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是个狐狸精》 第一章 杀千刀的胡力瑧 当水叮咚从那一阵晕眩之中清醒过来,只向着四周打量了一眼,便被吓得魂飞魄散“哇哇”尖叫。 那个杀千刀的“狐狸精”,到底使了什么“妖法”,为什么她现在是被挂在一个大树杈上? 难道真像那杀千刀的说的一样,她是被他使用法术弄穿越了?可是为什么别人穿越都稳稳当当躺在床上,偏偏她就这么倒霉,居然挂在大树杈上? 而且风一吹,树就晃,她也随着晃晃悠悠,好像随时都会“扑嗵”一声,摔落地上。 “胡力瑧,我服了你了,你快点儿把我从这树上弄下去!” 在好不容易将“飞魂散魄”收归体内之后,水叮咚开始扯着嗓门大喊大叫。可是她一叫,树就晃得更加厉害,吓得她赶忙又闭上小嘴。想哭,却倔强地不肯哭给那杀千刀的“狐狸精”看。 那真就是个狐狸精,明明是个男人,可是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不仅勾引得全公司除她以外的所有女人见到他就抛媚眼,甚至有几个身高体壮的大男人,看起来都好像随时想要“上”了他。 这个“上”字可能是有些粗鲁,以她水叮咚的品行素养,就算是搁在心里想想,都会感觉很不应该。可这次实在是被气得狠了,如果胡力瑧就在眼前,她一定穷极世间最恶毒的词汇,将他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这话还要从头说起。 在水叮咚大学毕业进入到一家规模还算不小的企业做文员的时候,几乎跟她在同一时间,胡力瑧也进入公司做营销。 听听!胡力瑧,光看字眼还算是蛮有品味,可是稍不留心,就会听成“狐狸精”。 偏偏这个“狐狸精”,除了左眉峰上有一条不显眼的伤疤之外,其身材体型五官长相皆可说是超男神级别。更加上他天生了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只要他静静地向哪个女人瞄上几眼,那个女人必定骨软筋酥走不动路。 幸好这些女人中并不包括她水叮咚!虽然在看见胡力瑧的第一眼,她也曾被胡力瑧迷得心如鹿撞,甚至在胡力瑧安安静静瞅着她看的时候,她以为在她为这个俊美男人心动不止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已经对她情愫暗生。可是,这种自以为是的甜蜜感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很快有另一个女人走近胡力瑧,而胡力瑧居然照样用他那邪恶到发亮的桃花眼,充满柔情地看着那个女人,水叮咚忽然就对这个狐狸精样的男人充满厌恶,誓言日后再也不对他正眼相看。 她说到做到!那以后除非是工作上的不得已,否则连一句话她都不愿意跟胡力瑧说。幸好胡力瑧也不怎么待见她,私下里从来没有骚扰过她。他两人就像天生的冤家一样,平时跟谁都能说说笑笑,偏偏彼此之间从不搭理。 这种情形维持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就在全公司包括老板的女儿都被胡力瑧迷得恨不能抛弃所有嫁他为妻的时候,水叮咚却跟一个叫张旻的谈起了恋爱,并且很快谈婚论嫁。 张旻当然没有胡力瑧那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过也算五官端正高大挺拔。而最主要的是,如果说在水叮咚眼里,胡力瑧就是花心贪色坏男人的代表,那么张旻,肯定是正派专情好男人的标杆。 可就在水叮咚准备结束自己的自由身,跟张旻组建成快乐幸福小家庭的时候,那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狐狸精”却跑来捣乱,信誓旦旦告诉她说,张旻这个人表面上正派专一,骨子里贪财贪色。真要水叮咚嫁了给他,肯定是要痛苦一生。 我呸!水叮咚当场就吐了胡力瑧一脸唾沫。 “我们俩很熟吗?什么时候起我的事情需要你关心了?就算他表里不一,我嫁给他会痛苦一生,那又能碍着你什么事情?” 这大概是第一次被女人冲脸吐吐沫,把个胡力瑧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连脖子处的青筋都一根一根爆了出来。 “你痛不痛苦一生的确是跟我没关系,可你毕竟是……”他好像稍微踌躇了一下,这才把话说完,“我大哥深爱过的女人,与其嫁给姓张的痛苦一生,倒不如回去跟我大哥在一起!” 这话让水叮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禁不住杏眼圆睁瞪着胡力瑧:“你大哥?谁是你大哥?”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要不咱们打个赌吧,如果我不能证明姓张的是个花心浪荡鬼,我就马上离开公司,永远消失在你的视线之外!” 其实胡力瑧消不消失在视线之外,并不会碍着水叮咚什么事,毕竟两个人工作上分属不同部门,私下里又从不往来。但胡力瑧业务能力太强了,有他在,张旻永远都只能排在公司营销部第二的位子。来年选拔营销经理,张旻也顶多只能当副手。 人家说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会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既然她水叮咚已经准备好要嫁给张旻,那她就应该帮助张旻除掉事业上的竞争对手,让张旻的事业成长更快一些,日后生儿育女,也不怕缺钱。 更何况胡力瑧只说“不能证明”的情况下他胡力瑧会怎么样,并没有说“能够证明”的时候她水叮咚又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换句话说,就算她真赌输了,主动权仍然握在她手里。 虽然她很不明白胡力瑧是为了什么要跑出来捣乱,不过在如今这个法制社会,胡力瑧不太可能将她卖了还让她数钱,既然这个赌约对她水叮咚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她不接受才是傻瓜。 “行!这可是你说的,赌输了可别后悔!” 所以水叮咚满怀豪气跟胡力瑧击掌起誓。甚至为了公平起见,她很大方地将打赌的方式方法,交由胡力瑧来做主。 结果胡力瑧说出来的方式方法,差点儿让水叮咚再次吐他一脸吐沫。 胡力瑧居然说,现代的这个社会环境很难在短时间内验证一个男人骨子里的东西,而水叮咚跟张旻定下的婚期就在下月,一旦两个人结了婚,就算验证出来也晚了。所以他想到的方法,是将张旻跟水叮咚穿越到古代,那个年代的男人不仅可以三妻四妾,嫖*赌博也是合法的,到时候水叮咚就能很容易认清张旻的真实面目。 他甚至一本正经地让水叮咚自己选择穿越年代,告诫她说:“宋代以后针对女子的规矩很多,比如从小要缠足,而且轻易不能抛头露面。不过以你粗手大脚的模样,换身男装想必也没人能够认得出来。唐代的风气就比较开放,女子甚至可以出门做事,不过唐代对你来说太危险,很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所以我建议你还是选择穿越到宋代以后比较好。” 这话让水叮咚听着既觉荒谬,更觉恼火。因为她水叮咚虽然算不上是绝代佳人,可也绝对不是“粗手大脚换身男装就没人能够认得出来”。既然你胡力瑧出言不逊,那也休怪她水叮咚口下无德。 “却不知道你胡大帅哥这张漂漂亮亮的相公脸,是在唐代比较吃得开,还是在宋代以后更受欢迎呢?” “相公”二字在古代多数时候其实是用作尊称,但加上“脸”字,一下子就充满了歧义。水叮咚生怕胡力瑧听不明白,还特意在“相公脸”三字前边,加上“漂漂亮亮”四个字。 果然胡力瑧一条漆黑的右眉、和一条同样漆黑但略带疤痕的左眉稍稍一拧,看起来是听明白了,不过他没有即刻发作,反而很快舒展双眉,露出他招牌的灿烂笑容。 “你要问哪个年代比较适合我,那当然是唐代!因为唐代的女子比较豪放,我一个媚眼抛过去,可以勾得一群女人跟上来!只可惜……哪个年代都能去,就是唐代不能去!” 人说吵架的最高境界,就是对敌对方的攻击不加理会,一旦让敌对方感觉到白费力气,那会比任何还击更具成效。 再加上胡力瑧明摆出一幅不跟你这小女人一般见识的表情,水叮咚没觉痛快,只觉心塞,禁不住冷笑一声,跟胡力瑧唱起反调。 “如果我一定要去唐代呢?” “那也不能去!我刚已经说过了,唐代对你来说太危险,很有可能去了就回不来了!” 水叮咚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该大笑。瞧瞧这人唱作俱佳,简直就跟真的一样。只可惜大唐盛世,真要说危险,兵荒马乱的宋元明清肯定是要危险百倍。 所以水叮咚绷紧着脸坚持:“你真有本事让人穿越,那就把我穿越到唐代!最好跟武则天是在同一时代,说不定我还能改变历史,把武则天的皇位抢过来!要不然,咱们赌约作废,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下个月初我就嫁给张旻,是好是孬我自己承受。” 她本来是随着胡力瑧信口胡扯,却不料她话一说完,胡力瑧那一双滥情桃花眼,居然定定地一直看着她。看得水叮咚心慌意乱不得不反瞪一眼,胡力瑧才装模作样摇一摇头。 “好吧,既然你坚持要去唐代,那我就送你过去!不过咱先说清楚了,真要去了唐代,很可能有一件你难以接受的事情强加到你身上,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我害了你!” 水叮咚瞧他一脸正经的模样,心里瞬时间流过一阵怕怕的感觉,好像眼前的这个男人,当真有本事使人穿越一样。 不过这种怕怕的感觉一闪而逝,很快水叮咚就哑然失笑,挑起眉头反问胡力瑧:“你怎么知道在唐代会有我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莫非……你就是从唐代穿越过来的?” 话一说完,水叮咚自己先按捺不住笑了出来。却见胡力瑧似笑非笑,等水叮咚好不容易笑停了,他才慢慢慢慢吐出两句话来:“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从唐代穿越而来!而且……你不是老说我是狐狸精吗?我千真万确就是一个狐狸精!” (请看第二章《遭人毒害的薄命女》) 第二章 遭人毒害的薄命女 水叮咚其实算是一个挺时髦的女孩子,比如现在她身上,就穿着一件长不及腰的镂空针织小马甲。而现在,就是这件小马甲,被一棵该死的大树一根断折的树杈从背后牢牢挂住,简直就像晾衣服一样,将水叮咚晾在了半天空里。 这小马甲还真够结实的,水叮咚两个胳肢窝已被勒得生痛,可是小马甲居然一点破损都没有。就好像只要树杈承受得起,就能够天长地久一直将她挂在这儿。 她不知道那杀千刀的胡力瑧到底是怎么把她挂到这树上来的,只记得当胡力瑧半真半假说他千真万确就是一个狐狸精之后,她实在是懒得再跟胡力瑧多说废话,索性一言不发扭头就要走出去。胡力瑧伸手一把将她拉住,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点一点头,说道:“你要去唐代,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水叮咚反问。因为不想跟他继续胡扯,所以问得很不耐烦。 “如果我可以证明张旻是一个花心浪荡鬼,你要跟我一起去见见我大哥!” 水叮咚立刻嗤之以鼻:“这就是你的目的?到底你大哥是个什么样的鬼,为什么我要去见他?” “你只说你答不答应吧?” “行!”水叮咚无所谓地点一点头,“你真要有本事将我穿越到唐代,我去见他就是!”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现在看着我的眼睛,别走神,否则法术就不灵了!” 之后胡力瑧两眼盯着水叮咚。水叮咚反正不信他的鬼话,很干脆地也抬起眼皮看着他。就感觉他眼中好像真有绿光一闪,水叮咚随之感觉一阵晕弦,等到恢复清醒,已经被莫名其妙挂在了树杈上。 现在想来胡力瑧一定是懂得一些催眠之类的小把戏,她看到的他眼中那绿光一闪,肯定是被催眠时的一种幻像。她只是不明白胡力瑧煞费苦心究竟是想干什么,要知道她现在离地至少有十多米,要趁着她被催眠的时候将她挂到这么高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说仅仅是为了跟她开玩笑,这玩笑不仅过分,而且很不值得。 “胡丽娉,你把我拉到这儿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一声叱问传入耳膜,令水叮咚猛一下子睁开眼睛。透过脚下的树枝树叶,她看见两个女子拖拖拽拽走到了树下。一个红衣,一个绿裙,红绿相映,分外醒目而娇艳。 水叮咚张口就想喊“救命”,却在瞥见两个女子服饰妆扮的一瞬间,讶异地张开小嘴,却发不出声音。 以她这个角度往下看,事实上看不清两个女子具体长相如何打扮怎样,只是两个女子高挽的发髻、和曳地的裙摆,却绝不会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装束。 “丽娟妹妹,我把你拉到这儿来想干什么,你真是一点都猜不到么?”红衣女子接口娇笑,虽然腔调古怪,不是普通话,倒有些像河南、或者陕西的地方口音,但其嗓音温婉娇脆,听在人耳中说不出的舒坦,“仙后正在为璨太子挑选太子妃,基本上就出在你我之间了。可是我如果告诉璨太子,当年是你毒害了他的心上人,你想璨太子会怎样对付你?” “你胡说!”绿裙女子同样腔调古怪,嗓音却好听,纵然厉声驳斥,却不显刺耳,“这贱人分明是服毒自尽,仙后已经下了结论,你怎敢血口喷人?” “仙后之所以说她服毒自尽,完全是因为仙后同样恨透了她,但是今日你敢不敢对着这贱人的墓碑起誓,并非是你下毒杀她?” “我……”绿裙女子一阵语塞。 水叮咚听着只觉怪异之极,不明白这两人口中的“仙后”、“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况且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下毒杀人”这种事? 她心中一片迷茫,恍惚间瞥见那绿裙女子右手一扬,手中忽然多了一柄亮晃晃的长剑,剑尖晃动,向着红衣女子斜刺过去。 红衣女子一声冷笑,说道:“你想杀我灭口,可没那么容易!” 她口中说话,轻盈的身体就好像被风吹起,随着绿裙女子的剑势飘身后逸,同时不知道从哪儿也拽出一柄长剑,“叮”的一声,将绿裙女子长剑挡开。 水叮咚目瞪口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两个女子身影翻飞打得如此激烈,有时候甚至纠缠着飞至半空,除非是电影电视上播出的武侠剧仙侠剧,否则现实之中怎么可能会发生这般情形? 她现在是在做梦?还是被那杀千刀的胡力瑧催眠进了玉虚幻境? “等一下,树上有人!” 绿裙女子忽然开口,吓得水叮咚一个激灵。挂着她的那根树杈并未横生出树冠之外,在她的脚下有好几根树枝遮挡,若不仰头细看,下边的人并不能轻易发现头顶有人。这两个女子正出全力相拼,也不知道是当真看见了她,还是绿裙女子故布疑阵,其目的不过是想令红衣女子分散注意力而已。 只可惜红衣女子不上她当,当时冷笑一声,说道:“的确有人,我瞧着有些像那贱人,说不定是那贱人的鬼魂在树上看着你呢!” 她口中说话,手下不停。反而绿裙女子仿似有些惊栗之意,一边招架,一边向着水叮咚的方向瞟了一眼。 “哧”的一声响,红衣女子趁她一时分心,使动剑尖在她胳膊上划了一下。绿裙女子一声痛呼,不得不急攻两剑,转身向西逃逸。红衣女子飘身而起,如一团红云般紧追在绿裙女子身后,很快就走得无影无踪。 剩下水叮咚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令她重新闭上眼睛。只希望再次睁眼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自家的床上。 虽然她的那张床并不舒适,她的家也并不宽裕,甚至因为父母离异,她随着亲爸和后妈生活,这些年尝尽了后妈的白眼。她会那么快答应嫁给张旻,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不过是想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而已。 可是现在,她宁愿忍受后妈的白眼,也不想被挂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大树杈上。她甚至不再咒骂胡力瑧,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她唯有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打死她也不再看那些仙侠穿越类的网络小说,以免做个梦都是这样荒诞离奇。 她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好像真的要睡着了一样,忽然下边“哈”的一声笑,却令她再次睁眼。 而这一次,透过脚下的树枝树叶,她豁然看见的,是胡力瑧那张可恶到极点的笑哈哈的俊脸。 “天啦!我只怕你会掉进小河沟,却没想到你会被挂在了大树上!”他一边说,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而且他不是站在地上笑,而是骑在一匹油黑骏健的马匹之上。随着他的笑声,那马连打响鼻,倒像是给他应和一般。 “胡力瑧你个王八蛋,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水叮咚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根本顾不得女孩儿家该有的素质与形象,“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你赶紧把我放下去,要不然,我到法院告你蓄意谋杀!” “我什么时候蓄意谋杀了?”那杀千刀的居然大扮呆萌一脸无辜,“首先是你答应让我把你穿越过来;其次,我问过你是否会游泳,你说会,我才敢将你穿越。因为我能够保证你不会掉进大江大湖,却不敢保证你不会掉进小河沟里。可是你现在挂在大树上,虽然有些狼狈,却无性命之忧,那你怎么能说我蓄意谋杀?” 他居然煞有介事地跟水叮咚争辩起来。气得水叮咚只恨不能扑落下去,张牙舞爪咬他一口。 “你个王八蛋,到现在还敢胡说八道!你赶紧把我放下去,算我水叮咚怕了你,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辈子我再也不敢跟你沾边!” “这话说得让人伤心,我找个地方哭一场去!” 那杀千刀的装模作样一声长叹,当真便要圈转马头。水叮咚只怕他一走,自己还不知要被挂在树上到什么时候,纵然万般的不甘心,却不能不忍气吞声开口讨饶。 “好好好,我不骂你了,你就行行好赶紧把我弄下去吧!”一句软话出口,屈辱的眼泪也差一点儿随之崩落。 幸好那杀千刀的回转脸来瞅着她,总算是大发善心点一点头:“好吧,我受累我把你弄下来就是!不过你最好能把眼睛闭上,免得从上边掉落下来会惊吓到你!” 水叮咚不知道他想怎么把自己弄下去,不过身在如此高处,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的确会令她胆颤心惊。所以水叮咚依言闭上眼睛,就感觉身上一轻,整个身体忽然往下急速坠落,纵然闭着眼睛,水叮咚还是吓得一声惊叫。幸好她惊叫声尚未落音,只感觉身上一震,已被两条粗壮的胳膊稳稳接住。 “好了好了,没事了,可以睁眼了!” 那杀千刀的勉为其难安抚两句。可是他不安抚还好,这一安抚,反而让水叮咚满腹的委屈全都涌将上来。她两手揪着胡力瑧胸前衣襟,本来是想跟他拼命的,却在张开嘴来的一瞬间,眼中珠泪滚滚涌落,冲到嘴边的一声咒骂,也变成了止不住地呜咽与抽泣。 “喂喂喂!干吗哭啊?你别哭行不行?我又不知道你会被挂在树上?而且我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的方位,并且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就算我有错,也不至于把你气成这样吧?” 水叮咚对他不着边际的解释安抚一句也没听进耳里,只管稀里哗啦尽情发泄。胡力瑧抱着她跳下马背,将她安置在一根隆出地面的大树根上,自己站立一旁,无可奈何等着她哭完。 很久,水叮咚终于渐渐止了哭声,吸吸鼻子抹抹脸,抬起头来四面一瞅。 “这是在哪儿?”她问。她本来天性乐观,仇不隔夜,有这一番大哭,胸中的郁闷消失殆尽,连对胡力瑧的愤怒,也不剩多少。 “你是问地点还是年代?”胡力瑧反问,很快恢复他的痞子本色。 水叮咚很想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但却在眼光瞟过他身上的一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请看第三章《臆想连篇的神经病》) 第三章 臆想连篇的神经病 在水叮咚的印象中,胡力瑧总是西装革履。他的身材是很适合穿西装的,总能衬得他肩宽腰瘦,身姿挺拔。 可是今天他没有穿西装,也没有穿二十一世纪任何一类服装,他穿的,居然是一件不知道隶属于哪个朝代的藏青色对襟长袍。敞开着的袍子里,露出一身暗红色的贴身短打,腰里还扎着一条同色系宽腰带。在水叮咚眼里看来,简直就跟戏台上的武生扮相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穿成这样?”虽然很不愿意跟他说话,水叮咚还是秀眉微蹙问出口来。 “不好看吗?”胡力瑧故作潇洒扬扬手臂,“这可是这个年代最流行的男士装束,你没忘记咱们是穿越到唐代来了吧?” 她没忘记!可如果以为她真会相信“穿越”,那就是在侮辱她的智商情商了。 至于说好不好看,纵然以水叮咚挑剔的眼光,也不能不承认,这身不伦不类形同演戏的服装,穿在胡力瑧身上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就好像他天生就该是这一副古典扮相。比之西装革履,虽然未能凸显他的窄臀长腿,却多了一些英武矫健。 而他的头发—— “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头发?”水叮咚脱口而出。 她清楚记得胡力瑧明明是二十一世纪男人最流行的短寸头,可眼前的胡力瑧,一头长发用一条青布带扎在头顶,其长度远远超过了她的中长碎发。 “这个年代,还是留长发比较适合!”胡力瑧微微含笑,答非所问。 水叮咚还他一个白眼,却在一瞥眼之间,发现胡力瑧的头发在阳光映照之下,显出并非纯黑颜色,而是微微闪动着绛红色的光芒。 “你是戴的假发套?”水叮咚大皱眉头。 留长发的男人已经令她十分讨厌,因为她觉得那会使男人看起来不男不女。更何况明明头发不长,偏偏要戴上一个假发套,那绝对不是身为男人该做的事情。 “假发套?我干吗要戴假发套?”胡力瑧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便明白过来,“你说我头发是红色?不仅头发,连我的眉毛被太阳一照都是红色的。我们公司大部分人都知道,只不过你从来不肯正眼看我罢了!” 这话让水叮咚撇了一撇小嘴,心中依旧认定胡力瑧肯定是戴的假发套,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头发长到这么长。不过他这假发套还挺高档,不仅看不出来是假的,而且没有让他显出一丝一毫的“不男不女”。反而那飘逸的发丝、和绛红的发色,倒给他平添了一些不羁与潇洒。 不过像这种接近赞美的话水叮咚当然不会说出口来,更不愿意听胡力瑧瞎扯什么“这个年代”,所以水叮咚干脆站起身来,向着四周仔细打量。只见身处在一处山坡之上,西南两面山岚起伏,向东向北却地势平缓。而就在离大树不远,有一座坟头孤零零地落在山坡上。坟前竖着一块墓碑。 水叮咚想起之前那两个女子所言,禁不住走到墓碑前一瞅。看见碑上文字全是很工整的繁体隶书,中间的主碑文乃是:爱女林轻颦之墓。 水叮咚暗赞这名字取得真古典,也很好听,倒像是参考了贾宝玉为林黛玉取的表字。耳听胡力瑧走至身侧,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她是你的前世!” 水叮咚微微一惊,回脸见胡力瑧似笑非笑,她嘴角很快也浮起一抹讥嘲之意。 “那么……璨太子是不是就是我前世的情人?”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她曾经听见那红衣绿裙的两个女子,说过一句“璨太子的心上人”之类的话。但她明明只是反唇相讥,胡力瑧听着却脸上变色,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知道璨太子?你你你……恢复从前的记忆了?” 水叮咚想仰脸大笑,却连这样的表情都懒得去做,到最后只能扬臂甩脱胡力瑧的手,向着东北方向走下山坡。 她家本来是在上海近郊,而她上班的公司,便是在上海。可是放眼望出去,居然看不到高楼大厦,不知这杀千刀的胡力瑧,是把她弄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马蹄轻响,水叮咚回转头来,看见胡力瑧骑着马跟在她身后。阳光映照着他飞扬的绛红发丝,和飘逸的藏青衣袂,愈发显得雄姿英发,宛如子龙重生。 只可惜水叮咚一肚子的烦躁与怒火,根本无意欣赏胡力瑧的飒爽身姿,反而秀眉紧蹙,张口责问:“你到底是把我弄到哪儿来了?为什么连一条公路一栋楼房都看不见?” “这里是庐州……”胡力瑧张口作答,很快加以补充说明,“也就是合肥西南方向的紫蓬山脚,离庐州城有三十多公里。” 水叮咚不听他说什么“庐州”,只听他说“合肥”就恨不能再骂他几句。她曾经去过一次合肥,坐高铁都需要三个多小时,换句话说,从上海到合肥,至少有四五百公里。真不知这杀千刀的胡力瑧是用什么办法将她弄到这荒僻之地,并且将她挂在了树上。 “你的车呢?”她张口又问。现在只要能让她尽快回去上海,哪怕是低声下气也认了。大不了回去以后,马上递交辞工书,从此离得这个神经病越远越好。 她现在真是觉得胡力瑧完全是个神经病,因为正常人谁也不可能为开个玩笑下这么大的功夫。而神经病,在她看来比杀人犯更加可怕。因为杀人犯的行为起码有迹可循,神经病却是随心所欲,既不讲道理,更没有道义。 “这个年代哪里有车啊?你只能跟我共骑一匹马!” 你听听,都这个时候了这神经病仍旧一本正经,好像越玩越上瘾了一样。水叮咚有心不理他,可是靠步行的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走出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一旦太阳落了山,那可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所以她只能强忍怒火,满脸求恳。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咱们别闹了,回到上海还要上班呢!对了,你把我弄过来花了几天时间,有没有替我请假?我可不像你是营销部的红人,无故旷工三天是要被炒鱿鱼的!” 其实现在会不会被炒鱿鱼已经不是水叮咚首要考虑的,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锦绣繁华的文明社会,以免在此荒蛮之地,被这神经病谋害了都没人知道。之所以提到“炒鱿鱼”,不过是希望引起这个神经病最起码的愧疚与怜悯而已。 “我们是穿越了,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呢?”神经病唉声叹气,一脸无奈。 “好吧,就算我们穿越了!”水叮咚再退一步,“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去市区?” “我不是说了吗?你只能跟我同乘一骑!”一边说,神经病从马背上扔了一个包袱给她,“你得先换身衣服!虽然这个年代民风开放,却也没开放到能穿你身上这样的衣服!” 水叮咚真想将包袱直接扔到他脸上,但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继续忍耐打开包袱。 虽然她没有穿过古代服装,但也能一眼看出,那是一套男装,而不是女装。 “为什么是男装?咱不是说好了,要穿越只能穿越到民风开放的武则天时代吗?”她也说得一本正经,现在除了陪着这个神经病演戏,她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自保。 “现在不是武则天的年代,武则天的年代我还没有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穿越有一个铁定的规律,那就是不可能穿越到你已经存在的那个年代。所以现在是武则天后的玄宗年间,历史上最繁华的开元盛世。这个年代对女子的态度比武则天时代更加宽容,不过女子们多以男装为美,出门的时候一般都会身着男装。倘若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基本上只有一类人:妓女!” 水叮咚很晕!这个神经病大概是有臆想症,所以才会越说越真实,越说越来劲。 事实上唐代女子以男装为美这件事水叮咚曾经读到过相关资料,只是她憋着一肚子的没好气,终于按捺不住反驳一句:“可是我刚刚还看见有两个女子穿红着绿在那棵大树下边大打出手呢,那可不像是妓女一类!” “女子?”胡力瑧脸现惊诧,表情十足,“什么样的女子?是用什么大打出手?” “我从树上往下看,又看不到脸,就感觉长得蛮漂亮!不过我听见她们相互叫对方名字,跟你的名字倒是非常相似!好像一个叫胡丽娉,一个叫丽娟妹妹,两个人都拿着这么长的剑,打得比电影电视上武侠仙女还精彩!” 水叮咚其实很想问问胡力瑧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可以让两个女子飞来飞去打得那么精彩。虽然她不知道胡力瑧到底花了多大的代价、又是从哪儿请了那么好的两个女演员,但是她就是认定了那一定是胡力瑧玩的把戏。 所以在说到“跟你的名字倒是非常相似”的时候,水叮咚忍不住又语带嘲讽。可是她的嘲讽胡力瑧好像一点也没听出来,反而脸上显出有些阴沉慌乱,也不让水叮咚马上改换男装了,直接从马背上弯腰伸手,勾住了水叮咚纤细的腰身。水叮咚再没想到他会有这么灵巧的身手,这么横蛮的力气,方吓得一声惊呼,便已被胡力瑧抱上了马背。 “得赶紧离开这儿!要不然一旦让她们察觉到你来了这个年代,很快就会有你现在还接受不了的事情发生!” 他口里说话,一手搂紧了水叮咚的纤腰,一手轻抖马缰。水叮咚来不及开口发问,那马已经发声长嘶,泼喇喇地奔了出去。 (请看第四章《又来了几个神经病》) 第四章 又来了几个神经病 这是水叮咚第一次骑马——准确点说,应该是坐马,因为她并没有叉腿跨骑,而是侧身横坐。并且不是完全坐在马鞍上,毕竟马鞍并不宽大,不可能同时挤下两个人,水叮咚大半个臀部,实际上是坐在胡力瑧结实粗壮的大腿上。 起先水叮咚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随着奔马快跑,左摇右晃,她只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行出老远,不仅没有从马上掉落,反而随着劲风刮面,有一种兴奋与刺激,渐渐从心底升腾而起,水叮咚终于按捺不住抓紧胡力瑧揽着她腰的胳膊,小心翼翼睁开眼睛。但只瞅了一眼,便又吓得闭上眼睫,感受着快马奔腾,上下颠簸,她竟忍不住地“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一笑,胡力瑧也忍不住好笑。生怕将她摔了下去,更是揽得她腰紧紧的。 又往前奔驰一阵,胡力瑧终于勒紧马缰,缓下马速。水叮咚也忘了与她共乘一骑的是个神经病,一边娇笑不住,一边张口就叫:“没想到骑马这么好玩儿!” “好玩儿吧?我们要骑很长时间的马,肯定能让你骑个过瘾!” 水叮咚想问他为什么要骑很长时间的马,话到嘴边及时忍住。反正一到有人烟的地方,她马上就会找人求救,尽可能离得这个神经病越远越好,现在可不能让神经病察觉到她的这点小算盘。 所以她就没再接口,而一旦安静下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却渐渐由外而内、由身到心弥漫开来。 她一直认为胡力瑧稍嫌文秀,不够刚猛,就好像古时候的“貌比潘安”一个样。但如今被胡力瑧揽抱在怀里,感受着胡力瑧粗壮的大腿支撑着她,结实的臂膀揽抱着她,她才知道胡力瑧不仅“貌比潘安”,同时也“体健如牛”。甚至很有可能,胡力瑧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她不知不觉侧过脸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男人脸,不能不感慨上天对他真是优待。健康的肤色,光滑的肤质,再加上极致俊美的五官脸型。虽然在他左眉峰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疤,就好像小的时候被人用刀子划伤过一样,但那丝毫没有破坏他的整体形象,反而使他过于俊美的五官长相,多了些男人该有的粗豪与狂放。 “终于发觉我长得挺好看的了吧?”胡力瑧扬眉而笑。 水叮咚有些脸红,但更多的,却是遗憾。好可惜这样一张俊脸,偏偏说出话来,句句轻佻浮滑惹人反感——起码惹她反感。 “你就臭美吧!”水叮咚立刻脸现不屑,“你是长得很好看,只是一个大男人,活生生长了一副女人脸!” 胡力瑧当然不是女人脸,事实上他挺直的鼻梁,丰厚的嘴唇,再加上刀刻一般的脸部线条,就算没有眉间那一道伤疤,也并不缺乏男人气质。只不过水叮咚一向明白,所有男人最怕的,就是被比作女人。 果然胡力瑧脸现怒色,不过很快的,他又显出一脸痞气。 “是吗?我要是个女人脸,那你就是个小沙包,而且是个肉嘟嘟的小沙包!” 这反击够阴毒。水叮咚本来身段玲珑,有胸有腰,只可惜不够高挑,乍眼一看,确实有那么几分“肉嘟嘟”的感觉。偏偏这个杀千刀的狐狸精,向来交往的女孩子,都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高有身高。相形之下,水叮咚的确是难以辩驳。 可是难以辩驳,也不能不辩,要不然她水叮咚岂不是要被这狐狸精完全打败了? 只可惜没等她想出更恶毒的一句话来,胡力瑧忽然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说道:“前边来人了!” 他嘴里说话,手上很方便地不知道从那儿抖开了一件长袍,很快将水叮咚的身体遮掩起来。 “你想干吗?”水叮咚脱口一问。 “你这样的衣服,被人看见会把你当成怪物!”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嗤之以鼻,直接转脸向着人来的方向看过去。 本以为终于可以求人援手,不用再陪着“神经病”漫天胡扯,然而她只向来人看了一眼,就惊吓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若不是胡力瑧紧紧搂抱着她,她几乎就要从马背上跌落下去。 她看到的当然不是什么怪物异形,那只不过就是几个迎面而来的正常人而已。 但就是这么几个正常人,穿着打扮却绝不“正常”。有两个骑着马的男子,一身衣着就跟胡力瑧相差不多,同样是外边罩一件敞开的锦袍,里边是一身束腰短打。另有几个步行男人紧随在骑马人的身后,一个个就跟电影电视上所见家丁模样,头戴宽松的家丁帽,身穿麻利的家丁服。 水叮咚目瞪口呆,以至于一直盯着那几人,完全忘记了女儿家该有的羞涩与矜持。两个骑马男子先是相互一望,紧接着四道眼光回盯过来。眼瞅水叮咚横坐马背,被胡力瑧紧紧揽抱在胸前,一件长袍披在身上,从肩一直遮盖到脚,只留一张小脸在外边,很像是故意隐藏着什么一样,其中一个禁不住开口喝问:“你这小子干吗把这娃儿遮得这么严实?敢莫是你从哪儿拐带来的,身上被你绑了绳索?” 这人说的也不是普通话,但跟之前在山坡上打斗的那两个女子口音并不相同。水叮咚之前到过合肥,听这男子说的好像就是合肥话。而合肥话跟普通话的腔调虽然大相径庭,基本的吐音却相差不远,所以水叮咚勉强也能听懂他的意思。 “两位兄台请了!”身后的胡力瑧一开口,倒将水叮咚吓了一大跳,因为他居然跟这男子的口音一模一样,就好像他是跟这男子土生土长在同一个地方,“这是我兄弟,因为受了点风寒,所以披了件袍子在身上。” 他跟水叮咚说话总是嬉皮笑脸少有正经,但跟这两人说话却十分客气,摆明了一副不想惹事的态度。奈何那男子不依不饶,扬起下巴一阵冷笑。 “兄弟?你当本少爷是瞎了眼的么?这娃儿头发虽乱,却明明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说!到底你是从哪儿拐带来的?” 他一声呼喝,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丁”立刻散开,顿时将胡力瑧一匹黑马围在中间。另一个男子“嘿嘿”一笑,说道:“罗公子稍安勿躁!咱们先问问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之后再做定夺可好?” 姓罗的哼出一声。那男子转过头来,向着水叮咚和颜悦色说道:“这位小姐勿惊!这一位乃是庐州太守罗大人的爱子,小姐若是受了什么胁迫,尽管说出来,罗公子自会与你做主!” 他说得文质彬彬殷殷切切,水叮咚张张嘴,又闭上。不是不想理睬,而是方才胡力瑧已经说了她是“兄弟”,可她根本不会说合肥话,况且又是女人腔,一开口等于是当场打了胡力瑧一个大嘴巴。 她不在乎当着人前打胡力瑧一嘴巴,可问题是,胡力瑧固然是个神经病,眼前这几位看来也不太正常。与其开口向这些陌生的“神经病”求救,倒不如陪着胡力瑧继续胡扯。最起码她跟胡力瑧还有一个“同事”关系,胡力瑧疯病发作的时候,多少还能记得这点儿露水情份。 “两位既然看得出来她是小姑娘,那她又怎么会跟陌生男人随便说话?我劝两位公子不要多事,还是各自赶路要紧!” 胡力瑧跟女孩儿说话,向来都是满脸含笑,就算他跟水叮咚互不相容,也很少会在水叮咚面前拉长面孔,顶多就是油腔滑调一脸痞气。可是面对着男人们,他的脾气可没有那么和软,几句话一说,他就显得大不耐烦,口气也变得冷淡强硬。 姓罗的脸色一变,张口就骂:“你小子倒不耐烦了!可本少爷天生就爱管闲事,既然这位小姐不肯言语,必定是受了你的胁迫,我今儿若不把你押回衙门受审,我姓罗的也白活人世了!”一边说,他便回脸呼喝:“来人啊,马上把这小子拽下马来押回城里去!注意点儿,别惊着了小姐!” 说到最后一句,他居然没有忘记怜香惜玉。一众“家丁”立刻应和着围将上来,拽马缰的拽马缰,扯人腿的扯人腿。 当然这些人扯的并非水叮咚人腿,可水叮咚毕竟是个姑娘家,突然见这么多男人围上来,也禁不住心慌胆怯,方要张口惊叫,却听得“哎哟”连连,几个“家丁”居然接二连三跌将出去。水叮咚半坐在胡力瑧大腿上,并没见他扬臂抬手,不过可以感觉到他稍稍动了动腿脚。那些家丁就好像是被他生生踢出去的一样,有一个甚至一飞数米,直接跌进了路边的庄稼地里。 两个骑马的公子脸现惊诧,姓罗的张口道一声:“好小子,居然是个会家子!少爷我也练过几天武功,正好跟你比划比划!” 一边说,他居然抽出腰间一把佩刀,驱马挨近,向着胡力瑧兜头便砍。水叮咚眼瞅着刀光一闪,只吓得尖叫一声闭上眼睛。却听耳边“锵”的一声响,姓罗的发声惊呼,紧接着胡力瑧冷笑说道:“再不识好歹,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水叮咚这才睁眼,恰好看见一柄钢刀从空掉落。胡力瑧一手仍在她腰上揽抱着,另一手虽然丢了马缰,但手上并无任何兵器,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使姓罗的钢刀脱手飞上了半空。 (请看第五章《坚决不信有穿越》) 第五章 坚决不信有穿越 姓罗的咬着牙涨红着脸,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另一个“公子”瞅瞅胡力瑧,再瞅瞅姓罗的,更是不敢稍有异动。胡力瑧冷冷一笑,用脚一踢马腹,黑马立刻从他两人身旁走过,顺着路继续往前而行。 水叮咚心里乱成一团,好像有很多念头纷至沓来,又好像脑袋空空什么也想不出想不到。静静地往前行了好一阵,她才有气没力问出一句:“那些人……为什么会穿……那样的衣服?” “那是这个年代最普通的衣服啊!”胡力瑧回答,语音带着一抹戏谑之意,“你到现在仍旧当我是神经病跟你闹着玩的吗?” 水叮咚真没想到这个她以为徒有其表的男人,居然完全看透了她的心思,居然知道她是在拿他当成神经病。她回过脸去看看他英俊的脸,胡力瑧冲着她微微一笑。 这不是胡力瑧第一次冲着她笑,早在胡力瑧刚刚跟她做同事的时候,就曾经如此这般“柔情脉脉”微微含笑。但在那之后,随着她对胡力瑧的不理不睬,胡力瑧也相应对她冷淡疏离,就算有笑,也是嘲笑、和冷笑。 水叮咚暗暗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看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中居然显得阴沉起来,好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今天不会下雨。”胡力瑧再次看透她的心思,没等她开口,直接说出来。 “你还带上了天气预报?”水叮咚语含讥刺,转念一想,更忍不住将嘲笑之意挂在了脸上,“对了,我忘了你是狐狸精,莫非你还会呼风唤雨?” “并不是所有的狐狸精都能呼风唤雨!”胡力瑧一如既往正经做戏,“况且……” 他沉吟着没将话说完,引得水叮咚瞥他一眼,问他:“况且什么?” “我若使些小法术,比如变个雨伞斗笠什么的,倒没什么要紧。可一旦施展大法术,会立刻惊动方圆十里以内其他狐族,到时候……会增加很多麻烦。” 水叮咚很想让他马上变个斗笠出来瞧瞧,但话到嘴边,实在没精神跟他继续胡扯,索性闭上眼睛,半靠在他宽阔厚实的怀抱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她是希望一觉睡醒能够回到二十一世纪的现实中去,只可惜没等她睡熟,耳边又有人声响起,赶忙睁眼,看见几个“古时候”的农夫迎面走来,一个个颇显惊诧盯着她跟胡力瑧看了好几眼。 幸好以农夫的身份,自然不敢乱管闲事。胡力瑧等那几人走过,这才跟水叮咚说道:“咱们好好相处不要再争了,还有好长的路要一起走呢!你最好还是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免得这一路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 水叮咚听他这话似乎有和解之意,转脸一瞅,胡力瑧也正看着她。四目交投,水叮咚脸上一热,忙又回过眼光。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究竟……你是把我弄到了什么地方?是不是……一个讲究古风重现的旅游景点?” 突然涌起的这个念头,让水叮咚有一阵子的兴奋感。她以为这次她一定猜对了,只可惜胡力瑧不予正面回复,只是微微一叹,说道:“这个咱们还是不要讨论了!既然说了你不信,只能让你自己慢慢体验了!” 他这话的意思,仍旧咬定了“穿越”一事。水叮咚只好闭上嘴巴,索性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如他所言,慢慢“体验”。 往前行到一个僻静处,水叮咚让胡力瑧勒住马匹,下马躲到一颗大树之后,将胡力瑧给她准备的那件袍子套在身上。 这件袍子当真是古味十足,而且跟胡力瑧身上所穿还不一样。胡力瑧那一身是对襟,襟上并无一颗纽扣,想必就是敞开着穿的。而她这件却是斜襟,襟上同样没有一粒纽扣,只是有相对应的几条衣带。 结果就为了帮那几条布带找准对象,水叮咚几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等到她硬着头皮从大树后边走出去,胡力瑧笑吟吟地瞅着她打量几眼,将手上拿着的一顶两边带翅的“古装帽”递了过来,说道:“这帽子叫书生帽,跟你这件衣服正好配套。况且你头发太短,而且像这种碎发在这个年代不觉好看,只觉很乱,所以还是戴上帽子比较好。” 一边说,不等水叮咚伸手来接,便主动帮她戴在头上。又拿出一条绣有精美花纹的宽布带,伸手帮水叮咚系在腰上。 当他这样做的时候,自然而然贴得水叮咚很紧,两条手臂好像要将水叮咚环抱起来一样。水叮咚有些不自在,却也只能偏脸躲避。 好不容易结束整齐,水叮咚稍稍松了一口气。她终究是个女孩子,眼瞅不远就有一个小水塘,走过去对着水面一照。幸好并不难看,倒活脱脱真像一个古装扮相的美书生。这身袍子竟像是胡力瑧专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长短大小,都很合适。尤其那条很漂亮的宽腰带,拦腰这么一匝,不仅给她增添了些穿女装绝不会有的飒爽风姿,就连她不够高挑的身材,也显出有几分修长与风雅。 她本来天性乐观,到此时索性不再去想穿没穿越的问题,既然有机会接触“原汁原味”的古典文化,那她就该好好欣赏探究一下沿路的风景人文,民舍建筑。 结果这一“探究”,倒让她心里越发忐忑。沿路穿过几个小村庄,她发现多数房舍都是茅草做顶,土坯垒墙。偶尔有那么一两户红砖碧瓦,也完全是古色古香。——但这些并不过分,在二十一世纪像这样“古风重现”的小村小镇并不少见。最让她感觉讶异的是,一路行来数十里路,她没有看到一条柏油路,一根电线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古风重现”,在现代文明的二十一世纪,也不可能。 一直到终于走近胡力瑧所言的庐州城,她仰脸看着高大而整齐的城墙,心里纵有万般的不情愿,也不能不有气没力问出一声:“我们……是真的穿越了吗?” “当然是!”胡力瑧立刻回答。 “那么,你能不能马上将我穿越回去?” “可是张旻怎么办?你应该知道,他也被我穿越过来了!” “张旻?他在哪儿?” “他现在在京城长安,也就是西安,靠骑马大概要走个十几天。” 水叮咚实在是没有力气多说话,她当然不可能丢下张旻顾自返回二十一世纪,别说张旻是她的未婚夫,即便是一个普通朋友,她也做不到在将人家连累到这个蛮荒封建的年代之后,再把人家丢下不管。 不过她的有气没力没有维持太长久,当胡力瑧揽抱着她驱马进城,眼瞅着城里个个人物长袍宽袖,幢幢房舍古风古韵,她又忍不住兴奋起来。她还是不能完全相信当真发生了“穿越”之事,但如果是真的,那也算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生活经历。况且胡力瑧既然有本事将她穿越到此,自然有本事将她穿越回去,所以她压根没必要耿耿在心自怨自艾,索性放宽胸怀,就当是来了一次会令其他所有爱做梦爱幻想的女孩子妒忌死的奇异旅行。 所以她很快显出兴高采烈的起来,看见路边摆的小吃摊,她甚至涎着脸问胡力瑧能不能买给她吃。 胡力瑧真没料到她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更没料到她涎着脸的模样会这般可爱,自然不加拒绝,只要她想吃想玩,他就只管掏银子付账。 胡力瑧曾说“这个年代的女子以男装为美,出门的时候一般都会身着男装”,水叮咚看到路上来来往往果然有好些人虽然身穿书生服,头戴书生帽,但步履轻盈,长相妩媚,一看就是男装娇娥。 ——当然也不绝对,水叮咚就曾经看到过两个裙装女子。只不过这两个女子衣着素雅,而且低着头匆匆赶路,远没有男装女子那样左顾右盼,轻松闲适。另外有一个卖豆腐脑的胖大嫂、和两个零售摊的小姑娘也是女装打扮,反而胡力瑧所言“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那一类女子,水叮咚一直都不曾瞧见。 此时已经将近黄昏,胡力瑧找了一家大客栈进去,先订了两间上房。水叮咚瞅着那简直跟《武林外传》中的“同福客栈”一模一样的大堂和楼梯,耳听着掌柜跟小二“客官客官”的热情招呼,再瞅瞅栈内顾客一个个之乎者也煞有介事,先前的兴奋渐渐消失,有一种迷茫与惶恐,却再次占据她的心。 “我们是真的穿越了吗?”她忍不住再次发问。 “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胡力瑧眼瞅她眼神迷离,神思恍惚,有些不忍,却不能不实话实说。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穿越发生呢?” 胡力瑧对这个问题不予作答。看这小丫头的模样接受穿越已经很不容易,再要说出其他的事情来,只怕会令她更难消化。 水叮咚左右瞅瞅,正好一个客栈伙计从她身边经过,水叮咚一个按捺不住,伸手一把抓住了伙计的衣袖。 “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她问。这个伙计刚在她进门的时候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想必很为她“美色”所迷,所以她尽量展现最嫣然的笑容,希望从这个伙计嘴里,听到几句她想听的“真”话来。 “啊?”小二愣一下,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问你……现在是什么年号!”胡力瑧笑着解释,怕伙计疑惑,再补充一句,“她就是随口一问,你照实回答就行了!” 那伙计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瞅瞅胡力瑧,再瞅瞅水叮咚,这才慢慢吞吞回答出来:“今年是开元八年啊!我虽不识字,总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以为胡力瑧跟水叮咚是在拿他取笑,所以话一说完,他就嘟哝着嘴闷闷走开。胡力瑧微微一笑,冲着水叮咚扬一扬眉。 “现在相信了吧?” 水叮咚还是不太相信,然而事到此处,无法可想,她只能嘟嘟小嘴,转眼瞅着客栈内刚刚点亮的两只红灯笼,恍恍惚惚完全像做梦一样。 (请看第六章《莫非真的穿越了》) 第六章 莫非真的穿越了 客栈里的饭菜真不好吃,或许是依照古风制作,既少了二十一世纪的精细口感,更没有鸡精味精之类的调味品。加上水叮咚心神不属,一餐饭当真就是味同嚼蜡。 吃过饭上楼,胡力瑧让伙计打来热水让水叮咚洗手洗脸,又教会她使用火石火绒,并且委婉告诉她,在床铺后边放有一个夜壶。 水叮咚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时间还这么早,很难保证一整晚都不起床小解。她一向知道胡力瑧在女人面前温柔多情,但却是第一次尝试到这个男人事无巨细的体贴与周到。 之后道了一声“晚安”,胡力瑧便去了隔壁他自己的房间。丢下水叮咚闩上房门,瞅着桌上一灯如豆,禁不住唉声叹气,愁思满腹。 从前看“穿越”小说,她还很羡慕里边的主角有那么精彩奇异的经历,可是真轮到自己身上,才明白还是留在二十一世纪好。比如这会儿天才刚黑,顶多也就是晚上八点多钟,可是连个电灯都没有,更别说电视电脑,除了上床睡觉,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可真躺在床上,她却了无睡意。只能借着那昏黄的灯光,盯着帐顶呆呆发愣。想着在那遥远的天外之地,会不会存在着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与繁华。更想着如果有一部手机,她是不是还能够打回去跟老爸通话。 她当然有手机,可是在方才吃饭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找手机的时候,胡力瑧已经告诉她说,所有带电流的东西,都不可能发生穿越,再微弱的电流都不行。所以她的手机,留在了二十一世纪。 她就那么东想西想,最终所有的思绪,都归结在两个问题上:胡力瑧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能不能靠;而张旻,如果真如胡力瑧所言是在“京城”西安,那他现在安不安全,害不害怕。 后边的这个问题让她暂时忘却了自身的烦恼,因为不管怎么说,她身边还有一个熟人胡力瑧。而张旻,很可能孤立无援,求告无门。 一旦开始为张旻担忧,她就更加辗转无眠。直到油灯越来越暗,好像是快没油了,她才赶忙爬起来找到那个夜壶将就用了一次,之后重新上床躺下,随着油灯一跳而灭,她终于在纠结之中恍惚入睡。 幸好这一睡就睡到了天色大亮,她起床找出胡力瑧为她准备的内衣外衣,费了好大劲一件一件穿好。之后将她自己那身二十一世纪的服装包进包裹,正想往隔壁房间去叫胡力瑧起床,恰好房门敲响,她走去打开,胡力瑧站在房门外。 胡力瑧换了一件灰色长袍,不过里边仍旧是绛红色的短打装束。现在水叮咚已经知道,胡力瑧给她准备的是文人服装,而胡力瑧这一身,却是最流行的武生打扮。 向着水叮咚上下一瞅,胡力瑧“哈”的一声笑出来。 “腰带别系得那么紧,看起来像裙子一样了!” 水叮咚自己往腰下瞅瞅,确实感觉皱皱巴巴,只能嘟着小嘴回他一句:“这腰带上连个锁扣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系好!” 胡力瑧扬一扬眉,走过来解了她的腰带,再重新帮她系好。水叮咚闻见一股香味入鼻,事实上在昨天她已经在胡力瑧身上闻见过这种香味儿,终于按捺不住流露出满脸讥嘲之意。 “一个大男人,干吗把身上弄得这么香?你不会从二十一世纪带了一瓶香水过来了吧?” “当然不是!”胡力瑧站直身体,又替她将头上的书生帽扶正,忽而展脸一笑,半真半假,“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是狐狸精?” 水叮咚当然记得,所以她跟着装模作样点一点头:“原来你把身上弄得这么香,是为了掩盖身上的骚狐狸味!” 一说完,水叮咚自己倒笑起来。却没想到胡力瑧摇一摇头,正经作答。 “普通狐狸才有骚味,像我这样数百年勤修得道的狐狸精,身上会自然而然散发香味。要不然那么多狐狸精迷住年轻书生的故事,你以为都是瞎编的?” 他的意思他已经是“数百年勤修得道”的“老人家”了,水叮咚真的很想配合他大笑几声,可是偏偏笑不出来,只能斜眼看着他,问他:“可我记得书上说……狐狸精别处都能变,就是一条尾巴变不了,你的尾巴呢?为什么我没看见你有尾巴?” “那都是瞎说骗人的!”胡力瑧按捺不住笑出来,“真要有尾巴,那些年轻书生跟狐狸精上床的时候会看不到?除非是道行太浅,一时轻狂不慎露出尾巴那倒是有的!” 水叮咚撇撇小嘴,决定不再跟他胡扯。她到现在连“穿越”都还没有完全相信,更遑论“狐狸成精”?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外加一派胡言! 不久客栈伙计送来洗脸水,水叮咚用一块干净棉布洗了脸。客栈本来也有早餐,不过水叮咚想着既然来了,索性出去找一下特色小吃之类,胡力瑧自然依她。 出了客栈往东,就有几个小食摊。水叮咚见一个卖鸭杂汤的摊子上食客甚多,便也过去找了位子坐下。跟胡力瑧一人要了一碗鸭杂汤,另外加两个鸭油饼。 这摊子大概是一家人在忙活,一对夫妻、跟一双儿女。水叮咚似乎找到了两条“女扮男装”的规律,第一条,女子们虽然以男装为美,不过基本上都是儒雅风流的书生打扮,估计男人们之所以更加流行武生装束,就是为了跟女子有所区别;第二条,会穿着男装的女子,一般都是有钱有闲出门逛街的小姐夫人,穷人家的女子多数还是身着女装。大概宽宽松松的书生装更容易沾油沾灰,倒不如窄袖短裙女式衣着做起事来更显麻利。 那个鸭油饼倒是蛮好吃,水叮咚饭量虽小,也就着鸭杂汤吃掉了一个。问起张旻的情况,胡力瑧回说张旻穿越过来比她早了两年,被长安城一个姓尚的富户收做了干儿子,如今已经改名叫尚旻。那富户本身没有儿子,待张旻若亲生一般。 水叮咚昨儿一晚上都在为张旻担心,但如今听胡力瑧一说,心里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倘若穿越是真,那么两年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这个年代成家又早,张旻眼瞅着不可能回去二十一世纪,会不会在养父母的催逼之下,已经另娶了其他女人为妻?如果是,她该怎么办?张旻在见到她的时候,又会拿她怎么办? 正胡思乱想,一个胡力瑧所谓“花枝招展招摇过市”的女人,走到了小食摊上,还没坐下,一双媚眼就只往水叮咚胡力瑧脸上身上瞟。水叮咚自然不予理会,胡力瑧却不改他浪荡本色,很快就满脸堆笑冲着那女子点一点头。喜得那女子从背后拽过一张凳子,一屁股就坐在了水叮咚身边。 “公子生得好俊俏啊,怎么我从来没见过公子来这儿吃早餐呢?”她满脸含笑,既娇且媚。也不知是这个年代当真十分开放,还是这女子身在风尘寡廉鲜耻,居然就这么当着大庭广众,公然赞扬起“公子俊俏”来。 偏偏胡力瑧脸皮更厚,立刻投桃报李含笑回答:“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可惜我们只是路过庐州,并非庐州本地人,要不然早就该去拜访姑娘了!” 这话更是让那女子媚眼飘飘,一边冲着胡力瑧含笑带嗔,一边又向水叮咚转目一瞅。 “这位如此美貌,该是一位小姐了,却不知跟公子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子!” 水叮咚五官秀雅,体态玲珑,不用细看就能瞧出她是一个姑娘家。可耳听胡力瑧跟一个初次相见的风尘女子打情骂俏,水叮咚心中本就起了鄙视之意,再听他赶忙撇得这么清,好像生怕她会妨碍了他的桃花运一样,更忍不住就想出言讥嘲。只是当着这风尘女子,真要跟胡力瑧争执起来,倒像是争风吃醋一般,所以话到嘴边,又随着一口鸭杂汤,一同咽回了肚子里。 “那就好了!”那女子毫不掩饰庆幸之意,愈发笑得媚态横流,“公子既然想去拜访奴家,奴家当真不胜欢喜!但不知公子是在哪儿住?会在庐州停留几天?” “就在前边那家客栈住,至于停留几天……”胡力瑧扬一扬眉,瞥了水叮咚一眼,“这得看我妹子的意思!” “是吗?”那女子立刻回脸看向水叮咚,一脸的笑意由妩媚变成了讨好,“好妹子,就跟你哥在庐州多停留几天吧?庐州其实有好些好吃好玩的,我保管你多留几天都不想走了!” “真的吗?”水叮咚勉强按捺住想要将那女子一把推开的冲动,同样巧笑嫣然,礼仪十足,“不知姐姐贵姓?” “我姓温,你叫我温姐姐就好!”那女子赶忙回答,甚至伸出手来挽住了水叮咚的胳膊。 “温姐姐,我们很熟吗?”水叮咚嘴里叫得柔软亲热,说出话来却辛辣尖利,“我想问问温姐姐,到底是看中了我哥的相貌,还是看上了他这身衣赏?我可要提醒一下温姐姐,我哥就这一身好衣裳,兜里根本没有几个钱的!”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的!”那女子一下子跳起身来,再厚的脸皮也无法再撑起笑容。 胡力瑧暗骂水叮咚是个惹事精,赶忙站起身来,向着那女子拱一拱手。 “我妹子年幼不懂事,姑娘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那女子恨恨不已瞪着水叮咚,水叮咚却对她一眼不瞅,自管喝着那剩下的小半碗鸭杂汤。那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回过脸去正要冲着胡力瑧唠叨几句,突听有人冷喝一声:“就在这儿了,我看你这小子今天还能往哪儿跑!” 水叮咚心中一惊,抬脸去看,正见一队差役打扮的人围将上来,当头一个恶颜厉色,正便是昨日所遇那个姓罗的公子哥。 (请看第七章《他好像真会使妖法》) 第七章 他好像真会使妖法 胡力瑧大皱眉头,水叮咚也有些胆战心惊。虽然到此刻她仍旧希望是在“古风重新”之中,但眼瞅着一众差役气势汹汹,倘若这“古风重现”居然“重现”到上刑罚、坐牢狱,那可就求告无门、悔不当初了。 “罗公子,奴家可有好些日子不曾见你了!”姓温的女子抢先开口,看得出来跟姓罗的颇为相熟。 只可惜姓罗的这会儿没心情跟她调笑,反而伸出手来阻止她靠近。 “温姑娘,本少爷今日有事,你还是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好!”一边说,立刻回脸喝令一众差役,“还站着干吗?还不将这小子捆绑起来带回衙门慢慢审问!” 那十来个差役纷纷呼喝涌将上来,吓得小食摊上其他食客慌忙起身四散躲避。食摊老板赶紧出来打躬作揖,那些差役哪里理他,反将桌椅板凳踢得到处乱飞。不过瞬眼之间,就只剩水叮咚跟胡力瑧之间的小木桌还好好地摆放着。 胡力瑧长声一叹,说道:“昨儿就叫罗公子不要多事,罗公子偏不肯听,今日还要再跌个跟斗才肯罢休么?” “这小子果然真横!” 领头的一个差役斥骂一声,将手中铁链一抖,便向着胡力瑧头上套来。胡力瑧不慌不忙微一闪身,顺手一扯,将他旁边一个差役扯将过来。那领头的差役铁链套人的本事原是十多年的拿手好戏,这一套果然套个正着,却没想到用力一扯,竟是他自家兄弟被扯得一声惊呼,差点儿跌倒。 领头的大吃一惊,赶忙松手。其他差役稍稍一愣,便既一拥而上。胡力瑧生怕伤到水叮咚,不等众差役奔近,先已展开身形,如飘风一般四面游走。只听得“呛啷”直响,“哎哟”连声,一众差役四面跌出,钢刀铁尺纷纷脱手。姓罗的大吃一惊赶忙后退,胡力瑧却于此时到了他的身侧,伸出手来,在他肩上轻轻一拍,笑道:“罗公子,还是听在下的话,不要多事的好!” 姓罗的被他一拍,居然浑身上下动弹不了,只吓得不能说话,只是点头。胡力瑧微微一笑,走过去一手牵住目瞪口呆的水叮咚,一手摸出十几个铜板扔在那唯一站立着的木桌上,便丢下罗公子一众人等,潇潇洒洒回去客栈。 直到走进客栈,水叮咚才算是省过神来,回脸瞅着胡力瑧,满脸挂着不能置信。 “你……居然会武功?而且……居然这么厉害?” 胡力瑧淡然一笑,不作应答。水叮咚定一定神,才又问他:“我昨儿在树上,看见有两个女孩儿拿着剑飞来飞去打得十分激烈,难道……那都是真的吗?并不是你故意请人在哪儿演戏?可为什么……到了二十一世纪,反而没有一个人会那种武功?” “你看到的那两个女子,都不是普通人,要不然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飞来飞去!只不过随着科技进步,各式各样的发明创造抑制了人类自身的潜力,所以……这个年代的武功,的确是比二十一世纪的武功高明很多。比如《水浒传》上的‘神行太保’,虽不能当真日行八百里,但如果去到二十一世纪,短跑长跑不可能有人跑得过他。” 水叮咚哑口无言,愣愣地好一阵,才又喃喃发问:“不是普通人,那她们……能是什么人?总不会是……仙女吧?” 后边两字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十分滑稽。瞅瞅胡力瑧,居然没有马上笑出来,而是稍微想了一想,这才回答:“这个……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这会儿不要胡思乱想,咱们还是尽快赶到西安,先找到张旻再说吧!” 水叮咚无话可说,如果真是已经穿越,她唯一希望的,只能是尽快找到张旻,之后再求胡力瑧将他二人送回二十一世纪。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好收拾,只是拎了她早上已经打好的一个小包裹,便随着胡力瑧下楼算清房钱,之后牵了马匹,依旧二人共骑,向着西城门的方向而行。 不想尚未行近西城门口,突听得背后马蹄震响,人声喧闹,有人呼喝叫道:“别走脱了逆贼!” 水叮咚方吓一跳,已经有数匹快马抢到前边,很快圈转马头,拦在路中。胡力瑧只好勒住马匹,水叮咚四面一瞅,但见无数官兵迅速合拢,将他二人围在中间。大概是怕了胡力瑧武功高强,一个个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臭小子,你还有本事显威风吗?”姓罗的骑着马缓缓行进人圈,满脸的得意与凶狠,让他那张本来颇显俊秀的脸庞,多了几分狰狞与丑恶,“兄弟们都听好了,只要这小子一动,立刻放箭!”一边说,姓罗的仍未忘记怜香惜玉,居然向着水叮咚展颜一笑,“小姐能否自己从马上下来?我今儿无论如何放不过这小子,小姐如此美貌,倘若为这小子伤了自身,那就可惜得很了!” 水叮咚眼瞅着四面皆被利箭瞄准,只吓得一颗心“扑嗵”乱跳。她像昨天一样,是打横坐在胡力瑧身前的,所以一回脸就能看到胡力瑧的脸。却见胡力瑧眉梢拧紧,脸色阴沉,两眼瞅着姓罗的,缓缓缓缓问出一句话来。 “罗公子,你当真就要这么多事么?” 这“多事”二字,当真令姓罗的闻之心惊,赶忙驱动胯下坐骑,躲在两个张弓搭箭的官兵身后,这才脸现冷笑,说道:“你小子还敢嘴硬,信不信我一声令下,立刻让你小子万箭穿身!” 他这话绝非虚言恐吓,水叮咚一惊之余,又向着胡力瑧转眼一瞅。恰好看见胡力瑧眼中似有绿光一闪,水叮咚正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却听姓胡的“啊呀”一叫,居然从马上跌落下地,就在地上连连翻滚,只叫“头痛”。 一众官兵吓了一跳,几个领头的赶紧下马察看,眼瞅姓罗的在地上翻滚来去,直慌得抓手的抓手,按脚的按脚。 “罗公子,到底怎么啦?快来人啊,快去请医生!” 官职最高的一个扯起喉咙一声喊。本来正张弓搭箭对准胡力瑧的一众官兵,被他喊得同时一愣,就好像突然听到了指令一样,居然一个个收弓卸箭,无论是骑马的还是步行的,纷纷调头全都向着城里狂奔。骑马的奔得快些,步行的跑得慢些,急得那领头的高声叫喊:“喂喂喂,你们都去干什么?” “请医生!” 一众官兵同声呼喝,当真是气势惊人。把那领头的吓了一跳,愣愣地回脸看看仍在地上翻滚哀嚎的罗公子,嘴里自言自语念叨两声:“是啊,该去请医生!” 话一说完,他连马都不骑,居然撒开步子也向城里奔去。剩余几个仍守着太守公子的小头目慌忙问他:“你干吗去?” “请医生!” 那人边跑边答。几个小头目相互一望,一个个神情恍惚同时点头:“是啊,要请医生!” 他们几个竟也抛下姓罗的,就像集体梦游一样,全都向着城里狂奔而去。丢下几匹健马眼见得主人都跑了,先有一匹长声一叫,泼喇喇奔往了相反方向。另外几匹马奋蹄跟上,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 这番情形本来显出十分滑稽,倘若是坐在剧场里看戏,水叮咚必定会笑得花枝乱颤,奈何此刻身在其中,水叮咚未觉滑稽,只觉诡异。回脸向着胡力瑧一瞥,只见胡力瑧神色阴沉,一手仍旧搂着她腰,一手轻抖马缰,那马立刻缓奔向前。 走出老远,仍能听见姓罗的哀嚎之声,水叮咚浑身僵硬,呆呆地半靠在胡力瑧怀里,居然不敢稍有动弹。 一直到出了西城门,水叮咚终于鼓足勇气,小心谨慎开口相询:“那个姓罗的……突然头痛,还有……那些人纷纷都去找医生,不会是……你使了什么……法子吧?” “法子”二字,她本来想说“妖法”,可是话到嘴边,却不敢问得那么直接。而且一问既出,她竟不敢去看胡力瑧脸色,只是僵硬着身体,等着胡力瑧回答。 “我不使这法子,只怕他们当真放箭会伤到你!况且姓罗的这样不识好歹,唯有让他们完全忘记我们俩,才不会纠缠不放!” 水叮咚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等姓罗的头不痛的时候,包括那些官兵在内全都记不得他们两个。这法子倒跟二十一世纪的催眠术有相似之处,水叮咚看过一场电影,上边说催眠术练到最高境界,可以让满场数百人听从催眠师的指令。 她宁愿相信“催眠”,而不愿相信“妖法”。她甚至宁愿相信自己仍在“被催眠”中不曾苏醒,也不愿相信她经历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是千真万确在现实中发生。 “本来想静悄悄地赶紧找到张旻,可如此一来,只怕是已经惊动到其他人了,所以……咱们得加快速度才行!” 水叮咚很想问问他惊动什么人,为什么会惊动这些人,却在开口之前,忽而想起他曾经说过“一旦施展大法术,会立刻惊动方圆十里以内其他狐族”的话,前后印证,莫非他所谓的“其他人”,其实并非是“人”,而是“狐族”? ——那当然绝无可能!如果说“穿越”多少还能找到几条科学理论作支撑,那所谓的“狐精狐族”,根本就是黄粱幻梦,远古谣传。 (请看第八章《瑧王子与胡丽娉》) 第八章 瑧王子与胡丽娉 水叮咚呆呆怔怔半靠在胡力瑧怀里,随着马奔之势颠簸俯仰。腰里仍旧箍着胡力瑧结实的臂膀,臀下仍旧坐着胡力瑧粗壮的大腿。而在俯仰之间,她柔软的身体,更是不停碰撞着胡力瑧宽阔厚实的胸膛。 胡力瑧真的一点也不瘦,水叮咚甚至能够感觉到他胸肌的发达与柔韧。——可是这拥有着英俊容貌健美身躯的男人,起码在此刻,没让她感觉心跳,只让她感觉心怯。 她没有办法离得胡力瑧远一点儿,只能尽可能地转移心思,想念着她远在天边的未婚夫张旻。想着张旻的温柔体贴,想着张旻的海誓山盟。就在她满怀酸楚,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之时,一声娇媚的笑声传至,纵然此刻快马疾奔,劲风灌耳,那声音却竟听得清清楚楚。 “瑧王子,好些年不见你的踪影了,你到何处逍遥快活,竟然谁都不知你的去向?” 水叮咚抬脸一望,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不是吃惊“瑧王子”三字,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三字有何含义。她吃惊的是,就在她张目望处,有一个红衣女子,如一团红云般,居然从前边一颗大树之上,飘飘悠悠落下地来。身形婀娜,姿态优美。当真如天女临凡,仙子落尘。 昨天被挂在树上的时候,水叮咚曾亲眼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和一个绿裙女子各执长剑打得异常激烈。虽然当时居高临下,她无法将两个女子长相五官看得十分清晰,但今日一见这女子从树上翩然落地,她立刻便已认出,这就是昨天那个红衣女子。 而一旦看清那女子相貌,水叮咚更是目瞪口呆,就像昨日一眼看见姓罗的等人迎面而来的时候一个模样。只不过昨天她是万万没想到姓罗的等人也会穿着古代服装,而今天,她却是被红衣女子无与伦比的美貌所震骇。 当真就是无与伦比!那一刻,水叮咚油然想到的,只有八字形容: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丽娉姑娘,别来无恙否?”胡力瑧不答那女子问话,而是淡淡反问回去。水叮咚昨日曾听到过绿裙女子呼唤她的芳名,依稀正是“胡丽娉”。 “我还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呢?不过是在仙苑谷中慢慢混时间罢了!怎能像你瑧王子出身王族,可以置仙后令旨于不顾,在这凡尘俗世逍遥自在!” 他两人对答数句,水叮咚居然完全没有听进耳里,只是眼瞅着胡丽娉无双美貌,始终难以相信这世上居然能有如此天仙化人。 直到胡丽娉眼波流转,向着水叮咚一瞥,脸上露出盈盈微笑,说道:“这小姑娘生得倒清秀,也难怪大天白日就被瑧王子搂在怀里丢抛不开。瑧王子在凡间风流快活倒没什么,谁让瑧王子有赤王赤妃撑腰呢?只是提醒瑧王子一句话,可别投入太多感情,要不然像璨太子那样妄图娶一个凡间女子入仙苑,那可就触碰到仙后大忌了!” 她这话依旧没能引起水叮咚太多惊诧,毕竟她本来说的就不是普通话,何况在汉语词汇中同音不同字的情况所在多有,如“仙苑”、“仙后”、“赤王赤妃”等,听在水叮咚耳里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倒是胡丽娉一旦露出笑容,更是神光离合,媚态横溢,足以令全天下所有男子心动,全天下所有女子妒忌——这全天下的女子当中,自然包括她水叮咚。 “我的事不用丽娉姑娘担心,倒是丽娉姑娘怎么也从仙苑谷里出来了?”胡力瑧淡淡一问。 胡丽娉扬起衣袖,露出几根纤纤玉指,如兰花形状在鬓边轻轻一拂,这才开口作答:“我们虽然没有瑧王子这般自由,却并不是完全不许游历凡间,只要不在凡间显露真相,那就不算违背仙后令旨。倒是瑧王子,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迷魂法术,若让仙后知道,即便有赤王求情,只怕瑧王子也难逃处罚吧?” 她这番话先说“凡间游历”,再说“仙后令旨”,到最后甚至道出“迷魂法术”四字。水叮咚越听越惊,回脸向着胡力瑧一瞅,却见他脸上依旧淡淡而笑,既无惊诧,更无惊慌。 “我虽然使了迷魂法术,却并不曾伤人性命。况且他们醒来之后,完全记不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就算仙后要罚我,也不会罚得很重。倒是丽娉姑娘这一次应该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吧?却不知丽娟姑娘现在何处?” 胡力瑧后边两问未曾落音,胡丽娉“啊”的一声,一张美绝尘寰的脸蛋上,居然显出惊慌之色,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你你……谁说我是跟丽娟妹妹一起出来的?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胡力瑧仰起脸来“哈哈”一笑,“就算你没跟丽娟姑娘一同出来,也用不着如此惊怕吧!你会如此惊怕,莫不是丽娟姑娘已经被你害死了?” 胡丽娉银牙咬紧,但也不过瞬眼之间,她脸上便又现出嫣然笑意,说道:“瑧王子说我害死了丽娟妹妹,可有什么证据没有?如果有,尽可到仙后面前告我!如果没有,我倒要告瑧王子恶言诬陷了!” “我是不是诬陷,你心里自然清楚!但我知道仙后之所以将丽娟姑娘定为太子妃人选,不过是为了笼络墨王。我自然没有证据证明丽娟姑娘已经死在了丽娉姑娘手里,但如果丽娟姑娘老不露面,再有风声吹到墨王耳里,说他本家的亲侄女因为太子妃的名头已经被人害死,丽娉姑娘想想,墨王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让墨王怀疑到丽娉姑娘身上,就算丽娉姑娘乃是仙后最宠爱的弟子,仙后可还愿意一心袒护丽娉姑娘?” 水叮咚从这番话中,自然能够听出胡力瑧所言“丽娟姑娘”,正便是前日在山坡上跟胡丽娉大打出手的那位绿裙女子。而胡力瑧之所以能够判定“丽娟姑娘”已经被胡丽娉害死,或许还是从她口里得知了两女相斗的讯息,这才心有疑虑,出言试探。而胡丽娉大概自以为此事做得天知地知,突然被胡力瑧一问,难免惊慌失色,正好被胡力瑧抓住了把柄。 不过胡丽娉很明显不是易与之辈,初始虽有慌张,此刻却已恢复镇定从容,一双媚眼从胡力瑧身上转过,落在水叮咚脸上身上,忽又展颜笑了起来。 “我说瑧王子怎么会突然有这般古怪想法,想必那日躲藏在大树上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了!只可惜我当时只以为是个普通凡女,未曾主动亲近,不想居然是瑧王子的凡间相好,当真是失敬得很啊!” 水叮咚眼瞅她顶多二十来岁,却口口声声称呼自己小姑娘,心中颇有滑稽之感。只是他两个又是“仙妃凡女”,又是“谋杀诬陷”,更加上胡丽娉说到“失敬”二字,眼中光芒闪烁似有怨恨之意,水叮咚就算想笑,也笑不出来。 “你不用这般恨她!”幸好胡力瑧很快接口,“有句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何况我根本不需要她出面作证,只要吹些风声到墨王耳朵里,墨王自然会追查到底。所以……该怎么做,丽娉姑娘自己拿主意。” 他这话明显是有要挟之意,水叮咚听得莫名其妙,胡丽娉却心知肚明。 “看来瑧王子还真是对这个小姑娘一往情深啊!”胡丽娉一阵娇笑,忽而面色一端,“瑧王子既然话说至此,咱们不妨定个契约!我今日就当没见过瑧王子,回去到仙后面前,我一个字都不会提。对瑧王子的这个小情人,我自然也不敢得罪。不过瑧王子也要管好自己的嘴巴才行!” “这个嘛……”胡力瑧作势考虑,不过很快便点一点头,“胡丽娟并非我赤族中人,她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也罢,我就卖给丽娉姑娘一个交情就是!” “难怪人家都说瑧王子比起璨太子跟瑄王子要滑头很多,今日我才知所言不虚!明明是瑧王子心亏理屈,如今倒是要瑧王子卖给我交情了!不过我承了瑧王子这个交情就是,日后若有借重瑧王子的时候,瑧王子可别忘了今日交情!” “好说好说!”胡力瑧微笑点头。 胡丽娉转身要走,忽又停步,回脸笑道:“不如送瑧王子一条讯息!我听说瑄王子正在到处寻找瑧王子,而且是受仙后指派!凭瑄王子的本事,只怕不日就可与瑧王子碰面,到时候瑧王子可别以为是我漏了口风!” 胡力瑧脸色一凝,胡丽娉再不多话,盈盈一笑,宛如弱柳扶风,嫋嫋娜娜转入大树之后。 水叮咚回脸看看胡力瑧俊美到极致的脸庞,心中纵有无数疑问,到最后也只归结到两个问题。 “你当真……是由这个年代……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的吗?”她问,问得很虚弱。 “我跟你说过的,只是你不信罢了。”胡力瑧回答,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 “那么……她叫你瑧王子,你难道……竟是王族后裔?” “可以这么说。”胡力瑧简短肯定。 水叮咚微微一叹,重新将眼光投向远方,感觉心里充满了茫然,与惶惑。 她是一个无神论者,她既不相信穿越,更不相信神鬼精怪,可如今这个观念,似乎正面临考验。 她感觉浑身都没有半点力气,甚至连思想都要冻结起来,到最后只能再次当起鸵鸟,闭上眼睛在胡力瑧怀里睡熟。 (请看第九章《秦家堡降妖三雄杰》) 第九章 秦家堡降妖三雄杰 这一睡居然睡得十分香甜。或许在水叮咚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苏醒。以至于朦朦胧胧感觉胡力瑧勒停了奔马,又隐隐约约听见胡力瑧好像在跟人说话,水叮咚不得不睁开眼睛,看见马匹停在一处狭窄的山道上。山道中央立着两个女子,均穿红着绿衣着鲜艳。 她两人的长相远不如之前所见丽娉姑娘那般超凡绝世,不过也算得上是花容月貌。只可惜满脸谀媚之态,一身风骚之姿,跟气度华贵的丽娉姑娘比几是天壤之别。就好像随便哪个男人伸手一拉,她两个就会站立不稳,投怀送抱。 那就让水叮咚想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站街女”。然而“站街女”好歹是在晚上出现,现在却是大天白日。 “……公子大白天的搂着这位小姐舍不得松开,却怎么对我姊妹这般无情?就算这位小姐娇俏美丽,终究她不过是凡间女子,公子身为仙界英才,难道就不想跟我姊妹试一试合体双修的美妙滋味?” 其中一个女子娇嗲作嗔。水叮咚听在耳里,其他什么“凡间仙界”也还罢了,毕竟之前从胡丽娉口中,她已经听到过相同字眼。但那句“合体双修”的话,却令水叮咚差点就要吐出来。 她当然明白“合体双修”是什么意思,只是像这种话连二十一世纪的“站街女”都未必能够说出口来,没想到在这严苛保守的封建时代,这两个也不知道是仙是妖的女人,居然会无羞无耻到这种地步。 只可恨她听着想吐,胡力瑧却好像十分受用,只听他哈哈一笑,居然跟两个女子调起情来,说道:“两位姑娘原是仙界美姝,岂是一般凡尘女子可以相比?我胡力瑧若能与两位姑娘合体双修,当真不枉此生!只可惜……” “可惜什么?”两女子同声发问。 “可惜我听说你天狐族的雌狐精有一套采阳补阴的法门,所谓合体双修,不过是你雌狐精汲取雄狐精的元阳罢了!到如今你天狐族雄狐精所剩无几,不得不出尘入世祸害民间男子。今日更是将主意打到我胡力瑧身上,我胡力瑧虽然贪色,却更惜命!” 一边说,一边仰脸大笑。那两个女子花容变色,其中一个咬牙说道:“好啊!我姊妹好心好意赶来与你相会,你竟敢出口伤人!那行,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索性我姊妹真就收了你的元阳,要了你的性命!” 话未落音,忽而身影一晃,两个女子艳丽的身姿,居然凭空飘飞而起。 水叮咚初时听胡力瑧与两个女子调笑,心中暗暗骂他好不要脸。反而那什么“雌狐精雄狐精”的话,没能引起她太强震动。 及至双方言语僵持,两个女子飞身而起,半空中手臂舒展,四条彩色绸带飘飞而出,向着水叮咚与胡力瑧面门直扑过来。水叮咚吓得张口欲呼,却听胡力瑧“哈哈”一笑,一手仍旧搂抱着水叮咚纤腰,另一手伸至水叮咚身前划了一个圆弧。水叮咚只感觉眼前一花,四条彩带已经被胡力瑧抓在了手里。 两个女子同声惊呼,胡力瑧轻描淡写随手一抖,两条身影立刻被他扯了过来。两女子方想放脱彩带,胡力瑧手腕一转,四条彩带立刻甩出几条弧线。两女子身在半空不由自主,不过瞬眼之间,已被四条彩带紧紧缠住。只听“扑嗵”一声,正所谓“飞高跌重”,两女身体被彩带捆缚在一起,同声尖叫着跌落在地上。 “我仙狐族跟你天狐族的规矩可不一样!你天狐族素来为祸人间,汲取凡间男女元阳元阴为己用;我仙狐族却是长年累月在仙苑谷中勤修得道苦练成仙。你们天后难道没有提醒过你们,凡是能够获准到凡间游历的仙狐族人,必定不是你们这种微末之流能够招惹的么?” 那两个女子被面对面捆缚在地,不由得对视一眼,有一个张口说道:“是我姊妹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师兄饶我们一次!” “师兄?”胡力瑧冷冷一笑,“我可不敢认着是二位的师兄!仙狐族跟天狐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虽不会要了你们性命,但你们主动挑衅,一点惩罚是免不了的,所以……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开捆缚吧!” 那两个女子本来哀哀求恳,但听胡力瑧不依不饶,不过瞬眼之间,便已目露凶光,突然同声说道:“既如此,这个恩德咱们姊妹记下了!” 她两人嘴里说出“恩德”二字,但却说得咬牙切齿。水叮咚两眼看着她俩,方感觉她两人眼中好像有亮光一闪,胡力瑧忽然伸出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干吗?”水叮咚问,问得有些虚弱。 “这两个在灵力受制的情况下,不惜大伤元气,现出原形逃脱,我不想你看了害怕。”胡力瑧回答。 “原形,什么原形?”水叮咚脱口一问。不想还好,越想越惊。 胡力瑧不予作答。水叮咚转过脸来看着他,眼瞅他脸色淡然,似乎不想多说。水叮咚复又回过脸去,只觉心里冰冰凉凉,就好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又像是身在梦魇,无论怎么挣扎,就是苏醒不过来。 偏偏一阵冷风刮面,胡力瑧说道:“快要下雨了!”一抖缰绳,催马快行。 水叮咚晕晕沉沉似睡似醒,只感觉冰凉的雨点扑打着脸面,砸得脸皮生痛。幸好未等衣服淋湿,胡力瑧道一声:“前边有个小酒馆,咱们去那儿避雨!” 水叮咚抬脸去看,果然前方不远就有一座草棚。胡力瑧打马奔到草棚前,搂着水叮咚一跃下地。眼瞅棚门大开,棚内只有一张翻倒在地只剩三条腿的木桌、和一把缺了靠背的靠背椅。棚前挂着的一张酒帘,更是已经破损不堪,很明显这是一家早已倒闭弃用的酒馆。 幸好棚内漏雨并不严重。胡力瑧见水叮咚容色黯淡,忙将她扶进棚内,掏出一张手帕铺好在那张又脏又破的“靠背椅”上,这才让水叮咚坐下。 水叮咚对他的这点儿体贴没有任何反应,现在她心里根本混混沌沌料理不清。胡力瑧明知她的心情,但此时无法可想,正要从马背上拿下水袋给她些水喝,突听马蹄急响,又有几匹马奔到近前。领头的是两个中年汉子,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略胖,白面微须;另一个三十八九,一部硬硬的短胡须,衬着他高壮身材,显出威风凛凛。 随后跟着四个二十上下的青年人。两个中年身着青布长袍,四个青年却是劲装结束,每人身后都背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的彩穗在风中猎猎飘扬。 那六人一同跳下马背,年纪较长的中年汉子向着棚内张了一眼,开口问道:“两位也是避雨的?” “是!”胡力瑧点头回应。 “大哥,看来这是一家倒掉了的酒馆。”年纪较轻的中年人说。 那“大哥”点一点头,回脸吩咐四个随从青年:“屋里窄,把马留在外边。” 四个青年齐声答应,将六匹马的马缰全都拴在草棚前的一根拴马桩上。胡力瑧跟水叮咚刚进屋的时候,两人的黑马已经跟着进来,占住了屋内一半地方。胡力瑧忙将黑马也牵了出去,方便那六人进屋避雨。 两个中年人对胡力瑧这一举动甚是赞赏,年纪较长的那个还道了一声“谢谢”。回头见水叮咚正向着他几个悄悄打量,年长者向着水叮咚一笑,水叮咚勉强回了一笑,便转开眼光坐在那儿继续发呆。 “这位……该是一位姑娘家了!”年长者开口相询,语气十分温和,“我看姑娘脸色不好,莫不是受了寒气有些不适?” 那人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官话,反正很容易就能听懂。水叮咚眼瞅他貌相端正,眼神亲切,就好像是一位慈爱长者,心中一阵百感交集,突然没头没脑张口问道:“我倒……没什么不适,只是……不知各位相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狐狸精?” “嗯?” 那中年双眉一掀,脸上现出惊诧之色。年纪较轻的却禁不住“呵呵呵呵”笑了起来。 “姑娘这话可是问对人了!我秦家堡向来不问江湖中事,专门对付狐妖精怪,这狐狸精吗?不仅有,而且正是秦家堡的冤家对头!” “啊?” 水叮咚再也没料到会有如此答案,不由得小嘴微张,愣怔无言。有一个年轻人开口笑道:“好教姑娘知道,我恩师和师叔正便是秦家堡大堡主三堡主,这世间不知道有多少狐妖精怪,损在了他两位手里!” “原来是号称‘降妖三雄杰’的秦家堡三位堡主中的大堡主和三堡主,小子当真失敬了!”胡力瑧脸色一变,赶忙抱拳作礼。 “我兄弟三人怎敢妄称雄杰?这不过是道中朋友们的谬赞之词罢了!”年长的大堡主谦逊回应,转脸瞅着水叮咚,依旧满脸温和,微笑相询,“敝人略通医术,姑娘可否容我搭一搭脉?” 水叮咚确实感觉有些头晕鼻塞,况且这人温和亲切,虽是初次相见,却感觉比胡力瑧更加值得信任,便点一点头,道了声:“谢谢大叔!” 那位大堡主点头一笑,在水叮咚身前蹲下,伸出几根手指,搭在了水叮咚腕脉之上。忽然“咦”的一声,两眼看着水叮咚,脸上现出十分诧异。 (请看第十章《这个“狐精”没妖气》) 第十章 这个“狐精”没妖气 在秦家堡大堡主为水叮咚探脉之时,胡力瑧跟那位貌相威武的三堡主就在一边守着,眼瞅大堡主神情有异,三堡主忍不住开口发问:“大哥,怎么啦?” 大堡主不答,闭上眼睛在水叮咚腕脉上探察良久,方收回手来,说道:“好奇怪,这位姑娘体内……有一种……如姑娘这般肉体凡胎不该有的奇异力道!” 他思忖着尽量说得准确些,然而不仅是水叮咚,连他三弟都莫名其妙,脱口一问:“大哥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位姑娘明明是凡间女子,却竟然……在姑娘身体里隐藏着一种……连我都辨识不出的神奇力量!” 水叮咚一团雾水,根本不明白他所言何意。眼瞅他一本正经,绝非信口开河,忍不住回脸瞅瞅胡力瑧。却见胡力瑧脸色平淡,两眼看着大堡主,很平静地开口问道:“大堡主所言……我不是很懂,不过凭大堡主的本事,必定言出无虚,却不知……这种力量对我妹子是好是坏?” 他所言的“我妹子”,自然是指水叮咚了。那位大堡主淡淡一笑,说道:“说不上是好是坏!这股力量深藏在令妹体内,除非令妹能够将其激活,否则……令妹始终只是肉体凡胎,跟其他人并无什么大的区别。” 胡力瑧点一点头,便不再多言。水叮咚瞅瞅这个,望望那个,一咬牙开口问道:“大叔说……我体内有一种神奇力量,倘若真有,会不会……跟穿越有关?” “穿越?”大堡主一愣,回脸跟三堡主对视一眼,这才略显尴尬回应水叮咚,“鄙人不才,没明白姑娘什么意思!” “我妹子从小就没有踏出过闺房一步,这还是第一次随我出门远行,所以……她把这个当成是一种很神奇的经历了!”胡力瑧抢先开口,脸现笑意,说得跟真的一样。 两位堡主也跟着笑起来。水叮咚有些气不顺,却难以跟人说清楚到底什么是“穿越”,回脸瞥了胡力瑧一眼,忽而转脸去问三堡主:“这位叔叔刚说……世上真有狐狸精,那么……有没有男狐精?” “当然有!”三堡主被她一声“叔叔”叫得眉花眼笑,立刻作答,“只不过……在世上害人的一般都是雌狐狸,雄狐精要么不出现,一旦出现,往往比雌狐精厉害很多!我生平就只遇到过一次雄狐精,若非我大哥及时赶到,我差点儿就折在了雄狐精手里!” 水叮咚听他这话当真像是天方夜谭,但自“穿越”以来,包括“穿越”本身,所有事情都偏离了她固有的理念,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是她完全接受不了。 所以她接着追问:“那么……叔叔倘若遇到男狐精,可能一眼认出他来?” “自然可以!”三堡主自负地拍拍胸膛,“凡狐妖精怪皆有妖气妖光,若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还敢称什么降妖三雄杰?” “那叔叔觉得……”水叮咚忽然抬手向着胡力瑧一指,“我哥会不会是男狐精?” “啊?”三堡主猛然一愣,自然而然向着胡力瑧转脸一望,不由得“哈哈哈哈”笑起来,“姑娘说笑了!令兄相貌堂堂,一身正气,自然是人非妖!” 水叮咚点一点头,便不再多问。那位大堡主却于此时抬起头来看看天色,说道:“雨下小了,咱们到了前边的镇子尚有事情要办,还是启程赶路吧!” 三堡主以及四个年轻弟子齐声答应,三堡主对水叮咚实在喜欢,伸手摸出一个瓷瓶递给水叮咚,说道:“这是我秦家堡秘制的百草丹,颇能驱瘴解毒,对一般伤病也有疗效。姑娘收在身边,说不定能够用上。” 水叮咚赶忙起身道谢,她也不知道这个年代女子该是什么礼节,只能冲着三堡主躬身点头。三堡主呵呵一笑,出门上马,依旧跟大堡主并辔而行。 等那一众人等走得远了,水叮咚伸出手掌,在草棚外试了一试,感觉仍有零星小雨,倘若硬要赶路,衣裳恐怕还是会被淋湿。不由得脸现愁色,转回头来,却见胡力瑧微微冷笑地看着她。 “你跟姓秦的套那么多近乎,是不是想求着这降妖三雄杰将我灭掉?” “我没这样想!”水叮咚立刻回答,“首先……我仍然不信世上真会有狐妖精怪,更不相信姓秦的一家真能降妖伏魔;其次,我最希望的,是你怎么把我弄到这儿来,还怎么把我送回去。若你有个好歹,我难道还能求着姓秦的送我回去?” 胡力瑧转念一想,大概是感觉水叮咚说得有理,这才脸皮放松长出了一口气。 “秦家堡的人的确是有些手段,只不过姓秦的终究是凡胎肉眼,虽然能够认得出天狐族的狐精,却怎么可能识得我仙狐族!” 水叮咚很想问问他仙狐族跟天狐族究竟能有什么区别,但没等她开口,胡力瑧亦走到门口,向着天色打量几眼,说道:“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等到雨停吧?”水叮咚忍不住接口,“你从前不是说过,你可以随手变个雨伞斗笠出来,而且不会惊动……其他狐族吗?要不……你就变个雨伞斗笠出来,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骑马根本就没法打雨伞!”胡力瑧回过头来瞟她一眼,“何况你本来就有些感冒,再要被雨淋湿了衣服,明天可就当真赶不成路了。我知道你想尽快见到张旻,可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水叮咚心里确实惦记着张旻,只是之前一直不愿相信“穿越”之实,所以有个问题搁在心里不曾发问。今日胡力瑧主动提起,她在心中稍一踌躇,终于轻轻问出口来。 “你说张旻……已经穿越过来两年了,那他现在……会不会……已经娶了老婆?” “这个……”胡力瑧皱皱眉头,这才回应,“张旻的事情还是你亲自去了解,我说得太多,倒像是造谣一样!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还没有正式成亲!” “没有正式成亲”,那意思应该是已经定下亲事了,水叮咚还想问得更详细一点,但见胡力瑧脸色冷淡,不知怎么的,她心中就有些隐隐的恐惧。她跟胡力靖相互接触也就是这一两天的时间,而且两个人斗嘴的时候多,融洽的时候少,可是她对胡力瑧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他或许很花心,或许很赖皮,但,他不会无中生有诽谤造谣。 换句话说,胡力瑧针对张旻说的那些话,很可能都是实话。 水叮咚再向外边望望天色,感觉愈发阴沉起来,很像是还有更大的雨马上就要下下来。她心中亦是阴沉灰暗,默默回身进到草棚里边,在那张仍铺着胡力瑧手帕的破椅上坐下。 胡力瑧走去棚外,将黑马牵进棚内,先从马背上拿下水袋,拔出塞子递给水叮咚喝水。之后又打开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拿出里边收着的干粮,递了一块给水叮咚。 那不过就是一块白面馒头。——说是白面,其实跟二十一世纪的白面馒头掉进了灰堆差不多颜色。水叮咚腹内饥饿,却难以下咽。胡力瑧微微一叹,说道:“要不你一个人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打只野兔回来烤给你吃。” “万一有其他妖精来了怎么办?”水叮咚脱口一问。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妖精!我告诉你吧,除了狐精,就没有其他精怪了!何况我就在附近转转,如果有狐精到了,我马上就能感觉得到,所以你就放心吧!” “为什么除了狐精就没有其他精怪?狐狸既然能成精,为什么其他动物就不能?”水叮咚大是不服。 “这个……有机会慢慢跟你解释,现在让你知道太多消化不了!”胡力瑧半真半假眨眨眼睛,不等水叮咚再做回应,便抬步出门。 水叮咚只好坐在破木椅上继续发呆,幸好胡力瑧果然没去多久便已转回,手上没拎野兔,却提着两只羽色鲜艳的野鸡。 “我想着既然是要烤着吃,兔肉的膻味不容易去掉,还是野鸡比较好。” 水叮咚也没什么意见。眼瞅两只野鸡长长的尾翎光彩流溢十分美丽,禁不住凑前细看。这一看不打紧,她倒可怜起野鸡来,说道:“你听它们叫得多可怜,不如放了它们,我吃干粮就行了。” “有什么可怜不可怜,难道你没有吃过鸡肉鸭肉?”胡力瑧说,索性拎着野鸡走到草棚后边去了。 水叮咚耳听后边传出野鸡的哀鸣声,明知胡力瑧是在后边杀鸡,却也只能硬起心肠。一会儿胡力瑧走回来,两只野鸡都已经洗剥得干干净净,另外那几支美丽的尾翎也被他拿在手里,递向水叮咚。 “你拿去玩儿吧,我到后边找些柴火。” 水叮咚有些过意不去,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胡力瑧也不反对,先将两只野鸡挂在翻倒的那张木桌翘起的一根桌腿上,便走去后边找寻柴火。 水叮咚跟在他身后,发现后边更是破损凌乱,不过在塌了半边的灶台旁,倒堆着些干草木柴。两个人各自用手拿了些回到前边屋里,胡力瑧便生起火来,将两只野鸡穿在一根树枝上,放到火上去烤。 (请看第十一章《好可爱的小丫头》) 第十一章 好可爱的小丫头 那草棚四面透风,屋里存不住烟雾,也就没感觉十分呛人。胡力瑧拿出一个小瓷瓶,不住从瓷瓶里抖出些白色粉末散落在野鸡上,水叮咚问他那是什么,胡力瑧回答说:“我就怕万一错过了吃饭的地方,自己做着吃少了盐没味道,所以带了一小瓶盐在身上。” 水叮咚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考虑周到,向着他脸上一望,但见他两眼关注着火上的野鸡,红红的火焰映照着他英俊的脸庞,更映照得他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水叮咚心里怦的一跳,不由得心中暗暗感慨,如此英俊完美的一个男人,倘若真是狐狸精幻化而成,从前迷他迷到神魂颠倒的那些花痴女,只怕个个都要伤心至死。 胡力瑧烤鸡的手艺十分了得,两只鸡都被他烤得外焦里嫩,金黄油滑。尚未烤熟,草棚里已经香气扑鼻,水叮咚馋涎欲滴好不容易等到胡力瑧将两只鸡从火上撤下,赶忙就着树枝接在手里,马马虎虎吹了几口气,便朝着最肥的部位咬了一口。 谁知还是烫得很,胡力瑧眼瞅她嘴歪眼斜,忍不住呵呵直笑,一边递了块手帕给她,一边笑着说她:“你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 “这都几点了,把人都快饿死了!”水叮咚瞪他一眼,一点儿也没为自己的狼狈吃相感觉羞耻,“况且……你真该去做大厨,这鸡烤得比这几天的饭菜都好吃!” 她的不吝赞誉让胡力瑧得意地扬一扬眉,微笑说道:“可就奇怪了,我交往过的女孩儿一个个减餐节食生怕长胖,怎么你每天吃得比她们都多,还天天喊着不好吃吃不下呢?” “我又不是很胖,干吗要节食?”水叮咚大言不惭,“你别看我像个小沙包,其实身上并不肥,只不过是矮了一点而已!况且人活着就图个开心自在,整天连饭都不敢吃,那还活的什么劲儿?” 她前边一句“小沙包”的话,已经令胡力瑧忍俊不禁。后边这句“人活着就图个开心自在”,更是让胡力瑧颇生同感。两眼瞅着水叮咚狼吞虎咽,胡力瑧也吃得很是畅快。 “你好像完全想开了!”胡力瑧说,含着笑意,“这两天先是怕我是神经病,接着怕我是狐狸精,怎么现在……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我在乎,也还是有些怕你!”水叮咚实话实说,“可是怕也没办法,索性想开点儿,反正……你要害我,早就害了,用不着这么麻烦还给我烤鸡吃!” “这话有道理!”胡力瑧从前跟她互不搭理,如今稍一接触,只觉这小姑娘真不是一般的率真可爱,“我倒有个问题想问你,只要是见过我的女人,没有一个不为我心醉神迷,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呢?” “我不讨厌你!”水叮咚立刻回答,“我只是讨厌那些……把女人当玩物的花心浪荡鬼!” 胡力瑧本来笑吟吟的一张俊脸,一下子就拉长了很多。 “我什么时候把女人当成玩物了?我女朋友是很多,但相互交往都是你情我愿!有感情就在一起,没感情了就和平分手,就算有女人为我争风吃醋,那也是她们自己想不开!我从来没有给过人承诺,自然也不用为谁负责!” 这话说得振振有词,或许所有的花心男人都会有这样的一番道理。只不过确实有很多女人不够争气,见到胡力瑧这样的帅哥男神就心跳脚软走不动路,明知不得善终,仍旧飞蛾扑火。何况胡力瑧倘若真是狐狸精,那么他不肯“给人承诺”,其实也等于是不愿害人一世。 所以水叮咚点点头,冲着胡力瑧笑一笑。 “你不用激动,我不是说你!若你真是狐狸精,那么,还是花心一点比较好!” “为什么我花心一点比较好?”胡力瑧莫名其妙。 “因为……”水叮咚忽而想到一些不健康的东西,脸上一红,还是把话说出来,“你是狐狸精呀!真要你娶个女人做老婆,以后……生个小孩儿出来,那不是个怪物异形?” “我的天!”胡力瑧直拍前额,“你想得可真够远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怎么我就想得远了?”水叮咚反正已经说出口来,索性厚着脸皮跟他强辩。 “那我告诉你吧!我们仙狐族早就已经脱离狐形,秦家堡的两个堡主认不出我,就是为此。所以……真要我们娶了凡间女子,生下的孩儿顶多有些特异功能,外形相貌都会跟人类一模一样,绝不会是什么怪物异形。” 水叮咚偏过脸去,嗤之以鼻。胡力瑧也不跟她争辩,只是好笑地瞅着她漂亮的小脸蛋,权以秀色佐餐,继续吃他的烤鸡。 稍微安静一会儿,水叮咚忍不住又问一个问题。 “你刚说……你们仙狐族早已脱离狐形,那……天狐族呢?他们跟你们有什么不同?” “不同大了!”胡力瑧脸现不屑,“所谓天狐族,不过是他们自诩罢了,外人其实都叫他们妖狐族!秦家堡那些人嘴里所谓的狐妖精怪,就是指的他们。” 水叮咚回想之前他跟那两个天狐族女妖说过的几句话,不由得一边思忖,一边张口追问:“你曾说……你们仙狐族成仙得道靠的是清修苦练,而天狐族却为祸人间,汲取凡间男女元阳元阴为己用,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天狐族身上……会有三堡主所说的妖气妖光,而你们仙狐族则没有?” “差不多就是这样!”胡力瑧点一点头,脸上现出赞许之色。 “那我还怕你干什么?”水叮咚大咧咧地重新咬一口烤鸡,含含混混把话说完,“反正……你又不害人,就算是狐精,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反而你本事大些,更能保护我的安全。” 这话让胡力瑧不由得展颜而笑,心中涌起一股宠爱之意,将手上的烤鸡撕下一小片,递到水叮咚嘴边。 “来,张嘴!” “干吗你要喂给我吃?”水叮咚两眼觑着他,拒绝张嘴。 “因为你是个聪明娃娃,所以这是奖给你的!”胡力瑧扬一扬眉,仍将那片烤鸡肉递在她嘴边。 水叮咚嘟嘟小嘴,终于张口接住,却很不服气冒出一句:“自己也没多大,还叫别人娃娃……”话未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瞪大眼睛叫出口来:“我的天!你有多大年纪了?如果你真是成仙得道的狐狸精,那你岂不是……有几千岁了?” “几千岁就没有!”胡力瑧装模作样摇头晃脑,“我是在五百岁的时候,在我爹娘的帮助下完完全全脱离狐性,化狐为人,到现在……嗯,差不多有八百岁了!” “天啦天啦!你都是八百岁的老人家了,那我岂不是要叫你一声老祖宗了?” 胡力瑧眼瞅她拧眉嘟嘴满脸纠结,就好像吃多了烤鸡消化不了一样,按捺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喘。 “你如果愿意这么叫,我也不反对!” “你就休想吧!”水叮咚很快转过念头,瞪他一眼,“你是妖,我是人,就算你活到八千岁,也跟我不差辈儿!” 这话更是让胡力瑧笑得坐不稳当,尤其是最后那句“不差辈儿”的儿化音,从她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嘴里冒出来,比起宋丹丹阿姨的原创更显滑稽。 偏偏水叮咚一句话刚说完,再次天马行空想到了一件事。 “你跟我们公司那么多小姑娘上过床,人家说……老牛吃嫩草,你就是个老妖吃嫩草,而且是个八百岁的超级老妖!我们公司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都被你这老妖活活糟蹋了!” 胡力瑧实在是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得不站起身来,走到草棚门口,面对着外边淅沥雨景,畅畅快快放声一笑。 这一笑当真是笑得浑身舒泰,等到好不容易停了笑回过身来,却见水叮咚嘟噜着肉嘟嘟的小嘴唇,恶狠狠地瞪着他。 “笑!笑!笑死了才好!” 一句话让胡力瑧差一点又要爆笑出来,不过他还是费了好大劲将那股笑意按捺下去,冲着水叮咚摆一摆手。 “好了好了,不笑了,再笑烤鸡凉了就不好吃了!” 水叮咚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撕下剩余的一条鸡腿狠狠咬了一口。另有一个问题在心里转来转去老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来。 “那个大堡主说我身上有一股神奇力量,那是什么意思?会跟你有关吗?” “跟我无关,也绝无可能是因为穿越的缘故!”胡力瑧立刻摇头,“不过……他也说了对你的身体毫无影响,那你想它干吗?说不定只是秦大堡主故弄玄虚罢了!” 水叮咚觉得秦大堡主并不像是会故弄玄虚之人,不过胡力瑧说得也对,既然那所谓的“神奇力量”对她的身体毫无影响,她多思多想纯粹是自寻烦恼。 所以她不再多想,也不再多问。胡力瑧越瞅着这个小丫头越可爱,忍不住开口逗她,水叮咚只是不理。不过单是她那鲜活的吃相、和丰富的面部表情,已经让胡力瑧心旷神怡,倍觉享受。 (请看第十二章《嵬太子驾到》) 第十二章 嵬太子驾到 胡力瑧将一只烤鸡吃得干干净净,水叮咚终究是个女孩子,只吃了小半只烤鸡,便有些发腻,又就着清水吃了半块干粮,也就饱了。剩下大半只鸡被胡力瑧用油纸包裹起来,说等晚一点儿饿了再吃。看看天色,雨仍旧下个不停,比起中午那会儿,倒像是更急了些。 “这可怎么办啊?如果雨一直不停,到了晚上怎么办啊?”水叮咚免不了俏脸含愁,连声念叨。 胡力瑧却毫不在乎,说道:“没办法,只能在这草棚里将就睡一晚了!”说到此,忽然向水叮咚扬一扬眉:“你放心!我胡力瑧虽然好色贪欢,却绝不会强人所难!而且像你这样还没长出女人味儿的小姑娘我也没兴趣,就算你对我有心,我也很难对你起意!” 这话让水叮咚差点儿又要一口吐沫吐在胡力瑧脸上。她都已经二十有三,胡力瑧居然说她“还没长出女人味”,换句话说,这辈子她大概都不会“长出女人味了”,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天谢地你对我无意!要不然……我是没长出女人味儿,可你也没长出男人味儿,就你这张女人脸,真会把我恶心死!” 这一下换了胡力瑧被怄个半死。可他终究是个大男人,真跟个小姑娘你来我往争吵不休,才真是没有了男人味儿。 所以他勉强按捺下一口气,只是冲着水叮咚摇一摇头,转身从草棚门口走到里边去。 但就他那充满无奈地一摇头,已经令水叮咚心里大受挫折,回脸还要争讲几句,却见胡力瑧手脚并用,摆弄起了那张三条腿的旧木桌。 “你干吗?”水叮咚转口一问。 “把桌腿卸掉,留下桌面给你打地铺。”胡力瑧说,头都没抬,只管用力将一条桌腿卸了下来。 “你怎么办?”水叮咚一问出口,才感觉她身为女孩儿这话问得好像颇显暧昧,不由得脸上有些微微发热。 “你都恶心我恶心死了,所以……晚上我会躲离得远远地,让你想看也看不见我!” 水叮咚心中一沉,张张嘴,又闭上,重新回过脸去,看着门外无边的雨景发愁。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听见胡力瑧忙活的声响。那个时候已经不早,虽然没有太阳,水叮咚估摸着也有五点多钟。胡力瑧将桌面放平在地上,又去找了些干草铺在上边,再将包裹打开,找出一件他自己的袍子铺在干草上,这才开口跟水叮咚说话。 “这会儿虽然还有点早,不过也没什么事,况且今儿忙忙乱乱一整天,你不如歪在上边休息一会儿。” 水叮咚听他语气平和,向着他脸上一望,小心翼翼问他:“你不生气啦?” “有什么好生气的?”胡力瑧瞟她一眼,“你说话是很难听,可我说话也不好听,所以……大家扯平!你放心吧,我不会当真黑灯瞎火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晚上你睡木板,我可以到房梁上去睡。” 他伸手向上指指,冲着水叮咚展颜一笑。水叮咚真没料到他会如此大度,心中倒有了些歉疚之意,只得依言到胡力瑧铺好的那张地铺上坐下。却不躺倒,而是拢起双腿坐着发了一阵呆,忽然从嘴里喃喃地冒出三个字:“对不起!” “嗯?”胡力瑧稍稍一愣,没怎么听清。 “我不该说你……恶心,说你长了一张女人脸,其实……那都不是真话!”水叮咚说,声音很轻,也没敢看着胡力瑧。 胡力瑧笑起来,扬一扬眉:“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水叮咚吐口气,终于抬起头来,向着胡力瑧笑了一笑。 “你真的……会是狐狸精吗?” “你可以不相信!” “那你……能不能现出原形让我看看?” “还是不了!”胡力瑧立刻摇头,“首先我已经完完全全脱离狐性,再要现出狐狸原形,对我本身修为没有好处;其次,我不想你以后看我的时候,总是跟毛茸茸的狐狸联系在一起!” “那我就很难完全相信,你会是个狐狸精!” “那就别当我是狐狸精,只当我是你的同事,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大帅哥儿就好!”胡力瑧自得地扬一扬眉。 水叮咚无话可说。想想胡力瑧倘若当真在她面前突然变成一只小狐狸,纵然做足了心理准备,恐怕还是很难承受。所以她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着草棚外的朦胧雨景不再出声。 到天色渐暗,雨仍未停,胡力瑧拿出水叮咚吃剩的那半只烤野鸡,跟水叮咚一同分吃了,之后水叮咚便躺卧到木板之上。胡力瑧怕她受凉,将包裹里几件衣服全都拿出来给她盖上。水叮咚心中感激,冲着他嫣然一笑。胡力瑧报以一笑,果然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到了上边唯一一根横梁之上。 那横梁不过手腕般粗细,而且支撑着整个草棚棚顶,别说胡力瑧那么高大的身材,就算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坐在上边,只怕也能将整个草棚压塌下来。可是胡力瑧居然在上边腾挪自如,感觉就像是在宽大的床铺上躺着一样。而那细细的横梁,却自始至终连一星半点“吱呀”声响都没有。 水叮咚躺在下方,眼瞅着上边胡力瑧的睡姿,居然想到了“飘逸如仙”四个字。心里也不知是喜是愁,是静是乱,就那么一直张着眼睛,直到天色越来越暗,终于恍惚睡熟。 当晚并没有那些穿越小说上描写的“迤逦情事”发生,胡力瑧既没有从横梁上下来骚扰水叮咚,更没有因为怕水叮咚受凉,而将她抱进怀里。 但正因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反而水叮咚心里更加踏实。现在她已经确信自己是当真穿越了,可是她已经不再因为跟胡力瑧一路同行而心怀忐忑。哪怕胡力瑧是个花心浪荡鬼,哪怕胡力瑧当真是只狐狸精,那也是最正派的花心鬼,最友善的狐狸精。 第二天一早睡醒,天色已经放晴。胡力瑧去找些水来两个人简单洗了手脸,又吃了些干粮,之后仍旧并骑赶路。 比之前两日,两人之间融洽很多。虽然偶尔还是会相互斗嘴,不过玩笑的成分越来越多,火药的味道越来越少。 中午在一个挺大的镇子上用了饭,下午继续往西而行。不想正从一处山坡下走过,胡力瑧忽然脸色一变,低声说道:“有狐精就在附近!” “啊?”水叮咚一听吓一跳,“是你们本族的吗?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躲不了!他离此处已经很近,我能感觉到他,他自然也能寻得到我!” 胡力瑧话音未落,就好像验证他的说法一样,突听一个男声冷笑说道:“你就是仙狐族那个大言不惭的小子?你对我两个姬妾无礼,今日看你有何话说!” 水叮咚顺着声音抬头前望,但见蓝光一闪,本来空空如也的前方山路上,乍然出现一道身影。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衣着鲜艳的女子,正便是昨日拦路挑衅的那两个胡力瑧所言“天狐族”的雌狐精。 这三人出现得如此突兀,事先没有半点征兆。水叮咚纵然已经接受“妖狐”之说,也开始相信胡力瑧就是来自“仙狐族”的狐狸精,然而当真亲眼看见这般景象,却仍被吓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阁下是天狐族太子蓝嵬嵬?”胡力瑧沉声一问。 “算你小子有些见识!” 那男子一双眼睛十分无礼地上下打量着水叮咚跟胡力瑧。水叮咚发现他长相之俊美,竟然跟胡力瑧不相上下,却各有千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胡力瑧俊朗洒脱,这人浑身上下却有一种阴森之气。尤其是他那一双散发着幽暗光亮的眼珠,就好像能把水叮咚整个看穿了一样。虽然此刻阳光灿烂,水叮咚却感觉浑身发毛。 “这女子是你在凡间找的相好?”那男子大剌剌地询问胡力瑧。胡力瑧说他是“天狐族太子”,果然是有些“太子”的傲慢与自大。 “算是吧!”胡力瑧冷静回答。 水叮咚想转脸瞪他一眼,随即明白他这么说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算是吧?”蓝嵬嵬一声冷笑,“咱们废话少说!天狐族与仙狐族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是你对我两个姬妾无礼,这笔账该怎么算,你且说来听听!” 胡力瑧耳听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心中不由得暗暗恼怒。然而顾忌着水叮咚在跟前,真要说僵了动起手来,以他一人对付对方三人,他自保虽无问题,但要保住水叮咚不受伤害却十分困难。也只好强按怒火,说出话来依旧不疾不徐。 “原是你这两个姬妾先来惹我,也是她们抢先动手,嵬太子觉得,这笔账该怎么算?” 蓝嵬嵬“嘿嘿嘿嘿”一阵冷笑,忽而笑声一停,两眼闪闪烁烁盯住了水叮咚,说道:“我看你这相好的身段相貌都不差,你把她拱手送我,你得罪我姬妾之事,本太子就不再追究!” 他的话尚未说完,水叮咚已经又羞又怒又是吃惊。 (请看第十三章《阴狠妖异雄狐精》) 第十三章 阴狠妖异雄狐精 水叮咚自然明白蓝嵬嵬话中含义,姓蓝的如此邪恶而无耻,真要落在他手里,只怕连死都死得不干净。 偏偏胡力瑧对这什么“嵬太子”态度恭敬,不知是顾忌着他“太子”的身份,还是这“嵬太子”的本事远远在他“瑧王子”之上。惊吓之下赶忙回脸去看胡力瑧,却见胡力瑧脸色一变,终于忍无可忍冷笑呵斥。 “我对你客气,不过是看在你们天后份上,你当我胡力瑧真就怕了你不成?你这两个姬妾为祸凡间,原本该死!你既是天狐族太子,本该将自家门户清理干净,如今倒替她两个出头撑腰!难怪天狐族恶名昭著,倒连累得我们仙狐族同背骂名!” “你是赤族王子胡力瑧?”蓝嵬嵬眼睛猛然眯起,“我素来听说仙狐族除了一个璨太子,还有墨族的瑄王子、和赤族的瑧王子都可与我旗鼓相当,不想今日终于碰见一个!很好,太好了!我终于可以领教一下仙狐族的本事,看看是不是真能与我不分高下!” 他话未落音,忽然之间身影一闪,他一个颀长结实的身体,居然凌空飞起两丈有余,半空中凭虚凌风一个翻身,向着水叮咚胡力瑧扑击而至。 水叮咚一声惊呼尚未出口,感觉身上一轻,胡力瑧已经搂着她从马背上飘身后逸。但他后退虽快,蓝嵬嵬扑击更快,水叮咚眼见他双掌推到,虽然仍隔着三尺有余,一股巨大的力量已经压迫而至,几乎令她难以呼吸。 幸好胡力瑧滴溜溜一个旋转,将水叮咚反方向抛送出去。水叮咚不由自主一声惊呼,但觉身体一下子脱出了胡力瑧的怀抱,半空中一掠数丈,本想着这一下肯定摔得不轻,却不料“腾”的一声轻响,感觉好像坐在了什么东西上。心惊胆战张眼看时,她居然稳稳当当坐在了一块大石之上。 但听耳边呼喝连连,转脸去看,两条身影已经在半空中你来我往斗得十分激烈。 以水叮咚“凡胎肉眼”,事实上看不清楚他二人到底用了什么武功,使了什么“妖法”,甚至到最后连两人的身影都分辨不清,就只看见一团蓝雾、和一朵红云乍分乍合,一忽儿从天空飞落地面,一忽儿又从地面飘上天空。 水叮咚不敢肯定“蓝雾”跟“红云”到底哪一个是哪一个,只是想当然的认为“蓝雾”是蓝嵬嵬,“红云”是胡力瑧。而既然连看都看不十分清晰,水叮咚自然也无法判定孰高孰低,谁胜谁负。倒是那两个“嵬太子”的“姬妾”,眼瞅着胡力瑧跟蓝嵬嵬相持不下,心中渐渐焦躁起来,其中一个向着水叮咚坐的地方瞟了一眼,静悄悄地移步挨近。 水叮咚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临近,但胡力瑧所以将水叮咚抛送到远离两个女子的地方,就是怕她两个趁着自己跟蓝嵬嵬相斗之机对水叮咚不利。他跟蓝嵬嵬相斗虽紧,眼神余光却时时关注着水叮咚身周情形。一见那女子悄悄靠近水叮咚,胡力瑧立刻快速无伦劈出数掌,逼得蓝嵬嵬不得不闪身躲让。胡力瑧趁机腾出手来,手指连弹,从他手指间忽然飞出几点红色亮点,向着那女子激射而至。 那女子猛见胡力瑧向她出手,欲要飘身后退,其势已然不及,迫不得已仰倒在地,顺势几个翻滚,堪堪躲过那几点红亮,爬起身来,已吓得花容失色。 蓝嵬嵬拼斗良久,仍未占到半点上风,本来已经心中焦躁,却不料在此激斗之际,胡力瑧居然能够抽空出手向一旁观战的天狐族女子进攻,惊怒之下,出招更是越来越快。但胡力瑧一招逼退欲要偷袭水叮咚的女子,立刻又回过手来,将蓝嵬嵬招式一一化解。 蓝嵬嵬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双手挥出蓝汪汪的一片掌影,向着胡力瑧扑击而至。胡力瑧挡无可挡,只能飘身后退。蓝嵬嵬趁机脱身,向着水叮咚扑击过去。 胡力瑧大吃一惊,明知以水叮咚肉体凡胎,绝对受不了蓝嵬嵬轻轻一击,慌忙间变后撤为前扑,跟在蓝嵬嵬后边急追而上。 蓝嵬嵬耳听背后风响,当即冷笑一声,他离着水叮咚明明尚有半丈,但他一只手臂却竟然无中生有暴长数尺,劈胸一把抓住了惊吓失色不知如何反应的水叮咚衣襟。 胡力瑧正双掌拍击蓝嵬嵬后背,要逼他回手自救。却不料蓝嵬嵬一只手方一抓到水叮咚,立刻反手抛向胡力瑧。胡力瑧猛见水叮咚迎着自己双掌飞到,这一掌若是拍实,水叮咚非当场毙命不可。大惊之下急收掌力,同时翻过手掌变拍为接,堪堪将水叮咚接在臂弯里。 蓝嵬嵬冷笑说道:“你上当了!”半空中旋过身来,紧随在水叮咚身体后边,胡力瑧方把水叮咚接住,他双掌亦跟随拍到。 胡力瑧仓促间收回掌力接住水叮咚,本来已经十分吃力,眼见蓝嵬嵬双掌拍到,他唯有将水叮咚抛向蓝嵬嵬,任由水叮咚丧命在蓝嵬嵬掌下,他自己才可以全身而退不受损伤。 但当此时间根本无暇考虑,一切行为皆出于本性本能。胡力瑧抱着水叮咚一个旋身,将水叮咚护在他的身前,却将他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蓝嵬嵬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响,蓝嵬嵬双掌重重拍在胡力瑧后背之上。胡力瑧双手抱着水叮咚,直被打得向前扑出数丈,这才落下地来,虽然没有跌翻地上,但却“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将水叮咚胸前衣襟染红一片。 这番变故快如电光石火,水叮咚头昏脑涨根本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胡力瑧一口鲜血喷出,她才终于意识到胡力瑧身受重创,只吓得惊叫一声,连问:“你怎样?” “中了我的蓝玉神掌,他只怕是没几天好活了!”蓝嵬嵬满脸得意,随即装模作样微微一叹,“真没想到,堂堂的赤族王子居然对一个凡尘女子情深至此,宁愿挨我一掌,也不让这女子受到伤害,当真是可笑啊可笑!” 水叮咚听蓝嵬嵬话中意思,胡力瑧好像完全是为了救她这才受伤,更加上蓝嵬嵬那句“没几天好活”的话,不由得脑中混乱一团,等胡力瑧放她下地,脱口又问一声:“你你你……怎么样?” 胡力瑧脸上现出一抹苦笑,却闭着嘴巴不答她话。水叮咚眼见他似乎连站立都不稳当,慌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胡力瑧将涌到嘴边的又一口鲜血咽了回去,这才抬起头来看着蓝嵬嵬,说道:“这姑娘……并非狐族,你要我性命……拿去便是,切不要……伤了她的性命!” “我没想要你性命!”蓝嵬嵬森然一笑,“你终究是赤族王子,看在你爹娘脸面上,只要你跪下给我叩几个响头,我当可赐你伤药,饶你不死!但这娘们儿如此美貌,我却不能轻易放过!” 胡力瑧大怒,他所受伤势实在严重,差点儿又要喷出一口鲜血来。水叮咚一介女流,又是土生土长在二十一世纪太平盛世,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情?耳听蓝嵬嵬说出“不能轻易放过”的话,难免心中又慌又怕。想问胡力瑧怎么办,但眼见胡力瑧还要靠她扶着勉强站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张嘴想哭,也竭力忍住。 幸好就在此时,只听马蹄急响,一行数人疾驰而至,有一人高声呼喝:“妖孽休得猖狂!” 水叮咚转目一瞅,不由得大喜过望,但见六人六骑,前边两个中年汉子,后边四个青年随从,正便是昨日所遇秦家堡人众。 “秦大叔秦三叔,这里就有狐狸精!”水叮咚禁不住喜极高呼。 “姑娘休惊,有我秦家堡的人在此,这妖孽伤你不得!” 秦三堡主粗豪的声音回喝一声,人影一闪,他一个高大的身体已经从马背上横飞而起,半空中一掠数丈,顷刻间落在水叮咚胡力瑧身旁。 那两个“天狐族”的雌狐精一听“秦家堡”三字,顿时花容失色颇显惊慌,向着蓝嵬嵬转脸一望,却见蓝嵬嵬脸含冷笑,森然而立。两个雌狐精不敢擅自逃跑,只好壮着胆子侍立在他身旁。 秦三堡主顾不得跟水叮咚胡力瑧打招呼,两眼向着蓝嵬嵬等三人一瞅,忽然仰起头来,好一阵大笑声不绝。 “难怪老远就看见此地妖气冲天,却原来是你这妖狐太子在此!二十年不见,我秦百流可时刻记着太子的恩德!” 他口中道出“恩德”二字,脸上却是满含仇恨。水叮咚想起他曾经说过他生平只遇到过一次雄狐精,若非他大哥及时赶到,他差点就要命丧在雄狐精之手,想来这个“雄狐精”,便是这蓝嵬嵬了。只是二十年不见,蓝嵬嵬依旧保持青春年少,秦百流却已经由莽撞少年,变成了威猛中年。 (请看第十四章《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第十四章 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在秦百流说话的当口,秦家堡其余人也都赶到近前。秦家堡大堡主秦百江跳下马背,跟他三弟秦百流并肩而立。四个年轻弟子迅速散开,各执长剑将蓝嵬嵬以及两个雌狐精围在中间。 水叮咚眼瞅两个雌狐精脸色发白,微微颤抖,这才相信秦家堡降妖之名并非虚夸。但这蓝嵬嵬道行高深,却不知秦家堡的人能不能治得住他。 却见蓝嵬嵬森然冷笑,不惊不慌,说道:“二十年前你兄弟二人侥幸逃脱,怎么不知教训,今日又来多管闲事!” “妖孽休得夸口!”秦百江森然接话,他本来温和慈祥,但此刻脸上却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二十年前我三弟遭你暗算,身负重伤,我不得不负他逃走,今日咱们再来较量较量!” 他昨日还是一位和蔼亲切的长者,但今天却显出威严与冷峻。水叮咚不由得心生敬畏之意,转脸向着胡力瑧一瞅,眼见他脸色愈显苍白,好像随时都会倒在地上,惊吓之下脱口叫道:“两位大叔,我……我……我兄长身负重伤,这可怎么办?” 秦百江回脸一望,大概也看出胡力瑧伤势极重,不由得眉梢皱起,方要伸手为胡力瑧探一探脉,秦百流陡发暴喝,“唰”的抽出长剑,向着蓝嵬嵬疾刺过去。蓝嵬嵬冷笑避过,手掌一挥。一道蓝色的掌印,居然从他手上飞脱而出,便如同被3d打印机打印出的实物一般,向着秦百流胸前疾拍而至。秦百流吃了一惊,一边闪身躲避,一边挥剑向着那掌印一劈。那掌印被他一劈而灭,但蓝嵬嵬第二掌第三掌又已连番拍至。 “姑娘先给令兄服两颗百草丹,等我兄弟降了妖孽,再为令兄医治!” 秦百江眼瞅三弟数招之间便处下风,忙向水叮咚交代一声,抽出长剑,向着蓝嵬嵬夹击而上。 水叮咚忙扶着胡力瑧坐在地上,从怀里摸出昨日秦百流送给她的那个小瓷瓶,倒出两颗绿色药丸,纳入胡力瑧口中。胡力瑧冲着她勉强一笑,疲乏地闭上眼睛。 水叮咚一手扶着胡力瑧,转眼向坡上坡下一望,只见秦家堡四个青年弟子也已跟两个雌狐精战在一起。方才胡力瑧跟蓝嵬嵬相斗,只因两人动作太快,水叮咚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此时蓝嵬嵬身在半空,当真如神人一般,水叮咚可以清楚看见他两只手掌此起彼落,拍出一个又一个蓝色掌印,向着秦氏兄弟滚滚涌到。秦氏兄弟不能如他那般凭虚凌风,但两柄长剑舞成两团光影,虽然暂时未能对蓝嵬嵬造成威胁,却也将蓝嵬嵬攻势一一化解。 那边两个雌狐精没有蓝嵬嵬那般本事,虽然偶尔也能飘飞而起,但在空中不能久留。她二人双手各握一条七彩绸带,就好像戏台上的水袖舞一般,舞得花团锦簇好看煞人。四个青年弟子剑光闪耀,身影翻飞,以四柄长剑斗四条彩带,却也尽可抵挡得住。 秦百江眼瞅蓝嵬嵬始终飘浮在空中,再斗下去他兄弟二人有败无胜,忽而口中呼喝:“三弟,斩妖剑阵!” 秦百流答应一声,兄弟二人闪身避过迎面扑到的两记掌印,同时脱手放剑,两柄剑映着阳光,幻化成两道雪亮的光影,向着半空中的蓝嵬嵬交叉斩到。蓝嵬嵬看来对这一招十分忌惮,口中咒骂一声,忽然从空中直落下来。秦百江秦百流跃身而起,各自接住长剑,却见蓝嵬嵬一道身影扑入四个青年弟子与两个雌狐精的战阵之中,四个青年弟子无人能挡他一招半式,各各向后跃开。蓝嵬嵬双手伸出,分别抓住了两个雌狐精,骤然幻化成一团蓝色的烟雾,向着山坡上滚滚而去。 水叮咚目瞪口呆,简直像是看了一场魔幻大片。耳听蓝嵬嵬的声音远远传回:“小爷早晚要灭了你秦家堡,看看你们还能不能一再坏我好事!” 水叮咚更是亦真亦幻,似梦似醒。秦百江微微一叹,说道:“才不过二十年而已,这妖孽妖法精进如斯,假以时日,我秦家堡倾全堡之力,恐怕也未必治他得住了!” 秦百流虽有同感,亦有不服,说道:“可惜咱们的天眼神鹰现在玉昂那孩子手里,要不然……”说到此忽然打住,大概是在心里权衡许久,最终还是摇一摇头:“就算有天眼神鹰,只怕是也留不住这个妖孽!” 水叮咚自然不明白什么是“天眼神鹰”,此刻也无暇问及此事。幸好秦百江很快放下心事,走至她跟胡力瑧身边,眼见胡力瑧眼睫微合,面色灰败,忙在胡力瑧身边盘膝坐下,伸出手来,搭上胡力瑧腕脉。 但也不过稍稍一探,他便猛然放手,两眼如电,紧盯在胡力瑧毫无血色的俊脸之上。 “怎么啦?”水叮咚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 秦百江不答,只是盯着胡力瑧看了又看,再次伸手搭上胡力瑧的腕脉。又是良久,他缓缓收手,脸色凝重,良久不语。 “大哥怎么啦?”秦百流也忍不住开口相询。 “他并非……普通人类,而是……” 秦百江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在说到“而是”两字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停了很久很久,秦百流不得不催问一句:“而是什么?” “我也说不太准!”秦百江斟酌回答,“他的脉象……很像狐族,但他受如此重伤,若是狐族,又怎能不现原形?况且他身上并无一丝妖异之气,除非……” 水叮咚见他脸色凝重,很想告诉他胡力瑧跟蓝嵬嵬一个是仙狐族,一个是妖狐族,但话到嘴边,不知说出来是好是坏,又忍了回去。 “除非怎样?”秦百流再次追问。 “除非……那个传说是真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秦百流猛一下子跳起身来。 “师父,到底是什么传说?”有一个年轻弟子见师叔震惊至此,忍不住开口一问。 水叮咚其实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传说,但这个时候却怕秦百江一旦讲述起来没完没了,赶忙开口接住那年轻弟子的话。 “大叔,能不能先想办法救救……我兄长?你看他受伤这么重,再耽搁下去,真会出人命的!” 说到后边一句,想着胡力瑧全是为了顾着她,不由得鼻中一酸,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姑娘……跟这位公子,应该不是亲兄妹吧?”秦百江问。 “不是!”水叮咚明知瞒不过,索性实话实说,“我叫水叮咚,他叫胡力瑧。但我跟他已经认识很久了,从未见他做过任何坏事!就连这一次,他也是为了顾着我,要不然,那妖精未必就能伤得了他!” 秦百江秦百流相互一望,秦百江点一点头,说道:“也罢,我先保住他性命再说!” 忽出双掌,轻轻拍击在胡力瑧胸膛之上。胡力瑧本来已经委顿不堪,要水叮咚扶着才能勉强坐稳,但秦百江双掌方一挨上他的胸脯,他的身体便微微一颤,居然一下子挺直了腰身。脸色也渐渐由白转红,再由红变白。 水叮咚在二十一世纪的电影电视上看多了这种情形,不用问也知道秦百江是在运用内功帮胡力瑧疗伤。眼瞅秦百江额头之上渐渐现出细细的汗珠,心中感激,忍不住伸出衣袖,想要为秦百江擦拭汗水。秦百流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抓住她手。 “我大哥正全神贯注为胡公子疗伤,任何外在打搅都会令他大受惊扰!”秦百流压低了声音解释,大概也知道水叮咚并无恶意,所以话未说完,已经将手放开。 水叮咚吓了一跳,不由得满脸通红暗骂自己鲁莽,忙向秦百流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转眼去看秦百江,却见秦百江已缓缓收手,眼睛依旧闭着,两手交叠放在他自己的小腹处。静静地又过一会儿,这才睁眼。 “命是暂时保住了!”没等水叮咚张口询问,秦百江先开口说明,“不过他受伤太重,五脏六腑几乎全都受损,所以……还得观察两天再说!” 水叮咚听他先说一句“命是暂时保住了”,本来稍稍松了一口气,再听他说到“五脏六腑全都受损”,一颗心重新揪紧,眼中也不由得涌满泪水。 “谢谢大叔!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她本想自称“小女子”,却实在是牙根发酸说不出口。幸好秦百江没觉得她有什么失礼处,而是微微一笑,问她:“姑娘应该是知道一些胡公子的底细吧?能不能说给我兄弟听听?” 水叮咚拭了拭眼角,心中略一盘算,反口问秦百江:“大叔刚说……有一个传说,不知是什么传说,大叔能不能先说说?” “看来姑娘还是不太信任我了!” 秦百江拈须微笑。水叮咚难以辩解,索性冲他俏皮一笑。秦百江被她逗得真笑起来,遂点一点头,说道:“也罢,我跟姑娘说说便是!那是很古老的一个传说了,据说在天地之间,有一处洞天福地,此地通达上天,贯连四海,受日月光华,得雨露浸润。凡俗之人若能进入此地,哪怕只是一时三刻,也能得道成仙。但这福地中从无人类进入,却有几只狐狸机缘巧合闯了进去,便在其中繁衍生息,修成人形。偶尔出凡入世,不仅不会祸害百姓,反而多做善事,造福民众,因之世人皆称之为‘仙狐族’。却不料就在数百年前,人间忽然有妖狐出现,专门汲取凡间男女元阳元阴习练妖法,以至害人无数。久而久之,民间对妖狐谈之色变,从前造福民间的仙狐,则渐渐成了轶闻传说。” 水叮咚听得愣愣怔怔。若在数日之前——或者准确点说,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有人跟她谈起什么“洞天福地”,她一定会当成天方夜谭。但刚刚亲眼目睹一场“魔幻大片”,而且早就已经从胡力瑧口中听到过“仙狐族”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太多惊诧,反而暗暗印证胡力瑧跟她说过的这世上除了狐族,便没有其他精怪妖孽的话,不由得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请看第十五章《这伤好得太快了》) 【注:本文肯定每日一更,只是有时候上午忙着没时间,所以如果在上午十点半之前没有更新,下午五点以前一定会补上,敬请留意。谢谢支持!-一路暖阳】 第十五章 这伤好得太快了 秦百流等秦百江说完,难以置信地也伸手到胡力瑧腕脉上探察良久,方缓缓收手,两眼瞅着他大哥,喃喃说道:“那传说中的洞天福地,难道……当真存在吗?” 秦百江没有言语,却将眼光投向了水叮咚。水叮咚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将胡力瑧的来历完全说明白。不是不信任秦氏兄弟,而是不信任人类贪婪天性。一旦“洞天福地”确实存在的消息散播出去,必定会引得不知道多少人前仆后继孜孜寻找。而在她看来,那就像是一片净土,一旦被人类踏足,很快就会竭泽焚薮,物用其极。 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她可不想犯下同样的错误。 “我只知道……他的确不是普通人,但……这什么洞天福地,我却是第一次听说!” 她使了一个小滑头,不提“仙狐族”,只谈“洞天福地”。而“洞天福地”四字她的确是没有听胡力瑧提起过,所以她看着秦百江的眼睛,显得一点都不心虚。 秦百江大概也信了她话,微微一叹,跟秦百流对望一眼。 “大哥,那我们把他怎么办?”秦百流问。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秦百江脸现苦笑,“他不是普通人类那是肯定的,可他跟妖狐之类也不一样,所以……” 他沉吟着未往下说,秦百江忍不住接口:“要不我们等他醒了,好好问问他的来历?” “你觉得他会实话实说吗?”秦百江觑他兄弟一眼,“既然他并非普通人类,那么,无论他是否出自洞天福地,他都不可能泄露他的来历,我们又何苦强人所难,横加逼问?”说到此,他忽然转头看向水叮咚,“姑娘可以确定,他当真从未做过任何坏事?” “我可以拿性命担保!”水叮咚毫不犹豫。虽然在她眼里看来,胡力瑧算不上是好人,但胡力瑧的“坏”集中在花心贪色上,而秦百江所言“坏事”,应该是指“害人性命”。 “那就好!”秦百江点一点头,回脸吩咐四个年轻弟子,“你们去找些木柴扎一副担架,把胡公子抬到前方的镇子上安置,这荒天野地的,咱们可不能丢手不管!” 水叮咚大是感激,心中对这位温和慈祥的长者,涌起一种近似于对父辈的孺慕之情。只可惜她对这个年代的礼仪不甚熟悉,她又拉不下脸面跪下叩头,只能站起身来,连连地打躬作揖。 “谢谢秦大叔,谢谢秦三叔!若非两位叔叔,水叮咚今日……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打躬作揖”原是男子该用的礼节,不过她身着男装,秦氏兄弟看着未见别扭,只觉诚恳。秦百流昨日一见她就喜欢,今日更是呵呵笑着伸手将她扶住,说道:“你这小姑娘,实在是讨人喜欢!性格乖巧,声音也好听!可也奇怪,你到底是哪儿的口音,我为什么听不出来呢?” 水叮咚说的是普通话,本来普通话就比一般的地方话要好听,更何况是在这个年代,更显得字正腔圆出类拔萃。 而秦家堡是在陕西商州地区,那个地方的话不仅很接近唐代官话,跟二十一世纪的普通话吐字发音相差也不太远,所以水叮咚一点儿都没感觉到跟他们交流困难。 “我是浙江人,说官话不太标准,所以……秦三叔会听着感觉有点怪!”水叮咚回答,因为是谎话,不由自主晕红满脸。 “倒没觉得怪,反而十分好听!”秦百流呵呵而笑。 说着话,几个年轻弟子扎好了担架,将胡力瑧放在担架上,四个弟子一同抬着,步行赶往前边的镇子。 水叮咚不会骑马,只能跟着步行。可人家四个都是练武之人,走起路来大步流星,水叮咚连走带跑都追之不上。秦百流实在是喜欢她,索性将她递上马背,一边赶路,一边教她骑马。 起先水叮咚难免吓得大呼小叫,逗得秦百流哈哈直乐,连秦百江都忍俊不禁,几个年轻弟子也绷着脸笑。 后来渐渐地没有那么怕了,也掌握到一些小窍门,有秦百江随同看护,水叮咚也能放开胆子骑在马上小跑慢行。自觉着刺激有趣,若不是牵挂着胡力瑧仍未脱离险情,她就要“咯咯咯”地笑出来。 不久到了镇上,那只是一个很小的镇子,但一来抬着重伤昏迷的胡力瑧,二来天色已暗,只能在此歇下。一行八人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住得满满当当,把客栈老板老板娘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忙前忙后地招呼着。 秦家兄弟将最好的一间房让给了胡力瑧住。胡力瑧一直昏睡未醒,秦百江又给他把了一次脉,眉梢微微皱起,他终究不是专业大夫,只怕耽误了伤情,所以让店小二另请镇上的一个大夫过来。那大夫没有本事探察得出胡力瑧脉象有异,只是照寻常治内伤的法子开了一张药方。秦百江参考那张药方另开了一张方子,这才让一个青年弟子随小二出去抓药,回来煎成药汤,再喂给胡力瑧喝。 做这些事的时候,水叮咚自然守在一边。不过她终究是个女孩儿,虽跟胡力瑧关系较近,秦家兄弟还是安排了一个弟子服侍胡力瑧吃药。水叮咚心中空有感激,却无力报答。 一直到吃过晚饭,秦家兄弟商量着要几个弟子轮流照看胡力瑧一宿,水叮咚实在过意不去,终于开口坚持由自己照顾就行,秦家兄弟也没勉强。 结果一晚上胡力瑧都沉睡未醒。水叮咚坐在床前一张椅子上守着,恍恍惚惚也不知打了几个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秦百江又来替胡力瑧探了探脉,不由得脸上再次现出惊诧之色。 “怎么啦大叔?是不是……”后边几个字水叮咚竟不敢问出口来,红着眼睛很快改了一句话,“他昨晚一整晚都没醒过,不会是……” 她再次没敢把话说完,只是悬着心可怜巴巴看着秦百江。幸好秦百江赶忙冲她一笑,说道:“姑娘不用惊慌,他的伤势没有加重,反而……好奇怪,他受了如此重伤,我本来以为他就算能够保住性命,也会元气大损,三五个月恢复不了。却没想到……仅仅一晚上而已,他受损的五脏六腑居然恢复了泰半功能,即便是……妖狐一族,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莫非……当真因为他是仙狐族,所以……” 他没有将话说完,大概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水叮咚听在耳里,却不由得又惊又喜,一句问话脱口而出:“大叔的意思是……他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不敢说,毕竟……我对他、或者说对仙狐族一无所知!不过,他现在已经没有大碍,我再开个方子,或许十数日间……即便不能完全康复,他也能够下床行动了!” 水叮咚至此已不知如何表达感激之意,终于站起身来,全心全意拜伏在地。 “水叮咚不知如何报答叔叔,唯有给叔叔叩几个响头,略表心中感激之情!” 她当真“咚咚咚咚”直叩响头。她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而在二十一世纪,没有人还会给人下跪叩头。但,即便此刻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快起来!”秦百江忙伸双手搀她起身,“我秦家堡数百年皆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姑娘实在不必行如此大礼!只可惜我们另有要事,不能多陪姑娘几日。这样吧!我这里有一块雕花竹牌,姑娘可当做饰物挂在身上。这是我秦家堡的信物,任何江湖人物看到,想来都会给秦家堡几分薄面。即便是一些小妖小怪,也不敢轻易对姑娘下手。” 他口中说话,已经从身上摸出一块饰品递到水叮咚手里。水叮咚眼见那饰品虽是竹质,但花纹精美,触手冰凉,而且黄澄澄沉甸甸的,倒像是块黄玉一般。赶忙又称谢不止。 秦氏众人就在客栈吃过早饭,之后跟水叮咚道别离开,临走秦百流颇有不舍,悄悄跟水叮咚说道:“水姑娘是不是对这位胡公子十分钟情?如果是,我倒要劝姑娘一句话!即便他并非妖孽,却也不是我凡俗之人,姑娘倘若与他结合,不仅会折损福份,甚至有可能引来灾祸。” “秦三叔你说什么啊?”水叮咚瞬间晕红满脸,“我何曾对他……怎么样了?我不过是要到……长安城走亲戚,可是我女孩儿家的不敢一个人上路,正好他也要去长安,所以就跟他结个伴儿而已。我们俩……我跟他……绝不可能会有你说的那种事情!” 她本来想告诉秦百流她已经有了未婚夫,但“未婚夫”这个词汇在这个年代尚未出现,而她又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字代替。何况她已经是有了“未婚夫”的人,再跟着其他男人千里同行,在这个年代只怕是很不合规矩,所以话到嘴边,她只能用“走亲戚”简单带过。 秦百流两眼看着她,竟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真要如此,那我倒放心了!只可惜我孩儿年纪还小,要不然,我非要替他向姑娘提亲不可!” 水叮咚更是忸忸怩怩不知如何应答,幸好秦百流没再继续逗她,哈哈一笑,便随在大哥身后出门。 (请看第十六章《花痴女的内心骚动》) 第十六章 花痴女的内心骚动 水叮咚目送着秦家堡一众六骑渐渐去远,心里感觉空空荡荡,就好像失去了依靠一般。但也无法可施,只能没精打采回进房间照看胡力瑧。 因为秦百江临走时特意交待,胡力瑧沉睡不醒的时候,很可能是在自行疗伤,而人间的药石对他的帮助很可能微乎其微,所以不用刻意叫醒他吃饭吃药。 所以水叮咚就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看着胡力瑧俊美的脸庞怔怔发呆。这张脸因为苍白而虚弱,倒显出一种楚楚娇贵的气质。就连水叮咚这样一个小姑娘,都不由得暗生怜爱、甚至是有些心疼。 她看见胡力瑧额头上仿似有些汗渍,想起他两天没有洗脸,而且昨天还跟蓝嵬嵬恶斗一场,所以她起身到楼下,跟小二要了半盆温水端上来,将洗脸的棉布浸了水拧成半干,之后轻轻巧巧开始为胡力瑧擦拭脸面。 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至硬朗的下巴,再到丰润的嘴唇。水叮咚忽然感觉心跳加速,正想收回手来,偏偏胡力瑧嘴唇一动,居然微微地哼了一声出来。 水叮咚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定睛看时,幸好胡力瑧眼睛仍然闭着。水叮咚好不容易吸口气,定定心,这才轻轻唤了两声:“胡力瑧!胡力瑧!” 胡力瑧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终于费劲地睁开眼睛。 “我好渴!”他说。 他的声音很微弱,不过水叮咚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赶忙提起旁边桌上的水壶,倒了半碗水,先将水碗放在床边椅子上,再用双手将胡力瑧扶坐起来。 胡力瑧看来根本连坐都坐不住,水叮咚只好在床沿上坐下,让胡力瑧半靠在自己身上,这才伸长手端过水碗喂给他喝。 胡力瑧就着她手喝了两口,道了一声“谢谢”,眉梢却又皱了起来。 “怎么啦?是不是身上很难受?”水叮咚忙问,没忘记秦百江曾经说过,胡力瑧五脏六腑全都受了损伤。 “不是,想小解!”胡力瑧说。虽然很不愿意说,但最终不能不说。 水叮咚差点儿就要将他推倒床上,赶紧起身逃出房间,幸好很及时地想到这个没正经的男人现在身负重伤,而她是负责照料的那一个。 “那……怎么办?”她涨红着脸问,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这个年代又没有那种专让病人用的便壶,她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能用手“把”着他解? 想想就觉得十分恐怖! “你把我……扶坐到床沿上,把夜壶挪到床边,然后你出去,等我解完了,你再进来。”幸好胡力瑧这样说。 水叮咚悄悄松了一口气,赶忙用尽力气将他又沉重又结实的身体挪到床沿,胡力瑧自己勉强在床沿坐定,水叮咚找出夜壶递了给他,就红着脸赶忙走出房间,将房门掩上。 略过了一阵,便听见胡力瑧在房间内微弱地唤了一声,水叮咚推门进去,先将夜壶拿开,正想将胡力瑧扶到床上躺好,却见胡力瑧费劲地低着头,撇着身,好像是要解开衣服。 “你干吗?”水叮咚吓了一跳。 “有点热,穿着衣服很难受!”胡力瑧说。 水叮咚想着今天确实有点热,胡力瑧要脱掉上衣,是很正常的一个反应。虽然心里大不自在,也只能主动伸手帮胡力瑧解开衣带,再扯着衣服让胡力瑧褪掉袖子。 她本来只是想帮胡力瑧脱去外衣,却不想胡力瑧一鼓作气,居然将里边穿着的一件白绸布的内衣一并脱掉。水叮咚红着脸向他身上一瞟,竟不由得愣了一愣。 她早就猜到胡力瑧很可能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但却没想到他的身材会好到这种程度,就好像他的那张脸一样,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胸肌不用说,扎实,发达,而有型。最令水叮咚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有几块很清晰的腹肌。即便此刻病弱放松,即便水叮咚只能看到裤带以上的部位——或许正因为看不到全部,反而,半遮半掩下的景观,更能形成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吸引。 水叮咚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花痴女,虽然碰见帅哥她也会免不了地多看几眼,但那是“异性相吸”自然反应,她一点也不会为此感觉羞耻。——可是在今天,当胡力瑧抬起眼皮瞟她一眼的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人家光裸的身体看到发呆,本来就不是太厚的脸皮,刹那间红云满布,倍感羞臊。就连两只手,都变成了是多余的,完全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若依着胡力瑧的性情,瞧见水叮咚这副模样,必定是要轻薄几句,但此时实在是没有精神,只能勉强一笑,说道:“你得扶我一把,好让我在床上躺着啊!” 水叮咚哪儿还好意思扶他一把,可病人有求,她不好意思都不行。只能在胡力瑧好笑的眼神中伸出手去,半揽半扶着胡力瑧光裸却宽厚的肩膀,将他轻轻挪回到床上躺下。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胡力瑧确实太沉重,水叮咚红红的脸蛋上,也渗出细细的汗珠,赶忙找一张薄被单盖在胡力瑧身上,遮盖住他那完美到刺眼的男人身体。 抬起头来,却见胡力瑧两眼瞅着她,说道:“一会儿热起来,你要是看见我脸上出汗,记得帮我掀开床单。……最好能够帮我擦擦身体,这两天身上汗腻腻的很难受!” 说到后边这一句,他稍稍扬了一扬漆黑的眉毛。水叮咚忍不住啐他一口,回道:“赶紧睡吧!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这么没正经!” “我哪有不正经了,这就是再正经不过的一句话!” 一边说,胡力瑧实在是精力不济,勉强冲着水叮咚展脸一笑,也就闭眼安睡。撇下水叮咚一颗心乱跳许久,方渐渐安宁。 这一睡又睡了大半天。到下午天气愈发显热,水叮咚看见胡力瑧额头上果然开始发汗,反正他已经睡熟,水叮咚虽然羞涩,还是替他掀开了身上盖着的薄床单。胡力瑧那完美的身躯,再次呈现在她的眼前。 水叮咚在心里连连告诫自己,这就是个狐狸精,其本质其实是只老狐狸,眼前看见的,不过是虚假幻象而已。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眼前明明就是一具完美男儿身,水叮咚忍无可忍还是瞟了好几眼。从那发达的胸肌,到结实的腹肌。水叮咚暗骂自己当真是犯了花痴,想要赶紧找点其他事情想,偏偏想到的,却是胡力瑧说的想请她帮忙擦擦身体的那句话。 事实上水叮咚很清楚那句话玩笑的成分居多,而且胡力瑧虽然已经两三天没有洗澡,“身上汗腻腻的”的应该不假,但他身上不仅没有难闻的气味,反而他所谓“勤修得道”的狐狸精特有的那股香气,更加馥郁。 可问题是,以胡力瑧伤势之严重,秦百江曾说他至少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多天,换句话说,就算她今天不帮他擦洗身体,明天后天还是得帮。更加上胡力瑧会身受重伤,完全是为了保护她的缘故,反正胡力瑧这会儿昏睡着,她倒不如做做好事,也算是对胡力瑧略作报答。 这个念头一旦涌出,竟然再也按捺不住。水叮咚踌躇良久,终于还是端了脸盆出门,仍旧跟小二要了半盆温水上来,先将棉布涮了一涮拧干,转脸瞅着胡力瑧完美身躯,却无论如何伸不下手去。 偏偏胡力瑧恰与此时睁开眼睛,问她:“你是想帮我擦身么?谢谢你了!” 他脸上并无半点戏谑之情,水叮咚手上还拿着湿棉布,倘若矢口否认,只会显出她心虚胆怯目的不纯。 “你不是说……身上汗腻腻的难受吗?我水都帮你打好了,你要是……自己能行,就起来自己擦洗一下吧!”最终水叮咚只能硬着头皮这样回应。 “我要是能起来,就不用巴巴地望着你了!”胡力瑧回答,果然两眼巴巴地望着水叮咚。 水叮咚脸皮发热,却只能一咬牙,一横心,先将湿棉布往胡力瑧脸上敷去。等胡力瑧闭上眼睛,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先帮胡力瑧胡乱擦了脸,再往下擦拭颈脖与胸脯。 “你是不是……又好了些?”水叮咚问。既是没话找话,也确实感觉胡力瑧说话的样子,比早上显得轻快很多。 “是!”胡力瑧回答。 “秦大叔说,你昏睡的时候是在自行疗伤,还说……即便是狐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有你恢复得这么快,为什么会这样?”水叮咚又问,尽量分散注意力,以免手底下隔着棉布传上来的那种柔韧与结实,令她手脚发软,心慌意乱。 “那是因为……我身上带有一颗我们仙狐族的至宝云香珠。”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张口想问他什么是“云香珠”,又觉得问了也是白问,因为就算胡力瑧肯解释,她也未必能理解。 所以她直接问出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你的意思是……你会好得这么快,是用了……这什么云香珠在疗伤?” (请看第十七章《多情总由暧昧生》) 第十七章 多情总由暧昧生 水叮咚以为她肯定猜对了,却没想到胡力瑧居然一口否定。 “也不是!如果我真的用云香珠来疗伤,再重的伤,一两个时辰之内也能完全康复。但……一旦动用了云香珠,必定会引动我们仙后即刻赶到。况且蓝嵬嵬之所以没有要我性命,固然是不愿与我爹娘结成死仇,更有一个原因,他是认定我即便能活命,也会大耗灵力,日后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让他发觉我在使用云香珠疗伤,肯定会返身赶回。天狐族对云香珠觊觎已久,他绝不会放过抢夺的机会。” 水叮咚本来是用说话,来掩饰脸上的羞臊、和内心的躁动,但听胡力瑧这般一说,却当真勾起她的好奇。 “那到底为什么你会好得这么快?难道真是你们仙狐族比天狐族的本事要大?” “我会好得这么快,正是因为有云香珠带在身上!云香珠乃是至善之宝,不可用之作恶,却可以之保命。我虽然没有主动使用,但云香珠却保住了我气血不死,灵力不散。我之所以昏睡不醒,正是在运转灵力,自我疗伤。” 水叮咚听得似懂非懂,只是感觉这云香珠果然是个好宝贝。 “你说……云香珠不能用来作恶,那意思是……打架的时候用不上它?” “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胡力瑧听她问得有趣,忍不住轻笑两声。 说话间擦完了胸脯。胡力瑧撑起身体,自己翻了一个身,请水叮咚再帮他擦擦后背。水叮咚心中免不了又是怦的一大跳,因为从后边看,胡力瑧更是很完美的倒三角体型。 马马虎虎又将后背擦洗一遍,下身水叮咚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帮他擦洗了。幸好胡力瑧也没要求,只请水叮咚替他端了碗粥来吃了,又倒在床上继续昏睡。 再到第三天早晨,胡力瑧已经可以自己下床吃饭上厕所,不过上完厕所他马上又躺到床上去睡。等傍晚睡醒,连脸色都已经显出红红白白。水叮咚这一下完全放心,当晚就去了隔壁睡。 连续两晚守着胡力瑧,水叮咚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以至等她睁眼的时候,发现胡力瑧居然坐在床前,正两眼怔怔瞅着她看。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水叮咚吓得一下子翻身坐起,向着身上一瞄,幸好身上好好地盖着一张床单。 “我是狐狸精啊,拨开门闩是小事一桩!”胡力瑧说。满脸的嘻嘻哈哈,也不知是真是假。 “可是……你怎么可以未经允许随便走进人家女孩子的房间?”水叮咚气鼓鼓地瞪着他,完全忘了他昨天还病卧在床上。 “小姐,现在已经快中午啦!”胡力瑧一脸无奈,“我又不想吵醒你,只能自己进来看看了。” 水叮咚向着窗户处一望,果然已是阳光满窗。不过她心里仍旧不舒坦,还好她盖着床单,但万一睡梦中掀掉了床单扯乱了衣服,岂不是被他一个大男人看光了? 所以她气嘟嘟地还想骂胡力瑧两句,却在方一张口之际,一下子想起另外一件重要事。 “你你你……伤完全好啦?” “你才想起来我有伤啊?”胡力瑧摇头苦笑,“我的伤的确是已经完全好了,你是起床赶路呢?还是想在这客栈多住几天?如果想多住几天,我乐意奉陪!” “这客栈住得又不舒服,干吗要在这儿多住几天?”水叮咚瞪他一眼,想抬腿下床,又停住,“你出去,我要穿衣起床!” 胡力瑧扬眉一笑,很难得地没再跟她多说废话,而是很快转身出去,并且替她带上房门。 当天吃饭的时候,感觉比之前格外不同。之前两个人虽然结伴同行,但却各行其是,壁垒分明。吃饭的时候互不干扰,说话的时候唇枪舌剑,就连走路的时候,虽然同乘共骑,却感觉不到亲密,只能感觉到别扭与分歧。 然而今天,胡力瑧居然替水叮咚夹了几筷菜,添了一次粥。甚至在水叮咚吃完之后,他很及时地掏出一条干净手帕递上去。 水叮咚伸手要接,又很快缩回手来。 “你哪儿来这么多手帕?”她问,尽量显得若无其事。 “专门准备的呀!这个年代又没有纸巾,只能用手帕!”胡力瑧说,依旧将手帕递在水叮咚面前,等着她用。 “可是……我记得手帕好像是有特殊意义的!”水叮咚嘟嘟小嘴,有些脸红。 “什么特殊意义?”胡力瑧愣一下,随即哈哈笑出来,“你可想得真够远的!放心,我准备了一大摞的手帕,就是专门擦脸擦嘴用的。况且我知道你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人,也绝不可能把手帕当成定情信物送你。” 水叮咚本来就有些脸红,被他一笑,更是羞臊满脸,索性跟他耍赖,说道:“那你今天干吗对我这么好?又是夹菜又是添粥,我就怕你不怀好意!”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对人好一点儿就是不怀好意?”胡力瑧脸上神情,就好像硬被塞了一只苍蝇到嘴里,“何况这几天多亏了你照顾,有两晚你一直守在我床前都没敢离开,难道我不该对你好一点?” 水叮咚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曾经整夜地守在他床前,赶忙摇一摇手,说道:“你一直都在昏睡,我根本没做什么!况且你完全是为了护着我才被那男妖精打伤,我照看你几天也是应该的。” “这么说咱俩是扯平了?”胡力瑧扬眉一笑,“谁说你什么都没做,你还替我擦过身体呢!对了,我身材是不是很完美?胸肌发达,腹肌结实,而且一点赘肉都没有!” 水叮咚真是有苦难言。之所以帮胡力瑧擦洗身体,固然是应他所求,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以胡力瑧伤重程度,据秦百江所言至少要在床上躺个十多天。早知道他三两天的时间就能活蹦乱跳,打死她也不肯做这件事情。 ——当然这只是表面理由,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那完美的男儿身,对于任何女性,都会产生无法抗拒的原始吸引。只不过这一点,水叮咚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而已。 但如今后悔都晚了,耳听胡力瑧口中调笑,水叮咚只能恶狠狠地啐他一口,就在胡力瑧“哈哈”笑声中,红着脸跳起身来,先跑到客栈外边去了。 之后赶路,跟从前也不一样。之前水叮咚半坐在胡力瑧怀里,虽然也会有些不自在,但那种不自在纯是原始的生理反应。可今天,她从心里就开始不自在。更加上胡力瑧时不时地故意在她耳边吹口气,逗得她发娇脸红连嗔带骂,他也不跟之前那样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反而乐得哈哈大笑。以至于水叮咚越往前走,越是感觉心怀不安,好像再这么跟胡力瑧同乘下去,会很对不起张旻一样。 所以到了前边一个大镇,水叮咚正正经经要求胡力瑧帮她也买一匹马骑。 “上次你受伤的时候,秦三叔曾经教过我骑马,我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况且我终究是个女孩子,老跟你共乘一骑,你不觉得累,我还怕别人老用不对劲的眼光看我们。”她这样跟胡力瑧说。 胡力瑧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瞅着她看了良久,看得水叮咚又开始脸红心跳了,他才自得地扬一扬眉。 “你是不敢继续跟我同乘一骑对吧?怕等到了长安,就算张旻没变心,你也舍不得跟我分开了?” “你……就臭美吧!”水叮咚被他说中心事,只能红着脸抵死不认,“你到底肯不肯帮我买匹马?如果不肯,大不了我慢慢走路好了!” “肯,怎么会不肯呢?”胡力瑧呵呵一笑,“好不容易你现在不再看见我就骂了,自然你说什么我都听!” 这话说得有些肉麻,水叮咚只能撇撇小嘴,不予接话。 于是去到市集,因为水叮咚终究是个女孩儿,胡力瑧做主帮她买了一匹体形较小、但外形蛮漂亮的枣红马,等到了镇外人少之处,才让水叮咚试骑。 那匹马十分听话,又比胡力瑧那匹马要矮些,况且水叮咚已经过了一上马背就吓得不知所措的阶段,所以胡力瑧跟在旁边稍稍指点了几次,她便轻抖马缰,向前缓步跑了起来。但觉轻风拂面,虽然还是有些提心吊胆,水叮咚仍旧忍不住咯咯娇笑,大显兴奋。 不过终究是刚刚学会,这一天就没能赶出多少路程。到晚上躺在床上,水叮咚只觉筋疲力尽,两条大腿内侧更是被磨得生痛,这才明白骑马看着好玩,其实并不是一个轻松的事情。 那之后一连数日,水叮咚都跟胡力瑧各乘一骑,女孩儿家的身体弱,每天赶的路还不如跟胡力瑧同乘。不过对胡力瑧而言,一路逗着水叮咚十分好玩,就算水叮咚走得再慢些,他也乐意奉陪。 这个年代本是山匪林立,盗贼横行,但不知是水叮咚身上挂着的那枚秦家堡竹牌起了作用,还是流传到二十一世纪的传说有误,反正他们一路行来,就只遇到过一次山匪打劫。而以胡力瑧的本事,那群山匪没有捞到半点便宜,反而领头的两个被胡力瑧狠狠修理了一顿。 但也就在遇见山匪的那一天,另外发生的一件事,让水叮咚对胡力瑧的印象,愈加改观。 (请看第十八章《勾魂妖姬销魂香》) 第十八章 勾魂妖姬销魂香 因为水叮咚骑马太慢,胡力瑧未免露宿荒郊,往往老早遇见村镇,便歇宿下来,但是那一天,在赶走一群山匪之后,眼瞅着天色将晚,可放眼仍是山野丛林,连一户农家草屋也看不见。水叮咚不由得满面愁容,胡力瑧转眼瞧见,倒忍不住笑起来。 “在这个年代很多地方人烟稀少,别说你一天行不到一百里路,就算快马加鞭,也会有夜宿荒郊的时候。何况还有我在,你发什么愁呢?” 水叮咚一听也对,禁不住嫣然而笑,说道:“我倒忘了你是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不如就请你变一顶简易帐篷出来,让我也体验一下野营的感觉。” “我可不能无中生有变化东西出来!”胡力瑧微微一笑,“与其说变,还不如说借用比较合适!比如说我变一把伞出来,那么在这个世上必定有一个地方少了一把伞,只不过等我收回法术,这把伞还会原封不动回到原来的地方。但在这个年代还没有简易帐篷,我就算是能够变出来,那也不过是虚幻的假相,并不能真的遮风挡寒。” 水叮咚听得似懂不懂,不过有一点很清楚,作为狐狸精并非是万能的。幸好这一点限制非常必要,要不然整个世界很可能就被狐狸精无中生有变化出来的各式稀奇玩意带入了混乱。 “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躺在地上,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没等水叮咚表态,胡力瑧接着又说。让水叮咚先靠着一颗大树坐下来,他自己从马背上拿下水袋和干粮。 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今日要露宿野外,所以在一早赶路之前,不仅带足了馒头和水,还让客栈老板帮忙准备了两斤熟牛肉。 他拿出用油纸包裹着的熟牛肉,用刀子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之后随手扎起一小块,直接递到水叮咚嘴边。 “你放下,我自己吃!”水叮咚立刻撇开脸,“我可警告你,我是有未婚夫的人,你最好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跟你没有保持距离吗?”胡力瑧扬眉而笑。 “你说呢?”水叮咚瞪眼看他,“这几天说话做事老是莫名其妙,尤其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就敢……” 说到这儿的时候,水叮咚自己倒有些脸红。因为昨天胡力瑧当着很多食客的面夹了一筷菜喂她,她一个不当心,居然张嘴接住了。 “就敢怎样?”胡力瑧立刻反问,“就敢夹菜喂你?我记得……你当时好像并没有拒绝吧?” 一边说,他满脸得意哈哈而笑。水叮咚愈发晕红满脸,只能跟他强辩。 “我当时正在想其他事情,所以……才没怎么在意!不过……你别把勾引女人的那些手段用在我身上,从前……还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尚且不吃这一套,如今我分明知道你是狐狸精,怎么可能还上你当?” “从前我也没在你身上用过什么手段吧?老实说我那会儿对你根本就没有兴趣,要不然怎么可能让你落入张旻那小子手里?更何况……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早就已经完完全全脱离狐性化狐为人了,你别老是狐狸精狐狸精好像很歧视我一样!” 水叮咚忽然感觉到胡力瑧这番话颇有语病,因为他说“我那会儿对你根本就没有兴趣”,其中好像暗藏着一句潜台词“现在对你有兴趣了”,只是胡力瑧这些天本来就时不时地会做出些暧昧举动、说出些暧昧言辞,她要再张口一问,胡力瑧当真给个肯定答复,此后一路同行,更不知道该保持什么样的态度了。 所以水叮咚只能很简单地回应他后一个问题:“我怎么歧视你啦?本来是你自己说你是个狐狸精,我不过是顺着你说而已!” 胡力瑧摇头苦笑,将刀尖上扎着的那块牛肉自己吃掉,这才长长一叹,说道:“我现在真是很后悔把你穿越到这个年代来,只想赶紧找到张旻,再把你跟他一同送回二十一世纪去!” 这话让水叮咚又惊又喜,忍不住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先送我回去?你自个儿去找到张旻,再把他也送回去不好吗?反正我跟着你,只会拖慢你的速度。至于说……张旻到底是好人坏人,大不了我推迟婚期,等回去以后再好好试他。” “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胡力瑧瞥她一眼,摇一摇头,“我之所以能够使出穿越之术,全仗我身上……带着这颗本族至宝云香珠,一旦我动用此宝将你穿越回二十一世纪,不仅会引得天狐族赶来抢夺,我族中仙后更是会即刻现身收回云香珠,到那个时候……张旻恐怕就要永永远远留在这个年代了!” 水叮咚哑然无语,她当然不能抛下张旻不顾,不仅因为张旻乃是她的未婚夫,更因为张旻会沦落到这个年代,完全是被她连累的。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吃着东西。水叮咚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一时偏又想不起来。正想干脆开口问问胡力瑧,胡力瑧忽而面色一变,说道:“有几个人往这边来了!” 水叮咚侧耳听听,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明知跟他这狐狸精没法比,水叮咚索性回他一句:“来就来呗!总不能这条路只准我们走,就不准别人走!” “不是,这几个人正在打斗,我不想惹麻烦,咱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胡力瑧嘴里说话,一边站起身来,很快收拾起水袋跟干粮,仍将这些东西挂在黑马背上,再用手在黑马臀部轻轻一拍。那黑马本来就很通灵性,胡力瑧又是道行高深的狐狸精,黑马自然很容易听懂指令,撒开蹄子向着一片山坡跑去。水叮咚的那匹枣红马紧随其后,很快就隐身在山林之间。 “咱们躲到大树上去,你别怕,我绝不会让你从树上掉下来!” 胡力瑧伸出手来,等水叮咚点一点头,这才搂住了水叮咚的纤腰,足下使劲纵身而起。水叮咚感觉如同腾云驾雾般飘飞而起,只能抿紧嘴唇不敢惊叫出声。等到停下,已经落脚在大树冠内一根粗树枝上。 那树枝摇摇晃晃,水叮咚不得不侧过身体紧紧贴着胡力瑧挺拔的身躯,两手揪着胡力瑧的衣襟不放。胡力瑧向她回脸一笑,一手搂紧了她腰,一边向着大树外边观望。 有这一阵耽搁,加上身在高处,水叮咚亦能隐约听见呼喝叱骂之声,但此时天色已暗,山野间薄雾升腾,暮霭苍茫,透过树叶看出去,只能隐约见到几个黑影正向着这个方向奔过来。好像前边是一个裙装女人,后边有四个劲装男子紧追不放。 渐渐离得近了,水叮咚听见几人叫骂之音,果然一女四男。女声娇脆,男声凶悍。 “宇文艳,我淮阳帮帮主副帮主皆死在你手里,你今日要想活命,千难万难!” 有一个男人厉声喝骂,那女子咯咯咯咯一阵娇笑,说道:“你们帮主副帮主死得心甘情愿,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他们都是死在我身上,那更是死得不枉了!” 这番话何等无耻,水叮咚在树上听着,也不由得微微一愣,暗骂这女子好不要脸。那四个男人更是大怒,其中一个冷笑说道:“早就听闻勾魂妖姬宇文艳不知从何处习得妖术,专以男子的精血增加功力,看来竟是不假!我看你也不用逃了,这么着,你要男人的精血不是?我们兄弟四个一起满足你!” 这话更是不堪入耳,另三个男人齐声应喝,一个个污言*语,越骂越是下流。水叮咚想要用手蒙住耳朵,但身在如此高处,却不敢松手放脱胡力瑧的衣服。 “这女子肯定得到过天狐族狐妖指点!”胡力瑧的声音忽然传入耳朵。 水叮咚张嘴想问他怎么知道,很及时地又闭上嘴巴,转脸向着胡力瑧一望,胡力瑧微微一笑,再将一缕低低细细的语音送入她的耳朵。 “这女子习练的,确实是采阳补阴之术,而那是天狐族才会的妖术!” 水叮咚心中颇有疑问,不过很快就自想自解。她从前曾经在一部古典小说上读到过“采阴补阳术”,原以为纯是作者虚构,如今看来,很可能那些所谓的“采阴补阳”、或“采阳补阴”术,皆是传自天狐一族。 此时那四男一女已经打到了大树之下,水叮咚借着暗淡的暮光,看见那女子头发散乱,服装却艳丽。四个男子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个个身穿紧身服,勾勒出或强壮、或敏捷的男人身段。 那四人分执不同兵刃,向着女子四面围攻。那女子双手各握一柄柳叶弯刀,在四人攻击中飘忽来去,当真如妖魅一般脚不沾尘。但她轻身功夫再怎么高明,也架不住四个男人四面围攻。眼瞅前方有棵大树,那女子飞逸到大树跟前,后背靠着大树,叮叮当当挡开四个男人攻来几招,忽然将左手弯刀一并交到右手,左手往怀里一摸,随即往外一扬。 只听“啵”的一声响,水叮咚只觉一片雾气从那女子手里扩散开来。四个男子急往后跃,其中一个口里骂道:“妖女放毒!” 水叮咚身在树冠之内,正好在那女子头顶,只闻一阵甜香扑鼻,胡力瑧忽然伸过手来,蒙住了她的鼻子。 就听那女子更是娇笑不断,说道:“你们不是想四个人一起跟我快活一回吗?我不过是想给各位助助兴致罢了!” (请看第十九章《贴身挑逗与坐怀不乱》) 第十九章 贴身挑逗与坐怀不乱 四个男人面面相觑。方才激斗之时,宇文艳突然放毒,他四个后退虽快,还是免不了吸进了不少毒气。也不知这毒到底是有多厉害,四个男人心怀忐忑,竟不敢重新上前围攻。 “宇文艳,你放的什么毒?”领头的男人厉声喝问。 “这可不是毒!这不过是最好的催*药而已,名字就叫销魂香!各位想必都听过此香的名字吧?女人闻见此香关系不大,就算一时找不到男人,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男人们若不能在药性发作之前与女子交合,只怕是有些不大妥当。” 她一边说,一边更是笑得宛如花枝乱颤。那几个男人看来全都听说过“销魂香”的威名,一个个脸色大变,既怒且惊。其中最年轻的一个忽发冷笑,说道:“很好!咱们只要在药性发作之前擒住你,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好啊,只要你们擒得住我!” 那女子娇笑一声,忽然身体飘飞而起,在大树横伸出的一根树枝上略一落脚,随着树枝一沉一弹,她一个轻盈的身体借势飞逸出数丈开外,脚一沾地,立刻向着西方逃逸。四个男人发一声喊,跟在后边紧追不放。 胡力瑧等他们去得远了,方揽抱着水叮咚从树上一跃下地。 “这四个男人只怕是性命难保!”他说。 水叮咚张嘴想问他为什么,想想那四男一女下流言辞,却不好问出口来。胡力瑧哪能不知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主动替她解惑释疑。 “这销魂香也是从天狐族流传出来,那些雌狐妖倘若以美色迷惑不住男人,便会用上此香。所以这个香对女子危害不大,顶多就是……动心动情浑身发热而已!但男人闻了此香,必得找女人发泄才行,否则便会血管爆裂而死。那女子故意逃逸,带着四个男人紧追不放,药性发作起来更加猛烈,到时候……只怕是要听凭这女子摆布了!” 水叮咚听他说到“摆布”二字,想起那女人修习过“采阳补阴”之术,不由得脸上一红,赶忙回过脸去,不敢多想多问。 方才那一女四男来得太快,两个人都还没有吃完东西,所以胡力瑧召回马匹,将水袋干粮从马背上重新取下。 水叮咚略吃了几片牛肉,半块干粮,便不想再吃。此时接近中秋,一轮玄月挂在天上,照得远山近树朦胧缥缈。胡力瑧收起水袋干粮,拿出一支竹箫,就口幽幽咽咽吹奏起来。 那并不是水叮咚所熟悉的二十一世纪任何一首歌曲,倒感觉温婉典雅,古韵十足,水叮咚虽然生在长在二十一世纪,却也听得如醉如痴。 一曲终了,胡力瑧回过脸来,冲着水叮咚微微一笑。月光映照着他俊美的脸庞,夜风吹动他飞扬的发丝,水叮咚只感觉心中一热,忽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依偎进他宽阔厚实的怀抱里去。 “胡力瑧!”她不由自主轻唤一声。 “怎么啦?”胡力瑧随口回应。感觉她的音调妩媚娇软,与她平时格外不同。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了?”水叮咚又问,身体向着胡力瑧慢慢挨近过来。 胡力瑧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双眼盯着她,直到水叮咚嫣然一笑,几乎已经靠上了他的胸膛,胡力瑧才猛一下子省悟过来,伸手一拍前额,长叹说道:“我的天,你还是……中了毒了?” “中毒?中什么毒?”水叮咚稍稍一怔,感觉脑袋瓜子晕晕乎乎转不过弯来。 “没事!”胡力瑧眼见她好像有些坐不稳当,赶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我去帮你弄点水喝。……对了!你身上还有秦家堡的百草丹是吧?虽然解不了销魂香的毒,不过可以让你清醒一点!” “你别走!”水叮咚双手将他紧紧拉住,可怜兮兮开口求肯,“这荒山野岭的,你一走,我好害怕!” “我不走,就是把水袋拿过来!” “不要!”水叮咚索性整个身体都攀附在他身上,硬是不肯让他起身。 胡力瑧唉声叹气,实在是狠不下心将她推开。水叮咚趁机挤进他的怀抱,笑嘻嘻地将一只小手伸进了胡力靖的衣襟,隔着里边薄薄的一层内衣,轻轻揉摸着胡力瑧发达而柔韧的胸肌。 “你知不知道,你的胸肌……好发达哦!还有……你的腹肌!” 她语音娇嗲,一边说,一边笑,一只小手更是顺着胸肌的线条,向着下边摸去。胡力瑧纵然定力超人,也不由得一阵热血上涌,赶忙一把抓住她手。正有些犹豫不定,水叮咚的下一句话,却一下子将他胸中熊熊升起的邪火浇灭。 “好可惜……你为什么是个狐狸精呢?如果不是狐狸精,说不定……我会移情别恋爱上你!” 她整个身体都贴紧在胡力瑧的身躯之上,娇喘微微,气息如兰。但胡力瑧此刻却分外清醒,他吸口气,狠狠心,用手将水叮咚的小手从他衣服里边拉出来。水叮咚咿咿呀呀扭身挣扎,胡力瑧伸出手指,在水叮咚身上连点数点。水叮咚顿时气力全无,软在地上动弹不了,也说不了话。 胡力瑧先起身找到水袋搁在手边,之后伸手往水叮咚身上摸了一摸。很难免的,来自水叮咚身体肌肤柔软的触感,再次令他浑身发紧。不过他并不是想趁机轻薄,纵然此刻这具绵软娇嫩的女儿身,对他有着巨大诱惑,他还是很快摸到那瓶百草丹,从水叮咚胸襟里边退出手来。之后打开瓶塞倒出两粒药丸,一手将药丸塞进水叮咚嘴里,一手将水袋凑到水叮咚嘴边,让她就着凉水咽下药丸。 水叮咚只感觉心里毛毛躁躁难受之极,直到凉水下肚,精神稍稍一震,脑瓜里边也有一阵清明。但也不过一忽儿功夫,身上燥热消散,她却感觉分外的寒冷起来,连上下牙齿都开始“咯咯”相击。 胡力瑧很清楚中了销魂香的女子身上诸般反应,这销魂香并非毒物,只是激发人体最原始的天性而已,所以基本上没有解药。而百草丹虽然能够驱瘴解毒,却也只能使中毒人燥热的体温下降,对于中毒人内心的烦躁,却无能为力。 所以胡力瑧一声不出,先解了水叮咚被封的几处穴道,再将水叮咚紧紧搂抱在怀里,用他自己的体温,为水叮咚取暖。 不知不觉间,水叮咚两手揪着胡力瑧的衣服,在胡力瑧怀里缩成一团。不知不觉间,她塞满胸臆的烦躁感,变成了无尽的悲伤与哀愁。她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悲伤,反正是将头钻在胡力瑧怀里,呜呜咽咽悲泣不止。 胡力瑧一直搂抱着她,明知说了安慰的话她也听不进去,索性一言不发。直到很久很久,水叮咚终于没了声音,就在他怀里沉沉睡熟。 而当水叮咚终于有了清晰知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张薄毯,而在她的颈下—— 不像是枕头,而像是一条男人的臂膀! 水叮咚霍然睁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张俊美至极的男人脸孔。就在她的脸侧,那男人双目微合,仍在熟睡。长长的睫毛,静静停留在眼睑之上。那漆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以及那丰润的嘴唇,无不令女人心动,令男人心妒。 那是胡力瑧! 水叮咚第一个感觉,不是要将他一脚踢下去,而是呆愣愣地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跟胡力瑧同床共枕。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胡力瑧搂抱着她腰的胳膊如此结实而有力,紧压她腿的长腿如此粗壮而沉重,再加上那虽然穿着衣服、却依旧可以明显感觉到的柔韧胸肌,更有那紧贴着她腰部的某一件坚硬的物事——她并非黄花大闺女,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根本令她难以思考。 她就那么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男人脸,从胡力瑧身上传过来了的那种雄性的魔力,令她浑身酥软动弹不了。那一刻,她完全忘了胡力瑧是个狐狸精。甚至于,完全忘了她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妻。 直到胡力瑧也睁开眼睛,四目交投,水叮咚好像被他的目光吸引,居然无法转开眼光。就感觉胡力瑧凑过嘴来,在她嫩若花瓣的小嘴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水叮咚身上微微一震,终于,从她的小嘴里,呻吟般漏出了几个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声音细若蚊呐,但却一下子摧毁了胡力瑧的理智,他微微叹息了一声,便紧紧吻住了她的小嘴唇。 水叮咚身上猛然一震,就好像触电一般。但,就在胡力瑧试探着想要用舌尖顶开她的贝齿的时候,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突然挤进了她的脑海。 “你你你……是个狐狸精!” 她猛一下子偏开了小脸,不让胡力瑧继续亲她。那一刻,不是因为张旻,也不是因为道德伦理,她唯一想到的,是胡力瑧是狐狸精,她绝不可以跟狐狸精做那种事情。 胡力瑧浑身僵住,好一会儿,他松手放开水叮咚,掀开身上的薄毯,坐起身来抬腿下床。 水叮咚心里有一阵子的歉疚之情,她回过眼光,无意识地看向她的脸部上方。 然后她猛一下子,坐起身来。 (请看第二十章《秦家堡的长公子》) 第二十章 秦家堡的长公子 水叮咚首先看到的,不是房顶或帐顶,而是稀疏的白雾,和空旷的天空。而当她坐起身来,入眼的,是近处的草木,和远方的山岚。 她的确是躺在床上,而且床上铺着床单棉褥,她身上还盖着一床绣花薄被。可是,这张床却没在屋里,而是在露天野外。 昨晚发生的事情,瞬时间流过脑海。水叮咚有些脸红,却没有了惊诧,毕竟胡力瑧就是一个神通广大的狐狸精,变一张床出来给她睡,是很轻易的一件事。 但问题是,为什么胡力瑧也在床上躺着,而且抱她抱得那么紧? 她记得她曾经主动投怀送抱,还记得胡力瑧好像说她中了毒,更记得胡力瑧紧紧搂抱着她,她在胡力瑧怀里又哭又笑。——但是其他的呢?有没有发生过其他事情? “放心吧,昨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幸好胡力瑧回脸一瞥,很快从她惶恐的神情中,猜道了她心中的疑虑,“就算是中了销魂香的毒,你一样嫌我是个狐狸精!” 后边这一句,好像是有些挫败与自嘲,水叮咚想张口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解释。 “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你看看是再睡一会儿呢?还是趁着早上空气凉爽,早点赶路!” 水叮咚转脸向着天边一望,只见东方的天空红艳艳的一片,好像随时太阳都会升腾而起。霞光映染着整个天空,就连偏西方向的几朵白云,也被染上了一道亮亮的红晕。 “头好痛!”水叮咚晃了一晃脑袋,是实话。 “昨日你中了销魂香的毒,又没有找男人发散,这会儿有点头疼,是很正常的事情。”胡力瑧轻描淡写,一边拿过水袋,倒了些水沾湿棉布,再递到水叮咚手里,“擦擦脸,可能会让你好受些!” 水叮咚谢了一声,就坐在床上接过湿棉布轻轻擦拭着脸颊。想着他说的那句“没有找男人发散”的话,有些脸热,却也有些好奇、甚至是挫败感。 她很想问问胡力瑧为什么昨晚能够忍得住不动她,真是对她毫无兴趣、还是因为她昨晚也曾说过一句“可惜你是狐狸精”的话而让胡力瑧大受打击?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不是她一个女孩儿家该问的话。而且像昨晚那样丢人的事情,她还是一辈子不要再提起来比较好。 等到两人上马赶路,那张床自然而然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来也没有存在过一样。胡力瑧也没再提起昨晚的事情,只是一路同行,难免有些尴尬之气。行到将近中午,水叮咚终于按捺不住,开口跟胡力瑧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胡力瑧有些莫名其妙。 “对不起……说你是个狐狸精啊!” “这个用不着道歉!”胡力瑧立刻摇头,“我本来就是狐狸精,你只不过说了实话而已!” “可是……你说过,你已经完完全全化狐为人了啊!” “我是已经完完全全化狐为人,可是在你的潜意识里,已经有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认知,我就是一个狐狸精!” 水叮咚哑口无言。胡力瑧自嘲地笑了一笑,忽而仰起头来,说道:“不过没关系,我是……有点儿喜欢你,喜欢你的率真活泼,喜欢你的娇嗲俏皮,不过还没喜欢到离了你活不成的地步!所以……赶紧找到张旻,把你跟他送回二十一世纪,之后……我还是赶紧去找其他女人吧!” 水叮咚不知怎么的,忽而心中一阵郁闷,忍了一忍,还是幽幽问出一句:“如果……回到二十一世纪,是不是……你就不准备再跟我见面了?” “这个……你想跟我见面吗?”胡力瑧反问。 水叮咚一阵茫然,良久,才摇一摇头。 “我不知道!我希望……我们能继续做同事,做朋友,但是……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去二十一世纪!” “回不回去……暂时还很难说,所以……不要胡思乱想,等找到张旻再说吧!” 水叮咚轻轻一叹,抬眼看着前方起伏的山岚、和空旷的原野,心里同样感觉空空荡荡。 当晚赶到了一个小镇,不用再露宿荒野。而之后的两三天,依旧日出而行,日落而歇。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那晚的事情,胡力瑧言语之间甚至颇显收敛,之前几日时常会有的暧昧言辞、暧昧举动,全都消失不见。 这日中午行至一处大镇,找一家客栈坐下吃饭,老板娘可能是见他两个人物俊秀,守在两人身边不住劝他们在镇上停留半天,说道:“此往西去百里之内全无人烟,两位客官倘若行得快些,或许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一百几十里外的下一个镇子。但若行得稍慢,正好在晚上路过落霞山。听说那地方这段时间出了妖精,只要是晚上经过哪儿的客商,就没有一个能够活到早上安全离开。所以我劝两位就在我这儿住上半日,明天一早启程,赶在正午时分路过落霞山,那就不甚要紧了。” 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听到这“妖精”之说,水叮咚定会一笑置之,但如今却对老板娘的好心颇有感激。只是妖不妖精的好像也没什么可怕,有胡力瑧在,寻常妖精根本不在话下。 所以她只是向着老板娘微微一笑,便转眼看着胡力瑧,等着他拿主意。 偏偏胡力瑧尚未发话,另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落霞山正好是在往西去的路上吗?” 水叮咚转眼去看,只见旁边另一张饭桌旁,一个青年男子正转过脸来。他身上斜背着一支带穗长剑,一头黑发也像胡力瑧般用一条青布带扎在头顶。他长相自然不如胡力瑧那么俊美清逸,不过剑眉朗目,亦自不俗。一身藏青色劲装短打,更衬得他雄姿英发,威猛强壮。 那人年纪应该只在二十上下,只不过这个年代一则物质匮乏,缺乏脸面保养;二则实行早婚,而且人均寿命都不长,所以比之二十一世纪的同龄人,这个年代的年轻人要显得成熟很多。比如水叮咚已经二十有三,可她看起来就跟这个年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差不多。就连胡力瑧虽然已是八百岁的老妖精,但因他青春不老,一张脸比眼前这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还要显得更嫩一些。 “是啊是啊!”老板娘立刻转过脸去,笑盈盈地回应着那年轻人,“客官是单独一个人对吧?我劝客官也在我店里住一宿,要不然在落霞山遇上妖精,那可就糟糕得很了!” “多谢老板娘提醒,不过我正要找几个妖精练练手段,今日真是赶得巧了!” 那人脸上现出傲然之色,一边说,已经站起身来。看他身高跟胡力瑧相差不多,至少在一米八零以上。只不过胡力瑧颀长结实,他却是膀阔腰圆。他扔了一锭碎银在桌上,老板娘捡起银子,张口想要多劝几句,但见那人一眼也不再看她,最终只能摇了摇头。 那人回转眼光,落在水叮咚脸上身上。水叮咚一直也在悄悄看他,两下里眼光一碰,水叮咚脸上一红,赶忙若无其事转开了头。就感觉那人一直盯着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看得水叮咚按捺不住转眼一瞥,那人冲她展脸一笑,这才转身出门。 这一笑倒让水叮咚感觉莫名其妙,回过脸来,却见胡力瑧也正冲着她扬眉而笑。 “你笑啥?”水叮咚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八成看上你了!”胡力瑧扬一扬眉。 水叮咚撇一撇嘴不予接话,胡力瑧往她跟前凑凑,压低了声音再接一句:“当然也可能是你身上的这枚竹牌吸引了他。” “啊?”水叮咚稍稍一愣,“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你没见他穿着打扮跟秦家堡的青年弟子一模一样?” 水叮咚略一回想,还真是如此。想着秦家堡两位堡主对她的恩义,真有些遗憾没有跟刚才这人打个招呼。 这个年代身为女子主动跟陌生男人打招呼很不合适,不过她并不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完全不在意这些规矩。 “咱们还是赶紧吃了饭赶路吧!”水叮咚忽而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赶路?你不怕半路上遇到妖精?” “这不是有你在吗?”水叮咚吐吐舌头做个鬼脸,“除非是碰上那个嵬太子,其他妖精你也不会怕他们!……应该不会是那个嵬太子吧?” “不会!”胡力瑧摇一摇头,两眼瞅着她,忽然开口一问,“你是担心刚那个秦家堡的弟子真要孤身一人跑去捉妖,万一遇到危险,我们赶上去可以帮他一把是不是?” 水叮咚的确是有这个意思。明知这老妖精心思灵巧,瞒他不过,索性实话实说。 “难道我们不该帮他吗?秦大叔跟秦三叔如此待我们,我们总得想办法报答一下他们吧?” “报恩我不反对,只不过……你当真只想报恩,没有其他意思?” “什么其他意思?”水叮咚眼瞅他神神秘秘,立刻心生警戒,谨慎一问。 这些天胡力瑧老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搞得水叮咚神经兮兮,生怕一个不提防,便掉进了他的圈套。 “这人长得很英俊哦!在凡人里,可以算是百里挑一!”胡力瑧两眼瞅着她,更是显出意味深长。 水叮咚脸上一热,忽然明白了胡力瑧的意思。 (请看第二十一章《昂扬凶悍秦玉昂》) 第二十一章 昂扬凶悍秦玉昂 对那位英俊威武的秦家堡弟子,水叮咚的确是颇有好感。谁让她是女人呢?会被帅哥吸引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胡力瑧明明是个狐狸精,她也知道他就是一个狐狸精,可是在面对他完美身体之时,仍忍不住心如鹿撞。更何况这位秦家堡的弟子,是一个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真男人。 可是耳听胡力瑧将她说的这般不堪,好像她一片报恩之心,纯是已经被那年轻弟子迷上了一样,水叮咚却不由得俏脸生晕,反唇讥刺。 “怪不得人家说君子眼中皆君子,小人眼中尽小人!你自己花心浪荡,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还管其他男人英俊不英俊?” 她说得有些激动起来,声音大得旁边几桌客人都往他俩这边瞄。胡力瑧等她说完了,才慢慢悠悠回她一句:“你是有未婚夫的人,可是你盯着人家看啥呢?现在可不是在二十一世纪,不能够随便看帅哥!” 水叮咚倏然间满脸通红,一下子跳起身来,道一句:“我什么时候盯着人家看了?我都懒得理你了!” 最后一口饭也不吃了,赶紧起身走出客栈。剩下胡力瑧摇一摇头,丢了块碎银给老板娘,这才紧跟着追出客栈。 以水叮咚骑马的速度,自然不可能一下午赶到一百多里,更不可能追上那个秦家堡弟子。沿路果然如客栈老板娘所言,无边无际全是荒野,连个村庄都没有。两人只行到月上树梢,终于看到一片山岭,据胡力瑧所言,这就是落霞山了。 水叮咚这才发现自己是有多幼稚,本来想着一到落霞山,就能很方便地在秦家堡弟子陷入危险时让胡力瑧出手帮他一帮,完全没有想象一下落霞山可不会只是一个小山包,别说帮忙,连那弟子现在何处、有没有跟狐精交手都很难知晓。 “傻眼啦?求我呀,我可以查探到他现在何处!”胡力瑧说,仰着下巴等着她来求。 水叮咚暗骂自己糊涂,现有个八百岁的老妖在此,她还有什么可着急的? “我才不求你!”她也把下巴一仰,“人家秦大叔可是对你有活命之恩,要不要报答这份恩情,就看你自己有没有良心了!” “他什么时候对我有活命之恩了?”胡力瑧苦笑摇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身上带有云香珠,受再重的伤都不会丧命。反而姓秦的贸然出手用内功帮我医治,表面看起来我好像缓过了一口气,其实却压制住了我本身的灵力。我本来第二天就可以下地,就因为他这一帮忙,反而让我多躺了两天。” 水叮咚再没想到会是这样,只能跟他耍起赖来,小嘴一撇,说道:“不管怎么样,人家都是一番好意,你只说你要不要救人家的弟子吧?” “救!我要不救,你该骂我薄情寡义了!况且当时我昏迷着,若不是他们帮忙把我抬回镇上,你真只有哭的份了!” “原来你还知道这个!”水叮咚一下子气顺了很多。 胡力瑧屏神凝气稍微安静了一小下,忽然伸手向着左前方一指。 “那儿就有两只雌狐精!如果秦家堡的那个弟子真是跑来抓狐精的,找到狐精,自然也就找到他了。” “那我们赶紧去帮他!”水叮咚脱口而出,忽一转念,又问一句,“既然……你能找到那两个狐精,会不会……人家也知道你来了?” “首先,我能感觉到她们,是因为我全神贯注在感受,那两个狐精料不到我会来,自然不可能全神贯注到我身上;其次,我仙狐族身上并无一丝妖异之气,上一次蓝嵬嵬那两个姬妾能够认出我,不过是因为我使用了移魂法术,平时除非遇上了好像蓝嵬嵬那样道行高深的天狐权贵,一般的天狐女妖,就算眼睁睁站到我们面前,也不大可能认出我们!” 水叮咚听他耐心解释,这才放下心来,冲着他嫣然一笑。 因怕马蹄声响惊动了两个狐妖,在转过一个山弯之后,胡力瑧便跳下马背,将水叮咚也扶了下来,任由两匹马在山坳间吃草,他一手揽着水叮咚的纤腰,悄无声息爬上一座山头。 此时方过中秋,月亮仍旧明亮。水叮咚可以清楚看见另一面山坡之下,豁然出现几间房屋,月光下清雾环绕,倒像是神仙府邸一般。 “这只是几间破草屋,被两个狐精幻化成了富家宅邸。瞅见那边亮着灯的房间没有?两个狐精就在里边!” 水叮咚耳听胡力瑧凑在她耳边悄悄解说,热热的呼吸令她大不自在。但当此情形,却不敢开口让胡力瑧离远一点。 “我现在带你过去,我可以用灵力掩盖住你的呼吸,但是你不能发出太大声响。” 胡力瑧多交代一句,等水叮咚点一点头,这才搂着她腰飞快地挨近过去。 水叮咚但觉两只脚离开了地面,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胡力瑧搂着他的那条手臂上。但胡力瑧根本一点吃力也没有,就好像搂着的只是一个没什么分量的布娃娃一样,悄无声息很快到了亮着灯的那间房屋窗户下边。 水叮咚首先听见一阵调笑声入耳,有女声,也有男声。女声娇嗲,男声浑厚。 胡力瑧将水叮咚轻轻放落下地,凑到窗户边一瞅。水叮咚也想凑上去看,却听胡力瑧低低细细的一缕声音传入她的耳膜。 “你最好还是别看了!” 水叮咚想问他为什么,话到嘴边及时忍住,还是凑到窗户边一瞅。只一眼,便不由得满脸羞红。 那窗户并未关严,水叮咚可以清晰看见屋里点着两支蜡烛,照得屋里亮亮堂堂。一个男子正好面对着窗户而坐,看长相正便是白日所见那个秦家堡的青年弟子。 然白日见他衣衫整洁,相貌堂堂,此时却端庄尽失,一派风流。 他上衣襟扣全部解开,裸露出发达的胸肌,和壮实的腰腹。两个女子身着薄纱衣裙,一边一个坐在他大腿之上,一边娇娇嗲嗲跟他说话,一边伸手在他胸腹间摸摸索索。那男子眉花眼笑,也用手在两个女子身上乱摸。 眼瞅两个女子一身纱裙薄如蝉翼,隐约露出里边曼妙身段,水叮咚不由得暗骂无耻,完全忘记了这两个女子乃是狐妖。 正想缩头不看,恰好那男子两只手分别摸到了两个女子细致的颈项,忽然手上用力,紧紧抓住。同时嘴里哈哈大笑,说道:“我看你两个狐精还能往哪儿逃!” 水叮咚猛一看见那人伸手掐住两女的颈项,已被吓得差一点脱口惊呼,幸好胡力瑧及时伸过手来,蒙住了她的小嘴。 却见两个女子两张美脸很快涨得通红,各伸双手抓住了那男子手臂,竭力想要挣脱他手。那男子脸上露出狠戾之色,只是紧紧抓着两女的颈项不放。两女在他手里蹬手蹬脚竭力挣扎,但那男子的两只手就像两把铁钳一般,始终纹丝不动。 水叮咚吓得一颗心扑嗵乱跳,若非胡力瑧一手搂着她腰,一手蒙着她嘴,她早就已经替两个女子喊出“救命”来。 直到眼睁睁看着两个女子没了动静,屋里的光线忽然一闪而灭,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那男子却在屋里厉声喝问:“外边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再敢偷窥,我可要不客气了!” 胡力瑧迅速搂着水叮咚向后连退两三丈,这才停下脚步,开口回话。 “我两个看到这里有房间,本来想借宿一宿的,没想到惊扰了兄台!” 那男子“啊”的一声,很快从屋子里边跃了出来。水叮咚有这半天适应,已经可以看清眼前的景物,月光下只见那男子依旧敞着上衣,高高大大的一个身架,稳稳当当站立在山坡上。 他两手分别抓着一件黑乎乎的物事,水叮咚方才明明看见他掐死了两个女子,但此时看他手里的物事,却绝不可能是两女的尸体。 那男子将那两件物事向地一扔,发出“扑嗵”一声闷响,之后抬起手来,向着胡力瑧水叮咚抱一抱拳。 “这位兄台好本事,我只听见这位小兄弟的呼吸声,却竟完全听不到兄台的任何动静!” 胡力瑧微微一笑,回了一礼。那人转过身去,伸手一指。 “两位请看,这里只是两间破草屋而已!先前的庭院全是狐妖幻化而成,如今两个狐妖已死,幻象自然消失,依旧是本来的破草屋!” 水叮咚听他一说,这才注意到先前看到的那几间朱门绣户,此刻已经显得破败不堪。屋顶处处垮塌,墙壁上也有几个破洞。就连他们刚才凑过去的那扇窗户,也是窗棂破碎,窗框不全。 再看那男子刚刚扔在地上的两间物事,月光下虽然看不十分清楚,但毛茸茸的模样,想必是两只狐精现了原形。 “在下姓秦名玉昂,我见这位小兄弟身上有一枚我秦家堡的竹牌,不知两位是否曾经遇到过家父、或者是家叔?”那男子含笑又问,两眼在月光映照下,闪闪地发着亮光。 (请看第二十二章《情愫暗涌三人行》) 第二十二章 情愫暗涌三人行 胡力瑧耳听秦玉昂报了真名,再要隐瞒身份,就显得不够诚恳,赶忙抱拳作礼,实话实答。 “原来兄台是秦家堡大堡主之子,当真失敬了!在下胡力瑧,这位是水叮咚水姑娘!我们前几日确曾遇到过令尊和令叔,他两位对我跟水姑娘多有照拂,尤其对我更是有活命之恩!所以……我们中午在镇上遇到兄台,听兄台的意思是要来落霞山擒妖,我两个不自量力,本想赶来助兄台一臂之力,却不料兄台如此本领,竟然轻而易举除了妖狐,当真令在下佩服之至!” 秦玉昂“啊”的一声,脱口说道:“这位……原来是位姑娘,难怪……”他忽然住嘴,大概是将“如此美貌”之类咽了回去,一时间颇显尴尬,连连赔礼:“在下一时不察,竟在姑娘面前赤身露体,实在是多有冒犯!” 一边说,赶忙转过身去,依旧从那草屋的破损之处跃了进去,一会儿出来,已经穿得整整齐齐。 “两位前来援手,不管怎么说,在下都深感盛情!” 秦玉昂向着胡力瑧水叮咚深深一礼,胡力瑧赶忙还礼,水叮咚一路上已经请教过胡力瑧这个年代女子的礼节,所以马马虎虎福了一福。 “这茅屋被妖狐盘踞,里边颇有一股狐骚气,只是现在时间太晚,倘若深夜赶路,恐怕姑娘的身体支撑不了。不如咱们往前赶两里路,那里有一间山神庙,虽然已经废弃,比这里倒干净一些,咱们到那里将就一晚如何?” 水叮咚方才见他手毙妖狐,何等凶悍,此时却彬彬有礼,一派君子之风,不由对他更生好感。不过她终究是个女孩儿家,不好张口答应一个陌生男人夜半邀约,只能回脸看向胡力瑧。 “如此甚好!” 胡力瑧点一点头,忽然张嘴打声呼哨。但听马蹄得得,他的那匹黑马很快从山那头奔了过来。水叮咚的枣红马也紧跟其后。 秦玉昂的马匹就在草屋后边,秦玉昂自去牵了过来,将两只妖狐一左一右挂在马身两侧。用他的话说,如这等成精狐狸,皮毛远比寻常狐狸丰厚很多,所以要等到天亮之后,剥下狐皮留用。 水叮咚想着方才明明是两个美貌女子,真要剥掉狐皮,倒像是剥掉了两个女子的皮一样。不由得心中颇有不忍,转脸见胡力瑧脸色冷漠,倏然想起他也是只雄狐精,当真让他眼瞅着同类惨遭剥皮,心里肯定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略一转念,便向着秦玉昂嫣然笑道:“小妹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秦公子能否应允?” “姑娘说就是!”秦玉昂立刻笑脸回应。 “我刚刚……明明看见是两个美女,就算是狐妖,你真要……剥了她们的皮,我还是感觉十分残忍!所以……能不能求秦公子将这两只狐狸送给我,让我把她们就地掩埋起来?” “这个……”秦玉昂忍不住抓一抓头,“姑娘当真是太过心善,这两只狐妖不知伤害过多少人命,扒了她们的皮,都是便宜她们!” “那么……秦公子是不肯送我了?”水叮咚紧追一句。 “怎么会不肯?”秦玉昂又笑起来,月光下不仅眼睛发亮,牙齿也显得十分洁白,“姑娘既然有此好心,我自然不会不成全!不过就地掩埋太麻烦,也没有铁锹之类,倒不如放在茅屋里,一把火烧了干净!也免得留着茅屋,再让其他妖孽盘踞害人!” 水叮咚不知道放火烧掉会不会让胡力瑧产生不好的感觉,禁不住转脸一望,却见胡力瑧向着她微微地点了一点头。 “那好吧,就照秦公子说的办!”水叮咚回过脸来,马上又堆起满脸笑意,“只是……会不会引发山火?万一茅屋烧起来,把山上的林木也燃着了,那可就闯下大祸了!” “姑娘考虑得真够细致的!”秦玉昂禁不住“哈哈”一笑,伸手向着左右指指,“你看这周围全是草坡,并没有林木之类。而且方过中秋,野草尚未枯干,很难成片地燃烧起来,所以姑娘就放心好了!” 水叮咚这才无话可说。秦玉昂自将那两只狐狸扔进茅屋,之后打燃火褶,将屋顶上的茅草点燃。 三人就站在数丈开外,等到茅屋整个被火焰吞没,而地上野草果然如秦玉昂所言,并没有大面积延烧开来,水叮咚这才放心。 之后胡力瑧先扶着水叮咚骑上红马马背,他自己也翻身上了黑马。 秦玉昂则骑了他自己的白马,借着茅屋燃烧的熊熊火光,一行三骑向着秦玉昂所指方向缓缓而行。 走不多远,便看见秦玉昂说的那间山神庙。虽然同样破败,比起那间茅草屋倒还强胜许多。 在胡力瑧扶着水叮咚下马的时候,秦玉昂推开了“吱呀”乱叫的庙门,胡力瑧从包裹里找出一支蜡烛点燃。 这一路胡力瑧总是能从包裹里找出各式各样用得上的小玩意,也不知是他当真样样考虑周到,还是他随手变化而来。水叮咚曾经就这个问题问过他,他笑嘻嘻地让水叮咚自己猜,所以水叮咚就猜想八成是他变出来的。 庙里一尊山神庙也塌了半边,不过那个供案倒是好好的。胡力瑧向着庙里稍一打量,便不声不响走去了庙后。 秦玉昂左右瞅瞅,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东西,索性就用他自己的包裹将供案上的灰尘扫了一扫,一边随手掸掉包裹上的灰尘,一边冲水叮咚含笑说道:“姑娘就在这供案上将就一晚,我跟胡兄随便靠在哪儿打个盹吧!” 那日露宿荒野,胡力瑧曾经变出一张床铺来睡,但今日有秦玉昂同行,胡力瑧不可能随随便便显露法术。所以水叮咚赶忙道谢。 秦玉昂解开包袱,从里边找出一件袍子,平平展展铺在供案之上。水叮咚见他礼貌周到,愈对他起了羡爱之心,也不推辞,便走过来在案上坐下。 秦玉昂自去墙角靠坐下来,借着烛光偷觑着水叮咚娇美容颜,忍不住问她:“姑娘……跟这位胡兄……是什么关系?” “他?”水叮咚张口想说他是我“同事”,随即想到这个年代就算女孩儿能跟男人一起做事,也还没有“同事”这个词。说是“朋友”更不行,因为在这个封建时代,男女之间的“朋友”关系,恐怕跟二十一世纪的含义大不相同。所以她略一踌躇,只能扯谎,“他是我表哥!” “表哥?”秦玉昂眼神一亮,斟酌着再加一问,“只是表哥?” “还能是什么?”水叮咚瞅着他亮亮的眼神,脸上一红,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我表哥,他是陪我去长安……” 她心里感觉应该告诉秦玉昂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夫”,可是挖空心思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准确代替“未婚夫”的词汇。勉强想到的只有“相公”、或者“夫君”,但“相公”和“夫君”都表达不了“未婚”之意。 而且这两个词酸溜溜的,她也实在是说不出口。 结果就在她迟迟疑疑不知如何表达的时候,胡力瑧从后边走了回来,手里抱着一大捧干草。 见水叮咚已经在供案上坐着,而且供案上铺着一件男人的袍子,胡力瑧不由得暗皱眉头,脸上却只笑了一笑,说道:“不铺些干草,案上硬邦邦的你能睡得着?” 水叮咚赶忙起身,同时秦玉昂也跳起身来,呐呐地有些不好意思。 自他孤身一人游历江湖,时常露宿荒郊,总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将就一宿,完全没考虑到案桌太硬的问题。 眼瞅水叮咚抿嘴而笑,秦玉昂赶忙走过去将他那件袍子从供案上拿了起来,又帮着胡力瑧将干草在案上铺匀,这才将他的那件袍子重新铺在干草上。 胡力瑧则将他自个儿的包裹拿过来放在供案一头儿,给水叮咚当枕头用。 “胡兄好细心!”秦玉昂赞了一声。大概因为胡力瑧是“表兄”,所以他脸上有些讨好之意。 胡力瑧微微一笑,走到另外一边墙角靠墙坐下。秦玉昂回到他之前坐的地方,瞅瞅胡力瑧的脸色,含着笑再次开口。 “我刚听水姑娘说,两位是要往长安去的。正好我要回秦家堡,跟两位一直顺路,可以帮两位做个向导。对了!两位晚上用过饭没有?我倒带了些干粮,两位要不要吃一些?” 一边说,他已经在伸手解开包裹。胡力瑧对他的热络殷勤颇有厌烦,脸上虽然含着笑意,说出话来却冷淡干脆。 “我们在路上已经吃过干粮了。这会儿时间不早,还是赶紧熄了灯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秦玉昂纵然想继续搭腔,到此时也哑口无言,只能重新系上包裹,冲着水叮咚一笑,便靠在墙上闭眼安睡。 这是水叮咚第二次跟男人在一间房里过夜,而且这一次同时有两个男人。更加上身下垫着秦玉昂的袍子,感觉有一股淡淡的男人气味钻入鼻腔,水叮咚不由得再次想起远在西安的张旻,想着他此刻也不知道有没有思念自己。 良久良久,直到蜡烛一跳而灭,水叮咚才渐渐睡熟。 (请看第二十三章《道行高深的老妖婆》) 第二十三章 道行高深的老妖婆 秦玉昂昨儿下午赶到此地,已经将附近的地形勘察过一遍,所以第二天一早醒来,他先找了一个破瓦罐,到庙后装了些水来给水叮咚洗脸。水叮咚大是感激,胡力瑧脸上却愈显冷淡。 之后三人同往西行。 这个年代男女之防本就没有宋代以后那么严厉,水叮咚更是在二十一世纪跟男同事说说笑笑惯了的,再加上秦玉昂殷勤体贴,每句话都能让水叮咚听着倍觉舒坦,所以沿路两个人说说笑笑十分融洽。 反而是向来多话的胡力瑧,静静地随在两人后边,除非那两人主动跟他说话,否则他一句也不会插口。 到将近中午,赶到了一个镇上,三人找了家客栈坐下吃饭。 胡力瑧有一项独特的本事,无论走到任何地方,他都能张口就说当地方言。不过今日既然有秦玉昂同行,胡力瑧不愿引起秦玉昂的疑惑,所以跟水叮咚一样,始终只用普通话与人交谈。 秦玉昂曾经问过他们“表兄妹”到底是什么地方的口音这么好听,也被胡力瑧搪塞过去。 趁着秦玉昂没在跟前,水叮咚悄悄问胡力瑧:“你怎么啦?好像一上午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秦玉昂说的哪句话得罪你啦?” “他说话得罪我,用得着你来问吗?”胡力瑧忍不住冒出一句,自觉着这话酸味太重,又赶忙回了一回脸色,“他并没得罪我,我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他这个人不是挺好的嘛?”水叮咚嘟嘟嘴巴瞪他一眼,“真不知道你又在琢磨啥!” “我没琢磨啥,也没觉得他不好,只不过……”胡力瑧稍稍一停,两眼瞅着水叮咚,慢慢慢慢说出口来,“咱两个一起走的时候多随便,嘻嘻哈哈地想干吗干吗!可现在有他跟着,句句话还要考虑这个年代该不该说,真是麻烦死了!” 其实这一点水叮咚亦有体会,之前她跟胡力瑧一路同行,一直还保持着二十一世纪的生活习惯,想说就说,想闹就闹。可是现在多了一个秦玉昂,经常一句话到了嘴边,一想不是这个年代能说的话,又赶忙缩回肚里。 至于说玩笑逗乐,更是绝不敢有。 可问题是—— “你不是从这个年代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的吗?如今只不过是回来了而已!我嫌麻烦还差不多,你有什么可麻烦的?” “这个……”胡力瑧被水叮咚一句反问卡了壳,伸手抓抓头皮,干脆直接转移话题,“昨儿谢谢你了!” “谢我啥?”水叮咚有点发晕。 “谢你考虑到我的感受,没让姓秦的当着我面剥了两个雌狐精的皮呀!” “这个啊!”水叮咚恍然大悟,“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他吗?别这么小心眼儿了,人家又不知道你是谁!” “我什么时候小心眼儿了?我根本就不是为这个!”胡力瑧冲口反驳,眼瞅水叮咚直瞪着他,又改口,“好吧!有这个原因,但那不是主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什么?”水叮咚紧追不放。 胡力瑧两眼瞅着她,忽而苦笑着摇一摇头。 水叮咚见他眼中光芒闪烁,突然想起那晚露宿荒郊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一阵红晕上脸,只好丢给他一个白眼,将头扭向了一边。 恰在此时,小二大着嗓门呵斥声音传入耳朵。 “走走走,到别的地方要饭去!” 水叮咚转眼一瞅,正见一个老太婆被小二轰出门去。 水叮咚见那老太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一身衣服全是破洞。她一手端着一个破碗,一手颤巍巍地拄着一根细长的木棍,被小二一轰,好像随时都要摔倒在地。 水叮咚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正想将小二刚刚送上来的饭菜端一碗给老太婆送过去,胡力瑧一把拉住,悄声说道:“这又是一个狐狸精!” “啊”的一声,水叮咚不能置信地回脸瞪着胡力瑧,老半天才压低了嗓门反问:“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狐狸精?”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胡力瑧眉梢微拧,沉吟作答,“不过蓝嵬嵬身为天狐族的太子,既然他都出来了,只怕天狐族最近是有什么大的行动!” “那怎么办?”水叮咚追问。 “天狐族的狐妖一般是不敢到人多的地方来的,只因阳气太重,稍有不慎便会令他们现出真身。这老太婆既然敢大天白日到这繁华街市,足见道行高深!我估计……她应该是跟昨日那两只小狐精有些瓜葛,咱们索性先瞧着,看看秦玉昂怎么处理吧!” 水叮咚听他说到“道行高深”,心中先吓一跳,但见他神态安详,便知这老太婆比他尚有不如,心中遂又安定下来。她其实也想看看秦玉昂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便没有出言反对。 也就在这个时候,秦玉昂走了回来,笑问:“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水叮咚不善撒谎,被秦玉昂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幸好胡力瑧展脸一笑,很快接过话头。 “她心好,看见那老太婆可怜,想让我给人送碗饭过去。”胡力瑧说,简直跟真的一样。 “是吗?”秦玉昂回头向着门口一望,随即扬手招呼小二,“小二,让那老婆婆进来,她要吃什么,一会儿全部算在我的账上!” “这恐怕不行吧?”小二立刻面露难色,“让她进来了,其他客人要走了!” “那你不会在大门外边支张桌子?”秦玉昂也有些少爷脾气,马上就显出大不耐烦。 小二不敢再辩,嘟嘟囔囔正要去找掌柜的商量,门口那老太婆就在门外向着秦玉昂连连打躬作揖,直道:“这位大爷好心肠,老天一定保佑大爷长命百岁!只是老婆子原是要饭的命,没福气坐在椅子上吃饭,大爷若是能够赏老婆子一碗饭,老婆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这番话说得卑躬可怜,如果不是胡力瑧事先点破,水叮咚无论如何难以相信这会是一个狐精所化。 但秦玉昂毕竟年轻,不能像他父亲叔叔那样一眼看出妖气来,听老太婆这般一说,遂向小二瞪了一眼,端起他面前的一碗饭,又拨了些肉菜在上边,起身给老太婆送了出去。 那老太婆连声道谢,等秦玉昂走到跟前,她丢下破碗伸手去接秦玉昂递过来的饭碗,却好像站立不稳,脚下一个踉跄。 秦玉昂一手端着饭碗,一手赶忙去扶。却听“啊呀”一叫,他一个高大强壮的身体急往后退,那老太婆却已飘身而起,口中厉声高叫:“姓秦的小子,还我两个女儿命来!” 水叮咚在秦玉昂端着饭碗走向老太婆的时候,已经想开口提醒,但见胡力瑧微微向她摇了摇头,遂又忍住。 直到秦玉昂惊呼一声突然后退,水叮咚吓得也跟着跳起身来。 只见那老太婆已经凭空漂浮在半空之中,本来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已经在眨眼之间变成轻纱薄绸。她一头白发也已变得乌黑,满脸的皱纹更是消失不见,一张脸看起来分明是一位如花美妇人。 她衣袂飘飘,彩带飞舞,看起来真就是一位御风凌虚的神妃仙子。然而她脸上神情却是狰狞凶狠,她手上那支细长木棍,已经变成一柄通体漆黑的奇形兵刃,刃尖弯曲锋利,刃身又薄又扁。 秦玉昂满脸现出惊怒之色,一边向后疾退,一边将手上拿着的饭碗向着那妇人扔了过去。 那妇人纤腰微摆轻松避过,口中冷笑一声,奇形兵刃脱手飞出,半空中宛如活的一般,弯弯曲曲向着秦玉昂飞刺而至。 秦玉昂一声厉叱,抽出背上长剑,“锵”的一声响,一剑削在那奇形兵刃上。奇形兵刃倒飞回去,那妖妇身在半空伸手一招,立刻又将兵刃接在手里。 他两人在大街之上打了起来,直惊得栈内客人纷纷跑到门外观看,再加上来往行人,有些胆小的,已经拜伏在地上,向着那身在半空的妖妇连连叩头,真把她当成了菩萨现身,仙子临凡。 水叮咚也凑到门口向外观看,眼见秦玉昂一手执剑,一手按着腰部,好像已经受伤不轻,只吓得赶忙回脸,发现胡力瑧就在她身边站着,慌忙扯一扯他的衣袖,连连催促他说:“秦玉昂受了伤,你快出手帮他啊!” “不要紧,你快看!” 胡力瑧伸手一指,水叮咚忙又回头,正见秦玉昂向后一个大翻身,让过那妖妇凌空一击,左手一扬,将一件什么东西扔到半空,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那东西脱手之时就像一块小小的鹅卵石,但随着秦玉昂口中念咒,那东西居然随着上升之势迅速放大,忽而双翅一展,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飞鸟。 那妖妇猛见巨鸟现身,竟然吓得花容失色,惊呼一声从空中跌落,化成一团黑雾向着西方逃逸。那巨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双翅一扇,向着黑雾急追而去。 那黑雾去得好快,转眼隐在了街道拐角。众人远远地只见巨鸟扑落而下,消失在了房脊之后,但也不过转瞬之间,那巨鸟重新腾空飞起,两只尖利的爪子上,却多了一团毛茸茸的物事。 (请看第二十四章《天眼神鹰斗妖孽》) 【感谢好朋友们的支持,同时也拜求更多好友投下您宝贵的月票推荐票。另外只要有评,必定加精加赏,也帮朋友们增加经验值。万分感谢!-一路暖阳】 第二十四章 天眼神鹰斗妖孽 众人惊诧声中,眼睁睁瞅着巨鸟飞了回来,“扑嗵”一声,将那毛茸茸的东西从空扔落。巨鸟自身却迅速由大变小,依旧像一块小小的鹅卵石模样,稳稳落在秦玉昂伸出的一只手掌之中。 再看被飞鸟抓回来的那件物事,只见尖耳长嘴,毛茸茸的身体,毛茸茸的尾巴,看起来分明是一只狐狸模样。 只不过它既非最常见的纯种火狐,也非比较珍贵的银狐与黑狐,它一身皮毛灰中带蓝,耳朵尖和尾巴尖却是棕色,估计是一类杂交变种。 围观人众眼瞅着这般奇事,一个个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一个瘦高个儿男子忍不住先喊一声:“刚才那个飞在天上的,敢莫是只狐狸精?” 