殿下所说的珠儿妹妹与荷儿妹妹吧,我叫小绿!以后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而且今天过后,你们两人要跟着我学习宫里的礼仪规矩,现在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阿珠点点头,阿荷则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小绿姐姐,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姐姐是谁啊?她是公..哦,她是殿下的妻子还是小妾啊?” 小绿与烟儿两人同时失笑,小绿笑道,”首先,那个漂亮姐姐叫慕容珊珊,你们可以叫她珊儿姐姐,然后,殿下的妻子是叫太子妃,你们要称她为娘娘,可是殿下目前还没有纳妃,不过珊儿以后肯定会成为殿下的侧妃吧!”说到这里,小绿又叹了一口气! “走吧,殿下都进去了,我们站在外面也不好看!”只是短暂地伤感了一下,小绿又重拾心情,笑着拉起两人进了大殿! 几人进来时,才发现慕容珊珊已经止住哭声了,正在太子的怀里说着什么话,小绿看了一下,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两人,又把阿荷两人领到后面去,进了东宫之后,起码也要先给他们换上一身宫女的服饰,不然给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阿珠依然神情清冷,小绿与烟儿带两人去哪里,她都没有反对,再说以她的感觉来看,这两个姐姐为人应该还是不错的,很热情很大方! 阿荷见得没人说话,略感无聊,就问道,”小绿姐姐,刚刚那个珊儿姐姐虽然漂亮是漂亮了,可是她怎么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和我们不一样!”说到这里,阿荷又皱起了眉头思索! “那是因为珊儿不是汉人,她是鲜卑人,如果按身份来说,她还是辽东慕容鲜卑一族的公主!”小绿笑着给她解惑! “哦,原来如此啊!”阿荷恍然大悟,”既然她是鲜卑的公主,为什么又会到洛阳来了?” “那是因为...!”随着小绿的解说,声音也渐渐远去! 抱着浑身酥软的慕容珊珊,虽然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很舒服,可司马遹却从心底呼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小妮子给哄得不哭了,刚才看着这小妮子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他的心都乱了,那是一种叫不知所措的感觉! 其实司马遹前世也没有正经谈过恋爱,这辈子虽然因为身份的问题,肯定会不缺女人,可是一到处理这些女人的关系,他就要头疼了,这些女孩子心里想的什么,他完全不理解,明明早上出来时,这小妮子还笑着说没事,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她哭的稀里哗啦,可是自己只劝了两句,又笑着说没事了! 女人,真是一种很难理解的生物,有时候她的话你要反着听才行,可是什么时候该反,什么时候该正,就需要男人的精准判断力了! 脚步声传来,司马遹与慕容珊珊都是一楞,接着马上反应过来,相互分开,然后慕容珊珊偷眼看了一下来人是司马雅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抹了下精致玉脸上的泪痕,笑着说道,”殿下,珊儿先去后面认认两个妹妹,免得别人以为刚来就要受我的气,那可就不好了!” “嗯,去吧!这两人性子都不错,你以前不是一直说,没有同龄人和你说话吗?现在一来就来了两个,这下可满足你的心愿了吧!”司马遹也笑着回道,看到慕容珊珊走远了,他才转头看向司马雅,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的! “殿下,晚上就是陛下给汝南王设的接风宴,您应该准备一下,去皇宫赴宴了!”司马雅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免得殿下怪自己坏了他的好事那就不好了!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宴会!司马遹一听也回过神来,本来在卫府就耽搁了好一会儿功夫,再加上从铜驼大街走回东宫,又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回来,留在那里多好! 想了半响,司马遹说道,”还是算了吧,给父皇那边传个话,就说本宫偶感风寒,今晚的御宴就不去凑热闹了!另外,你再多备一份礼物,规格重一点,你亲自送到汝南王府,说明一下情况,免得汝南王以为本宫自恃身份,或是对他有所不满,那就不好了!” 司马雅虽然感到奇怪,也马上应道,”是,殿下!”他转身刚走两步,好似又记起了什么事,脚步一顿回过头说道,”殿下,下面人传了个消息,好像是鲁郡公贾谧要成亲了!” “不会吧,怎么消息传得这么突然,之前一直都没有收到消息,以他的身份,就是要行纳彩之礼也要哄传整个洛阳城吧?”司马遹奇怪地问道! “的确是很突然,听说成亲的人选就是裴家近支的一位嫡女,还是裴頠在其中牵线搭桥的,身份虽然不及贾谧,但想必广城君是为了亲上加亲吧!” “嗯,本宫知道了,你先去吧!”司马遹挥退司马雅,独自沉思,这个贾谧不是一直喜欢河 东姐姐和王家的那个小丫头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成亲了? 这可和历史不符啊!虽然本宫早就订下了王家的两女,可是这几年来,贾谧都一直没有动静!还是说真的是为了亲上加亲,让贾家和裴家更亲近一些?要知道裴頠现在可是贾后手下排得上号的心腹,贾后手下执掌兵权的就有他一个! 唉,这件事本宫无力阻止,还是任其自然吧!只不过这样一来,裴頠还会为了本宫而与贾后争锋相对吗?这可就是一个大大的疑问了! 此时,贾府之中,贾谧就像一头小犟驴,倔强地盯着对面坐着的广城君郭槐,一脸愤然之色,”姥姥,我绝不答应,那个裴怜玉我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娶她为妻?” 看到郭槐没有反应,贾谧又扁扁嘴,脸色一动就装出一副可怜相,”姥姥,您不是答应过我,在这件事上要以我的主意为主吗?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 贾谧的话还没说完,郭槐就拍案而起,怒声呵斥,”什么你喜欢她喜欢的,我再说一句,那是太子未过门的妃子,只要她嫁过去,以她的身份,不说侧妃,就是正妃也有可能!姥姥今儿就是想让你断了这个念想,她...不是你能记挂的女人!” 听到郭槐最后几个重重地字音,贾谧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难道就因为他是太子,就可以抢我喜欢的人吗?” “春风小丫头喜欢你吗?”郭槐一句话就让贾谧哑口无言,”还有,太子早就已经与王家订亲,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往上面撞?” “姥姥,唔...感情这回事它是半点不由人的!唔...”贾谧说着说着就悲从心中来,一下哭了出来,可接着他的脸色又变得很坚定,”从第一次见到表妹起,我就发誓要娶她为妻!” 贾谧看到郭槐还是不为所动,就擦擦脸上的泪水,同时还讨价还价道,”即便娶不到表妹,我也不想娶裴家那个女子,您要是不同意,我就进宫去找姨母,她当年说过要替我找一门好亲事的!” “不用想了,这件事你姨母也是同意的!”郭槐听到贾谧的威胁,若无其事的说道! 贾谧听到这话之后,脸色一下变得雪白,他知道,既然这件事姨母也同意,那自己就无力回天了,除非自己抛弃贾家继承人与鲁郡公的身份,然后逃婚,不然别想脱离皇后的掌控,可是…他舍得不荣华富贵,舍不得皇后亲侄的身份!舍不得前呼后拥,众人以他为中心的那种无上荣光,这种权利与地位上所带来的无上快感,超越一切! 铜驼大街第二排,王衍府内的一座亭子里,王春风倚栏而立,痴痴地望着远方快要下山的阳光,红艳艳的晚霞映得她的玉脸一片通红,在夕阳的照耀下,浑身都沐浴着红光,散发着无尽的神彩,本就姿容绝世的王春风此时恍如女神降落,嫡仙临凡! “姐姐,不要想了,回屋吧!”身后,出言的是妹妹惠风,王春风转过头来,看到妹妹担心的神情,心情突然好了许多,或许一直以来,自己才像个妹妹,妹妹比自己要坚强啊! “唉,怎么说也我们也是...可是没想到太子居然无声无息地又纳了两个婢女,东宫里面不是有一个吗?加上我们姐妹,加上羊家妹妹,他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女人,为什么现在还要纳两个低下的婢女?”王春风拉着妹妹的手,诉说着心里的苦痛! 王惠风自己也与太子订了婚约,姐姐心中的感受,她同样也能体会得到的,只是她天生就比姐姐要坚强一些,她安慰道,”姐姐,想开一点吧!他是太子,我们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的!” “惠风说得不错!” 第一四八章 宴会上的龌龊 两姐妹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一惊,同时转头望来,一看说话的正是爹爹王衍,王衍身上还穿着朝服,晚霞映照之下,风姿仪度更显神明俊秀,不愧是名传天下的美男子与名士,此时他正背着手缓缓步进小亭! 两姐妹急忙起身对父亲施礼,”爹爹不是去参加御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春风用丝巾轻拭了一下玉脸上的水迹,强颜欢笑地说道! 王衍轻叹一声,坐于石桌旁边的石墩上,接过二女儿惠风递过来的茶杯,品了一口后才道,”为父嫌那里的气氛不好,就托词先告退了!” “春风,你们刚才在说太子吗?”看到大女儿脸色苍白中夹杂着羞红,王衍开口问道,看到她默然不语,王衍又叹了一口气,”小女儿家家的,还没有嫁过去,难道就要学你娘吗?” 王衍年青时是天下闻名的美男子,当年太后杨芷没有成婚时,杨骏也曾想过把女儿嫁给王衍,可惜王衍看不起杨骏的人品,但当时武帝元皇后杨艳还在世,王衍也不能和杨家交恶,后来装疯卖傻才令得此事不成!可没想到王衍后来娶的妻子郭氏虽然容貌也算不错,只是性子实在太恶,把王衍管得死死的,王衍成亲以来甚至没有在外面留过宿,家里的婢女自然也不敢勾搭他! 听了父亲的调侃,两姐妹脸都红了,王春风玉足一跺,神情有些扭捏地娇嗔道,”爹爹...!”后面的语音拖得老长,满含羞恼之意,只是说这话的是父亲,她也只能这样耍耍小女儿家的性子表示心中的抗议! 王衍看到嗔怪的大儿女,又看到一边神情平静的二女儿,心里叹道,两个女儿互相要是换个性子,那该有多好! “太子之事,事涉朝局,你们就不要多想了,这里面的深意,就是老夫也才刚想明白,你们两个以后是注定要嫁进东宫的,心要放宽一些,在宫里面不比家里,是不能随便使小性子的!春风,这一点你就比不上你妹妹!” 王春风被爹爹一说,脸色又是一白,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王惠风急忙拍拍她的后背,同时又瞪眼道,”爹唉!” “好了,好了!爹只是提前给你们提个醒,以后啊!你们自己就明白了!对了,贾谧那小子不是要成亲了吗?你们认不认识裴家的那个小姐,样貌性子如何?”一看二女儿也在怪他把大女儿弄哭了,王衍也连忙投降,换了一个话题,问问贾谧的婚事! 听到父亲提到贾谧,王春风脸上又是一红,这个表哥老往自己家里跑,他的心思随便一个王家的的仆役下人都知道吧,只是自己... 唉!表哥也算是人中龙凤,人品才学相貌样样都是上上之选,表哥这样的人物恐怕是每一个闺阁少女梦中的如意郎君吧!只是自己早已许配给了太子,只能辜负表哥的厚爱了!更何况,每当想起金市的那次相遇,那异常耀眼的笑容,总是晃得她有些心慌意乱,直到后来他与自己订下亲事,这颗心就全部交给他了! “父亲,这个我和姐姐也不是很清楚,这几年我们天天在家学规矩,哪里知道这些啊!你还是去问娘吧!”王惠风在一旁有些不满地答道! “嗯,是为父有些糊涂了!”王衍也马上回过神来,拍拍自己的额头以示懊恼之意,他这举动又把两个女儿给逗笑了! 东宫,司马雅正给太子回报他去了汝南王府送信的事情,司马遹则是面无表情,仔细凝听! “殿下,汝南王回复说,对于太子身染小恙,不能赴宴的事,深表遗憾,至于太子专门派人来通知,他说不必如此,深感厚爱,同时汝南王还回送了一支百年的老山参,说是给太子滋补身体的!” 司马雅说着的同时,又递过来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盒子,司马遹揭开一看,这老山参芦头粗大,参须茂密细长,参体与根茎已经粗成人形,这哪里是什么百年山参,分明就是价值千金的千年野参,这种形态的野参,就是皇宫之内的御药房也不多见吧! “好了,送到库房去,登记在册就行了!”司马雅下去后,司马遹一个人觉得无聊,正准备去后面找她们几个聊聊天,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外面又有侍卫来传,说是散骑常侍谢衡谢大人来了,他马上让人把谢衡请进来! 谢衡此时身着官服,进了大殿之后,先依礼向太子行了一礼,不等司马遹说什么,几步就坐到案前,一把接过宫女端来的茶碗,小心的喝了一口,然后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舅舅这是怎么了?您不是去赴宴了,看您这身打扮,应该是刚从御宴上下来吧!怎么像是口渴了半天没有茶水喝的模样?难道说父皇赐得起御宴,反而没有茶水侍候?”谢衡的模样自然引起了司马遹的好奇! 又喝了一口茶,谢衡抹抹自己的嘴角之后,才说道,”殿下,幸亏你今日没去参加宴会,要不然你也会跟老夫一样!” “喔,请舅舅细细道来!”谢衡的话彻底引起了司马遹的兴趣,想必谢衡也是为此事而来的! “陛下今日赐宴,本是为了给汝南王殿下接风洗尘,能来参加宴会的都是朝中的各大世族与五品以上的官员!”顿了一顿,看到太子点头,谢衡又接着说道,”宴会初始,陛下与皇后娘娘向汝南王敬了三杯酒后,就退出了宴席,等陛下与皇后一走,这宴会上可就热闹了!” “既然宴会上的主角成了汝南王之后,四下里的同僚们都上前给老王爷敬酒,本来这给他敬敬酒也没什么,可是有些同僚不满东安王前些日子的独断专行,敬酒之时有意无意地就说什么’拨云见青天’,’还朝廷一片朗朗乾坤’之类的话,立即就惹了东安王!” “东安王身为尚书左仆射,身份贵重,座次与汝南王殿下也列得很近,听到那些朝臣有煽风点火,把矛头指向他的意思,脸色就变了,当下就在宴会上冷笑一声,好在他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没有当场发作起来!” “司马繇的性子本就桀骜,这些大臣惹恼了他,他自然会还以颜色的,听舅舅这话,最后还是没有闹翻?”司马遹笑道! 听到太子有些可惜,司马繇没有当场发作的意味,谢衡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他正了正脸色,有些责怪地说道,”殿下,现在朝廷大乱方止,万象更新,正是应该上下一心,以和为贵的时候,殿下怎能起这样的的心思?” “好好好,是本宫错了,舅舅接着说吧!”听到谢衡的说教,司马遹马上投降,他倒是忘了谢衡除了是自己的谋臣之外,也是朝廷的忠臣,他自然不想看到朝局大乱的混乱模样! “东安王冷笑出声后,宴会上有一些人就悄悄退出了大殿,明显是不想趟这趟这混水,可是有些人深恐天下不乱,听了司马繇的哼声,当下就还以颜色,老夫记得很清楚,那个出言的是青州一个孙姓世家的人,在朝中担任治书侍御史之职,秩比从五品,虽然品秩低下,可是权利却很重,当下出来就反问,’东安王在御宴上如此不愤,是不是对汝南王太过不敬?’司马繇这下再也忍不住了,向汝南王告罪过后,就退出了御宴,司马繇一走,又有许多的朝臣退出了御宴,其中就有楚王司马玮等人!” “这些人啦!朝廷正应该止息干戈,休养生息之时,偏要哄抬着老王爷和司马繇等人打擂台,老夫记得,司马繇走后,汝南王的脸色都变了!想必,朝廷以后又要多事了!”谢衡叹道! “舅舅难道不明白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司马繇当初在兵乱那一夜杀了杨家三族多少人,朝中还有许多人是同杨家有亲的,还有,那一夜又有多少人家遭了无妄之灾,被乱兵抢掠,甚至于司马繇入主尚书省后,大肆安插私人,又有许多想分一杯羹的人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想吃独食的人例来都是公敌!” “殿下说得有理!”谢衡又道,”司马繇走后,殿内除了又走了一部分人之外,其他的同僚都上前声讨司马繇,老夫看得气闷,也就先散了,顺便来给殿下说一下!” “舅舅放心,此事我早有预料,朝廷...短时间之内还不会平静下去,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风波,舅舅你行事时也要小心谨慎!”司马遹殷切叮嘱,免得他又为了自己冒出头来,从而被贾后打压! “是,殿下,只是刘寔大人的太子太保之位还没有确定下来,老夫等人有些担心啊!”谢衡面带忧虑地说道! “少傅大人也联络了你?”听到谢衡之言,司马遹有些惊奇地问道! “嗯,是我们东宫的几个师傅一起上书的!” “既然奏章已经送上去了,就先不要管了!肯定是父皇那里出了问题,还是静待明日的朝会吧!说不定新一波的碰撞,就要从明日开始了!” “嗯,那老夫就先告退了!” 待谢衡走后,司马遹心中的担忧才显现起来,先生接任太子太保之事没有明确的旨意下达,肯定是皇后那里起了龌龊,难道说要本宫去向父皇陈奏,要不然在这里干等也是于事无补啊! 兵乱之后,对朝廷的政事,虽然尚书省掌有批复处理权,可是也要给惠帝用玺之后才能生效,但现在不比杨骏当政时期,那时惠帝只有给他盖章的份! 可现在尚书省批复的奏折到了惠帝这里后,惠帝也有批驳的权利,但贾后在惠帝那里又有很大的发言权,加上贾后的确是比惠帝更精通政事,惠帝对贾后的意见从来都是百依百顺,贾后也就间接影响了朝廷的政事决断,当然只限于汝南王与卫瓘没有辅政的时候,明日就是汝南王与卫瓘正式入朝辅政的时间,所以司马遹想着,是不是让他们两人批复这道奏章算了,免得贾后那里再起什么龌龊! 第一四九章 朝会争锋 汝南王进京之后的赐宴,就像谢衡描述的那样,成了某些失意的大臣攻击东安王司马繇的最好所在,即可以巴结上汝南王这个初掌大权之人,也可以报得以前的一箭之仇,何乐而不为!而司马繇的拂袖而去,也表明他没有准备退让,就算是汝南王得掌大权,司马繇也没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他的举动也就引发了汝南王的不满! 今夜,不知道有多少朝臣在暗地里互通消息,然后联络各方盟友,准备在明日举行的朝会上,一举进攻司马繇,最好是把他削爵罢官,那就最好了! 司马繇自然不会怕初至京城的汝南王,要知道此时汝南王不比以前,他才刚进京,还没有掌握实际权利,掌权的是在兵乱中出力的那些世家大臣与宗室们,尤其是兵权还没有掌握在汝南王手中,他就更不怕了! 次日一早,太极殿上,汝南王与卫瓘正式开始理政,惠帝高坐于龙床之上,依然不发一言,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以前在朝上指手划脚的人现在由杨骏换成了汝南王而已! 汝南王与卫瓘两人可以享受”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等高规格的待遇,汝南王甚至是可像惠帝一样,位立于众臣之前,有一个小小的胡床可坐,以表明他的身份不同于一般朝臣,这个待遇可是以前的杨骏也没有享受过的! 因此汝南王显得是那么的志得意满,早朝第一件事就是改元,这是汝南王与他的长史刘准商量之后议定的,以前的年号”永平”是杨骏所定,现在杨骏既死,由汝南王辅政,自然不能再用,所以圣旨一下,马上就把年号改成了”元康”! 昨夜,汝南王就与刘准把今日要议的事商量好了写到圣旨上,然后到惠帝那里盖了玉玺明发天下,当然,改元只是第一步! 看到太极殿里的群臣齐呼”大司马英明!”时,汝南王就得意地笑了,然后,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份由幕僚拟好,那日在兵乱之夜中立下大功的禁军将领名单,出声念道,”杨骏逆贼,在朝中遍树亲党,任用私人,使得朝中小人成群,贤臣遭逐,继而擅专权柄,欺压人主,实在罪莫大焉,幸得朝中贤臣良将共振一心,于大厦将倾之际起兵将此獠诛杀,然有功不臣不可不赏,现封殿中典兵中郎将张昌为关中候,殿中校尉赵南生为...!” 大殿之中陷入了极度的静寂,只有汝南王那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看到汝南王口中念的封赏名单不仅没完,反而他手中的那封奏折还在翻页,大殿之中的群臣心里都在嘀咕开了,这汝南王到底要封赏多少人了? 到最后群臣只剩骇然了!汝南王念到的名单中除了禁军的将领之外,还有朝中的大臣,当然也没少了那夜出力的世家与宗室,有记性好的大臣暗中计数,等到汝南王把这长长的一份封赏名单念完之后,光是封候与封督将之人就达到一千零八十人之多,至于其他的官升一级,爵高两等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一下大臣心里都极度的诧异,怎么这一幅画面这么的眼熟啊?哦,当年杨骏初次掌权不也是大封天下,以达到揽获人心的目的吗?这汝南王殿下怎么也学杨骏啊? 司马遹还是坐于惠帝的右首,那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位置,默默地看着下面或脸色兴奋,若淡然,或恼怒,或铁青,一语不发!兴奋的是获得了封赏,淡然的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恼怒地是为什么其中没有自己的名字? 至于脸色铁青的就是东安王司马繇与楚王司马玮了,被封赏的大臣或多或少都有司马繇有些过节,至于司马玮? 禁军中的将校封赏升迁一般都由其主官所决定,也就是北军中候与中护军两人掌控,现在汝南王明显是要插手禁军之中,岂不是拉拢军中的人心,与他争夺兵权? 汝南王念完之后,除了最初的霎那寂静之后,殿上立即有数不清的大臣上前称赞,”大司马英明远播,赏罚分明!” “住口!”正在这时,一声厉喝出现在大殿之上,那些拍马的官员纷纷愕然,出声的正是御史中丞傅咸! 晋朝的御史制度也是依照前例,御史台的主官是八公之一的司空,司空职下设有二丞,一为御史丞,一为御史中丞,虽然司空手下也有自己的长史,司马等职,但晋朝时的司空只是空有其名,没有实际权利,加上御史中丞外督州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受公卿奏事和举劾百官,职权很大(除了司隶校尉所治之地外),所以御史台的实际首领实为御史中丞! 现在傅咸出班喝骂,立时就把那些拍马的人给吓住了,要知道得罪了傅咸就要有被弹劾的觉悟,一旦被御史弹劾,仕途上就有了污点,以后别说想晋升,就是罢官免职也是寻常事,而且傅咸忠直之名,盛于朝野,这些人看到他发怒,都灰溜溜地退回去了! 傅咸黑着的脸色好了一些,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启禀殿下,这次封赏极为显盛,自古从未有之,这其中明显有些人没有功劳却得到了赏赐,如此下去,人人都会希望天下发生祸事,以后的祸事就会连绵不绝,上次东安王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现今殿下奉旨辅政,应该整饬朝纲,使之回到正确的途径上来,使朝廷的赏罚公平公正才好啊!” 傅咸的出言震动朝野,汝南王却沉默以对,其他的大臣慑于傅咸的威名,也不敢出声,就是东安王司马繇听到傅咸的指责,也少有的没有回嘴,只看汝南王的应对! 终于,汝南王出言了,”傅中丞老成谋国,是为忠臣之表率,不过此事孤自有定论,不必多言!” 听到汝南王固执己见,傅咸急了,继续上奏,”殿下,杨骏之诛,在于他专擅朝政,任用私人,使得朝野不愤,现今殿下取代杨骏,执掌朝政,为什么还要走他的老路呢?殿下现下要做的就是把杨骏在位时颁布的错漏政令,改回原位,最好是维持现状,使得天下平静,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最好还是静默以对,昨日殿下才至洛阳,微臣就看到有许多同僚拜访殿下,殿下门庭之前可以说是冠盖车马,填塞街坊,这种众人争相趋附的状况,实非朝廷之福啊!” 傅咸为人嫉恶如仇,为官峻整,直言敢谏,对于一切他看不过眼之事都会直言不讳,这一点既为朝中众臣所颂扬,但也经常让朝臣们下不来台,就像刚才,他一连指责司马繇与汝南王两人,朝中众臣对于他的胆大都是心中叹服! 听到傅咸所说,昨日府门之前的盛况,汝南王心中也略感尴尬,只是封赏朝臣与禁军将领以拉拢人心,是他定下掌权之路的必经一步,怎么可能被傅咸一言而否! 汝南王白眉一扬,直接回道,”长虞(傅咸的字),此事就此揭过不提,孤与陛下自会定夺!” 听到汝南王有些自欺欺人的话,司马遹差点笑出了声,这老家伙真以为别人好糊弄啊?辩不过就抬出惠帝来,真是够无耻的,看来这汝南王真的是不成大器,贾后快要得逞了!一想到这里,司马遹的心情又阴郁下来! “启禀汝南王,封赏有功的禁军,本王不反对,可是刚才傅大人有一句说得好,那些寸功未立,只会拍马溜须的某些大臣,为什么也要加官晋爵呢?赏罚可要分明才好啊!” 此时出声的正是东安王司马繇,昨日御宴之上,有许多人曾在话中暗藏机锋,刀锋所指正是他,他自己记得一清二楚,可是现在这些人也在封赏名单之列,他怎么可能会同意?所以,看到傅咸败下阵来,他立即上前接力,指责汝南王赏罚不公,意在打击他的威望! 此时的司马繇,终于决定下来,正面迎击!反正是要与汝南王撕破脸的,不如就在今天,免得以后他站在脚了,不好对付! 听到司马繇居然敢当堂反对自己的奏折,汝南王实在是没有料到,他气得花白胡子乱颤,手指一伸,直接骂道,”司马繇,朝会之上,你居然敢大放厥词,兵乱那一夜,就算你奉旨诛除叛逆,可是你有什么权利封赏属下?孤都没与你细算,还敢在此放肆?” 司马繇眼一翻,怒气上涌,八百年前的旧事了,也值得你翻出来对付本王?他正准备与汝南王拼个鱼死网破,就看到站在左近的楚王司马玮也出班奏道,”殿下,那夜事急从权,东安王只是临时所派,后来朝廷不是也下了圣旨,正式赐封了吗?” 楚王不出言还好,一出言就惹了马蜂窝,他的话一出口,朝中立时有人出班奏道,”请问楚王,老臣文鸳犯了何罪,竟然劳累东安王派人去老臣家里搜捕,幸得老臣机敏,太子大恩,要不然老臣三族都要被灭,此事谁来负责?擅自搜捕无辜大臣,司马繇,你遵得朝中哪条律令,还是陛下所发圣旨?” 有了文鸳开头,早有看不惯司马繇在那夜杀戮过多的朝臣都纷纷出班,一同围攻司马繇,司马繇立时陷入水深火热之境,楚王司马玮也不敢出头了! 汝南王一看司马繇被自己一句话引得众人围攻,正准备再接再励,却听到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卫瓘轻咳一声,”此事早已揭过,众位不必再吵,现今所议的,是汝南王殿下的封赏名单!” 卫瓘一出言,众人都住了嘴,司马繇看到自己险些引起了众怒,也不敢再放肆,只得悻悻地退下了,其他的大臣也不敢在此事纠缠,汝南王也借坡下驴,卫瓘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今日朝会,就此结束,封赏名单,老夫会与卫公重新商定,然后以圣旨诏告天下!” 司马遹暗叹一声,果然是自己这小蝴蝶所引起的风波吗?这司马繇居然都敢与汝南王当面争锋了,前世的历史可没有这一段啊!那以后自己的路又在何方? 第一五零章 偷香窃玉 汝南王初次掌政的朝会已经落下帷幕了,虽然结果有些不尽人意,封赏名单一出,竟然引起了这么大的风波,傅咸也就罢了,东安王司马繇这个小字辈居然也敢和他正面顶撞,这是汝南王所没有料到的,最后争锋虽起,却早早结束,这也是因为他们都还只在互相拭探的阶段,没到真正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就像高手过招,只是一沾即走,但一旦决定杀死敌人,便犹如狮子扑兔,必尽全力! 尚书省的阁堂中,卫瓘与汝南王相对而坐,看到那厚厚的一份奏章,卫瓘也是暗自叹息,”老王爷,这名单..还是减一点吧!” “那依伯玉兄之意,应减多少?”汝南王经过这次朝会的拭探,也知道如果一意孤行,恐怕他会像杨骏一样落得离心离德,做了好事还落不得一个好名声! “将校减半,没有立功的大臣全部划去!”卫瓘直接把那厚厚的名单划了一半,如果真按他的意愿,就是这一半他都不会答应,可是汝南王毕竟身份不同,自己又不是姓司马的,这也是汝南王执政的第一件大事,要是没有办成,对汝南王和他执政,都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汝南王浓眉一扬,”伯玉你也应该知道,孤家与你虽有辅政之名,可这手里却没有兵权啊?哪里像个辅政大臣的样子?” “老王爷,这一点老夫也知道,可是什么事都是急不得的!您看看,第一次朝会,就差点引发大乱,现在的朝廷经不过再一次的波折了!” 听到卫瓘意有所指的话语,汝南王无奈地叹道,”依你,只是司马繇仗着这一次立下大功,居然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怎么着也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不然后你我以后如何服众?政令如何传达天下?” 卫瓘看到汝南王肯妥协,马上点头应道,”老王爷说得有理,东安王嚣张跋扈,理应严惩,只是我等要先收拢尚书省的人心,掌握了朝权之后,一旨诏书就能把他削爵罢官,岂不是容易至极?” “嗯,还是伯玉兄深谋远虑,就先让司马繇那小儿辈得意两天!”汝南王一听卫瓘也同意惩处司马繇,立即大喜,今日这小子差点让他下不来台,不把他严惩,怎能体现出自己辅政大臣的威严? “还有一事,老王爷!现今老夫身为录尚书事,同老王爷一起辅政,是陛下天恩浩荡,可是老夫既然身居高位,几个犬子也同朝为官,恐不甚妥当,为了免生非议,还是把他们调出京城吧!”待朝议之事达成共识,卫瓘马上说起了这事,太子几次三番交待,总不能当作耳旁风吧!顺便就当削除惠帝与宗室的猜忌之心吧! “伯玉兄,这又有什么关系,自古父子同朝为官的也不在少数,你何必..!”汝南王马上劝道! 自古父子同朝为官的是不在少数,可没有老父官居宰相,手掌朝廷大权,几个儿子都在京城任职的,如果真出了这种情况,那就是朝廷生了权臣,当年司马家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为了不引起别人的猜忌,还是知趣一点为好! “老王爷,此事我意已决,等下就发调令文书吧!”卫瓘没待汝南王说完,马上就阻止了他的后话! “既然伯玉兄坚持,本王也不再相劝,贤侄外放,给他们安排个大郡应该没有问题了吧!”汝南王又道! 卫瓘也不是真的死脑筋,儿子放外个好地方,将来升迁也容易一些,闻言也不再反对,”依老王爷之意便是!” 不久,朝廷诏旨连发,原先朝会上论功的名单人数比原先少了一半,这也在大臣们的意料之中,至于卫瓘把自己的几个儿子都外放出镇地方,大臣们听了都还惊奇了一番,后来知道他这是为了避嫌,朝臣们都击节赞叹,卫公不愧是先帝重臣,做什么事都大公无私,为了表明自己无揽权之意,宁愿把自己所有的儿子外放,实在是高风亮洁! 司马遹出了太极殿,一路行来,正好就近出了南门,一眼就看到铜驼大街,一想起家里新收的两个美婢,他又想起了王衍家里的两个女儿,好像昨个儿王家里的暗线传来消息,说是王家大小姐哭了,也不知是不是听说自己纳了两个美婢的关系?想到这里,司马遹就得意地笑了! 话说自己自从与她们订婚之后,这几年好像还没有见过她们一面啊!今日是不是去王衍家里拜访一下?听说贾谧这小子快要成亲了,王家那大美人应该没有喜欢上他吧?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蓦然划过一个念头,不会是王春风那小丫头听说贾谧快要成亲了,才会伤心落泪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岂不是很好笑? 嗯,还是去王家看一下再说,不过自己既然是来探听消息的,就不宜正大光明的拜访,还是悄悄地翻墙而过,跑到这俩小丫头窗外偷听一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唉,想不到本宫身为太子,也会想翻墙越院的一天?想到这里,司马遹暗自感叹,不过为了美人,偶尔做个一两次也无妨嘛!他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司马雅与士猗说道,”嗯,本宫去一下王衍府上,你们找个地方拴马,随后跟来!” “公子,还是小人跟着您,让士猗去拴马吧!如果您身边无人照应,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小人恐吃罪不起!”司马雅一听太子有摆脱他们的意思,立马反对! 看到司马雅眼中的坚决之意,司马遹就警告道,”你想跟着就跟着,一句话,今日看到什么都不许外传,不然本宫要你好看!” 司马雅一听就奇怪了,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还是马上答应,”殿下,小人只要跟在您身边就行,从现在起,小人眼睛瞎了,嘴巴哑了,耳朵也聋了!您就当小人不存在!” “嗯,记住你说过的话!” 铜驼大街这里住得都是达官贵人,离皇宫都极近,附近还有小部驻军,倒也不怕什么刺客之类的,司马遹与司马雅两人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去王家的那条小路,在司马雅的不解中,太子居然没有从正门而入,反而走到王家的后院! 司马雅刚想开口,就看到太子板着脸,用手指着自己,示意自己不要乱说话,他只得苦笑了一下不再出声,殿下这明显是想翻墙进去,但这件事一旦被大臣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大的风波了! 司马遹走到王家的后院门口,试了一下,发现后院小门给门栓栓住了,真是进出无门啊!他向左近一看,前后左右皆是无人,不过院墙虽高,一个人攀爬是肯定爬不上去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有两人吗? “蹲下!”走到一处离院门不远的墙边,司马遹就对身后的司马雅命令道!司马雅刚才发现后院锁了门,院墙太高,殿下应该进不去了,心中还暗自窃喜,没想到殿下马上就找出了对策! 他哭丧着脸,还得乖乖蹲下,司马遹一下踏在他的肩头,手扶着墙壁,对下面的司马雅道,”快点起来,等本公子进去了,就开门让你进来!” 司马雅一站起来,司马遹的手就够到了墙头,他心下一喜,双手一撑,”嗖”地一声便跃了上去蹲在墙头,定睛一看,王家是极为简便的三进小院,内外层次极为清晰,这后院附近应该是一座小型的花园,只是现在无花可看,只有一些四季常青的乔木耸立于其中,边上还有几个小亭子和一座小池塘,那旁边的屋舍应该是主人家的卧房了! 把一切看个清楚后,司马遹又跳下去,给司马雅打开后门,同时盯瞩道,”自己小心一点,不然被人发现了行藏,就唯你是问!”司马雅又是苦笑着连连点头! 这院子不是很大, 司马遹刚才一眼就看清了,后院之中没有人,那王春风两小丫头应该都在房里了! 想到这里,司马遹突然有些心痒难耐的感觉,就好像是即将与人偷情一般!可接着他就否定了,不对,也不是偷情的感觉,应该是那种偷香窃玉的味道,就好像自己还是一个穷小子,但现在却跑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房之外,那种急不可耐,要占便宜的心态! 想到这里,他摩拳擦掌起来,脸上带着怪笑,看得旁边的司马雅连翻白眼,司马遹心中怪叫道,两个小美人,本宫来了!他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要猥琐就有多猥琐! 顺着小石子路,两人迅速穿过几个亭子,然后就离屋舍没有多远,刚想靠上前去,司马遹眼尖,一下就看到前面中院的院门开了,有两个婢女正朝这边走来,甚至两人的说话声都隐约传来,他当下就吓了一跳,拦着司马雅就蹲了下来,好在这边上还有一丛矮树,挡住了那两人的目光! 司马雅看到自家太子暗舒一口气的样子,心中暗道,只要您亮明身份,还怕进不了后院?有必要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被人发现可就尴尬了,到时是丢的可是你太子的脸! 感觉到司马雅的疑问眼光,司马遹心中暗自不屑,你懂什么,为什么别人都喜欢偷偷摸摸?追寻的还不就是这份刺激,这种心跳加快的感觉!你这个老实孩子,是怎么也不会懂的! 过了一会儿,司马遹注意到两个婢女又从屋中出来,再至离开后院,他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本公子过去就行了,你留在这边给本公子望风!”说完不等司马雅答应,就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朝那屋舍去了! 离那屋舍越近,他的心情就越激动,经过这房舍的大门,听到里面隐约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心下一喜,两个小美人果然在这里,可是这里离得太远,听不清楚里面的人说了什么,朝四周一望,看到另一边有一个窗子,又猫了过去! 司马遹刚探起头来,脸色立即铁青一片,这里面除了年轻少女的语声,居然传来了一个年青男子的话声! “春风,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第一五一章 惩罚 此时已是日上中天,暖和的太阳光照射到司马遹的身上,他没有感到丝毫温暖,反而心中一片冰凉,浑身发抖,脑海中只剩下了那个年青男子的声音,”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 本来,司马遹从大门那边绕过来,也没打算真的听到什么,要知道现在家境稍好一些的人家,卧房都是外间套里间的模式,一般来说,里面说话,外间最多也就只能模模糊糊地,听得见人声,却听不见屋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 刚开始司马遹还满心欢喜,想着自己突然出现在王家那俩小丫头面前,如果能把她们两个吓一跳,那就最好不过了,所以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猫着腰潜行着,没有注意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没想到刚一抬头,就听到了里面居然有人对王春风表白,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如果不是彼此间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根本不可能登堂入室,对喜欢的人说出情话! “表哥,我..!!”一个语气柔弱,但声音极为甜美柔和的少女开口了,语气中有些有迟疑不决,但只听这玲珑妙音就知道这开口说话的少女,肯定是个美人,脑海中也能勾勒出一个明眸皓齿,但性子却有些温柔软弱的如花少女的模样! 司马遹此时听了之后,脸色立即铁青一片,只感到脑海中一阵轰然,接着空白一片,只感到数不清的绿绿的小乌鸦向自己头上飞过来,漫天都是绿色的小乌鸦把自己包裹住了,然后后”轰”地一声响,司马遹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中,听到”表哥”地二字后,他才发现这屋里的那个男人居然是贾谧! 他咬牙切齿地想道,亏自己还是二世为人,居然被贾谧那小子抢走了未过门的妃子,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以司马遹身为穿越众的骄傲,从来都没把贾谧这有些傲娇的文学小青年放在眼中,虽然贾谧的确长得英俊不凡,才学也算不错,可是自己也不差啊?不仅身份要压他一头,几次见面,自己都是大占上风,反而是贾谧这小子几次都被自己暗算,没想到,现在这小子居然敢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一想到刚才那漫天飞过的绿乌鸦,司马遹就浑身发寒,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自己要如何处理?马上跳进去指责两个奸夫**,然后这事情就传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堂堂太子未过门的妃子居然被一个臣子给偷了?他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以后的下场,以后自己如何抬头做人,如何面对群臣,如何面对天下百姓?就更不要想荣登九五,御极天下了!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杀了他们?想到这里,司马遹身上立即散发出惊人的杀气,眼中杀机森然一片,然后脑海中立即构思怎么杀人,怎么善后!是立即跳进去,二话不说就把两人杀了?还是让司马雅来处理,眼不见为静? 至于杀了他们两人之后,如何善后的问题?嗯,不能把两人的尸体留在这里不顾,应该把贾谧这小子的尸体背出王家,免得两人死在一起,丑闻传了出去,对自己的声誉还是大有影响! 这些念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就闪过司马遹的脑海,他一下就打定主意,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才行,贾谧这小子偷人都偷到本宫头上来了,不亲手杀了他,难消本宫心头之恨!想到这里, 司马遹心中杀机又起,正准备起身轰破窗棂,飞身进去杀了两个奸夫**! “表哥,你不要看姐姐性子柔弱,就以为我们姐妹同样好欺负,我们姐妹两个都与太子订下了婚约,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不怕太子知道之后,找你的麻烦吗?”这时,一个声音清冷,但语气极为刚硬的少女开口了! 室内,王春风坐于席榻之上,微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而贾谧则是满脸焦急,正想扑上去有所动作的时候,刚刚掀帘进来的王惠风脸色一变,马上冷冰冰地开口了,一出口就夹枪带棒,把贾谧轰得头晕眼花! 王惠风走到姐姐身边,拍拍她的香肩,安慰两声之后,又冷笑着对神情有些尴尬的贾谧说道,”听说表哥明日就要成亲了,今天还跑到家里来向姐姐表白,不知表哥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可真替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裴家姐姐感到不值,居然会嫁给你这么一个人!” 室内的人如何反应,司马遹已经不管了,他此时只感到莫大的幸福感趟过心中,就像是吃了传说中的人参娃娃一样,浑身暖洋洋的,暖流顺着血液循环流过全身,甚至感动得要掉下眼泪来! 原来...原来王春风这小丫头没有背叛自己,原来自己的头上没有绿帽子!此时的司马遹只想放声大笑,一舒早前心中积压的抑郁之情!这之前想的什么杀人灭口,什么毁尸灭迹,通通都给踹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的他只想抱着这两小丫头每人狠狠地亲上一口,然后再狠狠地打春风小丫头的屁屁一下,让她不出声,让她吓自己,一定要让她受到惩罚,否则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本宫差点错怪好人了!几条人命啊! 室内,贾谧的脸色给王惠风的一番抢白说得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然后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嚷道,”太子,太子,你们就知道太子!如果不是他抢先一步,春风,我才是你最好的良配啊!” 说到这里,贾谧脸上带着一丝悲凉,显然他的心绪已经陷入极为痛苦的境地,”我们份属表亲,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可是该死的太子,只因为他是太子,我就要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人吗?春风,小时候我们可是青梅竹马啊!这几年来,我每次给你写诗作赋,每次得了什么新奇的好东西都拿来送给你,我的这番心意,你都感受不到吗?” 最后,贾谧的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哀求之意,诚然,贾谧的表现已经赢得了春风小丫头的同情,她抬起头来,眼眶泛红,玉白小脸上还挂着一丝泪痕,”表哥,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就像妹妹说的,我和妹妹已经与太子订亲了,我们姐妹两人只能是太子的人了!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你明日就要成亲了,现在还跑到这里撩拨我干什么?你这样做不是对不起裴家姐姐吗?” 奈奈地!春风小丫头不会是被贾谧这小子的表演给骗得感动了吧!听到里面王春风的泣声, 司马遹心里又烦燥起来,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要不要跳进去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不想成亲的,是姥姥逼我的,还有姨母,他们都逼我!我最想娶的是你啊!至于裴家小姐,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贾谧听到王春风终于肯回话,心中大喜,马上回道,看她的样子,居然肯为自己流泪,显然表妹也不是对自己无动于衷,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一看情况有些不妙,姐姐有可能被坏家伙给绕进去了,王惠风冷冷地道,”那表哥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说你还真的想娶姐姐过门不成?”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贾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王惠风在对面冷笑不语,立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自己明日就要与裴怜玉成亲了,现在当着春风的面说要娶她,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得了妹妹惠风的提醒,王春风也反应过来.她抹去脸上的泪痕,然后脸色一正,语气极为诚恳地说道,”表哥,你明日就要成亲了,还是去准备准备如何当一下新郎吧!母亲这几日为了你的亲事,也在忙里忙外帮你张罗,还有姥姥,姨父姨母,他们都在为你的亲事忙着,你还是赶快回去,帮他们一把吧!” 贾谧听到王春风说到这里,就知道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彻底完了,想到这里,他恶狠狠地瞪着王惠风,都是这个小丫头,几句话坏了自己的好事,春风都已经被自己感动了!只差一点,表妹就要对我表明心迹了,都是这个臭丫头! 想到这里,贾谧是把王惠风是恨到骨子去了,看到姐妹两人一副端茶送客的态度,他的眼珠急剧转动,此地只有我们三人在场,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要了表妹的身子?想到这里,贾谧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对,王惠风也发现了异状,她立时警觉,”表哥你可不要糊涂,只要我大声一喊,中院的人马上就能..啊!” 王惠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看到的景像给惊得叫了出来,然后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只见原本站立于一旁的贾谧,被突然掀帘而进的一个人影,只是随手一敲,然后贾谧就软绵绵地倒了地上,而原本那个偷袭贾谧的人则是笑咪咪地看着自己两人! “太..太子?”此时反而是一直没有出声的王春风没有大喊大叫,而是弱弱地探问了一声!而王惠风也反应了过来,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听到姐姐叫出”太子”之后,她才想过来,这不是太子吗?而王春风能立时反应过来,则是她心里一直都在想着那个上午,那个偶然的邂逅,甚至于那个异常耀眼的笑容! 原来司马遹听到里面还在纠缠,心中越加不耐,走到大门前一看,这门是掩上的,居然没有上门栓,他才反应过来,刚刚不是才有两个婢女出去吗,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进来之后,就看到贾谧站在姐妹两个面前,也不知在想什么,他一下就恼火了,随手一击就敲晕了贾谧! 看到王春风一见到自己就反应过来,司马遹心中虽也其是好奇,不过此时他却冷着脸逼上前来,寒声回道,”正是本宫!” 姐妹两人一听太子语气不对,就知道之前的事太子听得一清二楚,两人立即吓脸色雪白,呆楞于榻上,然后又反应过来,立即行礼,语气惶恐地请罪,”太子恕罪!太子恕罪” 看到两人跪在榻上,窈窕勾人的背影一上一下,尤其是看到两女宽大的臀部时,司马遹心里的邪恶思想一下就占据了上风,”嘿嘿,你们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第一五二章 不虚此行 司马遹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上前来,脸色冰寒,不发一言,两姐妹看到后更是惶恐,越加的害怕,只顾磕头,就连看一下太子脸上是什么表情都不敢,可是她们两人怎能知道现在的太子,不仅没有怪她们的意思,反而心里在转着某些极其邪恶的心思! 嗯,这俩小丫头发育得都不错,尤其是伏跪之间,司马遹居高临下,慢慢地打量,一下就看到两女削瘦的香肩,随之而下的是一道恍若刀斧天成的曲线,成弧线形把个***勾勒得极为纤细诱人,然后这曲线到了臀部时又突然变得浑厚肥大,不过两女都穿着厚厚的衣裳,只看得到一个大概,但只凭目测,就能看出这两女的身材的确极品! 听到脚步声缓缓而来,两女也不再磕头,趴在榻上浑身瑟瑟发抖,就连求饶的声音也没了!只是这样却更便宜了司马遹,盯着两人的背部轮廓大过眼瘾,没多久,他就走到了榻边,脸上带着无意识地邪笑,伸出手去,向两女探来! 感觉到太子已经走到了榻边,两女颤抖得更为厉害,感觉到前面有黑影朝自己伸过来,王春风这小丫头再承受不了这个压力,”嘤咛”一声,马上瘫软在榻上,然后身体一侧,露出半边雪白的脸颊,依然还有着泪光! 这突然发生的状况,不仅把色狼之爪伸了一半的司马遹吓了一跳,就是她旁边的王惠风也转头一看,就看到姐姐倒在榻上,惊叫了两声,”姐姐?姐姐?”顾不得那么多,王惠风急忙膝行两步,玉手一探,发现姐姐只是昏迷了过去,鼻间还有气息,这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到王春风被自己给吓得昏厥过去,司马遹一下子也清醒过来,继而狠狠地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司马遹啊司马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急色了?把个好好的人都给吓晕了! 再说,如果自己这支手真朝两女的小屁屁上摸了过去,两个女孩子又该如何看待自己?自己毕竟只同她们见过一面,虽然是订了亲的未婚夫妻,可是接触毕竟不多,一旦自己毛手毛脚的,在她们两人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可就悔之晚矣! 看到这小丫头试过之后,司马遹也不再冷着脸,看到她舒了一口气,又轻声问了一声,”你姐姐怎么样?” “没事,只是晕了过去而已!”小丫头的语气有些淡淡的,显然在责怪司马遹先惊吓了她们两人! 司马遹看到这小丫头面无表情的样子,剑眉一扬,心里的怒火莫名地就涌上来了,本宫差点被人戴了绿帽子,莫非你还有理由不成?他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莫非你还要怪本宫不成?” “太子自然是没有错的,怪只怪小女子与姐姐命苦,碰上一个不讲规矩,意图不轨的表哥也就算了,又碰上了一个不合常理,喜欢听人墙角的太子,偏偏太子还是我们姐妹两人的未婚夫!”王惠风的语气依然是这么尖刻,不过当司马遹听到她说自己行事不合常理时,又被这丫头噎了一下,这小丫头真是牙尖嘴利,几年不见,依然如此! 给这小丫头一顿插科打混,司马遹心里的怒火突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走到榻边,一下坐了上来,伸手去扶昏倒的那个小丫头,把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又瞄了王惠风一眼,”本宫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们姐妹二人,只不过是你们做贼心虚罢了!” 王惠风听了太子的话,脸上蓦然一呆,可不是嘛!太子又没有说要怪罪自己,只不过是他出现得太不是时候,偏偏碰到表哥在这里纠缠姐姐,自己两人心虚之下,才引发了这后来的事情! “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姐姐怎么会昏倒?”王惠风被太子的话给说得哑口无言,可她不甘示弱,立即就找到了一个理由! 当然,这就有些强辞夺理了,明明是她姐姐自己心理素质不好,反倒怪到别人身上来了,不过女人无论多大年纪,都是不怎么讲理的! 这小丫头倒还有些不依不饶了,居然把害得春风小丫头昏倒的罪名扣到本宫头上!想到这里,司马遹居然有些喜欢上了和她斗嘴的感觉,拥着王春风香软的身子,同时手指按向她的人中,回道,”那么,为什么贾谧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你们份属表亲,可是毕竟男女有别,你们又是订过亲的人了,居然和一个男子独处一室?刚才要不是本宫到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想过后果吗?” 听到太子后面有些严厉的责怪之意,王惠风又是一窒,太子说得没错,刚才表哥说不定就要铤而走险了!这里只有自己姐妹两人,要是表哥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这个事情发生之后的后果,就是王惠风再怎么牙尖嘴利,也给吓得脸色发白,这个后果可不是自己姐妹两人能承受得了的,不仅自己的性命不保,恐怕爹娘与家族都会被自己连累,说不定连太子都… 此时司马遹怀中的王春风也幽幽地睁开双眼,感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拥在怀里,她马上吓了一跳,刚欲挣扎,就看到离自己不远的那张俊脸,她一下子楞住了,接着脸上流过两串晶莹的泪珠,然后就泪如雨下,也不哭泣,只是无声的悲伤笼罩在了她的心头! 太子居然看到自己与别的男人私会,他会怎么想?她会不会怪自己不守妇道?他以后还会不会喜欢自己?甚至于退婚?甚至怪罪自己的爹娘??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王春风心里只觉天都塌了下来,眼前一片灰暗! 看到这小丫头醒来了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司马遹也慌了,手指不断地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嘴上还安抚道,”小丫头,别哭啊!本宫又没有怪你的意思!”看到小丫头依旧泪流不止,他只得继续装一回恶人,”再哭,本宫可就不要你了!” 王春风这小丫头听到太子说不要她了,马上屏息止住自己的泪水,然后发觉自己居然靠在太子的怀里,脸色一下变得羞红,挣扎着脱出了他的怀抱,朝妹妹那里爬了过去! 咦,有效!司马遹心里立即洋洋得意起来,自己在这小丫头心里地位很高啊!至于王惠风小丫头这时才发现姐姐给太子占了便宜,从而恶狠狠地瞪向他的眼光也被司马遹视若不见! 王春风红着脸,靠在妹妹身上,眼光躲闪着过朝太子望了过来,可是一碰到太子那戏谑的目光,又赶紧着转了过去,让一边的司马遹看得暗暗好笑,这小妮子倒是好玩! 此时无声胜有声,姐妹两人找不话题来开说,而司马遹也乐得如此,正好欣赏姐妹两个,一个似羞还怯,一个似怒还俏的两种不一样的风情! “公子,公子,要回去了!”外面传来两个女声,把室内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司马遹立即问了一声! “是我们家的婢女,应该是来叫表哥回府的,小女子的娘亲近日正在帮表哥忙着他的婚事,表哥今日也跟着娘亲一起过来的!”王惠风小丫头先给太子解惑,马上又回问道,“太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本宫先躲一下,等这两人进了屋,就说贾谧这小子是自己突然昏倒的!”司马遹没好气地答道,然后脸上又露出丝丝杀气,”要不是这小子没做出什么事来,本宫非杀了他不可!” 听到两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四下一看,好在这锦榻后面还有一个屏风,司马遹立即走到后面,蹲了下来,免得那两人透过光影看到自己! 两个婢女一进来,就看到贾谧昏倒在地,脸上的惊色刚露,王惠风就先一步堵住了两人的嘴,“你们两人来得正好,表哥刚才不知怎么晕了过去,你们把他扶到前面去,让夫人把他送回去后请个大夫治一治!” 两个婢女虽然知道事情绝对不像二小姐说得这么简单,因为大小姐的脸上明明还有流过眼泪的痕迹,可她们两人也不敢多问,这表公子可是太君的心头肉,真要在王家吃了亏,又没有及时治疗,出了事自己可担待不起! 好在两女以前粗活也干了不少,扶起贾谧也费不了什么劲,一路跌撞着出了室内,又朝前院走去! 看到两女扶着贾谧走远了,司马遹闪身出来,对两人笑道,”本宫昨日听说春风小丫头哭了,今日朝会一下,特来探望一二,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贾谧一到前面,这里也就安静不了了,你娘要是问起来,可别本宫给招出来!好了,本宫先走了,以后有时间本宫还会看你们两人的,还有,以后不准和别的男人独处一室!” 说完之后,司马遹飞速上前,右手一探,分别在两女的脸上快速地摸了一把,不等两女的娇嗔出声,就哈哈怪笑着出了室内! 司马遹一边朝后门那跑了过去,一边还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指,那光滑细腻的感觉好似萦绕在他心头,摸了这一把,也算不虚此行了! 看到司马雅站起来,司马遹赶紧道,”快走,后面要来人了!”司马雅以为太子偷香不成,反被王家人发现,现在要落荒而逃,不敢怠慢,跟着太子从后门溜了出来! 室内,王衍坐在榻上,看着前面垂首侍立的两个女儿,淡淡地说道,”是不是有人进来打晕了长深?”两女低着头,沉默不语,好一会儿后,王惠风才鼓起勇气道,”是表哥欲行非礼之事...!” “应该是太子派来的人吧!”王衍问道,两女互视一眼,还是不语,王衍自以为得计,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道,太子居然在我家里都派了人,是保护还是监视? 第一五三章 风波又起 王衍还在心里惊疑不定的时候,司马遹已经出了王家后门,附近到处都是暗藏的侍卫,一看太子出来了,几个经常跟随太子出宫的都涌上来,把太子围在正中,其他的人依然守在暗处,以防不测! 奈奈的,贾谧这小子居然真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要是不给他一个教训,他还以为本宫真的好欺负啊!想到这里,司马遹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这家伙明日就要成亲了,要不要让他成得了亲,圆不了房? 想到这里,司马遹蓦地停下来,对身后的司马雅瞄了一眼,司马雅也是知机,马上跟紧,小声问道,”公子有事?” 司马遹一边往前走,看着这铜驼大街上的人来人往,脸上还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这嘴里说出的话却让身后司马雅惊出了一身冷汗,”有没有让男人不举的药?” 司马雅闻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他才明白太子口中的”不举”是什么意思,立即就被吓了一跳,太子想干什么?不过看到太子冷冷瞥来的目光,他心下一个激灵,马上回道,”应该...有吧!” 听到这话,司马遹就不干了,”什么叫应该有?到底有没有?”司马雅苦笑道,”公子,这个小人真的不知道,你要是问壮阳的药方,皇宫应该就有大把,至于这个让人’不举’的方子,小人真的没有听说过,不知道市井中会不会有流传,不知公子要他干什么用?” 闻言,司马遹也不再问他,这小子虽然家境不好,可怎么也是司马家的旁支,这些东西,他应该是不知道,如果这要是在后世可就好了,一支雌激素打下去中,保管让这小子翻不了身! 想到这里,司马遹蓦然一惊,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邪恶了?就算贾谧是自己的对手,可也不至于用这些下三烂的东西啊?难道是感觉政局的变动不随自己的心意而走,眼看贾后就要掌权了,自己却无能为力,才会导致心里压抑过甚,从而引发了心中的另一面? 司马遹站在街上,顿了一下,又重新向前走去,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乱,一定不能乱!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乱了,就会给人以可趁之机,自己性命不保不说,娘亲,小绿,烟儿,珊儿她们都会跟着去死! 良久,司马遹终于冷静下来,可是他越冷静,心里就更是后怕,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找贾谧的麻烦?除了这家伙觊觎春风那小丫头外,是不是还有奈何不了贾后,而想要迁怒于他的心思呢? 应该两者都有吧!到最后,司马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有些欺软怕硬了,这种心态很不妙,看来自己是受后世历史的影响,对贾后这个凶名显赫的家伙产生了一种恐惧种,恐怕连自己以前也不知道,以前只想着凭着自己的知识,贾后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现实与理想是有很大差别的,这次郭石头与柳三他们在并州的剿匪就是一个明证,贾后在名份上是自己的嫡母,天生就占有绝大的优势,所以,不能慌,不能乱,慢慢来,要学会隐忍,静待良机! 想清楚了以后的一些问题,司马遹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这贾谧就让他再潇洒几年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在贾后掌权以前,自己还有一件事要做,那是太子太保一定要是先生刘寔接任,不然以后生死都要操之于人手,谈何隐忍,谈何以后? 到了士猗拴马的地方,几人上了马后,飞速朝东宫奔驰而去,铜驼大街上的行人,看到这群护卫拥着一个年青公子哥策马而去,鲜衣怒马,众人环绕,说不羡慕是假的,当然也有不屑之人,盯着司马遹远去的背影,暗自想道,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整天只知道走马章台,斗鸡走狗,没看他们干过一点好事! 司马遹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成了别人心中的纨绔子弟,几人策马而行,不一会儿就出了铜驼大街,转而向东大街奔去,经过东市时,司马遹忽地停下马来,恍忽之间掠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发现东市里乱逛的俏影不正是蒋怡涵那悍妞吗? 此时这悍妞意兴飞扬,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容,经过一个小摊时,就驻足观看一下,不时还与小摊的老板交谈一二,显得兴致勃勃,她后面还跟着两个青衣仆役,都是苦着一张脸,手里还抱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这个主人家的远房侄女,别看人长得漂亮,可她的”恶名”却传遍了整个顾府,今日也是自己两人倒霉,被这大小姐给抓出来当壮丁,真是流年不利啊! 看到太子停下,司马雅赶紧问了一声,”公子,有事?” 司马遹看着那小丫头兴高采烈地样子,心里也莫名地开心了许多,”没事,回吧!”说完,他就策马而去,现在只是找了两个漂亮的女侍卫,东宫就已经乱成一团了,要是把这个悍妞带进宫去,以她的性子,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从尚书省理事完毕之后,汝南王刚回到自家王府,长史刘准就前来禀报,”老王爷,东武公司马澹前来拜访,他已经等了您两个时辰了!” “司马澹?他不是司马繇的兄长吗!他来干什么?”汝南王心下疑惑,还是问道,”是不是在大厅奉茶?” “是,王爷!” 进了客厅,汝南王看到颌下一副美髯须的司马澹,身穿一身寻常的宽袖葛袍,正跪坐于客厅左首,他立即面露笑容”思弘贤侄,可是好久没到四伯这儿来了吧?” 司马亮与司马澹的父亲司马伷都是宣帝司马懿的儿子,只不过司马亮排行第四,司马伷排行第五,所以汝南王才会如此说! 司马澹看到汝南王进来,立时起身恭身一礼,等他坐好之后,才重新坐定,”四伯说得哪里话,你我份属至亲,本应常来常往,只是四伯一直身居高位,要为朝廷分忧,侄儿以前无所事事,也不敢前来相见啊!” 听到司马澹的诉苦,汝南王也淡然一笑,”说吧,你来找本王有什么事?本王今日入朝理事,发现尚书省里已经累积了许多事务,本王现在忙得很,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人都在干什么?” 司马澹眼前一亮,他伸手一拂颌下美髯,面带关切地说道,”伯父一身系于朝廷安危,贵体要紧,政事再多,也要以保重身体啊!” 接着他语音一转,”您老人家不在的时候,朝廷政事都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处理的,看他今日的那副架式,好像心怀不满,要和您老人家放对啊!” 说到司马繇,汝南王就一肚子火,”思弘,你可是他的兄长,怎么也不管一管?他居然敢在朝上顶撞老夫,明显就是没把老夫放在眼里啊!” “老王爷,别说是您了,就是我这个亲兄长,他也没放在眼里啊!”司马澹看到汝南王果然对司马繇起了不满,在装委屈的时候,又给他来了个火上浇油,”您老人家不知道,您还没来京城的时候,朝廷上下,只知有他东安王,不知有朝廷,不知有陛下,更何况是您了?” “他真的有这么跋扈?” “老王爷,您听我慢慢道来,就说这次您封赏平逆功臣吧,您可是奉旨行事,也不过封赏了区区五百余人,可是他呢?那一夜起兵平乱之后,他半日之内就给下面人封了三百多候爵,甚至就连他家的管家与马夫,都封了关内候!” “果有此事?”汝南王听了勃然大怒! “小侄有几个胆,敢骗您老人家啊?”司马澹立即从身上掏出一张,前些时日加官晋爵的名单递到汝南王面前,”小侄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虽然这些人的封赏后来都下了圣旨,可是他这样先斩后奏,明显就是没有陛下放在眼里,没有朝廷律令放在眼里啊!” 汝南王一看这密密麻麻的名字,更是怒火上涌,忍不住就拍了一下身前的案桌,”竖子!竖子狂妄!居然擅权至此,如此无法无天,以后还得了!” 本王想封赏大臣,你就不准,说老夫任用私人!可你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老夫?汝南王心里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地! ”贤侄,本王马上写奏章弹劾这个小子,起码也要让他丢官去职,到时候还希望你能站出来大义灭亲啊!”汝南王眯着眼,盯着司马澹说道,就像一只老狐狸盯上了一头可口的小绵羊,虽然汝南王不是很聪明,可他也不会白做别人手中的刀! “老王爷放心,为了朝廷的安宁,不让此等野心勃勃之辈乱我朝纲,小侄义不容辞!”司马澹听了立即揖手一礼,以表明心迹! “嗯,此等大事,老夫还是要亲自入宫,向陛下面奏,陛下一时也不会有所决定,想必会在几日后的大朝会上定夺,到时可就要看贤侄的功夫了!”汝南王抚着花白胡须,意气风光,刚想着要解决司怪繇这个以下犯上的家伙,没想到马上就有人送上门来了,而且还是他的兄长,这下看他有何话好说! “好,小侄先行告辞,前去准备!” …… 出了汝南王府,司马澹得意地笑了,”老家伙,你想着利用我打头阵,本公也不怕,不过本公可没打算只让他丢官去职,起码也要削爵夺职,贬为庶人方才消得了本公心头之恨!” 汝南王府内,长史刘准一脸担忧地看着正整装出门的汝南王,”老王爷,即便司马繇有罪,还是先缓一缓吧!您初至京城,就与宗室们闹翻了,传出去名气不好啊!” 第一五四章 一巴掌 “名声?他司马繇立下一点小小的功劳,今天就敢朝本王伸爪子了!要知道本王可是他的亲伯父,他都不怕,本王还怕什么?”汝南王冷哼一声,显然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司马繇一个好看! “可是老王爷,司马繇到底是功臣中的代表人物,您这么一来,会不会激起其他功臣的反感甚至抵制,现在的朝廷可是经不得什么太大的风浪了!”刘准继续说到,”老王爷,微臣也不反对惩处司马繇,只是时机与后果的问题还要三思而后行啊!” “不用说了,本王已经决定了,只要在大朝会之日司马澹肯率先发难,本王就直接给他来个削爵罢官,先前本王说什么,要去宫中面奏陛下,那只是说给司澹听的,你以为本王真的会进宫啊?”汝南王说完就一脸得意地瞄了刘准一眼,”到时候,就是他们两兄弟互相掐架,本王也只是顺手推舟罢了,以今日司马繇差点引起众怒的人缘来看,他到时肯定是墙倒众人堆的下场!” “王爷既然已经意决,那微臣也就不再多言了!”刘准看到汝南王已经打算好了,不会亲自做这个出头鸟,他也就放下心来! 司马遹一路奔驰,没多久就回到了东宫,反正前面没事,张华近几日也没有来东宫授课,他就直接奔往后院,找几个女孩子聊聊天,谈谈感情也不错! 东宫虽然面积不小,可是格局倒是很清晰,大概可以分成三块,前面的是正殿与一众东宫属官理事与驻骅之地占了一半,另一半就是东宫卫率所驻的军营校场与太子的后院所在之地,当然军营与后院之间是设了高墙隔离的! 太子身为东宫的主人,除了在前面会有一间正式的寝宫之外,在后院也有专门的休息之地,其实就是太子妃嫔的院子,只是现在司马遹还没有纳妃,这专为太子妃嫔准备的许多院子也就闲置了,他现在就住在以前惠帝与太子妃所住的东宫正室之所,几个亲近的婢女都与他住在一起! 一进后院,他发现屋子里没人,就直奔花园中的亭子那边去!其实东宫虽然占地极广,可是在这么些年的熟悉之下,再漂亮的景色也会看得厌烦,小绿与烟儿等几女整日闷在东宫,除了有时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外,经常喜欢跑到后花园中的亭子里面纳凉,或是绣花,或是游戏,或是理事! 司马遹还没到地方,只在半道上就听到几声熟悉的笑声,没有理会所过之处,宫女们的曲身行礼,直接走进亭子里,看着几女笑道,”说得什么笑话,这么好笑啊?” “拜见殿下!”笑着的几女看到太子归来,赶紧行礼! 挥挥手示意她们起来,司马遹一坐下就看到已经换了宫裙的阿珠与阿荷两人,眼前一亮,果然,美人就是美人,不论是穿什么都好看! 两女的年纪还不是很大,头上只是随便挽了一个少女的发髻,没有像那些年纪大些的宫女挽的妇人装或假髻,她们两人身上没有诰命,头上也就没有戴时下流行的步摇,只以一支翠绿欲滴的玉簪插于其上,显得清爽而又自然! 阿珠还是那副清冷模样,也不知道怎么的,司马遹看到她这幅清清淡淡的俏丽小宫女模样,只想把她按在身上狠狠地欺负一下,也好看看她红着脸时是什么样子的,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这种清丽如仙,半点尘埃都不沾身的那种恍若要飘飘欲仙去的感觉! 阿荷则是笑魇如花,脸上微带兴奋之色,显然刚才的笑声之中就有她,这小丫头倒是个自来熟,只不过一天就和小绿几人混得熟了,这可能也是一种天生的本领,司马遹暗自感叹! “本宫现在无事,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看着这几个或成熟美艳,或贞静娴淑,或清丽如仙,或俏丽可爱的几人,司马遹忍不住就动起了歪心思! “好啊好啊!殿下想玩什么?”慕容珊珊自从知道新进宫的这两个女孩真的只做侍卫,不是太子的女人,至少现在不是时,心里的不满早就不见了,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可爱! “这样吧!你们看,现在太阳光还不是很热,我们到外面玩捉活人吧!”司马遹坏笑道,”就在前面那片草地上,蒙住本宫的眼,你们几个都来,给本宫捉住了,就要让本宫亲一口,怎么样?” 几女听了都脸色一红,小绿,烟儿与慕容珊珊倒还好一点,阿荷倒是羞得脖颈都红了,就是清冷如阿珠,脸上也飘起淡淡的红晕,虽然很快隐去,可是司马遹确定自己看得没错,想到这里,他嘿嘿地笑了! “不好吧,殿下...!”阿荷红着脸道,”要是给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没事,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司马遹邪笑道,”东宫里面本宫最大,看谁敢乱说!”说完他狠狠地瞥过在场的其他宫女与寺人监孙虑,几人赶紧低下头,不敢与太子的目光对视! “来来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到几女都不动,司马遹一下就起身把几女抓出来,看着对面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几女,他又笑道,”当然也不能尽让本宫占便宜,本宫蒙着脸,你们如果觉得自己的速度够快,也可以揪本宫一下还击啊!” 此言一出,对面的几人都意动了!果然只吃亏没便宜可占的事,是谁都不肯干的啊!司马遹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可接着又乐了,终于可以像古代的昏君一样,蒙着眼睛抓美人了,抓着了还可以再亲一口,这是多爽的事! 司马遹从袖里掏出一块丝巾,折了两层又把眼睛蒙上,系在后脑,只能看到对面几个模糊朦胧的身影,心下一喜,怪笑扑过来,”本宫来了,抓住了,每人打小屁屁两下,再给本宫亲一口!” 几女一听,惊叫一声,看到太子朝自己扑来的身影,马上笑着如蝴蝶一般四散而去!司马遹张着两只手捏成爪状,嘴里发出叽哩呱啦地怪笑声,朝着几女扑了过去,几女也如受惊的小鸟,飞快的远遁! 其中一女一边跑还一边娇笑道,”太子快来啊,抓不着我!” 司马遹心里怪笑,果然还是珊儿看得开一些!”珊儿,你不要得意,本太子来了!”应了一声之后,司马遹又张牙舞爪地向离得自己最近的一人扑去! 可惜他还没等扑到人,自己的后背就给人拍了一下,他马上转身一抓,也不知道是那个,身形只是一矮,司马遹就没有得逞! 哇哇哇!司马遹气得怪叫着又向下一扑,那小女子嘻嘻一笑,”太子,你是抓不着我的!”说着话的同时又往旁边一窜,司马遹听出这是阿荷的声音,他怪笑道,”阿荷,等下抓住你了,打你四下,再亲你两下,看你还敢小看本太子不!” 就在司马遹说话的时候,他突然一回身,立即抓住了一只小手,也没注意是谁,使劲往怀里一带,嘴就朝她亲了过去,亲到她的脸后,才听到低低地一声,细若纹蚁,”殿下!” 司马遹立即一惊,是小绿!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又在她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姐姐被我抓到了,要亲两下!”说完,放开小绿,又哇哇怪叫着向其他几女扑了过去! 亭子里这边的孙虑,看到太子居然真的亲了过去,他心下奇怪地想道,太子今日是怎么了?居然和几个宫女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来,可不像是他以往的风格啊! 孙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娘娘不是要让我把太子教坏吗?现在太子这样癫狂,等下就把消息给娘娘通报过去,也好让娘娘高兴高兴! 其实司马遹最想抓到的是阿珠,这小妮子身上那股清冷的气质,只要是个有点权势的男人都想剥下她的冰山面罩后,看看内里到底是怎样的风情! 玩了这一会儿,司马遹只凭感觉,就已经差不多猜出了某个身影的主人到底是谁,小绿与烟儿两人没有练过武,身形步伐有些错乱,很容易就分辨出来,而慕容珊珊与新来的两女都练过武,步履轻盈,如穿花蝴蝶一般,不用费什么力就能躲开司马遹的狼爪,先前拍他背后的就是阿荷那小丫头! 瞅准那身形矫捷,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某女扑了过去,司马遹嘴里还说道,”这下给本宫抓住了吧!” 给司马遹瞄准的人正是阿珠,看到太子向自己扑来,她步子一转,马上便横移了三尺,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到太子始终抓不住自己,她心里也有些得意,当初这家伙好厉害,头没有转就能防备我的偷袭,你现在蒙着脸,就是再厉害也抓不住我吧! 心思飘浮间,又躲过司马遹的一记侧扑,再次向右横移三尺,没想到司马遹这次看准了她的移动方向,只是稍微一转,就扑到了阿珠的面前,也不管有没有抓住人,头就往别人女孩家脸上凑了过去,阿珠一惊,看到黑影扑来,手掌一挡,立即给司马遹亲了个正着! 感觉没有亲到她的脸,好像是只香软柔腻的玉手,舌尖一舔,那只手掌受惊之下,忽地退了回去,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扇了回来,只听”啪”地一声响,几人都楞住了! 司马遹摘下丝巾,有些呆楞地看着对面脸色发红的阿珠,同时还在回味刚刚那销魂的一瞬间,这小妮子的手怎么都像冰的一样! 其他几女看到这变故,也赶紧扑了过来,慕容珊珊嘴里急叫道,”殿下,怎么样?”说着话的同时,玉手轻轻抚过司马遹脸上那淡淡地红痕! “大胆贱婢,居然敢朝太子动手,给我拿下!” PS:童鞋们,请给我投几朵花啊! 第155章 丈母娘要上京了 出声喝斥的正是寺人监孙虑,刚刚他还在旁边美滋滋地想着,等下把太子变得轻佻颠狂的消息报告给皇后,皇后想必也会对自己有所封赏,要知道前些时日董猛因功被封为武安候,他已经羡慕好久了! 此时看到一个小宫女居然敢打太子,他下意识地就喝骂出声,倒不是特意讨好太子,而是他入宫几十年,身份尊卑早已深入他的骨子里,维护上位者的尊严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一个小宫女居然敢犯上? 他对自己身边的几个小宦官一瞪眼,那几人经过孙虑这些时日的收拢,早就变成他的心腹,看到上官发怒,加上那宫女打的可是太子,没多想,面色狰狞着便朝阿珠扑了过来! 看到几人想朝自己动手,阿珠下意识地做了一个防护的动作,两手前伸一个架式便摆了出来,孙虑见了更是气得暴跳如雷,”还敢反抗,拿下拿下!” 此时,司马遹从慕容珊珊抚着他的脸时,挡着他的余光中也看到了几个宦官的动作,他心下一跳,立即喝斥一声,”本宫还在这里了,退下!” 看到几人都有些畏畏缩缩地看向孙虑,司马遹脸色更不好看,自己的话居然还没有一个管事宦官管用?他的脸色立即一沉,”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吗?还不退下!” 孙虑也看到那些人的动作,就心叫不好,看到太子真的发怒了,他立即上前,给了那几个宦官一人一脚,把他们踢得倒地之后,嘴里还骂道,”太子的话没听到吗?退下,退下!”几个小宦官知道犯了大错,屁滚尿流地爬着跑了! 看到孙虑转过来,有些谄媚讨好的脸,司马遹面无表情,只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孙虑浑身直冒寒气,”想不到孙公公手段这么高超,一个月不见,这些家伙居然宁愿听你的,也不听本宫的使唤,也不知这东宫的主人到底是谁?” “太子恕罪!太子恕罪!想必是那几个吃了狗胆的家伙,一时头脑不清楚,犯糊涂了!”孙虑听到太子的诛心之言,脸色立即吓得雪白,同时跪下磕头请罪! 司马遹看到孙虑磕头不止,心中得意,又换过脸色,宛如雨过天晴,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本宫最是好说话的,你们几个犯了错,惩罚是免不了的,打板子也就算了,每人罚三个月的例钱吧!” “谢太子大恩!”听到只是罚钱,孙虑和几个小宦官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三个月的例钱就这么没了,让他们心里觉得肉疼,可总好过皮肉受苦不是! 把这几人处理了之后,司马遹又板着脸唬道,”阿珠,过来!”阿珠这小妮子看到几人都被太子给惩罚了,就知道他们也不会再要抓自己了,只是依然冷着脸,一语不发地过来了! 看到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或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司马遹就头疼了,她这个性子,即使有自己保护,以后也怎么得了啊? “刚才明明说好了,大家只是在玩游戏嘛?为什么要动手?”司马遹看到她目不斜视地朝自己走过来,自己摸着自己的脸问道,这小妮子可真没留手,手劲好大!旁边的慕容珊珊又立时把玉手伸过来,轻轻抚摸,同时还吹着气,给他消痛,一边还狠狠地瞪了阿珠一眼! “当时手被你一亲,只是下意识地动作,用师傅的话说,这就是本能反应!”阿珠虽然性子清冷,可也知道这会儿情况严重,虽然太子看起来没有怪她的意思,可还是冷着脸回答了他的问题! 看她还是生冷不忌的样子,司马遹也没辙了,这小丫头本来就受了刺激,被李世杰训练了这么久,和她动手? 司马遹摇摇头,只得挥挥手无奈地道,”算了算了,下次记得清楚点,还有,扣你三个月的例钱,以作惩罚!” 游戏肯定是玩不成了,几人又回到亭子这边,小绿早已叫人取过治伤的药膏,待太子过来后,帮太子细细抹过,只不过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不细看绝对看不清楚! 孙虑受了太子的训斥,倒也没觉得怎样,只是看太子的样子,应该是对那个新进宫女宠爱无比了,想到这里,他马上叫来一个亲信,让其赶往皇宫向贾后报告,他则是在这里继续服侍太子! 明光殿中,贾后高据上位,听了下面宦官的报信,倒也没有孙虑以为的高兴得意之情,思考良久之后又问道,”那个叫什么阿珠的宫女真的很漂亮吗?” 小宦官答道,”回娘娘,小的说一句不敬的话,她长得就跟天上的仙女一般,浑身不着丝毫烟火之气,尤其是身上那股气质,小的也形容不来,反正东宫里应该就数她最漂亮了!” “听说这个女子是卫公赠送给太子的?”贾后听了这小宦官的话也不觉得如何吃惊,卫家专出美貌女子,她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年,她的太子妃之位都差点让卫瓘之女给夺了过去,现在卫瓘想讨好太子,肯定要找一个绝世佳人才行啊! “是,除了这个阿珠之外,还有一个阿荷长得也只是稍逊一筹,不同于前面那位的冷清,这位阿荷姑娘倒是见人就笑,称得上人见人爱!” 卫瓘啊卫瓘!你苦心找了这两个美貌女子送给那个小贱种,想必是为了你们卫家的将来吧!不得不说,你又成功了,这小贱种被那个小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的,只是...你们卫家有以后吗? 想到这里,贾后又阴阴地笑了一下,对下面的小宦官说道,”告诉孙虑,他做得很好,听说他被太子罚了三个月的例钱,本宫赏你们十两金子,让他好好干!” “谢娘娘厚赏!” …… 出了这次意外,其余几人也都没兴趣同太子玩这个游戏了,因为不管怎么说,都是司马遹占便宜,司马遹无法,只得找别的乐子,什么歌舞,斗诗,接词,投壶等等不一而定! 小珠这小丫头打了司马遹一耳光以后,或许是知道自己那天反应太过了一些,原本不喜欢多话的她,在小绿她们聊天谈心时,也会间或的插一句嘴,再加上有阿荷这个活跃气氛的家伙,陪着说笑几句,就连原本有些责怪阿珠的慕容珊珊也消了气,几人又像初时一样,亲如姐妹,这副情景看得司马遹暗自咋舌,这女人的情绪变化,真像是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你永远也猜不透,她们下一刻到底想得是什么! 连续几日,张华都没有过来,不过东宫还有其他的属官,还有专门的文学,侍讲等人监督司马遹的学业,他每天起码要学半天,完成过功课之后,才会有时间和小绿他们打闹,洛阳城因为汝南王与卫瓘的掌政,也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之中,司马遹也就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 虽然洛阳城内没有什么变化,可是洛阳城之外的消息,也会通过太白楼这个散布天下的粗漏网络,一一传入东宫,首先就是并州带兵的郭石头要回来了,第一战就出师不利,明白胡人不像关中的盗匪那样好收拾,去的一部分人有一大半倒是愿意在那里做酒楼的护卫,只有少数有家室的庄丁要回洛阳来! 再一个就是去关中很久,却一直没有回过消息的祖逊,这几日终于传来了消息,他带着几十人的庄丁出发,到了关中之后,先就占据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峰以做根基,混了些日子,才发现关中的匪患虽然不像太子说得那么严重,可也有渐趋渐厉的形势了,现在手底下大约有两百来人,在周围的匪徒中也有了一些名气,就是因为他只劫财,不杀人,再一个就是他胆大,什么人的货都敢劫,听说前不久,他把江南一个大家族的财货全部都给劫了,一时间名震关中,声势不小,听祖逊描述,这些时日已经有许多小股匪徒前来投靠了,过不久他手下的人手还要增加! 对于祖逊的进展,司马遹没别的要求,只送了八个字给他,稳打稳扎,步步为营! 外面的形势发展得很好,可是这洛阳城的形势却不还明朗,刘寔的太子太保之位,朝廷始终没有回复,每耽搁一日,都让司马遹越发心焦! 这日一早,在几个文学的监督下,司马遹完成了今日的学业,刚从明堂中出来,就看到太子中庶子顾荣,在明堂外等候! 司马遹一看到他就想起了蒋怡涵那悍妞,莫不是这悍妞又出了什么状况?要不然以顾荣也不会专门来找自己吧! 止住顾荣的行礼,让他跟着自己向后院走去,司马遹随口问道,”是不是蒋怡涵那悍妞又耍什么花样?” 顾荣看到四周无人,小心地说道,”倒不是这位小祖宗,而是这小祖宗的母亲,蒋夫人要上京了!” 啥?那悍妞的母亲要上京,那不是本宫的丈母娘要来了!司马遹一下停下脚步,有些奇怪地看向顾荣,虽然他的丈母娘应该有许多,可是能教出蒋怡涵这极品来,他心里对这个丈母娘倒是极有兴趣! 顾荣回道,”听说谢少傅曾给蒋世叔写信,隐约提过怡涵的亲事,蒋云世叔知道后,商量了好久,本来他是打算亲自上京来的,可是他身为一地太守,不可能擅离职守,就让怡涵的母亲蒋夫人上京,可能到时候就要商讨婚事吧!” 说到婚事两字时,顾荣很隐晦的注意了一下太子的脸色,司马遹听了之后眉头一皱,顾荣心里就忐忑起来,太子不喜欢这么早谈婚事还是没有决定?那蒋夫人的到来岂不是无用,甚至还引起了太子的反感? 第156章 京城中的趣事儿 “彦先,等蒋夫人到了之后,你替本宫招待一下,到时把她领到东宫见一面也行!”司马遹扬眉笑道,算是间接打消了顾荣心中的担忧,只不过太子接下来的话却又让顾荣皱眉不已! “只是,倒不是本宫矫情,本宫的确喜欢蒋怡涵那丫头,但是本宫的婚事,干系甚大,本宫自己却是做不得主的,蒋夫人此来,怕是要失望了!” 顾荣很清楚,太子这话没有说错,不说与太子订亲的几个女孩子都是出身当朝最为显赫的门第,其中夹杂着数不清的利益纠葛,这正妃之位更是干系重大,再说太子的地位虽然尊崇,可是现在什么事都由不得他来做主,他的婚事也要陛下与皇后点头啊! 那么,这次蒋夫人之所以来京城,就是为了蒋怡涵的婚事,还真的要失望而归了!想到这里,顾荣也有些挠头,这还真的不怎么好处理,别人大老远的专为女儿的婚事跑来,结果到了京城一看,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这... 司马遹看到顾荣呆楞的样子,也是皱眉不已,”到时再说吧!还有没有事?” 顾荣一看,已经快到了东宫后院门口,他赶紧回道,”没有,臣先告退了!”说完,他揖手一礼,然后心事重重地出了东宫! 回了自己的府邸,顾荣对迎接自己的管家问道,”怡涵在府里吗?”管家苦笑着道,”不在,恐怕是前几天把她给关坏了,这不,侄小姐这几天天天都把小三与小四领着,说是要把整个洛阳城都逛一遍,不到夕阳西斜,恐怕是不会回来的!” 顾荣就说道,”等她回来,让她马上来见我!”然后转身就朝后院走去,这小丫头天天都疯跑出去,太不像话了,以后嫁到东宫怎么得了,等蒋夫人来了,是应该管教一下了! 回到后院,司马遹招呼一声,四下里的宫女立即围了上来,给躺在软榻上的太子爷捏肩的捏肩的,按头的按头,揉脚的揉脚,甚至于小珊儿还从旁边的石桌上拿来一个鲜桃,用小刀削了之后切成块状,用手指拈着递入他的口中! 真是神仙享受的生活啊!司马遹赞叹一声,感觉自己身上的懒筋都开始发痒了,无意中掠过一边的孙虑,他马上焕发出满脸的谄笑点头哈腰不止,眼中却闪着莫名的笑意,心中明了,司马遹就霍然一笑,”孙虑啊,这京城中最近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吗?说出来给本宫解解闷!” 孙虑眼珠一转,就想到了什么,”说起来还真有一件,前几日是鲁郡公贾谧贾大人的婚礼,想必太子爷也知道,只是婚礼的规模盛大空前,迎亲的队伍绕了半个洛阳城,每到一处街坊,就大发喜钱糖果,引得全洛阳的百姓转观,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要不是怕误了成亲的吉时,恐怕要绕整个洛阳城转一圈了!” 贾谧这小子成亲居然要绕洛阳城半圈,架子真大啊!司马遹心中冷笑,仗着自己是皇后亲侄,什么排场都讲起来了,貌似整个洛阳城,没人能比你高调的了!那本宫以后成亲是不是要绕洛阳城一圈啊?这小子是故意的! 说起来,贾谧这家伙绕城半圈,还真不是他自个儿愿意的,而是郭槐一意孤行的结果,郭槐是贾充的继妻,只生了两个女儿,两个儿子都是夭折了的,加上贾充的前妻李氏也没有给贾充留下男丁,也是生了两个女儿,贾充可以说是断了香火,后来郭槐把外孙韩谧收入贾家,改名贾谧,当做自己的亲孙子,郭槐就是要让以前看不起她,贾家之中反对贾谧袭爵的其他人看一看,现在我的孙子要成亲了,贾氏香火代代相传,这迎亲礼应该热闹一些,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知道这小子要成亲,司马遹也借着东宫的名义,给他送了不少礼,虽然他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这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别人看的!”这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成亲吗?本宫说的是好玩,奇怪之事!” “殿下,且听奴婢慢慢道来!”孙虑也不急,接着笑道,”这贾谧贾公子人长得俊,听说诗书才华也是十分高明,在洛阳城内名声不小,自然是许多闺阁少女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选,那日他成亲时,听说还有少女当街而哭,追着迎亲队狂奔好几里了!” “咦,还有这事?你们听过吗?”司马遹听到这里一下来了兴趣,从软榻上坐起身来,转头又对着身边的烟儿几女问道,几女都是盲然地摇头不已! 孙虑看到烟儿她们摇头,笑得更为得意了,”殿下,要知道贾公子的成亲对象可是裴氏的嫡女,要是让这样的事情传到裴家小姐的耳朵里,恐怕会横生枝节,所以当时那女子就只跟了一段路就被人劝走了,后来那一段路附近居住的百姓都被官府警告,不得乱说,世面上也就没什么人敢流传,小绿姑娘幽居深宫,应该是不知道的,但这件事应该确凿无遗,绝不是奴婢乱说的!” “嗯,痴情女在情人成亲之时跟着迎亲队狂奔几里路,负心男充耳不闻,这可以让说书的人编成一部痴男怨女的情感小说了!想不到贾谧这小子还这么风流啊!你说,本宫要是把件事捅到裴家小姐面前,想必贾谧这小子要吃大苦头了!” 司马遹说到这里击节赞叹,抚掌大笑,看到太子脸上的意动之色,孙虑心中暗叫不好,一张脸顿时便垮了下来,他哭丧着脸说道,”殿下,您听听也就算了,要是让贾公子知道是我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那奴婢可就惨了!” “没事,本宫说着玩的!”一看孙虑满脸的担忧之色,司马遹心念一转,这个孙虑暂时还有用,再加上京城这么点地方,孙虑都知道的事,裴家会不知道吗?说不定那沿待逛追的女子就是贾家与裴家联手给”劝”走的,自己就是把事情挑出来,想必也是无用的,不过那女子也是大胆,视世俗礼仪如无物,是个有趣的人,只是这么趣的人,本宫怎么没有听说过,让大雅查一下到底是何人所为! 想到这里,他朝一边的司马雅使了个眼色,待司马雅会意地悄悄退下去后,司马遹马上就安慰道,”你可是东宫之人,贾谧再怎么有权势,他还敢在东宫撒野吗?所以你要拿出身为东宫内宦首领的风度与气势来!” “是是是,殿下说得是!”孙虑一看太子答应不说出去,马上点头不已! “除了这件事,还有吗?”司马遹又问道,旁边的几女这时也来了兴趣,刚才孙虑所说的,她们整日宫里闷着,还真的没有听过! “还有一件,只不过这件不是刚才的趣事了,而是有关朝廷大臣之间的恩怨,两人还是亲兄弟,不知道殿下感不感兴趣?”孙虑眼珠一转,又冒了一句出来! 听到这里,司马遹先狠狠地瞪了一眼司马雅,怎么这件事自己没听说过?洛阳城内的暗子都是干什么吃的?司马雅白了一脸,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张口! “说吧,本宫正听着了!” “这其中一人正是朝中新贵,东安王司马繇!”孙虑看了一下太子的脸色,看到他没变脸,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人可是司马家的宗室藩王,太子要是怪他口没遮拦,自己可就再也说不清了! “另一人是他的兄长东武公司马澹,他们两人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本来,全洛阳的人都以为他们兄弟两人关系不说还好,但起码还算和睦吧!没想到前日东武公府上的一名仆役喝醉了酒,和同桌的人说起来,他的主子要铲除司马繇了!当下就引起了酒楼里的人极大的兴趣,加紧把那仆役灌了起来,他就如竹筒倒豆,一下全倒出来了!” 说到这里,孙虑下意识地咋了一下嘴角,司马遹见了之后就抬手一招,”来人,给孙公公倒杯茶来!”孙虑听了受宠若惊,连连躬身谢恩,要知道以前他可没有这个待遇,现在太子对自己好感大增,以后行事可就方便了,所以他心里也是欣喜不已! 孙虑喝了一口茶,看到太子与几女都等着自己,不敢耽搁,继续说道,”他说,他家主人和东安王从小就不对付,两人从小掐架长大的,大了就更不得了,恨不得另一人死在自己面前才好,前日他家主人可能是一时高兴,在屋子得意地叫了一句,”司马繇,你的末日不远了!”他在外面扫地,听得一清二楚,这不,外面一下就传了出来!” 听了孙虑的话,司马遹一下就陷入自己的思绪,莫非,司马澹知道明日汝南王司马亮要在大朝会上朝司马繇发难?可是风声都传了出来,司马繇想必也知道了吧,那么他又做何应对呢?是束手就擒,还是拼死一搏?只不过现在的司马繇只是空掌典兵大将军的名头,手下一兵一卒也无,怎么反抗啊? 抬起头,看到几人都朝自己看着,司马遹微微一笑,”小绿,赏孙虑十两金子,算是今儿个哄本宫开心的酬劳!” “谢太子!”孙虑心下大喜,前几日娘娘才刚赏过,没想到今日太子又赏了! 司马遹看得孙虑脸上的笑意,也是微笑不语,不管司马繇怎么样?明日就应该见分晓了,这孙虑吗?嘿嘿! 顾府,蒋怡涵一进府门,就被告知,世兄顾荣要找她谈话,她对身后跟着自己跑了一天的小三小四两人说道,”把东西放下,明天跟着本小姐继续逛!”不理两人听到之后哀痛欲绝的脸色,就直奔后院而去! 一进院门,看到屋内坐着顾荣与他的夫人,蒋怡涵这丫头也不怕惊扰人家,扎扎呼呼地嚷道,”顾世兄,你找我有事?” 看到蒋怡涵一副没规没矩的样子,顾荣皱眉不已,可终究没有训斥出声,只是淡淡地道,”你娘要来京城看你来了!” “啊!!!!”一声惊叫出声! 第157章 废后? 蒋怡涵妨若受惊的小鹿一般,惊叫出声,接着浑身一紧,四下里张望起来,好像即将要遇到最可怕的人和事一样,脸上张慌失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嘴里还急叫道,”世兄,我娘在哪里?” 看到这小丫头现在的样子就好像老鼠遇到了猫儿一样,顾荣与他的夫人相视一笑,只是顾荣依然保持着脸上的清冷淡然,甚至还端起案前的茶杯喝了一口,一副故作高深之态,旁边的蒋怡涵急得甚至要跳起脚来,可她却知道自己前些时日在别人家里太过放肆,现在他抓住了自己的痛脚,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就罢休的! 想到这里,蒋怡涵脸上装出一副可怜样,跑到顾荣身边,拉着他的手直摇晃,”世兄,你就告诉我吗?你不知道,从小我就怕她,说也奇怪,我不怕我爹,却怕我娘,我娘可厉害了,她只要眼珠子一瞪,我满肚子的心思都化为流水了,在她面前起不了丝毫作用!” 说到这里,蒋怡涵又是一副委屈至极,泫然欲泣的模样,顾荣的夫人是一位年约三十许的美貌少妇,她也是出自江东世家的朱氏一族,与蒋家也是世交,只不过蒋怡涵的父亲蒋云虽然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可是辈份却要大一辈,这位顾夫人还抱过小时候的蒋怡涵,情谊非同一般,只见她抿着嘴笑道,”这下见到克星了吧?看看你以前有多调皮,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都让你玩遍了!” “我知道错了,姐姐!”蒋怡涵此时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脸上的可怜样儿更加惹人怜惜! “咳咳!”顾荣瞧不过眼了,轻咳了一声说道,”你娘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最多也就一个月,她就会到洛阳!”说着,他就把一封信给递给了蒋怡涵! 蒋怡涵急忙打开一看,没多久又是惊叫一声,“成亲?谁要成亲了?”说完之后,她又盯着顾荣夫妇二人!顾荣好整以遐地道,”当然是你了,要不然你娘来洛阳是为了什么!” “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还有,那个与我成亲的人是谁啊?”蒋怡涵先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可说到最后一句,又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想必她要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会扑上前去咬他一口吧! 要知道,她在洛阳才刚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刚到这里时,住到蒋世伯家里,可是没多久就被顾世兄给接到他家里,接着蒋伯父就全家灭门,顾世兄能够提前得到消息,把她给救出来,她也没有怀疑,这有没有脱出他的能力范围,整天吵嚷着要给蒋世伯举行奠礼,虽然顾世兄答应了,可却把她关在顾府里十几天,现在她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整天没人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生活不知道有多美好! 现在,噩耗来临,娘亲要来了!甚至于她要嫁人了,可她连要嫁的人都不知道是哪个!蒋怡涵只感觉到眼前天昏地暗,未来一片黑暗,这让她怎么熬啊?蒋怡涵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状若心死的模样,然后”咚”地一声,靠在顾荣的胳膊上! 想起太子所说的话,顾荣又安慰道,”你娘是为你的婚事而来,只是这婚事,还不一定成了!”说完,他又与自己的夫人对视一眼,相顾叹息,对这个能否嫁入东宫的世妹,两人也不知道是该恭喜好,还是同情好! “真的!”听到自己的婚事有可能不成,蒋怡涵这枝即将枯萎的花朵一下就变得容光焕发,转变的模样实在太快,让顾荣与他夫人都惊诧不已,搞了半天,刚才这丫头都是在演戏啊! 顾荣面上有些挂不住,又被这小丫头给欺骗了,他冷冷地道,”不过你也别得意,你娘来了,要是看到你整日在外胡混,我们夫妇这个晚辈的,没把你管教好,在她面前也没脸见她了,所以,以后你就乖乖呆在府里,做做女红针线,学学规矩礼仪,不准出府!” 蒋怡涵一听,刚刚泛起的笑容马上又蔫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天天闷在府里会把我闷坏的,要不,世兄你每天放我出府三个时辰透透风?” 顾荣不为所动,脸上神情不变,显然还在恼怒于她刚才欺骗他的事情!蒋怡涵苦着脸说道,”两个时辰?” 顾荣还是不动如山,没有回答! 蒋怡一看他这样子,简直快要抓狂了,可又毫无办法,她气哼哼地说道,”半个时辰,要是你不答应,本姑娘就不吃饭了!” 顾荣终于有回应了,只见他淡淡地笑道,”好!”蒋怡涵刚松了口气,可是顾荣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一种撞墙的冲动! “本来我打算,给你每天一个时辰的时间出去透风的,没想到你这么听话,自己只要半个时辰,世兄我就成全你了!”顾荣说完还咋舌不已,满脸可惜的样子,顾夫人听到他一把年纪了还像年轻人一样搞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蒋怡涵张了张嘴,发现她居然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末了还是没有反悔,她只得咬牙道,”本小姐饿了,要吃晚饭!”顾荣奇怪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在外面没吃吗?” 蒋怡涵狠狠地瞪他一眼,”本小姐又饿了,现在想吃,不行吗?” 顾荣与顾夫人两相顾谔然,接着同时笑了起来了... 东宫之内,孙虑讲的趣事完了之后,司马雅赶紧上前禀道,”殿下,小人查了一下,那个东武公家的仆人不是在太白楼里吃的饭,所以我们的人迟了一步,不过下面的人已经把消息传了上来,就在今天的情报之内!” “这么说,洛阳城内的网络,还是有漏洞的喽?”司马遹也没有发怒,只是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个,以前我们都把精力放在朝臣府邸之内,洛阳城内都是太白楼与其他的产业为主,所以...难免有所不足!”司马雅回道! “嗯,发现了不足之处,就要急时改正,让家宝自己安排吧!”吩咐了一句,司马遹就挥手让他退下了,明日即是大朝会,恐怕又有一番风波,他还有许多事要想个清楚明白了! 东武公要对付东安王的消息,虽然只在世面上流传了没有多久就被人给清除了,可是不久前司马繇还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此时的他心急如火燎,正在府内转圈了! 已经过了好些天,前些时日还有些桀骜不驯的司马繇此时也想明白了许多问题,他只怕是贾后推出来的一颗棋子! 兵乱之日,选他为首领,虽然功大,可也有莫大的风险,平乱之后,任他为尚书左仆射,虽然上面还有尚书令下邳王司马晃在,可是这个老家伙想必早就知道贾后的心意,或是明白这里面的险恶,整天装病在家,把个朝廷的中枢就留给自己这个暴发户,至于以前说的什么,对抗汝南王都成了笑话,甚至于自己在中枢发号施令,得意忘形时,这两人看着自己出丑卖乖,想必一个冷笑,一个在庆幸吧! 他封王才没几天,司马澹就传出要对付自己的消息,恐怕他也是知情人之一,现在自己又和录尚书事汝南王闹翻了,可是说,天下之大,明日无人可救自己,想到这里,司马繇就越发的不甘! 想了许久,司马繇恶狠狠地想道,既然你不仁,就不要怪本王不义,想让本王做你的替罪羊,那是休想,就是死,本王也要拉你下水! 想到这里,司马繇厉声喝道,”来人,备车,快点!” 夜幕深沉,月朗星稀,一辆马车悄悄驶至汝南王府门外,马车上下来一人,叫开门房,没多久这人就在门房的带领下长驱直入府内! 书房之内,汝南王正与长史刘准正在商议明日的大朝会上,要决定的一些朝政事务,这可是汝南王第一次正式在天下群臣面前理事,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小心! 听到下人来报,东安王来访,汝南王与刘准对视一眼,心下一动,难道是他听了什么风声,前来求饶?想到这里,汝南王心里得意起来,正准备说”不见”的时候,刘准已率先说道,”请东安王偏厅奉茶,就说老王爷马上就来!” 看到汝南王不解的眼神,刘准笑道,”还是先看看东安王有什么说法,至于殿下答不答应,可以再说!”汝南王听了指着他大笑不已! 偏厅,汝南王一进房内,司马繇就马上起身,等汝南王落坐之后,他走到室内正中之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与前些时日目中无人的样子判若两人,让汝南王惊奇不已,同时他心里也就越发的得意! 司马繇磕了几个头后,嘴里说道,”四伯,小侄知错了,事已至此,小侄也不复多言,只是小侄今日此来,不是为了小侄自身的荣辱,而是为了我大晋千秋万代的基业啊!” 听到司马繇扯起大晋基业的这杆大旗,不仅汝南王吓了一跳,就是密室偷听的刘准也惊诧莫名!汝南王皱着眉,有些疑惑地问道,”思玄,你不是在危言耸听吧?” 司马繇没有起身,依然跪在地上,朗声说道,”四伯,您认为,为了朝局稳定,社稷安宁,当务之急,宜以何事为先?” 这个问题汝南王早已和刘准商量了无数遍,两人都一致认为,首先要收权,兵权政权全部抓到手里来了,朝中也就没人敢放肆了!可是汝南王没有回答,只是顺着他的意思问道,”贤侄以为呢?” 终于说到了这里,司马繇也不再迟疑,”臣侄以为,当务之急,宜速废贾后!” 第158章 司马繇的下场 虽然早就知道司马繇此来,是为了替自己谋得一线生机,可是汝南王乍听他要废后,还是忍不住惊骇欲绝,脸上一片惊容,好半响他才缓和下了心中的滔天巨浪,沉声说道,”为何?不说个清楚明白,你明日就准备人头落地吧!” 听到汝南王杀气腾腾的话语,司马繇终于放下了一半的心,起码这老家伙还给了自己机会,不然明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就看自己有没有本事说服这老爷子了! “四伯请听小侄细细道来,先帝在世时,贾后就曾杖毙陛下怀了身孕的后妃,先帝也因她的凶顽而下令责罚,要不是杨家人替她疏通,她早就被打入金镛城了,结果她不念旧恩,一旦得势就就灭了杨家三族与朝中众多朝臣,可谓心狠手辣!” “听说那夜,赏罚诛杀皆是出于你手吧?”汝南王听到这里,突然横了他一眼! 司马繇不慌不忙地答道,”正要禀报四伯,小侄当时只是右卫将军,要不是贾后下令,小侄焉能如此大胆!” 司马繇这句话就说得不尽其实了,汝南王也没有揭穿他,白眉一皱,”继续说,你也不用把所有的罪责推给别人,本王心里清楚的很!” 看到老家伙不信,司马繇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殿下可知,这首倡诛杨之举乃是何人?”在汝南王疑问的眼神下,司马繇缓缓说道,”正是贾后与楚王二人,他们叔嫂可是连成一气了!” 这话汝南王倒是信了,早前董猛也曾邀他起事,可他没答应,那家伙就往南而去了,接着没多久楚王就上京了,别人不知道,可汝南王是清楚的! “四伯应该知道,那一夜,小侄是首领,说是功高,也封了王,可是手里却没有丝毫兵权,现在朝中的兵权也是他们叔嫂二人瓜分了,就是您与卫公,空担辅政之名,恐怕也调不动洛阳城内的一兵一卒吧?” 汝南王皱眉不已,”听你之意,贾后要与楚王联起手来,乱我朝纲?” 司马繇答道,”正是如此,小侄如今才想明白,那日兵变,贾后之所以让我为首领,恐怕也是不安好心,要不然她为什么不选和她有姻亲关系的司马澹,还有楚王,就是起了让小侄当替死鬼的心思,小侄冤啊!”说到最后,司马繇居然号啕大哭起来! 汝南王起身背着踱了几步,虽然司马繇的话状似有理,可老夫来京之后,有不少人都在说他在那一夜杀了许多忠臣,听说要不是太子急时来救,他还要杀更多的人,可见这人的话不能全信,可是请老夫来京辅政总是陛下的恩典,如果闹得要废后,陛下又不同意,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见他! “思玄,杨氏既灭,多余的话也不用多说了,那一夜你是首功,朝廷不也为你加官晋爵吗?至于贾后与楚王之事,事关重大,还是要三思而行才好,现如今之计,是要宗室与外戚和睦相处,朝廷稳定,方为上策,如果贾后真有悖逆之举,本王是为臣属,岂可妄言废立之事,万事也需要陛下来圣裁!” 良久,汝南王没有理会司马繇的哭诉,反而说了一堆不相干的话,只是这语气已经有些和蔼了,可是司马繇却没有听出来,只以为汝南王见死不救,自己前途未卜,生死未知,忍不住出言相讥道,”陛下?天下人谁不知道陛下是个不管事的,只要太宰公定下决心,什么事做不成?” “放肆,简直是胡说八道,杨骏就是专擅朝纲,以致身死族灭,你要本王学他吗?”汝南王一下停住脚步,怒声喝道! 看到汝南王发怒,司马繇才记得,这位老爷子是个胆小怕事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被杨骏赶回许昌去了!他只得委婉地劝道,”太宰公,您现在是当朝宰辅,您要是不先下手为强,等贾后与楚王彻底站稳脚跟,您日后的结果怕也不比杨骏强多少!” “滚,滚,你给孤王滚!”汝南王听司马繇之意,像是在诅咒自己,越发岔怒,一挥袖就端茶送客! 司马繇见得彻底激怒汝南王,也是气呼呼地拂袖而去,出了汝南王府后,他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了一下,怎么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了,一路上,司马繇不住的责怪自己,明日恐怕… 司马繇走后,刘准进来,看到汝南王铁青的脸色,叹息一声,忍不住劝道,”老王爷,这司马繇虽然有些话不尽不实,可是他坐在这个相位上,还是有点用的,您就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行了,本王自有分寸,司马繇有些话说得没错,贾后暂且不说,可是楚王的确是个大问题!只是司马繇的官位,本王罢定了,不然难以服众!” 汝南王回了一句,又闭上眼睛,仔细思索这里的弯弯绕绕,可惜他虽然把楚王的威胁看在眼里,可却始终没有贾后这个大敌放在心上! …… 洛阳兵乱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开始了,相比于以前,今日的朝臣们显得更加谨慎,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也不说话,惠帝就位之后,三呼万岁的声音虽然依然哄亮,可是听得总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畏畏缩缩的感觉,显然而见,十几天前的杀戮,已经唤起了朝臣们心中的畏惧之意,再也不敢像武帝在时,那么放肆地畅所欲言了,都是以明哲保身为主! 空旷的大殿之中,只有谒者抑扬顿挫的声音,提出一个问题之后,相关的朝臣才会出班奏事,然后由汝南王作出总结,最后送到惠帝的面前,加盖玉玺之后就明发天下,至于一些事关重大之事,如果一时没有结论,就会押后再议,等到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才会再次讨论,当然,这里面汝南王的声音占据了绝大多数! 待需要商议的事商定完毕之后,就是例行的弹劾时期了,只见东武公司马澹起身一站,出班奏道,”臣司隶校尉司马澹有事启奏,东安王司马繇,自杨氏诛灭以来,专擅诛赏,有擅权之意,担任尚书左仆射之后,不思报效朝廷,反而任用私人,甚至于前日当堂顶撞录尚书事汝南王殿下,以下犯上,实乃十恶不赫,此人如此狂悖,身居相位非是我大晋社稷之福,臣虽是司马繇亲兄,可是为了朝廷万世基业,今日特行此大义灭亲之举,请汝南王,卫公,陛下三思,望夺其职以儆效尤!” 东武公司马澹的上书奏言开了头之后,一些不明事情真相的大臣心里的那里八卦之心急速转动起来,到底大义灭亲还是兄弟相残啊?还有一些早知事情真相,或是恨司马繇入骨的大臣都同时出班奏道,”请陛下三思!” 司马遹看到几十名大臣,联名上书,启图扳倒司马繇,他倒也不觉得惊奇,司怪繇的名声早就臭了,那一日险些引起众怒就可见一斑,今日他的亲兄长要大义灭亲,再不抓住这次良机,他们也就不是朝中的老油子了! 只是让司马遹有些皱眉不解的是,司马繇居然默然以对,不发一言,他是对自己的处境早有预料吗? 看到群情激愤,汝南王与卫瓘短暂地商议之后,也就顺势应道,”东安王司马繇,兵乱那夜擅杀大臣,滥杀无辜,不久前又任用私人,结党营私,有擅权乱政之嫌,现剥夺其王爵的封号,以及朝廷的一切官职,以公就第,回府自思己过!” 看到汝南王没有下令把自己贬为庶人,甚至斩杀自己,司马繇也就放下了提起的心,自己昨日的话总还是起了些用处的! 当司马繇正准备出班遵令的时候,司马澹冷冷一笑,”臣为司隶,司马繇之罪非轻,如果他不是宗室,理应处斩,念其也算为朝廷立下大功,臣建议把他迁徙北方或是南方远地州郡为宜!” 此言一出,不说汝南王变了脸色,司马繇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了,他忍不住出班回击,”司马澹,你又是什么东西!朝堂之上,自有老王爷与卫公做主,何时轮到你来多言?” 司马澹不理会司马繇的反击,只是揖手一礼,继续对他落井下石,”请太宰公与太保公明鉴!”想比之下,司马繇的口出恶言实是落了下乘,那些大臣也是人精,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故事早就名传天下了,继司马澹之后,纷纷上奏,要把司马繇流放边地! 司马繇看到满朝文武没有一人为自己请命求情,尤其是看到惠帝身后,珠帘之后,那一道得意非常的目光,他心里怒火中烧,大不了就是一死,也要拖这贱人下水! “贾南风!”司马繇此时气得须发皆张,并指如刀,直指帘后的贾后,”你不要得意,当日要不是你下令,本王怎么可能下令诛杀杨骏三族?你想让本王当做替死鬼,本王也不是好惹的,大不了一死!” 司马繇整了一下身上的袍服,揖手四下一礼,开口说道,“诸位臣工,贾南风此女..!”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汝南王厉声大喝,”小儿无礼,皇后乃是母仪天下之典范,身份何等尊贵,竟敢对皇后无礼,来人,拖下去,司马繇狂悖无礼,削其公爵,贬为庶人,徙之带方郡(今之朝鲜境内)!” 只见被殿中禁军倒拖着退出殿外的司马繇惨然大笑,”汝南王,你等着,本王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震惊,极度的震惊,没想到司马繇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当朝辱骂皇后,恐怕八辈子也遇不到这么一回吧!可是有些心细的大臣,也从这件事中发现了更多的阴谋,只是想得越多越明白,他们也就越发低下自己的脑袋,司马繇虽然流放了,可朝廷还要掀起怎样的风波了? 第159章 三叔 刚才朝会上的一幕幕风云变换,看得在场的朝臣全都目不遐接,几乎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部大戏就已经谢幕了,其速度之快,简直出人意料! 反应快的朝臣脑筋一转,就想清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中更是骇然,可也有些资质愚鲁的朝臣想不明白,脑中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司马繇居然敢在当庭辱骂皇后? 但也有朝臣们看出了这其中的某些猫腻,为什么司马繇的话还没说完,汝南王就已经阻止了他的出言,甚至当机立断,把他远徙带方郡,想必,这汝南王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吧! 看到司马繇被拖出去,即便司马澹对汝南王的处置有所不满,可他也不敢再争辩下去,只得怏怏得退下去了! 惠帝脸上明显还带着一丝惊怒之色,朝臣当庭辱骂皇后,也就是辱骂他,显然司马繇的”大逆不道之言”已经触怒了这个,一向事不关己,只做闷葫芦的皇帝,只可惜没等他发怒,汝南王就已经快刀斩乱麻,把所有的事情都制止于这个朝会之上! 司马繇被贬为庶人,全家发配带方郡,这个处置已经很重了,惠帝与贾后即便再不岔,也不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要知道,天下的宗室们可都看着他们了! 珠帘后面的贾后,脸色铁青一片,恨恨地咬咬牙,脸上狰狞如毒蛇,旁边侍候的董猛身子躬得更低,头颅几乎要藏在怀里,不敢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司马繇会反水,这早在贾后的意料之中,以这人骤然发迹之后,变得嚣张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甚至敢于与辅政大臣当朝放对,显然这人已经狂得没了边了,只是他居然不给自己留后路,宁愿要把她的名字当堂说了出来,这实在不可思议! 贾后恼怒的就是此点,她以为司马繇再怎么狂妄,也不敢怎么样,只能乖乖受缚,远涉边地几年之后,说不定她会大发慈悲,把他召回来,这一切,做主的是她!只是,司马繇的决绝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司马繇如果没有说出贾后的名字,就表示这件事还有缓和的余地,即便朝臣们知道,诛杀杨氏与乱杀大臣之事,与贾后脱不开关系,甚至贾后就是幕后主谋,你司马繇就是皇后推出来的替死鬼,可以后,他总有起复的一天! 可是现在,他居然当庭辱骂皇后,就表示和皇家一刀两断,只要惠帝还在位,只要继位的新君还是惠帝一脉,他都不可能再有起复的一天了,除非是,皇权旁落! 朝会结束了,可是由司马繇掀起的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这其中,最为恼怒的除了贾后之外,就是楚王司马玮! 当初,诛杨之事是由贾后挑头,然后宗室们才会纷纷归附于她的旗下,听从她的号令,现在杨氏既灭,可名义上的第一功臣却被发配边疆,虽然是录尚书事汝南王下的令,可是此事却是由司马繇的兄长亲自上书弹劾,令得司怪繇不能自辨,这司马澹身后站着的是何人,一目了然! 贾后此举,难免有诛杀功臣之嫌,尤其是司马繇临出殿时叫的那一句,显然汝南王也在贾后的图谋之中,宗室们刚刚平定下来的心绪又紧张了起来,尤其是楚王司马玮! 诛杨一事时,司马繇与司马玮分立大功,现在司马繇倒了,他司马玮的末日还远吗?尤其是现在,汝南王想要掌权,贾后想要扫清对她有威胁的权臣,楚王的形势,便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不明了,楚王司马玮是黑着一张脸出了太极殿的,朝臣们此时都不敢前来打招呼,来触他的霉头! 贾后出了朝堂,直接回到自己的明光殿,脸上早已看不见刚才的愤怒,可身后跟着的董猛却依然没有放下心来,娘娘这口气还没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自己身上,自己还是小心点吧! “董猛,本宫不想让司马繇一家安安稳稳地去到带方郡,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贾后冷森森的话语突然响了起来!果然,虽然司马繇的决绝出乎了她的意料,可贾后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董猛心里一突,这个司马繇是彻底惹怒娘娘了,只是这么大的事,他敢乱出主意吗?司马繇可不是普通的大臣,他可是姓司马的!正当董猛迟疑不决,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娇笑,”什么人惹得南风你生这么大的气啊?” 来人声音软糯媚人,就算是董猛早已没有了某种功能,可是看到这艳冠群芳,妩媚诱人的赵粲之后,心中忍不住就流过一道热流,难怪这女人入宫十几年依然荣宠不减,果然是只要人老命的狐狸精!可是他心里所想却丝毫不敢表现出来,这女人的心计城府会让小瞧她的人吃大亏的! “是赵阿姨啊!”看到这大不了自己几岁的赵粲,依然如此风华绝代,美貌动人,自己与之相比,实在是...贾后想到这里就暗自庆幸,这女人既有美貌,又有心计,幸亏她不是陛下的妃子,要不然有她在,后*宫之中哪还有本宫存在的余地! “那司马繇,欺人太甚,要是不除了他,本宫难消心头之恨!”对于赵粲,贾后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此时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旁边的赵粲看得烂然一笑,“南风啊!这司马繇可是司马家的宗室,他又没有犯什么谋逆的大罪,顶多也就是对你不敬,真要把他杀了,恐怕会引起司马家那些王爷们的同仇敌恺,此举实属不智啊!” 看到赵粲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贾后就皱眉问道,”那依阿姨之意?” “很简单,等到判决的圣旨到了陛下那里之后,你再加上四个字就行了!” “哪四个字?” “遇赦不赦!” …… 司马遹出了朝堂,没有理会朝臣们的搭讪挽留,让司马雅去请谢衡,同时他也换了衣服,两人相约于阊阖门之外见面! 好在谢衡也早有准备,知道今日发生了如此大事,早早地就换了衣服,赶到了太子所说之地!可谢衡到了之后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发现太子的身影或是太子身边的侍卫,正当他疑惑不解时,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驶过来停在他的身边! “上车!”掀帘而起,露出一小半边脸的正是司马遹,谢衡脸上一喜,连忙转到前面,发现这车夫居然是士猗,他点了点头,就掀帘而入! 马车之内跪坐着的只有司马遹一人,谢衡进来后揖手一礼后,也不客气,自顾坐了下来,同时还笑着问道,”公子出门,不是一向不喜欢马车的吗?” “今时不比往日,本公子还是低调一点为好!”司马遹笑着回了一句后,就问道,”舅舅对以后的朝局怎么看?” 谢衡闻之,一双眉头也皱了起来,”形势变幻莫测,老夫也不敢妄言了,这司马繇如此决绝,真是出乎于老夫的意料,他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现在的关键在于汝南王与楚王,只要这两人不斗起来,朝局还会稳定下去!” “舅舅是在说笑了!”司马遹苦笑道,”汝南王明显就是要扫清他掌控朝权的障碍,这楚王就是横亘他面前的一座大石,两人之间必有一战,只是在乎时间的长短罢了!” “殿下既然明白,问老夫又是何意?”谢衡对太子能说出今后朝局的走向毫不惊奇,反正他这些年对太子的远见卓识惊讶得有些麻木了! “现在让本公子有些犹豫不决的是,汝南王会不会与楚王联手,哦不,说错了!应该是楚王会不会找上汝南王,与他联手,扫平朝局?”司马遹突然说了一句,让谢衡惊诧不已的话来! “这个...应该不会吧!”谢衡有些迟疑不决了,太子所说之意,也未尝没有道理,今日明显就是贾后在诛除功臣,楚王怎么可能不警觉?而且他与汝南王都是宗室,可贾后即便是皇后,却是姓贾,她不是姓司马的! “希望是本公子多虑了,不然,本公子恐怕也不能幸免,到时大战之下,洛阳恐怕会十室九空,死伤惨重!”司马遹有些淡淡地说道! 谢衡脸上露出一片惊容,他此时也想到了,掌握了洛阳一半兵权的楚王与掌握了朝廷政权的汝南王联手之后的后果,到时可就不是诛杀杨氏那么简单了,恐怕会大战连连了,太子手下有一万多的兵马,他就是想在旁边看戏,两方都不会允许的,只能加入一方而决战!只是这样一来,朝廷就陷入了内战之中,后果不堪设想啊! 现在下棋的人有三个,贾后,汝南王,楚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日后的大局,可是本宫却只能在旁边观望着,就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最多也就能在一些旁支末节上做做文章,真是气人啊!想到这里,司马遹便一阵气馁,可是转瞬之间,他就把这种低沉的情绪抛到九宵云外去了,自己还年青,还有大把时间,自己周围还有许多人在支持自己! 看到这马车越走越远,不像是回东宫的路,谢衡忍不住问了一句,”公子,我们这是去哪里?” 司马遹笑着回了一句,”去三叔府上拜访!” 谢衡恍然大悟,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他知道太子把他带在身上,自有用意,只是太子眼下来找秦王,又是干什么呢? 第160 楚王也来凑热闹 秦王司马柬,与当今天子惠帝乃是一母同胞,同是元皇后嫡子,身份不是一般的尊贵,汝南王之所以位高,只是因为他的辈份够高,更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可秦王司马柬的尊贵,是指血脉上的尊贵,从血脉上来说,汝南王已经离皇室正统的血缘比较远了! 所以宗室王公之中,秦王司马柬才是当今宗室第一人,汝南王也要逊色半分,这从他的封地食邑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除了当年还是广陵王的太子司马遹封地有十万户外,就属他最多,足有八万户,其他的皇子都没有超过五万户! 只是诛杨之后,恰恰是因为他的血脉关系,又被朝廷召回京中,虽然被加封了一大堆的头衔,甚至封为大将军,位居武将第一人,位比三公,但司马柬知道这是朝廷在忌惮他,所以他到了洛阳之后,就一直呆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外的说法就是秦王的病又犯了! 秦王司马柬的府邸,是当年齐献王司马攸的故宅,当年司马攸得文帝(司马昭)的宠爱,府邸修建得甚得奢华,司马攸故去后,这座府邸就被武帝赐给了司马柬,以示贵宠之意! 要说当年司马柬才是武帝最为宠爱的一个儿子,要不是先皇后杨艳的阻扰,司马柬是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的,只是当时齐王攸在朝中支持者甚众,武帝不想废太子,引得朝廷争端不休,再加上司马柬的身体确实不好,所以立他为太子之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已经被扫入尘烟了! 司马柬的府邸不在铜驼大街,而是位于洛阳西城的一座里坊,虽然铜驼大街上豪揽了大多的朝臣与世家,可洛阳城中还有一些其他的地方也是达官贵人聚居之所,这座清阳里坊就是其中之一! 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府门前的两座汉白玉石狮子,雕刻得活灵活现,气势非凡,左右皆是四季常青树,景色宜人!再上至十几阶的汉白玉石阶,府门高达数丈,彰显其主人地位的尊贵与霸气,朱漆大门上铜包铁铸,显得极为沉重,上面横八竖九,共铆着七十二枚铜钉,府门左右两边黄铜兽首各一,只是大门紧闭,就连旁边的角门也关着! 司马遹眯着眼使个眼色,士猗便马上前去,直接拍起兽首的铜环,”梆梆”地敲了敲大门!很快,府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里面传出门房的苍老声音,”何人在外叩门,我家主人一般不见客,还请贵客见谅!” 虽然这门房说过主人家一般不见客,可也没把话说死,士猗就憨笑着回了一声,”老大爷,我家公子是秦王殿下的侄子,特来拜访他叔父的!” 那门房楞了一下才回道,”等老奴去通禀一下,主人家说见了,老奴才敢开门!” 隔得不远,司马遹也猜到了一个大概,对失望而回的士猗颔首不语,心里却在疑惑,这秦王叔就这么忌讳?按说他身为宗室里数得上号的人物,只要他不谋反,又有谁敢惹他? 不久之后,府门旁边的角门打开了,司马遹见了也不以为意,领着士猗与谢衡从角门而入,早有等候一旁的仆役带领,一路穿阁走廊,经过无数飞檐斗拱,才到了这守门老苍头所说的偏厅! 厅内摆设简约大方,装饰也以质朴平淡为主,不似现在朝臣所崇尚的奢靡浮华,司马遹一见之下,对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三叔又加深了一层印象! 没多久,王府内的婢女就给三人奉上茶酒等物,可司马遹闻到那散发着葱蒜之味的茶汤,就暗自皱了皱眉,除了士猗那憨人捧着喝了一口,又”啪”地一声吐了出来之外,司马遹与谢衡都没有动作,只是跪坐于席上,谨身肃立,等候正主儿的到来! 看到士猗出丑,司马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士猗苦着脸,眨巴两下嘴唇才说道,”殿下,这茶和我们宫里的不一样啊!小人受不住这个味儿!” 上有所好,下之甚焉!可能是受司马遹的影响,东宫里与他比较亲近的人都喜欢上了那种清淡的茶香味,对时下流行的茶汤不甚感冒,这小子以为还是东宫里的那种香茶,没想一喝进去,就体会到了那种古怪的味道,实在忍不住了才吐了出来! 好在这时,秦王司马柬终于来了,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在两个美婢的搀扶之下,晃晃悠悠地而来,还没到主位时,只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问道,”是本王哪位侄子来了,莫不是毗陵王侄?” 毗陵王司马仪是楚王司马玮的长子,可是从小就过继给了武帝长子毗陵悼王司马轨(惠帝与秦王的长兄,二岁就夭折了),在司马遹这一辈中,也是以身体孱弱闻名于宗室,听说有侄子前来拜访,司马柬就以为是这个和他有着共同语言的毗陵王侄来了! “三叔,是熙祖!”司马遹站起身来,向慢腾腾走来的司马柬略一揖手,他身后跟着的谢衡与士猗也赶紧起身,深躬一礼! 听到声音不似毗陵王,司马柬看到真人之后吓了一跳,刚想有所动作,又看到司马遹所使的眼色,脸色轻轻变动之下,坐定之后,才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司马柬的身子可能是真的很不好,脸色苍白无力,双眼之间神色有些焕散,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秀挺,身上也带着天生的贵气,可一看他那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的嘴唇,就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待所有人都退走后,司马遹率先拱手一礼,看着司马柬的脸色,有些抱歉地说道,”虽然早就知道三叔身体不好,可是没想到今儿一见,居然比熙祖所想的还要严重,冒昧来访,请三叔海涵!” “太子多虑了,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知道,拖了这么些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去地下去陪父皇与母后去了!”说到这里,司马柬明显的神色一黯,显然,说到死,没有哪一个人可以高兴得起来,就是司马柬这种自知必死之人也不例外! “太子今日来访,不知有何要事?你可是从来没有登过本王的府门啊?”司马柬的郁结之情消散得很快,说到最后还有些小小地调侃之意! 听了这话,司马遹罕见的脸红了一下,自己的确是有些冒昧了,想到要人帮忙就来找人家,不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就没有登过门,是有些脸皮厚,甚至可以说是像一个小人了! 看到太子居然脸红了,司马柬哈哈大笑,虽然笑声中还有些有气无力,可声音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活力,那种从心底焕发出来的生机,却是显而易见!笑过之后,司马柬摆摆手笑道,”太子不必放在心上,您的身份不同寻常,三叔只是说笑而已!有什么事就说吧!” 看到司马柬的脸色,司马遹不禁在心里犹豫一下,以这位现在的身体情况,他还能活多少时日,历史上记载,他就是死在今年,自己还要不要麻烦他了? 看到太子脸上的疑虑之色,司马柬爽朗一笑,”不要看三叔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可只要是你说的事情,不是什么让本王亲自上战场杀敌立功之类的,本王相信还是做得来的!” 既然司马柬都这么说了,司马遹也就不再犹豫,直接说道,”对三叔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想让三叔去做个说客!” “哦,还有什么事是你太子办不到的?居然要本王来做说客!”司马柬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司马遹对身边的谢衡一使眼色,谢衡马上起身禀道,”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到秦王府之前,司马遹就已经给他说了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请秦王做个说客,在汝南王与楚王之间做个中间人,不要让他们两人闹起来,甚至兵戎相见,纵观整个朝廷,没有谁比秦王还适合的人选了! 听了谢衡所说,对于朝廷现在的局势,司马柬也深深皱起了眉头,都是一些要争权夺利的人,身为宗室,权利欲就不能小一些吗? 汝南王要掌权,楚王也不甘心被削权,还有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贾后在虎视眈眈,难怪太子要找自己来做这个说客了,只是,太子是不是有些太过高估本王的份量了?想到这里,司马柬就苦笑了一下! “太子,这件事本王恐怕无能为力了,实不相瞒,本王早就上过要辞官返回封国的奏折,只等陛下批复下来,本王就要回关中去了,请恕本王不能奉陪!” 秦王司马柬原先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乃是一方诸候,加上关中之地太过重要,关中可是驻扎着好几万的朝廷大军了,朝廷自然不放心把这个地方交给身有杨氏血脉之人,所以在司马柬被调入洛阳后,粱王司马彤就被任命为征西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坐镇关中! 即便身居大将军,侍中与录尚书事之高位,可秦王司马柬早就不想卷入朝中的争斗漩涡了,这已是他第二次上书请求返回封国了,在他看来,关中的兵权已经落入别人之手,自己也可以远离朝廷的风波了吧! 现在太子居然要他劝止汝南王与楚王之间的争权夺利,虽然对太子的聪慧与忧国忧民之举,他感到很欣慰,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还活得了多久,确实不想再参与进朝廷的争斗中去了! 听到司马柬直接拒绝,司马遹可就真的有些无奈了!正当他准备告辞的时候,前面又有下人来报,”殿下,楚王殿下来访!” 第161章 惊变 室内的几人听到来人的传话之后,瞬间呆楞了一下,紧接着众人的反应与脸上的表情都是各不一样,首先回过神来的秦王司马柬马上就想到,自己的麻烦要来了,太子才至,楚王又到了,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人会来了,今日过后,不管是谁来拜访,都不能大开府门了! 司马遹则是脸色一变,司马玮这家伙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说他想拉拢秦王,和他同坐一条船,增强自己在宗室里的号召力,以对抗汝南王即将而来的夺权行动? 司马柬虽是主人,可他也知道太子的身份不同于寻常,他无力地笑笑,又问道,”太子要不要先避一下?”他可是知道楚王心中权力欲望甚重,当年离京出镇地方之时,楚王对当时还是广陵王的太子没有什么好脸色,现在两人见面,会发生什么情况,他实在不知,还是先问一下太子意见,比较妥当! 司马遹想了想,就笑道,”楚王叔既然来了,本宫为什么要躲,等他来了,本宫还要找他叙话了!” “去,把楚王领到这里来!”司马柬对下面跪了许久的仆人说道! “三叔,您就不再考虑考虑吗?一旦楚王叔与老王爷争斗起来,不管谁输谁赢,对大晋朝廷来说,都是祸非福啊?”给这人一打岔,原来准备放弃的司马遹又起了劝说的心思,接着又以大义相责,”您身为先帝嫡子,皇家宗室,有责任维护天下安定与皇家的威信!” 司马柬苦笑一下,”太子,您太高看我了,太子既是有心,为什么不亲自相劝,以你的身份地位,还怕他们两人不听吗?” “三叔,你可真会开玩笑,本宫虽是太子,可却没有官职在身,也没有监国辅政之名,一旦干涉朝政,他们都不会满意的!而三叔就不同了,您可是有录尚书事的官职在身,虽然没有辅政,可也有参政议政之权,您的话还是有用的,要不然您看,楚王为什么会来找您?” 司马遹可是就事论事,只是没想到司马柬居然会开口让他去劝说两人,他一旦开了口,以楚王的孤傲与以及汝南王的偏执,恐怕会越劝越糟吧! “太子,不是本王不尽心力,只是本王现在说会子话都会感到气闷,哪里还有精神劝说两人罢斗,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听到太子拿朝廷官职说话,司马柬还真的不好怎么回答,只得祭出他的无上法宝—他的身体不行了! 看到司马柬是彻底打算当缩头乌龟了,司马遹也是摇头无语,秦王既然不愿意,他难道还能绑着他去劝说吗? 这时,几声或沉重或轻盈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室内的几人都知道是楚王司马玮来了! 果然,领头的正是司马玮,那带路的奴仆侧着一半的身子,在司马玮的身边半躬着,脚步跑得飞快,才堪堪赶得上司马玮的脚步! 此时的司马玮换了下朝服,一身紫色的宽袖大袍,内衬雪白的衬襦,头戴紫金冠,双手负于身后,随着他的步伐,紫金冠上后缀的飞翅也一摇一晃,脸上坦露着的自信与桀骜之意溢于言表,更显露出初掌军权的志得意满! 楚王一踏入室内,谢衡与士猗赶紧起身,揖手一礼,”小臣拜见王爷!”对于两人的行礼,司马玮只是漠然地挥了挥左手,毫不在意,他的眼光停留在了室内,那个坐于首位,却没有起身向他行礼的人,短暂的怒色之后,就是不解的疑惑,那是...太子???? “熙祖拜见楚王叔!”司马遹巍然不动,笑着稍微拱手行了一礼! 楚王司马玮赶紧也回身一礼,”太子也在啊!”寒喧了一句之后,司马玮又向坐于主位的司马柬抱拳一礼,”彦度拜见兄长,多日不见,不知兄长可安好?” “彦度的气度风采越发不凡了,不像愚兄这副身子骨,这两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对于司马玮的示好,司马柬只是伸手一指,”坐吧!” 司马玮坐于右首第一位,看到对面的太子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以及司马柬脸上那若有若无的酡红,显然是神色兴奋之后散发出来的,难道是两人商量好了什么事情不成? “彦度今日来此,所为何事?你今日来得正好,吾已经写了奏折上去,再过几日愚兄可就要返回关中去了,今日见了一面也就行了,愚兄知你军务繁忙,以后就不必前来相送了!”为了避免楚王司马玮开口说些,要自己帮忙的话来,司马柬率先就堵住了他的嘴,免得他说了之后,自己却拒绝了,伤了兄弟感情! 果然,听出了司马柬话中隐含的拒绝之意,司马玮浓眉一扬,脸上还有一丝岔怒之色,”兄长这是为何?以前杨骏在时就不说了,我等兄弟只能出镇地方,现今陛下隆恩,我等兄弟都在朝中身居要职,兄长谈何离去?” 司马柬心中恼怒于楚王的不知趣,甚至还当着他的面提到杨家,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可他面上却装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愚兄的身体真的不行了,每日都昏昏欲睡,刚才要不是太子前来拜访,吾还在缠绵床榻了!” “即便兄长身体不适,小弟也要把话说完!”司马玮可不是个这么简单就放弃的人,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话都没说就知难而退,”兄长身为大晋宗室,同时又是朝廷里的录尚书事,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决定了您要为朝廷出力,为我皇家效死,陛下虽然选了汝南王与卫公两位德高望重之人主持朝政,可他们两人毕竟年老体弱,心力不足,虑事难免有些不足之处,正需要您来从中斡旋,拾遗补缺,为社稷之计,兄长应该出山理事,而不是缩在府里,怕什么别人的嫌话!” 说到最后一句,司马玮简直有些疾言厉色,怒从心起了,同时也不乏以话相激之意!果然,司马柬的养气功夫还没有修炼到家,听司马玮言下之意,居然说自己怕别人的嫌话,才会不去上朝,司马柬怒了,刚才还雪白的脸一下便胀得通红,只是红得有些诡异,红得鲜艳欲滴! “彦度,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我...咳..咳..咳!”可司马柬话还没有说完,可能是怒极攻心,气走了岔道,忽然间便咳嗽不止,脸色却突然由红转白,这诡异的一幕让旁边的司马遹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就是楚王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理直气壮! 先前,楚王司马玮下了朝会之后,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不是很妙,一回府就叫人把中年文士找了来,向他请教一二! 中年文士听了司马玮所描述,在朝会中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先是皱眉不已,接着就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殿下,您如今的情势可说是危如累卵了,虽然您还掌着兵权,也没有像东安王一样大肆杀戮,任用私人,可是汝南王既然掌政,就一定会找您来开刀的!无它,您是北军中候,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如果不是辅政大臣的心腹,就是老夫处在汝南王的境地,也会日夜不安!可汝南王毕竟是辅政大臣,您若与他相争,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会遭到群臣攻讦,司马繇就是您的前车之鉴,究其重点,就是中枢之地-尚书省内没有为您说话的人,只要朝内有人肯为您说话,加上您又手握兵权,汝南王也奈何不得殿下!毕竟他不是杨骏,还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那朝中有谁为本王说话,卫瓘那老头一向自诩清正,大公无私,本王同他毫无交情,想必他也不会为本王说话的!” “老夫没有说卫公,而是说秦王,殿下忘了,秦王也是录尚书事,虽然没有辅政,可他是先帝嫡子,陛下之同母弟,身份可是不一般啊!就是将来,走到了那一步,如果秦王还在,您也要先让一让他!等他坐了那把掎子,然后才轮得到您,当然,除非他不在了!” “先生此言有理,可是我那三哥一向身体不好,从不参与朝政之事,如今让他跳进来,恐怕很难啊?” “无妨,老夫可有一计,保管...!” 司马玮脑中还在回想先前自己与先生商量的妙计,差点就成功了,没想到关键时候,这秦王王居然咳嗽不止,想到这里他就暗恨不止! “三叔?你怎么样?”看到司马柬捂着嘴的手掌心里,忽然有一抹鲜艳的红色,司马遹惊骇欲绝,马上起身,一把扶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司马柬,同时对下面的士猗说道,”先去找离此地最近的大夫,然后再去宫中宣御医过来!” 士猗看到这惊变也是心中一跳,听了太子的吩咐,马上就跑了出去,室内几人都听得清他在外面大呼”来人,快找大夫来,秦王发病了!”的厉声喝叫,接着外面也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吵嚷声! 司马玮看到此景,心中暗叫一声坏了,激得过头了,只是本王也只说了一句啊!他现在还要靠秦王帮衬,倒是没有冷脸拂袖离去,而是上前扶着司马柬的右方! 不过,他要真是拂袖而去,明天他不悌不恭的名声就会传遍天下,他也很快会丢官归国,因为汝南王早就想着罢了他的兵权了,只是没有借口而已! 司马遹拿开掐着司马柬人中的大拇指,司马柬也缓缓地睁开眼睛,嘴角边还有些一丝血迹,对扶着他的司马玮虚弱地说道,”彦度,愚兄帮不了你了!” 看到秦王府的下人奴婢来了,司马遹有些焦急地道,”三叔不要说话了,大夫马上就来!”说完,他站起身来,对周围那些不知所措的仆人喝道,”快过来几个人,把三叔扶到离此最近的歇息之地!” 好在这偏厅之旁就有休息的地方,忙乱了一下之后,就有两个奴仆夹着搀扶着把秦王司马柬送入内室,没多久,司马柬的一众妻妾也来了,没进门就个个哭得梨花带雨,嘤嘤泣泣,好不烦人,司马玮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哭什么,想咒本王的兄长死吗?滚出去!” 第162章 奇人 司马玮的心性本就有些焦燥易怒,秦王被他一句话气得吐了血,传到外面还不知道要给那些市井百姓说成什么样子,此时他的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了,看到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一来就跟哭丧似的,马上就发作了,那些秦王府里的婢妾们倒也知道面前喝斥他们的是楚王殿下,不敢再放肆,只是还在那里垂着头,偷偷地抹着眼泪,至于楚王所说的滚出去,她们都选择性的无视了! 司马遹原本看到那些女人不问清红皂白,来了就哭得稀里哗拉,心里也烦得不得了,可是看到楚王一出马,立马就把这些莺燕给吓住了,心里暗叹一声,这恶人还需恶人磨啊! 这些女人加起来也有十几人之多,身上穿的不是轻纱宫裙就火綄绸布,头上身上也戴了不少金玉珠饰,看样子在秦王府里地位也是不低的,司马遹皱了皱眉道,”就你们这些人?秦王妃呢?”这些人的气质美貌都是不俗,可是一看样子就只是婢妾之流,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华贵之气,想必秦王妃是不在其中的!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长得清秀可人,脸上梨花带雨的宫装美人儿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珠儿回道,”回公子,王妃去城外白马寺上香去了!”却是这女子不知道司马遹的真正身份,看到楚王也在他的身后,想必身份不凡,只能以公子相称! 听到这里,司马遹就头疼了,秦王司马柬今年已经有二十八岁了,可是膝下却没有子嗣,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是其他的原因!现在王妃不在,司马柬又昏迷不醒,整个府里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找不到了! “管事的在不在?”无奈之下,司马遹只得退而求其次,找个管家安抚一下府里人的情绪!正在这时,外围一个身穿护卫服饰的彪形大汉站了出来,”公子有事吩咐小人去做就是,小人是府里护卫的首领,赵管事的去找大夫去了!” “你马上派人去城外,把王妃请回来!”司马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对那些莺燕道,”没事的都退出去,围在这里干什么?”那些莺燕们都磨蹭着不想走,还想讨价还价一二,王爷病了,不留在这里表忠心,以后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啊? 楚王司马玮一下发飙了,他唬着一张脸喝道,”还不出去,本王把你们带回去做营妓!”听到这话,那些莺燕一下就散开了,这时司马遹又指着那个清秀可人,我见犹怜的婢妾说道,”你留下来服侍三叔,方便一点!” 那女子先是一楞,接着就在其他婢妾的羡慕妒忌等等的目光下,喜孜孜地跑了过来!坐到榻上,给秦王司马柬擦去嘴角上残留的血迹,然后又用丝巾沾水给他擦脸,看到这女子动作轻柔, 司马遹暗赞一声,是个心思细腻,惯会服侍人的! 看到这屋子不大,屋内只有几人,还是感觉有些气闷,司马遹心中一动,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全部打开,让空气流通得快一些,果然,不一会儿,司马柬原本有些蹙着的眉头就缓展起来了! 楚王司马玮一语不发的在室内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看到那女子服侍司马柬,司马遹站在旁边略感无聊,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三叔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居然还吐血了?” 那女子眼圈儿一红,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看到司马遹又在皱眉,赶紧收起悲色,哽咽着声音回道,”奴婢名叫红莲,跟了殿下十多年了,原本殿下的身子是很好的,可是后来突然就不行了,经常气虚短猝,常年卧榻不起,大夫说这是心疾,只要放宽心了,这病也就慢慢地会好了,可是这么些年了,殿下不仅没好,反而却越渐严重了,吐血这还是第一次!”说到这里,这叫红莲的女子又伤心起来,捉着丝巾抿去司马柬头上的汗珠!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让让!让让!”正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士猗的急切之声,却是那些女子没有回房,挡住了他们的路! 好在这些女子倒还晓事,让出一条道来,那老大夫鹤发童颜,脸上一丝皱纹也无,看着荣光焕发,身上穿着一件青葛色长袍,脚上蹬着一双草鞋,这草鞋倒也不糙,倒像巧手编织成,看着倒像神仙中人,司马遹看到他也莫名地就有些放心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少年药僮替他背着一副藤制药箱,想必是他带的徒弟,人长得很老实,粗眉大眼的,没什么特色! 司马遹只是望了一眼就没有注意,这老大夫没有说什么客气话,起到榻边,托起司马柬的左手一搭脉,眉头就皱起来了,接着又去试了右手的脉相,看到他右手上还有那异常鲜红的血迹,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走到旁边刷刷地写下药方,看到室内只有司马遹一人站在他身边,还关切地望向他,这老大夫叹了一口气道,”想必你是秦王爷的亲眷吧,这药方老夫已经开下了,暂时可保他无事,只是..以后不要再让他受激刺了,再有下次,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说着,他把药方递给司马遹,对那药僮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屋,朝外面走去,司马遹慌忙着把药方递给士猗吩咐他去抓药,又追着出了屋,”老先生,等等!” 那老大夫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跑过来的司马遹,”公子何事?””老先生,三叔的病情到底怎么样,还请先生说个实话,您这..实在是让我有些云里雾里啊!”司马遹苦笑说道! 那老大夫上下打量了司马遹几眼,有些恍然,”公子应该不是常来秦王府吧?”看着司马遹有些不解的眼神,他就笑道,”这些年来,都是老夫替秦王治的病,王府里每一个人都应该认识老夫的!” “秦王这病,老夫早就说过,让他放开胸怀,找个山水怡人之所,休身养性,感悟自然,这样还有可能活过半百之数,现在...公子看到秦王手上那吐的血吗?”不等司马遹相问,他又自顾回答上了,”那血颜色鲜艳异常,乃是心头精血,应该是秦王受刺过重,才会吐了出来, 这结果吗?休养得好还能活个一年半载,休养不好,随时准备后事吧!”说完之后,这老大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靠,果然这奇人异士多是藏在民间啊!司马遹心中满是震惊,历史上记载,秦王司马柬是死于今年九月,现在是三月份,刚好是半年,这老家伙的医术,只怕是比起太医令程据也不差了,说不定还要更胜一筹,他居然能预测出病人的大概死亡日期,实在是..神人也!现代医术还要靠仪器来测量,这老家伙只靠一双眼睛,差距,这就是差距! 而程据和贾后一方走得比较近,自己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以后出了大事还真的不好找他,这老大夫的名字等下一定要问个清楚,不为别的,只为了以后多个保障,多条后路! 没多时,士猗已经叫人把药抓回来了,下面的事自然有秦王府的人来做,司马遹与司马玮也放下了心思,只等药熬出来后,给秦王一灌下去,听那老大夫的语气,应该就能见效了! 此时进宫所召的御医还没有过来,府内的人心已经稳定下来了,那个赵管事在秦王府内很有威望,一声令下,那些女子就算不愿也各自回房,只留下那个叫红莲的女子在此服侍! 司马遹好奇之下派了士猗一问,才知道这赵管事是跟着秦王妃赵氏一起陪嫁过来的,自从赵氏成为秦王府的女主人,他也就跟着水涨船高,成秦王府外院的大管事,权利不小! 等宫内的太医姗姗迟来之时,秦王司马柬已经喝过由那老大夫所开的药方熬成的药汤,只是一碗灌下去,原本还有些气促地司马柬立时平静下来,知道宫内规矩多,司马遹也没有责怪那太医,只是皱着眉说道,”这几日你就常驻秦王府,免得秦王病势再次发作,急切间找不到大夫,等到秦王病势好转,才能回太医院!” “是,殿下!”这太医心中暗自叫苦,也只得应了下来,当初司马遹在东宫落水,会诊的太医中就有他,所以他认得司马遹,听了太子的吩咐,暗怪为什么自己的运气总是不好,每次轮到自己的都是苦差事,听说这秦王都吐血了,想必病势很严重,而且吃得还不是自己开的药,一旦有了事,自己岂不是要替别人背黑锅吗? 没有理会那太医心中的怨念,因为去白马寺上香的秦王妃赵氏终于回来了! 白马寺位于洛阳城东十几里之外,这秦王府地处洛阳西城,两者之间相隔二十几里,这秦王妃能这么早回来,已是出乎司马遹的意料之外了! 更出乎司马遹意料的是,这秦王妃进来时居然穿了一身白色素裙,虽然说给佛祖进香,要穿得素淡一点,不能艳俗,可她身为秦王妃,没必要穿成这样吧? 这个秦王妃倒也是一个美人,长得花容月貌,冰肌雪肤,气质高贵娴雅,只是脸上带着淡淡的悲戚之色,眼眶儿都是红红的,肯定来时就已经落了不少泪了!进了房内,就一把扑到榻边,嘤嘤地哭泣起来,看她这样子,也是个没主见的,司马遹心里暗叹了口气! 第163章 五福酒楼 看到楚王司马玮面色阴沉的纵马而去,司马遹心里也是暗叹一口气,这次他来找秦王的目的虽然是为了他自己,可与自己的目标也是殊途同归,三叔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肯定不能上朝理事,司马繇被贬斥只是小事一桩,更大的风波马上就要来了,就看汝南王如何抉择了! 回望那牌匾上”秦王府”几个镏金大字,在春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可在司马遹的眼中,总是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凄凉,或许是看到三叔吐血产生的连锁反应吧! 摇摇头丢开这个念头,上了马车,此前一直一言不发的谢衡突然也叹息道,”秦王真是可惜了!” 谢衡的话中之意,司马遹表示理解,司马柬出身于天潢贵胄,更是先帝与元后嫡子,身份何等尊贵,再加上他长得英俊不凡,本身也是才华横溢,当年又是先帝最喜欢的皇子,只是因为比惠帝晚出世了几年,这至尊之位就与他无缘,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心里留下这个死结,压抑十几年,生了这个病根,眼看就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了,谁不叹息? 想到司马柬,司马遹突然又想起了齐王攸,他的遭遇和秦王柬是何其的相似,同样的出身,同样的才华过人,同样都在朝中拥有不小的名望,同样都得到父亲宠爱,只是因为天意,比他前面的兄长晚出世了几年,就都英年早逝,只是齐王攸好歹还活了三十六岁,而秦王柬今年才二十八岁,比他都有所不如! 马车车轮滚动,离开秦王府,开始返回东宫,谢衡突然说道,”公子,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不如殿下去向陛下陈奏...?”司马遹苦笑一声,”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如果父皇有皇爷爷半成的本事,本宫也不用在这里多方筹谋了!”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谢衡也不再言语,如果惠帝有能耐,朝廷的形势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年武帝也没有指望他能做什么,而是把希望放在司马遹身上,只可惜司马遹还没有长大,武帝就已经归天了,可见人算不如天算! 一个控制不住朝廷局势的皇帝,有也等于无吧?谢衡脑海中突然掠过这句话,只是转瞬之间他就掐断了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莫名地,这个念头却如生了根似地扎根于他的脑海,同时又莫名地想道,太子要是提早登基,对天下,对朝廷来说,会不会是更好呢? 谢衡脸色如常,就连司马遹也没瞧出他心里在转着什么想法,不过如果司马遹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的,恐怕会高兴得跳起脚来吧! 中途,马车先把谢衡送回了家,然后才会返回东宫,只是走到半途上,司马遹感觉到肚子饿了,他突然才发现,原来自己忙活了半天,这五脏庙还没祭了,想必那些跟着自己出来的侍卫们都没用饭吧! 掀开前面的车帘,司马遹苦笑着道,”士猗,随便找个离得近的酒楼或是客栈,先吃个饭吧!本公子都饿了,想必你们早就饿了!”士猗听了这话也是大喜,他的肚子早就开始造反了,只是主子都没有吃,他也不敢说什么,本以为要回了东宫才有吃的,没想到现在公子爷倒是先开口了! “好嘞,公子,马上就好!” 此时马车走得不远,才到铜驼大街至南城的那一段路,正好位于铜驼大街的尾端,正是酒 肆妓馆林立之地,按司马遹所说,士猗找了一个看着人来人往,客流量比较多的酒楼,名曰”五福酒楼”停下马车! 下了马车,那酒楼的店小二已经迎上来了,刚刚这马车一停,他就知道有生意上门了,这年青公子坐着的马车虽然不是什么华贵马车,可能坐得起马车,肯定也有钱上酒楼啊! “大爷,交给小人来行了,您只管进去,里面还有人招呼了!”那青衣店小二满脸讨好的笑容! 司马遹领着士猗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上来的三个侍卫进了酒楼,里面人声鼎沸,声浪不小,好在这些人不是什么尊贵人物,没那么多的计较,大堂里面的案桌上几乎坐满了人,看得出来生意很好,柜台上的掌柜是个四五十岁的胖子,长得肥头大耳,头上扎着白头巾,身上也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绸衣,一看有人进来,就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招呼道,”几位客倌,是大堂坐还是楼上雅座?” 不等几人回答,他就自顾笑道,”看这位公子爷应该是个读书人,可不能和那些乡下汉,粗鄙之人挤起一起,熏着了公子爷,还是楼上雅座吧,楼上清静一些,小三,死哪里去了,还不快带客倌去楼上!” “来了,几位客倌,楼上请!”这掌柜的话刚说完,马上从大堂中跑过来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店小二,背上还搭着一块白色的抹布,走到几人面前笑了一下把手一伸,率先朝楼上走去! 对于掌柜的自作主张,司马遹也没有怪责,这大堂实在太吵了,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上了楼, 司马遹与士猗坐一桌,另外三人坐一桌,坐好了也不与那店小二废话,”先来几个熟菜,然后委曲你们店内的招牌菜,每样来三样就行了!”司马遹说完指了指自己这两桌! 那店小二倒是个机灵人,看到司马遹的急切样子,就知道他是饿得急了,先笑着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公子爷要不要来点酒,我们酒楼里的招牌酒就是青州的黄酒还有关中的烧酒,甚至于西域的葡萄酒,小店也能供应一二,只是价格稍微贵了一点!”说到最后,他又嘿嘿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这小店居然也有西域葡萄酒卖,这酒楼后面的主家来头不小啊!可惜这店小二是表错情了,司马遹笑着拒绝,”算了,你快点上菜,本公子等下还有事,不能喝酒!” “是是是,公子爷稍等片刻,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见到司马遹不要酒,那店小二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着下了楼! 看到店小二下来了,那大胖子掌柜招招手,在柜台下低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出是什么来头?” 店小二摇摇头,”没有,我问他要不要酒,他都不要,说到西域葡萄酒,这小子都面不改色,没有一丝惊容,可以肯定,出身不凡,见多识广!” “啪”一只肥手落在店小二的头上,“废话,我不晓得吗?小松说,这年青公子的马车虽然外面普通一点,可是里面的装饰挂件,每一样都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精品,尤其是马车中那三束精制的佛香,更是城外大相国寺出产的精品,就是贵族世家也少有人用得起,还用你来说?”胖子掌柜恶狠狠地说道! “记着,等下上菜时,打探一下他们的来路!”打发走了小二,胖子掌柜想道,这个年青公子,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啊?好像城中各大世家中,年纪相差不大的公子,都没有这个人啊! 司马遹等人的五脏庙在造反时,好在酒楼上菜的速度比较快,先就把他要的几个熟菜送上来了,其中还有一盘油炸的”长生果”,也就是后世所称的落花生,颗颗饱满肥大,红红的瓤衣上还有白色的盐粒,看得司马遹心中痒痒,挟了一颗就送入口中,浓香扑鼻,味道还不错! “公子爷,怎么只对这长生果感兴趣?这还有凉拌猪耳,黄花菜,鸡爪,都是我们酒楼里的名菜,公子爷也尝尝!”那店小二笑着说 只以为店小二的讨好,是为了讨要赏钱,司马遹没有理他,向对面的士猗说道,”给他一点赏钱!”说完之后,就自顾吃了起来,”对了,快点上菜!”看到店小二怏怏地退下去了, 司马遹又开口说到! “是,公子爷,马上来!”回了一句的店小二下了楼,走到柜台里面,对那胖子掌柜苦笑道,”掌柜的,不行啊,那个公子理都不理我,还以为我是在他讨赏呢!”说着,他又丢了丢手中的那块碎银子,”不过,虽然没有问出点什么来,可这公子可居然喜欢吃长生果,却不吃肉,再一次证明了,他的身份应该非同一般!” “算了,等他们吃完了,再派两个人跟踪一下,不就什么都明白了!”那胖子掌柜得意地说道! 之后,酒楼上菜的速度更快了,那小二也没有再来打搅,司马遹这顿吃得很好,长生果炸得技术很不错,他在东宫里还没有吃到过,倒也不是司马遹真的稀罕这个东西,而是他想起了前世时的那些个午夜,就是一瓶酒,一盘花生米这么过来的! 用过了午饭之后,司马遹几人再次上了马车,准备回转东宫,看到渐渐远去的马车,那胖子掌柜使个眼色,暗地里两人也突然钻入街上的人潮中,一下消失不见! 马车走到半路上突然停了下来,闭上眼睛的司马遹一楞,”怎么了,士猗?” 沉默了一下,士猗说道,”公子,刚刚后面的兄弟发现有两个人跟踪,可是这两人刚被抓到,就咬舌自尽了!” “加快速度,返回东宫!让路上的人小心一点!” “是,公子!” 夜了,五福酒楼内室,胖子掌柜看到店小二回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找到人?” “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小五和小六应该...!”店小二说到这里,脸色有些黯然! “没关系,他们死了之后,师君会保佑他们的...!” 第164章 惊马 东宫的后院中,此时正是歌舞升平之时,司马遹半躺在一个由紫檀木雕琢而成的躺椅上,眯着眼睛,仔细欣赏着东宫宫女们的舞姿,一边还有太乐丞的伶人奏着丝竹之声,旁边的慕容珊珊不时喂他一口蜜酒,或是一颗干果蜜饯,看他享受的样子,显得极为惬意自然! 既然是要做戏,那么也要做全套的,除了每天必须要完成的功课之外,司马遹剩余的时间就在后院里自个儿找乐子,骑马射箭,投壶掷骰,歌舞宴饮,一项都没有缺,当然,每次他都会把身边几个最漂亮的宫女带在身边,日夜不离,就是晚上就寝时,也会同睡一个屋子! 当孙虑把这个消息通知给贾后时,贾后只是了然的一笑,太子的年纪正是刚刚长成之时,对情事有所喜好也是极为正常之事,少年男女嘛,初识个中滋味,恨不得天天痴缠在一起,她也是过来人,她最为了解不过了!再者这说明太子喜好女色,有喜好就有弱点,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消息吗?所以,贾后选择性的无视了! 其实东宫的属官们已经觉察出了太子近日的异状,一个个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着司马遹什么,可是太子这些时日不仅每日的功课做得极好,而且在学<<孟子>>一书时,在治国理政方面也显露出了极为超人的天赋,不仅能理解先圣的微言大义,甚至还能提出自己的见解,虽然在东宫官吏的眼中,太子殿下的见解有点超前,有点叛逆,有点不符合实际,可是这也说明,太子的确是用心学了的,而且资质过人,比陛下那个榆木脑袋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他们的心里话,可是不敢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的! 在他们的心中,殿下的年纪渐长,也到了知晓男女之事的时候,东宫中的宫女长得千娇百媚的确实不少,尤其是殿下身边那几个,就是他们见了,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赞一声好的! 他们虽然身为太子的师友,只是对太子的后院之事,还真是没有资格说教什么,而最有资格的陛下与娘娘却视若不见,让他们心里即高兴又惶恐,高兴的是太子最好赶快给陛下生个皇孙出来,这样一来,太子的地位就会稳固不少,惶恐的就是怕太子年纪尚幼,一旦沉迷女色,对他的名望可是大大不利! 那些东宫属官眼中的忧虑之色,司马遹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表面上,他还是一味地放纵自己,每天的日程生活安排得极为紧致,上午学习经义,下午就练习武事,锻炼身体,然后就同东宫里的宫女们一同嬉乐,每隔个几天就去皇宫向惠帝与贾后还有母亲谢夫人问安! 当然,暗中他也在关注着朝廷的动向,谢衡这散骑常侍虽然没有实权,可是位份倒高,朝廷里的一些大事都是瞒不了他的,有他的通风报信,司马遹对朝廷的动态掌握得极为清楚,最近朝廷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和原东安王司马繇一系亲近的人最近都开始倒霉了,不久前才升官的东平王司马楙又被一掳到底,遣回封国,等于是被赶出了朝廷的权利中枢,坐了冷板凳,其他或因司马繇才升官的一部分官吏也随之降级或是平职调动,汝南王一下就把尚书省里来了个大换血,彻底掌握了中枢的实际权利! 对于汝南王的举动,贾后没有动作,尚书令司马晃与楚王司马玮表面上也没有阻止,任他清除异己,只是这暗中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就不得而知了! 眯着眼睛,盯着这些宫女舞动的妖娆身形,司马遹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眼中毫无神彩,其经过了后世劲歌热舞的熏陶,甚至是钢管,脱衣等限制级的真人舞影响,这些宫女们软绵绵的动作,只知道挥洒衣袖,摇摆身躯,让人心里生不了一丝激情的古代歌舞,他是毫无兴趣的,或者一开始他还有些惊讶于这种古典美,只是看得多了,多是千篇一律,没有新意,这些年来也就渐渐死心了! 司马雅走上前来,看到太子在与慕容珊珊说着什么笑话,把这个小妮子逗得捂嘴娇嗔,小拳头胡乱打向太子,他也只得转过头去,假装不见! “过来吧,有没有什么消息?”看到司马雅的故作不知,司马遹轻咳一声,拉开慕容珊珊,坐直了身子! “殿下,只查到那两人原本是五福酒楼的伙计,下面人追查过去,现在五福酒楼的掌柜早就换人了,就连那日领我们上楼的店小二也不见了!”司马雅回着话,脸上还有一丝尴尬之意,没有完成太子交待的任务,他也不好意思过来,只是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却又断了! “一个月了,才查出这么点东西出来,结果倒跟没查之前一个样,你也好意思?要是查不出他们是哪方势力,以后本宫想出去,是不是都要万分小心,随时提防?”司马遹说完又斜睨了他一眼,把他激得脸色通红! “唉,算了,查不出来也不是你的错,毕竟洛阳城的人太多了,你们又只能在暗中行事,查出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末了,司马遹又安慰道,”想必,那次只是我们在五福酒楼用饭时,无意间漏了行藏,让某些人生疑了!” “殿下,是属下无能!”司马雅听到这话,心里越发不安,只得跪下请罪! 挥退正在跳舞的宫女们,司马遹向前起去,那里正有几匹骏马被小宦官们牵来,接过缰绳,踏上马镫,一个翻身跃上马鞍,口中轻喝一声,那马儿便向前走去,司马遹也在马上摇晃起来,他对身后同样骑马跟来的司马雅问道,”最近好久没有没见着世杰了,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整日呆在那个小庄园里也不出来,不是殿下交给他的任务吗?”司马雅听了奇怪地问道! 司马遹闻言恍然,笑道,”下次你去他那里,让他进城一趟,本宫有事找他!” “殿下,蒋夫人今日进京了,顾先生与蒋小姐亲自去十里亭迎接的,现在应该进城了吧!” “哦?那小丫头的母亲进京了!”司马遹听了之后一楞,接着又反应过来,按时日算,这蒋夫人早就应该进京了,只是身为女子,体质到底差一点,拖了一个月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此前一直装驼鸟回避的问题,现在总要想个答复吧! 自己去信提亲,把人家的母亲都召来了,现在成不了亲不说,连个具体的时间都确定不了,实在是羞于见人啊!想到这里,司马遹就一阵头疼! 走了这许久,看到前面是一处草地,司马遹兴致一来,左手一甩马鞭,双腿夹紧马腹,口中一声轻喝,”驾!”这马儿便轻扬前蹄,欢快地奔腾起来,开始的速度还不快,但跑着跑着这马儿便发力狂奔起来,司马遹也不在意,意兴飞扬间,脸上笑容满面,把脑海中的烦恼统统抛在一边,只想策马狂奔一次,享受这马儿跑动间飞快的速度所带来的淋漓快感! 看到太子向前奔去,司马雅也不敢怠慢,打马追了上去,只是看到太子越跑越快,越跑越疾,他终究有些担心起来,大声喝道,”殿下,慢一点,慢一点!” 此时的司马遹也有些叫苦不迭了,他自然听到了后面司马雅的呼叫声,只是这马儿越跑越快,风驰电掣间,他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不知何时,脸颊旁已是狂风呼啸,看不清周围的景色,想拉缰驻马都不可能,马儿好像发了狂,马嘴中粗粗喘着气息,任司马遹如何使力,也不能使它停下来,耳旁只听到得奔雷般的马蹄声声声入耳,直荡心间! 远处的宦官看到太子骑着马直朝那高大的院墙撞去,吓得魂飞魄散,脸色发白的同时,就用力向这边赶来,同时嘴里不停的喊道,”殿下,殿下!!!”哭喊声间中充满着惶恐,惊惧之意!众人的呼喊声也惊醒了慕容珊珊众女,看到太子那骑马奔得越来越快的身影,再加上那些宦官们的呼喊声,她们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口中发出几声惊叫,几女都是脑中一黑,天旋地转间,小绿就晕了过去! 屁股颠得生疼,总感觉这马儿身上有一股力道要把自己抛飞去,司马遹只得低下身子,以减轻飞速奔驰间风力的挤压,眼都睁不开了,同时用力夹紧马腹,扯住马脖子间的鬓毛,马儿被扯得生疼, ”律!”一声咝呜,惊马后蹄一竖,接着人立而起,司马遹再起抓不住手中的鬓毛,被一股大力身不由己地甩上天空,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要死了吗? 后面跑来的宦官们与几女看到太子被狂奔的惊马抛飞,先是一楞,心里骇然的同时,涌过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太子他... 看到太子被抛飞,司马雅瞳孔一缩,心中大惊,自己离太子还有那么远…脑中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就看到太子直直朝自己这边抛了过来,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站起身来还向着空中的太子扑了过去,然后两人撞在一起! 头昏脑胀,天旋地转间两人同时着地,几声”咯”地轻响传来,司马遹被惊醒了,摇摇头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司马雅的身体成不规则的形状缩在地上,同时嘴角还冒着血沫,身体微微的抽搐抖动着,完全承受了两个人的力量跌落在地,再加上惊马的力量,肋骨肯定是断了,说不定他的内脏都已经碎了! 看到几个朝这边奔跑过来的宦官,司马遹心中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眼中一下变得通红,充满杀气! 第165章 祸不单行 那几个小宦官看到策马追去的司马雅,从马上跃起正好接住太子,本已枯死绝望的心田突然像注入了一道甘泉似的,充满了生机与希望,可是看到他们两人又从高空坠落于地上,本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太子要是摔出个好歹,自己恐怕要给他陪葬啊! 接着他们又看到让人惊喜的一幕,太子摇摇头居然站了起来,几个小宦官欢呼一声,使出吃奶的劲朝着这边跑来,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太子”,心中一个念头不可遏止的冒了出来,太子没事,真是老天保佑啊!这些人本是青白的脸色又泛起一丝神采,浑没注意到太子欲喷火的吃人眼神! 这些小宦官先是经过了惊惧惶恐之情,接着又看到太子被人接住后,心里充满了希望之情,直到太子落地后生出的忐忑不安,再到太子站起来后,他们心中的高兴之情再也忍不住了,只顾着向这边跑来,哪还注意太子脸上是什么表情啊! 看到这些宦官似哭似笑地朝着这边奔来,司马遹心中满是怒意,它XX的,这些家伙真是不中用,不知道叫御医,你们跑过来有个屁用啊! “还不快传御医过来,晚了本宫就诛你们三族!”司马遹毫无太子形象的大声吼道,吼得声竭力嘶,把那几个跑过来的宦官吓得一楞,好在还有一个家伙还没慌了神,转过身就往回跑,跑得过快导致身体没有协调好,一把摔倒在地,却也不敢怠慢,起身又往前跑去了! 看到司马雅蜡黄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没一会儿便汗湿全身,嘴角还在不断往外冒着血泡,身上不规则地颤抖已是越来越剧烈,即便是陷入了昏迷之中,他也紧皱双眉,咬紧牙关,显见他受到了很大的痛苦! 就这一会儿,许多宦官与宫女侍卫都已经跑了过来,看到太子满脸担忧的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司马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羡慕,感激,抑若是妒忌,或许几者都有! “末将救驾来迟,请太子恕罪!”一个侍卫忽然跪倒在地,伏地请罪,太子虽然没事了,可是太子所骑的马居然无缘无故地发狂了,想一想其中隐含的深意,这人便感觉不寒而粟,不敢再想下去! 有了这个侍卫带头,在场众人全都刷刷地跪倒在地,连话也不敢说,就是后面赶紧来的士猗与烟儿等人也不例外,这件事实在太过严重了,即便他们身为太子的亲近之人,也不敢在此时犯了规矩! 看到有几个宦官跪倒的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显是害怕已极,司马遹只是略一打量,便认出了,这些人正是前时奉了自己的命令牵马而来的那几人,是怕自己责怪他们,小命不保吧! “士猗,传本宫命令,从此刻起,东宫许进不许出,再派一队禁军把后院与马厩团团围住,凡是今天喂过马,接触过马的人都先羁押起来,本宫不要有一个漏网之鱼!”说到最后,司马遹已是怒极,咬牙切齿间充满了阴森冰寒之意,听得下面跪着的人都是浑身一抖,太子发怒了,更有几人直接瘫倒在地! 士猗听了也是心中一紧,看了一眼满脸都是杀机的太子与地上生死不知的司马雅,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喝道,”小臣领命!” 太子骑马被惊,险些坠马身死,东宫后院出了这等大事,相隔一邻之地的许超早已率着大队卫率禁军赶了过来,正好碰上了奉令而来的士猗,一人去宫门传令,一人就去马厩那边抓人,许超再派了一队人马把草地上跪倒的人全部围了起来,刀枪林立,闪着耀眼的寒光,吓得某些人更是心惊胆颤,摇摇欲坠! 听到地上司马雅的呼吸粗重了一些,司马遹心下大急,”烟儿,快过来看看,你手轻一些!”烟儿听了也赶紧起来,看向司马雅! “殿下,他肋骨断了,怎么办?”烟儿一到司马雅肚子上的几个横突,就什么都明的了! “本宫知道,胁骨断了倒没什么,本宫最怕的就是断裂的肋骨插入他的脏腑之中,再加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本宫怕他的脏腑也受到了重创,所以到现在也不敢移动大雅的身体!”看到烟儿帮司马雅擦去脸上的汗珠,可是马上又冒出新汗出来,司马遹也是心急如焚! “殿下,太医来了!”远处大叫的正是先前那个去叫太医的小宦官,因为太子的身份贵重,好在东宫每日都常驻一名太医,要不然再拖下去,司马雅的命肯定没得救了! 事发的地点离后院与校场之间的高墙不远,看到远处林立闪光的刀枪,这太医又是一阵心惊肉跳,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为秦王司马柬治病的胡太医,好不容易秦王好转了一些,他又怕出什么大事,请调到一向没什么大事的东宫来(司马遹的身体一向很好,常驻东宫的太医都嫌这是闲差,没有油水,一般是没有人愿意来的),没想到才来几天,东宫又出了事,他暗自悲叹,是不是自己的运气就真的不好,什么倒霉事自己都能遇上! 越过几层人群,看到地上跪满了宦官宫女,他心下一震,再看到太子也站在那边,一人躺在地上,就知道自己前来治疗的人是这个侍卫,他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太子出事,不然,等此事了结,老夫可要告老还乡了! “胡太医,快来看一看!”司马遹看到他也是一楞,不过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一招,这老头儿便过来了! 分开司马雅的眼皮,看到他无神的双眼,再搭了一下他的腕脉,在司马雅身上掏摸了几下,惹得司马雅痛哼两声,胡太医松了一口气,”殿下,还好,只是肋骨断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司马雅原本被烟儿擦得干净的嘴角又冒出一些血沫出来,他心下一紧,暗自叫苦不迭,不会吧!转眼看到太子希冀的眼光看着自己,终究不敢胡言相欺,他呐呐地说道,”殿下,这人的脏腑恐怕伤了,只是不知道有多严重,小臣也只能尽力一试!” 看到胡老头前后的神情变化,司马遹早就有所预料,闻言深吸一口气,”没事,尽你最大的努力来治,尽力了本宫便不怪你!” “是,殿下!”胡太医心中一喜,可接着他抓抓头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殿下,这人的肋骨断了好几根,恐怕移动不是很方便,要是移动的过程中把断裂的肋骨插入脏腑中,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司马遹闻言也是苦恼不已,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烦燥地走了两步,要是有担架就好了!他不由得如此想道,接着他就把心一狠,没有本宫不会让人做? 司马遹刚准备叫人去伐些树枝做来担架,就看到远处自己坐过的躺椅,眼前一亮,那是自己让匠人按照后世的规格做出来的,技术上完全没有难度,一样的可收可伸,做个担架完全不是问题! “快,把本宫的躺椅搬过来!”司马遹指着几个禁军说道! 等司马雅被人抬走,烟儿士猗也跑到那边去了,这边就只留下跪了一地的宦官与侍卫,都是有可能接近马厩,或是直接喂养东宫骏马的宦官们,一个个个眼巴巴地看着踱步走来走去的太子,大气也不敢出,静等着殿下的发落! 此时此地,气氛显得极为凝滞而又萧瑟,一种恐慌之情弥漫在地上跪着的人中间,个个都在想着,太子会不会饶了自己?? 东宫出了这等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去的,只是这些人又该怎么办?司马遹一个转身,停在当地,几个跪着离得近的宦官们呼吸都急促了一些,”许超,先把这些人看押起来,再找人验过那匹马的死因,再作计较!” 那匹惊马不知何时已经撞上了远处的院墙,墙上血淋淋地一片,地上也流了不少马血,那骏马早死去多时,看到这个景像,司马遹也是浑身一紧,要不是自己运气好,拉着这马的鬓毛,拉痛了它,把自己抛飞出去,恐怕自己的下场就和这马一样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忍不住地就生出一股狂暴之意,可又生生忍住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没那么简单… 看到太子远去,许超的眼神也是蓦然变得冰冷无情,要是太子出了事,自己这个中卫率肯定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知道眼下跪着的人中有意欲谋害太子的贼人,他眼中闪过一道厌恶与噬血之意,冷冷地道,”先把他们抓起来,等下本将再仔细盘问盘问!” 赶到胡太医给司马雅治伤之所,司马遹刚刚给士猗交待了一句,没来得及问问司马雅的伤势情况,就看到一个小宦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殿下,前面那些大人们听说您坠马了,都跑到这里来看您来了!” 哦!司马遹有些头大地一拍自己的额头,这一关始终是要过去的!他脸上挤出笑容,走到院子外面,就看到那些东宫的那些属官们,只要是在东宫的,差不多都跑过来了,一个个吵吵嚷嚷地同那那些阻拦他们的侍卫在说着什么! 一看太子丝毫无损地现身,那些人都睁大眼睛,楞了一下之后,冯荪这老头立时眼泪就像决了堤似的,滚滚而下,又是惶恐又是高兴,”太子无事,老天保佑啊!” 看到这老头儿居然为自己流泪,显然是真性情,真正关心自己的,司马遹心中满是感动,他揖手一礼,”熙祖有罪,累得众位先生担心了!” “太子无事便好,老夫等人就先告辞了!”看到太子居然给自己行礼,冯荪等人又吓了一跳,赶紧回礼,待看到后院禁军士卒林立,兵戈之气凛然,知道太子眼下肯定有事要办,都告辞而去,只要太子无事就可,这里面的水可浑着了! 刚把那些前来围观的东宫属官们送走,司马遹正准备进去看一下司马雅,又看到谢衡急匆匆而来,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又有些焦急,他心里蓦然一跳,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祸不单行啊! 第166章 一计不成 谢衡远远地看到太子,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到朝堂中刚才发生的事,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可是一件大事,一个不好,又是一场兵祸战灾,对殿下来说,也是祸非福啊! 经过太医给司马雅治伤的院子,谢衡只是瞧了一眼,看到太子满脸阴沉,面沉如水,也没有说什么,他还不知道太子刚刚险些坠马之事,要不是司马雅奋力相救,太子早已性命不保了! 看到此间来往人流太多,谢衡轻施了一礼,有些着急地说道,”殿下,请找一间比较安静的内室,老臣有重要之事相告!” 没有啰嗦,司马遹领着谢衡进了离此不远的一间静室,”舅舅,说吧,什么事值得你如此上火的?” 随着谢衡的诉说,司马遹的脸色越发沉重起来,没想到事情变化得如此之快,快得几乎让他反应不过来,这已经超出了历史记载的范筹,实在是让他头大! 两个时辰前,尚书省内! 在座朝臣中以录尚书事汝南王与卫瓘两人为首,还有一大部分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此地,今日不是大朝会,可却是汝南王专门下令把诸人请来的,按照朝会时的班位次序各归各位,朝臣们对于汝南王相请的目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些人都在暗中思索,老王爷前面已经烧了两把火了,莫不是今日是要烧第三把火? 想到这里,一些人就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今日肯定会有一番龙争虎斗或是惊世骇俗之事发生,咱们只要张大耳朵,闭上眼睛听就行了,莫要参与进去,免得殃及池鱼! 汝南王这些日子已经梳笼了尚书省内的吏卒人事,八成的官吏都已经表明奉他之令行事,还有两成皆是沉默不语,但身有清名的,汝南王也就不以为甚,让他们继续装聋作哑! “咳”汝南王看到自己一声令下,大部分朝臣不管有无公务在身,全都赶来参加这次自己举行的小型议事,他的心里满意极了! “今日本王召大家来,有两件事要议,第一件,因杨氏之故,朝廷中枢已经有太多的官职空缺,对朝廷的运转都产生了一些影响,虽然本王这些日子已经安排了一部分人,可对现状来说,颇有些杯水车薪之感,还是差得太多,本王想着,是不是在地方上多调一些身负清名,或是卓有政绩的官吏进京任职?” 说完了之后,汝南王又抚着他白花花的胡子一阵眉飞色舞,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朝臣,解决这些人事空缺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心腹! 众朝臣听了皆是面面相觑,汝南王的心思,他们都是宦海老手,哪里会不懂,只是前一个月任凭汝南王肆意安排,他们已经给汝南王很大面子了,现在这些空缺他还要占完,是不是想吃独食啊? 朝臣中自然是有人不满的,只是谁都不想做这个出头鸟,都想着如果有人率先出口,自己再跟着嚷嚷两句,只要我们全都反对,想必汝南王也不会置众意于不顾!于是,朝臣们都沉默了!谁都想做黄雀,却都不想做螳螂,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汝南王见得众人都没有出声,也就自顾说道,”嗯,既然众卿都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明日就诏告天下,选天下贤能充实中枢!”朝臣听到汝南王已经拍板,一个个后悔不已,可是木已成舟,也反悔不得了! 汝南王看到下面朝臣中,有人不甘的脸色,心里得意得哈哈大笑,这刘准说的果然没错,只要快刀斩乱麻,定下准则,这些只想占便宜的家伙都占不了便宜! “第二件事就是,经本王与卫公商议,楚王骁勇善战,另有任命,其北军中候之职,由临海候裴楷接任,书则,择个日子就去接掌城外大营吧!” 汝南王此言一出,不亚于冬雷震震,把个在场的众多朝臣雷了个外焦里嫩,要变天了?接着他们真的兴奋起来,汝南王终于要对兵权伸手了吗?当年杨骏夺兵权时,可是非常顺利,王佑也非常听话地赶往河东任职,只是这次被夺兵权的可是年少果敢的楚王,他有这么容易听话吗?一时间,朝臣们全都把目光望向了事件的主人楚王与裴楷两人! 有”玉人”之称的裴楷,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前些时日他的脸上还没有丝毫皱纹,依然红光满面,头发也是乌黑透亮,望之如三十许人,实在不愧”玉人”之称,只是现在的他经受过牢狱之灾,丧子之痛,却是皱纹浅浅,头发灰白,仿佛几日间就老了几十岁,见过的人都不由得心生恻隐! 至于汝南王为什么要选他做北军中候,这个很简单,他的长子裴舆娶的是汝南王的女儿,也就是说,他和汝南王是儿女亲家,再加上裴楷为人忠正刚直,在朝中也有很高的人望,别的大臣对他接任北军中候也不会有太多的抵触! 只是,这楚王会怎么想了,他会乖乖交出兵权吗?想到这里,朝臣们都朝他望去! 只见楚王司马玮满脸愤然,脸上肌肉不住抽搐,眼中的怒火,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眼见众多大臣朝自己望了过来,他终于忍不住了! 怒哼一声,楚王司马玮走了出来,鼻孔朝天,朝着裴楷抱拳一礼,然后阴阴地一笑,”那本王就在城外大营恭候临海候的大驾!” 听到楚王这怨毒的话语,裴楷如被毒蛇噬身,浑身一颤,他立时出来回绝,”启禀殿下,老臣自犬子去世之后,一直身染重疾,恐不能担此重任,再者楚王勇力过人,朝野众知,他一定能管理好北军精锐!” 当年,裴楷号称”玉人”,不仅是因为他本身长得仪容俊爽,风神高迈,更重要的是他为人宽厚,与人无争,不管他做什么官,都不会与别人起什么冲突,才得到了当时士人的广为称赞! 当初杨骏掌权时,裴楷被安了个太子少师的闲职,他也一样乐于接受,只是杨氏倒台之时,他的二子被杨氏牵连甚至身死,他就对朝堂争斗充满了一种恐惧感,虽然朝廷为了抚慰他,给他加了临海候的封赏,虽然这个封赏更多的是看在他侄子裴頠的面子上,而他早就想要脱离朝堂这个争斗漩涡了,怎么可能会再次参合进这个杀戮场自寻死路,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裴楷拒绝之后,楚王的脸上一松,汝南王就皱眉了,他想不到自家的这个老亲家居然会拒绝这个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更让他惊奇的还在后头! “启禀殿下,楚王既然入朝理政,朝廷西南不能无人主持大局,老臣愿往荆州一行!”裴楷低着头,不敢看上面汝南王恼怒的目光! 还是卫瓘知道轻重,轻叹一声,”既如此,叔则便领安南将军,都督荆诸军事吧!”汝南王听了卫瓘的话也没有反对,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 “殿下,汝南王已经耐不住要向楚王下手了,可是这次不仅没成功,却让他有了警觉,实在是大为不妙,下次再有碰撞,恐怕就要兵戎相见了!”谢衡对眼下的局势倒是看得清楚,所以尚书省的议事一结束,他就跑到东宫来报信了! 这个裴楷倒是会脚底抹油,如果他不是这么胆小,只要他的胆子再大一点,明日就去城外接掌大营,楚王也翻不了天,贾后再想夺权也会麻烦许多,小人坏了本宫好事啊!想到这里, 司马遹也是怒往上涌,重重地捶了一下面前的案桌! “一群势利小人,只知明哲保身,不知为国尽忠,亏皇爷爷对他如此信赖重用!”司马遹恨恨地说道.果然,世家就是朝廷的毒瘤,只知附在朝廷的身上吸血,关键时候却不想站出来为君分忧,本宫将来掌权了一定把这些腐朽的家伙连根拔除,就是不能拔除,也要尽力约束,削除他们的影响力! 听到太子的话,谢衡也是脸上无光,因为他也是世家的一员,把这个事情说完之后,谢衡为了转移太子的注意力,就问道,”殿下,司马校尉是怎么了?” “都是一些该死的人!”司马遹闻言又狠狠地捶了一下案桌,那案桌吃痛,也发出”咚”地一声痛呼,然后司马遹就把刚才后院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谢衡闻言再次色变,对他来说,太子坠马这件事比朝廷争斗更加让他担忧,不管朝廷的局势糜烂成什么样子,只要太子还在,将来就能拨乱反正,可是太子今日要是死了,那就没什么以后了! “太子,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老臣可不相信,这东宫的马什么时候不惊,偏偏在殿下骑上去的时候就发狂了,明显是有小人作祟!”谢衡罕见地发怒了,太子就是他谢氏一族的未来,没有了太子,他谢氏一族也就没有了将来,这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不管是谁,一定要查出来! “本宫知道,事情一发,本宫就已经封锁宫门了,本宫听了你说的话之后,大胆猜想,楚王居然敢在殿上危胁大臣,莫不是这件事是他派人干的?”司马遹眯着眼,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个...?”听到太子意有所指,谢衡没有惊讶,其实刚才他也怀疑上了楚王,因为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怀疑! 正在两人都冥思苦想的时候,外面传来几声惊呼,司马遹霍然起身,莫不是司马雅的伤势起了变化,真的快要不行了? 第167章 救治 洛阳城的东大街上,在车夫的鞭笞之下,一辆普通的青帘马车以飞快的速度驶往南城,所过之地,皆是人仰马翻,叫骂声不绝,好在这马车的速度再快,也没有像惊马一般撞伤了人,要不然早就死伤无数了! 仔细一看,驾驻马车的人正是东宫侍卫士猗,此时的他满脸汗珠,眼中更显焦灼之意,口中斥喝连连,”驾!” 他的心里更是焦急不已,殿下说上次的那个神医说不定会有办法,一定要请回来,而且自己的速度还要快,迟了以后都不能和司马雅这小子去喝酒了!想到这里,手腕不停向前挥打,舞出一个个鞭花,”啪啪”地声响声如炸雷一般连连劈在空中,这前面的马儿听了鞭响,也是发力狂奔,毫不顾惜马力! 一路奔驰,总算驶到了南城与东城夹角的地方,拐了一个弯,进入另一条巷道,巷子狭窄,士猗也只得放缓马步,不一会儿就来到一间药铺门前! 看了看门粱上所挂牌匾上所书的”济世医馆”四个大字,士猗心里松了一口气,还是殿下有先见之明,前些日子就查明了那老大夫的住址,这多个大夫可就多了个希望! 一下从马车上跃了下来,士猗直奔药铺,过了一会儿,就将一个年约七八十许,却鹤发童颜,宛如神仙中人的老大夫请上了马车,然后马车调头,毫不停留地向回转东宫的路上驰去! 刚出了巷道,马车入了东大街,士猗看到前面有几个衙役看见自己后,就呼喊着挥刀冲自己而来,好像是叫自己停下马车什么的,刚刚请得老大夫的喜悦一下凝滞在脸上,他理也没理,直接挥鞭,一个照面就将冲上来的衙役抽翻在地,然后不顾后面衙役的喝叫怒骂声,扬鞭一挥,再次加快速度,驶往东宫! 东宫,司马遹与谢衡进了给司马雅治伤的那处静室,只见烟儿几女满脸焦急,一脸束手无策之感,而胡太医则是手忙脚乱地给他按着腕脉,榻下一团沾满了血迹的血巾给丢弃在地,无人理会! 看到太子进来了,烟儿面上一喜,赶紧上前小声说起了刚才的情况,原来司马雅刚才又连吐了好几口血,众人齐声惊呼,胡太医说,再这么吐下去,即便没有伤重而死,也要吐血而亡了! 司马遹冲烟儿摆摆手,看到胡太医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一步问道,”胡太医,他明显受了内伤,能不能先开个方子止血啊?” 胡太医灰眉一蹙,恭敬地答道,”方子早就已经开下去了,只是这名侍卫应该是脏腑破裂,腹内出血,老夫也毫无办法,除非是…!” “除非什么?” “除非是华佗在世,给他开膛破腹!”胡太医的话一下惊醒了司马遹,这可是内出血,就是在后世,如果救援迟了的话,也是属于必死之症,司马雅到现在还没死,恐怕都是老天保佑,生命力有朝小强发展的趋势了! 在这个时代,想要给人进行开刀剖腹的手术,真是难于登天,说不定开刀开到一半,人就死了,就算顺利开刀,可是手术过后的并发症,在这个时代的条件,恐怕也是白挨一刀,司马雅绝对熬不过去的! “药来了,药来了!!!”此时,小绿在几个宫女的照应下,端着一碗黑漆漆地药汁急步走了进来,看到太子完好完损,她就眼前一亮,忍不住泪珠儿直落,司马遹心中感动莫名,刚才烟儿说过,小绿早先可是昏厥过去了的! 指了指她手里的药碗,小绿收拾好心情,走到榻边给司马雅喂药,可是司马雅早已陷入昏迷之中,牙关紧咬,嘴巴都没张开,小绿也是毫无办法! 还好胡太医身为太医,这方面的经验还是有的,在司马雅颈项旁边的一处穴道处扎了一针,又慢慢揉捏团捻两下,银针一抽,再去灌药,就顺利多了! 灌了小半碗药下去,胡太医胡老头又苦着脸对司马遹说道,”殿下,小臣能做的也就只有如此了,这药方是宫中专治内伤的,肯定是会见效的,只是脏腑破裂,就算是要愈合,也是需要时间的,说不定半途这人就撑不下去了,因为,因为...!” 胡太医说了一半的话就支支唔唔地说不下去了,后面有人接口道,”因为病人腹内还在出血,光靠药汁是没办法除去它的!” 室内诸人定睛一看,接口的是一个满头花白的布衣老人,可是看上去面貌红润如婴儿,没有丝毫皱纹,实在让人惊叹! 这老人先接了一句,接着就看到室内明显不是常人的司马遹,因为他一身的团龙纹袍实在太过惹眼,李尚望着这似曾相识,浑身都透发着贵气的年轻人,眼中蓦然一眯,加上先前请自己来的人说这是东宫,那么很明显,这个前次出现在秦王府的年经人就是当朝太子了! “山野草民李尚拜见太子!”李尚心中明了这年轻人的身份,只是简便地揖手施了一礼, 司马遹也没有怪责的意思,面色欣喜地拱手一礼,道,”老先生能来就最好了,先前本宫还怕士猗请不到先生,刚才听先生接得顺口,想必应该有所推断了,还请先生大开方便之门!” “行医济世,是草民的夙愿,不敢当太子之礼!”李尚回了一礼后,就走到榻前,替面色惨白的司马雅诊脉! 别的不说,室内几人只是看了这老大夫宛若孩童般不老的容颜,都对他升起了一股莫名的信心,大概同为杏林中人的胡太医除外吧,因为这老家伙此时正用一副打量审视的目光,上下四处不停地观看李尚,心里下意识地就给他打下”骗子”的标签了! 同行相轻,自古皆然! 掀开司马雅身上的袍服,此时他断裂的胁骨已经被胡太医重新固定好了,胸腹上也没有那种可怕的突起状,李尚老头从随身药箱中拿出艾草,份量用得重了一点,然后重重灸了一下他的关元穴与中脘穴,原本没有一丝反应的司马雅此时又满头大汗,闷哼出声! 周围的人见之大喜,有反应就代表有效果,有效果就代表有希望!等针灸过后,司马遹上前一步问道,”老先生,如何?可有把握?” 没有回答司马遹的问话,李尚面色凝重,又从药箱抽出几根粗大的银针,长约四五寸,旁边的几人看了都面色发白,这么粗长的银针,要插进人的体内,只是一想几人都恶寒不已! 随手用火灸了一下银针,轻巧地插入司马雅的腹部,直没入柄,周围看着的人都下意识地一扭头,齐声抽气出声,不忍再看!只有司马遹胆子大,胡太医心怀莫名心思,仔细看了下去,接着就看着李尚抽出银针,只见这银针居然是中空的,半截有血,李尚此时才露出一丝喜色,连施几针,又抽了不少血出来,旁边的胡太医看得眼中异彩连连,满脸不可思议之色,要不是太子在此,恐怕他会忍不住扑上前来拜师吧,真乃神人也! 居然这样就把患者体内的淤血抽了出来,实在是让人惊叹!司马遹在后世见得多了,要用手术塑胶软管抽取病人胸腹中的淤血,倒也没有多么惊奇,只是这老头的居然能想出,用中空银针抽血的方法,实在是不得不让人叹服!古人的大智慧,不比后世人差啊,当然这其中还有什么窍门,也是他没有想明白的,比如,中空的银针,就算能沾血,又是怎么抽出来的? “这人的运气够好,脏腑破裂不算严重,应该是他的身体反应也很不错,刚才老夫看了下他的手掌,摩擦甚剧,应该在掉下来时下意识地护住了胸腹的要害之处,腹内出血不算严重,加上原本他又吐了几口血出来,不然,小民就是华佗再世,这人也早就死了!”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温水毛巾,擦了擦手,李尚最后说道,”暂时,这人的性命就算保住了,只要不出现什么反复的情况,他应该就没事了!然后再给他开一些补血的药方,想必宫内也有独家秘方,老夫就不复多言了,然后躺在榻上将养几个月,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 “老先生大德,本宫铭记在心,请问老先生,能不能暂住东宫,如果大雅出现了什么反复的症状,恐怕再请先生就来不及了!”司马遹拱手说道,这个老大夫说的反复,他明白就是术后并发症了! 李尚看了榻上躺着的司马雅一眼,目中眼光闪烁两下,就答道,”既然殿下有令,草民无不应允,如果会出现病后反复的情况,应该会在三天之内,三天之后,如若无事,老夫就要告辞了!” “嗯,多谢老先生!”司马遹闻言大喜,转首对士猗说道,”先带老先生到前面安歇,然后派人通知一下老先生的家人,不要让他们担心!” “是,殿下,老先生,这边请!”士猗恭声应道,接着右手一引,把李尚带往前院! 安排人日夜服侍司马雅后,众人都退出了这间静室,胡太医看着前面远去的李尚老神医,眼里发着狼一样绿色的目光,不时搓动两下手掌,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拜访人家呢? 谢衡去了关押疑犯的校场那边,这个想要谋害太子的人如果不抓出来,以后还会出现这种情况,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不把他揪出来,宁愿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这是谢衡心里暗下的决心! 没有外人在了,慕容珊珊几女都红了眼睛,尤其是小绿,这会眼泪又扑扑地往下落了,司马遹看了也是头大不已,只得无奈地张开双臂,对着前面几个哭着鼻子的小女人说道,”来吧,本宫的胸怀够宽敞,都过来吧!” 第168章 内贼是谁 如果不论年纪只论身形,以司马遹这两年几个月就一窜的身高,同几女相比,还略有优势,只有阿珠那个冷妮子因为练了武,又正好处在发育的年纪,两人是差不多的身高之外,其他几女都要比他略矮一头! 本来心里都后怕不已的几女,此时已经泪眼迷离,就是后面进宫的阿珠与阿荷的脸容也是惊魂稍定,眼眶泛红,这时听到太子那略带调侃的语气,忍不住就是噗嗤一笑,梨花带雨的几张俏脸上又绽放出羞赧的红晕,这殿下还没有我们大了,居然就把自己当成... 烟儿几女好笑的同时只是抹了抹玉脸又瞪了他一眼,而阿珠这个冷妮子则是嘴角微微一动,然后又转过头去,选择性地无视了太子的调笑,显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有慕容珊珊呆楞了一下之后,就哇哇地哭喊着投入司马遹的怀里,从她那使劲抱着自己的双手,还有那起伏娇躯上的微微颤粟,司马遹就知道,这小妮子这下是真的怕了! 慕容珊珊伏在司马遹怀里,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很快就把他的前襟给浸湿了,司马遹轻拍了她两下香肩,以作安抚,心里却想着,珊儿跟着本宫的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丫头,她兄长把她一个人丢在这洛阳城,举目无亲,四顾茫然,这几年的安逸生活,已经使她融入到了东宫里面,对她来说,自己不仅是她以后的丈夫,还是她的依靠,更重要的是,自己大概是她在洛阳城唯一的亲人了! “不哭不哭,珊儿最乖了,你看,姐姐们都在笑你了,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听了太子语中的戏谑之意,想到自己哭闹的神情已经落入几个好姐姐的眼里,慕容珊珊心里一急,这以后还不给她们笑死,她马上从太子怀里抬起蜯首,一张还泛着泪珠儿的圆润玉脸四处张望,那脸上露出的娇羞,焦急,着恼之意看得司马遹哈哈大笑不止! 咦,没人了!慕容珊珊这才发现,那几个姐姐早就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显然自己又上了太子的当,她洁白光滑的俏脸上一红,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向司马遹的胸膛,两颗小虎牙咬住司马遹的胸肌,使劲地咬啊咬啊咬,咬住了就松口,司马遹马上慌了,胸口吃痛,还在持续之上升中,他马上求饶,”珊儿,我错了,我错了,请你高抬贵口吧!” 听了这打趣之言,慕容珊珊心里感觉好笑,又松了口,抬起满是泪花的小脸,先是哀伤地看了司马遹一眼,眼中闪过坚定决绝的目光,看得他一楞的时候,接着又扑到他怀里,静静不语,也不哭闹,只是听着他胸口的心跳声,就感觉心里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拥着慕容珊珊娇小的玲珑娇躯,他突然就明白了慕容珊珊先前那决绝的目光是什么意思,”生同衾,死同穴,卿不孤死,我不独活!” 轻叹一声,司马遹把下巴放在慕容珊珊的头顶,摩挲着她的青丝,也不言语,只是更加用力地拥紧了慕容珊珊这可怜的女子,感觉到太子的心意,慕容珊珊闭上眼睛,心中越发安宁! 此时,室内静谧一片,无声胜有声! 屋外,烟儿从小孔内看到室内只是静静相拥的太子与珊儿,眼中闪过一道失望之情,嘴里念叨着,”怎么还没有成就好事了?” 场面上突然一静,烟儿抬起头一看,发现其他几女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她脸色蓦然一红,却强作镇定,”看什么看,没看过姐姐这么美的人吗?” 看到几女用不屑的眼光扫视了她一下后,就自顾走了,烟儿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兀自追着几人说道,”你们那是什么眼光,你们还不是也想看他们会不会做坏事,还说我…” 接着,马上响起女人的尖叫求饶声,顿时嘻笑一片,听到外面的声音,慕容珊珊抬起头与司马遹相视一笑,又相拥着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晦暗不清的屋内,只有两人深情相拥的身影,这幅美好的画面,仿佛直至永久也不能消散! 东宫军营,一间充做临时牢房的阴暗房间内,因为不见阳光,只有几根粗大的牛油蜡烛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再加上地面上满满的一大盆炭火,此时冒着一尺来高的熊熊火焰,使得本是阴晦的房间内充满着迷蒙混沌之意,再加上蜡烛燃烧时,散发着的那股怪味,使得整个房内的气氛更加怪异! 铜盆内的炭火上还有几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就算是在炭火中也散发着通红逼人的热浪,十几个被绑在木架上的小宦官看到这幅场景,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却硬是不敢发出一声嚎叫,因为嚎哭自己冤枉的那三个倒霉蛋,此时早已被烙铁灼得晕了过去,他们在晕迷中还在不断颤抖的身体,以及空气中隐隐传来的一丝烤肉香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些人,这就是乱叫的下场! “太子喜欢经常骑马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据本将查证,你们进入东宫都有几年的时间了,又是同一时间调来给太子喂马,孙公公,你说是不是?”许超拎着一块通红的烙铁在室内走来走去,嘴里说着话,脸上却毫无表情,吓得那些被绑的小宦官们微微骚动,可没想到许超没有把烙铁烙在他们身上,反而突然指向一边面色愁苦的孙虑! “啊?是,许大人说得没错,名册上是这样记载的!”本已神游天外的孙虑,突然感到眼前一股灼热感逼人而来,听到许超的问话,马上慌不迭地边点头边回答,”太子入主东宫时,奴婢就已经不在东宫了,只是据名册上所载,给太子喂马的人,这两年都没有变过,至于这其中,他们有没有私下里换人来使,奴婢也不太清楚!” 听到孙虑语中明显有推脱之意,许超也没有放在心里,太子出了这种大事,他要是紧往身上揽,那才是怪事了,再说他说的也是实情! 据许超所知,太子从小好动,文武双修,骑马射箭样样皆精,只是前些年,太子也就是偶尔骑一回,一个月也就两三次,只有这一两个月来,骑马的频率才会密了一点,没想到马上就给隐藏在暗中的敌人抓住了机会! 一旦想到太子要是出了事,自己身为中卫率,恐怕全家都要给太子陪葬,许超心里就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杀了才好,可是太子交待,一定要找出真凶,要是还有同党,以后怎么办?所以许超才不得不耐起性子,同他们玩起了逼供的游戏! 太子的马都有专人喂养,不会假手于禁军这边,只是太子喜欢的马也有十几匹之多,每天要给这些马儿喂养,刷洗的宦官都有二十几人,再加上帮太子牵马送马的宦官,加起来,有机会参与其事的就有三十多人! 再加上太子养马的马厩也是有专人在管理,清扫,这一算起来,差不就有四十人有嫌疑谋害太子了!要说许超行军打仗还是比较有把握的,只是让他同这些东宫肆混了许多年的宦官斗心眼,就不是他的专长了,所以除了烙昏了几个人之外,整个案情还是没有丝毫进展,孙虑虽然站在一边,却是沉默不语,没有丝毫给他打圆场解围的意思! “本官再说一遍,你们还是自己招了吧,免得临死之前还有受皮肉之苦,如果不招,本将天天都有好戏等着你们!”看到这些小宦官只是哭丧着脸不答话,许超冷哼一声,”看紧他们,孙公公,随本将去另一间吧!” 孙虑也不出声,只是低眉顺眼地跟在许超的身后,这件大事一发,他和许超一样,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再加上犯事的又是宦官,他这个东宫宦官之首的罪责恐怕比许超还要大,传到外面,娘娘也保不了他的小命,更何况,短时间内根本就不能把消息传出东宫,当初,司马遹把李尚也留在宫内,也不无保密的意思! 当许超再一次从另一间临时牢房无功而返时,他心里憋压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孙公公,现在东宫出了这等大事,却还没有找到凶徒,你身为内官之首,难道就不出一言吗?” “许大人,殿下把事情交给了您,不是奴婢不肯帮忙,而是奴婢本身也有嫌疑,还是不出声的好!”孙虑心里虽然不屑这个大老粗,可面上却在装可怜! 许超听了,也只得恨恨地拂袖而去,一进原来的牢房,就看到谢衡此时正皱着眉,背着双手,在室内踱来踱去,他上前一步问道,”怎么样,那马尸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谢衡摇摇头,”除了撞上高墙的马首之外,那惊马身上毫无一丝伤痕,就连马蹄下的缝隙也用清水洗过再仔细查看过,都没有!” “马身上没有伤痕,排除了贼人在殿下骑马奔行时暗中下手,也就是说,是有人下药了?”许超听了立时眼前一亮! “就是这样才麻烦,什么时候下的药,下的什么药,说不定早就到了马肚子里化成..,现在哪里还找得出来!”谢衡说到这里,有些气恼的说到,”关键是,只要是接触过马的人,都有机会给马儿下药,也就是说,他们都有嫌疑!” 不过,谢衡不愧是才思敏捷之人,虽然事情有点棘手,可是他马上就想到了,那个给太子牵马的宦官应该是个重要人物,而且,他有很大可能不是这个内贼,只要把他找出来问清楚,应该能知道很多的东西! “那个给太子牵马的宦官,现在在哪里?” 第169章 出人意料 谢衡这话一问出口,许超也是恍然大悟,他立即面露喜色,可是看到室内那些绑着木架上的宦官,就板着一张国字脸,寒声问道,”今日是谁去给太子殿下牵马的?” 室内的宦官们张望了一下,都摇了摇头,一个年纪还比较小的宦官说道,”奴婢等人都是在马厩里给太子殿下喂马的!” 许超听到这里也没有多问,那个牵马的宦官当时应该是服侍在太子左右,听了太子的命令才会去马厩牵马,他招呼一声,就往外走,迎头差点撞上进来的孙虑,好在许超的武艺身手还不错,狠狠地瞪了孙虑一眼,又朝另一间临时牢房走去,”你们之中,谁去给太子牵的马?” 室内的宦官们犹豫了好久,左看右看,有一个人才弱弱地回道,”当时,他不是去请太医了吗?”听了这话,许超如遭雷噬,脸色一变,怒气上涌,大吼一声,”孙虑!孙虑,你个杀千刀的!”他一边出了屋就朝外面而去! 听到这边的喊叫声,孙虑与谢衡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都立即朝这边跑来,两人正好在廊间撞上正怒发冲冠的许超,许超黑着脸,一把冲上来就揪着孙虑的衣裳,开口骂道,”好你个孙虑,那个给太子牵马的宦官了?” 谢衡可是知道宦官们都是小心眼,出了名的有仇必报,看到许超冲上来就蛮横胡来,有些担心他,连忙出来打圆场,把他扯开一边,”许将军你干什么,孙公公不会是谋害太子的贼人!” 挣脱谢衡的手臂,许超怒声喝骂,”孙虑,本将问你话了,那个给太子牵马的宦官去哪里了?当时本将抓人,你也在身边,为什么这么久了,没有见到此人,你也不开口说一声?” 此时距许超抓人都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了,那个给太子牵马,后来又去叫太医的小宦官,居然没有被许超给抓起来,说起来,可算是他的严重失职,如果那个小宦官真是暗中隐藏的贼人,虽然这个可能性不高,可是许超居然没有抓到人,那就真是罪莫大焉! 当时司马雅重伤,连太子司马遹都有些慌了神,许超又来得迟,因失误漏抓了那个小宦官也情有可原,可是这么久了,孙虑跟在许超后面,看着他抓人,又看到他把这些嫌犯关进这临时牢房,却没有支唔一声,是不是就有些不妥了?所以许超才这么大的怒火,谢衡也想到此点,冷着眼看向孙虑! 孙虑开始被许超抓住衣襟也是怒往上涌,没能耐就来找咱家的麻烦吗?咱家可不是好惹的!他初时听到许超所说,那个什么牵马的宦官,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谢衡把两人一分开,他才意识到那个给太子牵马的宦官居然没有被许超抓到,浑身的冷汗都吓得给冒出来了! 太子留他在许超身边,就是为了给他拾遗补缺,以免抓人时漏了什么人,可是现在,那个给太子牵马的宦官,他可是在太子身边服侍的人,到了现在才发现,这么个重要人物居然没有抓到,要不是谢衡想起来,恐怕谁都会忘了吧?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许超可以说不认识人,那他呢?孙虑可是一直服侍太子左右,那个去牵马的宦官也是他的心腹,要不然也不能随侍太子左近,现在人没抓到,都快一个时辰了,要是中途出了什么情况,谁来负责?自己刚刚都在想什么?希望太子就此去死,自己的任务也就不用完成了?所以有些恼恨那个内贼的手段不够完美? 孙虑想到这里,越发慌了神,脸色惨白,手脚乱颤,”不知道啊?许将军...先前没有抓到人?”说着说着,语气中有些迟疑不定,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所以脸上的冷汗像水一样流下来,极为狼狈! “孙公公,你等下自己去和太子解释吧!这件事,你错了!”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谢衡突然满脸严肃地出声,又对许超说道,”那个小宦官可是重要人证,请许将军点齐禁军,大搜东宫后院,想必这人也没有跑到前面去!” 恨恨地看了一眼孙虑,许超知道谢衡说得没错,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人再说,希望不是给人灭了口,虽然这个希望很渺茫,可他们还是要去做! “来人,仔细搜索后院,任何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过!”随着许超的命令,卫率禁军们都一一开始行动起来! 看着这忙碌的禁军士兵,孙虑一下瘫倒在地,自己这次可是完了,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想起太子那一向高深莫测的眼神,他的心里立时抖了一抖! “没有,后花园没有!” “馨莲院也没有!” “清波池也没有!” 许超听了连连禀报的几个没有,头都大了一半,越发恼恨起孙虑臣来,谢衡正想劝一声,远处传来一声禁军的呼喊,极为清晰,“大人,找到了!!!” 许超与谢衡互望一眼,大喜过望,一炷香后,看到这半空中上吊自尽的那小宦官,脸上满是铁青之色,转头厉声吼道,”这就是你说的找到人了!”那士兵唯唯喏喏,也不敢答话,只是不停后退! “行了,这件事已经还是先告诉殿下吧,现在很明显,这东宫的内贼,不止一个人!”谢衡眼中也是怒气凛然,可是他的学问修养都比许超高了不知多少筹,压抑住了心里的怒火,知道这事情恐怕不简单! 室内,司马遹拥着慕容珊珊,感受到她香软的娇躯,心中一片宁静,他这时才发现,此时的慕容珊珊才算是彻底爱上自己吧!以前的她,有功利,有讨好,有希冀,就算是和他同睡一张床榻,也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可唯有此时的她,才算是真正对自己敞开了心菲! 司马遹刚才感受她眼中的决绝之意,一下就明白了她内心所想,心里也是欣慰不已,自己在这世上,终于赢得了一个美人芳心!可是想着想着,一个念头就不可遏止地冒了出来,自己能够感受到她的心意,珊儿只看了自己一眼,就又扑入自己的怀里,想必也是感受了自己对她的心意,那么,自己是不是也爱上她了呢? 这个念头令得司马遹很迷惑,很惶恐,前世孤家寡人一个,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爱情,现在,这就是爱情吗?好像是感觉了太子心中的疑虑,慕容珊珊抬起头,微微仰头,面带疑惑地看向他! 烂然一笑以对,慕容珊珊又放心地埋在太子怀里,此时,司马遹也恍然大悟,不管什么是爱情,可是现在,自己和珊儿只是一个眼神都能理解对方的意思,对方高兴,自己就开心,对方哭泣,自己也会伤心,这应该就是自己与珊儿的爱情吧! 想到此点,漫天的疑云顿时烟消云散,司马遹再次用力,抱紧了慕容珊珊的娇躯,好似感觉到了他的心意,慕容珊珊也扭动了一下小身子,之后,两人又陷入那无比和谐,彼此交融的意境中去! “太子,太子,老臣有事启奏!”外面传来谢衡的声意,惊醒了梦中的一对鸳鸯,看到慕容珊珊恼怒的娇态,司马遹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舅舅肯定有事,你先去找小绿姐姐她们,本宫去去就回!” 没有多话,慕容珊珊只是点点头,看着他出了室内,才转向另一个方向而去,这下惨了,还不知道要被姐姐她们取笑多久了?慕容珊珊小心思里不无苦恼地想道! 一边往那边赶,一边也就听谢衡说了事情的全过程,听到孙虑的失误,司马遹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多话,没多久,就进了出事的那间房内,看到那粱上吊着的人,司马遹眉头一皱,”先把人放下来!” 许超飞身一跃,刀光一闪,就把白绢给割断了,然后”咚”地一声闷响,那个给司马遹牵过马的小宦官,此时脸色惨白,尸身还没有完全僵硬,但身上已经没有了温度,显是已经死了好久了! “看一看他身上有没有伤痕,是他杀还是自杀?”看到那小宦官白中泛青的脸孔,司马遹沉声喝道,但他心里却已经认定了,这个小宦官不会自杀,只凭当时混乱的情况,这小子都能比别人先反应过来,马上回身去请太医,就算他是内贼,也不会这么容易自杀! “是,殿下!”没有让别人动手,许超也没有顾忌什么,直接在司马遹面前就给那小宦官脱起衣衫,仔细检查起来! 司马遹微微扭头,不去观看,倒不是害羞,而是不忍见那宦官的身体,怎么说他也是后世之人,虽然用得惯宦官,可是再去看他们的下体,就实在那啥了! 好在检查也没有多久,看到太子扭头的情景,许超捡住一件衣裳,遮住他的下半身,才回道,”太子,除了脖子上的淤青之外,再无其他伤痕!” 听了这话,其他的人都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谢衡也不例外,就是孙虑看了一眼太子之后,也凑上前去看了一眼,然后又面色惨白着朝太子跪了下去,”奴婢死罪!” 没理会孙虑的磕头请罪,司马遹径直走向那小宦官,虽然清楚孙虑起码现在不会害自己,可这次的确是他的失误,才导致了这小宦官的死,不晾一晾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了! 盯着他脖子上那道紫青的淤痕看了好一会,司马遹才起身对孙虑说道,”先记着,等确定这件事与你没关系,再来治你的罪!” 出了房门,司马遹一边前行一边对谢衡问道,”舅舅怎么看?” 第170章 出人意料(二) “他杀!”谢衡很是凝重地回道,没有丝毫犹豫之色,而司马遹也没有反对,只是微微点头就向那牢房走去! 那小宦官脖子上的青紫淤痕的延伸,明显向颈项边靠后了一点,肯定是先勒死了人,才会把死人放上去的,只是这样一来,又有一个问题出来了,这个灭口的人肯定是个会武艺的好手,要不然也不会让这年经小宦官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被他勒死了,甚至身上没有丝毫痕迹!或者,这人没有武艺,只是灭口的不是一人,而是许多人! 只是一想到东宫里面,居然暗藏着如此多的图谋不轨之人,司马遹心里就有些愤怒,甚至是惶恐,以这些人的胆大妄为,如果不全部抓出来,以后还不是想害什么人就害什么人,自己就不说了,烟儿,小绿,珊儿一旦成为了他们的目标,这些自己所关心的人都手无缚鸡蛋之力,岂不是全都只有死路一条,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以司马遹的冷静,也不由浑身发冷! 进了牢房,太子为首,后面的人一字排开,盯着里面被绑着的十几个小宦官,这些人都吓得瑟瑟发抖,太子都来了,决定他们命运的一刻,也就随之到来,面对死亡的恐惧,谁不害怕? “本宫只说一遍,今日之事是谁所为?聪明的话就乖乖自己说出来,本宫留他一条全尸,然后不祸及他的家人,当然有可能这内贼不是你们其中的一人,如果有谁知道一些情况的,说出来,本宫赏他黄金千两!如果都不知道,那..就全部去死吧!” 司马遹不想再兜圈子下去了,如果再没有结果,他宁愿把这些人全部杀了,就是传到外面,也没有人会在此事上怪责他的!太子遇险,一旦出事,谁能负责?谢衡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几欲开口,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看到太子一来就这副杀气腾腾的表情,室内被绑着的人都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室内的气氛都凝固起来,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有几人的眼光开始闪烁不定了,也有人急得直欲哭叫,这件事与自己真的没有关系啊,如果就这么死了,那不是倒霉吗? 其中一人脸上挣扎好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刚欲开口,边上一人急忙吐口,一口飞针射在他的脖子上,顿时这人脖子歪,就说不出话来,前面站着的司马遹等人大怒,刚有了眉目,就被人给当面灭了口吗? 司马遹急步走到前面,刚冲上前去,那灭口的宦官嘴里蠕动两下,突然吐出半截带血的舌头,却是他自知必死,免得再受活罪,自己咬舌自尽了! 那中针被灭口的宦官此时还没有断气,嘴里挣扎着在说什么,脸上一处焦急,司马遹心里一喜,这人还没死!他急忙走上前去,看到他张口欲言的模样,急忙附耳在他嘴边,”小……绿……那…有…!”这人喘息着说了几个字,终究话都没有说完,头一歪,又死了,却是那银针直接刺破了他的喉咙,呼吸不畅,没了气息! 司马遹听了脸色大变,小绿,小绿姐怎么了? 小绿是内贼? 不可能!刚想到此点,他便马上推翻自己的猜测,对了,是小绿的身边有贼人! 想到这里,他就兴奋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没错,肯定是这样! 室内其他的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看到刚才死去那宦官的脖子上一支银针,还露出外面一截,银光闪闪,众人看了都有些不寒而粟的感觉! “殿下,内贼已经出来了,他刚才说什么?”谢衡问道,此时众人都向太子望来,谢衡所问的正是他们希望知道的!刚刚眨眼之间,就发生如许变故,实在让他们眼花缭乱,没等反应过来,这人都已经死了! “跟本宫来!”想到小绿有可能有危险,司马遹心急如焚,就准备率着禁军士兵朝着自己歇息的后院而去,刚走到另一间牢房门口,他心中一动,蓦然停下脚步,”这里面的人也是嫌犯?” “是,殿下!”许超看到殿下突然停了下来,虽然心中好奇他为什么不去抓内贼,还要问这些嫌犯干什么,但身为下属,还是老实回答了出来! 进了牢房,司马遹发现这里面关着的人比刚才那间多了不少,他寒着一张脸,慢慢地走进来,一步一步地,给这些宦官极大的心里压力,太子终于来了,是不是他们都要去死了?有些人莫名地想道! “本宫知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是无辜的,但肯定也有那么一两人,心怀不轨,居然敢暗中设计本宫,论罪全都应该诛灭三族?刚刚那一间牢房里的人给了本宫一个惊喜,现在,本宫也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能说出与乱贼有关的消息,本宫赏他千两黄金,要是都不知道,那么,你们都去死吧,本宫不想浪费时间了!” 听到太子这冷酷无情的声音,虽然对自己将来的下场已经有了预计,可是真的听到之后,一些人还是忍不住惊慌起来,事关生死,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他们?所以此时,性命攸关,他们全都胡乱攀咬起来! “殿下,刘启明这家伙,奴婢前几天看到他鬼鬼祟祟地跑到后花园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殿下,今日那马是陈阿三所喂,他有重大嫌疑!更何况,今日董公公手下的小李前来给殿下牵马,也是他前自迎上去的啊!” “殿下,还有还有,还有那个...!” 看到里面的人都互相攀咬,谢衡许超他们几人都有些惊谔起来,不过就算他们互相攀咬,又有什么用? “住口,陈阿三是谁?”随着司马遹的一声厉喝,众人都把眼神望向了同一人,年纪不太大,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看到太子与其他人都朝自己望了过来,他脸皮抖动,诡异一笑,脸上也闪现了一丝异样的神彩,狂热,疯狂,信赖,种种不一,仿佛看见了天神一般,接着他头一瘫,嘴角也流出黑红的血液来,居然是服毒自尽! 震惊,极度的震惊! 室内被绑着的宦官都被这场景惊呆了,没想到还真有贼人啊,他们只是想要保命,胡乱攀咬罢了! 谢衡他们也是一脸骇然,太子,太子他居然只是随口一试,就把内贼自己吓得自尽了!这该怎么说了?太子英明神武?还是这些内贼太没用啊?诸人看向司马遹的眼光一时也变得诡异起来,太子一出马,就全都搞定了,那以后还要他们这些属下来干什么? 没有前去查看这人的死状,司马遹沉声喝道,”刚刚他们说的话,孙虑,你都记下了吧,这两间牢房里的人都交给你了,许超派人从旁协助,一定要再挖出一些黑幕来!挖不出来,你就自己滚回皇宫里去吧!” “是,太子!”孙虑刚才也被太子的神来之笔给惊呆了,先前太子审讯另一间牢房的宦官,他可是亲眼所见,殿下明明都已经知道内贼是谁了,都已经想去抓人了,可临门一脚进了这里,只是一试,没想到又试出一条死鱼来!这...这让他这个专搞阴谋诡计为生的宦官可怎么活啊? 安排好了牢房里的事情之后,司马遹便率领着禁军士兵急忙扑向自己歇息的小院! 刚刚谢衡他们一脸惊骇的样子,他也看见了,倒不是他太厉害,而是举凡内贼,都是心中有鬼,自己连吓带赏,这些人都慌了,才会如此容易,而且看样子,这些自杀的人后面,还有一个厉害的主人或是组织,要不然他们不会话也不说,就直接自杀,不给人留下口供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便沉甸甸的,更何况外面还有杀人灭口的乱贼没有搜出来,关键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几人,只知道这人是在小绿的身边,其他情况一概不知,看来,也只有去问小绿姐了! 一进院子,就看到几女围坐在一起,正调笑着慕容珊珊,慕容珊珊明显羞红着脸,像个驼鸟一样,把头都快埋到她那小胸脯里面去了,只露出白玉似的后颈与精致红晕的耳垂,其他几人都笑语吟吟地,间或拍手而笑,间若哈一下慕容珊珊的小腰,周围还有几个宫女侍候着,一派和详安宁之色! 看到太子率着一队士兵进了院子,几女都是疑惑不解,太子以前从来都不会允许别的男人进这个院子,怎么今天? “小绿姐,本宫有事问你!”司马遹站内院内,没有进去,对小绿招手道,而外面的禁军士兵则是留在院子门口,没有进来! 小绿慢慢站起来,看到太子这个样子,刚想说什么,司马遹又看到有四个宫女在场,这几人倒是都非常眼熟,应该是常常服侍自己的,可是为了保密,他又挥挥手道,”你们几个人都下去吧!” 几人赶紧曲身行礼,福了一福,”是,奴婢遵命!”此时也只有小绿有些惊谔不解的站在那里,其他几女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太子又要做什么!几个宫女低首敛身,莲步轻移,徐徐出屋,就连司马遹也没有怪她们走得慢了,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 突然,走在最后的一名宫女急窜几步,就到了小绿的身后,一手成爪状,捏住她的咽喉,就把毫无防备的小绿控制在手,同时急退几步,脸上轻笑道,”太子不愧是太子,不过现在,还请太子放小女子出东宫,不然,伤了小绿姐,可就不好意思了!” 随着她的声音,右手一紧,小绿的咽喉也是一窒,立时给扼得满脸通红, ”啊!”其他几女这时反应过来,然后都是一惊,齐齐发出几声尖叫,小绿姐居然给贼人劫持了? 司马遹铁青着脸,没有出声,自己刚刚才从宦官里面捉了几条小鱼出来,就自大得不可一世吗?明知道杀人灭口的人有可能会武艺,而且还是小绿身边的人,可是为什么不提高警觉?居然还带着大批禁军出现在院门之外,这不是给贼人敲响了警钟吗? 小绿姐被抓,是自己的错,这件事也提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掉已轻心,不然,今日是小绿,明日就可能是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气息平缓下来,看了一眼还呆楞一片的其他几女,特别是此时泪流满面的小绿,司马遹沙哑着嗓子说道,”可以,不过小绿姐不能出东宫,出了东宫宫门,本宫保证不追你就是了!” “唉呀呀,这可不行,太子殿下,这东宫宫外就只有一条大道,就是出了东宫,小女子也不能逃过东宫与官府的追杀!只要本姑娘出了东宫之外,太子不派人搜索洛阳,本姑娘保证,会把小绿姐安全地放回来的,这两年,小女子可是得小绿姐照顾不少啊!” 那女子原来的名字叫月娇,现在想来这名字也不是真的了!她娇笑几声,倒是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居然和司马遹讨价还价起来了,不过她说得倒也是实情,如果东宫与官府联合搜索,然后把城门一关,她就如宠中之鸟,怎么也飞不出去的! 司马遹眼中蓦然闪过一道怒火,小绿要是落入他们的手中,不说性命怎样,要是受了什么其他的伤害,自己可是难辞其咎!又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面露得意之色的女子,他冷着脸道,”本宫手下除了今日死去的那匹骏马之外,还有五匹绝世名驹,速度不说天下第一,也是一时之冠,现在,本宫把它们全都牵到宫门门口,到时任由你挑选,你也不用担心本宫做什么手脚,小绿姐,一定不能跟你走!” “太子果然聪慧,这么快就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法,本姑娘佩服啊!难怪手下训练了这么多的力量,满朝文武中知道的人不多吧!”那女子又说出一条让司马遹眉头直跳的消息! “快点,本宫不想与你哆嗦!”司马遹眼中精光一闪,蓦然喝道! 那女子一楞,本以为太子听到这事后,应该会有一些惊慌,没想到太子连个反应都没有,她娇笑一声,”好,太子果然深爱美...!”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后脑一痛,心知不妙,右手刚想有所动作,侧面又扑过来一道人影,随手一拂,右手就失去了知觉,然后那道人影轻易从她手里抢回了小绿! 刚刚的人影转折,事机变换,只在一瞬之间!是司马遹率先出声,惊了这女子的心神,然后阿珠果断出手,一道金丸直射她的后脑,与此同时,阿荷也冲了过来,随手划过她右手上的曲池穴,让她的右手一麻,小绿的人也就毫发无伤地被她抢了过来,可以说,这一次是他们三人通力合作,才能取得如此的战果! 那女子此时倒地不起,脑后流了一摊鲜血,显然,阿珠的那道金丸已经深入她的后脑,就是救也救不回来了,这女子勉力抬头,抽声咽道,”师..君..会..替我..报仇的!” 第171章 师君是什么人 司马遹闻言谔然,怎么这些自知必死的人,在临死前都要说一番狠话了?这个习惯很不好,你说了出来,不就给你的敌人知道你身后的底细了吗? 只是她口中的”师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像个反社会反朝廷的邪教首脑名称啊?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因为此时院中的几个女人都还望着自己了! 小绿此时早已回过神了,先前她被擒住的时候,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感觉到自己脖子那里有一道铁箍,扼住自己的咽喉,让自己话都说不出来,活了这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惊险之事,后来还是月娇的笑声,才把自己惊醒,一醒就听到太子所说的话,知道太子愿意为了自己,宁愿放这个逆贼一马,她心里满是感动,心思里暖暖的,当时她只想着,自己就是死了,这辈子也值了! 看到泪眼迷离的小绿与其他或惊愕或关切或得意的几女,司马遹一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末了还是上前一把抱住小绿的娇躯,拥入怀里,死就死吧,其实我比小绿还大!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他嘴里轻声说道,”小绿姐,没事了!”拍拍她的香肩,又对她背后的烟儿说道,”扶你小绿姐先进去休息,本宫还有事处理!” 接着,他又笑着对阿珠与阿荷称赞道,”不错,武艺不错,出手的时机,选择的方位与角度都不错,本宫总算没看错人!”阿珠听了夸赞依然清冷无比,但是嘴角却也轻轻一翘,始终还是年轻人啊,他心里暗笑!阿荷笑得跟一朵花似的,显然,能得太子的夸奖,她心里也是极为得意的! 把手一挥,禁军士兵们进来把那女子的尸体抬出去,只留下许超与谢衡两人在场!看到那女子被抬走的身影,司马遹叹了一口气,有点可惜啊! 只看这女子事败后,还临机而动,一把擒住小绿同自己讨价还价,没有同其他人一样咬舌或是服毒自尽,就知道她应该是个重要人物了,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出自她手,可惜却就这么死了,连个名字都不知道! 对了,司马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身后肃立的两人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师君这个名字?” 许超听了脸色一变,立即问道,”殿下,什么师君?是不是师傅的师,君上的君?”看到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司马遹猜想,应该就是这个师君没错了,”应该是吧,你听过?刚才这女子说什么师君会替她报仇!” 谢衡脸色也是一变,如此这样看来,此事就不是简单的谋害太子,而是意图颠覆大晋朝廷了,这可是天大的祸事! 既然太子不知道,那么许超就给他从头讲起,司马遹听了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事说起来,还真是挺长的!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东汉末年,天灾横起,宦官专权,百姓民不聊生,道人张角初时还只是利用符水给人治病,以传播太平道,后来就直接起兵反对朝廷,爆发了史上著名的黄巾之乱,东汉政权也彻底走上了灭亡之路,但当时,在汉中,巴郡之地还有一人名张修,在张角在传道时,他也在传道,名之五斗米道! 张修在传道的时候,也是以巫术与符水给人治病,只是他没有像太平道的张角一样抢掠大户,不管是大户还是穷人,如果治好了病人,就只要五斗米为报酬,别人如果要入教,也只要五斗米,---当然,宣称就是这样宣称的,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我们也不得而知,当时,百姓就称为他为五斗米师或是五斗米道! 既然是传道,他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手下也有许多的人来帮衬,但是这些人却不是以他为主!说到这里,又要说一下张陵这个人了,张陵就是史上传说中的张道陵,道教中的第一任天师,一般人口中常说的张天师,也就是他了! 张陵于东汉顺帝时在巴蜀之地鹤鸣山附近传道,后来传说他苦修数年,降伏了不少妖魔鬼怪,立下正一盟威道的组织,也就是五斗米道的前身,当时是以鹤鸣山为中心,分立二十四教区,各立道官祭酒,以统治教民,他自任为天师,也算是政教合一的雏形,张陵死后,其子张衡继立,这个张衡没什么名气,也不是史上那个发明地动仪的天文学家张衡,只是一个传道的修道之人罢了! 张衡之子在史上倒是赫赫有名,名之张鲁,熟悉三国历史的人都应该知道,张衡死后,张鲁也就继任了父亲的教首之位,此时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五斗米道也在扩张势力,张修也是正一盟威道中的一支,他占了汉中之地后,传道时就称之为五斗米道,改革规章制度,准备建立政教合一的政权组织,说白了,就是要自立,但是作为教首的张鲁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张修不久后被杀! 张鲁吞了汉中之地,就关起门来做了政权合一的山大王,中原地区的几大诸候此时正征战不休,倒也没理会他,当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就以皇帝的名义,封他镇民中郎将,汉宁太守,此时的汉中之地就是正儿八经的政教合一之地,因为五斗米道已经深入人心,对外也正式称为五斗米道,张鲁也就自称为”师君”,表示即是天师,又是君主之意!这人野心不小啊! 中原征战不休,汉中郡这里倒是平安了三十多年,当时的张鲁还是很得人心的,后来曹操成为北方霸主,天下三分,此时赤壁之战已过八年,曹操遂前来攻打汉中郡,张鲁不敌,只得投降,五斗米道自然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但是张鲁既然投降,曹操也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反而把张鲁封为阆中侯,食邑万户,张家与五斗米道的一些其他支系也就保留下来了!武帝取代曹魏,优待前朝贵族世家,张家自然也是属于荣宠之列! 只是没想到的是,现在张家居然敢重立教派,甚至派人打入东宫之中,意图谋害太子,可想而知,张家在其他州郡的势力已经庞大到了何等地步!随着谢衡与许超的娓娓道来,司马遹听了也是心惊不已! 西晋一朝,天灾就不说了,这人祸可真是不少,外戚与宗室的杀伐随着杨氏的三族被灭告一段落,宗室与宗室之间的争斗,导致祸延全国的”八王之乱”才最终导致晋朝这个庞然大物倒在北方少数民族的铁蹄之下,现在又冒出一个五斗米教,还嫌他的心不免烦吗? 听到这个五斗米教的名字时,司马遹心里已经有所触动,这几年,南方与巴蜀之地屡有叛乱,虽然都只是一县之地,而且很快被剿灭,但也可见端倪了!尤其是历史上记载,西晋末年,关中流民在巴氐豪族李特,李雄等人的率领下,在巴蜀之地建立了成汉政权,他们就是五斗米教的一支,更何况,当年,曹操把汉中的教民迁移至关中三辅之地,以充实关中的人口,难怪关中大乱之后,他们要往巴蜀迁移了,他们这是要回老家啊!如此说来,这五斗米道却是反对朝廷的邪教组织了? 只是,现在的晋朝可正是如日中天之际,虽然洛阳城刚经过一场大乱,可是损耗却是微乎其微,什么时候,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派人潜入东宫,来刺杀于本宫?司马遹心里有些疑惑,谢衡看了之后就轻声提醒道,”殿下,莫要忘了现今的形势,汝南王与楚王两人正在争权,要是太子突然死了,这朝廷会引发什么样的动乱,真是不可想象啊?” 司马遹闻言也是面色一变,历史上,愍怀太子死后,西晋一朝就全国大乱,厮杀不休,说不定这里也有五斗米道的一份功劳啊! “殿下,还有一件事,虽然这女子说了师君二字,可也不能肯定就是张家人干的,因为现在的五斗米道虽然在上层贵族与下层百姓间都有流传,可是他们早就分成好几个支派了,所以,殿下也要仔细思虑啊,不能单凭那女子死前所言就给张家定罪!”谢衡突然又对司马遹说了这么一番话! 司马遹听后也点点头,”舅舅放心,本宫晓得轻重!”他先笑着回了谢衡一句,又转头对士猗说道,”你马上出宫传下令去,令各地之人,密切注意有关五斗米教的情报,统计之后,速速上报,关中,巴蜀,还有张家所在的阆中都是首要重视之地!” 士猗走后,司马遹又问道,”舅舅,虽然今天本宫已经封锁了宫门,可是死了这么多的人,总是瞒不过去的,这一传扬出去,说是本宫又遇刺了,名声可不好听啊!”说到这里,司马遹也苦笑起来,自己大概是史上最挫的太子了,皇帝老爹是妻管炎,皇后嫡母又在旁边虎视眈眈,一不注意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还有手握重兵的宗室王爷中,也有人恨自己挡了他们的路,现在,又跑来一邪教组织,想要杀了自己,挑起天下大乱,以趁机起事,自己的命可真苦啊! “嗯,就说是宦官们粗心大意,惊了太子的坐骑,导致太子差点受伤,所以杖毙了几名服侍不力的宦官与宫女,也就罢了,反正他们就算知道太子遇刺,只要太子不自己说出来,他们也不会没事找事的!”谢衡思虑了一会这样回道,此事暂时还是压下为好,朝廷正处于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任何意外都能导致汝南王与楚王马上开战,此时的朝廷不宜多添风雨! “嗯,舅舅说得有理,本宫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东宫之中肯定还有其他的余孽,舅舅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彻底给除了!”说到这里,司马遹也是脸色狰狞,任谁也不想随时活在别人的死亡威胁之下,不把这些心怀异心的内贼全部剿灭,他是睡不安寝,食不知味的! 第172章 同浴 谢衡闻言就有些错谔,这殿下今日是不是受刺激过重啊,不然怎么会... 司马遹看到谢衡奇怪的眼光望来,心中一颤,自己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这五斗米道能培养几个人打入东宫肯定也不是很容易,今日一下就死了四个,尤其是那个化名月娇的女子,她的身份肯定非常一般,连她都死了,五斗米道的内贼肯定已经全完了,就是有,也肯定是其他世家大族潜入东宫的暗子,不过,他们是肯定不敢对自己下毒手的! 想到这里,司马遹本有些心浮气燥的心理立时平静下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接着,脸上又露出往日的温和笑容,”是本宫失言了,舅舅不必多心,现在天色已晚,本宫派人送舅舅回府吧!” 司马遹观看歌舞时就是用过午膳之后,后来又发生了司马雅为救自己而重伤之事,再至派人去宫外请李尚神医,治疗又花了一点时间,现在已是夕阳西下了! 看到太子确实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不似刚才的浮燥无度,面色狰狞,谢衡也点点头道,”嗯,多谢太子,老夫先告退了!” 待谢衡走后,许超才有些担忧地说道,”太子,真的不要紧吗?依小将看来,还是应该进行一番彻查为好,免得还有其他奸人隐藏其中,今日出了这等大事,小将已是万死莫辞,若是他日殿下又出了不可测之事,小将唯有自杀以报殿下之恩了!” “放心,这件事本宫会交给孙虑处理的,他是宦官,对这种事最为拿手了!以前嘛,只是没有在意罢了!”司马遹笑道安抚,眼中露出莫可名状的意味,许超也马上理会了他的意思,同时笑了起来,走了两步,司马遹又道,”依今日看来,禁军之中肯定还会有其他势力隐藏的暗子,你借着今日之事的名义再彻查一遍吧!免得以后要行大事之时,在关键时刻拖了我们的后腿!” 听到太子说到正事,许超面色一凝,抱拳应道,”是,殿下,那小将就先回营了!” “去吧!” 待许超走后,司马遹又去司马雅那里看了一下,这小子虽然因为重伤而昏迷不醒,可是呼吸倒是平缓了许多,也没有出现发烧,或是其他的并发症,让一直担心不已的他放心不少! 刚准备回到自己的后院,就看到一个宫女推门而入,那宫女看到太子在此,急忙躬身行礼,司马遹只是伸手指了指躺在榻上的司马雅,那宫女也不再出声,行礼后便走上前来,”这几日是最要紧的时候,这里每时每刻都要有两人在此守候,若有急事,一人去唤神医,一人守候,知道吧?” “奴婢知道,烟儿姐已经做了安排,请殿下放心!”那白裙宫女小声应道! “嗯!” 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殿门就看到几女都愁眉苦脸的跪坐在榻上有些无聊地伏首在案上,懒洋洋的,像是有气无力一样!烟儿趴着时,那张玉脸正好转向院门,一下就看到了进来的太子,面上立即一喜,精神焕发,小嘴一张,一堆话就冒出来了,”殿下回来了,快快,快传膳!你个死妮子,快去帮忙啊!” 这最后一句说得是慕容珊珊,因为她此时笑得莹白小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眼含秋波,也是一脸惊喜之意,接着就含情脉脉地看着太子,被烟儿一拉,她脸上又是一红,赶紧跟着向后院去了! 司马遹身为太子,自是有属于自己的小灶,而且专门给他做菜的厨房也离他的院子不远,就是午夜之时,他想吃东西,也很快就能上菜,所以,他一般不会去东宫专门给宫女宦官们做饭的御膳房那里传膳! 这天色已晚,晚膳是早就已经做好的了,都在锅里热着了,只等他一回来,就会有热腾腾的膳食可用,几女如穿花蝴蝶一般,一人一盘,马上就把司马遹的膳食端了上来,饭菜倒是很简单,一碗杂粮加了首乌,黄精等药材熬制的药粥,几个精制小馒头,然后就是一盘腌制的凤爪,爆炒羊舌,红烧清鱼,再加一盘清炒黄花菜! 菜色简单,有荤有素,这是司马遹交待的,膳食搭配要合理,不在于多,而在于精,好在这两个御厨倒也很快领会了太子的意思,每顿饭都只上四个菜,现在东宫里的人都知道太子反对奢靡,崇尚节俭,虽然有的人不以为然,但确实赢得了大部分人的人心,毕竟,进宫的宦官宫女多数都是出自贫寒之家,当然,如果是宴客那就要例外了,也不能让人说他,堂堂太子居然吝啬吧,还舍不得多上几个菜色! 烟儿小绿几女都已经用过了,在一大群人盯着的情况下,司马遹只得加快速度,不言不语,消灭了全部的主食,只是菜色尚有余留! 接过慕容珊珊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看到她们几人都围在自己边上,司马遹就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们今儿是怎么了?都围着本宫做什么,本宫等下要泡澡,是不是也要跟着啊?” 小绿听了这话脸色一红,捂着脸就跑了出去,司马遹也没追上去再问什么,以他对小绿的了解,她应该是替自己准备洗澡水去了! “殿下,宫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烟儿说话时还有些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显然对今天的变故还有心有余悸! 司马遹眼一转,就看到慕容珊珊和阿珠,阿荷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显然也等着听他的答案,他心下明了,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的天性就比男人懦弱一点,自己对今日之事也曾大为失态,更何况是她们呢? 他爽朗一笑,摊开自己的手说道,”没事了,那个宫女就是幕后的黑手,本宫当时得到消息,就是来抓她的,她都已经死了,东宫以后也就平安无事了!”听了这话,慕容珊珊与烟儿都舒心的笑了,在她们心中,太子虽然不至于无所不能,可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失误,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至于阿珠与阿荷两人也松了一口气,今日居然有贼人在她们两人面前掳掠了小绿,对她们两人来说,是极大的耻辱,后来那女子不敌她们,就更是让她们懊恼不已,自己居然在一个武艺不如自己的内贼面前得了手,给师傅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惩罚自己了? 所以,她们两人也希望,东宫从此真正的就无事了,只是,司马遹找她们两人来,就是为了保护东宫里的女人,或是跟着自己出去做护卫的,事情哪有她们两人想得那么容易! 司马遹走到慕容珊珊身前,看着她始终羞红的脸色,心里就痒了起来,附耳过来悄悄地道,”珊儿,等下陪本宫一起沐浴吧,咱们两人来个鸳鸯浴啊!” 若是在其他的贵族世家,贴身侍婢都是自家公子的通房,服侍他洗澡也是极其自然之事,就是在洗澡之时,发生什么你情我愿的旋怩之事,那也是平常之极! 可司马遹不同,小时候,司马遹是由小绿与烟儿两人给他洗澡的,他也感觉也没什么,年纪稍长之后,他就一直坚持自己洗澡,不肯在她们两人裸露自己的身体,可能是随着年纪的增长,那身为成年人的自尊心开始作祟,身下的作案工具太小了,实在没脸见人,当然他自己也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小屁孩! 可是自从慕容珊珊来了之后,他的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逗弄她可算是一种恶趣味吧,也许是他身为怪蜀黍的邪恶心思开始萌芽了,他就一直鼓动着,想让她陪自己洗个鸳鸯浴,可是这小妮子虽然嘴上大方,可却脸嫩得很,一听说要两人脱光光在一起洗澡,无论他说破了嘴,怎么也不肯答应,他是看今日自己与这小丫头有了明显的进展,才忍不住提了出来! 小丫头闻言脸色更是像涂了胭脂一样,鲜红欲滴,在司马遹等得快不耐烦时,才听到一声细若蚊蚁的声音,”殿下先去,奴婢就来!”在看到司马遹有些惊喜的脸色之后,她又红着脸补充一句,”不过你可别想我进来,我..我只给殿下擦背!” 司马遹开始是失望,可接着他又失笑出声,”快点啊!”说完,他就得意地向浴室走了过去,虽然没有让这小丫头答应自己,可是饭要一口口地吃,这暧昧也是一步步来的,今日她答应为自己擦背,总有一日她会答应与自己洗鸳鸯浴的!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司马遹身为太子,想要什么人陪他洗鸳鸯找不到,只要他一声令下,东宫里想上他床榻的宫女多不胜数,可是这样不就没味了吗?他享受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那种暧昧升级的成功快感,如果是送上门来的,那他可能就没什么兴趣了! 泡在半人高的澡桶里,温热的水里还撒满了去年小绿存留的芬芳花瓣,虽然说,男人洗花瓣澡有些太娘们了,可是司马遹总觉得,自己比那些喜欢在头上簪一朵花的什么贵公子要强多了! 闭上眼睛,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今日经历这许多惊险,以他的心智,也实在有些劳累了,司马遹**着叹了一口气,累了一天,能洗个热水澡,这恐怕是人世间最大的享受了吧! 昏昏沉沉间,司马遹眯了过去,直到后背颈间传来一阵舒适的感觉,才把他惊醒了过来,他睁眼一看,原来慕容珊珊眼这小妮子正给他捏肩了,难怪这么舒服! 不过,当他看到慕容珊珊身上只有一袭翠绿的肚兜,把她胸前的小荷尖尖包得紧紧的,那小巧的形状,让他更是心痒不已,这小东西他早就摸过,可是怎么今日见到,却又兴奋了起来了?带着这样的不解,他的精神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伸手一捉,在慕容珊珊的尖叫声,随着扑通一声响,浴桶中立即水花四溅,慕容珊珊的尖叫声也只响了两声,就立即被人堵住了! 帘外,两条两影渐渐凑在一声,两个脑袋左右纠缠,外面服侍的宫女看了都脸色羞红,什么时候太子要是对自己这样,那就太好了! PS:求花花啊,太可怜了,不求贵宾,只求童鞋们每天多投几朵花吧!这一章3500多字,够厚道吧! 第173章 惠帝的关心 浴桶中,几番唇齿交缠,司马遹的手在慕容珊珊身上纵横捭阖,上下攀爬,她稚嫩的身体,以及青涩的反应,无不让司马遹更加情动,把她紧紧拥入怀中,肆意爱怜,好不容易两人都快没有了呼吸之力,才渐渐分开! “殿下...!”慕容珊珊低下头,面红耳赤的不敢抬头,太子的眼光灼热得好像要把她吞入肚中一般,只得轻声呼唤! 看到这小妮子羞涩至极,不敢看自己的驼鸟模样,司马遹心中得意,又探上前去吻了一下她白玉般的额头,嘶声说道,”本宫不会在这里要了你的,你还小,等我们都长大了再说,现在,给本宫擦背吧!” 天知道,他是用怎样的毅力才忍住了自己即将暴发的情欲,这小丫头刚才青涩的模样,简直就像一个小妖精,一下就勾起了他心中的情火,让他险些欲罢不能! 听了太子的情话,慕容珊珊心是既是庆幸却又有一些失望,看太子刚才情动的模样,她还以为太子忍不住想要她了,她心里也早就下定决心,殿下如果想要她,就从了他吧,只是自己的第一次却是在浴桶中,她心里难免会失望,若是给人知道了,又要被姐姐们笑话了!殿下及时止住自己的情欲,她又有些失望了,什么叫我还小,我已经很大了,慕容珊珊心中不无怨念地想道! “是,殿下!”慕容珊珊走到已经趴到浴桶边上的太子身后,拿出浴巾,小手轻柔地替他擦拭起来! 此后,司马遹也没有再逗这个小妮子,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怕逗着逗着却把自己的火升起来了,然后又要以无上的毅力把这火给压下来,那可就是自找苦吃了! 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不想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失了童身,这男女之事,如果没尝过其中滋味的还好一些,但是一旦尝过了禁果之后,就没有人能够忍受这种诱惑,整天只会想着这种美事,自己可是太子,不说东宫之中的美人多不胜数,就是自己身边这几女,艳若桃李者有之,青涩甜美者有之,都是任自己采摘,一旦沉迷进去,恐不可自拔,这方面的毅力,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忍耐不住的,当然,传说中的正人君子柳下惠老先生应该是有这个本事的! 是夜,卧在宽大的睡榻之上,在黑漆漆的夜光下,司马遹拥着慕容珊珊的娇躯,很快就睡着了过去,迷迷糊糊中... 一间昏暗破败的小殿里面,只有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方圆丈许的范围,其他地方还是黑暗一片,一个身穿白袍囚服的年轻人,就着昏黄的灯光,正在靠近墙壁的一角,正煮着糙米粥,米粒都很少,多数都是清水,这年轻人也没有皱眉,只是摇摇头叹息一声,脸上只有无尽的痛苦! 急促地脚步声突然传来,年轻人脸色一变,这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本宫吗?他心里一慌,起身朝着外面跑去,听到里面的动静,外面的脚步声越发急促,跑到小殿外的墙角边,再也无路可去,年轻人忍不住脸色苍白,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老天好似也不忍看见这幕惨剧发生,突然,漆黑的夜幕中炸雷轰呜,电光一闪,一根粗大的木棒朝着年轻人迎头击来,惊叫一声,瞳孔无限放大...... “啊!”被噩梦惊醒的司马遹突起坐起身来,脸上冷汗淋漓,那年轻人临死前瞳孔中的绝望之意此时也不断在他眼前回响,虽然他已经不记得那年轻人的面貌到底如何,可是他心里已经确定,那个被杀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历史上的愍怀太子,也就是他的前身了! 转头一望,慕容珊珊那小妮子此时居然还睡得很香,自己这么大的叫声都没有把她惊醒!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司马遹随便披上一件外衣,下得榻来,再穿过外间,没有出去,只是打开外间的窗户,看着窗外几处闪耀的星辰沉默不语! 看着无限广大的星空,漆黑深沉的夜幕中只有几颗星光闪烁,司马遹心中却在不断反思,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那冥冥中的存在,在提醒自己,这就是自己将来的下场? 对于自己莫名来到这个世界,他早就对某些神秘之事存有敬畏之心,虽然前世是无神论者,可是经过了灵魂转世,他已经不再狂妄,不再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角,这当中,肯定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今日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无一不是牵涉甚广,爆发出来就能引起滔天大祸之事,楚王与汝南王一战就在眼前,这是冥冥中的存在在提醒自己吗?到底是谨慎行事,趁着这次机会,一举出手,定鼎乾坤,还是继续装疯卖傻,装一个好色无度的太子,以图后计呢? 直到天色泛白,金乌东升,司马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只得叹了一口气,关系到生死存亡大事,自己也是有些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啊! “殿下??”后面传来早起的小绿疑惑之声,司马遹站了大半夜,回头一笑,突然他就感觉到脚酸腿软,一下瘫倒在地,吓得后面的小绿尖叫一声,”啊!” 一下了跑过来扶起司马遹,”殿下这是怎么了?”看到小绿姐焦急惶恐的样子,脸上满是担忧之情,司马遹烦闷的心里突然好受了许多,笑着说道,”无事,只是站得久了一点,有点腿软罢了!” 这些事其实还有些遥远,只是眼前倒是有一件事有些麻烦,也不能说是麻烦,只是有些繁杂琐碎,让司马遹很不喜,那就是一大早,皇宫与城中各大世家都派人前来问候了,现在一大群人都挤在正殿中,正等着他现身说法了! 东宫中的宫女宦官都知道太子昨日坠马之事,并且东宫里面因此事还死了不少人,虽然司马遹已经传下了封口令,并且连宫门都封锁了半日! 但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东宫宫门一关,洛阳城中的各大世家与皇宫都得到了消息,那些权贵人物俱是心中疑惑,难道东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成?这东宫一关就关了半日,但今日一早,应该得到消息的人都已经知道昨日发生之事,太子骑马时居然不幸坠马,要不是一个侍卫拼死救护,太子恐怕难以幸免,虽然太子无事,可是那个侍卫现在还生死不知了! 难怪啊,听到这个消息,那些权贵才恍然大悟,难怪东宫会封闭宫门了,他们一边派人前来问候太子,一边仔细打听,昨日之事详细情况究竟为何,太子会坠马,他们怎么可能会相信,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黑幕,才是他们这次前来的主要目的! 当司马遹身穿太子冕服,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诸人面前之时,那些正在议论纷纷地臣属全都住了嘴,来时他们都想着,太子坠马,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吧,只是看这伤到底严不严重罢了,看太子出来这精气神,还真是无事啊!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反正一群人看到太子出来后,全部跪下行礼,今日太子可是穿了冕服,”参见太子!” “众卿平身!”司马遹手一伸,和颜悦色地笑道,”多谢诸位盛情,昨日只是小事,虚惊一场,请诸位回去禀报诸位老大人,本宫无事,让他们几位担心了!” 好一阵客气之后,前面的一个宦官就上前一步禀道,”殿下,陛下听闻您坠马受伤,特吩咐奴婢前来探望,现今太子无事,真乃国之大幸,但是陛下还在担忧之中,殿下能否进宫一趟?” “本宫也是如此想的,你看,本宫连冕服都穿戴好了!”司马遹大喜,同那些人应付,他还真没什么兴趣,他就是打着觐见惠帝的幌子来摆脱他们的主意,没想到这宦官如此知情识趣,真是机灵人! 其他人一看太子要进宫,哪还敢逗留,纷纷告辞,反正他们要得到的消息已经明确,太子无事,他们也可以交差了! 摆了太子仪仗,驾着安车,率领着几个贴身侍卫与大队禁军,在那小宦官的带领下,司马遹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东门云龙门,一路直入太极殿,丝毫无阻! 一进东堂,就看到惠帝有些坐卧不安地跪坐在龙床上,忽然看到身穿冕服的司马遹一进来,就眼前一亮,满是惊喜之色,下得榻来,疾步前行,”熙祖,你没事吧?” 司马遹看到惠帝脸上流露出的真情实义,心中也是暖暖的,躬身一礼后才回答道,”累父皇担心,是儿臣之过,儿臣无事,只不过是骑马时突然惊了一下而已,真的无事!” 看到惠帝仔细打量自己,司马遹还左走右走,甚至还抬抬胳膊伸伸腿,表明自己没有受到一点伤害,看到儿子真的无事,惠帝有些后怕地松了一口气! “你啊,从小就好动,长大了就更是不得了,你是太子,今后还是要注意一点,你要是有所..到时朝廷都会引起动荡!”惠帝笑过之后,才有些严肃地责怪道! “是,都是儿臣的错!”看到惠帝真的有些怒了,司马遹也赶紧认错,不知是不是错觉,惠帝比起以前来,身上多了一些上位者的威严!看来,就是个傻子坐在龙椅上,也会变得大不一样,更何况,惠帝还不是一个傻子,司马遹想到此点,心里也是暗惊不已! 责怪过儿子之后,惠帝拉着司马遹的手,上了龙榻上坐好,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按上去坐好,之后又怒声喝道,”那些服侍你的阉奴真是该死,堂堂太子,居然如此无视,当年朕在东宫的时候..”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惠帝也住口不言! “父皇放心,有罪的当然要罚,就是儿臣不懂,先生们也知道的!”与惠帝坐上了龙椅,司马遹感觉有些心惊肉跳的,他讨好似的一笑,”父皇,儿臣还是坐下去吧,这个样子,给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惠帝听了,眼睛一瞪,正准备说话,外面有人来传,”启禀陛下,汝南王有事求见!” 第174章 汝南王的来意 司马遹感觉到今天的惠帝明显与往常有些不同,虽然还是对自己一如往常的关心爱护,但是他却感觉惠帝有种热心得过了头的感觉,尤其是,惠帝居然拉着自己坐上了龙椅,就更是让他惶恐不已! 要说这太极殿东堂中的龙椅,司马遹小时候也没少坐,以前武帝就经常抱着他坐在龙椅上处理政事,就是朝臣来了,也没让他下来,这即是表明武帝对他的宠爱之意,但是与他的年纪小也不无关系,那时候他才多大,朝臣们不会和他这个小屁孩计较什么! 但是现在不同,他已经是太子了,国之储君,惠帝殡天之后,他就是下一代的皇帝,身份虽说尊贵,但是上面还有惠帝这个父皇,两人即是父子,可也是君臣!所以有古语说,皇帝与太子是天下间最为尊贵的一对父子,也是关系最不好处理的一对父子! 别的父子闹了矛盾之后,最多也就是父亲把儿子狠打一顿,就算父子成仇,这做父亲的再怎么恨也只会把儿子赶出家门,不会要了儿子的命,可是如果这个做父亲的是皇帝,那么做儿子的,尤其是太子可就要万分小心了,一不小心性命都会不保,这一点早有史实证明,司马遹也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听了下面那宦官的禀报,司马遹心里大喜,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反倒有些匆忙地说道,”父皇,老王爷要来了,儿臣还是坐下面去吧,免得这顽固老头儿来了,不明情况找儿臣的麻烦!” 惠帝一听儿子喊汝南王为老头,心里不但不怪,反倒有些亲切的感觉,面上露出会意的笑容,儿子这话简直说到他的心里去了,这叔祖爷不就是个老头吗? 他掌了政之后,虽然没像以前杨骏一样,万事都处理好了之后,才让朕来盖印,这一点他比杨骏要知趣,可是有一点不好的是,这老头儿经常说教于朕,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尤其是,他还暗中示意朕,不要让南风接触朝政,一想到这里,惠帝就苦笑了一下,朕看到那悍妇都后怕不已,你还让朕来约束她,岂不是为难朕吗? 惠帝脸上笑过了之后,对儿子点点头,等他坐好,才端正脸色,轻喝一声,”宣!”那伏起叩首的小宦官才起身跑去外面给汝南王开门,让他进来,因为惠帝曾下旨,汝南王可赞拜不名,所以也免了唱名的麻烦! 汝南王今日的气色很好,脸色红润,花白的须发也梳理得整齐有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威慑之力,显见,随着这两个月的大权在握,他自身的气势也积累到了巅峰,虽然是在皇宫之中,惠帝当面,可也透露出了一丝权臣应有的风采! 看到太子在座,汝南王也没有疑惑,进来之后,先对惠帝躬身一礼,”老臣拜见陛下!”接着对着司马遹只是随便揖了一礼,”老臣拜见太子!” 惠帝看见了之后,也没什么不满之色,笑道,”老王爷不必多礼,平身吧!”虽说,汝南王对自己与惠帝有明显的不同,可是司马遹脸上依然笑眯眯的,身子不动,同时揖手还了一礼,”老王爷这厢有礼了!” “老臣今日来此,本是找陛下的,既然太子在此,老臣也有一句忠言相劝,还请太子不要怪罪老臣!”汝南王颌下白胡子一抖,面上一凝,有些摆谱似地对着司马遹言道! 司马遹苦笑一声,这老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蒜了!只是这件事是自己运气不好,就是这老家伙骂过来,自己也只得乖乖受着,”老王爷如此说,可就是折煞熙祖了!” “听说太子昨日骑马之时,不慎坠马,可有此事?” “是,那马儿也知怎么突然就受了惊,还好父皇洪福齐天,得父皇保佑,熙祖虽惊却也无险,此事是熙祖有些鲁莽了,老王爷不必说了,是本宫错了!请父皇与老王爷原谅熙祖!”说到这里,司马遹先分别对两人拱手一礼,然后又垂下脸庞,一副羞愧不能见人的模样,直接认错! 太子的反应直接打乱了汝南王心中的预想,他本以为太子会狡辩,然后自己来个直言相劝,赚个好名声,可谁知,太子居然就这么承认了,还向自己认错,这老头儿噎了一下之后,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哼哼唧唧地说道,”既然如此,老臣不再说什么,只望太子记得今日之言才好!” 甩了下袖子,汝南王从中掏出一本奏章,出声言道,”启奏陛下,老臣今日来,是有要事禀报,先帝置藩王,就是为了拱卫王室,可是现在,下邳王,楚王,淮南王这些宗室近支,却都呆在洛阳城为官,难以起到藩卫王室的作用,臣请陛下,遣诸王归藩!” 那旁边侍候的宦官听到汝南王这惊天之语,身形一颤,不敢怠慢,赶紧前来接过他的奏折,递到龙案上,然后又退到一边! 司马遹心中一惊,昨日汝南王才举行过小朝会,意图夺过楚王的兵权,谁知裴楷胆小,没能让他如愿!没想到今日他就亲自捧着奏折上奏于惠帝,怎么这老头这么急,他还直以为自己掌握了朝廷的局势啊?想到这里,他就担忧地看向龙榻上坐着的惠帝,看他是如何反应! 果然,惠帝皱着眉看了下去,不置可否,虽然惠帝对政事不是很精通,可是对朝中的形势,惠帝听贾后说过,他还是知道得比较清楚的,现在汝南王要遣诸王归藩,还不是为了争权夺利,他是皇帝,臣子争斗,就越需要他这个皇帝来调解安抚,自己的地位也会稳固,所以,他心里是不会同意汝南王的这个奏章的! 只是汝南王身为宰辅,惠帝也不便反驳,他只得温言答道,”此事过于重大,朕一时之间也不能做出决定,先让朕想几天,在过些日子的大朝会上,让群臣一起讨论讨论再议定吧!” “可是,陛下,此事还是...!”汝南王一听就急了,明显有些不满惠帝的敷衍之意,要知道当年武帝遣齐王攸归国时,可没有让朝臣商议,而是直接说”此系朕家事耳”,虽然满朝文武都反对,可是皇帝一旦下了决心,那什么人都不能阻止的! “好了,老王爷,此事朕知道了,就算朕答应此事,可如果群臣不满,还不是会闹将起来,反正藩王归国也不是小事,起码也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而过几天就是大朝会,只在群臣都不反对,朕就准了此奏,老王爷还是回去吧!” 汝南王话还没有说完,惠帝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让他走人,刚才还在一边纠结,要不要帮汝南王说话的司马遹,此时心里也满是庆幸之意,幸好自己没有开口,今日的惠帝早已不同以往了,在这等大事面前,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自己现在还很弱小,一旦卷了进去,肯定尸骨无存! 看到惠帝已经下定决心,要把此事放到朝会上去讨论,汝南王只得有些颓丧地挥袖走了,临走时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发狠道,老夫可是辅政大臣,为众臣之首,只要老夫让这些朝臣都站出来同意此事,陛下又有言在先,也不得不从! 等汝南王一走,惠帝又变得眉开眼笑起来,对下面的司马遹笑着招招手,”来,熙祖,快过来,还是你有见地,这老头儿今日真是太放肆了,你可是朕的儿子唉,朕都没舍得教训你,他却在朕面前摆谱,这不是没把朕放在眼里吗,所以朕就偏不让他如愿!” 看到惠帝的满脸笑意,加上他说话时的情真意切,确实把自己当成了心爱的儿子,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司马遹心里也是暖暖的,看到他不断招手,也只得又坐在他身边,只不过还是只坐了半个屁股,不敢全坐上去! 惠帝一时也没注意他的异样,抚着他的后脑,笑着说道,”等会儿,你陪朕一起用膳,然后再去拜见皇后与你母妃吧!” 司马遹点点头,看到惠帝的兴致很高,他也放开胸怀,同他闲聊起来,”父皇,儿子手下的匠人最近新作了一个躺椅,要躺要睡,都非常舒适,明日儿子就...” “真的?那好,明日你就让人送一副过来,让朕也见识见识!” “嗯!” …… 用了午膳之后,司马遹去拜见过贾后与母亲谢玖,才返回东宫,贾后对他倒是越发和蔼可亲了,自己还没跪下,她就让人扶住自己,中间还有些开玩笑地说,让他当心自己的身子骨,不要贪恋女色,而司马遹也是红着脸唯唯点头,在旁边侍候的董猛看来,真就是一个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可他心里清楚,太子心里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可是娘娘却是恨不得太子马上去死的!再一对比眼前这景儿,他心里就有些发寒! 司马遹去了谢玖那儿,也没说几句话,就被她赶了回来,现在已快五月,枯树都开始抽枝发芽了,看到谢衡忙于自己的种植工作,司马遹心里也感到很欣慰,母亲有了寄托,他就放心了! 汝南王一出皇城,他上奏要让诸王归藩的事就已经传遍了洛阳全城,这种事情,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大臣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与此事有关的诸王们可就急得快要上火了,当年,杨家把他们赶回了封地,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那些小地方能与京城的繁华相比吗?可是现在,汝南王老叔祖,居然也要把我们赶回封地去,就真的让他们有气也没地方发了! 好吧,叔祖爷,咱们知道你其实想赶的只有楚王一人,可是为什么要连累我们这些无辜之人啊?这些宗室王爷们都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嚎叫声! 事情都已经传遍了洛阳城,楚王司马玮一得到了消息之后,就马上把手下将官与那中年文士召来,一起商议该如何应对才好! 第175章 突变的局势 楚王府密室之内,楚王司马玮高据上位,依然还是如以往一般英姿勃发,剑眉星目,再加上近两月以来,一直居住于军中理事,军中规矩森严,上令下达,无不遵从,此时他身上也就透露出一种无形的霸气,就算是知道现今的情况于己方不利,却也没有了以前的浮燥之气,几人中为首的中年文士看得眼前一亮,心中暗暗点头不已,殿下真的是成熟了! “参见王爷,王爷金安!”众人齐声拱手行礼! “诸卿请坐,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汝南王已经正式上了奏折,要遣诸王归藩,其目的就是冲是本王来的,还请诸位集思广益,为本王谋划一番!”司马玮把手一挥,示意众人就位,然后直接开门开山. 高冠博带,白衣飘飘的中年文士含笑不语,风度极佳,一身盔甲戎装的公孙宏紧抿嘴唇,面容肃穆,还有一人,也是青衣文士装扮,瘦弱身材,年约五十许,一脸奸诈谄媚之色落于最后! 此人名叫歧盛,原本是太尉杨骏手下的一名谋士,很得杨骏重用,当时诛灭杨氏之时,只因他只是杨骏的僚属,不是亲族,就没有被朝廷问罪,只是其人品行不端,后来也没有被朝廷起用,这人就直接投奔了楚王司马玮,楚王看他确实有点才学,也就把他收入麾下,现在官任楚王府舍人! 室内几人除了歧盛之外,其他两人跟随楚王都已经年深日久,深得楚王的信任,而他却是新近归附,总也要露点手段,不然让人小瞧了,以后在楚王殿下抬不起头来,歧盛看到几人都不出声,心中暗思,据自己得知的消息,那卫老头不依不饶,居然想要置老夫于死地,要是不先下手为强,自己难免遭殃! 太康末年,杨骏借着卫宣酗酒之事,不仅把卫宣气得吐血而死,还令得武帝下诏夺回公主,使得卫家蒙羞,卫瓘也只得逊位以自保,据卫瓘查证,此计原本出于歧盛之手,现在卫瓘掌了大权,即便他为人再忠直,可是对于歧盛这个杀子仇人,他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而歧盛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卫瓘已经谋定,就要在几日之内捉拿他了!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了神,揖手环形一礼,率先出口,”启禀殿下,当今之计,既然汝南王容不得殿下,那殿下就只有向皇后靠拢了,待与贾氏联合之后,一举扳倒汝南王与卫瓘两人,然后重新襄议辅政大臣,殿下就可以一举夺得辅政大权,然后嘛…嘿嘿!”说到最后,他捏手成刀,向下一划,脸上露出恶狠狠的狰狞之意,在场几人见了,都是暗自点头! “好,歧先生之言甚合孤意,不知军师意下如何?”楚王司马玮听了歧盛之言,连连叫好,意兴飞扬,可是末了看到那中年文干,又询问他的意见,显见他在楚王心中的地位暂时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那中年文士拱手一笑,”此事老夫早就在做了!”不顾楚王与歧盛两人听了之后的惊讶之意,他又转头问道,”公孙宏,老夫令你暗中与贾后心腹李肇交好,现在情况如何了?” 公孙宏立即抱拳行礼,洒然一笑,”殿下,先生,这李肇只不过是贪财好色的小人一个,骤然富贵,就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说得不好听,就是一身匪气,不像个将军,倒像个山大王,小人只是请他喝了几顿酒,然后送了他几千两金子,四个美娇娃,这人现在都与小将称兄道弟了!” “嗯,不错,此人本性如此,不然老夫当初也不会挑他了,既然你们关系很好,明日你就向他言明,就说楚王殿下想托庇于皇后麾下,以皇后马首是瞻,两人再度联手,共同对付太宰与太保!”中年文士说着,就抚须大笑,显然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心里也是极为得意的! “是,先生!”看到楚王没有反对,公孙宏也立即抱拳领命! 一边的歧盛听了却是一急,他急忙拱手说道,”殿下,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日还不算晚,最好今晚就向皇后表明心迹,要知道今日离大朝会也只有几天了,小臣怕到时,时间有些来不及啊!” 司马玮听了也是一怔,也对,宜早不宜迟,”公孙宏,现在你就去李肇府上吧!”旁边的中年文士听了也没有反对,只是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歧盛,歧盛感觉到他的目光,又讨好的一笑! 李肇的郡公府,原是杨氏的一个亲族所有,也是公候级别的府邸,占地极广,屋宇豪奢,杨氏覆灭之后,这府邸就收归朝廷所有,李肇因功得封郡公,朝廷照例要赐下公府住宅,户部吏卒有意奉承这位当朝新贵,就精心挑选了这处豪宅,做为他的郡公府,李肇见了也极为满意! 李肇得封郡公高位,可是他在朝中实际上的官位只是积弩将军,品阶不高,但却掌握了大晋朝廷中最为精锐的一部禁军,职权虽低,却是权重之位,前些时日,也是有许多朝中官员往他府里跑的,只是汝南王与卫瓘掌政之后,他家就门可罗雀了,李肇心里虽对这两人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无可奈何! 正好此时,公孙宏借着楚王的名义,结好于他,金银美女,大把奉上,把个正处于低谷的李肇感动得热泪盈眶,一个本性桀骜,却正处于低落之时,一个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曲意迎合,两人顿时好得一下子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兄弟! 这日,李肇照例巡完宫城,就赶紧回了自己的府邸,话说,公孙老兄送给本公的四个美人儿娇嗔羞怒,各有各的风情,让本公想起来就心头火热,不可自拔啊!李肇一想起来,就感觉自己下身滚烫,好像从前三十年都白活了! 刚准备去后院找美人儿厮混,前院的管家就来通报,说是公孙长史前来拜访了,李肇虽然心里不爽,可是公孙宏的身份也不低,又同自己交好,倒也不好冷落了他,去讨好美人,给人知道了,还以为他见色忘义了! 公孙宏一进李府的大堂,就对他拱手深躬一礼,”李兄,弟今日是来找你帮忙的,请贤兄一定要帮衬一二啊,我家殿下说了,只要贤兄肯帮忙,殿下自有厚报!” 一看公孙宏大礼参拜,李肇倒也急了,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李肇却不只是又吃又拿,而是人财两得,别人还对他行此大礼,他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公孙兄请说,只要小弟能帮忙,一定不会推辞!”李肇郑重许下承诺! 看到李肇肯答应此事,公孙宏也是心下一宽,立即附耳过来,说了楚王之事,请他帮忙通传一二,李肇听了,眼珠一转,也是立即答应,两人密议不久,他就马上进宫,去见皇后,能够打倒汝南王与卫瓘两人,这也是他最希望看到的,至于美人儿,等他回来再说… 皇宫之中,刚送走太子司马遹不久,贾后正准备休息一二,就听到宦官来报,说是积弩将军李肇求见!贾后心中一动,马上召见! 李肇一进来,就马上收起了身上的那股匪气,跪下行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了楚王长史公孙宏向他请托,楚王要与皇后联手之事! 贾后听了不置可否,目光一转,却语出惊人,”你收了公孙宏不少好处吧?” 李肇心中一惊,立即叩首答道,”回娘娘,他送了末将四个美婢,小将肯来替他通报,而是考虑,汝南王与卫瓘这两老家伙,是娘娘掌权之路上的碍障,那是一定要除去的,现在有楚王领头,我们正可以隐身于幕后,让他们来个鹤蚌相争,我们来个渔翁得利,请娘娘明鉴!” “行了,本宫知道了,稍后,本宫会向陛下进言的,你退下吧!”贾后面无表情的对李肇挥手,示意他退下,李肇感觉娘娘今日有些古怪,也不敢放肆,只得躬身后退着出了大殿! 盯着李肇远去的身影,贾后不住思索,这家伙为人桀骜,渐有凌主之势,现在又掌握了宫中精锐,甚至还能猜得出本宫心中之意,不可小觑,看此人后脑凸起,似有反骨,等大事一定...想到这里,贾后眼中凶光一闪! 司马遹刚回到东宫,就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惠帝下旨,命楚王司马玮接任王戎的太子太傅之职,其北军中候之职暂时卸下,而王戎则是调往朝中担任尚书左仆射! 他听到之后一下子就有些懵了,自己不是刚从皇宫回来,怎么事情就起了如此的变化?不是说要把此事放到几日后的大朝会上廷议吗?难道是皇后出了手?他脑海里下意识地闪过一道念头,接着就越发肯定,没错,肯定是这样,楚王与皇后已经联手了,汝南王与卫老头危矣!洛阳城又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而汝南王这老家伙应该还在府里得意,以为这是惠帝对他的让步吧! 先后退一步以麻痹敌人的警觉,然后就是雷霆一击,以犁庭扫穴之势把政敌打得落花流水,再也没有翻身之日,这是贾后惯用的伎俩了,司马遹看得很清楚,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汝南王一方落入贾后的算计之中,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司马遹在东宫之中急得走来走去,忧心忡忡,怎么办?派人去通知他们?以汝南王这老头儿的固执偏见,他正是得意的时候,要是听了本宫的报信,如果不置一词还好,要是跑到皇宫中去大闹一场,把自己暴露出来了,那就是自己的祸事至了! 第176章 丈母娘有请 洛阳城中的权贵世家,今日注定要被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惊得眼皮直跳,开始是汝南王要遣诸王归国,陛下不置可否,要拿到朝会上去讨论,众臣都等着看好戏了,这楚王会怎么反击呢?他会不会不顾礼仪规矩,从而以下犯上? 谁知他们心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说陛下已经明确下旨,把楚王调任为太子太傅,而原来的太子太傅王戎已经调任尚书左仆射,这中间的转折变化,实在太过离奇,他们开始还以为陛下是想坐山观虎斗了,现在看陛下这个样子,是想留楚王在京,但又不想过于开罪汝南王,才想了这么一个折衷的法子吗? 众朝臣一时之间都有些如雾里看花,看不清这朝廷的走向了,感到洛阳城里的局势有些诡异,只得紧闭家门,吩咐家人不要在洛阳城乱走,免得横生祸事! 当然,这其中看得最明白的就是太子司马遹了,贾后不仅迷惑了汝南王与卫瓘两人,还进一步削减了东宫的力量,太子太傅换人了,王戎又调走了,楚王?楚王会为太子着想吗?这个问题恐怕随便问一个知道内情的大臣,他们都会冷笑着摇头,楚王?喔,他是一个比较孤傲的宗室王爷,听说当年,太子送他去就藩,他还对太子爱理不理了...... 当然,有司马遹从前的提醒,张华,谢衡,刘寔等人对贾后的心思恐怕也知道个一星半点的,一个个想明白过后,都是大汗淋漓,后怕不已,张华,刘寔则是想着,太子说得没错,太子太保之位一定不能落入别人之手,要想办法拿入自己人手中,而谢衡听说此事后,马上就赶来了东宫,反正现在朝臣们差不多都知道,他经常往东宫跑,是正儿八经的***! 此时司马遹正在犹豫不决,到底该如何面对眼下的局势,听到宦官来报,谢衡前来拜访,他马上把谢衡请了进来! 谢衡此时也没有了以前的风度翩翩,以前儒雅斯文的面上此时汗水一片,进来时甚至还在喘气,显而易见,他是兼程赶来的,能让一向最注重风度的谢衡如此失态,可见他也对目前的局势十分忧虑,甚至不顾礼仪,在太子面前留下如此不好的一面! “舅舅先坐下来歇一歇,再喝口茶润润嗓子,有事也要等您回过气来再说!”看到谢衡的狼狈样子,司马遹一面上前扶他坐下,又顺手给他递来一盏清茶,看到谢衡接过之后,咕咕两口就喝完了,只得再叫人去上茶! 一连喝了两盏茶,才稍解了喉中的干渴之意,谢衡用袖子擦擦嘴角,就看到太子灼灼的目光直盯着自己,忍不住老脸一红,讪笑道,”老夫失态,让殿下见笑了!” “舅舅不必如此,本宫知道,想必舅舅也是为了那事而来,本宫现在也有些迟疑不决,此事实在太过重大,关系到朝廷今后的局势与许多人的身家性命,甚至是本宫也在棋局之中,要是本宫现在提醒汝南王等人,一旦走漏了风声,本宫也逃不过此劫啊!” 开始,看到谢衡脸红,司马遹只是莞尔一笑,能让谢家人脸红甚至如此失态,实在难得一见,可是说到正事之后,他却越说越苦,脸色臭得像是吞了黄莲一样,现在的情况已和历史上的不一样了,他也不敢保证,此事过后自己会否无羕,所以他才会感到此事无解,头大无比! “殿下,不准备告知卫公与汝南王殿下吗?”听到太子如此说,谢衡有些吃惊地问道,脸上满是诧异之色,显然,太子所说,与他心中所想相差甚远! 司马遹心中一震,暗叫不好,自己怎么忘了谢衡的禀性,他连忙回道,”不是不通知他们,而是要想个万全之法,即不能牵涉到本王,但是又要让他们两人相信,本宫实在想不出个好主意来!” “殿下所言甚是,老夫也在为此担忧,如果殿下亲身前去,不管他们是否相信,肯定会闹出天大的祸事来,此举不智,实不可取,可是如果殿下不亲自出马,这满朝文武,又有何人能让他们两人相信呢?”谢衡听了司马遹的回答,倒也没有追问,显然明白了他的顾虑! “殿下,由老夫前去两位大人府上,分说一二,您看如何?”谢衡突然提议道! “不行,世人都知道您是我东宫常客,若是走漏了风声,本宫也免不得此劫!”司马遹马上就给一言否决,态度坚决,这是很明显的事,也不可取! 谢衡只是点头,也没有说话,他知道太子说得有理,汝南王与卫瓘两人可以死,但是太子却不能出一点事,他们两人死了,朝廷最多乱一阵子,可要是太子被贼人所趁,那朝廷可就真的万劫不覆了! 甥舅二人都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却还是苦无头绪,毫无办法,就是因为,贾后与楚王联手之后,实力太过强大,洛阳城内的兵权都在他二人掌控之中,而汝南王与卫瓘两人手中却只有府中护卫加上惠帝所赐的一千甲兵,两者相差不以道里计,更何况,汝南王现在的性子,变得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两人唉声叹气一阵,相对无言,只得苦笑相视,摇头不已,此事无解啊! 正在此时,又有宦官来报,说是太子中庶子顾荣求见,司马遹闻言则是双眉一挑,不会是自己那个未来丈母娘想见自己吧?要不然,顾荣知道本宫的性子,不会在此刻前来求见的! “让他进来吧!”司马遹对前来通禀的宦官说道,那宦官听了,飞快地跑了出去,又把顾荣领了进来! “微臣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千岁!”顾荣见得谢衡在场,立即大礼参拜! “行了,有事就说吧,本宫现在很忙!”司马遹对他倒也没有见外,以两人的关系,倒也随意得很! “殿下,那个..蒋夫人..想请太子一见,她说她是妇道人家,不方便进东宫,还请太子移驾!”顾荣说话时开始还有些犹豫,说到后来就一下子全说完了,生怕太子不等他说完就勃然大怒,蒋夫人的这个要求,怎么说了,太..太过无理了一些,怎么说太子也是国之储君,身份何等尊贵,她一个太守夫人,还想请太子移驾,说出去都会被人唾沫给淹死! “喔?蒋夫人想见本宫?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司马遹有些奇怪地问道,倒不是他自重身份,不肯移驾,但是现在谢衡也在,如果随便一个人想见太子,都要他移驾屈尊,那太子成什么人了?阿猫阿狗吗?就算司马遹他肯给面子,也要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啊! “殿下,还不是为了怡涵的婚事!这个,蒋夫人的性格有点..有点跳脱,现在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却不失少女心性,反正,反正殿下一见也就知道了!”一提到蒋夫人,顾荣也是摇头苦笑不已,蒋怡涵这么怕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想当年,他也领教过蒋夫人的厉害,甚至于两人还一度谈婚论嫁,只是顾荣与她性子不合,这件婚事也随之告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的性子还是没变,一听说太子现在不能与怡涵成婚,这,这悍妇居然恼羞成怒,还怪起老夫来了,甚至..甚至跳起来说要太子负责,不然,她就要带女儿回南方,想起来他就头痛不已,却也不敢不来通知一声,要是任由蒋夫人把蒋怡涵带走了,太子责怪下来,他可承担不起,再说,蒋怡涵关系到江东各世家以后的福祉,她是不能离开洛阳城的! 一听顾荣支支唔唔,有些遮掩躲闪的话语,司马遹就知道这个蒋夫人肯定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甚至是危胁之类的,要不然顾荣也不会明知此来不妥,还是赶了过来,想到这里,他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未来丈母娘起了好奇之意,当初初见蒋怡涵时,他就想看一看,能教出这极品悍妞来,她的母亲肯定也非是常人一般,现在听顾荣一说,他就知道自己当初的判断不错,甚至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跳脱,这是形容不听话的,有些调皮的男孩子的词语,现在用来形容这个蒋夫人,想必也差不了多少!看这顾荣一脸讳如莫深的样子,说不定还不止了! “好吧,说个时间,本宫前去见见这未来丈母娘!”司马遹笑着同顾荣开起了玩笑,不过他接着又道,”先说好,近几日之内,本宫却是没有时间的!” 顾荣先听太子肯移驾,脸上就是一喜,可接着太子又说近日没空,他脸上就是一呆,喃喃地说道,”殿下,蒋夫人说..现在就想见您!” “现在?”司马遹听了之后又望了谢衡一眼,有些为难地道,”本宫现在有事,能不能请她延后几日啊!” “唉,微臣还是实话实说吧,您要是今日不去,她明日就要把怡涵带回宜兴了,所以,微臣才..”说到这里,顾荣又是一阵叹息不已! 司马遹是用了午膳之后,又拜会过贾后与母亲谢玖,才返回东宫,此时已是申时两刻了,差不多是后世的三点多,这个时候已是太晚了,现在天黑得早,还有不到一个半时辰就要天黑,到时本宫回来晚了,又要受东宫官员的唠叨了! “殿下,既然如此,殿下就去见一见吧,虽然此事甚急,可是今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要殿下早点回来就是了!”谢衡此时看出太子的为难之处,就出言相劝,一旁的顾荣听了大喜,自己使了这么久的眼色,谢兄终于肯开口帮忙了! “好吧,本宫等下出去,会先派人以无头箭系书帛之法,把消息传给他们,如果他们还不信,再另谋良策吧!”司马遹转头又对谢衡说起了,他心中早就想好的方法,也是最为有效的方法! 司马遹随着顾荣出宫会蒋夫人去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此时洛阳城皇宫之内,正在进行一项天大的阴谋! PS:没有推荐,求童鞋们的花花,点击,贵宾,什么都求啊! 第177章 彪悍的丈母娘 司马遹说要给汝南王与卫瓘两人传信,自然不会真的用什么飞箭传书,这种方法太过保守,太过惊人,造成的声势动静太大,一旦传扬出去,引起别人的怀疑,实在不妥,而是让前不久才从并州回来的郭石头去往太白楼传信,让周安顺发动卫府与汝南王府内的暗子,悄悄地,寻个机会通知他们就行了! 这些人既然做暗子这么久,怎么样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怎么样又能很好的保护自己,他们心中也都有底了,想必他们应该能做得很好! 郭石头早在十天前就已经回了洛阳城,要不是这次归来的庄丁多是伤残之人,影响了回程的速度,他们应该会更快归来. 回来之后,司马遹对他们这次的失利倒是没有责怪之意,反而好言劝慰,无论轻伤重伤都有银子补偿,至于战死者,庄园照旧例负责赡养他的家人,太子如此宽宏大量,让本就于心有愧的郭石头更是难堪不已,见了司马遹一面之后,他就留在了城里武库边上的庄院里,加紧训练那些年青庄丁,说是一定要替太子训练出一支可用的人马! 对此,司马遹表面上是同意了,心里却不已为然,毕竟一支强军不是光靠训练就能成军的,这次庄丁的并州失利就是明证!昨日司马雅重伤,司马遹也只得把郭石头召回身边听用,免得人手不够! 出了东宫,看到郭石头离开马车,绝尘而去,顾荣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以为太子另有要事交待他去办! 马车只是普通的实木马车,没有雕梁画栋,描金漆凤,就连车夫也只是一身普通的青衣仆从装扮,毫不起眼,出了东宫,一入人潮滚滚的东大街,就更是沧海一粟,眨眼不见! “殿下,蒋夫人正在东市那边的亭子里等着您了,很快就到!”看到太子面无表情,顾荣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说着的时候还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下太子的脸色! “嗯,顾卿不必忧心,本宫不会同蒋夫人计较的,再怎么说,她也是本公子未来的丈母娘,本公子这点肚量还是有的!”顾荣的动作虽然隐讳,可是司马遹乃是习武之人,一下就注意到了,说着话的同时甚至开起了玩笑,以打消他心中的顾虑! 听到太子如此说,顾荣却有些尴尬地笑了,没有回话,殿下是没见到蒋夫人,才会如此说,以昨日她在府内听说太子不能与蒋怡涵成亲之后,那柳眉倒竖的表现,今日说不定...唉,明知你家夫人有些不靠谱,蒋世叔你为什么还要让她到京城来了?这不是招祸吗?顾荣心里想着想着就责怪起几千里之外的蒋云来了,即怪他夫纲不振,又怪他不知轻重! 蒋云如果听到顾荣这么说,他肯定会大喊冤枉,你们都知道她是母老虎,当年都不肯娶她,结果却是连累老夫受害了十几年,现在她吵着要去看女儿,老夫有什么办法?万一老夫不依,她发起火来,老夫可吃不消啊! 说起来,洛阳东市倒是离东宫不远,这里的景色也是不错的,此处有一大湖,名曰映月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反正很早就有了,方圆里许左右,里面种了许多的莲藕,一到夏天,就有满池的绿叶莲花,粉红雪白,极具美感,自然吸引了许多人前来观看,周围自然而然也就修建了许多的亭子,让人停驻休息,当初东市之所以修建在这里,也是看此处人流量多,人气旺盛之故! 此时,靠近湖边的亭子里,稀稀拉拉地没有几个人在这里休息,就是因为两个月前的洛阳兵乱,东市还没有恢复以前的元气,加上现在荷花还没有盛开,湖里面虽然有了星星点点的绿影,生机虽然开始萌芽,荷叶却只是小叶苞,没什么好看的,人流自然不会太多! 一处四角亭里,蒋怡涵正嘟着嘴,一双欺霜赛雪的玉手托着下巴,眼里满是无奈之色,琼鼻微皱,盯着对面,从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没住过嘴的娘亲,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什么这次给她找的人家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好人家,对方不仅家世好,人品好,才学好... 听到这里,蒋怡涵忍不住翻了翻白眼,真有这么好的人家,早就订亲了,哪里轮得到我这个南方世家之女,她虽然没有进入朝廷,可是南北两方世家的对立情况,她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娘唉,口渴了没,您先喝口茶吧!”