众人都有这种念头,听瘦高个儿一喊,纷纷将眼光投向秦玉昂。 秦玉昂也不说话,只是向着四周团团一揖,便向客栈门口走了过来。 水叮咚见他脸色似乎有些发白,赶忙奔前一步扶他一把。 “你怎么样?是受伤了吗?”她惊问。 “不提防中了那妖妇的暗算!”秦玉昂说,好像连声音中都带出有些吃紧的感觉。 水叮咚大吃一惊,更是用力扶住了他胳膊。回过脸来,恨恨不已瞪了胡力瑧一眼。 胡力瑧知道她是怪自己没有及时出手相帮,当时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等回到三人饭桌前坐下,秦玉昂解开衣襟察看伤情,却见他略显黝黑的左肋之上,有几点乌青颜色,就好像被那妖妇用什么尖利的东西刺伤一般。 “这怎么办?”水叮咚苦脸相询。 “没关系,问题不大。”胡力瑧抢先接口,一边伸出手去,握住了秦玉昂的一只手。 秦玉昂不知他要干什么,方想开口发问,忽而身上一震,赶忙闭上眼睛。 水叮咚见他脸上时红时白,而胡力瑧同样双目微合,那情形就像当初秦百江运功替胡力瑧医治内伤的时候一模一样。水叮咚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胡力瑧之所以没有及时出手,完全是胸有成竹。 果然没过多久,胡力瑧便放脱了秦玉昂的手。秦玉昂睁开眼睛,再掀开衣襟来看,他身上那几点乌青已经消失不见。 “胡兄当真好本事!”秦玉昂又惊又佩,站起身来,向着胡力瑧深深一揖。 “秦兄千万不要这样!令尊也曾损耗功力为我治伤,我这不过是投桃报李而以!况且我表妹很是怪我没有出手帮忙,我要是不能替秦兄治好这伤,只怕是要被她念叨几日了!” 秦玉昂赶忙又向水叮咚躬身道谢。倒羞得水叮咚满脸发红跳起身来,一边还礼,一边忍不住再瞪胡力瑧一眼。 吃完饭再次上路,胡力瑧跟秦玉昂相互间就热络了很多。胡力瑧大概是中午被水叮咚说了几句,不好再冷落秦玉昂。而秦玉昂更是对他的本事钦佩有加,一路不断向他请教些武学上的问题,倒将水叮咚落在了后边。 水叮咚初始也没在意,直到听见鸟鸣之声,抬头上望,见是一只在二十一世纪很难见到的大鹰在空中盘旋。猛然间想起中午所见那只擒拿妖狐的巨鸟,水叮咚忍不住纵马驱前,开口发问。 “对了秦公子,有件事能不能问问你?” 她赶上与秦玉昂并辔而行。胡力瑧识趣地立刻轻勒马缰稍稍落后,以免三人相互挤撞。 “什么事水姑娘但说无妨!”秦玉昂立刻回应,自然满脸堆着笑意。 “我曾经听秦三叔说……有一个什么天眼神鹰被秦公子带着,中午秦公子放出去的那一只,是不是就是天眼神鹰?” “是!我三叔连这个都跟姑娘说过,看来姑娘当真是很讨我三叔喜欢了!”秦玉昂说,向着水叮咚展脸一笑。 他的长相虽没有胡力瑧那么俊俏,不过他一旦笑起来,眼睛发亮,牙齿洁白,自有一种男人的俊朗与豪迈。 水叮咚莫名其妙有些脸红,赶忙收一收心,冲着秦玉昂俏皮一笑,说道:“秦公子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宝贝,也算让我长长见识?” “当然没问题!”秦玉昂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也不打开,而是直接递向水叮咚,“这还是数百年前我祖上偶遇仙人,那仙人不仅教会我祖上降妖之术,还赐予了这件镇妖至宝。我秦家堡数百年屹立不倒,其实跟它有很大的关系。” 水叮咚还是第一次听到秦家堡“降妖之术”的来历,不过她身边就有一个雄狐精,所以对“仙人”二字并没有感觉太过惊诧。 随着马匹缓缓前行,水叮咚尽量坐稳身体,一边用手小心翼翼打开盒盖。却见里边装着一枚黑玉雕刻而成的雄鹰,大小只与拇指相若,弯喙利爪,栩栩如生。尤其两只鹰眼,简直就像活的一样。 “这天眼神鹰只有在妖孽现身的时候,由我秦家后人将其抛入空中,同时口中念动真诀,它才会化身神鹰降妖灭魔。”秦玉昂不等她问,先就开口解释清楚。 水叮咚点一点头,两眼盯着那只黑玉雄鹰仔细瞧看。 谁知这一瞧,她居然感觉那鹰好像活了一样,两只黑黢黢的鹰眼滴溜溜地转了一下,吓得水叮咚“啊呀”一叫,差点儿连盒子带鹰扔了出去。 “姑娘怎么啦?”秦玉昂也吓一跳,不过是被水叮咚突然地惊叫吓到了。 “它它它……好像活了!” “这不可能!”秦玉昂忍俊不禁,“天眼神鹰只有在秦家人手里才会有用,平时就算我秦家堡外姓弟子……” 他的话只说到这里,因为随着水叮咚禁不住再发惊呼,那只黑玉雄鹰在她手里动了一动,居然鹰翅一展,凭空飞升而起。同时体型也由那寸许大小,很快变成翅翼展开有五六米宽的巨型飞鹰。 “这这这……怎么可能?”秦玉昂也按捺不住惊呼出声。 没等水叮咚跟秦玉昂反应过来,那只巨大的飞鹰忽而一声清亮的鸣叫,在空中扇一扇巨大的翅膀,向着西南方向急飞而去。 “这这这……怎么回事?”水叮咚吓得花容失色,生怕自己闯了什么祸事。 “它一定是发现了妖孽,直接飞去擒妖去了!” 秦玉昂伸长手臂,一把从水叮咚手里抢过那只小盒子,迅即打马向着天眼神鹰去的方向急赶。 胡力瑧明知水叮咚尚不敢快马疾奔,立刻斜腰伸手,将水叮咚揽抱到他的黑马背上,一边驱马向前,一边在水叮咚耳边低声一句:“是蓝嵬嵬到了附近!” 水叮咚大吃一惊,回脸向着胡力瑧一望。胡力瑧明知她无法开口说话,再将一缕声音送入她的耳朵。 “你放心!即便这姓秦的小子本事不济,但有天眼神鹰在,蓝嵬嵬伤不到你,他也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使用诡计打伤我!” 水叮咚首先想到的其实是胡力瑧曾经被蓝嵬嵬打成重伤,接着想到的是秦玉昂贸然赶去,很可能会伤在蓝嵬嵬手里。对她自身的安危,一时间竟没顾上多做考虑。 但听胡力瑧所言,有天眼神鹰在,蓝嵬嵬该当不会是他的对手,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重又转脸前望,但见天眼神鹰依旧在往东南方向疾飞,天空中已经看不清它的身形,只能看见一个黑黑的影子。 胡力瑧的黑马比秦玉昂的白马还要雄骏很多,虽然驮着两人,却一直紧随在秦玉昂马后。秦玉昂顾不得回头跟两人打招呼,只是向着天眼神鹰去的方向打马狂奔。 直到赶出十来里路,天眼神鹰的影子消失不见。水叮咚心中暗暗焦急,只怕走失了天眼神鹰,秦家堡一堡人众只怕都要恨死自己。 幸好又往前赶得一程,耳中传来鹰鸣之声,转过一个山弯,便见一只巨大的飞鹰,在空中盘旋数周,忽然急扑而下。 但尚未扑到地面,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一样,那飞鹰一边尖声鸣叫,一边急抖翅膀重新升空。 水叮咚不清楚天眼神鹰到底有多大能耐,秦玉昂却素知天眼神鹰不出动便罢,一旦出动,再厉害的妖孽,也会束手就擒。这竟是他第一次见到神鹰受挫,不由得脸上显出惊骇之色,更是狠抽马臀急赶向前。 又绕过一片小树林,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只见一片草坡之上,一个身穿蓝袍的青年男子正与神鹰对峙。神鹰腾飞在数十米的高空,不住盘旋鸣叫,伺机下扑。 那男子却凭虚挺立在十数米的半空之中,仰脸盯着神鹰,形容妖异,衣袂飘飘,正便是曾经跟胡力瑧斗过一场的天狐族太子蓝嵬嵬。 草坡上另有两个女子仰脸观战,穿红着绿打扮妖艳,却是蓝嵬嵬那两个姬妾、天狐族两个雌狐精。 耳听马蹄急响,两女转脸一瞥,脸上现出惊惧之色。秦玉昂顾不得理会这两个雌狐精,而是在马背上暴喝一声:“妖孽休狂!” 忽然从马背上纵身而起。他的武功也真了得,居然借着马奔之速,腾空飞跃两丈有余,向着蓝嵬嵬急扑上去。 “秦兄不可!” 胡力瑧一叫出口,秦玉昂力尽下落,手一扬,一柄利剑化成一道光影,向着仍在上方数米高处的蓝嵬嵬急斩过去。同时天眼神鹰一声厉鸣,从空扑落下来,一双利爪抓向蓝嵬嵬头顶。 却听蓝嵬嵬一声冷笑,一道蓝色的身影急速下堕,先避开了秦玉昂抛出的利剑,等到身体离地面尚有两米,他竟在半空中一个九十度的大转折,不仅躲开了天眼神鹰凌空扑击,而且向着秦玉昂急扑而至。 (请看第二十五章《自古正邪不两立》) 第二十五章 自古正邪不两立 蓝嵬嵬连番动作快如雷奔电闪,秦玉昂一个高大的身体尚未从数米高处落到地面,他的双掌已经拍到了秦玉昂的胸前。 秦玉昂乃一介凡人,哪能如他这般在半空之中转折如意?但觉暗流汹涌逼迫而至,不由得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幸好就在此时,只听胡力瑧道一声:“嵬太子手下留情!” 一道身影从秦玉昂身边一闪而过,“砰”的一声闷响,秦玉昂只觉一股大力猛扑过来,就好像是什么东西突然爆裂了一样,将他一个高大的身体横甩出去两丈有余。 秦玉昂弓腰屈腿稳稳落在地面上,抬脸看去,只见半空中两条身影猛然向两边分开,各自在空中急速后逸十数米远,这才各自定在空中。 “瑧王子,没想到你的伤好得还真快!”蓝嵬嵬冷冷一声。 “嵬太子,你何苦跟一个凡人下此狠手!” “凡人?”蓝嵬嵬“嘿嘿嘿嘿”一阵冷笑,“你可知我天狐族有多少人死在秦家堡人的手里?我不灭秦家堡,就枉做了狐族太子!你我既然同属狐族,我劝你还是不要管这闲事比较好!” 他两人在半空中对答几句,只把个秦玉昂惊得目瞪口呆。一没料到这蓝袍雄狐精居然是狐族太子,难怪能有这般本事;二没想到一路谈笑风生的胡力瑧,居然也是狐族。 眼瞅胡力瑧跟那妖狐太子一样在空中踏虚凌风,此言该当不假,然而问题是,如果他是狐族,为什么他要救自己?自己看不出来他身上的妖气也还罢了,为什么天眼神鹰也对他毫不理会? 回脸向着仍骑在黑马背上的水叮咚一望,脸上更是显出惆怅愤恨之色。因为胡力瑧如果真是水叮咚的表哥,那么水叮咚自然也是狐族无疑。 “你我虽然同属狐族,可是你对我下手可没有客气!”胡力瑧冷冷一笑,不跟蓝嵬嵬白套交情,“上次若不是秦家两兄弟赶到,你又岂能轻易饶我性命?正所谓一报还一报,今日也只好请嵬太子手下留情,放过秦家的这个年轻弟子!” “倘若我不肯放呢?” “那我们只好再打一场!”胡力瑧上次对他态度恭敬,不过是怕打起来会伤到水叮咚,今日有恃无恐,再不相让,“有天眼神鹰在,我劝嵬太子还是罢斗言和比较好!” 蓝嵬嵬仰起脸来,“嘿嘿嘿嘿”一阵阴森怪笑,只笑得秦玉昂跟水叮咚浑身发毛。笑声中忽然影子一晃,蓝嵬嵬已经向着水叮咚扑击而至。 但胡力瑧上次已经上过大当,岂能让他再施诡计?蓝嵬嵬身影一动,胡力瑧立刻跟着飞逸而至,同时扬起手来,劈出几道赤红的光芒,正正拦在蓝嵬嵬与水叮咚之间。蓝嵬嵬若是硬往前闯,势必被红光劈中。 “火影电光!”蓝嵬嵬咬牙切齿吐出这四个字来。 上次胡力瑧与蓝嵬嵬相斗,水叮咚并未见他使出这什么“火影电光”,想来这是胡力瑧看家本事,轻易不肯显露。——她这种想法其实只对了一半,另有一个原因,这“火影电光”一旦出手,便收不回来,而她当时无人看顾,胡力瑧是怕万一误伤到她,那就悔之晚矣。 蓝嵬嵬看来对这“火影电光”十分忌惮,不敢直撄其锋,身影往后一挫,正要转过来扑向秦玉昂,天眼神鹰又是一声鸣叫,从空急扑而下。同时秦玉昂握剑在手,再次纵身攻向蓝嵬嵬。 胡力瑧虽不愿上前夹攻,但怕秦玉昂受伤,也跟着飘身而至。 蓝嵬嵬眼瞅着三方敌人同时攻到,虽然秦玉昂挡不住他一招半式,但在他攻击秦玉昂的时候,就算躲得过天眼神鹰扑击,却防不了胡力瑧“火影电光”趁机偷袭。他心中电光石火略一转念,忽然间化成一团蓝雾,向着他两个姬妾站立之处急扑过去。 秦玉昂不能在空中任意转折,胡力瑧则不肯乘势追击,唯有天眼神鹰厉声高鸣追扑而下。那团蓝雾刚刚裹住两个雌狐精,尚未来得及带着她两个逃走,天眼神鹰两只利爪,已经抓到了两女的头盖。 两女同发惨叫,被天眼神鹰抓着腾上天空。那团蓝雾毫不停留,向着东南方向飘逸而去,隐隐只听见蓝嵬嵬的声音咬牙切齿传了回来:“胡力瑧,你助凡人与我为敌,我天狐族跟你没完没了!” “扑扑嗵嗵”两声响,蓝嵬嵬的声音尚未飘散,两个雌狐精已被天眼神鹰从空扔下。水叮咚仔细看时,正便是两只狐狸模样。 只不过跟中午那只杂毛狐妖也不一样,这两只狐狸居然是纯蓝颜色,很像是传说中在北极地区才有的蓝狐。 “天狐族位份最高的,全是蓝狐。”胡力瑧从空飘落,一边扶水叮咚下马,一边轻声跟她解释一句。 天眼神鹰也于此时从空落下,随着高度降低,身体也跟着缩小,直到仍旧变成之前墨玉雕刻的形状,直接掉在了水叮咚的手心里。 “秦公子!” 水叮咚赶忙用双手捧着天眼神鹰,走去递还给秦玉昂。秦玉昂默不吭声,先从身上拿出那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任由水叮咚将天眼神鹰放进盒子。之后盖上盒盖,收进怀里。 “刚那雄狐精说胡兄亦是狐族,此言当真?”秦玉昂问,满含戒备盯着胡力瑧。 “是!”胡力瑧简短回答,不作解释。 “那么……”秦玉昂转脸看向水叮咚,“水姑娘……也是狐族?” “如果我是狐族,天眼神鹰……应该不会不抓我,反而掉在我手里吧?”水叮咚俏皮反问。 “我不知道!”秦玉昂转脸看着无尽的天空,是真的满怀疑惑,“天眼神鹰向来只在秦家人手里才有用,就连我秦家堡的外姓弟子,都不能令它现身擒妖!可是姑娘……既不是我秦家堡的人,更没有念动真诀,它居然在姑娘手里主动现身!而且……到最后又回到了姑娘手里,是何道理,我实在想象不出!” 水叮咚听他这般一说,也跟着疑惑起来,回脸向着胡力瑧一望。胡力瑧摇一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其中缘由。 “我不知道为什么……天眼神鹰会对我高看一眼,不过……我并非狐族,只是普通凡间女子而已!”水叮咚面向秦玉昂,诚诚恳恳跟他解释,“就连……胡力瑧,秦大叔同样知道他并非常人,可是在他被今天这个雄狐精打伤的时候,秦大叔却大耗内力为他疗伤。所以……就算他不是普通人,也绝不是像今天这个雄狐精一样的妖孽!秦公子倘若不信我话,这枚竹牌可以为证。” 水叮咚解下腰间系着的那块竹牌,双手递到秦玉昂手里。秦玉昂看了一看,又递回给她,不由得长声一叹。 “胡兄……并非妖孽我不是不知,要不然天眼神鹰不可能对他不加理会,只是……”他忽然转脸看向水叮咚,脸上勉强挂起一抹笑意,“水姑娘跟胡兄……应该不是表兄妹了!” “当然不是!”水叮咚忍不住红脸一笑,“你当时突然问我,我不知怎么跟你解释!他其实……跟我早就认识,我也知道他是好人,所以这次去长安,我一个女孩儿家的怕路上被人打劫了,这才请他一路同行。” “原来如此!” 秦玉昂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水叮咚总觉着应该及时将张旻之事说给他听,偏偏胡力瑧就在此时面色一变,轻轻道了一声:“不好!” “怎么啦?”水叮咚被他突然一句吓了一跳。 “我二哥……也就是瑄王子到了!”胡力瑧说,面色阴沉,神情紧张。 水叮咚之前曾经从那个胡丽娉嘴里听到过“瑄王子”的称呼,当时胡丽娉曾说“瑄王子”乃是奉了“仙后”指令,专门出来寻找胡力瑧。 猛听胡力瑧说“瑄王子”到了,水叮咚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脱口问他:“那怎么办?” 胡力瑧没有回应她话,大概是时间紧迫,他很快转头看向秦玉昂。 “秦兄弟,我想请你护送水姑娘离开!这会儿我没有时间多做解释,不过等我摆脱了我二哥,会很快找到你们!”话说到此,他马上又转脸看向水叮咚,“待会儿我跟我二哥说僵了的时候,你跟秦兄弟要尽快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我二哥的本事顶多跟我在伯仲之间,我伤不了他,他也伤不了我!但是你要记住,在我二哥面前千万不能暴露你是跟我一起来的,你索性就说你是秦兄弟的表妹最好!” “可是为什么?” “你不要问,以后我会跟你解释!” 胡力瑧匆匆忙忙交代几句,不容水叮咚再有提问,很快转脸看着西北方向,朗声说道:“二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现身相见?” “看来这三十年你混迹人间,功夫倒是没有半点退步啊!” 随着冷冷一声,一个人影从西北方那一片小树林里缓步而出。 (请看第二十六章《清高冷冽瑄王子》) 第二十六章 清高冷冽瑄王子 那人身材应该比胡力瑧还要稍稍高一些,但却比胡力瑧更加显瘦。只不过他瘦得很有气势,昂扬的身架,笔挺的身板,有个词叫“精瘦结实”,大概就是指的他这种类型。 他的相貌也像其他狐族一般,同样是俊美之极。但,他既不像胡力瑧清逸潇洒,更不像蓝嵬嵬阴森妖异,他棱角分明的脸型五官,就如雕刻般冷峻强硬。 如果说胡力瑧是只飞翔的雄鹰,蓝嵬嵬是条怵人的毒蛇,秦玉昂是匹威壮的猛虎,那么眼前的这位瑄王子,就好像是丛林中的一匹黑豹,乍一看他步态优雅,清冷高贵,但周身散发出的一种内敛而阴冷的气质,却令人心生惊栗。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也放射出冷飕飕的两道光芒,在水叮咚跟秦玉昂身上略略一扫,最终停留在胡力瑧身上。 “二哥!”胡力瑧抢先抱拳开口。 “二哥?”瑄王子冷冷一声,就连声音中也像是渗了冰一般,让人听着心中发寒,“虽然仙后让你我跟璨太子兄弟相称,但我既不敢认作太子之弟,更不敢在你瑧王子面前自承是兄!在仙后面前演演戏也就罢了,既然来到凡尘俗世,还是直截了当,互相称呼名字比较好!” “瑄王子!”胡力瑧依言再叫一声。 瑄王子冷冷一哼,说道:“仙后让我问问你,你出凡入世三十年,她交给你的事情可曾办好?如果办好,为什么一直不见回去?” “这个……”胡力瑧稍一踌躇,便又抱拳作礼,“还请瑄王子回复仙后,就说胡力瑧尚有些小事要办,等办好了这件事之后,自会返回仙苑谷向仙后请罪!” “请罪?你的确是该请罪!”瑄王子冷冷接口,“只可惜仙后已经不耐烦继续等下去,瑧王子还是即刻跟我一同回去比较好!另有,这个女人是仙后让你一同带回仙苑谷的那一个吧?这就一起走吧!” 水叮咚听他既不称“姑娘”,更不称“小姐”,而是直接唤出“女人”二字,心中已不由得暗暗着恼。再听他话中意思,胡力瑧居然是奉了“仙后”之令,要将她一同带回“仙苑谷”。换句话说,胡力瑧诱骗她穿越到此,或许并不是为了测试张旻的品性,而是另有其他图谋。 可是她就是二十一世纪普普通通一个女孩儿,“仙后”为什么要费诺大力气找她?而胡力瑧又为什么明明带她来到了这个年代,却一直没有主动将她带回“仙苑谷”?莫非她根本就不是“仙后”要找的那个人? “这位姑娘并非仙后要找的人!”果然胡力瑧这样说,不过紧随着的话,又让水叮咚对胡力瑧言辞的可信性大打折扣,“她是秦家堡几位堡主的表侄女,跟这位秦公子乃是表兄妹。我跟他们不过是偶尔认识,一路结伴同行而已。” “结伴同行?”瑄王子一阵冷笑,“你当我是很好骗的么?这女人一看就很不普通,定是仙后要找的女人无疑!瑧王子矢口否认,莫非也动了凡心,想步璨太子的后尘不成?” “随便你怎么说吧!”胡力瑧毕竟也是一族王子,渐渐有些按捺不住,说出话也开始不太客气,“我还是那句话,等过些日子我自会回去仙苑谷,仙后要罚,我都领着,瑄王子还是先请回去吧!” 瑄王子一双俊目忽然眯起,“嘿嘿嘿嘿”冷笑不停。 “好!三十年前咱们屡番比试不分胜负,今日咱们再决雌雄!” 话未落音,他忽然飘身而起,半空中双手抱圆,向着胡力瑧疾推而至。 只听“呼”的一声响,从他双手中卷出一道旋转的黑影,就好像压缩了的龙卷风一般,盘旋着向胡力瑧急扑而至。 “瑄王子的暗夜龙卷比之从前更见凌厉了!”胡力瑧赞叹一声,飘身飞起,让过一招。 “你的火影电光想必也有精进!” 瑄王子口中冷哼,又是双掌推出。胡力瑧躲无可躲,不得已双掌连环,劈出一道道“火影电光”,将那盘旋而至的“暗夜龙卷”斩断成一段一段。 他两人早就较量过不下百场,明知其他武功绝难取胜,所以一上手便是相互的看家绝学。 “秦兄弟快走!” 激斗中胡力瑧突然一个大翻身,躲过瑄王子“暗夜龙卷”攻击方向,凌空劈出几记“火影电光”,转守为攻,不容瑄王子腾出手来阻拦秦玉昂与水叮咚。 秦玉昂眼见他两人在空中斗得异常激烈,凭他的本事根本插不进手去。况且这位“瑄王子”同样没有半点妖异之气,既然天眼神鹰不攻击“瑧王子”,自然也不会攻击“瑄王子”。 耳听胡力瑧叫他先走,明知胡力瑧其实是叫他赶紧护着水叮咚离开,秦玉昂稍一踌躇,便伸手揽住了水叮咚纤腰,纵身跃上了他的那匹白马。水叮咚一声惊呼未止,他已经驱动马匹疾奔出去。 水叮咚张口想说“不能丢下胡力瑧”,却在一张口间,吸进了一口凉风。只能回过头去,但见胡力瑧与瑄王子尤在空中激斗不休,她突然就感觉鼻头发酸,眼中发热,不知是为胡力瑧担心,还是为自己今后的命运而恐惧。 秦玉昂打马狂奔二十多里路,那马渐渐体力不支,秦玉昂这才缓下马速。回头见水叮咚的枣红马也紧随在后边,有心问水叮咚要不要分开骑乘,又巴不得跟水叮咚一直这么同乘一骑,所以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只是白马力尽,他索性不问水叮咚的意见,直接抱着水叮咚纵身而起。水叮咚方吃一惊,他已经落在红马马鞍之上,仍让水叮咚侧身坐在他的身前。 “红马矮小,怕受不了两个人的体重,要不……咱们分开骑乘吧!”水叮咚总算是说了一句话出来。 “白马跑了半天,让它稍微歇歇!况且姑娘身体又不重,应该问题不大!”秦玉昂凑在她耳边回了一句。 其实这会儿马速较缓,秦玉昂根本没必要凑到她耳边说话。水叮咚感觉他的嘴唇都碰到了自己的耳朵,又不好叫他离自己远点儿,只能尽量地不再跟他说话。 回想起刚刚穿越那几天,每天也跟胡力瑧同乘一骑,胡力瑧言辞轻薄,行为上却极有分寸,不由得更是忧急惶恐,愁思满腹。 “水姑娘,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秦玉昂又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靠这么近?我听得见!”水叮咚忍不住缩缩脖子。 “好!”秦玉昂没有尴尬,而是顺从地点一点头,脸上显出按捺不住兴奋之色,“天眼神鹰唯有在我秦家人手上才能现出真身,可是姑娘居然……能够令它主动变身,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水叮咚脱口一问。 “姑娘日后……会成为我们秦家人!” “这怎么可能啊?”水叮咚一句话出口,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脸色一端,正正经经摇一摇头,“不可能的,我其实……早就已经定过亲了!” “啊”的一声,秦玉昂一张俊脸瞬时间涨得通红。 “姑娘此话当真?可为什么……一直不见姑娘提起?” “我不提,是因为……毕竟那是我的私事啊!” 秦玉昂一阵语塞,垂头丧气良久良久,忽然腰板一挺:“就算定了亲,也可以退亲啊!反正……我喜欢姑娘,姑娘对我……也应该并不排斥对吧?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姑娘!” 水叮咚回脸一瞅,眼见他一副义无反顾坚定不移的神情,心中也有些许感动。可她已经是订过亲的人,而且跟张旻之间是自由恋爱情投意合,更何况她终究是要回去二十一世纪,秦玉昂对她再好,她都不能、也不该对他动情。 所以她微微一叹,说道:“秦公子,咱们还是……分开骑乘吧!” 秦玉昂不语,只是搂抱着她腰不丢。水叮咚不好在马上挣扎起来,只能暗暗盼望胡力瑧赶紧摆脱瑄王子赶上来。 往前缓缓行了约莫五六里路,看见路边有条小溪,水叮咚借口渴了,总算是让秦玉昂扶了她下马。 等喝完水,秦玉昂也没要求跟水叮咚继续同乘共骑,而是将水叮咚扶上红马,他自己骑了白马,两人两骑,续往前行。 眼瞅着水叮咚不住回头瞭望,秦玉昂不得不开口说道:“水姑娘是不是希望胡兄尽快赶上来?可是胡兄为什么要让咱们先走?自然是怕那个瑄王子对姑娘不利!要我说咱们得加快速度才行,要不然没等胡兄赶上来,说不定瑄王子先赶到了!水姑娘也见过那个瑄王子的本事了,老实说……我一向自负武艺高强,但那是跟凡人相比,如他们这般……也不知道是仙是妖,我根本挡不了一招半式!” 水叮咚知道他说得有理,不得不放下惶恐之心,尽量跟着秦玉昂加快速度。 到傍晚时分,已赶了将近百里路程,水叮咚浑身疲累,眼瞅前边有个村庄,遂下马去向一户村民借宿。 秦玉昂先递了一锭碎银上去,那村民一见心喜,赶忙点头哈腰将二人引进屋里,一边将两人的马匹牵到后边去喂草料,一边叫喊着他婆娘赶紧做饭。 问起二人是什么关系,那婆娘嘴快,抢着说道:“这还用问吗?瞧这郎才女貌的,一看就知道是对小夫妻!” 这话让秦玉昂一下子眉花眼笑,水叮咚却蹙了蹙眉头,说道:“婶子可别乱说,我们只是表兄妹,一同出门走亲戚而已!” 那婆娘一听,吓得赶忙道歉。秦玉昂有点气闷,却无法反驳,只能闭上嘴巴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马马虎虎用过晚饭,两夫妻将最好的一间房让给了水叮咚住,又在堂屋里打个地铺请秦玉昂住,之后两夫妻便带着一双儿女躲进另一间房屋,再也不敢出来打搅他两人。 也不知是农村的房屋不讲究,还是这个年代的房屋布局都是这样,里屋外屋之间不按房门,只是隔着一张布帘。水叮咚和衣躺在床上,耳听外边秦玉昂好像一直在翻翻转转,她一颗心也是沉沉浮浮。 正迷迷糊糊,忽然一惊醒来,感觉有个男人紧紧搂抱着她,一边不住亲吻着她,一边两只手在她身上到处乱摸。 (请看第二十七章《暗室同居难自禁》) 第二十七章 暗室同居难自禁 水叮咚并不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虽然相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其他女性来说,她算得上是颇为保守,但她毕竟生在长在二十一世纪,而且她的样貌身材都不差,早在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到如今跟张旻已有婚约,自然更不可能“授受不亲”。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水叮咚恍惚以为是张旻在搂着她亲着她。她自然而然扬手上去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并且张开小嘴迎接男人舌尖的入侵。 但也就是在那一瞬之间,她发觉到了不对。张旻的手没有这么大力,张旻的舌尖也没有这么缠绵而饥渴。 那是谁? 水叮咚脑海中首先滑过的,是胡力瑧。她有惶恐,却也有一点窃喜之意,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胡力瑧乃是一只雄狐精。 但是很快的,她意识到不是胡力瑧,而是秦玉昂。因为胡力瑧被瑄王子绊住,现在伴着她的,只有秦玉昂。 “不要……这样!”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男人喘吁吁的,一边继续亲着她揉着她,一边含含混混说着话。 “我好喜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那声音虽然含混,水叮咚仍然可以辨别得出,的的确确就是秦玉昂。 她有一阵子的迷糊。秦玉昂的高大威猛,同样对她有着强烈吸引。何况现在秦玉昂正压着她吻着她,那沉重而强壮的身躯,那发达而柔韧的肌肉,无不诱惑着她的天性,摧毁着她的理智。 秦玉昂的手抚上了她的胸脯,那强烈的感觉,几乎令水叮咚要放弃挣扎,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幸好她一点神明不灭,就在那最紧要的关头,水叮咚忽然偏过头来,用尽全力在秦玉昂肩膀上咬了一口。 “啊呀”一声,秦玉昂痛得一把推开水叮咚,从床上直接跌落下去。水叮咚立刻蜷缩成一团,并且用被单将自己紧紧裹住。 黑暗中只听见秦玉昂呼呼地喘息声,良久,他一字一字缓缓开口。 “我真的……很喜欢你!不过……你不愿意,我不强迫你!” 他脚步沉重走出了里屋,水叮咚蜷缩在床上,眼泪忽然之间,就涌落出来。 她好想念张旻,甚至于,也好想念胡力瑧。她想起那一晚露宿荒郊,胡力瑧搂着她睡了整整一夜,却没有对她做出任何的出格举动。 可是这个秦玉昂,看起来一派君子之风,却竟趁着黑夜,对她下手。 她该对秦玉昂充满怨恨,甚至是充满厌恶,但,毕竟秦玉昂并未真的强迫她,在她表现出强烈抗拒之后,秦玉昂还是乖乖地退了出去。就凭这一点,她不恨,更没有丝毫的厌恶之情,有的,是抱歉,是遗憾。 抱歉,针对的是秦玉昂。而遗憾,是针对她自己。 毫不讳言的说,她喜欢秦玉昂,甚至于在没有张旻的情况下,让她在胡力瑧跟秦玉昂之间做出选择,她都会选择秦玉昂,而不是胡力瑧。毕竟她心里很清楚,胡力瑧是个狐族异类。而秦玉昂,是人。 但,毕竟她已经有了张旻。对秦玉昂,她只能抱歉,只有遗憾。 一整夜没敢再睡熟。 到了第二天清晨,秦玉昂难免脸上大不自在,反而水叮咚起码表面上保持着若无其事。跟秦玉昂一起就在农户家里吃了早餐,临行之时,秦玉昂又打赏了一锭银子,更把那农户一家喜得打躬作揖,将两人一直送出村外。 秦玉昂一路上老在偷觑着水叮咚的脸色,水叮咚最初装着不在意,可是被他看得多了,终于也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老盯着人看啊?”她问。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很自然地,她口气之中带出有些娇嗔之意。 “你……不生我气?”秦玉昂硬着头皮问出口来。 “我为什么要生你气呀?”水叮咚嘟嘟小嘴,干脆厚着脸皮把事情挑破,以免相处起来倍觉尴尬,“你……喜欢我,我应该感觉荣幸才对!我猜你……是想将生米做成熟饭,这样……我不想嫁你都不行了是不是?” “是,也不是!”秦玉昂抓抓头皮,“嘿嘿嘿”地笑了一笑,“我的确是想……迫使你退了之前订的亲,以后……我就可以娶你了,但最开始的时候,我躺在床板上,听着你的呼吸声,根本就……控制不了我自己!” 这话说得有些不清不楚,不过水叮咚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仍旧没有丝毫怨怪,反而,有那么一点得意之情。 虽然在这个年代,一个女子被男子趁着黑夜又亲又摸,很可能会羞愤欲死,但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来说,能够让男人“控制不了自己”,即便不是一种荣耀,也绝对不是一种耻辱。 只不过—— “这个年代不是最讲究女子从一而终吗?”水叮咚忍不住地问出来。忽然想起在秦玉昂面前,不该说出“这个年代”四个字,赶忙抢在秦玉昂流露疑惑之前,很快地多说两句,“就算……我退了之前订的亲,你能愿意……或者说你家里人能够愿意你娶我?” “你的意思……愿意退亲了?”秦玉昂只听她后边一句话,便一下子满脸喜色。 “我没这样说,我就是……问问而已!”水叮咚立刻声明。 “只要你肯退亲,我当然愿意娶你,我家里人也不会反对!虽然……身为女子最好从一而终,但你不过是定了亲而已,又没有真正嫁过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娶你?” 水叮咚忽然想起,女子订了亲就不能退亲的规矩,应该是在宋代以后比较严厉。而在唐代,连嫁了人的女子弃婚改嫁的事情都不是特别稀罕,更遑论订了亲退亲而已。 “算了,当我没说过!”最后她只能这样说。 “你是不是……还是有些生我气呀?”秦玉昂偷觑着水叮咚的脸色,小心翼翼再问一声。 “我说了,没什么好生气的!”水叮咚展颜一笑,随即想着别让这个男人受到鼓励,以后更要得寸进尺,赶忙又收起笑容,“不过……你以后对我尊重点儿,再要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就真的……宁愿孤身赶路,也不跟你一起走了!” “我哪儿还敢啊!”秦玉昂终于完完全全放下心来,禁不住嘿嘿一笑,露出他那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昨晚……我肩膀上,差点儿被你咬下来了一块肉!” 水叮咚“卟哧”一笑。想起昨晚自己差点儿就要把持不住献身给他,不由得晕生双颊,赶忙转过头去,不敢跟他眼神相碰。 随后的路程,对两人来说,都轻飘飘的仿似在云端走过。秦玉昂不用说,而水叮咚,虽然她严守誓约,不忘前情,但跟一个对自己一往情深、同时也令自己倍感心动的男子一起赶路,自然而然的,还是会通体舒泰,心旷神怡。 那种感觉,与跟胡力瑧同行的时候还不一样。 首先跟胡力瑧在一起,她会时刻提醒自己,胡力瑧不是人,而是一个狐狸精;其次胡力瑧明知她与张旻有婚约在先,言语行动也难免会有所收敛,就算对她有些情意,顶多就是玩玩暧昧,不可能像秦玉昂这样,不住对她言语试探,不住对她大献殷勤。 幸好水叮咚没有因为秦玉昂的大献殷勤就将张旻抛在一边,也没有因为对秦玉昂颇有心动就忘记胡力瑧的存在。事实上她心中一直对胡力瑧倍觉牵挂,而且她牵挂的,并不是怕没有了胡力瑧,她就回不了二十一世纪。她牵挂的,是胡力瑧本身的安危。 只可惜一路西行,胡力瑧始终也没赶上来。倒是在跟秦玉昂同行的第三日,遇上了秦玉昂的一个大仇人。 那时候已经进入陕西境内,离秦家堡所在的商洛县城只有两日路程。 商州境内有六大山脉,地形复杂,岭谷相间。那天水叮咚与秦玉昂就在一道狭窄的山谷间走过,两边山崖高耸,头顶蓝天一线。水叮咚沿路看过不少风景,但像这样的奇特景观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仰起头来,向着崖壁之上观望。 偏偏谷内风大,她方一仰头,头上的书生帽便被山风吹落。走在后边的秦玉昂哈哈一笑,立刻纵身下马,几步追上帽子捡拾起来,正要递回给水叮咚,就听一阵粗豪的大笑声震响山谷。 水叮咚心中一惊,忙循着笑声转头去望,只见前方谷内,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两个汉子。一个满脸虬髯,生像是李逵一般。另一个高壮魁梧,仿似一座铁塔,将狭窄的山谷堵得严严实实。 “秦玉昂,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我们吧?”虬髯男人首先开口。 “关中五雄?”秦玉昂脸色一变,忽发冷笑,“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商州境内!” “为什么我们不敢到商州境内?你秦家堡虽然跋扈,也还不能一手遮天!”虬髯男子嘿嘿嘿嘿一阵怪笑,“其实我们昨天已经撞见过秦大公子,只不过大公子一心只在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妞身上,完全丧失了警戒之心,对我们兄弟几个视而不见罢了!” 水叮咚听秦玉昂说到“关中五雄”,忍不住回脸一望。 这一望心中更是惊栗不安!因为在他们身后,亦有三个男子拦住退路。这山谷两边皆是高峻崖壁,竟不知他们几个是在何处隐身。 (请看第二十八章《苦命女儿****窟》) 【注:为感谢亲们的大力支持,晚上加更一章,亲们千万不要走得太远哦!-一路暖阳】 第二十八章 苦命女儿堕狼窟 秦玉昂在瞬眼之间,也已看清周遭情形,一边心中暗暗盘算,一边盯着前方那两个汉子,冷声问道:“你们想要怎样?” “你说我们想要怎样?”虬髯汉子声音一沉,咬牙切齿,“我儿死在你手,我时时刻刻都想报这杀子大仇!” 秦玉昂仰起脸来一阵大笑,忽而笑声一顿,冷冷说道:“就算你们五人齐上,你觉得……就能杀我报仇么?” “不错!你秦家堡武功高明,你秦大公子更是个中翘楚,我兄弟五人要想杀你本不容易,可是你今日带着这个小妞,除非你不顾这小妞死活,否则……嘿嘿!你秦大公子可舍得丢下这小妞独自逃命?” 水叮咚越听越怕,回脸向着秦玉昂一望。 秦玉昂脸色阴沉,可能看出了水叮咚惊怕之色,他忽然纵身而起,就从地上轻飘飘地落在水叮咚身后,跟水叮咚一同挤坐在红马马鞍之上,一手向前揽住了水叮咚的纤腰,在她耳边低声安抚:“别怕,有我在,决不会让这些人伤到你!” 水叮咚稍微定了一定心,秦玉昂压低了声音又道:“待会儿我出手攻击这两个贼子,你只管打马猛冲过去。等我设法摆脱了他们几个,会很快追上你。” 水叮咚“嗯”了一声,却听虬髯汉子冷声说道:“看来你这小子还真是怜香惜玉呀!这样最好,我兄弟几个也不怕你小子再像上次一样脚底抹油了!” 秦玉昂不回他话,只是冷冷一笑,忽而一手搂着水叮咚,从红马背上飞身而起。另一手抽出背上长剑,剑尖在红马股上刺了一下。红马吃痛,禁不住长嘶一声,撒开蹄子向着虬髯、魁梧两汉子猛冲过去。 同时秦玉昂口中一声唿哨,后边的白马疾奔上来,水叮咚一声惊呼未歇,已经同胡力瑧一起跨骑在了白马背上。 这几番动作可说是灵动巧妙间不容发,只可惜水叮咚身在其中,难以欣赏到秦玉昂矫健身姿。 虬髯汉子跟魁梧汉子眼见红马狂奔而至,不得不避在一边,任由红马擦身而过。胡力瑧一抖白马马缰,白马奋开蹄子,紧随而至。 那两人各执兵刃作势拦截,同时后边三人也大呼小叫追赶上来。秦玉昂一声清啸,高大的身体忽而从水叮咚身后飞纵而起,半空中一个大翻身,迅捷无伦地赶在了白马之前,同时长剑出手,向着虬髯汉子与魁梧汉子急扑而下。 “来得好!” 虬髯汉子大喝一声,手上挥舞着一把鬼头刀,向着秦玉昂攻来剑势横着一封。同时魁梧汉子双手举起一根熟铁棍,向着秦玉昂当头疾砸。 水叮咚紧伏在马背之上,事实上看不清前方三人争斗,只能听见“乒乒乓乓”兵刃相击之音。 那峡谷本来十分狭窄,虬髯汉子跟魁梧汉子并肩一站,便能将谷口堵得严严实实,更何况此刻秦玉昂与那两个汉子斗在一起,很难想象还能有空闲让白马过去。 但秦玉昂便于此时将他自身的武功修为发挥到了极致。他一柄钢剑翩若游龙,竟然硬生生将虬髯、魁梧两汉子逼到了崖壁一边,等到白马奔到近前,他脚下使劲再次纵身而起,半空中翻身向下,一边给白马让路,一边剑光闪闪凌空刺向两个汉子。 两个汉子迫不得已举起兵刃拆招还招,白马趁机从他二人身前疾驰而过。等到水叮咚回脸去望,秦玉昂已经落下地来,剑势展开,牢牢拦住谷口。那一行虽有五人之众,奈何谷中地势狭窄,竟无法分散开来四面围攻。 水叮咚定一定心,她虽然看不出胜负如何,但想来少了她的拖累,秦玉昂自保应该没有问题。因之回过脸来,仍然半伏在马背之上,猛抖缰绳催马快跑。 眼瞅着将要从那狭窄的山谷之间奔出,水叮咚正暗暗高兴,突然白马一声悲鸣,前蹄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向前跌翻出去。 水叮咚“啊呀”一叫,顿时从马背上横甩而出,“扑嗵”一声跌落在丈余开外。只觉浑身发痛,好像骨头都被摔散了一样。 却听一声欢呼,好像有几个男人涌了出来。水叮咚勉强睁眼去看,果然上方现出几张男人脸孔。其中一个笑道:“还是大当家的神机妙算,要不然这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可真要逃脱了!” 其他几人哄然而笑,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说道:“赶紧把这小妞从这儿带走吧!这马叫得这么大声,肯定已经惊动了姓秦的小子,等他摆脱了几个当家的赶上来,咱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说的是,有这小妞在手里,不怕姓秦的小子不自投罗网!” 水叮咚心中惊怕,但她本来被摔得昏昏沉沉爬不起身,何况一介弱质女流,挣扎反抗不过是招来更多羞辱。只能任由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将她扛在肩上,向着也不知道什么方向快速疾奔。 她感觉胃部顶在男人硬邦邦的肩膀上,随着那男人快步奔跑,一阵阵头昏脑涨只欲作呕。再加上极度的惶恐与惊怕,她很快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等到清醒,好像是在一个山洞之中。她身上并没有被捆上绳索,只是被丢在洞里紧挨着石壁。 而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看守,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她已经清醒。水叮咚瞥眼之间,发现洞里的面积甚大,几个男人或蹲或站在洞口的方向,有一个开口说道:“五个当家的怎么还不见回来,要不咱们下去接应接应?” “凭咱们这些人的玩意儿,赶过去能值什么事?”另一个尖细的嗓音接口,“咱们只要看好了这小娘们儿,那就是大功一件!” “这小娘们儿生得如此美貌,要不趁着几个当家的没回来,咱哥儿几个轮流玩她一回?”第三个男声嘿嘿嘿地淫笑出来。 水叮咚浑身发毛,耳听有两个男声跟着附和,心中瞬时间划过无数念头。但这会儿即便想死,恐怕也未必死得了。 幸好那尖细嗓音再次开口,说道:“要玩也不能现在玩!几个当家的是要用她诱杀姓秦的小子,真要咱们将她玩成了破烂货,姓秦的小子未必还肯为她拼命,所以……只能等姓秦的小子丧了命之后,到时候自然随便咱们怎么玩了!” “真要姓秦的小子丧了命,几个当家的只怕先要上了这娘们儿,轮到咱们面前,已经是个破烂货了!”先前提议的那个下流男人阴阳怪气回应一句,忽又嘿嘿嘿地笑起来,“也罢!既然现在不能玩,我先摸她几把总没问题!” 水叮咚一听他说出这等话,只吓得慌忙又将眼睛闭上。但那下流男人已经发现,禁不住高声笑道:“这娘们已经醒了,还在这儿装睡呢!我是要摸她几把的,哥儿几个要不要摸,就看你们自己了!” 几个男人哄然而笑。水叮咚紧紧闭上眼睛,只听见脚步杂沓,伴着男人淫笑之声,好像不止一个男人向她逼近过来。 水叮咚紧闭双眼,但从心底里弥漫而上的恐惧与绝望,却令她禁不住浑身发抖。 “瞧这娘们儿身段多好,****是****,屁股是屁股!”一个男声淫笑着,伸一只大手抓上了她的胸脯。 而在同一时间,另一个男人下流的咂着舌头,用手摸上了水叮咚的臀部。 水叮咚羞愤欲死,只想跳起身来一头碰在洞壁上。但是她知道,真要她跳起身来,只会引来更多的男人加入到羞辱她的行列。她只能紧咬牙关,强迫自己一动不动。眼中泪水悄悄涌落,心中却奢望着能有人赶来救她。 而她奢望的那个人,不是秦玉昂,而是胡力瑧。或许是胡力瑧把她穿越到此,自然胡力瑧要负起保护她的责任;更何许她明知秦玉昂来此同样凶多吉少,能够真正救她出水火的,只能是神通广大的胡力瑧。 可惜远在天边的胡力瑧,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未必能够听见她无声的求救,倒是从洞外传进来的一声喊,很及时地阻止了涌入洞内的几个男人继续施淫。 “几个当家的回来了!”。 正嘻嘻哈哈围着水叮咚的几个男人立刻起身迎出洞外,水叮咚泪如泉涌,心中的恐惧不仅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比之前更加猛烈。因为她知道,她的厄运并没有消失,只不过是稍稍延后了而已。甚至于,下一次厄运降临的时候,会更加污秽,更加残忍。 “三当家的,你受伤了?”一个男声惊呼一声,“四当家的呢?” “四当家折在了姓秦的小子手里!”一个声音阴沉回答,听起来不像是那虬髯汉子的嗓音。 几个男人同时“啊”的一声,紧接着便污言秽语大骂不休。水叮咚却于此时燃起一线希望,既然他们五个人围攻秦玉昂,尚且被秦玉昂杀一个伤一个,那么等秦玉昂追来此地,说不定还能全歼了这群匪人,将她好好搭救出去。 她明知这种希望很渺茫,但此刻也只能如此奢望。偏偏这些恶人不给她等待救援的时间,她听见那虬髯汉子咬牙切齿说道:“这小妞还昏迷着的吗?” “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而已!”一个男声接口回答。 “姓秦的杀了我儿,又杀了我四弟,我******先奸了他的女人,出口恶气再说!” “老大,要是姓秦的小子找过来了怎么办?” “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这么快!何况,就算他赶过来,让他亲眼看见我羞辱他的女人,狂怒之下,正好不加防备掉进陷阱!……你们陷阱挖好了吧?” “挖好了,就在洞口这里,老大你绕着点儿走!” “好!你们几个都出去,就埋伏在洞口两侧。老二你留下,跟我一起玩了这娘们儿!” 有个男声低沉沉地回应一声,水叮咚明知再要装睡也逃脱不了,惊恐地睁开眼睛,正看见几个男人走出山洞,分散都洞口两侧。 而那虬髯汉子、和那魁梧高壮如铁塔的汉子却走进洞里,向着她逼近过来。 (请看第二十九章《淫恶汉子死有余辜》) 第二十九章 淫恶汉子死有余辜 虬髯汉子先甩脱了上衣,露出黑毛茸茸的肥壮胸膛。他两眼盯着水叮咚,满脸的胡须,随着他的狞笑微微抖动,显得可怕至极。 “不!”水叮咚终于撕心裂肺叫了出来,“你们不能动我,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是被胡力瑧穿越过来的!你们敢动我,胡力瑧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她语无伦次,满脸泪痕,一边靠着洞壁紧缩着身体,满眼恐惧地看着渐渐逼近的两个男人。 “大哥他说什么?”魁梧汉子回脸一问。 “管她说什么!这娘们儿如此美貌,二弟你先帮我扒了她的衣服,咱们兄弟两个慢慢戏耍!” “好!” 魁梧汉子简短一应,立刻向着水叮咚走了过来。那虬髯汉子却于此时毫无廉耻地开始脱掉下衣。 水叮咚又哭又叫奋力抗拒,但那魁梧汉子不费吹灰之力,便已将她两只手一并抓在一只手里,另一手便向水叮咚胸衣上伸了过来。 水叮咚绝望地等着他撕开自己的衣服,只希望此刻掉一个炸雷下来将自己炸死。可是她没有听到炸雷,她却听到一声寒冽如冰的说话声。 “你们敢动她,当真找死!” 那是胡力瑧的声音。虽然胡力瑧从没有跟她如此冰冷的说过话,虽然胡力瑧总是爱跟她满脸痞色嘻嘻哈哈,但是,就是那么一声,水叮咚立刻听出,那是胡力瑧的声音。 而那个正对她施暴的魁梧男子,一只巨大手掌刚刚伸到水叮咚的胸脯前,还没有触碰到她的衣襟,忽然一口气吸不进去,张大嘴,瞪大眼,喉咙里咕噜作响。他紧抓着水叮咚双手的那只手也不由自主松开,而他魁梧的身躯,却渐渐歪倒下去,直接歪倒在水叮咚的脚下。 虬髯汉子裤子脱到一半,猛听见胡力瑧说话声音,赶忙又将裤子拉了上去,慌忙回头,却见一个长相俊美、身姿挺拔的男子,正从洞口走了进来。 那洞口明明挖了一个陷阱,可那男子轻飘飘地迈步而入,竟然没有将陷阱上的遮盖物踏落下去。虬髯汉子暗骂几个手下办事不力,只能瞪眼看着俊美男子,厉喝一声:“你是谁,莫非也想跟我关中五雄为敌么?” 胡力瑧脸罩寒霜,根本对他毫不理会,只是向着水叮咚走了过去。 水叮咚泪眼朦胧看着他,疯狂地抽泣着,疯狂地抽搐着,直到胡力瑧蹲下身,伸出手,慢慢将她揽抱进怀里,她才两手揪住了胡力瑧的衣襟,猛一下子嚎啕出来。 “你怎么才来?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来?这些人如此欺负我,你不把他们全部弄死,我跟你没完没了!” 胡力瑧双手揽抱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梢。 虬髯汉子不知胡力瑧是何来历,竟不敢对他出手攻击。直到眼瞅他二弟歪倒在地一动不动,才吓得惊呼一声,赶忙蹲下身子想要察看他二弟的情况。 这一看当真又惊又怒,他二弟大张着嘴大张着眼,但却已经气息全无。他方才明明就在洞内,却竟不知他二弟是被人用了什么方法,竟在他眼面前无声无息丢掉了性命。 他站起身来,待要张口喝骂。胡力瑧一手依旧揽抱着水叮咚,一手反过来冲着他挥了一挥。 虬髯汉子只感觉一股大力涌至,一个肥壮的身体不由自主横甩而起,“扑嗵”一声撞在洞顶之上。随着急速下跌,“哗啦”撞开了洞口陷阱上的遮盖物,只听他长声惨呼,声音极为惨厉,大概陷阱里边装满了木刺一类。 水叮咚本来心软,但此刻耳听那惨呼之声,心中先是流过一丝不忍之意,随即报复的快感占了上风,一边抽泣,一边在胡力瑧怀里哽咽说道:“外边……还有好些坏蛋!” “我知道!”胡力瑧温柔回应,“在我进洞之前,已经先要了他们的性命,留下最后这一个,不过是为了让你出气而已!” 水叮咚回思方才所受的羞辱,忍不住又哭,但听陷阱之内凄厉惨叫,终于还是吸了吸鼻子,说道:“你让他……死了算了,这么叫唤着,好刺耳!” “好!” 胡力瑧方吐出这一个字,那虬髯汉子惨叫声音戛然而止,就好像突然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洞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水叮咚收了泪,抓着胡力瑧的手臂随他一同站起身来。 “咱们走吧,这里边……有两个死人,怪瘆人的!” 胡力瑧点一点头,扶着她绕过陷阱,走出洞口。水叮咚抬起头来,看看头上蓝天白云,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劫后重生、再世为人的感觉。 “你怎么现在才来呀?难道……你跟那个瑄王子打了这么久?” “自然不是!”胡力瑧微微一笑,“我是不敢太早来找你,免得被瑄王子发觉,会放你不过!” “他为什么会放我不过,难道……” 水叮咚忍不住一肚子的疑问涌上来,但是她一个问题尚未问完,胡力瑧脸色一变,很快张口打断了她的问话。 “我刚才为了赶来救你,用上了‘移天缩地’大法,惊动了瑄王子正向这里赶过来,所以我得赶紧离开这儿!不过你放心,秦玉昂马上就找到这儿来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以后我会慢慢为你解答。” 一边说,他转身就要离开。水叮咚下意识地立刻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袖子不丢。 “你走了,再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以秦玉昂的本事,轻易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你!何况前边不远就是秦家堡,你只要在秦家堡里待着,天底下无论是人是妖,都伤你不到!你要还是不放心,那我向你保证,只要你遇到危险,我会立刻赶来救你!” 水叮咚想想这一次他赶来得也算及时,终于丢开了他的衣袖,依依不舍叮嘱一句:“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摆脱了瑄王子,要赶紧来找我!” “我知道!” 胡力瑧点一点头转身要走,却忽然回身,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一抱。之后向她扬眉一笑,一言不发转身离去,很快就隐入一道山梁之后。 而他那临行前的一抱,却抱得水叮咚呆愣良久,心中纷纷乱乱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一声呼唤传入耳朵:“水姑娘,你没事吧?” 水叮咚豁然回身,正见秦玉昂顺着山坡疾奔而至,向着她上下一瞅,忽然伸手,比之方才胡力瑧更加用力地,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很久很久,秦玉昂终于松手放开了水叮咚,一双眼睛向着水叮咚上上下下不住打量。既像是怕水叮咚受到伤害,更像是劫后重逢,看之不够。 “你看什么啊?我没有受伤!” 水叮咚嘟一嘟嘴,方才在洞中所受的羞辱,再一次流过脑海。赶忙甩一甩头,不去多想。 “关中那群贼子呢?他们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秦玉昂问,恨恨不已,“这一次……也怪我不当心,真没料到这几个贼子如此奸诈!” “他们都死啦!”水叮咚淡淡一句,回手向着身后的山洞一指,“就死在那一块儿了,一个都没剩下!” “死了?” 秦玉昂大显惊诧,立刻飞身跑去洞口查看。水叮咚忽而想起一事,赶忙高喊一声:“洞里有陷阱,你小心点儿!” 秦玉昂就在洞口查看一番,很快返身回来。 “好奇怪!这些人分明是挖好陷阱,想以你为饵诱杀我,却怎么会自己掉入陷阱,其他几个人也都死得没有半点伤痕?” 水叮咚暗赞他料事如神,眼见他满脸疑惑望向自己,忙开口说道:“我可没有杀他们,我也没有那个本事!是胡力瑧赶过来救我,这些人都是他杀的!” “胡兄?他来过?那他现在呢?”秦玉昂立刻追问。 “他说瑄王子就在附近,所以……就赶紧离开了!” 水叮咚言语之中略显惆怅。秦玉昂默然一阵,忽然恨恨地甩一甩手。 “我真是没用,本来是要保护你的,结果……不仅连累了你,而且在你危急之时,还是要胡兄赶来救你!” 水叮咚心中其实也有这样一个念头,但是见秦玉昂满脸沮丧懊悔不已,却又感觉怪不上他。 “他是……”她将“仙狐族”三字咽回肚里,换了一个说法,“好像神仙一样的人物,你不过是个凡人,自然不能跟他比呀!况且……我会落到这般地步,全都是被他害的,他要不赶来救我,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他!” 秦玉昂很想问问她到底跟胡力瑧有些什么瓜葛,却不愿纠缠着胡力瑧的事情不放。想一想她说的这几句话,很快又感觉愉快起来。 “不错!我是凡人,你也是凡人,而胡兄……他是狐族,所以……这样很好!” 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水叮咚张口想问他什么很好,但见他方才还是满脸郁闷,这会儿却显得很是高兴,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心中微微一沉,不知怎么的,就感觉一阵惆怅失落,分外空虚。 “咱们走吧!你放心,再往前走就进入了我秦家堡的地盘,绝不会再有任何人敢出头拦截!” 秦玉昂见水叮咚突然发愣,还以为她是受了惊吓的缘故,忙一手扶住她腰,一手挽着她手,向着山下缓缓而行。 (请看第三十章《抱着背着裸露着》) 第三十章 抱着背着裸露着 水叮咚想要让秦玉昂松开手,但此时实在是没有力气,只好让他扶着,向前走了一程。秦玉昂可能是嫌走得太慢,忽而斜腰伸手,将水叮咚整个横抱起来。 “你干吗?快放我下来!”水叮咚挣扎一下。 “我抱着你走得快些!” 秦玉昂冲着水叮咚一笑,沿着山坡飞跑而下。 水叮咚眼瞅着他英俊的脸庞,微微叹了一口气,索性缩进他宽厚强壮的怀抱里,舒舒服服闭上眼睛。 秦玉昂武功虽高,抱着个人也不可能跑得太远,等到了山下,他就将水叮咚放落下地。水叮咚本想问他两匹马怎么样了,又想着红马被他刺了一剑,而白马在疾奔之时突然被绊倒,当时她听见白马嘶叫了两声便没了声响,很可能已经被关中的那些匪人杀死。 她虽然只骑了红马十多天,对那红马已经很是不舍,可想而知秦玉昂对白马的感情肯定更深。只不过秦玉昂一心都在她身上,必定顾不得去管马匹怎样,倘若她此刻提出来,不过是惹秦玉昂伤心而已。 所以她只能将马的事情抛在一边,由秦玉昂扶着她在山道上步行了一段路。秦玉昂原本想着若遇到其他行人,再跟人买匹马骑,但这个年代人烟稀疏,尤其在这山道之上,很难看到一个人影。 眼瞅着太阳西斜,秦玉昂说道:“要不我背着你走吧?以咱们现在的速度,只怕今晚很难赶到前边的镇子歇宿了!” 水叮咚也怕一旦露宿荒郊,即便不会遇到其他恶人,万一秦玉昂半夜欺上身来,自己又没有那么坚定地意志拒绝,可就没脸到西安去见张旻了。只好点头答应,等秦玉昂在她身前蹲下,便倾身趴伏在秦玉昂的后背上。双手向前,揽住了秦玉昂的脖子。 她不知道秦玉昂的感觉怎样,反正当秦玉昂两只大手向后托住她臀部的时候,她不由自主浑身紧绷。而随着秦玉昂快步而行,她丰腴的胸脯,更是在秦玉昂宽阔的后背上轻轻触碰挤压,愈发令她心浮气躁。 她竭力地分散心思,竭力地想把注意力转移到远在西安的张旻身上。她想起张旻也曾背过她,但,或许是跟张旻在一起她比较坦然,她的心跳居然没有今日这么猛烈——起码她想不起来有今日这般猛烈。 “我真的……好喜欢你!”偏偏秦玉昂一边大步前行,一边轻轻叹出一句。 水叮咚无话可说。她不可能给秦玉昂任何希望,就算没有张旻,也不可能。她对秦玉昂不过是“异性相吸”自然反应而已,到目前为止还谈不上情情爱爱。她不可能为了秦玉昂留在这个封建时代,从此不回二十一世纪。 ——更何况她还有张旻。 从外形气度上来讲,张旻既没有秦玉昂雄发的英姿,更没有胡力瑧接近完美的身材长相,但,她本身也不是绝世美女,张旻配她,已经是绰绰有余。 或许换了其他女子,会想着“欢好一宿”,既报答了秦玉昂的情意,也填补了自身的遗憾。 可是她不行!虽然她并非贞女烈妇,也没有什么“从一而终”的概念,但,既然已经将终身托付给了张旻,那她就应该为张旻坚守底线。 那是作为爱人最起码的底线,既然她希望张旻为她专情专一,那她就应该为张旻坚守忠诚。 一夜情,每个人都会有向往,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但,好与坏、正与邪之间的区别,就在于有些人愿意接受道德与良知的束缚。而有些人,只为贪一时之欢,全不顾伤害他人、最终其实也会伤害到自己。 所以她只能不发一言。秦玉昂也没再多说,或许是背着心爱之人根本就感觉不到劳累与疲乏,他居然大步流星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等到太阳西斜,他背着水叮咚很及时地赶到了一个小镇上。 而当他蹲下身,让水叮咚从他背上下来之后,水叮咚眼瞅他额头上全是汗珠,忽然就有一点心疼的感觉,没加思索地,她就伸出衣袖,想替秦玉昂拭掉汗水。 秦玉昂本来已经站起身来,但见她伸出袖子,立刻弯下腰,将脸凑到水叮咚跟前。水叮咚衣袖伸出,才感觉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但秦玉昂已经凑上脸来,她也只好若无其事替他擦拭。 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水叮咚发现秦玉昂拿出一块铁牌,向着客栈掌柜出示了一下。掌柜的立刻点头哈腰,连声说道:“秦少侠大驾光临,小店当真不胜荣幸!秦少侠但有什么吩咐,小人必定竭尽全力!” “我也没有其他吩咐,只是失了马匹,你去帮我寻一匹好马,明日一早我好赶路!你放心,少不了你的银两!” “秦家堡的英雄们向来仁侠仗义,小人怎么会有担心?能为秦少侠略尽薄力,原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掌柜的满脸喜色当真就像捡了一块大元宝般,一边连声吩咐小二赶紧捡好酒好菜送上来,一边喜滋滋地亲自出门,大约是寻好马去了。 水叮咚真没想到秦家堡竟有这么大的名头,这么大的势力,张口想问秦玉昂为什么只要一匹马,随即明白他是想跟自己同乘一骑。倘若挑破,倒显得尴尬,便没有多言。 吃过饭上楼,因为时间还早,水叮咚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呆坐着,竟不见秦玉昂过来找她说话。偏是小二上来,回说马已牵到,请水叮咚下楼去看看。水叮咚说道:“我能看什么呀?为什么不去找秦公子?” “可是秦少侠吩咐过,只要小姐中意就行!”一边说,小二先从房间退了出去。 水叮咚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秦玉昂在捣什么鬼,索性走出房门,去隔壁房间问问秦玉昂。 伸手在门上轻敲了一下,房门松动,好像并没有从里闩上。水叮咚随手推开房门,一边跨步入内,一边叫了一声:“秦公子……” 就只叫出了这三个字,水叮咚猛一下子睁大眼睛,一张俏脸,也很快布满红云。 秦玉昂居然脱得精光赤条在屋里洗澡! 他是背对着房门而立,虽然此刻已是黄昏,但光线透窗而入,依旧将他挺拔的身姿、和强壮的身段,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展现在水叮咚的眼前。 他的身材当然没有胡力瑧那么完美,比起胡力瑧他因为太过强壮而稍微显得笨拙一些,但,他也是标准的倒三角体型。尤其那宽阔厚实的肩背,粗壮挺直的双腿,更加上鼓凸饱满的臀部,无不显示出刚猛强悍的雄性张力。 幸好水叮咚并不是没有见过男人全裸体,虽然她见过的那两个男人的身材都没有秦玉昂这么威猛挺拔,但也不过稍稍一愣,水叮咚立刻便要退出去。 偏偏秦玉昂听见声音回脸一瞟,“哎哟”一声,好像要找什么东西遮掩一下。水叮咚红着脸赶忙退出,并且替他掩上房门。 回进自己的房间坐下,水叮咚一颗心狂跳不止,脸上的燥热更是久久不散。直到房门一动,秦玉昂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今天出了好些汗,所以……刚忍不住洗了一个冷水澡!”秦玉昂张口就说,脸上并没有多少尴尬之意。 “你要洗澡,为什么不闩上房门?”水叮咚瞟他一眼。 “我是想闩上房门啊,可是没找到门闩!我想着……你不会主动去找我,所以……就没管太多!” “我是不会主动去找你,可是你设的好计策!”水叮咚斜眼看着他,脸上略带讥诮之意,“你是想……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倘若看到了其他男人的全裸体,就算不想退掉从前定的亲事都不行了对吧?只可惜……” 她想说很可惜她跟男朋友早就什么都做过了,绝不仅仅是看过全裸体。但话到嘴边及时打住,想着在这个年代,未出嫁先同居肯定是不被允许的事情,要不然秦玉昂也不会想出这么笨的一个法子来。 “可惜什么?”秦玉昂居然笑嘻嘻地追问一句,两眼热辣辣地逼视着水叮咚,好像是要看到她的内心一样。 水叮咚大不自在,不得不躲开他的眼光,一张俏脸不由自主漫上红云。 “很可惜我跟我订过亲的那个男人感情很深,不可能因为你的这些花招,我就退掉亲事改嫁给你!反而,你要再做出这些龌龊之事,连我心里对你的那点好感,也会消磨殆尽!” 这番话水叮咚说得十分正经,甚至是颇显严厉,尤其“龌龊”二字,终于让秦玉昂笑不出来。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秦玉昂慢慢在水叮咚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仿佛自言自语一样,缓缓开口。 “你说……你对我有好感,我也能够感觉到……你对我有好感,要不然……我不可能挖空心思想要逼你退掉亲事!可是……如果你跟你订过亲的那个男人真的感情很深,又怎么会……还能对我有好感?” 这话让水叮咚难以作答。她没办法告诉这个心思单纯的“古代人”,人类是复杂的动物,绝不可能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就对其他异性再无动心。 可是秦玉昂两眼看着她,还等着她的回答,她只能想了又想,慢慢应答。 “你说……你很喜欢我对吧?那如果现在……你见到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你会不会还是有心动?会不会还是想搭讪两句多看几眼?……不要急着回答我,好好想一想,想清楚,再回答!” 秦玉昂抓抓头皮,果然稍微想了一想,这才开口。 “应该……会吧!可是……我是男人,男人跟女人……怎么能比?” (请看第三十一章《侠士也会耍心眼》) 第三十一章 少侠也会耍心眼 水叮咚忍不住地大叹气。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男人,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理念!虽然这个年代对女人的态度相对来说比较宽容,但在封建礼教熏陶之下,男人们始终会根深蒂固的认为男人可以朝三暮四,女人却最好从一而终。 而且不仅是身体上的从一而终,连心,都不能为除了丈夫以外的其他男人而躁动。 可女人也是人,是人就只能管住自己的身,不可能管住与生俱来的原始天性。 “那你觉得……我会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最后水叮咚干脆直接这样问。 “这个……肯定不是啊!”秦玉昂抓抓头皮,“我应该……不算太差吧?可是你,还是这样拒绝我!” 水叮咚忽然明白了,他之所以故意让她看到他的全裸体,不仅是想利用这个年代有关女子诸多的条条框框,逼她退掉之前定下的亲事,其实也有“勾引”之意。 “那不就得了!”水叮咚有些脸热,但说出话来,仍旧一本正经,“总之,我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你不要让我对你的印象变差!” 秦玉昂沉默一阵,这才站起身来。 “我不是好男人,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得不得了!既然……你也对我有好感,那我还是会想尽办法逼你退掉婚事!只要你一天没有真正出嫁,我就绝对不会对你死心!” 他打开房门走出去了。水叮咚愣愣坐着,心里再次乱成一团。 对于秦玉昂并不高明、甚至是有些龌龊的花招,她本来颇有反感,但此刻,那些反感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于无形。代之的,是从一开始就有的那种抱歉、与遗憾。 而且,抱歉不曾减少,遗憾,却在增多。 如果她会分身术,她很愿意留一个在这个年代嫁给秦玉昂为妻,那样秦玉昂固然得偿所愿,她也可以不再遗憾。但,她只是一个人,她不会分身术。她的心已经托付给了张旻,而她的身,也必须回去二十一世纪。 一晚上胡思乱想辗转反侧,到了第二天,水叮咚就明显的有些精神不济。 秦玉昂看来也没睡好,不过他身体强壮,武功又高,并没有显出疲乏之态。只是见水叮咚连打哈欠,秦玉昂难免心疼。 等掌柜的牵来马匹,秦玉昂扶着水叮咚上马,自己贴身在水叮咚身后共骑,一边抖动马缰催马前行,一边在水叮咚耳边温柔说道:“都是怨我,让你昨晚没有睡好!不过你放心,我尽量……不再使那些花招就是!” 既然是同乘一骑,水叮咚自然仍是侧身横坐在他的身前,听秦玉昂这般一说,忍不住回脸瞟他一眼。 “不使花招,那你为什么不要两匹马,只要一匹马?” “这个……算不上是花招!”秦玉昂嘿嘿一笑,“这儿毕竟只是一个小镇子,就这一匹马,已经不知花费了掌柜的多少力气,如果我开口要两匹马,估计他要连夜翻山越岭到附近镇子去早了!” 他们现在骑的这匹马,乃是一匹青骢马,虽然比不上之前那匹白马神骏,但也算是百里挑一。水叮咚一早起来看到,还想着这么小的镇子,居然能找到这么好的马匹。此时听秦玉昂一说,方知他只要一匹马原来还有这个意思。 虽然那未必是秦玉昂全部心思,不过他居然懂得体恤他人,仍旧令水叮咚颇感意外。 一上午共骑同行,还好秦玉昂没敢动手动脚。中午到了一处大镇,秦玉昂直接带着水叮咚去了一家客栈,告诉水叮咚说,那是秦家堡名下的客栈。 “你们秦家堡还开客栈?”水叮咚大觉惊诧。 “那当然!我们秦家堡不仅开客栈,还开了很多其他商铺,要不然那么大一家子,要靠什么来支撑?” 水叮咚想想也对,不由得更对秦家堡刮目相看。待进得客栈,掌柜的抬头看见,果然慌得赶紧迎接出来,说道:“大公子回来啦?前两天大堡主三堡主从这里过去,还嘱咐小的们,看见大公子,要大公子尽快回堡呢!” 水叮咚跟秦百江秦百流在庐州附近曾经遇到过两次,不过当时胡力瑧身负重伤,不得不耽搁几天。后来上路,水叮咚坚持要自己骑马,更是每天行不到百十里路。如此算来,秦百江秦百流就算在路上也有耽搁,肯定早几天就已经回到了秦家堡。 秦玉昂命掌柜的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吩咐他用飞鸽传书即刻送回堡里。等回头跟水叮咚同在一张饭桌旁坐下,水叮咚忍不住问他写了什么要飞鸽传书,秦玉昂说道:“你不是跟我爹我叔见过两面吗?我告诉他们你跟我一起回来,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水叮咚想起秦百江秦百流对自己的恩义,不由得悠然长叹,说道:“两位叔叔对我恩深情重,只可惜……我冒昧前来,居然连一件礼物都没带!” “还要带什么礼物呢?”秦玉昂立刻接口,“你真想带礼物,我帮你买去!只不过以我爹跟我叔的性情,你不带礼物,他们反而更高兴!” 水叮咚想想他说得也对,自己不带礼物,倒显得更亲切一些。何况要买礼物还得秦玉昂费心,一旦秦百江秦百流知晓实情,倒显得太过刻意。 便不再提礼物的话。当日酒饭,自然都是客栈内最好的。水叮咚现在已经习惯这个年代饭菜的味道,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吃过饭再次上路,行约一个多时辰,秦玉昂伸手向前一指,说道:“秦家堡就在前边那座大山后边,我们沿着山道绕过去就到了。我弟弟妹妹们想来也该出来迎接了。” “迎接?你每次出门回来,他们还要出来迎接吗?” “不是迎接我,是迎接你!”秦玉昂嘿嘿一笑。 水叮咚突然明白,他特意飞鸽传书,就算她从前跟秦百江秦百流不曾有过交情,秦家人也能知道她在秦大公子心目中的分量。这个年代礼仪较多,弟弟妹妹们自然是要出来迎接。 她心中暗暗犯愁,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或许这也是秦玉昂逼她退亲的一种手段,可是她,既没办法因此怨怪秦玉昂,更不可能不去秦家堡。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需要秦家堡的庇护。起码在胡力瑧来接她走之前,她都必须面对、并消解秦玉昂层出不穷的花招、和直截了当的爱情攻势。 她能够消解得了吗?她的心已经开始为秦玉昂而迷乱,再等进到秦家堡里,她还能够把持得住吗? 她实在是没有把握! “瞧!我弟弟妹妹们迎接来了!”秦玉昂兴奋地再次伸手向前一指。 水叮咚抬眼去看,只见前边沙尘飞扬,一行人各乘快马迎面奔来。 趁着那些人没到跟前,水叮咚问起秦玉昂有几个弟弟妹妹,秦玉昂回答说:“我自己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二叔家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另外三叔家里也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不过二叔家的大妹性情文静、三叔家的小妹年纪还小,估计她们两个不会一同出来。” 说话间那一行十来骑人奔到近前,后边四人一色劲装打扮,依稀正是从前水叮咚曾经见过的那几位秦家堡外姓弟子。前边二女四男,并排跑在最前边的,倒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大哥!”还隔得老远,那少年跟那小姑娘就在扬手呼喊。 “这是我三叔家的弟弟秦玉豪,和我二叔家的小妹秦玉荷!”秦玉昂一边向那两人扬手招呼,一边跟水叮咚作着介绍。 秦玉豪秦玉荷奔到近前,满脸的欢喜之色,看得出来对他们的这个大哥十分依恋崇拜。水叮咚见秦玉豪眉清目秀,秦玉荷却是娇艳如花。而且秦玉荷没有着男人装束,一袭娇黄色的裙装,更将她衬得光彩照人。 “大哥,这位就是水姐姐?”秦玉荷开口先问,眼光好奇地直落在水叮咚脸上身上。 秦玉昂随口一应,眼见前方数骑已经奔到跟前,顾不得跟弟弟妹妹说话,赶忙一抖马缰,迎着奔上。秦玉豪秦玉荷圈转马头,跟在后边。 “姐姐姐夫怎么也来了?”秦玉昂抢先开口。因为怀里还坐着水叮咚,他也就省了抱拳行礼的姿态。 “是三叔亲口发令叫我们来的!”年纪最长的一个女子开口作答,自然就是秦玉昂的同胞长姐秦玉芳了,“中午接到你的飞鸽传书,三叔一听说水姑娘跟你一起来了,把他高兴得什么似的!……这位想必就是水姑娘了?” “秦姐姐好!”水叮咚赶忙开口。 其实按照实际年龄来推算,秦玉芳应该比水叮咚还要稍微小一些,但水叮咚总不好开口叫人家秦妹妹。况且她脸嫩,连秦玉昂到现在都还以为比她年长,更何况是秦玉昂的姐姐。 “妹妹好!”秦玉芳一双眼睛在水叮咚脸上身上略一打量,就不住点头,“难怪三叔那么喜欢妹妹,连我看了,都想认妹妹当亲妹妹呢!” “大姐你可不能认水姐姐当亲妹妹,大哥肯定不会乐意的!”秦玉荷开口接话,一边冲着秦玉昂做个鬼脸。 “小丫头别胡说!”秦玉昂瞪一瞪眼睛。 “咱们还是回堡里再叙话吧,想来水姑娘一定很累了!”年纪最长的男子、亦即是秦玉昂的姐夫开了口。 (请看第三十二章《秦家堡里的尴尬事》) 第三十二章 秦家堡的尴尬事 众人圈转马头同往西行。这次出来迎接的,除四位见过水叮咚的外姓师兄弟,另有秦玉昂的姐姐姐夫、以及他秦氏一门的三个弟弟一个妹妹。 果然秦百河的长女、和秦百流的小女儿不曾跟来。 秦玉芳同样身着女装,起码在水叮咚看来,秦家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无论是风情相貌,都是她难以企及。其中秦玉芳温柔大方,谈吐雅致。秦玉荷则率真活泼,一路水姐姐水姐姐的,居然很快就跟水叮咚熟络起来。 有众人一路不住觑看,水叮咚本来很不好意思跟秦玉昂继续骑在一匹马上,只是这些人并没有多牵一匹空马出来,水叮咚也只好厚着脸皮继续坐在秦玉昂怀里,不去理会其他人的眼光。 从那座大山脚转了过去,眼前便豁然开朗。一片平坦的洼地坐落在群山之间,不远已可看见绵延的城墙。据秦玉昂所言,那便是商洛县城了。 不过一行众人不往县城的方向走,而是顺着山脚绕过了一片竹林,便看见好大一片庄园。背靠大山,面向县城。高骏的围墙,气派的门楼,看起来倒比远方的县城还要雄伟些。 接到家丁通报,秦百流居然亲自迎了出来,一见水叮咚,便笑哈哈地说道:“到了秦家堡,姑娘就当是到了自己家里一样,以后玉昂要是欺负你,你尽管跟三叔说,三叔替你撑腰出气!” 这话更是将水叮咚当成是秦玉昂的未婚妻一样了,水叮咚又不能当众解释,只能红着脸唯唯诺诺。秦玉昂生怕她当众说出已经定过亲的话,赶忙打个岔过去。 秦家堡从外边看已经十分雄伟,里边的面积更是宽大。进门就是练武场,练武场正当面是几间高大宽敞的房子,往里分开了几个院落。水叮咚随着众人往里走,一时也看不了那么多。 秦百江跟他二弟秦百河也乐呵呵地迎接出来。秦百河跟他大哥长得很像,不过看起来比他大哥要冷淡一些。 略说了几句话,秦百江便吩咐女儿秦玉芳先领水叮咚进里院换身衣服休息一下。秦玉昂凑在水叮咚耳边低声说道:“你先进去,我跟我爹爹叔叔说几句话,就进去找你!” 水叮咚红着脸点一点头,眼瞅几个长辈满脸会心的笑意,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 随着秦玉芳进到里院,秦玉芳先吩咐丫头们准备了澡桶,让水叮咚洗沐一下。水叮咚确实感觉浑身都脏,只是她不习惯有人伺候,最终让几个丫头都退出房门,她自己泡在木制的澡桶里好好洗了一洗。 洗完起身,丫头们进来先服侍她穿上内衣,再穿上裙装。水叮咚根本不知道那些女装该怎么穿,也只好任由丫头们摆布。 不久穿戴整齐,秦玉芳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媳妇进来,笑着跟水叮咚说道:“张妈是我们堡里最会梳头的女人,我看妹妹头发有些短,就请张妈替妹妹打扮打扮吧!” 水叮咚不能推辞,赶忙谢了一声,就在一张影影绰绰不是特别清晰的黄铜镜子跟前坐下。张妈拿着一只木梳,在她头上梳来梳去,又用了一些头绳之类。 好不容易梳好,水叮咚对着铜镜一照,不由得暗赞张妈手艺真好。就她那短短的头发,张妈居然给她梳了一个很漂亮的发髻。髻上簪了一朵珠花,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古典美感。 “大公子来了!”外边丫头通报一声。 “怎么样,打扮好了没?”秦玉昂的声音随之传入。 “你瞧瞧,是不是一位绝世美人?”秦玉芳抿着嘴笑。 水叮咚回过脸,站起身,只见秦玉昂换了一身衣服,就跟胡力瑧平时的打扮差不多,外边一件银灰色的锦袍,里边是一身深蓝色的贴身短打,倒衬得他愈显高壮挺拔,英气逼人。 秦玉昂两眼瞅着水叮咚,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秦玉芳“卟哧”一笑,给张妈跟几个丫头使个眼色,几个人都偷偷退了出去。 “是不是很难看啊?”水叮咚嘟嘟小嘴。 “怎么会难看啊!这身衣服一穿,简直跟仙女一样!……不,比仙女还要好看!” 秦玉昂目不转睛,忽然伸出手来,忍不住地就想将水叮咚往怀里抱。 “你干吗?”水叮咚立刻退后。 “就是……想抱抱啊!”秦玉昂唉声叹气,“为什么我没有早点遇到你,居然让你跟其他男人订了亲,我们俩才是真正相配!” 水叮咚撇一撇嘴不作回应,秦玉昂再次伸手,不等水叮咚躲闪,已经拉住了她一只手。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由分说拉着水叮咚出门。水叮咚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不过到外边来,总比跟他单独待在屋里安全些,便没有挣扎,而是跟着他走。 进了一道月亮门,就看见好大一片院子,院子里有山有水,看起来是个大花园。秦玉昂拉着水叮咚一直走到一汪潭水前,这才向着水里一指,说道:“你看看!” 水叮咚往那潭里一瞅,立刻明白了他拉自己来这儿的意图。那潭很深,但水质却清澈,对着潭水一照,生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比之铜镜,倒显得更加清晰。 水叮咚方才在铜镜里,已经感觉张妈替自己梳的这个发髻非常好看,但如今对着潭水一照,还是不由得呆了一呆,几乎不敢相信,水里边映照着的那个美女,会是自己。 她一向知道自己长相不差,可惜身高不够,看起来有几分胖嘟嘟的感觉。但许是这个年代流行的正是胖美人,这身裙装并没有刻意掩饰她的“胖嘟嘟”,而是用一条宽腰带拦腰一匝,将她细细的腰身、饱满的胸脯、丰腴的臀部全都凸显出来。连她自己都感觉很能称得上是曲线玲珑,性感诱人。更加上曳地的裙摆,掩饰了她不够高挑的缺陷,给她平添了几分婀娜与飘逸。 “你看看,是不是比仙女还好看?”秦玉昂低语,一只手伸过来,终于还是揽抱住了她的细腰。 水叮咚没有躲开,她已经被潭中的影子给迷住了。不仅是没想到她自己会有这么漂亮,更是因为,旁边伴着她而立的英武男子,看起来的确是与她十分相配。 “你以后……还是尽量多穿男装比较好!”良久,秦玉昂说,声音很轻。 “为什么?”水叮咚随口反问。 “因为……你穿上女装,所有见到你的男人,都会忍不住地想亲你抱你!” 这话说的,真好像她成了一个专勾男人的“狐狸精”了!水叮咚转过脸来瞪他一眼,却被他眼中热辣辣的光亮吓了一跳。 “你干吗这样看人?” 水叮咚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完全忘了在她身后,就是那一汪潭水。幸好秦玉昂及时伸手,揽抱住了她腰。水叮咚不由自主向前一跌,顿时被秦玉昂满满地抱在了怀里。 不等她挣扎脱身,秦玉昂低下头来,紧紧吻住了她的嘴唇。 水叮咚奋力挣扎,但随着秦玉昂辗转吸吮,以及他两只手在她腰臀的揉摸,她渐渐没有了力气,如一泓春水,软在了秦玉昂怀里。 幸好,他们是在户外。幸好,他们没在房里。如果这会儿秦玉昂抱她上床,她根本就无力抗拒。 但幸好,他们是在户外。秦玉昂再怎么色胆包天,也不敢就在自己家的花园里更进一步,最终他只能依依不舍放开了水叮咚的嘴唇,只是紧紧搂抱着她,轻轻地喘息着,等着身上的激昂与燥热渐渐冷却。 “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水叮咚先从那一阵忘我之中挣脱出来,尽量冷淡问了一句。 秦玉昂瞅一瞅她的脸色,没有因为她绷紧的脸皮而发慌,反而又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 “我喜欢你,所以……这辈子我非娶你不可!” “可我是定了亲的女人!”水叮咚忽而一阵无名火起,双手在他强壮的胸膛之上用力一推,硬是在他怀里转过身去,“你分明是……逼着我做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秦玉昂沉默一阵,想丢手放开她,却无论如何舍不得。 “如果……你硬要嫁给其他男人,那我宁愿你做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很久,他忽然冒出一句。 “啊?”水叮咚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猛一回头瞪着他。 “你也喜欢我对吧?所以……除非你退掉亲事改嫁给我,否则,我会缠着你不放!再故意让你男人捉奸在床,到时候你还是得改嫁给我!只不过那时候,我就不能再娶你为妻,只能委屈你做妾了!所以,退不退亲,你自己看着办!” 水叮咚无比惊诧地看着他,眼瞅他一脸正经,眼光中甚至有些狠戾之意,便知他必定能够说到做到。 瞬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惊怕。以秦玉昂狠戾的神色,威胁的口吻,她本来该恨他怕他,然而,他的狠戾与威胁,恰恰包藏着九头牛也拉不回头的那种痴情。 “大公子,酒宴已经摆上了,大老爷让你陪着水姑娘一同过去!”一个丫头站得远远的通报。 “走吧!”秦玉昂冲着水叮咚一笑。 (请看第三十三章《美人难过英雄关》) 【感谢在这个时候步步相随大力支持的亲们,在此对您表达最深最真的谢意!同时拜求更多亲的推荐收藏,万分感激!-一路暖阳】 第三十三章 美人难过英雄关 水叮咚神思恍惚,怔怔不动,直到秦玉昂伸出手来,握住她手,她才猛一下子省过神来,赶忙甩脱了秦玉昂的手,红着脸率先而行。秦玉昂呵呵一笑,大步紧随在她的身后。 唐代的男女之防远没有宋代以后那么严厉,所以当晚一大家子男男女女全都有出席酒宴。只不过人口太多,男人跟女人只能分开坐了两桌。秦玉昂怕水叮咚不自在,陪她一起坐在女人们这边。 一桌子的女人都对水叮咚分外热情,水叮咚屡次想当众宣布自己已经订了亲,却怕让秦玉昂下不来台,只好一次次又忍了回去。 等到散了酒宴,外边天色已暗,秦玉昂追着送水叮咚回内院安排给她住的房间。水叮咚一路心里暗暗发愁,只怕进了屋秦玉昂一旦赖着不走,自己恐怕难以抗拒。所以秦玉昂跟她说话也不理,刻意营造着冷淡的气氛。 秦玉昂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等到了她的房门口,秦玉昂停住了脚,就在门口说道:“累了这么些天,你赶紧进屋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要不然,我怕我进去了就舍不得走了!” 说到后边这一句,他故意扬一扬眉。水叮咚一下子满脸发红,啐了他一口,赶忙关上了房门。就听秦玉昂在门外呵呵一笑,感觉是转身离开了。 水叮咚松了一口气,见屋里已经点亮了油灯。有个丫头守在屋里,见她进来,忙近前服侍。水叮咚实在是受不得人伺候,叫丫头退出房去,这才闩上房门,熄灯睡觉。 确实是赶路累到了,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只是一晚上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有些梦甚至在早上醒来之后,想起来还会脸红。 她记得几部古典小说上都说大户人家的子女,一早起床要去给长辈请安问好,她虽然是客人,毕竟也是晚辈,不知道该不该守这些规矩。叫个丫头进来悄悄一问,那丫头笑道:“我不知道别人家怎么样,反正咱们秦家堡没有那么多规矩守!倒是姑娘是客人,一会儿大小姐就会来陪姑娘说话了!” “你们大小姐不是已经出嫁了吗?”水叮咚忍不住多问一句。 “我们大小姐虽已出嫁,不过我们姑爷原是我们大堡主的弟子,所以都在堡里住着。几位太太不爱管事,庄里的事务基本上都是大小姐跟大姑爷在打理。” 水叮咚听她这般一说,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等梳完头洗了脸,果然秦玉芳带着个小丫头进来,问了几句“晚上睡得好不好、还有什么需要”之类的客套话,水叮咚踌躇着正想跟她说件正经事,偏偏秦玉昂一头撞进来,笑道:“大姐也在呢!” “你是来陪水姑娘吃早餐的吧?”秦玉芳半带玩笑。 “是啊!”秦玉昂也不隐瞒,“要不大姐跟我们一起吃吧!” “我还是去陪你姐夫吧,就不打搅你们了!” 秦玉芳后边这句话,让水叮咚更是下定决心,眼瞅秦玉芳笑呵呵地要走,赶忙追着说道:“秦姐姐,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吃过早饭能不能过来陪我一会儿?” “好啊,我也有话想跟妹妹说呢!”秦玉芳嫣然一笑,也就领着小丫头走了。 “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要跟我大姐说?”秦玉昂问。 “女人的事情,你也想知道?”水叮咚白他一眼。 秦玉昂嘿嘿一笑,便没再多问。 吃早餐的时候,因为没有其他人在跟前,秦玉昂免不了更是夹菜舀粥,挨手碰脚。水叮咚实在是拿他没办法,只能不住地自省自警,尽可能不受他的诱惑。 吃过早饭果然秦玉芳就领着贴身的丫头过来,秦玉昂想赖着不走,但见水叮咚两眼瞅着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转身离开。 “我这个大弟弟,也只有在妹妹面前才会千依百顺!”秦玉芳“卟哧”一声笑出来,“平时连我爹娘说话,他都有听有不听的!要不然哪能让他浪荡到这个年纪,到现在也没定下一门亲事的!” 水叮咚听秦玉芳这话,其实有向她交底的意思,正好借着她这个话题,幽幽一叹,说道:“只可惜……我已经另外定过亲了,要不然……到哪儿去找他这么好的人!” “妹妹已经定过亲了?”秦玉芳大是惊诧,差一点儿要站起身来,“那怎么……你们两个还这么要好的?” “我今天请姐姐来,就是想说这件事情!”水叮咚满脸羞红,秦玉芳那句“你们两个还这么要好”的话,很像是含有责怪她不守妇德的意思,但此时她不能争辩,只能老老实实续往下说,“我这次……本来是要往长安走亲戚的,谁知半路遇到些事故,之前陪着我同行的那个……秦大叔和秦三叔曾经见过的那个人耽搁在了半路,只好请秦公子陪我先行。我将我已经订过亲的事早就跟秦公子说过了,可是秦公子……他居然说一定要让我退了之前定的亲!弄得我万般为难,恨不能孤身一人赶去长安,也免得……会害了秦公子,也害了我自己。” 秦玉芳默然良久,方斟酌开口。 “退亲……虽然不是什么光彩事,但……谁让玉昂喜欢妹妹呢?倘若妹妹真愿意退了之前定下的那头儿亲事,我们秦家……还是能够接受妹妹嫁进来的。” 这话说得颇为勉强,她大概以为水叮咚已经打定了退亲改嫁的主意,今天找她谈,不过是试探他秦家的态度而已。而他秦家的态度,从她这番话中可以了解,虽然能接受,但却接受得并不畅快。 所以水叮咚赶忙接口:“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既然我已经定了亲,怎么能够见异思迁?如果我是见异思迁的那种人,那就……既不值得秦公子喜欢,也没有脸面再嫁进秦家了!” “啊?”秦玉芳微微一愣,不由得满含惊诧看着水叮咚,“我还以为……玉昂跟妹妹已经商量好了呢?但听妹妹的意思……竟是玉昂一厢情愿了?” “怎么说呢?以秦公子的人品相貌,如果……我没有定过亲,能够得到秦公子的青睐,我一定不知道有多高兴!但我已经定过亲了,而且绝无可能退掉亲事,所以……还请姐姐跟几位叔叔婶婶通传一声,也免得几位叔叔婶婶生了误会!” 水叮咚尽量说得委婉一些,秦玉芳两眼瞅着她,忽而伸手握住她手。 “妹妹这样一说,我倒对妹妹更加喜爱了!其实……我看得出来,玉昂是真的很喜欢妹妹,从小到大,我没见他对哪个姑娘像对妹妹这样上心过,所以……妹妹倘若愿意退掉之前的亲事,我敢保证,我们秦家人谁也不会因此轻看了妹妹!” “姐姐的心意我明白,老实说……我也好喜欢姐姐!秦大叔跟秦三叔对我的恩义,我更是时刻铭记在心!只是……既然已有前约,我就不能相负,除非他不要我,否则这辈子……我只能嫁他!”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秦玉芳不由得心生敬意,终于点一点头,说道:“好!妹妹既然有这样的志气,我们秦家人绝不能强人所难!妹妹放心,我会将此事告知爹娘,也会私下里提醒玉昂,叫他不要纠缠着妹妹不放!” 水叮咚赶忙起身道谢,秦玉芳一笑将她扶起身来。水叮咚好不容易说穿此事,心中却没感觉轻松,反而愈发沉重起来。因为她知道,她已经没有理由、也没有脸面继续留在秦家堡。 可是那个该死的胡力瑧在哪儿?他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接她? 她只感觉筋疲力尽,好像刚刚打了场仗一样,想在床上歪一会儿,又怕弄乱了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髻。 正坐在窗下发呆,忽然秦玉昂走了进来,脸上气愤愤的很不高兴。 水叮咚心里明白他是为了什么不高兴,不过还是开口一问:“怎么啦?谁惹着你啦?” “你跟我大姐说……你已经定过亲了,而且……你绝对不会退了那门亲事?” “我不仅跟你姐是这样说的,我跟你同样是这样说的!”水叮咚回答,冷冷地瞅着他脸。 “可我也说过,这辈子我一定要娶你,就算你不肯退亲,最终还是要嫁我!” “你的意思,就算我不乐意,你也会仗势强逼?”水叮咚面色一寒。 “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强逼!” 水叮咚抽了一口凉气,两眼看着秦玉昂,看着他绷紧的面皮,狠戾的眼光,忽然间发觉,她惹到了一个不该惹的男人。 她一言不发转过头去,开始打散头上的发髻。秦玉昂抢前一步,一把抓住她手。 “你干吗?”他很凶狠地问。 “我想我该离开秦家堡了,要不然,我怕你会强逼我!”水叮咚冷冷回应。 秦玉昂瞪着眼睛看着她,水叮咚一步不让斜着眼睛也看着他,良久,秦玉昂放开了她手。 “我需要强逼你吗?”他冷笑开口,“从一开始,你对我……也很热情!” 水叮咚忽然明白了,是她自己招来的祸事。 (请看第三十四章《男人间的心机争斗》) 第三十四章 男人间的心机争斗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水叮咚不太懂得小心隐藏自己的情绪。当遇见帅哥的时候,她难免会多看两眼;而当帅哥主动搭讪的时候,她也很乐意与之谈天说地。 可她忘了,现在不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个年代对女人虽然比较宽容,但也宽容不到好像二十一世纪那样。胡力瑧甚至还提醒过她这一点,只可惜她当时只以为胡力瑧故意逗她,完全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所以从一开始,秦玉昂或许就误解了她的意思,他很可能把她的“多看几眼”,当成了“挑逗”、或者说“勾引”;而把她与他之间的“谈天说地”,当成了是“相互倾心”。 甚至于,在秦玉昂的内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不太检点的女人! ——所以他才敢半夜欺身,所以他才会****勾引,他甚至跟她说过这样一段话:“除非你退掉亲事改嫁给我,否则我会缠着你不放!再故意让你男人捉奸在床,到时候你还是得改嫁给我!” 而这一段话,水叮咚当时听在耳里,只感受到了狂热与痴迷,却忽视了其中隐藏着的潜台词:只要他肯“缠住不放”,就一定能将她“勾引上床”。 水叮咚慢慢后退,跌坐在了椅子上,良久,她重新抬头看着秦玉昂,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热情,更不该跟着你到秦家堡来!所以请你替我跟秦大叔秦三叔说一声,明天一早我就要赶赴长安,胡力瑧不来,我自己走!” 秦玉昂冷着脸不出声,很久,他忽然冒出两句:“你真要走,我会送你!不过我说过了,你不肯退亲也罢,但是我绝不会对你放手!就算你嫁了人,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休了你,然后娶你回来做小妾!” 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了,水叮咚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事实上对于秦玉昂的威胁她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毕竟在找到张旻之后,她就会求胡力瑧尽快送他们回去二十一世纪,秦玉昂再不想放手,也不可能追她追到二十一世纪去。她现在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胡力瑧,希望他赶紧出现。 中午吃饭的时候,秦玉荷跑过来陪她,估计若不是秦玉昂指使,就是秦玉芳安排。到了下午水叮咚正想着要不要去拜别秦百江秦百流,忽然听见窗户一响,一个人影跳进窗来,水叮咚吓了一跳,却见那人身姿挺拔,容貌清俊,正是胡力瑧。 “你怎么从窗户跳进来了?”水叮咚脱口一问,又惊又喜。 “凭空出现怕会吓到你,门口又有丫头守着,我只能从窗户进来!”胡力瑧淡然而笑,两眼瞅着水叮咚,忽而扬一扬眉,“你穿成这样,不怕引得秦玉昂犯罪?” 水叮咚见他眼神发亮,不由得面上一红,很自然地,她伸出手来,想去蒙上胡力瑧的眼睛。 “你别这样看人行不行?又不是我自己想穿成这样,都是别人帮我打扮的,到了这秦家堡,我只能任由人摆布!” 胡力瑧捉住她手,笑道:“难怪我感觉老有人在念叨我,是不是在秦家堡住得不舒服?” 水叮咚刚想回答,忽然光线一暗,秦玉昂从门口走了进来,一眼看见胡力瑧握着水叮咚的手,他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胡兄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报一声?”他问,很冷淡。 “我马上还要走,所以没敢惊动其他人!” “是了!”秦玉昂点一点头,“我忘了胡兄是一位神通广大的狐族!” 他最后那“狐族”二字,说得颇有歧义,胡力瑧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不过他毫不在意,反而水叮咚心里有气,却也不好挂在脸上。 “我来其实是想请秦兄帮忙,先把水姑娘送到长安。本来我答应送她去的,但是现在我二哥正在找我麻烦,我若是跟水姑娘走得太近,只怕会连累到她。”胡力瑧说。 “这个不劳胡兄费心,我今天已经跟水姑娘商量好了,明天一早启程,送她去长安!”秦玉昂说,始终不带一毫热情。 “那就好!”胡力瑧转向水叮咚,“你先到长安,等你们确定去留之后,我会尽快赶过来!” 水叮咚自然明白“去留”的意思,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太想跟秦玉昂同行,忍不住开口问道:“究竟……你二哥为什么要找我麻烦?他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我二哥这个人是一根筋,认定了的事很难更改!”胡力瑧答非所问,“总之你相信我,我既然带你来了,总会将你送回去!” 水叮咚心里充满疑惑,可是当着秦玉昂却不好问出口来。秦玉昂走惯江湖,却也看出两个人有话没说透,禁不住冷冷一哼,说道:“我能不能问个问题,究竟在长安的是水姑娘的什么人?为什么水姑娘要急着去见他?” 胡力瑧不答,只是含笑看着水叮咚。水叮咚咬咬牙,说出来。 “就是跟我定亲的那个男人!” “啊!”秦玉昂一蹦老高,“你你你……不会是想去跟他成亲吧?” “如果我说是,你会赶去杀了他吗?”水叮咚斜目反问。 秦玉昂咬牙不答。胡力瑧眼瞅着他两人情形,已知他不在的这几天,只怕已有什么事情发生。可他跟水叮咚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很亲密的关系,尤其水叮咚一直嫌他是个“狐狸精”,所以他只能静静看戏,一言不发。 很久,秦玉昂终于一字一句开了口。 “我们秦家人,从来不会乱杀无辜,但,我跟你说过的,我会说到做到!” 他这话同样语焉不详,胡力瑧虽然神通广大,但除非是在对方特别挂念他、而他也特别挂念对方的情况下,才能有些心灵感应——那就跟爱人间的“心心相印灵犀相通”差不多。而对于普通人普通事,胡力瑧并不能一眼看透。 不过他毕竟已经活了八百岁,通晓凡尘间的世故人情,眼瞅着水叮咚面色一端,却不言语,心中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她去长安,其实是我的主意!”所以胡力瑧很快开口,打破秦玉昂与水叮咚之间冷凝的气氛,“因为……老实说跟她定亲的那个男人,我看着不像好人,所以我一直在劝她退亲……” “啊”的一声,胡力瑧话没说完,秦玉昂已经惊诧出声,若不是胡力瑧退后一步,他已经要一把抓住胡力瑧的衣襟。 “胡兄……此言当真?” “我没必要骗你!我只希望秦兄送水姑娘抵达长安之后,不要插手他两人之间的事情,否则水姑娘不仅看不清那个人的真实品性,反而会以为全是秦兄从中捣鬼了。” 胡力瑧对秦玉昂并不十分了解,但是他已经看出秦玉昂对水叮咚生了情意,生怕他使些什么阴谋诡计,比如在张旻床上放个女人什么的,以他的武功,这种事不难办到。一旦让水叮咚感觉张旻是被陷害的,那么这一次穿越之旅,就是白费力气了。 但秦玉昂仍是将信将疑,瞅瞅水叮咚,又瞅瞅胡力瑧。 “如果到了长安,她要是改变主意,想要马上嫁给那个人呢?”良久,秦玉昂又问一句。 “我不会!”这一次是水叮咚开口作答,依旧冷凝着一张俏脸,“就算要嫁,也不会在这儿嫁!” 她的意思其实是说不在这个年代嫁,可是她却不能说得太清楚。不止是说了秦玉昂也听不懂,更是因为一旦让秦玉昂知道她很可能永远离去,并且天涯海角不可能找得到她,很可能秦玉昂就会痛下狠手,先将她占为己有。 胡力瑧对秦玉昂不甚了解,可她对秦玉昂,已经有了防备之心。 秦玉昂肯定不能算是坏人,但,比起胡力瑧,秦玉昂远没有那么光明正大。 秦玉昂当然听不出水叮咚与胡力瑧几句话背后隐藏着的含义,事实上对于胡力瑧的话他并不完全相信,只是胡力瑧神通广大,他没有本事逼他说出实情,只能在他走了之后,再慢慢套问水叮咚。 他片刻之间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本来对胡力瑧满含敌意的,这一下总算是展露了笑脸,殷勤地要请胡力瑧去前厅喝茶。 胡力瑧赶忙推辞,说道:“秦兄的好意我心领,但我必须马上走,否则我二哥寻来此地,会给水姑娘增添很多麻烦!” “胡兄这么关心水姑娘,却不知……是为了什么?”秦玉昂似笑非笑探问一句。 “这个嘛,你还是问水姑娘吧!” 胡力瑧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愿意跟他多说废话,只是转脸向着水叮咚一笑,便转身出门。 “你等等!” 水叮咚赶忙追出门去,但门外却哪里还有胡力瑧的影子。 “看来你还挺舍不得他的!”秦玉昂一肚子醋意冒出来,“刚我进来,还看见他握着你的手呢?究竟他跟你是什么关系?莫非……他也巴不得你退了从前定的亲,之后赶紧嫁给他?” “你说什么鬼话?”水叮咚真不想理他,可是还得靠他送自己去西安,只能忍气回头,狠狠瞪他一眼,“他跟我是……” 她将“同事”二字咽回肚里,正考虑着怎么说,秦玉昂按捺不住,冷笑着追问一句:“他跟你是什么?他是狐,你是人,总不会是表兄表妹吧?” (请看第三十五章《“冰清玉洁”都难受》) 第三十五章 “冰清玉洁”都难受 水叮咚耳听秦玉昂不依不饶步步紧逼,终于俏脸一板,忍无可忍。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你也说了他是狐,我是人,我还能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虽然语气很冲,秦玉昂听着心里倒一下子舒坦许多。赶忙吸口气,尽量使口气变得和软一些。 “胡兄说……跟你定亲的那个人不是好人,这话可真?” “我怎么知道真不真?”水叮咚没好气地瞪眼反问,“我没觉得他不是好人,可胡力瑧硬说他贪财贪色,我要是嫁了给他,会痛苦一生!所以……我才会到长安来察探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真像胡力瑧说的那样!” “胡兄神通广大,想来不会说错!”秦玉昂立刻说。 “现在你不恨人家了?”水叮咚斜眼问他。 秦玉昂抓抓头,才回答。 “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所以……看见哪个男人离你太近,我心里就会感觉不舒坦!” 这话让水叮咚有些心软,但想想他之前的表现,却再也不敢跟他毫无避忌谈笑逗乐。 “秦大叔跟秦三叔对我恩深义重,你看我是不是该去跟他们道个别?”她正正经经转移话题。 “不用了!”秦玉昂一口否定,“你都已经说了另外订亲之事,再去见他们,还能有什么意思?还是我去跟他们说就行了!” 水叮咚本来就怕见了秦百江秦百流不知道说什么好,既然秦玉昂如此一说,她自然不再提起。 而在之后的时间,水叮咚总是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姿态。秦玉昂挑逗几句,眼瞅她毫无反应,想要靠近一点,她更是立刻后退,秦玉昂悻悻然只好先去父母那里,告知明天要送水叮咚去长安之事。 到第二天一早,水叮咚重新换回男装,与秦玉昂结伴启程。秦家自然不可能再有她来的时候那么大的阵仗,不过秦百流还是亲自将水叮咚送出庄园大门,笑呵呵地说道:“长安离秦家堡也不甚远,姑娘倘若在长安住不习惯,秦家堡随时欢迎姑娘前来做客!” 水叮咚满怀感激,再次充满诚意跪地拜别,之后才跟秦玉昂各乘一骑,赶往长安方向。 行未多远,秦玉昂就有些不太安分,开口问水叮咚道:“你干吗对我冷冰冰的,是不是我昨儿惹你不高兴啦?本来这事儿也不能怨我,你就算不肯退亲,让我知道就行了,何必背着我悄悄告诉我姐,倒弄得我很没面子!” “我倒想让你有面子,可是你弄得全家人都以为我跟你好像有私情一样,等到日后我嫁了他人,秦大叔秦三叔岂不是要骂我背信弃义?我本来性情随和,不太会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从今日开始,咱们还是尽量保持距离比较好,也免得你当我是水性杨花,更加看不起我!” 秦玉昂哑口无言,只好闷闷地不再说话。不久进入商洛县城,县城里倒也繁华热闹。秦玉昂打起精神,一路不住跟水叮咚介绍本地特产,又给水叮咚买了些特色小吃。水叮咚淡淡回应,不显热情。 待从城里横穿而过,沿路渐渐行至人烟稀少之地,秦玉昂按捺不住,忽而纵身飞跃到水叮咚的马背上,硬生生地跟水叮咚挤坐在一张马鞍上。 水叮咚毫无防备,突然被他这么一挤,不由得惊呼一声,冲口问他:“你干吗?” “我没想干吗,就是受不了你对我这么冷淡!”一边说,秦玉昂已经伸出手来,往前紧紧揽抱住了水叮咚的纤腰。 水叮咚并非第一次跟他挤坐一骑,但之前一则心有提防,自然而然就会跟他稍稍拉开距离;二则之前她都是侧身横坐在秦玉昂身前,不像这次两个人都是叉腿骑坐。 并不宽大的马鞍,将两人身体紧紧挤靠在一起,水叮咚甚至可以感觉到秦玉昂两腿间迅速的隆起。 若是在从前,水叮咚很可能会心神激荡,难以自持,但今日却只感觉到又羞又急,生怕秦玉昂不顾廉耻逼她做出什么事来,急得直道:“你赶紧回你自个儿的马上去,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她发现并没有可以威胁到秦玉昂的资本,情急之下,忽然倾身,就想往马背下跌落。 秦玉昂虽然紧揽着她腰,仍被她吓了一跳,一边慌忙将她揽得更紧,一边恼怒一问:“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但如果你想逼迫我做出木已成舟的事情,我不过一死而已!” 水叮咚言辞冰冷,态度坚决。秦玉昂一阵无语,不过水叮咚却可以清晰感觉到,他本来绷紧的身体,渐渐地有所放松。 “好吧,我不逼你!”良久,秦玉昂缓缓开口,“但你也不要再这么冷冰冰的对我,还像之前咱们同行的时候说说笑笑的多好!” “你先回你的马上去!”水叮咚立刻说。 秦玉昂稍一踌躇,忽然偏脸在水叮咚脸颊上吻了一下,这才嘿嘿一笑,纵身而起,回到了他自己骑的那匹马上。 他现在换了一匹黄骠马,比之从前的那匹白马,倒显得更加神骏。水叮咚则骑了之前在那个小镇上买的青骢马。 这匹青骢马也算得上是一匹良驹,加上水叮咚从不敢疾驰快跑,所以在秦家堡虽然有更好的马匹,水叮咚却坚持要了这一匹来骑。 “你还得答应我一件事!”水叮咚回过脸来,趁机要求。 “你说吧!”秦玉昂见她脸色缓和,赶忙接口,不过稍稍一停,又接一句,“别说让我以后不再纠缠你,那不可能!” “我还没说呢,你倒先定下规矩了!”水叮咚瞪他一眼。 秦玉昂嘿嘿一笑,说道:“那你说吧!” “这次去长安,你只管送我……到跟我定亲的那个男人家门口就行了,之后除非我要见你,你不能主动出现。否则,就像胡力瑧说的,我会以为那个人所作所为,都是被你陷害,那我不仅不可能跟他退亲,而且会当你是卑鄙小人,从此再也不愿见到你!” 这话已经说得很不客气,不过她脸上的冷淡消退很多,只是两眼看住了秦玉昂,等着他的回答。 秦玉昂稍一思忖,便点一点头,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说过不会马上嫁给他,你也要说话算话,要不然,我真会动手抢亲的!” “我知道啦!”水叮咚听他答应,不由得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展颜一笑,嗔了他一眼。 秦玉昂见她瞬间恢复从前的鲜活娇俏,心中也自高兴,不过还是要板上钉钉多说两句:“胡兄既然说那个人是贪财贪色,想来不会有错,所以……一旦你认清那人的真实品性,可别委屈了自己,要立刻通知我去接你回秦家堡,到时候我会请我爹娘出面,去向你爹娘提亲!……对了,我一直也没听你提起过你爹娘,他们都还好吧?” “还好!”水叮咚点一点头。 她对秦玉昂前边的问题不作应答,只是回应他后边添的这句话。因为她很清楚,无论张旻的真实品性是怎样,她都会回去二十一世纪,根本不可能再跟秦玉昂一同返回秦家堡。 幸好秦玉昂自以为理所当然,而且他心里另有主意,所以没再追着让水叮咚对他之前的问题做表态。 水叮咚悄悄叹了一口气,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想象着那远隔千年的自己的生身父母。虽然从前对老爸老妈颇有怨怼,但此刻听秦玉昂乍然提起,却不由得有些牵挂思念。 之后的路程,水叮咚虽然跟秦玉昂有说有笑,但秦玉昂稍稍流露出亲密之意,她都会立刻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来,如之前那样“含羞带嗔欲拒难拒”的神情再不敢有。 秦玉昂虽然有些不乐,但也对水叮咚多了一点尊重,渐渐地也规矩了很多。 长安离商洛并不甚远,虽然行速不快,到第三天的中午,还是进了长安城。 水叮咚眼见得满大街商铺酒楼,秀户朱门,比之沿路经过的其他城镇果然要繁荣华丽很多。更有些卷发勾鼻、深目绿眼的外国人,夹杂在来往人流之中,或买卖、或游逛。史传唐代对外贸易十分昌隆,看来果然不假。 