一看母亲停了一下,蒋怡涵马上端起石桌上的一盏茶,递了过去,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蒋夫人说了这么久,的确感到有点口渴,就顺手接了过来,看到娘亲心情好,蒋怡涵才缓缓说到,”娘啊,如果真有这么好的人,我来了洛阳这么久,怎么会没有听说过,说不定早就是有主的人啦了!” 没有注意到蒋夫人喝茶的动作一顿,她又继续讨好地说到,”娘亲,您一直都是女儿心中的最伟大的女人,爹身为一郡之守,这么多年了,除了您之外,没有纳过一个妾婢,女儿最佩服的就是您了,所以女儿发誓,这辈子找的相公,也只能娶我一人,不能再有其他的妻妾!” 说到这里,蒋怡涵粉拳一捏,脸上露出坚定神往之色,可紧接着,她转过脸陪笑道,”娘啊,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来相亲的公子,家里已经有了妾侍,那我可就恕不奉陪了!” 蒋夫人听了眉头一皱,心里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女儿要学自己,做个坚强的人,她心里是很高兴的,可是这对方却是皇家之人,是当朝太子,怎么可能只娶你一人,更何况他又早已订过两门亲了,女儿这愿望恐怕不成了.. 虽然蒋夫人也不想拿自己女儿做政治联姻的工具,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如果江东世家再不突围而出,不出数十年,就没有江东世家这四个字了,每次她看到夫君蒋云忙到深夜,为家族殚精竭虑,皱眉苦思,她心里就很不好受,一方是女儿,一方是丈夫,她心里也不知该如何抉择了! 想了许久,蒋夫人只好说,”这样吧,先不论其他,你先看一看再说,你也不要光学你娘,这世上像你爹一样的人,已经很少了,如果都没有人达到你的要求,你岂不是不要嫁人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见个面,说不定能给你个惊喜了?” “嗯,好吧!”蒋怡涵无可无不可,她其实也知道,婚姻大事,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最多也只能在有限的条件内挑选一下,这次为了她的婚事,娘亲不远千里而来,怕是要定了,她心里也惶恐不已,才会多次强调,别看她表面上不在乎,其好心里早就紧张得不知成什么模样了! 太子,太子又怎么样?想娶我的女儿,也要先过老娘这一关,别以为江东世家现在要求你,就以为我的女儿好娶,就算嫁过去了,也不能受你的欺负,看来要先给你个下马威才成,想到这里,蒋夫人的一双凤眼突然就眯了起来,寒光一闪而逝! 司马遹下了马车,带着顾荣与士猗两人,就直往亭台这边走来,手执白纸扇,一袭白衣轻袂欲飞,再加上俊脸含笑,随着舒缓的步伐,身上散发出那种弱质书生之气,边上看到的人都心中暗赞,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由于这边的人少,司马遹只是把眼一转,四处人与物尽入眼底,嗯,那边亭子里坐着两个身穿华贵衣裳的女人,边上还有婢女奴仆侍候,应该就是那里了! 越走越近,他甚至还听能听得清蒋怡涵那丫头嘴里说的清脆话音,语气中带着撒娇讨好之意,”娘亲,我不想回去,京城多好,您好不容易来一趟,也陪女儿多留几天嘛?” 这丫头真的要走?这个蒋夫人看来是打定主意了吗?想到这里,司马遹的一双剑眉就微皱了起来,脸上也有些不好看,怎么说自己也是太子,自己如果不来,那蒋怡涵岂不是真的被她母亲带走了? 司马遹皱眉不已,后面跟着的顾荣也听得心惊不已,这蒋夫人,也太..太放肆了,她难道不知道,蒋怡涵的婚事对江东世家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 “嗯,先看看吧!”恍如少女清脆之声传来,同蒋怡涵的声音相比,却没有妇人专有的那种软绵娇糯之意,让初听蒋夫人说话的司马遹也是心中一惊,怎么这蒋夫人说话倒像个少女,不像已婚妇人! 几步走来,司马遹带着身后两人,在亭外揖手一礼,”晚生拜见蒋夫人,夫人相约,乞请一见!” 蒋夫人此时也看到了太子,顿时眼前一亮,好一个翩翩少年郎,这浑身的精气神都跟江东的那些世家公子不一样,温和有礼中却夹杂着凌厉霸道之意,要不是自己...还真的看不出来了!想到这里,蒋夫人就笑了起来,”公子请进!” 司马遹看到蒋夫人的面貌也是心中暗惊,顾荣不是说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吗?怎么望之如二十许人,同蒋怡涵坐在一起,就跟姐妹一样,只不过蒋夫人成熟丰满一些,而蒋怡涵身上则是透着少女的娇憨之气!这世上真有不老的容颜? 不敢再看,他把目光望向蒋怡涵,只见此时那小妮子张大嘴巴,玉手轻指,一副不可置信,满脸惊讶之色,”就是你来同本姑娘相亲?” “怎么,本公子配不上你吗?”洒然一笑,司马遹白纸扇一扬,就准备朝石墩上坐下来! “啊!” “不要!”旁边传来几声惊呼! 司马遹只感觉一道纤弱的拳影快速地朝自己面门而来,但拳风凛冽,声势却不小,让措手不及的他心中暗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香风,是妇人身上特有的謦香,他下意识地就反应过来,蒋夫人居然会武艺? 第178章 与丈母娘过招 瞬间之前! 蒋夫人看到这小子...没错,就是这个小子,虽然明知道他是太子,可是看到这小子不仅用打量挑剔的眼光看了自己之后,接着又去调戏自己的儿女,想到蒋家目前的处境,再加上刚才女儿所说的话,她的心里一下子就火了,想也不想,一拳就砸了过去,看得旁边的蒋怡涵与顾荣皆是惊叫失声! 蒋怡涵脑海中此时还在回响两人以前相遇的情景,脸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羞红,想起这小子几次三番地打击自己,就觉得他太可恶了,转眼间却看到自己娘亲一拳揍向了那小子,脸色立即变得霎白,娘亲的拳脚到底有多重,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要是..这小子伤着了怎么办?她心下满是惶急,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只同他见了一面,司马遹以前还对她冷嘲热讽的,现在却担心起他是否受伤的问题了! 顾荣心里那是惊怒交加,本来,蒋夫人今天的行为就已经有些过火了,他好不容易劝得太子拨冗前来,现在话都没有说两句,她却要拳脚相向,要是太子震怒,那你蒋家的下场会怎么样?还有我顾家,也要跟着你倒霉吗? 蒋怡涵与顾荣的心思与惊叫只在瞬息之间,司马遹感觉到那拳头虽小,可势大力沉,显然这蒋夫人不仅会武,还是一个高手,好在他也是久经锻炼之人,右手白纸扇下意识地一挡, “啪!” 没有丝毫用处,白纸扇应声而断,然后司马遹脚步一歪,身形不稳,马上后退一步才站稳脚跟! 无论是涵养再好的人,无缘无故被人偷袭了一下,打的还是他最重要的脸,恐怕佛也会发火吧!司马遹怒了,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嘻笑之意,冷着一张脸看向对面的蒋夫人,就算他再怎么喜欢蒋怡涵,可是他是太子,早已习惯周围众人都对他恭谨有礼,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人胆敢向他动手,还是偷袭,即便这个人是他喜欢的女子的娘亲! “蒋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初次见面,就要给毛脚女婿一个下马威吗?”虽然语气中含有调侃之意,可司马遹说话时,脸色冰冷,面沉似水,谁都不会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对面的蒋夫人看到太子居然能躲过自己的这一记偷袭,很是惊讶,虽然自己只使了三分力,原本也只是想让太子吃点苦处,倒真没想过要把太子打成怎么样,可是太子居然轻易躲了过去,连他的身体都没挨到,实在大出她意料之外! 不过,就算如此,蒋夫人也没打算收手,听着太子语气不好,她也没有发怒,只是灿然一笑,说不出的柔媚之意,恍若少女一般,”没错,就让我这个丈母娘.来看一看你这个毛脚女婿到底有多大能耐,你要打赢了我,怡涵就嫁给你了,为妻为妾随你便,要是打不赢,我就要把她带回宜兴去了!” 蒋夫人这话出口,司马遹还没回答,旁边刚松一口气的蒋怡涵立即惊叫一声,”娘亲,你怎么能...!”语气中说不出的娇羞嗔怒之意! “蒋夫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怒喝出声的正是顾荣,此时他的脸上也是铁青一片,甚至打断了蒋怡涵的娇嗔之语,狠狠地盯着蒋夫人!这人,太不可理喻了,如此重大之事,居然… 没有理会女儿与顾荣的话,蒋夫人眉头一扬,有些居高临下的地问道,”怎么样?” 司马遹眉头一皱,这个蒋夫人,真是不同凡响,想激本宫吗?他想了一下,只得答道,”本公子赢了,怡涵就留在京城,至于她嫁人的问题,就让本公子自己和她解决,不能做为此次比试的赌注!” 蒋怡涵小妮子听了脸上一喜,蒋夫人则是美目一亮,倒也没有反对,清喝一声,”行,依你,不过你要是输了,她就要跟我回宜兴,看招!”说着话的同时,她一个虎扑,又是一拳直接砸了过来,随着她的拳势所动,拳风更见凛然,比起先前的一招,这一拳更具威力! 这蒋夫人的拳法,怎么不像个女人习练的,倒是比男子练的拳还要刚猛,心下疑惑间,司马遹也不示弱,脚下随便摆了个太极的守式,左手一划一圈,就把她的攻来的拳头粘了过来,然后右手随势一摆,向着蒋夫人的右肩印去,轻飘飘的不见丝毫烟火之气! 看见这好似没有丝毫威力的一掌,蒋夫人却如临大敌,发觉右手被一股粘力沾住,她脚下一动,须臾之间,就前进到了司马遹的正面,趁着他右手还没有蓄力完毕,左拳一握,使出了十成的力道,迎着那轻飘飘的一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撞了上去! “嘭” 轻轻地一声响,两人各自退开两步,甩了甩互相碰撞的手臂,然后眼中精光一闪,都是毫不示弱,再次攻了上来,司马遹的拳掌之间连接得恰到好处,轻柔一片,好似没有着力之处一般,而蒋夫人则是势大力沉,一拳比一拳重,越发的刚猛迫人,眨眼间,两人已是相互过了十多招,看得周围的人眼花缭乱,目不遐接! 只是场中这两人交手的情况给人的感觉却有些诡异,本应该走轻快灵巧一路的蒋夫人却使起了刚猛无俦的拳法,像个须眉男子一般,势大力沉,招招紧逼,而本应该用阳刚拳法,大开大阖的司马遹却使出一路轻飘飘的掌法,似慢实快,应对得滴水不漏,实在让人大跌眼镜,碎了一地,如果旁观之人有眼镜的话! 对于司马遹能和蒋夫人交手到现在还不落下风,蒋怡涵与顾荣皆是大吃一惊,他们两人可是知道,蒋夫人却是有真功夫在身的,骑马射箭,样样皆精,一般的军中悍卒都不是她的对手,当时的东吴大都督,陆机之父陆抗也曾赞叹,她如果不是个女儿身就好了! 蒋夫人出身孙家旁枝,名碧娴,其实一点也不娴静,反而自幼习武,在江东和她一辈的年轻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当时别人还在感叹,这么个厉害的小娘子,将来不知道有何人敢娶,后来,她嫁给了文弱书生蒋云,却是真正把江东的人都吓了一跳,当时别人都想着,蒋云那小郎君这下惨了,娶了个母老虎回去!谁知,蒋夫人嫁人之后,专心相夫教女,在家做了个贤妻良母,除了不准纳妾之外,其他方面把蒋云照顾得极为周到,夫妻感情也是极好,又是羡煞了好多江东的世家公子! 但是蒋怡涵却知道,她娘亲虽然对父亲蒋云甚好,可是对自己姐弟三人却是从小严加管教,做错了事常常棍棒加身,反倒是父亲蒋云,因为饱读诗书,性子和善,最讨姐弟三人的喜欢,但是一看到这老娘,姐弟三人就如老鼠看到了猫,其实自儿女稍微懂事之后,蒋夫人就不会动手了,实在是蒋怡涵姐弟三人小时候挨打的记忆太过深刻,才会长大了也只怕老娘不怕老爹! 看到太子接了自己这么多招后,不仅没有丝毫气喘之态,反而还留有余力,依然如同刚才一样,神色之间,平静如水,丝毫不露败象,反倒是自己攻了这么多招,渐渐地有些后力不足了,蒋夫人心里一急,这太子听说今年才十四岁,老娘吃饭都比他多吃了二十多年,难道还打不过他吗? 蒋夫人心中一急,这进攻时的拳力也是越来越重,落到最后,一拳打出,呼啸一片,而对面接招的司马遹也没有了先前的轻松之态,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但是他依然守得稳如泰山,虽然手上生痛,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随着蒋夫人进攻之时的急燥冒进,这招与招之间就有了破绽,对面迎敌的司马遹眼中看得很是真切,看准一个破绽,一掌就朝蒋夫人面上印了过去,感觉到呼呼的掌风直朝自己脸上而来,蒋夫人心中一急,以为太子要报自己先前偷袭之仇,下意识地便尖叫一声,回复到弱质女流,尖叫声透着无尽的惶恐,惧怕之意! 这一掌要是印实了,自己这张脸怕是都要毁了!蒋夫人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突然软了下来,瘫倒在地,却是被吓得晕过去了! 看到蒋怡涵朝自己怒目而视,司马遹尴尬地收回印在空中的一掌,然后有些苦笑地说道,”本公子可没有打着你娘啊,是她自己吓得晕过去了而已!”其实刚才,就算蒋夫人自己不晕过去,司马遹也不会真的打下去,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还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真要打下去了,可就什么都不成了! 一听这话,蒋怡涵放下心来,扶起软倒在地的蒋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淋茶水,终于使蒋夫人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一个鲤鱼翻身,纵身一跃,就站了起来,没吓着别人,倒把扶着她的蒋怡涵吓了一跳,嘴里嗔怪地叫道,”娘!!!!” 蒋夫人这时也才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好像自己输给了这小子吧!看着对面的司马遹,她脸上倒也没有恼羞成怒之色,反而越瞧越满意,”司马公子好武艺,年纪轻轻,就文武双全,怡涵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司马遹也没有再说什么,婚事要两人商量着办,明显丈母娘已经对自己很满意了,何必还假惺惺地故作姿态呢?以他刚才这么一会的了解,这个蒋夫人倒也算是个爽直之人,还会武艺,话不投机就要动手,难怪顾荣提到她就一脸郁闷,想必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头,”多谢夫人,熙祖以后会好好照顾怡涵的!” 这时,两人话中所说的主角,蒋怡涵大小姐发现,两人都没问过自己的意见,好像就要把自己的婚事给敲定了,她恼羞成怒了,大喝一声,”我反对,谁要嫁给你了?说话都不算数,刚才还说要商议一下,现在呢?” PS:求花花,求订阅,点击,PK票,什么都求啊! 第179章 大事不妙 此前交谈正隆的司马遹与蒋夫人闻言皆是相顾谔然,蒋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悍妞的克星,刚刚对着司马遹还笑容满面,顿时把头一转,玉脸就冷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蒋怡涵小丫头,似笑非笑地,把她看得心中忐忑,如小兔子乱撞一般,刚刚还有些义正严词的脸上马上就露出心虚一般地慌乱之意,接着实在敌不过蒋夫人的逼人目光,只得委屈地低下了头,但心里却在狠狠地骂着司马遹,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臭小子,要不然娘亲不会这么对我... 看到女儿服软,蒋夫人很满意,转过头来对司马遹一笑,接着伸手示意他坐下来,又道,”贤婿大才,妾身刚才倒是领教了,婚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只是,这具体的成婚日期,公子也得给妾身一个比较合理的日子,不然,妾身这一趟不是白跑了吗?” 好不容易,通过了丈母娘的考验,婚事也定下了,就算那小丫头还有些碎碎念念地,可也没放在司马遹的心上,没想到他还没高兴一会儿,蒋夫人就提起了这个让司马遹十分为难的话题! 看到司马遹一脸尴尬的样子,蒋夫人知道他的身份,以前也听顾荣说过太子在这方面的身不由已,心里倒也理解他的为难之处,因此她显得十分明理,”就算你现在做不得主,可是总要给妾身一个大概的日子,你总要成婚的,一年还是两年,这小丫头都等得起!” 听到这里,司马遹知道不给蒋夫人一交待,怕是过不了关的,他只得郑重承诺道,”夫人放心,以本公子的身份,就算有再多阻扰,十六岁之前一定会成婚的,十六岁之前,本宫一定大红花轿把怡涵娶进门来,只是...!” “只是什么?”蒋夫人依然笑容满面,顺嘴接了过去! “怡涵恐怕做不了正室!”迎着蒋夫人的灼灼目光,司马遹有些心虚地道,声音都比刚才小了一倍,有些话还是早说明白了比较好,不然,以后再有争端就不好了! “什么?” 蒋夫人还没反应,蒋怡涵这小妞倒像炸了窝的猫,长身而起,小拳头挥着,一脸张牙舞爪之态,满脸不可置信之意,这小子能够过了得娘亲那一关,她都已经打算认了! 好吧,这小子看着长得还过得去,文才也还可以,看他今日能把娘亲打赢,武艺也是不错的,勉强符合她心目中的夫婿人选,谁知他居然只能娶她做小妾,这下子她可就不干了,自己怎么说也是出身江东世家,身份尊贵,难道还要给人做小吗? 蒋夫人沉默不语,蒋怡涵小脸通红,一边站着的顾荣这时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倒是没了先前的愠怒之意,反而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蒋夫人,你可要三思啊,蒋世叔要是不同意这桩婚事,你也就不会有机会来京城了!” 听了这话,蒋怡涵满是惊讶,爹也知道这桩婚事吗?他居然同意自己给人做妾? 蒋夫人则是浑身一震,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司马公子够坦诚,是个翩翩君子,妾身也就没有理由反对了,不过,婚事既然订定,信物总要有的吧!” “士猗!”司马遹听了大喜,还好早有准备,总算是成了! 士猗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檀木盒,置于石桌之上,司马遹亲手打开,然后推到蒋夫人面前,除了红色的布垫之外,还有两支花色不同的步摇,一只金步摇,还有一只金玉步摇,皆是宫中巧匠制作,黄白光晕流转,流光溢彩,华美非常! 金步摇之上,是纯黄色的簪身,细数一下,其上五颗钿花,五支花钗,五枚金珠闪动,这是晋时代表三品内命妇才能装饰的金步摇,另一只金玉步摇,与第一只差不多,都是金色的簪身,但其上却雕有九颗钿花,再饰以九支玉钗,九枚玉珠,这是一品内命妇才能装饰的金玉步摇! 晋时对内命妇与外命妇的服饰颜色,样式,头上所梳的发髻,戴的金玉首饰都有严格的规定,此处就不一一详述,只说这步摇,皇后所戴之金玉步摇最为尊贵,其中钿花,花钗,宝珠皆为十二之数,然后一品命妇为九之数,二品命妇及以上能戴金玉步摇,三品以下就只能戴金步摇,三品为五钿,四品为三钿,五品为一钿,五品以下的就不能戴钿花的步摇了! 内外命妇皆是以步摇上的钿数花钗多少来划分品秩,外命妇中一品二品夫人所戴之金玉步摇都只有七颗钿花,比宫里的内命妇要少了两颗钿花,然后下面的规格都与内命妇相同! 蒋怡涵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自然也是内命妇,第一支金步摇代表三品,司马遹这是示意,她将来进了东宫之后就是三品良娣,要知道东宫不比皇宫大内,东宫里除了太子正妃是从一品之外,妾就只有良娣与孺人两等,其中良娣三品,孺人四品,虽然也有宫女受宠什么的,可是没有身份就不在此列! 第二支金玉步摇代表一品,自然不是蒋怡涵现在所能戴得起的,天子的内命妇制度中,三夫人为正一品,司马遹这是表示,将来自己入主太极殿之后,蒋怡涵就位列三夫人,只在皇后之下! 蒋怡涵这个小妮子倒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只觉得这两个步摇花式繁杂,偏又好看异常,一下子就喜欢上了,顾不得那小子说这是什么订亲信物,一下子拿了一只出来把玩,仔细一看,”呀!”脸上立即羞红一片,赶紧放回盒中,那小小的簪身之上,居然还有刻有她的名字,”怡涵”二字,却是篆文,但是她也一眼认了出来! 蒋夫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对太子的承诺也很满意,脸上满是笑意,一把盖上盒子,揣入怀里,”既然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怡涵就暂住顾府之中,公子也要多出来陪伴她一下,小儿女嘛,多多交流,只当培养一下感情!” 司马遹也是满脸笑容,你看这事麻烦的,开始蒋夫人一言不发就拳脚相向,他还以为此事难成了!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大功告成了,就算蒋怡涵这小丫头心里还有些不痛快,可是只要他父母都同意了,她也没有反对的余地,虽然在他心里,也是看不上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此时,他却要感谢这个万恶的封建制度,实在是让他感到..爽,不然,他去哪里娶这些个美娇娘? 蒋怡涵此时羞红着脸,眼中全是迷茫之意,这样就算订亲了吗?自己真的要给这小子当小妾?看了一下对面那人的鼻子,眼睛,嗯,确实长得不错,只是心里怎么老是有些不甘心呢?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虽然娘亲答应了,自己不能反悔,可是,自己也不是这么好娶的,总要让他尝尝本姑娘的厉害,哼哼! 就在亭子里的人都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名普通青衣侍卫飞快地窜了上来,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附在司马遹耳边说了一个惊天的消息! 司马遹闻言,大吃一惊,霍然起身,脸色变幻几下,勉强笑着向对面的蒋夫人拱手一礼,说道,”今日本公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以后有时间,再请夫人去宫中小叙!” 刚走两步,他脸色一变,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郑重地说道,”洛阳城即日将有大事发生,顾荣,你马上带蒋夫人与怡涵回府,紧闭府门,小心戒备,千万要小心!” 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带人地走了,而留在亭子里的蒋夫人与顾荣则是相顾茫然,什么事这么严重,居然让太子都变了脸色,想起今日城中的传言,顾荣脸色一变,这么快就要开战了吗?他面色惶恐地对蒋夫人说道,”夫人,还请马上回府!” 那侍卫只说了几句话,就在不久前,贾后与积弩将军李肇,楚王长史公孙宏,右军督荣晦,还有一名年老宦官进了太极殿东堂,不知道说了什么话,不久之后,宫里好像开始戒严,然后董猛就出了皇宫,直奔城外的军营而去! 这个消息是一名禁军校尉传出来的,他曾是城外的庄丁,进入禁军不久,因为武艺超群被选进殿中虎贲之列,刚巧他今日在太极殿中轮班,看到这么人出动,怕是要出大事,马上就抽空传了消息出来,坐镇太白楼的周安顺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含意,但也马上派人前来通知太子! 别人不知道,可是司马遹却清楚,这董猛怕是要去城外传旨,让楚王率兵进城捉拿卫瓘与汝南王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为什么贾后这次的动作会如此迅速,而惠帝早已不像先前那么糊涂,为什么会同意贾后调兵? 率着一群侍卫回了东宫,司马遹马上下令,关闭宫门,许进不许出,东宫之内的宦官与宫女都感觉到大事不妙,昨日太子坠马,就关了半日宫门,今日又出了什么大事,还要再关宫门?难道说太子又出什么事了? 等到司马遹回宫之后,皇宫里面已经有准备消息传了过来,董猛确实是揣了圣旨去城外大营的,证明司马遹猜的没错,现在圣旨已下,卫瓘与汝南王两人覆灭在即,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办法,端坐首位,司马遹脸上阴沉一片,自己多方努力,为什么就不能改变卫家的命运?这该死的贾后,她是怎么让惠帝相信的? 第180章 磨刀霍霍 一个时辰之前,太极殿东堂,此时司马遹刚由皇宫回到东宫,贾后带着几人一脸惶恐之色地求见惠帝! 此时午膳过后不久,朝堂无事,惠帝正躺在太子给他送来的躲椅上,酣然入睡,旁边还有几个小宫女舞着阔大的宫扇在给他徐徐送凉! “陛下..陛下!”远处传来宦官独有的尖厉叫声,一下就把惠帝给吵醒了,惠帝大怒,翻身坐起,盯着远处跑来的董猛,满脸阴沉,这都是些什么人啦,朕还是个皇帝了,想睡个午睡都不得安生吗? 看到惠帝面色不渝,董猛不敢怠慢,急忙跪下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有急事求见,十万火急啊!” 南风?想想也是,除了她,这后*宫也没人敢打扰朕的睡眠,惠帝起身就走,懒得同董猛计较,话都没有回一句,但是想起这家伙把自己从好梦里吵醒,惠帝就怒从心起,经过跪着的董猛身边时,突然一脚,踹向董猛肥大的屁股,同时嘴里还念叨着,”你个死奴才,让你打扰朕睡眠,让你打扰朕睡眠!”连连两脚把董猛喘了个狗吃屎,董猛也不敢反抗,趴在地上吐出嘴里的泥土,只能在心里暗叫晦气,等惠帝踹过之后,还得起身堆起谄媚的笑脸道,”陛下,娘娘还在等着了!” 东堂之内,惠帝看到贾后满脸惊慌,带着几名异常陌生的臣子立于殿中,两个武将,一名文官,甚至还有一名内侍,他有些好奇地道,”皇后这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述说,还是由楚王长史公孙大人为陛下解惑吧!”贾后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角,指着公孙宏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汝南王他想谋反!”公孙宏一跪下,马上口出惊天之言,把个刚刚坐在龙榻上的惠帝惊得立时站了起来,满脸惊诧,”你..你..你此言当真,要知道诬蔑当朝辅政大臣谋反,当诛三族!” 公孙宏闻言又磕了一个头,满脸含泪,声音悲怆,”陛下,请听小臣细细道来,这位公公!”说着他又指了旁边那个年老的宦官,”是刚从汝南王府内逃出来的!” 那年老的宦官听了此言,马上又哭了起来,满脸惊慌惧怕之意,连连磕头,话都不敢回, ”陛下,这位公公,刚刚在当汝南王府内洒扫时,听到汝南王说什么对陛下加封楚王大为不满,说什么楚王意图不轨,应该把他遣回荆州,还说...还说等过几日准备好了就要在朝会上宣布废了您,行伊尹霍光之事,另立新帝,而太子贤德,满朝皆知,正是新帝的人选!”说完之后,公孙宏又连磕了几个头,不敢看向惠帝! 轰! 公孙宏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把惠帝震得浑身一抖,叔祖爷要废自己,立熙祖为新帝?他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就一直疯涨不休,可是转瞬之间,他便感觉到不对劲,叔祖爷的官可是自己封的,他怎么可能来废自己!还有,熙祖可是朕唯一的儿子,朕百年之后,这皇位就是他的,他年纪还小,与朕父子情深,怎么可能生出谋逆之心! “公孙宏,你是楚王长史,汝南王之事,你是如何知晓,莫不是你蓄意陷害?”惠帝反应过来之后,就怒声喝道! “陛下,是奴婢听说了这事之后,马上逃出了汝南王府,正巧碰上了公孙大人!”那年老的内侍这时也不哭了,急忙回道. “这只不过是你一面之辞,如何能信?还有太子可是朕的骨肉,就凭你意欲离间天家血脉之情,就该诛九族!”惠帝胀红着脸转而喝道,那个内侍哭着喊道,”陛下,奴婢曾身受先帝大恩,时时记挂在心,现在汝南王意图谋害天子,老奴身份卑微,不能取信于君王,只能以死明志!”说到这里,这老宦官猛然站起,向着旁边的殿柱撞了过去! “砰!” 声音不大,但却响在惠帝的心间,那老宦官的身躯缓缓垂下,落地时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惠帝看到他脸上带血的笑容忍不住心中一缩,吓得后退两步,他长这么大,哪里见有人活生生死在他的面前,还满脸血污,旁边的贾后见得不好,马上扶住惠帝,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南风,这是真的吗?可朕不相信叔祖他老人家会想废朕,他可不是杨骏!”惠帝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既是说给贾后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增强自己的信心! 贾后自然明白惠帝此时的心态,对下面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右军督荣晦马上站了出来,跪下禀报,”启奏陛下,小将荣晦,曾是卫太保手下的士卒,同卫公属下多有熟识,今日正午,也有往日同僚前来相报,说太保大人这些日子行踪诡秘,恐怕所图不小!” 听了荣晦隐讳之言,惠帝脸色数变,两个辅政大臣都有问题,就算他对汝南王再有信心,他也不敢再赌臣子的忠心了,一到关键时刻,惠帝耳根子软的毛病又来了,他转首问贾后,”南风,你说,现如今朕该如何是好?” “陛下,事到如今,只能先撤了汝南王与卫瓘两人辅政大臣的官职,由禁军捉拿押入廷尉大牢,至于两人是否真有其罪,交由廷尉审讯之后再说!”贾南风给出了一条还算妥当的建议! 惠帝听了马上就道,”嗯,就照南风所说,可是熙祖是不可能参与进去的,这一点朕绝对相信,他最孝顺了,听说朕睡不安稳,刚刚还把他的躺椅给朕送来,只是想让朕睡个好觉,这事可不能牵连到他!” 原本想借此事诬蔑太子一把的贾后,看到惠帝如此维护太子,神情坚定,她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的,知道事不可为,反正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纠缠于此事,至于太子,日子还长着了! 贾后在心里冷笑一声,接着又柔声道,”陛下,臣妾马上书就一封密旨,由董猛宣给楚王,让他带兵护驾,顺便捉拿二公!” 看到惠帝没有反对,贾后马上自己动手,拿出青纸诏书,蘸了蘸浓墨,心一定,手一挥,一封简约的诏书就出来了,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 太宰汝南王、太保卫瓘欲为伊尹、霍光之旧事,楚王玮宜宣诏调兵,令淮南、长沙、成都三王屯宫城诸门,废二公. 钦此!” 写到伊霍两人名字时,贾后明显加重了笔力,旁边正看着的惠帝呼吸顿时粗重了几分,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贾后听之,心中得意,面上却不显,把诏书递给董猛道,”快去快回,同时下令,宫中戒严!” 贾后刚刚在不声不响间又暗算了太子一回,书写圣旨时,只要说明汝南王与卫瓘两人意图谋反的罪状,然后让楚王拿人就行了.可是她偏偏就要写伊霍之事,这伊霍是什么人了? 伊尹是商朝的辅政大臣,当时天子太甲无道,伊尹就把他流放了,后来太甲改过自新之后,又迎立他为王,而霍光是汉武帝的托孤大臣,汉昭帝死后,迎立昌邑王,可是昌邑王无道,又立武帝的玄孙刘病已,是为汉宣帝!两人都是辅政大臣,都以臣子身份废过皇帝,可是在史书上,两人却被承认是功臣,认为是”废无道,立有道!”的表现! 现在贾后拿这个来说事,岂不是说惠帝是无道昏君吗?虽然要立的也是惠帝的儿子,可是身为皇帝,却要被臣子所废,任何一个皇帝都不能容忍吧,对于那个有可能取代自己的儿子,哪一个皇帝会对他有什么好想法,恐怕看到他之后,就会想到今日之事吧! 当然,贾后不是第一次暗中陷害太子了,也不是最后一次,以前司马遹都以自己的行动向惠帝表明了,自己是他的儿子,是无意于皇帝之位的,惠帝今日明确的维护就证明他往日的功夫没有白费,只是贾后太狠了,只是随便几个字,又让惠帝对他生出了猜忌之心! 这一切,当时身在东市,正与蒋夫人过招的司马遹是不知情的,恐怕此时他也不会知情,因为此时,他正召集了手下几大侍卫,商议应对之策了! “许超,你马上召集广陵王卫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其他几部卫率,则是紧守东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人出宫!”司马遹冷冷地命令,响彻在主殿之中,感受到太子脸上凝重肃穆的表情,几人都不敢大意,齐声应是. 只是低下头的同时,几人于无声无息间又交流了一下眼神,难道说今晚,洛阳城又有重大变故发生,要不然,殿下不会如此紧张,要知道,上一次诛灭杨氏时,殿下都没让集合禁军,只说死守东宫就行了,这一次,比上次还要严重吗? 正在此时,原本正在审问东宫那些个犯事宦官的寺人监董猛.知道太子的命令之后,顾不得木架上绑着的几名小宦官,连平日最喜欢听的哭喊声也不听了,拔腿就向正殿跑了过来! 看到太子面无表情的坐于上首,几名侍卫立于对面,浑身杀气腾腾,他心中暗叫不妙,东宫又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快点禀报给娘娘,他挤出一丝笑脸,有些讨好地问道,”殿下,听说东宫又关宫门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奴婢今日还要去皇宫给董公公…!” “行了,不仅东宫戒严,就连皇宫也戒严了,你进不去的,所以,你就别忙着打听啥的,忙你的去吧,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对你没好处!”对于孙虑话中的暗中之意,司马遹没有生气,直接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挥挥手就让他退下了! 孙虑虽然有些不甘,可是也无可奈何,只得退下,暗自苦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皇宫都戒严了,他倒是没有怀疑太子会骗他! 而也就在此时,董猛也到了城外的大营之中,而早就有所准备的楚王也摆开了香案,准备迎接圣旨! 第181章 王杀王(一) 董猛一行在几十名禁军的护送下到达了军营,一路畅通无阻 ,一进帅府,就看到楚王司马玮率领手下将校皆聚焦于此,甚至帅府正堂的中间,香案都已摆好,只等他来宣旨了! 楚王此时全身披甲,一双黑亮的眸中,桀骜不驯的眼神在满身鲜亮的盔甲掩映之下,更是英气逼人,煞气四溢,左手扶着腰间的宝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彰显意兴飞扬之姿,多年夙愿终得偿,龙腾九天今朝始,想到这里,司马玮就更是兴奋,看着入内的一行人满眼都带着热切之意! 除了楚王之外,在场禁军诸将校也是甲胄全身,神情冷肃,帅府之内,自然军纪森严,容不得嘻哈胡闹,但他们的眼中却闪着怎么也遮掩不住的兴奋之情,他们都是司马玮接掌禁军大营后,收服的心腹将校,自然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事情! “董公公宣旨而来,本王甲胄在身,不便相迎,还请恕罪啊!”楚王司马玮起身哈哈一笑,散着无尽的豪迈慷慨之意,以往那种暴戾浮燥之气尽皆不见! “楚王殿下,奴婢此来宣的可是密旨,还是请闲杂人等先退下吧!”感觉到楚王司马玮的气度心态不同于以往,董猛心中暗自诧异,莫不是以为自己真要要坐上龙椅了?暗自不屑的同时,心里又想道,任你奸诈似鬼,还得喝娘娘的洗脚水! 司马玮一楞,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挥手,大堂中的禁军将领一下子就散了个一干二净,除了董猛与护送他前来的护旨禁军之外,就只有楚王司马玮,长史公孙宏与舍人歧盛在场! 待楚王跪到香案之下,董猛往香案前一站,展开青纸诏书,随着董猛的公鸭嗓,贾后所书的圣旨很快就念完了! 司马玮听了圣旨,接旨谢恩之后,脸上满是疑惑之色,”董公公,这汝南王与卫瓘二人,只是罢官了事吗?如果他日二人东山再起,岂不是再生祸端?陛下的圣旨是不是写错了?不行,本王要马上进宫,去问问皇兄!” 虽说诛除二公,是贾后与他联手所为,可是罢官与诛杀却是两码事,这要是错了,可是抄家灭族之祸,一来这二人不是杨骏,没有擅权之意,二来,对于贾后的阴险狠辣,司马玮早已提防在心,虽然两人联手,可也不能让她在自己背后暗捅一刀! 董猛笑着伸手阻拦住了楚王,”唉,楚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陛下的圣旨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如果真的只是罢官,何必出动城外的大军护卫宫城?这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趁此时机,一举剿灭二人,永除后患!” “殿下,天色已经不早,殿下还是早点准备吧,不然事机泄漏,让他们两人有了准备,可就没那么容易剿灭他们了!”看到楚王还是疑惑不肯奉诏行事,董猛冷笑一声,”如果殿下进宫询问,岂不是有违密旨本意,另一则,陛下既已下诏,可殿下不仅迟迟不奉诏,还要复奏于上,岂不是怀疑陛下,这可是死罪!” 司马玮闻之,脸色又是数变,董猛却是心中一笑! “当然,为了让你消除后顾之忧,娘娘让老奴带来了这个!”说完,董猛又从身上掏出一纸手令,司马玮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以他的名义告知洛阳城内外三十六军的,大意是自己受惠帝之命,任都督中外诸军事,城内三十六军都归他节制,无令不得妄动,然后又说了自己讨伐亮,灌二人之事,而且在手令的下方,也盖了惠帝随身的私章! “这..这是真的!”楚王看了之后就大喜过望,有了这一纸诏令,自己就是洛阳城内外,权利最大之人,兵权尽归他手,虽然印章上盖的不是国玺,可是在这种时候,有惠帝的私章一样有用,只要一个正统的名义就行了! 虽然这张手令不是很正规,可是楚王已经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大惊喜给充斥心头,有算有什么陷阱后患,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董公公请回,请转告陛下,就说臣弟誓死效忠!”楚王努力压抑激动之情,顾不得平时多么讨厌阉人,此时也紧紧地拉住董猛的手,摇晃着感激不已! 董猛笑眯眯地走了,好久之后,楚王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把一双手往身上的铠甲上死命地擦来擦去,终究忍不住那股厌恶之意,双手握拳,猛一鼓劲,身上的铠甲随之一震,”哧哧”数声,身上的甲胄就飞身离去,却是楚王用劲胀断了铠甲上的丝绦!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今日的晚霞格外的鲜艳灿烂,矇矇地天空之上,云海升腾,霞光万道,全部都是那种鲜艳的红色,火红,橘红,艳红,夹杂着日落之前最后的金光,散落于整个洛阳城,使得千年古城洛阳也蒙上一层梦幻般的瑰丽色彩,城内的百姓士绅看到之后纷纷赞叹,如斯美丽,十年难遇,真乃奇景也! 东宫正殿屋檐之下,负手而立的太子司马遹也被这晚霞映照得玉脸殷红如血,甚至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别人都说这晚霞美艳绝伦,明日又是一个大好晴天,可他却反问自己,今夜的血腥杀戮,会不会也像这晚霞一样,夺人心魄,震惊全城? “殿下,宫外传来消息,二公皆收到传信,只是汝南王殿下见信之后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而卫瓘大人刚把府内仅剩的两个孙儿卫璪与卫阶送出府外!”刚刚接到消息的士猗马上前来禀报! 卫公还算明智,如果他也出门避祸那就好了,只是想想他的性格,司马遹又摇摇头.还有汝南王,真的这么刚愎自用,听不见人言吗?如此一来,如果他全家都在府内,那汝南王一脉岂不是要断后了? 司马遹心中暗叫可惜,”汝南王全家都在京城吗?” “哦..这个,小人不清楚!”士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郝然地答道! “算了,你下去吧!”司马遹面无表情地挥挥手! 城外帅府之内,中年文士捧过那道手令,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展颜笑道,”不管怎么样,有了这道手令,殿下即便在今夜行事稍有鲁莽,朝臣们也无话可说!” 此言一出,楚王与在场几人都松了一口气,歧盛又建议道,”殿下,是不是马上就派人去三十六军宣读此诏?” 楚王兴奋的神色一顿,摆摆手道,”且慢,先派人叫淮南王,成都王,长沙王三位王弟驻兵于宫城诸门,共襄大事,等他们的兵马就位之后,然后派精干士卒去三十六军传令,其实这传令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要知道洛阳城内一半兵权在皇后手上,另一半却在本王手中!” 说到最后,楚王又兴奋得哈哈大笑,走过去拍了拍歧盛的肩膀,”歧先生大才,此次大事得成,先生居功不小,以后就是本王属下第二军师!” 歧盛那瘦小的身躯被楚王两下重手拍得生疼,只是楚王现在高兴得很,他不可能此时坏了气氛,只得忍着痛陪笑道,”为殿下效力,是属下的本份,祝殿下旗开得胜,鱼跃龙门化真龙!” 听了歧盛的拍马之言,楚王又得意得哈哈狂笑起来,良久之后,待楚王停下笑声,中年文士又建议道,”今日之事,不只是诛除欲谋逆之亮灌二人,而是要行非常之事,殿下到底年轻识浅,威望不足,不如学宣帝陛下,当年宣帝废曹爽,也是引太尉蒋济同举大事,以增威重,吾遍观朝臣,司徒王浑不仅是开国元勋,也是灭孙吴之大功臣,在朝在野都具有极高的威望,更关键的是,他也曾统帅千军万马,为三军所信服,要是能得他之助,洛阳城内无人敢撄殿下之锋!” “好,先生此言甚是!”司马玮闻言也是眼前一亮,把手一拍,”来人,马上去司徒府,请得王司徒前来共襄大事!” 歧盛听了之后,深深地望了这中年文士一眼,那中年文士只是迎着他笑笑不语,歧盛脸上马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自己要在楚王手下做事,这中年文士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再说其心思之机敏,玲珑之智慧,更在我之上,得罪他实属不智! 洛阳城内,几十名全身戎装的禁军士兵一进城门,就分散开来,分成三个方向,绝尘而去,引得洛阳城内的百姓士绅商贾大为吃惊,这是哪里来的禁军,居然敢在洛阳城内放马狂奔,难道就不怕新任司隶校尉傅祇傅公吗? 前不久,司马澹的司隶校尉由傅祇接任,傅祇为人刚正不阿,不附权贵,自受命之后,狠狠惩治了一下洛阳城内为非作歹的贾郭两族的纨绔子弟,时人无不拍手称快! 可是没等这些百姓看出什么苗头,没多久,洛阳城内开始乱起来了,不知从何处传来,马蹄奔行地震动声,咚咚震天响,还有行人的喧哗吵嚷之声传来,百姓们都意识大事不妙了,洛阳城居然有大军出动? 风吹过,声响起,原本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立即空无一人,人群如倦鸟归巢一般纷纷返家,归之不及就往街道两旁相熟的住户家躲去,只留下青石板路上呼啸而过的灰尘与落叶! 感觉到马蹄地震动的确是朝皇宫的方向而去,百姓们躲在家里皆是相对无言,洛阳城之内又要再起一番血雨腥风吗?两个多月前的杀戮再次浮现于百姓们的心头,相顾骇然,脸色皆是苍白无力! 东宫,宫城城门之上,跪坐于城楼中的太子司马遹一身戎装,盔甲鲜亮,身前的案桌之上摆着一把宝剑,身后肃立护卫的正是李世杰,铁甲覆身,面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沉默不语!他自己则是端着茶盏吹一口气,再喝一口茶,动作优雅,惹人羡慕,表面虽若无其事,可是心里却丝毫不能静下心来! 终于,有人上得城楼,前来报信, “殿下,淮南王,成都王,长沙王三王大军皆已驻防宫城诸门!” 喝茶的动作一顿,立时下令,“再探,再报!” “是!”那传令士卒立即躬身离去! 第182章 王杀王(二) 话说,东宫的位置真是一个好地方,正好位于宫城之外,洛阳城东北角,无论是皇宫大内发生重大事件,或是洛阳城外有军队入城,东宫里面的人只需登高一望,便能瞧得清清楚楚! 今夜兵乱,应该是洛阳城内各方势力的最后一次洗牌了,司马遹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对,楚王捉拿亮瓘二人,是奉了圣旨,自己不能违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也就罢了,但是如果楚王有率兵攻打宫城的迹象,他会马上率兵从后面攻击,以保证皇城的安危. 虽然历史上记载,楚王的确是被驺虞幡驱散手下士卒,变成孤家寡人,从而落败身死,但是他可不相信,只凭一杆代表皇室威严的旗幡就能让几千大军散去,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一切小心为上! 城外帅府,几十根粗大的牛油蜡烛照亮了整个大堂,烟气缭绕,迷雾升腾,楚王司马玮高坐其上,两边行列盔甲全身之禁军精锐,手执大戟,戟刃向天,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无尽的杀气,长史公孙宏与舍人歧盛分列于楚王左右,满脸含笑,丝毫没有被大堂中的肃杀之气所感染! “启禀殿下,北军中候所属三十六军校尉皆已听令前来,正在大堂之外!”一名传令兵入内之后,单膝跪地,大声禀报道! 楚王司马玮心中一喜,第一步,成了!三十六军校尉中其实还有人没有臣服于他的麾下,他就怕人借机闹事,到时没有杀去汝南王府上,自己却要先杀属下,不仅于士气有损,就连脸上无光了!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司马玮冷喝一声,”让他们进来!” 三十六名全身着铠的校尉进来之后,看到这山雨欲来,满是萧杀之气的帅府正堂,还有堂上高坐,面无表情的北军中候楚王司马玮,大部分人早就心知肚明,可还是有一小部人心生忐忑,几十人动作整齐地一跪,浑身甲片一动,满堂”铛铛”之声,接着众人齐声一喝,”属下参见楚王殿下,殿下千岁!” 无论是谁,看到许多人给自己跪下,那种心里的满足感都是免不了的,司马玮脸上好看了一点,对旁边的公孙宏一颔首,公孙宏点头躬身行礼过后,走到司马玮的案桌之侧前方,高声喝道,”圣旨下,众将听旨!” 众人听到有圣旨,浑身一紧,头颅越发低下,耳朵张得老大,不敢漏听一句! “自陛下御极,天祸大晋,先有杨氏之逆臣意欲谋反,幸得诸军戮力以共,剿灭祸乱,然新任辅臣亮灌二人,不思报君恩,反起二心,欲图谋陛下,实乃罪大恶极,念二人皆为有功之臣,从轻发落,只废其官,着北军中候楚王玮,受命都督中外诸军事,凡北军所属,三十六军皆依其令而行之,宜速带兵马,废除二公,诸在直卫军皆严加警备,以防贼图.助顺讨逆,天所福也,事成之后,悬赏加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诸将心中惊骇,却也不敢怠慢,齐声行礼喝道! 看到下面的将校都没有反对之声,楚王司马玮心中畅快,要是没有这青纸诏书,不知还要多费几许功夫! “众将听令,随本王进城之后,以楚王府为临时之帅府行辕,但有所令,皆出于楚王府,其他诏命,皆可无视,进城!”楚王司马玮说到激动处,抽剑一扬,雪白的剑光一闪,下面众将齐声遵令,”诺!” 东宫,宫城城楼之上,太子司马遹正跪坐着享用晚膳,依然是四菜一汤,东宫小灶为太子精心准备的膳食,由小绿亲自提来的,此时她正笑吟吟地看着太子吃饭,满脸笑容,不管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只要太子没事,一切都没放在她眼里! “报,城外有大军进城,瞧那旗帜之数,约有万余人马!”咽下了口中的饭菜,司马遹依然面无表情,只是说道,”再探,再报!” “是,殿下!” 大军进城,骏马奔腾,禁军们皆是满身杀气,旗帜迎风招展,刀枪林立,在火把的映照之下,散发着森然的寒气,感觉到外面蹄踏嘶鸣,火光阵阵,城内的百姓不论是平民还是士绅,此时都缩在家里瑟瑟发抖,大军之下,什么富贵显赫,什么平民百姓都只有一条命,百姓们纷纷叹道,这一次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了人! 不过总的来说,百姓们的心里还比官宦人家有谱一点,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怎么也算不到他们头上,就是要防一些趁机作乱的贼兵罢了,真正担心的是那些不上不下的中层官吏,他们上没有世家之贵,下没有平民之贱,却是乱世兵祸中最容易受害的人家! 楚王府中,司马玮再次升起帅帐,手下将校分两排立于左右,此时他正等着两个消息,只要消息传来,他就会马上出兵,剿平亮灌二人! “启禀殿下,三位王爷皆已率兵屯驻宫门,其中长沙王屯驻东掖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名士卒前来相报,楚王闻言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 “启禀殿下,司徒府紧闭府门,叫门不出,小人说是奉旨行事,可是他府内家将却说王司徒突然病了,病情严重导致卧床不起,不能起身!”这人禀报时脸上也不好看,他在王家大门之外也费了不少口舌,没达到目的不说,还不知道王爷要如何罚他呢? “好胆!”司马玮闻言震怒异常,王浑这死老头子,连本王的面子也不卖?忍不住一拍身前案桌,”呯”地一声响,震得在场众人都是心中一抖,殿下身上的威势越发凌厉了! 王浑当年是齐王攸一党,结果被武帝狠狠几板子打得屁股开花,官都没得做也就变乖了,后来借着孙子与太子亲近,重新立于朝堂之上,甚至做到司徒高位,虽然他同太子亲近一些,可是这些年来他越发的低调,左右逢缘之下,他的日子活得很滋润,就连杨骏当政之时也没有敢惹他,就是因为他不仅是世家贵族之一,而且他在军中有着很大的威望,这次也不例外,他依然做了缩头乌龟,楚王派来的人甚至没能进府,而且为了免除祸患,他甚至让府内的家将全都披甲执刀,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一个人冲进府来,就是有圣旨也不能接! 看到楚王怒火冲天的架式,旁边的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中年文士轻咳一声,劝解道,”殿下,王浑老了,他怕死不敢参与进来,也是人之常情,就是没有他,这次也一定能成就大事,殿下又何必发怒了?” 到底是军师出马,不同凡响,楚王司马玮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而是这老家伙如此作为,根本就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一时不忿,倒让先生见笑了!” 王浑,本王记住你了,等本王掌了大权,第一个就拿你开刀!司马玮眼中闪过一道森然的寒光,暗下决心,接着压下心头这一口恶气,厉声喝道,”公孙宏,汝南王府那一边,就由你与积弩将军李肇一起领兵攻打,汝南王府防护森严,甲士众多,一定要迅速攻破府门,擒拿汝南王!” “是,殿下!”公孙宏应令而下! “清河王来了吗?”楚王司马玮接着问道,下面众将尽皆互视,不知其意,良久,才有一道弱弱地声音传出,”王兄,深度在此!” 一瘦弱书生,却身穿王服,站出来恭身行礼,与大堂之内的那些军中粗汉相比,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清河王司马遐,字深度,小时候也是司马遹的玩伴,只不过在司马遹五岁搬入东宫之后, 相互之间来往得就比较少了.司马遐长得丰神俊美,五官精致而柔美,但不通武事,还有些弱质纤纤,黛玉葬花的味道,他自幼年起就是诸皇子中最为俊美之人,长大了好习诗书,身上又多了一丝儒雅之气,皇室子弟中,论容貌无有出其右者,就是司马遹也不能与之相比!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他长大之后,好像心里积郁了什么心事一般,总是心事重重,胆子也变得很小,不像是皇室子弟般骄横跋扈,反而有些懦弱,比惠帝还有所不如,朝中众臣都是有些瞧不起他的.此时楚王府左右尽皆是军阵厮杀之人,浑身杀气一片,司马遐看到了就心中发抖,他能站出来说话,已经很难得了! “深度啊,这次王兄奉旨办事,诛除亮灌二人,领头者都是司马宗室,我们兄弟几人所为,你淮南王兄,成都王兄,还有长沙王兄都已经率兵护卫宫城去了,你也是本王的兄弟,这么大的事自然也不能落下你,这次诛除卫瓘,就以你为首,不要担心,下面打打杀杀的事会有荣晦替你办好的,你只要站在卫府之外就成了!荣晦,小心侍候清河王,如有差错,小心你的脑袋!”司马玮先是温言抚慰了一番清河王,接着又面色一沉,杀机外露地对荣晦说道! “是,殿下放心,小将一定侍候好清河王殿下!”荣晦先是朝楚王施了一礼,接着脸上又堆起笑容,对司马遐道,”清河王殿下,我们请吧!” 看到清河王也被自己拖下了水,楚王心里满是喜悦,一旦亮灌二人被诛,到时大军进逼宫城,诸王一起以武帝亲子的名义行事,只要占了宫城,就算本王行事不合理,也能瓦解许多朝臣的反对,想到这里,他又对中年文士赞道,”先生真乃高士也,孤得先生,必能成就大事!” 中年文士听了,只是捋须含笑不语,满脸笑意,”殿下过讲了,现在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吧,而且,还有一件大事...” “先生请说!” “……” 此时,当朝司空,陇西王司马泰听闻楚王司马玮正奉诏诛除亮灌二人,心中一动,这是不是个好机会了?当下他就拍案而起,”来人,整点军马器械,集结大堂之外,随时候命,另去请府中的丁先生前来议事!” 第183章 王杀王(三) 没过多久,陇西王府祭酒丁绥被人请进内室,看到府中士卒正在整军备战,他入内就直接劝阻道,”殿下,此事暂缓为宜,公身为宰相,身份贵重,不能轻动,现在夜黑风高,情况不明,难免不是有人图谋不轨,如果楚王殿下假传圣旨,王爷起兵响应可就是谋逆之罪,还是天明之后,得到确切消息再行定夺也不迟!” 陇西王司马泰之所以敢于参与进洛阳兵事之中,是因为杨骏被诛灭之后,原杨骏手下的禁军都被惠帝赐给了他掌管,再加上他府中的一千卫兵,他府里足足有四千多兵马! 可是现在,他却被丁绥一席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外面都在传,楚王是奉旨行事,本王也没想到他会假传圣旨,现在听丁先生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上次诛杀杨骏之事,这后辈就没有奉旨行事,这次的圣旨,说不定这小兔崽子真的做得出来矫诏之事! 想到这里,陇西王起身向丁绥深躬一礼,”多谢先生提醒,不然孤王可就...”说到这里,他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摇头叹息不已! 与此同时,琅琊王府,正发生着与陇西府差不多的一幕,琅琊王氏之人王导刚刚劝得袭爵琅琊王不久的司马睿---也就是历史上东晋的开国者,不要起兵响应楚王,在王导的劝说下,今年才十五岁,颇有些年少气盛的司马睿才止住了出兵的念头! 东宫,宫城城楼上,黑漆漆地一片,连火把都没有点上,如果从城下往上望去,就会给人一种感觉,整个东宫如同一只巨大的黑漆漆的怪兽,不论何人闯入,都会被这怪兽一口吞掉!东宫这里的漆黑一片,同皇城里面的火光闪耀,马蹄奔腾,喊杀声一片形成鲜明的对比! “启禀殿下,有两只人马从楚王府出发,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向太宰与太保府邸那边去的!”黑夜中,突然响起了传令兵的声音! 跪坐了许久的司马遹依然如青松般挺立不动,渊停岳峙,东宫其实离皇城不太远,几千军马奔腾的马蹄声,他站在宫墙上都听得一清二楚,”洛阳城内,可有动静?本宫是说,那些世家,宗室们可有派兵相助?” 顿了一下,那士兵回道,”没有,小人在望楼上看到城内的几处府邸倒是亮了灯火,可都是坚闭府门,闭门不出!” “行了,下去吧!”司马遹对这个士兵的回答没有丝毫惊奇! 除了那些姓司马的宗室之外,世家大族虽然也有资格参与到这场游戏之中,可是自杨骏三族被灭之事发生后,他们就变得更加低调,更加深沉内敛,听着外面传来的马蹄声,喊杀声,或许他们只是冷冷一笑,然后幸灾乐祸地想道,杀吧,杀吧,多死一些人就再好不过了,到时朝廷里面又会多几个空缺! 这些世家们的心态早已转变,诛灭杨骏之前,他们同样也恨杨骏擅权,那是因为杨骏影响了他们共同的利益,杨骏喜欢吃独食,犯了众怒,是应该下台,可是他们都没想到杨氏的结局---被诛三族. 杨氏虽然跋扈,可也是世家,世家们谁不想学杨骏一般站在殿前,指点江山,代天行事!可是司马氏宗室的血腥反击,杨氏上下几千颗的人头,还有那一夜的血流成河,却让他们清醒地意识到,现在这个时候,司马氏宗室才是天下间最为强大的一支力量,说不定皇室后以后都会被宗室所制!世家们心里隐隐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们,如果想跟司马氏抢夺中枢的控制权,杨氏就是前车之鉴,所以,这一夜中,尽管外面厮杀声一片,可是没有一个世家敢于大开府门,率兵出战! 今夜,也是”八王之乱”正式登场的时间了吧,想到这四个字,司马遹身为后世之人,也会感到一阵阵内心冲动,激昂不已,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惜,愤怒,热血还是耻辱? ”八王之乱”这四个大字重若千钧,代表着的是血流成河,皑皑白骨,哀鸿遍野,无数人提起来都热血上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因某些人的权利欲,使得宫廷斗争升级成全国性的军事战争,从而使晋朝国力大减,随之而来的永嘉乱世,以及后来的”五胡乱华”导致全天下人口锐减十分之一,父者失其子,妻者失其夫,子者失其父,总有数十上百万人死于兵祸流离,其间三百年的分裂战乱让华夏民族之人想起来都咬牙切齿! 自己有能力阻止这场关乎华夏民族千年存续之祸事吗? 司马遹扪心自问,汝南王亮无谋无能,楚王玮有勇无谋,却利令智昏,这两人都不足为虑,今夜过去之后,这两人也都不存于世,今后只要本宫不死,保全自身,然后赶贾后下台,细心梳理朝廷内弊外乱,倒也能保全几十年.几十年,想得太远了,现在保全自身都成问题啊? 还有,贾后是挡在本宫面前的一座大山,然后数百万胡人是另一座大山,他们虽然可怕,但世家与宗室..却是朝廷的毒瘤啊?把这个念头深深地埋在心里,司马遹又转头看向皇城方向,那边,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汝南王府,汝南王司马亮此时正急作一团,惶惶然不知所措! 初时,洛阳城内骏马奔腾之声传来,汝南王就知道大事不好,结合先前有人暗中传递之消息,他也不得不信,真的有人敢朝他动手了,于是他一边让人把幼子与长孙全都送出王府,然后召集府中卫士守护府邸. 就在刚才,禁军已经重重包围了汝南王府,积弩将军李肇与楚王长史公宏已经朝府里喊话,说是奉陛下圣旨,让汝南王自己大开府内,就地受缚,不然满门抄斩! 看到自家老王爷还在犹豫不决,长史刘准眼中只有悲哀,本想等楚王归了荆州之后,就辞官归隐,现在想来,却是不可能了! “扑通”一声! “老王爷,现今情势已是危在旦夕,单凭府中卫士恐撑不了多久,还请王爷下令,去西掖门调兵前来护卫,要不然..要不然阖府危矣!”说到最后,刘准跪在地上,老泪纵横,他也是六七十的人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浊泪,这副可怜样子别说汝南王,就是旁边的汝南王世子司马矩与帐下督李龙见了也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悲切之意! “父王,刘公所言甚是,您是宰辅,不能束手就缚,儿观此事,必是贾后与楚王联手,想要除去父王,这圣旨恐怕有假,请父王速做决断吧!” “殿下,王府之内,俊义如林,兵强马壮,护卫有数千之众,尚可一战,只是王爷如不早做应对,护卫们心生疑虑,若他们真以为圣旨降临,恐会不战而降,到时情形会更加险恶,请殿下早做决定吧!” 看到自己最亲近的几人都劝自己起兵反抗,可是汝南王皱眉苦思良久,终究没有勇气下这个决定,要是圣旨是真的,那他可就真成叛逆之人了! “殿下,不如您先去府门那边,让李肇与公孙宏把圣旨射入府内,如果他们敢射,圣旨就是真的,如果他们不敢,就证明他们矫诏,您就下令起兵反抗!”末了,还是刘准给了十分中肯的建议! “卿所言甚是!” 几人簇拥着汝南王快步奔向王府大门,一路之上,只见乱箭横飞,王府院墙边上火光冲天,厮杀声,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中箭的护卫与士卒惨叫着倒地不起,看得汝南王心惊不已! 此时,李肇正站在墙头指挥禁军作战,正好看到了汝南王一行人匆匆而来,他立时抽剑指着汝南王厉声喝道,”逆臣司马亮,安敢对抗天兵,再不投降,诛尔三族!” “孤王自问对陛下一片忠心,从无二心,你既说奉诏,可敢把诏书射入府内,以示真假!” “好,就射进来让你看看!”李肇冷笑着回了一句,然把手一挥,突然从他身后射出数十支利箭,直奔汝南王而来,吓得府内诸人大骇! 边上的护卫纷纷喝道,”保护殿下!”然后全都涌上来以身挡箭,却惨叫着倒也不起,被众人拥着退后的汝南王此时也是目呲欲裂,这么多的护卫都因他而死,甚至连帐下督李龙都中了一箭,他刚准备下令反攻,就听到前面”轰”地一声巨响,却是府门被攻破了! 汝南王的脸色马上变得煞白,他颤抖着手对着边上还护着自己的几名亲卫说道,”府门既破,老夫也不想逃了,你们几人马上逃命去吧!” “王爷,跟小人一起逃吧!”李龙双目通红,抓住汝南王的手哭喊道. “本王是辅政大臣,他们不敢拿老夫怎么样的!”到了此时,汝南王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幸免,他转头对着李龙说道,”你快点逃出去,然后保护好本王的幼子与长孙就行了,本王不需要你陪本王一起送死!” “王爷,小人一定会保护好两位小殿下的!”李龙知道轻重,满眼含泪,然后对着边上几人喊道,”随本将军杀出去!” 府门一破,汝南王府内的抵抗顿时弱了下来,禁军马上就控制了整个汝南王府! 汝南王换了王服冠冕,满脸肃然,跪坐于大堂正中,案前还摆着朝廷赐给他的诏书与印玺,看到李肇与公孙宏率兵进了大堂也没有变色,他只是说道,”我之忠心,天下皆知,本王就在这里,你们来吧!”此时的汝南王倒是有点英勇就义的味道了! 李肇闻言,冷冷一笑,举起还在滴血的宝剑,面色狰狞地朝着汝南王走去,边上的公孙宏突然心中一动,劝止住了他,”李兄,汝南王可是当朝宰辅,身份非同一般,要是现在杀了他,我们可就是擅杀大臣了!”说着,公孙宏对李肇眨了眨眼! PS:有花,有PK票的,都送点给俺吧! 第184章 王杀王(四) 汝南王这个人,可以说他昏聩无能,刚愎自用,自视甚高,欺软怕硬,但是一有了便宜却又想占一点,在司马家的宗室中,论糊涂无能无有出其右者,但是他总算还保持了一份辅政大臣应有的威严,虽然此时,他也被大堂四周,数十名手执利刃,面色狰狞的禁军威势所慑,吓得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可总算还坐在席上没有瘫倒下来,就算李肇提着滴血的宝剑直逼而来,他也没有出声求饶,只是闭上眼睛,直面死亡! 就是因为,他怎么说也是姓司马的,他是皇族,他是当今陛下的叔祖,他是辅政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人,就算是死也不能被人笑话,这是一种缘自血脉,缘自骨子里的骄傲,若是平日,对面这两个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家伙,不用自己动手,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粉身碎骨! 公孙宏拉着李肇走到一边,轻声说道,”李兄,汝南王可不是杨骏,你难道忘了成济之事?”李肇听了之事立时满头大汗,后怕不已,他虽是武将,可是对朝廷这些年来的政争都有所了解,更何况成济之事才刚过几十年,他怎么敢忘! 曹魏末期,司马氏的权势日益强盛,当时的魏帝曹髦不甘心坐以待毙,说出了史上有名的一句名言,”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不过他到底年轻气盛,又不知军事谋略,率领两三百人就出宫直往当时司马昭的宅第奔去,说是要杀贼,毕竟他是皇帝,中途几千人竟然无人敢拦,当时中护军贾充的部下成济,官居太子舍人,听了贾充的命令就上前一戟刺死了魏帝曹髦,按理来讲,他是司马氏的忠臣,但是为了平息当时满朝文武的怨愤,司马昭也只得把他满门抄斩,以推脱自己的过失! 现在,虽然是贾后与楚王要杀汝南王,可是如果是李肇动手杀了他,满朝文武闹将起来,他们两人一个贵为皇后,一个贵为藩王,肯定会拿李肇出来顶罪,成济的前车就是他的后鉴!而公孙宏之所以劝诫,也是不想被他的莽撞所连累. 李肇想明白了之后,转头喝道,”来人,给汝南王上锁,押入囚车,听候楚王处置!”然后,李肇又派人去楚王府报信,向他讨要处置之策. 汝南王府一被攻破,汝南王也被擒获之后,李肇立即命人清点汝南王的家人,可是这结果却出乎李肇的预料之外,除了汝南王与世子司马矩被抓之外,汝南王的其他家眷都不见了,好在没过多久,禁军就在汝南王府的仆役口中得出一个消息,就在府门被破之前,汝南王就命人把小世子等人送出府去了! 李肇眼中怒火闪烁,汝南王这老家伙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警觉性了?他狠狠地盯着那个回报的禁军,恨不得杀了他才好,都是这些家伙,那么久才攻破汝南王府,这些余孽跑了,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 旁边的公孙宏立即思索开来,临海候裴楷不是汝南王的亲家吗?能让汝南王托付后事的,满朝文武中也没有几人,有的人不够资格,有的人不够亲近,没错,就是裴楷! “来人,马上派一队禁军去临海候府搜查,记住,只是搜索汝南王余孽,其余人等,不要为难!”公孙宏想明白了之后,马上下令! “是!”早已承受不住李肇怒火的禁军马上开口应诺一声,亲自带人去搜查了! 破府之后,汝南王也被擒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禁军们开始放纵起来,抢掠财物,强>奸婢女,胡乱杀人,禁军也成了乱兵,惨剧随处可见,汝南王府一片大乱,无数人都开始哀嚎痛哭,天上的圆月也被重重阴云所遮盖,似不忍见这没有人性的一幕…… 与此同时,太保卫瓘府中门大开,禁军没有花费丝毫力气就冲进了卫府,就是因为是卫瓘亲自下令,大开府门,说是要迎接圣旨! 太子司马遹的多次提醒,卫灌早就已经铭记在心,自己已经七十多了,能活到现在也是邀天之幸,他一生之中宦海沉浮五十多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所以他不怕,有人传旨,他就大方地开门接旨! 当初之所以接任录尚书事的官职,也是存了替朝廷,替天下百姓尽最后一份力的决心,上任以来,就是在替汝南王擦屁股,好在洛阳城里的官吏百姓都从两个月前的杀戮中解脱出来,汝南王也掌控了朝廷的话语权,只是兵权的问题,实在应该谨慎一些啊! 想到这里,坐在堂中正席上的卫瓘就叹了一口气,让裴楷去接任楚王的北军中候之职是自己下的一着险棋,河东裴氏与自己出身的河东卫氏相交百年,乃是通家之好,更何况裴楷与汝南王还是儿女亲家,他接掌军权,对自己与汝南王来说,是最好的局面,朝廷也会稳定许多,裴氏掌了兵权之后,在朝中的话语权也会增加不少. 只是没想到啊,裴楷这厮..这厮居然胆小如鼠,被楚王一吓,就吓得不敢接掌兵权了,想到这里,一向温文尔雅的卫瓘就忍不住想要骂娘,这厮真不是个东西! 褫夺兵权之事失败之后,卫瓘就料到,楚王一定会反击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反正躲是躲不过去的,不如正面以对,看看他有什么招,自己都接着就是了!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们早已被自己赶到地方上去了,唯一陪着自己的两个孙子现在也应该被送到东宫了,看到自己送给太子的那份礼物,加上以自己对太子的了解,他为人又一向重情重义,一定会保得我卫家香火不灭!最后的心事都已经了了,卫瓘可以说是慷慨赴死,什么都不怕! 在层层禁军的环绕簇拥之下,荣晦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跨进了卫府正堂,看到对面正襟危坐的卫瓘,他把手中青纸诏书一扬,”卫老头,你没想到会栽到本将军手中吧?” “是你?”卫瓘白眉一扬,颇有些意外,这个人他早就快忘了,要不是他自己撞上门来,自己还真不记得了! “没错,当初老子只不过是抢了一点钱财,有什么大不了的?军中同僚哪个不是如此,你却独独打了老子三十大板,当时老子便发誓,总有一日,一定要报这个仇!”说到旧恨,荣晦就有些咬切齿,脸上的横肉狰狞鼓动,充满凶煞之气,恨不得一口吞了对面那个,到现在还若无其事的老家伙! “哼,你还有脸说,抢了财物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一家五口?要不是临阵斩杀大将,对士气不利,加上军中同僚为你出言求情,老夫早就一刀斩了你的人头,哪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放肆!”说到旧事,卫瓘也是毫不示弱,火气也随之涌了上来,如果再有机会,他真的会斩了这个家伙,以除后患! 给卫瓘说得无言以对,荣晦有些恼羞成怒,上前一步进逼道,”行了,往日之事不必多说,现在陛下诏书已下,要拿你问罪,你接是不接?” “老夫人就在这里,你们只管来拿便是!”卫瓘自荣晦进屋开始,脑海中那仅有的一丝侥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自己是三公之一,当朝一品,怎么可能在旧日仇敌脚下认输,他的风骨也不容许他这么做! “好,你不反抗才是明智的,要不然,满门抄斩!”荣晦听到卫瓘自愿受缚,楞了一下之后才哈哈大笑,把手一挥,后面禁军立时上前,把卫瓘绑了个结结实实! 看到卫瓘受缚,荣晦再次下令,”把这老家伙的官服印玺全都搜出来,另外,再搜一搜卫家的家眷都在哪里,搜到了全部带上堂来!”说到最后一句,他又转头对卫瓘极其邪恶地笑了一下! 卫瓘先是一惊,接着就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老夫的孙子早就被送走了,你是怎么也找不到的!咦?此时,被绑缚着的卫瓘居然想起了,太子司马遹最后一次来自己府上时,力主让自己把家眷迁往地方,卫瓘的心里忍不住就泛起一个念头,难道说太子早就料到,老夫一家有今日之难,才会多次提醒? “大人,搜遍整个卫府,除了卫公,没有发现其他的卫家人!”这时,一名禁军前来禀报搜查的结果. “混帐!”荣晦听了大怒,一脚上去把那这个报信地禁军蹬了个四脚朝天,怒声喝骂道,”这老家伙不是还有几个孙子吗?” “不用找了,老夫的小孙儿身体不好,两天前就去城外医病去了!”此时,卫瓘淡淡地说道,彻底无视了荣晦的暴怒,甚至有些打击他的意思. 看到这老家伙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荣晦彻底地抓狂了,双眼之中血丝弥漫,杀机顿起!他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向楚王自告奋勇,要报当初的一箭之仇,谁知卫瓘这老家伙不仅没有一丝的害怕,连孙子都让他给送走了,让荣晦颇有些无处下嘴的感觉! 一看到卫瓘这老家伙无视自己的样子,荣晦就忍不住想起来,当初这家伙让人按住自己,扒下裤子,打了自己三十大板时,那冷酷无情还带着些许厌恶不屑的表情,他就彻底地暴怒了,忍不住抓起自己手中的刀,冲了上来,在旁边之人的惊呼之下,先是一刀就把卫瓘给刺死了,然后又像是发疯似的在卫瓘的尸身上施暴,等他清醒之后,卫瓘的尸体已经不成人形了! “来人,割下他的头颅,送到楚王府去!然后,兄弟们尽管动手,抢得差不多了,就一把火烧了卫府!”末了,清醒过来的荣晦下令道,此时,刚刚进府的清河王司马遐脸色苍白地站在大堂之外,看到那一团模糊的血肉就一头栽倒,惹起一片惊呼! 可怜,一位忠臣智者,七旬老翁,国之重臣,却死于宵小之手,连尸身都不能保全,实在令人可惜又可叹! 汝南王府之外,李肇等人正等着楚王的回信,终于,远处有马蹄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骑兵的传令声,”殿下有令,斩汝南王者,赏布帛一千匹!” 第185章 真正的决战 汝南王被擒之后,虽然禁军们在汝南王府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是在外面看守他的禁军们因为主将的吩咐,倒是不敢过于苛待他,甚至有心思机灵的士兵,暗中思索这汝南王是不是还有翻身之日啊? 五月的洛阳已经开始有些闷热了,再加上今夜的气候干燥异常,浓重的阴云压得城内的百姓都有些呼吸不过来. 汝南王这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被禁军们推推攘攘地锁在蒸笼似的囚车里,惊吓过后,便感觉浑身巨痛,他以前哪受过这种苦,满头汗水直流,一头白发也湿搭搭地趴在他的头上,脸上还黏着几根湿透的须发,显得极为狼狈,再加上身心俱疲,早已汗湿全身,有两个士兵看到他这幅惨样,甚至还找来两把大扇子来给他扇风,另有一年老禁军还悄悄给汝南王端来一碗水. 汝南王此时正口干舌燥,喉咙冒烟,看到水就一仰脖喝了进去,他现在才感觉到,这破碗里的一点清水比起什么琼浆玉液都要好喝,司马亮内心之中立时涌出一股感激之情,语气真诚地说道,”卿之恩,孤牢记在心,若得救,必有后报!” 那老兵听到这话,心中大喜,成了,不枉我冒了偌大的风险,可不就是为了你这句话吗!但是他面上却平淡至极,看不出丝毫喜悦之情,嘴上还道,”小人不图王爷后报,只愿殿下早日脱险!” 旁边看到这幅景象的其他禁军也视若不见,都不是傻子,主将们都没有发作,他们这些个小兵还敢多嘴多舌吗? 但是当这些禁军听到寂静黑夜中,传令兵所传的楚王军令,一双眼珠子霎那之间便红了起来,一千匹布啊!对他们来说,这是何等巨大的财富? 现场的气氛只是稍微凝滞了一下,便变得诡异起来,汝南王还在惊讶之中,张大嘴巴的时候,甚至没等主将下令,数不清的拔刀声响起,然后面色狰狞,眼中只有那些赏格的禁军们,瞪大双眼,喘着粗气一起朝他涌了上来,然后就是刀入骨头的声音,刺入,抽出,夹杂着鲜血的溅射,映衬着这些疯狂的士兵. 汝南王的下场与卫瓘的也差不多,都是被乱刀砍死,然后被割下人头,送往楚王府给司马玮过目,他的世子司马矩同时也被斩首. 到了此时,贾后与楚王联手,废除二公之事已经完满完成,但是,今夜之乱才进行了一半,贾后,楚王甚至是司马遹心里都清楚,真正的决战到现在才开始! 东宫,宫城城墙之上第一次亮起了无数的火把,把下面三人的身影照得纤毫毕现,看到这三个人影,司马遹暗叹一口气,知道了卫瓘选择的结局,吩咐一声,”放下吊桥,打开角门,让他们三人进来!” 当东宫的禁军把这三人领上城楼之时,领头的那名中年护卫一眼就看到其内端坐一名全身盔甲的少年武将,正当他奇怪这是哪人时,身边的小主子卫璪突然挣脱他的手,泪流满面,一下跪倒在地,像找到什么主心骨一样,趴在地上伤心地哭叫道,”殿下,我祖父他...祖父他老人家可能已经去了!” 这少年武将是太子!中年护卫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立即拉着卫阶也跪了下来,看到卫璪伤心流泪的样子,满心的悲痛如洪水般涌了上来,也哭着喊道,”小人卫四拜见殿下,殿下,求求您快去救救我家老爷吧!” 看到这卫璪几人悲痛欲绝的样子,司马遹心中闪过卫瓘那老头儿皱纹密布,但却古拙隽永的一张老脸,自己还记得,他当时说要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不惜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时,老脸上散发出的焕然神彩,无形之中,那瘦弱老朽的身影却在自己心中无比高大起来,可惜啊! “仲宝,起来吧!到了东宫,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这是你祖父自己的选择,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让卫公到了下面还要担心你们这些儿孙!”走上前来,司马遹一把扶起涕泪齐流的卫璪,又扶起旁边还有些茫然的卫阶,他的年纪正处在晓事与不晓之间,今夜卫家巨变,这小子看到旁边哭得伤心的兄长,使劲撅着小嘴,却不让自己哭了出来,看到他这么乖,司马遹有些欣慰地拍拍他的头! 那中年护卫一看太子不提去救卫瓘之事,他立马急了,膝行两步,大声喝道,”殿下,小人出府时,禁军还没有攻进府里,如果殿下此时能去,说不定卫公还有救啊?” 一听这话,卫璪也惊醒了过来,一双期盼的眼神看着太子,看到太子沉默不语,突然想起了什么,卫璪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件小盒子,递到司马遹的面前,语气急促地说道,”殿下,祖父说,这是他送给你的一件大礼,还说,只愿...只愿殿下保得卫家香火流传就行了!” 没有去接那件小盒子,司马遹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声,卫璪这小子犯倔了,要是不说个明白,他以后怕是要和本宫成仇了!他苦笑一声,才说道,”仲宝,以你我的交情,如果有可能,本宫是一定会去救卫公的,不用你们来求,本宫也一定会做,只是...唉,你跟本宫来!” 说完之后,司马遹拉了一下卫璪,示意他跟上来,登上几层望楼之后,指着南方的那两处火光说道,”你自己看吧,卫府与汝南王府已经...就是本宫想救,现在也迟了,就在你们刚来的时候,这火就已经燃了起来!” 看到远处那冲天的大火,间若还能看到火光中飞散的黑烟残末,甚至他还能听到里面惨叫的人声,四处的鲜血横流,狰狞挥刀的士兵,抑若是..身首分离的祖父?卫璪再一次泪流满面,怔怔地望着那火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初,本宫就劝过卫公,让他不要去接朝廷的差事,可是卫公不听,你也不听,都当本宫的话是耳旁风,现在,后悔也迟了!” 当太子那有些飘渺不定,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话传入自己的耳朵时,卫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太子可是不止一次劝过自己与祖父,宦海险恶,可是自己却没当一回事,想到这里,他心中微动,嘶哑声音问道,”天黑之前,是殿下传来的消息吗? 看到太子只是瞄了自己一眼,没有回话,卫璪心中了然,心里却突然变得有些空白,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陛下降旨杀了祖父,可是太子却曾多次帮了卫家,恩若是仇,他已经分不清了?还有在地方上为官的父亲与各位叔父,祖父若是被定罪,那他们岂不也逃不过朝廷的追捕? 想到这里,卫璪再次心里一急,”殿下,我父亲与叔父他们...?” “你先下去休息吧,卫家之事,还有本宫与朝中的大臣在,他们也会没事的!”司马遹挥了挥手,示意他先下去,然后又开始思索起城中的变故,司马玮,二公已经被你杀了,你..会收手吗?还是会趁此良机,攻入宫城?应该会吧,就算你不会,你下面的人也会推着你前进的!从龙之功,没有人不想要! 此时,卫府之外,看到那火光冲天的景象,刚从汝南王府那边赶过来的张华与傅祇齐声哀叹一声,接着就是老泪纵横,捶胸顿足,来迟一步啊!卫公他老人家居然就这么去了,过了好久,张华才厉声喝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杀了人之后还敢纵火焚毁证据,竖子,老夫一定要把你揪出来,替卫公雪恨!” “张公说得没错,卫公可是堂堂辅政大臣,居然就这么被人给杀了,好大的狗胆,就算是死,老夫这次也要扳倒楚王!”旁边的傅祇也是义愤填膺,响应张华. “走,马上进宫,去找陛下与娘娘分说个明白!”张华说完狠话之后,也知道靠他们两个文臣却是拿楚王没有办法的,只有惠帝与皇后才能惩治楚王! 楚王府,大堂之中,三颗人头摆在案上,还在滴着血,看到昨日还是活人,现在他们的首级却摆在自己的面前,楚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才看向下面站着的荣晦,李肇,公孙宏三人,他们身上的铠甲还在往下滴血,浑身都散发出无尽的血腥凶煞之气,楚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挥挥手道,”辛苦三位爱卿了,先下去吧!” 待三人退下,楚王才定下心神,看向三人,两颗白发苍苍的首级,正是汝南王与卫瓘,其中汝南王脸上都被砍了好几刀,耳朵都只剩半边了,另一边却不翼而飞,鼻子也被一刀切成两瓣,当时无数人冲上前来,只为杀汝南王一刀,然后领赏,事后搜集汝南王的尸身都费了好大一会功夫,这颗半残的人头还是找了好久才找出来的! 卫瓘的首级倒还干净,只是他此时却睁着双眼,眼中还露出不屑与愤怒之意,楚王甚至不敢看他的双眼,闭上眼伸过去抚下他的眼皮,才能让心跳平静下来! “殿下,现在二公已死,不知殿下以为,何时兵发宫城为宜?”帘后,中年文士走了出来问道. “军师不是说,要等太子出手,趁乱杀了太子之后才会攻入宫城吗?本王其实一直都不明白,太子身处东宫,今夜兵乱,他怎么会出来了?”楚王稳定一下心神,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第186章 真正的决战(二) 中年文士神秘一笑,”以老夫对太子的了解,他一定会参与进来的,只是这个具体的时间,老夫还不能确定,还要看士兵们的回报才能得知!”顿了一下,中年文士看到楚王脸上那不以为然的神色,突然凝重地说道,”殿下,千万不可小看了太子殿下,太子是老夫所见,现今皇室之中,最为聪慧,最有远见之人,说句不客气的话,殿下与太子相比,差得实在太远!” 果然,听了这中年文士如此夸赞太子之言,楚王有些恼怒地站起身来,面带不满地说道,”当年,父皇因为他,决定把皇位传给太子,使得本王永远丧失了争夺至尊之位的机会,现在你也如此说,你们都说他好,那为什么你不去辅佐他,还跑到本王身边干什么?” 现在的楚王就犹如争宠的孩子,却像失去了长辈的欢心一样懊恼丧气,中年文士听了也不恼,反而笑道,”老夫如此说,只是让殿下不要小看了太子,具体的暂时也说不清楚,殿下记住这话就行了!” 没有在此事上纠缠下去,转了两圈的楚王又坐到下面的左首之上--他到现在也有点怵案头上的那三颗首级,就是中年文士的对面,问道,”如果太子一直不动,那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吗?” “反正时间还早,那些宗室与世家到现在也没有出来,就证明他们不敢出来,所以殿下放心,多等一会也没事,如果太子再没有出来的迹象,老夫自有办法逼他出来!” “嗯,就依军师所言!”楚王回了一句之后,又对外面的护卫说道,”来人,快点把这个三个首级搬下去...” 堂外,听到楚王的声音后,一道人影一闪而过,然后拔足狂奔,小心翼翼地夺了一匹骏马,出了楚王府后,突然就发力朝御道上驰去! 皇宫,太极殿东堂. 惠帝与贾后坐于龙榻之上,看到下面跪着的两人,看到他们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皱眉不已,但一听到他们详细禀告了城内的情况之后,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惠帝脸上满是惊怒之色,同时还不满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贾后,楚王皇弟怎么如此大胆,居然敢杀害汝南王叔祖,莫不是他连朕也不放在眼里? 贾后心里此时也充满了后悔之意,在她的心里,楚王只是她手中的一把刀,用来杀卫瓘与汝南王的刀,一边是辅政大臣,一边是掌了兵权的将领,两方相斗一定能斗个两败俱伤,所以最后的赢家只有她,只是没想到这卫瓘与汝南王两人如此不济,居然没有让楚王消耗什么实力,就大败亏输,甚至连时间都没有拖延一点,这夜黑风高的... 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不妙了,楚王借着诛杀宰相之威,加上自己偷偷给他的那份诏书,楚王要是统合了洛阳城内的三十六军,然后兵临宫城之下,剑指皇宫,以宫内现今的军事实力,恐怕不一定抵挡得住啊! 此时的贾后同样懊恼不已,对于惠帝的不满也罕见的没有回击,仔细思索着怎么破除这个不利的局面才好! 其实关键的一点,是贾后低估了汝南王与卫瓘的忠君之心,他们两人都没怎么反抗,任由禁军攻打,要是他们稍微抵抗一下,事情也不会成这个样子.所以说,贾后虽然精通阴谋诡计,算尽人心,但是却没算到他们的忠心.同样,这也是女子掌权者的一个弱点,她们都喜欢算计,吕后,武则天都是如此,她们两人上位之时都没少杀皇家宗室与朝中大臣以安其位,但在最后还是败在了忠君的大臣身上! 傅祇抬起满是浊泪的老脸,有些质问意味地说道,”陛下,楚王殿下突然调动大军,攻打汝南王与卫公,可是受了您的旨意?” “不错,朕是下了圣旨,可是朕只说要免了他二人的官职,从来没有要加害二公之意,圣旨上写得很明白,这一点,皇后可以为朕作证!”面对突然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的傅祇,惠帝也有些示弱,毕竟这件事的始末,跟他也不无关系,同时他也示意贾后快点出声. “没错,这件事本宫也知道的,还有,中书监那里也留了诏书的副本,你们大可以去查就是,咦,傅祇,你居然胆敢怀疑陛下与本宫,直是好胆!”刚回过神来的贾后,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但是突然她又反应过来,这傅祇居然敢质问陛下与她,立时大怒,这不是反了天吗? “陛下恕罪,是老臣孟浪了,如果实情真是如此,那么楚王殿下就是假传圣旨,擅杀大臣,哪一样都是死罪,请陛下速速宣诏楚王进宫,以作核查!”傅祇也不惧,直接又顶了一句,在他的心里,这件事如果惠帝算是半个糊涂虫,但贾后却是一定知情的,因为李肇也在领兵的将领之中. “没错,请陛下速速下诏!”一边的张华也接口道. 惠帝与贾后对望一眼,也是无可奈何,下面这两人代表了清流一派的中坚人物,朝野闻名,朝廷也需要中间一派的存在,来调和宗室与世家的矛盾,不然朝廷就会就在内斗中慢慢消亡. “陛下,大事不好了!”正在此时,一个身穿铠甲的将校喘着气跌进大殿,然后瘫倒在地,把殿中的几人都吓了一跳. 来人的甲胄之上满是暗红的鲜血与灰白的尘土,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正是李肇,刚刚他才从楚王府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回了皇宫,把他累得实在不轻! “李肇,何事如此惊慌!”看到李肇这副样子,贾后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不过她的养气功夫极好,现场还有外人在,倒是也没有失态,依然威严地问话. “陛下..娘娘,那楚王...要造反了,他..准备..先杀太子,然后就挥军直杀皇宫!”李肇喘了两口气,终于把话给说完了. “啊!”殿内几人皆是惊叫出声,就连早有预料的贾后也不例外. “李肇,你不是在胡说吧,皇弟怎会如此?”惠帝有些慌了神,惊得一下从龙榻上站起身来质问道. “陛下,臣不敢欺瞒,臣刚从楚王府偷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跑回来报信,马儿都跑死了,那马尸还在殿门外不远了!”李肇哭丧着脸答道,这次的事情闹大了,自己也参与了诛杀二公之事,楚王肯定是叛逆,到时陛下与娘娘不知道能不能饶过我! “慌什么,来人,赶快去请裴頠,贾模,赵浚几位大人进宫,商议防守皇宫之事!还有你,李肇,马上去安排殿中虎贲,前来护驾!宫中戒严,如有胡言乱语者,先斩后奏!”关键时候,贾后再一次殿现了她冷静慎密的心思与强硬果敢的作风,此时她的脸上杀机一片,瞧得李肇心慌不已,顾不得身上的酸麻,转身就朝外跑去了! “两位大人,先请就坐,事已至此,急也无用,等外面的消息吧!”贾后又温言劝慰两个张华与傅祇,两人也是无奈,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受朝廷的控制了. “太子?刚才李卿不是说,皇弟要杀熙祖,南风,怎么办?太子怎么办?”本已静下来的惠帝突然想起李肇所说,楚王要先杀太子,又慌了起来,抓着贾后的手惶急地问道. “没事的,陛下,熙祖身处东宫,有大军保护,一定没事的!”贾后虽然恨不得太子早点死去,可是现在太子倒真不是他死的时候,只得一边苦思楚王用什么杀太子一边安慰惠帝. 在贾后的劝说之下,惠帝也静下心来,目光朝东北方向望去,不知熙祖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事,楚王真是该死,抓到他了就要把他斩首示众,此时一向平淡不理政事的惠帝也少有的生起了杀心! 看到月上中天,已经慢慢朝着西边的方向移去,楚王再也忍耐不住了,对正看着月色的中年文士急道,”先生,李肇不见了,肯定是回皇宫去了,一旦皇宫里有了准备,攻城的难度就要加大不少,还有,再过两个时辰就天亮了,据探子回报,东宫除了突然亮了一下火把之外,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一直等下去不行啊!” 看到楚王急得像要跳脚一般,中年文士不慌不忙地说道,”殿下,做什么事都不能急,不能慌,更何况殿下现在大军在手,已经占了上风,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耏且城内的三十六军禁军,殿下只是暂时软禁了他们的主将,镇压了所有反对的声音而已,并不能真正让他们跟殿下一条心,关键的时候还要靠殿下的威慑力,王浑那老家伙没来,光是诛杀宰相还不够,如果殿下让他们杀了太子,他们就是不跟殿下一条心,到时候也不成了!” “原来先生是这样打算的,真是高明之极,只是太子现在不出东宫,本王也拿他没辙啊!”听了中年文士的解释,楚王与公孙宏,歧盛两人才恍然大悟,果然,这军师就是军师,做什么事都比别人看得深远,只要杀了太子,那些禁军将校想下贼船,也下不来了,只能跟着他们一条道儿走到黑了! “只是没想到,老夫也小看了太子殿下了!”中年文突然慨叹了一声,有一种将遇良才,棋逢对手之感,看着他们几人不解的眼神,就笑道,”老夫也是刚想明白,我们在这里等太子先动,却不知太子也在等着我们行动了!” “先生是说,太子想等我们大军出动,然后从后面抄尾?”楚王颇有些惊讶地问道,”既然如此,先生可有法解决?” “老夫早先就说过,太子如果不动,老夫逼也会把他逼出来的!”中年文士哈哈笑道,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第187章 最后的决战之一箭飞来 东宫,宫城城楼之上. “报,楚王府有大军出动,夜黑路远,看不清具体人数,依火把亮点粗略估计,约有步兵五千,骑兵一千!” 司马遹闻讯霍然起身,脸色却平静似水,”终于动了,楚王啊楚王,你也逃不过一刀之厄!”叹了一句,他转身直接下令,”卫率军立即在校场集合,稍后听从本宫之令!” “是,殿下!”那传令兵立即下去传令. 校场中,得了太子的军令,广陵王卫率两千禁军在许超的一声喝令声中,立即开始准备.好在太子有过先令,禁军们早已铠甲覆身,现在只需再次检视身上的兵器箭矢是否准备妥当,然后就从马厩里牵来马匹,在校场集合就行了. “太子,事有蹊跷,您看,那火把怎么朝云龙门来了?”这时,立于司马遹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李世杰突然朝城内一指,对司马遹示意道. “嗯?”司马遹闻声也随之转头看去,果然,内城之中,那星星点点的一片火光,也就是楚王的军队居然没有直接攻打南门闾阖门,反而朝着皇宫东门云龙门而来,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要知道,楚王府离南门可是近一些啊! 心下虽然疑惑,可司马遹也管不得那么多了,就道,”不管他有什么阴谋,只要能把楚王的军队拖到天明,到时大军自然散去!” 说话间,校场已准备妥当的两千骑军在许超的率领下,在黑夜中,人手一支火把,如一道钢铁洪流,直奔宫门,得了太子的示意,李世杰立时下令,”放下吊桥,打开宫门!” 城头上立时亮起成片的火把,得到命令的士兵立即放下绞盘上的粗大牛皮绳索,”吱哑哑”一片闷轰声响起,吊桥被放了下来,接着几十名禁军分立左右,拉开两扇重重的宫门,宫门刚被打开,许超所率领的禁军便穿过几米宽的门洞,驻马立于宫门之前. 早有准备的司马遹下了城楼,随后也翻身上马,看着自己身前的两千大军,心中豪气上涌,黑夜的火光之中,对面的骑兵皆是盔甲鲜亮,全身覆甲,就连面门之上也罩了面甲,只有一双精光外露的双眼与呼气的鼻子露在外面,人如虎,马如龙,静默不语间,旗帜飞扬,寒光闪烁,大军士气高昂,气势恢宏,震慑人心! 这就是自己手下的兵啊,心下赞叹一声,司马遹脸上尽是喜悦之情! 试问天下间有哪一个男子,心中没有一个做将军的梦想,率领大军,征战沙场,打得敌人落花流水,赢得天下盛名,”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李贺的这一句道尽了天下间所有有志于功名的豪气男儿心中之声! 司马遹面容一肃,大声喝道,”宫城有变,本宫身为太子,国之储君,岂有不为朝廷分忧之理,父皇人在深宫,只要我们能保得宫门不失,就是大功一件,不要贪功冒进,一切都听本宫军令行事!” “诺!”两千人齐声高喝,声震四野,使得在场诸人都是心中热血上涌,豪情大发,太子之言说得很明白,这是要去护卫宫城,只要宫城不失,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加官晋爵不在话下. 许超身为主将,看到士兵们的士气被太子一句话就调动了起来,心下很是满意,立即大喝一声,”出发,先过万春门!” “哒哒”地几声响起,两名校尉立即遵令调转马头,呼喝一声,身后的禁军都分成两排,跟着主将策马向前奔去,听着轰隆隆的马蹄声有若惊雷之声,司马遹目泛奇光,对身边的几人喝道,”跟上去!” 被数十名骑兵簇拥在中间,李世杰与士猗更是分立左右,司马遹骑着骏马不紧不慢地跟着前面的禁军,心中除了激动,就是忐忑,这是自己第一次领兵,还是在皇城之内,关乎他以后的存亡,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是随着骑马放肆地奔跑了几圈之后,这紧张感就慢慢消失了,只有一个念头在呐喊,自己一定能打败楚王,更何况这次能不能交手还不一定,只要能拖到天明就行. 感觉到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司马遹正在疑惑时,前面许超派了人前来请示,”殿下,前面就快到万春门了,现在城门紧闭,将军请殿下前去商议!” “驾!”催动马儿,疾驰十几步就到大军前沿,看到前面内城上方”万春门”几个大字, 司马遹也停了下来,许超上前道,”殿下,内城已经紧锁,请殿下示下!” “前去叫门,就说本宫要去皇宫护驾,请城门守将放本宫进城.””司马遹看了一眼城楼上火光闪烁中,急速窜动的人影,淡淡地道. 东宫这边的军队离城门之下约有两百多米,正好处在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不过,如果城门守军用了重弩或是床弩就对东宫禁军有威胁了,不过想必他们也是不敢的. 许超听了太子之令,催马上前一百多米,对城上的禁军拱手一礼,大声喝道,”本将是东宫中卫率许超,今夜内宫有变,太子忧心陛下安危,特遣本将进城打探消息,请城楼上的兄弟行个方便,放本将入城!” 城楼上的人影听了许超的话,略微有些骚乱,仿佛还有些争执的样子,良久之后,一名小校就答道,”请许将军恕罪,楚王殿下奉旨捉拿逆贼,令我等紧守城门,不得放一人进出,许将军请回吧,待天明之后,将军再来吧! 三十六军的主将现在皆已被楚王软禁在楚王府中,现在城楼上主事的正是副将,但是任何地方只要有人就有争斗,小小的一部城门守军中也不例外,刚才就已经有人提议,要放东宫的军队进城,可是这万春门的主将与副将都是楚王一系,怎么可能答应,争吵之下,副将以代理主将的身份压下了所有的反对意见. 看见许超出师不利,司马遹在李世杰与士猗的护卫下驱马前来,许超立即对着城上的人大声喝道,”太子在此,城上守将何人,还不上前拜见,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人一看到火把下面,那年轻将军正是当朝太子,一下子都有些慌了,太子都来了?这楚王到底在做什么大事啊?要知道上一次诛灭杨氏时,太子可是没有动静的? 副将王一松一看太子都出来了,心下叫苦,他若是再不出面,怕是要被冠以目无君上之罪了,这万春门的副将王一松与主将任春达都是楚王的嫡系,自楚王掌了北军,声威大振之后,两人就投靠了他. 万春门守军是左军将军属下,正确的讲,他们应该是裴頠的属下,但是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左军原是杨骏心腹刘豫掌管,当时城中生变,刘豫无奈之下才托付于裴頠,可裴頠出身世家贵族,为人清高孤傲,与这些出身低下的禁军将领说不到一块儿去,但是楚王却不同,虽然他出身天潢贵胄,可是对下层的将领却是以示好拉拢为主的,一个要增加势力,一个要找一个大靠山, 两方一下就凑到一块儿去了. “末将王一松,拜见太子千岁,末将是万春门副将,楚王殿下奉旨下令,令我等紧守城门,小将不敢违令行事,请太子恕罪!”王一松在城楼上也拱手行礼道. 看到王一松嘴上说着请罪,面上却没有丝毫请罪的意思,司马遹心中冷冷一笑,看来你也是楚王的同党了,饶你不得. 心中有了定计,司马遹催马上前,先是冷笑两声,接着大声喝道,”楚王矫诏,意图谋逆,本宫率兵进宫勤王,现在王一松多番阻扰本宫行事,应是楚王一党,谁与本宫拿下王一松,本宫饶他同谋之罪!” 哗,城楼上的守兵听了太子之言,立时大惊,他们只是底层里的小兵,哪里知道上层将领到底在做些什么事,这下子看王一松的眼光就有些诡异了! 王一松感到大事不妙,立即转头喝道,”楚王殿下是奉旨行事,先前也有人前来宣旨,你们都是亲耳听闻,岂是作假,不得喧哗!” “太子,小将奉了上令,不能打开城门,还是请太子殿下回去吧,如果太子不肯,末将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太子要过此门,只能挥军攻打城门了,到时,哼哼...”王一松稳定了一下城楼上的人心,口气也强硬了下来,丝毫不把太子放在眼里.说到最后还冷笑几声. “王一松罪大恶极,不管谁杀了他,本宫保他官升三级!”没有理会王一松的言语,司马遹反而高声对着城上的人喊道. 王一松听了太子的命令,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刚刚回转过头来,就看到一道寒光直朝自己刺来,右手下意识地一挡,”铛”,火光四射间,又有无数把刀朝他刺来,躲闪不及,顿时身死. 一名小校从王一松身上抽出刀来,顺便还在他身上擦了擦血迹,对下面人喝道,”王一松有罪,奉太子之令斩之,开城门,奉太子入宫勤王!” 城楼上的守军只是一楞之后,接着都举着手里的刀枪向上大声吼道,”勤王,勤王!” 城下的司马遹看到这一幕丝毫不觉得惊奇,刚才那说话的小校就是他暗中安排的人手,早就知道今夜有事,他怎么可能不早做安排. 边上的几人看到太子脸上的笑容,心中一动,皆是双手一拱,”殿下英明!” 司马遹笑笑不语,正准备谦虚几句,却听到前面的许超凄厉的叫声传来,”殿下小心!” 正当司马遹疑惑不解时,转头间却心神大震,亡魂皆冒,骇得他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见半 空中,几根粗大的黑色弩箭,发出”呜呜”的风声,眨眼间就射到他的面前. “这..这不是城楼上由弩车射出的重箭吗?” 第188章 最后的决战之驺虞幡 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稍有不慎,就会导致己方万劫不覆,形势逆转! 此时此刻,用这句话来形容那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万春门在司马遹早就安排好的暗子帮助之下,诛杀王一松,打开城门,可谓形势一片大好,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万春门居然还有弩车这等守城利器,更没想到的是,城上居然有人敢用这等利器来射杀他这个太子,只是瞬间之事,重箭已经射到他的面前. 眼见那弩箭已经射到前面不远,再要躲闪已是不及,就更不要说用剑来挑飞了,那弩箭可是弩车弓弦所射,他就算力气再大,能和攻城利器比吗? 好在司马遹虽惊不乱,他发现自己越到危险的时候,头脑就越清醒,上次坠马之时也是一样,双手使劲一勒马缰,那马儿受惊,吃不住劲长嘶一声,”律!律!律!”接着就人立而起! 与此同时,两支弩箭飞速到,”扑扑”两声射入司马遹座下骏马,司马遹刚感觉到马儿已经站起,眼尖的他又看到马背上穿过两支箭头,骇然之下,顾不得身形不稳,夹住马腹身子往后一仰就是一个铁板桥,终于射过穿腹之厄.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心喜,就感觉到左腿一痒,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受此重创的骏马已经悲呜一声翻倒在地,把司马遹也掀飞老远,旁边的李世杰与士猗这时也躲过弩箭穿身之险,看到太子跌飞,吓得大惊失色,飞速跑过去把太子扶起来,看到司马遹没事,才放下心来,刚才真是太惊险了! 城下发生如此大事,城上的守军自然也注意到了,那小校一楞之后立即带人朝事发之地跑了过去,离城楼不远的一个城墙,几个身穿禁军服饰的士兵看到下面太子跌飞,也不知生死如何,又看到十多名禁军面带狰狞之色,杀气腾腾地朝自己这边跑来,明显已经不能射出第二波弩箭了,几人纷纷抽刀,也不上前拼杀,只是朝自己脖颈一划,直接自刎身死了! 那小校谔然,接着想起了什么大声吼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此时,司马遹已经被重重东宫的护卫包围,就是再有重弩也不怕了,他在李世杰的搀扶之下,勉强站了起来,还没走两步,便感觉左腿一软,接着就是火辣辣地疼痛直袭他的神经,脸上立即布满冷汗. 太TM地疼了,刚刚还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掀开腿上护甲一看,只见靠近大腿外侧的甲片已经被射来的重箭震碎,肿起好大一片,血红的颜色,像个肉包子一样,旁边的几个侍卫看见了先是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又感到庆幸不已,这要是那一箭稍微歪一点,太子不是左腿不保,就是直接被射穿肚腹,甚至刮一下下身那个重要部位,太子下半辈子的幸福都没了,甚至连太子之位都不保,一个不能生育的太子,要之何用? “嘶!”长出了一口气后,看到围着自己的这么多人,司马遹把脸一板.就道,”围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城控制局势,许超,说的就是你了,快点,想要本宫白受这番苦吗?” 许超双眼泛红,不敢违令,哽咽一声,转过头来大喝一声,”进城!” 城门早已打开,禁军开始陆续进城,城上的守军经过这一番变故,心中都知道,太子殿下说的恐怕没错,楚王怕是要反了,要不然,为什么还有人敢谋害太子! 这时,万春门守城将校中那名发号施令的小校也带人匆匆赶了过来,看到众人环绕中的太子无事,心中大感万幸,也不走近,远远地就跪下施礼”万春门守将麾下小校伍吉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趴在士猗背上的司马遹露出满是冷汗的一张俊脸,只是此时他的脸上透着肉眼可见的苍白虚弱之色,”伍卿有心了,此事伍卿当居首功,本宫会记在心里的,先进城吧!” “小将不敢居功,一切都是殿下统筹之劳!”看到太子被人背在身上,伍吉又道,”看殿下的模样,应该跌伤了,如蒙殿下不弃,小将那里有上好的刀疮药,不然耽搁了,对殿下的贵体不利!” “好,速速带路,本宫还从来没吃过这种苦了,真是太疼了,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 “殿下请!诸位将军也请!” 内城的东大街这一边,楚王所率领的大军却在不紧不慢,慢悠悠地前进着,火把上亮光交烁,士兵们也是士气高昂,对于大军出动的目的,楚王对下面士兵给出的答案是全城搜扑二位宰相的同党,士兵们都道这下可以再抢掠一番了,但是楚王的心腹们都知道,这次怕是要变天了. 楚王与中年文士走在前面公孙宏与歧走在后面,看到这大军慢吞吞地前进,心里忧心慌急不已,要知道他们已是坐上楚王的这条贼船了,看大军这状态,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攻城啊? 歧盛眼珠一转,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地对公孙宏说道,”公孙兄,要是殿下早点发兵攻打南门,殿下说不定都已经进了太极殿了!哪还像现在这样..啧啧啧!”说完之后,还咂了咂嘴巴以示不满. 公孙宏可不比歧盛是新近投靠楚王,他跟随楚王也有些看头了,早就知道中年文士的厉害,听了他的话,却尴尬地一笑,没有接嘴,虽然他心里也很急. 那中年文士转头瞟了歧盛一眼,歧盛脸上马上露出谄媚之意,就好像刚才挤兑中年文士之言不是他说的一样,中年文士心头冷笑,小人一个!看到楚王脸上也露出急色,就道,”殿下,这南门是那么好打的吗?闾阖门直通皇宫是不错,可是边上的大司马门却是直通朝堂,那里有登闻鼓,还有通知朝臣上朝的朝钟,只要殿下攻打南门,若是攻之不下,让宫内的人敲响了钟鼓,城内的宗室与世家听到钟声,率领护卫亲军赶来,殿下就死无葬身之地,要知道,朝堂之内,殿下没有丝毫势力的!但是攻打东门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守卫弱一点不说,只要进攻得利,一下就能深入后宫,说不定连陛下与皇后都能一网成擒,更何况,还有太子之事!” “先生言之有理,本王的根基还是太弱了!”楚王摇头叹息,他的年纪太轻,所以上次杨骏被诛之后,甚至没有人提议他来接任辅政大臣,连个宰相之位都没有一个. “其实如果依老夫之意,这一次如果殿下不这么急燥行事...!”中年文士话说了一半,阴沉着脸的楚王就打断道,”不行,贾后那个婆娘是不会放过本王的,这一点本王早知道!”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打扮的青衣人骑马奔到楚王与中年文士面前,立即跪下行礼,”启禀军师,计划失败,王一松身死,东宫大军已经进了万春门,太子生死不知!” “太子真的就这么好运?连弩车所射的重箭都不能要了他的小命?”中年文士有些喃喃自语道,旁边听着楚王却是一惊,”弩车?军师从哪里弄来的?这等利器不是都存在武库中吗?” “上次攻打杨骏府邸,老夫让人私下扣下了一具,说是自然损毁,已经消了名册,只是现在倒是便宜太子了!”中年文士略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殿下,不好!老夫本以为太子这次必死无疑,才会让大军行进的速度放慢,没想到太子的运气倒好,现在离天亮只有一个多时辰了,殿下,如果大军返回府邸,估计朝中也没人敢和殿下为难,大不了殿下退回襄阳也就是了,如果殿下决意不退,那就只有快点赶到云龙门,攻下宫城,要不然等天一亮那些宗室与世家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中年文士说道. “哼,退什么退,此次天赐良机,让本宫暂时掌握了三十六军的控制权,皇城各处守将那里,本王都下了死命令,不论城内发生何事,都要死守不动,以本王现在的实力,足有一万大军,攻下云龙门不在话下,李肇虽然逃了,可是他也带了一千精锐出来没带回去,宫内除了巡逻士卒之外,就只剩两千精锐,本王不是没有取胜之机会!” 楚王司马玮狠狠地说道,”大军开拔,万春门!” 随着楚王的命令,禁军开始加快步伐,马嘶人吼声不绝,刀枪寒光闪烁不停,随着大军的开动,禁军上方的空气都好像都凝重起来,烟尘滚滚而动,甚至把天下的阴云都冲开了一样,半瘪的圆月也吃不住杀气从而露出黄晕的脸来. 此时,身在万春门的太子司马遹已经把大腿上的伤势,清洗上药包扎了一番,只不过那钻心的疼痛还是不住扯痛他的神经,因此他那双锋利的剑眉也不时蹙动一下. “殿下,万春门只有几百守军,恐怕对战局没有什么帮助,殿下为何不多带几千人马过来呢?”伍吉小心翼翼地问道. 听到伍吉的询问,司马遹抬头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杀气,但是伍吉却从中看到了不满之意,吓得他马上跪下回道,”是小人多嘴,殿下自有决断,请殿下恕罪!” 没有理会伍吉的请罪声,司马遹对士猗说道,”传令,马上派人在云龙门前摆下防御军阵,然后在禁军前面多放一些木栅之类的防御工事,记得,咱们的任务就是拖,拖到天亮,咱们就赢了!” “是,殿下!”士猗闻令赶紧抱拳出去传令. 看到一边的伍吉无事可做,司马遹把眼一瞪,”还不快去帮忙,把你们万春门里防御工具都搬出来!” 伍吉不敢辩驳,马上灰溜溜地出去了,但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总算放下来了! 司马遹刚把几人使唤走,马上就有人前来禀报,”殿下,内城前面发现大量火把,怕是楚王大军已经加速赶来!” 司马遹闻言霍然起身,李世杰也没有废话,走到太子身前把身子一躬,司马遹马上趴在他的背上,李世杰双手一搂,背着太子就朝城楼下跑去,此时东宫的禁军阵势虽然已经摆好,可是面前的防御工具才搭好一半,眼见那火光朝这边越来越近,东宫禁军的心都提了起来! 楚王大军越来越近,可是天色也越来越亮,火把渐渐全部熄灭,那边的前哨也发现了这边有大军驻防,楚王大军也慢了下来,毕竟军队跑了几里路,说不累是假的. 见此良机,不用司马遹吩咐,东宫禁军们立即加快手脚,摆好了两层由木栅组成的简陋防御阵势,心下稍安. 与此同时,惊了一夜的朝臣们,不约而同的早早起身,三更之时就已经赶到了大司马门外,准备上朝,却发现昨夜盛传的,楚王诛杀二公的传言可能是真,因为满朝文武,除了二公与楚王之外,其他的人都来了! 大臣们心里说不出的愤怒与恐惧,不到两个月,朝廷连死了三个辅政大臣,看昨夜火光冲天那架式,说不定还是满门抄斩,连辅政大臣都难免一死,那他们这些普通大臣又如何自处?于是朝臣愤怒了,不管昨夜是谁领头,嚷着一定要把他拉下马! 朝堂之内,此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神情萎靡不振的裴楷赶来上朝了,一看他这幅样子,朝臣纷纷询问,”裴公这是为何?” 裴楷喘了一口气道,”昨夜真是吓死老夫了,老夫那亲家,汝南王亮公把幼子与长孙托付与老夫,那些追兵简直没有人性,从老夫府上,一直追到老夫岳父司徒府上,还不肯放过老夫,老夫带着俩孩子昨夜可是连着换了八个地方躲着追兵啊!昨夜能够大难不死,实在是侥天之幸!” 听了裴楷之言,可能是想到了昨夜那惊险的场景,跟着他进宫的八岁稚子,汝南王幼子司马羕也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朝堂上的大臣们看到这幅画面,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各个充满了悲愤之情,何以至此,杀了汝南王不说,连人家几岁的孩子都不过吗? 不久,王浑也上朝了,证实了裴楷的话没有虚假,甚至连楚王准备找他参与”大事”也说了出来,朝臣们听了更是沉默,一个个神情凝重,往太极殿而去,准备找惠帝问个明白! 一进太极殿,等朝臣施礼过后,没等他们发问,惠帝就先一步开口了,”昨夜,朕命楚王革除二公官职,可是楚王却趁机假传圣旨,不仅杀了二公满门,恐怕还要意图谋反!” 乍闻此等恶噩耗,朝臣们都呆若木鸡,他们本以为这件事,惠帝也是同谋,他们甚至准备拼着性命不要了,也要为二公讨个公道,其实也是要为自己讨个公道,身为朝廷大臣,没有经过廷尉审讯定罪,就这么无辜被杀了吗?他们可是辅政大臣啊!如果长此以往,他们是不是也会有这么一天?这是满朝文武共同担心的问题! “昨夜,楚王假传诏命,已经掌握了洛阳三十六军,除了皇宫之外,整个内城外城现在都在楚王的控制之下了!”没等朝臣们回过神来,惠帝的一句话又把他们打入更加冰冷黑暗地深渊,楚王真的要谋反了吗? “陛下,楚王大军已经兵临云龙门下,好像,好像太子率领东宫禁军正在抵挡,只是太子势弱,恐怕抵挡不了多久了!”正在此时,董猛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给这沸腾的太极殿东堂丢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惠帝听了这消息,也惊得站起身来,”太子,太子!”喃喃叫了两声之后,他反问道,”太子手下有多少人马?” 董猛看了一下满朝都是瞪着他的双眼,小声答道,”两三千吧!” “那楚王呢?” “起码也有七八千,甚至一万也说不定,太多了!” 听了董猛回报的消息,群臣哗然,差距太大了,实在没有可比性! 惠帝急得在龙榻前走来走去,突然一停,问道,”太子手下不是也有一万多人吗?为什么他只带了两千人出来?” 群臣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太子少傅张华出班奏道,”陛下,太子手下应该只有两千人,那是先帝赐给他的私兵广陵王卫率,虽然东宫还另有左中右三卫,可是没有陛下诏命或是太保之令,太子也是不能调动一兵一卒的!” 惠帝恍然,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熙祖只带了两千人,就敢来救驾,他真是朕的好儿子了啊!惠帝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满朝文武也是心有触动,先帝果然没有看错人! “东宫太保之位不宜再拖,请陛下任命散骑常侍刘寔刘大人为太子太保,以防后患!”这时,张华趁机又旧事重提. 惠帝此时正在感动之中,没有犹豫,立时答道,”准了,即日起,刘寔任东宫太子太保,只是现在,情况危急,张卿可有法子前去相救太子?” 后帘的贾后听到太子在云龙门就心知不妙,后来张华一提太子太保之事,她心里就更不安了,没想到没等她示意,惠帝就直接任命了刘寔,恨得她咬牙切齿的,太子这小贱种,又让他得逞了! 张华也没有犹豫,直接答道,”楚王殿下既是矫诏,事发仓卒,禁军士卒也是被他所骗,将士们肯定以为这是陛下的意思,只要陛下下旨,派人手持”驺虞幡”,前去解斗,一定会望风披靡,禁军也会不战而逃!” PS:这一章有点多,所以晚了,童鞋们看得爽,就多投点花啊,PK票,贵宾,让俺开心一下就好了! 第189章 驺虞幡的威力 驺虞,又名“驺吾”“驺牙”,是古代民间传说中一种奇异的瑞兽,长得象白色的老虎,身上有黑色斑驳的条纹,尾巴比身子还长,性情仁慈,从不吞吃有生命的东西,只吃自死之兽.幡是一种狭长而垂直悬挂的旗帜,驺虞幡就是在幡上绣有驺虞图样的旗幡.这是皇帝和经皇帝授权才能持有的一种幡,持幡者如同持节,可以代宣皇帝的旨意,通常用于制止干戈。 晋朝制度最重驺虞幡,每次有了危险之时,或用以传旨,或用以止兵,看见它的人只能跪伏而不敢动,洛阳城的禁军都经过了专门的军纪训练,只要驺虞幡高悬,互相争斗的将士或跪伏不动,或四散而逃! 史书多次记载,虽然晋朝后期大权旁落,可是只要是争斗的一方使用了驺虞幡,另一方必定会大败,这也算是历朝历代中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了. 但是,如果争斗的双方主将手下士兵都是他们的铁杆心腹,那么驺虞幡就是破布一块,没有丝毫作用了,现在楚王已经掌握了三十六军,明显就是要挥军攻打皇城,所以朝臣们听了张华的建议之后,都没有出声,不敢去试楚王对禁军的掌控力度到底如何! 但是惠帝可不清楚这其中的深意,他一听张华说得好像很有道理,而且满朝文武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立时大喜过望,”既然如此,一切都劳烦张卿了!” 事到临头,张华也不推辞,他揖手一礼道,”请陛下派殿中将军执幡跟随老臣出宫宣旨!” “卿快去快回,救回太子,重重有赏!” 云龙门外,此时楚王大军与东宫禁军隔着两层简陋的木栅相对而望,呈两军对峙之势,只不过楚王大军人数众多,士气明显要高昂一些,而东宫禁军连排兵布阵都成守势,士气则稍显低落. 相隔数百米,两军对望之时,楚王大军之中有一些精明的士兵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怕是陷入了一场天大的漩涡之中,恐怕要被拖上楚王的贼船了,有些人心中一想到”谋逆”与”斩首”两词时,握刀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发白,微一扫身边的同僚,发现他们也是如此,越加心慌起来! 还有一些到现在也不知情,头脑明显有些迟钝的士兵则是奇怪地想道,前面的禁军是哪一军麾下的同僚,怎么还同我们对峙起来了,没接到楚王殿下的军令吗? 当然,也有一早就知情的将校,此时心中满是狂热之情,杀吧,殿下快下令吧!只要攻入皇宫,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说不定还可以在皇宫里抢一个美貌的小宫女作婆娘了,一想到宫中那多达万人的美貌宫女,一些人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都感觉口干舌燥,下身涨痛,心中更有一股叫做欲望的东西在疯涨,在燃烧,兽血沸腾,烧得他们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两军阵前,压抑的气氛越加凝滞,本来渐已明亮的天空此时却突然阴暗下来,阴云密布,但气温却反常地变得燥热起来,不知什么时候狂风呼啸而过,旌旗猎猎,将士们身上的甲叶也随之颤动呜鸣,除了战马不时的甩尾鼻响之外,大街上的气氛更加沉静肃杀,旁边树上的嫩叶也受不了两军阵前的杀机,萧瑟无力地随风飘落. 东宫禁军这边,第二排密密麻麻的大盾中突然露出一条缝来,骑在马上的太子司马遹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两军阵前,对面禁军中有认识他的人越加慌乱,稍显无措,可是楚王军中的将校马上喝斥几声,压下骚动. “本宫乃是大晋太子司马遹,有请楚王叔出来答话!”司马遹立于禁军护卫人潮中,向对面高声喊道. 楚军阵中,两人正在悄声议论. “不行,殿下,人太多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把太子置之死地,还是先听一听他说什么.”这是中年文士的声音. “这小子学精了,看他苍白的脸色,先前肯定受伤了!”楚王暴戾不满地声音随之传来. 随着司马遹的一声高喝,对面军中,楚王也是全身甲胄.骑马出阵而来,脸色很是难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太子这是所为何来?本王奉旨锁拿钦犯,太子却率兵阻拦本王,恐怕不妥吧,太子还是先退下,免得伤了你的贵体,王叔可就于心不安了!” “到了现在,王叔还要说这一番自欺欺人的话来欺骗禁军的诸位将士吗?”对面的楚王脸色立即一变,司马遹冷笑了一声,接着又看到天色早已明亮,不想再拖延下去,免得对面的禁军心中接受了自己是叛逆的事实,破罐破摔,那可就真的情况不妙了! “楚王矫诏,擅杀大臣,意图谋反,罪在不赫,禁军诸将,如若现在回头,既往不咎!”随着太子的一声大喝,东宫禁军也着喊了起来,”楚王矫诏,擅杀大臣,意图谋反,罪在不赫,禁军诸将,如若现在回头,既往不咎!” 两千多人一起齐声高喝,声震洛阳内城,此时正往这边赶来的张华与殿中将军王宫一行人听到喊声后,也大为着急,要开战了吗?东宫禁军喊了一声之后,接着又连连高呼,对面本就心神不定的禁军将士听后更是脑中一片空白,楚王殿下真的谋反吗? 中年文士看到情况不妙,对楚王说道,”殿下,马上下令,全军攻击吧,再迟将士们可就心胆俱丧了!” 楚王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道,”小儿无礼,本王一定要杀了他!”说完之后,手中令旗一挥,”全军出击!” 随着楚王的军令,禁军不愧是洛阳城的精锐之师,短暂的失神之后,全都呐喊着朝对面冲了过去,楚王麾下也有许多铁杆心腹,军令一下,裹挟着一些不知情的禁军往前杀去,声势喧天,随着呐喊声响起,禁军渐渐地狂热起来,不顾一切,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冲杀上前,剿灭一切敌人! 对面的敌人一冲杀上前,司马遹就在左右的护卫下连连退后,眨眼间就不见人影,暗中传来一声,”射!” 东宫禁军这方弓弦一响,马上射出上千支利箭,狂风暴雨一般朝攻来的楚王军落下,瞬时就有上百人死于箭下,更有几百人轻伤或是重伤,伤亡惨重,**惨叫声一片,但就在东宫的箭雨射出之时,楚王军那边同时射出数千支利箭,对面的天空好像全被密密麻麻地箭头所充斥,禁军耳中全是弓弦颤动之声与箭支划过空气的呜呜之声,声势极为慑人,不过东宫这边早有准备,见了此景也不慌乱,军士全都蹲伏于地把身前的大盾往身上一放. 箭雨射到盾上,“哧哧”声不断的响起,更有角度刁钻的箭支射入禁军肉中时,发出的”扑扑”地响声,随即飙出一股血箭,间或也有人闷哼一声,更有人一声不吭,直接倒地身亡! 两军还没有正式交战,就已经伤亡了上千人,楚王军在这一轮中伤亡稍重,东宫这一方因为早有准备,伤亡稍微小一些,但也有数十人死亡,上百人受伤,只是东宫的人数不及楚王那一方多,明显地落于下风,看到此景,司马遹与东宫的几位将领脸色立即一沉. 好在两军本就挨得极近,互相射过两轮箭雨之后,两军已成短兵相交之势,双方都默契地没有继续下令射箭,不然会误伤到己方的士兵. 战场之上,呐喊声越加响亮,杀气盈野,把天空上的阴云都冲散了一部分,楚王军仗着人多势众,气势极盛,几名楚王军甚至飞身跃起,直扑木栅之后的东宫军士,刚刚砍下对面骇然而楞的一名禁军,但紧接着这几人全都都被扑上前来的东宫军士杀死,围绕着小小的一层木栅,两方眨眼间就各自丢下数百人的尸体,不过楚王军是强攻的一方,伤亡明显要比东宫重一些. 不过第一层木栅也很快被楚王军攻破,东宫的军士不得不退守第二层木栅,睁见情势对己方不利,东宫的几位将领都是眉头紧皱,司马遹则是暗自着急,怎么还没来了? 对面的楚王一看东宫的军队被自己一方所压制,阵势也是摇摇欲坠,马上这第二层的木栅都要丢了,到时太子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得意地哈哈大笑,”小儿辈现在知道本王的厉害了吧!” 他身后的几名将领听到这话,也连声恭贺,”殿下英明,军容鼎盛,旗开得胜!” “咚!咚!咚!”正在这时,云龙门上突然响起了几声沉闷轰隆的鼓声,在这上万人交战的喧闹战场之上,鼓声却清晰地传入两方将士耳中,连响三声之后,鼓声越加急促起来,像是要催命一般,正在交战的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一下! “铛铛铛”连着三声刺耳鸣金之声响,云龙门城楼之上立时坚起一杆大旗,黑纹白虎之姿,跃然于旗幡之上! “陛下有旨,楚王矫诏,将士不明,散者恕其附逆之罪,钦此!”清越而苍老的刚正之声响彻于云龙门天空与城下战场之上,话声一落,鼓声再闪爆鸣,驺虞幡在殿中将军王宫的手中,大力挥舞晃动,城下万人皆可视之! “驺虞幡?”一名士兵惊慌地叫了一声,想起了什么,马上抛下兵器,朝外跑去! 有了一个带头的人,战场之上,就像多米诺骨牌之一样起了连锁反应,军心震动之下,楚王一方的禁军纷纷丢下武器作鸟兽散去,速度之快让刚才还洋洋得意地楚王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他那张大的嘴巴,惊谔的表情,仿佛在诠释这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PS:第一更,求花,求票票啊! 第190章 弩车是谁动的手脚 城楼上的鼓声还在继续,下面楚王那一方的禁军则是四散奔逃,混乱之中,本是前冲的禁军反过来把楚王司马玮,公孙宏,歧盛,还有那中年文士都冲散了,乱军之中,一人之力岂可回天? 那中年文士边上围着十几个禁军,各个手执刀剑把他护在中间,随着汹涌的大潮向后退走,其中一个悄声问道,”先生,现在楚王大势已去,请先生速速退去,不要再恋栈不去了,等小人先护送先生脱离险境再说,先生若是受了丝毫损伤,师君知道了,小人的性命都会不保了!” 中年文看到远处还有些呆楞于地,不知所措的楚王,暗自叹了一口气,”楚王连当年的齐王都有所不如,老夫也没有想到,这驺虞幡的威力如此之强,只是轻轻摇动一下,上万大军顿成土鸡瓦狗,下次一定要注意了!”接着他他又对那说话的禁军道,”洛阳城数日之内恐怕都会戒严,好在老夫在城内还留有一个安全的所在,先去城北,等戒严过后,再离开洛阳!” 这些禁军士兵居然都是五斗米教的人,还暗藏在禁军之中,怕是所图不小,还有,连五斗米教的人都如此尊重那中年文士,他的来历恐怕也不是很简单,历观他之足迹,先侍齐王攸,再侍楚王玮,这两人都是有资格参与进朝廷储位争夺战的,但又不是嫡系,这中年文士却以谋士身份深入其府,为他们出谋划策,恐怕所谋甚大啊! 乱军之中,右军督荣晦在几个亲兵的簇拥之下,也不得不随着人潮退走,这是大势所趋,他也没有办法.混乱之中,看到楚王府谋士歧盛一个人孤零零地退走,神色仓惶无措,显然还没有从失败的阴影中回过神来,荣晦眼光闪烁几下,接着阴阴一笑,对身边几个护卫说道,”凑到歧盛大人身边去!” 几个亲兵只以为自家大人要与歧盛大人一起脱离乱军,拥着他极为艰难地靠了过去,歧盛也发现发人流中,靠了过来的荣晦,心中大喜,招招手喊道,”荣兄,小弟在这里!” “歧兄勿慌,小弟来也!”荣晦也是高声回道. 等到两人正式靠在一起,几个护卫刚把歧盛拉进圈子,歧盛干瘦的脸上还有着喜悦的笑容,就看到对面的荣晦看着他也是极为高兴,不解之余,正想询问之时,却感到腹中一凉,把头一低,一剑刚从他腹中抽出来,他伸出手指着荣晦,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就软倒在地! 荣晦上前一步,砍下他的人头,提着歧盛首级上的头发,对身边几个呆楞的护卫急道,”快点出去,然后就去廷尉!” 逃散人群中的小插曲影响不了大势,等楚王回过神来,身边已经只有一个十几岁的亲卫了,见得大势不妙,楚王也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难逃此劫,不过是人都不想死,事到如今,他唯有去投奔秦王柬,才有活命的机会. “走,跟着本王,去秦王府上,今日你没有弃本王而去,他日..”楚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这十几岁的少年禁军好像回过神了,连楚王说什么都没注意,撒丫子就开跑,转瞬之间就没入人潮之中,把个楚王惊得一楞,接着就咬牙切齿,末了却发现没人注意他,一惊之下才反应过来一边跑一边脱下身上的盔甲,也往外面跑去! “老臣参见太子!”远远地看到太子的身影,张华就拱手施礼,脸上满是喜悦之情,太子无事,真乃国之大幸,这次又立下如此大功,储位更加稳固不说,君心欢悦,才是太子这次最大的收获. “少傅大人免礼,本宫这个..无礼了!”司马遹脸上有些赫然之色,此时他还趴在李世杰的背上,实在不雅,不过他腿上的那个血包越发壮大,青紫中已然透出肉眼可见的黑色,碰一下地,震动一下腿脚,他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贾大人还是先去捉拿楚王吧,殿下就由老夫送入皇宫!”张华对着身后一个面相质朴,长相平凡,年约三十许的青年官员说道. “那模就先告辞了!”青年官员又朝司马遹轻施一礼,转身带着两百殿中武士朝刚刚跑开的楚王赶去. “许超,收拢剩下的士卒,先把东宫死难将士的尸首送回东宫,然后找大夫治伤,稍后朝廷会有抚恤下来,本宫要先进宫去见父皇!”司马遹又对许超吩咐道. “诺,末将遵命!” 太极殿东堂,群臣早已散去,内室之中,现在的司马遹早已脱下全身的甲胄,上身只着一身白色内衣,下身只着一条灰白的襦裤,那襦裤此时已是血迹斑斑. 司马遹左腿上那肿起的血泡,都快有小儿的拳头大了,呈青黑之色,惨不忍睹.看到儿子惨白的脸色,满脸的汗水,惠帝此时心如刀割,满脸都是痛惜之情,颤抖着手想摸一下,却又怕触痛儿子,急得在旁边团团转. “父皇放心,这点痛,儿臣还忍得住!”司马遹看一眼满头大汗的惠帝,只得强忍着痛笑着安慰他. “陛下,来了来了,太医来了!”外面传来小宦官的禀报声,惠帝立即大喜过望. 太医院中收拢了天下间最有名的大夫,这次过来的郑太医就是专精外伤的,惠帝拉他着坐到龙榻之上,看到太子腿上那青黑的肿起,也吓了一跳,太子,太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殿下,这脓包之中居然泛起了青紫之色,显然太子的左腿受过重物擦伤,只是微臣也想不明白,什么东西能擦出如此可怕的伤痕!这伤太重,微臣要先给太子刺破这个血包,才能给太子治伤上药,不然外毒入内,太子的左腿可麻烦了!”那郑太子观察良久,又捋了捋颌下白须才缓缓说道. “刺破这个血包后,太子会感到很痛,这还不算什么,关键是,等华佗先圣的麻沸散药力过后,太子会感到更痛,老臣要先说个明白,太子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无妨,太医尽管来试,这一点痛本宫还是忍得住的!”司马遹惨白着脸回道. 虽然华佗被曹操杀了,可是他的这个药方倒是流了下来,皇宫里面自然会有这个收藏,没过多久,麻沸散就熬好了,捏着鼻子喝完碗中苦涩的漆黑药汗,司马遹就倒头睡了过去. 看到惠帝疑问的眼神,郑太医就道,”微臣在药里加了些使人安眠的药,太子睡过去后,能减少一些疼痛!”惠帝点点头,没有再问. 掀开太子身上的襦裤,用剪刀剪开那一块带有血迹的布片,郑太医手脚麻利地用火烤过的银针一刺一挑,青黑色的血块就流了出来,他赶紧用干净的绸帛拭过,过了一会,等流出来的血水没有异色,又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掏出一瓷药粉,直接撒在太子的腿上. 药粉一沾到伤处,正处于睡眠中的司马遹也下意识地双腿一动,紧皱眉头,郑太医看了之后又赶紧用干净的白布把那伤处裹了起来,打个结系好. 忙完了之后,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郑太医就向惠帝告辞,”陛下,殿下伤势不重,只要这几日好好调养,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患,等明日,微臣再来给太子殿下换药!” 挥挥手斥退他,内室之中只留下服侍的宫女与宦官,看到太子沉睡中依然紧皱的眉头,惠帝轻叹一声,轻抚了一下儿子的眉梢,才怒火冲天地出了内室. “太子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这些护卫是怎么当的?”惠帝出来之后,就冲檐下的李世杰怒道. “小臣死罪!”李世杰也不辩驳,直接跪下磕头,他知道辩驳也没有用,陛下如果要杀他,太子都阻止不了! 惠帝一向性子和善,看到李世杰子直接认错,他倒也不好追究下去,毕竟是儿子的贴身之人,接着他又问道,”太子是怎么爱伤的?” 沉默了一下,李世杰就道.”万春门下,有人试图用弩车射杀太子,幸亏太子吉人天相,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李世杰没说,惠帝也明白,”跪在这里,太子什么时候醒来,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说完之后,惠帝又皱眉进了内室,弩车?这个东西朕好像在哪里听过,去查查... 半个时辰后,东堂之中,好多宦官挤在满屋的奏折里,一本本翻开来都在找着什么,一人突然喜道,”陛下,找到了,这本奏折上说,攻打太尉杨府时,曾在武库中申请了三具弩车,但归库的只有两具,说是有一具损坏了,不能修复就直接焚毁了!” “写奏折的人是谁?” “呃,是前东安王司马繇!” 惠帝立即摇了摇头,”经手此事的还有谁?” 像弩车,床弩这等重要战略守城利器,一向都是中原王朝的重中之重,晋朝时规定,这些利器平时都收进武库之中,但凡有所需要,才会开库取用,用过之后还要归还,参与此事的人名也要记下来,以作后查! “还有李肇,孟观,郭彰三位大人!” 李肇,孟观,郭彰,这三人一向都与南风走得很近,难道真是南风所为? 其实李世杰一说此事与驽车有关,惠帝心里就有些怀疑了,司马繇早就贬斥带方郡,只有那三人有资格在暗中动手脚, 南风,你就真的这么恨熙祖吗?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看着太子昏睡中依然苍白的脸色,惠帝也是久久沉默无语,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入房内,只能照出惠帝有些孤寂凄凉的身影! "PS:第二更,晚点应该还有一更,大家多多支持啊! 第191章 贾后的逆袭 司马遹躺在太极殿东堂呼呼大睡的时候,城中的搜捕行动也进行得如火如荼,那些普通的禁军士卒,为了大局着想,朝廷不会对他们怎么样,可是为首的几个人,尤其是楚王司马玮,长史公孙宏,舍人歧盛等等,都是朝廷明令要抓的要犯. 惠帝在下朝之前,就下了圣旨,只要这几人抓到了之后,不问原由,直接押赶西市开刀问斩,公孙宏,歧盛等参与之人被下旨夷灭三族.负责抓捕事宜的正是车骑司马贾模,一来朝臣们都知道他是贾后的亲族,不想驳了她的面子,二来贾模这人以往政绩蜚然,声名卓著,为人也是谦虚有礼,朝臣们对他也没什么不满的. 内城南大街上,身上只着白色内襟的楚王司马玮一边往前奔跑一边朝后望去,脸色骇得发白,只得加快脚步发力狂奔,此时的楚王早已没了昨夜得掌大权的意气风发,为了加快逃跑的步伐,他把那一身在大晋朝内,都排得上号的上好铠甲都给扔了,就连以往日夜随身不离左右的宝剑也不知被丢弃于哪个旮旯角落里去了,也不知最后会便宜了谁. 他的后面,有许多殿中禁军正在高呼追赶,他终究是出身尊贵,虽然自小习武,可是跑了这许久,早就体虚气乏了,逃之不及只得跑进一处巷弄,但他的运气不好,前面正是一处死胡同,楚王绝望了,一下瘫倒在地,呼呼直喘粗气. 围上来的禁军也是直喘粗气,倒是没把楚王怎么样,只是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没过多久,围着的禁军让出一条道路,正是贾模来了. “陛下口谕:楚王司马玮假传诏命,擅杀大臣,意图谋反,立即押往西市,斩首示众!” “不可能的,陛下不能杀我,我有圣旨,我有圣旨!”听到自己要被立即斩首,司马玮立时挣扎着坐起,大声嚷道. “还不动手?” 贾模平淡中透着些许厌恶的话音响起,那些早就等之不及的禁军都面色狰狞地向楚王抓来,虽然楚王尽力反抗,可是他如何敌得过十几名精锐禁军,一把就被押入囚车之内混乱之中,司马玮也不知挨了多少黑拳黑脚,甚至连身上仅存的一些财物也没保住,比如手腕上的碧玉大扳指,腰上配着的玉佩,还有内襟上白玉所做成的扣子,都被禁军们一扫而光,一边的贾模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终是忍下了也没有说什么. 楚王立即被押往西市,一旦时辰到了就会被开刀问斩,不久,公孙宏也被禁军找到了,不过找到的时候,已经成了死尸一具,不过没有人会计较他是死在何人的手下,反正他的三族也被禁军抓捕,随同歧盛的三族,一同被押往西市斩首. 但是在抓捕的过程中,有一个问题就出来了,那就是奉楚王之令杀了录尚书事卫瓘满门,并且纵火焚府的罪魁祸首荣晦,居然拿着歧盛的人头去廷尉自首了,新任的廷尉正卿恰好是郭氏旁支郭离,自然也是贾后一党,他非常清楚贾郭两族与卫氏之间的矛盾,那是从贾充时代开始算起的,所以他大笔一挥,判决如下:右督军荣晦知错能改,自首减罪,是为大善,现更能杀不赫罪人歧盛以示其改过之心,着削减三年俸禄,以儆效尤! 这个判决一下,满朝文武都有些抓狂了,傻眼了,你就算要偏袒他,也不能偏得如此过分吧,一个小小的廷尉正卿,就敢如此目无法纪?堂堂辅政大臣,莫不是要白死了不成?他荣晦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小小的右军督,连早朝都不能上,出身也不好,如何能够同一品太保相提并论? 满朝文武中,有些同贾郭两家交好的大臣,不好在明面上说什么,可是谁心里不在骂娘?这样下去,贾郭两族又是另一个杨氏了!除了一少部分大臣失声之外,绝大多数朝臣都是义愤填膺,私下里正暗自奔走,要为卫家讨回公道. 正午,炽热的阳光照耀大地,正是一天之中阳气最为亢盛之时,所以处决犯人,一般都是在午时三刻,虽然有的人不怕,可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死去的人死后化为冤鬼来找某些人报仇敌. “午时三刻已到,大人!”其中一个刽子抬头看了看天,对棚下的监斩官三公尚书刘颂禀报道,刽子手虽然都是挑选力大无穷,杀气旺盛之人来担任,可是他们也会怕,杀的人多了,心里总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病的! “嗯,午时已到,司马玮,就从你开始吧!”刘颂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楚王,直接扔了下手中的令牌. 待那块划着红色的”斩”字令牌落地,楚王司马玮即使再不甘,随着刽子手的手起刀落,也只得人头落地,奔赴黄泉. 天空之中突然阴沉了下来,火热的骄阳也随着司马玮的人头落地而躲入云层之中,让四周观看的人都一阵惊讶,这是怎么了?上次死了几千人,这次也要死上上百人,难道是不忍见洛阳城连着两个月多伤人命,连老天都在为这些死去的人可惜悲伤? 中宫,明光殿中,贾后正在大发雷霆. “好你个张华,别人都不出声,就你一个人在那里上窜下跳的,莫不是真以为本宫是好惹的不成?”贾后说着话时,脸色气得通红,只不过她肤色本就黝黑一片,连旁边的董猛都看不出来她的脸红了,只不过随着贾后的怒骂,她脸上扭曲的痕迹却是清晰可见. “太子,太子!”贾后宛若疯了似地的,嘴里连着咒骂两声,同时还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心中疑惑,到底是陛下的问题,还是本宫的肚子确实不争气? “今日太子连出了两次风头,让本宫心里很不舒服,你有没有办法,让本宫出一口恶气?”平静下来的贾后突然对侍立一身边的董猛问道. “呃,这个...”董猛实在有些为难,明眼人都知道.太子经过今日之事后,只要他不是像今日的楚王一样自大到攻打皇城,意图谋反什么的,日后坐在龙椅上的必定是他,他实在不想掺合进皇后与太子之间,而且他发现皇后说得没错,这个太子恐怕很厉害,要是惹怒了他,他一时怒起杀了自己怎么办? 夹在两个强者之间的小人物就是这样,即便董猛是贾后的心腹,可要是他真的与太子对上,太子一怒之下杀了他,贾后真的能为他讨回公道?董猛也是聪明人,他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嗯?”贾后只是轻轻地横了董猛一眼,董猛就感觉到眼皮在跳,贾后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没有办法,不说怕是过不去这关,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子经过今日之事,无论是陛下,还是朝臣对他都极为满意,如果娘娘想要惩治他,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看到贾后粗眉一竖,就有立马发作的架式,他就马上接口道,”太子虽然不能动,可是我们可以动别人啊,这谢夫人不还在娘娘的掌握之中吗?” 贾后听了,面色大好,差点还得意地笑了出来,她伸手指着董猛说道,”本宫从来没有发现,董猛你居然如此了解本宫的心事.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狠狠地惩治一下那个贱婢!不然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是,奴婢遵旨!”贾猛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又派到咱家头上了,可是贾后就是他的天,知道贾后的狠毒,他什么反对的念头都不敢起. 夕阳的余光透过打开的窗棱,射在内室之中,泛起斑驳的黄色光影,让人感觉到淡淡地温热.经过好几个时辰的休息,司马遹一下就睁眼坐了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麻沸散的药力过去之后,他就被大腿上阵阵的钻心之痛从梦中给惊醒的. 发现太子起身了,守候在一旁的小绿立时与内室之中几个宫女一起扶起他,在他的身后垫上厚厚的被子,好让太子能够躺着,舒服一些. “殿下,饿了吗?要不要奴婢去传膳?”小绿看太子没有血色的双唇,有些心疼,柔声问道,许超回宫之后,听说太子受了伤,她也在东宫为太子担忧不已,好在这时惠帝传下命令来,要找一个日常服侍太子的宫女前去太极殿侍候太子的起居,她马上就过来了,以她之见,陛下怕是要留太子在太极殿常住,起码也要住几天. “嗯,去吧,本宫正好饿了!”司马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早晨他都没有吃过东西,就一直睡到下午,肚子里早就在唱空城计了! “嗯,奴婢马上就去叫人传膳,对了,奴婢还得先去叫李校尉起来,他也跪了一天了!”小绿看到太子此时露出的那一丝孩子气,心中越发柔和起来,可马上她就想起李世杰来. 司马遹急忙追问,”世杰,世杰怎么了?” “没事,殿下不用担心,陛下恼怒他们没有保护好太子,正在罚他的跪了,奴婢就去把他叫进来!”小绿轻声安慰一声,又吩咐旁边的其中一个宫女去传膳,才走了出去. 不久,刚刚站起来,还有些一瘸一拐的李世杰也是脸色苍白,神情稍显疲惫地走了进来,只是他那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他进来之后就拱手施礼道,”殿下,如若无事,那小臣就先返回东宫吧!” “急什么,本宫在这里,要是突发什么状况,到哪里去找你们的人影?还有,等下御膳房会送膳食过来,你随本宫一起用膳!”司马遹把眼一瞪,不容置疑地说道. 李世杰也没有再拒绝,好在此时内室的宫女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二人在场,要不然司马遹也不会如此说了. 等用了膳后,刚刚消失不见的小绿脸色有些难看地走了进来,看到太子正在榻上与李世杰说着什么,她嘴角蠕动两下,终是开了口,”殿下,刚才宫内暗线来报,娘娘那里怕是有些不妥了!” PS:今日第三更,同学们多多支持就行了! 第192章 以下犯上,斩了 司马遹闻言立时脸色大变,本是靠着的身子立时坐起,动作过大激得左腿一阵疼痛,立时皱眉瘫软在榻上,疼得浑身冒出一股冷汗,慌得小绿马上前来扶着他. 这辈子,他心里最重要最亲近的不是别人,正是娘亲谢玖. 他刚出生时,娘亲谢玖与自己就被关在西宫的广平殿里,虽然武帝是出于保护他们母子二人的好意,可是一个年轻女子,却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三年多,整日就在几间房里打转,望着尺许大的天空发楞,明知外面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她却不能出去,这是何等残酷的事实. 自由,是任何一个智慧生物的本能渴求,更何况谢玖还是一个正常的年轻女人,周围没有人和她说话,她唯一能聊以解闷的,正是当时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她只能一个人对儿子说着心里的话,来排遣这无边无际的寂寞,如果是心理素质不好的人,说不定早就疯了. 在那三年中,他就是母亲谢玖心中的依靠与牵挂,他也时常利用自己还稚嫩的小手小脚,来逗笑这个可怜的年轻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或许是源自血脉里的呼唤,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与前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温柔的中年妇人一样,都是他心里最亲的亲人. 在他心中,娘亲谢玖是他发誓一定要保护好的亲人,他希望她能继续快乐无忧地生活下去,不要去想什么勾心斗角,争宠夺爱之类的,甚至去讨好某些人,而是..只为她自己活下去. 现在,小绿却告诉他,娘亲有可能不妥,简直如睛天霹雳一样,把他震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现在谢玖贵为皇宫三夫人之一,地位只在皇后之下,还有谁能令她有所不妥?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那些胡思乱想,挡开小绿给自己擦汗的玉手,司马遹嘶哑着声音问道,”情况到底如何,小绿姐姐,请如实道来,我还撑得住!” “殿下,都是奴婢不好,不该说些不明就里的话来惹您生气!”小绿看到太子疼得直冒冷汗,眼泪都流出来了,不住地自责道,只是看到太子一直盯着她看,她只得慌忙擦了一下粉脸上的泪珠说道,”其实奴婢也不清楚,她说,中午有好几个宦官都跑到娘娘宫里去了,好像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她也不敢进去,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后来知道您在这边,怕出什么差错,只得报了过来!” 有好几个宦官进了母亲的宫里,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他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奉令处决母亲? 不可能,要是处决,他们早就出来了,不管是什么情况,母亲现在的状况肯定不是太好! 想到这里,司马遹眼中厉芒一闪,如果这件事真与贾后有关,顾不得那么多,他一定会与贾后算个清楚明白,起码也要打疼她.不然,以后贾后再对母亲做什么小动作,母亲身处深宫,自己却在东宫,要是发生什么憾事,自己可就悔之不及也! “世杰,现在坐步辇怕是来不及了,你背着本宫,然后再把先前跟着一起进宫的几个护卫也找来,马上去静仪殿!”顷刻之间,司马遹就已经拿定主意,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往西宫,不管怎么样,他早到一步,也能安心一些! “是,殿下!”李世杰眼中精光一闪,马上就出去了. 没过多久,跟随太子进宫的二十名几名东宫护卫都来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小绿早已服侍司马遹穿好了衣服,李世杰进来也不多话,走到榻上一躬身,司马遹就趴伏上去. 李世杰也知道太子受了重伤,动作还算轻柔,背起太子就往后*宫跑去,一路行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宦官宫女看了指指点点,什么人居然敢在宫里乱走?还被人背着,这可是乱了规矩的,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等到发现这被人背着的却是太子时,又吓得慌不迭地曲身行礼,心里疑惑道,太子不是受伤了吗?这是要往哪里去?看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往后*宫去的吧!后*宫发生了什么重要之事,让太子如此行色匆匆? 不久之后,太子被人背着,去往后宫的消息立时在南宫开始流传开来,说什么的都有,当然,各大世家在皇宫里安插的探子在不久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消息传了出去,等到这些世家听说时,皇宫里已经掀起一场很大的风波了! 南宫与北宫之间还有一道宫墙相隔,这里也是守护后*宫的一道重要门户,日夜都有禁军把守巡逻,如果没有内宫的传召,别说是一般人,就是皇亲国戚也是不准进去的. 今日,守门将领罗新达正想着等下就可以换班了,昨晚上受了好大的惊吓以致一夜没睡,但是还得来宫里值班,早就呵欠连天了,今晚上回去就要好好睡一觉. 正当他无意中晃了一眼时,就看到十几名护卫朝着后宫跑了来,他马上精神一紧,有人来了!最前面一个护卫居然还背着一个人,是谁如此不顾礼仪规矩? 太子,居然是太子?罗新达发现那人居然是太子时,一群人已经到了宫门,尽管罗新达心里有许多疑问,可也得按规矩半跪着行礼,”末将参见太子,现在天色已晚,不知太子进宫,可有要事?” 李世杰背上的司马遹自然听得出来这守门将领的潜台词,天色已晚,太子若是没什么重要之事,还是明天再来吧!现在时间要紧,司马遹自然没时间和他啰嗦,”少说废话,快点开门,本宫要去西宫面见母妃,本宫腿都动不了,还能干什么?”这后面一句自然是迎着那面带疑惑之色的守门将领说的. 罗新达不敢阻拦,只得让人打开宫门,放太子进宫,心里却在叫苦,太子以前不是一直很守规矩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晚了还要进后*宫,惹来什么流言蜚语可就不好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偏偏要在我快要下值的时候来啊?这不是害我吗? 司马遹自然不会知道罗新达心中的怨念,就是知道,他也不会理会,现在他心里心急如焚,想的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早一点见到谢玖无事他才会放心! 好在进了后宫,离西宫也就不远了,此时司马遹都感觉身下背着自己的李世杰已经全身湿透,他怕是也尽了全力了,看到不远处偏僻的”静仪殿”已经在望,司马遹心中大喜,”到了到了!” “快点开门,不要顾忌什么,直接进去!”司马遹对望着他的侍卫吩咐道. 那侍卫上前推了一下门,门没关,几十人簇拥着太子立即进了静仪殿,这静仪殿本就不大,其实也就一进的院子十几间房,住了谢玖加几个平时服侍她的宫女宦官,然后房子后面还有一块地,种了些谢玖喜欢的花草之类的植物,所以一进门就可以看到整个院子里的人和物. 可是一看到院子里正忙碌着的那些人时,司马遹就感觉到浑身气血上涌,怒气勃发,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杀了才好! 只见几个宦官正搭着扶梯,在院子房间的窗户边上敲敲打打,把一根根木条往窗户上钉死,看这架式,再过不久,怕是整个院子都要给他们钉完了! “大胆,是谁让你们来的?” 平地惊雷一声响,把那些正在忙着笑着的宦官们都给吓呆了,有眼色的早已认出,这厉声喝斥的正是太子,心里大骇,自己这干的可不是好事.有两人给这一吓,居然从梯上给摔下来了,摔下来后也顾不得全身疼痛,马上磕头求饶,”殿下恕罪,奴婢也是奉令行事!” 看着那跪了一地不断磕头的小宦官,司马遹脸色铁青,心里杀机四溢,这些人好歹毒的心思,居然想要把静仪殿里的门窗都给封死了,走近前去一看,透过窗户,他还能看见里面黑漆漆地的一层布帛,居然连里面也钉了黑布,这是想干什么,不言而喻,能做得出如此之事,除了贾后又有谁? “留两个人看着他们,殿门锁紧,不许一人进得殿来!”终究还是担心谢玖的心思占了上风,顾不得与那些小喽啰计较,司马遹吩咐一声,李世杰知机的马上背着他往房间里赶去. 刚刚进得正室,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宦官从后面骂骂咧咧地掀帘走了出来,脚上居然没穿鞋,衣裳也是半敞,司马遹心里刚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就看到母亲身边贴身服侍的阿芳,钗横鬓斜,满脸泪水,衣衫不整地跟着跑了过来,心里又是一惊. 看到司马遹,阿芳先是一楞,接着委屈至极地大哭起来,”殿下,殿下!娘娘她...娘娘她..!”话还没说完,又大哭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尤其是早就知道后*宫之内异常黑暗邪恶内幕的他,也感觉头皮一炸,暗叫不好,暴怒地冲着边上的侍卫吼道,”都是死人啊?拉下去先打个半死再说!” 那中年宦官看到来人是太子时也是一惊,眼神慌乱,不知所措,但一听到太子要把他打个半死,他也张嘴喊道,”殿下,奴婢是奉了..唔..唔..之命...” 可惜话还没说完,早被两个飞扑上前的侍卫一个捂住他的嘴巴,一个在他肥大的肚子上使劲揍了一拳,立即把这家伙打得双眼暴突,身体不住痉孪,再也说不出话来,软软地像条肥猪一样被倒拖了出去. 顾不上理会阿芳,娘亲谢玖还没看到人了?不用他说,李世杰也赶紧背着太子直奔内室而去,还没进内室,就听到一个中年公鸭嗓不住地怪笑,笑声中透着一股极为怪异淫邪的味道,”娘娘,你这是干什么,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没心思听下去,李世杰使劲一撞门,”嘭”,门开了.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宦官正淫笑着向坐在榻上的谢玖逼去,而谢玖却是神情冷肃,不为所动,只因她雪白的脖子上搁着一把锋利的剪刀,此时顺着锋刃,还有一丝鲜红的血滴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这个极为惨烈的场面让司马遹一喜一怒,喜的是娘亲没事,怒得是娘亲居然被逼得以自裁相威胁才能保住清白,现在还受伤了,此人该杀! 看着那目楞口呆的中年宦官,司马遹冷笑一声,”以下犯上,拉出去先断四肢,再斩头!” PS:这边今天打雷下雨的,好不容易来电了,网线又有问题了,晚了一些请大家原谅! 第193章 天大的风波 不用太子吩咐,手下一众侍卫中早就有人上前,一把抓住那身材高大的中年宦官,同先前对付那个肥胖宦官的手段如出一辙,同样是一人捂嘴,一人使劲暗下黑手,让他既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只能瞪大双眼挣扎着如死狗一般被拎了出去. 看到儿子如神兵天降一般把自己从那个恶心的宦官手下给救了,心中本已决定,要以死护住自身清白的谢玖,突然之间就流泪了,粉白的脸上,泪珠直线下落,一滴滴从她白腻的下巴滑过,又同脖子上鲜艳的血珠混在一起,司马遹看到之后越发痛恨起刚才那个宦官来. 司马遹示意李世杰把自己放在谢玖身边,看见脸色苍白,本是空洞绝望的眼中此时又重新焕发出神彩来,心里蓦然一疼,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娘亲受了多大的惊吓!他伸出手去把娘亲还有些颤抖的身体搂近,靠在自己的胸前,嘴里不停安慰道,”娘亲,没事了,没事了!” 感觉到儿子温暖的体温,谢玖突然就嘤嘤地哭泣起来,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儿子要是迟来一步,她就要命丧黄泉了,说不定死了之后还要给人泼脏水,永远都洗不清,所以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谢玖本性温柔善良,一向都是与人为善,虽然小时候,也受过谢清远的教导,做人要方正持节,可是她作宫女时就受到不少人欺压,性格渐渐趋向于谨小慎微,入了东宫之后见识到太子妃的凶残,她就知道以自己的性格怕是没有争宠吃醋的本事,所以儿子叫她不要去做些什么争宠之类的事,她迷茫了一阵之后,就完全同意了. 她在东宫里很低调,从不到前面去和太子妃争什么,入了皇宫之后,就更是低调,就算贾后半贬性质地安排她入住静仪殿,她也默默接受,从不出现在人前,要不是宫中之人都知道是她生了太子,恐怕没人知道西宫这边还有一位尊贵的夫人. 谢玖作宫女时,早就见识过宫中的黑暗,宫女们腹黑的比较少,因为她们大部分都是弱质受害群体,可是有些宦官因为丧失了人道的功能,性格便渐渐扭曲,对上面的贵人不敢暴露出来,就把心中的暴戾不满发泄到比他们品级还低一些的小宦官小宫女身上,手段极为凶残血腥,甚至是变态,以满足他们的邪恶欲望. 本来,他们身体残了,也早已没有性的冲动,只是有些心理扭曲的宦官看到那些人比花娇的小宫女们后,心里就会产生一些变态的欲望,想要辣手摧花,亲手毁去那些朝气蓬勃的花骨朵,抑若是让那些美丽的女人在自己手下**哭泣,他们心里就会产生极大的快感. 当然,也有一些年纪大些的宫女熬不住情欲的折磨,也会同一些关系比较好的宦官相互安慰,但是这一些人毕竟都在少数,更多的宦官都是以折磨羞辱宫女为乐. 贾后今日派这些人来,倒是没有要杀谢玖的意思,只是这手段却比杀了她来得更为恶毒,更为狠辣.先派两个性格扭曲的健壮宦官,好好折辱一下谢玖,然后就把她锁在黑漆漆的房间之内,不见天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让她饱受孤单与寂寞的折磨,直到发疯而死,这简直比打入冷宫还要惨十倍! “娘亲,没事的,不要怕,以后都没事了,儿子现在就去杀了这些狗奴才替您报仇!”等到谢玖平静下来,司马遹轻声说道. “不要,沙门!”谢玖听到儿子要杀这些人,立时有些惊慌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有两条清晰可见的泪痕,她拉住司马遹的手急道,”不要,他们都是皇后的人,要是杀了他们,皇后不会善罢甘休的!” “娘亲,儿子长大了,小时候儿子就说过,长大了一定不能让您受别人欺负,这些狗奴才胆胆冒犯您,儿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至于皇后...” 说到这里,司马遹冷笑一声,哼道,”娘亲放心,儿子今日给朝廷立了一个大功,她也不敢说什么的,不然她就直接对付儿子,而不是来找您的麻烦了,而且,这次儿子一定要给皇后一个教训,不然,她还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说完,司马遹又拍拍母亲的手以安定她担忧的心神,接着直接对门外叫道,“世杰,进来!” 听到里面太子的命令,守在门外的李世杰与阿芳马上进来了,此时阿芳早已换了一身衣裙,脸上也重新清洗过,除了她那双微红的眸子,不然谁也不知道她刚才哭过. “殿下,有何吩咐?”阿芳略有些沙哑地问道. “嗯,你陪娘亲说会儿话,本宫去处理那些敢以下犯上的奴才!世杰!”说到这里,司马遹脸上又露出凝若实质的杀机,看得旁边的谢玖一阵心惊,儿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杀气了? 室外,除了几个小太监依然瑟瑟发抖地跪在檐下没人理会之外,这边那个肥胖的宦官已经被禁军揍得不成人样,只知道趴在地上哼哼唧唧,一身肥肉不住乱颤,却也没敢发出丝毫声音. “殿下,刚才那个人已经解决了!”见得太子出来,一个护卫就上前禀报道. “哼,便宜他了!”坐在矮凳上的司马遹冷哼一声,”把这个胖子打断两手两脚,那些个跪着的小宦官每人二十大板,打完了之后丢出去!”说完之后,对旁边的护卫使了一个眼色,那护卫也点头,示意明白.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刚刚被狠揍了一顿的肥胖宦官听到自己要被打断双手双脚,吓得魂都飞了,马上尖声求饶,手脚要是都断了,他可就活不下去了,这宫里的人可没有这么好心,没人会替他治伤,这可比直接砍头还难受,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司马遹把手一挥,立时有几个护卫扑上前去,把那几个小宦官拉过来趴在地上,跟那肥胖宦官摆在一起,没有行刑用的板子,就用腰中的兵器,以他们的武艺和手劲,这二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啪啪!”的声音同时响起,间若夹杂着几声闷哼惨叫,这几个小宦官倒还乖觉,知道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也不敢大声求饶,一直使劲憋着,实在忍不住了就咬紧牙关,满头大汗. 至于那肥胖的宦官,护卫们只来了五六下狠的,就直接晕过去了,接着又被打得痛醒,不久就再次晕了过去一直没醒,对他来说,或许晕了过去才是最幸福的! “记着,给你们的那些同僚说一声,再敢踏进静仪殿闹事,本宫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司马遹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就道,”扔出去!” “嗯,你过来!”司马遹对一个侍卫招手道,”等一下,你就去后宫与前面散布...”那侍卫附耳过来.初时听了太子之言还听了一惊,可最后他就点点头出去了. 没有问那个肥胖宦官的下场,司马遹也知道他的结果,就是瘫在床上痛苦而死,那些小宦官不躺在床上休息三个月,怕是起不来的,只是这些人只是小喽啰,光是杀了他们,还不能解去他的心头之恨,贾后,他今天就是要去碰一碰的,所以他刚才才会让那个侍卫去宫中散布消息. 再次让李世杰把自己背进了内室,看到此时情绪已经好了许多的谢玖,司马遹就笑道,”娘亲,儿子就先告退了,等下您就好好睡一觉,明天一起床就什么事也没了!” “嗯,天色都黑了,你也早点出宫吧,不然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谢玖也吩咐道. “好,儿子知道了!” 出了内室,司马遹深吸一口气,对李世杰道,”世杰,背本宫去明光殿,本宫也去好好会会这个嫡母!” “是,殿下!” ……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最后的霞光射入太极殿,映衬着惠帝有些无奈的脸色,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心中满是郁闷之情,这个皇帝做得如此辛苦,为什么外祖父,叔祖与楚王弟都要来抢了? “陛下,廷尉正卿枉**断,其罪当诛,荣晦此人昨夜杀害了包含太保在内,卫府中三百多条人命,怎能用歧盛罪人的一颗人头来抵消?”说话掷地有声的正是太子少傅张华,他说完了之后,又引得无数正直大臣附议. “陛下,臣附议!” “陛下,少傅言之有理!” “错,郭正卿判得有理!” …… 此时太极殿中正在争论的话题,正是关于杀害太保卫瓘的凶手荣晦,到底应该怎么处置的问题,这其中一部分人不开口,只是观望,还有一部分是贾郭二族的官员则是维持原判,只有张华傅祇等人则是坚持要杀荣晦,以泄民愤! 原来,廷尉正卿的判决下来之后,张华等人四处奔走,终于找到太保主薄刘繇与太保亲女卫凤娇,前来朝堂敲响了登闻鼓,告御状! 这个卫凤娇正是以前武帝有意让惠帝纳为太子妃的那一位,只是后来太子娶了贾后,此事就不了了这,不知怎么的,这卫凤娇也一直没有成婚,就住在洛阳城郊,听闻父亲惨死,她的兄长又都在异地为官,侄儿现在也不见踪影,她一个弱女子也只得挑起大粱为父亲申冤. 说起来,这登闻鼓还是武帝的首创,嗯,也不能这么说,其实自尧舜之时就有”敢谏之鼓”, 只要是敢于直言谏诤或申诉冤枉者均可挝鼓上言,至周朝时则悬鼓于路门之外,称“路鼓”,由太仆主管,御仆守护,百姓有击鼓申冤者,御仆须迅速报告太仆,太仆再报告周王,不得延误,这“路鼓”就是后来的“登闻鼓”。 只是从武帝才正式命名为”登闻鼓”,并且把“登闻鼓”设在朝堂之外,允许百姓击鼓呜冤,直接向中央申诉,只要有人敲鼓,朝廷就一定要受理,表示普通百姓也有直达天听的门路. 说起来,武帝在某些方面来说,也算是明君了!至于后世,什么要敲登闻鼓,还需要先打三十大板,或是滚过钉板不死才能敲鼓,又甚至敲登闻鼓打官司打赢了还要流放三千里,这个时代是没有的! 张华等人商议的主意,就是让卫凤娇与刘繇执黄幡,去敲登闻鼓告御状,一个苦主之女,一个苦主的下属,都是有资格来敲这个鼓的,根据武帝定下的规矩,只要这个鼓响了,不管皇帝在干什么,朝臣在干什么,都要上朝理事,理清案情. 所以,现在就是双方各执一词,搞得惠帝也有些头大了,只是如果惠帝如果够精明,就能发现,其实朝中大部分大臣此时都是眼带不屑之色地看向贾郭两家,那些上窜下跳的小人,但是他们都有家有小,考虑得比较多一些,不像张华,傅祇这些人是真正的正臣,死也不怕,才敢上谏,与贾家争锋! 卫凤娇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妇人,此时她双眼含泪,美目通红,看到龙榻上的惠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暗暗咬了咬牙,又跪着膝行几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哭道,”陛下,先父追随大晋几代皇帝,也算是薄有功劳,得先帝恩封为公爵,本就心满意足,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陛下要下诏书治罪,我父也是跪听圣旨,没有丝毫反抗之意,可荣晦贼子只因一己私怨,就下毒手把我父..呜呜,杀了我父之后,还杀害了我卫府三百多条人命,按大晋律,应处三族抄斩,可是现在我父冤屈不得昭雪,臣女也无颜面见天下之人,唯有一死以报之!” 说完之后,她踉呛着站起身来,就朝一边的粗大廊柱撞去,吓得在场大臣与龙榻上的惠帝齐声惊呼,”不要!” 好在旁边的大臣眼疾手快,一下拉住了卫凤娇,才没让血染太极殿,不然传扬出去,恐怕天下人都要耻笑了! 惠帝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龙榻珠帘之后,一女子喊道,”让我进去!”接着又有几人跌倒的声音,就见小绿肿着双眼从后面跑了出来,跪下哭道,”陛下,您快去看看太子吧!太子跪得晕过去了!” 刚从一场惊险中回过神来的惠帝与朝臣又听说太子晕过去了,都是大惊失色,惠帝急忙下得龙榻,抓住小绿的肩膀喊道,”太子到底怎么了?”满朝文武也瞪大双眼,听听这宫女怎么说. “太子刚才去后宫看望谢娘娘,发现在有人欲谋害娘娘,太子一怒之下,就杀了那些人,可是当时那些人说是皇后派去的,太子现在已经知罪,正跪在明光殿前给皇后请罪,他本就受了伤,刚刚有侍卫来报,说是太子旧伤发作,已经晕过去了!”说完之后,小绿又哭了起来. 哗!这真是天大的风波啊!皇后欲杀谢妃,太子把皇后派去的人给杀了,现在还跪到皇后宫前请罪,这...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啊!到底应该说皇后狠毒,还是说太子至孝呢?本来昏昏欲睡的大臣们一下都来了精神! 194章 贾后的憋屈 朝臣们都如闻到了腥味的苍蝇一样一下乱了起来,议论纷纷,大殿里顿时嗡嗡作响,说什么的都有,”不是吧?皇后要处置谢妃?为什么?”这是一个脑子比较糊涂的大臣. “这都不清楚吗?太子今日出了大风头,皇后心里能好过吗?”旁边的一位朝臣面带不屑地回道. “哦,也是,只是这皇后的行为也太过份了吧?怎么说谢妃也是太子生母啊!” “嘘,小声点,贾家的人一向都是这么霸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 这个小宫女带来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了,此时自然也就没有人和她计较什么擅闯朝堂之罪,朝廷里的大臣们这时候也没兴趣理会荣晦之事了,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小人物,要不是贾郭两家为他说话,怎么也是个灭三族的下场,现在最关键的是,陛下要如何处理此事? 对于这小宫女所说的话,惠帝与朝臣们都没有怀疑,她一个小宫女,怎么可能敢说谎,但是,皇后为什么突然要处置谢玖谢夫人?还恰好被太子给发现了?这件事情实在太诡异了! 惠帝脸色变了好几变,终究还是舍不得儿子吃苦,更何况自这小宫女得到消息到前来报信,太子岂不是已经晕了很久了,想起白天儿子那惨白的脸色,惠帝就一阵心慌!可是让他一个人面对贾后,他还真有点胆怯,这个时候的惠帝好像突然聪明了许多,脑筋一转,回头叫道,”裴頠,贾模,张华,傅祇,下邳王,陇西王几位陪朕一起进宫,劝劝皇后吧,太子可是朝廷的将来,不容有失!” 下面的张华又看到了机会,他急忙奏道,”臣义不容辞,只是这荣晦?” 惠帝转头看到大殿之上,哭得梨花带雨的卫凤娇,知道她当年也险些成了自己的妃子,看到她哭泣伤心的样子,心里莫名地一软,摆摆手道,”既然荣晦有罪,就按朝廷律令行事吧!” “臣遵旨!” “退朝,快点跟朕来!”惠帝不耐烦地耍了一下宽大的袍袖,带着几个宦官与宫女就从珠帘之后抄近路往后*宫去了,刚才他点了名的几个大臣则是要从大殿门口出去,然后再绕路走小道往后*宫赶去. 那些惠帝没有点到名的大臣,待惠帝退朝之后,一个个地边往家里走,边议论起来,毕竟今日之事实在太过离奇了,要说朝野内外,大臣们早就知道皇后善妒之名,但是她今日突然要处置谢妃,这岂不是说明,她与太子之间早就势成水火,那以后朝廷还能平静得了吗? “说起来,太子真是可惜啊,要不是他挡住了楚王的进攻,说不定皇宫都...现在皇后还这样对待谢妃,难怪太子要杀人了!”一位大臣摇头晃脑地说道. “也是,皇后也太过嫉妒了,连太子的生母都要..这要是太子登了基,将来要为生母报仇,朝廷岂不是又要闹一番风波?” “嘘,你想死啊?这种话也敢说,不过说句心里话,老夫担心,太子等不到登基那一天了!” “你是说,皇后要向太子动手?” “希望是老夫多虑了!” 连着几个月,洛阳城内死了好几千人,包括三位辅臣,还有其他数不清的大小官吏,大臣们已经厌烦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了,现在皇后又要开始兴风作浪,对此持保留意见的朝臣都占了大多数,大概除了贾郭两家的亲族,没人会喜欢皇后在这个时候搅风搅雨,他们心里对太子与谢妃倒是同情的居多! 此时,中宫明光殿前. 太子司马遹正趴在青石板路面上,脸色苍白,汗湿全身,血染左腿,此时他早已经陷入昏迷之中,嘴里还在呐呐地说着什么,整个殿前,没有一个宦官侍卫守候,只有同样跪着的李世杰在陪着他. 惠帝与几位大臣赶到时,就看到明光殿前醒目的一趴一跪两个人影,在夕阳最后的余辉下,显得是那么凄凉无助!惠帝只感觉心里发酸,眼眶忍不住就红了,朕的儿子怎么成这样了?就是跟着前来的六位大臣也不例外,他们的心也是肉长的,太子堂堂国之储君,现在沦落到这步田地,谁心里会好受? 惠帝伤心过后,看到跪着的人影正是李世杰,一下子怒火就暴发了,或许是因为他不敢去找皇后的麻烦,只能把火气发在他的身上. 一脚踹开李世杰,惠帝上前蹲下一把扶起太子,怒声喝道,”朕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太子的吗,你是怎么照顾的?朕说过再有差错,就要你的人头…” “父..皇,不要...怪他,是儿子坚持..要来这里的!”司马遹趴在惠帝怀中,却突然醒了,喘着气虚弱地对他说道. “熙祖,明知道自己受了伤,为什么还要到这儿跪着?”惠帝看到儿子血渍染红的左腿,也不理会李世杰了,双眼略带红肿地说道. “阿母是儿子的嫡母,娘亲却是儿子的生母,儿子不希望她们两人交恶,也不希望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事,现在儿子只能求阿母大慈大悲,放过娘亲!” 听到这里,惠帝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把儿子搂在怀里,泪流满面,都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用,要不然,哪里会出现这等事? 看到儿子又昏过去了,惠帝忽然抬起满是泪水的胖脸,平时和蔼可亲,笑容满面的脸上此时全是威严肃穆与无尽的自责,”你们去劝一下皇后,跟他说,要给太子一个交待,给臣下一个交待,不然逼急了朕,朕...”话没说完,惠帝就招呼跟来的几个宦官抬着太子急匆匆往前面去了. 此时,原本也是满脸伤感,一脸关切的几位大臣,听出了惠帝语中那发自肺腑的威严之意,这次要是皇后没有一个好的交待,怕是陛下真的要准备废后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大事不好,此时的朝廷本就风波不断,要是废后之事都搬上台面来了,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不敢怠慢,几人赶紧向明光殿中行去. 殿中,贾后此时也是满脸铁青,怒气勃发,内室之中已经不知摔碎了多少珍奇古玩,地上满是珍宝的碎片,一座羊脂白玉观音摔得不见原样,三四尺长的火红珊瑚更是断成了好几截,那一粒粒圆滚滚的海南珍珠,在洁白的地毯上闪闪发光,旁边侍候的董猛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尽量躬下自己的身子,不让贾后注意到他. 原本,贾后对董猛所献的计策还是很高兴的,今日派出去折辱谢玖的人选,贾后也是亲自过了目的,她本来还想在宫中等着,小歇一会儿,一觉醒来就能听到下面人禀报的好消息,说谢玖那贱人如何痛哭,如何挣扎,如何愤怒,却始终逃不开自己的手掌心,最后只能在黑漆漆地屋子里孤独痛苦的活下去,最好是把谢玖逼疯了,她就最高兴了! 可是没想到,她醒来听到的不是好消息,而是坏消息,太子无意间赶去了静仪殿,救下了谢玖,接着大发雷霆,当场就把一个宦官给砍成五六块,尸体都不见了,剩下的几个人都挨了几十板子,还有那个被打断四肢的胖子,回到明光殿中没多久,就生生哀嚎着痛死了! 太子这是想干什么,居然把本宫派去的人手给打杀了?虽然他们也是低贱的奴才,贱命一条,可是打狗也要看主人,太子明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贾后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怒了,就想着要怎么做才能给太子一个厉害的教训,不然,他以后还不是要上天了? 毕竟这件事是自己理亏在先,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出来的,所以自己要报复回来,也只能在暗处行事!可惜贾后还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就听到太子居然带伤跪在自己的宫前,求自己放过谢玖那贱人! 刚开始贾后还是满脑子的怒火,心里冷笑道,这时候知道怕了,想求本宫了,早干嘛去了? 总算贾后还算有些精明,她没得意多久,就想清楚了太子在自己宫前下跪所掀起的风波是何等之大时,她一头冷汗就滴下来了,后怕不已,太子这招以退为进可真厉害啊!简直把自己给逼到死胡同里去了,此事传开之后,朝臣会如何看待自己?洛阳城的百姓与天下臣民又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一招苦肉计软刀子,真是杀人不见血,也真难为太子小小年纪想得出来啊! 想清楚了太子实际上的目的之后,贾后简直都要疯了,在内室里大发雷霆,恨不得杀了太子才好,可是她心里知道,太子现在不仅杀不得,他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自己都要受满朝文武唾骂! “娘娘,陛下来了又走了,刚才把昏迷的太子带回太极殿去了,还有六位大人在前面求见娘娘!”董猛看到有人推门进来,打听清楚之后又到贾后面前轻声禀报. “哦,是哪六位大人?”贾后压下心里的怒火,扬眉问道. “裴頠,贾模,张华,傅祇,下邳王,还有陇西王!”董猛依旧是低眉顺眼地答道. “走,去前面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说法!”贾后眼中精光一闪,终于要来了吗? 入得前殿,本已跪坐好的几个大臣立时起身,向贾后施礼,不管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可是现在她还是皇后,他们身为臣属,就要以礼相待.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诸位卿家免礼平身,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赐教?”贾后脸上笑吟吟的,丝毫没有刚才室内的暴怒狂态,甚至还同几人打起了太极推手,来个一问三不知. 几人相互望了一眼,又互相点了一下头,最终还是由裴頠出面奏道,”娘娘,陛下已经下了旨令,这次要给太子与谢妃一个交待,如果您不同意,陛下...怕是会废了您!” 咣!贾后脑中霹雳一响,震得她有些头晕眼花,原本笑吟吟的脸上马上呆滞一片,这是真的吗?陛下要废本宫?贾后摇摇头稳住思绪又以疑问与希冀参杂的眼神望向了殿中几人. 第195章 服软与落幕 贾模等人看到贾后的眼神望来,都是一脸沉痛肃穆地点点头,示意裴頠说得没错,事情很严重! 贾后谔然,随即心沉到了谷底,突然闭上眼睛,一下靠坐在席上,左手抚额,低下头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同时右手向外面的几人摆了好几下,”先别说话,让本宫静一静!” 几人看到贾后痛苦不堪的样子,倒也不好再相逼太甚,虽然她现在的样子很疲惫,甚至有一些可怜,可是这件事是她先挑起来的,大臣们心里都叹了一口气,皇后乃是天下女子之表率,怎能嫉妒成性,弄得现在太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甚至伤上加伤,陛下发怒也不是没有原由的! 现在连在场这几个大臣都以为,太子是真的纯孝,不想让两位母亲掐架,才会到明光殿前磕头求情的,并且他们心里还感叹道,太子到底年轻,虽然聪慧,却有些不知轻重,现在事情闹大了吧! 几个大臣不说话,贾后也闷头沉思,良久,她终于抬起了头,对着几位大臣灿然一笑,脸上泛起了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看得对面几人大为诧异,”嗯,的确是本宫有些过了,现在想来实不应该,谢贵人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的确是要补偿一下的,哦,她的封号是已经贵人了,现在就给她升上一级,做个夫人吧!” 看到对面的几人恍若见了鬼一样,她又皱眉问道,”怎么,本宫这补偿还不够吗?难道说还要让她做贵嫔不成?” 对面几人顿时惊醒,裴頠连忙拱手道,”娘娘此言甚是有理,想必谢夫人也不会再纠缠下去,那太子那边了,娘娘打算如何处理?” “太子啊?”贾后顺着他的语气回应了一句,脸上露出洋溢的笑容,就像太子真是她的调皮儿子一样,提到他就让人感到高兴,”本宫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卿以为呢?” 看到其他几个大臣也望着自己,裴頠咬咬牙就道,”东宫之中现在有左中右三卫卫率,太子身份贵重,这保护的人不能太少了,不如改中卫为左卫,再增加右卫一军,娘娘以为如何?” 东宫之中有左中右三卫共七千五百人,加上广陵王卫率就是九千五百人,如果再加一卫,那东宫就有了一万二千人,而整个洛阳的禁军加起来才十几万,如果东宫真的再加一卫,那东宫的兵力就占了整个洛阳城的十分之一,在某些人看来,裴頠的这个提议已经是一个相当超 格的问题了! 贾后眉头一扬,略一思量后又笑道,”这是军制上的事,你们自己上奏折吧,本宫就不过问了!” 贾后的反应很奇怪,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几位大臣心里不约而同的浮起了这个念头,为了拭探一下贾后的心意,张华又道,”启禀娘娘,不久前卫太保之女卫凤娇敲响了登闻鼓,为太保告御状,陛下让廷尉重审,依朝廷律令大概要灭三族,不知娘娘认为...” “卫凤娇?”张华不说,贾后甚至都记不得有这个人了,说起来,她当年还是自己的大敌了,贾后只是略微一楞之后又道,”少傅大人这是干什么,陛下既然下了旨,本宫还能有什么意见?” 谁知张华端正衣襟,正经向在场诸人行了一礼后,说道,”今太保与太宰不幸遇害,华也甚感悲痛,可是朝廷不可一日无主事之人,皇后娘娘虽然是女子,可依老臣之见,娘娘于昨夜大乱之时,处事果断,才具过人,应该适时于政事上在陛下身边提醒一二,就算陛下有所疏漏,可有了娘娘把关,天下也会少了许多乱事!” “哦,张卿可是真心话?”贾后先是一惊,接着眼中喜色一闪,急忙问道,从”少傅大人”到”张卿”,就可见贾后内心之变化. “华从不虚言!”张华揖手躬身大礼参拜,旁边的几人看到之后,虽然心思各异,可也连忙起身行礼,不敢失了礼数,当然这也就代表了他们同意了张华的提议. 张华这么说,傅祇虽然心中疑惑,却不会当面反对,他知道张华肯定有自己的道理,至于裴頠与贾模乃是皇后的至亲,自然也不会反对,而在场的其他两人却是宗室王爷,本性一向”敦厚”,别人都同意,他们自然不会去触这个眉头,只不过对张华的临时转换态度有些好奇罢 了! “既然如此,诸位卿家可与本宫商议商议,这朝中哪些人上位,哪些人去职,本宫对朝中的人事不甚熟悉,还要靠诸位提点啊!”贾后笑容满面,利益也要均沾才行,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吃独食的人从来没有好场. “嗯,二位王爷在宗室中德高望重,录尚书事一职非二位殿下莫属!”张华对一直没有开口的两位宗室王爷拱手一礼,果然没开口也是有大礼奉送的. “不敢辱命!”下邳王司马晃与陇西王司马泰互视一眼,齐齐拱手对贾后与张华说道 “………” 待张华傅祇二人与两位王爷走了之后,贾后独留裴頠与贾模叙话,这两人都是她的亲戚,他们才是她值得信赖的人选. “逸民,朝中大臣对本宫的态度如何?”等那四人一走,贾后就冷了脸,有些生硬地问道. “嗯,虽然他们表面上没说什么,可是心底下应该是颇为不满的,毕竟他们都不想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您要是和太子冲突起来,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了?”裴頠看到贾后的表现,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贾后问的是什么,直接就说了出来. “哦,那你了?”贾后听后也没有诧异,转而去问裴頠的意思. “小侄心里面当然是支持您的!”裴頠当即立场鲜明地回了一句,接着犹豫了一下又道,”可是伯父曾隐讳地提了一句,如果您没有诞下龙种,裴家是不支持您废太子的!” 看到贾后面色不渝,裴頠又急忙道,”这不只是伯父的意思,也包括很多人!”迎着贾后疑问的眼神,裴頠缓缓地道,”很..多..很多!”贾后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之余,又浓眉一竖,喝骂道,”这是皇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这些老家伙来管?” 裴頠对这个皇后姨姐的顽固也有些头疼,有些无奈地道,”您要知道,陛下膝下只有一子,太子要是不在了,那么皇位将落于何人之手,谁也不知道,他们都老了,不想再看到朝廷有什么动荡!” 解释了一句之后,他又劝道,”表姐啊,从礼法上来说,太子也是您的儿子,您本身没有生下皇子,却能坐上皇后之位,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要是死了,只有从先帝的子嗣中挑选储君,到时候,您恐怕连个太后之位都得不到!” 听了这话,贾后就在心里道,那小贱种如此厉害,他要是上了位,本宫怕也没什么好下场吧!不过逸民说得没错,自己把这小贱种杀了,朝臣肯定嚷着要立储,本宫说不定连后位都保不住,说起来,还是本宫肚子不急气啊! 想到这里,贾后就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道,”他们的意思,本宫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裴頠与贾模互视一眼,只得告退,他们两人是贾后的亲族,是真的不希望贾后与太子闹得不死不休,这样对裴贾两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过了多久,董猛上前一步,轻声呼唤道.”娘娘,该用晚膳了!” “哦,小猛子!”想了许久的贾后抬头看向窗外,已是暮夜深沉,她皱眉道,”先不急,等下你派人去廷尉封住荣晦的嘴,本宫不希望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奴婢遵旨!”看到此时神情气质宛若变了一个人的贾后,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董猛也是惊奇不已. “嗯,还有李肇那边...” 司马遹再次醒来之后,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他只记得昨夜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有人给他擦了身子,又重新给左腿上了药,之后好像喝了一碗什么药汁,就又睡着了! “殿下,您醒了!”旁边响起小绿惊喜的声音,司马遹转头看来,却发现她神情有些疲惫,眼底满是血丝,双眼红肿,昨天怕是没少流眼泪! “让小绿姐姐担心了!”司马遹先笑着回了一句,才坐起身来,感觉肚里空荡荡的,就苦笑道,”先洗漱,再给本宫来一碗热粥,本宫可真是饿坏了!”能不饿吗?从昨天到今天早上,他就只吃了昨儿下午一顿饭. “嗯,奴婢早就准备好了!”听到太子喊饿,小绿马上侍候太子洗漱,虽然司马遹有些不习惯,可是看到小绿泫然若泣的眼光,他就败退下来了,只得任由她高兴地服侍自己. 用了两碗小米粥,吃了个半饿,司马遹也没有再吃了,久饿之后不能多吃,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看到自己躺在榻上无事可做,他就问道,”昨日之事,父皇是如何处置的?” 一说到这个,小绿就兴奋起来,玉脸上满是笑容,”殿下太厉害了,简直是算无遗策,昨日奴婢闯了朝堂,陛下都没有惩罚奴婢,听说殿下晕倒,甚至连朝都没有上了,马上去后*宫把殿下抱到这里来,殿下被抱回来之后,奴婢就一直侍候太子,倒是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看到太子略微有些失望的神色,小绿又喜滋滋地道,”不过奴婢听外面的人说,娘娘马上就是夫人了!” 哦,升了一级倒是不算什么,只是希望这次之后,贾后不要再找娘亲的麻烦,那本宫才算是真的放心了!看到太子没什么喜悦之情,小绿就问道,”怎么,殿下不高兴?” 转眼间看到小绿担心的表情,司马遹笑道,”怎么会呢?娘亲的封号升了一级,本宫这个做儿子的当然高兴啊!”接着两人又说了会话,司马遹才把小绿哄笑了,看到她神情疲惫地样子, 有些心疼地道,”小绿姐,你先去旁边睡一会,养养神!” 小绿确实是累了,昨儿个晚上一夜没睡,闻言也不矫揉造作,打了个呵欠,”那奴婢就去休息一下,殿下有事就叫奴婢,奴婢睡觉很浅的!” 小绿刚走,李世杰就来了,走路时嘴角还一抽一抽的,只是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先给太子施了礼,就顺手递过去一张纸条. 司马遹接过来一看,这正是今日惠帝颁布的圣旨,其中也有一些与自己有关了!嗯,先是确定了辅臣人选,有下邳王与陇西王任录尚书事,对这个决定,他倒是没什么意外,这两个老头人老成精,这次都没有站错队,朝廷是要褒奖的. 嗯,继续看下去,什么,张华担任了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侍中、中书监?看来不论自己怎么努力,这历史还是没变啊!苦笑了一下,再看下去,嗯?裴楷这胆小怕事的家伙居然担任了中书令,还加侍中,也在辅臣之列? 摇摇头,越看他就眉头皱得越深,王衍那清淡之人居然接替了楚王的北军中候,这下好了,军权都入了贾后之手了!还有贾谧,郭彰,裴頠,贾模也任了侍中,还能干预朝事? 咦?东宫又多了一卫卫率!看到这里,司马遹眉头一扬,这是条件交换吗?他转念一想,这么说来自己手下也有一万多人了,加上太保也成了自己的老师刘寔,卫率军也不会出现调动不便的问题,而洛阳城的军队约有一半都是驻扎在城外的,这样一来,自己手下这一万多人,在洛阳城内还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将来想做什么事,再加上自己的潜藏势力...嘿嘿!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因贾郭两家人充斥朝堂带来的郁闷感才稍微减少了一些! “嗯,世杰,这几日你就两头跑吧!本宫闷在这宫里怕是还需要好几天,你就负责把外面的消息传达给本宫吧!” 李世杰点了点头又道,”嗯,还有一点,对于卫公与汝南王,陛下已经下旨恢复了两人的名誉,并且都多有加封,汝南王这边除了他的爵位是由长孙司马佑继承外,还加封了他的幼子司马羕为西阳王,至于卫公,多加了食邑三千户, 改封为兰陵郡公!他们两人的殡礼也都比一般的朝臣规格要宏大!” 听到这里,司马遹就是一叹,人都死了,这些什么虚名,爵位,殡礼都是虚妄,只不过这毕竟代表了朝廷的态度,也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日落之前,司马遹又得到了两个消息,还在廷尉大牢中蹲着的荣晦,听说是自知罪孽深重,上吊自杀身亡了,还写了遗书,朝廷有感于此,给荣家远支留了一条血脉.另一个就是积弩将军李肇以目无王法,肆意妄为,欺君罔上等罪名给开刀问斩了,全家都贬为庶人,他的爵位朝廷也收回了! 到这时,司马遹才不得不佩服贾后心狠手辣的手腕,一个荣晦还算不了什么,只是这李肇鞍前马后,为她效力许久,从铲除杨骏开始,到诛除二公,哪一件事中没有他的影子,乃是她真正的心腹,没想到只因这人知道得太多了,又不像孟观一样谦虚谨慎,就把他当成弃子给处理了,免得以后成了自己的大患,从这一点上来说,贾后是真正的枭雄! 五日后,司马遹伤好回了东宫,坐到主位上,对着欢迎他的几个亲近宫女笑道,”从即日起,本宫就是一个真正的喜好女色,贪玩无度,性格怪异的纨绔子弟了!” 几女听了大是不解,司马遹眼中促狭地一笑,飞扑上前,一把捉住慕容珊珊扑倒在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嘴就朝她亲了过去,立时惊起红晕一片,娇嗔无限… PS:四千七百字就不凑字数了,这一章有些平淡,这一卷就算完了,下一卷希望给诸更多的惊喜!下一卷<金镛城>,有更多的儿女情长,军事战争,勾心斗角,主角的雄起,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博士在此拜谢! 第一章 西域来客 时间,是世上最苦的毒药,最厉害的杀手,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你就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却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到你察觉时,却发现自己的生命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远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此时已是元康四年的三月了,也就是说,那场改变了许多人命运的”楚王之乱”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中,天下各地虽然小有叛乱,或是因为天灾,或是源于人祸,但是规模都不大,就算引起了一些百姓恐慌,流离失所了一些百姓,朝廷都能很快平定下来,地方也算太平无事,朝廷中枢在几位宰相的精心治理之下,虽然这几年来奢侈攀比之风越加盛行,可是总体来讲,朝廷还能控制得住局势,天下百姓难得地过了几个太平年景. 洛阳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鼎盛,街道上人流如织,茶楼酒肆中也是座满无虚席.各地来往行商随着天下太平,也越加喜欢往洛阳一地聚集起来,毕竟这里是大晋都城,天子脚下,而自汉武以来盛行的丝绸之路正是从这里起始. 这两年丝路也越发兴盛起来,每个月都有好几批马队,车队驼着大批的货物,去往西域行商,比如产自荆州的蜀锦,南海的珍珠,还有余杭一带的瓷器,甚至还有近两年来越加盛行的茶叶,运到西域转手就是十几甚至多达二十倍的暴利,然后又在西域采买一些当地盛产的香料,宝石,黄金等等,这些东西在西域极为便宜,可是一回到中原地区,却是天价,一转手又是十几倍的暴利,许多人只是去往西一趟就发了大财. 当然,从中原去往西域路途遥远,途中多有艰难险阻,沙漠地区多变的天气就不说了,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避风港,一个沙尘暴就可以让一个商队死光光,而且随着丝绸之路的越加繁荣,什么马匪,沙盗也如雨后春芛一般,密密麻麻地全都冒了出来,所以既有胆子大的行商发了大财,但是也有人血本无归,甚至一去不回! 最近洛阳城的话题不是以往那个聪明搞怪的太子,而是盛传洛阳城内某某人只去西域走了一趟,就赚回了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巨大财富,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某某人不幸遇到了风暴,虽然侥幸捡回了条性命,但是商队却却全完了,他的庞大家产随之付于流水,甚至还有人死在了马匪的手下,连命都没有逃回来! 而在酒肆茶馆里谈论地诸人中,随着众人的谈话,羡慕者有之,可惜者有之,摇头不屑者亦有之,可是谈论别人的身家财产有什么意思,议论了一阵也就没话题可聊了. 此时,一个年约四十多岁,满面风霜之色,鼻高目陷,眼睛呈灰色,不似中原人的黑亮,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胡人,可是他却不是胡人打扮,头发没有梳成辫子,反而学汉人梳成发髻模样,戴了一个小冠,不伦不类的,身上也是穿着一身绸缎衣衫,身宽体胖,加上手指上还戴着几个粗大的宝石戒指,红的蓝的都有,在众人惊羡的眼光中,闪闪发光,活脱脱的一个暴发户模样. 这人心中略有些疑惑,就伸手向茶楼中的众人拱手一礼问道,”某家是西域胡商,上次来的时候,听你们谈得最多的,不是天朝的太子吗?怎么这次大家都没有说了,现在太子又出了什么好玩的事,可不可以跟某家说一说啊,等回到西域,某家也可以在家乡人面前吹嘘一番,也算涨了风识,当然,不会让大家白说的,今日诸位的茶钱某家付了!” 说着,这中年胡商还颇为豪爽大气地拍了拍胸脯,周围听着的人都是连连叫好,众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胡商是个肥羊,自己少付顿茶钱,不是又可以多来一次,有心思玲珑,想趁机占点小便宜的人还连声喊着,”掌柜的,快点把你们这里有名的麻酥果,南瓜甜饼等吃食端出来,一切都有这位胡人兄弟付帐!” 这胡商听了也不恼,似乎还很有面子的大手一挥,豪气地说道,”店家,把刚才这位兄弟所说的吃食,每桌都上几盘!” 看到有人豪气地要请客,掌柜地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闻言咧嘴一笑,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客官稍等,小店的吃食马上奉上!” 那豪商之言一出,茶馆中的二十多人又齐声叫好.嗯,不得不说,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了,虽然有的人是真的付不起吃食钱,他们也是好容易才挤出一些钱来上茶馆,就是为了享受这里谈天说地,兴高采烈的气氛,可是有的人桌上已经上了好几盘吃食,明显家里还是有所盈余的,却还在冲掌柜的大叫再来几盘,这就是明显地要占便宜了,那中年胡商见了也没说话,依然笑呵呵的,就好像被宰的不是他一样. 等茶水添满,吃食摆好,一个四十多岁,身上穿着麻布衣衫,但是脸上却油光水滑的中年行脚商就开说了,他身前的桌上已经被吃食摆满了,他自己好似觉得占了人家便宜,面上也不好意思,所以率先开口,”说起来,咱们这位太子爷,才识学问那是无需再说的,洛阳人都知道,像太白楼上就留下了殿下的名句”诗酒神仙,吟魂醉魄归何处,江山如画,月色涛声共一楼.”,这诗名即是说太白酒又说是说太白楼,许某就不再多言了,许某要说的,是这位太子爷的人品风流!”说着,他自己也嘿嘿笑了起来. 在场诸人都是男子,家中早有妻室,听到这话,也全都心领神会的哈哈一笑,等众人笑过之后,那许姓商贾就捋着胡须得意地道,”上次,某家亲眼看到太子爷带着三个漂亮小娘子一起出来逛街玩耍,开始那三个娘子之间好像还有什么隔阂,在发小女儿家的脾气,可是后来给太子爷三言两语就给哄得喜笑颜开,亲如姐妹了!” 晋朝的风俗虽然比较开明,可是堂堂太子,居然和几个小娘子一起跑出去逛街,怎么说也是不太妥当的,可是这几个谈天之人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谈论了出来,可见,太子好玩的名声早就已经深入人心了! “你不是在说谎吧,就凭你,一个小小的行脚商,也能认得太子?”其中一个食客就面带不屑地问道. “什么啊?前年祭天的时候,许某人远远地瞧了一眼,太子果然人中龙凤,长得玉树临风不说,身上的那一股贵气,许某人就是死了也不会忘记,所以前不久某家一见就认出来了!”那姓许的商贾急得面红耳赤地反驳道. 等到众人劝住了两个在生意上都与对方有些龌龊的竞争对手之后,其中一个年约三十多岁,面相憨厚之人冷不丁又道,”听说,殿下前不久又发明了一种衡量工具,不用手秤,就能量出货物的重量,很方便很简捷!” “哇,殿下又出新发明了?”其中一人惊讶地问道. “嗯,以前殿下发明的什么曲辕犁,双镫马鞍可是让天下人都交口称赞,于农事于国事都大为有利,不知道这次的衡量工具有什么效用!”又有一人满是赞叹地说道. “就是...!” 中年胡商也随着众人呵呵笑了两下,心思却飘到了这次即将要举行的面谈之上,也不知道自己等人的任务能不能完成. 东宫之中,今年快满十七岁的太子司马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宽袖常服,头戴远游冠,俊脸含笑,高坐在正殿的首位,不动如山,虽然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身上的威势气度也越发凛然,下面躬身而立的正是太白楼如今的负责人周安顺,面色平静,仔细聆听着太子的吩咐. “听说,西域那边的使节就快要到了,到了之后,你就先去见一见,见完了再把经过给本宫详述一遍就行了,本宫可不是什么大白菜,他西域一个小小的使臣,本宫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吗?”司马遹淡淡地笑着,倒不是真的瞧不起这个西域小国使节,而是身份使然,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 “是,殿下!”周安顺立即躬身行礼退下! 说起来,如今丝路的繁荣与司马遹也有一定的关系,这西域使节自然也是来洛阳面见他的. 楚王之乱过后,司马遹就知道自己锋芒太盛,一个十三岁的太子,就能领兵相救满朝文武?说出去都能让人大为震惊,虽然当时惠帝与满朝文武都对他感激得无以言表,可是司马遹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现象,激动之后就要别人的就会冷静下来,他要是还不知趣,整天在朝廷里晃荡,不说朝臣,怕是惠帝与贾后就饶不得他吧,这无关于亲情,只是上位者敏感的危机感在作祟! 所以,在外人的眼里,太子是突然就变了,虽然他依然功课在进步,甚得太傅称赞,每隔几天也会去皇宫给惠帝与皇后,还有母亲谢妃请安,享受天伦之乐.但是在为人小节方面,太子变得喜欢奢华之物,尤其是在一些正直的世家贵族眼中,太子变得不务正业,经常喜欢捣鼓一些工匠活,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好贱业”!当然,喜好女色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他经常不顾自己的身份,带着几个小娘子跑遍洛阳全城,闹得满城风雨,洛阳城的百姓都能说出太子的一些”顽劣”之事. 但是在暗中,司马遹却组织起了商队,来往于洛阳与西域两地,基本上是一年一个来回,这两年已经为他赚取了天大的财富,消息传出来后,也引得大批人效仿,同时他也对西域一地也有了足够多的了解. 在曹魏时期,朝廷不直接在西域派驻官吏,而是任命凉州刺史兼任戊己校尉,管理西域的一应军政事宜,可是到了晋朝咸宁时期,武帝就设立专职的西域戊己校尉,来管理西域之事,甚至对当地的部落首领,小国国王进行册封,表示把西域再次纳入中原王朝的治下. 司马遹手下的商队首领选的是有些精明强干的柳三,在去西域之时,很是认识了一些当地的贵族,其中一个小国国王就也想通过柳三,来结交一下中原天朝的贵族,柳三隐讳地表示,自己的主人来头不小,那小国国王管理的土地在中原还没有一个县令管得大,听得柳三话中的骄傲之意,遂派来了使节来中原觐见,当然这不是正式的朝见,只是私人性质的友好访问,而使节就是那名在茶馆中请客的中年胡商! PS:第一章有些肥啊! 第二章 成都王司马颖 这个小国国王的封地就在车师前部,天山脚下,与晋朝设置的戊己校尉治地高昌府隔得不远,他其实也是车师前部中的一个较大的诸候,被晋朝册封为焉耆王,名叫龙会.嗯,相对来说,其实也不能称他为小国国王,因为焉耆国与龟兹国并称西域中部两大强国之一,但是这两国一直都在争夺西域中部的控制权,其实也就是争夺丝路的控制权. 焉耆国与龟兹国两国俱都流传千年,在汉武帝时期就是西域三十六古国之一,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曾经也非常强大,但是史上没有不衰败的王朝,焉耆国也不例外,此时焉耆国国力弱小,它边上的龟兹国却已经强盛起来. 而且,西域也不是世外桃源,这里一样有战乱杀伐,血流成河,只是没有中原地区一战就有十数万人的规模大罢了,强者存,弱者亡,适用于任何地方,任何时期.此时,西域诸国中,除了强大的乌孙国没有臣服于西域长史府,其他他各部诸候国王都要听令于长史府.但是,一般的小规模战争,长史府是不会介入的,对于焉耆国与龟兹国之间的争斗,只要双方不是斗得给灭了国,他们都是持观望态度的,这样也有利于朝廷的统治. 焉耆国主龙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早在285年,也就是太康六年,他曾被其父前焉耆王龙安遣来入朝为质,见识过洛阳城的强大富庶后,心里极为震动,所以他对中原王朝的繁华与文化极为向往,心里早就发誓,要把焉耆国打造成和中原王朝一样强盛的国家. 几年前,焉耆老王龙安过世了之后,他就接替了国主之位,面对龟兹国的步步紧逼,他是是日夜苦思,殚精竭虑,思考强国之法,虽然他有雄心壮志,可是想要强大一国,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何况,焉耆国还有一个不利的背景,焉耆国当年一直是亲近匈奴的,汉朝强大,它就投降,但降了复叛,这样的事在史上也做过多次,而龟兹国则不同,它一直是亲近汉朝的,所以汉人一直都是扶助龟兹国打压焉耆国,但是也不会让龟兹国把它灭了国就是,这也是汉人统治西域一贯奉行的标准. 当从柳三口中,龙会得知他的主人是晋朝数得上号的贵族人物后,立即大喜过望,他寻思着想要打败老对手,只有取得中原王朝的支持才行,所以他表示一定要派使节前来晋朝拜会,柳三也拗不过他,毕竟人家也是堂堂国主,自己也不能阻止人家的好意,只得先派人前来通知太子,自己还在后面押着商队往回赶了,只是他也没想到,龙会竟然这么急,现在他派的使节已经到了洛阳,甚至还同太白楼的周安顺接上了头,这才有了周安顺的入宫请见. 周安顺退下之后,司马遹本是浅笑着的脸上,突然变得有些无奈起来,甚至还有些孤寂的落寞. 嗯,落寞这种表情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还没满十七岁的少年身上,但是此时,司马遹脸上确是露出了这种表情. 世人都道他是在纵情高歌,享受这世上一流贵族的生活,每天吃一顿饭的花费,穷人家可能够用一个月,其他穿的用的就更不用多说了,哪一样不是世上罕见的精品,更何况身边还有数位绝色美人相伴左右,这样的生活应该无忧了吧! 可是事实上却不是如此,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他身边的人对他也渐渐疏离起来,倒不是说什么背叛之类的,而是因为身份的不同,造成了上下尊卑之别,他们越是守礼,司马遹就感觉越不习惯,不仅周安顺等人如此,就是小绿烟儿几女也是如此,所以他才有些落寞,空自叹息一声,果然,长不大还是有好处的,这人越长大,怎么这些女人就越跟自己见外起来了呢? 难道说真要身心交融,这女人才能真正的把男人当成自己的另一半?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又有些蠢蠢欲动起来,想起身边那些娇艳的美人儿,可真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也不知自己这几年来到底是怎么忍下来的.司马遹连连感叹自己的忍耐力,话说自己两世为人,到现在还是一个童男,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吧! 想起童男两字,司马遹心里就一阵不爽,他本想把自己的童男留到新婚之夜,却不想这该死的贾后,到现在都没有让他完婚的意思,现在想来,如果自己不提,她是绝不会提出来的! 经过三年的梳理,贾后可以说是绝对控制了朝廷的政权,但就是东宫她插不进手,如果她一旦有什么想法或是具体的动作,朝中都会有人不着边际的挡了下来,让她也气恼不已却毫无办法. 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了,三年了,贾后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要说也有些奇怪,这几年贾后也不再禁止惠帝往后*宫纳新妃嫔了,可是惠帝天天遍施雨露,那些妃嫔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不仅贾后快急死,那些妃嫔心里也是怨尤不止,要不是惠帝之前生了四个公主,一个太子,证明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可能后宫诸妃会以为惠帝天生就是没种的命—当然这话她们也只敢在心里埋怨一下,不敢说出来的,现在她们也只能怪自己的福气不够,没有替陛下诞下龙种的命! “殿下,今天还要出去吗?”司马遹正陷入思绪的时候,后面传来慕容珊珊如雨后莺啼一般的清脆声音,简直让他如闻仙音,这些年来,他天天都同这小妮子说话,可是却怎么也听不厌她的声音. 小丫头,哦..不能称之为小丫头了,应该称为小娘子,慕容珊珊来了洛阳么些年,汉话早已学得异常精熟了,一口的洛阳官话,再从她的衣着打扮来看,这还真就是一个汉族美貌少女的模样,认不出她其实是一个鲜卑少女,当然,如果不看她那与常人不同的异常雪腻的肌肤与那双灰蓝色的明亮双眼的话. 这小娘子来到司马遹的身边,倒也没有一般人的害羞之情,直接就把自己娇小玲珑的美妙娇躯靠在太子怀里,让太子一手拥着她的香肩,同时还能听到太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吃王家两小妮子的醋了?”司马遹有些奇怪地问道,当初他带慕容珊珊出去,同时还约了王家两姐妹,王春风性子温和,倒还好一些,就算心里不满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可是王惠风那小妮子就是个朝天小辣椒,得理就不饶人的,而慕容珊珊这小丫头也不是个会示弱的,两下说着说着差点就打起来了,后来还是他装着肚子痛,才暂时止住了两女的对立,回宫之后,慕容珊珊这小妮子没少给他脸色看,三天没理他. “唉,算了,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的!珊儿知道,殿下怕是想让我和他们姐妹处好关系,免得日后,她们入宫了,和我为难,殿下又不好偏向哪一边.她们姐妹入宫之后,肯定会有一个正式的名份,珊儿说不定连个名份都没有,相比之下,珊儿就很容易吃亏的,殿下心里也是为我好的,珊儿现在才明白!”随着幽幽地一声叹息,慕容珊珊颇有些自怜地说道. 唉,这老婆多了日子也不好过啊!果然,同踏几条船还是有翻船的危险的,自己不是书上说的,什么虎躯一振,就有四方贤才来投,各个美女哭着喊着投怀送抱的本事!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就苦笑不已,这还没进门了,就已经闹成这样了,别看这小丫头现在说看开了,她们两人真要是进宫了,说不得还要闹出什么风波来了? “不出去了,今日就留在宫里陪你们用膳!”刮了刮她小巧秀挺的琼鼻,司马遹疼惜地说道,”免得你老是一副怨妇样,看得本宫心里也不好意思!” ”哟,莫不是本王来得不巧,打扰了你们之间的好事?”两人正在调笑的同时,一声清朗的打趣声传来,来人一身紫色圆领四爪衮龙袍,头戴远游冠,俊逸的脸上露出浅笑,负手而来,此时他正走到大殿门口,一脚踏出,看着惊醒分开的两人,那脚还悬在半空中,正犹豫着要不要落下来了! “王叔就是爱说笑,什么好事?今儿来,莫不是又要来打本宫的秋风不成?”随便理了一下衣衫,司马遹先是笑着回了一句,然后示意脸红通通的慕容珊珊退下,她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曲身一礼,然后才掀帘而去! 来人正是成都王司马颖,三年前他奉了楚王司马玮的令,屯兵于内城各门,还算是幸运的,贾后也没有找他的麻烦.要知道除了他之外,淮南王已经归国了,长沙王是楚王的亲弟弟,先是被贬为常山王,接着就被勒令之国,而清河王因为没能阻止的荣晦的恶行,也越发被朝臣所厌,现在整日都呆在王府里,不敢出来,武帝诸子中,年纪比较大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留在洛阳城满街跑了. 成都王也算比较乖觉的,自楚王之乱后,他就经常性的跑到东宫来,同太子司马遹一起玩耍嬉戏,就算身上背了朝廷职务也很少点卯,一年之中多是请假度过去的.所以成都王对司马遹后院里的人早就熟得不能太熟了,才敢取笑两人也不怕他见怪. 因为司马遹的生活非常豪奢,成都王看得眼热.免不得就要打一回秋风,当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不说两人是儿时的玩伴,就是为了拉拢他,维持两人之间的关系,司马遹自然也不会拒绝,所以才有了先前的那番对话. “就算是吧,本王府中的厨子差不多都是榆木脑袋,怎么都做不出你宫里的这个味儿,嘿嘿...所以,这不是来蹭饭嘛吗!”成都王一脸嬉笑,倒是有些不要脸皮的味道. “你啊!!”司马遹同样也伸手指了指他大笑无语,这就是人生啊,也算是他生存的艺术吧! PS:龙会王之事取自史上真实的故事,本文如有取材,一般都会取自史实,想知道得清楚一些的同学,可以自己百度一下. 第三章 甲午奏对 成都王司马颖与司马遹虽然辈份不同,但却是同年所生,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两人感情最好,虽然自司马遹搬到东宫之后,联络渐少,但这两年间来往又自频繁起来,不过他也算是个聪明人,总是跟在身为太子的司马遹身后跑,嘻笑玩乐,无不以他为主,自然而然,司马遹有了什么好东西,也不会忘记他一份. 相视大笑之后,看着司马颖越加惫懶的表情,懒洋洋中透着的那种自然洒脱,舒心淡然,司马遹心中也是叹自羡慕,没有压力,做一个快活的藩王,这日子真是神仙也换不来啊! 想起某事,司马遹就打趣道,”王叔,你还是别取笑本宫了,听说程太妃早就为你选定了一门亲事,怕是不久,你就要成婚了吧!” 提到这个话题,司马颖就仰天长叹一声,一副满腹牢骚却无处发泄的样子,继而满脸的苦笑道,”唉,乐小姐人长得端庄贤淑,美貌如花,且知书达礼,可谓才貌双全,本王或能娶了她也是本王的福气,此前本王与她见一面,就感觉她行事太过方正,一言一行皆是按规矩礼仪来,这也没什么,可本王却生性跳脱,怕是成亲之后,难免有所争执,伤了夫妻感情啊!” 司马颖的岳家正是太乐令乐广,乐广出身寒门,但却致力于学业,成年之后人品才学都是天下闻名,也是当世著名地玄学大师.”杯弓蛇影”这个成语,就是来自于乐广,说是有一日乐广到友人家做客,却发现这友人病了,一问原由,这友人说自己喝酒时总感觉酒杯里有一条蛇,一下子吓倒了,后来乐广发现这蛇影却是来自墙上的弓影,他的友人才解开心结,大病痊愈. 程太妃在武帝时位份就比较高,虽然没有位列三夫人之尊,可也是九嫔之二的淑媛,在上万人的后*宫中中地位也算是上等,加上她本人也甚是见识不凡,知道现在的朝廷是贾后在当家作主,她就特意为儿子许了一个寒门之女为妃,就是想着,这儿子借不到岳家之力,贾后对成都王的忌惮应该就会少一点了吧!果然,此后贾后对司马颖天天请假”休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司马颖还能够在洛阳城逍遥逛荡无事,也是缘于程太妃的谋划. 现在听司马颖所说,怕是这乐小姐家学渊源,从小跟着大名士乐广学了不少文章经义,这性子也被儒学礼教给”毒害”得有点深了.当然,这样的人在当世来说,怕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可是司马颖的性子却与她天生不合,所以他才担心婚后生活不谐! 心中了然,但司马遹却不会故意打击他,只得劝慰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乐小姐嫁给你就是你家的人了,成亲之后肯定会有所改变的.当然,你自己也要努力,想想看,把一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嗯嗯嗯...变成一个..哈,你懂的,就不用本宫多说了吧!”说到最后,司马遹甚至挤眉弄眼起来,眼底还带着坏笑. “去去去..一边去,说起来,本王这两年来都是被你给带坏了!”司马颖有些恼羞成怒地一把拍掉太子指向他的手,接着又凑近前有些讨好地笑道,”什么时候,熙祖再带我们去一趟城外的庄园,本王还真有些喜欢那里的气氛了!” 司马颖说的庄园,正是司马遹当初给李世杰训练人手的那个小庄园,那里有山有水,树木郁郁葱葱,甚至山顶还有一个天然的小湖泊,景色极为雅致.某次,司马遹带着自己的一众跟班,有司马颖,卫璪,王卓,慕容珊珊,还有阿珠阿荷几女一起到城外驰马踏青,中午就选在了这个景色优美的小庄园用饭,饭后又一起上山打猎. 凉风习习,在广阔的山林之中,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清新气息,几人都放开了心中的抑郁之情,一路上都是欢歌笑语不断,几人在那里过得极为舒心,相约下次有机会再来.其实也不是那里的景色真的多么美好,而是在自然的景下,没有周遭层层的压力,虚伪谄媚的奸笑,还有无处不在的算计,他们都能放开心胸,暂时忘却一切的烦恼,只是享受这短暂的欢乐,享受这种美妙的气氛! “嗯,先去用膳吧!烟儿姐来请我们了!”司马遹眼尖,看到掀帘而起的烟儿,就赶紧拉着司马颖也向后走去. 用过了午膳之后,司马颖便告辞离去了,今日是双数日,他知道马上就有人前来教导太子,关于奏折朝政之事. 司马遹满了十六岁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缘由,惠帝就下令,把一些不甚重要的奏折送到东宫里来,让他自己学着开始处理政事.当然,司马遹不是神人,不能一学就会,所以惠帝也准许东宫属官在太子不懂时,询问一二,然后亲自写下关于奏折的处理意见,送到皇宫让惠帝检查,当然这只是个说法,自然有人替惠帝来检查太子的功课. 但是司马遹表现得一直都是中规中矩,政事也学了大半年了,可现如今也就只是会看而已,至于提出有效的建议?哦,有时候他的建议被东宫属官称之为”神来之笔”,有时候却被称之为”大错特错”,所以东宫的属官们都说太子虽然聪慧,但是还需要加强政事的学习,免得以后犯了常识性的错误让别人笑话,但是给惠帝上了陈情折之后,却如泥牛入海,连个响声都听不见! 司马遹心里知道,自己又走对了一步棋,让自己来参与政事,甚至批驳奏折的意见,怕是贾后示意所为,就是为了试自己于政事到底是通还是不通?如果自己对政事表现得太过兴奋,或是天赋使然,能很好的处理奏折上的问题,怕是自己以后不仅接触不到政事,贾后只在惠帝面前”无意之中”进言几句,怕是自己又吃不了兜着走了. 明堂之中,司马遹坐于自己的席位,正襟危坐,送奏折的人还没有来,他只有静静等待,好在也没等了多久,太子舍人王敦就气喘吁吁地推门而进. 王敦出青州高门琅瑯王氏,与当朝北军中候王衍,尚书左仆射王戎为同族兄弟,也就是历史上东晋有名那个的权臣,但此时的王敦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子舍人,今年才二十八岁,长得眉目疏朗,举止有度,并通文武之才,尚武帝之女襄城公主,算起来还是司马遹的姑父. 武帝司马炎膝下几位公主都是绝世之姿,武安公主,繁昌公主就不说了,就连王济之妻,眼瞎的常山公主都不例外.这女人嘛,只要长得貌美这心气也就高了,更何况她们还是公主,所以她们的性子自然不是很好,武帝为她们挑选驸马时自然也是费尽心力,王敦长相不怎么样,可却是有真才实学的,要是襄城公主不满意这个夫婿,夫妻两人早就和离了. “殿下恕罪,是臣来迟了!”王敦用袖子微擦了一头额上的汗,有些赧然地说道,说完之后,不敢怠慢,马上把手中捧着的奏折送到太子案前. “驳甲午制奏对”这几个如苍松傲挺,笔力遒劲的大字一入眼,司马遹就感觉眼前一震,这么重要之事,为什么会送到东宫来? “你确定没送错?”司马遹皱着眉问道. “臣也就此事问过尚书省的吏员,他说左仆射交待的就是这本!”王敦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又赶紧回道. 王戎!这老家伙真是胆大啊!居然敢拿本宫当枪使!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就怒火中烧,翻到奏折的最后一页,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署名的正是”司隶校尉傅咸”. 王戎这家伙虽然贪财吝啬,可是自从任了尚书左仆射之后,倒是真想好好为朝廷尽一番心力的,他此时直接领着尚书省的吏部,管着天下官吏的的升迁处罚之大权. 自武帝践祚,此时晋朝已经承平三十年,官吏皆是人浮于事,贪污腐败之风已经十分盛行,王戎决定对吏制进行革新,替朝廷选取有实际理政能力的大臣,就创立了甲午制. 什么是甲午制,简单的来说,就是选举官员时,要先进行试用,称之为”擢”,如果在试用期内表现良好,自然会得到朝廷的正式录用,所以擢与用不是一个意思,当然表现不好的人,自然就要下台了.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惜任何改革都要触动当权者的利益,更何况王戎在执政时还专门喜欢选取高门大阀的子弟为官,这样就得罪了寒门子弟,可是当他发现这些高门子弟品行不端,不宜为官时,就果断地把他们免职了,这样一来,他的改革又得罪了高门世族,等于是两边都不讨好. 更何况,在当时来说,要进行”试用制”,挑选真正有才的官员,就严重触犯了倚仗门阀地位攫取政治权力的世家大族利益,而且改革创新,也为当时的儒家卫道士所不容,甲午制试行没有多久,傅咸就亲自上折弹劾他了,尤其是奏折上最后几句”不仰依尧舜典谟,而驱动浮华,亏败风俗,非徒无益,乃有大损.宜免戎官,以敦风俗!”看得司马遹更是心惊肉跳,这”驱动浮华,亏败风俗”几句怎么瞧都像是东汉末年实行的”党锢之祸”,历来为帝王所忌,王戎这次怕是要危险了. 其实这件事早就在朝里朝外闹得满城风雨了,司马遹也早有耳闻,他记得历史上对这次改革描述得较少,可见这次改革是失败的,实行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没有在史上留下多少的笔墨! 现在王戎把傅咸弹劾他的奏折,叫人送到东宫来,不是逼自己先表态吗?怕是要拿本宫当枪使来堵住其他世家的嘴吧!想到这里,司马遹就更是恼恨不已,这个老家伙一有便宜就往前凑合,现在有了麻烦就想起本宫来了,甚至不与本宫商议,就明目张胆地把本宫放在火架子上烤,本宫这奏对到底应该怎么回了? 第四章 上党异动 看到太子翻了奏折之后,变得越发难看的脸色,王敦心里也变得有些忐忑不安,大气也不敢出,心中暗思只望太子不要怪罪到自己身上才好. 可惜他的祈祷没起作用,司马遹”啪”地一声盖下奏折,对着旁边躬身而立的王敦似笑非笑地道,”你..还是这东宫的人吗?” 听到太子这诛心之言,王敦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立时知道太子看出了他的用心. 他虽然出身琅瑯王氏高门,可是高门之中也有嫡庶之分,上下之别,他们这一支虽然没有彻底没落,可也是江河日下,日渐衰落,要不是他娶了襄城公主,他这一支的境遇就更差了,并且他与北军中候王衍的关系一向不好,要不然他身为王氏族人,也不会快三十岁了还在东宫厮混. “殿下何出此言?”王敦看到太子的冷冽目光,闪烁着难以言表的意味,心中一凛赶紧低下头去躬身一礼,”臣实在不解!” “这封奏折关系到朝廷日后之动向,关系何等重大,其中更有诸多世家贵族交织于其中互相较力,就算本宫身为储君,在这等重大之事上,又哪有本宫置啄的余地,你既是看了奏折,为什么还要送到东宫来?你这不是陷本宫于不利之地吗?” 不等王敦回答,司马遹又恍然大悟道,”喔,本宫明白了,这奏折上弹劾的王戎还是你的族兄了,你心系族兄,自然是不会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殿下息怒,臣...知罪!”王敦听了太子那平淡的话中好似毫无怨怒之言,心知太子怕是真的震怒了,要是自己不立即认错,以后恐难以取得太子信任,就更谈不上振兴家业了,所以请罪的同时他马上跪下大礼参拜! 冷冷地看着对面跪着的王敦沉默不语,司马遹眼珠转动,脑中却在想着自己的应对之策,这甲午奏对即是让王敦拿到东宫来了,怕是现在满朝文武与皇宫之中的惠帝与贾后都知道了,退是肯定不能退的,那么就只有答了! 其实司马遹心里明白,王戎这次怕是真的在为朝廷着想,想替朝廷选出精良实干的人才,只是可惜让”官”来试用?想到这里司马遹就一阵摇头,不说现在是世家当政,就是后世也没有实行这个制度,怕是真的有些不妥的,更何况王戎用的那些人啦,就更不用说了! 而傅咸一半是死板保守,一半是为他人所利用,而且他奏折中说的没错,现在各地交通不畅,信息交流自然也不畅通,那些被试用的官员,到一个地方还没有任职一年,就要或被免职或被调走,然后又调来新的官员,官员调动频繁,地方上迎新送旧,来回折腾,受苦的自然还是老百姓. 想了想,司马遹提笔在奏折下方批示”傅公之见解精僻独到,合乎实情,乃真知灼见也,然王公也是心系朝廷,纵然当中出现些许差错,却其心可勉,其情可嘉,请父皇定夺!” 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字体写得越发清正平和,司马遹也满意地放了下手中的细小狼毫,几口气吹干了奏折上的墨迹,转而面对王敦时又变了脸作怒色状,一把扔到他身上,”送到尚书省,再有下次,本宫就上奏父皇,把你调离东宫!” “滚吧!” 手忙脚乱地接过那本奏折,之前还提心吊胆的王敦满心欢喜地磕了一个头,”多谢太子,小臣铭记于心!”太子发了这一通怒火之后,就不会放在心上了,这一点他早就察觉到了. 望着王敦远去的背影,司马遹也渐渐眯起了双眼,这王敦才具是有的,尤其是在领兵打仗方面,更是少有人及.现在的他虽然算不上落魄,可也算是怀才不遇,可惜这人天生就是野心勃勃,史上记载他扶助琅瑯王司马睿登基为帝之后,曾有篡位之心,虽然没能得逞,可是司马睿也被他给气死了,自己既然准备用他,也要多敲打几下,等他彻底归心之后,才能放心使用,不然等他大势已成反噬自己就有些不妙了! 这次的奏折太过重要,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司马遹出得明堂,刚欲走向后院,就看到司马雅与周安顺联袂而来,心知肯重要之事发生了,便还转去向前殿书房议事. 入得内室,待行礼完毕,司马遹便洒然一笑道,”周卿,同那西域人见过面了,那小小国主有何所求?” “回殿下,说起此事来,臣刚和大雅也正说道了,那焉耆国主龙会真是自不量力,想让殿下在朝中帮出说话,让驻扎在高昌的戊己校尉暗中支持他,甚至还有中原的兵器甲杖,他也需要一部分.可他焉耆一国从来都是亲近匈奴的,万一帮了他,他又反叛朝廷,到时可就得不偿失了,更何况,我们也没有要帮他的理由!”周安顺颇有些看那焉耆国主不顺眼,毕竟有前科的人,总是让人怀着一丝戒惧之心. “哦,那他有没有说请本宫帮忙,给什么好处,总不能让本宫白白帮忙吧?”司马遹倒是没有周安顺这么大的反应,反而饶有兴致地问起了他的条件. “他说,殿下的商队到了西域之后,不论是行商还是采买货物,都不用缴税,甚至他还能派兵保护殿下的商队去到更西之地行商!”周安顺回忆着说出了那中年胡商的条件,最后他又说道,”最近盗匪猖獗,甚至他还能派兵与殿下一起剿灭这些马匪沙盗!” “对他来说,这恐怕也是极限了,也算是极为有诚意地了!”司马遹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你跟那使节回一声,就说朝廷不会管他与龟兹国之间的恩怨,让本宫替他进言更是无稽之谈,只要他能达到刚才的两个条件,一是不缴税,二是派兵护持商队的安全,以后我们的商队就不用再去更西之地了,全部都在他焉耆国一地交易,只要这商队多了,他那小国自然也就富强了!” “这..这个,小臣遵令!”周安顺犹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在他看来,殿下什么都没做,就要别人帮忙派兵护持,还不交税,那焉耆国主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答应了! 对于周安顺的疑虑,司马遹自然清楚,周安顺先前有一句说得好,自己凭什么帮他?那焉耆国主想要获得成功报仇,就要看他有没有远见了,他能看出柳三背后的人不简单,想必也是个聪明人,自己就是帮他一下也没什么,反正自己日后也是要在西域落子的,这次就当打了一个前站,当然,也要看这个焉耆国主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至于他说的派兵剿匪,司马遹没提出来,只能心里表示讥笑,那些马匪沙盗为什么这么猖厥,剿之不尽,正因为其身后背景皆不简单.据柳三所察,这其中,有真正的盗匪,也有草原上的鲜卑人,匈奴人所扮,还有凉州的世家大族,甚至凉州的驻军都参与了进来,还有那小国主所提的戊己校尉,说不定也在暗中扮演着什么不光彩的角色,只是这些人因为身份不同,出手的次数较少,这么多的势力参与其中,就算自己日后掌握了大权,想剿灭这些乱匪也没那么容易.想起当初听柳三说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司马遹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这真是国之将亡,什么离奇的事都冒出来了! “大雅,你也有事吗?” “殿下真是神目如电,小人在殿下面前怕是什么事都藏不了了,殿下,这是今日从长安传回来的消息!”司马雅看到周安顺走了之后,胆子也大了一点,笑嘻嘻地回了一句.若是三年前,他怕是没这个胆子,不过三年前他救了太子一命之后,太子对他就明显不同了,他自然也感觉得出来,现在甚至还敢和太子小小地调笑一下了. 懒得理会他,司马遹伸手接过那纸条,立即惊讶了一下,”并州太原之地戎狄夷民近日行踪诡秘,结社联合,怕是有所异动,小人大胆猜测,这些胡人怕是要起兵造反,太原刘三山!” “祖逊有没有消息传回来?”想了一下,司马遹又问道. “没有,不过他每次都是一月传递一次消息,这个月的还没有到,不过也就在这两天了!”司马雅回道. 这个刘三山倒是个人才啊!司马遹暗自思索,自己是从后世的历史才得知,上党近些时日会有一场叛乱,并且这当中还有一些隐情,而他只从一些蛛丝马迹就能大胆推测出来,真是人才! “大雅,你说,这上面传的消息确实吗?”司马遹抬起头,转而笑着问道. “小人不知,不过这个刘三山敢把谋逆之事传回来,怕是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想必不会乱传!”司马雅眼珠一转,就十分肯定地说道,”所以,小臣选择相信他!” “你啊,真是越来越油滑了!”司马遹指着他笑道,正当司马雅也得意万分,丝毫不以太子的明褒暗贬为耻的时候,司马遹突然问道,”本宫..现在想去太原郡走上一遭,你以为如何?” “啊!殿下..这有所不妥吧!”司马雅给太子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吓得脸色发白,太子要出宫?这可不是好玩的,更何况,明知太原附近将有一场叛乱,这不是...白龙鱼服,自陷险地吗? “吓你的,本宫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第五章 河东公主的烦恼 说起来,司马遹还真有去上党郡走上一遭的念头,只是在祖逊的消息没有传回来之前,他还不能轻易下这个决定,上党郡的小叛乱毕竟只有数千人的小规模,成不了大气候,而关中的情况则是严重多了.所以他在犹豫的是,到底是应该去关中还是应该去上党,毕竟如果他真要出宫去,恐怕也就只有一次机会! 祖逊近一年来,传回来的最多的消息,就是关中胡汉两族对立的情况越加严重,从而引发的流血冲突也是日渐加剧.当然在现阶段,一般情况下都是汉人地主欺压胡人佃户的情况比较多,比如加重地租,强买强卖胡人少女,但胡人反抗的程度也越加激烈,近年来已经有三家为富不仁的汉人地主被强壮的胡人佃户们摸黑冲进家宅里,来了个血洗满门,这还只是祖逊听得见的.最底层的死伤人数到底有多少,谁都不知道. 汉人死了,官府自然就加大了惩治胡人佃户的力度,但是长此以往,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汉人越加欺压胡人,而胡人报复起来也是不死不休,杀了人之后就落草为寇,现在关中的盗匪渐渐又有抬头的趋势,这些汉族地主”功不可没”. 当然,此时大多数汉人士绅百姓们都没有把胡人放在眼里,在他们眼中,要不是朝廷宽大为怀,准许这些草原上的胡人归附,他们可能还在草原上风吹日晒,衣不遮体了.朝廷让你们归附是朝廷的恩典,但是现在你们要在本老爷的地里刨食吃,欺压你们是本老爷给你们面子!这是一个汉人地主搂着一个胡人美貌少女上下其手时,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那怀中少女的佃户老爹说的原话,从此这句话也被关中一带的士绅地主奉为金科玉律! 据祖逊推测,此时关中的羌胡人之间怕是已经有联络纵横的迹象了,他这个目前在关中来说,势力最为庞大的新平县大当家,近日来已经少有收到下面人—小股匪徒的孝敬,平日里消息还算灵通的他,最近却总感觉做什么事都不顺,不是消息比别人迟了一两天,就是要抢的猎物被人抢先一步给灭了,弄得他连着出兵好几次都无功而返,要不是他手下有一部分铁杆心腹,人心早就散了,这个月的消息已经迟了好几天,怕是祖逊也在疏理内部的纠纷,以及可能出现的..内奸! “走了,去后面找烟儿姐她们去!”拍了一下司马雅的肩膀,司马遹笑着领头向后院走去. 此时,尚书省内的一间静室之中,气氛相当沉肃凝滞,尚书左仆射王戎与太子舍人王敦俱是相对无言.刚才王敦已经告之王戎,太子已经知道晓此事,对他们两人已经有所不满,好在太子心胸还算宽广,没有计较此事,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而王戎手中还拿着那封驳甲午奏对的奏折,眼中一片深深地迷茫,灰白的眉梢紧皱,好久之后才恍然,继而清醒过来. 王戎不说话,王敦自然也不敢开口,虽然他们两人在琅瑯王氏内部来说,属于同一辈份,可是无论是年齿,资历,官职,王戎都要比他老,比他强,他能在王戎面前有一席之地可坐,已经是很有面子了. “处仲,你知道吗?”王戎回过神来,他皱纹满布的白晳老脸上却是一片笑意,没有王敦臆想中的恼怒与忧愁,”这封奏折,是皇后让老夫交给东宫的!” 王敦听了恍然大悟,难怪族兄一定要让他把奏折带到东宫,原来如此啊!但是瞬间之后,王敦又开始为太子担心起来,太子的应对到底能不能过关了? 看到王敦一脸担心地样子,王戎没有点破,继续说道,”王氏之中老夫与夷甫(王衍)两人,都与皇后和太子有了数不清理不断的瓜葛,我们两人是不会公开站出来反对他们两人之中任何一人的,但是现在你人在东宫,就要竭力替太子考虑,为太子分忧!” “族兄也看好太子?”王敦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皇后占据优势,可是太子..老夫却看不透,这次老夫还要承他的情了!”王戎抬首望向室内不知名某处,喃喃自语道. 听了这话的王敦谔然无语... 东宫后院,小亭子中,大小美女齐聚,环绕于花丛之中的司马遹只觉如坠仙境,周围各个漂亮的小仙女迎来送往,即便他早已看过了无数遍,却依然让他看得眼花缭乱.小绿的温柔宁静之美,烟儿的成熟美艳之姿,慕容珊珊的俏丽娇憨之态,还有阿珠的冷若冰霜之颜,阿荷的和善可爱之柔,各个气质不同的大小美女皆是绕着他打转,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身处于其中的人.很幸福,很享受! 司马遹也是好色之人,自然也不会例外,早就瞧得心花怒放,如痴如醉了,只不过那些美女早就见惯了自家殿下的痴迷之态,心里不但不会见怪,反而却觉得高兴,当然心里也会有一些小小的幽怨,为什么殿下还不要了我们,难道那些宫女说的是真的,殿下的身体有...隐疾? “沙门啊,姐姐好容易出来一次,你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行不?”河东公主坐在一边翻着白眼,状似无奈地说道. 河东公主比司马遹还要大一岁多,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正是一朵花似的年纪,长得虽不如阿珠这么美得令人心惊动魄,可从小优渥的生活,加上继承自司马家良好的血统,自然也是美人一个,或许是因为贾后肤黑的原因,她的皮肤不似正常人的白晳,反而是一种象牙般的玉色,当然给别人的感觉,却是另一种诱惑地美. 身穿湖绿色绮罗曳地宫裙,头上还梳着少女的发髻妆束,几支金玉珠钗在阳光的闪耀之下灿灿生辉,更映得珠圆玉润,玉人无限靓丽,只可惜被她大大的一个白眼给破坏了! “姐姐心情不好?”不能装了,再装暴力姐姐恐怕真要生他的气了,司马遹转头嘻嘻笑道,同时又作豪气万发状,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什么人敢惹当朝长公主,本宫的亲姐姐不高兴,说出来,本宫一定要教训教训他!是不是王聿那小子?” “是母后啊!你敢去找她吗?”河东公主又翻了一个白眼,状似不屑地回了一句,不理会司马遹此时尴尬的表情,有些苦恼地抓狂道,”本宫马上就要满十九岁了,真不敢想象,十九岁的女子还没嫁人,就算本宫是公主,说出去都不好听啊!” “喔,原来公主是迫不及待的想嫁人了,你想嫁人就去找皇后娘娘说啊,难道陛下与娘娘还想留你几年?”本来正在为司马遹捶腿的烟儿突然抬头说了一句,把个河东公主说得面红耳赤,可是红过之后,河东公主却正容说道,”母后正是这么说的!” 呃,满场俱静! 司马遹一张嘴正凑过来要接慕容珊珊玉指上拈过来的奶酪,听了河东公主的话,一下没接住,掉在石桌上,轻轻一响,把众人都惊醒了! “不会吧,公主?”小绿眼中满是诧异,就算是陛下与娘娘喜欢女儿,可是女儿已经十八岁了,难道还舍不得把她嫁人,就算是公主嫁人了也还住在洛阳城里,想女儿了也可以让女儿回宫去探望吧! 其他几女都纷纷上前出声询问,并对河东公主的处境表示同情,知道的人会说是那一对至尊夫妻舍不得女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公主长得太丑,生了怪病之类的,总之什么谣言都会冒出来! “何况依本宫猜测,不是母后想留我几年,怕是..怕是母后她想悔婚了!”河东公主突然又幽幽地叹了一声! “悔婚?”听到河东公主说要晚嫁,做个大龄公主再嫁也没什么,可是当在场几女听说贾后居然有意悔婚,都齐声惊呼出声! 无它,这件事实在太出人意料了.要知道,河东公主的未来夫婿是太原王氏子弟,当朝司徒公王浑之孙,论身份地位,怎么说也配得上公主了,更何况这王聿不仅人长得玉树临风,而且文武双全,怎么说也是良婿佳偶啊! “虽然这只是本宫的猜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河东公主打小就聪明过人,深悉宫中生存之道,看人眼色无有不准的,就是司马遹也不敢小看她,小时候这姐姐给自己的”惊喜”不是一件两件了! “母后想替本宫在贾裴郭三族中找一个驸马,沙门你也是知道的,当年...还是你帮忙,本宫才没嫁给贾谧那小子,现在王司徒年事已高,再拖个两年,等他老人家一去,母后怕是会直接悔婚!”河东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管怎么样,作母亲的不顾女儿的意愿,想让女儿悔婚,这传出去以后,她的名声恐怕就要丧尽了,虽然她是公主,没人敢说,也不愁没人来娶,可是真要做出来,她走过之后的大街上,肯定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吧! 对于河东公主所说,贾后想要悔婚之事,司马遹深信不疑,因为在历史上,这河东姐姐好像是在299年赵王司马伦乱政之后,才嫁给了孙秀的儿子,那时候她都已经快二十五岁了,还没有嫁出去,也不知道贾后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第六章 意外发现 对于贾后想要悔婚的原因,司马遹自觉也能猜出一二,不外乎因为政治斗争的需要! 王浑虽然出身太原王氏高门大阀,也是大晋朝廷中少有的万户候.喔,错了,他的封爵也是朝臣中少有的公爵之尊,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的两个儿子都先于他去世了,长子王尚年幼早夭不说,次子王济三年前也已经因病过世,这就导致了太原王氏嫡系一脉青黄不接,王浑一旦老去,王氏之中就没有了主撑大梁之才,这爵位就会落在长孙王卓身上. 王卓接替王浑的爵位之后,因为太原王氏的底蕴深厚,王氏倒也不会太过没落,但是王卓年岁尚轻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就导致了王卓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不能出现在朝廷的中枢之地,这一段很长的时间起码也是要以十年来算的,而王聿(yù)身为王卓的弟弟,年岁更轻,贾后就更不能指望这个女婿能为她出力了. 更何况,众所周知,王卓身为太子的伴读,可以说是与太子一起长大的,两人之间感情深厚,他成年了之后自然是以太子马首是瞻,失去王浑的太原王氏即便影响力有所减弱,但也会影响一部分朝臣的意向,倒向太子这边.既然这个王聿如此没用,既然女儿嫁给王聿,不能为自己带来好处,贾后为什么还要维持这个婚约? 所以贾后就想把女儿嫁给贾郭裴三家亲戚中的子弟,好来个亲上加亲,甚至她打算把自己的三个女儿都分别嫁到三个世家,使得三个世家与自己的联系更加紧密,她掌握的权利自然也就更加牢靠,在今后与太子对抗的过程中,胜算也就更大了! 只是王浑仍然在世,虎老雄风犹在,贾后自然不敢说无故悔婚的.要知道王浑在军中的影响力可是非同小可,现在王浑表面上可是什么事都不关心,起码也没有明显地倒向太子一方,贾后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过,惹得王浑生怒,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而且,王浑今年已经七十一岁了,在古时活到这个份上,也就是古稀之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阎王老爷就要勾了他的魂去,所以贾后不急,她等得起,女儿河东公主也还年轻,自然也等得起,更何况皇帝的女儿从来都是不愁嫁的! 司马遹能想得出来的,河东公主自小就是个人精的鬼机灵,怎么会不清楚,她今日来东宫的目的,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这时,司马遹也恍然大悟,这姐姐果然厉害,直到现在本宫稍微有些明白她的来意,果然是贾后的女儿,母女两人都是一样的厉害!哦,顺便也要为王聿那小子默哀! “沙门,从小到大,姐姐都知道,你是最聪明的,这次,你就再帮姐姐一次吧!要不然再等几年,姐姐可就是老姑娘没人要了!”河东公主脸上哀色忽然一去,跑到司马遹身边使劲摇晃他的手臂,还撒娇似地娇嗔不已,说到最后一句却又变得楚楚可怜,炫然欲泣. 河东公主须臾之间神情一连三变,速度快得让司马遹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心里却越发恶寒,谁要是相信你,那可就真是被你卖了,还要替你数钱了! 不过听到”老姑娘”几字时,司马遹忽然又想起了悍妞蒋怡涵,心里一阵叹息! 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遵守三年之约,十六岁了还没有娶她进门,这小妮子三年来都是住在顾荣府里,她知道自己是太子之后,倒也有些认命的感觉了,不过越发喜欢捉弄自己,什么事都和自己对着干,自己也不恼,只觉得她是真性情,越加怜惜,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只是年前,蒋夫人那彪悍丈母娘来信了,说是三年没见女儿,都有些想自己女儿这个”老姑娘”了,当时见了信的司马遹就是一阵暴汗,这丈母娘果然不同凡响,这是间接提醒他,她女儿年纪大了,要嫁人了! 司马遹当然清楚,所以在送蒋怡涵时,就郑重表示,她下次入京时,一定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东宫,听了这话,从来没有见过蒋怡涵哭过的他,却发现上马车之前,她流泪了!看到远去的马车,当时司马遹也是惆怅了好久,才回复过来!此时听河公主这么一说,他又想起那个悍妞来了,脸上不禁泛起淡淡地微笑. “哦,姐姐既然清楚母后的意图,你就应该知道,我在这件事上是最没有建议权的,说不定本宫只是为你稍微进上一言,反而让母后恼羞成怒,到时候吃苦的还不是姐姐你?”司马遹眼珠一转,马上就想好了推脱的理由,倒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怎么着也不能轻易就答应了此事,不然以后这姐姐有什么难事都来找他,那他可就真的要头疼死了! “谁让你去找父皇与母后了?嘿嘿,其实姐姐早就想好了,只要下次王卓来了东宫的时候,你就隐讳地提上一句,让他回去带个话给司徒公,这一切不就什么都行了!”河东公主先是白了他一眼,接着就讨好地一笑,把自己早就想好了的对策给倒了出来. 我就说嘛,自己这姐姐从小就是鬼灵精,怎么会想不出法子,原来她就早想好了招在等着本宫了!想到这里,司马遹哭笑不得地说道,”既然如此,你一句话不就完了,干嘛说得这么煽情,害得几位姐姐陪你一起惊讶!” “啊,呵呵,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啊,姐姐就先回宫了,要是母后发现姐姐偷跑出来,又要责罚我了,沙门,姐姐的事情可就拜托你了!”河东公主羞恼一笑之后,发觉几女看她的神色颇为不善,心中咚咚直响,当下提起裙摆就开溜了! 待河东公主走后,小绿脸上没有了先前的杀气,突然叹了一口气道,”别看公主是金枝玉叶,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甚至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是婚姻大事也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奴婢突然发现,自己能遇到殿下,还是很幸福的!” 说到这里,她脸上一红,却还是勇敢地朝司马遹地望了过来,司马遹理会得她心中的想法,心中一动,反手握过她的玉手,紧紧握在手中,两人对视,忽而温柔一笑! 看看天色还早,司马遹就道,”大雅,你去派人把王卓与卫璪这俩小子都叫过来吧,就说本宫有事找他们两人.喔,对了,顺便再把王聿也叫过来!” 看到太子与一众美貌宫女在打情骂俏,司马雅早就感觉浑身不对劲了,你说这美人你看也不是,不看却又发现她们老在你面前晃荡,让你不看也得看,虽然知道这是太子信赖他,没有把他当外人的意思,可是看到那么多美貌女子,司马雅还真就感觉浑身有点上火,倒不是他起了什么龌龊的心思,而是成年男子的本能,让他变得如此,一听太子有事吩咐,司马雅简直是如蒙大赫般飞奔而走. 王卓的三年守孝期早就过了,去年就已经回东宫做回他的老本行---伴读,甚至在去年年底之前,王浑就已经让他娶了妻子赵氏,赵氏并不是出自什么大的世家,只是出自并州的一个小世家,当然这个小只是针对王氏来说的,赵家在并州新兴郡也是执一郡之牛耳,族中也多有子弟出仕为官,论影响力也就一郡之地, 王浑人老成精,为他的爵位继承人挑选这么一个嫡妻,目的是告诉满朝文武,他太原王氏在今年十年之内都会呈守势,不会进取中枢,让其他世家放心! 而卫璪则是要走王卓四年前走过的老路,卫瓘死于三年之前的五月,现在才三月,他现在三年守孝之期未满,就连原本订下的亲事也不得不压后再议,好在也就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而河东卫氏也需要一场喜事,一场热闹来驱散有些落后衰退之意的卫氏现状,告诉满朝文武,他们卫氏还没倒.卫氏的确没倒,卫瓘六个儿子除了四子卫宣早死之外,其余诸子中有两人在朝中出任要职,三人任一地之郡守,加上卫璪身为太子的伴读,即便现在在中枢没有了卫氏的声音,但未来却还有无限生机! 东宫正殿中,司马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依然面相憨厚但因成婚之后有了一丝稳重之意的王卓,还有脸色略显苍白,但依然风度翩翩却平淡如水的卫璪,甚至还有...咦,王聿这小子怎么回事? 或许是是因为文武皆修,王聿身上既显书生儒雅之气,但却没有了书生的那种文弱之意,从小打熬的身体健壮有力,甚至还能隐约透过前襟看见他胸前鼓起的肌肉,行走之间,英武洒脱之气尽显,再加上其本人继承了王济的优良基因,长得唇红齿白,俊逸非凡,论长相比王卓强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这小子虽然尽力掩饰,但眼中泛出的喜色也怎么也遮掩不住,再加上行走时,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神飘意荡之感,什么人看到他,都能感觉此时的他,很开心,很高兴,那是一种夙愿得偿的满足感! 如果司马遹猜得没错,这小子怕是喜欢上了什么女人,而且两人之间进展不错,陷入了恋爱之中的少男少女表现得就是如此,以前的司马遹或许不懂,可是终日周旋在这么多的美少女中间,就是不懂也懂了! 想到这里,司马遹就眉头一挑,心中隐有怒气勃发,王聿啊王聿,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订了亲,未婚妻还是当朝公主,你这么做置皇家于何地,置本宫的姐姐—河东公主于何地? 第七章 诗儿 嗯,或许天下间所有做父亲兄长的都是一个德性,自己可以三妻四妾,甚至五妾六妾十几妾,但是在对待自己的女婿/妹夫时,却要反复叮嘱,”一定要好好对待我的女儿/妹妹,不然饶不了你!”最好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那就最好了. 虽然这个要求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司马遹此时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更何况河东公主还是皇室的公主,身份非比寻常,他是太子,当然有资格光明正大的把这个要求说出来,可是他王聿怎么就敢...见异思迁? 虽然河东公主的年纪比司马遹要大一岁,可是在两世为人的司马遹心中,她就是一个小妹妹,而且还是一个聪明可爱的妹妹,自己当年初入东宫,也甚得她的照顾,再加上两人一起长大,这感情自然就很好,倒是没有因为贾后的关系,而有所疏远,要不然河东公主也不会跑到东宫来找他来帮忙了.现在看到王聿居然和别的女子热恋了,他心里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心里憋屈的很,甚至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心中虽然恼怒,但如今的司马遹可不是以前的他了,三年的韬光养晦,装疯卖傻早就让他学会,怎样把内心里真正的想法隐藏起来,不让人从他的表情中窥视出来,温和的一笑,伸手虚扶,”起来吧,本宫早就说过了,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礼不可废!”站起身来的卫璪恭敬地回道,王卓与王聿虽然没有出声,可是看他们的表情,对卫璪之言也深以为然. “其实叫你们来也没什么事,茂宣,听说你的武艺很不错,比你兄长文宣都要强多了,本宫今日也是突然来了兴致,想和你比划一番,怎么样?”司马遹笑咪咪地说道,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王卓毕竟是成了亲的人,比以往要沉稳一些,闻言就脸色一变,有些着急地道,”殿下,此举恐有不妥,茂宣武艺再好,怎能和殿下动手,要是失了手…” “无事,你也知道,本宫天天在东宫都快闷死了,你们两个嘛,本宫还真没兴趣和你们比,这茂宣嘛,从前就听说他武艺好,却从来没有见识过,今日就是想见识一番!”司马遹挥手打断他的话,接着不容三人置疑,率先离座起身,朝后面行去. 三人无奈,心中略有些奇怪地互视一眼,见到其他两人眼中也露出不解之意,也只得跟来! 随便寻了一处草地,司马遹就站在中间等候三人的到来,厚厚的干枯的草丛中露出点点绿意,绿得让人充满喜意,春天又来了! 早已脱去身上长袍的司马遹对着迎面而来的王聿手指一勾,挑衅地笑道,”使出你的真本事来,本宫可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一点你兄长与卫璪都是深有体会的!” 见到兄长与卫家仁兄都点点头,王聿也放下的心中的疑惑,定下心来,走向太子的对面.太子再怎么能打,终究身份尊贵,能比得过自己从小打熬的身本吗?不过他始终是太子,自己是肯定不能赢他的,听说太子很聪明,自己藏拙也要藏得隐密一些才好,还是多较量个几招,自己再慢慢放水,让他赢了就是! 眼中不断闪烁的王聿心中也暗暗打定了主意. 看到王聿眼中不断转动的眼珠,司马遹怎么会不清楚他心中所想,暗暗冷笑一声,今日就先揍你一顿,为姐姐出气,再查出那女子是谁后,再与你计较不迟! “小心了!”再次警告了一声,司马遹”嗖”地一声,就窜了过来,一记直拳硬桥硬马似地直砸了过去,速度快得让王聿差点反应不过来. 等到他有所注意时,那拳头已经带着拳风奔向了他的面门,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太子好快的速度!但是他手下的反应却也不慢,左手一撑,立即趁势还击,却没有想到看起来有些来势汹汹地那一拳挨上了之后,却软绵绵地毫无力道,心中暗叫不好,双手往头前一护,就想急忙后退! 先前判断失误,导致自己用力过猛,王聿的身体重心顿时不稳,失了平衡,本就已经错失先机的他面临的就是司马遹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 王聿还没有后退的时候,就感觉又是一重拳直劈在自己双手交叉之处,身子蓦然一沉,双手撞在自己的脑袋上,连后退也不能.又是几拳连连咂了过来,只能被动的招架,没有还手之力,感觉双手痛彻入骨,连连颤抖,终究是少年气盛,不甘心连连挨打,王聿怒吼一声,拼着又挨了几拳,因疼痛而爆发出全力,右手握拳同太子再次撞过来的一拳迎了上去. “嘭” 随着拳骨摩擦的声音响起,王聿受不住力,噔噔噔地连退了四五步才稳住了身形,抬起头时,脸上殷红如血,简直怒发欲狂,但他的心中却无比清醒,太子...有这么强吗? 司马遹也被王聿突然的暴发给逼得退了二步,甩了甩吃痛的右手,剑眉一扬,脸上带着笑意,”这才有点意思嘛,再来!” 不待王聿回声,又是连环几步踏到了他的前面,右手虚伸,从中宫直入,大开大阖,朝着他肩膀就印了上去,看到王聿准备招架的时候,又中途变招,右手一横,挡住王聿的拳头略微一转一缩,随手划了一个圆卸了他拳上的力道,接就是发力一崩,把个王聿又逼得连退几步. 王聿倒退的同时心里震惊无比,若说刚开始自己还能以措不及防这个借口来推脱一下失手的原因,而刚才交手的一切自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太子只是如闲庭漫步一般,随手一掌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势,并且震退了自己. 可是他也不示弱,又冲上前来,同司马遹再次交手,可惜还没有挨到他的身,就被司马遹趁机揍了好下. 看到自己的弟弟连连吃亏,王卓也忍不住了,高声急叫道,”殿下,舍弟已经输了,还请殿下住手吧!” 接连揍了王卓几掌的司马遹,感觉自己的心胸都好像突然开阔了一些,精气神也不同往日的无聊沉闷,格外舒畅,果然,揍人的感觉就是爽! 嗯,以后还要不要找几个沙包来,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揍他们来出出气,收势停手不动的司马遹心里忽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感觉到身上火辣辣疼痛地王聿听到兄长的声音,也清醒了过来,自己刚才这是怎么了?居然真想要同太子拼个你死我活,要是伤了太子,自己可就吃不兜着走了,幸好太子的身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很多,想想自己开始时还想着给他”放水”,王聿想起来就一阵脸皮发烧!幸亏几人都以为他是气血浮动,脸色通红倒也没有过多的怀疑,要不然被人瞧破心思,王聿就更是无脸见人了! “太子的武艺,可比小臣高得多了,多谢太子手下留情!”终究是出身世家,一会儿就稳住了心里凌乱的思绪,王聿也上前躬身施礼! “唉,切磋了这一会,本宫感觉浑身舒畅啊!天色不早了,没事了你们就退下吧!”司马遹笑眯眯地挥挥手,就准备撵几人走了. “呃?”三人听到太子如此说,俱是疑惑不解,太子殿下,您老人家巴巴地把我们找来,只是为了打这一架?可是看到太子满脸正经,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无奈之下,也只告辞离去! 几人刚走几步,就听到太子在后面高声道,”王聿,回去替本宫给司徒公问声好,本宫的姐姐年纪也不小了,请他老人家多多费心!” 三人听了这话,都感觉这才是太子请他们来的目的,太子着急河东公主的婚事,可以理解,和王聿较量一番甚至揍他一顿,也可以理解,只是为什么总感觉这事有些古怪了! 王卓与卫璪再次对视一眼,还是不解,在他们心里,太子从来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情,今天的事肯定是有什么玄机是他们不知道的,既然不明白,那就回去问父亲/祖父吧! 这两人没有想出来个中原由,可是王聿心里却涌起了惊滔骇浪,太子..太子知道了什么?他今天叫自己来就是要教训自己一顿?不对,如果太子真的知道,这事情可没有这么容易过关,还是太子听说了什么? 三人走了之后,司马遹与司马雅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露出了头,”最迟明日此时,本宫要知道王聿以前的所言所行,性格,爱好等等情况,还有平时和什么人交往,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的!” 听到太子话中的冷冽之意,司马雅心中微寒,赶紧应道,”是,殿下,小臣马上就交待下去!” 回了王家府邸之后,王卓径自去找祖父,太子今日的言行实在太奇怪了,更何况太子说了河东公主之事,也要禀报给他老人家知道,而王聿则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刚刚与太子交手只是短短地十几个回合,王聿就挨了好几掌,当时在东宫还没有感觉什么,可是隔了这么一会儿,感觉浑身的酸疼. “去,马上烧一桶热水,然把跌倒药或是跌打酒找来!”王聿进门后皱着眉头对他院子里的丫环碧荷说道,小时候也经常受伤,这一切早就熟悉无比了. “是,公子!” 王聿进了房间关上门,脱下身上的外袍,看到身上的红肿紫痕暗自抽气,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柔弱地女音,”二哥,是你回来了吗?” 心中一惊,连忙收拾一下,把外袍穿好,同时也使脸色变得如平常一般笑吟吟地,”诗儿,二哥刚回来!” 随着紧闭的大门打开,一个长相清丽无比,面相稍弱柔弱,年约十六岁左右的妍丽少女出现在王聿面前,她就是王济的**,乳名诗儿.诗儿可能也从小受到诗书的熏陶,身上透着一种空灵诗书之气,她不仅诗文好,而且精通玄学虚无之道,又擅长吹萧,时人称之”冰姿玉映”! 第八章 王浑的惊怒 诗儿长相温柔甜美,性子柔弱,男人只要一见到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上前去呵护她,不忍她受到什么伤害,再加上她熟读诗书与精研玄学,无形中散发中的灵慧,空灵,神秘之气质使得她更加让人倾心,记得她在十二岁甫一出现在人前,立即震惊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男女老幼,都会想要上前去亲近她! 当时,诗儿的出现在洛阳城可是引起了好大的震动,要不是她的生母出身太低,就连武帝当时也曾动过念头,想要把王家女许给自己的孙子,但还是被王浑以身份太低给拒绝了—其实是王浑这老头不想把孙女儿嫁给皇家,免得给家族招祸! 王济虽然有两个儿子,但却只有一个女儿,平时爱若珍宝,当时就拒绝了所有与会之人的提亲,说想要多留她几年,甚至还说,自己女儿未来的夫婿,他要让女儿自己去挑选,不想让女儿在人生大事上受委屈.当然,有一句话他没说,与会众人却都明白,那就是诗儿挑的这个人身份不能太差,能够通得过王氏的考验才行! 可惜王济早死,诗儿身为人女,也要戴孝三年,这几年一直都住在北邙山下的庄园里,倒是渐渐退出了洛阳城贵族世家的视线. 王济二子一女都是妾婢所生,王卓与王聿的生母倒还好一点,总算是为王氏留下了血脉,在府内虽然要看常山公主的脸色,可只要小心翼翼,不触怒她,这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诗儿的母亲身份却更低,当年还是王家的舞伎,生下诗儿没多久,就被王家转送给一个喜欢她跳舞的客人. 虽然诗儿渐渐长大,讨得了王济的欢心,也曾叫人满天下找过她母亲,可结果却是,她母亲早已被人转手多次,最后的一个消息就是她母亲被人带到了荆州,可荆州之地山高林密,人口众多,甚至有许多夷人与汉人混居在一起,想在这里找一个人,那真是大海捞针,所以到现在也是了无音信 失去了母亲之后的诗儿,两个兄长王卓与王聿都对她怜惜不已,只不过王卓为人粗豪,性子大条,不懂得怎么讨妹妹喜欢,而王聿生得俊朗不说,更是心思细腻,很能想出一些小花样让妹妹高兴,所以相比之下,王聿与诗儿的关系就更好一些. 听说二哥回来了,诗儿就特地前来看望一下,听说他与大哥一起被召入东宫,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担忧,也不知太子有什么重要之事? 到底是女人的心思比男人更为敏感,一看二哥有些衣衫不整,甚至胸前还有一块紫红的一块没有被遮掩住,诗儿忍不住眼圈儿就泛红了,语带颤音,”二哥,这是怎么了?”话还没说完,泪珠就滚滚而下. 看到妹妹落泪,王聿一下就慌了,有些手慌脚乱地感觉,想上前去替她擦一下眼泪,可终究顾忌妹妹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只得拉着她进了房间再说,让妹妹坐好,王聿有些苦笑道,”没事,诗儿不要哭,就是练武之时,没有注意轻重,哥哥已经去叫人放水了,泡个热水澡,然后擦点药就好了,以前哪天不是如此!” 听到二哥说没事,诗儿也就放下心来,正在此时,外面传来碧荷的声音,”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诗好赶紧擦了擦粉脸上的泪水,急道,”哥哥快去沐浴,等上好了药之后,妹妹再过来!” 此时,距此不远的王家书房之内,王卓正微微躬身而立,王浑跪坐于上首,白眉微皱,听了孙子的话,他对太子今日之举也颇有些不解其意. 太子一连通知了三个小字輩,肯定是有什么事的,只是为什么到最后太子却没说了?还有最后一句,太子是要老夫去找陛下商议婚事吗?嗯,茂宣与公主的年纪都不小了,还是趁早成亲为好,老夫也好了结一桩心事! 想到这里,微眯地昏浊老眼一顿,王浑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了无尽的衰败枯萎之意,好像生机全无,活了这么久,王浑已经很累了,早年征战沙场,虽然战功无数,可也让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害,几年前的丧子之痛,越加老化了他的身体,要不是家族需要他支撑下去,他早该撒手九泉了! 突然想起孙子所说之事,王浑身上又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眼中露出慑人的精光,”文宣,你刚才说,太子只是几招就打败了茂宣?” 王卓回忆了下太子与二弟交手的状态,摇了摇头,道,”二弟是被太子压着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太子虽然留了手,可是依孙儿看,二弟这几日内都下不得榻了,孙儿其实也颇为不解,太子为什么突然对二弟起了教训的心思,当时太子初见我们三人时还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间太子就提出和二弟比武!” 太子…太子? 王浑对孙儿后面的话完全听不进去,他是被孙儿刚刚所说的消息给惊呆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小孙子茂宣可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武艺比他这头脑一根筋的大哥不知强了多少,他甚至敢说,不出十年,这孙子将来的成就会超过自己,在洛阳城的年轻一辈中,那是真正的文武第一人! 可是现在大孙子却说,他被太子压着打,甚至没有还手之力,这就不得不让王浑冷静下来,去思考一些他原本不会去想的东西了! 太子自幼聪慧,甚得先帝喜爱,称之曰”有乃祖之遗风,此儿当兴我家!”---斯时五岁. 太子功课甚佳,甚得太傅之称赞,四年前,甚至提兵两千于皇宫救驾-----十三岁. 楚王之乱后,太子变得不拘小节,好贱业,好女色,喜欢嬉戏游乐,在京中闹出多次笑话,满朝文武都对他隐隐失望,虽然他的功课很好,对至尊依然很有孝心,但已不是朝臣心中的完美太子---十六岁.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近年来越发叫人失望的太子,却只凭武艺打败了自己的孙儿!孙儿出身庶支,自小到大,到底吃了多少苦才练成这一身武艺,王浑非常清楚,太子能够打败他,想必所吃的苦不比孙儿少,只会更多! 想想太子这些年来前后的变化,王浑内心之中甚至有些恐惧起来,太子才多大,才十七岁,如果今日不是在武艺上露出了马脚,恐怕全洛阳城都不知道,太子是一个会武艺的高手,虽然在大军面前,武功高手算不得什么. 可是只要一想到,太子十三岁就敢带两千人抵挡楚王一万多的大军,王浑是越想越觉得不寒而粟,一个会武功的顶尖高手,还精通战阵之术,恐怕又是一个三国时期的吕奉先,足够他驰骋天下了,而且太子已经长大,当今之世还有何人能制?我等世家要被打压至什么地步?甚至太子登基之后,若是他活得够久,只要能活到自己这个年岁,说不定到时都没有我等世家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王浑浑身冷汗直冒,随既重重喘了两口气,怎么办? 今日是太子不小心,才会露出马脚,可以肯定的是,太子会继续蛰伏下去,直到他有了绝对把握,才会在世人面前露出他狰狞的獠牙! “耶耶,您怎么了?”王浑看到孙子着急的神情,突然从魔怔中清楚了过来,接着哈哈大笑,”吕奉先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围攻致死,所以他再厉害还是需要人来帮衬的,老夫无子,孙子还年幼,又是与他一起长大,就算他再怎么样,有文宣在,也不会对我王氏如何,再说老夫都活到这把岁数了,还要为以后的事情担忧,真有些杞人忧天了!还有,老夫一旦故去,我王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哼哼!” 笑过之后,王浑就越发急得火烧眉头,太子今日的神情变化是有些奇怪之处,要不然他也不会无意中暴露了自己,他只揍了茂宣,那么应该是茂宣有什么地方做得让他不满意,但是这个过错又不是太大,所以太子只是略施薄惩,下手没有太重. 没错,一定是这样,王浑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喜意! 王浑不愧是老狐狸,两三下就把事情给猜得个八九不离十了.当然也幸好,看出司马遹露马脚的是王浑,恰巧王浑的儿子又都死了,两个孙子与他又些扯不开的关系,王浑才没下决心毁了他,要是别的世家之主,恐怕就会是截然相反的结果了! 一个注定会雄霸天下的未来皇帝,是所有世家豪强都不愿意看见的!对此,他们一般都会有两种应对方式,要么,提前摧毁之,要么,就是乖乖蹲下老实做人! “走,去你二弟房里,问问他今日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太子不高兴了!”想清楚了前因后果的王浑兴奋得立时起身,拉起孙子就朝小孙子的院中走去! 此时,早已泡过热水澡的王聿换了一身新衣,坐在榻上,只是胸前露出几处受伤的肌肤,而诗儿却眼泪涟涟地一边看着二哥青紫的胸膛,一边给他上药.这个太子,真是太不知轻重了,居然把二哥伤得这么重!诗儿心里不无怨尤地想道,听到二哥的呼吸加重了,以为他受痛不过,手上的动作越加轻柔起来! 此时,刚刚赶过来的王浑与王卓也到了院了门口,为了避嫌,王聿这房门也就没有关,两人进来初时看到诗儿给王聿上药也没想什么,只是当王浑看到王聿眼中露出的温柔表情时,心里先是一凉,接着一股怒火不可抑止的就暴发了出来! 王浑活了七八十岁了,什么没见过,少年男女互相爱慕时那种痴痴的眼神,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现今,这种少年爱慕少女的眼神,他却从寄以重望的孙子看孙女儿的眼神中发现了这种端倪,怎么不让他惊怒交加,这..这..这小畜牲! “茂宣,你..在..干..什..么?”咬着牙,喘着气,红着脸,王浑脸上肌肉抽搐,狰狞若疯狂的狮子,须发皆张,暴怒无比,说出来的话硬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冷得直让人发渗! PS",大家看得爽,请多多支持啊!兄妹恋此事也属实,在下没有凭空捏造啊,有记载的! 另外,打个小广告,<<巫殇>>,女生玄幻,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第九章 关中之变 王聿本已沉浸在诗儿的温情关怀之中,看到她给自己上药时轻微细致的动作,还有那精致小脸上露出的担忧之情,玉指上药时轻拂胸膛,他忍不住心中一荡,眼中情不自禁地就露出爱慕之意,脸上随即漾起甜蜜的笑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诗儿变了,不再是一个可怜柔弱的小孤女了,而是变成了一个随时能引起他情绪波动的美貌少女. 他此时坐着的位置正好对着门口,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往门口一看,却看到祖父大人那张暴怒抽搐的老脸,与旁边呆谔不知所措的大兄,心虚之下脸上先是一慌,接着就反应过来,被祖父大人发现了! 这个念头一动,王聿脑中便轰然作响,仿若天塌下来了,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诗儿背对着王浑两人,倒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王浑虽然暴怒,便声音却略显低沉,她倒是没有听出其中隐含的怒意,转过一张眼泪汪汪的小脸,看到他与大兄都来了,心中一酸,又情不自禁的掉下眼泪,”耶耶,二哥被人打伤了!”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在像长辈告状一样. 没去理会面色苍白,呆若木鸡的小孙子,王浑看到孙女儿眼中虽然泪眼迷糊,可眼神中却是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陷入情网的女子那特有的温柔缠绵之意,有的只是妹妹关心兄长的亲情,他心中提起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还好,孙女儿没有陷进去,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他这张老脸总还保得住. “诗儿,你先回去吧,耶耶找你二哥有重要之事相谈!”王浑先挤出一丝笑容对孙女儿回了一句,转过头对王卓厉声喝道,”关门,在外面守着,不准备任何人靠近!” 诗儿并不笨,从王浑这前后转变的样子中,就能感觉到事情恐怕很严重,再一看二哥,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眼神空洞,了无生气,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了,心中一急,正想说什么,王卓急忙拉着她,”耶耶的话也敢不听了吗?” 在王家,王浑的话就是圣旨,没人敢不听,虽然诗儿得王氏上下所有人的喜爱,也不敢违背,与大兄王卓一起出来,关了门,她急忙问道,”二哥怎么了,是不是太子有什么事?” 看到脸上泪水潺潺,还有些茫然无知的小妹,王卓心里叹了一口气,二弟一向聪明,怎么会犯如此荒唐的错误,可是这话却是不能跟小妹说的,他强笑道,”大哥先让人送你回房,这个事情很重要,你就不要问了!” 室内,王浑皱着眉看着小孙儿那空洞无神的双眼,心如死灰的样子,本是暴怒的心里一下子便变得有些悲凉起来,浑浊的老泪也随之滚滚而下,这老天爷怎么如此不开眼了,难道真是老夫上半辈子杀人太多,老天爷就给了老夫如此的惩罚? 长子王尚早夭就不说了,二子王济却是..这才是真正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想到这里,王浑心里就越发悲凉起来,好不容易两个孙子都已经长大了,王家也有人支撑下去,自己就算下去了地府,也有面目去见王家列祖列宗. 没想到今日府中却发生了这等丑陋之事,自己寄以重望的孙子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孙女儿,他的妹妹-这是不伦之恋,传出去不仅这两人要浸猪笼,还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这不是要气死老夫吗?此时王浑真有些要捶胸顿足,怒声嘶吼的冲动! 本来,王浑对两个孙子的日后都有了安排,长孙王卓袭了自己的爵位后,就是王氏的族长,虽然他的头脑比不上聿儿,可是他是太子的伴读,只要他背后有太子这座大靠山,一定能压服族中所有的反对之声. 至于次孙聿儿,袭了公主的爵位之后,也不用担心兄弟阋墙,这孙儿从小就吃了许多苦,是真正的文武双全,将来把王家发扬光大的任务还要靠他了,无论是出则为将,还是入则为相,他都够胜任. 两个孙子,一个守住家业,一个建功立业,就能够把太原王氏很好的传承下去,单靠一人肯定是不行的,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被自己发现了这等事情,简直是羞我门楣! 咦?太子为什么揍了聿儿一顿?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王浑心中又是一惊,难道太子也发现了聿儿有所不妥,才略施薄惩?太子应该还没有发现他喜欢的是诗儿,事情还有得救! 定下心来之后,冷冷地看了下依然无动于衷地小孙子,王浑面无表情的喝道,”祖父已然决定,明日就把诗儿再送回北邙山下的庄园中去陪伴公主,还有,等一会儿老夫就进宫向陛下商议你与河东公主的婚事,成婚之后,要好好对待公主,其他的想都别想,你要是给王氏蒙羞,老夫宁愿亲手杀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那诗儿...?”清醒过来的王聿涩声问道. “诗儿?看她自己的意愿,她不愿意的老夫依然不会勉强她,但是,你以后尽量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还有,你成亲之后朝廷会赐下公主府,你就搬出去住吧,等你搬出去之后,再把她接回来,成亲之前两人不准再见面!” 说完之后,王浑就挥袖走了,只留下形单影孤的王聿有些凄然地坐在榻上,脸上忽然苦笑了一下,早就知道是个错误,为什么依然会心动,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只是为什么,心里依然会苦涩地想吐也吐不出来? 次日一早,司马雅便把太子需要知道的,关于王聿的情况给送到东宫来了,以前是没有收集,他们早在王家之中布下了眼线,现在太子需要,那还不是容易至极的事情! 所有关于王聿的情况,事无大小巨细,从小到大,只要是眼线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只是事情有些琐碎,内容太多了一些,司马遹也不得不皱着眉头仔细推算. 太子在看着案上的卷宗,司马雅也没有停下来,口中依然在禀报昨日朝廷与地方发生的一些事! “昨日,司徒公王浑深夜入宫求见陛下,自承年老体衰,恐命不久矣,请陛下赐下其孙王聿与河东公主之成亲日期,陛下已经同意了,五个月后,也就是八月初一的吉日!” “皇后没有阻拦?”司马遹抬头疑惑地问道. “呃!”司马雅看了下去,神色之间有就了些古怪之意,不过太子正看着他,他只得念了下去,只是声音有些变了调,他没发现,司马遹却注意到了. “本来皇后推说公主还年幼,想多留她一两年的,可是司徒公说自己若死,其孙王聿难免要戴孝三年,到时就会误了公主,说到伤心处竟然...竟然在大殿之内号啕大哭,满地打滚,说是他想看到孙子成亲,不然就死也不会瞑目!陛下无法,也只得答应,但是皇后还是把日期推到了八月初一,也就是公主的十八岁之前!” 听他这么一说,司马遹也笑了,王浑这老头连倚老卖老的招式都使出来了,看来是真不想要面子了,不过你还真别说,这老家伙不要脸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连皇后也要败退,就可见其厉害之处了! “继续说!” “司隶校尉傅咸傅公弹劾左仆射王戎之事,已经尘埃落定,陛下下诏,甲午制从今日起正式废除,不过诏书上说左仆射有功于朝廷,也只是简单地罚了三年俸禄,没有让他去职,另外对于傅公的直言敢谏,陛下也赏帛十匹以示嘉奖,听说傅公对此还很不满意了!” 听到这里,司马遹眼前似乎又看到傅咸那刚正肃穆的黑脸,说他古板也好,忠直也罢,但是他的人品,在洛阳城奢侈之风盛行,权贵交私请托的时代,他能不惧权贵,弹劾宰相,甚至于清俭持家,月无盈余,就值得所有人尊敬! “殿下,没了,朝中重要之事就这两件,地方政事中也多是小事,不值一提!”司马雅合上手中的案卷,抬头说道. “嗯!大雅,这个王聿的情况你也应该看过了吧,说实在的,本宫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人不是在府里苦练武艺,就是学习经义诗书,平时接触的女子都没几个,本宫实在看不出来他喜欢上了谁?不可能是府中的丫环婢女吧!” “小人昨日也看过,确实很奇怪,殿下,您确定您..没看错?”司马雅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还真的不好说,说不定是本宫看错了,可是他的那种眼神,神态,无不像极了热恋中的少年,这种眼神本宫见得多...”司马遹所说,自然是看惯了后世之时,那种少年男女相恋之时,神采飞扬之姿,只是他抬头看到司马雅疑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这一世,自己一直都住在宫里,哪有什么机会看见热恋的男女. 轻咳一声,司马遹稍微掩饰一下,便端正了脸色道,”继续注意王家的动向,如有异动,马上来报!” “是,殿下!”司马雅躬身离去. 两个时辰后,司马遹刚从明堂下课,便看见了室外神情急燥的司马雅,正在外面走来走去,立即心下一沉,又发生什么重要之事? “什么事,慢慢说!” 看到太子出来,司马雅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脸色依然不好,凑上前来低声道,”殿下,大事不好,祖逊的人马在关中被几股匪徒联手偷袭,人手也大多受伤,好不容易才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现在也只能退守一隅之地了!这次的消息来得这么慢,就是因为被人围攻之故!” “什么?”司马遹闻言大惊失色,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第十章 如坐针毡 一路行来,司马雅边说边讲,司马遹对事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等回到后院,他又仔细看了一下从关中传回来的卷宗,对整个事件就了解得比较清晰了! 说起来,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也是祖逊以及手下盗匪名气太大惹的祸! 本来关中的盗匪虽然猖厥,但是经过三年前李世杰等人的打击,小股匪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一些实力太大的匪徒,李世杰等人却是绕路走的,没有去招惹他们,因为他们去那边就是为了练兵,不是专门剿匪去的. 祖逊趁此良机一入关中,就占了许偌大的地盘,加上人手也够,胆子也很大,连贵族世家的货物也敢劫,名声大震之下从者如云,不过一年就已经成了关中数得上号的”悍匪”! 人手一多,祖逊先是占了新平县内的燕子山为根基之地,然后以此为中心辐射整个关中之地,又抢占了周围的几个小据点后,便加派人手驻守,燕子山与几个小据点之间互相倚为犄角,守望相助,指东打东,指西打西,很是做出了一番”事业”-----最厉害的一次就是十天之内,连抢了三家大姓世家的商队,世家的商队也有数百精锐护卫随从护航,但却依然不是祖逊的对手,就可见祖逊的厉害. 关中的情况非常复杂,不仅匪盗丛生,还是胡汉杂居之地,这胡人之内也分了好几个种族好些个部落的.世人都知道胡人性燥,话说不拢就会拔刀相向,这些失了货物的世家虽然不甘心,但他们的根基却不在关中,也只得慢慢查访,以图后”报”! 虽然世家们不知道是谁劫了他的货,但是关中的那些匪盗却清楚,虽然心里妒恨,但却还不至于把祖逊给卖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祖逊手下的地盘越来越大,人手也越来越多,隐隐 有成为关中第一盗的趋势,这些人就不甘心了. 老子都不敢劫夺世家中人的货,就是怕他们找上门来,哪知你小子不仅劫了一次,还有两次三次,现在都无数次了,可是黑锅是我们大家一起背的,凭什么你小子自己一个人享受丰厚的利益? 在绿林界,如果有哪一家捞着了肥羊,但后果却需要整个绿林界的盗匪一起来抗,那么这一家占得大头别人没话说,小股匪盗就不用说了—没份儿,但是几个大盗们却要分一杯羹的,以期能得到整绿林界的庇护,虽然不知道这个规矩是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其实这些年都没有人拿这个来说事,就是因为没人捞着了肥羊,但是祖逊这伙人却连连捞着了好几把,这些人心里就不平衡了,甚至有些惧怕他们的发展规模,才拿这个破规矩来说事! 几伙强大的匪徒首领一合计,也没搞什么通报之类的,说我要分一杯羹,直接就来了个兵临山下,开战! 祖逊是谁?他可是身负特殊使命的人,再加上他早有打算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怎么可能会认输,再说要是失了地盘,他的任务不就永远也完不成了,所以他也就直接应战! 虽然祖逊手下如今已经有了快两千人,可是敌方却是几股匪盗联合之后组成的联军,兵力比起祖逊手下要多了三分之二,而且这些盗匪中也不乏能人,一来就四面开花,分兵攻打除燕子山外的其他一些小据点,祖逊现在还很年轻,受不得激,加上他手下出了内奸,在他准备带援兵救援手下的据点时,在半路上就被匪盗联军给伏击了,结果就是祖逊一方死伤惨重,不得不退守燕子山. 好在燕子山地形险要,这些匪徒又不是正规军队,虽然有一股狠劲,但却没有军纪,不成队列,若是顺境嘛自然就打得一帆风顺,但若论攻山,他们手上也没有弩箭等攻山利器,只要祖逊在几个进山的要道上派人日夜把守,一时之间这些匪盗还攻不上山. 再加上祖逊早就在山上准备好了足够的粮食,山上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湖泊,也不怕盗匪们断了水源,几个月之内都不怕他们攻上山来,只是这样下去,距祖逊统一关中盗匪的目标可就越来越远了! 这还是祖逊的心腹在第一战败退之后,匪盗们围山之前,跑到附近的据点传回来的消息,从距离上来讲,以太白楼传递消息的速度,加上沿途都有人接应,从长安到洛阳快马奔驰只需要一天就够了.也就是说,司马遹此时接到信时,祖逊他们已经被围了一天! 虽然信中的情况表明,关中的局势还能支撑几个月,可是司马遹了解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却没有祖逊自认为的轻松,究其原因,就是那个能一战打败祖逊的人还是有点能力的,他要是出手,也不知道祖逊到底能不能守住,还是一个大问题了! “殿下,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救援祖兄?”司马雅问道. “嗯,世杰与石头前次去过关中,这次还是让他们两人带队吧!从城中抽一千人过去,每人一匹马,紧急行军,一定不能让祖逊有失,当然能救则救,如果他们到了的时候,祖逊他们已经死了,就原地待命!”司马遹很快就下了决定,在司马雅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注意隐蔽,不要让城里的人察觉!” “是,殿下!”司马雅施礼过后也赶紧出宫传令去了! “殿下,太子中舍人杜大人求见?”孙虑进来禀报道. 司马遹摇摇头,暗自有些恼火,是不是以前的日子过得太顺了,怎么一有事,就全都凑过来了,听到这杜锡的名字他就有些头疼! “宣他进来吧!”司马遹摆手示意道,脸上又重新端正了神色. 杜锡字世嘏,原本是长沙王司马乂的文学(官名),司马乂因楚王之事被贬为常山王后,他就被调入东宫之中任职太子中舍人. 虽然他官卑职小,可是来头却不小,他的父亲是当阳候杜预,杜预是当初灭吴之战中的几大统帅之一,曹末晋初有名的大将之才,也是朝中少有的几个万户候之一,母亲则是文帝(司马昭)之妹高陆公主,论辈份他与武帝是一辈的,也就是司马遹的姑祖父. 这个杜锡是老来子,杜预四十八岁才生下这个嫡子,所以他今年才二十五岁,正是所谓的年轻气盛,加上他秉性亮直忠烈,身为东宫的属官,自然就要规劝太子了. 司马遹这几年的变化,朝中人所共知,杜预就是少数几人中一直坚持劝谏的其中一人,每每见到太子就要劝他修德进善,远离奸佞,甚至少近女色. 司马遹心里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杜锡劝得多了,他心里自然会有些烦燥,当然,每次他来劝谏,司马遹当着他的面就说一定会照先生的意思却做,但是事后司马遹却依然如故,没有丝毫改变的意思.这杜锡好像也和他耗上了,颇有”太子你要是不改变,臣就一定会继续劝谏下去的”的架式,看看咱们谁先熬不住! “殿下,您前些时日说要让杜舍人知难而退,奴婢已经想到办法了!”站在一边的董猛看到太子面色不渝,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烦忧. “喔?你还真有办法?”司马遹此时正心忧于关中的祖逊,哪还顾得上这个他老早就已经忘记了的话题. 董猛正要说话,外面就有人来传,杜锡来了,他只得赶紧躬身站在太子身后,脸上却带着坏笑! “臣杜锡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个面如冠玉,但面相中透着忠厚老实之意的青年一进来就跪下给司马遹施礼. “杜舍人免礼平身,赐座!”司马遹懒洋洋地一挥手,浑不在意,又一幕臣子竭诚相谏,而主君也唯喏受教的大戏即将上演了! 杜锡站起来后微躬一礼,袍袖一拂,对太子的作态也视而不见,走向左边自己最常坐的一个案席而去! 双膝作势一跪,随即端正身子,面色不变,袍袖拢在身前,揖手一礼,”太子,听说前些日子,君与三位小娘子于洛阳街头流连,还让普通百姓给认出来了,此举有伤风化,实为不妥,子曰...” 杜锡的话还没有说完,司马遹就站起身来拱手深躬一礼,脸上满是悔意,”先生教训得是,本宫知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等司马遹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杜锡脸上冷汗直冒,脸皮抽动,好像受了什么重大伤害一样,他立即惊道,”先生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妥,要不要本宫马上去请太医?” “殿下既然知错,臣心感安慰,臣没什么不妥,既然太子纳了谏,那臣就告退了!”杜锡脸色有些古怪地站起身来,然后又躬身一礼才出了大殿. 其实刚才杜锡一跪坐下来,便感觉膝下跪着的席上有什么尖刺之物,扎入了自己的膝中,立时就感觉膝盖一痛,但是太子面前,他不能失了礼仪,只得暗自咬牙忍耐,好不容易等太子回了话,也纳了他的谏,他才赶紧起身离去,刚才那一下,不亚于刀子割肉,差点让他痛晕了过去! 看到杜锡离去之时,身形略微有些摇晃,司马遹是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就猜到他恐有什么不妥,下得榻来,走到杜锡刚才坐着席子上一看,只见几点清晰的血滴落于其上,他心里一下就想起了一个成语”如坐针毡”,没想到今日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司马遹心里的怒火立即涌了出来,身后一个略带些得意的话音又适时传了过来,”殿下,这正是刚才奴婢说的办法,奴婢派人在这杜舍人常坐的席子下面扎了一根针…” 孙虑话还没说完,司马遹已怒发冲冠,转身暴喝出声,”好胆,小小中官,敢替本宫做主,还敢设计陷害大臣,更是罪该万死,来人,把他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第十一章 太子妃的人选 太子龙颜大怒,暴喝出声,谁敢怠慢? 守护在殿外的执戟武士马上依令而行. 随着”磕擦磕擦”一阵甲叶的快速摩擦声,有两人走了进来,也不多话,单手一夹孙虑的腋下,就把正处在茫然四顾,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孙虑倒拖了出去. 孙虑本来还有些得意洋洋,可惜这邀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一阵暴喝给震昏了头,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人已经被两个高大健壮的禁军给拖出了殿外. 两人随手把孙虑一扔,孙大宦官立即被跌了个头晕眼花,胸腹巨痛,心里暗自咒骂,你们不会轻点啊?抬头又看到太子满脸怒意地走了出来,孙虑立即大声求饶,使劲哭嚎,”殿下,奴婢知道错了,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啊!”求饶的话还没讲完,就已经惨叫出声. ”劈啪劈啪”之声响起,板板着肉,孙虑那如杀猪一般的凄惨嚎叫声就传了出去,不多时,惨叫声由盛转弱,直到渐无声息. 他的屁股早就被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周围看到此景的宫女宦官皆是暗自震撼,这孙公公也不知道怎么就犯了太子的忌讳,居然被打成了这副样子?太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侍候了! “启奏殿下,孙公公只是吃不住痛晕了过去!”一名禁军把手指伸到孙虑的鼻下探了探鼻息,马上转到太子面前禀报. 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人没死就好,可脸上的冷峻神情依然不改,司马遹若无其事地问道,”打了多少板?” “二十二!” “先记着,下次再犯,加倍惩罚!哼!”说完之后,司马遹就拂袖去了后院,引得宫女宦官们一阵窃窃私语. “咱家早就知道这姓孙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吧,这次被太子打了几十板子,起码有三个月下不了床!小兔崽子们,以后离他远点!”一个年纪不小,以为孙虑已经失势的中年宦官对周边的小宦官立即大放厥词道. “是是是,还是周公公有先见之明!”那中年宦官也是一个有品级的宦官,旁边有些不明形势的小宦官马上就接过了话头,对孙虑大肆抨击. 而孙虑那一系的人因为孙虑受罚,以为孙虑真的失宠,此时也不敢回嘴,只得怏怏地抬了孙虑就走,太子没有免了他的官职,有眼色的人就去请太医去了,再留下两人照顾他! 没多久,孙虑在阵阵神经的刺痛中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抬了回来,突然被打了几十板子,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更何况孙虑这以往在东宫中说一不二的宦官首领. 可是太子是君,一句话就能让他生不如死,任他心中再怎么怨恨,也不敢把火发到太子身上,只得迁怒于杜锡,他恶狠狠地想道,”都是杜锡这不知好歹的家伙,天天跑到东宫来玩什么劝谏的把戏,要不然太子怎么打了咱家?这次一定不能让你好过!” 走向后院的司马遹,此时只感到浑身神清气爽,心中畅快无比,本来因为关中之事而埋下的阴霾也霍然散去,感觉这天也蓝了,地也绿了,就连小鸟儿的叫声也比平时好听了许多! 昨日揍了王聿一顿,自己也是浑身舒畅,今日又打了孙虑一顿板子,这心里就更舒服了,看来是本宫心里出了问题啊! 想到这里,司马遹前行的动作蓦然一顿,自己这三年来表面上豪情四溢,放荡不羁,其实心里早已积压了许多怨愤与忧虑,只是自己还不自觉罢了,现在看来要给自己找一个发泄的渠道,不然,心事越积越重,以后还不性情大变,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了! 这洛阳城里有贾后与世家贵族一干人等的关注,自己这活得真是太让人憋屈了,还是要出去走一走散散心才好.对了,关中的祖逊不是出了问题吗?自己就趁此机会出去游玩一下,就当是离家出走也罢,只是这个借口,还真不好找啊! 想到这里,司马遹又开始皱眉苦思起来,半响,脑中灵光一闪,他马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吗? 眼见已经到了后院门口,他也顾不得进去了,转头又朝前殿走去,半路上又碰上传令回来的司马雅! 看到太子急匆匆而来,司马雅喜道,”殿下,小人已经把您的命令传下去了,最多一个时辰,人马就能全部出城集合完毕,赶赴长安!” “嗯,现在你陪本宫去一趟皇宫!”司马遹点了一下头就向前走去,看到司马雅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说道,”还有什么事?” “王家传来消息,说是王家孙小姐诗儿,今早又被送到北邙山下的庄园里去了,说是要陪伴公主!” “就是王卓与王聿的妹妹?”看到司马雅点头,司马遹就道,”常山公主一个人住在庄园里是有些清苦,找个晚辈去陪她也没什么,还是..你有什么话没说完?” “听说昨日,王司徒把王卓公子和诗儿小姐都赶出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留在房内,把王聿骂了个狗血淋头,今日就把诗儿小姐送走,小人怀疑,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瓜葛!”司马凑近前,一脸地严肃. “你不会是想说,这王聿与他妹妹..不可能吧,本宫可没瞧出来!”司马遹摇摇头,这一点他确实没想过. 兄妹不伦恋?这种肮脏事虽然历史上记载的不少,可一般都是出自于皇家诸候王之中,比如汉朝的一些王爷,行为比较荒唐的,什么燕王刘定国,江都王刘建等等,会yin虐族中直系女性的,汉朝还专门制定了一条罪名,名之”禽兽行”,最严厉地可以判处死刑! 但是王聿是谁,既没有像汉朝的那些王爷身居高位无人可制,而且以自己对他观察所见,他的人品才学也是不差的,应该不会这么荒唐吧? “当然,这只是小人妄加揣测的结果,再派人仔细监视就是!”看到太子摇头不信,司马雅也就不再坚持,反正他心里是有这么一些怀疑的,这些世家贵族里的龌龊事不比皇宫里少. “嗯,没有确凿证据,不要胡说,先陪本王去皇宫!” “是,殿下!” 太极殿,东堂. 听说太子前来求见,惠帝心中稍感诧异,今日不是觐见之日,怎么熙祖又来了,莫不是闯了什么祸事,来找朕求情来了!想到这里,惠帝心中略感好笑,对下面的宦官道,”传太子进来吧!” 不久,司马遹便昂首挺胸进了东堂,一进来就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下来大礼参拜,”儿臣拜见父皇!” “免礼平身!”惠帝笑容满面,伸手虚扶,又招了招手,”过来这边,怎么今儿过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找父皇帮忙啊?”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司马遹先是不好意思地讪笑一声,像一只猴子似的,抓耳挠腮,红着脸,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道,”父皇,您看,儿臣都这么大了,还没有纳妃,不像话啊!昨日成都王都说程太妃已经在为他准备婚事了,儿臣和成都王还是同一年出生的了!” 说着说着,司马遹就伸手拉了拉惠帝的袖子作撒娇状,其实他心里早已恶寒不已,身上已经满布小疙瘩了,这装嫩撒娇真不是人干的! 听到司马遹所说,惠帝先是一楞,接着也沉吟起来,太子今年都快十七岁了,是应该要纳妃了,看太子的样子,怕是也忍不住了!抚着颌下两寸瘦须,惠帝笑道,”嗯,行了,父皇今晚就与你母后商量一下,看到底选哪家贵女为正妃!” “还要商量啊?父皇..不就是王氏与羊氏两家吗?随便选一家不就得了,不过王家长女春风年纪大一些不说,而且知书达礼,温柔娴淑,就选王家长女为正妃吧!”听到惠帝说要与贾后相商,司马遹脸一跨,装作无奈的样子,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好了,父皇答应你了,既然来了,就先不要走了,陪父皇说说话,后*宫那些...”惠帝说到一半,就尴尬地住嘴不言了. 司马遹自然清楚惠帝的尴尬,后宫那些妃子天天都争抢着要夜宿龙床,好为惠帝诞下一儿半女的,下半辈子也好有个依靠.虽然说没有男人不喜欢这样,可是天天都来,是个铁人也吃不消啊?铁杵也有磨成针的时候了,更何况惠帝还不是铁杵,他早就畏之如虎了! 心中偷笑,司马遹正色答道,”嗯,儿臣今儿下午就陪父皇了!” 夜幕深沉,春色的夜晚只有几颗小星星在调皮的眨眼,黑暗笼罩大地,只有无数的星火点亮了人间的希望. 中宫,明光殿. “你说太子要娶王家长女为正妃,不行,本宫反对!”贾后一听惠帝说,太子要娶王春风为正妃,立马就勃然变色,怒喝出声! “为什么,你总要说出个理由来啊,熙祖已经快十七岁了,至今还没有纳妃,满朝文武都已经有些不满了,要知道,当年朕和你只有十三岁就成亲了!”惠帝一脸怒色,他实在不明白贾后对太子的婚事为什么一拖再拖,现在儿子都亲自找上他了,他自然不可能答应了不算数的. “朕今日已经答应太子了,择日就要给太子完婚,你不同意朕也要下旨!” 看到惠帝一脸满脸忿怒之色,贾后也只得放缓语气道,”本宫不是不同意太子的婚事,而是这人选嘛,春风还不是很合适!” “喔?那你说谁合适?” 第十二章 长安行 明光殿内,正中的御榻上,分坐着帝后两人. 只是此时,惠帝的情绪有些激动,白胖的脸上通红一片,颌下两寸绒须也在胡乱抖动,一边的贾后则是暗自皱眉,心中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恨道,昨天才打发了王浑那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今日太子又要提立妃之事,这不是存心让她不消停吗? 只是陛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宫要是还推三阻四的,又要惹他生怒,和自己生份了!贾后咬了咬牙,拦不住就不拦了,只是这正妃人选一定不能是王氏长女! 她刚想直接说立羊氏女为正妃算了,可脑海之中,眨眼间就冒出了母亲广城君郭槐的影子,记得她曾和自己说过,想把妹妹贾午之女贾兰立为太子妃,这其中的深意,她也明白,只要太子与贾兰成了亲,两家就成了亲家,以后她怕是就不能找太子的麻烦了,所以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了! “怎么,王家女与羊家女,到底立哪个,你要给朕一个答复啊!”看到贾后一脸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惠帝又急了. “陛下,臣妾之母广城君曾和臣妾说过,想把臣妾的姨侄女,也就是兰儿立为太子妃,只是当时谈这件事,已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现在也不知母亲还记不记得此事,所以臣妾有些犹豫!”贾后看到惠帝又急了,赶紧抬起头面带笑容地解释道. “这恐怕有所不妥吧?”惠帝倒是没想到皇后的母亲还有与太子亲上加亲的想法,眨眼的同时,右手又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但紧接着就反驳了贾后的提议. “天下人都知道,王家与羊家乃是父皇在世时为熙祖所订,现在你贾家突然冒出来要坐这正妃之位,先不说王家与羊家会不会同意,恐怕就是熙祖那边也过不去吧,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若是不让他满意,恐怕又要闹出好大一番风波了!” 看到惠帝没有立即否定,贾后心里大喜,这件事就是要拖着办才行,她瞟了惠帝一眼,侧头头问道,”陛下,要不明日臣妾把母亲召进宫来,问个清楚?” 低下头思考了一下,惠帝摇摇头直接说道,”不用了,太子妃只能在王家与羊家两女中选出,这是父皇在世时定下来的,朕不想违背,引起非议.兰儿要是嫁给太子,以后可以做贵妃,但是现在她不能做正妃,所以明天你要给朕一个答覆!” 兰儿不能做正妃,那还嫁个屁啊? 贾后在心里狂骂,但是现在惠帝明显已经拿定了主意,她不能明着和惠帝唱反调,只得答道,”既然如此,臣妾明日就召母亲进宫商议!” “嗯,如此那朕就走了!”见得事情已经谈妥,惠帝就想起身告辞. “陛下,天都黑了,您还想到哪里去?”却是贾后突然变得有些妩媚的声音. “……” 次日,时已近正午. 明光殿中的母女二人,皆是没能说服对方,殿内的气氛一时就陷入僵局,头发灰白的郭槐看到如今已贵为皇后的大女儿满脸不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南风,这次娘就依了你,兰儿就不与太子成亲了,反正兰儿年纪还小,再等个几年也没有问题,但是...你要记着,将来形势有所变化,或是陛下依然没有---除太子之外的其他子嗣,兰儿就一定要嫁给太子!” 看到母亲怒气冲冲地走了,贾后也是满脸伤痛之色! 娘啊,不是本宫容不得太子,而是太子的存在,对本宫来说就是一个耻辱!想到这里,贾后便一脸狰狞之色,如厉鬼重生! 当年,东宫那么多宫女怀孕,都被本宫给暗中处置了,宫中之人谁敢逆本宫之言?谁知谢玖贱人居然偷跑出了东宫,太子的存在就是在提醒自己,自己是失败的,连个小宫女都没能看住,才导致了自己现今这尴尬的局面,所以,本宫与太子,是不死不休,您就别想费心调解了! 不出司马遹所料,惠帝昨日答应自己的事没能兑现,听说贾后今日还宣召广城君郭槐进宫议事,可能是两人没谈拢,广城君出宫时一脸怒色! 司马遹闻讯则是心中暗喜,没谈拢就好,你们要是谈拢了本宫哪里还有借口出走啊! 当然为了表明自己的急切之情,司马遹又于午时之前去了一趟皇宫,惠帝面对儿子眼中无言的询问,只得说此事已经交由皇后去办了,今日之内就会给他一个答复! 司马遹表面上装得失望沮丧无比,颇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告辞离去,可是他心里却已经喜得连连叫好了! 回到东宫,司马遹一脸神采飞扬,对迎接自己的小绿问道,”宫内要收拾的东西有没有整理妥当,这要是泄露出去,引起的震动可就不小了!” 他说的是东宫之内,那些由各地送来的情报卷宗,那些东西可真是非同小可,一旦被人察觉,就算司马遹是太子,恐怕也不能解释得清楚明白了! “殿下,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情报卷宗两年以前的早就已经处理了,近两年的如果殿下不放心,可以带出宫外,让周校尉保存,只是..殿下,奴婢等人真的要跟着殿下一起出走吗?陛下与皇后知道了,会不会雷霆大怒?” 小绿的俏脸上满是担忧之情,黛眉微蹙,甚至连眉心都有几条浅浅的皱纹露了出来,她出身不是很好,就算是进了宫,长了大见识,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要离家出走的太子! “放心,本宫要不是担心这一走,你们会跟着受连累,这次就一个人也不带了,把出门要带的碎银铜钱,还有换洗的衣服多带一点,还有你这身衣服,快点去给本宫换了!”司马遹指着小绿身上的浅绿色宫裙说到. 进了内殿,早已换好一身世家贵女妆束的慕容珊珊与烟儿两人,看到司马遹就是眼前一亮, ”殿下,真的要带我们一起出宫吗?”慕容珊珊小妮子高兴地问道. 刮了刮她的翘挺琼鼻,司马遹笑道,”这次总算是满足了你这个小丫头的愿望吧!” 慕容珊珊从前在草原上的时候,整日里都是策马奔驰,活得快活潇洒,可是入了东宫,就跟入了牢笼一样,就算这几年司马遹时不时也带她出宫,到城里逛上几圈,可怎么比得上在大草原上驰骋的快感! “珊儿知道,殿下对我最好了!”小妮子喜笑颜开,踮起脚当着众女的面就在司马遹的面上吻了一下,看得旁边几女齐嘘出声. 可能是快要出去了,小妮子的胆子大了许多,红着小脸对旁边几人抹了抹脸,嘲笑道,”嘘什么,你们还不是也想学我,只是胆子没我大!” 这话一出,其他几女都羞得低下头,也不跟她作怪了. 司马遹看着这一幕,心里很是满足,看来,人的天性就是向往自由啊!在往日,她们几个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副样子. 阿珠与阿荷却没有换贵女裙装,而是穿了一身护卫式的紫色紧身劲装,就连头发也扎成了男子的发髻,头上系着一块白绢,以示加过冠了,纤合有度的玲珑身材在劲装的掩合之下,更显前挺后翘,看得司马遹也是大呼过瘾! “殿下,两个时辰后,才会有人发现您已经不在东宫了,到时会有人把消息传递给宫内的谢娘娘,您不用担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换了护卫装的司马雅也前来禀报道. “既然如此,那就出发,目标---长安!” 此时,在小绿等人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贵公子行头的司马遹大喝一声,率先出得殿来,殿门口正有一辆马车等候多时,马车周围还有几十名换了装的禁军. 不久,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就出了东宫宫门,随即没入东大街的人流之中,同一时间,洛阳城外,有几百名护卫正在翘首以待,而东宫校场之内,也有五百名士兵正在集合! 这次虽然名为离家出走,可是司马遹为安全之计,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除了随身护卫在侧的数百名禁军之外,还有几百庄丁乔装打扮早已奔往前路探哨,后面也有数百禁军沿途跟随.随军之中,全军皆是骑马奔行,弩箭盾牌等利器更是多不胜数,明里暗里护卫的人就多达一千五百多人,加上半途上,还有太白楼的据点一路传递消息,以确保万无一失! 从洛阳到长安的路程历来为朝廷所重视,司马遹也不相信还有人敢在这条道上对自己不利!就算真的有贼人胆大包天,也不用担心,司马遹早已给前行的李世杰等人下了命令,沿途缓行,首尾相顾,至于关中的祖逊,这次就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吧! 手下带着两千悍匪,粮草充足,更据有地利之险,对手也只是数股匪徒的联军,甚至连正规军都不是,他要是坚持不个十几天,这人就真没有培养的价值了! 夕阳西下,灿烂而艳丽的霞光斜射入房里,把室内一切的黑暗都映照得亮堂堂的. 孙虑趴在榻上,正在嘶声叫唤,自他醒了之后,这屁股上一直都是火辣辣的,浑像是伤口上给人抹了一层盐,疼得他实在是忍不住,只能以叫唤来减轻身体的疼痛! “公公,大事不好了!”一个小宦官脸色苍白地闯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像是见了鬼一样. “什么事乍乍呼呼的?没一点规矩,没什么重要的事,咱家也要打你三十大板!”趴在榻上的孙虑抬头就是一顿臭骂! “公公,太子离宫出走了!”小宦官急得哭了出来! 啥啥啥? 离宫出走? 太子? 孙虑脑中闪过这几个字后,眼前一声巨响,入目之处皆是黑色一片,天塌下了! 第十三章 四方皆动 孙虑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没一会儿,就被那面色惊慌,哭得稀里哗啦地小宦官给摇醒了,他回了一下神,突然发力双手揪住那小宦官的胸前衣襟,扯往近前,面色狰狞地喝道,”你怎么知道太子爷离宫出走了?” 此时的孙虑只希望这一切都是面前这小宦官骗自己的,眼里犹自带着不可置信外加一丝丝希冀的神色,神情激动之下,唾沫乱飞,喷得那小宦官满面都是. 小宦官此时也没有擦的心思,赶紧把手上的那一封信递到他的面前,不用接过来,孙虑只看到那熟悉的几个字体”父皇亲启”之后,他就知道这件事怕是真的,太子真的出走了! 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件事传到外廷之后,身为东宫寺人监的自己到底会承受何等严厉的诘难,如果有人看自己不顺眼,一本奏上来,自己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想起自己的小命,他心里一下急了起来,”快快快,去找许校尉先把东宫的消息给封锁了,然后抬咱家去皇宫,咱家要马上进宫把这件事禀报给陛下与娘娘!” 说到最后,孙虑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那小宦官一楞,赶紧出门去找许超了,孙虑趴在榻上对空荡荡的房间大声嚎叫,”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还不快服侍咱家更衣?”他却忘了,先前是他怕别人笑话他,才特意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了. 听到孙虑的叫声,马上从外面跑进来两个年纪尚幼的清秀宫女,神色惊慌不定,听到最后的”更衣”二字,只得赶紧扶起孙虑,准备替他更衣,可是下榻时难免要触动他屁股上的创伤,把孙虑痛得暗自龇牙,嘴里同时就骂了出来,”轻点儿,再让咱家吃痛,就打你们两人的板子!” 两个小宫女立即吓得眼泪直窜,更是手忙脚乱起来,好在孙虑也知道这时候不是他耍威风的时候,好不容易更好了官服,正准备叫人进来抬他出去,就看到一脸焦急地许超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大声喝问道, “孙公公,太子今日调走了数百名禁军作侍卫,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还没有见到太子的踪影,那数百名禁军也没有回营,你身为东宫内官之首,日夜服侍太子的,你知不知道太子到底去了哪里?这么晚了还没回宫,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两个可都吃罪不起啊!’ 看到许超一脸慌乱,一张红脸都快变成酱紫色了,尤其是眼中的焦急之意,孙虑自信没看错之后,才一脸苦笑地道,”许校尉,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去封锁宫门,等下我们两个就去皇宫面圣,太子不见了,我们两个要大祸临头了!” “什么,太子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太子到底怎么了?”许超听了孙虑之言,情急之下,两步上前就抓住孙虑瘦弱的肩膀,把他摇得头都昏了! “许..许校尉,放手..啊!你快去封锁宫门,等下在去皇宫的路上,咱家再与你细说,迟了我们两个都要人头落地!”好不容易撑开许超铁钳般的两只大手,孙虑又急忙说道. “好,本将这就去办,孙公公速速准备,本将在宫门之外等候公公!”许超抱拳一礼,大踏步就出了室内,出得室外就厉声下令,”封锁宫门,没有本将与孙公公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东宫!” 夕阳已经落下了西山,天色渐渐黑沉下来,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城中点点的灯火! 一辆马车出了东宫之后,就快速穿过内城万春门,再奔往皇宫东门云龙门,马车里趴着的孙虑被颠簸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屁股那一块,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可是他不敢让驾车的许超停下来,要是再迟一些,没能急时通知陛下与娘娘,自己的脑袋一定会保不住. 恰好,马车停下的时候,云龙门的宫城守将正准备封锁宫门,许超顾不得正在奔驰的马车,使劲一拉缰绳,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对城头上大声喝道,”小将许超,乃东宫前卫率,有十万火急之大事求见陛下,请城上的兄弟暂缓关门!” 无人驾御的马车跑了几步后才停了下来,孙虑在两个小宦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对城头上大喊道,”咱家乃是东宫寺人监孙虑,请城上的将军行个方便,咱家与许将军有要紧事面见陛下与娘娘!” 城头上的守将本不想理会下面的两人,要知道宫门到了固定的时辰,是一定要落锁的,要是没有按时落锁,他就是杀头的大罪. 可是一听下面两人分别是东宫卫将之首与内官之首,又在宫门快要上锁时联诀而来,说不定就是太子那里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可耽误不得.想到这里,他马上对下面的人下令,”反正宫门还没有正式关闭,快放他们两人进来,然后赶紧落锁!” “速速进宫,本将马上就要封锁宫门!” 孙虑与许超俱是大喜,虽然他们两人相信,只要有人通报了之后,惠帝也一定会召见自己两人,可是那样就会耽搁许多时间,对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利. 谢都没有谢过那个守城将校,许超让两个小宦官轮换着背负孙虑,往太极殿奔去,虽然中途耽搁了一些时间,可也只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太极殿外. 太极殿,东堂内室,惠帝在两个宫女的服侍下正在泡脚,半尺来高的木盆里装满了热水,里面还撒了艾草,五味子,丹参等中草药,两只玉白似的小手在热水里正在为惠帝按摩脚面上的穴道,而惠帝则闭上眼睛,不时舒爽得**一声. 说起来,惠帝这泡脚的习惯,还是听了司马遹的劝说才喜欢上的.惠帝体胖,动作稍微过于激烈一些就会流汗,但是在冬天的时候却又极为怕冷,司马遹听后就建议他经常泡脚,这泡脚还有一个学名,叫”足疗”. 当时司马遹是这样的说的,”父皇,只要您经常用热水泡脚,然后找人按摩脚面上的穴道,就可以调节经络、疏通气血、袪病强身,经常洗脚的人可以长寿啊!听说前汉那个老流氓刘邦就喜欢泡脚,他经常领兵厮杀于战场之上,气血亏败还活了六十多岁,这就是泡脚的功效,父皇要是经常泡脚,起码也是增寿百年啊!” 想到太子说这话的时认真表情,本是闭着双眼,享受热水浸泡感觉的惠帝,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容!试了这么久,惠帝发现儿子说得没错,自己以前经常有的一些小毛病,比如气短,体虚现在都很少犯了! “陛下,东宫前卫率与寺人监说有急事求见!”一个小宦官轻手轻手地进来,在惠帝耳边禀报道. 双眼一睁,惠帝面上露出不解之情,这两人不在东宫服侍太子,跑到朕这儿来做什么,难道..是太子出了什么问题?想到这里,惠帝心中一紧,他感觉自己的这个猜测应该没错,脸色一沉,”撤下去,快去把他们叫进来!” 两个小宫女赶紧给惠帝擦了脚,又替他穿起干净熏香的鞋袜之后,才躬身从后面退了出去. “陛下,臣等罪该万死,太子..太子他离宫出走了!”许超与被两个人扶着的孙虑进了内室之后,立即大礼参拜,甚至都没有见礼,就说出了一个让惠帝大惊失色的消息. 孙虑哭丧着脸道,”太子下午出宫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天黑之前才有内官发现太子不见了,在殿下就寝的内殿之内发现了这个,请陛下御览!”说完他就呈上了那封信,边上侍候的小宦官赶紧上前接过,又躬身递至惠帝身前. 看到信封上几个有些熟悉的字迹,惠帝也没有多看,急忙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信纸抖开一看,脸色立即一变. “父皇在上,请原谅儿臣任性,听闻长安城乃是前汉之都城,城池雄伟壮观,城内宫殿富丽堂皇,规模宏大,儿臣想去长安城走一趟,欣赏历史遗迹,以排遣腹内抑郁之情,儿臣随身带了数百名禁军护卫,请父皇不必挂心,多次十日,迟则半月,儿臣一定赶回洛阳,到时亲自向父皇请罪! 熙祖顿首以拜” 惠帝看清信上所书之内容后,忍不住眼前一晕,太子居然真的出走了?这这...这到底是因为什么?虽然太子说得很隐讳,可是惠帝还是看出了一些脉络,”抑郁”之情,到底是谁给太子抑郁?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想到这里,惠帝稳定了一下心神,厉声喝道,”速去中宫传皇后觐见!”殿内的小宦官不敢怠慢,先应了一声,然后小跑着出了殿就往后宫传旨去了. “你们两人身为东宫下属,没有照顾好太子就不说了,太子出走,你们居然一无所知?现在天色已晚,肯定是找不回太子了,要是太子出了什么差错,你们两人万死也难赎其罪!来人,先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再说!”惠帝看到下面跪着的两人,忍不住就怒从心起,立时下令先给两人一个教训. 孙虑听到惠帝的旨意,脑中轰然一响,咱家怕是真的要被打死了,接着就一头栽倒晕了过去.虽然他晕了过去,可是殿外的禁军也没有丝毫怜悯,拉着两人就出了殿,随着”劈啪劈啪”地声音响起,打完了之后,许超还剩下大半条命,而孙虑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待两人被抬进来后,看到孙虑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的份了.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许超只得为他求情,”陛下,孙虑今日已经被太子责罚了三十大板,现在又..要是再不治伤,恐怕他就真活不成了!” “打死活该!”惠帝先是狠狠地骂了一句,不过没一会儿,他还是叫人去请太医来为他诊治疗伤.先不论惠帝执政的本事怎么样,但是他的心肠一向都比较好! 没多久,贾后也急匆匆地赶来了,听说太子出走,她是真的大吃一惊,这小子不是一向很精明的吗?这白龙鱼服,易遭虾戏,难道他就不知道吗?难道他就不为自己的小命担心?这外面可不比洛阳,别人可不认得他是太子,要是给别人一支冷箭射死了,岂不是亏大了? 看到皇后走来,惠帝急道,”南风,朕昨日说过,今日要为熙祖订下正妃人选,为什么你到现在都没来禀报结果?” 贾后闻言先是一窒,接着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怎么,本宫忘了,明日宣布不行吗?” 遇到蛮不讲理的贾后,看着她瞪圆的双眼,惠帝终是没有勇气和她翻脸,只是苦笑一声,”可是朕昨日就和你说过,今日一定要有结果,朕已经答应熙祖,他以为...现在,弄到离家出走的地步,传扬出去,你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朕与你?” “哼,只是为了亲事,就要离家出走,这太子也太不晓事了!”贾后先是不满地哼了一句,看到惠帝渐渐变了颜色的脸,她只得转口言道,”现在天色已晚,太子肯定已经走了几百里开外了,追是肯定是追不上了!现在的关键,是要隐瞒消息,要是天下臣民知道太子离宫出走,这才是真正的大笑话!” “启禀陛下,娘娘,小将在临来之前,已经下令封锁了宫门,没有小将之命,东宫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出,只是太子好几天没有出现在朝臣面前,恐怕会引起朝臣的猜疑!”此前一直没有言语,趴在那里的许超突然说道. 扔下手中的信纸,贾后说道,”太子不是说只要半个月嘛,对外就说,太子生了重病,需要半个月才能治好,为了避免传染,封锁宫门半个月.就算他们怀疑,只要太子及时回宫,也造不成什么大患.但是,陛下还是要派一部人马,前去长安接应,免得遭遇不测之事!” “臣愿带兵前往接应太子,立功赎罪!”趴着的许超急忙表明心意,这个人选一定不能落到别人手中,不然太子说不定就危险了! 惠帝眼珠一转,”你就算了,现在你还能骑马吗?左卫率刘卞乃是中书监张华所荐,就由他来领兵接应太子吧!” ……… 黑夜中,一个冷森森的声音中充满杀气! “马上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太子在前往长安的路上,他身边只有数百禁军护卫,让他们自己筹谋,一定不能让太子返回洛阳!” “是!” 虽然惠帝想隐瞒下太子离宫出走的消息,可是现在世家的力量的确强大,东宫虽然封了宫门,就算是宫里有内奸也出不来,世家们是无可奈何的. 但是他们还是能从一些特殊的渠道,得知具体的消息,比如那个守城的将校就知道许超与孙虑天黑之前进宫的事,还有许超与孙虑奏事之时,太极殿周围还有许多的宦官宫女侍卫随侍在侧,虽然惠帝下了封口令,可是这封口令真能起到效果吗? 次日午时之前,洛阳城的各大世家都知道了,太子已经出了洛阳,目标正是长安城,现在应该还在半路上! “马上派人去联络长安驻军中的伍校尉,让他得了具体消息,就派兵随侍太子左右,一定不能让太子有任何闪失!” “赶快去通知长安城的孙家,就说太子已经到了长安,让他们尽快动手!” “去找赵王,发现太子的行踪,让他立即派兵护送太子加京!” “去找赵王叔,见了太子就一刀杀了,本王坐了储位,立即把他调入京城担任辅臣!” 随着太子离宫出走的消息被证实,洛阳城内立时暗流涌动,有意图保护太子的,自然也有想杀了太子的,四处可见骑士奔出洛阳城.总之,平静了三年多的大晋朝廷,即将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PS:四千六百多字,也不凑字数了,看了觉得好的就投两朵花吧,谢谢! 第十四章 拦截信使 太白楼,三楼的密室内,周安顺坐镇于此,正忙得不可开交,不时低头伏案细看卷宗,或提笔批示意见,边上还有数名身穿白衣的书薄在整理校对,他们认为比较重要的消息,都会先行交给周安顺过目一遍,然后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会归档,并记录在案. “大人,城门口来报,这是今日出城的第十二波骑士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厮打扮的青年从外面急匆匆走来,手上还拿着下面人传回来的情报. 司马遹离开洛阳城之前,就预料到自己走后,洛阳城会掀起轩然大波,曾吩咐周安顺密切注意洛阳城内各大世家与诸王府邸动向.周安顺除了在那些王候世家府邸前后门安排了人手监视之外,甚至连洛阳十二座城门都有暗子盯梢. 周安顺听闻之后,立即从跪坐的席上站起来身来,满脸肃容,心中各种念头不断翻涌,末了问道,”京城的消息有没有给殿下传递过去?” “启禀大人,今天一早,就已经用繇鹰传递过一次了,加上中午又传递了一次,现在殿下应该收到消息了!”边上的一名白衣书薄马上回道,接着他眼含愁色,低声建议道,”大人,京中乱象已现,要不要让殿下回来!” “放肆,殿下的决定,岂是你能评断的!”周安顺暴喝一声,把那个出言进谏的白衣书薄喝得面红耳赤,缓了一口气后,又道,”殿下说过,只要我们替他掌握京中的动向就行了,其余之事自有他来处置,让下面的人小心谨慎一些,不要给人发觉了,晚间再为殿下传递一次,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断!你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此时,司马遹正颠簸在坎坷不平的官道上,头昏脑胀,叫苦不迭! 秦汉大一统时期,当时的朝廷都曾大面积修筑过驰道或是官道,可是东汉末年的军阀争战时期,甚至还有以破坏官道,来取得战争胜利的例子,再至三分天下,百年争战,官道早就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自曹魏统一北方,至晋朝再次统一天下,几十年来,北方的官道都在逐渐修复之中,只是修复官道,毕竟算是徭役,朝廷也不敢多多派发,不然激起了民变,这个后果是朝廷不能承受的.所以全国的官道正以一个非常缓慢的速度恢复着. 洛阳至长安之间的官道,就是秦时九条著名的驰道之东方道,是从函谷关通自河南、河北、山东三地的,应该算是朝廷最为重视的一条官道了. 相对来说,这条官道也算是比较平坦与完整的,但是现在的官道并不是后世平整的水泥路面,只是把路基夯筑得非常坚实而已,再以滚石碾平,天气干燥还好,一有下雨或下雪等情况,初时还没什么,久而久之,路面就会变得坑坑洼洼的不平,现在正好是春天,经常下雨,所以司马遹就要遭罪了. 而且司马遹坐的是马车,虽然马车车厢与下面轴盘之间装有司马遹命人打造的粗大弹簧以减轻震压,可是这个时代的手工冶铁技术,总是比不上后世机器制造的弹簧更为减震耐用,加上车轮也是硬木所制,磕磕碰碰地更是直接受力,所以,马车里的人都要受苦了. 前世就有些晕车的司马遹,这辈子也有晕车的毛病,而且晕得比上辈子更加厉害,开始坐上去还没什么,可是越到后来,马车每震动一下,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就像是在飞一样,没几下他就感觉浑身难受,像是要死了一样.没办法,司马雅只得放慢速度缓行,毕竟太子的身体最为重要. 可有些奇怪的是,司马遹是难受得想吐也吐不出来,而马车里的另外三个人,慕容珊珊,小绿与烟儿三女虽然开始有些不习惯,可是越到后来,居然就跟没事人一般,郁闷得司马遹直想撞墙,难道真是人品问题,还是因为..自己是穿来的?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洛阳到长安的路程不算近,但也不算远,大概有一千多里,可是司马遹等人是昨日下午出的洛阳城,因为要安排各项准备的事宜,昨天下午根本没有走多远,就找了一个小镇宿夜了,今天一早起行,到现在还没有出司州之地,就连近在咫尺的涵谷关都没赶到,这速度实在是让司马雅有些无语. 接到前面探路士兵的禀报,司马雅上前一步,对马车里的司马遹禀报道,”公子,前面不远就是涵谷关了,不如加快一下速度,等到了涵谷关,您再好好歇一下?” “行,快点就快点!”马车里面传来司马遹有些有气无力的声音,浑像是被几十个**焚身的健妇给轮了一样,听得外面的司马雅暗自偷笑,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公子爷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啊? “加快速度,到了涵谷关再歇息!”传令兵马上就高声把命令传了下去. 骑队加快了速度之后,只过了两盏茶的时间,马车就到了天下有名的涵谷关,听说到了地头,就连马车里原本有些奄奄一息的司马遹都跳了出来,想看看这天下第一雄关到底是什么样子! 涵谷关,因其路在谷中,深险如函而得名,东出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号称天险,古语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形容的就是此关,不过这是指秦朝旧关. 但现在司马遹等人要过的是汉朝涵谷关,是公元一一四年汉武帝时楼船将军杨仆所建,此关在东汉末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比如镇压黄巾军就以此关为屏障. 远远望去,整座关城高大雄伟,关楼倚金迭碧,整座关城就像是侧立的”凹”字型,坐西向东,控制了入关的要道,南北两侧有高厚城墙延伸山间,形成屏障,惟有通过城门,才可以出入此关.关城北至黄河岸边,南到洛水,连接宜阳散关,关塞相连,规模宏大,气势甚为壮观,几乎等于一个小长城,与秦关的实际情况基本类似,所以还是以涵谷称之,当时为追溯函谷关的渊源,还专门建立“鸡鸣”“望气”二台相对而立. 现在天下太平,这涵谷关虽然还是天下重关之一,但是也没有驻扎太多的士兵,而且关门大开,任由过往的百姓士绅过关,当然这过关的关税还是要交的. 关下守城小校看见后面来了几百名青衣护卫,簇拥着中间一名身着华服的俊俏公子,还有几个容貌俏丽的婢女随侍在侧,眼前顿时一亮,这位应该是位大家族的公子吧! 他眼珠一转,就想凑上前来招呼两句,不说靠他飞黄腾达,但是和这位贵公子说两句讨巧的话还是没关系的吧,脸上带着谄笑,两手一拱,”这位公子...” 只是禁军护卫看到他有往前凑合的意思,忽地全部拔刀相对,把这个小校一下骇得脸色发白,后退两步,紧接着这小校就脸色一变,也准备抽刀应对,他虽然不想得罪人,可是自己的性命总是要的. “住手!”司马遹看到此景赶紧出声,这里可是军事重镇,这里驻扎的士兵虽然不多,可是也比自己周围这数百人要多得去了,自己虽然不怕,可是他宁愿低调一些少惹一些麻烦为好. “这位将军不必见怪,本公子的家将只是护主心切罢了!”分开两边护卫的禁军,司马遹走上前来对这个三十多年的军汉笑道,又对旁边的小绿使了一个眼色,小绿嫣然一笑,走上前来奉上两块金子,”一块给军爷压惊,一块是我等的关税,请军爷收下!” 看到两块黄澄澄的金子,脸色本有些不渝的小校马上变得狂喜,这一块金子可是值不少钱啊,够自己去宜春院好几回了!麻利地往袖中一兜,他马上躬身拱手媚笑道,”是小人的错,惊了公子的驾才对,公子请过关!” “过关吧!”司马遹也不在意,在护卫的贴身保护下,进入关城,口中啧啧称奇,这关城倒是够宽,城门下的门洞居然快有十米宽了,果然不负雄关之称. 涵谷关就建在新安县东,因为有这天下第一雄关在此,再加上临近京畿之地,所以连带的新安县也十分繁华,入得城内,只见人流如织,一派繁华盛世景象,城内商铺酒楼林立,过往百姓士绅皆是面带笑容,司马遹甚至还看见几个士兵谈笑连连,身上盔甲不整,倒是没有出现司马遹所担心的军兵骚扰百姓的事情. 新安县靠近雄关,城内自然有太白楼的分楼,几百名护卫簇拥一人进了生意兴隆的太白楼,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顿时议论纷纷. 把身体扔在榻上,舒服的**一声,没有丝毫太子应有的形象,司马遹闭上眼睛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本想出来散散心,可是没想到这出门就是一桩苦事累事,坐个马车都快把人给颠散了. 至于骑马就更不要说了,当初坐马车晕车的时候,他也想骑马奔行,可是没骑几里路,他就悲催地发现,自己的大腿内侧居然被马鞍摩擦得生疼,要是继续骑下去,说不定就要破档了,他以前也在东宫骑过马,从来没有发现,这长途奔行与短途骑马的情况还真是不一样,当时慕容珊珊这小妮子都笑话了他好久,让他很没面子. 于是他只得无奈地继续忍受颠簸的痛苦,不过颠簸了一阵之后,他还是要骑一会马奔行的,为得就是要锻炼自己的身体. 看到自家公子这幅惫赖样儿,小绿与烟儿也是互视一笑,公子真是累坏了,一个为他脱靴,一人就用清水沾湿了干净的毛巾,来给他擦脸,清爽的感觉传来,司马遹精神一振,腹内早就咕咕了,他睁开眼道,”叫下面的人快点上菜,把珊儿叫过来一起用饭!” “是,公子!”烟儿轻笑一声,赶紧去侧间叫慕容珊珊. “公子,情况有些不妙,您看,这是京里传来的消息!”烟儿刚走,司马雅焦急地声音就传了进来. 司马遹闻言霍然起身,接过司马雅递过来的情报,定睛一看,”自君上走后,家里已有八只雁子飞了出去,行踪不明,不过家里还有几只雁子没动,请君上多加小心!” “倒是看得起本公子啊!已经有八波人马出动了!”司马遹看了之后冷笑道,”他们是想干什么,保护本公子抑或是想要了本公子的命?” “公子,现在情况危急,您还是先回家吧!”司马雅也被信上传递的消息给吓了一跳,脸色甚至还有些慌急,他也没想到暗中有这么多的人都在打殿下的主意,殿下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可就真的万死也难以赎其罪孽了! “为什么要回去,本公子正想好好会一会他们,这朝局也平静得太久了,要是不动一动,看看风向,将来到了决战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啊!”司马遹脸上笑意俨然,只是眼中的冰冷却表明了,他心中绝不像是他面上表现得这么平静. “那公子的意思是?”司马雅定下心神,主子都没慌,他慌什么,更何况这里离京城也甚近,若是出了什么危难之事,他可以就近调集涵谷关的军队护驾. “这些人出来不外乎三个目的,一个是想保护本公子的,一个是想本公子命的,另一个就是坐山观虎斗的!”司马遹眼中精光闪烁,宛如智珠在握,”他们想必都知道本公子要去的正是长安,但是去长安走涵谷关却是最近的一条路,我们一路行来,没有发现急匆匆奔行的骑士,就说明他们还在我们的后面,现在,你马上叫手下的人用饭,然后赶到新安县的前面,在我们刚才经过的官道之旁,不是有一块坡地吗?你带人埋伏在那里,只要是有数人,或是数十人骑马奔行的,全部射杀其马,然后抓起来,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司马雅闻言也是眼前一亮,抱拳一礼,”谨遵公子之命!” “慢!”司马遹把手一扬,在室内来回走了两步,皱着眉道,”刚才我们进城时,已是耽搁了一会时间,还引起了好大的哄动,说不定就有人已经进了新安县城,甚至跑到了我们的前面,你马上派人联系前面的世杰,让他们注意,官道上若是有骑马奔行之人,同样按本公子刚才的吩咐行事!” “诺!”司马雅躬身一礼退下. “本宫就陪你们在这里好好玩玩!” …… “唔”憨睡了一个时辰的司马遹终于醒了,在一边假寐的小绿看到他醒了之后,脸上忽地一喜,”公子,醒了?司马在外面等了好久了!” 睁眼向外一看,日头已经当空而照,司马遹揉揉自己的眼睛,笑道,”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只是今儿晚上又要睡不着了,你去叫他进来吧!” 没等小绿起身,司马雅面上带着喜悦地笑容,就已经推门而进,先是躬身深恭一礼,才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小人在那陡坡边上抓着了十波信使!”说完之后却欲言又止. “哦?还真是一件喜事!”司马遹擦干脸上水珠,伸手一指,径自坐到屋内的席边,波澜不惊地问道,”不过看你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正是,而且还有两件!”司马雅面色严肃地回道. PS:如果有人想看汉涵谷关的原图,可在以度娘上搜索”汉涵谷关”四个字! 第十五章 古道劫杀 “刚刚又从京城传来消息,午时之前洛阳城已经派出了十二波信使,可是小人只拦截到十波,还有两波不见人影”说到这里,司马雅面色微红,低下头颅,伏地请罪,”此乃小人之罪也!” 司马遹闻言微微谔然,刚刚听说抓了十波人马时,他心里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自己这边还有两波人马没有拦住. 真是看得起本宫啊,心中冷笑,面上却满面笑容,”恕你无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他们赶到了我们的前方,一个是还没有赶到涵谷关.” 听到公子这样说,司马雅刚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司马遹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可能,是你们先前动手的时候,漏了什么行迹给他们看到了,他们不走涵谷关,而是绕路走了!” 司马雅心里又是一紧,抬头问道,”那..公子,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司马遹反问道,”抓人的过程中,有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这正是小人要说的第二个坏消息,在抓第四波骑士时,有一人给逃脱了,他的马很快,这人也很机灵,好像是重新逃回了涵谷关,兄弟们也追之不及!” 这一下,司马遹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留几个人等候后面的禁军,其余人等,马上启程!” “公子???”司马雅张嘴问道,”那些被捉的信使怎么办?还有数十人之多了!” “把他们都留在这里,等本公子从长安回来时再说,现在也没时间审问他们了!” “是!” 官道上,五百多名青衣骑士护卫着一辆马车飞速朝着西方驶去,人马过处,烟尘滚滚,马蹄声轰隆隆作响,喝斥声络绎不绝.马上骑士皆是精神抖擞,虎背熊腰,腰挎宝刀,官道上来往百姓士绅见了皆是驻足不前,等这一队骑士跑远了才开始继续前行,看这些人的样子,恐怕马车中人出身不凡,背景深厚,要是惹了他们,恐怕小命不保! 涵谷关前,一队约二十人左右的骑士聚焦于此,脸上皆是布满焦虑之情,涵谷关后一面倒的虐杀他们都看在眼里,他们自问抵抗不了,只得退回来,可是主上的命令又不能违背,实在让他们感到两难. 犹豫了良久,领头的骑士终于下令,”我们不走涵谷关了,沿洛水西上,然后过上洛郡直达长安,虽然路远了一点,会耽搁一些时间,可是一样能把消息传到长安!” 他身后的一名骑士催马上前问道,”大哥,要不要先派个人回京,禀报主上,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行,既然你问了,那么这个人就是你了!”那为首的接着吩咐道,”兄弟们,转头,去洛水!” 一个时辰后,一前一后两骑人马以前后脚之差奔入洛阳城,驶往不同的府邸,不久之后,洛阳城上层世家之中,皆是荡起巨大的波澜,涵谷关后居然有人以弓弩拦截他们的信使,实在是胆大包天至极?可是愤怒过后,他们心中都泛起了深深地疑虑,拦截的人马到底是太子属下,还是朝中之人所为?抑若是陛下... 涵谷关之后,离此三十多里的渑池县之前,长长的官道上前后皆不见人影,一行十几人的骑士纵马狂奔,汗湿全身,满面疲惫之下,皆是兴奋的表情. 看到前面不远的渑池县城,一行人都是不由自主的放缓马步,徐徐而行,其中一人就笑道,”大哥,没想到太子居然还落到了我们的后头,这次的使命一定可以完成了!” “太子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像我们吃了这许多...”为首的骑士转过头笑道,却见他身后的几人面上皆露出震惊之色,心中暗不好,须臾之间只能把身子一伏,与马背齐平,但还是慢了一步,左肩与右腿齐齐一痛,然后就翻身滚下马来. ”嗖嗖!” 耳中忽闻破空之声,落地的骑士几个翻滚再次躲过几支利箭,只是触动了身上受伤的地方,忍不住就发出几声惨叫,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支支利箭就从几十步开外的小树林中射出来,如死神之箭,收割着他下面兄弟的性命. 马儿临死前的凄然嘶鸣声,还有人发出的惨叫声已经渐渐没了声息,但是利箭入肉声,却依然声声不绝,十几匹坐骑与马上的骑士都被射得像筛子一样,每个人身上起码也有十几支利箭穿胸而过,那为首的张大双眼,目呲欲裂,眼中都要滴出血来,这是什么人,简直就是在虐尸啊! 迷迷糊糊间,只听一刚硬果决的声音问道,”大人,还有一人未死!” “杀了,不留活口!”冷冰冰杀机四溢之声随后响起,那为首的骑士感觉脖颈一痛,无边的黑暗便漫延开来. 庄丁们都在打扫战场,李世杰肃立于马上沉默不语,这可是在官道之上,刚才的情景若是给人看见了,还是有许多麻烦的.好在几十人通力合作之下,不一会儿就挖了一个大坑,把这些死去的人与马埋了进去.然后理清血迹,填土踏平,除了土色新了一些之外,又有谁会知道,就在刚刚之前,这里被射杀了十几个人! “一百人继续守在这里,再派两百人前去接应公子!”等庄丁们忙完了之后,李世杰下令道. “是,大人!” 此时,坐在马车里奔行了才十多里,司马遹又感觉腹内开始翻滚,只得上了一匹坐骑,与护卫们一起奔行,感觉到两跨之间又开始生疼了之后,才不得不返回马车受罪. “公子,前面有两百人奔行过来,应该是世杰所派的接应人马!” “继续前行,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到陕县,找个农庄休息半晚,半夜就开始启程!” “是,公子!”司马雅心里一震,对公子也越加佩服起来. 涵谷关离陕县可是有一百多里,半天时间就要赶到,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对坐马车与骑马奔行像是要命的公子爷来说,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洛阳城中,经过短暂的怀疑与猜测之后,各诸候王与世家大族已是重新议定,再次多派几股人马去往长安,不管死多少人,迟或是早,反正一定要把消息送到长安,但是这一次,他们选择的路程却是四面开花了,也不会限定在涵谷关这一条路.一个下午,就有数十波骑士出得洛阳城,这反常的情况甚至引起了洛阳城内百姓士绅的谈资. 这一次,坐镇于太白楼的周安顺,听到下面人回报的消息之后,已是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了,他还不知道今日上午出发的信使除了一波见机得早,改走水路之外,其他人马皆已就擒,看到对面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的青衣小厮,他只得无奈地说道,”先记下来,等到天黑关了城门之后,再把这出城的情况禀报给前路上的殿下!” 再次出发的信使中,也有不信邪的人,还是决定走涵谷关这一条路,他们早就得了消息,伏击的人马就是选在涵谷关后,新安县城之前,等他们小心翼翼地派人试探了好几次之后,才终于确定,在这里埋伏的人马早就走了. 一个个地大喜过望,穿过新安县城之后,继续往前奔行.可是他们出洛阳城时就已经很晚了,离渑池县没有多远的时候,天色就已经漆黑一片了. 队伍中的一人就道,”兄长,为了安全之计,还是在渑池县休息一晚吧!”领头的赵铁柱心中思道,虽然涵谷关外已经没有了劫杀的人马,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前途埋伏着,还是小心为上,”好吧,今日天色已晚,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定要赶到长安城! 他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后面又传来轰隆隆马蹄奔行的声音,知道后面的人肯定也是去长安报信的人马,不去管他,低喝一声,”县城肯定已经关门了,去找个村子歇息一晚!” 陕县之外的一处农庄,司马遹见到了那两百人中的一个百人长,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青年壮汉,长得浓眉大眼,狮鼻阔口,从面貌上看,倒是有几分威武之姿. 他们这些庄丁经过了关中剿匪之后,又在洛阳城中训练了三年有余,其间也经历过多次厮杀,身上的一股凶悍之气也渐渐培养起来,现在的他们虽然还比不上禁军,却也比那些郡国中的武吏要强得多了. “大人已经去往前方,替公子开路去了.命小人所属这两百人听候公子调遣!”那壮汉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后说道. “明日守在陕县古道之前,如果再有骑马奔行之人路过,先射其马,再射其人!” “遵命,公子!” 三更天,天空中月朗星稀,泛起微薄的亮光,休息了半夜的司马遹等人就已经准备起程了,人马响动,惊起了农庄中的鸡鸣狗吠之声,可是却没有一户人家亮出灯来看个究竟. 看到马车里面,还有些困乏的三女,娇俏的脸上尽是疲惫之意,司马遹就心疼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们带出来了!” “公子,你要是不带我出来,我才会怪你了!”慕容珊珊一脸笑意,尽管她的大眼睛里略微有一些灰暗,可是依然情绪很高. 小绿与烟儿没有说话,只是嫣然一笑以对,司马遹顿时感觉心里暖暖的,这辈子有这么多的美人儿关心爱护着自己,他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天色不明,马车的速度稍慢一些,司马遹几人还能略微打一会盹,等到天亮之后,就已经赶到了弘农郡,稍微洗潄一下,用了早饭,又继续赶路,他们今天一定要赶到长安城的. 天色大亮,一路行来,皆没有人马伏击,心中警惕渐渐放松的赵铁柱等人依然在急速奔行,行至一处密林旁,忽然迎来了一场箭雨的洗礼,措不及防之下,他手下一百多骑士顿时死伤惨重,虽然赵铁柱也曾组织人手还击,可以是面对数倍于他们的人手,加上犀利弩箭,只是拖延了一下死亡的时间罢了. 等到所有人都射杀之后,这伙伏击的人熟练地挖坑埋尸,打扫战场,除了钱财会收进他们的腰包之外,其他坐骑武器全部都会埋进土里,然后呼啸一声,所有人都骑上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赵铁柱等人还看得见,就会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界碑耸立,上书”陕县”二字. 第十六章 祖逊的愤怒 颠簸的马车在护卫们的护持下依然在快速地奔行着,可是此时的司马遹却没有时间来思考身体上的不适,或者是说,此刻他全部的思绪已经放在了这次不同寻常的出京事件上了. 本来,他只是想找个借口去长安看一看祖逊那边的情况,然后再亲眼看看关中之地,胡汉两族的对立情况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毕竟光靠下面人传达的消息,他自己却不知道实际情况,将来作判断或是下什么决定都会隔着一层面纱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要知道,晋朝被毁,一个是源于内部争斗,一个就是五胡乱华,他也是想提早做一些准备.各族胡人在关中幽并凉等地已经生存了上百年,说是根深蒂固也不为过,一旦造反,就算晋朝没有陷入内战,想要平定也会花费许多力气,元气大伤,说不定还会造成一系列的动荡,天下皆反.所以他想亲自了解实际情况后,将来才会做出最为合理的处置. 可是没想到,司马遹低估了自己这次出京所造成的影响,半天之内居然有十二波信使奔向长安,这其中隐含的深意,他想想就觉得心里有些发寒,果然一到关键时刻,这些个诸王世家才会露出他们最为锋利的獠牙. 当时得到消息,他本可以立即回京,然后一切都会风平浪静,什么事都会没有.他依然会做他的纨绔太子,世家们依然在朝廷上打酱油,议政时也不发一言,而野心勃勃的诸王则是在暗地里算计着一切,增强自己的实力. 可是他不想,不想回到洛阳城,回到那死水一潭的京城,以后的情况他不得而知,可是这次好不容易让这些老狐狸都动上一动了,他怎么能够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他下令拦截信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关中,并且下令,再有急速奔过涵谷关的骑士,一律射杀. 已经知道这条路上有人埋伏,却还要往这条路上跑,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长安,肯定是心怀不轨,意图对他不利的,所以司马遹下起格杀的命令来,没有丝毫犹豫之意. “公子,已经快接近雍州边境了,是不是立刻赶往长安?”马队稍微慢了一些,司马雅对车里的司马遹问道. “到了什么地方?”司马遹有些憔悴地面容在掀开车帘后显露无遗. “马上就要到潼关了!”司马雅指着前面那座雄伟的关城说道. “过关了就继续奔行,不到长安,先到新平郡,联络到祖逊再说!”司马遹放下车帘,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潼关的盛景了,新平郡还在长安的西北方,若是事情解决得快,他甚至都不想去长安了. …… 新平郡,燕子山,祖逊的老巢. 燕子山之所以为名为燕子山,就是因为此山地形像极了一只展翅飞翔的燕子,尖头两翅加两尖尾.祖逊用此地作为老巢,就是因为此山地形极为险峻,山高一千五百多米,上山的路只有五条,分别就是山势向外伸延出的五个尖角之地,其他地方都是光滑的峭壁,虽然峭壁上也长有一些藤萝蔓草,但是没有借力点,人是绝对攀爬不上去的. 上山的路也极为狭窄,最多只容五人并行而过,山上的面积也不小,甚至还有一个天然的小湖泊,不惧敌人切断水源,所以如果有敌人攻山,最利于防守.此山也是祖逊夺自关中的一股悍匪,要不是他们当时以弓弩利器开道,凭他们当时只有三百多的人手,是绝对攻不下此山的. 祖逊攻下了燕子山之后,就决定以此山作为日后发展的根基之地,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此山地形实在太过险要,祖逊心中暗忖,就算是有朝廷的军队前来攻山,只要人数不是太多,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以他在山上暗藏的武器装备,他也有信心守上一段时间.只要撑过了初时的一段危险期,把消息传出去之后,他相信太子一定会想办法解救他的. 新平郡内也是盗匪丛生之地,就是因为地外围环境极为特殊,它的西北方向通往凉州,正北面则是羌胡人聚居之地,而东北则通往并州,但它离南面的长安却又有那么远,所以此地来往人流极为复杂,正是盗匪最易生存之所. 祖逊在此地站稳脚跟之后,很是做了几件大事,他率先开刀的就是一队去往西域的商队,这个商队运送的货物不少,还有五百精锐护卫随行保护,祖逊劫了他们之后才知道,这个商队是属于中原之地青州赵家的,赵家的势力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是青州北海郡的郡望,家族里也有不少子弟出仕为官. 祖逊自己的家族就是幽州中山郡的大豪,在当地也颇有势力,对朝廷现今的局势非常清楚—世家当政,打劫了这赵家商队之后,他还担心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后来赵家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才了解到,这赵家的势力辐射不到关中来,所以..赵家拿他没有办法.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随着祖逊劫掠的世家商队渐渐多了起来之后,他的名声已经响彻关中,有无数羌胡汉人前来投奔,势力大涨,手下的悍匪人数也达到了快两千人,完全取代了原来的新平郡第一匪阿西淙成为郡内势力最大的盗匪. 不久之后,祖逊接着就率领手下的悍匪征伐整个新平郡,以压倒性的优势统一了郡内的匪盗,并在燕子山四周建立据点,与主山遥相呼应,势力也渐渐稳固下来,阿西淙也不得不离开新平郡,另谋出路. 虽说祖逊这几年只统一了新平郡内的盗匪,但是这几年的时间也不是白白度过的.祖逊除了下山打劫商队之外,就是在山上操练手下的匪徒,或许是杀多了人,见惯了血,这些匪徒的战力极为强悍,加上祖逊又以军阵之法训练,就算是对上朝廷的军队,如果不论武器装备等各方面的条件对比,这些匪徒也敢扑上去死战不退! 祖逊的势力虽然仅限于新平郡这一郡之地,可是随着燕子山的名声大震,实力剧增,已经隐隐有关中第一匪的名头传了出来. 一切的发展都在太子与他的计划之中,形势极为喜人,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统一整个关中的盗匪. 可是就在今年,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原本精准的情报不及时了,关中其他各郡的盗匪原本对燕子山一直唯唯喏喏地,生恐惹恼了他们,可是现在却有些近而远之的态度,尤其是在连着三次劫掠失败之后,祖逊心里就越发明亮,那些盗匪们怕是联合起来了. 果然,祖逊猜得不错,三月份刚过几天,就传了关中其他各郡盗匪将联合行军,要来攻打他燕子山的消息.本来还在彻查山上内奸的祖逊闻讯之后,立即开始整军备战. 要知道,祖逊早就想攻打关中其他各郡的盗匪了,只是缺少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毕竟他本身就实力强大,为其他匪首所忌惮,要是兴起无名之师,让关中其他地方的盗匪联合起来就不好办了. 结果,他却听闻这些匪盗们不怕死地要来捋他这老虎须了,祖逊听了之后大喜,老子早就想收拾你们了,现在你们自动送上门来,正好把你们灭了个一干二净. 接到燕子山东面一个小据点的求援信之后,祖逊大手一挥,立即率领一千五百人下山,要把来犯的匪徒全部灭掉,以显示他的”血燕子”的威名. 可能是这么几年都是风平浪静,任何事情都进行得极为顺利,或者是祖逊心里也看不起这些连杂牌军也不如的盗匪,所以他没有做什么防备,领着一千五百条嗷嗷直叫的精壮汉子就直扑东面五十里外的小据点. 谁知,半路上就遭遇到了盗匪们的联合伏击,祖逊手下的匪盗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军队,一遇伏击就乱得不成样子,就连平时训练良好的队列也记清楚了,就算有祖逊的嫡系人马在死命维持队形,但这时又有几个内奸在乱军中搅风搅雨,大喊大叫,对方又人多势众,真是兵败如山倒,神仙也抵不住. 祖逊看到大势已去,只得下令撤回燕子山,严令防守五条上山小道.回山一清点人马伤亡,差点让祖逊气炸了肺,出去一千五百人,回来时完好的居然有一千三百人,受伤的就有一百多人,真正死亡的只有几十人,说不定还是被自己人给踩死的! 这是什么状况? 分明是这些人怕死,一遇伏击就慌了,乱了,只想着逃命了! 这让以前自诩能让手下这支人马与朝廷军队争锋的祖逊大是颜面无光,想起他以前给太子去信时字里行间的洋洋得意,他就脸皮发烧,恨不得从地上找一条缝钻进去才好! 燕子山,聚义堂. 祖逊黑着一张脸,坐在堂中北面的主位上,脸色阴沉得像是欲择人而噬,对面分两排坐着他手下的大小头目,一个个也是脸皮发烧,不敢去看大当家的脸色.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血燕军?敢与朝廷军队进行野战?真是给老子丢人啊!”说着说着,祖逊就暴怒地一掌拍垮了身前的案桌. 看着那支离破碎的桌腿碎渣,下面几人都是心中一凛,大当家好厉害的功夫! “这次输了就输了,可是燕子山上居然有内奸,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剥皮点天灯!”祖逊面色阴冷地地看了一眼对面几人,嘴中说出的话直让他们浑身一抖! 点..天..灯? PS:坑爹的电力局啊,连着三天都停电了,今天至少三更,原谅俺这几天的少更吧! 第十七章 临阵投敌 古时的元旦之夜,家家户户都会在屋楼上用一杆长竿悬挂灯盏或是灯笼,灯火不息,通宵达旦点亮黑夜,称之为天灯,乃是汉族的民族风俗,认为可以保护家人清静平安,驱除不详,但具体实行时间已不可考. 那什么是点天灯呢?点天灯也叫倒点人油蜡,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其义为把犯人剥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入夜之后,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让犯人在极度痛苦中被烧死. 本来,汉朝以前最为残酷的刑罚就是什么车裂,腰斩,或是剥皮,凌迟等等,但是东汉末期出了一个乱臣贼子董卓,他被王允设计杀死之后,就被点了天灯. 点天灯不是朝廷律令中正规的刑罚,就是因为它太过残酷,但却成了一些绿林匪盗执行”家法”时,常用的”家规”,历经千年经久不衰. 此时,燕子山的大小头目听说大当家要把内奸找出来先剥皮再点天灯,浑身都是一个激灵,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一股寒意不可抑止地从心底冒了出来,大当家真的发怒了! 聚义堂中,共有九人在座,除了祖逊之外,左右并坐着四人,其中五个汉人,三个胡人.五个汉人有三人是出自庄丁,分别叫马大,马二,马三;一人出自祖逊族中的护卫,叫薛延栋(祖逊落草为盗后化名为薛三刀,所以别人才称他为”血燕子”),还有一个汉人与三个胡人都是后来投靠过来的,他们也曾为燕子山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所以才能坐上这头领之位. “启禀大当家,人马败退之时,下面早已有人已经记清其中乱喊乱叫之人,现已押在堂前,只等大当家审问定罪!”马大双手一抱拳,粗声粗气地说道,嗡声阵阵,却只听得那投奔过来的几人心里发凉,大当家果然好手段,要不是这次突逢意外,想必我们也不会败得这么可笑吧! “哼,带上来!”祖逊阴恻恻一笑,大手一挥,立时有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大汉挣扎着,乱嚷着被人推了进来,扑通一声,都给后面的人给踹得跪下了. “大当家,我是冤枉的,我什么也没做啊!”一个四十多岁的胡人大汉,黑脸大胡子,却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的,让人看了就觉得有些好笑,但此时此景,却没有一人敢笑. “大当家,诸位当家的,为什么要抓小的啊?小的可没有贪生怕死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人青年不住磕头,眉目有些清秀,但右脸侧却有一条狰狞的刀疤. “冤枉啊!” “……” 一进了大堂,这些被绑着的人都开口哭求,这个说自己冤枉的,那个说自己没跑,吵吵嚷嚷地把个聚义堂闹得像乱哄哄的集市一样,听得在场诸人都暗自皱了皱眉. “不要说本当家的不给你们机会,现在出来承认自己是内奸的,本当家可留他一个全尸,要是死不承认,嘿嘿,扒了皮点天灯!”祖逊的话音不高,但一入了堂下被绑着的几人之耳,一个个都面色大变,浑身冷汗皆冒. 堂上的气氛一时就变得诡异的静谧起来,那些被绑着的大汉你看我,我看你,楞是没有一个人出声的,都想着说了肯定是死,不说..说不定还有机会活下去,至于大当家所说的点天灯?应该是吓唬我们的吧! “嘿嘿,看来你们是不想要这个机会了!”祖逊冷冷一笑,厉喝一声,”来人!”话音一落,立即从外面奔进来十几个大汉,那是属于大当家的亲卫. “把他们扔在油缸里,到了晚上的时候,点几个天灯照一照,让那些来犯的家伙看看,咱们燕子山可不是好惹的!” 待亲卫们把这些哭闹的家伙全都拖出去后,聚义堂里的气氛又稍微平缓了一些,起码也没有了先前那种逼人的窒息感. “诸位兄弟,这次出兵失败,有多种原因,本当家的就不再一一赘述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那些家伙居然联起手来算计我燕子山,已经包围了下山的几处要道.敌方势大,我方新败,不能与之相抗,所以唯有先稳住阵脚,死守不殆;那些家伙攻不上来,只能在这里白白浪费粮草,几日之后自然就会退去!待敌军退去,本当家的与大家大宴三天,个个有赏!” 祖逊鹰目四顾,环视诸人,在场几人都各自点头,说起打仗的本事,大当家还是有一些的! “按照先前议定的,你们几个带兵守在上山之路,日夜巡逻,本当家的居中策应,天黑之后,就要格外小心.到时,先让他们认认路!” “是,大当家!”几人得了命令,拱手后一一散去.只留下祖逊有些疲惫地闭目深思,内奸之事真的完了吗? 恐怕不一定!能够得知我的行军路线与确切时间,这个内奸肯定是刚才八人中的其中一人或是几人,只是现在敌军围山,不能临阵处罚大将,不然,那四个人早该被我关起来了! “来人!”一名亲卫闻声悄悄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去把...” …… 天色黑了,阴沉的乌云滚滚而来,浓厚的乌云间不时还有电光闪烁,闷雷阵阵,看到这个天气,山上山下的人就都知道,天要下雨了! 燕子山下,一处营帐中,凶狼秃发狐,猛虎郝度元,还有原本的新平郡第一盗阿西淙坐在营帐之内正在商议如何攻打燕子山. 秃发狐是鲜卑人,金发黄须,面皮粗糙,高鼻大嘴,戴着后垂披幅的鲜卑帽,身穿圆领短袖褊衣,革带束长裤,大马金刀似地坐于营帐正中,就是因为此地属他的人马最多. 郝度元是匈奴人,一头醒目的髡发辫装,阔面高颧骨,眼窝略有些凹陷,肤色白皙,耳中穿有金环,却穿着一身白色的汉袍,宽袖儒服,看起来极为怪异. 阿西淙也是匈奴人,他与郝度元之间就有一股天然的亲切感,所以他坐在郝度元下首,两人之间互相打着眼色. “郝大人,令兄已经在上党准备妥当了吗?用汉人的话说,这次老子可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你们干了,要是出了差错,不仅手下这两千多儿郎没了,恐怕连老命都不保了!”秃发狐翻着白眼,嗡声喝问道. “秃发大人放心,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剿灭了这血燕子之后,再把关中的盗匪们聚合在一起,然后进攻北地郡,响应我兄长的大事,一旦起事成功,封候拜将,可不比做这个什么盗匪快活多了!”郝度元一脸笑意,显然早已胸有成竹. “可是,就算你兄长和我等两面同时造反,但汉人兵多,兼且诡计多端,我们不是对手啊?想当年,我秃发氏先祖树机能就是这样兵败身亡的!”可能是想起了祖父的冤死,秃发狐想起来都是气愤填膺,满脸怒色. “秃发大人放心,这次,我兄长已经联络了族中刘氏..”郝度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营帐之外,无数人闹哄哄地,不知在议论什么. 出得帐来,只见燕子山上十几团大火球在熊熊燃烧,不时还伴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山上的对手们还在不断高喝,声浪阵阵,显然敌方士气正旺,早就从今日兵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们这是干什么?”随手拉着一个面色惊慌的盗匪,郝度元厉声喝问. “点..点天灯!”那盗匪咽了一口唾沫,涩声回道. 郝度元听了,立时大怒,这些被点天灯的人,肯定是自己安排进去的内鬼,想不到这血燕子这么厉害,不仅找出了内鬼,还一下就恢复了颓丧的士气! “兄弟们,立即攻山!血燕子的人马没我们多,只要大家伙攻破燕子山,老子带大家去打劫县城,到时候,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有那漂亮的汉族女人都任你们享用!”郝度元一怒之后,就打定主意,要立即攻山,不然这手下士气下降,不知道要拖到何时才有结果. 听了老大的许诺,盗匪们一阵鬼哭狼嚎,哇哇直叫,抄起兵器一窝蜂地就朝山上冲去,个个满脸兴奋之色,浑身气血上涌,就好像财宝绸缎,美貌女人都已近在眼前,向他们招手. “郝大人,这样硬攻,伤亡会不会太大啊?”秃发狐急切地问道. “不用担心,秃发大人,本大人早就安排好了!”郝度元此时一脸阴沉,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道. “喔,原本郝大人在燕子山上安排了内应啊!”阿西淙一脸恍然,满脸都是佩服之情. “嗯!” 燕子山上,火把林立,祖逊正居高临下,注视着下面的战场,阴暗的微光下,无数身穿甲祅,手执弯刀,直刀,长枪等兵器的盗匪拼了命似地直冲山前的三个小道. 而己方的人马则是按兵不动,冷冷地注视着攀爬上来的”同行”,等他们离得近了,才一脸阴笑地搬起磨盘大小的大石头往下一扔,那石头立即带着凌厉的气势直朝下滚去,好容易才爬上半道的匪徒们一看这情景,立即吓得魂飞天外,哭爹喊娘地都往回窜,这人一急,就像滚葫芦似地连连打滚,可是他们再快也快不过重压向下的大石头. 一片闷哼惨叫声中,小道上立即血淋淋一片,然后大石头以不可阻挡的势头还在往下落去,没来得急往上冲的匪徒们吓得哇哇怪叫着躲开了,等大石头不动了之后,才有些惊魂稍定似地齐齐抹了一把汗. “大当家,不好了,第二条道上的石头没有落下去,那些人冲上来了!”这时,一个亲卫突然惊叫道. 祖逊转头一看,那攻上山来的匪徒们已经快接近山道的入口了,心中大怒,没想到你们还真是投敌了,幸亏老子早准备.他对身边的一个亲卫点了一下头,那亲卫立即躬身退去,带了三十多人就直奔那中间的一道上山之路. PS"第二更,马上去赶第三更,有花有票票的支持一下啊! 第十八章 危机逼近 “轰” 天空中炸雷一响,一道电光击在离此不远的山石上,火花与碎石四处溅射,并照亮了第二道入口处,互相对峙的两波人马. “克努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勾结外敌,背叛燕子山,今日点天灯的那些人还没有给你一个教训吗?”火光中,一人怒声喝问对面的八当家. “哈哈哈,什么背叛,老子本来就是郝大人的手下,归入你们燕子山就是为了今天,如果你们识相,就赶紧投降,老子念着这一年多的兄弟之情,还可以替你们求情!”克努图先是一阵哈哈狂笑,接着大手一指,”山下大军马上就要攻上山来,速速投降,莫要自误!” 本来第二道入口处的滚石也应该被放下去,可是就在被放的关键时刻,克努图带着手下数十人一起反戈一击,杀了推石的大汉,与另外数十人对立起来,先前喝问的正是九当家丘林,他也是一个胡人,不过不是匈奴人,而是马兰羌人. 看到下面的火光越来越近,喊杀声也渐渐清晰,贼人就要攻上来了! 情知大事不好,丘林一急,大喝一声,”背叛者,死!” 说完之后,抽刀就杀了上去,他身后的人马也怒喝一声拔刀而上,要是给贼人攻了上来,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对面的克努图也不示弱,呼啸一声,他手下的数十人迎了上来.瞬间之前还是伙伴的盗匪立时互相厮杀了起来. “铛铛铛” 不时有金铁交击之声传来,间或伴随着一两声的惨叫声,两方都杀得红了眼睛. 轰隆隆! 天上的炸雷越发响亮,震得人心惊肉跳的,矫捷的电光如游龙一般见首不见尾,那一闪即逝的炫目亮光,恍得人眼都睁不开了. “哒哒哒”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紧接就是几声弓弦崩紧的吱呀声,一声熟悉地厉喝传来,”丘林速退!” 丘林偷眼看到身后的情景,心中一跳,下意识地喝道,”退退退,快速!”使劲一招逼退对手,连忙跳了出来,对面的克努图等人也看到丘林身后的情况,却心中大骇,这是..怎么回事? 三十多人身背箭筒,或跪或蹲或站,弯弓搭箭,锋利的箭头直指向他们这边,无声处,一股惊人的杀机立即涌现出来,克努图急忙挥手大叫道,”不要...” 话音未落,闪着寒光的利箭已经射入他的胸前,他只感觉胸口一痛,接着就浑身无力,向后栽倒,死时两眼大张,还带着浓浓的疑惑,他们是怎么有弓弩的? 一波箭雨射出,对面的反叛之人纷纷惨叫着倒下了大半,剩余一些运气好未被射中的人,看到对面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上箭的弓手,怪叫一声,丢下手中的刀就往山道下滚去,正好迎上往上冲的匪盗们,匪盗们看到有人下来,二话不说,不约而同地几刀刺过来,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又被捅了个四五个对穿. 连杀几人,攻山的盗匪们立即士气大振,这山上的人太弱了,一个小头领趁机喝道,”杀啊,杀光他们!” 等他们冲上山道,没有遇见意想中的敌人时,齐齐一惊,待看到对面的情景,脑中狂热的情绪霍然一清,对面是什么,弓箭? 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对面的箭雨就如瓢泼一般射了过来,弓箭的强大穿透力,距离极近的攻山盗匪们被穿胸而过,也有挨得近的匪徒被一箭双雕,连射三波箭雨,攻山的势头就被遏止住了. “散开!” 轰!一声闷响,却是先前躲开的丘林等人把磨盘大的滚石推了过来,一到山道入口,齐齐呼喝一声,刚刚才被逼退的匪徒们眼前一花,怎么又天黑了! 不对,这声音... 滚石一路掠过,血肉成泥,惨叫连连,高居其上的祖逊清晰可见,火把的亮光也随之从上到下,一路而灭! 由闪亮到黑暗,只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刺啦! 粗大的闪电成之字形划过天空,闷雷一震,天上立即下起了密集的暴雨,无论是守山还是攻山的盗匪,眨眼之间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该死的!”看到攻山失败,最后一个内应也肯定身亡了! 咒骂一声后,一把抓过头上所戴的毡帽狠狠扔掉,几条小辫子随之四散,郝度元脸色铁青,感觉到雨点越发大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怒喝一声,”收兵!”说完之后,他率先进了营帐. 后面的秃发狐与阿西淙互望一眼,俱是无奈,天不助我! 燕子山,制高之地. 擦了一下眼上的水珠,祖逊看到其他人喜形于色的笑容,淡淡地吩咐道,”堵住山道入口,留下守夜之人,然后所有人回寨睡觉,让他们淋雨去吧!” 这个燕子山有一个十分逆天的地方,因为上山的入口太窄,如果把所有的入口都堵住,那么什么人都攻不进来,但是山上的人也下不去,如果下面攻山的人粮草充足,山上的人就只能等死了!不过现在天降大雨,如银河泄落,水幕连天,那些人连路都看不清楚,还怎么攻山? 大雨一下就是两天,天空整日里都是灰蒙蒙的,浑像整个天空都要逼近地面来了,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此时,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的盗匪都已经没了声息,好像两日前的那场攻防战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山道上泛白发肿的尸首,在告诉他们,这场战争还没有那么容易过去. 泾水之上,一艘精致的两层小画舫正慢悠悠地溯流而上,直追泾水源头而去. 舫中,不时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清越平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沙哑! “公子,您头晕吗?”一袭粉色衣裙的小绿正坐在榻边泫然欲泣,看到殿下脸色苍白,不时咳嗽的样子,泪珠儿忍不住就流了出来,殿下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奔波劳累之苦?真是苦了他了! “无妨,等画舫到了漆县,那里是新平的郡治,一定可以找到医术好的大夫,小小风寒,你就不要担心了!”榻上的司马遹苦笑着说到,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强健的身体,居然也会得风寒! 门帘掀动,烟儿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用沾湿的丝帛替他擦拭面颊,清凉舒爽的感觉传来, 发热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一下,司马遹闭上双眼,体会轻微晃动的画舫,心里却是暗自担心祖逊的情况,他被围已经有好几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今日一路急驰,过了潼关之后,没有多远就是渭水,已经受尽颠簸之苦的司马遹就马上下令,护卫们沿着河边守护即可,他要坐船赶赴漆县,身边只留了小绿与烟儿两人服侍,再加上几个侍卫与船夫,其他的人包括司马雅都在岸上统率兵马. 可是没想到白日里,这天气还是好好的,天一擦黑,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尽管司马遹没有淋雨,可是受尽颠簸导致不适的身体,只是微微吹了一会凉风,居然就感染了风寒,此时他们刚过渭水,已经入了泾水的范围. “公子,还是上岸去诊治一下吧!看您难受的样子,奴婢可是真的心疼了!”擦试了主子的脸颊之后,烟儿也红着眼劝道. “公子,风寒可不是小病,发作起来要人命的!唔...唔!”小绿劝完就直接就哭了出来,司马遹听后也是悚然一惊,这可不是后世,小小风寒几针一打,什么事都没了. 现在的风寒之症可不是小病,虽然张仲景写出了传世巨著<<伤寒杂病论>>,可是后世的历史教训告诉他,有些风寒症,那药方也是不起效的! “好了,不要哭了,上岸就上岸吧,去池阳县!”小命要紧,司马遹也不得不听从两女的”哭谏”. “嗯,不哭不哭!”小绿惊喜地擦了一下脸颊,转头对着外面喊道,”船家,公子病了,马上靠岸!” “好嘞!”船家听到后,先应了一声,四近一看,前方有个小渡口,使劲就划了过去. 池阳县没有太白楼的分店,司马雅只得找了一家还算整洁的客栈,把司马遹安置进去,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找此地最有名望的大夫,前来给公子治病. 好在,司马遹这病只是普通的风寒,那老大夫很容易就给开了方子,等司马遹吃了药,发了汗沉沉睡去之后,已经是夜幕深沉了,安排了几个侍卫守夜,司马雅也在临近的房间休息去了,今日急驰了一天,他也累得惨了. 除了守夜的侍卫没睡之外,司马遹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谁都不知道,危机已经降临! 与池阳隔河相望的长安城,天黑之前进城的骑士,那是一波接着一波,让今日守城的士卒看得目不遐接,难道是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等城门关了之后,还有陆续而来的几波骑士在城外唉声叹息,只得就近找了一处农庄借住,明天一早再进城报信,虽然已经有人前来传了信. 那些在关城之前就已经进了长安城的信使,找到各自要找的目标,把他们要传达的消息通报之后,长安城,就如渐渐加热的油锅,开始是一丝温热,冒着轻烟,但接着就是连绵不绝的炸响! 长安城,因为太子已至的消息,乱了! PS:第三更,总算完了,虽然晚了点,总算实现了诺言! 第十九章 围城之危 长安本是秦之乡名,地域狭小,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之后,咸阳宫室已毁,已经不能做为一国之都城,但关中之地沃野千里,粮草丰茂,加之地势险要,实乃都城不二之选. 于是刘邦下令在秦朝兴乐宫的基础上,修建了长乐宫与未央宫,然后自栎阳(秦之旧都)迁都于此,正式定都长安.其后,惠帝,武帝等继任皇帝都对长安进行了扩建,长安城在武帝时成为了当时世上最大的城市之一. 但长安城也有过两次险被焚毁之危,一次是汉末新莽之乱,宫室被焚毁小半,再一次是东汉末年,凉州军李催,郭汜挟持汉献帝迁都长安时,因分赃不均,形成内斗,纵容士兵烧杀抢掠,也对长安城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现在的长安城,虽然经过曹魏与晋朝的大力修整,但依然没有恢复汉武帝时长安宫室成群的盛况,但在黑夜中,高大宽阔的城池依然像一头狰狞的巨兽,矗立在关中大地之上. 自天黑之前,无数波信使驰进长安城后,只是须臾之间,整个长安城便开始沸腾了. 太子居然微服至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无数的人都在开始转动他的小心思,有人想趁此时机结交太子,只要能得太子赏识一二,日后荣华富贵自不必多说;但也有一些心怀不轨的人想趁此良机,除掉太子,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能够接到洛阳传信的人家,不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世家贵族,就是在关中盘踞了上百年的归化之胡,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人的份量最为贵重,他就是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关中诸军事的赵王司马伦. 原本赵王司马伦是镇守于邺城,但是秦王司马柬于元康元年底因病过世,朝廷就征召当时镇守关中的梁王司马彤进京进担任录尚书事,邺城由北中郎中将,河间王司马颙镇守,司马伦则接替梁王,镇守关中. 其他的世家都只接到了某些特定之人的传信,但是赵王司马伦却接到了洛阳三个信使,并且三个人的要求都不一样,一个让他坐观其变,一个是让他保护太子,还有一个则是让他暗中杀了太子. 赵王司马伦一向昏聩无能,只知风花雪月,醉酒当歌,长安的政事都是由属吏处理,好在这几年国泰民安,也没闹什么天灾人祸,要不然他早就大难临头了.在太子已经驾到或是即将驾到的时候,来了三封不同要求的信使,实在是让他有些为难了. 赵王府,内室. 看到坐在首位上,愁眉不展,干瘦脸颊不时抽搐的赵王,孙秀躬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轻呼一声,”王爷,天不早了,还不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处理吧!” “唉,俊忠,你来了!你看看,你说这太子好好的东宫不呆,跑到本王这长安城来干什么?现在弄得本王也进退两难了!”发现来人是孙秀,司马伦立时显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说到激动处,还把案前那三张不同内容的信纸递到他手上. 孙秀先是谄媚一笑,然后接过信纸大致一扫,就看清了里面的内容,看过信就是一惊,再一看信纸后面的三个名讳,又是一惊,真是想不到,他也参与进来了,真是天助我教也! 更何况,他身为孙家现任的家主,自己也收到了洛阳的传信,要不然这么晚了,他还跑到赵王府来干什么. “殿下,依小人看来,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您平时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太子嘛,他自己玩几天玩得得没兴致了,自然就会回去的,至于...这人说要你除掉太子,这可就万万不能了!这可是杀头大罪,一旦给朝廷知道,可是要灭九族的,小人建议,您马上下令给城中将领,令他们不得出动一兵一卒,太子随身肯定带了不少侍卫,只要大军不动,就没有人危胁到太子的安全!”孙秀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赵王的眼色. “好,俊忠果然不愧是本王的股肱之臣,此议甚好,就照你说的这么办!”赵王闻言大喜,尖瘦下巴上的山羊须立时高兴得一翘一翘. “既然这样,就请殿下写下手谕,小人好去城中各营传令!” “好,你等等!” …… 关中的军事力量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朝廷驻扎在此的征西大军,实力最为强大,是震慑关中各胡的,有几万人马,但是没有朝廷的命令或是有人造反,就算是赵王也不能调用;一个是赵王自己手下的藩王卫军,有三千多人;还有一个就是雍州刺史手下护卫城池的武卒,实力最弱,然后还有一些世家的护卫就不用计算在内了. 征西大军军营,一处营帐内. 宣威将军伍绍员,正跪坐于案前,低首细看当朝中书监张华所来之信,心中大感谔然,这太子没事跑到长安来干什么,还没有带多少禁军护卫在侧,白龙鱼服,智者不为也! 宣威将军虽然只是五品将官,位份不高,可是手下掌着的兵马却有二千五百人,正好是一军之数,算是低品中的实权派了. 伍绍员是幽州人,十年前张华担任幽州都督,安北将军时,对他提携有加,不是张华举荐,以他寒门出身,是做不到五品宣威将军之职的. 唉,既然是张公来信,本将军拼着不要这将印,也就放肆一回吧!末了,伍绍员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要依张华信中之言行事! “征西将军谕令,即时即刻起,征西大军无令不得妄动一兵一卒,妄动者,斩!”突然,营帐外传来几声军令,伍绍员闻讯初时还有些不解,接着对比一下信上所言之事,满头冷汗都止不住了!自己到底卷入了一场怎样的风波? …… “祭酒大人,接下来如何行事,还请您下令!”黑夜中,两人正在私语. “有没有找到太子的踪迹?” “下面人曾来报,今日有数百护卫护着一辆马车进了雍州,但是一入雍州,却沿着渭河在奔行,没有来长安,当时小人还不解其意,现在想来,太子就在那队骑士之中!” “好,太子落脚在哪里?” “这个..当初没有想到他是太子,所以没有继续关注下去,但是天亮之前,小人一定可以找到他的落脚之处!” “那些胡人不是在攻打燕子山吗?真是没用,五千人打了三天还是没有攻下来小小燕子山,你去对郝度元说,先撤兵,等找到太子的落脚之处后,就让他率着这五千人直接攻打县城,顺便杀光满城之人!” “是,祭酒大人!”停顿了下,一人又道,”可是现在夜已深了,长安城门都已经关了,小人出不去!” “无妨,你等下拿我的令牌去西面的雍门,找守城将军,他会用吊篮偷偷放你下去!” “诺!” …… 三更,雨后的夜空,更显清澈,空气中清新草木之气与微湿的水气相互交杂,让人精神一振的同时口鼻又略感不适. 燕子山下,匪盗们的联军大营. “郝大人,我家祭酒大人已经探明,太子现今就宿在池阳县城之内,身边只有几百骑兵护卫,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只要你们能杀了当朝太子,到时天下震动,人心不稳.令兄起事在即,朝廷肯定无遐关注,对令兄大业肯定会有所帮助吧!”一个浑身湿嗒嗒的黑衣人言道. 郝度元闻言也是大喜,”果然如此,那真是天赐良机!只是..你们五斗米教不也是想造反吗?为什么不自己杀了太子,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绩啊!” “现今我家祭酒大人还在长安城内出不来,手下军队护卫调动也是不易,更何况长安城内还有其他的权贵了在看着了!只有郝大人,如今手下聚焦了五千大军,行事最为方便,也有实力做这天大之事,只要池阳县城一破,再屠光满城老小,太子也只能在你手下授首,然后你提着当朝太子的人头,趁机攻伐北地郡,到时肯定望风披靡!”虽然浑身湿透,可是这黑衣人说话时依然不疾不徐,显得很是稳健. “好,本大人马上点起大军,立即攻打池阳县城!”一听这黑衣人描述的美好前景,郝度元听了简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持刀杀入池阳,一刀砍了当朝太子的首级才好. 看到盗匪大军拔营而起,闹哄哄地南下而去了,这黑衣人心里满是不屑,就这种脑子也想造反称王?难怪祭酒大人都不愿与你们见上一面! 天色渐明,四外都是灰蒙蒙的,早上的雾气很大,但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散去! 池阳县城十里之外,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岗上,几名守了一夜的青衣护卫也稍微放下了心中的担心,这一夜终于要过去了,只要天一亮,后面跟随的大军就会赶到,自己等人也就不用这么累了! 哒哒哒,急速奔行的声音夹杂着马蹄踏地时所造成的震动同时惊动了几人,几名护卫立即策马向前跑去,待看清了前面的情景之后,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前面的官道上人头躜动,看他们的穿着,大概都盗匪,手执大刀长枪,一窝蜂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不时还有骑马的头目喝斥几声,整齐队列.这人数,前后都望不到头,大概也有好几千人,看他们的行程,只怕就是池阳县吧! 几人恐惧地互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策马转头,急驰向池阳县城,一定要赶快通知太子,迟了就来不及了! 待几人赶到池阳县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大开,甚至还有不少挑担实箩的百姓们在排队,他们都是入城卖菜的菜农,交了入城税才能进城. 毫不迟疑,几人打马飞奔,过得城门时,百姓们与守城吏卒看着急速奔驰的几匹骏马飞身掠过,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立即就是人飞担翻,一地散乱. 众人只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急风拂过,使他们浑身僵硬冰冷,好一会儿后,停止不动的心跳才重新急速跳动了两下,太惊险了,差点就给马蹄给撞上了! 百姓们发怒了,对着远去的身影接着就是一阵叫骂,声讨之声简直要闹翻天了! 第二十章 城破了? 城门口的箩担散得七零八落的,已经挑选清洗好的蔬菜都已经被打翻在地,看得在场百姓们心痛不已,待会又要重洗一遍了,一边收拾一边还咒骂连连. 守城吏卒虽然心中恼火那骑马之人的嚣张跋扈,却没有丝毫办法.他记得昨日天黑之前,有一伙数百人左右的青衣护卫皆是骑着马,护卫着一辆马车进了县城,看他们的架式就知道来头不小,县令大人还让自己等人小心行事,不要惹怒了他们.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些人怕是没把这擅闯城门之罪放在眼里的,就算撞着了自己,自己也没地儿说理去. “吵什么,收拾好了重新排队!”两名吏卒脸色一变,对着依然叫骂不迭的百姓们喝斥道,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怒火! 看到大人发了话,那些百姓也只得住嘴,反正自己也没有真正受伤,最多就是受了惊吓而已,但是脸色依然不是很好看. 城门前的小插曲过后,排队的百姓们依然遵守着入城的规矩,慢慢地进城.无力改变现状,只得努力去适应这个现状,如果适应不了,那么这个人就要被这个世道淘汰了. 三江客栈,是司马遹昨日留宿客栈的名字,很普通也很常见. 此时司马遹正坐在房内喝着小米粥--这是小绿等人逼着客栈里的大厨半夜就起身熬好的, 同时还就着几样清淡的小菜,吃得极为爽口,看得旁边服侍的小绿等人非常开心,殿下的病终于好了. 就算是慕容珊珊也没有上桌与他同食,只是趴在一边痴痴地看着他喝粥,昨日殿下一上岸,她就吓坏了,好在小绿与烟儿两人虽惊不乱,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由于昨晚睡得早,所以今日司马遹醒得也极早,起来后照旧去院子里打了一会拳,练得浑身大汗淋漓才住了手,又洗了一桶热水澡,他就感觉浑身舒爽,精神畅通. 经过一夜的休息,再加上喝了老大夫开的药之后,司马遹感觉比昨天好多了,晕沉的头脑与嘶哑的嗓子就好像昨日黄花,消失不见.虽然鼻息还有点粗重,甚至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但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风寒已经好了一大半,只要再休息个一天半天的,就能完全康复. “殿下,大事不好,贼人要围城...”一名满身俱湿的青衣侍卫,跑进来连话都没说完,看见太子,心里一松,随即身体就软了下来直喘气. 司马雅大吃一惊,这不是他昨日派出去的暗哨吗?他立即奔过去扶起他问道,”小五,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有几千人,个个甲胄不全,却手执刀枪,朝..朝着池阳县城来了,恐怕他们的目标正是太子!”喘了两口气,这个名叫小五的年青侍卫说道. “立即出去打探清楚,小绿姐,马上收拾东西!”司马雅听得脑门一阵发黑,好在他马上就稳住了阵脚,立即连下命令. 几个侍卫得令赶紧出去察看形势,知道情况危急,小绿与烟儿急速进去收拾行礼,有一些东西还是丢不得的,比如殿下的药. 自始至终,除了开始时司马遹略微皱了一下眉,之后一直都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喝粥. ……… 两个胡人打扮的中年大汉,趴在官道旁的草丛中,看看这渐明的天色,再看看那远去的匪盗联军,心下实在不解,这些人不是在围山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个方向...是池阳县城? “不管他们去什么地方,我们先回山看看,把此事禀报给大当家再说!” “嗯,速度快点!” 小声地议论两句之后,两人又赶紧起身朝着燕子山的方向奔去. 等到两人赶到燕子山,叫人搬开拦路大石,见到大当家祖逊之后,已经是日渐东升了. 聚义堂中,听了手下两人的禀报,祖逊却有些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巡山的兄弟说,下面的匪盗联军已经退了,他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么看来,那些匪徒们是要去攻打池阳县城了! 虽然池阳县城里没有驻军,但却和长安城隔河相望,长安城地势很高,这边池阳县如果被攻打,声势肯定不小...可是就算他们偷袭得手,以他们五千多人的匪盗,只要速度快一点,还是有可能攻下县城的,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怕关中大军的征剿吗? 祖逊心里满是疑惑,就算他们打下了池阳城,抢掠到一城之物资,又能怎么样?恐怕结果就是关中的匪盗们全部要面临朝廷大军的清洗,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苦思不解,但却事关己身之未来,祖逊只得下令道,”延栋与马三留守山寨,马大马二与本当家的带五百精锐手下,前去察看一番,等到了地头,再作计较!” 聚义堂内众人听后,俱是抱拳遵令行事去了. 池阳县,此时盗匪联军已经包围了城池,城内百姓俱是惊慌一片,随之而来的打砸抢,也在暗处悄然盛行.好在北门吏卒今日反应迅速,才没让盗匪们突破城门,只是面对城下黑压压数不清的头颅,还有那明晃晃的刀剑,就算下面的盗匪们一时还没有立即攻城的意思,但十几个吏卒还是骇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池阳县北城门,此处正是盗匪联军主力之所在,数千人中,仅有的几十匹骏马极为显眼.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司马遹走上城头,看到城下那些东一团,西一块不成队列的盗匪们,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自己昨日才至雍州,他们这么快就找好了杀人的刀吗?光看这些匪盗的人数,就知道把他们聚集起来都要花费许多功夫,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咦,不对!这些人恐怕是攻打祖逊燕子山的那些盗匪吧!想必是盗匪中有人和要害自己的人早就连成一气了,要不然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找到这把刀来,只是不知,这攻山的匪徒在这里出现,那么祖逊他们那边又怎么样了! 休息了好一会,看城头上的人影攒动,骑在马上的郝度元意气风发,抽刀指天一扬,大声喝道,”兄弟们,只要攻下县城,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有美貌的大小娘子,都是你们的,杀啊!” 随着郝度元那鼓舞人心的话一出,匪盗们顿时热血上涌,一股戾气直冲大脑,挥刀直喝,”杀,杀,杀!” 三声杀气腾腾的杀声吼完,脸上全是狰狞噬血之意的盗匪们,一个个都如矫健的猴子一样,挥舞着大刀长枪,奔着城门就冲了过来 池阳只是一个小县城,城墙不是很高,也就两丈左右,城门也不是很厚,这么多人挤上来,肯定是要被挤破的,看着旷野上大声怒吼,杀气腾腾冲上近前的匪盗们,城头上的人脸色越发白了,不见一丝血色. “这位公子,能不能...让您手下的护卫一起帮忙守城啊?要是城破了,大家都会被这些乱匪所杀的!”满头大汗,身材肥胖的池阳县令擦着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对司马遹说道. “大胆!”司马遹还没出声,他边上的侍卫就怒了,齐齐抽刀威吓,就是满城的人都死了,比也不了太子的一根毫毛. “城中有多少可用的人手?” 只是随手一挥,那些侍卫又一齐收刀,整齐的动作看得那县令眼皮直跳,冷不妨听到司马遹问话,他赶紧说道,”陈县尉已经带着他手下的三百壮丁分去东西南三面守城,人手不够啊?城中的百姓都是关中好男儿,青壮皆可帮助守城,但是没有武器,也是徒劳,要是公子...” 说到最后,这县令还是不死心,想说动司马遹让手下前去护卫城池,城池要是破了,他就是不死,朝廷也饶不了他! “大雅,安排六十名弓箭手分去三门帮着守城,小心箭支的储量!”末了,司马遹终于说出了让县令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的话来,只是听到弓箭两字时,县令又是眼皮一跳,脸颊都跟着一阵抽动,这位爷到底是什么人,随行护卫中连弓箭都有? “是,公子!”司马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县令,只要殿下想走,凭着几百骑兵加上手中的弓箭护卫,那些盗匪们追得上才怪,现在要帮着守城,弓箭的消耗就免不了,到时...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喧嚣整个城池上空,让人听得耳膜阵痛,城下的盗匪们不顾一切往前冲着,跑着,呐喊着,手中的刀枪挥舞着,甚至还有他们脸上的狂热之意,都表现出这支联军虽然没有很好的装备,没有很好的训练,但是因为攻破城池的奖赏实在太过丰厚,他们已经不去思考城破之后的问题,他们脑中只想着,破城,破城,破城!!! 越来越近,喊杀声越来越近,城下的土地在颤粟,城门也在晃荡,城头上仅有的兵卒骇得腿脚不稳,他们何曾经历过这种场面? “铛”大刀落地声,一个吏卒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射,先射掉他们的气势!”随着司马雅的手势一挥,城头上立即飞射而下,二十多支利箭,支支毫不落空,往前奔跑的匪盗前面立时空出一小片地方,但是没有用,紧接着被继续狂奔过来的匪徒们填满. “嗖!”已经不用司马雅下令了,侍卫们自动连射,一支支利箭下去,飞速带走一条条人命,血花飞舞间,本是前冲的匪盗们纷纷栽倒,剩余的人犹豫了,清醒了,尖叫一声,慌不迭地一个个都往后退,等退到一箭之外,才停下后撤的脚步. 后面的郝度元见了大怒,”不要怕,弓箭手没有很多,攻上去,城破了,所以剿获都不用上交,你们抢到什么都是你们的,再有后退者,剥皮抽筋!” 看到北面的进攻被那位贵公子的护卫打退,池阳县令突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城没破! “破!破!破!” 但是他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到东面城门那边,无数匪徒用各种胡话,甚至还有汉话大声吼叫,喊声中充满着无尽的喜悦之意! 难道,东边的城门被攻破了?眼前一黑,池阳县令软倒在地,惊起一片呼叫声! 第二十一章 接二连三,粉墨登场 就是池阳县令跌倒的瞬间,冲天的吼叫声突然嘎然而止,由极闹变为极静,战场四周也随之一静,怎么回事? “快,去看看东门发生了何事,查明了速速来报!”肥胖的池阳县令突然抓住一个县衙的公差,简直是喜极而泣,高声下令,从地狱升上天堂的感觉也不过如此,实在是太刺激了. 上位者天生的威压早已深入人心,,即便现在县城快被攻破,但一面对县令大人的命令,那衙差也不敢违令,拔腿就东门那边跑了过去,心中却想,东门应该还没破,要是破了就赶紧逃命,再也不回这边了. 与此同时,城下主持大局的郝度元也恼火地下令,”去看看秃发狐他们在干什么,这样可是很伤士气的!” “是,大人!”一名匈奴人赶紧骑马奔东门而去. 瞬间之前的东门. 数百名匪徒疯狂地吼叫着,以人身撞击着东面的大门,那大门被撞得嗡嗡作响,城头上站着的兵勇都能感觉到城楼好似在颤抖,在**,急得不知所措却只能一边叫下面的人顶住,一边还击攻上城头的盗匪. 池阳县尉虽然在这边布置了一百名青壮,可是没有一个领头的,始终不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有的人用长竿乱捅下面的匪徒,把他们捅得哇哇怪叫,却始终不能造成有效的打击,只能越发激起匪盗们心中的暴怒欲望. 还有的人还抱着石头就往下砸,偶尔也能把一两个倒霉的匪盗砸得满脸桃花开,血流满面,并嗷嗷呼痛着倒地,但剩下的石头大多数都只能砸中他们的身体,可是匪盗们吃痛之后,心中越发疯狂,眼中冒出噬血的欲望,拼了命似地再次往前冲. 也有倒霉的匪徒吃痛倒地之后,来不及呼救,转眼就被无数只大脚踩死,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老子还没进城享受啊... 轰! 匪盗们再次猛力一撞,东城门不堪重负,发出吱哑哑如磨牙般刺耳的声音,两扇城门晃荡了两下,眼看就要向后倒去,匪盗们立时欢呼起来,”破破破!” 只要城门一破,他们就可以冲进城去尽兴地烧杀抢掠,看到不顺眼的人就一刀杀了,看到值钱的东西就抢了,甚至还有那皮肤光滑细嫩的汉人小娘子哭喊着被自己压上去…想到这里,盗匪们就觉得浑身兽血沸腾,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可惜,摇摇欲坠的城门并没有倒下,反而在一股大力之下,重新锁紧了东城门口,让这些盗匪们的哄闹声嘎然而止. 城门里面,原来是突然赶过来的一百多青壮男丁在几个青衣侍卫的指挥下,推着几块一人高的大磨盘磕在城门角下,挡住了城门的向内倾斜,接着又数有不清的大小石头从里面运了进来,只是一会儿功夫,整个东城门洞就被石头给封死了,盗匪们虽然进不来,可是百姓出不去了,一旦盗匪们从其他城门攻进来,东城这边的百姓就只有引颈受戮一条路了. “射!”随着一声冰冷,毫无感情的低喝声,二十支利箭突然从城头上射了下去,把那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前排盗匪们一下射了个对穿,回过神来的盗匪们突然才发现,城头上不什么时候来了几十身穿青衣的护卫,正弯弓搭箭指着他们了. “呀!”看到这架式,不用别人说什么,盗匪们吓得屁滚尿流地往后退去. 北城门,下面攻城的盗匪刚刚才吓跑,一时还没有再次攻打的迹象,池阳县令靠在城墙上松了一口气,然后才站直身体,揖手深躬一礼,”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下官池阳县令王郅,多谢公子援手之德,在下替满城百姓谢过公子了!” “既然本公子恰逢此事,援手也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本公子的名讳,你就不用知道了!”看到这肥胖如猪的县令,现在还能说得出话来,没被下面的鲜血与死人给吓着,司马遹对他的观感也好了许多,再看他说话时真挚的语气神态,倒也像个真心为民的县令,不管他有没有贪,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比天下间七成的县令要好多了! “报,东门已经被堵死!” “南门已经被堵死!” “西门已经被都死!”接连三声高昂地禀报声,司马遹与那县令皆听得清清楚楚,那县令拱了拱他肥大的手掌,脸色惶急,道,”公子,池阳城小墙矮,要是盗匪们攀上城头,那可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这与攻破城门又有何区别?” “这..这这!”王县令给司马遹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说起来,就是他内心里还存有一丝妄想,想着城门要是破了,他还可以在旁人的护卫下逃出城去,现在城门一堵,他就是想逃也无门了. 可是司马遹却知道,要是城破,恐怕池阳县城满城男女老幼都会被屠戮一空,暗中下手的人一定不会让一个活**下去,至于这外面攻打城池的盗匪?他冷笑一声,小卒子如果命好,说不得还能逃得一命,那几个为首的恐怕也是要被灭口的! “噗” 突然,一只鹞鹰从天空直射城头,不约而同地,利箭纷指向天,司马雅高呼一声,”住手!”阻住了弓箭手的瞄准动作,那鹞鹰受惊,再次飞远,等到感觉这边没有了杀气,再次射向司马雅手中的鸟笼,鸣叫了两声,拍拍翅膀一收羽,暴凸而出的乌眸顾视左右,说不清的优雅与威武. 旁边的县令看得眼都直了,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连鹞鹰这等凶禽都能驯服,实在不可思议! “公子,世杰带着三千五百骑兵就在五里之外,只要您一声令下,这些土鸡瓦狗转瞬即破!”拔下繇鹰脚上的竹管,看到里面的消息之后,司马雅满脸喜色,兴冲冲地叫了出来. 三千五百骑兵?天哪?莫不是本县令才是被连累的人?听到这里,本就不笨的王郅心里有些嘀咕起来了. “如此...甚好!”说了这一句,司马遹终于放下了心,虽然知道只有死守才能等来救援,可是被五千人围城,说他心里不担心,这是假的.要是这些盗匪们的头领稍微有一些能耐,恐怕池阳县城早就破了,他也不得不弃城而逃. 说来,司马遹也是以自身为饵,以这座县城为饵,想钓出更多的大鱼出来,可是这些盗匪们攻城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了,可是外面还没有动静,看来他们是不想出手了! 司马遹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逃不出去,只是自己连累了这满城老小,他心里也会感到惭愧不安,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弃城而逃的. 得知东西南三面城门都被堵死之后,郝度元大怒,一鞭就朝那报信的匈奴人抽了过去,怒声喝道,”城墙不高,用人梯,我们五千多人堆也要堆死他们!”脸上被抽了道血淋淋的伤痕,那人疼得脸皮不住抽动,也不敢去擦,听到大人有令,又赶紧策马前去报信. “兄弟们,今日攻打了县城,已经算是造反了,反正日后也要面对朝廷大军的征剿,不如现在先攻破此城,烧杀抢掠一番,就马上撤兵!”郝度元大声喝道,”第一个杀入城内的,本当家赏他黄金一百两,后退者斩,杀!” 在头领黄金与大刀的威逼利诱之下,北门的盗匪们再次鼓起勇气,充血的眼珠暴突,只有黄灿灿的颜色,高喝数声为自己鼓气,又冲了上来,城墙上的弓箭手毫不迟疑,直接开射,飞驰而过的箭支带走一条条人命,盗匪们稍有退后,就被后面由郝度元的亲卫组成的督战队所杀,两面都是死,盗匪们别无他法,只得不要命地冲都会城门而来,就是死也要尝一下汉人小娘子是什么滋味! 考验北门的真正时候到了,可是司马雅毫不惊慌,冷静的下令,”换人,再射!”箭雨稍一停歇,又再次射了出来,可是盗匪们人多,终究还是兵临城下了! 两兵正要交接之际,北面的官道上,突然跑出来几百人的生力军,却是早已赶到的祖逊,终于认出了城头上射箭的青衣护卫正是太子的贴侍卫,他心下大惊,太子怎么到了此处?难道这些盗匪们是冲太子而去的?不敢怠慢,他又赶紧下令,让手下人朝着攻城的盗匪们杀了过去. 这几百人都是祖逊山上的精锐,一从盗匪们的后面杀出,就如虎入羊群,挨之即伤,触者即死.这些人被他们围了两天,心里早就恼火了,现在有机会突袭,那还不是兴奋地直接开杀,一个是蓄力已久,士气旺盛,一个是久战不下,士气早衰,如何能比? 城头上的司马遹看到祖逊终于出现,心里再无担忧,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来来来,王县令,咱们就在这里坐着,看看下面的好戏!” “公子,大事不好,西面突然来了数百骑兵,看他们的穿着不像是我们自己人!”一名青衣护卫从西城急驰而来!” “公子,南门告急,突然来了数百骑兵,马上就能奔近城门!” 接连两声告急求救声,把城楼上的人都震得一惊,司马遹不变,心中冷笑,”你们终于忍不住了吗?” “大雅,放信号!” “公子,你看!”司马雅突然一指城下,脸上却是震惊之色. 只见北面也来了数百骑兵,朝着祖逊手下的人马与攻城盗匪交战之地冲了过来,骑兵所过之处,青一色的长槊抖动间,血雨纷飞,只要是拦在他们前头的,纷纷惨叫着倒地,正在交战的盗匪两方也吓得赶紧退开,这队骑士的奔行速度很快,马上就要兵临北门了. “公子,来者不善,您还是上马车去吧,等会儿就让小人护送您冲出去!”司马雅急得连连跳脚,这伙人恐怕是想要谋害太子的,看他们的架式,冲击力也很强,东宫侍卫也只能稍胜一筹,但是他们还要保护太子,厮杀起来难免要缩手缩脚,到时胜败不问可知! 第二十二章 震慑全场 数百精锐骑兵如狂风卷过落叶,凡是阻拦他们奔行之路的障碍,尽皆为他们所破,尖锥形的骑兵队列,轻易地就撕裂了盗匪们的交战之地,马上的骑兵神情冷肃,面无表情,只有手中的大槊在不断飞舞绞杀着,瞬间,战场上尽是残肢破躯,鲜血淋漓,甚至哀嚎阵阵,惨叫连连. 这一刻,祖逊手下的精锐与那些盗匪的交战就成了笑话,他们眼神中只剩下恐惧,看着这一群如从地狱中杀出来的魔鬼,皆是连滚带爬地躲了出去,反应不及的尽皆丧命于大槊之下. 这数百骑兵头戴尖翅盔,后面绒羽一丛随风飘荡,镔铁色全身甲及肩而止,下身护甲齐膝而止,脚下所穿尽是及膝马靴,然后掌中所握全是一丈八的长槊,跨下骏马全都高于一丈,雄壮威武,看他们骑马奔行时杀人如诛草芥,矫健的动作,如冰山般永远不变的冷静神情,这分明就是关中驻军中的精锐骑兵啊! 司马遹微眯着眼,双手背负于后,神色间不动如山,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司马雅急得连连跳脚,却也不敢再次相劝,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把手中的鹞鹰放飞天空,喝足了水后,繇鹰清鸣一声,直插云空,转瞬就不见踪影! 杀光了拦路的盗匪们,数百骑兵在首领的带领下,纵马奔驰毫不停歇,如一道真正的钢铁洪流掠过,人数虽少却气势恢宏,阵阵闷雷般的马蹄声响起,却好似踏在城楼上众人的心头之上,众人望着他们奔来的身影,张大嘴巴,心中苦涩一片,他们要是杀向城门,这城门绝对抵挡不住啊! 没有骑兵的喝斥声,只有阵阵的闷雷声,仿佛天地间全是这马蹄踏过的声音,但是城楼上的空气却凝滞一片,让人呼吸不畅,无声的静寂弥漫其间,两者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染血的槊锋斜举上天,在炽烈的阳光照耀之下,寒光闪烁,几个呼吸间,这一队骑兵就停在了离北城门不足五十米的地方驻足不前,由极动转为极静.霎时,北城门这边的气氛彻底凝固了,谁也没有出声,就连远处跑远了的郝度元也驻足观看这边的动静! 静,死一般的静寂,充斥其间者,皆是萧瑟冷肃的杀机! …… 却说此时,西门那面奔驰而来的数百骑士皆是黑巾覆面,身上没有着甲,手中所握兵器却是长枪,亮银色的枪头不时反射着阳光,恍得人眼都有些睁不开了. 以人梯之法堆积在城门下,盗匪们很快就爬上墙头,与守城兵勇展开白刃战,城头上金铁撞击声不绝于耳,不时有受创的匪盗惨叫倒飞下城,跌在城下的人群之中,那二十名青衣护卫早已停止了射箭,人太多了,不得不抽刀迎战,当然也幸亏有这些青衣护卫的四处奔走救援,要不然城头早就失守了. “大哥,城门肯定是堵住了,不然他们肯定不会放弃攻取城门,反而大费周章以人梯之法上墙与守城的兵卒进行白刃争夺战!现在我们怎么办?”看着城门之下挤作一团的数百上千名盗匪,其中一骑问道. 为首的骑士稍一犹豫,闷声喝道,”城门即是被堵,再去其他城门看看,我们没有时间和他们进行硬拼,要是四面的城门都被堵住了,就马上撤退!” “是,大哥!”呼啸一声,数百骑士马上调转马头,向北面驰来,因为南面不用看,他们知道此时已经有人过去了. 南面城门,稍微停驻一下的数百骑兵,没有理会城头上士卒与盗匪们的近身交战,马上又以最大的速度调转马头,直奔东门,待发现东门也是如此,紧接着就转向北门而来. 北门,西北面数百人马是祖逊所属,东北面多一些,大约有两千人是郝度元所属,都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什么也不说就狠下杀手的精锐骑兵,他们心中皆有一个侥幸的想法,都希望这伙人是自己的一方那就好了. 骑兵中突然走出来一骑,三十多岁,浓眉大眼,面色深沉,正是伍绍员,对着城头上那明显气势不凡的年青公子,双手抱拳一礼,”末将征西将军所属,宣威将军伍绍员拜见殿下,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殿下恕罪!” 殿下?这年青俊俏公子是一个王爷?池阳县令闻言大惊,下意识地又瞄了他一眼,虽然早就知道这公子爷出身不凡,身上贵气凛然,自己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可这位只是眼神微微一扫,就令自己生不出反抗之意,这是何等的威势?皇室中的年青王爷多不胜数,他到底是哪一个?不过能让征西大将前来相救,恐怕是个身份极为贵重的,说不定还是先帝亲子了!想到这里,王郅立即两眼放光. 远处,听到这伍绍员声音的祖逊与郝度元皆是心中一跳,坏了!祖逊在想,殿下身份暴露,恐怕麻烦不小;郝度则是暗叫不妙,这来的是关中的兵马,大事怕是难成了!该死的,他不是说关中的大军已经被他拖在长安城内吗?还是快跑吧,迟了自己的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果然,自己猜得没错!司马遹心中极是畅快,上前一步,一手搭上墙垛,哈哈大笑,”伍将军免礼平身,先平了贼人再说!” “末将遵令!”伍绍员回了一礼,策马转头,大槊一指东北方向,”全军听令,随本将杀敌!” 郝度元听后眼皮连跳,当下拔马便走,连手下也顾不得了,谁让这里他手下的人马最多了,伍绍员不找他找谁? 祖逊脑中一转,立时对左右喝道,”快走,朝廷的人马来了,迟了我们都要受牵连!” “是,大当家!”众人听后,赶紧抄小路而逃,现在可是青天白日的,他们也不敢走官道,而祖逊走了之后没跑多远,又悄悄折返了回来,躲在离战场较远的地方,关注着这边的形势. 太子来了,祖逊怎么也要见上一面,现在闹出盗匪攻城这么大的事情,殿下要去燕子山,肯定会不方便,还是自己来见他比较妥当. 伍绍员军令一下,他手下的二百多精锐骑兵高呼一声,”诺!”马头一转,就准备杀向郝度元那一边.可就在此时,又一阵马蹄轰呜声从侧面响起,伍绍员听后脸色一变,马上下令,”停!” 本已驱动的骏马在马上骑兵的同时勒缰之下,立即顿足不前,只有那不断甩动的马尾与不停”希律律!”之声,骑队稍一凌乱,马上又如没动之前那般整齐. 西面,五百多黑巾覆面的骑士一边厉喝驱马,一边不约而同的整齐队列,端正手中的长枪,伍绍员见了心叫不好,军令如山,不准调动兵马,自己只带了二百亲卫前来,人数太少,怕是阻拦不住他们的攻击了! 但是,没有丝毫犹豫,伍绍员厉声喝道,”不能让殿下受一丝损伤,马上迎敌!”说完,他抢先一步,策马冲向来势汹汹地敌骑! 形势变幻莫测,又有了新的变动,郝度元立即停下马步,因为他看到东面也有五百多骑兵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攻城!”东边策马而来的骑士中,一声熟悉的喝问声让郝度元心中一喜,马上止住手下的奔逃,大声下令,”快快快,援兵来了,马上去攻城!”匪徒们一听大当家之言,稍一犹豫,待看到大当家都当先朝城门奔了过去,呼喝一声,再次跑了过来. 说起来,这些盗匪都成打酱油的了! 战场之上,借着奔驰之时马力的带动,骤一交手的两队骑兵,纷纷出手,槊横枪刺,高速奔跑中的骑士马上就有人惨叫着倒跌了下来,有的被一枪捅死,有的被槊锋在身上开了一道大口子,身体都被断成两截,上半身冲天而起,下半身还随着马儿奔跑了一阵才跌了下来,场面极为血腥! 眼皮一抖,伍绍员心中微跳,这一阵交锋中,自己的手下居然伤亡了快十个,对面的人也不弱啊!不管了,就是全死了,也要保证殿下的平安! 伍绍员大槊一扬,厉声喝道,”再冲!”可是他一调转马头,看到的情景却让他有些目呲欲裂,只见刚刚交手的敌骑分出三百人迎向自己,又有两百人冲向了城门,更让他心中骇然的是,那些本已逃跑的盗匪居然跟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数百骑兵后面也朝着城门冲了过来,甚至离城门都不足百米了! 这下糟了,难道殿下今日真的要丧命于此? 看到远处奔来的数百骑士,司马遹心中冷冷一笑,今日就要你们来多少死多少!他身后的司马雅喝道,”射!” 上百支利箭纷纷射向城下的骑兵,前面除了几名精锐骑兵或侧身或平躺于马背,射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箭雨,数十人纷纷中箭栽倒! 可是接下来,这些人的动作就连司马遹都变了脸色,只见来犯的敌骑把手从背后一抽,居然是强弓,右手拈了一支箭就朝城头上射了过来,瞧这箭雨比城头上射出的规模要大多了! 司马雅大骇,马上一个飞扑,把太子扑倒在地,以身挡箭,其他的侍卫也不怠慢,立即组成一道人墙,挡在两人的前面! 轰隆隆,轰隆隆! 阵阵炸雷般的暴鸣声不知道从哪里响起,就如雷公发怒,那声势极为骇人,与此同时,天边甚至还出现了一朵乌云,这朵乌云正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战场上奔过来! 正在交战与飞跑着的人都停了下来,这是什么声音? 伍绍员见识过大军出征时的情景,听到这声音他就惊喜的叫道,”骑兵,是大股骑兵,起码有数千人!” 众人视线所及之处,一群彪骑以无与伦比的神姿,飞速驰来,无数骑兵驱马奔驰时的怒喝声,马踏地面的震动声,夹杂着空中的风声,形成一股恐怖的噪音,让人听得耳膜似破,马蹄飞扬处,掀起漫天烟尘,骑兵奔驰间所带来的视觉冲击,让战场上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呆立不动,仿佛血液的流动都缓慢了许多,连身体也不能自主掌控! 这就是骑兵的冲击吗? 第二十三章 都不是好鸟 长安城,赵王府. 此时的赵王司马伦刚刚从第十二房小妾榻上起来,那小妾还躺在榻上,昏昏欲睡了,想起昨晚的风流阵仗,司马伦又意犹未尽地瞄眼朝榻上瞧了过去! 雪白的帐子半遮半露,看不到可人儿的面貌,精细的薄被随意搭在身上,却怎么也遮掩不住胸前的高耸,一双白生生的玉臂还露在外头,看得他心痒不止,昨儿她这双小手可是让他好一阵销魂! 几个清秀妍丽的美婢服侍他梳好了头发,再戴好远游冠,插上一根碧玉簪,穿好了常服,司马伦才慢悠悠地负手出了卧房,不远处,孙秀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要不是孙秀说有急事找他,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早起来的. 看到赵王出来,孙秀马上凑上前来悄声道,”殿下,伍绍员带着二百亲兵出城去了,说是听到泾水对面,池阳县城被几千匪徒围攻,听他的意思,好像太子也在城中!”说到最后几句,他明显压低了声音. “什么?”司马伦闻言大惊,太子在池阳县被盗匪围攻!对他来说,伍绍员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他去关注,但是太子出了什么差错,怕是他也讨不了好的! “怎么办?俊忠,你说怎么办?”司马伦慌了,本还有些雍容的贵气,这一刻散得一干二净,一遇大事,他就什么主意都没了,要不然这长安城里的人也不会说,他是个糊涂蛋了! “殿下,马上带兵去救太子啊!就算太子不在城中,有盗匪攻城,殿下也要发兵相救,这次,殿下还是亲自领兵为宜,在太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以后行事也方便一些!” 孙秀马上就给出了答案,其实他还是故意压了一下这个消息,赌的就是自己派去的人手能够解决太子,那可是教中训练了好多年的精锐人手,甚至还带有弓弩在身,一个小小县城都攻不破,那就不用谈以后的大业了! “好好好,你马上去下令,点齐府中三千护卫,过河去救援太子!”司马伦此时稳定了心神,太子是一定要救的,”快点,一定要快点!” “是,殿下,小臣已经让人去准备过河的船只了!” ……… 一排排人墙之后,透过人头间的空隙,司马遹看到三千多骑兵纵马奔驰时所带来的慑人盛况,心中同样震惊不已,这就是骑兵啊,冷兵器时代最为强大的兵种,只是三千人纵马狂奔就如此震撼人心,如果是五千人,一万人,甚至是十万人同时奔驰又会是什么情景? 司马遹已经不敢去想象了,他感觉到自己胸中的热血在不断沸腾,甚至还在燃烧,一股豪情直冲顶门,立时大声喝道,”散开,有如此大军护持,本宫还怕什么小小贼寇!”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拨开了挡着的人群,直面城下的数百骑兵! “大雅,带着能骑惯射之人出去,接应大军!不要放跑了一个贼人!” 司马雅知道,此时贼人已经不能对殿下造成什么伤害,他听后也不反驳,”留二十人保护殿下,其余人等随本将杀敌!” “诺!” 孙四海看着越来越近的数千骑兵,心中大悔,要是早点出来,不是打着让盗匪消磨太子手下兵力的想法,事情也不会弄到如此地步!手中的弓箭仅仅射了一轮,可是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射下去了! “兄弟们,往北冲!”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耽误时间了,命令一下,就赶紧拨马而逃,在调转马头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回望了一下,不远的城头上,那个年青的贵公子,甚至还在带着冷笑与不屑在望着他. 咬了咬牙,把心中的愤怒与憋屈压回心中,孙四海手中马鞭不断抽动,口中大喝,”驾驾驾!”跨下骏马吃痛,悲嘶一声,发力狂奔起来! 池阳县城正好处于泾水流出渭水的分叉处,西南两面都是大河,东面是朝廷大军奔来的方向,暂时只有北面才是最易突破之地! 东面奔来的大军之中,李世杰也看到了城门之处,那伙敌骑的奔逃方向,冷冷一笑,”郭石头,给你一千五百人,一定要把那些家伙留下来,留不下来军法处置!” 正在奔驰中的郭石头听了狞笑一声,嗡声回道,”看本将军把他的脑袋提回来给你当鞠踢!”呼喝一声,整队大军立时分成两股,一队斜插北面,一队则是直奔北门驰来! 城下,正与敌骑交战的伍绍员看到来了援兵之后大喜,”众军听令,随本将杀敌,拖住他们!” 他手下的亲兵此时也士气大盛,齐声应诺!众人以伍绍员为锋尖,再次整合骑队,朝着那股黑巾覆面的敌骑冲了过来,压低身子,宽阔的槊尖斜举,直撞对面急驰而逃的贼人. 哄! 两队骑兵再次相撞,又有数人惨叫着倒地不起,不过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穿插而过,伍绍员的亲卫只是为了拖住他们,不让他们逃跑而已,所以就以缠斗拖住他们,两军你来我往,鏖战连连,不过亲兵气盛,对面的敌骑则是心胆俱丧,明显就弱了一筹,短时间内已经丧失了好多同伴. 正在此时,城门大开,喝斥纵马声络绎不绝,又有两百多青衣护卫驰马出来,最让敌骑胆寒的是,这些人都以双腿夹紧马腹,人在马上颤动,手中却是弯弓射箭,一声令下,瓢泼一般的箭雨就飞洒了过来,立即死伤一片! 这黑巾覆面的骑士首领也是心中大悔,早先看到这伙骑兵人少,以为自己的人马可以吃定他们了,才决定分兵去攻打城门,没想到这伙人这么难缠不说,城头上的人还有弓箭,这次亏大了,弄不好小命都不保,早知道就不这么尽心尽力... “撤,快撤!”这首领心中的抱怨还没完,就发现城中又奔出二百多骑,一阵箭雨,不仅前面的盗匪死伤无数,就连自己手下的骑兵又倒下了十几个,慌得他马上叫撤! 其他敌骑早就发现大势已去,只是面前这伙骑兵太过难缠,当下发现城门处又奔出来一伙二百人的弓骑,立时发出一声怒吼,抱着同归于尽地念头和伍绍员的亲兵对拼起来,看着刺来的槊锋也不阻挡,手中大枪一摆,直刺对方胸膛,想来个以命换命. 明知形势对己方有利,那些亲卫自然不想受伤,只得无奈地先招架住对面敌骑的攻击,有了这么一个空档,这些骑兵又丢下数具尸体,才冲出了亲卫的缠斗范围. 伍绍员自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当下大怒,”楞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众亲兵只觉得脸上发烧,看到出城而来的弓骑一边纵马狂追,一边射箭,心下实是羡慕以极,这才是精锐啊! 大军还没赶到的时候,郝度元等几个有马的盗匪见势不妙,早就先一步骑马开溜了,那些喽啰们没有马,只得撒丫子狂奔,可是人力有尽时,怎么可能跑得过马腿,没跑几步,大军就已经赶到了,一阵箭雨射来,除了死了几个倒霉的之外,剩余的这些盗匪们就认清了当前的形势,聪明的赶紧扔下兵器,一下跪倒在地,等待战后朝廷对自己的处置! 纵马而来的李世杰先派手下的大军去围剿其他逃跑的匪徒,他自己则是率着几个亲卫跑到北城门下,一个翻身下马,马上跪倒在地,”小臣来迟,请殿下恕罪!” 城头上的司马遹哈哈大笑,满脸兴奋,刚才他才算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大军之威,什么叫土鸡瓦狗,什么叫谈笑间,墙橹灰飞烟灭. 如果他手上有五万精骑,十万步兵,不管以后遇到什么敌人,大概都可以谈笑间让对手灰飞烟灭了吧,难怪朝廷的中央禁军军只有十几万,依然可以震慑全国各地的藩王与世家不得动弹,这就是精兵的好处. “世杰免礼,先平了乱贼,再与本宫进城叙话!” “是,殿下!”李世杰应诺一声,立即翻身上马,朝着远处的大军追去. 城楼上,司马遹真正的看到了,什么叫做老鹰抓小鸡,就是老鹰飞到了小鸡的面前,那小鸡却不敢跑也不敢动,只能蹲下等待老鹰的判决. 司马遹四顾一看,周围的人已经不多了,小绿与烟儿两女在下面的马车里,一直就没让她们俩人上来,不过紧跟他左右的阿珠与阿荷,脸上还残留有一丝震惊的余韵,接着眼中只剩下深深的羡慕向往之情. “怎么,莫不是你们两人想去从军?”司马遹心情好,所以笑着打趣两人.这个时代,从来没有女子从军的先例,就是女子想进军营也不容易! 阿珠照例横了他一眼,没有言语,阿荷则是水波流转,嫣然一笑,”为什么不了,只要殿下准许不就成了!” “行啊!”看到阿荷眼中的笑意,司马遹当即痛快地应了,不过他口风一转,接着说道,”不过你们要知道,军营里面军令如山,每天三更就要早起,经常还要熬夜;还有训练的时候天天累得跟头牛似的,浑身大汗也不能洗澡,如果是要打仗,十天半个月甚至几个月不洗澡也是有可能的!还有...” “哎呀,不要听,不要听!”阿荷听到一半就用双手捧住耳朵使劲摇头,听说十天半个月不能洗澡,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一天不洗澡她都忍不住,就是神情冰冷,恍若冰山的阿珠听到也略一皱眉,随即浑身一紧! 看到两女的反应,司马遹又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太好笑了,莫不是这两人还真想从军不成?古时的军营里面实在太脏太乱,全是男子,极不方便,也不知道那个花木兰是怎么撑过来的,难怪能名传千古,果然是吃了大苦方能有大成就啊! 想到这里,司马遹又沉默下来,自己能不能吃得起苦了? “殿下,南面河上飘来许多船只,船上还有大军相随,船上的大旗上有一个”赵”字,应该是赵王来了!”这时,一个驻守于南门,在城头同贼寇进行白刃战的青衣侍卫前来禀报,看他满身鲜血的样子,应该杀了不少人. 司马遹闻言双目一凝,前世他在网上就看过一句话,说是每次如果发生什么大事,等到曲终人散了,那些jingcha才会珊珊来迟,现在赵王也是如此,果然都不是什么好鸟! 第二十四章 拿下 宽阔的官道上,数百骑在急速的奔驰着,后面却有上千骑正发力猛追,后面这些追赶的骑兵中还有骑射双绝的骑兵,能一边奔行一边射箭,并且准头还不低,前面的骑士稍有落后,就会中箭落马,即便不是中箭而死,也会因为跌下疾速奔驰的骏马而摔死! 孙四海嘴中咒骂连连,形势越来越不妙,他即使没有回头,可是光听后面不时发出的惨叫声,就知道自己的人手越来越少了! 不是他不想走别的道,明知道官道上目标太明显,只有给人追着赶的份;就是因为官道总还平整一些,速度不会太慢,那些小道则是高低起伏,极为不平,不说逃跑,只说马儿的速度就要慢下来不少,可是速度一慢,他们这点人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只是情况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没想到他们比朝廷的骑兵要快了一步奔逃,没想到不仅没拉开距离,反而越追还越近了,这样下去,他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急速奔驰间,孙四海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处岔道,顾不得什么,大喝一声,”进小道!”也不管后面的兄弟有没有听到,反正他自己是奔了过去. 后面跟随他的兄弟,看到首领转头了,左手急忙一拉马缰,纷纷追着首领的脚步驰去,只是没跑多远,他们就发现前面奔逃的首领停住不动了! 什么情况,现在这个节骨眼,老大你为什么不跑了,会要人命的? 后面跟着跑来的贼敌心中突然一惊,不会是带到死路上来了吧? 果然,只是瞬间,他们也看到了前面,正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因为春水大涨的缘故,正怒吼着发力往北流去,不用别人说,他们也知道,这是泾水! 一众人也不由自主的地停下了马步,个个脸色雪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到前在呆立不动的孙四海,眼里露出怨毒之意,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才甘心! 后面的马蹄声止住了,郭石头看到前面汹涌如怒龙咆哮的河水,哈哈大笑,”你们要是跳下去,本将还省了不少事,跳吧!”他身后跟着的禁军闻言皆是大笑了起来. 孙四海努了努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想丢弃手中的刀表明投降之意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中早就没有任何东西了,就是马鞭也在刚才心神骤失之时掉了下来. “想死,就跳下去;想活,就给老子翻身跪倒!”后面正笑着的郭石头突然止住笑意,马鞭一指,厉声喝斥道. 一个贼骑不怕死,突然翻身就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直奔十米之外的大河,死命狂奔,想来他是个会水的. 后面的郭石头看了冷冷一笑,随后弯弓搭箭,稍微瞄准一下,”嗖”那箭就直奔他的后心而去,”扑通”一声,箭尖带着血滴从他前胸冒了出来,那人下意识看一眼胸前的箭头,随后就无力地倒下了. 贼骑们看到这一幕,立时心中发凉,软倒在马背上,然后浑身无力,一下翻身栽倒..... 离池阳县城不足十里的一处丘陵上,李世杰当先而立,后面的禁军全部执箭以对,对面却是数百黑巾覆面的贼骑,此处地势起伏不平,林密草多,不利骏马奔行,贼骑们跑了没多远,就被李世杰等人围住了. “射!”看到对面的人没有丝毫要投降的意思,李世杰也不再犹豫,大手一挥,毫不留情的命令随即出口. 任由箭雨射来,对面那些黑巾覆面的贼骑也不躲,甚至连惨叫声也很少发出,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李世杰等人皆是谔然,这种情况实在太反常了! 一名禁军前去揭破那些贼人覆面的黑巾,立时低呼一声,入目处皆是茂盛的黄黑胡须,几乎把整个脸都遮盖住了,随后他又揭开了几个黑巾,都是差不多,除了五官稍有不同,都是一脸大胡子. “将军,这些人都是羌人,至于是羌族哪个分支,小人就不清楚了!”京城禁军皆是出自幽燕之地,选自良家子弟,对胡人都不陌生,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是什么人. 羌人自汉朝以来,就一直与朝廷争斗不休,已经有数百年了,这些贼骑是羌人也没什么奇怪的,关键还是那些通知他们的人!不过这些都是朝廷与殿下需要考虑的,他们只负责杀敌! “反正人数不多,把他们的尸身都带回去!”李世杰淡淡地吩咐道,”看看有没有活口,有就不要弄死了!” “是,将军!” 池阳县城,城门依然紧闭,司马遹正端坐在北城城头,对面一跪一躬的正是伍绍员与县令王郅,自李世杰大军一来,伍绍员就让自己的亲卫打扫战场或是看住那些盗匪了,他自己则是上前觐见太子. 此时王郅的眼光,充满了惊疑不定,这个自称”本宫”的殿下到底是什么人?要知道就算是藩王也没有自称”本宫”的,大多只会称”本王”或是”孤”,能够称”本宫”的王爷,莫不是...想到这里,王郅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接着就变得通红,喜忧参半,弄得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你说,昨日晚间,赵王就下令,征西大军无令不得出动,这是什么意思呢?”司马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同时手里还在把玩阿荷的几根玉指,翻来覆去的看着,弄得小妮子脸色羞红,一边的阿珠则是深深皱眉,神情微动,不过阿荷自己没有出声,现在又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表示恼怒之意. 尽管此地不是威严的朝堂,也不是巍峨的东宫,只是一处小县城的破旧城楼,地方简陋得不能简陋了,可是伍绍员跪在太子的当面,只觉得一股高高的,无处不在的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压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来气来了,尤其是太子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他心里深处最担心的那个可能,立时让他满头大汗,头越发低垂了,也不敢说什么话出来! 看他大汗淋漓,后怕不已的样子,司马遹就笑了,”起来吧,等下赵王来了,本宫亲自问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就行了!” 伍绍员听了也不敢多话,只得再躬一礼,起身站在一边,谨言慎行才是他的处世之道. 王郅这时已经彻底明白面前这年青人的身份,正患得患失间,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好像要他抽调护卫帮助守城来着,虽然他已经同意并付诸行动了,可是人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是不是在怨自己?他的脸色彻底白了,以后都没有红过,站在那里担心自己的小命和前程. “殿下,赵王已经来了!”一名护卫前来报信. “让他带几个亲信上来吧!”司马遹脸色一正,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寒光,冷声喝道. “是,殿下!” 赵王司马伦与孙秀上岸没多久,就看见离泾水不远的南面城头上,有许多兵勇正在清理尸首,城下有不少尸首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墙上的血迹还没有退色,条条竖竖的,隔得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皱了皱眉,司马伦在亲军的护持下,一路经过东门,再至北门,一路所见,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地面上到处是死尸,有被利箭射死的,身上就挂着几支箭,也有被兵器砍死的,死状都极惨,他甚至还见到地上还有几条血淋淋的肠子拖得老远. 骑在马上的司马伦一下没忍住,早上刚吃过的点心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有了这个开头,后面又有几声隐约的呕吐声传来. 北门前不远处,还有上百骑士围成一圈,手执长槊,紧盯着包围圈里的上千盗匪,孙秀见了心中一动,”殿下,那是伍绍员的亲卫!” “哼,本王已经说了不能出兵,这家伙胆大包天,居然置本王命令于不顾,等下本王一定要治他的罪!”赵王冷哼一声,面色铁青,一路所见,已经让他的心情很不好了,加上孙秀的故意引导,他一下就准备把火发在伍绍员的身上了! 赵王的三千亲卫皆是跟随而来,虽然速度很慢,但是马蹄踏地,依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惹得城上的百姓兵勇更是翘首以望. 一骑突然从城门里奔了过来,冷声喝道,”前面可是赵王?殿下传你觐见!” 赵王先是一楞,随即大怒,他也是大国藩王,更是当今陛下的叔祖,比太子要高出四辈,虽然从面上来讲,他的地位确实要逊色于太子,但是也不至于被太子喝来呼去吧? 旁边的孙秀立即拉了他一下,”殿下,您可不要忘了,现在您可是亏理了!”司马伦一听,立即惊醒,看刚才的情况,太子怕是真的遭了袭击,太子没受伤还好,真要伤到了哪里,本王离削爵罢官也不远了,他的治下居然出了如此逆贼,敢围攻县城,袭击当朝太子,任是谁来说理,都没道理可讲! 司马伦无奈,只得先令大军停下,然后带着孙秀与都督府下面的几名将领去城楼上拜见太子. 上得城楼,司马伦微微一楞,太子当中而坐,面色如古井不波,深沉肃穆. 周边人很少,只有数十名护卫随侍左右,更让他惊奇的是,太子身边居然还有两名貌美的”伶人”,伍绍员与县令王郅都躬身侍立一边. “太子有礼了,早知太子要来,本王就该前去迎接啊!现在差点出了大事,刚刚本王接到消息的时候,可着实让本王吓了一跳!”司马伦微微躬身,拱手施礼,面上带着自责的笑容. 至于司马伦身后的几人则是直接跪下行礼,”臣等参见太子!” 司马遹微微点头之后,突然问了一句,”听说,是赵王下令,让征西大军无令不得调动的!” 司马伦稍楞之后就笑着回道,”本王早就接到京中来信,说是太子要驾临长安,想着这长安城附近除了大军能对太子有所妨害,其他宵小...”话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这件事,是赵王的主意,还是其他人的主意?”司马遹不为所动,目光紧盯赵王,果然,在太子的逼视下,司马伦慌乱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下面还跪着的孙秀. 司马遹心中明了,大袖一挥,厉声喝道,”来人,把孙秀给本宫拿下!” PS"今日三更,求点花花和票票吧! 第二十五章 夷灭三族 太子暴喝出声,让当场拿人,在场诸人都有些懵了,不仅赵王那边跪着的人疑惑不解,好好的为什么要拿人了?就是司马遹身后的人也是面面相觑,到底要拿哪个啊? 场面上小小的尴尬了一下之后,司马遹好似也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了,轻咳一声,面容冷肃,并指一伸,指着赵王侧后道,”左首第一个,身穿六品官服的那个!” 左右立即大声应诺一声,闪出两个青衣护卫,马上就朝跪着的那几个人中,还有些疑惑不解的孙秀扑了过去. “且慢!”赵王司马伦呆滞了一下之后,立即回过神来,双手一拱,面带愠色地道,”太子,孙秀是本王府上的长史,就是要处置他,也要先给本王说个明白吧!” “当本宫说的话是什么,还不拿下?”看到两个侍卫被赵王阻拦住了,司马遹面上怒意一闪,厉声喝道,两个侍卫脸都红了,听令再次扑了过去. “太子,有话好说...”赵王司马伦急得面红耳赤,嘴里说着劝解的话,连连拱手,以示尊敬之意! 正在这时,一个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两个侍卫马上就要抓到孙秀的肩膀时,赵王身后跪着的将领中,立即有两人迅速抽刀,并把孙秀拉出了侍卫的掌下,并护在两人身后! 这个场面把听到抽刀声转过头的赵王吓得快傻了,连说了一半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马遹先是谔然,接着就是狂喜,最后冷笑出声,”居然敢在本宫面拔刀,好大的胆子!想造反吗?来人,除了赵王之外,全部拿下!” “诺!” 司马遹身后的侍卫哄然应声,立即拔刀朝那些将领围了上来. 赵王带上来的,总共就只有五人,两个将領护着孙秀立在一边,还有两个将领也吓傻了,看到杀气腾腾的侍卫奔了过来,两人连连磕头,眼泪都流出来了,”殿下,臣等..臣等可没有造反之意啊!” “孙四通,你干什么?想造反啊?本王还在这里了!”赵王司马伦马上就回过神了,这两个人都是孙秀举荐进入征西大军中去的,他们护持孙秀,也情有可原,只是敢在太子面前拔刀,那不就是跟造反没两样? “什么造反…”其中一人喝了一声,却立即给孙秀一眼瞪住了,孙秀先前一楞之时,心里正在想着自己的问题,哪料到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居然敢在太子面前拔刀,那真是找死啊?太子只说拿人,又没说要怎么样? 孙秀急忙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殿下,孙秀有罪,小臣身后两人本是孙府家将,只因护主心切,才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臣等绝没有造反的意思!” “你看,他们两人有认罪的意思吗?”司马遹此时心情很好,终于抓到了一个大把柄,面上笑吟吟地,接着说道,”你这个主人都跪下了,他们两人还不服气了,怎么,面露凶光,想杀本宫?” “殿下恕罪!”孙秀呆了一下,转过头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两人真行啊!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两人脸上还愤愤不平,心不甘情不愿地扔刀跪在地上. “看你们的样子,也没有悔改之意,左右,拉下去斩首示众!”司马遹本是笑着的脸上突然面露杀机,快得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侍卫们立即上前拿人,两个人也不甘受死,加上刀就在右手边上,两个人迅速捡刀就跳了起来准备反抗,不过出手的侍卫们有十人左右,一人一刀他们都挡不住,更何况是十人.只是一瞬间,这两人就挨了无数刀,惨叫着倒地身亡. 只是两人即便死了,眼睛都没有闭上,眼中的愤恨之意让周围看着的人都有些心悸不已! “说句实话,本宫本没想把孙秀怎么样,可是这两人今日的表现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嗯,本宫昨日刚到雍州,今日天还没亮,就有五千盗匪围城,你说稀不稀奇?”司马遹初时还抚掌大笑,自言自语,可说了一半,突然转过头问了旁边一直不发一言的赵王司马伦,语气中满是惊奇之意. “太子,这..这..本王也不知道啊?”赵王手足无措,有些可怜地说道,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没有理会赵王的欲哭无泪,司马遹笑了,低着头,扳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一数来,”还没完了,本宫说给你听,天亮之时,盗匪们攻城没有效果,这时候又来了两股骑兵,每股都有五百人左右,加起来就是在一千人了!嗯,一千人的骑兵绝对能攻进一个小小的县城了!说起来要不是伍将军快马赶来,想来本宫早就被人给杀了!”说完他还叹了一口气. “殿下吉人天相,就是没有小臣,想必也会逢凶化吉!”一边的伍绍员听了太子的夸奖赶紧施礼回道. 赵王已经彻底崩溃了,给司马遹吓得号啕大哭,眼泪直流,光是太子所说的这两件事已经足以让他削爵罢官了! “赵王,你哭什么?还有还有!”摆摆手挥退伍绍员,司马遹脸上带着恶魔般的笑容,又扳下自己的一根手指,”更让人惊奇的是,后面来的五百骑兵,他们手中有军中的弓弩,并且还射伤了本宫手下的侍卫.孙秀,你说这些人手中的弓弩是哪里来的?” 孙秀脸色微变,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瘪着一张脸强挤出一丝笑容,颤声道,”殿下,小臣和那贼人又不熟,怎会知道他们手中的弓弩是哪里来的?” 无视孙秀的辩驳,司马遹继续扳下自己的手指,”还有第四件,本宫要拿你一个小小的长史,居然有人敢在本宫的面前拔刀相向.孙秀,你说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或是根本就没有把皇家的尊严与威仪放在眼里了?” 不等孙秀回答,司马遹转头对软瘫在地上的司马伦笑道,”赵王,刚才这两个都是些什么人啦?孙秀的家将?这样的人也能进入军伍,还担任五品将校,让你引为心腹?你的话明显没有孙秀的话好使啊!” 赵王闻言继续大哭,趴在地上捶胸顿足,后悔不已! “众将听令,赵王长史孙秀,意图谋害本宫,实属罪大恶极,本宫谕令,诛灭其三族,以儆效尤!”太子的话一出口,孙秀如遭雷噬,本是挺直的身子立即软了下来. “太子殿下,你没有这个权力!夷灭三族乃大罪,只有陛下才能下旨!”本已萎靡在地的赵王却突然跳了起来指责道. 轰轰轰! 阵阵奔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那些追击贼寇的东宫禁军回来了! “驾!驾!”只见奔行的骑兵由两股合为一股,随即组成一道湍急地洪流直冲北门,远远望去,都能感觉那些骑士人马精神,气势冲天.尤其是刚杀了不少人,他们身上还透着一股惊人的杀气,这股杀气常人感觉不到,可是对面赵王亲军的座下马匹却感觉得到,立时不安的嘶叫并转动两下,引得整个骑队一阵骚乱,那些马上的亲兵立时安抚! “殿下,臣查出来了,这人是什么赵王长史孙秀的手下...”城下,人没到,郭石头的大嗓子已经为自己邀起功来了! “赵王,孙秀可是你的长史!他派人来杀本宫,莫不是此事就是你指使的?”司马遹突然皱眉问了一句,看到赵王怒目相视,急急想要分辨的样子,他急忙摆手笑道,”戏言,只是戏言罢了!” “那,赵王,这孙秀的三族到底抓不抓?你要是不同意杀了他们,本宫就只有把所有的事情写上条陈,陈奏于父皇了!嗯,父皇这么疼爱本宫,想必他也会同意的了!”司马遹抬首望天,自言自语道. “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嗯,来人,大军马上出发,奔赴长安城,捉拿孙秀三族,等圣旨一下,再开刀问斩!”司马遹高声下令,下面李世杰等人立即应诺一声,刚刚才回来的禁军立即准备行动. “你们两个,给他们带个路,就当是戴罪立功吧!”司马遹指了指一边跪着的两个将领道.那两人立时大喜,磕头不止,”谢殿下大恩!” “殿下,小将也可助一臂之力!”旁边的伍绍员看到机会,又跳了出来. “去吧去吧,你们先走一步,等本宫进城的时候,希望听到你们的好消息!”司马遹摆摆手,不耐烦地喝道. “赵王,本宫就同你一起返回长安城吧!说起来,本宫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出来就遇到有人以大军围困,真是吓死本宫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司马遹一副后怕不已,心有余悸地说道. “太子相邀,本王不胜荣幸!”赵王的眼珠还是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嘶哑,看到太子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你也会怕吗?真是笑话!说完这句,他转头就走了,看也没看先前还自视为心腹的孙秀一眼. 赵王是无能,昏庸,怕事,可是越无能的人就越是自以为是,自视甚高,司马遹这次可是大大折扣了他的颜面,赵王心里可是恨死他了,要不是他还需要司马遹来开脱罪责,怎么笑脸相迎,恐怕早已拂袖而去了! 这次司马遹只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两个糊涂蛋恐怕是五斗米的人,自作聪明,自以为忠心耿耿,却办砸了事而已,要不然司马遹是找不到机会处置孙秀的. 他早就知道孙秀这个人有问题,这次本想吓吓他,让他露出更大的破绽来,好趁机剪除他的羽翼,然后才会收拾他,没想到这问题大得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就连赵王身边跟随的将领,都敢为了他不把自己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可想而知,征西大军里,已经被他渗透到了什么程度,现在有机会却不把他除掉,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至于赵王?看到赵王先行一步的背影,司马遹撇撇嘴,这个糊涂蛋,倒是没有想杀本宫的心思,可是关中这等重要之地,交到他手中,真是遗害无穷,回京了就要建议父皇把他给换了,重新换一个都督关中的藩王. 只是,这个人不好选啊!既要忠心于朝廷,将来不与本宫为敌的,即便现在与本宫没有来往,但起码也要不是贾后一党才行! PS:俺的每章都很厚道啊,第三更,求花花求票票! 第二十六章 雍州解系 可是司马遹想了许久,始终没有想出这么一个人来,那些年岁较高的宗王,哪个不是一只老狐狸,自己与他们也没什么来往,怕是不会投向自己这一方,而那些年轻的宗王,什么淮南王成都王年岁都太轻了,就是举荐上去了朝中也会有人反对,怕是不能服众啊! 再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司马遹又苦笑了一下,别看自己是太子,国之储君,身份尊贵,可论起真实的影响力,怕是还没有资格决定朝中,都督一方的镇守人选. 到此时他才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史上有那么多的太子等不及,甚至是弑父也要上位了,大位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看得见却摸不着,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人难受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这种想法,可是受人制肘的感觉确实令人不爽! “大雅,你去把今日之事详细地写一本奏折,写完之后盖本宫的印玺,然后用快马送入京城,交给录尚书事梁王,让他代为交给朝廷!”思忖一阵,这个事情即便自己不能掌控,赵王也不能坐在关中都督之位上了,关中一乱,对朝廷的负面影响实在太重,容不得他使什么小心思. “是,殿下!”司马雅先恭敬地应一声,接着又面带笑意,”殿下,您看谁来了!”话未说完,他身后就走出一个青衣侍卫,司马遹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自己要找的祖逊嘛! 几年未见,祖逊脸上已满是黝黑的胡须,少了当年初见时的文雅方正之气,却多了一股凶悍的匪气,不过这个样子,司马遹见了却更为欢喜,证明祖逊的确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逊拜见殿下,殿下此行,险些被小人所趁,实逊之过也!”祖逊眼圈都有点红了,哽咽着说了两句,赶紧双手一拱,大礼参拜,可是他还未跪下,就被司马遹有力的双手给扶起来了. “士稚,几年不见,可是想煞本宫了!”司马遹满面笑容,拉着他的手前行道,”此行虽有风险,可本宫早有算计,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看到前面赵王已经上了马,司马遹笑道,”走,随本宫上了马车,再作细谈!” 祖逊此时也止住了心中的激动之情,殿下肯犯险来到关中,可见自己在殿下心里还有极为重要的,此前心里所有的担忧化成了一堆灰烬. 赵王亲军在前开道,护持着一辆马车前行,大军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地驶往泾渭之间的渡口,好在他们刚刚才过河,船只都是现成的.只是奉令抓人的禁军刚刚过去,船只都还停在南面,还要过一会才能过河. …… 长安城,日渐高升. 不同于昨日夜晚时分,上层世家之间的暗流汹涌;而是今日一早,城门方开没多久,先是赵王率三千亲卫出城而去,不到半个时辰,一队约有两千多人的骑兵进城之后,长安城就真正的大乱了. 这一队约两千人的骑兵,风驰电掣般驶进长安城后,直扑赵王府所在的闾里,分了一千人进王府抓人,只要是姓孙或是赵王长史孙秀举荐的僚属,都被大军所捕;与此同时,李世杰又分了一千人直扑孙秀府中,孙府反应不及,虽然也有人持械反抗,但是大军围府,些许反抗只是搜捕浪潮中的一朵小浪花,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结果就是孙府阖家老小,一网成擒. 然后,在伍绍员等人的带领下,大军开始满城搜捕,只要是与孙秀有亲属关系的人,不论是官吏将校或是商贾平民,都给抓到长安城的牢狱里去了. 汉时的长安城,其布局可分为为五宫、十二城门、八街九陌,东西九市、一百六十闾里等几项主要建筑,但是现在的长安城经过数次战火,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城内的宫殿除了五宫还大致保全外,就只剩下十二城门了. 城中其他的地方除了重新修建的各级官祇衙门,牢狱,军营等地之外,全都划分为了闾里供城中世家与普通百姓居住,当然交易所用的集市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其中,衙门,牢狱,军营等地占地就极广,以前从来就没有真正住满过人,但是牢狱再大,牢房再多,却因为这次所抓的人太多而人满为患. 孙家直系亲眷其实也没有多少人,但是三族加起来,这人数可就不少了,足有数百人之多,这还是因为,孙家的老家其实是在琅瑯郡,孙家还有许多亲族没有跟随孙秀搬到关中来. 这些必死之人就不用提了,还有孙家的仆役小厮,护卫家将,这些人可能不用死,但是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要抓起来的;还有一些孙秀举荐的官吏,因为太子的吩咐,李世杰也全部抓起来了,待审问过没有罪之后,才会放回家中,他们府中的奴仆自然也就要跟着主人家享受一回牢狱之灾! 李世杰很忙很快,忙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以大狱为临时驻地,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将校前来请示询问,就是因为此事不是抓到人就万事大吉了,太子还曾暗中吩咐,要他仔细搜查孙家与五斗米道之间的联系,看看有没有比较重要线索之类的,除此之外,还要统计孙家的家产,文书,来往信件等等. 长安城的乱也只乱了一会儿,等到人都差不多抓齐之后,长安城的街面上已经看不到兵将的人影,但是大街上依然很冷清,就连酒楼茶肆等热闹之地也少见的关门歇业了! 开玩笑?有军队在抓人,谁敢开门,要是家里进来了一些逃难之人,这不是给家里招祸吗?所以即便街面上已经没有兵将的人影,长安城依然是人心惶惶! 长安城的各大世家听闻此事之后,都是震惊莫名,长史孙秀一向甚得赵**任,要说赵王是长安城里明面上的掌控者,可是私下里大家都知道,长安城里,事无巨细,所有的事情都是孙秀来做主,说他是暗地里的掌控者也不为过,可是为什么,今日却有大军来捉拿孙府中人?而且,这些骑兵也不是大家熟悉的关中骁骑,领头之人谁都不认识,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孙秀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各大世家经过商议之后,以安定人心为名,推举雍州刺史解系为首,下面还有官吏将校一起,约有数十人,吵吵嚷嚷着前去大狱里,询问主管捕人的禁军首领李世杰. “这位将军,请问孙秀到底犯了何罪?如此兴师动众,连亲属都不放过,是不是太过了?”一名身穿五品文官服饰的人问道. “这位兄台,长安城内各军本将军都很熟悉,请问你是哪里来的军队,本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吧!”一名身穿六品将校盔甲的武将问道. “这位将军,本官雍州刺史解系,长安城内,赵王主管军事,本官主管民事,现在你捉拿孙秀,请问是奉了何人之令?”看到李世杰始终不开口,为首的解系终于开口了. 解系,字少连,他也是出自名门,其父解修任职过曹魏的琅瑯太守,粱州刺史等官,朝廷考绩为天下第一,从而名动天下,后来武帝受禅,被封为梁邹侯. 解系洁身自好,少有清誉,宦途一帆风顺,此时他官居雍州刺史,扬烈将军、西戎校尉、假节等;这一系列的将校军职是表明,除了赵王都督关中之外,他也有权调动关中大军,两人也曾多次争夺军权,至于他说赵王主管军事,他管民事,只是表面上说着好听罢了. 当然,这也是朝廷故意如此作为,关中地形太过重要,朝中诸公就是不想关中大军把持在一人之手. 解系今年约有四十多岁了,面目皆黑,须发呈灰白色,看着倒是不显于人前,但他举止气度却是不同凡响,一举一动自有其风度仪采.李世杰没有理会那些吵嚷地小官小吏,对于解系他倒也没有太过放肆,毕竟两人品级相差太多. 抱拳一礼,冷脸稍融,”解公,此事赵王已知,稍后自有分晓!”接着上近低声道,”本将军是太子属下右卫率,乃是奉了太子之令行事,此事解公知道就行了,其他闲杂人等,就无须知道了!” “哦,本官知道了!”解系心中其实早有预测,太子西来,他身为长安第二人,自然早就接到了消息,只是下面的属吏中多有人同孙家交好,联诀请他出面打探消息,他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不然,以后他也不好统率雍州大小官吏了;做官,并不是说你品级高了,就可以置下面人的意见不顾了,真要是这样,你就会被全部的人孤立,什么事都做不成,解系宦海沉浮二十多年,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诸位同僚,孙秀所犯乃是大罪,赵王殿下稍后回城,诸位可去问他,本官已经尽力了,却无从得知!”解系面带笑容,对着边上诸人拱手一礼,”不过请诸位放心,这次拿人,只捉孙家亲属,其他人如牵连不深,都会平安无事!” 在场其他大小官吏看到解系满脸笑容,哪会不知道他其实知道实情,只是不想说或是不敢说罢了,个个心中暗骂不已.可是刺史大人已经给了大家面子,他们要是还不识趣,非要闹腾下去,这下场怕是也不会比孙家好多少,无奈之下,只得颓丧地散去,或是直接守在城门口,等候赵王归来,再问个清楚明白. 看到那些还有些愤愤不平的同僚,解系喜忧参半地叹了一口气,氐羌等族最近又开始兴风作浪,赵王指使孙秀同本官争权,太子把他除了,对本官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些同僚们,却看不清形势,经常赵王参合在一起,难道就不怕家破人亡吗?虽说现在朝廷对藩王结交外官没有很大的限制,可是藩王一旦有事,这追究起来,连带的范围可就不小了! PS:这一章连续删了改,始终不合心意,有些晚了,对不住大家,还有一更,只怕会到十二点以后了! 第二十七章 上党反讯 文官们倒还好,没有从李世杰这里得到准确的消息,或脸现怒容,或一脸忧虑,还能谨守一些文人雅士的风度;但是那些武将们性子焦燥,当着解系的面倒还能保持一丝气度,但是几人一走远,马上就破口大骂了起来,这被骂的对象自然就是李世杰了! 解系虽然离得远,但是只凭隐约听到的声音,再结合他们略显张扬的动作,就能猜出这些家伙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们平时跟孙秀走得近,受了人家不少好处,此时还有闲情关心别人,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了? 解系略带怜悯地看了一眼那些同僚的背影,摇摇头,负着手,上了马车,才对前面的车夫道,”回刺史衙门” 一众大小官吏在长安城东门等候赵王司马伦,结果望穿了秋水也没有等到他的归来,最后有人前来通风报信,说是赵王早就已经从北门回来了,把这些人郁闷得简直要吐血了,不过他们又不能把此事怪责到赵王的身上,只得骂骂咧咧地把那个报信的人好一顿责骂,出了一口闷气之后,才朝赵王府奔去了. 长安城与洛阳城格局相差不多,皆是以城南为中心,这里自然也是达官贵人聚居之地,赵王府则是位于城南章台街的宣明闾里,成语里的”走马章台”说的就是这个章台街了,却不是妓院的意思,只是后人的一种引申之意. 因为司马遹是微服前来—其实也算不得微服了,朝廷都已经派兵护持了,只是没有直接传之天下罢了,该知道的人也全都已经知道了.但是司马遹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起码不能让普通百姓知道,所以他选择入住秦王府,也就是他的亲叔叔司马柬当年住过的府邸,离赵王府也没有多远,同一条街,但不是一个闾里.至于长安的皇宫—等他将来当了皇帝再说吧! 赵王把太子送到入住的地方,刚回府邸,就发现前厅之中已经坐满了人,正是他的一众宠妾与几个得势的奴才家将在那里诉说着什么,个个义愤填膺,讨论得非常激烈.一看到赵王回府了,就像找到主心骨似的了,个个都变了脸色,大哭不止! “殿下,您今日刚出去,王府里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贼兵闹得一团糟,到处抓人不说,连府邸的后院都搜了一遍,妾身找他理论,他们还打了奴家一巴掌,您看!”第十二房小妾指着自己的右脸,对着赵王撒着娇,娇娇怯怯的,眼里还早着水珠儿,煞是可人,雪白的俏脸上正是五个通红的手指印,清晰可见. 赵王一见就心疼了,昨儿个晚上才享受过这小美人儿的好,一见她受委屈,立时把她搂进怀里轻怜蜜爱,小声安慰,其他美人一看这小骚蹄子装可怜又得逞了,也不甘示弱,噪门一开,都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个个梨花带雨,屋子里的哭声顿时一浪高过一浪. 一个美人在那里哭泣撒娇是享受,两个嘛就是得意,三个就是头大了,至于十几个一起...恐怕脑门就要爆炸了吧! 赵王司马伦此时就有这种感觉,他终于见识到了,原本女人的哭声也有这么大的威力—其实他忘了,当年孟姜女曾哭倒了长城的一截城墙.此时他青筋暴跳,立时起身,把伏在他身上正得意着的第十二房小妾也推倒在地,”哭,就知道哭,本王还没死了,哭什么哭?都给本王滚回房里去!” 看到自家王爷真的发怒了,莺莺燕燕们只得委屈地抹下眼泪,又互不认输地互瞪了几眼,然后才袅袅婷婷地掀帘去往后院了. “殿下,外面有好多大人前来拜访!”前面的门房赶来相报. 赵王头疼地揉了脑门,他感觉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么头疼过,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那些长安城里的文武官员在仆役的引导下,都到了前厅,先躬身行礼,众人看到赵王脸色不好,原本想大声嚷嚷的语气也悄悄变了,一个文官上前低声问道,”殿下,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王靠在案前以手抚额,闭着眼睛回道,声音有气无力,”你们以往同孙秀亲近,本王也知道,可是此时,你们最好离此事远一点才好!” “这是为什么啊?殿下!”这人不想罢休,继续追问道. 赵王霍地睁眼,眼里散发出慑人的精光,上身前倾,气势迫人,把那个追问的官员也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只听赵王一字一句缓慢地道,”孙秀派人刺杀太子不成,现在已经被太子属下禁军捉拿,孙家完了!你们最好保佑自己,没有参与到此事中去,不然,你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赵王只说了第一句,对面的几个官吏将领吓得脸都白了. 这...这是什么状况?孙秀派人刺杀太子? 不会吧,这孙秀往日为人豪爽,善理政事,听说文章也是极好,虽说与解公不睦,可是与我们这些下层官吏倒还很好..明白了,他这是拉拢我们,说不定还意图谋反了! 想到谋反两字,这些官员将领都有些后悔了,不就是受了孙秀那么一点小恩小惠吗,为什么要记在心里?今日不来,恐怕此事与自己还没什么关系,可是自己非要跑到赵王这里问个准信,怕是将来也逃脱不了朝廷的责问了... 那么,今日城里的那只骑兵就是太子的护军了! 可是太子什么来长安城了? ……… 等一众宛如失魂落魄似的官员将领出了大门之后,赵王又闭上了眼睛,慢慢思考, 这件事,自己又该怎么应对了? 收敛了自身的威势之后,赵王就像是一只凶猛的老虎突然变成了一头温驯的绵羊,气势转变之快让人目不遐接,如果相熟之人看到,恐怕会惊讶得合不拢嘴. 赵王,这个人所众知的糊涂蛋,什么时这么多变了! 其实很简单,作为一个将来能够篡位称帝的藩王,如果这点城府也也没有,他恐怕连造反的念头都不敢起.以前,他之所以糊涂,就是因为什么事都有孙秀替他抗着,替他解决,但是现在孙秀完了,甚至有可能牵连到他,就是再糊涂的人,在生死大事面前,也会变得大不一样! 秦王府. 司马遹在烟儿几女的陪同下正游览秦王府内的花园盛景.说是盛景,其实也只是因为春天到了,枯萎的花枝重新发芽,花园里满是星星点点的绿意,让人看着非常喜人罢了. 再加上王府内的格局确实精奇,比如从假山上喷出的流水,不符合物体都往下落的规则,也不知园林师是怎么造出来的,还有方圆里许的小湖中居然有一座楼阁,没有小船,只有一步一步的石墩相连,种种奇思妙想,与北方的园林格局大为不同,即便是看惯了华林园的雄奇壮观,此时看到这些精巧的布局,也让司马遹等人眼前一亮. 祖逊已经回山了,司马遹在马车上与他一席深谈,对关中的局势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近年来关中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的形势却实在有些不妙. 不仅绿林界纷争不断,就是羌氐等胡族也开始兴风作浪,蠢蠢欲动了,胡人与汉民间的冲突也在不断加剧,而主管此事的本应是刺史解系,但赵王在同解系争权,藉着此事关乎军国大事的名义,想派孙秀处理此事,如果司马遹没有来,今日孙秀就应该去羌胡聚居地了. 谈到祖逊所部日后的发展,司马遹建议他把部众搬迁至雍州西北的安定郡最为合适,此地上接凉州,下接关中三辅之地又是丝路的必经之地,无论是为匪还是护卫他手下的商队都最为方便. 而且,太子被刺杀与盗匪围城之事发生后,朝廷肯定会派大军扫荡境内的盗匪,祖逊所部在新平郡”声名显赫”,肯定是朝廷大军的首要打击目标,所以祖逊才急着回山迁移,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坐在小湖中心的那个楼阁里,司马遹凭栏而立,双手背负,静静注视着楼外活泼的春水,思考自己在关中接下来的动作. 围城之事发生后,他对自身的安全也格外重视起来,孙家在长安经营良久,五斗米道中人当年被曹操放逐关中,几十年来早已落地生根,势力根深蒂固.原本他还准备微服在长安城里逛一逛,或是去长安城周围的乡亭走一遭,现在看来怕是要深思熟虑一番了. 咚咚地脚步声传来,司马遹抬头一望,是司马雅,脸上还带着一丝忧虑夹杂着喜悦的表情! “殿下,上党反了,贼首正是匈奴人郝散,声势浩大,听说聚集了四千余众反贼,昨日已经偷袭得手了上党郡的谷远县,消息是从洛阳传过来的!”由不得他不喜悦,上次太子问他,上党贼人会不会反,他答会反,现在贼人果然反了,不是证明他有先见之明嘛! 司马遹闻言,背负的双手一松,然后缓缓跪坐案前,在洛阳的时候他就判断上党贼人会反,现在果然反了,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上党反贼昨日造反,而关中盗匪前些日子就在攻打燕子山,甚至连羌氐等族也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 把这几件看似毫不相关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后,司马遹立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没有祖逊,盗匪们恐怕就会成势,如果今日他没有收捕孙秀,羌氐等族与孙秀闹翻之后,也会正式起兵,到时关中就会大乱... 第二十八章 与敌畅谈 司马遹坐在席上,脸上忽阴忽睛,神色不断变换.自己所想到的,不正是前世历史上所发生的一切吗?只是现在有了自己的插手,关中的局势才没有糜乱至此,那么,这所有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幕后的黑手在推动吧! 五斗米道! 这是司马遹脑中下意识反应过来的,能够让五千盗匪临时改变主意,不去攻山,反来围攻县城,除了交游广阔的五斗米教中人,还会是谁有这么大的势力?只会是这个隐藏在阴影里的庞然大物! “孙秀现今被关在何处?”司马遹霍然起身,急急问道. “回禀殿下,孙秀是为要犯,自然是被关在长安牢狱之中,由世杰派专人看管,殿下要见他?”司马雅有些奇怪地问道. “嗯,头前带路,本宫想见一见这个张秀!” 长安城的牢狱就在长城西南夹角之处,离秦王府其实并不远,所以司马遹等人很快就赶到了目的地. 东汉时,洛阳为东都,长安为西京,光武帝刘秀在修复长安城时,是以帝都的规模来修筑它的,所以长安城的牢狱也就特别的大. 自秦汉以来,所有关于司法刑狱之事都由廷尉掌管,所以牢狱自然也在廷尉的管辖之列.看到城墙上”廷尉大牢”几个黑漆大字,司马遹长吸了一口气,阴森森的,这是司马遹的第一感觉,只是站在它面前,都好像有一股逼人的冷风直吹骨髓. 牢狱周围没有百姓居住,人气全无,这里又经常死人,怨气深重,自然会有阴森恐怖之感! 大牢外层城墙皆是以青石粘土筑就,宛如坚固的城池,只要入了大牢,不是官府下令放人,里面任何人都逃不出来—当然,如果有人徇私舞弊,行偷天换日之事那就另当别论了;而且,如果外面的人想要进攻大牢,如果没有大军攻打,也是毫无用处的,在清平盛世来讲,劫狱之说只存在于小说家的胰想之中. 长安的牢狱早已为东宫禁军所接管,由司马雅领头,司马遹带着几个侍卫很顺利地就进了牢房. 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因长期不见天日,所散发出来的潮湿霉酸之味,冲得司马遹差点昏了过去,摇摇头,推开身边侍卫的搀扶,好一会儿才使自己适应了过来. 入目之处,就是几十间铁木所制的牢房,牢房里已经住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有,依然身着华服,代表着他们以前的优越生活与高贵身份,可是在这肮脏的牢房里,过往已成云烟,可能是得知了自己将来的命运,大部分人都有些痴痴呆呆,目无神采. 只有少数几人或是小孩子在偷偷流泪,嘤嘤哭泣,至于某些不老实,想大哭大闹的人,狱卒们会让他们知道中,给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到身上是什么滋味! 司马遹终究不是天生心肠硬的人,看到那些成年人哭泣倒还没什么,只是看到小孩子哭泣,他心里忍不住一软,伸手一捅司马雅,”快点,去孙秀牢房里!”眼不见为净. 自从这世上有了权利二字之后,无论何地何时,都会有它存在过的痕迹,就连牢狱这等地方也不例外.前面几个大牢房是入住普通犯人的,里面深处还有单独的小牢房,这小牢房也分两种,一种是给罪大恶极的犯人准备的,还有一种是给那些身份尊贵,却不小心犯了小过的人准备的. 孙秀指使家将意图谋害太子,这可是滔天的大罪,他可是重犯,加上李世杰也知道他是一个重要人物,殿下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关注他了,所以就把他单独关到了一间牢房里,与外面的杂闹相比,这里倒的确是一个比较清静的地方. 牢房里自然不是很干净,全是枯草,还有些潮湿了,散发着严重的霉味.司马雅一挥手,几个狱卒赶紧给里面铺上干净的席子,再搬来一个矮脚案桌,顺带的,连酒菜都准备了一些,这些事他们以前常干,所以做得极为顺手! 司马遹皱着眉没说什么,牢房里的孙秀初时看到太子,嘴唇略张,想说什么还是没说,就是给两个禁军搜身,看他身上有没有暗藏危险性武器时也没出声,等到牢房里面都清理干净了,司马遹才弯腰进来,并吩咐道,”守在外面,不要打扰本宫!” 司马雅刚想开口劝他小心,可一想到太子的一身武艺恐怕还在自己之上他就默然告退! “站着干什么,坐吧!”看到对面身体站得笔直的孙秀,司马遹微笑,伸手一指自己对面的位子. 虽然有些儿狼狈,可是年近不惑的孙秀依然风姿过人,即便如今已经是阶下囚,面对能够一言而决自己生死的人,他只是稍感局促就反应过来,听到太子召唤,也不客气,袍袖一撩,就跪坐于太子对面. 仔细打量孙秀,他是一个很有风度的人,面貌儒雅,五官秀挺,颌下黑须飞扬,加上他出身于五斗米道,从小就熟读道经,身上还有一股出尘的气质.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要杀自己,恐怕司马遹对他也会心生好感,自己当初之所以对他感到好奇,主要还是从历史上得知他的事迹,他的一生可以这样几个词来形容,谄媚小人,赵王幸臣,玩弄权术,贪残污秽,睚眦必报等等,简直就是史书中奸臣最有力的写照. 这辈子就算自己死了,能和当朝太子对饮,也算不枉此生了,孙秀心里惨然一笑!很自觉的, 即便司马遹没有吩咐,孙秀也先给他满上一杯,然后才给自己倒满—即便他是造反头子,还是深受皇权的影响啊,不等司马遹答话,举杯略一示意,就一口喝干了! 连喝了三杯之后,略显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红润,可能是心里感觉好多了,孙秀对一直打量自己的太子不以为怪,反而笑道,”太子纡尊降贵,来到这小小牢房,对秀也算有礼,可是有事?” “正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司马遹面带笑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 “说吧,能回答的,秀自然知无不言!”又喝了一杯,孙秀仰脖而尽. “这次,让五千盗匪围攻县城的人,是你吧!”司马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即便杯中有酒,可酒水却依然没有洒落出来,他抬起头忽然问道. 孙秀仰起的头颅忽然一顿,然后缓缓下垂,直视对面的太子,良久才笑道,”世人都说太子聪颖,这几年却变得顽劣不堪,秀心中却一直深深戒惧.果然,秀没有猜错,当然太子也没猜错,是我!” 很干脆,没有丝毫犹豫,当着当朝太子的面,孙秀就承认了,自己是接连刺杀太子的幕后主使者! “秀也有一个问题想问太子?”孙秀眉梢一挑,缓缓说道. “说吧!” “太子又怎知此事是秀主使?今日在池阳县城,秀一见太子,就感觉有些不妥,只是哪里不妥,秀心中一直深有疑惑,现在,秀明白了!”孙秀有些感叹,意兴阑珊. “说起来也很简单,早在几年前,本宫就一直关注赵王和你,而你则是本宫的主要目标.呵呵,五斗米道的中坚人物,孙家世奉五斗米道,你又是这一代孙家的家主,应该也是这一代的二十四祭酒之一吧!”司马遹对孙秀也是直言不讳,甚至几年前的事都透露了出来. “几年前..几年前,太子才十二三岁吧!”孙秀有些喃喃地自言自语,同时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几年前,自己奉令才初入赵王府..... 与此同时,赵王府中. “哎呀,本王怎么糊涂了!”赵王从苦思的状态清醒过来,满且欣喜,”太子虽然是太子,可是他却不是朝廷中的主事之人,现在朝廷上可是皇后当家作主,只要本王多备厚礼,结好贾郭两家,让他们替本王进言,本王再表示愿意遵从皇后之令,附于骥尾,这次的大祸也就可以大而化小,小而化无了!没错,就是如此!”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早已等在殿外的管家听到王爷呼唤,就赶紧进来. “马上准备厚礼,让世子亲自去洛阳,结交贾郭两家,并附上本王的请罪奏折!” “是,殿下!” 管家走后,赵王兴奋了一会,又感觉到有些不对,虽然现在是皇后当家,可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太子还是不能得罪啊! 得想个办法,让太子不再怨恨本王才好! …… 长安城牢狱之中,太子司马遹与孙秀相对而坐,孙秀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皆是无语. 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司马遹眉头一扬,本宫不是说过,不要随便打扰吗? “殿下,属下已经查明,孙秀在关中的亲眷,除了长子孙会之外,就只有十几房妾侍,父母家人还有一子一女皆不在长安!那些所谓的父母都是假的!”牢房之外传来李世杰恭敬的声音. 孙秀此时也回过神来,他听了却是哈哈大笑,”太子,你想抓我全家,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听说你的长子,不仅长相丑陋,五短身材,偏偏性格还暴燥凶顽,乡邻皆恶之,莫不是你早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日,所以这个长子也是你随便准备抛出去的弃子!”司马遹冷冷地问道,此时牢房里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和谐. “殿下,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我儿跟随我这么多年,荣华富贵他也享受了不少,不比他的弟妹还在..”孙秀说了一半,忽地住口不言,脸色有些难看,继而又笑道,”差点中了殿下你的激将法,看来,与太子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啊!” “所以,孙会死了,你自己也不会心疼,果然是枭雄人物,不仅自己的命毫不在乎,就连儿子的命也不放在眼里!造反就真有这么大的魅力?就是将来造反成功,你又能得到什么?现在你已经是赵王长史了,在长安城里也是赵王之下第一人,身份地位不凡,何必要跟着那所谓的师君,一条道走到黑了?”司马遹确实不明白,天下好不容易才太平十几年,为什么这些人都想要造反了,造反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说到此事,孙秀也难得地苦笑了一下,”殿下,你也说了,我孙家是世奉五斗米道,自汉朝末年起,我孙家就是二十四祭酒之一,快两百年了,就算五斗米道不存了,你以为这是想退出就能退出的吗?当年曹操攻下汉中郡,还要封鲁公为候,以示宽怀,还不是因为五斗米道已经深入人心,就算我想叛,其他人肯吗?只要我稍有反意,恐怕第二天我就人头不保了!” “你们那个师君真有那么厉害?”对于宗教蛊惑人心与驭下的手段,司马遹后世就早有领教,只是对于那个还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师君,司马遹还真不相信,他有那么厉害,难不成还长了三头六臂? “很厉害,殿下,你日后要自己小心,就当今日您陪孙秀喝的这一顿酒资!”孙秀说到师君,也没有了谈兴,”殿下如无事,就请便吧!” “还有两个问题,问完了本宫就走!”司马遹也给孙秀的凝重之情感染了,直接开口问道,”第一个,上党郝散叛了,还有关中的盗匪攻打燕子山,甚至羌邸等族与汉民的冲突越发明显,这背后,是不是五斗米道的人挑拨的结果?” “殿下,胡人与汉人的关系,还用得我们来挑拨吗?我们只是稍稍地添了一把火而已,偏偏这些胡人野心还满大的,中原百年承平,他们是休养生息了百年,加上现在的陛下又...嘿嘿!”孙秀说到这里,看着对面的太子,脸上似笑似笑,住口不言! 惠帝是什么德性,司马遹自然比孙秀更清楚,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说道,”不对,郝散手中只有几千人,这么一点兵力根本就不可能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波,加上关中的这些盗匪已经被本宫打散,他却依然扯旗造反了,他是哪里来的胆子,或是信心,你们五斗米道给不了他这个信心,后面肯定还有人!” 看到对面孙秀震惊的脸孔,司马遹越说思路越清晰,”你们是汉人,就算也想造反,和他的目的相同,可是郝散不可能相信你们,那么,很明显,给够让他相信,又能给他信心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匈奴左贤王刘渊!” 看到孙秀被自己一番话惊得三魂出窍,魂不守舍,司马遹趁机上身前倾,气势逼人地问道,”那么,你现在告诉本宫,师君..到底是谁?” “师君是..”孙秀明显还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 PS"这一章比较满意,大家如果也觉得好,就投几朵花和票票吧! 第二十九章 洛阳的反应 “师君是洛阳..”话还没完就嘎然而止,孙秀彻底清醒过来,脸色很不好看,这是自己今天第二次差点被太子给引导,说出了心中的隐藏之事,妄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自问精于算计,没想到今日初见太子,就连吃了三次憋. “太子请便吧!”孙秀眼中还带着淡淡的惊惧疏离之意,扫了一眼略有些失望的太子后,闭目凝神不理. “其实本宫很好奇,今日一早那两个家伙,到底是在维护你还是在害你?这一点本宫实在想不明白!”刚出了牢房的司马遹转头又问了一句,孙秀依然不答话,看来是怕自己言多必失,又透露了什么消息给他知道. “你不说,本宫也能猜得出一个大概来,想来这两人原本不是你的手下,刚刚本宫叫人查了一下,那两人出现在赵王府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想来不是其他祭酒就是那个所谓师君派来的人,说不定地位还不小,连你不都放在眼里.嗯,这样看来,应该是你们那个师君所派了!”司马遹抚着下巴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看到孙秀依然闭目正坐,没有回答的意思,冷笑一下,径自离开,等到他走了之后,孙秀的眼睛才重新睁开. …… 出了小小的牢房,李世杰与司马雅正躬身侍立,司马遹背着手出来,面无表情,”把他处理了吧,弄成畏罪自杀的样子!”说完,就率先奔了出去,司马雅赶紧跟上,只有李世杰立在那时若有所思. 牢房里,幽暗的亮光下,此时孙秀正翻开席子下的杂草,眼里带着凝重,右手不停动作,明显就是在记载着什么. 淡淡的脚步声响起,沉浸自己世界中的孙秀霍然惊醒,转头,入目处,正是那个面目冰冷毫无表情的禁军将校,他虽然不认识,可是来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就是这个人率兵抓捕了他孙家老小. 若无其事地掩上席子,孙秀镇定地问道,”将军有事?” 李世杰先是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刚才本将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太子要除了你,现在看来,太子果然有先见之明!” “动手!”挥了挥手,李世杰退下去,在孙秀惊骇的目光下,几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冲了进来…… 看着那边倒地不起,毫无声息的孙秀,李世杰翻开席子与杂草,眼前一亮,记载的居然是太子已经知道了,关中动乱幕后之人有刘渊其人的消息,让后来的人把这个消息通传出去,让刘渊小心! 不屑的看了一眼孙秀,右手随手抹过,地面上的字迹随既消失不见,站起身来,看着孙秀那还睁着,仿佛有着无尽恐惧的眼神,李世杰淡淡地笑了一下,太子,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刘渊是个不安份的人,甚至还有你,只是你们这些人还懵然不知罢了! 出了廷尉大牢,司马遹转头再看那几个大字时,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只是抓到了孙秀一人,甚至连对孙秀有一些威胁作用的人都没有抓到,并不能对关中的局势起到什么有利的作用,最多就是延缓了羌氐等族的造反时间. 五斗米道自师君以下,还有二十四祭酒,少了一个孙秀,还有其他的祭酒,除了孙秀之后,自己就成了睁眼瞎,以前还有孙秀这个目标人物,可以尽情刺探五斗米道的动静,可是没想到孙秀已经把势力延伸到了征西大军之中,这个后果是他不想看到的,只得尽早斩了他的手,只是对他来说,这么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就断了,以后还要再继续寻找新的线索. 嗯,那两个死在池阳县城的人不就是一个很明的线索嘛?说不定还可以顺藤摸瓜,找出那个师君出来!一想到那个不知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的师君,司马遹又头疼了,这个师君居然隐藏在洛阳城里,这个答案是他以前没有料到的.三年前的坠马之事,就应该给他足够的提醒,可是自己追查了一阵,没有结果就放弃了,现在看来,这个师君在洛阳城有很大的势力啊! 司马遹摇摇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日渐中天了,还是回府去用午饭吧,今日又发生了这么一大摞事,肚子早就饿了! “回府!” 上党郡,谷远县城. 此时的谷远县已经成了匈奴人郝散等反贼的驻地,攻下县城之后,郝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县长(南北朝以前,大县主官称县令,小县主官称县长),县尉等人杀头祭旗,然后就是抢掠县城之内的大户人家,以其家财充作军资,对于那些普通百姓倒是没有过多的骚扰,结果倒是俘获了许多普通百姓的好感,那些大户人家的奴仆佃户直接就从了贼军,郝散的队伍倒是越发壮大,他手下可用人马已经有五千多人了. 谷远县衙,贼首郝散正召集手下的大小头目,商议接下来应该攻打的目标. 这些年匈奴上层贵族汉化得很严重,就连郝散也不例外,头上还是跟普通匈奴人打扮的一样,髡发辫装,耳穿金环,面目粗黑,尤其是上唇之间的大胡子把嘴巴都遮得看不见了,其人五短身材,身上却穿起了舒适的绸缎宽袍. “诸位,昨日攻下县城,士兵都已经休整够了,这两天财帛美女也享受了不少;本王决定,今晚休息一夜,明日一早继续前进,遇城克城,直到攻至上党郡城!” 郝散对面分坐着十几个匈奴人,学着郝散穿着刚抢来的精致绸衣,看起来真是不伦不类,只是他们非但没有这种自觉,反而脸上带着还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两天来,虽然大首领不让骚扰普通百姓,可是谷远城中稍有资财的殷实人家都被抢了个精光,当然在抢掠的过程中,杀人放火是少不了的,甚至看到漂亮汉女也会扑上去先享受一下,实在太漂亮的,就会掳到自己的帐中,日后天天享用,着实过了两天快活日子. 听到大首领说起日后的行动,这些人都端正了神色,脸上笑意稍敛,毕竟他们现在是在造反,干的是掉脑袋的大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首领说得是,从谷远城的情况来看,官府实在太没有用了,还有城中的兵丁,在欺侮我们胡人时就是个中好手,打仗时却稀里哗啦,不值一提!”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精壮匈奴人面带不屑地说道,他正是郝散手下的头号大将卜骨都. “嗯,首领与卜骨都说得有理,对于我们能否打到上党郡城,老夫从不怀疑.可是,上党郡就在司州北部,朝廷得知我们造反,一定会雷霆大怒,到时大军出动,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以后我们又该如何行事了?”一个花白胡子,六七十岁左右,鹰目钩鼻的匈奴老者问道. 这个老者是郝散一部的巫师,名叫齐拉木,身上所穿明显与诸人不同,他的脸上还涂了几许油彩,饰物皆为石制,甚至颈间还挂着一串骨链. “齐拉木巫师放心,我匈奴左部首领,左贤王刘渊大人已经答应,只要我等攻取了上党郡城,他就在并州西部起兵,攻取太原,然后两部遥相呼应,互为声援,我们计划先占领并州,然后把所有的胡人佃户都释放出来,以增强我们的实力,只要我们并州胡人反了,然后关中,幽燕凉等地都会群起响应,朝廷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功夫理会我等,等到根基已固之后,就通知朝廷,我匈奴一部要重新立国!”说到激动处,郝散双手握拳,脸泛红光,神色憧憬无比. “首领放心,我等匈奴人乃是昆仑神的子民,怎能臣服于软弱的汉人,世人都知道汉人皇帝懦弱,连朝廷都被一个女人给把持了,朝中也是内斗不止,真是天兴我族啊!” “没错,我等一切都以首领马首是瞻!” “攻取上党!” …… 洛阳城,城内一片肃穆,街上来往行人皆是面泛怒色,小小匈奴人居然敢于造反,好大的胆子! 自今日一早,上党郡谷远城匈奴人造反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洛阳城的百姓民心都调动起来了,对于这小小叛乱都没放在眼里. 现在这个时候,天下各地皆是风平浪静,虽然陛下不理政事,可朝中有贤相主持朝政,算得上政通人和,而且上层贵族之间的争斗他们普通百姓看不见,自然都以为朝廷强大无比,只要大军一到,叛军自然灰飞烟灭! 百姓如此认为,不足不怪,可是朝廷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中枢之内的几位大臣讨论了快一整天,依然没有得出一个满意地结果. 有人认为,应该速速派遣大军平定叛乱,免得野火燎起整个草原的滔天大火;但有人却不赞同,认为小小叛乱,有上党都尉处置就好,如果什么事都要出动朝廷大军,那么朝廷养这些将领还有何用? 粱王司马彤看到下面的诸位大臣依然争执不休,眼中露出厌恶的目光,都只知道为自己人争取好处,不知为朝廷着想,朝廷白养你们了!他同尚书令下邳王对望一眼,当即下了决断,”先让上党都尉出兵平叛,如果事有反复,朝廷再派大军征讨!” 此议一出,众人皆无反对的余地,梁王以前从不随便开口,可是他身为录尚书事,宗室的代表,他下了决定,就是皇后也要给面子,朝廷的诏命很快以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上党. 累了一天的梁王司马彤刚回到自己的府邸,就看到王府管家亲自迎接,一进了王府大厅,管家就递上来一本奏折,他初时也不以为意,可是翻开一看,立即大吃一惊,喝道,”快备马,本王要速速进宫,同时派人去通知,下邳王,王司徒,张华,裴頠等人一起赶赴皇宫议事!” 第三十章 刘渊的算计 洛阳皇宫,太极殿内. 惠帝与贾后高居其上,下面分坐着几个大臣,皆是位高权重,有资格参与政事之人,也是粱王邀请过来的. 粱王司马彤本身谦恭谨慎,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大将国士之才,平日里也不管朝廷中事,平日里过得还算平静,只是最近他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当年他镇守邺城之时,因用人不当,被时为御史的周处所弹劾,被削了一县的食邑,两人算是结了仇.近日粱王府内的家丁卢播,因在大街上纵马狂奔伤了路人,洛阳县令慑于粱王的地位权势不敢上奏,现在已升任御史中丞的周处知道后,马上一本把粱王告了,告他纵奴行凶,今日要不是上党郡发生了叛乱,周处肯定会不依不饶,继续上奏. 这个周处出自义兴周氏,也曾是孙吴的大家族之一,当世与蒋氏并列.他少时为祸乡里,被人称为三害之一,后来他听了陆云的劝谏,立志要做一个敢言敢行的君子,是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后来入仕晋朝,担任御史之职,看到朝中有什么不平事都会直言上奏,就算是当朝权贵也照奏不误,以他的为人,朝中清正之人自然尊敬,但同样也为朝中权贵所不喜. 粱王看到奏折中太子所言之事,一时就感觉头大了,自己的麻烦还没断,自己那个好色无度的弟弟赵王就闯了更大的祸.太子出宫,他也知道,没想到才至长安附近,就有几千人围攻太子入驻的县城,甚至还有骑兵弓弩相随,这个事情如果属实,恐怕要掀起天大的风波,所以他不敢怠慢,一边召集众臣,一边赶来皇宫禀报,听候陛下与娘娘的吩咐! “真是好胆,盗匪也敢围攻县城了,赵王到底在做什么?他就是这样镇守关中的?要不是太子吉人天相,给贼人得逞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说堂堂太子死于贼寇之手,传出去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还有那个赵王长史,叫什么孙秀的,还敢调集骑兵刺杀太子,他是哪里来的胆子,太子说的没错,这种人要夷三族;不,依朕看来,夷三族还是轻了,夷九族才能止住某些人的叛逆之心!”惠帝满脸潮红,气得身体都有些发抖,怒极而斥,一下就拍在龙榻上的金龙扶手上. “啪!”一声响,不仅把下面的几位大臣吓了一跳,就是惠帝旁边的贾后也大为吃惊,陛下这是怎么了,一听太子险些出事,就这么上火,看来,本宫的计划要快些实行了! “陛下息怒,孙秀罪大恶极,夷三族也就算了,我朝自宣帝始,还没有夷九族之人,请陛下三思;另赵王无能,累及太子涉险,不能胜任镇守关中之大任,臣建议另寻宗室王公前去坐镇,至于赵王...削其一县之地,以作惩罚!”陛下大怒,粱王眼皮一跳,赶紧出来进言. 此时在座朝臣中,只有粱王与下邳王才能稍稍说得上些话,因为赵王也是宗室,地位尊贵,看到粱王有替赵王减轻罪责之意,他们互视一眼,没有出声,为了一个赵王,不值得几人出头,更何况太子还平安无事! “准卿所奏,令赵王回藩地静思己过!”看到其他的朝臣没有异议,惠帝很快就下了诏旨. 对于赵王的处置,群臣与皇后都不大关心,重要的是,重新镇守关中的人选,是谁? 下邳王司马晃出班奏道,”陛下,高密王司马泰德才兼备,又忠于王事,臣举荐他镇守关中!”关中宗王镇守之事,自然也只有宗室才能说得上话. 惠帝与贾后相视一眼,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准卿所奏!”惠帝是确实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人选,而贾后之所以同意,就是因为,其子东海王司马越是她这一派. 太子奏折所掀起的波澜出人意料的就这么完了,至于其中所隐含的一些深意,比如为什么有人知道太子的行踪,还有围攻太子时的那些弓弩是哪里来的,大家都聪明的没有提,就连司马遹自己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因为有些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出来就是撕破脸了! 并州,新兴郡,九原县,这里是匈奴北部的驻地. 当年曹操把归降的南匈奴一分为五,刘渊一族自左贤王刘豹以来世领左部;后来,在司马遹的建议下,武帝转而任命他为北部都尉,等于是间接磨灭他刘氏一族对左部的影响力. 要知道在匈奴五部之中,以左部实力最为强大,当时武帝把左部一分为分四,分四帅理事,本来这个处置对朝廷来说,是最为有利的.可是杨骏上台之后,想取得匈奴人的支持,反把刘渊升为匈奴五部大都督,等于让他把五部兵权尽数收归其手,当年这个结果可是把司马遹气得不行,却没有丝毫办法. 后来杨氏三族被灭,直至卫瓘与汝南王也被贾后所诛,朝廷正式进入一段稳定的时期,那时,刘渊掌控五部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就算是有心有异心的人物也被他诛除殆尽. 可是此时,司马遹再次出手了,楚王之乱后,朝廷突然接到奏报,说是匈奴族有人叛逃出塞,人数规模不小,约有千五百人,刘渊身为匈奴都督,居然坐视族人叛逃不理,是为大罪.朝廷闻讯大惊,要知道匈奴人当年统一大漠南北,威势赫赫,压得汉人喘不过气来,朝廷里虽然也有亲匈奴一部的人,可是大多数人对匈奴都是心怀戒惧的,不久朝廷下令,免了刘渊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光乡候等官职爵位,只领北部都尉. 同时,朝廷对匈奴其他几部都尉再次进行了调整,有的轮换,也有的直接免职.此次之后,刘渊的一番心血布置再次化为流水,此后三年来,刘渊就一直沉寂,至少表面上一直都在沉寂. 直到现在,得知郝散已经攻下了谷远县,刘渊马上招集族人商议此事. “父亲,要是郝散攻下了上党郡,您是不是真的决定自故兹(匈奴左部驻地)起兵?”问话的是刘渊次子刘聪,他天性好战,性格暴戾,在族内就以勇武闻名,知道部族要起兵,他怕是最为高兴的一个! 刘聪此话一出,刘曜也是眼中一亮,少年人,谁不渴望建功立业?更何况,他们的祖先曾创建了一个庞大的帝国,只是汉朝出了一个强大的皇帝,又出了几位不世的名将,强大的匈奴帝国战败了,随既而来的衰落也是不言而喻,祖祖辈辈以来,都想着要恢复祖上的荣光! 刘渊与从祖父刘宣互视一眼,皆是看到对方眼里的不赞同,所以他摇摇头道,”不会,别说郝散攻下整个上党郡,就算他攻下了并州大部,本王也不会起兵造反的!” “这是为什么?”刘聪性急,一听父亲的话急忙站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要是没有仗打,他就没有战功可立,到时他又如何才能继承大位,一想到长兄刘和已经在晋廷为质快五年了,他的心里就隐隐作痛,要是没有意外,几年后父王故去,刘和就会继位,他呢?虽然也是左贤王之子,可是两者之间的差别可是天差地远. “关中!天下胡人最多的地方在关中,只有关中大乱,本王才会起兵,并州尽是我匈奴人与一些小部族,就算占领了并州全境又有什么意义?一无天险可守,二又有可能招致朝廷的强烈反击,这出头鸟本王才不会做!” 刘渊一脸深沉,满是不渝之色,此时他也接到了关中并没有大乱的消息,对他来说,虽然并没有想过此次就要起兵反叛,可是自己制定的计划并没有成功,也让他大为不满. “那为什么伯父还要与郝散交往,甚至答应他共同起兵?要是此事泄漏出去,对伯父的声誉可是影响甚大啊?”刘曜眼珠一转,出声问道. 刘曜知道,自己只是刘渊的侄子,无论如何部族大位都轮不到自己来坐,所以他从来都不去争,只是尽量为部族考虑,以讨取刘渊的欢心,只要自己有了实力,将来不论是何人继立,他有能力保护自己就行了. “郝散那个自不量力的家伙,你们知道,在起兵之前,他同本王提了什么要求?他说起兵造反成功之后,就要做匈奴的右贤王.要知道,他继承的爵位只不过是连万户都没到的千户,此人有如此野心,要是不除了他,以后我刘氏恐难以保全!”说到此事,刘渊也是一脸怒色,狠狠地拍了一下身前的案桌,以示其不满之意,其他几人听到刘渊此语,齐齐点头. 匈奴人的官位,就同汉人的爵位一样,是可以世袭的,比如二十四长以内的,左右大将,左右大当户等一般都由几个大家族世袭,像郝散这样世袭爵位只有千户的,跑过刘渊面前说想要右贤王之位;就好比是,在汉人朝廷内,一个五品将军立了大功,却想让当朝皇帝封他为王爵,还是掌管兵权的王爵,是问,哪个皇帝听了不会发怒的?就算当面答应了你,可能转眼就会要了你的命,刘渊有此想法也实属正当. “至于声誉的问题...你们别看郝散很顺利地攻取了县城,就以为他真有什么能耐了?他要是攻取了上党郡城,本王还可以悄悄救他一命,毕竟也是个人才,日后说不得还能收归己用,他要是攻不下郡城,就只有兵败身亡一途,一个失败之人所说的话,有谁能信?”刘渊说到这里,脸色好看了许多,毕竟看着一个自视甚高的人栽到自己所布的陷阱里,任谁都会高兴不已的! “父亲英明!” “伯父英明!” 第三十一章 又见刺杀 洛阳皇宫之内的决定,刘渊的算计,甚至是郝散等人的动静,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关系,还没有传入长安,所以赵王与司马遹还能在长安城内悠然地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短暂平静生活. 司马遹从大牢里出来之后,直接回了秦王府,用过午饭之后就休息去了.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惊险刺激,虽然最后都平安度过,可是他也费了不少心力计算其中得失,更要思考其中隐藏的深意,同时心里还承受着莫大的压力,无以言表. 尤其是在狱中同孙秀的那一番对话,别看自己次次占尽上风,实际上自己与孙秀的一言一行皆是暗藏机锋,一边唇枪舌箭,你来我往,一边还要找出对方的弱点予以打击,让其露出更大的破绽,思考起来就更费脑力了,所以他早就疲累得昏沉欲睡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司马遹一睁眼,就看到慕容珊珊这个小妮子正躺在自己旁边熟睡,白里透红的小脸,煞是可人,偏偏脸上几条泪痕犹显,睡梦中枕畔湿透. 司马遹心中立时一疼,知道这小丫头白日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却又不好打扰自己,只得把满腹忧愁憋在心里,现在尘埃落定,她才有些后怕地跑到自己这边寻求安慰来了,就像当初她初入东宫时,也是这样天天睡在自己身边,睡梦中死死地抱住自己,偏偏一觉醒来却泪湿满面. 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抚平她额上的两条细小皱纹,看到小丫头似乎睡得更香了,洒然一笑,轻轻起身,再给她盖上被子,刚下床就看到小绿端着铜盆清水推门进来. “听见里面的声音,就知道殿下醒了!”小绿看到太子已经起身,嫣然一笑. 司马遹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个轻声的动作,再指指睡在榻上的慕容珊珊,小绿会意地笑笑不语,把铜盆放在一边,司马遹走过来简单清洗一下,凉水覆面,精神立即一振! “殿下,赵王殿下送来了请柬,请您晚上前去赴宴!”给太子穿着衣,小绿低声说道,因挨得极近,气息几可相闻. 看到自己嘴唇下方,那两瓣红唇开阖之间,吹气如兰,突然不知哪里来一股冲动,张嘴就覆了上去,然后紧紧吸吮起来. 小绿先是一惊,接着也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盼望了许久的吗?感觉到殿下温热的双唇,还有那渐渐伸过来的一抹舌尖,她也慢慢沉迷进去,闭上眼睛,仔细体会! 唇齿交缠,互相交流,不知几许时间! 看到小绿已经面红耳赤,甚至喘不过气来,司马遹才放过她,嘶哑着声音道,”今日才知道,姐姐的小嘴原来这么甜!” “殿下好坏,占人家便宜,人家在说正事了!”伏在太子怀里,小绿脸上娇艳欲滴,听到太子的调笑,忍不住娇嗔出声. “去吧,今日落了赵王一个大面子,要是不去,岂不是真的要结仇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看到小绿羞红的脸颊,他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惭愧. 小绿和烟儿两女比他都大了十二三岁,现在已经快三十岁了,她们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都给了自己,自己负她们良多,真是应了那句古语,君生我未生,君生我已老.当初他也曾想着把两女放出去嫁人,可是这个时候,皇宫还没有放年轻宫女出宫嫁人的规矩,除非是年纪大得做不动事了,才会恩典还家. 后来他渐渐长大,对这件事也就没有再提,一个是两女跟在他身边,知道了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知道的;再一个他心里也有些担心,真要把两女放出去嫁人,以她们两人的容貌,怕是不愁嫁不到好人家,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她们的将来怕是还会与自己牵扯在一起,如果某些人够无耻,到时拿她们的家人来危胁自己,自己又该怎么办? 虽然仅仅是自己的猜测,有这么一种可能!可是他还是不想在以后去面对这些复杂难解的问题,就自私的决定把两人留在身边,可是两人眼看都已经快三十岁了,还跟闺阁少女一般,没有尝过爱情是什么滋味,实在让人怜惜. 如果是在后世,如果自己有这种想法,恐怕会遭雷劈吧!把小绿抱在怀里,司马遹苦笑,可是在这个时代,她们的未来就系在自己的身上,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也不说什么爱情亲情,只是因为...自己离不开她们,她们也离不开自己,同时自己也想让她们活得快乐一些!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或许越渐成熟的身体需要,或许是心里某些邪恶的想法,抑若是今晨看到那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心里积压了许多暴燥的欲望,不过在噙住佳人的嘴唇之后,感受到清香甜蜜的味道,他所有的忧虑烦恼都抛开了,事已至此,顺其自然吧!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温馨的氛围中,两人就这么抱着,也不说话,心中都感觉十分安静平和,就连榻上的慕容珊珊偷偷翻了个身都没有发现... 日渐西沉,赵王府正沐浴在夕阳的余辉之下,飞檐斗拱闪烁着五光十色的琉璃光茫,耀得人睁不眼来. 赵王司马伦正等在王府大门之前,焦急地来回走动,不时叹息一声.太子的身份尊贵,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赵王是不敢把太子要来赴宴的消息给王府里的下人知道的---虽然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他来了长安. 看到街边尽头突然冒出的一队青衣侍卫,赵王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子能来,就代表他给了自己面子,自己还是有希望同他修复关系的. 不出所料,一辆普通的马车在青衣护卫的簇拥下缓缓驶来,司马伦急忙对着旁边躬身侍立的管家吩咐道,”快点让下面的人去准备,本王要请的贵客要到了!” “是,殿下!”管家赶紧应声进去,临走前还疑惑地看了一眼那队骑士,贵客?有多贵?连自家王爷都这幅着急的样子?难道说比自家王爷还尊贵不成? 掀开车帘,司马遹率先下了马车,然后依次是慕容珊珊,小绿,烟儿三女,站在台阶上的赵王司马伦看得眼前一亮,眼珠子都挪不开了. 小绿与烟儿两女就不必说了,少女般精致的面容,却有着成熟妇人一般的雍容气质,再一个就是慕容珊珊这小妮子,少女美丽娇憨的容颜,青春稚嫩的气质,再加上她蓝灰色的眼珠特别显眼,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胡女,可是司马伦这些年对漂亮的胡女偏偏就没什么抵抗力! “咳!熙祖见过赵王殿下,有礼了!”司马遹自然也看到了赵王痴迷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干咳一声,略微拱拱手就算了! 赵王也发现太子脸色不好,一下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拱手还礼道,”熙祖啊,恕罪恕罪,里面请!” 发现赵王看自己身边几女的样子有些不妥,司马遹本想直接告辞离去的,可是都已经到了赵王府了,赵王也已经给自己赔礼了,要是就这么走了,也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只得负手而进,原本的好心情倒是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赵王一路上倒是很本份,没有再敢胡乱观看,令得司马遹心里好受不少,一直到进了王府大厅,”殿下,请上座!”赵王在前一引,挥手示意. 如果今日来的是别家王府,估计司马遹不会坐上去,毕竟要给主人家面子,不过赵王今日是来给自己赔罪的,自己要是不应,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了! “你也坐吧!”司马遹没有推辞,跪坐到上首,慕容珊珊坐到他的身边,小绿与烟儿再跪坐到两人身后,边上阿荷与阿珠腰挂长剑,一身紧身劲服,英姿飒爽. 看到这一幕,赵王嘴辱蠕动两下,想说女子怎能与殿下同坐?末了还是忍了下去,高声唤道,”上菜,起歌舞!” 随着赵王的命令,一波波王府侍女立即给两人上菜,不多时,两人身前的案上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应有俱有,有些菜色就连司马遹都叫不出名字! 与此同时,大厅两边已经跪坐着两排乐伶,中间也多了十几名浑身只着轻纱的美貌少女,有胡有汉,随着清脆悦耳的丝竹之声响声,十几人立时轻纱舞动,扭动圆润的腰肢,跳动起来,长袖飞洒间,舞姿飞扬,炫目之极! “殿下,本王先敬你一杯,就当是本王向您赔罪,您可一定给面子啊!”赵王首先端起酒杯,脸上堆起笑容,站起身来持酒敬立. 看到赵王脸上紧张的样子,司马遹心中明了,右手同样端起一杯酒,笑道,”赵王此言差矣,您也是皇室近支,血脉同源,何须如此?下面的人犯了事而已,怎么也扯不到您身上啊!这一杯我干了,以后此事休提!” 说完,他仰脖一口喝尽杯中酒,赵王听了也是大喜过望,太子真的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同样一仰而尽! 把话说开了之后,室内的气氛就好了许多,多数都是赵王敬酒,偶尔司马遹也会回敬一杯,气氛极为热烈,厅内的歌舞也到了**处,十几名少女转成一个圆,仰身向后,手中水袖不断舞动,中间一个还有少女不住转动柔软的娇躯,连转了十几圈也没有歇息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司马遹率先喝一声好,”不错!”这个舞伎的功底算是不错的了! 喝完彩后,司马遹转头就张嘴去接珊儿小妮子给他夹的菜,此时正中转着圈的少女也停了下来, 一圈舞伎顿时变换阵形,那个正中的少女已经站在了最前排. 看到前面坐着的年青俊秀公子,正侧着头与边上几个女子调笑,正中少女厌恶的目光一闪而逝,立时飞身扑起,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剑,剑尖直指司马遹胸口. “啊…”无数尖叫声随之响起! 第三十二章 醋坛打翻了 领舞少女一动,率先发现不对的正是其他舞伎,看到她手中的利刃,在厅中烛火映照下更显寒光闪闪,吓得尖叫出声,花容变色,还能动的都往边上跑去,不能动的就直接趴下了. 赵王刚刚喝完一杯酒,右手的洒杯还没有放下,抬眼就见到那领舞少女以雷霆之势直扑前面的太子,吓得魂都快要飞了,手中酒杯顿时拿捏不住,掉到地上,”呯”地一声粉身碎骨! 眼见剑尖就要刺进那贼人的胸口,领舞少女禁不住喜笑颜开,本是冰冷的脸上如冰霜化开,大地回春! 电光火石间,”铛”,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一只不知从何处伸来的带鞘长剑横在那贼人的面前,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剑居然被撞飞了剑势,少女心下一楞,定睛瞧去,原来正是贼人身后的一名护卫,此时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司马遹转过头来不慌不忙地笑道,”阿荷,擒下她!” “是,殿下!”另一边的阿荷把剑一抽,剑鞘直冲那少女飞去,风声呜呜,来势凶猛,对面的领舞刺客马上扭身一摆,但是眨眼间,炫目至极的剑光已经飞洒了过来,剑尖直指她持剑的右手腕,右肩等地,剑势一展,暴雨倾盆般直刺而来. 大事不妙,还是速退吧!那少女刺客回击了两剑,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占得便宜,心下就暗叫不好,没想到贼人手下还有如此厉害的护卫,偏偏情报中还没有提及,真是该死! 猛地上前剑势一扬,对着阿荷刺向自己右肩的一剑视若不见,右手迅捷一刺,直指她的胸膛,打算来个以伤换命. 阿荷无法,对方这一剑速度突然快了许多,自己只得后退一步,以图自保.见得逼退对手,那少女刺客对着上面的司马遹冷笑一声,”本姑娘还会再来的!” 右手一扬,一膨白色的烟雾散开,人已向后奔去,刚到门口,就见到拦路的府中侍卫持刀扑来,她右手长剑向前一伸,”锃锃锃”金铁交击声不断响起,那刺客猛地飞身扑上,一剑扫来,疾若雷火,几个侍卫全都惨叫着倒地不起,右手尽皆齐腕而断,好一柄利剑! 趁此时机,那刺客从包围圈中跳了开去,直奔王府后院,娇小的身形,如鱼入水中,熟练无比,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等到厅中烟雾散去,捂住鼻子的司马遹轻轻扇了扇身前的空气,若无其事地对旁边的慕容珊珊笑道,”宴也赴了,舞也观了,又见识到了一场好戏,回去歇息吧!” “殿下,奴婢无能...”阿荷收剑归鞘,走到太子面前躬身而立,一脸惭愧,司马遹把手一挥,无所谓地道,”走了走了!” 几人扬着头,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厅门口,这时赵王司马伦才反应过来,一下扑倒在地,案前的酒食也打翻在地,他嘶声裂肺地喊道,”殿下,殿下,这件事与本王无关啊!”说到后面,痛哭流涕,捶地不起! 赵王本想借着宴请的机会,与太子修复关系,没想到宴至中途,居然又出了刺客之事,就算太子原本已经原谅自己了,恐怕也会再次生怒吧! 赵王心里后悔不已,这些舞伎都是孙秀替他找来的,不仅人长美丽妖娆,而且舞姿优美撩人,以前宴客的时候,他还舍不得表露在人前,就是怕某些他拒绝不了的人开口讨要.现在孙秀被抓了,可是这些舞伎他却没有彻查,也没想到孙秀会在这些舞伎里隐藏着贼人,看这女刺客的武功,不说太子了,就是想要自己的命怕也不难吧! “抓住刺客,本王要把她抽筋剥皮!”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赵王府上空. 赵王府随既大乱,到处都有侍卫在大喊着”抓刺客!””抓刺客!”的声音,可是那女刺客早就不见了人影,侍卫们如无头的苍蝇,只能四处乱撞罢了. 出得府来,已是夜幕黑漆了,王府内火光闪动,吵嚷不断. “殿下,此事与赵王有关吗?”小绿紧皱的眉头此时才算舒缓一些,只不过面上还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事让她惊吓不已. “赵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在自己的府中行此刺杀之事!”司马遹此时也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嬉笑无视之态,满脸严峻,不管是谁,被刺杀了一次又一次,也会心生不满吧,”赵王真是有够蠢的,连自己府中居然混进了如此多的不明人物都不知道,这次险些还连累了本宫,幸亏他们没在酒食中下毒,这次可真是有些托大了!” 说到这里,司马遹也是后怕不已,这宫外不比宫里,没有人给他拭食,真要是中了别人的暗算,后悔可就晚了! “先回秦王府吧!” 马车轱辘转动,在青衣护卫的保护之下,离开赵王府,出了宣明闾里,朝着秦王府驶去.看着庞大的骑队消失不见,几个人影突然从里墙上冒出头来. “真是该死,想不到太子身边居然有高手保护,是我太大意了!”出言的正是刚才的那女刺客,此时她已然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装束,狠狠地捶了一下墙头,”祭酒大人被捉,他下面的教众又只听他一人之令,现在已经成了一盘散沙,长安的形势大为不妙,再有延缓,恐怕我们的根基都要被太子给掘了!” “有没有把消息通知给师君!”另一人冷静地问道. “孙祭酒一被抓,我就已经把消息送去了洛阳,只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更何况,太子身份崇高,再加上他又有大军相助,师君大人就是知道了也没办法解救!”又一人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马上下令,让教众隐藏起来,先躲过这一段特殊时期再说,等到师君大人重新安排了驻守关中的祭酒,再出来活动不迟!还有,以后不准再接近太子,今日你就险些被擒,坏了教中大事,别看你是刘祭酒之女,与王祭酒也交好,一旦被擒也只有死路一条!”先前那冷静之人声色俱厉,说得那女刺客嘟嘴不已,却不敢辩驳. 看到女刺客住嘴不言,几人随既隐没在黑暗里,消失不见,远处粗大槐树上的一只乌鸦看着他们离去,发出几声尖厉刺耳的”呱-呱”叫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回到秦王府后院,天色已然全黑,夜空中繁星点点,极致灿烂,司马遹白天已经睡了一个好觉,现在还不觉得困倦,他对小绿两女笑道,”刚才两位姐姐光顾着本宫了,自己还没有吃饭了,快去吃吧,饿着了可不好,珊儿,陪我去后花园里看星星!” 烟儿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先瞪了小绿一眼,然后又一脸幽怨地看向司马遹,司马遹顿时心中一跳,都说女儿家心细,本宫今日才算见识到了! 拉着慕容珊珊就往外面跑,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个女人,屋子里突然静了一下,烟儿先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殿下今日向你表露心意了吗?看你眼带桃花,满脸幸福的样子,我嫉妒了!” 小绿先是一楞,接着就笑了,走上前去,一把拥着烟儿沉默不语,烟儿比她的年纪还要小,一直以来都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加上太子的保护,东宫无人敢惹她,可以说她是没有吃过什么苦的,也保持了一副少女的心性,娇俏可爱,却又事事好强,还有一股泼辣的味道,但是人却是不坏的! “傻妹妹,殿下已经长大了,今日..姐姐只是碰巧了而已,马上就轮到你了!”抚摸着烟儿的一头柔顺青丝,小绿温柔地笑道. “呃,那我问你,有没有同殿下亲亲,亲亲是什么味道?” “死丫头!”房内立即尖叫笑闹一片. 湖中心的碧波楼,这是司马遹最喜欢来的一处景致! 司马遹抬着望天,九天之外的银河,星光璀璨,天穹笼罩着大地,给人无限幽远深邃广阔之感,这神秘的苍穹,人置身于其中,只觉自己是沧海一粟,比起这些亘古未变的星空,人又算得了什么! 司马遹忽然叹了一口气,人啊!就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自己的心胸还要放宽才是!无意中扭头,发现小丫头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不言不语,只是绞着自己的衣角,小身子卷曲成一团的样子甚至有些可怜的味儿! 洒然一笑,司马遹走到她的身边,挨着她坐下来,拥住这娇小柔软的身躯,惬意地吸了一口小丫头身上的清香,小丫头也被他突然而来的温柔感染了,伏在他怀中静默不语! 好久之后,一动不动的小丫头轻抬螓首,迎着太子温柔的目光,问道,”殿下,您...又要喜欢小绿姐姐了吗?” 司马遹一楞,笑了,右手轻抚小丫头的香腮,不时吸吸自己的鼻子,”好酸啊!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殿下!”小丫头受不了了,嗔怪一声,把螓首重又埋进司马遹怀里,任凭他怎么用力也不露出面容来! 拍拍小丫头的香肩,司马遹叹道,”你这两个姐姐也是可怜人啊!你们几个身份差不多,以后彼此就多互相照顾一下吧!” “嗯,奴婢知道了!”轻语呢喃而出,语中的成熟之意不比三年前的青涩! 漆黑的夜幕下,繁星点缀,绚烂至极,湖水中,楼阁耸立,楼外波光鳞鳞,幽光点点,楼内两人互拥,温情一片,如一副永不褪色的水墨画卷,深入人心! PS:今日中秋佳节,祝诸位书友中秋快乐,事事顺心! 第三十三章 羌氐之事 次日,司马遹起得很早,没有惊动屋子里睡着的几个女人—她们这几日跟着自己也是奔波劳累得紧了,身上只着一袭白色内衣,随手取过墙上挂着的长剑,轻手轻脚地出了卧房,朝着碧波亭行去. 一路走来,连连惊动了几波暗藏的侍卫,待发现来人是太子后,又悄无声息地隐没于暗处,司马遹神色微动,这些侍卫倒还算用心. 行至碧波亭,天色还没有大亮,但已经能发现微光闪现,西边的启明星还在调皮地眨眼,万籁俱寂,唯余不远处的花园中不时传出几声虫鸣. 缓缓抽剑,脚下随意一站,剑随意动,意至手到,慢慢地舞了起来,一板一眼,循着招式的套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手中长剑越舞越急,刺,撩,拨,削等各种招式一一展现出来,舞到后来,浑身血液急速涌动,心中豪情大发,嘴里轻喝出声,只见一团剑光随着自己的右手急速闪烁,奔腾不息,剑风呜呜而出,再次惊起周边侍卫纷纷冒头,但须臾之间又沉寂下去. 收剑而立,闭上双眼,缓慢平息胸中波动的气血,仔细体会刚才的感觉,好奇妙! 就好像一剑在手,千军万马都不能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这种强大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间便过去了,但细细思来,真的是很奇妙! 就好像,昨夜在赵王府时,那个女刺客一剑刺来,自己虽然没有正面对着她,可是她手中利剑所散发的锋锐之气,自己都能感觉得到,甚至连身后阿珠的身体骤然一紧,马上就要横剑立于自己身前,自己也能准确地预见到,所以当时自己才没有争于出手.果然,阿珠一剑立功,那女刺客雷霆一剑无功而返. 自己的武功应该算是进步了吧!眼开双眼,司马遹满脸俱是喜意,略一抬首,天际已然泛起了鱼肚白,正是此时,一团耀眼的红日,挣脱了云层的束缚,以无与伦比的气势跃然升于天际,光照万物! 回到屋中,连慕容珊珊这小丫头都已经起身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丫头脸上先是一红,接着转过头去了.昨晚这小丫头睡觉时死死地抱着他的手臂,挨着他却又不让动,让他睡得极为不适,惹火了他,一下把她圈在自己怀中,狠狠地打了一下小屁屁,她算老实下来. 看见太子回来,室内几女都是嫣然一笑,在小绿的服侍下,洗漱着衣,烟儿则是去拿梳子给司马遹梳理着长长的头发,然后戴上进贤冠,小丫头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她却托着小下巴,盯着几人看着,脸上露出娇俏的笑容,小模样极是可爱,屋内的气氛一时极为温馨动人,仿若昨夜那小小的裂痕没有存在过一样. 用过早饭,几女在后面收拾,司马遹便去前面正厅了,先前侍卫就来禀报过,李世杰已经来了,想必是要把昨日搜捕孙氏一族的具体情况,禀报于他. “小臣参见殿下!”见得太子出来,李世杰赶紧躬身行礼. “行了,世杰就不用多礼了!起来吧!”司马遹伸手略一虚扶,跪坐下来,指着下面的位置说道,”坐吧!” “谢太子!”李世杰再次拱手谢恩,才找到左首第一个席位坐了下来. “看你眉头紧皱,莫不是孙家之事进展不顺?”司马遹眉梢一扬,面带诧异地问道. “启禀殿下,岂止是不顺而已,小臣搜遍孙府,根本就找不到一本与五斗米道相关的书藉或是线索.事情极为诡异,小臣也拷问了一些孙府中的奴仆与孙秀之子孙会,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倒是那些个被石头所擒的骑士恐怕知道一些什么.只是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可能一一审问出来!小臣怀疑,孙秀虽然是五斗米道的二十四祭酒之一,但是五斗米道在长安的巢穴不在孙府,而是另有其密地,只是昨日大军拿人,全长安的百姓都知道了,恐怕那些贼人早就知机地溜了,就算现在拷问出地方,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了!” 李世杰的冰脸上少有地露出一丝苦笑,很是无奈,昨日光是拿人就走了许多地方,然后还要整理孙府之内的文书,没想到狡兔三窑,孙府内根本不是五斗米道的巢穴,整个孙府,怕是就只有孙秀一个人知道一些什么,或许孙府里的数百奴仆中也有一些知情的,可是时间不够,根本不能全部审问出来,现在孙秀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昨日白忙活了一场! 乍闻此讯,司马遹也很是头疼,什么时候这些造反的贼寇都学精了!难怪那孙秀昨日见到自己,没有一丝担忧之情,反而笑容满面,原来他根本不怕自己查出什么来,就算是昨日那些被擒的骑士,怕是知道的情况也不多,真正隐在暗地里的人一个都没抓到,自己昨日在赵王府被刺杀,就应该要想到这一点啊! “算了,审还是要审的,孙秀指使贼人刺杀本宫,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先把孙府的财产抄了,不然等朝廷再派人来,也会便宜别人!审问清楚的就投到牢里不管了,今日你再辛苦一趟,把那些投降的骑兵也审问一遍,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什么情况来,尤其是他们手中的弓弩到底是哪里来的,本宫一定要知道!”说到最后,司马遹脸色一青,狠狠一拳捶在案上,宣泄着内心里的怒火,无论他的武艺多高,面对数百强弓利箭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弄出这些弓弩的人,他是一定要找到的! “谨遵殿下之令!”见得太子发怒,李世杰心中一紧,赶紧应声答道,其实刚才太子一出来,他就感觉太子变得跟以往大不一样了,整个人有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直刺人心. 李世杰走后,司马遹也站起身来,皱着眉,负着手来回走动,自己这回来到长安,到底有没有做成什么事?现在不仅有世家窥伺在侧,连五斗米道与胡人也要插上一手,想要自己的命,自己既然已经在长安现了踪,再想隐藏形迹就是白日做梦了,肯定不能像自己来时所想的,微服走一趟胡人聚居地了,这样看来,自己莫不是白来一场? “殿下,雍州刺史解系求见!”一个侍卫进来禀道. 哦,他来干什么? 司马遹略一思索,还是想不出来他来拜访自己的目的,干脆不想了,坐回自己的座位,”请他进来吧!” “微臣雍州刺史解系,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身刺史官服的解系小步快速走了进来,低着头,略躬着身子,走到大厅正中,袍袖一拂,跪下大礼参拜,声音略有些苍老却不失清正凛然之意. 这次应该是解系第一次正式拜见司马遹这个太子 ,所以才会如朝见君王一般行的大礼. “解卿免礼平身!赐座!”司马遹正襟危坐,面带微笑,俊秀的脸上透着一股高贵儒雅之姿,看得抬起头来的解系也暗暗点头. “谢殿下!”起身略一拱手,解系坐到了先前李世杰所坐之地. “本宫这次微服前来长安,本不想打扰地方官员,没想到长安周边地区的边患问题实在出乎本宫的意料之外,不仅有盗匪攻城,就连胡人也参与了进来,实在是让本宫对你们有些失望啊!长安虽然不是国都,可是天下间各州府城除了洛阳之外,就属它对朝廷最为重要了,解卿,任重而道远啊!”司马遹一脸沉痛之色,说到最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带了些许威严之意,虽然没有怪罪解系的意思,可是对面的解系也听得一头冷汗! “雍州出现此等大逆不道之人,臣之过也,请太子恕罪!”解系赶紧起身,跪在席上深躬一礼. “上党郡匈奴人郝散已经反了,想必你也收到了消息,近些年来,各地骚乱不断,朝廷还要仰仗你们这些国之重臣为国分忧啊!” “殿下说得是,微臣此来,就是为了羌邸胡人之事,前些日子羌邸等族胡人又与汉民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死了数十人,具体情形微臣还不知道,两部族长来信,要与朝廷共议此事,本来此事应是孙秀前往,不过孙秀如今已经..所以微臣特来向殿下问计!”解系去了满头的冷汗之后,这嘴里的话也越说越流畅,甚至有些讨好的意思了. “羌氐人平时...老实吗?”司马遹问此话时,眼里闪着莫以名状的神采,解系也不是什么蠢人,眨眼之间他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要不是朝廷开恩,准许他们在关中休养生息,他们哪有如今衣食还算丰足的日子可过,所以这些人平时对朝廷也算恭敬.只是,总有那么一少部分人,对于朝廷...当然,汉民中也有一些人自恃甚高,看不起胡人甚至虐待胡人的也有不少,所以这扯起来就扯不清了!”一说到正事,解系眼里就闪现着智慧的神采,他对关中胡汉各族的情况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不负这刺史之名. “解卿知道就好,本宫只有一句话,汉民重于胡人不假,可是汉人也不能漠视朝廷的律法,羌氐等族既然服了王化,朝廷也应有泱泱天朝的风度,胡汉两族同是朝廷治下之民,所以不能随意偏袒,一切皆以律法为准!” 司马遹缓了一口气道,”上次围攻池阳县城的骑兵中,还有数百胡人,你把那些尸体带过去送给羌氐两族族长,让他们自行处置,朝廷这次就不追究了!” “谢太子,此次去往安定郡,微臣行事时一定做到不偏不倚!”解系起身拱手一礼,就准备告辞了! “解卿,关中幽并凉等地有胡人两百万,一旦激起大变,会是滔天之祸,尔等责任重大啊!” “臣,谨记在心!”解系听出了太子话中的隐藏之意,心里也变得沉甸甸的,回话时掷地有声! “去吧!” 第三十四章 柳三归来 司马遹与解系之间的一问一答,颇像朝上皇帝与臣子之间的对答,一个威严无上,语重心长,一个谨小慎恭,唯唯应诺.但此时,对于这个极不正常的现象,两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者是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再或是解系意识到了,但他却没说! 解系出了秦王府,一脚跨上了马车,落帘之前再次看了一眼秦王府高大的府邸,心中忖到,自己以前也隐约地见过太子一两次,但从来没有像这一次,给自己的感觉是如此明显,尊贵,霸气,不容人置啄,整个人显得威严无比,自己在他面前,居然连正常的思考都不能保持了,只能跟着他的语意去转,去回应,这种威势自己从来没有在陛下身上感觉到,太子真是天生的…帝皇之才啊! 解系走后,司马遹就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无事可做了,李世杰去审问那些被抓的犯人,司马雅与郭石头要统率剩余的禁军护卫秦王府. 想起来还真是有些悲哀,自己好不容易出了洛阳城,没想到来了长安城之后,却因为身份所限,依然不能随心所欲地四处走动,难不成..要自己抛下这一群禁军,独自出去耍耍?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隐没于司马遹的脑海里,开玩笑!现在外面有那么多的人都恨不得把给自己给杀了,还是不要送上门去给他们机会吧! 可是如果自己整日憋在秦王府里,岂不真是白来一趟?司马遹苦恼地重新起身,走来起去,一眼就瞄到了正厅外,还有许多的东宫禁军正肃立两旁,眼前顿时一亮! “来人!” “殿下!”两名全身披甲的禁军听到太子召唤,赶紧进来躬身行礼. “东宫卫率之中有没有谁的祖藉是住在关中的?”看了一眼两个禁军,司马遹满脸笑容. 对面两个禁军士兵听了这话俱是对望一眼,都有些不解,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好久没有回应,就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冷哼,其中一人赶紧应道,”启禀殿下,小人祖藉正是雍州京兆郡!” “嗯,甚好!这样,你去找郭卫率,让他挑二十个雍州藉的士兵出来,本宫给你们两天假期,回家探亲!” 那个士兵大喜,立即拱手一礼,”多谢殿下大恩,请问殿下有何吩咐?”在这个时候,进入军伍的士兵想要请个假回乡,可是相当难的,有的人自少年时入军伍,运气好的还能在死前回乡看一看,运气不好的就要客死异乡了. “哦,看不出来你倒是有些机灵啊!你叫什么名字?”司马遹满脸诧异,一时之间对他也有了一些兴趣,关键还是他手下可用的人手太少的缘故. “回殿下,小人关山,隶属于左卫率刘卞大人麾下!”那年青士兵听得太子询问他的名字,知道自己恐怕是时来运转了,压抑住心中的喜悦,赶紧又躬身说出了自己的姓名与藉属. “你很聪明,本宫也很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给你们假期回家探亲,当然是有事让你们做的,你们在返家途中,途中所见所闻,还有家乡的一些情况,比如乡里县里一些大户人家里面,到底有多少胡人佃户,他们对这些佃户怎么样,一年收租几成?只要是你们都知道的,全都记载下来,如果不会写字的,就记在心里,两天后回来了,再让人写出来交到本宫手上!” “是,小人明白!”禁军士兵关山原本就站在正厅之外,先前太子与雍州刺史大人所说的话,他虽然没有全部听到,但也听到了一个大概,此时对于太子的任务他也就了然于心了! “去吧,速去速回!” …… 凉州金城郡与雍州安定郡交界之处,一伙大约上千人的商队正在一处树林里驻足休息,随从们三三两两的就地一坐,纳凉喝水,数十匹骆驼上,全都挂满了货物,另有十几辆大马车,车轮下的辙痕也是深深陷入地下,显见车里的东西份量不轻,另有几百匹骏马在扬首甩尾,不时嘶鸣出声,商队护卫们正在侍候心爱的坐骑喝水吃草. 整个商队显得忙而不乱,人群皆是以骆驼群为中心,马车次之,几百匹骏马再把商队包围成一个圆形,一旦遇袭护卫们也能迅速反应过来. 商队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喜悦地神采,经常被大漠的骄阳照得有些漆黑的脸颊也红润起来,奔波劳累了大半年,甚至冒着杀身之祸与天灾之险,现在终于平安回来了! 他们每一次出去,都带回了大量的财富,但每一次都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做事.这一次,托东家的福,他们在西域采购当地特产时,居然没有缴一文钱的税,实在让他们节省了大量的金钱,购置了更多的货物,等这次回到中原后,把手里的货物脱手,如果没什么天灾人祸,这下半辈子应该可以过得比较舒服了! “东家,前面马上就是安定郡了,兄弟们歇息了这么久,还是早日赶到长安为宜!”一个幕僚打扮的中年儒士对柳三说道,”再耽误下去,太阳就升得老高了!” 这个商队正是从西域返回的柳三一行人,他们昨天晚上很早就在金城郡城落脚歇息,就是怕赶夜路被贼人所趁,今早城门一开就起程了,走了两个时辰,大家伙儿都有些累了,柳三才下令在这离官道旁的一处树林歇息,顺便也让马儿与骆驼吃点草料. 柳三经过这几年的奔波劳累,风吹日晒,身上的那股油滑之气早已消失不见,黑红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采,虽然脸上风尘仆仆之色尽显,但是精神依然很好,他想了一下就大声招呼道,”兄弟们,马上就要到长安了,等到了长安城,东家我在醉红楼请客,大家伙一人抱着两个小娘子,好好睡他个两三天,那滋味可比什么都舒服!” “好!” “谢谢东家!” 柳三的话立时引来应者如云,叫好声络绎不绝,从西域到雍州,一路上时间就花了好几个月,奔波劳累就不说了,关键还是路上可能隐藏的危险,让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路上酒不能喝,女人就更不要想了,眼见越近中原,他们心里早就憋了一团火了,听到东家的许诺俱是精神一振,给纷起身,收拾停当,就准备继续赶路. 护卫们骑马领头,驼队走在中间,马车压后,柳三翻身上马,马鞭一挥,喝斥出声,”起行!”商队刚刚走上官道,队伍还拖得老长,就看到前面突然跑过来几十个衣衫滥衧的胡人,个个露出前胸,胸前毛茸茸的一片,面目狰狞凶恶,手上还拿着大刀长枪等武器,商队里的人骤然一惊,立时严阵以待,这些人莫不是强盗?. 这几十个胡人没有走官道,而是挨着官道不远走的小道,个个满身大汗,跑得气喘吁吁的,可能是只顾逃命,没有注意看前面的状况,等到发现前面有上千人的商队之后,领头的大汉先是眼前一亮,肥羊!!!可是对比了一下彼此之间的人数差距,他不得不忍痛下令,”快走!”其他大汉也是一阵不舍,可是他们也知道老大的决定是对的,这点人手冲上去抢劫就只有送死的份! 柳三惊了一下立即安抚人心,大声喝道,”没事没事,东家我的出身在朝廷里也是响当当的世家大族,这些个杂毛小匪是不敢招惹我们的,就算是大股匪徒也从来不敢出现在我们商队面前,大家只管放心,今晚之前一定要赶紧到长安!” 商队里的人也听了东家之言也是哄然发笑,这条路都走了好几年了,一次意外都没出过,虽然不知道东家的主人家是到底哪位,可是不妨碍他们知道,那肯定是一个很强大的世家. 人心一稳,商队又继续起行,可是没走个十几里,探马又遇上了一群百人左右的匪徒,可能是看到商队人手众多,又有骑兵,他们也是绕路而走,不敢来捋他们的虎须. 一路行来,还没走个上百里,小股匪徒倒是遇到了好几波,多者上百人,少者数十人,中年幕僚满脸忧虑地道,”东家,此事着实透着一些诡异,雍州绿林界怕是发生了大事,让护卫们提起精神,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可不能让贼人把货给劫走了!” 柳三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就算是有人胆儿肥了,敢抢东家我的货,不出三天老子就能让他们全吐出来,不过,先生提醒得也对,该小心地还是得小心!” 商队里的人连遇几波盗匪,早就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进到安定郡一半的路程,一路顺着泾水溯流直上,就一直没有再遇到任何盗匪的踪迹.哪像先前,那些盗匪简直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官道之旁,个个还似在逃命,实在让人费解! “好了,兄弟们,加快速度,等到了客栈落脚,大家都可以好好歇息一下了!”指着不远处高大的长安城墙,柳三对着商队里的人说道,”今晚好好歇一下,明晚东家包下整个醉红楼,让大家玩个尽兴!” “快点快点!” “喔,东家好样的!”一阵吵闹声过后,商队里的人都压下心中的激动情绪,不久,一支庞大的商队就从长安西门而入,然后直奔有间客栈. 与此同时,高密王司马泰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之下,也从长安东门而入,然后直奔章台街的赵王府驰去. 此时,金乌渐落于西山,落日的余辉艳丽不可方物,映得整个长安城都亮堂堂的,长安城从此刻起,又换了一位新主人.相应的,关中镇守调动也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结果会如何,谁都不知道,就是司马遹也不会清楚,因为,这早已偏离了历史的本来方向! 第三十五章 一夜动乱 “...着免去赵王司马伦征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关中诸军事等官职,并削其一县之封地,以示惩处,责令其立即赶回封地闭门思过!”香案之后的高密王司马泰面无表情,缓缓收起青纸诏书. 看着下面瘫软在地,双眼无神的赵王,司马泰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心情,关中镇守!好大的名头,可是历来关中镇守既受朝廷信任,也要受朝廷猜忌,自己的将来比起赵王又会如何?收回思绪,司马泰冷冷喝道,”赵王,还不接旨?” “臣遵旨!”赵王惨白着脸,膝行几步,双手前伸,司马泰把手中的诏书交到他手上,”既然你已经卸下都督之位,这将印也交上来吧!” “王兄,朝廷可曾规定小弟返回赵地的时限?”赵王司马伦接过圣旨,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心中还带着些许庆幸之色,圣旨上的这个处置结果已经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了;而且,朝廷恐怕还不知道昨夜太子又在自己府中遇刺之事,等朝廷知道,自己已然受罚,恐怕陛下也不好再次处置本王了吧! 高密王司马泰之父司马馗是宣帝司马懿四弟,而司马伦是宣帝之子,两人也就是堂兄弟,不过无论是在世家,还是皇家,血缘隔了一层,堂兄弟之间也早就没有了普通人之间的亲情,有的只是利益与算计. “明天一早,你就返回赵地吧!本王也不想在长安大兴土木,这赵王府你就借给王兄住一段时间吧!”虽然赵王现在被朝廷贬,可是司马泰却对他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 “王兄能够看上小弟这处寒舍,小弟荣幸之至,要不,今夜王兄就宿在府内?”对于司马泰的话中之意,赵王也领会得够清楚,所以他脸上泛起了意会的笑容. “不了!”司马泰摆摆手道,”你把将印给本王之后,本王还要去征西大军军营内宣旨,以免生不测!” 对于司马泰的谨慎,赵王也理会得,关中全靠征西大军镇守,才能保持安定,可是赵王镇守关中以来,因宠信孙秀,让他任用私人,也不知在军营中安插了多少奸细,司马泰这是要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先夺下兵权,然后令行禁止就容易多了,就算是有奸细也无可奈何了! “说来惭愧,都是小弟识人不明,才造成...!”赵王一脸颓丧之意,显然孙秀之事给了他很大打击. “行了,朝廷已经做过处置,你也不必记挂在心!以后朝廷出了空缺,宗室们都会再帮你一把,你肯定还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的,本王就先告辞了!”接过将印,司马泰也不与他废话了,率着护旨禁军与数百护卫直扑征西大军军营. …… 上党郡城. 天色渐渐漆黑,城头上亮起越来越多的火把,周围一片安静,城下的战场上鲜血淋漓,尸横遍野,在火光的照耀下,越发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 这些死去的尸首中,有守城士兵的,也有攻城一方的,从尸体上的伤痕来看,死状极惨,有的人脑门瘪下去一块,并伴着满头鲜血,那是被滚木擂石所击中,有的人浑身起泡,满身的皮肤冷却过后却是皱褶一片,那是被滚油沸水所淋,还有的人满身刀伤箭痕...不过守城士兵占据地利,又有武备优势,城下的死尸中匈奴人占据了七成以上. 看着远处高大巍峨,灯火通明的城池,在黑夜中就像是一个吞噬生命的怪兽,郝散双眼通红,满是血丝,双拳紧握腰刀,心中却悲凉一片! 他所带来的五千人只是经过一天的攻城战,就已经伤亡一半以上,死去的有一千多,重伤轻伤地更是不计其数,这个结果是战前他所没有预料到的,伤亡之重差点让他晕厥过去. 以前攻打县城之时,只要大军一围城,稍微炫耀一下武力,城内的军民就会自乱阵脚,然后自己手下的大军轻而易举地就能攻下城池,没想到,这上党郡城的反击居然如此顽强,而且他们守城的器械准备得也很充足,关键就在于自己的攻城器械却不足,这两厢一比较,正规军队与反贼之间的武备差距就显示出来了! “首领大人,兄弟们伤亡惨重,还是先撤退之后再安营扎寨吧!不然等城内的军队歇息够了之后,我们恐怕会被他们夜袭啊!”原本一脸神秘的巫师齐拉森满脸汗水,不是累的,这是急的! 之前,郝散手下的匈奴士兵兵临城下时,以为自己一定能攻下城池,所以就没有安营扎寨,现在天黑了,没有扎寨的危机也就随之而来了! “先退兵五里,扎下营寨,让兄弟们歇息一下再说!”郝散知道齐拉木所说是正确的,他暗一咬牙,马上下达了撤兵的命令. “撤兵!”军令一下,战场上的匈奴士兵立时如潮水般散去,城头上的守城主将上党都尉王勇看着撤退的匈奴人,眼中精光闪烁,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 夜幕深沉,征西大军军营. 将军大营内突然响起了雄壮的聚将鼓声,悠远而又沉重,回声震荡于整个军营上空,让整个军营内的将士俱是脸色一变! 聚将鼓不能随意敲响,只有朝廷出了大事要点兵出征,或是主将有重大军令宣布时,才会集结军中众将,这个时候,士兵还没有入睡,有的在训练,有的在洗澡,但是一听到鼓声响起,士兵们急忙整理铠甲,集结于校场之内,鼓声一停,逾时不到者,都会人头落地. 鼓声由缓慢到急促,由稀疏到密集,轰隆隆的鼓声如夜空中炸起的惊雷,惊得整个长安城都好似颤抖了起来. 此时,醉红楼里一位哈哈大笑地粗汉正搂着两个艳妓调笑,另一处小院中,一人正搂着自己新收的美艳外室对坐畅饮,还有一人在兴仁赌坊赌得昏天黑地,听到这鼓声一响,俱是面色大变,慌得马上出了大门,朝军营来奔来! “咚!”随着最后一声沉重却又深入人心的重捶一响,士兵们集结于校场肃立不动,将军大营内灯火通明,人影闪烁,整个军营内的气氛凝固一片,风雨欲来风满楼! 主将大营内,高密王司泰高坐上首,营帐两侧禁军士兵持刀护卫一旁,军营内众将见得主将位上坐的不是赵王,都是脸色一变,再看到营帐内的架式,有的暗叫不妙,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事不关己,准备瞧好戏了! 众将既然到齐,司马泰对旁边的人一颔首,那名小校马上翻开花名册,大声喝道,”奋威校尉赵江!” “末将在!” “奋武校尉韩怀宇!” “末将在!” …… 军营内数十位七品以上的校尉武将俱是应到了之后,那名小将把花名册一对,转首躬身禀道,”启禀大将军,征西大军所属,应到四十八名七品以上将校,现在三人未到!” “哦,是哪三人?” “回大将军,是明威将军司马强,威烈将军刘江海,荡寇将军邓通!”小校回了一句之后,就赶紧退后一步,站在阴影里. “本王高密王司马泰,奉朝廷之令,自即时起接替赵王为征西大将军,关中都督诸军事,今日召集诸将前来,只想与大家见一面,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没到!诸位将军,在府有谁知道他们是奉了何人之令出营了吗?” 营帐内鸦雀无声,下面诸将俱是眼观鼻,鼻观心,无人答话,静谧一片. “无人回答,也就是说这三人不是奉令出营喽?”说到这里,司马泰验色一变,狠狠一掌拍在身前的案桌上,”大晋立国以来,军中军纪森严,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夜不归营,这就是朝廷推许的关中大军吗?依本王看,恐怕连兵痞也不如了吧!” 正在此时,有三人满头大汗,衣甲不整地冲了进来,看到上首坐着的不是赵王先是一楞,接着就暗叫不好,可是此时,营帐内其他人都带着戏谑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他们也只得硬着头皮,对望一眼,走上去齐齐跪下施礼,”末将来迟,请将军恕罪!” 司马泰冷冷地看着三人没有言语,三人跪在地上也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过了半响,他突然出口喝令道,”拿下!” 下面三人脸色大变,刚抬起头来,旁边就涌上来几名禁军,一下把他们擒拿在手,压得趴伏在地,动弹不得! “押出帐外,斩首示众!”淡淡地声音响起,营帐内诸将立时一惊,这位殿下要来真的? “你敢!我是皇家的清远候,我是宗室,你不能杀我!”一个胡子拉茬的粗汉立使劲挣扎着抬起头,厉声吼道,他的脸上满是汗水,肌肉抖动,面色狰狞,偏偏他的脸上还有几块粉红的胭脂点缀着,让在场诸将都有些忍俊不禁. 看到大将军把眼神转向自己,先前那小校就出来道,”此人是明威将军司马强,袭父爵清远候!” “拖出去,斩了!” 司马泰听了大怒,我大晋立国不过二代,宗室就已经糜烂成这个样子,今夜就是让本做这个恶人吧! “将军饶命!” “你敢杀我,我是皇家的人!” 几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到嘎然而止,军营内的诸将都是暗暗心惊,这位殿下恐怕不比赵王殿下好说话,关中要变天了! “无事了,诸将领兵回营歇息!”司马泰挥了挥手,就结束了这第一次的聚将议事. 诸将们先是一楞,怎么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接着才想明白,这位王爷今日给的只是一个下马威,今后的日子还长着了!观其行事之风格,恐怕不久之后,关中大军里面要进行一翻清洗,也不知道现在的人中还能剩下几人? …… 并州边境,郝散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终于摆脱了上党都尉的追杀,结果清点人数一看,只剩下一千多一点人马了! 巫师齐拉木虽然年老,却没有被追兵所杀散,还跟在郝散的身边,他喘着气问道,”首领,现在并州已无我等容身之地,现在我等该奔往何方啊?” 郝散咬咬牙道,”吾弟度元在关中还有几千人马,我等去投奔他,也是一桩好去处,只是以后,我等想回上党可就难了!” “无事,只要首领还在,我等依然可以东山再起!” “对,将来我郝散一定还会回来的! 第三十六章 要人 呵! 闭目沉睡的高密王司马泰突然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感觉浑身都有些腰酸背痛,心里暗自叹道,老了,真是老了!只是趴着睡了一夜,这身子骨都有些受不住了! 转头一看,昨夜里在营帐中忙碌不堪的几十名书薄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一册册的文书整齐地摆在他的案头,边上还有两名贴身护卫正守候于他身旁. “殿下,您醒了?”其中一人面带关切地问道,”帐册与文书都整理好了,要不小人去给您端水洗漱,顺便给您送些早点过来,等用了早点之后再看吧!” “哦,你去吧!本王先看一看!”司马泰对他挥了挥手,这身边的两人都跟随他几十年了,极为了解他的心思,然后顺手翻开了面前的一本帐册. 这不翻还好,一翻司马泰就感觉脸皮抽筋,眼里怒火熊熊,恨不得杀了这些人才好! 这个什么营帐所耗用的牛皮羊皮,一个月就花了八十万钱,还有军中的粮草价格明显比市面上的要高出两三成,这管理后勤军需的都是些人啊?还有,就连军中的武备换代的速度比禁军都要快,刀枪剑戟不是因为这样就是那样的原因遭到损毁,甚至就连没有战事,就不可能用到的弓弩都更换了三次,数目足有两千之众. 一想到这里,司马泰就满头大汗,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太子在池阳县城时,就被一支五百多人的贼骑围困,这些人都是人手一把弓弩,如果查出来这些弓弩就是出自关中大军,那么凡是经手这件事的将校都应该被砍头! 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司马泰细看下来,发现某件事有些不妥,就在其后的经手人姓名上打个圈,一页翻过就一路划过,司马泰大惊失色,脸色都白了,这圈圈点点下来,关中大军中的大部分将校都参与了进来,如果帐册没有错,那么整个关中大军的上层将校岂不是都糜烂成渣了吗?那么关中大军的真实战力到现在还有十年前的几成? 深吸了一口气,司马泰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不行!这件事暂时还不能捅出去,本王昨夜只是出其不意,才打了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过了一夜,这些人恐怕都准备好了,要是这些人鼓动士兵哗变,本王可能收不住尾! 睁开眼睛,司马泰冷笑出声,这些军中驻虫就先放他们一马,至于这更换武备的几人,哼!他们是一定要拿下的! 那贴身侍卫给司马泰端来了铜盆清水,后面还跟着几个小校端着早点进了营帐,司马泰见了就吩咐道,”去把吴主薄找来,就说本王有事相询!” 等司马泰洗漱完毕,吴主薄--也就是昨夜捧着军中将校花名册点名之人到了,看到新任大将军有事找他,他早点吃了一半就马上赶过来了,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下臣一定尽力去办!” “你来看看这几个人,他们现在都在哪里?”司马泰招了招手,把他案头上的一张名单推到那主薄的面前. 吴主薄见了一惊,这个殿下怕也是不好糊弄啊!他抬头看见司马泰目光灼灼地眼神,赶紧回道,”回殿下,这几人中有五人被人抓走了,还有三人正在军中!” “被人抓走了,被什么人抓走了?”司马泰闻言一楞,下意识地问道. “这个..下臣不知,不过听说,他们都是在赵王府内,被一伙突然而至的骑兵给抓走的!”看了看司马泰的脸色,他又问道,”殿下找他们有事?” “传本王军令,先把这三人抓起来,本王有事先出去一趟,等本王回来了再一起处置!”司马泰眼中精光闪烁,马上就下了军令! “是,大将军,下臣这就去办!” 骑兵?应该就是太子的人马吧!司马泰端坐于席上,眼神一时又变得深邃起来! 与此同时,长安城里的一间大宅院里,上次在赵王府刺杀司马遹之后,露过面的几人都在秘密交谈着. “该死,这个高密王手脚真够快的,一日就赶来了长安不说,还趁夜收拢了兵权,教中苦心拉拢培养的势力这次又要损伤惨重了!”那个女刺客恨恨地说道. “这件事...是老夫失算了,没想到高密王来得这么快,军中的人手还有许多人没有通知到,只能靠他们自己的运气了!”一个声音苍老的人道. “大人,这个高密王明显不像赵王那么糊涂,我们要不要...?”一人神色狰狞地问道,左手成刀猛然劈下. “糊涂,这高密王是什么人?他可是皇家宗室,你要是把他杀了,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关中有大问题吗?”那苍老的声音先是厉声斥道,接着又轻声说道,”更何况,师君正在洛阳进行一件大事,只要这件大事成功,以后朝廷就如没了爪牙的猛虎,任我们鱼肉,重要关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真的?什么大事...” …… 秦王府内,此时司马遹正与自西域归来的柳三畅谈,谈到兴处,两人都有些喜笑颜开,心情舒畅. 柳三是一大早就递了贴子前来拜访的,他昨夜入住有间客栈就已经知道太子来了长安,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就大喜过望,只是他进城后先安顿人手住宿,再派人收拢货物已经花费了许多时间,事毕后天色已晚,太子那时候说不定已经就寝了,他才决定今日一早拜访. 两人所谈的都是丝路上的见闻,还有西域的风土人情,军政民治,甚至是西域之西的大秦,波斯等国的一些消息,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柳三在说,司马遹则是面带笑容听着,只是间或插一句嘴,气氛极好! 柳三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子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不常在他身边而有所疏远,心中也是极为高兴,趁着谈兴正浓,他拱手一礼,面带谄笑地道”太子,小人这次去西域,除了带回那些当地特产之外,还运回了三十桶葡萄酒,这些都是小人献给太子的礼物!” “你啊!算了,你有心了!”司马遹听了先是一楞,接着就指着他哈哈大笑不止,柳三见得太子高兴,心中也是极为得意,自己这次算是办了一件好事! 前次,柳三从西域回来,司马遹只不过是无意中说了一句,西域的葡萄酒味道甘美,自己也没喝过几次,没想到这柳三就记在心里了! 这葡萄酒在西域虽然常见,可是中原地区却很是少见,就是因为此时中原地区还没有种植葡萄的先例--或者有栽种,但是因为两地之间气候的不同,长不出西域葡萄的那种味道,这葡萄酒自然也就酿不出来,中原的葡萄酒都是那些西域豪商或是世家大族派人千里迢迢,花了许多功夫才运来的. 而且在这运酒的过程中,因为碰撞与蒸发的关系,一路上也要消耗不少,再加上这酒桶占地又大,重量又不轻,既耗费功夫又不方便,就算价值千金也很少有人去运,因为如果不运酒,改运其他特产,自然是比运酒要多赚许多,这是一个利益的问题! “殿下虽然只是简约一提,可是小人也要把殿下的旨意放在心上啊!”柳三继续凑笑说了一句,引得司马遹再次大笑. “你啊你,你说本宫怎么说你才好了?本以为这三年的磨炼,可以去一去你身上的油滑之气,没想到还是如此!”司马遹摇了摇头,接着道,”这次回来,今年你就不要离开了,先跟在本宫身边吧!” “是,多谢殿下!”柳三听闻此言,才是真正的欣喜不已,虽然外出办事也是替太子尽忠,可是哪比得上跟在太子身边机会多! “启禀殿下,高密王来访!”两人正说笑着的时候,外面的护卫躬着身子前来禀道. “既然殿下有事,那小人就先告退了!”柳三也知机地就准备退下了! 高密王?司马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这高密王恐怕就是新的关中镇守,他对那护卫道,”快请!”接着他又转头笑道,“你路途辛苦,先去休息两天,过几天与本宫一同回京!” “是,殿下!”柳三起身,先躬身一礼,后退着到了门口,才转身而去. 司马泰进得秦王府正厅,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端坐的太子,立即躬身一礼,”老臣司马泰,拜见太子殿下!” “都是自家人,高密王不用多礼,请坐!”司马遹满面笑容,伸手一指,接着脸上一红,略带一丝羞赧的问道,”高密王前来,可是父皇让本宫回京?” “正是,殿下奏章一上,陛下龙颜大怒,下旨把孙秀一家夷灭三族,就连赵王也被削一县封地,还被贬回赵地闭门思过去了!”司马泰看着这面前的俊秀太子,浑身贵气凛然,但也有着一丝少年人的青涩,尤其是这几年的变化让人担心不已,不过这心思倒是极为灵敏! “关中出此大事,陛下非常担心您的安危,老臣临来时,陛下嘱咐一定要让您尽快回京,殿下身份尊贵,白龙鱼服已是不该,还是早日回京为宜,要是殿下不慎,再发生不忍言之憾事您可就是不忠不孝了!”司马泰说完,脸上略带有一丝深意,显然也对司马遹的离宫出走不以为然,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是藩王,皇室近支,在朝廷里甚有威望,才敢说这一番话,要是换了其他人怕是不敢说的. “嗯,既然父皇有旨,本宫自当遵从,只是本宫前些日子淋了雨,受了风寒,病刚好身体还有些虚弱,等本宫歇息两天,彻底复元了再回京吧!”司马遹说着脸色还白了一些,眉头都皱了起来,显得有些病体未愈的样子. “既然如此,等太子临走时通知老臣一声,老臣再派关中精锐护送太子一程!”司马泰看见太子的神态不像有假,也就同意了,反正陛下只让他催促太子尽快回京,三两天的他也不怎么在乎,他拱了拱手又道,”其实本王此来,还有一事要麻烦太子!” “只要本宫能做到的,高密王只管道来!”司马遹大手一挥,毫不在乎地应了. “老臣如今是新任都督关中诸军事,听说殿下手下的禁军在赵王府里抓了一些人,偏偏这些人还都背负军职,殿下能不能把这些人交还给本王处置?”司马泰说完,就使劲盯着太子的那张脸,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第三十七章 羊氏献容 高密王司马泰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满头的花发,保养得宜的脸上虽然皱纹满布,但依然如中年人一样白皙,只是多了些许老人斑.人老了就会精神不济,昨夜又熬了许久,他眼底深处的一丝疲惫不可抑止地就展现了出来,偏偏此时还精光闪烁地盯着司马遹! 司马遹闻言一楞,接着却是满脸不可思议,高声问道,”真有此事?本宫的确下令在赵王府抓了许多人,至于这其中是否有关中将领,本宫确实不知,高密王暂且稍候,来人,传司马雅!” “无妨,老臣恭候就是!” 不多时,司马雅被护卫给叫进了王府大厅,他进来后躬着身子,先给太子见礼,然后又给司马泰拱了拱手. “大雅,高密王说你们在赵王府抓了一些关中将校,可有此事?”司马遹端坐上首,脸色严肃,一本正经地问道. “回殿下,此事不假,当初末将带领禁军去抓捕孙秀一家,这些人不是阻扰禁军行事就是大吵大嚷,好像人还不少,有二十多个吧!”司马雅恭恭敬敬地回道,这二十多个人里面不止包括了武将,自然还有赵王府麾下的司马与文学等王府属吏. “真有啊!”司马遹皱眉思索两下,马上又展颜一笑,就道,”高密王,不然这样,孙秀一家与其在关中的亲属已被本宫麾下禁军捉拿,与您所说的那些人都关在廷尉大牢里,既然您已经是关中镇守,这些人还是交给您来处理吧!” “既然如此,多谢殿下,那老臣就先告退了!”司马泰也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好说话,以他对太子的了解,这件事居然这么容易就完了!真是奇怪!不过太子已经下令,他也就赶紧告辞,不然太子以后想反悔,他也就不好办事了! “嗯,大雅,你等下就去通知世杰,就说等高密王的人马到了之后,让他把所有的犯人移交就行了,然后全军返回秦王府!” “是,殿下!” 高密王司马泰与司马雅都走了之后,司马遹才眯着眼睛思考起来,这个高密王在朝廷里面官做得不小,但是名声却不显,平时为人也比较低调,不过观其昨夜行事之作风,算得上是宗室里面比较有作为的王爷,关中交给他,起码比交给赵王要好上许多. 只是,他的长子东海王司马越好像是皇后一派啊!想到这里,司马遹一双剑眉又深深皱了起来,这贾后看人的眼光倒是厉害! 赵王府,不..应该改名叫高密王府了,因为今日一大早,赵王司马伦与其家眷就在一队精锐骑兵的护送之下,返回赵国封地去了! 高密王司马泰刚回府邸,进了正厅就看见一护卫迎上前来禀道,”殿下,世子有书信前来!” 世子,自然就是指司马泰的长子---东海王司马越了! 司马泰闻听此言,脸色下意识地一变,!他前脚刚到,司马越后脚书信就到了,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肯定是得了皇后的指使! 放下书信,跪坐着的司马泰脸色又是数变,眼中满是不解,口中喃喃自语道,”她居然要本王尽量把太子留在洛阳,这又是什么意思?” 软禁太子? 司马泰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这个念头,可马上他又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太子麾下也有三四千禁军,如果自己恃强想要留下太子,这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恼火起来,自己这一脉的血缘离皇家正统已经有些远了,自己在朝中官居录尚书事不说,现在又外放为关中都督,正是入则为相,出则为将,虽然风光无限,却也是人臣之大忌!自己这一脉正应该谨言慎行,以免惹起君王猜忌,这个不肖子却非要掺合进储位争夺战中,这不是自找祸事吗? 元超(司马越的字)现在已然贵为小国藩王,封邑几千户,日后继承自己的数万户封邑,在整个宗室里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莫不是他还想… 一想到某种可能,司马泰心里忍不住就恐惧起来,自己这个儿子莫不是还想学宣帝吗?以权臣辅佐弱主,然后行摄政之事!可是真要这样,贾后与太子这两方是那么好相与的吗?而且武帝还有那么多的子嗣,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了? 不行,本王这一系不能因为这个不肖子,而落得满门抄斩之祸,所以本王这个爵位不能给他继承! 嗯,等本王先在关中站住脚跟,正式掌了兵权,然后就上表把你的世子之位给废了,你以后想做什么,也连累不到本王其他的子嗣了吧! 司马泰狠狠地捏起案上的书信,五指一抓,使劲揉成一团,脸上的神色也不住变换,时而温和,时而狰狞! 洛阳城,羊氏大宅. 后院,一座亭子里,羊献容端坐于席上,微躬着娇躯,面容沉肃,一丝不苟,却是在绣着鸳鸯戏水图,几个围着的贴身丫环也是喜笑吟吟,只是不时点头,指指点点,却没有出声,免得惊到了自己家小姐. 整幅刺绣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碧波荡漾中,或盛开或半卷的荷叶徐徐开放,几支鲜嫩粉红的荷花点缀于其中,一只鸳鸯已经绣成了形,苍黑色的雌鸟正趴在荷叶上展翅欲扬,玉指飞速抽拉,丝线飞舞中,另一只全身皆是黑黄红三色的雄鸟正掠过水波,腹下,惊起点点波纹,整幅刺绣极为传神,显然羊献容的刺绣功底已经极为了得. 寂静的小院子中,只有风吹着树叶,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声,亭子里的几人也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案头的刺绣,因为它马上就要完成了! 踏踏踏,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亭子里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秀眉,没等几人出声,一声惊慌失措地女声就传了过来,”小姐,大事不好了!” 羊献容正绣到关键时刻,闻言心里忍不住一阵悸动,下面去捉针的手猛然一缩,然后飞快地退了回来,细细一看,雪白玉指上一滴鲜红的血珠显露于其上,她皱眉不已,伸到樱红的菱唇中吮吸不已! 十三四岁的稚嫩少女,穿着一身红黄相间的宫裙,满头珠翠,抬起头来,一张美艳的玉面上五官极为秀气,此时小美人红唇中吮吸玉指,微蹙峨眉,眼中隐有水迹展现,真是我见犹怜! 羊献容还没什么表示,她身边的大丫环却不干了,其中一人站身来怒声喝斥道,”秋红,什么事大惊小怪,现在还害得小姐受伤,让老爷知道,不打你几板子才怪!” 那跑过来大声疾呼的小丫头正是羊献容院里的小丫环秋红,这出声喝斥地却是羊献容的贴身丫环蕊珠,两者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那小丫环大约也就十二三岁,身形刚刚长开,胸前花蕾微微鼓起,已经初具少女的风情,跑过来的时候,气喘吁吁,一张清秀的小脸上也满是晶莹的汗珠. 听到蕊珠责怪她,看到没有出声的小姐,她喘了两口气,娇声道,”小姐,今日老爷去宫中议事,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在大厅里同夫人还争吵了起来,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听得此言,不仅那些丫环大惊失色,就是羊献容,本是波澜不惊地玉面上也突然露出一丝惊容,父亲饱读诗书,最是温文尔雅,而母亲出身世家,一向贤良淑德,自己记事以来,两人从来没有生过口角,怎么这次还在大厅里吵了起来,莫不是家里发生了大事! 羊献容拔腿就起,也不理这就快完工的鸳鸯戏水图了,急匆匆地往前厅赶去,她身后的丫环也起身急追,连声喊道,”小姐,慢着点,摔着了可就不好了!” 这些丫环早就知道自家小姐将来是要嫁给太子的,身份尊贵,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不仅老爷饶不得自己,就是太子也会发怒吧! 更何况,小姐年龄渐长,马上就要嫁入东宫为妃了.她们身为羊献容的丫环,心里总会有一些念想的.比如,小姐嫁入东宫时,身边起码要带四个以上的陪嫁丫环吧,这些陪嫁丫环要是入了宫,将来就要机会...所以现在,讨好小姐就是她们的重中之重! 入得前厅,羊献容看见整个厅堂内就只有父亲与母亲相对而坐,皆是气呼呼地,互相扭头不理对方,父亲面上带着一丝怒气,母亲面上不岔中还有一些伤心,不时擦着眼角,显然刚才争吵时还哭过. 脚步一顿,羊献容慌急的玉容蓦然一沉,对身后跟着的几女道,”退出去,不得近前!” 年轻稚嫩的面上,威严肃穆之姿尽显,已然有了一丝未来太子妃的风采了! 家中肯定发生了大事,怎能给下人知道! 几女闻言,不敢违令,赶紧躬身一礼,后退着候在外面. “父亲,娘亲,家中到底出了何事,惹得二老如此作态?有事就不能好好商量吗?”羊献容喝退了几女之后,走到母亲身边,挨着她坐下,一脸担忧之色! 羊夫人听了女儿的关切之言,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丈夫,发现他还是面无表情,顿时满脸凄然,大哭了起来,”女儿啊,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女儿的太子妃之位都快保不住了,你还有脸在这里哭?”羊玄之见得妻子大哭,马上怒声喝斥! 一边的羊献容闻言大惊失色,太子妃之位保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八章 羊家的无妄之灾 美艳少女雍容华贵的小脸上满是惊容,看见父亲的暴怒神态,此事不像作假,她下意识地又看向了自己的娘亲,眼中全是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羊献容心中更有一层深深的恐惧感,彷徨失态不知所措,如果自己做不成太子妃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自己还是自己吗? 从小到大,羊献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不仅父母宠爱无比,就是族中长辈也把她疼到了心尖上,对她的疼爱更甚于她的亲生父母.就是她的一干兄弟姐妹在与自己玩耍时,也是以她为主,从不敢开罪自己,就算是有一两个调皮的小子敢于招惹自己,惹得自己生气流泪之类的,他们的父母,自己的叔伯们,马上就会拉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那顽皮小子上门陪礼道歉. 当时她才六岁,虽然对这一切都感到惊奇,但也没往心里去,只以为这是长辈们真心疼爱她的结果.可是此事过后,父母就对她严格起来,不仅请了先生教自己读书习字,规矩女红,甚至于琴棋书画也要学,父亲当时说,这是一个世家贵女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可是她有些不理解,别的姐妹们都在玩耍,可是自己却要在书房里闷头苦读,实在无趣,当有一天她累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就哭着跑去问自己的娘亲,这是为什么!记得娘亲当时很是惆怅了一下,摸着自己的头发叹道,”女儿啊,这是因为你有一个与别人不一样的夫婿!” 夫婿?这时候的羊献容已经有八岁了,小心思里已经隐隐明白,夫婿是什么意思!不久后,冰雪聪明的她就从仆妇婢女口中打听到了,自己的未来夫婿正是当今太子的独子--广陵王! 她恍然大悟! 广陵王在洛阳城的声名之盛,羊献容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他将来的王妃,这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前些年那些家中长辈对自己的关爱甚至比得上他们的亲生子女,一切都是因为他! 虽然她没有问,可是不妨碍她知道,陛下过世后,肯定是由太子继位,那么作为太子的独子--广陵王就会成为新的太子,而自己将来就有可能水涨船高升为太子妃! 太子妃是什么人?她可能不是很清楚,当她把这一个问题问向自己的母亲时,母亲告诉她,太子妃是一个身份很重要的人,将来会有无比的权势,就算是你的娘亲-我,将来在正式场合见了你也要行礼! 羊献容很聪明,得知此事是当今陛下与父亲所订之后,她就知道这个结果是不可改变的,自己将来只能嫁给广陵王.所以,此后她就静下心来真正地用心学习先生所教的各种功课,只是为了将来能够配得上她命中注定的夫婿---广陵王. 一年后,太子登基为帝,广陵王被立为太子,她的心里就更是笃定,自己一定可以成为太子妃—即便他在京城里又定了一门亲事,可是自己才是最为适合他的. 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不仅是她自己这么想,就是父母与家族里的长辈也在给自己灌输这个念头,因为父母早就告诉过自己,太子心里选定的人选也是自己! 四年了,成为太子妃就是她心中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这已经成了她人生中一定要达成的目标. 不成则死! 太子近几日正卧病在榻,父母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消息,为了”冲喜”,陛下已经下旨,太子不久之后就要大婚了,而太子妃的人选正是自己,所以父母才会让她亲自准备一些出嫁所用的嫁妆物品,所以她才会在自己的院子里绣这鸳鸯戏水图. 可是现在,父亲突然却说,自己做不成太子妃了,羊献容心里怎能不震惊万分!她不能想象,自己要是做不了太子妃,她将来还能做什么,她以后的人生还会有什么目标? 羊夫人看见女儿的惶急之态,止住心里的悲痛,一时之间也是五味陈杂,一把拉过女儿,拢在自己的怀里,她也不知道此事究竟该如何开口了!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这个既做女儿又做娘亲的到底如何抉择? “今日关中传来一则耸人听闻的大事,数千盗匪围攻了池阳县城,而池阳县城离长安只是一水之隔,赵王无能,已经被削爵罢官,赶回老家闭门思过去了!本来此事与我羊家没甚牵连,可是朝廷却查出,这次盗匪攻城的大事里面,有赵王长史孙秀的参与,朝廷已经下旨,夷其三族!”羊玄之脸色漆黑如墨,此次纯属无妄之灾,谁能不气? 而且太子出宫乃是大事,羊玄之就是知道,也不能随意说出来,走漏了消息他们全家都吃罪不起,他心里还有一丝隐隐地惊惧,孙秀指使贼人刺杀太子,太子会不会怪罪到自己羊氏的头上?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羊献容听到孙秀两字,心中顿时了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羊献容的母亲羊夫人,正是姓孙,闺名婉兰,而羊夫人的父亲孙旗,也就是羊献容的外祖父,却是孙秀未出五服的同族,也在朝廷所诛,孙秀之三族内. 古语常说,夷灭三族甚至诛灭九族等等,这是一个很重的刑罚!三族也有两个说法,一说源自<<周礼>>,指父,子,孙;一说源自<<庄子>>,指父,母,妻!各个朝代延用的说法也不甚相同! 但是晋朝国祚是夺自曹魏,自宣帝司马懿始,为了震慑人心,刑罚就甚为酷烈,每当朝廷下了诛三族的诏命之时,可是不分什么父,母,妻,子什么的,而是直接族诛,比如上次诛灭杨骏三族时,他的父母兄弟,甚至子侄婿甥都在被诛之列,其残忍就可见一斑! 在羊玄之的心里,他们羊氏这次算是被无辜牵连在内的,羊献容的外祖父孙旗与孙秀未出五服,他这一族被诛也是应有之义,但与羊夫人--也就孙旗的女儿没什么关系,因为自古就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俗语,女儿嫁给别人,也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与她的本家是没什么关系的! 当然这是指封建时代的伦理法德,但是于亲情之上,羊夫人真的能够坐视父亲一族被朝廷诛杀吗?她心里非常不解,只是一个孙秀与叛贼有牵连,为什么还要牵涉到自己的父亲身上来—-这是她不知道,孙秀还主指贼人刺杀了太子! 羊玄之知道此事真正的内幕,可是这也是他不能说出来的!一旦说了出来,恐怕女儿就更要受不了了! “今日父亲进宫,是受陛下与娘娘召见,要正式确立你与太子的婚期,与座的还有北军中候王衍,她的两个女儿正是先帝为太子所订的另一门亲事,你出嫁时,他的两个女儿也会与太子一起大婚,三人同时嫁入东宫!” 缓了一口气,羊玄之脸色一变,怒声骂道,”王夷甫这个阴险的家伙,就在陛下快要下旨时,居然说你的外祖父也在孙家被诛的三族之内,让你成为太子妃,是不是有所不妥!这个老混蛋,还不是记着伯父当年对他的评语,真是小人一个!” 说起来,王衍与羊氏还是有亲戚关系的,因为王衍是羊祜的嫡亲堂甥,王衍少年得志,长得姿容秀美,当时名声很响,有一次去荆州拜访羊祜,谈起事来言辞华丽,雄辩滔滔;可是羊祜此人正直忠贞,很看不上外甥的高谈阔论,可能言辞激烈了一些,王衍当即拂袖而去! 泰始八年,在西陵之战(当时吴国西陵守将步阐投降了朝廷,却被东吴大都督陆抗所杀,此役晋朝丢了很大的面子)中,王衍犯了军法,羊祜甚至要下令砍了他的人头,后来还是在旁人的劝告下才算了结此事.对此,王衍与他的堂兄王戎对羊祜都恨之入骨,两家不说从此成仇,却也形同陌路! “所以陛下当时就沉默了,娘娘就说此事还要再商议商议,这口中雌黄的老小子真是该杀,他还不是想着,想让自己的儿女当上太子妃!”说到这里,羊玄之就更是愤愤不平,怒色更甚! 事情说到此时,羊献容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外祖父就要被朝廷杀头了,自己还能嫁给当朝太子吗?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外孙女给外祖父守孝三年的规矩,但是外祖父刚死,外孙女就要嫁人了,嫁的人还是当朝太子,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此事都会成为笑柄!无论是太子,还是她,只要他们两人成了亲,都会成为世人讥笑的话柄! “其实此事也不是没有转还的余地,只要太子肯出面求情,你外祖父他一定可以平安无事的,女儿你也可以嫁入东宫!”此时,一旁聆听的羊夫人突然开了口,满脸都是狂热的希冀之情,把个羊献容看得一楞! “你胡说什么,别说太子此次不在京城,就算是他在京城,你敢出府出去找太子求情,老夫就休了你!”羊玄之一看自己夫人还敢旧事重提,甚至在年幼的女儿面前提起此事,顿时大怒,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眼里满是凶光! 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其中内幕,你都不清楚,乱出什么声? 什么?太子不在京城?羊夫人与羊献容顿时惊叫出声! 第三十九章 千里寻夫 羊夫人只是一介女流,即便她的出身也算不错,可是受自身所处的时代与她的眼光所限,她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即使嫁入世家高门,可是她心里所想的还是相夫教女,儿女情长,她不会理解什么叫家族为重,她只是想救自己的父亲,而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自己的女儿—未来太子妃,只要女儿肯在太子面前说情,她的父亲一家人就不会死! 可是羊玄之不同,他不仅出身世家,又是羊氏一族的族长,他身上背负着整个羊氏家族的责任与重担,所以他要考虑的就会更多. 还有,他当初之所以能当上羊氏一族的族长,都是因为他的女儿快要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缘故,若是他的女儿不能嫁给太子,他也就不能做羊氏的族长了.与之紧密相连的是,若羊献容不是太子妃,羊氏家族也就没有了所谓未来的兴衰荣辱了,他的女儿能否嫁入东宫,不仅是他的事,也是整个羊氏家族当前的第一要务. 任何想要危胁到羊献容成为太子妃的人,都会是他与整个羊氏的仇敌,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夫人也不行! 刚才羊献容没来之前,羊玄之与羊夫人就因此事有所争吵,只是在家族里面,羊玄之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他不肯让女儿去犯险,是因为羊夫人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可是羊夫人不理解,争不过他才会哭哭啼啼地! 没想到羊献容来了之后,羊夫人鬼使神差,竟然不顾丈夫的态度,想让她去找太子求情,羊玄之一时大怒才说漏了嘴! 此时羊玄之的脸色很难看,黑着脸看着对面的妻子与女儿半天说不出话来,不仅是因为妻子不顾自己的意愿在女儿面前说出此事,更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妻子又是个嘴快的,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就怕她管不住这张嘴,传了出去,到时陛下恐怕就真的要龙颜大怒了! “太子的确不在京城,什么在东宫养病都是陛下放出去的假消息,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要说出去,不然整个羊家都吃罪不起,到时就更不要说让女儿成为太子妃了!”良久,羊玄叹了一口气,语气有所和缓,道,”夫人,你的父亲也是为夫的岳父,如果有可能,为夫也不想看到你的娘家出事,可是此时,太子都不在京城,所以你就不要再妄想了.还有,孙秀之所以被朝廷诛灭三族,其中隐情很不简单,你这段日子就不要出府了,免得连累整个羊家!” 说完之后,羊玄之起身就走,拂袖出了厅堂,也没理会厅堂中的母女二人. 羊夫人初时的惊讶过后,很快就回过了神,待听了丈夫的话,知道他这是把自己禁足了,想到父亲一家将要面临的下场,心里一阵绝望,又伤心难过起来,抱着女儿不动,没有哭出声来,但眼泪却哗哗地流了出来,无言的伤痛一时弥漫了整个厅堂! 感觉到娘亲的热泪淌在自己的肩头,无声的哭泣代表了母亲的妥协与绝望,还有那双紧紧抱着自己的双手,无不使羊献容还幼小的心灵也感到了沉重. 因为身份的关系,外祖父一家人她很少见面,她长了这么大,有记忆的也就那么一两次,甚至连那些亲戚的面容都记不太清楚了,对他们,她倒是没什么太重的感情.只是母亲这么伤心,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会很难过,将心比心,如果自己的父亲与娘亲要被朝廷杀头,她自己也会感到伤心绝望! “娘亲,不要难过了,女儿去求父亲,请他告诉女儿太子去了哪里,女儿亲自去求太子,一定会保得外祖父无事的!”犹豫良久,羊献容终究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见不得母亲这么伤心难过,先前羊夫人一哭,她的心早就软了! 至于太子妃之位??就看自己的运气吧! 想到这里,羊献容心里也是一阵伤心,泪眼模糊起来,挣脱母亲的怀抱,冲出了厅堂,直奔后院,等看到那些恭候在外的侍女时,又吸了两口气稳定情绪,不让眼泪流出来,先生多年来的礼仪教导起了作用,虽然眼睛还有点红,可是她又已经回复到了先前的雍容华贵,大方得体! 后院的书房中,两道人影正在交谈. “父亲,如果坐视外祖父被朝廷所杀,女儿一样也做不成太子妃了,不然太子与女儿都会成为世人的笑柄,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求太子出手,救下外祖父一家,然后女儿才有可能嫁入东宫!”青涩稚嫩,却又坚定不移,这是属于羊献容的声音. 看到对面一脸认真,面容肃穆,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神采的女儿,羊玄之都有些点恍忽了,什么时候,他眼中的乖乖女儿已经有这样的决断了?他不是不知道,求太子出手是当下唯一的方法,可是自己的老岳父,与孙秀未出五服,孙秀是五斗米道道徒,他就真的是无辜的吗?这一点他不敢保证! 可是,现在的当务之急却... 叹了一口气,他决定还是不把这里面的内幕告诉女儿,”太子就在长安,离洛阳城并不远,父亲这就派人送你过去!” “谢谢父亲!”羊献容一听顿时笑了,脸上泛起了动人心魄的绝美笑容,让对面的羊玄之都看得一楞,女儿长大了啊,这世上也就只有太子才配得上她了! 从自己记事以来就没出过洛阳城,这次出京还背负双亲的希望,能够说服一向”顽固”的父亲,真的很不容易啊!只要自己求得太子出手相救,父母亲也不必再争吵,母亲也不必再伤心了,甚至于自己也可以...想到这里,羊献容的脸上又羞红了起来. 不久,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上百骑兵的护卫下,出了羊府,就直奔洛阳西门而去,出了西门就直上东方道,目的地直指长安. 再过不久,京城中的各方势力都知道了羊家的决定,这是要请太子回京了,甚至还有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马车中所坐的人正是未来太子妃—羊献容.一时之间,随着羊献容的西走,整个洛阳城又开始沸腾起来了. 皇宫. “哦?羊玄之居然把自己的女儿都派出去了!嗯,此事甚好,本宫就等着你回来,看看你怎么来自圆其说,你要是为了娶羊氏女,而想让陛下对孙旗一家网开一面,这可就大错特错了!本宫一定不会让你如意的!哈哈哈!”一个疯狂女人的笑声传出了大殿之后,外面侍候的宫女宦官们听得都心中发凉,这娘娘越来越可怕了! 贾府. “听说这羊玄之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小小年纪就已经名动京城,只是因为许婚给了太子,才没有抛头露面,本公爷都没见过她长得什么样子,这次要不要去见识一下了!嗯,去叫几个人把她请回来看看再说,说不定羊小姐看本公爷长得俊朗不凡,才华过人,看上了本公也说不定了!到时成其好事...呵呵呵!”笑声中充满着无尽的阴冷与淫邪之意,房门一开,其人长得阴柔俊美,甚至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 “来人,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公爷,小人来了!” …… 王家. “想让你的女儿把太子请回来为你的老丈人求情?真是做梦,老夫怎么可能让你如愿!”王衍冷笑出声,喝道,”来人,马上去长安道上,把一伙百人左右的骑兵全部杀了,至于马车中的女人,不可怠慢,也不得伤了她,把她关个四五天,好好侍候就成!等得了老夫的令再把她放出来!” “是,大人!”对面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彪悍的男子立即躬身应诺,转身出门而去. 洛阳城中,一处高大的府邸. “大人,我们要不要去把这个未来的太子妃抓回来,听说她可是长得很漂亮呢!”一人讨好的问向对面闭目不言的华服中年人,只是话中充满了淫邪之意. 华服中年人张开了双眼,眼中冷芒一闪,”你个蠢货,本座的计划马上就要展开了,你要是在关键时刻,误了大事,本座就把你扒皮点天灯!” 这冷嗖嗖的话语一出,立即吓得那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不过,羊家已经出招,其他的世家之中肯定也不会寂寞,你派人跟着去看看,记住,你只是去看看,只要有人出手,你们就隐身一旁,不得妄动!要是快到了潼关都没人出手,你们再把这太子妃给劫回来,让本座看看!”威严的话语,让对面的人听得眼前一亮,他赶紧躬身回道,”是,大人!” 出了内室,关上房门,这人心里恨恨地呸了一声,装什么装,还以为你真是不近女色,没想到和老子也是一路货色,哼! 洛阳通往长安的东方道上,一辆马车在上百骑士的护卫下,飞速奔驰着. “叔叔,要多久才到长安啊?”清脆玲珑的稚**声中透着一股雍容华贵之意,让旁边的骑士听得心中一动,小姐果然不凡! “小姐,以我们的速度大概要两天吧!今夜先过涵谷关,到陕县或是弘农郡落脚歇息一晚,明日午后应该就能到长安了!” “哦!” 洛阳城,太白楼. 此时,周安盛也得到了羊家小姐出洛阳直奔长安之事了,他有些奇怪地嘀咕道,莫不是这羊家小姐要上演一出千里寻夫不成?不过还是要把此事尽早通知太子才成! “城内还有没有繇鹰?”周安盛转头对一个白衣文书问道. “大人,已经从长安城飞回来了两只!” “嗯,马上把这个消息用繇鹰通知给太子,并传令给沿途的据点,注意羊家小姐的安全!” “是!” 第四十章 客栈夜袭 长安城,秦王府. 午后,司马遹正在后院中与几女闲聊,精巧的碧波亭里,微风徐徐,水波荡漾,即便是在烈日的照耀下,他们感觉不到丝毫的燥热之气,只感到无尽的凉爽之意拂过全身,此处实在是个休息的好去处. 半躺在藤椅上,享受着小绿轻柔玉手的揉捏,再听到慕容珊珊这小妮子不时诉说着,长安街头的盛景是怎么个热闹法,另外几女都围坐着不时问询几句,几人脸上都漾起明媚的笑容,看到此情此景,司马遹心想,诸美环侍,幽香四溢,而且不用去想洛阳城里的各种阴谋算计,心胸也开阔了一些,这才是美好的人生啊! “殿下,司马校尉来了!”小绿看着殿下脸上的微笑,只感觉心里也无限温柔起来,手上揉捏动作不停,轻启朱唇说道. 醒过神来,司马遹翻身坐起,袍袖一拂,立时正襟危坐,果然,司马雅踏着湖面上的石墩急急赶来,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焦急之色,应该没什么大事,反倒是另一种古怪的表情,让他很是不解! 很奇怪,很别扭,就像是某人要倒霉了,他在旁边偷笑一样! “殿下,洛阳传回来的消息!”没有丝毫犹豫,司马雅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递到太子手上,然后就退后一步聆听训示. 呃!司马遹初时也不以为意,可是一看开头的几行字眼,他立时惊叫起来,”什么,这小丫头要来?” 可虽他越看下去,这眉头就皱得越深,看完了之后,随后放下纸条,没想到夷灭孙秀三族,居然还牵连到了羊家,这种情况自己先前也没有想到啊! 司马遹自然知道,羊献容的母亲是姓孙,可是他也没想到,她的外祖父居然还是孙秀的近支亲族,或许是当时他下令要把孙秀族诛时,太过愤怒,一心只想铲除这个毒瘤,自己也忘了这件事! “殿下,什么事啊?”看到太子脸色难看,一言不发,小绿忍不住问了起来,其他几女都把美目望了过来,殿下可是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色变的,什么事能让他也吃惊至此? 没有说话,司马遹只是把手中的纸条推到小绿面前,小绿满面疑惑的接过来一看,立时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脸色大变,她..她也要来了! 这位可是正牌的未来太子妃啊,她们算什么,她们以后要都看人家脸色过日子的! 小绿是太子的身边人,自然知道太子早就挑好了她,作为未来的东宫女主人,以前倒是不怎么顾忌,可是现在她和太子已经有了情,心里反倒有些忐忑不安了,就像是未过门的小妾要见大妇一样,那种不上不下,心慌不已的感觉! “大雅,你马上让石头率领一千禁军前去接应这小丫头,她出来时身边只带了一百多的护卫,本宫担心,某些人要打她的主意!”静下心绪,稍一思索,司马遹马上就有了决断,”另外截住她了就不要让她往这边走了,同时让世杰整装待发,本宫今日就要返回洛阳,随后就出发,今日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是,殿下!”看到太子的神情冷肃,满面阴沉,司马雅也不敢多言,拱手一礼就退下去了. “殿下,马上就要回洛阳吗?”问话的正是慕容珊珊,出来才几天,她的小心思就有些野了,对她来说,这外面的空气比洛阳城要舒适一千倍,一想到以后又要回到那个大牢笼里,她心里就有些不愿. 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司马遹笑着回道,”京城里出了大事,只有本宫回去才能解决,放心,以后有了机会再带你出来玩!” “哦!”小丫头明显兴致不高,一张精致的小脸都垮了下来,同刚才的意兴飞扬判若两人. 殿下明明说过,这次出来有十几天的啊!现在才三四天就要回去了,真是说话不算数,心里想着的同时,小丫头那一张小嘴就嘟了起来. “行了,你个小拖油瓶,去帮你小绿姐收拾东西,我也要去给粱王道个别,等下就走!”捏了捏了小丫头的玲珑俏鼻,在小丫头嗔怪的玉手打来之前,他又马上松开了,接着哈哈大笑着远去了! “走吧,一切都要以殿下的大事为重!”小绿走上前来一把搂住了小丫头,轻抚了两下她头上的青丝,温柔地笑了一下,接着抬头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眼睛的神采变得悠远深邃起来,用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声音呓语道,”下次,殿下还会带我们出来游玩的!” 听着小绿那漂渺低沉的声音,小丫头也突然恢复过来,笑魇如花,”嗯,殿下答应我了,他一定不会食言的!” 就算是真的,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小绿心里微微叹息. 只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郭石头就整合了一千禁军,出了长安东门,奔东方道而去! 时间流淌如水,天上的太阳由高挂中天,到日渐西斜,最后到晚霞漫天,光明转变为黑暗,速度是是如此的快! 陕县前的官道上. “小姐,马上就要天黑了,前面不远就是陕县,我们在那里找个客栈落脚吧!”为首的羊德骑在马上对马车里的羊献容说道. “嗯,一切都听叔叔的!”马车里,羊献容的声音有些嘶哑柔弱,但在外面骑士的耳里,依然如一道清泉流过心间,只是这泉水不似往日活泼,生了生气,寂静无声! 羊献容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怎能受得这远途奔波之苦,要不是急着去见太子,她早就撑不住了! 一百多骑士一进陕县,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视,羊德却恍若未见,心里寻思道,该找个什么样的客栈才好了? 这小县城,想必也没什么太好的住宿之地!没想才一抬头,就看到有间客栈的旗幡高悬于三楼之上,迎风飞舞,猎猎出声,醒目至极,几人不由自主地就朝这边走过来了! 客栈之前,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店小二满面带笑,点头哈腰地说道,”几位大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您还别说,能选择我们小店,您的眼光那可真是一流的!”说到这里,这青衣小二翘了翘大拇指,”整个陕县,除了我们有间客栈之外,没有哪一家客栈能够全部让你们这么多人全部住下的!” 听了这店小二的话,羊德心里也是一喜,他还真怕客栈店小,住不下这么多人,到时又该怎么办?可是他脸上却没有什么好脸色,喝斥道,”啰嗦什么,头前带路!” 此时,马车里的羊献容头带面纱,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只是她明显有些气虚体弱,精神不佳,在店小二的引路下,来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独门小院! 两个侍女把羊献容扶到床榻上歇息,一人出来后对店小二道,“快去准备一桶热水送过来!另外,再准备一桌清淡的小菜!” “是,小娘子,小的马上就送过来!”那店小二满面堆笑,出了门之后心里却暗思,那个戴着面纱的小娘子才是上面要保护的人吧,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这种保护人的命令,这么多年来了今天还是第二次,上次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在侍女的服侍下,羊献容洗过了热水澡,用了晚饭之后,才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只是她到底是出自高门,从小就十指不沾羊春水,这次远行算是吃了大苦,饭后不久,便感觉困顿的不行,让侍女给前面的羊德说了一声,她就上榻歇息了! 这时天色已晚,羊德马上安排人手守夜,好在这里是独门独院,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也利于防守,再说这可是在县城里,应该没有什么人大胆到敢来袭击小姐! 夜深了,明月高挂,风清月朗. 有间客栈后面的小院里,一片漆黑,除了数十人在守夜,其他人早就已经睡去了,今日他们也是赶了一天路,一样累得不轻! 小院子里,院墙下,廊下,门前,门后,皆是守夜的护卫. 凉风乍起,漆黑的夜里使人感觉很是舒爽,那些个守夜的护卫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几声什么东西的啼叫声,一下子清醒过来,可是听清了是夜枭之后,摇摇头就准备继续瞌睡过去. 墙外,突然多了一些阴影,有数人悄悄地冒了头,仔细一瞧,这些人手中竟然持有弓弩,轻轻地拉弓上弦,”嗖”,那利箭立即射向院里的护卫,这些人的箭法很好,一箭命中,而且全部都是射在护卫们的喉咙上,声息未透,这些护卫就全部丢了性命! 不多时,守夜的人已经死了十几个,终于,一护卫死前倒下的响声过大,有一人惊醒了,看到地上四散的尸体,心里满是恐惧,立时大声疾呼,”夜袭,夜袭...” 凄厉的叫声只叫了两声就停住了,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利箭穿喉而过,他下意识地握紧脖子上的长箭,眼睛暴突,嘴里的血沫不住流下,随即头一歪,死了! 随着这尖厉的叫声,房内立时有了反应,和衣而睡的护卫起身了,整军备战,屋子里一片甲叶响动声,墙外的人一看漏馅了,为首人立时决定由暗袭转为明攻! 院墙之外,火把四起,在突如其来的火光下,无数喊杀声也随之而来! “杀啊!” …… 第四十一章 全灭 有间客栈的格局与其他客栈都差不多,一般都是三进的院子,第一进的三层楼都是给过往食客吃饭用的,一楼大堂是普通人用的,二楼三楼就是贵宾雅间.然后第一进与第二进之间,两边挨着墙也修建了两层高的木楼,组成一个比较大的四合院,这是给过往留宿的旅客们住的,最后第三进就是三个精致幽静的小院子,外面用一丈多高的围墙给围起来了,这是给那些喜欢清静,不喜欢与别人挤着住在一起的贵客用的,当然这价钱也就要贵上许多,不过那些贵客想必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 第三进的院墙不是很高,很容易攀爬,这些夜袭的人攀上墙头,在身边火把的映照下,个个弯弓搭箭,直射院内惊醒的护卫! 这些护卫中有的人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听到喊杀声就从四处跑出来,马上就成了醒目的靶子,还没有汇集在小院房门之前,就纷纷惨叫着中箭不起! 此时,房内留守的护卫们已经点亮了烛火,大门一开,羊德就准备带人冲了出来,没想到迎头而来的就是一波箭雨,几个运气不好的护卫立时中箭倒地,好在身上有甲胄护身,受伤的也不是致命之处,只是个个嘴里发出惨叫声,慌不迭地又往后退回来. ”呯”,大门女重新被关了起来. 墙头上,四十多岁的贾浩,面罩黑巾,一双狰狞的虎目露出丝丝杀气,看到羊家的护卫没有丝毫反毫反抗之力,心里不屑地笑了一下,羊氏真是不一代不如一代了,如果征南大将军(羊祜)地下有知,恐怕也会羞愧得无以言表了吧! 贾浩是多年前,跟随贾充伐吴的亲兵首领,亲眼见过羊祜在荆州训练出来的大军,是如何的雄壮威武,气势滔天,没想到只是二十多年过去,羊家的亲兵护卫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甚至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实在是让人失望,不过他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公爷要肘的事闹起来是要满门抄斩的,这羊家护卫要是战力再强一点,不能速战速决,他还真没把握掳到人. “弓箭压制,其他人立即下去,要以最快的速度攻破大门!”贾后大手一挥,他身边的人立即跳下墙头,朝院子前门逼近,昏暗的光线下,瞧这人数,大约有二百多人,看样子贾家准备的很充份. 羊德从大门的门缝里看到外面黑压压逼近来的二百多人,吓得心胆俱裂,如果都是明刀明枪的交战,他自忖己方的人数虽然不及对方,可也有把握保护小姐突围,可是没想到对方连弓箭都有,这下子麻烦大了! 他也不是蠢人,这些人的目标肯定是自家小姐,一想到小姐的身份,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自己就是死了都要被人鞭尸,而且连九族都要跟着自己陪葬,一想到这里他就恐惧不已! “堵住大门还有边上的窗棂,死守在这里!”羊德咬了咬牙,突然对手下的人下令道,”这后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前面的人肯定会去报官,我们只要等待官府的救援就行了,一定不能让小姐有丝毫损伤,不然你我的小命都赔不起!” “是,大人!”经过初时的慌乱,这些羊家的护卫也稳住了阵脚,倒是没像初时那么惊慌失措,眼里都闪着坚定的目光,他们的父母家人都在羊家,自己等人与羊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死战到底! “小姐!小姐!”蕊珠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护卫首领羊德匆忙着急的呼叫声,一下子惊醒了,她是熬夜惯了的,睡觉比较浅!转头看到榻上的小姐还憨睡不起,立即走上前问道,”羊德,出了什么事?” “蕊珠!外面有贼人围攻,贼人势众,暂时还抵挡得住,但如果事不可为,我会护着小姐直奔县衙,你马上把小姐唤醒!”说完这句话,羊德又急匆匆地赶回前面去了. “啊!”蕊珠吓得一呆,有贼人杀进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这小丫头平时的机灵与小心思不知跑哪儿去了,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丝毫办法! 对了,小姐,羊德不是让我把小姐唤醒吗?蕊珠急忙奔向里间,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轻轻摇摇她的头,急道,”小姐,快醒醒啊!” 羊献容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是自己身边的大丫环蕊珠,正一脸着急地看着自己,她一下清醒了,”蕊珠,怎么了?” “小姐,外面有贼人来了!”