秦家堡在京城长安自然不乏商号,秦玉昂先将水叮咚领至一处名叫“惠英”的大客栈住着,美其名曰要慢慢查访“尚旻”的下落。 可那天胡力瑧明明已经告知“尚府”的详细地址,水叮咚明知秦玉昂是要背着自己先去查探一下张旻的底细,但此刻身不由己,只能默不开言。 果然到了第二天,秦玉昂就兴冲冲地走进水叮咚的房间,说道:“果然胡兄所言不假,那姓尚的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请看第三十六章《秦玉昂的小算盘》) 第三十六章 秦玉昂的小算盘 秦玉昂开口第一句话,已经让水叮咚心中猛然一沉。秦玉昂瞅着她的脸色,故意停了一停,这才毫不掩饰兴奋之情,满脸欢笑续往下说。 “我听说自两年前姓尚的来到长安,得尚财主青睐收他做了义子,短短两年时间,他居然因为赌博,将尚家万贯家财挥霍掉了一半。最让我疑惑的是,你不是说你跟他自幼订下亲事了吗?可是尚财主在收他为义子后不久,就给他另外订下了一门亲,他当时并没反对。一直到最近,那家人出了点事情,本来挺有钱的,现在却家徒四壁,姓尚的这才翻脸无情,退掉了那门亲事。” 水叮咚有点发呆,并不是完全不信秦玉昂的话,而是在考虑着张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作为。 在她的印象之中,张旻一直忠厚正派,连烟酒都极少沾染,怎么会一到这个年代,就染上了赌博? 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是突然来到这个陌生而封建的年代,张旻根本无所适从。他又不懂得这个年代的弯弯绕绕,很难马上找个正经事情做。久而久之,只能以赌博来打发时间填补空虚。 至于说张旻没有拒绝尚财主替他定下的亲事,那更是不能怪他,毕竟他并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二十一世纪,更不知道她水叮咚也会来到这个年代,既然娶不到心爱之人,自然跟哪一个女人定亲都无所谓。 而他最近所以会退掉亲事,水叮咚想到的,绝不是因为女方家里突然败落,而是胡力瑧在她来到这个年代以后,很可能跟张旻见过一面。张旻一听说可以跟真正爱的女人在一起,自然会毫不犹豫退掉他并非心甘情愿的那门亲事。 她觉得她想的肯定是对的,所以她不仅没有因此感觉难受,反而对张旻更增怜惜与牵挂。 不过她没敢将这份牵挂放在脸上,只是抬头看着秦玉昂,说道:“你说的这些胡力瑧都跟我说过,可是耳听是假,眼见是虚,无论如何,我要亲眼看到他以后才相信!” “可是……万一在见到你之后,这家伙按捺不住要强逼你怎么办?像他这样的无耻小人,我可不放心让你跟他在一起!” 水叮咚很清楚秦玉昂这句“强逼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事实上她在二十一世纪,早就跟张旻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只是这种话不能说给秦玉昂听,只能偏头一想,说道:“你该知道他是一个文人,不曾练过武功的,你真要是这么不放心,何不教我两招,让我能够保护自己?” “教你两招太麻烦,你一时半会儿的未必能练会!”秦玉昂一口否定,“既然你不肯让我露面,那就带一个我的人进尚府贴身保护你!”一边说,不等水叮咚反对,他已经冲着门外呼喊一声,“玉兰,你进来吧!” 只听一声娇脆回应,房门一动,一个丫头走了进来。 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长相虽不算是十分美丽,倒也清秀可人。她上身穿一件黄色衫子,下身着一幅同色短裙,裙里露出墨绿色的裤腿,脚上还穿着一双挺漂亮的绣花鞋。 “她叫玉兰,是客栈掌柜的外甥女,自幼跟着舅父练武,寻常三五个男人都未必能是她的对手!”秦玉昂向着水叮咚做完介绍,又回头吩咐玉兰,“玉兰,就辛苦你伺候水姑娘一段时间,日后我定然重重酬谢!” 玉兰吓得赶忙跪倒,说道:“大公子怎么说出这等话来,可不要折煞玉兰了?玉兰一家受秦家堡诸位主人大恩大德,玉兰虽是女流,也愿尽心尽力报答一二!” “你快起来吧!”秦玉昂站起身来,亲手将玉兰扶了起来,“那我就将水姑娘交给你了,你一定要保证水姑娘在尚府之中,决不能有任何差池!” 玉兰得他亲手相扶,当真是受宠若惊,赶忙应道:“大公子但请放心,玉兰纵然粉身碎骨,也不会让水姑娘受丝毫伤害!” “倒不用粉身碎骨这么严重!”秦玉昂咧嘴笑了起来,“我已经让人细细查实,尚府没有什么武功高手,几个护院家丁都是泛泛之辈,要不然我也不敢只让你一个人护着水姑娘进去了!” 玉兰脸颊泛红,忙又喏喏两声,这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水叮咚明知不可能推却,反正在这个年代她也待不了多久,而一旦胡力瑧要施展法术送他们回去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凭这小小丫头也不可能阻拦得住。 耳听秦玉昂一再叮嘱她一旦看清“尚旻”真实品性,务必要立刻回来惠英客栈与他相会,水叮咚随口答应,没敢流露出半点厌烦之意。 再到第二天,水叮咚换上女装,由玉兰帮她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之后便催促着要马上去尚家。 秦玉昂万般不舍,但长痛不如短痛,终于还是备好马车,让玉兰服侍着水叮咚在车里坐下,他自己亲自骑马相送。 一直送到尚家门口,秦玉昂先跳下马背,掀开车帘等玉兰跳下马车,便要亲手扶着水叮咚下来。水叮咚手都伸出来了,忽一转念,又说道:“还是让玉兰扶我一把吧!” 秦玉昂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皱皱眉头,说道:“他家的大门关着呢,你还怕被人看到?” 水叮咚无奈,只好让他扶自己下车,抬脸一看,只见眼前一道门户倒也宽敞高大,只是大白天的,两扇大门却关得严严实实。 “你还是回去吧,让玉兰扶我上前敲门就行了!”水叮咚又说。实在是不愿让张旻一开门看见自己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更不愿让秦玉昂看见自己与张旻见面时的欢喜与激越。 “我在这儿等着,等你们敲开了尚家的大门,我马上就走行不行?” 水叮咚见他已有不耐烦的意思,只好不再多说,任由玉兰扶着她走至尚家大门口。 玉兰叩响门环,略等了一等,便听“吱呀”一声,一个头带家丁帽的的十六七岁的小子探头出来觑了一眼。 “找谁呢?”那小子问,眼珠滴溜溜地颇显机灵。 “你们少爷在不在?告诉他,水叮咚姑娘来了,叫他赶紧出来迎接!” 那小子见玉兰说话口气这么大,不由得更是满怀狐疑瞅着水叮咚看了好几眼。 大概是见水叮咚样貌打扮都不俗,终究不敢怠慢,赶忙打开大门,说道:“我们家老爷病重,少爷正在里院探视,姑娘不如进屋稍坐坐,容小的为姑娘通报一声!” 一边说,便弓腰做出请进的姿态。水叮咚点一点头,由玉兰扶着迈步进入门槛。回脸一望,只见秦玉昂仍在那儿站着,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 水叮咚不敢多看,遂扭转了头,但见尚家院子甚是宽敞,当然比秦家堡远远不如,不过院内房舍却也精巧雅致颇具匠心。 那小子引着水叮咚主仆至一间偏房内坐下,招呼一个丫头倒了茶,他自个儿也不知是不是进里边通报去了,反正没过多久,就听见脚步声响,一个男声急着询问:“水姑娘在哪儿呢?” “正在偏厅坐着呢!” “你小子作死呢?怎么敢引姑娘在偏厅坐,该引姑娘到客厅才对!” 水叮咚听那声音正便是张旻在说话,再听他话中满含着欣喜之意,不由得心中悲喜交加。方刚站起身来,一个男人已经从门口直闯而入,两眼瞪着水叮咚,满脸的狂喜,更有满脸的不敢相信。 那当然是张旻!虽然此刻他一身古装扮相,而且他穿的不是武生服饰,而是文人装束。就像水叮咚之前的穿戴一样,头上一顶带翅书生帽,身上一袭宽松书生袍,若是在二十一世纪,水叮咚猛然看见他打扮成这样,非得笑破了肚子不可。 可她来这个年代已经将近一月,早就在心里千百次的想象过与张旻见面时的情形,张旻这一身古代装束并没有出乎她的预料,倒是他满脸的狂喜,令水叮咚禁不住地泪染双眸,情难自禁。 “叮咚?真的……是你吗?怎么可能?”良久,张旻终于问出一声,依然像是在做梦一样。 水叮咚点头,眼泪也在一点之间狂涌而出,瞬时间挂满两腮。 (请看第三十七章《他的爱情没有变》) 第三十七章 他的爱情没有变 张旻欢呼一声,上前一步,将水叮咚整个抱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就在屋子里狂转圈子。只把个玉兰、以及跟随到门口的那小子目瞪口呆,只怀疑张旻是不是发了疯了。 很久,很久,张旻终于安静下来,水叮咚固然已经泪流满脸,张旻同样喉咙哽咽,眼眶泛红。 “真的……是你吗?这怎么可能?” “是我,真的是我!” 水叮咚忽然感觉好对不起张旻,她本来已经开始相信胡力瑧,开始怀疑张旻是否真的像胡力瑧所言那样贪财贪色。但今天,看着张旻的狂喜,看着张旻的激动哽咽,她确信无论张旻的品性如何,最起码,他对她的感情是真实的。并且时隔两年,并未有丝毫改变。 “你怎么也会到这儿来啦?你来这里多久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又为什么到今天才来找我?” 张旻一连串的问题出口,水叮咚张张口,又闭上,回脸看了一眼玉兰。 “你们先退下去吧!”张旻立刻吩咐。 玉兰没有马上应命,只是两眼看着水叮咚,直到水叮咚不得不开口一声:“你先出去,有事我会叫你!” 玉兰才应了一声,微低着头退了出去。 “你在哪儿找的丫头,好不懂眼色的!”张旻大皱眉头。 “我来这儿以后,人生地不熟的,幸亏有人帮我,这原是别人送我的丫头。”水叮咚回答,自然不能说得太详细。 “谁帮的你呀?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张旻说,拉着水叮咚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就让水叮咚坐在他的大腿上。 那原是他们在二十一世纪惯了的,所以水叮咚未觉羞涩,不过她也没有马上回答张旻,而是用手指轻轻抚弄着张旻依旧俊朗的脸颊。 张旻当然没有胡力瑧那么俊美潇洒,也没有秦玉昂那么英武强悍,但,起码此刻,在水叮咚眼里,还是这个男人最配她。 “你白了,但比从前成熟了些!”水叮咚说,喉咙之中依旧有些发涩。 “我已经过来两年啦!这两年整天在家里待着,又不用像从前那样每天出去跑业务,自然变白了些!你倒是跟从前一点都没变,而且这身女装,你穿着比从前……还在那个年代的时候,更加漂亮!” “你戴帽子的样子,却感觉挺滑稽的!”水叮咚忍不住地又想笑。 或许是没有看习惯,水叮咚的确是感觉张旻很不适合戴着书生帽,那让他本来颇显正派的脸庞,多了一些不太大气的、好像一肚子心眼的那种感觉。 张旻没有笑,只是痴痴的一直看着她,看得水叮咚脸红起来,伸出手去半带撒娇地蒙住他的眼睛。 “唉!”张旻轻声叹息,伸手拉下水叮咚的手,“这性格也没变,这两年……你不知道我是有多想你!……对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时间到这个年代来的!” “我来了还不到一个月呀!”水叮咚实话实说,“其实……胡力瑧也来了,是他……先碰见了我,也是他告诉我说,你在长安这里。” “胡力瑧?”张旻猛一下子拧起眉头,“你是说……从前还在公司的时候,那个老跟我作对的胡力瑧?他也来到这个年代了?” 水叮咚脑海里瞬间流过无数念头,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能跟张旻实话实说,不是因为对张旻仍有疑虑,而是怕张旻一旦知晓实情,一旦知道是她跟胡力瑧打赌才连累到他也来到这封建时代,说不定立刻就会大生闷气,好好的重逢之喜,也会随之变了味道。 更何况如果要说,就得牵扯出胡力瑧是狐狸精的事实,而张旻并没有亲眼所见,光听她说,肯定会以为她是发了疯了,才会相信世上真有狐狸精。 所以她只能点一点头,正琢磨着该怎么应答,张旻恨恨不已接口说道:“我记得……就是跟胡力瑧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举杯说要跟我干上一杯,我勉强端起酒杯看着他,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我就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来到了这个年代!我最初还以为是胡力瑧把我灌醉了整我,到后来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水叮咚一时无语,他当然知道,胡力瑧必定是借着碰杯的一瞬间,两个人眼神相碰,他趁机使出法术将张旻穿越过来。 “可也奇怪了!”张旻再次开口,脸上确实显出狐疑之色,“胡力瑧当时跟我在一起,他会跟我一同穿越并不出奇,问题是为什么你也会穿越?而且……胡力瑧不仅碰到了你,而且知道我是在长安?” “这个……我也不清楚!”水叮咚含混作答,“不过……胡力瑧告诉我说,他已经找到了返回二十一世纪的法子,所以等我跟你见了面之后,他会尽快赶过来,送我们一起回去。” 她以为只要张铭听说还有可能“回去”,必定会大喜过望,自然也就不会继续追问其他事情。却没想到张旻脸上并没有丝毫欢喜之色,只是两眼审视着水叮咚,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他是这样跟你说的?” “是!”水叮咚肯定点头。 张旻不由得面现冷笑,说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被穿越到这个年代来,他胡力瑧又凭什么就敢说有本事送我们回去?更何况……就算他真有这本事,我也不想再回去!” 水叮咚“啊”的一声,再也没想到张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两眼惊诧地看着张旻,老半天才又问出一句:“我没听错吧,你说你……不想回去?” “你没听错!”张旻面色冷静,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我劝你也别老想着回去了,首先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多了是自寻烦恼;其次,回去有什么好?在二十一世纪我不过是个穷小子,每天劳碌奔波还要看人脸色,可现在呢?我却拥有万贯家财,够我这辈子吃喝不愁!” 水叮咚愈发吃惊,两眼看着张旻,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可是……你在二十一世纪还有你爸妈,还有你妹妹,你爸妈身体不好,你妹妹还在上学,你突然失踪,而且永远都不会再回去,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们?” “我担心,尤其刚来的那几个月,我跟你一样,天天想着还能不能回去,但结果,两年了,我已经习惯了生活在这里,想得太多,不过是让自己难受罢了!” 水叮咚想想他说得也对,毕竟他已经来了两年,如果她没有马上被胡力瑧找到,如果她也在这个年代生活两年,恐怕到最后,同样不敢再妄想回去二十一世,同样不能不接受并习惯生活在这个封建时代。 所以她的吃惊,很快转变成了怜惜与心疼。 “你说得不错,你一个人在这儿生存了两年,我想,那一定很苦,也很难!” “其实也没有多苦!”张旻展脸一笑,大概是看出了水叮咚的心疼与怜惜,他忍不住凑过嘴来亲亲她嘴,“我来这儿之后没多久,就遇到了老头子……就是尚府的老主人,他收了我做干儿子,让我改了姓尚,对我还算不错,平时吃穿花用都不会苛刻。” “那你还叫人家老头子?”水叮咚嗔怪他一眼,“你该叫人家爹爹!” 一说完,她自己也感觉酸溜溜地笑了出来。张旻跟着她笑,忍不住地又亲她。 “你倒教训起我来了!别忘了我是有爸妈的,所以……我平时当着他面也是叫爹爹,但……很难真正把他当成是我亲爹一样!” 水叮咚其实很能理解这一点,就好像她父母离异的时候,她才十二岁,这些年只能偶尔跟亲妈见面,而且因为亲妈另外生了一对儿女,一心都在那对儿女身上,每次见面都匆匆来去,并没有显出特别的牵挂与思念,可是在她心里,亲妈始终是亲妈,后妈永远无法替代。 所以她没再多说,只是专注地看着张旻的眼睛,并且用手轻轻抚弄他的脸颊。 张旻也看着她,好一会儿,张旻抬起头来亲亲她嘴,再亲一亲,然后他叹息一声,一手按压着水叮咚的后脑,紧紧紧紧吻住了水叮咚的嘴唇。 (请看第三十八章《丫头管得太宽了》) 第三十八章 丫头管得太宽了 在水叮咚的意识里,事实上跟张旻分开还不到一月。然而这一月发生了太多事情,几乎可以说天翻地覆,她潜意识中一直在恐惧还能不能跟张旻见面,能不能跟他重新在一起。 而今感受着张旻之前很少流露的狂热与饥渴,她浑身也开始发烫发热。自然而然张开嘴来回应着张旻,自然而然任由张旻抚弄着她的身体。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几声,外边玉兰高声问道:“姑娘,你早上就没吃饭,这会已经快中午了,可别把身体饿坏了!” 在玉兰最初敲门的时候,张旻根本就不想理会,一直到玉兰很大声地问完两句话,水叮咚也从神思迷乱中省过神来,赶忙用力在张旻大腿上坐正身体,一边含羞娇笑,一边用手理一理被张旻扯乱了的衣服。 “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头就赶紧撵了她!”张旻欲求未满,大是恼火。 “别生气!”水叮咚赶忙红着脸安抚他,“她也是为了我好!我早上想着要赶来见你,一口早饭也吃不下!” “我还想问你,什么时候到的长安,为什么会今天一早过来?不过这些事情慢慢说,咱们先让厨房做些好吃的,可别饿坏了我的宝贝!” 张旻终于舒出一口气来,放了水叮咚下地,自己也理了一理衣服,之后唤之前引水叮咚进屋的那个小子进来,吩咐他去厨房尽快让厨师做些好饭好菜送上来。 那小子原是张旻最心腹的小厮,闻言答应一声,赶忙走去后边厨房。 不久饭菜送上,张旻挨在水叮咚旁边就座,不停给水叮咚夹菜,一边介绍着哪样菜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色等。 水叮咚发现尚家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居然比秦家堡一点不差。想来尚家财势虽然比不上秦家堡,但一则身处在京城繁华之地,二则张旻方刚来到这个年代,本来吃不惯这个年代的食物,又从一个穷小子,突然变成了有钱人,难免对穿衣吃饭更花心思。 问起玉兰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丫头,水叮咚不敢提及秦玉昂,只说来长安的路上碰见过秦家堡两位堡主。两位堡主对她十分喜爱,特意送了她一块竹牌、和一个丫头。 水叮咚本来不善撒谎,只能说得尽量简省。幸好张旻一下子就被“秦家堡”三字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水叮咚言辞中的含混之处。 “秦家堡?你是说商洛秦家堡?你居然巴结上了秦家堡的大堡主三堡主?”等水叮咚几句话说完,张旻立刻张嘴就问。 水叮咚很是奇怪张旻居然也知道“秦家堡”,耳听他提到“巴结”二字,不由得脸现娇嗔,瞪他一眼。 “什么叫做巴结呀?就是路上偶然碰见,承蒙他们两位老人家高看了两眼而已!怎么……秦家堡很出名么?为什么你会如此吃惊?” “秦家堡当然出名啊!据说秦家堡的人擅能降妖伏魔,尤其三位堡主,更是有一个‘降妖三雄杰’的响亮名头!虽然什么降妖伏魔都是无稽之谈,可秦家堡财力雄浑,势力庞大,京城中无数商铺都是在秦家堡名下,无数高官也都跟秦家堡常有来往!你既然搭上了这层关系,以后我想做点什么事情,都方便很多!” 水叮咚早就知道秦家堡颇有财势,却没想到秦家堡的财势居然会大到这种程度。 眼瞅张旻兴致勃勃,大有想靠着她攀附上秦家堡的意思,心中流过一阵不乐之意,随即想到张旻本来就是做业务的,抓住机会原本是一个优秀业务员最该具有的素质,所以她很快又自想自解,不让那一点纠结存在心里。 一下午两个人都厮守在一起,当真说不完的轻怜蜜爱,道不尽的温柔缱绻。 他两人在二十一世纪原是未婚夫妻,什么事情都做过了的,而今久别重逢,哪里还能煞住性子?只是每次两个人忍不住要宽衣解带的时候,玉兰就在外边找个理由高声问话,将两人燃烧的情火一次次无情浇灭。 张旻恨之不已,但玉兰既然是秦家堡的人,他就不愿意太过得罪。更加上水叮咚明知秦玉昂一旦接获玉兰密报,知道她跟张旻有了夫妻之实,很可能就会按捺不住冲来尚家将她抢走。所以一次次地,她都含羞带笑安抚着张旻,告诉他来日方长,并不急在这一时。 到晚上张旻本来想直接安排水叮咚跟自己同住一室,水叮咚坚持不肯,说道:“现在又不是在二十一世纪,一旦让人看见咱们俩尚未成亲就住在一起,不知道背后会说得多难听!况且玉兰原是秦家堡送给我的丫头,两位堡主一再交代她照顾好我,就为了我的名声着想,她肯定会竭力阻止我们住在一起。” 张旻大是烦躁,说道:“好不容易盼到你来了,还不能在一起住了,这个丫头管得也太宽了!” “她又不知道我们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自然会觉得未成亲先同居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况且你义父病重,你该去多照看你义父才对。” “我还去照看他呢?”张旻本来就有一肚子的气不顺,闻言禁不住冷哼一声,“那个老不死的,都病了多少天了就是不肯咽气!可惜这个年代没有安眠药,要不然真想喂他几颗安眠药,让他睡了就别再醒来最好!” 水叮咚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话来,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瞪着他,老半天才喃喃一问:“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什么话啦?”张旻瞥她一眼,这才意识到像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谈论,“你都不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心眼有多深!明明病得快不行了,他居然背着我安排了一个家丁去宝鸡叫他女儿女婿回来,那意思只怕是想把家产分给他女儿女婿一部分。幸好被我发觉,把那家丁拦了下来,要不然这会儿……只怕他女儿女婿已经赶过来跟我争夺家产了!” 他本来是想多解释几句,来为他之前那句有关“安眠药”的话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但水叮咚听着却越发感觉心中冰凉。 姓尚的财主待张旻可说有活命之恩,但张旻不思报答,反而一心谋夺人家的全部家业,好像连一分一文都不愿分给人家的亲生女儿。胡力瑧说他“贪财贪色”,“贪色”暂时还没觉得,但“贪财”,只怕是丝毫没有冤枉他。 “算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张旻一笑,伸手握住水叮咚的一双手,在手心轻轻摩挲,音调也重新变得轻软无比,“我其实也是为了我们,在这个混乱的年代,没有钱怎么能够过生活?所以……等老头一死,我先拿一笔钱出去做生意,日后你管内,我管外,有了秦家堡这层关系,咱们一定可以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水叮咚心中发涩,暗暗苦笑。她是今天才来尚府,而之前张旻并不知道她也来到了这个时代,所谓“其实也是为了我们”,不过是一句安抚她的虚话罢了。 可是她不能疾言厉色马上叫张旻改贪财为报恩,有些事情是从骨子里边流淌而出,绝非她三言两语就可以拨乱反正。 “你既然怕坏了名声,那我就暂时不跟你一起住,等老头儿一死,我挑个好日子尽快与你成亲便是!” 张旻眼瞅她脸色发木,张口无语,明知她依旧想着有关“安眠药”的问题,生怕她开口批驳,赶紧又添一句。而且话一说完,他便唤了玉兰、以及尚府里一个用惯了的丫头一同伺候水叮咚,他自己则退出房门,去别的房间安歇。 水叮咚浑身发懒,由玉兰及那丫头服侍着上床歇息。可是心里纷乱如麻,根本了无睡意。正翻翻转转,忽听门上轻轻敲响,紧接着张旻的声音在外边轻轻唤道:“叮咚!叮咚!快点开门!” 水叮咚翻身坐起,却竟不太愿意开门让他进来。正自犹豫,玉兰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尚相公,这半夜三更的,您不好好休息,跑到我们姑娘门口来干什么?” (请看第三十九章《贪财贪色都出来了》) 第三十九章 贪财贪色都出来了 水叮咚真没想到玉兰居然还在外边守着,张旻更是忍无可忍爆发出来。 “你说我来干什么?你不过是个丫头,管得这么宽干吗?她是我没过门的妻子,我想干吗用得着你来过问?” “您也说了姑娘是您没过门的妻子,既然没过门,有些事情就不能不讲究!我们堡主可是交代过,一旦姑娘在尚府住不下去,秦家堡随时欢迎姑娘去做客!” 这番话气壮理直,驳得张旻哑口无言。水叮咚听见他在外边重重一哼,紧随着脚步声响,他故意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 水叮咚重新躺倒,只觉心里空空荡荡,只不过是一天时间,初见张旻时的那种狂喜与激越,已经消散无影。 到了第二天,张旻一早过来陪着水叮咚用早餐,水叮咚心里琢磨着正想开口劝劝张旻,不要把金钱看得太重,偏偏张旻那个贴身小厮闯进门来,说道:“公子不好了!” “什么事情不好了?”张旻皱皱眉头,“不会是老头子死了吧?” “这个……老爷还是跟昨天差不多,只是……”那小厮瞅瞅水叮咚,不肯痛痛快快说出口来。 水叮咚眼瞅小厮吞吞吐吐,立刻意识到他所谓的“不好了”,定是跟尚财主有关,禁不住冷笑一声,说道:“什么事情还要背着我说才行么?” “怎么会!”张旻立刻接口,回脸又瞪那小厮一眼,“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我刚刚接到消息,咱们家的大姑娘跟大姑爷,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听说了老爷病重的消息,这会儿正往京城赶呢,估摸着……这一两天就能到了!” “啊”的一声,张旻跳起身来,阴沉着脸在屋里踱了几步,转身想出门,又停住,回过脸跟水叮咚交代一声:“我先去处理这件事,等会儿再来陪你!” “你听我说……” 水叮咚赶忙起身,可是张旻根本不容她说,很快凑嘴在她嘴上一亲,便带着那小厮出门离开。 水叮咚奔至门口,眼瞅着张旻的身影消失在了一道月亮门里,忽然心里就有一种恐惧,好像马上就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没有能力加以阻止,只能祈望胡力瑧赶紧出现,将她跟张旻马上送回二十一世纪。 张旻说他不愿意再回去,不过以胡力瑧的本事,根本不需要得到他的同意。 而她,宁愿张旻因为不情愿地回去了二十一世纪恨她怨她,也不愿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入罪恶的陷阱。 人说“环境造就人”,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张旻就算贪财贪色,也难有机会做出恶毒之事。但是在这个年代,她很怕张旻马上就要伤天害理。 只可惜胡力瑧没能如她所愿及时出现,反而女人的直觉该死的灵验,就在水叮咚满怀忐忑盼着望着胡力瑧的时候,里院忽然传出号哭之音,紧接着满院子家丁丫头奔走相告:“老爷咽气了!老爷咽气了!” 水叮咚浑身发寒,彻骨冰凉。因为她相信,这位尚老爷绝无可能死得这么蹊跷,那肯定是被张旻动了手脚。 可是她该怎么办?去衙门控告张旻?还是马上离开这儿,从此跟张旻一刀两断?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仍然狠不下心真跟张旻一刀两断,毕竟不管怎么说,张旻对她的那份感情没有假。更何况,离开张旻她能去那儿?去跟秦玉昂在一起,当真做上秦少奶奶,一辈子留在这个时代? 她不能!她最希望的,仍旧是尽快回去锦绣繁荣的二十一世纪。 随后的几天,尚府里自然乱糟糟的一团。 就在尚老爷咽气的第二天,尚府唯一的女儿就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呼天抢地,等到安静下来,难免详细查询父亲的死因。 水叮咚闭门不出,张旻自然也顾不上天天来陪她。至于张旻怎么跟尚家的女儿解释、怎么样做到瞒天瞒地,水叮咚没有问过,张旻自然也不会来跟她说。反正到最后尚家女儿吵闹一场,还是无可奈何离开了京城。而尚家的万贯家产,自然全都落在了张旻手里。 那段时间水叮咚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张旻已经收了两个丫头在房里——亦即是古典小说上时常提到的“通房丫头”。只不过因为张旻尚未娶正妻,所以这两个丫头尚不能戴上“姨奶奶”的头衔。 那两个“通房丫头”从没敢在水叮咚面前露过脸,估计张旻明知水叮咚会不高兴,不敢太快暴露这件事情。 水叮咚从没想过要去向张旻查问这件事,不仅是她对张旻已经有些灰心,如果回去二十一世纪,她只怕未必还肯嫁给张旻;更因为在张铭来到这个年代的时候,并不知道她也会来,按照这个年代最平常的习气,收两个丫头做“通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水叮咚嘴上不提,心里终究还是有郁闷。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尚老爷出殡之后没多久,张旻本该有时间天天来陪水叮咚了,可是他却每天早出晚归,水叮咚有一天忍不住问他每天出去干什么,他含含混混也没怎么说清楚。 倒是玉兰留了个心眼,私下里悄悄一查,回来跟水叮咚说道:“姑娘可别这么傻傻的了!我听说尚公子最近迷上了一个窑姐,每天出门就是去会那个窑姐去了。姑娘若是不信,等尚公子回来,不妨亲口问问他。” 水叮咚本来想忍气吞声留在尚府,只待胡力瑧一来,无论张旻肯不肯回去二十一世纪,只求胡力瑧尽快将她送回去。 可如今听玉兰一说,终究心里并没有将张旻完全放下,当晚等张旻回来,水叮咚忍不住再次开口问他:“你这段时间究竟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每天早出晚归跟你说句话都难?”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想赶紧做点生意起来,总不能一大家子就这么坐吃山空!”张旻一如既往开口搪塞。 “可是我听说……你在外边另外看中了个姑娘,你每天出门,就是会这位姑娘去了,这话……可是真的?” 张旻有一阵子不做声,水叮咚忍一口气,勉强笑道:“这个年代……三妻四妾原是很平常的事情,你真要喜欢,带她过来给我瞧瞧,等我们俩成了亲,你要娶她做妾室,我不管你就是!” 张旻还是不做声,只是两眼瞅着水叮咚,瞅得水叮咚笑不出来了,他才摇一摇头。 “别说的那么大方,你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怎么可能受得了我三妻四妾?更何况……” 他忽然住口,直到水叮咚追问一句:“何况什么?” 他才慢慢吞吞回答出来:“她不肯做妾,要做正妻!” “哦?”水叮咚心上一惊,随即现出苦涩笑意,“你答应她了?” “还没有,不过……”张旻再次停下,而且避开了水叮咚的眼睛,“我很喜欢她,喜欢到……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水叮咚差点就要涌出泪水。“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曾几何时,张旻也曾跟她说过这句话。 “那么……我呢?你还喜欢我吗?”水叮咚问,想尽量平静,却控制不住还是哽咽了一下。 “怎么说呢?”张旻微微一叹,两眼看着水叮咚,眼神中居然有着一丝怜惜之意,“之前……我以为你就是我真正需要的女人,可是……遇到了她我才发现,她才是所有男人做梦都想要的人,我能够得她青睐,当真是幸运之极!” 水叮咚差点就要吐出来,不是为了他说的那句“幸运之极”,而是他嘴里诉说着对其他女人的无尽爱意,看着她的眼睛,却居然还能有那一丝怜惜。 “你跟她……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有七八天了吧!”张旻回答,没再想试图隐瞒,“就是……老头子出殡那一天,因为老头子曾经对她有些恩义,所以那天她也来了,一身白色丧服,站在人群里,再也没有人能够比她更加好看!” 七八天?水叮咚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仅仅七八天而已,这个女人就抢走了她跟张旻之间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至此的那种感情。 是这个女人太好?还是她水叮咚太差?亦或是张旻当真花心贪色到了无可救药? 可问题是,如果他真是花心贪色到无可救药,为什么整整两年时间,他对她的感情并没有多少改变?为什么在看见她的那一刻,他脸上会现出那样的狂喜? 那种狂喜无法作伪,她坚信张旻对他的感情很真也很深,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让这个本来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完完全全变了心肠? (请看第四十章《妖姬果然能勾魂》) 第四十章 妖姬果然能勾魂 水叮咚展脸笑了出来,眼中尚有泪花,但喉咙里,已经没有了哽咽。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更想见见这个女人了!所以……你带她来吧,真要是……她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娶她,我不反对!” “你肯……作妾?”张旻试探地询问一句,“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她,但是……我也舍不得你!” 水叮咚再次想吐,她忽然之间好感谢胡力瑧,让她认清了如此卑劣如此贪婪的一个男人。 “你先带她来了再说吧!”最后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很平静。 张旻瞅瞅她脸,好像还有话说,最终却只是微微地一声叹息。 到了第二天,张旻果然引了一个女人过来。那女子穿红着绿打扮得十分鲜艳,一张脸其实算不上是超凡绝世,水叮咚甚至感觉单论五官相貌,这女人还比不上她。只不过这女人一双细长的眼睛,却媚到了极致,就那么觑眼一瞟,好像就能勾魂摄魄。 更加上她那一身柔软的风姿,好像随时都能随风摇摆,就连妖狐族蓝嵬嵬的那两个姬妾,都比不上她风骚撩人。 水叮咚暗暗惊诧,不是惊诧这女人的勾魂摄魄,风骚撩人,而是惊诧这女人十分面熟,她居然像是在哪儿见过的一样。 “她姓文,单名一个艳字!”就在水叮咚暗暗思索的时候,张旻开口做着介绍,“你不是要见她吗?她其实也想见你!” 文艳?水叮咚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忽然之间,想到了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女子。 “你你你……你是勾魂妖姬宇文艳?”水叮咚禁不住脱口而出。 那的确就是“勾魂妖姬”宇文艳,是那一晚跟胡力瑧露宿荒野所遇见的那个比之天狐族的雌狐精更加风骚蚀骨、更加寡廉鲜耻的女人! 难怪短短七八天的功夫,张旻就迷她迷到“为了她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地步,以“勾魂妖姬”的勾魂妖术,只怕天底下没几个男人招架得住。 “你说什么呢?”宇文艳脸色一变,却不跟水叮咚理论,而是回过脸去,娇滴滴地向着张旻大发娇嗔,“这是怎么回事吗公子?怎么刚一见面,水姑娘就出口伤人?” 张旻哪能知道这女人本来的外号就叫“勾魂妖姬”,不由得皱了一皱眉头。但他对水叮咚终究并非无情,况且他心里事实上很有些对不住水叮咚,最终他也没好意思冲着水叮咚大发脾气,而是一手揽抱住了宇文艳,立刻对宇文燕温柔安抚。 “她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姑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可是她如此骂我,什么妖不妖的,你若不能给我主持公道,那我怎么还敢跟你继续好下去呀?” 宇文艳愈发扭着身子娇嗔不依。她那身子不扭的时候已经让男人眼热身燥,如此这般微微一扭,张旻哪里还能招架得住,赶忙双手搂住了她腰,一边回过头来瞪着水叮咚。 “叮咚,这一次真的是你不对,刚见面,你就又是勾魂又是妖精的乱骂!她是勾了我的魂,可是我巴不得她能勾走我的魂!所以你赶紧道歉,要不然……”他停下来,回脸见宇文艳两眼觑着他,终于还是咬一咬牙,“她要是不肯原谅你,那尚家也就容不下你了!” 水叮咚很想忍住,可是眼泪却禁不住地淌了下来,赶紧伸出袖子抹了一抹,看着张旻,平平静静点一点头:“好,既然尚家容不下我,我走就是!离开尚家,我并非无处可去!” 她抬步想要走出门去,张旻有些不舍,张口刚唤了一声:“叮咚!”宇文艳回眼一瞥,他呐呐地立刻改口:“你……自己小心!” 水叮咚两眼看着他,泪眼朦胧之中,当真是感觉完全看不清他。她再次用袖子拭一拭脸,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坚强一点,但却在那一瞬之间,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记得胡力瑧说过,“勾魂妖姬”习练过“采阳补阴”的妖术,换句话说,凡是男子与其交合,基本上就是将性命交到了她手上。可问题是,“勾魂妖姬”为什么没有即刻要了张旻的性命,反而故作姿态说要嫁给张旻? 张旻无论相貌身材都只不过是中等偏上,以“勾魂妖姬”阅人无数的眼界,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真对张旻产生真感情,那么她接近张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她并不是想汲取张旻的元阳习练妖术,张旻身上还有什么是她感兴趣的? 财物?好像不太可能!虽然张旻掌握了尚家全部财产,但这个世上比尚家有钱的公子老爷多了去了,以“勾魂妖姬”的本事,完全可以找一个真正的豪门公子来勾引。 那么,“勾魂妖姬”到底是为了什么? 水叮咚心中一片冰凉,因为她想到了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比之张旻的无情无义,更加让她难以接受。 不过首先,她得验证这个可能。 所以她回过头来,平平静静看着张旻。 “我会离开尚家,但是,能不能让我单独跟文艳姑娘说几句话?” 水叮咚心里很清楚,无论“勾魂妖姬”是否另有目的,当着张旻都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就算回答,也不会是真话。 但张旻看起来很不放心留“心爱之人”单独跟水叮咚在一起,水叮咚一问出口,他虽然没有马上拒绝,脸上却显出为难之色,转脸向着宇文艳一望,等着宇文艳自己表态。 宇文艳没有摇头,反而嘴角弯弯笑了起来。 “好啊,我也想跟妹妹单独聊聊!” “文艳!”张旻担心一唤。 “没事,就让我跟妹妹单独待一会儿吧!”宇文艳娇笑着推张旻出门,“你索性离得门口远远的,不准在门外偷听哦!” 水叮咚眼瞅他两个难分难舍,心中也不知是滑稽,还是悲哀。不过是在数日之前,张旻对自己尚且情深意切温柔款款,而在数日之后,张旻依旧情深意切温柔款款,只不过对象,换了一个女人。 但那不能全怪张旻无情无义,如果要恨,只能恨“勾魂妖姬”的确是妖术勾魂。 “好了,妹妹有什么话,这就说吧!” 张旻一走,宇文艳立刻换一副脸孔。之前那种风骚蚀骨的神情荡然无存,留在她脸上的,是轻佻,是无谓,就好像她才是真正看戏的那一个。 那就令水叮咚更加确信,她的猜想没有出错。 “是谁安排你来勾引张旻的?”水叮咚直截了当。 “安排?”宇文艳柔细的眉毛微微一挑,“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有人安排我来勾引张旻?” “因为……你勾魂妖姬阅人无数,不大可能对一个不太出色的男人投入真心!” “原来妹妹也知道姓张的不太出色!”宇文艳“咯咯咯咯”娇笑出来,“那妹妹为什么还要对他一往情深呢?老实说,姓张的哪一点儿都配不起妹妹,我看着都替妹妹感觉不值呢!” “他配不配得上我不用姑娘操心,但姑娘此言……是承认有人安排你来勾引张旻了?” “如果妹妹非要这样想,我也不作争辩,不过……妹妹认为又有谁能够安排得动我呢?” “能够安排得动姑娘的,这个世上或许不多,但……我能想到的,就有两个!” “那是谁?” “一个是胡力瑧,一个是秦玉昂!” 水叮咚慢慢吐出这两个名字,没来由的,心中又是一阵紧缩。因为如果这两人当真使出这等卑劣的手段,那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她根本不知道日后还能相信谁。 (请看第四十一章《被穿越的终极原因》) 第四十一章 被穿越的终极原因 水叮咚一言既出,宇文艳脸上却无任何情绪波动,反而一阵咯咯娇笑,伴着她柔软身姿,当真如花枝乱颤。 “胡力瑧是谁呀?秦玉昂我倒是听说过,是秦家堡的掌门大公子对吗?你若以为是他安排了我来,那就当是他吧!反正……那也是个美男子对吧?只要能跟美男子扯上关系,我宇文艳就开心得很!” 她既然这样说,那自然不可能是秦玉昂了。想想也对,秦玉昂虽然武功高强,但以宇文艳的本事,只怕未必就肯俯首帖耳听命与他。 更何况秦家堡素来跟邪魔外道势不两立,秦玉昂既没有机会、恐怕也没有胆子背着父叔跟宇文艳私下交往。 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胡力瑧了。 水叮咚脑海里乱成一团,自穿越以来所有事情纷至沓来,将她一个小脑瓜塞得满满的。 她记得“瑄王子”曾经问过胡力瑧一句话:“这个女人是仙后让你一同带回仙苑谷的那一个吧?”——这句话时常萦绕她的脑海,时常令她一颗心起起落落,不得安宁。 可是她一直不敢细想这句话究竟是有什么含义,一直都安慰自己说,她肯定不是“仙后”要的那个女人。 但今天,所有的这些事情,她都不能不细想明白。 早在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胡力瑧就曾经说过,那个叫“林轻颦”的女孩儿,乃是她的前世。当时她以为胡力瑧是在说疯话,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她知道那很可能是胡力瑧的一句大实话。 而如果“林轻颦”真是她的前世,那么“仙后”命胡力瑧将她带去“仙苑谷”,就有了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因为她曾经听胡丽娉跟胡丽娟说过,林轻颦乃是仙狐族“璨太子”的心爱之人。 或许是这位璨太子痴心一片,虽然林轻颦已经死了,他仍然无法忘情。而“仙后”身为母亲,一时疼儿心切,这才命胡力瑧带上仙狐族至宝云香珠,穿越到二十一世纪去找寻“林轻颦”的转世。 她从前看那些穿越时空生生不死的爱情小说,总是会感觉好感动好羡慕,可是当真轮到她自己身上,她却感觉很悲哀,也很可笑。 她连一丁点前世的记忆都没有,也并不想再次经历那违背伦理的人狐之恋,可是,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就将她诱骗到了这个封建时代。 真的是诱骗!虽然是她自己点头答应,虽然是她自己选择来到唐代,但首先,她根本不相信“穿越”真的会发生;其次,胡力瑧嘴上说让她选择,并且极力劝阻她不要来唐代,但实质是,正因为胡力瑧刻意提到唐代,她才会傻乎乎地跳进了陷阱。 甚至于,在她“确定”要到唐代之后,胡力瑧还另外附加了一个条件:如果到了唐代,在证明张旻的确是贪财贪色的小人之后,她必须跟着他去见见他大哥。 而“他大哥”是谁,早就有了答案。 ——这也解释了胡力瑧为什么要安排“勾魂妖姬”来勾引张旻! 他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水叮咚彻底“认清”张旻“贪财贪色”真实面目,之后依照约定,跟随他一同去见“他大哥”。 张旻或许真是贪财贪色,但如果没有“勾魂妖姬”的出现,短期内很难显出“贪色”的本性。而胡力瑧没有时间继续等下去,因为瑄王子追得他很紧,他只能找到“勾魂妖姬”来帮忙。 以胡力瑧的本事,让“勾魂妖姬”听从指令,基本上是小菜一碟。 胡丽娉曾说“瑧王子”比之瑄王子和璨太子都要滑头,他岂止是滑头,他简直就是阴险狡诈,无耻之尤! 而且别人无耻总还有迹可循,他的无耻却隐藏在一团和善的表皮之下。他就像传说中的“劝死鬼”,明明是引人走上绝路,他却能花言巧语让人死得心甘情愿。 他甚至一再说他很后悔将她穿越到这个年代,并且说会尽快将她跟张旻送回二十一世纪,那时候她就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到如今一切明了,被她忽略的那件事,正便是胡力瑧诱哄她来到这个年代的终极目的。 带她去见他大哥! 换句话说,起码在见到“他大哥”之前,胡力瑧绝无可能“尽快”送她回去二十一世纪。而在见到“他大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妹妹怎么又哭了?你当真就有这么喜欢姓张的?” 耳边响起“勾魂妖姬”娇嗲一问,水叮咚猛然一醒,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擦一擦脸,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张旻重新走进门来。 “你们谈完了吧?” 他瞅瞅宇文艳,又瞅瞅水叮咚,看见水叮咚脸颊泪湿,双目泛红,他没有心疼,反而皱了一皱眉头。 “妹妹不知道在想什么呢?不如……你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宇文艳妩媚一笑,顺手勾住了张旻的臂弯,却在回头之间,将一缕细细的语音,送进了水叮咚的耳膜。 “妹妹你放心,这男人如此负心薄幸,我定会取了他的元阳,要了他的性命!只是日后在瑧王子面前,还要请妹妹多多为我美言几句!” 这番话水叮咚听得清清楚楚,但紧贴着宇文艳的张旻却丝毫未闻。这种功夫胡力瑧也曾使用过,那就令水叮咚愈加确认,这“勾魂妖姬”的确是胡力瑧指派。 眼瞅宇文艳脸上似笑非笑,明知她一言既出,只怕张旻命在顷刻。但张旻浑然不知,反而眉花眼笑挽着宇文艳就要出门。 水叮咚虽然对张旻失望之极,终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丢掉性命,不由得张口一唤:“张旻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张旻回脸一问,因为急着想带宇文艳去他的房间,脸上不由显出大不耐烦。 “我想……提醒你一件事!” 水叮咚盯住张旻,很希望张旻能够看出她眼中的诚恳。 但张旻依旧皱着眉头,对她的诚恳视而不见。 “什么事你赶紧说!” “别再跟这个女人上床了,否则,你性命难保!”水叮咚一字一句。 张旻嗔目一瞪,好像是要呵斥水叮咚一句,宇文艳却于此时抢先开口:“是啊,你以后……就别再跟我好了,我会要了你的命的!” 她一边说,一边笑,眉梢眼角更是盈盈如水。张旻一阵灵魂出窍,顿时将对水叮咚的那点恼怒抛在脑后。 “你想要我命,拿去就是,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顾不得再向水叮咚多看一眼,索性用手挽住了宇文艳的柳腰,向着他的卧房走了过去。 丢下水叮咚浑身僵硬立在房中,与其说是心碎,不如说是心死。 “姑娘,要不……咱们去找秦公子吧,何必在这儿受这个气?”玉兰走进来,伸手扶住了水叮咚的手。 水叮咚摇一摇头,此刻除了胡力瑧,她谁都不想见。 并不是心中仍存幻想,她只是很迫切地想要当面问一问胡力瑧,如果事实证明她的猜想并非臆测,如果胡力瑧当真不肯再将她送回二十一世纪,拼着一死,她也要咬下胡力瑧一块肉来。 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一个人,这是第一次,她懂得了什么叫做不共戴天,什么叫做咬牙切齿。 ——可是胡力瑧没来,离她住的房间并不甚远的张旻的那间卧房里,却响起了男人的调笑粗喘、和女人咿咿呀呀不堪入耳的声音。 (请看第四十二章《激情绽放不见黄花》) 第四十二章 激情绽放不见黄花 以水叮咚看来,宇文艳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想让她水叮咚彻底对张旻死心而已。因为只有那样,才算是完成了胡力瑧交代的任务。 所以她的声音尤其响亮,而且一声声勾魂荡魄,诱人入魔。水叮咚甚至怀疑,如果他们的房门没有关上,只怕会引得合院子的男人围拢过去伺机加入。 “真是太不要脸了!” 玉兰免不了羞呛满脸。水叮咚却充耳不闻,她的心已经麻木,根本感觉不到生气,也感觉不到难受。 很久,很久,事实上久到水叮咚根本不知道究竟过了有多久,终于,那不要脸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水叮咚依旧在房里呆坐不动,直到光线一暗,宇文艳出现在门口。 她身上自然已经穿戴整齐,依旧花枝招展风姿撩人。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向着水叮咚嫣然一笑,便袅袅娜娜走了开去。 “妖精!”玉兰悄悄啐了一口。 “公子!公子你怎么啦?快来人啦,公子好像快不行了!” 不远的那间房里,忽然传出凄厉的叫声。玉兰愣了一愣,道一声:“姑娘我去看看!” 不等水叮咚点头,便向着张旻的卧室跑了过去。水叮咚始终端坐不动,眼泪再次满溢而出,不是为张旻伤心,而是为她自己伤心。 在这个陌生而蛮荒的封建时代,除了张旻,她就没有了其他亲人。而今张旻一死,她的末日只怕也不会很远。 至于张旻到底是怎样的一幅死相,玉兰作为一个姑娘家,不太可能看得很仔细。况且她回来之后满脸羞红,根本不好意思跟水叮咚主动提起,水叮咚也没有想去问她。 尚府十数日间老爷少爷相继去世,合府里没有了管事的,有些心思活络的家丁丫头,很快就开始悄悄偷些东西私逃出府。只有几个老成年长的报到官府,官府派人来细细查问,偏偏水叮咚来尚府的时机太过凑巧,老爷少爷全是在她进府之后去世,因之领头官员首先对她加以盘问。 但水叮咚始终木木呆呆一言不发,那官员恼火上来,正喝令着叫手下兵卒将水叮咚带回衙门审讯,忽然有一个男子大步闯入,就在那官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那官员脸现惊诧之色,很快转怒为笑,带着几个兵卒退出水叮咚住的屋子。 水叮咚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一个男人走进来,身姿昂扬,体格威武,正便是半月未见的秦玉昂。 水叮咚之前因他一再强逼,已经对他有些疑惧之意,但此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突然看见他走进来,不由得一阵百感交集,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从眼中涌落下来。 “别哭!”秦玉昂立刻上前,伸手将她揽抱进怀里,“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让你来见这个姓尚的!” 水叮咚心中更是又苦又涩,想着自己为了张旻,明明对秦玉昂颇为动心,却屡次拒绝秦玉昂,不肯跟他更进一步。到如今身陷绝境,却要秦玉昂伸手搭救。 秦玉昂将水叮咚横抱而起,一直抱着走出了尚府大门。门口已经停留了一辆马车,秦玉昂直接抱着水叮咚,一同上马车坐下。虽然车篷里不够宽敞,不过秦玉昂伸长双腿,还是让水叮咚半躺半坐在他的怀里。 而随着马车缓缓前行,他看着水叮咚娇俏的容颜,禁不住低下头来,吻着水叮咚的嘴唇,也吻着水叮咚泪湿的脸颊。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他喃喃着,语音含混,语气却充满柔情。 水叮咚更是泪落如雨,伸出手,她挽住了秦玉昂的脖子。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她哽咽发问。 “我会!”秦玉昂立刻点头,“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会像姓尚的这样负心薄幸!” “可是……除了我,你还会喜欢其他女人吗?我没有办法容忍我的丈夫三妻四妾!” “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其他女人!我们秦家的人都是很专情的,我爹我叔他们都没有娶过小妾,所以,只要你肯嫁我,我绝对不会三妻四妾!” 水叮咚展脸想笑,却愈发呜咽不止。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她仍然想回去二十一世纪,但恐怕那已经成了痴心妄想。 以胡力瑧的本事,当初她被“关中五雄”掳入山洞,胡力瑧尚且能够及时赶到将她救出,但如今张旻身死,胡力瑧却不见踪影。由此可见,她之前的猜想百分之百确证无疑,胡力瑧恐怕不太可能像他承诺的那样,尽快将她送回二十一世纪。 幸好她遇见了秦玉昂,或许秦玉昂就是她命定的那个人。她会被胡力瑧诱骗到这个年代,或许本来就是为了成全她跟秦玉昂的这段缘分。 秦玉昂脾气也许不是太好,而且喜欢使些小花招小手腕,但那只不过是因为喜欢她想要霸住她而已。而且对于男人来说,有些脾气与花招,并不损害他的男人形象。 所以水叮咚一边落泪,一边张开嘴,迎接并回应着秦玉昂的亲吻。 而她的回应,进一步刺激了秦玉昂压抑许久的激情,他狂热地吻着水叮咚,一双手也在水叮咚身上肆意抚摸,释放着他的狂热,也点燃着水叮咚的激情。 只可惜是在马车上,而且行驶的路程并不远,外边马车夫恭恭敬敬道一声:“大公子,到地方了!”使秦玉昂不得不抬起头来,离开了水叮咚的嘴唇,稍稍地喘了一喘,才向着水叮咚挑眉一笑。 “等上去了,咱们再继续!” 水叮咚脸上一热,她被秦玉昂亲吻揉摸得浑身发软,要秦玉昂伸手扶着,才能坐起身子,理了一理被秦玉昂扯乱了的衣服。 秦玉昂先跳下马车,伸手将水叮咚接了下来,用手扶着她进入惠英客栈。掌柜的亲自引着,上楼到最大最靠街口的那间房子。等秦玉昂扶着水叮咚进去,掌柜的轻悄悄地替两人将房门关上。 这间房水叮咚之前已经住过,应该算是整个客栈最豪华最宽敞的一间房。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沿街的风景。不过这会儿秦玉昂顾不得观看风景,门一关,他立刻又将水叮咚抱进了怀里。 水叮咚很清楚这个年代女子最好能够矜持一点,等到洞房花烛的时候,再向自己的男人献出自己的身体。可是她毕竟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对这一点并没有很强烈的认同感。 况且她对秦玉昂早就心动不已,就算有心推开秦玉昂,可是被秦玉昂在她身上一亲一摸,她立刻就没有了力气。 天还大亮着,而在大白天做这种事,在这个年代同样是很羞耻的一件事,但在此情热之时,没有人还顾得羞不羞耻。 很快的,秦玉昂剥光了水叮咚身上的衣服,同时也剥光了他自己的衣服。水叮咚那丰胸细腰玲珑身段固然令秦玉昂热血上冲,秦玉昂扎实肌肉强壮体魄,也同样让水叮咚情难自抑。 她喜欢秦玉昂,这是早就毋庸置疑的事情,之前因为有婚约在身,不能不跟秦玉昂保持距离,而今张旻早就已经令她心灰意冷,她更需要从秦玉昂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与柔情。 伴着木制床铺的“吱呀”乱叫,秦玉昂的粗喘、与水叮咚的娇吟回荡在房间里。 久久不停。 (请看第四十三章《沦落成了“骚女人”》) 第四十三章 沦落成了“骚女人” 很久,很久,终于,一切归于平静。 秦玉昂并非床事新手,水叮咚也不是娇羞处子,这番欢好,两个人都痛快淋漓。 但秦玉昂毕竟是习武之人,那种狂猛远非张旻可以比较。水叮咚只觉浑身乏力,软绵绵地趴伏在秦玉昂强壮的胸膛之上,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抚弄着秦玉昂发达壮实的胸肌。 心里什么都不想,什么也都不愿想,就那么躺卧在秦玉昂暖热的怀抱里,感受着秦玉昂的强大与威猛,虽然暂时没有品尝到幸福的滋味,但起码,她感觉到了安全、与安定。 在这个蛮荒封建的年代,或许安全与安定,才是她最强烈的心理需求。 “别动!”秦玉昂忽然伸手抓住她手,“那会让我忍不住地再来一次!” 水叮咚满脸羞红,赶忙停住了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静静地略过一阵,秦玉昂忽然开口:“你……不是处女,是姓尚的……拿走了你的贞操么?” 水叮咚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立刻从他胸脯上撑起酸软的身体,向着他脸看了一眼。 只一眼,水叮咚心里微微一凉。才刚刚发泄完毕,之前的那种深情与柔情已经在秦玉昂脸上消失,代之的,是紧皱着的眉头,和绷紧着的面皮。 “回答我,在我之前,你有过几个男人?” 水叮咚回答不出,如果让秦玉昂知道在张旻之前,她就已经跟一个大学男生好上过,他看着她的眼光,会不会更加轻视?他刚刚对她许诺过的一辈子,会不会就此作废? 连二十一世纪某些无聊的男子,都还一心希望找个处女做老婆,以至于衍生出同样无聊的某一种医学修复技术。更何况现在是在封建时代,而在这个时代,无论对女子的态度有多宽容,男人娶妻的第一标准,必定是黄花大闺女! “张旻已经死啦?你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很久,在秦玉昂逼视的眼光中,水叮咚作了回答。 她实际上有些避重就轻,因为她并没有回答她究竟有过几个男人,而是将话题固定在张旻身上,那会带给秦玉昂一种错误认知,在他之前,她只有张旻一个男人。 不是她想耍滑头,实在是她没有办法告诉秦玉昂,在二十一世纪未婚同居是很平常的现象。没有哪个女人能在爱重情热之时,还能坚守底线。更没有哪个女人,会在跟某一个男人订下婚约之后,还能跟那个男人保持“授受不亲”。 然而即便她避重就轻,秦玉昂还是一下子恼怒上来,一翻身,将她压到了身下,并且两眼凶狠盯住了她的眼睛。 “你跟姓尚的还没有正式成亲,你就敢跟他上床?你不怕人家骂你是个骚女人?” 水叮咚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被他的凶狠吓到,反倒是那“骚女人”三字,让她一下子也绷紧了脸皮。 “是,我是骚女人,可是你别忘了,你也还没有跟我正式成亲!” “我……”秦玉昂没有感觉到难堪、或者说反省,反而愈发妒火难耐,“我他妈怎么能跟姓尚的比?姓尚的无情无义,可是我……既然答应了要娶你,就不会食言!” “张旻……或者说尚旻当初跟我定亲的时候,同样说过一定会娶我,而且绝不会食言!”水叮咚冷冷回应,转开头,不再看着他的眼睛。 秦玉昂一阵语塞,良久,终于从水叮咚身上翻开,像先前那样仰脸躺着,仍旧气愤愤地瞪着房顶。 水叮咚心如死灰,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干吗去?”秦玉昂立刻问,一点温柔都没有。 “我想……我这个骚女人是不配嫁给你了,所以……” “所以”怎样?她居然说不出口。在这个年代她举目无亲,而且以这个年代对女人的态度,离了秦玉昂的保护,她根本寸步难行。 可即便是寸步难行,她也不能不行。 所以她哽咽了一下,没说完的话就此打住,四目乱瞅,想在床上找到被秦玉昂剥下来的衣服。 但是秦玉昂一伸手,将她重新拉倒在床上,并且翻过身来,再次将她紧紧压住。 “你已经跟了我了,就算你不配嫁我,也不能不嫁!从今天起,别说找其他男人,就算是多看其他男人一眼都不准,想男人了,你只能找我!” 不等水叮咚表态,他低下头来,吻上水叮咚的嘴唇。 水叮咚想要奋力将他推开,可是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他的身体实在太沉,而在他亲吻揉摸当中,水叮咚心理上想要拒绝,生理上,却很不争气的,很快有了回应。 而当再一次从那飘飘云端跌落地面,水叮咚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之前的那种安定的感觉,已经消失无影。代之的,是迷惘,是后悔。 后悔她不该这么快跟秦玉昂上床,如果她能坚守底线,最起码,仍然保有着秦玉昂对她的少许尊重。 可如今一切都已晚了,她不是处女,这件事已经像一根钉子一样,扎进了秦玉昂心里。 她听见秦玉昂忽而轻轻嘘了一口气,她没去看他脸上神情怎样,甚至在秦玉昂撑身而起的时候,她轻轻合上了她的眼皮。 她感觉秦玉昂侧着身体看着她,就在她忍不住要睁眼的时候,秦玉昂俯下头来,在她嘴唇上亲了一亲。 “我先起床让掌柜的准备些好酒好菜,你也起来吧!折腾了两回,你也该饿了!” 水叮咚忽然就感觉鼻腔发酸,热泪上涌。不过她忍住没出声,直到感觉秦玉昂下了床,她才睁开眼睛偷眼一瞥,秦玉昂正好弯下腰去捡拾起被他仍在地上的衣服。 那强壮而性感的臀部与大腿,毫无保留地完全展现在水叮咚的眼前,水叮咚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顺着眼角滚滚而落。 这个男人真的非常具有雄性魅力,如果能够得他保护、如果能够与他白头偕老,她甚至不再如此介意生活在这个荒蛮时代。 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在知道她早就已经有过其他男人之后,他还愿意娶她为妻吗? 她不确定!纵然刚刚在床上的时候,他仍然对她情热如沸,可这个年代最讲究“娶妻求淑女”,而她,已经被他定义成了“骚女人”。 她就在床上怔怔流着泪,秦玉昂没再回头看她,直接开门出去。不过很快有玉兰开门进来,说道:“大公子让我进来服侍姑娘起床,……姑娘怎么哭了?” 她惊诧一问,赶忙走到床跟前。水叮咚心中有再多的愁苦伤心,都不能在这丫头面前表露,忙吸吸鼻子忍住,又用手擦了一擦眼角。 “没事,你先出去吧,我自己穿衣起来就行了。” 她一向不习惯让人服侍,更何况现在不着寸缕。幸好玉兰知道她的脾气,忙点一点头,说道:“那我在门口伺候着,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叫一声我就进来!” 水叮咚“嗯”了一声,等玉兰退出,这才撑身坐起,就感觉浑身酸软无力,秦玉昂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加粗暴,弄得她身上好像要散了架一样。 勉强穿好内衣,水叮咚还是唤了玉兰进来,由她服侍着穿好外衣,又梳了一梳头,之后玉兰退出,两个小二端着各式精美佳肴走进来,很快就满满摆了一桌子。 秦玉昂直到小二退出,这才走了进来。看见水叮咚仍旧坐在床沿上,秦玉昂先在饭桌旁坐下,这才跟水叮咚说道:“快过来吃饭呀!这都是京城里最具特色的几样菜,你尝尝看对不对你的口味!” 水叮咚听他语气平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中虽然仍有不顺,最终还是站起身来,走至饭桌边坐下。 (请看第四十四章《胡力瑧的罪与罚》) 第四十四章 胡力瑧的罪与罚 秦玉昂拿起筷子递给她,两眼向她细一打量,说道:“玉兰说你刚哭过,哭什么呢?我又没说不要你!你放心,不管怎么样,这辈子我都会很疼你!” 这话反而让水叮咚更加想哭,因为他这句“不管怎么样”的话,很清楚地表明,他心中对她已不是处女这件事,仍然十分介意。 但这不能说他有错,毕竟他生在长在这个封建时代,他能够说出“不管怎么样”的话,已经算是十分宽宏。 所以水叮咚只能什么都不说,低着头默默地吃了饭,其间秦玉昂倒是帮她连连夹菜,果然如他所言,依旧对她十分“疼爱”。 吃过饭天色已晚,秦玉昂命玉兰服侍服侍水叮咚洗了一个澡,之后进来,依旧搂抱着水叮咚同床共枕。 水叮咚有心让他出去,却怕被他当成是假正经,最终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这些练武之人当真强悍,下午连做两次,晚上居然又做一次。累得水叮咚一晚上软在他怀里,到第二天一早,秦玉昂唤她起床,水叮咚在玉兰服侍下晕晕沉沉起床穿衣,晕晕沉沉洗脸梳头,又晕晕沉沉喝了半碗粥,再晕晕沉沉被秦玉昂抱上马背,共乘一骑往东而行。 直到从东城门出来,水叮咚总算是意识清醒了些,张口问秦玉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回秦家堡呀!为了送你来跟姓尚的见面,我已经耽误半个多月了,再不回去,我爹该骂我了!” 是啊,该回秦家堡了!可是回去秦家堡,她是以什么身份? 上一次去秦家堡,满堡人都当她贵宾相待,她却广而告之她已经订婚的事实。如今再回秦家堡,秦家堡的人会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她?还能像从前那样对待她吗? “你还会娶我吗?”她忽然问出一句。 秦玉昂没有马上回答,静静地往前行了一阵,才说话。 “这个……等回去再说吧!我喜欢你,这一点都不假,而且我绝不会像姓尚的那样薄情寡义,所以……我说过我一辈子都会很疼你,我会说到做到!” 水叮咚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不能再娶她为妻,只不过他喜欢她,所以会一辈子疼她而已。 他曾经说过,就算她嫁了人,他也会想尽办法把她抢过来,只不过到那个时候,她就不能做妻,只能做妾了。 她没有嫁人,但是她跟张旻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在秦玉昂眼里,那跟嫁了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他不能再娶她为妻,顶多只能纳她作妾。而她,真的愿意嫁他为妾,接受他一辈子的疼爱吗? 她不愿意,她甚至想即刻离得秦玉昂远远地。可是现在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她不能够随便背个小背包,到无论哪一个城市去,总不至于会饿死。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封建时代,离开秦玉昂,她恐怕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她迷惘地抬起眼光,看着天上朵朵白云,多希望自己能够在那云之巅,天之上。不是为了受人仰视,只是为了远离这个她根本就难以适应的红尘俗世。 她是横坐在秦玉昂身前的,所以当她感觉秦玉昂忽然勒停了马匹,自然而然便向秦玉昂脸上瞥了一眼。她发现秦玉昂目视前方,脸色阴沉。 她下意识地立刻回脸,目光所及之处,她看见一个男人笔挺地立在路中,挡住了她跟秦玉昂前进的方向。 清瘦却结实的身板,俊美又冷冽的面容。 那不是胡力瑧,那是一直追着胡力瑧的瑄王子。 “胡力瑧呢?”水叮咚脱口而出,一问之后,才发现她问得太过唐突,所以她很快地再加一句,“请问……您知道胡力瑧在那儿吗?” 瑄王子根本对水叮咚的问话毫不理会,一双眼睛冷冰冰地在水叮咚脸上身上略一打量,随即落在秦玉昂身上。 “阁下拦在道中,是何道理?”秦玉昂首先发问。他见识过这男人的本事,明知他不是凡人,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由得全身充满戒备。 “这女人我们仙后要定了!但我胡力瑄素来不愿以大欺小,所以,姓秦的小子,你放下这女人,自行离去吧!”瑄王子冷冷淡淡开了口。 那句“以大欺小”的话,不由得令秦玉昂仰起头来好一阵大笑。 “以大欺小?好一个以大欺小!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但我告诉你,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你想带她走,除非先要了我的命!” “哦?”胡力瑄冰冷的眼光再次在秦玉昂脸上身上梭巡良久,这才点了一点头,“那行吧!你只要挡得住我一招,这件事我胡力瑄就不再理会!” “等一下!”水叮咚耳听秦玉昂说出“她已经是我的女人”的话,竟不知心中是苦是甜。她何尝不知道秦玉昂一介凡人根本不可能是瑄王子的对手,生怕瑄王子当真动起手来,赶忙开口喝阻,“瑄王子阁下,您能不能先告诉我,胡力瑧现在何处?” 瑄王子依旧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两眼冰冷觑看着秦玉昂,却听一声叹息传入耳中,一个男子的身影从一棵大树之后转了出来。 “胡力瑧!”水叮咚脱口惊呼,“你你你……怎么成了这模样?” 那人身姿挺拔,貌相俊逸。然而短短不到一月,他竟容颜消瘦,颇见憔悴。水叮咚本来对他恨之切骨,可猛然见他这副模样,仍不由得大吃一惊。 胡力瑧没有回答,只是两眼瞅着水叮咚,嘴角泛起一抹温软的笑意。 “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他居然敢问她还好吗?水叮咚心中猛然一痛,陡然之间爆发出来。 “你觉得我能好得了吗?张旻已经死啦,瑧王子阁下,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了?” “是!我知道……张旻已经死了,我早就后悔把你们穿越到这个时代,但如今……悔之晚矣!” 他脸上果然现出“悔之晚矣”惨痛之色,水叮咚心中稍稍一软,但一想起“勾魂妖姬”,很快又恢复刚硬。 “好啊!既然你已经很后悔,那么,就赶紧将我送回我的年代!” “我没有办法再送你回去,因为……仙后已经收走了云香珠!” 胡力瑧满脸都是抱歉与悔恨,但是水叮咚看来,那不过是他在做戏而已。 “没有办法送我回去?果然,你说你没有办法送我回去!”她冷笑着,声音尖利得刺人耳膜,“那你还来见我干什么?” “我来,是因为……仙后命我跟瑄王子一起来带你回去仙苑谷,以此来弥补我办事不力的罪过!” 他一脸木然,如同背书一样。水叮咚再也按捺不住,眼中泪水滚滚而落,两眼盯紧着胡力瑧,一字一句含血控诉。 “这就是你诱哄我到这个年代的原因么?我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好好的,你花言巧语将我骗到此处,仅仅是为了……完成你们仙后交代的任务?” “是,我罪该万死!”胡力瑧脸上没有求恕,只有抱歉,“但在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发现你全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而且……你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我本来是不打算打搅你,拼着日后受仙后处罚,我也不想毁掉你的生活。但是……你却要嫁给张旻,我这才想着……与其你嫁给张旻痛苦一生,倒不如让我完成仙后交代的任务,所以……我才将你穿越到此……” “狡辩!纯是狡辩!”水叮咚嘶叫着打断他话,“可是张旻呢?就算张旻不是好人,他也罪不至死吧?为什么你要将他穿越到此,并且让他死得毫无尊严?” 胡力瑧满脸沉痛,哑口无言。 (请看第四十五章《是非祸福难预料》) 第四十五章 是非祸福难预料 水叮咚与胡力瑧你来我往言辞交锋,秦玉昂听得一头雾水,尤其那句“二十一世纪”的话,根本让他莫名其妙。瑄王子则渐渐听得不耐烦起来,冷冷一声,接住了水叮咚的话。 “好了,不用在这儿要死要活了,这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跟你们一起走?”水叮咚很快用手抹一抹脸,满腔的愤怒,根本令她不顾生死,“如果我不肯呢?” “不肯?只怕是由不得你!” “由不得她?只怕也由不得你瑄王子!”瑄王子一句话未落音,秦玉昂一手搂紧了水叮咚,另一手“唰”的一声,抽出了后背的长剑,“我说过,她已经是我的女人,谁想带她走,都除非先要了我的命!” 水叮咚再次泪盈双目。虽然这个男人有些不可理喻,但,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你小子看来真是不识好歹!”瑄王子冷笑一声,缓缓缓缓抬起手来。 水叮咚明知他一出手,必定猛恶之极,不由回过头来看了秦玉昂一眼。 眼见秦玉昂双眼紧紧盯着瑄王子,一手紧握长剑,另一手却将她搂得更紧,不由得轻启朱唇,轻声一问:“为了我拼掉性命,值得吗?” “别他妈说废话!”秦玉昂一眼也不看她,只是从牙缝里迸出一句,“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活着也是枉然!” 水叮咚心中忽然涌起无限柔情,感觉能跟这个男人死在一起,也算是死得其所。所以她不再多说,转过脸去,看向瑄王子。 也就在她瞥眼之间,她看见人影一晃,胡力瑧一声不出,向着瑄王子扑击过去。 瑄王子大吃一惊,他动作好快,胡力瑧尚未扑到跟前,他已经飘身至半空之中,口中又惊又怒喝问一声:“胡力瑧,你敢偷袭我!” “秦公子,快带水姑娘离开!” 胡力瑧口中叫喊,扬手几记“火影电光”,向着上方瑄王子追击而上。瑄王子纤瘦结实的身体一个旋身,让开胡力瑧几下攻击,口中冷笑说道:“他还能走得了吗?” 他口中说话,水叮咚亲眼见他眼中绿光一闪,正心惊胆战不知他使了什么法术,却听胡力瑧说道:“瑄王子极少在人间游历,岂难道墨王没有教导过瑄王子,我狐族的移魂法术,在秦家堡弟子身上根本就不起作用?” 水叮咚这才知道瑄王子使用了“迷魂法术”,大概他是想以此术令秦玉昂失去自主意识,以免秦玉昂趁着他跟胡力瑧激斗之时,带着她远远逃离。 “迷魂法术对秦家堡弟子或许无用,但对这女子……哼哼!” 瑄王子嘴里冷哼两声,一记“暗夜龙卷”,迫得胡力瑧不得不飘身躲让。 水叮咚听瑄王子话中之意,似乎他的“迷魂法术”并非针对秦玉昂,而主要是为了针对她。 但她并未感觉丝毫异样,依旧心思清明头脑灵活。眼瞅瑄王子一边同胡力瑧相斗,一边转过脸来向她一瞥,忽而嘴里“咦”了一声,似乎感觉颇为惊诧。 “瑄王子很奇怪吧?老实说她不仅不会受你的迷魂法术,而且她身上还有很多奇怪之事,在弄清楚缘由之前,我劝瑄王子不要将她带回仙苑谷!”胡力瑧一边说,一边挥手两记“火影电光”,挡住瑄王子又一记“暗夜龙卷”。 水叮咚被他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不知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奇怪之事。但当此之时,没有人能帮她释疑解惑,反而秦玉昂眼见两人打到半空,前方道路空了出来,顾不得多看多听,当即一抖马缰,黄骠马立刻撒开蹄子,疾奔出去。 远远地只听瑄王子冷声呵斥:“胡力瑧,你被仙后禁制住了泰半灵力,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让你几招,不过是看在你爹娘脸上,不想你再受仙后重罚!你要这样不识好歹,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水叮咚心中“咯噔”一跳,不知怎么的,居然担心起胡力瑧的安危来。 向前狂奔了百十里地,黄骠马虽然神骏,也禁不住显出疲累之态。秦玉昂不得不放缓马速,忽而冷冷一声,说道:“你对姓胡的好像很牵挂的吗?方一看见那什么瑄王子,就忍不住开口相询!” 水叮咚无言,明知他不可能理解“穿越”,根本无法跟他阐述她跟胡力瑧之间的恩怨情仇。 所以她回脸看着秦玉昂,眼中满含诚恳,缓缓说道:“你放心!他是狐,我是人,我跟他什么都不可能有!更何况,他多次哄骗于我,我对他的怨恨,远远多过了感激!即便是这一次,他帮我们挡住了瑄王子,我想……也不过是他良心发现而已!” 秦玉昂不语,只是两眼盯着她,好一会儿,才不太信任地再发一问:“真的?” “你可以不信!”水叮咚扬起下巴撇开脸,“但是……我并非不知好歹,你方才……宁愿一死,也不肯抛下我不顾,我想……这辈子,是好是孬,总是你的人了!” 秦玉昂依旧两眼看着她,又是良久,忽然凑嘴亲亲她嘴。 “你是我的女人,我自然要拼死保护你,但是,从今后不准随便叫其他男人的名字,更不准跟其他男人乱抛媚眼!” “我何曾跟其他男人乱抛媚眼了?”水叮咚禁不住羞红满脸,恼怒一问。 “你没有吗?那你是怎么把我勾引上的?”秦玉昂慢悠悠地回她一句。 水叮咚哑口无言。她早就已经意识到,秦玉昂对她有喜爱,有迷恋,但却没有丝毫尊重。可是她却没有办法辩解说,她不过就是喜欢看帅哥而已,其实没有“乱抛媚眼”的意思。 长安离商洛本不甚远,上一次由商洛去长安,两人双骑用了两天半的时间,但那是因为水叮咚不敢快马狂奔。而今虽然两人一骑,到当天夜里三更左右,也赶回了秦家堡。 黄骠马已累得筋疲力尽,秦玉昂命人好生照料,自己带着水叮咚回去之前她曾经住过的屋子。 两人身上都风尘仆仆,免不了各自洗了一个澡,之后水叮咚上床歇息。她明明闩着房门,然而还没睡着,突听窗棱一响,好像有人跳进了窗户。吓得水叮咚翻身坐起,方要开口一问,黑暗中秦玉昂的声音说道:“别怕,是我!” “你怎么来了?”水叮咚张口一问,有些为难,“让你们秦家堡的人看到,更要瞧不起我了!” “瞧不起就瞧不起呗,难道你还想标榜自己是个贞女烈妇?”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水叮咚又羞又恼,正气结无语,秦玉昂已经摸到了床边,就在床下宽衣解带。 “我不是贞女烈妇,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水叮咚好不容易回应一句。 “就因为你不是贞女烈妇,我才要来满足你!也免得你半夜发起浪来,会想其他男人!” 这话更是下流,水叮咚真想狂吼一声,叫他赶紧滚出去,秦玉昂已经脱得精光赤溜,很快摸上床来,压在了水叮咚身上。 “你是骚女人,不过,我喜欢你!而且,起码在床上,你比其他所有女人都更能让我快活满足,所以,我会很疼你!” 黑暗之中,传出秦玉昂含含混混一句言辞。不知是在调情,还是在叹息,水叮咚浑浑噩噩,已经分辨不清。 (请看第四十六章《秦玉昂的爱与欲》) 第四十六章 秦玉昂的爱与欲 秦玉昂实际上也不敢在堡内做出太不和规矩之事,所以到第二天一早,水叮咚还昏睡着,他已经悄悄放开水叮咚,下床穿好衣服,依旧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随后几晚,皆是如此。水叮咚有时候难免愁上心头,这个年代又没有避孕手段,万一怀上孩子,那可就更要被冠上“****”的帽子了。可是她毫无办法,面对秦玉昂每晚的需索,她根本从身到心,皆无力推拒。 那段时间秦百江跟秦百流又出门灭妖去了,仍然是二堡主秦百河坐镇秦家堡。不过水叮咚跟秦百河从无结交,秦百河身为男主人,自然不会主动与她这女客人会面。 秦玉芳倒是来见过水叮咚一次,但也就是那一次。而秦家堡的其他女主人、比如秦玉昂的母亲,就从来没有露过脸。水叮咚由此感觉,即便她不是处女身的事情并没有被秦玉昂泄露出去,但秦玉昂已经不准备再娶她为妻的态度,秦家堡上上下下已经心知肚明。 更加上秦玉昂每晚从窗户进屋,早上再从窗户跳出去,其他人可以被蒙在鼓里,被安排服侍水叮咚的几个丫头不可能全无察觉。水叮咚甚至觉得,连这几个丫头看她的眼光,都渐渐地含有轻视与讥嘲。 但是她毫无办法,在这个荒蛮的年代,她只能听天由命,走到哪儿算哪儿。 直到数日之后,秦玉昂突然接到一个青年弟子传回的讯息,说他父亲秦百江与三叔秦百流在山西发现妖狐太子的踪迹,命他带上天眼神鹰,火速赶去山西协助剿灭妖狐太子。 秦玉昂不敢怠慢,可是他跟水叮咚正是蜜里调油分拆不开的阶段,不得已只好命丫头替他收拾行装,趁着这个时间,将水叮咚抱入卧房,又是大白天的缠绵一回。 等到结束,水叮咚又一次软在床上无力动弹。秦玉昂倒精神抖擞,凑嘴在水叮咚嘴上亲了一亲,说道:“好好在家待着,我会尽快赶回来!不过你要想只准想我,不准想别的男人!” 之后便跳下床铺,就站在床下穿好衣服。水叮咚觑目看着他****而挺拔的背影,生理上的快乐尚未完全消散,一颗心已经感觉分外的迷惘与空虚。 她不知道在秦玉昂眼里到底当她是什么,是因为爱她到了极处,所以才会这么不知餍足?还是仅仅当她是个最能让他快活的“骚女人”,所以才会一次一次沉溺在欢愉之中? 如果是后者,她觉得她真应该一头碰死。 秦玉昂没再多说,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便开门走了出去。水叮咚听见他在门口吩咐几个丫头,叫她们好好服侍照顾自己,心中一时酸楚难当,禁不住伏在床上,潸然泪下。 之后两三天,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秦家堡的几个女主人依旧没有谁来专门探视,就好像当她不存在一样。几个丫头虽然不敢怠慢,但或许因为秦玉昂不避讳地大天白日跟她在房中缠绵一回,那些丫头看着她的眼光,比之前的轻视,更显出几分不齿之意。 水叮咚无法理会,也不愿理会,每天默默地也不出门,就是坐在窗前,透过窗户瞧看着蓝天白云,想象着某一天还能回去二十一世纪。从前的乐观活泼了无踪影,此刻的她,就像是个行尸走肉,一天一天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但就在第三天的下午,水叮咚听见外边几个丫头忽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开始本来没在意,直到隐隐约约有四个字传入耳中,她才忽然警觉起来。 勾魂妖姬!她恍惚听见,有一个丫头说出了这四个字。 只一瞬间,胡力瑧憔悴的面容、和万般悔恨的表情涌入水叮咚的脑海,更加上瑄王子说的那句“你被仙后禁制住了泰半灵力”的话,水叮咚就好像在一团迷雾之中,突然看见了一丝光亮。 她跟这些丫头本来极少会主动说话,但是今日,她却伸手一把抓住了跟前的一个丫头。 “你们在说……勾魂妖姬?她在哪儿?为什么你们会谈论起她?” 那丫头虽然对水叮咚颇有鄙视,然而秦玉昂对水叮咚的迷恋宠爱却是有目共睹,所以那丫头不敢撒谎,赶忙老老实实回答她话。 “听说勾魂妖姬在我们秦家堡附近游荡,被巡哨的爷们抓住了,这会儿正在前院儿晾着,等二老爷过去审问呢!” 水叮咚一听,立刻吩咐:“在前院哪里?立刻带我去看看!” 那丫头瞅瞅她脸,眼见她神色凝重,赶忙答应一声,就在前边带路奔向前院。 唐代男女之防远不如宋代以后,内院外院并无特别明显的界限。加上秦家堡乃是江湖人士,对于世俗间的诸多礼仪规矩更是不甚看重。水叮咚随着那丫头走至前院,看见一群人围在前厅议事堂前,其中有男有女。不过女的都是丫头仆妇,秦家堡的几个女主人并未出来挤看热闹。 瞅见水叮咚过来,围观人众自动让她走进内圈,抬眼看去,只见议事堂的屋檐下方,站着二堡主秦百河。他身材介于他大哥跟三弟之间,没有他三弟那么威武,比他大哥也要稍显清瘦。 此刻他脸色凝重,眼神冰冷。就在他的正当面,一个女子被秦家堡两个青年弟子反押双臂,难以动弹。水叮咚从侧面看过去,只见她长相柔媚,体态娇软,正便是见过两面的“勾魂妖姬”宇文艳。 “你说妖狐一族正准备大举进攻我秦家堡,以你勾魂妖姬的名声,我凭什么相信你话?”秦百河沉声一问。 “我宇文艳名声虽然不好,可是请二堡主细想一想,我何曾害死过一个正人君子?死在我手里的,全都是好色贪淫之徒!何况秦家堡威名震于天下,若不是有这件紧急事情,我又怎么有胆量进入秦家堡的地盘?” 宇文艳那张妖媚的脸蛋上,此刻居然满布诚恳,奈何秦百河视而不见,依旧满脸阴沉,冷冷发声。 “你还是没有说清楚,为什么你会有这般好心,来给我秦家堡报信?” “我……”宇文艳一时语塞,不由得低下头来,好像是在暗下决心一般,等抬起头来,脸上更是有一种决绝之气,“我本来……答应了玉昂公子,绝不将与他熟识的的事情泄露出去,但今日事情紧急,不能不说!当年……我才十六岁,有几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将我带到荒郊野外行施暴力。我本来毫无生还的可能,是玉昂公子路过看到,那年他才十四岁,比我还要小两岁,可是他居然一怒之下大展神威,将那几个无耻之徒杀了个精光。之后他将我救回城里,送了些银两给我兄嫂,让我兄嫂小心照料于我。后来我身体痊愈,本来只想做一个平凡女子,奈何……因为这件事,没有人怜悯我,反而所有人、包括我兄嫂全都瞧不起我,我所以成为……所谓的‘勾魂妖女’,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这个世上我就只记得玉昂公子的恩义,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难以报答玉昂公子的大恩!所以这一次,我从教我武功法术的……一位天狐族仙子那里,偶然得知天狐族故意将大堡主三堡主引至山西,其实是要大举进攻秦家堡,为报玉昂公子大恩,我冒死前来报讯。二堡主即便不信我话,也请加紧防范,千万不要事到临头,徒留懊悔!” 她一番话尚未说完,水叮咚脑瓜里边已是嗡嗡作响。秦二堡主是什么态度,会不会相信宇文艳的话,水叮咚已经不想知道,转过身,她机械地走回她住的那间房子,机械地关上房门,再机械地倒在了床上。 秦玉昂真的喜欢她、真的很爱她吗? 或许是。但,他没有尝试以真心换真心,而是选择用一种最卑劣最肮脏的手段,来骗取爱情。 (请看第四十七章《这样的感情她不要》) 第四十七章 这样的感情他不要 水叮咚其实很明白,秦玉昂之所以会做出这种卑劣之事,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已经跟张旻定下亲事,秦玉昂很难再用正常手段,来赢取她的真心。 但,毕竟他做出了卑劣之事,甚至于,他将此事嫁祸到胡力瑧的头上。 ——这一点其实也不难理解,从秦玉昂平时的言谈之中,可以看出他对胡力瑧同样充满防范,他好像很怕水叮咚对胡力瑧亦有暧昧之情。所以他一箭双雕,不仅让张旻死于非命,同时也彻底摧毁水叮咚心中对胡力瑧的那一点依赖与信任。 想像胡力瑧憔悴的容颜,再想想瑄王子所言“仙后”禁制了胡力瑧泰半灵力的话,水叮咚可以想见胡力瑧应该受到了仙后无情的处罚。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胡力瑧不愿意将她即刻带回仙苑谷而已。 胡力瑧或许曾经哄骗过她,但是在来到这个年代之后,他一直是在真心保护着她。他本来可以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将她带回仙苑谷,即完成了“仙后”交代的任务,他自己也不用那么麻烦陪着她千里奔波去找张旻。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反而,他一再说过:“我真是很后悔把你穿越到这个年代来,只想赶紧找到张旻,再把你跟他一同送回二十一世纪去!” 现在水叮咚开始相信,那都是他的肺腑之言,之所以他没能在张旻毙命之前及时赶到,不过是因为恰好就在那个时候,“仙后”赶了过来,不仅收走了云香珠,还对他加于处罚,禁制了他泰半灵力。 可是想通了这些也无用,无论胡力瑧是好人坏人,总之云香珠已经不在胡力瑧手上,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回去二十一世纪。一辈子或许都只能伴着秦玉昂,伴着这个以阴谋诡计害死她的未婚夫、骗取她的真感情的男人。 而且不是以妻的身份,她这个失去贞操、连丫头都低看一眼的“骚女人”,一辈子都只配给人做小妾! 水叮咚从床上坐起身来,心里已经冷如冰冻,脸上反而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她有她的人格与尊严。休说给人做小妾,就算秦玉昂回心转意想娶她为妻,她也毫不稀罕这份掺杂了太多杂质的感情! 她机械地开门出去,丫头们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过这样最好,她本来就是要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跟着她。 她低着头匆匆而行,东拐西绕尽找一些偏僻的小路。秦家堡里仆役丫头众多,不过除非是贴身伺候她的人,其他下人就算碰见了她,也就是瞥她一眼,不敢贸然发问。 一直走到后门口,守门的家丁问她一声:“姑娘要去干什么?”水叮咚毫不理会,只是向着门口直闯。 那家丁一则顾忌着她是堡中贵宾,二则看见她脸色阴晴不定,一时不敢阻拦,只能使个眼色让一个家丁随后跟上,一边又安排另一个家丁,赶紧去找主子报讯。 水叮咚出了后门,只管一鼓作气向着秦家堡后边的那座大山上攀爬。她原是弱质女流,可是这番攀爬,她居然没有感觉很吃力。倒将那练过武功的家丁抛在后边,连连地喊着:“姑娘你走慢一些,小心山里有毒蛇野狼!” 水叮咚充耳不闻,此刻她甚至巴不得有一条毒蛇窜出来咬她一口,她也就不用爬到山顶上去这么麻烦。 至于为什么要爬到山顶上去,原因无她,她想从山顶悬崖之上一跃而下。那是她能够想到的最洒脱的死法,也是她临死前的最后一个痴心妄想:她曾经读到过一部穿越小说,说女主角跳下悬崖寻死,但结果不仅没死,反而飘飘悠悠就此穿越到了古代。 她希望这种奇事也能发生在她身上,只不过不是穿越去古代,而是回去二十一世纪。 只可惜没等她爬到山顶,偶尔一阵山风吹过,她刚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进肚里,脚下突然踏空,就此咕咕噜噜滚下山崖。 她感觉头昏脑涨浑身发痛,也不知道身上扎进了多少荆棘木刺。忽而一头撞在石块上,剧烈的痛楚,让她清晰地感觉到死亡临近。可是她居然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 她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荒蛮的封建时代,没有人再当她是骚女人,更没有人再欺骗她,诱哄她。 胡力瑧!她忽然想到了这个名字,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不知道心中是恨,还是其他的什么感情。 但是她并没有在黑暗中迷失太久,很快地,她又开始有了知觉。她感觉好像有人在替她除去身上的荆棘木刺,在帮她细细抹拭浑身的挫伤淤紫。 她当然看不见自己身上的挫伤淤紫,事实上她依旧闭着眼睛,只是有一种凉悠悠的感觉,好像有一个人,拿着湿棉布在她身上小心擦拭。 是胡力瑧吗?她不知道,她脑瓜里边昏昏沉沉似睡似醒。她感觉自己一会儿做噩梦,一会儿做美梦;一忽儿身上发热,一忽儿身上发冷。 做噩梦的时候,她会又叫又哭;做美梦的时候,她会尽情欢笑。而当身上发热的时候,她会无意识地撕扯身上的衣服;身上发冷的时候,她又会使劲地往一副宽阔的胸膛里边缩。 她是真的感觉有一副胸膛在她身边,既像胡力瑧,又不像胡力瑧;既像秦玉昂,又不像秦玉昂。反正就是一副男人宽厚温暖的胸膛,而她现在,需要一副这样的胸膛做依靠。 她不知道那样昏昏沉沉过了有多久,终于,她开始有了清醒的意识,她确实感觉到有一个人细心照料着她,虽然她仍然睁不开眼睛,可是她却敏锐地感觉到,那是一个男人。 而且那男人不像胡力瑧,也不是秦玉昂。 而当她终于睁开眼睛,那男人却没在身边,她首先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间茅草屋里,那就让她大失所望,因为那很可能说明,她仍旧停留在封建时代,而不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耳中响起幽幽荡荡弹琴之音,高高低低时急时缓,就好像北京奥运开幕式上那位古琴高手弹奏的那样。水叮咚撑起身体,明明昏睡了很长时间,她居然没有感觉病体虚弱,顶多只是有些身上乏力而已。 她身上只穿了一身贴身小衣,两条纤细的胳膊、和两条白生生的腿都裸露着。幸好床边就放着一身女式服装,虽然那并不是她之前穿过的那一身,不过来到这个年代这么久,她已经知道该怎么着装。 所以她就费劲地自己穿好了衣服,头发只能披散着。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很多,不过也就像个披肩发。 而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头发,又黑亮,又贴服,根本用不着什么离子烫,已经顺顺溜溜又直又滑。 所以她就披散着头发,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房门,站在门口依门而望,却不由得微微一呆。 眼前的景色,竟是她从未见过的如此静谧而美丽。 一弯湖泊就在门口不远,清凌凌的湖水,倒映着头顶蓝蓝的天空、和远方苍翠的青山。朵朵白云飘在天上,也落在湖中。微风一吹,粼粼波光荡漾开去,白云碎成一片一片,倒像是几支轻盈的白帆,在随着波光追逐漂流。 而就在那湖水之畔,一个男子面湖而坐,虽然看不见他抚琴弹奏,但随着他手臂轻扬,清幽雅致的琴音便流泻而出,伴着湖光山色,蓝天白云,直让人陶醉其中,不愿回魂。 水叮咚曾经听过胡力瑧吹笛,同样的婉转动听,同样的令人陶醉。但这个人,光凭背影,水叮咚已经可以判定,他不是胡力瑧。 当然更不会是秦玉昂。并非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秦玉昂,而是那人虽然肩也很宽,腰也很挺,但却很明显,不像秦玉昂那么膀阔腰圆,强壮威猛。 水叮咚沉浸在那优美的旋律之中,不知不觉间,“噌”的一声长响,琴音袅袅,散入风中。那人站起身来,缓缓缓缓回过身体。 (请看第四十八章《不会笑的寒冰脸》) 第四十八章 不会笑的寒冰脸 水叮咚屏住了呼吸,即便是心中有所预料,可是一眼看清那人长相容貌,仍旧禁不住睁大了眼睛。 那人五官脸型皆如冰雕般俊美而冷凝,一袭墨黑的对襟长袍,一身墨黑的贴身短打,更将他瘦削却笔直的身板,衬托得如同神祇一样高贵,如同岩石一样坚挺。 那是瑄王子! 胡力瑧一再阻止他强迫将她带回仙苑谷,但如今,她终于还是落在了他手里。 更可怕的是,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为她擦抹身体、为她贴身取暖的男人,岂难道竟然是这个像冰雪一样寒冷、像猎豹一样危险的男人? 瑄王子眼光同样落在水叮咚脸上身上,冷飕飕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水叮咚有些瑟缩,不得不先开口发问。 “请问……是你救了我吗?我昏睡了几天?” 瑄王子没有马上回答她话,而是大步走过来,一毫怜惜也没有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就往屋里走。 “身上还没好,在床上躺着去!”他说。分明是句表达关怀的话,却被他说得硬邦邦冷冰冰。 水叮咚根本无力挣扎,被他半拖半拽地进到屋里,直接推到床前坐下。 “你昏迷了两天,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他撂下一句话,便向房门口走。 “为什么我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水叮咚又问一声。 瑄王子完全像是没听见一样,直接走出门去,拐向了左方。 水叮咚一问出口,其实已经明白,瑄王子同样是个神通广大的狐狸精,她身上的些些小伤,对瑄王子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而她之所以昏睡两天没有感觉特别虚弱,自然也是这个原因。 水叮咚实在是不想继续躺着,不是已经躺累了,而是她终究是个姑娘家,当着个男人躺在床上,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舒坦的事情。 所以她只是靠坐在床头发呆,想着瑄王子自然是要带她回去仙苑谷的,一会儿谈及此事,她该抱持什么态度。 她当然是不想去那什么“仙苑谷”,首先她很怕跟那所谓的“仙后”相见,既然连胡力瑧跟瑄王子都这么厉害,“仙后”的本事更是可想而知。一旦落到“仙后”手里,她水叮咚只怕是要完完全全失去自主自由; 其次,她也不想去见那什么“璨太子”,就算她上一辈子真是“璨太子”的心上人,可是她已经没有半点前世的记忆,她实在是不想将自己的终生交付给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尤其这个男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他也不过是个狐狸精而已。 可是就算她不想去,以瑄王子的本事,她一个弱质女子,又怎么可能从瑄王子手里逃脱出去? 或许,她就应该利用她弱女子的身份! 虽然瑄王子冷硬如冰,但是直觉告诉水叮咚,他并不是一个心狠手毒之人。 “怎么没有躺下?”瑄王子走了进来,依旧冷冷冰冰毫无温情,“那就先把粥吃了吧!” 他将手上端着的一只白瓷碗递了过来,水叮咚方一接在手里,就闻见一股很奇怪的香味。仔细看时,只见是碗白米粥,但粥内不止有白米,还有些红红绿绿的东西,衬着白米,感觉很是可口。 “这些红红绿绿的是什么?”水叮咚抬脸一问,面对着这个冷冰冰的男人,自然而然的,就有些讨好的意味。 “你身体虚弱,我配了些药材!”瑄王子居然回答了,虽然依旧很冷淡,不过那已经出乎水叮咚的意料。 所以水叮咚抬起脸来,尽量“嫣然”地向着瑄王子一笑,这才低下脸来,开始吃粥。 味道居然很不错,而且没有很浓的药味,反而有一些兰花的香气。 “这粥好好吃哦!”水叮咚由衷赞叹,瞥一眼面向门口站立着的瑄王子,“你是在哪儿做的粥啊?旁边还有厨房么?” 瑄王子没有理她,好像是有些烦她话多,直接转身走出房门去了。 水叮咚冲着他背影嘟嘟小嘴,只好默不出声吃完了粥,感觉身上增加了些力气,所以她再次走向门外,借着洗碗的机会,也瞅一瞅瑄王子现在在干吗。 她看见瑄王子面向湖水而立,在他旁边,有一张很简陋的木几,几上摆着一架古琴。方才瑄王子所弹,自然就是这架古琴了。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水叮咚无法知晓是在哪个省哪个县,只看见四面环山,那片清澈的湖水,正好环绕在群山之内。一座古朴而整齐的茅草屋,背靠着大山,面向着湖水,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隐士高人清修之所。 瑄王子自然不可能听不见水叮咚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转身转头。微风吹动他的衣衫与头发,倒更显出他浑身上下不动如山。 水叮咚不敢自讨没趣,直接走到湖水边。先对着湖水照照,感觉脸上还算干净,身上也挺整齐,这才蹲下身体,准备就着湖水洗碗。 “你干吗?”瑄王子忽然发问。 “洗碗呀!”水叮咚回脸一瞥。 “别在这儿洗,会把湖水弄脏的!” 水叮咚有点发晕! “这是多大一个湖呀,就这么个小碗,就能把湖水弄脏?” 瑄王子不再接话,只是两眼冷飕飕地盯着水叮咚。水叮咚承受不了这个压力,不得不站起身来。 “好好好,不洗就不洗!可是总不能不洗碗吧,下次吃饭怎么办?难道……次次都要你变化出来?” 瑄王子连哼一声都没有,直接转脸再次看向了远方的天空与山岚。 水叮咚无可奈何,只好拿着碗走进茅草屋,看见屋里有个木盆,她端着木盆出来,在湖里舀了半盆湖水,想端到草屋旁边去洗碗。 谁知她终究有些虚弱,忽而脚下一绊,不由得“哎哟”一叫,顿时将木盆扔了出去,她自己则脸面朝下跌爬下去。 正准备承受本来就不太高挺的鼻头被摔得更加扁平,忽然一条胳膊伸了过来,拦腰搂住了她柔软的身体。 水叮咚一时之间尚未回神,仍旧张牙舞爪“呀呀”乱叫,一个冷清清的男声呵斥一句:“够了,又没真摔着,你叫什么叫?” 水叮咚一抬头,一睁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瑄王子搂在了怀里。而此刻,瑄王子那张冰冷的俊脸,就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水叮咚拍拍胸口,安抚一下大受惊吓的小心脏,向着瑄王子展脸一笑,问他:“你站得那么远,怎么能赶上救我的?” 她其实是在没话找话,因为她很清楚以瑄王子得道狐狸精的本事,别说她近在眼前,就算隔得再远一点儿,也能够及时赶到扶住她。 当然,那得看他愿不愿意扶。 “你好像还是挺关心我的!”水叮咚多加一句,做个鬼脸。 瑄王子冷哼一声,松手丢开她腰,离她远点儿。 水叮咚转目瞅瞅掉在地上的木盆,反正也没摔坏,干脆就不去管它了,好不容易跟这冷冰冰的瑄王子搭上话,她得抓紧机会跟他套套交情。 “你的琴弹得好好听哦,再弹一首行不行?”她问。 瑄王子没理她,根本连一丝表情波动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呀,为什么这里的景色这么好?还有,这座茅草屋是你变出来的吗?” 瑄王子还是不理她,就像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你是哑巴呀?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跟你说话你不理,是很不礼貌的?” 水叮咚瞪眼蹙眉故发娇嗔,奈何瑄王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水叮咚有些泄气,想走开,又停住,终于正正经经问他一个真正关键的问题。 “你应该……是你们仙后让你来带我回去仙苑谷的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去?” “你希望马上就去吗?”这一次,瑄王子很快就回了口。 (请看第四十九章《冰冷面具下的温柔》) 第四十九章 冰冷面具下的温柔 水叮咚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寒冰脸的回应,当即嘟起小嘴,大显幽怨。 “我根本就不想去!你们不是说……你们仙狐族是不害人的吗?那为什么你们仙后非要逼我去一个我根本不想去的地方?” “这个你去问仙后吧!总之仙后交代的任务,我就一定要完成!” 这话说得好蛮横,水叮咚心中有气,但是眼看着他始终冰冷的面容,明知跟他生气气死了也白搭,只好不再多说,转身捡了那个木盆拿进茅草屋。 没洗的那只白瓷碗也不用洗了,既然这个寒冰脸本事大,那就什么闲事她都不用管了。 她重新坐在床沿上,心里愁愁闷闷,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主都做不了,一切都要听天由命。 一阵叮咚琴音传入耳中,那个寒冰脸又在弹琴。水叮咚反正也睡不着,干脆重新起身走出去。 果然瑄王子面湖而坐,放着古琴的那张木几被他身体挡住,只能看见他手臂轻扬,琴声便传了出来。 水叮咚静悄悄地走过去,一直走到瑄王子身后,眼见他脸上依旧冷凝如冰,但手底旋律却温婉轻柔,水叮咚心里也被那琴声所惑,充满了一种安逸的气氛。 不知不觉间,她在瑄王子身边跪坐下来,两手交叠放在身侧,稍稍扭曲着身子,侧耳倾听那美妙的旋律。 又是很久很久,琴音袅袅散去。水叮咚回脸向着瑄王子冷凝如冰、却俊逸如神的侧脸一望,不由得轻声一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不过是兴之所至而已!”瑄王子冷淡回应。 “哇!”水叮咚赞叹之色溢于言表,“你好了不起,兴之所至,就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而且我感觉……曲调温婉雅致,你的内心其实远没有你表面上的这么冷淡强硬是不是?” 她把实话说出来,瑄王子却没有任何表示。水叮咚感觉有些无趣,正想回脸看向那空旷的天空,却听瑄王子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说我几句好话,我就不会带你回去仙苑谷了?” 水叮咚重新回过眼光,正见瑄王子冷冰冰地眼神投注在她脸上。 四目相碰,水叮咚转目要躲,又忍住,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瑄王子的眼睛。直盯得瑄王子一丝表情也没有地转开了头,水叮咚才舒一口气,开口作答。 “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没有想要故意讨好你的意思!你表面上冷冷冰冰,可是在我昏睡的这两天,你却一直在悉心照料我,连熬碗粥都要替我加些药材!而且把味道做得一点药味都没有,反而有一股兰花香气在里边!还有,你表面上对胡力瑧毫不留情,可是那一天你跟胡力瑧拼斗之时,你不仅未出全力,而且我亲耳听见你说,不愿意看见胡力瑧受到仙后更重的处罚!其实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心远没有你的脸这么冰冷!” 瑄王子脸上依旧冷淡无波,等她说完了,他重新扬手,再次拨动琴弦。 但是这一次,明显的曲调有些乱,弹了不过几个音律,他便住了手,本来冷硬如冰的那张俊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 ——他皱起了眉头。 