蕊珠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这是吓的! “贼人?”羊献容也吓了一跳,立时起身,”快侍候我穿衣,我也去外面瞧瞧!” 院门前,贾浩率领着一群人,看到大门与窗户都已经被堵死了,就知道里面的人明显是打算死守,他心里冷笑一声,哪能这么让你如意! 眼睛一转,他大声喝道,”快点开门,如果再不开门,大爷我可就要放火了!” 贾浩身后跟着的人一听首领这么说了,都跟着嚷嚷说道! “不开门,就让你们个个烧成灰烬!’ “开门,与我们决一死战啊!” 这话一出,顿时惹起贼人们的哄然大笑! 漆黑的夜色下,四处都隐藏着看不见的危险与杀机! 在离有间客栈不远的两个地方,一东一西,分别埋伏着两股人马,每一伙大约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瞧这规模,他们应该早就把羊家护卫的实力估算得很清楚了. 东面的一伙人里,一人对身前沉默不语的首领问道,”大人,看样子有人捷足先登了,我们还要不要动手啊?” “这些人连弓箭都有,他们的胆子很大,我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吧!他们得手了,我们也打不过他们,不用浪费功夫,但若是..事有不对,我们马上就撤!”为首的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火光四射,却已经没有了喊杀声的院子道. 反正自家老爷也没有吩咐过,一定要自己等人把目标拿下,他的意思大概也只是想软禁这人几天的时间,让那些人代劳了,自己也免得多此一举了! 西面的黑暗处,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叹道,”唉,有人动手了,我们先退吧!” 这中年人后面的一人低声谄笑道,”首领,要不要再等等,他们若是没有攻下来,我们可以来个渔翁得利啊!” “嗯,听你的,再等等!”这中年人思索一下,还是有些舍不得院子里那小美人,洛阳城都传说这羊家的小丫头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下次再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这可真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一个从没有看过的美人,这人就连命都不想要了! 客栈的第三进院子里,贾浩率领着两百持刀拿弓的黑衣人还在与里面的人喊话. 看到里面的人这么久都没动静,贾浩眼中杀气一露,冷冷地道,”不能等了,扔火把,我就不相信这房子着火了,还把他们逼不出来!” “扔!” 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在空中飞舞着,朝院子的大门与窗户那些容易着火的地方飞去了! 正在这时,此前一直没有动静,黑漆漆的第二进院子的后窗,上下两层突然一排排全被打开了,顿时惊起第三进院子里的黑衣人转首望去,顿时吓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些打开的窗户里,隐约有无数的寒光指向自己,好像...好像是弓弩啊! “射下盘,尽量留活口!”黑夜中,一声冷厉的喝声出口,弓箭手们听令后手一松,箭支射出时带着呜呜地呼啸声直奔下面的黑衣人! 真是现世报,来得快! 先前他们拿着数十把弓弩射别人,射得真是爽快至极,现在轮到他们被人围着射了,还是无力反抗的那种!这些人可是占着地形优势啊! “啊!”一个黑衣人突然呼痛栽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朝下面望去,只见自己的大腿被一支羽箭给穿透了,回过神来后又继续呼痛,疼得满地打滚,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们早就忘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明刀暗箭了! 一波箭雨,瞬间就倒下了数十个黑衣人,随着上面箭支的不断射下来,两百人中除了见机得早地数十人躲在一旁,其他的一百多人全都中箭倒在院中惨嚎不止! 此时,贾浩躲在一根廊柱后面,满头冷汗,他以为这些人都是羊家暗中护送的人手,心中满是痛悔,早知如此,先前就应该把前面的人全部杀光,现在倒好,被人来了个一锅端! “成了,开中门,去把他们全部擒下来!” 院子里,听见外面动静的羊德也适时的下令,”留下一半人保护小姐,其他人随我冲出去,一定要杀了这些贼人!” 有间客栈外面,躲在阴影处的东西两方人马,听到久不见动静的客栈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声惨叫,心中暗叫不好,正想悄悄地溜走,却听到了不远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老..老大,你..你听..这声音,好像是马蹄声啊!”一人结结巴巴地道. “老子知道,还用你说!”西面的中年人骂了一声,呼啸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刚跑过这个街头,就看到前面火把高悬,一队骑兵”驾驾”地狂喝着朝自己这边堵了过来! 他立时吓了个透心凉,再次调头,带着手下的人往另一边跑去! 可惜刚跑回离自己隐藏的地方不远,就看到对面也有一伙两三百人朝自己这边跑过来了,疑心之下,他们马上停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里的疑惑没有保留多久,因为他马上就明白了!只见另一边的转角处,也有数百骑士纵马奔驰而来,这些人只怕也是被骑兵们驱赶而来! 干瘦中年人的心里都快要哭了,怎么办?这骑兵应该是朝廷的人马吧!他们可能早就有所准备了,悔不该不听大人的话啊! 想到这里,中年人把头一转,恶狠狠的凶光望向了先前那个让自己等等的人,那人也感觉了首领心中的怒火,脸都白了,结巴着道,”首..首领,我也...不知..” 噗!血飙了出来,这人话没说完,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地神色倒地不起! 干瘦中年人二话没说,一刀就把他捅了个透心凉! 恨恨地抽刀,干瘦中年人转头一望,”铛”地一声,刀掉了,只见街道两头,火把林立,各有数百骑士杀气腾腾地望着自己两伙人! 第四十二章 被毒害的小花朵 空旷的街道上,本是漆黑的夜晚,火把熊熊地燃烧着,照亮了这一方天宇,可是被火把包围在中间的两伙人却只感到浑身直冒寒气,这次..怕是要栽了! “放下兵器,投降不杀,如若不然,就地处死!”突然,一声冰冷阴沉地厉喝声出口,说着话的同时,他一扬手中的长槊,槊锋斜举向天,话音刚落,街道上顿时充满了萧瑟的杀机! 干瘦中年人早被禁军的凌厉气势所慑,心神大乱导致手中长刀都已掉落在地,呆立于原地楞若木桩,不知所措.可是他手下的随从中倒是不乏凶性之人,一名面目粗横的小头目知道此事难以善了,眼中凶光一闪,狂啸一声,”兄弟们,落在这些骑兵手上也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杀出一血路来,就是死也要拉一个陪葬!” “吴头说得对,兄弟们,杀啊!”先前那头目的话一出口,马上就有人响应,一伙人狂吼着就朝对面的骑兵冲过去了! “杀!” “杀!” 现在已是绝境,不拼命都不行了,这些人个个满脸杀气,抽出武器就死命往前冲,口中狂喝出声,既是加强自己拼命的决心,也可以鼓舞己方的士气! 这些人都不笨,巷道狭窄,距离又近,骑兵如果没有了冲锋的优势,那么他们还是有机会逃走的! 王衍派来的人中,那为首的眼前一亮,低喝一声,”走,跟着那些人一起冲,不然我们谁都跑不掉!”话刚说完,他就率着手下人跟着前面人一起冲击骑兵的阵形! 看到对面数百人狰狞的脸色,充满杀气的狂吼声,还有他们不要命冲锋时的气势,郭石头眼一眯,心中冷笑,哪有这么容易! 他大喝一声,”退!”手中长枪一摆,率先调转头而去,手下的骑兵也不出一声,立即听令同时调头而走. 骑兵们的举动让这些准备拼命的贼人呆住了,这是怎么了,骑兵跑了?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只听见后面的马蹄声突然如狂风暴雨一般急促起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势若奔雷,震憾人心! “杀,杀光这些贼人!”对面的骑士在郭石头刚退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下令冲击,马速越来越快,很快就已经追近那些惊慌不已的贼人! 骑兵们眼里露出兴奋的神色,区区小贼,居然对抗我们这些精锐的骑兵? 噗,势大力沉的一枪一下就刺飞了一个人,这人死后的尸体还挂在枪上,他小腹中枪还没有死亡,嘴里发出尖厉的痛嘶吼叫声,但随着奔马的疾驰再次刺入另一人的胸口,两人就成了糖葫芦,互相一撞,都没了声息! 骑兵们如虎入羊群,手中长枪大槊飞舞,枪头槊锋每一次抖动抽出,都会带走一条人命,这些贼人立时落入下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对面没跑远的郭石头看到与骑兵们杀做一团的贼人,再次调头,率领手下的骑兵又杀了个回马枪,两面夹击之下,中间这四百人顿时溃不成军,不是受死就是跪下投降! 街道上,短暂的厮杀过后,顿时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飘散入已经被惊醒的百姓商户家中,让他们闻之色变,但也只能颤抖地缩在家中提心吊胆! “夏礼仁,你去把这些还活着的人带往县衙亲自看管,顺便叫人把街道上的血迹尸体都清理一下!”郭石头对一个禁军小校下令道. “是,大人!” …… 有间客栈内,战局早已平定! 羊德率领着手下护卫与客栈内的人手通力合作,很快就剿灭了剩下的贼人,之后,他便有些弄不清楚状况了! 因为,这些一起共同抗敌的”袍泽”中没有一个人上前搭理他,剿完了这些黑衣人之后,那些人就很默契地把来犯的敌人尸体搬走,还有一些只是受伤没有死去的贼人,也被他们捆绑好了押往前面! 羊德忍不住就对第二进中一个打开的窗户中的人影说道,”上面的兄弟,这些人是来伏击我家小姐的贼人,能不能留给在下处置?” “不用麻烦了,交给我们也是一样,你去安慰一下你们家小姐,不要让她出来,受惊了小人们也担待不起!”那道人影稍一拱手,就关上了窗户不见踪影. 接着,又有几个青衣人抬来了几桶清水,把地上流下的血迹彻底清洗了一遍,一人闻了闻空气,发觉还是有一股血腥味,又找来一些柴禾,点起几堆火来,在火里放了一些香料的粉末,不一会儿,空气中就香气萦绕,原本的血腥味就已经被驱散得若有若无了! 看到这一切的羊德与羊家的护卫们,心中满是惊讶,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只是帮忙杀敌也就罢了,可是看他们的动作,大费周章去除血腥气,显然是把自家小姐当成了主人一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一直紧闭的大门打开了,羊献容带着手下的两个俏婢出现在门边,看到外面的几处火堆,闻到空气中夹杂着香味的一丝怪味,忍不住就扭头望向了一旁的羊德, 羊德苦笑了一下,”小姐,您还是进去吧!这些人应该没有恶意的!” 羊献容早就已经来了,在最后一刻,房外到处充斥着喊杀声,惨叫声,两个俏婢脸都吓白了,羊献容也比她们好不了多少,只是身份地位的不同,加上从小由先生教导所培养出来的一丝雍容气度,让她还能稳稳地坐在房中,面上甚至不动丝毫声色,直到大局已定,才出来观看动向! “砰”,第二进通向第三进,那一直没有打开的中门突然开了,从中走进来一些身穿铠甲的士兵,为首之人身形高大,体型魁梧,彪悍至极,尤其是身上的杀气非常重! 羊德一惊,马上带着数人把羊献容护卫在后. 郭石头走到近前,突然单膝一跪,抱拳一礼,”末将东宫校尉郭石头,奉太子之命前来接应羊小姐,末将来迟,让小姐受惊,请小姐恕罪!” “太子?”羊献容楞了一下,这个答案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刚才看到这些士兵,她就有所预料,她本以为是哪位朝中大将相救,没想到居然是太子麾下的人马! “是,太子得知小姐前来,所以才命小将前来接应,没想到还真有贼人敢对小姐出手,这些人真是罪该万死!不过此事自有太子殿下前来料理,小姐不用担心.太子殿下吩咐过,小姐忧心之事他已知晓,他已经在赶回洛阳的路上,明日就会到此.天色已晚,请小姐早点歇息!末将告退!”郭石头起身后再次躬身一礼,然后就带着手下的士兵出了第三进院子. 回到安寝的内室,羊献容坐到榻上,久久不语,微弱的烛火下,雪白玉脸上神色波澜不惊,只是眼里神色不断变动,同时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今日才决定出京,甚至自己才走到半路上,这太子派来的援兵就已经先她一步赶到了陕县前来保护自己,这其中的深意,让她想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陕县离长安比陕县离洛阳的路程要近一些,可是自己出京时,太子还远在长安,但是他只用一天的时间接到了自己出京的消息,甚至连援兵都派来了,这其中... “小姐,太子殿下真有点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啊!”蕊珠脸上也满是兴奋之色,显然也是被太子的”惊人之举”给震住了. “不过,这么晚了,您还是早点歇息吧,要是太子殿下明日来了,却看见您肿着两个大桃子,小婢们可吃罪不起啊!”蕊珠又笑着给她铺好了榻上的被子,言笑间充满了讨好之意,却又不落俗套. 羊献容脸上轻笑,”嗯,晚了,你也歇吧!”没等蕊珠走多远,她又淡淡地道,”对了,如果此事能够顺利解决,你就跟我一起入宫吧!” 蕊珠脸上先是一喜,接着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惊喜,脸上露出平和的笑容,”多谢小姐大恩,蕊珠永远是小姐的丫环!” “下去吧!” 以前,小姐可是从来没有开口提过,让府里的哪个丫环跟她入宫,有了她这句话,自己这辈子就算是什么都不用愁了!蕊珠喜滋滋地关门下去了. 烛火息了,帐里漆黑一片,羊献容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一直转着各种念头,牢中凄惨的外祖父,哭泣的母亲,最后才是那个一脸温和笑容的俊秀少年郎... 天明之后,大着胆子的陕县百姓出来才发现,街面上干干净净的,官府也没有禁严,什么事都没有,就好像昨夜的喊杀声不存在一样,有些人甚至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做梦了! 日头刚刚升起,一百多骑夹杂着一辆马车就从西门进了陕县,然后直奔有间客栈,正是司马遹一行人,昨日出发得晚,过了潼关就找了一处小镇宿夜,一早就起程赶往陕县. 第三进的小院中,羊献容正端坐在左首第一排席上,倒是没敢坐正中的席位. 轻微地脚步声响声,她抬头就看见一个俊秀美少年率着几个美艳的俏婢正踏进院来,赶紧起身躬候.那人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不正是自己昨夜梦中的模样吗?想到这里,洁白如玉的脸上突然起了一丝红晕. 司马遹行进院来,就看到正躬身迎立的一个小美人,年不十三四,正是一株娇俏的花骨朵,面容精致美艳至极,小身材玲珑有致,透着一丝稚气的脸上偏偏还露出一副雍容大度的模样,呈现出早熟的意味,他心中一叹,又一个被封建残余毒害的小花朵! “妾身羊献容参见殿下!” 第四十三章 三份口供 羊献容一身翠绿色曳地长裙,胸前是一抹绯红的内襟,明黄色的宽大束带紧系柔嫩的细腰,盈盈一握,使人更为惊叹,世上真有如此细腰? 美艳少女正微微躬身行礼,脸色肃然,清丽悦耳的少女之声却透着庄重之态,那是一种说不出是激动,是喜悦,还是好奇的意味! 看着羊献容稚嫩玉脸上自然流露出的那种成熟意味,司马遹心中哑然,又有些怜惜,这小丫头怕是从小就吃了不少苦吧! 明明还没长大,偏偏还要听从父母之意,要学会庄重,雍容,大度等等”妇德”,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各种规矩礼仪训练成一个名符其实的世家贵女,只是为了要配得上她将来的身份---太子妃! 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京城中那三个和自己有了婚约的女子,他都派了人手暗中保护,对于羊献容从小受到的”教育”了然于心,尽管他心里不是很赞同,但这件事情上却也没有他反对的余地. 这几年,他弄出了不少荒唐之事,比如带着王家二女与慕容珊珊一起在洛阳街头闲逛,被百姓发现后闹出满城风雨,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把羊献容带出来过,甚至这几年都没有见过她一面,最近的一次还是四年前吧! 就是因为,无论是朝廷,还是他都需要这么一个雍容华贵的太子妃,太子妃不比侧妃,她是未来的国母,要母仪天下,不能传出丝毫对她不利的流言.他是太子,顽劣一点没有关系,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羊献容是天下女子未来的仪表与典范,是不能出丝毫差错的! “此地没有外人,献容小姐就不必多礼了!请坐!”司马遹坐下后,微微笑道. “谢太子!”看到那有些熟悉的温和笑脸,羊献容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下来,太子对自己...应该还是满意的! “献容小姐的来意,本宫已经知晓,此事既然出于本宫之手,那么自然就由本宫来完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外祖父他们一家应该会没事的!”司马遹表面上表现得很是爽朗,满不丰乎,可是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在女人面前,尤其是这个女人长得还非常美艳动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认怂的! “谢太子大恩!”羊献容站起身来盈盈一礼,眼圈一红,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尽管昨夜那个东宫校尉已经说过,太子会处理好此事,但是终究没有亲耳听到,终归会放心不下,现在有了太子的保证,她才算彻底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此后父亲不必再烦恼家族的前途,母亲也不必再以泪洗面了! 这一刻,羊献容心里是欢喜的,就连看到太子身后,那几个美貌不下于她的侍女之后,心中生出的辛酸之意都已经不见了! “珊儿,给你献容姐姐去见个礼吧!以后除了我的话之外,你也要听姐姐的话!”司马遹转头对着正鼓起小嘴,仔细打量羊献容,心里微微惊叹的慕容珊珊笑着说道. “哦!”小丫头尽管心中不愿,可也知道,这个年纪还没有她大的美艳少女以后就会是东宫的女主人,自己与小绿姐姐,烟儿姐姐都要听她的吩咐了! “珊儿拜见姐姐!”这几年的礼仪没有白学,文静下来的小丫头丝毫没有给司马遹丢脸,步履轻盈,曲身一礼,语气神态极为温婉,这时候的她算得上一个大家闺秀了! 羊献容满脸笑容,赶紧伸手虚扶一下,”这位就是鲜卑的公主吧!果然长得清丽动人,那我以后也叫你珊儿了!说起来姐姐应该给你一份见面礼的,可是姐姐现在也是出门在外,礼数不周,倒要让妹妹见笑了!” “不用了,见面礼什么的都好说,回到京城再给也不迟啊!嗯,什么胭脂水粉,华丽衣裙,我都喜欢,还有...”小丫头没有见外,听到有见面礼就不客气了,站起身来扳起手指就开始数落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不说羊献容脸上的笑容一滞,就是坐于首位的司马遹也被她有些天真甚至是无礼的言论给震住了,面上一黑,忍不住轻咳一声,真是没脸见人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了呢? 小丫头听到太子的咳声,忍不住吐吐小香舌,赶紧又跑回司马遹的身后,附耳轻声道,”殿下,刚才我表演的好吧!” 司马遹听后面上又是一黑,没想到这小丫头也有这份心机了!下意识地瞪她一眼,她马上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司马遹哭笑不得脸上又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小丫头见后才转嗔为喜! 刚刚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是坐在下面的羊献容却瞧得一清二楚,这鲜卑公主跟了太子殿下有四五年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厚也不奇怪!只是听说王家的两位姐妹与太子也关系匪浅,曾一起逛过洛阳大街,可是我呢? 父亲说,太子是属意我来做太子正妃的,可是我和太子至今日总共也才见了两次面,日后就算嫁入了东宫,又如何比得上她们近水楼台?想到这里,羊献容脸上略微黯淡了一下,待发现太子又转头看过来,赶紧灿然一笑. 无论是如何雍容大度的女人,在对自己的丈夫这一方面,都是小气的!没有哪一个女人是天生喜欢与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羊献容也不例外,尤其对手还是几个不比自己差的女人! “末将郭石头,有要事求见太子!”门外,突然传来郭石头的粗豪嗡声. 收回正准备对羊献容说的话,司马遹面容一正,淡淡地道,“进来吧!” “殿下,这是昨夜意图掳掠羊小姐贼人的口供,请殿下细观!”郭石头递上三叠厚厚的纸张,又躬身侧立于一旁. 司马遹今早就已经收到郭石头派人传来的消息,昨夜真有贼人想对羊献容不利,所以他才会在陕县落脚,要不然为了节约时间,他早就打马返回洛阳了! 只是,这连夜审讯出来的口供却是不尽人意,让司马遹感到无比的失望! 昨夜来犯的总共有三伙贼人,第一份口供最为简便,那些人多数都是一问三不知,即便受了再重的刑也审不出来,因为他们的首领与几个小头目在昨夜不是被杀就是自杀了,而他们这些卒子也只是首领从各地找来的囚犯,不是刚出狱就是亡命天涯的逃犯,有一个落脚之地,有一口饭吃,并且不被官府追剿,他们就已经很满意了,据他们所说,这个首领应该是从洛阳跟踪羊献容而来,至于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也不知道! 得,整个一无头案,司马遹心中不满也毫无办法,只得把这一份放在一边! 第二份口供倒是让他眼前一亮,为首的人很配合,他说他姓王,是听候老爷之令行事,而老爷也只是让他请羊小姐暂住几天,几天之后就会恭请小姐回府,在请羊小姐的同时,要对她敬以上宾之礼! 看到这里,司马遹心中了然,姓王的,除了王衍还会有谁?他也相信那个口供里所说的话,王衍应该是不敢对羊献容怎么样的,而且王衍自身学识渊博,名重天下,应该也不至于想对羊献容一个小辈怎么样,要不然事情传了出去,他太原王氏的名声就会臭到家了,偏偏还王衍还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 只是,贾后不是不希望他的女儿成为本宫的皇后吗?怎么王衍还要如此行事,莫不是在这件事上,贾后与王家产生了分歧?这样一来,本宫倒是不好进言了,万一贾后直接同意立王氏女为太子妃,本宫岂不是所有算计都成空了! 摇摇头,把第二份口供放在一边,又去看最后一份! 这第三份口供来自于,昨夜那些攻打小院之后还没死掉的贼人,和第一份差不多,这些小卒子都是不知情的,这些人的出身来历也很广泛,有流犯,大盗,甚至还有逃兵,那个为首的自知必死,早就已经自杀了,别人都叫他贾爷,其人杀气很重,身手不凡,看其出手的风格应是出自于军伍,当然这些弓箭也是他提供的! 姓贾?莫不是贾谧那小子?司马遹脑海中下意识地就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又摇摇头,天下间姓贾的多了去了,怎能肯定一定是他! 再说贾谧即是当朝郡公,又是贾后的侄子,就算他真是幕后的指使之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司马遹也没有办法找贾谧清算的,只能记在心里,日后再说! “就这些?” “殿下,昨晚夜袭羊小姐的贼人中,那个为首的贾爷,应该是当年贾太尉的贴身护卫!”听出太子口中的不满,郭石头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贾太尉,自然就是指的贾后之父贾充了! 司马遹闻言立即大怒,虎目一睁,杀机隐现,还真是贾谧这小子,他好大的胆子,他想干什么? “你能确定?”沉默了一下,司马遹又再次问道. “嗯,东宫禁军属下,有一名小校,也是十几年伐吴大军的一员,他做过主帅营帐的守卫,当年贾太尉身为伐吴的主帅,对于他的身边人,这小校自然认得出来,应该是叫贾浩,绝不会错,因为这个叫贾浩的为人最为猖狂,在军中时得罪了很多人!” 再次沉默,阴沉着脸的司马遹才开口说道,”去做一份口供出来,然后按照这个贾浩的语气,把贾谧这小子招出来,本宫有用!” “殿下,这人都死了,怕是没什么大用啊?”郭石头抬头,眼里满是不解. “无妨,你先去吧!哦,对了,把那个贾浩的尸身也带回去!” 郭石头出去后,司马遹脸上再次露出一丝笑容,”献容,事情有变,我们还是先起程返京吧!如果速度快一点,今日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赶到洛阳.” “嗯,一切都听殿下安排!”羊献容赶紧起身应了一声,太子的面色不对,她也瞧出来了,昨夜意图掳掠自己之人,恐怕来头不小! 不久之后,三千多骑兵护着两辆马车,出了陕县,飞速赶往长安.但是因为司马遹耽误了昨日一夜的时间,长安城里自然有某些人的探子,会比他先一步赶回洛阳,而他即将面对的,会是更加狂暴的风雨! 第四十四章 羊献容的坚持 官道上,煌煌铁骑势若奔雷,气势磅礴,过往商旅行人望着那远远驰来的漫天烟尘,纷纷避让不已,不仅是为了避免自己吃灰,也是出于对权势的畏惧,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疾速奔驰的骑兵中,还有两辆普通的马车,一前一后,尽入人眼,让人惊奇不已,有这么多的骑兵护送,怎么还坐这么普通的马车?莫非马车中的人身份不是很高,但如果真是这样,又怎么能让这么多骑兵护送?真是让人不解! 骑兵队中,后面的一辆马车中,大丫环蕊珠看到小姐的身子随着疾驰的马车不住颠簸,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心疼地劝道,”小姐,要不要让太子殿下下令缓一缓,这速度太快了,奴婢怕小姐撑不住啊?” “不要,大事要紧,我还撑得住,我不能让他把我当做累赘!”即便是浑身难受至极,头晕目眩,可是羊献容脸上依然满是坚定之色,毫不迟疑地反对了蕊珠的提议. 因为她自己是这样的速度,他身边跟着的几个女人一样是这个速度,难道说自己比她身边的几个侍女还差吗? 见得自家小姐坚持,蕊珠也毫无办法,她能理解小姐的想法,世家贵女的尊严不容她在几个侍女面前低头,就是死也能认输! 可是这样做,累坏的是小姐的身体啊!看到小姐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闭眼昏昏欲睡的苍白脸颊,蕊珠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小姐的身份如此尊贵,都有这么多的忌讳,她是捍卫自己的尊严,可是自己一介奴婢,入了宫后能够有一个更好的结果吗? 因为,自己连尊严都是没有的! 第一次,蕊珠对自己以前迫切想要入宫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男人比女人要强一些,比如司马遹第一次坐马车时,感觉到自己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什么都不能想,脑中一片空白,想吐都吐不出来,难受至极,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够适应高速奔驰的马车所带来的眩晕感. 司马遹睁开眼,淡淡地舒了一口气,晕车的毛病总算是有所好转了! 可是马上,他就看到了车内脸色有些苍白的小绿,就连烟儿与珊儿那小丫头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他心里暗骂自己糊涂,女人都是娇贵的,怎能承受这些激烈高速的颠簸,他马上掀开车帘对前边的郭石头道,”停,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稍后,骑兵速度放慢,找了官道旁的一个树林歇脚. 下了马车,司马遹也感觉自己有些脚软,几女也都下来活动几下手脚,待看到后面那辆马车上的人居然没有下来,他心下狐疑,马上走了过去,只听到一阵嘤嘤地低泣声,心下一惊,掀帘就看到羊献容苍白的玉脸,瘫倒在车里闭目不语,她身边两个俏婢正在低泣. 不用说,司马遹什么都明白了!看到这一切,他心里真是被震惊了,羊献容这小女子年纪还没自己大,居然能忍受得了这样的颠簸之苦,想起自己第一次坐马车晕眩时还多次换骑,他就感觉到无比的汗颜! 这个小女人,厉害!不说别的,光说这份坚忍就少有人能及,难怪历史上,她七次被人废立,性命操之于人手,还能善终于床榻---尽管她算是英年早逝,这不仅是靠她的无双美貌,也是靠她的超绝智慧与坚忍不拔的性格. 上前一步,司马遹把羊献容抱下马车,放在空旷的地方,头也没抬,就对站在旁边的人说道,”去拿水来!” 小绿几女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羊献容刚刚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内心正自感叹,听了殿下的吩咐,刚要过去,蕊珠马上抹了一下眼泪,说道,”不用麻烦这位姐姐了,马车上有!” 接过水壶,轻轻地给羊献容灌了一口,可能是呛着了,羊献容轻咳了一声,又把嘴中的清水吐了一些出来,顺着白腻的皮肤打湿了玉颈,随着这一咳嗽,她也马上清醒了过来,睁开一双无神的眼睛,左右看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在太子的怀里,脸色马上一红,她有些呐呐地道,”殿下,是献容失礼了!” 这小丫头年纪尚幼,平日里总是一副雍容大度,举止有礼的模样,到了此时,她才显现出小女人该有的柔弱与羞涩来,真是不容易! 想到她在历史上的命运,司马遹心中就感叹不已,堂堂一国之后,多次被人废立掳掠,甚至就连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敢行废后之事,这其中,她作为一个女人,又受了多少的苦楚?做为一个皇后,尊严早就丧失殆尽,她唯一能想的,就是怎样活下去吧! 至于最后她被俘了,又做了匈奴人的皇后,不说什么大义之言,单说她只是一个女子,落到匈奴人手中,却也是中原的汉人无能吧!她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没有在城破时自杀以保全名节吧---虽然她早已没有了所谓的名节! “远途奔波,甚为劳苦,是本宫思虑不周,让你受苦了,你就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安抚了一下羊献容,司马遹转头道,”阿珠与阿荷练过武艺,身子强健,你们两人就跟本宫快马赶回洛阳,至于小绿姐姐你们几个,就与献容一起在后面跟来吧,本宫留一千骑兵护卫你们,还有速度不要太快,如果今夜不能进京,明日也行!” 挥手止住慕容珊珊这小丫头欲张的嘴,脸色稍稍一板,”听话!”接着又对小绿笑道,”一路上,就要拜托小绿姐姐了!” “殿下放心,奴婢理会得!”小绿躬身一礼,正容答道. “嗯,那本宫就先走一步了!”司马遹应了一句,对阿珠阿荷点了一下头,就朝自己的马车走去,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不能快点回京,恐怕事情的变化就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了! 看到大队骑兵远去,慕容珊珊这小妮子鼓起嘴道,”姐姐,殿下的事真有这么急?居然还把我们半途丢下不管,下次再也不跟他出来了!” “行了,小丫头!”小绿莞尔一笑,把小妮子搂在怀里安慰道,”真是死鸭子嘴硬,我敢保证,如果殿下还会出来,第一个响应的就是你吧!” 看到小丫头先是娇嗔不依,接着又沉默不语,小绿就道,”殿下是天上的雄鹰,总要振翅高飞的,他以后也不可能整日陪着我们一起嬉戏玩耍,留下我们几个,不仅是关心我们的身体,也是希望你与献容小姐处好关系,毕竟..日后你与她总是姐妹!” 说到这里,小绿就叹了一口气,慕容珊珊这小丫头日后总有一个名份,毕竟她是鲜卑的公主,可是她与烟儿呢?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小绿走到羊献容身边,温柔地笑了一下,道,”献容小姐,前面不远就是渑池县,我等先赶到那里歇上一歇,请个大夫为小姐开药诊治一下,到时再看小姐贵体的康复情况,决定是否起行吧!” 羊献容刚才虽然头昏脑胀,可也听见了太子要把自己一行交给这个叫小绿的宫女代为处理,她睁开双眼,勉强一笑,”一切都听从小绿姐姐的安排!” “不敢当小姐如此尊称!您还是直接叫奴婢小绿行了!”小绿马上端正仪容,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不敢有丝毫逾礼,毕竟眼前这一位或许几个月后就要成为她的女主人了! “不行,太子都要尊称您为小绿姐姐,我也不能例外!” “这样不妥..” ……… 司马遹等人一路奔行,终于在午时之前赶到了涵谷关前的新安县,看到日照当空,腹内又空空如也,他停下来道,”不要进城了,世杰,你派人去城内采购饭食,本宫在这里等一下就行了!” “殿下,其实城内一切都安排好了,您要是不进去,耽搁的时间还要长一些!”李世杰提醒道,”而且,殿下您忘了?这里还有一些人手,要等您处置了?” “哦,本宫真是忘了,那就进城吧!”司马遹恍然道,当日他刚出城就接到周安顺的传讯,埋伏人马还捉了几十个人放在这里,说是要等回来再处置的,李世杰不提,他真是忘了. 此时,铜驼大街后面的王氏宅院内,王衍刚接到了来自长安的传讯,这是信使跑死了三匹马,连跑了一日一夜才赶过来传递的消息. 太子要回京了,归程之日最迟就在今晚天黑之前,听说是粱王殿下奉了陛下口谕,太子才不得不赶回京城的! “你先下去吧,找府内管家领绢一匹,就说是我说的!”王衍眉头紧皱,头大如斗,挥退了信使,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再过个几日,羊氏女肯定要被陛下退了她与太子殿下的亲事,就算羊氏女到时请回来了太子殿下,只要陛下诏旨已下,一样无可挽回! 他倒是没有怀疑,太子会早一步接到消息,从而赶回京城.毕竟这一来一去的时间,按正常人的速度,是绝对赶不上的! 王衍膝下只有两女一子,可是幼子早夭,他对两个女儿自然大为疼爱,知道陛下有意让羊氏女为太子妃后,他心里自然是极为不满的,不仅是疼惜女儿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王氏与羊氏现在已是陌路之人. 世家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但由亲戚变为仇敌,两者之间的关系就不容易复合了!只是天下掉下来一个大把柄,羊氏女的外祖父居然卷进了孙秀谋刺太子一案中,也在孙家被诛三族之列,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只是太子今晚就要回京,真是时也命也!想到这里,王衍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派人去掳掠羊氏女了! “老爷,大事不好了!”门外,突然传来管家的急呼,让王衍心下一颤,一个不好的念头蓦然浮上心头! 第四十五章 老谋深算的王戎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还有没有一点规矩?”门开了,王衍脸色漆黑如墨,阴沉似滴水,保养得宜的一张脸上面无表情,但是他的两双眼皮却忍不住跳动了两下,代表着他的心里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老爷,是夫人!她刚从宫里回来,一回来就大发脾气,好像..好像是在骂您了!并且让老奴来请您前去叙话!”管家也是服侍王家老小几十年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在王家宅院里,究竟是谁在当家作主,所以此时他的脸上惊慌失措甚少,苦笑无奈稍多. “算了,老夫自己去见她,你把不相干的人都遣走,自己守在外面!”王衍听得不是自己最害怕的那个消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脸色好了许多,吩咐一句就往前院行去. 郭氏坐在前院厅堂里的主位上,脸上表情似青似白,似羞似恼,骂了这么久,感觉口也干了,忍不住端起案上一盏茶就往口中送去,却忘了这是家里的奴婢刚送上来的热茶!于是,她就悲剧了! “噗”一口吐了出来,烫得她嘴里哇哇怪叫,想骂人却发现厅堂里的人都被她给赶走了,一怒之下,顺手就把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王衍进来时,刚好看见郭氏摔杯这一幕,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头,夫人这两年真是变了,变得自己都有点不认识了,虚荣好名,贪财好利,暴燥易怒... 听见脚步声响起,郭氏转头一看,发现来人正是丈夫,立即柳叶眉一竖,瞪眼怒道,”你是怎么了?怎么和皇后闹起了矛盾?刚才我进宫去,被南风姐好一顿训斥,语气不阴不阳的,让我多没面子,最后还说什么,让你不要妄生邪念,谨记臣子之本份,这话什么意思?” 王衍慢步坐到妻子身边,袍袖一拢,闭目不语,脑中却已急速转动起来,自己的意思皇后瞧出来了,她是不想让自己的两个女儿成为太子的正妃,好为太子增加更多的底蕴吧! “问你话了,闭眼是何意思?”郭氏又斥道. 王衍忽地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想给女儿一个机会,坐上太子妃的机会,只是皇后不准罢了!” “什么?这是什么?”郭氏瞪大双眼,忍不住惊呼出声! “夫人,这里面的玄机可深着了!以后,没事就不要去宫里了;还有,以后不要仗着贾家的势就乱收人钱财,影响不好,平时没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成为别人攻击为夫的把柄!”王衍语气沉重,接着说道,”这不仅是为了你,为了我,也是为了整个王家啊!你记着,洛阳城以后不会太平了!” 不理张口欲言,却无从说起的郭氏,王衍起身道,”我去大兄府上,中午就不回来了!” 王戎自从”甲午制”被废之后,就以托病为由,一直赋闲在家,朝中无论是权贵世家还是清流御史虽然恨王戎入骨,却也无可奈何,就是因为上面有贾后庇护着他. 当然,甲午制的出现,要说贾后当初没有过目,张华等人没有同意,王戎怎么可能得以在朝中实行,之所以为会失败,究其根底,除了不合时宜,所托非人之外,还是权贵与保守一派的势力太大所致,贾后与张华也不得不败退下来,那么,作为甲午制的发起人,王戎失败了,自然要在朝堂中消失一段时间,至于何时起复,就要看贾后的意思了! 王衍来时,王戎正在自家后院中石亭中独酌赏景. “夷甫来了,坐吧!”看到风度翩翩地王衍,大袖飘飘,负手而来,王戎眼前一亮,微眯醉眼,”如果夷甫不介意残酒剩菜,就陪为兄小酌一杯!” “夷甫拜见兄长!”王衍躬身施礼,然后才落坐于王戎对面,谢过正在为他倒酒的王戎,”谢兄长赐,弟先干为敬!” 待酒过三巡,菜过两轮,王戎笑道,”今日来,可是有事?往日此时,你绝不会在此,弟妇肯放你出来?” “兄长说笑了,夷甫此来,确实有事求教!”王衍脸上略微尴尬了一下,他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被族兄调笑夫纲不振,当然会不自在. 挟了一块酱牛肉,仔细品味了一下那卤味深入肉片的醇香滋味,王戎长叹一声,”今日才发现,原来这太白楼的酒菜确实不错,我府中的厨子就做不出这种风味来!”说完之后,又轻啜了一口小酒,显得极为惬意. 对面的王衍则是把近些时日,朝中所发生之事,包括孙秀谋刺,被诛三族,以至于牵连孙旗,自己出言讥讽,羊氏女连夜赶往长安,甚至就连自己也派了两百多号人手去劫持羊氏女,也说了出来,最后才说到皇后对王家的警告! “夷甫,你叫我怎么说你好了?”王戎一听,面上神情变幻,最后才叹了一口气,”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眼光还是如此狭小?简直可以说是败笔连连,不知所谓!” “兄长教训得是,小弟也发现,自己最近这些时日连出昏招,所以才向兄长讨教来了!”王衍一脸苦笑,没有反驳,起身又长施一礼. “行了,坐吧!”王戎花白胡须一抖,脸上似笑非笑,没好气地说道,”在我面前,还用得着行此大礼?莫不真是被那郭氏打骂惯了的?” 王衍听后,笑笑不语,尽管夫人郭氏强势无比,又有许多毛病,但对自己,对女儿却是极好,其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夷甫啊,如果你的幼子没有夭折,他将来就会是王家的族长,只是...可惜了!”王戎摇摇头,言下之意即是表示,他死了之后,这王家族长要由王衍继承. “兄长?”王衍满脸不解,怎么好好的,突然提到他过世的幼子来了! “算了,不说了!太子遇刺之后,孙氏一族被诛,牵连羊氏,你想趁机打击羊氏,扶你女儿为正妃,是没有错.可是有一点要说的是,你不应该亲自上阵,家族下面那么多官员,随便找一个不上不下,份量足够的人就行了,自然也能引起陛下与娘娘的注意,现在引得娘娘亲自警告弟妇,也是你思虑不周所致,怪得了谁?所以此事以后你就不要再插手了!”王戎此时脸色严峻,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嬉笑之态. “可是,兄长?还有那两百人又怎么办?”对于王戎的决定,王衍自然没有反对的余地,先前郭氏转告贾后的警告,他就知道自己是不能再插手太子正妃之事了,不然就会彻底触怒皇后了! 说到那两百人,王戎也沉默了! 世家做事,为了达到其目的,虽然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也要有一个限度.尤其是现在,皇权至高无上,陛下不是摆设,皇后也是心狠手辣,甚至于..太子也不是一个稚龄小儿,反而心机深沉,这皇家最重要的三个人物都不是好惹的,现在的朝廷现状,虽然世家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可是世家做事也要依照规矩而来. 以前,就从来没有听说过,世家之间为了争夺太子妃之位,要掳掠对方的女儿之事,一旦传扬出去,这名声都要臭遍大街了,家族也可能会招致皇家与其他世家的报复,这是赤*裸裸地在打皇家的脸啊! 而且,王戎心里还隐隐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只是现在他也不方便对王衍说罢了,一旦说了,王衍又不知道要心慌成什么样子了! “那两百人,据你所说,只有一个为首的知道实情,先等等再说吧!他能回来最好,若是不能,王家就可能...”王戎满面愁苦,摇头不语. “他们要是回来了呢?”王衍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当年也曾入过荆州从军,不会不知道什么叫杀伐果断吧?”王戎胖脸一转,眼中忽然露出一片杀气,王衍立时冷汗直冒. “是,小弟知道了!”王衍立即揖手而拜! “夷甫啊,这做官啊,要看清形势!老夫当初得皇后大用,升任尚书左仆射,也是想为天下百姓谋一番福祉的,只是事不可为,现在政令被废,下面的人贬的贬,斥的斥,老夫却能保全自身,你以为这是为何?” “这不是因为...”王衍刚想说是太子求情,却记起来了,皇后与太子两人互相都不对付,怎么会因为太子的求情而饶过族兄! “这是因为,老夫是皇后提拔起来的,事事都以皇后为主,太子那边,则是保持不咸不淡,不亲近也不疏远,往日里,老夫的做派皇后可都看着了.现在出了事,皇后自然要替老夫收尾!”王戎突然冷笑着回道. “那..那当年,你为什么...”王衍惊呆了,族兄所言已经彻底颠覆了他心中以往的认知,忍不住就想问道,既然你是皇后一派,当年为什么要在立太子一事支持广陵王? 虽然王衍没说出来,可是王戎却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一句话,只是时移事异罢了!当年陛下初登大宝,膝下又只有广陵王一子,加上先帝威严犹存,太子上位乃是理所当然,所以当年老夫就说过,你看不清形势!” 接着,王戎郑重地道,“后来京城中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老夫做了左仆射,你做了北军中候,这都是一个人的恩典,那就是皇后,可是你依然看不清形势,现在朝上做主的可是皇后,不是太子,你想要让你的女儿成为太子正妃,这不是在和皇后对着干吗?将来皇后要废太子,你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呢?” 第四十六章 强势回归 王戎一番近乎大逆不道之言,听得王衍目瞪口呆,半响无语!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族兄居然如此的老谋深算,这已经超乎了他内心的想象,或是说中了他内心深处最担心的地方! “那么,族兄是要我忠于皇后喽?”王衍惊过之后,低头沉思好一会,才再次抬头问道,”可是春风与惠风已经与太子结了亲,我要是与皇后结势,那我的女儿岂不...” “说了这么久,你还没明白吗?”王戎嗔目喝道,”你与老夫不一样,你的女儿是一定会嫁给太子的.要么,你为家族着想,就与太子划分界线,要么,扶你女儿做太子妃,同太子一条道走到黑.这其中的深意,要你自己去想明白.现在的形势,是贾后占据优势,但是太子有一帮老臣辅佐,他自己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还是那句话,要认清形势,但是朝中的形势却是时刻都在变化的!” “世家们都是左右逢缘,但是你不行,因为你与太子是亲家.羊氏当年衰势已成,是陛下念及旧情,让羊氏与广陵王结亲,现在朝臣们都知道,羊氏是站在太子一边的,他们早已经表明立场,羊氏会与太子共荣,所以陛下才会立羊氏女为正妃.” “你既然接受了娘娘的好处,担任了北军中候,现在又要来替女儿争太子正妃一位,在娘娘看来,这就是背叛,但是在老夫看来,这不算错,你是为了女儿想着,为王家着想,只要你支持太子为嗣就没问题.但是如果你自己都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单纯为了女儿的幸福,那么你就错了,她们是注定要嫁入皇家之人,幸福与否,已经不在你的掌握之中!” 王戎这番斥喝,真是当头一棒,立时喝醒了茫然不知所措的王衍,他立即长身一礼,”族兄言之有理,夷甫受教了!” 看到王衍有些明白了,王戎笑道,“那么,以后你准备如何做?” “既然已经做了初一,为什么不做十五了?”对面,王衍笑颜以对,云淡风清! “你自己有了决定就好!”王戎没有反驳,端起酒杯点头笑道,”喝酒,喝酒!” 之后,石桌上尽是谈笑风生,杯来酒干,一直喝到日渐西斜,两人都喝得有些熏熏然了,王戎是一解内心之忧郁,而王衍则是解决了一直困扰自己心头的大患,认清了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俱是心头大快. 直到一个仆人悄悄前来,附耳王戎,禀报了一个消息,王戎听后大笑,”夷甫,你的太子女婿回来了!” “哦,这是一个好消息!只不过弟可就要先告辞了,迟了恐怕太子对我的误解会越来越深啊!”王衍站起身来,酒气熏人,摇摇晃晃地说道. “走吧走吧!你走了老夫正好歇息,今日要不是你来,老夫是不会这么大醉一场的!”王戎人醉了心还是清醒的,不在意地摆摆手,王衍则是深躬一礼,然后又才出了王戎府邸. “老爷,是否回府?”马车上的车夫问道. “不,去云龙门!” 半柱香前,两千骑兵护着司马遹乘坐的马车从西门疾驰而入,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惊动洛阳城内的各大世家,差不多在王戎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其他世家也收到了手下人的禀报,尽管手下人不知道马车里坐的人是谁,可是他们还不知道吗? 有人暗中欣喜,有人咬牙切齿,也有人淡然处之!但是有一点相同的就是,他们不会是冲锋在前的勇士,因为太子绝对绕不过去的还有陛下与娘娘那一关,至于是否落井下石,就要先看陛下与娘娘的态度了! 此时,司马遹正漫步在皇宫内院,身后只跟着十几个青衣侍卫,身上没有穿太子冕服,只是一身普通的麻白色儒生常服,有些简便,一行人显得与皇宫内的威严气息格外不符. 只是几日没来,一路行来,看到略显熟悉的楼阁殿台,园林花草,或雄奇壮观,或幽静雅致,司马遹却又有了一层另类地感觉,这是大晋国都,皇宫重地,理应是威严深重,沉寂肃穆,可是为什么在天边余辉的照耀下,他眼前总是浮现血色一片? 大概是经过了大军围城所造成的震憾,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正是堪虞之时,心境又有所不同,人生不过百年,草木一秋,可是几日之前的那种轻松感他却已经找不到了! 让他再去装做一个纨绔太子,整日斗鸡走狗,与美人嬉戏,他怕是做不来了! 就是继续做下去,还有人相信吗? 想到这里,司马遹忽而面现冷笑,说不出的感觉,是解脱,或是本性流露,还是杀气升腾? 经历过铁与血考验的司马遹,才算是真正融入了这个时代,尤其是那些个信使所说的答案,真的是让他心凉如雪!果然,皇家就是皇家,怎么也不会存在平凡人家才会有的亲情,以前他的妄想,却是有些过于天真了! 太子不急,缓步前行或不时停驻,他身后的侍卫也不急,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眼神清澈,他...是他们的未来,前程,甚至是主人!在他们的认知中,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不过,司马遹等人不急,却是有人急了!一个破公鸭嗓门从后面传来,“唉,前面的,站住!你们这是打哪冒出来的,个个奇装异服,没有规矩,给鱼公公说个清楚明白,不然,把你们通通打顿板子!” 一个年约三十多岁,面白无须,身穿七品宦官袍服的中年人带着几个小黄门,从后面急急赶了上来,对着司马遹几人就是一通责骂,言语中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与傲慢无礼的指责! 司马遹等人尽皆转头,都是谔然无语,皇宫里居然还有这等人存在?他这个年纪能在宫里做个七品宦官,也算是殊为难得了!只是,这皇宫大内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阉人大呼小叫了? 司马遹想着,就笑了,抬手止住身边侍卫的喝骂,上前两步,笑眯眯地问道,”鱼公公??”笑容中充满了人畜无害的意味,再加上一丝淡淡的谨慎与不可置信的疑问! 那个鱼公公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小黄门就已经抢先开口,”正是董候爷座前最得宠的鱼公公,甚至就连皇后娘娘也曾大加赞赏的鱼公公!” 见到手下人抢在他之前开口,那鱼公公也没有怪罪,面色越发骄狂,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毕竟这也是替自己长面子吗! “董候爷?说的可是董猛?”依然是淡淡的笑容,只是说话间那股轻飘飘云淡风轻的意味,满不在乎的样子,让鱼公公有些觉醒过来,此人居然直呼董公公大名,莫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想到这里,他再次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一行人. 嗯,前面这个说话的小子应该是为首的,虽然长得俊秀了一点,可是他身上穿的实在不怎么样,不像是出自什么名门世家! 而且他脸上那股笑容实在有些刺眼,就像是一个位高权重之人注视着街上行乞的乞丐,双腿俱断,却还坚持前行,而露出的怜悯之意,这种错位感实在让他感到有些心烦意乱! 加上刚刚在董候爷那里受到的气积郁在心里,有气没地儿发,这一下立即让他找着了出气的对象. “来人,把这些人通通抓起来!这个小子,给公公吊起来打!”中年人羞恼地一甩大袖,口中厉喝出声,甚至还转过了头去,以示不耐其烦,眼不见为净! “诺!”几个小黄门没把旁边十几个护卫放在眼里,他们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公公的份量,听到吩咐就齐声呼喝,甚至卷起袖子就朝几人恶狠狠扑来. 十几个侍卫一见宫内居然还有人敢朝太子伸手,立时大惊,一齐护在太子身前,层层保护起来! “敢朝本宫动手,真是好胆!小的打断四肢,这个什么鱼公公,先打断四肢,等下交给董猛问罪!”侍卫身后,传来司马遹轻描淡写的声音. 前面两个护卫得令,立即出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居然敢打太子的主意?真是找死! “咯咯”数响!两人如虎入羊群,一阵拳打脚踢,对面七八个小黄门立即惨叫着倒地不起,手脚尽皆缩成奇形怪状,惨不忍睹! 那中年人吩咐出声后,就转过了头去,心里还在幻想着,这些人是否立即跪下哀求自己!没想到只是霎那,就传来手下的嚎叫声,他立时大惊,转头就看到两个侍卫朝自己扑来,口中立即嚷道,”我是董候爷的近亲,你敢..啊!” 一声凄厉的痛吼声,夹杂着几声骨节被打断的声音,立时引来了附近一波巡逻的禁军,看到行凶之人身着青衣,那为首的校尉刚准备大怒出声,却又看到从侍卫身后露出身形的司马遹,心中的怒火就被从天而降的大雨浇熄了! “中护军所属左卫将军麾下校尉马德元,拜见太子殿下!”惶恐中透着激动,马德元远远的倒头就拜,他身后的禁军也不傻,跟着跪下大吼,”拜见太子殿下!” 鱼公公这时也被吓住了,面前这人..是太子?倒在地上的他,脸上因巨痛而露出的点点浊泪也停止住了,心中无语,苍天呐,大地呐! “太子,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唔!”努力挪动着自己的身体,鱼公公涕泪交加,痛哭出声,大声求饶! “小小阉宦,敢在宫内大呼小叫,不问情由,居然还敢下令抓人,瞧你喝得那么痛快,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更有甚者,以下犯上乃是死罪!”司马遹面无表情,一样样数落着鱼公公的罪状,他每多说一句,鱼公公的面色就更惨白一分,嘴唇都在打着哆嗦. 看到鱼公公这死鱼样,司马遹心里的愤慨忽然就没有了,欺负一个宦官有什么用,他的敌人不是这些小人物,而贾后,藩王,还有..世家! 贾后,本宫回来了! 司马遹面带冷笑,不再理会脚下的痛哭惨叫,一步步朝着太极殿行去,直到夕阳的霞光掩盖他的身形! 那名叫马德元的校尉等太子走远了,才站起身来,看着地上不断惨嚎的几人,冷笑出声,”把这些人抬走,送到董大候爷那里去!呸,一群阉宦!” 第四十七章 惠帝的无奈 如果说在皇宫里面,最惹人嫌的一部分人是哪些人,那么宦官当居首位.宦官们因为身体残缺,心思阴沉,媚上欺下这是惯例,更有甚者就自恃甚高,作威作福,再甚至于心狠手辣,仇视宫内所有属吏. 这位鱼公公仗着自己是董猛的远支亲族,在宫内颐指气使,作威作福已久,宫内的巡逻禁军们看他不顺眼久矣,只是顾忌董猛罢了!这次有了好机会,怎么会不好好惩治他们一番? “唉唉唉,你们干什么?本将让你抬了吗?拖,用拖的!把他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拖过去!”马德元叹息完毕,正好看见两个禁军想抬起姓鱼的,立时大怒,跳起脚来大骂! 两个禁军士兵得令,脸红不已,却也不敢怠慢,赶紧放下这人,跌得鱼姓宦官惨叫出声,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任凭他怎么威胁咒骂就是不出声,拖了没多远,这惨叫声就已经悄无声息了---却是那些人受不住巨痛,晕厥过去了! “得罪了太子,还想翻身?门儿都没有,呸!”待十几个士兵远去,马德元转首看着太子消失的背影,心里犹自思索道,几天不见,太子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他可是从来没有处罚过宫内的宦官宫女,这次感觉他身上多了一股杀气!不过,太子身上有了杀气也是好事,不然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啊? 司马遹面无表情,慢慢地向前走着,他身后的侍卫也默默跟随.当然,再也没有哪个宦官敢于跳出来指手划脚,毕竟像鱼姓宦官那么自大的人,如果不是仗着他的背景,在宫内还这么嚣张,早就被人吃得连根骨头都不剩了! 一直到了离太极殿不远,前面负责警戒的禁军才严厉了起来,还没看到大极殿的大门,侍卫们就已经被拦下来了,只剩司马遹一个人独步前行,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殿中将军们认得这是太子,倒也不敢阻拦,没有通报,他就直接进去. 太子离宫出走,导致惠帝最近的心情也很不好. 要说,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惠帝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太子从小就没让他操过什么心,有父皇的耳提面命,悉心教导,太子不仅文武双全,而且对长辈也孝顺有加,有这么一个继承人,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太子小时候就很可爱,很聪明,惠帝都没感觉什么不好,只觉得骄傲无比,自己的儿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太子给自己长了脸,这是每一个为人父母者都应该高兴的事情! 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儿子越来越出色,甚至遮掩了他这个身为至尊的老子的光芒,这个事实让惠帝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甚至于,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忌惮这个儿子了. 无他,十三岁就能带领两千禁军挡住一万多禁军的攻打,一直坚持到最后的胜利,这可是天生的将才!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太子,国之储君! 只是太子为了救他,被人刺杀,又受了很严重的创伤,关心儿子的念头一时占了上风,惠帝心里没有反应过来,加上儿子以往和他的感情很好,他都没有意识到,太子已经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 关键时候,身为旁观者的皇后加了一把火,使得惠帝疑心顿起,可是太子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锋芒,甚至变得比他小时候还要顽劣,这个结果一方面让惠帝很伤心,另一方面又让惠帝有些放心,个中矛盾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以致于,太子快十六岁了都还没有大婚,对于这件事,惠帝是于心有愧的!虽说太子的婚事应该是皇后在主管,可是他也没有主动开口提过.比起他的父皇武帝,很早就派了谢玖来服侍他,十三岁就让他成亲,他这个父亲的实在有些不合格. 所以,太子开口一求,他就马上答应了婚事,只是贾后的敷衍态度再次让他大怒,没想到的是,太子居然离宫出走了! 显然,太子这是真的生气了!在生他这个做父亲的气!惠帝一方面又气又恼,一方面加紧责令贾后选定太子妃人选,好定下佳期,为太子大婚做准备. 但太子遇刺之事再一次让惠帝惊怒交加,太子当晚进入雍州境内,天色将明之时就被五千盗匪围城,这其中的深意与凶险,让惠帝也出了一身冷汗.所以惠帝心里越加烦闷,太子让他心生忌惮,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心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是一定不能死的,这同样关系到自己的皇位与天下的安定,甚至太子还没有留下子嗣,太子要是死了,他这一脉就要断根了!一想到这个后果,惠帝就有些不寒而粟,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也是他不能忍受之事,太子要是死了,他必定要立其他的王弟或是王弟之子为嗣,将来百年之后,谁来为他继承香火?别人的儿子又怎能与亲生的相提并论? 但是贾后一直没放弃对太子的敌视,这让惠帝也有些无奈.一个是自己唯一的子嗣,一个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惠帝又不是一个有决断的人,早些年被皇后打骂惯了,就算他成了皇帝,也提不起勇气重振夫纲,更何况这几年贾后表现得很好,比起他在东宫的日子,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这次太子被围之事,他都有些怀疑,这背后就有贾后的身影,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让梁王传令,让太子快些回到京城,他有些自欺欺人地想道,这样太子应该就没事了吧! 没想到,前几日才选定的太子妃人选又出了问题,羊氏女的外祖父居然在孙氏被诛三族之列,这个结果也让惠帝犹豫起来,她会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吗?加上贾后又在一边煽风点火,天生就有些优柔寡断的惠帝干脆置之不理,等太子回来了,让他自己决定好了!只是,这心中的几口闷气却实在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父皇,不孝儿臣...回来了!”门外,司马遹满脸泪水,语气哽咽,见了一句礼后,就重重地跪下,连连叩首! 惠帝正坐在御座上百无聊赖,垂头丧气,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转头就看到地上,那不断磕头的不是太子又是谁? 噌地起身,惠帝满脸激动,一张白胖的笑脸上,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几步就下得御阶,走到太子的身前,一把就把他拉了起来,仔细打量,看到太子只是面相稍显瘦削了一些,浑身的气质也比以往凌厉了一些,惠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子啊,你可算回来了,父皇...对不住你啊!”惠帝先是满意地点头,接着想到太子出走的原因,又满脸惭色,唏嘘不已. “父皇,是儿臣不孝,您要是这样说,儿子可就再也没脸来见您了!”司马遹泪流满面,本来父子相,已经露出了笑脸,一听惠帝自责的语气,脸上就急了,重又跪下,”父皇,是儿臣任性,不是您的错,儿臣有罪!” “好了好了,都已经过去了,来来来!”惠帝赶紧又拉起儿子,随手就用袖子上的龙袍替儿子擦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拉着他坐着御座上. 父子两人只是几日没见,这相互之间都感觉过了好久,一旦见面,都有些情不自禁了,谁都忘了,这御座,以司马遹的年纪如今已是坐不得的了! “给父皇说说,这长安好玩吗?外面的世界都是什么样子的?顺便也把你这路上的所见所闻说给父皇解解闷!”惠帝看着边上的儿子,一脸慈爱,但一说到洛阳城外的情况,眼里又带着憧憬的眼神,极是耀眼! 惠帝活了三十多岁,不是住在皇宫,就是住在东宫,连洛阳城都没出过,怎么可能不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身份所限,由不得他任性罢了,想到这里,惠帝又羡慕起儿子来了! “是,父皇!”司马遹回忆了一下,捡能说的都一五一十说给惠帝听,随着他的娓娓道来,惠帝也好似陷入了儿子的旅程. 第一次长途远行,不知深浅,导致坐马车晕车,骑马又磕得他屁股疼,让他不得不骑马坐车轮换着来,最后自己的身子都快颠散了架,只得趴在床榻之上使劲叫唤,惠帝听到这里也是哈哈大笑. 然后又说了一些官道上的所见所闻,民俗生活,各族风貌,待发现惠帝不感兴趣,司马遹暗中叹了一口气,只得又继续说到,自己入了雍州境内,就因绵绵长雨,受了风寒,导致高烧不退,最后不得不进入池阳县城,就医诊治,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就有匪徒围城了! 说到这里,司马遹也变得肃然起来,那是他第一次被大军包围,到现在也是记忆尤深!虽然所谓的大军只是乌合之众,但是人多势众之下,给人的压力也会很大,加上池阳县城池矮小,随时都可能被贼寇攻破. 要不是匪首实在没什么军事才能,加上伍绍员来得及时,恐怕自己只得率领手下侍卫突围而出了,虽然能够保全自身,但是池县城的百姓肯定会遭受大难,他的心里也会留下巨大的阴影,身为太子,百姓因他而遭受磨难,只身奔逃,有心人也会流传一些不利于他的谣言吧,好在这一切都过去了! 听了儿子所说,城头上几次的转折,其惊险刺激之处,就连惠帝都感觉有如身临其境,那种巨大的压力,他自觉承受不来,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又有些复杂起来! 末了,惠帝终是叹道,“你以后想出去,父皇都准了,没必要偷偷摸摸地出去,龙游浅滩遭虾戏,这次要不是你运气好,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司马遹闻言一喜,”真是?父皇你真是太好了!” 第四十八章 对阵贾后 “不过,你身为太子也不能经常外出吧,总得有一个合理的说法才行!”惠帝脸色稍稍一板,其实这话他刚说出来,心里就后悔了,但一看到太子萎靡下去的神色,继而又笑道,”当然,父皇答应你,一年一次还是可以的!” 司马遹脸上马上多云转晴,毕竟,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去,这是一直被关在洛阳城十几年的他梦寐以求的美事. 当然,这次要不是惠帝被他勾动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心遗憾处,怎么可能脱口而出,这个明显不合理的承诺,也只能说是司马遹的运气够好. 接着,两人又说起了后面的事,说到孙秀,说到查抄赵王府与捉拿孙氏一族,惠帝再次感叹儿子的多谋善断,果敢决然.这一点恰恰是他永远也比不了的,所以他只能在皇后与太子之间挣扎摇摆,顾此失彼,直到将来某一天... 孙秀一事说完后,看到惠帝的脸色还好,司马遹就说道,”父皇,儿臣回程之时,又遇到了羊氏小姐,却发现她被三股匪徒围杀,儿臣救下了她,她却说是来找儿臣救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啊?” “什么,羊氏小姐被追杀?”惠帝瞪大双眼,满眼不可置信之色,这真是惊天奇闻,太子才脱险境,连未来的太子妃都不放过,何人如此大胆? 惠帝刚起这个念头,马上反应过来,这世上论胆大,谁人比得了皇后,莫不又是南风所为?不过他马上就反驳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她就算看太子不过眼,也不会找到羊氏小姐身上来! 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与太阳穴,惠帝只感觉到自己的头都要炸了.这一阵子,什么麻烦事都凑上来了,让他应接不暇,以他原来的想法,这些事朝中自然有人来处理,他早就应该躲到后宫里面享福去了,只是事涉太子,他就算再头疼,也要关心一下的. “父皇,您要是累了,就去歇息一下,那儿臣就先去拜见母后吧,顺便也好向她请教一下如何处理此事,还有...还有儿臣的终身大事,儿臣觉得这个羊小姐就..很好!”末了,说到羊献容时,难得的,司马遹红了脸! 看到太子脸红了,惠帝也理解地笑了! “这个羊氏小姐,朕也见过,品貌端庄,贞静娴淑,是个好人选,只是他的外祖父??”说到孙旗,惠帝也犹豫了,要不是有这个孙旗在,册封羊献容为太子妃的圣旨早就昭告天下了! “父皇,您看!这个孙旗只是孙秀的同族,又是远亲,刚好在五服之内而已,两家来往都快断了,儿臣认为,孙旗应该是无辜的,既然他是献容的外祖父,儿臣斗胆请命,请父皇特赦其一家,重罪轻判就行了!”说到最后,司马遹又端正面容,拱手请命. “嗯,父皇答应你了,只是这立妃大事,你还要去问过皇后才是,她要是也没意见,朕明日就下旨昭告天下,择吉日让你成亲,早日为朕生下几个皇孙就行了!”说及后嗣之事,惠帝又高兴得连连大笑. “陛下,用晚膳的时辰早就过了,您看...?”外面,突然冒进来了个中年宦官,乘着惠帝高兴的空档,前来禀报道. “哦!”惠帝一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漆黑一片,平日里这个时候,早就应该用膳了,没想到陪着太子说了这么久的话,”沙门,陪父皇一起用膳,然后去再去拜见皇后吧!” “嗯,儿臣听父皇的!”司马遹也一脸欣喜的应了. …… 走在去往中宫的路上,身后依然跟着那十几个青衣侍卫,司马遹默默沉思,让贾后同意立献容为太子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如此一来,那贾谧又要白白放过,真是不甘心呐! 还有王衍的问题,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他与贾后之间是不是起了什么龌龊,自己又该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他? 甚至于,还有那股不知名的匪徒,连个线索都找不到,这趟浑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殿下,到了!”李世杰轻声提醒道. 司马遹抬头一望,果然,金碧辉煌的明光殿已然到了,殿前高挂着无数的灯笼,烛火点亮了这殿前一方天宇,司马遹见了心中痛惜,磨牙不已,最后狠狠地吐了两个字--浪费!就连惠帝居住的太极殿都没有像她这样一步一灯,明亮若白昼,实在是太奢侈了! 明光殿大门紧闭,外有无数的禁军与宦官宫女守候,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一般,司马遹见了心下大奇,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贾后又在里面和人商量什么”大事”不成? “前面何人,中宫重地,闲杂人等不得乱闯!”司马遹还没走近,明光殿前的台阶之上,就已经有人开始发号施令了,言语中略显激动,听这话音还有些熟悉! 司马遹一楞,今儿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本宫没穿太子冕服,就都不认识本宫了?可是仔细一想,这上面说话的人神色不对,声音也太高了一些,怕是已经认出了本宫,故意给里面的人通风报信吧! 想到这里,他忽然面现冷笑,冷哼一声,不为斥喝之人所动,带着身后的侍卫继续前行,一直走到殿上台阶才停了下来. 董猛看到太子似笑非笑地面容,先自一慌,接着又谄笑了一下,一张老脸都笑成了一团菊花,赶紧上前跪下施礼,”不知是太子驾到,奴婢失礼了,请太子恕罪!” 仿若事先排练一般,在场其他的宦官宫女同时曲身行礼,”拜见太子!”声浪不小,再次给了里面的人足够的提醒. “原来是董猛啊!没事没事,你怎么站在外面啊?莫不是你做错了事,被母后罚站?”司马遹笑眯眯地,满不在意地摆摆手! “殿下说笑了,说笑了!”董猛先是干笑两声,接着问道,”这么晚了,殿下来此是...?” “本宫有事求见母后,你去通禀一声吧!”司马遹依然是满面笑容,可是一接触到董猛那略有些为难的神色,眼中凌厉的精光一闪,”怎么,有问题吗?” 董猛赶紧摆手谄媚地笑了一下,”没有没有,老奴这就进去!”说完,他还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太子的眼神也太扎人了,里面..应该完了吧! 殿门”吱哑”一声,被开了一条小缝,略微佝偻着身子的董猛轻手轻脚地进去了,司马遹转过头去,背对大门,负手而立,晚风轻拂,大袖飘飘,说不尽的风流潇洒. 只是望着星空之上的双眼之中,露出的疑惑不解却越来越重,董猛今日的神色不对!很是不对!难道是贾后现在就准备对本宫下手了?所以她召集了许多人在里面密议,只是还没彻底准备好! 此念一起,司马遹立即出了一身冷汗,那自己今日岂不是自投罗网? 吱哑声再起,让人闻之有牙酸的感觉,司马遹背负在后的双手掌心满是冷汗,心里各种念头翻滚涌动,到底什么情况? “殿下,娘娘请您进去!”尽管背着身子,他依然听得出来,董猛的声音冷静镇定了许多,缓缓回过头来,大袖一拂,擦去了额上的冷汗,速度快得周围的人都反应不过来. 不再言语,不再后悔,既然已经来了,想走都已经走不了了,只有迎头而上,去看看贾后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推开门走进去,他还没有看清里面的状况,”呯”地一声,殿门被关了,使得他的心神也是一震,下意识地身子就想一动. “是沙门回来了啊!心里不怨恨你父皇与母后了吗?”对面,贾后席地而坐,一头长发飘散下来,声音清冷,略带沙哑之声,整个人像是突然..柔媚了许多! 怪异的感觉!怪异的地方!怪异的贾后! 这是司马遹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略微一楞过后,努力使自己的脸色柔和起,走前几步,接着大礼参拜,”儿臣不孝,请母后恕罪!” “起来吧,坐!”贾后伸手一指,司马遹也不再客气,行到左首案席坐了下来,再去打量上面的贾后,贾后今天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应该说整个明光殿的人都有些不对劲! 满头散发,应该是卸了妆束的,跪坐于案后,身上的衣裙整齐洁净,烛火闪耀,看不大清楚她脸上的具体表情,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天色已晚,是儿臣打扰母后安眠了!”司马遹揖手一礼,先拭探了一下. “无妨,本宫只是准备安寝罢了,还有一会儿时间!”贾后不在意地摆摆手,她好像也发现自己有一些不对劲,决定主动出击,”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了?是否还怨恨父皇母后啊!” “母后说笑了!儿臣只是心里烦闷,才会决定出去转上一圈就回来,只是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实在太乱了,儿臣一出去,就碰上了五千多盗匪攻城.那场面,实在是太惊人了!要不是儿臣运气好,恐怕也不能活着回来见母后了!” 司马遹先讪笑一下,接着又说起了洛阳之外的恐怖,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但言语之间却夹杂着凌厉的攻势,反问了过来! 贾后已经彻底平静下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所以啊,以后没事不要乱跑,还是京城里面安全一些!” “母后说的是,只是儿臣天生就闲不住,刚才父皇已经答应儿臣,以后儿臣可以每年出去一次,就当是解闷去忧了!”司马遹恭谨的回道. 刚刚占得上风,准备继续教训下去的贾后闻言一窒,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后面的人..是谁? 贾后原本感觉自己高高在上,借着太子一时示弱的话头就是一顿训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以退为进,马上就反击过来,自己连个把柄都找不到. 不过贾后也不是吃素的,眼珠一转,轻飘飘的话语立即出口,“陛下也真是的,小孩子不懂事,难道连他也不懂事吗?” 轻松解除了自己的尴尬之后,贾后已经不准备同司马遹继续打机锋下去,嘴里哈欠一声,”太子啊,没事你就先退下去吧!母后累了!” “嗯,还有一事要请示母后!刚才父皇也同儿臣谈起过,就是儿臣的婚事,儿臣刚刚已经替孙旗求过情了,父皇答应重罪轻判,随便监禁个一年两年就行了,至于具体的婚期,他说让儿臣来找您商量一下,只要您定下日期,父皇明日就明发圣旨昭告天下!”轻轻拱手,司马遹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个孙旗事涉谋刺大案,就这样轻判了恐有不妥吧!”果然,听到太子谈到婚事,贾后马上来了精神,原本的困色早已消失不见! 小混蛋,本宫哪会这么容易让你好过,今儿非要你好看!贾后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但眉头微皱,好似面有难色! “孙旗又不是亲自参与了这桩案子,他只是被孙秀连累罢了!有儿臣为他求情,父皇也已经答应了,这难道都不行?”司马遹也皱起了眉头,声音也越来越高! 此时,贾后也不急了,满脸诚恳之色,轻声劝道,”太子啊,我朝历代先祖制定了这大晋律法,就是为了让天下臣民遵守的,怎么能因为随便一个人的求情,就被赦免,那以后随便某个权贵犯了法,都有人求情,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这个”随便某个人”不就是说的本宫嘛!司马遹心里暗骂,脸上越发着急,忍不住就道,”母后,您这可就不对了!” 贾后闻言脸色就是一变,这小子居然敢以下犯上,刚想斥责出口,却又听司马遹继续说道,”想当年,贾国丈不也为自己的夫人求过情吗?景帝(司马师)宽大为怀,李夫人是逆臣之女,也才发配流刑!现如今..哼哼!” 司马遹说的李夫人,乃是贾充原配李婉.当年,她的父亲曹魏中书令李丰,与皇后之父光禄大夫张缉,密谋以夏候玄代替司马师的大将军之位,事泄被杀,原本李婉也在被诛之列,是贾充求情,李婉才得以留下一条小命. 司马遹的意思就是,我乃太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臣子之言吗? 贾后脸色再变,望之冰寒彻骨,她简直都想要翻脸了,可是看着太子气愤莫名的样子,她的心里忽然就开怀了,就是要让你气,让你怒,本宫偏不答应,你又能耐我何? 想到这里,贾后心里不屑地笑了,到底年轻识浅,哪能比得上本宫老谋深算!缓了一口气,贾后淡淡地说道,”太子也说了,那是曹魏之时,律法尚未完全,后来本宫之父不也修改了律令吗?此事说来无益!” 司马遹见得贾后果然不肯通融,先前假装的气愤突然不见了,幸好本宫还有一招杀手锏,要不然今日…哼! ”律法不外乎人情,母后真的不肯开恩吗?”司马遹坐在席上淡淡地笑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贾后见了立时惊疑不定,这小子...有问题! 果然,司马遹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既然羊氏女有问题,那么干脆退了羊氏的婚事,太子妃的人选定为王氏长女吧!父皇也说过,王氏长女与母后正好有亲,与本宫来个亲上加亲,那就更好了!” 贾后黑着脸没说话,她跪坐的身后,立着一扇绣着锦绣山河图样的六扇屏风,华丽异常,它后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是有人不小心碰撞到了屏风! 听到此声,司马遹郑重起来,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屏风后面肯定有人!这证明自己先前想得没错,自己刚才说了王家长女!那后面到底是谁?应该是贾郭两家的某些人或是某个人吧! 司马遹没有透视眼,猜不到后面的到底是谁,贾后听见后面的响动,脸上又是一黑,”立王氏长女为妃之事,以后再议!你退下吧!” “既然如此,儿臣也不再耽搁母后的休息!”司马遹站起身来,拱手作揖,脸上突然满是可惜之色,”本来儿臣还有一事想同母后聊聊的,既然母后不感兴趣,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贾谧这小子,本宫这次非要把他流放三千里不可!”嘴里嘟囔两句,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慢着!” 贾后出方起身相留,这不出司马遹的意料,只是没想到,这屏风之后突然又发出了一声比先前更重的响声. 转过身来,司马遹揖手一礼,满脸笑容,”母后还有何吩咐?” 贾后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先前的冰寒之色早已不见,脸上堆满了笑意,”沙门呐,有话慢慢说,母后也没说不同意啊!你啊,性子就是急!这长生又是怎么回事啊?自家亲戚就算得罪了你,你就大人有大量嘛!” 虽然有些怀疑,可是贾后依然不肯作明确的表示,司马遹闻言冷哼一声,”不是儿臣不给母后面子,而是贾谧这小子做得太过份了!” “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出来母后替你教训他!”贾后脸色一僵,继而又如没事人一样,继续劝解.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臣昨日在返程的途中,发现羊家小姐就在陕县被贼人围攻,这些贼人手中居然人手一把弓弩,胆子太大了!儿臣一见急了,马上派人把羊家小姐救了出来.这些贼人嘛也不多,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怎能抵挡大军之威,全部一网成擒,没想到这为首的人居然叫贾浩!” 司马遹说得云淡风清,可是听在贾后耳里却是惊雷阵阵,脸上一阵扭曲,这臭小子!看到太子脸上的笑意,她忍不住就推脱道,”贼人居然也姓贾,这世上的事真是太巧了!” “母后说笑了,世上哪有如此之巧的事情,这贾浩可是母后之父贾太尉的贴身侍卫,当年也曾在攻灭吴国的那一战中贴身随侍贾太尉,军中认识的人可不少,正巧儿臣麾下禁军之中就有几人认识他!”司马遹此时出言掷地有声,看着贾后扭曲的脸,心里痛快极了! “你想怎样?”贾后沉默下来,室内的空气也似凝固,半响才问道. “母后这话就说错了,应该是儿臣有事求母后才对!”司马遹躬身再次一礼. “孙旗一家监禁一年,明日本宫就让陛下昭告天下,册封羊氏女为正妃,顺便让王氏两女一同嫁入东宫!”贾后的声音略显低沉,垂下脸来,心里愤怒已极,这臭小子居然威胁自己,但是眼前,也只得依了他,因为贾谧是一定不能出事的,他可是贾家..... “母后,这恐怕不够吧!”司马遹挺直身子,如标枪般肃立不动,锋芒毕露! “那依你之见了?”贾后霍地抬头,眼光灼灼,如冲天的野火熊熊燃烧,逼人的寒光又如利箭般刺了过来! “贾谧犯了这么大的错,不能一点惩罚也没有吧!居然意图掳掠本宫的未来太子妃,他好大的胆子!要不是看在母后您的面子上,贾家一族都要被他牵连!”既然已经翻了脸,司马遹就决不会退让下去. 贾后继续沉默,她知道太子说得没错,居然有人敢掳掠太子未来的正妃,传出去不仅皇家丢脸,就是贾谧也要被处以极刑!甚至要不是她在,整个贾氏一族也要被诛三族! 皇家的威严不容亵渎! “夺去贾谧所有官爵,贬为庶人,永不录用,贾氏其他族人一概不论,母后以为如何?”司马遹满脸寒霜,终是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 贾后依然没有出声,可是她后面的屏风之后,突然有人摔倒在地,撞得屏风一阵乱晃,差点把整个屏风也蹭倒了! 司马遹张眼一阵乱望,那屏风摇摇晃晃,就是没倒,应该是后面的人稳定了它! “其他的都依你,但是长生的爵位不能被夺,鲁郡公之位是本宫之父为朝廷立了无数汗马功劳才换回来的,不容有失!”贾后虽然暂时落于下风,可她也不愿光是挨打不还手. “那就连降三级吧!”看得出这已是贾后的最后底线,司马遹也不以为甚,赶紧来了这么一句. “行,都依你!可是你的表示呢?”贾后望着司马遹,眼中闪着莫名的神采,似怒似恼,司马遹也瞧不明白. “这个,就当是儿臣的见面礼,明日两道圣旨下了之后,儿臣就把人送还贾府!”说着,司马遹从身上掏出了那封口供,递到贾后面前,贾后只是随意一扫,心里的怒火忍不住就冒了出来,不是因为司马遹,而是贾谧! “本宫累了,你退下吧!”贾后强忍怒气,冷冷地道. “是,儿臣告退!”司马遹再次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才转身出了大殿. 出了门,迎面而来的就是董猛谄媚的笑脸!董猛刚准备说什么,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这动静,好像贾后雷霆大怒,掀翻了屋中的所有东西! 董猛立即脸色大变,司马遹却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董猛,本宫走了,不送了啊!” 董猛脸皮一阵抽动,似笑似怯,变化万千,听到太子之言赶紧躬身相送,”殿下好走!” 浩荡星空,繁星万点,星河无边无际,人见了都觉得心胸开阔,忍不住豪气上涌,司马遹此时就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使了好大毅力才忍住了,努力提醒自己,这是皇宫,还不是自己能放肆的地方,刚才也只是小胜一筹,更何况,这还不是贾后犯的错! 以后,要正面应对贾后,不落下风才算得上真正有了立身之根本! 只是,正在出宫路上的司马遹,忍不住也会想到,贾后身后的人到底谁?听到贾谧被贬,居然有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贾郭两家的亲族无疑了! 第五十章 武库火起 此时,明光殿中,狼藉一片,地上到处是泼洒的茶水水渍与碎裂满地的瓷片,显然是贾后在盛怒之下,把茶盏摔了出去,然后她身前的席案也被掀翻在地,身后的屏风也被她撞翻,趴在地上,屏风下面还有一个人影在不断窜动. “忽!”吐了一口气,终于挣扎出来,贾谧胀红的俊脸忍不住一松,待看到前面不动如山的皇后姨母,他心里颤抖了一下,眼中还露出一抹厌恶之情,但紧接着,脸上就换成了谄媚讨好的笑容. 这屏风后之人居然是贾谧,难怪先前有那么大的动静,连续三次发出响动,就连司马遹也没有猜出来! 轻手轻脚走上前去,跪坐在贾后身边,从侧后看到贾后的面容如冰山般寒气四溢,贾谧努力平静了一下心绪,同时两手握拳,轻轻给贾后捶背,”姨母,这是干什么呢?把侄儿撞得好疼啊!” “说,你掳掠羊家的小丫头想干什么?”贾后不为所动,冰冷的话语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贾谧脸上的笑容一僵,停下手上的动作,默然无语! 贾后转过头来,冷眼盯着贾谧,把他看得好不自在,手脚都没地儿放了,只得缩头学做乌龟,以躲避贾后那刀剑利刃般的目光. “哼,你不说,我也明白,想报复太子?可你想过后果吗?你这样冲动鲁莽,害得有可能是贾家数百条人命啊!你姥姥,你父母,你妹妹,都会因为你的冲动被朝廷满门抄斩?”贾后怒气上涌,恨不得一把掌打醒这个侄子,以前看着还觉得很聪明,怎么一到时候就这么不中用呢? “姨母,你知道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跟我抢,他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个野种罢了!还不知道是不是陛下的骨肉!那个野种一开始就搅和了我与河东的好事,后来我喜欢上春风,他又把春风给抢走,不让他名声丧尽,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贾谧心里的怒火马上涌了上来,第一次敢于对着贾后发泄了出来,脸上肌肉扭曲,狰狞一乍,原本俊美无双的脸孔此时被妒火烧得不成人形! “啪”,贾后一巴掌摔了过来,把个贾谧打懞了,睁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看到贾谧委屈的眼神,贾后也软了下来,柔声说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你不是那小子的对手,这一次他要不是有求于本宫,就像他说的,你能流放三千里都是祖宗烧了高香,他的事以后你不准插手,自有姨母来替你作主!” 看到贾后脸上的坚定之意,贾谧明白,自己不可能让她改变主意了,今日又被太子狠狠削了面子,日后还是要靠贾后给他找回来! 心里这般想着,贾谧脸上又露出谄媚的笑容,”姨母,天色不早了,侄儿扶您歇息去吧!要不是太子打搅,早就....嘿嘿!”说完,又露出一阵暧昧的笑容. 贾后黑脸一红,伸出手来,贾谧就像一个听话的宦官一样,躬着身子,扶着贾后往后面去了! 远远的,还有话音传来,如果有人听见,肯定会大惊失色! “姨母,侄儿一定早日让您怀上龙胎,到时就把那个野种给废了!” “……”无人应答. “姨母,今日在东宫的时候,成都王那小子又和侄儿抢道,您把他赶出京城吧!侄儿看到他心里就不舒服!” “唔..行,姨母..明儿个就下旨让他出镇地方!哦...你轻点儿!” “轻了怎么行?嘻嘻!” 接着,就是一阵衣裙纷飞撕裂声,同时卧房中响起一阵阵的****,让人浮想联翩!但若是让人知道,这床榻上的两个人是姨侄关系,一个更是贵为皇后,又不知该做如何作想. 是不屑,是惧怕,还是...厌恶?毕竟,贾后长得实在不怎么样! 好久之后,听到殿内没了声音,董猛才推门进去,看到里面狼藉的地面,人影也没了,蓦地松了一口气,对身边跟着的两人吩咐道,”把这里弄好,就跟之前完全一样!” 不理会面带苦色的两个小黄门,董猛怀着沉甸甸地心思出了殿门,这皇后本就性子凶残,自己在她身边也是日夜提心吊胆,怎么太子这次回来,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和皇后顶起来了,这日后要是天天如此,我岂不更要受气了! 天色已晚,司马遹也不准备去娘亲谢玖那里去打扰她了,出了后*宫,又不想留在宫里安歇,这里不是自己的地盘,总是睡不安稳,干脆回东宫算了! 既然有了决定,他就没有去往太极殿,而是直接去往皇宫东门云龙门. 皇城里的宫门一到天黑就会按时落锁,上了锁后宫门就不会再开了,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有了陛下的诏命,守宫将士才会打开宫门,但是司马遹可是太子,到了宫门口就说奉了惠帝的口谕回自己的东宫,守城将士也不敢去询问惠帝,只得打开宫门,漏出一条门缝让他出去! 司马遹一行十几人刚出了皇宫,还没走出多远,前面突然就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在这漆黑寂静的夜幕下,大地震动,蹄若雷呜,但却看不清来人是谁,侍卫们纷纷大惊,一拥而上,就把太子护卫在中间! “前面的可是太子殿下,小臣司马雅迎接殿下来了!”好似看到前面几人的动作,为首骑士大喝出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司马遹挥手散开侍卫们的簇拥,走上前来,前面一行数百骑可不是正是司马雅吗?想必是司马雅等人担心自己,特意在云龙门这里等着他的. “大雅,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翻身坐上马背,看着对面的司马雅,司马遹笑着打趣道. “嘿嘿,殿下,是世杰让小臣在这里等着的,他说殿下有可能从这里出来,小臣不信,一直守到现在,没想到殿下真的出来了,小臣还以为...!”说着,他就有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 “以为本宫会睡在宫里?没脑子!”笑骂了一句,司马遹一行数百骑就策马扬鞭,直奔离此地最近的万春门而去,过了万春门,没多远就是东宫了! “驾驾!”阵阵斥喝声响起,夹杂着雷霆般的马蹄声,惊动了万春门前的一辆马车,也惊动了不远处某些意图不轨的黑衣人! “律!”看到前面停立不动的一辆马车,司马遹等人下意识地勒住了马缰,侍卫们则是纷纷抽刀,只要那辆马车有所异动,马上格杀勿论! 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一张让司马遹惊疑不定的脸来,正是王衍,要不是他的眼力够好,绝对想不到王衍会在此时此地等他. 司马遹翻身下马,止住后面人的跟随,走到近前,马车上没有别人,一个车夫也远远地站在远处,掀开门帘,王衍揖手一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王公免礼,这么晚来找本宫,可是有事?”司马遹坐到王衍对面,仔细打量他的脸色,发现他脸色微红,眼神也有些迷离,马车里面还有一股熏人的酒气,说不定还是刚醒不久. 事实与司马遹猜的也相差不多,王衍喝了酒,一时冲动,跑到云龙门外等着他,没想到一等就是半天,到后来酒劲上头,就昏睡了过去,要不是听到马蹄声,他怕是不会醒的! “微臣得知殿下归来,从午时一等到此时,只有一句话想告之殿下,微臣今后一切都以殿下马首是瞻!”说到这里,王衍慢斯条理地跪直身子,然后伏首下拜,以示正式投靠之意.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司马遹的意料之外,听了这话,他立时眯起了眼,仔细打量对面伏首于地没有起身的王衍,在王衍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终于做出了回音,”是你王衍,还是王氏?” 王衍心里一惊,太子这个问题一针见血,却也是自己不好回避的,想要取得太子的信任,就一定不能隐瞒,”回殿下,只是王衍,太原王氏现由族兄王戎做主!” 听到这个答案,司马遹没有丝毫意外之处,如果王衍说王家也投靠了过来,他就可以肯定,王衍前来投靠绝对是怀着不轨之心的,一个世家怎么可能在局势尚未明朗之前,就表明旗帜,他王氏又不是羊氏正在走下坡路,连朝中的顶梁柱都没有了! 不置可否,司马遹继续问道,”你想让春风做太子妃?” 王衍闻之,心里又是一紧,赶紧回道,”是,这是微臣的夙愿,微臣膝下只有两女,长女春风柔弱可人,次女惠风禀性刚烈,都不适合宫内生活,微臣只想两个女儿一世平安!” 沉默半响,司马遹面无表情地说道,”晚了,不久之前,父皇母后都已同意,会立献容为正妃,明日就昭告天下!” “臣...臣奉旨行事就是!”王衍心里大叫可惜,只是迟了一步啊!早知如此,就该入宫请见,也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 “春风与惠风两个入了宫,本宫会一样疼爱,绝不偏颇,你放心就是!这个就当是本宫给你的回礼!”说完,司马遹从身上又掏出另一份口供. 王衍捡起来一看,面色大变,冷汗不由自主地就从额头上流了下来,赶紧连磕几个响头,”臣死罪!请殿下...恕罪!” “要不是看在你两个女儿的面上,这次本宫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你,明日本宫就把人送还过去!日后,就要看你的行动了!”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司马遹翻身就下了马车. 只留下马车里,脸色青红一片的王衍,心里大呼侥幸,要不是自己决定投靠太子,怕是明日,这一份供状就会成为王家的催命符,陛下与娘娘绝不会放过任何敢于挑衅皇室威严的世家!这一点,他很清楚,就算他是皇后的亲戚也是一样! 司马遹下得马车来,忽然便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着了的怪味,左看右看不得要领,接着就看到远处的夜空中,火光冲天,烟尘飞舞,同时夹杂着无数人的吵杂声. “殿下,那里起火了,看火势的方向,应该武库那边!”听得外面的动静,下了马车的王衍满脸严肃的说道. 第五十一章 是内贼还是外寇 武库,就是朝廷储藏兵器盔甲的地方,主要有剑、矛、戟、铠甲、刀、戈、盾、斧等兵器,还有一些重要的攻城守城利器,比如云车,冲车,连弩,大黄弩,投石机等等.当然,储藏的也不一定全部是武器,只要是和武器有关的重要战略物资,都会保存在这里,比如牛羊皮,牛角,马鞍,甚至是布帛与铜钱都会保存一些. 武库的设立始自于西汉,刘邦建立汉朝后,丞相萧何奉令主持修建未央宫,就设立了专门的武库与大仓等要地,一个收集兵器,一个收集粮草.并设立了专门的武库署,由武库令丞等人掌管武库.武库在汉代归执金吾掌管,在晋时则归九卿之一的卫尉掌管. 武库的构想,应该是始自于秦始皇收拢天下金铁兵器,熔炼十二金人,都是为了防备地方造反所设,但是把兵器收了上来再熔就会浪费人力物力,很是麻烦.所以刘邦干脆就把兵器封存,战时再取用,岂不方便至极. 但是兵器是征战沙场之利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修建的地方也甚为关键,比如汉时的武库就在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而晋朝的武库就在洛阳内城东北方,紧挨皇宫东门云龙门,当年杨骏的府邸也在武库之旁,这座府邸的前一任主人是曹魏大将军曹爽,若宫内生变,或是武库有事,两方都可以及时应对. 但是现在,这个朝廷的至关重要之地,也可以说是朝廷的命脉之地居然起火了,也难怪王衍的脸色难看至极!要知道武库里面有武帝储放的几百万件兵器与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若是全被烧没了,朝廷可就损失惨重了!更重要的是,边地各族胡人一旦知晓武库有损,百万兵器付之一炬,少了这些利器的威慑,恐怕又要蠢蠢欲动,兴风作浪了! 司马遹脸色铁青,在远处火光的照耀下,狰狞地有些渗人,脸上的神色也不住变幻,武库被烧不是应该明年才会发生的吗?为什么提前了一年,是因为自己的改变? “你回去吧!这里有本宫处置就行!”没有回头,冷冰冰的命令直接出口. “是,殿下!”王衍知道,太子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投靠于他的消息,等一会这里马上就会成为是非之地,也不做推辞,转身上了马车,就朝铜驼大街王氏宅院驶去! “大雅,马上派三波禁军分头行动,一个去往中书监张公府上通禀一声,一个去往皇宫报信,再一个去往东宫,马上调兵前来救火,本宫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看司马雅急欲反对的样子,”驾!”口中斥喝一声,催动跨下坐骑,率领其他东宫禁军驰往武库增援. “唉!”看到太子远去的身影,司马雅无奈地重叹了一声,转头对着还有些楞在原地的一队骑兵喝道,”楞着干什么,还不按太子的吩咐去做!” 骑兵们被惊醒,也不用司马雅去分配,自动地奔向三个方面,前去报信,其中一个就在万春门前大吼,”城上守将何人,速速开门,我乃东宫将校,有急事返回东宫!” 看到三波人马已经各自行动,司马雅咬了咬牙,又打马朝太子那个方向追了上去.水火无情,太子要是受了些微损伤,他都无脸见人了. 皇城北面,在离武库不远的一处三层高楼上,面向东方的窗子突然打开了,漆黑的夜色中,一下露出两个人影,是一个华服中年人与一个青衣年轻人,两人看着武库起火的地方,那冲天的烟火气息皆是面露笑容. “主子大才,只要朝廷的武库被烧,朝廷的军队等于断了一只手臂,看他们日后在战场上如何打仗,难道要空着手吗?小人就真是个笨脑袋,每次发现自己稍有长进,却发现主人早已远去千里之外!”那年青年谄笑着讨好中年人,虽然话说得糙了一些,可是中年人依然听得抚须轻笑,显然很是得意! “你啊,就是会说话,这火虽然烧起来了,可是关键地还要看朝廷的动向,武库占地极广,兵器也极多,一时半会还烧不完.不过,老夫看着这火熊熊地燃烧起来,这心情也越加舒畅起来!只是不知道,三儿那小子有没有把未来的太子妃给带回来,他要是把羊家的小美人也带回来,那可真就是双喜临门了!”说到这里,中年人眼睛也眯了起来,显然是沉浸到了小美人被掳回来后,任他轻狂摧残的美梦中. “那是那是,三哥也是人才,他一定会完成主人交给他的任务的!”这年青人也笑着讨好了两句,心里却鄙夷至极,小三子有什么用,他哪点比得上我,就会弄美人给主人享受,这两人都是色中恶鬼,早晚得死在女人的胸脯上! 此后两人一直没有再出言,只是看着那大火默然不语,该派去的人手都已经派去了,现在就等结果了! 等司马遹一群人赶到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武库上空的明火,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刺鼻的味道,应该是牛羊皮被点燃后,散发的那种焦臭味儿. 看到武库外面紧闭的铜钉大门,司马遹大急,大手一挥,”快去撞门!” 一伙骑兵全都下马喊着口号使劲朝大门撞去,几十个禁军撞得浑得酸痛,可是铜钉大门却纹丝不动.建造这个武库大门的时候,当时朝廷就已经考虑到了,可能有人攻打武库的情况,所以想靠这点人手,又没有攻城的器械,想撞破武库大门那是休想! 看到这种结果,司马遹脸色铁青,看这架式,如果没有器械,想攻破大门,撞到明年都不一定撞得开!火都已经燃起来了,这守卫的将士直到如今都没有反应,要么全都死了,要么就是内贼联合外敌,一起进行的这个勾当. “殿..下,那里不是有器械吗?”赶过来的司马雅,看到殿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用手一指离武库库几百米远的一座府邸,轻声提醒道. 司马遹一见,顿时大喜,这不是皇爷爷给自己的那座府邸吗?里面应该还有几百庄丁吧!他们经常训练,从里面找几根粗大的木头应该不难. “大雅,快去,把里面的人也叫出来,把救火要用的水也准备好,等门一撞开,立即救火!” “是,殿下!”司马雅领命而去. 看到其他的侍卫站在那里不动,司马遹大怒,”楞着干什么,去敲门,把边上离得近的人家都敲醒,让他们准备水,等过了今夜,救得武库,朝廷重重有赏!” “诺!”侍卫们立即四散而去,只留下着急的司马遹与数十名侍卫. 过了好一会儿,司马雅才赶了过来,倒也没让他失望,弄来了两根一人粗的大圆柱,由几个庄丁抬着,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快快快,去撞门!” 数十个禁军也不多说,抢了圆柱,一边七八个人,抬起圆柱就往大门撞去! “轰!”一声闷响,大门纹丝不动,这一波人赶紧退下去,另一波早准备好的人手又再次撞了上来. “轰隆隆!” 圆木撞击大门的声响,接二连三地响起,可是大门就是没有反应,让人越发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让开!”远处传来一声大吼,接着马蹄声响起,只见两匹骏马飞速驰来,马上骑兵控制着马头,并排着朝大门驶去! ”轰!”四只马蹄一齐撞在大门上,马儿吃痛,也悲鸣一声,落下来后,前肢也在不断颤抖,马上骑兵赶紧控马走向一边! 又一波马蹄声响声,再一次的轰然大响! 到第十三次的时候,武库大门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吱哑”声,然后重重地被掀翻在地,武库里面的情况第一次呈现在众人眼前. 武库内的格局很简单,大门之内,左右两排房子,约有数十间之多,中间的天井占地也极广,一排的古井顺着排下来让人一目了然. 突然,众人都目眦欲裂,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在不断把燃烧着的火把扔往房顶或窗户上,房屋下面是夯土所筑,但上半部却是木制,一点就燃,前面几间的火势已经燃烧得越发急促起来,其中有几间房子里浓烟滚滚,刺鼻的味道正是由那里传来! “拿下他们,留活口!”司马遹看到里面的情况,厉声怒喝,朝廷的武库,是被人放火引燃的,自己猜得没有错!这么说来,晋朝被毁,也有人为推动的因素存在了!想到这里,司马遹就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生啖其肉,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 “诺!”此时,外面陆陆续续已经回来几百侍卫,抽出刀来就往里面冲去,里面的人也被大门边上的响动所惊醒,互视一眼,一齐抹了自己的脖子,司马遹见了更是大怒,扒开几个挡在他身前的侍卫,朝着武库内冲了进去. 一进来,就见到满地鲜血,几十个库吏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上沾满血渍,创口无数,死状极惨! 此时,火势燃得越发旺盛起来,烧着了房屋之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也越来越响,逼人的热浪汹涌过来,让里面的人感觉皮肤都开始焦痛,就连头发也有变形的趋势. 不用司马遹吩咐,剩下的侍卫与赶过来的庄丁与百姓都抄着打水的工具,在现成的古井中打水,然后泼进大火中. 别的人都在救火,司马遹自然不会插进手去,就赶到死去庄丁的边上,仔细观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个个双眼凸出,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显然是临死前害怕已极! 当看到一个服饰明显不同的吏卒之时,立即有了发现,这人身上只有一个伤口,是从后面捅向前面,一刀穿胸而过,翻开他的尸体,他的脸上居然还带着疑惑与不可置信之色,这个表情看得司马遹心中一动! “老臣拜见殿下!”一个略微熟悉的人声传进了司马遹的耳里. PS:猜一猜这个人是谁,前面出场过!不是王衍喔! 第五十二章 天下震荡 司马遹心中讶异,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转头直起身来,对面身穿官袍的却是尚书郭彰,正躬身给他见礼,他身后还跟着一百多侍卫家将. 郭彰是贾后的从舅,在朝中官任尚书,侍中等职,贾后专制以来,他与贾谧等亲族都参与朝廷机要,权势大涨,自然引得朝中许多墙头草前来归附,郭府天天贺客盈门,喧闹至极,而郭彰自此以后也是越发骄狂,肆意妄为,作威作福. 尤其是他还有一个比较”闻名”的封爵,名之冠军县候,这个爵位是当年霍去病随卫青决战匈奴右贤王一战中,以少胜多,首战告捷之后,汉武帝为奖其殊功,特意加封的,意为冠盖诸军.也不知这郭彰哪来的厚脸皮敢与霍去病相提并论! “郭公来了!还不快让你手下家将去救火?”司马遹打量他一两眼,冷不丁地喝了一句,对于贾氏一族的亲戚他都没什么好印象,尤其这人名声还很差. 郭彰闻言尴尬已极,脸上露出羞恼交加的表情,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以往骄横惯了的,朝中大臣哪个不敬他三分,可是现在却被一个比他小了许多的少年人训斥,心里立即就憋了一团火,这愤怒之火甚至比起外面的大火还要旺盛. 可是面前这人是太子,就算他心里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但是面上他也不敢反驳,只得冷着脸把手一挥,他身后的家将也是有眼色的,不敢怠慢,赶紧前去帮忙! 武库中,此时人声鼎沸,打水声,跑步声,斥喝声,甚至还有大火燃着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交织在一起,就是一曲激情四溢,众人争先的救火呜奏曲. 几十栋单独的房子,前面几栋是黑衣人先点着的,已经彻底救不了了,火势急剧上扬,发出剧烈劈啪的响声,间或夹杂着着屋粱倒塌的声音,还有屋内兵器架烧着了之后,兵器倒地时发出的”铛铛”之声,火光映照了整个洛阳城,橙红色的火焰也在耀武扬威,肆意变幻着身形,甚至有直冲天际的趋势,高温的热浪再次加剧,让众人都感觉肌肤生痛,不得不把自己身上也淋了井水,才感觉好了一些. 一旁观看的司马遹脸色阴郁,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嘴里不断念叨,这一栋库房被烧,可就是几万件兵器没了,要是再造又不知要耗费朝廷多少钱财,多少人力物力!而郭彰看着那红通通的大火,脸上神色微动,袖子里拳头紧握不知在想什么! 数了一下,左边三栋,右边两栋,连屋顶都烧着了,这是已经救不回来的,救火的庄丁侍卫都没有再作无谓的努力,干脆去救后面的房子. 后面几间,火势较小,火头已经被压制下来,满头大汗的人,脸上皆是喜意,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只要武库大部分得以保全,他们都会受到朝廷的嘉奖. 因为司马遹等人及时来援,最后十几栋房子还没有被点着火,那些黑衣人就已经自杀了,武库中少损失了许多,这一次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要不是司马遹决意返回东宫,瞎猫碰着了死耗子,这火势一旦燃起,整个武库都要被毁,到时朝廷损失的可就不只是几百万件兵器这么简单了! 武库这边大火熊熊,众人奔走,皇宫里面也是鸡飞狗跳,人头攒动,甲叶声晃荡不休. 司马遹派去皇宫报信的那名禁军,一把消息通禀给惠帝,惠帝就急得连连跳脚了,一面下令召集群臣,一面下令召集宫里的禁军. 等到宫内的禁军集结完毕,正准备出宫救火时,中书监张华就满头大汗地赶来了. 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一路车马急行,身子都快散了架,到了宫内,又全靠他两双老腿奔走,气喘吁吁地.他后边的侍卫看得不忍,只得背起他就跑,到了太极殿前,那侍卫才放下了他,然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看到宫内的禁军这动向,他还没进殿门就大声喝道,”陛下,陛下啊!不可,宫内禁军不可出动啊!” 声音苍老,语气激动,还有那言语间的着急之意,让殿内的惠帝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以往那个遇事镇定无比,做事一派儒雅风范,就算刀斧加身都面不改色的张华吗? “张卿来得正好,刚才太子来报,说是武库火起,朕正准备派人前去救援,就由你来担任这个指挥吧!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也只有靠张卿这样的老臣了!”惠帝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张华的名声朝野俱知,他也不例外. “陛下,老臣有事启奏,宫内的禁军调不得啊!”张华脚步湍急,进了殿后,稍微整理一下仪容,躬身一礼后急忙奏道. “这是为何,武库要是被毁,朕可就无颜再见天下臣民了!”惠帝闻言霍地起身,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他想不到张华居然会反对救火! “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的意思是,武库火起,难保不是某些宵小作乱,要是陛下把宫内的禁军都调走,到时有贼人攻打皇宫,陛下又如何抵挡?”缓了一口气,张华再道,”此时此刻,应以陛下安危为重!再说,武库那边不是还有太子吗?太子手下也有一万禁军,让他自行调兵救火或是平乱就是了!” “对啊!朕怎么没想到,还是张卿有见地,就依卿之意行事!朕马上书写诏书!”惠帝听了大喜,马上伏案书写了一张简易的诏书,然后盖上国玺,交给那个前来报信的禁军,”速去交给太子,让他遵旨行事就是!” “是,陛下!”禁军躬身一礼,就要告退,张华一把拉住了他,轻声说道,”你持着诏书直接就近调兵,然后交给太子就是了!” 那禁军眼中一楞,接着反应过来,应了一声马上出宫而去.张华的眼里闪过焦急的神色,这要是按照正常的规矩调兵,恐怕大军还没到,武库早就完了,他这样吩咐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当然,这兵要是交给别人,张华是不会这么放心的,太子..他还信得过! 这禁军出了云龙门,就直奔武库而去,让他调兵,他也不知道该调哪里的兵,还是交给太子好一点! 此时,武库这边,去东宫传令的禁军已经调来了两千兵士,有了这两千人的加入,武库的火势已经彻底被压制下来,等到那持旨禁军到来的时候,武库外面的明火已经彻底看不见了,漆黑的夜晚,同样是漆黑的库房,还冒出着浓浓的烟火气息,夹杂着一种怪味的水气,呛人至极. 除了郭彰之外,另外又来了几个住得近的朝中大臣,有前司隶校尉刘毅之子刘暾,现在官任侍御史,再一个就是去而复返的王衍,其他几人,司马遹都不认识. 王衍去而复返,就是因为他现在还是北军中候,洛阳城发生了武库起火之事,他是脱不开责任的,他若是不出现,就更要惹人怀疑了,尤其是现在,他不想去皇宫面见贾后,只得出现在武库这边. 火势已经被扑灭,看到禁军迟来的圣旨,司马遹也只是瞟了一眼,就没有再去看了,张华这样做,即是为了保证皇宫的安全,也是为自己争取了一次立功的机会,其中深意,他自然明白! 只是火势出乎意料的小,已经让他扑灭了,自然也就用不着再去调集大军了,而且他心里,暂时还不想亲自调动兵马了,免得引起某些人的猜疑. “王衍,父皇已经下诏,让本宫处理救火事宜,以及应对一切有可能发生的叛乱之事!可是你也知道,本宫今日才回京,一路之上车马劳顿,早就困顿得不行了,这里有两千兵士,本宫把他们都交给你了!诺,圣旨给你,如果发生兵乱,东宫之内五千禁军随你调遣,如若事有不及,你也可以就近调兵!”司马遹眼珠一转,把圣旨塞在王衍手里,招呼一声,领着司马雅就往东宫去了,就连给王衍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武库这边灼人的热浪,焦黑的库房,耸了耸鼻子,甚至空气中都充斥着难闻的臭味,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王衍苦笑无语,今日才表明投靠之意,殿下这么快就使唤起人来了,偏偏找的理由还让自己反对不了! 不过太子撂了挑子,他却不能再撂了,只得安排下面的人清理库房现场,统计各种物资与兵器的损失,然后记载下来,在明日一早的朝会上,交给陛下与百官. 武库火起,只是惊动了很少的一部分权贵世家或是有心人,大部分平民百姓都只知道昨天晚上洛阳有个地方起火了,但是很快就扑灭了,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第二天一早,有消息灵通的人就已经得知,昨夜起火的正是武库,甚至还有人为作乱的因素,这个消息立时以飓风般的速度,一传十,十传百,引得洛阳百姓全都震惊不已,接着,这个消息又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州府,大江南北,天下都为之震荡! 这些人关注的不是别的,而是在这个夜里,武库里面到底损失了多少兵器与物资? 第五十三章 武库内的三件至宝 司马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的黄昏时分了,昨日奔波了一整天,晚上又忙于救火,然后回到东宫又交待了一些事情,直到凌晨三更他才入睡,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 一睁眼,他就看到趴伏在睡榻边的小绿,正侧头伏在自己身边,面朝己方,红润的小嘴,娇小的琼鼻,清秀的面上还露出一丝笑意,似乎酣睡之中还做着美梦,娇躯正以一个极为惹火的姿势蜷曲着,前后凹凸部分,让人见了热血沸腾! 感觉到下身昂扬,连忙转过头去,压下心头的火气,过了好一会儿,司马遹才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压制不住心里那股燥动的气息?话说前辈子可没像现在这样啊!貌似自己今年才十六岁了! 可是司马遹自己却忘了,上辈子他就是个宅,营养跟不上,身体也就不怎么样,哪有功夫想这些,可这一辈子他却是出生在皇族,从小到大吃喝所用尽是常人难得一见之物,各种奇珍异兽,天上地上只有人吃过,他都快吃遍了,这营养自然就开始过剩,刺激他的血气上升,再加上从小锻炼的强健身体,火气能不旺盛吗?**是正常的,要是不举那就不正常了! 唉,幸好再过几个月就大婚了! 前面还在庆幸着,转而又想道,话说羊家小丫头才十三岁吧!虽然她的脸形与身材已经有些成熟的意味了,可是自己下得去手吗?摇摇头苦笑不已,幸好还有王家两个小丫头! 咦,自己这是什么心态,难道真把自己当成大叔了? 恶寒!再次摇头苦笑!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然后抱起小绿的娇躯,放在榻上,替她盖上薄被,这样的动作都没有惊动小绿,要是往日她早就醒了,大概她也是劳累得紧了! 然后自行着衣,洗漱完毕,出得卧房,就看到西边的天际正是红艳艳的火烧云,金红色的色彩瑰丽无比! “明日又要下雨了!”迎着扑面而来的艳红霞光,司马遹轻叹出声,突然又想到,也不知朝廷里面的这场风雨结果到底如何了? 东宫里面自然到处都有宫女宦官侍候的,看到太子出来,马上就有人去泡了清茶,放在厅堂里的主案上,司马遹坐下来轻啜一口,对着旁边侍立的宦官说道,”去传司马雅过来!” “是,殿下!”这个小宦官应了一声,赶紧去门外传令,然后又走近前来,躬身侍立! 看到这小宦官,司马遹突然就想起了孙虑,”孙虑了?怎么没见他的人影?” 这小宦官偷眼一瞧,发现太子正在品着茶,脸色平淡至极,确实是像忘了的样子,赶紧低声回道,”孙公公先被殿下打了板子,后来在皇宫里又被陛下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榻上动弹不得了!” “喔!”这孙虑连受了两次大板,居然都没有死,生命力够顽强!司马遹满意地点点头,他手下需要的就是这种人才,等他好了之后,再随便找个由头把他打个半死吧,这样又可以清静几个月了! “殿下!”司马雅来了躬身施礼. 司马遹把手一挥,那小宦官也自觉地退下去了! “朝廷今日之议,详细道来!” “是,殿下!”或许是早就做足了功课,司马雅神态轻松,清了清嗓子就道,”陛下昨夜召集群臣,大臣们很快就到了太极殿,然后就一直等武库的消息,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时辰,大臣们饿得受不了,最后还是王戎那老头装疯卖傻,陛下才赐了早膳!” 说到这里,司马雅停了一下,见到太子面露笑容,才继续说了下来,”王衍大人从昨夜一直忙到今早,有两千士兵的帮助,才能在一夜之间把整个武库清理完毕,然后又把武库的所有损失记录在册,幸好..这个结果还在朝廷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听说王衍忙了一夜,水米未沾,到了太极殿回答完陛下与群臣的问话后,已然晕了过去!” “不会吧?只不过一夜工夫,真有这么累?”司马遹先是失声惊问,接着又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这家伙会装,他要是不晕过去,只怕陛下与群臣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就算是晕了过去,他的北军中候之职也被陛下给褫夺了!”司马雅会意地笑道,”这还是他被送回府中之后,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命令,陛下也同意了!说是京城内发生此等惊天大案,有亏职守之类的!” 司马遹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贾后的动作够快啊!一看王衍起了异心,立马就把王衍的兵权给夺了,看来,短时间之内他怕是出不上什么力了! “卫尉卿是谁?”过了一会儿,司马遹又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卫尉卿管着武库,现在武库出了此等大事,武库内的所有吏卒都逃不过去,而卫尉卿身为主官,只怕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启禀殿下,是孙旗!”说着话,司马雅又观望了一下太子的表情! “献容的外祖父?” 司马遹闻言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孙旗,为什么每件事的背后都有他的身影?难道他也是五斗米道的反贼?不过,孙旗早在几日以前就被下了大狱,应该牵连不到他的身上吧! “父皇是怎么判的?”考虑良久,他终是问了出来. “孙旗流放岭南十年,然后抄没其家产,他的家人服苦役一年!” 嘘,司马遹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只要没杀头就行,不然羊献容这太子妃可就真的做不成了,想来还是贾后出了力,自己手中还有她要的”把柄”了! “对了,父皇有没有宣布本宫大婚的消息?”想到孙旗,司马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自己的婚事! “诏旨已下,时间就定在三个月之后,到时羊家小姐,与王家两位小姐一同进宫,正妃为羊氏献容小姐!”说到这里,司马雅也是满脸喜色,太子就要成婚了,只要太子有了后,他的地位将会更加稳固! “嗯,继续说!说说武库内到底损失了哪些东西!” “武库内损失的刀枪剑盾等兵器加起来超过了二十万件,其他物资如牛羊皮,营帐等加起来价值共超过了千万钱!”司马雅面不改色地说了出来,这些东西虽然多,但对整个大晋朝来说,还算不得什么,远没有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司马遹闻言也是一喜,自己昨夜终是没有白费工夫,晋朝的武力威慑还会继续存在下去,只要兵器铠甲还在,将来自己上了位之后,就可以利用这些武器装备平定南北,真正地统率万里山河! “不过,武库里最重要的三件至宝,损坏了两件!”说到这里,司马雅也是面色不渝,显然也很是心痛! “武库里面还有三件至宝,怎么本宫不知道?”听得此言,司马遹剑眉一扬,这个消息他倒真是未曾听闻! “这三件宝物是孔子履,高祖斩蛇剑,王莽头...” 在司马雅的解说之下,司马遹才明白过来,这三件至宝的来历. 孔子履,顾名思义,就是孔子曾穿过的鞋子,传说孔子在鲁国被罢免相位之后,就周游天下,布传礼治,一日游到了蔡国,蔡国国君怕孔子到了南方的楚国后,被楚王重用,就派人半夜里偷了孔子穿的木履,以阻其行程,之后这双木履就不知所踪.直到西汉之时,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孔子后人才又把这双鞋子拿了出来,同时还有一套孔子用过的鲁国礼器一起供奉起来. 到现在,这双孔子履一直藏在武库里,被奉为国宝,只是这三件国宝被找出来的时候,孔子履已被烧成灰烬了! 高祖斩蛇剑,就是汉高祖刘邦曾用过的剑,相传刘邦在起义反抗暴秦之前,斩杀了一条大白蛇,后来被人称为”赤帝之子”,按五德之说,汉朝是火德,当为正统.这把斩蛇剑后来也成为汉朝历代皇帝即位所持的信物,世代相传,不敢有失.虽然后来曹魏篡了汉朝,再由晋朝代魏,天命无常,斩蛇剑却一直被当政皇帝所珍藏,以示天命所归! 这把剑是国之重器,乃是金铁之物,倒是没有损坏,也是三件国宝里面唯一一件没有受损的宝物! 至于王莽头,就是西汉末年篡了汉朝建立新朝王莽的头颅了.本来,这王莽乃是乱臣贼子,他的头颅值不得国宝相称,但光武帝刘秀建立东汉后,后来与匈奴人签订盟约,发现匈奴人的国宝乃是月氏王的头颅(匈奴当年极盛之时,把雄霸北方草原的月氏国都打败了,并把月氏国王的头颅做了酒器),这是炫耀武功之意,并用月氏王的头颅饮酒,后来东汉一朝就把王莽头藏了起来,以显示武功,震慑国内的野心之人. 这个王莽头就是一个头盔加上王莽的头盖骨所制,被人找到时,头盖骨已经成了粉末,头盔倒还在,但从此以后也当不得国宝,没有了那种震慑之意. “没事,只要斩蛇剑还在,就表示天命传承还在,动摇不了朝廷的根基,其他两件,虽然贵重,但和斩蛇剑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司马遹挥挥手,毫不在意地说道. “殿下,今日朝廷还下了两道奇怪的圣旨!”对于太子的话,司马雅也没有反驳,继续说到. “说!” “嗯,第一道,就是褫夺了鲁郡公贾谧的所有官职,并且把他的爵位连降三级!” 司马遹闻言满脸笑容,贾后还是不敢违背诺言的,只是这么一个大把柄,以后再也不找到了,高兴夹杂着淡淡地惆怅,”第二道了?” “成都王被贬回封国,明日就要离京!” 听到这个消息,司马遹一下就楞住了,司马颖被贬回成都,这是为什么? 第五十四章 再见是仇敌 司马雅看得到,太子眼中惊讶有之,但怒却没有,心下不由疑惑,成都王不是太子最好的朋友吗?太子这种表情,有些不符合常理啊! “皇后用得是什么理由?”沉默半响,司马遹才问道,不用猜,他就知道这一定是皇后的意思,惠帝是不会把自己的弟弟贬出洛阳的! 历史上,贾谧与愍怀太子在下棋中争道,有违臣礼,并且出言不逊,狂悖无礼,一旁的成都王仗言执言,怒责贾谧无礼,引得贾谧怀恨在心,最后贾后才下旨,让成都王出镇邺城,等于是被赶出了洛阳城,远离权利中枢.那么,现今贾后又是用的什么理由,对于这一点司马遹非常好奇. “在廷议中,朝廷任命了石崇为新任卫尉卿!”气氛有些不对,司马雅的声音也小了许多,他相信以太子的聪明,一定能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司马遹恍然,这的确是一个好理由! 元康初年,石崇被外放为荆州刺史,到现在已有三年,正好是一个任期,朝廷召他回来,无可厚非,接任卫尉卿也没什么不妥,但是石崇身上还有南中郎将,南蛮校尉,鹰扬将军等职,乃是西南一带,掌管兵权的重要人物,他这一回京,荆州一地可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了. 自从楚王司马玮死了之后,朝廷一直没有在西南重地安置一个有份量的诸候王,这次,成都王司马颖大概是被抓了壮丁吧! “这是表面上的原因,那么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司马遹转头,神情冷肃地问道, 由不得他不追问,世人都知道,成都王与太子交好,太子刚回京,成都王就被贬出京,是不是在代表着什么倾向,如果满朝文武都有这种念头,那么司马遹的太子之位就危险了! 尽管这其中的真正内幕不是这样,但世上不乏自以为聪明的人,希望通过揣摩上面的意思,然后好站队,获得最大的利益. 司马遹悚然一惊,这是不是就是贾后的真正目的呢?这是她在还击,对于本宫昨日占了上风,恐怕她心里也很是不满吧,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慢慢剪除自己的羽翼! 看来,本宫昨日的动作刺痛了她的尊严,现在就开始下手了! “听说,贾谧昨日在东宫时,与成都王下棋,互不相让,吵了起来,小臣想应该是这个原因吧!”司马雅小心翼翼地猜测道. 司马遹洒然一笑,贾谧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历史上的往事与今天的一幕何其相似,尽管有了自己到来的改变,他终究还是改不了那副小肚鸡肠的性子,只是因为下棋之间的口角,就要报复回来,这种人,难成大器! 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后,司马遹突然感觉无话可说了,心里总有一种压抑的感觉,自从得到了那个消息,从昨日起,自己的心情都没有好转过来! 站起身来,踱步出门,正好看到一抹金边跃下天际,漫天的金红云霞没有了,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惆怅! 突然想起了某件事,自己还没有办,贾后遵守了承诺,自己也不能失信于人,这是一个政客应该遵循的基本守则,更何况,现在是贾后势大.他淡淡地吩咐道,”把那个贾浩的尸体送到贾府去吧!” “是,殿下!”尽管不解,可是司马雅还是领命而去了. 其实,洛阳城今日的气氛有些诡异,先是传出武库被烧,不过幸好太子力挽狂澜,武库损失不重,市井之中,皆是传出太子乃是天生福相之说,他这一下就能保得朝廷三十年的税收.洛阳百姓竞相拍手称快,以致于太子的人望大涨. 可是不久后,朝廷中传出了成都王与贾谧分别被贬的消息.这一下,不仅是普通百姓不懂,就是朝中百官也大多看不明白这其中是何道理.看不清楚状况,自然也就没有人敢于多嘴多舌,但是朝中从此多事,这个情况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猜得到. 所以百姓们拍手了没多久,就集体失声,不敢再次多嘴,毕竟能够出来喝茶的百姓,他们总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正所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比如这个人家里有亲戚在尚书府当差,那个人的远房侄女在某个王府为奴,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什么太子准备结党,所以朝廷才把成都王赶出了京城,又是什么贾谧好色,冒犯了一个王府的金枝玉叶,王爷大怒,把他告上朝廷,皇后才不得不忍痛贬了侄子的爵位.甚至还有人说,皇后与太子斗上了,这次成都王与贾谧的被贬,正是他们两人斗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最后一个说法还比较靠谱,可是朝中的一些老狐狸,却从这件事的始末,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次应该是太子占了上风的,因为孙旗没有被砍头,只是这一件事,其中内幕就可见一斑! 贾府. 天渐渐地黑了,正堂中的贾谧负着手,脸色焦急,神色极为不安地来回走动,一双秀眉紧紧地皱在一起,显然心中有事! 突然,一个人影进得厅堂,轻声禀道,,”公子,人送过来了,只是贾浩..他死了!”说到这里,这人语气哽咽,神情悲戚,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义,怎么可能忘记,只是两日不见,就已是阴阳相隔. 贾谧听后,先是一楞,接着就是狂喜,哈哈大笑起来,”好啊!终于送过来了!本公子知道,你是不敢不遵守承诺的!今日过后,本公子再也没有把柄握在你手,你就等着本公子的回礼吧!” 无人回应,一个人再是高兴又能笑得了多久,看到下面那人脸色不好,贾谧止住笑意,沉声说道,”贾浩是替本公子办事,才会被人所杀,从今往后,他的一家老小,由贾府赡养,另外再送布十匹,金十斤给他的家人,就说这是他的卖命钱!” 那人听了,虽然心中依然悲戚,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默默点头,躬身行了一礼,才步出厅堂. 等到那人走了,贾谧再次坐回主位,这时才感觉口中干渴,喝了一口凉茶,又阴阴地笑了,太子,这件事还没完了! 脚步声传来,贾谧一看,正是姥姥郭槐,他赶紧起身,满脸笑意,”姥姥,您怎么来了,您身边的丫环呢?怎么没一个人扶着您,要是摔着了可不好,这些下人真是该打!” 郭槐今年已是五十七岁了,满头白发,面容苍老,几步路走来已是气喘吁吁,再加上身体不好,平日里身边总要跟着三四个小丫环服侍的.但如果你只看她这孱弱苍老的外表,以为她就是什么无害之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眼中时隐时现的凌厉精光,提醒着贾谧,这姥姥是越老越成精了! “不要怪她们,是我不让她们跟着的,姥姥有话同你说!”被贾谧扶着坐下,感觉到贾谧发自内心的关怀,郭槐的心里又柔软了许多. 贾谧连连称是,坐在郭槐的旁边,轻轻地给她捶背. 郭槐眯着眼,孙子的手不轻不重,很是舒服,良久,她才问道,”昨儿夜不归府,到哪儿去了!这个月,是第几次了?” 贾谧闻言大惊,就连捶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自己干的那些事,他自己清楚,这是一定不能让姥姥知道的,她要是知道了,恐怕会气得吐血. 想到这里,他心里对贾后的恨意又深了一分,长得丑还要勉强自己的侄子,看本公子长得俊?真是禽兽! “嗯!是皇后姨母交待长生去办一些事的!”贾谧小心翼翼地回道. 郭槐闻言,毫不怀疑,闭着眼道,”继续捶,下次你去,给南风说一声,让她回一趟贾府,就说老身老胳膊老腿,走不动了,让她这个皇后屈尊回一趟家吧!” 听得出姥姥口中的怨气,贾谧讨好的笑道,”姥姥这话就错了,皇后姨母整天日理万机...” 郭槐闻言,突然睁眼,回头瞪了贾谧一眼,贾谧不敢对视,只得唯唯应道,”长生遵命!” …… 夜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洛阳城就下起了连天的暴雨,夹杂着凌厉的狂风,风雨交加之后,越发肆虐于天际,雨水如珠帘一般,狂泄而出,不断有电闪雷呜,银蛇闪耀,电龙狂舞,雷霆之威声动九天! 司马遹起得很早,尽管昨夜没睡什么觉,不是被雷声惊的,而是他的心情确实不好! 用了早点,换了装束,坐上一辆马车,带了数十个侍卫,直奔洛阳城东阳门. 在那里,司马遹曾目视楚王司马玮与淮南王司马允的到来,记得那日也是下了大雨,只不过老天爷下得是红雨,今日,他依然只是目送成都王的离去. 很快,就到了东阳门的城楼,依然还是那个守城校尉,看到被众人围绕,竞相替他挡雨的司马遹,他也识趣的没有凑上前来,据他所知,今日是成都王归国的日子! 下了一整夜,雨渐渐地小了,依稀可见,十里亭那边冷冷清清,人数稀少,不仅是下雨天的关系,也是因为,成都王是被贬出洛阳的,这一点就足够大臣们的判断了! 司马遹问了一声,”东西送过去了吗?” 身后的司马雅回道,”已经送了!” 十里亭,看着寥寥数人的送行队伍,成都王司马颖失望了,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权利的法则,自己失败了,所以才会被人像丧家犬一样赶出京城,就连体弱的母妃,未过门的妻子也跟着自己受辱! 雨中,轰隆隆的马蹄声惊醒了成都王,他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又是深深地失望,太子终究没有来! 骑士下了马,递给成都王一个灌了气的”足球”,”太子殿下说,今日他还有课,不能相送,望殿下珍重!” 成都王接过一看,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己小时候玩过的吗?唉,上面还有字,虽然有雨水的淋湿,但依然可见—“信使!”两字.成都王的脸色突地变了,眼光直射洛阳城头,无视空间的阻挡,与司马遹遥遥相望! 城头上,司马遹突然转身下楼,再见了,成都王;再见了,我的朋友;再见了,王叔;下次再见,我们就是仇敌! 第五十五章 心伤若死 十里亭,依然是冷冷清清的,这里的气氛丝毫没有为来去匆匆地骑士掀起一点浪花. 成都王司马颖拿着那个小小的”足球”,雨水淋湿了,墨黑的字迹没有了,就连记忆中那浓郁的香味儿也没有了,望着那远去的背影,眼里有些刺痛,心里有些酸楚,那个陪着一起踢球的好朋友从此以后就形同陌路了.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心里如此难受?是在怀念小时候那段纯真快乐的岁月吗?既然已经决定要杀了他,那么为什么刚刚还在期盼他来为自己送行? 原来,这多年的交往下来,自己的心里已把他当成了自己真正的朋友,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随时都可以抛弃的人,他...和眼前的人不同! 小齐王司马冏看到成都王怅然若失的样子,低声问道,”太子送给你的这个是什么?” 成都王收回散乱的思绪,淡淡一笑,”是本王小时候与太子一起踢过的球!” 小齐王听了眼前一亮,”章度与太子之间的交情,令小王也极为艳羡啊!章度此次出镇地方,只是一时之困,将来太子继了大位,一定会下旨把章度调回京城的!” 小齐王司马冏是先齐王司马攸的幼子,他上面还有三位兄长,都被过继给了齐王攸的兄弟为嗣,小齐王等于白捡了一个大国王位,不过他虽然是大国藩王,现如今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翊军校尉,在洛阳宗室中等于是个边缘人物.就是因为,他的父亲齐王攸曾与惠帝争位,还是失败者,他平日往来结交的都是宗室,大臣们从不登临他的府门,所以别人忌讳成都王,他倒是没有这个顾忌. 当年管宁割袍断义,现在你是送球绝义吗? 成都王忽然笑了,没有理会小齐王的恭维,看着亭子里,因为下雨变得有些冰寒的天气中,母妃与未婚妻相互紧握在一起的两只玉手,青筋凸起,骨骼突出,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既然情份已尽,那么将来永无相见之日. “起程!”不顾旁人的劝阻,成都王毅然绝决地下了命令. 此去成都,不知几千几万里之遥,不过幸好,母妃还在身边,她...也在身边! 转过头去,那是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虽然被冻得脸色发白,可是给人的感觉依然是那么温柔娴淑,气质雍容! …… 雨,像是感觉到了司马遹的心意,悲凉而又孤寂,由稀稀落落变得淅淅沥沥,再至狂风暴雨骤然而下,如银河倒泄九天,无数银白色的匹练从天际连至地面,阻挡了无数人的视线,却依然阻挡不住司马遹前进的脚步. 数个侍卫撑着竹制雨伞,簇拥在他的身侧与身后,替他遮掩住头上的一片天空,任由雨水倾泄而下,淋成了落汤鸡一般,也不肯让太子淋着丝毫雨滴. 后面跟着的司马雅看得满面着急,想要跳脚却又无法发作,只得继续跟着. 自从下了城楼,太子就变得失魂落魄了一般,没有上马车,连雨伞也没有打,就直接冲入雨幕之中,要不是侍卫见机得快,太子早就浑身湿透了! 尤其是太子现在像是没有了自己的意识,连走路都走不稳了,深一脚浅一脚的,差点摔倒,这还是旁边的侍卫竭力相扶,要不然... 对于太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司马雅心里也猜得出来一些,太子从小就聪明睿智,性子和善,不仅对待他们这些属下极为温和,对于他心目中认定的朋友就更是倾心以报. 自己等人身份低微,不配与太子交朋友,但是成都王的身份地位倒也不差,与太子更是嫡亲叔侄,太子就是把他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没想到...想到被自己最亲近的朋友背叛,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痛滋味?就算是以太子的睿智也会看不透吧! 虽然心中理解,可是看到太子这样自虐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司马遹下了城楼之后,就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一丝精神,只想着向前走,一直向前,就连头上多了几柄雨伞,身边有人相扶,他也感觉得到,可是脑海中的空旷孤寂感依然下达着指令,向前!向前!只是想走到天边的尽头,去看一看那里,到底有没有温暖的阳光! 这世上,难道就真的没有了可以为朋友两胁插刀的情义了吗? 司马遹不解,非常不解!虽然这辈子他投生在了皇族,从小也算见识了不少刀光剑影,可是他前辈子却只是一个小人物,体会不得什么叫天家无亲情.或许他也听说过这句话,但是他下意识地没有放在心里,他总以为自己是不同的,所以他一方面极力防备着什么,但是对于与自己交好的人却又热枕以待,恨不得掏心窝子表明心迹,我虽然是太子,但是我想与你做朋友! 从小到大,因为身份所限,司马遹接能触到的人都屈指可数,不是皇子皇孙就是名门世家之后.这其中,王卓和卫璪与他虽然也亲如兄弟,可身份上的差距,终究让他们谈不到多深的话题,少年时王卓表现得还好一点,可是长大了之后,连王卓也变了. 当年在皇宫中结交的几个玩伴,常山王司马乂被楚王所连累,早早地被贬回封地,清河王司马遐生性懦弱,出了卫府之事后,更加自责,整日把自己关在府中,至于汝阴王司马谟更是早夭,所以这几年来,他极为珍惜与成都王司马颖的友情. 只是没想到,成都王居然会传信赵王,让人杀他!前日在新安县的客栈内,审问那个信使,当他说出成都王这三个字后,司马遹简直如遭雷噬,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只要自己死了,惠帝就会无后,他的年纪不大也不小,正适合皇太弟的人选.因为武帝其他年长的皇子不是被杀就是不在京城,至于年幼的皇子? 就算贾后执意立幼,可是将来的情况还是要看实力的!但是自己这个太子却是一只拦路虎,自己不死,他就一定没有机会! 洛阳城东大街上,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醉鬼”在慢慢地前行着,边上的人宁肯自己淋雨也不让醉鬼淋湿,随着醉鬼的脚步一步一转,整个人群不时东倒西歪,整个画面极为搞笑! 看见这幅画面的百姓们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人说是喝醉了之后耍酒疯?那人说是被他看中的小娘子抛弃了!还一个则是认为,他是一个高洁的文士,特意出来”逛雨”的,君不闻当年大名士际藉就曾放浪形骸,于光天化日之下醉酒脱衣狂奔吗? 虽然是下了雨,可是东大街上人来人往,司马遹等人又走了那么久,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当朝太子,立时又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各自的府邸,把消息禀报上去.没过多久,京城上层贵族中人都知道了,太子因为成都王的离去,而大受打击,醉酒流离街头! 看到街道两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司马雅哪里还不知道,是太子的身份泄漏了!此时太子身边的人手最少,加上太子又没有清醒,要是出了事他可承担不起! 呼啸一声,远处的雨幕中,突然从各条小巷中奔出三百多骑士,其中还有一辆马车,顾不得冒犯与否,司马雅上前一步背起太子就往马车中钻去.然后,这辆马车就在数百骑士的护卫下,朝东宫驶去. 不远处的高楼上,几个青壮男子恨恨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好不容易接到消息,说是太子要从此过,没想到关键时候,他却被人接走了! 前夜,要不是太子横插一手,武库早就被一把火烧成精光了.之后,师君就会带着他们打下整个晋朝,到时候他们这些功臣个个封候拜将,不在话下! 回到东宫之后,司马雅立即把太子送回后院,交给小绿与烟儿两女,”殿下受了凉,赶紧替他洗个热水澡,顺便煎碗姜茶去去寒气!” 小绿与烟儿两女看到太子昏迷不醒的样子,皆是大惊失色,尤其是小绿面现点点泪光,一边让下面人准备热水,一边给太子脱下潮湿的衣袍. “扑通”一声,司马遹的身子就被几个宫女合力送入了木桶,然后他就感觉到无边的温暖向自己涌来,热力透过肌肤,暖得他心里发烫. 慢慢地,司马遹也回过了一些精神,感觉自己的嘴被撬开,然后一双柔唇渡过来一口又甜又辣的热汤,几口姜汤下肚,他已是渐渐清醒过来! 身子乏力,随波荡漾,这是浴桶里!接着又看到,身边两条白花花的身子.她们是谁?迷蒙着眼一看, 喔!原来是烟儿姐与小绿姐,两双柔嫩的小手不住地在他的皮肤上搓来搓去,搓得满身大汗,浑身通红,闻着近在咫尺的幽香,感觉到不时碰撞的柔软,尽管是在半迷糊中,司马遹感觉自己的下面已是火热一片,狰狞怒目. 闭着眼,任凭小绿与烟儿两女给自己擦干身子,然后被放到榻上,身体两边的柔软刺激得他更是火气狂涨,突然睁开了双眼,就看到小绿与烟儿都只着一身亵衣,一个粉红,一个翠绿. 看到太子突然醒来,两人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便想要后退! 感觉到身下的昂扬越发胀痛,司马遹邪邪一笑,薄被一卷,一下子就把两人拥入怀中,被中立即黑暗一片,触手处尽是软玉温香,不是夹杂着娇柔的喘息,激得司马遹越发兴致盎然! 黑暗中压住一人就伏了下去,闷哼两声传来,接着被中就不时传出女子的浅吟低唱,与男子低沉的喘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声尖叫,”殿..下,饶了我吧,去找..小绿!”得意地轻笑两声,司马遹再次捉到一具柔软滑嫩的胴体,覆盖上去,战火再次燃烧! 听到里面已经响了一个时辰的杂音,室外守候的宫女们都是脸红耳赤,娇艳欲滴,太子..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黑暗中的司马遹,只感觉自己在做一个美梦,在那个小房子里,却有两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与自己翻云覆雨,尽兴飞扬! PS:汗一个先,这个描写也不知会不会过度啊?这个方面的内容不会写,以往的时候也一直避免,说不定早就有书友在骂了,主角终于不是处了,还是双飞,应该比较爽吧!看得爽就投两票吧!嘻嘻! 第五十六章 中年文士再现 司马遹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雨依然还在下,雨滴打在窗棱上,扑扑作响,格外清晰.古人都说,春雨绵绵,也最能勾起人的某此思绪,可是听着外面的声响,司马遹却感觉心里是无比的平静详和,先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消失不见,难怪有人说,女人是男人最好的治伤良药. 外面的空气还有一些冰寒的感觉,可是被窝里却是暖烘烘的,两具不着寸缕的胴体紧紧挨着自己,两头青丝披散在自己的颈间,幽香扑鼻,却看不见两人的面容. 司马遹醒了之后,双手就下意识地抚摸着两女那光滑的脊背,那手感甚至比最柔软的绸缎还要舒服,感觉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起来,心中好笑,左右手一齐翻山越岭,扰得两人再也装不了,一齐出声娇嗔. 烟儿性子火爆一些,抬起胭红的玉脸,本想嗔怒以对,却发现太子那双黑亮的眸子正紧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又脸红了,”殿下,你的手...” 看着那红润的樱唇离自己极近,吹气如兰,忍不住再次心动,俯首噙住,舌尖伸入她的嘴里,唇齿交缠,吻得她快透不过气了才放开她.这烟儿姐姐倒是个烟视媚行的尤物,难怪长得这么媚人,第一次欢好胆子就比较大,一双玉腿紧紧缠住自己,甚至还敢反击过来,到最后还是自己的耐力够好,才杀得她丢盔弃甲,大败求饶. 一通长吻过后,烟儿老实下来,司马遹转过头来,看向小绿,发现她正用温柔的眼光看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小孩子在恶作剧应该包容一样. 读懂了她眼中的意味之后,司马遹心里就不岔了,本太子论起实际年龄来,比你还要大,居然敢用看小孩子的眼光来看自己?又湊过头去,直奔那张樱桃小嘴,一定要惩罚她! 感觉到殿下的侵袭之意,小绿闭上眼睛,小嘴微微嘟起,表示任君品尝!看到这一幕,司马遹微微皱眉,待小绿不解地睁开眼时,大嘴紧紧覆盖过来,带着凌厉的气势,小绿眼中立时闪过慌乱之色,这下司马遹心里平衡了,嘴角温柔下来,仔细品尝,然后比较两个佳人之间那种不同的感觉. 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温柔如水,都是世上难得一寻的好女子啊!叹了一口气,司马遹满意地把两女拥在怀里,虽然三人都没有说话,却能仔细听着彼此的心跳,此时被窝里的气氛,才由开始的暧昧转化为激*情过后的平静. 室内陷入一片宁静,不知什么时候,被子里突然传出一阵”咕咕”的声响,三人立时惊动起来,两女噗嗤一笑,司马遹这下尴尬了,五脏庙高挂反旗的正是他. 他早晨起得很早,心里憋着气,没有胃口,早膳也吃得不多,然后就出宫去了东阳门,到后来回宫之后,和两女来了几场盘肠大战,多番风雨,才把两人杀得大败而逃,当然他自己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有这么强是得益于前世无孔不入的地X教导,玩起花样来,比起这两个雏儿要厉害到万里之外了.但其实开始时,他也是差点出了丑的,只不过少年人精力就是好!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 小绿笑过之后,就准备起身服侍太子穿衣,这一动就牵动了下身的创痛,忍不住皱眉不已,看到这里,司马遹哪里还不明白,立即按住她,把她塞入暖和的被窝里,笑道,”本宫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们两个就好好歇息一下,等下本宫叫人把膳食给你们送过来!” 小绿还待不依,司马遹马上板起了脸色,她才可怜兮兮地躺下来,看着太子自己着衣,等看到殿下那浑身精赤的上身,以及背部棱角分明的肌肉时,两女又都害羞起来,嘴里呸了一声,一齐掀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螓首,在被窝里打闹了两下后,又偷偷探出头来,却发现太子已然着好了衣,正好迎上太子戏谑的眼神,害羞之下再次做了驼鸟. 司马遹一日御了两女,摆脱了小男人的尴尬,顿感神清气爽,出得卧房时,外面的宫女都用娇滴滴地声音福了一礼,”拜见殿下!” 看到这些小宫女红着脸向自己行礼,他自然知道自己被人听了门房,不过此时他心情极好,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大手一挥,”免礼平身,等会儿个个有赏!” 这些莺莺燕燕立即大喜,再次下拜,”谢殿下!” “去准备一些膳食来,本宫饿了,对了,再准备两份送进去!”司马遹坐在主位吩咐一声,那些宫女立即下去了,只留下两人站在远处观望. 不多时,宫女们把美味佳肴一一端上案来,司马遹胃口大开,连吃了三碗米饭,再加一个粗粮精制的小窝头,甚至连四盘小菜也没剩下多少,偏偏用时还极短,看得旁边的小宫女们大呼怪异,莫不是殿下今日体力耗损过度,所以才... 呸呸呸!瞎想什么了,几个宫女有些心虚地左看右看,却发现别人都同自己一样,脸色红红的,这才放下心来! 用了一顿迟来的午膳,再坐在那里品了一杯茶,感觉这身心从头到脚都彻底舒畅下来,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司马遹到底是初经情事,和两女刚分开一会儿,忍不住又进了卧房,看得左右两边的小宫女们面面相觑,殿下...这是开窍了? 进了卧房,才发现两女已然起身,正跪坐在一起用膳,脸色都是胭红一片,看到太子进来只是白了他一眼,同时脸色又有点害羞,在被子怎么样都行,但是到了外面,穿了衣裳,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看着两女用膳,他就坐在旁边看着,也不打搅,心里突然想起一句话.有人说,女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都是难以忘怀的,但是司马遹却觉得,还应该加上一句,男人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情有独钟的! 就在司马遹正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时,成都王司马颖也迎来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成都在晋朝西南部,乃益州之州治,也曾是三国时期蜀汉的都城,远在洛阳的几万里之外,司马颖要到成都,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先坐马车从洛阳南下赶到荆州,然后从荆州坐船,逆流而上,转河道就可以直达成都. 但是今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连绵细雨,成都王他们赶路都不甚方便,加上成都王侍母至孝,不忍见母亲在这大雨纷飞,天寒地冻时还匆匆赶路,等到离了十里亭,南下还没有走多远,甚至还没有过洛水,就在临近洛阳的一处小镇歇了脚,找到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安顿下来,名字 就叫有间客栈,因为司马颖好像听人提过这个客栈的名字,在洛阳城内也是鼎鼎有名的! 反正朝廷给的期限还足,两个月内一定可以赶得到成都,就算是他没有按时赶到,朝廷最多也就斥责一顿,都已经把他贬回封国了,贾后是不会赶尽杀绝的! 等服侍母亲休息了之后,司马颖才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进来就发觉了情况有些不对,屋内的守卫尽皆不见,只有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正跪坐在左首位置品着热茶,表情惬意之极,就算是看到了司马颖的到来,他也没有丝毫异动! 注意到中年人头发灰白,一双手却保养得极好,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摸过刀枪的,对自己的安全应该没有威胁,司马颖一见也就放下了心,表情淡淡地走到回主位上坐下. 等到这中年文士品完了茶之后,才从容不迫地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出现在本王蜗居所为何来?” 中年文士看着成都王面上还泛着平淡的笑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屋子里来了一个陌生人面色大变,起码这修养城府就极好,心下不由得暗自点头,对自己的这次决定也很是满意,”余曾经服侍过司马氏两代先王,比起他们来,殿下您的机会说不定会更大一些!” “哦,是哪两位?本王怎么没有听说过?”司马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人的来历恐怕不是很清白,只听”先王”二字,就知道他曾经服侍的主人都死了,这奴克主之事,古藉上也早有记载! 对于成都王的反应,中年文士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要想取得别人的相信,起码也要说出一些真正的实情,他眼含深意地说道,”是齐献王司马攸与楚王司马允!” 成都王闻言顿时大吃一惊,这两位的下场还真是不怎么样!难怪他要称他们为先王!想起这两人的某些事迹,成都王心下一动,听说当年齐王叔与楚王兄府中,都曾有一个神秘的军师相助,莫不就是此人?想到这里,他眼中的热切之意立时闪现. 中年文士继续说道,”楚王失败之后,余曾往常山郡寻过其弟,想助其成就大事,可惜司马乂此人过于孤傲,为人又刚愎自用,老夫一见之下,只是闲聊了两句就放弃了他!” “齐王过于优柔寡断,而楚王则是暴戾无常,两人都没有听进去老夫的劝告,最后才落得一败涂地.当然,有一个因素连老夫不得不正视以对,那就是当朝太子的确是一个百年罕见的英才!当然,老夫此来不是专门夸奖太子的,而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成都王殿下,您..想不想登临九重天,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第五十七章 欲行偷天之事 尽管成都王日思夜想的就是坐上龙椅,成为天下至尊,可是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怎么可能敞开胸怀表明心迹?更何况,他现在都被贬出了洛阳城,日后哪里还有机会返回京城,他不久前才决定老死成都,现在这中年文士就出现了,出现得如此蹊跷,莫非是太子找人来试探本王的? 可能是一辈子都生活在那个阴谋诡计充斥其间的皇宫,成都王司马颖表面上为人开朗,满面笑容,让人一见之下如沐春风,顿生好感,但是他同样也城府深沉,只是隐藏在了这爽朗的笑容之后,前面这些条件都有让他成为一世之雄的基础,但是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多疑,怀疑一切他所怀疑的东西.而且什么都想掌控在手中,偏偏又不肯犯险,一定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会上去捡这个现成的果实! 这样的人往往会错失很多的良机,甚至是贻误战机,平时还不觉得怎么样,但是一到关键犯了傻,可就使大好的局面成为败局. 所以,中年文士的开城布公对他这样多疑的人来说,虽然也有高兴和得意,但是心里还是下意识地就往坏处去想了! 看到成都王微微沉吟,脸色变换,中年文士也不催促,继续端起茶杯,品着这微微苦涩的茶香,心中感叹,这种泡制的茶水比起茶汤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也只有京城附近才有得卖,别的地方听都没听说过.要是随成都王去了益州,哪里还品得到,要不要叫人买一些带往成都? 犹豫良久,看到中年文士始终面色淡然,从容不迫,司马颖终是压下猜忌之心,沉声喝道,”本王已经与太子翻了脸,现在又被贾后所忌,日后如何还能回到京城?” “哦?殿下已经太子翻脸了?”中年文士话音一扬,面上略显奇色,随即恍然,”想必是殿下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太子,偏偏还被太子抓到了确凿的证据!” 假装没有看到成都王漆黑的脸色,中年文士自顾自地问道,”殿下可知,现今的朝廷,到底是何人做主?” 成都王听后,眉头一皱,但还是接口道,”世人都知道,陛下懦弱,朝中大事都是先由尚书省的几位宰相处理,然后交给皇后定夺的!” “嗯,这样说也没错!只是你们忽视了两个人的作用?” “哦,是哪两人?” “一个是陛下,一个是太子!”看到成都王不解,中年文士也没有废话,手指一伸,沾进了他先前还赞不绝口的茶水中,然后以指点茶,画了一个三角形! “这个最上的尖角就是陛下,毕竟他是皇帝嘛!天下间所有人都要服从他的命令,尽管他不能掌控朝政,但光是这个皇帝的名义就价值十万大军,甚至比十万大军还要有用!”中年文士娓娓道来,成都王则是仔细倾听. “这其他的两个角,左边就是皇后,毕竟她现在掌握着朝廷的实际权利,这右边的角嘛,就是太子!老夫这样说,殿下明白否?”中年文士划完,对着若有所思的成都王问道. “有点明白了,皇后能掌政,是因为他是陛下的皇后,陛下能以昏庸之才坐稳帝位,就是因为有太子这个睿智的未来继承人,朝中大臣们关注的是传承续断,只要皇室内部稳定,外面无论掀起多大的风浪都不值一提!”成都王皱着眉,缓缓道来,”本王这样说,对否?” “殿下聪慧,在老夫所见之人中,也只逊太子一筹了!”中年文士继续抬高太子的地位,贬低成都王,看到他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心里得意一笑,再聪慧又怎么样,能比得上老夫这个老狐狸吗? “既然如此,先生可有法破解?”见识到了眼前之人的大才,成都王也不得不压下心中的郁闷,放下身段以求妙计! “嗯,如果太子是皇后亲子,就无法可解,但事实上却不是!皇后为人善妒,加上性子阴狠毒辣,城府极深,老夫怀疑当年杨太尉与楚王等人都是中了她的算计.而且她和太子的关系本就不睦,这次殿下的出京应该就是皇后的意思,由此可见皇后心里是如何的忌讳太子.过得一两年,随着太子年纪的增长,皇后就会越来越忌惮他了,只要皇后与太子自己斗起来,斗得两败俱伤或是一方伤亡惨重,那么殿下您的机会就来了!”中年文士抚着颌下长须,满面笑容,把胸中所谋一一道来. 不得不说,经过几年的沉寂,这中年文士看待问题的眼光越发精准了,他以前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小看了司马遹这个太子,但现在司马遹已经落入他的眼中,在算计之时,肯定也会把他考虑进去,他隐身在暗处,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给司马遹一个”惊喜”---但是,关键的是他们选错了交谈的地方. 此时,紧挨着成都王与中年文士谈话的这间屋子的隔间,一处暗室内,有两个青衣伙计正透过一个小孔,把他们两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人低声道,”赶紧去把消息禀报给掌柜,要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另一人立即小心翼翼地出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此继续听着墙角. “那岂不是说,本王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成都王听了紧皱眉头,”皇后与太子要是不斗,那本王也就没有了机会?” “殿下还是有事可做的,比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成都,成都曾是蜀汉都城,人口众多,物产丰茂,加上地势险要,殿下要是在那里聚上一只精兵,进可攻取荆州,成就刘皇叔当年的大业,退则可划地立国,朝廷想要攻打,也是困难之极,何乐而不为?但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殿下手上要有一只强大的精兵!对殿下来说,这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中年文士眯着眼道,”至于皇后与太子的问题,依老夫所见,不出三年,两人一定会斗起来的,说不定到时洛阳城又会血流成河!殿下如果不及早准备,到时就算两人斗个两败俱伤,殿下没有实力也只有望洋兴叹!” 听着中年文士话描述的美好前景,成都王感觉到心里的血液都在沸腾,他”腾”地站起身来,走到中年文士身前,深躬一礼,”以后还要多仰仗先生提点小王!” 中年文士急急起身,扶住成都王,脸上满上笑意”殿下不用多谢,老夫愧不敢当,正要与殿下分说,老夫复姓诸葛,名...!” 正在此时,阴暗的天空划过一道电光,照亮了屋内互相对视,俱是满面笑容的两人,接着雷声轰隆作响,让人耳膜吃痛,豆大的雨点再次倾泄而下! …… 此时,贾府之中人潮汹涌,不仅贾府内的几个主人满脸带笑,就连丫环仆役也人人脸上有光,兴高采烈,就是因为贾府出嫁多年的大小姐,皇后娘娘回府省亲了. 贾后会回贾府,自然是贾谧叫人禀报的结果,一听说年老的母亲要见自己,贾后也暗自喟叹一声,她是真的不想听老母亲劝说自己与太子之间和好,只是老母亲年纪大了,这几年来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她虽然是皇后,虽然也心狠手辣,但是对于自己的亲人倒也非常关心,尤其是从小对她影响颇深的母亲郭槐. 窗外下着雨,滴滴哒哒地雨声扰得人心烦不已,以致于室内的气氛比不是很好! 郭槐躺在炕上,斜靠着炕头,身下是几床柔软的抱枕,老眼昏花之下,正盯着面前,一身平常衣裙的贾后,贾后面色沉吟,久久不语,就是因为郭槐再次向她提起,想把贾兰嫁给太子. “南风,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太子与贾家结了亲,以后也是一家人,将来有你在后面支持兰儿,让兰儿做皇后也没什么问题,这样一来,未来天下的主人就有可能出自贾氏血脉,这是保障贾家今后百年荣华最有效的办法!” “可是娘啊!就算暂时女儿还压得住太子,可是太子会长大,女儿会老去,等到他掌握了大权,他会放过女儿吗?您怎么就不替女儿想一下?”贾后面带苦色,声声凄婉,以弱者的姿态哀求于郭槐. 但是说话的同时,贾后眼底却闪过一抹阴沉,只要自己怀了贾家的血脉,随着他问鼎九五,贾家就会成为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家族! “这也没什么,该退的就退,等你老了,还要掌握着权利作什么?学吕后吗?吕家是什么下场,你读了那么多史书,难道还不明白?虽然她没死之前显赫一生,可是死后却是臭名历代相传,甚至连累得吕家被灭族,还有前汉那些掌政的皇后与太后,哪个不是惨遭横死,外戚家族也被杀戮殆尽?”郭槐也是家学渊源,这方面懂得自然不比女儿少. 只是贾后现在被手上的权利迷住了心窍,或者说只要是人,一旦掌握了一国的大权,天下间千千万万的性命,只在她一念之间,这种威严,这种成就,还有什么能比得上的? 看到贾后依然沉默,郭槐叹了一口气,”你妹妹又怀孕了,娘亲决定,不管生下来的是男是女,都要寄养在别人家里,也算是为我贾家留一条根吧!” “你国事烦忙,既然你不同意,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回去吧!”郭槐挥了挥手,转过头去背对着女儿. 贾后也没有在意,默默躬身施礼,然后退了出去,此时她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妹妹又怀孕了! 灵光一闪,那么,这是不是说,本宫不用等那么久了,甚至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第五十八章 司仪 出了客栈的房间,中年文士对身后跟着的两人吩咐道,“回去对师君说,若是这成都王也不堪大用,最终也完不成老夫的辅助大业,老夫会遵守诺言,竭力辅佐他推翻朝迁,登上帝位,与先祖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个劲装大汉低下头互视一眼,眼里都带着掩不住的喜色,一人抱拳应道,“先生大才,教中上下有谁不知,师君也是求贤若渴,请先生放心,小人会将先生的话一字不漏地禀报给师君,小的就先告退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诸葛先生背负着双手,一双老眼忍不住就眯了起来,暗自不屑道,老夫可是武候嫡系子孙,出身何等尊贵,怎么会与你们这些妖邪为伍! 只是连老夫也没想到的是,如今五斗米道的师君居然会是他,这一点恐怕天下人都猜不到吧!这人也算是个人物,隐忍至今,都无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想来不论如何,皇后将来都是个败亡的下场! 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这京城之中的水是越来越浑了,想当初老夫自以为帮助楚王握实了军权,没想到五斗米道的渗透已经如此严重,连禁军之中都有了他们的暗子,如果成都王真能在老夫的辅助之下登上帝位,那么老夫第一个要上的奏折就是要定五斗米道为妖邪之道,禁止天下百姓暗中传教! 出了客栈不远的两个劲装大汉,互视一眼,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先生虽然于治国之道多有谋算,可是他难道忘了,我们可是教派中人,行事一向都是不择手段的,既然成都王是您老的最后一任主公,那么为了五斗米道的大业,这成都王也只能失败了! 东宫。 司马遹正在与小绿两女痴缠,笑着闹着就耍到榻上去了,这一上了榻,司马遹的那双魔手忍不住就开始不安份了,顺着丝滑的锦被,不住地蜿蜒奔走,弄得两女都红着脸娇喘不已,在她们心中,自己都已经是太子的人了,殿下有要求,她们怎么能够拒绝? 更何况,殿下如此喜爱她们,她们心里也只有高兴的份,有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了! “砰”!卧房的大门一下被人踹开了,巨大的声响立即惊醒了屋内的三个鸳鸯,两女赶紧摆脱太子的魔手,整理起自身的衣裙,可是两人脸上胭红,钗横鬓乱,那娇滴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刚才没有做好事,回过神来,两人忍不住恼怒地想道,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踹殿下的大门? 门开了,迎面而来的正是怒目而视的慕容珊珊,小丫头小嘴一嘟,眼里带着掩不住的怒色,但是马上,这泪珠就如珍珠一般滑落下来,一下子委屈得哭了。 自己可是最先与太子确定关系的,自己都没有“尝过”滋味,这两个姐姐却排到了自己的前面,让她怎么能够不生气? 被人“捉奸在床”,屋内的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司马遹只是略微一楞就回过神来,脸上也有些难看,毕竟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其中也不乏恼羞成怒的意味,但是一看到小丫头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又忍不住疼惜起来。 说起来,这还真是自己对不起她,用后世的话说,就是自己出了轨,结果却被做妻子的给抓个了现形,偏偏做妻子的没和你闹,只是无声的哭泣,你这个做丈夫的除非是真的与妻子没有了感情,不然怎么会狠得下心来斥责她! 小绿与烟儿两女就更是没有脸见小丫头了,在她们心里,毕竟是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抢了妹妹的男人,现在还被妹妹抓奸在床,任谁的心里都会产生愧疚之情! 虽然这个以前姐妹几个都已经默认了要共侍一夫的事实,可是这个谁先谁后的问题,小丫头曾明确表示,要自己先的,她们也答应了,可是现在事实已经发生,虽然不是自己的问题,但明显是自己没有遵守诺言嘛! 她们能理直气壮地面对小丫头才怪了! 小绿毕竟心细一些,忍着下身的创痛,走到门边,一把环住小丫头,把她拉进室内,然后又关紧了大门,姐妹之间的问题可以内部处理,但是这些事情却不能被外面的人给看了笑话! 司马遹此时正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面对无声哭泣的小丫头也是头大如斗,正想着是不是要施行尿遁,外面却突然传来司马雅的急呼,“殿下,外面的人都已经快闹翻了,您快出来吧!” 听了这话,司马遹心里真是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即抱着司马雅大声夸他两句,不管外面有什么难题,但总比在屋内,面对这三个女人要好一些。 这气氛,实在让他有些难受!果然,三宫六院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享受的! “外面有事,本宫出去处理一下,你们自己聊啊!小丫头,本宫知道对不起你,不过本宫保证,以后每次出去都带着你,你还不知道吧,父皇已经答应本宫了,以后每年都可以出去一次!”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司马遹便急急地逃出了这尴尬的卧房。 出了卧房,司马遹立即大口喘了两下,里面的空气都感觉要凝固一般,自己在里面居然有了窒息的感觉,实在不可思议! 接着他又苦笑起来,究其根本,这还是因为后世的思想在作祟,或者自己可以作到杀伐果断,或者自己也很花心,但是一面对女人的眼泪,他就不知所措了,尤其是小丫头跟随自己都有好几年了,这几年的感情可不是假的! 看到外面正躬身肃立的司马雅,他立即收起脸上的表情,淡淡地问道,“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殿下,到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东宫的那些属吏正在前面吵着要见殿下了,这领头的正是您的先生,太子太保刘寔!” 司马遹闻言又吸了一口凉气,这辈子他除了怕疼爱的女人哭之外,就怕东宫里面这些一心为国,偏偏又顽固不化的食古老学究。以往的时候,他们一听说自己有了什么出轨的行为,个个都跑来哭谏,生怕来迟了,自己就不会听了。 这哭谏的把戏在以前三年中,几乎第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而这次他不仅私自离宫,还在外面遭人刺杀,差点就回不来了,别人不知其中内幕,这些东宫属官肯定是知道的。 只是自己回来后,先是去皇宫面见惠帝与贾后,然后夜里又忙于救火,第二天憨睡不起,他们才悻悻而返。本以为他们会看在自己救了武库大火的份上,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没想到只过了一天,他们又找上门来了,甚至还把自己的师傅---刘寔先生请来,这不是明摆着要闹大吗? “走,去前面会会这帮老家伙!” 司马遹有些气恼地一甩大袖,颇有些垂头丧气的意味,后面的司马雅看得暗笑不已,要说这世上能让太子吃了憋却又无可奈何的,也就东宫里面的这些“老家伙”了! 一到前院,司马遹却发现原本胰想中的吵闹场景没有发生,就连师傅刘寔也不见人影,边上一个侍卫看着太子疑问的眼神,赶紧上前行礼,接着又伸手一指里面的厅堂,司马遹恍然大悟,原来戏肉在里面了! 进得厅堂,就看到太子太保刘寔正坐在里面品茶,其他的人却不见踪影,司马遹赶紧上前一步,躬身一礼,“熙祖拜见先生!” 刘寔回过神来,发现太子正在向自己行礼,赶紧放下手中茶盏,起身扶住他,语带责怪地道,“太子不用多礼,应该是老臣向太子行礼才是,以后不可如此!” “先生教训地是,只是熙祖一直视先生如最亲近的长辈,对先生行礼也是应该的!”说着话,他还仔细打量刘寔的脸色。 刘寔听了不为所动,但是眼角的激动也是一闪而过,太子能够尊师重道,这很好,没有辜负自己的教诲! 待发现太子看着自己的眼里颇有担忧之色,他就淡然一笑,不置可否的问道,“怎么,怕老夫像冯荪那老不休那样哭闹?放心,老夫是何等样人,还不了解你嘛!老夫能来,只是答应帮他们劝一下你,不会让你难做的,不过你也不要怪责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为了太子你好啊!” 听到先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司马遹也是心有感触,简直快要热泪盈眶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颜悦色地面对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头子的唠叨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 刘寔看到太子脸上的喜色,话题一转,委婉地劝诫道,“不过,你贵为太子,国之储君,这次私自去往长安,闹出了好大的风波,差点还葬身于其中,对此,你就没什么话说吗?” “先生教训的是,是熙祖莽撞了,熙祖也没有想到,现如今这情势是如此的险恶,那些人。。。都希望本宫死啊!”说到此处,司马遹眼里说不出是激动,是讥诮,或是冷笑的意味浮现而去! “太子,这三年来,辛苦你了!”刘寔沉默一下,终于说了一句话出来。 “本宫只想出去试试水,没想到这水还真的很深!皇后,藩王,世家,甚至连小小的邪教都敢在本宫头上动土,真是要造反了吗?” 对于太子的怨愤,刘寔继续沉默,没有答话,这不是属于他能管的范围,他只是一个文臣,对于皇室内部的倾轧,他一向都是能躲就躲,上次能答应出任太子太保,也是看在教了太子几年的情份。 当然,司马遹也只是想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发泄一下心里的怨气,倒不是真想怎么样,接着自然而然地就转过了话头,“先生放心,本宫心里清楚,现如今还不是图穷匕现的时机,本宫自己会注意的,只是本宫担心,有人会铤而走险,动不了本宫,就想找先生的麻烦!” 刘寔先是一惊,接着又笑道,“太子多虑了!” 刘寔为人清正有廉名,不会把别人往恶处去想,但司马遹却不得不以防万一,贾后现在就在剪除自己的羽翼,若是先生真的因为自己而发生不测之事,那自己真是罪莫大焉! 不过先生不在意,自己可得注意一下,暗中派人保护就是,不让先生知道就行了! “先生,本宫大婚的时候,您能来做司仪吗?” 第五十九章 让人倒霉一辈子的水 司马遹是当朝太子,他大婚时的司仪应该选择朝中德高望重的宗室元老才比较合适,但是司马遹说要请刘寔为司仪,也不是信口胡说,他大婚的时候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司仪,除了这个宗室元老之外,还需要一个副手,来主持太子大婚的一切琐碎事宜,而他属意的人选就是老师刘寔。 上一次司马遹在加冠的时候,大宾选了高密王司马泰,赞冠之人是张华,他心里就有了很大的遗憾,因为他心目中理想的赞冠人选正是刘寔。 刘寔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正式的师傅,司马遹从小受他教诲良多,自然是把他当成自己的良师“益友”,几年相处下来,积累了深厚的情谊,而且两人之间,对于对方的想法可以说都了解甚深,比如这些年司马遹的装傻充楞,刘寔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今日司马遹在他面前渲泄了内心的愤怒之后,刘寔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太子,你辛苦了! 司马遹也明白,自己的老师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学究,但是他同冯荪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又不一样,他还是比较开明白的。比如这次,东宫属吏联名上奏,想要哭谏甚至跪谏劝说太子,就是被刘寔给压了下来,而司马遹进来时发现除了刘寔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就知道这是老师的功劳,不然他又要头疼了! 两人之间对彼此的了解是如此之深,对师徒来说,这样的关系应该是比较罕见的了,尤其是这个徒弟还是当朝太子。 这一次司马遹大婚,却是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共同的喜事,前世的遗憾,今生的风光,都在大婚那一天!如此重要之事,他怎么会容许其他人来对自己的婚事指手划脚,如果这个人是刘寔,那就不一样了! 刘寔又是沉默良久,充满老人斑的一张苍老的脸颊上,蠕动了两下,终是没有反对,“只要陛下下诏,老臣遵旨就是,到时与太子一起商讨其中细节!” “多谢先生,熙祖在此拜谢了!”司马遹说着又是深躬一礼。 “嗯,太子如无事,老臣就先告退了!”刘寔起身后双手一揖,微拱一礼,然后大袖一甩,极有儒士风仪的出了殿堂。 看见刘寔出来,外面恭候着的司马雅赶紧侧身一礼,刘寔只是微一颔首就自顾走了,司马雅也没有尊严被侵犯的感觉,心里反而很是高兴,话说刘先生今日居然对我也有反应了! 连司马雅都如此想,就知道刘寔以往是如何的性子,如何的作态! 进了内室,他又看到满面笑容的太子,遂疑惑地问道,“殿下,这次。。。没事了?” “嗯,没事了,先生一句话就解决了!”说到这里,司马遹心里突然想道,话说这些老家伙颇有些欺软怕硬啊!本宫以往对他们那是恭敬有加啊!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反把这个老家伙们宠得个个上了天,没想到先生只是一句话,什么事都没了,这难道就是作冷面人的好处? 想了许久,司马遹又摇摇头,让他对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发火,他是真的做不到!不仅是这些人进谏是为了他好,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在任何朝代,朝廷都需要这些敢于直谏的忠臣,要是朝廷连一个敢于死谏的大臣都没有了,那就代表这个朝廷已经彻底的完了。 “启奏殿下,刚才太白楼来报,成都王离开洛阳城之后,没有立即起程,反而在离洛阳较近的一座小镇落了脚。还有,殿下让下面人时刻注意的那个中年文士已经出现了,现在他又选定了成都王为他的辅佐人选,成都王也应允了他的归顺!” 说完了这些话,司马雅特意停了一下,发现太子没有反应,又继续禀道,“这中年文士给成都王订下的计策是,先占益州,然后进可吞并荆襄之地,甚至起兵北上,退则死守蜀地,自成一国,成就。。。刘皇叔当年的事业!” 听到大耳贼的名字,司马遹的剑眉突地一扬,刘皇叔当年的事业?那不就是益州与荆州的地盘都要归他?他们的野心可真不小啊! 要说大晋天下十几州,就数益州与荆州的地盘最大了,而且这两州林密山多,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真要让他们得逞了,说不定连朝廷都没有办法-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朝廷内部要乱,无力顾及他们的扩张! 内乱?会不会是那中年文士看准了本宫将来会与贾后不死不休,所以才选定了成都王?想到这里,司马遹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要是如本宫猜测的这样,真是吴下阿蒙,非得刮目相看了! “听下面的人说,那个中年文士自称为诸葛先生!”说到诸葛这个姓时,就连司马雅都有些屏住了呼吸,显然对于几十年前,那个智多近妖的牛人,感到了有些恐惧,当年他要是不死,蜀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灭亡? 诸葛先生,诸葛武候?那么这个中年人与诸葛世家又是什么关系?这个中年文士以前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小看了本宫!现在他再次出现,一下子就找准了本宫的脉搏,本宫暂时还无瑕顾及成都王,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扩张势力,等到本宫有瑕,说不定他们大势已成,到时本宫再想剿灭成都王,可就真有些为难了! 果然,这世上姓诸葛的人,都没一个是好相与的!男人女人都是一样,比如武帝当年的夫人诸葛婉,看着温柔可人,却也是柔中带钢,绵里藏针,能够在险恶的后*宫里活得很滋润,甚至名列夫人之位,靠的可不仅仅是她的美貌与温柔! 既然自己暂时也无力顾及,司马遹也只得把这个消息抛之脑后,吩咐道,“先派人密切注意,同时在益州与洛阳之间,开辟一条专门的情报通道,益州有任何动向,本宫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看着司马雅依然恭谨不断点头应是,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司马遹又问道,“还有事?” “今日皇后娘娘回门,整个贾府都大张旗鼓迎接娘娘的回归,皇后娘娘在贾府待的时间倒是不长,中途也只与广城君长谈,虽然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可是听说娘娘回宫时神情很是兴奋,和以往的阴沉之极大不相同!” 司马遹思索一阵,也想不出现在有什么值得贾后高兴的事情,不过凡事要看两面,能让贾后高兴的事,那么对本宫来说,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 “吩咐下面的暗子,仔细注意贾府内,最近时日一切有可能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然后禀报上来,速速报来本宫知晓!”想不通也就不去想,既然事情发生在贾府之内,密切注意贾府的动向就是,现在的司马遹颇有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心境,只要本宫手上还有这么多忠心办事的人,那么他就一定不会输。更何况,他也不容许自己输,因为输的代价太大,大得他都承受不住! 司马雅告退之后,司马遹仔细思索刚才的应对之策,发觉没什么遗漏之处,就再次返回了后院。 一进院门,司马遹就感觉院子里的气氛极为诡异,连个声响都没有,平日里密布整个院子的宦官宫女都不见了踪影,院子里大门紧闭,静悄悄的,静得让人心跳加速,静得让人心里渗得慌! 其实司马遹的胆子很大,如果院子里真有什么异动,肯定不会这么寂静!那么应该是那三个小丫头搞的鬼,只是如果真是这样,司马遹心里就感觉到痛苦了! 如果是三个小丫头要整自己,那自己要不要装做不知道,成全了她们呢?只是珊儿这小丫头胆子一向很大,自己如果不反抗,任凭她们蹂躏,恐怕受到的惊吓还不会小!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自己一旦装得不像,让小丫头瞧出了破绽,那么日后就有得瞧了!恐怕她会天天磨着自己,让自己不得安宁,加上自己今天刚刚做了错事,就更没有理由来不配合她了! 而且,另外两人今日刚成了自己的女人,按道理来说,她们应该不会这么作,但是现在连她们也不见了,说明她们三人之间达成了攻守同盟,共同来对付自己了! 想到这里,司马遹忽地苦笑摇头,自己以前让她们结成同盟,是要让她们互相保护的,没想到。。。。 算了,就成全她们了吧! 司马遹脚下暗自小心,同时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仔细注意四周的动向,从院子门口一直到房间门口,都没有什么不对劲,手上轻轻地推动了大门。 “吱哑”一声,门被推开了,同时司马遹注意到头上颇有异动,仰头一望,立即发现一桶清水夹杂着木桶朝着自己淋了下来! 本来以司马遹的速度,想要躲开,那是易如反掌,可是,想到小丫头今日那无声的哭泣,他的心里又软了,本来就打算让她们得手的,不躲了! “哄!”一桶清水从上到下,一下把司马遹浇成了个落汤鸡! 司马遹假装惊讶地大叫,一脸气急败坏地样子,“是谁,是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作弄本宫?” 忽然,司马遹闻了闻,却发现身上这水的味儿有些不对,水色有些浑红,有花瓣的香味,甚至还有一股女儿家的体香! 随既,一个让他恶寒不止的念头浮上了他的心头。。。 “嘻嘻,殿下,小绿姐姐与烟儿姐姐的洗澡水香不香啊?”门帘被掀开,一脸鬼灵精,脸上挂着得意笑容的慕容珊珊出来了,身后跟着脸色羞红,脸上极不自然的小绿与烟儿。 “殿下,我们是被逼的!”烟儿睁大媚眼,可怜兮兮地说道,同时旁边的小绿也赶紧点了点头。 “你。。你们。。!”司马遹气急,指着几女手指乱点,已经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司马遹喜欢和喜欢的女人来个鸳鸯浴什么的,但是单独被女人的洗澡水淋了一身,虽然味道也是这么香,可是总让他心里有些别扭,很不舒服! 因为,在前世,他就听别人说过,被淋了女人洗澡水的男人,会倒霉一辈子! “殿下,唔。。!你是不是怪我,从此以后。。再也不喜欢我了”小丫头看到太子真的是气急了,一双大大的眼里立时噙满了泪珠,那小样子就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猫,可怜兮兮的,极是惹人疼! PS:俺们回老家了,家里下了大雨,结果发现本应安好的宽带没有如期安好,所以俺们就悲催了,每天要跑上几十路里去往镇上的网吧更新,这种感觉,实在累人,所以今天只有一更,实在对不住了,不过今夜俺试试,看能不能不用网络,也能码出让人喜欢看的内容来,如果可行,明天就有两更,如果不行,就只有一更,实在对不住广大人民与领导的信任,俺们躲在一边划小圈圈去了!原谅俺吧! 不过俺们保证,只要宽带一安好,立即加快更新!这个月一定要比上个月更得多! (以上字数不计KB) 第六十一章 踏青之议 大被同眠之后,三个女人自是腰酸腿软了好几天,她们只是新近破瓜,身子娇嫩,又怎么能抵挡狂风暴雨的摧残,可是胜利者司马遹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同样腰酸背痛了好几天,弄得他也心里暗暗叫苦,大呼女色乃刮骨钢刀,前辈之言诚不欺我邪! 所以这几日他就连东宫的前殿都没有去,躲在后院里养精蓄锐,回复精力--对外就说太子淋了雨,着了风寒,需要静心休养,以免被下面的人看见,丧失了太子的威严. 不过在面对三个女人的时候,他倒是扬眉嗔目不已,那股得意劲就不必提了,常常他眼中刚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三个女人就要以或讨好的媚笑或示弱的凄怜无声地哀求,示意自己不能承欢. 其实司马遹也只是吓吓她们而已,他自己站都站不稳了,哪有可能再起雄风,小丫头可能是真的吓怕了,每次她撒娇的求饶声都让司马遹”龙心大悦”,不过烟儿与小绿两女倒是有露出过怀疑的目光,但每当此时,司马遹只是把脸一板,眯着眼自言自语地噫道,”今儿晚上让谁侍寝了?”两女就赶紧悄无声息地躲远了! 司马遹在东宫后院的这几日,过得极为惬意,可能是觉得”此身已属君所有”,三个小女人虽然没有同司马遹再次欢爱,但平日里也把他服侍得极为周到,就连司马遹以前坚持的要自己洗漱,也被三个人以各种理由说得他迷糊不已,也改成让她们服侍了,所以司马遹着实享了几天齐人之福! 这几日,洛阳城里也极为平静,除了传出太子因为成都王的离去而淋雨受了风寒,在东宫后院里休养了好几天,都没有好转的消息之外,其他人以为的皇后与太子即将开始的大战却没有如愿展开,弄得那些墙头草与一直关注此事的人郁闷不已,只有那些真正高瞻远瞩的老狐狸才知道,现在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时期,只是京城里气氛越发诡异,一旦暴风雨来临,那么洛阳城里也将掀起惊涛骇浪! 大雨过后,原本因为缠绵的春雨而不得不龟缩在自家宅院里的官僚士绅们,又纷纷携妻带子,呼朋唤友,乘着牛车或是马车踏出了家门,往城外奔去,去享受最后一段游春踏青的好时节. 三月三日,正是朝廷钦定的上巳日,这是一个极为隆重的节日.从上古至如今,都有许多的传说,比如人祖伏羲与其妹女娲就是在这一日抟土造人,又比如天宫之上,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就设在三月三,甚至还有说这一天是华夏远祖黄帝的生辰,古语有云,”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 上巳日从周朝兴起,原指三月的第一个巳日,历经千年,早已发展为多种多样的庆祝活动,比如汉时就有在上巳日要在河畔沐浴的习俗,至魏晋又降,又多了水边宴饮,郊外游春的习俗. 整个三月,都是百姓士绅们的悠闲时期,可是三月份春雨连降,耽搁了许多时日,这雨水一毕,加之朝廷内又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洛阳城的官吏士绅又开始结伴郊游,城外踏青宴饮. 当然,在贵族世家之间,也不乏相亲斗富之举,但大多数人都是为了庆祝节日的愉快才会出来的. 大雨之后的第五日,也就是三月二十三,在东宫里休养了好几天的小丫头珊儿又感觉这天天悠闲的日子有些烦闷,就撺掇着撒娇道,”殿下,这天日放晴,不如您带着奴婢几个都去城外踏青吧!” 此时司马遹正躺在摇椅里闭目享受烟儿与小绿两女的按摩,四只小手柔若无骨,按在他身上让他感觉浑身舒畅,闻言就双眼一睁,脸上充满笑意,”小丫头坐不住了?也好,本宫也感觉这几日闷在宫里,身体都快生锈了,现在去吗?” 此时他们刚用过早膳不久,日头都还没有彻底升起来,时辰自然还早! 小丫头满脸喜色,扑上去就是一波,小嘴立时亲在司马遹脸上,给他极大的虚荣心与满足感,不过高兴之余也不忘吩咐道,”小丫头,在宫里怎么亲热都行,可是去了外面,你可就不要这么随便了啊!” 小丫头明显有些不高兴,小嘴一撇,嘟着嘴说道,”殿下,珊儿明明是很喜欢您嘛?在奴婢家乡那边,夫妻之间这都是很正常的事啊!难道殿下不喜欢珊儿了?”说着小脸一垮,眼里雾气盎然,泪珠儿眼看就要掉落下来了. 小丫头以前倒是没有经常亲他的习惯,只是成了司马遹的女人之后,有了欢好的经历,她才放开胸怀,彻底展现了一个草原民族女子的风情,着实让司马遹享受不已. 以他后世人的眼光看来,她的这些亲热之举自是不算什么,可是在民风还算”纯朴”的晋朝,如果光天化日之下,有一个女子公然亲了当朝太子,这事可就会闹大了!不仅慕容珊珊难逃一死,还免不了一个狐媚惑主的恶名,甚至就连司马遹也要被朝中的顽固派上书弹劾,一个贪恋女色,有伤风化之罪自然也是逃不了的! 所以司马遹才会提前说明此事,只是小丫头这几日享受了男欢女爱,很喜欢被殿下疼在心里的那种感觉,她才会越发痴缠,司马遹一说在外面不能这么亲热,她的小心思里立即感觉殿下不喜欢她了,天也塌下来了! 司马遹苦笑着没说话,对旁边一努嘴,小绿与烟儿抿嘴一笑,看着越来越有化身成小孩子模样的小丫头,两人赶紧过来,一人搂住一边,小绿就柔声劝道,”小丫头真是不知羞,你也说了,那是你们那边的风俗,这里可是京城,与你们那边是不同的!” 抚上小丫头的一头如墨青丝,轻轻揉动两下,烟儿则是扮演着恶人的角色,”小丫头就是不长记性,那日还没有被殿下教训够吗?还哭?你看你一哭脸上可就肿了两个大桃子,殿下就不会喜欢你了,自然你想去的踏青也就没你的份了!” 听到烟儿这么一说,小丫头果然着急了,扭头一看, 司马遹自然也极为配合地脸色一板,沉着脸就是不说话,小丫头不是不知道京城与草原不同,只是这几日的痴缠让她有些沉浸在男欢女爱里忘了形,初尝情事的小女儿家心里又极为敏感,才会被司马遹一说,就差点流下眼泪来! “殿下,珊儿不敢了,珊儿一切都听你的!”小丫头脸上泪痕犹在,眨着一双大眼睛,眼里的可怜样任谁瞧了都会心疼不已! “好了好了,殿下带你出去踏青,不要哭了!” …… 不多时,一辆普通的马车出了东宫,在数十青衣护卫的护送下,很快就出了洛阳北门,然后直奔北邙山而去. 北邙山又名邙山,平逢山,太平山等.位于黄河南岸,洛阳北方,它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的支脉,东西横亘数百里,高约数百米,正是洛阳北面的天然屏障. 因为北邙山气势雄浑,土质深厚,自东汉以来,就是汉室帝陵与王公贵族的下葬之地,就连曹魏诸帝陵与司马氏诸位先王也是葬于此山.按照古人所说,就是“此山被昆仑之洪流,据伊洛之双川,挟成皋之险阻,扶二崤之崇山。”风水之说认为”墓葬之地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可是邙山却是两者兼得,前世帝王与王公贵族认为此山乃是风水奇佳之仙家圣地,葬于此处,死后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或是福荫后世子孙. 再加上清明就在几日之后,所以此时的北邙山,正是洛阳一众人郊游踏青的首选之地,而司马遹等人也不会例外. 与此同时,铜驼巷后的王家宅院里,王春风与王惠风两小姐妹也收到了表嫂裴氏的请贴,是邀请她们姐妹二人一起去郊游踏青的,随行的都有贾郭王裴几家的小辈亲戚. 信里言词恳切,但语气却平淡自然,大意就是说王家姐妹二人不日就要凰飞东宫,可宫门深似海,两人一旦入了宫,这些亲戚之间日后再想相见,可就难了,所以想趁着她们姐妹二人还没有入宫之前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亲戚之间再聚一次,联络一下感情! 王春风自从得知自己姐妹二人即将嫁入东宫,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这几日以来,她整天都在忙于自己的嫁衣嫁妆等物,满心欢喜,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就皱着眉头道,”妹妹,这次我们就不要去了吧!你知道的,到时表哥可能会去,我..我不想再见到他!” 说起贾谧,王春风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表哥虽然人长得俊朗,也很有才华,只是因为一次突然的邂逅,她命中注定,这辈子就是太子的人了,如果没有太子,表哥可能会是她的良配,只是自从与太子订亲之后,她就一直紧守心防,是表哥一直纠缠不休,那次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贾谧一面! 王惠风个性坚毅,深知逃避不是办法,柔声劝道,”姐姐,表哥总是我们的亲戚,这次我就陪着你,与表哥说个清楚!再说表哥娶了表嫂都已经好几年了,说不定早就忘了你了,你这么逃避也不是办法!” 知道妹妹说得有理,王春风也就点头应道,”既如此,等会妹妹可要寸步不离姐姐左右,不知为什么,姐姐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感觉!” “行了,知道了!” PS:宽带终于安好了,今日两更,明日再加! 第六十二章 观山所悟 邙山虽然山势不高,但山川绚丽,风光宜人,尤其是主峰翠云峰,树木葱葱,苍松翠柏如云,始得此名,司马遹等人今日的目的地就是翠云峰. 邙山横亘东西数百里, 蜿蜒于洛阳、孟津、偃师三境,山内多峰,本来以偃师县境内的首阳山最为出名,因为此山葬了魏晋的好几位帝王,比如文帝曹丕,明帝曹睿,高贵乡公曹髦,还有本朝司马遹的几位先祖都葬于此处. 但是帝陵一带,自有护陵禁军守护,一般人连靠近都不能,又谈何登山观景?如果司马遹亮明身份,自然可以畅通无阻,但是他今日出来只为散心,如果亮明身份,到时身后肯定会跟着一大群人,又是一桩麻烦事! 翠云峰离洛阳城不足十里,以马车的速度,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山脚下,下得山来, 司马遹与几女看着不远处那满山的苍翠,就连心情都感觉舒畅了一些,那种清新的气味,十分诱人. “殿下,快点上山吧!奴婢都有些忍不住了!”小丫头站在一边跃跃欲试,满脸兴奋之色,此时旭阳初升,阳光普照,她白玉般的脸颊上薄起一丝红晕,脑后橙黄的光晕,在晨露的映照下,真是仙露明珠,相映成趣! 小绿与烟儿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们眼中的一抹雀跃之意却是瞒不了人的! 看到几女高兴,司马遹自然也不会冷脸打搅她们的兴致,大袖一甩,对身后跟着的阿珠与阿荷吩咐道,”你们两人跟在小绿姐与烟儿姐后面,小心一些!” 看到两女默默点头,司马遹才转过头笑道,”珊儿,快点,登山开始了!”说完,不待小丫头反应过来,就率先朝前走去. 翠云峰虽然不是很高,只有三百米左右,但是山势依然险峻,而且考虑到此山可以作为军事屏障的作用,在南面的上山途中只有一条蜿蜒扭曲向上的青石小道,至于北面则是树林密布,蛇虫横行,人畜不过. 自晋朝代魏以来,天下承平数十年,这里的屏障作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在青石小道两旁,又多了许多游人修建的亭台楼阁,或精巧的竹楼,或粗糙的石亭,不时闪现,仅供游人歇脚之用. 或许是都想到了要在今日游春,司马遹等人所过之处,不时可见三五好友,呼去喝去,相互宴请,醉酒吟诗,当然也有全家人一起出来游玩的,女眷坐在一桌,男子坐在另外一边,享用着自己带来的食物酒水,欣赏大自然美好的景色,吹拂凉爽的徐风,衣袂飘飘,青丝飞扬,真是处处人间胜境. 这里,没有吵闹,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有的只是快乐,只是无忧,就算偶尔昙花一现的互相攀比也不伤和气,过后就会哈哈一笑了之.在这里,谁都遵奉着一个最低的底线,我是出来游玩的,不是出来斗气的! 虽然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但有一个人却不会,这个人就是贾谧. 作为这次游春踏青的发起人,此时他满脸含笑,正在一处宽大的凉亭里,招呼着贾郭裴王几家的适龄亲戚,但眼里不时闪过的一抹焦急却也也瞒不过同是出身世家的其他年青人. “长生兄何故如此着急,嫂夫人都已经到了此处,莫非还有什么重要人物没到没成?”石桌上,一位面貌儒雅的年青公子轻摇竹扇,但扇尾却缀着一枚碧玉雕件,主件与饰物极为不配,让人一看就觉得怪异之极. 此人正是裴氏裴邈,他的父亲是裴绰,与裴楷是嫡亲兄弟,乃是”八裴之一”,名望很高.裴楷于三年前病故,今日的河东裴氏是小一辈的裴頠作主,他与裴頠则是堂兄弟,裴頠时为尚书左仆射,深得贾后信任,裴氏一族也跟着水涨船高,所以裴邈是不惧贾谧的. 贾谧还没有接口,裴邈身边另一位长相有些乖戾凶狠的公子哥就出口了,语气中还着不屑,”这世上还有谁值得长生兄牵肠挂肚的,自然是王家那...”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贾谧一个恶狠狠地眼神瞪了过来,这人心里一个激灵,立时想起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立时大汗淋漓,假装喝醉,在桌上找起酒杯来了! 这个面相乖戾的公子哥是郭彰的三子郭温,与贾谧算起来还是姨表之亲,只是贾谧从小受尽万千宠爱,而郭温身为郭家老小,在郭府里也是一样的受宠,但是贾谧却有一个疼爱他的皇后姨母,而贾后对郭温也就只是一般的平常亲戚罢了,所以郭温嫉妒之下,常说贾谧长了一副好面皮! 而贾谧也看不上郭温的粗鄙无知,两人都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但是这几年来,两人却是一起逛青楼,赛蹴鞠,关系极为怪异! 此前郭温喝了两杯酒,就想取笑贾谧在等王家两女,可是贾劾一个凶狠的眼神瞪来,他马上反应过来王家两女已经许配太子了,这话要是传出来,他与贾谧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桌上其他人也都曾听闻一些关于贾谧与王家长女春风之间的逸事,此时郭温说出了王家两字,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是如今王家姐妹身份不同了,三个月后就要嫁入东宫,实在不是他们可以取笑的对象,这石桌之上一时之间就平静下来,就连离此不远的女眷那一边张望了过来,怎么刚才还热闹至极,眨眼之间就了无声息了? 直到两个戴着面纱的宫装少女在众侍卫婢女的簇拥下,缓缓朝着石亭这边走来,不约而同的,石亭里的人都起身相迎,就连贾谧也不例外! 看到两女都蒙着面纱,在场的几个年青公子都是一阵失望,在场几人也只有贾谧在三年前还见过两女一面,只是那件事发生后,他也没能再登临王家. 两女蒙着面纱,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待嫁的少女出嫁前连自家的未婚夫婿都不能见,更何况是他们这些隔了一层的远房亲戚,她们两人能前来赴约,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春风与妹妹来迟了,请各位姐妹不要见怪!”径直穿过几个公子的那一桌,王春风与王惠风姐妹俩来到女眷这边,缓缓曲身行礼. 这一下,可就把桌边坐着的几个少女少妇给惊住了,立时起身,不敢受礼,若是以前,受了也就受了,可是马上这两人就要变成太子侧妃了,她们若是再敢大刺刺地坐着不动,以后王家姐妹俩忌恨起来,可就没她们的好果子吃了,更何况,她们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与王家姐妹增进感情的! 头上戴着假髻与金步摇,一身妇人装束的裴怜玉先一步起身,扶起王家姐妹二人,不让她们二人行礼,拉着她们的手走到边上,跪坐下来,”今日就等二位妹妹了,你们迟到了,就赋诗一首吧,听说春风妹妹的文采不弱啊,就从你开始吧!” “哪里,比起表嫂来,春风还差得远了...”待人接物,王春风倒是极为熟练,多年教导,她上也扬溢出一股与众女不同的高高在上的贵气,让其他几人也看得暗暗点头. …… 不提王春风姐妹俩在半道上的石亭里同其他几家亲戚女眷虚以委蛇,此时的司马遹等人却已经登上了翠云峰的峰顶了! 山势不高,却依然罡风凛冽,带着寒意的风势吹拂得几人身上的衣裙猎猎作响! 极目远眺,但见得山下却是巍峨高耸的皇城宫殿,城东有桃李缤纷,城西有西苑池塘,城北有河洛朱樱,城南则是龙门山色,正是处处风光,步步景色. 转头向北望去,只觉得周围群山起伏,山川秀美,或许此地真有一种神秘的美感,让几人看得心旷神怡,身心舒畅! 此时,几人都没有出声,即使是累得惨了的小绿与烟儿两女也停住喘息,被这周围的大好山河之色所震憾,但见天际云雾飘涉,氤氤氲氲,让人如登仙境,犹在梦中! 看了好一会儿, 司马遹眼光一转,忽地顿住,又叹了一口气. 小绿不解,轻声问道,”殿下,这里的风光如此秀美,殿下为什么还要叹气呢?” “你看那里!” 司马遹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一指,那是一片豪华的大型陵墓. 小绿目光一凝,犹豫两下才说道,”那是历代先帝的陵寝?” “是啊!不论生前多么伟大,立有多大功绩,死后终究免不了一搓黄土,埋骨此处!可是你看,只是数里之隔,就是繁华鼎盛的洛阳皇城,宣帝他老人家在里面住过,景帝,文帝,甚至于本宫的皇爷爷武帝都是皇城里唯一的主人,可是他们现今都在何处,在那里!” 司马遹面现无奈,一地之分,阴阳两隔,昨日还在城里呼风唤雨,寻欢作乐,今日就要长眠邙山,白骨化朽,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此时,司马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历代以来,都有人喜欢观看邙山的夜景,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这是万丈红尘,可就是红尘之外,却是死寂的一片,亡者的世界. 山上是沉寂,山下是喧嚣,入眼的不单单是美景,还有的则是被浮华所掩盖的人生真理! 太子的心情突然变得不好,其他几女也没有了赏景踏青的心思,觉察到身后的异相, 司马遹回过头来歉然一笑,”今日就到这里,明日本宫还带你们出来,回吧!” 几人没走多远,一个侍卫紧赶着凑了上来,在司马遹旁边低声禀报了几句之后, 司马遹脸色大变,怒气勃发,”真是好胆,真把本宫当成好欺负的人了,头前带路!” 第六十三章 血洗庄园 此时的山顶之上,依然凉风徐徐,春色怡人,这里的气温丝毫没有因为高升的太阳而有所改变,只是太子大怒,众人心神震慑之下,只感觉寒流涌过自身,身体仿若冻僵一般. 就连跟随司马遹最久的小绿都从没有看到过殿下如此大怒,司马雅则是暗自皱眉忖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殿下比上次听说娘娘受难还要大怒? 自己要被人戴绿帽了,有哪个男人能够平心静气?更何况他还是当朝太子! 司马遹脸色冰冷,一语不发,在那侍卫的带领下,直接朝山下奔去,众人不敢怠慢,只是默默跟随,人群间的气氛压抑至极. 贾谧!贾谧!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吗? 司马遹双眼之中杀机四溢,脸上狰狞若疯虎,内心暴怒若狂,怒火如一头疯狂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内心,让他心痛无比,王家姐妹俩若是出了什么事,本宫一定要让整个贾家给你陪葬! …… 半个时辰前. 石亭之中,王氏姐妹两人与一众女眷寒喧之后,就开始了寻常性的闲谈.多数都是亲眷们询问,她们回答. 比如有的人性子直率,张嘴就问,将来姐妹两人要共侍一夫,心里是如何打算的;还有的人则是问即将嫁入东宫,心里是窃喜还是忧愁,甚至还有已经成了家的女眷们,在给她们支招,比如如何驯夫,如何争宠,这些东西都是女人天生就会的,不用人教,而且世家里的争斗也不见少,只是皇宫里的更受人观注一些罢了. 王春风一颦一笑皆是娴雅大方,气质雍容,只是一袭粉红的薄纱遮掩住了她的国色天香,只露出羊脂玉一般饱满的光洁额头,两只略显柔弱却依然灵动漆黑的双眸,让人情不自禁就沉浸于幽幽深潭. 若有问题,一般都是妹妹惠风回答,她只是淡淡的轻笑,温柔的笑意从双眸之中洋溢出来,即便没笑出声来,却依然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其他在场女眷都心生感叹,王家长女果然名不虚传. 至于妹妹惠风,声音清脆如百灵鸟,一双恰到好处的剑眉彰显其飒爽英姿,坚毅性格,尤其是她在说话时,语气中的沉稳与坚定都在表明,这是一个很有决断的小娘子. 姐妹两人,一个略显柔弱却美绝人寰,一个性格坚毅却又清丽动人,在场女眷中能与王氏姐妹相提并论且不落下风之人就只有裴怜玉了! 裴怜玉早已嫁做人妇,言行举止中柔媚之态尽显,加上年纪比王氏两女略大一些,正是熟透了的年纪,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万种.两者相比,王氏女正是两朵缓缓绽放的清雅白荷,而裴怜玉则是盛开的娇艳玫瑰,三人皆是一时明珠,不相上下. 裴怜玉不着痕迹地仔细打量了王氏长女几眼,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现在这小娘子长得不如自己美艳,可是过得一两年,自己就只能敬陪末座了. 有一种人,她的绝世芳华任谁都无可遮掩,将来必定会艳冠天下. 难怪自家相公了娶了自己,心里还一直念念不忘他这个表妹,果然是天下无双!幸好,她就要嫁给太子了,这样一来,他的心也就该死了吧! 想到这里,裴怜玉脸上的笑容就越发迷人,看着王氏姐妹那是越看越顺眼. 不远处,男子这一边的石桌上早就悄无声息地停止了讨论,皆是坚起双耳,倾听着那边的动静,听到女眷们那边不时传出淡淡地娇笑声,却又听不清楚,让人心痒无比却也无可奈何. 见到日照当空,斑驳的光影不时射入亭中,贾谧便知时候已到,站起身来先朝己方这边的人拱手一礼,然后就面露笑容,走到女眷那边,微微一笑,阳光灿烂,无比耀眼,直刺人心. “时近正午,长生早就吩咐下人在山下的庄园中准备了膳食,还请诸位不吝赏脸!”贾谧拱手环视一礼,最后就落在王春风的面上,眼中的热切之意一闪而过. “尤其是两位表妹,不日即将嫁入东宫,日后这些亲戚想与你们一起用膳,恐怕机会都不多了!”贾谧言语中带着无比的诚恳之意,女眷们也纷纷开口相留. “春风啊!你表兄说得没错,姐姐日后再想见你都不容易了!”说话的是郭家旁支的一位小姐. “没错...” 看到亲戚们纷纷出言挽留,原本准备赴了约就回府的王春风不由得转过头看向妹妹,王惠风看到亲戚们的热情眼神,心里也是一阵头疼,人都出来了,要是不一起用个饭,恐怕还真是走不脱了! 遂无奈地点头应道,”既然各位姐妹盛情挽留,我们就留下了,不过用过午膳之后就要回府,家里还有很多的琐事了!” 众人大喜,纷纷说道, ”嗯,妹妹果然豪气!” ”本当如此!” ”...绝不强留!” 等一众人到了庄园,王氏姐妹被女眷们接走,她们跟随而来的侍卫与婢女就被庄园中的庄丁们接到一旁的侧院,这里有专人侍弄他们的饭食,至于王氏姐妹身边只留下了四名贴身侍婢. 随行中的一人见得整个庄园中尽是精壮男子,老幼尽皆不见,心下顿生疑惑,尤其是他一路走来,只见到了自己等人,至于今日宴请的其他客人的家将奴婢全都不见,作为一个秘密受命的暗子,本性多疑的他,心中一个不好的念头就诞生了! 随后,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想靠近主人家宴客的那间主院,却被数个人高马大的庄丁告知不得惊扰了里面的贵人,就连他说自己是王氏姐妹的家人也不能进去...他的心忽地沉到了谷底! 摆脱了庄丁们的视线之后,他没有大喊大叫,一边通知另外的护卫小心行事,自己就立即翻墙出了庄园,发力狂奔,就准备朝洛阳城跑去,没跑多远,就被暗中隐随太子的暗子发现,立即上前捉拿.这一下都发现自己与对方都有一种熟悉的味道,再对了几次暗语,他要禀报的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山上司马遹的耳朵里. …… 下得山来,留守的人员早就准备好了马匹,司马遹翻身上马,对身后准备跟随的小绿几女道,”你们就不用跟着了,阿珠阿荷,保护她们三人回宫!” “是,殿下!”两人立即应声答道,看到太子满脸寒霜,小绿与烟儿都默不作声,就连一向调皮的慕容珊珊也只是稍微撇了一下小嘴,就乖乖地回宫了! “走!” 司马遹马鞭一抽,空气中一声暴鸣,跨下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四蹄发力,马上就狂奔了起来,他身后跟着的数百骑立即策马追去. 一路上,数百骑斥喝不断,马蹄飞扬,声势滔天,路边的官员士绅看到这幅景象,毫不惊奇,还以为哪家贵公子在赛马了! 好在贾家的庄园离北邙山并不远,司马遹等人又毫不吝异马力,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几百骑就已经赶到了庄园门口. “殿下,就是这里!”那侍卫上前,马鞭一指,轻声禀道. 看着眼前雕梁画栋一般的精致庄园,还有正准备上前盘问的几个护院,司马遹冷笑一声,”除了那些参与宴请的重要人物不要伤了之外,其他的庄丁护院全部斩杀!本宫要血洗这座庄园!” 那侍卫听了心下一凛,赶紧退后,向司马雅通禀太子的命令去了! 司马雅得令之后,也是脸色大变,太子可从来没有如此不冷静过,可是看到庄园上方”贾氏别庄”那四个镏金大字后,心里若有所悟! “殿下有令,所有庄丁护院一个不留,至于宴请宾客仔细看管就行!”压低了声息,司马雅的命令立即传了下去,引起了一小阵骚动之后又立即平息. 接着,几百骑不约而同的斥喝一声,纵马狂奔而至,掠过那几个护院之时,在他们惊恐至极的眼神中,手中大刀一扬,人头飞起,颈间血升三尺,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已身首分离. 庄墙上本有些不以为然的护院看到这一幅情景,皆吓得面色苍白,等到他们回过神来,这伙数百骑兵又以狂风卷过落叶之势,入庄之后见人就杀,简直就是要鸡犬不留,他们心下大骇,正准备高呼之时,一支支利箭却又穿胸而过,立即翻身栽倒! “他们宴客的地方在哪里?”司马遹听着前面的惨叫,看到血流满地,残肢碎体四散而飞却无动于衷,冷冷地问道. “最里面,那间最大的屋子就是!”王家那通风报信之人也被眼前的杀戮给吓住了,他早就知道此事可能会影响不小,没想到太子居然敢下令屠庄! 这可是数百条人命啊!万一传扬出去,恐怕对太子的地位都会有很大影响! “驾!”司马遹把马一拍,随着前面护卫们冲开的道路急驰了过去,此时他的眼里满是焦急,身子前倾,马鞭抽动,速度越来越快,快一点,再快一点! 听到庄园前面的动静,贾府别庄里的庄丁们也纷纷喝骂着奔了出来,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世上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得罪贾府,难道都不想要命了吗? 所以他们奔出来的时候,手里连个武器也没带,一出来就碰上四处屠杀的骑兵们,一人吓得立时僵住原地,屎尿齐流,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其他的人反应快一些,一惊之后立即狂叫着四散奔逃,可是他们两只脚再快,又哪里能有马快,除了一些机灵的人躲进旮旯角落里,马匹进不来逃过一劫外,简直是出来就死,短短时间内,整个庄园里的地面上尽是鲜血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PS:嗯,那个,俺也没脸见大家了,前天的诺言又没有兑现,但还是要弱弱的说一句,农村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停个电都要停一天,比起城市里停个几小时就来电差得远了,打电话去问,还被电业局的人狂骂了一顿,俺不甘心,再打,继续打,没想到,...最后他们居然拔线了!郁闷! 请问一下,那个,诸位想让贾谧死吗? 第六十四章 温柔的女人疯狂起来真可怕 有侍卫们纵马开道,司马遹很快就冲到了庄园内,那间最高最大的屋宇面前,骑在马上,看着大门紧闭,心焦如焚! 外面打杀了这么久,里面居然都没有动静,听那人说他们先前还在这里摆宴,可是现在这里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肯定是得了贾谧的命令退下去了! 那么,王家姐妹两个有危险…此念一起, 司马遹立时寒毛倒竖,如坠冰窖,他不敢想象,要是真被贾谧得逞了,自己将来哪有脸来面见天下世人! 司马遹脸色阴沉至极,忽地跃下马来,嘴里吩咐道,”控制庄园,不要让一个人走脱!”他身后跟着的数十个侍卫齐声应诺,知道殿下这是让自己等人散开,立时驱马奔向远方. 几步上得前来,右手长剑出鞘,对准大门竖直一劈,剑刃极其精准地划过门缝,然后左脚使劲一踹,”嘭”地一声响,大门被踹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十几桌案席,桌上还有一些稀稀拉拉的残羹冷炙,没有人收拾. 越过大堂,司马遹倒提长剑,脸上杀机毕现,脑中思绪连闪,案上的剩菜都没有收拾,可见贾谧这小子要么是等不及就把下人给赶走了,要么就是宴席结束得很早.无论哪一种情况,对自己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入得后院,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声都没有,司马遹站在天井里,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浓重了,这后院数十间屋子,却不知贾谧这小子是在哪一间,早知如此先前就不应该让他们给散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闭上眼睛马上又睁开,脑中灵光一闪,贾谧既然是主人,贾家的男丁也只有他一人,那么他肯定占用了后院中最大也是正中的那间屋子. 心里提醒着自己要冷静,接近正中那间大屋子时,发现大门果然被人给锁了,精神立即一振, 没错,肯定是这间! 如先前一辙,手中长剑刺入缝隙中往下一划,后面的门栅就像豆腐般轻易被破开,司马遹推门而进,立时听到几声响动,就在这间屋内,离此地不远. 奢华的卧房里,贾谧随手推过王惠风积聚了好长时间的力气,看着她浑身无力地栽倒在一边的榻上,他满脸邪笑,脸上略显惊异,”没想到惠风妹妹居然有这么强的意志力,表哥这**下的份量可是不轻啊,没想到你不仅没昏过去,居然还有力气站起身来,真是厉害!” 嘴里啧啧称奇,贾谧的目光却又转到榻上昏边不醒的王春风身上,此时王春风的身上只有一袭嫩黄的抹胸,下裳与宽大的裙子都已被贾谧脱在一旁,高耸的浑圆略微弹动,让他盯得目不转睛,满眼迷离之色. 下身也只有一件绸白的亵裤,露出半截粉嫩的玉腿与后面精致小巧的玉足,嘴里吞咽两下,贾谧忍不住探出手去,朝着那玲珑可爱的玉足摸去. 抚摸着日思夜想的表妹的玉足,贾谧眼里满是沉醉,接着他的眼光再次向前越过,忽然一怔,本应昏睡不醒的王春风玉脸上,一抹清泪缓缓流下. 一边的王惠风看得目呲欲裂,嘴里忽然流过一抹血迹,喘着气道,”贾..谧...你这么..做,就不怕太子..抄你满门,连累姨父姨母吗?” 听到这话,放下心中迟疑,贾谧转过头来冷冷一笑,”春风要是成了我的人,太子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咽下这个苦果,娶了她进宫,要么退了这门亲事,到时表哥自然会娶她过门,不劳你操心,至于太子..哼哼!也不怕告诉你,上次羊家那小丫头出去,表哥就想派人把她劫回来的,只是她运气好!哼,太子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拿本公子没辙,也就降爵三级罢了,将来有机会,皇后姨母一句话就可以升回来!” 看着王惠风满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贾谧突然一笑,”也不怕告诉你,司马遹这太子之位他坐不长了,过不了多久,皇后姨母就会废了她,所以春风只有跟着表哥我,才会得到幸福!难道你们姐妹两人将来想做寡妇吗?” 受此打击,王惠风立时觉得脑海中昏眩的感觉再一次汹涌而来,让她眼前发黑,以无上定力咬破嘴唇,她才感觉清醒了一些,看到贾谧的那只色手居然朝姐姐的胸前袭去,她心下大急,嘴里大呼,”来人啦,来人啦!” 可是她全身无力,脱口而出的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小,甚至就连这间屋子都传不出去. 听到王惠风的呼喊,贾谧收回自己的手掌,转头一看,满眼诧异,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这个二表妹居然又清醒了过来,甚至还有力气喊叫,真是不可思议! “惠风,你的声音太小了,别人听不见!”贾谧盯着那双愤恨的双眼,毫无所觉,接着扯破嗓子大喊起来,”来人,来人,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看到王惠风惊诧的眼神,贾谧嘿嘿冷笑,”本公子早就下过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现在这后院已经空无一人,你的声音太小了,要不要表哥帮忙?” 王惠风本来昏沉的双眼神突然一亮,“你不要得意,太子一定不会饶了你的,他..就在你后面!” 贾谧依然不为所动,俊美的脸上突然淫笑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吧!可不能让你得逞,浪费了这许多时间,表哥要去陪你姐姐了,你要是愿意,等会表哥就来疼你!至于太子,他来了本公子就让他看着,看着本公子是如何夺去春风的红丸,让他干着急却没有丝毫办法!” “是吗?”阴恻恻地冰寒之声入耳,贾谧忽然大惊,后院怎么会有人? 刚想转过身来,眼前一花,自己已是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咚”撞在远处的窗棂上,然后跌了下来,倒在地上,嘴里剧烈咳嗽几声,喷出一口血来. 贾谧咳出了一口血后,才回过了神来,感觉头晕眼花,耳聋目眩,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疼痛难忍,同时左肩剧痛,左手毫无知觉,立时大声嘶喊出来,抱着左臂满地打滚,”痛痛痛,好痛啊!” 看到贾谧的惨样,王惠风心里不屑地想道,本小姐刚刚都已经说了,太子在你的身后,谁让你不相信的,这点痛还是轻的,如果是本小姐动手...还没想完,忍不住就晕了过去. 司马遹进来时,正好听到贾谧在那里大放厥词,悄声上来一把抓住他的后肩就把他扔了起来撞在窗子上,待看到榻上的王春风虽然衣衫半裸,但下身的亵裤都没有被脱下,应该没有被贾谧这小子得逞! 心里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满地打滚,不住惨叫的贾谧冷哼一声,抓起榻上的衣衫披在王春风身上,遮掩住胸前的春光. 然后一步步朝地上贾谧走来,心里不住思索,自己究竟该拿贾谧这小子怎么办? 把他打个半死,然后贬为庶人,赶回老家? 不行,太轻了,就这么放过他,不说自己的面子朝哪放,就是王氏姐妹恐怕也会看不起自己!自己身为太子,未婚妻险些被人侮辱,若是大事化小,一旦传了出去,恐怕会名声扫地! 但是也不能闹大,若闹得人尽皆知,自己与王家两姐妹会成为天下的笑柄! 杀了他! 这个念头一起,立即在司马遹的脑海中盘缠不去,不行,就算是要杀他,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起码也要让他在死之前尝遍万千痛苦才行! 走到贾谧身边,也不出声,飞起一脚,就把贾谧踢得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地,身上咯吱数响,也不知断了几根胁骨. 贾谧被剧痛惊醒,抬起头来,一下就又看到满脸杀气的太子,冷笑着朝自己走来,先前的一脚,已经使他感觉到了太子的脚力,简直是力大无比.看到他再次向自己走来,立时吓得亡魂皆冒,嘴里喷着血沫,不断求饶,”太子...太子..小人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看到太子不为所动,依然朝着自己走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贾谧一下翻身跪倒,不断磕头,头磕在地上梆梆作响,”太子...我猪狗不如,你就饶了我吧!我们可是亲戚啊!” 眼泪鼻涕与嘴里的血沫一起流下,此时的贾谧哪有平日里翩翩公子的俊朗仪表,只是一个可怜的磕头虫罢了! “哼,饶了你?先前你怎么不放过王氏姐妹?想给本宫戴绿帽子?你真是狗胆包天,上次要不是本宫有求于皇后,你早就滚回老家去了,没想到还不安份,居然..这次,本宫一定要杀了你,以免除后患!” 司马遹说着脸上杀气一露,手上长剑一指地上的贾谧,立时便要刺过去,贾谧吓得动也不敢动,却突然听到一个冰冷的女声,”殿下且慢!” 只见榻上的王春风不知什么时候已是醒了过后,连衣裳都没穿好,左手掩住胸前的春光,脸上泪痕犹在,下得榻后就往这边走来,以往灵动的双眸此时却寒气四溢,盯着贾谧的眼神一片空白. 司马遹楞然不知所措,贾谧却大喜过望,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表妹,表哥错..呃”他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一丝骇然的表情,瞳孔不断张大! 随手拿过太子手中的长剑,王春风便宛若疯了一般,温柔的脸上已被疯狂与狰狞所取代,”杀了你,杀了你...” 嘴里大叫着,同时手里的长剑就往贾谧刺去,第一剑就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剧痛牵动贾谧的神经,双手捂住双眼不住打滚,可是王春风依然不为所动,剑尖直往贾谧身上招呼,不多时,贾谧身上便被刺了无数个血洞. 司马遹的配剑很锋利,可是王春风的力气还小,入肉不深,对贾谧真正的伤害也就是第一剑,其余的入肉不过两三分,可是贾谧也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平日里哪吃过这种苦,吃不住痛便狂叫起来,”表妹,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一边的司马遹已是瞧得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真是疯狂啊! 忽然,脚步声从外面急促而来,人未至一袭香风便飘了进来,看到屋中的血腥一片,忍不住惊叫出声,”啊!” 第六十五章 贾谧死了 裴怜玉今日宴至中途,便感觉身子有些不适,头晕目眩总是想要瞌睡,所以就率先离席了,被几个奴婢扶起向后院走去,还没到就一头栽倒,到最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睡在什么地方的.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惨叫,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来源地摸了过来,一走到主卧门口,便看到王氏长女拿着一把剑疯狂地刺向自己的夫君,屋内血溅满地,而贾谧则是不断惨叫,四处打滚,这种血腥的场面让她这个从小没受过什么惊吓的世家贵女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张嘴疾呼,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凄厉,惶恐与无助. 司马遹转头一看,见是贾谧的夫人裴怜玉,立时皱眉,既然已经决定要杀,那么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妥当一点. 可是就在此时,也不知是受了裴怜玉那声惊叫的影响,还是感觉到了司马遹那只伸向她的手,王春风疯狂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决然,手中长剑使劲一刺,这一剑从贾谧后背直刺入腹,把他刺了个透心凉! 贾谧本是乱滚的身子忽然一僵,转过头来,眼中犹自带着不可置信之色,手指伸出想对着王春风说什么,可嘴中血液忽地急涌而出,喘了两下立时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啊!” 一声尖叫,却是出自王春风,见到贾谧真的死了,从小到大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她何曾受过如此刺激,接着看到满地血腥,当即吓得倒退一步,手中长剑再也拿捏不住. “哐铛”一声,利剑掉落在地,雪白玉脸上犹自带着几滴血迹的王春风立时软倒,司马遹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就扶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抱着昏迷不醒的王春风,司马遹转头看着楞在原地目瞪口呆的裴怜玉,冷喝一声,”贾夫人!” 裴怜玉被惊醒,立时就注意到了衣衫不整的王春风与满脸杀机的太子,心下一慌,太子天生上位者的气势压迫得她赶紧跪下,心里却沉到了谷底,她也是一个聪明人,看王氏长女这幅样子,立时怀疑,莫非她已被夫君给... “事已至此,想必你也有所猜测!贾谧罪大恶极,居然敢对本宫的妃子下药,真是罪该万死,把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是现在他已经被春风所杀,正是自食恶果,那就闲话休提.哼,但此事还没有结束,只要过一段时间,外面没有什么风言风语,今日宴请之人都会无事,可如果你的嘴巴不严,那就是给河东裴氏与你的父母亲人招灾!到时本宫肯定会杀一儆百!” 说完了一番杀气腾腾的话之后,也不理会面色苍白,呆呆地跪坐在一边满脸凄凉的裴怜玉,也知她是悲哀贾谧的死亡还是悲哀贾谧的胆大妄为,反让自己丢掉性命,甚至连累父母家人? 司马遹自顾给王春风穿起衣裙,触手温润嫩滑,心里忍不住又痛恨起贾谧来,自己都没摸过几次,居然被他给..愤愤不平了好久他才平心静气下来,好在这小子已经死了,要不然自己非要剁了他的狗爪不可! 这几日他经常与几女嬉戏,他这替女人穿衣的”手艺”倒是熟练了许多,不多时等司马遹给王春风穿好衣裙,司马雅也适时的出现了,”太子,外面的人已经全部处理妥当,这下面...?” “那些人都用黑布蒙面,押往东宫,死人就地掩埋!”司马遹说着眼光一转,盯着地上贾谧的尸体,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伸手一指,”把他的尸体带上,本宫等会有用!” “贾夫人,你也去东宫吧!”两手一边一个,抱着两女出了门的司马遹突然回头说到. 裴怜玉默默地站起身来,跟在他的身后,司马遹无意中掠过一眼,却发现她的脸上连眼泪都没有流一滴,眼里空白一片,波澜不惊,甚至连地上看都没看一眼,就好像地上死的那个人不是她的夫君一样! 司马遹的心里蓦然一寒,这个女人...心思阴沉,只怕留之会于己不利! 出了屋子,迎面就是司马雅准备的几辆马车,也不啰嗦,把两女放进马车躺好,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上去,冷喝一声,”先回东宫!” 马车立即缓缓前行,与之随行的就是十几个被黑巾蒙面的贾郭裴王等几家参与踏青的年轻男女,他们同样被塞入几辆马车,在骑士们的护送下,返回东宫. 因为口中被塞了丝巾,连叫喊都不能,一些女眷都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至于男子相对来说则好一点,先前被抓之时就已经挣扎过,叫嚷过,却不起丝毫作用,还能保持平静的也就只有裴邈了! 他们不知自己要被掳向何方,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能无助地等待自己的命运,他们以往峙之横行京城的家世背景此时毫无作用! 裴邈从一开始就比较冷静,在他们还没有被人蒙上黑巾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外面的惨叫声,甚至亲眼看到这些青衣人大肆杀戮,那时他就知道这个贾氏别庄除了自己等人之外,怕是没有一个活口了! 从自身的遭遇来看,他们应该是被一个势力与实力都很大的重要人物给捉住了,势力大到不把贾家放在眼里,甚至没把贾郭裴王四家都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在京城应该没有,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却出现了,以他的智慧一时之间还猜不出具体是哪个人如此胆大! 看他们没有直接杀掉自己等人,就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背景还是有些作用的,至于究竟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恐怕还要看这个幕后主使者到底在顾忌什么,何以对贾家下人痛下杀手,却又自己等人网开一面?还有,当时自己这些人一起被捉的时候,却没有见到长生兄与他的夫人,还有今日提前结束的宴席,甚至...就连王氏姐妹也不见了,一想到此事传开之后的后果,裴邈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前几日司马遹在东宫里都是享尽风流,只是下意识地习惯,他就把两女扶在自己怀里,闻着两种各不相同的幽幽清香,脑海中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贾谧既死,可是事情还没完了,贾后那边不摆平怕是不能善了! 贾后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有着很大权势的女人,自己与她本身就有解不开的仇怨,现在自己又杀了贾家唯一的独苗---即便是春风所杀,他们也只会认定是自己指使或亲自动手,只是拿春风垫背罢了! 更何况,自己本来也想杀了他的! 贾后一定不会放过此次打击自己的机会,只是事情的关键在于,贾谧给春风下药之事是说不得的,一旦传开,丢得就是自己与皇室的脸! 嗯,就是如此,关键就是一个脸面的问题!自己要脸,那么贾后肯定也会要脸,要是传出皇后族人居然妄想染指太子的妃嫔,那么贾后还有何面目在幕后执掌朝政? 既如此,那就只有自己不要脸,才能过此一劫,甚至再占一次便宜! 想清楚应对之策后,听到略微粗重的幽幽吸气声,司马遹突然开口道,”春风等下留在东宫休息,惠风与本宫一起进宫面见皇后!” “殿下,妾身罪该万死!”王春风明眸一睁,眼泪就如珍珠一般滑过香腮,满眼都是痛苦后悔之色,自己的身子给表哥摸过,已经是不洁之身了,自己如何还配得上殿下,他会如何看待自己?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感觉天都塌了下来,伏在太子怀里嘤嘤哭泣. “殿下,不关姐姐的事,都是惠风一力相劝姐姐赴会,才会惹来大祸,请殿下降罪!”王惠风看到姐姐痛苦的样子,心里大惊,挣脱太子的拥抱,后退一步又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你们姐妹两个,把本宫的吩咐都当成耳旁风吗?本宫早就说过,不论去到哪里,身边一定要带足侍卫,为什么去赴宴时没有侍卫随身?” 看到太子严厉的喝斥,王惠风口中呐呐不敢回话,就连王春风的哭泣声也小了许多! “本宫知道,你们认为大家都是亲戚,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现在呢?就是你们的亲戚要加害你们!如果春风今日被贾谧得逞?你们两姐妹的下场会如何?恐怕唯有一死吧!你们死了不要紧,恐怕还会连累本宫与你们的爹娘声誉受损,到时本宫与你们爹娘还有何面目去见天下人?” “春风知罪!” “惠风知罪了”两女不敢再辨,只得叩首请罪,即便她们即将嫁入东宫,可是已经根深蒂固的上下尊卑观念已经深入她们的骨髓,太子即是她们未来的夫君,也就是她们的天,他有吩咐,她们是不敢反驳的! “好了好了!”看到两女知错,司马遹也不以为甚,一手一个,又把两女搂在自己怀里,闻着幽幽的体香与发香,眼神迷蒙地道,”你们既将嫁入皇家,就要随时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皇宫里的明刀暗剑可是数也数不清的!” “殿下,东宫到了!”马车突然停下,传来司马雅的禀报之声. “大雅,马上派人把今日之事通知给王衍,本宫这就先进宫去了!”对外面吩咐一声,司马遹又对王春风道,”进去吧,今日你受了惊吓,就不要进宫了!” 等到王春风进了东宫,司马遹突然冷了脸,对着王惠风道,”等下在皇宫里,无论本宫说什么,你都不要吃惊或是怀疑,明白吗?” “是,惠风明白!” “进宫吧,等下看本宫眼色说话!” …… 铜驼大街后面,王氏宅院. 王衍接到太子派人送来的书信,立时大吃一惊,贾谧这臭小子居然死了?还死在自己长女春风之手,这个惊天的悄息立即让王衍脑中天旋地转,不知所措. 贾谧这臭小子居然敢对春风行不轨之事,实在是该杀,可是贾谧却是贾家的独苗,广城君的命根子,甚至就连皇后也把他疼到了心尖上,他是该死,可是却不能死在春风的手上啊! 王衍脑中思绪万千,脸上一时狰狞,一时迷茫,也不知到底在犹豫什么! 末了,王衍一想到自己女儿已经与太子进了皇宫,可能要面对那未知不可测的命运,他就狠狠一咬牙,一边亲手书写了一封书信送到族兄王戎手上,一边命下人准备官服,他要赶紧进宫,自己的女儿一定不能有事! 第六十六章 大占便宜 日照当空,渐渐西移,整个洛阳城都沐浴在春日里的阳光下,感觉无比的温暖,百姓们或走亲访友,或上山下乡,享受这难得一见的大好时光,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件能够改变洛阳城格局的大事发生了,这只是缘于一个小人的欲望. 马车一路穿门过道,轻易就进了皇宫大内,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进入后*宫内院,一直走到中宫明光殿前才停了下马车,太子司马遹伴着一个年经小娘子慢慢走了出来. 太子脸色严峻,丝毫没有往日里的阳光灿烂,而那个小娘子则是双眼红肿,满脸泪花,不时用白嫩的玉手擦一下脸颊,可是这泪珠越擦越多,好像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看到这一幕的侍卫宫女宦官们都是心中讶异,恭恭敬敬地目送两人离开之后,这八卦之火立时熊熊燃烧,莫不是太子占了这个小娘子的便宜,人家小娘子要来皇后处告状来了?看这小娘子的穿着,恐怕也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难怪太子一脸难色,应该是被人给缠上了!难道说太子要做负心郎...? 太子司马遹在前,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一丝怒色,明显心情不好!他身后跟着的小娘子则是一脸委屈,除了偶尔擦一下脸上的清泪,就一直垂首低行,唯唯诺诺, 远远地看见这幅画面的董猛立时心中一震,看到太子的脸色,他就知道今日恐怕有什么事是难以善了的,看来皇后娘娘又有麻烦了!这是他心中下意识地想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很忌讳太子了,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听到董猛所说,贾后立时皱起了眉头,难道说太子又抓到了自己什么把柄?可是不应该啊!自己这几日可是没有出去过!嗯,是不是自己想错了,他带个小娘子来是想请求自己赐婚的?如果这小娘子出身平凡,本宫倒是有可能答应,若她是出身世家,太子,恐怕你要失望了! 想到这里,贾后面上浮出一丝冷笑,淡淡地吩咐道,”去把他们两人请进来吧!本宫也想听听,太子又有什么事来麻烦本宫!” 金碧辉煌的明光殿内,处处皆是流光溢彩,奇珍闪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贾后也开始喜欢用这些奢华闪亮,亮晶晶的珍珠玉石来装饰她的宫殿,整个明光殿就如同海底的龙宫一样,珍藏天下各种奇珍异宝.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 “民女王惠风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礼时,司马遹只是略一躬身,双手作揖就罢了,而王惠风则是大礼参拜,不敢丝毫逾矩. 贾后抬眼瞧了一下,发现这小娘子居然是王家那二丫头,看她跪在地上,满脸泪珠,当下取笑道,”小丫头不要哭了,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说出来表姨给你做主!” 王惠风只是跪在那里缀泣,头也不抬默不作声,对贾后的话充耳不闻!贾后面子上挂不住,就把眼光望向了太子. “启禀母后,是有人欺负了她,还有她的姐姐春风,不过不是儿臣,而是您的好侄儿贾谧!” 司马遹冷笑着略一拱手,言语间没有丝毫恭敬之处. 贾后看到太子的这幅作派,心里蓦然一沉,长生又做了什么事给他抓到了把柄?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心中虽然恼怒贾谧无用,可是贾后面上却笑呵呵的,甚至没有在意太子的无礼之处,先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再说,过后再和你算帐! “惠风,把你今日把经过的一切告诉给母后,看她如何处理?” 抬眼看着皇后鼓励的眼神,又看到太子闪现着莫名意味的眼光,王惠风心下一横,语带哽咽地道,”启禀娘娘,今日表哥派人送来贴子,说是要请我们姐妹出外踏青,可是姐姐考虑我们即将嫁人,就不准备去了,是民女一力相劝,大家都是亲戚,日后我们姐妹入了宫,就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不如最后去一次,免得亲戚们埋怨!” “小丫头真懂事,亲戚之间就要多多来往吗?别看你表姨如今是为皇后,身份贵不可言,可是想要出宫见一见亲人,都是非常不容易的!”贾后耐着性子劝慰道. “唔...唔...可是,踏青之后,表哥在邙山脚下的庄园宴请我们姐妹,他...他居然在菜中下药,把姐姐..把我们姐妹都给迷倒了...!” “别说了!”深吸了一口气,司马遹脸色潮红,厉声喝道,王惠风立即住口不言,只是跪在那里嘤嘤哭泣. 贾后闻言则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大变,长生这臭小子居然...他怎么就不听本宫的话,居然直接干起这下药的勾当,他到底还想不想要他的小命了,真以为本宫能在洛阳一手遮天不成? “母后,后面的就由儿臣来说,贾谧这小子把春风...春风醒过来之后,伤心欲绝,就准备自杀,可是贾谧来抢她手中的长剑,春风当时已经丧失了心志,愤怒之下已经把贾谧这小子给杀了!”司马遹说完还一脸愤愤不平,”真是便宜他了,要是本宫动手,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什么?”贾后听说贾谧已死,惊得立时站起身来,本就难看的脸色立时变得灰白一片,简直如丧考妣一般,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问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希冀,”长生..长生他真的..死了?” “哼,他不死,本宫也会杀了他!”回答她的是司马遹冷冰冰的话语. 贾后一下子瘫坐在席上,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什么,长生啊长生,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只要太子一死,到时她还不是你的人!为什么你连最后这点时间都等不了? “那你们两个,来这里是想干什么?向本宫示威?”贾后到底不是平常女人,伤心难过只是瞬间之事,马上就收拢了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对面长身肃立的司马遹与下面跪着的王惠风. “儿臣先前就说过,儿臣是来找母后做主的,他贾谧虽然死了,可是他犯的罪行却不能饶恕,上次本宫看在母后的面子上,放他一马,没想到这次他却变本加厉,如果不予严惩,那么本宫日后如何在天下群臣面前抬起头来?”迎着贾后冰冷的目光,司马遹毫不相让,直接对视过去. “哦,你只顾你太子的面子,那本宫身为皇后,难道就不要面子了?”贾后蓦地暴喝出声,脸色狰狞,咬牙切齿地道,”本宫没让王家那小丫头给谧儿偿命,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难道你还想让本宫的老母亲,本宫的妹妹陪他一起共赴黄泉?” “可是,要不是母后的纵容,贾谧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太子的妃嫔下手,如果他不是母后的侄子,本宫早就下令东宫卫率,踏平贾府了!到时就算事情传扬出来,也只会怪母后管教不严,至于本宫的面子与皇室的面子,全都是因为你母后你的缘故才丧失殆尽!那么,母后您又有何面目,母仪天下?”最后四个字,是司马遹用尽全身力气,咬牙切齿地喊出来的,既然已经撕破脸皮,那么他就会寸土必争,绝不相让! 贾后闻言,忍不住长吸一口气,仔细打量了下对面的太子,今日才发觉他不仅长得俊秀无比,就连口才也是如此的好,一句话就命中自己的死穴,尤其是在说话时,神色冷酷,语气坚定而又冷静,丝毫不为自己的威胁而动,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焕发着夺目的寒光,果然是司马家的种,宣帝的后代! 脑中只是稍一思考,贾后就缓过了语气,”既然你们来找本宫,那么就是代表你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提出你的条件来,如果不是很离谱,那么本宫可以考虑!” “很简单,贾谧虽然死了,可是他身上还有鲁候的爵位,这种人怎能带着朝廷的爵位死去,本宫深以为耻,请您下旨把他贬为庶人,还有,贾谧会变得如此暴戾,他的父母逃不脱不教之过,韩寿也贬为庶人,他们夫妻两人滚过老家思过,今后不得踏入洛阳城一步!”看到贾后还要说什么, 司马遹冷冷地威胁道,”如果母后不满意,那么本宫就只好亲自上折,将此事交到廷议上来议一议了!” 贾后闻言再次打量了太子一眼,发现他今日果然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也难怪,自己的妃子被别人给..哼! “行,本宫准了,可是王氏长女既然已经不洁,那么她就不能再嫁入东宫,免得传扬出去坏了皇家的名声!那本宫就赐她一杯毒酒自尽了吧!”贾后眼珠一转,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心里恨恨地想道,长生,既然你这么喜欢春风小丫头,那么姨母就让她过来陪你! 下面的王惠风听了面色大变,抬头就要说话,却给司马遹一个凌厉的眼神就给止住了! 司马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也不急了,慢悠悠地说道,“母后这话不对吧!春风弄成现在这样,都是贾谧的错,与她有何关联,要是母后执意赐她毒酒,请问母后以什么罪名?不洁吗?” “娘娘,王衍求见!”董猛悄无声息地上前禀报道,贾后随即目光一凝,他来得好快,看来本宫今日是不得不退让了! “本宫的妹妹前些时候怀孕了,如果现在返回老家,舟车劳顿,恐怕于胎儿不利,等她诞下子嗣之后,再返回老家,如何?” 司马遹闻言,眼珠立时一转,这就是当日贾后那么高兴的原因? “行,儿臣听候母后吩咐就是!” 第六十七章 郭槐的决定 出了明光殿,依然是司马遹行走在前,王惠风低首随后. 微抬螓首,眼里带着几丝犹豫,末了,终是忍不住,王惠风嘴角蠕动两下,”殿下,姐姐明明没有被表哥给..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小丫头还比较较真儿,她这是在给姐姐抱不平了! 可能是有司马遹先前的交待,之前她都一直没有开口,现在一出明光殿,她就再也忍不住了,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姐姐的名节! 看着王惠风有些胀红的小脸,疑惑中还夹杂着一气愤,司马遹扭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回道,”今日之事,只有你,本宫,还有皇后知道,你与本宫是肯定不会传出去的,皇后顾忌皇族与贾氏的面子,也不会透露出来,只要不让你姐姐知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小丫头明显有些不服气,嘟着小嘴正想说什么,司马遹却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严肃地盯着她,”你要知道,贾谧他可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后的侄子,贾家未来的继承人,现在他死了,等于贾氏一族就没有了未来,这个后果可不是单凭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即便你们王家与贾郭两家有亲,要不是贾谧所行之事太过荒唐无理,甚至本宫连名声与脸面都不要了,事情哪有如此容易解决,只是言语上的一些损失就无须再提了!” 王惠风也不是真的不明事理,太子已然解释得很清楚了,她要是还不知趣,那她就妄为世家女了! 两人下了石阶,入目所及正是跪地不起的王衍,听到脚步声响起,王衍抬头一看,发现正是太子与小女惠风一起出来,看他们的神情,好像..事情解决了?? “臣拜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母后那里不用去了!她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想见到你!”对着王衍,司马遹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皇后这边,本宫已经和她谈妥了,春风与惠风都会无事,不过现在,本宫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王衍站起身来,微微拱手,神色很是恭谨,”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先前在贾氏别庄时,贾家的奴仆已经全部被本宫给灭了口!”司马遹说得云淡风清,毫不在意,王衍听了却是心下一颤,太子好大的杀心! 可是接着太子所说的话更是让他眼皮连跳,“对了,跟着春风她们出去的王家奴仆,恐怕也没剩几个了!还有,贾谧的尸体,你亲自给贾府送过去吧,然后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说一遍就行了!” 贾谧死了,现在却要自己把他的尸体送到贾府去,这不是明显招人恨吗?王衍心里苦笑,却也毫无办法,因为贾谧是死在自己的女儿之手,他是怎么也逃避不了的,这下子亲戚就要变仇敌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蓦然一动,太子这是不是在向自己施压,让自己彻底同贾氏一族翻脸?王衍又偷眼看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太子,心里越发忐忑,到底是不是啊?太子近来越发变得高深莫测了,对自己来说,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不管怎么样,王家与贾家之间都有了不可弥补的裂缝,永远回不到从前了!自己也是时候做一个正式的表态了! “惠风就跟着你父亲回去吧,本宫要去给父皇请安!”看到王衍没有反对,司马遹很满意,摆摆手就潇洒的走了,也不顾身后父女两人的诧异目光. “爹爹,女儿陪您一起去贾府吧!”王惠风咬紧下唇,下了很大决心才说道. 看到女儿脸上那担忧的表情,王衍心里很是欣慰,”不用了,你等下就自己回府吧,父亲一个人就行了!” …… 明光殿,依然是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可是贾后却阴沉着脸,盯着下面大气也不敢喘的董猛问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虽然娘娘这句话问得没有头脑,要虽董猛却依然恭敬地回道,”王家父女应该是出宫了,至于太子...太子他去了太极殿!” 贾后闻言就是一窒,阴沉的脸色蓦然一呆,接着双眼一眯,好你个太子,虑事居然如此周详,简直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了!看来,本宫前几年还真是小瞧你了!不过你不要得意,等过几个月,本宫就要正大光明的废了你,看看到时还有谁来为你说话? “出去!”冷冰冰地喝斥声出口,董猛立时嘘了一口气,刚才殿内这气氛真是太折磨人了! 董猛一走,贾后脸上忽地流下眼泪,神情悲戚,不可抑制!贾谧不仅是她的侄子,更是她的情人,这几年,惠帝早就不踏进明光殿了,是贾谧让她重新找到了做女人的快乐,现在贾谧却死了,再想找到一个像他那么知情识趣又相貌英俊的人可就难了! 长生,你不要急,过不了多久,姨母就让太子和王家那个小贱人一起下来陪你!贾后心里想着,脸上已经带着疯狂之色,哈哈狂笑起来,接着又是凄声哭泣,一会哭一会笑,让守在外面的董猛也听得心里不住乱跳! …… 看着贾谧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王衍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自己以前还以认为,这长女性子比较柔弱,在太子后*宫会生存不易,没想到这一旦发起怒来比平常人还要恐怖许多! “律!”马车停下,应该是贾府到了,王衍双眼一闭又是一睁,暴出无尽的精光,人,总归是要做出一些选择的,现在的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王衍伸过手来,双手一托一抱,就抱着了贾谧的腿间与后背,然后直接下了马车.贾谧身上的血滴已经干涸,可是王衍在抱他的时候,难免要沾染一些. 所以映入贾府门房的一幕就是,姨老爷抱着少爷,满身血迹,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姨老爷满脸的沉重表情,这少爷...莫不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机灵的门房吓了一跳,立即大叫着朝后面跑了过去,”小姐,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从贾家大门到贾家主厅,路程并不是很远,可是由王衍这个年近不惑的中年儒生来抱着贾谧这个年青男子,也是累得他够呛,满头大汗! 可能是得了消息,王衍走到贾府主厅之前,就看到台阶上,正拄着拐杖,眼巴巴望着这边的广城君郭槐,还有贾谧的母亲贾午,妹妹贾兰.不论心里作好了怎样的决定,可是她们都是自己的亲人与长辈,王衍的心里忽地又有些不忍. 深吸一口气,王衍把贾谧的尸身放在几人面前,然后缓缓跪倒,语带悲怆地道,”老太君请节哀!” 轰! 郭槐眼前一花,脑中轰鸣一声,身子一歪就向后栽倒,亏得几个小丫头眼疾手快,才没让郭槐摔倒在地.贾午与贾兰听见王衍这么一说,俱是心神俱丧,两人立时扑到贾谧的尸身上号啕大哭,”我的儿啊!””大兄..唔!” 可能是女儿与外孙女的哭声让郭槐从浑浑谔谔中惊醒了过来,看到满身血迹的贾谧,那苍白的脸色,永远也睁不开的双眼,郭槐也是老泪纵横,伤心不已,她都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想不到临死之前还要忍受一回丧孙之痛,天下间最悲惨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长生啊,我的孙儿!你这究竟是怎么了?”颤抖着一双鸡皮老手,郭槐抚摸着贾谧再也没有反应的身体,昏花老眼中,浊泪如暴雨直下! 贾家这三个女人一直在那里大哭,王衍也就一直跪在那里没有动弹,双腿没有了知觉,他也咬牙忍着,毕竟,贾谧虽然该死,可是她们却是无辜的! 伤心流泪了好久,还是郭槐经历够多,也曾承受过丧子与丧夫之痛,率先回复过来,看到跪在一边默不出声的王衍,厉声喝道,”夷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长生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到此时也不知道,贾谧是死于王春风之手,但是她也知道,既然是王衍抱着孙子的尸身前来,那么他肯定是知情人! 王衍站起身来,也不回答,径直走到郭槐身边扶起她,向厅堂走去,郭槐没有拒绝,这里面应该有什么内幕吧! 挥退下人,王衍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苦笑着说道,”老太君,长生...是死在小女春风之手!” 郭槐此前脸上还一脸愤怒,听闻此言,她也有些傻了,那个娇滴滴,一脸温柔的小女孩会杀人?郭槐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可是看到王衍脸上那不似作伪的表情,她心里的坚定动摇了,按道理说,作父亲的不应该怨枉女儿,莫非真是春风那小丫头?还是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慢慢地说,把事情的经过仔细道来!”郭槐此时也没了先前的伤心难过,双眼之中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凌厉精光,这眼神..不像是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甚至快要入土之人的表现. “是,老太君!”王衍依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把小女儿今天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讲到中途,郭槐的双手就已经骨节发白,捏得咯咯作响!待说到最后太子与皇后议定,对贾谧的处置,郭槐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 这件事,真是天大的丑闻啊!如果换了一个人敢这么做,恐怕他早就被满门抄斩了吧! 透过女儿与孙女儿间的缝隙,看着孙子那张苍白却依然俊秀的脸孔,郭槐内心大是懊悔,这难道就是自己太过娇宠他的结果? 可是..可是长生他今年才刚过弱冠之年,他还有美好的人生,他是贾家的希望,他甚至都没有给贾家留下一个后嗣,现在就被人杀了,难道说我贾家要绝后? “你先回去,这件事..老身要考虑一下!”闭上眼,郭槐下了逐客令! “是!” 王衍刚走,贾午也清醒过来,跑到郭槐面前怒声喝道,“娘亲,不论是谁杀了我儿,我都一定要让他为我儿偿命!” 郭槐睁开眼,没有说话,突然就是一巴掌朝着小女儿甩了过来! 第六十八章 贾谧有后了?? “啪!”又清又脆的一下,贾午成熟美艳的雪白玉脸上立时浮现五个通红的指印,这一巴掌立即把她打懵了,脸上立即露出惊怒,骇然,外加不知所措等等的表情,她实在不明白,长生死了,为什么娘亲要打她? 此时贾午满脸的泪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着娘亲阴沉的脸色,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立时又撒起泼来,往地上一蹲,立时大哭,”啊!我不活了!您的孙子死了,娘您不打算报仇,现在却找女儿来出气,这是什么道理?” 不远处听到这响亮巴掌声的贾兰,也赶紧跑了过来,一把扶着娘亲贾午,哭丧着小脸不解地问道,”姥姥,您这是干什么?” “午儿,我问你,长生这一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事?你知道吗?”对着女儿与孙女的质问,郭槐不为所动,依然冷着脸喝问道. 自己的身体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府中大小事务早就交给了女儿处置,长生平日里做了些什么事,贾午这个做娘的肯定会知道一点,可是她却没有阻拦, 长生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与她的置之不理也不无关系,可以说就是她的纵容害了长生! “俗话说,儿大不由娘,谧儿一向很有主见,又有您与姐姐的宠爱,女儿怎知..!”说到儿子,贾午也很委屈,从小到大,儿子对待他姥姥与他姨母比自己这个娘亲还要恭敬和亲热,加上最近自己又怀了孕,哪有精力去管他的事情! “住口!”郭槐被女儿话中的埋怨之意给气着了,你这个做娘的都不去关心儿子,谁去关心?郭槐坐在对面喘了两口气,咬牙切齿的道,”你知道你儿子干了些什么嘛?他居然给春风两姐妹下了**,她们可是太子的妃嫔!春风不甘受辱,醒来之后失了心志才会杀了长生,你是怎么管教的儿子?他这样做可是会连累我贾府满门抄斩哪!” “呃!”正在哭闹不休的贾午与一脸气愤的贾兰全都听得目瞪口呆,这..这谧儿/大兄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他怎么可以...? “来人!”不管那惊骇欲绝的母女俩,郭槐虎老威犹在,一声喝斥,旁边立时蹦出来数个体形精干的护卫家将! “老太君!”几人哄声应道,跪下施礼. “去把侍候谧儿的那些奴仆家将都给老身叫来!”郭槐面色冰冷,这些狗奴才,对谧儿的事肯定知道一二,却没有一人禀报上来,该杀! “诺!” 看到娘亲/姥姥满脸杀气,贾午与贾兰也不敢再哭了,只是叫人把贾谧的尸身抬进来,放进大厅,看到满身血迹,早已死去多时的贾谧,两人又情不自禁地掉下泪来. 哒哒哒! 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几个身穿绸衣缎祅的奴婢家将都赶了过来,看见室内哭泣的贾午二人先是一惊,再看到毫无生机的贾谧,几人心里都提了起来,少爷这是..怎么了? “小人等参见老太君!”一众人战战兢兢地跪下给郭槐行礼,皆是伏地叩首,不敢抬头. 老太君年轻的时候可是府里真正的话事人,连老爷贾充也不敢逆其之意,他们这些人都还年轻,没有感受过郭槐的淫威,但是他们不是贾府的家生子就是这些年陆陆续续进府的,进府之时自然有人给他们讲述老太君的”丰功伟绩”,在这个关键时刻,也由不得他们不怕. “你,知道谧儿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事吗?”郭槐疏眉微动,先前的哀伤早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无尽的威严与淡淡的杀气. 感觉到老太君的目光注视到自己身上,虽然身为少爷最宠爱的妾婢之一,可是娇娇却只感觉自己就像是饿狼嘴下的小羊,随时都能被凶狠的恶狼给吃掉,跪在地上的身体也吓得瑟瑟发抖. “回老太君,奴婢只是少爷的房里人,少爷的事奴婢岂敢过问!”娇娇弱弱地回了一句,并隐讳地给自己开脱了一句. “哦,那要你何用?拖下去仗毙!”郭槐语气沉稳,面不改色,没有丝毫怒意,说要杀人就像是杀鸡一般,令得刚开始还面泛喜色的娇娇吓得花容失色! “不,老太君开恩,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感觉到两个力气大得惊人的家将夹住了自己的双臂,然后就被拖了出去,娇娇凄厉地大叫,不住挣扎却毫无用处,”老太君饶命,饶命啊!” 扭头无意间看到一边贾谧的尸首,娇娇灵光一闪,嘶声叫道,”老太君,饶命啊!奴婢的月事已经三天没来了!” “慢!”郭槐首次抬眼观看了下娇娇的面容,果然长得有些妖媚,再微微一扫她平坦的小腹,”先放一边!” 娇娇被放下之后,赶紧膝行几步,使劲给郭槐磕头,满脸都是泪水,这是吓出来的,眼里犹自带着庆幸与狂喜之色,”谢老太君开恩!谢老太君开恩!” “你们呢?”没有理会那个妾婢的狂谢之声,郭槐再次问向余下几人,脸色平静,丝毫不像是要杀人的样子,可是她越这样子,下面几人越是吓得厉害,跪在地上颤抖不已,没有人回话. “哦,都不知道?那你们都可以去死了,来人,把他们拉下去全部仗毙!”冷酷无情的命令一出口,旁边侍立的个几个健壮家将立时闪了出来. “老太君,且慢,小人有话要说!”贾谧院子里的家将首领贾云终于开了口,他也是当年跟随贾充数十年的老人了,知道郭槐的性子,今日跪在地上的这些人中,除了那个可能怀有身孕的娇娇,其他人都是死路一条,与其这样,还不如... 郭槐认出了他,却依然没有反应,只是冷冷地道,”说!” “小人死后,请老太君代为照顾一下小人的家人!”说着,贾云再次给郭槐磕了一个头,看到郭槐没有说话,就知道她已经默认了,”少爷这些日子具体在做什么,小人不是很清楚,可是少爷没回府的这些晚上,应该都是宿在皇宫,并且..” 郭槐其实并不是真想知道贾谧的动向,人都已经死了,还要问他的动向干什么?郭槐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出一下心头的那股恶气,太子是她没有办法去怪罪的,春风之事她也无法宣之于外,那么就只能找这些人了,但是听到这贾云这未尽之言,她还是精神一振! “说!” “少爷曾派两百人掳掠过羊氏小姐,可是功败垂成,贾浩死了,少爷的爵位也被降了三级!” “什么?”郭槐大吃一惊,立时转头望向贾午母女二人,”长生的爵位什么时候被贬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这贾谧的爵位被贬之事也就几天时间,府中谁都不敢说给郭槐听,免得让她听了发怒,都准备等过一段时间,让皇后恢复了贾谧的爵位也就算了,也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此时面对郭槐那欲杀人的目光,贾午与贾兰两人都是面色大变,慌张之色尽显,依然怯懦不语. 郭槐惨然一笑,”好啊!好啊!这古往今来,皇后的家族为什么大多都会被皇帝所贬所灭,不关皇后的事,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蠢笨如牛的亲戚!” 郭槐眼中再次泛起浊泪,难怪王夷甫先前的话中竟有欲与我贾家相逢陌路之意,原来如此,不仅是长生的疯狂吓着了他,现在长生又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女儿身上... 狠狠地一擦眼泪,郭槐再次恢复那冷静阴沉的模样,”拉下去,善待他们的家人!” 这次,没有了哭泣,没有了挣扎,这些被拖出去的奴婢家将们都知道郭槐主意已定,他们免不了一死,可是临死之前,能让家人活得更好一点,他们..也就可以安心地走了! “启禀老太君,郭家,裴家甚至还有族中的三太爷都派了下人前来问询,他们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什么时候可以回府?”一个仆役突然前来禀道. 郭槐眼神一凝,淡淡地道,”就说要不了多久,他们自会平安返回,让他们不用担心!” 洛阳城外的贾氏别庄之事,已经发生了这么久,那些世家差不多都得了消息,虽然猜不到动手的是哪一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有人动了贾家!这就已经足够了. 那些被贾谧所邀请过来的人,都是贾郭裴三家的年青公子小姐,虽然都不是嫡长,身份比不上贾谧,可是那么多人都一起失了踪,他们家的长辈怎么可能不闻不不问? 郭槐走下席位,来到娇娇身边,拉起还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她,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小丫头叫什么?” “奴婢叫娇娇!”被老太君抓着自己的手,感觉她那双手冰冷地吓人,娇娇就如握住了一块寒冰,让她冷得浑身颤抖不止. “不要怕,只要你给谧儿诞下子嗣,你就是整个贾府的功臣,如果生下的是个男婴,那么他就是鲁公的爵位继承人!”一只手抚上这名叫娇娇的妾婢的小腹,感觉到她颤粟的肌肤,郭槐笑了一下,知道她是被自己吓得怕了,”先回自己屋吧!” 待娇娇一下去,贾午满脸不岔地道,”娘亲,鲁公的爵位怎能让这贱婢所生之子继承,到时候女儿肚子里的这个又怎么办?”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女儿心思有点不靠谱,可是谧儿刚死,她就争夺起这还没影儿的爵位来了,即便是以郭槐经历数十年风雨所养成的阅历也快被她给气死了,疯了疯了,这世界上的人都有些疯了,她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伸出手指着她问道,”这.这可是谧儿的儿子,也是你的孙子!” “可是他的母亲只是一介贱婢,如何能与女儿腹中这个相提并论?” 虽然贾午说得未尝没有一些道理,可是她的心思郭槐哪里还不知道,公爵之母与公爵之祖母这可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要说了,如果你生了男丁,南风会另有打算,如果你生个女儿就什么也休提!”郭槐面色不渝,袖子一甩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临行之前道,”娘累了,把德真(韩寿字)从衙门里叫回来,让他主持长生的丧事!” 贾午看到娘亲怒气冲冲地走了,撇撇嘴没有说什么,又走到贾谧的尸首面前,抚着自己微凸的小腹,心里暗道,谧儿,娘要对不住你了! 第六十九章 低调的奠礼 世家,什么才叫做世家? 一切利益都以家族为主,在家族面前,任何人都必须以兴盛家族为第一已任,为了它的强盛,甚至可以牺牲任何人的利益与性命,即便这个人从前多么受到族中长辈的宠爱,可是该到了需要他或是她牺牲的时候,他们也就只能认命! 贾谧生前是贾氏一族唯一的独苗,也是贾家的继承人,贾家又是皇后的娘家,在洛阳城各大世家中,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贾谧的尊贵自是无须多言. 可是现在他所做之事已经严重地损害到了贾家的利益,甚至威胁到了贾氏的存亡,即便郭槐再宠爱他,可是为了家族内的其他成员着想,他的死只能默然视之,甚至低调行事. 既然郭槐都已经放弃了为儿子报仇,那么贾午也没有任何办法,更何况这是太子与皇后博弈之后的结果,她要是不识相,再去吵吵闹闹,那么她就是自找没趣了! 郭槐与贾午并不是不宠爱贾谧,只是到了某些重要时刻,利益才是检验亲情的唯一标准,有时亲情大过利益,只是因为利益不够强大罢了! 此时此刻,郭槐放弃了!但是她心底原本已经固执已定的想法却开始松动了!比如,对于贾后与太子之间的争端,以前她是极力反对的,但此后,她恐怕会默许贾后的一些动作,甚至动用贾家的潜势力帮助她完成这个目的. 就是因为,出了贾谧之事后,太子已经彻底站在了贾家的对立面,或许此时太子还不会把贾家怎么样,但是将来太子一旦继位,或是皇后逝去--甚至没等到皇后过世,贾家就会在太子的打击下灰飞烟灭了! 该到了刀兵相见之时,郭槐也不会心慈手软,这一点从她面不改色地杖毙了十几个奴仆就可以看得出来! 贾谧身死之事虽然隐密,但是对耳目遍布京城的各大世家来说,也是瞒不了多久的,天还没黑,这件事就已经在洛阳城传遍了,甚至于贾裴郭王几家早就得到了一些比较糊涂的消息. 在王衍还没有回到自己府内的时候,裴頠,贾模与郭彰等贾家亲眷都已经赶到了贾府,可是接待他们的是贾家二小姐贾午,广城君郭槐甚至都没有露面. 此时贾府中不论主仆,男女老幼已全部缟素披身,满脸哀戚,下人们都在更换代表喜庆的大红灯笼与一切红色的装饰,再至布置灵堂,个个都是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但却没有一个人在为贾谧哭灵. 这个奇怪的现象着实让他们惊讶万分,看到贾午没有主动说明缘由,他们也不好多问.不久后几人也看到了停放在正堂里的贾谧的尸首,此时贾谧已经重新被梳洗干净了身体,换了一身白色的素服,被放在了金丝楠木所做成的漆黑棺椁中,没有盖棺. 看过之后,几人皆是面面相觑,贾谧的尸体上居然还有淡红的血水流出,难道他是被人杀死的? 可是看贾家的架式,这贾谧的葬礼却是要低调处理,真是奇怪! 又是谁能拥有这么大的势力,居然在杀死贾谧之后,能够让贾家暗自吞下这个苦果,这个人..莫不是太子吧? 想来想去,他们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只有太子了!不久后,贾午的一番话再次论证了他们的猜想. 身上披了一袭缌麻衣的贾午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多谢几位贤亲前来府中探望,可是长生不孝,累及家母与小妹白发人送黑发人,家母不堪承受丧孙之痛,早已卧病在榻,不能接待诸位亲眷,实在惭愧.家母已经决定,长生的丧事一切从简,不报朝廷,不办丧礼,只有府中亲人为他送行就可,你们也不必于心不安,等你们走后,小妹就会关闭府中大门,任何人来了都恕不接待!” 贾模,裴頠与郭彰都是面色沉重,忧心忡忡地告辞而去了,太子与贾家彻底地闹翻了,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极为不妙的消息,因为他们都是贾家的亲眷,将来太子要是上了位,想要诛除贾家,他们又要如何抉择?太子会不会连带他们一起打压甚至是诛连,这个答案无人知晓,但是要让他们站在贾后一边去反对太子,这也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几人心中都还是比较清醒的,别看现在皇后掌握了朝廷中枢的大权,甚至连他们也跟着皇后的得势而水涨船高,可是散布天下的宗室诸王才是天下间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别看现在外戚一族占了上风,只是宗室之内缺乏一个名望够高的人,无人领头罢了,要是他们把太子除了,宗室就有了借口,只要有人大旗一竖,兵锋一起,祸及天下百姓,那他们可就真是天下罪人了! 更何况,他们能不能除掉太子这还是一个未知之数,陛下对太子的宠爱那可是天下皆知的! 贾府门外当天就挂起了白色的灯笼,洛阳城内的大小官吏闻之都是大惊失色,这是谁死了?有些同贾家沾亲带故的官吏前来拜访,却都被门房挡了驾,言及少爷贾谧丧事,是奉老太君之命,要低调行事,不办丧礼,也不接待亲朋故旧前来吊奠,弄得上门而来的大小官吏都是大感意外! 可是主人家不接待,他们也不敢真的闯进门去,而贾家这种不正常的反应,也让这些大小狐狸心中存了几分疑惑,贾家这是怎么了?情况..好像有些不妙啊! 司马遹虽然身在皇宫,可是与外面的联系倒是没有断过,随着王衍回府,他一收到消息,就下令放了那些被抓的少年世家贵胄,依然是用马车装载,黑巾蒙面,丢在他们家府门之外,驾车人一到目的地就弃车而走,只留下这装着被绑之人的马车. 等这些人被自家门房或是家人救下来之后,性情浮燥地皆是大喊大叫,要讨回公道,抓到敢于掳掠自己的这些”贼人”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也有性格冷静沉着的人,下了马车就直接奔向自己父亲的书房,比如裴邈. 见到父亲裴绰,裴绰微施一礼,”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裴绰如今官居黄门侍郎,也就是王衍几年前做过的那个官职,乃是皇帝的近侍之臣,官位不高,但是职权却很重,裴绰能够做到这个官职,不仅是他自身的清名卓著,也得益于贾后的提拔. “贾谧死了,你们去踏青,到底发生了何事?”面貌儒雅,年约三十许的裴绰风度翩翩,音辞清畅,望之冷然若琴瑟,面相华贵,其音悠远. “孩儿不知,宴至中途,孩儿等不胜酒力,纷纷离席歇息,没想到...!”说到此处,裴邈面上露出惊恐之色,即便他性情天生冷静,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感觉到死亡离他是如此之近,听到外面的惨叫声,还有那渐渐近前的脚步,感觉到那逼人的寒光,他都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 “人,很多人,皆是一袭青衣,人人有马,面相冷酷,杀人时都很冷静,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兴奋,就好像杀人对他们来说,就像杀鸡一样!”裴邈回忆着说道. “他们都是...禁军精锐!”最终,裴绰对这些人的来历做了准备的判断,裴邈闻之大惊失色,恍然大悟,嘴里喃喃自语,”难怪!难怪!”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不要乱跑!”看到面色不安的儿子,裴绰安慰道,”没事的,过去了!” “我们..不要去贾府祭奠一下吗?” “不用了,贾谧恐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贾府的丧事也很简便,甚至不接待前往吊唁之人,也没听说朝廷对他进行死后的追封,赏赐等等!” 裴绰叹了一口气,”天要变了!” …… 日落西山,天色渐黑. 皇城,太极殿东堂内的一间小殿. 司马遹稳住了惠帝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见到了进宫寻他的司马雅.听着司马雅诉说着外面的情况,尤其是贾府之内的情报,听说贾谧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司马遹心中大为惊叹,历史上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这应该也是蝴蝶效应之一吧!反正整个晋朝的历史已经乱了,发生任么奇怪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看到面色平静,神情间隐隐有些激动的司马雅,司马遹突然笑了,”动吧,十年磨剑,只为今朝,想必为了等这一天,你们也等了许多年了!” “是,殿下!”终于等到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司马雅抬起头,脸上一片喜色,人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年,为了等这一天,他们的确是等得太久了! 贾谧的丧事真是简便之极,贾家闭府自奠不说,就连奠礼也只进行了短短的三天,然后第四日的一大早,贾家下人就抬着贾谧的棺椁悄悄埋进了贾家在邙山的祖坟,清冷,无人观礼,这就是贾谧的后事! 朝廷对于贾谧的死,反应也很是平淡,没有追封,没有谥号,也没有死后赠仪,就好像他不是朝廷少有的万户公候,也不是皇后的侄子一样! 而且,有悄悄去祭奠贾谧的人发现,就连贾谧的墓碑之上,也没有提及爵位之事,只是极为简便的一个碑文”贾长生之墓!”这些人心里大惊,却也明白,贾谧的爵位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朝廷收回去了! 两三个准备讨好贾氏的官吏发现了此事之后,立即回府闭门以待,之后几日都向朝廷告了病假,朝廷里面的这滩水实在太浑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可是玩得转的时候了! 贾谧身为皇后亲侄,一等万户公候,死后却如此凄凉,甚至都没几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这种惨状确实吓着了某些墙头草. 等贾谧的丧事办完之后,司马遹才返回东宫,大事已定,贾后也找不到机会再掀起什么风浪,可是他刚回东宫,就有两个人前来拜访,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好久都没有消息的江东二陆! 第七十章 诸王异动之高密王的上书 司马遹回到东宫时,也正是贾谧下葬之时,他总是寻思着,只要这人入了土,贾后就再也拿他没办法了,这点他估计得当然没有错,可是东边不亮西边亮,对于贾后的手段,他还是过于小瞧了,也有些想当然了. 江东二陆的拜访,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两人都要高升了,陆机被朝廷擢升为平原内史,陆云则是补为吴王郎中令. 当年江东二陆与顾荣一起入洛求仕,在时为广陵王的司马遹的帮助下,司空卫瓘让他们任选三官,当时顾荣就选了太子中庶子,二陆则是选了著作郎与尚书郎,后来在顾荣的举荐之下,二陆也相继拜入东宫,陆机任了太子洗马,陆云则是任了太子舍人. 可如今,江东二陆却要被朝廷给调走了,虽然是擢升,可是司马遹却明白,贾后的动作越发明显了,要不了多久,东宫麾下的属官说不定就给她挨个换了个遍! 平原内史与吴王郎中令这两个官职既可以算是朝廷征派的官吏,但是同平原王与吴王也不无关系.可以说,贾后现在就是在拿东宫的属官去填补其他藩王麾下的空缺,让他这个做太子的有心却也无力反对! 至于为什么挑江东二陆,这就很简单了,因为二陆的名望太高.虽然北方世家权贵都看不起他们,可是他们两人在普通士人与南方百姓心目中的声望却是无可比拟的. 对贾后来说,既然想把太子拉下马,就不能让他手下有一批声望隆重的文人为他追捧.至于历史上的贾谧,甚至还组建了一个所谓的”金谷二十四友”的文人小集团,其目的也就是想为贾后集团歌功颂德,当然这也代表了贾后集团的确拉拢了一部分士人的心. 可是现在贾谧已经死了,所谓的”二十四友”也就成了历史的云烟! 正所谓,我得不到的,你也不能得到!这大概就是贾后的心理了! 看到下面席上,有些诚惶诚恐,甚至连脸色也甚为不安地陆机陆云兄弟二人,司马遹暗自摇头,脸上却笑吟吟地道,”贤昆仲大才,朝廷擢升乃是正得其用,何故愁眉苦脸?再说二位此去不仅是为朝廷效力,也正是主政一方,造福百姓的大好时机,而后方可光复祖业,兴复陆氏之威名!” 经过这四五年的磨练,陆机已经去掉了初入洛阳的心浮气燥与仕途不顺的愤青之意,几年宦海浮沉,可以说是极为平坦顺利,但也可以说是毫无寸进.他们兄弟二人初入洛阳,就被补为清官,后来又一同调入东宫,初时他们还感觉还很满意,可是几年间都没有调动,这让一心发扬陆氏祖业的兄弟二人如何甘心? 倒也不是说他们要忘恩负义,而是他们和那些一心在东宫厮混的北方世家中人不一样,他们需要的是政绩,需要的是升迁,需要振兴陆氏威名,虽然跟在太子身边,将来也能够达成他们的理想,可是这个时间是以十年计算的,而惠帝现在身宽体胖,龙体甚佳,太子想要继位起码还得等上十几年,可是他们还有几个十年来等待? 吏部的官员和他们二人接触之后,只是稍微透露了一下欲要升迁他们二人之意,陆氏兄弟马上就欣喜若狂,可是高兴过后,两人倒也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马上就来了东宫,向太子请罪与告辞! 但是在二人心里,对于太子始终有一份歉疚之意,毕竟当初是太子提拔了他们两人,现在见到太子毫无责怪之意的温和态度,两人都有种胸中发热,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太子殿下,小臣与臣弟蒙太子关照久矣,臣等二人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将来太子但有所命,臣等决不推辞!”陆机脸色激动,眼角微红,立时抱拳一礼. 陆云见到兄长的动作,不敢怠慢,同时揖手应声道,”兄长之言就是小臣之言!” “行了,本宫知道了,如无事就退下吧!” 司马遹依然是面带微笑,大气无比. 看到江东二陆唯唯应诺退出了大殿,司马遹突然叹了一口气,江东二陆之所以能名扬千古,就是因为他们天才的文学造诣以及那悲剧的人生! 可是现在因为有了自己的插手,他们的结局可能不再是悲剧,那么他们也就写不出史上那种惊才绝艳的文章诗句,不知这算不算大晋朝文坛的损失,但是从此以后,天下间多了两个”绳营狗苟”的红尘俗世中人,却是一定的! 司马遹正在沉思的时候,太子太保刘寔又悄悄走了进来,稍一拱手,就算见了礼,”殿下!” “哦,是先生啊!快快请坐!”看到刘寔到来,司马遹也是精神一振. “二陆文章冠世,才华横溢,但也是性情中人,他们有他们的追求,殿下也要放宽胸怀,宽以待人才好!”刘寔显然也知道了二陆之事,所以才会劝诫于他,甚至他也清楚这背后是何人操作,所以刘寔才会当面郑重地提醒了一下司马遹,让他一定要沉着冷静以对. “先生放心,熙祖理会得,先生此来可是有事?” 看到太子面上含笑,不像是心有挂碍的样子,刘寔也就放下了心来,皇后的步步紧逼,甚至于这次贾谧之死,都没有让太子丧失了冷静的心态,那就再好不过了! “老臣刚刚拜访过粱王,对于太子殿下的婚事,粱王殿下吩咐,前期的一切准备,就让老臣与宗正寺卿商议,当然,这都要以殿下的意愿为前提!” “粱王不准备亲自过问本宫的婚事?”司马遹先自喟叹一问,接着又是失笑,粱王已经位及人臣,他已经不需要也不用来讨好自己这个储君了,别人羡慕以及的差事,对他来说,只是负担与拖累而已! 尤其是,在自己与皇后即将碰撞的这个节骨眼上! “行了,本宫知道了,前面这些琐事就让宗正寺卿去忙吧!反正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规矩礼仪行事,先生也无需过于操劳!保重身体为宜!” 刘寔突然发现,太子以前那种锱铢必较的性格好像不见了,以自己对太子的了解,他应该会对这个婚事的过程指手划脚的吧!怎么现在看来,太子他好像..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呃,既然如此,那老臣就告辞了!”只是沉默半响,刘寔就很干脆地拱手告辞离去. 太子大婚,其实不需要三个月,充其量把前期的准备与后期成婚总共所花费的时间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天. 至于为什么规定了三个月,那是因为朝廷需要时间把这个消息传达天下,让天下臣民为之欣喜,甚至于让各地藩王,刺史太守们进京陛见或是准备道贺的礼物. 这个,是司马遹自己理解的!而且,事实上也与此相差不远! 或许几天以前,司马遹还会很在乎这个大婚之事,毕竟前世今生加起来他已快不惑之年,两世为人,却只进行了一次婚礼,心里没有感触那是假的! 可是,在性命攸关之下,什么都是可有可无的! 蛰伏十几年,幼年竭力讨好武帝,现在又讨好惠帝,不能说司马遹与他们之间没有骨肉亲情,可是最重要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已! 自从知道了自己是惠帝之子后,司马遹就在日夜思量,怎么应对今日之局,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深恐一时不慎,就会万劫不覆,现在终于也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 “小臣拜见殿下!”对面,是单膝跪拜的司马雅,正隆重行礼. “起来吧!”看到是他,司马遹重又坐下,止住了去往后院的脚步. “启禀殿下,镇守长安的高密王刚刚有奏折上报朝廷,第一件,是于上党起兵造反的匈奴人郝散已经被擒,其众大部被冯翊都尉所斩,只有小股人马四散而逃,却也不成大患,而且贼首郝散已经于冯翊郡伏法!” “哦!”司马遹眼中目光一凝,这个高密王运气倒好!去了关中才几天,手下人就已经把郝散给解决了,虽然郝散一众贼党早被上党都尉打散了士气,狼狈而逃,可是他手下人马还是不在少数,快有两千之众,并且多数都是匈奴骁骑,这个冯翊都尉能阵斩郝散,倒也是个人才! 当初司马遹经过了池阳县城被围之事后,还没有得知郝散狼狈而逃的消息,加上那时得知羊氏危急,对他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了,因为这个郝散所掀起的浪花太小了,也就是一被人抛弃的小卒子的命! 司马遹若有所思,看到司马雅依然跪地不语,遂问道,”还有吗?” “高密王第二道奏折,就是请求罢免了东海王的世子之位,另立其子司马略为高密王世子,现在朝廷宗室与各位大臣都已经议论纷纷,此事影响不小!” 又是一个老狐狸!司马遹心里想道,明显就是看出司马越与贾后来往密切,怕连累到高密王一脉,才会废了他的世子之位,不过这老家伙倒也敢作敢当,应该是摆明立场,不会参合进本宫与皇后的争斗中去了. 咦,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居然敢与贾后唱反调!难道他这么快就收拢了长安的兵权,所以才会有恃无恐? 第七十一章 诸王异动之赵王的抉择 想了许久,终因信息太少,司马遹也无法作出一个比较准确的判断,只得摇摇头问道,”对此,长安那边有没有发过来什么消息?” “回殿下,高密王新近入主关中,手下得用之人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人,无论是军中还是王府,都经过了一轮轮彻底的清洗,下面的人一时之间也难以形成比较有效的战力,近一段时间内的情报工作比较难做,不过高密王在关中大军里面的动作倒是很大,起码有近一半以上的将军校尉都被调动,或升迁平调,或明升暗降,但也有许多人直接被一撸到底!”司马雅回话时脸色比较难看,毕竟这也算是办事不利的一种,还不知道殿下心里会如何想了. 出乎司马雅的意料之外,太子居然没有雷霆大怒,只是沉默半响又淡淡地问道,”那么,现今京城之内,情况如何?” “平静,非常平静,世家大臣们差不多都是闭府谢客,就是京城内的各位藩王也少有异动,至少明面上的确是如此,但是暗地里,有没有合纵连横,书信往来,下面的人暂时还没有那么强的情报刺探能力,所以小臣也不甚清楚!”赧然,无地自容,这就是司马雅此时的想法,脸色通红,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太子脸上的表情! “一切行动都以禁军那边优先,至于情报之事让周安顺仔细打探就行,如果没事,你就下去忙吧!” “是,殿下!” 走在去往后院的路上,司马遹暗自沉思,贾谧死了,这件事所产生的影响,还是超出了自己原本的预想,一切都没有准备妥当,自己没有准备,贾后没有准备,甚至就连朝臣也没有一个心理准备,大概他们也没有想到,自己与贾后的对立会如此之早地摆到台面上来吧! 三个月后,是自己的大婚之日,而贾午至少还需要六七个月的时间才能生下她腹中的胎儿,也就是说,自己还有半年甚至以上的时间准备,可是这一段时间内,贾后也不会什么也不做,江东二陆的调离只是一个开始,恐怕不久后贾后就会把东宫的力量逐一剥离,以剪除自己的羽翼,如果只是文臣还没有什么,但是如果她想调动东宫卫率的禁军将校,那自己又该怎么办? …… 洛阳城,东海王府. “呯!”司马越狠狠一拳砸在身前的案桌上,满脸铁青,眼中怒气勃发,同时却也无可奈何,老爷子一向不赞同他参与进皇后一派中去,只是以前都在洛阳,要受皇后所制,所以老爷子对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才出洛阳城,他就废了自己的世子之位. 司马越现在官任侍中,加奉车都尉,食邑六县,朝廷赐给亲卫五十人随行左右,这都是他凭借着自己的功劳挣回来的,至于将来是否能够继承高密王的爵位,他其实并不在意,可是不在意是一回事,自己的世子身份被废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关系到自己的颜面问题. 在朝中为官,颜面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无论是谁人被打了脸,对于他们在朝在野的声望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那被打了脸的人都会不死不休,身份地位越高的人就越在乎他的颜面.所以一般来说,虽然面上恨对方恨得要死,朝中大小官吏都很少当面落人颜面. 除非是两者级别相差太多,完全没有可比性的那种就除外,比如当朝宰辅对上六七品小吏,虽然宰辅不至于故意去损他们的颜面,可能只是无意中伤及无辜,但是这些小吏能够冲冠一怒吗?恐怕也只能唾面自干吧!像陶渊明那样,不为五斗米折腰,甚至是不惧权贵的人,历朝历代都是很少见的!当然,这样的人也弥足珍贵! 东海王司马越出身旁支宗室,却是胸怀大志,从前与贾后等人一起扳倒杨氏,等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已经脱不出身来了! 更何况,他忘不了,在那个黑漆漆的夜晚,火把阴影下那个若有若无,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眼光! 漠然!无视!还是高高在上? 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自那之后,他就没有再侍讲东宫,这一次父王司马泰上书废了他的世子之位,他也只能心里着恼却也毫无办法,甚至他都不能上书为自己辩驳. 虽然说藩王的世子之位,要经过朝廷的册封才能生效,可是以高密王现今的权势地位,想必朝廷也不会和他闹翻,这个苦果司马越也只能默默吞下,让他憋了一肚子邪火却毫无办法. “既然你不喜欢本王参与进储位之争中,那么本王就非要自己闯出一个前程出来,你这高密王爵位,本王不稀罕!”末了,已过而立之年的东海王心中发狠道. “来人,备马!本王要进宫!” …… 就在东海王司马越准备进宫的时候,邺城的赵王府,却突然迎来了天使. 赵王司马伦镇守关中不利,累及太子遇险,要不是粱王为他求情,他恐怕还不能全身而退,现在只是被罚回府思过,削了一县的封地已算是大幸了! 回了邺城之后,赵王司马伦倒也老实了一阵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是从前他镇守邺城长达十四年之久,可以说他就是邺城的土皇帝,只是后来他去了关中,这邺城就没有回来过. 没想到,事过境迁,人走茶凉,如今邺城的都督人选已经换成了河间王司马颙,邺城的大小官吏除了在赵王回府之初拜候过一次,日后就没有登临赵王的府门,这让一直被人奉承惯了的司马伦心里如何平衡得了,掌握权利的那种满足感,没有尝过的人是不知道的,可是失了权利之后的落差感,却能把人逼疯! 邺城大小官吏都知道司马伦是个糊涂蛋,以往他是众人的上官,不得不来与他打交道,可是现在赵王是被贬回老家思过来了,他们如何还会把他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们现在的顶头上司是河间王,他们要是常来赵王府,河间王这个上官又会怎么想? 而且,更让赵王有些不满的是,作为晚辈的河间王司马颙也没有时常入府向自己有过请益,这是不尊重自己的表现,而且市井坊间也隐隐传出,河间王瞧不上赵王等等的一些闲言碎语. 不止于此,谣言传出之后,河间王也没有上门解释的意思,甚至连个面都没露,仿佛就默认了坊间流言,他确实是瞧不起赵王的!这个结果自然就更让赵王愤慨莫名! 赵王虽然心里不岔,可也知道自己现在无职无权,真要闹上门去了,恐怕吃亏丢脸的还是自己,只能一边含恨在心,一边继续往京里使力! 天使到来的时候,赵王还在王府里的后花园里酗酒,得知消息之后,才赶紧喝了两口醒酒汤,让人摆了香案,迎接天使的驾临.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昭曰:赵王伦乃国之重臣,皇室之近亲,前虽有小过,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闻赵王在府内修身养性,洗心革面,实乃宗室之楷模,现令赵王为太子太傅,回京录用! 钦此!” 看着醉得满面通红的赵王,这宣旨宦官也有些脸红,以往耻高气扬的尖厉声音下意识地便低了一些! 宣本王回京!赵王看似满面通红,可是心里却清醒得很,初时的惊喜过后,马上就冷汗直流,太子太傅?这不是让本王去管太子吗?想到这里,司马伦心里就是满肚子苦水! 孙秀伏法之后,司马伦虽然不甚关心洛阳城的动向,但是武库火起与贾谧之死,他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只要是个人,都知道皇后与太子的冲突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可是现在皇后却想让自己做这个冲锋的卒子—太子太傅,自己能做得来吗? 想起同太子之间那不多的交往,但依然印象深刻,记忆犹新,司马伦就是一阵心惊,太子杀伐果断,自己是万万比不了的,现在让自己趟进京城的这淌浑水里,自己有可能全身而退吗? 看到赵王满脸恍惚,脸上的表情也似喜似忧,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胰想之中,那宣旨宦官赶紧提醒了一声,”殿下,接旨啊!” “哦,臣领旨谢恩!”得了宦官的提醒,赵王也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接了圣旨,无论自己上不上京,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然后站起了身来,稍一摆手,然后王府属官就赶紧端了一个盘子上来,把上面的布帛掀开,是两绽十足的黄金,看得那宦官眼前一亮. “公公,陛下有没有说,让本王何时入京?想必您也知道,本王新近返回邺城还不久,如果要再次上京,恐怕还要耽搁一阵子!”赵王喷着酒气,甚至说话中途还打了一个嗝. 这宦官有些不满赵王的装傻,皱了皱眉道,”娘娘旨意,自然是越快越好!”然后云淡风轻地捞过两锭黄金就走,甚至都没给赵王反应的时间. 要说前一刻,赵王还是非常想要进京的,当然,如果这个官位能换一下那就再好过了!可是皇后就是打着,让自己去做她的马前卒的主意,自己虽然也可以托词不去,只是以后恐怕真的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那么,自己究竟是去还是不去了? “殿下,小臣倒有一个主意!”看到自家王爷满脸都是愁苦,他边上的一个王府属官就上前进言道. “哦?你有何主意,快快道来!只要说得有理,本王定不吝赏赐!” “小臣认为,殿下还是先进京为宜!” 第七十二章 步步紧逼 赵王司马伦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胆子很大的属吏,面相有些熟悉却又叫不出他的名字,应该是一直留在邺城看护王府的老家人了,因为跟随他去往关中的属吏他倒是都认识的. “为何?” “回殿下,圣旨已下,无可挽回,就算殿下决意不去京城,可也因此得罪了皇后娘娘,殊为不智啊!这次是一个机会,以后..说不定您连个机会都没了!”这王府属吏敛身肃容回道,同时微微拱手. 西晋一朝对待皇室宗亲都还算比较宽容,尤其是惠帝一朝,藩王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就算是藩王与外臣之间的交往,朝廷也没什么太大的限制. 甚至于如果藩王抗旨不遵,只要没有涉及到谋逆之事,朝廷都会宽容以待.比如当年武帝想赶齐王攸就藩时,齐王就曾百般请托,不想归国,以至于迟迟未曾归藩. 再比如武帝新丧,杨骏代惠帝下诏要讨伐汝南王,可是汝南王是如何做的了?这老头子先跑回了自己的封地,然后给朝廷上了一道请罪折,就什么事都完了,朝廷也未曾追究,就好像那道讨伐他的圣旨没有发出一样! 如果是在后世君权相对集中的朝代,根本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乌龙事件,只要圣旨已下,不管你是有罪没罪,只要是抗旨都要先杀了再说! 之所以有这种情况出现,那都是因为西晋一朝特殊的政治制度所决定的. “唉,你是不知道,太子是那么好相与的吗?现在本王都有些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派人进京向皇后寻求庇护,这皇后收了本王的礼,关中都督丢了不说,现在她又要拿本王当马前卒使唤,想起来就真是让人窝火!”赵王司马伦说着脸色越发红润,满脸气愤与无奈,可是人在屋檐下,也由不得他不低头! “殿下,您先进京应了这个差事再说,太子太傅嘛!又不是要您真的去找太子的麻烦,到时具体怎么做,还不是您自己拿主意!” “哈哈哈!”赵王司马伦先是一楞,接着大笑出声,指着他半响无语,显然是默认了他的意见! 看着赵王有些得意地笑容,这已过而立之年的王府属官心中满是不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了,咱们家这个王爷还是没有一丝长进,既渴望权势却又害怕麻烦,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京城这淌浑水,您既然进了,哪里有那么容易脱出身来! 殿下,赵王已经决定进京了! …… 皇宫,明光殿. 贾后正襟危坐,看着威严无比,但面色却有些憔悴,尤其是双眼通红,让人一目了然,显然她还没有从贾谧过世的伤痛中回复过来. 对面微微躬身肃立的正是东海王司马越,脸色恭谨却又无甚表情,丝毫没有因为其父要废他世子之位,而变得性情焦燥! “娘娘,还有挽回的余地吗?”语气和缓,听不出一丝波澜,就如同他的脸色一样平静. “元超,按道理来讲,此事乃是高密封国的自家之事,封国的断续与王储之位一般都由在位藩王自理,然后上报朝廷即可,高密王挑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本宫暂时也无法可想!”贾后脸上带着些微的歉意,摇了摇头! 司马越想说什么,嘴角嚅动两下,终是没有说出口,躬身揖手一礼,然后就准备退了出来! 看到东海王那有些颓丧的身影,贾后心中一动,立时低呼一声,”元超且慢,尚书左仆射王戎抱病久矣,加之因为”甲午制”之事得罪了朝中大部分权贵,已经不能胜任仆射之位,本宫决意升他为司徒,这左仆射之位就由你接任了吧!” 这次进宫,司马越本没有打算有什么好的结果,只是因为世子之位无端被废,他进宫面奏于贾后,只是想陈述于自己的无辜而已,因为做了总比没做要强,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恐怕满朝文武都以为他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了,这样于他不利! 没想到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贾后居然把尚书左仆射一职交给了自己,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司马越转过身来,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神情激动无比,颤声道,”娘娘...果真如此,那元超真是无以为报,元超只有一句话,从前怎样,以后还是怎样,臣一直都以娘娘马首是赡!” 看到司马越那感恩戴德的表情,贾后心里也很是满意,没想到自己只是灵光一闪,就彻底收服了一位宗室藩王,这个结果倒还不算坏,就算要面对王氏一族的诘问,自己也有办法应对了! “元超,在洛阳城的宗室里面,你是小字辈,以后要经常拜访一些长辈宗王,多多向他们请教一二,日后于你辅政也多有益处!”贾后眼珠一转,就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司马越也是聪明之人,很快就领会得贾后话里的深意,他再次深躬一礼,”娘娘吩咐,小臣一定谨记在心!听说下邳王嗣子新近得了次孙,微臣等下出了宫就会前去恭贺!” 贾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你就退下吧!” “是,臣告退!” 看到恭恭敬敬倒退着出了殿门的司马越,贾后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眼,若说自己要废除太子最大的阻力,一个是来自于陛下,再一个就是来自于朝臣,可是这两方自己也都有办法应付过去,但是这天下藩王又会如何想了,谁也不知道,但有了东海王这个内应,想必也能减少一些阻力吧! 如果说历史上的贾后妄自尊大,执意废了愍怀太子,甚至连藩王的反应都没有考虑进来,所以最后才导致她,一杯金屑酒,赐死金镛城!但是这一世,贾后还没有彻底陷入权利的深渊泥潭,没有被至高无上的权势遮蔽她的双眼,加上她深刻地感受到了来自于司马遹的威胁,所以她的心里还很清醒的! 只是如此一来,司马遹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想要在这场权势与性命交织的战争中获得最后的胜利,那么他要花费的力气恐怕要比历史上的赵王司马伦大上数倍甚至是十倍以上. 要知道,历史上的赵王司马伦只召集了五千士卒,然后联络了洛阳诸王,再加上一张假诏就轻易扳倒了贾后,而司马遹明面上能够调动的兵马也只在一万以上,再加上他如果要起兵抗争,那就是以子逆母,是不孝之罪,他未来的路---任重而道远啊! 并州,九原县,匈奴北部. 黄金大帐中的刘渊听了下面探子传来的消息,黓然无语,脸色很不好看,良久之后,才摆摆手挥退了这个探子. 大帐中的其他人看到刘渊面色不渝,都不敢上前搭话,只是齐齐把眼光望向了右贤王刘宣. 刘宣上前一步劝道,”单于,郝散败亡不是在您的预料之中吗?还有武库乃是朝廷重地,就算是失了火,朝廷也肯定会竭力救火的,想靠一场大火把这武库烧毁,这是不可能的,单于又何必自寻烦恼?” 对于叔祖刘宣,刘渊还是很给面子的,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两件事,本王还没有放在眼里,本王所忧之事而是太子啊!” 迎着刘宣与大帐中其他人不解的目光,刘渊缓缓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本王的错觉,这些年来本王稍有起色,就马上被一股势力扑灭了,实在是有些奇怪!当年秃发树机能谋反,本王是有机会统兵平叛的,可惜被齐王进言坏了好事,好不容易齐王死了,本王总以为朝中无人掣肘,应该能够翻身了吧!没想到却是一年不如一年,朝廷先是把左部一分为四,还让几部卫帅轮换,这一下本王十年心血就毁于一旦,杨太尉上了台,本王得他之力,好不容易得了匈奴大都督之位,刚刚收拢几部势力,没想到没过一年又被朝廷免职,这一次又是数年不得入仕!” “父王是说,朝廷里有人在同我们作对!”营帐里的人都不笨,刘聪却是率先嚷了出来. “而且这个人的地位还很高,非常非常得高!”刘渊语气郑重地道. 刘宣白眉一扬,诧异地问道,”太子???” “希望是本王多虑了,如果真是如此,以太子的聪慧,他如果继了位,那我匈奴未来数十年内都没有翻身之日了!”刘渊面带忧虑,语气沉重地说道. “既如此,那为何不除了太子?”刘曜突然上前一步,语出惊人,迎着帐内惊诧的数道目光,他毫不畏怯,”听说皇后与太子的矛盾已经摆到台面上来了,如果太子遇刺,那么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应该是皇后,不论成功与否,我们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何乐而不为了?” 此言一出,大帐中立即寂静一片,鸦雀无声. 刘渊盯着刘曜良久,目光转动,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刘曜忐忑不安的神情中,他终是大笑出声,”不错,很不错!永明,不愧是我大匈奴年轻一辈中的智者,既然你献了此计,那本王就派你去洛阳城,与和儿一起策划此事,你敢应否?” 刘曜大喜,立时拱手应道,”多谢单于!” 此时正高兴无比的刘曜,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刘聪眼中射出妒恨无比的目光,眨眼即逝! “永明,恭喜你了,二兄想去洛阳都想疯了,没想到你却得了件好差事!”刘聪上前一步,拍拍刘曜的肩膀,笑呵呵地道. 感受了刘聪温和态度下隐藏的阴森冷厉,刘曜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讪笑了两声,”二兄说笑了!”接着他马上转身向刘渊禀道,”单于,世子在洛阳为质,恐怕会有人暗中监视,行事颇为不便,二兄弓马之术天下无双,不如让他与小侄一起去吧!” 见到刘曜的反应,刘渊又带着思索的目光转向刘聪,看到他眼中的希冀之色,摇了摇头,”和儿在京中为质也就算了,如果聪儿也去了京城,一旦有所不测,却是我部族之殇!算了,就你一个人上京吧,记住,行事务须小心谨慎,不得给人抓到了把柄!” “是,小侄遵命!”刘曜赶紧应声答道,又以无可奈何的目光望向了刘聪,此时刘聪也不好意思妒恨刘曜了,只得讪讪地强笑了两下,拍拍他的肩膀以示知其心意. 第七十四章 墙外风雪墙里花开 “啊…啊…!”如泣如诉的**声不断传出,那是女子到了某种极限兴奋的时候,才能发出的软语低吟,低沉嘶哑之极,但其中的媚人勾魂之意却令得几步之外的数名美貌宫女面红耳赤,纷纷低首不敢去望. 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不时打量那不断晃动的黄绫布缦之内,猜想着里面是一幅如何的羞人场景,做殿下的妃子应该很幸福吧?好像..又有半个时辰了! “啊!”随着最后一声悠长却悦耳的吟叫声,里间男子的喘息声也越发急促,整个床榻剧烈晃动两下,然后就彻底平静下来. 外间四名宫女也随着这一声呐喊,提起了半天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仿佛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互视一眼,都发觉彼此的脸上红晕满布,眼里媚得快要滴出水来! 看到太子所居的寝宫大门紧闭,思及宫中传出的某些流言,特意路过此地的小宦官脸上忽地冷笑了一下,这世上,不论是多么英明神武的男人,都逃不脱女色的诱惑啊!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也算是极为聪慧的人了,一旦陷入这温柔乡,居然也挣不出来! 或许,是太子殿下他老人家自己不愿挣脱吧!不过也难怪,殿下房里的几个女人确实长得如花似玉,或清纯,或美艳,各有各的妙处,想到此处,这小宦官心里也火热了下来! 可马上,他就”呸”了一声出口,脸色很不好看,自己都已是半残之人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悻悻地转身离去,不多时已经走到了一处离太子寝宫不远的小殿. “大人,小春子回来了!”一名小宦官突然对伏在榻上沉思不语的孙虑禀道. “哦,让他进来吧!”孙虑睁开双眼,想要挪动一下身子,一不小心却触动了屁股上的伤处,痛得他立时倒吸一口凉气,慌得旁边那小宦官马上前来相扶. 孙虑挥手阻住那人伸过来的手掌,吸着气说道,”没..事..没事,你去把他叫进来!” “公公!”小春子一进来就赶紧跪下磕头,”殿下寝宫大门紧闭,恐怕太子殿下他老人家...又在兴云布雨了!” “哦?”听到这话,孙虑脸上却没有什么高兴之意,只是略感诧异地应了一声就没反应了! 下面跪着那小宦官,抬起头看着孙虑沉思的脸孔,不敢打扰,只得眼巴巴地注意着他的表情,好不容易孙虑才嘘了一口气,眼睛一转,温声道,”起来吧!” “谢公公!” “依你看,这太子...是不是真的被女色所迷?”孙虑皱着眉头,对着躬身而立的小春子问道. “这个..小的不知!”小春子刚回了一句,就发现孙虑不满的眼神,赶紧又补了一句,”听殿下宫里侍候的宫女们说,殿下每晚都要宠幸两名才人,狂歌欢饮直至半夜才会入睡,现在殿下连以前风雨不息的晨练都停了,而且从昨日起,殿下的宫门在白日里都关了大半日,这种种迹象都表明,殿下他已经沉醉于美人的温柔乡了!要知道,殿下再怎么厉害,他今年也只有十六岁,喜欢床榻之事也不奇怪啊!” 孙虑听了却不置可否,良久才道,”娘娘传来命令,马上就会派一批人过来协助咱家服侍殿下,等下你去皇宫,把今日要禀报的消息禀报给董候爷之后,就把那些人领回来吧!” “是,大人!” …… 贾府之外,裴頠与贾模出得府门,思及广城君不同于往日的态度,皆是相顾叹息,黯然无语,难道说将来这一场内乱,真的是不可避免? 可能是感受了两人悲凉无比的心情,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上也哗哗地下起雪来,雪势不是很大,开始只是一小片一小片慢慢地飘落,然后就落地无根,消散于空气之中,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雪势渐渐大了起来,落在人的头上都能感受到这冰寒刺骨的冷意. 三月底快四月,居然还能看得到这鹅毛大雪,真是奇哉怪哉! 裴頠望着漫天飞雪,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到贾模满脸气愤,却也无可奈何的样子,心中一动,”思范兄,小弟新得了一桶极品西域美酒,要不要去小弟府中饮上两杯去去寒气?” 贾模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裴逸民自然不会只想找自己喝酒这么简单,肯定是有要事相商! “既然如此,逸民贤弟,那愚兄可就要叨扰一二了!”贾模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突然停下脚步,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在贾府时,裴逸民只是初时开口说了一两句,后面就没有出声了,完全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唱大戏啊!这与自己两人来之前,要尽力劝说广城君以大局为重的目标不符啊!这小子,真是喜欢偷奸耍滑! 裴府,书房之内. 靠窗的榻上放着一角矮案,案上放着三盘凉菜,两盘热菜,贾模与裴頠相对而坐. 举起手中的小酒杯,裴頠揖手一扬,”思范兄,小弟先干为敬!”说着就是一干而尽. 对面的贾模脸色甚是不好,他也是贾氏族人,刚才在贾府时,他一时冲动,差点同广城君争吵了起来,现在想起来,就把裴頠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在酒桌上,别人敬酒,他也不可能不以礼相待,闷闷地回了一杯,又再次举起手中酒壶,先给裴逸民倒上一杯,然后才给自己满上. “思范兄,可是为刚才小弟的临阵退缩而气恼?”喝了一杯酒,咂了咂了嘴,这葡萄酒不同于中原的蒸酿青酒,也不同于太白楼出的那种烈酒,酸甜中却又透着一股凛冽辛辣之味,果然是好酒,一口喝下,令人回味无穷,就是自己这个不好酒之人,都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只是这东西...千金难求啊! 贾模为人有些忠厚,虽然心思剔透,可是在城府心机上就比裴頠差得远了,听得裴頠此言,脸色越发不好看了,闷闷不乐地再次一干而尽,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也不管对面裴頠是什么表情. “思范兄,小弟错了,小弟先前应该与你共同进退,劝说姨母才是!”裴頠苦笑两声,放下手中酒杯,后退两步,揖手深躬一礼. “行了,裴逸民,反正从小到大,我就没少吃你的亏,说吧,你是怎么想的?”贾模没好气地还了一句,打断了裴頠假模假样的请罪. “思范,以贾府今日之见闻,你应该能感觉到姨母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吧,恐怕她老人家已经转为支持皇后了,小弟从小就有些怕姨母,看到她昏沉老眼不时开合,那黯然之中却透着凌厉之意的眼神,小弟就知道,她老人家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姨母的偏执性格,她一旦下定决心,恐怕不会轻易改变,你就算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裴頠苦笑道,同样一口喝干了杯中之酒,此时他也没顾得上这是极品美酒了,心中苦闷,喝什么都没感觉! “就是因为广城君偏执,所以我们做晚辈的才要更加尽力劝说一二,不然,贾氏一族大祸至矣!”对于裴逸民的退缩,贾模很是看不过眼,归根结底,因为他也是姓贾的,接着他又愤愤地道,”说到底,都是贾谧这小子,小小年纪便不知天高地厚,没事居然去惹...!”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敏感性的东西,贾模赶紧住嘴,待看到裴頠没有反应他才放下了心,他也知道,这嘴上的小小失言,裴頠是不可能去告密的! “思范兄,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贾谧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行如此大不韪之事?皇后之心,早已是昭然若揭了,现在加上又有广城君在一旁相助,别人母女连心,你我就是再劝又有何用?”裴頠看到贾模心中还存有侥幸之心,只得一把撕下血淋淋事实上的光鲜外衣,把这个极为敏感的话题摆到台面上来! 果然,贾模听了面色大变,从始至终,他都不愿相信,这背后是皇后在做主,可是现在连裴頠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用自欺欺人了,说到底,今日还是他一力相求,裴頠才会同他来贾府拜访的. “思范兄,今日也是小弟最后一次相拭,事实已经如此,如果不愿连累家人,你我都要早谋退路啊!”裴頠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裴逸民,你想背叛皇后?”贾模听后立时跳起脚来,须发皆张,嗔目斥喝,勃然大怒! “贾模,你不要忘了,今日之天下是何人之天下?什么叫背叛皇后?本官是陛下的臣子,自然是忠于陛下,裴家也只忠于陛下,皇后如果起了谋逆之心,裴逸民会像扳倒杨骏一般,再来扳倒她!”对于贾模的作态,裴頠没有丝毫惭愧之心,反而怒声喝斥,就像..他真的是陛下的忠心臣子一般. 站了起来的贾模,看到裴頠那副波澜不惊,却隐含深意的深邃目光,火热的心里如同浇了一盆凉水,背后冷汗淋漓,陛下是什么样子,满朝文武都知道,现在裴頠却说他要忠于陛下,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么能够让裴頠如此表态,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想到这里,贾模浑身的力气都没了,瘫软下来,黯然无语! “你们是什么时候联络上的?”一手接过裴頠递过来的酒杯,贾模一饮而尽,继而问道. “你喝的这桶极品美酒,就是殿下所赐!”裴頠笑吟吟地回道,就好像刚才两人的争论不存在一样. “为什么?” “这天下,说到底都是姓司马的,皇后就算得势一时,也终究不能长久,而殿下...为人还算英明,这是我河东裴氏所有族人共同商议才定下来的决策!” 贾模继续缄默,心乱如麻,自己…可是姓贾啊! “如果思范兄不反对,那么小弟就当贤兄默认加入我方,成为我们的盟友了!” 贾模继续沉默,裴頠也不再催促,只是继续为他斟酒,寂静的书房内,气候温和如春,却是铜盆内那跳动的火花,温暖了这一方小小的世界. 门外,大雪纷飞,银妆素裹! 第七十五章 归附的条件 推开窗来,入目之处,尽是一片雪白,那刺眼的亮光让司马遹的眼睛下意识地一眯,过了好半响,才渐渐适应过来,然后又吐了一口肉眼可见的白气. 天空碧蓝如洗,亭台楼阁之上皆是厚厚的足有一层尺来深的积雪,院子里的那些树木刚刚才开始抽出绿芽,可是被这数九寒气一压,尽是枝零败落,萎靡不振. “呜!”呼啸的寒风吹过,就好像厉鬼在狂啸,很是震人心魄,让司马遹的心情也情不自禁地沉了下来,这个鬼天气,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不知道那些平民百姓又是怎么过活的? 自从惠帝登基以来,这几年可是年年天灾人祸不断,元康元年就不必说了,洛阳城里几经杀伐,死伤多达数千人之众;元康二年则是大疫加雨雹,虽然仅是几处州郡受灾,可是那时朝廷是由张华等人做主,大力赈灾救济灾民,耗费了不少国库钱粮,虽然百姓得救了,可是却也损了朝廷根本;元康三年连着两场雨雹,又有几郡百姓受灾,赈灾的钱粮倒是小事,百姓流离失所,土地无人种植,百姓们只得或卖身为奴,或卖地为佃,以求温饱. 这样一来,大量的人口与土地就落入了权贵世家之手,加上世家们不用缴税,朝廷治下的平民越加减少,赋税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国库只是有出无进,还好前几年武帝当政时期,国库留下的库驽甚是充足,暂时还能维持下去,只是再持续几年,可能朝廷连百官与军队的薪俸都发不出了—虽然这些官吏甚至不需要朝廷的薪俸也能活得很滋润! 想到这里,司马遹浑身一震,那个意图烧毁武库的人,是不是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兵器被毁且不说,连带地使得朝廷国库虚耗,没有了钱粮,朝廷拿什么养军,拿什么来平叛? 到时就真是墙倒众人推了,不仅是各地叛匪要推,就是那些个心有异心的大臣与藩王也会在危如累卵的朝廷下面再使一把力. 今年是元康四年,倒是没有发生什么雨雹之类的重大灾情,但是自立春之后,北方州郡连连大雨,险成洪灾,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前两日这老天爷总算是放晴了,虽然只是阴沉沉的天色,但百姓们心里却是欢呼雀跃了好久,可是没想到,昨日下午就开始的大雪居然连下了一天一夜,瞧外面鹅毛乱飞的景象,显然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仅是这一天一夜,恐怕又会有许多百姓受灾被冻,但是更为重要的是,今年的春耕肯定得耽搁了! 春耕一被耽搁,秋收肯定不会理想,而粮食一旦欠收,百姓们本就困苦的日子就更是雪上加霜,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只要天灾不断,这个循环就永远止境,直至把整个晋朝给拖垮. 可是现在正是小冰河气候正盛之时,而且从今年起,天灾只会越加肆虐,不会有停下来的趋势,到时难民一多,那些心怀野心的人恐怕又要兴风作浪了,天灾人祸左右夹攻,加上朝中大臣们与各地藩王又各怀私心,不顾百姓死活,难怪西晋一朝的国祚如此之短!真是时也命也! 心里思虑越多,司马遹就越是烦闷,外面的天气冰寒刺骨,可是他只觉得心里压抑无比,只想大吼大叫,发泄出来才好,图穷匕现的日子一日**近,自己心里也不像表面上显露出的那么智珠在握吧,自己这几日缠绵床榻,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种原因? “微臣拜见殿下!”清朗的中年儒士那特有的磁性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有些胡思乱想的司马遹,他转头一头,正是舅舅谢衡. “舅舅不用多礼,且近前说话!”瞄了一眼后,司马遹又继续看着窗外大雪纷飞的情景,好像..雪势有衰落的迹象了? “殿下,这雪还是如此的大,也不知道何时才停了?”谢衡上前来后,看到窗外的情景也叹了一口气,刚才他出门的时候,马车都有些不好走,如果是光用脚走,恐怕这雪要入膝了吧! “舅舅此来,可是有好消息?” “殿下英明,今日一早,裴逸民送来书信一封,表示裴氏举族上下皆会效忠殿下,甚至他还送上了一份大礼!”谢衡此时也大为高兴,说到得意处也抚须直笑. “送礼?他送的什么礼物?瞧舅舅这高兴的样子,他莫不是还劝说了什么重要人物投靠本宫不成?”看到室内有宫女奉上香茶,司马遹率先归座,然后伸手一指对面的席案,不等谢衡回答,端起案上的茶盏吹了一下,还没有泡透的茶叶蜷曲着漂浮在淡绿色的茶汤里,阵阵清香扑鼻,其中却又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苦味,然后轻啜一口,苦涩中透着味甘,这也算是这个世界的好茶了! “听说太子这几日夜夜风流,甚至连青天白日地都流连床榻,可有此事?”谢衡看着太子明显有些泛青的眼角,皱了一下眉,还是忍不住劝说起来. 虽然他知道自己说了之后,太子面上不会怪自己,可是这心里不定怎么想了?但是太子是君,自己是臣,自己有责任规劝于他,更何况,太子还叫一声自己舅舅了! 果然,听到谢衡这么明显的劝诫,司马遹脸色也有些不好,可是看到谢衡眼中深深地关切之情后,他的脸色又变得讪讪起来,忍不住替自己辩解起来,”这个..这个..舅舅,您也知道,我的压力也很大啊!嗯..下次我会注意,会注意的!”说着,他俊脸通红,连连咳嗽几声,才借喝茶掩饰了过去. “咳,咳!舅舅,你就不要卖关子了,这裴家送了一份什么大礼给本宫?说出来听听吧!” 看到太子连连插科打混,蒙混了过去,谢衡也不以为甚,太子既然答应了,应该就会做到,这一点他还是有把握的!更何况,今日自己这话虽说是尽了人臣之本份,可是一旦说出口,怕会伤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与那份默契,他心里也叹道,只此一次,没有下次了! 谢衡正容肃道,”殿下猜得没错,裴逸民把贾模也拉拢过来了,不过贾模有一个条件,将来殿下一旦得势,不得大肆杀戮贾氏族人!” 听到贾模也会投靠自己,司马遹先是一喜,可是听到他后面的条件,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华夏历来就有一句话,叫斩草要除根,更何况是残酷的宫廷政争,一旦心慈手软,给对手留下火种,将来受害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舅舅,您怎么看?”思索良久,司马遹始终不能作出决定,毕竟这个决定后面牵涉的可是数百上千条人命,甚至还有自己的小命. 贾模如今居官散骑常侍,护军将军,掌握了皇宫之中很大一部分军权,甚至还有参政议政的权利,算得上贾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他要是暗中投靠了自己,那么自己在与贾后的斗争中,就会由渐处下风变为大占上风,这好处自然是不言而明的,可是他的条件同样也很是苛刻,自己与贾后肯定是不死不休的,要是留下了贾家余孽,将来不定要给自己惹出多少麻烦了? 所以,一向很有决断的司马遹此时也没了主意! 至于,先答应了贾模,将来大事成功之后反口不认,这种白痴之事司马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毕竟贾模的投靠是裴逸民从中牵线搭桥的,他要是反了悔,岂不是连裴家也不放在眼里,而且自己一旦有秋后算帐的意思,恐怕日后也就没有人肯效忠自己了! 不说司马遹暂时还不能决断,就是谢衡也不能轻易下这个决定,这其中的微妙之处,谢衡也不能判断出是好是坏来! 皱了皱眉,谢衡就道,”臣今日来就是向殿下传达这个消息,至于如何决断,还是殿下乾纲独断吧!” 想了许久,司马遹始终下不了决断,只得大袖一挥,有些懊恼地道,”你先去回复贾模,就说本宫暂时还不能下定决心,让他耐心稍待两日,等本宫考虑好了再回复于他!” 谢衡点点头道,”此事事关重大,殿下一时不能决定,也在情理之中,想必贾模也不会怪罪殿下,既然这样,那微臣就先告退了!” 看到谢衡颇有些坚难地起身欲走,司马遹赶紧起身相送,先唤了一声,”舅舅且慢!”然后召来身边宫女,耳语几下,没多时,这宫女就捧着一坛酒奉了上来. 顺手接过,然后把他送到谢衡手里,司马遹道,”舅舅,听说您早年受了风寒,一到冬天就腿骨不便,本宫早就想把神医请来替舅舅诊治,可是三年前洛阳那神医就周游天下去了,要不然...唉,不说了,这瓶虎骨酒是上次赵王送来的,本宫身子骨还年轻,用不到,就送给舅舅了!” 谢衡面皮抖动两下,虽然没有言语,可是眼中的感激之意,司马遹倒也瞧得很清楚,他笑了笑就道,”现在天寒地冻,气候变化无常,舅舅这几日想必受了许多苦楚,要是这酒能止住您的痛楚,本宫也就心安了!” “嗯,多谢殿下厚赐,臣告退!”后退两步,谢衡揖手深躬一礼,连拜了三拜才转身准备离去. 这虎骨酒倒不是什么珍贵的玩意儿,可却是太子所赐,代表了他的一片心意,谢衡也唯有暗下决心,对殿下的大事一定要戮力以报了! “早就听说舅舅的长子幼舆贤弟,见识远大,甚至能歌善舞,是个妙人,但却不喜俗礼,今年应该快满十五了吧!要是舅舅不嫌弃,就让他来东宫陪本宫一起读书吧!” “如蒙殿下不弃,这是犬子的福气,臣万分感激!”谢衡回头又再次下拜. “呵呵,好了好了,舅舅快回去吧!” 第七十六章 贾氏的忠臣 谢衡告辞离去,司马遹喝完一杯热茶后,再次起身,打开被宫女关上的窗子,一股清冷的空气扑鼻而来,让他浑身一轻,精神也振奋了许多. 想不到只是短短几日的时间,就连舅舅都知道本宫贪恋女色,流连床榻之事了,可想而知,此事肯定已经在洛阳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当然这传来传去,也就不是什么好话了! 虽说自己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与议论,可是自己手下的这些人以及那些聚拢在自己身边,已经绕成一个统一的利益圈子,他们会没有什么想法吗? 如今,谢衡淡淡的提醒就已经昭示了,这种迹象已经抬头,甚至于他们心里已经开始忧虑将来的状况,那么,自己做为他们之中的中坚人物,还是要保持一些清醒,以身作则啊! 想到这里,司马遹又叹了一口气,男子汉大丈夫,谁人不想三妻四妾五婢六通房,甚至天子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这身份越高,就恨不得把天下所以绝色都纳入他们的后院!所以才有了这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真是一语道尽其中深意! 可是自己这个身份实在太尴尬了,随时都要注意来自上面与下面双重的影响,不夹起尾巴做人,这太子就还做不长,你太聪明了不行,因为有人会忌惮你,太愚蠢了也不行,有人会说你是无能之人,没资格继承大统,所以古往今来,能善始善终的太子没有哪一个不是当世枭雄! 叹息一声后,司马遹又笑了起来,自己最后那句话,应该有画龙点睛之效了,话说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了?把所有围绕于自己周围,甚至是那些投靠自己大臣的子侄都放在东宫里去,既是表达对他们的重视,也是一种承诺吧! 嗯,伴读,的确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妙的官职! 窗外,雪势依然急促,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白花花的世界逐渐在司马遹眼中定型,可他的思绪却已经飘飞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贾模可真是给本宫出了一道难题啊! 裴府,主院. 自从上一代族长裴楷病逝于元康元年后,这个代表着裴氏一族最高的权利决策之地也换了主人,现在所居之人正是裴氏新族长裴頠裴逸民. 主院的书房内,裴頠与裴邈这一对堂兄弟正相对而坐,只不过裴頠在朝中位高权重,又是裴氏的族长,所以对面的裴邈丝毫没有因为裴頠只比他大了几岁就显得张狂自傲,反而有些拘谨,微微躬着身,但也丝毫不损及他的风度仪态,两人皆是神秀内蕴,风姿超然. 书房内的铜炉内烧着几个大块的兽炭,所以虽然外面屋檐下还挂着尺来长亮晶晶的冰棱柱,但是书房里的气温倒也不算很低,天气寒冷,两人就着榻上的小火炉上温着的烈酒,偶尔饮上一杯烫好的热酒,在这天气寒冷的时节,倒也过得很是舒适. “景声来此,可是东宫那边有了消息?”执意给裴邈倒了一杯酒后,裴頠笑着问道,而对面正连连阻挡不得的裴邈听到议及正事,脸容也严肃了一些. “可以说是有,也可以说是没有,因为谢常侍派人前来相告,太子殿下一时之间做不了决断,想考虑两天再说!”说及此事,裴邈脸上也带着疑惑之色,按道理来讲,太子现在应该是处于下风的,如果贾模投靠了他,他岂不是优势大增,还用得着犹豫吗? “嗯!”裴頠听闻,正准备饮下杯中酒的手势也停了一下,显然太子的这个决定也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这停顿也只是一瞬,在裴邈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仰头就把手中的热酒饮了下去,滚烫的酒液顺喉而过,带起浑身的暖意,让人好不舒服. “好酒!”赞叹了一声后,裴頠刚准备自己动手,却给眼疾手快的裴邈先行了一步,抢到了那个酒壶,”从兄且慢,这执酒之人应该让小弟来做才是!” 裴頠笑了两下,也没有推辞,等到裴邈重又给他倒了一杯,停下手里的动作后,他才叹了一声,”太子是个聪明人啊!” 也不管对面的裴邈听不听得懂,裴頠已经自顾说了下去,”这天下世家,当以太原王氏,瑯琊王氏,河东裴氏,泰山羊氏,河东卫氏等几家为首,至于前朝鼎盛的颖川荀氏,瑯瑯诸葛氏等世家在本朝都要稍逊一筹.你来算一下,这几大世家中与太子有了牵扯的有几家!” “太原王,瑯琊王,泰山羊,河东卫...”只是嘴里念叨了几句,裴邈脸上都已经有些色变了,不知不觉中,太子这条船上已经坐了许多权贵世家了! “你现在明白,家族为什么决定举族投靠太子了吧?”裴頠笑了笑,自己这个从弟是除了自己之外,家族里最有前途之人,而自己同贾家牵连太深,将来若是事有不逮,他若是培养好了可是最合适的接班人啊! 只是他从前只顾读书,很少接触到朝中的这些阴谋算计,这次就当是帮他开开窍吧! “可是,父亲...不是说,裴氏一族只是表面上投靠太子,实际上两不相帮吗?”裴邈皱了皱眉,有些词不达意地惊道. “没错,说是投靠,实际上是两不相帮,还有,你别看太子身边围了那么多世家,可是将来一旦乱起,真正举族上下都决定站在太子一边的,恐怕也就只有泰山羊氏了!”说到这里,裴頠也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羊氏虽然冒了巨大的风险,可将来收获的利益却也不菲啊!但是他们从此以后,就不是真正的世家了!” 说到世家两字,裴頠语气沉重,裴邈也听得面容凝重,这两个字可真是重若泰山啊! “既然这样,那就证明太子并没有掌握绝对的优势,那为什么家族里的倾向却在他这一边,难道你们都不看好皇后吗?要知道,此时朝廷大权可都掌握在她的手上啊!”沉默半响,裴邈又疑惑地问道. “还是因为世家二字,皇后要是除了太子,这储君之位又是何人继承?按文帝继景帝之例,那就只有从陛下的兄弟之中挑选,可是陛下的兄弟之中合适的还有好几位,若是选了某一位,其他几位不服气,联起手来举旗造反又怎么办?说到此处,我就要佩服武帝陛下的高明,但是这样一来,我等世家的利益与优势必定要被打破!” “太子处于弱势,我们帮了他,将来他就必须要领我们的情,可是皇后本身处于强势地位,连我们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所以我们就算是帮她,将来也得不到什么,还不如帮太子了!当然,这也是有条件的,要是太子本身的实力太差,甚至没有资格与皇后过两招,那么我们都不会凑上去找死的,而现在,太子已经有实力与皇后叫板了,这一次,贾谧的死就是明证!”说到这里,裴頠眼带深意地瞧了一下裴邈,上次他可是吃了一个闷亏. 提起上次踏青之事,裴邈也很郁闷,现在他已经猜到,那些出手的青衣骑士恐怕是太子的属下,他想报复回来,都没那个机会了! “所以,殿下想要的结果,就是贾模两不相帮.因为,贾模身上的护军将军这个职位实在太过重要,他掌握了皇宫里面大部分的兵权.当然,如果没有意外,殿下要举兵起事,他在没有与贾模达成协议之前,贾模是肯定要出兵阻止的,可是贾模这人重感情,念旧,同样的也被宗族所累,偏偏他却是一个聪明人,看得出皇后继续下去,没什么好下场,他要顾及到贾氏一族的其他人,所以我只是稍稍两句点拨,他就投棋认输了!” “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真是听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裴邈感叹两句,就道,”从兄稍待,小弟马上就派人去通知贾模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现在的贾模在做什么? 他没有在自己的府里等待消息,也没有去贾府苦求郭槐,而是去了皇宫,直接去求皇后去了! 贾氏一族现在面临的危机,可以说直接就是贾后引来的,只要皇后改变心意,一切都没有问题,当然,这是贾模一厢情愿,自认为是这样的! 可能是早就收到了郭槐传来的消息,贾模进了明光殿之后,甚至都没有见到贾后的人,这在以前,那是从未有过之事,他呆坐了两个时辰之后,就知道贾后是不打算见自己了! 天色渐黑,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告辞而去. 回到自己的府邸,贾模也收到了裴家传过来的消息,两日之后,太子才会下决断,他听后心里暗暗一叹,太子...还算是比较有情义的! 次日一早,贾模甚至没有去衙门理事,很早就来了明光殿,想要求见贾后一面,只是,他再次被笑眯眯陪着笑脸的董猛给挡了驾,娘娘病了,正在卧榻休息,不便见客! 客?我是客吗?我姓贾啊! 贾模心里悲愤地想道,没有言语,坐在明光殿里不饮不食,直到天色渐黑,都没有人理会,他才再次返回自己的府邸. 再次日,贾模知道今日就是太子给出决定的最后一日,他要是能在今日天黑之前劝说贾后,一切都来得及! 所以他入了宫之后,没有上坐,而是直接跪在了明光大殿中的宝座之下,连连磕头,一个,两个,三个...三百八十几个..一直磕到他自己都数不清了,直至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然后一下摔倒,昏厥过去. 等到贾模幽幽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谢衡的笑脸,看到脸色苍白,双眼深陷地贾模,他淡淡地道,”殿下答应了,不会伤及贾氏无辜族人!”并且他说话时,特意把”无辜”二字重重地念了一下. 一觉醒来,就听到这个承诺,相比于自己在明光殿中的待遇,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贾模忽地闭上眼睛,两行眼泪缓缓流下,我-----贾模生是贾族人,死是贾族鬼,这一辈子也只忠于朝廷与贾氏一族,皇后..她代表不了贾氏一族! 第七十七章 太子要反击了 几天之后,纷纷扰扰的阳春三月就这样过去了—或许应该称之为多灾多难的三月.在这个月里,无论是太子司马遹,朝中大臣抑若是洛阳百姓,甚至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都在为了各自的事情担忧忙碌着,其结果有欣喜有失落,有高兴也有咆哮,人生之百味陈杂,可见一斑. 但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一件来得让人大为震惊,让人不知所措,让人心慌意乱!此事正是鲁郡公贾谧身死之事,甚至于他的身后事都办得极为简便,极为凄凉.在此事中,贾氏家族与皇后都沉默了,可是稍有见识的大臣都能猜得到,这世上有谁能让鲁郡公死得不明不白,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 这个世上,只要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那就不是秘密了. 于是,以前只在暗地里流传的皇后与太子不合的小道消息开始在京城里大肆疯传,惹来阵阵流言蜚语,喧嚣于尘. 或许处于底层的普通老百姓还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可怕,但是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们哪个不是经历了无数明刀暗箭才得以保全自身的,尤其是元康元年的两场杀戮之后就更是让他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此事之后,皇后成为了最大的即得利益者,有些人免不了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到她的身上,一思及那场疯狂地屠杀,大臣们都会心惊胆颤,尤其是元康二年,太后杨芷的死更是显得不明不白---听闻她是被活活饿死的,甚至于皇后为了不让她死后去往地府向武帝告状,下葬时太后杨芷的脸是朝下的,还专门请了高僧在棺木上刻下了不少符咒厌胜之类的东西,就是让她作个孤魂野鬼,永生永世都被镇压在一具小小的棺椁之中. 空穴未必来风,贾后在此事中表现出来的阴狠毒辣,就更让朝中大臣们心生忌惮,导致现在的朝政都掌握在贾后手中,甚至连贾氏一族也个个富贵,人人登天. 好在贾后挑选的几个辅臣,比如张华,裴頠,贾模等人都是清允之辈,在朝中甚有声望,贾后主政几年来,朝廷倒也风平浪静. 可是随着贾谧的死,皇后与太子之间的争斗就要摆到明面上来了,不少心忧国事的忠臣都暗自叹气,一场内乱即将来临,接着就传出侍中贾模连续三天都在明光殿中跪请之事,众人心中大赞,果然不愧是国之柱石啊!可惜皇后并没有回心转意,贾模甚至都没能见上皇后一面,朝中大臣俱是心中失望至极. 尽管心中怀着各种忧虑与烦恼,可是朝臣们今日却不得不早起了,因为四月一日的大朝会,到了! 今日的大朝会很是平静,甚至是沉闷之极,按照尚书省诸位宰相早已议定好的顺序,谒者高声念着奏折内的内容,然后相关的大臣们就会一件件平心静气地奏上处理的方针,没有丝毫拖延之处. 参与朝会之人俱是高冠博带,儒雅风流,但其脸上却都面无表情,在整个威严肃穆的朝堂内,显得是那么的弱小.因为他们都感觉得到,狂风暴雨即将来临,那种命运被人掌控,只能听候别人处置的感觉又要来了,而这种感觉已经有三年多没有感受到了! “诸事已毕,现在众朝臣可以自由奏事!”一身朱紫,面貌清瘦,须发皆白的中书监张华起得身来,先朝御座上的惠帝以及帘后的贾后深躬一礼,然后才转过身来清喝出声. 担任谒者的董猛马上反应过来,高声尖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启奏陛下,臣御史中丞周处有事启奏!”声音出口有如金铁之声,轰然作响,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的意志非常坚定,无人能动摇他的决定,其人面色黝黑,方脸大耳,眉目粗狂,不像是出自江南,反倒像是北方粗野之人. 原本稳坐于朝堂左上方,微微合眼,准备不发一言的粱王司马彤闻言就吃了一惊,这个周黑子,怎么又和本王杠上了,难道他就不能给本王一点面子吗?果然,周处接下来的奏报证实了他心中的忧虑没有猜错. “今有录尚书事梁王司马彤之家人卢播,纵马狂奔于大街之上,撞伤了数十名普通百姓商贩,更有五人重伤在榻,动弹不得,可能后半生都要卧病在床,按我大晋律例,卢播应处以杖刑,再赔偿伤者之医药诊费,此事臣已上奏多时,可时至今日,洛阳令并无抓获卢播此人,臣在此弹劾粱王纵奴行凶之罪,请陛下..严查!” 周处上奏之后,微微躬身,立于朝堂正中,身如万仞高峰之青松,巍然耸立,自有其卓尔不群之风采,尤其是其不畏权贵之精神,引得朝中大臣既是佩服,又是疑惑,怎么今日这第一箭却是射向粱王了? 惠帝闻言,颇有些不耐烦地道,”既然卢播有罪,那就把他抓入大牢,让洛阳令定其所犯之罪就是,区区奴仆小事,也拿来朝堂上讨论?” 不等粱王起身相奏,周处又赶紧回道,”启奏陛下,洛阳令已发下签押令牌,可是卢播是粱王府家人,洛阳衙役连粱王府大门都进不去,谈何抓人?” “粱王?”惠帝转眼目视司马彤,面带疑惑之色. “启奏陛下,卢播乃是本王家人,他即然犯了国法,臣也饶恕不得,因此臣早就重责了他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了!”站起身来的粱王不慌不忙地回道. 粱王身为大国藩王,又朝廷里的录尚书事,位高权重,他处置了自己的家人,别人也无话可说,一般来说,别人也不会同他计较这么多.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惠帝就准备略过此事,”作罢”二字尚未出口,周处再次出言打断惠帝的话,”启奏陛下,粱王所言,无人可见,作不得证,是否真有其事,有谁能证明?还有,被卢播撞伤之数十普通百姓,个个重伤在榻,他们也有自己的妻儿父母要养,如今甚至无钱请医治病,如何了结?” “那数十户百姓的医药费,本王出了!”粱王说完大袖一甩,然后斜睨了一眼周处,却发现他面无表情,只得冷哼一声,继续奏道,”至于卢播之事,本王言尽于此,以本王的身份还需要骗你一个小小御史中丞吗?” “粱王殿下的身份自然高贵,不会说谎,但也有可能被下面的奴仆给欺骗了,昨日本官下衙回府时,经过铜驼大街,却发现一人在醉花楼喝醉了酒大吵大闹,甚至还打伤了妓馆的歌女与数个仆役,周围还有数十衙差围着不敢动手!本官上前一问,周围的人都说这人仗着自己的后台喝了霸王酒不想给酒钱,正耍酒疯了!本官乃是朝廷御史中丞,本不应理会此等小事,可是本官仔细一看,却发现这人正是殿下所说,被打了数十大板的卢播,其人身体完好无损,身强体壮,何来杖刑之说?”说完了话,首次,周处的冰面上有了表情,同样的斜睨了一眼旁边的粱王,在其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继续奏道,”其人已被锁拿至殿外,请问陛下是否传召?” 这件事到了此时,无论是早已知情的朝中大臣,还是高崌于龙案之后初闻此事的惠帝,都已经明白其中的因果来由,这粱王的确是想包庇他府中的家人,并且已经找好了一个原由,可惜这卢播不知好歹,前次的屁股没有擦干净,居然再次犯到了周处手上,并且还被他把人给抓到了手中,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粱王就是想翻案,也没脸翻了. “不用了,卢播此人杖责五十大板,行刑之后再发配岭南,当然,粱王也有御下不严之罪,那些百姓的诊费,就由粱王负责,然后再罚其一月之俸禄,以示小惩!”惠帝眼珠一转,很快就有了决断,快得所有朝臣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定下了最后的惩处诏命. 当然,惠帝也为粱王留了一点面子的,但是让朝中大臣们惊讶的是,惠帝在此事中表现出来的那种决断,比起以前来,好像...要明事理了不少啊!也不知是娘娘教的,还是陛下真的越来越有君威了!想到此处,一些大臣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看陛下的样子,不会是...是要收权了吧? “陛下英明果决,臣深为叹服!”周处小小地拍了一下惠帝的马屁,然后退下归入原班.朝中大臣听了都是心中惊讶,原来周黑子也不是真的铁面无私啊! “陛下,臣有事启奏!”此时出来的正是太子太保刘寔,他面色平静,声音苍老却依然清健有力,”东宫属官被朝廷以各种名义调走了不少,这几年来人数却没有丝毫增补,恐怕已经影响了东宫的运转,请陛下为太子计,增加人手充实东宫!” 前几天,皇后还从东宫调走了江东二陆,朝中大臣都是心知肚明,娘娘这是要铲除太子的羽翼了,没想到一直以来甚少参与朝政的太子太保居然会为太子鸣不平了,这是刘寔自己的意思,还是太子在其背后主使? 朝臣们听了心里不断思索,却没有丝毫兴奋的意思,反倒是有种大祸临头的危机感,终于..要对上了吗? 惠帝闻言倒是一楞,不过他倒也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出口问道,”赵王,刘太保所言之事是否属实?” 赵王闻言就是一阵叫苦,他到洛阳都没有几天,惧于太子的威势,平时也甚少出入东宫,哪里知道东宫里面到底有多少属官,不过惠帝问话,他也不敢不答,赶紧先站了出来,躬身一礼. 脸上都冒出了薄薄的细汗,口齿都有些不清了,”回.回陛下,臣..臣来洛阳不久,对..东宫的情况..还不甚了解,臣有罪!”赵王请罪低下头的同时,心里直想骂人,这该死的太子太傅真不是人干的! 第七十八章 皇后带来的喜讯 听到赵王很是干脆的认错,满朝文武都睁大双眼,想看看惠帝是怎么处理此事的. 大概就在十天前,因为关中的盗匪围攻县城之事,赵王被惠帝骂了个狗血淋头,有些消息灵通的大臣都知道,当时太子就在那座县城之内,这背后的深意想想都让人浑身发寒,要不是粱王与高密王为他求情,恐怕赵王也没那么容易过得那一关! 至于赵王再次入京,担任太子太傅之事,这些个心思深沉的大臣们哪个不知,这是皇后要对太子光明正大的进行监视了,赵王因为太子之事失掉了关中镇守之位,他的心里会如何想,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 没想到,这赵王还真是烂泥糊不上墙,他入京少说也有四五天了,居然还没弄懂东宫之内的人事安排,可见赵王对太子那是相当忌讳啊! 皇后娘娘这次怕是挑错了人喽!某些朝臣不无幸灾乐祸地想道. “赵王既然接替了太子太傅一职,日后还是要多去东宫教导太子,这样才名符其实啊!既然你不知,就先退下吧!”惠帝先是温言劝慰了一番,然后才叫赵王退了下去. 惠帝的这番表现再一次让朝臣们大吃一惊,因为在以往的时候,如果朝中有事,都是辅政的几位宰相共同处理,如果几位宰相也不能统一意见,就会拿去后面请示皇后,等皇后有了决定,然后再颁旨明发天下. 可是这一次,尚书令下邳王司马晃,录尚书事粱王司马彤,甚至是中书监张华都没有开口,陛下就已经乾纲独断了,但无论是陛下所说的话还是作为一个皇帝应该保持的威仪,通过这两件事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对于事件的处理也甚是妥帖. 这个时候的惠帝实在是和以往大家心目中的陛下形象不符啊!一些人心中暗自嘀咕道,这还是以往那个只会满脸笑呵呵,却什么事都不懂的陛下吗? 想到这里,一些人忍不住伸脖子就朝御座那边望了过去,结果还真是大吃一惊,往日的大朝会上,陛下只会满脸无奈,一脸不耐烦,甚至是手掩口鼻直打呵欠,没想到此时一看,陛下的胖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在那笑容背后,居然也有了一种名叫威严的东西! “既然东宫缺少人手,那么增补就是了,不过这人选刘太保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打发了赵王之后,惠帝继续问道. “回陛下,东宫里面德高望重的老臣已有不少,可是年纪在而立与不惑之年的大臣却已经非常少了,至于这人选的问题请陛下酌情考虑!”刘寔说完再次微微躬身,揖手而拜. 这个刘寔还真是打算和娘娘对上了啊! 听到此处,朝中大臣都略微兴奋起来,皇后这几年来用各种手段把东宫的那些个高门显贵之后尽数调离,偏偏还不予补充,导致东宫属吏人数越来越少,就是打着让太子将来没有可用之人的打算,这刘寔还真就给说出来了! 惠帝微微颔首,思索两下,就笑道,”东宫属官人选,事关太子,朕也不得不慎重以待,暂时朕也没什么好的人选.这样吧,等大朝会结束之后,赵王与刘太保再与朕仔细商榷一二?” “臣遵旨!”见得陛下拿了主意,刘寔赶紧揖手退下. 等刘寔退下去以后,朝堂之内突然却有些诡异地平静下来了,一些大臣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原本,贾后一党的人已经准备了一些小手段,想在大朝会上议成事实的,没想到刘寔居然率先请奏为东宫增补人手,偏偏陛下还答应了,这就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左右为难,说不出话来. 群臣中的郭彰见得气氛不妙,那些人有退缩的迹象,立即冷哼一声,眼如利刃般直朝后面的某个人刺了过去,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目光,这人心里暗暗叫苦,却也不敢怠慢,只得按照原本议定的站了出来上奏. “启奏陛下,臣卫将军司马李德榜有事启奏!”这个人身穿六品朝服,年纪应该是在而立之上,面色倒还平静,但是如果众人仔细观之,就会发现他的袖子都在轻微抖动. “说!” 死就死吧!李德榜把心一横,揖首拜道,”启奏陛下,卫将军属下长史一职早有空缺,太子中舍人杜锡家学渊源,臣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哗!!! 满朝文武顿时大惊,除了某些知情的人之外,个个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那个伏地叩首的卫将军司马,陛下刚刚答应要为东宫增加人手,这个小小司马居然还想挖东宫的墙角,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可是惊过之后,大臣们都有些明白了,哪里是这个小司马不怕死,而是他的背后有人哪!这朝中能够与太子争锋相对之人,也就只有皇后一派了!更何况...这卫将军,不正是冠军县候郭彰吗? “大胆,小小司马,不知所谓!杜锡不仅是太子中舍人,他还是朝廷的当阳候,论爵位也不比郭彰低,如何去做什么小小长史?太保大人刚刚还在与陛下商议,要为东宫增补人手,你这小小司马,转眼间却要把朝中万户候,东宫属官调任这无职无权的卫将军长史,你是何居心?给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朝廷要虐待功臣之后,实乃死罪一条!陛下,臣请陛下治此人妄言之罪!” 朝堂内,只是短暂的平静过后,录尚书事王浑马上站出来,厉声喝斥,语中的凌厉杀机,直把那李德榜吓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王浑是什么人哪?这老家伙不仅在军伍中威望甚隆,现在又被陛下任以录尚书事的高位,论人臣之尊荣,无人能出其右,他要是发了话,恐怕陛下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只是..他不是太原王氏的族长吗?为什么这次会公然站出来支持太子,他难道就不知道这人背后站着的是皇后吗? “陛下,臣也认为王公所言甚是,杜锡乃是朝廷的万户候,他屈居于东宫,任职太子中舍人是为将来太子辅路,现在他又没犯什么错,如果无端被贬,恐怕朝野不服,人心不稳!”紧随于其后的正是中书监张华,对于杜锡的问题,他也是公然站在皇后的对立面. “陛下,臣也赞同王公之言!”这一次出来的是侍中羊玄之,他是太子的岳丈,当然要为太子着想了. “陛下,臣也赞同...!” …… 一时间,除了贾后一派的大臣之外,群臣之中大多数都不赞同调迁杜锡之议,纷纷出言力挺王浑.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李德榜只是小小司马,却妄言政事,诏贬其为庶人,永不录用!”见得群情激愤,惠帝赶紧出来打了圆场. 殿中出言上奏的大臣们对只是惩罚了一个李德榜虽然不甚满意,可是见得惠帝已经下了结论,他们也只得怏怏退下,就连王浑也哼了一声,抚着颌下一抹长长的胡须,狠狠地盯了一眼郭彰之后,才退回自己的班位. 虽然你是正得势的外戚,可是我们功臣世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哼!王浑如此想道. 坐在帘后的贾后,见得事情已经朝着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心里很是不满,同时也带着深深地疑惑,怎么这次太子那一派的人没出手,反倒是王浑这老狐狸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 杜预??? 贾后脑中灵光一闪,马上就想到了王浑出手的原因,当年灭吴之战,以杜预,王浑,张华等人最为功大,自己现在却要把杜锡调给郭彰担任这有职无权的卫将军长史,他们这些功臣当然不愿意了. 更何况郭彰的名声还很不好听,又是自己的亲戚,他们却是出自世家功臣,自古以来,外戚集团与功臣集团都是相互对立的! 李德榜一事过后,那些心怀不轨的大臣们知道,东宫的人手,今后怕是不容易调动了! 短暂的平静过后,董猛立即尖声喝道,”百官无事启奏,今日大朝会已毕,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退朝”二字,群臣赶紧伏地叩首,跪送惠帝. 就在群臣行礼已毕,准备起来的时候,惠帝身后的珠帘突然被几个宫女给掀开了,接着贾后在几个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踱了出来. “诸位臣工且慢,本宫今日有一件大喜事要告知诸位臣工!”贾后脸上带着笑意,左手轻抚自己的小腹,右手正被起身的惠帝给握住了,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不瞒诸位臣工,昨日太医已经确认过,皇后已经身怀龙胎,也就是说,几个月后朕又要有一个皇子或是公主降世了!”惠帝满脸兴奋,志得意满,高声说道. “啊?恭喜陛下,恭喜娘娘!祝娘娘早日诞下皇子,为皇室再添香火!”群臣还没从惠帝所说的话回过神来,身材稍嫌矮小的郭彰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一下就冲到了群臣的前方,大声贺喜道. 其他的大臣见得郭彰开了头,都不肯落后,一时之间,乱七八糟的贺喜声都冒了出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但是,与郭彰的贺词不同的是,大臣们只是恭喜惠帝与贾后,却很少有人说什么皇子与公主之事,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这其中的深浅,不是他们可以随便乱说的! 当然,有一些墙头草此时看向太子一派的眼光就已经明显不同了,娘娘这次要是生了皇子,太子的地位还保得住吗? 这不仅是墙头草的心声,也是朝中所有大臣的心声! 第七十九章 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大朝会结束了,是在大臣们惊讶与忐忑的反复思量中结束的,至于皇后所说的喜讯,他们只丝毫不以为然,只觉得这个消息比水淹京城更为可怕. 东宫已经确立快四年了,朝臣们心中都已经接受了这个太子,尽管太子身上还有种种不足,可是总的来说,不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天下藩王,甚至是黎民百姓都已经习惯了,太子是陛下长子,先帝所钟爱,朝野之众望所归. 尽管市井中早就流传出皇后与太子不和的消息,可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把这个”流言”放在心上,因为太子是陛下的独子,就算皇后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废了太子的. 可是现在,在皇后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日趋紧张的时候,皇后居然又怀上了龙胎,这不异于晴天霹雳,平地惊雷,无论是对太子一派,还是普通朝臣来说,他们都不希望本来还算稳定的朝廷再次掀起滔天大浪. 那么,皇后所带来的喜讯就只能成为”惊天噩耗”,他们可以预见得到,如果皇后真的诞下皇子,那么一场腥风血雨就不可避免,皇后肯定想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登上储君之位,而太子也不会坐已待毙. 本来,天下群臣都知道,现今是皇后掌权,太子虽然是储君,他又怎能与皇后相比,但是他们观看了今日朝会上的短暂交锋之后,心里却越加忧虑,太子也不是全无反抗之力,他的身后还是有许多世家朝臣支持的. 这样一来,就更让许多普通大臣们生出朝不保夕的危机感,甚至有一些怕事的大臣已经在谋算了,是不是应该早日告老归田或是出京谋个外缺? 一些平时他们瞧不上的地方官职,比如什么司马,长史,甚至是县令大概都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 太极殿,东堂. 惠帝与贾后坐于御座之上,而太保刘寔与赵王司马伦给两人见过礼后,就坐在了下面的席位上. “刘公不仅才学出众,且德高望重,朝野咸知,尤其是这几年来尽心辅助太子,真是劳苦功高,朕心中也甚为感激,不知对于东宫的辅臣,刘公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许是知道自己又要做父亲了,今日的惠帝显得格外精神,贾后那张黑脸,他往日看了只会感到惧怕,但今日见了却喜笑颜开,就连原本有些孱弱的气势也与以往大不相同. 当年杨骏在位时,把他所顾忌的一些老臣,像张华,王戎,裴楷,和峤等在朝中都名望甚高之人赶到东宫出任闲职,后来又挑选高门大姓里的世家子弟充实东宫,陪太子读书,可是后来这些人都被贾后以各种理由调离了东宫. 现今的朝中,想找一些年纪处于青壮的官吏充实东宫,还真不容易,就是因为贾后今日在大朝会上玩的这一出实在太厉害了. 若是贾后他日真的诞下龙子,甚至登临储位,那么他们这些往日陪前太子读书之人,又如何自处,难道他们就不怕贾后日后秋后算帐吗? 毕竟,在这世上,可能不附权贵者有之,可是爱惜性命与官帽之人却更多. 刘寔闻言把头一抬,颌下胡须立时乱颤,看了一眼满眼都是笑意,脸上全是母性慈爱光辉的贾后,揖手一礼,”回陛下,朝中重臣之子,有贤有劣,老臣一时之间也不得而知,还是等过几天老臣探听清楚了具体的情况之后,再来与陛下述说,不知可否?” 惠帝一听,也大感满意,抚须高兴地道,”嗯,熙祖的性子稍嫌跳脱,如果再找了几个性子顽劣的伴读,可能就要近墨者黑了,刘公此言正合朕意!” 笑过之后,惠帝又转向赵王司马伦道,”赵王,刘公负责在朝臣的后辈子侄中挑选太子伴读,你就在宗室里挑选几个与太子适龄的王子王孙,记住,挑选好了人,先带来与朕见上一见!” “老臣遵旨!”赵王早就感觉到有一道冷嗖嗖的目光直朝他射来,让他坐立不安,就算不抬头,他也知道那是皇后的目光,其眼中隐含的警告与森冷之意,吓得赵王直冒冷汗,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听到惠帝的吩咐,他赶紧回了一声,看都不敢朝前面的贾后那边看一下,就揖手一礼奏道,”陛下,若无事,老臣可就先告退了!” “嗯,没事了,你们两人都走吧!” 待两人出了大殿,惠帝急不可耐地探出手去,朝贾后的小腹摸了过去,贾后却也眼急手快,一下扒开惠帝的手,脸色一板,冷喝一声,”毛毛燥燥燥的干什么,碰伤了腹中孩儿,本宫让你好看!” 惠帝一听立时楞住了,但紧接着他又尴尬地笑了一下,连忙举手作投降状,脸上全是讨好之意,”好好好,朕不摸了,朕不摸了!” 见得皇后冷着脸没有反应,惠帝又笑着引开话题,”南风,这腹中的孩子,你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贾后抬眼瞧了一眼惠帝,淡淡地道,”他的名字,本宫早就想好了,叫慰祖,司马慰祖!” 惠帝一听,脸上的笑容立时凝固下来,皇后给他未出世的孩子取这个名字,他又怎会不明白其中之意,难道说皇后与太子之间,真的不能并存吗? 想到这里,他就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痛起来了! 看到惠帝呆楞住的脸,贾后也不去管他心里怎么想,”好了,本宫先回自己的明光殿了,陛下您就好好歇息吧!”然后站起身来,侧边立时出现几个宫女扶着她,朝殿外走去. “陛下,臣妾今日观之,您处理朝政还是很有办法的,这几个月本宫都要都在后*宫安胎养身,这朝中大事您就与张华他们商量着办吧!” 冰冷的话语在大殿中一直回荡,直到贾后身后那长长的裙摆消失不见,空旷的大殿中,形单影只的惠帝才恍然回过神来,触手所及,那是御座的镶金雕龙扶手,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可是此时他却感觉自己的手都快被它冻僵了. 难道,这就是生于帝王家的无奈? 微微低首的肥胖中年人,满是落寞地坐在御座上,眼里全是迷茫... 中宫,明光殿. 刚回到宫中的贾后一下坐到自己的凤座上,把所有的宫女宦官们都赶走了,只留下董猛一人服侍,然后当着董猛的面,在董猛不断跳动的眼皮底下,贾后伸手从下面掏出一个绣得很是精致的有三个巴掌大的荷包来,荷包厚约几寸,正是贾后所”怀”的龙胎! “肚子上隔着这个东西,磕得本宫真是不舒服!”嘴里说着话,贾后就随手一扔. 不敢再看,董猛越加低下头颅,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自从贾公爷死了之后,娘娘的性子就越发变化无常,宫中大小奴婢经常被皇后杖责且不说,就连他自己也时常被骂,弄得他也胆颤心惊的. “等一会说不定会有人前来恭贺,你就一一替本宫挡了吧!还有,以后明光殿除了本宫之母广城君与卫将军郭候爷之外,你都不用禀报,直接挡驾!就说本宫要静心休养!”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浑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皇后,董猛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若是陛下与太子来了,都要挡驾吗?”看到贾后脸色一冷,眼神不对,他马上加快语速,声音中都透着一种惶急,”奴婢的意思是,若是他们执意请见,奴婢阻拦不住的!” 贾后冷冷地盯着董猛好一会儿,才冰山解冻般笑道,”董猛啊,你是不是很怕本宫啊?” 听了这话,董猛心里一颤,赶紧回道,”娘娘说笑了,奴婢可是娘娘的心腹之人,这怕字从何说起了?” “那你还问什么问,这点小事也要本宫教你吗?”笑容过后,再次是刺骨的寒风,贾后尖着声音厉声喝道,一张脸都扭曲了. 董猛脸上的汗都被吓出来了,赶紧伏地一跪,使劲磕头,”奴婢错了,娘娘恕罪!” “滚出去!” 董猛入蒙大赫,被吓得屁滚尿流地滚了出来,关上背后的大门,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心中思到,娘娘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后*宫之中的小道消息,一向流传得很快,更何况是皇后怀孕这等大事,此时这个消息就像是飓风般刮过后*宫所有宫殿,让人闻之色变,许许多多的人也随着风向的改变,忙碌起来. “快快快,准备上好的礼物,本宫要去拜访皇后娘娘!” “你个该死的,不会快点啊?耽搁了本宫给皇后贺喜,本宫就要了你的脑袋!” …… 后*宫众生相,不足而一,本来就是雌威震后*宫,无人敢撄其锋的皇后怀了孕,惠帝其他的妃子又哪敢怠慢,一个个都火烧眉毛似的要准备礼物去往中宫贺喜. 而西宫这边,静仪殿地处偏僻,可能消息不是很灵通,但是司马遹所布置的一些暗子,值此危急之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年龄偏大一些的宫女得到消息之后,就急怱怱地奔往静仪殿,给静仪殿的女官之首阿芳通报了这个消息. 打发了这宫女之后,阿芳又赶紧奔往静仪殿的后院,前几日风雪交加,后院里的花草损失惨重,近日天放晴了,谢玖正与几个宫女在这里整理一些破败的花花草草. 看到那些残枝败叶,红绿交加的花渍,阿芳也顾不得弄脏自己的裙子,走到正忙着的谢玖耳边,轻语数声,本来还脸色平静,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谢玖立时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她怎么可能会怀孕?” 第八十章 那一抹动人的桃红 谢玖一把放下手中的花锄,怔怔地直起身来,然后朝自己的卧房行去,阿芳见得娘娘脸色不对,只以为她在担心太子的将来,也不敢打扰她,默默地跟在后边. 待谢夫人与阿芳走后,原本都在修剪花枝的几个宫女,下意识地抬头互望一眼,其中更有两人眼里隐含莫可名状的意味,眼神一触即过,然后又都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 谢玖楞楞地坐在靠窗的榻上,眼神空洞没有焦距,手托香腮,手肘靠在案上,上身倾斜,露出曲线玲珑的身材,阿芳进得室内,见了却是大吃一惊,娘娘怎么坐成这个样子?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不顾礼仪过,难道说这件事的影响真的很大? 谢玖心里思绪如潮水般翻滚而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回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这么多年了,陛下都没有....怎么如今突然就有了? 主仆两个,一个趴伏在案上,一个敛身肃立,静静不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 “陛下驾到!”一声尖厉的叫声惊醒了房内的二人,谢玖闻讯之后,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皱褶,就赶紧出去接驾. “臣妾叩见陛下!”看到前面正跨步过来的惠帝,谢玖赶紧曲身行礼. “爱妃平身!”看到今日的谢玖,惠帝眼里闪过一抹惊艳的神彩,乌黑亮丽的秀发简单挽了个发髻用木簪一束,更有几摺刘海散落在额前,不施脂粉的白晳玉面让人看着就觉得很干净,很舒心,身上没有穿着高贵华丽的夫人仪装,只是穿了两件普通百姓的妇人装束,显得更加清爽与简洁,尤其是谢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温柔婉约之气,就像一道清泉流过他的心间. 谢玖感觉到惠帝前来相扶,正准备起身,却听到他称呼自己为”爱妃”,心里一痛,抬起头来,眼里闪过晶莹的泪光. “陛下以前不是一直称呼臣妾为羊儿姐姐的吗?”压下心里的苦闷,谢玖默默地随着惠帝的手势起身,强装笑脸,”陛下今日怎么有空到臣妾宫里来了?臣妾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 拉着谢玖坐到主位上,看到周围简洁明朗的装饰,惠帝发现自己的精神好似都轻松了许多,没有太极殿的金碧辉煌,自然也就没有那里的压抑烦闷,惠帝很是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尽管心中幽怨,可是谢玖天生温良柔弱的性子,让她压下内心的各种复杂念头,展颜一笑,”已经这个时辰了,陛下可用过午膳了吗?” 说完不待惠帝回答,她就高呼一声,”阿芳,马上让下厨多准备几个菜式,送到前面…”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惠帝一把拥在怀里. 惠帝拥着谢玖,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舒心淡然的感觉,是自己在南风那里从未体会过的,虽然她是自己的元配! 自己这几年来都未再踏足静仪殿,却早已忘了,这里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心灵港湾!是什么让自己迷失了?是那自己不想沾手的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皇后对自己说过的那恶毒的话? “陛下,您清醒一点吧,瞧瞧那个小孽种,有哪一点像你的种,他是那么聪明,那么英武,那么的.....” 皇后疯狂尖厉的笑声一直都在自己脑海回落,然后惠帝下意识地手掌用力,却捏痛了谢玖,轻呼一声,”陛下??” 低头就看到满脸泪水,柔弱可怜的谢玖,惠帝心下一震,没有说话,再次用力把她拥入怀中,不管怎么样,羊儿姐姐才是自己最爱的人! 明光殿. “你说陛下今日主动去了静仪殿,去了那个贱人的宫里?”贾后状若疯妇,脸色狰狞,同时抓起案上的一个白玉镇纸就往董猛摔了过去! 镇纸打在董猛的额头上,顿时血流满面,可是董猛却不敢擦拭,颤抖着身子不敢回话,只是身子越发躬了下去,脑门火辣辣的痛,任凭额头的血珠滴在洁白的羊毛毯上,只是一会儿就染红了那一块,白里透红,煞是鲜艳! 呼呼地喘了两口粗气,贾后回过神来,看到董猛的惨样,心中也不由一楞,把手一挥,冷哼道,”你先下去把额头上的伤包扎好,再来回话!” “谢娘娘!” 谢玖,小贱人! 贾后恶狠狠地想道,本宫一句话就能让陛下数年不踏入你的宫门,就凭你,也配与本宫斗法?等过一段时间,先废了太子,然后再来与你好好清算! 说起来,吕后当年创立的”人彘”之法就不错,哈哈哈!又是一阵疯狂而尖厉的笑声! 朝会结束之时,司马遹正在东大街的太白楼中,一边浅酌一边听候周安顺的禀报. “成都王已经入了襄阳郡治内,再过几天应该就能到南郡,然后走水路逆流直上,应该很快就能到成都了,保守估计还需要一个月,当然这是指在老天爷不会变脸的情况下.”可能是知道太子什么性格,周安顺回话也不像以前那样拘谨了. “这么快!”司马遹闻言很是惊讶,他手下带着两千多人,还有他的母亲与未婚妻,怎么会如此之快的? “上次大雨停歇之后,成都王一行人就加快了行程,若不是前几天的大雪,恐怕他们早就到了南郡!”周安顺解释到. 这时,一名白衣书薄轻轻地走了进来,揖手一拜,”殿下,刚刚传来消息,大朝会上传出,皇后有了身孕!” 司马遹闻言,先是一楞,接着哈哈大笑,皇后啊皇后,你终于等不及了吗? 见得太子大笑,状似很是高兴,周安顺与那白衣书薄虽然不知为何,但也不敢多问,等到太子笑过之后,周安顺还是担忧地说道,”殿下,皇后有孕,恐怕对殿下影响甚大啊!那些朝中大臣们....?” “无妨,墙头草们便不用管了,可是有几个人倒是要好生注意,不可不防!”想到这里,司马遹说着就站起身来,仔细思索起来,皇后有孕所带来的冲击,恐怕会让许多人对本宫失去信心啊! 唉,有了!反正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时候了,也不怕什么丢人了! “安顺,等一会你就派几个得力的心腹,去找裴頠,王衍,王浑,羊玄之,谢衡等人,给他们带一句话就行了!” “请殿下吩咐!” “听说,皇后之妹贾午也已经怀孕了!”转过身来,司马遹面泛笑意,笑语俨然.. 不久后,刚回到自家府邸,面色忧愁的裴頠才坐下来,就见到自家夫人,急匆匆地走来,”相公,外面有一人求见,说是要面见老爷!” 裴頠的夫人,正是王戎的长女,<<世说新语>>中有记载,裴夫人嫁给裴頠不久,曾向父亲王戎借了几万钱,后来回娘家时被父亲冷脸相对,”戎甚不悦”,同时手中不住拨弄他的算筹,而裴夫人也知道自家老父贪财吝啬的性格,后来赶紧回家筹钱把帐还了,王戎才转怒为喜! “什么人啊?”裴頠脸色很不好看,皇后怀孕,他们裴家又该何去何从? “他说,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老爷,您见是不见?”裴夫人已经知道了今日朝中所发生的事,所以对自家相公的苦恼自然清楚的很! “唉,让他进来吧!”思虑良久,裴頠还是决定见上一见,太子也不是好糊弄的人啊! 过了一会儿,一名面容普通的青衣汉子走了进来,行走间脚步轻疾,却一点风声也无,上前来拱手一礼,”小人见过裴公,太子殿下让小人转告大人一句话!” 对于这人没有跪拜施礼,裴頠心里很是不悦,可是面上却丝毫不露,淡淡地问道,”什么话?” “听说,皇后之妹贾午也怀孕了!”说完之后,这青衣汉子再次拱手一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噗!”裴頠刚往口中送去的热茶一下全部喷了出来,脸上满是惊骇之色,这...如果太子所说属实,那么皇后也...也太胆了吧!她难道真想拖着贾氏一族进鬼门关不成? 与此同时,在另外几座府里,王衍,王浑,羊玄之,谢衡等人听了这句话的的反应也和裴頠差不多,都是惊骇至极,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十里亭,风和日丽,天气晴朗! 司马遹占了一座最大的亭子,外面是数十个精壮侍卫守护在侧,旁人一看这伙人个个腰间挎刀,行走之时颇具军伍气息,心中一凛,也就越发不敢靠近了! 但是同样也有人在小声议论,看这架式,他们就知道坐在亭子里的应该是贵人,也不知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或是王府的小殿下,而且能让他们纡尊降贵前来迎接的人,这身份恐怕也非同寻常吧?可是没有听说有某个重要人物要回京啊? 等了好久,司马遹已经又连喝了三杯茶,才看到远处的官道上,一辆描金漆凤的豪华马车,在数十个骑士的护卫下,缓缓驰来. 看到这大队人马,司马遹才面带笑意地站起身来,旁边的周安顺笑着拱手道,”恭喜殿下,蒋小姐到了!” 司马遹笑着点了点头,稍微站前一点,才看到前面的骑队已经停在数十步之外,然后,一抹动人的桃红身影,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跃然映入眼中! 第八十一章 大乌龙 远远地望见那久违的美人笑魇,司马遹的心情也越加明快了许多,情不自禁地挥手示意,迎来蒋怡涵的灿然一笑,欢欣之意,远远地扑面而来. 对于自己身边的几个女子,司马遹心里是抱着怜惜加宠爱的心思的,无论是从小跟随自己的小绿与烟儿,还是后来半途入宫的慕容珊珊,甚至是最后才进入他视线的蒋怡涵,他的心里总有一股长辈对晚辈的疼受的那种感觉. 或许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种想法很不对劲! 但他只是在想,女人应该是世上最值得男人珍惜的,漂亮与聪明的女人就更值得男人好好疼爱,这或许是受了后世的影响,与这个时代视女人为衣服的思想格格不入,但是几个小女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真心,他的心思与其他的权贵公子大不相同,所以蒋怡涵这小妮子才会在三年的水磨软泡下,动了真心. 小妮子今日穿着一袭桃红的长袖宫裙,却没有一般宫裙的那种长长的曳地裙摆,很容易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奔着亭子里走了过来. 小丫头脸若涂丹,眉似粉黛,眼似星辰,朱唇微弯,眉开眼笑的,小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两个酒窝,极为可爱. “殿下!”看到太子的笑脸,小丫头脸上的笑容越加迷人,想要扑身上前,却又记起了这是青天白日的,自己一个名门闺秀可不能失了礼数,这可是娘亲反复交待过的,只得盈盈曲身一礼. 司马遹上前一步扶起蒋怡涵,眼里全是宠溺的笑容,下意识地刮了一下她的琼鼻,”小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这一走就是几个月,莫不是真的忘了本公子不成,还是已经另结新欢,不想当老姑娘了?” 这老姑娘一说可是源自小丫头的母亲蒋夫人,那也是一飙悍的主,几个月前就是她一封信把小丫头给召回去的,现在司马遹这样说自然只是开了个小小地玩笑! 没想到蒋怡涵这小妮子听了脸色一变,横眉竖眼地嗔道,”好你个司马遹,原本看着你不辞劳苦地前来迎接本姑娘的份上,本姑娘已经不准备给你找麻烦了,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这话里话外还埋汰起本姑娘来了,还你笑得这么贼眉鼠眼,满面油光,是不是已经偷吃过了?”说到最后,小丫头甚至已经开始磨牙了. 小丫头的眼神很是犀利啊!司马遹心中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不过这小丫头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前一刻还是温柔俏娇娘,后面怎么就变成母夜叉了,看来蒋夫人**有方啊! “呃,今日天气真好,春光灿烂啊!唔,怡涵哪,一路远来,辛苦了!我在太白楼早已准备好了酒宴为你接风,全都是你喜欢吃的菜肴!咱们快去吧,若是冷了可就没有那原汗原味了!”稍微一楞之后,司马遹神情自若地转过了话题,若是以前,他的脸恐怕还要红一下,可是现在嘛…嘿嘿! 蒋家大小姐也并非全然不知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临来之前,蒋夫人可早就言传身教过了.作为一个女人,不论在任何时候都要理直气壮,若是你哭哭啼啼的,先天就落了一个弱势的印象,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所以言辞要锋利,气势要雄壮,当然没理也得占住理儿,这样一来,男人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过,稍微的敲打一下也就行了,总不能真把关系给弄僵了,更何况自己将来要嫁的男人可不是寻常人物,对于太子伸过来的手,她也没拒绝,只是脸上依然气鼓鼓的! 上了马车后,感觉到车身一震,缓缓前行,看到满面含笑的太子,蒋怡涵心里郁闷地想道,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了呢? “你偷吃的是谁?”小丫头眼珠一转,板着小脸问道,步步紧逼,”王家姐妹俩与羊家妹妹都是大家闺秀,应该是没胆子同你胡来的, 是不是珊儿那小丫头?” 看到太子摸着鼻子苦笑,小丫头越发肯定了,狠狠地骂道,”果然是她,这小丫头上次还说,要与我一起..呃!” 可能是想起了什么羞人之事,小丫头一下就脸红了,撇过头不再说话,她怎么也是一个世家贵女,虽然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但是也不表示她就能随便在一个男人谈论闺房之事,更何况对面这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夫! 小丫头闭口不言,满面羞涩,司马遹反倒来了兴趣,涎着笑脸凑过去问道,”你们都说什么了,说给公子爷听听!” “不说!”虽然还在羞涩之中,但小丫头还是凶巴巴的,看到太子的笑脸她就有气,都是他刚才让本小姐失了态,扬起小拳头就朝他打过去,气势虽然凶悍,但手上却毫无斗点力道,软绵绵的! 小丫头娇俏玉脸上粉面飞霞,娇嗔怒羞,无一不是动人心弦,或许只有在自己的面前,她才无所顾忌地露出自己的真性性吧! 伸手抓住那洁白的小拳头,趁势一带,在小丫头的惊呼声,司马遹一下拥美入怀,呼吸到那熟悉至极却已数月不闻的妍丽清香,他沉醉地闭上双眼,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小丫头的挣扎,闷声道,”别动,就让我抱抱你!” 听到太子的语气不对,她立时感觉到自己的娇柔臀部处有一处火热的昂扬,很奇怪的触感却让她有浑身发软的感觉,却是司马遹感觉到小丫头娇软香躯,这几日夜夜笙歌的他,火气自然也比往日更易被人所撩拨. 小丫头先是不解,接着就玉面飞红,嘤咛一声,如驼鸟一般埋进太子的怀里,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任凭那火势烫着自己柔嫩的肌肤,樱口细细地喘着粗气,呵气如兰. 好久之后,司马遹消了火气,她才粗声粗气地说道,”殿下,你是坏人!” 听到这里,司马遹哈哈一笑,笑声中满是得意,他想到了前世一句流传很广的俗语,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现在的情况不正是这样,果然,广大的劳动人民就是智慧深远啊! “公子,到了!”等到司马遹笑毕,车外一声恭谨却恰到好处的提醒传了进来. 小丫头赶紧起身整理身上衣裙,其实也没什么皱褶,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遍,之后又嗔怒地白了司马遹一眼,这一记白眼虽然还很青涩,没有成熟妇人的媚人之意,但其中的那股青春气息却显露无遗,看得司马遹心中直叹,这就是女人啊! 上了三楼,几样精致的菜肴已经摆上了桌面,有一尾煎成金黄色的黄河大鲤鱼,看到那股喷香诱人的色泽,小丫头就馋虫大作,她是江南人,从小就喜欢吃鱼,虽然现在还不是吃黄河鲤鱼的时节,但是司马遹可不是一般人哪! 然后就是一碟看着不起眼,实则美味非常的河豚肉片了,这是经过太白楼的厨师精心处理过后,反复尝试才敢送上来供贵客品尝的,若是有毒他们也不敢端上桌来,自个儿抹脖子算了. 最后是是一盘红烧鹿胎加两碟素淡的青菜,小丫头虽然是女子,却也是食肉动物,这两盘青菜却是司马遹硬要加上来的,小丫头知道他的脾气,倒也不怎么在意,反正这不是她喜欢的菜肴,只是殿下再三强调,一定要吃,说是对身体有好处,她才勉为其难地偶尔尝一两口也就算了! 看着小丫头手腕连动,盘子里的菜肴也就陆续减少,一边的司马遹也就笑眯眯地看着,偶尔喝上一口香茶,心里倒也怡然自得. “好你个不孝女,你自己在这里享用美味佳肴,却把你的老娘给忘了吗?”门,突然被打开了,却是一脸怒容的蒋夫人,与正一脸尴尬苦笑的周安顺. 小丫头正在消灭盘中的美食,嘴里塞了许多饭菜,这时突然看到娘亲出现在门外,大吃一惊,想说什么却被嘴里的饭菜给噎住了,赶紧嚼了两口吞咽下去,脸上才露出讨好的笑容说道,”娘亲,女儿..女儿也只是先尝尝,这里的饭菜味道也就一般般了,与我们府中的厨子所做的差了太多,女儿吃起来是没有问题,您要是不嫌弃,也来试试!” 看到蒋夫人的突然出现,司马遹先是一惊,接着又是释然,蒋怡涵这小丫头这次是一定会出嫁的,蒋夫人会随同而来也没什么疑问,只是先前小丫头没说,他也就以为只有小丫头一人独自上京了,没想到却弄成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 自己的未婚妻就好饭好菜侍候地好好的,丈母娘就很不待见,甚至扔到九宵云外去了,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好听啊! 尤其是现在,丈母娘还找上门兴师问罪来了,无论是司马遹还是蒋怡涵都有一种要钻地洞地感觉,太丢脸了! 身为地主,司马遹只感觉到脸上发烧,好在他的心理素质还很过硬,看了一眼外面讪笑的周安顺,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准备,然后摆出一张笑脸拱手道,”唉呀,这不是蒋夫人吗?本宫真是罪该万死,夫人应该到了很久了,招待不周,是本宫的罪过,本宫马上就叫人准备,坐坐坐!” 既然蒋夫人心里有再多怨气,可是太子亲自给自己陪罪了,蒋夫人也不好再摆好谱,只好借坡下驴,就势坐了下来,看到对面,正擦着油嘴的女儿,蒋夫就是一阵气恼,古语说的真没错,这女儿有了相公,可不就忘了爹娘吗? 第八十三章 狠毒的赵粲 床榻上的这对野鸳鸯立时吓了个魂飞魄散,车夫田健立时从赵粲丰腴的身子上爬起来,脸色惨白,**如被雪淋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半蹲着光溜溜的雄壮身子趴在榻上四处搜寻无果后,压低颤音,哭叫道,”娘娘,这榻下怎么进不去啊?” 田健怎么会知道,宫中所用之物俱是巧匠制作,外面雕空镂花,描金漆画,精致至极,偏偏这床榻下面是不能过人的,反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宫中的床榻就已经是这种式样的了! 赵粲也是久经风雨的厉害人物了,虽惊不乱,侧耳一听,那拦路宫女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看来她已经被河东公主的手下给拖走了,那原本还算轻柔的脚步声此时却如雷呜一般响在赵粲与田健的心上. 情急之下,赵粲抓起田健塞到床缦之后,让他平躺下,然后自己侧卧着身子,再用锦被一挡,这样一来,倒也能遮住个八九分,如果不细看,那是无人看得清的,更何况,为了**,赵粲没有命人点亮这屋子里的蜡烛,所以光线还不是很清晰,当然,这是指在河东公主不揭开床缦的前提下,但万一河东公主揭开了床缦... “这大白天的,姨婆怎么还酣睡在榻啊?”河东公主娇俏的声音进了内室之后直接响了起来. 因为赵粲与贾后的关系很好,所以河东公主没有按照惠帝那一边的称呼来唤,而是唤她姨婆,这样显得亲热一些. “是...咳..嗯!是小河东啊?前几日不是下雪吗?姨婆老了,身子不中用了,这受了风寒已经好几天了,之后就一直缠绵病榻,时至今日也不见好转,整日里昏昏欲睡的头疼啊!”可能是激情刚过,赵粲开始出声时声音还带着一股惊人的媚意,婉转优扬,荡人心魄,可话一出口,赵粲自己也觉察到了不妥,赶紧干咳一声,后面就变得低沉嘶哑起来,这种把戏她以前为了讨好武帝,那是经常用的,转变之间极为熟练,没有一丝挂碍. 河东公主初时进来,还不以为怪,真以为她病了,这赵粲平日里待她们姐妹几个还是极好的,听了立时心下一急,脚步便快了起来,嘴中说道,”呀,姨婆病了?有没有请御医诊治一下,要不要让宣华看一下?” 听到河东公主直朝床榻走来,就是以赵粲的镇静也吓了一身冷汗,连连急道,”别.别靠近!”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赵粲又缓了一下道,”小河东啊!你的心意姨婆领了,姨婆这风寒据御医说,是会什么感染的,姨婆一把年纪去了也就去了,若是连累了你,不说你母后那边,就是姨婆自己也会心中有愧的!” “这样啊!那宣华就站在这边好了!”如果赵粲看得见,就能见到此时河东公主的眼珠子正滴溜溜打转了,很明显就是为因为她语气的数次转变,已经引起了河东公主的怀疑! 从一开始那宫女的执意阻拦,到现在这室内昏暗的光线,以致于隔着床缦之后,那隐隐约约的一道妙曼曲线,甚至床榻上的轻响,都让河东公主心中疑惑大生,只是她终究是未出阁的公主,虽然心思聪颖,可是对这种男女之事还了解的不多,当然,她也感觉到了这空气弥缦着一股诱人的香味,貌似就是以前经常在赵粲身上闻过的. 不过,对这香味儿,河东公主也没往心里去,她也知道,这人受了风寒,也会浑身冒汗的,她年幼之时也有过这种经历,只不过就是..这香味太过勾人了一些. 当然,这念头也只是一转即逝,她今日还是有正事要问的,”姨婆啊!宣华今日来是有一件喜事想要告知于你!” “姨婆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喜事值得高兴的,你说吧!”床缦中传出赵粲有些意散兴尽的声音,这人活了一辈子,斗来斗去的,到头来连个子嗣都没有,真是悲哀,别说皇子,有个公主也是好事啊,这样一来,心里头也就有了牵挂! 唉!若不是如此,本宫乃是堂堂太妃,身份何等尊贵,怎会沦落到与一卑贱车夫**的地步?说到底,也是心里空虚寂寞所致! “咯咯咯!您才不老了,您啊!看起来就像宣华的姐姐一样!”听出赵粲语中的寂寥之意,河东公主先安慰了一句,引得榻上的赵粲失笑出来,待她笑过之后,才道,”姨婆,今日大朝,母后在朝会上宣布,又有了身孕,几个月后,本宫又要有一个弟弟或是妹妹了,您说这是不是喜事啊?” “真的?这样..倒真是一件大喜事了!皇后为陛下开枝散叶,延续香火,也是她身为皇后的职责所在嘛!等小皇子出世,皇后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了!” 听不出赵粲语中的惊诧到底是真是假,也听出了赵粲最后一句的深意,河东公主知道她面前是只老狐狸,也就熄了在赵粲这里探听一二的念头,更何况,自从她进了这间屋子,她就感觉有些浑身不自在,或许是赵粲受了风寒,或许是她本身天生的警惕所引起的灵光一现! 正当河东公主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榻上赵粲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吸引得河东公主也转过头望来,出声问道,”姨婆,您怎么了?” 此时的帐中,隔着一层细薄的床缦,田健感觉到赵粲柔软芳香的身子近在咫尺,原本因为偷情差点被人撞破的尴尬与惊吓早已远去,也不知他是色胆包天还是怎么了,居然附在赵粲耳边悄声说了一句,”娘娘,要不要把公主也拖下水?” 下水,下什么水? 赵粲自然明白,这卑贱车夫得了她的身子还不满足,看到公主孤身一人进入她的卧室,就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好享受一下当朝长公主是什么滋味,所以赵粲怒极之下才惊诧出声. 本来,田健只是一个卑贱的车夫,虽然在宫中混了个差事,在宫外面算是一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可是他自家知道自家事,他在宫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说白了就是贱命一条,随便得罪了一个贵人,他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别说一个贵人了,就是一个地位稍高的太监都能让他浑身扒一层皮,所以平日里他也是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 可是自从赵粲因空虚寂寞瞄上他的健壮身子,把他勾引上了太妃的床榻之后,他的心思也就野了,原本的卑微心态因为在太妃的身上纵横驰骋而变得有些骄狂自大起来,尤其是有几次赵太妃还把自个儿的两个贴身美婢叫上榻来,与他联床同欢之后,他就越发目中无人,真以为自己已经把半老徐娘的美艳太妃给征服了! 现在看到公主一来,他就想着,跟着赵太妃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个事,要是能把公主也弄上榻了,先让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岂不是也有机会做驸马了? 不要怪田健痴心妄想,也不要骂他白痴愚蠢,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他的眼光只能望到目之所及,这已是他的极限!他只是因为赵粲的情欲所起,而连带得一朝得志的裙带人物,偏偏还不知天高地厚,赵粲能在诡谲的后*宫中生存这么久,智慧何等不凡,他一个小小车夫也配谈征服? “唔,没事,就是侧得久了,暂时气血不通,这胳膊有点酸了,过一会儿就好,真是老胳膊老腿不中用了!”赵粲一惊之后马上回过神来,很快就找好了一个说词,同时又翻过身来,说道,”小河东啊,这事姨婆知道了,等过几天姨婆的身子好些之后,再去恭贺你母后,你若是没事,就先回宫吧!姨婆的瞌睡又要来了!” “喔,那姨婆好好保重身子,宣华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听到脚步声确实走远了,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赵粲才翻身起来,对面的田健把床缦一掀,看到太妃铁青的脸色,知道刚才是自己心急了,黝黑的脸上马上浮起一丝讨好的笑容,神色有些不自然,轻声唤道,”娘娘,要不要再...??” 赵粲自顾穿着衣裙,躲过田健伸过来的黑手,眉眼一皱,斥喝一声,”还不滚下来!” 这一声冰冷的喝声,田健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了,终于又唤起他身为一个小人物该有的心态,三两下套上衣服,看到赵粲已经往炕桌上坐了,他赶紧端来小酒壶,同时又用铜炉生起炭火,温起酒来,这些事他这些日子常做,倒是熟练之极! 出了充华殿的殿门,那一股令自己心悸的不舒服的感觉终是消失了,河东公主眼底忽然升起一抹怒意,这个赵粲,身为太妃,居然敢偷人? 要不要告诉父皇,想了想现在掌权的却是母后,而母后又与赵粲交好,她终是忍了下来,最好以后不要让本宫遇见你... 酒壶里的酒不多,很快就温好了,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酒气蒸腾似雾散去,赵粲终于开了口,”去让下面的人端几个小菜来,本宫饿了!” 田健大喜,娘娘终出声了,现在还让他做事,就证明娘娘已经原谅自己了,他屁颠屁颠地下去准备了,不久之后,他又亲自用个托盘端着几样小菜过来,然后又给赵粲满上一杯,之后就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赵粲见了秀眉一皱,出声斥道,”自己倒!难道还要本宫服侍你不成?” “是,娘娘!”田健闻言再次大喜,倒了一杯酒后,端起酒杯一干而尽,”娘娘,这一杯是小人给您陪罪的,刚刚...” 话未说完,他就感觉自己鼻子里热流一涌,下意识地一望,却见到鼻子里的黑血,如喷泉般流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 心中大骇,想说话却发现喉中剧痛,口中断断续续地道,”娘..娘娘,这..是为..什么?” PS:嗯,如果不出现什么不可抗拒的因素,比如天灾啊,停电啊,断网啊,今日应该有三更,大家看得好就投两朵花啊博士愧惭! 第八十四章 蒋氏归附 “呯”地一声,田健摔倒在案上,身子不断抽搐,七窍之中继续着流着黑色的血滴,只是那双眼珠子依然死死地望着赵粲,好似在说,你得给自己一个解释! 此时田健满面黑血,眼神中疯狂夹杂着黯然,还有丝丝的愤怒! “这鹤顶红真是好用,三息就死,无愧剧毒之称! 赵粲见了,先自感叹了一声,接着不屑地一笑,然后才冷哼道,”车夫就是车夫,就算披上再华丽的衣服也只是泥腿子一个,以为攀上了本宫的裙角,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本宫多次说要灭了你的九族,你以为那是说笑的?” 说到这里,赵粲的声音也格外凌厉起来,”本宫看上了你,让你得了天大的好处,你还不知足?本宫待你也不薄了,每隔不久对你都赏赐丰厚,甚至就算你的家人也因此受惠良多,可你了?在本宫的宫中作威作福,招摇自大,现今居然还想打公主的主意?真是不知死活!你以为公主是这么好娶的?人啊,要认清自己所处的位置,要知足!偏偏你就不安份,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世家贵胄吗?以你这性子,就算没有今日之事,本宫也不会留你多久的!” 听到此言,田健立时眼神焕散,眼里的愤怒没有了,却多了一些羞怒与悔恨之色,可是事已至此,怎容他去后悔,等赵粲说完,这支撑他的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来人,拖下去!”等赵粲一下令,立即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宫女,正是她的贴身侍婢,看到死状极惨的田健,一惊之后又自平静下来,默默地把他的尸首拖了出去. 赵粲见了,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眼神迷离地望着不远处幽暗的烛光,看着不断跳动的火焰道,”你看,她们多乖,你要是有她们半分聪明,本宫也不会对你下手了... 太白楼. 司马遹轻轻推开屋门,看到里面的母女两个正在优雅的品尝着香茶,屋中飘散着菜肴残留的香味与茶水的清香,淡淡一笑,然后走了进来,拱手笑道,”店小菜薄,还请蒋夫人不要见怪!今日是本宫招待不周,异日本宫在东宫扫榻以待,到时把本宫的母妃也请过来,一起见个面!上次夫人来了,母妃一直责怪本宫未能告知于她,把本宫好一顿责骂,说起来真是本宫失礼了!这么久了,本宫居然没有正式请夫人用过膳,真是惭愧至极!” 蒋夫人闻言大喜,依太子这意思怕是要订婚期了,要不然怎么会把谢妃娘娘也请过来了?蒋夫人放下茶盏,脸上笑眯眯地,”殿下言重了,臣妾愧不敢当啊!本来当由臣妾进宫去拜见谢妃娘娘才是,可是宫中门禁森严,臣妾身份低微,却是有心无力,希望娘娘不要见怪才好!” 蒋怡涵在一旁接口说道,”没有啊!谢妃娘娘人很好啊,上次我进宫,她还给了我一支金钗了,还说殿下若是欺负我,就到她那里去告状,她自然会给我做主的!” 前几年,司马遹与蒋怡涵的感情稳定之后,也曾把她带进后*宫,见过谢玖几次,对于蒋怡涵的直率性子,谢玖也很是喜欢,直言今后司马遹若是欺负她,她来为悍妞撑腰,所以小妮子才会在司马遹面前这么放得开,就是因为她得了”免死金牌”的缘故! 听到女儿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蒋夫人立即脸上一黑,这个女儿,真是笨死了,这只不过是人家的场面话,你哪能当真?你若是真的当了真,自以为有了后台,在东宫肆意妄为,你看谢妃娘娘会不会跑过来为你做主? “殿下见笑,怡涵真是被臣妾宠坏了!”蒋夫人脸色讪讪的,说完又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一眼女儿,吓得蒋怡涵立即缩回头去. 见到太子殿下笑而不语,蒋夫人心里越加恼怒,看到女儿还在一边傻坐着,立时喝斥道,”你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还不去歇息?” 听了这话,司马遹赶紧起身朝外面高声唤道,”安顺,进来!” 早已等候在外的周安顺进来之后,躬身一礼,”殿下有事请吩咐!” 司马遹对蒋夫人道,”不瞒夫人,这太白楼是东宫下面的产业,什么都不需担心,把这里当成你们自家的府邸也没有问题,怡涵一路奔波,还是先去沐浴洗漱一番,然后再安歇吧!今日这午膳实在太过仓促,等你睡醒之后,本宫再请你好好大吃一顿!” “哼!”小丫头撇了娘亲一眼,看她没有反对,对着司马遹娇哼一声,就随着周安顺去了,她虽然性子有些粗疏,可是临来之前,爹爹与娘亲好像商量了什么大事,要与太子分说的,她留在这里,怕是不甚方便!而且她自己也不喜欢那些阴谋诡计的东西! 等蒋怡涵出去之后,室内就是一静,沉默无声,司马遹与蒋夫人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 对着小丫头,他们都能维持彼此的关系,可是没了她,两人之间就是天差地别的差距,一个是国之储君,一个只是太守之妻—就算她是太子未来妃子的亲娘,若不论其他,在司马遹眼中,她也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而已. 当然,这个问题他们两人都明白,所以室内才会骤然一静,好一会儿,蒋夫人才站起身来躬身一礼,”殿下,宜兴蒋氏愿意辅助殿下成就大业!” 司马遹眼中精光一凝,继而却不置可否地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就在今日大朝会上,本宫那位嫡母突然宣布---她又有了身孕!” 本是微躬着身子的蒋夫人,闻言微不可觉地身形一震,接着又平静下来,沉声道,”不管朝中形势如何变换,宜兴蒋氏始终以殿下马首是赡!” 司马遹闻言暗自点了点头,这蒋夫人好决断,不愧是女中豪杰,”好,既然蒋氏如此有心,本宫也绝不会亏待于你们,本宫只能说,将来这朝堂之上,必有蒋氏的一席之地!” 蒋夫人听了面上喜色一闪即逝,太子虽然没有说将来具体怎样,可是以蒋夫人的了解,太子不是一个轻易许诺之人,而且这话隐含的意思她也听得清清楚楚,将来这庙堂之上,宰相之中肯定会有蒋氏的族人出现,而且大有可能就是她的丈夫蒋云. 而蒋云这么多年来的心愿,就是光辉蒋氏门楣,有了太子的承诺,只要将来他顺利登基,丈夫也就不用整天长吁短叹了!作为蒋氏的媳妇,她不在乎什么光辉门楣,可是作为妻子,她还是希望自家相公平日里能够少操心一些! 喜过之后,看到太子神情欢欣,蒋夫人趁势说道,”殿下,此次除了臣妾与小女进京之外,还有臣妾的侄子蒋默!”顿了一下,她就继续说道,”默儿是怡涵的堂兄,今年刚过弱冠之年,诗书虽然也读了不少,比起殿下却也不算什么,不过他的一身武艺倒是学自名家,臣妾就想,殿下不也是武艺过人吗?所以想求太子给他安排个差事.” 对于蒋夫人的要求,司马遹没有丝毫奇怪之处,毕竟这世家之道就是如此,有来才有往啊!思及此处,司马遹也就直言相问,”怎么不是怡涵的兄弟?”如果是小丫头的同胞兄弟,他倒是能够信任,可是这堂兄终究是隔了一层啊.. 说到这里,蒋夫人脸色一黯,摇了摇头,”臣妾所生子女中,却是以怡涵居长,她的两个弟弟年纪尚幼,再说家族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是蒋家这等世家大族,如果是平时,说不定还没什么,可是关系到蒋家未来的飞黄腾达,这亲近太子的人选自然也就值得众人哄抢了! “不过殿下放心,默儿是个很识大体的小子,殿下有事,尽管差遣就是!”不过蒋夫人也猜到了太子的疑虑之处,马上出言为他释疑. “嗯,夫人既然开了口,那本宫也就放心了,既然他熟通武艺,这说起来本宫还真有事情要交给他办,明日你让他来东宫就是!”这蒋家不可能让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前来辅助自己的, 司马遹疑虑瞬间散去,爽快地应了. 正事已毕,这室内的气氛也就不像初时那么沉默,两人的脸上又各自带着笑容,言笑无忌!蒋夫人趁此时机,又问出了早就深埋于心中的另一件大事,”殿下,听说三个月后您就要大婚了?臣妾这里就先恭喜殿下了!” 唔,说到此事,司马遹又是苦笑,这件事...还真是不好办! 果然,蒋夫人继续问道,”既然如此,殿下能不能请旨让怡涵一同嫁入东宫啊?毕竟她都等了您好几年了!” 说一句实话,蒋夫人想让蒋怡涵同羊献容三女一起嫁给自己,这是不可能的!先别说贾后会不会同意,就是羊氏与王氏两大家族听说南方世族之女要与他们的女儿共同入宫,恐怕他们心底下也会有很大的怨言吧! 而现在,正是司马遹需要他们两家出力的时候—尤其是羊氏,他不可能只为了让蒋怡涵嫁得风光一些,就置王羊两家于不顾!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也自嘲地一笑,自己终究还是变了啊! PS:第二更, 第八十五章 王浑败退 又是沉默半响,终究是不忍心去看蒋夫人那双期盼的双眼,司马遹只得委婉地答道,”此事早已定好,并且连圣旨都已经颁布并且昭告天下了,怡涵想要此时入宫,恐怕非常之难,不过本宫会去求求父皇的,只要父皇答应,那么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既然如此,臣妾这里先谢过殿下了!”蒋夫人原本激动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她何等精明,怎么会听不出太子口中的为难之意,想必此事怕是不成了,不过太子没有当面拒绝,就已经给她很大面子了,她当然不会当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更何况她心里何尝不是抱着万一的想法,万一要是成了... “嗯,夫人远来劳顿,想必身子也乏了,还是去休息一下吧!本宫这就先告退了,夫人如果有什么事就吩咐周安顺去做,不必客气!” “臣妾恭送殿下!”太子走后,蒋夫人才站起身来,喃喃自语道,”既然蒋氏要在京城生存,那么再住在顾府就不是很合适了,还是在京城里买一座宅院吧,好在这次进京随身带了不少银钱,不然..唉呀!若是怡涵真要嫁入东宫,这嫁妆是不是该早点准备了?毕竟这可是女儿的嫁妆,光靠在这边置办不能代表蒋氏的心意啊!还是在宜兴置办一些运送过来,然后再在京城买上一些,还有...” 这边蒋夫人正在为女儿的嫁妆苦思,那边司马遹已经去了三楼的书房之内,正在翻看近日来宫内暗子送上来的各种情报,遇到不清楚的,旁边的周安顺就会为他解答. 自他下令行动以来,也才过了几天时间,下面的人才开始有所动作,已经初见成效的只在少数,所以传回来的消息也不是很多,没过半个时辰就已经翻完了,这还是司马遹不放过任何一条细微的消息,精益求精的结果. 既然人已经接回来了,事儿也办完了,还是回宫吧! 站在太白楼门前,望着进进出出的人潮,司马遹叹了一口气,现在让他去逛什么洛阳城,恐怕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加上洛阳城再大,以往的三年中他早就陪着几女逛了个门儿清,不说对城内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恐怕也就只差挨家挨户去上门拜访了! 倏地一掀车帘,司马遹翻身上了马车,对外面的司马雅吩咐一声,”回宫!”司马雅听了令口中轻喝,”驾!”,同时手腕一动,只听鞭花一响,然后马车就朝东宫驶去. 回了宫内的院子,忙活这许久的司马遹也感到很累了,一下坐到厅堂中的主位上,就是长吁了一口气,听见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却是小绿与烟儿听见外面的动静,全都跑出来了! 两女一个穿着翠绿宫裙,一个穿着粉红宫裙,宫裙之下裹着的成熟娇躯或丰腴或妖媚,脸上也是同样的风情,即便是看了这许多年,司马遹依然感到心中荡漾. “殿下,您有没有用过午膳?要不要奴婢去为您准备一些?”小绿看到殿下有些疲惫的神态,关切地问道. 而烟儿则是不说话,直接坐到太子的身后,为他捏起肩来,两女一个柔声相问,一个付之行动,不同的动作却代表着共同的关怀,让司马遹感觉心里暖暖的. 先对着小绿笑了一下,说道,”小绿姐,不用麻烦了,已经在太白楼用过了!”接着又回过头来对烟儿笑笑,拍拍她按在肩上的玉手,以示谢意,烟儿感觉到太子的回答,同样的灿然一笑以应之. “唉,说起来还真是有些累了,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感觉到身后小手揉捏的动作,背后的酸痛肌肉也放松下来,司马遹闭上眼,自言自语道. 两女揉捏的动作蓦然一顿,半响都不出声,司马遹睁开疑惑的双眼,却看到两女面若红霞,扭捏不安地低下了螓首. “哈哈哈!”看到两女这个样子,司马遹哪里还不明白,两人这是误会自己又要白日渲淫了,顿时大笑出声! “你们想什么了,本宫今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又忙了这么久,当然要去补睡啊!” 司马遹笑着捏了一下烟儿那水灵灵的嫣红脸颊,立时起身,也不想逗她们了,这渴睡了真要命! 刚走了两步,他又记起来,回头吩咐一声,”怡涵与她母亲蒋夫人已经来了,本宫答应晚上请她们母女在东宫用膳,如果本宫起不来,小绿,你们几个就代本宫招待一下蒋夫人!” “是,殿下,奴婢知道了!”小绿赶紧点头应道. 京陵公府,王氏府宅. 传旨宦官刚宣完贾后的口谕,王浑与两个孙子立时起身,对着身边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那管家立即从袖子掏出几个散碎的金块,于无声无息间递到小宦官的面前. 以王浑的身份与年纪,自然不会做出亲自向宦官行贿之事来,不过看到那小宦官望过来的疑问眼神,他还是笑道,”小公公远来辛苦,这点小意思公公拿去喝茶吧!” 这小宦官也不知是第一次出来传旨,或是第一次收到如此之多的打赏,脸都有些红了,犹豫良久,终是收入自己的袖中,然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谢过王公的赏了,娘娘传旨宣召,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奴婢听说应该是与河东公主有关!” 拿了别人的手短,透露了一些消息,这小宦官赶紧告辞道,”口谕已经宣完,奴婢就先告辞了!” 王氏管家赶紧走上前去,一边引路一边说些讨巧的话来,两人笑谈着走远了. 王浑转过头来,先看了一眼长孙王卓,再看了一眼沉默寡言,脸颊削瘦的次孙王聿,脸上面无表情,冷声道,”跟老夫到书房来!” “茂宣,前几次你与公主出去踏青,结果如何?”王浑坐在榻上,对着前面正躬身肃立的次孙问道. 王聿听了脸色不变,低声回道,”很好啊!每次出去公主都满面笑容,孙儿与她玩得很开心啊!” 仔细打量了次孙两眼,发觉他的语气不似作伪,王浑冷哼一声,”真是这样也就罢了,等下老夫就进宫去向皇后请安,要是你怠慢了公主,老夫饶不了你!” “口谕上不是说明日吗?”王聿闻言,抬头惊讶地问道. 王浑叹了一口气,”皇后有孕在身,现今朝中正是风起云涌之时,王家也要小心应对啊!” 听得出祖父语中的落寞与担忧之意,王聿的拳头倏地捏紧然后又放松了! 皇宫,明光殿. 皇后听到董猛的禀报,大感意外,王浑这老东西的速度今日怎会这么快?接着她就反应过来,这老东西应该是怕了! “去,把王公他老人家请进来,本宫这次把事情给一并解决了!”皇后冷笑道,重又拿起一个缝制好的”荷包”塞入腹内,让自己的身子看起来丰腴一些. 金碧辉煌的明光殿内,除了贾后高踞上首之外空无一人,王浑一进来就感觉了有些不妥,尤其是听到身后”呯”地一声殿门关闭的响声传来,这种预感就更加强烈了. “老臣王浑,拜见皇后娘娘!” 老家伙拱手拜了一拜,也就完了,这动作看得贾后顿时眼神一眯,寒光四射,居然敢在本宫面前倚老卖老! 不过这老家伙的确这个资格,但是今日..哼!贾后冷哼了一声,”王公免礼,坐吧!” 待王浑落座之后,贾后才道,”今日请王公来,而是有一事相商,本宫的女儿河东公主与令孙王聿的婚事,还是解了吧!” 贾后语出惊人,王浑却是勃然变色,立时起身,大袖一拂,强压怒气问道,”这是为何,请娘娘给老臣一个解释,须知王氏百年基业,也不是任人欺辱的!” 老头儿这是动了真怒了,居然在皇后面前扯到了王氏的名声,若是贾后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他就真要... 对于王浑的无礼,贾后面上没有发作,这心里反而很是高兴,她沉声喝道,”你王氏的脸面要紧,那陛下与本宫的脸面要不要紧?” 听到这明显带有歧义的话,王浑心中一紧,马上问道,”娘娘这话是何道理?请恕老臣不是很明白!”别看王浑表面上依然硬挺,可是心里却已经开始发虚了,不住咒骂道,这该死的臭小子,回去之后就给诗儿定亲,断了他的念想... “何意?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孙子?本宫的女儿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一点委屈,可是每次与你的孙子出去之后,回宫就是脸色惨淡,有一次甚至还大哭出声,难道本宫的女儿就是好欺负的吗?”说到这里,贾后也日怒目相视,气势逼人. 王浑闻言顿时一滞,如果贾后说的是真的,倒还真是他王家理亏,公主怎么说也是金枝玉叶,自家孙子还是庶出,能娶到陛下的嫡女,应该还是沾了太子与他兄长的光,可若是他自己不努力,这婚事就算成了将来也没个好结果! “娘娘,这不可能吧?每次老夫的孙子与公主出游归来,老夫都会问一声,今日玩得怎么样?茂宣都说公主笑容满面,很高兴啊!”即便是知道自己这一方理亏,王浑也不肯丧失主动权的,反而与贾后打起了太极. 果然,贾后听了精光一闪,怒声道,”你听到的怎么样,本宫不想管,可是本宫只相信本宫看到与听到的!现在本宫问你,你想不想解除这桩婚事?” 对于贾后今日请自己来的目的,王浑已经非常明白了,可是形势逼人,尽管他也接到了太子的传信,说皇后怀孕是假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只要陛下相信,他们都没有办法,现在身怀龙胎的皇后就是天下最大的人! “娘娘有事尽管吩咐!”末了,王浑终是认了输,这婚事不能解除! “将来某一天,本宫有事自会让你去做,你答应了这件事也就算了,还有,让你孙子仔细着点,不然将来就算他们成亲了,本宫一样会杀人的!” 王浑听了立即反对,”不行,这件事老臣不可能答应,最多老臣两不相帮,这是老臣的底线,相信也是洛阳各大世家的底线!其余的娘娘就别想了,就算娘娘真的解除了亲事,老臣也是这个说法!” 看到王浑脸色坚定,贾后狠狠吐了一口气,”老东西,滚吧,不要再让本宫看见你!” “谢娘娘大恩!” PS:第三更,总算完成了承诺,大家给点花花和票票吧! 第八十六章 抓了现行 待王浑屁滚尿流地走了,贾后又哈哈大笑,”太原王氏又怎么样?还不是得被本宫玩弄于鼓掌之中!太子,你就等着吧,本宫一定会慢慢地把你身边聚起来的势力一根根拔除了,等到你成了孤家寡人,一无所有的时候,本宫再把你打入万丈深渊!” 说到最后,贾后的语气凄厉而尖锐,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之意.... 回到王家的王浑脸色阴沉至极,犹如火山即将爆发一样,只要时辰一至,就会烽火燎天,势不可挡,而这个引子,便是他的次孙王聿. “呯”,王浑一脚踹翻了书房的大门,立时惊住了正跪坐于席上的王聿,他先前得了祖父的吩咐,倒也没敢私自离开,此时正好看到祖父的怒气冲冲地走来,立时心知大事不好,不用王浑吩咐,他赶紧起身走到一边,等祖父坐好之后,马上跪在他的身前. “茂宣,你不是说公主与你出外游玩的时候每次都开心吗?为什么皇后却说,公主回宫了却每次都伤心流泪不止,你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晾了孙子好一会儿,感觉心里的怒气平缓一些,王浑才开了口,可是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他就感觉脑门生疼,肺都快被气炸了! 想他王浑也活了七十多年了,谁人给过他这样的脸色,一生之中战功显赫,地位崇高,就算是当年司马氏初次掌权之时,他身为大将军曹爽的部下而被罢官去职,也没有被宣帝如此对待过,今日却被一妇人所辱,怎能让他不气恨交加! 做了什么?恐怕就是什么也没做,才惹得公主伤心吧!王聿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心里却想起了前几次同河东公主之间的出游. 公主性格开朗大方,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矫揉造作之气,而且她心思细腻,容貌秀美,虽然不是京城中最美的一个,可是她也的确是个美人,加上她身为公主,陛下嫡女,身份何等尊贵,她能够屈尊来到王家中邀请自己出游,恐怕就是不希望自己顾忌到她的身份,如果是别人,有这么一个美貌公主垂青于他,恐怕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 可是每次他与公主出去时,都只会沉默,什么话也不说,公主那么聪明,恐怕她早就知道自己心里对这桩婚事的抗拒了吧! 看到孙子低头不语,再看到匆匆赶至的长孙王卓,此时他也站在门外,一脸担忧的神情,踌躇难进,王浑强压怒火,低声吼道,”你要记着,你身为王家之人,就要为王家着想,公主貌美如花,不仅得陛下与娘娘宠爱,就是与太子的关系也非常之好,能娶到她,是靠了你兄长的福荫,今后你的责任就是哄好公主,若是将来公主被你给气跑了,你就自我了断吧!我王家不像卫家,丢不起那个人!” 丢下次孙,王浑走到长子王卓的身边,低语数声,他先是惊诧至极,然后又变得极为坚定,回了祖父两句立即转身离去,只是临走前还担忧地望了二弟一眼,空寂的屋中,只觉得他跪着的背影很是辛酸,居然让他有流泪的冲动. 待长孙走了,王浑转过头来,向背对着自己的次孙道,”过几天,我就会为诗儿找一个婆家,你就断了你那不该有的念想吧! 王聿身子一震,立时软倒在地,身子蜷曲着趴在地上,泪流满面,眼前仿佛还看到那矇动的身影渐行渐远,甚至连那熟悉的声音也在渐渐消失,“二哥...” “啊!”王聿痛哭出声,声竭力嘶,如受伤的小兽悲鸣,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问世间情为何物? 王聿只是对错误的人动了不该动的心… 不知名某处,阳光灿烂,风和日丽,司马遹正躺在一棵巨树的树荫下乘凉,不远处,正是风平浪静的大海,海水的深蓝与天空中的蔚蓝相映成趣,海水与天空连成一色,无边无际,大气磅礴,眯着眼的司马遹只觉得身心舒畅,意兴飞扬,尤其是不远处的沙滩上,居然还有一排长袖飘飘的薄纱宫装女子正在冉冉起舞,其间粉臂玉腿若隐若现,极为撩人... 海滩上怎么会有宫女? 这个念头刚在他脑海中回过,却立时感到了一阵气闷,天旋地转间,景色倒转,他睁开眼来,蒋怡涵这小妮子巧笑嫣然的俏脸正好离自己不远,他心里立时明了,刚才的气闷应该是这小丫头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他脸色不变,向前一扑,立即抓住了正得意地小丫头,一把拉过她柔软的娇躯,摆在自己膝间的锦被上,丰腴的浑团臀部立时呈现在他面前,他怕惹出火来,也不脱小丫头裙内的亵裤了,双手使劲,狠狠地拍在那两团软肉上! “啪!”地一声,小丫头吃痛,立时惊叫出声,脸色羞红,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手脚乱爬之下,居然挣脱了司马遹左手的禁锢,一个翻身就滚出了他手势所及之处. 蒋怡涵站起身来,脸上鲜红欲滴,原本清澈的明亮大眼中此时媚得快要滴出水来,只感觉身后那羞人之处还有一股酥麻的触感,双手下意识地便挨在身后,转头看到有些错谔的太子,她小嘴一撇,骂道,”你个坏人,肯定是被珊儿那野丫头给带坏了!”说完,她不顾太子的连声急呼,快步踏出了这间卧房 “唉?本宫怎么坏了...”司马遹此时脸上带着坏笑,右手伸了一半又放了下来,下意识地伸过来闻了一下,淡淡的柔腻清香立时扑来. 呸呸呸!自己早就不是童身了,甚至连三人行都已经玩过了,怎么还像欲求不满的样子? 司马遹在内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然后赶紧穿衣起身. “殿下,蒋夫人已经告辞离去了,还有怡涵..她怎么了?”刚进门的烟儿看见太子脸上的得意笑容,哪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烟儿笑笑不语,看到太子自己穿衣手忙脚乱地还没穿好,嫣然一笑,赶紧走来替太子帮一把手,先是折好后面的衣领,然后又到前面替殿下扣上玉带. 烟儿那张俏脸离自己只在咫尺,秀发的清香不时传来,从上往下瞧去,还能看到她胸前的一片白腻,可能是刚刚的意犹未尽,让司马遹再次兴致大发,低头一噙,就吻住了烟儿的樱唇,狠狠地吸了两口甜美的香津玉液,然后才放开了她. 烟儿玉脸飞霞,眼里流波荡漾,虽然只是被动的承受,但也没有像蒋怡涵一般羞涩难当,反而显露出了成熟妇人才有的媚态,惹得司马遹再次亲了她的粉腮一口. 看到这个成熟美艳的女人因为自己而脸红,甚至任自己予取予求,司马遹心里极为得意,大男人的征服欲被满足之后,他才笑着出了卧房. 出来之后,他才发现太阳已经西斜,并且已到了下山之际,此时他正好看见最后一抹亮丽的金边跃出眼帘,然后天空陡然一暗,好像无形的黑暗已经开始压迫光明的存在,然后无边的寒气开始袭身. “殿下,进去吧!现在的天气可寒着了!可不要冻坏了身子!”烟儿收回迷离的双眸,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殘留的余辉,望着太子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甚是充实,然后又幽幽叹了一口气. “嗯!”拉过烟儿有些冰凉的玉手,在旁边宫女脸红加艳羡的目光中,烟儿顺从地靠在太子的身边,直到太子坐好,然后又被太子拉入怀中,手掌情不自禁地抱向殿下的脖子. 周围侍候的宫女越发看得脸红心跳,纷纷躬身一礼,然后便退了出去,把空间留在里面的太子与他的宠姬. 拥着烟儿柔若无骨的身子,手掌也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蜿蜒攀爬,司马遹只觉触手所及,尽是软玉温香,目光视处,却是如花娇颜,鼻息所闻,尽是撩人幽香,做人做到这等地步,才算是神仙般的日子. 前世的时候,他就发现无论是电视还是网络,不管是谁在描写枭雄或奸雄,甚至是好色之徒的时候,必定是人手一个美人,他当时还不是很理解,难道那些人就真的如此急色,一刻也离不得女人? 现在轮到他了,他才有些理解,自己刚刚破了童身,就如食髓知味一样,怎么也受不住女色的诱惑,那些人当然也不例外了! 而男人天生的欲望,就是拥有更多的漂亮女人,征服的女人越多,就表明他的成就越高. 但这也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你要始终保持你至高无上或强势的地位,不然美人就要被别人给夺走了,那么自己呢? 自己的地位稳固了吗? 没有! 司马遹忽地惊醒,从烟儿高耸的胸前抬起头来,看着眼光迷离,娇媚异常的烟儿,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妖精啊!” “殿下?”被太子的动作给惊醒,烟儿睁眼疑惑地问道. “没事,今日东宫摆宴,情况如何?”摇了摇头,司马遹笑着问道. “很顺利,蒋夫人的性格很是大气,豪爽,怡涵的性子应该是受了她母亲的影响!”说到这里,烟儿也轻笑出声,接着道,”对了,殿下,蒋夫人还留下了一个子侄,叫蒋默!” “嗯,本宫知道!”回了一句后,望着那张不断开阖的樱唇,司马遹再次沉迷进去,脑中一热,不管不顾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吱”,门被轻轻推开了,接着就是”噗嗤”一声,熟悉的娇笑声立时传入两人耳中,让两人赶紧分开,看向对面门处. 第八十八章 青虹 天色微亮,静谧的星空下,寥寥几只夜星还在闪烁,青年人提剑西来,湖边水波荡漾,亭台耸立,真是一幅美妙至极的画面! 司马遹视力极强,即便那青年人离此地甚远,来人的面容他也看得一清二楚,其人相貌非常英俊,不似贾谧等人的娇异邪魅之姿,反而是一种俊秀挺拔的阳刚之美. 尤其是他那一双浓黑的剑眉斜飞入鬓,让人一见就感觉其性格坚定无比,直有一往无前,毫不退缩的气势,再配上他那幽深毫不见底的漆黑双眸,悬胆高鼻,以及下面那薄薄地嘴唇,整个人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萧杀冷厉之气. 这家伙杀过人!这是司马遹见了他之后的第一印象,细细思之,他应该还不只杀了一人,因为他身上的杀气是如此之重,司马遹离他足有十几丈都能感觉得到,其势锋利如刀,锋芒毕露. 东宫里面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样的人?浑身杀气腾腾的还敢往东宫四处乱晃? 不过司马遹也没有害怕之意,这里可是东宫,只要来人略有歹意,他一声喝令,马上就会有数不尽的禁军侍卫蜂拥而来,将来人斩于刀下,所以司马遹心里更多的是疑惑,是好奇! 看他手握剑柄,其身挺拔如松,全身上下随着步伐的前进自然而然地协调起来,一举一动皆有其固定的韵律,浑身不露丝绽破绽—或许是自己还看不出来,但瞧他的样子司马遹就知道,他应该是个用剑高手! 司马遹忽然来了兴趣,想和这人较量一下,眼里闪过灼灼的精光,直视对方,以眼示意,口中斥喝一声,右手随势拔过长剑,纵身一跃,踏在斜栏柱上,疾走几步,看到离那人越来越近,双足用力一点,再次借势,飞身扑了过去,剑尖直指他的胸前. 司马遹凌空飞扑,气势惊人,剑势疾若奔雷,只是瞬间那剑尖就只距那锦衣青年人不足一尺之遥! 就在此时,那锦衣青年人也兴起了莫名的斗志,剑鞘一横一挡,”锃”地一声,司马遹剑尖就刺在了他的剑鞘之上,右足借力,左脚凌穿上踢,直奔司马遹滞空的前胸而去. 这一脚几乎就在锦衣青年人右手横剑之时,同时踢了上来,力大势沉,如若给他踢中,恐怕司马遹也会落得胸骨尽碎,狂喷鲜血的下场! 脚风凌厉,扑面而来,身在空中的司马遹毫无立足之地,胸中长吸一口气,增加滞空的时间,同时前胸一缩,然后右手一退一竖,长剑顺势斜劈而下,迎着那青年人迅疾的左脚而去. “铛!”间不容发间,青年人右手剑鞘再次挡在剑尖之前,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之声,然后两人纷纷错身而过. 司马遹左手撑地,五指用力,眨眼间就翻身而起,望着对面那年青人,心中满是欢喜,是个高手,关键还是他还能尽全力出手,不用让一下自己,这样才打得尽兴! 就在两人刚刚交手的瞬间,一攻一守,堪称妙至巅毫,司马遹却是主攻的一方,来势汹汹,但那青年人也防得甚妙,关键还是他的心思够细腻,刚刚两招,他若是不用剑鞘,只有剑身来挡,怕是挡不住的! “你这是什么剑,居然挡得住本宫的青虹?”司马遹剑眉一扬,极为好奇地问道. 古史有载,曹操身佩两把绝世利剑,一名”倚天”,一名”青虹”,他常用倚天剑镇威,青虹剑杀人,所以倚天剑就成了他的随身配剑,而青虹剑则被他交给了夏候恩保管. 在长坂坡一战中,成全了赵云单骑救阿斗的美名,其间赵云在曹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威势无两,而夏候恩自恃勇武剑利,却被赵云一枪刺死,这青虹剑也被赵云所夺. 后来蜀汉灭国,这青虹剑又再次落入掌权的司马氏手中,当年武帝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送给了司马遹,而青虹剑也就成了他的随身配剑. 至于倚天剑?司马遹也早就仰慕其威名,很想把它弄到自己的手中,可惜它却随着曹操的死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来他也落不下那个脸来去盗曹操的墓—尽管当年曹操也挖了许多人的坟墓,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已经让他生起了对某种存在的敬畏之心. 二来从后世可知,那个所谓的”高陵”还不知道是不是曹操的墓了,像曹操这么一个专挖人坟墓,并取其财宝的家伙,怎么会不注意自己的身后之事,狡兔也有三窑,更何况是他这个一世枭雄? 青年人站起来后躬身下拜,”草民宜兴蒋默,拜见太子殿下!” 见得这人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司马遹也就没有再打的兴趣了,摆摆手道,”平身吧!” 蒋默站起身来,眼睛直盯着太子手中那柄久闻其名的名剑,剑柄镂金镶玉,剑身青光闪耀,如同山间的一泓清泉,望之如铜镜般纤毫毕现,但剑锋森冷,杀气逼人,“听说青虹剑自从赵云死后,就不知所踪,没想到却到了殿下手中!”那青年人说着,脸上扬起惊诧之意. “什么不知所踪?本宫也不瞒你,当年邓艾破蜀,这剑就入了邓艾之手,可是后来邓艾与其子被田续所杀,这剑也就归了皇室宝库,后来皇祖父又把它送给了本宫!”司马遹看到蒋默很感兴趣的样子,眉头一皱,”本宫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 “回殿下,草民这剑倒不是什么名剑,却也是出自春秋时期越国铸剑名匠之手,虽然也算得上锋利,但比起殿下的青虹来说,就不值一提了!”说着,蒋默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自豪之意. 越国铸剑师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比如史上有名的铸剑师欧冶子,与其女儿女婿干将,莫邪都是越国之人,他们三人共铸出了天下闻名的七柄宝柄,史载欧冶子一人就铸成了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五把锋芒盖世的宝剑,其中湛卢剑更被称为”天下第一剑”! 可是自越国被灭之后,这越国铸剑之术就已经失传了,蒋默手中能够拥有一把出自越国铸剑大匠的宝剑,怎能让他不自豪万分?说着他就轻轻一拔剑鞘,但紧接着就脸色大变,只见他用力之下,这剑鞘居然断成了三截. 那剑鞘之上的两道断痕,正是先前他手中之剑与青虹剑相交之处,一拔之下,剑鞘的尖部被他一手拔下,然后另外两截忽然就变成了碎块簌簌地落下,而更让他心痛的是,剑脊之上还有两道剑痕,一点一划,却是被青虹剑伤了剑身. 看到蒋默颓丧若失的表情,司马遹上前一看,接着哈哈大笑,这青虹剑曾被赵云所持,在万军丛中斩将夺旗,杀人无数,到现在依然丝毫不伤,此剑之锋利就可见一斑,蒋默的越剑虽然也是利剑,可是与自己的青虹相比,就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不值一提了! “无妨无妨,等下你持本宫之令去找将作大匠,让他帮你把此剑修复一下也就是了,曹先生虽然没有欧冶子等人的铸剑之能,可是修复你这把剑,还是绰绰有余的!”司马遹拍了拍蒋默的肩膀,大笑着离去. 看了一眼从剑鞘上掉落的那几颗宝石,蒋默想了下,还是没舍得扔下,捡了起来揣在袖子里,心道等一下就去找殿下所说的曹先生,转头看着太子的身影已经去远了,想叫出声来却发现了彼此的身份差距,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等回到东宫,看着身后跟来带着淡淡笑意的蒋默,司马遹心里微叹,真是一个天生就适合做杀手的材料,刚刚还杀机四溢,现在却又是满脸微笑,一脸人蓄无害的模样,他这个样子应该能骗到很多人吧! 看到殿下回来,早已经起身的小绿与烟儿都赶紧前来服侍,小绿看到太子身后的蒋默,眼睛略一停顿,疑惑的眼光望向太子,司马遹回头就道,”静文呐,本宫看你身手不错,日后就委屈你在本宫身边做个护卫吧!” 蒋默,字静文,正是宜兴蒋氏这一代的长孙,他的父亲是蒋怡涵之父蒋云的兄长蒋山,只不过因为蒋山不是嫡出,才让蒋云这个弟弟做了家族族长,虽然他不是族长,但在蒋氏族内因其长子的地位而身份颇高,蒋默从小的用度比起蒋怡涵来说,也是丝毫不差的. 因为蒋云二子尚幼,蒋山就替自己的儿子争取到了这个留在太子身边的人选,其意不外乎,希望将来这蒋氏族长之位能够落到他的儿子蒋默手上---前提是得到太子的支持. 虽然蒋怡涵将来会是太子妃嫔,可是家族继承人选,不只是光靠势力大就行的,还要靠他自身实力过硬才行,蒋云也当然也不能在蒋氏族内一手遮天,若是将来蒋云二子都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么蒋默就是继承人的第一顺位接替人选. 正所谓:争了不一定得到,但还有机会;可是不争,就一定没有机会. 司马遹是昨日知道了他的名字,当时还没有什么感觉,而今日一看他满身的杀气,不无恶意地想道,也不知是谁帮他取的字,反正他的字与其性格作为是极为不符的!可他转念一想,该不是这帮他取字的人知道蒋默的性子,才故意取了”静文”这个字,让他时刻记住,用以压制其身上的浮燥与杀气? 第八十九章 听脉 看着笑容满面的蒋默,司马遹细思应该就是如此了,这小子一身武艺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想必幼时也吃了不少苦头,再加上他身上杀气惊人,也知他究竟杀了多少人才有这一身杀气,偏偏还能掩盖得天衣无缝,也应该是经过训练之后的结果,这个能训练出如此高手的人,想必也不简单啊! 接着,他又想到,蒋怡涵的两个幼弟,将来要与这样一个凶人争夺蒋氏家主之位,司马遹心里就是一阵苦笑,这俩小子能争得过人家吗? 答案很明显,不仅门儿没有,就连窗儿都没有! 当然,除非是自己出手相助了,不然他们两人没有一点机会,可是自己想要出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还要考虑蒋家之内其他派系的想法,他们若是反对,就只能用雷霆手段铲除了,可是这个结果肯定是蒋怡涵不想见到的,而且还要考虑其他世家的想法,因为此例一开,他们也会怕自己插手他们家族内的继承人之事... 如此一来,又是顾虑重重 !唉,都还是没影的事,想它干什么? “是,小臣遵命!”蒋默听到太子居然让他跟在身边做护卫,心下大喜,当下就改了称呼,只有跟在殿下身边,才能得殿下的信任与支持啊! “你先下去洗漱用膳,等会儿再跟着本宫去趟皇宫,顺便也带你认认路!”接过小绿递过来的热毛巾,司马遹擦了一下脸颊,然后又丢给小绿,转过头说道. “诺,小臣遵旨!”说完,蒋默就告退离去. “殿下,您留他在身边,岂不是让怡涵很为难吗?”看到蒋默离去的背影,小绿问道. “前路扑朔迷离,一切都还在未定之时,他的武艺很好,而本宫也需要他这个人才,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若是连皇后这一关都过不去,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沉默一下,司马遹冷静地说道,语气中也带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坚决之意. 若是不能阻止贾后的肆意妄为,这一次是王浑,下一次就可能是谢衡,还有可能是羊玄之,这些亲近自己一方的大臣都有可能遭受贾后的威胁,而有了王浑的先例,他已经不再十分确信这些世家中人的操守了,所以就只能由他自己出手,不然这大好形势就会轰然倒塌... 当年赵王之所以那么容易就政变成功,是因为愍怀太子死了,贾后才放松了警惕,而现在自己却过早地与她走到了对立面,现在想来,贾后不愧是史上留名的毒后,招招进攻,步步紧逼,其凌厉的攻势都快让自己应接不暇了! 不过,自己也不是这么好惹的!想到这里,司马遹就冷冷一笑,摆手道,”传膳!” “是,殿下!”小绿回了一声就赶紧下去准备了. …… 走在宫里的青石板道上,已经换了一身护卫袍服的蒋默跟在太子的身后,脚下不停,双眼四处张望,把周围所经过的地形与宫殿名称都熟记在心,以便将来太子有事吩咐,他也不至于抓瞎,而且,经过任何一个地方,都牢记地形已经成了他这么多年来的生存本能. 既然进了宫,那么司马遹就得先去太极殿东堂拜见惠帝,不然过门而不入,被人知道了上奏给惠帝,这也是一桩不小的罪过. 可惜,司马遹没能见到惠帝,无功而返,因为惠帝不在东堂,至于惠帝去了哪里,司马遹问了,东堂里的宦官与宫女也是一问三不知! 见到他们躲躲闪闪的表情,司马遹就知道,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他们得了上面的吩咐,不敢泄露给自己知道. 算了,去中宫吧! 出了东堂的司马遹,反而长吁了一口气,没见到惠帝,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近些年来,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惠帝了,小时候还可以装着撒撒娇,哭啊闹啊什么的,甚至还可以用不讲理与耍无赖等等手段赢得惠帝的关注,可能是出于对他三年未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的歉疚,惠帝对自己那是有求必应,父子两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可是随着年纪渐长,惠帝越发有了帝王威严,而自己也”变”得越来越聪明,尤其是三年前的楚王之乱,自己以三千禁军抵抗楚王一万大军成功之后,自己与惠帝之间就有了一层很深的隔膜,也不是说自己与惠帝之间没有了父子感情,而是权利的宝座上,永远只能坐着一人. 尤其是他已经听说了,昨日大朝会上,惠帝可是非常高兴地宣布贾后有孕的消息,而司马遹不相信惠帝看不出来,贾后一旦生了皇子后,对自己的威胁,可是他依然很高兴... 中宫,明光殿. 此时殿内的气氛极为热闹,因为不仅贾后与太妃赵粲在座,甚至还有河东公主她们姐妹四人,而赵粲不知说了什么讨巧的话,惹得贾后极为高兴,笑容满面,就是河东公主几人也笑得极为开心. “哟,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赵奶奶也说出来让熙祖高兴高兴?”正当几人笑得极为欢欣之时,一声清朗的笑语突然响起. “原来是沙门来了啊!快来姐姐这边坐!”河东公主看到太子立即眼前一亮,急忙招手. 司马遹面带笑容,缓步向前,朝着面上已变得淡然的贾后躬身施礼,”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凤体安泰,福寿绵延!” 不待贾后有所回应,他又再次躬身向赵粲施礼,”沙门给赵奶奶见礼了!” 看到贾后脸色不渝,赵粲也是个心细之人,连忙娇笑一声打个圆场,”哟,太子免礼,如今赵奶奶可当不得你如此大礼了!” “赵奶奶说笑了,您可是皇爷爷的妃子,地位崇高,这身份在后*宫来说,除了母后之外,还有何人能够与您比肩!”笑着恭维了赵粲两句,然后司马遹就坐到了姐姐河东公主身边,与她同坐一桌. 而河东公主以下,三位公主待太子坐下后,也起身对兄长施了一礼,”妹妹见过太子哥哥!” 对清河公主与始平公主,司马遹只是笑笑点头回礼也就算了,而对四公主女彦,司马遹则是张开双臂笑道,”呀,几日不见,女彦又变漂亮了!” “真的吗?太子哥哥没有骗人?”小女彦圆脸上的大眼睛一亮,迈着小步子,张着小手臂就跑进了司马遹怀里. 这小丫头还真是可爱! “真的,女彦是最漂亮的!”司马遹笑着一下把她抱起来,连举了三次,惹得小丫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这小丫头能与司马遹的关系这么好,自然少不了他每个月两三次的”贿赂”,小丫头每次吃着可口的干果蜜饯,都会记起他这个兄长来! “好了,女彦乖,快从太子哥哥身上下来!”看到贾后的眼孔似要冒出火来,河东公主赶紧从司马遹怀里把女彦接过去,同时又朝司马遹使了个眼色. 见得小女儿被长女抱走,贾后才努力压下了心中的那股邪火,也不知是怎么了,她这几个女儿与太子的关系都非常好,好得让她这个当娘的都嫉妒了! “太子不在东宫攻读诗书,跑到这明光殿来干什么?”上次两人相见,就差明着说翻脸了,所以贾后也懒得再对太子露个笑脸了,一脸阴沉地问道. “喔,是这样的,儿臣听说母后又怀了身孕,所以特来恭祝母后的,希望母后能够为儿臣再生一个皇弟出来,这样一来,儿臣也就是弟妹双全了!”司马遹满面笑容地微一拱手言道. “你果真如此想?”贾后满脸狐疑,心里大是警惕,这小子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本宫可别着了他的道才好. “千真万确,比真金还真!”司马遹满面坚定. “嗯,太子有心,母后这里先谢谢你了,你身为储君,责任重大,还是不要随便乱走才好!回去吧!”贾后一听司马遹这颇有些玩笑的话,也就没有心思同他耍花枪了,直接开口撵人. “母后的吩咐,儿臣自当遵从!不过..”司马遹眼珠一转,就笑道,”儿臣能不能摸摸母后的小腹啊?”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立时都惊住了! 奇闻还是丑闻? 太子居然说要当众抚摸皇后的小腹? 看着周围几人奇异的眼光,还有贾后那越来阴沉的脸色,司马遹无奈地一笑,”你们这是怎么了,且听本宫慢慢道来!” “本宫听宫里有年头的太医说,只要月数足够之后,人的手摸在怀孕妇人的肚皮之上,就能够感觉到婴儿的脉动,而男婴的脉动是微弱至若有若无,而女婴的脉动则是洪大至连续波动,所以儿臣就想听听,母后腹内是皇子还是公主!” 赵粲与河东公主一听,都恍然大悟,很是松了一口气,而贾后闻言就是脸色一沉,这小贱种果然来者不善! “不用了,母后怀孕时间还短,应该还听不出来!而且,怎么说你现在也长大成人了,不甚方便!”贾后淡淡地拒绝了,可语气坚定至极. “不会吧,可是儿臣听说只要三个月,应该就能听得很清楚啊!”司马遹看着贾后越来越黑的脸颊,就笑道,”既然儿臣不方便,赵奶奶,您来试一试,等您听出来了,再说给本宫听也是一样!” “啊?”早已呆立一旁的赵粲没想到这火居然能烧得自己身上,一惊过后,她立即花容失色,捂着胸口痛道,”哎哟,太子啊,赵奶奶这胸口又痛起来了,不能再动了,得赶紧叫太医,你们慢慢聊,奶奶先告辞了!”说完,不待贾后有所反应,赵粲一溜烟儿地就走远了. 河东公主看到太子把眼光转向了自己,眼角一转,”唔,沙门哪,姐姐肚子痛,要先走了..!”说着,她还向两个妹妹使了个眼色,清河公主与始平公主都是聪明人,赶紧也跟着姐姐开溜了. 一时之间,这空旷的大殿内,居然就只剩下贾后与司马遹两人了! PS:第二更,求点花与票票吧,应该有第三更,但是应该很晚了,还是明日看吧! 第九十章 无心插柳 静谧,无声的静谧充斥整座大殿,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迷雾,形势一触即发! 司马遹跪坐在席面上,身姿挺拔,气度不凡,俊秀的玉面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显得格外从容而又不迫,如果是旁人看来,肯定会大赞一声,好一个翩翩美少年,果然是天家贵胄之后! 可是此刻,司马遹脸上的淡笑在贾后眼里是如此的刺眼,那笑容差点让贾后按捺不住大发雷霆,然后一声令下,中宫的侍卫便蜂拥而至把这个贱种拖下去给千刀万剐了,才能稍泄她心头之恨! 可是,她是皇后,她自幼熟读经史子集,阴谋诡计,后*宫争宠无一不通,而且她从小就以汉朝吕后为心中奋斗的目标,吕后能忍,她就不能忍吗? 尤其是,先前太子那若有所指的话语,她一想起来这心里就宛如浇了一盆凉水,彻底冷静下来,因此贾后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太子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是猜到了什么? 贾后陷入了猜疑的漩涡,那另一方呢? 别看此时的司马遹表面上笑容满面,淡然自若,可是他也是有苦自知,因为他的心里居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贾后假装怀孕,这件事他是百分百肯定了的!只是,即便他掌握了这宗大杀器,居然也不能出口威胁! 因为这件事是不能为人所知的,只要他稍露口风,贾后立即就可以壮士断腕,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假装流产了,甚至她还可以更恶毒一点,把此事嫁祸在母亲谢玖与自己的身上,这样一来,把柄也就不再是把柄了! 他临来中宫之前,是准备先同贾后争个脸红脖子粗,然后假装一个”口不择言”,就把此事半猜测半愤怒地给泄露了出去,可是赵粲与河东公主的”临阵脱逃”提醒了他,皇室后裔,乃是何等重大之事,自从昨日皇后宣布她有了身孕开始,这明光殿就几乎已经聚焦了满朝文武与天下臣民各种明里暗地里注视的目光,他若是言词稍微激烈一些,让贾后来个恼羞成怒,等他前脚踏出明光殿,后脚就传出皇后流产的消息,那他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虽然这种嫁祸之事不能让惠帝与满朝文武下定决心废除自己的太子之位,可是这流言传出去之后,对自己的声望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而贾后却丝毫无损,得不偿失啊! 所以,贾后怀疑太子知道了一些什么内幕,正惊疑不定;而司马遹原本的打算已经破产,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明光殿内就陷入了死寂一般的静谧. “太子今日,到底所为何来?莫非就为了探听母后肚子里所怀的是男是女?如果是这样,恐怕要令太子失望了!”太子始终不开口,贾后心里就越发惊疑不定,所以她主动开口拭探了! 既然今日白来一趟,还是早点离开算了吧! “母后说笑了,儿臣先前不是说了吗!今日特来恭贺母后有孕之喜,真的没有其他杂事了!”司马遹站起身来拱手一礼,”如若母后没有其他吩咐,那儿臣就告退了!” 贾后面无表情,也没说不让他走,但也没让他留下,司马遹立即就走了,等到临出殿门时,他又转过身来,再次躬身说道,”对了,母后,儿臣身边的那些臣子,还请母后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贾后撇撇嘴,没有出声. 顿了一顿,司马遹迟疑着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神色一肃,”如果母后不肯慈悲,那么儿臣就去求父皇做主;如果父皇不肯做主,那么儿臣就去太庙祈求皇爷爷为儿臣主持公道了!” 再次拜首,司马遹转身潇洒地离去,只留下殿内张口结舌,满心充斥荒唐之感的贾后,她心里哧笑道,太子居然说要去求死人主持公道,他是失心疯还是怎么了? 失笑过后,贾后立时感觉到了不对,”这小子神情坚定,莫不是他真要去太庙拜祭先帝,顺便向先帝祈求,让他做主?”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一个死人,死都已经死了,就算他生前是皇帝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哎呀,错了,自己可是想岔了! 貌似想起了什么,贾后惊醒,左手一拍自己的脑门,自己怎么这么糊涂,先帝可不是普通皇帝,而是大晋一朝的开国之君,他在世之时,无人能撼动君威,就是死了也是余威犹在,如若不然,陛下怎能坐稳君位? 太子是先帝生前之所钟爱,天下众人皆知,如果本宫欺负他欺负得狠了,他会不会借着先帝的名头,召集天下藩王,起兵勤王? 虽然贾后一再否定,太子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可是她心里却知道,这个能力,太子他有,不是他本身就有,而先帝生前所做出的各种动作所赋予的,比如少年封王,食邑位列诸王之冠,甚至让他从小就坐龙榻等等. 这天下的藩王不可胜数,手下又都有各自的兵马,平日里自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但如果有了太子这个领头的人,情况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千军万马齐攻京城... 想到这里,贾后就浑身打了个冷颤,接着她又冷笑道,太子果然年轻气盛啊!被本宫一逼,就把他自己的一条好路给暴露了,说不定太子现在已经开始联络诸王了,只是因为诸王分散于天下各地,如果要起兵,这中间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度兵马,筹齐粮饷兵械等等,所以本宫还有时间. 更重要的是,他们如果要勤王,还需要一条光明正大的理由,那就是本宫有废他之意,但如果从现在起,本宫不再理会太子,不与太子争一时之气,只把京城兵权与朝权牢牢握在己手,到时候等自己”诞下”皇子,明正言顺地废了他,到时看天下人还有何话可说? 自己这一段时间,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还是被长生之死给激昏了头?贾后如此思量! 出了明光殿的司马遹自然不会想到,他今日皇宫一行想完成的目的,居然给他无意中的一番话给达成了.要知道,他可是从来没有要调藩王进京的意图,因为一旦藩王兵马进京,到时免不了封赐奖赏,从而使得藩王的力量进一步扩大,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至于请武帝做主,当然也不是假话了,而是确有其事.... 想到这里,司马遹就不得不佩服起武帝来,那还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不过他可是真心疼爱自己了,如今却已阴阳相隔了,想到这里,司马遹的心情又变得阴郁起来. 出了明光殿后,司马遹脚步不停,没有回转东宫,而是朝西宫而去,皇后怀孕的消息传遍后宫之后,想必母妃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殿下要带我们去哪里?"跟在后面的蒋默眼神一顿,悄声问着旁边的司马雅. "去西宫,殿下的母妃,谢娘娘那里!"知道蒋默成了殿下的贴身护卫后,司马雅对他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反而极为耐心的解释道. "可是..这怎么..?"蒋默看了看周围越渐稀少的人群与宫殿群,想问出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殿下的母妃怎么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这一句话,好在他机灵,终是没有问出口. 司马雅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就不再理会于他,即使蒋默已经成了殿下的亲卫,也算是自己人了,可是有些事他们做臣子的即便知道,却也不是他们随便可以说的. 司马雅没有回答,蒋默心里也就把此事放在了心上,等到太子停下脚步,他看着前面稍显破败矮小的宫殿,惊讶得合不拢嘴来,怎么说这谢娘娘也是太子生母吧,怎么所住之地如此的..同皇后的中宫相比,相差的实在太远了! 司马遹没有理会身后两人的心思,他的眼光放在了静仪殿周围,那些气势雄壮,身材魁梧,手执大戟的殿内虎贲身上,他们怎会在这里,难道说父皇在母妃这里,那么先前太极殿的那些宫人为什么不对本宫说明,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小臣殿中将军郝仁,参见太子殿下!"看到司马遹一行人前来,一名年纪尚轻的禁宫将校立即过来施礼. "是父皇在这里吧!你去给本宫通报一声!"司马遹负手而立,以居高临下的语气淡淡地吩咐道. "诺,请殿下稍候!"那名叫郝仁的殿中将军赶紧进去禀报,而司马遹一行人也停在了外面,等待惠帝的传召. 本来以司马遹的身份,即便是在太极殿,他也是不需要通报,就能直接进去的,可是这终究不符合礼制,自他年纪稍长一些,就已经格外注意这些看似微小,实则也能上纲上线的问题了! "殿下,陛下传您进去!"没过多久,那个名叫郝仁的殿中将军便小跑着出来了. 听到没有只让自己一人进去,司马遹摆手吩咐道,"你们都留在这里,大雅与静文随本宫进去!" "是,殿下!" 入得殿来,司马遹发现原本还算空旷的静仪殿,此时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禁军侍卫所占据了,而让司马遹有些眼熟的宫女们则都是脸含喜意,陛下君临静仪殿,她们这些做宫女的也会很高兴吧,不仅是因为能够在陛下面前露一回脸,更重要的是她们还有飞上枝头的机会啊! 进了主殿,司马遹看到,满脸笑容的惠帝正与母亲谢玖谈笑连连,而母亲谢玖脸上红晕满布,眼里流波荡漾,虽然年纪稍大了一些,可依然风情万种,不同于往日布裙荆钗,全身素淡的清丽形象,此时她身上已经穿上了华丽精致的贵人宫裙,更显其艳丽无双. 第九十一章 裂痕与修复 司马遹心里暗叹一声,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女人哪! 以他如今的阅历,怎么会看不出,母亲谢玖之所以如此容光焕发,肯定是父皇昨夜留在这里宿夜了,看她神情兴奋夹杂着羞涩的样子,司马遹心里也不知是替她高兴,还是替她难过! 这入了皇宫的女人,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都系在皇帝的身上了,可是皇宫里面佳丽三千,皇帝瞧得眼花缭乱,怎么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停下他们的视线了?就算有所谓宠冠后*宫的特例,可一旦容颜老去,就恩宠不再了! 这一点,无关乎皇帝是否英明,只是因为男人喜新厌旧,猎奇好艳的大众心理而已! 可能是因为来自后世的缘故,司马遹对自己的后院里将来会出现三宫六院,甚至是百花齐放的情况,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还隐有窃喜,可是在对待自己的母亲甚至姐妹时,他却希望父亲与姐夫妹夫等人都只钟情于她们,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即便他心里知道这不可能,可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会这样去想,而他们的行为一旦越过了某条界线,他的心理一样会愤怒,一样会为自己的母亲等人鸣不平. 本来,母亲已经在他的劝说之下,不再执着于惠帝的宠爱,平时里种种花,养养草也能活得很舒心,可是惠帝一来,她还是喜笑颜开,欢欣之至,甚至连平日里常穿的布裙荆钗也换了,穿上那华丽厚重的宫裙,只是为了留住惠帝尽可能多的注视吗? 女为悦己者容,古今皆然!司马遹心思略微复杂地想道. "沙门来了?快,到娘亲这里来,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光线略暗,谢玖转头看到儿子站在门口,心里很是欢喜,昨日陛下才至,今日儿子又进宫看她来了,这种一家团聚的日子才是她所期盼的啊! 听得娘亲呼唤,司马遹迈步进来,对着惠帝与谢玖齐一躬身,揖手施礼,”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惠帝脸上甚是欢悦,笑呵呵地道,”熙祖就不用多礼了,坐吧!” “谢父皇!” 袍袖一撩,司马遹便坐了下来,看向前面并排坐着的惠帝与谢玖,眼光一凝,顿住了----他居然找不出什么话来打开话匣了! 气氛略一沉凝,谢玖马上打圆场,笑容满面地道,”沙门啊,先同你父皇好好聊聊,娘亲马上去吩咐厨下准备一些你喜欢吃的菜肴!” “嗯!” 谢玖走后,司马遹居然感觉心里莫名地一松,要知道他原本是来找谢玖的,怕她得知皇后怀孕之后,心里有什么心结,在这里遇见惠帝,完全就是个意外. 而在面对惠帝的时候,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找不出什么话题来同他畅谈了,而惠帝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不似以前那么亲近,这从几天前他寄居于太极殿时,惠帝的淡然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 前次贾谧身死,他在太极殿住了三天,第一天还好,两人的关系还颇为亲近,可是从第二天起,惠帝就很少出现了,二天之内与他见面的次数总共还没有三次. 不需要什么语言去解释,只从每次见面,惠帝那有些躲闪的眼神他就能完全知道,惠帝的心里有事,有很重要的心事,而且这件事还牵涉到自己! 有鉴于惠帝的异常反应,司马遹甚至连原本打算去参加的四月一日的大朝会也没去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候惠帝就知道,贾后已经身怀有孕了吧! 司马遹心里有些悲哀,惠帝心里不可能不知道贾后想要废了自己,可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作为父亲,居然不敢出现在自己眼前,甚至没有同自己知会一声贾事有孕的消息,现在想来,就已经让他心寒无比了! “父皇,刚刚儿臣去过太极殿,宫人说您不在,儿臣又去了明光殿,向母后贺喜,祝她顺利涎下皇子,以保皇家血脉延续!”沉默半响,司马遹终是开了口. 看到太子冷淡的表情,惠帝心里也是一叹,“熙祖啊,父皇知道你一向很有主见,以前的事也不再提了,父皇在这里给你保证,只要你以后没有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就算皇后将来生了皇子,这太子之位还是你的!”惠帝脸色严肃地说道,神情略微有些激动,只差拍胸脯保证了. 司马遹闻言立时一惊,抬头望向惠帝,眼中惊疑不定,这种保证他年幼之时听了无数次,而且还是没有那句”没有犯什么大逆不道之罪”为前提的;可是长大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从惠帝口中听到过类似的承诺了,难道说只是一晚上的时间,母亲的魅力就能让他把对贾后的恐惧压在心里不成? 其实司马遹心里还有一句话很想问出口,”若是贾后制造了所谓的”铁证如山”,说儿臣谋反,您还会相信儿臣吗?” 可是,看着惠帝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来,如果自己这句不信任他的话一出口,恐怕自己与惠帝的关系就再也不可能得到和缓了!所以,他没有问出口. “父皇!”司马遹语气哽咽,眼泪直流,有些激动地说道,”这么些年来,其实儿臣心里一直都在担心吊胆的,您别看儿臣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整天开开心心的,甚至四处乱跑,可是儿臣心里怕啊!” 说到这里,本来只是打算稍作”表演”的司马遹居然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柔软,真正的大哭起来,”呜!呜!父皇,当年儿臣与娘亲一起住在广平殿里,儿臣曾多次问过娘亲,为什么沙门的爹爹从来没有来看过自己,而娘亲就只是流泪不说话,儿臣不敢惹娘亲不开心,就不再问了,可心里已经记住了这件事;后来皇爷爷来到了广平殿,他很喜欢儿臣,甚至准许儿臣随意出入太极殿,在他的庇佑下,儿臣也渐渐长大,可那时候儿臣也已经打听到皇后的一些往事,具体的儿臣不说,想必您也知道;可是儿臣听后却很害怕,就怕将来有一天,娘亲与儿臣都被皇后给害了,儿臣自己没什么,可是娘亲为了儿臣吃了那么多苦,儿臣希望她能每天都活得开心,活得舒服,不被人害死!” “说实话,儿臣不在乎这什么太子之位,可是如果儿臣没有了太子之位,皇后一道诏旨就可以废了儿臣,然后娘亲也要死于皇后之手,这让儿臣心里如何能甘心?儿臣从来都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儿臣只想我们一家人像平凡的普通百姓一样,好好的过日子啊!”说到这里,司马遹泣不成声,把头低下,使劲低嚎起来. “沙门!”一旁听了许久的谢玖,见到儿子大哭出声,说了那番心里话后,再也忍不住了,悲鸣一声就扑了过来,抱住司马遹痛哭不已. “是娘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谢玖的哭声如杜鹃啼血,让人侧目不已,”娘亲从来没有想过,你心里会如此沉重!” 这边母子两人抱头痛哭,伤心不已,而惠帝听了儿子真情流露,甚至是略带怨气的自白后,也被太子所感动了,以往皇后对太子的中伤,他全都放在了一边,眼泪扑扑地流了下来,再至谢玖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时,他也忍不住了,可能是想到了自己曾被皇后所压迫,那些暗无天日的苦难日子,他脚步蹒跚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母子二人,同时大哭出声. 跟在谢玖身边的阿芳看到殿内的情景,抹了一把眼角残留的泪水,灿然一笑,然后轻手轻脚走了出去,把殿门给悄悄地关上了! 之后,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司马遹三人经过这一场痛哭之后,感觉以往的隔阂都好似没有了一样,抬起泪脸,看了一眼对方的狼狈样子,皆是失笑出声. 用了一顿比往常和睦百倍,充满温情的午膳后,司马遹就告辞离去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不要打扰父皇与母妃之间的恩爱了! 看到儿子远去,那越加挺直秀立的背影,也不知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谢玖眼眶复自一红,”沙门小小年纪,过得可真苦啊!”她身边的惠帝没有说话,只是搂着谢玖的右手越加紧了一紧. 走在出宫的路上,司马遹也在反思,自己今日为什么会真的大哭出声,以他的定力修为,应该完全可以避免大悲大喜等种种伤身的情绪了. 苦思之下,却也没有结果,只得在心里叹道,或许这是来自前世的影响,或许是自己心里本来就对惠帝有了防备与成见,虽然心里也在说着,要讨好惠帝,要完善父子之情. 可是来自于历史那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惠帝是如何对待愍怀太子的,当贾后拿着那所谓的”谋逆”罪证时,他不听大臣之言,甚至没有给愍怀太子一个解释的机会,甚至是贾后要杀他,惠帝也没有反对,如果不是张华与裴頠力保,恐怕他没等到被废为庶人,就已经魂归地府了吧! 直到今日,趁着这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他把心里的怨气一吐而空,真情流露,不仅感动了惠帝,也间接消除了自己心里的”心魔”,此时走在青石板路上,他甚至都要感觉浑身一轻,似欲飘飘欲仙了! 自己的危机暂时解了,后面的就要看贾后如何发作了? 第九十二章 大婚 司马遹回到东宫后,很是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经过今日静仪殿的这一次发泄,以前他心里那渐渐沉重的心理压力可是真的减轻了不少,他现在也才明白,为什么前世之时有那么多的心理医生大行其道了,看来存在不是偶然,而是有其必然的道理的! 这一夜,司马遹没有召集一女侍寝,同样睡得很是安稳,甚至好梦连连,熟睡时脸上还带着微笑,当然太子殿下”反常”的行为虽然也让小绿三女很是松了一口气,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隐隐的失落,殿下不喜欢我了吗? 连续过了几天悠闲平淡的日子,司马遹才发现他意料之中贾后的反击居然没有来,而且贾后那边居然有些偃旗息鼓地意味了,因为贾后已经正式下诏,要在明光殿安胎养身,就连有朝中大臣去明光殿请问政事,也被董猛给挡了,说是让他直接找张华,裴頠,贾模三人商量着办. 司马遹虽然心中不解,但也不会放过这难得平静的时间,马上下令手下人马加紧渗透皇城禁军.几年前就已经入选禁军的庄丁,还有这几年来陆续从东宫调入禁军的将校,全部都已经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其手段不外乎拉拢与利诱,比如皇城禁军中的某些出身寒微,却心怀大志之人,甚至是那些有点本事,却与贾后心腹不和的将校都是他们的目标. 虽然每年能够渗透禁军的人数都很少,可是这么多年来下来,这个规模已经很可观了,据司马遹所知,光是这三年来从东宫调入皇城的禁军就有数百人,至于以前入选禁军的庄丁他还没的算进去. 而以前跟在他身边的八大侍卫,除了留在京城之内的司马雅与周安顺,留在北方太原的柳三与留在荆州的刘根宝外,其他的如李世杰,郭石头,士猗与赵家宝等经历过剿匪阵战的四人都已经安排进了皇城禁军,按其资历,现在都身居不大不小的军职. 这四人中可能是士猗人长得憨厚,这几年来却数他职权最重,如今已经做到了殿中中郎之位,位份不高,只有七品,但手下却统领着数十名殿中虎贲,随侍太极殿左右,而殿中虎贲精锐总共也就只有四班,日夜护卫惠帝,他就是四班中郎之一.比较讽刺的是,当年李肇与孟观两人也曾担任过这个军职帮助贾后倒杨. 至于那些原本还担心朝中会掀起滔天巨浪的大臣们,见得皇后居然没有与太子发生针尖对麦芒之事,这原本打算外调的也就都偃旗息鼓了,毕竟这一旦外调,做了地方官想再次入京可就难了,而这京城乃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只要是个享受惯了的人都不会想去地方上受苦. 而时间也就在这逐渐平静下来的京城局势中如流水般逝去,直到三个月后. “噔噔噔!”鼓声震天连响! “呛呛呛!”锣声喧嚣于耳! 整个洛阳东大街至铜驼大街这两条路,全部都已被禁军所戒严,但是禁军士卒们手执的长枪大戟之上也全都系了一条红绸, 整个天空之中都是红色的绸布在随风飘荡,森森寒光之中也透着一股热闹的喜庆之意. 在锣鼓喧天的热闹场景中,皇室迎亲的队伍在吴王司马晏与太子伴读卫璪的率领下,一路吹吹打打,抬着大红花轿三顶,出了东大街后,吴王就领着那一顶看起来最为尊荣华贵的花轿去往羊府,而卫璪则是带着人去往王家. 禁军士卒之外,人潮汹涌,拥挤地全是京城百姓,个个满脸带笑,不时还传来喧嚣地呐喊,”太子千岁,早生贵子!”一阵哄然之后,漫天的小黑点就如雨点般朝那喊声最多之地撒了过去,人群大哗,全都跑过去抢了起来. 却是吴王身后,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光着身子,披着红绸,抬着一箩筐喜钱,然后边上坐着几个清秀的小宫女,看着到哪里的人多,声音最大,就是几把喜钱一起扔了过去,惹得百姓更是哄抢. “我的,这是我的!”一个年约十几岁的小娘子眼疾手快,在半空中就接住了一枚铜钱,大喜过望. 旁边的人见了立时眼红,睁大眼睛朝着地上窜去,前面正有几枚系着细小红布的铜钱... 没有抢到的人群立时随着迎亲队的前进而移动着,要是能抢到一枚太子大婚的喜钱,那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做为传家宝啊! 羊府门前,羊玄之与其妻倶是脸泛喜意,看着由远方开道而来的双龙双狮,齐齐起舞,除了更感太子得陛下宠爱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高兴之余,却也忍不住心酸,女儿总归是自己的心头肉,如今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怎能不叫他们唏嘘慨叹不已,更何况,思及朝中近段时间内的诡异平静,羊玄之那喜悦的心思也就淡了. 看到吴王骑马而来,羊玄之赶紧上前拱手相迎,笑道,”微臣拜见吴王殿下,殿下金安!” 吴王司马晏今年虚岁才十六,正是好动贪玩的年纪,但因为事情重大,他要替太子把未来的太子妃娶进东宫,出不得一点差错,脸色有些崩紧,闻言忽地下马而来,拱手贺道,”本王在此也要贺喜羊大人,羊小姐嫁入东宫之后,咱们也就成亲家了!” 互相寒喧恭维两句,吴王就道,”羊大人,你也知道,本王今日是太子的迎亲大使,时辰已经不早了,您还是请羊小姐上轿吧!” “好好好,殿下稍待!”羊玄之笑着进去了,接着羊府之外的锣鼓之声再次大作,吴王身边的宦官立即高呼道,”陛下有旨,太子大婚,今立羊氏女为正妃,赐金章紫绶,朝服凤冠,以正其名,今为亲迎之期,束帛所用白雁,白羊各一头,马四匹,酒米各十二斛,玄纁用帛三匹,绛二匹,绢二百匹,玉璧一枚,兽皮二枚,钱二百万.... 随着这宦官的吟唱,迎亲队后,就走出数十名披红挂彩的宫人,两人一抬,把那羊雁酒米玄纁一波波地抬进羊府,然后又在羊府内按照规矩把一些北方世族流行的仪式走完,这未来的太子妃才在喜娘与羊夫人地搀扶下被送进了花轿之内. “起轿!”吴王一声高喝,鼓吹锣鼓开道,仪仗在后,花轿居于其中,然后他翻身上了马,心里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原以为代人迎亲是个好玩的事,没想到这么累,以后再也不来了! 迎亲队吹吹打打地走了,那些前来羊府贺喜的宾客全都脸泛笑意,一窝蜂地涌上来向着羊玄之与羊夫人道喜,这可是未来的国丈啊,现在不拍马什么时候去拍? 看着羊玄之夫妇笑得满脸都成了一朵花,其中有些心中犯酸之人不免想道,羊家女要成为太子妃了,这羊玄之恐怕又要再进一步了吧,真是..父凭女贵啊!这样想来,生个漂亮的女儿也不比儿子差啊! 东宫,司马遹正百无聊奈地站在大殿之前,身穿吉服,头戴冠冕,不时走动两下,脸上不由得露出焦急之意,时至午时了,吴王与卫璪这两小子到底在做什么啊?耽搁了吉时本宫要他们好看! “殿下,来了!”远处,司马雅疾速跑来,附在太子耳边语道. 想到正在大殿之内等着的惠帝与谢玖,司马遹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这还只是从铜驼大街到东宫就费了这许久的时间,辛亏没有答应父皇所说的绕城一圈! 两世为人,今日终于要成婚了!一想到这里,司马遹忍不住就要热泪盈眶,还好他的心志够坚定,才忍了下去. 满朝文武皆是跪坐于大殿两侧,惠帝与谢玖则是高居于正中, 粱王司马彤与太子太保刘寔侍立于惠帝身前,充任司仪赞礼,然后两人赞礼上香. 到了东宫之后,又是经过了一番严格的规矩礼仪后,三位太子妃嫔就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上了东宫的正殿,司马遹手中牵着红绸,另一端拿在三位身穿吉服的美艳少女手中,然后四人并排着走向大殿. 粱王唱曰:”入场!”侧边鼓吹大奏,有身穿喜服之宫女不时往四人身上抛撒小米与小豆以示祝福. 刘寔唱曰:”对席!” 司马遹面上欣喜,三女却是面色羞红,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大殿正中,其间正有一个长方形几案,然后司马遹与三女分两方相对而坐. 粱王上前一步,唱曰,”今有司马氏名遹字熙祖,与羊氏女献容,王氏女春风,惠风喜结良缘,天下共贺之!” 贺词唱完后,刘寔赞曰:”沃盥!”唱毕,就有几个宫人用新的铜盆端着清水与毛巾来到他们面前,再次净手过后,司马遹与三女起身向粱王行一拜礼. “结发!” 服侍的宫人各自剪下司马遹与三女的一缕头发,用一根红绳扎好,然后放在三个香囊里,交给粱王收好.礼毕, 司马遹与三女再次向司仪行礼,刘寔赞曰:“侬既剪云鬓,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新人结发,代表从此永结同心。 “同牢!” 旁边服侍的宫人端来三碟煮熟的米饭,肉菜和素菜,夹到司马遹与三女面前的一个碗中,然后司马遹与三女把碗举过头顶互相行礼,各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刘寔赞曰:”新人同牢,从此合为一家!” “合卺!”撤下饭食,宫人们递上四个用红绳系着的青铜酒爵,新人手执酒爵就互相一礼然后对饮, “交杯!”把手中的酒爵换过之后,再次对饮,然后换上葫芦形酒器,再次对饮. “却扇!”三女转过身来以团扇遮面,司马遹则是站起身来向来宾行礼,然后高唱却扇诗,” 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圆似明月...” “三拜堂!”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对拜!” 刘寔唱曰:”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夫妻恩爱,永结同心!” “礼毕!” 到此,司马遹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这大婚的细节真是繁杂,要不是他记性好,恐怕还真要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就贻笑大方了! 他偷眼瞧去,对面三女面色酡红,羞羞怯怯的,看得他心里大乐,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了,今日成了婚,才发觉自己以前对这个世界都没什么归属感. 可是此时,那无边的幸福涌上心头,他才算是真正安下了心,从此以后,也就没有了前世的那个宅男,他---就是大晋太子司马遹. 礼毕后,他才牵着三位妃嫔退往后院,思及今夜乃是洞房花烛之夜,自己本应该高兴才是啊!可是这新娘子有三人,这又该怎么办呢? PS:唉,汉朝的成婚仪式太繁琐了,查了好多资料,俺这还是简写了的,下一章,就是洞房花烛夜啊!之后,大戏就要开场了! 第九十三章 洞房花烛夜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良娣夫人!”刚进了后院门口,小绿与烟儿联同后院内的数名地位较高的宫女盈盈一拜,齐声施礼. 看到她们几人出现,司马遹就是一皱眉,怎么珊儿不在?要知道今日可是献容正位太子妃的时候,珊儿若给献容记恨上了,日后这后院不稳可怎么得了... 走过了这么一段路,羊献容早已经稳定了自己激动的心绪,看到太子默不出声,就知道他是把东宫后院交给自己管理了,心里下意识地一甜,站出来柔声笑道,”诸位免礼,今日本宫大喜,当与众人同喜,蕊珠,有赏!” 小丫头虽然声嫩体弱,但自幼培养的那股高人一等的贵气就随着她说话之时自动散发了出来,对面数人感觉春风拂面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太子妃娘娘虽然年纪小,可是处理事情还是很老道的,这一见面就打赏,虽然明知道娘娘是在收拢人心,可是对于银钱,有谁真个不爱的? “谢娘娘赏赐!”小绿等人赶紧让出道来,让太子与三位娘娘进去. 东宫后院的建筑总体来说,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就只有两座寝宫,分别住着太子与太子妃,另一部分就是为太子其他妃嫔准备的独门独院,比如当年司马遹与谢玖曾住过的芳华院都在这其中. 把羊献容送到了她的寝宫之后,司马遹又把王家两姐妹送到了无双院,以致于两人进来时都眼泛不解之色,不是一人一个院子吗? 面对两人那明亮的大眼中露出的疑惑眼神,本就心中有鬼的司马遹就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挡不住了,讪讪地笑道,”本宫知道你们两人是姐妹,不忍心让你们分开,所以...那个啊..才取名无双院啊!你们先去歇息,本宫还要去前面拜见父皇,再加上还有一些大臣前来贺喜,大概天黑以后才会过来,剩下的时间你们就自己安排吧!” “恭送殿下!”联想到前段时间京中流传的关于太子的一些荒唐行为,两女心中隐隐地猜中了太子的某些不良心思,脸色更见羞红,行礼时声若蚊蚁,连后颈那一块都红了个遍. “殿下!”小绿急匆匆而来,面色惶急,”珊儿不见了!” 司马遹闻言脸色一沉,”今日东宫守卫森严,她应该没有出宫,还在东宫之内,小绿姐你马上派人去找,本宫先去见父皇!” “是,殿下!” 按照这时的规矩,太子大婚,是国之大事,所以在昨日,朝廷就已经在皇宫中为此事摆过宴席庆贺,今日只是需要举行大婚的仪式而已,但就算是如此,今日的时间也已经过了大半了. 七月的阳光照在人的肌肤上,很是灼痛,好在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不再如日照当空般让人感觉火辣辣地闷热. 司马遹行至前院时,前来道贺的大臣们已经被请进了偏殿用膳,而惠帝与谢玖却在左侧的书房等他. “父皇,母妃!”司马遹进来时正好看到惠帝喜笑颜开地同母亲谢玖在谈些什么,进来后赶紧躬身施礼. “熙祖来了!过来!”看到太子,惠帝很是高兴,招手道. 看着日渐成长,英武之气尽显的儿子,惠帝先是叹了一口气,接着又道,”熙祖啊!现如今你也成亲了,日后行事就要更加成熟一些,不要动不动就去那边和皇后闹起来,她啊!唉...”说起皇后,惠帝也是摇摇头. 对于惠帝隐讳的提醒,司马遹心里很清楚,他是怕自己又犯浑,什么都不顾闯去明光殿大闹一场! 因为在昨日朝廷举行的大宴上,甚至是今日他举行大婚的仪式上,皇后都以养胎为名,没有出现,这种反常的情况就已经让大臣们心中警惕了! 要知道,贾后不仅是皇后,她还是太子的嫡母,论规矩礼仪,司马遹要叫她一声嫡母,在世俗伦理中,他与贾后的母子关系甚至要大过他与谢玖的血缘关系,即便大臣们都知道这内里不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这表面上的和睦,他们都应该互相勉力维持才是,可是现在贾后却率先打破了这个潜规则,在惠帝眼里,自然是贾后理亏,太子受委屈了,所以他才会特意提醒! 毕竟,贾后一向强势惯了,说到底惠帝是不敢去惹她的,更何况在惠帝眼中,她现在还身怀龙种,现在什么为大?自然要以她腹中的孩子为大!而司马遹已经长大成人,受点委屈也没什么,这就是惠帝的理解. “父皇放心,儿臣理会得!”司马遹先是面色端正地回了一句,然后又恬着脸笑道,”父皇,您也知道,儿臣今日大婚了,别人都说新婚燕尔,所以儿臣想跟您告个三四个月的假行不?” 司马遹会这么说,是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惠帝往东宫送的奏折是越来越多了,而主政的张华与裴頠也都没有阻拦,甚至大开方便之门,至于宫中的贾后,虽然也得到了消息,却也没有干涉这件事,一时间就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局面! “你啊!就喜欢偷懒,跟朕小时候一模..咳..咳!”惠帝闻言失笑,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干咳两声,掩饰道,”行了,父皇知道了,天色不早了,你忙了一天,也早点去歇息吧!父皇与你母妃就先回宫了!” 谢玖上前来,轻轻理了理儿子身上,刚换上的常服上那一块小小皱褶,眼眶忽然红了,”沙门哪!能看到你大婚,娘亲心里很高兴,很高兴...”说着,就掩脸朝前面的惠帝奔了过去,而后面视力极好的司马遹,却看到娘亲谢玖刚刚擦过脸颊的手上晶莹一片,映着阳光,五颜六色,直射他的心里... 娘亲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真正为她自己活过,当年刚进宫时如履薄冰,到了东宫刚过上几天好日子,贾后又来了,要不是她运气好,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后来生了自己,却又被关在广平殿三年之久,之后自己得了皇爷爷的宠爱,她才算是享了点清福,可是自己知道,她心里还是很顾忌贾后的,贾后一日还在皇后位上,她就一日没有真正的开心快乐... 娘亲,您放心,贾后蹦跶不了多久了!望着远去的母亲单薄的背影,司马遹在心里如此说道. 接着,司马遹又前往偏殿,为这些留了下来,有意亲近东宫的官员们,每席都敬了一杯酒,引得那些大臣们纷纷受宠若惊,直到一圈酒敬下来,他自己也有点神智不清了,他的酒量还算不错,只是这么多的人,一人一杯,还是很要命的! 之后,还是看见太子久不归来的小绿与烟儿前来,才把醉醺醺的他弄入后院. 等到快接近太子妃的寝宫时,被两人扶着,本已酒醉不醒人事的司马遹忽然睁眼,站了起来,朝着被惊呆的小绿与烟儿问道,”珊儿那小丫头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她的时候,小丫头正在临渊亭里丢石头了,奴婢后来又带她去拜见了太子妃娘娘与两位良娣夫人!”说到这里,小绿与烟儿眼里都有了一丝落寞,殿下有了正妃,日后... 心中明了的司马遹上前一步,把两人搂在怀里,一人亲了一口,笑道,”怎么了?要不等过几天,本宫就向父皇请旨,把你们都封为孺人?” 感觉得到殿下心里的温情,小绿与烟儿对望一眼,俱是摇了摇头,”算了,奴婢还是喜欢跟在殿下身边,一旦封了孺人,恐怕奴婢就要单独居住在一个院子里了,这不是奴婢心中所愿!” 看到太子还要再说什么,烟儿推了他一把,脱出身来,笑道,”殿下,天色不早了,太子妃娘娘正在等您了,您还是早点进去吧!” 也对!今日可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啊!想到这里,司马遹就有些摩拳擦掌,放开心思道,”你们什么时候想要封号了,本宫就什么时候去向宗正寺报备!” 推开房门,几个漂亮的婢女正在房内一排儿地站着,而太子妃羊献容则是一身喜服,坐在榻上垂着头沉默不语,实则已是快昏昏欲睡. 小丫头很早就起来了,先是起身整理仪容,被大批一丫环婆子侍候着打扮,然后坐在轿子里颠簸了半天,最后在东宫里进行的婚仪也浪费了她许多精力,她今年虚岁才十六,论真实年纪十四都还差几个月,也怪不得她! 几个婢女正要出声,司马遹摆摆手,把她都赶出去了,然后才坐到榻上,看着轻施淡妆的羊献容,近距离观看,他也不得不赞叹出声,这小丫头天生就是做大妇的! 一张俏脸虽然还稍嫌稚嫩,可是她那宽大饱满的前额以及那精致的凤目,无形之中就已经具备了一股雍容大气的仪态,令人心醉神迷,身上一袭纤毫有度的大红吉服,却也掩不住她玲珑浮凸的妖娆身姿,一双洁白的玉手正搭在膝上,优雅的动作更显其良好的家教. 可能感觉到了司马遹的靠近,她眼上长长的睫毛正在不断抖动,然后忽然睁开,转头就看到一旁正含笑注视着她的太子,玉脸一下子红了. “殿下,臣妾..臣妾刚刚..”可能是想到自己居然在大婚之夜早早地睡着了,还连累太子坐在一旁边观望,不得入睡,羊献容此时真是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才好. “好了好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本宫,咳咳..我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这点小事,我不会怪你的?要知道,以后我们可就是夫妻了!夫妻之间,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司马遹笑着开解道. “嗯,那..那臣妾服侍您宽衣!”可能是司马遹的态度真的让她放下了心里的担心,思及临出嫁之前,母亲传授的那些羞人的画面与”诀窍”,鼓起莫大的勇气,咬着下唇,羊献容开口了,眼里的羞怯能让正常人瞬间化身成怪蜀黎,朝着这可怜的小羔羊扑了过去. 强忍住心里猛然喷发的**,司马遹笑道,”好啊,不过在你给我宽衣之前,是不是要先把自己身上..这个...嗯?”说着,他指了指羊献容满头的珠翠以及身上那厚重的礼服. “嗯,臣妾遵命!”小丫头楞然半响,才压低着声音应了一声,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对着铜镜,先摘了凤冠,然后又姿势优雅地摘下了金玉饰钗,随后,一头及腰秀发披散下来,黑亮的光泽在烛火的映照下极为动人. 然后,小丫头红着脸走了过来,脱下大红的喜服,放在榻边的屏风上,身上只着一袭白色的内衣,双手抱胸,低着头,呼吸急促,连耳垂都变成了红色,缓缓地走了过来. 颤抖着小手伸了过来,去解司马遹腰间的玉带,可是忙活许久,始终没有解开,一张红艳的小脸上汗都急出来了! “哈哈哈!”司马遹见到这场景,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行了,你去榻上等着,我自己来!” 小丫头脸色羞红,连应都不敢应了,就朝榻上跑去,司马遹无意间掠过那极具诱惑力的丰满小巧后臀,心头一下子变得火热,三两下脱完了身上的衣物,然后直扑榻上,小丫头躲在榻上正瑟瑟发抖了! 扑了上去之后,司马遹满身的**忽然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因羊献容尚还年幼,身形骨架还没有发育完全,实在太过瘦小,此时她整个人蜷缩在起,司马遹一只手就能把她抱个满怀,对于这种情况,他实在是兴不起什么欲念来. 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司马遹上得榻来,把她拥在怀里,感觉到那稚嫩娇躯的颤抖,轻语一声,”献容,睡吧!” 羊献容闻到身后浑厚的男子气息,本就有些熏熏然了,听到这满怀关切的话语,她低低地应一声,想到身后就是自己将来的良人,也是满心欢喜,迷迷糊糊中睡去的时候,她好像还记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是周公那老不休一再催促,她实在受不住诱惑,就此沉沉睡去. 看到小丫头已经熟睡,甚至睡得极为香甜的模样,司马遹望了望自己身下那抬头致敬的大旗,摇头苦笑不语,这就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第九十四章 贾午分娩 这一夜,司马遹终于做了一回禽兽不如之事,而且睡至半夜,他甚至还想着去自己的寝宫,要不要再来个三人行才好,抱着温香软玉,却什么也不能做,他现在才有点体会先贤柳下惠大师坐怀而不乱的精神,那是何等的风采! 柳大师身体是没乱,至于心有没有乱,他不得而知!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可是身心都乱了,那一夜,他算是过足了手足之欲,甚至差点把小丫头半夜给吓醒,然后他才惊觉,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事,虽然心里没什么负罪感,因为这是自己老婆吗! 可是他心里一边被小丫头青涩的风情所诱惑,一边却又被自己内心深处的道德伦理所提醒,一边是恶魔,一边又是天使,两者吵到半夜,直到他再也撑不下去了才迷糊着睡过去. 次日一早,羊献容正在铜镜前梳妆,司马遹则是懒洋洋地趴在榻上,双手支颌,看着青涩稚嫩的小丫头在两个贴身婢女的服侍下,盘起妇人妆束,梳着双环望仙髻,其后一人又执着黛笔为她画眉,然后又是扑粉,头上再插上各种属于太子妃的凤钗,金玉步摇,华胜,簪珥等饰物,一切都完了之后,小丫头看了看铜镜,觉得很是满意,转过头来灿然一笑,然后一个美貌小妇人就出现在司马遹的眼前! 司马遹看了也觉得大是惊奇,这古代的化妆技术还真是先进啊,靠几样衣物装饰,生生的就把一个青涩的小丫头给化成了妙龄妇人,前世之时他不知在哪里听过了一句话,好像是说,社会有可能没有发展,可是这女子的衣物饰品却在一年年翻新变化!以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还真是有道理! “殿下,快起来吧!我们马上要去宫里给陛下与娘娘请安呢!”缓步轻摇,钗环颤动,双髻却不动,羊献容看着太子痴迷的眼光,脸色微红,柔声说道. “好,你先去前面用膳,本宫马上就起!”司马遹趴着不动,对她笑了笑! “嗯!” 司马遹起身后,边上围着的两个宫女赶紧前来收拾床榻,掀开被子一看,一片洁白,没有任何迹象,两人疑惑地互望了一眼,好似想到了什么,接着脸色大变! “不要乱想,本宫昨晚没有要了太子妃的身子,若是宫里有人来问,你们两个应该知道怎么说话吧?”身后传来太子淡淡的却蕴含着无限威仪的声音. 两女身躯骤然一紧,赶紧跪下施礼,”奴婢知道!” “那你们知道怎么做了?” 一女茫然不知,另一女却是一咬牙,然后把手指放在嘴中一咬,娥眉一皱,手指上的血迹立时就流了出来,然后滴在床榻上的白帕上,另一女见了恍然大悟,赶紧依样画葫芦. “做得好,等下去小绿那里领赏!”说完,司马遹就出了内室,只留下房内大松了一口气的两女,待两人惊醒过来,却发觉短短时间内,自己已是汗湿后背. 封建时代发展了这么些年,验红已经成了皇室与各贵族世家世子成婚后的一项必备工作, 司马遹出来不久,两个宫女执着见红的喜帕面见宫内派来的宦官,那宦官仔细观之后满意地一笑,挥挥手,太子妃的寝宫之外,立时鼓乐齐鸣. 前殿,正在用膳的羊献容听了疑惑地问道,”殿下,后面怎么了?” “没事,宫里的规矩而已!”司马遹笑着回道. “哦!” 用过早膳后,司马遹就带着三女一起去拜见惠帝,见了惠帝只是行了大礼,没说两句话就往后*宫来了,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明光殿依然大门紧闭,甚至都没让他与三女进门. 看着旁边脸色一片茫然与颤抖的三女,司马遹勉强笑道,”没事,可能母后还没有起来,我们就在这外面给母后磕三个头吧!” 贾后此举,算是一个很响亮的耳光了,不仅打得司马遹晕头转向,更重要地是,对羊献容三女的影响最大,她此举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本宫不赞成这个婚事,你们不是司马氏的媳妇! 这让三女如何不惊怒害怕,要知道贾后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以她们的见识,还没有认识到她此举透出来的更深层的意思. 站起身来,司马遹笑道,”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去娘亲那里吧,娘亲昨日看到你们几个,欢喜得也不知成什么样子了!还说让你们给本宫早日生下皇孙,给皇室增添香火了!” 听到太子的安慰,三女心里也好受了许多,然后齐齐奔往静仪殿. 果然,看到儿子带着三个美貌儿媳连袂而来,谢玖喜笑颜开,极为热情,拉着三女不断左看看右看看,大叹太子有福气,娶了三个仙露明珠般的女子. 三女听了,本来在明光殿受到冷遇之后的惊慌终是变得淡然了,脸上也露出羞涩的笑容,看得一边的司马遹连打哈欠,昨儿个他可没睡好,这起得早的后遗症就出来了. 看到儿子这个样子,谢玖不满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又对三个媳妇道,”熙祖从小心里就很有主见,这一点我做个娘的很放心,可是你们还年轻,男欢女爱适度就行,不能惯着他了!” 三女听了面红耳赤,只是把头低下,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辞别了谢玖之后,司马遹又带着三女去拜见还留在宫里的那些武帝的妃子们,这些太妃们多是曾身怀有孕或是生子早夭,或是公主已出嫁的妃嫔,不能出宫就府,就只有留在皇宫之内,可是除了赵粲与少有的家世不凡的几人之外,大部分人都过得很是凄凉. 见到太子带着三个媳妇来看她们,多是喜不自胜,同谢玖一样,拉着三女就说个不停,最后司马遹不得不说,自己等人还要去太极殿与惠帝用膳,她们才放过了三女. 回了东宫之事,司马遹幸福的婚后生活就来了,白天就同几女描眉画唇,欣赏歌舞,或是玩些荡秋千,投壶之类的小游戏,晚上就享受无边风流,几女轮流服侍于他,让他大是欢喜不已. 可是未曾让他意料的事出现了,可能是因为东宫有了女主人,小绿几女对于他所提出来的大被同眠的好事,很是抵触,他一旦强来,几女也就不反抗了,只是眼泪直流,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这种情况,还如何让他狠得下心来,只得大叹,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就在司马遹在东宫里享受大婚之后的蜜月生活时,南方之地,却爆发了一场百年难遇之连环地震. 五月时,蜀郡发生山移,接着地壳变动,淮南寿春洪水大起,正所谓山崩地陷,人畜皆是逃生无望,死伤无数,甚至损及寿春城池与无数百姓房屋,一时之间,江南大地哀鸿遍野.六月时,寿春再次发生地震,伤亡再次一加剧,就在司马遹成婚的这一个月内,无数告急奔往洛阳,各级地方官吏皆是请求朝廷赈灾. 八月时,上谷居庸,上庸等地再次地陷,洪水泉涌而出,继寿春之后,北方再次受灾,甚至因为地震与洪水的关系,本就减产的百姓今年颗粒无收,一时北方大饥,饿孚遍野. 至九月时,就连京城洛阳也受到地壳变动的波及,连连震动,好在没有伤及百姓性命,人心还算安定.之后,司马遹令手下人马统计后,发现各地连同京师在内,几个月内发生了八次比较大一些的地震,其他受灾较少的郡国都没有统计在内. 天下地震连发,朝中主政的张华等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九月时朝廷就下旨开仓赈灾,大赫诸州郡国所有受灾百姓,并大力打机趁势哄抬起价的无良商贾,抑平物价,以安定人心. 为了表明朝廷的重视,贾模被任命为扬州刺史,使持节,镇东将军,手握淮南大营兵权,负责江南一带的赈灾事宜,并监视东吴故地,至于淮南王司马允则被调令入京. 地震发生后,司马遹令各地太白楼与有间客栈助官府赈灾,施粥舍药,救助灾民,并负责把在赈灾事宜中,一应贪污腐败之地方官吏与趁机哄抬粮价的不良商人记录下来,南方的交给贾模处理,至于北方的,听说最近盗匪越渐猖獗... 时至九月十五,黄昏,京城贾府. 一间隐秘的内室中,榻上的贾午不断痛哭惨嚎,”啊!好疼啊!娘啊!女儿受不了了!” 郭槐站在榻边,一双白眉不住抖动,脸上甚是焦急,”都已经快一天了,按说午儿已经生过两胎,为什么还会难产?” “难道说,真的要便宜了这个外人?”想着,她就把脸转向了旁边,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正在仆妇怀中呼呼大睡. 就在郭槐的胡思乱想之中,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突然传入她的耳中,不久,榻上的稳婆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钻出了床缦之外,脸上甚是不安. “是男是女?”郭槐心中一个咯噔,还是冷声喝问! 第九十五章 换日成功 年近五十,头上却依然戴着一朵花的稳婆哭丧着脸,嘴里蠕动两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感觉到郭槐的靠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然后把手中包裹着的婴孩递到她前面.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郭槐的心头,双手抱过那个包裹,却看到那小婴孩浓眉大眼,长得很是喜人,可能是出生时费了太多的力气,现在闭着眼一动不动的. 郭槐看了两眼,立即喜欢上了这个孩子,乐得眉开眼笑的,“你看这孩子不是好好的?老身的孙儿能顺利出生,全赖于你啊!你对贾郭两家都有大恩,老身应该好好赏你才是,你跪下来做什么?” 稳婆肥硕的身子越发颤抖,听到郭槐说要赏自己时,不住地磕起头来,哭嚎道,”老太君,小的无能,令孙刚出生就过世了!” 郭槐脸上的笑容忽地冻住了,然后犹犹豫豫地探出手去,最终一狠心,把眼一闭,摸在婴儿的鼻下,感觉不到丝毫气息,一张满布沟壑的老脸上,立时浊泪连连,最后仰天长叹一声. “你说什么?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会死的?”床缦一把被掀开,满脸苍白,汗湿秀发的贾午忽地探出头来,声音有气无力,眼里满是绝望. “怎么回事?稳婆你说!刚刚老身不都是还听见了他的哭声?”没有理会女儿的尖叫,郭槐抹了一把脸,然后阴森的目光便直接射向了下面跪着的稳婆. “回老太君,本来令孙应该是顺产的,可是这中间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居然变成了难产,本来难产也没有什么,可是孩子在小姐腹中乱动,把脐带给绞动了,孩子不能呼气,等他出来后,叫了第一声,也就是最后...”稳婆抬起头,一脸哭相,很是可怜,却哪有半点泪水. “算了,合该我贾家香火尽断啊!”郭槐冷着脸听完,然后又爱怜地看了一眼怀抱里的小小婴儿,长吁短叹不已,最后一摆手,”你下去吧,找管家要四锭金子,就说是老身赏你的,你来府里也有好几天了,这几天都尽心尽力的,老身都看在眼里,不能让你白跑了一趟!” 此时的郭槐倒是慈眉善目的,好像孙儿的死令她看开了许多,稳婆听了大喜过望,连连磕头,”谢谢老太君赏赐!” 稳婆站起身来,扭动肥硕的身子,一溜烟儿地便绕过了郭槐,钻出门去,找到府中仆役,问明了管家的屋子,才敲门而进. “你说老太君赏你四颗金锭?你有没有听错?是不是太多了?”年约六十许,一头花白头发的老管家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会了?”稳婆急忙摆手道,”小的耳朵好着了,是老太君说的没错,您若是不信,您现在就可以派人去问一下老太君!” “不用了!我信你!”老管家摇摇头道. “好好!信了就好!”稳婆搓了搓肥手,满脸都是贪婪之色,四颗金锭啊!这一趟干了之后以后就都可以享福了! “噗”一柄长刀突然从稳婆背后伸了出来,稳婆只感觉背部一凉,低着头看着身前冒着血滴的刀尖,满脸骇然,接着剧痛袭身,眼前一昏,颤着手指着那老管家问道,”为...什么?” “噗!”又是一声,那稳婆身后出现一名年轻精干的护卫,将刀抽了出来. 看着那稳婆死不瞑目的样子,老管家摇了摇头,叹道,”都是贪字惹祸啊!四颗金锭,不就是让你来送死吗?” …… 郭槐放下手中那刚出生就死了的孙子,眼里满是痛惜,接着转头看着贾午的眼里就满是厌恶,”现在好了?我贾家断根了?以你的年纪,这次还只是难产,若有下次,就是要了你的命!” “娘啊,女儿..也不想的!他是我的儿子啊!”贾午痴痴地望着包裹里的小人儿,喃喃地回道,眼里全无往日的骄横之气. “你个死丫头,长生的那个侍妾呢?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没了,都没了!”贾午抬起头,惨然一笑,忽然就晕了过去,刚刚经历过生产,又受此丧子之痛,她撑到现在才晕过去,也算她心志够坚定了! 郭槐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有预料,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这女儿居然下得了这个手,她本以为女儿起码会留下小的,没想到连大带小一起都没了! ”噔噔噔!”郭槐连退几步,直感到脑门有些发晕,”这下贾家真的断根了!” “老太君!!!!”几声惊呼中,一众仆妇婢女赶紧扶住郭槐,让她坐下来歇息一会. 好一会儿之后,郭槐强提精神,连下数道命令,”贾四儿家的,趁着现在天还没黑,你马上让你家男人去后*宫找董猛,让他来一趟贾府!” “是,老太君!”一个年约四十许的仆妇答道,然后赶紧出了房门. “春桃,等董猛来了之后,再去请稳婆...” 夜黑了,夜空中繁星点点,残月当空照,撒着清冷的月辉,雾色的纱缦弥漫着整个洛阳城. 半夜时分,整个贾府突然喧闹起来,人声鼎沸,火光乱晃,人人奔走疾呼! “快点,小姐难产,再去多请几个稳婆...” “什么,坊门关了?你是死人啊?咱府里可是贾府,二小姐是皇后亲妹..!” “你,就是你!跑什么,手里的水盆端过来!” 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噪杂话语,黑夜中一人思虑良久,终于又隐没了下去. 漆黑的洛阳城中,一辆马车在快速地奔驰着,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地不断脆响声,在这寂静的夜空中,马蹄声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是从贾府出发,然后直奔城西的,这长长的大道上,本应该有许多士卒巡夜,可是这辆马车却是肆无忌惮地一路长途驰过,而本该出现的巡夜士卒却没有出现,空寂的夜中,只留下清脆的马蹄声在不断回响,然后渐渐远去. 马车奔到皇宫西门白虎门前便停了下来,马车上的车夫”呜”地吹了三声口哨,一长两短,然后,这没有圣旨就不能打开的宫门,便缓缓地打开了,之后马车再次起行,进了皇宫之后,宫门就”铛”地一声关了起来,自始至终,城头上都没有亮起丝毫火光. 董猛掀开车帘,左右四顾之下,发觉站着的全是他自己挑选留在这里的三个小宦官与数十名侍卫,周围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之后,才下令道,”马车放缓,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 皇宫里的守卫可是比洛阳城内严格得太多了,虽然贾后也可以命令一部分禁军离开岗哨,可是皇宫里面的人群太过复杂,不知布了多少藩王与世家的耳目,一切都以小心为上! 马车一路穿宫过殿,有惊无险地赶到了中宫明光殿的后门,接着后门被打开,马车驶了进去,下了马车的董猛便把怀中的婴儿放在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挑担里面,用竹篱遮盖. 看着小婴儿那熟睡的红润脸颊,经过了这么久,他都一直没有哭闹过,董猛慨叹一声,”合该你这小家伙走运,居然被郭太君给挑中,日后的荣华富贵自是不用多说,唉,这就是命啊!”说着董猛便摇摇头,显然也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明光殿. 一直等着消息的贾后,此刻也有些坐卧不安,要行这偷天换日之事,要说她不紧张那是假的,中途的环节稍微出了一点差错,都有可能功亏一篑,而她也就没有第二次机会再做这件事了! 看到董猛抱着个婴儿推门进来,贾后大喜,终是成了吗? “娘娘,您洪福齐天,奴婢幸不辱命,这孩子在这里了!”董猛说着就把怀里的婴儿递了过去. 贾后看着这小婴儿酣睡的样子,一时心里也母性大发,笑着抱着他不断摇晃,好一会儿后她才问道,”这是本宫的侄儿吗?” 董猛摇了摇头,”贾二小姐难产,是一个男婴,刚出生就过世了,好在郭太君早有准备,这个婴儿是她老人家抱养的一个,其父与贾家也有着血缘关系,只是有些远了!” 贾后闻言先是一惊,接着又淡漠地点点,”妹妹可惜了!”然后她又笑着摇晃起手中的婴儿,”只要这孩子与贾家之间有血缘关系也就行了,他从今往后就是本宫的皇儿了!” “娘娘,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那接下来...?”董猛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去把稳婆与太医请来,然后再去前面把陛下请过来,就说本宫要生了!”贾后抬起头,冷笑道,”然后…哼!!” “是,娘娘!” 接着,整个明光殿灯火通明,人声大噪,宫女宦官们全都起身了,有品级的大黄门大声吆喝着,那些被骂的宫女宦官们反常地没有丝毫不高兴的地方,因为皇后娘娘即将临盆,只要孩子顺利生下,他们都会得到赏赐! 整个明光殿的上上下下都在为皇后即将诞下的第五个孩子而忙碌着,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个即将”诞生”的婴儿,此刻正躺在贾后的榻上酣睡了? 临近天明,一只鹞鹰从贾府后面冲天而起,飞入云霄,接着这只鹞鹰以最快的速度飞往洛阳东城---太白楼. PS:俺们后天生日,今晚通宵码字,来个大爆发,希望筒子继续支持啊! 第九十六章 贾后的目的 东宫. 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可是司马遹每日的生活却没什么变动,白日里就陪着几女欢歌笑语,晚上就由几女轮流陪侍,至于他所期待的三行人甚至四人行还没有丝毫头绪,至于五人行? 貌似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 呃,司马遹应该还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或者是他想到了这幅嫙妮的画面,然后又想到了自己的腰,最后只得黯然摇头,他是重生过来的是没错,却也不是神,他有如今的健壮身体,都是靠自己从小辛苦锻炼出来的! 前几日,朝廷天天都接得到告急文书,连他这个远在东宫,两眼一闭只顾嬉乐玩耍,却不闻窗外之事的悠闲太子都得到了消息,后来朝廷下旨,大赫天下灾民,并开仓赈灾,各地的灾情才算是有所缓解. 虽然司马遹明里什么事都不管,可是他对各地的灾情,通过太白楼与有间客栈所组成的那张大网,还算是了解得比较透彻的,那几日他也是天天召集手下一帮文武大臣,商量如何帮助朝廷赈灾的事宜,这两天才算轻闲下来. 这日,太阳已经开始升空,照在被子上,让他越发想继续睡下去,话说这秋日的阳光也很暖和啊! 他没有睁眼,张着胳膊就朝旁边搂了过去,然而他搂了个空,意外中的失手立时他精神一振,睁眼一看,才发现伊人早已起身,榻上只留下幽幽芳香. 昨日晚间,是王春风那小妮子侍寝的,这丫头不仅人长得美,那身材也发育得很好,偏偏性格还很柔弱,她在承欢之时,任凭自己脸红心跳气喘就是咬着牙不发一言,这样一来,就越发惹得司马遹征服欲发作,动作更加肆虐,也更加张狂,每次到了最后关头,这小妮子才会忍不住惊叫出声,作为一个男人,这时候的司马遹才感觉自己是伟大的! “殿下,司马校尉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于您,您还是快起吧!”突然掀帘进屋的王春风,看到太子还没有起身,脸色倏地一红,然后才柔着声音说道. “喔?”听到王春风这么一说,司马遹也不好继续赖床了,被子一掀,便下了榻,穿起下裳,然后把袍子一套,便急匆匆地出了卧房. 到了这无双院的前厅,司马雅看到太子衣衫不整地出来,也顾不得吃惊了,上前拱手道,”殿下,贾府传来消息,贾家二小姐贾午昨日夜晚难产,虽然生下了一个男婴,可是这男婴刚出生就已经死了!” 司马遹脑中轰然一声,来了么!这便是贾后所行的李代桃僵之计么! 可是紧接着,他就脸色大变,贾午生下来的孩子死了,那岂不是说那个活着的婴儿已经进了皇宫! “现在,那个活着的男婴恐怕已经在明光殿了!”司马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坐上主位,默默地沉思着. 而司马雅也不笨,听到太子那意有所指之语,马上就脸色大变,变得非常难看!他也是姓司马的,虽然血缘离太子这一脉已经有些远了,可是事实上他还是皇室远支,对于朝廷与皇族司马氏的威严,他同样有一份责任在其中! 现在,贾后居然想混淆皇室血统,这简直是罪不可恕!想到这里,司马雅就暗自咬牙切齿. 贾午生下婴儿,既然今早公布了消息,那么说不定在今早甚至是更早的时候,那个婴儿就已经入了皇宫,这么一来,贾后岂不是先机在手? 更重要的是,惠帝还在皇宫,只是须臾之差,本宫又要落于下风!真是该死! 昨晚贾府的动静应该很大才对,可是这消息依然来迟了,可见这现在的暗子还没有认识到,这情报的威力,是宜早不宜迟的! 站起身来,司马遹面上格外严肃,吩咐道,“大雅,吩咐下去,不论是东宫的禁军,还是城里的庄丁,抑若是安顺下面的暗子,从此刻开始,都要聚合待命,随时注意皇宫与洛阳城的动向,一有消息,马上来报!最后的决战,马上就要来了!好了,你先下去传令吧!” “诺,殿下!”司马雅重重地抱拳一礼,脸色通红,然后转身就大踏步离去了. 听到大战即将来临,司马雅也是浑身激动,自他投身到东宫,多少年了,他们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中宫,明光殿. 贾后脸色苍白,甚至还有一些疲倦,但神情却很是平静,看着惠帝满眼都是喜意,抱着怀里的那个小人儿,不住地逗弄,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陛下,您还是把他放下来吧!刚刚河东她们也是围着慰祖不断逗趣,刚刚睡下来,现在又被您逗弄,小孩子刚生下来,还是让他们多睡一会儿才好!” 听到皇后的话,惠帝也讪讪地笑了,然后递过手中的婴儿,把他交给早已随侍在一旁的奶娘,目光一直随着他转动,直到他被放入婴儿的小摇篮中,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陛下,时至今日,臣妾心里早就憋了满腹冤屈,此时也不得不说了!”说着说着,贾后的眼眶就红了,接着就是泪如雨下. 从前只见过贾后发飙的惠帝,何时见过她这么的脆弱,慌得惠帝两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想伸上去又怕皇后会骂自己,不伸过去又怕她说自己没良心,更何况她还刚替自己生了一个皇子! “唉,南风,你有话就说吧!为什么会哭呢?”末了,惠帝终于干巴巴地憋了一句话出来,而贾后等的就是这句. “真的?陛下可不要怪臣妾挑拨事非,此事可是涉及到谢妃!”贾后抹了抹脸颊,正容说到. 惠帝闻言就是一皱眉,这皇后莫不是又要... “陛下,此事臣妾开始也只是怀疑,后来经过太医论断,臣妾才确定此事!”看到惠帝脸色不渝,贾后却不慌不忙地道来,”早年臣妾与陛下生过四位公主,证明陛下的身体很是强健,可是自从陛下登上皇位之后,宫内诸妃却无一人怀孕...” 贾后的话才说了一半,惠帝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旁边正仔细注意他表情的贾后见了心中暗喜,继续说道,”一年两年的,臣妾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河东与清河的年纪也相差很大,可是陛下在后宫连着三年都遍施雨露,宫内诸妃却无一人怀上龙种,臣妾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那就是陛下的身体出了问题!” “可是,陛下的身体原本是没有问题的,在先帝大去后不久,臣妾也才生下女彦!那么,应该就是在陛下登基前后,有人对陛下的身体施了咒法,或是直接下药,让陛下从此生不出龙种!”贾后的声音有些低沉,可语中的那种愤怒怨毒之意,近在咫尺的惠帝可是听到一清二楚. 惠帝登基前后的一段时间,要说用膳,他在东宫与皇后用得最多,其次就是谢玖的芳华院了,而皇后一连四胎都生了公主,她是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手的,那么,有动机也有条件下手的,就只有---谢玖. 想到这里,惠帝的脸色忽地白了,他也明白了贾后的意思,是谢玖想要保住熙祖的太子之位,然后对自己下了药,导致自己四年无子. “可是..既然如此..那么你这个皇儿是怎么来的?”说着,惠帝颤抖着手指向摇篮中的那个小人儿. “陛下!”贾后浓眉一竖,一股煞气扑面而来,惠帝见了连忙赔笑道,”这个..这个,朕口误,你说,你继续说!”不过惠帝虽然赔了罪,可是眼睛却是紧盯着贾后,希望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发觉陛下龙体有了问题,本宫就找来太医令程据,为陛下开方调理,陛下可曾记得,一年前陛下身患风寒?臣妾就是借着那次机会,让程太医放手施为的!三个月之后,程太医就禀报过臣妾,说是陛下的身子大好了!然后..然后就有了慰祖!”贾后娓娓道来,可是惠帝也不是真的蠢,只是一向懒得动脑筋罢了,转瞬之间,他就想出了其中的一些漏洞! “南风,你想叉了一点,在朕未曾登基之时,你还怀有女彦,那时熙祖也没有被立为太子,若是你那一次生下皇子,太子之位属谁,现在还是未知之数,而朕搬到皇宫来了之后,可就没有再在静仪殿用过膳了!所以,你所说的一切只是有可能罢了,玖儿一向温柔娴淑,她是不会对朕不利的,何况她在宫里孤苦无依,也没有那个条件弄来你说的这什么药!” 贾后闻言就是一滞,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她是没有丝毫证据的,而惠帝又说得合情合理,实在让人挑不出错来,居然让她找不出话来反驳. 既然不能反驳,那么本宫就直接来硬的! 想到这里,贾后突然直起身子,用凌厉的眼神逼视着惠帝,缓缓说道,”陛下,难道程太医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成?难道本宫亲身经历是假的不成?本宫身为后*宫之首,有权彻查宫内一切奸佞小人,而陛下的龙体关系到司马氏的血脉延续,犹为重大,本宫宁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你..你...!”惠帝听了这话,突地起身,脸上全是愤怒之色,到了此时,他哪还不知道皇后的打算,她这是打算朝玖儿下死手啊! 第九十七章 贾后VS谢玖 惠帝满脸不岔,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他也只能做到这样,至于再把贾后怎么样,他现在还真没有想过,一者是贾后积威犹在,二者贾后刚生了皇子,他于心不忍. 所以与贾后对望几息之后,惠帝便率先败退下来,”不管怎么样,朕都不容许你去找玖儿的麻烦,如果你有证据,朕自会亲自处置,不劳你费心!” 惠帝正准备拂袖而去的时候,一声凄厉的公鸭嗓叫声传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谢玖那贱人...”人未至,屋中惠帝已然先闻其声,这骂谢玖为贱人的不是董猛还会有谁? 董猛捂着脸闯了进来,一下就看到了满脸愤怒的惠帝,当下就骇了一大跳,他与皇后私下里骂谢玖贱人也是骂习惯了的,没想到惠帝还在这里,甚至被他给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不是找死吗? “你骂谁呢?”本来已在贾后这里吃了瘪,惠帝已经是满腹怒火无处发泄,这下董猛正好撞在他的枪头上,惹得惠帝脸色越渐阴沉,不过他倒是没冲董猛发作,而是转过头来反问贾后,”皇后,这就是你手下的奴才?一个小小的五品阉奴居然敢当着朕的面,骂朕的爱妃,骂太子的生母,这就是你所谓的要管束后*宫?” 贾后看着一边可怜兮兮的董猛,眼里全是哀求,她轻描淡写地吩咐道,”董猛出言不逊,辱及谢贵人,罚掌嘴十下,另罚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董猛听了大喜,没等惠帝反对,立时双手齐动,”劈啪劈啪”地一阵乱响,自个先来了十个大嘴巴子,等他停住手时,一张菊花似的老脸已肿得老高了,嘴角甚至还有血沫冒出,显然下手极重,惠帝当面,他倒是不敢作假! 惠帝在一旁看了,生着闷气,却也无可奈何. “好,罚也罚过了,此事就此揭过!小猛子,本宫让你把谢贵人给请过来,你请的人呢?”贾后看到董猛孤身一人进来,还有先前他的惨叫声,就知道事情没办成,但是当着惠帝的面,这个样子她还是要做一做的. 董猛哭丧着脸,先偷眼瞧了一眼惠帝,看他没什么反应,才嚎着噪子道,“娘娘,奴婢奉了您的旨意,去请谢贵人到中宫问话,谁知小人连谢贵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静仪殿外的侍卫给打了,说是没有陛下旨意,谢贵人不会出殿见任何人!” 一旁,正觉得郁闷的惠帝闻言立时接口,”没错,朕是下过这道口谕,董猛,想必你先前去静仪殿时,嘴里也是这么不干不净的吧?要不然他们为什么会打你?”说到最后,惠帝也是冷笑出声. 董猛闻言,眼皮直跳,想反驳却又不敢,只得把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虽然他在静仪殿前的态度在他自己看来不算什么,可是他自己却也心知肚明,因为皇后生了皇子,他是再也没把谢妃放在眼里的,这嘴里自然不算怎么恭敬了! “行了,陛下!您虽然下过口谕,可是董猛是代表本宫去请谢妃的,现今他被几个小侍卫给打了,那就是打本宫的脸,此事不能就此做罢!”贾后看到惠帝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狠声道,”既然谢妃不愿前来,那么就只好让本宫屈尊了!” “什么,你才刚临盆,怎么能下榻,还是将养身体要紧,等你的身子大好了之后,再谈其它才是!”惠帝闻言大惊,这皇后真就一刻也等不得要处置玖儿了吗?居然不顾自己刚临盆的身子,真是有些疯了... 贾后眼珠一转,刚刚她一时口快,倒是忘了自己刚刚”临盆”的事实,不过好在惠帝也没怀疑什么,她突然闭上眼睛道,”陛下,臣妾累了,要休息了!”说着,把身子一转,就背朝惠帝躺了下去. 被皇后如此冷脸相对,惠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是高兴地道,”好好,你先休息,朕就先回宫了!” 惠帝刚要走,榻上却突然传来贾后的声音,”董猛,你去派人通知文武百官,就说本宫诞下皇子,让他们来宫里为本宫庆贺!” 董猛抬起头看向惠帝,惠帝虽然也知道皇后此举有点兴师动众,可是只要她不去玖儿与太子的麻烦也就什么随她了! 惠帝点了点头,道,”董猛,朕先走了,你等好生照料皇后,若皇后与皇子出了什么岔子,这次可就不只是掌嘴十下了!” “是是是!奴婢遵旨!”董猛满脸谄笑,不断点头哈腰地把惠帝送出了明光殿. 等董猛送走了惠帝,然后又分派了小宦官去大臣府里宣旨,进到贾后的寝宫时,却发现皇后不仅已经起身,甚至还穿戴整齐了一身皇后的凤冠霞帔,他疑惑地问道,”娘娘,您这是…?” “哼!陛下不让本宫去,本宫今儿还真就要去静仪殿走上一遭!”贾后板着脸,一系身后的宽大披风,然后又把摇篮中的小皇子抱在手中,大踏步出去,贾猛见了赶紧拔腿追上. 而就在此时,洛阳城中,脸色淡然地司马遹与满脸气愤地司马雅刚刚从粱王府出来,刚刚司马遹曾开门见山地请他出手相助,并且讲明了时局的危险,甚至他还隐讳地说了皇后混淆皇室血统之事,可是粱王却顾左右而言它,总是不肯接话,他就知道这老家伙是不肯出头了,现今时间紧迫,司马遹也没有再留,当即就告辞离去. “殿下,粱王可真不是个东西,身为皇室宗亲,关键时刻居然不敢出头!”司马雅回头冲着粱王府的牌匾呸了一声,满脸愤然,接着就是一脸忧虑,”殿下,现在京城中最有威望的宗室可就是粱王了,连他也不肯出手相助,现今还有何人可用?” 司马遹倒没像司马雅这么反应激烈,粱王有此回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宗室诸王都不肯出头,那么就只有他自己亲自出手了,虽然以后会留下骂名,可总比无人领头要强! “走,去下邳王府!”摇摇头,司马遹转身就走,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向京城里的宗室求助了,虽然京中还有赵王司马伦与平原王司马干,也算是辈份够高,可是他们两人在京城里就只能用声名狼藉来形容了,并且能力还差,让他们打头,还不如自己亲自出马比较妥当. 静仪殿,内室,谢玖与几个贴身宫女正亲自绣着几件婴儿的小衣服. “皇后驾到!”突然外面就传来董猛的尖厉叫声. 谢玖闻言,立时一惊,刚才前面就有人来报,说是董猛奉了皇后之命,让她去明光殿问话,却被侍卫给拦了,她心里还正忐忑着,没想到皇后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谢玖赶紧带着一大群人出来,一下就见到贾后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坐在主位上,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心里一紧,赶紧下跪行礼. “谢玖啊,现如今你还真难请啊!本宫派人请你不成,你宫里的人居然还把董猛给打了,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么你现在就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喽?”贾后阴沉着脸,冷冷地喝道,随着她的斥喝,一股凌厉的威压就冲跪着的谢玖等人扑面而来. 贾后浸淫权谋数十年,寥寥数语尽显先声夺人之势,大有问罪之意,而自己也率先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是明正言顺的阳谋了! 谢玖闻言一惊,抬头看了一下董猛那肿如猪头的老脸,心下略感诧异,但还是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先前董公公来静仪殿时,开始并没有说要传旨,反而语气颇为放肆,甚至在话中伤及臣妾,甚至有损陛下的威仪,侍卫们护主心切,才动手还了一下,至于董公公脸上的伤,是不是他自己动手打了,来诬蔑臣妾,那臣妾就不得而知了!” 在皇宫里混了大半辈子,虽然谢玖也没有刻意地学什么阴狠歹毒的招数,可是耳濡目染之下,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几年前要在东宫卑躬屈膝对待贾后的她了!她的反击同样凌厉也有其合理合法之性,董猛污辱了陛下,下面的人才动手的,您皇后的面子虽然重要,可是与陛下比起来,还是要弱一筹的! 贾后闻言一惊,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谢玖,发现她脸上的皮肤白晳如玉,脸颊上还有淡淡的红晕,整个脸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再加上她听说这几个月来,惠帝没少往这里跑,可见谢玖没少受陛下雨露,她的年纪比自己还大,看起来却依然雍容美艳,而自己却早已年华不再,皇后心里的怒心再一次涌上心头,可是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她又生生压下了心里的怒意. “喔,原来是这样啊!你起来吧!”贾后眉眼一转,轻描淡写地放过此事,让谢玖心里好生惊诧,却听到贾后继续说道,”谢妃,你来看一下,本宫生下的皇子俊不俊?” 皇后温柔的话语传入谢玖耳中,却让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刚刚皇后抱着一个婴儿过来,她就有所预感,假如她没有猜错,皇后生出的这个小婴儿应该不是陛下的骨血,那么,也就是说,皇后..她偷人! 想到这里,即便谢玖的心理素质再好,也禁不住脸色一变,皇宫里的混乱她早就有所预料,可是没想到皇后这么大胆,再思及皇后生了皇子后,对太子的地位可是有着致命的威胁!想到这里,谢玖的脸刷地变白了,毫无血色. 看到谢玖脸色大变,贾后得意地笑了,”本宫与谢妃有重要之事要谈,你们全都出去,把门关好!” “是,娘娘!”贾后带来的宫女宦官都躬身退去,而静仪殿的人看到主子谢贵人没有反对,也赶紧出去. “谢玖,你来看,本宫所生的皇子可不可爱?与太子小时候比又怎么样?”皇后继续用言语刺激着谢玖,而谢玖则是脸色苍白,看着皇后温柔的笑脸与那小婴儿的甜蜜睡相,浑身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回想,皇后...快疯了! “谢玖,是不是你对陛下下了药,让陛下四年无嗣?”谢玖正神智受惊,心不在焉,却被贾后一语说中了内心深处最隐秘之事,惊不自禁骇然出声,“啊!” 第九十八章 谢玖的爆发 看着贾后望来,冰冷中透着喜意的目光,谢玖心里一凉,立时反应过来,努力使自己的脸色变得正常一些,并马上反问道,”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虽然位不及你,可也不能让娘娘如此诬蔑!” 贾后何等精明,早已从谢玖这微小的面部表情看出了一些苗头,气势大盛之下,继续追击,”当年陛下登基不久,是你怕本宫将来替陛下生下皇子,才下药让陛下不能生育!论罪,当诛你九族!” 贾后步步进逼,句句诛心! 谢玖出身寒微,虽然从小也曾随其父谢清远习读诗书,比起某些字都不认识的宫女强一些,可是谢清远为人方正,宁折不弯,要不然也不会宁肯守在洛阳杀猪宰羊,也不愿返回族中了,限于出身,限于后天的阅历,谢玖哪里是从小就熟读史书,出身大家族,经历无数阴谋诡计锻炼的贾后的对手. 可是谢玖也知道自己已经露出破绽,任凭贾后如何逼迫,她都不再答话,只是垂头不语,贾后看到她这幅样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如此狠毒,就是为了太子吧!为了他不惜谋害陛下,真是大逆不道,要是陛下知道此事,不知会如何伤心了?” 谢玖依然毫无所动,贾后心一狠,”也不知道...太子这个贱种还是不是陛下的血脉了?” 贾后这一句立即击中了谢玖的死穴,谢玖闻言满是悲愤之色,泪流满面,”胡说,沙门是陛下的血脉可做不得假,当年臣妾怀有身孕出了东宫,宫里人人都知道!反倒是你这所谓的”皇子”,还不知是不是陛下的骨血了?” 听到谢玖的回击,贾后不仅不怒,反而大喜过望,”这么说,你是承认给陛下下药,谋害陛下了?” “我可没说,是你...” “若不是你对陛下下药,你如何肯定本宫所生的皇子不是陛下的骨血?”不等谢玖答完,贾后马上打断她的话,一脸笃定的模样. “吱”,殿门开了,露出一个肥胖的身影,身着九龙衮服,一张胖脸上满是惊怒之色,不是惠帝还会是谁? 惠帝是整个皇宫的主人,想安排几个眼线还是很容易的,听到下面人来报,说是皇后气势汹汹地去往静仪殿了,他就马上赶来,生怕谢玖受了委屈,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种画面. 虽然皇后的话有些强词夺理,可是相对于她的气定神闲,谢玖的应对失措更是让惠帝心中有些惊慌,有些悲愤,自己一直以来最钟爱的女人,难道真的对自己下了药? “陛下?” 贾后大喜! 谢玖则是满脸绝望,一下瘫软在地,脸上全无神采,呆滞莫名! 看到这一幕,惠帝心里很是愤怒,被心爱女人背叛的羞辱感刺激得他一股戾气直冲脑门,整个胖脸上杀气腾腾,缓缓地走到谢玖身前,嘶哑着声音问道,”玖儿,真的是你?” 如果只是单纯地被谢玖下药,令他四年不能生育,在惠帝心里倒也没什么,毕竟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生育能力了!可是在不久前,他还在皇后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谢玖不可能害他,为了她,惠帝甚至与自己一向惧怕的皇后争锋相对,没想到他后脚赶来,就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一幕,刚才谢玖霎那的变色,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而最让惠帝在意的是,他在皇后面前丢了面子,他一个皇帝为了别的妃子与刚生下皇子的皇后互不相让,没想到最后却证明自己看走了眼,以后还让他如何在皇后面前立足? 听到惠帝颤抖的问询,谢玖只是埋头哭泣,不肯回话. 当年迫于武帝的旨意,她才不得不对惠帝下药,这是她内心深处,最为心痛之事,可是思及武帝所说,是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着想,她才狠下心来,这也是她一辈子中,做得最不光彩的唯一一件事情,所以即便惠帝慑于皇后的压力,数年不登静仪殿的大门,她心里面也从来没有怪过他,反而竭力讨好于他,就是想补偿一二. 可是现在,自己一时失言,却又正好被惠帝听见,她一时间感觉万念俱灰,只想就此一死百了才好,哪里还顾得上回话! “陛下,不用问了,肯定是这个贱人,意图谋害陛下,此罪当诛九族,臣妾恳请陛下下旨,先废了这个贱人,打入金镛城!”皇后看到谢玖已经默认,马上就急不得可耐地上前要置谢玖于死地. 惠帝没有理她,只是用目光死死地盯着谢玖. 贾后见得此景,越加不耐了,急道,”陛下,这个贱人..” 可能是自觉在贾后面前失了面子,让惠帝大为恼怒,现在贾后还在一边喋喋不休,他一下转过头去,厉声吼道,”滚出去!” 贾后闻言一滞,什么时候,惠帝居然也敢对她摆脸色了?可是看到惠帝眼里鲜红的血丝与那狰狞扭曲的肥脸,她就知道惠帝此时怒火上涌,和他是没什么理可讲的! 深吸一口气,贾后退了两步,沉声喝道,”陛下,臣妾不管您怎么想,可谢玖意图谋害陛下,这是事实,臣妾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臣妾有权处置此事!臣妾先告退了!”说完之后,贾后抱起刚刚放在一边的小皇子,转身出了大殿. “呯”地一声巨响,接着殿内一片死寂,谢玖已经停住了哭泣,苍白的脸上泪痕犹在,只是原本灵动温柔的双眸,此时毫无神采. 皇后走了之后,惠帝也回复了一些理智,看到谢玖的样子,他的心里又疼了起来,上前一步,抓住着谢玖柔弱的双肩,再次问道,”玖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回答朕啊?朕以前有哪点对你不起?” “哈哈哈!”听到这话,本来已如活死人一般只有呼吸,没有表情的谢玖突然放声大笑,那是伤心到极处之后,对世事全无留恋的绝望之笑. 谢玖抬起头来,第一次正视惠帝,看着惠帝惊谔的双眼,她惨笑着回问:”陛下,您没有对不起臣妾,可是您扪心自问,您对得起沙门吗?您可曾有过为他考虑?您可曾想过,沙门从小到大,三番四次受到致命危机,这都是所为何来?” 面对谢玖的诘问,惠帝第一次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去,原本义正词严的他居然不敢面对谢玖的眼神! 可能是压抑久了,没等惠帝回答,谢玖再次反问:”皇后一向心肠歹毒,陛下应该早就知道,当年要不是臣妾命大,向先帝求救,可能臣妾与沙门早就魂归地府了!后来沙门受到先帝宠爱,想立他为嗣,臣妾人微言轻,不能反对,可是陛下难道就想不到,皇后一直欲置沙门于死地吗?” 惠帝听到这里,可能面子上挂不住,忍不住咆哮出声,”难道,朕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沙门?” 谢玖闻言又是惨然一笑,”陛下,您是太子,您是皇帝,您富有四海,天下女人任您予取予求,少了臣妾一个,自然有其他的女人来爱您!您不是臣妾,您不能理解一个娘亲对儿女的爱!” 说到这里,谢玖低下头,不再与惠帝对视,幽幽地说道,”臣妾本是寒家女,粗鄙无知,貌不惊人,入得宫后,侥幸被先帝看中,后来又身属陛下,得陛下万千宠爱...” 听到这里,惠帝的一张脸就更黑了,可是他也没有打断谢玖,任她继续说下去! “以臣妾之出身,能得您宠爱一二,本应知足,可是后来皇后入主东宫,您就变了,变得再也不像以前,您不敢再来探视臣妾,臣妾没有埋怨,可是没想到臣妾居然怀了沙门,臣妾心里亦喜亦忧,却不敢找您,您可知是为什么?” 惠帝没有答话,他自然知道原因,当年皇后还是太子妃时,就杖毙了不少身怀有孕的宫女,自己却也无能相护,实在是...羞于见人! “到了西宫后,沙门渐渐长大,越长越聪明,越长越可爱!”谢玖的脸上难得地露出回忆的笑容,显然已经沉浸在往日的幸福之中,”臣妾在西宫被关了三年,这三年中,沙门就是支持臣妾生存下去的希望,如果失去沙门,臣妾怎能活得下去?” “那么,你就是为了他,要来谋害朕吗?”惠帝找到机会,冷冷地问道. “不,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害陛下!”谢玖闻言,急忙反驳. “难道朕四年没有子嗣,还是假的不成?”惠帝冷笑道. 谢玖脸色数变,迎着惠帝的眼神,缓缓地说道,”是先帝,是先帝命人给臣妾送的药...” “父皇??”惠帝脑中轰然一响,没想到,他实在是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个?那么,他心中原本的疑惑也就一解而开,以谢玖的身份,是不可能弄得到这么贵重与恶毒的药来,原来是父皇啊! 惠帝面色发白,惨然一笑!父皇啊父皇!您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时先帝已经大去,您已经登基称帝,却不肯立沙门为太子,就像沙门所说,若是没有这太子之位,臣妾与沙门早就死了无数遍!所以,臣妾为了沙门着想,也只得狠下心肠。。。” “既然你承认自己谋害于朕,那朕就将你打入金镛城,你有何话可说?”惠帝盯着谢玖,平静地说道,心里却在想到,求朕吧!只要你开了口,朕一定饶恕你! “臣妾自知罪该万死,没有话说!”谢玖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面无表情,“陛下,先帝曾说过,用了那个药后,您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所以臣妾可以肯定,皇后所生的那个皇子不是您的骨肉!” 惠帝闻言冷笑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诬蔑。。。”话没说完,他就脸色大变,惊叫道,“不要。。。” 原来,谢玖起身走了几步,惠帝开始也没有注意,她已经离静仪殿粗大的殿柱不远了,只等她最后一句话说完,就猛然冲了过去,以头撞向殿柱,而惠帝距她甚远,想救也来不及了! 眼见谢玖就要香消玉殒,血染大殿。。。。 第九十九章 到手 “嗖!”一道小小的黑点突然然射至,打在谢玖膝侧的“足三里”穴上,谢玖只觉腿上一软,立即扑倒在地,震痛之下,立时晕了过去。 谢玖把一切的前因后果给惠帝说明了之后,就已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了,看她以头抢柱的举动,惠帝给吓得惊骇欲绝,后来看到谢玖突然扑倒,倒也没有怀疑,只以为谢玖在地上坐久了气血不通而已。 惠帝赶紧扑上前来,一把扶起谢玖,探一下她的鼻息,发现还有气,立时松了一口气,一把抱起谢玖就准备往室内行去,刚走了两步,他马上回头下令,“来人,快去请太医来!” 看到陛下抱着谢娘娘进了里屋,随后满屋的宫女全都涌了进来,横梁上的蒋默才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脸上冷汗直冒,直叫侥幸!刚才谢娘娘那突然的撞柱行动把他也吓了一跳,幸亏自己眼疾手快,没有在关键时刻失手,要不然,殿下可饶不了自己! 看陛下着急的样子,应该不会把娘娘怎么样了,那我要不要回东宫算了,现在陛下在这里,自己可是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啊! 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殿下把谢娘娘的生死安危交给自己,就是信任自己的表现,自己若是自作主张走了,殿下说不定会雷霆大怒,还是先把这里发生的事禀报给殿下吧! 眼见殿内无人,蒋默飞快地顺着殿柱溜了下来,然后回到自己的住处,捣鼓一阵后,一只黑色的鹞鹰如利箭般冲天而起。 看到这鹞鹰的速度,即便已经见过多次,蒋默心里还是忍不住惊叹出声,有了这个东西,以后还有谁能比殿下更快得到各地的消息,到时殿下占得先机,天下还有何人是殿下对手? 。。。。。 室内,等太医为谢玖诊治过后,惠帝满脸紧张地上前问道,“胡太医,谢妃怎么样了?” “回陛下,娘娘只不过是因为突然跌倒,导致内腑震动,剧痛之下晕了过去而已,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这几日还是让娘娘好好休息一下,微臣再开一副调理内腑的伤药,应该也就差不多了!”一脸清瘦,却很是精神的胡太医拱手回道。 “嗯,辛苦胡太医了!” “此乃微臣份内之事,当不得陛下如此!”胡太医连连拱手,然后到外面写药方去了。 谢玖睁开散乱的双眸,发觉浑身剧痛,看到熟悉的那绣着并缔莲花的缦顶,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死,转头又看见惠帝满脸激动地注视着自己,清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玖儿,你好好歇息,太医说,你很快就会没事的!”惠帝坐在榻上,握着谢玖的手,满脸关切地说道。 谢玖闭着眼,久久无言!突然,她睁开双眼,急道,“陛下,臣妾并没有骗你,当年刘公公把药交给臣妾的时候说过,只要陛下用了这药,陛下这一生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了,皇后所生的那个。。。” “好了,不用说了!”惠帝满脸不奈,突然起身喝斥道,看到谢玖眼中的泪水,他心一软又坐下来柔声劝道,“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朕知道了!” 看到惠帝眼中的敷衍之意,谢玖摇摇头,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只是眼中的泪水再次如泉水般汹涌而出! 。。。。。 出了静仪殿,贾后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后面的董猛脚步急追,才堪堪赶上贾后的步伐。 “董猛,朝臣们都到式乾殿了吗?”贾后突然停下脚步,冷声问道。 本来,晋朝的政治中心应该是太极殿的,毕竟连朝会都是在这里举行的,可是自从贾后掌权了之后,可能嫌这里有太多武帝的烙印,她在这里理政心里有些压抑,所以她曾明确下令,但凡是她召集朝臣议事,都会在式乾殿内举行。 “回娘娘,应该还没有,毕竟满朝文武的人数也太多了一些,还差一些时辰!”董猛小心翼翼地回道。 “等他们都到了,马上通知本宫,另外,去把孟观传来!”说完,贾后又急步向前走去。 “是,娘娘!” 。。。。。。 昭阳殿,这里是皇宫之中储藏重要物资的地方,也就是俗称的皇宫藏宝库,它位于显阳殿与式乾殿之间。 显阳殿是中护军的议事所在,而式乾殿是贾后的理政之地,而昭阳殿却坐落于这两座殿宇之间,它的重要性与其独特的地位就可见一斑。 昭阳殿不算很大,可内里却是九曲十八弯,没有熟悉的人带路,一旦误入某一条岔道,很可能就会被其中的暗弩陷阱所杀。 作为储藏皇宫重宝的地方,它的藏宝库设在昭阳殿下面,全都是由铜铁浇铸而成,没有钥匙,是不可能打开铁门,取出内存的宝物的。 “站住,皇宫重地,无事不得乱闯!”昭阳殿前,十几名持戟禁军对着远处突然靠近的一名宦官与四名禁军喝道。 “唉!慢着,咱家可是有圣旨,要来里面取东西的!”见到前面十几只泛着寒光的利刃,那年轻的小宦官,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青纸诏书。 为首的一名禁军小校仔细验看了诏书,发现不似作伪,就把手一挥,“放他们进去!” “哼!”小宦官哼了一声,耻高气扬地带着四名禁军朝里面去了,外面那禁军小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等那宦官去远了,他才狠狠地呸了一声,“该死的阉人!” 这里的路,这年轻小宦官也不是第一次走,所以他很快就穿过巷道,来到藏宝库的入口,前面却是一片死地,只有一个高约两丈,全都是由手臂粗细的铁条铸成的铁栅栏横在前面。 看到前面急急而来的五人,铁制栅栏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喝,“可曾带有虎符?” 年轻小宦官急忙从袖子里掏出半块青铜虎符,高举上头,从栅栏里递了进去,可能是验看虎符正确与否,一会儿虎符又被他递了出来,“虎符稳合,开栅!” “哧哧”几声刺耳的声音响起,那铁制栅栏在里面的机关牵引下,缓缓上升,小宦官带着四名禁军进了宝库,前面只有数座铜铁所铸的大门紧锁,由人头大小的铁将军把门,初次进来的由名禁军见了,面容稍稍变色。 “几号宝库?”先前那验看虎符的中年宦官问道。 “一号!”那年轻宦官笑嘻嘻地道。 “一号?”中年宦官脸色一变,“把圣旨拿来,咱家要验看一下!”年轻宦官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把圣旨递了过去,那中年宦官打开诏书一看,看到盖印之地只有陛下的符玺,心中大叫不妙,嘴里却道,“这里光线太暗,咱家看不清,让咱家就着火把的亮光再仔细看一下!”说着话的同时,他的脚下就朝旁边的火把边挪了过去。 年轻宦官还没有反应,他身后的一名禁军眼里精光一闪,飞身上前,就是一脚踹在中年宦官身上,这中年宦官吃不住劲,立即倒飞一丈多远,跌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 见此情景,那年轻宦官大惊失色,厉声喝道,“你干什么?误了殿下的大事,你负责吗?” 刚收回自己一脚的那名禁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把那年轻宦官看得好不自在,然后才指着墙上,“没看到他要耍花样吗?” 年轻宦官闻言一滞,看了过去,只见火把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虽然他不知道这个是干什么的,可是他也知道,这肯定是个机关! 从中年宦官身上搜出钥匙,打开一号宝库,年轻宦官与四名禁军进去一看,只见宝库内正中间有一个案台,上面正插着一杆大幡,几人俱是心下一喜,就是它了! 把绑成棕子一样的中年宦官扔进宝库内,几人锁好宝库,拍拍屁股出了铁栅栏,年轻宦官心下一动,突然大声笑道,“多谢方公公,不用送了,小的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请您去太白楼喝茶啊!” 几人刚走不远,“呯!”铁栅栏再次被重重地放下!几人相视一笑,继而出了昭阳殿,朝着外面行去。 。。。。。 下邳王府。 太子司马遹与下邳王司马晃正在叙话,可是看着司马晃如同高山仰止般巍然不动的身影,司马遹心里暗骂,自己都说破嘴了,这些老家伙怎么都不肯出头了? 正在这时,下邳王府的管家突然进来,先躬身朝两人行了一礼,然后又附在下邳王耳边,说了两句,下邳王立即目现奇光,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殿下,宫中传来圣旨,说是皇后娘娘诞下皇子,让臣等去式乾殿祝贺,您看?” 看着下邳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司马遹也只得无奈地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殿下慢走,请恕臣不能远送!” 出了下邳王府,这次司马雅也没有再出言,只是脸色越发难看,司马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时不我待啊! 贾后现在恶迹不显,朝中宗室一派与世家一派都不肯主动支持本宫,真是难办啊?难道真的要本宫亲自领头不成? 司马遹也没坐上马车,只是步行着,不断思索,现在还有什么可以破局的!而侍卫们都是隐隐地散发在周围暗中保护。 就在这时,一名青衣大汉越过侍卫,直接靠上前来,悄声禀报道,“殿下,到手了!” 本是愁眉苦思的司马遹闻言就是眼前一亮,这个东西到手了,自己起码就有超过一半的把握战胜贾后了! PS:不是俺不尽心,而是九点钟才来电啊,俺现在才认识到存稿的重要性,以后会用定时的! 第一百章 接踵而至的行刺 昭阳殿,乃是皇宫大内的藏宝库,它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宝库,内里不仅保存有碗大的北海夜明珠,十三尺高的南海红珊瑚等稀世珍宝,更重要是的,它里面还保存有代表着权利与威严的象征如朝廷的各种令符钺节等等。 至于一号宝库里面,只保存了一件宝物,那就是驺虞幡,盖因它的特殊地位,有着代表皇帝亲临,解除军队战斗的重要作用,所以才单独存放。 那个方姓中年宦官之所以用机关锁拿那年轻宦官与随从的几名禁军,就是因为贾后也从三年前那一战中认识到驺虞幡的重要作用,从而把看守宝库的宦官换成了自己的心腹方姓宦官,当他看到青纸诏书上没有盖贾后的印玺,才意识到这伙人不是皇后所派,就想借机捉拿几人,只可惜他也是个惜命之人,不然他只要大叫一声,那年轻宦官与几名禁军就只能被人瓮中捉鳖。 “殿下,驺虞幡到手,臣等请令,马上率军杀入皇宫,铲除皇后等一干逆党!”旁边的司马雅也听到了那青衣大汉的禀报声,立时满脸激动,摩拳擦掌,想要一举成就大业。 等激动过后,司马遹也冷静下来,抬手止住司马雅的燥动,皱着眉道,“先等一等,让本宫再想一想!” 现在关键的就是还缺一个首倡义举之人,而一旦他亲自领了头,不管胜败与否,都一定会背负弑母逼父之名,而这个罪名,司马遹他不想背! 想想后世的李老二吧!大唐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他手下文臣武将无数,在朝野之中那是众望所归,可是一旦走上弑兄逼父的道路,天下间的叛乱依然数不胜数,要不是当时他自身威望够高,而且那时的世家势力早已是昨日黄花,他的地位不一定能够稳固! 而自己现在,一则毫无威望,二则无强力的宗室与世家支持,他们能够冷眼观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更重要的是,惠帝不是唐高祖,他没有唐高祖的胸襟与气魄,他的性格,现在变得连自己也猜不透了,这才是最大的变数! 司马遹踌躇立于街头,皱眉苦思,司马雅等人也不敢打扰,也只能干着急地守候于侧边。 轰隆隆!马蹄震踏声立即惊醒了司马遹,他抬头一看,面色一变! “殿下!”却是一脸惶急的慕容珊珊,带着数十名东宫的护卫从远处策马而来,蹄声如雷,尘土飞扬,临近太子时,慕容珊珊才飞身下了马。 上前一把扶住她,司马遹沉声喝道,“珊儿,何事如此惊慌?” “殿下,母妃她。。。!”慕容珊珊语速极快,很快就把蒋默所报的消息说了出来,听得司马遹脸色极为阴沉,待听到最后,母妃无事,他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殿下,不能再等了,皇后已然对谢娘娘伸了手,您要是再等下去,臣只怕会坐以待毙啊!”就在这时,司马雅再次出言上奏道。 司马遹闻言闭上眼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还在位,皇后就不会对母妃出手,没想到今世却因为自己的强势无比,皇后找不到自己的弱点,只能从母妃身上去找了! 而且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真给贾后给找到了!早在许久之前,他就在怀疑,惠帝的身体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却是皇爷爷与母妃联手的结果,更让他震惊莫名的是,这贾后也不愧是个厉害人物,只凭一己所猜,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并从母妃口中顺利套出了确切的消息。 形势已然朝着自己极为不利的方向发展了,正如司马雅所说,如果自己再不发动,恐怕自己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刚才下邳王说皇后在召集群臣,要替小皇子祝贺,怕是要废本宫才是她真正的目的吧! 睁眼,暴射精光,司马遹沉声喝道,“大雅,马上给宫内的世杰等人发令,只等宫外大军兵临皇城,他们就要同时策应,为本宫打开宫门!” “诺,殿下!”司马雅应了一声,朝那青衣大汉交待了两句,他马上驰马奔去。 “大雅,传令,东宫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兵发东门云龙门,由许超率领,一部兵进南门闾阖门,由刘卞率领,记住,等文武百官进了皇宫之后,然后再令大军行动!“ “诺,殿下!” “传令,马上去请王衍与淮南王拿着本宫的符节坐镇城外大营,本宫只有一句话,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他们两人稳住了城外十万大军,他们两人就是大功一件!” “。。。。” “传令周安顺,大军由东宫出发之时,马上令他率领城内三千庄丁搜捕贾郭两家的亲眷同党,反抗者格杀勿论!另。。。王裴两家,如果有同贾后来往从密之人,先予捉拿,如有反抗。。。同样格杀!” “。。。。” “传令羊玄之,令他坐镇洛阳城东阳门,整个洛阳东城都交给他,如果城外大营稍有异动,速速报来!” “。。。。” “传令谢衡,令他速速赶往东宫,与太保刘寔一起坐镇东宫,以保东宫不失!” “。。。。” 有谁知道,这几道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命令却是在离下邳王府不远的御道旁,铜驼大街附近一个小亭子边发出的?而随着司马遹的下令,每次都会有数十名骑士朝着不同的方向策马而去! 等司马遹的命令下完之后,一旁的慕容珊珊满脸兴奋地问道,“殿下,那我。。。”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立即迎来司马遹严厉冷肃的目光,她委屈地一撇小嘴,嘟嘟囔囔地道,“回宫了,我回东宫就是了!” 看着她这幅俏皮的模样,原本只感觉大战将临,山雨欲来的司马遹也放松了一些,把眼一瞪,斥道,“还不走?”小丫头立即委屈地翻身上马走了! 看着那小祖宗走了,就是司马雅也长舒了一口气,这大战即将来临,她一个女孩子家留在这里实在不是很方便! “殿下,您。。是留在这里?还是去云龙门?”司马雅问道。 无须考虑,司马遹断喝一声,“本宫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本宫将会亲自带着你们,兴王师,举大义,兵进太极殿,诛除贾后,然后。。。君临天下!” “臣等誓死效忠!”司马雅与离得近的几个侍卫听了殿下的豪言壮语,立感热血沸腾,齐声跪道。 “走,先去太白楼!”司马遹翻身上马,率先急驰而去,而数十名侍卫马上紧随其后,齐齐呼喝出声,扬鞭急追。 马速刚刚提了上来,心情犹自有些振奋的司马遹突然寒毛陡竖,感到一股巨大的危机感降临,间不容发之间,眼角余光就看到三只利箭,成品字形分成上下两路,极速朝他射了过来。 上面那只利箭直取自己的咽喉,而下面两只则是射向自己的胸腹之处! 高手! 司马遹脑海中只浮现了这么一念头,这个暗中伏击自己的人是个用箭高手,只听那凌厉的箭啸之声极为刺耳,锥形的箭头锋利至极,在阳光下泛着森森的寒气,相信只要自己身上中了任何一只箭头,恐怕自己的小命都要玩完! 三点寒星眨眼即至! 刺得司马遹肌肤生痛,尤其是咽喉那处,只是瞬间,他都有些呼吸不畅的感觉了! 接不下!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司马遹赶紧一个铁板桥,立时后仰平躺在马背上,同时手中长剑出鞘,斜举上撩,“铛铛”两声,手臂震痛,耳旁尽金铁交击之声,令得他耳膜刺痛,同时脑门劲风掠过,头皮发麻! “好险!”司马遹心中暗叫侥幸! “敌袭!保护公子!”只是瞬间的慌乱之后,司马雅厉喝出声,其余的骑兵已经赶到,一下把司马遹拥在中间。 “嗖嗖嗖!”刺耳的箭啸之声再起,这次不是三只利箭,而是数十只利箭,不分目标,密密麻麻地朝着马上的骑士们射来! 有十几名骑兵躲闪不及,惨叫着被数箭穿胸而过,然后跌落马下,也有一些见机得早的骑兵抵挡得快,箭头只入了手臂,大腿等无关性命之处,虽然眉头紧皱,但他们毫不犹豫,再次拥在太子身前,形成一道血肉之墙。 “快,退往下邳王府!”司马遹大喝一声,拨马便走,原本隐藏于一边的侍卫们,纷纷现身,掏出弓弩,朝着箭头来处,迎头痛击。 下邳王府虽然也是位于热闹的铜驼大街,可是王府也有其既定的规制,比如,在它周围的一里之内,都是不许任何人建造房屋居住的,这也就导致了这里形成了一个狭窄的无人区,而原本随同保护司马遹的侍卫决不只有这数十名骑兵! 可是先前他下令之时,为了保证命令能够快速且安全地传达,骑兵都已经被他派出去了一大半,而此时他身边就只有数十骑兵以及数百青衣护卫护佑左右,此时他身边的护卫力量,已经是历史最低了! 远处的一处高楼上,看到太子在忠心侍卫们的拼死护佑下,飞速退去,一名匈奴大汉可惜地道,“可惜了!我那一箭三连珠居然都没有建功?真是可惜了!看来叔父大人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太子的武艺绝对在我之上,易地处之,恐怕我也不能躲得过自己的三连珠!” 他身边的刘和笑着安慰道,“无妨,胜则大喜,败亦无忧,太子于光天化日之下被刺,他与皇后恐怕只能兵戎相见了!此举于我大匈奴却是极为有利的!” “嗯,世子所言极是,我等速速撤退,不然迟恐不及!”刘曜也同意地点点头! “咦!永明且慢!你看!”刘和突然满脸兴奋地指着下边。 只见正飞速撤退的太子一群人,却被斜刺里突然杀出来的一波人马给截住了,这伙人也是兵强马壮,短时间内居然与太子身边的护卫们杀得不相上下! “永明,我们要不要再上去补上一刀?”刘和兴奋地问道。 第101章 本宫决意,废太子! 刘曜神色微动,显然也对刘和的这个建议颇为意动,可是天生的谨慎让他迟疑着思索开来,那些人,应该就是给我们提供消息的人吧!没想到,他们也出手了!看他们那拼命的架式,莫不是真想把太子留在此处,而不是想挑起太子与皇后之间的战火? 想到当朝太子被当街刺杀的后果,他就浑身一震,却浑然忘了,自己先前也是欲置太子于死地!目光所及,无意中掠过不远处,那清晰可见的下邳王府,他脸色大变,急道,“走,世子快走,迟恐不及也!” “什么?唉。。。!”刘和甚至还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便被刘曜拉着隐没于暗处,那些匈奴箭手也随之消失。 入目之处,喊杀声震天,同时还伴有刀剑互撞的清脆悦耳之声,被数十名骑士簇拥在中间的司马遹,看到战况逐渐转向焦灼之势,心下大急,形势可是大为不妙啊! 忍无可忍,司马遹厉吼一声,“让开,区区跳粱小丑,也敢打本宫的主意?”说着,他便策马驰了出去,手中长剑一挥,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手中所握长刀刚刚从一名青衣侍卫胸中抽出,血花四溅,同时他还狞笑了一声,但眨眼间,一道寒光闪过,斗大的人头冲天飞起,血喷斗尺! 毫不犹豫地驱马奔过,司马遹杀性一起,借着灵活的马力,手中长剑左突右冲,手下没有一合之将,见刀刀碎,见人则一分两断,看到这疯狂杀戮的血腥一幕,整个小小的战场上蓦然一静,那些前来围杀于他的贼人吓得面如土色,这。。可真是个杀神啊! 轰隆隆,马蹄声再次响起,约有两百骑突然从下邳王府里冲了出来,眨眼间就已离战场不足百米,贼首见了脸上不甘之色一闪而逝,大喝一声,“兄弟们,风紧,扯乎!” 其余的贼众早就吓破胆了,得了贼首之令,撒丫子就开跑,连手中的武器也不要了! 那队骑兵见了这边的情景,分出一百五十多骑向着贼人赶去,剩余的人在下邳王司马晃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太子受惊了,微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下邳王翻身下马,躬身一礼,他身后的骑士则翻身跪倒,不敢乱动。 看到眼前太子满身鲜血,手中长剑寒光四射,不沾半点血腥,太子眼神一凝,杀气顿时扑面而来,就是下邳王司马晃这个久经战阵之人见了,也是心中暗惊,太子的杀气可真重! “哧”长剑归鞘,可司马遹的面色却更加阴冷,“下邳王,本宫只不过刚离开你的王府,就被两拨人所追杀,你说,这朝中还有何人有如此大胆?” 还用问吗?当然是皇后了! 下邳王心里忖道,只不过他嘴上却道,“这个。。。臣实在不知!” “可是,她在你的王府左近,就敢派人刺杀本宫,要是本宫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能置身事外吗?”突然,司马遹笑了,笑得很是大声! “哈哈哈!到时候,朝廷自然就找不到什么所谓的凶手,而你下邳王就要为本宫之死负责!论罪,削爵贬官还是轻的,如果运气不好,无人为你进言,全家流放也不是不可能!到现在,你还要继续观望下去吗?” 下邳王的头更加低了,虽然太子所言夸大了一些,可是如果当朝太子真的死在自己府邸左近,那么他就要被满朝文武所唾骂,到时他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朝堂之上?光是别人的眼光都能杀死自己! 可是,自己的年纪不小了,也没几年好活了,实在不想掺合进朝廷里的权利争斗中去啊!下邳王心里苦笑道。 司马遹缓缓几步走上前来,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让久享荣华的下邳王闻之色变,好在他使劲忍了下来,没有当场吐了出来!不然就太丢人了! “也不怕告诉你,本宫已经拿到了驺虞幡,到时大军兵发皇城,一样可以一战而下,只是本宫不想背负这个弑母的骂名罢了,您要是肯出手,本宫保证,自你之后,下邳王一脉再贵三代!” 听到太子的许诺,下邳王怦然心动,要知道,他离惠帝的血脉已经很远了,他能有如今的高位,只是因为他的辈份够高。而他的嗣孙离惠帝之后继位皇帝的血脉就更远了,若是没有意外,他下邳王一脉以后就要远离朝堂,做一个富贵宗室,再也没有什么话语权,可是一辈子掌握权利惯了的他,怎么可能让后人寒酸如此? “殿下,老臣的身子骨已经不行了,怕是不能为您去冲锋陷阵了!”下邳王抬头笑道。 知道司马晃已经意动,司马遹高兴得哈哈大笑,“老王爷无须担心,冲锋陷阵,自有手下三军用命,您什么也不用做,只等大功告成之后,您能站在式乾殿上,为本宫念一道圣旨就行了!” “圣旨?什么圣旨?”司马晃疑惑地问道。 “到时自知!现在请老王爷随本宫去太白楼!” “老臣遵命!”司马晃拱手回道,心里却已经在怀疑,太子手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底牌。 正在这时,马蹄声再次踏至,那些去追赶贼众的骑兵们已经返回,其中一人拱手禀道,“回殿下,贼人四散,不能全力捉拿,小将担心殿下之安危,遂下令撤回,请殿下恕罪!”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不用放在心上!跑了也就跑了!”司马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太子,挥手道,“现在随本王一起保护太子去太白楼!” 。。。。。 虽然下邳王府离铜驼大街那边还有一段距离,可是冲天的喊杀声还是传入了热闹的大街之上,原本还只有一少部分百姓侧耳倾听,待听到确实是喊杀声,惨叫声之后,原本充斥街头的百姓商贾全都如遇灾的动物,惶惶然不知所谓,只知拼命奔逃,待跑回家中才发现,喊杀声。。。没有了? 受此影响,除了原本已经进宫的大臣之外,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进宫的大臣都顾不得什么诏命了,皇城附近,居然传来了喊杀声,这可不是小事,自己还是先观望观望吧! 当然,有如此“大气”想法的朝臣,也只能是那些官高爵显的老家伙,老狐狸!比如王戎,比如王浑等等,但还有一些官卑职小的六七品,五六品小卒子们也只得提心吊胆地换了官服之后乖乖地进宫。 明光殿内,不时传出贾后与孟观两人的对话,贾后的声音冷厉中透着一股杀气,而孟观则是无奈中蕴含着妥协。 “。。。如此之后,只等太子进宫,你马上率领麾下精锐,一举擒下太子,然后拿着本宫的令旨去东宫稳住局势,不要让那一万大军出东宫半步!” “诺,微臣遵旨!”孟观肃声回道,又凝重地问了一句,“若是太子不肯受命,决意反击,臣又该如何行事?” “如果有可能,生擒最佳;如果不能,你就看着办吧!”贾后随即淡淡地扫了孟观一眼。 孟观心头大震,依皇后这意思岂不是让自己弑杀太子? 那自己将来的下场,能比李肇好得到哪里去?想到李肇,他就顿生兔死狐悲之感,李肇生前也是贾后手中一柄极其锋利的杀人之刀,却因为骄横自大而送了命,而自己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不留把柄给贾后与朝臣,才能安然无恙至如今! 没想到,现在又轮到自己去做李肇当年要做的事了吗? 可是,事到如今,如何轮得到孟观去选,天下众知,他是贾后的心腹,他若是不遵命而行,现在恐怕就走不出这明光殿! 孟观怀着沉甸甸地心思告退了,董猛轻手轻脚地进来,看了一眼孟观的背影,道,“娘娘,孟观不会背叛于您吧?” “不会,他是聪明人,不过本宫也早就有了安排,他若敢背叛,第一个死的就是他!”说到这里,贾后眼中杀机一闪即逝。 “是是是!娘娘算无遗策,孟观区区良家子出身,若不是娘娘提携,他哪有今日?对了,娘娘,大臣们都到了!”董猛赔着笑脸道。 “嗯,走,大戏要开演了!” 。。。。 式乾殿内,四处皆是弥漫着一股动荡不安的气氛,缘由就是几位迟来的大臣所说之事,铜驼大街附近居然听到了大股人马的厮杀之声!这让满朝文武都感到极为不安,不知与今日皇后召见有没有关系? “娘娘驾到!”贾猛高声喝道,随后执扇,捧巾之宫女率先开道,而后才是抱着小皇子的贾后登场,无独有偶,令大臣们心下吃惊的是,皇后娘娘居然穿着一身正式的冕冠凤袍,难道今日真有大事发生? “臣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群臣齐声施礼。 “众卿平身,本宫昨夜诞下皇子,此乃皇室之幸,天下之幸,当与众卿共贺之!”贾后面带笑容,说着就抱起怀中的小皇子,高举向上! “娘娘洪福,陛下洪福!”群臣再次揖首,齐声高呼,就像是事先排练好了一般。 “但。。。”贾后说着话音一转,语带哀痛,“就在不久之前,本宫查明,贵人谢玖与太子合谋,于四年前下药谋害陛下,令得陛下四年不曾诞下子嗣,此乃不赫之大罪!因此,本宫决定,废太子,另立储君!” 贾后此言一出,群臣大哗! 第102章 宣太子觐见 其实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后既然生了皇子,那么关于储位之争,皇后与太子之间必定会有一战,只是出乎于他们的意料之外,皇后昨晚才生下皇子,今日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向太子挥起手中的屠刀了! 就算本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朝臣们,也被贾后的急不可耐给惊住了,皇后真就这么恨太子吗? 短暂的哗然之后,居于文官首位,一身朱紫的张华率先出班奏道,“娘娘,臣以为此事不妥,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身份地位何等重要?更何况储位关乎国本,如果只凭娘娘一席话就要废除太子,那天下官吏士绅闻之,会如何作想?再说,这毕竟只是娘娘的片面之词,臣斗胆请问娘娘,陛下何在?谢贵人何在?太子何在?” 紧随其后的是裴頠,“娘娘,微臣也赞成张公之言,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娘娘慎重行事才是!”他也没有想到,贾后是如此急燥,简直是大失她以往给人留下的精明强干的印象,她难道就不知道越到关键时刻,就越要小心谨慎吗? 虽然裴頠早已经决定,对于贾后与太子两边,他都是互不理会,而家族的决定也是坐山观虎斗,可是他与贾后到底还有血缘之亲,他内心深处还是不希望贾后落败身死的? 看到张华与裴頠都跳出来反对此事,贾后没有感到丝毫意外之处,若是他们两人不跳出来,她才要更加怀疑呢! “对于废太子之事,就只有张卿与裴卿两人反对吗?”贾后环视大殿,整个殿内的大臣们都纷纷侧目,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往日高贵的头颅,以示顺服!可是看到大臣们的反应,贾后不仅不高兴,反而很有些恼火的感觉! 她侧过身子,压低声音,对身边的董猛问道,“王浑,王戎,王衍,下邳王,粱王,淮南王这些人了?怎么一个都没到?” 董猛听了脸色骤变,陪着笑道,“回娘娘,奴婢问过下面的人了,王浑说箭疮发作瘫痪在榻,不良于行;王戎又犯酒瘾了,现在还大醉不醒;至于王衍。。。听说是去东宫看望太子妃了,没找到人;还有。。。!” 话未说完,贾后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喝一声,“不用说了,这些老家伙,怕是猜出了本宫的心思,不想趟这滩浑水!不用去管他们,只要今日朝会议定,废了太子,他们也只会顺其自然!” 贾后转过头来说道,“张卿所言甚是,不过张卿却不知,刚才本宫在审讯谢贵人时,陛下就在当场,所以这件事陛下也是知道的,这一点本宫无需欺骗诸位!好了,如果满朝文武只有张卿与裴卿反对,那么就说明大多数朝臣都是赞同本宫此举的!既如此,本宫宣布,即日。。。!” 贾后已经掌控了朝堂上的话语权,群臣集体失声,她就想趁势下令废掉太子,可是帘后却突然隐约传来几丝异动, “让开!”斥喝声威严中透着凌厉。 “陛下。。娘娘吩咐。。”几声柔弱且被惊吓之女声回道,贾后心叫不好,陛下怎么来了? “诸卿且自稍候,本宫去去就来!”匆匆交待一句,贾后起身便往后走,留下面面相觑,大感不解的众位朝臣。 帘后,惠帝压低声音喝道,“南风,你要废太子?” 贾后嫣然一笑,“谢玖犯下如此大罪,此事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太子参与其中!试问,一个敢于向君父下此毒手之人,有何资格在将来登临九重,御极天下??” “可是,玖儿说了,此事系父皇所命,也怪不得她啊!太子与朕父子情笃,他怎会如此行事?再说,当年事发之时,他才十二岁!” “陛下。。。。!” 就在贾后与惠帝互相争持之时,此时的洛阳城里,各处城楼要地,却发生着一幕幕骇人听闻之事! 皇宫东门――云龙门。 “噔噔噔!”急促地脚步声连连响起,声音杂乱无章,听这声音来人应该不在少数! “什么人?城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城楼上,一名小校看到城下,急速奔来的一队禁军,高声喝道。 “云龙门守将可在?圣旨到此,还不快快下来接旨?”为首一人高举手中青纸诏书,厉声急喝。 听到下面有圣旨到了,城门守将孙旭东虽然心中感觉到有些奇怪,可是禁军将领天生便需服从于皇命,他马上率领手下一干将领下楼接旨。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令左卫督赵家宝接替云龙门守将之职,原云龙守将另有任命,钦此!”赵家宝念完圣旨,便把手中青纸诏书一合,笑道,“孙兄,请把令牌交给小弟吧!” 孙旭东起身狐疑道,“赵兄,你是不是攀上了什么权贵人物啊?怎么一日之间连升三级?不过愚兄还是要先恭喜你了!” 赵家宝原本就在禁军之中交游广阔,人缘甚好,三年前从东宫再次调入禁军,又结交了许多军中同僚,这个孙旭东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交情也就一般。 赵家宝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令牌,一脸神秘地道,“实不相瞒,小弟近日来帮左卫将军赵王殿下办成了一件很难办的差事,所以这个官位也是俺拼了老命才到手的,你真以为天上有掉馅饼的好事?” “喔,原本如此!”孙旭东恍然大悟,刚准备告辞离去,却又问道,“赵兄,你接了愚兄的职缺,那愚兄现在要去哪里?” 这孙旭东倒真是一个憨人啊!赵家宝心中不无感叹,连青纸诏书都没验一下,就把令牌给了自己,自己还是留他一命吧! “孙兄,禁军近日内怕是有什么大的调整,依小弟愚见,你现在马上返回家中,然后告假几日,等风头过了之后,再现人前,那时小弟帮你美言几句,你说不定还能再升一级!” 听了这话,孙旭东眼前一亮,慌不迭地连声道谢,接着就骑马朝自家府宅奔去了! “众将听令,即日起,本将军就是云龙门新任守将。。。。” 。。。。。 皇宫南门――闾阖门。 “。。。。令右卫司马李世杰为闾阖门守将,钦此!”念完圣旨,李世杰面无表情地对前面刚刚起身的原闾阖门守将王方道,“王将军,请将令牌交于本将!” 闾阖门连通皇宫太极殿,乃是皇城中一等一的重要关防之地,其守将自然也不是平常之人,这个王方就是出自瑯琊王氏,乃是正经的世家中人,只不过他出身旁支,所以到现在也只不过五品将官,哪比得上王戎王衍等人位高权重。 “李司马且慢,请将诏书交给本将军过目一下!”王方脸色数变,缓缓伸手。 “本司马岂有胆量假传圣旨?给你!”李世杰听了他的要求,依然面不改色,随手一递,就把诏书交到王方手中,看到他这么干脆,王方心中的怀疑也消失了一大半。 待看过诏书后,王方心中那仅存的疑惑也烟消云散,拱手笑道,“诏书不假,是本将多虑了!”说着,王方便从胸口掏出令牌,连同手中的诏书,一同递给李世杰。 “闾阖门从此就交给李将军了!”王方脸上突地露出笑容,拍了拍李世杰的肩膀,带着手下几名亲卫很干脆地走了。 。。。。 “将军,那个李世杰的诏书肯定来路不明,您为什么要退让?”一名亲卫出口问道。 “你们都是本将的心腹之人,本将也不瞒你,这个李世杰本将认识,他曾是太子的身边之人!” “啊!”几名亲卫齐声惊呼! “叫什么,他们皇室自己争斗,关我等何事?只要他诏书不假,本将也就顺水推舟。。。。”王方的话渐渐远去了。 东宫,城楼之上,许超与刘卞全身覆甲,默默地盯着不远处庞然大物似的皇宫,眼里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心绪的变化。 城楼之下,正是一万大军,旌旗飞舞,战枪如比,盔甲鲜亮,刃发寒光,一股无言的沉重感充斥卫率士卒们心头,成,可鱼跃升天,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突然,许超眼神一凝,一只鹞鹰从西边一掠而过,落在城楼上的尖角上,紧接着,又一只鹞鹰从南方飞来。。。。 皇宫。 “。。。太子年岁渐长,而陛下却正当盛年。。。。” “。。。当初,汉武帝也曾苦于太子年长之威胁。。。。” “。。。陛下当为江山社稷计。。。” “。。。太子英武贤明,却酷似先帝,不类陛下。。。” “。。。保证不伤及性命。。。。” 式乾殿中,惠帝与贾后双双出现,立时引得群臣齐泛异色,陛下会如何处置太子了? 落座之后,惠帝面色沉痛,缓缓出声道,“谢贵人于四年前下药谋害于朕,乃是实情,她已经承认此事,朕已经贬其为庶人,至于太子?朕考虑良久,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朕马上派人传他觐见,让他自辨,然后再与诸位卿家商议后续之事!” 张华性直,倒是没有想过其中的弯曲内情,听到惠帝的处置,他大喜道,“陛下英明,娘娘英明!” 只是,一旁的裴頠听了惠帝此言,则是心叫不好,太子有难了! 果然,贾后随后的懿旨验证了他的猜测,“令由基司马孟观传旨,宣太子觐见!” 第103章 兵临城下 前驱、由基、强弩三部司马所辖下之禁军乃是整个中央禁军中精锐中的精锐,骑射战阵天下无双,内则坐镇京城,外则剿灭贼寇,虽然人数不多――三部司马总共也就只有数千人,却是威名赫赫,天下闻名。 史上有载,在元康末年之时,关中有邸人齐万年挟胡汉数十余万百姓称帝造反,其中兵丁约有七万之众,连败雍州刺史解系,安西将军夏候骏,建威将军周处,赵王司马伦,粱王司马彤等,一时天下大震,战事一直僵持了四年之久,直到朝廷启用孟观统率卫宿军出征,于元康九年才俘杀齐万年。这个卫宿军就是指中军精锐三部司马。 三部司马统率之兵力如此强大,贾后自然会把自己的心腹推上司马之位,而孟观就是三部之一的由基司马。 听闻贾后要让孟观去东宫宣旨,朝中大臣闻言俱是心中一凉,三部司马出动,这太子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乖乖地遵旨行事! 而太子一旦入了宫,这后面的事也就由不得他了!陛下先前说允太子自辨,可是大臣们谁不是人精,从这一句话中就听出了惠帝的真意,陛下只怕也有了废立之意! 张华大急,惊得满头大汗,立时又出班奏道,“陛下,娘娘!太子殿下还不是待罪之囚犯,老臣认为此举不妥,请陛下三思!” 可是这次,贾后没有再给张华面子,袍袖一拂,很是坚决地道,“张卿无需多言,太子如果是无辜的,本宫与陛下也会斟酌再三,不会轻易处置太子的!” 不会轻易处置,就表示还是会处置! 张华大失所望,有些失魂落魄地归了班位,心里暗自思道,陛下与娘娘妄自废黜太子,不论成功与否,此后朝廷难免多事矣!现在天灾未除,人祸又至,难道上天已经不再眷顾我大晋朝廷了吗? 继而,张华脑海中又浮现出太子那清秀挺拔的身姿,还有一张记忆中永远也不会消退的温和笑脸,那仿佛万事万物都在其掌控之中的平静淡然,他心里叹道,太子,大难已至,您还能扳回这一局吗? 陛下啊!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东宫,城楼之上! 看到两只飞回的鹞鹰,许超眼里喜色一闪而过,突然转过身来面对万余大军,厉声吼道,“闾阖门,云龙门俱已被太子麾下兵马兵不血刃地拿下,我等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这两座城门之前,现在本将传令,大军出发,兴王师,除妖后!” “兴王师,除妖后!”听到城头上刘卞的激励之言,整个东宫卫率士卒俱是士气大涨,信心前所未有的爆发出来,万人齐吼,气势何等壮观,就连天空之上的云雾都为这杀气所惊退,只留下晴空万里,蔚蓝天空。 “兴王师,除妖后!” “兴王师,除妖后” “。。。。。” “刘卞,本将令你领一部兵马出往云龙门,待占领城门之后,速速赶往太极殿,与太子会合!” “末将得令!”刘卞抱拳一礼,转身大踏步而出,其身后的披风猎猎飞舞,似欲随风激扬,脱身而去,也正如此刻,他那一颗如被烈火灼得滚烫无比的心。 “东宫所属前后卫率,随本将出发!”刘卞下得城楼,立即翻身上马,高声下令,其后五千士卒拔营而地,朝着万春门而去。 待刘卞大军离去之后,许超转过身来,对于左近肃立,一身宽袖大袍的谢衡言道,“谢兄,东宫就交给你了!吾留下东宫中卫予你以策万全!” 谢衡面色平静,同样揖手回礼,“许兄且放心,有衡再(谢衡字)在此,吾必亡于东宫之前!” “保重!” “恭候吉音!” “东宫左右卫率,随本将出发,前往西掖门!”许超翻身上马,斥喝一声,“许”字大旗立即迎风招殿,紧随其后而出。 谢衡立于城楼之上,久久不语,心绪翻滚不休,他乃是天下闻名的大儒,精通儒家治国之道,主张施仁天下,孝悌友爱,本来深受武帝重用,乃是武帝为当时的广陵王挑选的辅臣之一,可惜武帝早死,他的仕途也从此止步不前。 后来当他知道太子有陈郡谢氏的血脉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辅佐太子登上帝位,然后把陈郡谢氏兴复为太原王,琅瑯王那样的当世一流大家族。 可是,对于这次太子的“急功冒进”,甚至是在青天白日进行兵变,他内心里是极不赞同的,认为此举太过惊世骇俗,城外大营数万大军且不说,只是京城中的其他各军将领知道之后,难免不会起兵勤王,而东宫总共也就一万兵马,在人数上实在不占什么优势,太子此举实在太过冒险! “娘娘,城头危险,您还是先回宫吧!”谢衡回神,侧耳一听,好像是太子身边的侍妾小绿的声音? 一行数人噔噔地拾阶而上,为首者正是一身盛装华服的太子妃羊献容,其后跟着太子良娣王氏两姐妹,随侍左右的是小绿,烟儿与慕容珊珊等宫女才人。 “微臣拜见太子妃娘娘,良娣夫人!”谢衡见了羊献容,立时一惊,赶紧揖手行礼。 羊献容身穿太子妃的华丽宫裙,仪容整肃,本是雍容华贵的玉脸此刻更显其肃穆威严之意,她玉手轻抬,清脆悦耳的声音随之出口,“谢卿不用多礼,平身吧!太子在前方浴血拼杀,本宫就在此地等候殿下归来,若殿下不归,本宫决意追随殿下于九泉之下!” 看到太子妃脸上的坚定之意,谢衡谔然发现,自己原本准备好的劝谏腹稿全都是无用之功,微叹一声,随即安排士卒保护太子妃等人,然后让人把此事禀报给太子太保刘寔。 东宫坐落于洛阳城东北角,而整个洛阳城南北方向长九里七十步,东西方向长六里十步。这一点距离对骑兵来说,不足为虑,而且城内街道,全都是青石板路,只要骑兵们发力狂奔,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就能马上赶到目的地,而在这一点时间之内,不说城内百姓,就是其他各军将领听闻之后也会反应不及。 而司马遹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只要在城内其他各军将领反应之前,攻入皇宫,那么一切可定,如果不能攻入皇宫,那么万事皆休!这也就是后世著称的闪电战! 所以他才会提前埋伏下几路人马,把最难攻下的宫门给拿下,之后的事一切就容易多了! 轰隆隆,蹄声惊雷,震颤整个洛阳城! 刘卞率领麾下骑兵以最快的速度驰向万春门,在守门将领半失措半故意地慌乱之中,一举拿下万春门,随后数千骑兵蜂拥而入,继续奔向云龙门。 千军万马奔行之间,气势滔天,大军行进路上所经过的洛阳百姓人家纷纷关上自家大门,畏畏缩缩地与妻儿抱团拥在一起,心中惊惧地想道,洛阳城怎么又有兵乱了? 西掖门,是洛阳东南方内城联通外城的一道重要门户,当年贾后倒杨时,就是令下邳王司马晃驻兵于此,防范城内乱军攻打内城。 可是今日,西掖门下,城门洞开,任由数千大军呼啸驰过,没有一兵一卒拦阻。 许超令大军先行一步,他停住马步,回过头来对着城楼上的高大雄壮身影拱手一礼!城楼上的郭石头板着的脸终于解冻,咧嘴一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同样抱拳回礼。 只是他的嘴角却在不断抽搐,内心里也是狠狠骂娘,为什么老子会被调到这西掖门来,要不然也可以随着太子殿下大战一场了! 大军过了西掖门,前面不远就是铜驼大街,不久前的万马奔腾之声,早已让这里的百姓士绅唤起了三年前的记忆,那是一场血腥的杀戮,所以不用人提醒,商贾士绅纷纷关门歇业,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大街,一眼就可望到离皇宫最近的那几只铜制瑞兽。 试问这天下间有谁人会不怕死呢?所以就连驻扎于铜驼大街不远处的一小股禁军也是紧闭营盘,不敢出动。 大军停在太白楼前,巍然不动,寂静无比,只有间或可闻马儿不断的喷鼻响声,司马遹披甲上了坐骑,对身后跟着的下邳王司马晃笑道,“老王爷,上了本宫的贼船可就再也下不来了!” 司马晃同样还之一笑,“殿下都不怕,老臣自然也不会怕,再说殿下这船可不一定是贼船,臣以为却是高大而坚固的楼船,有殿下掌舵,自当乘风破万里,直到登临九重之上!” “借老王爷吉言!驾!”司马遹笑笑,突然驱动跨下坐骑,直奔皇城。 整个大军马速一放即收,大军立时兵临闾阖门下,看到城下军容整肃,旌旗飞扬,杀气冲天,城上士卒稍稍骚乱,接着便悄然无声。 司马遹马鞭一指,笑道,“老王爷可有良策破此大门?” 下邳王看到太子满面笑容,心中一动,继而恭维道,“老臣观太子成竹在胸,恐怕早有定计,老臣就不再献丑了!” “好,老王爷稍待,看本宫如何破门!”司马遹笑容一敛,驱马上前,高声呼道,“本宫乃是当朝太子司马遹,奉父皇旨意意,兴王师,诛妖后,城上守城将领,立即打开宫门!” 司马晃看到太子此言,心中失笑,难道太子还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是紧接着,他身后的五千大军齐声高呼,“兴王师,诛妖后!”声浪喧嚣于上,差点震破了他的耳膜! 好在这声呼喝也是一放即收,让他生出浑身失重之感,然后就在司马晃越加睁大,闪着难以置信的眼光中! 前面,那号称整个皇宫最难攻克的闾阖门居然缓缓打开了! 第104章 十六年谋划,只为站在你面前 城外中军大营。 军营里听不到往日整齐的操演之声,只有那高高的大旗在随风飞舞,肆意发泄着被劲风所蹂躏的惨叫声,整个军营里空旷一片,静谧无声,除了正在当值的士卒之外,其他军士全都已经回营了,而他们的心思却全都集中在了中军大帐。 那里,刚刚有来自皇宫的圣旨传下! 中军大帐里,气氛颇为和谐,这源自于两位天使脸上的笑容,淮南王司马允当庭正坐,王衍次一位,其余禁军将领则分立左右。 城外大营里的数万大军原本应属北军中候统管,可是数月之前,贾后免了王衍此职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定人选,因为贾后想把这个位子留给远在淮南赈灾的贾模,所以此时城外大营算得上群龙无首。 淮南王司马允从身上掏出青纸诏书,随手扔在身前的案桌之上,然后左手持着太子所赐与的符节,“咚”地一声敲在案桌上,让在场的诸位将校都眼皮一跳,不管下面人如何反应,司马允朗声道,“想必诸位都认识本王,这诏书本王也就不念了,本王长话短说,洛阳城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本王奉旨而来,只想城外大营三日之内不出一兵一卒,等尘埃落定之后,大家伙都有赏赐!” 大帐之内,所有将校全都面面相觑,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那真叫一头雾水,朝廷传来了圣旨,这个淮南王却不像以往的天使那样板着个脸,这个态度也太随意了吧!不过谁叫人家是王爷了,人家愿意,自己也省了一些麻烦。 当然,也有心思玲珑的将领,很快就想出了其中的不妥来,其中一个身材健壮,脸上满布虬须的大汉起身拱手问道,“末将请问殿下,这洛阳城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本王那皇嫂生了个皇子,想废了太子,可是太子当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自然得反抗了!这不,两人一下就打起来了!”淮南王摊摊手,眨着眼睛颇为无辜地说道,“最后却连累了本王,连着三天都要在这军营里受苦了!” 淮南王说得颇为无奈,而王衍却听得想笑也不敢笑,至于帐中其余将领则全都勃然变色,原来是皇后要与太子斗上了! 帐中两排禁军将领中,当然也有亲贾后一党的人物,其中有一人沉不住气,忍不住就起身说道,“殿下,皇后乃太子之母,如今太子却要与母兵戎相见,岂不是有违人伦,末将以为当挥兵响应皇后!” “你以为?挥兵响应皇后?”淮南王连着反问两句,语调渐高,说到最后他就笑了,俊逸开朗的面容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眼里却释放出冰冷至极的杀气,眼中厉芒一闪而过。 那人身后,一名帐中侍卫,刷地抽刀,在其丝毫没有准备之时,刀光一闪即逝,随后大好头颅一跃而起,在满帐惊诧至极的目光中,轱辘辘地滚出老远,然后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大帐! “现在,还有谁有意见的?”淮南王笑容满面,对帐中的血腥视若不见,帐中其余将领这才领会到了,笑面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喔,既然都没意见,那把你们手中的兵符都交出来哪,然后亲手写一封手令。。。” 。。。。。 闾阖门下。 望着那渐渐洞开的宫门,司马晃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这算什么事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命所归? 此时司马遹却没有了同下邳王打闹的心思,面容一肃,抽中手中长剑,厉声喝道,“千秋功业,在此一举!进宫!” “千秋功业,在此一举!”五千人齐声大喝,互相激励,互相感染,军士们俱是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铁骑洪流在许超的带领下,飞速驶往太极殿,至于司马遹与下邳王两人则是留在了后方。 李世杰下得城楼,先拜过了太子与下邳王后,然后才皱着眉禀道,”殿下,刚刚孟观带着数十骑兵出宫去了,小臣怕打草惊蛇,没有阻拦,任其离去!” “孟观出宫?”司马遹闻言立时面色一变,这个孟观也算是带兵良将了,任他逍遥在外,恐怕于己不利啊!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攻下式乾殿,掌握住惠帝与贾后两人,然后不论孟观调来多少人马,都无济于事了! “走,速速进宫!”司马遹说着拨转马头,就要驰入皇宫! “且慢,殿下!左近之大司马门内乃是朝堂,而玉玺还留在中书省内,请太子一定要派兵掌控大司马门,不然玉玺外流,其祸非轻!”下邳王急忙叫道。 “殿下且去,小臣保证拿下大司马门,不让任何人出宫!”李世杰也知道事态紧急,连忙请命道。 “那一切就拜托世杰了”司马遹上前来,躬身一礼,也不管李世杰是如何的慌乱退让,然后手中马鞭一抽,“啪!”一声轻脆的响声掠过空中,马儿受惊,四蹄健步如飞,如离弦之箭霎那间就奔出老远! 式乾殿内。 时至正午,惠帝正在宴请前来相贺的诸位朝臣,虽然这些大臣们都无心吃喝,可是陛下的面子不能不给,只得勉强露出笑容,一个个地纷纷上来祝酒恭贺陛下与娘娘诞下皇子之喜! 张华见了,心中暗自叹息,太子待罪,可陛下却在为小皇子摆宴庆贺,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陛下以前不是很疼爱太子的吗?难道真的是因为太子意图谋害陛下,且被陛下察觉?不过以自己所了解的太子之为人,应该不至于此啊! 待看到惠帝身旁,脸上笑容不断地贾后,张华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皇后的“功劳”啊! “叮叮”数声响起,初始还不算很清晰,在大殿内热闹的气氛哄托下,无人放在心上,直到一个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宦官脚步蹒跚地跑进大殿,一个扑通,跌在地上,抬起泪脸哭嚎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有人造反,已经攻进皇宫了!” 恍! 整个大殿之内立时鸦雀无声,大臣们左看右看,眼里都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 造反? 攻进皇宫? 你这阉宦的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假传消息,你的胆儿也够肥的了? 可是,“叮叮”数声再次响起,其间伴着无数惨叫声与喊杀声。这一次,殿内诸多大臣都听到了,有过战阵经验的张华霍地长身而起,面色大变,赶紧对惠帝与贾后禀道,“陛下,娘娘,外面应该是打斗的声音,请陛下赶紧传召禁军进殿保护陛下!” 惠帝与贾后听到张华之言,脸色刷地变了,自从武帝泰始革命以来,有谁敢造反,甚至攻打过皇宫的?现在听到这久违的兵刃互撞之声,没想到战事离自己是如此之近,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贼兵乱刃分尸,无论是身居何等高位,怕死的天性总是免不了的! “快!召集禁军护驾。。。。。”殿内传来惠帝凄厉的叫声。。。 刘卞,字叔龙,出身于诸子百家之中的兵家,一身兵法战略,少有人及,从一介小小县吏做起,宦海沉浮数十年,一直做到并州刺史的高位,然后由张华举荐,担任了东宫五卫率之首的左卫率,掌管兵权。 此次因为太子的谋划得当,他率领手下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皇宫东门云龙门,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那是他的傲气! 家学的渊源,以及他曾身为并州刺史,压得并州匈奴等诸多胡族抬不起头的骄傲不允许他自己在这一场大变中成为看客! 自入得宫后,他率领麾下五千大军,以狂风卷过落叶之势,横扫前方所有遭遇之禁军,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入太极殿。 等司马遹到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血腥与无数的断肢残臂,没有活口!看了一旁略有些得意地刘卞,司马遹心道,这家伙好大的杀性,看来不能再让他留在京里了,等此事过后还是让他去镇压各地的叛乱吧! 时已至此,司马遹已经可以肯定,这一战的赢家就是自己,即便不知宫外的情况如何,甚至还走脱了孟观这么一条大鱼,可是惠帝与贾后马上就要落入自己手中,大局已定矣! “刘卞,做得不错!”司马遹满脸笑意,某些时候,对于有功的属下,上官应该不吝夸奖,这样才能赢得属下的效忠。 果然,即使刘卞的年纪比司马遹大上两倍还不止,听了太子的夸奖,他还是有些飘飘然了,不过刘卞也记得自己眼前这个太子,可是一个天生的妖孽,自己跟他比,恐怕还算不了什么! 他赶紧肃容答道,“殿下,除了云龙门与闾阖门之外,臣也派人去夺取其他两门了!” “报,皇宫北门玄武门已被我部所接管!” “报,西门白虎门已。。。。” “哈哈哈!”听到前后两个捷报,司马遹放声大笑,笑声有些凄厉,有些怆然,有些辛酸! 辛苦忍耐十六年之久,一直都是如履薄冰,生恐一时不慎,从而跌下万丈深渊,然后战战競競地苦心谋划,多少个白日的笑脸迎人,多少个夜里的辗转反侧,方有今日之战果,能不让他心酸吗? “皇后,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狠狠地一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司马遹恨声说道,接着就纵马急驰,奔向式乾殿,他身后跟着的刘卞与众多将士急忙跟上。 第105章 皇帝与太子眼神交汇的霎那 贾府后院的佛堂内。 梵香阵阵,清烟袅袅,一座尺来高的金佛立于神翕之上,正是佛主释迦牟尼,他双手合什,满面慈悲,笑对世人,那是佛陀在劝人向善,供桌前匆明忽暗的香火亮点映照在郭槐苍老惨白的脸上,让这本应给人寂静详和感觉的佛堂与这周围的气氛显得极不和谐。 郭槐急速转动手中的念珠,嘴里念念有词,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噗噗”数声响起,她手中的碧玉念珠忽地脱线而飞,“兵兵”掉落于地,发出清脆地如珠玉击盘之声,郭槐霍地睁眼。 正在此时,后院内的惨叫声与喊杀声也同时落幕,“呯!”地一声巨响,佛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阴冷的杀气立时涌入,香头燃得更为急促了,青烟呈压迫性地朝后飞去,甚至遮盖住了佛主慈悲的笑容。 “镲镲”数声甲叶摩擦声响起,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浑身染血,出现在郭槐身后,看到这始终平静如常的老妇人,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意味,随后拱手道,“末将周安顺,拜见广城君!老太君身份高贵,想必不会让小将这粗鲁匹夫为难吧?请广城君移驾!” 郭槐从来都不信佛,自然也就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佛家偈语!她年少时得长辈宠爱,刁蛮骄横,长大后嫁为人妇,同样是泼辣彪悍,可惜就是因为她的性子太过刚愎,猜忌,嫉妒,甚至是狠毒,导致了她青年丧子,中年丧夫,晚年丧孙,之后她才有些醒悟,自己前半辈子作孽太多,下半辈子可能不得善终了! 贾谧死后,她才命人修了这座佛堂,日日诵经拜佛,以图心安,可是另一方面,她又不甘心不报这贾氏香火尽断之仇,极力支持身为皇后的长女,要行那大逆之事,可是做完之后,可能是仇恨暂时消散,她的头脑为之一清,继而又清醒地认识到,无论是那个小婴儿将来登上皇位,还是太子胜利,将来贾氏一族难免都要被族灭! 现在,报应来了! “你。。。是太子的属下吧!”郭槐语中虽然带着询问之意,可是语气却已经极为肯定了! “老太君猜得不错,末将曾为殿下之贴身侍卫,现在嘛。。只是洛阳一小小商贾尔!”对于郭槐,周安顺还算克制,知道她是皇后之母,身份不凡,就算现在她已成阶下之囚,自己还是不能失之以礼! “对了,老妇人的女儿与女婿呢?”郭槐依然未回头,只是声音突然虚弱了许多。 “他们也是太子殿下指名索要的重要人物,末将不敢慢待的,老太君放心!”周安顺恭敬地回了一句,看到郭槐再没有问话,心里立时生出一股不妥的感觉,他赶紧上前几步,走到郭槐的前面,才发现就在刚才,她已然用一柄利刃自杀了,鲜血顺着她刺进小腹的刀柄不断地往外流着。。。。 看到此情此景,周安顺懊恼地一捶自己的脑门,大意了,真是大意了!居然让皇后之母在自己面前自尽了,殿下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责怪自己了? 最后,周安顺只得对身后诸人吩咐道,“去准备一副厚重的棺椁收敛了吧!” “大人,大事不好,前去攻打郭彰府第的战事极为不顺,兄弟们已经死伤很多了,到现在还没有攻破府门!”一个满头大汗的庄丁匆匆而来,刚出佛堂的周安顺又闻噩耗。 “你们都在干什么?数百人加上强弓利箭,还攻不下一个小小的郭府?”周安顺脸色阴沉之至,恼火地问道。 “回大人,这郭府护院人数不比我们少,兼之占据了高墙地利,甚至他们手中也有弓弩利器,与我们所用的样式也差不多,小人怀疑那些弓弩也是来自禁军!” 周安顺闻言,大吃一惊,这郭彰不过是有名无权的卫将军,居然也敢从禁军中盗取弓弩,恐怕这家伙所图不小!他匆匆地翻身上了坐骑,对院中的庄丁大喝一声,“王老五,留二百人清理贾府,其余的人随本将去郭府!” “是,大人!” 。。。。。。。 越过巍峨雄壮的太极殿,入目之处,是一座规模稍次于它的大殿,金碧辉煌,华丽至极,正是式乾殿。 司马遹一路纵马驰过,四处可见鲜血满地,尸横遍地,但最多的却是东宫卫率士卒,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之色,眼里闪过狂热的目光,眼前那些负隅顽抗的旧日同僚,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爵位与功勋的影子! 式乾殿前,殿中禁军与东宫卫率正在互相对恃,两者之间以式乾殿的石阶为线,中间刀光剑影,四处迸射!只不过东宫卫率气势正盛,而殿中禁军人数太少,一退再退之下,已无退路,因为后面就是式乾殿的正殿,而陛下娘娘与满朝文武尽皆在此! “哒哒哒”地马蹄声传来,看着远处纵马驰来的太子,已经有眼力较好的殿中禁军开始脚软了!其实经过先前这一阵厮杀,他们心中已经隐隐泛起过这个念头,这样的军卒,恐怕也只有三年前名震洛阳的太子才能训练得出来!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亲眼见到真人,那些守护在式乾殿石阶上的殿中禁军还是忍不住心中大乱,太子要夺取皇位,自己要不要从?现在太子已然占了上风,自己若是不从,那自己的父母家人又怎么办? 汹涌如潮的东宫卫率士卒中间突然分出一条浪来,太子司马遹与下邳王司马晃当先而出,身后跟着全身覆甲的许超与刘卞! 看着这一场杀戮的正主终于现身了,对面第一排面对东宫卫率的禁军士卒都感觉嘴里有些干燥,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眼里全是警惕,生怕太子一声令下,挥军直攻,然后自己等人就尸骨无存了! 形势一触即发! 司马遹下得马来,看了一眼对面的数十位殿中禁军,摇了摇头,再看了看满地的尸首,眼里满是悲哀,这本是可以避免的一场战争,那些人却因为某些人的欲望而不得不死,这某些人包括了贾后,也包括了自己! 古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一位君主的功业成就,他的宝座之下又有多少枯骨了? 他上前一步,温声劝道,“放下手中的兵刃吧!事已至此,反抗再无意义,不论你们先前是否杀过人,本宫都赫你们无罪!因为你们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当先一排的殿中禁军你望我,我望你,眼里全是犹豫之色,本来已经生了死志的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眼前居然还有一条活路,谁不高兴?谁不愿走?只是。。。太子所说之话又有几成可信了? 司马遹也不再劝,只是眼带悲凉地望着他们,任凭他们自己选择! “铛铛!”一声,也不知是谁率先扔了手中的长刀,砸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兵刃落地声就络绎不绝,最后所有的禁军都识趣地让开了一直挡在东宫卫率前面的路。 此时,无论是殿内翘首以望,心急如焚的大臣们,还是满心激荡,时忧时喜的司马遹,都已经可以看到彼此清晰的身影了! 太子司马遹拾阶而上,先露出一个头,然后就是前胸,最后他整个人都出现在式乾殿前,大臣们心里有的松了一口气,有的睁大眼睛,眼里闪过不可思议之色,也有的吓得瘫软在地,浑身发抖,还有的则是内心震动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对于大臣们的眼光,司马遹选择地是无视,对于以前的大敌贾后,司马遹也只是一望即挪,甚至都没有注意此刻她脸上是什么表情,而他此时的眼光所注视的焦点,却是惠帝。 就在刚才,他已经知道了,惠帝在朝会上已经同意废他太子之位!说是允许自己自辨,可是谁都知道里面隐含的深意! 司马遹心里非常不解,先前从蒋默送来的书信来看,惠帝还是很宠爱娘亲的!可是为什么只是隔了没到两个时辰,他的主意就变了? 自己与他可是亲生父子啊!这么多年的父子亲情,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曾记否,初见时,那个满面白胖的年轻人,满脸慈爱,眼里全是关切,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 可如今,成惘然,自己都快记不清楚那个人的样子了吧!而对面的父皇,是否还记得自己与他初次见面的情景? 泪眼迷糊中,隔着层层空间,无视周遭所有人,司马遹的眼光就那么直直地落在惠帝身上,眼里闪过迷惑,不解,伤心,甚至是愤怒的目光! 初时看到太子出现,惠帝先是睁大双眼,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接着就是骇然发呆,默然无语,直到他感觉到一道眼光落在自己身上,才注意到太子眼中的诘问,怒火,甚至是深沉的心伤,惠帝的脸色也在不断变化。 当司马遹看到惠帝眼中的羞怒,惭愧时,惠帝甚至别过了头去,不再与他对视,可是紧接着惠帝就一且坦然,毫无愧色地与他对视! 这是皇帝与太子的眼神交流,他们眼中没有旁人,短短地一瞬间,一问一答,无人得知,可是他们自己却已心知肚明! 司马遹使劲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106章 天变 “大人,到了!”马蹄奔踏间,一名庄丁指着前面高大的府邸说道。 周安顺连催跨下坐骑,赶到“郭府”大门之前,内心里也被狠狠地触动了一把,好华丽雄伟的府邸,粗略一看,就连府门都有数丈之高,青砖墙体上琉璃溢彩,很是炫目,而厚重的红漆铜门给人一种古朴沉重之感,显然很是坚实! 但当他看到郭府城墙之下,那数十上百具被弓弩射穿的庄丁尸体之后,心里的戾气一下被激发出来,马鞭一扬,厉声大喝,“郭府中人听着,如若再不打开大门,等府门攻破之后,本将军一定要血洗郭府,鸡犬不留!” 郭府修建得如同一个小型军事堡垒――除了没有护城河之外,城墙高厚,府门也很是坚固,兼之城墙上还有不少弓手防守,先前攻打郭府的庄丁们强攻无效,直至丢下百具左右的尸首,为首之人才不得不下令暂缓进攻! 如今周安顺大军到来,又带来了攻城的利器,他自然不惧这小小郭邸! “放肆,你们是哪里来的乱军,居然敢攻打卫将军府邸,难道是要造反吗?”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接着顿了一顿又道,“别看你们现在人多,等过不了多久,朝廷大军开到,你们这些小毛贼,就只能引颈受戮!” 这是在乱我军心哪!周安顺冷笑一声,“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本将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来人,摆投石机!”一声令下,后边跟着的庄丁立即推着三辆简易的投石机出来,投石机摆出来后,城墙上立时一阵骚乱,惊呼骇然出声。 