虽然这算不上是个好的征兆,但那已经让水叮咚暗生窃喜。因为那表明着,她对瑄王子的判断,很可能是正确的。 所以她立刻再接再厉。 “我听胡力瑧说,我的前世是你们璨太子的心上人,这是真的吗?” 瑄王子未作回应,所以水叮咚幽幽地接着往下说。 “我不知道你们璨太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是……我一点前世的记忆也没有,难道就因为我前一世跟他有过一段感情,就要把我这一辈子也赔进去?明明我对他一点记忆也没有,你们还要强迫我去跟他见面!更何况……” 她忽然住口,把“他是狐,我是人”这句话咽回去,因为眼前坐着的,也是“狐”! 瑄王子终于回过头来,冷淡的眼光再次落在她脸上。 “既然你知道他是我族太子,你觉得……还委屈你了?” “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问题!就算他是太子,就算他权势熏天神通广大,可是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为什么我一定要去见他?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他真想见我,也应该他主动来找我,没理由要我进谷去见他!更何况……如果见了他,万一他喜欢我了,那是不是……不管我喜不喜欢他,就一定要嫁给他?” 瑄王子两眼看着她,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一样。 “那可是仙苑谷的太子,除了仙后,这天地间数他最大!你们凡间的皇帝,在我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可你是谁?你居然觉得嫁给璨太子对你来说是一种羞辱?” “我不敢说对我是羞辱,我不过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凡间女子而已!”水叮咚满脸涨红,一下子站起身来,“可是,我有我的尊严,我有我的骨气!我要嫁,就一定要嫁我喜欢的男人,否则,那什么太子的名分,在你们看来比凡间的皇帝还大,可在我眼里,不过是粪土一堆!” 瑄王子一眼不眨盯住了她,好像是要看透她一样。水叮咚气鼓鼓地也瞪着他,四道目光再次交锋,良久,仍然是瑄王子先转开了脸。 水叮咚一口气发泄完毕,自感觉言辞语气太激烈了些,静静地站了一阵,也只好回进茅草屋,掩上房门歪在床上睡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水叮咚方从床上坐起身来,瑄王子就端了一碗粥、和一只烧鸡进来,放在离床脚不远的一张木桌上,水叮咚见他转身想要出门,赶忙开口叫住。 “你不一起吃吗?” 瑄王子没理她,直接走了出去。 水叮咚无可奈何,起身坐到木桌旁,看那粥依旧是最先醒来时候吃的一样,只是里边多加了几枚红枣。那只烧鸡却是焦黄油亮,香气扑鼻。 水叮咚忽而想起从前胡力瑧曾经多次烤野鸡跟她一起吃,心中竟而有些挂念之意。随即摇一摇头,想着正是他将自己诱哄到这个年代受苦受难,就算他是依命行事,自己不恨他已经很大度了,没必要对他念念牵挂。 心里虽然这样想,免不了还是有些愁愁闷闷。正食之无味,忽听一阵嚎叫声传入耳中,紧接着四面皆有嚎叫应和,就好像有什么野兽一类,将茅屋四面团团围住。 水叮咚吓了一跳,惊恐抬头,却见瑄王子已返身走到了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嚎叫声,特意走回来为水叮咚壮胆。 “这是什么在叫唤?”水叮咚脱口一问。 “狼群!”瑄王子冷冷一应,“大概是在这儿住了两三天,被它们闻见了人肉味儿。” 水叮咚明知她说的“人肉味儿”就是指的自己,不由得浑身发毛,张口又问:“那……有你在,应该没事吧?” “你要怕,晚上我可以陪你,反正这两晚你一直赖着我睡不肯丢手。”瑄王子冷淡回答,就好像他说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水叮咚满脸羞红,想反驳瑄王子一句,但耳听那狼嚎之音仍在耳边回响,生怕他恼上来晚上撇下自己不管,那可就一整晚心惊胆颤十分难熬了。 正闷闷无话,瑄王子嘴里若有若无又冒出一句:“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璨太子不对你动心!” “什么办法?”水叮咚立刻抬头相询。 “做我的女人!” “啊”的一声,水叮咚跳起身来,满脸羞恼看着瑄王子。 (请看第五十章《狼性的诱惑》) 第五十章 狼性的诱惑 瑄王子看着水叮咚羞恼的目光,脸上依旧冷淡而平静。 “你们凡间的女子,对我们狐族男人具有很强的诱惑力,这两天我替你擦身疗伤,一点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不会强迫,一切都要你自愿。” 他转身就要从门口走开,水叮咚脱口而出叫住他。 “等等!” 瑄王子依言停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你也当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么?”水叮咚颤声发问。 瑄王子终于回过脸来看着她,良久,他嘴角居然扯开了一抹很难让人察觉的笑意来。 然而,就是这一抹很难让人察觉的笑意,却令他冷凝的俊脸,显出了一种近似于性感的魅惑之气。 那就令水叮咚的一颗心,怦地跳了一大下。 “你跟胡力瑧什么都没做过的吧?如果你真是水性杨花,胡力瑧怎么可能忍得住?” 他当真转身走开了,剩下水叮咚心中纷乱如麻,外边的狼嚎之音仍旧断断续续,可是已经不太引起她的注意。 她不知道瑄王子怎么能够知道她跟胡力瑧什么都没做过,或许他们狐族的男人都有这本事,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她此刻要考虑的,她考虑的是,该不该做瑄王子的女人。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她考虑。 虽然瑄王子俊逸如神,虽然所有女人都会自然而然被瑄王子吸引,但是没有一定的感情基础,她绝不可能随随便便投入一个几近陌生的男人怀抱。 可问题是,她现在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如果她想回去二十一世纪,就不能让璨太子对她起意。 她还没有见到璨太子,却已经对璨太子充满反感,因为她之所以会流落至此,全是拜璨太子所赐! 可是她却不能不去见璨太子,首先这个寒冰脸不可能不带她去;其次,芸香珠是在“仙后”手上,她想回去二十一世纪,就不能不去求“仙后”开恩。 而“仙后”能够开恩的前提条件,恐怕还是取决于璨太子对她的态度。 她已经不再感觉到饥饿,不过她还是强迫自己吃完了粥,又撕下一只鸡腿硬塞进了肚子里。 瑄王子重新走进来,将粥碗跟剩下的大半只鸡收拾出去。水叮咚想跟他说句话,却竟不知如何开口。 之后瑄王子便没再出现,就好像将她一个人丢在了茅屋里一样。 屋里并没有预备灯烛,随着外边光线越来越暗,屋里逐渐陷入漆黑一团。水叮咚心里的纷乱未曾减轻,狼嚎之音又一次钻进了她的耳朵。 而且这一次,一声接着一声,黑暗中不仅显得更加清晰而凄厉,而且距离好像也比之前近了很多。 水叮咚浑身寒毛直竖,不由得想起胡力瑧的好处来,若是胡力瑧在,他肯定不会丢她一个人在屋里。 他要么会在横梁上睡,要么就会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多变一张床出来,总之在严守男女底线的前提下,不让她一个人担惊受怕。 可是胡力瑧没在跟前,她只能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一边在心里不住地安抚自己,说瑄王子是要将她带回仙苑谷的,真要狼群欺近,他不可能不管自己。 更何况以瑄王子得道狐狸精的本事,狼群说不定闻见他的味儿远远就躲开了,未必就敢近前伤她。 心里如是想,却仍旧难以安宁。正自感觉悲哀无助,有人在床上躺下,伸出手来,将她抱进了怀里。 那当然是瑄王子! 水叮咚下意识地就想推开瑄王子,却在双手贴上瑄王子胸膛的时候,豁然发现,瑄王子看起来很清瘦,可是隔着一层薄薄衣衫的胸肌,却同样的柔韧而结实。 “你你你……赶紧出去!”水叮咚又羞又臊,还是用力推了瑄王子一下。 “我说过,除非你自愿,否则我不会强迫你。”瑄王子回答,依旧很冷淡,也依旧很平静。 然而他的口气很冷淡,他的怀抱,却同样温暖。 “我不会……因为怕见璨太子就做你的女人,这种事,不可能拿来做交易!”水叮咚很努力地说出来,同时很努力地抵制着从瑄王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吸引。 “没有谁拿这个做交易!我说过,你们凡间的女子,对我们狐族的男人,非常具有诱惑力!”瑄王子回答,始终淡淡的,冷冷地。 可是在这种时候,那种冷淡的态度,与他火热的身体,反而构成了一种强烈的魅惑之气。 “那你去……找其他的女人好了,这个世上……凡间的女子多得是!” “凡间的女子是很多,可是让我遇见、并且愿意抱在怀里的,到目前为止,只有你一个!” 水叮咚有一阵僵硬,好一会儿,才慢慢问出一句话:“你的意思,你还是……蛮喜欢我?” 瑄王子对这个问题不予作答,而是在黑暗中凑上嘴来,亲了一亲水叮咚的小嘴唇。 那温润而柔软的触感,让水叮咚有一阵的眩惑,但是很快的,她又开始用力地想要推开他。 “不!你还是……出去吧!” “这里只有一张床,你想让我出哪儿去?”瑄王子悠悠然然冒出一句,“况且……这两天你是一直跟我一起睡的!” “那两天我昏迷着,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水叮咚忍一忍,还是将实话说出来,“现在我是清醒的,被你这样抱着,让人怎么还能睡的着?” 瑄王子身上好像有点发紧,甚至于,水叮咚感觉他嘴角上扬笑了一下。 黑暗中不可能看到他的笑,水叮咚只是有着那样的一种感觉。 就在水叮咚情不自禁想要伸手摸摸那张寒冰脸,看看他是否真的在笑的时候,瑄王子忽然翻过身来,压在了她柔软的身体上。 “那就不要为难自己!”他说,再次凑上嘴来,碰了一碰水叮咚柔软的两片小嘴唇。 水叮咚一阵晕眩。 她想试着推开瑄王子,可是瑄王子只不过是表面清瘦,实际上他的肌肉很扎实,他的身体也很沉重。 再加上他热热的呼吸,以及他身上那一股据胡力瑧所言勤修得道的狐狸精都有的幽幽香气,水叮咚根本就使不出来多少力气。 “你说过,不会强迫我!”水叮咚好不容易找出一句话来,已经像是猫叫一样。 “我有强迫你吗?我不过是想让你顺从自己的天性而已!” 瑄王子回答,一只手已经开始抚摸着水叮咚的身体,同时嘴唇扫过水叮咚的脸颊,吻向她的颈项与耳垂。 “可是……” 水叮咚张嘴想要再次发出拒绝之声,瑄王子却于此刻转移阵地,紧紧吻住了她的两片嘴唇。 他的亲吻缠绵悱恻,根本让水叮咚难以集中注意力。他的手更不像秦玉昂那样粗糙又粗暴,水叮咚只感觉他几根指尖滑过她的肌肤,就像羽毛一般轻轻柔柔,但却足以令她浑身上下战栗不止。 狼嚎之声仍在不远处断断续续,但屋子里的两个人,却已经听之不见。瑄王子的喘息渐渐粗重,动作也渐渐显出狂热与急迫。而那反过来,也激发了水叮咚内心深处的激情与渴望。 张旻已经死了,她完全没有了道义上的批判与束缚。这一刻,唯一印刻在她心里的,是瑄王子冷峻高贵的容颜,和昂扬笔挺的身板。 而像这样的男人,对于刚刚经历一连两次爱情幻灭的水叮咚来说,根本就无力拒绝。 (请看第五十一章《云雨后的生理与心理》) 第五十一章 云雨后的生理心理 瑄王子表面像座大冰山,骨子里却温柔而怜惜。他既不像秦玉昂那么粗暴野蛮,更不像秦玉昂一味地只管自己发泄,很多时候,他都顾虑着水叮咚的感受,尽量让她感受快乐,而不是痛苦。 所以当一切结束,水叮咚虽有羞臊,却没有后悔。 她软软地躺在瑄王子怀里,听着他“嗵嗵”的心跳,此时她已经意识到这个男人跟胡力瑧一样是个雄狐精,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反而那“嗵嗵”的心跳,跟人类实在没什么区别。 “胡力瑧说……你们已经完完全全脱离狐性,化狐为人了,是吗?”她轻声一问,寻求最后的保证。 “是!”瑄王子简短回答。 “那……以后我可以叫你胡力瑄吗?” 既然已经跟他有了肌肤之亲,她可不愿意继续叫他“王子”,而她记得他曾经自称“胡力瑄”。 胡力瑄这一次连答应都没有,只是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我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水叮咚又问。 “我知道,不过……我没去过,所以……很难想象!” “那我还有机会回去吗?如果……璨太子因为我跟你好了,真的不会再喜欢我,你觉得……你们仙后还会送我回去吗?” “我怎么能知道?”胡力瑄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是不是还没累到你?要不要再来一次?” 水叮咚只好闭嘴,幽幽一叹转过身去。胡力瑄略一迟疑,便贴身而上,从后边将她揽抱在怀里。 水叮咚感受着他紧致的肌肤,和火热的体温;也感受着他湿热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恍恍惚惚,渐渐睡熟。 而当天色大亮,水叮咚睁眼看见自己仍在胡力瑄怀里躺着。胡力瑄仍然闭着眼睛,脸上的冰冷消失不见,合眼安睡的他,显得格外的安逸而平静。 水叮咚看着他雕刻般俊美的脸型五官,再一次感觉毫不后悔。 她水叮咚一介平凡女子,何德何能,居然能跟这样一位俊美高贵如神祇的男子同床共枕。虽然进展得有点太快,甚至有些“一夜情”的那种感觉,不过,反正她早就失去了处女之身,想装成“冰清玉洁”也不可能。 更何况,她还是想回去二十一世纪,对于秦玉昂她早就已经失望透顶,这辈子都不想再与之相见。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俊美如神祇,但老实说,还不至于让她想要因为他,而彻底留在这个时代。 “醒啦?” 胡力瑄冷不丁的一声问话,倒把水叮咚吓了一跳。留神看时,胡力瑄眼睛依旧静静合拢着。水叮咚脸上羞红,想赶紧逃下床去,又想起身上没穿衣服。 “你醒了,为什么还要闭着眼?”最终她只能用娇嗔,来掩饰羞臊。 胡力瑄终于睁开眼睛,四目交投,他凑过嘴来,在水叮咚红艳艳的嘴唇上亲了一亲。 水叮咚心头一跳,一个很不合时宜的问题,居然在此时蹦进她的脑海。 “胡力瑧……现在怎么样了?你们仙后有没有更严厉地惩罚他?”她脱口一问。 胡力瑄脸上本来略有些温存之意,就因为她这一句问话,忽而皱了一皱眉头,松手将她放开,直接坐起身来。 水叮咚悄悄觑他一眼,他那精瘦结实的男儿身,比起胡力瑧的匀称完美、或者秦玉昂的威猛强壮当真一点儿不差。不过水叮咚现在没有心思注意这个,她注意的,是胡力瑄很少见的、微微皱起的眉头。 “你生气啦?”她问。其实已经在暗暗懊恼,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莫名其妙突然想起了胡力瑧。 胡力瑄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坐在床上穿好衣服,这才淡淡回了一句:“你跟我在床上,心里却想着其他男人,难道我应该高兴吗?” “我……”水叮咚张口要解释,眼瞅他已经穿好衣服起身要走,赶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我并不是心里想着胡力瑧,只是……胡力瑧跟我是同事,是朋友,所以……难免会担心他而已!” 她急急忙忙连口解释,也不去考虑胡力瑄能不能理解什么叫“同事”。胡力瑄回过头来,瞥她一眼。 “朋友?女人跟男人做朋友,本身就是不清不楚!” 水叮咚忍不住地大叹气。纵然胡力瑄是个已经活了几百岁的狐狸精,可是他的道德观念,仍旧停留在目前的这个时代。 不像胡力瑧,亲自去过二十一世纪,懂得男女之间,也会有纯净的友情。 “你没去过二十一世纪,不知道……在我们那个年代,男女之间是可以单纯做朋友的。没有什么不清不楚,就像男人跟男人之间交往差不多。而且女子可以读书,可以跟男人一块儿出门做事。没有男尊女卑,更没有三从四德。如果你不信,以后……你求你们仙后恩准了跟我一起去一次趟二十一世纪,你就能完全明白了!” “求我们仙后?”胡力瑄冷冷一笑,略含讽刺,“是你自己想回去,所以找个理由让我去求吧?” “我是想回去呀!”水叮咚很坦然地望着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到了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格格不入!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跑到山顶上去跳崖?” 胡力瑄不说话了,静静地一阵,才撂出一句:“赶紧起来吧!既然你身体已经复原,今天就准备启程赶往仙苑谷吧!” 水叮咚张口想说“我不想去”,随即想到之所以成了“他的女人”,不过是为了让璨太子死心。而只要璨太子不再对她留有余情,“仙后”自然也不会将她强霸在“仙苑谷”里。 倒是在见到“仙后”以后,可以恳求“仙后”大开宏恩,送她回去二十一世纪。 所以她就没再多说,起床穿了衣服,又到湖水边就着湖水洗脸。不知怎么的,她感觉今天精神好像特别好,连身体都好像比从前轻盈了很多。仿佛一阵山风吹过,她就能够随风飘舞一样。 她心里忽而涌出一个念头,也许是因为胡力瑄是个得道成仙的狐狸精,她昨晚跟他一夕云雨,也沾染了些他的“仙气”。 这个念头让她有些脸红,她知道那当然不太可能。要不然胡力瑧跟胡力瑄道行相差无几,而胡力瑧在二十一世纪不知道跟多少女孩儿上过床,那些女孩儿岂不是个个都要变成“半仙”了? “洗好了没有?怎么洗个脸也会脸红?” 偏偏胡力瑄不知什么时间,已经站在了离她不远。水叮咚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好像被胡力瑄窥探到了内心一样,“啊呀”一声,赶忙起身匆匆忙忙奔进茅屋。 屋里那张木桌之上,已经摆好了一小锅粥,还有几样看起来蛮精致的点心。水叮咚并没有看见旁边有厨房,真不知这些东西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你这些不会都是变出来的吧?”看见瑄王子跟在后边走进来,水叮咚忍不住问。 “吃的东西没法变,要不然你吃到嘴里,石头还是石头,泥巴还是泥巴!”胡力瑄冷淡回答。 水叮咚忽然想起,《西游记》上曾有描述,有妖精变化成妇人送斋饭给唐僧吃,等孙悟空及时赶回打死妖精,那些斋饭就都变成了癞蛤蟆。 “可是……胡力瑧说,所谓变,准确点说是借用。比方变个斗笠出来,就会在某个地方少了一顶斗笠。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变出真的饭菜?”水叮咚再问一句。 “即是借用,用完就该还回去!况且借用来的,哪能像自己做得这么合乎口味?” 水叮咚想想也对,那就像再有钱的人,在照顾病人的时候,也不会去饭店给病人买着吃,而是会自己动手做。 换句话说,胡力瑄宁愿自己动手做,也不愿变出不合口味的给她吃,那也是对她的一种体贴与爱护。 (请看第五十二章《陡峰石上的真情流露》) 第五十二章 陡峰石上的真情流露 水叮咚心里有些甜甜的滋味,回脸觑了胡力瑄一眼,问他:“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吃?难道……你还不食人间烟火?” 一说完,她自己倒笑了出来。胡力瑄自然不可能跟着她笑,不过稍一踌躇,他终于坐在了水叮咚对面,伸手不知道从哪儿变了只碗出来,用勺舀了半碗粥,安安静静开始吃粥。 水叮咚问起“仙苑谷”到底在哪儿,胡力瑄说道:“那是在天地之间的一块宝地,根本不属于这个红尘俗世。” “你的意思……那是跟现实世界平行的另外一个空间?”水叮咚忽发奇想。 只可惜胡力瑄虽然是个狐狸精,也不懂得什么叫做“另外一个空间”。 所以他只是瞅了水叮咚一眼,回答说:“仙苑谷贯连四海,其实处处都有出口入口。只不过随着四季变换,出入口的方位也会随时发生变化,而且大部分出入口转瞬即逝。也只有我们仙狐族,能够准确推算出相对稳定的几个入口方位。其他人想进仙苑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这话其实答非所问,不过也算是基本解答了比较关键的几个问题。所以水叮咚不再纠缠“平行空间”的疑问,而是开口问他最后一个问题。 “那我们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 “往东南方向,去武当山。”胡力瑄回答。 他两人现住的这间茅草屋,原来就是在商州境内绵延的群山之中。水叮咚眼瞅着眼前风景如画,当真舍不得就此离去。甚至想着如果能够跟胡力瑄厮守在此,倒也很能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 只可惜胡力瑄对她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不可能冒着忤逆“仙后”的大罪,陪着她厮守在此;而她自己也不过是有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已,真要跟这个已经有了一夕之欢、却仍旧冷冰冰毫无温情的男人长相厮守,只怕她也要好好考虑。 所以吃过早饭,两人便往西南方向而行。胡力瑄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匹白马,通体雪白,比之前秦玉昂的那匹白马更加神骏。 之前跟胡力瑧同往长安,水叮咚总感觉跟他同乘一骑,好像很对不起张旻一样。但如今没有了张旻这个心理障碍,又跟胡力瑄有了一夕之欢,胡力瑄要抱着她共骑,她自然不会反对。 胡力瑄并没有帮她准备男装,所以她身上仍然穿着昨天那一身长裙装。这种裙装是没法骑马的,她只能横坐在胡力瑄身前。随着马匹在山间高高低低向前奔驰,她尽量让自己敞开心胸,舒舒服服靠在胡力瑄怀里,沿路欣赏着山中美丽风景。 上次从合肥过来,是经由河南进入陕西省境。而这一次直接从商州山中过秦楚边界进入湖北境内,跟来的时候并非同一路线。 商州离武当山并不甚远,不过沿路多是山区,行走不能太快,一天也就是能赶个一百几十里路。 跟胡力瑧同行的时候,胡力瑧总是会顾忌着水叮咚一个女孩儿家的不好露宿荒野,所以尽找有村镇的地方走,哪怕稍微绕点路都行。但胡力瑄没这个耐心,只是认准了方向,行到晚间没有宿头,他就随便找一个平坦的地方,变一座这个年代的帐篷出来。 这种本事胡力瑧想必也有。但一来有水叮咚跟着,胡力瑧不愿动静太大惊动了其他狐族;二来可能也是怕惊吓到了水叮咚。毕竟她那时候还没能完全接受胡力瑧“狐狸精”的身份,突然变一座大帐篷出来,肯定会令她难以承受。 胡力瑄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他不仅会变个大帐篷出来,而且帐篷里床铺被褥全都齐备。自然每天晚上都会老实不客气搂着水叮咚同床共枕,虽然他始终冷冷冰冰不露笑容,但是在床上,他却远比秦玉昂温柔而呵护。 水叮咚毕竟是个女子,随着一路“恩爱缱绻”,她对胡力瑄渐渐开始投入真感情,如果路程再远一点儿,或许她就愿意留在这个年代,陪着胡力瑄走完这一生。 可惜路程不够长。而且胡力瑄始终冷冷淡淡,不管他在床上有多么的温柔,多么的体贴,在平时赶路的时候,他依旧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 水叮咚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没有一丝真感情,随着她不由自主投入进去,免不了开始心怀忐忑,患得患失。 直到数日以后,进入武当山区。胡力瑄并没有马上带着水叮咚循路进入仙苑谷,按照他的说法,要到明天黎明时分,当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通往仙苑谷的通道才会打开。 他没说那个通道到底在哪儿,只是放脱了白马,任由白马徜徉而去,之后带着水叮咚爬到了一座很陡峭的山峰之上。 水叮咚身为女子,而且穿着长裙装,很多地方根本攀爬不上,是胡力瑄一声不出将她打横抱起来,直接从山脚,几下纵跃就到了山顶。 水叮咚当然会大受惊吓,只能紧紧挽住胡力瑄的脖子,紧紧闭上自己的眼睛。直到在山顶停稳,胡力瑄可能是见她抿着小嘴绷着小脸的模样很有趣,居然“哈”地笑了一下。 只可惜等水叮咚倏然睁眼,笑容已经在胡力瑄脸上完全消失,只让水叮咚怀疑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你刚笑了?”她立刻问。 胡力瑄没回答,而是松手想要放她下地。 水叮咚牢牢挽住他脖子不肯丢,几乎是整个挂在他身上。 “你再笑一个嘛!你长得这么英俊,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胡力瑄哪里理她,硬是扳开她手,放她在地上。水叮咚嘟嘟小嘴,四面一瞅,吓得立刻伸手挽住了胡力瑄的胳膊。 方才在下边往上看,还以为是座挺陡峭的山峰。谁知上来才知道,哪儿是什么山峰,充其量只能称着石峰。 整个峰顶还不到五个平方,而且四面都是空空荡荡深不见底。山风迎面吹来,好像整个身体都会随时被风吹落悬崖。 “这这这……咱们就要在这儿待到明天早上?那晚上怎么睡觉?”水叮咚结结巴巴脱口一问。 “时间还早呢?你又想睡觉?”胡力瑄回了一句。 水叮咚仰脸一瞅,见他眼中竟似有些调戏的意思,猛然明白他那“睡觉”两字别有意味,不由得双颊晕红,嘟了一嘟小嘴。 “原来你也会跟人开玩笑呢?”她嗔他一眼,四面一瞟,还是感觉心惊胆战,“咱们还是下去吧?你本事这么大,等明天再上来就是!” 她忍不住地挤进胡力瑄的怀里去,用双手紧紧搂抱着他的瘦腰。胡力瑄舒口气,一手揽着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 水叮咚向着他展颜一笑,此时夕阳将落,红红的霞光映得她粉面含晕,愈增俏丽。胡力瑄纵然冷心冷情,也禁不住低下头来,吻上了她的嘴唇。 这当然不是胡力瑄第一次吻她,但之前都是在床上,如这般并非因为激情、而是因为柔情引发的亲吻,是第一次。 水叮咚心软如绵,情不自禁伸手向上,勾住了胡力瑄的脖子,并且张开小嘴迎接胡力瑄的舌尖侵入。 (请看第五十三章《温香软玉缠缠绵绵》) 第五十三章 温香软玉缠缠绵绵 就在那陡峰绝壁之上,一男一女相拥在一起,夕阳映照着两人的剪影,当真如神仙眷侣,羡煞世人。 只可惜这般美景没有人能够欣赏,这种甜蜜也只有水叮咚能够感受和品尝。那一刻,她有一种落泪的冲动,因为她感受到了胡力瑄对她的柔情,她相信在胡力瑄心中,已经有了她的位子。 或许是因为胡力瑄跟胡力瑧都是仙狐族的雄狐精,每次跟胡力瑄在一起,她都会很突兀地想到胡力瑧。唯有这一次,她全心全意感受着胡力瑄的缱绻温柔,没有想到胡力瑧,更没有想到包括秦玉昂在内的其他男人。 很久,终于,胡力瑄松手将她放开。水叮咚娇喘微微,手脚发软,只能紧靠在胡力瑄怀里。胡胡力瑄一手仍然揽着她腰,一手轻轻拢了一拢她被山风吹乱了的头发。 水叮咚看着他的眼睛,终于从他那冰冷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温柔之情。 虽然不易让人察觉,水叮咚已经十分满足。 “你其实……有一点喜欢我是吗?”水叮咚大着胆子问。这个问题之前曾经问过,胡力瑄没有作答。 而这一次,胡力瑄依旧用行动,来代替语言。 就像第一次一样,他凑上嘴来,再亲一亲水叮咚的小嘴唇。 水叮咚心里充满了温柔与甜蜜,她相信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安安心心舒口气,回脸看向那将落的夕阳。 这座石峰并不是特别特别高,周围还有很多更高的大山头,红红的夕阳就架在两座山峰交汇之处,染得半边天空全是红霞。 更有脚下暮气升腾,丝丝缕缕飘飘渺渺,感觉当真像是身在云端,入眼皆是天宫景色。 “好美!”水叮咚轻叹一声。 “不害怕了?”胡力瑄随口一问。或许是余留在他心里的柔情仍未完全消散,这一问虽然不是很温和,但也不像之前那么冰冷。 “害怕呀,不过有你呢!”水叮咚回脸一笑,更紧地贴在他笔挺的身板上,“你说……进入仙苑谷的通道就在这峰顶之上,可是在哪儿呢?” 她当然不会那么幼稚的以为所谓“通道”会是一扇门、或者一条隧道,不过这石峰矫矫孤立,离它最近的山峰也在千米之外,实在很难想象怎样才能去到那个“通道”。 “这会儿还没出现。就算出现,你也不可能看见,要不然仙苑谷岂不是早就被人发现了?”胡力瑄回答,很快转移话题,“饿了吧?在这上边没法给你做饭吃,吃点中午剩下的熏野兔吧!” 水叮咚答应一声,可是在这孤高之地,实在是心惊害怕,所以她两只手仍旧抓着胡力瑄的衣襟不肯丢。 胡力瑄也没让她丢开他衣服,而是直接在凸起的一块石面上坐下来,伸手一揽,让水叮咚坐在了他岔开的两腿之间。 水叮咚心里一甜,向后靠在他身上,接过他递过来的熏兔肉,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胡力瑄毕竟是个狐狸精,也没见他身上带有包裹之类,可是当水叮咚吃着兔肉有些发干的时候,他却立刻递上了水袋。 那就让水叮咚再次想到了胡力瑧,想到胡力瑧也曾这般体贴周到照顾过她,不过明知问了很可能引起胡力瑄不高兴,反正一旦进入仙苑谷,就能看见胡力瑧,所以她再次把这个问题按压回肚子里。 然而另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却于此时从她心里冒了出来。 “我们还是下去吧?这峰顶这么窄,万一半夜我失足掉落下去怎么办?”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失足掉下去?”胡力瑄淡淡回应。 “可是……” 水叮咚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幸好胡力瑄瞅瞅她涨红的脸蛋,忽然间明白过来。 不过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随手收拾起水袋干粮,站起身来,已经将水叮咚横抱起来。 “你还是把眼睛闭上吧,我下去的速度会更快。”他说。 水叮咚依言闭上眼睛,就感觉胡力瑄先是抱着她纵身而起,紧接着就迅速下跌。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刚刚上来的时候,胡力瑄还在崖壁上垫了几下脚,但这一次下来,就好像直接从那数十丈的高峰上一跃而下,不过瞬眼之间,已经落在了地面。 不过他终究是个狐狸精,水叮咚并没有感觉很大的震动,就听见胡力瑄轻声说道:“可以睁眼了!” 水叮咚这才壮着胆子睁开眼睛。方才在那石峰之上,感觉夕阳未落,但到了这下边,却感觉天色已暗。 这个时代还没有温室效应,虽然刚刚进入九月中旬,天气已经比较寒冷,地上满是落叶,树梢上已经开始显得稀稀落落。 前几晚露宿野外,胡力瑄总是会变出一座大帐篷,但是今天这地方全是大树,所以胡力瑄抖手之间,将一匹布缠在几棵大树上,以大树为梁柱,围成了四四方方一座帐篷。 又在账内两棵大树之间,扯起了一块厚布,看起来就像一张吊床一样。 等到上床休息,就在那吊床之上,两个人说不完的缱绻恩爱,道不尽的迤逦风流。 等到结束,水叮咚几乎整个身体都趴伏在胡力瑄结实的身躯上,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忽然一声低沉的吼叫,将她震得一下子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在叫?”她心惊一问。 “老虎!” “啊?”水叮咚吓得从他胸脯上撑身而起,随即想到他是一个神通广大的狐狸精,既不会怕狼群,也不会怕老虎。 只不过在二十一世纪老虎已是频危物种,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在这中华腹地也会有老虎出没。 她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但是被老虎这么一惊,一时间睡意全消,忍不住轻轻抚弄着胡力瑄线条分明的胸肌,轻声问他:“你的身材这么好,明明瘦,胸肌却发达,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呀?” “你又不是个男人,问这个干吗?”胡力瑄说,捉住她手,不让她乱摸。 水叮咚舒心地呼出一口气,忽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禁不住脸上发烧,忍一忍,还是问出来。 “这几天……我真的感觉身上轻快很多,就好像……突然身体变轻了,随时能够飞起来一样,你说……是怎么回事?” 她其实是想问“会不会跟你有关系”,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来。这几天她确实感觉每晚被胡力瑄折腾,可是到早上醒来,反而感觉精神焕发。不像跟秦玉昂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早上都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胡力瑄“嗯”了一声,可能是感觉她不像是开玩笑,伸手摸到她的手腕,用几根手指在她手腕上探察了一会儿,突然“咦”的一声,若不是水叮咚趴伏在他身上,他就要坐起身来了。 “怎么啦?”水叮咚被他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些什么不妥。 “你身上有一股好奇怪的力道!”胡力瑄说,再次用手指捏着她手腕仔细探察。 (请看第五十四章《“采阳”当真能补阴》) 第五十四章 “采阳”当真能补阴 水叮咚之前从秦百江口里,早就听说过在她体内有一股很奇异的力道的话,没想到今日胡力瑄又说。 一时心怀忐忑,好不容易感觉胡力瑄松开了她的手腕,赶忙又问:“到底怎么啦?到底是什么力道啊?” “我也……不敢肯定!”胡力瑄说,语气之间似乎有些游移不定,“之前我使用移魂法术,你连一点反应都没有,想来……就是这股力道在起作用。” “不会吧?”水叮咚立刻反驳,“秦大叔也说过我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道,可是他说这力道对我本身没有任何影响,除非我有本事将其激活,否则我一辈子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间女子而已!” “不能说对你本身完全没有影响!表面上你仍然是个普通女孩,你会受伤,也会生病,但是因为它的存在,这世上任何一种仙法妖法,在你面前都不起作用。” 水叮咚目瞪口呆。如果不是穿越到此,她一辈子都是个普普通通凡间女子,哪能知道身上会有这种可以抗衡“仙法妖法”神奇力道? 可如果当真任何“仙法妖法”在她面前都不起作用,那胡力瑧又为什么能使用法术将她穿越到此?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因为胡力瑧曾经说过,他之所以能够使出穿越之术,不过是因为他身上带了一颗仙狐族至宝“云香珠”而已。换句话说,那已经超出了“仙法妖法”的范畴。 所以水叮咚的注意力,最终还是集中在那个一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上。 “可是……这股力道从何而来?”她喃喃出声。 “这个我就真的揣测不出了!”胡力瑄摇一摇头,“本来……正如姓秦的所言,这股力道深藏在你的身体里边,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但是这几天……可能是被我的精血激活,这股力道……已经开始影响到你的体质。” 水叮咚没想到自己的猜测居然是对的,一时不顾羞臊,从他胸脯上撑起身来,问他:“那那那……到底对我是好是坏?” “应该是有好处吧!你也说了,这几天感觉身上轻快很多!”他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抽了一口凉气。 水叮咚跟他肌肤紧贴,他身体上的紧绷,水叮咚自然立刻就察觉出来。 “又怎么啦?”她忙问。 胡力瑄本来不想作答,不过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我在想……这股奇怪的力道居然能够利用……我们仙狐族男子的精血,幸好你没练过采阳补阴的妖术,要不然你会变成专害我们仙狐族男子的女魔头!” 他语气凝重,水叮咚却一下子臊得满脸通红。 “你你你……说的我好像成了勾魂妖姬那样的女人了,我不理你了!” 她当真想要背过身去,只可惜在吊床之上,由于两边的拉扯之力,两个人的身体只能紧紧挤在一起。 更加上刚刚说到“采阳补阴”,胡力瑄本来就有了些怪怪的感觉,再被她这么一扭身一动弹,胡力瑄禁不住轻喘了一下,忽而搂紧她一个翻身,又将她压在了身体下边。 “你你你……想干吗?”水叮咚羞红着脸,明知故问。 “你说我想干吗?”胡力瑄含含混混亲吻上来。 “可是……你不怕我……采阳补阴?”后边四个字很难启齿,不过在这个时候,越难启齿的话,反而忍不住想要冒出来。 “你们凡间不是有句话,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胡力瑄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有些近似于调情的语气与言辞。 水叮咚想笑,却已笑不出来,随着胡力瑄的亲吻抚摸,嘴里只能发出含含混混销魂之音。 又一次过后,水叮咚很快在胡力瑄怀里睡熟。反而胡力瑄搂抱着她柔软的身体,两眼定定看着上方稀疏的树叶,很久很久,了无睡意。 而当水叮咚清醒的时候,已经不是在吊床之上,她感觉自己被胡力瑄横抱在手臂上,睁开眼,眼中看到的,不是树枝树叶,而是晨曦映照下微微泛蓝的深邃的天空。 “我们在哪儿?”她张口一问,感觉冷风阵阵,禁不住靠得胡力瑄更紧一些。 “已经到石峰上来了,太阳马上就出来了!”胡力瑄说。 水叮咚就在他怀里四下一望,果然四周空空荡荡。而远方起伏的山岚,在熹微晨光映照之下,就好像是一幅泼墨山水画一般。 水叮咚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也不知是胡力瑄使了法术,还是趁着她熟睡的时候,一件一件帮她穿好。 她想从胡力瑄怀里下来,遂又想到他是一个神通广大的狐狸精,多抱她一会儿也不至于会累到。况且这一大早的石峰顶上冷风呼啸,真要从他怀里下去,不怕被风吹凉,还怕被风吹跑。 所以她索性伸手挽住胡力瑄的脖子,始终赖在他怀里不肯下地。 她两眼瞅着东方的天空,最先看见一条红线慢慢升腾,扩展,逐渐地变成了一片红霞。 她以为她能够看到日出,而以这个角度看日出,肯定是非常美丽。 但是她没有看到,就在她感觉太阳将出未出的时候,胡力瑄忽然抱着她往前疾奔几步,随即纵身而起。 她吓得惊呼一声,以为肯定会急堕向下。 可是没有!她只感觉一阵晕眩,就好像突然间变成了头下脚上了一般。 她忍不住地闭上眼睛,等那一阵“头下脚上”的感觉慢慢过去,耳边响起胡力瑄轻柔一句:“我们到了!” 他一向语气冷淡,但是这一句,是真的很轻柔,甚至是有些温柔。水叮咚吸口气,睁开眼,赶忙又将眼睛闭上。 因为方才明明太阳将出未出,天色还不是十分明亮,但是现在,不过就是被胡力瑄抱着纵跃了一下,眼前已是一片光明。 她让自己的眼睛稍微适应一下,这才慢慢睁眼,只一眼,水叮咚就瞠目结舌,无法言语。 仙境!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仙境,也曾经在电影电视上无数次看到过所谓的“仙境”。但,除非是亲眼看到,除非是身在其中,否则,再怎么华丽的文字描述,再怎么精彩的电脑特技,都不足以再现眼前的美丽。 不知不觉中,胡力瑄已经将她放在了地上。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坡之上,在他们身后,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 那树并不十分高大,最多只有五米多高。但树身却足得两人合抱。苍劲的树枝横伸而出,形成一个浓密而巨大的树冠。 除了这颗大树,四周就没有特别高大的树木,倒有一汪蓝盈盈的湖水,就在草坡之下。蓝绿相映,分外的美丽而和谐。 而在草坡尽头,有一座苍翠的青山,山上云霞缥缈,古木参天。偶尔一角房脊、一抹飞檐在云霞间若隐若现,当真是神仙府邸,天上人家。 ——但这些并不是最美的,最美的,是那仿佛近在咫尺的天空和云朵。 那才真是美到令人震撼,美到不亲临其境,就无法用言语形容。 天空蓝得就像一块平滑的玉石,一朵朵白云镶嵌其间。仿佛伸手一摸,就能感受到天空温润的触感;仿佛张口一吹,就能惊散那轻飘飘的云朵。 水叮咚不由自主伸开双臂,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一口那无比清新的空气,细细体会一下周身凉丝丝轻飘飘的那种惬意。 直到一阵微风拂面,水叮咚睁开双眼,先是吃了一惊,但紧随着就再一次张大了眼睛。 她看见有两只蝴蝶——如果那是蝴蝶的话——正在她身前上下翻飞。那柔软而艳丽的翅膀,那轻盈而曼妙的舞姿,那分明就是两只蝴蝶。但,一般的蝴蝶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明艳而绝丽。 它每一边的翅膀都有成人的手掌那么大,头部两条绚烂的触角,更给它增添了很多的娇憨与活泼。 “这是蝴蝶吗?”水叮咚愣愣发问,几乎要被两只蝴蝶绮丽的舞姿给迷住了。 “是!”胡力瑄回答,“它们是来迎接外客来了!” “它们懂得迎接外客?”水叮咚不能置信。 “当然!这里边的虫草树木皆有灵性。不过除了我们仙狐一族,没有其他大的生物。也只有我们仙狐一族,修成了人形。” 水叮咚嘘一口气,满脸含笑向着那两只蝴蝶摇一摇手:“你们好!” 她觉得自己好傻,居然会跟两只蝴蝶打招呼。但是她话音刚落,那两只蝴蝶居然像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没再上下翻飞,而是相互交叉在她身前飞了两个圆弧,之后才展动翅膀,逐渐飞远。 (请看第五十五章《原来仙狐有仙师》) 第五十五章 原来仙狐有仙师 水叮咚有些不舍地看着两只蝴蝶逐渐消失的美丽身影,忽而一阵孩子的笑声,再次吸引她的注意。 她看见从左前方跑过来两个小童儿,都只有七八岁的模样,两个人追逐嬉闹,边跑边笑。 “这里边……居然会有小孩子?”水叮咚大显惊诧。 “为什么没有小孩子?”胡力瑄反问。一边牵住水叮咚的手,顺着山坡缓缓而下,行往那霞光掩映下的美丽山峰。 这是他第一次牵着水叮咚的手,水叮咚心里甜甜的十分舒服,要稍微定一定神,才能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听胡力瑧说,他是在五百岁的时候在他父母帮助下脱掉狐性,化狐为人,总不会……五百岁的时候还是小孩子模样吧?” “当然不是!”胡力瑄边走边答。纵然牵着水叮咚的手,说出话来仍旧保持平平淡淡,“他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们仙狐族早就已经脱离狐形,跟世间凡人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水叮咚回头想想,隐约记得胡力瑧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早在她刚刚穿越到这个年代,跟着胡力瑧结伴往长安去找张旻的时候,有一天她质疑胡力瑧在二十一世纪跟无数的女同事上过床,胡力瑧说道:“我们仙狐族早就已经脱离狐形,即便我们娶了凡间女子,生下的孩儿顶多有些特异功能,外形相貌都会跟人类一模一样,绝不会是什么怪物异形!” 然而问题是—— “如果你们当真早就脱离狐形,为什么胡力瑧又说五百岁的时候才在他父母的帮助下脱掉狐性,化狐为人?”水叮咚脱口一问。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其实我们仙狐族一生下来绝大多数都是人形,偶尔有一两个是狐形的,不出一月也会自动转化成跟凡间婴儿没什么区别。但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倘若未经刻苦修炼,就离开仙苑谷到凡间生活,不出十年,便会现出原形,仍旧是一只普通狐狸。所以我们自小就在仙苑谷中勤修苦练,道行每增加一分,我们看起来就会长大一岁。大约在七八百岁的时候,才能长到二十岁的模样。那时候要去‘显形潭’中沐浴,如果在‘显形潭’中仍旧不现原形,才算是真正脱离狐性,化狐为人。之后就算离开仙苑谷,永远生活在凡尘俗世,也不会再退化成狐狸。也只有到那个时候,仙后才会允许我们到凡间去历练。” 水叮咚听得糊里糊涂,不过有一点她是明白了,能够在那什么“显形潭”中不现原形的仙狐族人,从身到心都已经更接近人类而不是狐类。也只有这样的仙狐族人,在跟凡间女子结合之后,生下的小孩儿才会是人,而不是怪物异形。 这几天虽然跟胡力瑄“恩爱缠绵”,但偶尔,一想到他是狐狸精,水叮咚还是会心怀忐忑十分不安,直到今日听胡力瑄这般一说,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在了实处。 说话间走到那潭湖水之前,胡力瑄伸手往湖里一指,水叮咚初始不知道他在指什么,直到有两朵透亮的水花跃出水面,她才惊喜发现,在那清澈透明的湖水当中,居然有着大大小小各色游鱼。 有红的,黄的,白的,黑的。只不过每一只都是通体透亮,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那一抹淡淡的颜色。 “好漂亮的鱼儿!”水叮咚脱口惊叹,“这些鱼儿不会是你们从外边带进来的吧?” “当然不是!”胡力瑄回答,“在仙苑谷中有很多特有的物种,在凡间根本见识不到。比如这些鱼儿,在我们仙狐族定居此地之前,它们已经存在。它们也是我们仙狐族唯一的肉食来源,对我们增长灵力非常有好处。” 水叮咚心想幸亏这些鱼儿没有修成人性,要不然拿它们当食物还是挺残忍的。心中想着,竟对那些鱼儿十分怜惜,就在湖水边观赏了好一阵,这才仍由胡力瑄牵着手续往前走。 “你说……一般在七八百岁的时候才能长到二十岁,可是胡力瑧说他五百岁的时候就完全脱离狐性了,是因为他练得勤奋一些,还是因为……他爹娘的道行比较深,所以帮助他提前化狐为人了?”水叮咚重新回到之前的话题。 “他练得不比别人勤奋,跟他爹娘的关系也不大,主要是……他比别人天分要高一些。”胡力瑄说。 水叮咚听他这口气好像颇有酸妒之意,悄悄偏过头来,瞅一瞅他冷冰冰的脸,小心翼翼问他:“那你呢?你是在几百岁的时候化狐为人的?” “将近六百岁!仙狐族从古到今,只有胡力瑧跟璨太子是在五百岁的时候就化狐为人了。我比他们要笨一些,幸好也不算太笨!除了我,其他人至少也在七百年以上!” 水叮咚明白了。难怪胡力瑧唤他二哥,但两人本事却相差无几。大概胡力瑧实际年纪虽然小一些,但真正化狐为人的时间,却跟胡力瑄不差多少。 这恐怕也是胡力瑧对胡力瑄颇显礼敬、但胡力瑄对胡力瑧却态度恶劣的原因之一。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水叮咚的小脑瓜当真是天马行空,“虽然这仙苑谷看起来无边无际,可是……你们都是长生不老的,几百上千年下来,仙苑谷里为什么没有人满为患?” “我们并不是长生不老!”胡力瑄很难得的,几乎对她有问必答,“我们族人的寿命基本上是在两千岁左右。道行高深的,可以达到三千岁。比如我们仙王,虽然他是第一个进入仙苑谷、并且是唯一一个得到过仙师指点的族人,但他在凡尘俗世已经耗费了近半寿命,所以……” “仙师?你们还有仙师?”水叮咚诧异一问,打断了胡力瑄的话。 “这个……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所以你就不要多问了!”胡力瑄轻描淡写一言带过,接着回答之前的问题,“仙王在仙苑谷中只生活了不到两千岁就去世了。反而几位长老比他活得久一些,最年长的一位活到了两千六百岁。如今谷中年纪最长的就是仙后了,也只有她已经接近三千岁。” 水叮咚听胡力瑄话中之意,仙狐族进入仙苑谷,也就是三千多年的时间,而既然七八百岁才能长到人类二十岁的模样,生育期自然也在那之后了。 更加上养个孩儿这么难,估计也没有几对夫妻愿意多生多养。换句话说,她根本不用担心仙苑谷人满为患。 “那……你爹娘呢?”水叮咚瞄一瞄他,多问一句。跟全天下所有凡尘女子一样,她也想尽可能多知道一些自己所在意的那个男人的家庭情况。 “我爹已经两千三百岁,我娘……她在生我的时候胎位不正,为了保住我,她耗费了太多灵力,所以……她在一千七百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水叮咚暗悔不该多问,但见他脸上并无多少哀戚之色,便也没敢乱发安抚之辞。 抬眼看时,已经走到了那座青山脚下。只见整座山峰都在云霞环绕之内。一株株参天古木,也都被霞光笼罩。 水叮咚发现,由山脚一直往上,稀稀落落有些房舍掩映在林木之间,并不像传说中天宫仙阙那么辉煌壮丽,看起来全都是古朴清雅木质结构。 不过在水叮咚眼里看来,这才真正是神仙住的地方。所谓辉煌壮丽,不过是世间俗人才会追求的东西。 “仙后住在最高处的玉霞宫内,下边火云轩住着赤王,青云殿住着墨王……也就是我父亲!”胡力瑄说。 现在水叮咚已经隐约猜到,所谓赤王,应该是火狐一族的首领,换句话说,胡力瑧实际上是只红狐狸;而墨王,亦即胡力瑄的父亲,应该是黑狐一族的首领。至于仙后,既然所住之处称着“玉霞宫”,想来该是最稀有的白狐狸。 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当然没有真的问出来,只是随着胡力瑄向着山上攀爬。 (请看第五十六章《汤泉中的迤逦情事》) 第五十六章 汤泉中的迤逦情事 那山地势并不陡峭,而且地上全是茸茸的细草,没有半根荆棘野藤,倒像是整座山都被仔细修整过一样。 水叮咚虽然穿着长裙,但漫步而上,一点也不吃力。反而细风拂面,树荫清凉,感觉分外惬意。 沿着山势缓步而上,竟没有遇到一个仙狐族人。 偶尔几声鸟鸣入耳,水叮咚仰目去看,但见几只鸟雀在林间树梢翻飞嬉戏。一只只色彩绚烂,尾翎迤长。尤其阳光一照,七彩羽翎霞光流溢,更是美得如梦如幻。 胡力瑄说那也是仙苑谷中特有的物种,比起湖中游鱼,它们要灵性很多,所以仙狐族人从来不会捕食它们。 耳中听着鸟雀婉转鸣叫,眼中看着山中迤逦美景,水叮咚只觉心胸舒畅,倍感精神。不知不觉间,已经爬到了山腰之上。眼前居然出现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上一座宽阔的宫殿。 那宫殿看起来同样是木质结构,包括房顶,都没有一片泥石砖瓦。而且整座宫殿都是暗青颜色,看起来虽显沉稳,却不够华丽。 然而方一站到宫门之前,一股幽香就扑鼻而至。而且那种幽香出自天然,绝非人力所为。那就让水叮咚怀疑,这整座宫殿,都是由极珍贵的檀木构建。 宫殿门口并没有守卫之类,不过当胡力瑄牵着水叮咚走至敞开着的宫门前,却有两位身着黑色紧身装束的俊美武士现身出来,向着胡力瑄水叮咚微微弓腰,口称:“瑄王子回来了!” “我爹呢?”胡力瑄随口一问。 “因仙后闭关练功,墨王在玉霞宫代替仙后处理谷中事务,近几日都不曾回来。”两个武士恭恭敬敬同声回答。 胡力瑄便不再说,径直牵着水叮咚迈入宫门。水叮咚张目看处,只见宫内十分宽敞,但除了几样必须的家具,并没有世俗人家显摆华丽的各样玩物古董,所以看起来显出有些空空荡荡。 “瑄王子回来了?” 随着一声娇唤,两个宫女迎接出来。浅灰色的上装,深灰色的长裙,只是各在鬓边戴了一朵明黄色的小花。 素雅的装扮,掩不住明眸锆齿。而那画龙点睛般的一点明黄色点缀,更给她们增添了许多鲜活之气。 胡力瑄随口一应,吩咐道:“你们带水姑娘去沐浴更衣,小心着点,别做出什么事情惊吓到她。” 两个宫女相互一望,这才齐声答应,一边一个扶住水叮咚转向右侧一扇门洞。水叮咚回脸去看,胡力瑄已经头也不回走向了左侧。 “姑娘不用担心,瑄王子既然亲口吩咐,我们绝不敢慢待了姑娘。”一个宫女温柔含笑。 另一个宫女“卟哧”笑出声来,说道:“咱们瑄王子一向冷冷淡淡,不想今日居然会亲口吩咐要咱们不可惊吓了姑娘,可见他对姑娘十分看重!” 水叮咚听她这样说,心中自然高兴,向着两女微微一笑。 随着两女穿过一道回廊,便进入一间同样宽阔的大殿,水叮咚惊讶的发现,殿中居然有一个大水池。 池内热气蒸腾,水质并非透明,而是像米汤一样,看来竟是一座温泉。 “这是温泉吗?”水叮咚脱口一问,倍感诧异,“可是在这山腰之上,怎么可能有温泉?” “连山顶仙后住的仙霞宫都有温泉呢!咱们这儿可是仙苑谷,很多在凡间难以想象的事情,在咱们这儿都不算稀奇。”一个宫女含笑回答。 另一个宫女已经开始帮水叮咚宽衣解带。水叮咚有些不好意思,有心让她们退出去,但想想都是女人,何况在这里自己很多事情都不懂,真要剩下自己一个人,说不定要闹出什么笑话来。 所以她还是忍着羞臊,任由两女帮自己脱去外衣内衣。其中一个女子一边服侍,一边啧啧连声。 “姑娘可是第一位进来咱们仙苑谷的凡间女子,真没想到凡间女子模样身段居然也有这般美丽!” 水叮咚满脸羞红,无话可说,好不容易脱掉了最后一件小衣,在两个女子服侍下走进温泉。 但觉水温微烫,水叮咚稍稍适应一下,才慢慢将身体整个浸入水中,感觉着那种烫热熨贴着每一个毛孔,仿佛整个身体都在渐渐融化一般。 正闭眼享受,忽而水声微响,睁开眼来,却见胡力瑄正赤条条地走下温泉。 这还是第一次大天白日胡力瑄在她面前完完全全裸露身体,那精瘦结实的身段,那挺拔匀称的骨架,再有那形状鲜明的胸肌、扁平扎实的腹肌,只把个水叮咚羞得粉面泛红,赶忙转开眼光,直道:“那两个宫女呢?你你你……不怕人家笑话咱们!” “我就是要她们笑话,不然,怎么能让璨太子知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胡力瑄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将她揽抱进怀里。 水叮咚可以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禁不住一阵心摇神曳。只是大白天的,两个宫女说不定就在大殿门口守着,她身为女子无论如何丢放不开。 她想挣扎,但胡力瑄已经双手搂紧了她,****的身体挤压上来,同时低下头吻住了她咿咿呀呀的小嘴。 就在那温热的汤水中,明亮的光线下,一个俊美的男人,揽抱着娇媚的女人,米色的汤水,掩盖了两人身下的动作。但“哗啦”的水声、和控制不住的娇吟与粗喘,却泄露了水中的秘密。 很久,终于,水叮咚又软在了胡力瑄的怀里,若不是有胡力瑄搂抱着她,她简直就要软倒在水中。 “你其实……是个坏蛋!”水叮咚发娇地在胡力瑄并不显瘦的胸膛之上轻轻捶打。 “你们凡间不是有句话,叫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胡力瑄说,分明是句调情的话,却被他说得冷冷淡淡。 “这个年代已经有这句话了吗?”水叮咚很是奇怪,在她的感觉中,像这样充满现代感的话,应该是在十九二十世纪才会出现。 胡力瑄没有作答,只是低下头来又亲一亲她。水叮咚还想追着问他到底从哪儿听说的这句话,却在张口之前,忽然心中一紧,她再次想到了胡力瑧。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如果胡力瑧再坏一点,如果胡力瑧不是那么坐怀不乱,或许,她早就已经成了胡力瑧的女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涌起这样荒唐的念头,赶忙将胡力瑄轻轻一推,说道:“你还是起去吧,让人家好好洗个澡。” 胡力瑄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不过却放开了紧搂着她腰的双手,当然不可能冲着水叮咚展脸一笑,而是直接转身走出汤池。 水叮咚偷眼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看着那修长的双腿、和饱满坚实充满雄性魅惑的臀部,明明刚刚亲热过,水叮咚心中还是怦的一跳,赶忙羞红着脸转开眼光。 胡力瑄直接披了件长袍就出去了,两个宫女重新进来。水叮咚免不了愈现羞臊,幸好两女没敢取笑,而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攀扯些闲话。 在两女服侍下擦干身体,穿上一件宽松滑溜的丝质长袍,两女引着水叮咚走到旁边的一间小屋,请她端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梳妆台前,细致用心帮她梳头穿衣。 等穿戴整齐,两女请水叮咚站起身来,走到旁边一块竖立起来有一人多高的黑色大石头之前。 那真的就是一块乌黑发亮的大石头,连石头的棱角都清清楚楚,只不过石面非常平整。 可是当水叮咚刚往那石头跟前一站,那光滑的石面,却变得晶莹透亮,完完全全像是二十一世纪的玻璃镜一样,将水叮咚的面貌身影,清晰明白地映照出来。 水叮咚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小嘴。不是惊讶大石头变成了玻璃境,毕竟在此神仙境界,什么神奇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她惊讶的,是她自己居然会有如此美丽。 (请看第五十七章《仙子也有妒忌心》) 第五十七章 仙子也有嫉妒心 上次在秦家堡,一身合体的裙装,已经将水叮咚衬托得分外动人。 但是那一次,好像更多的是突出了她玲珑身段,正如胡力瑧所言,那身衣服会引发秦玉昂——或者更直接点儿说,会引发男人犯罪的欲望。 可是今天这身衣服,胸部腰部都没有那么紧。如果说秦家堡的那身衣服,将她的身段勾勒得玲珑而性感,那么今天这一袭浅绿色的裙装,却让她看起来身姿优雅,体态柔美。 而那清新淡雅的颜色,配上深绿色裙脚与腰带,再加上蓬松自然的发髻,水叮咚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了一些飘逸如仙的那种美感。 “姑娘这身装扮,看起来比我们丽娉姑娘也不差分毫了!”有一个宫女忍不住开口赞叹。 水叮咚很想感谢她们忙活了这半天,却在她开口之前,胡力瑄再次走进来。 他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贴身服装,如果说黑色的衣服将他衬托得高贵而清冷,那么灰色的打扮,就给他增添了一丝洒脱与温和。 两个宫女静悄悄地退了下去,胡力瑄两眼瞅着水叮咚,瞅了很久很久,瞅得水叮咚不得不含羞一问:“看什么呀?是不是很难看?” 胡力瑄没作应答,却忽然斜腰伸手,将她横抱而起。 “你干吗?”水叮咚惊吓一问。 “去你的房间。”胡力瑧说。 水叮咚心中一甜,用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顺着那条精致的回廊拐了两个弯,守候在那儿的宫女推开了一扇房门,胡力瑄抱着水叮咚进去,直接将她安放在床铺上。 屋里同样有着一股幽幽馨香,闻在鼻中只觉心旷神怡。 “你看看这个屋子住着还行吧?”胡力瑄说。 水叮咚游目四顾,看见房间里同样十分宽敞,但也同样没有任何的金玉器玩,只是在窗台上,摆放了一盆造型别致的盆景。另外在床头,还有一个梳妆台。 “我们家没有女孩儿,这个梳妆台,还是刚刚让人摆进来的。”胡力瑄说。 水叮咚很想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既然他存心让璨太子知道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为什么不让她跟他一个房间住? 她当然知道这种话不是这个年代的女子能够问出口来,可是她毕竟来自于二十一世纪,而且胡力瑄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还是准备厚着脸皮问出来。 可就在她将问没问的时候,突听外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一个好听的嗓音问道:“我听说你们瑄王子回来啦?还带回来一个凡间女子,是在这个房间里吗?” 那声音如此的娇脆婉转,当真如出谷黄莺,听在人耳中说不出的舒坦。水叮咚抬脸去看,正见一个女孩子步态轻盈走到了房门口。 水叮咚早就有了一种认知,仙狐族的男子清逸俊美,女子风华绝代。就连今天见到的几个宫女丫鬟,一个个去到凡间,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 而之前见到过的丽娉姑娘,更是美女中的美女,水叮咚甚至觉得,她已经集合了天上地下所有的美色,再不可能有第二个女人,能够与她相提并论。 可是今日乍一看见这位姑娘,水叮咚却不由得再次心生震动。 她看起来要比胡丽娉稚嫩一些,也不像胡丽娉举手投足皆妩媚优雅。然而她一身清丽绝俗的气质,一脸纯净无邪的笑容,如果说丽娉姑娘倾国倾城,那么这位姑娘,就真真正正是月宫嫦娥,洛水女神。 那少女衣着打扮也不像胡丽娉那么艳丽,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倒更衬得她淡雅清新,不染纤尘。 “瑄哥哥,我让你帮我带一些人世间好玩好吃的东西,你帮我带了没有?” 那女孩儿娇声发问,光听这声音,已经让人禁不住地想要喜欢她,娇宠她。 只可惜胡力瑄还是冷如冰水,他本来跟水叮咚一同坐在床沿之上,这时候站起身来,淡淡说道:“凡间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况且我有仙后交代的任务在身,哪里顾得上帮你带那些。” “我就知道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那少女小嘴一噘,略发娇嗔,“哪像瑧哥哥,无论婉姐姐跟他要什么,他都一定会帮婉姐姐带回来!” 说到这儿,大概是看出瑄王子脸上冷淡依旧,那少女眼波流转,向着水叮咚上下略一打量。 水叮咚直觉地就对这纯净无邪的小姑娘倍生好感,赶忙向她展脸一笑。那少女回了一笑,又问胡力瑄:“这位就是仙后让你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是!”胡力瑄简短回答,随即冷冷淡淡给两人略作介绍,“她叫胡丽婷,她叫水叮咚,你们互相叫名字就好!” “水叮咚,这名字真的很好听哦!我以后就叫你水姐姐好不好?”胡丽婷走上前来,歪头瞅着水叮咚,一幅天真烂漫,胸无城府。 水叮咚想着她至少也该有几百岁了,但见她可爱模样,实在是只能当她妹妹对待,便点一点头。 胡丽婷满脸现出喜悦之色,方想跟她多说几句话,偏偏又有笑声传入,好像另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 “我长姐跟丽婉姐来了!”胡丽婷嫣然一笑,很快转身出门,就在门口打着招呼,“两位姐姐怎么走得这么慢啊?我都说了半天话了!” “我们走慢些,正是为了让你跟瑄王子先说几句话呀!”一个女声娇笑回应。 那声音同样婉转动听,比之胡丽婷,还多了一些柔媚之气。 水叮咚听在耳里,却禁不住心里“咯噔”一跳,因为从这句话里可以听出,似乎这位丽婷妹妹,起码在这些人眼里,跟胡力瑄的关系格外不同。 水叮咚禁不住撇眼去看胡力瑄,但见胡力瑄依旧一派冷漠,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随着光线一暗,那两个女子走到了门口。 其中一个美绝尘寰,正便是丽娉姑娘。而另外一位,既没有丽娉姑娘倾国倾城的风情,也没有丽婷妹妹清丽绝俗的气质,但是她跟这两个女子并肩一站,真恰如三朵颜色各异的绝世花卉,相互争奇斗艳,却谁也不落下风。 胡丽娉今日没再穿着红色衣裙,而是换了一袭淡黄色的长裙,比之红裙,少了一些耀眼,却多了一些清爽。 另外那个叫“丽婉姐姐”的女子,则身着粉紫色的裙装,看起来端庄典雅,娴静温柔。 胡丽娉首先“卟哧”一声笑出来,说道:“这位便是仙后让瑄王子带回来的那位姑娘?我听说瑧王子正是为了她才受仙后重罚,今日一见,果然是人间仙品,美貌非凡呀!” 她两眼打量着水叮咚,看起来当真像是初次见面的模样。 水叮咚心中暗骂她伪善虚假,却也不想揭穿她的真面目。倒是听她提到胡力瑧,不由得有些为他挂心,也不知他现在有没有受完仙后的惩罚。 “可不是呢!”另外那位“丽婉姐姐”冷冷接口,“我早就听说凡间的女子很会迷惑人心,比天狐族的雌狐精也不惶多让,看来竟是真的!我倒要提醒瑄王子,可不要步上璨太子跟瑧王子的后尘!” 她看起来温柔雅致,却没料到说出话来如此冷厉伤人。 胡力瑧始终一脸冷淡,对胡丽婉的话不作回应。 胡丽婷却禁不住粉脸涨红,说道:“丽婉姐姐这话有失偏颇,我瞧着水姐姐不像丽婉姐姐说的那样。何况瑄哥哥原是奉了仙后指令,跟瑧哥哥不一样的!” “有什么一样不一样?”胡丽婉冷笑一声,“瑧王子难道不是奉了仙后指令?只可恨……瑧王子如今仍被仙后禁锢在锁灵洞里,这女人却勾搭上了瑄王子风流快活!我劝丽婷妹妹还是要眼睛睁得大一点,你对别人痴心一片,别人未必就会对你一心一意!” 话一说完,冷笑两声,便转身离开。胡丽娉叫了一声:“丽婉妹妹!”她也没理。 “瑄哥哥?”胡丽婷回过眼光,可怜兮兮又叫一声。 胡力瑄依旧一脸冷漠,倒是水叮咚眼见她双目蓄泪,却突然感觉自己好对不起她。 “妹妹咱们走吧!”胡丽娉说,伸手挽住了胡丽婷的手臂。 (请看第五十八章《极致完美璨太子》) 第五十八章 极致完美璨太子 胡丽婷眼泪汪汪又望了胡力瑄一眼,这才低着头随着胡丽娉出门。可就在将出门口,胡丽娉忽然回脸,瞅了水叮咚一眼。 那眼中分明有一股阴狠之气,水叮咚想起她曾经下手害死胡丽娟,不由得心中阵阵发冷,不寒而栗。 “你怎么啦?”胡力瑄问。刚才在三个女子面前,他连一声也没吭,这会儿却显出有一些安抚之意,“女人们总是爱说废话,你别放在心上就是了。” 水叮咚回转眼光,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愁,良久方问:“这位丽婷妹妹,她是……胡丽娉的亲妹妹?” “是!”胡力瑄简短回答。 “那么……她是很喜欢你的?” 她本来想说“他是你的女朋友”,话到嘴边改了几个字。胡力瑄皱皱眉头,再次吐出一个字:“是!” 水叮咚浑身发凉,继续追问:“那……你喜欢她吗?” 胡力瑄又是良久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之前……就没有出过仙苑谷。” 他的意思应该是之前从来没有出过仙苑谷,没有机会认识凡间女子,所以还是有点喜欢胡丽婷的了。 水叮咚心里更是凉了半截,不敢追问到底,只能定定心,再问另一个问题。 “那个……叫丽婉的如此恨我,是因为……她喜欢胡力瑧吗?” “是!”胡力瑄微一颔首,“赤王赤妃都很喜欢胡丽婉,胡力瑧每次去到凡间,也会给她带些小玩意回来。” 那意思应该是胡力瑧跟这个“胡丽婉”是情投意合了,可恨胡力瑧在二十一世纪还跟无数的女孩儿上过床,水叮咚认为他是花心浪荡,看来并没有错怪他。 “胡力瑧……仍在受仙后处罚吗?”水叮咚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是!”胡力瑄好像是不愿过多谈论胡力瑧,所以他很快转移话题,“我们先去吃饭吧,等下午我带你去见见璨太子。” 水叮咚一点也不想去见璨太子,但既然已经来到这仙苑谷内,真要完全不见,恐怕也不可能。 先前有些忐忑与好奇、又有些兴奋与甜蜜的那种心情,到此时已经消散殆尽。回想方才那三个女子一番言辞,她感觉自己或许应该回归现实,抛弃妄想。 她只是一个凡间女子,不可能与这些天仙美女争夺爱情。她最该做、而且唯一能够做的,或许仍是在见到仙后的时候,恳求她送自己回去二十一世纪。 毕竟她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回到那个年代,并且重新找一份平凡的爱情,或许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但首先,她得先见一见璨太子,并且让他知道,她对他既没有任何记忆、也没有半点兴趣。 饭菜很可口,虽然看起来都不是人间烟火——比如有一盘花瓣,那明明就是花瓣,吃在嘴里也确实有花瓣的味道,可是甜甜脆脆的,而且满嘴清香,非常可口。 另外还有一盘晶莹透亮的生鱼片,吃在嘴里鲜甜多汁,比那盘花瓣更加好吃。 还有一样主食,像米饭,却比米饭要脆生。水叮咚每样都尝了一些,很好吃,她却难以下咽。 不是因为味道不好,而是因为心情不好。 胡力瑄本来就不多话,既然水叮咚无话可说,他更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帮水叮咚夹上一筷菜。 好不容易吃完饭,胡力瑄问她要不要歇息一会儿,水叮咚想着早来晚来都是要来,不如早点了结此事,也免得放在心里更加纠结不安。 所以她主动要求先去见见璨太子。胡力瑄也没反对,便带着她从青云殿后门出去,顺着山势续往上爬。 水叮咚来的时候颇有兴致,也没感觉很累,但这会儿心情变差,明明没爬多高,就已经站住不想再走。 那山本来就不太高,而且青云殿已经接近山顶。所以胡力瑄索性将她横抱而起,撒开步子很快到了山顶,这才将她放了下来。 水叮咚抬脸一望,纵然已经见识多了天仙美景,却仍不由得暗暗惊叹。 沿路看到的房舍、包括青云殿都是纯木结构,只不过所用木材比较名贵而已。唯有眼前这栋建筑,却像是全部由白玉建成,而且全是毫无瑕疵的羊脂白玉。 而像这种玉,在二十一世纪据说比黄金还要珍贵,可是在这里,居然搭建成了整座宫殿。 宫殿并不是特别巍峨高大,但其构思之玄妙精奇,筑造之巧夺天工,却是凡间建筑绝难做到。 就像青云殿一样,玉霞宫的宫门同样敞开着,门口也同样看不见武士把守。不过水叮咚已经有过见识,知道这宫门看起来毫不设防,但真要有人硬往里闯,立刻就会有武士出现阻拦。 “仙后既然在闭关,那是在最后边的冷玉阁里了。我爹这会儿应该在正殿代替仙后处理事务,我们还是直接往偏殿去见太子就行了。” 胡力瑄一边说,就直接绕向玉霞宫左侧,水叮咚随后跟上。 玉霞宫处在山顶之上,但那山顶看来十分平坦。玉霞宫乍一看远不如人间宫殿那么雄伟广阔,但跟青云殿相比,却要宽敞很多。 水叮咚跟着胡力瑄走了约莫十来分钟,这才看见侧墙之上,有一道比之前门稍显狭窄的门户。 那门同样敞开着,但在胡力瑄走上台阶,立刻有两个白衣武士现身出来,向着胡力瑄躬身施礼,同声唤道:“瑄王子!” “我们要见璨太子!”胡力瑄冷冷开口。 “璨太子已经知道两位要来,正在品香居煮茶候客,两位这就请进吧!” 那两人拱腰相请,胡力瑄回过身来,携了水叮咚的手一同入内。 就跟青云殿一样,这玉霞宫内同样没有任何金器玩物,只是从房梁之上,垂挂下几幅深紫色的纱绸,就好像二十一世纪比较考究的窗帘一般。 也因这几幅纱绸,整个宫殿单调的玉色,一下子显出了温润与高贵。 宫里没有青云殿中那一股檀木幽香,但却另有一种清凉润泽遍体舒泰的感觉。人说玉能养生,在这白玉建造的宫殿里,最能体会。 一股清幽的茶香扑入鼻孔,胡力瑄携着水叮咚的手向右拐进一间小房间。房里同样是玉光温润,只是有几样深色的木制家具。 一个年轻人侧身坐在一张茶几旁边,一身雪白的衣衫,连头顶黑发,都是用一条白布带随意一扎。 “璨太子!”胡力瑄站在门口,躬身一唤。 那年轻人回过脸来,两道清凌凌的眼光在胡力瑄身上稍稍一停,便转移到水叮咚身上脸上,并且缓缓缓缓站起身来。 水叮咚有一种想要窒息的感觉! 早在穿越到这个年代的第一天,水叮咚就从胡力瑧口里听说她是“璨太子”前世的情人。胡力瑧甚至说过,之所以她会无巧不巧挂在“林轻颦”坟墓旁的大树杈上,正因为她是“林轻颦”的转世。 可是她对“璨太子”一点记忆都没有,就算今天亲眼看到“璨太子”,她仍旧没有任何记忆。 然而令她窒息的是,她原以为胡力瑧胡力瑄已经是天地间最完美的男人,但,倘若他两人跟眼前这位“璨太子”并肩一站,就明显低了一个档次。 而她,莫名其妙的,看着璨太子优雅的气度、闲适的神态、以及那极致俊美连胡力瑧胡力瑄也相形见绌的外形仪表,她确确实实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络感,甚至于,她有一种想要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的那种冲动。 “你对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璨太子缓缓开口,那声音,同样浑厚干净充满磁性。 那就让水叮咚再一次,感觉莫名其妙鼻中发酸,莫名其妙想要对他诉说委屈。 “是!”水叮咚点点头,稍停一停,还是把实话说出来,“但是……好像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璨太子笑了起来,那一张俊美高贵到极致的面容,更是神光离合,霞明玉映。天底下所有的女人,看见他这般笑容,都免不了会怦然心动。 水叮咚也是女人,但,她的心动却跟遇到胡力瑧、胡力瑄、再加上秦玉昂时的心动不太一样。以上三个男人,她可以准确判定那是“异性相吸”的原始反应,可眼前的璨太子,带给她更多的感觉,是亲切,而不是魅惑与吸引。 就好像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她的关系与其他男人不太一样。其他男人相对她来说只是“男人”,而眼前的这位璨太子,是亲人! “先坐下来吧!”璨太子向着对面伸一伸手。 胡力瑄恭敬一应,携着水叮咚进去,跟水叮咚并肩坐在璨太子的对面。 水叮咚看见那张小茶几上,放置着一把紫砂陶罐,罐里正嘟嘟地冒着热气,就好像放在火炉上一样。 但事实是,那陶罐就放在茶几上,而且茶几上并没有火盆之类。 (请看第五十九章《引人伤感的一段情》) 第五十九章 引人伤感的一段情 璨太子用手掂起陶罐,将里边的开水冲进旁边一个紫砂壶里。屋里本来就有一股茶香,再这么悬高一冲,更是香气氤氲,闻之欲醉。 “这茶要稍稍等一下才好喝!”璨太子说,忽而向着水叮咚一笑,回过身去,一手扯下白玉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块白绸,“你瞧瞧,这就是你的上一辈子!” 水叮咚注目细看,原来白绸下边挂着一幅工笔肖像画,之所以用白绸遮盖,足可见璨太子对这幅画是有多心爱。 水叮咚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径自凑到那幅画前细看。只见画中是一位宫装女子,高挽的发髻,曳地的长裙。神态稍显落寞,眉间略现轻愁。 她名字叫作林轻颦,看来真是人如其名。 水叮咚浑身僵硬,呆怔无语。如果说之前她心中尚有些许怀疑,那么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叫林轻颦的女子,可能真是她的上一辈子。 并不是说这女子真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事实上这女子比她的身材要苗条一些,眉目五官也比她要细致清雅,如果一定要做个比较,两人顶多只有五分相似。 但,就是这五分相似,却令水叮咚莫名其妙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出自灵魂的牵连与羁绊。 “这个……真是我的前世?”很久,水叮咚宛如呻吟一般,喃喃出声。 “毫无疑问!”璨太子一言肯定。 水叮咚回过身,宛如梦游一般,重新在璨太子对面、亦即是胡力瑄身旁坐下,瞅着璨太子那张无与伦比的俊美脸庞,真的像是做梦一样。 “可是我……一点儿你的记忆都没有!” “这不奇怪!”璨太子微微一笑,“无论是凡间仙界,能够记得上一辈子事情的,本来就没有几个。更何况……”他稍稍一停,才自嘲地接着往下说,“在你上一辈子,起码在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心甘情愿跟我好!你本来是喜欢你表哥的,是我对你一见钟情,想方设法占了你的身子,你才不得不将感情逐渐转移到我的身上。所以……你记不得我,是很正常的事情。” 水叮咚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是因为她记不清上一辈子的事,而是因为像眼前这位完美到天上人间无与伦比的男人,自己的上一辈子,居然是在被他“想方设法”占了身子之后,才不得不将感情逐渐转移到他的身上。 是她不知好歹?还是她对表哥感情太深? 如果让她猜测,应该这两者都不是,否则她不会因为被占了身子就“移情别恋”。最可能的原因,是这个年代封建礼教,不允许她对一个陌生男子产生感情。 璨太子掂起紫砂壶,先将胡力瑄跟水叮咚面前的小茶杯里斟满茶水,才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斟满。抬手示意胡力瑄水叮咚饮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水叮咚本来不懂品茶,可是方将茶杯放到鼻端,已经有一股清香沁入肺腑,再小小地啜饮一口,更是感觉那股香气从口腔窜到腹腔,再流窜到四肢百骸,当真浑身上下,无不舒泰。 “这茶真的好好喝哦!”水叮咚禁不住赞叹出声。 璨太子再次展颜一笑,却没有接她这句话,而是两眼看向胡力瑄,淡淡问道:“你跟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对吧?” 水叮咚大吃一惊,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当面问出这样的话来,回脸向着胡力瑄一望,他脸上仍是古井不波,只是正正经经开口作答。 “是!” 当着璨太子,他依旧惜字如金。 水叮咚羞红着脸向璨太子偷眼一觑,却见璨太子微微一叹,紧接着的一句话,差点儿让水叮咚跌翻在地上。 “是我娘……让你先占了她的身子,免得我再次对她动心动情对吧?” 水叮咚只感觉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她以为她肯定听错了,她以为璨太子所言并非如她听见的那样。 她呆愣愣地看着璨太子。可是璨太子却没有看她,而是两眼盯着胡力瑄,好像是等着胡力瑄回答。 所以水叮咚无意识地也向胡力瑄看了过去。 她多希望看到胡力瑄马上摇头,但是胡力瑄没有。 他既没有看璨太子,也没有看水叮咚,只是盯着茶几上仍在冒着热气的那个陶罐。 很久,很久,茶室里寂静无声,终于,胡力瑄说了一句话出来。 “是,仙后……确实这样吩咐过我!” 水叮咚心中一痛,眼中一热,差点儿就要当场落泪。 她感觉自己真的好傻,也好惨!人间的男人骗了她一次,没想到这仙狐族的瑄王子,又一次骗了她的身,骗了她的心。 她很想跳起身来,指着胡力瑄一通大骂,可是璨太子却伸出手来,轻轻盖在了她的手背上。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了你的上一辈子,又连累你的这一辈子!” 他两眼看着水叮咚,眼神中是真的充满愧疚,也充满真诚。 如果真要追根究里,所有事情的确是因璨太子而起,可是璨太子不过是爱了而已,并没有想过要害谁,也不是他指使胡力瑧把她水叮咚骗到这个年代来。 所以水叮咚一点也不怪璨太子,甚至于,在最初的激愤之后,她觉得胡力瑄都没有太大过错,他不过是听从“仙后”指令而已。 错的,是她自己! 明知道胡力瑄乃是狐族异类,可是她不禁对他动了心,而且在他“恩爱缱绻”的表象之下,对他动了真感情。 “其实我娘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璨太子长长叹息,再次回过眼光看向胡力瑄,“我已经害过她一次,不可能再害她第二次!更何况……我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虽然……水姑娘确实是她的转世,但,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都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我顶多能当她是妹子,不可能再当她是情人!” 是啊!顶多当她是妹子,就像她看着他完美的容颜,却少有心动,多有亲切、甚至是亲昵的感觉一个样! 只可恨“仙后”,明明有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却偏偏在没有弄清楚状况的情况下,就令人将她挟来此地,让她平白承受这么多的艰难困苦,这么多的羞辱打击。 后边璨太子还跟胡力瑄说了什么话,水叮咚已经听不入耳,只是那么怔怔地坐着,心里充满了悲哀与伤情。 可是她没让自己流出眼泪,既然胡力瑄对她完全是假的,她就没必要冲着他哭。 直到恍恍惚惚感觉璨太子起身送客,水叮咚也跟着站立起来,蓄泪的眼眶朦胧地瞅着璨太子,充满恳求问他一声:“不知道……能不能求璨太子马上将我送回我的年代?” “这个我恐怕无能为力!”璨太子怜惜地看着她,充满愧疚与抱歉,“要在时间里穿行,必须依靠云香珠的力量,可是云香珠,在我娘手里。” “那就是说……我必须要等到你娘出关才行?”水叮咚再问,仿佛自言自语。 璨太子一直温和的脸上,很难得地滑过一抹忧虑之色,稍一沉吟,这才答复。 “我倒觉得……姑娘还是尽快离开仙苑谷,而且……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让我娘再找到!” “可是为什么?既然……你对我并无兴趣,难道你娘……还能害了我不成?” “这个……有些事我不能确定,只是……你最好能听我话,赶快离开仙苑谷!” 水叮咚呆愣地看着他,看着他神情严肃,与刚才的温和已经判若两人,不由得惨然而笑,说道:“离开这儿,我又能去哪儿呢?你可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年代,我根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说到最后一句,她终于禁不住哽咽出来,忙一转身,低头向外就走。走出老远,回头一望,却见胡力瑄并没有跟着她出来,大概是璨太子还有话要单独跟胡力瑄说。 幸好水叮咚隐约记得进来时的路,所以她循着原路走向侧门。 守门的武士完全没有出现,水叮咚径自出门,沿着侧墙墙根往前走,心里凄凄惨惨,不知该往何处去。 正默默饮泪,感觉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回头看,是胡力瑄赶了上来,一言不发随在她的身后。 “璨太子跟你说了什么话么?”水叮咚问,并没有奢望他会回答。 但胡力瑄偏偏很快回答出来。 “他问我,能不能马上送你出去,并且……” 他住了口,水叮咚回脸一瞥,追问一句:“并且怎样?” “并且留在凡间保护你!”胡力瑄说。 (请看第六十章《盖世风华赤王妃》) 第六十章 盖世风华赤王妃 水叮咚猛听见胡力瑄说出这样一句话,心里免不了怦怦大跳,终于站住脚步,回身看着胡力瑄,颤声问他:“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我不能违背仙后指令!” 又是仙后指令! 水叮咚按捺不住,泪水泉涌而出,哽哽咽咽,连哭带诉:“好一个……仙后指令!就好像……你遵从仙后指令,骗了我的身、骗了我的心一个样对吗?你对我……从来就没有半点喜欢对吗?” 胡力瑄不答,只是微微低眼,不肯与她眼光相对。 水叮咚吸口气,抹抹脸,转身要往前走,胡力瑄的声音,却在她背后幽幽响起。 “仙后只是让我夺走你的处女身!因为,以璨太子苛求完美的性情,一旦……你不是处女,他就不会……再对你动心!可是仙后并不知道,你早就已经不是处女,我其实……没有必要先骗你的身,再骗你的心!” 水叮咚浑身僵住,因为胡力瑄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说他并不完全是为了执行仙后指令,他是真的情难自禁。 她慢慢回脸,慢慢地再次看着胡力瑄。 “你是承认……你对我还是有喜欢了?那么,你可愿意……跟我在一起、娶我做妻子?” 她两眼逼视着胡力瑄,胡力瑄却仍然低着眼不肯与她目光相对。 “我不能!我爹不会同意,仙后……更不会同意!” “又是仙后!”水叮咚摇着头,抽泣着,充满失望地看着胡力瑄,“知道吗?我并不想真的嫁给你,我不过是……想知道你究竟是勇夫,还是懦夫!” 她回过头来,含着泪向前疾奔,胡力瑄紧赶两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要往哪儿走?”他皱着眉问。 “我不知道我要往哪儿走,可是……我就是不想再看到你!” 水叮咚挣扎着,胡力瑄那张冷峻到从来没有太多表情的俊脸,这会儿却涨得通红,好像也忍耐到了极限状态,他突然之间低吼出来。 “我是懦夫,可我毕竟是仙狐族人,自然不能违背仙后指令!况且……你知道仙后有多大能耐吗?如果我真的跟你在一起,天涯海角,她也会找到我们,到时候……我受处罚没要紧,你却很可能丢掉性命!” “可是我不怕!”水叮咚叫了出来,不过很快又压低了嗓音,“算了,你说得对,你是仙狐族人,可我不是!所以,请放我走吧,让我自生自灭,也免得连累你遭受处罚!” 胡力瑄不语,只是两眼盯着她。换了水叮咚转过眼去,不肯跟他目光相对。 而就在转眼之间,水叮咚看见一个妇人站在不远处,好像稍微观察了一下,才向着他两人走了过来。 自进入仙苑谷,水叮咚已经有过太多惊奇,可是看着这位妇人,她还是忍不住地再一次心生惊羡。 那妇人的容貌,就跟凡间四十多岁的女子相若,然而她那雍容华贵的气度,温和娴雅的风情,更加上她依旧白腻的肌肤,依旧美丽的容貌,便是凡间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也难相比。 “瑄王子,怎么跟小姑娘动起粗来了?”尚未走到近前,那妇人先含笑开口,声音就像仙苑谷所有的女子一样温软好听。 “赤王妃!”胡力瑄松开紧抓着水叮咚胳膊的手,向着那妇人恭敬一礼。 赤王妃? 水叮咚心中猛然一跳,禁不住脱口问道:“赤王妃?您您您……是胡力瑧的母亲?” 她慌乱地赶忙擦抹着脸上未干的泪水。赤王妃温和一笑,点一点头,说道:“是啊!你就是那位……被瑧儿从千年以后带到这个年代来的姑娘?” “是,我是!”水叮咚赶忙地点着头,刚刚抹干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没想到……您还这么年轻!” “不年轻啦,我都活了快两千岁了!”赤王妃淡淡一笑,眼中现出关切之色,“你从千年以后来到这个年代,肯定很难适应这个年代的风俗人情吧?” 水叮咚更是百感交集,自穿越以来,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出如此通情达理、如此温暖人心的话。 所以她一边点着头,一边含着眼泪恳求地看着赤王妃:“王妃娘娘,我能够……去您家里借住几天吗?我如今……无处可去!” “叮咚!” 没等赤王妃表态,胡力瑄再次握住水叮咚的胳膊,压低了嗓门叫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叫出“叮咚”这样的亲昵称谓,如果是早了半天,水叮咚听他这样唤自己,心里一定倍感甜蜜。但如今,就算是更亲密一点的称呼,也已经挽不回她凉透了的那颗心。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话或许有道理,但,在经历过一次次爱情的幻灭与打击之后,每个女人都会发现,还是好男人更加靠谱。 就像胡力瑧! 而能够养出胡力瑧这样光明正大好男人的女人,也绝不会是坏女人! 水叮咚心里很清楚,既然仙后指令胡力瑄夺走她的处女身,那么同样的指令,必定也会传达给最先接受任务的胡力瑧。 可是胡力瑧,虽然诱哄她来到了这个年代,却一直对她严守于礼,即便是她中了“销魂香”的毒,胡力瑧也没有乘人之危。 并不是胡力瑧当真对她完全没兴趣,从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水叮咚相信胡力瑧其实已经对她颇有心动。 然而,或许是因为胡力瑧也在二十一世纪待过一段时间,他更加懂得尊重女人,更加能够约束自己。 而在这个年代,无论是人界还是仙界,男人们一个个都很混账,她唯一可以信任的男人,只有胡力瑧。 赤王妃有趣地看看水叮咚,再看看胡力瑄,再次展颜笑了起来。 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一旦笑起来,那种风情,即便是胡丽娉,也望尘莫及。 “姑娘愿意到敝处做客,我当然不胜欢迎,只是……瑄王子是不是怕我薄待了姑娘,所以不敢放她跟我去?” 她满脸含笑,却令胡力瑄难以对答,不得不松开手来,再向赤王妃躬一躬身。 “赤王妃说笑了,我只是怕她一个凡间女子,会打搅到王妃清净!” “我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出过仙苑谷了,正想问问凡间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既然瑄王子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那我就带着姑娘往火云轩去了。瑄王子若想见姑娘了,也欢迎瑄王子来火云轩小坐。” 胡力瑄不敢再行阻拦,只好躬身相送。赤王妃向着水叮咚温和一笑,便挽着她手步行下山。水叮咚随着她走出几步,回头一望,看见胡力瑄阴沉着脸,依旧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水叮咚吸口气,用空着的那只手抹一抹脸,心里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又一段感情过去了,就好像跟秦玉昂的那段感情。 幸好,过去得很及时,她有空虚,有伤感,却还不至于揪心扯肺,要死要活。 所以她尽量打起精神,转脸看着赤王妃,小心翼翼开口发问:“王妃娘娘,我听说……胡力瑧被仙后关在一个什么锁灵洞里,您能不能告诉我,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赤王妃脸上立刻显出悲伤之色,毕竟母子连心,水叮咚可以感觉到她几乎就要潸然落泪,不过她吸口气,很快就忍了回去。 “这些事,等到了家咱们坐下来慢慢聊吧!” 水叮咚看着她悲伤的神色,也禁不住一阵伤感,却只能竭力忍住,老老实实答应一声。 之后两个人便没再说话。赤王妃也没再继续挽着水叮咚的手。水叮咚记得青云殿应该是从左边下山,而赤王妃下山的方向,是右侧。 同样没有山道小径之类,水叮咚随着赤王妃在树林之间穿行一阵,忽而眼前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块平地。面积跟青云殿占地差不多大小,只不过在那平地之上,却有一座鲜亮的红木宫殿。 自然比不上玉霞宫的华贵与精致,也少了青云殿的庄重与典雅,然而那鲜亮的颜色,却比青云殿更加显得富丽堂皇。 水叮咚随着赤王妃迈上台阶,敞开着的宫门内,立刻闪出两位红衣武士,同时向着赤王妃躬腰行礼。 赤王妃也没理会,领着水叮咚径自步入宫门。宫里同样的只有简单家具,没有金玉器玩。两个宫女迎接出来,赤王妃问道:“王爷呢?” 宫女回答:“正在房里清修呢!” 赤王妃点一点头,亲自带着水叮咚从左侧一道门户出去,经回廊走进一间挺宽敞的屋子。 (请看第六十一章《为情为义苦受刑责》) 第六十一章 为情为义苦受刑责 水叮咚打量屋里摆设,感觉这间房屋应该是专门接待客人的客厅一类。 赤王妃伸手请水叮咚在客位坐下,自己坐在了主位,等宫女奉上茶来退出,赤王妃方开口问道:“水姑娘……真的想知道我儿现在的状况?” 水叮咚赶忙起身,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其实……也挺担心他!” 赤王妃点一点头,伸手请她坐下,这才接着说道:“我可以让你亲眼看看我儿状况,只是……我的灵力进不到锁灵洞里,只能在洞口让你瞧瞧。” 水叮咚有些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方想开口追问,赤王妃忽然扬起手来,划了一个圆弧。 水叮咚心中一跳,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飞了起来。而且“嗖”的一下子,就好像突然穿行了数十里路,眼前出现一座不高的石山。 山下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而她自己,就好像站在洞口向里窥看。 水叮咚有一种突然陷入梦靥中的感觉,正有些浑身发毛,赤王妃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不要害怕,你就在洞口往里瞧瞧就行了,洞里除了我儿胡力瑧,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水叮咚听她提到“胡力瑧”的名字,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鼓足勇气就从洞口向着洞里仔细张望。 洞里光线很暗,水叮咚要稍微适应一下,这才渐渐看清洞里的情形。 她看见洞里好像十分宽阔,四面皆空无一物,只是在正中央的位置,有一道淡淡的光影从洞顶投射下来。 光影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四肢张开,眼睛闭合。看起来像是胡力瑧,然而那影子若有若无,根本不像实体,倒更像倒映在水中胡力瑧的一个虚幻的影像。 “胡力瑧,是你吗?”水叮咚忍不住轻叫一声。 那人影依旧闭合着眼睛,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水叮咚有点急了,再叫一声:“胡力瑧,到底是你吗?” 一边叫,撒腿就想往石洞里边闯,但却在微微的一震之后,猛然之间省过神来,眼前光亮耀眼,她依旧坐在那间客厅里,赤王妃也依旧端坐在主位之上,一双美目充满悲伤地看着她。 “我说过,我的灵力无法进入锁灵洞,所以只能让你在洞口看看我儿的情形。” “你你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看到的,是真实情形?”水叮咚一下子跳起身来,“那个……被困在光影里的,就是胡力瑧?” “是!”赤王妃颔一颔首,终于忍不住抬起袖子,轻拭眼泪,“仙后说……要罚他在锁灵洞里受七七四十九天苦,可是……当真在锁灵洞里待上七七四十九天,他的元神会大受损伤,日后……只怕我这白发人,倒要看着他这黑发人走在我前边了!” 一边说,她更是用袖子掩了面孔,哽咽难止。水叮咚慢慢跌坐在椅子上,慢慢慢慢喃喃问道:“可是……为什么?” 她的意思其实是问胡力瑧为什么宁肯受此重罚,也没有像胡力瑄一样,及时将她带回仙苑谷。 她当然很清楚胡力瑧为什么会受罚,不过赤王妃会错了她的意思,很快吸口气忍住悲伤,又用袖子拭干眼泪,开口作答。 “仙后怪他……没有及时将你带回仙苑谷!而且,我听说仙后亲自出谷,本来已经处罚过他了,是他自己苦求仙后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仙后这才允许他随着瑄王子一起去将你带回仙苑谷。但结果,他居然跟瑄王子又打一场!瑄王子迫不得已,只好擒了他回仙苑谷请仙后发落。仙后实在是气得狠了,这才痛下重手!而像这样重的处罚,在我仙狐族中,竟是第一次!” 说到此,她再次伤心落泪。 水叮咚早就已经千百次地思量过胡力瑧的所作所为,但却仍然没有想到,那次跟着胡力瑄一起出现,是胡力瑧苦求仙后才得来的将功补过的机会。 或许他根本就不是想要“将功补过”,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胡力瑄强迫带她走的时候,与胡力瑄再战一场。 而那个时候,他的灵力已经被仙后禁制泰半,换句话说,他是准备好了要拼掉他的这条命!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妃娘娘,我知道……他为何受罚!”水叮咚哽咽着,情难自已,“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宁愿受如此重罚,也不愿意带我进仙苑谷?甚至于,他拼了性命也要阻止其他人带我进来,难道仅仅是因为……是他带我来到这个年代,对我怀有抱歉之心?”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那本来就是个傻孩子,从小他就替别人想的多,为自己想得少!他眉梢上的那个疤痕,就是被胡力瑄砍的。可是他一点都不懂得记仇,反而从小到大处处忍着让着胡力瑄。” 她毕竟是个母亲,说起往事,难免带出了两句牢骚。水叮咚无话可说,只是陪着她一同落泪。 赤王妃略发泄了两句,便收回了话锋,说道:“不过……他在被关进锁灵洞之前,倒跟我说过几句话,有两句话特别奇怪,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今日水姑娘既然来到仙苑谷,可否容我替水姑娘搭一搭脉?” 水叮咚心中一动,想起秦百江和胡力瑄都曾说过自己身上隐藏着一股奇怪的力量,赤王妃突然要求搭脉,莫非是从胡力瑧口中听说了此事? 她心中有些忐忑之意,不过还是站起身来,主动走到赤王妃身边。 赤王妃伸手一招,水叮咚刚刚坐的那张椅子立刻移到了赤王妃身侧。 水叮咚自然不会感觉十分惊诧,就便在椅子上坐下,将一支皓白如玉的手腕,递到赤王妃跟前。 赤王妃伸一手端住她手背,另一手伸三根纤纤玉指搭在她腕脉之上,微闭双眼,细细探查。 水叮咚两眼看着她的神情,忽见她眉梢一跳,睁眼向着水叮咚一瞅,眼中大显惊诧之色。不过没等水叮咚开口发问,她已经重新闭眼。 水叮咚忐忐忑忑瞅着她温和而美丽的脸庞,又是良久良久,赤王妃终于睁开眼,并且缓缓收回了搭在水叮咚手腕上的那只手。 “王妃……是不是探察到了什么不对?”水叮咚眼瞅她神情凝重,忍不住开口相询,“胡力瑄……跟秦家堡的人都说我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那是真的吗?王妃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吗?” 赤王妃没答她话,就好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水叮咚眼瞅她美丽的脸庞显出疑惑的神态,正想多问一声,赤王妃忽然抽一口气,站起身来。 “有件事太过重大,我必须再加确认!姑娘请稍坐片刻,待我去跟我们赤王商量一下,回头再来跟姑娘说话!” 不等水叮咚多作表示,她便抬步出门。 耳听赤王妃吩咐宫女在门口小心伺候,水叮咚心里禁不住阵阵发寒。回想赤王妃脸上凝重表情,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惹上了什么样的大麻烦。 幸好没过多久,赤王妃便重新回来,而且不是她一个人回来,随她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子。 他身上并没有穿“王袍”之类,看起来跟胡力瑧平常的打扮相差不多。只是头发不像胡力瑧随便用一条布带扎起,而是戴着一顶小巧精致的红玉发冠。 他貌相清雅,神态威严,伴在赤王妃身边,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水叮咚赶忙起身,按照这个年代的礼节,向着赤王福了一福,口中却呐呐无言,实在是道不出“拜见王爷”这几个字来。 倒是赤王妃满脸含笑走进来扶住她手,说道:“姑娘不用多礼,赤王也不是循规蹈矩之人!他这会儿过来,是听我说了姑娘的事情,也想为姑娘搭搭脉而已。” 水叮咚听说,忙红着脸点一点头。赤王妃亲手拉她在一张高脚木几旁坐了下来,将她一只胳膊搁在木几上。赤王坐在另一边,伸出几根手指,搭在了水叮咚手腕上。 只是稍稍一搭,赤王脸皮上就猛然跳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即刻睁眼,而是又过良久,方缓缓收手,睁开眼睛。 “怎么样?”赤王妃立即问。 “你所虑并非没有道理!”赤王缓缓开口,神态极其凝重,“瑧儿之所以宁肯遭受重罚,也不肯带她来仙苑谷,只怕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 水叮咚越听越是云山雾海,不得不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说得明白些?” (请看第六十二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六十二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赤王双眼看着水叮咚,语速沉重而缓慢。 “有些事不能够跟姑娘说得太明白,毕竟……一切都还是我们的揣测。不过,我有一件事想求姑娘帮忙,不知姑娘能否应允?” 水叮咚见他神情如此谨慎,倒有些被他吓到了,先回眼望了一望赤王妃,眼见赤王妃依旧一脸温和,这才回头看着赤王,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王爷可否先说明白?” “我想求姑娘……帮我们救出瑧儿!”赤王一字一句慢慢道出。 水叮咚再也没想到,赤王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啊”的一声,差点儿要跳起身来。 “我我我……能有那样的本事吗?” “锁灵洞被仙后施了禁制,任何人……无论是凡人仙人,都不可能走进洞里去。但我发现姑娘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它可以保护姑娘不受任何仙术侵扰。换句话说,仙后的禁制,对姑娘不起作用!” 水叮咚呆愣无言。事实上胡力瑄早就说过,她身上隐藏着的力道可以保护她不受任何仙法邪术的侵害,没想到今天赤王也会这么说。 可问题是—— “就算我能走进洞里救出胡力瑧,但……仙后知晓,会不会更加生气?我倒不怕她生气,反正我也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就怕……她会不会对胡力瑧更下狠手?” “这个我们自然有考虑!”赤王马上接口,“仙后如今正在闭关,按照我的推算,她至少要三天之后才会出关,姑娘只要在今晚救出瑧儿,之后跟瑧儿远走高飞,到时候……我自然还有其他安排,绝不能让仙后再对你们痛下狠手!” 水叮咚心中万般念头转得一转,终于还是心有不甘。 “我愿意……救出胡力瑧,我也不忍心看着他受苦,只是……我还想求仙后送我回去二十一世纪,毕竟……在这个年代,我根本难以存活!” “姑娘你相信我,仙后绝不可能送你回去二十一世纪,要不然瑧儿又何必拼了性命阻止你来仙苑谷?反而我说的那个安排,直接点说,是让瑧儿护送你去寻找隐居仙山的我狐族仙师。只要能够找到仙师,既可消弭我仙狐族一场大祸,凭仙师的本事,自然也能够送你回去二十一世纪。从这一点来说,不止是请你帮忙救出瑧儿,事实上也是在救你自己!” 水叮咚眼瞅他说到这番话的时候,声音越压越低,好像是怕隔墙有耳一般。 若论赤王的本事,别说门里门外并没有其他人,就算有,他也完全可以只将声音送入水叮咚一个人的耳朵。 可是他居然做出如此谨慎之态,可见这番话实是牵扯巨大。 水叮咚想起之前胡力瑄也曾提到过仙狐族有一位仙师,连第一个进入仙苑谷的“仙王”,都曾得到过仙师指点。前后印证,可见赤王这番话十分可信。 眼瞅赤王凝重神情,水叮咚竟不敢多加追问,只是回脸再望望赤王妃,终于咬咬牙关点一点头。 “行,该怎么去救胡力瑧,王爷您直接说吧!” 赤王大喜,伸手一拉赤王妃,两个人居然向着水叮咚深深一揖,口称:“我夫妇谢过姑娘大力援手!” 水叮咚眼瞅着他俩满怀的爱子之情,不由得心有感触,忙伸手相扶,说道:“两位快别这样,这可要折杀晚辈了!况且王爷也说了,这不止是救胡力瑧,同时也是救我自己。” “那我们就不用多说,今晚月亮初升之时……” 赤王压低了声音细细策划,水叮咚本是女流,没什么雄才大略,只能用心牢记,不敢随便插言。 水叮咚发现仙苑谷里的时间跟凡间也是一样的,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赤王妃让人送上晚餐,亲自陪着水叮咚一道用了餐。 之后眼瞅着明月初升,遂请水叮咚换了一身比较利落的短裙装。赤王妃亲自引着下了山,沿着一条山洼往前走。 水叮咚记得进仙苑谷之前,明明已过了九月中旬,而月亮自身并不会发光,完全是靠反射太阳的光亮。换句话说,阴晴圆缺那是一定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清凉的月光辉洒而下,即便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得见,只是朦朦胧胧宛如披上了一层白纱。 顺着山洼行约两三里路,赤王妃说道:“我只能送姑娘到此地,再往前就会触动仙后的禁制。我这里有一个指向盒,姑娘只需顺着针尖所指方向往前走就行了。” 一边说,便将一个小圆盒递到水叮咚手上。水叮咚细看那圆盒不过掌心大小,盒盖晶莹透明,盒内微微发光,看起来就好像里边通了电一样。 一根银针漂浮在盒中,针尖所指,正是她们现在前进的方向。 水叮咚眼瞅前方已经可以隐约看见一座不高的山头,想来离那什么“锁灵洞”已不甚远,遂别过赤王妃,依旧顺着山洼续向前行。 如果是在凡间,这大晚上的一个人顺着山洼走,肯定会把水叮咚吓破胆子。 但明知这仙苑谷里并没有毒蛇猛兽,而且洼内就跟山上一样,全是茸茸的细草,并没有一根荆棘刺藤。水叮咚顶多有些心理上的不安定,却没有感觉十分害怕。 沿着针尖所指方向,上了一道山坡,又拐了一个弯,就到了那座不太高的山头之前。 月光下只见那山就好像是一整块巨大的石头,而水叮咚停脚之地,就是在那黑漆漆的山洞之前。 ——其实也不能说是黑漆漆的山洞,因为水叮咚可以看到,从洞里隐隐发出淡淡的光芒。 