这个简易的投石机通体都由精铁所铸,下面甚至还有滑轮,可以自由推动,只有那最关键的横杆与炮梢是由具有强大弹力的百年以上的柳木所精制而成,然后又以猪油浸泡的牛筋皮绑缚在一起,炮梢一端系有“皮窝”,另一端系有炮索,两人之力足可发射! 其实,这个投石机能够发射的石弹不足二十斤,可是它的射程却足有数百步之远,并且准头可以达到五成以上,重力加上势能,相互作用之下,这个投石机所抛射出来的石弹威力就有点恐怖了! 这个投石机自然也是司马遹闲极无聊之下的产物,不是他不想做出更好的出来,而是限于材料与工艺,就算勉强做出一架铁制投石机出来,这使用的人力也是个极为恐怖的数字,而投石机最容易毁坏的地方就是受力的横杆与炮梢,偏偏以现在的技术还不能做出带有弹软性的钢铁材料,单用人力锤炼,太过费时费力,效果也只能算是差强人意,比不上木材的那种天生弹性,所以就算制造出来了于大型攻城战也没什么意义! 但是这几架简易的投石机,对于攻打小型的府门,效果却是极好! 只是三轮齐轰,在震天的轰然雷鸣响声中,铜门之上被石弹砸得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同时铜门也在吱哑作响,“投!”周安顺一声令下,第四轮石弹发射了,三块十几斤重的石弹飞速射往铜门,“轰”铜门终于受力不住,中间裂开了一道人眼可见的缝隙! “冲,进去之后,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周安顺大声下令道。 “嗷嗷!”庄丁们双眼通红,怪叫着冲向大门,数百人一齐使力,铜门终于被一下推翻在地,发出一声“轰隆”的巨响! 庄丁们已经可以看到府里惊惶欲走的持刀护卫与健壮奴仆脸上那恐惧的目光。。。 可就在此时,天象陡然发生了变化! 正午刚过,太阳当空而立,像一个大火球一样悬在众生之上,可是突然间,天边飘来了一团乌云,遮盖住了整个洛阳城上方。 于是乎,整个洛阳城都陷入了一团诡异的黑暗之中,城内的百性越加惧怕,人心惶惶,郭府门前正在交战的双方停住了厮杀,洛阳西城,正在疾驰的两股人马也迟疑不定地停住了马步,而式乾殿前,朝臣们刚发现太子脸上露出的笑容,突然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黑暗中。。。。。 为什么? 朕是皇帝! 很简单,很明白的问答,就在天下间这一对最为尊贵的父子眼中展现出来! 惠帝最后一眼中清晰表露出来的理所当然,令得司马遹只想大笑出声,你是皇帝? 没错,你当然是皇帝,可是你难道就不是一个父亲吗? 只因为你是皇帝,你就可以不顾父子亲情,不顾母亲与你之间数十年的情谊吗? 这一刻,司马遹只觉得自己好傻,他是如此重视亲情,没想到最后迎来的却都是伤害,成都王如此,就连惠帝也是如此!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把谢玖当成了自己的亲娘,然后惠帝又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是关心爱护自己的,而自己也就把他当成自己这一世的亲父,没想到才十几年过去,当年肯抱着自己痛哭,被自己视若亲父的他,为了权位就可以牺牲掉这十几年的亲情! 难道说成了君王,眼里就只有权位,没有骨肉亲情? 这一刻,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天家无亲情! 或许就只有自己还在期盼着这些在他们眼中随手可弃的“漂亮衣服”,而他们。。需要的时候就会穿一穿,不需要的时候就弃之如敝屣! 心中悲苦,如饮黄莲,其中滋味只有饮者自知! 好吧,你可以不顾念我们之间的父子之情,那么做儿子的虽然不会大逆不道,但做起某些事情来,心里也就再无半分愧疚之意了! 正如悄然而至的黑暗一样,光明也是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重新现世! 天放晴,黑暗消失,太阳重新悬于天空,可是比起先前那秋日的要死不活,后继乏力,此时却如春日般焕发勃勃生机,甚至肆无忌惮地向着万物众生渲泄着自己的怒火! 天空由极暗转为极明,于是交战的双方继续战斗,庄丁们终于攻进了郭府,府内立时溃败一片,本来正在奔驰前进的两股人马中,其中一人踌躇良久,末了终于斥喝一声,“收兵回营!”而另一股人马的为首者孟观眼里全是悲哀,看了看天色,又咬了咬牙,“继续前进!” 式乾殿前的大臣们经历过了瞬间的黑暗,都下意识地望向了后面。。。 太子司马遹展颜一笑,俊秀的脸上泪痕犹在,虽然是在笑着,可是眼里却已经平静如湖,再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看着突然发笑的太子,惠帝,贾后,甚至是满朝文武大臣都察觉到了有些不妙,那个站在汉白玉石阶上的俊秀少年,众人都很是熟悉的太子殿下,看似离自己极近,可是用心感觉,却发现他已经用一层厚厚的隔膜包裹住了自己,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把手一挥,司马遹身后的众将士立即如潮水般散开,整个大殿之内的光线突然也明亮了许多,甚至有几个大臣还暗自舒了一口气,刚才他们可是一直提心吊胆来着! 干燥而炎热的空气,灰暗而阴沉的光线,甚至是越加烦燥的心情,使得式乾殿内的诸位大臣都汗湿脊背,浑身发冷! 风乍起,送凉意,众人心中一缓,司马遹已然踏进了式乾殿内,令得刚刚有所和缓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走上几步,视满朝文武如无物,司马遹躬身施礼,“儿臣司马遹,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他一撩衣襟前摆,跪了下来,行三跪九叩之礼! 其实很多人都看不起惠帝,认为他白痴,愚傻,不能背负天下之重任,甚至连满朝文武中真心拥戴他的也没有几人。可是此时,他却镇定住了自己的心神,平静地开口问道,“太子免礼平身!” 待司马遹起来后,惠帝又问道,“太子。。这是要造反吗?”肥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甚至是淡淡的笑意。 惠帝的表现惊呆了殿中所有的大臣,司马遹先是意外,接着又笑了,史上的惠帝曾数次落入不同的几位藩王之手,都能丝毫无恙,自己怎么能怀疑他的生存智慧?至于最后他之所以被东海王毒杀,恐怕也是因为他“天子”的威信大减,甚至连百姓都痛恨起他来,变得毫无利用价值,才让东海王痛下杀手吧! 司马遹站起身来,恭谨地回道,“父皇这话,儿臣可就不敢领受了?其实儿臣的目的很清楚,先前父皇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说着,他微一侧身,指向外面的东宫卫率,许超与刘卞心领神会,把手中兵刃向天一举,高声喝道,“兴王师,诛妖后!” “兴王师,诛妖后!”万人吼出的声浪震得式乾殿的横粱都有些颤抖起来,惠帝贾后与殿内大臣听到这吼声之后,齐齐色变! 待连喊三次之后,司马遹把手一挥,殿外立时鸦雀无声,显示了他对大军的绝对掌控力,而与之相应的,就是殿内诸人再一次变色,甚至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父皇,这就是军士们的心声啊!”司马遹若有所指地道,而聪明一些的大臣已经感觉到了太子语中的杀气! PS:这一章好难写,总不能很是突然地让他们父子反目吧!不过算是衔强衔接上来了,后面的都有腹稿,很快就可以写出来,就是不知诸位满不满意?泪奔中。。。 第107章 以史为记,董猛开口 “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想威胁陛下吗?本宫与陛下是你的嫡亲父母,你以下犯上,兴兵作乱,简直是十恶不赫,还敢口出狂言?”惠帝没有言语,倒是一直铁青着脸的贾后忍不住了,这外面三番四次“妖后”“妖后”地乱吼,早已让她怒火冲天了! 对于惠帝,司马遹即便心里不岔,可是因为血脉相连,加上他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虽然惠帝已经放弃了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可是他暂时还是不能放下的,而且满朝文武在场,他也不能做得太过份,对惠帝还能保有几分尊重。 毕竟!政变,也应该有政变的潜规则,就算他现在兵凌式乾殿,就算他最后胜利了,也要让天下人找不到一丝的把柄才好,不然就会后患无穷, 可是对于皇后,这个压在自己心头十六年之久的大山,这个狠毒的女人,数次都差点害死了母亲谢玖与自己,他可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 “皇后没有听清楚吗?这个妖后说的就是你啊!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没有一丝悔改?”司马遹戟指一张,怒目而视,眼中杀机毫不掩饰地散发了出来! “太子殿下!老臣敢问殿下,是要血溅式乾殿吗?”看到这一幕,忠直秉性的张华又一次站了出来,喝问道。 看到张华,司马遹面露笑容,摇摇头道,“不不不,张公错了,本宫今日来只想找皇后说理的,至于在座的诸位大臣,都可以做一个见证,著作郎了?著作郎在不在?” “微臣沈周在此!”文武百官末尾,一名面貌清瘦,约而立之年的青年人站出来躬身施礼道。 “今日殿上发生的一切,你都可以记载于史册之上,让后世之人一睹本宫今日兴兵,所为何来!”司马遹笑道。 “殿下既然有命,请恕臣失礼了!”说着,他就自己动手,向旁边的宦官要了笔墨纸砚,端坐下来,低头写了起来!(晋时的著作郎,也司职汉时的史官!) 看太子这架式,莫不是真找到了皇后什么天大的把柄,不然他为什么如此大气?满朝文武都这样想道。 “父皇,儿臣今日斗胆兴兵,本是罪该万死,可是事关重大,儿臣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儿臣敢问父皇,儿臣究竟犯了什么罪,劳烦父皇贬斥母妃,甚至要下旨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 太子一发问,朝臣们就精神一振,戏肉来了! 惠帝皱着眉头没有出声,可贾后看到太子没有直接上来杀了她,就知道这小贼是个要名声的,不想留人话柄,她立即开口斥道,“这还用问吗?本宫已经查知,四年前,你与你母亲谢贵人。。不,是谢庶人一起下药谋害了陛下,令陛下四年不能生育,这是忤逆大罪,论罪当斩!只是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已是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兴兵作乱?” 惠帝继续不发一言,司马遹就问道,“这是父皇的回答吗?” 惠帝依然沉默不语,其实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是因为他确实感受了太子的危胁,尤其是皇后那句“太子英武贤明,却酷似先帝,不类陛下”,才让他下了最终的决心! 有了谢玖的下药,他的疑心顿起,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太子是不是他的儿子了! 可是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他也不想妄自判断,于是贾后察言观色,继续“保证不伤其性命!的前提下,这句话就成了压垮惠帝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于皇后之言,本宫先说一句,于此事上,本宫是毫不知情的!但是皇后这么说了,那本宫就派人去静仪殿把母亲请来,只要母亲承认,她联合了本宫谋害父皇,那本宫就此罢兵,听候父皇处置!”司马遹抱拳一礼,清朗的声音响彻大殿。 文武百官听了,心中都是哧笑出声,让谢娘娘指证太子?开玩笑吗? 贾后听了顿时一滞,立即恼羞成怒,气得脸色通红,“你这不是在强词夺理吗?谢玖是你母亲,怎么可能当面指证于你?” “既然如此,那皇后口中,母亲与本宫合谋害了父皇之言,又是如何得来?是母亲亲口所说,还是皇后有了什么证据,抑若是。。。这根本就是你一面之词,妄加揣测,来陷害本宫不成?既然如此,那本宫称你为妖后,有何不可?”司马遹毫不犹豫地反击道,顿时让贾后哑口无言。 “既然皇后不说话,那就是说本宫说得没错了?”司马遹拱手对着惠帝轻施一礼,“看来,不用去请母亲了,父皇以为如何?” 惠帝依然默不出声,司马遹也习以为常,可张华却再次跳出来指责道,“殿下,就算皇后有意陷害于你,可是这不是你兴兵作乱的理由?大晋律法上没有说,皇后陷害太子,太子可以兴兵造反?” 张华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不清形势啊?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顶撞太子了吧!满朝文武如此想道,眼里还带着奇怪地眼神,莫不是他真想做皇后的忠臣? 其实他们哪里能理解张华心中的苦涩?当年得蒙太子之力,他才能再次入仕,所以这些年来他对太子是竭力维护,甚至不惜与贾后数次对上,就算今日惠帝与贾后都主张废太子,也就只有他与裴頠肯出来主持公道了! 而现在太子兴兵而来,明显已经占了上风,说不得便是杀父弑母的局面,他此前是受了皇后之命,才得以担任中书监,侍中之职,参与国事,可以说他受了皇后的恩德,有恩必报,这是张华心中的做人准则,岂是性命可以计较的? “张公不必急燥,本宫马上为你解惑!”司马遹的心胸还是很开阔的,对于张华的再次冒犯不仅没有生气,依然是笑容满面! “本宫先前说了,要兴王师,诛妖后!这可不是没有证据的!”紧接着,司马遹脸色一寒,对着上面的贾后厉声喝问道,“皇后,本宫问你一句,你怀中那个所谓的‘皇子’真的是你所生吗?” “如果皇后以他人之子冒认皇子,意图颠覆我大晋朝纲,混淆皇室血脉,甚至要立这来历不明的婴儿为太子!张公,你说,本宫身为储君,可以兴王师吗?” 张华还是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闻言他先是一惊,接着就有些为难,看了两眼义正词严的太子,又看向宝座上的皇后,半响不语! “张公不答,那本宫来说,本宫身为国之储君,有权维护皇室正统,兴王师,诛妖后!” 其实太子此言一出,不仅是对面的张华很是惊讶,就是宝座上的惠帝贾后,甚至是满朝文武都是一惊,接着就恍然大悟,这就是太子的杀手锏吧! 此时的惠帝心里有些疑惑了,玖儿如此说,朕可以理解,可是连太子都如此说,甚至他还让史官记录下来,莫不是这皇子。。。真的是做假的不成?想着,他就把目光转向皇后。 感觉到惠帝怀疑的目光,皇后先是一慌神,接着就又平静下来,这婴儿的父母早已被灭了口,甚至贾府中知道此事之人都已经去见阎王了,此事太子肯定也是猜测,他没有证据的! “就像太子说,只要你拿出可信的证据来,来证明本宫所生之皇子不是陛下血脉,那本宫也甘受陛下处置!”皇后两眼一转,就气定神闲地来了这么一句。 “证据吗?本宫暂时还没有!以本宫猜想,皇后你说不定早把知道此事的人都差不多给灭完了!”不等皇后得意地笑声出口,司马遹却道,“不过这殿上应该还有一人应该知道!” 贾后心里刚刚醒悟,司马遹就大喝一声,“董猛,还不快从实招来,不然大刑之下,本宫不保证你能完好无损!” 随着太子的这一声大喝,殿内诸人都把目光望向了皇后身旁,那脸色苍白的黄门董猛! 董猛先是慌乱了一下,接着就感觉到皇后如刀子般凌厉的目光,积威之下,他马上脱口而出道,“太子所言,奴婢不知!” 听到董猛之言,大臣们没有丝毫意外,皇后如果连手下人也管不住,那她就不是皇后了! 司马遹也没有为董猛的否认而恼怒,反而面带笑容,寒声道,“本宫记得大晋律令上有一条,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垂帘也是满朝文武商议之后的结果,本宫也没有话说!可是董猛一介阉人,居然被封列候,甚至就连他的兄弟二人都被封为亭候,真是岂有此理?什么时候朝廷的爵位已经如此廉价了?既然他们已经蒙受皇恩,就应该报效朝廷,可是本宫却听说,这董猛的兄弟二人在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洛阳令的卷宗上,其罪恶简直是罄竹难书!洛阳令,本宫此言可是有假?” “殿下之言,没有错!”洛阳令曹摅站出来说道,态度很是艰决。 他出身曹魏宗室,只要没有犯大逆之罪,他就没有生命危险,所也他倒也不怕皇后记恨,而且其为人一向爱民如子。 在临淄任上,惯能昭雪冤狱,有一次年节末尾,看到狱中囚犯思念家中亲人,他就下令放走囚犯探视家人,后来这些囚犯探完家后又一个不少的返回牢狱,在当地成为美谈,而他也被一县之百姓称为“圣君”。 “好,既然没错!那本宫下令,董猛不思报皇恩,反而纵容兄弟鱼肉百姓,罪恶滔天!来人,拉下去给本宫斩了!”司马遹一甩袖子,外面立时传来两声应诺,两个如狼似虎地东宫卫率冲进殿来,倒拖起董猛就往外走! 董猛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大叫,“娘娘,救命啊!救命啊!” 经此变故,贾后也是骇然变色,她知道求太子是没用的,只得向一旁的惠帝哀求道,“陛下,陛下?” 惠帝依然默不出声! 董猛看到贾后已经不能做主,而自己也是性命难保,把心一横,大声叫道,“太子饶命啊!我说!奴婢这就说,那个婴儿是皇后之母郭太君找来的,几个月前,由奴婢亲自送到明光殿的,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请太子饶命啊!” 说完这几句,感觉到两个军士已经放开自己,趴在地上的董猛痛哭出声,可是此时已经无人理会他了,满殿之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皇后! 第108章 如果朕还是要废你,你怎么说? 满殿朝臣听了董猛无路可走之下的“自白”后,心里同时响了一个咯噔,没想到这皇后居然还真敢混淆皇室血统,这个罪过可比太子兴兵作乱还要严重多了! 式乾殿的气氛有些诡异,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都看向自己,贾后脸色青红不定,忍不住起身怒斥道,“董猛只不过是受了太子的威胁之后口不择言,这种情况下,他的话能够作证吗?” 朝臣们听皇后的辩解,有的人已经回过神来了,确实!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虽然董猛之言很有可能是真的,可是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那是谁都能攀咬一口的!为了活命,董猛也有可能昧着良心就冤枉了皇后也说不定! 感觉到殿内气氛的变化,司马遹毫不惊慌,反而对趴在地上痛哭的董猛笑道,“董猛啊!你看,别人都不相信你说的话,你现在还有什么证据没有?如果没有。。那就可。。。嘿嘿!” 听到太子的话,满殿朝臣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太子好奸诈,这董猛恐怕有难了! 董猛自然也听到了皇后的辩驳,也听到了太子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他抬起头来,一张老脸已经全都是眼泪鼻涕了,模糊一片,如果是平时,说不定朝臣们都会大笑出声,可是此时,哼哼! 董猛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可是想了许久,他才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回道,“殿下,所有的证据与明光殿参与此事的人都被奴婢给销毁灭口了,应该。。。大概是没有了!” “噗!”朝臣中忍不住就有人哧笑出声了,实在太好笑了!这董猛也够倒霉的了,能够救自己一命的证据居然被自己给毁了,这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郁闷的事情了吧! 甚至有些大臣已经在想了,以后做事是不是要给自己留一手,毕竟如果以后自己落得像董猛一样,把自个儿的后路全断了,那可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哈哈哈!本宫说得没错吧!董猛一面之辞,作不得证!”贾后的脸上重新泛起了光彩,大笑出声,甚至还有心思坐下来逗着自己里怀里的小婴儿。 “既然你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那留你何用?”司马遹眼里寒光一闪,挥了挥手,那两个身形健壮的东宫卫率立时如捉小鸡一样,就把董猛提了出去,只剩下董猛的哭嚎还在殿内不断回响,直到哭声嘎然而止! 满殿文武大臣忍不住心头一寒,这样的事其实他们以往也没少做,当时他们倒还没什么想法,司空见惯了,那时他们反而有种什么都在自己掌握之中,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可是当自己变成了那一只被“杀鸡儆猴”中猴的扮演者之后,他们又忍不住生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殿下,皇宫外面来了一只数千人的大军,领头之人正是孟观,他正在西门叫战,倒是没有攻打城门,大概是怕殿下伤害皇后!”正在这时,许超进来,在他身后禀道,声音不大却也不小,足够殿内的所有人听到! “太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孟观一到,其他四路护军将军很快就会率着大军进城,还有城外大营的数万大军,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进城的路上了!”听了许超之言,贾后冷笑连连道,她说这话时表情倒还算冷静,没有叫嚣着要杀了太子什么的,说明她心里也有点怕了!怕太子狗急跳墙之下杀她泄愤! 满朝文武大臣都以为太子起码会慌乱一下,没想到他依然笑容满面,既没受大军逼近的消息影响,也没受皇后之言的刺激! 司马遹走到张华面前,躬身一礼,“张公,当年本宫在贵府上说过,助你入仕之后,你要帮本宫完成一个条件,您可还记得?” 张华警惕地道,“老臣当然记得,可是如果是类似今日之事,那老臣宁愿违信,也不会帮助殿下的!” “怎么会了?不瞒张公,城外大营,本宫已经派了淮南王与王衍去坐镇,想必那里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而城内的前后左右四护军将军,到这时候都没有出现,想必他们心中也自有其计较,无需多言,只是现在这个孟观却是贾后心腹,本宫是劝不住的,不过本宫已经有了准备,他也只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过为了以策万全,本宫想请张公出面,说一句话,到时大事可定,也免得禁军互相厮杀,徒增死伤!” 太子的声音,很是清晰,他的话中之深意,让殿内的大臣们听到后又是一阵浑身发寒,太子好深的城府,看他的样子,是早就把什么意外情况都考虑好了,应对的手段也是一环扣着一环,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露,甚至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施恩于张华,现在就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张华没有回答,脸上很是犹豫,司马遹明白他心中的为难,又上前一步,对惠帝躬身行礼,“父皇,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请父皇准许儿臣与张公出宫劝退孟观,今日的血已经见得够多了,儿臣真的不想再看见死伤!” 惠帝依然沉默无语。。。 “走吧,张公!” 。。。。。 皇宫西门,白虎门。 上得城头,看到城下约有两千人左右的大军,军容整肃,气势旺盛,明显不同于其他禁军的稍显散漫,而是给人一种不动如山的厚重感。 司马遹也暗自点头,这应该就是孟观麾下所统率的由基司马那一部精锐禁军了,在孟观的**下,在形势不利于己方之时还能有如此军容,可见孟观的确是个用兵良才! “殿下,孟观在此,老臣就等着看殿下的手段了!”张华抚须笑道,对于太子今日表现出来的手段与狠辣,张华心里也很是佩服的,为君者,当如是也! 太子不仅虑事周详,甚至于青天白日之中偷袭皇宫得手,还用各种手段使得城内各军不能前来相救,很是聪明!尤为难得的是,太子的气度宽广,很有容人之量,在占据上风之时也没说要先杀了皇后泄恨,而是试图用各种证据,以示自己的光明正大之意,这才是君主当有的风范! 一切都在能在阳光下摊开来说,让别人找不出丝毫话柄,这才是高明之处! “张公稍待!”司马遹先自对张华笑了一笑,继而转过身来,对城下大喊,“本宫在此,孟观上前答话!” “微臣孟观在此,参见殿下!”孟观看到太子出现,以为此事还有转还的余地,心里大喜,一骑当先,出来拱手见礼。 “孟观,你什么也不用说,先让你看一样东西!”不等孟观开口,司马遹就止住了他的话头,然后对身后一摆手,一杆绣着黑纹白虎的旗幡就竖上了城头! 城下的孟观见了脑袋一阵发晕,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驺虞幡?”他身后的大军立时也变得骚动不安,这是源于他们对皇权的天性畏惧! “父皇有旨,见驺虞幡者,立即解散其兵,重归兵营,可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满门抄斩!”司马遹适时的厉声喝道。 “驺虞幡,驺虞幡!”司马遹身后的东宫卫率再次齐声大喝,声浪骇人,以致于城下兵马都忍不住倒退几步! 孟观一脸死灰,眼里全无往日的神采,太子连驺虞幡都到手了,就说明他已然控制了局势,自己如果再不识趣,恐怕真的要被满门抄斩了,自己一家深受皇后大恩,死了也没什么,可是自己身后的这些袍泽?? 孟观回过头来,望着身后那一双双惊吓中带着惶恐的眼神,心里更加地绞痛了! “张公,你只要劝一句,就算完成了昔日的承诺!”司马遹转过头来,对有些吃惊的张华笑道。 张华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他知道在这一局中,太子殿下。。。已然赢了! 上前一步,露出自己的身形,张华面露可惜地对孟观劝道,“孟观,退兵吧!” 望着突然出现的宰辅之一的张华,孟观张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没想到连张华也认输了,接着又是满脸落寞,娘娘大势已去,大势已经去啊! 滚烫的热泪,刷地滴落,孟观仰天长叹一声,在心里默默地道,“娘娘,请恕微臣不能为您尽忠了!” “退兵!” 。。。。。。 当太子司马遹与中书监张华联袂再次出现在式乾殿内的时候,朝臣们先是心中讶异,继而心中满是警惕,太子没有说谎,他真的办到了!他居然真的劝说孟观退兵了! 那么,太子先前所说,四护军与城外大营都不会进城了,那岂不是说也有可能成真?想到这里,原本还有一些自己的小算盘的大臣们,也赶紧收敛心思,不敢乱想了! 太子今日所表现出来的智慧与手段,可不是往日自己等人看到的那个纨绔模样,他这么多年苦心营造出纨绔的形象,就是为了今日吧! 想到这里,大臣们再次为太子的心机感到震惊! “回禀父皇,孟观已然退兵!”回到殿中,张华归班,对于同僚的悄声问询摇头不语,而司马遹依然礼数很足地对惠帝禀告了此行的结果! 本以为惠帝不会有反应,司马遹问了一句就准备继续对满脸怆惶的贾后开炮,没想到惠帝却突然出声了,而且一出言就是如此犀利! “如果没有皇后之事,也没有你母亲之事,那么朕还是要决定废掉你的太子之位,你。。。又怎么说?” PS:第三更,终于办到了,俺今日是文思如潮水,总算可以去睡觉了! 第109章 惠帝的两巴掌 城外大营,寂静无声,人影袅袅。 中军大帐内,只有淮南王一人独坐将位,闭目沉思不语,至于王衍这个前北军中候耐不住寂寞,已经去大营里面巡视军情去了。 把城外大营各将校手中的兵符令牌收上来后,淮南王又让这些人亲手写了封军令,暂停一切操演,三日内禁止出营,然后把那些将校派人看管起来,这座大营暂时就算落入他手了。 洛阳天象变化之时,军营里的数万军卒中也有许多人看到了,这奇异景象自然也引起了士兵们阵阵地交谈,窃窃私语之下,虽然也有队率屯长不时喝斥,可是这种情况却是怎么也禁止不住的! “天象诡谲,宫中又于此时传来圣旨,莫不是朝中生了大变?” “当年楚王进京时,天降红雨,后来就诛除了杨氏三族数千人,现在太阳被乌云遮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应该是老天爷在示警啊!” “就是,听说洛阳之外,不是地陷就是洪水,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现在人祸将至,难道朝中又有奸佞作祟?” 。。。。。 一名身穿侍卫服饰的大汉把所有的议论听进耳中,面上却不动丝毫声色,听完之后,这人又悄悄潜进了中军大帐,把此事禀报给了淮南王司马允。 “天象变化?军心不稳?。。。”淮南王喃喃自语几声,又转过头去,看着他从淮南带在身边的侍卫首领,平静地问道,“你来跟本王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魂是一名淮南剑客,武艺高强,在淮南绿林中享有盛名十余年,无人能出其右,自从投效了淮南王之后,享受到那与绿林声望绝不相同的荣华富贵时,他才觉得,自己前二十年都是白活了,武艺再高,声望再隆又有什么用?能够比得上做官吗? 自己跟在淮南王殿下身边,每日威风凛凛,众人环绕,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夜晚还有如花美眷服侍,最重要的是,自己以往最顾忌的官府中人,一听说自己是淮南王府的侍卫首领,不论是县令太守,甚至是一州刺史,都要给自己三分薄面,这种滋味,哪是以前混在绿林时能够比拟的! 他如今才刚过而立之年,正是野心勃勃,欲做一番大事业之时,如今淮南王已经掌握了这城外大营数万大军,一个疯狂的想法就冒了出来。。。。 “殿下若有意,小人愿为前驱,为殿下去打探洛阳城内的消息,如果太子镇压不住局面,殿下身为太子的亲叔叔,也应该施加援手,帮一帮太子殿下!”**魂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终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淮南王静静地看着身前跪着的人,眼里闪过莫名的神采,半响无语,最终才叹了一口气,又闭上眼不发一言,独自沉默去了! **魂心中忐忑,抬头却发现殿下已经又闭眼沉思去了,顿时心下一喜,殿下虽然没说同意,可也没说不同意,有时候沉默就代表着默认,跟在淮南王身边厮混了十多年,这一点见识他还是有的! “殿下稍候,小人速去速回!” 等**魂走了之后,淮南王才睁开双眼,喃喃自语道,“太子!太子!变乱生起,你却把本王放在这城外大营,是想试本王的忠心?还是想给本王一个机会?如果本王有所动作,恐怕你第一个就要杀了本王吧!本王说是这城外大营的统帅,可是论及实际影响力,恐怕还不如王衍这前北军中候了!王衍为什么去巡视大营,当本王是傻子吗?” “可是,为什么还要让他去呢?是因为自己其实也不甘心吗。。。。。?” 式朝殿,满堂惊谔! 谁也没有想到,在确认太子已经控制了整个京城的情况下,陛下半天不出声,一出声就要惊掉一地的下巴! 本来已经接受太子控制局面的大臣们,却因为惠帝的突然发问,又变得紧张起来,陛下,您这不是在逼太子弑君吗? 可是不论朝臣们是如何想,惠帝只是紧紧地盯着司马遹,在等着他的回答。 司马遹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父皇,您真的已经恨儿臣恨到了如此地步?您问儿臣如何回答?那儿臣又能怎么回答呢? 皇帝要废太子,没有任何理由,只是因为他想废,如此而已! 本来这个问题很简单,因为皇帝是天子,也是父亲,他想废,太子还能反抗吗? 可是现在,这个做太子的却掌握着皇帝的生死,情况就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朕就是要废你,你这个做太子的儿子想怎么样,你现在可以杀了朕,那你是不是要弑君杀父?这就是惠帝给他出的难题! 式乾殿内,静谧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太子的回答,尤其是贾后与满朝文武,太子是甘愿弃械投降,将生死置于惠帝之手?还是会大喝一声,挥军进攻,让式乾殿血流成河了? 司马遹本是躬着的身子缓缓直起,看着对面脸色平静的惠帝,却发现惠帝的双眼漆黑如深潭,自己已然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咚!” 一声巨响,不是响在殿上,而是响在满朝文武心间,在朝臣们谔然的眼光中,太子已然跪下,伏地叩首不语,太子。。。这是要认输吗? 一时间,满朝文武也不由得百感交集,唏嘘不已,太子。。。是个合格的储君啊! 看到太子跪下,惠帝缓缓露出笑容,“沙门,你果然不错,不枉朕这么年来一直疼你,既然你自己认输,有什么后果,你自己也应该知道,那父皇可就不客气了!” “儿臣。。。听候父皇处置!”直起身来,司马遹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清朗的声音立时传遍了大殿,也惊醒了呆楞不已的朝臣们。 “陛下,不可!”正在惠帝要处置太子之时,张华再次出班,躬身作揖,含泪道,“陛下,太子今日兴兵,不为作乱,只是为了皇室血脉,就算太子稍有过错,也罪不及死啊!” 裴頠与张华也算是老搭档了,等张华哭完,他也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哭道,“陛下,太子贤德,天下周知,其品德操守,观今日之言行就可见一斑,请陛下开恩哪!” 有了这两人带头,其他的大臣们好像全都惊醒了,纷纷出来给太子求情,甚至有激动地也如张华裴頠一样大哭了出来,一时间式乾殿内如喧闹的菜市场一般,人声鼎沸。 “陛下。。。。”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突然传遍了朝堂,司马遹听到后浑身一震,转头就看到一身素白的谢玖,从帘后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殿上。 “陛下,臣妾求您了,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沙门可是您的儿子啊!对于那件事,他可是一点也不知情啊!请陛下开恩吧!”说完,谢玖就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咚咚地磕头声响遍大殿。 此时,那些不知是做戏还是真情流露的大臣们都停止了哭谏,看着谢娘娘哭得那个可怜样儿,纷纷侧目,不忍再看! 看到娘亲又在为自己受苦,司马遹心里一下子就乱了,膝行两步,一把抱着正不断磕头的谢玖,一下把她搂在怀里,同样大哭起来。 于是,式乾殿内再次陷入诡异的氛围中,看着殿上那抱头痛哭的谢娘娘与太子,朝臣们俱是满眼的异色! 本以为太子只是装装样子,自己也来湊个热闹,日后在太子面前也好说过得过去!没想到,关键时刻,谢娘娘又出场了,看现在这二位痛哭流涕的样子,莫不是太子真准备弃械投降了! 半天没有出声,看到太子跪地投降的贾后,心里那股高兴劲儿就不用提了,她得意地想道,没想到这太子居然是个傻子,已然占据了上风,却还要认输,如果是本宫,早就挥军杀了上来! 后来满朝文武大臣都跑出来为太子求情,她的心就一下悬了起来,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浑身是泥,长满嘴都说不清了,所以她倒是忍了下来,没有趁机落井下石! 但是看到谢玖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她的怒火忽然就涌了上来,或许是她此时真的被蒙蔽了心智,她一下子从御座上跳了起来,尖声骂道,“谢玖,你自身难保,还敢跑到朝会上来搅事,真是罪该万死,太子兴兵作乱,也是罪该万死,现在你来了正好,你们母子两人都去死吧!” 看到谢玖痛哭流泪地样子,司马遹已然很是自责了,责怪自己先前怎么忘了去让人照顾她,还让她拖着病体跑到式乾殿磕头为自己求情,现在贾后又跑出来不知死活,他是真的怒了! 也顾不得自己的大计,他双眼一睁,杀机立现,就要下令让人先杀了贾后再说。。。 “啪!” 一声清脆地耳光响起,却是惠帝给了贾后一巴掌! “陛下。。。你。。居然打本宫。。?” 贾后可能是第一次被惠帝所打,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他居然敢打本宫?他居然敢打本宫。。。 粗眉一跳,贾后正准备大发雌威,又是一声,“啪!”这一下贾后两边脸都红! 惠帝又是一巴掌把她扇回了御座上,然后不管贾后捂着脸怎么想,他满脸苦笑地对着下面还跪着的母子二人说道,“你们都起来吧,朕什么时候说过要杀太子了?” PS:好吧,本想把这一段一举写完的,可是末了发现写不完,只得先发一章出来,下一章,太子应该就能做主了!! 第110章 圣旨一出,乾坤定鼎 听着连续两个巴掌声,满朝文武大臣在低下头颅的时候就都知道,这风向要变了! 谢玖听到惠帝此言,满脸大喜,问道,“那陛下先前。。。。?” 惠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朕只是想试试,在太子心里,究竟是这皇位重要,还是亲情重要?最后,太子果然不负朕望,倒是让你们受惊了,诸位爱卿也受惊了,都请起吧!”说着,惠帝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下面跪着的朝臣们。 满朝文武中,一些人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观今日之事,足可见太子贤德,陛下也是英明神武啊! 可是有一些人也不无恶意地想道,什么试试太子?还不是陛下看外面的大军没有丝毫动静,大臣们又全都为太子求情,迫于压力,陛下才不得不认输的! 但是明面上,朝臣们全都是喜笑颜开,齐齐向惠帝贺喜,太子通过了陛下的考验,足可证明,陛下后继有人,江山社稷有望大兴啊! 等恭贺声过后,惠帝笑道,“谢妃之事,另有原由,朕也就不再多说了!自今日起,封谢玖为夫人,正位三宫,赐金章紫绶,以彰显其尊贵之意!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太子兴兵,虽然有过,可也让朕见识到了太子的为人,朕觉得不算什么坏事!至于皇后?大家也都知道,她这几年来操心政事,恐怕也有些心力交瘁,加上如今她又生了皇子,脾气暴燥,难免不会犯糊涂!自今日起,封太子为监国,临朝摄政,至于尚书省内,依然由张华,裴頠,粱王等人辅助太子理政吧!” 张华赶紧上前一步问道,“那。。陛下,您。。。?” 惠帝再次苦笑一声,“朕?其实卿等都知道,朕一向是厌倦朝政的,这几年来要不是皇后与卿等竭力相助,这天下早就大乱了!如今太子已经成婚,也该担负起他应该承担的责任了,朕就偷偷懒,好好享享几年清福吧!等太子再年长一些,就把皇位让于太子。嗯,也不用太久,等太子到了弱冠之年,朕就做个逍遥享乐的太上皇吧!” 到了此时,满朝文武听了,心内齐齐叹息,陛下,您要是早有这么英明神武,何至于此啊!太子与皇后已然势不两立,您想和稀泥,不嫌太迟了一些吗!今日太子大军相逼,您才许下承诺,谁知异日您会不会反悔了? 如此简单的道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懂,就更不要说太子那么聪明的人了! 这么深远的问题,谢玖当然是不会懂了,看到陛下决定饶恕儿子的忤逆之罪,她只觉满心欢喜,至于自己再次进位夫人之尊,她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感激之下,她再次给惠帝磕了一个头,泣道,“臣妾本应罪该万死,陛下却不计前嫌,臣妾真是。。无地自容了,臣妾谢过陛下大恩!” 谢完了之后,谢玖一拉身边同样跪着的太子,欣喜地道,“熙祖,你父皇已经赦免你的罪了,赶紧谢恩啦!” 却不过母亲哀求的眼神,司马遹又给惠帝磕了一个头,“儿臣谢过父皇大恩!”扶着谢玖起来,他又转向贾后,其实到了此时,惠帝的想法已经不是很重要了,自己已然够尊重他了,关键的还是贾后! 察觉到太子望过来的眼神,贾后下意识地露出凶狠地眼神瞪过去,可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又赶紧撇过头,不再与他对视。 司马遹眉头一皱,看样子贾后还是不死心啊!今日若是不把贾后一党彻底掀翻在地,异日难免再成大患! 只是父皇都已经当众下旨,先封了母亲为夫人,然后又许诺自己过了弱冠之年,他就退位让贤,这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若是自己再苦苦相逼,父皇那里。。。说不过去啊! 毕竟,面子也是要互相给予,互相尊重的! 正在这时,许超再次进殿,悄悄附在司马遹耳边说道,“殿下,郭太君自杀,贾二小姐已经疯了,另外郭彰府邸也被安顺拿下,只不过攻进郭府的时候,庄丁们死伤惨重,然后搜查郭府,他发现郭府应该是五斗米道的一处重要据点!” “什么?”听到郭彰府邸是五斗米道的重要据点,就算是以司马遹的城府,也着实被惊讶了一番,他可是皇亲国戚啊!居然与反贼混在一起,这算什么事啊?难道说他造反了还能当皇帝不成? 等等,当皇帝?莫不是郭彰这家伙真的想当皇帝不成?那次火烧武库,他可是第一个到场的! 思忖间,司马遹的目光便转向了朝臣中一直默不出声的郭彰,发觉此时他脸色苍白,浑身大汗,本来还算高大的身材,此时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猥琐! 这贾郭几家可都是出了一些什么人啊? “对了,你赶紧传下令去,就说本宫得封监国太子,让王戎那几个老家伙赶紧前来上朝,顺便通知淮南王,羊玄之与四大护军将军,这洛阳也应该尘埃落定了!” “是,殿下!” 挥挥手,让许超退下,接着司马遹摇摇头,有些抱歉地对惠帝说道,“父皇,请恕儿臣不能遵旨,儿臣此来,就是兴王师,诛妖后!如今父皇既然承认儿臣兴的是王师,那么妖后也一并除了吧!” 贾后听到此言,简直都快要疯了,她气急地道,“太子,你不要不知好歹。。。。” 相对于贾后的疯狂,惠帝倒是平静得多。其实到了此时,他已然知道,皇后生的这个所谓皇子绝对有问题,可是他是皇帝,在天下人眼中,皇帝与皇后就是一体的,对于皇后,他是一定要维护的! 若不然,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他的面子往哪放?说是太子兴兵,废了皇后,然后皇帝居然同意了!这么奇怪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记载在史册上的,不然他可就真要遗臭万年了! “太子既然不依不饶,朕只有一句话,只要太子拿得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皇后所生之皇子不是皇室血脉,那么朕就下旨废黜皇后,不然。。朕怎么都不会同意的,除非你杀了父皇!”说到最后,惠帝已然有些恳求的意味了。 望着惠帝执着坚定的眼神,司马遹心里也苦恼了,他虽然知道那个婴儿是假的,可是皇后的手脚做得太快,连董猛都不能想出什么证据来,更何况是他?尤其是郭槐一死,贾午一疯,参与此事的除了贾后一人之外,恐怕已经没有别的活口了! 原本他是想用滴血验亲的方式来证明那个婴儿是假的,可是这其中也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所以他不敢冒险! “父皇,儿臣本来不想这样做的。。。”看着惠帝,司马遹突然摇了摇头,满朝文武大惊,“殿下莫不是。。。说不拢就要来硬的?” 只见太子珍而重之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然后对外面高声唤了一声,“下邳王!”下邳王司马晃立即从外面走来,先对惠帝施了一礼,然后才看向太子。 “这道诏旨,请下邳王念一念吧!”司马遹脸色严肃地说道。 “诏旨?什么诏旨?”下邳王疑惑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惊道,“先帝的诏旨!” 先帝的诏旨? 下邳王此言一出,殿内诸人都是一惊,太子手中居然还有先帝留下的诏旨!看来,这就是太子的护身符了,不过陛下也是厉害,居然能把太子逼到这种地步! 下邳王仔细凝视,乍看有些生疏,可是那异常熟悉的笔迹,立时让他眼里泛起了泪水,抬头看到满朝文武的翘首以待,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御座上的惠帝道,“陛下,这的确是先帝的诏旨,请陛下。。。。” 惠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从御座上下来,躬身以待,而其他的大臣则是赶紧跪倒,高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康十年二月甲子,大晋皇帝司马炎御笔:太子衷他日当即大宝,执掌神器,广陵王天资聪颖,当兴我家,位立东宫,待太子百年之后,登临九重,御极天下! 然太子妃贾氏凶悍,性性暴戾,朕恐太子难以驾驭,本欲为太子另立贤妃,唯因太子妃乃太子之嫡妻,若废之,会损及太子之威望,不利于太子登基,但朕思之,其人妒忌成性,将来若危及广陵王,特留下此旨。 只要太子妃他日有意废广陵王之储位,天下朝臣共戮之! 此旨留于太保卫瓘掌管! 当下邳王念完之后,满朝文武顿时大惊,没想到武帝陛下会给太子留下这样一道诏旨,不过想来,以武帝陛下的英明,能预料到今日之事,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这样一来,不知陛下。。。又会如何选择了? 贾后跪在地上,颤抖如筛糠,等圣旨念完之后,她突然站起身来尖叫道,“不可能,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卫府都已经烧成精光了,你哪里来的圣旨?” 司马遹冷哼一声,“到了此时,本宫也不怕告诉你,当年本宫就知道你的险恶用心,所以多次提醒过卫公,让他不要参与进朝政中去,可是卫公一心为国,不肯退让,在荣晦大军围府之前,他就让其孙卫璪携着诏旨来了东宫,所以,即便你让人烧了卫府与汝南王府,这诏旨还是落在了本宫之手!” 贾后一听,顿时萎靡在地,甚至提不起精神来反驳司马遹的话了,诏旨一下,她就什么都完了!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惠帝起身,也有些失魂落魄的,显然武帝的安排,让他大为震惊,没想到父皇死了这么些年,依然如阴影一般笼罩在自己身上。。 “朕不管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了这么一句,惠帝便摇摇晃晃地往后面去了,谢玖见到太子已经无事,又担心起惠帝来,先看了太子一眼,叹息一声,赶紧跟了进去! 看到太子朝自己使眼色,下邳王肃声道,“今遵先帝遗诏,废皇后为庶人,打入金镛城,终老于斯!” “臣等遵旨!” 第111章 大换血 东阳门城头,羊玄之坐于几上,心里如同波涛般翻滚不休,太子还是太急了一些啊!这要是一个不慎,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自己的女儿是太子妃,太子要是兵谏失败,羊氏一族也会随着太子一起覆灭,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守在这里了! “大人,好消息!太子被封为监国了,太子被封为监国了!”突然而至的声音打断了羊玄之的沉思,他刚要发怒,听到这消息之后,立时大喜! 这么说,太子赢了,我羊氏赌对了! 想到这里,羊玄之老泪纵横,跟着太子做这跟造反差不多的大逆之事,要说他心里不担心那是假的,现在可就真是苦尽甘来了! 正在此时,远远的听到有马蹄声传来,羊玄之心中一凛,赶紧侧头朝外面看去,只见城外突然驶来了一百多骑兵,为首之人正是淮南王的贴身侍卫**魂。 离了城头大约有百步左右,他骑在马上抱拳施礼道,“小人姓江,乃是淮南王贴身侍卫首领,敢问城上可是羊大人?” “正是老夫,不知江统领所为何来?” “我家殿下已然控制住了城外大营,现派小人来问询一声,城内情况如何?如果太子需要帮助,我家殿下可马上挥军入城!” 听到这里,羊玄之脸色一变,挥军入城?这可不行! “不用了,刚刚宫内传来消息,太子已经被陛下下诏封为监国,想来不久之后,淮南王就要进宫了!” “既然如此,那小的先行告退!”**魂脸色一变,太子监国? “慢走,恕不远送!” 。。。。。 城外大营,中军大帐里,已经返回的**魂跪在当中,正向淮南王禀报太子监国的消息。 淮南王听了,面无表情,挥挥手道,“你出去吧!辛苦你了!” 待**魂走后,淮南王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里满是不甘,想不到太子如此厉害,离起事不过区区两个时辰,他就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四大护军将军,中护军,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想到这里,怒从心起,淮南王霍地起身,一脚踢向前面的案桌,案桌应声翻飞,接着剑光一闪,“喀嚓”一声,无辜的案桌又被淮南王一剑劈成两半,从空中跌落下来。 听到里面的响声,**魂赶紧进来,看到帐内的狼藉一片,心下大震! “滚出去!”正喘着气的淮南王看到来人,立时斥喝一声! **魂马上惊醒,下意识地道,“是,殿下!”刚准备钻出去,却又折身返回,淮南王正准备怒斥一声,却听到他说,“对了,殿下,宫里来人了,说是要宣殿下进宫!” 淮南王闻言就是一眯眼,收剑归鞘,待平定了心气,又问道,“有没有说要宣王衍?” “好像。。没有!” “行了,你下去吧!跟外面的人说,本王这就来!” “北军中候,你要交给王衍吗?”淮南王喃喃片语道。 。。。。。 式乾殿内。 “不要,你们不能抓本宫,本宫是皇后。。。。”看着两个向她逼近的东宫卫率,贾后惊恐地尖叫起来,慌乱之下,她手中的婴儿也“噗”地一声掉在地上,好在离地较远,这婴儿没有当场摔死,但却“哇”地啼哭起来! 顿时,整个大殿之内都响彻着婴儿的哭嚎声与贾后的尖叫声,司马遹皱了皱眉,把手一挥,那两个东宫卫率立时惶恐不已,飞快地把贾后拖了下去,但是那个小婴儿却依然留了下来。 满朝文武此时也都偷偷打量着太子的表情,想看他如何处置这个小婴儿! 司马遹也陷入了为难之中,事已至此,不说惠帝,恐怕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婴儿来历不明,不是什么皇室血脉,可是这要怎么处置,还真是个难题! 如果不杀,难免会留下后患! 如果杀了,不说他自己心里那一关怎么过,就是满朝文武看他的眼光恐怕都会生出某些变化来! 如果这小婴儿年纪再大一些,他倒是毫不犹豫地就杀了,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可是这偏偏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他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啊!而自己也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暴戾昏君! 更何况,为君之道,盛世当以仁孝治天下,乱世时才当用重典,以杀戮换得新气象!现在,乱世未到啊! “诸位,这小婴儿被贾庶人不知从何处掳来,现今肯定找不回他的父母了,本宫也不知如何处置他?诸位有何高见?”眼珠子转了两圈,司马遹就把眼光扫向了朝中的大臣。 原本都是一脸好奇,正准备看太子如何抉择的大臣们,听到太子要把火头烧向自己,便一个个装聋作哑起来,无不恭谨地低下头,一副唯太子马首是瞻的乖顺模样,就是一向耿直的张华与裴頠此时也不敢与他对视! 都是一群老狐狸!司马遹心里骂道。 “既然如此,那本宫可就自己下令了,这婴儿来历不明,却被贾庶人掳来冒充皇室血脉,本应是死罪,可是念其刚出生不久,还是懵懂无知之时,本宫也不忍心加害这一条小生命,就让他在金镛城里陪着贾庶人终老吧!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本宫再把他放出来,诸公以为如何?” “殿下宅心仁厚,臣等都无异议!”朝臣们又是异口同声的赞美褒扬,其中有几位中小世家之主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太子还算仁德,连这个必死的小婴儿都只是囚禁,那自己这些左右摇摆之人也应该无事吧! 此事议过之后,司马遹便朝前面行去,然后缓缓登上御阶,抬着手抚上御座,看着那金龙护手,龙首呲牙,威严陡现,他眼里也不由得闪过一道迷醉的光芒,这。。就是世人追求的权利宝座啊! 上来之后,有过短暂的迷失,但司马遹很快清醒过来,现在可不是自己得意地时候,袍袖一拂,后摆一撩,司马遹转身端坐于其上,然后以威严端庄的目光直视殿下诸臣!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大臣同时躬身下拜,向司马遹行礼,算是从此确立了他监国太子的名份与地位,然后朝廷大权,就要归于他手! 这就是俯视众生吧?司马遹左手按在扶手之上看着下面低首垂立的大臣们,暗自想道。 “众卿平身,今日本宫兴兵,乃是奉了先帝之遗诏,以维护皇室血统之纯正,虽然也算师出有名,可是兵围皇宫,总是人子之过!不过幸赖父皇仁慈,不仅免去了本宫的罪责,还托付予监国大任,本宫甚感惶恐,今日之后还望各位臣工竭力辅助本宫!” “殿下英明,臣等定会戮力辅之!”张华站出来说道,他是宰辅,这个时候肯定要表态的。 “本宫初登监国之位,对于朝中的人事,不会做任何改变,贾庶人之事也不会牵连甚广,请诸位大人放心!” “殿下宽厚,臣等万分感激!”裴頠也站出来躬身谢道,他乃是贾后亲族中官位最为显赫之人,这一句话自然是代其余的贾氏亲族道谢。 有了太子这一句保证,原本以为太子会秋后算帐的大臣们这才放下了提到半空中的心,太子英明哪!有些人内心更是激动不已,尤其是以那些墙头草为甚! “不过。。。”太子话锋一转,又引得朝中大臣们心悬不已,“有些人罪大恶极,本宫是不能放过的!” “郭彰!”司马遹暴喝一声,原本就有些脸色苍白的郭彰立时跌倒于自己的席位上,他所担心的一幕终于来了! 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把郭彰拖了出来,然后把他按趴在地上,动弹不得,郭彰只得嘶声叫道,“殿下饶命,臣无罪啊!” 殿中诸位朝臣都知道,太子虽然肯放过诸多与后党牵涉不深之人,可是郭彰却是皇后近亲,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裴頠看到郭彰狼狈地倒在地上,心里一阵不忍,刚想出班向太子求情,张华却马上拉住了他,对他摇头示意。 太子以武夺位,光是一味仁慈,是慑服不了朝中大臣的,这必须要流的血还是要流一些的! 裴頠无奈,只得狠狠地转过头去,不再观看。 “郭彰,本宫做事从来都是有理有据,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本宫麾下兵士去你府中拿人,可是你府中护卫不仅抗命不遵,甚至起出数十上百把弓弩射杀射伤了无数兵卒!这且不说,攻破你的府邸之后,又在里面发现了许多违禁之物,需要本宫一一说明吗?”司马遹冷笑道。 本来还在嚎叫的郭彰听到他的府邸已被攻破,立时认命一般不再挣扎,脸上呈现出灰败之色,待司马遹话一说完,他已经完全瘫软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郭彰身为皇亲,不思报国,反起逆心,实属罪大恶极,本宫今判决如下,郭府三岁以上男子全部开刀问斩,女子则发配为奴!” 杀气腾腾的话声出口,殿内大臣全都噤若寒蝉,原来太子也会杀人啊! 看到朝中诸人的反应,司马遹里没有得意,有的只是警惕与无奈,这里面真正害怕的人又有几个?其实那些世家大臣都不怎么怕吧! “司马澹?”心思转动间,司马遹问向了中护军司马澹,他不仅是皇后的死党,更是皇后的亲戚,这样的人怎能居于中护军之位? 司马澹听到太子传唤,赶紧连滚带爬地出了班,然后又跪地不起,惶恐道,“殿下,微臣近日偶感风寒,恐不能胜任中护军之职,请殿下另行任命大臣接任!” 咦,这小子这么识趣?司马遹心道,既然你知趣,本宫也就不以为甚!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回家养病吧!这中护军一职就由侍中羊玄之接任!”顿了一顿,司马遹又道,“对了,北军中候之位已经空置数月之久,就让王衍继续掌管吧! 满朝文武大臣对这个结果也没有什么异议,太子掌权,若是不把中护军与北军中候这掌握兵之人换成自己人,那恐怕还真让人怀疑他的智慧了! “司马越,你了?” 第112章 天家无亲情的伤感 太子话音才落,殿上众臣都有些疑惑起来,看太子这架式,怎么像是要对跟着皇后的宗室们穷追猛打,不依不饶的? 但是此念刚起,有心思灵敏的人已经想到了,恐怕就是因为这些人是宗室,太子才会恨他们入骨吧!这些人身为司马家的宗室,不去支持同系血脉的太子,反去支持皇后,易地处之,如果是自己处在太子的位上,恐怕也会除之而后快! 想到这里,某些大臣看向正涨红着脸的司马越的眼光便有些鄙夷,他有些可怜!却浑然忘了,就在一天以前,自己还恨不得天天去人家府里拜访请安了! 司马越此时也非常难堪,被太子这么当众喝问,他这一张脸怎么拉得下来。要知道,按辈份来算,他算是太子的叔祖一辈,以前他侍讲东宫之时,太子还对他笑脸相迎,这太子一掌大权,就立马翻脸,他甚至有些还转不过弯来! 可是朝中大臣都知道,他是皇后一派,以太子今日表现出来的智慧与手段,想必他也不会不清楚,那么,今日就是自己的末日了吗? 思及以往,父亲高密王不让自己与贾后一党交往过多,自己还不以为然,没想到父亲看到自己没有改变,马上便废了自己的世子之位,现在想来,还是父亲他老人家有先见之明啊! 想到这里,司马越也失去了与太子争执的勇气,垂头丧气地道,“臣之罪,臣自己知道,只请殿下念及臣同为司马氏一脉,从轻发落!” 司马遹心思电转,便道,“既然如此,先免去你尚书左仆射之位,再降爵为东海公,依然食邑五千户,小惩大戒,你可服气?” “臣无异议!”司马越闻言心里一喜,这个爵位恰好是自己当年剿灭杨骏之后,朝廷所赠封,看来太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 其实不是司马遹讲道理,而是他在有意识地削减宗室的势力,但又不能做得太明显,而让别的宗室看出什么来了! 因为武帝曾下过诏旨,只要宗室封王,便都可以拥有自己的私军,这一点实在让司马遹有些恼火,本来藩王就已经掌握了极大的权利,在让他们大富的时候再去大贵,这些家伙不生出野心才怪了? “另,左仆射之位不能空悬,本宫有意让太子太保刘寔出任左仆射,不知诸卿可有异议?”司马遹环视殿中诸人问道。 “臣等无议!”大臣们在赞同的时候也不无腹诽,您都已经认定了,还要问我们的意见干什么?这刘寔在朝中,不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够格担任左仆射了,他又是您的授业恩师,我们如果反对了,您还不在心里狠狠地记住此事! “启禀殿下,粱王,淮南王,王司徒还有四护军将军,三部司马都在殿外求见!”许超进来,单膝跪下,禀道。 “让他们进来吧!”司马遹眼中精光一闪,吩咐道。 一行十人,分成三个梯队,正急步踏进殿来,进了殿后,就行叩拜大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诸位请起!”司马遹抬手示意,面带笑容,“事情的经过,想必诸位都已经清楚了,本宫得父皇嘱托,担任监国,今后还望诸卿尽力辅助才是!” “殿下言重,臣等定当竭力辅佐殿下!” “父皇先前说过,粱王殿下德高望重,依然与张华,裴頠等人一起辅政,此议不变!而淮南王叔今日助本宫兴义师有功,本宫准备封他为录尚书事,不知粱王以为如何?” 听了太子这话,淮南王倒是心中一动,这可是宰辅之位啊!太子这样做就算是酬功了?按说,太子这样做也算对得起本王了,可是为什么心里总会有些不甘呢? “老臣并无异议,自秦王殿下逝去后,陛下的兄弟之中,就没有人再担任宰辅之位,殿下此议甚好!”粱王闻言也满心欢欣,太子对宗室们还是更为看重一些啊! “臣谢过太子殿下!”淮南王面色不变,赶紧上前谢恩! 谢恩?自己以前可是与太子平起平坐的!淮南王心里不无苦涩地想道,这其中的差别只是因为太子是监国太子了! “至于你们七人?既无功也无过,本宫对你们也就不做调动了,只是你们当要记得,本宫既然监了国,你们日后如何行事,可就要好好思量一番了!”司马遹大有深意地对着四护军将军与三部司马说道,其中不无敲打之意。 七人听了太子之言,心下一紧,赶紧上前表忠心,“臣等谨记殿下教诲!日后当以殿下之钧命是从!” “王司徒?”司马遹转头问向王戎,声音不觉拔高了一些。 王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拱手回道,“臣在!” “谈玄论道,花前月下固然可以陶冶情操,令身心舒畅,可是你身为朝廷大员,当以政务为先哪!”对于王戎,司马遹也只能这样隐讳地劝戒一番了,若是以后他还经常不去衙门办差,只顾喝酒赏花,谈玄论道,说不得也就只好褫夺他的官职了! “是,微臣谨记!”王戎老脸有些发红,好在他脸皮够厚,别人也看不出来――能够亲口找自家女儿要帐的主儿脸皮能薄到哪里去? “如若无事,大家就都散了吧!该去上衙的上衙,该回府的回府!”司马遹摆摆手道。 “臣等告退!” 待大臣们走了之后,司马遹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今日从经历被刺杀,然后再到下决心兴兵举义,最后再经过与惠帝斗智斗勇,这一放松下来,他觉得浑身疲累至死,只想蒙头好好睡一觉才好! 噔噔地脚步声响起,司马遹睁眼一看,发现是许超,赶紧又坐直身来,问道,“还有何事?” “殿下,如今天都快黑了,宫中今夜的防务要如何执行,还请殿下明示!”许超抱拳应道。 “等等,让本宫先想想!”司马遹揉着脑袋想道。 经过今日一战,皇宫白日里参战的禁军编制已经全被打散,甚至于连夜晚巡逻的禁军也遭受池鱼之殃,自己已经入主式乾殿,并诏告天下,但是为了稳定人心,抑若是打消某些我不不切实际的妄想,起码这几夜,自己还要坐镇皇宫才行! “这样,原本皇宫里的防务该如何依然如何,你去抽调东宫卫率连夜值守,然后通知四护军将军,让他们调集士兵巡视城中各坊市,并发布安民通告,尽量不要扰民!” 司马遹想了一会,也只想到了这么多,看到转身欲走的许超,又出声提醒道,“许超,千万要注意!今夜是至关重要之时,无论是城内还是宫里,都不能发生任何意外,本宫的年纪本就还小,若是今夜出了什么差错,朝中大臣会对本宫的执政能力产生怀疑。所以东宫卫率军就要辛苦一下,你通知下去,过了今夜,东宫卫率所属,普通士卒每人奖赏千钱,队率千五,然后按官位如此递升,等本宫彻底掌握局势之后,再把你们调入禁军,个个升官封爵,不在话下!” 听到太子的许诺,许超很是激动,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喜欢钱财权势的,他们当年决定跟着太子,不也就是盼着这一天吗?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这都是军伍之人的梦想啊!眼看太子已然坐上监国之位,只要撑过这几日,他们的好日子才算是真正来了! “殿下放心,小臣马上传下令去,相信东宫中的军士们也愿意为殿下效死,只不过一夜不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去吧!” 许超走后,司马遹又起身去向后*宫行去,他是要去给惠帝请安,并禀报今日的一应安排,毕竟惠帝才是皇帝,自己只是监国,就算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他也要给予惠帝足够多的尊重才行! 一问才知,惠帝去了明光殿,听到这里,司马遹也不知道心里是怎样样一个滋味! 果然,他去明光殿求见,宫女却回道,陛下正在哄着小公主,没时间见他,然后这宫女便匆匆地走了,甚至都没再顾得上理会他。 他可以想象得到,以往那个可爱无比,如瓷娃娃一般的四妹女彦此刻正泪眼迷离,哭闹着要母亲的样子!他也可以想象得到惠帝此时是如何的无奈! “熙祖,你快回前面去吧!河东公主刚才还要找你理论了,若是知道你来了,她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这里娘亲帮你看着,你去前面处理事情吧!”匆匆而来的谢玖,只顾得上与司马遹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匆匆进去了。 让本想找她好好聊一聊的司马遹,张口结舌也不知如何叫她了! 经过今日这么一出兵围皇宫的大戏,可能皇宫里的所有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司马遹苦笑,半响无语,摇摇头,抬头仰望,才发现秋日里天黑得早,不知何时,满天的星斗都在闪耀,闪闪发光,还有个如圆盘一样的银月高悬天际,散着着柔和的光辉。 恍然惊醒,今日是九月十六啊,所又月亮才如此的圆,只可惜月圆人不圆啊! 他可以想象得到,明光殿里,往日与自己还算亲近的四位公主,日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恨自己了! 自己当初决意反抗,只是为了保住自己与娘亲的性命,可是路走到后来,也就身不由己了,自己身边已经聚集了太多的人与势力,自己当然也就承担与背负着他们的希望与未来,事到如今,自己也不仅仅是为自己了! 亲情? 自己的出发点是亲情,可是最后却连亲情都没有了! 天家无亲情,这是谁说的? 很有道理啊! 此时此刻,就连母亲谢玖也不在自己身边,司马遹心里突然就伤感起来! 圆月当空照,夜凉如水,斯人独憔悴! 第113章 贾后的下场 司马遹独自享受着寂寞与清冷的月光,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一时魂游天外,也不知思绪到底延伸到了哪里,反正他只感觉到眼角泛酸,同时心里也气闷得难受! “吱”一声轻响,明显是有人脚步碰到了枯枝败叶所发出的声音! “谁?”司马遹蓦然惊醒,很快收拾好心情,转过头去,已是满脸肃然,看着月光下突然出现的人影。 “沙门,是我!”来人的声音低沉而又嘶哑,但听在司马遹耳中却是异常熟悉。 “河东姐姐?”刚应了一声,河东公主清丽无比却沾满泪水与哀伤的脸颊出现在他面前,这个情况立时让司马遹头大无比。 “姐姐刚刚看到蒋贵人。。不,应该称为蒋夫人了,她匆匆离去又急急返回,姐姐心下好奇就跟上来一看,果然是你!”河东公主眨着一双哀婉欲绝的双眼,直盯着司马遹,心里的情绪有些激动。 惊讶过后,司马遹转过身去,“姐姐,天色已凉,夜露深重,你还是快点回宫吧!”说完,转身欲走。 “沙门,不要走!”河东公主惊叫一声,立时朝他扑了过来,眼里泪水直流,“沙门,你就放过母后吧!姐姐求你了!” 河东公主跪在地上,两手拉着司马遹的右手,不住流泪,滚烫的热泪滴在他的手上,让他如被针刺,飞速的缩了回来。 努力不去看河东公主凄婉伤心的脸颊,可是听到她哭得那么伤心,让司马遹自己也有种酸涩的感觉,他只得一把扶起河东公主,把她扶到一边的石礅上坐了下来,安慰道,“姐姐,皇后她不是没事吗?我只下令把她关在金镛城里,没说要杀她啊!” 河东公主听了拼命摇头,苦笑道,“沙门,到了现在,你有必要骗姐姐吗?姐姐知道,你现在不会杀母后,可是一个月后,几个月后,或是一年之后呢???” 听到这里,司马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挣脱她的手,站起身来怒喝一声,“那姐姐可知道,今日要是我输了,不仅是我会死,就是我母亲甚至还有我东宫的亲近之人都要死?” 河东公主听了这话,立时呆楞无语,因为她知道,太子说得没错,以贾后的心性,的确做得出来! “姐姐,我自认为自己已经很宽宏大量了,对于贾郭两族的亲眷,只要他们没有起心谋害于我,我都放他们一马,你还要我如何?如果今日我输了,以皇后的性子,恐怕会来个斩尽杀绝吧!”说到这里,司马遹冷笑一声,“我能留她多活几个月,已经是很对得起她了!” “还有,我不想多造杀戮,可是如果皇后继续活在世上,那么将来朝廷就会永无安宁之日,这世上会有无数野心家来冒着她的名号起兵造反,事已至此,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说着,司马遹转过身去,背对河东公主,“如果你看得开,你依然是我的好姐姐,另外还有清河她们,我也依然把她们当成亲妹妹来看待,一如既往地疼爱她们,但如果你们看不开,也就只能这样了!要怪,就怪你我都生于皇家,出生在这万恶的皇宫!” 看着太子毫不犹豫地大步离去,河东公主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伤痛,哀声哭嚎起来,哭得很是伤心! 沙门说得没错,这件事不能怪他,要怪,就要怪造化弄人,让我们出生在这皇宫,却又不是同母所生。。。。 朦胧的月光下,一条人影再次出现,走向正哭泣得厉害的河东公主,河东公主眼开泪眼,一下扑到来人怀里,“父皇。。。唔。。。。!” 惠帝也是双眼红肿,口干舌燥,刚才哄睡四公主女彦已经浪费了他许多唇舌,好容易才把这小祖宗哄睡了! 看着太子决然离开的身影,他心里剩下无尽的哀伤与难过,什么时候,那个经常找自己撒娇的小孩子已经不见了,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甚至能够做得出兵围皇宫这种事了? 说到底,这都要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有所偏颇,如果不是自己性格软弱,南风与太子怎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这个皇帝当得也真够窝囊的,以前被皇后呼来喝去,现在又被自己的儿子把权柄给夺了,后世史书上,也不知会如何写朕呢? 昏君?这恐怕还是轻的吧! “宣华,不要哭,你母亲不是还没死吗?只要她没事,你就还有机会,你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本就甚好,日后你多去求求他,说不定他一时心软,就会放了你母亲!”惠帝只能这样安慰女儿。 “真的吗,父皇?”河东公主睁大眼睛,问向惠帝。 “真的!” 。。。。。。 趴在御座上,司马遹正打着迷糊,不知不觉中,突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身大汗!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司马遹心里犹有余悸,刚刚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惠帝,谢玖,河东,清河,始平,还有女彦,甚至还有东宫的小绿,烟儿等人都在怪自己,说自己太无情,把自己指责一顿后,然后都一一离开自己! “来人!” “殿下有何吩咐!”却是司马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去金镛城!” 稍显沉默之下,司马雅应了一声,“是,殿下且稍待,让小臣去下面吩咐一声!” 。。。。。 金镛城,坐落于洛阳城西北角,它北依邙山,地势高亢,可以俯瞰洛阳全城,具有至高点的作用,它的建造者魏明帝曹叡,本意是效仿其祖父曹操在邺城西北筑铜雀台等“三台”的经验,所以也在洛阳这里建了金镛城。 这里原本是作为一个军事堡垒来应用的,只可惜曹魏一朝没有碰上什么大的外部威胁,这个金镛城也就没有起到相应的作用,可是后来司马氏一族掌权,曾几次废立魏帝,比如魏齐王曹芳被废后就被关押在这里。 然后武帝司马炎代魏立晋,把宫中的老迈宫人迁居于金镛城,这里大概是属于冷宫一类的地方,后来想起这里坚固异常,又重新修缮此地,把它当作关押重要人物的监牢。当年贾后还是太子妃时,一戟刺死了东宫的一个怀孕宫女,此时正好金镛城落成,武帝就曾想过要把她关押进去。 贾后掌权之后,又把太后杨芷关入金镛城,可是没想到,今日却轮到她自己也被关了进来! 做为冷宫所在,这里的条件自然不怎么样,比起金碧辉煌的明光殿,那就更是差远了! 屋宇虽然还算高大,可是早已破坏不堪,透过屋顶,甚至还可以看星光直射下来,然后就是门窗都没了,看那被暴力拆除的痕迹,应该是被原来某些关在冷宫里的人当成柴火烧了! 屋子里的床榻也是潮湿一片,被子没有,榻上的干草因为久不见阳光,也是软绵绵一片,没有丝毫精神。 贾后初时被关押在这里时,她还一个劲儿的狂骂,骂惠帝,骂谢玖,骂司马遹,可是直到骂没了力气,骂到自己肚子饿了,她才发现,这里就这只有自己一个人,空旷的屋子,什么东西都没有,院子里倒是有一口井,井水也有,可是光喝水能止饿吗? 然后她又找遍了自己能去的所有地方,发现这里居然没有粮食,肚子一饿,她又感觉身子也冷了下来,想找件去寒的袍子都没有,那些稍微有用点的东西,也早就被以前的人也拿走了! 肚中饥火烧得她浑身发昏,绝望之下,贾后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然后她的骂声就在屋子里不断回响,加上天色已经开始阴沉漆黑,冷风不断地刮进来,吹得破烂的窗棂呜呜作响,直似鬼哭狼嚎,就算是以贾后的凶厉,在这个让人毛骨悚然之地,也觉得浑身发寒。 半昏迷间,贾后听到一阵哭声,突地惊醒,感觉到一个白影背对着自己,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她悚然一惊,回过头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此时,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两个禁军推她进这间屋子时,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嘴里还在不断窃窃私语,当时她满心愤怒,没有听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她清楚地听到,今晚有好戏看了,那女鬼也不知还来不来? 女鬼? 贾后心里突然一紧,这里有鬼?接着她就想了起来,这里可是冷宫,死在这里的宫人不计数,有女鬼才是正常的,没有女鬼那才不正常! 恍忽间,她又感觉到一道白影从头上一掠而过,下意识地朝上面看去,没有? 后面寒气突然袭来,转身,还是没有! 贾后的心神崩溃了,她尖叫着冲着院门而去,“有鬼啊!这里有鬼啊!” “吵什么吵,再吵老子抽你一顿!”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墙外突然响起。 贾后被这兵卒侮辱,粗眉一竖,破口大骂,“本宫是皇后,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皇后?你早就不是了!也不怕告诉你,进了这金镛城的人,还从来没有出去过的先例!你就安心在这里过下半辈子吧?”那士兵的声音不无揶揄地说道,“能够让你一个住这间大房子,也是看在你曾经是皇后的份上,别说你还是一个皇后了,这里还是以前太后住的地方了?你要是不知好歹,明日就把你与那些疯子关在一起!” “太后?疯子?”贾后闻言再次一惊,太后,那不会是杨芷吧? “唉?放本宫出去,本宫不要住这里!”贾后回过神后大叫道,可是任凭叫喉咙也没有人再来理会她了! 感觉到周围阴森恐怖的气氛,还有刚刚那几道白色的人影,很有可能就是杨芷的冤魂来找自己索命,贾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一黑,就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殿下,怎么说她也是皇后,按规矩应该是要有人在身边服侍她的!您现在把这些人都调走了,若是让守旧的大臣们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事啊!” “无妨,不让那些大臣知道不就行了!把守金镛城的人,你都换了吧?” “回殿下,都换了!” “先饿她两天,然后丢半袋陈米下去,让她自己动手煮饭吃,她若是不会做,那就活该她被饿死!” “殿下,这样做。。。”司马雅的声音有些迟疑。 “嗯?”司马遹哼了一声,司马雅赶紧躬身道,“是,小臣遵命!” 贾南风,如果这样你都不死,那本宫就留你一条命吧! 不过,想来这活罪可比死罪还难受吧! 这些,都是你曾对愍怀太子所做过的,本宫只是还回来而已! 还有,你能活下来,只能说你生了几个好女儿,偏偏本宫又只有她们几个姐妹! 从今往后,你的下场也就只有终老于此了! PS;第四卷就这样完了,也不知道诸位觉不觉得突兀,俺已经写得很快了,还是有同学说是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下一卷,就是天下大乱,诸王并起,胡汉争斗了,敬请大家支持! 谢谢!此上不计KB。 第一章 大鱼 元康四年,九月二十。 今日已是太子举义的三日之后,而洛阳城经过了三日的戒严,城门也从今日开始恢复以往的开放时辰。 对于朝中大事,洛阳附近的老百姓们通常不会关注太多,什么皇后被废,什么太子监国,或许会成为一时谈资,但是也仅仅只是谈资而已,那些东西离他们太过遥远,他们是只闻其声,不闻其人。 他们现在关心的是,自己能不能吃饱饭,今年能不能过一个好年? 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们不多想,因为今年是一个大灾之年,天下南北两方,都在受灾,他们这些普通百姓能够勉强吃口饱饭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而那些从北方各郡逃难过来的难民,甚至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一口,有儿女的就卖了给自己换口饭吃,不是他们心狠,而自己也养不活,卖了儿女之后,至少都饿不死;没儿女的就卖身给大户人家为奴,然后这后半辈子,就要给别人卖命了! 至于那些连大户人家也不要的,身体强壮一些的就坑蒙拐骗,打砸偷抢,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至于身子弱一些的,就只能等死了! 洛阳百姓们或许还不知道,天灾还只是初现端倪,更为严重的还在后面,因为天灾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而每每天灾发生,这滔天的人祸也必定会接踵而至,而洛阳的权利易主是一个导火索,更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 东阳门外,天色正是微亮之时。 一些正排着队的菜农们,看着挨着城墙附近的难民营,这规模最近似乎又扩大了许多,心里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天爷不慈悲啊! 自从当今陛下继位之后,这老天爷频频发怒,是不是陛下不是真命天子啊?某个须发皆白,但身子依然强健的老菜农如此想道。 但紧接着,他就连声呸了几下,自己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想起了那些什么狗屁大师说的大逆不道之言,这种事不是自己这老家伙该管的! 不管这天下谁当皇帝都好,只要俺们老百姓们有一口饭吃,俺们就很高兴了! 看到前面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老菜农心里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很是欣喜,这些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啊!洛阳城被关了三天,俺们可就饿了三天啊! 而在东阳门内,正有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看着城门口那如同龟速一般的进城速度,心里也不由得急了起来,按照这个速度,我等要出城,恐怕太阳早就升得老高了,到时这么多人,行迹一露,给有心人瞧见了,又不知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唉,这该死的什么先进后出的规矩!其中一个匈奴大汉骂骂咧咧地用着匈奴语骂着,但是他刚骂出口,前边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贵公子突然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把头一缩,马上就不出声了,等那贵公子回过头去后,他才嘟囔两句,对那贵公子的慎重之意,显然是不以为然的! 哼,如果是在太原,老子早就策马冲过去了,正好踏死几个汉人,到时老子才开心了!这名匈奴壮汉舔了舔干燥的大嘴,眼里闪着狞狞的血光,不怀好意地想道。 “你们给我记着,这次回去,一路之上,都要小心隐忍,万一要是某些人不听本公子的招呼,再出了什么差错,本公子会先杀了他,免得连累其他的弟兄!”前面那个贵公子突然转头,厉声说道。 听到公子口中那带着赤*裸裸杀意的话语,这些壮汉都浑身打了一个机灵,然后咽了口唾沫,脸上的桀骜不驯才稍稍收敛了一些! 刘曜训过话后,脸上的凶狠表情才散了开去,恢复先前的那种平静无波,可是他内心里的焦急,却也越来越严重! 太子真是一个厉害人物,这三天来,自己数次都想在城内掀起什么骚乱来,可是每次快要得手之时,都被巡夜的禁军所察觉,为了不暴露自己等人的身份,只得赶紧撤离! 就在昨日,自己学着太子,特意挑了白日的时间,想要在洛阳西北边的金市哄抢一把,顺便也拭探一下金镛城的防守,看看能不能救出皇后,若是救不出,就偷袭驻守在这里的禁军,让他们死伤惨重也好! 可谁知道,这些家伙就跟没见到钱一般,刚抢了两家,就开始起哄,引得巡城禁军来袭,一场激战之下,自己的手下也死伤了十几个,倒是那些禁军仗着兵器之利,居然没有丝毫伤亡,真是气死本公子了! 也不知太子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让巡城士卒都人手一把弓弩,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太子他能负责得了吗? 好在这些死伤的人中,除了匈奴人以外,还有其他胡人,甚至还有一个汉人在里面,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他们追查的方向! 所以自己才不得不趁早离开洛阳城,可是按照这进出城的规矩,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他也想过要硬闯,可是看到城门边上,还有城头上,那密密麻麻的全是禁军的身影,甚至他们手们手上那即便是在黑夜中,也依然散着寒光的箭头与刀光,他也只得压下这个极为诱人的想法! 想到最后,尽管此行在太子手中吃了大亏,却也不妨碍刘曜对当今太子产生极为强烈的佩服之情,他的年纪甚至还没有自己大,就已经什么都敢做了,只是仗着一万东宫卫率,就能在拥有十几万大军守护的洛阳城里翻去覆雨,甚至最后他还成功了! 思维缜密,果敢决绝,是个不世出的枭雄人物啊!想到这里,刘曜也叹了一口气,中原汉人继魏武帝,司马懿,司马昭等人之后,又出此英雄人物,我大匈奴什么时候才出得了头啊? 刘和?他不行,优柔寡断,太重感情,他如果是庶支王子还好,可是他却是嫡系长子,他能保住自己的世子之位都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刘聪?这个人有勇有谋,性格坚毅,倒也是个人物,可惜其人性格太过残暴,对上无礼,于下则苛,他如果上了位,早晚是个众叛亲离的局面! 至于伯父其他的子嗣,都无甚出彩之处,不说入不了伯父的法眼,就是族里其他贵族都不可能认可他们的! 想到这里,刘曜心里就有些悲哀。。。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曜身后一人轻声唤道,“公子,可以出城了!” 刘曜回过神来,凝睛一看,果然,已经可以看得到那进城队伍的末尾了,而且速度也快了许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出城了!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而忙了快一个时辰的守门兵卒也有些疲惫,待验过了刘曜等人的文书之后,就放他们出了城。 望着前面那一行数十个都骑着高头大马的胡人,两个守门兵卒对望一眼,眼里都闪过一抹喜意,待确定了他们离去的方向,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便飞快地向着城门校尉处报了过去,过不得多久,一行数百骑士就追了过去。 皇宫,式乾殿。 此时,司马遹正在主持他获封监国太子之后的第一次朝会。 相比于以往的朝会,今日就多了一些新气象,因为宰辅中多了几个新面孔,比如淮南王,比如羊玄之,他们初登相位,自然要表现得比别人活跃一些才行。 “嗯,此事就这么办,等会儿本宫下旨,让中书用玺,然后明发天下!”待最后一件琐事完结之后,司马遹也松了一口气! 不坐上这个位置,他还真不知道,那些朝廷里面的琐事,多得让他头皮发麻,什么匪徒趁乱攻打县城,什么江北救灾的衣物又没了,甚至还有不法商贾趁机囤积居奇,坐地起价,当地的一些官吏想查,却又忌于其背后的势力,不敢下手,只得隐讳地报了上来! 最让他恼火的就是,居然有奉命救灾的官吏大肆侵吞救灾物资,中饱私囊,对于这样的人,他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抄其家,斩其头!一定要刹住这股风气,不然以后每遇到朝廷赈灾,这些硕鼠都这么干,朝廷损失可大了,百姓们得不到救灾粮食,到最后骂得还是朝廷,还是自己啊! 好在自己刚刚上台,正需要杀一些人来立威祭旗,朝中世家贵族明面上都没什么反对之言,要不然,就凭这些胆大包天之人都出身世家的背景,贾后也奈他们不何! 最后,朝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司马遹想起了什么,就道,“听说,城外最近又死了一些人,百姓饿死,是朝廷失职,本宫打算以朝廷名义,在城外施粥,到时还希望诸卿慷慨解囊!”说完之外,不待朝臣们有所反应,他就自顾离去了! 什么情况?太子。。。这是向我们化缘来了? 几名出身世家的朝臣你望着我,我瞪着你,眼里都闪过不可思议的目光! 尽管大臣们心里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可是太子开口了,又是用得如此大义的名义,他们也只有割一点肉出来了! 可是,他们不会想到,此时太子司马遹心里是在打着怎样的主意! “嘿嘿,先让你们割一点点,只要有了这个开头,以后就会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是第四次,以后每遇到天灾,本宫都会朝你们伸手的。。。。。!”某无良太子嘿嘿奸笑道! 正朝这边赶来的司马雅看到太子笑得那个不怀好意,心里打个哆嗦,然后强压上心中的某种不安,替正被太子惦记着的某些人默哀,见到太子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他赶紧迎上前来! “殿下,刚刚抓到了一条大鱼!” 第二章 布武山庄 “大鱼?”听到这里,司马遹一下也来了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让司马雅称之为大鱼! 要知道,在封城戒严的三日之内,洛阳城内曾有许多奸险歹徒意图挑起事端,可是好在巡城的东宫卫率够机警,才没酿成什么大患,而被抓获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也就是城内的那些泼皮无赖,那些有可能存在的大鱼,还真是一条也没抓到, 可是就在昨日,竟然有一伙匪徒于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位于洛阳西城的金市,巡城士卒们措不及防之下,还真被他们得手了两家,这两家金铺的主人与伙计也都死于非命! 后来还是巡城禁军以强势兵力的优势才驱除了这伙匪徒,令得他们死伤惨重,可是这后来查验的结果,却让人头疼不已,概是因为死去的匪徒里胡汉混杂,令得洛阳令曹摅也摸不着丝毫头绪。 司马遹震怒之下,让人把死去或未死的匪徒直接吊死在西市的菜市场,并颁布诏命,以后城内但凡出现匪盗,一旦抓获,除了他本人要被吊死之外,其三族都要与之连坐。 果然,自此之后,城内的打砸盗抢事件明显就少了许多,从他下令吊人开始,直到天色渐黑,这洛阳城就再也没有发生一起盗抢事件! 尽管朝中许多大臣对此都有所非议,可是乱世来临当用重典,司马遹也没有丝毫要改变的意思,如果不是朝中世家权贵,与各地藩王结势联姻,导致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不能与之正面对抗,恐怕早就要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了! 一边走在出宫的路上,司马遹一边问询,“东宫的士卒与左右二卫都安排好了吗?” “回殿下,除了跟随于殿下左右的二千精骑之外,另从东宫卫率里抽出前后两卫补进中护军,与两卫合并之后卫宿宫廷,然后东宫的将校也有一半以上都掌握了百人将,骑都尉,常从督等职,左右卫里大部分的低层将领都已被东宫将校所占!”回着话的同时,司马雅脸上也洋溢着欢欣喜悦的笑容。 “对此,左,右卫将军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殿下英明,他们哪敢啊!赵王司马伦这几天甚至都没进过宫!” “嗯,如此甚好!但是你要交待下去,东宫升上来的将官,让他们的人不要太过欺凌左右卫里的将校,免得造成两军对立,生了隔阂之后,对于本宫统兵不利!” 司马雅闻言之后悚然一惊,还是殿下考虑周详,对于原本的左右卫士兵来说,本来东宫的人抢了他们的兵权,他们心里应该就很恼火了,若是东宫将官再欺压他们,到时说不定会产生哗变,他赶紧应道,“小臣记下了,殿下还有何吩咐?” 看到司马雅诚惶诚恐的样子,司马遹轻笑了一下,“你啊!这么紧张干什么?就当是本宫与你闲聊就行了!”看到他虽然笑着应是,可是脸上的拘谨却依然没有丝毫改变,司马遹也就懒得说了,边前行边摇着手中的折扇,“你还别说,本宫刚才还真想起来一件,三日前,那些与东宫卫率战死的左右卫士兵是怎么处理的?” “呃?”司马雅一下楞了,什么怎么处理,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待看到殿下转过头来脸色不渝,他又赶紧回道,“如往常一般,埋了就算了。。。” “那他们的家人呢?有没有得到朝廷的抚恤?”司马遹皱着眉打断他的话道。 “没有!”司马雅回了一句后又道,“殿下,他们又不是战死沙场,朝廷是不会。。。” “虽然他们曾阻挡了本宫的脚步,可是他们也算尽忠职守。。。”看到司马雅奇怪的表情,司马遹却突然想到,这场战争,说起来自己应该是正义的一方,朝廷抚恤东宫战死的士卒是理所应当,可是这些人。。。。 “先放一放吧!等本宫与几位宰辅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司马遹一边前行,一边思道,想要在这个世道滋润地活下去,就只有掌握兵权;而想要让士兵跟随你,钱财权势一样都不能少,可是以自己的财力,养活东宫这一万大军已经很勉强了,上次自己颁下普通士兵一千钱的赏格,已经让自己的私库大大缩水了! 所以要想取得士兵的认同,只有让朝廷颁下令旨,彻底提高士兵的兵饷,甚至是减少军户们的税赋;至于大规模封候,实在不是可取之道,他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至于在这次举义中,立功甚多的李世杰等人,虽然可以封候,但是数目也不会超过二十人之多。 就是因为,在元康元年的那两场大动乱中,朝廷已经封了太多的候了,等洛阳的这次事件渐渐平息之后,他就会针对那些在军中毫无建树,且风评很差,甚至是作威作福的所谓候爵,来个大清洗,直至他掌握整个洛阳中军为止。 出了皇宫,在司马雅的带领下,两人直奔武库边上,武帝曾赐与司马遹的那座府邸,而经过这次动乱,已然有许多世家都知道,太子派去收捕贾郭两家的精壮兵丁就是从这里出发的,既然已经暴露,那么周安顺就下令,干脆光明正大地亮明旗号站出来! “布武山庄!”看着门上的那块金漆匾额,司马遹念叨两句后,也渐渐点头,脸上泛起会意的笑容。 看到殿下的表现,司马雅也松了一口气,以前这庄园是没有名字的,现在他们私自取了这个名号,就怕殿下怪罪,不是他太过谨慎,而是他曾隐约听殿下提起过,这座府宅是武帝陛下赐给殿下的,对殿下来说,意义肯定非凡! 有司马雅的带路,两人一路波澜不惊地穿庭过院,走过演武场,校场,看到里面操演的人甚少,司马遹一问,才知道他们是休息去了,这三天之中,庄丁们也是累得如狗一般,日夜巡逻,现在大局已定,周安顺也给他们放了两天的假! 来到后花园,走入一片假山石丛中,司马遹只觉得这里的假山没别的奇特之处,就是一个字,多而高,如果没人指路,误入其中恐怕都会迷路! 走在前面的司马雅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按了下机关,然后司马遹前面便突然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门户,这个门设计得精巧至极,是把整个完整的假山剖成两半,按下机关之后,一半打开,就会露出假山下面的地下室,等人进去了之后,假山又会复原。 虽然是在地下,司马遹倒是没有感觉丝毫气闷之处,显然这里钻了许多气孔,只是这墙壁上的松油火把在“滋滋”地燃烧,发出着一股难闻的松油味,司马遹略一皱眉头,也很快适应过来! 现在他心里感到比较好奇的是,究竟是什么“大鱼”,值得司马雅与周安顺如此慎重以待! 走过长长的走廊,司马遹突然闻到一股泥土的湿气,他若有所悟,“大雅,这里。。是先前本宫看到的那个水湖之下?” “嘿嘿,殿下英明,这里正是湖底!”对于太子如此之快地猜出这里的具体所在地,司马雅没有丝毫惊讶,顿了一顿,他又接着说道,“其实这个地下监牢,应该是很早以前就有人造出来了,小臣等人只是坐享其成罢了!” 既然这里不是他们所造,就肯定是前任主人所造,至于前任主人是谁?还是不说也罢,他与太子都心知肚明! 想不到这里居然是皇爷爷造的!司马遹再次心惊,当初自己暗中发展势力,武帝发现后不仅没有责怪自己,反而送了自己这么一座大庄园,自己其实心里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 现在想来,皇爷爷当初虽然是文帝长子,可是文帝他老人家心里属意的却是齐王,以致迟迟不立晋王世子,后来还是碍于贾充等重臣一再觐见上奏,文帝在死前三个月才立他老人家为世子,想来当年的皇爷爷暗中也没少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这个地方应该就是他老人家的秘密据点了! 思及至此,司马遹也不由得唏嘘不已,这皇帝不是这么好当的,自己现在虽然占了上风,可是以后还有一段很远的路要走啊! 转了一个弯,前面就是几个大型的牢房,在火把的映照下,视力很好的司马遹甚至还能看得到地面上已经干涸漆黑的血迹,遥想当年,这里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果然,在通往九五之尊的至高宝座上,也不知会洒下多少血腥人命与皑皑白骨! “殿下,这次禁军出动,不仅抓了一条大鱼,而且在那条大鱼的边上,居然还有一个女人,那大鱼是匈奴人,这女人却是汉人,两者之间本应没什么关系才是,可是据下面的禁军回报,这个女人的身份应该不会低于那条大鱼,因为这女人在落败的时候,还曾与那大鱼对骂,没有丝毫示弱之处!” “呃?”司马雅这样一说,司马遹倒是来了兴趣,听到他说那大鱼是匈奴人,他心里也有了一点底细,可是听到还有一个女人,他就觉得比较奇怪了! “那女人什么来历,你们有没有审。。。”话未问完,司马遹就停住没问了,脸上略有些尴尬,司马雅一得到消息就赶来通知自己,想来他是不知道的! “算了,本宫自己去看!”失笑中。。。 话未说完,司马遹就已然发觉,前面的牢房中,正吊着一个身形玲珑的人影,左右双手都被墙上的绳索拉着,头颅低下,披头散发的,看不清什么面相,但想来应该就是大雅所说的那个女人了! 第三章 女人与大鱼 阴气森森的牢房,幽暗的亮光,再加上牢房里那被吊着的女犯人,司马遹只觉得时空倒转,好像自己已经回到了十九世纪四五十年代里,某白军正在拷问革命女同志的情景里。 摇头失笑,从脑子里抹掉这可笑的念头,司马遹慢走到牢房铁木之外,对着里面正垂首侍立的两个大汉道,“把她的头抬起来,让本宫看个清楚!” “是,殿下!”两人应了一声,正准备去动手,那女囚犯听到外面有动静,自己已然抬起头来,略显黯淡的目光还有些混浊,只是一看到外面脸上挂着轻笑的司马遹,脸色顿时一变,柳眉倒竖,张口就道,“是你!” 那语气的怨愤之意,离她足有几丈远的司马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眉梢一挑,脸上的笑容稍敛,可是紧接着就越发灿然,司马遹的兴趣可是越发浓厚了,他略显诧异地问道,“你认识本宫?” 那女子张了张嘴,却是没在回话,眼神里明显有着懊恼之意,随即又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于他。 此时,司马遹也看清了她的容貌,可能是此处太过幽暗,她的面容透着一股健康的玉色,不似羊献容等人那羊脂玉般的白腻,而是散发着黄玉般的柔和色泽,五官稍显秀气,只是那双柳叶眉此时倒竖着,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回过神后,司马遹又苦笑起来,好像男人在看到一个女人后,第一个要注意地就是她的容貌,就算是瞧惯了羊献容,王春风等风情各异的美人之后,已经对美色有所免疫的自己也不能免俗,即使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还是一个大麻烦! 微躬着头,司马遹撩着衣袍下摆进了牢房,走到离这个被吊着的女人不足三尺之远,用手中折扇托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容,就正如纨绔子北调戏良家妇妇一样。 那女子开始没反应过来,给司马遹托个正着,接着她马上扭过头去,同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司马遹也不在意,笑笑不语,接着就陷入自己的沉思,这个女人,好像。。。有点熟悉! 转着自己的步子,司马遹不时思索,自己对她有些印象,那应该就是自己以前见过她才对,可是印象不是很深,说不定只是无意中的一面之缘! “啪!”司马遹兴奋地一拍手中的折扇,他想起来了! “你就是那个,曾在赵王府中刺杀过本宫的舞女!”想清楚了这女子的来历,司马遹显得很是高兴,又捉到了一个意图对自己不利的危险人物,那么自己潜在的危胁又少了一分。 “你居然还记得本小姐?”刘晓兰略显诧异,接着她脸色一变,破口大骂,“你们司马家就没有几个好东西,你这个小贼更是坏得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当初要不是你身边的护卫厉害,本小姐早已杀了你!” “你对司马家抱有很大的敌意?你的年纪还不是很大,看来这仇恨应该是从上一代或是上几代流传下来的!”司马遹很是冷静的分析道,看到那女子谔然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这话没错,肯定猜中了其中的深层原因。 不过为了继续打击她的自信心,司马遹又冷笑一声,“杀我?你有这个本事吗?”在那女子疑惑不解的眼光中,右手长剑一抽,迅如闪电般向着她的脑袋刺了过去,她只感觉自己头皮一凉,顿时吓得亡魂皆冒,我命休矣! 闭上眼等了半天,也没发觉刺痛的感觉,她才睁开眼来,发现太子正在对面一脸冷笑地看着自己,手中不断把玩着一只断钗,好像还很是眼熟。 咦,那不是自己头上的发钗吗?那可是黄金打造而成啊!太子一剑刺来,自己没有听到任何金属碰触之声,就被一剑刺断,自己的脑袋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这是何等厉害的剑法? 虽然自己也能在利剑之助下,刺断黄金,可是要做到像太子这样,不着丝毫烟火气,轻飘飘地随手而成,恐怕还是不可能,太子的武艺已经很高了,在自己所见过的人中,也就只有王祭酒能与之相比。 可是王祭酒的年纪比太子又大了一截,真要说起来,还是太子更为厉害一些! “说吧,你是什么人?”司马遹冷冷地问道。 刘晓兰沉默不语,低下头恍若未闻,任由满头秀发遮住自己的面容,甚至也不再答话。 “哼,虽然你不说,可是本宫也能猜到一二,记得半年之前,本宫刚刚捉拿了孙秀三族,然后就在粱王府中被你行刺,想来你与他有些关系,应该也是五斗米道的人吧!” 不待刘晓兰反驳,司马遹又继续道,“前几日,本宫在下邳王府前遇刺,前后共有两拨人手,前一波人数较少,但是射术精良,应该就是刘曜率领的人马了,而后一波给本宫的感觉真是太熟悉了,想来也是五斗米道在京中的伏兵!” 司马遹刚一说完,刘晓兰还没有回话,另一间牢房之中,突然传出一声略显衰弱的男子声音,“人说太子聪明绝顶,小王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小王,你是哪里来的小王?你只不过是匈奴胡族,化外野人,也配在本宫面前称王?”司马遹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这女人,反正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刘曜。 另一间牢房里,刘曜正躺在地上,须发散乱,身上满是血迹,随处可见包扎的痕迹,但是在望向司马遹的眼里,疯狂的血光与冷静的目光不时交缠。 怎么没像史书上说的,双眉皆白,目现黄光啊!看来史书不符啊!不过长得倒是周正,好像有点英武之气。 “殿下,这刘曜倒也算是一个勇士,身中三箭,手无寸铁,却依然同数十位悍勇庄丁们搏斗而胜之,此战中有十几位兄弟身受重伤,都是拜他所赐!当然,要不是为了生擒他,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说着,司马雅又恨恨地瞪了刘曜一眼。 “匈奴胡族?化外野人?”刘曜连问两声,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着凄凉,“殿下,你说得没错,我们匈奴人是化外野人!可是你们中原人懦弱无能,就连男子都大多手无缚鸡之力,有何面目占据中原这花花江山?而我匈奴勇士个个骑射精通,男女老幼都能上马参战,你们汉人比我匈奴人可差远了!” “说得好听?你们匈奴人是全民皆兵,这没错!可是你们懂治理江山社稷吗?你们最喜欢的就是去破坏,去占有,不知礼仪,不知兵略,野蛮人怎能体会我汉家文化之精髓?”司马遹一脸不屑地道,“就算给你们短暂占据中原,可是我们汉人总会卷土重来,甚至变得比以前更为强大!” 斗嘴了这两句之后,刘曜也没心思说下去了,他现在还是阶下之囚了,现在的他躺在地上,可谓动弹不得,稍动一下,都会浑身剧痛,血流不止,若不是自己的身体够强壮,恐怕早就承受不住这重伤了! “咳。。咳。。。殿下今日来应该不是同小王斗嘴的吧?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了!”喘了两口气后,刘曜有气无力地问道。 “本宫原本还有些怀疑,可是看到你这幅样子,本宫就一切都明白了,那日射了本宫三箭的应该就是你了!”说完了这句话后,司马遹又在牢房内走动两圈,然后才道,“说起来,本宫还真没想过要对你怎么样,你这个人杀了有些可惜,不杀本宫看着你又实在有些碍眼!” “那。。。那殿下还是杀了我吧!”刘曜苦笑两声后说道。 “为什么?”司马遹略感奇怪地问道。 “殿下如此聪明,想必心中对于匈奴一部早有处置的打算,而伯父的预感没有错,这么多年来,一直对伯父进行打压的应该是殿下了!” “刘渊已经怀疑上本宫了?嗯,他也还不算太笨,总算是个人物!”司马遹喃喃自语道。 “我匈奴一部经过百年休养生息,本应大放异彩,可是伯父的诸子中没有一个比较出彩的继承人,就算有人勉强上位,将来也会败在殿下手中,那小王还是早点死了的好,免得以后看到族人生不如死,心中难过!”刘曜眼中显出一抹悲哀,人活一世,谁愿意死,可是现在自己落在晋朝太子手中,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司马遹半响无语,这刘曜也是个厉害人物,难怪在后来可以登基称帝,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本宫,加上。。。。 “如你所愿,本宫赐你一个全尸!”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司马遹转身就出了牢房。 “殿下?殿下?”司马雅跟在身后叫了两声,看了一眼里面的刘曜,心里很是不解,按道理来讲,殿下一向很是理智的,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就决定杀了他? 要知道,这刘曜也算是一个重要人物了!若是留着他,以后对于匈奴,朝廷可就师出有名了! 司马遹脸色阴沉地回了东宫,就是见到烟儿小绿几女也只是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然后就直奔太子妃羊献容居住的院子。 此时,羊献容正与几名贴身侍婢绣着什么刺绣,几名侍婢大概在说着什么羞人的话,引得羊献容脸上嫣红一片,不时嗔怪一眼飞了过去。 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她抬头就看到了太子,立时喜道,“太子今日怎么有空回宫,还到臣妾这里来了?”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太子的脸色有点不对,尤其是眼神有些吓人!她迟疑着问了一声,“殿下?” 却没注意到,太子很快地冲了上来,拦腰一抱,就把她抱在怀里,往内室行去,而羊献容已然被吓懵了过去,竟然一语未发! 殿内几个目瞪口呆的侍婢,待听到里面衣袂破碎的撕裂声与自家小姐尖叫的声音后,才纷纷脸红耳赤的退出殿中,然后又闭上殿门,守候在外! 早就听说,太子为人行事都有些狂放,没想到竟然狂放至此,几女想着想着,脸又红了起来。。。。 第四章 表面平静下的如潮暗涌 等到暴风雨平静过后,室内已然充斥着欢愉之后的余韵与暧暧的温情,司马遹光着身子躺在榻上,手上不时抚摸羊献容那冰肌玉骨一般的柔滑肌肤,这小丫头也很是享受他的动作,就如一只小猫般伏在他的胸前,嘴里还在不断细细地喘气。 小美女呵着气,如吐芝兰,撩人的香气熏得司马遹越发感觉到黯然销*魂,下面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手上的动作越发不堪,等听到怀中美女发出一丝带着痛楚的娇哼之后,他才苦笑一声,这小丫头今日才是初承恩泽,恐怕已经不能承受自己的宠爱了! “殿下。。今日是有什么心事吗?”等太子手里的动作停止过后,没有抬头的羊献容轻声问道。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如初嫁东宫时,那般纯如白纸了。洞房花烛夜过后,又过了好几天,身边两个胆子大的贴身侍婢才隐讳地问了一下,关于她与太子之间房事的问题。 缘由就是太子除了在大婚那一夜之后,其余的晚上都没有登临太子妃的寝宫,这个现象对她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尽管身份差距很大,可是“尽忠为主”的她们还是问了出来,因为太子妃不得殿下宠爱,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底气抬头见人! 那时候,羊献容才记了起来,那日洞房花烛之夜,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同太子行合房之礼,这个羞人的事,临出嫁的前一晚,羊夫人已然同她交待过了,可是大婚那一日她疲累过度,居然给忘了! 过后数日,乃至十数日之后,羊献容心里本来还担心自己会受到殿下的冷遇,可是太子对待自己宠爱有加,不像是有所冷淡的样子,她才放下了心中的忧虑,可是心里也难免有些失落。 自从殿下兵谏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回东宫,没想到一回来,就突然来了兴致,她身为太子妃,自然不能拒绝太子――虽然在白日里做这个事有些羞人,甚至是有违礼教,可是她只有满心的喜悦,初时的惊讶过后,立即就变得顺从起来,只可惜她初承恩泽,实在不堪挞伐。。。。 而且太子在行房时,不仅脸色扭曲,眼里凶光暴闪,还不断嘶吼出声,动作猛烈地差点让她昏了过去,直到后来太子神智清醒,动作才逐渐温柔下来。 羊献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初时遭受巨大痛楚,她也没有叫出声来,只是默默承受,后来还是司马遹发现了她的不妥,才对她轻怜蜜爱起来,之后司马遹眼里的怜惜与歉疚,她也瞧得清清楚楚。 等到欢爱过后,这时的两人才是最为放松之时,她才把心里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沉默半响,司马遹才抚摸着她一头及腰的柔滑青丝,道,“我没事,献容不要多想!”安慰了两句过后,就知道这女子的聪明,肯定知道自己在敷衍她,只得转移话题,“怎么样?现在还感到痛吗?” 果然,即便是以羊献容的雍容大气,此时她的心里还是羞涩一片,这种事也可以随便拿来说吗?她嗔怪一声,“殿下。。。。。”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司马遹嘴里告着饶,手里不时轻拍她的香肩,才算安抚下小美人的不依来! 接着,内室再次归于平静,只是在司马遹的眼里,却闪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难道,我要跟你说,自己今日看到了你日后的第二任皇帝丈夫,又想起了你在历史上那些不堪的回忆,所以才会差点丧失心智,不顾一切想把你占有,顺便迫不及待地要把刘曜给杀了吗? 。。。。。。。 就在司马遹与羊献容享受温情之时,却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别人谈论的焦点。 今日早朝过后,临出大司马门时,不约而同的,十几名出身世家的朝臣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各自心领神会,也不回府了,直接去往铜驼大街内最大的官妓教坊万花楼。 现在这个时代,因为世家掌权,所以家妓繁荣,而官妓难免就要没落一些!概因是家妓可以在主人家里受到良好的琴棋书画等艺术训练,而能被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中人瞧得上眼的女子,自然是长得国色天香,貌美如花。而官妓的主要来源是来自于犯官家属的妻妾女婢,这其中的质量难免就有些良莠不齐,犯官的家属可能还会一点才艺,至于那些奴婢哪有条件学那些“高雅”的东西! 但是这个万花楼不一样,它是太常直管的官坊,每次朝廷收捕犯官,如有犯官家属发配下来,都由万花楼先挑,等它挑完了,然后才轮得到其他的官坊,这样一来,万花楼中的歌姬质量明显就要比其他官坊的高出不止一头。 而这个时候朝廷的士大夫,则是以狎妓宴饮为荣,朝中的某些世家权贵经常宴请朝中同僚,吟诗作赋,弹琴奏曲直至深夜方才散去。比如,几个月前刚从荆州任上返京,朝廷新任卫尉卿石崇就在洛阳郊外建了一座金碧辉煌,景色优美的金谷园,自园成之日起,石崇经常摆宴邀请朝中同僚联络感情,甚至通宵达旦地饮酒作乐。 至于其他一些身份稍低,但手中也有些余钱的官吏就经常去万花楼消遣,这也是附庸风流的一种表现,你如果不去,别人都会看不起你。 十几名朝臣进了万花楼最富盛名的春花楼后,楼里的妈妈(注:汉朝时的老鸨就叫妈妈,俺查了好多资料的,现代人所叫的妈妈以前就叫母亲或是娘亲。)知道这些人都是朝廷大官,立即安排手下歌姬献上歌舞,并送上香茶美酒,其间还有美妙的丝竹之声响彻楼内。 十几人按照官职大小亲近远疏,坐成两排,等万花楼里的奴仆送上一应酒茶之物后,其中一个面容稍胖,颌下没有丝毫胡须的乌发中年人挥了挥手,这些奴仆立时放下楼外的竹帘,只空下临楼的一扇没有关,可以让诸位大人直接欣赏楼下的歌舞。 万花楼有四大名楼,名曰春花秋月,夏荷冬梅,四楼分别建成四方形环绕中间的大型楼台而成,每有大型歌舞,都会在那中间空出的台上举行,而四楼中可以临窗看舞的四个雅间则是万花楼中最为昂贵之地。 这乌发中年人品了两口茶后,头也不抬,对着周边的人道,“对于太子今日执意要杀那些人,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出现一片沉默,今日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出自地方世家,或许他们本身的官职不是很高,就连这问话的乌发中年人本身也只是四品官,可是他们的家族在各自的州郡内都拥有不小的势力。 世家之所以称之为世家,不仅是指他们的家族中有人在朝中为官,而是指这个世家在其立身的州郡,也就是其根基之地所占有的潜势力非常之强,这个潜势力包括他们在其州郡中出任官吏的族人有多少,还有其所占的土地,人口,商铺,甚至是军队这所有加起来的实力总和。 世家有大有小,大的世家如瑯琊王氏,太原王氏,河东裴氏这些世家都是经过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的发展,才有如今的地位,他们不仅在其立身之地占有非常高的地位――甚至还有霸道跋扈的世家子弟在当地作威作福如同土皇帝,同时还有人在朝中担任重要官职,这“内外结合”之下,他们的势力也就会越来越大。 而这十几个朝臣的家族虽然不是一流世家,但也都在其郡内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也算是二流世家了,这十几个家族如果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当然,世家再强,也没有皇室强,因为皇室掌握着军队这个暴力武器,世家们如果做得过份了,大军出动,一切反对者都将成为土鸡瓦狗,但是这样一来,世家们的反击也会造成当地经济与政事的耽搁延误,于朝廷的统治将非常不利。 所以,一直以来,皇室与世家都保持有一个相对平衡的默契,比如世家要支持皇室统治天下,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皇室要保证世家的利益,这份默契不是来自晋朝的开创者武帝,而是来自于魏文帝曹丕与世家代言人陈群的约定,其中九品中正制就是维持这份默契的关键所在。 自武帝代魏自立后,虽然有心变革,可是晋朝的公卿就是继承前朝而来,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尽量在不触犯世家大族的利益之下,进行比较委婉的变革。之后,尚书左仆射刘毅,太保卫瓘,甚至是后来的王戎都想过要改变这个局面,终究因为世家强大,而不得不作罢,所以武帝才会重用宗室来压制世家。 今日,太子一连斩了好些个贪污腐败,甚至是私扣救灾物资的官吏之后,这些中小型世家的官员难免会有些惊惶不安,他们对于各自家族的底细,自然了解得极为清楚,这些事他们家族里自然也有人干过。 最重要的,那就是太子今日只是一时兴起,还是心中的想法始终如一,一旦遇到此等类同之事,就会大开杀戒? 如果。。。只是如果,太子年轻气盛,看不惯这些在他们眼中极为寻常的“不平”之事,那他们又将如何打算? 是隐忍下去,然后让太子知道他们的厉害? 还是直接反对,甚至在必要的形势下。。。另立新君! 虽然就凭他们,是不可能进行什么另立新君的谋划,但是如果天下所有的中小型世家一齐反对太子,然后他们又找到了比太子更为适合的嗣位人选,那些一流世家也会放下身段,来仔细考虑一二的! 但是先决条件是,他们要统一各自的想法,想出应对太子的对策来,因为如此下去,他们这些中小型世家的损失是最为严重的! 上面的这些内容,这十几个大臣都不需要用语言来说明了,只是互相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各自心中所想,现在那乌发中年人已经率先出口,剩下的人各自对望一眼,然后又都望向乌发中年人的身侧,那位自从进来后就一直埋头喝酒的俊逸青年。 PS:今日接舅舅出院,所以才迟了,还有一更,我会努力码的,不过建议大家不要等了,俺有时候忍不住就去睡觉了,那么明日就会有三更,谢谢大家! 第五章 背后的阴影 那个乌发中年人名陈峻,现为门下省从事中郎,这只是一个普通散官,职权与位份都不是太高,但他却是中书令陈准的族人,又有奉车都尉的勋位,所以才能位于众人之上。 而那俊逸青年则是出身平原华氏,名为华翼,乃是前尚书令华廙堂侄,出身也自不凡,所以他与陈峻分列左右案首,在场其他人则是出自北方各州郡中小世家,无论是家世还是官职都比不上两人。 陈峻先开了头,其他人虽然心中都有各自的想法,可是华翼没有开口,众人下意识地就朝他那边瞧去了。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朝自己望来,华翼放下手中的青铜酒樽,然后淡淡一笑,“太子掌权不过三日,难道诸位只凭今日之事就要断定太子日后之所为?诸位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听了这话,其他人都有些讪讪的感觉,华翼说得没错,只不过是三日前太子初次登位之时,表现得还很是宽容,就连他亲手推翻的皇后亲族都予以赫免,可是今日突然却变得雷厉风行,杀伐果决,一连处死十几个世家官吏,他们心里也暗自着急,方寸大乱之下,才会不约而同的来万花楼商讨。 听了这华翼之言,陈峻眼神一眯,面上略微有些不悦,“思望贤侄此言也有些道理,可是古人云,要做大事,都要未算胜,先虑败,我等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再说思望贤侄既然跟了来,难道说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想法?” 华翼闻言也自沉默下来,他们平原华氏一族,与太子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尤其是从兄华恒也曾于东宫侍读,与太子之间总有一份香火情存在,所以他是不怎么担心华氏一族的将来! 只不过,就像刚才陈峻说的一样,凡事未算胜,先虑败,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而世家做事,从来都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他们与太子关系良好是没错,可是万一太子哪天被人赶下台了,他们家族若是成了铁杆***,那岂不是要灰飞烟灭?所以家族里也要有其他的人支持不同的派系,以保存火种。 室内气氛略微有些凝滞。 在场其他人中,也有眼色比较好的,一个面相清瘦,眼袋突出,双眼黯淡无光的青年人看到华翼没有出言反对,就笑道,“陈公所言甚是,在下先来说一句,太子年纪尚轻,但其智慧城府每一样都让人心惊,这一点想必也没有人会反对!那么,对于朝廷的现状,说太子是一点也不清楚,那肯定是自欺欺人之言!” 看到其他人都沉默不语,他就继续道,“在下以为,太子前番未能彻底诛除皇后一党,想必是裴王两家势力庞大,从而令得太子即便想要朝他们动手,也要再三考虑动了他们之后的后果,但是太子新近上位,必定要竖立他的权威,所以才拿我们这些中小世家开刀,来稳固他的权位,按说那些人撞在太子的刀口上,也只能怨他们运气不好!可是,现在的关键是,太子是只放此一把火就算了,还是准备继续紧追不放,这才是我们要关心的问题!” “赵兄此言有理!” “赵兄见识远卓,我等佩服!” “。。。。” 听了周围人的夸奖,这赵姓青年人略微有些得意,被酒色淘空的身子,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真是废话连篇,这些老夫不知吗?老夫问的是,对于太子将来有可能的动作,大家要想出具体可行的对策来!”陈峻见不得这家伙只听了两句吹捧之言,就忘记场上到底是谁在做主了,居然只顾与其他人互相敬酒,却不来理会自己,气愤之下,他一下子就发作了,把个赵松斥得面红耳斥,却也不能反驳。 陈峻虽然是中书令陈准的族人,可是他自家却知道,自己只是陈准的远房旁支,别人对他恭敬,只是看在陈准的面子上,这让他在享受别人的尊敬之时,又极度自卑,因为他知道,离了陈准,他就什么都不是,所以他才组织了今日的聚会,只是想。。。。。 “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些家伙都是死有余辜,哪值得我等为他们操心,只要我们自身行得正,坐得端,想必太子不会无缘无故捉拿我们吧?”看到室内的肮脏一幕,河内人苟郗冷笑着回了一句,突然起身斥道,“一群绳营狗苟之小人,吾不屑与你们同食一桌!” 接着,苟郗突然起身,拂袖而去,走得那个潇洒自如,云淡风清,浑没把室内十几个张口结舌之世家同僚放在眼里! “竖子!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介小小司隶从事,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陈峻是真地怒了,此时他气得满脸通红,脸上肥肉也在不断乱颤,显然气得不轻! “陈公此言甚是!不过这小子从小就脾气耿直,说话也不留丝毫情面,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得到石司空的青睐,不过早知如此,小人今日就不该带他来此!”另一人突然起身陪笑道,他乃是苟郗的同乡刘远。 石司空是指昌安县候石鉴,武帝死后,他与中护军张劭一起监统山陵,当时汝南王害怕杨骏找他算帐,躲到城外大营,杨骏就派石鉴与张劭一起率兵讨伐,还是石鉴暗中通报消息给汝南王,他才能顺利返回许昌,石鉴后来官至太尉,年八十许于元康初年寿终,在朝中很有威望。 苟郗之所以能以顽固得不近人情的性格立足于朝堂,不仅是因为其自身才具过人,这身后也是有人扶持的! 听到刘远的暗中提醒,陈峻也就顺坡下驴,气呼呼地道,“哼!今日就算了,他日。。。哼!”说完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以表达他的不屑来。 华翼冷眼旁观,觉得这陈峻真是给中书令陈准丢脸,行事为人皆是下作之极,既要维护自己那所谓的面子,又容不得他人的反对意见,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准的目的本公子已然清楚,留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还是走了算了! “本公子突然想起来,府中还有要事未办,就此告辞了!”说完,华翼只是略一拱手,然后也拂袖而去了,引得在场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了! 当然也有头脑灵活的人,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华翼一走,这聚会还聚得下去吗?顿时又有几人开口告辞,只是瞬间,原本还很热闹的春花楼,就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看到空荡荡的席面,陈峻脸色铁青,手指握拳,骨节发白,对那个率先去的苟郗那真是恨到骨子里去了,要不是他突然率先离席,能有现在这个局面吗? 至于后来的华翼,他是自知拿他毫无办法,也就自觉不往他身上迁怒过去! 真是可恨啊!堂兄交待的事情不仅没有完成,反而闹得不欢而散,这都是你的错! 苟郗,老夫要是放过你,他日还不成为别人的笑柄? 陈峻眼里闪着凶恶狠毒的目光,就如一条狰狞的毒蛇不时吐息,直欲择人而噬! 中书令陈府。 书房之内,陈峻跪在地上,伏地叩首,不敢有丝毫动弹,身形也有些颤抖,就是因为他把今日聚会的情况说了之后,堂兄中书令陈准还没有丝毫信息传出! 在陈峻心中,哪怕堂兄勃然大怒也是好的,这样不发一言,反带给他一股如山的压力,令得他心里忐忑不安,惶恐不已! “算了,你下去吧!”终于,面无表情的陈准发了话,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陈峻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心里直呼侥幸! 看到陈峻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陈准心里也无奈地叹息一声,殿下啊!现今大局已定,您为什么突然起了这个心思?当年尚有可能,如今却是没有丝毫机会了。。。。。 既便心里无奈,陈准还是得起身离席,他要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某人知道才行! 。。。。。。 同样是在一间略微幽暗的书房内,陈准躬身而立,他面前有一人正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身形高大而健硕,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震慑得陈准也不得不正容以对。 “完了?”声音清朗,极为年青。 “回殿下,完了!”没有意想中的怒火滔天,陈准也极为诧异,殿下今日。。。是变了性情吗? “嗯,此事本王已经知晓,错不在你,你先回去吧!”那人不在意地挥了挥手,陈准虽然心中疑惑,也赶紧退出了书房。 等陈准出去后,那人才自言自语道,“本想利用太子对这些中小世家动手之际,激起他们的同仇敌忾之意,然后把世家们都联合起来,一起推翻太子,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 接着又淡然一笑,“说起来也是本王有些心急了,太子的性情还不为朝臣众知,他们心存疑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本王却知道,太子虽然心计深沉,可是对百姓却是一等一的好,只要这些世家官员继续犯错,太子又继续杀人,本王的机会总有到来的一天!” 秋日的阳光透过窗纸,射到这人的身上,只留下淡淡的阴影,如不细看,犹若不存在一般,可是陡然,阳光突然炽热,那阴影也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室外,烈日当空,已至午时! 第六章 算计匈奴 此时,司马遹并不知道,朝中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对他动手了,但是这阴谋尚未开始却又悄然流产,只是因为一个小小司隶从事的率先离席。 当然,苟郗也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破坏了某人的阴谋,他只是单纯地看不惯那些人的没事找事,但是真要让他把这件事去禀告给太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他虽然为人顽固,不近人情,却也没有告密的习惯。 更何况,他也没想到这其中隐含的深意,他只是无意之中被同乡拉去宴饮,又巧合地碰上了自己看不过眼之事,如此而已! 时至正午,躺在榻上的司马遹与羊献容两人也感觉得到外面温度地升高,秋老虎的最后余威也不可小觑,直接就把榻上两人热得汗流浃背。 而女子天**洁,感觉到浑身湿溜溜地极为不适,羊献容也强压心头羞涩,唤过一直守在外面的几个贴身婢女进来,为她与太子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几个相貌或清秀或娇媚的侍女进来后,看到榻上的两人,脸上情不自禁地都腮染晕红,先前房里的动静可是让她们好一阵浮想联翩,想到自己以后也有可能会成被殿下宠爱,心里自然是又羞又喜又怯的,现在看到真人,都低着头不敢去碰触太子的眼光! 羊献容钻出锦榻,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绸制长袍,遮住自己姣好的娇躯,然后才向外走去,可是腿脚一动,便感觉到下身一阵撕裂般地疼痛,立时秀眉一蹙,蕊珠年长一些,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赶紧一把扶住太子妃,然后使个眼色,几个人合力便把羊献容给抬进了屏风之后。 屏风后面,有一个高大的浴桶,里面热气蒸腾,正是刚刚侍女们提进来的热水,羊献容用手试了试水温,感觉不是很烫,才把整个身子浸进水中,然后她才感觉到,那盯得她羞涩不堪的目光才恋恋不舍地挪开了! 刚刚从榻边到屏风之间这短短的一段路,大概是她这一生中最为尴尬的时候,身后那一道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背臀之处上下扫射,她知道那是太子,可是她初经人事,窝在被子里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光着身子暴露在太子眼中,她还是觉得难以承受! 等到佳人的窈窕身影消失不见,司马遹才有些意兴索然地挪开自己的目光,双手一摊,两腿一夹被子,然后以一个极为不雅的姿势侧躺在榻上,闭上眼睛,脑中却已经思索开来。 刘曜即死,这个消息想必也隐瞒不了多久,然后匈奴那边对自己的警惕就会越来越盛,还有京中的刘和,他留在京城里不但于己无用,反而还会成为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要不要放他回去,让他和刘聪两人斗一斗? 嗯,不妥!这刘和在洛阳已经为质多年,那刘聪在匈奴部族里却经营了许多年,刘和就算顶着一个世子的头衔回去,要对付羽翼已丰的刘聪恐怕还是一个大难题。再说,这刘聪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枭雄人物,而且为人阴狠毒辣,以刘和这软绵绵的性子,绝对不是刘聪的对手! 嗯,得想个办法,把他们两人的势力对比调换一下才好,然后两人斗起来才有意思! 唉,有了!司马遹眼睛霍然睁开,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殿下,奴婢恭请殿下沐浴!”耳旁突然传来一个细若蚊蚁的女声,司马遹转过头来,却是一个脸上灿若红霞的清秀小宫女! 身上湿腻腻的,的确不是很舒服,司马遹下得榻来,立时引来一声惊呼,却是那小宫女见到了太子的不雅之物,司马遹看到那宫女的眼光,这才感觉到自己下身空荡荡的,老脸一红,赶紧从旁边随手抓住一件东西遮住,才往屏风后去了。。。。 陪着羊献容用了一顿温馨的午膳,然后才在她依依不舍的送别目光下,回返式乾殿。以后他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宿在式乾殿了,概是因为洛阳乃天下之中枢,而皇宫却又是洛阳之枢机要地,更重要的是惠帝就宿在皇宫,而为了以防万一,惠帝绝不能有失! 一辆马车缓慢地行驶在去往皇宫的路上,车身四周尽是精壮彪悍之骑士守护,让人一见就知道这马车内的主人身份不凡! 马车内,司马遹对身边的司马雅道,“大雅,派两个人去质子府通知刘和,就说本宫要见他,然后顺便也把中书监张华也请来!” “是,殿下!”司马雅应了一声,出了马车吩咐两句,然后才返了进来。 “大雅啊!你们几个从本宫五岁起就一直跟随左右,现在本宫富贵了,自然也不会忘记你们!说吧,你想封个什么候?”等司马雅返回车内,司马遹才笑着问道。 “啊,殿下?”司马雅又惊又喜,没想到这突然之间,太子居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即使是以司马雅的冷静也不由得又惊又喜! “嗯,是这样的!你们八人跟随本宫多年,劳苦功高,封一个候还是没问题的,但限于你们的年龄与资历,食邑不会太多,所以本宫就想着,这个候位就封得特殊一些,以表彰你们的功勋!比如李世杰射艺无双,本宫就想封他个神箭候!”司马遹笑道,“本宫给你们透个底,现在朝廷的候位已经快烂大街了,以后本宫肯定会有目的地清除一些废物,你们可不要以为本宫小气啊! “是,小臣不敢,一切都以殿下之意为主,殿下封什么,小臣都无异议!”听了太子的解释,司马雅赶紧回道,世杰是神箭候?这个封号有气势,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太子亲封,其特殊意义才是这候位的珍贵之处! “嗯,你一直跟随本宫左右,鞍前马后,经常一袭青衣出入宫廷,就封你为青衣候,食邑千户,你看如何?”想了半天,司马遹才发觉自己没有给人取名的才能,只得借鉴前世的某个强人之名。 “谢殿下,小臣不胜惶恐!”司马雅这下才算是真的兴奋了,青衣虽然不入流,但是这青衣之名是殿下所赐,其中所隐含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呃,你满意就好!”司马遹心里暗自抹了一把汗。 。。。。。 式乾殿。 太子司马遹高坐上位,司马雅恭身侍立,而中书监张华则是跪坐于左首第一个席位,整个殿内的气氛显得格外**肃穆。 “宣匈奴质子刘和觐见!”谒者尖厉的嗓音从殿内一直传到殿外,使得正有些惶恐不安的刘和脸色越发苍白,毫无血色。 刘和不知道太子今日宣他是所为何事,但是他心里却在隐隐担心,难道是前几日的刺杀之事败露了?早知道,本王就应该劝阻永明(刘曜的字),既然刺杀不成,就不该任他在京城里乱来才是,现在部族勇士死伤惨重且不说,出了事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最后受苦的还不是本王! 想到这里,刘和心里就有些后悔,心里越发忐忑不安! “匈奴质子刘和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垂着头,两手放在身前,疾走两步,刘和赶紧跪下,大礼参拜。 “世子免礼平身!” 太子清朗明亮的声音传来,其间听不出丝毫的怒气,使得刘和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站起来后又看到张华在座,赶紧深躬一礼,“和拜见张公!” 张华对这个刘和没什么印象,但是对匈奴却是恶感不少,闻言只是略微颔首,算是回礼,而刘和也没有丝毫不满,张华身为宰辅,得朝廷几代帝**任,能对自己有所回应已经很不错了! “不知太子唤外臣前来,有何吩咐?”刘和微胖的脸此时也回复了一些红润,虽然在洛阳为质多年,却因为受汉化严重,自小习读诗书,又是做为世子培养,他的气度也自不凡。 “本宫新近掌政,正欲结好边疆胡族,世子在京为质已有多年,这么多年来甚至没有回过一次家乡,本宫于心不忍!所以这次召你前来,就是想让你返回太原!”司马遹脸上笑眯眯的,笑容温和而有礼,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刘和心头大震,他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太子,发觉他的表情很是认真,不似做伪,心里立时激动地跳了起来,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吗?一想到这里,他就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 张华闻言就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还是开口反对道,“殿下,匈奴世子为质,在我朝形成惯例已有多年,听说匈奴左贤王刘渊身体很好,这件事是不是再商议商议?” 听到张华反对,刘和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情立时就被泼了一瓢冷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闪现,完了,张华反对,太子还会答应吗? 果然,司马遹闻言也自皱眉不已,显得很是为难,考虑再三,在刘和期盼的眼光下,他才有些无奈地道,“张公之言在理,可是本宫话已出口,自然不能随便收回,但本宫刚刚也想了一个两全之策,除非。。。。?” 说着,司马遹就带着犹疑的目光看向刘和,刘和听到太子语气有所松动,赶紧回道,“太子有何为难之处,只管道来,小臣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 “匈奴以质子侍朝廷,这是自前魏就形成的惯例,先帝时也奉为国策,本宫自然不能违背,所以世子想要返回匈奴,那就只有让匈奴再派一个份量颇重的王族代替世子为质,如此本宫方可与天下臣民交待!” PS:坑爹的电力局啊!晚上八点才来电,然后又通知白天不会来电,只有晚上四个小时有电,泪奔中,马上写第二更去了,不然写不完了! 第七章 军户之苦 听到太子的两全之策娓娓道来,刘和先是满脸谔然,不知所措,接着就是心里狂喜,乐得眉开眼笑,太子殿下。。。真是好人啊! 下面坐着的张华却是眉头紧皱,他觉得太子今日有些奇怪,怎么好像是故意要把这刘和放走一样,他本想上前再劝阻两句,可是想到太子从不做无谓之事,他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狐疑,默默观看。 “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外臣膝下还有数名兄弟,其中以四弟刘聪与外臣感情最为厚笃,在部族中也很得父亲宠爱,外臣以为,让他来替外臣为质,最为妥当,不知太子殿下以为如何?”刘和躬下身子,脸上闪着难以言喻的兴奋之色! 刘聪啊刘聪,谁让你以前就不把本世子放在眼里的,狂傲自大,目中无人,真是岂有此理!听永明说你已经开始在部族中联络内外勋贵,意图取本王世子之位以代之,本王不在族中,也就奈你不何,现在天赐良机,太子垂怜于本王,你就来京城替本王为质吧!最好永远也别回去了! “嗯,既然你有人选肯代替你进京为质,此事就此议定,回去后你自己给匈奴修书一封,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让你弟弟刘聪尽快来接替你吧!”司马遹摆摆手,已是端茶送客的语气了。 “是,外臣遵命,外臣谢过殿下大恩,外臣告退!”刘和对太子深躬一礼,然后又对左近的张华揖手一礼,最后才倒退着退出了大殿。 等刘和走后,张华才拱手施礼问道,“殿下是有意放刘和回匈奴吗?” 司马遹眉梢一扬,“张公目光深远,本宫是有这个意思!” “可是。。。。。!”张华想找出什么反对之言,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措词,所以就犹豫在那里,显得很是尴尬。 司马遹摆手一笑,“张公不必如此焦虑,本宫此举是有用意的!你且听本宫慢慢道来!” “老臣洗耳恭听!”张华拱手道。 “匈奴一部自汉朝起就是我中原汉人之心腹大患,虽然现在没落了一些,可是现在的匈奴之主刘渊,此人不似匈奴上代单于只知掠夺,而是精学汉家文化,在幽并两州很有些名声,其交往之名流儒生,俱为其所折服,甚至为其所用,可见其人很有人格魅力,而朝廷定鼎天下不过十数年,反观匈奴则是承平近百年,本宫猜想,这刘渊怕是起了不臣之心!然朝廷不能兴无义之师,匈奴一日不反,朝廷也就一日不能与其动手,不然边疆各族都会生出唇亡齿寒之感,所以本宫才想着要从内部瓦解其战斗力!” 张华闻言,若有所悟,良久之后才消化了太子之言,“那刘聪。。。。?” “刘和为人优柔寡断,而刘聪则是虎狼之才,两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所以本宫才想着把刘聪诓入京中看管起来,这样一来,他就成了笼中之鸟,让他空有大志,也无从施展!”说到这里,司马遹眼里射出一道精光,匈奴,必定要在他手中消亡的! “可。。。若是刘聪他不肯来,那到时又怎么办?”张华清楚,殿下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不过见到殿下心中已有打算,不似胡来,他也就放下了提起的心,继而问出了关键所在。 “不来?他敢不来吗?刘聪是肯定不想来的,可是刘渊他想与朝廷翻脸吗?除非是他现在造反,如果他们想拖,到时本宫就让他拖不下去!”闻言,司马遹眼里的寒光一闪即逝,对付匈奴人,他可没打算按照规矩办事,所谓阳谋阴谋,行刺毒杀,只要哪样有效,他就用哪样! 转头见到张华低着头,浑似没有看到自己眼中的杀机,司马遹也笑了,“今日请张公来,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张公!” “殿下请问,老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正事,张华也脸色一板,严肃起来。 “张公想必也知道,现在天下间震灾频起,洪水肆虐,百姓民不聊生,虽然朝廷已经开仓放粮,赈灾救人,可是因此而耽搁的农事也恢复不过来了,而来年朝廷的赋税恐怕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如果想要赋税不受损失,朝廷会不会把这其中的损失转嫁给军户?” 说到如今朝廷的现状,司马遹也是满脸忧虑,他接手的可真是一个烂摊子啊!世家与藩王一个掌权,一个掌兵,同时还把持地方经济,朝廷的威权虽然至高无上,可是在面对这两个庞然大物的时候,也颇有些力不从心! 朝廷想要良好的运转下去,一个是要有兵,再一个就是要有钱粮在手,现在诸王未乱,朝廷之兵尚还可用,可是这几年天灾频发,朝廷每每开仓赈灾,钱粮损耗颇大,折损的就是朝廷的底蕴与根基,与之相对应的就是,赋税也年年减少,如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朝廷到时恐怕无钱无粮与官吏将校发饷了! 这些都还是将来的问题,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但司马遹最为关心的,就是刚才他所问的,朝廷会不会为了增加赋税,而加大了对军户的征税数额,这可是关系到军心是否可用,由不得他不重视! 晋朝实行的九品中正制规定,但凡做官之人,朝廷都按其品级赠予奴婢土地,而且不征收其一丝一毫的赋税,而天下间做官最多的人,都是出自各地世家,只有少部分是出自宗室与寒门。 那么,朝廷的赋税从哪里来? 一是出自普通民户,二是出自军户,三是来自官控的盐铁买卖,这其中又以军户出力最多,但身份却最低贱。 什么叫军户,军户就是只要家里有了一个人当兵,他的后代子孙都要跟着当兵,朝廷也会把他的户口另立帐册来监管。然后,当了兵之后,你想转业或是告老归田那就只能在梦里想想这种美事了! 军户制度盛行于三国时代,那时战乱频生,青壮男子人口锐减,不仅老兵是一种贵重的资源,就是普通青壮男子也是天下军阀争抢的对象,那时不时有某某军阀掳掠人口若干,就是如此。 而晋朝承袭魏制,实行军户制是为了有效地保证朝廷能够有足够多的兵源,在当时来说,还是一个极为有效的制度。 任何一个制度,都有它的可取之处,魏晋伊始,军户的待遇还过得去,但是到了后来,军户的处境就越来越差。 举一个例子说明,如果你是军户,闲时要操练,农忙时还要努力种地,尤其要说的是,军户们要交的租子比普通民户要重很多(普通民户的赋税在第三卷第二章有简述)。 在那时,耕牛是一个很重要的资源,如果军户用了朝廷的耕牛来种地,那么土地中所产出的粮食就是军户二朝廷八,如果用的是自家耕牛,就是军户三朝廷七,从这个赋税比例可以看出,朝廷对军户的剥削严重到了何等地步。 当然,不仅如此,如果军户们有了空闲,还要养猪羊鸡鸭等家禽,他们是没有空闲时间休息的。然后军伍中的将领也会对军户们有所剥削,如果有点良心的,就会在闲时叫军户们去操演,没有良心的,就会叫军户们无偿帮助将校们种地,打鱼,看门,抬轿子等等。 按说,军户制是为了保证兵源不会空缺,甚至是军队战斗力的保持,朝廷应该对军户们的待遇要优渥一些才是,实情也的确是如此! 自魏晋以来,每任皇帝继位之后,都会下旨要优待军户,但是有一句话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军户们是朝廷的财产,但是保管人却是军队的将领,皇帝也不可能亲自去看一下军户们生活如何如何了! 而华夏自古就有一个传统,越是朝廷(公家)的东西,下面的保管人就越是要使劲用,想着法的用,甚至用坏了拉倒,或者再重新找一个继续使用,这周而复使的,军户们被剥削得厉害了,还有什么战斗力吗? 说得不好听一点,军户们就是朝廷的奴隶,与曹魏时的屯田农、兵都差不多,司马遹忧心军户们的境遇,也是源于历史上,明朝朱和尚实行的卫所兵制,卫所兵与现在朝廷实行的军户制虽然有一些差异,但是大概也差不多,而到了明朝末期,明兵的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 可是现在的情况比明朝还要严重一些,就是因为明朝前中期还能管住得官僚士绅,但是此时,朝廷对世家贵族还只能忍让(世家有荫庇奴仆的权利,而为了不交税或是少交税,有一些普通民户就干脆投身大户为奴,这实质上就是朝廷与世家在争夺人口与土地),可是司马遹为了获得军心,就想着能不能提高军户们的待遇,不是流于形式,而是从实际出发,切切实实地想为军户减赋! 但是说着说着,司马遹却突然想起来,朝廷赋税减少了,会不会把损失转嫁到军户们头上,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张华听了太子之言,脸色略微一黯,先是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司马遹见了立即心里一凉。 第八章 意欲抢粮 果然,张华的回答验证了司马遹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只听他低沉着声音道,“虽然老臣很想说不会,可是实际上,地方官吏对军户们的盘剥无处不在!” “砰”地一声轻响,却是司马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意,从而一拳捶在身前的案桌上,好在他也没有失去理智,控制了手中的力道,不然就不会只是这么一声轻响那么简单,而是整张案桌都会被他捶成碎片。 见得太子大怒,张华赶紧劝道,“殿下,现如今天灾频繁发,赋税不够,他们如此作为,也是不得已为而为之啊!” 司马遹闻言,只是冷冷一笑,没有答话,这实际上的情况,他还不清楚吗? 地方上的主官比如县令,太守甚至是刺史哪个不是出自世家,而这些人里面有良心好一些的,还能克制得住;有些品性不端的,往日过惯了风花雪月的日子,这一到地方上就露出了他们的本性,大肆侵用公孥且不说,甚至加紧盘剥百姓,以充私用! “本宫从前听人说,千里做官只为财,看来此话不假啊!”怒过之后,司马遹颇有些无奈地自嘲了一句,“现如今,真正想为朝廷,为百姓谋福祉的良吏,天下已经没有几个了!” 张华听了,也就只当没有听见,端过案上的茶水连喝几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贪腐,这是任何一个朝代都避免不了的问题! 本朝承自前魏,自武帝泰始革鼎初始,朝廷上上下下都存在着奢侈攀比的习性,虽然武帝也曾多次下旨要节俭,可是因为多重原因,这个问题始终不曾得到解决,直到现如今陛下在位,情况已有越演越烈之势! 而由贪腐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也是多不胜数,防不胜防!张华心里暗道,殿下也是一个心怀大志之人,可是他接手的朝廷就是一个烂摊子,这几年要不是老夫与裴頠竭力维持,恐怕朝廷里面早就大乱了! 只说,州郡大中正在品评入宦之人的品级时,私相授受已成惯例,导致多数品行不端的世家子弟步入仕途,到最后危害最大的仍是朝廷。 看到张华只顾喝茶,沉默不语,司马遹突然说道,“张公,本宫意欲给军户们减赋,不知您以为如何?” “啊?不可,殿下,万万不可!”张华闻言大惊,脸上极为失色,连连摆手说道,待发现太子的脸上阴云越加浓重,他就知道自己的过激反应已经引得太子很是不快了。 于是,他只得强压下心里激动的情绪,委婉地解释道,“殿下,军户的赋税制度已成定例,而军中将校对军户的盘剥也是积弊已久,如果殿下突然要给军户减赋,老臣恐怕,这不仅不能让军户们感受到朝廷与殿下的恩德,反而。。。反而会引发更大的灾难啊!” 听得此言,司马遹的一张脸就更黑了,不是张华的话说错了,而是他说得很对,是自己把这帮人往好里想了! 试想,今年大灾,限于实际收成,军中将校对军户们的盘剥有可能还会少一些,但若是自己冒冒然要给军户们减赋,得罪了大多数的将校且不说,如果有心黑手毒的将校,心下一狠,越加大肆征税,到时军户们就会因为自己的好心成了替罪之羊。 如果军户们不堪其苦,到了忍无可忍之时,就是张华所说的灾难到了! “那依张公所说,本宫现在不只什么也做不了,还得看着那帮人侵吞国孥,盘剥百姓,到最后引起滔天的祸患不成?”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司马遹寒着脸问道。 张华闻言脸色也很不好看,时势如此,这已经不是某个人或是某几个人可以改变的事实了!看到太子脸上寒霜满布,他只得劝道,“殿下,自古要成就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而殿下新近上位,威望不高,您能够做的就是先努力稳固自己的地位,让天下臣民都认可了您这个监国太子后,然后才可以谈其它之事!” 见到太子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张华也只得继续劝解道,“殿下,秦始皇当年未曾亲政之前,朝内也是内忧外患不断,后来他亲政之后,内扫奸佞,外统六国,成就大一统之事业,这是何等的功业?殿下可知,这是为什么?” “秦始皇本身就是才具过人,雄才大略,当时秦国内的一干宵小怎能是他的对手?”司马遹马上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张华笑而不答,继续问道,“汉武帝登基之后,内受外戚窦氏之制约,外有匈奴之强势欺 辱,可是他后来为什么能够内清河晏,外伏匈奴,成为史上功业最高的几位帝王之一?殿下可曾想过这其中的缘由?” 这一次司马遹没有再说自己的答案,只是用狐疑的眼光看向张华,缓缓地道,“张公有话就直说吧,本宫自信还是一个比较开明的太子!” 话到此时,张华也不再绕圈子了,他板着一张老脸,捋着颌下的花白胡须,不慌不忙地道,“一个字,忍!” “忍?”司马遹怀疑地问道,“本宫现在已经掌握了朝廷的大权,还有必要忍吗?”其实司马遹心里已经有些明白张华的意思了,可是他还是想多问两句,掏掏张华的老底,如果能够让张华彻底站在自己这边,那就最好不过了! 张华摇摇头,反问道,“殿下真的掌控了朝廷的大局吗?依老臣所看,不见得吧!”这个话题只是一语带过就再不再提了,张华继续说道,“秦始皇未曾亲政之前,曾做了十几年有名无实的大王之位,而汉武帝登上皇位之后,也不得不娶陈阿娇,以讨好窦太后,甚至直到窦太后死了之后,汉武帝才真正掌握了大权啊!” “而殿下以非常之手段登上监国太子暂且不说,这初一登位,就想撬动军伍与世家两大集团的利益,您这样做已经是非常不明智了!”张华这句已经是非常不客气的批评了,可是他毫不在意,没看太子的脸色,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您得忍,忍上个三四年,等陛下真正传位给您,而您有了这三四年的积蓄,将来要做什么事,可就容易多了!” 对于张华的良苦用心,司马遹心里非常清楚,刚才他也承认,自己是有些冲动了,所以事情不能蛮干,要一步一步来,而张华也不负他的“期望”,果然这说着说着,话里话外就已经有为自己考虑甚至是谋划的打算了! 思及至此,司马遹再也没有先前的怒气,有的只是高兴与欣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拱手作揖道,“张公不愧是连皇爷爷也倚为国之柱石的干臣,本宫先前失言了,以后若有疑问,定当与张公商议之后,再行决断,还请张公不吝赐教才是!” 张华闻言谔然,接着就是哭笑不得,自己一不小心居然就着了殿下的道,把自己给绕进去了,这这这。。。。他简直是无话可说了! 最后,他也只得无奈地揖手回礼道,“殿下能够听得进老臣的逆耳忠言,老臣敢不尽心竭力?” 至此,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一切俱在不言中! 笑过之后,司马遹也不再提这些能够引动世家与权贵利益的话题,他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粮食! 无论是在任何时候,粮食都是一切的命脉,正所谓民以食为天,不管天下多乱,只要朝廷有了足够的粮食,然后朝廷本身又有了足以震慑天下的强大兵力,就已经先立于不败之地了! “对了,张公,现在天下大灾,朝廷虽然已经开仓放粮,可是灾情还是依然如火如炽,为了不至于朝廷以后无粮可用,您看?能不能由您去做说客,让天下各大世家都献出一些粮食出来!”看到张华的脸色不好,他赶紧说道,“不是白要,而是朝廷以市价收购,绝不会让他们白白遭受损失的!” 听到这话,张华的脸色也好了一些,如果向他们开口白要,那是肯定想也不用想的,只是。。。想到这里,张华有些犹豫地问道,“殿下,如果朝廷的动作过大,会不会在天下间引起太大的波动啊?百姓们会认为,连朝廷也无粮可用了,人心岂不是越加不稳?” 张华这么一说,司马遹也有些头痛了,这点自己倒是没有考虑到,现在天下间的情况本就有些不稳,如果自己动作过大,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说不得到时真的天下大乱,那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不过,有可能引起骚乱,总比朝廷无粮可用,要好得多吧! 想到这里,司马遹就道,“张公,您先去找一下裴王卫羊谢等亲近本宫的几个世家,就说是本宫的意思,在不损及他们根基的前提下,让他们有多少粮就卖给朝廷多少,等到他们都卖了,到时您也好向朝内其他大臣开口,只要有了带头的,到时也由不得他们不卖!” 说到这里,司马遹脸上就是一脸冷笑,粮食,他是必在志得!如果某些人不够聪明,他不介意再杀几个鸡给猴看看! 司马遹可是知道,今年的震灾还只是小意思,按照历史记载,明年即将爆发的天灾才是有晋一朝最为剧烈的,虽然因为自己的到来,有可能改变了某些历史,可是凡事先作好准备才好! 张华见到太子意甚坚决,只得道,“如此,老臣遵命!” “嗯,本宫就在此等候张公的好消息了!” 第九章 殿下,您赢了 如果有人问,在封建时代哪个是最富有的人,有人肯定会说,当然是皇帝啦! 这个答案没有错,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是在两晋时期,还是有比皇帝还要富有的人,那就是世家! 史书上明确记载有两件“趣事”,当然,这也是证明晋朝君臣奢侈腐败的一个明证。 第一个,有一次武帝去女婿王济家里赴宴,发现他府里厨师做的烤乳猪格外甘美,于是武帝就向女婿请教,这个烤乳猪是怎么做的。王济就说,以人乳烹之。武帝闻言,拂袖而去。 还有一个,在外戚王恺与石崇斗富的时候,武帝曾暗助自己的母舅,把一株约两尺高的珊瑚树赐给王恺,这支珊瑚树枝柯扶疏,世所罕见。结果石崇见后,随手打碎,然后又叫人取来六七株珊瑚树,这些珊瑚树高度皆有三四尺,条干绝俗,光耀如日,比王恺那株强多了! 当然,此处不是说斗富,而是说有些宝物,皇宫里没有,而世家府里就有! 至于钱粮? 什么仓禀充实,串钱的绳子都快烂了,这些并不足以表明世家的豪富。 众所周知,自汉朝起,黄金与铜钱一直都是市场上的主要流通货币,但是自唐宋之后,白银却取代了黄金,成为市场上的主要货币序列,这中间自然有一个过程。 熟悉历史的人不难发现,魏晋之后至唐朝之前,正是世家势力最为强盛的时期。 如果要说一句骇人听闻的话,货币序列的改弦易张,那都是被世家权贵们给逼的! 晋朝黄金稀缺(前第三卷第三章有述),武帝与惠帝又没有铸过铜钱,因此晋朝百姓所用的都是汉朝的铜钱或是曹魏的五铢钱,而世家权贵宁愿把铜钱烂在仓库里,也不拿出来流通,这个结果会怎么样? 市面上没有货币,不能流通,百姓们就只有以物易物,然而这个原始的交易方式实在不是很方便,所以就导致了白银的地位上升。 白银从春秋时期开始作为货币使用,但是早先的地位并不高,主要是华夏银矿很少,并不能承担货币流通的责任,就连秦始皇也曾明确规定,白银只能作为器饰收藏,不能作为货币使用。 然而,晋朝时市面上实在没有货币使用,百姓们也顾不得什么了,白银就是从此时开始始吃香,而能把市面上的铜钱全都收拢,逼得朝廷与百姓不得不改换货币交易方式,可想而知,世家们究竟是如何得富有! 当然,世家势力正式确立主导地位,是在东晋时期,当时都在盛传,“王与马,共天下!”后来,就是世家轮流执政,皇室司马家差点成了世家的傀儡。 然而,此时还是西晋中期,世家的势力还没有膨胀到如东晋时那么厉害,但是世家们几百年的积累,这个钱粮储蓄的数目之惊人,常人无法想象! 而司马遹的目的,就是要尽可能地把世家们手上的粮食转移到自己手上,现在天灾来临,钱财暂且不计,但是粮食他是一定要掌握在手上的! 至于世家里面,有没有像自己这样具有前瞻性眼光的人才,就要看张华此行的结果了!司马遹坐在御座之上,抚摸着自己已经有了些微胡茬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一连好些天都没有张华的音信。 好在司马遹也知道,想找世家买粮,不外乎是在他们的心头上割肉,张华虽然答应帮他办成此事,可也需要时间来完成这一切。 于是,司马遹也彻底放下一切,每日一早去后*宫向惠帝与谢玖请安,经过司马遹连续十数日,风吹不动,雷打不停的行动,惠帝也不再像以前连面都不肯见上一面,但是每次见面也就略微点头,算是应付了事。 至于四位公主?因为司马遹也曾对河东公主明确表示过,只要贾后不再想着反水,他就不会对贾后动手,现在四个小丫头也不再如同往日一般,见了他就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的硬刺以保护自己,但是对他终究也不似以前亲近! 司马遹心中唏嘘,只要这几个妹妹不要像见了自己就像见到仇人一样,他心里就很安慰了! 除此之外,就是整日里去东宫找几女厮混一会儿,剩余的时间,就留在式乾殿内,正式跟着尚书省派来的郎中学习政令通行的流程与简单政务,而有了张华的提醒,司马遹也不再像往日表现得那么强势,尽管他也看到了许多让自己不尽满意的尚书省诸位大佬的批示,可是他也依然笑咪咪地签字盖章,彻底做好了盖印童子的工作,令得朝廷内外大部分朝臣都暗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经意间划过人的指缝间,悄悄溜走,洛阳这边已经恢复往日的繁荣,但是在千里之外的太原郡,那个九原县,匈奴北部的驻地,有一些事情正朝着司马遹所希望的那样,正在悄悄上演,并随着时间的流逝,争议已经越演越烈。 事情的起因,缘自于一封来自洛阳的短信,送信的主人是在洛阳为质多年的世子刘和,而收信的主人是现在匈奴名义上的左贤王刘渊与世子的四弟刘聪。 世子要从洛阳回来了! 当这个消息在匈奴北部广为传诵的时候,普通匈奴牧民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是这个消息在匈奴贵族上层所掀起的风浪,不亚于一场十级大海啸,而让这些贵族们头痛的是,天天都听得见王帐里面,那声若狮虎的咆哮声,咆哮声中所透露出来的怨愤不甘与凌厉杀意让他们暗自心惊的同时,也不无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世子要回来了,而回来的代价却是要四王子刘聪顶替他去洛阳为质! 刘和在洛阳为质多年,甚至有一些匈奴贵族都已经不记得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会忘了他,因为匈奴能有这十几年的平静时期与暗地里积蓄力量的宝贵时间,都是自左贤王刘渊之后,这两代世子为质所换来的。 繁衍至鼎盛时期的大匈奴自从被汉朝那位不可一世的武皇帝派人打得七零八落之后,除了远遁漠北的北匈奴之外,南迁的南匈奴都已经开始接受汉人所创造的渊博文化,而汉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同化,同化一切外来种族! 几百年来,儒家文化已经充斥匈奴贵族上层,甚至于他们前代左贤王刘宣与这一代名义上的匈奴之主刘渊都是汉人大儒的门下弟子,于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一类汉人的礼仪准则也开始被匈奴人所接受。 那么,身为弟弟的刘聪,该不该代替已受尽磨难但同样也是建立了天大功勋的兄长去洛阳为质,把身心俱疲的兄长接回来让他好好修养? 如果是要贵族们回答,应该,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如果让刘聪来回答,不!凭什么?他刘和就应该在洛阳为质一辈子,等到父王死了,我才是大匈奴最合适的继承人! 匈奴王帐中,咆哮依然在进行! “不,我绝不!他刘和身为兄长,居然想要陷害弟弟,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凭什么只要他一句话,我就要代替他去受苦?儿子是天上那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绝不会陷入洛阳那小小弹丸之地,儿子将来要带领大匈奴恢复祖上的无上荣光!” 刘聪胀红着脸,脸上肌肉不断跳动,暴睁的双眼血红一片,显然这些日子没少受折磨,他站在帐中手臂不断挥动,同时大声的咆哮以发泄内心的不满,然而他狰狞的眼神在撞上刘渊那深不可测,没有丝毫表情的脸颊之后,却渐渐清醒过来,并忍不住内心一悸! 父王。。。好平静的眼神!但这就是这种平静反而让刘聪越加不安起来! 看着自己平日里最宠爱的儿子,那个以往在匈奴北部年青一辈中骑射最佳,声誉最隆,甚至是在整个匈奴部族中都是数得上号的勇士的四子,他心里暗自摇头! 太年青了,太冲动了!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匈奴不仅不能在他身上延续辉煌,反而有可能被他带往毁灭的深渊! 心里想着,可是刘渊坐跪坐在墨玉石案桌之后,巍然耸立,丝毫不为刘聪的歇斯底里所动,同时手里又举起一封刚刚拆开的书信,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这是玄泰(刘和字)发过来的第七封书信,他没有催你上京,只说想念家乡碧蓝如洗的天空,想听草原上那无边无际牛羊的哞叫,甚至是想见一见他多年未见的父王与大母!” 听懂了刘渊话里的意思,刘聪忽然一下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一个八尺大汉就像一个小孩子得不到心爱的玩具一样大哭大闹,给为一种极为荒唐的错谔感,可是帐中的两人却都没有表示什么奇怪! 他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自从第一封信到了之后,刘聪就有预感,自己一定会被父王赶去洛阳,没想到还没过一个月,父王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脚步声响起,刘聪依然没有动作,只是埋头大哭! “如果你能在洛阳修身养性,改改你这火爆脾气,将来父王就立你为左贤王,甚至就是这单于之位也是你的!”拍拍儿子的肩膀两下,也不管刘聪听到这话是如何的惊喜,刘渊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信步出了王帐。 在两个守帐武士敬佩的目光中,刘渊走了两步,突然才发现,草原上的夕阳真的很美! 金灿灿的霞光之下,万朵黄晕,炫丽的光线铺天盖地的倾泄下来,甚至要穿透人的身体,映得远处的牛羊也像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外衣,懒洋洋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很是温暖,可是欣赏之人的心情却如数九寒天的杂草,凌乱而又枯败! 这一局,殿下,是您赢了! 刘渊的目光好似飞过了千山万水,飞到了洛阳城的皇宫之中,那个本应意气风发,此刻却正在扮马骑以逗弄小公主女彦的某人身上! PS:不知道,诸位看官会不会感觉到奇怪,反正俺感觉怪怪的,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第十章 贾模的处境 刘聪经刹那的惊喜之后,也赶紧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起身随着刘渊的脚步追了出去,一出金帐,他就发现父王正在不远处看着天边的夕阳,眼里仿似流淌着无尽的惘然若失! “父王,您。。为什么突然。。。。?”听到刘渊发出一叹息,刘聪心下一紧,迟疑许久,终是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刚才父王的表情以及他在帐中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前后转变之大实在让他不敢相信! 刘渊转过身来,在落日余辉的照耀下,刘聪甚至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到他幽幽的声音,“洛阳之行,对你来说,是一个考验!等你学会什么叫忍,什么叫谋定而后动,父王的位子才是你的,如果你始终学不会,那么你就终老洛阳吧!” 说完,刘渊也不管刘聪听到后有什么反应,转身决绝地走向金帐北方。那里,正有一骑彪骑飞速驰来! “瓦楞台拜见左贤王!” 看见刘渊亲身来迎,那远远而来的骑士离他还有十几米时,就一勒马缰,不顾正在奔驰的骏马长嘶痛吼,飞身跃下马背,一手握拳横在胸前,单膝下跪行礼! “好好好!我们的勇士归来了,不用多礼!”刘渊哈哈大笑,两手扶住那骑士的双臂,把他扯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极为平易近人,没有丝毫上位者该有的气势与架子,让那本已长途奔驰数千里,累得身心俱疲的匈奴骑士心头一阵温暖! “禀告左贤王,出塞之五千族人已经全部安顿妥当。。。。。”说着,声音突然转小。 刘聪看到自己的父王远远地去迎那报信使者,心里突然清醒了许多,自己离父王。。还有很大的差距啊! 不过,这种消极的想法,刘聪也是转瞬即逝,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即将回到这里的世子刘和,暗暗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同时冷笑出声,“刘和,不要以为你能回来就能夺走我的单于之位,你这辈子都只能屈于我之下!” 。。。。。 夕阳西下。 洛阳,皇宫。 给惠帝与谢玖例行地请安过后,司马遹本打算就此离开后*宫,没想到还没走上几步,就遇上了小公主女彦,小丫头由始平公主牵着小手,小步子虽然走得很慢,可是却走得极稳。 尤其是,小丫头粉雕玉琢的雪白小脸上,已经呈现出成年人才有的黯然之色,小眉毛快皱成了八字形,小脸苦成一团,看得让人大为心疼。 看到太子的身影,女彦眼睛一亮,而始平公主的身形却下意识地一颤,她赶紧拉着女彦给太子行礼,曲下身子福了一福,“始平拜见皇兄!” “女彦见过皇兄!”小丫头青脆悦耳的童音宛若山间的一道清泉,随着日积月累形成的岔道轻轻地淌下,间或打在阻路的岩石上,然后又重新跌入溪流,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使人耳目一新。 “呀!是你们啊!不是说了吗,一家人不用多礼!来,女彦,让皇兄抱抱!”司马遹看着女彦,也是面上一喜,小孩子不似成年人心思深重,经过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她起码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怕自己了。 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的司马遹一下就把扑过来的女彦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左臂上,小丫头显很是高兴,小嘴里不停地发出“咯咯”地笑声,这幅情景看在始平公主眼中,几欲开口却又慑于太子的威严不敢妄动,只能蠕动两下嘴角最后无奈地叹息一声。 连亲了司马遹两下后,小丫头眨着漆黑的大眼睛,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天真地问道,“皇兄,你可以像父皇一样扮马儿让女彦来骑吗?” “呃?”司马遹闻言一楞,扮成马儿让这小丫头来骑?想到这里,他心里一下子就为难了起来,这个。。。不好吧!若是让别人看见,多丢自己的面子。 始平公主此时也听到了女彦的“大逆不道”之言,闻言大惊,她立时斥喝出口,“女彦,不要胡闹,天色已晚,皇兄还有大事要办,下来,让姐姐抱!”说着,就几步赶来,朝她伸出手来。 始平公主可是知道,自己这位太子皇兄是如何地厉害,母后那样精明的人都败在他的手上,女彦若是惹他生怒,以后在皇宫的日子可怎么过??? 小丫头没有得到司马遹的回应,再又看到一向疼爱自己的二姐也虎着脸吓唬自己,小嘴一撇,就要哭出声来! 司马遹见了大为心疼,立时安慰道,“不就是扮马骑吗?这有什么难的?不过现在是在外面,给别人看到皇兄跪在地上,多没面子!就算是父皇给你骑,想必也是在室内吧!” 小丫头歪着脑袋,咬着自己的小手,想了一下才回道,“好像是这样喔!”那皱眉思索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 司马遹凑上去,在小丫头脸上狠狠亲上一口,惹得小丫头咯咯直笑,就道,“虽然皇兄不可以跪在地上让你骑,不过你可以坐到皇兄的肩膀上啊!” 说着,他双手一举,就把女彦高举过头,让她两腿会在自己肩上,双手叉着她的腰,不时晃动两下,笑着问道,“怎么样?女彦,坐稳了吗?坐稳了皇兄可就要跑了!” 小丫头以前从来没有坐在如此高的地方,此时看到远处从未见过的景色,乐不可吱,双手拍在司马遹头顶的金冠上,嘴里直呼,“驾,驾,皇兄,快跑。。。。” “喔,跑了!”司马遹也是欢呼一声,驮着女彦一溜烟地跑远了。。。 看到远处不时乱窜的一道人影,还有那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始平公主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或许,这样的日子也算。。。不错吧! 司马遹正在给妹妹扮马骑的时候,并不知道刘渊已然决定让刘聪返京,并已经识破自己的计谋,甚至也不知道刘渊早就已经开始往塞外转移匈奴精壮士兵,人数多达五千多人,只为将来在关键的时刻,给他致命的一击,这一切的一切,他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司马遹现在正享受那久违的亲情,这不同于从惠帝与谢玖身上得到的那种父母关爱,而是属于自己的一种责任,兄长关爱妹妹的责任! 这种责任,让他体会到了与以往不同地快乐之情,听着妹妹毫无心机的笑声,他只感觉满心舒畅,甚至能让自己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就在刘渊谋划着反晋大业,太子享受久违的兄妹之情,甚至是满朝文武也放下心中的担忧,朝廷也回复到以前的平静之时,远在淮南的贾模此时却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之中。 淮南寿春,大都督府。 此时身为朝廷的扬州刺史,使持节,镇东将军,甚至是都督淮南大营的贾模,不仅兵权在手,还负责主持赈灾事宜,因为有了使持节的名号,他可以先斩后奏二千石以下的朝廷官员,可谓是江南实权第一人,但此时他却在都督府内皱眉苦思,心烦意乱。 贾模跑到淮南这个受灾最为严重的地区,一是想逃避京中太子与贾后的暗战,来个两不相见,二是想着为国尽忠,救民于水火。 因为是朝中掌权者贾后的同族,贾模身份贵重,加之手握兵权,淮南官吏见之无不战战兢兢,原因就是贾模为人正直,见不得下面的官员鱼肉百姓,他初来乍到就连斩了三个县令与两个刺史府的司马,以壮己威! 然而洛阳大变突生,皇后被废之后,太子监国,身为皇后族人的他,身份也就变得尴尬起来,虽然太子监国之后,也曾下旨褒奖于他,让他不要心存顾虑,尽心办差就是,可还是免不了有人在他背后闲言碎语,指指点点。 而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原本贾模也已经控制住了江淮以南的局势,无率是赈灾还是安民都已经进入了良性循环,甚至至于原本还有一些朝赈灾粮伸手的硕鼠被贾模斩了之后,早已无人却试这位大都督的刀口是否锋利! 然后,皇后的倒台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他在江淮官员中的威信,近一个月来,各地州县频频传来坏消息,不是有受灾百姓未曾安置好,就是原本应该到位的赈灾粮迟了一两天时间才到。 这些事情乍看起来只是小事,可是贾模心里却明白,这是有不怕死的人开始试探自己了! 他们不会违抗自己的命令,但是在完成的效率与成效上会拖上一些时间,让你有气无处发,因为耽误政事也怪不得他们,中途总能遇上各种意外。 这种情况下,贾模不可能祭起符节去杀人,因为现在还只是一小部分人在蠢蠢欲动,更多的人都还在观望,如果自己现在开了杀戒,那么有可能换来他们的同仇敌忾,共同抵制!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 就在刚才,他撒下去的眼线报来了一个让他极为愤怒的消息,由淮南太守,宗室新城公司马淡负责押送的五万石粟米居然被灾民给劫了,因为灾民人数太多,司马淡只身幸免,身边只余下数十名亲卫护卫左右。 贾模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两千军士押送五万石粟米,加上运车的民夫,足有五千多人,怎么可能被一伙没吃饱饭的饥民把粮食给抢走,甚至更可笑的是,还有二千军士与三千民夫不见踪影! 然后,贾模马上回过神来,粮食哪里是被灾民抢了,分明就是他司马淡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但是,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有没有证据又是另一回事,司马淡敢做,就证明他已经把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证据全都抹除了! 而令贾模纠结的是,自己到底要不要同司马淡对上? 第十一章 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在晋朝,宗室是一个新兴的强势权利集团,与世家们苦心经营的数百年底蕴不同,宗室只是短短十几年间才兴盛起来的利益集团;尽管如果,却没有任何一个世家敢于小看司马家的宗室,概因他们手中掌握着天下六成以上的地方兵权;因此,在某些重要时刻,宗室甚至比世家更具有发言权。 自古以来,有兵就有权,这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即便经过贾后两次三番的设计,使得汝南王与楚王身死,甚至还贬除了一大摞宗室王公,但是宗室们依然蕴含着无限的活力。 司马遹这次从贾后手上夺过权柄,那些与贾后亲近的宗室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但他最多也只把他们削爵罢官,并没有把他们置之死地。 就是因为,司马遹知道,宗室们手中的权利太大了,无论是谁上台执政,都要顾忌他们的存在,不能肆意妄为,削爵罢官还好说,若是杀了人,恐怕宗室们就要联手“清君侧”了! 连太子也要顾忌宗室三分,就更别说贾模这个失了靠山的淮南都督了! 都督节制一方兵马,权势虽然显赫,但司马家的宗室里面只要有人出镇一方,那全都是都督,他是怎么也比不了的! 这司马淡虽然只是太守,却也有宗室公爵的身份,自己即便是他的主官,想要朝他下手,这一个不好就有可捅了马蜂窝了! 想到这里,贾模心里就苦恼不已,自己一向自视为官清廉,敢于为民做主,但是一到了关键时刻,关系到自身的安危祸福,还是忍不住会迟疑再三啊! 趋吉避凶,乃是人之本性,自己还做不到视生死若无物,要不然。。。要不然自己也不用躲到这淮南来了!想到这里,贾模心里就是一阵羞愧! 正在这时,一个亲卫突然进来禀报道,“大人,司马太守求见!”说着话的同时,脸上神情古怪至极。 贾模闻言就是一皱眉,“这家伙不是来请罪的吧?如果他真是来请罪的,本官还真不好怎么处置他了!” “前面带路!” 从后面掀帘而进,贾模也被大厅之内的情况骇了一跳,只见淮南太守司马淡全身都裹着白绢,他甚至还能看到白绢上那醒目至极的血迹,左手被吊在脖子上,整个人都躺在软椅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真真是一副凄惨至极的模样儿! 尤其是司马淡在看到贾模出现时,黯淡无神的双眼中突然绽放出神采,形若枯槁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下泪水,咧嘴哭嚎道,“贾都督,下官。。。下官无能啊!” “司马大人,这是所为何来啊?这好好的怎么就成这幅模样了?”贾模宦海沉浮多年,虽然本性忠直,但他见识过的鬼蜮伎俩也不在少数,自然不会被司马淡这区区眼泪所打动,脸上的吃惊之情那不是装的,而是他真的被司马淡的模样惊到了! 三步并做两步走,贾模急步走到软椅旁看了一下司马淡的伤势,甚至还随手抚过两下,眼里满是震惊,不等司马淡张口欲要说什么,贾模突然转身,对抬着司马淡的几个侍卫厉声喝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新城公伤成了这幅模样?新城公可是皇家近支,宗室贵胄,古人云,主辱臣死,你们护卫不力,依本督之见,全部都应该斩首示众?” “来人啦!”贾模转过身来,大袖一拂,双手背负于身后,厉声喝道。 “诺!”大殿门口立时进来一队卫军,然后整齐地跪下。 “把这几个办事不利的奴才拖出去斩了!”贾模不奈其烦地挥挥手道。 几个侍卫见到贾都督要动真格的,骇得脸色苍白,立时跪下,不住磕头,哭喊道,“都督饶命,都督饶命!” 看到贾模一连串快速的动作,软椅上的司马淡眼皮连跳,这人甚至在自己还未开口的情况下,就要斩了自己的侍卫,这是要向自己示威?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看到自己身边的几个侍卫真要被都督府的卫兵给拖出去了,他赶紧大喝一声,“慢!”接着他看到贾模疑惑的眼神,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一个重伤未愈的伤者,中气不应该如此充足才是! 连咳几声之后,司马淡才嘶哑着声音道,“都督误会他们了,若不是他们拼死相救,下官也不会有命出现在都督面前,他们。。。他们有功无罪啊!” “喔!原来如此!”贾模听到司马淡那声大喝,马上就明白了,这小子是装的,他这幅样子跑过来,实际是就是想以重伤博取同情,免除掉朝廷的重罚;毕竟,丢失五万石粟米的责任不是一般的大,而是很重才对! “放开他们!”贾模脸色淡然,再次挥手,都督府的士兵立时放开那几个侍卫,重又退了出去。 “司马大人,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贾模没有坐到主位之上,而是就近找了个席案坐下,然后才问道。 “都督。。都督!下官死罪,下官死罪啊!朝廷的五万石粟米被一伙灾民给抢了!唔。。唔!!”哽咽着说出了粟米被抢后,司马淡又再次大哭起来! “什么?”贾模骇然出声,刚坐下来的身子立时站起,脸上全是震惊之色,“你不是派了几千大军护送吗?怎么会如此容易就被灾民给抢了?甚至还。。。。?”说着,他手指上下连指,指着司马淡的一身伤痕,满脸疑惑。 “都督,下官也不知道啊!因为您曾下过严令,一定要保证这批粟米的安全,下官派了二千大军,还有三千民夫亲自护送;在离城还有百里的时候,经过一处乱石坡,一伙数万人的灾民突然出现,然后话也不说,一哄而上,就跟疯了似的抢粮,二千大军被这数万人一冲,现在也不见踪影,要不是。。要不是身边的护卫拼死相救,下官可就见不着您了!”司马淡满脸委屈,一脸受惊过度的模样。 “行了,什么都不要多说了,你马上带着本督去现场看一下!”贾模满脸严肃,也不等司马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就朝外大喝一声,“来人,传本都督之令,去城外调集五千人马随同出发,本都督倒要看看,这是哪里来的灾民,居然敢抢朝廷的粮食!”说着,他满脸地杀气腾腾。 司马淡看到贾模要去看事发现场,心里冷笑一声,本公早就布置好了,你就是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半个时辰后,五千大军调集完毕,都督府外旌旗招展,刀枪如林,府门之前的司马淡看到贾模把事情闹到这么大,心里隐隐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司马大人,还是让你的人前面引路吧!”翻身上骑上马背的贾模,突然转身对着司马淡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司马淡干笑两声,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两个侍卫可能也早得了命令,立即也翻身上了马,奔往大军前方。 “大军,出发!”贾模把手一挥,无数旌旗飞舞,马嘶人吼,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如雷声轰隆,向着寿春城外驰去。 城外百里,乱石坡。 前面的大军已然停下,等到贾模赶到后,看清楚前面的一切,立即给惊得脸色发白。 晃眼的白,那是粟米! 刺眼的红,那是鲜血! 乱石坡不大,就是一条由石头垒成的斜道,长约数里,周围都是一人高的灌丛乔木,好似也被无数人踩踏了无数遍,而白色的粟米撒得满地都是,大部分都被鲜红给染红了,地面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数十上百具尸首,衣衫破旧,一条条露出来的胳膊骨瘦如柴! 整个现场伪造得极为完美,任何人一眼一看到,都会相信――这就是事发地点! 可是贾模心里却怒发欲狂,他的眼中此时只剩那刺眼的红,那些鲜血,可是无辜百姓们的鲜血啊!只是为了对付自己,他们居然敢用五万石粟米与上百条人命来陪葬! “啊!”贾模狂吼一声,接着侧身,厉声喝道,“来人,把司马淡拿下!” 看到贾模脸上的疯狂之意,司马淡也被骇了一跳,他这是要来真的啊!眼角余光瞥到数名如狼似虎的军士朝着自己奔过来,顾不得自己这是在扮重伤,三两下跳了出来,躲在自己的侍卫身后,大声吼道,“贾模,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贾模此是内心充满了悔恨之意,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犹豫,没有及时应对某些人的试探,这些人居然敢丧心病狂地杀死了上百名灾民,只是为了对付自己。。。 “司马淡,你现在不装了?这就是你的重伤?”虽然心中怒极,可是贾模心中还有理智,“五万石粟米被劫,你身为运粮官,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居然还敢问本督干什么?” “本公乃是皇家宗室近支,就算有罪,你也只不过是外姓臣子,哪有资格捉拿本公?”躲在自己的侍卫丛中,司马淡的胆气也大了起来。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丝后悔,他们原本的主意,就是因为五万石粟米被劫,总要有人出来顶罪;而自己身为皇家宗室,就算一时受罚,但如果运作得当,这个罪名很有可能被推到没有后台的贾模头上,他也知道这是一柄双刃剑,很有可能伤及自己,可是他顾不得这么多了,自从贾模来了淮南之后,自己每日的进项少了多少?想起来,都让他恨得有些牙痒痒地感觉! 没想到,这贾模却利用这个罪名,率先朝自己发难,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没听到本都督的命令吗?本督乃是使持节,你区区太守,也只不过是两千石!本督虽然不能杀你,但是你犯了如此大罪,还敢拒捕?左右听着,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第十二章 游街示众 整个乱石坡,旌旗猎猎作响,肃杀之气直冲云宵,大军靠前的将校闻言全都心下一紧,只是因为贾模的那一句“格杀勿论!” 这司马淡可是宗室啊!大都督莫非真要动手杀了他不成?看大都督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想必心中有所倚仗,不管他们上层的大人物怎么斗,自己近些日子是不是要夹起尾巴了?一众人全都如此想道。 司马淡听了贾模充满杀机的话语,浑身如坠冰窖,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大军之前,贾模身为大都督,自然不能出口反悔,自己若是反抗,可能真要被这些士兵给杀了! 看到那些冲上来的数十名军兵,护着司马淡的侍卫们脸色剧变的同时连连退后,即不敢同军兵们交手,但也不敢就此放弃保护主公,不然即便他们现在不死,以后也免不了一死! “拿下!”贾模戟指一张,厉声斥喝,如惊雷一般重重轰在司马淡心头,让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这不是装的,而是他确实被贾模的满面杀机也给吓着了! 听得都督之命,原本还想敷衍一二的军兵们左看右看,大家都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会连累自己!互一咬牙,呼喝一声,“杀啊!”然后举起手中的刀就朝司马淡冲了出去。 看着不远处的军兵挥起长刀,面色狰狞地朝自己奔了过来,司马淡脸上的肥肉急剧抖动,眼珠子都快缩成一团了,同时心也情不自禁地揪了起来,电光火石之间,瞄了一眼贾模脸上的表情,却发现他脸上黑得如同吃了死人一样,下意识地举手高叫道,“慢着!” 司马淡的动作还是有效的,军兵们听到他的声音也全都松了一口气,其中更有一些人差点哭了出来! 公爷啊!您要认输也要早点说啊,害得我们也跟着虚惊一场,您这不是玩人吗? 其实这些兵丁们知道,自己今日若是抗了大都督的命,现在就讨不了好,说不得也要被盛怒之下的大都督给斩了!但是自己等人若是真的杀了新城公,虽然这命令是大都督下的,可到时若有其他宗室为新城公报仇,自己等人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这些个普通兵丁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迎着贾模冷漠的眼神,司马淡脸色通红,嘴角蠕动两下,终是说了出来,“本公愿意受缚!”说着,他就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丢人啊!想他司马淡可是堂堂宗室王公,平日里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没想到今日却要在大军之前,无数人眼皮底子下受此屈辱,真是妄自为人! 贾模,你等着!总有一日,本公也要让你尝尝本公今日承受的所有屈辱! 此仇不报,本公妄为宗室!低下头的瞬间,司马淡的眼里闪过一道恶毒的目光。 可是,司马淡的这道目光虽然隐避,但却被骑在马上,一直暗中注意他的贾模看得清清楚楚,当下怒火再次涌起,到了此时,你居然还死不悔改! “来人,把他身上的白布给本督扯下来,本督倒要看看,他究竟是真伤还是假伤?” 此时,已然被军士们五花大绑的司马淡闻言吓得魂都要飞了,脑门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幸亏旁边的军士扶了他一把! 司马淡也就此清醒过来,立时死命地挣扎,同时嘴里骂道,“贾模,你敢如此辱我,他日本公要让你不得好死!” “再把他的嘴给本公堵上!”贾模脸上毫无表情,再次下令! 司马淡脸色一变,来不及说什么,“噗嗤”数声,他身上的白绢已被军兵尽数撕下,旁边一个年青气盛的小兵听到司马淡的恶毒之言,眉头一皱,把他的嘴角一捏,然后把右手的白绢就堵在他的嘴里,让司马淡“呜呜”数声,却再也不能说话! 此时,司马淡的上身已经被军兵们给脱得一干二净,一身白白肥肥的赘肉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五千大军之前,那肥肉就跟普通百姓家里养的肥猪肚腹上的也差不多,但是其白净光滑却是肥猪怎么也比不了的! 而且,司马淡的身上光滑一片,没有丝毫血迹与受伤的迹象! “司马淡,你丢失粮草在先,后又假作重伤,欺瞒本督,只为逃脱罪责,现在还有何话说?”贾模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就要彻底把他打落尘埃,不然后患无穷! 司马淡嘴里“呜呜”数声,甚至不再挣扎,只是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命地盯着贾模,像是要把这生死大敌牢牢记住心里,眼中没有了恶毒之意,但其中的疯狂嗜血早已经充斥了他的心头! 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司马淡身为宗室王公,身份自然尊贵无比,现在却被贾模下令剥光了衣袍,赤*裸坦埕于万军之前,这个结果简直比杀了他还要严重,司马淡没有当场吐血而亡,就已经算他心志够坚定了! 而经过此事,司马淡以后又有何面目立足于朝堂之上,贾模此举实际上是断了他以后的仕途,其用心不可谓不狠! 果然,流氓不可怕,读书人流氓起来才可怕,他们甚至能杀人不见血,让你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管司马淡如何想,这五千大军之前,贾模既然已经做出这惊世骇俗之事,他也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司马淡,你也不要怪本都督心狠手辣!比起你来,本都督还差得远了!只是因为你想陷害本督,就假装粟米被灾民劫去,然后又杀了上百个普通灾民假充乱民,用心何其之恶毒?五万石粟米啊?这可是有数千辆小车推着的,这现场的牛车马车呢?怎么全都不见踪影?你也不要说是被灾民给抢去了,事情发生离此不过数个时辰,若真是灾民把牛马车给抢去了,路上不可能不留下丝毫痕迹!可是现在本督派去的人居然找不到丝毫踪迹,甚至连二千大军与三千民夫全都不见踪影,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你私自截留了朝廷的赈灾粮,然后假装被灾民抢去,伪造了这个所谓的现场!” 贾模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句句清晰,马上就传入了五千大军耳里,顿时惹得军士们议论纷纷,大都督说得没错,运粮的可是有五千人啊!不可能找不到一丝踪迹,依司马太守平日里的表现,说不定还是真是他干的! 思及至此,军兵们看向那团白花花的肥肉的眼里,再也没有了同情,有的只是无尽的鄙视与唾弃,因为他们军兵都是出自军户,地位甚至比普通百姓还不如,家里同样也受了大灾,他们家里也有人等着朝廷的赈灾粮救命了! 现在司马淡把赈灾粮给抢去了,就算日后朝廷再派粮赈灾,可是拖得几天十几天,他们的亲人没有饭吃,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此时,司马淡脸上的血色也被贾模一席话说得无影无踪,他知道他这辈子是完了,不论这次他是否死在贾模手上,他后半辈子的去处不是北方苦寒之地就是南方未曾归化之地。 “来人,把司马淡的侍卫押起来!”贾模再次下令,这次军士们没有丝毫犹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把那数十名侍卫扑倒在地,押了起来! “你们这么多人之中想必也有知情之人,现在本公问一句,你们知不知道司马淡把赈灾粮藏到哪里去了?”贾模手中马鞭一挥,驱马上前,指着那一排的第一个侍卫问道,“你。。。知不知道?” 感觉到大都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第一个侍卫神色剧变,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就是不敢接话,贾模眼光厉光一闪,毫不在意地挥手道,“你既然不知道,那留你何用?杀了!” 听了大都督的命令,那侍卫脑中一片空白,刚想开口,脑后刀光一闪,斗大的人头“噗”地落下,面上满是惊容,眼珠子睁得老大,真是死也不瞑目! 看到鲜血,贾模心里再次抽动一下,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退缩了,他一定要在万军之前把此事办成铁案,不然宗室们的反噬会让他粉身碎骨! 再次驱马,贾模马鞭一指,问道第二个侍卫,“你呢?” 那侍卫还没从同僚之死中回过神来,眼前光线晃动,下意识地望了过去,贾模心里一阵烦乱,不耐烦地说道,“杀了!” “噗!” 又是一颗人头落地,连死两人,周围立时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剩下的侍卫们到了此时,哪还不明白大都督的决心之大,自己要是不说,恐怕活不过今日,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场面虽然杂乱不堪,但是贾模听到这些声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大都督,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五万石粟米藏在离此三百里的凤台县。。。” “二千大军被派往下蔡县。。。” “三千民夫都被转移到了难民区。。。” 不远处的司马淡听到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初时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可是随着侍卫们的越说越多,他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珠儿一翻,差点儿昏死过去! “停,等下本都督派人随你们去往凤台县与下蔡县,一定要把朝廷的赈灾粮与那二千大军如数找回,还有同谋之凤台县令与下蔡县令全部拿下,然后押回寿春受审!”贾模说着停下话语,转眼望了望萎靡在地的司马淡,嘴里恶狠狠地道,“司马淡犯此大罪,本都督现免其淮南太守之职,然后上书朝廷治罪,但是其杀戮无辜灾民,实乃丧心病狂,本督决定,要在寿春城内把他游街示众!” 本来就处于迷糊中的司马淡,听到“游街示众”四字,脑袋一歪,立时晕了过去。。。。 第十三章 意外横死 “五千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四千人,派往下蔡县镇压兵丁,并控制全城;最后的一千人要以急行军之速赶往凤台县,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把五万石粟米运回寿春城!” “诺,谨遵都督之命!”前排的数名将校听令之后,立时按军令分成两部,一部往西,一部往北,绝尘而去。 。。。。。。 淮南郡,地处淮河流域之中部,位于黄河与长江中间,乃是南北交通之要地,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自东汉末年以来,淮南逢战必乱,三国时期先有袁术据地称王,后来在东晋十六国时,也是南北政权必争之要地。 其治地寿春城前不久也遭受了震灾的“光顾”,整个南城的城墙都被震塌了好长一截,后来贾模入主淮南,采用以工代赈之法,也曾把此城好好修缮了一番。 可惜受震灾之影响,寿春城完全没有一郡之治地的热闹非凡,大街上虽然人流不少,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少见笑容,完全是一副急匆匆,眉头紧皱地样子。 突然,北城门那边传来一阵鸣锣响鼓之声,同时还伴有军士的厉声高呼,也不知这军士说了什么话,引得围观的淮南百姓阵阵轰然,议论纷纷。 一时间,只要是得空的百姓听见这响闹之声都往北城行去,这越往北行,这人就越多,有人仔细一看,原来是有一队军士押着个上身赤*裸的胖子锁在囚车里,正在游街示众,囚车之前,正有一名军士正在不断吆喝着什么,每说一句,手中铜锣就鸣击一声,而随着他的解说,旁边看热闹的百姓脸上全都是气愤之色。 “。。。。司马淡身为皇族。。。居然自冒劫匪,扣下朝廷赈灾粮款。。。与之同谋者还有凤台县令。。。下蔡县令。。。。大都督震怒,已褫夺三人官职,交由朝廷治罪。。。。。游街示众。。。” “呛!”一声震耳欲聋的鸣金之声响起,围观的百姓看到囚车中那个肥肥胖胖,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眼里全都是说不出地厌恶之情;同时,嘴里的痛骂声就忍不住全都冒了出来。 “这司马淡听说还是宗室王公,没想到却是这幅德性,居然要和我们这些老百姓们抢食吃,这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你看他长得那么胖,就应该知道这家伙肯定贪了朝廷不少饷秣,这次也是他运气不好,被爱民如子的大都督给查出来了!” “说得是,大都督整日里忙于赈灾事务,有时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上,俺可是亲眼所见,朝廷也算派来了一个好官啊!” “就是就是!” 因为人流拥挤,押着囚车的军士们不得不把速度放慢下来,而囚车之中的司马淡此时脸色木然,眼神空洞,对于身旁边两侧的怒骂声与指指点点都已经充耳不闻。。。。 。。。。。 下蔡县离寿春县并不是太远,以骑兵的速度,也只要一个时辰就能赶到,而因为贾模的命令,他们今日带出来的恰好全是骑兵。 在离下蔡县不足十里时,领头的一个校尉,面如红枣,体形虽然不甚高大但依然很是健硕,突然向后传令,“大军停止前进!”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都尉赶紧勒马,同时传令兵赶紧绕着大军侧面传达将令,其中一个都尉上前回道,“将军,为什么停了下来?” “下蔡县城里本身就有差不多数百兵马,现今又多了两千大军,我们四千大军这样光明正大的奔过去,说不定我们还没到,他们就已经关上城门,打算负隅顽抗了!”为首的校尉淡淡地回了一句,接着似想起了什么,又吩咐道,“派出斥候,打探敌情,遇到普通百姓就地捉拿,但一定不要伤其性命!” 其后一个都尉听令赶紧派下人去,刚才问话的那个都尉闻言却有些不死心地问道,“将军,难道说那下蔡县令还敢谋反不成?咱们现在可是大军在手,他哪有那个胆子。。。。。” 那校尉闻言,回过头来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把那个出身世家,却经过没什么战阵历练的都尉瞪得面红面赤,但是这小子却也是个楞头青,虽然心中不服,但也不敢对上官不敬,只是扭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 校尉知道这小子的出身颇为不凡,也没同他计较,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自先帝革鼎至今,天下间造反的县令还少吗?如果自知必死,那下蔡县令说不定会狗急跳墙!而为将者,就是要料敌于先机,把任何不可能的情况都要仔细思索一遍,如果所有带兵的将领都像你一样横冲直撞,那么即使你手下有多少人也不够死的!” 说起来,县令造反,是有点好笑!因为是人都知道,一个小小县令能掀得起什么浪花来?恐怕不用朝廷出马,只是一个郡太守出兵就能扫平他。 但是,县令造反,在西晋却是一个极为平常之事!不说司马家的老祖宗司马懿掌权之后,天下各地到底有多少造反之事,单说武帝代魏建晋以来,有史书明证记载的县令造反事件,就有七八起,至于西晋末年那就更是多不胜数了! 那年轻都尉听了这话,心中的愤愤之情才消退下去。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个已经换下了军戎装束的探马前来报信,“禀报将军,前面城池防守松懈,城门处守卫也不足数十人!” 为首的校尉闻言眼前一亮,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好!各军听令,大军分成四个千人队,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进攻,待攻下城门,就马上合围县衙!” “诺!”他身后数名都尉听令,同时抱拳行礼,接着就有三路大军分离本队,朝着前面不远处的下蔡县城而去。 。。。。。 寿春城西大街,人潮拥挤,人声鼎沸! 听到本郡的太守大人被大都督下令游街示众,越来越多的百姓都跑出来围观,同时嘴里喝骂出声,加入声讨的行列。 当然,除了普通百姓之外,也有某些心怀不轨的人也打起了一个阴毒的主意,人群中,几个身穿普通紧身衣袍的中年人低头商议一阵,同时点头,接着就四散开来。 原本百姓士绅们对司马淡也只是指指点点,最多嘴里高声叫骂几声,但是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各位乡亲,这个人罪恶滔天,都督大人只是让他游街,真是太便宜他了,哪个人手里有东西的,砸他!” 整个喧闹的场景立时一静,用东西砸皇家的亲戚,这不会要砍头吧?人群中的百姓们心中虽然略有意动,可是天生对上位者的恐惧还是让他们犹不决。 “那位大哥说得没错,俺今儿刚买了三个鸡蛋,准备回家煮给俺家小子吃的,现在,俺也不要了!”人群中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同时又有三个鸡蛋飞了出来,“噗噗”几声,砸在囚车上,溅起白的黄的一片,让本处于“神游天外”的司马淡回过神来。 本来被人游街,成为笑柄,就已经让司马淡很恼火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向自己扔鸡蛋,这群贱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顾不得自己已然身陷囹圄,司马淡大骂出声道,“你们这些贱民,居然敢扔东西打本公,等本公出来,早晚要你们好看!” 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听得这骂声,周围的百姓顿时大怒,这人都已经犯了大罪,还敢如此威胁我们,真是找死,你不让我们扔,我们就偏要扔! 一时间,各种鸡蛋,烂菜叶子,甚至是吃的曼头都一股脑儿地朝司马淡扔了过来,把个司马淡砸得嗷嗷直叫! 当然,在人群之中,几个不起眼的角落,原先商议好的中年人,脸上一阵阴笑,颠了颠手中拳头大小的石头,互相使个眼色,在夹杂着漫天的脏物之中,朝着司马淡的脑袋飞去。 “呯!”司马淡后脑一疼,情不自禁地大叫了一声,刚准备大骂出声,左右两边又各中了一下,这石头上的劲道不小,砸得他眼前一黑,顿时晕死过去。 与此同时,又有几块石头砸中他的脑袋,司马淡的身子一阵抽搐,就此死于昏迷之中! 前面宣读司马淡罪状的军兵听到后面突然没了司马淡的骂声,心下一阵奇怪,就转头一望,心里立时凉了半截,只是见囚车之上,刺眼的血红弥漫了他的双眼。。。。 “啊!” “死人了,快跑!” 。。。。。。 都督府。 刚刚回府的贾模,依然一身戎装,铠甲覆身,甚至没有脱下来的意思,只是坐在都督府大堂,闭目沉思,等着五千大军的消息。 突然,阵阵急促而又凌乱地脚步传进了贾模耳中,使得他眉头一皱,难道外面出师不利?不应该啊!在有人带路的情况下,难道说下蔡县令敢于谋反吗? 显然,贾模也只想到了拥兵约有三千之众的下蔡县令有可能会谋反!却没有思及其他的意外! “报。。。启禀大都督,司马太守在游街时被愤怒的百姓给打死了!”来人脸色惶急,声音颤抖,跪下之下头也不敢抬,就连身形也在微微发抖,因为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司马淡,死了? 贾模闻言脑中一片空白,心里狂叫道,他怎么能死,他怎么能死?闭上双眼,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他麻烦大了,官爵不保还在其次,很有可能连命也给搭上了! “报,下蔡县令与二千大军如数擒获,正在府门之外!” 。。。。。。。 “报,五万石粟米被找到,同时凤台县令也被王将军捉拿,王将军令小人速来给都督报喜,他押着五万石粟米要在明日才会返回寿春城!” 报喜?贾模闻言苦涩地一笑,就算他找到了十万石粟米,这次本都督恐怕也要难逃此劫了。。。。。 第十四章 以不变应万变 经过传令兵数次打扰,贾模也从先前颓废的状态彻底回复到了镇定的神态,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但是要让自己为司马淡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陪葬,自己心里那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脑中数个念头一转,贾模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现如今能够救自己的也就只有太子一人,当务之急,是要让太子快点知道这边的情况,然后太子才能有充足的时间为自己谋划一条生路。 至于,太子是否肯为了他与宗室们对上,这个已经不在贾模的考虑之中了,因为那根本就不用想,如果太子不肯出手,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贾源!” “小人在!”听到大堂里内的命令,跟随贾模从京城出来的家将贾源赶紧进得堂内,抱拳施礼。 “你马上带领二百护卫,速去京城,把今日之事禀报给太子,不要为本督说什么求情之言,只要据实以奏就行了!”贾模看到这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家将,心里也是一阵叹息,今日一别,不知他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然后。。。你就把悄悄把府中之人谴散,如果事有不怠,本督被判死罪,主母与公子就拜托你了,如果无处可去,你就悄悄带着主母与公子去投奔当朝侍中谢衡谢大人府里!” 看到主公一脸生离死别之态,贾源的眼圈瞬时就红了,哽咽一声,“主公???” “快去,不得迟误!”贾模内心也是伤痛至极,但却不肯在下人面前露出失态之情,一挥衣袖,转身不再看他。 “诺!”贾源郑重地一抱拳,然后匆匆出府,安排得用的人手随他返京,自己这一行人可是贾家的希望,这跟随自己的二百人一定要是心腹中的心腹才行! 其实也怪不得贾模如此兴师动众,郑重对待司马淡之死,甚至还因此生出必死之念!就是因为,在晋朝这个时候,什么民为贵,君为轻都是狗屁之言。 三国乱世离此不远,军阀们争战多年,有几人真正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的?而当权的皇室与世家也大多瞧不起平民百姓,要不然也不会有士庶之分了! 所以在当权者看来,一个是朝廷宗室,另一方只是普通百姓,他们两者之间的对比,份量谁轻谁重一眼就可看清! 虽然武帝革鼎之后,也曾多次下诏要重农轻赋,以民为本,休养生息,但是朝廷的根基就是世家与宗室,而为了对抗世家的势力,武帝还把宗室的地位提高到无以言表的至高地位! 藩王!什么叫藩王?藩王就是藩卫王室的皇族,司马淡虽然不是藩王,但也是宗室公爵之尊,淮南王调入京城之后,他的存在就是代表着朝廷监视淮南一地,其身份地位在淮南仅次于贾模而已! 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被贾模整得如此之惨,可以说是连死也死得也没有面子,宗室们一旦得知,贾模迎来的必是滔天大波,他心里能够平心静气那才是怪事! 。。。。。 天黑了,寿春城上空阴气森森的,黑云弥漫,看不见丝毫亮光。往日的此时,本应出现的繁星抑或是那一抹弯月也被这黑云所遮盖,压得满城百姓忧心忡忡。 整个寿春城内极为安静,丝毫没有白日的喧闹与噪杂,因为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在走动,而原本应该充满划拳拼酒之声的酒楼,甚至是夜晚方才营业,本应该欢声笑语的妓馆此时也都毫无动静。大街上,唯一一个散发出光亮的地方也就是妓馆前那两个昏红幽暗的红灯笼,甚至就连里面的蜡烛好似也知道主人的心情,死气沉沉的丝毫没有往日的亮白光芒! 太守大人死了,他是死在围观百姓们的手中,当时确定这个事实后,围观的百姓立时散了个一干二净,同时使得满城百姓全都匆忙返回自家,闭门自守! 不论这人生前有多么可恶,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份所带来的那种沉重压迫感,就让全城百姓生不起丝毫对抗的信心,那可是皇族啊! 这一夜,有许多百姓们都食若无味,寝睡不安,甚至有胆小的人已经在收拾行礼了,只等明日天亮,城门一开,他们就要出城去投奔远房亲戚! 夜色中,贾源率领着二百护卫连夜出城而去,而就在他出城之后,离城门不远的一处高楼上,一扇窗棂也悄悄地关上了! 屋子里没有点亮蜡烛,黑漆漆的,一片黑暗,看不清有几个人影,只有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 “祭酒大人,要不要派下面的兄弟把这伙人给杀了!”突然,一个粗豪的男子之声响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极为凌厉的杀机,“要不是这贾模多事,我们应该可在淮南一带把本教的势力发展得更为繁盛!” “蠢货!今日冒险弄死司马淡,只是恰逢其时!你难道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寿春城今晚就已经戒严了,我们应该先隐避起来,躲避风头才是,若是再把贾模手下的这些人杀了,岂不是明白地告诉别人,司马淡之死是有人暗中捣鬼,到时我们的计划如何才能得逞?”一个阴沉至极的声音喝斥道。 听了这阴沉之声的喝斥,屋子里顿时寂静下来,再也没有一个人出声。。。 虽然贾模已经让人封锁了寿春城门,可是第二日一早,宗室公爵司马淡在游街之时被百姓们打死这个消息,还是从寿春城泄露了出去,然后又以极快地速度向四面八方传播着。 某些地方世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个消息迅速传遍淮南郡,然后又是扬州,徐州等离得近的一些州郡,一时间,弄得整个淮河流域一带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纷纷,喧嚣于上。 当然,流言的传播速度再快,也赶不上贾源等人的速度,经过日以继夜的奔行,他们终于在第四日一早,赶到了洛阳城外。 看到了远处那高大的洛阳雄城,贾源只觉得仿若隔日,只是几个月没见,这洛阳城好像又有了一些变化! “进城之后,你们赶紧改头换面带着主母与公子去投奔谢大人,我只要带着两个人进宫去面见太子!”贾源如此吩咐道。 “是,大人!”其余的护卫们也不废话,应了一声就四散而去。 皇宫,式乾殿。 司马遹正有些唉声叹气,因为前面,正有一名尚书省的郎中抱着一大摞奏折恭恭敬敬地送了过来,放在他的御案之前,最后又低着行礼离去,整个画面显得极为安静,极为流畅,因为这个画面这一个月以来天天上演! 说起批阅奏折之事,这真的是枯燥无味!现在司马遹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史上有那么多昏君不喜朝政,只想醉卧美人膝了! 每日里看着那奏折里的漆黑墨迹,要想着奏折里的事,想出解决事情的办法,甚至还要想着写奏折的人是不是别有用心,然后还要依据自己了解的情况批下奏折!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个正常的人都要厌烦了! 不过尽管如此,可是司马遹也知道,学习批阅奏折,甚至是下达准确的批语,这是每一个皇帝都要必经的过程,此中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殿下,贾都督从南方派人来了!”司马雅悄然而至,轻声禀报道。 “啊?真的,快传!”司马遹闻言眼前一亮,赶紧把手中朱笔放在紫玉笔架之上,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手腕,趁此时机,偷偷懒歇息一下,想必张华他们也说不了什么吧! 须臾之间,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就已经大踏步进来了,“小人贾源拜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贾卿让你来觐见本宫,有何要事?” “殿下。。。。”贾源听了太子之言,心里泛酸,眼眶儿顿时一红,也顾不得贾模临来之时的吩咐了,不仅没有起身,反而跪下又给太子连磕了几个头,大哭道,“殿下,请救一救我家主人吧!” 本来稳坐闲台的司马遹看到这人的作派,心里大惊,立时端正脸色,追问道,“贾卿遇到了何事,快快道来!” 贾源也赶紧收束住哭泣之声,把寿春城内所发生的一切都细细讲了出来,只是讲到一半,司马遹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到最后他听闻司马淡被围观的百姓打死,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贾模,也太不会做事了! 贾源禀报完了之后,发现太子脸色严峻,他也不敢再哭,内心惴惴不安,等候着太子最后的判决!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本宫知道了!”挥了挥手,司马遹面无表情地说道,而贾源看不出太子脸上平静表情所代表的意思,只得磕了一个头,然后默默退下。 贾模此举可谓是开了大臣弑杀宗室的先例,宗室们一旦得知,如何能够不怒?想到这里,司马遹也苦笑起来!贾模啊贾模!你平日里不是很聪明的吗?为什么这次这么冲动? 宗室们地位崇高,是从武帝时代就开始的!就算是本宫想要挑战这条规则,恐怕也会有很大的麻烦啊! 想了许久,司马遹都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但是贾模一定要救,这是肯定的!因为现在朝廷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自己的人,要不然在自己的“举义”过程中,身为护军将军的贾模怎会毫无动静? 人虽然要救,但是这个救人的方法,还得仔细斟酌才是! 司马遹考虑道,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宗室们比较着急吧!自己若是率先开口,那就显得自己比较急,会失了气势,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宗室们的反应再说! 宗室们不管不问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群情激愤的可能性还在两可之间,所以,万事都急不得! “大雅,你马上去把谢衡宣来,在路上,你把情况简单地给他说一下!” 第十五章 逼宫 打发走了贾源与司马雅后,又看了两本奏折,司马遹只觉得头大如斗,本就郁闷的心里越发愠怒,狠狠地一拳锤在案桌之上,继而骂道,“都是一群白眼狼!” 这两本奏折,一本是并州境内范阳国内史(相当于郡太守)所奏,奏折中弹劾范阳王司马虓欺压良善,鱼肉乡民,甚至是强掳美貌民女,打死打伤了数十人之多;一本是北方上谷郡太守所奏,上谷郡守在奏折中并没有说起什么大事,只是在开头一番套话之后,隐讳地表示,朝廷的赈灾粮款可能不够用了! 司马遹看了这奏折只想大笑出声,范阳国临近上谷郡,也在这次震灾的中心地区,自然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这里的灾民可以说是多如牛毛,偏偏范阳内史与上谷郡守的奏折又都同时到达,一个状告范阳王致人死命,一处却说朝廷的赈灾粮款不够用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在向朝廷诉苦,这个范阳王有很大的问题! 第一条强抢民女,致人死命就是一个天大的罪过,要知道当年黄河发大水,粱王用人不当也被削了一县的封地;至于第二条,朝廷的赈灾粮不够用了?这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更是让他心中发寒! 要知道,为了赈灾之事顺利进行-也是为了挽救民心,司马遹曾严厉下旨,不论是谁,只要敢朝赈灾粮伸手,他就要严惩不殆!前不久他初次上位之时,就连斩了十几名出自世家的官吏,没想到现在官员们老实了,这些个皇室宗亲又全都冒出来了! 身为宗室,不仅不在关键时刻扶危济民,反而只想着挖朝廷的墙角,甚至是逞凶肆虐,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享受朝廷的俸禄与百姓的敬畏? 喘了两口气,一时之间,司马遹再也没有心情去看那些让人头疼的奏折,站起身来就朝殿外走去,十月的阳光已经没有了盛夏的火热与毒辣,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暖与舒适。 走在通往华林园的小路上,闻着那空气中隐隐散发的诱人花香,同时秋风徐徐吹来,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时拂乱了他内心的一团爆烈心火。 此时,秋风掠过,带起无数金黄的落叶随风飘浮,盛夏的姹紫嫣红早已消失不见,只有繁盛到极致的黄白菊花,淡雅如香! 看着园子里略显凋零的景象,司马遹心里也感叹了一声,自己小时候可是最喜欢往这里跑的吧!自己今年不过十七,儿时的欢乐却仿佛离自己已经很远了,甚至已经成为自己那久远的回忆! 长沙王,成都王,汝阴王,清河王。。。。这些童年的玩伴,现在离自己又有多远? 看到太子楞楞地站在前面呆立良久,谢衡到来之后,也没有惊醒他,只是恭谨地站在不远处默默肃立。直到又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太子身形一颤,谢衡才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老臣拜见太子!” “舅舅来了,不用多礼了!”深秋十月的凉风吹着,开始还感觉有些舒爽,可是吹多了,司马遹就感觉身上一片寒冷,看到谢衡到来,他也就走出园子,再次向式乾殿走去。 “太子相召,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谢衡看得出太子心情不好,尤其是他那紧锁的眉头,还有眼中深深的疲惫,都证明太子现在的心绪极为不妥,这种情况让谢衡心中也极为惊讶,要知道太子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样急燥过,就是当初要举义之前,太子也如平常表现得渊深莫测一般! 司马遹已经懒得再开口说话了,挥了挥手,他身后跟着的司马雅会意,赶紧给谢衡分说起现在的情况! 等司马雅说完,谢衡才恍然大悟道,“殿下,就在刚才,贾模的夫人与公子已经投奔至老臣府中了,他们母子俩来时哭得那个伤心!老臣正准备一问究竟,就接到殿下的传召,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 唏嘘之后,谢衡脸色罕见地严肃起来,“殿下,对于此事,您有何打算?贾模。。。您要不要保?” “当然要保!”司马遹脱口而出,待看到谢衡眼中隐讳的赞誉,他才吐气开声道,“只是,你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宗室们一定会不依不饶的!若只是几个人闹闹还没什么,可是本宫却怕,此事如果处理得稍有不慎,恐怕会引起天下宗室们一致的倒戈,这才是最麻烦的!” 谢衡闻言,眼里闪过幽幽的目光,缓慢而又郑重地道,“殿下,重症还需猛药来医,只要殿下占尽民心,然后大军在手,还怕得谁来?” 司马遹闻言,又仔细打量了谢衡一眼,把他盯得好不自在,谢衡有些不安地问道,“殿下。。。这样看着老臣,是何用意?” “舅舅做事一向稳重,为何。。。这次如此激进?” 谢衡闻言松了一口气,“殿下,请恕老臣说一句大不敬之言,现在天下宗室的势力之大,已不下于汉初之时,如果殿下不早日筹谋,恐怕他日又会有一场‘七王之乱’!” 听到谢衡言之凿凿的坚定之意,司马遹心里满是佩服,“不愧是陈郡谢氏的奠基人,从历上看他早早地举族南下,避免了灭族之祸,后来又辅助司马睿继位,就可以看出,自己这个舅舅的确是有先见之明!只不过不是七王之乱,而是八王之乱了!” “宗室之祸,本宫心中自然知道,可是。。。。”司马遹说着,脸色又阴沉下来,“难道天下世家的势力就不大吗?” 听到太子阴森冷厉的声音,谢衡也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太子他。。。 “舅舅放心,本宫将来对别人怎么样且不说,但是舅舅一家是本宫的母族,您大可不必忧心!”看得出谢衡心中的警惕,司马遹赶紧宽慰道,“而且世家势大,本宫也不会赶尽杀绝,最多就是削去他们一些特权罢了!” 这次,谢衡在自己面前大胆表露了心迹,自己也就表露出了自己将来有可能的打算,以示互相信任之举! 果然,谢衡闻言,心情放松不少,问道“殿下,那这次。。。。。?” “舅舅都这样说了,那本宫还有什么犹豫的吗?”司马遹转过去头去,迎面漫天的温暖阳光,眼里却闪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 司马遹回到式乾殿,马上召集了李世杰与许超等人议事。 宽阔敞亮的式乾殿内,太子高坐上首,李世杰与许超等人垂首肃立,气氛显得极为压抑。 “宫中宿卫兵掌控得如何了?” “回殿下,左右二卫已全部收服,殿下剑锋所指,亦是卫军兵戈之所至!”被封为神箭候的李世杰依然是一脸冰冷,仿佛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钱的冷酷样儿。 “对城外大营的渗透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回殿下,即便有北军中候王大人的配合,现在的进展依然不甚如意,关键在于臣等的影响力太弱,而那些身居高位之将领不仅从军日久,又大多有爵位在身,他们的心气很傲,对于小臣的拉拢毫不在意,对于殿下即便表面尊敬,但是真要让他们真心服从,恐怕还需要时间!” 许超回话时一脸难堪,他出身不是很好,而城外大营内不仅人数众多,山头林立,最重要的是军营内论资排辈之现象很是严重,他虽然已经封候,可是在军中也只是一个小字辈,骤然富贵,自然不受那些出身世家或是从军已久的老兵油子重视! “有进展就行,而且有本事的人才傲!至于没本事却占着位子不走的人,本宫马上就会找他们清算!”说着,司马遹狠狠地捏了捏拳头。 “回去之后,仔细注意军中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向本宫禀报!” “诺!”几人应声,而后又躬身退出殿外。 其实收服武将,有时候也挺容易,只要你有让他们心服的功劳与战力就行了,但是司马遹现在身为太子,自然不能在军中和人比斗,不然传出去成何体统,而许超等人身份又太低,那些老兵油子看不起他们,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司马遹手下居然没有镇得住场面的大将之才! 要不要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以显示本宫的存在,告诉他们,这个朝廷是谁在做主!司马遹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 大概就在天黑之前,司马淡身死之事终于传遍了整个洛阳城,而随之引发的震动是罕见的,洛阳各家王府门前都是人来人往,甚至连门槛都快踏破了! 宗室们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先是感到一阵惊讶,接着就是好笑! 不可能吧?贾模他一个失势的外戚有那么大的胆子? 待确定此事不假后,宗室们愤怒了,一个外臣,居然也敢朝我们皇室宗亲伸手,简直活得不耐烦了!本王一定要把贾模大卸八块!! 至于,司马淡为什么会身死,甚至于他犯了什么罪,都已经不在宗室们的考虑之中了,他们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贾后都已经被废了,你一个被废皇后的族人不缩在一边以图自保,现在还敢冒犯我们宗室,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而与此同时,洛阳各大世家与普通官吏士绅都紧闭府门,不理外事,但是暗中,却依然张开了耳朵,让手下人听取事件的最新动向! 在得到洛阳宗室以粱王司马彤与淮南王司马允为首的率领下,所有人浩浩荡荡地去往闾阖门的消息时,整个洛阳的人都心中大震,事情闹大了! 十月的秋天,天黑得比较早,但是在铜驼大街上,粱王司马彤满脸愤怒,淮南王司马允面色阴沉,后面跟着大群的宗室王公,各个都是步行,没有乘坐精美华丽的安车,也没有骑着高头大马,只是步行,就那么一步步朝着皇宫行去。 黑压压的人影,如同一团浓重漆黑的阴云,其间更有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在逐渐向皇宫逼近。。。。 第十六章 借力打力 “刺拉” 炽白的电光横自云霄,虽然只是一掠而过,但其中那耀眼的亮光依然晃得人睁不开眼来,震耳的雷鸣声同时响起,好像雷神正在发怒,欲要杀尽天下妖邪! 阴云滚滚,迷雾迭生,在时而明亮时而幽暗的的黑幕中,闾阖门城头火把大起,看着那不断靠近的数十个人影,守城将领罗大忠只觉得嗓子眼里一阵发紧! 罗大忠跟随太子已经有十年之久,他原本只是广陵王卫率中的一个小小百人将,但是随着太子入主式乾殿,当年跟随他多年的老人都已经升官晋爵,虽然他没有封候,但是这地位显要的闾阖门副将之位就给了他,至于主将,正是神拳候士猗。 “派去给殿下报信的人,有没有回来?”突然,罗大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过头问道。 “将军,还没有!”身边的人无奈地答道。 狠狠地拍了一下城头,罗大忠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这一个月来,主将士猗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所以这守城的重任就压在他的肩上,以致于他终日坐镇城头,甚至连家都没有回过几次,他还真是不知今日洛阳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是领头的梁王与淮南王,他也是认识的,再加上他瞧着他们两人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满身的蛟龙紫袍,头上戴的不是远游冠就是三粱进贤冠,就算他再没有见识,也明白这些人恐怕都是皇家宗室! 乖乖的!数十个宗室步行走到皇宫,看他们这个样子,恐怕朝廷里面出了大事,所以他才赶紧派人向宫内的太子禀报,但是这报信的人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真是急人! “将军,回来了!”身边的亲卫突然唤了一声! “启禀将军,殿下有令,大开城门!”远处疾速跑来的传令兵大声喝道。 。。。。。。 “吱哑!”一声响,接着又是“嗡”地一声沉重至极的闷雷之声,坚固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入目之处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看着突然打开的城门,梁王与淮南王都没有丝毫惊讶之情,他们这么多宗室都来了,以太子的耳目之多,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的情况,而他们最怕的,就是太子避而不见!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宗室们以后在朝中的地位恐怕是极为尴尬的,甚至连宗室们的未来都充满了未知之数! 好在,殿下肯见他们,这就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粱王脑中闪过各种念头,心中同样充满无奈,原本他都一把年纪了,他是不想参合进来的,但是现在洛阳宗室以他为长,而且这么多人都联合请命,宗室们群情激愤,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来做主了! 说起来,自汝南王与楚王身死之后,宗室之中已经好久没有发出属于他们的声音了,这对一向自视甚高的宗室来说,是极为不满的! 原本,在武帝的纵容之下,宗室们的日子活得极为舒服惬意,就算偶有宗室犯错,武帝也只是先贬而后又快速把他们官复原职,比如当年连续作战失例的汝南王司马亮与赵王司马伦等!甚至是武帝在位的数十个年头里,根本没有杀过一个宗室,以示对宗室的恩宠。 然而惠帝继位之后,贾后使计,让汝南王与楚王横死,宗室们也忍了下来,甚至不敢撄其之锋,不仅是因为贾后的手段高明,他们之中无人领头的原因,还是因为这是权利之争,斗得你死我活那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现在,新城公被贾模下令游街示众且不说,更令得司马淡在游街时被普通百姓打死,死得极其窝囊,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在挑战整个司马家宗室们的尊严! 更有甚者,他们认为贾模的行为就是把咱们宗室们的面子剥下来,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最后又扔给狗吃了! 所以,为了宗室们的面子,为了宗室们的地位,他们一定要找太子向新城公讨回公道! “这天下是我们司马家的,现在一个外姓人都敢杀我们司马家的人,这岂不起胆大包天至极,有些人简直连主人与奴才都分不清楚了!如果这次我们纵容下去,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宗室被杀,所以。。。。”这是某个慷慨激昂的宗室所说的原话,当然也正中其他人内心深处的担忧。 宗室的地位是高贵的,是崇高的,但如果一个外姓人都敢朝他们伸手了,而他们却没有反应,焉知将来没有其他的人朝自己伸手? 因为大多数宗室们都很清楚,比起新城公来说,他们自己的屁股底下恐怕也不比他干净多少!所以即便不是为了司马淡,只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也要强出这个头,他们要把所有敢于朝他们伸出爪子的所谓“忠臣”打落尘埃,以震慑其他朝臣! 刚一进皇宫,不仅为首的粱王与淮南王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对,就是那些从前很少进宫的闲散宗室们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妥! “黑,为什么皇宫里面这么黑?”淮南王心思灵活,马上就找出了原因,这宫内的光线比城头之下都幽暗许多。 “嘭!”话没说完,他们身后的光线再次一暗,众人齐齐大惊,转头望去,却是闾阖城门已经被守城将领给悄然关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然后城头上的火把也全都熄灭了!有一些胆小的宗室们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怎么自己感觉这宫里的杀气好重啊! 宗室们是来向太子请命的,他们没有按照正常的规矩求见,所以也就没有小宦官引路,但是淮南王胆子大,倒是没怎么担心,随手抓过一个守路的禁军问道,“为什么皇宫里面这么黑?” 那禁军被淮南王突然捏住肩膀,经过初时的慌乱之后又平静地回道,“太子殿下说宫中每日耗费蜡烛数量颇大,所以已经下旨减少宫中用度,以减轻国库之压力!” 禁军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漆黑的夜晚,依然很是清晰地传到各位宗室们的耳中,有些人慌乱的心绪已经稳定下来,听到这禁军的回答,甚至已经有些心地颇善的宗室感到内心地不安,自己今日的作为。。。是不是太过份了一些?? 粱王与淮南王互相对视一眼,俱是感到心里沉甸甸的,然后不发一言,率先朝着式乾殿行去,后面的宗室们也顾不得什么赶紧跟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也只有一路向前! 一路行来,太极殿,显阳殿,昭阳殿,俱是一片漆黑,只有殿前檐下有少量的几个大灯笼在散发着幽暗的烛光,黑色的夜幕之下,宗室们内心的怒火也渐渐被这平静的夜色驱散了十之八*九! 来到式乾殿前,略显明亮的烛光立时让宗室们精神一振,一路行来的黑暗已经让他们感到极为不适,好不容易感受到亮光的温暖,他们立时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快步上前,就连脚步也急促起来。 粱王与淮南王领头,慢慢地拾阶而上,马上就看到了台阶之上正躬身以待的司马雅,看到宗室们上前,他立即肃容迎道,“老王爷,殿下正在里面等着您了!” 横了这个太子最为信任的心腹一眼,淮南王没有说话,只是眼光掠过大殿的时候,心神马上收紧,笼在袖子里的手掌下意识地捏起了拳头,待看到前面粱王的后背,他暗中一咬牙,赶紧跟了上去。 粱王年纪大了,刚刚进得殿内连礼都没施,就准备兴师问罪,可是发觉坐在御座之上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一身衮龙袍服的惠帝,正面泛冷色地盯着他们一行人时,心里立即大惊,急忙上前几步,撩起袍袖,一下跪倒在地,“老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淮南王也没犹豫,紧跟着粱王的步伐上前行礼,后面的宗室们一阵手忙脚乱,陛下也在?待看到前面跪着的两人,才发觉自己忘了给陛下行礼,又是一阵嘈杂的请安见礼声后,宗室们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 惠帝黑着脸颊,殿中的光线也不是很敞亮,气氛显得极为压抑,感受到惠帝即将喷发的怒火,下面跪着的一众宗室王公,原本想好的措词甚至是满腹牢骚突然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毕竟,前面坐着的乃是皇帝,不是太子,君权至高无上,这是千年以来所有人的认知! 站在惠帝身边的司马遹心里也满是感慨,现在惠帝的威信还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对于一众宗室大臣还是有很大威慑力的,自己的这一步棋没有走错! 自身实力不够强大之时,就要找到一个足够强大之人来依靠,而司马遹手上最大的底牌,不是他那底蕴深厚的羊王两家外戚,也不是他手中的数万大军,而是天下至尊――惠帝! 而借力打力,正是司马遹以前最为常用的招数,以前他经常借用武帝之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后来就借用惠帝之力来压制贾后,现在宗室强大,他不能力敌,只能搬出惠帝这个靠山,好在惠帝还很给面子,不过。。。。 “朕把朝政托付于太子,本是想着靠你们这些皇室宗亲辅助太子,现在你们这么多人连夜进宫,是想要干什么?想逼宫吗?”良久之后,惠帝不开口则矣,一开口就是惊天之言,把地上所有的宗室都吓得心底一凉! 虽然,貌似,好像他们是这样打算的,但这是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事,现在给惠帝当众说了出来,直如九天雷鸣,炸响在他们心头,把他们雷了个外焦里嫩! 陛下,火气很大啊! 第十七章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轰!”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适时地响起,殿外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炽白,殿内的烛光立时被大风吹得摇曳不定,光线也变得明暗不一,引得跪伏于地的宗室王公们个个心惊胆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古人诚不欺我哉! 即便陛下往日的表现再如何不堪,但是一旦发怒,还是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压力扑面而来,梁王与淮南王跪在前面,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两人身后其他的宗室们都感觉前面好像有一头饿急了的老虎,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狰狞的嘴角馋涎欲滴,正欲择人而噬! “陛下息怒,老臣知罪!”粱王磕了一个头后,又直起身来,揖手一礼,眼眶都红了,“实在是事情太过重大,关系到天下宗室的福祉与未来,老臣才冒着死罪,带领司马家的一干叔伯子侄,前来向太子请命,至于陛下所说的逼宫,臣等万万不敢领受!” “陛下息怒!”粱王开了头,他身后的一干人等都松了一口气,又是齐声请罪,在这个场合,也就是身份最高的他能在陛下面前还有开口的余地了。 “莫不是司马淡之事?”惠帝脸色不变,轻描淡写地就主动把话题引向今日即将交锋的要点。 “回皇兄,正是此事!想那司马淡虽然不是我皇族近支,但也是我朝皇室血脉,身份尊贵,即便他犯有大罪,又怎能死于庶人之手?此例不可开,不然我皇室的尊严与威仪会一扫而光!请陛下明察!”淮南王身为当朝录尚书事,又是惠帝亲弟,在前来请命之人中,除了粱王就以他的身份最高,既然粱王开了头,他自然也要接上去,而且一下就把话头引到整个皇室尊严的问题上了。 “哦?那你们是什么意思?”惠帝的声音依然听不出喜怒,平静得有些骇人! “司马淡之死,实乃贾模之过,请陛下下诏,处死贾模,以安宗室之心!”粱王再次抬头禀道,神情冷肃,声音透着一股决绝的味道。 “请陛下处死贾模,以安宗室之心!”殿内宗室们又是齐声高呼。 “可是,依朕之所闻,这司马淡犯了不赫之罪,而贾模却是一心为民的功臣,现如今你们却要朕为了司马淡这个罪人来斩杀功臣,你们究竟安得是什么心啊?”惠帝突然一拍身前的案桌,咬牙切齿地问道。 “可是陛下,司马淡是皇室旁支,身份尊贵。。。。!”粱王急忙开口辩驳道,可是话还没说完,就已被惠帝粗暴地打断!” “住口!”惠帝的脸色一下子红了,同时霍地站起来身来,这个动作就连原本站在一边看戏的司马遹也禁不住脸色一变,父皇这是。。。真的怒了? 惠帝站起身来,大袖一拂,然后走下御阶,接着又走到粱王身前,来回踱步,同时嘴里的责骂声又急速爆发出来,“朕小的时候,性格顽劣,不喜诗书,所以经常犯错,不也被李太傅与父皇责骂?甚至有一次,朕还被父皇罚跪了一整天!从那以后,朕就知道,不论是谁犯了错,都要受到惩罚,并不能因为身份的差异而有所改变;朕身为太子,身份不比那个司马淡尊贵多了,同样也要被父皇惩罚,现如今司马淡犯的可是死罪,你们不提他的罪过,反而聚集了这么多宗室,打上门来,甚至还要让朕处死功臣,这不是逼宫是什么?”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粱王此时唤了两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实在是因为此事他们本来就不占理,他们的打算,原本也只是想逼太子就范而已。 至于逼宫?他们还真没有这个胆子!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惠帝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 惠帝大骂一阵,胸中一股闷气好像也发泄了出去,脸色也变得好看许多,然后又几步走到御阶之上,缓缓跪坐直身,头戴通天冠,一身漆黑的衮服,面容肃穆,浑身透着一股不容冒犯的无上威仪之态! “天下,是朕之天下!”惠帝低沉的嗓音出口,不仅是下面跪伏的宗室们听了之后心中一紧,就是旁边躬身侍立着,一直没有开口的太子司马遹也眼皮直跳,惠帝这个话真是意味深长啊!其中既有警告宗室之意,同时也不无敲打本宫的味道吧! 惠帝面色平静,继续说道,“也是司马氏一族的天下!”正面跪着的众人闻言,再次松了一口气,陛下这意思还是向着我们的! “但是。。。”惠帝话音一转,宗室们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如果司马氏宗族不能辅助朕守土安民,藩卫王室,那么他们也要受到朝廷律法的严厉惩罚!” “现今天灾肆虐,司马淡身为宗室,本应济世安民,扶保社稷,但其人不仅谎报军情,甚至贼喊捉贼,联同凤台县令与下蔡县令,私扣朝廷五万石粟米,此乃不赫之罪!念其身为皇族血脉,判处其全家流放岭南,然其既已早死,朕下旨恕其家人之过,贬为庶民,将来其子之中若有成才之人,可择一继承其之爵位!”惠帝宣判完毕,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拂袖而去。 司马遹沉默半响,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依然跪在地上,就笑着伸手示意道,“众位宗亲,都请起来吧!” 在淮南王的搀扶下,粱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看着对面含笑而立的俊秀少年,风姿卓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等人的心怀不轨而有所责难,他只觉得眼前一阵恍忽,太子。。。可真像先帝啊! “殿下怒罪,臣等今日冒昧了!”轻轻一挣,脱出淮南王的搀扶,粱王前行几步,对着太子深躬一礼,输了就认,他倒是光棍得很! “殿下恕罪!”不约而同的,其余宗室大臣同时向太子行礼,今日可算是把太子得罪地狠了,要是不快点请罪,恐怕难免要被他记在心上,对于自己的将来大为不美! “诸位请起,老王爷今日进宫,只是为了皇室血脉尊严,即便方式不对,但又何罪之有?”司马遹上前一步,扶起粱王,不让他继续行礼,然后又转向后方,走到御案之前,拿起两本奏折,递到粱王手上。 “现今天下太平不过数十年,可是宗室却已经糜烂至此,殊为可叹啊!前时高密王也曾上书,言及其处死了一名宗室候爵,本宫还不甚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紧接着就出了司马淡之事,老王爷身为天下宗室之长,身负训导宗亲之责,这两本奏折里的事,就交给您来处理了!” 粱王一边听着太子的话,一边翻着两本看似关系不大的奏折,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待想明白其中的深意之后,又愤怒地厉斥一声,“无法无天,真是无法无天了!居然胆大至此!”粱王气得浑身发抖,看到淮南王眼神好奇,又丢了过去。 淮南王今日进宫只说了一句话,就没有再说了,倒也符合他一惯阴沉谨慎的性子,接过奏折,细细一瞧,眼皮忍不住就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宗室里不是一直都说,范阳王儒雅风流,风度翩翩,平日里只顾钻研诗书,善于清谈,是一个当世大名士吗?怎么这种事也干得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说起来,这家伙的罪行如果属实,恐怕比起司马淡的罪名也不遑多让了! “殿下放心,老臣一定会查清此事,如果司马虓罪行属实,那老臣一定把他押回洛阳受审,绝不宽待!”粱王郑重地保证,“同时,老臣也会致函天下宗室,让他们严于律己,谨守朝廷法度!” “老王爷能如此明白事理,那本宫也就放心了!”司马遹笑着答道,“除了范阳王之外,其他的宗室,如果自觉犯了小过,却能很快认清自身错误,上书朝廷请罪的,本宫在此保证,一律既往不咎,但是如果死不认错的,本宫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毕竟本宫身上与他们都流着同样的血,但是他们以后也就不能再享有朝廷的俸禄与百姓的供养了!” 淮南王站在一旁,眼皮再次直跳,太子这一招真是厉害啊!一边打压一部分宗室,一边又分化拉拢一部分宗室,这手段。。。真是高明! 粱王与淮南王听到这话还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们一向持身还算严谨,没有犯什么大的错误,但是他们身后的那些个闲散宗室们,听到太子的承诺,那才真是大喜过望,殿下。。。可真是好人啊! 如果殿下能早一点说出这个话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有些宗室心里泪流满面地想道,咱们不就是怕朝廷怪罪,才决定联合进宫请命的吗?早知如此,咱们就不应该来啊!嗯,回去之后就写谢罪折! 看了一眼那些宗室们喜形于色的表情,司马遹淡淡地笑了,又继续说道,“其实宗室们的利益,本宫一直记在心里,不瞒老王爷与诸位宗亲,本宫其实早有打算,等明年开春之后,就把常山王与成都王调入京城任职,以充实宗室在京的力量!” 果然,听了这话,粱王与其他宗室再次眼前一亮,又是齐声颂道,“殿下英明!” 。。。。。。 一场天大的风波,在惠帝的一通大棒与司马遹的甜枣之下消弥于无形,但是他的算盘却有些过于想当然了,刚刚在场的宗室还好说,那些正在地方上做着“土皇帝”的宗室们,真的会乖乖上书请罪吗? 这些暂且不论,最为困扰司马遹的是,先前惠帝答应帮他的条件,实在让他为难至极,想到这里,他的脸色蓦然阴沉下来,唤过司马雅,低声吩咐几声,司马雅又赶紧匆匆而去。 待司马雅走后,司马遹出得殿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零星的小雨,秋雨透骨冰寒,落在他的身上,让一向身强体壮的他也感觉浑身发冷,赶紧又进了大殿,同时温度陡降的空气中飘浮着一声轻微的呢喃! “金镛城?” 第十八章 阴谋再现 天黑了! 淮南王府。 一间幽静的茶室之内。 中书令陈准跪坐于左首第一个席面上,面无表情,细细地品着由王府侍婢奉上的极品好茶,氤氲的雾气从茶盏里漂浮升起,顿时满室生香。 殿外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光线若明若暗,他都没有什么表情,直到外面“哗哗”地下起了大雨,狂风夹杂着暴雨扑面而来,他的浓眉才略微一扬,挥挥手,边上侍候的奴婢赶紧关上殿门,而他心里则满是忧虑,也不知宫里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一盏茶尽了,再上一盏,直到室内铜炉中的精炭熊熊地燃烧起来,温度升高不少,他略显僵硬的干枯手臂才伸了出来。。。。 “嘭!” 一声不算巨大但也足够响亮的推门声响起,身上淋着些微雨点,紫金冠上略显湿迹的淮南王满面阴郁地走了进来,然后一言不发,走到主位上,闷闷地盘膝坐了下来,姿势略显不雅。 看到王府内的奴婢正奉茶而来,没等她放在案上,他就一把抢了过来,不顾那奉茶的小婢吓了个脸色苍白,然后就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小婢发现自家王爷没有发怒,才赶紧退了出去,然后又悄悄关上殿门。 司马允把茶盏捧在手心里,借着茶水的炽热高温,温暖着自己冰凉的双手,仿佛藉此才能消除随着雨夜突然变化的冰冷天气与内心略显惶恐的局促不安。 没忍住茶香的诱惑,然后他又喝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水顺喉而过,一直暖到了他的心里,同时幽远缠绵而又略显苦涩的茶香从舌尖散发出来,让他舒服得立即**一声,在这种寒冷的夜晚,能有一盏如此上品的滚烫茶水润润喉咙,真是人生之中难得地享受! 室内正跪坐着享受着清茶的中书令陈准看到淮南王进来,原本还打算起身相迎,可是见到殿下面色不渝,甚至都没有理会自己,他也就没有起身,等淮南王脸上的气色红润了一些,他才试探地问道,“殿下,此行是否不顺?” “岂止是不顺而已,说起来本王心里就是满腹怒火,那些家伙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司马允闭上眼睛,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当时身临其境他还没有发现什么,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太子的谋算还真是高明! 充满黑暗的皇宫,静寂无声的小路,甚至没有人领路,在那个偌大的皇宫里面,他们一群人就好像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些许惶恐不安,甚至是惧怕的感觉! 对了,还有那个禁军的回答,太子下令削减宫中用度,以减轻国库的压力,这个回答是多么的大义凛然啊!一些立场不甚坚定的宗室立即就被太子给感动了! 然后就是陛下的突然出现! 想到这里,司马允霍然睁开双眼,眼里闪烁着难以言述的精光!说起来,自己等人今日之所以会失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陛下在场,一看到陛下,那些人心里都怕了! 逼迫太子与逼迫皇帝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还有陛下一开口,就给所有人戴上“逼宫”大罪的帽子,这些人能不慌吗? 如此三番四次的折腾,不说那些平日里只顾吃喝玩乐的宗室,就是本王也被太子这一环套一环的连环手段给打懵了,要不然今日岂能让他得逞!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行的就是逼宫之事,正应一鼓作气,顺势而发,方才有胜算,可是早先积累的气势被太子层出不穷的手段所磨灭,所本王输得不冤啊! 想明白了的司马允深深地叹了一气,可是接着心里又疑惑起来,太子不是夺了陛下的权柄吗?为什么陛下还肯站在他的这一边?难道说真是父子情深?狗屁!淮南王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如果真的父子情深,就不会一个想要废了太子,一个还兴兵作乱,以下犯上了! 静下心来的司马允,然后又把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讲述给陈准听,陈准在一旁也听得连连捋须,满眼放光,赞叹不已! “殿下,依臣之所见,太子。。。他已然控制了大局,您。。。还是不要争了吧!”沉默良久,陈准又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出了这实属背叛的劝谏之言。 淮南王抬起头来盯着陈准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手里把玩摩挲着茶盏的杯沿,极其平和的目光直欲射穿陈准的那一张老菊花脸,可是陈准硬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始终面不改色,但他的一颗心其实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良久之后,可能是发觉陈准眼里的目光虽然混浊,但同样也是一片赤诚之色,司马允才移开了自己的眼神,同时又幽幽地叹了一声,“说起来,本王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当年有现在的陛下,秦王兄,楚王兄在,这个皇位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自己的,所在本王也一直都没起过这个心思!甚至就连父皇为了让当今陛下上位,而把我们都赶去出镇地方,本王心里也没有怨恨!” 陈准的脸上适时地露出疑惑之色,但是他没有打断淮南王的回忆,只是静静地沉默着,等待淮南王诉说内心的苦闷,这时候的他最适合做一个默不出声的听众。 “可是自从陛下登上皇位之后,一切都变了,杨骏与卫瓘之死就不说了,可是连汝南王叔祖与楚王兄都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你知道本王心里是什么感受吗?”淮南王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惊惧起来。 “楚王兄与本王同是先帝之子,说是身份尊贵,贵不可言,可是到头来连身家性命都操之于人手,甚至就连他年幼的儿子都没能得以保全,真是笑话啊!”陈准突然发现,淮南王脸上泪流满面,表情也极是癫狂。 “什么天潢贵胄,什么宗室至亲?都只是别人眼里的一盘菜!”说到这里,淮南王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狰狞起来,“所以,本王不想被别人掌控,也不想被别人一纸诏书赐死!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变成掌控命运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人!” “现在秦王兄不在了,楚王兄也死了,本王的身份也够了,只要太子不在,那还有什么能阻挡本王登上那至尊之位?“ 陈准闻言心里也是暗自叹息一声,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什么好说的?淮南王身为帝子,身份高贵,因为所处位置的不同,心里所想的也就与别人大不相同。在看到楚王之死后,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也不能说他的想法便错了! 但是,如今陛下正当盛年,而太子又已渐渐长大,陛下为人虽说有些优柔寡断,但是太子却是难得一见的雄主之才,殿下身处于两者夹缝之间,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殿下既然决心已定,那老臣还是那句原话,只要殿下将来有机会,那么老臣一定鼎力相助!”末了,陈准再次保证,也不再说什么劝谏之言,只是他心里却不免有些悲哀,可惜地是就怕您一丝机会也无啊! 淮南王听后,轻轻地笑了,笑得很是得意,“陈公放心,机会很快就来了!而且这机会还是太子亲手奉上来的!” 陈准闻言,睁大双眼,眼里闪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甚至极为失态地伸出手来,指着淮南王问道,“殿下?殿下是说。。。。?” “没错,本王早就已经和他们用书信联络好了,只等他们一到京,到时我们就联络各地藩王一齐发动,就算太子他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淮南王说到兴奋处,双手握拳,狠狠地砸下来。 而陈准此时脑子里一片轰然,心乱如麻,如果那几位爷也要参与进来,到时就不是争夺皇位,而要大战连天了!不论最后谁胜利了,这个结果对朝廷和百姓来说,恐怕都是一场大灾难吧! “殿下,这样一来,岂不是会战火纷飞,而军士百姓都要死伤惨重?”陈准面露忧色,眼里闪烁着无尽的惊惧之色! “俗话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而要坐上至尊之位,死一点人又有什么关系?最多,等本王坐上皇位之后,对百姓宽厚一些,每年少收点赋税也就是了!”说到死伤,淮南王也是不屑一顾,枭雄之姿显露无遗,但是顾及到陈准的想法,他的态度还是放得很低的! “但是皇位只有一个,现在却有三个人来争夺,到时殿下又要如何抉择,难道又要大战一场不成?现如今天下统一不过十几年,殿下,百姓们可都盼着止息兵戈了!” “陈公不必忧心,这个本王也早就考虑过了,只要太子兵败被杀,到时陛下一定要立下皇储,而我等争夺的就是辅政之位与储位,至于如何分配利益,就按照获胜之后所立功劳的大小来决定!”淮南**心满满地样子,“这一点他们两人也已经同意了,而本王在京中时间最久,势力最强,他们两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本王!” “既然殿下有如此信心,那老臣就拭目以待,天色已晚,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夜露深重,陈公保重身体,本王亲自送送陈公!” “不用了,殿下刚刚回来淋了雨,还是早点沐浴歇着去吧!” “如此,陈公慢走!” 。。。。。。 第十九章 父子碰撞 潇潇暮雨连成天,却又不知风雨几时休! 推开窗,细碎的雨滴扑面而来,同时夹杂着仿佛能沁人骨髓的寒风,让司马遹情不自禁地拢了拢大袖,蜷在胸前搓了搓手掌方才好受了一些,湿润的空气在让人口鼻一清的同时,也带来噪杂的雨打叶落之声。 昨夜,雨水绵绵而下,伴随着凌厉而又狂嚎的北风,直若鬼哭神嚎,让人心惊不已,同时也使得整个洛阳城的气温陡然下降了一大截,身上只穿着两件衣袍的司马遹立时便感觉到了气温的变化,收获的秋天即将过去,寒冷的冬天已然悄悄来临。 尤其是,南方的灾民还好一些,但是北方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在昨夜之中又不知有几人再也醒不过来。。。。。 “殿下,天冷了,还是再加件袍子吧!”看着窗前冷风吹拂中,身形略显单薄的太子,司马雅忍不住就多嘴了一句。 司马遹回过头来,无声地笑笑,然后挥挥手,旁边侍候的宫女赶紧去内室取出一件略显厚重的单衣,然后司马遹自己动手,穿了起来,那宫女则是站他身后帮他扯好各处细小的皱褶,可能是早已习惯小绿几女的服侍,背后那略感冰凉的手指,一时又让他有些思念起东宫的温暖起来! “办好了吗?”突然,司马遹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 司马雅心领神会,上前拱手道,“殿下吩咐,小臣早已办妥!只是。。。。。”说着,他的神色略显犹疑。 司马遹摆摆手,等室内侍候着的数名宫女出去之后,司马雅才道,“殿下,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贾庶人那边已经习惯了平静的被囚生活,精神也已经稳定下来,她整日里什么事都不做,只是抱着那小婴儿哭哭笑笑的,甚至是自言自语,依小臣猜测,她好像有些。。。。疯了!” “疯了?”司马遹闻言一惊,以贾后如此高傲狠毒的人,心志何等坚定,她怎么可能会疯?待看到司马雅一且笃定的神态,便一脸狐疑地问道,“她不会是装的吧?” 古来以装疯卖傻来逃过死劫的英明人物不胜枚举,比如舔夫差粪便的吴王勾践,还有吃猪粪的孙膑,当然还有唐高祖李渊,不过他的道行明显差了前两位不只一筹,因为他只做到不洗澡,不理发,袒胸露*乳,乱说胡话,然后就是狂喝酒,满大街地耍酒疯而已。但即便只是这样,也已经骗过了隋炀帝杨广,从而保住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司马雅闻言赶紧回道,“小臣也这样想过,只不过贾庶人天天抱着那小婴儿死不松手,只晓得哭哭笑笑,连饭也不知道吃,其实不管她是否是在装疯,只要殿下不放她出来,她也无计可施!” “可是。。。”司马遹闻言皱了皱眉,“本宫已经答应父皇,让他去金镛城见贾后一面,要不然本宫为什么让你把她住的地方清打一遍,顺便让人把贾后身上也清理一下?” “如此说来,陛下若是见到贾庶人疯了,岂不是要闹得天翻地覆?”司马雅显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危险之处,浑身冷汗直冒,接着他又抬头带着一丝侥幸地问道,“殿下,难道您就不能阻一阻吗?” 摇了摇头,司马遹脸色也很不好看,“不行,这是父皇答应昨日帮助本宫的条件,本宫若是反悔,恐怕以后就真要跟父皇翻脸了,此事万万不可!” “可。。可是。。。!”司马雅也明白了,陛下今日去金镛城面见贾庶人,是事在必行了,可是这见了之后的后果。。。。。。 “算了,本宫先去给父皇与母妃请安,你再仔细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招没有?”无奈之下,司马遹也只得把这个头疼的问题丢给司马雅,自己却施施然地走了。 明光殿。 现在惠帝已经正式入住明光殿,就是为了就近照顾四公主女彦,而有意无意的,其他三位公主这些时日以来,也都宿在这里,至于谢玖,可能是抱着对惠帝的歉疚之意,天天就在静仪殿与明光殿之间来回奔跑。 司马遹也曾劝过她几次,不要这么劳累,可是谢玖总是当面笑着应了,过后依然奔波不休,司马遹无奈,也只得随她去了。 司马遹一进得殿内,便见到惠帝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哄着女彦,而另外三位公主也都围在一边,笑语俨然,好一副和和美美的合家欢乐图啊!但是旁边形单影只,一脸落寞的谢玖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司马遹只觉得眼角泛酸,强忍怒意,几步上得前来,微微拱手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妃!” 惠帝闻言转过脸来,满脸淡然,但是眼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太子来了,不用多礼!” “谢父皇!”司马遹回话的同时,又给了母亲一个灿烂的笑容,引得谢玖立时容光焕发。 “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走吧!”惠帝说着,就拉起女彦,准备一起起身道。 “慢着!”见到惠帝的动作,司马遹眼皮一跳,忍不住就叫了出来,然后又露出满脸笑容,对着女彦招呼道,“女彦,跟姐姐们出去玩吧,太子哥哥有话与父皇说!” 河东公主闻言心中一紧,对着旁边两个姐妹使个眼色,对着父皇躬身施了一礼,然后拉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女彦走了出去,而谢玖明显也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头,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叹息一声,默默地走了出来。 一时之间,明光殿空旷的大殿之内,就剩下互相对视,且都毫不示弱的那一对天下间最为尊贵的父子两人。 气氛在沉默,在凝滞,在向着极度不安的方向慢慢转化! “太子,昨日你答应父皇的,难道要反悔吗?”惠帝脸色很不好看,一阴沉之色,这是自举义之日后,父子两人的第一次正面碰撞! 往日里可都是父慈子孝的戏码天天上演! “父皇何出此言,儿臣要是想反悔,今日又怎么会早早地来到这里!”面对惠帝的质问,司马遹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抬头直视过去,毫不示弱地道,“可是儿臣来到这里,见到的只是父女恩爱,而母妃却可怜地站在一旁战战兢兢!” 惠帝闻言,立时怒气上涌,“难道说,太子现在还想要管起父皇的后*宫之事?” 司马遹听了,先自跪下磕了一个头,面色平静地回道,“儿臣不敢,只是儿臣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自儿臣记事起,就看到母亲受苦良多,心里对母亲不自觉得地就更看重一些,但是对父皇也没有丝毫不敬之意!” 见到太子跪下请罪,惠帝眉梢稍稍平复一些,可是接下来太子的话又差点使得他暴跳如雷,“可是父皇只顾与姐妹们亲热,却冷落母亲,儿臣身为人子,本没有资格说什么,可是父皇难道就不知道,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父皇偏心所致?” “难道说,父皇从小对你不好吗?”惠帝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问道,“几个月前为了你,父皇差点要废了皇后!” “父皇对儿臣的好,儿臣一刻也不敢或忘,所以即便是那日您要儿臣跪地认输,儿臣也没有丝毫犹豫!但是您是皇帝,您是一国之君,可是儿臣是您的儿子,却三番四次被人陷入死地,这幕后的主使,也逃不脱皇后的主使吧?可是父皇呢?只顾两边安抚,才会让皇后以为,父皇对这一切都是默认的,她的胆子才会越来越大,甚至想要混淆皇室血脉,如果让皇后成功了,请问父皇有何面目去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 惠帝脸色胀得通红,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来,只得恨恨地甩甩袖子就近找了一个席位坐了下来,板着脸呼呼地喘着粗气! “儿臣昨日是答应,让父皇去见皇后一面,可是父皇一个人去也就算了,还要带着几位公主一齐去金镛城,这又是什么道理?金镛城是关押重犯的冷宫,那是什么地方,父皇想必也清楚,只要是关进里面的人,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可能!现在父皇却要带着几位公主联袂去见皇后,这是去探亲吗?”司马遹忍不住讥嘲了一句,引得惠帝再次脸色大变,眉头一扬,想还嘴却找不出有利的词来,比斗嘴他哪里司马遹的对手! “或许,父皇的本意是好的,想让几位公主见见多日不见的母亲,这些儿臣也能理解,可是今时今日,却是不行!”说到最后,司马遹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必竟惠帝是皇帝,也不能老让他下不来台。 果然,听到事情还有转机,惠帝开口问道,“这是为什么,只是去见一面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怕被人知道,父皇悄悄地去,或者等天黑了再去不就行了!” “现如今朝局才刚刚稳定下来,儿臣让父皇去见皇后一面,已经是冒了许多的风险了,但如果父皇把几位公主也带上,朝臣知道了会如何看?他们会不会猜测,皇后是不是还有复位的可能呢?而因此就有可能引发一系列本没有必要的朝廷动荡;而皇后一旦见到了公主,又会怎么想,她是不是想着自己还有翻身的机会,然后又与外面的大臣悄悄联络,计划杀了儿臣?儿臣不敢欺瞒父皇,她如果动了此念,儿臣这次绝不会放过她了!”司马遹话语之中的坚定之意,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惠帝是越听脸色越黑,但是听到最后,他的脸色却已经发白了,对他来说,他不需要也不想理会什么朝廷大局,所以当年他才宁愿大权旁落,让贾后当家,现在太子兴兵占了优势,他也就顺应时势,轻易地让太子掌了朝政。 但是,即便他再不需要,再不想理会朝政大事,可是他身为皇帝,却是怎么也逃不开的,可就像司马遹所说的,如果天下大乱,甚至是皇后所图成功,他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现在太子为了朝廷正事,阻止他带着公主去见皇后,他又怎能出言反对! PS:这一章本来昨晚上就应该发出来,可是半夜时网络出了点问题,所以一早发出来。 第二十章 要纳妾了 金镛城的城楼上。 细密的小雨依然在下,气温越发寒冷起来。 惠帝穿着一身华贵的绸袍,外面再披着厚实的貂裘,默默地注视着城楼下,那清晰可见的数道人影,眼神迷离,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惠帝身侧不远处,正是长身玉立,负手于后的司马遹与躬身侍立的司马雅,司马遹同样也是面无表情,看着那方殿宇檐下,那个略有些黑胖的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不住地逗弄着,旁边正有几个宫女在侍候着。 司马雅偷偷打量了一下前面不远处状似深思的陛下,心里也暗自抒了一把冷汗,好在陛下没有要求去到下面,与贾庶人面对面地见一次,要不然他就会听到,贾庶人嘴里念叨地到底是什么了! “河东啊!你是最不听话的一个。。。。”贾后抱着怀中的婴儿状似教训道,可是一眨眼,她又转口说道,“始平,你怎么没去乳娘那里吃。。。” 。。。。。 “女彦,母后的乖乖女,你怎么不说话呢?”旁边侍候的几个宫女对这种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皇后的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已经持续好多天了,她们已经通禀了外面的守城将领,可是外面依然没有请太医进来诊治的意思,她们身份低下,人微言轻,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尽力服侍好与从前相比,已经沦落到这可怜地步的皇后娘娘。 反正她们这一生,可能再也出不去了,而比起步步惊心,无时无刻不在充斥明争暗斗的皇宫来说,她们年纪已经大了,倒是没什么好争也没什么好求的,这里反倒是一块清静之地。 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宫女,眼角已经有清晰可见的皱纹了,忽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端起手中的粥碗,给正在傻笑着的贾后喂了一口粥。 “朕回宫了!”惠帝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甩袖下了城楼,司马遹使个眼色,郭石头赶紧率着殿中禁军跟了下去。 “去下面看看吧!”司马遹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金镛城,以前倒是经常路过这里,可是都没有进来一瞻“风采”,这次既然来了,就与贾后见一面吧! “嘭!” 湿冷的细雨中,金镛城的城门轻轻打开了,在那几个侍女惊讶的眼神中,两人一伞慢慢地走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袭单薄的白衣,面貌俊雅,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后面一人头戴斗笠,一身青衣,为前面的白衣少年打着伞,跟在他的后面。 朦胧细雨,二人一伞,一青一白,可谓如诗如画。 可是等离得近了,那些侍女们才大惊失色,那个白衣少年不是太子吗?他怎么来了这里? 走上台阶,先看了一眼依然嘻笑耍闹的贾后,司马遹挥了挥手,对正在匆忙下跪见礼的几个宫女道,“你们下去吧!” 几女起身福了一福,赶紧退下,然后司马雅也识趣地退出老远。 司马遹走上前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正抱着小婴儿不断傻笑的贾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笼罩自己十六年之久的阴影现在却被困于这小小一隅之地,既让他心感轻松的同时又感世事无常。 “皇后,今日父皇看你来了,若不是如此,本宫怕是一辈子都不想踏进此地!”说着,司马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对面的贾后依然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才能听懂的呓语,神情动作极是自然,丝毫没有因为司马遹的话语有所停顿。 “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本宫都不想骗你,你这一辈子,最好的下场就是在此地终老!你能够保住一条性命,是本宫不想与父皇,也不想与几位公主彻底撕破脸的妥协;但是,你若是稍有不轨之心,若是金镛城出了丁点纰漏,把守金镛城的将领可以先斩后奏,本宫已经授予了他持节之权!” 在汉末与魏晋南北朝时期,因其特殊的政治与军制,掌管地方军政的官员往往被加给使持节、持节或假节的称号。使持节在平时及战时都可诛杀中级(二千石)以下官吏;持节在平时可诛杀无官职的人,战时可杀二千石以下之人;假节经常适用于军中,平时无权杀人,战时可杀身犯军令之人。 这是按权利大小划分的三种持节方式,但是在节将之外,还有一种叫假节钺或假黄钺,朝廷一般不予轻授,因为这一种权利最大,可以持有者可以诛杀持节将领。(包括假节,持节,使持节) 现在贾后已经被废为庶人,身无朝廷诰命,也就是说,她已经是普通白身,金镛城守将杀死贾后,是无罪的! “皇后,你可要好自为之,不要自误!” 说完这一句,司马遹对远处的司马雅招招手,然后两人再次消失在阴冷的雨幕之中,不久之后又是一声“嘭”地巨响,金镛城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这一声巨响,不仅让司马遹心头的阴影彻底散开,同样也使某人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信心完全崩溃。 雨依然在下,甚至下得越发密集起来,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地响声,然后唰唰地水花溅起,飞向远处,最后又归于湿湿的地面,流向不可知之处。。。。 城门在被关上的霎那,司马遹突然面泛笑容,因为他听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之声。。。。。 上了马车之后,司马雅突然问道,“殿下,是回宫还是。。。。。?” 司马遹闻言略一思虑,自己已经有三天没有回过东宫了,说起来还真是有些想宫中的那几个可人儿,就道,“回东宫吧!等会儿把本宫送到之后,放你一天假,你明日再来东宫听用吧!” “谢殿下!”司马雅闻言大喜,前些日子他的三夫人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他膝下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却没有一个女儿,闻讯自是高兴不已! 可自从女儿出生为止,到现在他还没有见过女儿一面,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有些不负责任,不过自己要天天跟随于殿下左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了! 现在殿下开恩,肯放他一天假,已经是隆恩浩荡了! 回到东宫,司马雅就已经径自返回自己的候府,而司马遹则是直奔后院,首先去的就是太子妃羊献容的寝宫。 大厅里没见到一个人影,他就进了侧边的茶室,可是远远地他就听到许多熟悉的声音,进了茶室他才有些谔然地发现,人好像聚齐了,一群或青春或美艳的妙龄美人儿都围在火炉边笑语嫣然,明媚的笑容,悦耳的笑声,宛若百花齐放,春天临近。 太子妃羊献容,脸容稍嫌稚嫩却是雍容华贵,气度俨然,坐在正北方以示其地位最高;王氏姐妹,那一看就有些肖似的俏丽容颜,一个是柔弱中的娇艳,一个则是清丽中的开朗,分立羊献容左右,让人目不遐接;接下来就是慕容珊珊,小绿以及烟儿,甚至就连阿荷与阿珠也敬陪末座。 最让他吃惊的是,蒋怡涵这个悍妞居然也来了,她的性子与珊儿有些相近,同样的好动,同样的纯真,不以外物而改变自己的性格,所以两人坐在一起,这笑声中十成中倒有七八分是她们两人发出来的。 看到太子回宫,几女都是俏脸泛晕,眼里绽放出或羞涩或娇怯的神色,怎么刚说到太子爷,他就回来了! 看到几女都欲起身,司马遹就笑着摆手道,“坐下坐下,本宫也来与你们凑湊热闹!”说着,就直奔羊献容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接过羊献容奉上的香茶,司马遹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才发现几女都不说话了,一个个都把妙目盯着自己,就笑着问道,“怎么都不说了?刚才不是说得挺高兴的吗?” 听到这话,其他几女都是嘻嘻直笑,倒是一向大方的蒋怡涵红了脸颊,坐在她身边的慕容珊珊眼珠一转,嗔道,“殿下,臣妾等人在商量要把怡涵妹妹。。。。啊!” 却是蒋怡涵见到自己的好姐妹要在殿下面说这羞人之事,心头着恼之下,忍不住就开始哈她的痒了,两人立时闹成一团! 这两个小丫头都是天生的活泼性子,司马遹倒也见怪不怪了,或者说他是非常高兴,两人在遇到了他之后还有这样的真性情,甚至他希望东宫中,自己所有的妃子都能像她们两人一样那就好了! “怎么回事啊?”看到她们两人还在打闹,司马遹就转脸问向羊献容。 羊献容抿嘴一笑,“殿下,怡涵与蒋夫人到洛阳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现在朝廷局势也已经平稳下来,您是不是该把怡涵娶进宫了?” “喔!”司马遹闻言恍然大悟,接着眼神下意识地就望向了对面的悍妞儿,刚巧也碰上了她娇羞的眼神对望过来,这一下悍妞儿受不了了,立时化羞涩为刁蛮,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然后才别过头去,可是眼尖的司马遹却已经发现,她的耳根子其实都已经红了。 是啊!蒋怡涵这小妞与自己可是认识三年多了,之前因为各种各样其他不利的因素,一直没有娶她的合适机会,但此时自己可以说是大权在握,娶一个南方世家之女想必朝中也无 人敢予反对,是应该给她一个名份了! 三年长跑,就是自己不急,想必蒋夫人都已经急了!想到这里,司马遹嘿嘿地笑了! 第二十一章 阅兵 看到自家太子爷笑得甚是不怀好意,坐在他身边的羊献容以为他又想到了什么邪恶的法子来“折磨”自己姐妹等人,小脸儿下意识地一红,然后玉白的小手就悄悄伸过去使劲掐了他一下。 “嘶!”正在傻笑的司马遹陡然间感觉到腰腹软肉之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僵硬地转过头来,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瞧向羊献容。 可能是感觉自己的动作太过突兀,太过大胆,看懂了太子眼神中的询问,她本是红着脸的小脸突然就变得严肃起来,若无其事的伸回了小手,然后又平静无比地端起案前的一杯茶,细细品尝,恍若刚才动手之人不是她一样。 看到这小丫头的表现,司马遹心里也苦笑一下,自己还真没瞧出来,这丫头也是一腹黑的主儿,自己以前还总是希望宫里的几个女子,能够保持她们的真性情,希望这皇宫大院不致于成为扼杀她们青春年华与少女梦想的刽子手。 可如果这些小丫头真的都动起手来,自己这身上肯定会青紫一片,小绿与烟儿且不说,小绿是温柔如水的,烟儿是媚死人不偿命的,而珊儿与怡涵这俩丫头是绝对敢朝自己动手的,没想到太子妃如今也学会了这一套。 难道,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羊献容的年纪还不是很大,所以在珊儿与怡涵的影响之下回复少女的天性? 突然,一片软玉温香袭来,他心下一动,却是羊献容内心有愧,悄悄地把小手伸过来给他轻轻抚摸着刚才被掐着的地方,以示歉意,但是其对着几女的小脸上却是依然含着淡淡的笑容。 得,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双面娇娃!人前是威风八面,雍容大气的太子妃,但是人后依然有着小女人一样的如水温柔,这才是极品女人啊!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又得意起来, 过了一会儿,羊献容把自己的小手缩回去,司马遹也收拢了心神,盯着今日的主角笑问道,“怡涵哪!等过几日本宫就派人向你去提亲,你看如何?” 无论悍妞儿再怎么彪悍,可是又怎么比得上司马遹两世为人所练就的无耻脸皮!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自己日后的姐妹面前,太子居然就说起婚事来,甚至还光明正大地询问起自己关于举行提亲的日期来,这不是要羞死个人吗? 小丫头心里着恼了,霍地起身,扭头先是狠狠地瞪了慕容珊珊一眼,换来的却是这无良闺蜜无可奈何地一摊手,同时极是无辜地眨眨眼。 悍妞儿看到之后,心里更是羞愤若死,接着胀红着脸对司马遹大吼一声,“谁要嫁你了,姑奶奶不嫁了!”把袖子一甩,就气冲冲地推门跑了出去。 看到这极度“精彩”的一幕,室内诸人先是一怔,接着都是哈哈大笑起来,尤其是以慕容珊珊这小丫头笑得最为无良,最为大声! 听着后面隐隐传来的笑声,正在疾奔的蒋怡涵暗咬银牙,心里发狠道,姑奶奶可不是这么好娶的,等到了成亲之日,就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知道自家太子爷荒唐起来,那真是没什么语言可以来形容的,看到太子妃也是抿嘴直笑,小绿心下了然,大着胆子嗔怪地说道,“殿下,怡涵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了,您这样岂不是让她以后都没脸出现在奴婢们面前?” “就是,太子!您今儿这话可是有些过了!”紧随其后的羊献容端正容颜,言语之中颇有些责怪地说道。 “哟!几日不见,你们姐妹几个倒是联合起来抵制本宫来了啊!等到了晚上,个个都要受罚!”司马遹脸上一脸正经,可是话一出口,又被听得脸红心跳的几女嗔怪了几句。 待笑过之后,司马遹才叹道,“你们还真别说,怡涵那丫头一向就是粗疏的性子,本宫要是突然温柔起来,她还不适应了!她今日到东宫来,未尝也没有提醒本宫的意思,想来应该是蒋夫人等急了才是!这小丫头,当时气过了也就算了,她不记仇的!呵呵!” 听了这话,几女才停住笑脸,若有所思起来。可惜司马遹有点太过自信了,他完全是高估了悍妞的人品,纵观上下古今,女人若是真的生起气来,这后果可是极为惨痛的。。。。 “其实,看到你们几个都是和和气气的,本宫心里很是高兴啊!”略过悍妞的事不提,司马遹对于东宫几个嫔妃之间都是亲如姐妹,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殿下何出此言,臣妾等人既然嫁给了太子,自当谨守妇道,一心操持宫内琐事,不让太子有后顾之忧才是!殿下得封监国,日理万机,天下有那么多大事要等着殿下前去处理,臣妾等人若是不知好歹,还在后面争风吃醋的,让殿下家宅不宁,那可就真是无颜再见殿下了!”羊献容身为太子妃,听到殿下意有所指,倒是急忙解释起来。 “好了好了,不提了!本宫难得回一次宫,不如我们来比投壶吧!谁输了就让输家答应赢家一个要求,怎么样?”司马遹不怀好意地提议道。 “不要,殿下那么厉害,臣妾才不比了。。。” “那要不,来玩摴蒱(chūpú)吧?”(注:古代一种游戏,像后世的掷色子) “不。。。” 虽然司马遹极想与几女大被同眠,想方设法套得几女的同意,可是几女早已经瞧出他的不良阴谋,就算是后来一起玩摴蒱游戏,也不肯答应他的条件,最多只肯表演一两个才艺也就算了,让司马遹大呼几女变得越来越精明了,却也徒呼奈何! 等玩得尽了兴,最后就直接宿在太子妃的寝宫,羊献容听了心下虽然暗喜,可是面上却还是有些微红,颇有些放不开的感觉。 成亲也有几个月了,她与太子同房的次数倒是不多,但是每次太子的精力都很足,总要把她折腾得哭泣出声,才会停下来,小丫头心里很是害羞,却又拒绝不了这种似喜似羞,甚至是那种飞上云端的感觉! 有一段时间她总是悄悄对着镜子里的人影,问自己是不是天生就是那么。。。。。 今儿天冷,司马遹早早地就上了榻,羊献容因为心中羞涩,倒还是落在他的后面,本来司马遹心里倒是没有来事的兴趣,就是因为这小丫头年纪太小了,若是一旦怀孕,对她的身体损害很大,而且年纪小,身体没有发育完全很容易造成宫外孕,以现在的医疗条件,到时就是一尸两命! 自己以前与她行房时都很是注意,不让她有怀孕的机会,可是万一哪天失了灵,这可就哭都哭不出来! 可是一听到旁边这淅淅索索的脱衣之声,再加上那若有若无的幽香传来,撩拨得他心里热血沸腾,再也忍不住了,卷起被子就朝那小丫头扑了过去。。。。 对于天下人来说,让人提心吊胆的十月份终于过去了,京城洛阳的上层斗争离他们很远,但是也极近,好在太子殿下还是很有能力的,几件大事都处理得极为妥当,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折,然后民心也就快速安定下来,洛阳城也就迅速恢复先前的繁荣。 十一月一日,又是一月一度的大朝会,尽管天气越来越寒冷,就算坐在马车里,脚上踏着暖炉,手上握着手炉,却依然不能阻止北风地呼啸而过,顺带让人浑身一阵冰冷,血液凝固。 朝臣们就在别人大是羡慕的眼神中,实际上也是受苦的过程中,早早地三更起榻,然后冒着严寒,五更就要赶到大司马门外,等候宫门的大开,然后在朝堂内坐上半天时间,等候下朝的到来。 太子监国之后,提拔了许多的东宫属官,所以朝臣们对于同僚之中突然少了某个熟悉的人或是多了某个有些印象的人,心里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惯例! “太子临朝!”随着一声高亢而又有些尖厉的喝声,朝臣们全都跪地施了一礼,然后就直接站起身来,因为他还没有正式登位,所以没有三跪九叩。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御座左侧,摆了一个略显狭小的案桌,司马遹就是坐在这里处理朝会的,而自从举义之日过后,惠帝就已经没有参加过朝会了,比如十月份的大朝他就没有参加。 而朝臣们也早就习惯了惠帝的撂挑子,反正他坐在上面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所以只要前面有人理政,天塌不下来也就行了!至于谁坐在上面,只要没有危害到他们的利益,朝臣们都很是默契的选择性无视了。 在张华的主持下,早就议定好的一件件大事,被朝上群臣一次次反复讨论,然后找出最为恰当的解决方案,而不论这个方案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司马遹都是肃容以对,很少发言,除非是两方争执不休的时候,他才会最后一锤定音,而且他发现了一个极为有利的现象,不知是不是朝上换了主人的原因,这两次朝会,大臣们的发言可比以往踊跃多了! “殿下,诸事已毕,若殿下无事吩咐,那此次朝会就要结束了!”两个时辰后,声音略显嘶哑的张华禀报道。 “嗯,辛苦张卿了!本宫正有一事要向众卿宣布,一个月后,也就是十二月份的今天,等惯例的朝会完结之后,本宫要在宣武场举行阅兵!”司马遹面上含笑,对着张华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了的大事。 阅兵?群臣闻之,立时就明白了太子的打算,他这是想提高自己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了吗? 第二十二章 封爵之议 阅兵,简单来说,就是检阅军队! 阅兵在初时只是古代祭天迎宾的一种方式,后来就发展为以打猎方式而进行的盛大活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与制度的发展,主要就以定期检阅军队为主,衍生出各种政治,礼仪,军事上的深层含义,比如体现“崇武”之名,振奋军兵士气,弘扬英雄主义精神等等,而场面就以规模宏大雄壮,形式威武**而著称。 在武帝当政时期,阅兵倒是举行得极为频繁,泰始元年(公元265年)十一月,泰始十年十一月(公元274年),以及咸宁元年十一月(公元275年)、咸宁三年(公元278年)十一月,太康四年十二月(公元283年)和六年十二月(公元285年)冬季武帝都曾经亲自前往宣武观“大阅众军”,前几次是因为天下尚未平定,国家要以武力保国,为了表明朝廷对军士们的看重,所以多次举行阅兵,然后对士兵进行封赏,以提高军士们的士气,而后两次就是单纯的炫耀武力,以震慑国内心怀异志的不轨之人与周边的少数民族。虽然有许多精明的大臣明白太子的打算,但是依然有些食古不化的老古板表示出了他们的强烈反对。 “殿下,这阅兵之事,武帝陛下一般都是在每年九月十月那个时候的立秋之日举行,现在殿下把时间定在十二月份,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时间太过仓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这个大臣反对的意见还是比较委婉的! “殿下,自太康六年之后,朝廷已经有十年没有举行过阅兵了,现在天下太平,百姓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臣以为没有必要举行这劳民伤财之事!”这是明言反对的,而且措词还极为强硬! “殿下,现在天下大灾,国库钱粮损耗不小,殿下若是此时阅兵,臣恐府库粮秣不足。。。”虽然不知其具体心意,但这名大臣倒是说了一句实话. 以往阅兵之时,都是让天下各地的强兵聚集京城,然后一起进行演武,耗费时间长不说,包括前期的准备时间,起码也要十几日甚至是一个月才能完成,而数十万大军聚集在一起损耗的钱粮自然也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对于朝堂之内数名须发皆白的老臣的反对之言,司马遹没有丝毫怨怒之意,只是笑着解释道,”诸位卿家请听本宫说完,此次阅兵,主要是以宫中宿卫兵与城外大营的牙门兵为主,至于地方上的各军都不会轻易调动,而且这次的阅兵方式,本宫也做了一些小小的改动!” 在满朝文武诧异的目光中, 司马遹不紧不慢地说道,”除了以往惯例要举行的各种步兵方阵与骑兵演武之外,本宫决意增加一项个人比斗大赛,人选就从普通士卒里挑选,百人将以下都可以参加,但是军职在牙门将(千人将)以上的就不要去了!” 以往阅兵之时,大出风头的一般都是王公贵族与宗室豪门的年青子弟,寒门出身的将领很少有上场表演的机会,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特殊的政治制度所限制了的。比如秦王司马柬就是在阅兵之时一眼检阅出三十六军兵薄之中的错误之处,而后方被武帝青眼有加,甚至把当年齐王攸的故府都赏赐给了他,就连封王时他的食邑也比其他藩王要多. 张华闻言眼前一亮,太子这是要给寒门将士出头的机会了,不等别人反对,他就顺势接口道,”那么,请问殿下,具体要如何举行呢?” “比斗的项目只有三项,主要是考究普通士卒关于拳脚,骑马以及射箭的功夫,洛阳三十六军,每军可自内部先挑选出前十名人选,待方阵与骑兵操演完毕之后, 这三百六十人齐往宣武场进行最后的决战,文武百官都随本宫去往宣武观观师,等所有的演武完毕之后,本宫与诸卿一起对他们进行封赏,方阵与骑兵演武的胜者可封四品武官,子爵之位,至于个人演武的前三名则授予关内候之位,然后还有机会入选本宫的护卫之列!” “哗!”群臣闻之,又是一阵大惊,同时也是心思不一. 其实朝廷之内现在的候位已经有些泛滥成灾了,前次司马遹举义成功,也只不过封了十几个列候而已,群臣心里都还有些欣慰,没想到这只是一次小小的阅兵,又要进行十数人的晋封! 晋朝的封爵制度,分为三等,一等是皇室宗亲的王位封号,其中又分为国王,郡王,县王三等,而二等就是按<<周礼>>中的公候伯子男五等爵,又分大,次二级,共五等十级,第三等就是列候之位,有县,乡,亭三等之分,列候之下,还有赐爵的关内候,关中候,关外候之分,不过这赐爵就不可以世袭,前面三等封爵都可以世袭,只是继承之时要减封一等罢了. 但是,即便是赐爵的关内候等爵位,都是可以免除役税的,所以大肆封爵,于朝廷根基不利,所以此举一向不为朝臣所喜. “殿下,这候位不可轻授……!”一名大臣忍不住就出来劝说一二,可是司马遹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立时站起身来喝道,”本宫已经意决,诸卿不必再劝,自今日之始,中护军与北军中候可自开始抽调人选!” “诺!臣等遵命!”羊玄之与王衍互望一眼,连忙出班揖手应道. 随后, 司马遹就大袖一甩,理也不理那个出来反对的大臣,径自去了. 那个出言反对的大臣, 司马遹还是认识的,他是出自青州赵家的赵凛言,在朝中官居御史之位,一向以敢言敢谏著称于世!不过司马遹估计,他不是反对世家子弟的子爵之封,而是反对寒门士卒的关内候之封,所以司马遹就干脆不给他这个机会. 其实,以司马遹原本的打算,他是不想对方阵与骑兵演武的胜者给予那么高的封赏,但是后来他一想,自己的威严已然立下,但是收买人心还做得不够,这一次演武,也就算是对世家们默认自己掌政的投桃抱李. 而那些世家大臣也都是心知肚明,太子立威之后,这是开始酬功了----即便他们没有立下功劳!但是,没有阻止太子掌政,这就是最大的功劳. 自从杨骏上台伊始,之后掌政的汝南王与卫瓘,甚至是贾后在掌权之后都对朝臣进行封赏,这已经形成了一个惯例,现如今太子掌政了---也不能例外. 一时之间,只要是自己的家族之中有子侄在军中供职的世家,都开始连连奔走,为那数额不多的演武名额进行争夺,期间更是八仙过海,各使神通,甚至是开始进行利益交换. 世家制度发展到如今,早已滋生出各种不利的因素,早在贾后掌政前后,朝廷每年最为重视的中正评选活动中,各州郡大小中正就有人开始以权谋私,甚至是世家们开始私相授受,交换名额,随之衍生的就是被选入朝廷为官的世家子弟的”质量”开始连年下降. 朝中虽有张华,傅祇等为官清正之人坐镇中枢,可是地方上的评选他们总是鞭长莫及,所以司马遹在掌政之日,甚至单独对王戎特别交待,就是让他用心办事.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黑暗中进行, 司马遹就算知道了暂时也只能视若不见,而洛阳百姓关注地,却是太子增加的个人比斗大赛,尤其是太子所颁布的奖励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外之外, 比斗大赛的前三名居然可以赐爵关内候,甚至还可以入选太子的亲卫? 只是一场比斗的胜利,这个奖励不可谓不丰厚了! 于是,洛阳城内的茶楼酒肆与客栈妓馆之内,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商贾百姓都在为此事议论纷纷;此前太子挥军入宫,所引起的反响还是很大的,之后洛阳城里很是安静了一阵,只是百姓们没有想到太子才一主政,就已经在为寒门士卒谋出路了,真是让他们大喜过望. 要知道普通人之中也不乏眼光高明之辈,而他们的目光总是关注一些与自己所处的阶层相差不太远的事情,那个什么子爵之位,四品武官,他们是提也不会提的!就是因为那离他们实在太远. 洛阳城内一片轰然,而朝会结束之后的司马遹,就把谢衡与顾荣传了过来,虽然太子没说什么事,可是他们两人心里也都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谢衡资历已经足够,前不久接替了羊玄之的尚书之位,算是高升一步,而顾荣在兼任太子中庶子的同时,也被任命为黄门侍郎,这是皇帝的近臣,素来清贵.当然现在也就是司马遹的近臣. 到了式乾殿,再次行礼之后,君臣三人随之按位分尊卑坐下, 司马遹就直言不讳地说道,”本宫把你们两人叫来的目的,想必你们两人都应该猜到一二了!” “敢问殿下,是否要娶蒋家小娘子了?”谢衡位高,就率先开口. “没错,大事已定,本宫也要给怡涵一个名分了,这件事你们两人都是知道的,所以本宫让你们两人前去提亲,以示本宫的重视之意!” “提亲?”谢衡迟疑着反问了一句. “没错,本宫除了不能给她正妃之位外,这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第二十三章 宣武场 所谓”三书”,是指在“六礼”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步骤过程,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礼记>>中曾有明确规定,连天子都只有一个皇后,他娶的其他女子都要位在皇后之下,就是证明,天子为阳,皇后为阴,男子为乾,女子为坤,一男一女,方才阴阳协调,乾坤定鼎. 三书六礼是迎娶正妻才有的礼仪,所以无论是纳妃还是纳妾,三书六礼都是不全的!甚至是没有三书,六礼也肯定是不会齐全的,古往今来,一贯如此! 现在司马遹却说给蒋怡涵的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这在谢衡来看,就有些不可思议了!毕竟,无论是平常人家娶妻纳妾,还是天子之家娶后纳妃,都有其特定的礼仪规矩,身份地位越高就越在乎这种规矩,失了规矩失了礼仪就会失了身份,而且一个”娶”一个”纳”就已经很明确地表达了其中的内在意思. “太子,这有些不合规矩吧!如果朝臣们知道了,恐怕对殿下的名声与威望都有很大的妨碍!”谢衡望着太子那英气勃勃的脸孔,很有些为难地回道. 顾荣虽然欣喜太子钟爱蒋氏女的程度,可是在这延续了几千年的礼仪规矩面前,他也是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太子,微臣等知道您对怡涵的情意,是不想让她受委屈,可是就算您肯这样做,微臣恐怕蒋夫人也不敢领受,更何况传了出去,难免横生枝节.殿下,还是按照旧礼为宜!”看到太子脸色不渝,顾荣还是鼓起勇气反对,不过他也不敢直言相劝,只是从侧面迂回. “蒋夫人?”听到顾荣的话, 司马遹马上就有些郁闷了,他说得没错,即便自己敢越礼,可是蒋夫人她敢吗?如果她敢接这个礼,只要这件事情给别人知道了,宜兴蒋氏的名声就要臭大街了! “唉!算了,你们两个去蒋府找蒋夫人商量一下,选个黄道吉日,本宫就把怡涵娶进宫来!具体的礼仪,就由舅舅负责,尽量尽量不要委屈了怡涵!”说到最后, 司马遹也是有些语重心长了. 谢衡与顾荣对视一眼,俱是心中一喜,”太子有命,臣焉敢不从,请殿下放心,微臣等马上就去蒋府!” 蒋府,也就是蒋夫人来到洛阳之后重新购买的一座府邸,位于铜驼大街第二进,屋宇虽然比不上裴王等大家族的老宅占地极广,却也有前后三四进的院子,在这个街面上,算得上寸土寸金了! 当然,若不是司马遹暗中发了话,蒋夫人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得到.因为这座府邸原来的主人是朝廷的一个候爵,原来也是党附贾后的一派,此次司马遹上位,虽然没有大肆株连,胡乱屠杀,但是打击贾后一派,把平时那些跳得最厉害的人削爵罢官,替自己的手下人腾出位子来,这却是肯定要做的.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朝廷的官位就是那么多,如果没人下台,他又拿什么封赏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与东宫的属官. 谢衡与顾荣联袂来到蒋府,正好蒋夫人也在自家的府里,一见这两人满面笑容地拜访,她就知道,自己日盼夜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进了大厅,分宾主坐下,端起蒋家小婢奉上的香茶,谢衡闻到这熟悉的香味就先自”咦”了一声,接着轻轻一品,那种熟悉至极的先苦后甘的味道让他满口余香. 回味良久,谢衡才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满面不解的蒋夫人笑道,”蒋夫人,您可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谢衡的意思是太子爱屋及乌,这种新近出产的顶级香茶,他的手上都不多,还都是太子所赐,但是蒋夫人搬到这座新宅还没有几天,府里待客用的茶叶居然就是这种顶级香茶,由不得他生出,生了个好女儿比生个儿子强多了的感触! 而蒋夫人则是以为,谢衡是说自己女儿即将嫁入东宫,心里感到羡慕,所以她虽然乐得眉开眼笑,但却依然连连摆手,”怡涵的性子太过娇蛮,我这当娘的以前可是为她操碎了心!唉,儿大不由娘喽!” 看着蒋夫人明显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不说谢衡,就算原本同是世交的顾荣也听得脸色通红,连连咳嗽出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努力压制住心里不再对她生出鄙视之情,拱手贺喜道,”愚弟这里要先恭喜嫂夫人了,刚才太子已经延请我们二人,前来为殿下说媒,太子的意思是就近选个黄道吉日,把这纳妃之事给办了!” “真的?”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是真的亲耳听到之后,蒋夫人还是乐得满面笑容,眼睛都快张不开了! 三人之间相谈甚欢,却没有注意到,大厅之后的门边,蒋怡涵那小丫头正咬着牙,捏着小拳头不住挥舞,就连粉脸上的表情也是恶形恶状的…… “好,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待阅兵之后的次日,就是蒋小姐嫁入东宫之时!” “嗯,老夫等先告辞了,夫人且止步!” …… 洛阳城北面只建有两座城门,一名大夏,一名广莫,一则是因为洛阳北方是雄峻的北邙山,人烟稀少,二则是因为又因为洛阳北方的地形有些特殊,它东北边的城墙要比西北边的城墙纵深一些,中间有一个折,所以大夏门与广莫门不是处于同一条线上。 宣武场,就是位于洛阳城北郊外,大夏门东北,其南方为宣武观。此地自曹魏明帝初始,就一直是举行阅兵的重要场所,而后武帝也就一直沿用至此. 说起阅兵, 司马遹也是极为感兴趣的,所以特意提早来宣武场见识一下. 后世的阅兵乃是海陆空三军并行,尤其是六十周年举行的大阅兵,在他看来,场面就极为雄壮,极为宏大,让人看了都情不自禁地热血沸腾. 但是封建时代的阅兵,他却是没有见过,或许他接触得最多的就是电视剧中清朝的牧场围猎,但那个他看着总有一股别扭之感,后来他就明白了,自己大概是个愤青,皇汉至上,中原大地却被少数民族统治了近三百年,导致…… 不想了! 司马遹摇了摇头,那些都只是存在于自己脑海中的回想,也不知后世还有没有明清都是一个问题了!站在宛若小城的宣武观上,他如此想道. 宣武观,说是一个观,还不若说是一个小城,四面城墙皆是又高又厚,可能未建之初就是以军事堡垒为原型建造的.站在北面城墙上,正好可以一览前面不远处,那全由汉白玉石打造而成的华丽宣武场. 宣武,其实就是华夏四大神兽之一, 前为龟后为蛇,因其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故也有人称之为玄武. 至于这个宣武观到底有没有取自神兽之名的意思, 司马遹还特地问了一下司马雅,司马雅就笑道,”殿下,说起来还真有这层意思,毕竟宣武宣武,就是宣讲武事嘛!” 司马遹笑笑不语,玄武正是位于北方,这古人取个名字,也要往吉利一点的方向想啊! 下了宣武观,一行数十人又朝着宣武场而去,还没走近, 司马遹就被眼前的大手笔给惊到了,刚刚站在城头上看,还不觉得什么,可是近了才发现,这全由汉白玉石打造而成的宣武场大约占地数十亩,实在是太过华丽奢侈了! 只不过是一个用来阅兵的场地而已,有必要劳民伤财,全部采用汉白玉石吗? 司马遹皱着眉头,走上前来,看着整齐平整的地面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瑞兽,奇姿妙形,也不知花费了匠人多少功夫. 汉白玉石在后世来说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建筑材料,可是在当时来说,却是建造宫殿楼台的极品材料,而且一般人家都不能用,正是皇家专用,正所谓”玉砌朱栏”,岂能名不符实? “大雅,这宣武场是谁造的?” 看到太子脸色不渝,司马雅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慎重起来,”回殿下,是前魏的明帝!” “喔!” 司马遹应了一声,也就不再言语了! 这个魏明帝曹叡在位前期倒还算是个明君,即位不久就从几位辅政大臣手中夺过权柄,并内伏权臣,外退敌兵,可是后期就大兴土木,建造宫殿楼台,并游猎赏玩,洛阳城皇宫东门那个华丽的云龙门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殿下,说起来,魏武帝曹操当年也曾举行过大阅兵,那时是在洛阳东郊,当时汉朔犹在,正是献帝在位之时,后来明帝继位,也曾举行过一次阅兵,所以特意叫人修了这么一座宣武场!”司马雅小心翼翼地答道. 这个宣武场,建造时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钱财粮秣与人力物力,而魏明帝也只用了一次就没用了,后来就便宜了自己的皇爷爷!嗯,现在又便宜了自己! 所以,统治者的一时兴起,对百姓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啊!想到这里, 司马遹也没有兴致参观了,而且周围全是白色的玉石,他在宫里都看遍了,也没什么看头,还是下次来看阅兵吧!尤其是他所增加的那种个人单挑的比斗,让他最为期待! “回吧,本宫乏了!” …… 刚回到式乾殿, 司马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周安顺又送上来一个好消息,那个曾与刘矅一起被擒的女子终于开口了,而且她奉上来的消息,又让司马遹大吃一惊! 第二十四章 师君,死了? 在去往布武山庄的路上,司马遹的脸色有些阴沉,没有耽搁时间, 他是直接骑得骏马,一行人纵马急驰而去! 刚刚周安顺虽然说得不多,可是这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消息,足以让任何人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名叫刘晓兰的五斗米道匪徒,曾经隐身于赵王府做舞妓,甚至还刺杀过太子的悍匪居然还是一位官家小姐. 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甚至让人怔目结舌,直呼不可思议. 一个身具高强武功的舞妓,一个意欲造反的五斗米道教徒,这两个身份还是比较相近的,普通人知道了应该没什么反应,只会说贼子会隐藏身份.但如果把这两个身份结合起来,后面打个大大的括弧,一个出身尊贵的官家小姐,可能任谁看到之后都会先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然后再看一遍,待确定之后,才会苦笑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 一个官家小姐,居然肯去赵王府中做一个舞妓! 舞妓是什么,舞妓就是权贵人家家养的妓女,不仅要侍候府中的大小主人,还要侍候来访的客人,这得是什么样的强大心志,或者说是经过了什么样的洗脑,抑若是有什么连黄河之水也洗不清的仇恨,才能让她受得了如此屈辱?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是一个县令的千金! 还有,自己的女儿做了些什么事,她那个做县令的老父知不知道?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依照司马遹推测,这位暂时还不知名的刘姓县令应该是知道的,从上次地牢之所见,那刘晓兰对司马家的仇恨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说不定就是在这刘县令的耳濡目染之下才对司马家如此仇视,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身子,也要推翻朝廷的统治! 而以此延伸出来的问题,那就更多了!一个深恨司马家的仇敌居然做到了县令之位,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毕竟当年司马家掌政之时,那差点儿是天下皆敌! 但是最重要的却是五斗米道这种专干”造反”大业的邪教,居然还同他们这些掌握了一地实权的内贼联系了起来,这后果可就严重了,内贼与外敌相互勾结之下,对朝廷造成的损害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难怪前世看晋朝史书时,他就发现了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西晋末年之时,各地官府还是很有实力的,但是一旦有人造反,那是整个州郡中除了有限的几个太守县令肯率兵抵抗之外,其他人莫不是望风而降,而朝廷中得力的大将又都专注于争权夺利,对外族造反与内贼不屑一顾,最后才导致星星大火,变成燎原之势,烧得晋朝半壁江山皆成灰烬! 一路之上, 司马遹脑子里都在转着各种念头,对于朝廷了解得越多,他才谔然发现,表面上朝廷内部是一团和气,花团锦簇,地方上除了小小天灾,百姓也是安居乐业,但实际上朝廷内部争权夺利与清淡胜过了做实事,而地方吏治更是已经千疮百孔,糜烂成渣了! 很快地, 司马遹一行人就已经到了布武山庄门口,翻身下了马,随手把手中的缰绳扔在一边,早有机灵的侍卫顺手接了过去. 在略显阴暗的天空下,冬日的阳光没有夏日的毒辣,照在人身上只有淡淡的温暖,但在阳光的映射之下,那淡金色的四个大字依然褶褶生辉,晃得人眼花缭乱. “布武山庄!布武天下!”嘴里喃喃自语,司马遹瞧了一会就闭上了眼,那光芒太扎人眼睛了,过了好久他才止住流泪的感觉,不是心伤,而是眼睛对于剧烈光线的正常反应. 司马遹站了好一会儿,他身后的数十名侍卫就围在他身边好一会儿,一大群人站在府门之前,这景象实在有些突兀,不过这里的主人就是司马遹,却也没有什么人会来乱嚼舌头! 至于侍卫们围在一起,倒不是怕什么刺客行刺---这山庄周围可都布满了庄丁们的暗子,而是性格与职责使然,太子没动,他们身为侍卫,自然也不敢动! 恍忽一下, 司马遹立马就回过了神来,摇摇头又朝里面走去,庄内众人远远地看到这一群人围了过来,没等他们靠近,黑压压的人头立时跪了一地. 司马遹朝着后花园疾奔,目不斜视,而周安顺则是赶紧挥了挥手,这些跪地不起的人等到这一行人走了老远,原本惶恐紧张的脸上突然显露出兴奋的神彩! 这就是太子啊!虽然没有看清他老人家的相貌,不过光看那气势就知道不同凡响!一个庄丁嘴里啧啧赞叹出声. …… 依然是周安顺领路, 司马遹在后,很快穿过假山的机关,然后进入地牢,接着一股久违的松油味传入鼻中,他立即轻轻地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在昏黄的火把亮光之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关押刘晓兰的囚室,到了囚室门口,司马遹再次皱了皱眉,甚至忍不住耸了耸鼻子,一个女人从来没有出去过,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这里的气味能够好闻才是怪事! 囚室内的火把较多,光线也清晰一些,松油被燃烧时不断发出”滋滋”之声,同时混杂着一股刺鼻的怪味,闻了这么一会儿, 司马遹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看到太子脸色不好,司马雅就道,”殿下?要不您先上去,等问完了微臣再把情况禀报给您?” 司马遹闻言摇了摇头. 此时正与旁边两个留守的庄丁窃窃私语着的周安顺,眼睛虽然没有注视这边,但耳朵依然灵敏,闻言赶紧回过头来劝道,”殿下,这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您还是先上去歇一下,等整理清楚了,小臣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依然摇了摇头, 司马遹走上前来,盯着那挂了许多火把的牢房里面,腥臭的味道不断从地上已经打湿的干草上传来,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蜷曲在角落里,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了? 想了想, 司马遹回过头问了一声,”她有没有说师君是谁?” 周安顺茫然不知, 司马遹又把眼光转向那两个庄丁,面对太子的眼光,两人互视一眼,心里都有些打鼓,好在两人这些日子什么狠毒的手段都往这女子身上施展过,心志也变得强硬了许多,其中一人看着太子皱起的眉头,赶紧回道,”回殿下,没有!” “开门!” 司马遹负着手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那回话的庄丁赶紧过来,用钥匙开了牢门, 牢门略有些窄小,弯了一下腰, 他才闪身进了牢房. 甫一进去,他的眉头立时皱得成了一个倒八字,里面的腥臭味比外面更加浓重,差点让他憋过了气去. 走到那蜷曲女子的身边,清晰可见她身上各种红黑的血迹,以及被皮鞭抽烂的衣衫,同时一股中人欲呕的汗馊味又传了过来, 司马遹努力忍住了呕吐的欲望,用腰中剑鞘把她拨了过来,才发现这女子正在熟睡,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之情,汗湿脸颊. 继续用剑鞘拨弄两下,那女子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望着这把她弄醒的人,一时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嘴里嗫嚅两下,发出一股微弱的声音,”让我睡....你自己弄.....” 司马遹闻言又皱了皱眉,不过还是问道,”师君是谁?” 听闻”师君”两字,刘晓兰眼里突然闪过莫名的光彩,眼神也清晰了许多,甚至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干枯的嘴唇蠕动两下,接着脸上惨笑两声,略有些嘲讽地道,”师君?师君早就已经死了!” “死了?” 司马遹闻言大惊,下意识地就反问了一句,显然他是不怎么相信的! 不仅是他,就是牢房之外的人听了也立时一阵骚乱,师君是谁?师君可是五斗米道最为神秘的首领,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呵呵,太子殿下,您赢了.......”笑声苍白无力,刘晓兰一口气没提上来,突然一歪头,晕了过去! “喂,喂,喂!” 司马遹连喊两声,就懒得喊了,皱着眉扭身就出了牢房,同时脑子里还在思索,她说本宫赢了是什么意思! “殿下小心!”牢房之外,突然传来司马雅惊骇欲绝的声音. 司马遹即便是精神不甚集中,但身后一股凛冽的劲风扑来,他还是马上就反应过来,完全是条件反射,右手抽剑,头也不回地向后一刺,感觉到刺中了实物,又回身一抽,然后收剑入鞘! 接着,他才转过身来,只见刘晓兰惨笑着张着两只手,正作势欲扑,其胸腹之处血流如注,正是刚才被司马遹情急之下,一剑穿胸而过. 刘晓兰嘴里”咕咕”两声,想说什么话,却被汹涌而出的血沫挡住了,看着对面那个风姿卓然的少年男子,她的脑海中同时又浮现出了另一个英武绝伦的青年男子,两人都是如此的相像,同样的俊美,同样的剑术超群… 王大哥,来生再见!趴在地上的刘晓兰心里默诵几声,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看到刘晓兰死了,司马遹脸色很不好看,这女人根本就没想过朝自己动手,她只是不想活了,才借自己之手杀了她! 出了牢房,再上得假山机关之处,司马雅与周安顺匆匆赶来, 司马遹却已经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脸色冒汗的周安顺,眼里寒气四溢,”都有哪些人动了yin念?” 第二十五章 汉奸王弥 司马遹脸上全是杀气,语气也不是很好,完全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周安顺听了这话立时就是脸色一变,太子这是.... 其实也由不得司马遹不发火,这些庄丁几年前也只不过是从城外的难民营中挑选中出来的苦哈哈,如今只是过了几年好日子,一个个地就都变了,都忘了以前的苦日子是怎么过活的! 庄丁们这两年变得日渐骄奢,司马遹也是早有耳闻,只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嫡系人马,只要没有犯什么大错,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可是没想到,他们现在居然变得匪气成风,只不过是叫他们审讯女匪,居然全都上了人家的身子,这如果是在后世,绝对是要坐牢的,如果情节严重,为首的还要枪毙!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种心态的改变,这些人现在都知道自己是太子的手下,就算心气有所上涨,司马遹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轮着jianyin女匪,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狗仗人势,自视其高,甚至已经完全认不清自身所处的地位了! “殿下,他们在审讯的过程中,可能难免也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所以...?”看到太子脸色非常不好,周安顺试探地问了一句.对于手下人,他总不能来个不闻不问,看太子这态度,他若是不求情,恐怕这些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司马遹闻言眼里立时闪过慑人的寒光,冷冷地问道,”周安顺,此事你不会也参与到其中了吧?” 周安顺这几年一直都呆在京城,除了司马雅之外,就属他与太子的交往最多,平日里的关系也比较融洽,这次司马遹酬功,他也被封列候中的县候之位,封号为泰安候. 泰安候这个名称,其实也没什么来历,只不过周安顺的老家就是冀州泰安县的!对周安顺来说,这个封号也算是让他光宗耀祖了!所以他心里还是大为欣喜的! 可是现在,他被太子直呼其名,其严重性就可见一斑,不仅是周安顺的脸色变了,就是一边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司马雅也大为惊奇,太子今日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其实也怪不得司马遹,先前他在宣武场,心里就已经憋了一团火,后来又被刘晓兰算计,直接一剑杀了她,心里颇有些悔意,甚至都没问出师君是哪个,实在是很可惜;关键还是最后刘晓兰的求死之心惊醒了他! 他可是当朝太子,手下人居然变得与淫棍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一起轮jian 女囚,先不论这女囚犯了什么罪,那些庄丁们的行为直接就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听到太子的语气都变了,周安顺心下一凛,太子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他立即跪下请罪,”殿下,臣可绝对没有参与到此事中去!” 那个女匪虽然长得还算不错,可是这些年周安顺手里掌握的银钱不在少数,又经常跟在太子身边,眼界自然高了不少,家里的几房妻妾可是比这个女匪强多了,他还看不上眼了! 当初,囚牢中也有人向他建议,说是”有福一起享”,可是周安顺见不得这女子身上的肮脏之态,摇头略过此事不提,至于其他人的小动作,他也就视若不见! 当时许多人都有”兴趣”,周安顺即便心里不喜,但是他也不好驳了那么多人的面子,只好来个眼不见为净!其实关键还是他心里,没把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放在眼里! 现在想来, 周安顺也是心有余悸,这个”福”还是没享的好! 太子现在可是雷霆大怒,自己若是也有份,这下场可就.... “本宫不管此事到底有哪些人参与了,你查清了给他们两条路,第一条是每人各打五十大板,本宫就让他们留下来继续做事,首先提议之人重打一百;第二条路就是他们若是不想挨板子,本宫念及他们以往的功劳,赶出去也就算了,但是以后不准再提及暗卫之事,如有泄漏,格杀勿论!” 暗卫,就是司马遹给手下这些见不得光的暗子所组成的一个衙门,暂时是以周安顺为主,领四品俸禄,下面的人逐级划分职责权限,正式组成一个情报网的雏形. 当然,这都是暗中进行的,还没有通报尚书省报备,资金也是自给自足. 这个暗卫的组织,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手下已经有超过两万人的规模,其中大部分人是在有间客栈与太白楼打杂的伙计,他们还兼职探听情报,还有一少部分人是直接放到重要目标人物的府中,日夜监视. 不仅如此,暗卫中光是留在京城的就有超过三千之众的武装力量,上次周安顺等人攻取贾郭几府,用的就是暗卫之人,至于地方上每个客栈与酒楼中的护卫都不在少数,这加起来,人数就更多了! 规模大了,人数多了,各地的情报也是源源而来,效率提高了百倍不止,对于这种结果,司马遹心里还是大为高兴的! 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也有许多,地方上各处据点的那些人是什么德性,司马遹暂时还不知道,可是京城之中,除了暗卫之外,他还有其它的渠道探听消息,随着他的地位提高,庄丁们在知道自己是太子的嫡系人马之后,这心态就变了,只是司马遹没有想到,他们变得如此厉害! “殿下,那些不想挨板子的人,微臣建议让他们去城外庄园种地,若是脱离了下面人的视线,难免不会再生纠葛!”太子的处理意见还是比较轻松的,但是为了以策万全,周安顺还是硬着头皮建言. “你手下的人,你自己处置,以后不要再让本宫听到有类似之事发生!”说完,司马遹就大袖一甩,拂袖而去. 到了庄园中的前厅, 司马遹倒是没有急着离开,也坐下来好好休息了一下,从城外刚回宫,就骑马来了这里,这一来一往地还真是有点累了! “殿下,这是他们誊写的卷宗!”看到太子坐在席上揉着眉头,司马雅小心翼翼地奉上一卷整理过的供状. “先放这里吧!”司马遹抬起头,看到司马雅谨小慎微的样子,他就失笑,”怎么,你也对本宫的处置不以为然?” “殿下,微臣不敢!”司马雅闻言赶紧躬身请罪,说实话他也是真没弄懂,太子今日雷声大,雨点小都是为了什么! “你们啊!”司马遹摇摇头,叹息不语,司马雅见了脸色就更不好看. 太子是君,自己是臣,太子都已经发怒好一阵了,自己却连太子为什么发怒都不清楚,那自己以后在太子心中还有什么地位? “微臣愚昧,还请殿下赐教!”思及至此,司马雅的态度就越发恭敬. “或许,在你们眼中,这些人的行为没什么过错,毕竟她只是一个女贼,还是一个刺杀过本宫的女贼,按说把她千刀万剐,本宫也不会说什么!”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古人说,万恶淫为首!无论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可是他们却是本宫的属下,他们现在不是朝廷官吏,也不是军伍士卒,更不是廷尉中人,本宫给予他们审讯之权,就已经是有违法度了,可是他们却一群人涌上,色心大发,luanjian了这个女匪,他们这样做,置本宫于何地?” “难道说只是因为他们是本宫的属下,就可以随意强jian女子吗?如果真是这样,这样的属下,本宫不会再用,也不敢再用!” 听了太子的解说,司马雅已经有些明白太子的意思了,还是一句话,这些人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干了出格的事,所以惹得太子不高兴了! 看到司马雅若有所悟,司马遹也不再多言,只是拿起案上的卷宗,细细翻看,刚看了第一页,他的眉头忍不住一扬,”刘伯根?” 原来那女子叫刘晓兰,正是青州东莱郡人,他的父亲正是一县(今黄县西南)县令刘伯根.这刘伯根到底与司马氏皇族有何仇恨,刘晓兰倒是没说,但是刘晓兰自小就被送到京城学习琴瑟歌舞与技击之术,后来就直接被送到赵王府中,听候孙秀之令. 而且,刘伯根不仅是朝廷的一方县令,还是五斗米道的二十四祭酒之一,甚至比较奇怪的是,这一个小小东莱郡居然有两个祭酒,一个是刘伯根,另一个则是王弥. 看到这个算是极为熟悉的名字,司马遹脸皮立时抽动两下!这个名字,可能不读史的人不会知道,但如果是熟读史书且是皇汉之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恨不得生食其肉,因为如果用一个比较恰当的词来形容他,那”汉奸”二字最为合适! 王弥也算出身世家,因为其祖父曾是曹魏的玄菟郡太守,到武帝时也做到汝南太守之职,可以说世代为二千石的高官.此人少年勇武,曾游侠京师,隐者董仲道见到他后说,”你有着虎豹一样的声音和虎豹一样的视角,喜欢祸乱丛生,若天下骚乱,肯定不会做士大夫(像祖先一样)。” 而后,晋朝八王之乱爆发,王弥直接扯旗造反,连连攻下青徐二州多处郡县,声势大振,后来他见得朝廷依然势大,干脆就带领手下人马投降了匈奴刘渊,洛阳城被攻破,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身为汉人,居然投降外族,甚至引兵攻打汉人都城,怎么说都是罪不可赫!更让人咬牙切齿的是,王弥在攻破洛阳之后,纵兵抢掠,甚至是肆意屠杀官吏士绅,事后统计,仅是普通百姓就死了数万之众! 这样的人,实在不配为汉人! 而此时,王弥却正在一县县令刘伯根帐下听用,在刘晓兰的描述中,此人不仅武艺超群,更是舞得一手好剑法,甚至就连兵法也是略知一二,如果他不是五斗米道的反贼,可能也是一个人才啊! 想到这里,司马遹又叹了一口气! 晋少忠臣哪! 第二十六章 世家们果然很肥! 皱着眉,司马遹又继续翻看下去,可大多都是语句缭乱,不成整句,语意也不甚清晰,想必是刘晓兰说的时候精神已经快被逼到了临界点,所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只是这其中出现得最多的词句就是”王大哥”,”父亲”,”京城”,”剑”等等,翻到最后一页,司马遹忍不住心中一动,原来这上面记载着,那日刘晓兰与刘曜同行,就是因为她奉了师君之命,要去匈奴面见刘渊,但是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导致匈奴一行人没有等候刘晓兰的到来就先行逃走了,而刘晓兰则是随后跟去的. 看来,刘曜这小子的警惕性还是蛮高的!放下手中的卷宗,司马遹默默沉思,刘曜出城之日正是本宫夺权之后的第一次开城之日,可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以致他连刘晓兰也不等了,就独自上路? 要说,是怕本宫秋后算帐?也有这个可能,可是按刘晓兰的说法,他们两人以前应该就是认识的,这也间接说明匈奴与五斗米道之间的联系肯定非比寻常. “师君早就已经死了!” 司马遹脑海里灵光乍现,顿时浮现出刘晓兰那张惨笑着的苍白脸色,莫非这刘晓兰所言不假,而五斗米道的真正首领的确已经死了,所以刘曜怕刘晓兰拖累自己,先自逃走了! 嗯,很有可能! 只是这样一来,这个师君又是什么人呢?这样一个掌握着如五斗米道一般的强大势力的首领,居然死得如此无声无息?不应该啊! 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这个师君不会是前些日子被自己下令所斩的某位朝廷命官吧! 想到这里,司马遹又自苦笑起来,怎么这些造反的家伙现在都学乖了吗,一个个都跑到朝廷里隐藏起来,等到恰当的时机一到,立时就可以揭竿而起! “大雅,马上去查一下,前些日子都有哪些朝臣是被本宫下令处斩的;上至国公一品,下至九品小吏,三十岁以上的男子,查清了之后马上来报!”想清楚了其中的纠葛之后, 司马遹眼中精光一闪,立时下了命令. “是,殿下!”司马雅应诺一声,立时就转身离去. 待司马雅再次进来之后,看到太子依然眉头紧锁,就上前进言道,”殿下,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一点回宫吧!” 蓦然惊醒,司马遹抬首向外面一望! 果然,室外已经变得艳红一片,却是落日正在西斜,漫天的晚霞已经夺去了夕阳的余辉. “明天,又是一个雨天啊!”微叹了一口气,司马遹又道,”把这份卷宗交给张华,让他以尚书省的名义下令,令青州刺史以谋反之罪捉拿刘伯根与王弥!” 顿了一会儿,”如果青州境内,有谁敢通风报信若是暗中相助者,你就让周安顺派人盯梢,然后通知青州刺史一并捉拿!” …… 时至半夜,洛阳周边地区又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地雨势不大,但总是停一会儿下一会儿的,然后这雨就一直落到清早,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当然,这雨势一来,气温也就变得更加阴冷起来,早起做工的普通百姓还得冒着严寒,穿上厚厚的衣袍,然后赶到城里去上工,至于普通农户们就更不敢赖在榻上不起了,因为现在正是栽种小麦的繁忙时节! 其实现在的气温已经开始下降,小麦栽种下去之后,对它的成活率有很大影响!但是没办法,现在这个世道,耕牛也只有少部分家底殷实的百姓才有,一般人都只能去租借官府的耕牛,人一多就只能排着队来,这时间难免就要耽搁一些. 一大早,司马遹就召集辅政的几位大臣与尚书省六部之一田曹一部的属吏,上至尚书,下至各曹郎中都被请了过来. “诸位卿家,本宫今日请大家来此,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冬耕!眼见气温越渐寒冷,可是据本宫所知,许多百姓家中的小麦还没有栽种下去,这种情况无论是对百姓还是对朝廷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本宫下令,北方各州郡自太守以下,都要尽快帮助百姓栽种小麦,至于耕牛的问题,让官府前去协商,百姓如果无钱可付,官府要先行缓收,等来年收获了之后,再行收取,但是一条,官府不准藉此收取重利!” 其实,原本农户们租借朝廷的耕牛是不要钱的,只是在将来收取赋税的时候,要多收一些以充其资,但是现在天灾连连,有些百姓们种了粮食,却不一定有收成,所以官府就规定,但凡要借耕牛的,先付耕牛之资,如果没钱,只能等到别人都用完了,才轮得他们. 司马遹神目如电,眼里带着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坚定意味,”总之一句话,本宫要在一个月后,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还有,本宫这次会派御吏持节巡视北方各州郡,如果有人敢以身试法,本宫绝不宽待!” 张华原本听到这话,本想说什么,可是见到太子已经下定决心,他也就不再多言! 只有田曹尚书崔庄上前禀道,”殿下,其实现在的百姓们大多已经完成冬耕,小麦也已经栽种下去,只是耕牛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加上百姓家中贫苦,无钱支付耕牛之资.....” “本宫刚才所说的,你都没听清吗?难道还要本宫再说一遍,没有耕牛就去借,难道说大晋天下十几州,还少了耕牛不成?”司马遹眼中冷光一闪,言辞越渐犀利,把个崔庄说得面红耳赤,却也不再多言. 只是崔庄心里却在苦笑,殿下,天下的耕牛的确有很多,可是关键在于,别人肯不肯借啊! 司马遹其实也知道,天下间最不缺少耕牛的,一个是官府,一个就是世家.官府的耕牛因为百姓太多,有些人轮都轮不到,而世家大户们的耕牛却在院子里闲逛. “今年天下大灾,如果这次小麦栽种不能尽如人意,那么明年的赋税从何而来?崔尚书,此事事关国本,如果你不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案,你就告老归田吧!本宫会另选贤能前来接替你的职位;还有,那些地方太守县令敢有漠视农事者,轻者直接罢官,重者永不录用!” 其实世家子弟丢官罢官并不可怕,因为宦海沉浮,有起有落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果被朝廷判为永不录用,那他今后就只能永远做一个庶人了!当然,除非是当政的皇帝开恩,准许他重新入仕又是另一回事. “殿下....?”崔庄闻言,脸色立时一白,这是被太子的杀气给吓得,他从来没有想过,太子居然会下如此严令,现在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场,自己如果没有完成太子的吩咐,想必太子也绝不会手软! 咸宁中期,武帝就单独把田曹列为尚书省六部之一,就是因为他也看到了田曹对天下百姓与朝廷的重要性,如果田曹尚书不能利于农事,那还要他何用? 等到满脸惨白的崔庄与其一干属下退了出去,司马遹又留下张华与裴頠二人. 裴頠眼里带着一丝忧虑之色,揖手行礼道,”殿下,朝廷关注冬耕,也无可厚非,可是您这个处罚是不是太过严重了?” 司马遹眼光一转,就笑道,”这天下间的地方官吏一向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时近年节,本宫怕他们耽于逸乐,才特地令御史持节巡视地方,就是要给他们敲一个警钟;其实只要他们真的都有替朝廷办事,无论结果如何,本宫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至于什么永不录用,那只是要给他们增加一些压力而已!” “那如果没有办事的....?”裴頠忍不住接了一句,可是迎上的却是太子笑吟吟的脸容上那冰冷至极的眼神,他这话也就再也问不下去了! 见到裴頠在太子面前吃憋,张华身为同僚,赶紧同他解围,”殿下,其实老臣今日正有一件喜事要禀报殿下!” “喔,有何喜事,张公快快道来!”即便是知道张华在转移话题, 可司马遹也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顺势借坡下驴,也不能让裴頠太过难堪了. 其实今日他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也可以算得上是心血来潮,并不是谋划已久.昨日在回宫之前,他隐约听到两个庄丁在闲谈,说是他们家里的冬耕终于完成了! 司马遹闻言立时大惊,这冬耕虽然名为冬耕,但其实在九十两个月份就要完成耕地与播种的过程,不然真到了冬天,小麦种如果播得迟了,最后肯定会被严冬冻死! 现在听这两个庄丁的语气,好像还有许多百姓都没有完成冬耕,甚至连小麦也没有撒下去,他立即上前询问,才知道虽然洛阳城外大部分百姓都已经完成了冬耕,但总有一些百姓还未完成! 所以,今日他才召集众臣,甚至把田曹尚书崔庄吓了个半死,但是其实这个活并不是太重,因为在各地郡县中,官府对哪户人家有牛无牛都是很清楚的,甚至是哪家有没有完成冬耕,都应该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所以离洛阳较近的地方,一个月是绝对可以完成的. 但是有的地方路途太远,下面传令的军卒也只能尽快地把朝廷政令传到各地中去,比如最北方的幽并等地. “启禀殿下,殿下前些时候命老臣向朝中同僚们买粮,现在已经小有成果了!”说到此事,张华也是捋须而笑,显然对自己这段时日努力的结果很是满意. “有多少?”听到这话,就是司马遹忍不住呯呯激动乱跳的心脏,两眼放光,身体稍微前倾,语气激动地问道. “嗯,卫裴王谢羊等几家朝臣都纷纷慷慨解囊,支持太子的决定,到今天为止,老臣总共已经买了粟百万石,黍八十万石,麦八十万石,豆二十万石,米二十万石!”张华满脸红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老臣继续游说,相信应该还有其他的大臣肯支持朝廷的政令!” 世家们果然很肥…很肥! 听得满眼放光的司马遹,心里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在不断在眼前闪现了! 第二十七章 有其父必有其女 如果是正常的年份,没有天灾,且土肥雨足,一亩地应该可以出产大约三石左右的粟豆,当然这是指的一个平均数,天下各地中高产的地方有亩产十石的,低产的不足一石也是有的,这些都是特例. 但是自太康末年起,天灾就不断爆发,百姓们的收入肯定是有所减少的,所以上面张华所买来的三百万石粮食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史上明确记载着,幽州刺史王浚曾在当地大肆盘剥百姓,弄得家家都没有余粮,后来石勒使计杀了他,也只搜出一百万粟米,王浚搜刮了一州的粮草,除了士卒们吃用之外,都只剩下一百万石. 现在,只是朝廷中的几个世家大臣,没有伤筋动骨,随随便便就弄来了三百万石粮食,而张华还说,以后经过调拨,还有粮食源源而来,这怎能让司马遹不喜出望外? 司马遹高兴得满面红光,正想大肆夸奖张华两句,无意中却掠过了裴頠眼中蕴含着极为好奇的神采,他心下一惊,立时强压喜悦,淡淡地道,”辛苦张公了!却不知,这其中总共花费了朝廷几许绢帛?” “这个…这个!”张华闻言,脸上的兴奋有所收敛,犹豫两下后就道,”比市价要略高一些,总共花了一百八十万匹绢帛!” “什么?”司马遹闻言,直接惊得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这个价格实在太贵了! 要知道一匹绢应该可以换二石粟还要多一点,如果绢帛的成色很好,甚至可以值上三石粮食,虽然麦黍豆米之间的价格也有高有低,比如粟黍就便宜一些,麦米就要贵一些,但是这个换算法,应该是朝廷吃了一个小亏! 难怪这些世家们肯如此出血,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大的利润啊! 思及至此,司马遹就把眼光转向一旁脸色略有些不自然的裴頠,眼中含着莫可名状的深意. 裴頠别过头去的同时,心里也在苦笑,殿下,这些小事微臣怎会过问,现在裴家居然还占起了朝廷的便宜,自己在太子面前可真是丢大脸了! 看到裴頠心中有愧,虽然面上假装郁闷,甚至肉痛之色都直接表现在脸上了,可是司马遹心底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别看自己现在吃了亏,可再等几个月,粮食的价格可就要扶摇直上了! 咦,不对! 司马遹心中刚生出得意之情,又突然想到,这点粮食只是世家们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丁点细节末梢,对他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罢了;如果粮食涨价,那他们岂不是也要赚了,或许再过几个月,本宫想用绢帛来换粮食,都有可能换不到了! 不行,一定还要从他们手中再榨点油出来! 心里思忖着,司马遹又把不怀好意的眼光转向裴頠,”裴卿啊!你们府中缺这点绢帛吗?” 裴頠听到太子这略带调侃的语气,脸色立时臊得通红,丢人啊!真是丢人啊!等回了府里,一定要把负责换粮的那个家伙先打个几十大板再说! “嗯.咳…唉,殿下说笑了!是微臣管教不严,请殿下恕罪!”哼唧了半天,裴頠终于站出来揖手认错. “算了,本宫没有别的意思,你就不用赔罪了!”司马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就道,”三百万石虽然看似很多,可是对天下的灾民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而过了年节之后就是春荒,到时说不定百姓家中都没有余粮了!而且朝廷今年又减免了许多郡县的钱粮赋税,府库不丰,裴卿,到时朝廷还需要你们鼎力相助啊!就以现在的价格,你们每家再出一百万石以上的粮食,如何?” 裴頠只是低头略一思索,就极为干脆地点头应道,”殿下有命,臣等理当遵从!” “好!”司马遹抚掌大笑,转头又对张华说道,”现在已经有这么多世家都对朝廷的困境慷慨解囊,其他的世家大臣们,也要有所表示吧!张公,此事本宫依然就拜托你了!” “殿下放心,老臣理会得!”张华略微一顿,又道,”殿下,就算朝中同僚们肯支持殿下的政令,可是洛阳周边一带,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就算是大臣们肯换,粮食也应该是在他们的祖藉之地!请问殿下,到时要不要运回洛阳?” 他XX的,司马遹心里忍不住要骂娘了! 洛阳周边无粮? 他们一个个的在洛阳洛边上占据几十上百顷的土地,每家拿出几十万石粮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你说没粮? 就是骗鬼鬼都不信! 他们此举分明是想试探本宫来着,看看本宫到底如何回应才对! 眼里闪烁着熊熊的怒火,司马遹又把眼光望向裴頠,咬牙切齿地道,”本宫对他们已经很给面子了,他们若是不知好歹,那就不换了!” 旁边低着头,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的裴頠吃得此言,心里那真是惊疑不定,太子怎么....突然放弃了! 可是紧接着,太子的话却让他的心差点坠入冰窖! “等开了春之后,朝廷再重新统计天下田亩与人口,这些年朝廷的赋税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司马遹恶狠狠地道,”反正自皇爷爷立国之初丈量了一次之外,这十几年来都没有统计过,这些年开荒的土地也不知有多少!” 呃!裴頠看到太子脸上得意地笑容,心里郁闷了,殿下,您这就是针对世家来的吧?有必要说得这么明显么? “殿下,丈量土地与清查人口之事,还是再缓缓吧!毕竟这几年天灾不断,百姓流动频繁,下面的人清算起来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看到张华沉默不语,裴頠知道自己不出头,怕是不行了! “洛阳有粮否?”司马遹问得不疾不徐,不缓不慢,很是惬意. “有,殿下要多少有多少!”裴頠的回答很是苦涩. “嗯,希望他们的回答都如裴卿一般,那就好了!” “身为臣子,为朝廷分忧,乃是人臣之本份!” “下去吧!” …… 洛阳的冬雨依然下得淅淅沥沥的,已经下了一夜加一个早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那噪杂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人的耳边晃悠,还有马车轮子”轱辘轱辘”地转动声交缠在一起,奏成一曲烦闷而哀怨的语调! 裴頠的心情就如同这连绵的冬雨一样,冰寒而又气闷,干燥的空气,即使是下雨也遮盖不了,坐在马车里的裴頠面色阴沉,只感觉嘴里有些发干,心里郁闷得直想大吼两声,方才让他好受一些! 殿下正值少年得志之时,性子本就桀骜的他,如今心气可就更高了!你们占了便宜还不罢休,居然还敢威胁殿下,这下好了! 又让他想到了一招妙棋! 就算殿下现在根基未稳,不敢乱动,可以后总有一天会实行,到时... 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真是该死! 回到自家府邸,裴頠阴沉着脸,马上派人找来了府里的管家,冷着一张脸问道,”上次张公来府里为朝廷换粮,府内是谁做主的?” “是夫人!”管家想了一下,眼前一亮,马上答道,”听夫人说,这次还赚了一笔.....” “啪!” 清脆地响声久久不绝.... 管家的手掌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然后看着自家老爷的眼神目瞪口呆,其实他的心里对于自己挨打还处于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汹涌,自家老爷一直以来不是以温文尔雅,儒雅风流著称的吗?以前他可是从来没有责骂过府里的婢女和仆役,要不是夫人撑得住场面,这府里早就乱套了..... “滚出去!”裴頠指着大门,清喝了一声,管家被自家老爷一吼,吓得屁滚尿流地爬了出去,甚至临出门时还跌了个狗吃屎. 想到张华还会来自己府里,商议换粮之事,裴頠还是忍不住了,立时起身,朝着后院行去. 只是走到后院的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传来”噼啪噼啪”地响声,脸上立时阴郁起来,脚下如风,行至后院的正厅门口,正好看到自己的夫人,跪坐在主位上,一脸欣喜,正在案上摆弄着她的青玉算筹. 这一幕,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今日见到了之后… “王戎你个老家伙.....”某个不良女婿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自己的”葛朗台”岳父,”若不是你整天抱着算筹算来算去,夫人她怎么会....” 裴頠走上前来, 强装笑脸,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是哭,”夫人这是在算什么了,看你如此高兴,莫非有何喜事?” 裴夫人正陷入自己的心事之中,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也只是抬头看了一下,接着又朝案上看去,手里连动不停,嘴里已经回道,”老爷别闹,等妾身算完再说!” 裴頠望去,她身前的案上已经摆满了”算根”,横竖相排下来,也不知自家夫人到底算得是什么! “好了,大功告成!”裴夫人看到自家老爷站着,自己却坐着,立时感到很不好意思,赶紧起身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看着案上隐隐排成三摞的”算根”,裴頠问道,”夫人算的这是什么?” 说到自己的成果,裴夫人显得很是兴奋,”上次张公来自家府里用绢帛来换粮,妾身就用前年的陈米同他换了三十万石,妾身这不是正在算,这一笔赚了多少钱吗!” 陈米? 赚钱? 裴頠眼前一阵铜钱与金光乱飞,终究压抑住心头的郁闷,问了出来,”赚了多少?” “嗯,以一匹绢帛换两石粮的均价来算,咱家这次赚了两万匹绢,当然陈米又不同于新米的价格,所以价格还要低上一些,所以最后应该是…赚了两万四千多匹绢帛…” “咚!”一声重物敲击在案木上的声音响起. “老爷,您怎么了?” 后院之中立时回荡着裴夫人惊恐的尖叫声…… 第二十八章 兄弟相逢已成仇 当朝侍中,辅政大臣裴頠裴逸民,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性情温和,温文尔雅的,但是谁都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他在自己的府邸被自家夫人的贪财给气晕了过去.不然,若是传了出去,必定会震惊整个洛阳城,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而身为太子,尤其是监国太子,司马遹的一举一动时刻都为人所关注,这次皇宫里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必定会引起洛阳官场的一片震动. 令各地太守县令辅助百姓完成冬耕? 令御史持节巡视四方? 轻者罢官,重者永不录用? 一时间,这几个出自太子之口,口气越来越严厉的令旨立时传遍了洛阳城内一众大小官吏之耳,而与之相关的属吏,更是闻之色变,尤其是听闻田曹尚书差点被太子当场赶回老家种田,一众人都真正重视起来.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以后的官帽子,也由不得他们三心二意,玩忽职守! 当然,也有许多朝臣都认为太子此举实在太过小题大做,现在都到了冬耕的尾时了,还令御史持节巡视四方,不嫌太晚了一些吗?不过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此事既然已经通过了尚书省与中书省的赞同,那么他们最多也就在肚内腹诽两句,他们是不敢真的大放厥词的! 而且,另一件事重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中书监张华又奉了太子之命,前来换粮了! 价格不变,他们换了依然有些赚头,但是如果有人再说洛阳没粮,张华的语气就强硬了起来,没粮就不换! 这次,是裴府裴頠亲自出马,再次同张华换了二十万石的粮食,以支持太子的政令.旁人一看,眼睛立即就红了,尽管他们心里对太子多次换粮的动机依然不能释疑,可是有钱不赚那才是傻子! 更重要的是,这些世家们没有一个人是好相玮的,谁不是用的陈粮换新绢,即淘空了旧年的陈粮,又能赚来精美的绢帛,甚至还能赢得太子的好感,这一举三得的好事,谁不愿意干? 或许唯一的坏处,就是在这大规模的换粮动作之外,洛阳城内的米铺已经悄悄地开始涨价了,而且一夜之间就长了一成左右,可以预见的是,如果换粮活动继续进行,以后这粮价还会上涨. …… 洛阳城内的世家们围绕着各种利益熙熙攘攘,活动频繁,而匈奴世子刘和近日却很是开心,因为他日也盼夜也盼的四弟刘聪在拖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拖不住了,他已经得到了来自族内的确切消息,刘聪应该就在这几日要赶到京城了. 时至正午,质子府. “什么?你再说一遍?刘聪让本世子去十里亭接他?”声音中略显尖厉,明显压抑不住持续上升的怒气,刘和闻讯之后,心里很是愤怒,冷厉的目光像是要吃人一样,死死地盯着前面,那跪在地上前来报信的前哨. 那前哨是跟随刘聪来京为质的匈奴勇士之一,当时他接到了这个命令之后,也很是吃惊,此时面对世子冲天的怒火,只是跪在地上伏地不起,也不敢答话. 脸上阴云密布,刘和的眼珠子不断乱转,心里却在想到底要如何应对才好! 说起来,他刘和是兄长,而刘聪是弟弟,哪有弟弟来了,还要让兄长去接的道理,如果是兄弟情深,接一接也是常事,但是听那前哨所传,刘聪的语气中却透着上位者的命令之意,这就让刘和不爽了. 更为重要的是,他是匈奴世子,匈奴一部未来的继承人,而刘聪以后最多也只能是匈奴内部的一方小诸候,自古哪有臣子命令君主前去相迎的道理?---除非那臣子已经夺去了朝廷的权柄,大权在握,那君主只是受制于人的傀儡! 可是刘和想了想,终是忍住了这口闷气,”你下去吧,这件事本世子知道了!” “是!”那报信之人不敢多问,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世子去不去相迎,就不关他的事了! 刘聪,你居然敢让本世子去迎你? 本世子就最后成全你一次,只要本世子回到了匈奴,你就永远别想回去...... 刘和脸上泛着冷笑,心里却在打着恶毒之极的主意. 午时之后,用过了午膳的刘和就带着十几个亲信侍卫,来到了十里亭. 按说一般的质子,是不能随便出城的,可是刘和眼看就要回去,又是去接代替他为质的刘聪,把守质子府的那小官儿在一枚足有十两重的黄金的诱惑下,就头也不抬的挥手放行了! 其实在这小官儿心里,现在朝廷统治天下,四面蛮夷尽皆来朝,他小小匈奴世子还敢逃跑不成?他还真就不相信了! 初时,刘和的脸上还蕴含着淡淡的笑容,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脸上也只剩下了不奈与愤怒. 十里亭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去了一拨又一拨,那长长的官道上,就是没有看到刘聪等人的踪影,现在天又下着小雨,气温也格外寒冷,一群人在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 刘和身为世子,自小就是锦衣玉食,以前无论是在族内,还是为质洛阳城,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等苦楚! 等了一个时辰,他的耐心早就快被磨光了! “你不是说,刘聪午后便至吗?本世子都等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看到人影,莫不是你假传消息,来欺骗本世子不成?”刘和实在气及,一把揪住那报信之人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 “世子,小人也不知道啊!临来之时,小王子是说午后便至,小人绝对没有听错!”那人被揪住衣襟,也不敢还手,只是面色实在可怜之极,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了,居然接了这么个要命的差事! “哼!”刘和狠狠地一把推开他,这人措手不及,立时坐了个满地墩,屁股后面立即被地上的雨水湿得厉害,那突然而至的刺骨之寒冻得他差点叫了出来. 刘和此时已经想明白了,不是这传信之人有问题,而是刘聪故意这么晚来的,只是想让他多吃点苦头,心里多受点气,那刘聪可就最高兴了! “哼,这点时间本世子还等得起,这点气咽下就是!可是即便你如何不甘,你也要乖乖地来到京城替本世子为质,不管怎么来说,都是本世子赢了!” 想到这里,刘和也就心平气静下来,坐在亭子里,静静地等着. 可是他的心能平静下来,这老天爷还是不会给面子的,气温越来越低,直到他冻得手脚冰凉,才有些谔然惊醒的意味,又对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买点炭来,本世子要在这里烧茶喝!” …… 当刘聪骑着骏马,带着数十名轻骑奔至十里亭之时,就看到已经多年未见的兄长正坐在亭子里,脸上笑吟吟的,没有丝毫怨怒之意,静静地品着手里的清茶,姿态惬意之极,若是不相识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刘和是故意来此享受冬日的雨景! 尤其是那石桌之上,还点着一个小火炉,炉上的茶壶正袅袅地冒着水汽,随着刘和不断地注入茶水,空气中立时便有若有若无的茶香飘散而来,水汽蒸腾,刘聪突然之间都有些看不清那白雾之后刘和的表情了! “天寒地冻,玄明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你了!你来得正好,这壶水刚好滚了,玄明也来尝尝,顺便也暖暖身子!”刘和坐在亭子里,笑着招呼道. 骑在马上的刘聪,脸色一阵变幻,没想到几年不见,刘和居然变得有些让他不认识了!但他终是翻身下了马,坐到刘和的身边,也不多言,端起一杯茶水就向嘴内灌去. “哇,啪!” 刚刚滚开的茶水,怎能大口入腹? 茶水才一入嘴,马上就被他吐了出来,刘聪嘴里的舌头被烫了个正着,站起身来捂着嘴哇哇怪叫,样子狼狈至极! “刘聪,你干什么?”刘聪那一口滚烫的茶水,正好有一半吐在了刘和的身上,就连脸上也溅了好几滴,立时让他大怒. 刘聪的性子天生阴狠易怒,今日做这个小动作,不仅没见到刘和的暴怒失态,让他有一种一拳打着柔软的棉麻之上,却无处受力的感觉,心里好不憋屈! 现在,刘和发怒,正合他心意,吸了两口凉气,刘聪也翻脸了,”大哥拿这滚烫的茶水招待兄弟,莫不是想陷害为我?” “放肆,茶水滚烫,你眼睛看不见吗?谁让你一口喝进去的?现在被烫到了居然还敢怪到本世子的头上,刘聪,你这也算是无理取闹的典型了!”刘和掸了撞衣襟,面上冷笑道. 看到刘和这不可一世,一副教训自己的模样,刘聪心里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步,低声喝道,”刘和,你不要得意!不要以为你回去了就能取代我在父王心中的地位,父王已经答应我,只要过几年之后,他就把王位传给我,至于你...哼哼!” 刘和听了,心里又惊又怒,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的表情落在刘聪的眼里,那真是舒畅至极,继续打击他道,”父王说你性子懦弱,天生就不适合做大匈奴的继承人,只是因为你出生得比本王早了一点,你才窃据世子之位,你若不信,等你回去之后,你可以自己去问父王!” 刘和心里一阵冰凉,但是嘴上却丝毫不落下风,”本世子怎么样,不劳你费心!可是现在本世子就要脱离樊笼,振翅高飞,你却要呆在这里做囚犯,相比之下,本世子的处境可是比你要好得多!就算父王以前属意于你,可是本王才是世子,多年之后,不知父王还记不记得有你这个儿子!” 刘和最后一句话,正说中了刘聪内心深处,最为担忧的地方,闻言立时脸色一变,手里握拳,就想朝他打来! 刘和见了冷笑一声,”怎么,想动手?” 第二十九章 继续算计之火上浇油 说到动武,刘和自知不是刘聪的对手,所以他就站在一边,没有丝毫还手之意,甚至不做防御,只是就那么冷笑着看着他. 刘和的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刘聪见了,心里越发暴怒,可是手里的拳头已经握紧,却终始没有挥向那个带着嘲笑意味的脸颊! 刘和是兄,刘聪是弟,兄弟之间当孝悌友爱! 说到底,这也是一个世人所尊崇之伦理的问题! 兄友弟恭,乃是古之良训! 如果刘聪今日把刘和给打了,不管刘聪实际上有多委屈,别人都不会再理会他,你连嫡亲的兄长都能动手,那对我们就更不会放在话下了! 这次太子司马遹兴兵举义,虽然占据了大义的名份,即有先帝之遗旨,又有皇后犯错在后,可是满朝文武中,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实际上不以为然之人还是很多的! 就是因为,自古从没有太子兴兵以夺权柄之事,没想到他不仅做了,最后居然还让他成功了!即便他有道理,但是惠帝与贾后是他的嫡亲父母,以子凌父,囚禁嫡母,在世人的眼中,这都是大罪! 只是慑于他的身份,慑于他所掌握的实权,还有惠帝已经承认了这个即成事实,有些人才不得压下心里的愤懑. 按道理来讲,既然支持了太子举义,那么有些人就应该继续扶持太子登基为帝,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没有,张华没有提,裴頠没有提,羊玄之也没有提.... 这是为什么? 张华是明白眼下的情况,太子还没有这么高的威望!他若登上帝位,恐怕天下不会安稳. 至于裴頠与羊玄之等人… 他们既希望太子在朝内占据上风,但是又不希望他这么快上位,因为太子在举义那日表现得实在太过精明,太过强势,后手一着接一着,让他们看得目不遐接,到最后把惠帝也逼得不得不退位让贤. 还只是太子就如此厉害,他若是当了皇帝,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这种内心深处的忌惮之意,不用说出口,世家们都是老狐狸,又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这次换粮,大家都占起了朝廷的便宜,世上哪有如此之巧的事情,还不是世家们有些不明白太子的目的,才特意出手试探的! 太子需要粮草,他要干什么? 我们要不要成全太子? 三百万石只是小意思!他们要多少要多少,但是关键的是,太子的目的一定要弄清楚了!所以他们后来才加重条件,一下惹火了司马遹. 以致于后来张华强硬地表态,才让他们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若不是裴頠解围,恐怕这种无形的”对峙”还会继续下去,只是这样一来,司马遹的购粮大计恐怕也会半途夭折! 这一拳,不能打! 眼里的暴戾血光慢慢散去,刘聪终究也是一个聪明人,这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若是把刘和给打了,自己以后可就别想继承匈奴的单于之位了! 父王说得对,我忍! 收回手里的拳头,刘聪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起来,继而笑道,”兄长说笑了,玄明有几个胆子敢朝兄长动手,只不过是一时冲动,还望兄长见谅!”说着话的同时,他又揖手深躬一礼. 还算这小子机灵!刘和心里感叹一声,既是可惜又是警惕!当年这小子脾气上来,可是谁也拉不住的,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难怪父王属意于他.... 呸!我才是匈奴的世子! “算了,玄明一路远来,应该已经很是疲惫了!还是先回质子府,洗漱一下,大哥今晚设宴款待于你!”刘和打了个哈哈,态度也有所改变,亭内的气氛一时之间也变得的柔和起来. “嗯,还请兄长头前带路,小弟随后而来!” “好!” 刘和乘着装饰华丽的马车先行一步,刘聪翻身上马背,刚好看到刘和上马车之时居然还要人扶,心里不屑地冷笑一声,就这么个东西,居然也配做我大匈奴的继承人! 哼! 懦弱,虚荣,居然还怕冷? 我呸! “驾!”马鞭一抽,数十名匈奴骑士立时策马而去,消失在蒙蒙雨雾之中! …… 刘聪赶到京城的消息,马上就传回了司马遹的耳中,此时他正在东宫,陪着一众大小妻妾饮酒品茶,闲极无聊. 这外面的天气太冷,他一个人在皇宫之内孤枕难眠,很是难熬,而东宫里面,有这么多美人儿陪着,那才是人生至乐,所以是个人都知道应该在哪里睡觉! 当然,这要不是最近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他也是不敢留在皇宫外面的. 太子妃的寝宫里面,烧着一大盆红通通的精炭,温度比外面还是略微高一些,再加上嘴里喝着热茶,这浑身上下也就不觉得冷了. 消息是周安顺派人传进宫的,可是司马雅看到太子正与一众娘娘们聊得高兴,就托守在门口的阿荷代传进去,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进去为妙. 做臣子的应该知道进退,什么时候应该出现,什么时候不应该出现,自己心里要有一个谱! “刘聪来了?”司马遹闻言,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实在是这个刘聪来得太迟了,他这几日又忙于朝廷的琐碎之事,差点把匈奴那方面都给忘了. “嗯,青衣候说,今晚刘和要宴请刘聪,甚至还邀请了小齐王,王公府上的文宣与茂宣等人一起作陪!”阿荷目不斜视,很是恭谨地禀道. “嗯,本宫知道了!”司马遹一边思索一边又喝了一口热茶. 太原王氏与匈奴一部也算是世交了,只是为什么刘和还要邀请小齐王了? …… 夜晚. 质子府. 此时外面寒风肆虐,温度低得吓人,可是质子府的大厅之内却很温暖,就是因为在大厅的四个角落里,各摆了一个炭火烧得极旺的铜炉. 府内的奴婢如穿花蝴蝶一般,各处奔走,往主人以及尊贵的客人案前摆上各种烹饪得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厅内之人,除了刘和与刘聪之外,作陪的还有小齐王司马冏,太原王氏的王卓与王聿兄弟,还有当朝卫尉石崇与他的好友潘岳. 潘岳前不久由长安令任上调任著作郎,仕途之上算是进了一大步,此次刘和邀请的对象主要是石崇,但当时潘岳正好在石崇府上一起畅谈,所以两人就联袂而来. 待酒菜上齐,刘和身为地主,首先举起酒杯说道,”今日四弟玄明远来,余特为宴贺,请诸位同饮此杯!” 在场其他人同时举起手中酒杯,一干而尽. “咦,这是什么酒,居然如此辛辣,真是好劲道!”刘聪好酒,一下就品出了此酒的不凡,刚喝了一杯,就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四弟好见识,这酒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听闻此酒是太子所赐,专供皇宫御用,就是朝廷之内的其他大臣,若是身份不够,恐怕连听都没听过!本来,以愚兄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享受的!这里的一瓶,还是愚兄千方百计求了王氏昆仲,来求过来的!”刘和哈哈大笑,不着痕迹间就捧了王卓兄弟二人一把. “哪里,这酒是太子赐与祖父大人的,而且每年所产极少,我王家每年也只不过有十坛左右,若不是你天天跑到我府上央求,祖父大人是不会割爱的!这酒啊,我可没有资格赠你!”王卓说着就笑了,显得很十分淡然. “嘿嘿,能到手就是我的本事!对了,文宣,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你再去向王公讨要一壶来,行不?我想拿去送给父亲作为见面礼!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道父亲他老人家的身体怎么样了!”说着,刘和的脸上显示出唏嘘无奈之意. 听了刘和这话,刘聪的脸色马上就黑了,这不是刺激人吗?郁闷之下,又是一口而干,火辣辣的酒液顺喉而入,烧得他心里暖暖的好不舒服! 这汉人的东西就是好,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它们全都抢过来!不管是金钱财宝,还是美酒佳人! 王卓听了这话,倒是没有一口拒绝,犹豫一下就道,”我暂时还不能答应你,不过你如果有诚意,就亲自去向祖父大人求取,想必令尊到时会更高兴吧!” “对极,就是如此,我应该亲自去求才行啊!”刘和说着一拍手掌,恍然大悟,立时哈哈大笑起来,显得极为高兴! 场内众人又附合着笑了起来! 看到今日的主角刘聪只是喝着闷酒不说话,石崇心里很是理解,思忖一下就笑道,”茂宣,再过不久,你可就要与长公主大婚了,给世叔说说,公主的脾性怎么样?” 再过两个月,就是半年之期,而且惠帝已经下了旨,待过了年节之后,朝廷就要给长公主举行婚礼! 身为河东公主的未来驸马,王聿立时就成了场中所有人的焦点! “公主啊?”王聿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就道,”小侄与公主的交往不是很多,不过她的性子颇为温良,还算不错!” 石崇听了这话,很是无语,良久之后才说道,”茂宣你的眼光也未免太高了吧!以公主的才貌,在你眼中都只是还好!那在你心中,还有谁是完美无缺的?” 王聿闻言,眼前仿似又闪现出那柔弱婉约的倩影,恍忽中伊人转身一笑,”二哥…”明媚的笑脸一下就勾走了他的全部心神! “茂宣..茂宣?”听到兄长的提醒,王聿马上回过神来! 石崇指着他哈哈大笑,”原来茂宣心里还真有人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依你说公主性格应该还算宽厚,你大婚之后就把你心上人纳为妾侍就是!” 王卓听到这话,立时轻咳一声,”石叔说笑了,茂宣若是欺负了公主,不说陛下,就是太子也饶不得他,这玩笑话还是莫要说了!” 陡然之间,听到”太子”二字,室内几人都沉默下来,就连一向肆意的石崇也不例外. 太子啊! 这是一个压得他们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的人! …… 宴席散去之后,除了王卓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喝得大醉,扶着酒醉的弟弟上了马车,看着他醉熏熏的样子,王卓叹息道,”待你的婚事一过,祖父大人大概就会把诗儿嫁入东宫,真是冤孽!”本已酒醉不醒人事的王聿手指轻轻一动.... 坐上自己的豪华马车,立时就有两个美姬上前来为石崇捏肩揉腿,迷迷糊糊中,石崇好似看到了,那越加清丽冷艳不可方物之少女的影子,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至于刘氏兄弟,虽然都是酒醉,可是两者的表现却截然不同,刘和是笑着入睡的;而刘聪则是连御了两个质子府中的美婢之后,才酣然入睡,就连入睡之后,他的嘴里都还不时喊出”杀了你,杀了你!”的话语,吓得两个美婢一夜未睡. 虽然很不待见刘聪这个弟弟,可是刘和还是很负”责任”的,之后几天,刘和都会带着刘聪去拜访他们刘氏一族在朝中的世交好友,有刘聪带来的金银开道,所到之处皆是宾主尽欢,而所有被刘和拜访过的世家,都拍着胸脯表示,以后他们会好好”照看”刘聪的,请刘和这个兄长放心! 一直到了第三天,刘和才带着弟弟刘聪前往式乾殿去拜见太子,这也是他最后一次陛见,因为今日之后,他就要起程返回并州了. 听到两人求见的消息,正坐在御座上处理奏折的司马遹微微一笑,淡淡地对下面的人挥手道,”让他们两人进来吧!” 其实,对于刘和与刘聪两人近几天的行踪,他都是了如指掌,他们拜访了哪些人,甚至是在那些人府里都说了哪些话,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两人前来的目的. 在小宦官的带领下,刘和与刘聪两人都低着头,两手放于身前,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显得极是谨慎小心! 尽管刘聪内心之中,对于太子很是不屑,可是自进得皇宫中来,一路所见所闻,已经深深地震憾了他,雄壮的殿阁,华丽的楼台,虽然是冬天,却依然常青的高大树丛,还有一群群满身杀气,手执兵戈的巡逻禁军,甚至还有那些千娇百媚的美貌宫女,真是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虽然心中桀骜,可是他也明白,能够入主这座雄伟壮观的皇宫,太子可能真的很强,他已经有一些明白,父王那无时不在充斥的忧虑是从哪里来的了! “外臣刘和,刘聪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两人撩起衣袍,恭敬地跪在地上,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两位爱卿,平身吧!”看到两人的恭顺模样,司马遹笑了,同时伸手示意. “谢殿下!” “这位应该就是世子之弟刘聪吧!嗯,不错,非常不错!”司马遹一边打量刘聪,一边夸赞道,”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为了兄长,甘愿代兄为质,其情可勉,其心可嘉!” 刘和听了,胖脸立时笑得眯了起来,”谢殿下夸奖,外臣与玄明自小一起长大,自是兄弟情深!不是外臣说自家兄弟的好话,玄明自小精于骑射,箭术武功在部族之中都极为了得,比起弟弟来,外臣就不值一提了!” 可是刘聪听了这话,脸上却是犹如吞了一死老鼠,恶心得不行,前日还与我差点撕破了脸皮,今日当着太子的面,就摆足了兄长的架子,真是可恶! “世子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弟弟,正应该高兴才是!刘聪,今后几年,你可就要呆在洛阳了,心里有何打算?”应和了一句刘和,司马遹转头又问向刘聪,”刚才听你兄长之意,你的武艺很是不错,有没有想过加入禁军?” 刘聪闻言,大吃一惊,”殿下,外臣可是质子,也可以进入军伍之中吗?” “虽然没有先例,可是只要你想,本宫也可以为你破例!”司马遹笑眯眯地道,显得很是热情. 刘聪杵在那里,一时之间也是进退不得,若是入了禁军,以后想回并州可就难了,那岂不是要放弃单于之位? 看到他的犹豫,司马遹也不逼他,依然笑呵呵地说道,”既然你下不了这个决定,暂时就不说了,反正以后你留在洛阳的时间还长着了!” 有意无意地,司马遹这几句话都在刺激着刘聪的神经,弄得他一颗心也随着司马遹的话上上下下,忐忑不已! “世子这次回去,过不了多少,想必也要继承汝父之位,在此,本宫有一言相告!”司马遹脸上没了笑容,显得很是严肃. 感觉到太子态度的转变,刘和也赶紧躬身回道,”请殿下赐教!” “自曹魏始,匈奴部族与汉族之间,就已是亲如兄弟;虽然每次继位的族长都要在洛阳为质,可是这个传统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两族之间也没有启过战端,这一点对两族百姓来说,殊为不易;希望世子归去之后,继续约束匈奴族民,与我汉族友好并存!不然一旦战火肆虐,到时受苦的依然是普通百姓啊!” 司马遹的话中只说到了约束匈奴族民,却没有说明汉人应该如何如何,就是提醒他们,此时匈奴人已经在我晋朝的治下,乖乖的做良民就行了! “太子放心,外臣省得!匈奴一族自呼韩邪单于起,就是中原朝廷之附属部族,如今天下一统,匈奴族民生活得很是富足,这都是朝廷的恩德,外臣不敢或忘!” “嗯,既如此,你们就退下吧!” …… 走在出宫的路上,刘聪对于前面这个兄长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在太子面前如此卑躬屈膝,真是丢尽匈奴王族的脸,居然还有脸来提呼韩邪单于! 别以为你回去了就算你赢了,今天的事情我会马上写信告诉父王,让他知道你是如何的懦弱无能!看着刘和的背影,刘聪恶狠狠地想道. PS:今日更了九千字,只算八千,筒子们多多支持啊! 第三十章 后院起火 春雨如恩诏,夏雨如赦书,秋雨如挽歌,这冬雨却如行刑,时间虽然短暂却又让人刺痛至深! 在中原的北方,一般来说是不会有连绵的冬雨的,它总是急匆匆地来一小会儿,然后又悄然散去,这次洛阳城被冬雨淋了两日三夜,已经算是极不正常了,最为严重的是,它还在下,依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司马遹站在式乾殿的檐下,看着外面的天空依然是阴云密布,迷雾漫天,心情也变得越加沉重了许多,细密的雨丝戳在他的脸上如刀割一样,令肌肤生痛,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古人常说,天有异像,必生妖孽! 当然,这只是普通老百姓对于不正常事物的一种自我催眠式的解释,仿佛藉此才能安慰自己那惊惧不已的心情与惶恐不安的神经. 可是司马遹却知道,这是小冰河时期发展到了最为严重的时刻,天地自然生成的异像,然后各种天灾就会频繁而来,明年才是最大的考验. 北方大旱,颗粒无收,而南方则是六州大水,田地无产! 一想到这里,司马遹就觉得头大如斗,甚至有无计可施之感,那些都是将来之事,他可以放在一边. 但连绵的冬雨带来的不仅是气温上的变化,甚至还有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蠢蠢欲动,就在这几日,洛阳城里因为这场冬雨,各个世家的宾客仿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似的,反而更加兴盛了起来. 这些世家之间频繁的交流,也代表着洛阳城内看似已经平静的局面下,其实已经如热锅之内的滚油,稍碰即燃! “都是一些不知好歹的人啊!”望着远方的天际,司马遹心里突然想起了这句话,”没有实力,却总是妄想挑战本宫的耐心与底线!” “殿下,外面太冷了,吹久了有伤殿下千金之躯,还是进去吧!”站在他身后,微躬着身子的司马雅,脸上带着担忧的神情,望着已经站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动过的太子. “嗯!”随便应了一声,司马遹便缓缓踱着步子,负手于后,一步一步朝殿内走去. 随着雨势的缠绵,洛阳的气温越发寒冷,可是式乾殿里却是温暖如春,司马遹只穿着两件单薄的衣袍,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寒意,就是因为皇宫地基之下的地龙已经开始发挥它的作用,更有专责此事的宦官,日夜不休往其内添加柴炭,以保证殿内的温度始终如常. 走上殿来,然后缓缓跪坐而下,翻开案前的一本奏折,重新看了起来,然后时间就在不经意间越流越远,而案上的奏折也就越来越少,直到一本也无. 司马遹缓缓伸了个懒腰,这才发觉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外面的天色漆黑如墨,不时还有北风呼啸而过,如怒龙狂吼,震人心魄! “殿下,传膳吧!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了!”司马雅又适时地出现了. “嗯!” 自从搬进式乾殿,司马遹的晚膳时间经常推迟,就是因为看奏折耽误了时间,司马雅又不敢相劝,只得令人放在一边温好,等太子忙完就马上送来! 用过晚膳,又品了一会茶,消了消食,司马雅才把一页名单放在太子的身前,”殿下,这是上次您要小臣查的,朝廷下旨所斩的一百三十五位犯官的籍贯与基本情况!” 接了过来,司马遹只是大致一扫,就看清了名单上的人名,大多都是贾郭两姓,然后还有董姓,孙姓与程姓,然后真正被贾后连累至死的朝中大臣倒是没有几个! 只可惜,司马遹就算拥有重生者的优势,看着这份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单,也无处下手,概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情报分析能力实在太差,因为人都已经死了,这送上情报的人也只能报上一些大众所周知的内容,这其中可供让人深思的地方实在太少. 而想在这里面找出五斗米道的神秘首领,除非司马遹是无所不能的神仙,所以他也只能默叹一声,无奈地放下手中名单. 看到殿下坐着深思不语,司马雅又掏出一页奏折,双手捧着递给司马遹,”殿下,这是关于下个月阅兵,羊公与王公两人联名上奏的名单!” 刘和已经走了好几天,司马遹就一边派人注意并州的动向,一边就把精力放在了即将举行的阅兵之事上,洛阳三十六军之内个人比斗赛事的前十选拔已经进入尾声,再过不久就要全部完成. 司马遹接过奏折,细细一看,要进行方阵操演的军队名称,其中就有左右二卫,三部司马,五部校尉,还有城外大营的护军营;然后每军报上一个名目,比如长枪阵,戟盾阵,刀盾阵等等,甚至还有各类行军,布阵,进攻,防守等攻守阵形,步兵,骑兵,弓兵等兵种都会有所演示. 这些内容加上司马遹特意加上的个人比斗大赛,就组成了一个小型的阅兵仪式. “放这吧!”看了一眼,就随手丢在一边,人心不稳,这才是他当前应该最为关注的事情… 明光殿,亮白如炽. 这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一直以来都是晋朝皇后的寝宫,可是自太子监国之后,贾后被囚,惠帝没有继续住在太极殿,反而躲进了明光殿. 不居住在太极殿的理由,一是惠帝疼爱四公主女彦,忧心她小小年纪无人照顾;二是他也确实不想再理会朝政上的各种烦恼.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贾后之囚不是出于惠帝的本意,所以他不想让人入主明光殿. 虽然司马遹下令削减了宫中的用度,可是对于惠帝与谢玖两人甚至还有宫中的太妃们,他倒是没有丝毫亏待的意思,在各种物资的供应上,甚至比以往更甚. 或许是四公主女彦出生时动了胎气,所以自她自出生起,身子便有些弱,这是先天上自母胎所带来的毛病,即便是以皇宫的条件,有医术高超的太医天天照看,还有平常人丝毫不曾听闻的珍贵药材进补,她的身子也只能是勉强维持,不曾生病而已. 而每到了天气与气温骤变的时候,她都要发病一次,这其中尤以冬天最为难忍,所以明光殿中的气候经常温暖如初夏,光线充足如日照. 对于这个最小的妹妹,司马遹心里也很是怜惜的,这小丫头不仅长得明眸善睐如瓷娃娃一般聪明可爱,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善解人意,尤其天生就爱攻读诗书,她的好学经常让她那三位姐姐惭愧不已. 皇宫里的所有人都把关爱倾注在了她的身上,就连司马遹也不例外,不仅对她关爱有加,甚至还肯给她当马骑,这缘于两人相差了十几年的岁数;别人常说,老儿子,大孙子都是长辈心中的宝,或许在他心里,已经把幼妹女彦当成了女儿一般看待. 近来天冷,女彦早已入睡,而明光殿内,却依稀有着一男一女的声音,正在交谈! “陛下,太子虽然聪慧,可是到底年纪尚幼,在思虑上难免有所欠缺,朝内众臣因为陛下的旨意,肯听令于太子,尚还未乱;可是天下各处的地方官吏却没有此等胸怀,陛下正当盛年,却突然让太子监国,他们都觉得这有些不正常,现在外面的谣言已经传得满天飞了!”声音柔媚中略显沙哑的性感,不过听其之音好像其人岁数已经不小了. 惠帝沉默了半响,闷闷地道,”太子身为国之储君,朕让他监国有什么错,他早晚要挑起大晋天下的担子来,朕这样做也是为了磨炼他,何人敢予多言?” “可是...陛下之意,他们不会理解啊!古人说,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妇人急切地说道, “住嘴,这也是你能说的?”惠帝大怒,一下站了起来,”朕敬重你是父皇的妃子,才好生礼遇于你,你一介后宫妇人,也敢干政?” 妇人赶紧坐席上站起,然后走到殿中,跪了下来,语带哭音,”陛下,妾身没挑拨之意,只是陛下久不出现在朝堂之上,大臣们求见,陛下又一概挡着,这样下去,对太子,对陛下都不是好事啊!” 惠帝沉默了一下,发觉她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只是朕已经答应太子,不再… 那跪在地上的妇人看到惠帝已经在沉思,就知道自己的一番劝谏已经起了作用,心下大喜,还是那家伙聪明,一下就摸准了陛下的脉门! 正在这时! “吱”地一声, 明光殿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赵粲一下大怒,自己临来之时不是已经吩咐过,不让人打搅的吗? 可是她转过头来,发现站在殿外之人正是太子时,粉脸一下子吓得煞白,”啊!”地惊吓出口,脑门之前有如雷轰. 可是,她的心智也极为坚强,下意识地又掩住了自己的嘴角,强装笑脸,”太...太子来了啊!” 司马遹的脸色很是平静,看到她没有丝毫奇怪之处,一步跨过门槛,然后走到殿中,对正在谔然不语的惠帝轻施一礼,”儿臣拜见父皇!” 惠帝也很快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点点头,”太子免礼!” 司马遹笑而不语,转过身来,对着正跪在地上的赵粲轻笑道,”赵奶奶,您可真让本宫失望啊!” 第三十一章 雷霆手段 太子不是要每隔一日才会到明光殿给陛下请安吗?以前从来没有例外过!自己还特意错开了时间,甚至不惜名声有损故意选择这么晚来,可...可为什么这次他会突然到来,正好撞见了本宫向陛下进言? 赵粲正陷入深深的迷惑之中,冷不妨听到了太子语中的调侃与失望之意,立时浑身一震,一颗心同时也沉到了谷底,事情败露了! 想到太子往日的手段以及他突然的到来,她心里的恐惧越加深刻了,仿佛赤身处于数九寒天之内,冻得瑟瑟发抖!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赵奶奶..不是很明白?”赵粲的粉面之上,惊慌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经久后*宫争斗,大风大浪不知见过多少,自然知道越是关键的时候,就越不能出错! 不然,她的下场可能比皇后还要惨,因为她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赵奶奶...说的是实话啊!陛下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临朝,而每有朝臣求见,陛下都拒之不见,常此以往,大臣们难免心慌,赵奶奶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啊!”赵粲眨巴双眼,强自镇定地说道. 司马遹点点头,居然还貌似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又笑道,”赵奶奶说得还真没错!”赵粲听了心里下意识地一松,紧接着又绷了起来, ”可是赵奶奶是以什么身份来向父皇进谏的呢?” “皇爷爷的妃子?”司马遹问了一句,紧接着就摇摇头否定了,”嗯,这个身份好像不合适吧!那么就是朝中某些大臣的传声筒喽?” 赵粲闻言脸色一变,正待辩解两句,司马遹却已经不打算同她扯皮下去,冷着一张脸道,”赵夫人是不是打着离间父皇与本宫之间感情的奸计?只要父皇往朝会上一站,那么朝中应该马上就有人上书,说什么本宫杀性太重,薄待宗室,甚至还滥杀地方朝臣?让父皇以家国天下为重,重新临朝啊?” 赵粲脸上立时变得惨白,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太子他...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在场的人应该不会给他通风报信才是啊! “有一句话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好似看清了赵粲的疑问,司马遹冷冷地看了赵粲一眼,转身又躬身对着惠帝轻施一礼,”启禀父皇,赵粲与其兄赵浚合谋,意欲陷父皇与儿臣于不义,其罪当诛,请父皇下旨惩处!” 赵粲闻言大惊,一下瘫倒在地,看到太子脸上的冷峻神色,就知道求他是没有用的,想到惠帝一向心软,当下大哭起来,”陛下,陛下恕罪!妾身没有此意啊!妾身之兄赵浚心忧国事,一心为公,可是他又不能进宫,所以才托妾身向陛下陈情,妾身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啊!陛下啊!想当年,您被先帝罚跪,还是妾身向先帝求情...唔...!” 惠帝并不是蠢人,他从太子到来之后,赵粲的脸色突变,就已经瞧出了某些端倪,太子说的只怕是事实! 可是思及赵粲的身份,还有以及她待自己的好,惠帝还是有些犹豫,”太子,她毕竟是你皇爷爷的妃子,你皇爷爷他生前...再说赵夫人当年对你不也很好嘛?你...还是饶她一命吧!” 司马遹看出了惠帝的为难,没有出声,接着转头又看向赵粲,只见她泪湿粉面,满是哀求之意,心一下软了,”赵夫人,前些日子你之所以能平安无事,没有被皇后所牵连,就是因为本宫看在皇爷爷的面子与小时候你也曾关心过本宫的缘故,可是为什么,这次你如此糊涂了?” 赵粲闻言,唇角张了两下,可是末了终是没说出什么来,眼珠一转,又是可怜兮兮地望着向太子,嘴里还不断哀求着,”太子殿下,妾身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 ”冥顽不灵!”司马遹摇了摇头,不再相劝,对着惠帝拱手禀道,”父皇,既然您于心不忍,儿臣遵命,不杀她就是;不过这赵夫人意欲离间父皇与儿臣的父子之情,此乃大罪!儿臣请求父皇把她关入西宫,派人看管,不得与外人相见,以示小惩大戒!” 惠帝点点头,面色甚喜,”如此甚好,总归是宫内之事,外面的大臣也不好说什么,而父皇的面子也得以保存,太子此议甚好!” 惠帝金口一开,赵粲的命运也就这么定了,她的后半辈子大概也就只能在冷宫中度过了! “来人!”司马遹一声斥喝,殿外立时进来两个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卒,一进来就抱拳一握,单膝跪下. “把她拉下去,打入冷宫!”司马遹戟指一张,须发生怒,无风自动. “诺!”两个禁军士军闻言也不啰嗦,一人夹起赵粲的一只手臂就往殿外拖去. 到了此时,赵粲哪还有初时的镇定,吓得花容失色,涕泪齐流,嘴里不断哭嚎道,”陛下,您就饶了妾身吧!陛下...陛下...” 禁军们捉拿赵粲的时候,没有进行掩饰,一路之上,也不知有多少宦官宫女瞧见了赵粲的凄惨模样,尤其是那凄厉哀婉的哭嚎,在这冰冷的夜空,也不知吓得多少人心神不定. 毕竟离上次的”兵变”之日才过去一个多月,现在先帝最宠爱的赵太妃又出了事,怎不让他们惶惶不安,如丧考妣! 待赵粲被拖走之后,殿内气氛稍微一滞,司马遹眼睛一凝,拱手禀道,”父皇,虽然赵夫人心怀不轨,可是她的那番话倒是没有说错;您是天子,却久不现身为于人前,朝臣们又求见不得,难免生出事非,下个月的朝会,还有阅兵之事,请父皇驾临,以安众臣之心!” 惠帝闻言,恼怒地一挥手,”朕不是已经让你监国了吗?国事有你处置不就行了!” “自古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您才是天子,您若是久不出现,可能外面那些大臣还以为儿臣把您囚禁起来,甚至是把您谋害了呢?”司马遹自嘲的一笑,紧接着又道,”父皇,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儿臣知道您不想理会那些琐事,儿臣也不敢打搅父皇的清静,只要每个月的大朝会上,请父皇现身一次,如此儿臣也就别无所求了!” 太子都已经把事情说到了如此份上,惠帝也不再啰嗦,直接挥手道,”行了,朕准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正事解决,司马遹倒是不急了,微微一笑,”父皇,陪儿臣去见见女彦吧!这一日未见,儿臣又有些想她了!” 说起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惠帝的脸色也不向刚才那么严肃了,尤其是听到太子的话后,他心里也很是满意!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像南风一样,有些权利欲过盛,可是对于亲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乎,虽然他的几个姐妹都是南风的女儿,可是太子对她们依然有如一母同胞之亲姐妹,这一点才是让朕最为舒心的! “嗯,你小声点,她可是刚刚才睡!” “是,儿臣知道!对了,父皇,儿臣以前认识了一个神医,他的医术非常高明,儿臣已经派人去寻找他了,只要把他找到,相信对女彦的病情会有很大帮助!” “真的...” “…” 就在司马遹与惠帝同时去探望四公主女彦之时,洛阳内城之中,突然又起兵马调动起来,一波波的骑兵,手执火把,后面跟着一队队的精悍步兵,马蹄声,跑步声,喧闹声甚至还有盔甲碰撞之声响之不绝,整个洛阳城再次沸腾起来. “快点,不要让一个人给走脱了!”为首的一名将军板着脸在冷厉的夜风中更显杀机四盈,正是神箭候李世杰. 随着他的喝令,一波波弓箭手立时按队列站好,排在”赵府”之前,锋利的箭矢直指府门,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兵卒继续赶来,而整个赵府之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鸡飞狗跳的! “撞门!” 一声喝令,巨大的撞木在数十名士卒的齐喝声中,只撞了五六下,赵府大门便轰然倒塌! “进府,赵府所有人等,就地捉拿,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诺!” …… “就是这里,没错!”为首的郭大宝浓眉一扬,对着前面那座府邸上”敏安候”的牌匾看了两下,大手一挥,身后的士兵立时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接着就是满院的哭嚎之声… 这一夜,是血与火之夜,是刀枪与血肉互相交击之夜,久违的喊杀声,惊醒了洛阳城内所有人,无论是世家朝臣还是普通士绅,都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众臣来到大司马门前(当然王戎,粱王等一些年事过高的老臣都没有出现),跪请惠帝现身,洛阳城两月之内连续出现兵戈之事,实在让人不安,请陛下临朝,请持国事! 太子的手段太过极端,已经让这些老狐狸大为不安了! 群臣一直等到响午,惠帝才姗姗来迟,现身于大司马门前,可是不等朝臣们哭诉,他就率先挥手,旁边立时就有宦官宣读诏旨.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 查左卫将军赵浚,敏安候司马强,御史孙立,奋武将军钱海等人图谋不轨,意图颠覆朝廷,罪大恶极,实属不赫;今命禁军予以捉拿,男子十六岁以上全部抄斩,十六岁以下与其府中女子皆发配为奴,以正朝纲! 钦此!” PS:今天太阳高悬,是一个好日子啊!如果没有停电断网之事,起码也是三更以上! 第三十二间 恶讯频传 其实早在惠帝现身之时,一众朝臣就都知道,今日之事可能要糟了!就是因为,在他们大部分人心中,都以为陛下早已被太子软禁,太子遮掩都来不及,又哪里能让陛下出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陛下不仅出来了,丝毫没有被胁迫的意思,甚至就连圣旨里的内容也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图谋不轨,颠覆朝纲? 谁信? 大臣们心中腹诽不已,鬼才信了! 颠覆太子倒是真的! 因为在昨夜引起兵马调动的这些人中除了一个左卫将军赵浚掌握了一点兵权,算是个小螃蟹之外,其他人都是小角色,不足为虑;而且在太子前些日子的连番动作之下,现在的赵浚恐怕除了自己的亲卫之外,连一兵一卒也难以调动吧! 那他们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反对太子,这其中是否还有一些隐情? 而且,太子的手段也太过激烈了一些吧,一旦事有不对,他都不曾与朝臣们商议一下,就直接发兵攻打,他的眼里还有我们这些朝臣吗? 不要怪这些朝臣们自大,而是当时的政治格局就是如此,每遇大事,当朝皇帝都要与朝臣们共议之后,方才下最后决断,尽管皇帝可以乾纲独断,但这是一个面子与形式的问题. 就像当年,武帝想要驱逐齐王攸,也要拭探一下朝臣们的反应,尽管最后武帝没有理会大臣们的反对意见,还是一意孤行,可是面子上的功夫武帝却从不落后. 相比之下,太子还过于年轻,这手段就过于激烈,过于自主,过于独断了一些,引起了很多大臣们的不满! 众臣之中,有些心思鬼蜮之人跪在地上,原本就感觉浑身酸软,现在诏旨一下,甚至连心都凉了,陛下这真是铁了心地支持太子吗?难道他被太子逼宫,真的就一点也不在乎? 说不在乎,那自然是假的,只是现今事实已经如此,惠帝又一向没有争权的心思,太子把所有的琐事都笼过去,不让他烦心,对他以及公主们也还算礼遇有加,他难道要与太子反目成仇吗? 惠帝站在大司马门城头,与以往相比略显清瘦的脸上很是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待圣旨念完,大袖一挥,”众卿当以国事为重,戮力辅助太子,安社稷,平民心方为正道;不要动不动就一股脑儿跑到大司马门跪请,这样既耽误了国事,也有伤众卿贵体!” “臣有罪!”听到惠帝口中的讥讽之语,众臣大惊,赶紧跪下磕头如到捣葱,不断请罪! “若无事,就回去理政吧!下个月朝会与阅兵,朕会到场!”惠帝很不给面子的拂袖而去,只留下跪在地上,尴尬得大眼瞪小眼的众臣们. “走吧!”一个年纪略显苍老的朝臣面色凄然,站起来身来摇摇晃晃地朝外走去,他与赵家还有着亲戚关系,朝廷没有追究他的罪过,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大臣也不敢再耍什么”法不责众”的把戏,只是怏怏地各自回府或是回衙理事. 这一场滔天的风波,表面上就这样消散于无形之中,可是实际上在事情传到各大世家之后,还是引起了许多人的震动. 京陵公府. 听了管家的禀报,王浑越显苍老之态的脸上皱纹颤动,挥了挥手,斥退管家,然后又走到书房之内,盯着北面正中墙上挂着的一幅水墨画像,默默无语. 画像中人须发浓长,相貌很是英武,正是王浑早已过世的父亲,曹魏司空王昶. 王昶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乃是真正的文武双全,文事上著有<<治论>>,<<兵书>>等数十篇论著,武事上曾击败孙吴大将施绩,连战连胜,一战晋封京陵候,后来司马家的老祖宗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事变,毌丘俭、文钦与诸葛涎三人造反,这三战中他都拒敌有功,所以后来做到了司空的高位. 王昶起家于曹丕的世子文学侍从,其子明帝继位之后,又封其为亭候,曹家对其可谓恩重如山,他也本应是曹家的嫡系,可是司马懿当政之后他并没有与司马家过不去,可见其为人之圆滑方智. 王昶曾给自家哥哥的两个儿子一个取名为”沉”,一个取名为”默”,还有儿子王浑的字取为”玄冲”,由此可见其为人处世之态度,另外听说他还专门写了一封家训,告诫子侄们要内敏外恕,推逊恭让. 看着早已逝去三十多年的老父画像,今年已经七十多岁的王浑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太子的爪牙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也不知您的教诲到现在还适用否? 画像上的王昶自然不能回答儿子的提问,只是他眼中饱满的睿智已经明确地告诉别人,他的选择依然不会改变! “来人,把诗儿从城外庄园接回来!” …… 淮南王府. 听到赵氏一族被灭,群臣跪请大司马门也被惠帝轻松化解,司马允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看到那个前来报信之人还杵在那里瑟瑟发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出来,随手扫过案上的东西,暴喝一声,”滚出去!” 那家伙吓屁滚尿流地爬了出来,关上门之后,才若有所悟地想道,怎么殿下这官越做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了?还是以前的殿下好啊!这人忍不住叹息一声,又赶紧去把此事禀报给刘颂与陈准. 司马允的母亲李太妃也是出自名门,李太妃之父李胤不仅曾是朝廷的司徒,也做过惠帝的太傅,所以这李太妃在后*宫的势力也颇为强大,这次赵粲之所以敢朝惠帝进言,其中自然少不了李太妃与司马允的推波助澜,当然这也与左卫将军赵浚在军中的失势不无关系. “原本,本王是想让陛下对你的猜忌加深一点,若是引得你们父子两人反目成仇那就最好了,没想到陛下对你还真是疼爱有加,这种大事都能使劲护住你!不过不要紧,等到了明年,本王可就要动真格的了!” “殿下,尚书刘公与中书令陈公在外求见!”门外有人禀道. 司马允心中一动,马上答道,”你让他们两人稍待,本王马上就来!” …… 安丰候府. 斯时,王戎正与族弟王衍品茶论道,同时手谈一局,当管家报之群臣跪请大司马门外,无功而返后,王戎就扔下手中的白子,拂乱棋局,概叹一声,”夷甫,你这个女婿可是了不得啊!” 王衍淡然一笑,”太子自然英明神武,弟早已下定决定,不用考虑许多,倒是族兄依然要告假下去吗?”或许是因为决心已定,王衍比起王戎倒是要看得开许多. 自从太子监国之后,王戎就已经连续告假了一个多月,没有去朝廷应卯,好在司徒之职尚算清闲,不然司马遹早就免了他的官职. 听到族弟的询问,王戎就摆了摆手,心里满是苦闷,”琅琊王氏上上下下数万人的兴衰荣辱,都在愚兄的一念之间,岂容儿戏?” 王衍听后赶紧起身,深躬一礼,”大兄恕罪,是夷甫过于想当然了!” 天下间,除了太子之外,司马家宗室们手中掌有的兵力也不在少数,所以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啊!这句话,王戎自然不会对王衍说. 王戎深知仕途险恶,前些年他也想过要为朝廷与百姓谋福,所以才创立了”甲午制”,可惜时机不对,世族势力又过于强大,弄得他自己也险有牢狱之灾,这后来,他的胆子便小了! 好在,族弟夷甫和处仲(王敦的字)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匪浅,就算老夫死撑着不表态,他们将来也会光大王氏一脉吧! 之后几天,太子依旧照常在式乾殿理事,至于前些天朝臣们的联合跪请之事,他也没有丝毫要秋后算帐的意思,朝臣们本是忐忑不安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原本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某种不满,至少表面上都是如此,全都兢兢业业按时点卯,按时下衙. 直到十一月二十日午后,司马遹刚用过午膳,正在式乾殿后院走动几圈,消消肠胃的时候,粱王司马彤突然求见. 允了之后,粱王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同时嘴里还不时地咬牙切齿咒骂着什么,司马遹见了之后,顿时一惊,粱王在宗室内可算是个老好人了,有谁惹得他如此生气? “殿下,老臣有罪!老臣派去宣召范阳王进京的使者被那混帐小子给扣押了!”粱王走到太子身前,略一拱手,满面羞惭地道. “什么?”司马遹闻言一惊,范阳王如此大胆,居然敢对抗朝廷,扣押天使? 可是为什么本宫都没有收到消息,这粱王倒是先得到消息了. 看到太子疑惑地眼神望来,粱王马上解释道,”老臣派去的使者是跟随老臣多年的心腹,为人机警,或许是他料到自己此行不利,早就布置好了后手,他一进范阳王府就没有再出来,留在外面的人就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了京城!” 司马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若是这样,倒也算合理,毕竟王皱自己手下的人也不能时时注视着天下各地的动态. “殿下!”司马雅的声音有些高昂,立时引得站在一边的梁王皱了皱眉头. 司马雅近前才发现粱王也在,不敢怠慢,赶紧放慢脚步,上前给太子与粱王行礼,粱王的脸色这才好转了许多. “殿下,刚刚下面人来报,说是青州刺史捕贼不力,让王弥给逃了!” PS:晚了,请大家见谅,家里旁边有两户人家都在修楼,搅拌水泥的机子很耗电,所在俺的电脑经常因为电力不足而自动死机,次数多了,又不敢开,怕把电脑弄坏了! 第三十三章 通风报信 青州,自古就是民风彪悍之地,尚武之风极为盛行,甚至还有造反的传统;东汉末年,黄巾四起,天下大乱,曹操如果不是在青州收服了三十万黄巾青壮,以此打下牢固根基,他是没有统一北方的条件的. 王弥家学渊源,自祖父王颀那一代起,家里便是以武传家,因为其父祖俱都出仕的关系,所以王家在青州一地也算是响当当地世家豪门. 这次,青州刺史事机不密,调动兵马时被人所察立时通知了王弥,王弥闻得消息后,赶紧弃家而逃,兵马到时,王家大院已空无一人,少量能够携带的黄白之物已经被王家人临走之时搬了个精光,倒是那些不易搬动之绢帛,田产,华屋留下不少. “山简是怎么做事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司马遹怒极,对于这个素未蒙面的”竹林七贤”之一山涛之子起了莫名的怒火. 山简是山涛的第五子,也是幼子,因为家学渊源,自然也是学富五车,当年与谯国嵇绍、沛郡刘谟、弘农杨准齐名,因为河内山氏与河内司马氏互为姻亲,所以山简初次为官就是太子舍人,后来一步步升迁到青州刺史之职,在青州任上已经好几年了. “殿下,说来也怪不得山刺史,青州一地世家豪门众多,势力纠缠,错综复杂,山刺史能够捉拿到刘伯根就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成果了!”粱王深知内情,赶紧为山简求情. 粱王开了口,司马遹自然不能死抓着这件事不放,不过他的矛头却指向了司马雅,”本宫不是让周安顺派人去看着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世杰苦笑一声,”殿下,周安顺说,那派去监视王弥的数人都已经失踪了,恐怕...结果不是很妙!” 听得此言,司马遹也沉默下来,如此说来,却是因为这王弥太过厉害了一些,下面的人能力有限,擒他不住! “殿下,听说这王弥训练了一些家僮,个个都是舞刀弄剑的好手,想必.....”司马雅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摇摇头叹息不语了. 这王弥在历史上也算是一个极为难缠的人物了,应该是自己不够重视,所以下面的人才有些轻视,没有派去精锐力量,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自己错了,不能怪他们! “速召张华,裴頠,刘寔,谢衡等人来式乾殿面见本宫!”司马遹刚走两步,又对司马雅吩咐道,”顺便也把下邳王与淮南王也召进宫来!” “诺!” …… 式乾殿内,气氛有些凝固. 太子司马遹高踞上首,面色阴沉,脸色很不好看,而下面的数位大臣与三位藩王同样的一脸忧虑,概是因为这两件事都不是小事,一旦传扬出去,对朝廷的威信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无人说话,还是老成持重的张华率先禀道,”殿下,王弥之事不足为虑,他只是一介小小官宦子弟,如今家中又无人出仕为官,只要画影涂形,令天下通缉就可以了,这最为麻烦的事情,还是范阳王之事!” 说着,张华又把眼光瞄向了梁王与下邳王,他们两个是宗室里的老人了,现如今出了这等事情,他们两人是怎么也逃不过的. 范阳王司马虓与武帝是同一辈的,他的父亲是范阳康王司马绥,司马绥之父是宣帝司马懿亲弟东城武候司马馗,从亲疏与血缘上来讲,他离惠帝这一支已经很远了. 因为他身上没有朝廷的官职,所以现在还在范王封国闲居,只不过他以往的风评一向很好,这次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奇怪了,简直是掀翻了大家以往对他的所有认知. 强抢民女,致人死命,还有可能私扣朝廷的赈灾粮饷,这些且不说,现在连传达朝廷诏命的天使都被他扣押了起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他到底还是不是司马氏的藩王? “殿下,老臣要向您请罪,前次看了范阳内史的奏折,老臣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的,所以老臣先自查探了一番,后来发觉其事很可能是真的,这才派出尚书省的郎中传达朝廷诏命,让他回京请罪,实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被鬼迷了心窍,连天使也敢扣押,所以老臣请旨,派出一队禁军,前往范王封国,捉拿司马虓!”粱王满脸激愤,说到动情处,唾沫星子乱飞,就连颌下的花白胡须也随之一颤一抖. 下邳王闻言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又想到司马虓的恶迹,又生生忍了下来,以他所犯之罪,如果只是平常世家官吏,早该满门抄斩了! 其实在分封制的国度里,经常有封国之主对抗中央朝廷,上自夏商周三代,近自汉朝,例子多不胜数,就算是本朝之内,也有过类似的情况. 比如几年前杨骏掌政时,朝廷下令捉拿汝南王,可是汝南王跑回了自己的封国,就屁事没有了,这在后世的唐宋时代,甚至是以后的明清两朝,那正是处于君主极度集权的朝代,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 只不过,现在司马虓所做之事实在太过恶劣,这已经超出了朝廷之中所有人的底线,甚至是宗室元老粱王与下邳王都没有办法再为其开脱. 淮南王眼中精光一闪,闪身出言奏道,”殿下,依臣看来,此事事有蹊跷,范阳王的名声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变成如此模样,臣实在是有点不能相信,说不定是王府中其他人胆大包天,冒了他的名号所做之事,所以还请殿下细查,派禁军捉拿之事还是再缓缓吧!” 司马遹闻言,盯着淮南王看了两眼,问道,”既如此,王叔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殿下,自先帝革鼎以来,还从来没有朝廷羁押宗室的先例,范阳王之事,臣等终究没有亲眼所见,奏折所言不能做证,所以臣以为,还是先派人查清为宜,如果此事属实,朝廷再派大军捉拿也不迟!”淮南王话一说完,粱王与下邳王紧皱的眉头也略微一松. 司马遹不理他,直接问向粱王,”粱王,此前你不是说已经派人查证了吗?到底有无其事?” “这...这应该是真的!”粱王的心里其实也不想让宗室受难,先前他说要派兵捉拿,也只是以退为进罢了,这次的事情他已经犯了一次错,自然不能再为司马虓求情,现在淮南王开口,他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太子追问,这大殿之下,他又怎能说谎,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地回答了. 司马遹看到粱王老脸微红,暗自摇头,这些老家伙表面上一个个装得比谁都拥护朝廷,可是一旦出事的人成了宗室,又都互相包庇起来,实在是....帮亲不帮理啊! 待粱王说完,司马遹又转向淮南王,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在太子质疑的目光下,淮南王微微局促了下,才道,”殿下,就算不考虑范阳王,也要考虑一下高密王的脸面啊!” 高密王司马泰,正是范阳王司马虓的亲叔叔,现在镇守关中,手握数万大军,在朝廷之内可谓位高权重,正是宗室之中的一杆大旗. 听到淮南王语中的隐忧,司马遹大怒,”高密王即便身份崇高,可是司马虓犯了数条大罪,甚至连朝廷的天使也敢扣押,这摆明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如此无君无父之人,高密王还敢为了他与朝廷为抗不成?不用说了,传本宫钧令,令神拳候士猗率领一队禁军,前去范阳封国请范阳王回京自辩,同时令并州刺史派兵协助,若敢反抗,押解回京!” 话一说完,司马遹就拂袖而去,只留下殿内面面相觑的几位大臣,粱王叹了一口气,想教训淮南王两句,可是面对淮南王无辜的眼神,也只能无奈地离去. 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殿,尤其是闪过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之时,淮南王眼中掠过一道迷醉的目光,可是紧接着他就收敛心神,拢了拢袖子,不慌不忙地出去了. 回到内殿的司马遹,心里依然有些岔怒难消,这淮南王,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很是隐秘,就以为本宫不知道,若是你再触犯了本宫的底线,本宫并不介意马上拿下你! 哼!说着司马遹又狠狠地锤了一下身前的案桌. 回到自己府中的淮南王,立时进入书房,匆匆写就一封书信,然后亲自密封上了火漆,叫来了一个跟随自己多年的淮南剑客,把手中信封递到他的手中,”日夜兼程,马上赶去范阳国,一定要把此信亲自交给范阳王,对他说,如果相信本王,就要照本王的吩咐去做!” “是,殿下!”这人拱手领命,很是干脆,头也不回地走了,倒是真有几分剑客的风采. 看了一眼那人远去的身影,淮南王收回目光,继而大笑,”太子啊太子,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很聪明,也很有几分手段,可是古人说,猛虎也怕群狼,若是我们宗室诸王联手逼上,你只有一双手而已,看你到时候如何就会那来自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起事?” “哈哈哈!” PS:第三更,终于完成了,好累,睡了! 第三十四章 丧家之犬 夜寒如水! 寂静辽阔的大地之上,只有一些还未完全干枯的杂草点缀着,没有树木,没有河流,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静寂. 清冷的月辉撒遍大地,照得夜晚的世界很是明亮,天边的角落,也有几颗亮星在一闪一烁,为这漆黑的夜幕增添了一些活力. “哒哒哒!”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黑夜中的寂静,本已熟睡的猫头鹰,突然一掠而起,”扑哧扑哧”折腾两下翅膀,嘴里”呱呱”地尖叫两声,仿若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直飞远处. 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接近,同时伴随而至的就是几声略显嘶哑的驱马之声,“驾…驾…!” “律……”看到月光下那不远处的城镇影廓,王弥忽然一勒马缰,跨下坐骑立时人立而起,嘶鸣出声,紧接着坐骑后退两步,王弥才重新坐定在马鞍上. “少爷,怎么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数十名家兵也纷纷勒马而止,跟随王弥最久的家兵首领王德见到王弥不答,又驱马上前,略退一步,”少爷,后面跟着的那些人恐怕再过不久就要跟上来了……” 经过了连续好几天的奔波逃命,王弥的脸上风尘仆仆,满是灰尘与汗渍,极为狼狈,可是他的一双眼睛在这黑夜中却依然如虎狼一般,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凶悍之色,很是桀骜与自信,甚至没有丝毫被人追赶成丧家犬的颓丧. “前面有一个镇子,距吾等上次经过的县城足有数百里之遥,相信外面的消息还没有传达得那么快,现在也快天亮了,休息一下,等会就去客栈投宿,整理一下身上的痕迹,尽量不要让人看出破绽!”王弥马鞭一指,对着前面数里之外的城镇言道. 王德看了一下,眼里满是钦佩之色,”还是少爷思虑周安,小人不及!” 听到这明显的拍马之声,王弥只是淡淡地一笑,并不言语. 自从得知青州刺史要发兵捉拿自己之后,王弥便遣散了家中的奴仆,带着族中的几房兄弟与自己训练的数百家兵连夜逃命,临出来时身上只带着一些轻便好带的金银细软,以减轻负重. 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是王家在青州一地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待王弥把家人安顿在一处秘密的地方之后,终于探听到了确切的消息,原来是朝廷已经发现了世叔刘伯根的反迹,所以特意派兵捉拿,自己只是无辜被连累而已. 待到得知刘伯根已经被朝廷缉拿在手,王弥马上便感觉到了不妙,王家与刘家可谓世交,加上自己与刘伯根的特殊关系,如果刘伯根熬不了大刑,很有可能把自己藏身的地点给供出来,所以王弥当机立断,马上与家中族人连夜撤出原来的躲藏之地. 然后王弥又与族人分数路而逃,为了掩护族人,他又故意在青州之外露出行迹,以吸引有可能的朝廷追兵. 尽管朝廷已经画影涂形,在天下郡县中通缉于他,可是王弥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就是因为这天下之大,只要手上有钱,要找两个藏身之地还是极为容易的. 原本,一切都与王弥所料不差,王弥等人稍微改换了一些装束,就没有任何人能发现端倪,只是在进城出城的时候,因为守城士卒突然地严格要小心一些. 青州已经呆不下去了,王弥原本是打算朝洛阳而来的,毕竟洛阳乃是国都,天下首善之地,任谁想不到自己一个通缉犯居然敢跑到都城中来.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师君已经死了,洛阳群龙无首,王弥还在想着,以自己二十四祭酒之一的身份,去收拢京中的散兵游勇,以增强自己的势力! 可是,这悠哉游哉的日子才过了两天,情况就变了,后面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追上来一伙人,手段极为凶悍,手里的武器也极为犀利,把他们这一伙人赶得夺路而逃. 本来,以王弥的骄傲,对方也不过二百多人,人数比自己一方也多不了几十人,这种实力对比相差不是很大的情况下,他是不允许自己逃跑的. 可是那一伙追兵不仅个个精通武艺,手中兵刃的质量也比他们手中的腰刀强了不止一筹,甚至还有十数具弓弩在手,一战之下,王弥一方就损失了三十几人,吓得他再也不敢和追兵较劲,只顾亡命奔逃. 没想到,这伙人还不依不饶起来,王弥这一方就死命的逃跑,那伙人也就不要命的追赶,终究还是因为王弥曾游侠天下,对于地形较为熟悉,才把他们甩开了数个时辰之外的路程,要不然王弥这一方早就被他们蚕食着杀了个精光. 看着天上的圆月,王弥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那伙人究竟是哪里来的,看他们的行动,前后进退都颇有章法,但是他们身上又没有军伍之人特有的彪悍之气,其手中又有着十数具弓弩在手,实在是让人感到奇怪! 突然,王德的耳朵一动,霍地伏地侧耳,仔细倾听着地下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动静. 听了半响,他脸色大变,站起身来,惊道,”少爷,他们追过来了,这次怎么这么快?” 王弥脸色不变,倏地翻身上马,其他家兵也赶紧上了坐骑,听候王弥的吩咐. 眯了眯眼,王弥淡淡地道“我们能把他们甩开这么久,那是因为我们熟悉地形,占了先机,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们找到了向导,或是他们之中本身就有熟悉此地地形之人,所以才追得那么紧!” “那少爷,现在我们还去洛阳城吗?”听到王弥语气平静,王德慌乱的心绪也平静下来. 摇了摇头,王弥叹道,”从他们这么快就追了过来,就说明他们已经猜到了我们要走的路线,所以必须要改道,这里是安平国附近,马上调转马头,向北走!” 王弥的脸上久违的露出一丝兴奋,”幽并之地胡人很多,加上天灾连绵,难民也多,情况比较复杂,所以先入幽州,再进并州,我当年游侠洛阳时,与现今的匈奴之主刘渊有过很深的交情,只要进了并州,那里是刘渊的地盘,到时他们想追上我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少爷说去哪里,小人就跟去哪里!”王德听得王弥说得有理,马上表忠心. “不要废话,走了!”刷地一鞭抽向坐骑屁股,马儿惊叫一声,立时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原本多了一些人气的旷野,随着马蹄声的远去,又变得寂静清冷! …… 二炷香之后. “哒哒哒!”马蹄声轰隆,越来越近,一群大约两百人的骑士从王弥的来路奔袭而至. 为首的骑士耸了耸鼻子,先是一皱眉接着又喜道,”他们刚刚有人在这里撒了尿,说明他们还没有走多远,再追!” 他后面一人闻言略微有些为难地道,”大人,兄弟们追了这么久,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反正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可以换马,现在离他们不远,他们无处换马,总会追上的;可要是现在追过去,兄弟们浑身乏力,贼人若知必死,困兽犹斗之下,兄弟们的伤亡可就要大了!” 为首之人闻言脸色一凝,脸上不怒自威,”这一路走来,他们已经杀了多少人了?若是不能尽快把他们缉拿在手,还会有更多的百姓丧命其手!” 疾言厉色喝斥了一顿之后,为首的骑士看到手下众人脸色都有苍白,甚至气喘吁吁地,就挥挥手道,”休息一炷香的时间,趁着现在的空闲,喝水的都赶紧喝水,肚子饿了就吃干粮与肉干,等会马上上路!” “是,谢谢大人!”后面跟着的人闻言大喜,这日以继夜地连续追了七八天,就算他们久经训练,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一炷香后,为首的骑士率先上马,厉喝一声,”贼首王弥已经离我等不远了,只要抓到王弥,本将军回京后亲自为你们请赏!” “走!” “驾……” 旷野再次恢复平静,可是天上的圆月却已经移至西天,天色…快亮了! 两天之后,脸色憔悴,身上衣袍多处染血的王弥,看着路边标着的”上党郡”界碑,立时大喜,终于到了并州了,只要入了并州,他们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可是转眼间看到后面伤亡惨重的家兵,如今只剩下十几人,还是个个带伤,人人挂彩,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自己有这一群肯为自己去死的家兵,说不得自己也早就倒在敌人的弩箭之下了. 调转马头,面对着身后的十数骑,深吸一口气,王弥对着这些跟随自己同甘共苦,在有强大追兵的情况下依然不离不弃的家兵说道,”兄弟们,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仆,而是我王弥的兄弟,若不是你们数次拼死相救,这世上早就没有王弥这个人了!” 说着,他手中马鞭一指,”前面就是并州,只要我们进了并州境内,再次换装,弃马而走,他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了!至于死去兄弟们的仇,我王弥对天发誓,早晚有一天要替他们找回来!等到了新兴郡,好酒好肉随你们享用!” “少爷,我们都听你的!” “当年若不是少爷救我一命,这世上早就没有我王三这个人了,少爷去哪,我们就去哪!” “……” “走!” 第三十五章 投靠 连着追了三天三夜,关山也是须发散乱,血染锦袍,这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显然战况很是激烈为,他脸上的神情术为冷厉森然,大有不追上王弥等人就誓不罢休的劲头. “律!!!”勒住马缰,关山也看到了”上党郡”的界碑,把手一伸,他身后的一百多骑士全都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翻身下了马,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蹄印,然后又摸了摸了泥土,仔细闻了闻,才起身道,”大人,贼人此去应该不超过二炷香的时间,这地上的泥土还有骏马身上流下的汗馊味!应该是他们也停了一会儿,他们的坐骑没有得到更换,所以流得汗多就滴了下来.” “那还楞着干着什么,快追!”关山大吼一声,没说什么再次驱马追了上去,他身后的骑兵不敢怠慢,也紧跟着策马向前. 关山在跟着太子去长安之时,得到了太子的赏识,后来就由一介小小兵丁升到如今正八品中的扫逆将军,一个寒门兵卒居然也能够升官,他自然知道是谁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所以他心里对太子是感恩戴德,时刻都想着报效太子. 这次,正在青州公干的他突然接到命令,让他率着手下人马追击朝廷通缉的要犯王弥,接到命令之后,他心里大喜,总算可以为朝廷出力了! 在得到了王弥等人的踪迹之后,他就率着人马赶了上来,一战就灭了王弥手下数十人,战果不可谓不辉煌,可是最重要的大鱼却跑了. 之后,王弥因为熟悉地形,总是比他先快一步,关山逼得没法,赶紧在当地官府中找了一个向导,方才勉强追上他们的脚步,可是追到安平国附近的时候,他们又追丢了,后来才判断出他们改道,不走洛阳,换行北方了. 若不是中途耽搁了这些时间,他们早就把王弥等人擒下了! 可是正因为这耽搁的一点时间,他手下的人马自然也要发力狂追,虽然又追上了王弥等人的足迹,却因为身疲力乏与他们斗得不相上下,若不是自己一方有弓弩占了上风,恐怕面对王弥手下那些连命也不要的凶悍家兵们毫无办法. 关山等人一直追到了太原郡,却依然没有追到王弥的踪迹,心里就是一沉,只怕王弥这家伙已经躲了起来,想起临来之时左卫率刘卞大人的交待,他马上进了太原城,找到太白楼的掌柜! 不久之后,一只鹞鹰从太白楼后面冲天飞起. 式乾殿. 许久不曾发怒的太子今日大发雷霆了,在里面侍候的宦官宫女都被赶出来了,仿若受惊的小绵羊,站在殿外瑟瑟发抖,惊悚颤立! 但同时,一个个都张大耳朵,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动静,青衣候一向得太子信赖,没想到也有被太子斥责的时候…… “废物,都是废物!两百多人追赶一百多人,人数优势就不说了,沿途换马,手中还有弓弩利器,居然还让他们把人给跟丢了,说出去都丢人,本宫怎么会有那么不中用的下属?” “殿下,并州一地民风彪悍,胡人众多,情况比较复杂!在那里,明面上是朝廷的势力一家为大,但实际上的情况却是朝廷还要仰仗王家与匈奴人,他们追丢了也是情有可原的!”躬着身子的司马雅脸色很是尴尬,太子说得还真没错,那些人还真是有些没用,不过……谁让自己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收了关山那小子不少好东西了! 呼呼地喘了两口气,司马遹强压怒火,摆摆手道,”让他们回来吧,本宫已经知道王弥去了哪里,让太原郡的暗子日夜监视匈奴大营,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这天色刚睛,又开始诸事不顺起来,难道说这个月就是本宫的灾月?司马遹恨恨地想道. “是,殿下!”司马雅赶紧躬身行礼,然后退下. …… 九原县,匈奴北部. 一座精致华丽的帐子里. 本是熟睡的王弥突然一跃而起,同时眼光如狼一般左右扫射,听到旁边的一声惊呼,才发现帐子里有一个极为美貌的匈奴女子,小手正掩着口鼻,显然刚才那声惊叫就是出自她口. 看到这匈奴女子的装束,王弥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梦中的追兵早已消失了,现在自己已经到了刘渊的地盘了. 说起来,自己昨日一到这里倒头就睡,甚至都没顾得上与刘渊说上几句话,现在想来实在有些失礼! “王公子,大王让我请您前去赴宴!”那匈奴女子淡蓝的眼珠子不断转动,娇柔中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口音,立时让王弥惊醒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王弥一边穿衣,同时摆手拒绝那匈奴女子的服侍,嘴中问道. “现在已经是酉时一刻了(晚上六点多)!” 王弥闻言一惊,”这么晚了吗?”昨天他们赶到这里时,天就已经黑了,他睡了这么久,自然是第二天的酉时了. “大王在金帐内设宴,看您还没有赶到,特意让我来请您的!” 说到这里,王弥也隐约记了起来,昨日刘渊好像说要烤全羊来招待自己的. “走吧!” 还没走进大帐,王弥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肉香味,极为勾人,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的肚子立时咕叽两下,同时嘴里也咽了两口唾沫. 有这侍女领头,那两个体形彪悍的守卫也没有出声,任由王弥掀帘而入. 一进大帐,就听到几声洪亮的大笑声,”贤弟终于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刘渊满头散辫,耳带金环,嘴唇上下的胡须极为浓密,脸相也给人一种极为憨厚的感觉,一看到王弥进来,就眼前一亮,立时起身迎接,同时极为热情地替王弥引路. “多谢刘公收留,弥失礼了!”不管是寄人篱下,还本身所受到的礼仪规矩,王弥首先就给刘渊深躬了一礼. “贤弟这是干什么,当年我们可是相见恨晚了,到了愚兄的地盘上,就不要过于拘礼了!”扶起王弥,拉着他坐到席面上,刘渊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有礼,丝毫没有做作之意. 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刘渊对着帐内正在侍候着烤全羊的厨师道,”先给最尊贵的客人奉上一条羊腿!” 看到色泽金黄,油脂四溢,浓香扑鼻的一条烤羊腿端上来,王弥也不客气,甚至顾不得烫,一把抓了起来就往嘴里送,他可是真的饿了. 然后就是一口羊肉,一口烈酒,夹杂着大吃了起来,羊肉的膻味中透着浓香,烈酒虽然冰凉可是一入腹内就如火烧一般,王弥吃得胃口大开,就着一壶酒,不一会儿整条羊腿就进了他的腹内. 刘渊坐在主位上,看到王弥埋头大吃,甚至没有招呼他的举动,也没有丝毫生气的地方,反而这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间或也饮上一杯小酒,这表情…高深莫测. 待王弥吃完了,又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刘渊才笑着着问道,”多年不见,贤弟昨日怎么如此的…狼狈?你王家在青州一地也是豪门大族,难道说还有谁敢招惹你们王家不成?” 王弥闻言脸色一变,先是凶光一闪,接着就颓丧地道,”王家?如今都已经没有青州王家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刘渊面上虽然惊奇,可是实际上就在这一日一夜的时间内,他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得差不多,之所以会问,也是试试王弥是否老实了! “唉!”王弥也不以为意,直接把自己这一段时日的遭遇说了出来,说到自己被刘伯根所连累,不得不散掉家财,亡命天涯,再到后来有人追杀,以致手下人死伤惨重,说到这里,王弥脸上的表情极为狰狞,对于那伙半途截杀他的人马,他可是真的恨到骨子去了! “那不知,贤弟今后有何打算?”折腾了半天,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刘渊脸上状似无意,实际上已经在打量王弥脸上的神色. 王弥是条饿狼,凶残而又狠毒,上位者如果没有大气魄大能力,是不可驾驭得了这种人的!不过刘渊有这个自信. 王弥听到这里,赶紧起身揖手一礼,”听闻刘公正在招纳五湖四海之豪杰,弥虽然不是豪杰,但手底下也有几分庄稼把式,如果刘公不弃,弥愿追随于左右!” 等了半天,坐了这半天,就是等你这一句话! 刘渊心里大喜,哈哈大笑,”贤弟不必如此,也不要说什么追随不追随的,今此时起,你就是本王的兄弟!” 由不得刘渊不高兴,王弥虽然被朝廷所通缉,可是他青州王家的招牌还是很响亮的,这次他能事先得知青州刺史调动兵马的消息,就可见王家的潜势力不可小觑,有了他的投靠,日后还怕吸引不了更多的世家子前来相助? 这兄弟关系一确定下来,刘渊的态度又变得亲热了许多,眼里神色一动,那厨师又割了一条香喷喷地羊腿奉上来,同时刚才去请王弥的那匈奴女子也跪到他的身边,亲自为他斟酒. 看到王弥又开始吃喝上了,刘渊眼珠一转,就道,”贤弟,对于追杀你的那伙人,愚兄这里可能有一个不太确切的消息!” “呃,真的?刘公请说!”听到刘渊此言,王弥也顾不得嘴里刚撕了一半的烤羊腿,”噗”地一声吐在地上,急切地问道. “几年前,有一伙人扫荡了关中与并州境内不少占山为王的盗匪,他们那伙人的装扮与你所描述得差不多,都是人人胯下一匹骏马,甚至人手一张强弓,在两地绿林界引起了不少的震动,后来愚兄查了一下,这伙人应该是出自京城!” “京城世家?”王弥闻言一楞,”好像自己没有得罪什么京城的世家吧!” 突然,刘渊的面色悲戚起来,“不瞒贤弟,本王现在也成了朝廷的眼中钉了!本王有一亲侄,一个多月前往京城探望愚兄在京为质的犬子,可是后来就一去不回,据愚兄得到的消息,他有可能是被太子给抓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死了!” “太子?”说起太子,王弥立时提高了警觉,刘世叔被朝廷所捕,会不会是京城之中有人被太子活捉,然后透露了刘世叔与自己的消息,而太子曾被本教刺杀,所以太子才派了人前来截杀自己? PS:这两天只有一更,实在对不住大家,不过从明天起,俺会努力更新的,也不说每天几更,反正两更保底,如果有时间,三更也有可能! 第三十六章 师君居然是他 明黄色跳跃着地火焰不时左闪右突,在为这金帐增添温暖的同时,也在不断炙烤着上面正在冒着腾腾热气,不断滴着金黄油脂的烤全羊,随着油脂的下落,下面的火焰先是一暗,可随着一阵”滋滋”的声音响起,青红的火苗突然窜起老高! 火苗倒映入王弥阴晴不定的眼里,越发显得王弥心思阴沉起来,刘渊看到了也不出声,只是拿眼不断打量着他. 王弥坐在那里久久不语,他身边的匈奴女子就端起酒杯,殷勤地送了上来,王弥随手接过,仰脖就是一干而净! “刘公猜得没错,小弟被人追杀,还真有可能是太子派人所为!”思虑良久,王弥终于开口了,但是这脸色却越加阴沉下来,”这些年来,教中策划刺杀太子之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这次数多了,难免不被太子抓住什么把柄,这次刘世叔被擒,甚至连小弟也被连累,一定是教中有什么重要人物落在了太子之手,所以太子才敢调动青州刺史,出动大军围剿!” “太子,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个英雄人物,本王将来一旦西去,也不知这匈奴一部中还有谁人是他的对手!”想到太子这些年来所展现出的各种明争暗斗的手段,刘渊提起来心里就有些发凉! “哼,太子也只不过因为投了个好胎,才会有如今的地位;皇后占尽优势,居然也会败在他的手中,这女人真是无用!”王弥对于刘渊如此夸耀太子,心里大为不满. 王弥出身很好,甚至还精通兵法谋略,手下训练的数百家兵在青州一地也相当有名,这次却被太子手下的追兵给杀得没剩几个了,心里正是一股邪火没处发的时候,也不顾刘渊现在已经是自己的主公,忍不住就反驳出口. 在他看来,这次要不是追兵手中有弓弩利器,他们一百多人甚至还能把追兵们给杀得一干二净,而不是现在的结果,被人杀得如丧家之犬,亡命奔逃! 刘渊微微一笑,没有言语,端起酒杯遥敬了他一杯,王弥赶紧起身回礼,然后又是一口喝净杯中之酒. 王弥的性子虽然看似豪爽,但实际上却比较阴沉,再加上听说他的剑术当世无双,就难免心高气傲一些!看不起太子也是理所当然,刘渊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这正是他需要的地方! “贤弟果然豪气干云!”干了此杯之后,刘渊哈哈一笑,接着大手一挥,指着他身边的那个匈奴女子问道,”贤弟,你觉得本王的这个侄女怎么样?听说你已经娶妻,本王就把她送给你做个铺被叠被的妾侍如何?” 王弥闻言大吃一惊,自己刚才还以为这个匈奴女子只是个小小婢女,没想到还是刘渊的侄女, 那岂不是匈奴的公主了? 现在想来,以她的容貌,气度,还有先前她来请自己时的语气来看,又有哪一点像是出身卑微的婢女了! 有一个出身高贵,兼之美貌异常的公主给自己铺床叠被,只要是个男人,想必都不会拒绝,只是这公主是那么好娶的吗? “这……”看着那匈奴公主脸色酡红,却也只是低垂着螓首不出声,王弥一时也犹豫起来,他也知道刘渊此举是拉拢于他,可是娶一个辈份小于自己的女子----他是汉人,骨子里接受的是华夏传统礼仪,脑子里终究有些转不过弯来. 刘渊见状脸色一沉,面似不悦地道,”难道说本王这侄女还配不上你不成?”说着就冷哼一声,放下了手中酒杯,使劲重重一放! “呯!” 一声轻响! 王弥眼皮一跳,赶紧又起身拱手谢道,”如此,多谢大王,弥定会善待公主,报效大王!”这是王弥第一次称呼刘渊为大王,显然此时他才决定认刘渊为主. 刘渊听了哈哈大笑,不时抚须赞道,”贤弟不必忧虑,你与本王这侄女无亲无故,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男子汉大丈夫,哪用顾忌这么多?芳儿侄女不仅温柔美貌,并且还会做一手中原菜肴,以前她可是只为本王这个叔父下厨的,现在倒是便宜贤弟你了!” 匈奴人会做中原菜式倒是没什么奇怪,可是一个出身高贵的公主,居然也会下厨,这又出了王弥的意料之外. 再次谢过之后,王弥眼色一使,拱手作揖道,”弥得大王如此看重,以后一定会尽心辅助大王成就大事,刚巧,弥这里也有一些消息奉上!” 大事? 什么大事? 王弥说得含糊,刘渊却也心知肚明,心里一喜,闻言立即对着帐中的数名厨师与护卫一挥手,他们立即躬身行礼,同时掀帘出了大帐,只不过谁都没有发现,在临出帐门的时候,其中一名厨师眼含异色却又一闪而逝! “大王,实不相瞒,五斗米道的师君已死,现在教中在洛阳的人马群龙无首,弥想悄悄上京,一举收复京中人马,为大王将来攻打洛阳先行开路!”王弥说到此事时,眼里也闪过极为热切的目光,五斗米道在京里已经暗中经营了数十年之久,势力不可谓不大,虽然随着师君的逝去,而折损了一部分,可是还有大部分人马都还安然无恙,若是他能掌握这股人马,那他王弥的势力可就更上一层楼了. “师君已死?”刘渊闻言大惊,接着又想起来什么,问道,”对了,贤弟,本王以前与你们五斗米教虽然也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你们这神秘的师君到底是谁啊?以贤弟二十四祭酒之一的崇高身份,应该知道他是哪个吧?” 顿了一下,王弥闷头又喝了一杯酒,粗声粗气地道了”郭彰!”由他语气中的不满来看,王弥对这师君却是毫无尊敬之意的. “郭彰?冠军县候郭彰?贾后的族兄?”刘渊一连问了三句,声势也越来越拔高,显然他心里的震动也不小! “就是他!”说到郭彰这个前任师君,王弥也是一脸愤然,”这郭彰当年也只是二十四祭酒之一,要不是那时候贾充在朝中担任了尚书令,主管朝政,教中长老有心借助他这宰相之弟的威势,这师君之位如何轮得到他来担任!” “可是这家伙继任了师君之位后,只知享受荣华富贵,于教中大计无一贡献,这些年来教中形势越来越差,都是他无能所致!这师君之位原本是由二十四祭酒公推,然后又由长老会定下人选,方才能够名正言顺!可自从贾充死了之后,他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可没想到贾南风那个妇人居然又窃取了朝中大权,这才让他苟安了下来;几个月前,他亲自策划着要一把火烧了武库,就是想为自己正名,为教中立下大功,可惜被太子破坏,没想到现在他又死在了太子的手中,真是无用,贾郭两家的人都是无能之辈!就算他这次不死在太子手中,教中的长老们也饶他不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渊不住喃喃自语,脸上恍然大悟,显然也已经想清楚了以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刘渊不是五斗米教中人,对于五斗米虽然有些接触,可是对于其内部的变化以及一些重要人物的职能身份都不是很清楚,现在有王弥这么粗略地一解释,他顿时明白了. 当年武帝继位不久,身为武帝第一宠臣的贾充顺势坐上尚书令高位,在朝中的威势一时无两,五斗米教中那些真正掌权的长老们,则是借重郭彰身为宰相妻弟的尊贵身份,互相利用而已! 只可惜这郭彰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只晓得享受荣华富贵,醇酒美人,他的身份虽然也为五斗米教带来了许多便利,可是更多的却是无所作为,导致五斗米教的形势愈下,难怪这些年来这五斗米道的师君越来越神秘,常人难得一见不说,就是五斗米教中的内部人员想必也是知之甚少! “那…贤弟前去京城,对于收服五斗米教的残余势力可有把握?需不需要愚兄相助一二?贤弟放心,本王这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物有物,只要贤弟开口,本王当会尽力满足贤弟的条件!”刘渊很是关切地问道,同时又很是豪爽地拍拍胸脯,王弥日后的一切花销都由他包了. “这…!”听到刘渊的”好意”,王弥眼皮子一跳,刚想不答应,可看到刘渊的脸色一沉,赶紧拱手谢过,”如此,多谢兄长!现在教中人才死伤惨重,甚至就连身为祭酒之一的孙秀,刘伯根都丧身于朝廷之手,教中长老们已经震怒连连;郭彰一死,相信过不了多久长老们就会重新选择师君继位人选,如果有兄长在弥后面鼎力支持,那弥登上师君之位的希望可就大大增加了!” 看到王弥很识相,刘渊也很是满意,接着他又想到了什么,郑重提醒道,”贤弟此去洛阳,路上应该无事,可是到了洛阳之后,贤弟可要万分小心啊!太子.....轻视不得,他手下可是有着许多暗手,一定要提高警惕,不然……” “多谢兄长指点,弥知道了!”虽然刘渊说得郑重,可是王弥却没把太子放在眼里,只是随便拱手一礼就算应了下来. 太子,别人都说你怎么样怎么样英明神武,我王弥还真就不相信了,你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冷哼一声,刘渊的一声叹息又传入耳中, “明日就是太子大阅禁军的时候,可惜本王却无福一观,不然,也好对朝廷的军队实力做一个实地目测,将来对上了,也不会…” 第三十七章 大阅 元康四年十二月一日,天色还没有亮,与往日此时的宁静相比,除了要上早朝的各位朝臣之外,整个洛阳城的百姓们都开始沸腾起来了! 十二座城门都被早早地打开,城内各条主要街道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禁军,尤其是城门处的禁军士卒守卫格外森严,每个人的脸上都极为肃穆,手里握着散发着逼人寒气的枪林戟刃,就连骑兵们胯下的坐骑也都没有丝毫骚动,仿佛也被这**肃穆的气势所夺! 可是早起的洛阳百姓却都像没有看到这些禁军士卒冰块一样的冷脸,人人都是脸带兴奋之色,同时与左近相熟的人聊得热火朝天,排着队伍慢慢出城而去,目的地直指洛阳北郊---宣武场. 即便天气再冷,禁军脸色再不好看,可是一样挡不住百姓们的热切之情. 原因就是,今日朝廷要举行大阅了,而这些洛阳百姓都是要前去宣武场观摩大阅盛事的! 早在一个月前,听到朝廷要举行大阅,洛阳百姓都好似想起了十年之前,武帝陛下在位之时,曾举行过六次大阅(前文第二十二章只写了四次,已经改了过来,不影响阅读),次次都是规模宏大,场面威武壮观,令得洛阳百姓看得如痴如醉! 后来,天下一统,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甚至就连朝廷之内奉行偃武修文之策,洛阳百姓们可是好久都没有观摩过如此盛事了! 现今事隔十年之久,监国太子殿下已然下旨,只等今日大朝完毕之后,就会再次在宣武场举行大阅,宣扬朝廷之威,禁军之威!所以也由不得他们不兴奋莫名! 当然,在百姓眼中,大阅只是一场盛事,乃至于视觉盛宴,可是对朝廷,对天下臣工,甚至是对边疆的各部外族来说,这都是一件滔天的,与切身利益极为相关之大事! 太子要举行大阅的目的除了要增加自身的威望之外,是否还有别的用意? 而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朝廷是否要改换现行的各种政策,文武并重甚至是重武轻文? 现今天下还算太平,边缰的各部外族首领则是忧虑着,太子重令大阅之事,是不是震慑我等外族? ...... 天色渐渐地大亮了,今日又是一个阴天,没有太阳,许多出城的百姓都在暗自嘀咕,今日这天色可不怎么好啊! 过了好久,终于,高高的天际绽放出一抹柔和的金边,然后一个火红的圆球就从重重阴去中挣脱出来,以无与伦比的身姿君临万物! 百姓们见到之后大为振奋,太子今日举行大阅,恰逢如此难得的盛事,连老天爷都要给点面子啊! 那么,这是不是意味首,太子是天命所归,未来无可争议的皇位继承人选! 嗯,应该是这样的,没错! 许多百姓都坚定着这样的想法. ...... 洛阳城,皇宫太极殿. 今日的大朝会已经举行到了最后一件事情! ".....冬耕之事,如此即可,令朝中田曹一部所有属吏跟进,如有异常,立时奏报!" 最后讨论完毕,由张华出班做了总结,”启奏陛下,太子殿下,诸事已毕,朝会完结!请陛下示下!” 司马遹站起身来,朝着惠帝拱手一礼,"父皇,阅兵之事已经准备妥当,请父皇下令!" 惠帝闻言站起身来,龙目扫视殿下群臣,格外精神,"今日,朝廷举行大阅盛事,请在京之宗室至亲,文武百官,各国使节,同去观师,以饷盛事!" "遵旨!"群臣齐声高呼,下跪行礼. 不久之后,闾阖门大开,殿中都尉与殿中校尉左右开道,金鼓,羽葆,鼓吹,铃下,信幡,幢翳等依序而列,紧接着就是惠帝乘坐天子法车在禁军们的护佑下,缓缓出城,而司马遹则是乘坐着安车紧随其后. 室室王公,文武百官各乘与其身分相符之安车随行,一路之上,天子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羽葆鼓吹交相奏鸣,声乐不绝,整个出行的场面显得极为隆重而又宏大壮观. 出了城门之后,司马遹隐隐地听见,洛阳北郊都在唱颂着一首歌谣,其声乃大,惊天动地,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回响,那是....百姓们在唱? "从天道,握神契。三时亦讲武事,冬大阅。鸣镯振鼓铎,旌旗象虹霓。文制其中,武不穷武,动军誓众,礼成而义举。三驱以崇仁,进止不失其序。兵卒练,将如虎。惟虓虎,气陵青云。解围三面,杀不殄群。偃旌麾,班六军。献享烝,修典文。嘉大晋,德配天。禄报功,爵俟贤。飨燕乐,受兹百禄,嘉万年!" 待唱到最后一句,"嘉万年"三字时,整个天空轰然一静,但心中被歌谣所引动的热血却依然在沸腾,在奔跑,在欢呼! 直至,百姓们再次高声齐唱了起来,让人心中的激动永远奔流不息! "他们这是唱得什么?"掀开车帘,司马遹对着旁边正骑马随侍的司马雅问道. 司马雅好似也在嘴里低声的吟唱着,一听殿下询问,他赶紧挨近前奏道,"启禀殿下,这首歌谣名为<<从天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反正自武帝陛下第一次大阅之后,这首歌谣就已经传遍天下,后来武帝陛下听闻之后,也曾明发诏旨,每到大阅之时,满城百姓都要齐唱<<从天道>>,以颂壮举!” “喔!”散了车帘,司马遹又坐回安车之内,脸上带着若有所悟的微笑! 从天道,握神契? 什么是天道?朝廷才是天道! 什么神契?皇帝的令旨才是神契! 这首歌谣,只怕还是由皇爷爷令人传唱出去的..... 由此可见,形式主义即便是在封建时代也很是流行啊! 整个城内城外,旌旗飞舞,刀枪林立,歌声如海啸一般宏大威严,**肃穆的气氛自然而然地便浮现在所有人心头,除了被歌谣所感染的那些人之外,所有人都板着一张脸,生怕脸上的表情有所不妥从而亵渎这次盛事! 这其中,最为震憾的人不是洛阳的官吏与士绅百姓,因为即便这种盛事他们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可是他们心里激昂的却是热血不息,朝廷雄师威武壮观,他们身为晋朝治下百姓,人人都是与有荣焉! 汉人,从来都是九州之主,中原的上国邦民! 这是所以洛阳百姓们心中的骄傲,无以言表,只能以歌谣和之! 至于那些四方蛮夷使节乃至于匈奴质子刘聪,他们的心中就只剩下了惊骇与恐惧,入目之处,尽是刀枪如林,寒光四射,军卒们士气高昂,百姓们也是真心拥戴,望不尽的军卒身影,听不尽的荡气歌谣,无不令人心驰神摇,甚至只想放声高歌以应和其声! 惠帝的銮驾从东阳门而出,然后又绕着洛阳城半圈奔赴宣武观,司马遹与其他的宗室王公,朝臣使节俱都紧跟其后,沿途依然是漫天遍野的禁军护佑在侧. 宣武观的北面城墙上,早有官吏摆好了惠帝的御驾与文武百官的坐席,惠帝居中而坐,太子司马遹随侍在侧,文武百官按着品秩高低依次坐下. 司马遹躬着身子向惠帝请示了一下,然后朝着宣武观城楼上举着高大令旗的李世杰点头示意,他立时大力舞动手中的令旗,发出旗语. 不远处,宣武场外,尽是黑压压的百姓,人头攒动,但却没有丝毫吵闹之声! "嗡!" 一声苍凉而悠远的号角之声响起,无论是城头上的宗室公卿与文武百官,还是城头下的百姓士绅与禁军士卒,仿佛眼前都浮现出一抹凄凉的战场影像,无处不在的血腥,无数的断刀折箭,数不清的残肢断臂,甚至还有若有若无却痛彻心痒的**之声...... "咚咚咚!" 激烈而又雄壮的鼓声适时的响起,由慢及快,先如潺潺之流水,后如急促之暴雨,鼓声撕天烈地,震人心魄,一股脑儿驱散了众人心中的阴霾,只感觉到体内的气血也随着这激昂的鼓声沸腾至顶点,直想冲上战场与敌厮杀,然后血贱沙场以报效朝廷! 古人有训,军者令,闻鼓而进,鸣金而退,此时也不例外! 随着城楼上李世杰的令旗突然一顿,城下宣武场的号角声,鼓声也突然嘎然而止,由极闹变至极静,速度快得甚至让人反应不过来! 一些精通兵事的外族使节见之,心内暗自震骇,只是一个小小令兵都如此令行禁止,那朝廷其他的精锐,也不知强到了何等地步? 答案,马上揭晓! “轰隆隆!” 悠扬宛转而又碎密和谐的马蹄声突然响起,初闻之时只如万蚁争鸣,继而又如九天之上的雷霆响彻人间,震人心魄,振聋发聩. 除了少数经历过大战场面的老将之外,所有人见到远处疾奔而来的那一队彪骑,随之而来的紧凑压迫感,如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如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 气势,一往无前,拼死血战的气势! 虽然相隔甚远,却又极为清晰的传达至城楼上所有贵人的眼中,耳中,心中! 惠帝看到远处这骑兵的来势,也自震慑了一下,待他们都进了宣武场后,人马合一,静静肃立,如渊停岳峙,气度俨然! “好!”惠帝首先喝彩,同时高兴地拍了两下手掌,以示心内的兴奋之意! “咳咳!”站在他身边的司马遹急忙提醒! 惠帝听到咳嗽之后,面色一紧重又变得肃然起来,但身子却已经悄悄靠后了些,低声问道,”太子,那骑兵将领乃是何人?能够训练出如此精兵,真乃将才也!” PS:这一章我写得很慢,写得也很认真! 其实许多人都讲过俺的更新问题,说俺慢,太慢! 这一点,我也承认,上个月是我对不住那些还在电脑前苦苦等候更新的筒子们! 只是,历史这个东西,它有它的厚重感,古人说话乃是文言文,现今我们说话却是白话文,现在写的可就是半文言半白话了,可是中间的磨合却要理好,不然就是不伦不类,真的很辛苦! 所以,我每一章写完之后,都要花费一到两小时却仔细检查,生怕语句不通,或是多了几个错句! 令得筒子看得不爽,虽然我有些慢,可是我却是极为重视文中的质量,我想17K里很少有人像我这样一章花费三四个小时了吧! 一天两更,这是保底,一切以质量为先,如果写得顺,当然就会更多! 谢谢大家! 第三十八章 大阅(二) 三千铁骑由远及近,蹄声惊雷,气势恢宏,给城楼上所有人以至高无上的心神冲击感! 除了惠帝之外,其他的王公大臣,各国使节也全都为之感到赞叹,振奋,甚至还有一丝潜藏至深地浓浓忌惮! 听了惠帝如此悄声询问,司马遹淡淡地笑了,能够训练出如此精兵的人,自然不是城下那个为首的骑兵将领! 因为大阅自有其既定的潜在规则,无论是方阵或是骑步兵之首,都是从军中挑选家世优渥之世家子弟,或是从宗室王公中挑选嫡系世子以充其职,从而使他们”一战”扬名天下,为未来朝廷青老将领的接替做起准备. “回父皇,那骑兵将领乃是京陵公王浑之长孙,王卓王文宣是也!”司马遹低声笑道. 既定的规则很是强大,关系到所有宗室与世家的未来利益,以司马遹之能现在也不能轻易去触动,但他是掌控者,所以这扬名立万之人就要在规则之内挑选亲近自己一方的人了! 所谓好水不流外人田,正是此中深意! 王卓身为王浑长孙,将来自然是要在军中发展,以继承王家的爵位,王浑虽老,可是虎虽老雄风犹在,有他的照拂加曾身为太子伴读的资历,王卓的仕途自然是一帆风顺,此时他已经官居骑都尉之职. 惠帝听了连连点头,脸上很是欣喜,“果然是将门虎子,名不虚传!” 城下,宣武场,场中突然多了上百个靶子. 三千铁骑又有了新的动作,在为首将领王卓的率领下,骑兵们手持长矛,演示了迂回包抄,分头围剿,甚至是一边驰马一边射箭的本事. 在城楼上望去,只能看到来去如风的骑兵们没有丝毫停顿,挽弓射箭直若等闲,骑兵们的队列在数次分裂后又数次合纵,这其中都没有丝毫凌乱之势,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整齐飘逸之美,那是因为骑兵们久经训练,每个人的动作都几无二致,完全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待射完了背后箭筒中的十支箭矢,骑兵们围绕着耙子绕场一周,再次合成队列,为首将领王卓突然策马上前两步,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他身后的骑兵们同时下马,动作一致,同时高喝出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帝国福泽绵延万世,武运昌隆!” “绵延万世,武运昌隆!”三千虎狼骑兵齐声厉吼,恍若晴天霹雳,让人心中犯怵的同时,好像感觉到天都被捅了个窟窿! 城楼上的众人再次为这气势所慑,甚至有胆小的蛮夷使节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栗不休,就连朝内一些世家大臣也感受到了城下三千虎贲所带来的如山压力! “好!”惠帝再次抚掌大笑,神色间显得极为得意,”不错,真的很不错!” 站在他身后的司马遹也笑了,他决意举行大阅,甚至第一招就使出了骑兵演示这个凌厉的杀着,就是为了震慑国内与国外某些不安份的家伙,免得他们自以为财雄势大,就敢与朝廷掰腕子了. 这个时候的骑兵作战,大多都还是直来直往,手持长兵器利用战马的加速,以增加骑兵的杀伤力,就算有所谋划也是在战场之外,比如刺探情报,截断后路,断敌粮草甚至是用主将的威名以提升士气等等. 所以现在骑兵们的作战方式还显得比较单一,但是刚才朝廷的这三千虎贲却在众人面前演示了另一种作战方式,这不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以命换命之法,而是利用骑兵们优势的机动力,以迂回,包抄等方向分割敌骑,再取得战斗的胜利,至于最后一手边纵马边射箭的本事,就更让人惊艳了. 或许此时有许多将领也能做到骑射双绝,但是要让整个骑兵士卒都做到边骑边射,甚至箭箭不漏----因为刚才骑兵们是以圆形队列绕着靶子射箭,应该没有一箭射空,概是因为距离太近,稍有不慎就会误伤同僚,可是整个队伍保持绕圈,保持射箭,整个队列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无比,这个现象就有点恐怖了! 一人之能,并不代表其属下的军士也能;而所有士卒都能,就起码证明训练这些个士卒的将领也能!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城楼上稍通军事的人都能想得到! 城墙上,各个交好的世家朝臣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支骑兵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了,其战斗方式不仅颠覆了他们以往对骑兵的认知,而且一想到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让人忍不住心中发麻. 朝廷有如此三千雄师在手,那如果要与其匹敌,需要多少骑兵才能与之抗衡?甚至如果要战胜他们,又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虽然这样想有些大逆不道,可是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泛起了这个念头,甚至还有人在内心暗思,这样的骑兵,朝廷里面还隐藏着多少? 城楼上大旗再次舞动,骑兵们翻身上马,策马而去,依然如初来之时,整个队列气势凛然,丝毫不乱,直至蹄声轰隆隆远去,城楼上的一些人才恢复了原本的气色. 王浑年老位高,位次比较靠前,看到骑兵远去,忍不住捋须而笑,同时向站着惠帝身后的太子拱手一礼,司马遹见了赶紧点头回礼,无意间掠过王浑那边,却发现他的身后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个少年男女,男子脸颊削瘦,气宇轩昂,女子明眸善睐,弱质纤纤. 嗯,那男子是王卓之弟王聿,那小娘子应该就是王浑的孙女了!如此想着,司马遹却猛然想起,好像…王浑这老家伙说要把他孙女儿许配给本宫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想着想着,他的眼光就有些放肆地打量开了,相貌温婉柔美,气质谦和,倒也很有世家贵女的端庄风范,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他又朝城楼下望去了. 可是就这无意间的点头,却给王浑三人瞧见了,就是因为刚才司马遹的目光太过直接,甚至可以说是无礼了,王浑见了心中一喜,低着头对身边的孙女说了什么,诗儿脸色羞红,立时垂首不语,而旁边的王聿则是扭曲着直接别过了脸去…… 下面宣武场上,洛阳各军按照早就排定好的次序,再次出场的就是宿卫宫殿的左右二卫,分别是二卫中最为精锐的熊渠武贲与佽飞武贲. 左右二卫宿卫殿中,皇帝与后妃的安全都由其负责,可谓责任重大,所以这两卫也是城内最为精锐的一部禁军. 头戴兜鍪,顶上饰有长缨,两侧还有护耳,身着光鲜锃亮的明光铠甲,前胸与后背都嵌有金属圆护,着重保护了胸背等要害之地,同时腰束革带,下穿大口缚裤,正可谓上身严密下身颇松,行走起来最为简捷. 排着整齐的队列前进着,同时虎贲士卒们拔出手中长刀,大喝一声,”杀!” 雪亮的刀身反射着太阳的光辉,随着这一声高喝,真是杀气冲霄,四方阴云立时倒退至万里之外! …… 接下来就是前驱,由基,强弩三部司马的演武,这三部精锐俱是挑选骑射双绝之禁军组成,在没有先前那三千骑兵的前提下,乃是原来晋朝最为强大的军队. 概因有先前那骑兵的珠玉在前,所以此时三部司马就没有演示骑射,只是搬出武库中保有的连弩,大黄弩,甚至是大型的床弩,箭发上弦,对着宣武场的东方,那里有一座二层木屋,随着为首将领一声斥喝,”射!” “嗡嗡”一阵如蝗虫般轰鸣的声音响起,数千乃至上万支利箭顿时密密麻麻地朝着那座二层小楼倾泄而去,接着箭雨不息,犹如飞瀑一般连绵不绝. 一时之间,整个天空都密密麻麻的箭雨所充斥! 等到箭雨停歇的时候,那座两层小楼已经看不出外在的模样,通体都是密密麻麻的箭羽,犹如张开骨刺的刺猬一般,可是小楼现在这种情况却比刺猬身上的骨刺还要密集,让人见之都心生一种无力之感! 突然…… “喀嚓!” “吱哑!”等异常的声音不时响起,城楼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心下不断嘀咕的同时,紧接着脸上的表情惊骇至极, 那座射满箭雨的小楼”轰隆”一声倒塌下来,顿时烟尘四起…… 先前还是一座颇为精美的小楼,可是转眼间就成了废墟! 宣武观城楼上看到此景的人,都是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箭雨密集到一定的地步之后,可以产生如此强大的威力! 先前骑兵们演示的是高明的射箭艺术,这次三部司马演示的就是箭雨所带来的彻底的破坏力,与前一种相比,还是这种更为简单,来得更具美感,甚至更加让人绝望! 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为这种箭雨打击的对象,有些人的脸色就情不自禁的变得苍白起来,满心都是恐惧…… 看到城楼上众人的表现,司马遹心里很是满意,这个创意来自于他前世时看过的某一部电影,秦军攻破楚国都城之时,那种炫目至极,又让人凄然绝望的美感…… 他只是稍微提及了一下,三部司马就已经想到了这其中的原理,单靠强弓硬弩发挥不了如此强大的震憾力,还要加上床弩上那粗如儿臂似短矛的弩箭,它们才是令得小楼倒塌的直接”凶手”! 虽然,只是这一次齐射,武库中的箭支就少了十万支以上…… PS:今天真是无奈,从下午两点起,电力就一直不足,不时的开机,关机,一直忙到现在...惭愧! 第三十九章 大阅(三) 尽管城楼上诸位朝臣与蛮夷使节的神经已经极为粗大,可是对于只存在想象之中的场景与画面突然出现在眼前,在忍不住呆楞半响的同时,甚至已经有人要把稍带好奇与恐惧的眼光看向北城楼正中,那正在倾谈的一对父子. 陛下身材肥大,端坐着却不显丝毫威仪,但站立于他身后,那微躬着身子满面笑容,并不时点头的少年俏郞君,笑容是如此的和洵,但是其身影却已经格外高大起来,甚至他们心里却已经把”天才””怪物”等等词语都安在他的头上,不然不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震惊之情. 此后,城楼上的众人除了少数几人还在兴致勃勃的看着城楼下的演武之外,大多数人都已经神思不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反正精力已经没有集中在城楼下面…… 接下来,就是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校尉的演武,因为有珠玉在前,五校尉也只是中规中矩地排兵列阵,演示行军,布阵,攻敌等等战术. 此五营出自汉武帝设立的”八校尉”之五,是从地方与少数民族中招募而来的常备兵,皆属精劲之旅,而五校尉也继承了汉制,多由宗室担任,平时驻扎在城外,也可以看做是宗室在京城的武力标志之一. 虽然没有先前的骑兵与三部司马那么出彩,可是五校尉也是老牌强军,虽然不露锋芒,但是其演练了无数次的行军布阵之术已经少有破绽,于无声处显露其扎实稳固的根基与硬朗的战斗作风. 其后,长枪阵,戟盾阵,刀盾阵,九尺盾阵,还有战车阵都一一被禁军演示出来,所有参加大阅之众军士卒俱都精神抖擞,豪气冲天,乃至于整个军容都堪称威严壮观. 直至太阳西斜,整个方阵与骑兵演武才进行完毕,至于太子临时增加的个人比斗大赛,因为其项目与人数都算众多,今日是绝对完不成了! “今日演武至此结束,明日继续!” 随着惠帝的旨意颁下,先是天子法驾回城,其后就是文武百官与演武诸军各归其营,最后才是数万百姓返回家中. 在返程的路上,无论是官民士庶--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今日别出一格的演武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虽然没有武帝陛下在世时,那数十万大军演武长达旬月之久的壮观,但是其中的内容却比以前演武的内容精彩许多,让人看了耳目一新的同时,又生出无尽的豪气! 这就是大晋天朝的军威,朝廷麾下军卒如斯勇猛,如斯精锐,天下还有何人敢予匹敌? …… 刘聪混在人群中,听着左右附近都是这样的那样的赞美之声,一张还算棱角分明的黑脸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朝廷的实力实在深不可测,只观今日演武所耗之箭支,就已经超过了二十万支以上,还有那来去如风的铁骑,精密且威力巨大的各种弩具,数目众多且勇猛无惧的禁军士卒,光是想想就让人生出一种浑身无力之感…… 特别是那座二层木楼倒塌的瞬间,他甚至已经听到心里破碎的声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心与绝望之情? 此前,在知道朝廷要在宣武场举行大阅之后,刘聪甚至还专门在宣武场周围进行了实地探测一番,当时他对于奢侈华丽的场地,表达了深重的不屑之情! “只是一个演武场而已,一年甚至都用不到一次,朝廷却修得如此华丽,不知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看来朝廷真是要败在这奢侈腐败的习性之下了!” 尤其是那座木楼,那是一座新修的木楼,用料紧致,手工精美,整个木楼都是坚固耐用的那一种,如果没有人为的意外,它可以用上数年甚至是十几年之久,他当时还以为这是某个权贵人物要在大阅之时,为了更好地观看场内的演武,特意修建的,没想到…… 没想到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显示朝廷万箭齐发的威力! 现在,他终于有一些明白了,自己的父王可以说是匈奴自汉以来最为英明神武的贤王,性格坚毅,有容乃大,还学习汉人的文化礼仪,甚至招贤纳士,吸引众多豪杰前来相助,匈奴在并州的潜势力已经非常强大,如果他们想,甚至可以很快出兵占领并州大部郡县,可是父王始终隐忍不发的原因所在. 今日,朝廷的武力只是露出了其中的冰山一角,甚至还有遍布天下的司马氏藩王,他们手中个个都掌有兵权,这样一想,刘聪心里就更是惶恐不安,以前的骄傲自大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怪,在临来之时,父皇千叮万嘱,让我学会忍之一字的精髓! 没等回到自己的质子府,就在自己的马车之上,刘聪匆匆写就一封书信,言语略显激烈,字迹略显潦草,显示出他的心情正处于激烈地动荡之中! “父王在上,不孝儿刘聪以书代礼拜上:今观晋军之大阅,骑兵纵横捭阖,骑射无双;更兼弩具精锐,威力惊人,万箭齐发之下,一座坚楼转瞬顿成废墟,其军威武雄壮,其势………” 写来写去,刘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只想把今日之所见,与心中的恐惧尽数抒于纸笔之下,甚至到了最后,他已是赤*裸裸地在说晋军的强大与不可匹敌! 匆匆写就,随手封好,刘聪掀开帘子对着车队边的一名匈奴勇士道,”日夜兼程,速速把此信交于父王,不得延误!” “是,公子!” …… 无独有偶,与刘聪有相同动作的不止一人,边疆蛮夷之大族小族,其能做主之人纷纷效仿,书信一封交于自己最信任的下属,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返回族中,交给族长! 甚至是宗室藩王与世家朝臣,虽然不像这些蛮夷使节这样如临大敌,但是他们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的心旌动摇,概是因为他们对于朝廷的兵力有过足够的了解,但是今日那一只率先演武的骑兵与三部司马的表现实在太过让人震惊! 太子过于强势,众臣都是心知肚明,可若是朝廷的军力也随之成倍上升,那太子日后登基,一言九鼎,天下还有谁敢反抗? 一思至此,不论是只思自身之利益的世家,就连一心为公的清流派朝臣在为朝廷日益强大的实力而高兴的同时,心底也在隐隐担心着什么! 对于今夜的暗涌如潮,司马遹心中明了,当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除了吩咐暗卫的人马注意都有哪些朝臣暗中来往之外,其他的都是放任自流;他举行大阅的目的,一是为了增强自身之威望,二是为了震慑人心,只要达到这两个目的就行了!至于其他人的心怀鬼胎,他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司马遹对着旁边策马而行的司马雅道,”本宫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在明日天亮以前完成!” 司马雅赶紧回道,”殿下放心,只不过是十座高台,一夜之间,绝对可以完成!” “可不能太简陋了,不然丢得可是朝廷的脸!” “是!” ……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不论昨夜到底是如何的纷纷扰扰,纷乱不堪,可是今日却是大阅的重头戏--也就是太子特意增加的个人比斗大赛. 天还没有亮,洛阳城的官民士庶再次沸腾起来. 有了昨日禁军们的惊艳表现,众多朝臣与百姓们对于太子执意增加的这个赛事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也想看看这个所谓的个人比斗到底有什么精彩之处! 可能是昨日大阅的内容太过让人赞叹,经过口口相传,所以今日出城的百姓比昨日更多,洛阳城里称得上人流拥挤,汗滴如雨. 更让司马遹有些无奈的是,宫里的四位公主,可能听到了禁军们的议论,在他一早去明光殿接惠帝出行的时候,纷纷嚷着要出城观师! “太子哥哥,你们都去看大阅,女彦也要去看!”小女彦身上穿着厚厚的衣袍,外面再披着一件白狐裘,小人儿粉雕玉琢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白嫩的玉脸上也少有地露出兴奋之色. 司马遹闻言望向惠帝,惠帝也是满脸苦笑,无可奈何! 其实惠帝早被这几个女儿缠得没有办法了,河东公主她们三人还好说,都是身体康健的,可是四公主女彦却是身子娇弱,现在气温这么冷,等一下到了宣武观的城楼上,还要吹着冷风,以这小丫头的纤纤弱质,恐怕没等大阅结束,她就已经晕了过去! 司马遹本不想答应,可是一看女彦眼里那不符合她年纪的落莫与郁郁寡欢,一下子就心疼了起来,赶紧上得前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刮刮她的鼻子,”女彦想去,当然没有问题了!只是你这身上的衣衫穿少了一点,再多穿一件,哥哥就答应你了!” “嗯,女彦马上就去加!”小丫头立刻挣脱他的怀抱,跑向河东公主那边,嘴里喊道,”姐姐,快点给女彦穿衣,女彦可以去看大阅喽……” 看到惠帝眼里的担心,司马遹就笑着安慰道,”父皇不用担心,以前宫里不是有软轿吗?儿臣马上让人把软轿周围加上一层厚厚的布帘,想必也可以稍挡风寒了!” “这小丫头自出生以来,连明光殿都很少踏出,也难怪她这么高兴!”惠帝看着那边,河东公主正给女彦着衣,两人相依而笑的画面,略显伤感的说道. “父皇且请宽心,儿臣派去的人已经回过信来,说那个神医在江州出现过,他们已经往江州赶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寻得神医,替女彦治病!” 惠帝闻言立时大为振奋,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灿烂,”好,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嗯,父皇,天色不早了,您还是先起驾吧,儿臣与女彦她们随后赶来!” …… 第四十章 大阅(四) 洛阳北郊,宣武场. 天色阴沉,北风呼啸,气温极度低下,今日出城的百姓比昨日都加了两件厚衫. 一到宣武场,所有人都楞住了,因为就在一夜之间,场上突然多了十座高台,擂台高约丈许,方圆两丈,台基是由一人粗的圆木围成,排列整齐,错落有致,圆木上则铺着由数寸厚的木板组成的台面,极为平坦厚实,不惧大力踩踏. 禁军们或持戟肃立,或执旗不动,井然有序围成方形立于场中,观看大阅的百姓则是站在场外的高处,对于场内的情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宣武观上,巨大的黄罗盖伞矗立于北面城墙的正中,伞下坐着一身龙袍的惠帝,惠帝笑容满面,不时与旁边的小人儿侧耳几句,同时哈哈大笑. 就在惠帝的左近,还摆着一个用厚厚轿帘遮住左右后三面的软轿,唯有前面空出一小块空隙,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正是四公主女彦,小丫头脸色红润,看到场下那么多凭空小了一倍如蚂蚁一般的人群,显得很是兴奋,不是与身边的惠帝闲话两句,就是呼唤着身边的三位公主姐姐,真是没有一刻得以安宁. 司马遹看到时辰不早,立时走到惠帝身后,悄声禀道,”父皇,开始吧?” 看到惠帝点头,司马遹抬首朝着城楼上挥手示意,宣武观城楼上,李世杰大力挥动令旗,巨大的旗面立时迎风飞舞,猎猎作响! 城下负责主持今日比斗大赛的羊玄之看到令旗舞动,对着前面站着的三百六十名普通禁军士卒低喝一声,”比斗大赛,现在开始!” “咚咚咚” 十几面牛皮大鼓被健壮的军卒们舞动大槌所擂动,雄壮的鼓声由缓至急,立时发出震天地连响,鼓声撕天裂地! 三百六十名从洛阳三十六军挑选出来的前十人选,全都是一身单薄的劲装,肃立于凛冽的寒风之中,裸露而出的古铜色肌肉健壮有力,没有丝毫怯冷的意思.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兴奋的神情,心里如同火灼一般,只要自己今日在比斗中赢得前十名,那么日后的荣华富贵,自不多言,尤其是一旦获得前三名,居然还可能获得朝廷的爵位,更可封妻荫子,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如果…有可能得太子的赏识,成为太子殿下的亲卫,那未来更是不可限量!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越到关键的时候,他们心里就越是激动难抑! 三十六通鼓声一停,羊玄之面色一凝,对着前面的禁军喝道,”比赛项目,想必你们也都清楚了,分别为马术,射箭与拳脚比斗,第一项,马术比赛开始!” 马术比赛,不是比御马的花样,而比诸位禁军士卒在短途内的爆发力,三十六个赛道早已在宣武场上画好,路程只有一里,约五百米的样子. 禁军士卒们不能用自己常骑的马匹参赛,所以场外早已送来了三百六十百良驹,参赛的士卒可以凭运气每人挑选一匹;这三百六十匹良驹自然都是经过严格检查,没有丝毫隐疾的骏马,但是每匹骏马的脾气却都是不同的,关键时刻就要看参赛士卒与胯下坐骑配合得怎么样! “准备……!”一名军司马站在已经立于赛道上的三十六名骑士厉声喝道,”闻鸣金之声立始开始!” “铛!”一声悠远而刺耳的鸣金之声响起. 三十六名骑士立时催动胯下坐骑,手中马鞭一挥,空气中同时响起成片的”啪啪”之声,口里斥喝连连, “驾!驾!驾!” 坐骑受惊,立既撒丫子狂奔起来,一时间宣武场上蹄声轰隆,有若雷鸣! 此时,无论是场上还是场外,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那正纵马奔驰着的三十六个骑兵之上,一颗心弦也忍不住提了起来,更有心情紧张的人手里紧攥成拳,不时挥动两下,以发泄内心的激动之情. 就在此时,不远处正在围观的百姓那边,突然传来数声高喝,”大晋昌隆,将士威武!” 百姓们此时心中热血上涌,听到有人呼喝,盲从的心理顿时占了上风,纷纷挥舞着手臂大声高喝,”大晋昌隆,将士威武!” “大晋昌隆,将士威武!”数万人齐声高喝,回声响彻天地! 城楼上的文武百官甚至有一种错觉,这脚下的城楼下正在微微颤抖,听到这万民地高呼,城楼仿佛也被呼声所感染,它…也兴奋了! 城楼上已经有人被这极富感染力的喝彩声所渲染,脑子极度充血以致脸色殷红,神情激动! 看到场下那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声,司马遹面露笑容,这个效果正是他所要求的,个人比斗大赛,以前虽然也有举行类似的赛事,可是因为上下尊卑的原因,整个场面都显得极为安静,这让见识过了后世赛马场上疯狂的呐喊声所造成的热闹场景,如何能够心甘? 所以他让人在百姓人群中放下暗子,只为在关键时候引动百姓心中的热潮,果然,效果很不错! 看着左右附近朝臣们的议论纷纷,司马遹如是想道. “父皇,你看你看,那个人跑到最前面去了!”女彦站在软轿上蹦蹦跳跳地指着,小脸上很是兴奋,大眼睛里全是喜悦之情. 惠帝一边应付着她一边想道,这小丫头今日可真开心啊!说起来都是太子的功劳,若不是他说话,朕……是怎么会也不会让女彦冒着病发的危险出来观师的! 正在说话间,下面赛场上已经有了结果,赛程尽头有人高喝,”第一次赛马魁首为左卫周立明!” “第二次,准备!”赛道起始点上,军司马再次高喝一声! “铛!”鸣金之声再次响起,宣武场外的百姓再次被引发心中的激*情,扬着手高声呼喊起来,”大晋昌隆,将士威武!” “第二次马术魁首为……” …… “第三次马术魁首……” …… 马术比赛进行得很快,甚至没有超过半个时辰,前十名马术魁首就已经选了出来! 因为赛事还没有进行完毕,这十人也就没有爵位封赐,但是朝廷也大方地赏赐了每人十匹绢帛的财物,可谓名利双收.而且经此一事,他们以后在军中的前景绝对比以前的默默无闻更为广阔一些! “第二项赛事为射箭比赛,同样不比花样,每人十只箭,人距耙子一百五十步,同样举行十次,每次三十六人参赛,每次只取成绩最好的一人!”羊玄之对站在身前的三百六十名禁军士卒说道,”依然按照先前赛马的顺序,射术比试开始!” 赛场上,早有后勤禁军摆了三十六个耙子立于一百五十步开外,耙子上甚至还画了十个红色的圆环,这是计算成绩用的! 弓箭也是由朝廷提供的制式一石强弓,弓身制作精良,弓弦由是熟牛筋泡制而成,绝对是弓箭中的精品! “每人连射十箭,时间不能超过六十息!”军司马对着参赛的三十六人,脸上挂着一丝异样的表情,如此说道,”一旦超过,直接斥退!” 射程一百五十步? 连射十箭? 时间不能过六十息? 这个要求可比参赛禁军在各自军中参加射箭比试的要求高了不止一筹啊! 这几个条件单个来看可能没什么,但是所有人都清楚,一石强弓的有效射程就在一百步至二百步之间,过了这个射程就算你射再准,可是射不破敌人身上的铠甲,那也是无用的! 现在目标换成了不动的耙子,对于他们来说,有优势也有劣势,关键还是要看准头;更何况,抽箭,弯弓,瞄准,射箭所耗费的精神会很大,而且射完箭之后,弓弦还有很大的反弹力道,手臂稍微不慎,就有可能导致筋脉受伤,所以射完一箭之后人总要下意识地回复一下力气,现如今十箭之中限定不能超过六十息,这就更要考验参赛众人的眼力与臂力了! 在军司马同情之中略带兴奋的目光中,他手中小槌轻轻敲击铜锣,”开始!” “铛!”地一声清越之声响起! 三十六名禁军几乎是同时从背后箭筒抽出箭矢,然后迅速地弯弓搭箭,眼神一凝,”啪”地一声轻响,弓弦嗡嗡颤动,箭矢已经朝着那面的耙子射去! 来不及想什么,再次抽箭,瞄准,射出…… 只是迅速做了四五次,就已经有人感觉到手臂开始麻木了,人人都心中咬牙,一声不哼,脸上冷汗直冒,手臂微微颤动,”啪”地一声再次射出手中长箭! 直到十箭之后,所有人都感觉到右手酸麻肿胀不堪,尤其是食拇两指甚至是已经肿得像小馒头一样没有知觉! “第一次射箭比试之魁首,为由基司马麾下钟明,共中红心八次!”不久之后,耙子那边已经有人高声报上了魁首之名. “第二次射箭比试,准备!”军司马高声喝道. “铛!”鸣金之声响起,场中箭羽飞速射出,不断发出”梭梭”之声! …… “第二次射箭比试之魁首为……” …… “第三次射箭……” 与前一项相比,这次射箭比试以更快的速度结束,前十名大多都是三部司马麾下士卒,十人只有一人是出自射声校尉麾下,这个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三部司马与射声校尉麾下都是精通射术之人. “前两场比试结束,待午饭之后开始最后一个项目----拳脚比试!” 宣武观城楼上,司马遹笑着对女彦道,”来,女彦,哥哥抱你去用膳!” 小丫头明显意动了,可是他话一说完,河东公主就嗔道,”太子,现在可是在外面,女彦可吹不得冷风!” “呃,还是算了吧!”司马遹有些无奈,刚才真是高兴过头了,因为司马雅刚刚悄悄报上来一个好消息,利用前两项赛事,他让人暗中坐庄,已经赚了超过五十万钱的利润! 这比赛不算什么,可是坐庄才真是来钱的活啊!想到这里,他又嘿嘿的笑了! 第四十一章 大阅(五) 数万百姓出城观看大阅,这其中最为活跃之人不是普通百姓与朝臣百官,而是穿梭于人群之中的小商小贩,卖什么的都有,这其中又以小吃摊子最多,毕竟人不可一餐不食,大阅虽然精彩,可却填不饱肚子啊! 虽然也有许多百姓出城时自带了饭食或是干粮,但这大冷天的,有谁不想喝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吃一口香喷喷的饭菜?所以出城观看大阅的百姓身上都带足了铜钱或是金银之物! 见识过前世那么多因为举办各种赛事而大发特发的案例,以司马遹的精明,怎么会放过这一块肥肉! 早在昨日,他就给周安顺下了令,让他派人到百姓中间坐庄,以猜取每一场赛事的魁首赢得金钱.当然,司马遹的本意不是从普通百姓身上赚取银钱,所以这赌注就限定在二十枚铜钱以上. 家底不甚殷实的百姓人家,自然舍不得二十枚铜钱,而家财丰盛的商贾甚至还嫌这赌注低了一些呢! 当然,如果有家资不足却又好赌成性的老赌徒要参赌,把身上所带的钱财输了个精光,也只能怪他自己!对于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五十万钱,说实在话,这个数目对司马遹来说不是很多,但是这世上有谁会嫌钱少吗?他手上一大摊子人手需要靠他来养活,能进一笔是一笔! 而且,这剩下的最后一场拳脚比试,因为其耗时过长与不确定性的关系,他预计应该能再赚一大笔! 尤其是,这个庄他不做,也有别人来做! 刚刚司马雅就曾对他提起过,百姓之中也有别人做庄,问他该怎么办?毕竟敢于在这个当口做庄赚钱的,怕是其来历都非同小可,司马雅也不敢擅专! 司马遹听了,既为这些头脑灵活的人感到惊讶的同时,嘴里却恶狠狠地说道,”本宫下令举行大阅甚至多加了这一场赛事,难道要成为你们这些纨绔子的赚钱工具吗?没说的,除了自己人之外,那些个敢于做庄地全都乱棒打出去!” 那些做庄的家伙被打了之后,自然要给其主人诉苦,而这些家伙背后的人都是些纨绔子弟,闻言自然不甘心这即将到手的银钱白白飞走了,立即再拉起一票人马去找回场子,可是没有丝毫意外,这些人全都被人乱棒打了回来! 不管这位公子说自己是某某宗室藩王之后,还是那个公子说自己是当朝宰相,某某公爵亲侄儿,那些青衣健仆全都一股脑儿涌上来乱打一通,当然这些公子爷身上挨得还是比较少的,也不能真把他们都打坏了! 临走之时再抛下一句,”这个生意你们也敢抢,真是肥了你们的胆儿,也不怕你们回府之后被你们家老爷子打板子!” 一伙纨绔们这才谔然醒悟,自己惹上不该惹的人了,没说的,全都灰溜溜地返回自家长辈身边,也不怕折了面子,舔着脸求教一二. 果然,这些老狐狸都是生有七窍甚至八九窍的,听到自家晚辈被人打了也没有发怒,待听清了事情的所有经过之后,全都勃然大怒,把这些纨绔骂得狗血淋头. 骂完之后,还是忍不住朝黄罗盖伞之下投来一抹抹奇怪的眼神,仿佛是在问,殿下,这种生意您都要和这些不争气的子侄们抢吗? 纨绔们顺着长辈们的目光一望,立时惊醒,还真是撞上一个铁板墙了,今儿这几棒子挨得不冤,这大阅以及个人比斗大赛都是那位爷安排的,自己还想朝他碗里抢食,可不真是肥了自己的胆儿吗! 当然,也会有人在心里腹诽几句,将来这天下的钱财都是您的,现在您还和我们抢这些小钱干什么? 如果司马遹听到了,肯定会理直气壮地说,本宫的点子,自然是本宫赚钱了,你们想从本宫碗里偷食,不仅门儿没有,就是窗儿都没有! 其实,对于这些头脑灵活,敢于在大阅之时开赌坐庄赚钱的纨绔们,司马遹心里倒是没有丝毫恶感,毕竟后世也有一句话叫黄金有价,好的创意或是金点子却是无价的! 他们能够想到这个赚钱的办法,没有去挖国库的漏洞,也没有欺行霸市,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 为此,司马遹特意让人把所有意欲坐庄的纨绔名单都打听清楚要了过来,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一两个在后世都极为有名的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可是没想到,这些纨绔名单还真让他大吃了一惊,仔细看了半响,司马遹对站在他面前低首侍立的司马雅,神色略显奇怪地问道,”没有弄错?” 司马雅也是使劲才忍住脸上的怪异表情,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以示没有! “琅琊王氏,司徒公王戎嗣孙王杰?陈郡谢氏,侍中谢衡次子谢裒?河东卫氏,兰陵公卫瓘之孙卫珙?甚至还有吴王司马晏?”司马遹每念一句,他的脸色就变了一次. 这可都是些什么人啦? 难道今日本宫人品爆发,气运无敌? 王戎膝下总共只有两子,嫡长子王万年十九而早卒,次子王兴又不得他的喜爱,所以他早早地就立了从弟阳平太守王愔之子王杰为嗣,继承他的爵位,王杰可是正经的琅琊王氏王戎这一脉的继承人啊! 至于谢裒?他在历史上恐怕没什么名气,但是他却生了几个很有名的儿子,他总共生了谢奕、谢据、谢安、谢万、谢石、谢铁六个儿子,除了幼子谢铁名声不显外,其他五子都是史书留书,尤其是谢安,他可是把陈郡谢氏发扬至鼎盛之期的强人,史上以少胜多的淝水之战中他就是主帅! 卫珙这小子在史上也是无名之辈,因为若不是司马遹这只小蝴蝶的出现,他早在几年前就死在荣晦之手,但是河东卫氏与他却是关系不浅,算得上是自己人了. 至于吴王司马晏,那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司马遹的亲叔叔,今年只有十三岁,史书上说他在武帝诸子中最为顽劣,但是以司马遹的眼光看来,这家伙也不简单! 因为这家伙派去做庄的下人一被人乱棒打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像前面三人或多或少都挨了一两棒,他也算是精明至极了! 合上卷宗,司马遹长叹一声,”这人才啊,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会发光发亮的!”旁边的司马雅对太子这一句话深以为然,同时点头不已. 午饭过后的拳脚比斗大赛,依然吸引了宣武场外绝大多数的眼神! 至于那些庄家,拿着暗筹在人群中低声吆喝道,”依然是老规矩啊,十座擂台,三十六选一,快来买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听了他吆喝声,其中一个身穿绸袍的肥大中年人不屑地道,”这比试都还没开始,规矩也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是三十六选一?” 那做庄的人身穿青衣,闻言就翻了一个白眼,扯了扯了自己身上的衣衫,冷笑道,”也不看看爷们是谁的人,这么多人在场,有必要骗你们吗?” 围在他周围的人一听,立时大吃一惊,虽然他们知道,这能够坐庄的家伙背景肯定很深,没想到连现在还没有开始的拳脚比试都能提前知道内幕! 没有丝毫犹豫,一大群人涌了上,大声嚷嚷道,”一号擂我买左卫!””三号擂台我买右卫!” …… 擂台下,羊玄之脸色严肃,对着三百六十个禁军士卒说道,”三十六人一组,每组一个擂台,也就是说要三十六人进行混战,直至每个擂台只剩下最后一人,混战中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但是故意下黑手的除外;当然你们也可以在混战中找到队友,先击败其他人,然后在自己人中间分出胜负,但是你们只有三炷香的时间,若是过了三炷香,擂台上还剩两人,这两人都算失败!” 混战? 三炷香? 这两个重点词语马上就被这些禁军士卒牢牢记在心里,但记住的同时,他们心里也产生了一个疑问,怎么今日进行的这三项比试,这难度是越来越难了? 但是没等他们想再多,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过来,”如果在鸣金之声结束之后,你们还没有登上擂台,那么都要失去比试资格?” 军司马冷酷的声音刚落,”铛”地一声,鸣锣就开始响了起来! 禁军们楞了一下,突然就如疯了一般朝着自己应该去的那一座擂台跑去,可是跑到的时候,他们都有些傻眼了! 一丈高啊! 这可是比他们的身材还高,怎么上去? 但只是稍微楞了一下,就有人想出了办法,先朝后跑了几步,然后借着急速奔跑带来的速度使劲一跃,双手搭在擂台边缘的时候,脚下已经在使力往上攀爬,身子灵活地一个翻身就上了去! “铛…铛…铛!”鸣金之声越来越急促,剩下还有一些没有登上去的就更加急了,一个个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身上了擂台. 鸣金之声一停,还是有数十人没有登上去,这些人的面色都很是沮丧,机会啊,白白溜走了! 擂台之上,因为时间的关系,先上擂台的几个人已经暗自用眼色联络好了,等听到下面军司马的一声”开始!”几人立时组成阵势,向着其他人逼了过去,擂台上立即混战成一团,并不时有人被踹下去. 宣武观上,看着女彦兴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司马遹得意地问道,”小公主,好不好看啊?”女彦如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她的小脑袋,满脸笑开了花,”好看好看,以后有机会,太子哥哥还要带女彦出来看!” 司马遹望了一眼惠帝,看他沉默不语,就笑道,”好啊!不过天天看就没有趣味了,每三年看一次,好不好?” 小丫头晃着小脑袋想了一下,摇头道,”不,三年太长了,还是一年一次吧!” “唉,不行啊!这每举行一次,朝廷都要花好多钱的,不能浪费啊!”刮了刮她的娇挺小鼻子, 司马遹笑道,”小丫头别不知足啊!” 女彦闻言,楞了一下,”哦!还要钱啊,那不能浪费,太子哥哥自己安排就好,女彦只要能出来看看就好!” 看看小丫头懂事的样子,司马遹忍不住就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并顺手揉了两下,却换来小丫头的娇嗔不依来…… 与此同时,擂台之上的战况已经进行到了最为火热的时候! 不时有四五个禁军联手把其他人打下擂台,马上就迎来前一刻还是同伴的暗中阴脚,在愤怒中哇哇怪叫着倒飞了出去,若不是底下有人接住了他,恐怕不被摔死也是重伤! 战况越发激烈,所有的异类份子都被组成队形的禁军们所打退,每个擂台之上也只剩下了四五个人影,但是就这几个人,因为心中早已对其他人生出了足够的警惕,却都没有机会暗下阴手了! 至于再次结盟? 恐怕两人刚靠在一起,就要被提出结盟的同伙给踢下擂台,此时的擂台,已经是斗智斗勇到了极致! “铛!”鸣金之声响了两次了,代表着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了,此时擂台上还剩下的人都不再犹豫,全都一拥而上,真正的混战成一团,战得伤痕累累也决不下去! 谁都已经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谁都不想做这个失败者,擂台之上的嘶吼声越加高昂… “铛!”随着最后一声鸣金之声响起,个人比斗大赛至此就全部结束了! 可是擂台上的结果,却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擂台上最后只站一人的就只有五号擂台,其他的擂台或多或少都有两人或是三人! 羊玄之稍微一楞,接到太子摇头的眼神之后,找军司马问明了五号擂台上那个士卒的名字与所属卫军,他立时高声喝道,”按照规矩,这次拳脚大赛的前十只有一人,那就是五号擂台上的勇士,隶属于右卫军的孙磊!” 略微停顿了一会之后,在其他擂台士卒伤心失望的眼神中,羊玄之又道,”对于其他擂台上所有坚持到最后的士卒,每人赏五匹绢帛,以酬其勇……” 宛如绝处逢生,还在擂台上的士卒又哭又笑,同时跪下见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仿佛不这样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激动之情. 与此同时,宣武场内外,无论是士绅百姓还是禁军士卒,甚至是宣武观上的文武百官,都知道此时,大阅已经结束了,借着擂台上山呼万岁的同时,全都跪了下来,数万人齐声欢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上,乌云突然散去,一团金色的亮光温暖着下面所有的人…… PS:也只有在晚上,才能安心地码一会!快一点了,终于完成了! 第四十二章 被放鸽子了 东宫.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东宫里的宫人个个都是满面笑容,喜笑颜开,因为太子又要纳侧妃了! 这主子有了喜事,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跟着高兴不是;更何况,太子为人一向大方,上次他老大婚的时候,上至黄门下至卑下小宦官,他们可是人人都有赏钱,这次…只要他们表现好,想必也不会例外! 东宫后院之中,到处可见忙碌的人影穿梭而行,在大黄门的笑骂声中,一众小宦官小宫女都如勤劳的小蜜蜂一般勤勤恳恳地进行着除旧换新大业. 此时的大黄门就算是骂人,脸上也是带着笑意,没有丝毫平日里的阴狠毒辣,”你们这些小家伙,快着点儿,耽搁了太子爷的大事,个个都要挨板子!” 而被骂的小宦官也不敢还嘴,只是唯唯喏喏地应和着,手里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速度! 看到这小宦官连声应承,周公公很是满意,扭头又朝那边看了过去,随后他尖厉的嗓声又传了过来,”这是怎么搞的,歪了歪了,你们没长眼睛啊……?” 周公公以前就是东宫的老人,若不是贾后突然派了孙虑过来摘桃子,恐怕他早就坐上寺人监的位子了,孙虑在东宫几年,他就憋屈了几年,被打压了几年! 两个月多前孙虑被满门抄斩,周公公也就顺理成章地接替他成为东宫的寺人监,在东宫可谓数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之后可谓春风得意,就连走路时都感觉脚步轻快了许多. 不过这老家伙也是个有眼色的,对于太子与后院一众小娘娘的脾气有所了角,平时御下极严,但又以没其他宦官的冷酷阴毒,为人还是很和善的,上任不久就得了宫内宦官一系人马的真心拥戴. 这小小忙碌只是东宫一角,如果从高空往下看去,就会发现整个东宫里人流不息,随处可见密密麻麻的人影不断走动,上下攀爬,贴花帘,除旧尘... 东宫的主殿中,司马遹一身华丽**地太子冕服,端坐在正殿之中,脸色欣喜但眼角却也有一丝丝无可奈无何. 按照早已商定好的计划,本来大阅之后,他就应该娶蒋怡涵过门,并且今日就是迎娶之日,可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打断了他的好心情. 远在幽州作威作福的范阳王司马虓已经被神拳候士猗率领一队禁军”请”回京城了,一行人正在回京的路上,刚刚周安顺已经派人前来通禀过了. 司马遹的消息虽然收到得很快,可是那些藩王的速度也不慢,一听说司马虓已经在回京的路上,洛阳城里的各宗室都开始联络起来,准备想尽办法营救于他,尤其是在今日一早,高密王司马泰请求回京的奏折已经递到了尚书省,理由是时近年关,他要朝见惠帝. 理由很充份,明正言顺,没有任何人能从其中找出一丝不妥来,所以尚书省的各位宰相没有回绝的道理,批复同意的回折已经发了下去,可能要不了几天,司马泰就会回京! 这个时间也很凑巧,司马泰与司马虓回京的日子可能相差不到两天,有可能司马泰前脚刚到洛阳,那司马虓后脚也就到了! 就在朝廷即将问罪司马虓的时候,他的亲叔叔却要来了,司马遹闻讯只能皱眉苦恼不已! 司马泰不是汝南王与赵王等无用宗室,他这一生可以说都在替司马家天下的稳定而镇守重地,他担任过兖州刺史,都督过宁益二州军事,镇守过邺城,早年也曾镇守过关中要地,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镇守关中了,后来入朝就是宰相,无论是在地方还是在朝中都有着别人无可比拟的威望,再加上他为人谦和有礼,在宗室之中唯有他与下邳王司马晃素有节俭之名,很得宗室与朝臣敬重. 这样一个在整个朝廷来说影响力都排得上前五的重臣如果决意要保住司马虓, 司马遹也会感到头痛不已! 而且,司马遹的心里也没有想好,一旦司马虓所犯罪行属实,他要如何处置才能既不引起朝中剧烈动荡,但又要给天下臣民一个合理的交待,这其中分寸实在难以把握,所以说这件事难,很难,真的是很难! “启禀殿下,怡香院已经整理好了!”周公公谄笑着一张青白色的老脸,忽然冒了出来. 司马遹目光一闪,看到是他,已是回过神来,”嗯,辛苦你了,先下去吧!等怡涵进了宫之后,人人有赏!” 其实自从知道太子要娶蒋怡涵进宫之后,身为太子妃的羊献容早就让人把怡香院整理好了,今日是正式的纳妃之日,只需要贴上一些必须的喜字或是红花,还有灯笼也要换成大红的也就行了! 但是华夏的传统,就是每有一些事情做出了成果,负责此事的小头目都会跑到大老板前面去报喜请功,以加深上位者对自己的良好印象,很显然这个周公公也深得其中三昧. “谢殿下!”周公公很识趣,行了一个大礼就悄声退下去了,不再打扰太子的思绪. 既然不能越礼,给予怡涵他心目中的三书六礼,司马遹干脆也就低调行事,既没有在朝中大肆宣扬此事,也没有在东宫大摆宴席,只是通知了一些与此事有关的亲朋故友来东宫热闹一声,不过惠帝与谢玖知道之后,倒是说过,等行完大礼之后,他们两人都要来东宫一趟. 虽然不是第一次做新郎,可是等候美人儿的那种急切心情还是让司马遹有些心痒难耐,正思忖间,卫璪与王卓两人就已经从偏殿走了过来. 太子纳妃大喜,他们两人身为伴读,自然要来恭贺太子的! 可是看着这已经日上中天,眼看拜堂的吉时都快到了,这前去迎接的花轿还没有踪影,两人就都有些急了,王卓性燥,一进来就忍不住嚷嚷道,”殿下,这花轿怎么这么久也没有到啊?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卫璪闻言脸色一滞,心里大骂,大喜的日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卓这家伙,他转过脸来陪笑道,”太子,还是让微臣出去探听一下迎亲队伍到了哪里吧!” 司马遹点点头,挥手示意他速去速回,但心里已经嘀咕开了,”以怡涵的性子,要说在今日刁难一下本宫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她不会放本宫的鸽子吧?”一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就有些古怪了,思索的同时又奇怪地看了一眼王卓. 这一眼立即吓得王卓缩头缩脑,后怕不已,刚才…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了,居然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幸亏太子没有怪罪的意思! 小心,以后一定要小心了! 铜驼大街,蒋府. 此时的蒋府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人人奔走疾呼,神色惶急,其中就有蒋府之主蒋夫人与前来代替太子迎亲的侍中谢衡之嫡长子谢鲲.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啊?”蒋府内几个年纪幼小的婢女已经是急得泪流满面了,太子派人前来迎娶自家小姐,可是到了该上花轿的时候,大家伙才发现新娘子不见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或是没处理好,这几个小婢怕是真地要万死了! 说实话,蒋府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前后四进的院子,加上花园水池什么的,占地也有十几亩,要说藏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蒋怡涵天性喜动,性子还有些古怪,府中奴婢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是大家伙都低估了自家小姐的闯祸能力,居然敢在太子派人迎娶之时来了个失踪不见,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太子的面子恐怕是丢大了! 太子一旦生怒,别说自家小姐这太子侧妃还能不能做成,只怕蒋府也要在太子的雷霆大怒之下灰飞烟灭! 谢鲲今年十四岁了,按照当时的观点,他已经可以看做是一个成年人了,所以司马遹才会让他做这个迎亲使者. 与弟弟谢裒的纨绔性子不同,他是属于天生沉稳那一类的,略看了一下色,谢鲲转头对满脸铁青的蒋夫人说道,”蒋夫人,时辰不早了,蒋小姐暂时找不到,但是吉时却已经快过去了,为免太子殿下着急,还是先派人去东宫通禀一声吧!” 蒋夫人听了这话,眼皮直跳,刚想开口让他暂缓一下,谢鲲却径自招呼了一个侍卫,在他略显奇怪的眼色中耳语几句,这侍卫听得连连点头,赶紧骑上骏马,赶往东宫报信去了! 木已成舟,蒋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若是此事没有传到太子耳中,只要及时把蒋怡涵找回来送上花轿也就行了,想必谢鲲也不会做这个恶人,非要告知太子,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入京这几个多月来,蒋夫人越加感觉到太子的深不可测,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有意逃婚,这后果……她是想也不敢想了! 东宫主殿. 太子司马遹被卫璪禀报的消息给惊得直接跳了起来,连声质问,”什么?你说那小妮子找不到人了?” 卫璪装成一副严肃的样子,努力不使自己发笑,可是脸上的怪异神情实在瞒不过人,看到他的样子,司马遹心里突然就是一肚子火,极不耐烦地连声斥喝道,”滚滚滚!” 卫璪灰溜溜地走了,司马遹却是仰天长叹一声,甚至连连拍了自己的脑门两下,努力使自己清醒一些,难怪本宫今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开始还以为是范阳王之事困扰自己,没想到却应在这里! 这臭丫头,居然敢放本宫的鸽子,等抓到她一定要把她的小屁屁给打肿了,不然难消本宫心头之恨! 第四十三章 寻得到,就嫁你,寻不到... 古往今来,很少有女子能够拒绝国之储君--太子的垂青,就算真的有,那也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名声不显了,但是在答应嫁给太子后,然后在大婚当日离家出走的女子那更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了! 蒋怡涵此举,可谓开了历史之先河,严格说起来,她这种行为是真正地蔑视了皇家的威严,如果深究起来,蒋家满门都有可能要被她连累而被诛连. 但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司马遹先是愤怒,继而却是好笑,”这小丫头居然还给本宫玩起了心眼!” 不过,虽然本宫不甚在意,但是如果事情传了出去,对蒋家可就是不小的打击,到时朝臣们闹起来,本宫也找不到理由替她开脱. “仲宝,进来!” 随着他的命令,卫璪一下就闪进了大殿,看到太子满脸笑容,居然没有了先前的怒容,心下一奇,那蒋怡涵就这么得殿下宠爱? 心里虽然思忖着,卫璪已是一边拱手行礼,这脸上也笑了出来,”殿下有事尽管吩咐!” “本宫马上要出去一趟,如果父皇来了,就帮本宫挡一下!” 随着太子的话出口,卫璪的笑脸一下僵住了,挡住陛下?我没有听错吧? “对了,你的嘴巴要严一点,不然等本宫回来有你好受的!”下了石阶,司马遹走到卫璪面前,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盯着他的眼睛狠狠地威逼了一番,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只留下卫璪满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殿下……?” 哼,本宫被人放鸽子,就这么好笑吗? 铜驼大街,蒋府. 与一个时辰前的喜气洋洋,半个时辰前的惊慌失措相比,此时的蒋家可谓寂静一片,充满了冬日的冷肃与萧杀之气,所有人都是面无人色,除了蒋夫人满脸苍白,坐在一边外,其他的奴婢下人全都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甚至已经不敢想象,太子要是知道自家小家逃婚的消息后,会如何的雷霆大怒! 就算是原本已经给太子通禀了消息的谢鲲,此时也是满面严肃,稍嫌稚嫩年轻的俊秀脸上,双眉倒竖,眉心都似在隐隐地跳动着,显然他的心里也满是忧虑. 谢鲲心里能不烦恼吗? 他之所以被太子委任为迎亲使者,除了太子看在自己身上那已经离谢家八百里远的血缘关系之外,还是看在他父亲谢衡的面子上,本来只要他把蒋家小娘子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送入东宫,他这趟差事可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这种事情办好了既轻松又能博个好彩头,还能在太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日后自己的仕途自然就要顺畅许多,可是现在新娘子不见了,虽然不关自己的事情,可若是太子不讲道理,难免就要迁怒于自己? 就算太子宽宏大量,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不予责怪,可是日后自己又哪有胆子跑到太子面前露脸,若是太子哪日心情不好,一下想起自己来了---喔,就是这个谢鲲,做个迎亲使,都把本宫的侧妃给吓跑了,本宫要他何用? 那个时候,自己可就真是没处说理去了!想到这里,谢鲲的脸上隐隐冒出了一层汗迹,他是真被吓着了! 蒋府大门之处,突然传来了一片喧闹声,蒋夫人与谢鲲对视一眼,心里一跳地同时倶是暗道了一声,来了! 凌乱地脚步声匆匆而来,蒋夫人与谢鲲看到头前一身锦袍的太子,先是吓了一跳,他们两人可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屈尊亲来! 一个楞神间,太子已然越来越近了,两人赶紧起身,走到厅堂檐下,双双跪倒,”罪妇/罪臣拜见太子殿下!”至于其他的奴婢一听太子来了,更是大气也不敢透,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心里呯呯乱跳不已,甚至有胆小的婢女已经给吓得轻轻啜泣了! 看到地上这跪倒了一大片的人影,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泣音,司马遹就是一皱眉,大手一挥,”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去!”蒋府的奴婢下人闻言如蒙大赫,匆匆起身倒退着避了开去! “你们两个也起来吧!” “谢太子!” “谢殿下!” 率先进了蒋府厅堂,司马遹毫不客气地坐上了主位,然后一撩衣袍,对着面前躬身肃立的蒋夫人皱眉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怡涵又怎么了?” 太子的声音平静和缓,虽然语气中略有冰冷地责问,却没有意料中的雷霆大怒,蒋夫人闻言首先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是躬身一礼,”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才教出这么一个混帐孽女…”蒋夫人语气哽咽,脸上满是悲切与后悔之意,至于以前她经常在太子面前摆着丈母娘的谱大大咧咧的粗声粗气也早就消失不见了. “哟,蒋夫人这样子,本宫以前倒是真没瞧见过,是故意做给本宫看的吗?”看到蒋夫人委屈的样子,司马遹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这老娘们以前那个嚣张啊! 她以前看出本宫心里是真的喜欢怡涵,便在本宫面前充大,故意扮做粗陋无知妇人,居然跑到本宫面前撒泼,天天都是喊着要本宫举办婚事,很是恶心了本宫几回,要不是看在怡涵的面子上……哼! 这次要是不报复回来,就真是枉自为人了! 不过,蒋夫人倒也算精明,太子初来没有发火,她就知道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她也不敢再与太子针锋相对,只是少有地哭丧着脸,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精致的手帕,嘴里嘟囔着,”太子殿下,这个时候您就别埋怨妾身了,这是怡涵那丫头写的,也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司马遹皱着眉,接过来一看,只见粉白绢帕上写了几个清秀文雅的墨字,”寻得到,就嫁你;寻不到…”然后下面就绣了一幅画,一个高冠男子坐在席上,旁边还围绕着几名美人,正在欢歌笑语,针线虽然粗陋,可是其中的深意他却已然了然于胸! “本小姐未来的夫婿,除了长相要不能差,文武双全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条件,就是他只能娶本小姐一个,娶了本小姐之后,他也不能再纳妾,这个条件你能做到吗?” “虽然现在的世道,世家子弟三妻四妾很寻常,可是本小姐就是不能容忍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多年前街头巧遇的一幕,那娇俏人儿的青涩话语仿佛在提醒着司马遹,蒋怡涵还是没有放下她心中的那股执着,对于自己的三妻四妾,她心里依然很是抵触! 虽然在时人看来,蒋怡涵不仅性格叛逆,她心里的坚持也很是无知甚至是无礼,但是在司马遹看来,这样的悍妞才是当年初见时惊鸿一瞥所带来无以伦比的惊艳,那不同于其他人的异样坚持,恰恰是击中他心底最深处的柔软,那也是他对前世的一种美好的回忆. 只是找一个过得去的女人,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直到夕阳西下,两人白发苍苍…… “太子?太子?”蒋夫人看太子眼里突然而至的忧伤与茫然,赶紧出声打断. “啊...喔!”司马遹回过神来,把手中绣帕不着痕迹地塞入袖中,淡淡地问道,”府里是不是全都找遍了?” “是,殿下!府里都找遍了,也不知道这死丫头是怎么跑出去的,要知道府里今日的防卫可是森严…咳!”蒋夫人先是不满地说了一句,后来又说漏了嘴,表情略有些不自然. “算了,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吧,本宫会派人悄悄地把她找回来!”司马遹倏地起身,然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恭送太子!” 出了蒋府,司马遹心里已是被淡淡地愁绪充斥心头,怡涵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家族需要,或许是日久生情,她心里已经对自己生了感情,但是她心底的坚持却又极度厌恶自己的三妻四妾,但是自己是太子,她也感到无奈,所以才会说:”寻得到就嫁;寻不到……?” 或许,她只是想要给自己心里的坚持一个很好的台阶下,也许是她在试探自己对她的感情,洛阳城这么大,如果自己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那么她就可以放下自己心中那无谓的坚持了…… 司马遹骑着骏马,奔驰在洛阳大街小巷,那急促地马蹄之声也映衬着他内心的急燥之情,同时心里也很是后悔,早知道这几年就不带那丫头逛遍洛阳城了! 蒋怡涵说要自己寻她,那么那个地方自然是充斥了自己与她最美好回忆的地方,可是前三年,他要伪装得像个纨绔,拖着那个悍妞满洛阳四处乱跑,每个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笑声与欢乐…… 明堂,万年观,将军楼…… 没有,没有,都没有! 这臭丫头到底跑哪儿去了!司马遹差点没忍住要破口大骂! 就算司马遹心里原本还很理解那丫头的执着与坚持,可是连着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她的人影,以他的心性也是怒火上涌了! 抓到了她,一定要狠狠地打屁屁,不然以后夫纲不振,她再来几出这样的戏码自己可受不了呢! 停下马来,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司马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自己真是笨啊!找了这么久,居然没有去哪里! 调转马头,”驾!”马鞭一抽,胯下骏马就扬蹄奔跑起来,等到了地头,看到那处凉亭下的一袭红绸身影, 司马遹居然有泪流满面的冲动,这小姑奶奶,终于找到她了! PS:泪奔中,居住在华夏,总算是见识到了,白天停电就不说了,晚上居然还有人偷电.....你们见过正闪亮的灯泡突然一暗,然后陡然大放光明,"砰"... 第四十四章 降伏悍妞 东市后面,楼台耸立,各处大小亭子造型精奇,雄浑大气. 这里是司马遹与蒋怡涵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就是在这里,他与蒋夫人达成了关于两人婚事的初步意向,也难怪小丫头要跑到这里来了! 冬日和洵,但气温依然很冷,往日人潮拥挤的亭子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小猫三两只,尽管如此,小丫头清美绝伦的相貌依然吸引了许多的视线交集,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把眼光偷偷瞄向那个独坐孤亭中,身影略显寂寥凄然的绝美小娘子. 这小娘子的美貌就不必说了,看她身上的满身绫罗,还有浑身上无处不在的高贵气质,想必也是出自显赫人家,只是为什么,她的眼里如此悲伤? 坐在附近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可是蒋怡涵却是充耳不闻. 看到蒋怡涵安然坐在亭子里,一双玉臂撑着下巴,仿佛在想着什么,满头青丝随风飘拂,甚至是飞扬的裙摆也是那样的静谧超然,整个画面显得是那样的柔和与唯美,但是这美感中却偏偏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之感! 此亭,此景,此人…… 司马遹心里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即便是时光飞逝,过了十年二十年的时间,甚至直到自己老去的那一天,有可能这一幅画面也会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他心里好像被人一把攥紧了之后又突然松开,格外的酸涩起来,原本的冲天怒火猛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心疼的感觉涌上心头! 小丫头这个样子显得好可怜! 或许平时她都是大大咧咧的,一言不合甚至还敢对他出手相胁,但是她天真不做作,永远都是毫无心机的清纯质朴,却让司马遹感觉到无尽的温馨! 慢慢地走了上前,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许多,他的眼里只有那一座小亭,那一袭红色的身影慢慢在放大,对周边亭子里的游人被侍卫赶走之时发出的愤怒不甘之声充耳不闻,甚至就连迎面吹来的清冷风声也感觉不到了,他一下走上前来,从后面一把将蒋怡涵的娇躯拥在怀里,闻着熟悉的发香,他紧绷的心神才骤然松懈下来! 怀中的娇躯先是一僵,继而又绵软下来,背后熟悉至极的男子气息传来,蒋怡涵闭上眼睛,压抑不住的委屈此时有如绝堤之洪水汹涌而出,顿时粉面湿透,嘤嘤泣音不绝于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在一起,许久之后,还是司马遹听到怀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地响声,他才惊醒过来. “饿了吧?”司马遹一下把她拉起来面向自己,同时伸手擦去那姣洁玉脸上的湿痕,感觉到太子的温柔,蒋怡涵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原本充斥心头的酸涩与不甘好似消失在九霄云外去了! 脸上酥酥地,麻麻地,终究是少女心性,感觉到脸上的异样与响如擂鼓的心跳,她一下挣脱太子的怀抱,”不要……!” 嘻笑了一声,司马遹也不逼她,但是嘴里却依然在调笑着,”怎么,你忘了吗?今日可是你与本宫的大喜之日啊!” 听到这话,蒋怡涵撅着小嘴,嘟囔道,”本小姐还没说要嫁给……啊,那个不算数!” 看到她死鸭子嘴硬的毛病总是不改,司马遹就从怀里掏出那块绢白手帕,在她面前晃了两晃后,蒋怡涵本来还很强硬的底气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但是这颓然地表情也只是瞬间就过去了,小丫头突然冲上前来,手里使劲就朝那白手绢抓来,可是司马遹何等机灵,自然不会让她小小伎俩得手,迅速地就收了回来! “给我!”小丫头虎着脸凶巴巴地,左手伸了过来食指轻勾,同时腮染晕红,贝齿轻咬红唇,大眼睛里忽闪忽闪地,其中羞愤着恼之处不足言表. “这个就算是你给本宫的定情信物了,本宫以后会贴身收藏!”说着,司马遹就在小丫头恶狠狠的目光下,不紧不慢地收入怀中,贴身放好! “你……!”小丫头看到司马遹的无赖之举,显然气得不轻,食指都伸了出来,纤纤玉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粉光玉致,玲珑剔透! “啊!”小丫头惊叫一声,慌不迭地收回自己的手指,却是司马遹受不住诱惑,居然张嘴”咬”了过来,吓得小丫头惊慌之后,眼里更显愤怒! 看到小丫头有发飙的迹象,司马遹后退几步,连连讨饶,”行了行了,本宫认输了!” 小丫头很好哄,一看太子已经认输,脸上的表情才好了一些! “怡涵,你都出来这么久了,还是跟我回东宫去吧!”司马遹走上前来,握住她的双手,眼里温柔之色更溢,”你可知道,你娘亲在府里有多担心你了!” 看到小丫头沉默不语,司马遹继续劝道,”这拜堂的时辰早就过了,要是你离家出走的事给别人知道了,蒋家便会很难堪的!” 蒋怡涵闻言柳眉一竖,面上怒色一现,司马遹赶紧解释道,”怡涵别恼,父皇与母妃知道本宫要纳侧妃后,现在大概都到东宫去了,我已经让卫璪去拖着了,但若是总找不到我们两个,事情就麻烦了!” 蒋怡涵面上平静下来,但却依然垂着螓首,沉默不语! 司马遹上前一步,再次把她拥入怀里,安慰道,“好了好了,天下美人何其多,本宫以前也从未想过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就算是要纳妃,也只会找互相之间有感情的,就算你骂本宫花心也好,滥情也罢,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本宫的人了!” 言语之间,司马遹霸气立显,蒋怡涵闻言恼恨地轻轻锤了他胸前一拳! “本宫虽然不能给你一夫一妻的生活,但本宫保证对待你们都会一碗水端平,不会偏向任何人!再说,你以前不也经常入宫,和献容春风她们处得很好啊!她们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才是!” “走吧!本宫让人把花轿抬过来,你这就上轿吧!” “对了,本小姐饿了,让他们准备干果蜜饯……” “啊…好!” …… 不久之后,在锣鼓喧天声中,一顶花轿从东宫大门抬入宫内! 守门的禁军见了都大是惊奇,也有一些人心中腹诽着,太子殿下对这位良娣夫人可真是宠爱啊!居然开中门而入,也不知太子妃娘娘知道后又是什么想法…… 按照当时的规矩,纳妾只能从侧门或是角门而入,只有娶正妻或是娶继妻时才能开中门, 司马遹此举也是耍了一个小花枪,因为当初王氏姐妹俩就是随着太子妃的花轿从中门进来的,有了这个先例,他对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古板也有话可说. 花轿一路穿殿过堂,抬轿之人直接把良娣夫人送入怡香院,今儿这迎亲之事就算成了! 谢鲲一直等到蒋妃娘娘送入怡香院内室,他心里才暗自舒了一口气,今儿真是好险,也幸亏太子大度,没有计较! 咦,不行!太子表面上没说,不代表他心里没想,我还是去前殿找到父亲大人,向他禀明事情经过才是…… 司马遹没有随着花轿进入后院,因为在前殿之时,卫璪就已经把他给拦下了,面上甚是凄苦,”殿下,陛下与娘娘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可怜微臣…” 拍了拍他的肩膀,司马遹安慰道,”无妨无妨,等今日之事过去后,本宫赐你千卷新纸!” 卫璪闻言眼前一亮,”多谢殿下!” 进了主殿的侧间,司马遹一下子就听出里面闲聊的话语声中,除了惠帝与谢玖之外,还有太子妃羊献容. 推门而进,司马遹率先给了羊献容一个奖励的眼神,立时弄得她脸色羞红不已,接着走上前,拱手作揖,”儿臣拜见父皇母妃,刚才突发事端,累父皇母妃久等了!” 或许是有羊献容的功劳,惠帝与谢玖脸上倒是没什么怒意,依然笑呵呵的! “好了好了,太子忙于国事,父皇怎会怪罪,不过天色不早了,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朕与你母妃就先回去了!”惠帝说了这一句,就起身朝外走去. “恭送父皇,恭送母妃!” 走过司马遹的面前时,谢玖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放到司马遹手上,低声道,”这是娘亲送给怡涵的礼物,等明儿个你再把她带到宫里,母亲再与她好好聊聊!” “是,娘亲,儿臣知道了!” 等惠帝与谢玖走了之后,司马遹才算划真正松了一口气,看到旁边也松了一口气的羊献容,他立时上前搂住她就啃了一口,”今儿可多亏了你,要不然父皇与母妃还不大发雷霆……” “太子…”羊献容一边娇嗔一边抹着脸上的口水,羞红着脸道,”今儿可是怡涵妹妹的洞房花烛之夜,您还是早点过去吧!” “嗯!不管本宫娶了多少女人,你都本宫的正妃!”再亲了她一口,司马遹才笑着放开羊献容出门而去,只留下殿内羊献容独自一人,良久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然后又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朝自己的寝宫行去…… 怡香院. 悄悄挥退房外守着的几个宫女,司马遹附耳靠在门边,里面传来一些淅淅索索的声音,他心里立时一喜,莫不是怡涵累了,准备脱衣就寝…… 推开房门,他脸上的笑容立时僵硬在了脸上,接着怒气勃发,”蒋怡涵,你就这么饿吗?” 只见悍妞没有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反是坐在榻边的案前,抓着一只鸡腿大吃,吃得那个油光满面,汁水四溅…… 看到太子阴沉的脸色,蒋怡涵好像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脸色一红,接着讪讪地起身,小嘴加紧两下吞咽下去,才道,”人家饿了嘛了!” 看到太子脸上依然没什么变化,她心下一慌,下意识地就把手中还没吃完的鸡腿递了过来,”你也饿了吧?请你吃……呃!”发现自己手上只剩鸡骨头了,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眼睛朝案上扫去,看还有没有鸡腿…… “啊!”悍妞不断尖叫着. “闭嘴!”冷喝一声,司马遹拿着手绢仔细替她擦拭着脸上与手上的油渍! 看着太子即使是发怒,却依然在关心着自己,小丫头的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冷不妨… 司马遹一下把她翻过身来,放在自己的膝上,大手拍动! “啪啪!” “你敢打我?” “啪啪啪!” “我错了!” …… “你干什么?” …… “不要脱人家的衣服!” …… “啊!” 尖叫声响彻怡香院…… PS:明日恢复更新,今日还是不能在电脑前久呆,头痛啊!脸上打了三个补丁,羞于见人了,也不知破相了没有,好在伤口没有多大……幸亏当时还是低着头的! 第四十五章 下辈子做男人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大阅所带来的热潮已经慢慢在散去,而太子的纳妃之事也相当低调,只在一少部人中间谈论,然后又迅速地消失无踪,整个朝廷内部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朝廷之内各项杂七杂八的政务在由尚书省几位宰相处理之后,然后才交由太子批复,这其中他最为关心的南北两地之赈灾情况也已经初见成效! 早在各地灾情初显之时,司马遹就给负责赈灾的官吏有过暗示,赈灾一定要用以工代赈之法,不能让越来越多的田地与普通农户流入各地的大小世家. 等到他上台监国之后,更是明旨诏告天下,除了一少部人家里条件太差,子女太多的百姓之外,不允许他们把子女卖身为奴,甚至是普通农户的田地也不能私自买卖.虽然此举引得一大部分地方世家腹诽,可是在朝中倒也没有几个人敢当面反对的! 至于这以工代赈首要地就是要解决受灾百姓住的地方,一般是由当地官府牵头,组织青壮劳力一起搭建土屋,屋子不需要多高多好,只要能住人就行,然后在屋顶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芧草,几十间几十间地一起修建,就像是后世时修建小区一样,人多力量大,用不了几天就能全部修好. 一户百姓一大间房子,虽然有些挤,但是总有了一个落角之地,百姓们惶恐的心情也能安定下来;然后,房子建完了,就要解决吃的! 在北方幽州等地,当地官府主要就是以修筑城墙,挖掘水渠,钻地打井等方式,按照每户劳力所出工的时间,发放一天的口粮;当然,仅靠百姓做工解决不了所有人的衣食问题,所以司马遹适时的下旨,所有受灾之地的山林水泽全都收归国有,然后解封,允许百姓上山砍柴,下水捕鱼! 至于南方淮扬等地,则主要是以兴修水利为主,比如让长江流域下方与淮河流域的郡县,在一些容易涨水的地方修筑堤坝,栽种易活之树木,至于以前因为在三国时期连番大战而致使河流人为改道的地方,又全都花大力气回复它们原来的流向! 这是一个浩大无比的工程,轻忽不得,所以贾模依然坐镇在江南之地,监督施工. 又因为太子娶了宜兴蒋氏之女蒋怡涵为良娣夫人,江南世家对于太子的政令都大为支持,纷纷出人出力,以求打破朝廷之内北方世家对南方世家的封锁. 听说,蒋氏小娘子嫁入东宫之后,很得太子殿下宠爱,太子殿下受屋及乌,曾当众说过,只等新年一过,就要召蒋云进京,虽然不知蒋云会得授何职,但是能进京,这....就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 江南世家闻讯,俱是欢欣鼓舞,甚至连番宴请蒋云,只求蒋云进京之后,在太子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所谓南人俱要南人互相扶持! 甚至还有一些人在见到了蒋云"靠女发迹"的过程之后,大为意动,蒋云的一些世交老友看到自己膝下还有未婚的贤淑美貌女儿之后,亲自求上门来,请蒋云把这些侄女带上京城,让她们"见见世面",找一个家世不错的夫家—其言外之意,就是想请良娣夫人牵线搭桥,让他们的女儿嫁入东宫. 听说蒋云推脱不得之下,已经称病卧倒在榻,以谢天天上门之宾客! 尽管司马遹自己在东宫安享温柔,但是他对朝廷与各地的动静依然没有丝毫放松,听到老丈人家里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忍不住就坏笑了起来! 书房里除了司马遹之外,还有慕容珊珊与蒋怡涵也在,慕容珊珊正在给他磨墨,而蒋怡涵则是整理奏折,一听到太子笑得甚是不良,就赶紧凑上来一看,脸色马上就变了,白里透红的小脸上羞怒一片,"呸,这些人都嫁不出去了吗?" 蒋怡涵初为人妇,精致的五官更显眉目如画,只是这眉梢有些发散,眉尖用细细的眉笔画过,显现出黛青之色,同以前一见就觉得得她娇俏可爱的气质相比,此时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媚人之意,可是她这一开口,那股温柔媚人的气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司马遹哈哈大笑,见了她恼怒的小模样,不由得取笑道,”她们可都是你的闺阁好友啊?你这样子背后骂人可是会惹人诟病的!” 满不在乎地横了太子一眼,蒋怡涵捏着小拳头,嘴里念念叨叨地,”这些臭丫头,居然还敢同大姐抢夫婿了,都不怕丢人吗?还是忘了大姐以前对你们的好了?” 慕容珊珊走过来,从蒋怡涵手里拿过那张情报卷宗,一看之下她也就明白了,可能是见多了这种情况,她就安慰道,”以后有这些姐妹来宫里给你作伴,互相之间也可以有个依靠啊!可怜姐姐我还是形单影只,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了!” 大户人家嫁女,如果夫家足够尊贵,女方让宗族里的旁支女子陪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陪嫁过去的奴仆婢女就更多了;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让女儿在夫家不至无依无靠,受人欺负;二是万一女儿久久不孕,一旦族里陪嫁的女子有了身孕,她也可以将之养在自己的名下,使得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可是在蒋怡涵看来,自己以前的这些闺中好友,就是在同自己抢夫婿,以她的性子,又哪里能够忍得下来! “不准笑!还有,以后你也不准娶她们进宫!”看到太子依然笑得贼嘻嘻的,悍妞一下子爆发了! 司马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面色诚恳地说道,”怡涵,什么不准本宫娶这个娶那个的话,你在本宫与珊儿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就算是在烟儿与小绿面前发泄发泄也没什么,但是你一定不能在太子妃还有别人面前稍露口风,不然这后果…会很严重的!” 领会得到太子眼里的真诚,蒋怡涵想发火却又无处可发,一下子起身就朝外走去,司马遹赶紧示意慕容珊珊追上前去,不让她继续闹出事来. 唉了,娶了一个遗世而独立的刁蛮娇女,也足够自己头痛了,只是一想到她的美,她的纯是别人所不曾有的,司马遹就淡淡地笑了! “殿下,张公送来奏折一封!”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司马雅悄然而进禀报道. 司马遹随手接过来,打开看后高兴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拍了一身前的案桌,”好!” “殿下,有喜事?”司马雅看到太子如此高兴,赶紧上前凑趣问道. 他这一句话还真是废话,不过司马遹也没有计较,又把手中奏折扔了过去,“你自己看吧!” 司马雅初时还没有反应,可是等看到结尾,忍不住惊喜道,”五百万石?” “没错!张公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五百万石…五百万石粮食啊!这些世家们可真是够肥的!看来还应该从他们身上再挖些肉出来啊!”司马遹眼里不住闪烁精光自言自语道,而旁边的司马雅则是稍微侧过头去,不去看殿下此时一脸算计的模样,殿下是把世家比成猪吗? 只不过,今年已经不能再换了,这事得从长计议,急不得,稳住稳住,一定要稳住! …… 太子寝宫的侧间. 蒋怡涵坐在榻上一脸愤然,手里死死地揪着薄被,同时嘴里还在不断地念念碎碎道,”太子是坏人,父亲是坏人,连姐妹们也来抢我的相公,都是坏人……” “扑哧!”听了蒋怡涵嘴里怨念不断,随后赶来的慕容珊珊忍不住掩口直笑! “笑什么笑,有这么好笑吗?”东宫之内,蒋怡涵与慕容珊珊之间那真是亲如姐妹,可能也是缘于两人天生的缘份与那极为相似的性格! 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慕容珊珊身上的棱角已经渐渐被宫里的规矩礼仪给磨平了,而蒋怡涵则是初入宫廷,与慕容珊珊当日初次入宫时的举目无亲,年纪幼小不同,尽管她也是独身一人,但她心志已定,所以依然是锋芒毕露. “涵妹妹,姐姐比你大,就叫你一声涵妹妹!”眨着暗蓝色的大眼睛,慕容珊珊的眼里突然呈现出一抹悲伤,同时用手抚上她的满头青丝,”当年,姐姐也是像你一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在乎的!可是入宫这么多年以来,姐姐心里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蒋怡涵嘟着小嘴道,”难道说他对你不好?” “不!”慕容珊珊灿然一笑,”太子对姐姐很好,他很温柔,当年姐姐初入东宫,他担心我寂寞怕黑,天天都和我睡在一起,你笑什么呢!” 拍了一下蒋怡涵的额头,她继续说道,”当年年纪小,还不能体会太子的苦心,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能嫁给他,姐姐这辈子算值了!只是……”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也低沉下来,”只是他是太子,因为身份所限,有许多事他也是身不由己的,我们做为他的妻妾,就更要为他着想!” “那么花心,那么滥情,有什么好的!”蒋怡涵继续撅着小嘴死鸭子嘴硬道. “那间书房,就是太子妃与王家的两位姐姐都没有进去过!”慕容珊珊突然语出惊人道,”这么多年了,除了太子之外,也就只有从小服侍他的小绿姐与烟儿姐,还有你和我!” 嫁给太子也有些日子了,蒋怡涵虽然不想理会朝廷琐事,但是她也清楚那间书房对太子来说,是何等重要;当日她说要进去时,太子甚至都没有犹豫一下就直接答应了,等进去了之后,她才明白太子手下的势力到底庞大到了何等地步…… 可是,现在珊儿去说,那间书房连太子妃也没有进去过? 看着她圆睁的大眼睛以用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慕容珊珊低叹一声,”太子对你很宠爱啊!”这句话里,有着不甘,有着羡慕,还有着无奈…… 一时,蒋怡涵也沉默下来,良久之后才狠狠地说道,”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做女子,我要做男子!” 慕容珊珊闻言先是一楞,继而银铃般的娇俏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第四十六章 地道 书房内,短暂的高兴过后只是静静的沉默,因为张华奏折里的最后一句话还说了另外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殿下,依张公所言,那范阳王之事??”司马雅看了看太子的脸色尚好,才拭探着问道. 早在司马遹纳妃的次日,高密王司马泰与范阳王这一对嫡亲叔侄就一前一后双双进了洛阳城,只不过两人进城的方式大不相同而已. 高密王是在尚书省吏部尚书与两位太常博士亲至十里亭相迎的情况下进城的,而范阳王虽然没有坐上囚车,但却是在禁军士卒的押送之下进城,而且他一进城,就被太子下令软禁在自己府中,任何人也不得探望. 两者之间的对比,有若天壤之别! 现在他们两人入城已经有十多天了,而太子一直压下此事不办,洛阳城里的宗室若是再来一次联合请命的把戏,恐怕惠帝出面都摆不平了,所以张华的意思是要他速战速决,以定人心! “无妨,此事本宫自有主张!对了,长沙王与成都王现在到了何地?”剑眉一扬,司马遹大手一挥,显示出他绝对的信心,然后又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长沙王司马乂在贾后当政时已经被贬为常山王,后来司马遹一上位监国,就马上恢复了他原来的爵位与封地,所以司马乂又从常山郡迁到了长沙郡,现在又要赶回洛阳,真可谓奔波劳累! 本来,司马遹是打算等元日之后,再把他们两个召回洛阳城的,但是宗室里有大臣上奏,说是让他们两人顺便参加元日大朝,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宗室心里打什么主意,可是司马遹也很干脆地顺水推舟答应了. 现在的司马遹早已不是三个月前初登大位,根基不固且有名无实的监国太子,只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洛阳城十万大军因为他的各种手段都纷纷归心,所以他心里底气十足,在朝内的地位也越加稳固,甚至连惠帝大多数时间都站在他这一边,可以说这时候的他才算是初步掌控了洛阳城的局势! 任何阴谋诡计,他都已经不放在眼里,颇有自卧高台,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风范! “启禀殿下,因为路途遥远,再加上天气寒冷,此时朝廷的使者也才刚刚过江吧!”司马雅提醒道. “喔!是本宫忘了!”司马遹恍然,他忘了他手下有鹞鹰可传递消息,速度很快,可是朝廷的使者却要车马劳顿,速度比天上的鸟儿可要慢多了! 不过,离元日大节只有十几天了,他们岂不是赶不到过年了? 司马遹转念一想,他们赶不来就赶不来呗,自己操心这么多干什么? 放松下来,司马遹想着刚才怡涵气鼓鼓地走了,也不知现在消气了没有,自己还是去看看吧! 想到就做,司马遹问了宫女,才知道她们两人没有走远,就在这前殿的侧间,马上就朝侧间走去,而司马雅也识趣地没有跟上! 结果他走到门外一听,立时黑了脸颊,只听里面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做女子,我要做男子!” 司马遹当下就气乐了,忍不住就拂袖而去,这悍妞儿知道自己宠她,这嘴上就越发放肆了!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还是先冷一冷她为好! 主意一定,他当即就往太子妃羊献容的寝宫而去. 待他进了内室之后,才发现羊献容正坐在绣案前刺绣了,小丫头年纪不大,但一手刺绣的工夫却是已经深得其中三味,瞧那红红地鲤鱼跃然于白色的绢帛之上,有若活物,极具生气! 羊献容专注于刺绣,没有发现太子的到来,倒是边上侍候她的一众宫女婢女发现太子悄然而至,立时吓得慌不迭地就要起身行礼,司马遹脸色一板,食指竖于嘴边,做个了噤声的动作,她们赶紧躬身一礼,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太子殿下最喜欢做这些讨喜的事情来讨娘娘欢心了! 听得到响动,羊献容抬起头来,左右四顾却发现已是空无一人,往上一瞧,却是太子到了,明媚的大眼睛里顿时一亮,赶紧就要起来行礼,“太子来了,却是臣妾失礼了,门口这些死丫头,也不通报一声,都怪臣妾平日里太过娇宠她们了!” 司马遹笑着摆摆手,止住她的起身,顺势坐在她的身边,”不要怪她们,是本宫不让他们通报的!”话音一转,又问道, “献容这是绣的什么啊?” “鲤鱼跃龙门!” 高高的瀑布之下,飞流激荡,其下水汽氤氲,水面上波浪滚滚,更有数尺长的大红鲤鱼正跃出水面,飞身向上! 整幅刺绣寓意深刻,大气磅礴,很是应景! 司马遹一见就喜欢上了,甚至忍不住就指点了一下,”这个瀑布上面,再绣一条最大的,要跃出瀑布,因为鲤鱼化龙,还得跃得更高,看得更远啊!” 羊献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听懂了太子语中蕴含的深意,绝美的小脸上满是笑意,”殿下说怎样就是怎样,臣妾一定照办!” 听到这娇糯软语,吐气幽兰, 这一下就让他心里痒痒了起来,忍不住就朝那小脸上亲了一口,立时惹得美人嗔怪,”殿下……” 拥着羊献容娇小柔弱的绝美身姿,司马遹腻声道,”不喜欢啊?本宫今儿夜里可是打算在这儿安寝的,你要是不高兴,本宫可就走了!”说着,他就作势欲起. “不……臣妾喜欢!”小美人儿羞得脖颈都红了,待看到太子眼里的戏谑笑意后,才略带酸意的问道,”殿下今日不去蒋妹妹那里吗?” 因为蒋怡涵新近入宫,所以司马遹这十数日除了宿在式乾殿之外,其他时间都是入住怡香院,引得太子妃都忍不住吃起了飞醋! “嘿嘿…本宫今日哪也不去,专门只陪容儿……” ……… 夜深了,迷雾重重,夜露深重. 铜驼大街,范阳王府. 尽管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可范阳王府之外,依然有着大量禁军手持火把,巡视四方,漆黑的夜幕下,盔甲碰撞之时发出的”嚓嚓”之声极为响亮,传出老远. 范阳王被囚禁在府邸内已经有十天了,这些日子他简直是在度日如年,要让一个身份尊贵的藩王过着有如囚徒一般的生活,这让他心里如何甘心? 即便每日锦衣玉食,甚至是晚上还有美貌婢女给他暖床,可是这种性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无力感,深深地刺激着范阳王司马虓骄傲的内心! 司马虓从小好学,随着年纪的增长驰名于宗室之内,长大之后钻研经学,善于辩论,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眼中的”贤王”代表. 虽然他名声在外,却不代表”贤王”真的就是贤王,对于美味佳肴,华屋豪宅,甚至是绝色美人,这都是人之大欲,他又岂能例外? 可是幽州苦寒,地贫人穷,相比于洛阳这个繁华之地天下首府来说,幽州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虽然幽州条件艰苦,却也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天高皇帝远! 在幽州境内,除了幽州刺史他要卖一点面子之外,就连范阳内史他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他心里很委屈,本王可是皇室宗亲,先帝爷的从弟,当今陛下的从叔,那是真正的身份不凡,血脉尊贵? 本王拿一点粮食怎么了? 本王娶两个美貌王妃又怎么了? 至于那几个天天跑到本王府前大哭大闹的泥腿子,本王把他们赶走又怎么了? 就算死了人,也是下面人不小心手重了一点,干本王何事? 所以范阳王司马虓心里憋着一股气了,粱王司马彤派人宣他进京自辩,他给扣下了,什么宣诏,本王没接到?不过那些人到底是朝廷天使,他倒是没有犯浑到真要杀了他们,每天好酒好肉供着,只是软禁起来罢了! 后来,他就收到了一封信,尽管信里面的内容让他很吃惊,可是…他拒绝不了来信之人给出的条件,等到朝廷派了一队禁军前来宣他,他就很是乖顺地随着士猗进京了! 可是,这进京之后的情况让他有些意外,虽然太子暂时没有拿他开刀的意思,可总是这么晾着他,让他整日提心吊的,他却是越发急得火上眉梢. 范阳王府的书房内,地面上揭开了一块很大的青石板,露出一个黑暗幽深的洞口,范阳王司马虓急得负手四处乱走,忍不住嚷嚷出声,”来了没有?” 守在洞口的两个家兵侧下一看,听到了隐约的脚步声,面上立即一喜,”殿下,来了!” 听到人来了,司马虓反而不急了,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又坐回了主位之上,悠闲自得地品起了香茶,同时心里又得意地想道,”太子殿下,别看你老人家封了王府,可是本王想和外面通通消息,还是有办法的!” 范阳王府,是在上一代范阳康王司马绥在位时修建而成的,已经有些年头了,这范阳王府的书房之内,居然还有一条地道,这是司马遹想不到的! 因灰当年宗室诸王可都是在京城享福的,只是因为杨珧的一纸奏折,他们这些皇亲贵胄才不得不赶回封国,镇守地方,藩卫王室!而范阳康王司马绥也是一代人杰,有感于即便身为亲王,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是命运无常,就特意修建了这么一条地道替自己的后代留了一条后路,一旦事有不谐,子孙就可以通过这条地道逃出府去!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苦心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浪费了,不仅没有用在逃命上,反而用在了如何对付当朝太子之上!如果司马绥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血? 正在此时,幽暗洞口突然火光一闪! 第四十七章 二王密谋 来了! 范阳王司马虓心中暗道一声,同时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闪过一道若有似无的冷笑,虽然你是先帝的血脉,身份比本王要高,可是今日却是你来求着本王的! 幽暗洞口的火光越发明亮,与书房之内精致宫灯中透出的明焰不同,随着这火红焰光的袭近,一股难闻的松油味也渐渐弥漫了整间书房,引得司马虓大皱眉头,这个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他真是有些受不住! 本来,司马虓还想忍一忍也算就算了,可是他越是忍,那股中人欲呕的味道就越是使劲往他鼻子里钻,让他脸色发白,心里烦闷的同时,竟然还有了大吐特吐的欲望,他咬着牙恨道,”都是死人啊!这么难闻,不会把窗子打开吗?” 守在地道边的两个家兵闻言,脸上微微变色,赶紧朝着书房内唯有的两扇窗子奔过去,一人打开一扇,随着空气的流通,司马虓才感觉这心里好受了一些,可就是这么一小会儿,他身上已是大汗淋漓,疲倦欲死,就像是不久前刚从四个美貌女婢身上下来一个样儿! 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司马虓刚准备发作的怒火硬生生给憋住了,不耐烦地挥手道,”滚出去,看着点,别任何人靠近书房!” “是,殿下!”两个家兵闻言大呼侥幸,赶紧出了书房背靠在门边又同时舒了一口气,若不是下面的人来了,这一顿板子怕是少不了喽! 两人互望一眼,都看得到彼此眼里的苦笑,他们都是范阳王的心腹,这辈子是不可能转投别人了,可是自家殿下前几年倒还是一个谦谦君子,怎么老王爷过世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呢?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以他们两人的见识,自然不会明白,司马虓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是为什么,但是后世有一位名人就用一句很通俗的话解释出来了----权力使人腐败,而不受制约的权力更会让人绝对的腐败! 书房之内. 淮南王司马允从地道口突然跳了上来,先是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地方,然后就看到了坐在书房主位上的司马婋,虽然光线很是幽暗,可是司马允很容易就看到他脸上汗渍隐现,惨白如纸,结合先前他在地道中听到地一丝片语,马上就想到了,司马虓会如此狼狈的原因. 无声地笑笑,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不甚在意,司马允向着书房内左首第一个位子上走去,然后很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接着才调笑道,”范阳王叔到现在还坐得住?” 随着淮南王的现身,那地道内的火把亮光也已经熄灭,没有了恶臭的来源,此时司马虓的脸上也已经回复了一层血色,可是他听到司马允的取笑,语中甚至还有幸灾乐祸之意,一下子就恼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城府很深的人,脸色剧变地同时,张口就骂,”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来信让本王不予反抗,本王哪里会落到如此地步?” 相对于司马虓的气急败坏,淮南王司马允则是显得很有大将风度,闻言也不在意,只是嘴里的反问却差点让司马虓气炸了肺,”喔?难道说你还想和朝廷禁军对抗?就凭你手下一千五的私兵还有暗中养着的两千家兵?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只要你敢举兵反抗,太子马上就能灭了你范阳王府上下数千口人,而你范阳王司马虓的人头就是他登上监国之位后立威的典型!” 司马虓给这赤*裸裸地讽刺气得双眼大睁,气喘如牛,死死地盯着司允的脸上,就是不发一言!而司马允却依然老神在在,仿佛刚才这恶毒的话语不是出自他口一样! 许久之后,司马虓才算压下心里的火气,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等本王到了京城,就会联络洛阳宗室一起上书朝廷,为本王请命求情,怎么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司马虓虽然有些自高自傲,但是他也不是傻子,此前他与司马允之间相互冷嘲热讽,言词锋利,都是为了打压对方的气势,为接下来的谈话取得主动权,可惜他性子暴燥,已然先输了一筹,既然比口才他比不了司马允,那么他就干脆率先发难. 对于司马虓的反击,司马允也不似先前那么轻松了,毕竟他说的是实话,的确是自己没有做到前面的承诺,他皱了皱眉温言解释道,”不是本王不想这么做,而是自从王叔进京之后,太子居然没有再过问您的事情,只是把您软禁了事,太子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本王心里也不甚清楚,但是如果本王这时候纠集一群宗室闹上门去,太子恼羞成怒之下,一下子把你贬为庶民甚至是要了你的人头,这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敢?”听到这话,司马虓就如炸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将起来,怒道,”本王可是近支宗室,未出五服,与他乃是同一个祖宗!更何况是高密王还是本王的亲叔叔,就算太子敢下旨他老人家也不会答应的!” “哼!”司马允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父皇优待宗室是没有错,可是如果宗室犯了大罪,父皇一样会严惩,更何况当今陛下可不是父皇,你要想想汝南王叔祖与楚王兄的下场!” 看到司马虓的气焰被自己打压下去,司马允继续打击道,”至于高密王?他老人家辈份高,声望隆是不错,可是关键的一点是,他肯替你说话吗?” 不待司马虓反驳,司马允已然冷笑着说道,”几个月前,高密王就斩了关中大军中的一位宗室候爷,只是因为他听到聚将鼓声而没有及时赶到而已,以你所犯之罪,他肯为了你而污了自己的清名吗?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司马虓的脸色彻底地变得雪白,司马允所说的一切,他当然知道,他会那么说,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底气,现在纸糊的面具被人拆穿,他一下子就像是失去了心中的主心骨一样,略一楞神后又急切地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本王现在跟个待死的囚徒差不多,这种度日如年的日子本王受够了,受够了!” 暴怒之下,司马虓一手掀翻了面前的案桌,案上的茶碗立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地碎裂之声,还没有喝完的茶水也撒了一地,甚至还有半个茶碗正在地上滴溜溜地打转! “所以,本王此来首要就是为了安你之心,虽然此地形同监牢,可是你每日活得依然潇洒自在,只是这活动的范围小了一些而已,只要你放开心胸,冷静下来,这日子还是很容易混过去的,因为这个时候朝廷正处在一个极为重要的时刻,你的事情太子暂时还顾不上,所以你就放宽心吧!平日里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出来了!”对于司马虓的暴怒,司马允显得很有耐心地安慰道. 或许是司马允的表情太过真诚,抑或许是司马虓实在是无可奈何,总之听了司马允的解释,他总算是平静下了心里的怒气,然后又一屁股坐了下来,双腿并拢,然后双手抱膝,好像身上有多冷似的! 这个姿势极为不雅,简直是像个市井粗人,司马允看到之后皱了皱眉没有出声,可是心里却已经骂开了,就这样还是什么”贤王”? 我呸! 突然,司马虓抬起头狐疑地问道,“现在是什么重要时刻?” “再过个十几天不就是元日了吗?”司马允神秘地一笑,”而且到时候长沙王与成都王都快要进京了!” “你们都要联合起来造反吗?”看到司马允的笑容,司马虓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 “什么造反?你可不要诬蔑本王!”淮南王脸上一板,义正言辞地反驳道,”陛下春秋正盛,我们只是反对太子监国而已,让他归政于陛下,绝没有造反之心,毕竟天无二日,陛下还在位,但是朝廷上却是太子在主持政事,这像什么话?” “可是本王手中无兵无权,现在又是待罪之身,你如此笼络本王又是为了什么?”对于司马允无的耻,司马婋已经见怪不怪了,他马上想到了一件大事,既然他们几个兄弟都已经联合好了,那还拉拢自己又是为什么?自己有什么能让他们图谋的? 说来说去,终于说到了点子上,司马允笑笑,”天下除了洛阳之外,还有几大重镇,比如邺城,许昌,关中,寿春,宛城等等,但这其中又以关中最为重要!” “叔父?”司马虓闻言豁然开朗,可是紧接着他就皱眉道,”以叔父大人的性子,他怕是不会支持你们兵谏的,说不定听到你们造反,他还会起兵勤王了!” 司马允听了连连点点头笑道,”所以啊!这到时候就需要你来出马了!” “可是本王的份量怕是不够吧!说到底本王只是叔父的侄子,又不是亲生儿……”司马虓话未说完,就看到司马允笑而不语,他心头一震,”东海公与你们也是一伙的?” “什么一伙的这么难听?”司马允先是皱眉不已,继而笑道,”应该是志同道合才对,现在本王已经劝得你与元超(司马越的字)的同意,只要再劝说了元迈(司马腾,司马泰次子)与元表(司马模,司马泰第四子),就算高密王他老人家心里不是很赞同本王的兵谏,但是本王也不求别的,只要你们能让高密王不出兵勤王那就行了!” 毕竟高密王再有原则也是一个人,如果他的儿子与侄子都反对出兵,甚至参与进造反之事里面,那么他还能持身为正吗? 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不相帮,而这也正是司马允的目的! 至于司马允为什么没有说出高密王三子司马略的名字,司马虓心里也很是明白,因为司马略曾为太子侍读,想要劝他对付太子,这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司马允干脆就提都不提! 仔细思虑了许久,司马虓重重点头道,”反正本王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是拜太子所赐,今日本王就依了你,只要你能够保证本王的性命,将来到了关键时候,本王会与元超等人一起劝说叔父大人!” 对于他的答案,虽然司马允心里早有预料,可是自己真的听到确切的答复之后,心里仍是忍不住一阵欣喜,拱手作揖道,”如此,就拜托王叔了!” “天色不早,小侄就先走一步了!” “慢走,恕不远送!” 第四十八章 再次改元 天色微曦,晨雾深重,周围尽是迷迷蒙蒙的一片,司马允等人肉眼所及之处不足一丈之遥. 随着元日的逼近,气温越发低下,尤其是天色将明未明之时,那个温度低得简直连人的耳朵都能冻掉! 今夜算是解决了心里的一桩大隐患,所以司马允的心情却是出乎意料地好,丝毫没有受到这严冬的酷寒天气所影响,脸上一直笑吟吟的! 司马允心情愉快,令得他身后跟着的一些心腹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自家殿下前几日脸色阴沉得就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爆发了,弄得府中侍卫奴婢也跟着小心翼翼,并随时提高警觉,正可谓步步心惊! 殿下此次出来,肯定是大事已成,而他们以后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就连日益崩紧的神经都一下子松懈下来! 小人物的悲哀就在于此,连喜怒哀乐也不由他们自己掌控,至于生命与自由那就更不用说了! 司马允的淮南王府也是位于铜驼大街之上,所以那条地道口离他的王府不是很远,一行人就乘着黎明到来之前的时候悄悄地回了王府. 一夜未睡,司马允只是简单吩咐一声,就自顾去补起觉来,反正这白日里的政事他也是插不上手的! 虽说自武帝一朝起,就有宗室任职宰相的先例,可是因为有宗室出镇地方,手握兵权的前提,这任职宰相的宗室在朝内大多都是没有决断之权的(受诏辅政的宗室就例外,比如汝南王);就比如现在,朝内有粱王,下邳王,淮南王三位宗室王爷官居录尚书事之职,但是他们大多都是告假在府,朝廷之内的事务也是由张华,裴頠等大臣处理,如果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避嫌. 当然,他们也并非全无一丝实权,如果是宗室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就需要他们这些宗室宰相出来收拾局面了! 或许是心头压着的大石头已经被挪开了一大半,淮南王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午膳之后了,整整睡了三个时辰. 刚洗漱用过了一顿迟来的午膳,司马允正准备去拜访宗室小齐王的时候,管家就适时地递上了一封密信. 看过信里的内容,司马允越发显得神采飞扬,把信纸一收,问道,”人呢?” 管家躬着身子小心回道,”已经被小人安排在了后院的厢房,小人已经吩咐过了,不准任何人靠近厢房!” 司马允对于他的安排很是满意,想了想突然皱眉问道,”你带他进来的时候,没有给人看到吧?” 管家闻言心下一颤,犹豫了一下,才硬着头皮答道,”这个……应该有吧!毕竟府里一大早就起来做事的奴婢也有不少,不过就算是有人看到,这人数应该也不是很多!” “哼!”司马允轻哼了一声,就摆摆手道,”下去吧!” 管家如蒙大赫,躬身一礼就想赶紧出来,后面却突然传来司马允的吩咐,”等下带他来见本王!” “是,殿下!”管家身子一僵又赶紧回身应了一声,然后才拔起脚步轻盈地出了大殿,出来后他身上已是冷汗直流,这次可是自己疏忽大意了,明知他的身份不能见光,却没有提起应有的警觉,这次还真要感谢殿下宽宏大量了!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窗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躺在太子妃香软的凤榻上,鼻中尽是幽幽芳香,锦被里柔软暖和,侧边的窗棂微微侧开一条缝隙,大雾之后的冬日阳光显得格外有精神,仿佛要扫除先前被迷雾所遮盖的屈辱,照在太子司马遹的身上,让他越发感觉到困顿的同时,脑子里突然就浮想了后世诗圣的这两句诗,真真就是自己此时的写照啊! 太子妃可不像他这么赖床,很早就已经起身了,只是司马遹最近越发恋栈温柔乡的滋味了,所以才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来. 想了想,终究还是要起的,司马遹一个鲤鱼打挺,就想翻身起来,虽然最后确实翻了起来,可是这腰腹之处却传来久违的一阵酸麻,弄得他嘴角一抽的同时,心里也苦笑不已. 锦被撂开,司马遹目光所及,发现床榻之上隐隐有两团血色的痕迹,一楞之下,心里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昨夜的风流阵仗! 太子妃年幼,身体柔弱,不能承欢,就命两个贴身婢女服侍于他,当时他脑子里正胀得难受,也顾不得自己曾立下的誓言---这辈子不与没有感情的女子行房,而两个婢女也是千娇百媚,羞羞答答的,他受不住诱惑一下就压了上去,可是这两人又都是雏儿,也不能让他尽兴,最后他就拉着太子妃玩起了一龙三凤的游戏,虽然最后杀得三女丢盔卸甲,痛哭求饶,但自己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这腰可不就麻了吗? “唉哟!这以后可不能这么疯狂了!”轻轻锤打了两下腰部,司马遹苦笑道,同时一个凌空翻身便跃下了床榻,走到屏风旁边,就自顾穿起了衣袍! “吱!”门开了,太子妃红润的脸颊露了出来,看到太子正在着衣,眼晴一亮,上前替他抹平衣领的同时,嘴里又埋怨道,”殿下怎么不要她们帮忙呢?” “穿衣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太子妃的帮助下,司马遹很快就穿好了常服,看着太子妃娇艳欲滴的脸颊,忍不住上前又亲了一口,笑道,”再过几天就是元日大朝,这几日本宫可就要宿在宫里了,东宫大小事务由你主管,本宫放心!” 听到太子这暖心的话语,羊献容脸上虽然越见羞红,可是嘴上却坚定道”殿下且请宽心,东宫一切有臣妾了!” “嗯!”摆摆手,司马遹大踏步出了寝宫,看着太子龙形虎步的身影,羊献容脸上不由得闪过迷醉的目光,视线无意间掠过床榻之上,看到那两抹红点,脸上顿起羞红,娇声喝道,”蕊珠,淑惠,两个死丫头还不滚过来……” “小姐.....” 此后十几天,朝廷之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是洛阳城内外随着时间的流逝,却多了一些热闹与喜庆的气氛,就算是大臣们每日上朝点卯时脸上也多了一些真切的笑容,因为快过年了! 只到腊月二十四的时候,无论是宫里还是城里的百姓都开始了除旧扫尘,清理庭院的工作,宫里的且不说,城内一些殷实的百姓人家甚至还要杀猪宰羊,以贺新年. 元康五年正月一日,元日大朝. 朝臣们一早起来,守候在大司马门外,彼此之间谈笑连连,但仔细观之,同往年相比,又有许多大臣不见了踪影,思之过去一年所发生的诸多变故,众人都是唏嘘不已,只是事涉天家,他们也不敢多做谈论! 回首去年,真可谓纷乱不堪,世事无常,那不可一世的贾皇后居然就被太子给打败了,朝臣们现在想来还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犹在梦中! 或许大多数朝臣到现在都不能真正认同太子,就是因为在他们的潜意识里,皇后败得太冤枉了,太子偷袭,胜之不武! 但是他们却忘了,权力的争斗,从来都只分胜败,没有偷袭不偷袭的说法,更没有所谓的法理伦常,那些现在依然执迷不悟的人如果不能尽快醒悟,如果他们表现安分一些还好,如果不安分…… 其实同元康一年的那两场大杀戮—差不多死去了上万人相比,去年的结果还算是比较温和地了,毕竟去年的死伤没有那年那么大,有些大臣思及至此,才越发体会到太子的宅心仁厚与宽大胸怀! “陛下临朝!” “臣中书监张华率满朝文武,值此元日新年之际,向陛下奉上璧、皮、帛、羔、雁、雉等六礼,祝天下风调雨顺,百姓国泰民安!”张华身为首位辅政大臣,率先出来手执笏板进贺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也随之跪倒,山呼万岁! 元日大朝,惠帝脸上也满是笑意,伸手示意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随后,粱王司马彤代表了天下所有的藩王给惠帝进献了白壁一双与黄金千两,以恭贺元日,而且没有出乎司马遹意料的是,成都王与长沙王都没能赶上元日大朝. 接下就是外族使者朝贺,以匈奴质子刘聪为首,大晋朝内外所有的蛮夷外族都派来了使者进献贡品. 这一项礼仪最为繁琐复杂,耗时也最长,在司马遹与张华议定的方案中,就是要借着大阅之余威,以隆重而又**的礼仪规矩彻底压服那些外族,虽然不见得能压下所有人的野心,但是现在看来,效果还是明显的! 除了几个有数的外族使者---比如匈奴质子刘聪,比如慕容鲜卑使者慕容运,其他大部分外族者进了这富丽堂皇,威严肃穆的太极殿,都给惊得面如土色,两股战战! 等到所有的礼节都进行完毕,也就到了午膳的时间,朝廷按照旧例,也是要赐宴的! 只是御宴多是流于形式,并没有太过华丽的美食,因为御宴上的食物多是用大鼎来蒸煮而成的,这味道自然也就不如小锅烧得可口,大部分朝臣都只是浅尝几口填填肚子也就算了! 膳后,大朝继续进行! 这次,惠帝没有再出现,借口是龙体违和,朝臣们心里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然后司马遹就正式主掌了元日大朝接下来的事宜. 甫一登位,司马遹就朗声喝道,”往年朝廷出了许多祸患,天灾有之,人祸亦有,所以本宫以为”元康”这个年号不宜再用,请众位卿家想一个合适的,本宫决意明年改元!” 第四十九章 年号天禅 改元乃是国之大事,一般来说只有新君继位或是国家发生了某件大事,朝廷才会顺应天时地利,以改元来革新气象或是纪念此事. 比如当年汉武帝出城狩猎,捉到一只独角兽白麟,群臣认为这是吉祥的神物,值得纪念,建议用来记年,于是改立年号为“元狩”;最初之时这”改元”乃是一件神圣的大事,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后来汉朝时随便一个权臣上位也敢改立年号了,比如东汉末年时董卓当了相国之后,就改了年号为”永汉”,还有几年前杨骏在位时甚至连改了两个年号! 神圣的外衣既然已经被剥下,所以朝臣们也就都不那么在乎了,听到太子要改元,众臣都没有反对之意,太子监国之后,要改元以顺应天时,建立属于自己的时代,在他们看来,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如果太子不提议改元,他们反而要觉得奇怪了! 当下就有朝臣出班奏道,”殿下,臣以为当改元建始为宜,兴复大业由殿下建立,千秋一统则始于今年!” 其他朝臣听了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一边用着怪异至极的眼光打量着出班奏事的那个大臣,同时心里也在腹诽道,太恶心人了,你这家伙就算要拍马屁也不用拍得如此露骨吧? 可是那人却面色庄重,身子微微躬下,在别人看来,这家伙板着个脸,不像是在拍马屁,也丝毫没有那些佞臣小人拍马屁时满脸的讨好谄笑之意,反倒是说不出的正经**,实在是……拍马已经拍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司马遹听了微微一笑,摆摆手先让他退下,继而又笑道,”除了杨爱卿所说的年号建始之外,诸位爱卿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提议?” 杨正官职不大,只是尚书省吏部下面的一个小小郎中,因为出身寒门的缘故,所以如果没有什么贵人赏识于他,他这辈子的仕途也就到头了!可是既然已经身入宦海,又有谁不向往着更高的官位? 相比于其他出身寒门的官吏,他的”野心”要大上不少,而且他的眼光却也很是厉害,知道陛下性子”纯朴”,虽居人君之位但恐怕不会长久,而太子则是英武有决断,将来这天下必定是殿下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想找个机会向太子表明忠心. 可是以前不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就是他不愿意随着大流用隐讳的方法上奏折,因为他知道这样即便是在太子心里留下一点印象,可是人一多殿下却不一定会重视! 而这次可是元日大朝,众目睽睽之下,一知殿下要改年号,他可就第一个跳了出来迎奉太子,可惜…… 杨正脸色一黯,太子此言明显就是否决了自己上奏的建始年号,这次真是亏大了!不过他一想到太子对于自己的迎奉没有表示不满,心里又自一喜,只要殿下不生气,自己以后多在殿下面前觐见几次,想必殿下对我的印象就会越来越深了! “殿下,臣以为可用永康,正如殿下所言,去年天灾人祸不断,正是大灾之年,微臣只望来年永远康泰!”裴頠站出来禀道. 其他朝臣听了这话,都是暗自折服,果然不愧是裴逸民,这个年号即吉利又带着希望,百姓闻之想必也会心有同感吧! 司马遹笑着点点头,又问道,”还有没有,诸公请畅所欲言!” 太子殿下还不满意?这永康不是很好吗?不仅是上奏的裴頠一楞,就是众臣心下都狐疑开了…… “殿下,永安如何?” “再议!” “殿下,永宁又如何?” “再议!” …… 看到太子一连否决了好几个大臣的提议,张华心中一动,按道理来讲,前面几个年号都已经算是不错了,可是太子却依然没有赞同之意,莫非…… 心里想着,他就出班禀道,”朝臣们不知殿下心意,请问殿下是否早有决断?只要殿下所说合理,微臣无不遵从!” 群臣闻言俱是心中一震,这张华果然深得太子信任,知道太子的心思,这殿下连连否决大臣们的提议,可不就是他自己早有决断了吗? “既然如此,那本宫可就说了,本宫想改年号为天禅!”坐在御座上的司马遹满脸笑容,同时仔细注意着朝堂上众臣的表情. “天禅?” 朝臣们俱是心思灵巧之人,太子话一出口,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天禅,正所谓是天子禅让! 虽然陛下还在位,可现如今却是太子监国,不正是天子禅让吗? 想到这里,群臣一下子就明白了太子的心意,既然早知殿下要在年号上做文章,可是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出来了? “太子所言之年号为天禅,微臣觉得很是妥当,臣赞同!”杨正再次第一个跳出来拍马. “臣附议!” “臣附议!” …… 有了杨正的带头,其他大臣也都纷纷出言附议,至于朝臣们以前提议的什么永康永宁都没什么人再说了! “既如此,等下就由张公拟旨,用玺之后明发天下,今日大朝已毕,散了吧!” “臣等告退!” 等到群臣都退出了太极殿,司马遹也很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今日可真是累坏了! 侧靠在案上,司马遹闭上双目,作深思之状! 其实他也知道,这改元之事,虽说是势在必行,可是年号的寓意是否深刻,是否能赢得天下百姓的共鸣,这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准确来说,他所提议的这个”天禅”论寓意不及什么”永康”,”永宁”等深刻,毕竟”天禅”只是寓示自己得位之正,而”永康”,”永宁”则是寓意天下康泰,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在自己看来,年号既然要改,就一定要寓示自己,让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不然宁可不改,因为从今往后是属于自己的时代! 就像是前汉的权臣上位之后,也要改年号一样,因为他们是在向天下人宣布,现在朝廷之内当家作主的人已经换了,你们要认清形势,不要忤逆犯上! 虽然这样做有些掩耳盗铃之意,但是该做地还是得做!至于别人是否服顺,是否会起兵造反,那都是后续之事! 淮南王府. 司马允满脸愤然,一脚踹开了书房大门,或许前两次踹门,他已经踹上瘾了! 书房内此时有一个俊朗的年青人,正端坐在他的位子上翻看着案上的书籍. 而就在这俊朗年青人的边上,还坐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童,一身锦衣,长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但是这小童眼中的冰寒目光却让人意识到,这小家伙恐怕不如他的相貌那么无害!但既便如此,也不失为一个俊俏小正太. 司马允看到自己的书房内,突然多了这么一对奇怪的组合先是一楞,再到那年轻人听到响声,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司马允见了则是满脸大喜,”六弟这么快就到了,怎么来之前不通知一下为兄,好让为兄去接你?” 这年青人正是武帝第六子长沙王司马乂,按照司马遹得到的消息,他应该还在赶往洛阳的路上,没想到此时却已经悄然赶到了洛阳城,甚至还到了淮南王府. “多谢四哥美意,只是小弟此行却是透露不得丝毫风声,请恕小弟失礼了!”同三年前的青涩相比,今年已经十九岁的司马乂则是更加成熟,继承自皇家的良好基因,同样的相貌威武,俊朗不凡,一双大手青筋满布,明显就是久经锻炼之人,一身武艺想必也是出类拔萃. “呵呵,六弟所言正是,一切小心为上!”司马允打了个哈哈,转头望着他身边站着的这个小童,疑惑地问道,”这……是本王的侄子?六弟的儿子?都有这么大了吗?” 司马乂淡淡一笑,”四哥说得不错,这的确是您的侄子,不过他可不是六弟的儿子,而是三哥的儿子?”说着,他摸摸身边小童的额头,对他笑道,”阿劫,还不见过六王叔?” 三哥,指的是司马乂的胞兄楚王司马玮!本来按年齿来算,司马玮应该是排行第五,可是司马允等人前面还有几个兄长没有长大就先夭折了,所以他们是按诸皇子长大之后的年齿来排的! “阿劫见过六王叔!”小童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礼数却很是周全,双膝一跪,拱手作揖. “三哥的儿子?”司马允先是惊叫了一声,接着就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扶起阿劫,”阿劫?这个小名取得好!” “那一日,三哥被擒,小弟抱着年仅两岁的阿劫前往白马寺听经,次日就返回了长沙封国,后来小弟被贬往常山,阿劫就一直跟在小弟左右!现今皇后已经被废,只要我等大事成功,阿劫的露面也有利于我等行事!”提到同胞兄长的死,司马乂面上已经很是平静,起码不再像以往一样提起来就是咬牙切齿地. 司马允心里也很是唏嘘,楚王司马玮也算是英雄,可惜依然败在了太子之手,太子啊…… 沉默了一下,司马允就道,”今日大朝,太子已经改年号为天禅!” “天禅?”司马乂先是楞然,接着就反应过来大笑不止,“哈哈哈!天禅????” 第五十章 误会 “天禅,好一个天禅啊!” 司马乂的笑声充满沧然的伤悲与无声的讥讽,笑到最后甚至连眼泪都已经流了出来! “叔叔不要伤心,有阿劫在呢!”小童看到最亲近的叔叔居然流泪了,到底还是小孩子,一下子就慌了,手忙脚乱地就要替他擦去脸上的眼泪. 司马乂回过神来,拍拍阿劫的小手,笑了一下安慰他,然后又自己伸出手来抹掉泪珠,顺手滴在食指尖上,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它,轻叹一声,”让三哥见笑了,四年了,这还是小弟第一次流泪了!” 司马允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而司马乂则是陷入了略微有些迷茫的回忆中去,眼神也有些空洞,“那一天,当小弟知道楚王兄兵败被擒之后,赶紧冲入楚王府中抱走了阿劫!” 说到这里,司马乂又清醒过来,笑着抚摸了两下一直瞪着大眼睛盯着自己的侄儿,”其实当时阿劫不叫阿劫,他以前就叫小范儿,正名就是司马范,只是当年小弟抱着他去白马寺听经时,寺里面的高僧正好在念着一句’乃往过去无央数劫不可称计’,此情此景,小弟心有所动,就给他取名为阿劫,不仅是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不能忘了那一天!” “六弟所言甚是,当年楚王兄是何等英雄,只可惜却……”说到楚王之死,司马允也是心有余悸,司马玮当年是何等高傲的人,简直是目无余子,领着北军中候的军职,手底下还掌着数万大军,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当时还只有十三岁的太子给打败了,当年他闻讯之后,都是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 “其实,当年的事情究竟如何,相信你我都应该清楚,其实是三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说到这里,他倏地一顿,目光已朝司马允望了过来,司马允心中一跳,还未说什么,司马乂却已经岔开了话题,仿佛刚才这句讳言不是他说的一样, ”说实在话,沙门能打败三哥,小弟心里不怪他,可是他既然早有预料,可为什么不能通知一下小弟,难道我就不值得他信任吗?要知道当年我们可是一起长大地啊!如果不是小弟赶去及时,可能阿劫如今也就不在人世了!” “太子心机太深,六弟也是亲身经历,多余的话三哥也就不说了,若是太子将来一旦登基,那朝中还有我等的容身之地吗?三哥也是思虑至此,所以才会邀约你等一起共商大计!”司马允忧心忡忡地道,”可是太子已经占据了先机,洛阳十万大军恐怕已经被他收入囊中,虽然我等早有谋划,可若是要起事如今却欠缺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藉口,毕竟只有名正方才显得我等言顺!” 司马乂淡淡地道,”没有藉口,那我们自己制造一个藉口出来不就行了?” 司马允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这个藉口不能让人一眼就看穿了是个假的,不然这后果实难预料!” “听三哥这么一说,小弟刚刚想到一条!”司马乂轻笑道,”法不传六耳,还请三哥移驾!” 司马允略一沉吟,也顾不得什么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了,赶紧起身走到他的身边,司马乂附耳过来,轻轻地说了一句! 司马允闻言立时面色大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妥,不妥!这件事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出去,可能没等我们兄弟起事,就先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相比于司马允的谈虎色变,司马乂则是显得从容多了,”此事不急,太子占据洛阳全城,拥兵十万,可谓兵强马壮;而我等不仅要联络外镇的兵马,这洛阳城内也要找好内应,内外结合之下,方才有取胜之道,三哥有足够多的时间来思考此事的得失!” “嗯,那六弟就先暂住三哥的府中,等长沙封国的人马到了京城之后,六弟再露面吧!”司马允摇摇头散去了心中忧虑,转头对着阿劫笑道,”阿劫,要不要叔叔找两个姐姐侍候你啊?” 阿劫摇摇头还未说话,司马乂就适时地说道,”谢谢三哥美意,这几年来阿劫都是陪着小弟一起入睡的,不敢劳烦三哥!” 司马允闻言大吃一惊,”天天如此?那你……嘿嘿!” 他的笑声充满着暧昧之意! 司马乂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抱着阿劫径自出门而去,只留下司马允坐在书房内冥思其想,到底要不要那么做了? 今日是元日大朝,也是一家团聚之日,可是皇家规矩多,自然不能像是平常百姓人家一样聚在一起淡天说地,更何况司马遹身份还极为特殊! 大朝会结束之后,他就先去后*宫陪了惠帝与谢玖一下午,顺便也陪着几个姐姐妹妹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尤其是河东公主,等朝廷开衙理事之后,她就要嫁入王家了,这一次也算是她以女儿身最后一次在宫里过年吧! 然后在天色未暗之前,他就出了皇宫,等回到东宫之时,天色早就漆黑如墨了,没有在前殿停留太久,他直接就去了后院! 已经有十几日没有看到自己的一众如花美眷,一想到那些或娇媚或清纯的可人儿,司马遹心里也是思念之极! 只是一走近自己的寝宫,司马遹的眉头就倏地一扬,里面.....有男人的声音? 虽然司马遹不是什么心胸狭小的人,可是此时天色早已黑了,这男子的声音听起来还太年轻,却又不是自己熟识的任何一人,这脸色难免就要阴沉一些. “呀!你就笑一笑吗?这么多美丽姐姐在你面前了,你怎么老是这样?” 一声娇喝声传来,司马遹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是珊儿的声音?怎么语气中还有撒娇的意味?话语中居然还牵涉到了自己的一众大小妻妾? 没等他有所表示,殿内已是嘻嘻哈哈笑做了一团,悍妞儿又开口了,”小弟弟,笑一笑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是笑了,姐姐负责给你找一个漂亮的小娘子做妻子,行不?” “就是就是!”等悍妞儿说完,又有人接嘴了,听这娇软媚声,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烟儿! 司马遹正想着自己是踹门而进,还是在外大喝一声,让她们吓个半死时,里面的悍妞儿一边拍手一边尖叫的声音又冒了出来,”珊儿,你看你看,他有反应了,脸红了!烟儿姐一说话他就有反应了,莫不是他喜欢年纪大的?” 听到这里,就算司马遹再如何控制着自己的心思不往别的方向想,可是一股无名之火就已经熊熊地冒了出来,太…太放肆了,你们可都是本宫的妃子了,居然还敢去调戏别的男人? “怡涵,不要胡说……”太子妃的话才斥了一半,殿门就已经被打开了,殿内诸人俱是心中一震,齐齐朝外看去,却是一脸阴沉的太子! 见到太子的一张臭脸,蒋怡涵悄悄地缩了缩小脑袋,心里一个劲地想道,坏了坏了! 可是她也不敢怠慢,一众人赶紧起身,随着太子妃一起行礼,”臣妾/妾身/外臣拜见太子!” 略一打量,司马遹马上就发觉了,这年青男子是坐在左首第一个位子上的,太子妃坐在主位上,而烟儿等人都是坐在右边,他的心里也就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挥了挥手道,”免礼平身!” 说着,眼光却向悍妞儿与珊儿两人瞄了过去,悍妞儿睁大眼睛,吐了吐舌头状似无辜,而珊儿则是一脸欣喜,容光焕发的模样! 心里想着,他已经亲自走到太子妃的身边,在羊献容娇羞与欣喜的脸色中扶起她向主位上走去,等众人重新坐定之后,那年青男子又起身拱手行礼道,”天色不早,外臣也该回仪馆了,还请殿下恕罪!” “四弟!”慕容珊珊惊叫一声,接着又转过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子! 珊儿的弟弟?就是几年前那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司马遹马上想了起来,先前的大朝会上,慕容鲜卑的使者可不就是叫慕容运嘛!自己当时还好一阵疑惑,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没想到就是当年那有过几面之缘的鲜卑小王子! 接到珊儿的乞求眼神,司马遹早先的怒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先回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对着慕容运笑道,”这么多年来,你姐姐一个人在宫里也是很苦的!虽然她不说,可是本宫也知道她是很想念亲人的!你是他的弟弟,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好好陪陪她,一解她的思亲之苦!说来也是惭愧,因为身份所限,本宫恐怕不能陪着她去回门了!” 说着,又对慕容珊珊露了一个歉然的眼神,可能是亲弟弟来了,慕容珊珊的感情也脆弱了许多,哭道,”殿下不要这样说,这些年来殿下对珊儿的好,珊儿都记在心里……” “好了好了,你弟弟都这么大了,你却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出去都丢人啊!”司马遹笑骂道,”你弟弟来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自己去安排吧!姐弟两人多年未见,一定有许多话说,不用陪本宫了,下去吧!” “是,珊儿知道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慕容珊珊脸色欣喜地拉着依然如木头一样面无表情的慕容运出了大殿. 等两人走后,司马遹面色一变,对着下面准备偷偷溜走的蒋怡涵冷声道,”怡涵,你还想跑?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可是犯了大忌讳了?” 小丫头一看溜走不成,转过身来就装出一副可怜样儿,”太子,我知错了!我这不是怕你骂我,我才准备偷跑的吗?” “本来,过几天后本宫就准备让你回家探亲的,不过做为今天你做错事的惩罚,你的探亲假没有了!”司马遹板着一张脸说道. 在平常人家,女儿女婿在过年之时回岳父岳母家探亲纯属正常,可是一旦女子嫁入皇家之后,想找个回家的日子那可就非常之难了! 蒋怡涵一听自己还有这等好事却被自己给弄没了,顿时傻眼了,也不说话,只是眼里的银泪子就如珍珠一般一滴滴掉了下来! 司马遹一看,就知道自己的玩笑开大了,赶紧道,”骗你的,今儿可是喜庆之日,还不擦了眼睛过来!” 小丫头一听,手背上下一擦,露出一张含泪的明媚笑脸来…… 司马遹见了,顿时懊恼至极,被这小丫头给骗了! 第五十一章 风寒 明月高悬,夜寒如冰,清冷的月光垂直倾泄而下,照得下方的万家灯火更显朦胧,此时是合家欢聚的时刻,也是人间最为美丽的时候! 听着后面传出来隐隐的娇嗔与熟悉的大笑声,一手拉着四弟的慕容珊珊忍不住就笑了出来,绝美脸上还有点点泪痕,在月辉的映衬之下,美得更是惊心动魄. 即便是被多年不见的三姐牵着自己的手,慕容运清冷的面孔上依然毫无表情,但是慕容珊珊这一笑,却也牵动了他的心绪,嘴角微微一动,问道,”他…对你好嘛?” 慕容珊珊本是前行的动作蓦然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弟弟,他本是冷漠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真诚的关怀,她笑了,”好,太子对姐姐很好!” 可能是姐姐的答案与自己所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是姐姐脸上的表情太过认真,不似作伪,慕容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两人又继续前行. 慕容珊珊如今在东宫的身份,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本来司马遹早就想封她为良娣的,可是慕容珊珊经过仔细思虑,还是拒绝了太子的封赠! 她不想离太子太远,因为一旦被封为良娣,她自己势必要单独居住在一个院子里,虽然身份上是有所提高了,可是这却不是她想要的!所以,慕容珊珊,小绿还有烟儿以往都是宿在太子的寝宫内. 虽然太子留了慕容运宿在宫内,但她自然不能让弟弟住在太子的寝宫,因为太子的后院从不留宿男子,所以只能让弟弟去住前殿,但是慕容珊珊心中还有许多话想与弟弟说,自然要亲自安排他的住宿之地了. 多年不见,慕容运才发现,以前那个爱玩闹爱撒娇的三姐现在真是大变样了,变得有些温柔如水,从小姐姐变成美丽雍容的大姐姐…… 想起先前,她初见自己时满脸的不可置信,接着又是掩住嘴角无声哭泣的样子,那满脸的泪水,慕容运的心里就微微一疼,这让他想起来了,四年前三姐穿着嫁衣,强装笑颜实际上却是心里在流泪的样子…… 姐姐为了慕容家族,早就已经献出了她的所有,这辈子是二哥与自己对不起她,可是想起临行前二哥的交待,慕容运的嘴角又是微微一抽,当年就是二哥把三姐给卖了,现在还要她…… 可是,慕容家族还有选择的余地了吗? 慕容珊珊带着弟弟来到前面的一处偏殿,亲自给他铺床叠被,收拾床榻,然后又吩咐小宦官马上烧热殿内的火炕,送来几盆烧着的炭炉,立时使得殿内的温度上升不少. 而慕容运看着姐姐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暖暖的感觉,等到慕容珊珊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日思夜想的姐姐,悲鸣一声,”三姐!” 接着,慕容运多年来积压而成的思念化成滚烫的泪水,汹涌而下! 慕容珊珊的身体微微一僵,接着就放松下来,感觉到颈边一片温润,她的心里也觉得酸酸的,她的身子现在已经没有慕容运高了,只能被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拍他宽厚的背部以示安慰,”姐姐记得你小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哭过的,怎么现在变成大人了,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了呢?” “阿姐,运儿想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想你!”慕容运语气哽咽,声声悲鸣,能让他这性子清冷之人大哭,如果是在以前,慕容珊珊一定很有很成就感,可是现在……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慕容珊珊身子微微一挣,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拉着弟弟坐在榻上,嘴里忍不住就埋怨出声,”好了好了,这么多年了,你和二哥怎么都不来京城看我?二哥以前可是答应我,要每年都来的!” 说到二哥慕容廆,慕容运的脸色微微一黯,摇了摇头,”姐姐骂得对,是运儿不好!只是二哥身负慕容氏复兴的希望,整日里忙于族中大事,运儿看到二哥那么忙,也只能尽力帮扶!” 慕容珊珊闻言一惊,”难道又是宇文部的人来找部族的麻烦?若是如此,姐姐就叫太子殿下发兵,灭了他宇文氏一族!” 慕容珊珊刚说完,就看到弟弟以奇异的眼光看着自己,就”扑哧”一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骗你的,姐姐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太子…他虽然对姐姐很好,可是这等军国大事,他却一定不会听姐姐的!” “其实姐姐不用担心,当年二哥回了辽东之后,就娶了段部鲜卑的沧月公主,两人现在感情很好,又因为宇文部势大,慕容部与段部已经结成联手之势,再也不惧宇文部的侵扰,尤其是去年二哥把族人搬到大棘城之后,学中原人农桑耕种,现在族人们已经能吃饱了!”说到族人们的生活变化,慕容运也是一脸欣喜,虽然不喜二哥把姐姐当成筹码一再利用,可是说到底,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族人…… “好,听到你这么说,姐姐心里可就放心了!”慕容珊珊可以自由进出太子的书房,自然也能得到一些关于慕容氏族人的消息,可是这终究是纸面上的文字而已,哪有慕容运亲口诉说来得真实! 接着,感觉到气温越发寒冷,就算是室内有火炉,这人也有些受不住了!姐弟两个,一个睡榻,一个睡炕,隔着一层帐缦又自聊了起来,一直等到慕容运实在撑不下去了,慕容珊珊才放过了他! 可是听着帐缦那边,那轻轻舒缓的呼吸之声,慕容珊珊的心里突然变得有凄然起来,只是几年不见,不仅是二哥变了,就是四弟也变了,只从四弟那几次欲言又止的动作,她就知道,这次四弟进京,恐怕不单纯是为了看她…… 什么时候,四弟与自己说话,也不敢直言相告了? 想必,又是二哥让他来京城求自己办事的,想到这里,慕容珊珊的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 自己与他们可是亲人啊!还有什么事不能直说吗?慕容珊珊很伤心,心里冰冷的同时,即便身下是热呼呼的火炕,可是这身子也是渐渐冷了起来,直到好久之后,她才眯了过去…… 一大早,习惯早起的慕容运很早就起来了,其实京城里的这点寒冷他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要知道辽东那边的气温天天都是如此,若是遇到了风雪天气,简直能把人的耳朵与鼻子都能冻掉! 起来梳洗过后,他看到躺在炕上的姐姐还在熟睡,也没有在意,看到姐姐红肿的双眼,他心中也是默然,径自出去,随便寻了小宦官问哪里可以骑马! 那小宦官倒也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公子可是慕容夫人的亲弟弟,太子还留他住宿,对他肯定很重视,赶紧朝着东宫的校场那边指点一下. 今日的天色有些阴沉,天上乌云滚滚,再加上凌厉的北风不要命地发泄它的不满,在拂乱了慕容运头发的同时也扰乱了他的心绪,让他心里越加烦乱不堪. “哒哒哒!”使劲抽打着胯下的坐骑,感觉到两旁如风一般倒撤的树影,眼前也是劲风扑面,冷厉如刀,他忍不住狂吼出声,”啊!” 愤怒的咆哮直冲天际,惊醒了许多的侍卫,可是一看到那急如电驰的一骑飙骑,俱是大惊,东宫什么时候多了这号狂人?居然还敢在宫内大呼小叫! 正当有人想去阻止的时候,穿着一身月白色练功服的司马遹出现了,吩咐一句,那些冒头的侍卫又都消失不见! 昨天晚上,司马遹又把悍妞儿好一通折腾,只是她一个人,自然不是司马遹的对手,所以司马遹今日起得很早,练了拳脚剑法之后,又想来校场享受一下许久不曾有过的那种风驰电掣一般的感觉,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听着慕容运愤怒的嘶吼,吼声中所透露出来的不甘,凌厉甚至还有屈辱之意,他的眉头就是一皱,想了想没有打扰他,转身离开了! 通过这番纵马的狂奔,还有那声悠长的怒吼,慕容运已经稍微缓解了内心的烦闷之情,交了骏马,又返回自己先前留宿的宫殿. 一进屋,他就是一楞,姐姐居然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顾不得男女有别,他走到姐姐的炕边一瞧,看到姐姐殷红的脸色,汗湿的脸颊,他心里一急,探手就朝姐姐的额头上摸了过去! 呼! 如触毒蛇般缩了回来! 姐姐的额头好烫! 慕容运心里大惊,赶紧朝外面嚷道,”来人啦,快去请医师,姐姐病了!” “呯!”门被撞开了,日夜都守候在外面的宦官宫女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一个宦官穿着绿色宦服,看了一眼慕容夫人的脸色,他也是吓得脸儿一白,这个天气怎么就染上了风寒,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啊! “快,快,快...马上去宣太医过来!”指着一个小宦官吩咐道,这人的语音都有些颤抖了,然后又对另一个宦官嚷道,”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其余人等先出去,你们两个,赶紧去给慕容夫人换身干净的衣裳,要是风寒再受了潮,那可就更不得了!”指着两个小宫女吩咐一声,这身穿绿色宦服的宦官又赶紧出来,看了一眼还呆着的慕容运,又进去一把把他拉了出来! “哎哟,我说慕容公子,夫人这是怎么了?昨晚上炕下不是烧了火吗?怎么夫人还会受风寒了?太子殿下若是怪罪起来,咱们可都吃罪不起啊!”这宦官头目哭丧着脸问道. 慕容运默然,也不知是心疼姐姐的受寒还是不屑回答这宦官的问话! 第五十二章 慕容氏的内外交困 看到慕容运只是阴沉着脸杵在那里不出声,甚至也不理会自己,那绿袍宦官心里早就在骂娘了,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把这家伙狠狠教训一顿后,再扔去油锅里走上一遭! 可是一想到他是慕容夫人的亲弟弟,不是自己这小小宦官所能开罪得起的,他脸皮连连抽搐的同时,也就哼哼唧唧了两句站在一边去了! 你不理会咱家,咱家难道还要讨好你吗? 哼! 不多时,随着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满脸阴沉的太子司马遹就率着一大帮人赶了过来,这边十几个宦官宫女的眼神都很好,看到这突然而至的一群人心里都吓了一跳,慕容夫人的人缘有这么好吗? 这些做奴婢的不管心里怎么想,但却像排练好了一样赶紧跪下行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参见各位夫人!” “起来起来!”司马遹不耐烦地挥挥手,正要率人进去,边上那个绿袍宦官赶紧凑上来禀道,”殿下,奴婢正吩咐里面的宫女给夫人换衣了!” 司马遹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这略有些熟悉的宦官,责问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昨儿个夜里那么冷,难道说里面没有烧炭吗?” 这宦官听出了太子语中的责怪之意,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殿下,夫人昨夜安寝的火炕可是一早就烧热了的,室内也点着了三个铜炉,奴婢们可不敢怠慢夫人啊!” 火炕????? “慕容运,怎么回事?”看到面无表情的慕容运站在一边默然不语,再思之一大早慕容运的反常表现,司马遹心里就有一股邪火冲了上来,你个大男人没事,怎么把你自个儿的姐姐给弄出风寒了?要知道他不仅是你的姐姐,还是本宫的爱妃! “回殿下,可能是昨夜外臣与姐姐聊得太晚,以致姐姐受了风寒!”慕容运听到太子口中的不满,赶紧上前一步,躬身回话. “哼!”听到这不紧不慢,语气还很是沉稳的几句回答,司马遹剑眉一扬,正想喝斥他几声,却看到胡太医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怒哼一声一甩袖子不再理会于他,恰巧此时里面的两个小宫女已经给慕容夫人换好了干净的衣衫出来. 扒开两个小宫女,司马遹率先就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炕上的慕容珊珊,脸上烧得通红,精神略有些萎靡,青丝凌乱,娇喘吁吁,听这呼吸声也不知她昨夜受到了怎样的风寒侵袭? 慕容珊珊早已被两个小宫女给弄醒了,听到外面的响声睁眼就看到满脸急色的太子,两眼无神的一笑,”殿下……!” 美人儿声音嘶哑无力,浑不像昨夜那般娇脆玲珑,司马遹心里一痛,眼圈儿泛红,”不要说话,太医马上就来了,只是小小风寒,过几天就好了!” 慕容珊珊微微一笑,没有出声,只是唇角却掠过一道极为巧妙的弧线,然后又昏昏睡去! 正好此时,胡太医已经进来了,不等他行礼,司马遹就一把抓住他拖到炕边,”太医,快来看看,珊儿她到底怎么了?” “呼…!殿下别急,先让老臣喘一口气再说!”胡老头年纪一大把了,刚才被太子这么一拖,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此时脸色正胀得通红了! 司马遹无法,只得等这老人家回气,暗自在一边着急生着闷气,不怪他如此急燥,实在是在这个年代,风寒就与后世的癌症差不多,那简直是不治之症,更何况在这寒天腊月的,想治好那就更多了几分凶险! 正自急燥的司马遹,突然感觉到手背上一软,却是太子妃把自己的双手覆了上来,眼里带着温柔与鼓励的目光,”殿下,别担心,珊儿妹妹一定会无事的!” 回拍了两下羊献容温软滑腻的玉手,勉强一笑,又自望向炕上那正在给珊儿把脉的胡太医,胡老头一双白眉急剧抖动,显示出他的内心也自急速波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司马遹却感觉已经过了好几年的时间,这老太医才收回自己的手指,顺便把珊儿露在外面的手臂塞了进去,并替她掖好被角. “老太医,珊儿情况如何?”不等太子发问,太子妃羊献容就率先出口问道. “回殿下,慕容夫人是内气积抑,外受风寒,再加上这身下的猛火炙烤,冷热交替之下,才使外邪入侵,不过殿下请放心,慕容夫人正当妙龄,再加上身子骨一向强健,老臣开几副药,让夫人服下去也就没事了!”胡太医入了东宫已经有些时日了,知道太子不喜欢听那些废话,加上这慕容夫人这病实在不算很重,连口头保证都开了出来! “哦,如此甚好,辛苦胡太医了,赏绢帛一匹!”对于这老头儿的医术,司马遹还是信得过的,自己先前差点办错了事,此时也要抚慰一下老人家受惊的心脏啊! “谢殿下,老臣先下去开药!”胡太医刚想出去,感觉了一下周围的温度,他又提醒道,”殿下,这里太冷了,还是尽快把夫人挪到温度适中的地方养病为宜,您看这里连个帐缦都没有,夫人有病在身,此处可不是久留之地!” “老太医提醒的是,本宫记着了!” “殿下,把珊儿妹妹送到臣妾的宫里去养病吧!”羊献容道. “算了,你可是太子妃,还是把她送到本宫的寝宫去,让小绿与烟儿照料她就好!”司马遹拍拍她的手臂,以示谢意,同时对一直跟在身后没有出声的小绿使个眼色,她马上心领神会,”是啊,娘娘,您是东宫之主,若由您来照料姗姗妹妹,这不合规矩,还是由奴婢来吧!” 羊献容温婉一笑,”唉,随你们了!” 让一众女人去处理珊儿的事,司马遹满脸煞气,走到慕容运的面前,冷冷地道,”跟着本宫去前殿!”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殿下!”慕容运低下头回答的同时,眼里闪过一道若释怀又似无奈的眼神. 东宫主殿,屋宇雄奇高大,内中陈设虽然简单但无一不透着皇室的贵气. 太子司马遹站在主位的阶上,冷冷地看着下面,正垂首肃立的慕容运. 太子不说话,慕容运也不敢开口,室内一时也就陷入了诡异的静寂氛围. 良久之后. 司马遹才不阴不阳地道了一句,”慕容运,你自己卧在高床软枕之上,却让亲姐姐受寒于小小火炕,本宫倒是想问问你,你有关心过你姐姐吗?要知道,你是男子,她是女子,你却让她睡炕,自己睡榻?” “太子责骂得是,外臣…有罪!”慕容运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子就跪拜下去,以头碰地,不敢起身. 看到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司马遹简直要气急了,”本宫什么时候说你有罪了,本宫是有问你,你是否把你的嫡亲姐姐放在心上?” “臣有罪!”慕容运伏地不动,但那请罪之声却依然传了出来! 呼! 司马遹忍不住怒目相视,但接着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要生气…… “行了!”不耐烦地一挥手,司马遹顺势在阶上走了两圈,以驱除内心的烦闷之情,”慕容廆让你来洛阳,求珊儿办什么事?” 殿内又是沉默许久,只有司马遹略显粗重的喘气之声,慕容运依然是老样子跪地不动,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今年辽东遭了大风雪,冻死牛羊无数,这次上供的牛羊还是从族人们不多的口粮中夺过来的,请殿下大发慈悲,救救我慕容鲜卑一脉的子民吧!”慕容运突然哽咽着出声哭求道. 听到这里,司马遹突然冷笑了一下! 据他所知,慕容廆于去年把慕容鲜卑一族数十万人都迁到了大棘城之后,就让族人以耕种渔猎为生,并法同中原之制,至于草原民族赖以为生的放牧虽然没有彻底退出慕容氏的生活舞台,但早已不占什么重要的比例,这慕容运所说…有假! 抑若是慕容廆连他也骗了! 