下午借着赤王妃的仙法,水叮咚曾经从洞口往“锁灵洞”里窥看过,只是当时外边的光线太亮,感觉洞里黑漆漆的看不清楚。 但现在只剩柔和的月光,再往洞里观看,首先就看见一道淡淡的光柱,依旧从洞顶正中投射而下。光柱中一道人影,却跟下午一样淡淡的看不清楚。 水叮咚定一定神,她此时已经站在洞口,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禁制”一类,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想来是她身上隐藏的那股力量保护着她,让她感受不到仙后所设“禁制”的威力。 她再向洞中那道光柱中淡淡的人影看了一眼,想着胡力瑧为她做的一切,终于鼓足勇气,向着洞里踏步进去。 第一步没有任何感觉,第二步已经有些脚下发虚。她以为是心理作用,所以她又大着胆子跨出第三步。倏然的,她感觉整个身体飘了起来,就好像人在太空突然失重了一样。 她吓得“哇哇”叫了两声,洞中震荡的回音,又让她一下子闭紧嘴巴。 毕竟是个姑娘家,她自然而然手舞足蹈惊慌失措。幸好除了漂浮半空无凭无依之外,身上并没有其他难受的感觉。 所以她很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吸口气,壮壮胆,慢慢伸展双臂,试着在空中稳住身体。 就这个过程就折腾了她十多分钟,终于,她可以稳稳当当悬停在空中,她又开始摸索窍门,使自己可以在空中移动、翻身。 翻身倒是容易,但要在空中凭空移动,却又花了她超过二十分钟的时间,直累得她满头冒汗浑身发酸,终于,她从那半天空中,移动到了紧靠石壁。 而据赤王所言,只要她进入洞里,从光柱之外伸手到光柱里边,将胡力瑧从光柱里边用力拉出来,胡力瑧也就算是得救了。 可如今她连自己都漂浮半空无从借力,却怎么能把胡力瑧从光柱里边拉出来? 她又急又愁,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当此之时有进无退,她一横心,一咬牙,慢慢紧靠着洞壁,双脚蜷起贴着石壁,再慢慢调整方向,使自己的身体对准那道光柱。 之后她双脚在洞壁之上猛力一蹬,她一条玲珑娇俏的身段,便向着光柱疾冲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响,那不过是一道光柱而已,可是水叮咚却清清楚楚听见了响声,就好像她撞上的不是光柱,而是浓稠黏连的一道水柱。 她先是感觉浑身一震,紧接着便一头撞在一个软软的人体之上。 她没忘记此行目的,所以她用尽力气在那人体上猛力一推,只听“噗嗵”一声,那人居然当真被她从光柱里边推了出去,跌落在了地上。 可是她自己,就在同一时间,浑身上下剧烈震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被一股粘稠之力紧紧缠绕,周身上下连手指间都不能再有半点动弹。 她睁着双眼,竭力地想要看看自己的处境,可是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 恍惚间只听见胡力瑧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入耳膜:“叮咚!叮咚!” 水叮咚忽然明白,她确实是把胡力瑧救了出去,但是她自己,却被困在了光柱里。 她感觉好可笑,有个词叫“舍己救人”,大概她可以当之无愧了。 (请看第六十三章《前因后果渐分明》) 第六十三章 前因后果渐分明 水叮咚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好像困在这光柱之中,连思想也会逐渐停顿。 但就在她感觉要失去意识之前,在她体内忽然有一股热气升腾而起,而且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渐渐地好像整个身体都要燃烧起来一样。 那种感觉实在是很可怕,也很煎熬,她禁不住大叫一声,同时手脚用力猛然一挣。忽然之间,她感觉自己从空中跌落,耳边听到胡力瑧连声叫着:“叮咚!叮咚!” 她努力地想要看看胡力瑧的脸,却在那一瞬之间,失去了知觉。 不过很快的,她就听见有人在轻轻唤她名字,睁眼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胡力瑧守在她的床前,正两眼一眨不眨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那一刻,她居然一句话也不想说。 从水叮咚的意识上来讲,跟胡力瑧其实只分开了不到一个月而已,可这段时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便用沧海桑田来形容也不为过。 眼瞅着胡力瑧依旧俊美、但却比之前略显清瘦的脸庞,水叮咚不知怎么的,就感觉鼻中一酸,眼泪就从眼角滚落下来。 是胡力瑧把她从二十一世纪诱哄到了这个年代,但此刻,却只有胡力瑧能够算得上是她唯一信任、也唯一能够依靠的人。 “别哭!”胡力瑧立刻伸手,将水叮咚从床上抱了起来,紧紧地揽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肩背安抚。 可是他越是安抚,水叮咚反而更加抑制不住,就在他怀里哭得抽抽搐搐,一边哭,一边使劲捶打他的胸膛。 “都怨你,是你把我弄到这个可怕的年代,让我经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我真是恨死你了!” “是,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把你送回二十一世纪去!” “可是张旻已经死啦!就算回到二十一世纪,所有事情都变不回去了!” 一说起这个,水叮咚是真的充满怨恨。不仅是怨恨胡力瑧,同时也怨恨她自己。 张旻的确是贪财贪色,但,有几个男人不贪财贪色呢?张旻会死得没有尊严,完全是被她连累的。 “是,我知道我对不起张旻,不该把他也牵扯进来,可是……如果不让你知道他的真实品性,你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离开他跟我一起来仙苑谷?只是我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秦玉昂,结果……” 他住口不再往下说,水叮咚实在是不想听他提到秦玉昂,遂吸吸鼻子,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坐正身体,又用手摸了摸泪水的脸颊。 “你承认……从一开始就是想哄骗我来仙苑谷了?那你直接带我来就是,何必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水叮咚说,还是感觉心里堵得慌。 “我跟你说过,最开始的时候,我见你在二十一世纪生活得快快乐乐,我本来是不想打搅你的生活的,我没有骗你,如果不是你要嫁给张旻,我真的永远都不会去跟你打那个赌!而且即便跟你打了赌,我也没将你穿越到你的前世……也就是林轻颦刚刚去世的那个时间点,我选择把你穿越到林轻颦去世三十年后,正是希望这三十年的时间过去,璨太子可以对之前跟林轻颦的那段感情进行反思和梳理,到时候……你们俩真的见了面,璨太子不至于像从前那样鲁莽冲动不计后果。而你,也可以有选择、有拒绝的机会。” 胡力瑧说的这番话,如果是早一点听到,水叮咚肯定难以理解。 但如今已经跟璨太子见过一面,而璨太子确实如胡力瑧所言,有这三十年的时间,他对从前跟林轻颦的那段感情已经有了冷静的思考与反省,从他那一段很理性、也很真诚的话,便可见一斑。 “我已经害过她一次,不可能再害她第二次!更何况我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虽然水姑娘确实是她的转世,但,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都已经跟从前大不一样,我顶多能当她是妹子,不可能再当她是情人!” 然而令水叮咚难以理解的是—— “既然你已经考虑到三十年的时间过去,璨太子必定会有反思反省,不太可能像从前那样狂热冲动不计后果,那你又为什么没有带我直接来仙苑谷,早点让我见到璨太子,不就早点把事情了结了吗?你又何必拼了性命也要阻止……其他人带我进来?” “我之所以没有马上带你进仙苑谷,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想让你先认清张旻的真实品性,可是……在跟你一路同行的过程当中,你的活泼乐观,你的率真调皮,却让我……越来越后悔不该把你穿越到这个年代来。再等到……我发现仙后要找你只怕未必全是为了璨太子,我更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你到仙苑谷来。” “可是……仙后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呀?如果不是为了璨太子,难道……”水叮咚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禁不住一下睁大了眼睛,“你不会觉得……她是为了我身体里隐藏的这股力量吧?” “很有这个可能!”胡力瑧没脸色凝重,微微点头,“之前……我跟你少有接触,虽然我知道你是林轻颦的转世,但却不知道你身体里隐藏着这股力量。直到秦百江替你探脉的时候发现,后来我趁着你睡觉,也偷偷探过你的脉,我发现确实如秦百江所言,在你身体里隐藏着一种非常强大、只是没有被开发利用的力量!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仙后找你不是为了璨太子,而是为了……得到你体内的这股力量。” “啊”的一声,水叮咚从床上猛一下子坐直身体。 “得到我体内的力量,她想怎么得到?” 胡力瑧赶忙竖起一根手指到嘴边,示意她小声一些,这才开口说道:“在这仙苑谷中,咱们还是不要多谈此事,等出去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水叮咚满腹疑团,可是想一想仙后的能耐,也不敢继续追问,定定心,换个话题。 “是你把我从光柱中拉出来的?我记得我好像也被困在那道光柱里了!” “不是!”胡力瑧立刻摇头,“那道光柱名叫锁灵源,本来是专门用作惩罚族人的一个刑具,还是仙王活着的时候设置的,连仙后都不能将其撤除。况且仙后又另外加了禁制,我的手根本就无法伸进光柱里边去。” “那我是怎么出来的?”水叮咚追问。 “是你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起了作用,我看见你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之后你就从锁灵源中跌落出来了。” 水叮咚一时无语,她当时确实感觉到身体里好像有一股气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原来又是那股力量在起作用。 “我以为……你一定恨死我了,却没想到,居然是你把我救了出来!”胡力瑧说,眼中毫不掩饰地涌现出无限温柔。 水叮咚被他看得脸红,不能不嘟嘟小嘴嗔他一眼。 “我没想救你,是你爹娘跟我说了半天好话!况且是你把我弄到这个年代来,我还想找你把我送回去呢,自然不能任由你关在洞里啥事都不管!” “人家说属鸭子的,我看你就是!”胡力瑧略显无奈地摇一摇头,随即从床前站起身来,“我去帮你弄些东西来吃,之后你身体倘若能够支撑,我们就得赶紧离开仙苑谷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水叮咚忍不住一问。 “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时间,应该是在早上五点多钟,我估计墨王很快就要找来责问我怎么敢偷偷解除刑罚。仙后闭关,这些事他肯定要过问。” “可是,我听你娘说,在锁灵洞受刑对你们仙狐族伤害很大,你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吗?” “也不能说完全好了!”胡力瑧轻轻一叹,重新在床沿坐了下来,“刚在你昏睡的时候,我爹娘已经修复了我受损的真元。但……我身上被仙后加的禁制,我爹娘却没有办法解开。换句话说,我现在就跟一个世俗凡人差不了多少!” “那那那……我们真要出去之后,再遇到天狐族的人了怎么办?” “这个你放心!首先我虽然灵力受制,使不了法术,也用不了‘火影电光’,但我本身的根基还在,除非是遇到蓝嵬嵬一流,天狐族的其他狐精基本上还不是我的对手。再加上我爹娘拼着大耗灵力,在我身上加了一道护身灵障,即便是蓝嵬嵬,他也只能打败我,但却伤害不到我。我爹娘之所以没来看你,正因为他两位灵力损耗太大,这会儿正在运功调理。” 水叮咚不由得心生羡慕,想起自己那一对离异了的父母,禁不住轻发感慨:“你爹娘待你真好!” “是啊!”胡力瑧点一点头,再次站起身来,“真不能耽搁下去了,我看你精神还好,要不让丫头进来帮你换身衣服,之后我们吃些东西就赶紧离开吧!” 水叮咚点一点头。胡力瑧展脸一笑,先转身走出房门。 (请看第六十四章《多情自古空余恨》) 第六十四章 多情自古空余恨 一会儿两个丫头进来,服侍水叮咚梳妆打扮。 水叮咚身上只穿着贴身小衣,想必是丫头们怕她睡不舒服,替她脱掉了昨日那一身短裙装。 眼瞅丫头拿着一袭蓝色的长裙过来,水叮咚想着马上要出门赶路,倒不如短裙利落。因让丫头另给她拿来一身短裙穿上,又快手快脚替她梳了发髻。 之后丫头退出,胡力瑧走了进来,眼瞅这一身蓝色短裙,倒将她衬得粉润娇嫩、清丽典雅,比从前一身书生装束,自然美了十倍不止。 胡力瑧不由得暗抽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就想牵住水叮咚的手。水叮咚一笑避开。 “早餐呢?是不是还有专门的餐厅?”她娇笑相询。 胡力瑧有些心不在焉,方点了一点头,忽听外边吵吵起来,赶忙转身出门,却见一个红衣武士飞快奔近,报道:“回瑧王子,墨王已经带人到了宫门口。王爷现正挡着他,请瑧王子立刻从后门带着水姑娘离开。” 胡力瑧脸色一变,回脸跟水叮咚说道:“看来咱们只能等出去以后再吃饭了!” 一边说,伸手携了水叮咚的手就走。 水叮咚心中忐忑,忙问:“咱们还能走得了吗?” “放心!墨王的本事虽比我爹娘略胜半筹,但我爹娘联手,他就远不是对手了。只不过他手上有仙后的手令,我爹娘不敢跟他硬来,只能拖住他一时半刻。” “可是我们一走,你爹娘怎么办?” “只要咱们赶紧离开,日后我爹娘可以把事情全都推在你身上。仙后纵然气恼,但我赤族在仙苑谷中人数最多,仙后不太可能将我爹娘怎样。” 胡力瑧一边回答水叮咚的疑问,一边携着她顺回廊向前疾走。 往前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后门跟前。两个红衣武士闪身出来,躬身相送,胡力瑧也不理他们,径自携着水叮咚迈步出门。 此时天已大亮,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在林间天上,使整个仙苑谷愈发显得如梦似幻。 不过水叮咚无暇欣赏美景,被胡力瑧牵着手往前走了十数米,正要从火云轩后边的树林中下山,突听得一声冷笑,一个身影从林中闪身出现,拦在前边。 水叮咚定睛细看,只见那人身形高瘦,器宇轩昂,正是胡力瑄。 水叮咚立刻扭转头去,不与他正眼相对。 只听胡力瑄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说道:“瑧王子当真好大本事,居然能够从锁灵洞里逃出来!若不是我爹一早醒来感觉不对,还真是让你无声无息逃得没影了!” “瑄王子!”胡力瑧向来人抱一抱拳,“我有没有这个本事瑄王子自然清楚,这不过是水姑娘无意中走到锁灵洞,看见我被锁在洞中,这才将我搭救出来。我如今投桃报李,只能先将她送出仙苑谷,日后再回来向仙后请罪。” “你这一走,还能回来么?何况她一个凡间女子,怎么可能……” 说到此胡力瑄忽然住口,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双眼向着水叮咚一望。水叮咚始终偏着脸,不跟他目光相碰。 “瑄王子也已经察觉到她跟一般人不太一样了吧?既然如此,瑄王子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能让她留在谷内!还请瑄王子高抬贵手放我们离开,我爹娘尚在谷内,我绝无可能不回来向仙后领罪!” 胡力瑄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好像是在心里暗暗盘算。良久良久,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两眼盯着水叮咚,慢慢开口说道:“我昨天……也考虑了很久,我始终认为……仙后不至于将你怎样!不过你既然坚持要离开,那我可以陪你走!但是瑧王子,仙后既然对他下了禁令,我爹职责在身,我不能让他出谷离开!” 水叮咚万没料到胡力瑄居然会说出愿意陪她走的话,两眼向他一望,脑海中瞬间滑过那几日的“恩爱缱绻”。 但,真要她跟着胡力瑄离开,难道留下胡力瑧在谷里,等仙后出关之时,对胡力瑧施于更残酷的处罚? 更何况,还有一个天真单纯的丽婷妹妹,胡力瑄自己也说,他对胡丽婷并非全无感情。 所以水叮咚很快摇头。 “不!我不相信你,我只相信他!” 这是她的实话,但不全是为了这个。胡力瑄哪能明白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双眉一拧,定定地一直瞪着水叮咚。 水叮咚再次转脸,不与他目光相对。胡力瑄呼口气,咬咬牙,亦转过眼光,又跟胡力瑧对视良久。 水叮咚心怀忐忑,生怕胡力瑄出手攻击。却不想胡力瑄忽而往旁边侧身一站,冷冷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走吧!但日后……仙后不给我指令就罢了,一旦给了我指令,我会全力追杀你们,绝不留情!” 胡力瑧点一点头,也不多话,正要携着水叮咚的手离开,忽听得又是一声冷笑传来。 只不过这声冷笑,不是男子,是女子。 “你们想往哪儿走?”一个女子飘然现身,拦在前方,“瑧王子,你私自脱出禁制,等仙后出关,纵然恼怒,但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也不会对你更增责罚!可是你今日一走,那就很可能被永世驱逐,不能够再踏进仙苑谷半步了!” 那女子一身粉紫色长裙,衬得她端庄典雅,温柔娴静,正便是之前水叮咚曾见过一面、说出话来很是刻薄的胡丽婉。 水叮咚心里“扑嗵”一跳。 方才胡力瑄说要陪她一同离开,她脑海中曾经想到过丽婷妹妹,可如今看见胡丽婉,她才想起胡力瑧只怕也不能走得轻松干净,因为眼前的这位丽婉姑娘,很明显是喜欢胡力瑧的。 而且据丽婷妹妹所言,胡力瑧每次出门,也都会帮胡丽婉带些凡间的好吃好玩的回来。 换句话说,很可能胡力瑧对胡丽婉也并非没有情意。 “丽婉妹妹!” 随着胡力瑧轻声一唤,水叮咚心里愈显冰凉。她甚至不敢去看胡力瑧,眼光只是无意识地落在胡丽婉那张天仙化人的美脸上。 “丽婉妹妹?”胡丽婉脸现苦笑,没看没理水叮咚,只是盯着胡力瑧,“既然你还认我是丽婉妹妹,那么,请不要离开!等仙后出关,如果仙后要惩罚你,我会跟你一起承受!” “那又是何必?”胡力瑧微微一叹,“丽婉妹妹,是我把水姑娘带到这个年代,我一定要想办法再送她回去。所以……你赶紧回去吧!如果仙后真的因为这个要将我永世驱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办法的事?”胡丽婉忍无可忍低叫出来,“就为了这个凡间女子,你值得吗?况且……真要你被永世驱逐,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要我怎么想你?”胡力瑧很快皱起眉头,“丽婉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情,可是我早就跟你说得很清楚,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对待的,从来我也没有骗过你!我爹娘是很喜欢你,可是感情这个事,根本就无法勉强!” “无法勉强?好一个无法勉强!”胡丽婉脸显惨笑,眼中泪水滚滚,忽而伸手向着水叮咚一指,“那么她呢?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凡间女人?可是你知道吗?这女人在你遭受惩罚的时候,却在跟瑄王子风流快活,瑄王子亲口在璨太子跟前承认了的,不信你问一问她!” 她这话一说,水叮咚不由臊得满脸通红。幸好胡力瑧一眼也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随之变得冷淡。 “我喜不喜欢她,都跟你没关系!至于说……其他事情,如今瑄王子就在这儿,可他并没有阻挡水姑娘跟我走,那你又何必如此多事?” “多事?你敢说我多事?胡力瑧,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休怪我无义!你要走,除非先杀了我!要不然,我就先杀了这女人!” 她口中厉叫,忽而飘身而起。 她手上本来空空如也,但在扬手之间,一柄火红的利刃,忽而凭空飞出,向着水叮咚激射而至。 水叮咚乃一介凡人,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那柄利刃已刺到眼前。 幸好胡力瑧就在她身边站立,一见情形不好,立刻搂着她急速后退,同时抽出挂在腰间的一柄佩剑,向着那红色利刃轻轻一撩。 只听“呛”的一声响,那柄红色利刃倒飞回去,胡丽婉伸手接住。 水叮咚定神来看,只见她手中闪闪耀耀,就像是握着一柄被烈火烧得通红的利剑。 “烈火飞剑?你居然练成了烈火飞剑?”胡力瑧冷声一喝。 “瑧王子,你三十年不现身,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打发时光?”胡丽婉一张美脸显出无比的惨痛与怨恨,看起来既美丽,也很吓人,“更何况,你何曾真正关心过我的事情?老实告诉你,我之所以苦练这烈火飞剑,就是为了无论哪个女人敢靠近你,我都会毫不留情下手除掉!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一千我杀一千!” 她嗓音尖利,美丽的脸上更是布满狠戾之色。 (请看第六十五章《道是无情却有情》) 第六十五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胡力瑧眼瞅着胡丽婉几乎变形的一张美脸,不由得摇一摇头,叹道:“我本来对你颇有愧疚之心,但你如此一闹,倒让我心安理得了!” “好一个心安理得,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吗?”胡丽婉一阵惨笑,忽然间笑声一停,“瑧王子,你既然使用佩剑,看来仙后加在你身上的禁制并未解除,我今日一定要杀了这女人,你想想你是否阻拦得了?” 这话更是咬牙切齿。胡力瑧不回她话,只是全神戒备两眼盯紧了她,一边伸手将水叮咚拉到他的身后。 突听得胡力瑄冷冷一声,说道:“丽婉姑娘,你也太多管闲事了吧?怎么着,你是想抢走我青云殿的功劳?” 话声中他一条黑色的身影,同样飘飞到半空之中,与胡丽婉相对而立,双眼眯起,盯紧胡丽婉。 胡丽婉再没想到胡力瑄会于此时恃强出头,她对这位冷冰冰的瑄王子实是颇有畏惧,一愣之后,赶忙说道:“瑄王子,我何敢多管闲事,这女人既是仙后要的人,我不过是想出手阻止她离开仙苑谷而已!” “什么时候起,这些事情需要丽婉姑娘来操心了?”胡力瑄始终冷若冰霜,“我劝丽婉姑娘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要不然走脱了这两人,仙后问起来,自然全是丽婉姑娘的责任!” “你……”胡丽婉一阵气结,随即一阵“咯咯”冷笑,“胡力瑄,我看是你想放脱这两人吧?怎么着?莫非你还真是被这小贱人给迷住了?” 她“小贱人”三字方一出口,胡力瑄面色一变,忽而扬手一挥。 水叮咚尚未看出其中奥妙,胡丽婉却脸色大变,她手中本来握有“烈火飞剑”,但她竟不敢用“烈火飞剑”来招架。反而在瞬眼之间收了“烈火飞剑”,同时她双手往前平推出去,整个身体也在半空中疾往后退。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胡丽婉后退虽急,却仍被一股暗流震得衣袂飘飞,花容失色。胡力瑄却于此时冷声说道:“贱人二字,我看配丽婉姑娘更加合适!” 胡丽婉哪里还敢回口,正蹙眉筹思,胡力瑧一拉水叮咚,携着她手就要穿林下山。但听一声冷哼,一个人影拦在了前方。 那人看起来五十余岁模样,跟胡力瑄一样清清瘦瘦昂样挺拔,他样貌也跟胡力瑄颇为相像,只不过比起胡力瑄,在他颔下多了一缕山羊胡。 他眼神没有胡力瑄那么冷淡,却比胡力瑄威严而犀利。他眼光在水叮咚身上稍一打量,已经令水叮咚身上发怵,心底发虚。 “墨王!”胡力瑧首先躬身行礼。 墨王转回眼光,冷冰冰地落在胡力瑧脸上,问道:“我听赤王说,是这女子无意间将你从锁灵洞放出,也罢,我就当是无意!可是你不等仙后出关,就想带这女子离开,却是何意?” 他声音阴森冷沉,胡力瑄从空中落地,方开口叫了一声:“爹!”墨王冷冰冰地斜眼一瞥,胡力瑄立刻退后,不敢多说。 “水姑娘原是我奉仙后之命将她从千年之后带到这个年代,据我所知仙后是想让水姑娘跟璨太子见见面说说话,如今璨太子已经跟她见过面了,并没有留她在仙苑谷长住的意思,水姑娘本身也不愿意留在仙苑谷,那我自然要负责送她出去。” 胡力瑧侃侃而谈,避实就虚。他自然不能直接挑破仙后的真实意图,只能将所有事情推在璨太子身上。 但墨王岂能被他轻易糊弄,冷笑一声,说道:“我一向知道瑧王子口齿伶俐,却没想到伶俐到这个程度!就算璨太子没有留她在谷里长住的意思,可是她擅自解除你所受刑罚,无论有意无意,都该等仙后出关之后再行处置。更何况,你既受仙后惩罚,就算不是你自己解除禁制,也该老老实实待在谷中等仙后出关另行发落,怎么就敢不通不报一逃了之?” 这番话实是难以辩驳,胡力瑧不得不仰天打个哈哈,说道:“我并没想一逃了之,只不过等送走了水姑娘,我自会回仙苑谷再请仙后处罚!” “我看还是不必了!”墨王冷冷一声,“看在你爹娘脸面上,我不来与你为难,你且留在火云轩内,等仙后出关之后再说。至于这凡间女子,她居然有本事解除仙后设下的禁制,这却不能不细究缘由。你切将她交我看护,等仙后出关,一切都听仙后吩咐!” 胡力瑧脑中瞬间滑过万般念头,当此之时,却皆无用处。以墨王的精明机智,道行修为,论文论武他都不是对手,迫不得已向后一望。 却见他爹赤王缓步而出,开口说道:“墨王兄,我儿已经受罚多日,今日既然被这位姑娘误打误撞放了出来,那也是天意如此,想来仙后也不会多加怪罪。所以还请墨王兄高抬贵手,放我儿平安离开!” “赤王此言差矣!”墨王面对赤王,依旧没有一丝笑意,“就算天意如此,也该等仙后出关再行定夺,岂能私自一走了之?所以本王恕难从命!” “墨王兄当真不能通融?” “绝难通融!” “那好吧!”赤王微微一笑,居然没有丝毫狠戾之色,反而一派风轻云淡,“不过墨王兄,四百年前……不!准确点说是三百九十二年前,在我仙苑谷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墨王兄以为天知地知,岂不知隔墙有耳,只是时间长久,却不知墨王兄可还记得那件事?” “你……”墨王本来冷凝如冰,突听赤王说出这番话来,居然神色大变,甚至连胡须也在微微颤抖。 水叮咚心中一直存着一个疑问,想着仙后虽然闭关,但这仙苑谷中依然如龙潭虎穴,何以赤王夫妇以及胡力瑧都不慌不忙,很像是有恃无恐一般? 到如今看了墨王神情,水叮咚这才明白,在赤王手里,大概是握有墨王的什么把柄。 “爹,你怎么啦?”胡力瑄再次上前轻唤一声。 墨王不予理会,只是两眼盯紧赤王,冷冷说道:“赤王提及此事,是想要挟与我?” 赤王抱一抱拳,回道:“还请墨王兄高抬贵手!” “倘若我不肯呢?”墨王一声冷笑,“赤王是不是就要夫妻联手付诸武力了?” “这个……为了儿子,有些事倘若落在墨王兄身上,恐怕也是不能不为之!” 赤王并未正面作答,但其中含义连水叮咚都能听得出来。墨王脸色一变,一时阴沉无言。 在场除了赤王夫妇、墨王父子、以及水叮咚胡力瑧、再加上胡丽婉,另外还有墨王的几个侍卫、以及火云轩的几位武士。 但随着争执升级,另有一些男男女女也都逐渐聚拢过来。不过以墨王赤王的身份地位,真要他两个动起手来,其他人恐怕既不敢、也没有能力插手进去。 眼瞅着墨王跟赤王越说越僵,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偶尔林中叽啾鸟鸣,不仅未能冲淡紧迫气氛,反而凸显出场中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淡淡笑道:“怎么一大早的,这么多人围拢到这儿来了?” 众人回头去看,但见一个白衣男子,凭虚凌风缓缓而至。一头黑发伴着白衣,在风中轻轻飘扬,愈发显得丰神如玉,气度高华。 “璨太子!” 在场其他人皆躬身一唤,唯有赤王夫妇跟墨王向着璨太子点头示敬。 璨太子落下地来,先向着墨王跟赤王夫妇供一拱手,回过脸来,眼光落在水叮咚胡力瑧身上,不等墨王上前回话,先开口问道:“瑧王弟,我让你尽快送水姑娘出谷,怎么你到现在仍在此处耽搁?” 此言一出,墨王脸色大变。赤王夫妇却不由得相互一望,脸上既有惊诧、却也有些欣慰之色。 胡力瑧更是大喜,赶忙向着璨太子躬身回应:“小弟正要带水姑娘出去,不想墨王听说,也赶来送行!” 璨太子微微点头。墨王按捺不住,上前说道:“璨太子,胡力瑧私自脱离禁制,岂能不等仙后出关,就让他擅自离开?” “他并非擅自离开,而是奉我之命!”璨太子回过脸去,脸上依旧一派温和,“况且墨王说他私自脱离禁制,请问这仙苑谷中,有谁能有本事解除我娘的禁制?所以……这一切都是天意而已!既是天意,我娘又怎么会更加处罚?我知道墨王尽忠职守,这么着,等我娘出关,一切都由我担着就是!” 墨王一时无言。璨太子回过头来,又向着胡力瑧笑道:“你还不走,还想我多加拜托?” “小弟马上就走!” 胡力瑧赶忙答应,向着墨王供一拱手,又向他爹娘深深一望,再向璨太子一揖到底,这才携了水叮咚的手,在众人目光之中,扬长下山。 走出老远,水叮咚回脸一望,首先看到的,就是胡力瑄未显冰冷、却略显呆愣的眼神。 水叮咚心中一紧,回过头去,随着胡力瑧快速下山。 《仙狐迷情》完。 (后续还有怎样的离奇故事,水叮咚最终又会情归何处,请看第二卷《仙妖之决》) (极力推荐后续中“狼娃”这个角色) 一路暖阳 2016年07月26日 第六十六章 璨太子的隐形珠 昨日随着胡力瑄进山,水叮咚心情愉悦,但觉满眼都是仙家美景。此刻美景仍在,却已经没有心情再作欣赏。 胡力瑧也没有多话,只是携着她手默默疾行。水叮咚发现胡力瑧不过就是携着她手而已,她却好像借了胡力瑧很多力气,一路走来脚下轻飘飘的毫不费劲。 不久行过那片小湖,远远看见草坡之上,就在那棵孤零零的大树下方,一个白衣男子站在那儿,就凭那优雅风姿,不用细看也知道,那是璨太子。 水叮咚当然不会奇怪璨太子何以会走到了前边,跟着胡力瑧走至近前,胡力瑧抱拳唤道:“璨太子!” “行了,就不用这么多礼了!”璨太子微微一笑,眼光落在水叮咚身上,“我怕墨王仍要留难,所以送你们到此地!我害了你的上一辈子,这辈子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保证你的安全!” 水叮咚心中一热,不由得眼圈红了起来。有句话到了嘴边,忍一忍,还是哽咽说道:“我虽然记不得上辈子的事情,但从昨天第一眼看见你,我就感觉……你是对我最好最亲的那个人!所以,你也要保重你自己,尤其是……在选择太子妃的时候,一定要看清她的品性,千万不要等日后后悔无穷!” 她的意思其实是怕璨太子当真娶了胡丽聘做太子妃,在她眼里胡丽聘绝对是阴险狠毒集于一身。只不过有些事她不敢说得太清楚,只能含含混混加以提醒。 “我知道,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还不至于是那种糊涂昏庸好坏不分之人!”璨太子被她眼中的泪光所感,愈发显得温柔怜惜,“我这里有一颗隐形珠,你将它带在身上,能够使我娘在短时间内追查不到你的行踪。遇到危急之时,你将它吞入腹内,还可使你隐去身形。你本身已经不受任何仙法邪术之侵扰,再有了这颗珠子在身上,当可保你安然无虞。” 他一边说,一边将一颗晶莹透亮的珠子递到水叮咚手里。胡力瑧面色一变,脱口说道:“这隐形珠乃是太子心爱之物,是太子数百年修炼所得,太子怎么可以将它轻易送人?” “这颗珠子不过是小时候练成的玩物,放我身上其实没有多大用处。当年我曾将它送给轻颦当做定情信物,却不料她竟遭人毒害……” 璨太子轻轻一叹,纵然时隔三十余年,他脸上依旧显出悲戚愤懑之色,一时之间说不下去。 水叮咚张口结舌望着他,等他脸色转好一些,才喃喃一问:“你知道……林轻颦不是自杀,而是被人害死的?” 她之前曾听胡丽娉说过,林轻颦乃是被胡丽娟下毒害死。胡丽娟之所以会死在胡丽娉手里,正是因为胡丽聘以此为要挟,致使胡丽娟心虚胆怯,这才被其所乘。 却没想到璨太子明察秋毫,居然早就知道他爱的人并非自杀。可问题是,如果他早就知情,以他对林轻颦的感情之深,又怎么会隐忍至今,没有替林轻颦报仇雪恨? “我当然知道!她当时已经跟我情投意合,甚至答应陪我直到天荒地老,怎么会突然无端端的服毒自杀?况且她已经服用了……” 璨太子越说越是声音响亮,但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却突然住口,终究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只是脸上现出阴晴不定。 水叮咚两眼看着他,良久良久,璨太子吸一口气,恢复之前的安逸与优雅。 “总之我已经将隐形珠送给轻颦,而你既然是轻颦的转世,这颗珠子理当归你所有。我娘本事虽大,但只要你带上这颗珠子,她一时三刻也寻你不到。” 水叮咚听他说话的口气,总觉着他跟他娘之间似乎颇有嫌隙。正不知如何接口,胡力瑧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水姑娘赶紧谢过太子厚赐,咱们真该出谷去了!” 水叮咚瞅瞅手心里那颗晶莹透亮宛如水珠样的珠子,心中实是澎湃汹涌情思满溢,一时无话可说,只能向着璨太子盈盈拜了下去。 璨太子赶忙伸手扶住,两眼瞅着她,忽而凑过嘴来,在她嘴角轻轻一吻,展颜一笑,身影消失不见。只听见他的声音说道:“瑧王弟,我把她交给你了,倘若有甚差错,你不用回来见我了。” 水叮咚的眼泪“唰”的一下子落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原野出了一阵神,胡力瑧说道:“咱们走吧!不要等墨王再赶上来,那就麻烦了!” 水叮咚点一点头,伸袖抹一抹脸,正想问他该怎么走,胡力瑧已经握住了她手,直接向着那棵大树走了过去。 那本来就是好端端的一棵树,树干须得两人合抱。水叮咚看见胡力瑧伸出手来,按压在大树树干之上,稍稍凝神静气,这才发力一推。 那树随着他一推,竟而无声无息转动起来,直转了约莫一百八十度,树干上出现一道门户,门里烟雾袅绕,看起来既神秘,也有些让人害怕。 胡力瑧回过脸来,冲着水叮咚鼓励一笑,握紧她手,向着那烟雾袅绕的门洞里走了进去。 水叮咚只感觉到一阵晕眩,就好像随着胡力瑄进谷的时候那样,仿佛整个身体都掉了个儿一样。 等到好不容易定下心来,却见四周已是漆黑一团,抬眼望,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月牙挂在西方的天空,看起来像是凌晨时分。 “我们在哪儿?”感觉到胡力瑧仍然握着她手,水叮咚虚弱一问。并非身体上的虚弱,而是心理上的。 “我们是在太行山靠近新乡县的一个大山谷中。”胡力瑧回答。 “太行山?”水叮咚不由得惊呼一声,“怎么会跑这儿来了?我们进去的时候,明明是在武当山!” “胡力瑄难道没有告诉你,仙苑谷贯连四海,其实处处都有出口入口?只不过随着四季变换,出入口的方位也会随时发生变化,而且大部分出入口转瞬即逝,所以……” 他说到此处,便不往下说,只是含笑看着水叮咚。 水叮咚回想从前胡力瑄说过的话,不由得一边琢磨,一边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去的时候,可以选择一个比较稳定的入口,但是出来……所有出口都可以,而且不能自主选择?” “聪明!”胡力瑧赞许地一笑,“仙狐族人进谷的时候,可以准确推算出最近的一个比较稳定的入口在哪个方位。而像那些转瞬即逝的入口,即便能够推算出方位,也很难把握时机进入。但是出来的时候,没有这个限制。” “那也就是说……只要出了谷,就不怕会被马上抓回去了?” “果然聪明!”胡力瑧呵呵一笑,“因为出来的时候是随机的,没有人能够自主选择,所以墨王就算马上派人出来抓我们,也很可能离我们在千里之外。” 水叮咚本来还有些担心,这一下子踏实不少,抬起脸来看看黑漆漆的天空,忍不住又问:“那为什么刚在谷里的时候天才刚亮,这会儿却像是大半夜了呢?” “因为穿过通道也需要时间呀,只不过我们感觉不到而已!” 水叮咚这才恍然大悟。她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问,不过眼瞅四周黑咕隆咚,还是要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儿才行。 胡力瑧明白她的心思,不等她问,已经伸手向着左边一指,说道:“那边应该有个山洞,我们去那边歇息一晚,到天亮再赶路吧!” 水叮咚应了一声。胡力瑧稍一转念,又说道:“我如今灵力受制,没办法施用法术,不过你那颗隐形珠有夜明之效,你拿出来照照亮吧!” 水叮咚没想到那颗珠子有这么多的用处,赶忙从怀里掏了出来。一片淡淡的光晕立刻从珠子上散发出来,就好像月光一样,照得四周景物朦朦胧胧。 胡力瑧牵住她手,沿着山谷往前行了一阵,攀上一道不高的石崖。 有胡力瑧在跟前,自然不用水叮咚费太大力气。果然眼前出现一个洞口,借着隐形珠的光线,可以看到里边还算干燥干净。 胡力瑧脱下长袍铺在地上,让水叮咚靠着洞壁坐下,他则坐在洞口,既是给水叮咚守洞壮胆,也有些男女避嫌的意思。 上一次跟胡力瑧同往西安,水叮咚已经知道他品性端方,虽然口齿有些轻薄,行为上却严守分寸。 不由想起秦玉昂跟胡力瑄,心中一阵惆怅难受,想闭上眼睛赶紧睡觉,可是感觉上明明刚睡过一夜,何况靠着洞壁也不舒服,一时根本毫无睡意。 偏偏几声野兽的嚎叫远远传来,更是惊得水叮咚一下子坐正身体。 “别怕!这大山里边难免会有狼豺虎豹,不过有隐形珠带在你身上,这世间小到蚊虫鼠蚁、大到毒蛇猛兽,皆不敢靠近你身。”胡力瑧立刻回脸安抚。 水叮咚本来就了无睡意,这一下更是心潮起伏。 (请看第六十六章《过往的恩怨仇杀》)(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过往的恩怨仇杀 水叮咚背靠着山洞石壁,想着璨太子对自己的恩义,也想着璨太子跟自己的上一世林轻颦的爱情纠葛,更想着在璨太子身上的种种谜团。 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她干脆转过头来,问胡力瑧道:“你说……璨太子既然知道林轻颦是被人害死,为什么会隐忍这么多年,并没有替林轻颦报仇雪恨?难道仅仅是因为……毒死林轻颦的胡丽娟是墨王的亲侄女?”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胡力瑧沉思回答,“只不过……璨太子所以将这颗隐形珠送于林轻颦做定情信物,正是为了保证林轻颦人身安全。这隐形珠虽是太子幼时玩物,却也是他耗费数百年时间才练成,其灵力不容小觑。何况这颗珠子跟璨太子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一旦林轻颦遭遇危难,即便这颗珠子保不了她,璨太子也会即刻赶到。以璨太子的本事,就凭胡丽娟,根本没有机会下毒害死他的心上人。” “你的意思是……真正害死林轻颦的,其实另有他人?胡丽娟不过是赶巧做了替罪羊而已?”水叮咚一惊追问。 胡力瑧没有张口回答,只是缓缓点头。 “可是……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凶手?不会是……胡丽聘吧?” “胡丽聘的本事,比胡丽娟高不了多少,所以,不太可能是她。”胡力瑧一言否定。 “那……究竟会是谁?” 胡力瑧但笑不语。水叮咚眼瞅他意味深长,脑中灵光一闪,不由得冲口说道:“你不会是怀疑……是仙后亲自下的手吧?” “我不是怀疑,我只是奇怪!”胡力瑧微微一笑。 “奇怪什么?” “奇怪璨太子既然知道林轻颦是被人害死,他又怎么可能不报仇雪恨!” 水叮咚哑口无言,脑海中一时纷乱如麻,良久良久,才喃喃说道:“怎么在你们仙苑谷,也会有这些人世间的倾轧争斗,阴险狠毒?” “既然修成人性,自然免不了人世间的善恶美丑兼而有之!”胡力瑧轻轻一叹。 水叮咚又是良久无话,心里好像有诸多感慨,又好像压了一块石头般。到最终也只能幽幽一叹,不再去想人性的善恶美丑,而是转移到另外一个问题。 “那你说……我身上隐藏的这股力量,会不会……跟璨太子有关?”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本来没想太多,然而话一出口,她却忽然想起之前胡力瑄说过她能够“采阳补阴”的话,不由自主,她就满脸发红,很后悔不该问这个问题。 所幸进洞以后,她已经收起隐形珠。洞外月光微明,洞内却是一片漆黑,胡力瑧自然也注意不到她脸上的羞赧之意。 “或许……当真是跟璨太子有关系!”胡力瑧沉吟回答。 水叮咚张张口,又闭上,竟不好意思向下追问。幸好胡力瑧没等她再问,就一边分析一边说出口来。 “璨太子曾经说……林轻颦答应陪他到天荒地老,并说林轻颦临死之前,已经服用了……,服用了什么他没说完,但我想,林轻颦不过是凡间女子,怎么可能陪他到天荒地老?除非……” “除非怎样?”水叮咚终于忍不住插口一问。 “除非璨太子偷了玉霞宫的什么灵丹宝物给林轻颦服用,希望林轻颦也能够成仙得道,陪他活到千年以上。仙后之所以亲自出手杀了林轻颦,我估计……她不过是想从林轻颦体内收回这件宝物而已。只可惜这件宝物已经跟林轻颦的精气魂灵融为一体,仙后不仅未能夺回宝物,反而伤了林轻颦一条性命。到如今你身体里隐藏着的这股力量,我想,就是那宝物的灵力随着林轻颦的魂魄一同转世了而已。” 水叮咚听得糊里糊涂,但想想仙后所作所为,却又感觉不寒而栗。 “所以仙后让你把我诱骗到这个年代,并不是为了璨太子,而是……还想从我魂魄之中夺走这股灵力?”水叮咚喃喃而语。 “应该是这样!”胡力瑧回答。 “那为什么……我来了,她却入关练功?为什么她不等我来了之后,先从我身上夺走这股灵力再说?” “老实说我也不是很肯定,只知道近两三百年仙后极少会出凡入世,而且每次出去,一回来她马上就会闭关数日。所以我猜测,毕竟她年岁已经将近三千年,基本上已经到了我仙狐族寿命的极限,出凡入世对她的生理机能很可能有极大的影响。另外……她虽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但那是相对凡尘俗世而言。她可以大致推算出凡尘俗世将会有什么大的事件发生,却推测不了仙苑谷中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可能没想到胡力瑄会这么快就将你带进仙苑谷,与其苦等,倒不如趁着你还没来闭关修炼。等你到了之后,她才更有把握从你的魂魄里边将这股灵力剥夺出来。更加上墨王对她忠心不二,有墨王替她管理事务,她料不到你不仅将我救了出来,而且连太子也会出头保你离开仙苑谷。” 水叮咚耳听他长篇分析,老实说仍旧糊里糊涂,况且这都是胡力瑧的猜测,实情如何不敢确定。 所以最终她只能幽幽一叹,紧接着下一个更现实的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居然能够……随着魂魄一同转世?” 她不过是自言自语,并没想胡力瑧会回答,不过胡力瑧还是很快接了口。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仙王是整个仙狐族唯一接受过仙师指点的人,仙师究竟留过什么宝物给他,仙王仙后秘而不宣,墨王跟我爹娘自然都无从知晓。” 关于“仙师”,最先水叮咚从胡力瑄嘴里就听说过一回,后来赤王又提到过。而且这两人提到“仙师”的时候,好像都不愿意说得太多。 水叮咚早就已经满腹狐疑,这会儿听胡力瑧再次提起,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 “仙师……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 胡力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稍稍思忖了一下,这才字斟句酌缓缓开口。 “在我们仙狐族进入仙苑谷之前,仙苑谷原是仙师修炼之地,有传说连仙苑谷本身,都是仙师创造出来。不过是不是事实,就没人敢确定了。后来仙王无意间闯入仙苑谷,仙师当时云游在外,等到回来,仙王已经有了人的思想,并且能够用人的语言向仙师求教。仙师见仙王天性从善,不仅没有将其逐出仙苑谷,还将仙苑谷让了出来给我们狐族修行。仙师自己则另觅灵根,再造仙界。之后数千年间,仙师再也没有回过仙苑谷。仙王活着的时候,曾出凡入世寻找仙师踪迹,却也只是得到仙师传给他的些许信息。知道仙师清修之地取名缥缈峰,该是在四川贡嘎大雪山上。但仙师不愿被人打扰,仙王虽然踏遍了大雪山的每个角落,也没能找到缥缈峰的一丝踪影。” 这番话直让水叮咚听得瞠目结舌,良久,方喃喃说道:“可是你爹说,要让我们找到仙师,才能消弭你我的大祸。既然连你们仙王踏遍大雪山都找不到,我们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一想到“大雪山”三字,水叮咚就感觉困难重重。她不过就是一个弱质女子,既没能耐爬得上那大雪山,更没本事像“仙王”一样,踏遍大雪山的每个角落。 “找不找得到,其实不在我们,而在仙师。”胡力瑧说。 水叮咚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胡力瑧话中含义。此时已经无法可施,无论是为了制止仙后加害她跟胡力瑧,还是为了回去二十一世纪,她都必须找到“仙师”才行。 她再次感觉前途未卜,心中空空荡荡不想再多说多问,靠在石壁之上,渐渐沉入梦乡。 此时已经是九月底,她感觉越坐越凉,正用手抱着膀子,忽而感觉胡力瑧走进洞内,一惊睁眼,忙问:“你干吗?” “我现在无法变床被子给你盖,只能靠紧你坐着,以免到明天感冒了可就麻烦了!”胡力瑧说,已经挨在水叮咚身边坐了下来,“你放心,除非你主动,否则我不会对你图谋不轨!” 他这话自然满含玩笑之意,水叮咚甚至可以想象他挑高的眉毛,和戏谑的眼神。那让她瞬间想起秦玉昂跟胡力瑄,一时心中百感交集,没有还嘴做嗔,而是将头主动靠在了胡力瑧肩上。 胡力瑧好像很能理解她此时心境,也没再多说,只是轻轻用手揽住她的肩背。 很温暖,也很踏实。没有跟秦玉昂或者胡力瑄在一起时候的那种心惊肉跳蠢蠢欲动,这一靠,就像靠着她这一生最可信赖的一个支撑,水叮咚很快就舒舒服服进入梦乡。 ——她是被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吵醒了,就好像有什么动物在她身上乱嗅乱闻一样。 豁然睁眼,首先感觉洞里光线依旧不够明亮,但也就在一恍神之后,水叮咚就极度惊骇尖叫出来。 (请看第六十七章《人性与兽性》)(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人性与兽性 确实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水叮咚身上乱闻乱嗅,水叮咚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一股热热的气息,虽然隔着几层衣服,依旧熏得她浑身发毛。 而就在她尖叫出口的同一时间,一个黑影从她身边蹿出山洞。那动作迅快敏捷之极,就像是一匹灵活的黑豹,一下子就隐身在了山洞一侧。 水叮咚惊魂未定,好不容易闭住一直在尖叫的小嘴,这才发现外边天色微明,胡力瑧自然没在她的身边。她之所以没有感觉寒冷,是因为在她身上居然盖着一件衣服。 抖开看,是胡力瑧穿在袍子里的那件贴身上衣。胡力瑧的袍子现正垫在她的屁股下边,如果胡力瑧无法使用任何法术,那此刻他岂不是裸着上身? 水叮咚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胡力瑧灵力受制,会不会因此现了原形?刚刚那个在她身上乱闻乱嗅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胡力瑧? 她越想越感觉有这个可能,尤其刚刚那东西肢体灵活,行动敏捷,看起来真不像是一个人。 更何况,在这荒山野地,胡力瑧又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在山洞里? “胡力瑧,是你吗?”水叮咚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洞外静悄悄的一阵,水叮咚正想干脆起身到外边看看,却有一个黑影慢慢凑到了洞口,向着洞内探头觑看。 此时天色并未大亮,那东西由外往里看,只因背着光线,水叮咚只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但就是这黑乎乎的影子,和亮晶晶的眼睛,水叮咚可以确认,那不是狐狸,也不是其他什么动物,那是一个人。 水叮咚勉强按捺住想要再次尖叫的冲动,向着那人仔细打量。 那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虽然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也是黑乎乎的,但是他下巴上,却没有胡须。 “你你你……是什么人?”水叮咚鼓足勇气颤声一问。 那人没有回答,一双晶亮的眼睛只是定定看着她,忽而耸耸鼻子往洞里嗅了一嗅,又偏过头去往洞外嗅了一嗅,突然一扭身,仍就像是一匹灵动的野兽,隐藏在了山洞一侧。 水叮咚赶忙起身,大着胆子走至洞口一瞄,却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倒是有一股香气传入鼻孔,转脸去看,胡力瑧正从左侧的山腰间奔了过来。 他身上果然没有穿着上衣,不过他上身也并非完全****,在他身上还剩一件薄坎肩。这种坎肩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很难看到,但是在这个年代,那才是男人最贴身的内衣。 “你已经醒啦?我估计你醒了以后肯定会饿,所以去掏了一个野鸡窝。这跟前地势陡峭,没有地方架火烧烤,只能在上边烤熟了才回来。”胡力瑧说,一边走近山洞,将撕开的半片野鸡递向水叮咚。 水叮咚不接他的烤野鸡,而是颇为气恼地两眼瞪着他,问他:“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山洞里,你就不怕我被野兽叼走了?” “我不是说过吗,你身上带着那颗隐形珠,任何毒虫野兽都不敢靠近你!”胡力瑧辩解。 “可万一山匪来了怎么办?” “这地方既陡峭又隐秘,而且我就在上边,真要有山匪往这里来,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可是刚刚就有一个人找到这儿来了!”水叮咚忍无可忍叫出来。 胡力瑧瞅瞅她脸色,也耸起鼻子嗅了一嗅,忽而“咦”的一声,脸上现出十分诧异。 “怎么啦?”水叮咚忙问。 “怎么我闻着……既像是人,也像是狼?” “原来你也会闻啊?”水叮咚仍没好气。 “我是狐族,自然嗅觉比人类要灵敏一些。”胡力瑧说,扬眉冲她一笑,“行啦,先吃东西吧!算我错,以后再不敢将你一个人丢下行了吧?” 水叮咚嘟嘟嘴,这才接过那半只烤鸡。眼瞅胡力瑧裸露着肩膀与胳膊,那件贴身的坎肩,倒更衬托出他完美的男人体型。 水叮咚不由得脸上一热,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胡力瑧的那件上衣递了过去。 “你赶紧穿上衣服吧!马上进入十月份了,还光着膀子,小心着凉!” “我哪儿那么容易就着凉了!”胡力瑧笑一笑,还是将衣服接了过去。 水叮咚赶忙伸手接过他手上剩余的半只烤野鸡,等他穿上衣服,这才递回给他。再看手上那半只野鸡,却发现鸡肚子里好像有两只小巧的剥了皮的熟蛋。 “那是野鸡蛋,我放在鸡肚子里一起烤熟了!”胡力瑧不等她问,先就跟她解释清楚。 水叮咚嗅着实在是香气扑鼻,她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也确实感觉饥肠辘辘。当下不再多说,就坐在洞口,开始埋头吃鸡。 她是真的饿了,将半只烤野鸡吃得干干净净。之后她问胡力瑧靠什么赶路,胡力瑧说道:“我灵力受制,没办法招一匹野马来骑,不过我刚用树枝扎好了一个架子,可以先把你背下山去,之后再找地方买马。” 水叮咚张口想问他什么架子,胡力瑧已经从洞口一旁拎了一个木架子出来,随手往肩膀上一挂,再背向着水叮咚蹲下身去。 水叮咚见那木架甚是简陋,但却很据匠心。下边有一块略宽的横木,自然是让她坐的。两根藤条扎住横木,往上挂在胡力瑧双肩之上。在靠近肩膀的地方,还有两根横条撑住他的后背。 很明显有了这两根横条,水叮咚就可以直起身体,不至将她的胸脯,紧贴在胡力瑧后背上。 然而如此一来,这两根横条却要承受很大的力量。换句话说,她是坐得舒服了,胡力瑧的后背,却会被这两根横条勒得很紧。 水叮咚呆了一阵,不由想起从前秦玉昂也曾背过她,而且故意磨磨蹭蹭巴不得让她动心动情。 而胡力瑧,天底下只怕是再也难找他这样的正人君子。 “快坐上来呀!”胡力瑧回脸催促,“可能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我走快一点,不会让你难受太久。” 水叮咚吸口气,将眼眶中热热的感觉忍了回去。用手踮起那根横木,迈腿进去坐了下来。果然除了她的两条腿不得不岔开贴着胡力瑧的腰胯,她的上身却可以远离胡力瑧的后背。 “我不是怕我不舒服,我是怕你硌得难受!” 她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很轻。瞅着胡力瑧宽阔的肩背,她有一种“悔不当初”的感觉。 “悔不当初”总记着胡力瑧是个狐狸精,结果却对秦玉昂动了心动了情; “悔不当初”错怪胡力瑧,以为他才是最大的骗子,结果又将自己的身和心,错交到了胡力瑄的手里。 而今沧海桑田,胡力瑧还是胡力瑧,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水叮咚。 她不确定胡力瑧对她的关怀体贴意味着什么,她却能确定这一生一世,再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像胡力瑧这样,让她全心全意如此依赖、全心全意如此信任。 即便日后回去了二十一世纪,即便总有一天她要嫁给一个平凡的男人做老婆,但胡力瑧,依旧会以一个最男人最君子的形象,深藏在她的内心里。 “我没问题,虽然我灵力受制,但我身体素质毕竟不同凡人,所以这点难受不算什么。”胡力瑧说,一边站起身来,顺着洞外的一片山崖往上攀爬。 他刚说这一片地势隐秘而陡峭,果然不假。水叮咚吓得尽量贴近他的后背,并用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生怕他肩膀上的藤条经受不住忽然拉断,她就要咕咕噜噜滚下山崖。 幸好胡力瑧攀爬的速度很快,也不过十来分钟,就上到崖顶,之后看准方向,径往西南方向而行。 水叮咚舒了一口气,仰脸看着头顶高大的树木。此时天已大亮,透过林木,可以看见蓝色的天空。偶尔两只晨鸟从林间飞过,那叽啾的鸣叫,更是让人心胸舒畅。 胡力瑧走得既快且稳,好像是怕颠簸到了水叮咚一样。可他越这样,水叮咚更是坐不安逸,不大一会儿,就忍不住问:“你后背会不会硌得很难受啊?要不还是让我下来走一程吧!” “这儿离大路远着呢!真要你下去走路,一天都出不了山!你放心吧,我说了我的身体不同凡人,没问题的!” 水叮咚仍旧无法释怀,就好像那两根横条硌着她的心一样。可是继续说下去,倒显得她关心太过,正想尽量转移注意力,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野兽的嚎叫传了过来。 声音很响亮,也很沉闷,好像就在前方不远。水叮咚自穿越以来,已经多次在野外宿夜,听这声音很像是老虎在叫,不由得心中吓了一跳。 方想问问胡力瑧要不要绕路而行,紧随着居然嚎声连连,此起彼伏,就好像有无数野兽四面八方围上来了一样。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野兽?”水叮咚惊心一问。 “我听着像是狼群在追赶老虎!”胡力瑧回答,微微地皱着眉头。 (请看第六十九章《非人非狼勇无敌》)(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非人非狼勇无敌 在水叮咚的印象之中,老虎该是百兽之王,怎么可能狼群能够追赶老虎? 胡力瑧大概是看出了水叮咚的疑惑,很快帮她解答出来。 “一两只野狼自然不敢招惹老虎,可一旦三五十只野狼成群结队,任何一种猛兽,都会避而远之!不过……一般要在食物极度稀缺的时候,狼群才会跟老虎发生冲突。而今尚未入冬,山中小动物极多,狼群怎么就敢追赶老虎?我现在灵力受制,只怕是要避它一避。” 他口中说话,耳听老虎的低吼、与狼群的嚎叫越来越近,上下一望,索性将水叮咚放下地来,之后一手揽抱着水叮咚的纤腰,纵身跃上了一株大树。 这并非第一次被胡力瑧带到大树上躲藏,水叮咚自然也没有受到太多惊吓。只是树上摇摇晃晃,她还是忍不住一手搂紧了树干,一手紧抓着胡力瑧的衣襟。 胡力瑧知道她害怕,贴紧她站着,用手将她环抱在自己的身体与树干之间。 而他那昂扬挺拔的身体,只一瞬间,就让水叮咚的心恢复安定。 只听下边嚎叫连连,先是七八只黑灰色的野狼从树下绕过,紧接着一匹猛虎从丛林之中跳了出来。 这是水叮咚第一次亲眼看见狼和老虎,之前在电影电视上,只感觉狼很凶残很狞恶,而虎却很威风很霸气。今日一见,狼的确是凶残狞恶,尤其那一身蓬松杂乱的毛发,看了让人汗毛直竖。 但,比起老虎,狼还是相形见绌。就眼前的这只老虎,身体长度几乎跟两只狼头尾相连差不多,体重看来三五只狼都抵不上。再加上呲咧的大口,斑斓的毛色,只一眼瞟过,便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就是这兽中之王,此刻却如丧家犬一般,不仅被十多只野狼紧追不放,之前绕到前边的野狼,也于此时回过头来,前后一堵,将老虎围在了中间。 那虎嘴里呜呜低鸣,警戒地左左右右踱着步子。群狼虽众,一时却不敢上前攻击。 但就在此紧急时刻,只听“呜呜呜呜”几声叫唤,好像又有野狼赶到。 水叮咚居高临下往声音来处一瞧,这一瞧不由一惊,哪里有什么野狼赶到,分明是一条人影,迅快无伦地奔了过来。 水叮咚心中第一个念头,本来是担心此人突然闯入,难免被狼群老虎分而食之,但听那“呜呜”嚎叫,似乎就是这人口中所发,同时随着他的叫声,群狼也在“呜呜”相合。 水叮咚不由得暗暗惊诧,那明明是个直立行走的男人身影,可是他的叫声混在狼嚎之中,居然分不清是狼是人。回脸向着胡力瑧一望,就连胡力瑧脸上,好像也有些惊诧之意。 “这就是你早上看见过的那个人!”胡力瑧忽而将一缕声音送进水叮咚的耳朵。 水叮咚张开嘴来,却没敢发出声音,只是回脸看着胡力瑧。 “这人应该是被狼群养大,所以他身上既有狼性,也有人性,我一早分辨不出是狼是人,便是为此。” 水叮咚更是张口结舌。在二十一世纪,她也曾听过“狼孩儿”的传说,没想到穿越到这个年代,居然亲眼看到一个。 低眼再看下方情形,却见那人已停止嚎叫,群狼随之停止,并且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任由那人行入狼圈,这才重新合围。 而如此一来,那人跟老虎可说近在咫尺,但老虎看来对那人竟是十分惧怕,嘴里“呜呜”低鸣,身体不住后退。 那人忽而发出一声怪叫,居然迎着老虎跃身而起。同时从他自个儿后腰之上,抽出两支奇形兵刃拿在手中。 水叮咚恍惚中只见他左手执一柄很像匕首、但却更像铁凿的兵器,右手霍然是一柄由柄到头全是铁制的锤子。 老虎猛见那人跃起,也跟着大吼一声,向着那人迎面扑出。 水叮咚就在顶头树上,被老虎一声大吼直震得心摇神曳,若不是胡力瑧紧紧护着她,她几乎就要从树上跌落。 但那人纵高一跃,明明比老虎矮了半尺,而且他分明是个凡俗男人,但就在一虎一人相撞之前,那人居然凭虚凌空忽然一个大翻身,身体不仅腾高在老虎之上,而且顺势叉腿,骑在了老虎颈上。 水叮咚由上往下看得明白,那人方一骑上虎颈,立刻左手铁凿向着虎头插落,同时右手铁锤向着铁凿上猛力一敲。 这几下快如电光石火,老虎从开始的纵身一扑,到现在尚未落到地面,却已被那人击中要害。半空中但听老虎一声惨嚎,巨大的身体随之猛力一掀。 那人随着老虎一掀之力弹射而出,稳稳当当落在数米开外。老虎落下地来,只一个翻滚,便不再有任何动静。 水叮咚看得呆了,虽然自穿越以来,早就见惯了奇异之事,但却万万没想到,能有人如此轻松杀掉一只老虎。 既令是在凡俗男人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秦玉昂,只怕也比不上这人狠恶凶猛。 眼瞅那人将铁凿铁锤往后腰上一插,再将那只远比他本身重了好几倍的老虎搬了起来,随手往肩上一扛,简直就像扛了袋棉花一样,很快便大步流星隐入山林之中。 其力气之大,更是非一般凡俗男人所能相比。 群狼在那人走后,很快也散入山林之中。胡力瑧这才搂着水叮咚从树上跃下,说道:“看来这人虽由狼群养大,不过现在已经被人类收养。” “你怎么知道?”水叮咚忍不住问。 “他那纵身一跃,再加上他凿死老虎那一招,都是极为高明的武功招数!只不过他自幼长在狼窝,又跟着野狼捕食猎物,其根骨已经异于常人,所以任何武功在他手上,都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水叮咚无话可说。她本来对那只老虎颇有可怜,但听说这“狼孩儿”被人类收养,却又暗暗为其庆幸。 可如果这“狼孩儿”当真已经被人类收养,却又为何一大早的跑进山洞,好像动物一样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水叮咚暗藏疑惑,只是她一早并没有、也不好意思将“嗅来嗅去”之事说给胡力瑧听,此时自然也不可能向胡力瑧寻求答案。 胡力瑧重新蹲下,让水叮咚坐进他后背的木架子。水叮咚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他:“你真的不会硌得慌?” “要不要我脱了衣服让你看看?”胡力瑧挑眉反问。 “明明是个正人君子,偏偏喜欢油嘴滑舌!”水叮咚嗔他一眼,终于跨腿坐在了那块横木之上。 胡力瑧站起身来,一边大步往前走,忽而悠然说道:“是不是我太过正人君子,反而不好?” 水叮咚“啊”的一声,脱口问他:“你你你……什么意思?” 胡力瑧呵呵一笑不作回答。水叮咚不好意思继续追问,想起之前很不“正人君子”的秦玉昂跟胡力瑄,一颗心飘飘忽忽不知是喜是愁。 有这一番耽搁,已经是半上午的时候。胡力瑧脚步虽快,到中午时分也还没能走出大山。 水叮咚早上吃了半只野鸡,并未感觉十分饥饿,只是心疼胡力瑧背着她赶了一上午的路,况且他一个大小伙儿,早上也只吃了半只野鸡。 忍不住开口叫他停下歇歇,胡力瑧却笑着向右手边一指,说道:“那儿有一户人家,咱们去那儿找些饭吃,若有匹马就更好了!” 水叮咚自然无甚意见,于是胡力瑧掉转方向又行一阵,果然看见一户人家。宽宽敞敞几间房屋,坐落在山坡之上。 粗木做墙,树皮盖顶,看起来古朴简陋,却也结实耐用。 房屋前边用木条围起了一圈篱笆,篱笆内居然开出了一小片菜地,一个老人在菜地里忙活,胡力瑧行至篱笆墙外,开口叫道:“老人家,能否借碗水喝?” 那老人抬起头来,向着胡力瑧水叮咚一望,随即展开满脸笑容,说道:“贵客临门,欢喜之至,快请进来!” 一边说,便赶忙走过来开了篱笆门。胡力瑧谢了一声,先蹲下身来放水叮咚下地。 水叮咚眼见老人白须白发,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山民,但谈吐雅致,笑意从容,却又跟普通山民大显区别。 再等进到屋里,只见居中墙壁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笔势森森,浓淡相宜。画的左角留有“清宁”二字。 “当真好画!”胡力瑧不由得鼓掌赞叹,“这‘清宁’二字,想必是老人家的别号了?” “哪里哪里!”那老者连连摇手,“这画是一位老友所作,他的道号便是‘清宁’了!” “哦?”胡力瑧微微一愕,“我见老人家气度不凡,该不是平常山民,却没想到这山中竟然另有高人?” “我不过是避祸至此,已经有多年不曾出山,哪里还有什么气度!倒是这位清宁道长,的确称得上是一位世外高人!” 那老者许是不常看见外人,更加上胡力瑧跟水叮咚皆是人品出众,那老者一见心喜,一边替二人泡上茶水,并且端出些酱肉馒头让二人充饥,一边跟二人闲聊起来。 (请看第七十章《狼窝里长大的孩子》)(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狼窝里长大的孩子 原来这老者本是一位京官,不想二十年前得罪权贵,不仅被罢免官职,而且有被灭口的风险。 老者一则为了活命,二则也是不愿连累家人,因之独身离家避入深山,一躲就是二十几年。 他随身本来有一个老管家,但也在两年前去世。如今就剩了他一个,虽然清净,却难免会有孤独的时候。 “老人家已经这般年纪,这山中野兽又多,老人家为什么不干脆搬出山去?”水叮咚忍不住插口一问。 “我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多年,只怕是已经不适应外边的喧嚣繁华了!”老者呵呵一笑,“幸好有清宁道长照顾,倒也能够过活。他在这山中收过一个徒儿,那徒儿幼小之时也曾得过我稍许好处,时常打了猎物,都会给我送来一些。偶尔道长出山,买些日常用品,也会顺便给我带一些回来。” 水叮咚忽而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力毙猛虎的“狼孩儿”,胡力瑧说他练过极高明的武功,再听老者这么一说,不由得回脸向着胡力瑧一望。 胡力瑧明白她的心思,方要开口向老者发问,突听得一阵狼嚎声传来,水叮咚自然而然脸现惊吓,那老者呵呵笑道:“姑娘休惊,这山中野兽绝不敢靠近我的房子!” “却是为何?”胡力瑧乘机开口。 “这话说起来就奇了!”那老者也不隐瞒,微微一叹,便侃侃而谈,“那还是十五年前,有一天我那个管家打了一只小鹿,我们俩将鹿剥了皮,又将鹿肉熏烤熟了以便多放几日。不想熏鹿的香味传了出去,竟引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爬进院子。这方圆数十里了无人烟,我也不知道那孩子从何而来。只是见他浑身****,满身都是黑乎乎的好像从没洗过澡一样,而且他不会站立起身,只会四肢着地爬着走。我一时心生恻隐,将烤熟的鹿肉切了一大块丢给他。那小孩儿就跟只野狼样,用嘴叼着鹿肉很快跑走了。后来他又来过几次,而且总是会叼来野兔野鸡之类,我想着他大概是更加喜欢吃熟肉,所以每次来我总是将野兔野鸡烤熟了再还给他。有一次我跟管家想给他洗个澡,帮他穿身衣服,谁知他会错了意思,以为我们是要伤害他,就跟我们两个厮打起来。我们管家那时候正值壮年,却居然被他推了个跟斗。那以后他就没再来过。直到清宁道长来到山里,听我说起此事,亦生了恻隐之心,专门去将那孩子找了出来。你们猜怎么着?那孩子居然是生活在狼窝里,是被野狼养大的!也亏了清宁道长有耐心,不仅教会了他直立行走,还教会他穿衣洗澡。如今他已是这山里的野兽之王,有他在一天,我就不用担心任何野兽敢往我家门口走。” 水叮咚跟胡力瑧原本已有猜想,再听老者这番话一说,两人心中都道一声:“果然如此!” 他两人见老者年迈,不好意思多吃多喝,两人都只稍微垫了一下肚子,便起身与老者道别。 那老者颇有不舍,正满脸含笑劝说两人停留半日,等明天一早再走,胡力瑧忽然道声:“不好!”紧走两步拉开虚掩的房门。 水叮咚赶忙跟上,向着门外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黑压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只野狼,正从四面八方合拢上来,很快将篱笆墙外围了个严严实实。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老者方刚说过大话,这一下又惊又急,一张老脸也很快涨得通红。 却听一声怪叫,有一个黑影从房屋一侧的大树上纵落下地。 那人身材并不特别高大,比之胡力瑧还要矮上小半头。 他的打扮更是奇特,已经是近十月的天气,可是他上身只是环着颈子围一条兽皮披肩,不仅光着两条膀子,连肌肉扎实的****腹部全都裸露在外。 下身一条兽皮短裙,长度也只能从他的下腹部、勉强遮盖到大腿。 反而脚上一双兽皮靴子,倒将他半条小腿都遮盖起来。 看那兽皮的毛色,就跟他上午打死的那只老虎差不多。而他扎实强健的身板,在斑斓虎皮的映衬之下,虽不十分高大,却也显出几分凛凛威风。 那就让水叮咚联想到了一个人物:人猿泰山。 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也像“人猿泰山”一样,无拘无束地披散在肩上。反而他的那张脸,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脏,只不过皮色黝黑,以至于一早水叮咚看见他的时候,只感觉他脸上黑乎乎的。 可也正因为他皮色黝黑,反衬得他两只眼睛特别明亮。此刻他明亮的眼神,就一眨不眨盯在水叮咚脸上身上。 直盯得水叮咚心中发怵,不能不后退一步,躲在胡力瑧身后。 “狼娃,你是干什么啊?这是我的两位客人,你可不能对他们无礼了,赶紧地把这些东西都撵走吧!”那老者壮着胆子率先发话。 可那“狼娃”对老者根本不理不睬,只是两眼盯着水叮咚,大概是看到水叮咚藏身到了胡力瑧身后,他两条粗黑的眉毛忽而皱起,仰起头来“呜呜”一叫。 那叫声真就跟狼嚎无甚区别,但群狼却没有像上午那样跟着他一起嚎叫,而是在他嚎叫声中,几匹狼跃身而起,从篱笆墙上方一纵而过,纷纷向着胡力瑧扑击而至。 “快进屋!” 胡力瑧一边叫,一边抬起一脚,将一只扑到近前的野狼一脚踢飞。水叮咚本来就在他身后,一听他话,赶忙退进屋里。 那老者来不及进屋,只吓得战战兢兢浑身哆嗦。幸好群狼撇开了老者不管,只是向着胡力瑧进攻。 那老者退到一旁,不住口地只是叫唤:“狼娃,狼娃,不能这样,快叫它们停住!” 但狼娃对老者毫不理睬,反而纵身一跃,重新攀在了大树之上。就在树上“呜呜”而叫,驱赶群狼向着胡力瑧发起更猛烈的进攻。 胡力瑧灵力受制,无法施用法术驱赶群狼,但他身上的功夫,比之凡俗一流武功高手仍有过之。 水叮咚藏身门内,眼瞅胡力瑧牢牢拦在房门口,群狼稍一靠近,便被他掌砍脚踢打得四面乱飞。 只是狼的数量实在太多,一个个前赴后继,竟让胡力瑧腾不出空闲回头一望。 转眼斗了十多分钟,那狼娃隐身树上再无声息,但群狼没有得他另发指令,只是向胡力瑧猛攻不止。 胡力瑧渐渐斗得焦躁起来,暗想我不如“擒贼先擒王”,水叮咚身上带有隐形珠,群狼不敢靠近她身周数尺,我只要能将狼娃擒住,自然能逼他喝退群狼。 如此一想,口中道一声:“叮咚你身上带有隐形珠,狼群伤你不得,待我擒了这小子,马上就回来!” 他口中说话,听见身后水叮咚“啊呀”一叫,他一边出掌将又一只野狼打飞,一边回脸一瞥。 这一瞥不由得大吃一惊,那狼娃好生奸猾,竟不知什么时间下了大树从后门溜进房间。 他一手搂紧了水叮咚的纤腰,一手往上蒙住了水叮咚惊叫的小嘴,向着后门急速退走。 “哪里走!” 胡力瑧转身便要向门内追赶,奈何又两只野狼随后扑上。胡力瑧迫不得已双掌连环将两只狼打退,这才迅速退进屋里。同时飞起一脚,将一扇门板踢得直飞出去,撞得群狼哀嚎连连,乱作一团。 胡力瑧趁此机会急速奔至房屋后门,眼瞅后门洞开,他心如火燎一步蹿出,却只见山岚起伏,林木森森,却哪里还有水叮咚跟那狼娃的影子! 当时水叮咚躲在房内,心惊胆颤观看胡力瑧与狼群搏斗。忽而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从后靠近,水叮咚一惊之余方想回头,已经有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纤腰。 水叮咚只吓得“啊呀”一叫,另一只大手迅速伸上,蒙住了她的小嘴。 水叮咚奋力挣扎,但身后那人力气大得异乎寻常,水叮咚只能勉强从鼻孔中发出“呜呜”两声,便被那人揽抱着飞快退出后门,再纵跳而起,很快逃逸进密林之中。 一进密林,那人便放开了蒙着水叮咚的那只手,双手将水叮咚横抱而起,就在密林中东窜西绕飞速而行。 水叮咚张口想要尖叫救命,但那人跑得实在太快,只一瞬间便穿过了树林,忽而纵身一跳。 水叮咚惊呼一声,但觉身体急速下堕,好像是随着那人跌下了悬崖一般。 不过她惊叫声尚未停歇,感觉那人好像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垫了一下脚,身体稍稍向上拔起,再次向下跳落。 那感觉就像当初胡力瑄抱着她从石峰上跳下差不太多,但胡力瑄明明是个仙法高明的狐狸精,可这个人,不过是个被野狼养大的世俗凡人。 水叮咚好不容易闭上尖叫的小嘴,张开一直紧闭着的双眼。但见眼前一张色彩斑斓的虎皮披肩上下晃悠,便又吓得重新闭上眼睛。 (请看第七十一章《抢个女人来做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抢个女人来做啥 被狼娃抱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水叮咚心里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担心。不仅是害怕这个狼娃不知道要抢她来做什么,更担心胡力瑧灵力受制,只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赶来救她。 她感觉狼娃抱着她跑过了一片平缓的山坡,忽然又开始往上攀爬。不过这一次没有攀爬多久,她感觉眼前一暗,狼娃抱着她进了一处山洞,将她小心翼翼放落地上。 “你你你……把我抢来想做什么?”水叮咚脱口惊问,一边惊吓地向着洞里缩着身体,很快地,便紧贴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狼娃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两手前伸按住地面,却仰起脸来看着她,那感觉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狗样。 水叮咚忽然想起,他是被狼养大的,应该会有一些狼的习性。 狼的习性是怎样水叮咚并不知晓,但据说家养的小狗就是狼驯化而来,或许她像哄小狗一样哄哄他,能够使他暂时不对自己使用暴力。 “你你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水叮咚好不容易冒出一句话来,竭力地不让自己嗓音颤抖,而让声音中显出些温和与柔软。 狼娃依旧两眼瞅着她,忽然点了一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我弄到这儿来,是想干吗?” 水叮咚一问出口,很快就发现这句话很不该问。因为她看见狼娃本就明亮的眼睛,显得愈发亮了起来,忽然倾身而上,将他灵活而结实的身体,覆在了水叮咚的身上。 水叮咚大吃一惊! 本能地,她就想挣手挣脚奋力挣扎。 但就在她两手要贴上狼娃发达的胸肌之时,她却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能完全算是人类,在他身上有着野狼的兽性。她的挣扎,只会激怒他,只会令他兽性大发。 所以她的手很快上移,落在狼娃顶心,就像抚弄小狗一样,轻轻地来回摩挲。 那狼娃耸起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几嗅,或许是水叮咚在他顶心的摩挲起了作用,他乖乖地退了回去,仍旧半蹲半趴在水叮咚面前,一双亮眼满带讨好地看着水叮咚。 水叮咚浑身发寒,想颤抖,却不敢让狼娃看出她在颤抖。 她当然已经明白狼娃抢她来的意思,这狼娃久居深山,大概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他又是被野狼养大,只知道丛林间的法则,不懂得人类的情感与道德。他抢她来,无非是想让她当他的“狼婆”而已。 可是她绝不能让狼娃看出她的虚弱与胆怯,因为丛林的第一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她显得越虚弱,反而会令这狼娃更嗜血。 所以水叮咚悄悄地、很努力地吸了一口气,向着狼娃展开一种“自信”到有些高傲的笑容。 “你是想让我留在这个山洞里陪你对不对?”她问,竭力使语气显得轻松平静。 那狼娃点一点头。 “可是你看看我的头发,多顺溜啊!” 水叮咚侧过头来,撩起一缕发丝在手上。狼娃立刻伸手,也用手指碰了一碰那缕发丝。 “可是你再看看你的头发,”水叮咚伸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揉,“脏得都结成块了!” 狼娃立刻伸手在他自个儿头上揉一揉,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但是眼神里,却分明有些沮丧之意。 “所以,你带我去附近有水的地方,先让我帮你洗洗头好不好?” 狼娃侧过头去想一想,忽然起身走到洞口,向着洞外警觉地一望,一言不发重新进洞,弯腰将水叮咚复又抱起。 水叮咚强忍住没有惊呼出口,反而挂着满脸僵硬的笑容,老老实实任由狼娃抱起。那洞甚是宽敞,狼娃直起身来,都没有碰到洞顶。 水叮咚被他抱着出到洞外,向着外边只瞥了一眼,就吓得差点要伸手拽住狼娃的那条虎皮披肩。 狼娃的这个山洞,居然是在悬崖峭壁之上。比起之前她跟胡力瑧歇宿一晚的那个山洞,这里的地势更加险峻。 “咱们去那边找条小溪帮你洗头吧!”水叮咚向着左方一指。 她方才虽然闭着眼睛,但隐约感觉是从左方上来。而且放眼望出去,右边全是陡峭的悬崖,而在左下方相隔十多米处,就是一片平缓的山坡。 而她之所以想到帮狼娃洗头,固然是为了拖延时间,更是为了能够走出山洞,让胡力瑧更容易找到。 可是她有她的小盘算,她却忘了这个狼娃并不真的只有狼性。他的心思灵巧,其实并不下于任何人类。 甚至因为在狼窝里长大,为了求生活命,出自本能的他会对任何事情都要多加小心。 就比方他会指使狼群向胡力瑧攻击,他自己却从后门溜进屋里,不仅将水叮咚悄悄掳走,而且蒙住了水叮咚尖叫的嘴巴。 如今也是一样,水叮咚向着左方一指,他却忽然纵身而起,抱着水叮咚向着右方悬崖中跳落下去。 水叮咚惊呼声未落,狼娃在石壁上凸起的一点蹬了一下,继续向着右侧飞速下降。如此这般连续几蹬,已经偏离了上方洞穴数十米远,水叮咚感觉身上一稳,狼娃已经稳稳站在了悬崖底部。 水叮咚但觉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定眼看时,却见陡峭的山壁之间,居然有一条细小的缝隙,缝隙里渗出山泉,在地上汇聚成一个清澈的小水潭。 狼娃将水叮咚放落下地,水叮咚抬脸上望,只见绝壁万仞,已经找不到那洞口是在何处。 这一下弄巧成拙,只怕胡力瑧就算找到了狼娃藏身的山洞,也未必就能发现崖下有人。 水叮咚心中发愁,耳听水声哗啦,回过脸来,却不由得又羞又急,慌忙转身。 就在她仰头上望的短暂瞬间,狼娃已经扯下了披风跟围裙,连脚上那双兽皮长靴也蹬脱在地上,就那么赤条条地站在水潭里,正在用手往身上泼水。 “你你你……干吗脱了衣服?” 水叮咚羞呛之余脱口而出,随即想到她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在这狼娃的理念里,很可能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羞耻。 果然那狼娃“呜呜”的叫了两声,水叮咚心里很清楚,她再要这么羞羞答答,说不定狼娃就要走上来直接将她抱到水潭里了。 当此情形,她只能强忍羞呛,只当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男人。 所以她回过身,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可一旦回身,狼娃那标准的男人身体立刻又映入眼帘。 那水潭并不深,而且水质异常清澈,狼娃的身体,可说是毫无保留全部呈现在水叮咚眼前。 或许是常年在山里奔跑,他的肌肉不是很发达,但却异常结实,一条一条经络分明。 水叮咚吸口气,强迫自己的眼光只停留在他的上半身,眼瞅他两眼希冀看着自己,水叮咚赶忙低头在水潭边稍稍一瞅,随即走至水潭跟前,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坐了下来。 “你到我跟前来,我帮你洗头!”水叮咚说,尽量显出平静温和。 狼娃立刻赤条条地顺着水潭边走了过来,就在她面前跪趴在水滩里,并且低下头来,等着水叮咚帮他洗头。 然而水叮咚伸出手来,却没有落上狼娃的发顶,而是情不自禁,手指抚在了狼娃后背上的几道伤疤之上。 那伤疤异常丑恶,而且连续三道,从狼娃后颈处向右一直划到狼娃的右腰,就好像是被什么野兽恶狠狠地抓伤过一回。 水叮咚本来心软,眼瞅那三道伤疤如此显眼,可想而知他当时只怕已是命悬一线。又没有一个亲人、甚至是一个人类在身边照料,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爹娘呢?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落在狼穴里,你爹娘难道就没有找过你吗?” 她伸手轻抚狼娃后背伤疤,已经令狼娃浑身自然而然开始紧绷,再听她语音奇怪,狼娃抬脸一望。 眼瞅她眼中竟似有泪光隐现,狼娃先是呆了一呆,然后他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触碰一下水叮咚的眼角。 水叮咚本来没想落泪,可是被他这么专注地轻轻一碰,水叮咚忽然激发了隐藏着的来自于母性的慈爱之情,居然抑制不住地,泪珠就从眼中滚落下来。 狼娃用手指沾着她的泪珠,放到嘴边****一下,然后他忽然做了一个很突兀、却很自然的动作。 他躺了下来,将头搁在了水叮咚的膝盖上。 水叮咚真的不想哭,尤其面对着这样一个半人半狼,她只该感觉到恐惧。 可是,当狼娃闭上眼睛,就好像是一个孩子,赖在了母亲怀里,她居然无法抑制的,眼中泪水滚滚而落。 她没敢出声,只是让泪水安静流淌,一边伸出手指,轻轻梳理着狼娃乱糟糟的头发。 很奇异的,她不再害怕这个一半人性一半狼性的男人,反而在那静谧之中,她感受到了来自于狼娃内心的茫然与孤寂,也感受到了狼娃对她的仰慕、爱戴、甚至是敬畏。 (请看第七十二章《兽性的决斗》)(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兽性的决斗 或许狼娃本身并不懂得什么是孤寂,什么是爱戴与敬畏,但作为人类,水叮咚相信在他的骨子里,依旧隐藏着这些复杂的情感。 “起来吧,让我帮你洗头!”水叮咚说。这一次的温和与柔软,是自然流露,而不像之前那般强作镇定。 狼娃睁开眼睛看她一眼,老老实实立刻翻过身来,重新挨着水叮咚的脚边,跪趴在了水潭里。 水叮咚挽高袖子,用手捧起清水,浇在狼娃头上。那水很凉,而且看狼娃乱糟糟的头发,也知道他懂得洗澡,却不懂得洗头。 以至于凉水一浇,狼娃浑身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水叮咚本来满怀温柔,却被他突然地一颤,逗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狼娃立刻抬脸看着她,水叮咚向他展脸一笑,用手按下他头,继续帮他用凉水清洗杂乱的头发。 手边并没有皂角之类,那头发洗起来实在是困难,水叮咚只能尽可能一缕一缕帮他捋顺,再用手就着清水轻轻揉洗。 许是心有专注,狼娃就那么赤条条地趴伏在她面前,她心中居然没有丝毫的羞臊与不自在。狼娃也一直没有抬头挣扎,就那么乖乖地低着头任她清洗。 直到好不容易感觉再无可能洗得更干净了,水叮咚用手先将他头发上的水尽量捋掉,之后实在找不到其他东西,干脆就用袖子帮他揉了一下。 结果狼娃的头发倒是不再滴水,她的袖子却变成湿哒哒的。 “好啦,可以了!”水叮咚舒口气,伸手在他光裸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狼娃猛一甩头,将湿淋淋的头发一下子全都甩到脑后,两眼看着水叮咚,亮亮的眼神异常火热,几乎有一种被烈火烧红的感觉。 “你你你……怎么啦?”水叮咚一惊发问。 狼娃站起身来,就站在她面前。水叮咚一眼瞥过,顿时又羞又急,这才忽然想起,这个半人半狼抢她来此的真正目的。 “你你你……” 水叮咚惊吓得找不到一句完整的话来说,只能慌忙转开眼光,不敢向他突兀而出吓死人的身体多瞧一眼。 狼娃“呜呜”两声,可能是看见水叮咚偏过脸去连一眼也不看他,他忽然向前一扑,直接压在了水叮咚身上。 水叮咚吓得尖声而叫,但是他越叫,狼娃好像更加兴奋,一边在她身上乱嗅乱闻,一边在她身上挨挨擦擦。 “不行,不要!” 水叮咚顾不得会激发他更大的兽性,当此之时,只能奋力挣扎。 果然她的挣扎,引来狼娃更大力的压制,同时他嘴里呜呜低叫着,持续在水叮咚身上乱嗅乱吻。 水叮咚惊骇到了极处,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双手向前猛力推出。 以狼娃如此大力,居然被她推得仰起上身。水叮咚脑袋瓜子尚未转过圈来,求生的本能已经令她蜷起双腿,向着狼娃稍微抬高的胸膛蹬了上去。 这一蹬更是力量大得吓人,狼娃猝不及防,竟被她蹬得跌了开去。 水叮咚自己也不由得愣怔一下,不知狼娃何以会变得如此虚弱。 但此刻无暇细思,眼瞅狼娃翻身而起,两眼中渐渐浮现出恼恨之色,水叮咚明知他顷刻间就要野性大发,赶忙强作镇定,开口安抚。 “你听我说,我不是想要伤害你,我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她实在想不出能让这半人半狼听得懂的合适言辞。幸好就在此时,突然一声呼唤从头顶传了下来:“叮咚!叮咚!你在哪儿?” 那是胡力瑧的声音! 水叮咚就好像经历了千愁万难,突然听到了亲人的声音,喜极之下高声而呼:“胡力瑧,快来救我!” 狼娃本来恶狠狠地瞪着她,忽然听见胡力瑧的叫喊声,立刻转身向着声音来处瞭望。 水叮咚赶忙扯一扯被狼娃扯乱的衣裳,只见人影飘飘,胡力瑧一条颀长的身影,从悬崖上方直落下来,稳稳地站立地面。 狼娃一声不出,转身就向水叮咚奔了过来。水叮咚来不及起身,只能顺地向后急挪。 人影一晃,狼娃跟水叮咚之间相隔不过五尺,但未等狼娃奔近水叮咚,胡力瑧已经拦在了水叮咚前边。 狼娃紧急停步,他变化之快当真远非常人之所及,居然在顷刻之间变前冲为后撤,直到往后跃开两步,这才站稳脚跟,一双亮亮的眼睛眯了起来,闪闪烁烁,当真就跟狼眼一般。 胡力瑧自然不会有丝毫畏惧,反而淡淡一笑,说道:“你既然是野狼养大,咱们不妨按照野狼的规矩决斗一场!如果你胜,这女人就归你了,如果我胜,你就把她还给我!” 水叮咚听他将自己当成赌注,开口想要驳斥回去,随即明白胡力瑧既然说出这样话来,那自然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眼瞅狼娃****全身,某些地方甚而不堪入目,但她心中对狼娃却少有厌恶,多有怜惜,实在是不愿意看见胡力瑧对狼娃痛下狠手,赶忙说道:“胡力瑧,他其实并不太坏,他只是不懂得人类的伦理道德!” “我明白,要不然他这会儿已经没命了!”胡力瑧平静回应,两眼始终紧盯着狼娃的眼睛,再问一句,“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决斗?如若不敢,只怕这女人不会愿意跟你走!” 狼娃看来完全明白胡力瑧的意思,他隔着胡力瑧瞅了水叮咚一眼,忽而口中“呜呜”一叫。 毫无征兆的,他弯腰捡起方才抛在地上的铁凿铁锤,脸未抬起腰未挺直,整个身体忽然从地上一弹而起,半空中直腰挺身,口中“呜呜”低嚎着,一凿一锤,向着胡力瑧当头砸下。 胡力瑧冷笑一声,身体一转,避过狼娃锤击方位,斜刺里飘身而起,纵高在狼娃之上。 眼瞅着狼娃力尽下落,胡力瑧伸足要在他肩膀上踩踏一下。不想狼娃跟普通人类实不可同日而语,他身在半空无从借力,却竟腰上使劲,忽然侧身疾翻,两只脚向着胡力瑧急速踢到。 同时铁锤铁凿脱手飞出,向着胡力瑧疾砸而至。 若是普通人类,即便是武学大高手,被狼娃这般突兀而奇怪的招数,也必弄得手忙脚乱,躲过了他两只脚踢,却很难躲过铁凿铁锤。 但胡力瑧毕竟不是普通人类,虽然他灵力受制,身上所具有的本事依旧是人类望尘莫及。 眼瞅狼娃两脚踢倒,胡力瑧同样腰上使劲,向后一个空翻避过他两脚连踢,同时伸手一招,已将铁锤铁凿同时抓在一只手里。 狼娃终究不是仙人,无法在空中久留,顷刻之间落下地来。胡力瑧在半空中一个旋身,随之潇潇洒洒稳落地面,仍旧牢牢挡在狼娃跟水叮咚之间。 “还要打吗?” 胡力瑧扬一扬手中的铁锤铁凿。狼娃两眼充满怨恨地看着他,再发一声低嚎,双手箕张,向着胡力瑧恶狠狠地扑击过来。 “那咱们索性来比试一下力气!” 胡力瑧明知要想驯服这半人半狼,定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当即扔掉手中的铁凿铁锤,待狼娃扑到近前,他忽然伸出双手,分别抓住了狼娃两只手腕。 这一抓精准无比,狼娃应变也甚敏捷,立刻脚下使劲,想要纵跃起来双脚踢踹胡力瑧下腹。 胡力瑧握着他的手腕,只要双手使劲捏一捏他的脉门,便能令他丧失气力。但胡力瑧存心要将他彻底驯服,眼瞅他纵跳而起,立刻双手使劲向上一甩。 狼娃双脚方刚离地,被他这么突然一甩,整个身体竟被甩得向上飞起。 胡力瑧抓紧狼娃手腕,就像抛链球一样,只用一只脚尖使劲,旋身滴溜溜连转几圈。 狼娃一个壮实的身体,被胡力瑧甩得上上下下连转圈子。 一连转了数十转,水叮咚在旁边看着,亦觉头晕眼花,胡力瑧这才放慢速度,直接将狼娃扔在地上。 狼娃头晕目眩,浑身虚脱,软在地上呼呼喘息,不能动弹。 胡力瑧昂然而立,没有半点晕眩之状。 眼瞅狼娃赤身裸体,终究还有个女孩儿在旁边,胡力瑧弯腰捡起狼娃丢在水潭边的兽皮披肩和围裙,扬手丢在了狼娃跟前。 “把衣服穿上吧!你终究也是人类,在姑娘面前,不该一丝不挂!” 狼娃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胡力瑧的话,不过他慢慢捡起披肩围在颈上,再捡起围裙围在腰下,最后套上靴子,便向着胡力瑧拜伏下去。 胡力瑧知道他是按照兽类规矩,一旦争斗失败,就要奉他为王。正考虑该怎么处置他才好,水叮咚行到狼娃跟前,掏出一方手帕,将他头发扎住。 狼娃始终拜伏在地,也不抬头。 水叮咚柔声说道:“你刚听见他说了,你终究是人类,并不真的是狼,所以,你应该搬去跟你师父……或者那位大叔一起住,等以后多懂一些人类的事情,你可以到山外边去。山外边有很多女人,到时候一定会有女人真心喜欢你!” 这番话她说得十分诚恳,尚未说完,却听见胡力瑧“哈”的一声轻笑。 水叮咚知道他是笑自己对牛弹琴,仍旧坚持把话说完。 (请看第七十三章《居然成了“水半仙”》)(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居然成了“水半仙” 水叮咚从狼娃身边站起身来,走到胡力瑧身边,轻声说道:“咱们走吧!” 胡力瑧点一点头,伸一手揽抱住她腰,忽然脚下使劲纵跃而起。 水叮咚知道他的本事,况且这样上上下下已经不止一次两次,所以心中并无太大惊栗。反而随着胡力瑧沿崖壁飞快向上攀登,水叮咚回过脸来向下一望。 正看见狼娃抬起脸来,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双亮亮的眼睛,在阳光映照之下,愈发显得耀眼。 水叮咚暗暗一叹,等到了悬崖之上,胡力瑧放她下地,水叮咚忍不住说道:“这孩子……其实挺可怜的!” “孩子?”胡力瑧好笑地瞥她一眼,“他看起来可不比你年轻!” “可他的思想,就像个孩子!” “也不尽然吧!”胡力瑧摇一摇头,“别忘了他会使诡计,不仅趁着狼群攻击我的时候从后门溜进房间,而且懂得要捂住你的嘴巴!” “可是他本性并不坏呀!”水叮咚还是忍不住辩解,“要不然,这半天了,他也没有伤害我!” “那是我赶来得及时好不?”胡力瑧接口一句,忽然挤眉弄眼“哈哈”一笑。 水叮咚知道他笑的是什么,忍不住晕红双颊,伸手在他身上轻轻捶打两下。 这两下自然不会当真捶痛了胡力瑧,倒有些像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水叮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脸上稍稍一红,开口辩道:“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觉得,他不过是遵从本性而已,并不是当真起心害人。” “或许你说的对吧!”胡力瑧点一点头,“不过……你鼓励他日后到山外边去,只怕不是一个好主意!” “为什么?难道让他一辈子待在山里孤独终老?” “他的功夫太好了,在人间只怕已经难有对手!”胡力瑧微微一叹,“你也说了,他一切都是遵从本性,虽然他也会使点心机,但那不过是长期与野兽为伍,为了保命不能不行动谨慎。一旦到了外边,被人以****之,只怕他很容易被坏人利用,到时候……他就要成为贻害人间的大祸患了!” 水叮咚想想他说得有理,不由得有些发怔。可事到此时,她总不能转回头去再对那狼娃细致教导。 胡力瑧见她脸上有些怅然之色,明知她的心软,忽而笑道:“方才没顾上带木架子,要不……我抱着你走一程吧!” 不等水叮咚答应,他已经斜腰伸手,将水叮咚打横抱起来。 水叮咚脸上再现晕红,却既没有惊呼娇嗔,也没有作势挣扎,而是贴在他怀里,并且伸手揽抱住他的脖子。 胡力瑧低脸向她一笑,忽而冒出一句:“你脸红红的样子,很有女人味儿!” 水叮咚嗔他一眼,胡力瑧“哈哈”一笑,撒开步子向着西南方向疾行。 水叮咚固然柔情满腹,胡力瑧看来也轻飘飘地毫不费劲。这一抱就抱了一个多时辰,水叮咚估摸着至少也赶了有二三十里路。 胡力瑧依旧呼吸平稳,但很难免的,他额头上略有发汗。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跑热了。 水叮咚可分辨不清是累是热,反正心里疼得慌,所以坚持让胡力瑧放她下来走一程。 “倘若放你下来,傍晚之前恐怕就赶不出山了!”胡力瑧说。 “出不了就出不了,反正出去了也未必就能赶上个镇子,不如到晚上找户山民家里住一宿吧!” 胡力瑧听她如此说,便没再坚持,依言将她放下地来,伸手携了她手,认准方向续往前行。 山路崎岖,水叮咚毕竟是个姑娘家,开初还走得有些跌跌绊绊,不过很快也就适应下来,渐渐地能够跟上胡力瑧的节奏。 她自己尚未觉得,还以为是胡力瑧搀着她手的缘故,胡力瑧心里却暗暗奇怪。 以水叮咚女孩儿家的体质,在这山里上上下下走不到两里路,就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才对。 可是她虽然高一脚低一脚走得不是很稳当,但一不见气喘,二不见冒汗,居然像是颇有后劲。 胡力瑧心里暗暗盘算,很快明白其中缘由,随即暗暗加快步子,要看看水叮咚到底能发挥多大能量。 结果直加快到普通人全力奔跑的速度,而且整整半个多小时之后,水叮咚终于承受不了,不能不拖着他手喘吁吁叫道:“不行了,真的走不动了!” 胡力瑧这才停步。水叮咚弯下腰去微微喘气,等那一阵气促的感觉过去,抬脸却见胡力瑧正瞅着她微微而笑。 “你笑啥?”水叮咚张口就问。 “你知道我们刚刚跑了多远吗?” “多远?” “差不多有十多公里!” “哦!”水叮咚点一点头。 胡力瑧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不由得弯下腰来,正好跟她脸对着脸。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又问。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就算专业的长跑运动员,也没有你跑得这么快,跑得这么久!” 水叮咚这才稍稍有些惊诧的感觉:“你的意思……方才并不是你在带着我跑,而是我自己一直跑下来的?” “当然是你自己跑下来的!” “不会吧!”水叮咚一下子站直了腰身,“我还以为……是你拉着我手,我纯粹是借着你的力量在跑呢!” “你别忘了,我灵力受制,没办法将力量借给你用。” “那那……为什么会这样?”水叮咚一问出口,便有些明白过来,所以另一句话冲口而出,“不会又是……那股力量在作怪吧?” “应该是!”胡力瑧含笑点头,“不过我要证实一下。” 他向着水叮咚伸出手来,水叮咚不假思索,立刻将手递到他手里。 胡力瑧展脸一笑,将几根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之上。 稍稍探视了一下,胡力瑧便缓缓收手。 “果然我所料不差!仙苑谷乃是汇聚天地灵气之宝地,凡人只要在里边待上一时三刻,便能改善体质,增强体力。更加上……” 他忽然住口,踌躇着该用什么言辞。 水叮咚张口想问他“更加上”什么,却忽然想到胡力瑄所言“采阳补阴”的话来,刹那间满脸燥红,不敢去看胡力瑧的眼睛。 果然胡力瑧稍稍一停,便往下续道:“可能是受……胡力瑄的影响,你在进入仙苑谷之前,身体里隐藏的那股力量已经开始被激活。 再等进入仙苑谷,这股力量更是最大量的吸收了仙缘谷的灵气,我爹娘会求你去锁灵洞搭救我,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一点。 再到后来你被锁灵源困住,你身体里的这股力量被压榨出来,不仅使你脱困而出,而且贯通了你的周身血脉……也就是武侠小说中所说的打通了任督二脉。 如今你已脱胎换骨,虽然你现在的体质比我仙狐族尚有不如,但已经远远超过一般的凡俗之人。” 水叮咚张口结舌,听胡力瑧这话的意思,她很可能已经成了一个“水半仙”。 张口想问得更清楚一些,但这件事终究还是牵扯到了“胡力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眼瞅胡力瑧脸上并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感觉,依旧光风霁月,一派轻松,水叮咚心里未觉踏实,反而有点堵得慌。 因为那表明着,对于她跟胡力瑄的事情,胡力瑧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换句话说,在胡力瑧的心里,她并非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胡力瑄说……仙后为避免璨太子再次对我动情,曾经命他在带我进入仙苑谷之前,让我……成为他的女人,同样的指令,我想仙后……一定也给过你吧?” 这个问题其实不必多问,可水叮咚就是忍不住不问,就好像希望得到一个跟她心中所想不同的答案一样。 只可惜胡力瑧很快点头,说道:“仙后虽然神通广大,可也料不到千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所以……她的确给过我这样的指令,只不过我虽然‘风流花心’……” 说到“风流花心”四个字的时候,胡力瑧故意拖长语音,同时眉梢轻扬,那就让水叮咚明白,他其实是在借用她对他的评语。 但胡力瑧的的确确在二十一世纪跟无数女孩儿上过床,说他“风流花心”,也不算是很冤枉他。 所以水叮咚撇一撇嘴,听着胡力瑧续往下说。 “……但跟我上床的女孩儿都是自愿的,我既不会诱哄,更不会强迫,要不然……” 他挑高眉毛不往下说,引得水叮咚脱口问他:“要不然怎样?”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勾魂妖姬使用过的一种销魂香?”胡力瑧忽然转口一问。 水叮咚被他转得有点头晕,想起那晚的事情也有些脸红,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点一点头。 “那种销魂香,事实上是从雌狐精的体香中提炼而出,所以对男子的效用,远比对女子要大。换句话说,只要我们狐族愿意,随时可以利用体香诱人动情。而且这个算不上是妖术,不过是激发人类原始的欲望而以,所以……包括你,也抵挡不住。” 这番回答乍听起来语焉不详,但细一琢磨,就能明白其中含义。 他的意思是说,倘若他存心“诱哄”,没有女子能够抵挡——包括她水叮咚在内。 然而……? (请看第七十四章《尴尬人偏遇尴尬事》)(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尴尬人偏遇尴尬事 水叮咚有一阵发呆! 并不是因为胡力瑧能“诱哄”、却没有对她施展“诱哄”,而是因为她再次想到了胡力瑄。 事实上每每想起胡力瑄,水叮咚就会感觉脸皮发烧、自愧自责。因为她居然那么容易动心动情,只不过跟胡力瑄短暂相处,就忍不住对他“屈身俯就”。 是她生性太放浪?还是当真因为秦玉昂伤了她的心,所以她迫切需要一个安慰? 到今日听胡力瑧这般一说,水叮咚忽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或许,她自以为的原因,都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胡力瑄对她使了手段。 跟胡力瑄的第一晚,她确确实实闻见过胡力瑄身上浓郁的香味,也确确实实因为那香味,而愈发感觉身燥体热、心动情动! 而胡力瑧说:“只要我们狐族愿意,随时可以利用体香诱人动情!” 胡力瑧身上也有体香,但,水叮咚曾经不止一次跟胡力瑧同房歇宿,那种体香却从来没有令她动心动情。 换句话说,除非狐族男子有意,否则那种体香并不能轻易激发女子体内的欲望。 “别怪我二哥!”胡力瑧忽然开口。 他再次唤出“二哥”这个称呼,足可见他对胡力瑄的确是有兄弟情义。 而他既然冒出这么几个字,就说明他已经看穿了水叮咚心中所思。 水叮咚有些脸红,也有些酸涩,只能苦苦一笑,不作应答。 “我不知道我二哥是否对你用过手段,只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他应该……是有用过!不过我二哥不像我经常出凡入世,他性情内敛,上一次……应该是他第一次踏入凡尘。而……你们凡尘女子,对我们狐族男人有极强的诱惑力,我二哥情难自禁,其实情有可原!” 胡力瑧字斟句酌,好像是怕刺激到水叮咚。那反而令水叮咚更不知道如何回应。 对胡力瑄她其实没有怨恨。首先她不敢确定胡力瑄一定使用过“诱惑”手段,胡力瑄的高贵挺拔本来就令她十分心动,就算不“诱惑”,她也未必就能抵抗胡力瑄的雄性魅力; 其次,就算胡力瑄当真使用过“诱惑”手段,她也没有“往事不堪回首”的那种感觉,反而那几天对她来说,是一段值得珍藏的美好回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她离开仙苑谷的时候,胡力瑄一再对她加以维护,甚至不允许胡丽婉骂她是“贱人”,那已经充分表明,胡力瑄对她并非毫无情意。 只不过无怨恨,却有惆怅。因为照胡力瑧所言,胡力瑄之所以会“情难自禁”,不是因为她是“水叮咚”,而仅仅是因为,凡尘女子对狐族男人有着极强诱惑力! 换句话说,倘若胡力瑄遇到的第一个凡尘女子不是她而是其他人,胡力瑄很可能照样“情难自禁”。 ——事实上“凡间女子对狐族男人有极强诱惑力”的话,胡力瑄自己也曾说过。 水叮咚抬起头来,看一看蓝蓝的天空,和白白的云朵。 “咱们走吧,太阳已经偏西了!”她说,努力让心胸开阔一些。 但胡力瑧还是察觉到了她心有郁结,故意扬眉而笑,问她:“是你自己走?还是……要我抱着你?” 他眼光发亮,似真似假。水叮咚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直接问他,在他心里,到底将自己放在一个怎样的位置。 不过她当然问不出口,不仅是因为仙凡有别,更因为她刚刚经历秦玉昂,刚刚经历胡力瑄。 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即便对她有情有义,那点情义恐怕都很难维持。而胡力瑧,也是男人。 “还是我自己走吧,就当是……修炼了!”水叮咚故作轻松,嫣然而笑。 胡力瑧这一次倒颇有同感,点一点头。 “你确实需要多练练,日后万一遇到危险,我又救援不及,你也可以自保。” “那就要拜托你多教教我了!”水叮咚做个鬼脸。 “可以呀!不过……你是不是该行拜师之礼?” “你就妄想吧!”水叮咚瞥他一眼。 几句话一说,两人之间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轻松随意——起码从表面看来是如此。 胡力瑧再次伸手,水叮咚稍一踌躇,就将小手放入他的手心。 而这一次,胡力瑧一边牵着水叮咚快步前行,一边指导水叮咚怎么调匀呼吸,怎么运转血脉。 水叮咚用心体会,虽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当真学会“运转血脉”,不过调匀呼吸的效果却极为显著。 这一跑又跑了一个多时辰,她居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气喘吁吁。 此时天将傍晚,胡力瑧纵身跃到一株大树上,向着周围探查一番,之后跳落下来,向着左前方一指,说道:“那儿有一户山民,今儿恐怕是赶不出山了,先去那儿借宿一宿吧!” 