辽东遭了大风雪是不错,牛羊也有冻死的也没有错,但是情况肯定没有慕容运所说的这么严重,最多也就是慕容氏今年耕种的粮食已经减产,所以慕容氏族人今年开春恐怕就会断了口粮,慕容廆这是打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主意,到本宫这里打秋风来了! 抑若是,慕容鲜卑原本都是以放牧为生,是慕容廆一力主张,才入主了大棘城,虽然占据大城就有了部族的根基,但是慕容氏族人虽然学习中原人耕种土地,但是又哪里比得上中原人积累千年的技术优势,这粮食不丰,人心就会不稳,对于慕容廆的威信就是一个极大的打击,甚至有可能危及他的统治,所以几年都没有动静的他才会派亲弟弟上京来打自己的主意! 司马遹看了一眼对面正伏地痛哭的慕容运,若有所思地想道! 慕容运不敢抬头,只是看到太子久久不语,哭求的同时心里也是越发忐忑起来,这要是在京城弄不到粮食,他回去之后可怎么向二哥交待,到时慕容氏恐怕…… 其实慕容氏的处境比司马遹所想的更要不堪一些! 除了今年粮食不丰,内部人心不稳之外,这外面的威胁才是慕容氏当前最为紧要之事! 慕容廆有大胸襟大气魄,肯放弃祖宗千年以来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转而入主大城,不仅是震动了慕容氏内部族人,就是段部鲜卑与宇文鲜卑听闻之后,都已经蠢蠢欲动起来! 第五十三章 苛刻的条件 占据城池之后,有什么好处? 第一个就是有了一个固定的根基之地,人心就会稳固,比竟生活在高大的城墙之内,是人都会有一种安全感,然后以根基之地为基点把势力向四面延伸过去,变为自己的地盘,势力就会越发庞大,至于其他的什么开店收税,这都是最为来钱的行当,再比如吸引人气甚至是聚拢闲散的游牧人加入部族,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就更不用多说了! 既然占据城池有这么多的好处,段部鲜卑之首段乞珍与宇文鲜卑之首宇文普拔又都不是庸人,那为什么他们两人都没有实际行动了? 就是因为此举说起来简单可是实行起来却有许多的困难,一个是内部的反对之声,毕竟任何改革都会触动保守派的利益,只要利益就会有争斗. 还有一个就是草原民族由放牧的生活方式转为农耕的生活方式之后,若因为族人耕种不力,粮食一旦减产,族人们断了口粮之后,又该怎么办? 还有,若是族人们都去种地了,那么他们老祖宗传下来以弓马骑射为先的传统还要不要继续维持?如果要继续维持,那放牧与耕种之间就要有一个合理的安排,毕竟强大的骑兵是必不可少的!若是少了威慑性的力量,他们这座大城就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而不是自己的根基! 可是对慕容廆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因为他有一个给太子做侧妃的亲妹妹,只要有了太子与朝廷的支持,那么那些所谓的困难他就都不放在眼里了! 只要撑过入主大城之后的前一年或是前两年的困难时期,一待他根基稳固之后,就算是段部鲜卑与宇文鲜卑联起手来攻打城池,慕容廆都有把握死守下去,一旦辽东三大部落真的打起来了,幽州刺史必定不会坐视,说不定朝廷都会直接出兵干涉,到时有了喘息之机,他们慕容鲜卑必定会越发壮大起来! 这种结果,慕容廆看得出来,段乞珍与宇文普拔也看得出来. 而段部与宇文部都不想看到,自己的邻居突然崌起,因为邻居的崌起,就是自己的衰落,任何人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敌人强大,而自己却无动于衷! 辽东鲜卑三部中,又以宇文部最为强大,段部与慕容部都要略微次之,虽然段部与慕容部互为姻亲,可是关系到本部落日后的前景,这姻亲又算得了什么?所以段乞珍的反水也是理所当然的! 据慕容运所知,只等初春一过,大雪稍融,两部就会联袂前来攻打大棘城,两部联合起来,共有十几万控弦之士,而他们慕容氏最多不过五万,两相对比之下,胜负不问可知! 而最为关键的是,还是粮食! 只要手里有了足够的粮食与财宝,就算朝廷不出兵相助,慕容廆也有信心守下去,因为城池的优势是骑兵所不能比拟的,而十几万大军每天人吃马嚼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以慕容运此行的成败就关系到慕容部日后的兴衰存亡,这太子手中的粮食他是一定要借到的! 如果借不到,那慕容运就只有去死,这是慕容廆临来时对他的吩咐…… “慕容廆真是打得好算盘!”司马遹冷笑道,太子这话有些诛心,吓得慕容运就是身子一颤,自家二哥的谋算,他自然也是清楚的,不过换了自己处在他的地位上,有身为太子侧妃的妹妹这么一个逆天的关系存在,不利用那才是傻瓜,只不过这其中为难的就是慕容珊珊一个人了! 不过出乎慕容运意料的是,太子话音一转,紧接着又道,”看在珊儿的面子上,这次本宫就帮他一次,十万石粟米应该够你们用几个月了,毕竟你们不可能天天都吃米粮的!这十万石你这次可以先带回去,然后本宫可以再给他十万石的份额,他什么时候来要本宫都可以给他,但是记着,没有第三次了,自己要珍惜机会!” “谢太子大恩!”慕容运抬起头来,满脸泪水,欣喜若狂,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算再怎么早熟也是少年心性. 司马遹皱眉,挥手止住他的叩谢,道,”你先别急着高兴,本宫帮你们是有条件的!” “请殿下吩咐!”只要太子肯松口,在慕容运看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第一,这些粮食你们要自己出钱来买,本宫要对朝廷对天下百姓交待,是不可能白送给你们的!” 这一点,慕容运也早有预料,他答应得很是爽快,”殿下所言甚是!” “第二,你们慕容氏是鲜卑都督,就要管好辽东一地的鲜卑部落,不管将来中原发生何种变故,没有朝廷与本宫亲下的圣旨,你们鲜卑一部的兵马一个都不准跨入大晋国界之内,若是日后再有鲜卑骑兵越过辽东郡打秋风,本宫就撤了他都督之职!” “这个……?”慕容运听到这里,就有些迟疑不决,因为太子这个要求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如果慕容运答应了,那以后但凡有胡人越过边境,在晋朝国界内为非作歹,那岂不是都要由慕容廆来为那些人背黑锅? 毕竟辽东草原太过广阔,明地里是以三大鲜卑为尊,但是其间也夹杂着数不胜数的部落牧民,有鲜卑一族的,也有其他胡族的,甚至还有草原上流窜的马匪,光凭慕容氏的威名恐怕约束不了那些人,更何况,其他两部鲜卑就不买慕容氏的帐! 司马遹冷声喝道,”怎么,做不到?” “回殿下,此事实在太难,外臣不敢欺瞒殿下,这件事以慕容氏目前的实力还办不到?” “那朝廷封他鲜卑都督岂不是白封了吗?”司马遹继续打击道. 听到太子这明显找茬儿的话,就连慕容运如此冷静的人都有些生怒了,当年就是太子在殿上逼着二哥发了永不向晋朝出兵的誓言,现在又勒令他管着鲜卑大小部落数百万人,这不是变着法儿的为难他吗? 慕容运想到这里,脸色就更黑了,不过他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只得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磕头禀道,”启禀殿下,辽东部族势力太多,就算我慕容氏再强大十倍,也不一定管得住所有鲜卑牧民啊!所以外臣只能代家兄回答一句,会尽力而为,就算力所不及,只要提前得知他们的行动,也会及时把消息通报至幽州刺史府!” “嗯,如此也可!”司马遹轻飘飘地一句话放下来,立即就让慕容运欣喜若狂,可是他心里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个疑问,太子殿下刚刚还是横眉怒目,一副决不退让的态度,怎么突然间就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这几天你就好好陪陪珊儿,一个月以后再走,至于粮食你可以找人先帮你运走!”没有理会慕容运脸上的疑色,司马遹转身欲走,又道,”以后不要在珊儿面前故意露出什么期期艾艾,欲言又止的表情,这一个月你都要好好的陪着她让她开心,一解思亲之情,若是惹得她伤心着恼了,这后果你也知道!” “粮食问题解决了,外臣别无所求!在外臣心里,姐姐比外臣的性命还要重要!就算殿下不吩咐下来,外臣也不敢让姐姐伤心!”慕容运严肃地回道. “希望你说得出做得到!” 看着太子拂袖而去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慕容运才长舒了一口气,太子给他的压力还真是不小,他身上透出的凌厉杀伐之意比起久经沙场的二哥来也是丝毫不弱,真是奇怪! 接着他冷漠的脸上又泛起一丝真切的笑容,不仅是因为部族的问题解决了,更是因为在他看来,太子对姐姐……是真心疼爱的,也不枉先前他的一番做作! 姐姐,你以后会越来越幸福的…… 回了自己的寝宫,慕容珊珊已经服了汤药睡下了,小绿与烟儿都守在她的榻边忙碌着, 司马遹一进来,两人就要行礼,却被他伸手给止住了. 榻上的美人儿一头青丝如墨如瀑,可能是服了药的缘故,她的脸色已经由通红变得苍白,就是往日那娇艳的樱唇也是惨白惨白的,看着就让人心酸不已. “这几日可就要辛苦你们两个了,珊儿以前可是从未生过如此重病!”司马遹语气低沉,思及太医所说,内气积抑,外受风寒,让他想起来都有揍死慕容运一顿的冲动. 可是想到珊儿对她这个弟弟的宝贝与看重,自己还是算了,免得她知道后再次伤心! “殿下,珊儿可是我们两个的妹妹!”烟儿娇嗔道,”比亲妹妹还亲!” 美人儿薄怒生晕,别有一番风情,司马遹看得先是呆了一下,接着一伸手就把烟儿搂在怀里,也不顾小绿就在旁边,朝着那两瓣红唇就狠狠地亲了过去. 小绿在旁边看得掩嘴一笑,看着两人都没有马上结束的意思,就悄悄地走了出去,这种事看多了可是会长针眼的…… 虽然姐妹两个还曾一起服侍过太子,可是这大白天的,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小绿姐姐,姐姐怎么样了?”迎面,一身锦袍的慕容运,脸上略带急燥之情,先前太医的诊断他可是没听到了,太子一训完话他也立即赶来了! “没事了,只要休养个三两天,再吃上两付药,珊儿就会痊愈了!”对于这慕容运,小绿还是很有好感的,这人长得俊就不说了,还是珊儿的弟弟,昨日那么多姐妹调笑于他,都能保持脸色不变,是个知趣的人! “如此就好,若是姐姐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就万死莫赎了!” PS:得到的消息,是明天白天会来电,如果不错,明天起会恢复更新…… 第五十四章 回门 慕容运听到小绿的回答,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要说姐姐之所以受寒,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太子骂得对,这天寒地冻的,自己身为大丈夫,却让姐姐睡炕自己睡榻,导致姐姐生病真是罪该万死! 而且昨天晚上,自己脑子里都是临来时二哥的严厉交待,自己一边想着怎样朝姐姐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那满腹心事的样子,肯定也被姐姐看在眼里,以姐姐的聪明伶俐,肯定也猜得到自己是有所求…… 难怪太子要让我在之后的日子里,都要高高兴兴,开开心心地陪着姐姐,他这是不想让姐姐操心啊! 太子用心如此良苦,姐姐....也算没有嫁错人! “小绿姐,我可不可以进去看看姐姐?”自从先前知道姐姐生病之后,他都还没有见姐姐一面,虽然小绿说已经无事,可是不亲眼所见,他这心里也难免放心不下! 小绿闻言脸色一红,想到里面的嫙妮阵仗,她就赶紧摇头道,”不行!” 看到对面慕容运的疑问眼神,发觉自己的口气也有些不对,她赶紧解释道,”这里是太子的寝宫,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去的,虽然你是珊儿的弟弟,但是……” 慕容运也理解地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中原朝廷的规矩相当繁琐冗杂,尤其是在皇帝与太子的后宫,规矩相当之严,自己如果乱闯,说不得还有性命之危. 看到慕容运落寞担心的身影,小绿安慰道,”等过几天,珊儿的身子好一些了,再让她领着你好好逛一下东宫,现在你就先回你休息的地方吧!” “多谢小绿姐姐指点,运儿告退!” 小绿回到内室,就发现太子与烟儿早已分开了,只是烟儿依然脸色酡红伏在太子怀里,而太子则是像极了一只偷腥成功的猫,脸上得意洋洋的! “殿下!”小绿嗔怪了一声,”珊儿的弟弟来了,想看他姐姐,又被奴婢给打发走了!”] “那小子,先晾他几天让他吃点闭门羹,,等珊儿好了,再让他们两个见面!”司马遹笑着张开手来,”小绿姐,刚才你可是跑了,来让本宫亲一下!” 小绿闻言脸色又是一红,扭捏地白了他一眼,”不要!” “过不过来?” “……” “不过来本宫可是要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了!” “……” “抓到了可是要惩罚地哦?”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就过了好几天. 这几日司马遹都在东宫之内安享平静安宁的生活,每日都和一众大小妻妾嬉玩游乐,晚上就轮流让几女侍寝,雨露均沾,让她们脸色越发红润娇艳的同时,倒是让她们姐妹几个的感情也更上层楼. 不过,到了初五的时候,谢久派人送来的一封信打搅了他的幸福生活. “回门?”待看了信中的内容,司马遹忍不住喃喃自语,想了想对下面跪着的宦官道,”你回去告诉母妃,就说本宫明日一早进宫去接她!” “是,殿下!”那宦官听了,躬身行了礼又告辞而去. 若是以前贾后还在位,恐怕谢玖无论如何也不敢提回门之事,但是现如今贾后被囚,压在她头上的一座大山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搬去了,后*宫之中以她为尊,朝廷上下皆奉太子为首,这压抑了二十几年的思亲之情就再也忍不住了. 次日一早,一辆普通的马车从东宫出发,先去了皇宫一趟,然后又直接奔往洛阳东大街仁宁坊. 谢家以前住在城西与城南交界处的高平坊,那时还是土墙茅屋,府宅也只有前后两进,身为太子生母的家人,居然落迫至此,真可谓是辛酸至极! 后来司马遹得封太子之位后,就把外祖父一家迁到了洛阳东市附近,这仁宁坊离太白楼也近,离东宫更是没有多远,正可谓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惧有小人暗中谋害,而且司马遹在谢家周边都派了人日夜暗中护佑,以免有人狗急跳墙,对外祖父一家不利. 马车中,谢玖只带了两个贴身婢女,神色略显不安;而司马遹也只带了小绿与烟儿两女随行,母子两个都是轻车简从,没有带着大队人马喧嚣而过,就是因为谢玖为人一向低调,既便现今她可以乘着夫人的安车大方回门,肆意张扬一些,她也没有这样做! “律…”马车上,司马雅跳下马车,恭声禀道,”夫人,公子,到了!” 坐在马车中的谢玖满脸激动,手里捧着的暖炉都在不断地颤动,眼眶儿也泛红了,在先前来的路上,她心里还能平静一些,可是此时一旦到了地头,她却又近乡情怯了! 二十几年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 想到这里,谢玖忍不住潸然泪下…… 印象中虽操屠宰之事但依然满身儒雅气质的父亲, 相貌威武,叱喝如雷却从小就疼惜自己的兄长, 还有儿子口中虽然相貌粗陋但却是朴实心肠,那从未谋面的大嫂, 想到自己终于要见到他们了,谢玖心里就如波涛汹涌,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更有一股伤感忍不住爆发出来…… 看到母亲伤心难过,司马遹宽慰劝道,”娘亲,二十年不见,今日父女相见,兄妹重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您若是伤心,等会我外祖父岂不是要更加伤心,而且外祖父年事已高,您可不能……” 意犹未尽,谢玖已是深明其意! “是啊,娘娘!殿下说得对,今日可是您省亲之日,这是喜事不能哭的!”坐在谢玖身边的阿芳也笑着劝慰道. “对,喜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能哭,我不能哭!”谢玖笑着接过阿芳手中的绢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司马遹的搀扶下,几个人都下了马车,朝着眼前的大宅院望去. 谢玚如今已经升任司隶从事,属于正五品的”高官”,为司隶校尉的主要属官之一,所以这谢府如今的规格也随着他身份的变动而变成前后四进的大宅院,占地足有十亩左右,在东市附近算得上是显赫人家了. 看着朱漆大门前挂着的”谢府”匾额,谢玖忍不住又红了眼睛,她只是把眼一扫,看这谢府的排场,她就知道父亲与兄长这几年过得还好! “沙门!”谢玖哽咽一声,忍不住拿手拍拍扶在她左边的儿子,眼含感激之情,这些年来若不是沙门懂事,自己在皇后手下会变成什么下场,她可是真不敢想象! 其实,儿子孝顺,她一直以来都知道得很清楚! 可是儿子与父亲毕竟隔了一层,两人之间又没有太深的感情,加上他从小长在皇家,却能想到外祖父与舅舅,那可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儿子身为太子,能做到这样真是很不错了! “娘,您的亲人不就是儿子的亲人吗?您生养了儿子,对儿子来说就是最大的恩德!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儿子以后还会更孝顺您了!”见得谢玖眼里的激动之情,司马遹笑着开解道,”这外面太冷了,儿子马上让人去叫门!” 谢玖点点头,不再言语,机灵的司马雅早就前去拍门! “吱!”大门被打开了! 从门缝里露出一个穿着厚厚青袍,头戴毡帽的中年汉子的半个身影,看到拍门的司马雅,再又看到府门前的马车,他就知道是有客上门了! 谢三壮脸上习惯性地一笑,”不知您是哪家府上的,小人马上派人前去通报给老太爷与老爷!”说着,他就顺手打开了大门. “嗯,我们家夫人与公子可是谢清远老爷子的女儿与外孙,这是第一次回门,你快去叫人通报吧!”司马雅虽然是候爷,可是对谢府的看门人倒也没有什么颐指气使的态度,反而很是和蔼地笑道. “儿女?外孙?”谢三壮头脑里一阵迷糊,没听说自家老太爷还有女儿啊? 不过他也是这几年才入得谢府,而谢府家规一向较严,即便他不知道,还是朝自己身后的几人使个了眼色,其中一人赶紧跑着向正厅那边通报去了. 此时,谢玖与司马遹两人率着几个女婢也上前来了,谢三壮看着眼前这美貌贵妇人与清俊秀气的公子爷,心里就是一震,眼前这母子二人仿佛比起前些时日上门的司隶校尉大老爷还要更加高贵与威严,远远的看去,那独特的气质与身后跟着的几个美貌婢女,一看就让人知道他们不是凡人! 他心里一阵惊讶,赶紧道,”外面天冷,贵客还是先请进府吧!” 谢玖看着面前的这中年看门人,相貌憨厚且举止有礼,心里忍不住就泛起了一股亲切感,笑道,”不急,待本…我先看看再说!” “是!”谢三壮也觉得奇怪,这位夫人相貌秀美,语音温柔却没什么威仪,但就是这几句简单的吩咐,他却忍不住就随口应声,仿佛前面这几人才是自己的主子一样. 谢府与其他人家的大宅院也没什么不同,府门边上就是门房,府门后面就是一条青石板路,路边栽种着两排常绿松木,路的两边装点了一些花园乔木,水池亭台,而路的尽头就是一座高大的主体建筑,那里想必就是谢府正院了. 此时门房里原来正在烤火的几名年青奴仆已经全部出来站成一排低首垂目,一看到谢玖望过过,全都是一片笑脸,这位夫人看着好面善啊! 谢玖慢慢地走着,走在青石板路上,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眼里闪过痴痴的目光! “娘,您看!”司马遹忍不住出声提醒. 谢玖回神,朝前看去,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却是谢府正院里突然奔出来几个熟悉的人影,在谢玖模糊的泪中光,只看得到一个身材高大胸前却是胡须飞扬的清瘦老者,一个身材魁梧浑身却气度俨然的中年壮汉! “爹,大哥……”谢玖忍不住喃喃自语! 第五十五章 回门(二) 看到母亲泪流满面,欣喜中夹杂着激动的神情,旁边的司马遹也忍不住长叹出声,同时心里也泛起一丝心酸之情. 俗话说,百善孝为先! 自己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那母亲对外祖父的思念就有多深,更何况…… 他们父女二人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 不是因为天人永隔,也不是因为了无音信,只是因为一入宫门,从此就身不由己! 同住洛阳城,只是相隔了一道宫墙,父女二人就要生生地分离,这是何等的人间悲剧? 有多少时候,午后稍歇,繁劳之余,一个就默默地望着宫城的方向黯然无语,一个则是在琉璃高墙之内拼命的保护自己,只能在间或的松懈之下才能记起,自己在宫外还有生养她的父母双亲! 司马遹今日一行可谓是秘密到此,并没有提前通知谢家,就是要给外祖父与舅舅一个天大的惊喜! 看着那熟悉的人影朝自己奔了过来,谢玖只觉满腔的幸福充斥心头,挣脱边上之人的搀扶,脚步一动,就踉踉跄跄地朝着那边奔了过去! 司马遹大惊,生恐母亲太过激动而看不住脚下的路,从而跌倒在地,赶紧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两人之间不足一尺之遥,伸手可及他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不能拉住母亲…… 近了! 再近了! …… 直到两边的人都能互相看清对方的面孔,都才停了下来! 对面那位老人家满头花白,脸上皱纹丛生,但眉眼之间却依稀有着二十多年前,那儒雅方正之气,与记忆中的父亲相比,只是比以前更显老态! 旁边那身材高大之人,颌下满布虬须,面色黝黑,相貌憨厚,但一身的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却已然有了一些官家的气派,同以前记忆中的兄长形象重合为一! 谢清远与谢玚此时也是满心激动,先前他们两人在院子里闲聊,听门房禀报说,说是自己的女儿与外孙前来拜访,初时不敢置信,可是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又全都跑了出来,只是因为心里都存着那丝念想! 看着对面那美貌妇人,相貌柔美,脸色激动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他们心里哪还不明白,真的是玖儿回来了! 眼前之人同二十多年前青涩瘦小的玖儿可不正是一个模样吗?或许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脸上显得更为富态一些,身上也多了一些久居高位自然而然形成的高贵气质! 这父女兄妹相隔二十多年之后,第一次见面就都杵在这里泪眼迷离,相对无言,又喜又悲! 司马遹努力压住心里的酸涩,略带哽咽地笑道,”外祖父与母亲大人相隔二十年后,父女再次相见,可不正是天大的喜事吗?这外面又冷又寒,若是冻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还是进屋之后再叙离情吧!” 谢清远回过神来,听着太子略带调侃的话语,心中情不自禁地一紧,此时他才回过神来,自己面前的母子二人可不是仅仅是自己的女儿与外孙啊,他们还是陛下的夫人与太子了,想到这里,攻读诗书多年形成的君臣父女纲常又涌上心头,忍不住就袍袖一撩,准备跪了下来,”草民谢清远拜见娘娘,拜见太子殿下!” 有他这一带头,他身后跟着的人先是一楞,紧接着都跪了下去,”下官/妾身拜见娘娘,拜见太子殿下!” 司马遹看到外祖父意欲下跪,赶紧上前一步扶起了他,笑道,”外祖父,您可是长辈,熙祖可受不得您这一拜啊!您还是不要拘礼了!” 感受到老人家跪下去的坚决,司马遹手上使劲托住他,苦笑道,”外祖父,您若真是跪了下来,可不是让母亲为难吗?” 谢玖先前看到老父准备给自己行礼,惊得面无人色,好在儿子机灵,没让他跪拜下去,不然自己这心里可就真是无地自容了! “扑通!” 谢玖跪了下来,哭道,”父亲,女儿不孝!身为人女,这几十年来未能承欢膝下,侍奉二老,有失人伦之道,此乃大罪;就连母亲大人仙去之时,女儿也不在身边,真是罪无可赫,请父亲大人原谅女儿吧!”说完,她就一下磕起头来. 谢清远看到女儿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一时也是老泪纵横,也不争着要下跪了,赶紧冲了过来,一把扶起女儿,哭道,”玖儿,父亲的玖儿啊!” 感觉到久违的父亲的臂膀,谢玖也是情难自抑,与父亲抱头痛哭,声音中的凄然,怆惶,欣喜,愧疚等等情感,不足而一…… 司马遹与舅舅谢玚,舅母范云姑碰了一下眼神,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两人感觉到太子的视线与温和的态度,都是满面笑容,赶紧回应! 等到外祖父与母亲两人都哭了一会儿,泄去了心里积压二十多年的思念之情,他才上前一步,拍拍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娘亲,外面天冷,还是进屋再叙话吧!” 谢清远扶住女儿,激动得差点连话都说不拢了,”对对对,玖儿,快进屋,进了屋咱们两个再好好说话!” 一行人都是神色激动,谢清远与谢玖更是相互扶着进了谢家正院大厅,然后依照辈份大小,谢玖硬是让谢清远坐了上首,自己又走到他面前行了三叩头的大礼之后,才挨着父亲坐了下来,然后阿芳与另一个贴身宫女喜云也都跪坐于她的身后,静默不语. 正堂中,左首只坐了太子司马遹一人,他身后则是跪坐着小绿与烟儿两人,右首则是坐着舅舅谢玚与舅母范云姑,除了自家几人之外,一个外人也无. 不久,谢家的一个侍婢奉上香茶,闻到这熟悉的茶香,谢玖先给父亲敬茶之后,才给了儿子一个很是欣慰的眼神. 谢清远终究是饱读诗书,加上年纪又大了,自制力甚强,先前只是一时情难自抑,才会大哭失声,此时女儿就坐在自己身边,面上也是喜笑颜开,接过女儿亲手奉上的香茶,只觉得满心里都是幸福之感. “玖儿,这些年…可是苦了你啦!”放下茶盏,拉着女儿的手,谢清远甚至还能感觉到女儿手上的细茧,一时心里也很是唏嘘! 谢玖闻言,眼眶儿一红,摇头道,”女儿不苦,只是这么多年都未见父亲与母亲,心里很是想念!” 拍拍谢玖的手,谢清远点点头,也不再言语! 对于女儿在宫里的情况,他在宫外也听得了一些传言,有贾后在上面压着,女儿平时这日子想必也不是很好过,不过幸亏女儿生了个好儿子,就连他也没想到太子居然能一举扭转乾坤,要不然这父女相见之日不知还有多远? 想到这里,谢清远又把眼神望向下首的外孙---也就是当朝太子,眼里满是复杂之色! 四年多前的一面之缘,只觉得这个外孙很是有礼,虽出身皇家但对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却很是恭敬,后来太子的各项”荒唐”举动传遍洛阳城大街小巷,自污其身,他就知道太子与贾后之间必有一战! 没想到,只是几年过去,那个记忆中还有些青涩的富贵亲王就已经成了天下最有权利的人---监国太子. 感觉到父亲的眼光放在儿子的身上,谢玖赶紧道,”熙祖,快给外公行礼!” 司马遹无所谓地笑笑,走到正堂中间,躬身揖手行了一礼,”熙祖拜见外祖父,祝您老人家身康体泰,福寿延绵!” 谢玖看到儿子没有行跪礼,脸上略有不满,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说什么,笑着对父亲道,”父亲,这是女儿生的儿子,正名司马遹,字熙祖,小名沙门,您叫什么都行的!” 可能谢玖此时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与父亲多年未见,自己又生了儿子,只想儿子在父亲面前表现得好一些,才不致于让老人家伤了面子! 但是司马遹却比她清醒,虽然是外祖父当面,却也不值得自己下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能让他下跪的人,恐怕都不是很多,这也是他的骄傲所在! 而且,他也从来不认为,下跪就代表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关键还是要看行动与心意! “太子免礼,老朽可是愧不敢当啊!”对于太子的行礼,谢清远显得极为肃穆,赶紧也拱手回礼,不同于女儿的若无其事,他可是知道,太子能有如今的地位,可不仅仅是靠太子的身份,而是靠着他的智慧与谋略,还要加上…心狠手辣! 感觉得到外祖父对自己的疏离,司马遹又拱了拱手,然后才坐了下来,心里却已然有些明白,身份的不同,再加上血脉之间又隔了一层,自己与外祖父之间恐怕不能回复几年前初见的和谐了! 看到母亲与外祖父已经低声聊了起来,司马遹又拱手对着舅舅谢玚行了一礼,笑着问道,”几年未见,舅舅与舅母一向可好?” 谢玚身入宦海也有几年了,对于太子的行礼,倒是不敢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大刺刺地坐着生受了,赶紧拉了一下有些谔然不知状况的妻子,站起身来双双行礼,”不敢劳太子挂念,微臣与拙荆这些年得太子相助,一切都好!” “坐坐坐,如果你们都这样如此拘礼,那我与母亲今日可就白来一趟了!”对于舅舅与舅母两人的行为,司马遹也显得颇为无奈. 谢玚与范云姑两人互视一眼,俱是苦笑无言! 他们两人当年只是普通村夫民妇,对于什么广陵王什么太子都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可是自从谢玚身入宦海之后,随着自身品阶的提高,对于朝廷中的争斗与险恶也很是了解,虽然身为当朝太子的舅舅,可是对于上官他也不敢丝毫逾礼,至于太子…… 那是他们不敢想象的存在,即便有着血脉上的联系,但感觉双方就是隔着千山万水,不能高攀,以致于今日一见也就更让他们诚惶诚恐了! 第五十六章 想生个皇子 即便感觉得到太子的和善之意与些许不耐,可是谢玚与范云姑两人依然不敢造次,再次揖手为礼方才坐下. 其实谢玚也不想讲究这么多,可是父亲一再吩咐,说什么太子与自己即是甥舅,却也是君臣,而且……君臣还排在甥舅之前! “敢问殿下,犬子悠然现今……?”坐下来后,感觉到妻子不断拉扯自己的衣袖,眼里带着哀求,谢玚的心里也是一软,眨巴两下嘴唇,虬须抖动不已,才一脸为难地问了出来. 范云姑眼里闪着难以言表的思念之情,看着太子的眼神也充满希冀,儿子虽然有些不肖,可是自己却已经有两年多没有看见他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吃穿用度是否妥当,现在可是年节啊,为什么他还不回家? 想到这里,范云姑的眼眶儿就红了,赶紧撇过头去,她是不敢在太子面前失态! “呃!”看到舅舅与舅母一脸的期期艾艾与思念模样,司马遹心里也有些苦笑,最近事情多,自己一刻都没有松懈过,还真是忘了悠然表兄这个事! 自从暗卫成立之后,周安顺等人就开始逐步完善这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庞大权利机构,首先就要细分暗卫的组成部分,把这个庞然大物分成几部,然后把具体的权责划分下去,比如经营酒楼的掌柜与小二现在就只能算是暗卫的外围人员,只负责探听有用的消息,再比如隐藏下去的暗子现在都由一部统一掌管,以免泄漏了机密,然后传递消息的人又是一部,掌握武装力量的又是一部! 各地分部只向洛阳中枢负责,各部之间互相合作,共同组成了这个庞大的情报网络,其中尤以掌握武装力量的这一部最为强大! 但是在暗卫之外,司马遹当年还玩笑似地组成了一个杀手部分,除了专司清理暗卫内部的不法份子之外,还负责刺杀外敌等等. 谢悠然如今就是这一部里的干将之一,而这一部的主管就是神箭候李世杰. 自从上次发现那五斗米教的刘姓女子被暗卫里的人员联合**之后,司马遹就把谢悠然等人全部派了下去,专门清除暗卫里如今已经变了质的,或是已经查出他们有不轨行为的某些内部人员! 说起来他们出去还没有超过两个月,又因为他们人数太少,所以任务非常繁重,想要清理一遍恐怕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个年节自然也要被耽误了! “舅舅放心,悠然表兄被本宫派出去办事了,大概还要两三个月才会回来,等他回来之后,本宫再给他多放几天假,也好让他在二老面前尽尽孝心!”司马遹满面笑容,安慰着对面的谢玚与范云姑两人. 范云姑闻言满脸的悲切也好了一些,但是看到太子的温和笑脸,她又忍不住说道,”殿下,舅母膝下就只有悠然这么一个儿子,如果…我是说如果……!” 范云姑一脸小心翼翼地模样,看到太子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她才接着说道,”如果您派给悠然的事情不是很重要的话,那么您能不能让他回京做事啊?就像他爹一样,每日上衙理事,晚上就能回家,民妇也不求多大的富贵,只想一家团聚!” 谢玚一听这话,当下脸就黑了,斥道,”悠然能为太子办事,能为朝廷尽忠,乃是他的福份,更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不多经历一些磨炼,日后如何成家立业?他的性子有些顽劣,如果不好好打磨,将来如果立足于朝堂之上?真是妇人之见!” 被相公厉言喝斥,范云姑委屈得眼眶又是一红,她想念儿子,有什么不对?只是家里一向就是谢玚做主,他既然反对,她也不敢再说,只是低下了如今的珠翠满头! 司马遹听到舅母的话,心里也思虑开了,悠然表兄将来是要立于朝堂之上的,当初之所以让他投入世杰门下,主要是为了磨磨他的懒散性子,如今已经过了四年多,想必他也应该有所改变,不致于像以前一样…… 即便谢家如今已经算是官宦人家,甚至可以说,谢家在如今的京城豪门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虽然谢玚官职不高,他却是太子的嫡亲娘舅,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谢玚也曾读过诗书,身入宦海之后,经历了许多波折,也算明白了许多以前闻所未闻的道理与规则,但是范云姑只是一个普通村姑,虽然她现在也成了朝廷命妇,可是骨子里还是一个村妇,对她来说,相公是她的天,儿子就是她的地,两年没有见过儿子一面了,她心里真的很委屈! 看到太子一脸沉思,没有答应自己的模样,范云姑脸一撇,心里急切之下居然哭了出来,“呜呜!” 这一哭可不打紧,立即引得对面的司马遹与坐在上首小声叙旧的谢清远老爷子与谢玖两父女都望了过来,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出来? 范云姑的心里,也未尝没有埋怨之意,悠然是你的表兄,太子你怎么就…… 看着母亲望过来的责怪眼神,司马遹满心苦笑,赶紧安慰道,”舅母勿要伤心,等悠然表兄回来之后,外甥马上安排他进国子学,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就让他进入朝堂!” 经此一事,司马遹在谢家可就越发感觉有些尴尬了,母亲好不容易回门一次,舅母却在这大喜的日子哭了出来,司马遹心里就发觉得不是个滋味! 等到用了午饭之后,司马遹随便寻了个藉口,说是要进宫理事,他就带着小绿与烟儿溜了出来! 至于谢玖? 这次回门,她暂时还不会回宫! 因为惠帝已经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并且还说,她想多住几天都没有关系!可是以前宫里的夫人贵人回门,都只有三天的时间,谢玖也没有恃势而骄的想法,也答应三天后就回宫,只要三天后他再来接一下谢玖也就是了! “殿下,现在去哪里啊?”坐在马车里,小绿看着舒了一口气的殿下,轻声问道. 司马遹犹豫一下,就道,“献容今日回宫,就去羊府吧!” “是,殿下!” 马车立即轻轻驰动,朝着洛阳南城铜驼大街驶去. 几天前,元日大朝结束之后,司马遹就曾对羊献容等人说过,要给他们两天的时间回门,与家里的父母双亲聚上两日,而羊献容与王氏姐妹,还有蒋怡涵四人前天就回了各自的娘家,今日也是她们的返宫之日. 按说,妻子回门,做相公的都应该陪同前往拜访岳父岳母大人,甚至还要在岳家住上几日,以表孝心才好! 可是司马遹的身份不同,他的所作所为与以前的那些太子也是不同的,起码自他以前,怕是没有哪个太子在年节时把自家妻妾全部放回娘家的先例! 这要接人嘛?不论他心里是否偏爱某人,但是为了后院的和谐,他也只能去接身为太子妃的羊献容了! 等他赶到羊府的时候,已是午后三刻了,羊献容在家里住了两天,也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返回东宫,此时她正在羊家厅堂中与父母双亲依依惜别! 司马遹到了的时候,羊献容正偎在羊夫人怀里哭着不舍了,而羊夫人则是一脸怜爱,不时拍拍女儿的香肩安慰着她,眼角隐有泪迹,羊玄之坐在旁边,不时啜上一口香茶,在感叹太子对他这个老丈人越是孝顺的同时,又对她们母女二人的哭啼很是好笑,”献容,平时里你若是想我们了,传个诏命下来,就让你娘去宫里看你,现在有什么……啊!” “老臣拜见太子!”羊玄之赶紧起身,端正仪容,肃然行礼道. 看到羊夫人与羊献容都要行礼,司马遹赶紧摆摆手,苦笑道,”不用多礼,本宫可是来接献容返宫的,你们…这是?” 指了指羊献容脸上的泪痕,司马遹很是疑惑! “没事,只是献容有点舍不得…”对这个话题,羊夫人也只是一掠而过,转头对女儿笑道,”太子来了,娘可就不送了,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娘说的话!” 羊献容一下红了脸,看着娘亲关切的笑脸,就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朝着太子走去! 坐在马车上,靠在太子怀里,羊献容满脸欣喜,太子今日能来接她,实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小丫头心里很是高兴,恨不得把自个儿揉进太子身上才好,手上下意识地又紧了一紧! 看到羊献容脸上的红晕自出了羊府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散,司马遹好奇地问道,”有什么事这么开心吗?嘿嘿,是不是想本宫了?” 听出了太子的调笑之意,羊献容没有出声,却想到了母亲在闺房中的训话,”女儿,这男人嘛就好一个新奇,所在你在敦伦之时,要放得开一些!尤其你可是太子妃,太子将来三宫六院那是注定的事,你若是没有什么手段,如何能拴住太子的心?最好是,今年之内你就给太子生个小皇子,这样你的地位可就稳如泰山了……” 其实,羊献容也很想替太子生个皇子,可是,她入宫这么久,就是生不出来啊! 太子是个好夫君,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性格特异的男子,对女子温柔体贴就不说了,尤其他还是太子,居然也能让她们这些做妃子的在年节时回门省亲,特别是他还说,每年都可以回门,这种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宽容与宠爱,实在是让她心里又敬又爱! 能为太子生个皇子,想必也是个幸福的事情吧! 可是不仅是自己,王家姐妹,还有怡涵,甚至就连服侍太子那么久的小绿姐与烟儿姐都没有身孕,这就有些奇怪了? 难不成,是太子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羊献容满是喜悦的心里突然就冷了下来,赶紧抬起头来,直视太子,眼里也就带了一些审视与狐疑的眼光! “殿下,臣妾想为您生个小皇子!” 第五十七章 堆雪人,打雪仗 司马遹怀里拥着小美人儿,闭目凝神,触手之处滑若凝脂,鼻间处闻着幽幽兰香,好不惬意,但是羊献容这”大胆”的话一出口,他马上就睁开了双眼,低头望向那张雍容华贵的娇颜,眼里带着惊奇之色! 小美人儿迎着太子的目光,俏脸晕红,眼泛流波,波光盈盈的,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羞怯之情,但是看着太子的时候却又极为坚定,显然她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敢语出惊人! 呃! 或许真是他的特立独行引起了一系列的变动,这本该是惠帝二任皇后的她居然成了自己的正妃,没想到现在她居然还能如此大胆,同自己谈及子嗣之事! 实在是不可思议,不过……他喜欢!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司马遹展颜一笑,伸出手指抚过怀内爱妃唇下的那一抹弧线精巧至极的美人沟,细细摩挲,引得她的脸颊更是艳若桃李,粉雕玉琢一般. 听出了太子口中那极为轻松写意的态度,羊献容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太子的动作太过撩人了,既便已经是他的正妃,夫妻敦伦也已经无数次了,可是这种被调戏的滋味还让她倍感羞涩—虽然她早就知道太子很喜欢调戏他的妃嫔们,可是这种恶趣味让她这个受过传统礼仪的世家贵女大感吃不消! “是…娘亲说,容儿要是生了小皇子,将来您就会更加疼我了!”羊献容脸颊如火烧一般,死命把自己的螓首埋入太子的怀里,不敢抬头看着太子脸上那若有若无的轻笑. 拍拍羊献容削廋的玲珑香肩,司马遹笑着安慰道,”没事,就算你不生,本宫也一样疼你!” 感觉到怀内娇躯突然略显僵硬,而后又温软下来,司马遹岂能不知她内心所想,笑骂道,”容儿想什么了,只是这小皇子,也不是你说想生,本宫想生,他就能生下来的啊?这还得看老天爷是否恩赐呢?” 马车轻轻前行,马车之内却突然就没了声息! 良久之后,羊献容略显撒娇实则郁闷的声音才从司马遹怀里传了出来,”容儿不管,容儿就是想替殿下生一个小皇子!” “好好好!不过今夜可就要你来侍寝了,到时…嘿嘿!”司马遹闻言显得极为开怀,轻笑几声后又不怀好意的瞄了她几眼! 感觉到太子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娇躯之上,羊献容忽地抬起头来,艳若红霞的一张俏脸满是倔强,接着轻咬薄唇,“殿下,容儿喜欢你!”说着,一张樱桃小嘴就往上凑了上去. 美人儿主动献吻,司马遹只是略微一楞,心中好笑的同时,立时俯首噙住那香软的薄唇,马车内天雷勾动地火,陷入一片嫙妮至极的氛围…… 等回到东宫不久,王氏姐妹与蒋怡涵也都回了东宫,只是知道太子亲自去羊府接太子妃之后,那三道幽怨至极,委屈至极的目光足以融化任何硬汉心内的坚冰,至于司马遹这自号怜花惜花之人就更是无从抵挡! 好在三女也知道羊献容身为太子妃,太子对她不同一些也是正理,倒是没有哪个不知趣地当众发作出来,她们这样做的目的,更多的是要让太子的关注与目光往她们身上挪一些,争宠嘛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这一夜,司马遹自是与太子妃情到极处,水乳*交融,甚至到了最后,太子妃又把两个贴身婢女叫上了榻,让她们一起服侍太子,而司马遹也自是享尽了温柔! …… 朝廷的休沐日总共也就十日,时间也过去了一半,司马遹只想趁着最后几天空闲的工夫享受夫妻闺房之乐,自接了太子妃回宫之后,依然与一众妻妾在宫里嬉笑玩乐. 又过了两日,外面突然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四野所望,尽是白茫茫的一片,清冷干燥的空气直冲入肺,让悍妞儿蒋怡涵更是乐开了怀. 因为,早在前次,蒋怡涵便说过,想在后院里堆个大雪人,一直盼着下雪,可是前几天天色虽然阴沉,温度极低,但是老天爷却好似与悍妞杠上了似的,就算是下雨它也总不肯下雪,气得悍妞大骂老天爷不给面子! 现在,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小丫头一早起来,就到无双院来催人来了! “太子了,是不是还没有起身?”一入无双院外间,蒋怡涵就朝院内侍候的宫女问道. 看到几个宫女怯怯地点头,她一脸不耐地挥手道,”去里面把他叫起来,就说下雪了,本小姐请他兑现诺言来了!” 无双院内的宫女都知道,怡香院的这个主子有些不着调,但是又极得太子宠爱,若得自己等人不去通报,恐怕她就要硬闯了,到时惊了太子与自家娘娘的驾,让娘娘们丢了面子,怕得自己等人都没有个好果子吃! “是,蒋娘娘且稍待,奴婢这就去传话!”一个清秀小宫女应了一声,就朝着里间去了,只留下蒋怡涵一个人在外间等候. 昨夜,司马遹就在宿在无双院,好容易轮到太子的宠爱,王家两姐妹在床榻上更是曲意奉承,极尽诱人之能事,只为让太子爷高兴,所以悍妞来的时候,司马遹还在榻上酣睡了! 一听宫女禀报,说是悍妞儿催人催到无双院来了,司马遹就有些头疼了,这大冷天的,她可真有精神,即便他想在榻上继续睡下去,可是王氏姐妹也没脸继续躺着不动了! 都是太子的妃妾,别人都已经起来了,自己俩人还在榻上安寝,若传了出去,于自己的名声也有损啊!一想到这里,王家小娘子惠风就有些不岔了! 当着太子的面,她一边在宫女的服侍下穿衣,就一边嘟囔开了,”怡涵也真是的,这么早就跑来了,这不是扰人清梦吗?” 姐姐春风性子比较柔弱,虽然她心里对蒋怡涵的”冒然来访”也颇为不满,可是当着太子的面,她也没说什么,听到妹妹的抱怨,立时瞪她一眼,王惠风立时撅起粉唇,撇撇嘴不说话了! 司马遹听了惠风的抱怨,也倏地坐起身来,露出精赤的上身,背后隐现斑斑红痕,把王氏姐妹搂在怀里,一人亲了一下,安慰道,”上次本宫答应了她,要陪她一起去堆雪人玩,本宫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吧!怡涵年纪没有你们两个大,也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平时做事也有些人来疯,你们两个是姐姐,就不要和她计较了嘛?” “殿下说得是,我们和怡涵就像亲姐妹一样,她的性子就是太子妃也拿她没法的!”王春见被太子亲了一口,立时红了脸,对于太子的意思她也领会得极为透彻,赶紧表明心迹! “嗯,你们先去前面,本宫随后就来!”听到王春风的回答,司马遹也满意地笑了. 不过,等王家姐妹都出去之后,司马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这怡涵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他敢肯定,这丫头这么早来,她就是故意的! 东宫的花园内,入目处尽是雪白一片,只有间或的点缀着一两棵常绿的松柏,为这雪白的世界增添了一抹生机! 司马遹与蒋怡涵等人先从小雪球滚起,慢慢地就越滚越大,直到这雪球滚到了直径一米左右,几人才停了下来,然后又用木锹不断拍拍打打,把下部拍成一个椭圆的形状,然后再在上面放上一个小雪球,做为雪人的头部. 接着,就是要为雪人勾勒五官了,蒋怡涵这丫头先前嫌滚雪球的时间太长太累,做了一半就不做了,这时又来了兴趣,随便捡个木枝就雪人头部画了起来,这小丫头的技术还是不错的,起码在司马遹看来,眼睛鼻子嘴都还像模像样,极是神似,想必这丫头以前没少动手! 小丫头她画完后,脸上的欣喜才露,一个拳头大的小雪球就扔了过来,措手不及之下,小丫头立时被扔了个正着,脸上一凉! 悍妞儿大怒,一把抹去脸上的雪渍,张着浑身的毛刺,怒道,”是哪个在背后偷袭姑奶奶?” 姑奶奶? 在场诸人都楞住了! 司马遹看到小丫头脸上雪水侵染,很是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怡涵啊,这下雪了堆雪人打雪仗不是你最喜欢的吗?不要生气,刚才朝你扔雪球的是惠风,你去报仇就是,本宫支持你!” 听到太子这明显的偏颇,王惠风嗔道,”太子,就知道你最宠宏这小丫头了!不过本小姐也不是好惹的,小丫头,想报仇就自己来啊!”说着,手里的雪团又朝悍妞儿扔了来! “呀呀呀!气死我了,我要报仇!”蒋怡涵不甘被扔,立时从地上捡起一团雪沫,随便团成一团就朝王惠风扔了过去. “来啊来啊!” 看着宽大的后花园中,两个美人儿如穿花蝴蝶一般你来我往,互相扔着雪球,司马遹一时也是童趣大发,捡了两团就朝两人都扔了过去! “呀,太子欺负我们,姐妹们,一起对付他!” “好!” 第五十八章 雪落风起 望着前面不远处,那个与诸多美人嬉笑玩闹的少年太子,丝毫没有在意彼此间身份的差距,就算是被几女联手”欺负”,也没有发作出来,反而笑得更加开心,更加欣然. 慕容运心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一楞之后再次回复平静,只是转过头来的时候,幽幽地说了一句,”阿姐,如果有可能,你..还是要早点给太子生下一个小皇子才好,不然将来……唉!也不说什么将来,但是你有子傍身之后,才不会寂寞啊!” 寂寞? 慕容珊珊寂寞吗? 当然寂寞! 只是身太子诸多妃妾之一,甚至是将来还可能升格为皇帝的嫔妃之一,慕容珊珊对于自己的未来早有预料,深宫的女人又有哪个不寂寞呢? 看到姐姐沉默不语,慕容运一下子急了,”姐姐,太子明显对蒋家小姐最为宠爱,而太子妃与王氏姐妹又都是出自北方世家,背后根基深厚,只有姐姐……!” “行了!”慕容珊珊突然抬头,嫣然一笑,拉过弟弟的手,轻拍两下,”姐姐一切都明白,这么多年了,姐姐早就都明白了!” 可紧接着,她就严厉地吩咐道,”不过这种话你以后也不要再说,甚至丝毫都不能在人前有所表露,太子比你想象中地要睿智得多,这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看到弟弟谔然点头,慕容珊珊才温言笑道,”看到他们打雪仗,姐姐我也手痒了,你就在这里看着!” “殿下,我也来了!”随着慕容珊珊的娇喝,一团不大却也不小的雪团朝着四面受敌的司马遹飞了过来,立即惹得他怪叫一声! “本太子不发威,你们几个都当我是病猫啊!”说着话的同时,他从地上掏起一大团积雪,也不捏团了,直接用起满天飞花的”绝技”,朝着几女飞了过去,立时惹得几女惊叫连连…… 看到不停娇笑不时扔起一团雪球还击的姐姐,那脸色红润,神采飞扬的景象,慕容运一下子就看得痴了! 这宫里…就是一座压抑人性的名利吞噬场,就连以前天真可爱的姐姐也变成了…… 几人玩闹了好一阵后,这落在人身上的雪水就开始融化了,几个女人都感觉浑身湿湿的有些不舒服,司马遹遂提议赶紧回去换了干净的裘袍,然后来他的寝宫一起用膳! 用了午膳之后,几女都围坐在一起闲聊,若是实在无聊就凑在一起玩玩游戏,绣绣花来放松心情,说实在的,她们的年纪都还太轻,整天又无所事事的,闷在宫里实在是有些残忍! 不过司马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虽然可以放几女在年节时回门省亲,但是几女肯定也不能天天出宫的,要不然传了出去,负面影响实在太大! 午膳之后,司马遹照例回到书房,去翻阅由暗卫送上来的各种情报,这些情报大约分为两类,一个是地方上报的,一个是洛阳城内的. 地方上送来的情报都是由暗卫中的分析人员仔细分析后,认为其有一定代表性,在某些方面甚至能体现朝廷的施政方向是否妥当,地方官吏是否能切实按照朝廷的旨令惠民利民等等,比如上次他令御史持节巡狩天下,督促各地县令帮助百姓完成冬耕的情报也在其中! 而洛阳城的情报则不同,小到普通百姓间的流言传说,大到各个世家之中的暗子偷偷禀报上来的消息,都会分门别类,送到他的手中! 而司马遹之所以如此重视洛阳城的大小情报,就是因为洛阳城不仅是都城,而且也是他的根基之重,丝毫都不能有所闪失! ……… “范阳王司马虓天天缩在王府内饮酒至通宵达旦,其意甚是喜悦????” “淮南王府内近日守卫森严,余从王府内厨下仆役口中探知,府内来了不知名重要人物几名,听其菜谱,身份应该颇为不凡!” 合上卷宗,司马遹缓缓直起身来,眉头紧皱,这情况已经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本以为,自己在朝内无论是从人面还是军权上都已经占据巨大的优势,淮南王等人即便是心有野心,也要量力而行,不会强势出手才对,没想到却是自己把他们想得太善良了! 看他们一个个的表现,怕是都想要推翻本宫了! 只是? 司马遹转念一想,他们哪里来的底气来与本宫做对? 在京中,如今本宫就是洛阳城的天,他们休想翻起丝毫浪花,这一点想必他们也是心知肚明,既然京中不行,那么他们就是打着从地方调兵来攻打洛阳的念头喽! 一想到此,司马遹心中立时燃起熊熊怒火,自己在京中的兵马足有十几万,还是中央禁军中的精锐之师,再加上现今武库没有被焚毁,各种攻城守城利器那是应有尽有,他们要想攻破洛阳城,起码也要聚集二十万以上的人马才有一些胜算! 先不说二十万人马能不能打得赢十几万中央禁军,就算是他们走了狗屎运打赢了,这也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到时对天下百姓来说,恐怕又是一场巨大的浩劫,他们这是……丝毫没有把朝廷的祸福与百姓的生命放在眼里啊! 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任它天翻地覆,白骨盈野,这可真是自私到了极点! 既然你们不把自己当成皇室血脉,不足宗室为重,不以天下百姓为重,硬是是要掀起腥风血雨,那也就休怪本宫不念旧情了! 想到这里,司马遹缓缓踱步的身形蓦然一停,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轻喝一声,”司马雅,进来!” “殿下,微臣在此!”看到太子肃然的脸色,司马雅进来后立即揖手行礼. “吩咐下去,让人密切注意许昌,邺城,长安,襄阳,下邳,寿春等地的都督府,本宫要准确知道这几地的都督每日都在干些什么,甚至什么时候见了哪些人,什么时候如厕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殿下!” “另外…通知世杰,他手下的人马也可以动一动了!” “啊!”司马雅稍微一楞之后又赶紧回道,”诺!” 长沙王,他们在路上的行程是不是耽搁得太久了? 等司马雅走后,司马遹皱着眉头想到,他…不会也参与进来了吧??? …… 淮南王府. 书房内,此时气氛有些严肃. 淮南王司马允紧皱眉头,一张风姿卓然的俊脸简直就比外面的阴云还要浓重,手指不断轻敲案桌的边沿,”叮咚咚”地一重二轻极有韵味,敲到现在已经是乱了节奏,甚至是乱了心绪. 而书房内左首第一个案前,跪坐着长沙王司马乂,此时他的脸上也是肃穆一片,不比初时的悠闲笑容与满面轻松,反而满布寒霜,显然他的耐心也到了最后关头! 他的旁边依然坐着楚王之子六岁小童阿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左瞧瞧右看看,也不知道两位王叔都在想些什么,怎么只说了几句话就都不高兴了! “三哥,时不我待,你到底有没有一个决断?”到了最后,还是长沙王司马乂率先开了口,不过鉴于自己失了气势,居然先开了口,他的脸色也就更黑了! 司马允闻言眉头稍稍一松,总算是自己的耐性比他要强了不少! 不过这小小的胜利,也不能让他真正高兴起来,就是因为司马乂再次旧事重提,让他行冒险之事,而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之祸,他…实在下不了决定! “六弟,你让三哥再想想,这件事实在是……!”司马允摇摇头,苦笑不已! 一听这话,司马乂就恼了,“三哥,当初可是你亲自写信给我们,说是要清君侧,立不世之功业,十六弟已经到了许昌,现在正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东风了!你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司马乂口中的十六弟,就是成都王司马颖,没想到他已经悄悄到了许昌,而许昌距离洛阳城实在不远,用快马两日即到! 只是成都王奉旨进京的随从与王驾却还在长江上飘了,想来他也是同长沙王一样用了暗度陈仓之计! “三哥知道,可是高密王还在京城了!他老人家一生经历无数险恶,正是宗室里的一只老狐狸,怎是易与之辈…唉!”说到高密王司马泰,司马允颇有些丧气,趁着这次年节,朝廷休沐,他也亲自上门拜访过高密王,只是他进了王府之后,连高密王的面都没见到,喝了一杯茶就被告知老王爷正卧病在榻,不见外客! 司马允心里很是郁闷,自己是外客吗?自己可是他的侄孙,同是宗室血脉,皇亲贵胄! 不止如此,听说就连高密王长子东海公在年节后回府拜见老父,都被拒之门外,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是不是这老家伙已经猜到了某些苗头,现在先同自己保持距离,以免将来惹祸上身? 把自己的担忧同司马乂说了之后,司马乂也是沉默无语,这位宗室老王爷的威望实在太高,远不是他们这些雏嫩王爷可比的,若是这老家伙帮助太子,不需要他做什么,他只要登高一呼,自己等人就没什么机会了! 想了想,司马乂眼中凶光一闪,”没事,过几天他就要返回长安了,可是他的儿子孙子却不一定会走,到时我们把他的子孙都抓个干净,只要他不想死后无人上香,断了子嗣,想必他也会保持沉默的!” 看到司马允还在犹豫,司马乂突然狠狠一拳锤向案桌,怒声喝道,”事已至此,你我皆无退路,只有一往无前,杀出一条血路来!若是你不做,本王也要血染京城!” 可能是被司马乂的气势所感染,司马允也终于定下心来,眼里闪过坚定决然的精光,”好,就这么干,等高密王一走,我等就马上行事,这洛阳城的天也是该变一变了!” 正当此时,雪停风起,天地间昏黄一片,萧杀万物! PS:博士在此,祝所有的筒子平安夜幸福安康,圣诞快乐! 第五十九章 暗夜杀机 清冷的夜,彻骨的寒! 夜空之中繁星缭绕,星光闪烁,灿烂辉煌! 此时正是凌晨三更,夜深人静之时,也正是一天之中气温最为低下的时候,整个洛阳城一片静谧,不闻丝毫噪杂之声,但正当此时,城内各处里坊间或传来一两声更夫的巡逻之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铛!”同时伴随而至的是一声刺耳的鸣锣之声! 铜驼大街上,一队手持火把的禁军刚好与前一队换防,街上传出些微的骚动,等新近上岗的禁军士卒巡逻一圈后,立时又归于平静! **魂身穿一袭紧身黑衣,同时黑巾蒙面,躲过铜驼大街上那一队例行的禁军巡查之后,又突然冒出头来,看到四周悄无声息,立时又隐身于坊墙之下,把自己与这漆黑的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行了大约数百米,转了也不知几个弯,他来到一片僻静的角落,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掀起一个青石板块,这青石板块太重,他手上使力的同时嘴中也忍不住轻喝一声,以他之能也只能一点点轻轻地挪动,不久下面立时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 待洞口能容一人通过之后,他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迹,四处张望一下发现没有丝毫人影后,才飞快跳了下去,洞下约有一人多深,他双手撑起刚好够得着那块青石板. 待**魂又把青石板挪回原位之后,洞内立时漆黑一片,他毫不惊慌,从胸前掏出火折子,四周立时被这微光照亮了许多,前面是一条幽深不见底的地道. 循着这条地道,大约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他已然走到了尽头,看到前面的石制阶梯,心下一喜,知道这是到了地头. 轻手轻脚走上石阶,附耳于上面的石板之上,确定上面没有声音之后,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里有人守着,到时自己可就怎么也完不成殿下的吩咐了! 双手再次再上撑起,两手使劲! 咦! 他的脸色变了,怎么纹丝不动? 以自己的臂力,这块石板也不算很厚,怎么会撑不动了? 有机关! 转瞬之间,他就想到了,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他的脸上立时一黑,此时火折子已经被他熄灭,四周漆黑一片,他的脸上只觉得火烧一片,真该死,早就知道这趟差事没有这么容易完成的! 不过他原本就是出自江南的绿林好汉,以前这类开门盗取之事,他也做了不少,只是近些年来投身于淮南王门下,才没做这些有失身份之事,即使手上生疏了一些,但是一些少数机关也是难不住他的! 定下心神,他再次燃起火折子,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支短匕,抽掉外面的革鞘,这匕首立时寒光四射,匕身清亮照人,匕锋细不可见,但却可吹毛断发,这是淮南王殿下赐给他的一柄利刃. 循着石板四周的缝隙,匕身竖直插入,其中有两面一掠而过,毫无滞碍,一面插不进去,唯独掠过北面时遇到了阻碍,他心里这才一喜,这应该就是机关所在了! 不过匕锋掠过这阻碍之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叮”声,他就知道这石板上的小机关也是石条,想要破坏它,唯有用手中利刃轻轻磨损了! 若是用蛮力,凭他手中兵刃的锋利程度,也不是不能破坏,但是这样一来,引起的动静可能不会小,这就非他所愿了,此行事关重大,还是小心为上! 又用手中利匕磨断了挡住石板的石条,他再次向上推动石板. 咦,又推不动! 想了想,他又双手用力,撑住石板往后推去,不再向上翻动,这次被他给猜对了,石板终于缩了进去!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开来,马上又熄灭了,原来这上面还有一层石板,气得他直想骂娘,不就是一条地道吗?有必要弄得这么严密吗,居然还弄了两层石板! 刚才行走地道,加上磨破石条的机关,就已经花费了许多时间,若是这石板上面再有机关,他今夜可能就完不成殿下交待的任务了! 但是事已到此,骂归骂,但是他还得继续破解,双手向上拭探性地一撑! 嘿! 这石板直接就被他推动了,立时露出一丝缝隙,同时石板松动,发出一声”吱哑”地难听声音,他心下一紧,赶紧又放了回来! 等了一会儿,发现上面没有动静,才确定上面确实没人,他才灵活地一翻石板,同时身子倏地窜了上来,这时他才发现整个机关的妙处. 其实所谓的机关,也就是在一层石板上面放一块石条压住,让人不能挪动罢了,而且这块石板还是前后推动的,因为修建地道口时匠人的操作,石板边上连条缝隙都没有,下面的人只能用手撑住石板向后推动,可是因为上面压了石条,一般来说是这石板是不可能被推动的! 但是**魂可是绿林好手,加上手中的利刃磨断了上面压住的石条,他才能推动机关石板,不然他想破解机关又不惊动别人,怕是没有可能了! 至于最上面的一层石板就是范阳王府书房内的一块青石地板,倒是没有另附机关,很容易就被推动了! 上来之后,借助外面的微光,**魂很容易就猜到了一个大概的时辰,此时怕是已经快五更了,若是往常,此时正是上朝的时辰! 一想起上朝,他的眼里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火热之意,他想起了临来之前,殿下对他的承诺! ”若是你能功成,封候之日可期,若是为本王再立功勋,将来出将入相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殿下说这话时满脸肃然,语气却极为平静,以**魂对淮南王的了解,殿下从不轻许诺言,若是许了,就一定会兑现,这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一想到自己能以寒门绿林出身,居然得已位立于朝堂之上,甚至能够封候拜相,光宗耀祖,他的心里又是沸腾一片,那样的日子才是他所向往的啊! 不过这得是他此行成功之后,才有一丝的可能性! 压下心里波动的情绪,他轻轻推开书房之门,外面夜寒如水,整个范阳王府此时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影. 据**魂所知,因为范阳王是被囚禁于府中的,所以府内除了一些仆役下人之外,就连护卫也没有几个—先前之所以如此小心,就是怕范阳王派人留守书房,看住这密道,没想到这范阳王居然如此松懈,书房内外没有一个人留守! 思及至此,他就知道范阳王果然不成大事,连至关紧要的密道也没有派人看守,难怪殿下要自己除去他,此时他也就放心大胆地循着淮南王交待的路线,朝着范阳王司马虓的卧房行去. 无人留守,卧房外空寂一片! 失笑中,**魂轻叹一口气,真是天要灭你! 推了推门,一推而进! 地面上轻柔的羊毛地毯,行走在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外间依然无人! 掀开布缦,入眼处正是一座豪华雕花檀木大床,榻前亵衣襦裤四散开来,很是勾人;透过轻薄的纱缦,里面隐约可以看到几个睡着的人影,因为屋中的温度颇高,其中粉腿玉臂交缠在一起,让人不难猜出榻上曾发生了什么暧昧之事! 想到这里,**魂心底无端地兴起了一股**,身下昂扬,他心下一紧,赶紧强压下去! 看了看手中的匕首,**魂心中一动,又朝四面墙上望去,果然在一边看到了一柄青锋长剑,剑鞘之上还嵌有各种宝石,很是精美. 取下长剑,随手丢下剑鞘,用剑锋挑开纱缦,榻上春光立时外露,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双臂裸露在外,一边搂住一个浑身**的美女,三人身上只是盖着一件薄被,自然也是遮不住起伏跌宕的柔美曲线,两张极为美艳的脸庞挨着那年青男子,酣酣入睡. **魂无奈地叹了一声,”暴殄天物!” 榻上的三人立时惊醒,范阳王终究不是出身平常人家,虽然以前他以学习经义为主,但是弓马射术也是精通的,率先睁开眼来! 刷! 一片剑光抖动,两个美艳的俏婢就在睁眼的瞬间被利剑所刺死,死时眼里还带着蒙昧的无知,刚刚睡醒的惘然! 范阳王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呼救,剑尖顺时一递,他张了张嘴,声音哑了下去,同时一张脸也变得雪白无颜色! 喉咙里吞咽两下,喉骨耸动,他缩身于床榻之上,顾不得手上湿热的鲜血横流,勉强压下心中骇然,求道,”好..汉,好汉!想要什么尽管拿去,只要不伤孤的性命就可!” 他初时开口还有些不大利索,到后来看到来人黑巾蒙面,虽然杀了两个俏婢,却没有立时杀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这语气就顺畅下来. 看到一位尊贵的宗室藩王向着自己求饶,**魂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至高无上的快感,这股快感甚至比起在床榻上征服一个美女还要来得强烈得多,那种感觉简直无以伦比! 摇了摇头,**魂剑尖一刺,范阳王心下震骇,眨眼间就被吓得晕厥了过去!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魂不再迟疑,用一条长绫卷过屋中高梁,直接把范阳王吊死在上面,然后又把床榻弄乱,两具艳尸也随手丢在一边,同时从屋中的酒壶里倒出酒来,随意洒在地上,尤其是往范阳王身上洒了不少! 待到房中一切都伪造完之后,他才从身上掏出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凌乱潦草的字迹,随手一扔,那纸张也就飘飘荡荡地落于地上…… 第六十章 乱局之始 等**魂从地道里爬出来,重新出现在铜驼大街上时,天色依然是深沉的漆黑,就连之前漫天的繁星也不见了踪影,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虽然天色未明,可是到了时辰,坊门却依然会照常打开,漆黑的街道上已经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人影,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闻得那隐隐约约传来的人声,**魂火热的心里才算是真正平静下来,同时背后的一层冷汗也密密麻麻地沁了出来. 从杀死两个美婢,再至勒死范阳王司马虓,最后到伪造自杀现场,他的心里都是冷静无比,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样,默默地按着预先计划好地一切,很是顺利地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但是被街上的冷风一吹,他才清醒过来,自己终究做成了一件什么大事! 自己可是杀了一个宗室藩王啊! 堂堂一个藩王,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直到此时,他都还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或许是浑身汗出如浆,带走了他心里的侥幸与自大,同时寒冷的北风也吹醒了他兴奋成一团浆糊的脑袋,想到范阳王死后所造成的影响,他的心里一下子犹豫起来,自己还要不要返回淮南王府? 范阳王之死,自己就是唯一的凶手与人证,若是殿下打着杀人灭口的主意,自己此时回去就是自投罗网,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若自己不回去,不仅自己以前的努力都付之流水,从此以后还要隐姓埋名,亡命天涯;还有自己这些年跟随淮南王所积攒的身家,都还藏在王府,那可是一大笔金钱,自己可怎么舍得?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自己就算是要退隐,也要先把钱财拿回来再说,日后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也不错,还是先去王府打探一下情况再说,若是事不可为,还是保命要紧! 打定主意的**魂,迅速地朝着淮南王府奔去,来到后院的墙边,找到一处可供攀爬的地方,手上借力,身子一窜就跃上了丈高的墙头,同时矮下身子观察王府内的动静! 抬眼望去,王府内寂静无声,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妥与杀气,他心里才放下了提起多时的心,殿下应该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 不过,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感觉会不会错,翻身跳下墙头,隐藏行迹,先把王府内的情况仔细看了一遍,待发现真的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才朝着王府的书房行去! “梆梆梆!” 两长一短的敲门声响起! 书房内坐于首位的淮南王与坐于左首的长沙王眼里都闪过一道兴奋的神色,继而隐下不现,清了清嗓子,淮南王轻声道,”是青魂吗?进来吧!” 感觉到殿下的嗓音依然平静如昔,**魂推开房门,抬眼迅速地打量了一下房内的人影,发现只有两位殿下与阿劫小公子之后,这心里才算是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低下头,疾行几步,**魂单膝跪地,拱手为礼,”小人拜见殿下,托殿下洪福,小人此行幸不辱命!” 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淮南王与长沙王俱是心头一松,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可惜**魂低着头没有看见,然后淮南王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青魂此行可谓是大功一件,除了本王曾说的封候之赏外,再赏你黄金百斤,绢帛百匹!” “谢殿下!”**魂心下一喜,再次行礼,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一直站在长沙王身边不言语的小公子阿劫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看着那双干净透明的眼晴,**魂谔然一楞,半响才问道,”小公子…有何指教?” 阿劫皱了皱小鼻子,继而才道,”你身上有杀气,刚才杀了人?” 稚子直言,尤其是阿劫脸上那淡淡的厌恶之意,让**魂一时好不尴尬,忍不住就红了脸,甚至都不敢去看那仿若世上最为纯洁干净的眼睛! 淮南王皱皱眉,轻喝一声,”阿劫,不要胡说!赶紧回王叔这边!” 阿劫回头看了看淮南王,再又看了一眼**魂,**魂赶紧奉上一个笑脸,他才转身踱着小步子朝着淮南王走去,看到这一幕,**魂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松懈下来! 就在此时……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魂甚至只来得及抬了一下头,就感觉胸前一凉,然后下意识地就朝胸前望去,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的目光,阿劫手持利刃,一下刺在了自己的胸前,若不是多年来的练成的身手反应迅速地一侧身,这一刀所中的位置可能就是心脏要地了! 阿劫刚刚还是清秀干净的小脸,纯洁清澈的双眼,此时却是满脸狰狞之色,同时眼里杀机四溢! “阿劫,回来!”长沙王一声轻喝,阿劫又飞速地退了回来. 随着阿劫的拔刀,他胸前再次一痛,血流如注,**魂感觉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失不见,手掌捂住胸前的伤口,嘴里冒着血沫,脸色苍白地问道,”为…什么?”同时脚下使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淮南王脸色不变,轻轻地摇了摇头,面带怜悯之色,说道,”如果你够聪明,就应该不回来!本来你的一身武艺也极为出色,在本王手下那真是无人可比,如果有可能,本王也不想杀你,白白损失一员大将;可是偏偏你的性格就是那么骄狂自大,甚至还怀着极大的野心!范阳王之死何等重大,本王怎么可能放心留你活在世上?” “所以……”**魂望了一眼面无表情,恢复冰冷之态的六岁小童阿劫,苦笑道,”你才利用…这个小儿…来打消我的戒……” “心!!!!” 心字厉喝出口,**魂身子一扑,就朝着淮南王掠了过来,手中短匕泛着凌厉的寒光,朝着淮南王胸前扎来. 跟随了淮南王这么些年,**魂深知他的底细,自己的武艺绝对在他之上,虽然自己现在受了重伤,身手大打折扣,但是只要出其不意,拿下他之后应该还有脱身的机会!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劲风与杀机,淮南王但笑不语,**魂立时知道不妥,但人在半空加上身受重伤却已经来不及变势,接着他便感觉到身后一轻! “咚咚!”两声轰响! **魂被一剑斩成两段的身子跌在地上,此时他还未死,迷糊中就看到了一个高举长剑的人影,正在缓缓收剑,好熟悉的身影…… “六弟的功夫越发厉害了,三哥这些年光是享福,比起六弟来说可就大大不如了!”看着长剑归鞘的长沙王,淮南王不着痕迹地赞了他一下. 长沙王面无表情,”咱们兄弟中除了皇兄之外,就以三哥为长了,小弟日后唯三哥马首是瞻!” 淮南王稍微一楞,继而哈哈大笑,”好,当与六弟同享富贵!” 长沙王司马乂淡淡地道,”富贵以后再说,现在可就真是箭在弦上了!” “放心,一切三哥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淮南王笑眯眯地意有所指道,”三哥经营淮南这么多年,可不只是陪着那帮绿林大盗们喝酒聊天而已!” “先悄悄把高密王的三个儿子与孙子软禁在手,然后马上给高密王去信!” “可惜这老狐狸带走了世子司马略!”淮南王有些惋惜地说道. “没关系,有他的老王妃与三个儿子,七八个孙子在手,小弟就不相信这老家伙还敢放肆!” …… 清晨,天色大亮. 范阳王府的主卧之外. 一个俏婢看到已过了早膳的时辰,自家殿下还没有起来,她也不以为意,殿下这些日子日日纵欲,天天饮酒,起得晚也是常有之事,但是昨日给殿下侍寝的红梅与红菊怎么也没有起来,不应该啊! 想想终究放心不下她们,怕她们服侍不力被殿下责罚,就大着胆子轻轻推开卧房大门,可是门一开,马上看到屋内血腥一片,立时脸色一白,再看到那在半空中打晃的尸体,忍不住捧嘴尖叫一声,”啊!” 凄厉的叫声立时传出老远,先是府内的仆役赶到,看到卧房内的情景同样吓得面无人,所有人都有些噪动不安,继而又是听到动静的禁军士卒也赶了来,领头的将校看到范阳王吊死在屋内,头皮一炸,立时感到大事不好! 好在他从军多年,心志坚毅,立时传令禁军进府,把守范阳王府内所有通道,王府内所有奴婢仆役都看守在一起,然后又赶紧派人快马把消息通报入宫,让太子殿下知晓,若是迟了恐怕能引起天大的祸患! 式乾殿. “什么,范阳王死了?” 听到这这禁军士卒所禀报的消息,司马遹也是大惊失色,下意识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张将军已经封锁了整个王府,把王府内所有人看押一边,范阳王死时的那间卧房也没有人去动过!”禁军士卒单膝跪地禀报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惊怒过后,司马遹强压下心中的震骇,挥退这报信的禁军士卒,同时负手于后,脑中也急速转动起来. 高密王才走两天,他的亲侄子就死在了自己的卧房之内,若是传了出去,对本宫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利,他现在已经到了长安,若是对本宫不满,到时又是一桩麻烦事! 咦!这是不是他们干的呢? 司马遹猛然觉醒,脸色阴沉至极! 没错,看来他们已经出手了,而且一出招就是凌厉至极的杀招,本宫还真是有些小瞧了他们! 只是…大战一起,又要苦了天下的百姓了! 第六十一章 栽赃嫁祸 不过,现在不是心忧天下的时候,自己的麻烦可是要来了! 司马遹深吸了一口气,冗乱的心绪立时一静,睁开眼来,已经看到满面急色的司马雅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司马遹心中一暖,顾不得多说什么,马上下令,”大雅,赶紧派人传下令去,让正在朝堂理政的张华与裴頠在闾阖门等着本宫,另外再去粱王府与下邳王府传旨,让他们两位也速速入宫,本宫就在闾阖门外等着他们!” “是,殿下!”司马雅抱拳一礼,接着大踏步离去. 不让两个老王爷直接去范阳王府,就是怕事机不密走漏了消息,而且他们的手段肯定不只如此,下一步想必就是要把这个消息传得满城风雨了! 想到这里,司马遹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冷笑出声,哪里能让你们这么得意,真以为本宫是吃素的? 等到司马雅再次进来时,司马遹已经换好了一身绣工精致的月白色锦袍,待会儿出去还是要小心为上,为了尽快弄清事情的真相,他甚至不能坐轿子,只能骑马疾行了! “大雅来得正好,等会儿去铜驼大街的时候,你让周安顺把暗卫所有人都派出去,洛阳城里的客栈,酒楼,妓馆,大小商铺,甚至是东西街市,都要给本宫盯死了,只要是想乱传消息的,通通给本宫抓起来,若是敢反抗,就地格杀!”司马遹一边走一边吩咐道. “是,殿下!”看着太子疾如风火的步伐,冷峻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司马雅就知道,这些人已经彻底惹怒殿下了! 走到殿外,他的坐骑已经被人牵了来,翻身上了马,手双马缰一甩,”驾!”也不等他身后跟着的禁军上马,司马遹就率先扬鞭前行. 这些亲卫看到太子殿下一言不发,就纵马而去,慌不迭地上马跟了上去! 打马疾驰的时候,感受到脸上如刀子割过一样的冷风,司马遹嘴里斥喝的同时,心里却在想道,也不知他们给本宫安了个什么罪名,这范阳王之死肯定是会与本宫牵扯在一起的! 哼!!! 到了闾阖门口,看到张华与裴頠两人都坐站在边上闲聊,显然已经得到了自己的命令, 司马遹略微停了下马,吩咐一声,”时间紧迫,二位大人赶紧来范阳王府上!” 说完不等他们追问什么,司马遹再次驱马疾驰而去! 看到殿下身后那有如水银泄地一般声势的骑兵卫队,张华与裴頠眼里都闪过一丝疑惑,怎么殿下今日如此地急不可待,难道是范阳王府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两人面上倶是一变,赶紧上了马车,让车夫加快速度,奔往范阳王府. 铜驼、铜马、铜龙、铜龟、辟邪、麒麟、天禄等祥瑞俱是一扫而过,骑马疾行的司马遹甚至只感觉到身畔一道道黑影飞快地掠到后方,没过多久,这范阳王府就到了. 翻身下马,马缰一扔,司马遹才抬头望着前面府邸上的那块牌匾”范阳王府”,四个镏金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很是耀眼,可是即便这王府再是光鲜,因为司马虓还无子,范阳王这一支却是从此绝后了! “拜见殿下!” 看到太子亲身前来,守在王府外的禁军士卒全都心下一个机灵,赶紧下跪叩头见礼. 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司马遹带着一帮亲卫踏进了范阳王府,在一个禁军士卒的指引下,一干人等都来到了范阳王府的主卧前面. 还没走近地头,司马遹就看到数十名仆役婢女都跪在房前低低地啜泣着,旁边还立着十几名手持利刃的禁军看守着,所以声音还不是很大,但是那么多人一起哭嚎,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张圆身为东宫的低层将校,自然是认得太子的,看到太子到来,这一干奴婢还哭哭啼啼地,心里好不恼火,低声喝道,”再哭都给本将军关入大牢!” 丢下充满威胁的这一句话,也不顾得他们被吓得抽泣不已,赶紧迎了上去,”东宫右卫率麾下校尉张圆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一阵洪亮的请安见礼声中夹杂着范阳王府奴仆的低泣,很是惹眼,司马遹皱皱眉头,没有说什么,对着张圆摆摆手,然后率先来到房前. 房门虚掩着,他一走上近前,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下意识地耸耸鼻子,缓缓推开门来,房中的情景立时映入眼帘,让他忍不住曈孔一缩. 厚厚的布缦里,一个人影正吊在空中,隐约可见范阳王惨白的脸色,闭着眼睛,双手垂下,脖子上吊着一块白绫,那白绫正绕在横粱上,整个画面显得极为凄然诡异,而且这房间里面,好像还有一股阴冷的空气充盈着,推门之时就有一股冷风拂体而过. 压下心中震骇,目光从范阳王的死尸上移过,掠向房内的其他地方,整个房间给他的感觉就是大,很大很空旷! 地上的席案,脚下的纯白羊毛地毯,还有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是一丝未动,整个房间被布缦一分而二,,前面是厅堂,后面就是卧室,他上前分开布缦,用柱边的金钩挂起布缦,范阳王吊死的尸体与地上躺着的两具不着丝毫寸缕的女尸立时映入眼内. 两具女尸极为不雅地或躺着或伏着,玲珑高耸的胸前血红一片,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两人是被一剑刺中心脏而死,瞧两女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仿佛还在睡梦中就已被人刺死甚至毫无知觉! 接着,他又耸了耸鼻子,除了血腥味之外,他又闻到了一股醇香的酒气,腥气与酒气交缠,那种古怪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胃部抽搐. 正在此时,几声急促地脚步声响起,他回头一望,却是张华两人与粱王两人都来了,四人看到屋内的情景,也是忍不住脸色一白! 不是因为屋内的情景太过血腥与诡异---他们几人中除了裴頠之外,张华与粱王,下邳王都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成千上万人厮杀的场景,血流成河都曾见识过,怎会被屋里三个人的惨状所吓倒,而是因为那个吊死之人的身份实在非同一般! 范阳王可宗室藩王啊!他怎么会突然上吊而死,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情?或是干脆就是被人谋杀?一想到这其中所隐含的深意,几个人呼吸都乱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司马遹也不回头,伸手一指地上两具光滑白嫩却已然染上鲜红血迹的胴体,轻声说道,”诸公请看,这两个女子应该是昨夜服侍范阳王的妾婢,致命伤口都是胸前那一处剑伤,正是心窍之上,至于凶器……” 司马遹目光一扫,指着床榻边那杯沾着血迹的利剑道,”应该就是那柄宝剑了!” 几人听到太子的声音,都是情不自禁地点点头,待发觉太子殿下语气平和,没有丝毫恼怒之意,几人都忍不住心下诧异,殿下……他就真的不急吗? 绕过两具女尸,司马遹拨过床榻上的纱缦,看到锦被上的血迹,再掀开锦被,看到榻上隐现的斑斑春痕,立时心中有数! 转过头来,司马遹面色严肃地道,”据本宫所知,范阳王昨夜纵酒饮乐至半夜方才睡去,所以他死亡的时辰应该是子时至卯时之间!不过……” 说到这里,司马遹脸上隐现讥诮之色,”昨夜范阳王还大醉熏熏甚至连御两女,怎么会突然杀死宠爱的妾婢,甚至还…上吊自杀?” 四人闻言,都是一惊,张华上前一步,急道,”殿下是说,范阳王是被人谋杀的?” “范阳王虽然犯了大错,可是本宫却没有要处置他的意思,他每日醇酒美人享用不尽,甚至昨夜还连御两女,虽然被软禁着,他过的却是神仙般的日子,本宫可不认为他会突然想要寻死!”司马遹虽然还在笑着,可是脸上却毫无笑容,尤其是太子紧接着说出的话语更是让在场四人浑身发冷, ”更何况……高密王入京时给他求情,本宫也答应了,本宫本打算着再关他一个月就会把他放了,只不过要削他一级王爵与少量封地也就罢了,高密王走前也曾看过他,他怎…么…可…能…会…死?” 听着太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四人心下一颤,眼前立时冒出几个大字,”谋杀!嫁祸!” 这被嫁祸的是谁,不言而明,自然就是太子了! 要知道范阳王可是被太子软禁在此的,其间更是没有见过任何外人,现在范阳王死了,不找太子找谁? 四名宰相心里都沉甸甸地,这天禅一年才过去十几天,朝廷开衙理事也才几天,京城里居然就发生这等重大之事,难道真是天不佑我大晋? 裴頠眼尖,看到范阳王的尸体脚下有一块白色的纸张,立即走过去捡了起来,摊开一看,只是看到开头前几个字,他就立即吓得眼皮一跳,心里下意识地就想藏起来…… “逸民,什么东西,拿过来看一看?”是张华的声音! 裴頠转过脸来,脸上比哭还难看,望了一眼始终面无表情的太子,还有脸色阴沉至极的粱王与下邳王,摇了摇头道,”还是我来念吧!” “王叔走了,你们都不管我了!本王可是皇室宗亲,只不过犯了一点小错,太子你就把本王像个囚犯一样关起来,你可真是狠心啊!本王怎么说也是你叔祖一辈的长辈,你居然如此………” 裴頠还未念完,在场几人都明白了,不仅仅是嫁祸,现在连栽赃也来了! 第六十二章 破绽一大堆 洛阳城,铜驼大街,太白楼一间分店内. 时已近午时,太白楼作为洛阳城最为有名气的酒楼之一,以美味可口的饭食,味甘性辣的美酒与低廉适中的价钱享誉京城内外,尽管此时还没到用饭的时辰,但太白楼一楼大堂内就已经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一名身穿青葛布衣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头巾,一身打扮似儒非儒,似庶非庶,脸形略有些肥胖,带着一股圆滑的味道,正坐在太白楼大堂内与人拼桌用饭,待酒足饭饱之后,看到案桌旁边坐着的其他几人正在默默不语地吃饭,他脸上突然就绽放出一股神秘的笑容! 接着眼珠一转,脸上闪过谄笑的样子,低头悄声道,“诸位诸位,俺刚刚听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是俺一个在王府做事的亲戚偷偷打听来的,你们想不想知道?” 一听是与王府有关的小道消息,桌上其他几人都来了兴趣,坐在这葛衣中年人左首的一个瘦小青年男子,穿着一身素淡的白衣,也低头凑了过来,”什么事,不会是某个王爷的妾婢偷情被府里的管家给捉奸在床了吧?” “呸,这算什么!”中年人脸上不屑之色一闪而过,接着还抬头左看看右看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行迹越发鬼祟了,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引得桌旁几人更是抓耳挠腮,心里痒得不行! “听说!被太子殿下软禁起来的范阳王受不了虐待,已经上吊自杀了!”发觉周围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这中年人才悄声言道! 嘶! 除了这中年人之外,其他几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等朝廷大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吧?你从哪里听来的?怎么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瘦小青白男子眨眨眼,面上很是惊奇,继而一脸怀疑地问道,”不会是你在乱传谣言吧?” “怎么会了!”听到这话,中年人就好像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一脸坚定地道,”这个消息是俺在粱王府做奴婢的侄女说的,她可是粱王府上最有名的舞姬,很得粱王世子的宠爱了!” 听到这里,其他两人还在震惊之中,那瘦小青年男子已是面色一变,一只手就朝中年人抓了过来,扣住他的左臂马上就反扭至身后,”大胆,居然敢在城内乱传谣言,诋毁太子与皇家宗室,真是罪该万死!” 那中年人还未从这青年男子的突然翻脸中醒过神来,左臂所带来的疼痛已经让他如杀猪一般痛吼起来,”痛…痛啊!放手……” 青年男子一起身,旁边又站起数名彪形大汉,朝着这边围了过来,除了那被擒住的中年男子之外,还有那两名无辜被牵连的食客也被一起抓了起来. 看到这突然而起的冲突,刚刚还是人声鼎沸的太白楼一楼已是静得连根针都能听得见,所有人都望着这边的动静,脸上带着好奇与探究之意! “看什么看?本官是司隶校尉属下牙将,这几人都是盗匪,本官奉命捉拿,现在没事了,继续吃你们的饭吧!”青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黑铜腰牌,向着周围一亮,把边上看热闹的食客吼得个个转头后,接着一挥手,几个彪形大汉就把这几人拉了出来. 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刚刚还是鸦雀无声的太白楼大堂再次喧闹起来,人人都在议论着刚才发生的兵捉贼事件! 什么时候司隶校尉的属下居然也会捉拿这些毛贼了? 尽管有人心里闪过这些疑惑,但是周围的人都在议论,他们也就自嘲一笑,司隶校尉拿什么人,与自己何干呢?不过今日可是看了一出好戏,以后可以在别人好好吹嘘一下了!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稍大一些的酒楼客栈,青楼妓馆里都发生着与太白楼之事极为相似的一幕,什么小厮,仆役,婢女,老婆子都被人藉着捉拿盗匪的名头给当场捉拿. 借着司隶校尉的名头,加上暗卫中人低调的行事,虽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拿人有些不妥,甚至还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什么时候洛阳城居然有这么多匪徒呢? 但是总地来说,一切都还在司马遹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或许有漏网之鱼,但是他们这边的拿人行动一展开,想必那些人也就不敢放肆了!而没了谣言传播的源头,范阳王之死就可以推迟几天传遍洛阳,而司马遹需要的就是这几天的关键时间! 范阳王府. 裴頠越念这脸色就越难看,念到一半已然是念不下去了,只得抬起头看向这边几个同僚,尤其是偷眼瞄了一下太子的脸色! 太子立于榻前,负手于后,脸色淡漠,听到诋毁之言,也只是冷冷地一笑,然后就没有了后续的动作! 裴頠刚才所念的内容,他早就已经发现了,之所以当从反驳,就是因为他知道在场几人都是聪明人,这所谓”遗书”上的内容若是由自己来念,这效果可就比不上裴頠来念了! 至于悄悄销毁?他可是想都未曾想过,这可是别人光明正大送上门的把柄,他干嘛要销毁了? 毕竟自己刚刚才说过,不久之后就释放范阳王,又因为高密王走之前与范阳王会过面,他们叔侄俩个自然也会通气,范阳王不可能在知道自己即将脱离樊笼的前刻,而来个所谓的”上吊自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陷害自己! 而粱王与下邳王此时则是脸色铁青,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马上把这个杀了范阳王然后又栽赃太子的阴险家伙抓出来,然后用狱卒整治犯人的一百零八般酷刑好好”招待”他一下! 范阳王是宗室藩王,身份贵重,虽然是待罪之身,却也是实打实的皇家血脉,现在他被人谋杀至死,这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等人与他的处境也是一样----自己的这条老命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毕竟范阳王府可是由朝廷禁军日夜守护,范阳王在如此严密的保护之下都被人杀死,那自己等人的境况比起他来又好得了多少?这让一向处于万人之上,享受无限尊荣的两位老王爷心下十分不安,心里在怒火冲天的时候甚至是隐隐恐惧起来! 然后,这人杀了范阳王,然后又嫁祸太子的举动,更是让他们眼皮直跳,一股凉意就从尾椎骨直直地涌上心头,这其中隐含的深意实在是太可怕了! “事以至此,两位老王爷,还有两位宰公,是否认同本宫的说法?”看到两个老家伙脸色虽然不好,却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司马遹也不准备再等了,直接开口逼问,一定要让在场这几人统一口径,不然以后的事情自己可就不好做了! 下邳王老奸巨滑,听出太子语中的不耐之意,不知他想了什么,居然上前一步,拱手问道,”虽然殿下说要释放范阳王,也曾与高密王谈过此事,呃……”看到太子眼是寒光一闪,他心下发怵,赶紧道,”老臣当然不是怀疑殿下此言的真假,可是有没有可能---是高密王临走之前未曾告诉他的侄子这件事,才引发了这场误会,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殿下所说的一切都是推论,当不得真!” 这老家伙不像是这么不知趣的人啊? 司马遹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地,却也不得不承认,下邳王说得有道理,他走到两具女尸的身前,淡淡地扫了下邳王一眼,道,”先前本宫就说过,范阳王昨夜饮酒作乐至深更半夜,然后又连御两女,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他应该是睡得死死地才对,不可能半夜起来要突然要寻死!” “除非---他疯了!” “殿下说得有理!”张华也感觉到了某些人的险恶用心,赶紧出言支持太子,关键时候,太子殿下是一定不能有失的! “还有,这里的破绽可是一大堆,下邳王都没有发现吗?”司马遹看着周围的场景,淡淡地说道. “老臣愚昧,愿闻其详!”下邳王眨眨眼,再次拱手为礼,对着周围三人脸上的异色视而不见! “嗯,这第一件!你看,范阳王身上只着了一袭内衣,两女却是身无寸缕,凶器就是地上那柄长剑!而且榻上与锦被上全是血迹,就说明两女是死在榻上.那么,下邳王!本宫来问你,半夜三更,天寒地冻,范阳王有可能只穿着一件内衣,脚上也没有穿靴,从榻上跑下来,又从墙上摘了宝剑来杀了自己两个宠爱的妾婢吗?” “还有,这两个女尸身上的伤口都是心脏处中剑而亡,看这两人伤口的位置都是差不了分毫,分明就是剑术高手所为,可是据本宫据知,范阳王虽然粗通拳脚,这剑术吗?就难登大雅大堂了!”司马遹说着此话的时候,脸上似有深意. “还有吗?”下邳王继续追问道.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司马遹转过头来,面对四人,言语中很是肯定地道,”本宫还没有验过范阳王的尸身,但依本宫所猜,他是被人勒死之后然后做成上吊自杀的假像!”说完不待几人追问,他就向上一跃,半空中剑光一闪. “哧!” 白绫断裂,范阳王的尸身直直落下,然后又被眼疾手快的司马遹擒在手中. 抓住范阳王的头颅向上一仰,把他脖颈的部分面对几人,司马遹指着他脖子上的一道青紫色痕迹道,”这一道勒痕发散向后,并不是发散向上,很明显就是范阳王被人勒死所致,诸位若是不信,只要去找一个精于验尸的的老仵作前来查证,就应该知道这是什么造成的伤痕!” 第六十三章 若是宗室,那又如何 淮南王府. 书房内,先前的血腥早就被下人收拾干净,就像是书房内从未死过人一样;但是为了驱除异味,房内还燃了几根清神宁心的极品檀香,可是此刻的书房没有丝毫宁静的氛围,反而是一阵阵暴怒的斥喝声传了出来,疾若雷雨,声声不息! “废物,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这声音外面的奴仆都很熟悉,就是淮南王殿下,也不知刚才进去的那家伙怎么惹恼了殿下?一众奴仆幸灾乐祸地想道. 司马允很恼火,真地很恼火! 本来范阳王一死,他就让人秘密地在城中散布不利于太子的谣言,等到城中谣言满天飞的时候,人云亦云之下,太子就会背上苛待宗室的骂名,到时无论是百官宗室之心,还是普通百姓之心都会心向自己这一方,等到外镇起兵的时候就能出师有名,然后内外联合之下,太子焉能不败? 可是没想到这结果却出乎于他的意思之外,刚刚得到消息,自己手下那些散布谣言的人还没有完成任务,就被司隶校尉属下的衙兵抓了十之八*九,这不是废物那是什么? 好好的一盘棋就被这些无用的奴才毁得一干二净,淮南王又怎能不怒? 书房内淮南王如雷霆暴雨一般的斥责声响过之后,就只剩他气喘如牛地是喘息声,而地上跪着的那个家将则是胆颤心惊,生怕殿下一怒之下牵连到自己,那可就不妙了! “那些被抓的人会不会猜到你是淮南王府的人?”末了,努力压下心中怒火的司马允又问了一句. “回殿下,那些人都是小人在从城外难民营里付了钱找来的,他们也不认得小人,就算他们被抓了,也不会牵连王府!” “行了,下去吧!”司马允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殿下!” 等到这家将退下去之后,坐在下首的长沙王却是满脸笑容“好了,三哥消消气,虽然他们此行没有达到我们的目的,但也并非是一无所得,起码小弟从此事中就得到了一个准确的消息,那就是太子对洛阳城的掌控力度非常之强,几乎是谣言刚传出去,他们就马上作出了反应,太子对京城十几年的经营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淮南王也并非是蠢人,长沙王只是略一提醒,他就马上醒悟过来,”你是说那些所谓地司隶校尉的衙兵,都是太子手下的人马?” “那是自然,就算司隶校尉负责缉捕盗贼,又怎么可能恰巧把那么多人都抓了个现行,他们的兵力有那么多吗?”长沙王冷笑道,”他们托词司隶校尉,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听到这里,淮南王也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突然之间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不好,太子已然对此事起了戒心,咱们还是快点把高密王的家人给抓起来,免除后患,不然若是迟了,可能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长沙王也立时警醒,”不错,要马上行动!太子若是下令全城戒严,到时可就不好办了!不过小弟如今还露面不得,此事还得辛苦三哥了!” “其实也用不着咱们兄弟出马,等会儿三哥就下个贴子,让东海公三兄弟前来小弟府上赴宴,先把他们三个抓了,高密王府内的老王妃与几个小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淮南王得意地笑道. “正是如此!” “哈哈哈!” …… 范阳王府. 看到太子随手拔剑,一跃而起,先斩白绫,然后很快地又接住范阳王的尸首,动作飘逸洒脱,很是赏心悦目,但是他对范阳王的尸首—-那动作轻漫之极,实在是有些不妥,粱王与下邳王看了之后眼皮连跳了两下,可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范阳王脖子上的那条青紫红痕,就是小半个圆弧,因为天气寒冷血液凝固的缘故,此时看上去特别明显,张华等人都是聪明人,看到太子如此确定,就知道他没有说假话,一间之间又沉默下来. “不用了不用了!”下邳王摆摆手,再次揖手一礼,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请殿下恕老臣先前之罪,范阳王死于谋杀,已经确认无误.现在的关键是接下来朝廷应该怎么应对,是压下不报;或是直接公告天下,就说范阳王暴毙而亡?还请殿下明示!” 下邳王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把眼光放在了太子身上,看他如何作答. 的确,范阳王已死,朝廷如何应对这才是当前最为紧要之事! 司马遹想了想,道,”先不作结论,对朝廷百官就说范阳王之死其中或许另有隐情,等朝廷查了个水落石出之后,再公告天下!” 下面四个宰相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齐齐应声,”是,殿下!” 突然,脚步声响起,周安顺一身锦衣,满头冒汗地走了进来,看到屋中景象先是一惊,接着就恢复平静之色,抱拳一礼,”微臣参见殿下!” 看到周安顺衣容不整,气喘吁吁地模样,司马遹心里一个不好的念头就冒了出来,难道说是本宫的命令迟了一些,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止谣言的散布吗? “启禀殿下,自接到殿下的命令后,微臣马就派人监视洛阳大小酒楼客栈,现已抓获散布谣言者七十八人,但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加上微臣麾下人手有限,还有几个漏网之鱼没有被抓到,城内可能在流传一些对殿下不利的谣言!” 周安顺回着话,脸上也是诚惶诚恐地,城内发生如此大事,他居然没能事先察知,还让谣言流传了出去,虽然谣言流传的范围小了一些,但是办事不力就是一桩大事! 粱王性急,等到周安顺一说完,他赶紧问道,”外面都传了些什么流言?” 看到太子脸上没有阻止的意色,周安顺脸上满是愤懑地拱手道,”回老王爷,外面都说太子殿不仅派人软禁了范阳王,甚至还让人虐待他,范阳王不堪受辱才上吊自杀!” 嘶! 四个宰相闻言又吸了一口凉气,阴谋,这是赤*裸裸的阴谋! 要知道这范阳王之死,自己身为宰相都是刚刚才得知,怎么外面的谣言就已经流传开了? 尤其是这阴谋针对的乃是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如今又是监国太子,手掌大权,正可谓一身安危系于社稷,那么那些人就是想要推翻太子殿下喽? 一想到这里,几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自从惠帝陛下登基之后,天下间天灾人祸不断,如今太子刚刚平息乱流未足三个月,怎么又要再起祸端? “安顺,那些散布谣言的家伙,本宫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尽快查出他们的来历,目的,甚至是谣言的源头都要查得一清二楚,本宫没有多少时间给你们,今日天黑之前本宫就要一个满意地答案,现在情形危急,本宫准许你们使用非常手段!”司马遹对于外面的谣言传播倒是没有丝毫奇怪之处,自己手下的人又不是神仙,稍有错漏之处,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为了尽快查知真相,甚至还板着脸给了只给了他半天的期限. “诺!”周安顺苦着脸嘴角抽搐两下,没有言语只是抱拳一礼,躬身退了下去. “启禀殿下,范阳王书房内发现一个密道,机关也被人所破!”周安顺刚走,司马雅又上前禀报了一个消息. “机关?” “密道?” 粱王与下邳王几乎时同时出言,两人相视一眼,接着心里都冒出熊熊怒火,肯定是有贼人利用机关密道潜进了范阳王府,然后勒死了范阳王嫁祸太子! 没有丝毫拖延,几人马上就赶赴范阳王府的书房,一进房内就看到几个禁军举着火把站在一边,房中还有一个翻开的青石板与冒出的幽黑洞口,洞口处还冒出几个头颅,那是几个禁军士卒跳了下去正在仔细查看地道. 司马雅走了过去,从一个禁军士卒中手中接过两个石条,一长一短,然后又把创口处递向太子与朝中四个宰公,”殿下,这个截口很新,颜色与周边的也不一样,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应该是贼人昨夜用利器划断之后,从地道潜入府中害了范阳王殿下!” “这贼人胆大包天,居然谋害宗室藩王,真是罪该万死,若是被本王察知,一定要诛了他的三族!”粱王站在一边气哼哼地道,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都在不断颤抖,显然气得不轻. 粱王身为宗室在京的元老,既有提点教导宗室之权,也有保护维护宗室之责,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范阳王是被人谋害,他又怎能不怒? “粱王殿下所言甚是,自先帝开国以来,天下还从未发生过如此谋害宗室藩王之大案要案,依老臣所见,应该马上把范阳王被害的真相公诸于众,然后让人封锁京城,派出精干人手以捉拿真凶!”张华也不失时机地建议道. 可是听到这话,粱王与下邳王都有些犹豫了,这范阳王被刺客所害,可以说是宗室内的丑闻,如果传遍天下,宗室们就不再有以前的崇高地位与莫大权柄了. 一个刺客都敢杀死宗室藩王,那以后宗室们还敢出行吗?还敢出镇地方吗?他们如果不能出镇地方,不能在朝中担任职官,又如何握有权柄? 粱王与下邳王对视一眼,俱是心领神会,然后下邳王就道,”还是依先前之议,或者报个暴毙而亡吧!至于抓捕贼人还是在暗中进行为宜!” “嗯,本宫没有意见!”司马遹先是点头同意,突然问道,”若谋害范阳王的贼人只是普通绿林匪徒或是世家大臣也就罢了,但如果这贼人却是宗室,那又如何?” 第六十四章 快走,迟恐不及 粱王与下邳王闻言,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同时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听太子这话,好像他早就知道这谋害范阳王的幕后之人的身份一样,那太子此问可就是想堵住自己的嘴啊!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继而又挪开眼神,低下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张华与裴頠听到这话先是一惊,接着又都平静下来,脸上闪现出各种复杂的表情.太子说得没错,范阳王被人谋杀,甚至还栽赃给太子,这幕后之人明显是所图不小,而朝中敢做如此大逆之事又有如此实力的还真没有几个人,但是宗室肯定是其中之一! 一时之间,几个人都没开口,书房内的气氛就有些凝重了. 张华与裴頠两人虽是宰相,位及人臣,但也是外臣,现在此地还有两个德高望重的宗室王公都没有开口,他们两人是要避嫌的,就算是有意见也得等粱王与下邳王说完之后再说. 太子司马遹脸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说出这有些”犯冲”的话有所变动,依然是背负着双手,只是把眼神投放在两个老王爷身上,以不断地凝视来增加他们的压力. 两个老家伙感觉到前面那温吞如水却始终没有移动过的目光,浑身有如被火浇一般,在这寒冷的初春,两人额头都冒起了密密麻麻地汗珠. 本来,依照他们两个人的意思,无论是谁谋杀了范阳王,最后都是要被处以极刑的,起码也是个诛灭三族,因为不这样做无以立威! 但是当两人听到太子这貌似平静,实际上却隐含无限深意的随口一问时,心里的那股火头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反而只觉得浑身冰冷. 因为他们听得出太子语中隐藏的那股凌厉杀机,虽然这股杀机不是针对他们,但是针对宗室与针对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太子语气虽然平静,但明显已是怒火滔天,如果他真地查出了谋害范阳王的是某个宗室或是某几个宗室,可以预见的是,天下宗室立即会面临太子的血腥屠杀与残酷镇压! 粱王与下邳王再次交换了一个眼色,结果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苦色与无可奈何!其实无论他们如何回答,都不会改变太子的决定,因为太子这话就是在提前向他们敲响警钟了,也是在提前通知他们,这件事他早有主意,你们两个知道就行了! “一切都以殿下之意为尊!”两个老家伙同时拱手,揖手深躬一礼,以表达自己的顺服. 只希望太子能看在自己这两个老家伙的面子上,对宗室能够稍微网开一面,不要株连太 广!两人低下头时都是如此想道. “好,两位老王爷如此深明大义,真是朝廷之幸,本宫之幸!”司马遹脸上终于冰山解冻,缓缓露出一个浅笑,同时安慰道,”本宫做事一向光明正大,秉持公正之意,不会放过一个心怀不轨之徒,也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 “多谢太子殿下!”两个老家伙再次深躬行礼,虽然此几人都没有说,那个杀了范阳王的幕后主使者最后的下场会如何,但是不问可知,总逃不过一死,甚至连满门老幼都保不住! “好了,你们几人速去朝堂坐镇,这几日也不要回府,以安众臣之心,这洛阳城…很快就会风起云涌了!” “是,殿下!” …… 这边,司马遹已经暂时稳固了自己的大后方,朝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化,而他手中又坐拥十几万精兵,就等那些人自动跳出来送死了! 那边,东海公司马越,东瀛公司马腾,平昌公司马模接到淮南王司马允的宴请函,都已经来了淮南王府. 高密王膝下共有四子,在他们兄弟几人中,东海公司马越与平昌公司马模关系最为亲厚,因为他们两人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少子,年少时都得到了父母的大部分宠爱,两人之间自然就走得近一些. 至于高密王次子东瀛公司马腾与三子司马略两人,一个生性高傲,一个恭谨慈顺,性格大为不合,自然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虽然两人在王府里的地位比不上长兄与幼弟,却也没有结盟对抗二人的想法. 所以他们兄弟几人之间的关系,实在算不上良好,只能说比起当年互**讦的司马繇与司马澹兄弟二人要强一些. 当然,大部分宗室豪门府里的子嗣之间的关系,也都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至于私底下是否在心里咒骂对方,恨不得对方去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现在司马越几人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并且都已经出仕为官,甚至娶妻生子,自然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各干各的,起码在外人的印象中,他们兄弟几人之间还是极为团结的,兄友弟恭,堪称宗室中的典范. 但是自从高密王立了三子司马略为世子之后,他们兄弟三人之间比起以前来倒是亲近了许多,就是因为司马略既侍奉过太子,又得了世子之位,在他们心中,好事都被老三占光了,咱们什么都没占到,心里大为不平. 司马略被兄弟三人所厌,自然感觉得出来,加上司马略也认为是自己抢了兄长的世子之位,心里大为不安,只得恳求父亲高密王司马泰,带他一起远赴长安,以躲避兄弟的冷眼. 淮南王府的厅堂中,此时正是丝竹之声绵绵不绝,美人的水袖流裙四处招展,舞姿赏心悦目,酒兴方酣. 又饮了一杯酒,东海公司马越率先停下手中杯箸,笑问道,”钦度,你今日硬要邀请王叔来你府上赴宴,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啊,钦度!这又是酒宴,又是歌舞,莫不是我那侄儿媳妇又要为你开枝散叶了?”平昌公司马模笑嘻嘻地问道. 至于东瀛公司马腾虽然出言,但是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所以也把目光注视在淮南王的身上. 淮南王司马允乃是先帝之子,又是当今陛下亲弟,更是当朝录尚书事,封地也有两万户之多---淮南王本身就有万户之封,后来朝中几次变迁,他都把握对了形势,站在胜利者的一方,他如今已是位及人臣,朝廷也就只有增加他的食邑以表彰他的功劳,司马越三人除了辈份比他高一倍外,还真没什么比得上他的! 司马允闻言淡淡一笑,放下手中酒杯,手中连动,啪啪地拍拍手,堂中乐伎与舞妓倶都停了下来,对着席位上的主人与尊贵的客人各福身一礼,然后才退了出去. 等这些伶人都出去后,司马允才笑道,”不是喜事,而是小侄如今要做一件大事,正要几位叔叔大力相助!” 他们兄弟三人中,东海公司马越心思最为玲珑,加上他也知道一些淮南王的谋算,闻言就苦笑道,”钦度,不是王叔不帮你,而是对于此事…王叔也是无能为力啊!父王他…如今可是不把王叔的意见放在眼里了!” 司马瀛与司马模隐约知道一些大哥与淮南王之间的协定,闻言沉默下来,仔细听着二人的谈话,在此事上,他们两人是没什么发言权的. “不不不!”司马允笑着摆摆手,那笑容满面的样子显得很是优雅从容,”王叔误会小侄了,小侄的意思是请三位王叔带着小兄弟们都搬到小侄的府上暂住几天,然后让小侄与高密王叔祖面谈,想必这样一来,应该很快就能达成共识了!” “噗!” 司马越还没喝进去的酒一下子吐了出来,满脸都是诧异,接着就是无尽的惊怒之色,”你…你…你想软禁本公?” “不不不!”司马允贼笑的样子在司马越眼中是如此可恶,他继续摇头道,”不是软禁你们,而是请王叔三人与小兄弟们都在此暂住几天而已!” “毗儿?”司马越闻言喃喃自语,眼中闪过迷茫之色,他口中的毗儿正是他的长子司马毗,平日里甚得他的宠爱. 此时,不仅是司马越慌了,就是司马腾与司马模听到这话也是脸色铁青,这淮南王分明是想软禁自己等人,然后藉此要挟父王! 可是他们几人身为人子,深知父亲高密王司马泰的秉性,司马允此举简直就是妄想,但是这样一来,自己等人岂不是都有性命之危?自己等人身陷险地倒是没什么,可要是自己的儿子也被司马允捉来,那可就真是大事不妙了! 司马越等人心中如一团乱麻,而淮南王司马允则是笑得越发灿烂,“对了,除了王叔父子几人之外,本王还派人去请了老王妃,想必也在赶来的路上了!几位王叔不要着急,很快就能母子相见了,听说老王妃性子刚烈,几位身为人子,还要好好相劝才是啊!若是老王妃出了什么岔子,本王可就真是于心不忍了!” “你……真是岂有此理?母妃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又与此事何干?”司马模气不过,忍不住想起身斥喝出声,可是站到一半却已然发现浑身无力,面上大恐,”你..你在酒里下了药?” “没什么,王叔放心,只是一些小手段,小侄也怕几位王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司马允笑了一半,突然冷着脸喝道,”来人,请几位王叔去厢房歇息!” 房门外边突然涌进来十几个身形彪悍的护卫,几个人扶着一个,很快就把他们兄弟三人搀进了侧间的厢房,可能是知道大喊大叫也没有用处,司马越等人倒是乖觉得很,倒在榻上俱是相对无言. 司马允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再次涌了出来,他们三人已经入瓮,自己成事的把握再次增加,真是大喜啊! 走到堂中,踱了几步,司马允心里又担忧开了,怎么六弟那边还没有消息? “殿下,长沙王传来消息,城内境况有些不妙,他已经带人出城去了,还说请您也速速出城,迟恐不及!”突然,一个身披盔甲的护卫窜了进来,神色慌乱,有些喘急地道. 第六十五章 司马允的决定 范阳王府. 给范阳王之死及以后的行事定了一个大概的方向之后,四位宰公就赶紧回了皇宫坐镇朝堂,想必他们刚才突然全都消失不见,已经引起了朝内某些人的警觉. 而司马遹则是继续留在了范阳王府,就是为了等候司马雅等人审问王府下人之后的结果与那条地道到底通向哪里的准确消息. 范阳王一死,范阳王府等于也是大厦将倾,那些仆役奴婢们都是心神大乱,司马雅甚至没花费什么功夫,那些下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把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招了出来. 出乎司马遹意料的是,高密王司马泰临走时可能还真没有同他的侄子说过,他不久之后就可以出去了;因为范阳王司马虓自高密王走后,甚至还在府内大骂过他与自己这个太子,府内的下人每天都能听到一些出自范阳王的污言秽语! 高密王或许是想给自己的侄子一个教训,让他不要以为自己身为宗室就能得意忘形,肆意妄为!因为这一次太子可是看在他的老脸上,才没有对范阳王赶尽杀绝,若是范阳王以后再犯了什么事,他可就真没脸替他求情了! 而下邳王司马晃可能也知道自己这个堂兄弟的秉性与心思,才会在那时反驳自己的意见,没想到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想到这里,司马遹就是一阵苦笑,这些老家伙……别看他们都不管事,但实际上还都是一群精明至极的老狐狸,谁要是小瞧了他们,恐怕什么时吃了大亏都还不知道. 不过,范阳王司马虓怕是不能领会他叔叔的好意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背后大骂高密王与自己,但是司马遹相信,高密王那次见他,恐怕这话语间也是或明或暗地有所提点过他的,不然以高密王的秉性,根本不可能去看望被软禁在府的司马虓. 然后,司马遹还从两个家奴口中得知,在元日之前,曾经有人通过那个地道来到王府与范阳王司马虓会过面,当时他们两人都在外面守着,里面的人谈话声音又比较小,他们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来得是什么人,不过应该是个宗室王爷! 因为两人都从里面听出有人自称”本王”,但是那个声音又不是他们家主子范阳王的声音,想来就是那个从密道里前来拜访的宗室王爷了. 听到司马雅禀报过来的消息后,司马遹就是一脸恍然,果然不出本宫之所料,对于那个杀了范阳王的宗室藩王他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只要他们接下来的动作真如自己所猜想得那样,那么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惜,当司马遹还想等候探察地道的人传来消息时,惠帝却突然派人前来传旨,说是要马上见他,让他马上回宫! 司马遹心里大骂一声,肯定是两个老家伙怕出事,才进宫把范阳王之死禀报给了惠帝,现在惠帝又要来找他问清事实的来龙去脉了! 传旨的内侍还在等,司马遹也不好故意拖延时间不去,只得赶紧进宫,然后吩咐周安顺,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给他! 可是司马遹也没想到,他刚走后面就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传了过来,他却不在,以致未能及时做出反应,甚至还因此走了一条大鱼! …… 淮南王府. “什么?” 这突然传来的噩耗有如晴天霹雳,一下子震得淮南王司马允有些头晕眼花,连退几步才险险稳住身形. 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一个时辰前他还是踌躇满志,准备干一番大事业,联合宗亲,然后大军围城,一举推翻太子的统治,接着自己以皇太弟的身份统摄朝纲,再过几年后自己就可能会君临天下! 这所有的一切,他早就已经在自己的脑子里预想了无数遍,按照他们的计划,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而且先前无论是谋杀范阳王,甚至是捉拿高密王的三个儿子都是容易之极,只要六弟把高密王的孙子与老王妃擒拿到手,再等上两天,他们联络好的大军就可以围攻洛阳城了,怎么这关键时候,长沙王居然就逃了,还变成了丧家之犬! 什么城内的情况不妙? 他溜了不要紧,居然还要自己也赶紧逃出城去! 他有没有弄错啊,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想到这里,司马允一下回过神来,猛地窜了上来,一把捏住那护卫的肩膀,恶狠狠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那护卫看到自家殿下那双欲要杀人的血红双眸,心下一个激灵,虽然肩膀生痛,却也回过神来,赶紧把刚才的事情禀报出来. 原来,淮南王对高密王三个儿子下了请柬之后,长沙王就亲自带人去了高密王府,他们三人前脚才出府门,长沙王后脚就进了高密王府. 以他的身份,再加上有心算无心,高密王三个主事的儿子又都不在府内,剩下一帮老弱妇孺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长沙王也没有硬来,而是光明正大的拜访,府里无人做主,自然就是长子嫡孙司马毗负责招待他,他们两人也是同一个辈份的. 长沙王落座之后,说有重要之事与司毗还有他的几个堂弟一起商谈,让他马上把他们找来,等人到齐了之后,大手一挥,他带来的一众护卫就制住了高密王的几个孙子! 本来,长沙王还想乘着一鼓作气,把高密王的老王妃也一起拿下,却没想到老王妃今日去城外的白马寺上香去了,他就算是想拿也没有办法! 高密王府也是落在铜驼大街附近,离淮南王府倒是没有多远,等长沙王用马车把高密王的几个孙子弄出王府,正想朝淮南王府行去时,敏感多疑的司马乂立时就感觉到了洛阳城内有些不对劲! 比如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突然就感觉到多了无数股若隐若现的视线在盯着他后面的三辆马车,那些视线中所透露出来的意味—-很奇怪,虽然没有恶意,但是其中的探究意味很浓,甚至是还带着一些审视与怀疑的目光. 然后就是大街上的人流比起他先前出淮南王府时要少了许多,但是却又多了一些人,那些人的穿着与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们身上的那股冷厉味道却让长沙王心中警觉顿起. 再加上他一联想到,先前淮南王派出去散布谣言的人都被司隶校尉属下的衙兵---其实也就是被太子手下的人马给抓走了,他立时感觉到头皮一麻,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浓! 弄到最后,感觉到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少时,他心知大事不好,一声令下,就带着身边的数十名护卫与三辆马车马上调头,速速出城! 等出了城之后,他心头的警兆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却又马上想到了还呆在京城中的淮南王! 此时长沙王才算警醒过来,自己等人所做的事怕是已经引起了太子的注意,自己等人今日若是没有出手也就罢了,太子一时之间还难以找到他们的破绽,因为范阳王之死他自信太子是找不到什么直接证据的,自然也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但是自己刚刚在洛阳城露了行迹,甚至还抓了高密王的几个孙子,只等城外上香的老高密王妃一回府,就会知道事情不妙,到时她把消息往宫中一递,自己等人若是不及时出城,到时可就真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所以,他一想明白之后,又赶紧派人去通知城内的淮南王,反正高密王的几个儿子与孙子都到了手,他们就算不要城中的基业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他们在城中的力量根本就不算什么”基业”! 待听清了这护卫禀报的消息之后,淮南王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先松手放开他的衣扑襟,然后又皱眉苦思起来! 长沙王之所以走得如此洒脱,就是因为他在洛阳城内根本没什么可留恋的;但是他不同,他不仅是皇家的藩王,也是朝廷的录尚书事,这个宰相的身份对于他即将要干的大事可是有着非同小可的助力,他是根本不可能丢下的! 更何况,自己若是逃了,自己的家人怎么办? 还有跟随自己的那些大臣与宗室,他们又怎么办? 自己走了,太子肯定会拿他们开刀,他们的下场也可以预见! 更重要的是,自己若是走了,自己就是逃犯,到时太子圣旨一下,自己可就人人喊打了! 而且,就算以后大军围城,自己等人在大义上也是处于弱势,没有朝廷内部世家与宗室们的支持,他是根本不可能打败太子的! 所以,自己不能走,自己走了这后果实在不可预料! 只要太子没有真凭实据,想必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想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之后,淮南王突然抬头,对着前面这个护卫肃容道,”等一会儿,你马上把高密王的三个儿子也弄出城去,然后与长沙王他们会合,本王就要留在城里,与太子周旋到底!” 这护卫闻言就是一惊,慌乱叫道,”殿下?” “行了,本王决心已定,勿要多言!”淮南王大手一挥,马上打断了他的话,神色间很是坚定,那个护卫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也不敢再说,只得怏怏地退下去! “对了,你走时给他们换身衣袍,并且把他们现在穿着的那一身也留下来!”看到那护卫正要退出殿门,淮南王突然说道. “是,殿下!” …… 两盏茶的时间后,淮南王与喝得醉熏熏的高密王三位公子在淮南王府前依依惜别,等三人上了马车,目视马车都走了好远之后,淮南王才重新进府. 又过了不久,又一辆很不起眼的马车才从淮南王府的后门低调地出城而去! 第六十六章 许昌都督? PS:今天居然是元旦,我居然都忘了,真是……博士在此祝所有的书友新年快乐,龙年行大运! “什么,真是长沙王,下面的人没有看错?”刚回到式乾殿的太子司马遹接到司马雅的禀报后,立时大吃一惊. “回殿下,暗卫下属之人对于朝中各个重要人物的画像都有过观摩,那么多人都说很像,想必…不会有错!”司马雅低下头,脸色很是肃然,显然他也想到了这本应该回京述职的长沙王,在进了京城之后不去自己的王府,反而在察觉到了暗卫的跟踪之后,还要出城而去,这其中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 看到司马雅恭敬肃穆的神色,司马遹也叹了一口气,甚至他都没问暗卫为什么在知道不对之后,还没有出手拿下长沙王! 就是因为长沙王的身份实在太高,就算是自己这个太子想要拿他,也要得了他确实谋反的证据之后,请了圣旨才可以”便宜”行事! 至于暗卫……? 司马遹从来没有想过让他们捉拿朝臣,那就更不用说捉拿长沙王这样的藩王了! 就是因为他不想让暗卫的权利进一步扩大,甚至变得不可控制,这样的事情在史上也是早有明证,比如明朝的东厂与锦衣卫虽然情报无双,但是却多次因为继任皇帝的无能,导致朝政被宦官所掌控,他也不想在自己死了之后,若是后世子孙不肖,从而发生这样的恶劣事件! 之前,司马遹一直都在明光殿与惠帝沟通关于范阳王之死的具体情况,惠帝身为皇帝,对于宗室的关注自然会很高. 惠帝以前对待宗室一向也很是厚爱,不仅是受了武帝的影响,也是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的叔伯兄弟,与自己流着同样的鲜血,在现今这个世族为上的大环境下,可以说都是一家人. 可是前不久诸多宗室联合跪请闾阖门的逼宫之举,已经让惠帝很是警觉了,加上他又想起了以前汝南王辅政时期的大权独揽,对于宗室他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信任有加. 当然,惠帝之所以会有如此变化,这其中司马遹也没少出力,他平时入宫时就经劝谏惠帝,不外乎什么宗室势大,一旦祸起萧墙,恐怕朝廷难以平定,虽然大多数宗室都没有野心,但是宗室之中难免有害群之马的! 而这两年间,先是有高密王在长安时斩了一个闻鸣金之声不至的宗室候爵,后有淮南太守,新城公司马淡吞没粮饱和,后来又被无数百姓在游行中用石头掷死之事,与此同时,又出了范阳王在幽州境内欺男霸女甚至吞没赈灾粮之事,就已经很好地说明了宗室这个问题! 但是在宗室中能够得封王爵的不是近亲就是为朝廷立过大功,他们的身份地位太高,天下间除了少数几人之外,没有几个人能与他们比肩,所以范阳王之死的影响实在太过重大,惠帝听了粱王与下邳王的禀报之后,也不得不赶紧把司马遹找来,一问究竟. 范阳王之死的前因后果,司马遹已经仔仔细细地全部禀报给了惠帝,当听到范阳王之死实属有人故意为之后,惠帝心里也是惊怒交加,这暗中谋划之人不仅没把宗室放在眼里,同样也没把整个皇室与朝廷的威严放在眼里! 这样的罪大恶极之人,一定要抓出来,诛灭三族,以儆效尤! 这是惠帝的原话,而且是惠帝已经知道主谋之人有可能也是来自宗室至亲之后发出的严厉诏命,由此自然就可看出惠帝的心里到底有多么愤怒. 因为,阴谋陷害太子,其实也就是在谋夺他的皇位,这是一个皇帝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说把皇位让给太子,虽然惠帝心里有些舍不得—因为他说了自己还想坐三年,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话,那么其他人的恶意觊觎就让惠帝勃然大怒了! 皇位之争,任何朝代都是不可避免的,惠帝当年也做过太子,也感受到了来自亲叔叔齐王攸的巨大压力,现在这个情况,惠帝很有些熟悉的感觉! 好在惠帝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也不是吃素的,只是问了一句,看到太子心里已经有所定计,惠帝就没怎么追问,让他回去自己处理了. 在惠帝那里得到了自己所想要的答案,司马遹心里也很是满意,不仅是因为惠帝的信任,更是因为惠帝的态度,他已经习惯于让自己处理政事,而他就在后*宫享清福. 当然,这也是司马遹所乐意看到的事情! 可是他刚回宫,就被司马雅报上来的消息恶心得不行,长沙王居然回京了! 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京的! 一想到这里,司马遹心里就是一凛,同时立即提高了对他的警惕. 听司马雅说他行色匆匆,身后还跟着三辆马车,后来一察觉到暗卫之人的跟踪就马上出城而去,想必他是心里有鬼! “啪!” 司马遹突然恨恨地一拍手,脸上满是恍然之色,”元日之前淮南王府不是来了贵客吗?想必那就是长沙王了!长沙离洛阳也确实不远,现在朝廷休沐十日之后都开衙好几日了,而长沙王却迟迟不到京城,自己早就应该有所警觉的啊!” “既然怀疑他是长沙王,有没有派人跟上前去?” “回殿下,下面的人很是聪明,一边来禀报消息的时候,另一边也有人暗中跟随!”说到这里,司马雅略显迟疑,神色间很是犹豫. 司马遹赶紧问道,”还有什么消息吗?说错了也不要紧,在本宫面前不必如此!” “是,殿下!”司马雅先揖手一礼后,才起身道,”他们跟了长沙王有一段距离后才传回了消息,据下面人的猜测,长沙王赶去的方向好像是……许昌!” “但是因为长沙王还没有落脚,所以此事也只是他们凭空猜测,不能做准,所以微臣才有些犹豫!” 司马遹摆了摆手,面上满是冷笑之色,”不用犹豫了,长沙王的落脚之处肯定是许昌,因为许昌那里驻有朝廷的大军,他们想要推翻本宫,就只有从离洛阳最近的几个军事重镇调集大军围攻!” “可…可是,现如今镇守许昌的不是东中郎将王浚吗?”司马雅闻言大吃一惊,”他可是朝廷的功臣之后,更是太原王氏的族人,他怎么敢与太子做对?” 王浚(不同于前文所说那个攻破吴都的龙骧将军,史上都称其为王濬,表字士治,这也里统一更换),字彭祖,乃是太原晋阳人. 他的母亲赵氏出自良家,家里却非常穷苦,史上对她的描述不多,只有寥寥几句”母赵氏妇,良家女也,贫贱,出入沈家,遂生浚,沈初不齿.” 这个”出入沈家,遂生浚”的含义真是可圈可点,很有可能是王浚的母亲是在王沈家里做工或是做舞女,后来被王沈强占了身子才生下王浚,所以王浚他是庶子,就连他的父亲博陵公王沈也很不待见自己这个儿子. 身为庶子,又不得父亲的喜欢,王浚幼年的日子过得如何就可想而知,等到他长到十五岁的时候,王沈死了,对他来说却是好事,因为他父亲一辈子只生了王浚这一个儿子. 太原王氏的亲戚们倒是没有欺负他,很快就让他继承了王沈博陵郡公的爵位,此后他才开始在朝廷中崭露头角,从驸马都尉(掌副车之马,并不是公主的夫婿),员外常侍,越骑校尉,右军将军,后来又补为河内太守,但是朝中又有惯例,凡是郡公不得出任二千石之职,他又转为东中郎将,镇守许昌. 王浚的宦途如此顺畅,除了他自己的努力之外,还与两个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一个是太原王氏的当家人王浑,而王浑正是王浚的嫡亲从叔--王浚的祖父与王浑的父亲乃是亲兄弟;还有一个人则是前皇后贾南风,也就是现在的贾庶人. 王浚去年之所以能出任东中郎将,镇守许昌,并掌管数万大军,这其中如果没有贾庶人的同意,他就算有郡公之位,但是一个庶出的身份就能断了他所有的升官机会. 听了太子之言,司马雅才算是有些明白了,可是他转念一想,面色大变,”殿下,如今太原王氏可是支持殿下的,王浚如此作为,王浑那边会不会……?” 司马遹摇了摇头,突然就笑了,笑容中充满深意地道,”世家大族,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更何况…贾庶人对王浚可是有恩啊!” 太子这话司马雅以前也听过,此时再次听来,他心里居然涌起了惊心动魄之感,要知道王浚不仅坐镇许昌重镇,手上更是掌有数万大军啊! 一个不好,这真的交战起来,死伤可是不在少数,司马雅一想起来心里忍不住就想要大骂几句,这些该死的世家! 司马雅沉默了,他是因为不知说什么才好;而太子司马遹也沉默了,他是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长沙王为什么会逃出城去,他身后带着的三辆马车上面又坐着何人? 能让他如此慌乱,那马车上面的人肯定是见不得光的,说不定…… 想到这里,司马遹眼前一亮,”大雅,马上吩咐下去,让暗卫里的人去铜驼大街查探一下王府巷那边的情况,各个王府中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马上来报!” “是,殿下!”司马雅应了一声,正准备下去传达太子的钧令,却没想到外面一个小宦官已经走了进来,跪下禀报道,”启奏殿下,高密王妃在殿外求见,王妃娘娘情况可能有些不太好,因为她老人家哭得两只眼睛都已经红肿了!” 第六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司马雅闻言就是一楞,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同时又调过头看向太子那边. 这个小宦官名叫王安,年纪虽然不大,但人却很机灵,自从司马遹入主式乾殿之后,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般地侍候着太子. 而司马遹之所以会用他,不仅是因为他身家清白,更重要的是他懂分寸,知进退,是个聪明人,而司马遹手底下管着大小事情一箩筐,就需要一些聪明懂事的手下来替他分担一些,更何况是传个话这么简直的事情. 宦官这个种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只要是在封建社会,皇权也依然在繁衍,那宦官制度就不可能消失!所以他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排斥宦官,说到底都是心态与眼界的问题! “高密王妃?”司马遹眉头紧皱,自己心中刚刚有所预想,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快传!”不过这个时候不是自己思考的时机,回过神后司马遹大手一挥,继而又坐了下来,看到司马雅没有出去他也没有言语,想必他心里也有所猜测. 没过多久,一个头发花白的苍老贵妇人被两个婢女搀扶着,在王安躬身引导下,来到了大殿之上. 老王妃一身纯缥深衣,头梳太平发髻,发髻上一支七钿金玉步摇随着她散乱的步伐钗环乱舞,黑玳瑁,玉簪珥分坠两边,肩上绲带为紫绶,腰佩山玄玉,这正是朝中外命妇中王妃规格的诰命服制. 老王妃脸上皱纹密布,苍白一片,尤其是一双眼睛红肿有若桃子,湿迹一片,明显就是刚才还哭过的样子. 一见太子的面,老王妃就眼眶儿一红,挣扎着要跪下来,”太子殿下,您可要替高密王府一脉做主啊!呜……” 还没跪下来,她又哭了起来,并且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看到老王妃欲要给自己下跪,司马遹赶紧起身,挥手示意,”王妃不必如此,有什么事只管道来,只要是本宫能做的,必定会为你做主!”同时,向着一边的王安使着眼色,让他阻止老王妃跪下来. 这要是算起辈份来,老王妃比他高了三辈,是他的曾叔祖母,这可是真正的年高德昭,加上这又不是朝会期间,自己如果大刺刺地接受了老王妃的跪拜,传到外面,且先不说宗室里会怎么想,就是洛阳城的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自己. 看到王安扶住了老王妃,司马遹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场合下,他是一定不能让老王妃跪下来的. “谢太子殿下!”老王妃擦擦眼角,哽咽着声音,”启奏殿下,老妇人的六个孙子都人掳走了!” “什么?”这下司马遹是真的有些震惊了,什么人居然敢掳掠高密王的孙子? 但霎那之间,司马遹马上就联想到了出城而去的长沙王身上,还有他身后带着的三辆马车…… “殿下,是这样的……”在老王妃哭哭啼啼地声音下,司马遹也逐渐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与来龙去脉. 今日天色大好,阳光普照,温度适宜,老王妃就带着几个媳妇去城外白马寺上香,祈求佛祖保佑王府里一家大小平安,因为出去得早,老王妃与几个媳妇又都挂念着府里的几个”小祖宗”,一是怕他们几个在府里无法无天,二是担心他们不肯用午膳,所以上了香之后,她们几人就赶紧回了府. 这一回来不打紧,老王妃等人马上就发觉了不对劲,怎么自己回来了,没有一个来迎接?后来一问门房,才知道三个儿子据说是去赴淮南王的宴请了,他们几个年岁一大把了,倒是无所谓,可是自己最宠爱的几个孙子都不见了人影,那才是让老王妃与几位封君儿媳妇最担心的事情. 接着,老王妃把家里的管家护卫都召了来,仔细询问过之后她才知道,府里今日只有长沙王前来拜访过一次,并且在出府的时候顺便驱走了三辆马车,当时王府里的下人看到长沙王等人赶着马车出去,又哪里会怀疑什么,更不会想到身为宗室藩王的他居然能干出这等掳人之事! 老王妃活了一大把岁数,她嫁给高密王几十年都能够稳坐王妃之位,又哪里是好相与的,只是稍一联想,她马上就发觉了其中的不妥,三个儿子出去赴宴迟迟未归,六个孙子又被人掳走,她虽然身为王妃,却也毫无办法,只能一边派人全城打探,一边赶紧进宫来求见太子! 还真是长沙王啊! 司马遹仰天长叹一声,忍不住闭上眼睛,眼角泪滴划落,心里满是伤痛之感,又一个儿时的好友与自己走在了对立的路上! 当年儿时的几个玩伴,汝阴王早死就不用说了;清河王因为卫瓘满门妇孺被灭之事心里抑郁成了隐疾,闭府不理世事;成都王与自己早已形同陌路,现如今长沙王又…… 此时,身处庙堂之高的司马遹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天家无亲情,那是一种何等无奈的悲哀! “殿下!”看到太子伤感的模样,老王妃忍不住出口劝说,”现在距事发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救人如救火,还请殿下尽快发兵把长沙王捉拿归案啊!而且依老妇人猜测,长沙王掳走老妇人的孙儿,想必是要图谋不轨,很有可能是要危胁王爷,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他们,依王爷刚正不阿的性子,老身的孙儿恐怕就都要……呜呜!” 可能是想到了孙子将来有可能面临的惨状,老王妃又嘶声哭了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司马遹站直身子,没有理会老王妃的哭诉,只是面色平静得让人心里发寒,对着下面躬身肃立的司马雅吩咐道,”马上派出暗卫与禁军中的骑兵追击,一定要在长沙王赶到许昌之前把高密王府的几个小公子平安地找回来,顺便再让四位宰公速速入宫!” “是,殿下!” 老王妃听到太子的吩咐,知道有朝廷大军出动,救回孙子的希望还是有的,她也不再烦扰太子,就告退回王府去了. 等四位宰公再次赶到式乾殿的时候,就看到太子脸色冰寒,心里也是沉甸甸地,提不起丝毫精神,刚刚在入宫的路上,他们已经知道长沙王掳掠高密王孙子之事,甚至于长沙王这么做的目的,他们也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可是一旦长沙王真的得逞了,高密王承受不住压力,从而起兵对抗朝廷,那天下可就真的要多灾多难了! “臣等参见殿下!”四人进来后,一起躬身向太子行礼. “诸公不必多礼,想必几位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本宫也就不再多言,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长沙王不仅起了反意,甚至还掳掠了高密王的几个孙子准备危胁他,本宫已经派出一队骑兵前去追击,可是因为时间已经隔得有些久,能不能把他们几个抓回来也不好说,现在本宫要说的另外一件事情!” “请殿下明示,臣等唯殿下之命是从!”四人齐声应诺. 虽然不知道长沙王为什么要像发了疯一样对抗朝廷,但是天下大变将至,他们几个身份虽高,却也要更加醒悟自己所处的境地,在这个时候,表忠心那是必不可少的! 走下御阶,司马遹面色稍稍和缓,很是诚恳地对着四位当朝宰辅说道,”依老王妃所说,高密王三位世子东海公,东瀛公还有平昌公去赴淮南王的宴请,到现在也没有回府,本宫怀疑淮南王也是同谋,所以本宫想把淮南王先行拿下!” “殿下,不可!”粱王听了太子之言,立即神色激动,脸色涨红着出言反对,”淮南王可是朝廷的录尚书事,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更何况,四个月前淮南王也是助太子举义的功臣,现在没有证据,太子怎能如此待他?” “殿下,这个……有可能只是碰巧了!说不定高密王三位公子此时已经返回了高密王府也说不定啊!”下邳王先前在范阳王府可是顶撞了太子好几回,这次回话也小心了些. “碰巧?真是好笑!”看到两个老家伙明言反对,司马遹脸色一冷,大袖一拂,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轻身坐下. “这世上真有这么碰巧的事情吗?本宫在元日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说是淮南王府里曾来了一位贵客,那位贵客整日都不露面,形迹很是可疑,现在想来恐怕那贵客就是长沙王吧!” 看到太子冷颜以对,堂下四位宰公都是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耳聋目鸣之人,太子手下有一个情报极为精准的探子队伍,他们也早就知道一二,其理事之处就坐落在城内武库边上的布武山庄. 听到太子如此肯定,他们也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但是长沙王之事还可以说是他心怀不轨,甚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都不能说他背叛朝廷,因为,如果长沙王突然在半路上就把高密王的几个孙子放了回来,就说自己只是带他们出城逛两圈,朝廷也拿他没辙吧! 至于淮南王的身份就更不一般,前些年一直替朝廷镇守淮南,后来诛杨骏,废贾后,他都是有功之臣,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淮南王不应该受如此待遇! 看到四个宰公的无声抗议,司马遹突然长身直起,厉声喝道,”现在朝廷正处于危难之际,任何人任何事都要特殊对待,如果最后查出来淮南王是无罪的,本宫就亲自向他赔礼谢罪!但是,如果最后查出来淮南王确实是长沙王等人的同谋,欲要造反,那几位宰辅能否承担一切?” 粱王与下邳王欲要开口,想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只是闷闷地低头不语,太子真是太霸道了!这样假设性的问题,让他们怎么回答? “下邳王,本宫准备把缉拿淮南王的差事交给你做,你愿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本宫可以另外找人!”司马遹没有犹豫,继续逼着他们. 下邳王闻言一呆,想了想,又与粱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到太子越来越黑的脸颊,赶紧躬身道,”臣…愿意!” 司马遹先是一楞,接着就笑了起来,”好,事不宜迟,还请老王爷速去速回!” “是,殿下!” 第六十八章 就擒 听到下邳王应诺,粱王等人初时不解,但马上也就反应过来. 下邳王之所以会接下这桩明显是得罪人的苦差事,他也是没有办法了! 因为如果是他率兵缉捕淮南王,淮南王还能保有一丝宗室藩王的尊严;但假如他不答应,太子殿下肯定会去找别人来负责此事,到时…… 淮南王如果落在别人的手中,那就是阶下之囚,将来的事且不好说,但是现在说不得还要受点皮肉之苦…… 甚至下邳王还担心,淮南王年轻气盛会尽起府中兵马反抗太子诏命,到时坐实了叛逆的罪名,恐怕他就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们三个也快去朝堂坐镇吧!等淮南王被押解至廷尉大牢之后,就把范阳王被谋害与长沙王欲造反之事公告天下吧!”看到另三个宰辅站在一边居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感觉,司马遹淡淡地吩咐道. “是,臣等告退!” 待几人都出去之后,司马遹也长嘘了一口气,看到今日粱王与下邳王的反应,他就知道宗室之中的抱团现象实在太过严重,现在他们都快成碰不得的马蜂窝了! 长沙王明显就是图谋不轨,淮南王也是暗藏机锋,要不然怎会如此之巧,恰好就在今日他把高密王的三个儿子都给请走了,偏偏还是趁着王府内没有做主之人的时候动手? 这都是明摆着的事情,他不相信那两个老家伙看不到,可是他们看到了却依然要视而不见, 司马遹心里可就大为不满了!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威望太低,如果今日换了是皇爷爷在此,他们还敢出言反对吗?” 司马遹走下御阶,望着外面渐渐阴暗下来的天空,狠狠地一捏拳,”这次,一定要趁着这个好机会在朝廷之内一举奠定自己的威信,那些造反的藩王将来一个都不能留!甚至还要趁此机会行削藩之策!” 当然,说是削藩,只是削掉他们的权利,不会要他们的命! 因为司马遹知道,,削藩之举是势在必行,要不然将来某个藩王生了野心,天下还是会大乱! 此时,老王妃在一小队禁军士卒的保护下,终于回到了高密王府. 其实,依老王妃之意,自己一行带有足够的护卫,是不需要朝廷派禁军随行保护的,但是那禁军小校却说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一定要把老王妃安全送到王府,老王妃也就没有再反对. 一下了安车,老王妃就对身后跟着的禁军小校谢道,”多谢将军相送,本妃已经到了王府,请将军回去吧!” 这禁军小校闻言,又是拱手一礼,面色严肃地道,”启禀王妃娘娘,太子殿下还吩咐,高密王在外替朝廷镇守关中要地,劳苦功高,如今他的孙子却被贼人所掳,太子殿下于心有愧,心感不安,而洛阳城内即将发生大变,吩咐小将以后长驻高密王府,以保护王妃娘娘与几位封君夫人!” 老王妃闻言脸色一变,紧接着就强笑道,”如此,就多谢太子殿下厚爱了!”说完,也不再理会他们,在两个侍婢的搀扶下,缓缓进了高密王府. 看着老王妃孱弱苍老的身影,这禁军小校眼中精光一闪,把手一扬,”来人,马上入驻高密王府,记着,只要守着王府的前后门即可,王府后院不得打搅!” “诺!” 老王妃一回府内,守在大堂之内的几个封君儿媳妇就赶紧凑了上来,个个都是眼圈通红,粉脸含泪. 东海公司马越的夫人裴氏出身河东裴氏嫡系,与裴頠乃是堂兄妹的关系,其人出身高贵,又是王府里的长媳,平时在老王妃面前还是很能说得上话的! 看到婆婆脸色难看,她就上前一步,轻声问道,”母妃,宫里……情况如何?” 看到是平素聪明贤惠的长媳相问,老王妃倒是没有发火,只是叹了一口气就道,”太子殿下已经答应派出禁军里的精锐骑兵去追赶长沙王一行人,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毗儿他们应该能被找回来!” “如此,可就太好了!”裴氏闻言立时露出开心的笑容,”我的毗儿……” 老王妃看到儿媳妇高兴的样子,面上稍霁,可是心里却很是担心,如果长沙王走投无路,会不会拿毗儿他们相胁? 不会的,不会的! 老王妃想到这里赶紧摇头,毗儿他们都是福大命大之人,他们肯定能安全回来的! 看到老王妃摇头不语,不仅是裴氏,就是其他三个媳妇都紧张起来,裴氏赶紧问道,”母妃,怎么了?难道还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派了一队禁军保护我们!” 裴氏与另外三个妯娌都不是蠢人,听到这里就齐声惊呼,”母妃……?” 察觉到几个儿媳妇的慌乱之意,老王妃轻斥一声,”慌什么?我们又没犯什么国法,太子殿下也不会找我们出气,只是从今日起,紧闭府门,不要再理会洛阳城内的闲事,等毗儿他们都找回来之后,想必那些禁军就会走的!” “是,母妃!”几位封君对望一眼,然后齐齐福身一礼. …… 铜驼大街. 距午时司隶校尉的衙兵四处抓人之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与热闹,商贾们喜笑颜开,游人食客如林,大街上简直是摩肩接踵,人流如织,人声鼎沸. 毕竟衙兵们总共也就只抓了不到百人左右,无论是开店的商贾,酒楼用饭的食客甚至是来青楼嫖妓的嫖客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离衙兵们抓人不到一个时辰,铜驼大街再次震动起来,一股密集的马蹄之声由远及近,由微不可闻再至声若雷鸣,大街上摆摊的小贩们与悠闲的游人先是一呆,接着在看到自宫门处传来的动静之后,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禁军来了!” 街道上的人影哄地一声,纷纷如受惊的鸟兽,躲闪到街道两边檐下屋旁,丝毫不敢拦了他们的路! 脚下微微震颤,所有人都看着马蹄声来临的方向,睁大眼睛,手掌情不自禁地紧握成拳,紧张地神情显露无遗! “哒哒哒!”一队约两千人的骑兵如疾速掠过的龙卷风,朝着王府巷那边驰去,旁边的人马上松了一口气,继而心生疑惑,这两千人是干什么去的,也不知朝廷里又出了什么事? 受此惊吓,本想趁着大好春日,出来赚点小钱的小商贩们也不敢耽搁了,纷纷收了摊子赶紧回家,至于那些悠闲过度的游人食客们倒是好奇的紧,有胆大的居然还敢悄悄跟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淮南王府,大门紧闭! 下邳王缓缓驱着胯下坐骑上前,接着大手一挥,身后骑兵如潮水般向着王府边上涌去,其中一队更是直奔王府后门! 等到有传令卒前来回报,说是淮南王府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下邳王看着高大华丽的王府,心下叹了口气,对着边上的一个禁军将军使了个眼色. 这禁军将军立即扯开嗓子,厉声高呼,”圣旨到此,请淮南王速速大开中门,出府接旨!” 过了好一会儿,淮南王府内依旧是静默一片,毫无声息,这名禁军将领脸色一变,立即把请示的眼光瞄向下邳王. 看到这种情况,下邳王心里咯噔一下,莫非太子殿下没有说错,这淮南王真的想造反?要不然圣旨到了,他为什么不敢出府迎接? “再喊两遍!” ”圣旨到此,请淮南王速速大开中门,出府接旨!” “……” 三遍过后,淮南王府依然没有动静! 下邳王坐不住了,亲自上前喊话道,”淮南王,请速速出门迎旨,若是再无动静,本王可就要下令攻府了!” 三息之后,”吱”地一声,淮南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一身锦绣王袍的淮南王如龙形虎步般走了出来,身后大门没有掩上,隐有刀光闪现,凶煞之气喷薄而出! “本王去换王袍耽误了一些时间,累下邳王久候了!”淮南王淡淡地拱手道. 其实他在府内也犹豫了许久,大军出动,还是朝着淮南王府而来,他焉能不惊,下面的人闻讯也是心急如焚,甚至有性燥的淮南剑客们劝他直接率着他们杀出城去! 可是想了许久,淮南王终于决定还是出去接旨,下邳王最后一句话也就是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自己若是抗旨,恐怕满门老小都要被乱兵所杀! “奉天承运,大晋皇帝诏曰: 今有长沙王奉旨回京述职,然其秘密奔赴京城之后却不向朝廷禀报,其意不可测,甚至于今日午时掳掠高密王府六位小公子出城而逃,实是图谋不轨,欲要乱我朝纳,乃是不赫之罪,诏天下藩王诸候,见此人立即擒获者,朝廷当有重赏! 另,长沙王入京之后,居于淮南王府,淮南王隐瞒不报,此是一罪,更秘密调开高密王三位世子,协同长王沙作案,此是二罪,今令下邳王晃捉拿其归案,押赴廷尉,待长沙王归案后一同议罪! 钦此!” 淮南王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眼里似惊怒似忧愁,听到”钦此”二字,赶紧回道,”微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来人!”下邳王大手一挥,身后的禁军士卒立时涌了上来,把淮南王围在当中. “且慢!”淮南王挥手止住禁军们的动手,脸上神色毫不慌乱,继而对下邳王拱手行礼,高声喝道,”下邳王,这一切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辞,就算长沙王有错,本王可没有窝藏过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淮南王!”下邳王看着被困在中间的司马允,摇头道,”圣旨已下,无可挽回!在未定罪之前,你还是朝廷的藩王,只是暂住廷尉而已!本王也可以保证,不会让禁军去骚扰你的家人,你若是不服,也可以在廷尉牢狱内上书禀明陛下!但是此时,本王的职责就是把你押入廷尉大牢!” “带走!”不等淮南王再说什么,下邳王厉喝一声,禁军们立里一拥而上! 第六十九章 洛阳震动 临近王府巷,离淮南王府也不是很远,还有一些胆子很大的人,大约有七八个,个个身着华服,正缩身在坊墙之下,探头探脑地望着这边的动静. 这些人大多都是出身富贵之家,或许他们都不是出身于当朝一流世家,但是官宦子弟们也拥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政治敏锐性,对于朝廷突然调动兵马,心里自然也是好奇至极,这好奇心就驱使他们悄悄跟了上来,因为隔得不远,下邳王宣读圣旨时,他们也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个心中大震,下意识地跟着圣旨自问了一句,长沙王要造反?淮南王是同谋?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甚至也没等淮南王说上两句,禁军就一拥而上就把淮南王擒获在手,看到这一幕骇人的场景,这些人都下意识地就掩住了欲要出口的尖叫,柔弱的心脏如擂鼓一般不断跳动着. “咚!咚!咚!” 要出大事了! 朝廷要出大事了! 他们都拥有足够的警觉性,朝廷突然要动两位藩王,这天下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一个年约而立之年,头上戴着进贤冠的儒生看到这一幕也是脸上大恐,下意识地就想往回跑,却因为蹲得太久突然起身而导致身形不稳,一下摔倒在地,顾不得手掌膝盖都被磨破的刺痛,他赶紧站起身来,一边回望着那边的景象一边往前跑去…… 此时,淮南王府突然中门大开,一众手持长剑的淮南剑客们涌了出来,纷纷拔剑而立,就算是面对精锐禁军骑兵,他们面上也没有丝毫惧怕之意. 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大汉突然分开剑客们,走上前来,此人相貌黝黑,手臂粗长,脸色很是严峻,缓缓拔出手中长剑,冷声道,”想带走殿下,要问本大侠手中利剑答不答应!” 没有理会这大汉的叫嚣,下邳王坐在马上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可是洛阳城,自己手底下有着两千禁军,淮南王府出来的人数最多也就几百,就算他们剑术再高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打出洛阳城吗? 下邳王对着被禁军士卒押着双手的淮南王道,”钦度,这就是你的选择?” 淮南王不愧是胸有沟壑的人物,听到这话,他的脸色立即就变了,转过头来对着为首的中年大汉喝道,”田俊豪,你想干什么?本王只是去廷尉暂住几天而已,过不了几天就会出来,你在府里照顾好王妃与小世子就行了!” “殿下!”那个名叫田俊豪的淮南剑客心中大急,张口疾呼,”不要去,如果您去了廷尉,哪里还有翻身之日!” “哼!”听到那大汉出言不逊,下邳王冷哼一声,朝后一挥手,他身后的数百骑左手立即执起长弓,顺手抽过长箭一搭, ”吱吱!”无数弓弦崩紧! 数百只利箭立即指向淮南王府门前的这数百剑客们,只要下邳王一声令下,马上就会血染街头,死伤无数! 被这么多弓箭手瞄准,田俊豪也是心中一紧,身上的白毛汗都出来了,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同时手中长剑下意识横在胸前,仿佛不如此做就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淮南王心中大悔,这田俊豪虽然忠心于自己,却是脑子里一根筋的人物,性格也比较粗鲁,若是一言不合,同禁军们冲突起来,自己手下这数百好手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田俊豪,快放下剑!” 听到淮南王的厉斥,田俊豪张了张嘴,想不答应却看到了殿下铁青的脸色与怒火四溅的双眼,心中一呆,狠狠地”唉”了一声,丢下手中长剑,并转过头去,不再看向这边. 有了这个带头的,接着淮南王府出来的数百人全都”叮叮叮”地丢下手中长剑,不忍再看淮南王这边,免得看到了心头生怒. “淮南王殿下,请吧!”待一辆粗陋的马车驶来,一名禁军将校走上前来,对着司马允伸手示意. 因为淮南王还不是罪犯,自然不能用囚车押送,但他又是圣旨明令羁押的藩王,为了保住他的尊严,下邳王就让手下人赶来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作为他代步的工具. 深深地看了一眼淮南王府,又看了田俊豪与下邳王等人一眼,司马允眼中无悲无喜,看到这矮小普通的马车也毫不在意,掀开车帘,一跃坐了上去. 看到下邳王押着淮南王朝廷尉大牢行去,这禁军将军掀开头上面罩,露出一张清俊冷厉的面孔,眉锋似剑,薄唇如刀,正是神箭候李世杰. 看到那些还站在当场,痴痴地望着马车远去方向的一众淮南王府护卫,李世杰先是冷冷一笑,接着就面无表情地喝道,”来人,除了淮南王府家眷不得惊扰之外,其余人等通通拿下!” “诺!” 淮南王府的一众剑客听到这禁军将领的命令,立即感觉到不对劲,殿下刚走,怎么就要抓我们? “刚才下邳王不是说只抓殿下,你们这是何意?”被两个禁军按着,田俊豪立即挣扎着嚷嚷不休. 还有一些站在后面的人看到这变故突生,下意识地就想弯腰去捡地上的长剑,”噗”一只利箭飞速射来,钉在他的手上,立时血液飞溅,接着这人才痛叫出声.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意图抢剑的人被箭雨的余波所殃及,甚至有人身中数箭,惨呼着翻倒在地,这些人俱是手臂处中箭,没有一箭落于别处. 这精确至极的射艺,还有禁军士卒射出箭后,眨眼之间又再次弯弓搭箭指向他们,那种近乎机械的规范动作立即让田俊豪与其他剑客们心中一寒,朝廷的禁军…好强! “进府!” …… 淮南王还没有被押入廷尉,长沙王与他被朝廷治罪的消息从铜驼大街开始,有如旋风一般立即刮过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还有世家朝臣与宗室王公王耳中,同时掀起了阵阵惊惶不安与震怒骇然! 接着,他们马上派出家中奴仆,去外面打探关于此事的最新消息,然后随着一个个消息的传回,他们的脸色就都变得严峻起来! 淮南王被抓了! 长沙王掳掠了高密王的六个孙子! 高密王的三个儿子被淮南王邀请赴宴后行踪不明! 太子已经下旨定他们二人为叛逆,并传诏天下藩王,都督与刺史,捉拿长沙王者重赏! 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王公大臣都感觉到一股诡异的风潮起于洛阳,并渐渐扩大,并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无数的世家朝臣与宗室王公们都派出探子,或去宫中打探消息,或邀请同僚来府中商议,甚至还有人前往朝堂,向三位宰辅问罪. 朝堂中,此时吵吵闹闹地有如洛阳街头的菜市场,一众官吏七嘴八舌,纷纷开口询问,噪音之大,听着让人耳膜刺痛! 中书令陈准看到张华三人依然如泰山般巍然耸立,跪坐着不言不语,立时斥喝一声,”诸位同僚,先不要吵!” 等一众官吏静了下来,陈准又拱手问道,”张公,此事经过到底如何,还请明言!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让我等满意,那我等可要去宫中跪请陛下做主!要知道,淮南王与长沙王可都是先帝亲子,当今陛下之亲弟,身份尊贵,怎么突然之间就犯了如此大事,甚至陛下还下了如此荒唐的圣旨?是不是朝中某人心怀不轨,为了独掌权柄意图除去他的心腹大患?” 这个某人陈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张华三人自然明白,那是指的当今太子! 张华与粱王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淮南王被捕之后的影响可能会很大,但是没想到朝臣们会如此激动! 陈准也是被逼得箭至弦上,不得不发了! 虽然他不同意淮南王暗中谋划推翻太子,但是如今他被朝廷捉拿,为了报答李太妃曾施予他的恩惠,此时他也不得不出头了,就算是与太子对上,他也顾不得那么多! 他自视为文人君子,自然是重义而轻生,即便不能帮助他谋反,但也要竭力保住淮南王的性命! “陈准,你嚷什么?”可能是陈准的放肆态度刺激到了粱王,粱王气得面色发红,怒喝出声,”淮南王之事朝廷自有公断,如今只是押他到廷尉受审,又不是要他去死!而且要等长沙王被抓到之后才会审问清楚,你如今聚集这么多朝臣闹上朝堂,是不是想让他早点去死?还有,太子乃是储君,如今行监国之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居然敢如此诋毁于他,是不是不想要命了?还不给本王滚回府中思过去!” 陈准听了粱王地喝斥,立时汗流浃背,冷汗直流,本是昏沉的大脑也清醒过来,粱王骂得没错,淮南王如今只是被关到廷尉,还没有定罪,自己身为外臣,反应实在太过激烈,若是引起陛下与太子的猜忌…… 还有,自己先前那句诋毁太子的话,也实在是不应该出口,现在粱王让自己回府思过,还是趁着这个机会先走吧! “老王爷骂得对,是准错了!准就先行告辞了”陈准脸上羞惭,揖手深躬一礼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人看到中书令都打退堂鼓了,哪还敢停留,一个个行礼过后就都跑了! 张华与裴頠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 看粱王这样子明显就是要包庇陈准,作为朝中同僚,他们两人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淮南王被关押之事所引起的震动,明显有些出乎他们两人的意料之外,而且他们也只是暂时退走,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掀起什么更大的风浪? 甚至,他们心中已经隐隐在怀疑,太子的消息有可能没有错,这淮南王…真的有问题! 第七十章 送女入宫 淮南王被押入廷尉大狱之后,中书令陈准欲要为淮南王讨回公道,纠集了十几名朝臣大闹朝堂,却被粱王几声喝斥骂得灰溜溜败走的消息紧接着也传遍洛阳城. 城中许多世家朝臣与宗室王公听闻之后,或皱眉,或恍然,或冷笑,或淡然,甚至还有人无奈地长叹不语! 他们都知道,长沙王与淮南王身份到底不同其他旁支宗室,这还只是第一波攻势而已,虽然失败了但也在情理之中,后面的浪涛肯定会越来越盛! 因为这还只是陈准他们不明情况,仓促集结地人手而已,只能算是散兵游勇,若是等大多数朝臣查明了事实的真相,恐怕还会有更多人涌上前去! 许多人都不会相信,这朝廷的两位藩王突然之间就要造反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的! 想到这里,许多人都派出大量人手出外打探消息,但是不久之后,据他们得到的情报,高密王的三个世子与六个孙子还真的都不在府中. 此事传开之后,许多心存疑虑的朝臣忍不住想道,莫不是长沙王等人真的要行大逆之事?毕竟太子此前是要召长沙王等人进京辅政的,就算是太子殿下想要对长沙王等人动手,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吧! 紧接着,三位宰辅在朝堂上又宣布了一则骇人听闻的事情----范阳王司马虓于昨夜被人刺杀,据可靠消息,此事与淮南王也有些关联. 此事传出之后,更是坚定了某些人的猜测---长沙王他们怕是真的要准备造反了! 因为,范阳王司马虓是高密王的亲侄子,现在高密王的三个世子与六个孙子都落于长沙王之手,高密王若是不想断了后嗣香火,就只能听令于长沙王. 而高密王不仅自身威望甚高,在宗室中有一呼百诺之威,而且其人现在还是关中都督,镇守长安要地,麾下更有数万大军,若是他要造反,恐怕这天下就真要大乱了! 一想到天下要大乱,越来越多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不管是普通大臣,还是世家贵族,抑或是宗室王公,纷纷呼朋唤友,请宴邀约,只想凑在一起齐心合力想个法子好避过此劫! 毕竟,每一次的大位争夺都伴随着无数人的鲜血与皑皑白骨,若是大战一起,无论是普通庶民还是贵族世家都会朝不保夕,死伤惨重! 甚至已经有性急的人在骂长沙王了,而且骂地人还不少. “这长沙王好好的藩王不做,偏偏还要觊觎大位,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他倒好,事机不密就不说了,现在还要连累得我等也要跟着心惊胆颤,真是晦气!”一名朝臣甚至公开在小聚会上口出怨言. “你也说了这是大位之争,他是先帝亲子,藩王之尊,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又哪里比得上龙椅上坐着的那两位?”一人冷笑着回道. 先前之人听了面上有些悻然之色,知道对方说得没错,可是嘴里仍旧嘀咕道,”你说你想要造反也得小心一点啊!还只是抓着高密王几个孙子就被太子手下的人马给发现了,真是无用之极!哪像太子殿下,多年筹谋,一战功成……”话还没说完,发现其他同僚俱是面现异色,赶紧也住嘴不言. “长沙王当年可是被贬谪过,又是楚隐王之弟,他就算将来有机会登临洛阳城,也没有机会继承大位了!更何况先帝诸子之中,除了陛下之外,现在是以淮南王为尊,这真正想坐大位的还不一定只有他一个了!甚至…就是成都王…哼哼!”静了半响,又有一人开口,可是说到关键之处也只是点到既止就不说了,其他人听了后心情更加烦燥不安. 他们这些低品朝臣,都只是些无力干预兴废大事的小虾米,若是到了某个时候,甚至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是操之于别人之手,所以他们也就只能聚在一起,发发牢骚而已! 至于那些底蕴深厚的世家朝臣,还有位高爵显的宗室王公,虽然心里也有些担心这朝廷的将来,但是对于自己的性命倒是没有过多地忧虑! 毕竟,不管将来是谁上位,都要拉拢他们才能保证朝廷稳定地运转下去,但是这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这场即将来临的大乱之中,他们都要保持其超然的地位,两不相帮! 若是有人想在此时捞取最大利益,生出站队的想法,也没有问题,只要你支持的主子最后胜出就行了,但若是你站错了队,那最后全家问斩也怪不得别人! 虽然大多数朝臣都只会躲在一旁静静地观看这场即将到来的大乱,但是也有一少部分人想要趁此时机,想奋力一搏以取得功名利禄! 陈府. 中书令陈准与先前从朝堂退散回来的十几个朝臣,此时都跌坐在大堂的席面上,尽管面前都有香茶滚滚,檀香阵阵,甚至炉火加温,但是他们的脸上有人气势汹汹,有人垂头丧气,各种表情,杂乱不一. 良久,一个身穿白鹇补服的五品文官看到主位上的陈准皱眉苦思,半天也没个音信出来,忍不住就问道,”陈公,淮南王被诬入狱,现在大伙都以您为尊,您可得想个法子,把殿下救出来啊!” “是啊是啊!” “没错,陈公!只要能救出淮南王殿下,我等都以您马首是瞻,您得快拿个注意啊!” “……” 这些看到淮南王入狱也依然肯为他向朝廷求情之人,不是淮南王外祖父李胤的故交好友,就是淮南王的下属同僚,身上早已打下淮南王的标记,就算他们此时肯与淮南王划开界线,以后在朝廷之中也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所以此时他们也是被逼上梁山,没有办法了! 看到这些人吵吵嚷嚷地闹成一团,陈准本就阵痛的太阳穴附近又是一阵剧烈地跳动,头脑发昏,待揉了揉眉头之后,他才抬头冷眼扫视一圈,那即将暴发出来的狠厉目光把在场诸人看得一阵心惊,待他们住嘴不言后,陈准才冷冷地道, “淮南王入狱,难道本公就不着急吗?还是说只靠着你们这样吵闹不休,殿下就能被放出来?” 在场诸人闻言都羞愧不已,俱是脸红耳赤,不敢直视他的目光,看到这些同僚知道错了,陈准也不以为甚,缓了口气道,”等会儿,你们选一人去廷尉大牢探视殿下,然后其他人就去拜访你们在朝中的亲朋好友,再多联络一些人马,我等再去朝堂请命!” “那你了?事情都给我们做了,你做什么?”其中一人有些不满地问道. “我?”陈准冷笑一声,”本公等会儿就去入宫,先去求太子,再去求陛下,你是不是想替本公代劳?” 那人哑口无言,边上的人拉一拉他的衣袖,对着陈准歉然一笑,拱了拱手然后纷纷告辞. 洛阳城暴发出两王事件后,属于***的一众人中,太原王氏的王戎王衍,河东裴氏的裴绰(裴楷之弟,裴頠之叔),陈郡谢氏的谢衡,还有河东卫氏的卫恒等人闻讯后先是谔然,继而都是沉默不语. 但是太原王氏的王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气得直接吐了一口血,然后昏倒在地,吓得在场的王卓王聿还有诗儿三人大骇,然后赶紧一个去传太医,一人就扶着祖父躺到榻上休息. 等太医给王浑开了药方,又煎了药汁服用之后,王浑足足昏睡了两个时辰才幽幽地醒过来. 王浑睁开眼时,就看到两个面色忧急的孙子坐在榻边,孙女诗儿则是坐在榻边的锦凳上默默地垂泪. 王浑心中凄然,自己征战一生,杀敌无数,但两个儿子居然死于自己之前,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悲哉哀哉!现在两个孙子还未长大,又出了这等事,真是天降横祸! “彭祖真是糊涂啊!”王浑想到那个从小就吃了不少苦以致心性有些偏激的侄子王浚,面上老泪纵横. 本来,他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两个孙子尚还年幼,也没有能力撑起王氏一族的资格,他就打算把家业暂时托付给侄子王浚,没想到…… 想到年节之时,侄子王浚那隐含莫名意味的家信,王浑突然脸上变色,一下直起身来,离他最近的王卓大惊,赶紧扶住他身上的锦被,盖在他的身上. “祖父,太医说您是心绪失调,血气入脑才会昏厥,现在您什么都不要想,外面的事还是交给我与二弟吧!”王卓把王浑按下来,抓住他瘦骨嶙峋的枯手,含泪道. 王浑摇了摇头,喘了两口气,道,”诗儿,过来!” 王卓神色疑惑,王聿则是脸色一变. 诗儿走到榻边,眼睛通红,抓住孙女儿的手,王浑凄然道,”诗儿,祖父对不起你啊!” 听到这话,诗儿若有所悟,同时粉脸含泪,摇头不语,只是无声地哭泣着. “卓儿,等下你就把诗儿送入东宫,就说为奴为婢,任凭太子与太子妃处置!” “祖父!” “祖父!” 两声惊怒之声,来源于王卓与王聿,诗儿可是他们的妹妹,怎能与人为奴为婢? “住口!”听得出他们的意思,王浑又直起头道,须发飞扬,气道,”难道你们以为祖父就不心疼吗?谁叫你们彭祖叔叔他……!” 因为心急,王浑又连喘了两口气,诗儿大惊,赶紧在他的胸前拂了两下,然后死命点头,哭叫道,”爷爷,您不要说了,诗儿一切都听您的!”然后又低下头,啜泣不语. 她虽然是庶出,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在蜜罐里长大的,若说嫁给太子为侧妃,她也不会反对,但是就这么无名无份的送入东宫为奴为婢,她心里还真是委屈得不行! 只是家逢大变,祖父要这么做,她也只有依从的份! 王浑歉咎地看了孙女儿一眼,转头又对王聿道,”聿儿,你马上进宫,去求见陛下,就说想娶河东公主过门,请陛下择个吉日,尽快成婚!” 王聿脸色又是一变,欲言又止! 第七十一章 撒泼 看到次孙状似不是很乐意地样子,王浑脸色蓦然殷红如血,再次直起身来,声色俱厉地怒喝一声,”聿儿,这个时候,你还在犹豫什么?” 王浑身为王氏一族的族长,在世家主政,孝治天下的时代,在家族中拥有绝对的权威,王聿只是孙辈,看到祖父发怒,吓得脸色一白,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出那反对的声音. “噗”看到次孙还是和以前一般冥顽不灵,王浑怒火中烧,一张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心里只觉逆血上涌,嗓子眼一阵发痒,忍不住再次吐血! 诗儿离王浑最近,低着头没有注意,这口血迹倒是有一半喷在她的身上,看到手上那殷红的血珠,她先是一呆,接着惊叫一声,”爷爷!” 诗儿如今还不满十七,虽然在未出嫁的世家贵女中已经算是大龄了,但是因为王家从上到下都把她保护得很好,从小到大也没有接触过世家之中的某些阴暗面,所以她还是天真少女的稚子心性,平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更不用说见血了! 先前祖父吐血,她已是哭得成了一个泪人儿,此时看到祖父被二哥气得再次吐血,慌得她再次流下泪来,连忙从身上掏出绣帕,手忙脚乱地给王浑擦拭着嘴角与胸前的血迹. 王浑即便吐血,一双鹰枭般的眸子里已经开起泛起了丝丝死气,且有焕散之危,但却依然狠狠地瞪着次孙王聿,嘴里也在呼呼地喘着粗气,这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仿佛听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就死也不挪开自己的视线. 王聿低着头,刚才爷爷再次吐血,他也是吓得浑身一颤,可是心爱的人儿就坐在自己身前,自己却要被逼去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何其悲哀? 尤其是,自己与她虽近在咫尺,但仿若远隔天涯! 看到王聿还在犹豫,诗儿转过头来,娇斥一声,”二哥,你与公主的婚约早定,不就是提前几天成亲吗?有什么为难的,真想气死爷爷吗?” 王聿闻言,陡然抬头,一又眸子里闪着不可置信的眼光,嘴唇颤抖,哆嗦不止,看到诗儿眼里的愤怒与焦急,他心里立时冰凉如雪,只想放肆地大笑几声! 可能是被二哥那质问的眼光看得好不自在,诗儿脸色微变,再次转过身来,不再看他,关切地望着还在喘着粗气的祖父. 王聿此时心灰若死,诗儿居然劝自己早日成亲,她居然要我早日成亲??? 她不懂……? 她真的不懂吗??? 突然,一双大手搭在王聿的肩头,王卓浑厚压抑的声音传了过来,”茂宣,妹妹所言有理,只是把成亲之日提前而已,你就答应了吧!” 或许是王聿的错觉,他只觉得大兄口中那”妹妹”二字格外的凝重厚实,同时也有如一道惊雷响彻在他心间,他此时才惊醒过来,诗儿是自己的妹妹! 她…是自己的妹妹! 她…是妹妹! 妹妹! …… 这个连续传来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一般,不断在他心头震荡! 王聿眼色黯淡,看着祖父那暴突的双眼,眼里闪过一道悲凉,爷爷也是为了自己好啊!思及至此,他缓缓应道,”祖父大人,茂宣…马上就进宫向陛下求亲!”说完,他倏地直起身来,向着房外走去,只留下那道珠帘掀起时荡漾四溅的条条珠浪与”梭梭”地声响. 王浑吐了一口气,在诗儿的搀扶下,再次平躺下来,眼里已是模糊一片,孙女儿啜泣的娇颜与长孙担忧的神情,他都已经看不见了! 只是记着最后那一道心事,嘴里喃喃自语道,”去…东……宫!快去……东……宫!” 诗儿听到祖父昏睡之前,还依然在记挂着这件事,冰雪娇颜的泪痕上水迹再现,接着似绝望又似失望地无奈一笑,躬下身子,满脸都是温柔之色,给祖父王浑盖好锦被,掖好颈窝,然后站起身来,对着大兄轻笑道,”大兄且稍待,等诗儿洗去脸上这泪痕,擦上一些胭脂水粉,再陪大兄去东宫!”说完,不等王卓说什么,她枭枭婷婷地轻摆罗裳,步出了卧房! 那身影好似放下了心头大石,千斤重担,显得无比轻松,但是在王卓看来,却是感觉到妹妹突然长大了,成熟了! 长大……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卓叹息一声,摇头不语,转头看到榻上祖父昏睡的苍老脸颊上沟壑纵横,隐有青白之色,心下只觉一阵酸涩,放下帐帘之后踏出房来,给守在外面的两个小婢低声吩咐两句,他才朝着妹妹的闺房行去…… 皇宫,式乾殿. 式乾殿依然如往昔一般雄奇壮观,在夕阳的余辉中仿佛镀上了一层金粉,显得越加气势雄浑,金碧辉煌. 中书令陈准跪在式乾殿的广场上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他的年纪早就不小了,身子不比当年,跪得腰膝酸软,浑身冒汗似欲瘫倒,可是他依然在坚持着,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倒! 手中挎着拂尘,看到场上那依然跪着的身影,王安心里也是极为佩服他的毅力,接着心里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摇摇头,慢慢走到他的前面. 露出笑脸,王安笑语吟吟地道,”陈公,起来吧!” 听到脚步声响动,陈准抬起头来,看到王安的笑脸,他惊喜地问道,”王公公,是不是殿下答应老臣的要求啦!” 王安没有说话,前倾一步扶起他酸软的身体,摇了摇头,”淮南王殿下伙同长沙王殿下劫持高密王三子六孙,意欲谋反,罪在不赦,太子殿下怎么会答应您的无理要求!” 看到陈准又欲跪下,王安赶紧止住他的动作,笑着劝慰道,”不过,太子殿下说了,念您一片诚心,忠心为主,他就不追究您的同谋之罪了!若是您真想救淮南王殿下出狱,就去狱中好好劝说他一二吧!毕竟谋反之罪,任何人犯了都是满门抄斩之祸,只要淮南王听了您的劝说,愿意写一封认罪奏折呈上来,并把他与长沙王等人的谋算一一道来,殿下也愿意宽恕淮南王的罪行!” 陈准听了这话,立时呆若木鸡,其实太子殿下也没有说错,无论是谁人掌政,都不会允许宗室谋反,这可是大患!但是据他所知,淮南王殿下心性高傲,他肯写认罪奏折吗? 想到这里,他就摇了摇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到了此时,陈准已然知道,这是太子殿下给自己的最后答案,是自己跪了一个多时辰才求来的答复,但却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既然太子殿下这里走不通,自己还是去陛下那里吧!虽然会可能得罪太子,但是此时此刻的自己,还会在乎这些吗? 陈准先是惨笑,接着神色坚定起来,越过式乾殿,朝着后*宫的方向行去. 式乾殿中,威严肃穆,大气堂皇,太子司马遹正在翻阅着由朝堂送上来的各种奏折,忙碌不已,听到脚步声响起,没有抬头,就出声问道,”他走了?是不是去后*宫了?” 王安抬起深躬行礼的身子,微笑着拍了一记马,”殿下英明,中书令大人正是去了后宫!” 司马遹停下手中墨笔,眼里略起一丝隐忧,这个陈准,还真是让人头疼! 陈准也是出身世家豪门,并且还是曹魏有数的高门之一,他祖父是名臣陈群,官至曹魏的司空,曾为魏明帝的辅政大臣之一,这”九品中正制”就是他所提出来的. 他的父亲名陈泰,官至尚书左仆射,宣帝司马懿高平陵政变成功之后,就是陈泰劝在外的曹爽投降,此举赢得了司马氏的信任,陈氏一族在晋朝也依然享有如曹魏一般的尊荣,陈准才能以不惑之年出任中书令高位. 对于司马遹来说,不论陈准出身哪个豪门,他都不怎么在乎;但是陈准的弟弟陈徽如今却是东宫的校尉,因为他的出身,早为司马遹所注意,这陈徽也早就立誓效忠于他,这些年来立功颇大,所以即便司马遹不喜陈准的立场,也不能把陈准给杀了吧! 更何况,陈准也没有参与进淮南王的谋反事业中去. 有时候,司马遹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世家豪门,他们的子孙有时候可以各为其主,尽出己谋杀死自己的亲人,只是为了留下一线血脉东山再起!同样,世家们的这种做法,也是司马遹最为厌恶的! 但是此时,司马遹也不得不认清现实,自己还没有铲除世家的实力,所以在朝中,他还是阻碍重重,政令上下不通! 正在这时,又一个宦官来到殿外,盘桓不去,却又不敢进来,王安见了立时出去,那小宦官立时附耳言语几声,王安面色不动,挥手斥退他,然后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启奏殿下,陛下那里……有热闹了!” “热闹?”司马遹再次停笔,王安赶紧走上前来,细细说明…… 陈准虽然没有身兼侍中之职,可以随时入宫请见惠帝,但是以他中书令的高位求见惠帝,这守宫将校也不敢阻拦,派人去明光殿禀报之后,得了里面的准信就放他进去. 到了明光殿,发现大殿里没有人,陈准问了宫里的宦官,才知道陛下在后宫陪着小公主玩耍,就在两个宫女的带领下,向着后院行去. 还没有接近后院,就听到一个妇人在哭嚎,陈准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立时脸色一变! “陛下啊!我儿是绝不会行此大逆之事的,肯定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才让太子以为钦度要谋反,长沙王掳掠高密王的子孙,我儿可是毫不情知情啊!陛下,求求你就放了他吧!” 看到惠帝状似不耐,妇人脸色一变,停住哭嚎,尖叫一声,”先帝啊,您这一仙去,臣妾母子两个都要被人欺负了,臣妾还是去地下陪您吧!” 说着,这妇人猛地起身,就朝着旁边的廊柱撞去,惊起满院尖叫…… 第七十二章 好自为之 可能是李太妃跪久了所以血脉不通,刚站起来就脚软了一下,一下扑倒在地,旁边冲过来的宦官宫女们那几乎窒息的心跳又再次跳了起来,几人额上同时浮现一抹冷汗与劫后余生的幸存感! 没事,太妃娘娘没事就好! 见到太妃娘娘扑倒在地,没了声息,一个中年宦官走上前来,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觉有气才松了一口气,挥挥手,几个宫女赶紧一齐扶起李太妃向着屋里行去,这中年宦官又揖手对惠帝行礼,”陛下,太妃娘娘只是晕过去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松开挡在小公主女彦眼前的肥白大手,惠帝眼里掠过一道恼意,若是惊了朕的宝贝公主,朕就…朕就…… 想了半天,惠帝终是不忍对一个刚刚还在寻死觅活的妇人下手,更何况这个妇人还是父皇的侧妃,想到淮南王弟,惠帝心里就叹了一口气. “父皇,那个皇奶奶是怎么了?”小公主眨着清澈如水的玲珑双眸,雪白的小脸上蕴有一丝酡红,眼神里很是好奇地问着惠帝,刚才突然到来的黑暗可是吓了她一跳,只是那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她很是熟悉,才没有惊叫出声. 刚刚,惠帝正牵着女儿的手,陪着她在后院里散步,没想到这李太妃就突然闯了进来大哭不止,让惠帝心里厌烦至极. 其实这散步之议还是太子提议的,惠帝也不是很明白,只是太子说小孩子膳后多活动一下对身体有好处,不要整天坐在屋内不动,惠帝初时不信,可是这连续三个多月以来的小小散步之法,还真让女彦的身体好转了一些. 这女彦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却很聪明,现在就已经把<<诗经>>学了一大半,甚至是前不久还跟着几个姐姐在背诵<<论语>>,因为她的身子弱,所以她也不好动,整日里不是坐在屋内诵书就是听着几个姐姐给她讲故意,就连小孩子最喜欢玩的游戏她也没什么乐趣—当然,让父皇与太子哥哥做马让她骑,她还是很高兴的. 司马遹也知道小孩子彗极伤身,古往今来史上有多少神童是早夭了的! 所以他也不想让女彦小小年纪就学什么诗书,可是女彦对诗书天性就有很大的兴趣,一听说太子哥哥要禁止自己读书,小女彦就不乐意了,整天苦着脸,连用膳也没什么味口,惠帝在一旁看得很是心疼,才出口劝了他一下,最后司马遹规定了她每天研读诗书的时间不能超一个时辰,这件事才算罢休. 惠帝平日里虽然很闲,可是他怎么说也是皇帝,需要他在朝中出现的时候也不少,后*宫之内还有其他的妃子也需要他去”安慰”,自然也就不能整日里陪着女儿玩耍,所以这膳后散步就成了惠帝陪着女儿聊天逗乐的最好时机,没想到今日差点让李太妃给破坏了! “没事,那个皇奶奶来求父皇帮忙了,女彦啊!先陪着几个姐姐去后面,父皇等会儿就来,好不好?”蹲下身子,掠过女儿头上颤颤的双丫鬓,惠帝胖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嗯!”女彦应了一声,使劲地点点头,然后又扑上前亲了惠帝的胖脸一下,才在宫女们的牵手下向后面行动. 看到女儿那欢快的小身子渐渐远去,惠帝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可是一想到屋内那昏倒在榻甚至还欲寻死的李太妃,他就头痛了! 天下人都知道,惠帝的性子有些优柔寡断,没有决断且不说,耳根子又软,甚至还见不得女人哭,只要有女人在他面前一哭,他就要手忙脚乱了! 李太妃今日得到自己的儿子被太子下狱的消息之后,就马上与外面的大臣联络,陈准等人之所以敢纠集那么多人闹上朝堂,李太妃也是”居功不小”,可是在得知陈准等人败走朝堂之后,李太妃就赶紧来了明光殿,向惠帝求情. 本来,按照宫内的某些规定,她身为先帝的夫人,还替先帝诞下了两个皇子,可以说是有大功于皇室的,所以她可以搬出皇宫,被淮南王或是吴王奉养于王府,母子几人安享天伦. 在武帝逝去之后,惠帝也曾过问李太妃关于她将来的赡养问题,当时李太妃说是要一辈子留在皇宫,这里是她与先帝的家,她哪里也不去! 惠帝当时大受感动,脱口而出,将来自己就是她的儿子,她在宫内若是有了什么为难之处,大可以去太极殿找他,所以李太妃在后*宫的地位也因为惠帝的这一句承诺不仅没有受到武帝逝去的丝毫影响,比起以前来,甚至还更要崇高. 李太妃可以说是看着惠帝长大的,对于惠帝的弱点那是一清二楚,加上惠帝又曾有言在先,所以她一来就大哭不止,只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这时间来得不对,偏偏打扰了惠帝与女儿的天伦之乐,要不然她早就得逞了! “老臣拜见陛下!”看到惠帝停在原地深思不语,陈准适时地出现了,一来就大礼参拜. 被扰了思绪的惠帝略一皱眉,转过身来发现来人是中书令陈准,淡淡抬手示意道,”中书令快快请起!” “老臣刚才看到李太妃她……”陈准脸上显出疑惑之色,”敢问陛下,太妃娘娘可是为了淮南王之事?” 提起这个,惠帝心里就有火,闻言他不耐烦地一拂袍袖,朝里走去,”你来又有什么事?朕不是吩咐过,没有重要的大事不要来后*宫找朕,一切朝政由太子处置即可吗?” 见得惠帝不耐甚至一语不合拔脚就走,陈准也没有生气,反而快步跟了上去,一边前行一边拱手禀道,”启奏陛下,老臣来此,也是为了淮南王之事!若说长沙王掳掠高密王三子六孙,那是图谋不轨,意图谋反,可是淮南王殿下的罪名,却是无中生有,没有丝毫证据!一日之间,洛阳城就传出一王被杀,一王潜逃,一王下狱,弄得整个朝廷都有些动荡不安,微臣的意思是低调处理,先把淮南王放出来,以安定人心!” 此时惠帝已经行至卧房之内,李太妃也被人扶到榻上躺着,被人按了人中要穴,她早就醒了过来,也听到了陈准在为淮南王求情,见到惠帝来了,又赶紧翻身起来,跪在榻上,哭道,”陛下,臣妾的儿子绝不会谋反的,他是被人冤枉的!”说完,李太子妃又跪在榻上连连磕头不止. 惠帝见了,本是严肃的脸上也显过一丝柔和,想走过去扶起李太妃,又记起了彼此之间的身份,只是恼怒地对边上站着的几个宫女喝道,”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太妃躺下!” 听到陛下喝斥,慌得几个宫女上前扶住李太妃,不再让她磕头. 李太妃眼中喜色一闪而过,陛下还是念着旧情的,她抬起头来,与陈准暗暗使了个眼色,然后她又顺从地被宫女扶着躺了下来,只是依然用泪光涟涟的双眼望向惠帝. 惠帝一撩袍袖,坐在靠窗的炕上,脸色漆黑很不好看,陈准也跟了过来,禀道,”陛下,臣看过那道圣旨,敢问可是出自您手?” 惠帝闻言,眉眼一翻,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了外面的人影,立时一楞,再看向身前的陈准,眼里就掠过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陈准躬着身子,自然就不可能发现身前与身后的景像,可是榻上躺着的李太妃在看到这个人影后,瞳孔里下意识地一缩,然后这眼里的泪水依旧流淌不已. “怎么?陈公是怀疑本宫假传圣旨喽?”陈准身后,一个冷冰冰地,不带丝毫感情地质问之声就传了过来. 陈准闻言,身子一僵,缓缓地直起身来,面现苦笑,然后又赶紧朝着来人揖手深躬一礼,”老臣拜见太子殿下!” 理也没理他,司马遹走上前来,对着惠帝拱手行礼,”儿臣拜见父皇!”待惠帝点头示意,他才转头对着榻上躺着的李太妃稍拱了一下手,面无表情,”本宫给李太妃行礼了!” 李太妃脸上慌乱之色一晃而过,接着面现讨好之意,强笑道,”太子…也来了!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 “李太妃可是贵体不适?若是生了病,还是早日去看太医为宜,免得太妃娘娘出了什么问题,外面的朝臣知道后不明情况,还要怪罪到父皇身上!”说着,司马遹就面现冷笑. 即便司马遹是太子,可是李太妃也是先帝的夫人,此言可算是大为不敬了! 惠帝闻言就是一皱眉,李太妃一下惨白了脸色,太子……这是要翻脸吗? 陈准早年曾受过李太妃的恩惠,一见李太妃被太子言语所辱,立时须发皆张,怒喝道,”太子殿下,无论如何,太妃娘娘也是您的长辈,您如此妄言,可是有失孝道……” “住口!”司马遹面色一冷,止住陈准的喝问,”淮南王之事,你我心知肚明,先前本宫就已经给了你面子,你却不识抬举,刚刚你那句话是不是在挑拨本宫与父皇的关系?你前科在先,居然还敢质问本宫?” 陈准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反驳之言也说不出来了! “陈准,如果你嫌这中书令做得不好,本宫可以让你彻底回府休息几日,你看如何?”司马遹继续冷笑道. 太子这是要剥夺自己的宰相之位?陈准闻言大惊失色,急道,”殿下,老臣没有犯错……” “刚刚搜查淮南王府的禁军传来消息,淮南王在自家王府密室里收藏了甲胄,兵戈,弓弩超过了三千具,甚至还有数万只利箭,你说他如果不是想造反,准备这么多武器甲杖想做什么?好玩吗?” 司马遹这话一说完,屋内几人都是脸色一变,惠帝闻言轻哼一声,对着榻上的李太妃拱了拱手道,”女彦还在等着朕,太妃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朕就先告辞了!”说完,一甩衣袖,大踏步而去. “陈公,好自为之,没有下次了!” 如果李太妃与陈准还不识趣,司马遹也顾不得许多了! 看着李太妃与陈准呆楞的神情,司马遹冷笑一声,连面子上都应该要遵守的那点礼仪也不顾了,急步追上惠帝的脚步行去…… 只留下,屋内相顾惶然,不知所措的两人…… 第七十三章 半途截杀 步出这间陋室的卧房之外,惠帝便稍稍放缓脚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他头也不回,脸上似有隐忧,良久之后才叹道,”这件事,如果能不牵连到太妃身上,就不要把她牵扯进去,不然将来朕可是没脸去见父皇了!” “父皇放心,不说太妃,就是淮南王那里,儿臣先前还对陈公说过,只要他肯写一封认罪折呈上来,儿臣也就不以为甚,不再追究了!至于长沙王之事,那肯定是不能善了地!若是高密王的几个孙子出了什么岔子,朝廷是肯定要有所表示的!”一边跟着惠帝的步子,稍微落后一两步,司马遹也是边走边答,脸上满是平静之色. 所谓表示,无外乎长沙王的性命而已! 说起长沙王,惠帝又自唏嘘不已,”楚王弟前车之鉴不远,为什么长沙王弟也会走上他的老路重蹈覆折了?” 司马遹沉默不语,说起来长沙王当年还是他的儿时玩伴,两个之间感情很好!可是楚王之死与自己也有莫大的干系,他要为兄报仇那也是顺理成章,又无可奈何之事! 可能是惠帝也感觉了气氛略有不谐,他脸上又露出笑容,”朕刚才还在与女彦散步了,你这个做长兄的每天日理万机,无睱陪伴于她,等会就与她好好说说话吧!” “父皇说得是,儿臣几日没见这小丫头,也很是想她了!”司马遹笑着点头,对于惠帝某些隐讳性的揶揄或狎酸也不答理,反正自己已经占了最大的便宜了. 惠帝也自笑笑不语,看到花园里秋千那边人最多,不用别人提醒,他就自顾走了过去. 回头望了一下那没了声息的陋室,司马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觉,想当年,在自己还小的时候,李太妃对自己还是爱若亲子—虽然她是看在皇爷爷的面子上才这样,可只是过了十几年时间,自己与她之间就变了这样…… 唉! 眼神复自掠过天空,抬头看着,这比起夏日来还更落得更早的春日,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追上长沙王,还有高密王的那几个孙子,也不知是否被他们平安救回城内? …… 洛阳至许昌的官道上,从许昌那头突然驰过来数百精壮骑士,人人精神抖擞,虎目绽放厉光,神情肃然,满身杀气腾腾,尤其是他们个个都身披铠甲,腰挎长刀,背后甚至还背负有长弓箭筒,这一身利落齐全的装束,怕是整个天下都没有几支军队能够装备得上! 因为许昌做过汉朝末期的都城,加上洛阳虽然被焚,但是它的地位也极为特殊,所以曹魏与晋朝两代王朝都经常派发百姓徭役,修整保护这一段官道. 因为此时还在春节期间,加上天气寒冷,所以官道上一望无野,看不到丝毫人影,就连平日里往来如织的商贾也没了踪迹. “律!” 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官堠(hou/四声)---古代计里程的土堆,一般是每隔一里堆一个,重要的官道上还要在土堆上栽种槐树,为首骑士突然勒马,一声斥喝,他身后跟着的数百骑也赶紧手提马缰,停住马势,他们胯下的坐骑奔驰了这许久,因为这突然的停顿都纷纷长嘶不止. 自接到洛阳那边的鹞鹰传令,谢悠然便马上用令牌率领着散落于许昌附近县城的暗子纵马急驰,只是想赶在许昌那边接应之人的前头截住长沙王,可是没想行了怕不是有两百多里,却依然没有发现长沙王的踪迹,实在是让他有些疑惑. “大人,为什么停下?上面不是说要快点截住人吗?”一个骑士驱马前行,抱拳问道. 谢悠然经过李世杰几年敲打磨励,早已不似以前那么惫赖,可能还真是近墨者黑,他俊面上有如冰山降临,其冷酷冰寒却是越来越有些肖似李世杰了. 听到这人明是请示,实是质问的斥喝,他面上冷冷一晒,没有转头,只是先看了一下天色,然后冷声道,”你们就没有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吗?从许昌到洛阳总共也就有四百多里,现如今我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程,按照长沙王等人的行程,我们早该遇上了才对,可是现在我们却没有遇上,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不能再往前走了!” 王二石(dan)能够做到暗卫在许昌要地的首脑,自然也不是蠢笨之人,谢悠然一说,他也就明白过来,脸上立时一红. 他今日之所以如此”大失水准”,只是因为不忿这小子年纪轻轻便能做自己等人的上官,偏偏还脸沉似水,对自己也没个好脸色,看他一身锦袍加上那副令牌,王二石就知道他是从洛阳出来的,这样出身高门大阀的贵公子,他是最看不上眼的. 自己失了脸面,他也不好继续诘问别人,只是也不好就这么灰溜溜地退下去惹人笑话,就再次拱手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谢悠然冷眼一眯,道,”把人马分成两队,你我各自带一队,然后分散到官道两旁,搜索长沙王他们的踪迹!就算是他们改走了小路,相信也绝没有走到这里,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就马上放信号,发现的人不要急于立功,只要拖住他们等候援兵就行了!” 王二石眼前一亮,这小子虽然年轻办事倒还利落! 他立即拱手应了一声,”那小人就先行一步!”吆喝一声,他立即带着手下人马奔官道左边而去. 谢悠然见了也不以为意,率先策马朝着官道右边而去,他身后跟着的骑士见到后也赶紧吆喝一声,手中马缰凭空一响,马儿立即撒丫子跟了上来. 在洛阳那头,距这个官堠约四五百米的官道侧边,正隐藏着一队约有两百人的队伍,队伍里还有三辆普通马车. 看到官道上的这一股人马散得不见踪影之后,长沙王才长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他身后跟着的一名护卫凑上前轻声问道,”殿下,是不是可以走了?” 长沙王摇摇头,”再等等,本王就怕那家伙突然杀个回马枪那就糟了!”那护卫听了没说话,点点头就到后面约束手下人马,传达殿下命令去了. 长沙王此时紧皱眉头,额上冒汗,浑身都快湿透了,神情冷肃却又有些显出些少见的紧张之色! 本来,若是不等淮南王,自己早就已经安全到达许昌了,没想到最后没接到淮南王,却等到了高密王的三个儿子,这样说来倒也不算亏,只是没想到这官道才走到了一半,手下人就发现前面有大队人马驰来,为了安全着想,他才不得不停下脚步,躲到官道之外. 没想到,这伙人还真是来者不善,看他们这样子分明就是搜捕自己来的! 那肯定是太子手下的人马,只是长沙王有些不明白,自己还没到许昌,这洛阳的追兵没到,从许昌赶来截杀的人马却先来了,他们到底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这个问题想不明白,长沙王心里怎么都有一些不妥的感觉在心里盘桓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色也渐渐不早了,想到在许昌城里等着的那些人还有自己带来的兵马,长沙王一咬牙,”走,离许昌已经不远了,最多两个时辰就可以到,一股作气直奔许昌,就算有人截杀,一半人留下断后,另一半人只管奔行就是了!” “诺!” 两百多人护着三辆马车,走上官道,然后就纷纷打马前行,毫不顾惜马力,只顾往前奔驰! 走了约有两盏茶的时间,见到前面与两边始终没有人马突然跳出来截杀己方,长沙王这边的人马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肯为殿下效死,可是能不死谁又愿意去死呢? 突然,长沙王率着人马奔行到一处官堠处,官堠数十丈外尽是两丈高的杨树林,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警惕,还没等他让人停下马来. “嗖嗖!” 两阵急促地箭雨掠过呜呜的风声,从左右两边疾射而来,长沙王嘴里的”小心”刚刚出口,也顾不得手下人怎么样了,手里的长剑同时拔出鞘来,左抵右挡,把向自己射来的几只利箭纷纷划落,他才有空注意到,就这一波箭雨,他身后尽是惨呼嚎叫,手下人马死伤惨重! 也不说什么断后之言了,长沙王拨马便走,口中高呼,”撤,快撤!” 长沙王率先奔行,夺路而逃,他手下的护卫纷纷调转马头,向来路驰去,只是骏马容易转向,这马车却不容易调头,甚至那赶马的护卫忙中出错,急于转向,居然把官道中间给堵住了! 长沙王气得差点吐血,刚想大骂出口,却听到身后那一阵不同的马蹄声传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奔到一辆马车旁吼道,”阿劫!” 阿劫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慌,伸出手来搭到长沙王的手上就是一跃,等到阿劫到了怀里,长沙王才放下心头大石,只顾说了一句,”下马车,不走官道,走小路!”就赶紧朝着官道旁的小路驰去,就连后面的高密王几个儿子孙子也不管了. “捉拿长沙王!” “擒长沙王者,赏千金!” “呜鸣……” “哦哦……” 一阵又一阵兴奋中透着欣喜地呐喊声传来,长沙王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手中马鞭死命抽打马臀,同时伏低身子,躲避自后方射来的箭矢. “保护殿下!” “本将军断后,其余人等保护殿下!”长沙王的护卫首领看到离自己等人越来越近的追兵,目呲欲裂,大吼一声,手下立时聚拢了数十人. 看到殿下在前面奔逃的身影,护卫首领忽地勒马,几十骑伏在马背上,手中长刀斜举上天,以悍不畏死,同归于尽的架式向着追兵袭来! “杀啊!” 第七十四章 突然到来的援兵 不得不说,长沙王手下的这些护卫算得上是精锐之师,经过初时被截杀的慌乱之后,就发现,因为那几个马车夫慌乱之下把马车横亘路中阻了一小会儿,自己这一方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之后,那护卫首领把心一横,就率着还能上马作战的数十名护卫朝着暗卫骑兵杀来,想为长沙王断后! 骏马疾驰着,风声呼啸着,看着对面奔过来那一脸狠厉之色的数十护卫,谢悠然下意识地就眯起了眼睛. 距离太近,来不及射第二波箭雨了! 就算勉强射出去,这短兵接战之时己方也会因为准备不足而伤亡惨重! 只是瞬间,他就已经判断出了眼下的形势,立即低喝一声,”一半人马阻敌,另一半绕道继续追击长沙王! “诺!”王二石听了,呼喝一声,就带了手下人马调转马头朝着长沙王逃逸地那边追去! 护卫首领大急,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己方人数太少,看他们追过去的人手,也只是一半而已,自己……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轰隆隆,蹄声惊雷,寒光一闪而过! 霎那之间,两伙彪骑交错而过,伴随着”叮叮铛铛”地金铁交击之声,同时血如泉涌,惨呼连连,甚至还有十数名骑兵在骏马驰过不久后就摔下马来,跌在地上了无声息,已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双方不约而同地勒马对视,同时整齐队伍以图再战! 长沙王的护卫首领眼角余光扫过,发觉己方这边经过一轮交锋,丧失战力以致于跌下马来的只有三四人,而对方死去的人数明显比自己这一边要多出几倍多,他本已萌生死志的心突然鲜活起来,敌骑的战斗力比不上自己的兄弟,还有希望啊! “兄弟们,有死无生,杀啊!” 手中长刀连晃,嘴里厉喝连连,护卫首领率先出战,他身后的护卫们看到首领悍不畏死,皆是热血沸腾,呼啸着奔涌而来,向着对面那人多势众的那一方杀去! 护卫们个个咬牙切齿,脸色狰狞,老子就是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杀啊!” 谢悠然皱眉,他已经发觉了,在堂堂正正的骑兵对战中,己方没有任何优势,对方的战斗力比自己这一方明显要强出许多,但是他没有犹豫,轻喝一声,”杀,杀一人赏十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本因前一次交锋失利而变得士气衰弱的暗卫骑兵们闻言精神一振,再次舞起手中兵刃朝着敌骑杀去! “轰隆隆!” “锵锵锵!” 骑兵们再一次交错而过! 长沙王的护卫那边这次死了五六个,而暗卫这边依然倒下了十几个,加上刚才那一次失利所造成的损伤,谢悠然手下的人马居然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手! 谢悠然立时发觉自己错了,自己的手下可是暗卫的探子,又不是朝中久经训练的精锐骑兵,没有必要同他们死磕! 想明白过来之后,他就没有停下马步,继续奔驰,等到双方的距离有了一箭之地,才突然勒马调头,低喝一声,”挽弓,搭箭!用箭射死他们!” 暗卫骑兵们下意识地听令而行,各个手挽长弓,右手箭矢一搭,就朝着对面已经准备好了再次冲刺的敌骑瞄准! 那护卫首领本是窃喜的心里突然犹如跌入深谷一般,脸色霎白,最后一次机会也失去了! 经过两次交战,他手下的能战之士已经只有半百之数,本想靠着彼此之间差距甚大的战斗力以伤换死,说不定最后的胜利者还是自己这一方了! 没想到敌骑首领也不是蠢人,马上就找到了对付自己的办法! 他哀叹一声,对方若是没有弓箭,自己这一方绝对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不仅是他,他身后的护卫们看到对面那寒光闪烁的箭头,都丧失了再战之心,一颗心也是冰凉冰凉的,也不知是谁,”铛铛!”一声,兵刃落了地! 这个声音就如一颗小石子突然落入平静的湖面,打乱了战场上本是诡异宁静的气氛. “射!”谢悠然心无坚冰,毫不犹豫地发出命令. “嗖嗖!” 箭支飞舞,耙子不动,”噗噗”地入肉声响起,长沙王手下的数十名护卫就如倒栽葱一般通通翻倒在地,人人身上都有两只以上的箭矢,死了的直接没了声息,就算是没死的也快差不多了,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尽管血流不止,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哀哭嚎叫,只是颤抖着,任凭血流满地,静静地等候死亡来临…… “留十人与伤者打扫战场,其余没有受伤之人,随我去追长沙王!捉到长沙王后,这千金当与诸君共享!” 见得手下人的士气不旺,谢悠然虽然面色不动,再次开口以利诱之. 果然,听到”千金之赏,与君共享”时,他们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愿听大人调遣!”一百多暗卫探子齐齐抱拳喝道. “走!”没有丝毫停顿,谢悠然拨马就走,朝着长沙王远逃的方向追去. …… 天早就已经黑了,深重的夜露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挂满了枝头叶尖,清亮的露珠反射着天际之上明亮的月色,星星点点,夜色迷人! 但这清冷幽暗的空旷野外之中,突然传出来”哒哒哒”散乱的一阵马蹄声,有一伙约二十骑左右的骑兵正亡命奔逃着! 长沙王左右耳边的寒风不时呼啸而过,冻得他的耳朵快没了知觉,但是浑身却是血气激涌,全身发热,同时身体又微微颤粟着! 曾几何时,他乃是宗室皇亲,先帝血脉,在天下间除了寥寥可数的数人之外,那可是万万人之上,手下更有上万兵卒归他统率,手中令旗一挥,千夫所指,万军辟易,那是何等的威势 无边? 但是今日,他却落得如此地步,像是丧家犬一般被人追得夺路而逃,手下的人马有留在后面替他断事的,只是发出几声惨呼就没了声息. 他能够想象得到,没有声音就是没了性命! 可是,自己不想死,自己还有大仇未报,还有壮志未酬,还有……自己怀中的阿劫,他还没有长大,自己不能死! 不能死!!!! 长沙王在心里心里狂吼着,手上青筋跳动不止,手下更加用力. 感觉得到叔父大人紧张的情绪,阿劫却也是毫无办法,他耳边尽是呜呜的寒风呼啸之声,想张嘴就吸了一口逆风,嗝得他胸口难受至极,只得伸出小手,抚摸长沙王的胸膛,以宽慰他的心绪. 受到影响,长沙王也冷静下来,心里急思对策,若是再如此追逐下去,自己必定只有引颈受戮一途,要快点想个办法出来…… 本来,以长沙王手下的这点人马,早就应该被王二石所擒,但是小道到底不比官道,路途极难奔行,加上夜黑不好认路,两方人马自然也就不能像白日里一般纵马驰骋! 而且每每到了地形略为狭窄难行之时,长沙王手下的护卫便会留下十人拼死阻敌,就算全都战死也会尽量为长沙王多争取一些逃命的时间. 黑夜不比白天,天上虽有月辉光照大地,但是树林草从总会遮掩一些亮光,王二石也不敢肆意射箭,就是因为王二石手下人的箭支已不像来时那么充沛,只能尽量节省着用,把它用到最为关键的时候! 而且王二石也知道,哀兵必胜,一旦得知自己没了退路,前面那伙亡命奔逃的逃兵们就会像受伤的饿狼,临死也要咬上敌人一口血肉! 这种无谓的伤亡,王二石自然是能避免就要避免的! 长沙王两次分兵之后,一追一逃间,两伙骑兵间就已经隔了五百多米,但是好在长沙王手下的人马也越来越少了! 眼见胜利就在眼前,擒拿长沙王的大功就要落到自己的头上,王二石心中热流涌动,突然高喝一声,”捉拿长沙王者,赏千金!” “捉拿长沙王!” “捉拿长沙王!” 暗卫骑兵们的阵阵高喝在空旷的原野间是如此的响亮,前面长沙王的人马听闻之后,更是心情紧张,越加打马疾驰! 五百米! 四百五十米! 四百米! …… 近了! 再近一点! 暗卫骑兵们加快马步,拉近着与长沙王那伙人的距离,同时心头的喜悦也洋溢出来,即便是幽黑的夜间,也挡不住他们面上的喜意与狰狞! 千两黄金啊! 乖乖个隆咚!那得有多少大钱啊! 想到这里,暗卫骑兵们心里就越发火热起来! 两百米了!可以看到他们的人影了! 正在王二石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们来上一箭之时,斜刺里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声响! 他立时脸色大变,喝道,”敌袭!有埋……” “伏”字未出口,数百利箭如瓢泼一般射了过来,落在暗卫骑兵们的身上,胯下的骏马上,一时间人仰马翻,阵形大乱. 中了箭的人在惨嚎,受伤的骏马也翻倒在地长声嘶鸣! 其实中箭的人倒是没有多少,最多也不超过三十人,死亡的也不超过十人,但是那种突然被人埋伏的感觉极度让人不安! 其余没有中箭的人全都下意识地止住马步,同时翻身下马,也不用人吩咐,以马身作掩护,全都弯弓搭箭,朝着箭只来处射了过去! 对面那伙人也不示弱,同时也以箭雨迎击,只是互射了两波,王二石手下的人马就死伤惨重,对面那伙人不仅射术极强,而且手中的弓弩也不是普通之物,因为对面射来的箭只几乎箭箭都不落空,甚至还能穿透马腹,就这会功夫,他手下还能拉弓的人就只剩一百多了! 眼见情况不妙,王二石急忙喝道,”撤!快撤!” 对面,眼见追兵被这突然而至的援兵打了个落花流水,缓过气来的长沙王看到那些人都任由追兵逃走也不追赶,被人狂追了半夜所积压的火气一下子冒了上来,也不顾是他们救了自己,大声喝斥道,”怎么不追啊?如今你们占尽优势,只要再射三四波箭雨,那些人就有可能全军覆没了?” 第七十五章 打了几次折扣的功劳 说来,长沙王一直都是尊贵无比的! 他的父亲是皇帝—-乃是天下间最有权利的人,母亲是夫人,在宫中的地位也仅次于皇后与贵嫔,因为出身好,所以他从小到大所生长的环境自然也就极好,吃的是珍馐美味,住的是华屋美宅,从小就被无数人敬仰奉承,自然也就养成了他自矜自傲的性子. 虽然四年前楚王之死牵连到了他,可是他也只是从长沙王被贬为常山王,他的生活依然优渥,手中依然掌有数千大军,权势显赫至极,就算是他被贬到了常山郡,又有谁敢真正不给他面子? 所以他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体会过死亡是什么感觉! 但…… 就在今夜,他身临其境地体会到了死神的降临,那种头上有利刃架在脖子上,脚下也行走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不是人头不保就是粉身碎骨,那种被人逼到绝望之境的感觉,快要让他发疯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还是处于丧家之犬的地步,皇室藩王的骄傲让他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他只想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而面前这些人,就成了他发泄的对象! 王弥眼见长沙王脸色阴沉,对自己等人破口大骂,脸一下子就黑了,好在夜色深重,倒也不是很明显,但是他心里却已经骂开了,要不是老子前来救你,你哪有时间在这里大发雷霆? 但是王弥也知道,长沙王可是关乎刘公与教中的大计,他是两方都非常看重的人物,现在两方都还要拉拢于他,自己是肯定不能得罪他的!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王弥方才压下心中的那股邪火,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脸,正准备说两句好话圆过去也就算了,但有人不干了!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要以为你是什么鸟王爷,就敢在爷们面前放肆!惹火了你老子,咱爷们可就不侍候你了!”一个手执牛角长弓的彪形汉子看到长沙王跋扈的样子,脸上怒容一现忍不住就大骂开了. “就是,若不是我们救了你,你还能有命在这里指手划脚?” “你都已经是通缉犯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潢贵胄不成?” “……” 这些汉子都是五斗米教花了大力气培养的死士,大多都是身世凄惨,从小就吃了许多苦头的孤儿,天生就有一股戾气,再加上五斗教中人从小就进行的潜移默化,所以他们对于占据天下,却任凭贪官污吏横行,使得民不聊生的王公大臣都没有一丝好感! 本来,他们对于王祭酒要救长沙王,心里就不是很乐意,毕竟他们都是大老粗,想得不是很远,认为太子与长沙王他们互相残杀,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等他们杀得两败俱伤,咱们五斗米教岂不是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是王祭酒是上峰,而五斗米教的教规也是极严,虽然他们不敢对王弥口出怨言,但是对于长沙王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住口!”眼见自己的手下纷纷横加指责,把个尚还年轻的长沙王挤兑得脸红如血,郁闷不已,王弥眼见不好,立时厉声一喝. 待止住了手下们的大发牢骚之后,他才转身对着长沙王抱拳一礼,”启奏殿下,非是弥不肯出力,而是弥手下也就只有这数十人马,而殿下身后除了这一拨追兵之外,还有一部在两百左右的援兵,马上就要赶到了,待他们两部合一,我等依然是笼中之鸟,脱身不得,所以现下最紧要之事就是让殿下安全离开险境,其他事留待以后再说!” 或许是发觉自己奈何不得人家,也或许是长沙王他终于发现了是自己错怪别人良心发现了,反正他脸上的坚冰经过王弥这一番”言辞恳切”的推心置腹之语给融化了,闻言就点点头道,”公所言有理,还是先脱险境,再议其他!” 王弥闻言大喜,赶紧深躬一礼,”小人姓王,贱名讳弥,当不得殿下尊称,小人本是东莱大族,世为两千石官宦世家,但青州刺史山简诬蔑小人为乱党,所以抄没了小人的家财田产,为性命计,小人四处躲避军卒的搜索,不得已之下只能流落京城,今日听闻殿下遇难,弥大感愤懑,尽起手下义士前来相救;其义有二:一是当年小人游侠京城之时,楚王殿下与小人也是知交好友;二是小人以后想投奔至殿下麾下,做一名马前卒,为殿下披荆斩棘,扫清奸佞!” 长沙王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这王弥说与楚王相识,他倒也不怕被人蒙蔽,因为楚王的手下,现在大多都在他的帐下听用,只要日后回去一问便知. “王公不用多礼,今番您救了孤的性命,日后当与公同享富贵,至于马前卒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长沙王摆摆手笑道,同时许下大大的画饼. “是,殿下!”王弥听到长沙肯予收留,立时大喜过望,再次拱手道,”现今时间紧迫,还请殿下速速上马,小人早已在前面为殿下准备好了美酒饭食,只等殿下享用!” 王弥的手下牵来了早已准备好的骏马,长沙王也不多话,翻身就上了马,但一听到王弥之意,是想让自己去他的地盘,他就眉头一皱,摇头道,”本王麾下的大军都在许昌,若是本王去了别处,恐会耽误本王的大计啊!” 虽然夜色灰暗,隔得远了就瞧不见彼此的表情,但王弥也有些明白长沙王的顾忌,他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的手上,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 王弥闻言脸色一垮,叫苦道,”殿下,自从您出城而去之后,朝廷已经把您定了谋逆大罪,天下通缉,现今洛阳至许昌之间这数百里方圆之地,早已经遍布了太子手下的人马,只等殿下一露面就马上擒拿,虽然此地离许昌不足两百里之遥,但是凭您与小人手下这点人马,怕是不能安全到达许昌!” 长沙王闻言就是心下一个咯噔,其实他心里也早有预料,只是从王弥口说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寒而栗,太子……可真是好手段,后面的追兵未至,前面的人就就已经在守株待兔了,若不是王弥前来相救,自己怕是…… 想到这里,长沙王浑身打了个寒颤,问道,”如此,王公有何妙计?本王……近日是一定要去许昌的!” “殿下,此地继续向南,不足百里就是宛城,只要到了宛城,殿下一切无忧!到时殿下可以让您的亲卫去许昌送信,让您的大军前来接应……”话未说完,王弥就脸色一变! 轰隆隆!轰隆隆! 远处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正在由远及近驰来! 不止是王弥,长沙王,还是王弥手下的那些彪形大汉全都听到了! 长沙王脸上立时大变,慌急道,”快,王公头前带路,本王就去宛城!” “是,殿下!”王弥翻身上了马,对着手下的人大手一挥,”走!” 一群人马约五六十骑上马之后,悄无声息地就朝南而去! 大约过了半炷香,二三百骑就到了王弥与长沙王刚才驻足停留的地方,因为这里已经倒毙了好几匹累死的骏马,硕大的马尸,就算是在黑夜里也看得清清楚楚. 听着弱不可闻的马蹄回音,甚至已经听不出他们到底向哪个方向逃跑了,谢悠然脸上一片铁青之色,目光像刀子一样剐着王二石脸上的肉! 王二石脸色苍白,骇得汗出如浆,他也知道,大事…怕是不好了,长沙王得了新马,恐怕早已跑远了! 这时,几个下了马观察地上脚印的探子,上前拱手回道,”大人,贼人马蹄上绑了粗布,马嘴里应该也塞了木嚼,所以听不到蹄音与马声嘶吼,现在夜色灰暗,想要找出他们的足迹,怕是很难了!” 谢悠然抬头一看,先是还是如银盘一般的明月,此时却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阴云所笼罩,周围漆黑不见人影,若不是他们手上的火把,恐怕能见度不足五尺之地. “王二石!”谢悠然恨得差点咬碎了钢牙,手中马鞭一扬,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你让本官回去之后如何与太子交待?” “啪!” 衣袂碎裂,血肉纷飞! 王二石脸皮抽动不已,却也不敢顶撞,心下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大人打个几十鞭子出了气再说! 谢悠然怒极之下,打了他一鞭,才想起自己只是他们的临时主将,并不是他们的直系主官,他们办事不利,自己也没有权利去打去杀他们的! “大人,长沙王被人救走,谁都想不到,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好在我等已经救出了高密王的二子五孙,事情还不至于坏到哪里去!”看到谢悠然没有继续发作的意思,王二石才拱手言道. “胡说!高密王的长子与嫡长孙都不见了踪影,这功劳就大打了折扣,就算救出了其他人也不顶用,更何况长沙王还潜逃在外,殿下要是怪罪下来,大家都没有个好结果!”谢悠然怒哼一声,这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么冲了! 见得谢悠然不再发怒,王二石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大人,事情弄到如此地步,都是小人之过,大人还是带着几位世子小王爷先行返京吧!小人现在马上带着手下人马继续搜索,不抓到长沙王,誓不罢休!” 谢悠然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屑地道,”就凭你?”他摇了摇头道,”就算遇上了也就是给别人送菜的份!”一席话说得王二石好不羞愧. 不过谢悠然也知道,王二石他们也不是久经训练的正规骑兵,有如此之差的战力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他也就不再继续打击他道,”这里正好处于洛阳,许昌,宛城三地的中心地带,现在你们马上回驻地,用鹞鹰联络宛城的主事之人,让他们密切注意宛城的动向,本官就带着几位世子小王爷先行返京了!” 说着,谢悠然就欲拨马而走,王二石赶紧唤了一声,”大人……” 谢悠然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放心,本官会为你们说情的!” “谢谢大人!”王二石与数百骑兵俱是深躬一礼! 第七十六章 &quot;催人泪下&quot;的宴席场面 看着眼前高大雄奇至极的式乾殿,谢悠然迎着被太阳金光映照得更加晃眼的琉璃墙瓦反射而来的莹光,更觉绚烂之至,情不自禁地眯起了眼睛. 一路行来,他所见之殿宇楼阁,无不是宫阙重重,气势巍峨,红墙黄瓦,雕梁画栋,引人入胜,其中尤以太极殿与眼前所见之式乾殿最为让他心旌动摇! 站在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没有朝臣们的谨小慎微,谢悠然抬头仰望,面色平静,但心里却已然震憾异常,早就听人说皇宫是如何的雄伟壮观,华丽非常,今日方得一见,果然是皇家气派,名不虚传! 昨夜追捕长沙王失利,但高密王的二子五孙已然得救,谢悠然不想再出什么差错,就连夜赶回京城,凌晨三更未到他就已经到了城外东阳门,只是未至五更,城门未开,他也进不得城来. 城门一开,他就派人联系坐镇太白楼的泰安候周安顺,问计于他;昨夜就得了鹞鹰传讯的周安顺,就让他带着高密王的二子五孙一起赶去皇宫面见太子. 此时,高密王的二子五孙进去式乾殿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谢悠然也就站在这里干等了大半个时辰,因为他是第一次进宫,守在殿外的禁军与宦官都不知道,这个在他们眼里见了皇宫盛景,被震得有些头晕眼花的”乡下泥腿子”居然会是太子的表兄---实在是谢悠然先前看见皇宫大殿之后那摇头晃脑,眯着眼,红着脸,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太让人产生这小子就是个土包子进城的误解了. 再加上谢悠然没有行走宫廷的经验,不懂得打点一二,他回过神后又面冷若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生人勿近的寒气,这样一来就更加没有人愿意理会他了! 因为太子与高密王的二个世子正在商讨重要的事宜,前后进出式乾殿的王公大臣与宦官宫女也不在少数,但都像没有见到他这个人一样,任凭谢悠然站在这里享受着”冷遇”的滋味. 虽然自己与太子乃是姨表之亲,但谢悠然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这个关系来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所以一开始太子先宣高密王的二子五孙进去商议大事,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国事为重,这一点他可以理解! 但是他来了之后,一直站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的冷板凳,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要知道,他昨日一整天都在为追捕长沙王在马上颠簸,晚上又急驰了一夜,水米未进,只是到了洛阳城门外后才吃了两块他日常所准备的干粮饼子,还未用过早饭就已经进了宫,这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饿得咕咕作响;再加上昨日一整天都疲累不堪,也早就困顿得不行了,现在阳光高照,春日的阳光发出淡淡的温暖,很有一种催人入睡的感觉,他站在太阳底下就有些熬不住了,上下四片眼皮子直想打架. 本来这几年他所吃过的苦头也不在少数,这一点肚子饿加上累得想睡觉的苦头他还忍得住,但是他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与父母了,他本是打着快点见过太子之后,就赶紧回府与父母团聚的主意,却没想到一来这里,他却无人理会了…… 其实谢悠然只要随便拦着一个宦官说一声,本公子是太子的嫡亲表兄,又有谁敢慢待于他? 又熬了小半个时辰,看到式乾殿里依然人来人往,丝毫没有放缓的趋势,谢悠然也忍不住了,随手拉住一个欲要进去的小宦官问道,”太子在里面议事到底要议到什么时候?我可是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说到底谢悠然今年也才到弱冠之年,能够忍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 那小宦官被拉住袖子时已然吃了一惊,再一听到谢悠然毫不客气的话,倒是没有发怒,反而气得咧嘴一笑,看这小子长得也不算差,没想到却是个憨货,不知礼仪! “太子殿下理事理到什么时候,是你能问的吗?” 扯回自己的袖子,这小宦官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伸了伸手腕,让自己宽大的袖子下落一些,同时揖手向里面行了一礼,小宦官脸现红光,”太子殿下乃是圣明之人,既然召你觐见,你就乖乖地等着吧!” 这小宦官怕是把谢悠然当成了普通受诏觐见的官宦子弟了,因为自从太子掌政之后,就频繁召见世家官宦子弟,奏对合乎太子之意的,都大有赏赐,这种事早已经传遍了宫内宫外,这小宦官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可是谢悠然不同于其他官宦子弟,对于皇宫与太子也没有他们那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感,闻言就浓眉一皱,好在他也早就知道了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从小混迹市井的经验此时又让他记起了些什么,从袖子里掏出半块金锭,递到他的手上,道”太子殿下不是在议高密王的二子五孙之事吗?他们可是我救回来的!” 这小宦官看到那块碎金子就眼放亮光,刚才还在想着,这小子不识趣!他目测了一下,那金块大约有个三四两重,心下又是一喜,刚想接过来却又马上想到,这里可是式乾殿前,太子理政之地! 自己要是在这里收了别人的贿赂,自己还想不想要命了? 他的笑容就一下子就僵住了,浑身大汗淋漓,那伸出去的手就如遭蛇噬一般飞快地退了回来,连退几步,嚷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本公公这就去帮你问问,你可不要乱说啊!” 看到那小宦官落慌而逃的身影,谢悠然心里很是疑惑,乱说什么? 式乾殿依然如往常一般奢华**,但是殿内的情况却有些让人忍俊不禁,只想笑出声来. 太子司马遹满脸笑容,不时或点头或皱眉,脸上的表情那真是气象万千. 其下跪坐着高密王的两个儿子与五个孙子,皆是眼泛泪光,嘴角却冒着油光,你一言,我一语地不时破口大骂,诉说着长沙王与淮南王是如何的可恶,如何的罪大恶极,什么彼此之间都是宗室至亲,却狠心下黑手谋害于他们,还请太子殿下为他们做主云云! “太…子,长沙王..真是…太可恶了!昨天…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他们…还杀了…好多的人!” “唔…哧…啪…!” 吃肉,丢骨头,放食箸,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不息,只是凭着这没有停歇之意的声音就应该能猜到,吃饭的人到底饿到了什么程度. 高密王那几个孙辈的公子比起太子司马遹还要大上一辈,可是此时他们人手一只大鸡腿,骂过之后又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肉,手上嘴上皆是汁液四溅,油腥一片,与这堂皇威严的气氛极为不符! 刚才他们一到式乾殿,不是哭着说昨夜受了多少罪,也不是惊吓得泪流满面,而是一见到太子就捂着空荡荡的肚子请他传膳! 要知道,长沙王昨日一整天都在跑路,自己都没用过饭,又哪里顾得上他们几个! 本来,他们落在长沙王手上时只顾惊吓害怕了,也没觉得怎么饿,只是长途奔波疲累了一些. 等他们落到谢悠然手上时,已到了深夜,这肚子就开始造反了,可是官道旁是没有人家的,仅有的一个驿站也早就过去了,而谢悠然又急着返京,他们也没什么意见,先回洛阳城再说! 等到一进洛阳城,他们就知道自己算是脱了虎口,这崩起的心弦一放松下来,与谢悠然一样,什么肚子饿,想睡觉地感觉都来了,可是与谢悠然不同的是,他们以前可是宗室皇亲,平日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从小到大哪里受过挨饿受冻的苦楚! 一到式乾殿,就都发作了出来,哭着喊着要用膳,司马遹见了虽然哭笑不得,但也只好让御厨们拣些容易止饿的先上个七八盘来,结果这些王孙公子就一边哭着一边大口饕餮,还一边说着长沙王与淮南王的坏话. 平昌公司马模与东瀛公司马腾虽然知道儿子与侄子们的行为有些不妥,但有可能是长沙王与淮南王昨日的举动刺痛了他们的某些敏感神经,也就只顾闷头大吃大喝,对于子侄们的失礼也视而不见! 太子笑容满面,父亲与叔父大人又默许了,五个受尽惊吓的小公子就更来劲了,一边大哭又一边享用美食,还要贬斥着长沙王与淮南王的恶行! 这样一来,这顿饭就吃了快一个时辰依然没有谢幕的意思,害得谢悠然也受了一个时辰的苦! 王安轻手轻脚走上御阶,附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司马遹先是一楞,接着就有些哭得不得地瞪了他一眼,把个王安弄得好不惶恐,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错惹得太子生气了! “把他带到偏殿用点饭食,就让他早点回家算了,然后对他说,本宫明日找他有事,在家里乖乖等着本宫,不要乱跑!” 王安闻言就是一凛,乖乖,那位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太子纡尊降贵,去他家府上议事? 最后望了一眼,这殿内有可能是他一辈子也未看过的奇景,甚至是一个小公子喝汤时的”呼嗤”之声响亮有若雷霆,王安撇了撇嘴,悄悄步出了大殿,走到已经颇为不耐的谢悠然面前,先就笑了出来,然后拱手一礼,”太子吩咐咱家领您先去用膳,不知您的尊讳是……” 听到有饭吃,谢悠然也不在意宦官们先前的怠慢了,同样拱手回礼道,”免贵姓谢,字悠然!” 王安闻言,又是一惊,太子的母家不就是姓谢? “那…敢问一句,您与太子是……?”王安本是躬着的身子又矮了一大截,谄笑着问道. “哦,我是他表哥!”谢悠然满不在意地道. “啊!”王安睁大双眼,接着口里的惊讶在看到谢悠然眼里的不耐又活生生地吞了回去,胀红着脸赶紧伸手引道,”谢公子,这边请,先前是奴婢们不知……”之后又是一摞赔礼谢罪的话. “快走,想饿死本公子啊?” “哦,是是是!” …… 第七十七章 世家们纵横交错的姻亲关系 此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式乾殿内的宴席才终于谢幕了,而太子司马遹的笑容满面与平易近人的和善态度,让高密王的几个儿子孙子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上面坐着的乃是监国太子,不是名义上的那种,而是真正手掌朝廷大权,一言可决万人生死的那种! 五个小字辈的年纪大多都是在五岁以上,十一二岁以下,哭哭啼啼地倒是没什么,可是平昌公司马模与东瀛公司马腾可都是已经年过而立之人,心里自然也有他们的算盘,虽然此次是自己等人吃了亏,占了理,但还是要给太子殿下一点面子的,要懂得适止可而止! 发觉吃得差不多了,诉苦也诉得差不多了,两人就对儿子与侄子们使了个眼色,这殿内的哭嚎与抽泣声就消失无踪了! 然后宫女们又捧着铜盆热水与白色毛巾走了进来,服侍那爷儿几个净手净面,然后又送来浓茶汤漱口,其他的小宦官们则是赶紧撤掉了案几上的残羹冷炙,最后又在殿内燃起粗大的檀香,待得殿内檀香阵阵,清烟袅袅,这式乾殿内又恢复了以往的**肃穆! 平昌公司马模与东瀛公司马腾才对视一眼,都知道差不多可以告辞了,司马腾身为高密王次子,年龄居长,就起身禀道,”殿下,微臣等人昨日被长沙王所掳,身遭险恶,幸得太子殿下及时派人援手,使臣等脱离樊笼,真是臣等万幸,微臣在此多谢殿下大恩!” 说完,司马腾,司马模与那五个小家伙同时起身离席,走到殿中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以示谢意! 抬起头后,司马模又接口道,”臣等受了一些小小苦楚自是不要紧,可是淮南王与长沙王两人居心叵测,意图谋反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还请太子殿下早日捉拿这两个宗室逆臣,以正朝纲!” “平昌公,东瀛公快快请起!”司马遹站起身来,伸手示意,笑道,”此二王欲要图谋不轨之意,父皇与本宫甚至是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得很清楚了,淮南王已经押入廷尉牢狱,剩下一个长沙王也不成气候,很快就能捉拿归案,几位小公子昨日受惊过度,二公还是速回府邸歇息去吧!” “谢殿下!”几人又再次磕了一个头,才倒退着出了大殿. 式乾殿外,行走在宽阔奢侈的汉白玉广场上,司马模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对殿下说,这事肯定还有其他几个宗室藩王参与进去了! 司马腾摇摇头,眼里满是忧虑,”太子能击败皇后,坐上监国之位,自然明白此事背后的深意,也无须我们提醒,所以刚才二哥都没提他们两个之事,太子将来自然会给我们一个答案!” “那二哥满脸忧色,又是为了什么?”司马模好奇地问道. “太子手掌大权,占尽优势,天下皆知,他们几个居然敢直接造反,说明他们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实力,之所以会掳掠我们,就是为了威胁父王,现在他们大计未成,恐怕要提前攻打洛阳城了!”司马腾叹息道. “攻城?”司马模吓住了,藩王们马上就要攻城? 看到四弟错谔的样子,司马腾摇了摇头,这个四弟还是有些太老实了…… …… 送走了高密王的二子五孙,司马遹又皱着眉头思索开了,只要高密王有子嗣在洛阳城---不管有几个,甚至只有一个,他就一定不会造反,因为自己知道,司马泰这人不比其他的宗室,说是一心为了朝廷也好,还是好名也罢,他绝对不会在临老之时承担叛逆的恶名. 至于那失踪不见的东海公司马越与其长子司马毗,虽然从身份上来说非同小可,但到了此时,也是可有可无,就算落在了长沙王手上也不足为虑! 但是他们计划失败,肯定不会拖延时间,会马上准备攻打洛阳城,免得本宫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到了某个时候,一道诏旨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也不知,这次被他们蛊惑的都督,到底有几人? 这是一个麻烦事! “殿下!”一个小宦官轻手轻脚走上前来,递上一封书函,”这是太子妃娘娘让人送过来的信!” “信?离得这么近,容儿给本宫送信干什么?”司马遹心里疑惑地想道,手里却毫不犹豫,接过那道未曾封口的信件,先自松了一口气,事情应该不是很严重! 信的内容很少,只有寥寥几行字,司马遹很快就看完了,可是看完了他就觉得有些好笑,王浑这老家伙也太…太无耻了一些吧! “人在哪里?”把信件放在案上,司马遹没好气地问道. 那小宦官听得太子语气不悦,心下一紧,道,”正在殿外候着了!” “把她叫进来.....”司马遹话一出口,就知道有些不妥,连忙摆手道,”慢,先让本宫考虑考虑再说!” 太子妃羊献容在信中说,王浑那东西昨日就把他的孙儿女送到东宫去了,说是让她来东宫做个普通奴婢来侍候自己与太子妃,羊献容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也知道此事有些不妥,本不想答应,奈何那王家小姐诗儿却是满面冷静,不答应就跪在地上死命地磕头,甚至还说自己出了王家大门,以后就是东宫的人,太子妃要是赶她走,她就只好死在东宫. 太子妃虽然有些权谋,到底也只有十四岁,心肠善良,看不得诗儿那作践自己的样子,只得先把她留了下来,让他这个太子来做主. 昨日时辰不早,来不及入宫,今日一早羊献容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打发到了皇宫,诗儿也知道此事还得太子应承才能算数,倒也没有理会太子妃的推脱,乖乖地来了式乾殿. 想着想着,司马遹又头疼起来,王浑如此做的原因,他也能猜测一二,无非就是他也知道镇守许昌的王浚怕是要造反,现在提前表忠心来了,生怕自己迁怒于整个太原王氏一脉! 难怪昨夜那么晚了,王聿那小子还跑到明光殿求见惠帝,说是要提前娶河东公主进门了!王浑这是打着两面开花的主意,一个都不落空! “殿下,散骑常侍华恒华大人求见!”又一个小宦官的声音传了过来. “华恒?”司马遹皱眉,他怎么也来了! 华恒,字敬则,乃是前尚书令华廙之子,尚武帝之女荥阳公主,拜驸马都尉,前不久他还是东宫太子宾(官名),与司马遹既有姑表之亲,又有陪读之谊,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良好,司马遹掌权后,就把他提为散骑常侍. “宣他进来吧!”虽然不知其意,司马遹也没有多想,淡淡地挥了挥手,同时又坐回自己的御座. 不一会儿,在小宦官的指引下,未满而立之年,如今正是二十八岁的华恒已经快步走上殿来,”扑通”一声,大礼参拜. “微臣华恒,拜见太子殿下!”唱了个诺后,又连磕了三个头,他才抬起头来. 司马遹眉锋一挑,以他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行过如此大礼,怎么今日…… “本宫不是早就说过了,姑父与本宫乃是至亲,如今又不是在朝上,何必行此大礼?” 华恒本是沉凝肃然的脸上,突然流下两串泪来,再次叩首哭道,”殿下,我华氏一脉可是从未起过叛逆之心啊……” 看到华恒哭了,司马遹先是一楞,待听到他的自辩之言后,才恍然大悟,同时袖子里本是平摊开着的手掌已是紧攅成拳,一张脸也渐渐变成了铁青之色. 华恒此来,是为了与王浚摆脱关系的! 想来,华氏一门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王浚欲要谋反的消息,才特意让华恒这个同自己有着良好关系的人前来求情的! 至于为什么? 因为王浚如今的正印夫人正是华氏女华芳,与华恒是未出五服的从兄妹. 王浚若造反,必定会牵连到华氏一脉,所以他不得不来! 要说王浚此人,还真是有些天煞孤星的命! 他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也就不说了,甚至还克妻,还克了不只一个. 他长大后开始娶了第一房夫人文粲,文氏出身济阴文氏一脉,这个文氏倒也不是什么大家族,但也是济阴一郡的郡望之族,同王浚生了三个女儿,就芳魂杳杳,死得很早;之后王浚又娶了河东卫氏女卫琇,这卫琇之父乃是卫寔,而卫寔则是淄阳公卫瓘的兄弟,乃是正经的名门之后,这位卫小姐则是更惨,嫁给王浚没有两年就死了,甚至没给王浚留下一儿半女;而王浚的第三房夫人就是这华芳,出身平原华氏的旁支,如今已经替王浚育有一子. 史书上记载,华芳给王浚生了第二个儿子没多久也被他给克死了,后来王浚又娶了第四房夫人崔氏,这第四房夫人则是名声不显,但是后来王浚被石勒所杀,她也被石勒霸占,死于乱军之中. 这王浚本身的经历倒是没什么奇怪之处,只能说是他的命不好,克父克母就不说了,还克妻!但是他所结的姻亲,却都是出自世家,他本身出自太原王氏,又娶了河东卫氏女,平原华氏女等高门之后,天下间的几大贵族豪门就是凭着姻亲关系结成了联盟,才导致世家的势力越来越大. 其实,司马遹以前就知道,世家与世家之间,世家与宗室之间,都是有着姻亲关系的,前文早就介绍过,汝南王司马亮与裴楷是儿女亲家,而裴楷的侄子裴頠又娶了王戎之女,河东裴氏与琅琊王氏又联系到了一起,还有东海王司马越又娶了裴氏嫡女为妻…… 这些世家以姻亲为纽带,在拥护共同利益的前提下,奉行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标准,在朝中组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势力网,这个势力网遍布朝堂,然后又散布天下十几州,使得世家的势力无限扩大,并随着九品中正制的继续盛行,世家的权力还在缦延…… 世家权力的扩张,必然导致皇权的衰弱,再这样下去的后果,就算不是天下大乱,世家也早晚会取皇室而代之,就算世家不取代皇权,朝廷也会像东晋一样,皇帝虽然还在位,但朝政却已为世家所夺. 中枢政权一旦衰弱,就容易滋生出地方军阀,而地方军阀的权利欲望一旦膨胀,就会起兵攻打中枢,以夺取政权,甚至…改朝换代! 这样一来,天下就真的大乱了! 一鸡死,一鸡鸣! 这都是人心欲望所致,但其中最为受苦的还是普通老百姓啊! 第七十八章 诗儿的无奈 当然,那都是后话,此时世家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但是世家们已经在朝那个势头发展下去了! 等到世家们大势一成,他们与皇室之间的争权夺利也就在所难免,而这一点,也是司马遹极力想要扼制住的! 王浚能做许昌都督,那是因为朝廷信任,众臣推荐,才让他担此重任,但此人居然敢于协同藩王一同造反,按律那是要诛九族的! 他为什么有此胆量? 还不是因为利字当头!从龙功臣,开国之功又有几人能够不放在眼里? 但是,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背后牵扯着几大世家,其势非同小可!依司马遹猜想,若是那几大世家不知道此事,那王浚是决不敢于自作主张的! 而司马遹最恨地也就在于此---身为朝中重臣,不思报效朝廷,为万民造福,却反而三心两意,只顾一己私利,妄行兵戈之事!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一个”忠”字! 或许那几个世家没有谋反之意,但是他们对于长沙王与淮南王之事肯定会暗中有所表示,脚踩几条船,那都是世家们的一惯作风. 然后待到事发之时,就像华恒这样,来到自己而前,想随便认个错求个情也就万事大吉了? 休想! 司马遹眼中怒火熊熊燃烧,一拳锤在案上,发出”轰”地一声响,世家们如此做已经是在挑衅他的底线了! 下面那跪着禀报的小宦官听到头上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颤,身子伏得越发低下了! “不见!” 冷冰冰的声音出口,那小宦官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匆匆朝着外面跑出去. 来到一身官服,满脸忐忑不安的散骑常侍华恒面前,轻声道,”华大人,殿下说政务繁忙,就不见大人了,大人还是回去吧!” 华恒听得此言,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幽深不见底的式乾殿,叹息一声,然后对着小宦官笑着道,”小公公,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几两碎金子,用袖子一挡,不着痕迹地放在小宦官手上,道,”只求小公公再替本官通禀一声,就说本官真有要事求见殿下!” 感觉到手里的重量不轻,小宦官紧张地左右一看,四下无人,应该没有人会知道此事,他心如擂鼓,终是大着胆子收进去,轻咳一声,”好吧,咱家再替大人通禀一次!” 这时,那一直站在旁边的王家小姐诗儿也开了口,她清丽的玉容上一丝哀伤乍露既隐,但面上却是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这位公公,奴婢是奉了太子妃娘娘之命,来服侍太子殿下的!” 可能是刚收了好处,这小宦官心里有心虚,听到插话之声就想大发雷霆,待一看到诗儿清丽的面容,听到她是太子妃派来的,也不敢放肆了,冷哼了一声,”殿下没有吩咐,在这等着!” 一进大殿,这小宦官就发觉太子正负手于后,背对着自己,看着御座上空,那横粱上方的匾额,匾额上书”百忍成金”四字,字意清晰明朗,一目了然,也不知太子终日盯着这个,有什么可看的? “殿下…”小宦官居跪伏于地,轻声行礼. “什么事?”太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华大人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禀报殿下,恳请殿下马上接见……”小宦官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太子的动作,发觉殿下的身形一顿,他又赶紧道,”还有,外面那位小姐,说是奉了太子妃娘娘之命,要进来服侍您?” 太子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这小宦官已是吓得提起了胆,下次一定不能接别人的好处了! 好在太子也没有思考多久,马上就有了吩咐,”对华恒说,本宫知道了,让他回去吧!还有…那位小姐,让她……进来吧!” “是,殿下!”殿下的几次犹豫都让他心惊胆颤,听完吩咐他如释重负般喘了一口气,赶紧起身,就欲向外走去,太子又出了口,只不过这次太子的吩咐让他差点吓掉了魂,”去掖庭宫做三个月杂役,再来见本宫!” “谢殿下…大恩!”哽着声音,那小宦官又出去了,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欣然,,还好只是做杂役,没有被打板子,只是这差事…怕是要黄了! 殿下每天日理万机,过了三个月哪还记得自己,小宦官哭丧着脸想着. 看到华恒,他的脸色自然不是很好,语气生硬道,”殿下说知道了,让你回去!”接着又是强作欢笑,对王家小姐诗儿道,”这位姐姐,殿下有请!” 诗儿略点点头,就朝石阶上行去,华恒心里满是谔然,这王家小姐他自然认得,也知道她来此的目的,怎么殿下不见自己,却要见她了! 心下疑惑,看到那小宦官朝着南面走了,他高声问道,”这位公公,去哪里?” “掖…庭…” 听到这不甚清晰,甚至还带着哭音的回答,华恒突然满脸悔意…… 式乾殿内. 无人指引,王诗遂踱着小步子,低下头,满脸紧张,走到殿中,盈盈福身一礼,”王氏女诗儿,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重又坐回己位,司马遹又回复成那个满面肃穆,浑身威严之气散溢而出的监国太子,”王家小姐请起,你的来意本宫已经知晓,但是此事本宫是不可能答应的,你还是回去吧!” 王诗一听,满是诧异之色,追问道,”这是为何?难道说诗儿长得不美,不入殿下法眼?” 司马遹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接着缓缓摇头,”诗儿小姐长得貌美如花,似天人下凡,无人敢说小姐不美,再加上小姐出身大家,幼受庭训,才貌双全,乃是世人难求的佳偶!” 被太子的目光看得诗儿有些脸红,但玉容之上却是更添娇艳,低头问道,”那殿下为何……”她终究是世家贵女,受过良好的家教,那个”不要我”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王浚之事,本宫已知,此事事关重大,并不是说你一个小小女子给本宫端茶倒水,甚至铺床叠被就能挽回得了的!”司马遹意味深长地道. 诗儿听到这里,先前的娇羞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脸的煞白,眼里也充满惊恐之色,急忙跪了下来,连磕了几个头哭道,”殿下,从叔之事,祖父大人根本就不知道,还请殿下一定要明察秋毫啊!诗儿愿意为殿下做任何事,只求殿下饶了祖父大人!” 看到诗儿那惊吓至极犹如小绵羊的样子,司马遹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一般,用她的亲人来威胁她做自己的小妾----但实际上,却是这小娘子哭着喊着要给自己做暖床的丫环. “小姐这是干什么,本宫又没有说要杀你的祖父,你这样子倒显得本宫是个恶人了!”他无奈地挥挥手,”小姐请起,本宫之所以不答应此事,一是因为小姐到底身份不凡,让你这个美人来本宫的丫头,本宫怕是要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二是因为本宫只娶与自己有感情的女子,彼此之间若是没有了感情,那也是同床异梦,本宫……不喜欢!” 听到这种回答,诗儿也楞了,虽然对于嫁给太子,她没有意见,但是怀春少女,谁不想自己的良人是个知暖知热的,甚至是全心全意对待自己的? 但是太子身为储君,想让他关爱自己倒是有一点可能,想让他全心全意,三千弱水,只取自己一瓢饮,怕是绝无可能! 地位,将来,甚至荣华富贵什么的,诗儿还不放在眼里,她自己就是出身天下有数的世家,嫁不嫁给太子,她都不怎么在乎,关键还是因为……这是祖父的要求! 她不想违逆祖父的意愿,虽然她也曾有过短暂的梦想,但也被赐予她梦想的祖父给亲手扼杀了,所以……对于嫁给太子,她心里深处还是很反感的! 听到太子不答应,她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心里又浮起淡淡的幽怨之意! 你自己都承认本小姐是才貌双全,难得的佳偶,为什么又不想娶小姐,真的只是因为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吗? 感受那无尽的怨念直冲而来,看到诗儿还想说什么,司马遹急忙伸手止住她道,”不要再说了,你如果再纠缠下去,本宫就奏请父皇,退了河东姐姐与王聿之间的婚事!” 听得出太子语中的严厉之意,没有什么城府的诗儿被吓住了,她知道祖父一心想为二哥娶回长公主来,就是想让王家的血脉中流淌着皇室的血脉,这样一来以后王家的富贵还可以延续好几代,这件婚事不能被破坏! “殿下……?”诗儿急了,神色慌乱问道. “再不走,本宫可就下旨了!”司马遹作势铺开案上的青纸,就要书写诏书,吓得诗儿赶紧起身,连连摆手,”殿下不要,诗儿这就走,这就走!” 小姑娘提着裙摆,慌里慌张地朝着外面跑去了,看得一脸严肃的司马遹悄然一笑,”没想到世家里面居然还有如此天真纯朴的女子!” 半个时辰后,王安悄然进来,对正在处理奏折的太子禀道,”殿下,王家小姐又来了!” 司马遹谔然,王浑这个老东西! 狠狠地骂了一句,思虑半响,才硬梆梆地吐出俩字,”不…见!” 王安不敢追问,赶紧下去回复. 又过了半个时辰,王安才期期艾艾地走到太子边上奏道,”殿…下,王家小姐跪得昏倒过去了!” “什么?”司马遹闻言剑眉一扬,放下手中笔箸,”怎么不早说!” 被殿下骂了,王安也不敢回话,连张了几下嘴,还是不敢自辩! 看到他这个样子,司马遹心里一个念头一晃而过,自己对于这些手下人是不是太严了? 但此时,他也没功夫理会他,急匆匆地走出殿来,一下就看到跪在僵硬冰冷的汉白玉石阶上的诗儿,已是冻得脸色惨白,嘴唇青紫… 一把扶起她,诗儿还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看到太子眼里的急色,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惨然,有些悲哀, ”祖…父…说,如果…殿下…不收留诗儿,诗儿…也不能…回王家了!” 说完,诗儿头一歪,就晕倒在司马遹怀里! 脸皮抽动,司马遹心里大骂,圈圈你个叉叉的,王浑你个老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第七十九章 廷尉探监 一个涉事未深的小美人儿被自己的祖父逼嫁,这件事在这个时代说出来还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但是让司马遹恼火的是,她要强嫁的人是自己,那他就很不爽了! 他不是什么不爱女色的假道学,比不是谦谦君子的柳下惠老兄,有美自动送上门来,还坐怀不乱;相反他身边的绝色多不胜数,但是这么被人强推过来的美人儿,他还是不敢接受的! 这件事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想? 别人会说王浑老糊涂了,想把自家亲孙女嫁给太子,以保全门户,不致使整个王家受到王浚欲谋反所带来的恶劣影响所波及. 骂王浑的人骂骂也就算了,反正王浑这老家伙也是不要脸面了! 但他可是太子,国之储君,身负万千士绅黎民之众望,如果在此时接受了这桩亲事,那别人会怎么看他? 贪图女色,置国事于不顾! 这还是骂得比较轻得,如果重一点,那就是昏庸无能,是非不分! 司马遹登上监国太子之位才没有几个月,正是极力稳固自身形象,树立威信之时,怎能让如此脏水泼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王浑这老家伙或许是猜中了自己心底深处,那隐藏至深的心思----就是他对女子格外地尊重,格外地怜惜,格外的宠爱,不似普通王候公子那么轻贱女子! 骂归骂,可是司马遹却也无奈,他还真是舍不得如此纯朴天真的女子就此流落街头,只得把她抱进殿中,让内室的宫女好好看护她,并请来太医为她诊治. 等太医开过药方,并用过药汤之后,司马遹才抽身出来,想想到底要怎么个解决法! 最后看了一眼那躺在榻上昏睡过去的女子,司马遹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长叹了一声才退了出来! 这女子啊!不管她们先前多么受宠,到了该为家族牺牲的时候,那些老家伙是一定不会手软的! 与他们相比,自己还是嫩了不止一筹啊! 想到这里,司马遹复自苦笑了一下,或许自己这辈子的弱点就是女人了吧! 母亲谢玖,太子妃羊献容,悍妞儿蒋怡涵,王氏姐妹,还有慕容珊珊,甚至是小绿姐与烟儿姐,最后还有珠儿与荷儿……她们都已经是自己不可抛弃的牵挂了! 不想不知道,司马遹细细思来,自己在这世上想要拼命守护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这是不是证明自己早就已经彻底融入这个时代中去了! 甚至是……前世那非常熟悉的一双尊颜,如今都已经在自己脑海中渐渐淡漠而忘去? 苦笑中,发觉到了王安的近前,司马遹赶紧隐去脸上的痕迹,背过身去,轻声问道,”此行如何?” “回殿下,陛下说一切都依殿下之意,但陛下说,要顾及公主的尊严与心意!”王安躬着身子,声音沉静,即便太子没有看着自己,但是他一如既往的尊崇着. “好!”转过身来,司马遹面上已不恨恨难消之色,反而充满讥诮之色,”王浑那老头还真以为本宫是说着玩了!等会你就把消息散布出去,至于里面的王家小姐……” 司马遹难得的沉吟了一下道,”式乾殿是肯定不能让她留的,东宫也不能让她住,去找大雅,随便让他找个院子先安顿下来再说!” 听到这话,王安没有马上应诺,反而面有难色,怯懦道,”若是……若是王小姐誓死不从呢?” 闻言,司马遹也有些头大了,若是自己不收留她,那个已经被伤过一次的女子绝对做得出撞柱之事! 想想,在这个紧要关头,自己是不能出任何岔子的,他只得硬着心肠道,”如果她不肯听劝,本宫就马上下旨把王家一干人等全部锁拿押入廷尉大牢之中,她若是肯听本宫的,王家就没什么事!” “是,殿下!”王安依然低着头,只是嘴角已经抽了起来,这王家小姐真可怜,前不久被祖父逼迫,现在还要被太子胁迫,可见生在富贵人家,也不能尽如人意啊! “本宫有事要出宫一趟,如果本宫回来,她还没有走,你就小心自己的脑袋!”丢下一番不尽不实的威胁之言,司马遹就直接出了大殿,只留下殿内苦着脸的王安王公公,虽然太子殿下不可能真要了自己的脑袋,可是如果事没办成,那自己的屁股可就…… 换了一身普通的锦袍,只带了几个经常随身的侍卫,司马遹悠悠然闲逛在铜驼大街上,面色沉静,但是一双耳朵却已经高高地翘了起来,仔细地听着道路两边商贾行人们的谈话. 铜驼大街正中乃是御道,除了皇帝以外,任何人都不能踏过此地—除非是朝廷发生了大事,由皇帝御驾开道,其他王公大臣才可以车马随行;所以整条铜驼大街可以说是被御道分成两半,而司马遹如今正行走在铜驼大街西边的街道上. 受昨日淮南王被羁押的影响,今日街道上的人流已不像往日那么密集,但是总有一些小商小贩们,还在冒着可能遭受的不测来街上叫卖,概是因为他们每日做生意赚了钱,才能让全家吃个饱,如果不做生意全家就只能吃糠. 也有一些大户人家的门子,小厮,长随换了衣衫,来到铜驼大街上的酒楼客栈里点上一壶小酒,就着几两盐渍毛豆,再加上一盘猪头肉,一边浅酌一边竖起耳朵打探宫内最新的消息. 同样的,人一多了,这议论也就不可避免了! “听说,昨个儿高密王他老人家的几个世子与小公子才被长沙王掳去,今日一早,就已经被太子殿下派去的人马全部救回来了!” “真的?这么快,那太子手下的人马岂不是很厉害?”旁边的人接口问道,”这长沙王也忒无能了!” “小点声,长沙王如今可是叛逆,你叫得这么大声,难道不怕司隶校尉的衙兵把你抓去问罪吗?”这人一脸富态,眼里满是上位者看到下位者后那自然而然的骄傲矜持之色,目无余子! 但紧接着他好似也被引起了话瘾,低声说了起来,”你还真别说,长沙王也是有两手的,听说昨儿夜里太子派出的人马在追上长沙王后,两伙人在官道上连番大战,杀得那个尸横遍野,血流满地,也只抢回了高密王的二子五孙,独留长子东海公与其子未能及时救回!” 听了这话,那些话唠们也都叹息不语,上层争斗离他们太远,但是死了人,死了很多人,却也让他们心惊胆颤,生怕什么时候就轮到自个儿了! “当年楚隐王就是想谋反,才被太子杀得大败,没想到如今长沙王也要步其兄之后尘!我还是希望朝廷早日把他捉拿归案吧!不然,这大战一起,咱们这些老百姓可就……”说着,这中年人又摇了摇头. 其余人听了,皆是满脸颓丧之色,朝廷上的事离他们太远,他们这些老百姓们的希望也不是太高,这一辈子也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口饭吃就行了! 因为,若是真要打仗,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喽!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司马遹听到这里,心里也是沉甸甸地,事情的发展与自己想得有些差距啊!这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而以百里,千里计的! 走出酒楼之外,司马遹一眼就发现了司马雅,他也换了一身锦袍守在外面,可能是不想打扰到自己. “大雅!” “公子!”大街之上,司马雅也就拱手为礼算了,司马遹瞧去,他的脸上还是掩不住憔悴之色! 自从昨日长沙王事发之后,他就被太子派去太白楼与周安顺处居中联络,调兵遣将,以图堵截长沙王的去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给跑了. 接到太子出宫的消息,司马雅就马上赶了过来,毕竟太子身边虽然带了侍卫,却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他是怎么也不放心的,尤其是在这个紧要关头! “你来得正好,本宫…公子想去廷尉大牢探望他一下,你先派人去安排妥当,本公子不想这件事传得人尽皆知!” 他…自然是指淮南王! 听说太子想去探望淮南王,司马雅心里微楞,马上会意地转身就走! 不久之后,等司马雅再次到了他面前,司马遹就知道,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来到廷尉大狱门口,司马遹是停也未停,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一下洛阳廷外面与长安廷尉有着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一进大牢,就勾起了司马遹心里的回忆,这里的格局与长安那边差不多,同样的暗无天日,火把林立,臭味,馊味不时传来,时时考验正常人的嗅觉. 来到廷尉大牢最里面,这里不是铁木栅栏做成的监牢,而是由青石砌成的小型囚牢,外面是重重门户把守,关押着朝廷的重犯,乃是廷尉大狱中的重中之重. 连开了几道铁门,司马遹一行人才算走到青石囚牢之前,已经可透过由精铁铸成的牢门之间的缝隙看到淮南王正跪坐在牢中闭目养神,他冷静沉凝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就连这铁门打开时发出的”吱吱”难听之声也充耳不闻,真有刀斧加身,天塌不惊的气度. 待司马雅打开粗大的铁将军之后,司马遹才吩咐道,”都退出去,不要打扰本宫与淮南王叔叙话!” 看到囚牢之中空空如也,他又道,”去弄几个小菜来,本宫想与王叔一起喝个酒!” 司马雅应声离去,此时牢中的淮南王司马允也睁开眼来,看向牢门那边正朝自己走来的当朝太子,自己的嫡亲侄儿,眼是满是复杂之色! 第八十章 你自尽了吧 囚室中收拾得颇为洁净,地面上全是大片的干草,整个囚室内也没有什么太重的异味,淮南王就盘膝坐在囚室内的石壁下,正对着囚室之门. 司马遹面无表情,走到他的对面,跪坐下来,双手放在膝上,颔胸挺腰,坐姿隆重整齐,看着淮南王默不出声. 淮南王眼里也很是平静,迎着太子的眼神,毫不露怯,互相对视,囚室内也就陷入了诡异的静谧之中. 直到精铁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两个东宫侍卫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座矮脚方桌放在两人中间,放好后两人又行了一礼方才敛身而退;紧接着,司马雅亲手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从中拿出几盘小菜放在案上,再加上一壶烈酒,两个青瓷小酒杯,然后他又执起酒壶一人倒上一杯酒,才退了出去. 红烧猪蹄,红烧肉,整只的红烧全鸡,卤制的牛羊肉各一盘,除了最后一碟毛豆外,全都是油腻非常的肉食,淮南王看到之后也倒也没说什么,执着筷子夹起一颗毛豆就放入口中细嚼. 毛豆是油炸的,淮南王嘴里嚼得叮嘣响,脆响声在小小的囚室内传出,守在囚室外的人听到这声音,脸上异色一闪而过,互望一眼,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淮南王吃了一颗盐渍毛豆,可能是这醇香味勾起了他的兴趣,再次夹起几颗放入嘴中,牙齿上下错动,”叮嘣叮嘣”的响声就越发地大了! “王叔是第一次吃毛豆?”等到淮南王挟了三筷子后,司马遹才端起案上的酒杯,向他遥敬一杯,一口干了下去. “这个就是毛豆?”淮南王稍显诧异,接着就是恍然,”听过,但没有吃过,没想到小小毛豆也如此美味!”说着,又挟了几颗丢入口中细嚼. “毛豆是个好东西啊!只要有水,这东西的产量就很不错,既可以炒着吃,炸着吃,还可以把它磨了做豆腐,这豆腐又有好多种吃法.啧啧啧,老百姓们可是都把它当做宝啊!”烈酒入喉,司马遹胸中立时一片火热,因为进了大牢而冷了许多的身子都暖了不少. 时为初春,气温依然很低,外面太阳高照,他身上穿着几件衣衫倒还过得去,但是在这湿冷一片,终日不见阳光的囚牢内,他感觉手脚都僵硬了许多. 可能是早上吃得少,或者是看到淮南王连番伸筷,食欲不错,司马遹也来了兴致,手中竹筷毫不示弱,夹起一块肥瘦兼半的红烧肉,一口就咬掉了一大半,立时满口油香,却没有丝毫肥腻的恶心感,顿时眼前一亮,两口吞咽下去,一块红烧肉就入了腹中. 酒肉入身,庞大的热量传入细胞,这浑身上下立时也就有了劲,两人喝酒吃肉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案上的肉食被两人一顿大嚼,倒是都去了一半还多. 再次喝了一口烈酒,淮南王面上也不似先前那么冷漠平静,反而显现出少有的红润之色,斜睨了一眼对面的太子,”太子此来,不是为了陪王叔喝酒吃肉吧?” “今日城门一开,本宫派出去的人马就把高密王的几个儿子孙子都救回来了!”司马遹淡淡地说道. 淮南王闻言浑身一震,脸色惨白,身子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萎缩下来,夹在半空中的几颗毛豆也”咚咚”地掉落于案上,接着滑向地面. “有他们几位出面作证,本来还想要联名奏请父皇做主的那些朝臣们全都偃旗息鼓了,甚至已经有许多有朝臣上了折子,说是犯了风寒之症,要请假在家修养!” 在太子平淡的话音中,淮南王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极为可笑的场面,朝臣们群情汹涌,都吵着要为他这个”无辜”的藩王请命,结果高密王的几个子孙一进城,他们就都吓着了,请假的请假,抱病的抱病,都不敢在这时候露面了! 那些个朝臣们现在恐怕已经恨极了他这个以往声名极好的藩王! 若是有可能,可能不需要太子说出口,只要他一个眼神,想必他们都会争着吵着要送自己上断头台吧,只要能消除太子已经对他们产生的某些不好的看法,让他们杀了他们亲爹有些困难,但是对自己恐怕就要落井下石了. 想到这里,淮南王满眼凄然,迷迷糊糊中又灌了一杯酒,可能是没有注意,火辣辣的酒液一入喉,立时呛得他连声咳嗽! 成王败寇,古人诚不欺我! 淮南王已经想象得到,洛阳城内,现在对自己的喊打喊杀之声已经喧嚣于尘上了! “太子……想怎么处置我?”惨笑一声,淮南王认清了自己的处境,也不再自称为”王叔”了!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有些醉眼迷离,满身酒气的英俊青年,勃勃英气早已消失不见,多年前十里亭的那一幕仿佛还历历在目! 那句记忆深处的话----“沙门小侄子,你要保重啊!” 那个眨眨眼,少年人极为俏皮的眼神! 仿佛还在昨日,没想到才过几年,两人就已经兵戎相见,不死不休了! “当年,王叔应该没有对大位产生觊觎之念,可是为什么后来……?”看着一瞬间好似苍老了许多的淮南王,司马遹轻声问道,”本宫自问,还是把您视为骨肉血亲的!” 淮南王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好问的?本王只想问一声,长沙王也被擒了吗?”说着,他又失笑出声,”以太子的英明睿智,想必他也逃不脱您的手掌心吧?” 出乎他意料的,太子摇了摇头道,”他运气好,先出城了一个多时辰,后来本宫追捕他的人手已经把他的护卫杀得没剩几个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有人相救,他逃了!” 太子此言一出,淮南王也是一楞,接着他的面上情不自禁地露出喜色,这么说…自己还是有希望脱困的? 司马遹也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丝喜色,嘴角轻轻一勾,却是没有打断他的那点妄想,道,”你自尽吧!” “什么?”淮南王刚刚红润起来的脸颊立时苍白下去,满眼都是恐惧之色,”你说什么,你想杀我?” “难道说只允许你们造反,本宫就杀不得你们吗?”司马遹嘲讽道,”你犯了大晋律例上遇赦不赦之大罪,即使你是藩王,也难逃一死!如果你知趣一点,本宫就饶了你的两个儿子,只是贬他们为庶民,并且养他们到弱冠之年,你的妻子老母朝廷也一并奉养了,让你走得安安心心地,如若不然……你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看到太子眼中的杀气,淮南王哈哈大笑,”你的位子都快坐不稳了,就连这江山也要换人来做了,你居然还敢杀我?” “淮南王,可能你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吧!”看到淮南王居然敢放狂言,司马遹也忍不住了,冷笑着缓缓起身道,”朝中禁军足有十几万精锐,俱听本宫之号令,朝中大臣,也俱服本宫之令旨,如今本宫大军在手,人心所向,你们几个跳粱小丑还能翻得了天?” “哈哈哈!朝廷的大军自然听你的,但是地方上的呢?天下有那么多的都督,那么的藩王,他们手上都有兵有权,他们也服你吗?本王也不瞒你,这次的大事,本王起码说动了十位以上的都督与藩王响应,到时数十万大军兵锋所指,你太子……也是好汉难敌众手!”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淮南王也有些发狂了! “有这么多吗?”司马遹不以为意地摇头道,”你一个,长沙王算一个,还有成都王也算一个,你们几个应该就是这次事件的主谋了!可是你现在身陷大狱,长沙王也没有回许昌,那里就是成都王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却不知他又有几分威望,能让宗室众多都督响应你们?” “你怎么知道……是在许昌?”淮南王有些懵了,太子这话可算是击中了他心里最深处的秘密! “本宫不仅知道你们是要在许昌起事,这洛阳城里还有你们不少的同党吧!什么小齐王,东海公这两个是肯定参与了的,至于琅琊王也有嫌疑……”看到淮南王如见了鬼一般的神情, 司马遹也就不再多说,冷笑道,”本宫让你自尽,是给你留了体面,如果让本宫下令,你可就要死于小吏之手了,并且你的家人也要与你共赴黄泉.如何抉择,你自己掂量着看!” 淮南王闻言,眼神一缩,脸上的狂妄之情立时消失不见,满是恐惧之情! 他不舍得死,他也不想死! 至于为了家人,而让自己一个人去死,他…又没有这么伟大的情操! “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后,你还没有碰壁而死,那你就不要再怪本宫狠心了!”说着, 司马遹调头就走. 一手推在铁门之上,听闻背后疾袭而来的恶风,司马遹脸上冷笑一声,就知道你不会甘愿受死! 早有准备的司马遹微微转身,反手一拳,迎着淮南王直抓向自己后颈而来的那一只利爪而去! “喀嚓!”几声骨折之声响起,淮南王本是狠厉之色的脸上冷汗直冒,左手颤抖着握向自己那指骨已经断掉了的右手,硬是忍着了本欲出口的惨叫声. “看在你这么硬气的份上,本宫就不追究你刚才的冒犯之罪了,先前的话依然有效,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 看着太子那淡然远去,高高在上的身影,淮南王颓然地靠墙坐了下来,看到自己那已经变了形的手掌,心里满是绝望,连武功都不是他的对手吗????? 第八十一章 淮南惊变 淮南王心灰若死,那种被人压制所产生的浑身无力感再次弥漫全身,让他豪气丧尽,再也生不出丝毫与天比肩之心! 至于什么把天捅个大窟窿,什么推翻太子,什么登临储位,他所有的豪情壮志全都随着太子这淡然远去的身影而烟消云散! “哈哈哈!”坐在地上的淮南王,突然大笑出声,眼里的伤心之泪也情不自禁地迸发出来,湿透脸颊,脸上已全是疯狂,惨然,伤心,后悔各种复杂的表情,一一闪现又一一消失. 笑了好半响,淮南王笑得差点岔了气,他才止住了这狂笑之声,脸上倏地现出冷笑之色,”成王败寇,古今皆然!本王落到如此境地也没什么好怨的,只能说是你的运气比本王要好,让你占了先手,本王这就先行一步,不过,本王会在下面等着你的!” “太子,你赢了,我也没输,下辈子咱们两人再斗一斗……” “呯!”,囚室内传来一声轰然响声,使得留在外面的司马雅大惊失色,淮南王真的自尽了? 想起太子临走时,让自己留下来给淮南王收尸,他还颇不以为然,没想到这淮南王还真的自杀了! 推开精铁所铸成的大门,司马雅一眼就看到石壁上万朵桃花开,一条条血线如水滴一样直直地往下落去,而淮南王的尸身则是侧伏在石壁上,脑门上瘪了好大一块,黑红一片,让人惨不忍睹! 司马雅摇了摇头,无声叹了一口气,淮南王怎么说也是先帝亲子,藩王之尊,如果他不是想要谋反,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只是…淮南王可是殿下的亲叔叔啊!殿下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要逼他自尽吗?太子如此作为,是不是有些太过不尽人情了? 下意识地,司马雅脑中掠过了这个想法,但此念一生,赶紧被他自己赶出脑海,连连摇头,淮南王意图谋反,乃是罪有应得,若是他不造反,殿下也不会如此待他吧! 虽然替太子找好了理由,但是司马雅却已经感觉到了,太子殿下的心,比起以往来,越加强硬了. 古人说,伴君如伴虎,虽然殿下还不是君也不是虎,但是自己身为臣下,还是得加紧注意自身的言行举止了,免得无意中犯了殿下的忌讳可就后悔莫及了. 思及至此,司马雅脸上的惊容就淡漠了下来,轻声吩咐道,”把淮南王的尸身抬出去,送回王府举行奠礼!” “是,大人!”他身后的侍卫们鱼贯而入,小心翼翼地抬起淮南王的尸身朝外走去. …… 走出了廷尉大牢,司马遹方才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逼死自己的亲叔叔,对他来说,压力还是很大的,虽然淮南王也是罪该万死,但是两人身上都流着同样的血脉,他的心里也不是很好过,毕竟他也不是天生的冷硬心肠. “驾!”接过侍卫牵来的骏马,司马遹翻身而上,斥喝一声,就朝着闾阖门驰去,他身后的侍卫们赶紧上了马紧随其后. 闾阖门,白虎门俱是穿插而过,没有丝毫停顿,甚至不顾宫内不得驰马的禁令,司马遹驱着胯下坐骑,朝着太极殿而去. 直到看到太极殿那巍峨雄伟的巨型建筑,他的速度方才放慢了一些,一直骑到太极殿前高达百层的汉白玉石阶前,他轻盈地一跃,跳下了马来. 自从他入主了式乾殿,而惠帝又久居深宫,这太极殿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来了!要不是出了淮南王之事,恐怕要等到他登基的时候,他才会再次踏足这里! 毕竟,太极殿在以往的时候,就是皇帝在宫内的寝殿,只有入主了这里,才能代表着皇帝真正的正位帝尊,君临九重. 而杨骏当年以辅臣之身驻骅太极殿,还把惠帝赶到式乾殿的那种作法,是自找死路的行为,司马遹也是紧记这一点,以前他才会故意不来这里,免得落人口实. 来到武帝在太极殿的寝殿前,司马遹推门而入,一下子就看到了堂中,正北方那高挂着的一幅水墨画卷. 画卷上画着的是一个皇帝,头戴通天冠,十二串珠旒前后摆动,整张脸上浓眉紧锁,凤目逼人,神色不怒自威,一身冕服上绣着十二华章,还有蔽膝、佩绶、赤舄等,冕服宽大,把他的下半身全都遮盖住了,但从画卷上来看,他整个人都透露出股高贵威严之气. 看到那同记忆中略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司马遹心里突然有些伤感,缓缓几步踏来,走到画卷下方,心里的思绪有如波涛翻滚,汹涌澎湃. 皇爷爷,您死去还没有几年,您的儿子们可就都想坐您的位子啦! 可是他们没有您的雄才伟略,却只知道起兵杀伐,一味争权夺利,丝毫不顾百姓死活,怎能做好这个皇帝? 他们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朝廷与百姓们的奉养,一边却不顾朝廷与百姓的辛劳,只为一己私利,就要掀起连天杀伐,他们……都是死不足惜啊! 司马遹静静地立在武帝画像之下,把自己内心的想法与烦恼,一股脑儿地诉说出来,整间寝殿之内,就只有他孤独却孑然遗世的身影与那弱不可闻的诉说之声. 他整个人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身外之事已经全然引不起他丝毫的注意. 自从他兴义师驱除贾后,夺取大权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抒发内心的各种情绪,有高兴的,伤心的,郁闷的,甚至烦燥不安的,他可以对着这幅画卷,一一叙说而不担心别人听到,从而减轻自己内心的压力与伤痛. 直到好久之后,司马遹说完了内心的忧愁与烦恼,直到他无话可说,才清醒过来,看到画卷上的武帝画像,默默地保证道:”皇爷爷,沙门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沙门一定会完成您犹未完成的事业,宗室,世家,这些朝廷的毒瘤全都要被削弱,直到他们再也不能威胁皇权而止!” 走出太极殿,司马遹已是神清气爽,亲自逼死淮南王所产生的郁闷之情早已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满腔豪情与激昂的热血. 回到式乾殿,王安已率先迎了上来,看到太子回来,他本是愁苦的脸上立时浮现出喜色,”奴婢恭迎殿下回宫!” 摆摆手,示意他起身,一边朝着自己的御座上行去,司马遹一边问道,”那王家的诗儿小姐有没有送走?” 听到后面没有动静,丹陛走了一半的司马遹转过头来,剑眉一竖,喝问道,”还没走吗?” 王安听到喝问之声,赶紧又跪了下来,满脸都是苦笑与可怜之意,”殿下,王家小姐如今还躺在榻上了,奴婢劝过她不知几百次了,就连太子临走时的吩咐也转告过她,可她转过身去就是不理会奴婢,奴婢们也不敢真地朝她动手啊!” 司马遹坐了下来,眉头紧皱,听了这话也就不再说什么,郁闷地道,”起来吧!” 这小丫头脑子里真是一根筋,想来也是认准了一个死理,已经把王浑那老家伙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比听到圣旨还要尽心,若是本宫不让她留在这里,她怕是真的要去寻死了! 虽然自己已经放出了狠话,说她不走就把王家的人都抓了,可这话也只能说说而已,真让他去做,怕是不行地!一旦做了,这恐怕就真的要翻天了!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一个办法,只得想道,本宫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本宫今晚就回东宫安寝,反正有些事在皇宫内也大为不便. 正想着的时候,司马雅已经回来了,来到殿中就长揖一礼,”微臣拜见殿下!” “大雅,起来吧!事情办妥了?” “回殿下,微臣已经把淮南王的尸身送回了王府,淮南王府这时候应该在举行奠礼了!”司马雅恭敬地回道. “嗯!”司马遹点点头,略过这个话题不提,又问道,”本宫昨日吩咐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殿下,文鸳将军已经坐镇布武山庄,刚刚还与王衍大人,左右卫将军,三部司马与四护军将军商议过军情,对于如何防守洛阳,甚至于率先出兵击退乱军,他们也都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案!” “好,此次大战,本宫就全权交给文将军了,你等都要尽力配合于他,不得怠慢!”目光一闪, 司马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大战,有可能涉及到天下好几个州郡,甚至是数十万大军,他自问还没有指挥这种大型战争的能力,所以他就很光棍地退位让贤,把位子让给精通于此道之人. 本来王浑,司马彤,司马晃等人都有这个能力指挥作战,只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他是万万不敢信任宗室与世家的将军了,而文鸳当年受过他的大恩,他正好放心使用! 此时,李世杰突然面色严峻地走了进来,先行了个半跪礼,然后就道,”殿下,淮南那边有人造反了,主持赈灾的淮南都督贾模贾大人也被人偷袭受了重伤,甚至还被赶出了寿春城!” ”什么?”惊闻此等噩耗,司马遹一下坐御座上跳了起来,面色大变. 第八十二章 天下大乱 寿春乃是淮南重镇,淮南一地上承黄河,下制大江,连通南北,地形极为重要,朝廷对此地自然也是极为重视,不仅在这里设置了藩镇,甚至还派宗室亲王镇守. 没想到,淮南都督贾模居然被人重伤,就连寿春城都被贼人所夺,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恐怕天下都要乱上一阵子了. 一惊过后,司马遹也很快镇定下来,脸色不住变幻,重又坐了回去,问道,”怎么回事,快快道来!” “是,殿下!”李世杰站起身来,面色微动,接着就缓缓开口,昨日发生在淮南大地的惊天之变就在他的娓娓道来之下,展现在几人面前. 原来,淮南一地在去年连番受到震灾,洪灾的影响,导致淮南百姓死伤惨重,哀鸿遍野,贾模奉行以工代赈之法,让灾民们兴修水渠,堤坝,翻修城池等以换取口粮,经过几个月来淮南官民士绅百姓的努力,淮南一地已经没有再饿死过人了. 但是水利工程是做不完的,灾民们也不能停工去过年---因为他们一日没有活干,就一日没有口粮,所以仅仅是元日那天休息了一天,灾民们就又开工了. 而贾模身为淮南都督与朝廷的赈灾天使,就经常要去下面县乡视察工程进度与工程效果,免得有人暗中贪腐,坏了工程的质量那就是大难了. 但是,贾模又怕他身边有人被收买,泄露了他的行踪,所以一般都是临近出城时,他才通知亲卫们今日要去哪里的工地巡视,这样一来,就能保证他所看到的会是最真实的场景. 有时候,为了节约时间,他一天之内还会去好几个工地视察. 但是前天晚上,等他视察完最后一个要去的乡亭时,天色就已经不早了,那里离寿春城也有些远了,左右随从为他的安全计,就劝他歇在附近的县城. 可是贾模却道自己是淮南都督,有守土之则,一定不能缩在外面,侍卫们拗不过他,只得随着他一直星夜驰往寿春城. 当然,也幸亏是贾模坚持回来了,要不然事情会变得更为棘手! 因为当他们一群人回到城外之时,就发现寿春城内火光四起,并且城内到处都是喊杀之声,知道城内有人作乱,贾模赶紧进城主持大局. 贾模在出城之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心腹把守城门,并派大将坐镇城内大营,可是他终究是回来得迟了一些,淮南东城与北城都已经被叛军拿下,只剩南门与西门的守将还在拼死抵抗. 贾模身为都督,乃是数万将士的主心骨,都督大旗在西城门一竖,此时城内火光冲天,亮如白昼,但凡是看得见大旗还没有叛乱的士兵与将领都往西门赶去,等贾模大约聚集了一万五千大军之时,寿春城北门,东门与南门都已被叛军所拿下. 此时,叛军虽然占据三门,但是贾模麾下士兵却比他要多,又占据了一座城门作为驻点,总体来说,他这一方还要占据优势. 贾模的打算就是先聚集起数量众多的大军,然后占据一座城门进可攻退可守,等到天色大亮,到时挥军直指,叛军就无所遁形,寿春城也能失而复得. 可是叛军的首领也不可小视,看到贾模坐拥重兵在手,居然不趁势攻打其它几座城门就知道大事不好,等到天一亮,城内的形势一明,自己就算占据了几座城门也没有丝毫用处. 一想到这里,他就派出手下不多的兵将,前往西门投靠贾模,也不知是贾模大意,还是他自信心过满,只要是前来投奔于他的将领,他都欣然笑纳. 可是等到叛军人数已经潜入得差不多时,叛军将领士卒就一起暗下杀手,甚至就连贾模也被叛军射了一只冷箭,恰逢此时,都督大旗又不知何时被叛军所砍倒,主将受伤,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贾模聚集起来的一万五千大军立时大乱. 而叛军则是顺势直击,贾模的心腹将领见得情况不妙,只得率领大军退出寿春城二十里方才安定下来,等到天亮之后统计残余人数,发现他们手下也只有万余人马了,其他士兵不是死于昨夜大战就是兵败被缚. 好在天亮之时,贾模也醒了过来,立时整顿军心,准备再次出兵夺回寿春城. 贾模被射中的是前胸,因为有铠甲保护,并没有伤到要害,箭支入肉也不深,但是他的脾脏受创,一说话就要咳血,这伤势一时之间也不能好转,情况也不甚明朗. 等到天色一明,寿春城内的暗卫人马,就已经打探到此次叛乱的前因后果,并让鹞鹰把消息飞速传回洛阳. 此次叛乱的首领乃是原淮南王的心腹将领司马南,此人在贾模掌权之后很快就投靠了过来,贾模也就没有拿他开刀,没想到最后就是他在背后捅了贾模一刀. 此时寿春城内叛军大约有七八千人,而贾模一方有万余人马,明面上两方是势均力敌,但是叛军占据了寿春坚城,加上叛军首领司马南也熟通兵法,深悉攻城守城之要,贾模凭他手上那万余人马,想要夺回寿春城可谓比登天还难. “司!马!南!此人莫不是我司马家的宗室?”司马遹脸色阴沉至极,对着李世杰问道. “回殿下,司马南此人虽然不是宗室近亲,但是他的祖上与宣帝之间也是未出五服的同姓宗亲,就像是青衣候与殿下之间的关系一样!而且他的仕途历程与青衣候也差不多,都是出身贫寒,但是与青衣候不同的是,后来是淮南王提拔了他,他才得以在淮南大军中站稳脚跟,并升任校尉之职;但是此人能在军中升到如此高位,还靠了他自己的实力,以前淮南大军之中诸将校也无人不服,而且他平时同淮南王的交往也不是很频繁,所以贾大人也没有提防于他!”李世杰面色平静,但是这平静之下却隐隐有着火山即将爆发一样的热血在汹涌. 身为一名将军,李世杰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建功立业,征战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以前他投靠了太子之后,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默默无闻了,没想到还能有再上战场的那一天,此时他的心情,比得知他要封候的那一天还要兴奋. 司马雅听到李世杰言语提到自己,情不自禁地翻了一个白眼,李兄也真是的,你说司马南就好了,干什么还要提到自己?这岂不是在殿下面前抹黑我吗? “殿下,微臣对您……”司马雅话未说完,就不敢再说了,因为太子已经冷着脸挥手打断了他的自白. “本宫知道!”先给了他一个定心丸吃,司马遹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是宗室!” 闭眼之后再次睁开眼来,司马遹已将所有的负面情绪压在心底深处,长身直起,喝令道,”世杰听令,本宫令你率二千骑兵,前往寿春增援贾模,暗卫在东南一部的所有人手,本宫都准予你全权调动,本宫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尽快夺回寿春城,尽你最大的努力,一定不能让事态扩大,并让天下的州郡群起效仿!” “是,末将听令!”李世杰再次拱手行礼,唱诺之后转身就朝殿外行去. 看到李世杰远去的身影,司马雅也是满眼羡慕,虽然他是宗室,现在也封了候,可以说他前半生未能达到的高度,此时都已经做到了. 但是三国混战时期不远,军中将校最向往的还是率军出征,为朝廷立下大大的功劳,用军功封候才是最为实在的;到时别人看他,也就不是现在---只是靠着太子的宠信才能封候! 而且,按照朝廷的制度,他的候位也并不是太高,甚至连私军都不能拥有,身为太子的亲信下属,他的目标是在退出庙堂或是死后能被朝廷追封为公爵之尊,而他现在的地位离这个目标还太远太远. 看到司马雅眼中那羡慕至极的目光,司马遹也是心中了然,打趣道,”大雅,你这辈子怕是不能上战场了,不过暗卫之事也至关重要,现在大战将起,事情繁多,本宫怕周安顺也忙不过来,等会儿你就去太白楼帮他吧!等到战后统计功劳,本宫不会忘了你们的!” “谢殿下!”司马雅也笑着行了一礼.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得封青衣候,这辈子恐怕都只能跟随殿下左右了,能得太子殿下以至于未来的天下之主如此看重,他也是不枉此生了! 两人正在笑谈的时候,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世杰未走多远,周安顺又已然踏进了式乾殿. “微臣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抬手示意他起身,司马遹笑容不减,道,”刚刚还说到你了,没想到你马上就来了,是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周安顺脸色严峻,拱手肃容答道,”殿下英明,就在半个时辰前,各地州郡中就有三个地方飞来了用鹞鹰所发的加急件,分别是许昌,宛城,还有下邳!” 司马雅听了,立时禀道,”殿下,这些人作乱的时间与淮南之乱都差不了多少,明显就是他们事先有所预谋,真是罪该万死!” 没有回答他,司马遹却已经望向了式乾殿外的空间,入目之处皆是殿宇飞角,楼阁高顶,突然间一片火光闪现,大殿在倒塌,屋宇在焚烧,士兵在流血,百姓在哭嚎…… 接着,司马遹浑身一震,天下…就要大乱了! 第八十三章 难以抉择 血与火的世界影像消失了,可司马遹却知道,它不是存在于虚幻之中,而是存在于自己由前世所带来的记忆深处,以及那即将爆发的战争场面在自己脑中的回想. “说具体一点!”司马遹面色平静如昔,淡淡地道. “是,殿下!首先是成都王在许昌发布檄文,檄文上一共公布殿下三大罪状……” “三大罪?”司马遹笑了,面上却满是阴冷之色! “说来听听!” “……” 天禅一年正月二十,此时正是新春不久,洛阳都城与各地郡县城开衙理政也只有几天,百姓们还未从新春的节日气氛中回过神来,这天下间突然就有数位宗室藩王在离洛阳较近的几个重镇同时造反! 首先是成都王司马颖在许昌联合东中郎将王浚宣布起事,发布檄文,号召天下宗室与各地都督联合起来清君侧,废太子! 许昌等地离洛阳很近,不久之后消息传入洛阳城,引得全城大哗,人心思动! 而最让人关注的檄文上则公布了太子三大罪状,一罪乃是太子为夺取监国摄政之位,囚押皇后在先,软禁陛下在后,而贾后与陛下乃是太子之嫡亲父母,此举是为大不孝;二罪乃是太子蓄意谋害宗室范阳王司马虓,并陷害宗室长沙王,淮南王等人,此举是为不仁;三罪乃是太子登临监国之位后,不思为国分忧,反而宠信奸佞小人,妄杀朝廷大臣,此举是为不慈. 檄文一出,天下震惊,不久后已经被太子定为叛逆的长沙王在宛城马上起兵响应,随后徐州刺史石崇在下邳也宣布愿随诸位宗室藩王共襄义举! 洛阳城官民士绅闻讯之后,都是惶惶然不知所措,稍微聪明一些的人就知道,随着檄文的流传,天下将要大乱,而身为下层人物的他们,又不知会面临何种命运! 天下本就不算安定的人心也就随着这一纸檄文而卷起滔天大浪,浪潮汹涌一波接着一波永远止境,更让人不安的是,随着海面上波浪不断翻滚嘶嚎,海面下又涌起了数股暗流,暗流之势初时不大,但随着时间的变迁与时势的变化,就会转变成深不可测的海底漩涡! 监国太子闻讯之后,大发雷霆,直指几人枉为宗室至亲,为了夺取储位,意图造反,乃是大逆之罪,他首先传谕天下,成都王与长沙王等人皆为叛逆,擒其首级者赏千金,封亭候. 至于王浚,石崇等人附逆,论罪该诛三族,但王家与石家本是先朝功臣,加上太子宅心仁厚,除了他们两人不赦之外,其他同辈亲属都准予从轻发落,王家与石家在朝为官之人先予撤职,回府自省,不得离开洛阳半步,至于在地方上为官的王石家人则要速速上折自辩,等到叛乱平息之后再议. 等宣布了令旨之后,太子地马上传令让在京之三省九卿与各部大臣来式乾殿议事,不得迟误,等百官们一个都不差地到了之后,朝臣们也看到了一个月仅露几面的当今天子惠帝. 待到百官山呼万岁之后,惠帝怒容迸发,厉声喝斥道,”成都王与长沙王本为朕之亲弟,先帝之嫡系血脉,身份尊贵,然其大逆不道,意图谋反,罪在不赦.前汉景帝之时,天下有’七王之乱’,究其原因,乃是其人权欲膨胀,不服朝廷之推恩令,然我朝未曾削减宗室藩王之权,他们却悍然造反,其意乃是太子之位,朕在此下旨,废去他们二人之王位,贬为庶人,待平息叛乱后再定其罪.至于其他细节,诸位臣工可与太子相商!” 一番喝斥怒骂之后,惠帝就拂袖而去,留下满堂面面相觑之大小朝臣,俱是不知所措. 谁说陛下不善言辞?谁说陛下不知政事?谁说陛下没有决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当惠帝罕有的爆发之后,朝臣心中那颗本是高高在上的心弦都情不自禁地震动起来,天子就是天子,无论是他雄才大略也好,还是懦弱无能也有,当他们真正的发怒之后,威严震涤人心,气势无可比拟! 略顿了顿,司马遹方才轻咳一声,让诸位朝臣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来. 看到御座之侧,那个稍小一些的席案后面,坐着一身冕服,威严深重的少年太子时,他们都是侧目不已,太子殿下这条小龙快要……直飞天际了! 在他们的认知中,无论是成都王等人在外面掀起再大的浪涛,若没有京中精锐禁军的支持,那都是成不了大事的! 因为中军与外军之间的战斗力差距是不可比拟的,这一点早已从以往的数次大战中体现出来! 但是不巧的是,京城十几万精锐却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诸位臣工,不要看成都王等人在外面闹得欢腾,但在本宫看来,却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因为就算许昌,宛城,下邳等地的军队联合起来,其中的精锐大军也没有三万之数,他们虽然号称每地都有十万大军,但那是唬人的,当不得真,再加上几人各自为政,令行不一,并不能形成很强的战斗力,所以此事不足为虑;但此事也只有我等知晓其中之厉害关系,下面各州郡百姓却不明其中真义,为免人心不安,被贼人所误,诸位当谨守本职,完成各自的政事即可,至于军伍之事,本王昨日就交给了文鸳老将军,此时老将军早已调动大军完毕,相信不久之后诸位当可听到好消息!” 太子说这话时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丝毫没有因为成都王与长沙王所发的檄文而生怒,这其中的态度又引得朝中心有戚戚然的大臣们震骇不已! 想不到檄文今日才传来,太子昨日就布置好了相应的军事部署,此时说不定大军都已经在前往征计叛军的路上了! 若是大军速度够快,在叛军甚至还未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兵临城下…… 想到这里,朝臣们浑身都打了寒颤,若真是如此,那成都王等人可就真是太悲哀了! “臣等告退!” 大群大群的朝臣们都出去了,各人脸上都没有丝毫欢颜,反而是说不尽的忧愁,位份低的是担心自己的命运,位份高的则在担忧着:太子……实在是太过强势了! 等朝臣们走后,司马遹才站起身来,对身边躬身而立的司马雅问道,”平叛之军是否已经开拔?” “回殿下,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开拔了,禁军们士气很旺,速度也很快,若是不出意外,天黑之前,都应该能赶到其各自的目的地!” “好!” 不说洛阳城喧嚣震天,而此时正在邺城王府乱逛的北中郎将河间王司马颙也面临着他这一生中,最为艰难的选择. 河间王司马颙是宣帝司马懿之弟安平献王司马孚之孙,太原烈王司马瑰之长子.众所周知,安平献王乃是宗室中不多的大国藩王之尊,历受景帝司马师,文帝司马昭,武帝司马炎信任,生前曾镇守长安多年,死后还配享太庙,其人之贵已达到人臣之极. 河间王司马颙继承了其父太原王的爵位之后,次年改封河间王,其人轻财爱士,在天下宗室间也是多有清名,当年他同各地诸位藩王一同朝见武帝时,武帝曾当众表示,他之贤德当为天下藩王的典范,元康初年,他接替了赵王担任邺城镇守都督,到现在已经快有五年了. 邺城乃是曹魏五都之一,位于洛阳北方,同样也是晋朝的重镇,他能以远支宗室之身镇守此等要地,自然也是深得朝廷信赖,地位尊崇. 藩王在其镇守之地,只要不是想着要造反做什么皇帝,那他的权威就是至高无上的,无人敢予不服,就算是负有暗中监视于他的邺城内史,在地位上也是大大不如. 河间王司马颙身为远支藩王,能做到邺城镇守,一身尊荣就已经到了极点,除非是将来去镇守长安或是升入朝中担任宰辅之职,不然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是今日,一封有着十几位宗室藩王联命署名的急件放在他的案头时,他的心……乱了! 来信之人是成都王,联合署名的宗室有长沙王,小齐王,东海公等宗室重要人物,这些人的份量可是不轻,联合起来的能量怕是连皇帝也要让他们三分. 若是别的什么要求,河间王司马颙也没什么废话,他早就答应了,可是这些人居然要拉他造反,这就让他有些烦恼了! 虽然成都王在信上说什么”兴起义师,清除奸佞!”,可是他也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还不就是要造反,只是这名头要好听一些罢了! 问题不止于此,他们这些人来信不是真问他的意见,而是他们几人在已经发布檄文,联合起兵之后,才来信劝他”共襄大事”,这就让他很恼火了! 若是答应此事,将来太子胜出,他就是个死罪! 若是不答应此事,将来他们胜了,问罪于他,他也逃脱不了! 置之不理,应该是他此时最好的应对措施! 但是,河间王司马颙在邺城之地呆了五年,也早就呆腻了,加上他也是不甘落于人后之人,很想再建功立业,回到朝中担任宰辅之位,甚至同他的祖父一样在死后配享太庙,若真是能达到如此地步,他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当然,司马颙也有自知之明,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可以做皇帝,他的目的同一般宗室都一样,那就是出将入相,以做到人臣之极! 说得好听,就是有上进心,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有野心! 而有野心的人,就绝对不会置此事不理,所以司马颙是一定要选择一方加入的,只要选对了,那他将来自然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他此时就在想,到底是选成都王他们,还是选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