水叮咚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向左又行了两里多路,果然看见一户山里人家。一个山民正在门口收拾晒干了的粮食,看见两人过来,忙直起腰来,向着两人打量。 胡力瑧赶忙上前,说明借宿之意,山里人家淳朴热情,忙将二人让进屋里。 问起二人是什么关系,胡力瑧开口说是兄妹。山民家本来没有多余房间,只能让他“兄妹”二人共住一室。只不过帮胡力瑧在地上铺了一张木板,请他打个地铺安歇。 之前同往西安,两个人不止一次共宿一室,但那时候胡力瑧灵力精深,躺在房梁上就能安睡一宿。 如今灵力受制,不敢再到房梁上去睡,只能老老实实在地铺躺下。 白天跑了那么多的路,水叮咚颇觉疲乏,可是躺在床上,却是心潮起伏。 耳听胡力瑧很快发出细微的呼吸声,水叮咚心里竟而涌出一种冲动,想要一脚踢醒胡力瑧,不让他睡得那么安逸。 当然,有冲动,却没敢付诸实施。因怕吵醒了胡力瑧,她连翻来覆去都不敢。就那么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很久很久,才恍惚入梦。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一时好像跟胡力瑄在一起,一时又换了胡力瑧,一时又好像两个人合成了一个人。 不过到了第二天,水叮咚居然没感觉精神不好,想来仍是身体里的那股力量起了作用。 此时她脚下已经十分快捷,到半上午的时间,便已走出大山。再行到将近中午,总算是遇到一个镇子。 胡力瑧去市场买了两匹马,又替水叮咚买了一身男装换上,之后分开骑乘,循路向着南方而行。 将近傍晚时分,赶到了板渚津渡口。渡口已经有几个人候在那儿,水叮咚跟胡力瑧各自下马,正等着渡船过来,忽听得一阵清脆铃声,水叮咚回头一望,不由一呆。 就在他们刚刚走过来的那条路上,又有一男一女纵骑而至。 那男子还则罢了,虽然俊逸挺拔人才出众,比之胡力瑧还是颇有不如。但是那个女子,水叮咚纵然刚刚从仙苑谷中出来,见惯了仙苑谷中天仙化人,仍不由得为那女子的美貌所折服。 她既有一身清丽绝俗天仙气质,也不乏人间女子温婉妩媚。一袭黑色披风,将她浑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 然而那凝脂白玉般的一张美脸,却在黑衣的衬托之下,愈发显出超凡绝世。 水叮咚回过眼光,心中忽然感觉像有根刺扎了一下。因为她看见胡力瑧也在怔怔地看着那女子。 胡力瑧天生一双桃花眼,看着任何女子,都会显出“含情脉脉”。但是这一次,他的眼光之中,居然多了一抹惊艳之色。 真的是惊艳,水叮咚可以分得很清楚。 虽然胡力瑧生在长在仙苑谷,早就该对美女见惯不怪,但,如果凡间女子当真对狐族男人有着很强的诱惑力,那么在胡力瑧眼里,这位黑色披风的人间绝色,肯定比仙苑谷的天仙化人,更加美丽! 可是她跟胡力瑧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胡力瑧为其他女子所惊艳,她也不能有任何意见。 她感觉后边那个男子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逗留。她没去理会,而是回过脸来,看向正在驶近的渡船。 她听见那一男一女跳下马背,女子说道:“又要过河,我最怕水了!” 那声音温婉动听,比之仙苑谷仙女们的嗓音,同样毫不逊色。 紧接着那男人笑道:“我知道你怕水,可是咱们总不能飞过河去!” “我要是能飞就好了!”那女子轻轻的一声叹息。 水叮咚禁不住再次回脸。却看见胡力瑧的眼光已经回到了她身上,向着她扬眉一笑。 水叮咚勉强回了一笑,看着渡船靠近,等其他人都上去了,胡力瑧手牵着两匹马要上船,船夫赶忙上来阻拦,说道:“船不够大,实在是不能再上人了!要我说,公子稍微等一等,让小姐牵一匹马先过吧!” “那我们等下次一同过吧!”水叮咚赶忙说。 “下一次四个人四匹马,恐怕还是过不了!”船夫回答。 胡力瑧皱皱眉头,只好跟水叮咚低声商量。水叮咚虽然有些不乐意,却也无法可施,只能牵了马上船。 (请看第七十五章《自古英雄惜美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自古英雄惜美人 那渡船之上本来已经上了八九个人,再加上水叮咚跟一匹马,吃水已经颇深,船行也不敢快。 待船行至河中,水叮咚回头去看,只见胡力瑧跟那一男一女已经聊得十分热络。 那女子两眼看着胡力瑧,仿佛也有些“含情脉脉”的意思。 水叮咚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索性不再去看他们,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对岸。 幸好船行虽慢,倒也安安稳稳抵达黄河南岸。 水叮咚在船夫的帮助下牵了马上岸,之后船夫重新启程,到对岸去接胡力瑧等人。 水叮咚遥遥看着胡力瑧与那一男一女各自牵马上船。 那女子本来跟那男子站在一处,然而船到河中,那船微微晃动,那女子脸现惊吓,跟她同行的男子伸手要扶,那女子却向胡力瑧伸出手去,胡力瑧赶忙伸手扶住。 水叮咚心中暗暗冷笑,那女子分明是看上了胡力瑧,这还真是郎情妾意,一拍即合。 正想回转头来不去看他们,忽然一条大船驶过来,那么宽的河面,它却不偏不斜撞向渡船。 那渡船比大船小了很多,眼瞅着大船高高的船头直撞上来,船夫吓得高声大叫。 那女子也尖叫出来。却听哈哈一笑,大船船头现出一人,高声喝道:“蒋卫肃,如今到了水上,我看你还能不能使横!” 那男子厉斥一声,眼见得大船已经拦腰撞上渡船,不得不丢下两根马缰,纵身飞向大船船头。 只听呼喝连连,那男子跟船上众人斗在一起。 但也就在同一时间,只听“哗哗啦啦”一连串的响,伴随着马匹嘶鸣声,男女尖叫声,大船撞在了渡船船腰。 “莺儿妹妹!”那男子一边在大船上与人激战,一边不由得高叫一声。 却见一条人影腾空而起,一手揽着那女子纤腰,向着岸边飞纵而至。 那男人自然就是胡力瑧了。 他两人离河岸尚远,水叮咚想着胡力瑧灵力受制,禁不住高声惊呼。 那女子本来惊慌失措,但被胡力瑧揽抱着冲天飞起,她却很快镇定下来。 眼瞅着力尽下落,她忽而扬起手来,一条绸带从她手中飞出,横空一掠数丈,卷住了水叮咚手上牵着的骏马马颈。 那马受惊人立而起,胡力瑧借此一扯之力,揽抱着那女子稳稳落在了岸上。 水叮咚万没料到那女子竟有这般本事,再看那女子,一张美脸惊得雪白,想来怕水之说,并非虚言。 “没事了,已经到岸了!” 胡力瑧柔声安抚。那女子惊魂稍定,忽而意识到自己仍被胡力瑧揽在怀里,脸上一红,忙挣脱出来,向着胡力瑧盈盈一福。 “今日幸好有胡公子援手,要不然……我只怕要葬身河中了!” “姑娘说哪里话,以姑娘如此身手,倒是我借了姑娘之力,才免于掉落河中,变成一只落汤鸡了!”胡力瑧谦逊回礼。 那女子咬着嘴唇盈盈一笑,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自幼怕水,虽然练过几天武功,但真要落在河里,再好的武功也是枉然!” 胡力瑧展脸一笑,随着那女子眼光远远地看向大船。 只见大船上人影纵横,那叫“蒋卫肃”的男子武功竟是高明之极,大船上全是敌人,可是他一柄剑纵横来去,杀得全船人众纷纷走避。 到最后实在是避无可避,竟而纷纷跳落河中逃命。 “没想到蒋兄的武功这么高!”胡力瑧由衷赞叹。 “比起公子,只怕还是颇有不如!”那女子含笑回应,忍不住地一双美目,再次瞟过胡力瑧俊美的容颜。 水叮咚眼瞅着胡力瑧跟那女子眉来眼去闲话不停,终于忍无可忍,插口说道:“热闹已经看完啦,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胡力瑧尚未回应,那女子回过脸来看着水叮咚,两片娇艳的嘴唇微微一动,好像有话要说。 但最终她只是向着水叮咚腼腆一笑,转过脸去看着胡力瑧,说道:“胡公子但请赶路便是,我表兄很快就回来了,胡公子不用为我担心。” “我的那匹马还在河里呢,不要啦?”胡力瑧说。前一句是向着那女子而言,后一句却回过头来,向着水叮咚一笑。 水叮咚转脸去看,此时渡船已经沉没,幸好水势平缓,船夫已经游至岸边。 那三匹马也相继游了过来。胡力瑧站到河边,将马水淋淋地一匹一匹拉上河岸。 三匹马纵身长嘶,各自抖落身上水珠,倒将胡力瑧身上抖得水淋淋的。 那女子趁着这个时间,走至船夫身边,从身上掏出一锭黄金,软声说道:“对不起大叔了!我们遇到了仇家,以至让大叔蒙受损失,这锭黄金不知可能抵得过船价?” 那船夫本来哀声叹气欲哭无泪,万没想到那女子居然肯主动赔偿,这一下喜出望外,禁不住对那女子连连作揖,说道:“够了!够了!小姐大恩大德,可真是救了小老儿一家人的性命了!” 水叮咚也没料到这女子会有这般好心肠,不由得为自己方才的态度暗暗惭愧。 胡力瑧抬起头来,见那艘大船在蒋卫肃的威逼之下,正缓缓靠岸,遂向着那女子抱一抱拳,说道:“马儿尚湿,姑娘恐怕要稍等等才能赶路,我跟我妹子只好先行一步了!” 那女子赶忙红着脸还礼送别。胡力瑧回过脸来,向着水叮咚一笑,说道:“我的马也还湿着,看来咱们又要同乘一骑了!” 水叮咚瞥他一眼,率先跨上马背。胡力瑧向着那女子一笑,这才纵跃而上,贴在水叮咚身后共骑在马鞍之上。 他自个儿的那匹马甚有灵性,不用他牵着马缰,便乖乖地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曾经同乘共骑很多次,但之前水叮咚都是横坐在胡力瑧身前,唯有这一次是叉腿骑在马背上。 两人的下半身,更是前后紧贴曲线相合。 胡力瑧纵然严守于礼,身体的反应还是控制不了。 水叮咚感觉到了那点变化,心里“扑嗵”乱跳,不得不找个话题分散注意力。 “你跟那女子说,我是你妹子?”她问。 “不然你想让我怎么说?”胡力瑧反问。 水叮咚定一定神,又问:“这女子比你们仙苑谷的仙女们还要漂亮对吧?” “这个嘛……”胡力瑧故意拖长了声音,“她是不是比仙苑谷的仙女们还要漂亮我就不敢说,不过我怎么闻着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呢?” 水叮咚大羞,想要瞪他一眼,只可惜两人前后贴得很紧,她根本无法转身转头。 想开口叫胡力瑧回他自己的马上去,心里却竟有些舍不得。 正暗骂自己不知羞臊,却听胡力瑧轻叹一声,说道:“我看我还是回我自己的马上去吧!再这么……挨挨擦擦的,我不想犯错都不行了!” 一边说,他“哈哈”一笑,果然从水叮咚身后飘身而起,落在他自个儿那匹仍旧湿淋淋的马背之上。 而那“挨挨擦擦”几个字,更令水叮咚无地自容。只能狠狠瞪他一眼,打马向前奔了出去。 到天色将暗,两个人赶到荥阳县城,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之后两个人坐在客栈大堂里用晚饭。 看着大堂内两只红红的灯笼,水叮咚忽而想起刚到这个年代的时候,每回看到那红红的灯笼,都会感觉很不真实。 “想啥呢?”胡力瑧立刻察觉了她的神游物外。 “我想起刚来的时候……” 水叮咚含笑作答,却在一句话不曾说完,忽又想起张旻之死,脸上笑容消失,反而有一些哀戚之色。 胡力瑧马上又猜到了她的心思,立刻夹了一筷肉到她碗里。 “尝尝这个红烧肉,看着肥,其实一点也不腻!” 水叮咚看那块肉四四方方一大块,用筷子挑一点尝尝,果然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不过她还是用筷子夹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夹回给胡力瑧。 “我已经像个小沙包了,还是少吃这么肥的肉比较好!” 一句话,让胡力瑧忍不住笑起来。 “小沙包就小沙包呗,反正这个年代以肥为美!”他说。 “可也不能太肥吧!”水叮咚幽幽一叹,“我要是有今天那位美女那样的身材就好了!又高挑,又苗条!” 胡力瑧微微含笑不接她话。 水叮咚往前凑凑两眼觑着胡力瑧,半真半假问他:“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那女子一见钟情啊?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天!”胡力瑧狠拍额头,“看到美女哪个男人眼睛不直?你没见那个姓蒋的,也在直着眼睛看你吗?” 水叮咚确实感觉姓蒋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眼,有没有直着眼睛,就不敢肯定,所以对这句话她不作回应。 “可也奇怪了,你一向喜欢看帅哥,怎么对这姓蒋好像一点兴趣也没有呢?”胡力瑧反过来开始逗她。 水叮咚哪里还敢看帅哥,有了一个秦玉昂做前车之鉴,她现在基本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过这种话她不好意思说出口,而且那也不是她不再喜欢看帅哥的全部理由。 “眼前有个超级大帅哥,我何必去看别人?”她说,半真半假吐吐小舌头。 (请看第七十六章《这个转折太惊人》)(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这个转折太惊人 水叮咚性情活泼,但自来到这个年代,经历了太多的坎坷磨难,到如今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开朗乐观,常常地她也会心思郁结,揪然不乐。 但是跟胡力瑧在一起,她却能很轻易地放松下来,就好像回到了二十一世纪一样。 而她吐舌头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胡力瑧难免心中微微一荡,嘿嘿一笑,没敢接口自夸。 “你说那女子娇嗲嗲地,怎么会武功那么高?”水叮咚再把问题扯回去。 “你对她就这么有兴趣呀?”胡力瑧无奈摇头。 “不是我对她有兴趣,是我感觉你对她有兴趣!”水叮咚冲口而出,感觉这话酸味儿太重,很快地又加一句,“何况……她一个女孩儿家的,怎么可能武功好成这样?我看比你都不差多少了!” 这是她的实话,也是她心中确实存在的一个疑问。 虽然她自己不会武功,但是这些天看得多了,她总觉得那女孩儿的武功,就算比不上胡力瑧,最起码跟秦玉昂不相上下。 而秦玉昂,那可是威震天下的秦家堡少掌门。 “比我还是要差一些,不过……”胡力瑧稍稍一停,才悠悠然然说出来,“她并非普通凡女,自然也不是一般凡女所能相比!” “啊”的一声,水叮咚差点跳起身来。 “你的意思是……她是天狐族的?又或者……是你们仙狐族的?” 她当然巴不得那女子是天狐族的,那样的话胡力瑧就算有“惊艳”,也不可能跟那女子怎么样。 只可惜胡力瑧的回答,令水叮咚大失所望。 “如果是仙狐族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她身上并无一丝妖气,所以……也不会是天狐族的。” “那她……总不会是仙女吧?” “这个世上没有仙女!”胡力瑧说,忽而瞅着她一笑。 水叮咚感觉他笑得有点怪怪的,忙低眼在自己身上瞅瞅,这才问他:“你莫名其妙笑啥呢?” “没啥!”胡力瑧摇一摇头,接回之前的话题,“她既不是普通凡女,也不是我狐族女子,我看她……应该是狐族跟人类的混血!” 水叮咚惊诧地张大眼睛,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你的意思……她是你们仙狐族的男子,跟人类的女子结合所生?” 一句话问完,忽然之间,她明白了胡力瑧方才古古怪怪笑的是什么。 她从前曾经对胡力瑧“狐狸精”的身份颇有“歧视”,胡力瑧正好借这个机会向她证明,倘若他娶个凡间女子做老婆,生出来的肯定是美女帅哥,而绝不会是怪物异形! 水叮咚禁不住地有些脸红,悄悄瞅瞅胡力瑧,却见胡力瑧已经收起笑容,正正经经摇一摇头。 “不会是我们仙狐族的后代!仙狐族统一姓胡,可是她,姓蓝!” “姓蓝?”水叮咚这一下是真的跳起身来,“她不会是蓝嵬嵬的女儿吧?” “绝无可能!”胡力瑧看着她的惊诧,再次咧嘴而笑,不过说出话来,却十分肯定,“蓝嵬嵬专练采阴补阳,凡间的女子不可能活着怀上他的孩儿。更何况……蓝嵬嵬是在人间长大,依靠采阴补阳才能保持人形,如果是他的孩儿,不可能一点妖气也没有!”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不是我要卖关子,只是有些事牵扯到我们狐族的一个大隐秘,狐族中人从不谈起,所以你也别问了!” 水叮咚心有不服,不过她向来不爱八卦,既然牵扯到人家族中隐秘,也只好不再追问。 “那她……有几百岁了?会不会跟你们仙狐族一样,能活几千年的?”她换个问题问。 “人类的基因比狐族要强大一些,所以,狐族与人类结合,生下的孩儿更像人类。她又生在凡间,不如仙苑谷中可以汲取天地精华,我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有多少岁,但想来不可能活到千年!” 不可能活到千年,那至少也能有几百岁了。水叮咚不由得暗暗沮丧,人类活到一百岁,就算是很长寿了,倘能活到几百岁,对人类来说,已经是妄想。 当天没再多说,不过等进到房里,水叮咚却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一夜怪梦。 结果第二天就起得晚了些。 两个人吃过早饭穿城而过,水叮咚看见路边有个成衣铺,猛然想起昨天那女子一身打扮,遂向胡力瑧嫣然一笑。 “我还是换回短裙女装吧?免得老是这宽宽大大的书生服,不男不女不说,行动也不方便!要不你也帮我买件大披风,就像昨天那女孩儿一样,浑身上下都被披风遮住,又好看,又挡风!” “行!”胡力瑧点一点头,“只要你开心,什么都依你!” 这话让水叮咚听着甚是舒服,正要跳下马背去成衣铺里挑选挑选,回头却见胡力瑧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便又忍不住瞪起眼睛。 “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我是东施效颦,可我就是喜欢她那身打扮,总不能因为她长得美,我长得丑,我就不能跟她一样穿!” 她嘟着嘴,瞥着眼,胡力瑧本来还忍着,这一下终于“哈哈哈哈”笑出来。 “怪不得沿路那么多男人直着眼睛看你,原来你是东施效颦!” 他一边笑,一边说。水叮咚不去理他,反而扬起下巴故作高傲,自管下马走进成衣铺去挑选衣服。 胡力瑧也跟着进去。水叮咚选了一条深蓝镶紫边的披风,胡力瑧又帮她另选一身窄袖短裙的女装,这才付了银子一同出来。 如此这般一耽搁,到半下午的时候,方行到一处镇子。 两个人找了一家酒馆坐下,刚点了几样菜肴,就听酒馆外边吵吵闹闹的起来。 仔细一听,好像是小二粗声粗气喝道:“你坐在我们门口干吗?想要饭,也走远点儿!” 之后一个细细的声音辩解道:“我就在这儿等个人,我刚看见她进去吃饭去了!” 水叮咚听那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的,忙回头去看,正见小二推推搡搡将一人赶离门口。 那人推搡不过,忽而高叫两声:“水姐姐,你是不是在里边?水姐姐,我是玉荷呀!” 玉荷?秦玉荷? 水叮咚心中猛然一跳,一下子站起身来。胡力瑧眼瞅她脸色大变,忙跟着起身。 水叮咚三步两步奔至门口,一眼看见门外小二正在驱赶着一个小叫花。 那叫花破衣烂衫,满脸乌黑,跟秦家堡的千金小姐哪有半分相像? 但,就是这个小叫花,一眼看见水叮咚奔下楼来,立刻满脸喜色张口就叫:“水姐姐,是我!我是玉荷!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帮我!” 水叮咚更是吃惊,赶上一步扯开小二,两眼瞅着眼前乌黑的小脸,老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你你……是玉荷?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模样?” 那小叫花听她一问,忽然之间哽咽不住,两道泪水冲过脸颊,露出乌黑之下洁白如玉的千金肤色。 原来那天接到“勾魂妖姬”冒死报讯,以“勾魂妖姬”狼藉的名声,二堡主秦百河固然不敢全信,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当时就加紧布置人手做好防护,一边又安排探子打探消息。 不想就在当天晚上,便有数百名黑衣人向秦家堡发起进攻。 另有二三十个狐妖夹杂其间,手段尤其残忍。 秦家堡数百年以降妖伏魔为己任,堡内无论男女皆会武功。 另外秦家堡尚有几样镇妖宝物,虽不能如天眼神鹰般主动出击,但凡妖邪一流,皆不敢靠近。 奈何来攻敌人绝大部分都是世俗凡人,镇妖宝物对他们不起作用。 加之数量太多,而且个个都是武功好手,秦家堡男男女女奋力抵挡,结果仍是一败涂地。 秦百河夫妇当场战死,两人的长女秦玉茹在被敌人围住之后横剑自刎。剩余其他人或死或伤,秦玉芳等人力竭被俘。 唯有秦百河的小女儿秦玉荷、以及秦百流的小女儿秦玉莲,被秦百河夫妇藏于暗室之中,躲过一劫。 等到敌人退走,秦玉荷将秦玉莲托给一家农户照料,自个儿乔装成叫花模样,跟在其中一队押解着秦家堡部分女人的黑衣人后边,一路追踪到了此地。 秦玉荷满脸泪痕,哽哽咽咽地跟水叮咚简略叙述。 末了说道:“离此不远的洛阳城有我秦家堡一处分舵,只是我不敢离开此地,以免这些坏蛋将我伯娘她们转移到了其他地方。正好方才看到水姐姐下马进了酒馆,所以我赶紧来找水姐姐帮忙。只求水姐姐赶往洛阳到我秦家堡分舵报个信,让他们赶紧来救我伯娘婶娘还有我大姐!” 水叮咚万万没想到数日不见,秦家堡居然遭此横祸。 眼瞅秦玉荷一张乌黑的小脸,被泪水冲出一道一道,想象她小小年纪,居然假扮叫花千里追踪。这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楚,心中对她好生相敬。 (请看第七十七章《设下鱼饵捕大鱼》)(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设下鱼饵捕大鱼 秦玉荷好不容易讲述完毕,一边哽咽落泪,一边就要跪地拜求,。 水叮咚赶忙将她双手拉住,说道:“妹妹快别这样!秦家堡对我恩重如山,就连这位胡公子,也曾受过秦大叔秦三叔的恩待,所以我们绝不会撒手不管!” 一边说,她便回脸看着胡力瑧。 秦玉荷也忙转过眼光,巴巴地看着胡力瑧的俊脸。 胡力瑧蹙起眉梢,在心中盘算良久,方跟水叮咚说道:“咱们这一路最好是静悄悄的,一旦管了此事,只怕就露了形迹了!” 这话其实含混不清,不过水叮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瞪起眼睛,说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就不管了?” “我没说不管,只是……”胡力瑧稍一转念,便转头看向秦玉荷,“你刚说……那些黑衣人将你秦家堡的人分成数批押往了几个不同方向是吗?” “是!”秦玉荷立刻点头,禁不住又落下泪来,“我实在是分身不开,只能跟着其中一队,如今……也不知道哥哥们被押去了何处!” “如此说来,这些人只怕就是要让秦家堡人手分散,说不定还设下了陷阱,专等着秦家堡的人上门救人,他们再逐一捕获。”胡力瑧说。 “这这这……”秦玉荷大吃一惊,不由得双眼瞪大,张口结舌。 水叮咚细想胡力瑧所虑并不是没有道理,忙问:“那现在怎么办?” 胡力瑧略一沉思,遂向秦玉荷说道:“要不秦姑娘先带我们去你伯娘她们被关押的地方看看,之后咱们再商量吧!” 秦玉荷终究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这些天独力支撑,早就已经心力憔悴,好不容易有人帮她拿主意,自然无甚话说。 于是胡力瑧骑了他自个儿的那匹马,剩下两女共乘一骑,往东出了镇子,行约半个时辰,便看见一片松树林。 秦玉荷伸手一指,说道:“我伯娘她们就被关押在松树林里的一个庄子里,从昨天就被押过来了。我一直在这儿守到今天快中午的时候,没发现他们有转移的迹象,这才进镇找人帮忙传递消息。来来回回也耽搁了有两个时辰了,不知道我伯娘她们有没有被转走。” 胡力瑧左右一瞅,忙勒停马匹,说道:“这松林之中恐有埋伏,咱们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秦玉荷吃了一惊,急道:“若不继续往前,又怎能知道我伯娘她们有没有被转走?” 胡力瑧稍一思忖,问她:“你既到过庄子,可知那庄子四周是不是被松林环绕?” “正是!”秦玉荷回答。 “那你就放心吧,我估计……你伯娘她们短时间内不会再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话说得十分肯定。秦玉荷睁大眼睛不知他何以会有如此论断,水叮咚心里亦不明白,不得不张口问他:“却是为何?” 胡力瑧微微一笑不答她话,而是转眼看着秦玉荷,说道:“不如秦姑娘亲自去洛阳求救,我跟水姑娘留下来帮秦姑娘盯住这儿可好?” 秦玉荷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提议,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水叮咚心里更是充满疑惑,但她知道胡力瑧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只是她心里不明白而已。 所以她干脆将胡力瑧叫到一边,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呀?让人家一个小丫头独自奔波去求救,万一路上出了事情怎么办?” “你放心吧!她年龄虽小,武功却不弱。况且她千里追踪都过来了,洛阳离此不过百十里地,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想想也对,又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要等着洛阳分舵赶来救援,咱们两个就袖手旁观?” “你觉得我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吗?”胡力瑧无奈摇头,“况且这明明是个陷阱,洛阳分舵的人赶来救援,只怕是自投罗网!我是想等秦姑娘一走,我自己去将秦家堡的女人们救出来,之后咱们也不用露面,静悄悄地继续赶咱们的路。这样好事也做了,也不怕暴露行迹。” 水叮咚这才明白,不由得嫣然一笑。 于是回到秦玉荷身边,跟秦玉荷说道:“妹妹你只管去洛阳求救,胡公子答应稍晚一点就去打探一下情况。万一你伯娘她们再被转移,我们一定会随后追踪,绝不至于让你伯娘她们失去踪影。” 秦玉荷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当此时刻,她一个小丫头也实在无计可施,想了又想,终于向着水叮咚胡力瑧拜伏下去,说道:“那就拜托两位了!两位大恩,我秦家堡总有报答的时候!” 水叮咚赶忙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说道:“妹妹快别这样,秦家堡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有报答呢!如今秦家堡有事,我绝无可能袖手旁观!” 秦玉荷不由得落下泪来,她心里本来还有几句话,当着胡力瑧却不好问出口来。 眼瞅太阳西斜,不敢继续耽搁,只能跟水叮咚胡力瑧洒泪而别,骑了水叮咚的马,向着洛阳方向急奔而去。 等秦玉荷走远,水叮咚问道:“你刚说秦家堡的女人们不会再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为什么你会如此肯定,这会儿可以告诉我了吧?” 胡力瑧稍微一想,这才点头说道:“告诉你也不妨!秦家堡有一个斩妖剑阵,之前秦百流秦百江曾经使用过,你还记得吧?” 水叮咚稍稍一想,便点一点头:“记得啊!那个蓝嵬嵬好像对这个剑阵十分忌惮!” “这斩妖剑阵威力极大,不仅首尾呼应,攻守相宜,而且可使摆阵人的功力凭空增加一倍。两人摆阵犹如四人,四人摆阵有如八人,以此类推。但既要摆阵,就会受地势影响。我看那松树林树多林密,倘若在林中设下埋伏,秦家堡的救兵赶到,有这密密麻麻松树阻碍,秦家堡的人难以摆阵相抗,只能各自为战,那就容易对付多了!” 水叮咚只听得暗暗惊骇,脱口说道:“如此说来,秦家堡的救兵赶到,岂不全是自投罗网?” “是!”胡力瑧点一点头,“这些人煞费苦心找到这样一个好地方,自然不会再将秦家堡的女人们转移到别处去!” 水叮咚终究是个女子,想着这些阴险狡诈,不由得一阵心中发寒。呆呆一阵,方问:“那咱们怎么办?” “要不你一个人先骑马回去客栈,我稍微绕点儿路,去松树林后边探探再说!” “你又想把我一个人落下呀?”水叮咚立刻显出大不乐意,“从穿越过来,只要跟你一分开,马上就会有意外发生,所以……你走哪儿我走哪儿,反正我是赖住你了!” 这话让胡力瑧忍不住地笑起来。 “我是要去冒险救人,又不是要去游山玩水,你跟着我,会拖累我!” 水叮咚知道他说得有理,可心里就是不愿意。 胡力瑧瞅瞅她嘟起的小嘴,实在是抗拒不了,只得抓抓头皮,说道:“好吧好吧,你想跟就跟着吧!谁让我把你带到这个年代来了呢?我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水叮咚被他逗得“卟哧”一笑,问他:“那真要我拖累你了怎么办?” “不会!”胡力瑧扬一扬眉,“别忘了你还有颗隐形珠,你把它吞下去,就算遇到蓝嵬嵬,他都拿你没办法!” “真的?”水叮咚喜得一下子跳起身来,“真有这么厉害?” “那可是璨太子修炼数百年所得!而且有它在你身上带着,就等于是璨太子在随身保护你!一旦你遇到危难,璨太子很可能会赶来搭救!之前蓝嵬嵬自诩跟璨太子不相上下,其实璨太子的本事远在我跟胡力瑄之上,蓝嵬嵬既然跟我不相上下,那么比起璨太子,他就要差上老大一截了!” 水叮咚不由发起呆来,胡力瑧回眼一望,问她:“想啥呢,突然发起楞来?” “你说……璨太子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不明摆着吗?”胡力瑧摇一摇头,“他并非已经对你无情,他只是不想再害了你这一辈子而已!毕竟他本事虽大,却也不能跟仙后抗衡!” 水叮咚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心里一阵难受。她对璨太子只有亲情,或许这也是璨太子会对她放手的一个原因。 而她心里真正在意的那个男人,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此时天色尚早,两人索性先回客栈。 因为只剩了一匹马,水叮咚只能横坐在胡力瑧怀里。感受着胡力瑧的体贴与温暖,一颗心飘飘浮浮,无从着落。 回客栈进客房,因为书生装宽宽松松不方便,所以水叮咚让胡力瑧在门外等一阵,自个儿在屋里换上才买的那身窄袖短裙很麻利的女装。 之后她拿出随身带着的那颗隐形珠,看着隐形珠上流动着的一层温润光华,试了又试,才硬着头皮将隐形珠纳入口内。 她静静地站了一站,等着身上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 (请看第七十八章《无比强大的隐形珠》)(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无比强大的隐形珠 随着隐形珠吞入腹内,水叮咚感觉一阵清凉流遍全身,让她浑身上下倍觉舒坦。 抬起手来看一看,她的手却并没有消失不见,只是隐隐约约,好像整只手、整条胳膊都附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就好像隐形珠本身的光晕一样。 “胡力瑧,你进来!”她忍不住喊。 胡力瑧应声推门,向着屋里左右望望。 “你已经吞下隐形珠了?”他问。 “是啊!可是为什么我还能看见我的手?” “你当然能看见你的手,但我已经看不见你的人影了。”胡力瑧说。 “真的?”水叮咚将信将疑。 “那儿有镜子,你自己去照照!”胡力瑧说。 水叮咚转脸一瞅,忙走到床前一张木桌旁。 木桌上放着一面铜镜,水叮咚向着镜子里一望,果然镜子里空空如也,不仅看不见她的脸,也看不见她的衣服。 水叮咚又惊又喜,索性拿起镜子到窗户跟前仔细观看。 此时天色尚亮,光线透窗而入,照得屋子里亮亮堂堂。 然而镜子里仍旧空空荡荡,没有她的影子,就连她捏着镜子的大拇指,在镜子里也没有丝毫显现。 “果然隐形了,好神奇呀,连衣服都看不见了!”水叮咚兴奋雀跃。 从前看电影,说隐形人身体虽然隐形,但是衣服却隐形不了,她很怕吞了隐形珠也会这样,没想到她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还有更神奇的呢!”胡力瑧微微一笑,向着她声音来处靠近过来,“我看不见你,你把手放到我手里来!” 水叮咚依言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感觉他稍微用力握了一握,之后抽出他挂在腰间的佩剑,说道:“你别怕,看仔细点,我伤不到你!” 水叮咚正不知他有何用意,只见剑光一闪,胡力瑧居然挥手一剑,砍向她的胳膊。 这一砍用足力气,在水叮咚看来简直是想卸掉她半支胳膊,惊吓之下脱口尖叫。 然而那一剑明明砍在她胳膊上,她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剧痛临身,更没有鲜血四溅的场景。 那柄明晃晃的利剑,竟毫无涩滞从她胳膊上横切而过。 胳膊还是好好的一条胳膊,连衣袖也毫无破损。就好像她连胳膊带袖管都不是实体,而是一个虚幻的影像。 “这这这……怎么回事?”水叮咚结结巴巴目瞪口呆。 “隐形珠不仅隐去了你的身体,对于外人来说,你的身体基本上已经不存在了。比如你现在将手放在我手里,我能够感觉到,但我却没办法抓牢你!” 他一边说,再次用力握了一握水叮咚的手。 水叮咚能够感觉他在用力,然而很神奇的,她的手并没有被胡力瑧捏痛。反而在胡力瑧持续用力握紧的时候,她的手脱出了胡力瑧的抓握。 就好像她的手只是一团空气,被胡力瑧用力一握,就从他手指缝里自然而然溜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水叮咚又是惊喜,又是惊诧,“我的手都不存在了,那我岂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当然不是!对你自己来说,你仍然是实实在在的,要不然你方才就拿不起来镜子了!” 水叮咚哑然无语,抬起手来看看自己的一双手,忽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据电影上的描述,隐形人其实有很多不便之处,因为走在路上人家看不见他,难免会跟他撞在一起。 所以当隐形人在路上行走的时候,光躲人躲车就够忙乎的了。 但照胡力瑧所言,这颗隐形珠不仅是隐去了她的身体,简直是将她整个变成了空气一样,换句话说,假若她跟别人撞在一起,她是可以直接从别人的身体里一穿而过的。 人家感觉不到她,她也不会被人家撞倒。 她心里如此琢磨,忽然伸手推了胡力瑧一下。 这一推力气好大,只听“噗”的一声响,胡力瑧居然向后晃了一晃身体。 不过胡力瑧立刻明白水叮咚的心思,苦笑说道:“你推别人、或者是撞别人,别人是会受力的。但是别人推你、或者是撞你,那就跟撞到空气一样。” 一边说,他也向水叮咚推过来的反方向推了一下。果然,水叮咚清楚看见,他的手毫无阻碍从自己的身体表面穿了进去,但自己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种感觉很诡异,水叮咚甚至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直起来。 “这这这……我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鬼魂一样!”她说,是实话。 胡力瑧笑了起来,稍微想想,从身上摸出一把长约尺许的精致短剑。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把短剑,能够削铁如泥,不过这种凡间的兵器对我无甚用处,我留在身上只为好玩。如今你把它收在身上,只要放在衣服里边,同样能够被隐形。等遇到危急的时候,你把它拿在手上,一样可以杀人!” 水叮咚接过那柄短剑,抽出剑锋看看,果然蓝光流溢,锋利无比。 正想贴身收好,心中再次涌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天啦,我要是拿着这把剑去杀人,别人根本就不知道是被何人所杀!那岂不是……万一我弄丢了隐形珠,让一个坏蛋得了去,他就可以杀人于无形了?” “没有那么容易!”胡力瑧含笑打消她的顾虑,“首先这颗隐形珠既然是璨太子送了给你,你随手放在身上,就不可能会丢失,更不可能落在其他人手里; 其次,就算遇到一个大本事的人,能够有本事从你手里抢走隐形珠,但这颗隐形珠只会跟他本身的灵力相冲突,他得到也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你就尽管放心吧!” 水叮咚这才疑虑尽消,不由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身上那种发毛的感觉,也渐渐消失。 眼瞅时间不早,胡力瑧让水叮咚学着将丹田一口气息吐将出来,隐形珠立刻随之吐出。 之后胡力瑧让小二送了些饭菜上来,两个人简单吃了晚饭。眼瞅天色黑定,水叮咚这才重新吞下隐形珠,由她自个儿牢牢抓着胡力瑧的手,出客栈往镇东而行。 “好奇怪,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像被你一扯,就能够飞起来一样!”水叮咚忍不住又说。 “那是当然!吞了隐形珠,你可以水面行走,踏雪无痕!”胡力瑧说,不等水叮咚欢喜赞叹,又紧加一句,“你还是别说话了,要不然被其他人听见,还以为遇到妖怪了!” 水叮咚明知他说得对,偏偏要跟他淘气,故意“咯咯咯咯”大笑几声。 恰巧有几人迎面而来,还以为那笑声是胡力瑧所发,禁不住瞅着胡力瑧多瞧几眼。 有一个甚至悄悄跟同伴说道:“怎么这人莫名其妙笑什么呢?而且笑的跟个女人样!” 胡力瑧哭笑不得,水叮咚听在耳里,却忍不住“卟哧”一声,当真笑出来。 两个人绕至松树林西侧进去,胡力瑧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现在要加快步子,但我抓不牢你,所以你要抓紧我的胳膊,免得跟不上我。另外从现在起,你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水叮咚赶忙答应,本来抓着他手的,改成了紧紧抱着他胳膊。 胡力瑧虽然抓不牢她,却能够感觉到她的力道。但此时也就跟挽着一缕轻纱差不多,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他身上灵力虽然受制,但本身体质异于常人,此时全力一奔,当真如一溜轻烟般灵动快捷。 水叮咚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风吹得飘了起来,只能抓紧胡力瑧的胳膊,随着他在林中飞速穿行。 “果然林中有埋伏!”胡力瑧压低了声音说。 此时林中已经十分黑暗,然而隐形珠实在是太厉害了,水叮咚感觉自己就像猫头鹰一样,将黑暗中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如胡力瑧所言,林中确实隐藏着一些黑衣人。有些藏在树冠内,有些藏在大树干后。 不过胡力瑧速度实在太快,那些人顶多眼前一花,想要定睛细看,胡力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松树林里。 不久穿过松树林,眼前出现好大一座庄园。胡力瑧稍稍一看,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此地妖气很重,只怕庄内不下于十数个妖狐族人。” 他稍稍一停,不等水叮咚发问,接口又道:“你吞了隐形珠之后,其实也能看见妖气,你仔细瞅瞅庄园上空,就能看见了。” 水叮咚依他所言仔细观看,初始还没觉得,但随着她静气凝神,果然看出一些异样之处。 此时刚刚入夜,一轮弯月挂在当头,照得整个庄园朦胧暗沉。但就在那暗淡的月色之中,一缕缕暗黑色的光晕,在庄园上方飘飘摇摇,若有若无。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妖气妖光?”水叮咚轻声感慨。 胡力瑧微微一笑,说道:“这庄子里肯定布满了机关,若是人类的机关我也不放在眼里,但既然有妖狐族在此掺和,只怕连我都很难闯得过去,所以……” 他沉吟着尚未说完,水叮咚马上开口截住他话。 “别说让我先回去!你也说了连蓝嵬嵬都拿我没办法,那我还怕什么?倒是……如果你有危险,我更要跟你在一起!” 这话说得有些脸红,幸好她脸红胡力瑧也看不见。 (请看第七十九章《北斗困仙阵》)(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北斗困仙阵 胡力瑧虽然看不见水叮咚,不过还是回过脸来,向着水叮咚扬眉一笑。 之后他稍作沉吟,仍旧摇一摇头。 “蓝嵬嵬虽然拿你没办法,但要设个机关困住你却不是没可能,所以我还是觉得,你先回客栈等我比较好!” “就算我被困住了,你不是说……璨太子会赶过来搭救我吗?那我还怕什么啊?”水叮咚强辩。 “真要璨太子赶来搭救,仙后只怕也要来了!” 水叮咚还是不乐意,说道:“可你现在灵力受制,就算我回了客栈,能够安得下心吗?倒不如……是死是活都在一起,起码心里舒坦些!” 这话更显脸厚,若在平时,打死她也说不出口。不过现在反正胡力瑧看不见她,纵然脸厚,她还是硬着头皮说完。 胡力瑧前后想想,终于还是点一点头,说道:“好吧,那咱们就见机行事吧!” 水叮咚大喜,忙又抓紧了胡力瑧的胳膊。 胡力瑧脚下使劲纵身而起,带着水叮咚轻飘飘地拔高两丈,直接翻过院墙,落在院内。 院内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巡哨之人,胡力瑧转眼看见左前方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当即向着那边轻悄悄地摸了过去。 水叮咚生怕妨碍到他,自然而然丢了他的胳膊,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胡力瑧固然落地无声,水叮咚举手抬足同样不会发出半点声响。不过出自本能地,水叮咚就显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 很快到了那间房屋跟前,胡力瑧瞅见侧面窗户不曾关严,凑到跟前一望,见里面一个男人正在看书。 看模样打扮,简直就像是个文弱书生。 胡力瑧稍一思忖,便走到门口,抬手轻轻敲了一敲门。 那男子问了一声是谁,胡力瑧不予回答,又在门上敲了一敲。 “到底是谁呀,光敲门不出声?” 那人一边嘀咕,一边走来打开房门。一眼看见胡力瑧,不由得微微一愣。 胡力瑧伸手上去,不等他叫,已经捏住了他的喉咙,随即推着他一同进门。 水叮咚赶忙跟着进去,并将房门关上。 “说!秦家堡的那些女人在哪儿关着?敢叫,我立刻捏断你的喉咙!”胡力瑧压低了声音喝问,稍稍放松抓着那人喉咙的手指。 那人咳嗽两声,这才絮絮叨叨连声求饶。 “我哪儿知道什么秦家堡的女人呀!我就是个读书人,这庄园是我祖上留给我的,英雄肯定是弄错了,我怎么敢把什么女人关在这儿呀?” “我弄错了?”胡力瑧冷笑一声,“真要你只是个读书人,被人抓着喉咙会一点惊恐没有?我看你这手上满是老茧,只怕是铁砂掌的高手吧?” 那人可能是没想到胡力瑧会有这般机灵,向着胡力瑧一望,眼中终于有了一点惊慌之意。 “你你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没想怎样,就是要你静悄悄地带我去关押秦家堡女人的地方,胆敢声张,立刻要了你的命!” 一边说,胡力瑧伸出手来在桌子角上一抓。 那桌子看起来十分结实,但在胡力瑧一抓之下,立刻缺了一角,简直就跟豆腐渣砌成的一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这手功夫已经惊世骇俗,等到胡力瑧张开手来,手掌里全是粉碎的木屑,那人更不由得脸色大变。 要知道捏碎石块容易,要将相对柔软的木头捏得粉碎那可是难上加难。 但那人跟妖狐一族素有接触,大概意识到胡力瑧很可能不是凡俗之人,他眼中闪闪烁烁筹划脱身之策。 胡力瑧不去理会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两眼冷冷盯着他。 只盯得那人浑身冒汗,终于下定决心点一点头。 “行,我可以带你去,不过……我只能带你走到附近,决不能跟你一起进去牢房。要不然被狐族仙女们知道,立刻会要了我的性命!” “我看咱们还是到了附近再说吧!你敢欺瞒我,可不会比落在狐族仙子们手上更舒服!” “是是是,我猜英雄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绝没有胆量欺瞒英雄!” 那人满口奉承,被胡力瑧押着开门出去。水叮咚无声无息跟在后边,将房门顺手关上。 庄内面积甚大,但却一直没有遇到巡哨之人。直到穿过一片空旷的花园,花园内没有太多花木,只有几座假山,和几株大柳树。 胡力瑧忽然停步,说道:“有点不对劲!” “怎么啦?”水叮咚脱口一问。 被胡力瑧押在手上的男人万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吓得猛一回头,胡力瑧张眼一瞪,那人忙又转过头去。 “这都十月份了,怎么可能这儿的柳树还如此枝繁叶茂?看这几株柳树的方位,怕是妖狐一族殚精竭虑专为对付我仙狐族所设的北斗困仙阵了!” 事实上那几株柳树枝繁叶茂水叮咚也已看见,但直到此时听胡力瑧一说,这才意识到确实有问题。 胡力瑧伸手在前方那男子身上轻轻一拍,冷笑说道:“看来你是故意丢出来的鱼饵,专等着钓我这样的大鱼了!” “我不知道啊,我我我……” 那男人结结巴巴张口争辩。忽听娇笑连连,水叮咚转目四望,只见几株大柳树忽然飘摇而动。那依旧翠绿的柳条柳叶一根根全都飘飞向上,倒像是“怒发冲冠”一般。 此刻庄内暗黑一团,但水叮咚依旧可以清楚看见,在那“怒发冲冠”的几株柳树顶端,分别凭虚凌空站着一个女子。衣着颜色各不相同,仿似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排序。 其中红衣女子冷声笑道:“看来你还有些见识!我们嵬太子早就算定这一次诛灭秦家堡,你仙狐族说不定要横加插手,所以专门摆下了这困仙阵,专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她一边说,忽而手一扬,两条红色飘带向着胡力瑧飘飞而至。另六个女子也于此时出手,十四条各色彩带同时攻向胡力瑧。 但这个并不令水叮咚十分吃惊,令她大吃一惊的是,那七株大柳树,居然也伸出千万条柔细的柳枝,凌空编织成一张巨网,向着他三人站立之处罩了下来。 胡力瑧伸出手去,在那引路男人身上拍了一拍,那男人一声没吭,立刻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同时那七个妖狐十四条彩带率先攻到眼前,胡力瑧身形一转,滴溜溜腾飞而起。 水叮咚仰头上望,但见十四条彩带跟着胡力瑧周身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圈。眼见得就要往里收紧,胡力瑧忽然身形下堕,落在地上。 七个妖狐惊噫一声,也不由得脸上变色。不过在此瞬眼之间,十四条彩带,居然被胡力瑧打成了死结。 七个妖狐各自抖手,很快收回彩带,同时那千万条柳枝织成的大网却当头罩下。 水叮咚心惊胆颤,却听胡力瑧急急忙忙说道:“这困仙阵原是专为对付我仙狐族所设,如今我灵力受制,只怕难以破阵。但此妖法对你无用,倘若我失手被擒,你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别忘了我身上有我父母加的护身灵障,这些人伤不了我。所以你赶紧出庄,最好找到秦玉昂,有秦家堡的天眼飞鹰,才能破解此阵!” 他这番话说得速度极快,而且很明显只有水叮咚一人能够听见。在他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再次纵跃而起,抽出腰间佩剑,舞出一团光影。 千万支柳条当头罩下,被他剑光绞得碎屑乱飞。 但那些柳条好像是活的一样,随着七个狐精高声呼喝,柳条也随着十四条彩带一起分散开来,将胡力瑧周身上下团团围住。 胡力瑧灵力受制,不能久在空中,眼见脚下亦有柳条缠绊,不得不腰上使劲,半空中硬生生头下脚上翻了一个身。剑光舞开,将下方柳条扫清,这才弓腰曲腿落下地来,稳稳站住。 他手上不敢有丝毫松懈,舞出一团光影,护住周身上下。那些柳条虽然无缝不入,却进不到他身周数尺。 但那些柳条仿佛无穷无竭,胡力瑧脚下明明已经铺满柳条碎屑,那些柳条却蜿蜒而至,越聚越多。 水叮咚眼见那些柳条渐渐形成一团圆球,几乎已经看不见胡力瑧身影,大惊之下,莽莽撞撞就想伸手撕扯柳条。 谁知她不动还好,这一动,十数根柳条居然循着她的力道,向着她手挽胳膊缠了上来。 水叮咚大吃一惊,急忙甩脱,她身上不受力道,这么使劲一甩,立刻脱出了柳条缠卷。 但就这么一点细微变化,当头的红衣妖狐立刻发觉,口中高呼一声:“姐妹们,这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大概是会隐身术的。” “那怎么办?”另一个妖狐应声询问。 “没问题!就算他会隐身术,也未必就能闯过咱们的困仙阵!” 她口中如是,手中彩带挥舞,引领着部分柳条缠向水叮咚站立之地。 水叮咚眼瞅柳条千丝万缕缠裹上来,更不由得手足无措。 (请看第八十章《危难之中显真心》)(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危难之中显真心 水叮咚身上本来不受力道,但那些柳条密密麻麻绵绵软软,好像形成了一股粘力,让水叮咚渐渐感觉举手抬足颇费力气。 但红衣狐精转过来攻击水叮咚,胡力瑧那边压力立减。 水叮咚只听见他一声暴喝,忽然之间碎屑乱飞,缠裹着胡力瑧的柳条突然炸裂开来,胡力瑧脱困而出,口中高叫一声:“快抓住我手!” 水叮咚正自惊慌,一见他手伸了过来,立刻紧紧抓住。胡力瑧带着她飞身纵起,众狐精齐声呼喝:“哪里走!” 十四条彩带首先缠向胡力瑧腿脚。胡力瑧不能使用灵力,这一跃高度有限,立刻被彩带缠住,危急中用力一抛,口中叫道:“快去找秦玉昂求天眼神鹰!” 水叮咚被胡力瑧抛得整个身体飘飞而起,居然凭空掠过十数丈远,这才落在了一排房屋之后。 她的身体就好像变成了一片羽毛般,明明从十数米高空坠落,然而落在地上,却轻轻飘飘无声无息。 但水叮咚此刻无暇去体会那种怪异感觉,她一心只想去看看胡力瑧怎么样了。 虽然胡力瑧说他身上有赤王夫妇加的护身灵障,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他,可一旦被俘,吃苦受罪还是难免。 而一想到胡力瑧吃苦受罪的情形,水叮咚就感觉一阵心脏紧缩,好像比她自己吃苦受罪,还要难受。 所以她立刻循着声音奔向之前那个花园。然而奇怪的是,她明明是循着声音在走,可是走得一阵,那种呼喝噪杂之音却到了身后。 回头再走,仍是如此。 她心中有些发慌,猜想很可能这庄内的房屋全都是按照奇门八卦之术修建,自己不懂这些,就很难走得出去。 她又是慌张又是焦虑,来来回回又走几转,那呼喝渐渐消失,明显战仗结束,不知谁胜谁负。 但既然胡力瑧不来找她,想必已是凶多吉少。 她急得只想大哭一场,但此时哭也无用,就算找不到胡力瑧被困何处,最起码她得走出庄子,依胡力瑧所言去找秦玉昂求“天眼神鹰”来破解妖阵。 她努力地吸一口气,让自己定下心来,想着自己既然感觉身体轻飘飘地,说不定也能飞檐走壁。 所以她试着跳了一跳,她没敢使出太大劲,可是这一跳,仍然有两三米高。 这一下信心大增,她再次曲腿用力往起一跳,她的身体立刻飘飞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屋檐上。 她没有感到兴奋,反而有些惊栗之意。站在屋檐之上四面一瞅,只见整个庄园都沉陷在一片黑暗之中,连之前那个花园在什么方向都已经弄不清楚。 “胡力瑧!”她忍不住大叫一声,叫声中已显哭腔。 然后她叫声未落,胡力瑧没有出现,四周人影一晃,四个女子出现在了她周围。 那四个女子凭虚凌风,看她们衣着打扮,隐约便是方才使用妖阵困住胡力瑧的那七个妖狐中的四个。 “你们把胡力瑧怎么样了?”水叮咚脱口一问,浑忘了四个妖狐根本看不见她。 “原来使用隐身术的居然是位姐姐,小妹这里失敬了!我们今天抓到的,莫非竟是赤族瑧王子?那真是意外之喜了!姐姐何不现身出来,也让咱们几个做妹妹的瞧一瞧姐姐盖世风华?” 有一个女子开口作答,声音娇嗲,让水叮咚闻之欲呕。 但水叮咚虽不狡猾,却也不蠢笨,哪能真就现出真身? 眼瞅四个女妖凭虚站立在半空之中,她根本不可能在她们手里讨得了好去,唯今只有忍痛离开,尽快找到秦玉昂,带着“天眼神鹰”再来搭救胡力瑧。 所以她没再说话,只是悄悄地流着眼泪,顺着屋脊从一个狐精脚下走过。 她一向不太分得清东南西北,不过她记得来的时候是背着月牙的方向走,换句话说,她现在必须顺着月牙的方向出庄。 而要顺着月牙的方向,就必须从几排房屋之间纵跃过去。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纵跃过去,不过反正掉下去也摔不痛,所以她一横心一咬牙,从屋顶之上纵身一跃。 这一跃横空掠过数丈开外,稳稳落在对面一排房屋顶上。 这一下她心里有了底气,耳听一个妖狐说道:“这贱人好像走了!” 水叮咚忍不住想破口大骂,但明知这些妖女寡廉鲜耻,她骂一声不要紧,很可能会招来不知道多少污言秽语。 所以她又闭上嘴巴,在房顶上一阵快跑,再次纵身,落在前方另一排屋顶上。 如此这般纵跃过了几排房屋,终于看见围墙。水叮咚纵身越过围墙,忽然感觉浑身没了力气。 就坐在围墙脚下默默地落了一阵泪,这才狠心站起,认准方向穿过松树林,向着镇子的方向疾奔。 这一奔居然比胡力瑧带着她跑慢不了多少,方刚奔近镇子,忽听一阵马蹄声从镇中穿出,向着她这边疾奔而至。 水叮咚站住脚,隐隐听见有人喝道:“咱们得赶紧点儿,姓胡的虽然本事大,可叮咚半点武功也不会,倘若她当真跟着姓胡的跑去营救我娘她们,只怕会遭遇凶险!” 水叮咚听那声音厚实雄浑,正便是秦玉昂在说话,想起从前之事,不由得一阵百感交集。 但此时搭救胡力瑧要紧,水叮咚不得不张口叫道:“秦玉昂!秦玉昂是你吗?” “叮咚?叮咚你在哪儿?” 随着秦玉昂一声急切的呼喊,十多匹马疾驰而至。 水叮咚猛然想起他们根本看不见自己,忙试着气运丹田,再将丹田里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同时用手掩住嘴唇,将隐形珠藏在手心里。 她这里刚刚现形,人影一晃,秦玉昂已经从飞驰的奔马上纵跃过来,伸手一把,将她紧紧紧紧搂在了怀里。 “叮咚,宝贝,这可把我担心死了!” 这是秦玉昂第一次叫她“宝贝”。水叮咚心中一酸,差点就要涌出眼泪。 从秦玉昂紧紧地拥抱,和急切的口吻,或许他真的当她是宝贝,然而时过境迁,她已经对他没有了从前的那种心境。 所以水叮咚僵硬着身体,任由秦玉昂紧紧抱着。 直到良久良久,秦玉昂终于松手放开,借着淡淡的月光,向着水叮咚周身上下不住打量。 “我听玉荷说,你又跟姓胡的搅合到一块儿了?你私自离开秦家堡,不会是跟姓胡的私奔了吧?” 秦玉昂皱着眉头问,方才的欢喜与激越消失无影,现在的他,十足像个嫉妒的丈夫在盘问自己的妻妾。 那就令水叮咚心中那一抹感怀,很快化为乌有。 “这件事我没必要跟你交代!”她说,很冷淡,“既然你见过玉荷妹妹,就应该知道……是谁到秦家堡报的讯,也该知道,我又是为什么要离开秦家堡!” 秦玉昂阴沉着脸不答。 秦玉荷骑在马上,眼瞅他们两个一开口就僵住,赶忙跳下马背,插口说道:“水姐姐,我在去洛阳的半路遇到我大哥,所以赶紧就回来了。刚在客栈没见着姐姐,你不知道我大哥是有多担心!水姐姐,那位胡大哥呢?” “他去营救你伯娘他们,谁知道……却被妖狐布下的一个妖阵困住!”水叮咚一边回答秦玉荷,一边回脸看向秦玉昂,“天眼神鹰还在你身上吧?胡力瑧说,只有天眼神鹰,才能破得了那个妖阵。” “看来姓胡的并不是无所不能!”秦玉昂冷冷一笑。 水叮咚张口想要反讥回去,却不愿跟他多费口舌,话到嘴边,还是说了实话。 “他遇到过一些事情,如今身上灵力全失,跟普通人差不了太多!” “哦?”秦玉昂眉峰一皱,两眼瞅着水叮咚,仿似要辨析她此言真假。 水叮咚神情冷漠,不与秦玉昂目光相对。 这次跟秦玉昂一同赶来救援的,有几个是秦玉昂从秦家堡带出来的师兄弟,其余则是洛阳分舵的武功好手。 秦玉昂身为秦家堡掌门大公子,本身武功又是出类拔萃,秦家堡上下人等、包括各分舵人众,皆对他十分敬畏。 因之在秦玉昂跟水叮咚说话的时候,除秦玉荷下马走到跟前,其余人等皆在马上离得远远的。 直到秦玉昂盯着水叮咚探看良久,这才点一点头,回脸吩咐骑在马上的一个年轻人:“吴师弟你先送她回客栈,之后再赶来接应我们吧!” 姓吴的答应一声,赶忙跳下马背,牵着马走到近前。 水叮咚想说要跟他们一同去,随即想到跟他们一起,自己不能够随时隐身,便开口说道:“我不用人送,你们赶紧去救人要紧!对了,松树林中有埋伏,你们要小心一点!” 秦玉昂不去理她,忽然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两点。水叮咚感觉气息一滞,已被秦玉昂点中了两处穴道。 “余舵主,你先领着他们在这儿等我一下,等我亲自把她送回客栈,马上就赶回来!”秦玉昂说。 一个年纪较长、颔下留着一部短胡须的男人赶忙答应。秦玉昂抱着水叮咚跃身上马,调转马头,驱动健马奔进镇子。 (请看第八十一章《初次显威风》)(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初次显威风 此时已交三更,客栈大门早已关闭。 不过水叮咚住的房间原本靠着大街的楼上,秦玉昂方才来的时候,已经从窗户里跳进去过一次。 所以这一次他依然骑着马到了那间客栈的楼下,先认准房间,之后从马背上飞纵而起,抱着水叮咚直接穿窗而入,落在了房内。 他将水叮咚抱到床前,小心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盖好,又在水叮咚嘴唇上轻轻一吻,说道:“乖乖地等我回来,我会跟你慢慢解释!这几天我天天都在担心你,所以我决定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女人,就算你有过其他男人,我也顾不得了,我会娶你做妻子,一辈子疼着你宠着你!” 一番话几可说是感天动地,然而水叮咚此刻根本顾不得感动,她甚至没去在意秦玉昂到底说的什么话。 她浑身上下动弹不了,只能睁大眼睛恼怒地看着秦玉昂,想逼他解开自己的穴道。 可惜秦玉昂心挂家人,话一说完,立刻转身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留下水叮咚躺在床上,心中因焦虑而聚集起的愤怒越来越浓。 她现在真是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会被秦玉昂迷惑,以至于这个满肚子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完全将她当成了附属品一般,任何事情都毫不顾忌她的感受。 可是她不能躺在这儿,胡力瑧如今身陷囹圄,以秦玉昂对他的恶感,只怕未必会真心救他。 况且那松林山庄机关重重,以胡力瑧这般本事尚且失手,秦玉昂高傲自大,这一去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秦玉昂凶多吉少她不能说毫不关心,但她更关心的是,一旦秦玉昂也失陷于松林庄园之内,她可就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用尽了浑身力气,想要挣脱束缚坐起身来。可是直挣得浑身冒汗,她却依旧直挺挺地无法动弹。 她想起武侠小说描述的运用内力冲开穴道,只可惜她根本没有内力可运,顶多将一股丹田之气憋在肚子里,直憋得她满脸通红。 但就在她感觉快要被自己憋得接近窒息的时候,突然之间,就好像在仙苑谷锁灵洞中的时候一样,她感觉从身体的某一个地方,窜出来一团热气。 那团热气越来越热,就好像是一团火焰,渐渐地越烧越旺,直烧得她大叫一声,猛一下子坐起身来。 她浑身衣服都已湿透,但穴道,总算是解开了。 她感觉身上又酸又痛,但此时不敢多有耽搁,她赶忙掀开被子下床,先穿好了鞋子,再摸出隐形珠吞入腹内。 稍稍等了一等,她便走至窗户跟前。 窗户大开着,她虽然能够蹿高,能够掠空,但毕竟没有正经练过武功,不敢直接穿窗出去,而是先爬上窗台,再从窗台上跳落。 自然轻飘飘地落地无声。 之后她四周一望,认准方向向着镇东而行。 她不知道方才耽搁了多长时间,只能尽全力向前奔跑。以至于片刻之间,已经靠近了那片松树林。 远远地,她听见树林里有噪杂之声,赶忙往声音来处奔了过去,眼前的情形不由让她大吃一惊。 她看见五六个黑衣人正围着秦玉昂展开激战,另有好几十个黑衣人各执火把围在四周,将松树林里照得暗影幢幢。 秦玉昂借着松树的掩护,在松树之间穿插来去,一人独斗五六个黑衣蒙面人,暂时仍未露出下风。 可一旦窥伺在旁的一众黑衣人围攻上去,秦玉昂武功再高,也难幸免。 “姓秦的,你就乖乖投降吧!其实你妹子我们早就发现了,之所以没有动她,就是等着她给你们报信,好让你们自投罗网!如今你父亲你叔叔只怕都已成了瓮中之鳖,你多做挣扎,又有何益!” 有一个围观的黑衣蒙面人哈哈大笑,听声音颇显苍老,很可能是一众人中领头的一个。 水叮咚勉强按捺住“嗵嗵”心跳,向着四周略一打量。 只见相隔不远,十来个刚刚见过的秦家堡人众被捆缚在地,其中便有秦玉荷。 另外还有好几具尸首抛在一旁,大多数黑衣黑裤,但也有两个看来像是秦家堡的人。 不用猜也能知道,必是秦玉昂领着秦家堡一众人等方一进入松树林,便被黑衣人群起围攻。 秦家堡人一来人数较少,二来猝不及防,结果一败涂地,只剩武功最高的秦玉昂尚在竭力拼杀。 此时火把都在秦玉昂那边照着,倒显得这边更加黑暗。不过水叮咚看得分明,被俘的这些人嘴里全都被塞了破布,一个个目眦欲裂,却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了。 幸好一众黑衣人只顾关注同伙与秦玉昂相斗,就连两个看守俘虏的黑衣人,也背对着秦家堡人众,同靠在一棵大松树上,一边向着拼斗现场观望,一边指指点点加以评说。 水叮咚一颗心紧张得“扑嗵”乱跳,眼瞅地上横七竖八扔着好些兵器,遂捡起一柄长剑,向着被俘众人走了过去。 不想剑柄上光亮一闪,恰好被洛阳分舵的余舵主瞥眼看见,直惊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幸好他嘴里塞了布团,要不然他肯定会叫出声来。 水叮咚先不管他,而是用剑将捆着秦玉荷的绳索割断。 秦玉荷手脚一松,翻过身来,恰好看见一柄空剑正在切割她旁边一位师兄身上的绳索,只吓得她同样目瞪口呆,竟忘了将嘴里的布团取出来。 水叮咚生怕哪一个惊呼出声,难免引得黑衣人转回头来,尽可能以最快速度将众人身上的绳索割断。 可饶是如此,割断绳索的细微声响,仍引得一个黑衣人回头一望。 水叮咚赶忙住手。但那黑衣人仍旧看出破绽,招呼着另外两个黑衣人走近察看。 水叮咚吓得一颗心扑嗵乱跳,正不知如何是好。已经解开绑缚的余舵主,忽然从地上摸到一把利剑,尚未从地上跳起身来,已经向着两个黑衣人各刺一剑。 余舵主是被俘的这些人中武功最强的一个,两个黑衣人猝不及防,尚未叫出声来,已经被刺中要害,当即软倒在地上。 水叮咚松了一口气,顺手再割断一个秦家堡人的绑缚,并将手上长剑塞进他手中,自己无声无息退到一边。 “这这这……怎么回事?是谁救了咱们?”吓得那秦家堡人压低声音脱口一问。 余舵主做个噤声的手势,飞快将剩余两个人手脚上的绳索割断,这才低声说道:“必是有神人暗中相助,咱们先去帮大公子解了围再说!” 众人都觉他说的有理,既有神人相助,一众人等信心大增,各自捡起地上的兵器,悄无声息向着几个黑衣人挨近过去。 剩下秦玉荷年纪最小,虽有武功,却从不曾与人当真对阵过。稍稍踌躇一下,便藏身到了一株大树后边。 水叮咚转脸去看一众人等,恰好看见余舵主摸到一个黑衣人身后,一剑刺向那黑衣人后背,这才暴喝一声:“恶贼纳命来吧!” 那黑衣人正在观看几个同伙大战秦玉昂,怎能料到被死捆在地上的这些人会脱困而出? 只感觉身体一凉,已被刺了个通透,连惨呼声都没发出,直接歪倒在了地上。 众黑衣人大吃一惊,有两个猝不及防,也被两个秦家堡人刺死,剩余人等大呼小叫,顿时又跟秦家堡一众人等战在一起。 水叮咚虽然不会武功,但这些日子经的事情多了,也能瞧出黑衣人一个个武艺精绝,再加上人数较多,时间稍长,只怕秦家堡一众人等又要被擒获。 有心上前帮忙,可是她一个女孩儿家的,哪里敢与人争斗?甚至是仗剑杀人? 正犹豫之间,秦家堡弟子中最年轻的那个姓吴的“哎哟”一声,已经被一个黑衣人砍翻在地上。 “吴师兄!” 秦玉荷躲在大树后边,一眼看到此情形,直吓得脱口惊呼,声音中已带有哭音。 可是她这一叫,立刻被黑衣人听见,那黑衣人撂下重伤倒地的“吴师兄”,仗刀向着秦玉荷躲藏之地奔了过来。 水叮咚眼见势紧,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双手握着剑柄,拦在那黑衣人与秦玉荷之间。 秦玉荷眼瞅着黑衣人奔了过来,吓得赶忙要躲,却见地上凭空飞起一柄长剑,剑尖正好指向黑衣人。 黑衣人向着秦玉荷奔得正急,猛见得剑光一闪,待要紧急刹车,其势已经不及,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尖叫声,自动自发撞在剑尖之上,顿时被刺了一个透心凉。 “扑嗵”一声,黑衣人仰天倒在地上。 水叮咚原本只是想阻拦黑衣人冲向秦玉荷,哪能料到居然一剑刺死了黑衣人?只吓得两手握着剑柄,随着她浑身颤抖,长剑也在火把映照下闪闪烁烁。 “二弟!” 有一个黑衣人痛呼一声急赶上来,眼瞅一柄长剑凭虚凌空,周遭却没有半个人影,惊吓之下顾不得察看他“二弟”,挥起一刀先砍在那柄剑上。 “锵”的一声响,长剑被他一刀砍落。 黑衣人惊骇之下,一柄刀乱挥乱砍,口中连连叫喊:“是谁?给我滚出来!” 水叮咚脑海中嗡嗡作响,强烈的恐惧令她呆呆而立动弹不了。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她脑中叫着:“我杀了人了!我杀了人了!” 直到黑衣人一刀砍在她手中长剑之上,她只感觉两手巨震,长剑拿捏不住应声落地,紧接着黑衣人一柄刀就乱砍乱削了过来。 水叮咚慌忙要躲,可是两脚发软居然躲之不开,眼瞅那刀光芒闪闪就要将她劈成数段,只吓得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我要死了!” 她等着剧痛临身,等着自己被乱刀砍死,可是良久良久,她听见黑衣人依旧在叫唤,她听见钢刀依旧在挥舞,但是她身上,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请看第八十二章《无敌的感觉》) 【祝亲们中秋快乐,合家团聚!——一路暖阳】(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无敌的感觉 水叮咚壮着胆子睁开眼睛。只一眼,她便吓得再次将眼睛闭上。 黑衣人依旧在挥舞钢刀,而且与她近在咫尺。 可是,刀光在挥舞,刀锋在呼啸,那柄刀,却没能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她鼓鼓劲,定定心,这才想起她现在的身体根本毫不着力,黑衣人不过是白费力气。 多神奇!她明明是实体,要不然她就不可能提剑杀人。可是,当反过来有人想要伤害她的时候,她却变成了空气。 但是那种被刀锋乱砍乱削的感觉实在是很恐怖,水叮咚还是悄悄移步离得那人远一点,想要弯腰捡起被黑衣人砍落地上的长剑,却忽然想到,她身上还藏着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 她感觉自己好可笑,好无能,明明有了隐形珠,起码在世俗凡人面前,她几可说是天下无敌。然而一旦遇到事情,她却张皇无措连正常思想都不能。 她向四周看了一眼,眼见得除秦玉昂一人独斗五个黑衣人,暂时仍未落于下风,其余每个秦家堡人皆被两到三个黑衣人围攻,不过片刻之间,已经人人挂彩险象环生。 她是一个女子,生平从未与人争强斗狠,但今日倘若她躲在一边自怜自艾,不仅秦家堡的人难于幸免,之后也没有人再去营救胡力瑧。 换句话说,她必须要学会杀人——就算不杀人,她也要将那些恶人刺伤。 她慢慢摸出怀里藏着的那柄短剑,慢慢地抽剑出鞘。黑衣人终于没再叫喊,而是蹲下身去察看他“二弟”的伤势。 水叮咚举起短剑,想朝着黑衣人后背刺落,可是试了又试,始终硬不起心肠。 然而短剑冷厉的锋芒,已经令黑衣人有了感觉。霍然回头,他看见一柄短剑悬在他后背之上,大骇之下无暇思索,黑衣人出自本能地,扬手向着短剑挡驾上去。 “嚓”的一声轻响,那短剑削铁如泥,更何况是筋骨血肉。水叮咚根本没感觉到太大震动,那人一只手掌已经齐腕削断,顿时血流如注。 那人捧着手腕歪倒在地,凄厉的惨叫声震动松林。 水叮咚自己也吓得手脚颤抖,站立不住。那人的惨叫声音,就像一根根尖刺,猛烈的攒刺着她的耳膜与心脏。 她禁不住泪盈双目只想逃走,可是回转脸来,恰好看见余舵主被一个黑衣人刺伤大腿。 余舵主脚下一个踉跄,另一个黑衣人扬手一刀,居然将余舵主一颗头颅砍了下来。 此时黑衣人跟秦家堡人众混战成一团,不过黑衣人人数居多,为避免误伤,黑衣人仍然留着几只火把。 另外还有几支火把扔在地上,一时未灭,更是飘飘摇摇映照得松树林里时明时暗。 然而水叮咚根本不用借助火把的光亮,已经能够将周遭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她清清楚楚看见余舵主头颅被砍,颈子里鲜血狂喷。清清楚楚看见余舵主依旧怒睁双目的一颗头颅,恰好咕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脚下。 水叮咚脑中一晕,差点就要跌倒在地。同时胃肠翻涌,直欲作呕。 却听一声悲呼:“余舵主!” 秦玉荷从藏身处疾奔而出,捡起地上一柄长剑,向着一个黑衣人砍杀过去。 她只有十五岁,又是一个女子,虽然练过武功,却并非十分高明。 况且她从未真正与人交过手,纵然满腔愤怒,也不过数合之间,她手中长剑便被震飞。 黑衣人毫不犹豫,狞笑着就要将这美貌小丫头一刀砍死,但就在此危急时刻,一柄短剑凭空伸了过来。 “嚓”的一声轻响,再“当啷”一声重响,黑衣人手腕被短剑一削而断,手掌连着钢刀跌落地上。 水叮咚一剑削断了黑衣人的手腕,反手回来,又一剑刺进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大腿。 这两剑快如飘风无声无息,更加上松树林里被火把映照得暗影幢幢,两个黑衣人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同声惨叫,分向两边跌了开去。 “这这这……有鬼!有鬼!”第三个黑衣人骇极惊呼。 秦玉荷死里逃生,张眼看时,恰好短剑上光亮一闪,秦玉荷眼瞅短剑凭虚凌风,惊诧之余,不由得欢呼高叫:“各位师兄,当真有神人相助,咱们今天必胜无疑!” 重新捡起地上一柄长剑,又向一众黑衣人攻击上去。 水叮咚泪流满脸,心中也不知是惶恐,是悲伤,还是愤怒。只是机械地紧随在秦玉荷身边,一见黑衣人出手向秦玉荷攻击,她立刻用短剑或将黑衣人手腕削断,或将黑衣人大腿刺伤。 偶尔,有黑衣人举刀举剑砸在短剑之上,也被短剑一削而断。 不过多数黑衣人,根本没能看到短剑的踪影,就已经身受重创。 秦玉荷狐假虎威,所向披靡,所到处黑衣人躲闪不及。秦家堡一众人等本来人人自危,此时却禁不住欢声雷动,一个个精神大振,奋勇杀敌。 领头的黑衣人大喝一声:“定是有人用了障眼法!大李张六,找两只火把过来,咱们三个先料理了这暗中伤人的贼厮!” 有两个黑衣人答应一声,很快捡起两只火把,跟领头黑衣人汇合一处,向着秦玉荷这边疾奔过来。 秦玉荷心中慌乱,连连后退。水叮咚则手握短剑迎了上去。 她此时已经忘了害怕,也顾不得愧疚懊悔等等等等,在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伤一个黑衣人,就等于是救了一个秦家堡人。 三个黑衣人眼瞅着火把映照之下,一柄短剑凭虚凌风指向他三人,一个黑衣人脱口叫道:“这这这……还真是邪门?” “有什么邪门?你看看短剑的高度,不过是用障眼法隐去了身影而已。这种把戏咱们在仙姑们那儿见得还少了吗?大李张六,只管往他拿剑的手上砍!” 领头黑衣人高声发令,另两个黑衣人随声应和,纷纷用刀用剑攻击短剑后部。 水叮咚混不理会,直接一剑前刺,一个黑衣人大叫一声,无法置信地看着胸腹间冒出的血洞,慢慢慢慢软倒在地上。 领头黑衣人这才有些惊惶起来,冲着短剑后部位连劈几刀。 然而几刀下去空空如也,没有他想象中的劈到手腕手臂等任何实体,反而短剑掉转头来,又向他胸口刺到。 领头黑衣人避无可避,不得不挥刀砍向短剑。 “当啷”一声响,一柄刀断成两截,那柄短剑毫无阻滞,再一剑刺在他胸口之上。 “有鬼!真的是有鬼!” 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魂飞魄散,大叫一声丢下火把,转身就向松树里逃窜而去。 这三人原是黑衣人中地位最高的三个,转眼间两死一逃,剩下黑衣人发一声喊,全都逃得无影无踪。 秦家堡一众人等先是欢呼雀跃,但很快都聚拢在被砍掉头颅的余舵主身边,有的哭,有的骂。 水叮咚手执短剑呆呆而立,直到秦玉昂回过头来,向着她站立之处深深一揖,朗声说道:“不知是哪位神人相助,秦家堡上下同感大德!” 水叮咚猛然一省,忙将短剑收入袖中。 秦玉昂等一众弟子眼瞅短剑凭空消失,更是面面相觑。秦玉荷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说……真是有神人帮忙吗?” 秦玉昂一时无语,他一个师弟接口说道:“肯定是神人帮忙,要不然怎么会有这般奇怪的事情?咱们秦家堡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这一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上天自然要扶持一把!” 众人议论纷纷,秦玉昂长声一叹,说道:“吴师弟身负重伤,且歇在这里跟玉荷一起照看余舵主,其他人……恐怕还得有一场大战!” “大哥我跟你们一起去!”秦玉荷立刻接口,“方才那位神人一直护着我,我跟着你们去,说不定那位神人还会跟着一同去帮忙!” 秦玉昂苦笑摇头,说道:“我秦家堡屹立世间数百年,到今日竟然需要神人护佑!” 他一向自负武功,生平从未遇到过太大挫折。唯有今日生死悬于一线,若非那柄来无影去无踪的短剑,秦家堡一众人等只怕全都要覆没于此。 他脸上现出惨痛之色,回过头来,看向一众人等。 黑衣人一逃,只剩几支掉落地上的火把仍在燃烧。其中一支被一个王姓弟子捡了起来,飘摇的火光投射在众人脸上身上,一个个神态疲乏,身上挂彩。倘若再有一战,只怕人人难以幸免。 然秦家堡一众女人尚在苦难之中,前方纵然龙潭虎穴,今日也不能不勇往直前。 “今日一战,只怕有死无生,兄弟们可已做好准备?”秦玉昂沉声一问。 “大公子但请放心,我等誓与秦家堡共存亡!”众人齐声回应,声势雄浑惊人。 “那好!”秦玉昂豪气徒生,仰天一笑,“我秦家堡无愧天地,就算今日当真命丧此地,也不枉了我秦家数百年降妖伏魔赫赫威名!” “大哥!”秦玉荷眼含热泪,禁不住开口一唤。 秦玉昂满怀怜惜,伸手握住秦玉荷的一双小手,郑重说道:“妹妹你得留下!叮咚还在客栈之中,倘若我当真失陷于此,你得去帮我给她带句话!” (请看第八十三章《谁救了秦家堡的女人们?》) 【上午忙昏了头,竟然发现忘记更新了,好晕啊!见谅,同时也感谢支持!-一路暖阳】(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谁救了秦家堡的女人们? 水叮咚隐身一旁,耳听秦玉昂对秦玉荷郑重嘱托,也不由得屏息静听。 却听秦玉昂长长一叹,往下续道:“你告诉她,我是真的喜欢她!此生我无法与她长相厮守,到下一辈子,我一定会娶她为妻! 秦玉荷一边哽咽,一边点头。水叮咚纵然已经对秦玉昂死心绝意,但听他真情流露,也不由得两行泪水悄悄滑落。 秦家堡一众人等更是热血沸腾,辞了秦玉荷吴师弟,跟随秦玉昂穿林而过。 因怕打草惊蛇,王姓弟子灭了火把,一行人静悄悄地向着那林中的庄园逼近。 水叮咚了无声息跟随后边,眼瞅到了庄园围墙下方,秦玉昂等人稍一商议,正准备翻墙而入,忽听得左手方向有声响传来,秦玉昂一挥手,几个弟子赶忙又缩回松树林里。 只见暗淡的月光映照下,一群人沿着院墙走了过来。 秦玉昂等人目力有限,水叮咚却看得清楚,那群人全是女子,而且当头两位,正便是秦玉芳搀扶着她娘秦百江夫人。 水叮咚惊喜之下,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呼,幸好及时忍住,赶忙运气吐出隐形珠收入囊中。 想要快步迎接上去,遂又想到万一是个陷阱,自己没有隐形珠护佑,可就要被抓个现形了。 如此一想,便隐伏在墙角没敢动弹。 那行人渐渐走近,只听秦玉芳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家快走!此地妖气冲天,万一再被那些妖孽杀回来,咱们可就走不脱了!” 她此言一出,秦玉昂首先从松树林中蹿将出去,高叫一声:“大姐,是你吗?咱娘呢?” “玉昂!玉昂你怎么来了?”秦百江夫人立刻回叫一声。 “娘!”秦玉昂几步抢上,“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孩儿来救你们了!孩儿不孝,让娘受了这么多苦楚!” 前来救援的秦家堡其余人等全都从松树林里奔了出来,一时间又哭又笑百感交集。 水叮咚按捺不住走上前去,张口便问秦玉芳:“玉芳姐姐,是胡力瑧救你们出来的吗?他人呢?” 一众人等哪能料到她会如此突兀冒出头来,只惊得秦玉昂首先回头,叫道:“叮咚你怎么跟来了?” 同时秦玉芳也叫一声:“妹妹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了?” 水叮咚顾不得回答他两人问话,只是向着秦百江夫人、以及紧随后边的秦百流夫人福了一福,便拽住了秦玉芳的手,又问:“胡力瑧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同出来?” “胡力瑧,谁是胡力瑧?”秦玉芳愕然反问。 水叮咚大急,索性也不问她了而是张口高叫两声:“胡力瑧!胡力瑧你在哪儿?” 秦玉昂见她口口声声追问“胡力瑧”,心中已是大不舒坦,再见她高声叫喊,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你叫什么叫,想把那些贼子全都招来不是?” 水叮咚只好住口,心里又急又愁却不知如何是好。 秦玉昂伸手将她揽进自己臂弯里,这才问秦玉芳:“大姐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是你们赶走了庄园中的恶人,放了我们出来的吗?”秦玉芳反问。 “我们才刚走到此处,还没进庄呢!”秦玉昂回答。 “这就奇怪了!”秦百江夫人接过话头儿,禁不住满脸现出惊诧之色,“自那日秦家堡被妖人攻破,我等便被妖人下了迷香,一直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直到刚刚突然清醒,眼见房门洞开,整个庄园并无一个人影,我们也不知身在何处,只好先出来再说。如果你们尚未进庄,那又是谁放了我们出来?” 秦玉昂惊疑不定,回脸向着水叮咚一望,问她道:“你说……姓胡的被妖人使妖阵擒住,可是亲眼所见?” “我当然是亲眼所见!”水叮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还跟我说,只有你的天眼神鹰才能破得了妖阵!” “既然是亲眼所见,那你当时也该在庄园里了,你又不会武功,怎么能够只身逃出?再有,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到底是谁给你解的穴?” 水叮咚哑口无言。秦玉芳忙上前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完全没有听明白!” 一边说,拉住了水叮咚的手,又道:“妹妹你那天突然离开秦家堡,可把我急坏了,后来听家丁说你好像滚下了山崖,更把我急得安排了好些人到后山去找!想着等玉昂回来,我真不知怎么跟他交差,却没想到……原来妹妹又跟玉昂在一起了!” 水叮咚当着众人难以辩解,只能冲着秦玉芳勉强笑笑。 秦百流夫人却于此时上前说道:“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慢慢再续话吧!” 众人齐声应是。水叮咚哪里肯走,却不好当众说出来,只能扯了一扯秦玉昂的袖子。 秦玉昂回头问她:“又怎么啦?” 水叮咚闭口不答,只是站住了脚不肯走。 秦玉芳笑道:“玉昂你就陪着叮咚妹妹在后边说说话吧!慢慢说,可别又吵起来!” 冲着水叮咚一笑,先扶着她娘走到了前边。 其他人也以为他两个是有私房话说,都没怎么在意。 秦玉昂耐住性子,等其他人都走到前边,进入了松树林里,这才问水叮咚:“有什么话还要背着人说?” “胡力瑧怎么办啊?我们得找到他才行!”水叮咚说。 “你干吗这样关心他啊?”秦玉昂禁不住两眼一瞪,“我娘她们既然出来了,肯定是胡力瑧救的。我甚至怀疑刚在松树林里,也是他在捣鬼!只不过眼瞅着你我重聚,他不好意思再露脸了而已!” “你娘是谁救的我不知道,但是松树林中肯定不是他!”水叮咚争辩。 “哦?”秦玉昂两眼凝注在她脸上,朦胧的月光,映照得他两只眼睛格外明亮,“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因为……”水叮咚一时语塞,很快找个理由,“我跟你说过,他灵力受制,如今跟凡人差不了太多!” “是吗?”秦玉昂冷笑一声,“可问题是,刚在松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像是亲眼看见了一样?” 水叮咚再次被他问得张口无言,秦玉昂两眼盯紧了她,一字一字慢慢问道:“究竟你跟姓胡的在捣什么鬼?你对他如此关心,是不是……这几天跟他在一起,也跟他做出什么苟且之事了?” 他这话自然压低了声音,以免被前边秦家堡人听见。 但水叮咚听在耳里,仍不由得气往上冲,禁不住冷笑一声,说道:“秦公子,我们并没有正式婚约,我做过什么事,用不着跟你一一交代!” “你!”秦玉昂大怒,一双浓眉骤然竖起,“你的意思,是当真跟他有过苟且之事了?” 水叮咚见他发怒,不由得心中害怕,只怕他暴怒之下,又会点了自己穴道强行带回去。 不由得后退一步,悄悄摸出隐形珠,随时准备纳入口中,这才说道:“我跟胡力瑧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用不着这么恨他!倒是你号称侠义,如今胡力瑧为了救你秦家堡的人,被陷在庄园之内到现在无影无踪,倘若不先找到他,我不能安心,难道你就能够安心?” 秦玉昂眯着眼睛盯着她,良久方道:“姓胡的倘若当真失陷在庄园之内,我自然义不容辞非救他不可!但问题是,除了他还能有谁救我爹娘出来?难道还能是这些恶贼良心发现?这问题如此明显,你偏要跟我缠杂不清,要说你跟姓胡的全无苟且,教我怎么能够相信?” 这番话倒是难以辩驳,就连水叮咚细细想来,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况且无论胡力瑧现在在哪儿,既然杨家的女人们脱险而出,庄子里必定是有事情发生。 换句话说,很可能已经用不着求秦玉昂带着“天眼神鹰”去破妖阵。 她在心中暗暗盘算,秦玉昂哪能知晓她心中所想,当时忍一忍气,说道:“罢了!这些事咱们回去慢慢再说,你跟姓胡的有没有苟且,我总能慢慢探查出来!” 一边说,便想伸手牵住水叮咚的手。水叮咚立刻后退一步,不让他牵。 “你还想怎样?”秦玉昂恼怒地立刻又瞪起眼睛。 “秦公子,你看看那边是什么?”水叮咚忽然向着左前方伸手一指。 秦玉昂听她语音冷淡,而且口口声声称呼“秦公子”,心中愈增恼怒。但出自本能的,他还是顺着水叮咚手指方向回头一瞥。 左前方当然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 秦玉昂立知不对。他自幼行走江湖,应变之快实非常人所及,眼光尚未回转,一只手已经向着水叮咚站立之处反手一捞。 这一捞快如闪电,水叮咚别说没练过武功,纵然她是武林高手,也必定会被秦玉昂捞进怀里。 然而这一捞出去,秦玉昂明明感觉碰到了水叮咚柔软的身体。但也就是碰了一碰,等他回转身来,手里空空如也,眼前也没有了水叮咚的半点人影。 “叮咚!水叮咚!你你你……你在哪儿?你快给我出来!”秦玉昂大惊之余,禁不住脱口高呼。 (请看第八十四章《突然冒出来个小丫头》)(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突然冒出来个小丫头 水叮咚就站在秦玉昂的身旁,只不过在秦玉昂转眼旁顾的一瞬间,她已经将隐形珠纳入口中。 秦玉昂反应好快,隐形珠的灵力尚未发挥,他一只手已经碰到了水叮咚的胳膊。 但也只是一碰而已,隐形珠的灵力迅速流遍水叮咚四肢百骸,等秦玉昂回过头来,水叮咚不仅隐身不见,而且相对于秦玉昂来说,她已经像空气一般触摸不到。 眼瞅秦玉昂满脸又急又恼又是慌乱,口中更是大叫不止,水叮咚忽然有一种冲动,她想摸一摸秦玉昂那张英俊威武的脸。 不是因为心中仍对秦玉昂残存的那点感情,而是从此以后,她跟秦玉昂将再无瓜葛。 下一次见面,即便不完全是路人,也仅仅只能是朋友。 “怎么啦?到底出了什么事?” 秦玉昂的叫喊声,惊得走在前方的秦家堡人纷纷回头。水叮咚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松林庄园的围墙之上。 她再次回头看了秦玉昂一眼,恰好看见秦玉昂咬牙切齿又急又怒,有一种想要伸手掐死她的那种感觉。 “水叮咚你快点给我出来,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他却突然卡了壳。水叮咚暗暗一叹,再从围墙之上,直接飘向了前方的一间屋顶。 她站在屋顶上,不去理会从围墙外边传来的杂乱声响,只是向着庄园内细细察看,希望能够看到一点灯光,或者一个人影。 可是没有灯光,更没有人影,整个庄园,就好像突然陷入一种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死寂当中。 她想张口叫,但秦家堡的人就在围墙外边,一旦她叫了,秦玉昂马上就会追进来。 她不怕秦玉昂会追进来,但却不想让秦玉昂知道隐形珠的事情。那是她赖以护身的终极武器,一旦真相泄露,或许就会有人想出其他办法来害她。 她已经吃过太多亏,不能不学会防人之心。 所以她静静地站在房顶上,先将所有事情梳理一遍。 她想着秦家堡的女人们究竟是不是胡力瑧所救,如果不是,那会是谁救的? 但如果是胡力瑧所救,那胡力瑧为什么不肯现身?就算他不愿意跟秦家堡的人见面,也该给她递个信才对呀! 更何况,胡力瑧实实在在灵力受制,他又怎么可能逃出“困仙阵”,并且无声无息放走秦家堡的人? 那些妖狐呢?那些恶人呢? 水叮咚感觉自己头脑里边一片混乱,而且是越想越乱。 她不知道在房顶上站了有多久,听听围墙外边已经没了声响,想来秦家堡的人已经走远,她终于放开喉咙大叫几声:“胡力瑧!胡力瑧你在哪儿?胡力瑧你快出来!” 庄园里依旧死寂一片,连一点回应也没有。心中的焦躁与无助,令水叮咚忍不住地想要哭出来。 不过没等她当真哭出来,人影一闪,有人纵身上了房顶。 水叮咚心中一喜,脱口叫道:“胡力瑧!” “叮咚!叮咚你在哪儿?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那不是胡力瑧,那是秦玉昂。他并没有离开,他仍然在苦苦寻她。 此时月亮已经隐没在西方,但在东方的天空,却显出一抹淡淡的晨曦。秦玉昂就借着这熹微光亮,循声奔至水叮咚站立着的那片房顶,极尽目力在房屋两侧仔细搜寻。 可是他当然寻不到水叮咚的人影,他脸上的恼怒早已消失,如今挂在他脸上的,是焦虑,是牵挂。 “叮咚,你到底在哪儿?你出来行不行?” 他几乎用上了哀求的口吻,那真是令水叮咚很难想象。 “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而且我脾气不好,总是对你恶言恶语,但那不过是因为心怀嫉妒而已!可以后我不会了,以后我会对你千依百顺!这次秦家堡遭难,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离开秦家堡,为什么不干脆将你带在身边!所以,叮咚,你出来,我已经决定了,一回到秦家堡,我立刻禀明我爹娘,马上娶你为妻!” 水叮咚就站在离他不远,眼瞅他满脸诚恳,这番话该是发自肺腑。水叮咚不由得两行眼泪悄悄滑落。 只可惜时过境迁,纵然这番真情告白能够令水叮咚感动落泪,却不足于冲淡她对胡力瑧的担心与牵挂。 她想转身离开,索性一间房一间房挨个搜寻。但就在那个时刻,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 “站在房顶上的,可是秦家堡的秦大公子?” 水叮咚立刻回脸去看,秦玉昂更是如条件反射般纵身而起,向着声音来处疾蹿过去。 一个小丫头孤身独立在房屋下边的天井中,正仰着小脸往房顶上看。 “你是谁?我的叮咚呢?” 秦玉昂一步逼到那丫头跟前。那丫头却不惊不慌,向着秦玉昂展脸一笑。 “叮咚?秦公子说的是水叮咚水姑娘么?婢子不曾看见,倒是刚听见有个女子在房顶叫了两声,那不是水姑娘么?” 秦玉昂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小丫头。但那丫头看来不过十四五岁,娇滴滴的模样,又让秦玉昂缩回了手。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他再次沉声一喝,“这庄子原是一个贼窝,你既然是这庄子里的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公子这可是冤枉人了!”那丫头娇声一笑,面对秦玉昂的凶恶,仍然没显出丝毫畏惧之意,“我奉我们小姐之命,来给秦公子送条信息,秦公子听完之后,就知道我是不是好人了!” “什么信息?” “我们小姐说,令尊令叔在延州只怕已经落入陷阱,秦公子若想搭救,务必要快!” “啊?”秦玉昂大吃一惊,终于还是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丫头的肩膀,“你这信息从何而来,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秦公子你抓疼我了!”那丫头一声惊呼。 秦玉昂随即松手,再喝一声:“快说!” 那丫头不慌不忙,揉一揉被秦玉昂抓痛的肩膀,这才含笑反问:“秦公子能否先告诉婢子,为什么能够这么快找到此处?” “这个……”秦玉昂略一沉吟,暗忖这小丫头不可能在他面前翻出什么花样来,所以很快说了实话,“我是接到一封飞鸽传书,说我娘她们被带到了荥阳附近,后来又遇到了我妹秦玉荷,这才赶了过来!” “这就对了!”那丫头点一点头,“我想秦大堡主必定也接到了飞鸽传书,只不过其中内容,是让他们去延州相救令弟等人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玉昂紧追一句。 “秦公子可知那封飞鸽传书是何人所发?”那丫头再次反问。 “我不知是何人所发,但上边有我秦家堡的暗记,想来该是我秦家堡的探子发现了线索,这才以飞鸽传书紧急报讯!” “秦公子若是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那丫头摇一摇头,“秦公子可知道令堂等人何以能走出这庄子?” “却是为何?” “那是我们家小姐看在胡公子脸上,命庄里的人全部退走,任由令堂等人自行离去。令堂等人中的迷魂香,还是婢子替她们解的呢!” “哦?”秦玉昂按捺不住,再次伸手抓住了那丫头的肩膀,不过这一次他没敢用力,那丫头也就没有叫痛,“你所言胡公子,是指的胡力瑧么?他现在何处?你们家小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能令这庄里的贼人全部退走?” “秦公子的问题可真多!可是秦公子,你在这儿耽搁不要紧,是不是不顾令尊和令叔的安危了?” “我总要把事情弄清楚,再去救援不迟!”秦玉昂冷哼一声,抓着那丫头肩膀的手顺势下滑,握住了丫头的胳膊,不容她伺机逃走,“这样吧!看你小小年纪,我不难为你,你带我去见你们家小姐,我当面问问清楚!” 这话一说,那丫头居然“卟哧”一声笑出来。 “秦公子当真会说笑,我们家小姐是何等人物,岂能随便跟公子相见?我劝公子还是不要这么别扭才好,因为我们小姐还有一句话想请公子带给水叮咚姑娘!” 秦玉昂此刻最关心的就是水叮咚,一听这话,禁不住脱口一问:“什么话?” “请秦公子告诉水姑娘,胡公子现在跟我们小姐在一起。而据胡公子所言,水姑娘跟胡公子既非亲兄妹,也没有什么特殊交情,所以我们小姐请水姑娘不要再到处寻找胡公子了,日后有缘,自然还有相见之期。若是无缘,就各自保重吧!” 这番话当真大出秦玉昂意料之外,他对胡力瑧本来十分忌惮,这一下禁不住心头暗喜,抬头向着四面一望,高声说道:“叮咚你还在附近吧?你听到这话没有?你快出来,咱们一起去救我爹我叔他们好不好?” 那丫头的话水叮咚自然句句听在耳里,尤其那句“没有什么特殊交情”的话,更令她心中微微刺痛。 然而这话并非虚言,她跟胡力瑧确实没有什么“特殊交情”,充其量他们两个只是比“同事”要稍微亲近一点而已。 但,他们两个是要一同去找仙师的,胡力瑧怎么可能半途而废?这位小姐到底是何人?胡力瑧是不是受了她的胁迫? (请看第八十五章《气死人的秦玉昂》)(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气死人的秦玉昂 眼瞅秦玉昂对着空气自说自话,水叮咚数次想要现身,终于还是忍住。 她必须借助隐形珠的力量亲眼见到胡力瑧,否则,谁说的话她都不能全信。 “我看秦公子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们小姐说了,一旦我露了脸,这位水姑娘必定会暗地里跟着我,以期再见胡公子一面。所以我们小姐吩咐了,在我给秦公子送完信之后,随便去哪儿玩个十天半月的,不急着再到小姐跟前伺候了。” 那丫头始终言笑盈盈,悠闲自在。秦玉昂一手抓着那丫头手腕不肯丢,回过脸来瞅着那丫头,禁不住冷笑一声,说道:“倘若我硬逼你带我去见你们小姐呢?” “我刚说了,以我们小姐的身份,绝不可能随便跟外姓男子见面,所以就算秦公子逼我去见我们小姐,我们小姐也不会露脸!何况我们小姐说了,以秦公子赫赫威名,绝不至于强逼我这小丫头!”那丫头说到这里,居然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至于水姑娘,我们小姐说了,一看她就是个心肠柔软之人,更不会为难我了!” 她一派天真活泼小女儿情状,倒挤兑得秦玉昂动弹不得。水叮咚听在耳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位小姐如此聪敏机慧,事事皆在她预料之中,只怕自己能够隐身这件事,她也早已知晓。自己再想通过这丫头找到胡力瑧,只怕是千难万难。 正在心里千回百转,却听那丫头说道:“秦公子可以放开我了么?我现在就要到开封去玩,听说开封城繁华热闹,只可惜离此虽近,我却没有去过!” 她脸上显出有些讨好、还有些央求的神情,秦玉昂实在是难以拒绝,只得松手将她放开。 “姑娘请自便吧!” “那就谢谢公子了!” 那丫头向着秦玉昂福了一福,蹦蹦跳跳转身走向一道月亮门。 水叮咚稍一踌躇,还是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一路穿门过户,静悄悄地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影,眼见那丫头当真走到了庄园大门口,门口同样无人把守。只是在大门一侧,拴着一匹健马。 那丫头牵了健马,拉开大门就要往外走。水叮咚这一下有些急了,生怕她一旦上了马,自己可就追之不上,不得不开口叫道:“你站住!” 那丫头霍然回头,水叮咚就在此时吐出隐形珠,悄悄握在手心里。 那丫头一眼看见水叮咚,顿时满脸含笑,说道:“这位想必就是水姑娘了?” “是我!”水叮咚上前两步,站在那丫头对面,“我刚听你说……你们小姐说我心肠柔软,她怎么知道我心肠柔软?莫非她认识我的么?” “应该算是认识吧!我们小姐说,上次跟姑娘遇见的时候,胡公子说姑娘是她亲妹子,她当时就感觉不太对,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但水叮咚心中却猛然一动,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一张比之仙苑谷的仙女们毫不逊色的脸蛋来。 “你们小姐……莫非是姓蓝,叫莺儿的?”水叮咚脱口而出。 “我们小姐的名讳,岂能随便出口?”那丫头依旧盈盈含笑,忽然向着水叮咚微微一福,“姑娘若是没有其它问题,婢子是真的要走了!我们小姐说了,等到天色大亮,我仍未走出庄园的话,就不准我去开封玩了。” 水叮咚呆愣无语,那丫头冲她一笑,翻身上马。轻轻一抖马缰,那马立刻泼剌剌地奔了出去。 水叮咚跟着追出几步,眼见庄园四周果然全是松树林,只是正对着庄园大门,有一条青石铺就的马路。 那丫头驱动健马在青石路上越奔越快,水叮咚就算吞下隐形珠,也未必追赶得上,不由得颓然止步。 她本来猜想胡力瑧是受了那小姐的“胁迫”,可如今看来只怕未必。 她清楚记得那天在黄河渡口遇到那位绝代美人“蓝莺儿”时,胡力瑧眼中的惊艳之色、以及他对“蓝莺儿”的殷勤之状。 如果那小姐真是“蓝莺儿”,那么,胡力瑧就算记挂着要跟她一同去寻找“仙师”,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动路了。 她望着那条青石路呆呆而立,心乱如麻。忽然身上一震,有人在她后背拍了一掌。 这一掌下手其实并不甚重,但水叮咚却不知怎么的,竟然瞬时间手脚发软,站立不住。 幸好一条手臂很及时地伸了过来,将她从背后一把抱住。 “原来……你居然跟胡力瑧学了一手隐身的妖术,骗得我好苦!你会自己解穴是吧?我这次用了我们秦家堡独传的软筋锁灵掌,专门对付精妖狐怪的。即便是胡力瑧中了此掌,也难以施展妖术,我看你还能不能跟我捣鬼!” 水叮咚大吃一惊!稍微感觉一下,身上气血仍旧通畅,手脚也能动弹,只是浑身发软没有力气。 幸好那颗隐形珠一直还在她手心里握着,当即抬手想将隐形珠纳入口中。 只可惜秦玉昂机灵过人,立刻将她手一把抓住。 “你想往嘴里喂什么?”一边说,便将她手掰开查看。 水叮咚暗暗叫苦,隐形珠就在她手心散发出淡淡光晕,秦玉昂伸手就能抢走。 ——然而奇迹再次出现。 胡力瑧曾说这颗隐形珠既然是璨太子送了给她,就不可能落到其他人手里,到如今水叮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隐形珠不仅有灵力,而且有灵性。比如跟胡力瑧在一起,胡力瑧身上灵力受制,如今也跟凡人相差不多,但是他就能够清楚看见这颗隐形珠。 然而秦玉昂,或许是他此刻心存恶念,更何许是水叮咚不愿意让他看见隐形珠,他两眼盯着水叮咚的手心看了又看,甚至于用手在水叮咚的手掌上摸了一摸。 隐形珠就在水叮咚手心放着,可是秦玉昂居然看不见,也摸不着。 他抬起眼来狐疑地又盯了水叮咚一眼,斜腰伸手,将水叮咚横抱而起。 “咱们先离开这儿,再慢慢跟你算账!”他说,这一句不是很阴沉,但却另含意味。 水叮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此刻用不着跟他争辩,只是再次将手合到了嘴上。 秦玉昂方才明明检查过她的手心,所以这一次没有阻拦。 水叮咚暗暗欣喜。但是她的欣喜没能坚持多久,因为她明明已将隐形珠吞进了肚里,可是秦玉昂依旧牢牢抱着她,并且轻轻一跃,跳上了房顶。 水叮咚这一下是真的急了,感觉隐形珠带来的那股清凉感,全部聚集在她的胃部,而不像之前那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反而,那股清凉感令她胃里一阵难受,不得不张开口来,将隐形珠吐在了手心里。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水叮咚又惊又急,倘若隐形珠不起作用,她岂不是又要任凭秦玉昂摆布了? “我说了,我使用了我们秦家堡独传的软筋锁灵掌。这套手法原是数百年前仙人所传,不管是道行多深的妖孽,一旦中了此法,就别指望再行妖术。”秦玉昂得意回答。 “你快给我解开!” “解开?”秦玉昂一声冷笑,“解开了还让你拿我当猴耍不是?” 水叮咚惊怒交迸,几欲晕倒。但此时浑身发软,连挣扎都没力气,只能软绵绵地任由秦玉昂抱着她,在一排排房屋顶上纵跃而过。 因为庄园大门正对着的那条青石路并非通往镇子的方向,所以秦玉昂顺着房顶从庄园上方斜穿过去,再从后边围墙翻出。 之后穿过松树林,只见前边空旷之地,秦家堡的女人们或相互依靠、或席地而卧正在歇息。 想必人数众多,不好此时进入镇子打搅,只能选择在此露天之地待到天亮,再做道理。 几个放哨的男人老远看见秦玉昂,忙都站起身来。 秦玉芳心中记挂,尚未睡熟,听见声响也忙起身。看见秦玉昂抱着水叮咚,秦玉芳忙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秦玉昂压低了声音道:“这事等天亮慢慢再说,大姐还是先休息吧!” 秦玉芳点一点头。秦玉昂又回脸吩咐几个男人:“你们这几日也都累到了,趁着天没亮赶紧休息一会儿!那庄园里的妖人贼子全都退走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况且有我在这儿,没有人能够对咱们实施偷袭。” 众人知道他的本事,即便他也睡熟了,但只要周遭稍有动静,他也能立刻清醒。 这几日千里赴援,一个个确实都很疲惫,虽然心中颇有疑问,也等天亮再问。于是相互靠着背,很快也都睡熟。 秦玉昂抱着水叮咚坐下地来,就将水叮咚放在他的腿上,低声说道:“你也睡会儿吧,有账咱们明天再算。” “你先解开我!”水叮咚立刻说。 “解开了我还能再找回你吗?”秦玉昂扬眉一笑,低下头来亲亲她的小嘴唇,“乖乖睡吧!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别指望能从我身边逃开!” 他一手揽抱着水叮咚,一手在水叮咚胸腹之间轻轻按揉。 (请看第八十七章《色字头上一把刀》)(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水叮咚羞红满脸,只想骂秦玉昂下流无耻。 但秦玉昂那只手并非胡揉乱摸,反而随着他的按揉,水叮咚居然感觉困倦无比。不知不觉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熟。 等到醒来,天已放亮。 大清早寒凉的空气,令水叮咚精神一振。然而坐起身来,仍然感觉绵软无力。 很显然,秦玉昂强加在她身上的那什么“软筋锁灵掌”,并未解开。至于说为什么她能在这种情况下睡得这么沉,自然是秦玉昂点了她“睡穴”之故。 “水姐姐!” 一双小手伸过来将她扶住,水叮咚转头去看,是秦玉荷。 秦玉昂、秦玉芳以及两位堡主夫人聚在不远处,好像是在低声商量着什么事情。 水叮咚自然明白,他们肯定是在商量赶去延州救援秦百江秦百流的事情。 而水叮咚心中记挂的,仍然只有胡力瑧。 纵然胡力瑧当真跟那绝色美女在一起,她也要亲眼看见才放心。 所以她趁着秦玉昂没在跟前,转眼看着秦玉荷,说道:“好妹妹,我昨晚跟你大哥吵架,他一气在我身上用了什么软筋锁灵掌,你能不能帮我解开?” “我哥对姐姐用了软筋锁灵掌?”秦玉荷脸现惊诧,不过她很快就摇一摇头,“这个我可没办法!软筋锁灵掌向来传男不传女,而且需要很高明的内力才能练。到目前为止,我们这一代就只有我大哥一个人练成了。” 这话令水叮咚大失所望。秦玉荷看看她脸色,小心翼翼再次开口。 “可也奇怪,这软筋锁灵掌向来只用来对付精妖狐怪,我大哥怎么会用在姐姐身上?不过姐姐也不用太担心,这锁灵掌用在凡人身上,只不过让人使不上力气,对身体并没有大的损伤,要不然我哥怎么也不舍得在姐姐身上用啊!我哥喜欢姐姐到这个程度,刚我还听见他跟我伯娘说,一定要娶姐姐为妻呢!所以姐姐待会儿跟他说说软话,他肯定什么都会顺着姐姐。” 水叮咚暗暗苦笑。从秦玉荷言语中可知,秦玉昂并未将她隐身之事透露出去。 然而事情不可能像秦玉荷说的那么简单。秦玉昂已经对她生了疑忌之心,不将她彻底驯服,秦玉昂只怕未必就肯全面恢复她的自由。 至于说秦玉昂会怎么驯服她,不用猜她也能够想得到。 虽然那不会令她太过惊惧,毕竟跟秦玉昂早就有了夫妻之实,但她心中却有一种决绝之念,她绝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任由秦玉昂予取予求。 如果秦玉昂恃勇强逼,她真的会以死相拼。 秦家堡的人具体怎么商量的并没有说给水叮咚听,不过之后秦玉昂便带着水叮咚、另加四名没有受伤的师兄弟,先往板渚津渡口过黄河,再循路赶往延州——亦即是二十一世纪的延安地区。 延州本是在陕西省北部,但若沿着黄河先进入陕西省境,那就要多绕两三天的路。不如过黄河进山西,再从山西吉县过黄河来得快捷。 而此刻仍在荥阳县境内,最近的黄河渡口便是板渚津了。 秦家堡的女人们则随着洛阳分舵众人,押着余舵主尸首先去洛阳。 考虑到秦玉昂等人势单力孤,她们会在洛阳分舵飞鸽传书,集合各分舵好手、另加上秦家堡两个亲系分支赶赴延州驰援秦玉昂等人,之后稍事休整,再返回商洛秦家堡。 两队人互道珍重,洒泪别过。秦玉昂跟水叮咚共乘一骑,往荥阳方向行进。 水叮咚横坐在秦玉昂身前,忍不住说道:“秦大叔秦三叔等着你去救援,你还要带着我这个累赘,不怕拖慢了行程?” “你可不是累赘,你是我的心肝宝贝!”秦玉昂立刻凑近了她耳边回答,“从今往后,我去哪儿都会带着你,再也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这话说得十分肉麻,若是从前,水叮咚必然怦然心动。但如今却平静无波,连娇嗔一下都没有。 “况且我这匹马远比几个师兄弟的马要好,你又不是很重,所以不会拖慢多少。”秦玉昂多加一句。 水叮咚仍旧无言以对。这个男人曾经令她动心动情难以抗拒,但如今贴身相偎,她却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感觉。 并不是秦玉昂的雄壮威猛已经完全对她失去了吸引力,而是因为她如今心有旁骛。 一行人快马加鞭,半中午的时候就赶到了板渚津渡口。 水叮咚想起先一天方跟胡力瑧从此处过黄河,不想这么快又要返回去。 而一旦过了黄河,她跟胡力瑧只怕更是南辕北辙,从此相见无期。 相见无期!一个多么伤感的词汇,到今日水叮咚才有所体会。 她仍然牵挂着胡力瑧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究竟是好是坏,然而是好是坏,她都已经无能为力。 前日那只渡船被大船撞沉,今日换了一个艄公一条渡船,不过还是没办法一次将五匹马六个人送过河去,只能分成两趟。 水叮咚挺立在船头,看着脚下浑浊的黄河水,竟而有一种想要跳落河中的冲动。 不过她当然没有马上跳下去,而是回过脸来,向着揽抱着她腰的秦玉昂苦涩一笑,问他:“你知道我上次离开秦家堡,是干吗去了吗?” “干吗去了?”秦玉昂随口一问。 “玉芳姐说……有人看见我掉下了山谷,其实……我本来就是想从山崖之上跳下去的!” 秦玉昂皱起眉头瞪着她,良久方问:“你什么意思?是想寻死?还是想以死报复我?” “我没想报复你!”水叮咚重新将目光投向翻滚的河面,“什么意思,你自己明白!” “我当然明白!”秦玉昂冷冷一声,“你是在警告我,如果我非要霸着你在身边,你早晚还是会寻死对吧?” 水叮咚不语,给他来个默认。 秦玉昂静静一阵,直到渡船将要靠岸,他才慢慢吞吞说道:“就算你要寻死,我也会将你霸在身边,我说过了,这辈子,到死我也不会对你放手!” 水叮咚回脸看着他,看着他一脸决绝,瞬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怨恨,微微一叹,没再多说。 半下午赶到武陟县城,秦玉昂让师弟们去市场上多买几匹牲口,以便轮换马匹加紧赶路。 买回马匹已近傍晚,几个人还是急赶一程,将近三更赶到一个镇子。几个人敲开一家客栈大门,要了一间上房,四个通铺。 秦玉昂扶着水叮咚进房,说道:“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我下去帮你打水上来洗脸洗脚。” 水叮咚也不出声,等他出去了,想起身将房门闩上,但一路风尘仆仆,确实需要洗脸洗脚。 况且惹恼了秦玉昂,一条门闩根本阻挡不了他闯进来,只能坐在床沿上,等他打水上来。 秦玉昂大概是怕让她久等,不过片刻功夫,便端了一盆水上来,说道:“这会儿太晚,已经没有热水,你将就用凉水洗洗,就赶紧休息吧!” “你下去我再洗!”水叮咚立刻说。 秦玉昂两眼看着她,好一会儿,无所谓地摆一摆手。 “行,我也下去冲个凉水澡去!” 他果然开门出去,并将房门掩上。 水叮咚从床沿上站起身来,先将房门闩上,这才拿起棉布开始洗脸。 此时已交十月,用凉水洗脸倒没什么,洗脚却感觉冰得慌,水叮咚只能用湿棉布擦了擦脚,便上床安睡。 只怕秦玉昂闯进来纠缠,她先摸出身上的那柄短剑。本想拿在手里,但这柄短剑太过锋利,万一睡梦中拔剑出鞘,那可不知会惹出什么大祸来。 所以最终她只能将短剑放在了枕头下边。心中仍不踏实,总是提心吊胆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幸好门外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她从昨晚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一整天奔波劳累,不知不觉间,便酣然入梦。 一惊醒来,感觉好像有人摸上床来。 水叮咚立刻伸手去枕下摸到短剑,这才出声呵斥:“秦玉昂,你快出去!” “你觉得我会出去吗?” 黑暗中秦玉昂的声音响起。水叮咚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剑鞘,随时都能拔剑出鞘。 但黑暗中秦玉昂看不到短剑,万一她当真一剑削断了秦玉昂的胳膊、甚而要了秦玉昂的性命,那可悔之晚矣。 “我手上有剑,就是那柄……在松树林里杀了好多人的短剑!这柄剑削铁如泥,你不出去,我我我……真会杀了你!”她只能结结巴巴开口警告。 “哦?”秦玉昂反倒笑了起来,“那正好,死在你手里,我死也甘心!” 他口里说着话,伴随着木床“吱呀”作响,他居然往水叮咚身上压了过来。 水叮咚大急,下意识地丢开剑柄,伸手一推。 这一推正好推在秦玉昂的身体上,感觉光滑柔韧,他已经不着片缕。 “剑呢?”秦玉昂愈发笑得响亮,“你舍不得杀我对吧?” “我我我……杀不了你,我杀了我自己!” 水叮咚急怒之下,当真就要破釜沉舟。只可惜未等她的手再次碰到剑柄,秦玉昂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同时另一手伸了过去,沿着她手臂下滑,很快夺走了她手里握着的那柄带鞘短剑,回手往床前木桌上一放,他又高又壮的身体,便向着水叮咚娇躯上压了下来。 水叮咚不能不奋力挣扎! 可她本来是一介女流,此时又中了“软筋锁灵掌”,身上更是没有力气。 秦玉昂一手将她两只手一起抓住,另一手便来撕扯她的衣服。 “秦玉昂,你个王八蛋,你这般强迫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水叮咚破口大骂。此时此刻,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我可没有强迫其他女人,我只是想跟自己的妻子亲热而已!你放心,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秦玉昂凑嘴来亲,水叮咚偏脸躲避,忽然高叫一声:“胡力瑧,你快来救我!” 她不知为什么会这么叫,事实上胡力瑧灵力受制,根本不可能赶来救她。 反而这一叫,一下子令秦玉昂怒气勃发。 “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姓胡的,那就别怪我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他伸手就要一把撕掉水叮咚身上的衣服,却听“哗啦”一声响,窗棱被人撞碎,有个黑影穿窗而入。 (请看第八十七章《方脱虎口又落狼爪》)(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方脱虎口又落狼爪 屋里很黑,不过窗户一破,暗淡的月光立刻若有若无挥洒进来,水叮咚隐约看见一个黑影迅捷无论从窗口欺进床前,禁不住喜极而呼:“胡力瑧,是你吗?” 秦玉昂却在同一时间翻身而起,嘴里咒骂一声:“哪里来的贼子,敢闯进小爷的房间?” 一句话未曾说完,他一条雄壮的身躯,已经如箭离弦,从床上飞纵而起,扑向黑影。 他也以为进来者必是胡力瑧,所以他双掌携足十成功力,即便伤不了胡力瑧,起码也要让胡力瑧知道他秦玉昂绝非浪得虚名。 然而四掌相交,“啪”的一声闷响,秦玉昂感觉自己好像是拍在了一堵铁墙上。两条手臂直被震得又酸又麻,同时他一条壮大的身躯向后甩出,“扑嗵”一声,撞在窗户对面的墙壁之上。 那黑影也向后急退两步,但他动作当真是快到极处,脚未站稳,身未立定,他已经改后退为前扑,秦玉昂刚刚跌落地面,他已经扑到床前。 水叮咚惊呼声中,那人直接连被子将水叮咚整个抱了起来,迅即返身奔向窗户。 “小贼哪里走!” 秦玉昂暴喝一声,尚未从地上翻身爬起,已经飞起一脚,将脚边一张椅子踢飞起来,撞向那人后背。 但那人动作好快,只听“哗啦”一声响,椅子撞在墙壁上,那人却已经抱着水叮咚直接穿窗而出。 秦玉昂一个旋身站起身来,一手摸到刚刚脱在床头的袍子往****的身上一披,另一手抓起放在床前木桌上水叮咚的那柄短剑,随即纵身跃上窗台。 只见一个黑影向着北方滚滚而去。他手里抱着水叮咚,速度居然能够如此之快,秦玉昂惊骇之余,忙从窗台上一跳下地,手执短剑紧追不舍。 水叮咚被那人卷在被子中,浑浑噩噩老半天才挣扎着从被卷中探出头来。 只见抱着她的人两眼看着前方,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片厚实的披肩,随着他的奔跑,紧贴在他****地胸膛上。 “狼娃?你怎么……?” 水叮咚脱口而呼。但那人奔跑太快,随着上下颠簸,迎面凉风扑入口鼻,水叮咚一句话未曾问完,已禁不住咳嗽起来。 那人低下头来,向着水叮咚低脸一望。一双眼睛在暗夜中幽幽发光,异常明亮。 确确实实是狼娃! 水叮咚先是有些惊喜,随之又感觉惊惧。 上次狼娃掳走她,她已经很清楚狼娃的目的。而今胡力瑧不在跟前,秦玉昂一介凡人,就算能够及时赶到,也未必能是狼娃对手。 狼娃又不是个能够讲道理的人,万一他用起强来,她现在浑身无力,可怎么抵挡? 她心中又慌又怕,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听天由命。 她不知道狼娃这一次又要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去,以他这样的速度,只怕秦玉昂很难追赶得上,她必须阻止他跑得太远太快才行。 所以她张张嘴,又闭上,伸手向上扯一扯狼娃的虎皮披肩。 狼娃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居然稍稍放慢了脚步。 “我口渴,想喝水!”水叮咚大声叫。 她其实并不口渴,她只是想借此让狼娃停下脚步。 但狼娃没有马上停下脚步,而是左右稍一观察,便快速奔上一个山坡,再从山坡上直奔下去,这才缓缓停脚。 水叮咚听见水声哗啦,转脸去看,在那山坡下方,有一条小溪蜿蜒奔流。 再等狼娃将她连着被卷放下地来,水叮咚坐起身来四面一望,却不由得暗暗叫苦。 此刻所处之地是在两座山头之间,虽然山势都不太高,然而绵绵延延不知道偏离大路有多远。秦玉昂没有胡力瑧那样的感应能力,只怕很难寻到此处。 就连胡力瑧,现在也指望不上。他如今灵力受制,使不出那什么“移天缩地”大法,就算他心里仍旧记挂着她,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在她最危急的时刻及时赶来搭救。 为今之计,只能靠她自己尽量跟狼娃拖延时间。 幸好狼娃虽然满身野性,却并非完全听不懂人话。 她晚上原是和衣而睡,身上依旧穿戴整齐,只不过被秦玉昂稍稍扯乱了一些。 所以她强作镇定理了理衣裙,起身走至溪水边,弯腰伸手捧了几口水喝。 狼娃立刻凑到她跟前,蹲下身体仰脸看着她。 水叮咚冲着狼娃一笑,摸摸他的头发,软声问他:“是不是想让我再帮你洗洗头?” 狼娃立刻点头。水叮咚倒松了一口气,因为帮狼娃洗头的话,至少也能够拖过半个小时。 所以她就在溪水边坐了下来,看见狼娃要伸手解开披肩,赶忙说道:“只是洗头,不用脱衣服,你到我身边低着头就行了。” 狼娃愣愣地看着她,果然挨在她身边趴伏下来,并且倾身向前低着脑壳。 她从前帮狼娃扎住头发的那条手帕仍在狼娃头上,而且扎得十分整齐。可见狼娃十分聪明,她不过示范一次,狼娃就已经学会了自己扎头。 那就令水叮咚心里又踏实了些,感觉狼娃并非完全不通人性。只要跟他好好说话,说不定能够令他放过自己。 她心中转着念头,一边解开手帕,先将手帕清洗一下,再用手帕沾了水,慢慢梳理狼娃远比从前直顺很多的头发。 “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她尽量找些话题,以免像上次一样,狼娃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她身上,刚一洗完头,就兽性发作。 狼娃没有出声,水叮咚微微一叹,说道:“你要是会说话该多好!” 她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却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耳边突然传出一个声音:“好!” 水叮咚有点发愣,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狼娃你会说话?”她试探着又问。 “会!” 这一次水叮咚听得很清楚,的的确确是狼娃在说话。虽然只是一个字,不过吐齿还算清晰。 水叮咚又惊又喜,脱口追问:“那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了?” 狼娃抬起头来,好像是想看着她回答问话。 但水叮咚正将手帕上的水往他头上淋,这一抬头,顿时将他自己身上淋得淅淅沥沥。 水叮咚“扑哧”笑出来,赶忙又按下他头,说道:“好了好了,等洗完再说话吧!” 狼娃没有争辩,马上老老实实低下了脑壳。 水叮咚心中颇有些温柔之情,干脆一边帮他洗头,一边哼起一首很柔和的歌曲。 那是二十一世纪的一首歌,不过反正狼娃也听不懂,不怕他质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旋律。 狼娃在水叮咚的歌声中,显得异常安静,好像被水叮咚的歌声迷住了一样。 而水叮咚之所以想到唱歌,事实上也希望借助歌声,引秦玉昂寻来此地。 只可惜秦玉昂一直也没出现,水叮咚再怎么慢条斯理,也不得不用手帕将狼娃头发上的水珠尽量擦干。 之后不等狼娃有其他举动,便开口问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跑到这儿来了?” 狼娃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看着她,忽然开始比手画脚,一边从嘴里发出一个一个单一词汇。 “你!”他指指水叮咚。 “跟!”他指指自己。 “黑!”他指指天空。 水叮咚有些糊涂,不过稍微想想,便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趁着黑夜跟着我?”她试探着问。 狼娃立刻点头。 水叮咚想问他跟着自己干什么,但这个问题显而易见,所以她又忍回去。 “我是白天赶路,你晚上怎么可能跟着我?”她问另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狼娃耸耸鼻子,忽而凑到她跟前嗅一嗅。 水叮咚明白了,想必狼娃长在狼群,其嗅觉远比人类要灵敏,就跟帮忙破案的警犬差不多。 她生怕狼娃嗅见自己身上女人的气味动了欲望,不动声色摸一摸狼娃的发顶,再顺势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胸前推开,展脸一笑,再问下一个问题。 “你是一直跟着我吗?为什么到今天才露脸?” 狼娃又开始比手画脚。 “怕!”他抬起一只手,比了一个高高的手势。 “你是说……你怕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所以不敢露脸?”水叮咚问。 狼娃点头,再伸手指指小溪,比个很大的手势。 “水!大!”他再吐出两个字,一边连连摇头。 这一下子让水叮咚大为迷惑,连猜了几次,才弄明白狼娃的意思。 他是说他跟着水叮咚到了黄河边,黄河水面太宽了,他过不去,只好守在黄河北岸。一直到秦玉昂带着水叮咚渡河回到北岸,他才又重新跟上。 “他!没!我!你!” 狼娃比手画脚,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水叮咚盘算许久,才试着问他:“你是说,你从前怕的那个男人没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你不怕了,这才将我抱到这儿来?” 狼娃立刻点头,两眼看着水叮咚,眼神显得异常欢喜而兴奋。 上一次被他掳走,水叮咚跟他相处了一两个时辰,却从未见他脸上有一丝表情。 但是这一次,水叮咚却看见他那张虽然黝黑、但却五官端正颇显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抹纯真的笑意。 那就让水叮咚差一点要伸出手去,摸摸他弯弯的嘴角。 不是因为他的俊美,而是因为他的纯真! (请看第八十八章《情丝纠结最难解》) 【今晚十点,加更一章,谢谢支持!-一路暖阳】(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情丝纠结最难解 水叮咚满怀怜惜与感动。 虽然对狼娃来说,一切都出于直觉与天性,并不会有太多考虑。可是他居然每天晚上沿路寻找自己遗留下的味道,就算他嗅觉异常灵敏,恐怕也不会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以后,你白天也可以见我,但是除非我同意,不能够随随便便抱着我就走!” 水叮咚斟酌着又说,无论狼娃是否能够理解并遵循,她只能尽可能地给予启发和引导。 “你是人,不是狼,是人,就应该懂得一点做人的规矩!要不然,我以后就不会再帮你洗头,也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她前边两句话颇显温柔,但后边一句话已经说得十分正经,甚至是有些严厉。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壮实粗野的大男人,而是一个刚刚开蒙的小学生。 狼娃愣愣地看着她,很显然,他没能理解、或者说认同水叮咚的这番话,反而,他的眼光越来越亮,在月光映照之下,闪闪烁烁有些吓人。 水叮咚感觉到了危险迫近,但此时无法可施,只能继续拖延时间。 “我看看你头发干了没有,让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她笑一笑,抖了一抖手上的手帕。 狼娃愣愣地仍旧看着她,水叮咚冲他一笑,大着胆子伸出手,拍一拍他的头顶。 狼娃咽了一口唾沫,总算是低下头来。 水叮咚定定神,也定定心,一边慢慢吞吞帮他扎起头发,一边游目四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块大石头之类。 虽然对狼娃有怜惜也有心疼,但此时为求自保,她只能希望找块石头将狼娃打晕。 可惜目力所及,没看见半块能拿得上手的石头,正在心中暗暗焦急,突听得一声呼唤:“叮咚!叮咚!” 水叮咚大喜之下,张口高呼:“我在这儿!” 狼娃立刻抬头,就好像一只狼犬一样,迅速向两边一望,便要伸手将水叮咚重新抱起来。 水叮咚只怕他这一抱一跑,更不知会带她到何处去,情急之下仰身向后,重重一头撞在后边的草坡上。 这一撞声音沉闷,虽然草坡并不坚硬,水叮咚仍被撞得头昏脑涨,不过那原是她想要的结果,正好“哎哟”一叫,抱住头缩起了身体,就好像痛得不行了一样。 狼娃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想要扳开她察看伤势,却听一声厉喝:“贼小子,看你还能往哪儿走!” 紧接着亮光一闪! 秦玉昂从山坡上疾奔而下,大概是看见水叮咚蜷缩在地,一个几近****的男人正想伸手抱她,惊怒之余,扬手将短剑射了过来。 这一射精准无比,正好从狼娃跟水叮咚之间射过。狼娃倘若持续低脸,硬要抱起水叮咚,势必被这柄锋利无匹的短剑射个真着。 但狼娃反应好快,立刻仰脸向后,任由短剑从他眼前****而过。同时秦玉昂疾奔而至,再叫一声:“叮咚你怎样?” 水叮咚蜷缩在地,生怕一旦开口,狼娃又要抱她逃逸,因之既不开口,也不动弹。 倒是狼娃翻身站起,面向秦玉昂,牢牢拦在水叮咚身前。 “贼小子,你敢伤了我的女人,我把你碎尸万段!” 秦玉昂厉斥一声,便要扑上动手。 水叮咚觑眼看他两手空空,想起从前曾亲眼看见狼娃一招毙虎。只怕动起手来,秦玉昂立时便要伤到狼娃手里,赶忙开口一喝:“等一下!” 秦玉昂立刻停步,狼娃也回过头来看着水叮咚。 水叮咚生怕狼娃恨她耍诈,一边用手揉着后脑表示很痛,一边坐起身来,说道:“我没受伤,刚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下头!” 一边说,赶忙两眼看着狼娃:“狼娃,我刚跟你说过,没经我的同意,不准随便抱着我就走。你要不听我话,我永远不会再理你!” 狼娃两眼看着她,眼中光亮闪闪,阴晴不定。水叮咚无法揣摩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只能提心吊胆迎视着他的眼光。 “狼娃?叮咚你认识这个野人?”秦玉昂忍不住问出口来。 他跟水叮咚之间隔着狼娃,有心往前冲到水叮咚身边,但之前在客栈跟这野人过了一招,知道这野人武功绝高,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在新乡山中见过他一面。他是由野狼养大的,本性其实不坏,你也不要伤他。”水叮咚说。虽然两眼望着狼娃,但很明显是在回答秦玉昂。 “新乡?你还跑去了新乡?看来咱们还有很多事情值得好好谈谈!”秦玉昂冷冷接口。 水叮咚不去理他,只是看着狼娃。狼娃忽然回身,向着秦玉昂指手画脚,一边从嘴里吐出一个一个单一词汇。 “你!我!打!胜!她!” “你在说什么啊?”秦玉昂莫名其妙。 “他说跟你打一场,谁胜了,谁就带我走!”水叮咚立刻明白狼娃的意思。 从前胡力瑧也曾说过“谁打赢就归谁”的话,大概狼娃料定秦玉昂不是对手,所以将这番话搬到了这里。 “哦?”秦玉昂冷笑一声,“如果我打输了,你会跟他走吗?” “你觉得我能够自己做主吗?”水叮咚反问回去。 秦玉昂咬咬牙,说道:“那就打完再说吧!” 双掌一错,就要攻向狼娃,水叮咚赶忙再喊一声:“等一下!” 秦玉昂有些不耐烦,不过他还是重新站住了脚。狼娃更是老老实实,立刻回脸看着水叮咚。 “都不准用兵器,否则,就算打赢了,我也不会跟他走!”水叮咚说。 秦玉昂匆忙赶至,不曾带上长剑。倘以空手对阵狼娃的铁锤铁凿,只怕有性命之忧。 但如果让他捡回那柄短剑,一来他未必使得顺手,二来那柄短剑太过锋利,万一伤到狼娃,也不是水叮咚愿意看到。 狼娃猜不到她心中所虑,只是抽出后腰的铁锤铁凿扔在地上。秦玉昂却禁不住哈哈一笑,斜眼睨着水叮咚,说道:“你是怕我会伤在这野人手上么?” 水叮咚不去理他,扭头想要找回那柄短剑。却听秦玉昂跟狼娃齐声呼喝,急忙回脸,两条人影已经战在一起。 此时弯月偏西,以水叮咚的目力,不可能轻易找回那柄短剑,只能胆战心惊注意观看两人相斗。 就只见两条人影越打越快,水叮咚头晕目眩,根本无法看清究竟谁占上风,谁落下乘。 忽听“砰”的一声闷响,两个人影倏然分开。狼娃一退丈余,稳稳站住。 秦玉昂退后两丈,勉强想要站住,然而身体晃了一晃,不得不再退两步,这才站稳。 “你怎样?” 水叮咚赶忙奔了过去,伸手想要扶住秦玉昂。 秦玉昂扬起手来阻止她靠近,回脸看着她,问她:“你知道我不是这小子对手是吧?” “我不确定你跟他谁胜谁负,但是,我曾亲眼见他只一招便杀了一只大老虎!”水叮咚实话实说。 “哦?”秦玉昂脸现冷笑,回过脸去冷冷觑着狼娃。 水叮咚知道他心高气傲,只怕他心有不服,赶忙说道:“你别忘了,你还要赶去延州救援秦大叔跟秦三叔,倘若今天你跟他斗到两败俱伤,秦大叔秦三叔靠谁去救?” “我自然要救我爹爹叔叔,可是……岂难道就让你落在这小子手里?”秦玉昂冷声回应。 “你知道怎么样可以让我不落到任何人手里!”水叮咚回答,盯着他的眼睛。 秦玉昂不去跟她对视,只是阴沉着脸不言不语。 他当然明白水叮咚的意思,可问题是,一旦解除水叮咚身上禁制,狼娃固然奈何不了水叮咚,他也一样耐何不了她。 他在心中暗暗盘算,眼前这小子力大招猛,方才他已拼尽全力,却竟未能占得半点上风。反而一掌硬拼,明显比那小子逊了一筹。 再打下去,顶多就是两败俱伤,要想完全取胜,只怕千难万难。 他固然可以拼着一死,但水叮咚说得不错,爹爹叔叔还等着他救援,他又岂能莽撞从事?为今之计,只能先依了水叮咚。 这小女人心思单纯,况且她总不能一直隐身不出,只要她有现身的时候,自己就还有控制住她的机会。 他在一瞬之间已经将所有情势分剖明白,当即回头,仍旧冷冷看着水叮咚,问她:“我去救我爹跟我叔,你要去哪儿?还去找姓胡的?” 水叮咚见他目光闪烁,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去找他,我恐怕也找不到他!”她苦笑,是实话,“你放心!秦大叔跟秦三叔对我恩重如山,我会帮你救出他们!” 她当然知道只要有机会,秦玉昂肯定还会将“软筋锁灵掌”加于她身,可如果不答应秦玉昂,只怕秦玉昂就不肯替她解除禁制。 更何况这一次延州之行,其凶险必定在松林山庄之上,她确实不太放心丢下秦玉昂不管。 她是不愿意跟秦玉昂再做夫妻,但不代表着,她可以狠心绝情眼看着秦玉昂去送死。 (请看第八十九章《野狼传说不是假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野狼传说不是假的 在水叮咚跟秦玉昂说话的时候,狼娃眼光闪烁,也不知能否听懂他两人对话。 水叮咚生怕他一旦听懂,顷刻就要发作,不等秦玉昂考虑清楚,她先回头向狼娃一笑,说道:“狼娃你帮我找一下那柄短剑,那是我防身之用,锋利无比,你小心点儿,可别伤到自己!” 狼娃听她这话颇有关怀,脸上露出欢喜之意,立刻转目四顾。 他的视觉听觉都异于常人,很快就有了发现。 但他异常机警,竟不肯离得水叮咚太远,而是伸手向着溪水那边指了一指,之后斜腰伸手,将水叮咚横抱而起。 秦玉昂一见他抱起水叮咚,顿时又恼怒上来。水叮咚却很快明白狼娃的意思,忙向秦玉昂瞥眼说道:“他不过是想带我去捡起短剑而已!” 秦玉昂哼出一声,勉强站住没动。 原来那柄短剑被秦玉昂全力一射,远远落在溪水那边。 狼娃抱着水叮咚纵过小溪,这才放了水叮咚下地,自己捡起短剑,双手捧着递给水叮咚。 秦玉昂按捺不住,也跟着跳过溪水,离两人始终不出三米。 水叮咚转过脸来,向着秦玉昂展脸一笑,说道:“剑鞘呢?你放心,有了这柄剑,就算……你不肯帮我,最起码我也能够保住清白!” 这话仍然只有秦玉昂能够听得明白。她的意思是说,如果秦玉昂不肯替她解除禁制,大不了狼娃欺上身的时候,她横剑自刎以保清白。 秦玉昂能哪舍得让她横剑自刎?他本来已经拿定主意,正好趁此机会一手拿着剑鞘,缓缓走向水叮咚。 狼娃立刻挪步,靠得水叮咚更紧些。只要秦玉昂稍有异动,他伸手就能将水叮咚揽抱进自己怀里。 秦玉昂脸色木然,将剑鞘递向水叮咚。 水叮咚伸手接过剑鞘,秦玉昂一只手掌不退反伸,迅快无伦地在水叮咚胸脯上拍了一掌。 水叮咚只觉气息一滞,居然感觉说不出的难受。幸好那种难受转瞬即逝,紧接着便觉气力暗生,不像之前浑身发软使不上劲。 但也就在那同一时间,狼娃怒吼一声:“你!打她?” 惊怒之下,他居然吐出两个字来。话未落音,他已经向秦玉昂扑了过去。 秦玉昂身体一转,躲过他一扑,立刻挥手还了一掌。 他两人再次交锋,比之前又有不同。狼娃胜在力大招猛,秦玉昂却胜在招式精妙。 第一次交锋,秦玉昂以攻对攻,结果略吃小亏。但这一次他尽量避实就虚,虽然一时半刻仍难取胜,狼娃要想胜他,却也不易。 水叮咚瞧得心惊胆战,想要再次大叫住手,却恐怕万一“软筋锁灵掌”并未解除,她落到哪个男人手里,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她赶忙摸出身上的隐形珠吞入腹内。 幸好这一次,明显感觉有一股清凉之气很快散至四肢百骸,张目四望,眼前景物已能看得清楚明白。 她本来只是想要验证一下,但没等她完全确定是否隐身,那边狼娃已经大叫一声,竟然不顾秦玉昂的攻击,一个翻身到了她方才站立之地。嘴里哇哇乱叫,显然因为她的突然消失而惊慌失措。 秦玉昂身随心到,一掌拍在狼娃后背之上。 狼娃被打得向前一个踉跄,以他这般武功,竟然差一点跌翻地上。 “秦玉昂,你怎么可以偷袭?”水叮咚脱口惊呼。 “我哪里算是偷袭,我正在跟他相斗,是他自己分了神而已。”秦玉昂冷冷接话,住手不再攻击。 狼娃顾不得身受内伤,立刻向着水叮咚声音来处看过去。 他当然看不见水叮咚的身影,情急之下,居然“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水叮咚更是既惊且急,想要现身安抚,但如今狼娃受伤,秦玉昂少了牵制,万一她吐出隐形珠,秦玉昂却突然出手,她未必来得及再将隐形珠纳入口中。 所以她只能挨近狼娃,尽量放软声调加以安抚。 “狼娃你别急,我就在这儿,你赶紧坐下来养伤要紧!” 一边说,她伸手轻轻按在狼娃柔韧的胸膛之上。 狼娃感觉到了她的轻按,立刻伸手也到胸前一按,脸上更是现出茫然慌乱之色。 “看来你对这小子颇有情意的嘛!”秦玉昂冷冰冰地道出一声。 水叮咚不去理他,正想扶狼娃坐下,狼娃却仰起头来,口中“呜呜呜呜”一阵嚎叫。 “这小子叫什么?”秦玉昂听他叫声像极了野兽,也不由得暗暗吃惊。 水叮咚立刻明白狼娃是要干什么,慌忙跟秦玉昂说道:“你快走,他是在招唤狼群!” “他还有这本事?”秦玉昂心中吃惊,脸上却依然冷静,“我快走,难道你不走么?” “你把他打成如此重伤,我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你还真是对他有情有义了?”秦玉昂拧眉咬牙,大显恼怒,“他把你强掳至此,我难道不该伤他?” “咱们现在不争这个!”水叮咚耳听四周皆有狼声应和,顾不得跟他多说,干脆用手推着他走,“你快走,一会儿来不及了!” 秦玉昂哪肯就走,感觉水叮咚两只小手推在他身上,他立刻用手想要抓住。 然而空空如也。他既没能碰到水叮咚的手腕,横臂一扫,也没能挨到水叮咚的身体。 他不死心地直接用手按在水叮咚推着他身体的两只小手之上—— 他确实感觉触碰到了水叮咚的手背,可是当他想要用力抓紧,他抓到的,却只有他自己的衣襟。 “你你你……这到底是什么妖术?”秦玉昂禁不住惊呼出来。 “你还管这么多干吗?快走啊!”水叮咚急得只叫。 可是已经走不了了,就这么一忽儿的功夫,已经有几只野狼从两边山坡奔了下来。 秦玉昂尚在惊骇之中,直到野狼逼到跟前,他才豁然一省,冷笑说道:“区区几只野狼,又岂能奈何得了我!” 他暗暗蓄势准备迎接野狼攻击,但那几只野狼到了他身前两米开外,便停下脚步,只是眼冒绿光盯紧了他,好像是防备他逃跑一样。 耳听四周嚎声不断,竟像是有无数野狼赶了过来,秦玉昂纵然胆大,也不由得暗暗吃惊。 幸好转目一瞅,看见不远有棵大树,秦玉昂忙叫一声:“叮咚你在哪儿?咱们到大树上去!” “你快去,狼群伤不了我!”水叮咚赶忙回应。 秦玉昂知道她此言不假,眼瞅两边山坡均有黑乎乎的影子迅速奔近,不能不撇下水叮咚,自个儿向着大树奔了过去。 他一动,那几只虎视眈眈的野狼立刻扑咬上来。 秦玉昂反脚踢飞一只,身体随着这一踢之力纵跃而起,待落下地来,离那棵大树已经不远。 然而他动作敏捷,野狼的速度可也不慢。他两只脚方一沾地,另外两只野狼立刻从两边扑咬而上。 秦玉昂一声清啸,脚尖使力飞纵而起,同时双脚连环,“噗噗”两响,两只野狼又被踢飞。 秦玉昂身体毫无涩滞飘纵而起,伸手在头顶一根斜伸出来的树枝上稍一借力,已经翻身落在树冠之内。 但听嚎声连绵,不过瞬间的功夫,一群群野狼已经将大树团团围住,秦玉昂放眼望去,直不下数十之数。 水叮咚虽然隐身隐形,那些野狼根本伤她不到,可眼见野狼一只只龇牙咧嘴眼露凶光,也不由得暗暗发慌。 “狼娃,你让这些野狼都退走吧好不好?” 她挨在狼娃身边软声相求,狼娃睁大眼睛,只是四面乱瞅。 水叮咚想现身出来,但野狼实在太多,虽然都团团围在大树周围,离她也不过数步之遥。 她也知道只要待在狼娃身前,野狼就不敢扑过来咬她。而且胡力瑧说过,只要隐形珠在她身边,任何野兽都不敢靠近。 可她毕竟是个女子,无论如何鼓不起勇气现身现形,到最后只好说道:“狼娃你让野狼退走,我马上让你看到我。” 狼娃偏过头来看着她发声之处,水叮咚见他脸色苍白,忽然想起身上还装着一瓶秦家堡的百草丹,忙找了出来,从里边倒出两粒,直接喂到狼娃嘴边。 “狼娃你张开嘴!”她吩咐。 狼娃虽然看不见她,还是依言张嘴。水叮咚将两粒药丸喂进他嘴里,这才缩回手来,说道:“这是治伤的药,你赶紧吞下去,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狼娃依言吞落,并且闭上眼睛。水叮咚向着秦玉昂那边一望,眼见狼群只是围着大树团团乱转,秦玉昂隐身树上,暂时不会有事。 水叮咚稍觉安心,两眼看着狼娃,只见他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看来他是在运功疗伤。 水叮咚就守在一边,直到狼娃睁开眼来,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他两眼瞅着水叮咚站立方向,说道:“你!出!” 水叮咚知道他是让自己出来,心中稍一踌躇,终于还是将隐形珠吐在了手心里。 (请看第九十章《禁住了身禁不住心》) 【今天、明天、后天,连续三天早晚各一更。谢谢支持!-一路暖阳】(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禁住了身禁不住心 狼娃猛然看见水叮咚就站在自己眼跟前,倒吓得身上一颤。 不过他很快伸手碰碰水叮咚的身体,再摸摸水叮咚的手背,忽然伸出手臂,将水叮咚紧紧紧紧抱在了怀里,好像怕她再次消失一样。 “野小子,放开她!”秦玉昂在树上怒吼。 狼娃哪里理他,只是抱着水叮咚不放。水叮咚微微一叹,正想说话,忽有另外一声叹息,远远地传入耳朵。 转脸去看,只见山坡上缓缓走下来一个道人。 没有隐形珠在腹内,水叮咚也就是个寻常女子。不过此时天色微明,晨曦映照在那人脸上身上,看来有五十来岁年纪。 他头上一顶道冠,身上一袭道袍。皮肤微黑,眼睛却亮,颔下一缕胡须,看来倒也清逸洒脱。 狼娃回脸一望,脸上现出惊惶之色,想抱着水叮咚起身,但他身负重伤,却竟没有力气。 “我已经来了,你还想溜脱吗?”那人淡淡一问。 他脚下宛如行云流水,看起来不疾不徐,却于转眼之间,就到了跟前。 狼娃眼看逃脱不掉,不得不放开水叮咚,转而拜伏在地上。 那人也不说话,径自蹲下身来,一手捏住狼娃手腕稍稍一探,叹道:“若非你身受重伤,我还真是抓你不到!” 一边说,忽然抬头,冲着狼群一声暴喝:“你等孽障,还不速速散去!” 他方才出现之时,水叮咚就很为他担心,生怕狼群转而向他攻击。 却不想他一路行来,狼群居然纷纷避让,一只只离得他远远的,好像对他十分畏惧。 再听他石破天惊般一声暴喝,震得水叮咚心摇神曳,狼群好像也被震得呆了一呆,随即四散逃跑,很快全都无影无踪。 水叮咚心中一动,脱口说道:“你是狼娃的师父?” “是!”那道人点头微笑,转眼向着水叮咚上下打量,“他是追着你出来的吧?我教了他一十三年,没有带他出过山,更没有让他见过女人,却没料到……他误打误撞遇见了你,竟然就心痴神迷跟着追出山来了!” “我觉得你应该多带他到人世间走走!”水叮咚立刻说,全不顾他很可能是一位前辈高人,“他明明是人,可自幼长在狼窝,好不容易遇到了你,你仍让他****以狼群为伍,那他什么时间才能懂人情通人性啊?” “姑娘说的是!”那道人微笑颔首,“只因贫道看破红尘,这才隐居深山,如今为了这孩子,看来又得出凡入世了!” 一边说,不由得长声一叹。水叮咚笑生双靥,说道:“道长只要好好教导,我看他日后定必是一个最乖巧最懂事的好徒弟!” “但愿如此吧!”那道人站起身来,眼见秦玉昂缓缓走进,遂向着秦玉昂稍一点头,“两位是一起的吧?我要给徒儿运功疗伤,两位自请方便!” 水叮咚点一点头,秦玉昂走了过来,说道:“咱们走吧!” 伸手想要牵住水叮咚的手,水叮咚一闪避过,眼见狼娃两眼看着她,遂柔声说道:“你跟你师父好好养伤,日后……说不定咱们还有相见之期!” 狼娃也不知听没听懂她话,只是巴巴地望着她。 秦玉昂忍不住说道:“我看道长赶紧带他去妓馆开开荤,要不然他发起兴致来,说不定就要祸害良家妇女了!” “这个……倒真要谢谢少侠提醒,贫道记住便是!”那道人赶忙抱一抱拳。 秦玉昂还了一礼,两眼看着水叮咚,等水叮咚向着狼娃一笑,转过身走上山坡,这才紧随着跟在水叮咚身后。 水叮咚手心里捏着隐形珠,悄悄地方要喂进嘴里,忽然身上一震,秦玉昂又在她身上拍了一掌。 水叮咚脚下一软,秦玉昂伸出双手,已经将她横抱而起。 “我知道我这样做你会恨死我,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我怕我就会永远失去你了,所以,你要恨我,你就恨吧!”他说。凑嘴在水叮咚小嘴上轻轻一吻,放开步子,向前疾奔。 水叮咚又气又怒,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将隐形珠纳入口中。 想要破口大骂,但随着秦玉昂快步疾跑,她的身体也跟着上下颠簸,根本说不出话来。 到最后灰心丧气,只能任由秦玉昂抱着疾行。 尚未赶到昨晚歇宿的镇子,忽听马蹄声响,一匹马迎面而来,马上人老远就跳下马背,叫道:“师兄!” 那人劲装结束,背上插着一柄长剑,正是秦玉昂的一个师弟。 “你怎么来了?”秦玉昂问。 “我们听到楼上声响,赶忙上楼去看,发现窗户开着,屋里却不见了师兄跟水姑娘。我们几个一商量,赶忙四面分开,出来寻找师兄。” “没事了,闹腾了一夜,还真是有些累了!我先回去稍作休息,你找到几个师兄弟之后,也稍微休息一会儿,等大伙儿恢复了精神再赶路吧!” 那弟子赶忙答应。秦玉昂抱着水叮咚直接跃上那弟子骑来的马匹,纵马奔向镇里。丢下那弟子展开轻功,随后跟上。 回到客栈,客栈门尚未打开,秦玉昂抱着水叮咚跳窗进去,也不说话,直接将水叮咚放在床上,自己紧挨水叮咚躺下。 他身上只不过穿着一件袍子,但他竟然没有脱掉,就那么和衣搂着水叮咚,闭上眼睛安睡。 反而水叮咚感觉着他袍子下边雄壮的身体,很久很久,方渐渐入睡。 她以为折腾一夜,秦玉昂也已经支持不住。她却没有意识到,秦玉昂不是胡力瑧,搂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秦玉昂怎么可能当真睡得着? 所以当她一惊清醒的时候,窗外天色已明,而秦玉昂,正光溜溜地压在她身上。 她张口想要让秦玉昂滚出去,却被秦玉昂在她某一个敏感部位轻轻一咬,声音发了出来,却已经变了味道。 “宝贝,我真的好想你!” 秦玉昂含混不清地说着话,水叮咚竭尽全力想要将他推开。 可是她身上根本找不到力气,纵然心理上有一万个不情愿,她的身体,却在秦玉昂雄壮的身躯挤压下,技巧地亲吻抚摸中,渐渐有了回应。 而当一切结束,秦玉昂搂抱着她香甜睡熟。水叮咚疲乏地从他发达胸肌上撑起身体,两眼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心中不知是怨是恨。 那柄短剑就放在床前的木桌上,她伸手就可以拿到。 可是她伸出手,又缩回手,忽然之间悲从中来,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秦玉昂的胸脯上。 “宝贝,别哭!”秦玉昂立刻睁眼,看来他并没有当真睡着,“你舍不得杀我对不对?只要你舍不得我,我什么都够了,这辈子,我定会对你千恩万宠!” 水叮咚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舍不得,只不过是下不了手而已。 可是这话说出来很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最终只能抽泣着,就在他怀抱里昏昏睡熟。 等到醒来,感觉摇摇晃晃,张眼看时,阳光闪耀,已近中午。 她横坐在秦玉昂身前,秦玉昂一手搂紧了她,另一手控着马缰,正在赶路。 许是怕吵醒了她,他居然尽量用手掂着她的身体,以免快马疾奔,颠簸太烈。 “你醒啦?再睡会儿!”秦玉昂见她睁眼,温柔一笑。 水叮咚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看着他满脸的爱宠与关怀,心中一阵百感交集,差点就要再次落泪。 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马上离开这个男人,而且躲得他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见他。 纵然前途渺茫,纵然跟胡力瑧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纵然除了秦玉昂她已经没有其他依靠,但,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她不懂得三从四德,不在乎“从一而终”!她在乎的,是心的自由,而不是身的依附。 她以为她再也见不到胡力瑧——起码短时间内见不到,但却在她回脸看向前方的时候,随着马声轻嘶,一人一骑从一片小树林中转了出来。 那马通体油黑,比之秦玉昂坐下黄骠马不差分毫。 马上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正是胡力瑧。 水叮咚仿佛暗夜之中,忽然看见了光明。 她本来就满腹酸楚想要落泪,这一下控制不住,眼泪泉涌而出,以至于小嘴张了几张,却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秦兄别来无恙?”胡力瑧向着秦玉昂抱拳作礼。 秦玉昂一见他面,就感觉威胁降临,索性也不还礼,只是冷冷回应道:“不劳胡兄牵挂!却不知胡兄拦在道中,是有何事?” “也没有其他事情,只知道秦兄赶赴延州救援两位堡主,在下愿随同前往,略尽勉力!” 秦玉昂心中一动。他当然极不愿意胡力瑧一路同行,但此次往延州赴援,只怕是凶险重重,倘若有胡力瑧同行,胜算便会增加很多。 他心中盘算,一边向着水叮咚一瞥。 水叮咚面向前方,他看不见她神情如何。然而那娇软的身躯微微颤抖,同时低低的抽泣传入耳中,那已经足以表明,因为看见这个男人,她心中是有多激动,多欢喜! 欢喜到喜极而泣!激动到张口无言! (请看第九十一章《深情的背面是怨恨》)(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深情的背面是怨恨 胡力瑧当然看见了水叮咚满脸泪光,也看见了她娇躯颤抖。 那就让他意识到,分开两天,水叮咚一定对他百般牵挂。同时这两天,只怕也受了秦玉昂很多委屈。 可是当着秦玉昂,他一点安抚都不能有,只能先跟秦玉昂打过招呼,这才向着水叮咚微微一笑。 “分开两日,让你担心了!” 就这么一句话,更是令水叮咚抑制不住。想说话,却仍旧哽咽难言。 秦玉昂却在一瞬之间,涌出一种甘冒风险、只想伸手掐死胡力瑧的念头。 “胡兄愿意伸手相助,兄弟自然感激不尽!只是……我听说胡兄得一位小姐看重,要留胡兄做东床娇客,我若贸然请胡兄同行,岂不是打搅了胡兄美事?” 他再次开口,语含讥讽,其实是说给水叮咚听的。 果然水叮咚身上一震,眼中泪水未尽,抽泣却停了下来,并且深深吸了一口气,等着听胡力瑧如何解释。 但胡力瑧根本不做解释,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曾受过两位堡主恩惠,既知两位堡主有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我曾经答应过水姑娘,要送她回去她来的那个地方,既然水姑娘与秦兄同行,我就不能不随身前往。” 后边这句话让水叮咚紧揪着的一颗心略有舒展,一时情难自已,终于哽咽说道:“原来……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我当然记得,也不可能忘记!”胡力瑧微微一叹,两眼看着水叮咚,眼中现出柔和之意,“这几天……你还好吗?” 水叮咚冲口想说“我能好得了吗”,话到嘴边又忍回去,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吸了一吸鼻子,用袖子将脸颊上的泪水抹干。 但秦玉昂看在眼里,已经感觉他两个简直是在打情骂俏完全当他不存在一样,禁不住怒火燃烧,冷笑说道:“原来胡兄此来援助我秦家堡是假,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她了!” “秦兄倘若定要这样想,也不能说完全不对!”胡力瑧说,居然没有否认。 秦玉昂“嘿嘿嘿嘿”一阵冷笑,忽而笑声一停,森然说道:“可是叮咚早就已经是我的女人,今日一早我们还曾同床共枕!她的事情,哪还用得着胡兄插手?” 这话令水叮咚刹那间一张俏脸先是涨红,遂又惨白,张口想要驳斥,最终却用牙齿咬住了嘴唇。 胡力瑧将她表情看在眼里,禁不住脸色一沉,冷笑说道:“秦兄的意思,跟水姑娘是两相恩爱了?那又为了什么,秦兄要将软筋锁灵掌用在水姑娘身上?” “嗯?”秦玉昂双眼一眯,“我还想问问胡兄,她身上的妖术,可是胡兄所传?” “并非我传!”胡力瑧矢口否认,“那是我族太子传给她的护身秘术,倘若秦兄不使这软筋锁灵掌,只怕未必能将她揽抱在怀里吧?” 这话更是颇有讽刺,但秦玉昂不去理他,而是充满妒火瞪着水叮咚:“太子?你究竟勾引了多少男人?” 水叮咚亦对他不理不睬,只是两眼看着胡力瑧,脸上现出恳求之色。 “你答应过……不会再让我受伤害,那就实现你的诺言,带我走吧!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见这个男人!” 此言一出,秦玉昂勃然变色。几乎是不能置信地,伸手一把捏住水叮咚的下巴,强迫她转过脸蛋看着他。 “你说什么?你是我妻子,你不想跟我在一起,想跟谁在一起?” 他满脸惊怒,更有万分的羞恼与痛心。但水叮咚看着他的惊怒,也看着他的痛心,没有退缩,更没有畏惧。 “我不是你妻子,而且永远不会是!”她说,一字一句平平稳稳,“本来,我仍当你是英雄好汉,虽然不愿嫁你,却从不后悔遇到你!但是,在经历了今天早上你的强迫以后,秦玉昂,我好恨我当初为什么要对你动心!我宁愿一辈子从未见过你,一辈子再也不要看见你!” 秦玉昂怒发欲狂!加上当着“情敌”之面,这口气如何能够吞咽得下去?瞬时间脸色涨红,牙关紧咬。 他的几个师兄弟从未见他有过这般可怕的神情,有一个忍不住叫了一声:“师兄!” 秦玉昂猛然吐了一口气出来,居然猛烈咳嗽了两下,这才瞪着水叮咚,一字一字慢慢问她:“你说什么?你恨我恨到这般程度?” 水叮咚也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本来满腹怨怒,却在那一瞬之间软了心肠,不得不转开脸去,尽量保持冷淡平静。 “我不恨你!但,如果你继续这么强逼我,我宁愿一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你!” 秦玉昂仰起头来,“哈哈哈哈”一阵大笑。 只笑得水叮咚惴惴不安,他才笑声一顿,咬牙说道:“那你还是恨我吧!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永无可能对你放手!” 他回过眼光,冷飕飕地看向了胡力瑧。 “姓胡的,我秦家堡的事情不敢劳你大驾,我也不可能将她交你带走!你真要对她……好像我对她一样势在必得,那就不妨以命相拼吧!活着的那一个,自然可以带她走!” 他两眼紧盯着胡力瑧,气贯全身,蓄势待发。 水叮咚万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一时竟无话可说。胡力瑧微微一叹,轻扯马头,让至道旁。 秦玉昂冷冷一哼,一手搂紧了水叮咚,另一手一抖马缰。那马立刻从胡力瑧身边蹿了过去。 另几个师兄弟随后跟上。方才一番情形被他几人看在眼里,难免心怀不忿,但秦玉昂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只是一个个从胡力瑧身边经过的时候,难免向胡力瑧瞪视几眼。 胡力瑧自然毫不在意。等他们都过去了,这才远远地跟在后边。 水叮咚其实很清楚,真要打将起来,秦玉昂合众弟子之力,也未必能是胡力瑧的对手。 但胡力瑧终究灵力受制,要说取胜,只怕也不会是很轻易的事情。 因之两下里未曾发作,她心中倒松了一口气,不敢再火上浇油,只是安静地横坐秦玉昂身前不再出声。 秦玉昂满腹伤心,更有冲天怒火,但终究赶往延州救援父叔要紧。当时快马加鞭,完全不理会胡力瑧紧跟在后边。 秦家堡弟子每人手上都牵着一匹马,行不多久,便换乘到另外一匹马上。不过胡力瑧坐下黑马神骏非凡,倒也能够跟随得上。 行至中午,就在一处潭水边歇下。秦家堡弟子拿出干粮,就着潭水相互分食。 水叮咚见胡力瑧远远坐在另一边,不知是不是没带干粮,反正他只是坐着,仰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水叮咚心思一转,拿了半斤牛肉、和几个馒头走向胡力瑧。秦玉昂一把拉住,阴沉沉地问她:“你干吗去?” “我给他送些吃的,要不你去吧?”水叮咚冷淡回答。 秦玉昂两眼盯着她,良久,终于放开了手。 水叮咚走向胡力瑧,却听身后一个弟子气愤愤地说道:“师兄你对嫂子太宽容了!” “住口!”秦玉昂吼了一声。 水叮咚只当没听见,径直走去胡力瑧身边,将牛肉跟馒头递给他。 胡力瑧向着秦玉昂觑了一眼,笑道:“我自己其实带有干粮,只是这会儿还不想吃,你何必惹姓秦的生气?” 水叮咚脸色一寒,却不言语。 胡力瑧明白她的心思,长叹一声,说道:“姓秦的做事的方式确有问题,但他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你!” 水叮咚脸现惨笑,良久方道:“这种喜欢,我宁愿不要!” “我明白!”胡力瑧点一点头,“但他毕竟生在长在这个年代,很难免会有男尊女卑的思想观念,所以……你很难指望他像二十一世纪的男人那样尊重女人!” 水叮咚哑口无言,好一阵儿,才又说话。 “我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解除这软筋锁灵掌的禁制!” “如果我能,你想想秦玉昂还能让你走到我跟前来吗?”胡力瑧脸现苦笑,摇一摇头,“那锁灵掌乃是将近千年之前,妖狐一族祸害人间。秦家祖先本是武林中人,仗着满腔热血,与妖狐族数番激战,差点导致灭门。后来……有一位仙人传了些异宝仙术给秦家,使秦家得以与妖狐一族抗衡近千年而不倒。这锁灵掌便是仙人所传。无论妖狐族还是我仙狐族,一旦中了这锁灵掌,浑身便无半点力气,也使不出任何仙法邪术。即便是我族仙后亲临,对这锁灵掌也束手无策。” 水叮咚听得呆呆怔怔,事实上她心中已经隐隐然有些预感,知道胡力瑧很可能解不了锁灵掌的禁制。 如今听胡力瑧一说,只不过证实了心中的想法而已。不由得惨然一笑,说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要一直受他胁迫?” “那倒不用!”胡力瑧马上接口,“等到了延州,见到秦百江秦百流,你把事情跟他们两位说清楚,他们都不是蛮横之人,自然会替你解除禁制。” 水叮咚前后一想,纵然恨不能马上离开秦玉昂,但恐怕也只能照胡力瑧说的来办。 (请看第九十二章《两相反目不为仇》)(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两相反目不为仇 水叮咚心中一片灰暗,想要转身走回秦玉昂身边,却又站住了脚,终于还是回头望着胡力瑧,将压在心中的那个问题问出口来。 “救你脱险的……就是在黄河边遇到的那位姓蓝的小姐是不是?” “是,她叫蓝莺儿。”胡力瑧回答,没有试图隐瞒。 虽然早就料定,但此刻听胡力瑧亲口承认,水叮咚仍不由得心中一酸,眼眶中也有些热热的感觉。 不过她脸上反而绽开笑容,再问一句:“那她……怎么舍得放你走的?” “我跟她定了数月之期,至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到湖南柳林山庄去见她。” “哦!”水叮咚点一点头,“你是准备……在找到仙师以后,先把我送回二十一世纪,你就可以……毫无牵挂跟她在一起了是吗?” 胡力瑧一时无语,只是转脸向着秦玉昂那边看了一眼。 水叮咚忽然感觉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问得那么多,毕竟她一早还跟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即便那不是她心甘情愿,但,事实如此。 她苦苦一笑,转身走回秦玉昂身边,身后传来胡力瑧幽幽一叹。 “你再忍几天,等见到秦百江秦百流,你就可以脱离他的掌控了!” 水叮咚停了一下脚,心中未觉安慰,反而更加难受。 她甚至有一个可怕的预感,这一辈子,很可能就不会再有幸福降临到她身上。伴随她的,将会是心疼,是煎熬。 秦玉昂没有逼问她跟胡力瑧说了些什么话,只是一直阴沉沉地不说话。 水叮咚自然不会有畏惧的感觉,只是隔他两步坐下来,硬往嘴里咽着干粮。 之后继续赶路,秦玉昂依旧将水叮咚横抱在胸前。水叮咚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既没有抗拒,更没有依恋。 胡力瑧依旧不紧不慢跟在众人身后,秦玉昂两个年纪最轻的师弟心中不忿,两人悄悄一商量,故意远远地落在后边,渐渐地跟胡力瑧前后紧挨在了一起。 胡力瑧猜到他们想要干什么,也不理会。那两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忽然回脸喝骂道:“姓胡的,你也太不识相了,我师兄忍着你,我们可忍不了!” 一边说,他两人突然打声呼哨,各自从马上飞纵而起,凌空翻身扑向胡力瑧。 依着他两人的想法,只是想将胡力瑧逼到马下,让他跌一个跟斗就罢了。毕竟他们出身侠义,不敢乱伤人命。 因之两人皆不使剑,只是各伸一掌拍向胡力瑧。 胡力瑧面不改色身不动,只等两人两掌拍到眼前,这才轻描淡写伸出手去,双手分别握住两人手腕,借势往空中一抛。 那两人手脚乱舞,大呼小叫,竟被他抛至数丈高空。 前边行着的秦玉昂等人,耳听他两人叫声,一惊之下回过头来。 秦玉昂见识过胡力瑧的本事,还没怎么惊诧,另两个弟子却吓得赶忙圈转马头奔了回来。 “姓胡的,休伤了我师弟!” 他两人口中呼喝,催马赶回。不过没等他们奔到跟前,空中两人已经落了下来,居然稳稳当当坐回各自马背之上。 “两位师弟好身手!”奔回来的两人齐声喝彩。 马上两人却木木呆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会稳稳当当坐回马背。 “胡兄是在显威风么?”秦玉昂在前边冷冷一问。 胡力瑧哈哈一笑,说道:“跟两个兄弟开个玩笑,莫怪莫怪!” 一边说,胡力瑧向着四个冲他怒目而视的弟子团团抱一抱拳。 四个弟子到此时方知眼前这俊秀清逸的美男子,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要知方才这一抛,虽然借了二人扑击之势,但要将两人抛到数丈高空,便是他们师父师叔,也绝难办到。 四人心中大显不忿,一时却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四个人八只眼睛回过去看着秦玉昂。 秦玉昂心中瞬间转过一个念头:看兄弟们气愤模样,他如果一味示弱,只怕兄弟们心有不服。倒不如让几个兄弟上前称量一下胡力瑧,既让兄弟们出口恶气,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姓胡的是不是当真灵力受制?如果是,究竟还能剩多大本事? 所以他亦圈转马头,一边缓缓回转,一边开口说道:“我秦家堡的功夫自然不放在胡兄眼里,不过我四个师兄弟不曾见识过胡兄的本事,不如请胡兄指点他们几招,也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不等胡力瑧拒绝,他已经转向了几个师兄弟:“胡兄并非世俗凡人,你们单打独斗过不了他一招半式,不如组成剑阵,请他指点指点吧!” 他先把胡力瑧捧了一捧,又点明胡力瑧并非世俗凡人,此战无论胜负如何,都不会损伤他秦家堡的名头。 四个弟子早就跃跃欲试,秦玉昂此言一出,四个弟子齐声答应,各自翻身下马,将胡力瑧一人一马围在中间。 胡力瑧对他秦家堡的斩妖剑阵却也不敢轻忽,不得已跳下马背,用手一拍黑马,让黑马避让到一边,这才说道:“既然秦兄言及此处,那就请几位兄台指教吧!” 四个弟子相互一望,忽而错开步子。 他秦家堡的斩妖剑阵名不虚传,不过霎那之间,四柄剑居然交织成一张雪亮的剑网,从四面八方罩向胡力瑧。 “好!” 胡力瑧赞叹声中拔剑出鞘,只听“叮叮当当”一片响声,四柄剑荡了开去。四个弟子但觉一股大力涌到,不得不向后跃开。 四弟子心意相通,忽然同声呼喝,脱手放剑。四柄剑幻化成四道光影,向着胡力瑧凌空攒刺。 胡力瑧一声清啸,身影飘飞而起,半空中身体急速旋转,手中剑筑起一道光幕,将他周身严严实实护在中间。 “叮叮叮叮”又是一连串的响声,四柄剑倒飞回去,四个弟子跃身接住。 也就在此时刻,秦玉昂道一声:“胡兄小心,兄弟也来凑个热闹!” 他口中说话,已经拔出背后长剑抛了出去,同时腰上使劲,从马背上飞纵而起,紧随在剑光之后,凌空扑向胡力瑧。 他见胡力瑧与四个弟子相斗,虽然飘逸潇洒,举重若轻,但与从前半空中凌虚乘风挥洒自若的情形相比较,仍旧远远不如。 况且以胡力瑧仙狐王子的身份,居然要以一柄佩剑来化解几个弟子攻击,本身就说明他已经使不出那神乎其技的“火影电光”。 水叮咚说他灵力受制,看来绝非虚言。 但四弟子武功跟胡力瑧相差太远,要想取胜仍然难上加难。而错过今日时机,再想让胡力瑧受些折辱,只怕也不容易。 因之秦玉昂按捺不住,留下水叮咚一个人在马背上,他自个儿也抛出飞剑,加入战团。 他绝不是想伤了胡力瑧的性命,虽然他对胡力瑧既妒且恨,但还不至于令他良知尽丧。 他只不过就是想让胡力瑧受些折辱,一来出出胸中恶气,二来也让水叮咚看看,姓胡的并非不可战胜。 他的武功远在四个弟子之上。况且他秦家堡原有一些不传之秘,非秦家嫡系无缘研修。 因之这一出手,其凌厉狠辣,比之四子合力犹有过之。 那四个弟子精神大振,立刻将手中长剑再次抛出,同时各自纵身,扑向半空中的胡力瑧。 五柄剑幻成五道光影,秦玉昂一剑在前,另四柄剑紧随其后,将胡力瑧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胡力瑧倘若灵力在身,立刻拔高数丈,便可解除危机。但此刻灵力受制,在空中不能久留,眼瞅着五柄剑****而至,胡力瑧忽然使一个千斤坠,身体急速下落。 五柄剑一刺不中,秦玉昂等人却于此时随后扑到,半空中异形换位,五人各自伸手接住长剑,同时一个大翻身,五柄剑向着胡力瑧凌空扑击。 胡力瑧避无可避,眼瞅五人五剑到了头顶,他忽然斜身疾窜,以间不容发之际,脱出五人五剑笼罩范围,稳稳当当站在向左数丈开外。 秦玉昂心中雪亮,以胡力瑧现在的本事,合他师兄弟五人之力依旧很难取胜,但却并非毫无机会。 况且只要能逼得胡力瑧不得不斜身逃窜,对他来说已经十分解气。 正考虑要不要一鼓作气续攻而上,却听马声长嘶,回头去看,水叮咚居然紧贴在马背之上,正驱赶马匹急速离去。 秦玉昂大吃一惊,这匹黄骠马并非他骑乘多年的那匹白马可比。若是从前的那匹白马,他一声唿哨,白马立刻就会掉头回来。 可是这匹黄骠马受他骑用方足一月,而且从一开始就是跟水叮咚同乘共骑,因之他不太可能将马匹唤回。 他心中电光石火闪了一闪,已经抛下胡力瑧不顾,飞身纵向他一个师弟的马匹。 人影一闪,胡力瑧虽然出动较迟,却赶在秦玉昂之前跃到他自己的那匹黑马背上,一抖马缰,向着黄骠马紧追上去。 “叮咚,你快给我站住!” 秦玉昂大喊大叫,可是他坐下马匹比之黄骠马、以及胡力瑧的黑马远远不如,纵然挥鞭猛抽,仍旧渐渐落在后边。 (请看第九十三章《总算是摆脱了秦玉昂》)(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总算是摆脱了胡力瑧 自秦玉昂撇下水叮咚加入战团,水叮咚独自骑在马上观看一阵。 眼见胡力瑧以一抵五,似乎颇显吃力,水叮咚只看得心惊胆战,有心大叫“住手”,却明知秦玉昂不可能听她。 急迫中忽然想道:“我何不趁此机会打马离开?秦玉昂要来追我,自然不能再为难胡力瑧,我也可以乘机脱离秦玉昂的掌控。” 这个念头一旦涌出,就再也无法按捺下去。 她甚至觉得替胡力瑧解围事小,毕竟以胡力瑧的本事,就算不能取胜,全身而退当无问题。 可是如果要让她再跟秦玉昂多待几日,让胡力瑧眼睁睁看着她跟秦玉昂每晚同床共枕,那还真不如让她死了更痛快。 她瞬时之间拿定主意,趁着秦玉昂等人与胡力瑧交战方酣,悄悄摸出怀里的那柄短剑,向着马股浅刺猛挑。 她不忍令黄骠马受伤太重,所以这一刺一挑,黄骠马受伤很轻,受痛却重,禁不住一声长嘶,立刻泼剌剌地奔了出去。 她中了秦玉昂的“软筋锁灵掌”,身上实在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紧伏马背,随着黄骠马急速快跑,直被颠得晕头涨脑。 正感觉撑持不住,忽然感觉另有一匹马紧挨上来。 水叮咚吃了一惊,勉强要回脸去看,可她本来已经疲软难支,再这般略一分神,顿时摇摇晃晃仿佛要从马背上跌落下地。 幸好一双手臂及时伸到,将她拦腰抱到了另外一匹马上,耳畔响起胡力瑧一声叹息:“你可真够冒险的,万一我赶来稍迟,这一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水叮咚心上一松,只感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想要缩身在胡力瑧怀里,又怕胡力瑧放慢马速,赶忙连连地做出几个手势,催着胡力瑧快走。 幸好胡力瑧知道她的心思,催动马匹比水叮咚一个人单骑黄骠马跑得更快。反而黄骠马失了控制,渐渐地落在后边。 转了一个弯,前边出现一条岔路。延州应是西北方向,但胡力瑧却拐向东北,并且很快隐入一片树林之中。 “好啦,不怕秦大公子还能追上了!不过咱们还得往延州去找两位堡主帮你解除身上禁制,不如在这儿歇一会儿,等秦家堡的人先过去了,咱们再随后跟上。” 胡力瑧口中说话,先跳下马背,再伸长手接水叮咚下马。 水叮咚在他扶持下至一棵大树根部靠坐下来,胡力瑧又从马背上摘下水袋,走过来递给水叮咚。 水叮咚伸手接过,“咕咕嘟嘟”喝了几口,再递回给胡力瑧。 胡力瑧自己也喝了两口水,挨在水叮咚身边坐下。 两个人都静静地不出声,有一种异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悄悄流窜——起码水叮咚是这样感觉。 直到胡力瑧忽然笑了出来,说道:“这会儿秦大公子还不知怎么样的暴跳如雷呢?” 水叮咚无语,只是用手轻扯着地上枯黄的草根。 “之前我不想明着管这个闲事,有一个原因……就是怕秦玉昂再跟你纠缠不清。没想到出了这件事,终究……还是让你落到了他手里。” 水叮咚听他突然说出这段话来,心里怦然一跳,偏脸看看他脸色,仍旧安安静静并没有丝毫懊恼之意。 那就令水叮咚有些失落,张开口来,幽幽一问:“那个……蓝莺儿……” 她忽然住口,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究竟想要说什么。胡力瑧回过脸来看着她,她不得不苦笑摇头。 “算了,我不该问。” 胡力瑧两眼瞅着她,良久亦摇头轻叹,却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再次陷入沉寂之中,静静地各自想着心事。水叮咚忽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两个人的心上都长出了触角,在一片静默之中,在悄悄地触碰试探一样。 那当然只能是她的错觉,没有人的心能够长出触角,包括胡力瑧这个千年狐仙也不可能。 “咱们走吧,要不然晚上赶不到宿头了!” 胡力瑧打破沉默,站起身来。先掸了一掸屁股上的灰,然后伸手拉水叮咚起身。 水叮咚舒口气,在他一拉之下站起身来,方扯了一扯衣裙,胡力瑧忽然侧一侧耳,迅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做声,有人赶过来了!” 水叮咚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秦玉昂追来了,忙凑近胡力瑧,低声问道:“是秦玉昂吗?如果是,你可别让我再落到他手里了!” “我知道,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不是他!”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只听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传了过来,虽有胡力瑧的承诺,心中仍不由得一阵紧张。 偏偏那马蹄声到了树林外边就停了下来,一个粗豪的声音问道:“白三哥,北冥怪煞跟你约定的是这地方吗?” “应该是这儿!”另一个男声回答。 水叮咚立刻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两个男声,并不是秦玉昂一行五人的声音。 “这北冥怪煞真够邪门的,好好地干吗要到这荒山野岭见面?不怪人家不称他奇侠,只称他怪煞!”粗豪的声音又说。 “小声点!”另一个声音赶忙接口,“说不定他已经到了,被他听见,可要得罪他了。” 这两人好像对“北冥怪煞”颇有忌惮,那粗豪的声音嘿嘿一笑,很快转口问道:“三哥你说霍员外花这么大力气,请来这么多奇人异士,究竟是要对付谁呀?”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姓白的沉吟回答,“不过你听没听说过二十年前威震武林的江南霍家?” “听说过呀,你的意思是……?” “江南霍家在二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我怀疑……霍员外就是当年威震江湖的铁掌判生死霍老爷子的长子霍云飞!” “不会吧?”粗豪的声音不能置信地叫出来,“霍员外的模样,可不像是武林高手!” “真正的武林高手,又有几个会是让人一眼看穿的?”姓白的微微一叹。 “这话……也有道理,只是……真要霍员外就是霍云飞,他怎么会从江南隐姓埋名搬到此地?他如今广邀江湖异人,又是为了对付谁?” “我也是听人传说,不知是真是假!”姓白的回答,压低了声音,“据说这跟一只狐妖有关!霍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狐妖,不得不从江南搬迁到此地,二十年来隐姓埋名躲避狐妖追杀。但终究还是被狐妖找到踪迹,这一两日狐妖就要上霍家寻仇,霍员外无可奈何,不得不广邀好手前来助拳!” “狐妖?这个世上当真有狐妖?”粗豪声音诧异一问。 “这个……老实说我也没有遇到过!不过北冥怪煞精擅分身之术,颇能降妖伏魔,霍员外一再拜托我请到他,想来当真是有狐妖作祟!” “我也听说北冥怪煞有分身之术,但是……这是真的吗?” “确然无疑!我曾亲眼看见他与晋中双英相斗,本来毫无胜算的,却不料斗到激烈处,他当真一分二,二分三,晋中双英惊慌失措,这才被他所杀!” 这话令那粗豪嗓音沉默一阵,方又问道:“真要说到降妖伏魔,霍员外为什么不请秦家堡的人来?以江南霍家的名头,秦家堡应该会给几分面子吧?” “我听说霍员外确实托人去请过秦家堡的人,但上月秦家堡突然被人寻仇,秦家堡几乎满门尽灭!唉,真要世上有狐妖,少了秦家堡,只怕更不太平了!” 他两人在林外交谈,声音其实并不响亮,只不过四周寂寂无声,水叮咚却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也亏了胡力瑧那匹黑马十分通灵,这老半天一声不出,林外两人竟没有察觉林中有人。 水叮咚转脸去看胡力瑧,但见他眉梢微蹙,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张口想问他一句,又怕被外边两人听出动静。 正自踌躇,有一个声音冷笑道:“你两人在这儿高谈阔论,却不提防林中有人偷听?” 此言一出,水叮咚大吃一惊,听那声音仿似从林中传出,忙回脸去看,却只见林木森森,哪里看得见一个人影? “是北冥奇侠吗?白老三这厢有礼!”姓白的赶忙在林外高声发话。 “你不用对我如此多礼,我既然答应过你有求必应,自然不会食言!你们先回霍家等着,到晚上我自会前往相助!” 林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刚刚明明听着是在东边,这一回却像是从西边传出,惊得水叮咚忙又四面观看,却依旧不知道那人藏身何处。 姓白的在林外恭恭敬敬答应一声,说道:“那好!那兄弟先走一步,在霍家大院恭迎大驾!” 林中的声音没再回应。只听林外那粗豪的声音叫了一声:“白三哥!” “咱们走吧!”姓白的立刻开口,“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去!” 紧接着马蹄声响,那两人渐渐走远。 “刚才是谁在说话?”水叮咚悄问胡力瑧。想起那忽东忽西飘忽不定的声音,禁不住稍稍瑟缩了一下。 (请看第九十四章《不是妖狐是仙狐》)(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不是妖狐是仙狐 胡力瑧似乎毫无意外,先向水叮咚递了个眼色,叫她暂时别问,之后回过身来,向着林中深深一揖。 “我兄妹在林中歇息,并不是有意偷听,还望尊驾原谅!” “兄妹?”那飘飘忽忽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却似从头顶传下,“真要是兄妹,藏到这林中来干吗?我看是姘头吧?” 这话说得十分粗鲁。不过水叮咚心中充满惊骇,对他言辞中的侮辱之意,并未感觉十分在意。 悄悄瞅一瞅胡力瑧脸色,却见他眉梢微蹙,没再吭声。 之后那个声音一直没再响起。胡力瑧侧耳细听一阵,忽然扬眉一笑,说道:“他们已经走了!” “他们?”水叮咚脸现疑问。 “你以为他们真会分身术啊?不过是三胞胎的兄弟而已!只因长相说话都是一样,再加上兄弟三人确实有几分真本事,轻功高妙,身法诡异,所以平时装神弄鬼的,真被外界以为他会分身术了!” 水叮咚想想方才耳听那声音时东时西,忽上忽下,倒真把她惊吓到了。不想被胡力瑧一解释,原来不过如此。 不由得“卟哧”一笑,说道:“难怪他们要约在密林里见面,如果是在开阔地方,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了。” 胡力瑧微微一笑,又说:“这会儿天色不早,咱们不如也到霍员外家凑个热闹去!” “你不怕惹出事来暴露咱们的行踪了啊?”水叮咚大显诧异。 “这一次霍员外既然广邀江湖异人,咱们只要冒充哪一家的武学后辈,藏在人堆里不出头,就不怕会暴露行踪。” “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有兴趣?”水叮咚脱口一问,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不会姓白的说的是真的,霍员外要对付的真是狐妖吧?” “不是狐妖,应该是狐仙!”胡力瑧说,不像是开玩笑。 水叮咚“啊”的一声,又问:“你的意思,是你们仙狐族的人?” “我估计是!”胡力瑧点一点头,忽又冲着水叮咚一笑,“你现在别问太多,因为我也不是十分确定。等咱们到了霍家大院,看看情况之后再说吧!” 水叮咚更是满腹狐疑。他两人如今已是仙狐族的叛逆,墨王跟仙后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人手在找他们。如果上霍家寻仇的真是仙狐族人,他们该当躲离得远远的,为什么偏偏送上门去? 不过见胡力瑧神态安定,明知他必有道理,也只好将疑问暂压心中。 方才姓白的两人正是往东北而去,所以水叮咚胡力瑧出了小树林,仍顺着那条路续往东北。 自然水叮咚横坐在胡力瑧身前,胡力瑧一手控着马缰,一手揽着她腰。 水叮咚心中百感交集,想起刚来这个年代,也曾跟胡力瑧****共骑,那个时候浑身不自在。如今没有了不自在,却也回不到从前的胸无城府,轻快单纯。 不久到了一个镇上,胡力瑧跟人打听霍员外家。又一人说道:“霍员外不在镇上住,两位客官出镇子往西走三五里路,就可以看见霍家大院。” 胡力瑧赶忙谢过,揽抱着水叮咚改往西行。 水叮咚没话找话,问胡力瑧:“那位蓝莺儿小姐,她既然能令松林山庄里的那些妖精全部退走,并且放秦家堡的女人们自行离开,想来……她跟妖狐族的确是有什么联系的吧?” “这个……”胡力瑧居然抓了一抓脑袋,脸上显出为难之色,“咱能不能不提她?” “就算我不提,你能够就不想吗?”水叮咚瞥他一眼。 “本来没想,你老这么提,不想都不行啊!” 这话说得其实有理,水叮咚只好闭上嘴巴,不再多提。 “生气啦?”一会儿,胡力瑧问。 “没有啊!”水叮咚展脸一笑,“你并没做会令我生气的事,我为什么要生气?” “不生气就好!”胡力瑧回她一笑,一手揽紧了她,另一手向前一指,“那里应该就是霍家大院了!” 水叮咚转脸去看,只见前方好大一片庄园,虽然相隔尚远,已能见其雄阔之气。 正好前边两匹骏马缓缓而行,马上一男一女,看模样也是赶往那座庄园。 胡力瑧催动马匹紧赶上去。只见男的身材高大,女的英姿飒爽。其中男的一身黑色劲装,女的则是火红短裙。两个人都有三十几岁。 胡力瑧终究是修行近千年的狐仙,虽然回来这个年代不久,对于江湖中事却是了然于胸。当即向着那一男一女抱一抱拳,问道:“两位可是鸳鸯双刀胡大侠宁女侠?” “不敢当大侠之名,请问阁下是……?”黑衣汉子一边谦逊回礼,一边转脸打量着胡力瑧水叮咚。 “在下姓胡,这是我师妹,姓丁!”胡力瑧恭敬回应,“久闻双侠英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男的尚未接口,那女的先开口笑道:“原来你也姓胡!其实我们哪有什么英名,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们谬赞而已!” 她一边说着话,一双眼睛却在胡力瑧跟水叮咚身上打量来去。可能是见两人人品出众,更是满脸含笑,问道:“你们不止是兄妹,而且是情侣吧?” 水叮咚脸上一红,却不言语。胡力瑧嘿嘿一笑,说道:“终究瞒不过宁女侠!” “一看你们神情就知道是情侣了!”姓宁的女子呵呵一笑,“你们也是往霍家助拳的吗?恕我眼拙,竟看不出两位是哪位高人门下!” “我师父隐居深山日久,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声。我跟我师妹更是初出江湖,籍籍无名。只不过听说霍员外于最近几日广邀天下英雄,所以也想来见识见识,却不知霍员外肯不肯让我们凑这个热闹!” 胡力瑧始终恭谨谦逊,更是令姓宁的女子大生好感。 她回脸跟黑衣男子相视一眼,方又笑道:“你两位如此年轻,倒令我想起当年我跟我师兄初闯江湖的时候,也跟两位一样总想到处瞅瞅热闹!这么着,你两位就跟我们一起进去吧!正好你也姓胡,就认了你是我师兄的亲兄弟如何?” 胡力瑧大喜,忙又抱拳作礼。 “如此说来,倒要多谢哥哥嫂嫂了!” 那女子十分高兴,那男子却有些不以为然。不过他对这个既美貌又泼辣的师妹、兼妻子看来有几分怯惧之意,只是摇一摇头,没有出言反对。 那女子很是喜欢水叮咚,当时就“妹子妹子”的叫起来。两下里互通姓名,原来黑衣男子叫胡震东,红裙女子则叫宁再云。 他两人原是师兄妹,两人各使一柄弯刀,单打独斗虽算不上绝顶高手,但双刀合璧,却威力倍增,因之江湖人称“鸳鸯双刀”。 胡力瑧临时取了个假名。却只说水叮咚姓丁,名字直接省了。这个年代女子的闺名不能随便报与人知,宁再云也不在意,张口闭口只管叫“妹妹”。 说话间行近霍家大院,大院门口分成两排站了八个黑衣汉子,另有一个管家、和一个年轻人。老远看见胡宁二人,年轻人忙领着管家满脸含笑迎接上来。 “敢莫是鸳鸯双刀到了?两位侠名如雷贯耳,今日我霍家能得双侠驾临,当真是天大颜面,快快请进院儿里歇息!” 年轻人看来颇有见识,一口唤出鸳鸯双刀的名头,喜得胡震东宁再云赶忙跳下马背,跟那年轻人互道仰慕,好生亲近。 胡力瑧揽抱着水叮咚亦从马上踩蹬下地,他平时都是抱着水叮咚直接飞身下马,但今日不愿卖弄,所以在马镫上借了一下力。 倘若在一般人看来,仍会觉得他身手灵动,不过胡震东宁再云以及那年轻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也就没感觉有什么出奇之处。 原来这年轻人乃是霍员外长子霍庆阁。只因客人尚未到齐,霍庆阁须得留在院门外持续迎客,只能由管家引着四人进到院里。 但见院子十分宽敞,正当面一间大厅,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练汉子站在厅门口,向着鸳鸯双刀抱拳说道:“我霍家一点烦心事情,竟劳动鸳鸯双刀驾临,霍云飞当真感激不尽!” “能得霍员外高看,原是我夫妻的光彩!”胡震东赶忙抱拳回礼。 宁再云展脸一笑,说道:“霍大员外,我带了两个弟弟妹妹来长个见识,不知会不会太过搅扰?” “哪里哪里!两位的弟弟妹妹,一看就不是凡俗之辈,快快请进!” 霍云飞满脸欢笑,引着四人走进大厅。 大厅里摆了三张八仙桌。左右两桌基本满座,居中正席却只坐了一人。 那人头戴道冠,身穿道袍。黑漆漆的一张面皮,反而眉毛头发略显花白。 宁再云胡震东交游甚广,两人一走进来,左右两席便有人起身跟两人打着招呼。唯独正席上那道人却双目微合,不言不动。 直到霍云飞引着四人在正席落座,宁再云向着道士略一打量,含笑问道:“这位道长敢莫是茅山十全道长?久闻道长道法高深,今日得能相见,我夫妻倍感荣宠!” (请看第九十五章《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 那道人耳听宁再云恭谨有礼,这才眼皮一翻,双眼中精光闪耀,在四人身上一扫而过。 “我听说你夫妻曾斩杀过妖狐,可是真的?”他问,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架势。 宁再云对那道人傲慢之态不以为意,仍旧满脸含笑,说道:“其实不能算是妖狐,那两人不过是装神弄鬼恐吓百姓而已,被我夫妻遇到,自然饶他不过!这世上到底有无妖狐,反正我夫妻是从未真正遇见过!” “原来如此!”那道人从鼻孔里边哼出一声,“我瞧你夫妻也没真正见过妖狐!” 这话似乎暗指胡震东宁再云夫妻徒有虚名。胡震东一直没出声,到此时却不由得双眉一皱。 宁再云忙向胡震东使个眼色,胡震东又强忍怒火,没有即刻发作。 霍云飞耳听十全道人跟胡震东言辞僵住,赶忙上前打个圆场,说道:“鸳鸯双刀威震江湖,妖狐闻风而逃,自不敢当真被贤伉俪遇到!” 这话一说,胡震东自然解气。十全道人碍着主人面子,也不好再向胡震东夫妇发难,眼光一转,落在胡力瑧跟水叮咚身上。 “这两个小娃娃又有什么本事,就敢在这首席落座?” 宁再云这一下子忍不住了,冷笑说道:“道长讥讽我夫妻也就罢了,我夫妻原是徒有虚名!但我既然带了这兄弟跟妹子进来,道长若要向他们发难,先问问我夫妻答不答应!” 胡震东早就按捺不住,一听宁再云先动了气,当即起身骂道:“牛鼻子,素闻你道法高深,但以我夫妻看来,也不过是装神弄鬼吓唬人而已!真要有本事,那就露出两手来,也让我夫妻见识见识!” 十全道长冷笑不止,两旁席上一众人等皆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只是碍着主人之面,暂时无人起哄。 霍云飞赶忙说道:“在座都是我请来的贵客,若有什么不到之处,全怪我霍某人礼数不周。贤伉俪请消消气,十全道长也不要放在心上,如今……那正主尚未出现,咱们千万不要自伙儿里起了争斗!” “正主?”宁再云与胡震东相互一望,这才转向霍云飞,“我夫妻能被霍员外高看一眼,实是不胜荣宠!但……霍员外要对付的这个‘正主’究竟是谁,霍员外可愿明示?” “唉!”霍云飞长长一叹,脸上现出哀戚之色,“此事原是我霍家丑事,本不愿让外人知晓,但今日既然请了各位前来,免不了要跟各位全盘托出,只是……” 他话刚说到此,忽听外边报道:“北冥奇侠到了!” 霍云飞一听,赶忙给几人拱一拱手,说道:“稍待再与各位解释明白!” 一边说,急忙迎出厅门。 水叮咚回脸去看,正见一人走进院门。 那人又瘦又高,一件黑袍空荡荡地披在身上,感觉就像挂在衣架上一般,连一点凸凹起伏都没有。 更加上那件黑袍一直盖到脚面,看不见他抬脚跨步,感觉就好像是悄无声息飘进来了一样。 偏偏他脸上戴着一张白惨惨的面具,乍眼一看,生像是个索魂冤鬼一般。让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愿再看第二眼。 胡力瑧曾说他轻功高妙,身法诡异,果然所言不假。这一现身,竟震得满厅堂鸦雀无声。 只听见霍云飞笑道:“久闻北冥奇侠英名,今日相见,当真令霍家蓬荜生辉!” 左边席上有一人跳起身来,说道:“霍员外,我说北冥奇侠言出必践,没有诓你吧?” “终究是白三侠面子大,霍云飞这里不胜感激!”霍云飞忙又谢他。 水叮咚瞥眼去看那“白三侠”,只见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壮大汉子,不知他因何原因,居然跟这古里古怪的北冥奇侠、或者干脆说“北冥怪煞”有缘相识。 霍云飞引着北冥怪煞走至正席,那道人虽然傲慢,对这北冥怪煞却不敢十分托大,虽然坐着未动,却也向着北冥怪煞拱了一拱手。 胡震东与宁再云站起身来,向着北冥怪煞抱拳作礼。北冥怪煞向着几人略一还礼,眼光隔着面具,冷冰冰地落在水叮咚跟胡力瑧身上。 “你们是来助拳的,还是打秋风来了?”他开口发问,正便是林中听见的那个声音。 胡力瑧微微一笑,抱拳说道:“我两个只是跟着哥哥嫂嫂前来长长见识而已!” “哦?”北冥怪煞冷笑一声,“那你也配跟我同席?” 宁再云双眉一皱,霍然起身。 胡力瑧赶忙笑道:“嫂嫂稍安勿躁!我跟师妹原是无名小卒,不如到旁边席上就座,反正是为了长见识,到哪儿坐都一样!” 宁再云大显不忿,十全道人脸上却露出深以为然之意。 霍云飞忙开口说道:“既然这位小兄弟愿意在旁席就座,那就稍微挪一挪,今日客多,若有照顾不周,还望海涵!” 一边说,赶忙唤他儿子霍庆阁过来作陪。 胡力瑧不以为意,向着宁再云胡震东一笑,便携着水叮咚的手站起身来,由霍庆阁陪着,走至右边一席坐下。 右边一席正好只有五个人,霍庆阁陪着胡力瑧水叮咚一坐,恰好满席。 正席那边也都落座,一个个满口虚话,让水叮咚听在耳里大觉不平。——不是为她自己不平,而是为胡力瑧感觉不平。 以胡力瑧的本事,在座无一人能出其右,更何况他足足八百“高”龄,岂能让这些眼高手低的凡尘俗人如此轻看? 禁不住回过脸去,冲着那北冥怪煞展脸一笑,说道:“方才在那小树林里,我明明听见有三个人说话,不知那两位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一下子将满厅堂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霍庆阁赶忙开口,挂着满脸俊美的笑意,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北冥奇侠有分身之术,你听见三人说话,其实只是一人而已!” 他看起来对水叮咚颇有心仪,虽有胡力瑧一旁作伴,他不敢太露形迹,不过眼光时不时地就在水叮咚脸上身上觑来觑去。 “原来是这样啊!”水叮咚嫣然而笑,“我还以为是声音长相一模一样的三胞胎在装神弄鬼呢!” 此言一出,满厅堂的人面面相觑。宁再云跟胡震东相互一望,宁再云“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妹子你千万别胡说,这个世上装神弄鬼的也多了,不过……北冥奇侠声名远播,想来不至如此!” 这话其实颇含讥讽。北冥怪煞脸上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神情如何,只是宁再云话刚落音,北冥怪煞便霍然起身,歪过脸来,向着水叮咚上下打量。 宁再云也跟着起身,两眼防备地看着北冥怪煞,似乎要在他发难之际,替水叮咚胡力瑧出手挡驾。 但胡震东好像已经看出些端倪,伸手拉了一拉宁再云的袖子,待宁再云回脸看他,他伸长脖子凑到宁再云耳边说了一句话。 宁再云性情爽直,回脸又向胡力瑧水叮咚一望,竟然干干脆脆开口说道:“你觉得胡兄弟深藏不露?好!真要他深藏不露也就罢了,否则任何人想为难他们,我宁再云第一个不答应!” 一边说,她便重重坐回椅子。 但她那句“深藏不露”的话,却已经给胡力瑧招来祸端。只听北冥怪煞“嘎嘎嘎嘎”发出一阵极难听的怪笑声,突然间人影一晃。 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北冥怪煞一个瘦长的身体,已经欺到了水叮咚面前。 水叮咚根本连反应都没有,只听见胡力瑧冷哼一声,北冥怪煞忽然向后一个大翻身,就好像被人扔了出去一样。 他轻功的确是高妙非凡,居然就势用双脚攀住了房梁,倒吊着身体,一双眼精光闪烁,紧紧盯住了胡力瑧跟水叮咚。 “好功夫!”宁再云拍手赞叹,但随即盈盈笑问,“北冥奇侠赖以成名的原是分身之术,何不显露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北冥怪煞眼光回转,落在宁再云身上。忽然怪叫一声,向着宁再云扑击而下。 他身法本就灵动怪异,再如此这般凌空下扑,更是快到毫巅,猛恶异常。 幸好他的动作快,宁再云跟胡震东的动作也不慢,但听得一声大喝,胡震东几乎与妻子在同一时间抽出刀来。 众人只见刀光一闪,他夫妻二人双刀合璧,迎向北冥怪煞。 北冥怪煞也真了得,众人只听他一声怪叫,他一条干瘦的身影,居然从一片刀光中翻将出去,远远落在了院子里。 只不过落下地来,免不了一个踉跄,这才勉强站稳。他身上长袍也被划破数条,看起来破破烂烂十分狼狈。 另外他左手臂上也破了一道口子,虽然身着黑袍,但也看得出鲜血浸出,湿了袖管。 厅上众人都惊得呆了,要知北冥怪煞素有“分身”之说,其名气远在“鸳鸯双刀”之上。却没想到只一招之间,便伤在了“鸳鸯双刀”刀下。 “看来我妹子说你装神弄鬼并非瞎说了!”宁再云禁不住冷笑连连,“这么着,你把你另两个兄弟叫出来,且让我夫妻二人见识一下你兄弟三人的本事!” (请看第九十六章《装神弄鬼世间多有》)(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装神弄鬼世间多有 北冥怪煞素以诡异手段乱人耳目,不想今日被当众揭穿。而以“鸳鸯双刀”一招伤敌的本事,即便他兄弟三人聚齐,只怕也难将“鸳鸯双刀”怎样。 他脸上蒙着面具,看不见神情如何,唯有两道闪闪烁烁的目光,在“鸳鸯双刀”身上一瞟,充满怨毒地落在水叮咚身上脸上。 水叮咚有胡力瑧傍在身边,对这北冥怪煞自然没有丝毫惊惧,反而笑吟吟地一直瞅着他看。 北冥怪煞方才跟胡力瑧过了一招,明知比胡力瑧差得太远,这才选择向鸳鸯双刀出手。不想鸳鸯双刀一旦合璧,竟然会有如此威力。 他心中虽然恨到了极处,但称量此间形势,今日绝难讨得好去,也只能转过身来,如一片树叶被风吹起,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墙外边。 众人既惊骇于北冥怪煞诡异身法,更对鸳鸯双刀赞叹不绝。 霍庆阁却满脸惊羡,向着胡力瑧抱一抱拳,赞道:“胡兄好俊功夫,我坐在胡兄身边,却竟没看清胡兄使了什么手法,就将这北冥怪煞扔了出去!” 宁再云收刀入鞘,笑盈盈地走过来,一把搂住了水叮咚,说道:“我一见就知道胡兄弟跟丁妹妹不同寻常,果然我眼力不差!却不知妹妹怎么知道,这北冥怪煞竟然是兄弟三人装神弄鬼?” “这个……”水叮咚难以解释,只好瞅向胡力瑧。 “我们也是机缘巧合,看见了他兄弟三人的真面目!”胡力瑧轻描淡写。 宁再云更是赞叹不绝,说道:“也亏了兄弟跟妹妹,要不然还不知这北冥怪煞要招摇撞骗到什么时候!” 众人纷纷开口,都骂北冥怪煞欺世盗名。却听霍云飞长长一叹,说道:“时候已经不早,各位安坐,咱们开席吧!” 霍庆阁赶忙起身,自去厨房招呼上菜上酒。宁再云拉着水叮咚重新到首席就座,胡力瑧也跟着过去,这一下再没人敢轻视他二人,就连十全道人,也没再出声。 宁再云见霍云飞愁眉深锁,忍不住问他:“员外究竟要对付的是什么人?莫非……少了一个北冥怪煞,员外觉得我们都对付不了了吗?” “贤伉俪如此功夫,江湖上已经十分少见,只是……”霍云飞禁不住唉声叹气,停了一停,才接着往下,“我得罪的并非世俗凡人,本想着借助北冥奇侠降妖的本事,能替我霍家化解一场大祸,但如今……如果北冥奇侠分身之能并非真实,只怕是……各位武功再好,也难以与精妖作对!” “员外的意思……外边传说员外得罪的乃是一个狐妖,竟是真的?”胡震东脱口惊问。 霍员外微微点头。正好此时丫头小厮送上酒菜,霍云飞赶忙招呼着众人饮酒吃菜。宁再云等人纵然满腹疑问,也只好暂且按捺。 此时天色已暗,院儿里挂起了几只红灯笼。厅中更是点起几支巨烛,照得厅中亮如白昼。 众人怀有心事,都默默饮酒,竟没有一般江湖人士聚会时的那种吵闹喧哗。 宁再云忽然笑道:“久闻十全道长道法高深,倘若霍员外要对付的当真是狐妖一类,我等虽不济事,但十全道长当可一展所长了!” 十全道长脸露傲然之色,说道:“我早就知道北冥怪煞乃是招摇撞骗之辈,只可惜你们肉胎凡眼,都将他奉作上宾!今日那狐妖不来便罢,真要来了,我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道法高深!”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水叮咚绷不住想笑,但见胡力瑧悄悄瞥她一眼,好像是叫她别再惹事,又忍了回去。 宁再云与胡震东相视一眼没接口,霍云飞重新燃起希望,赶忙举杯敬酒,说道:“那就全赖道长铲除妖孽了!” “好说好说!” 十全道长得意洋洋举杯要喝,突闻一声冷笑,那酒杯明明在十全道人手里握着,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有人碰了一下他的手腕,一杯酒猛然一晃,顿时淋淋沥沥泼在了他脸上。 十全道人跳起身来,一边用手摸一摸酒淋淋的脸面,一边张口喝骂:“是谁?是谁捉弄道爷?” 但听又一声冷笑传入厅中,一个冷冷清清男声说道:“想活的就赶紧走,想死的就留下来!” “胡力铭,你你你……你想怎样?”霍云飞跳起身来,脱口惊呼。 “我就想让你还我妻子儿子,要不然你霍家满门,都休想活命!” 那声音仿似从半空中传下,惊得厅中一众人等惊惶失色,面面相觑。 霍云飞脸色惨然,看看鸳鸯双刀,又看看胡力瑧跟水叮咚,最终将眼光落在十全道人身上。 其他人随着他的眼光,也都看着十全道人。 十全道人强作镇定,厉声喝道:“你你你……你是谁?有本事,你现身出来!” “真是不知死活!” 那声音一声轻斥,忽然之间,院子里一阵怪风卷了起来。直卷得院中飞沙走石,厅内灯烛飘摇。 同时缕缕黑雾不知从哪儿弥漫而出,向着大厅内涌了进来。只不过瞬时之间,厅内已被黑雾笼罩,连几支灼亮的巨烛,也黯淡无光。 厅中人人大惊,水叮咚见这情形如此怪异,也吓得伸手握住了胡力瑧的胳膊。 “别怕,这些只不过是障眼法,伤不了人!”胡力瑧低声安抚,同时用手揽抱住她纤腰。 水叮咚心中顿时踏实。但厅中其他人却一个个惊慌失措,也不知道是谁发了声喊,突然之间一涌而出,纷纷向着院门处逃窜。 但听“哗啦”、“哎哟”、“我的妈呀”一连串的声响,有人带翻了椅子,有人绊倒了同伴。 等到好不容易怪风停止,黑雾消散,方才热热闹闹的大厅,已经显得空空荡荡。 除了霍云飞父子、以及鸳鸯双刀、再加上胡力瑧水叮咚,连十全道人在内其他所有人,都已逃得干干净净。 至于霍家的丫头奴才,自然也都躲的躲,藏的藏。 “好一个十全道长,原来也是个招摇撞骗之徒!”胡震东忍不住低骂出口。 “想不到我霍家,竟然要灭在我霍云飞手里!”霍云飞一声惨笑,随即向着胡震东等人拱一拱手,“几位胆识过人,霍某佩服之至!但人间的武功,根本无法对妖狐形成威胁,要不然……我江南霍家又何至于沦落至此?所以……还请各位自行离去吧,我霍家既然在劫难逃,却不想连累旁人!” “霍员外此言差矣!”宁再云一口接过话头,“我想着霍员外之所以请我夫妻前来,定是听信谣传,以为我夫妻当真亲手斩杀过妖狐!但我夫妻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袖手旁观,纵然妖狐妖法高明,我夫妻也要与他斗上一斗!” 霍云飞连连摇头,忽然伸手,向着旁边的木桌一掌切下。 只听唰的一声轻响,桌子一角应声落地,断面整齐,几如钢刀砍切。 宁再云跟胡震东面面相觑,都被他这手功夫惊得呆了。霍云飞苦笑说道:“我不是要向贤伉俪炫耀武功,我只是想让贤伉俪知道,我霍家……也并非无能之辈,但是面对妖狐,根本无能为力!” 水叮咚也不由得暗自惊诧,真没想到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霍员外,竟然有如此本领。之前听那个粗嗓门的男子说江南霍家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看来当真不假。 “你既知道无能为力,又何必做这些无谓挣扎?”又一声冷笑过后,院中忽然出现一条人影。 院儿里的几支红灯笼虽然被怪风吹灭,但厅中几支巨烛却在黑雾消散之后,重新恢复明亮。 那人就站在厅门投射出的光亮之内,一身黑衣,看起来约莫三十余岁。身姿挺拔,长相俊美。人才之出众,比之胡力瑧也不遑多让。 “有我夫妻在此,妖狐休得逞凶!” 胡震东一声暴喝,便要抽刀向前。宁再云跟他心意相通,同时跨步前冲。 但只冲出一步,便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两夫妻急忙回头,只见胡力瑧一边一个挽住了两夫妻的胳膊,低声说道:“大哥大嫂稍安勿躁,且看看情况再说!” 夫妻俩大惊失色,眼瞅胡力瑧轻描淡写,但他夫妻全力前冲,却竟纹丝不动。这看起来俊美文秀的小兄弟,竟是他夫妻从所未遇的大高手。 霍云飞哪能料到胡力瑧轻轻一抓,就能将鸳鸯双刀牢牢绊住,一见两人停步不前,还当是鸳鸯双刀借机下台。 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二人身前,向着院中黑衣男子惨然说道:“这几位乃是霍家的好朋友,你要我霍家满门性命,拿去便是!但请放过霍家的仆役下人,更不要伤及无辜!” “我本来没想伤及无辜,但若有人不识好歹,休怪我下手狠毒!”黑衣男子一双俊目从厅中众人身上一一滑过,眼神冰冷,说出话来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姓胡的,你要杀杀我,不要动我爹爹!”霍庆阁抢了出去,又挡在霍云飞身前。 “傻孩子,他是要我霍家满门性命,你我父子,只怕都是在劫难逃!”霍云飞凄然而笑。 “爹!”霍庆阁双眉一扬,“我霍家铁掌也是赫赫有名,大不了跟这妖狐决一死战!” “你霍家铁掌,在我眼中不过是泥塑纸糊,你想决一死战,尽管放马过来!”黑衣人冷笑接口。 水叮咚见霍家父子亲情流露,不由得向胡力瑧一望。 胡力瑧本来隐身在鸳鸯双刀身后,到此时方闪身而出,冷冷言道:“胡力铭,你还认识我吗?” 黑衣男子眼光转过,忽然之间脸色大变,竟然吓得结结巴巴:“瑧……瑧……瑧……” “瑧什么瑧?难道我还能是假的么?”胡力瑧迅速开口,不让他说出自己真实名姓。 “是!是!”黑衣男子一边点头,一边“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小人拜见……三少爷!” “你还知道我是三少爷!”胡力瑧冷笑,“当年我爹爹救你一命,却没想到你居然为祸人间,若让我爹爹知晓,只怕是要后悔救你了!” “这……这……”黑衣人诚惶诚恐,忽然间抬起头来,充满怨怒向着霍云飞伸手一指,“霍家人伤了我妻儿,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请看第九十七章《狐族偏恋凡间女》)(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狐族偏恋凡间女 霍云飞父子以及鸳鸯双刀全都惊得呆了,再没料到这妖法高明的狐妖,居然会对胡力瑧如此恭敬。 唯有水叮咚一听“胡力铭”这个名字,便已知道他必定是出自仙苑谷。 但问题是,身为仙苑谷狐仙,他怎么会跟一个普通江湖人家结成死仇? 直到胡力铭怒指霍云飞,说霍家人伤了他妻儿,霍云飞赶忙上前争辩,说道:“我爹爹虽将我妹子赶出家门,但……她究竟是死是活我们并不知晓!况且在我妹子离家之后,我爹爹跟我娘亲皆郁郁寡欢相继离世,就算你不能解气,拿走我性命便是,又何苦要将我霍家斩尽杀绝?” 胡力铭咬牙不语。宁再云忍不住插口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霍员外先前要说没说,如今既有胡兄弟主持公道,霍员外何不叙述明白,也让胡兄弟为你断明是非?” “唉!”霍云飞长声一叹,“这原是我家门丑事,我先前有求各位,本想和盘托出,却没想到……那北冥怪煞跟十全道长皆是招摇撞骗之辈!但如今……既有胡少侠一力主持,霍某自不敢再有隐瞒。” 说到此,他转脸瞅瞅仍跪在地上的胡力铭,遂又吩咐霍庆阁:“这事说来话长!庆阁,你先请……你姑父起来,咱们一家人,有话慢慢说吧!” 霍庆阁撇脸瞅一眼胡力铭,有些不情不愿走了过去,伸手要将他扶起身来。 胡力铭却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直到胡力瑧开口发话,说道:“你先起来!” 胡力铭这才向着胡力瑧又磕一个头,起身规规矩矩站在了胡力瑧身后。 霍云飞生死关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位救星,虽不知胡力瑧跟胡力铭到底是什么关系,到最后是否能帮他主持公道,但总是有了转圜余地。赶忙恭恭敬敬先请胡力瑧跟水叮咚就座,又请宁再云胡震东一旁陪着。 胡力铭不肯就坐,始终低头侍立在胡力瑧身后。霍云飞不敢勉强,自在下首坐定,这才从头讲起。 原来二十年前,江南霍家在江湖上可说是威名远扬。霍家女儿霍云飘亦练了一身好武功,常在江湖中独身游历。 不料有一天回到霍氏山庄,霍云飘却带回来一个人才出众的俊美男儿,声言此生非此男不嫁。 这个男人便是胡力铭了。霍老太爷试过他的武功,发现他武功之高竟是在江湖之中罕见罕闻,大喜之下,择日将女儿许配于他。并且将他留在庄园,待其一若亲生。 却不料在第二年老太爷五十大寿的时候,胡力铭多喝了几杯,先回房间歇息。霍云飘不放心,跟着回房照料。 谁知她回去没多久,忽然跌跌撞撞奔进爹娘房间,脸色惨白说胡力铭变成了一只黑狐狸。 老太爷大吃一惊,还当是女儿眼花,赶忙跟着女儿进到女儿女婿房间,亲眼见到床上躺着一只黑狐狸,女婿胡力铭却不见踪影。 老太爷惊怒之下,一记铁掌拍在狐狸身上。只打得那只狐狸落在地上,翻了个身,忽然化成了胡力铭的模样。 霍云飘惊吓之下,当场晕死。霍老太爷纵然久闯江湖,也未见过这等奇事,只惊得形象全失大呼小叫。 霍家人听见叫声纷纷赶到,胡力铭不愿与霍家人相斗,当即抱了霍云飘跃窗离去。 霍家人惊魂稍定,免不了四处搜捕,但却再也找不到胡力铭跟霍云飘半点人影。 直到数日以后,霍云飘忽然回来,说她趁着胡力铭睡熟,已经将其一剑刺死。 霍老太爷想着胡力铭既是妖狐,只怕霍云飘未必就能当真要了他性命。全家人私下里一商量,最终决定背井离乡,躲避妖狐。 不想过了黄河,尚未完全定居下来,霍云飘却发现身怀有孕。霍老太爷本要她打落胎儿,霍云飘坚决不肯。最终趁着家人不备,霍云飘偷偷离家出走。 霍家人曾广派人手多方寻找,却一直没有霍云飘的踪迹。 霍老夫妻将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女儿一走,老夫妻郁郁寡欢,不久相继离世。 霍云飞执掌门户,虽然未曾荒废了家传的铁掌功夫,但却再不敢过问江湖中事。 不料隐姓埋名二十年,胡力铭还是找上门来。就在去年霍老太爷诞辰之日,胡力铭突又出现,说他感应到这世上尚存着他一点骨血,要霍家人赶紧交出他的孩儿来。 霍云飞只得将实情相告。胡力铭言道,他会尽全力寻找孩儿,倘若找到便罢,如果找不到,来年今日,便是霍家一家人毙命之期。 霍云飞明知人类武功绝难与胡力铭相抗,眼瞅着一年之期到来,不得不遍请江湖异人来家中助拳。 却不想所谓江湖异人,要么是些装神弄鬼之辈,要么就是以讹传讹。比如鸳鸯双刀并未当真斩杀过妖狐,可是江湖传闻,却神乎其神。 ——霍云飞一番话好不容易说完,水叮咚首先感觉满腹狐疑。 因为照这情形看来,胡力铭肯定是仙狐族无疑。可是她记得胡力瑄说过,仙狐族人只有在“显形潭”中不现原形的时候,才会获准出凡入世。 而只要在“显形潭”中不现原形,那么到了凡尘俗世,无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不可能现出原形。 换句话说,胡力铭会醉酒现形,除非是他修行不够。 但若修行不够,他又怎么能够获准出凡入世? 只是这个问题涉及到仙狐族的隐秘,她不好当着其他人向胡力瑧发问。倒是宁再云按捺不住,开口说道:“如此说来,这也不能全怪霍家!自古人妖不两立,你既是妖狐,本不应该娶霍家女儿!” 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胡震东连连扯她袖子,不过宁再云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幸好胡力铭眉头虽然皱了起来,但瞅瞅胡力瑧,却未敢轻举妄动。 宁再云也跟着瞅向胡力瑧,虽然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胡兄弟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为什么……你姓胡?他也姓胡?” 这个问题原是在座除水叮咚以外人人心中所疑,耳听宁再云一问出口,胡震东以及霍云飞父子立刻将眼光全都投向了胡力瑧。 胡力瑧淡然一笑,说道:“原是我爹爹多年前曾救过他一命,就连他这个姓氏,也是我爹爹给的!” 这当然不是实话,不过他也只能这样说。水叮咚眼瞅众人将信将疑,赶忙插口将话题扯开。 “这位……胡力铭,你既然关心妻子儿子,那为什么整整过了二十年,到如今才找来此地?” 这个问题才是她身为女孩儿最关注的。宁再云同为女子,自然与她心思接近,她一句话刚刚落音,宁再云立刻接口迎合。 “是啊是啊!虽然说人狐不该相恋,但如果……你是真心喜爱霍小姐,为什么会忍住二十年没有找过来?以你的本事,不会因为霍家远走他乡,就找不到了吧?” “我对云飘,的确是……情深爱重,可是……她却趁我熟睡,刺了我一剑!”胡力铭满脸惨痛,似乎眼圈也有些发红。 水叮咚立刻明白了,正因为情深爱重,却被心爱之人趁着熟睡刺了一剑,他心中所受伤害,远比身上的伤势要重。 若不是他感应到了有孩儿活在人世,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上霍家门楣。 “其实……霍小姐对你同样情深爱重,要不然她不会带着你的孩儿离家出走!”水叮咚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看见别人被情所伤,忍不住开口宽慰,“她刺你那一剑,只不过是……太震惊了,但是在事后,她肯定很后悔!” “丁家妹子说的不错,所以,你真没必要恨霍家恨成这样!”宁再云接口。 “可是……我孩儿呢?找不到我孩儿,你让我……怎能不恨?” 胡力铭哑声低吼,声音惨痛。宁再云哑口无言,霍云飞站起身来,深深一礼,哽咽说道:“那是你的孩儿,可也是我的外甥,倘若……他当真活着,我霍家倾家荡产,也必帮你找到!” “他当然活着,我可以感应得到!”胡力铭冷冷接口,忽又咬牙切齿,“可我恨就恨在……我明明能够感应到他,偏偏就是找他不到!” 水叮咚再次明白,胡力铭对霍家其实并无太多仇恨,只不过是找不到孩儿,将焦虑之情转嫁到了霍家而以。 “以你的灵力,这么些年你都找不到他?”水叮咚忍不住一问。 霍云飞父子跟鸳鸯双刀都不知道什么是“灵力”,突然听水叮咚问出这样一句话,不由得同将眼光投注在水叮咚身上。 水叮咚脸上一红,这才感觉自己问得太多。 偷偷向着胡力瑧一望,却见胡力瑧也看着胡力铭,好像是等着他说出答案。 “是!”好一会儿,胡力铭才沮丧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可以感应到……这世上有我一条血脉,可是我用尽灵力,也找不到他的具体方位!” (请看第九十八章《突变的后裔》)(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突变的后裔 水叮咚很清楚仙狐族的灵力有多强大,当初她被关中五雄掳入山洞,胡力瑧尚且能够及时找到她。胡力铭纵然道行修为远不如胡力瑧,但他父子血脉相连,绝不应该这么些年都寻之不见。 回脸再看胡力瑧,只见他微微皱眉,似乎在低头沉思。 胡力铭自然知道胡力瑧的本事,眼见胡力瑧低头沉思,忍不住双眼巴巴地看着胡力瑧,好像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一般。 其他人也都自然而然将眼光落在胡力瑧脸上身上,直到胡力瑧眉梢一扬,忽然展脸笑了起来。 胡力铭忙要开口相询,胡力瑧向他招一招手,胡力铭立刻低头向前,将耳朵凑到胡力瑧跟前。 胡力瑧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胡力铭脸上忽有狂喜之色,脱口问道:“当真?” 胡力瑧点一点头,胡力铭真情流露,就在原地团团乱转,直道:“难怪,难怪我找不到!原来,原来是这样!” 忽又扑倒在地,向着胡力瑧连连叩头。 “三少爷大恩大德,胡力铭没齿难忘!等我找到孩儿,再来给三少爷叩头!” “你这就赶紧去找你孩儿去吧!即便找不到,也不准再来霍家生事!”胡力瑧说。 胡力铭连连称是,站起身来,欢天喜地飘身而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霍云飞张口叫道:“等一等!” “爹你还叫他等什么?”霍庆阁立刻接口。 “我是想……他如果真能找到你姑母和你表弟,也来给我报个喜讯。这么些年,我对你姑母……同样牵挂!”霍云飞一声长叹。 众人仰脸上望,夜空中早就没有了胡力铭的身影。 宁再云心里藏不住事,忍不住笑问胡力瑧:“胡兄弟刚跟他说了什么?莫非……胡兄弟竟能知道他孩儿在哪儿?” “我并不知道他孩儿在哪儿,不过我这一路上遇见过一些奇人异事,说不定能帮他找到孩儿!” 胡力瑧信口打着哈哈。众人明知他此言不尽不实,却谁也不敢继续追问。 对他究竟会是什么身份,在场人人心存疑惑,但终归是他化解了一场冤孽,救下了霍氏一家性命。霍云飞父子难免对他千恩万谢,几乎想要叩头跪拜。胡力瑧赶忙伸手拉住。 霍云飞又向宁再云胡震东连声道谢,之后重开筵席,霍家父子陪着鸳鸯双刀以及胡力瑧水叮咚把酒言欢,至二更时分方散。 自然安排了宽敞又舒服的房间给几人居住。水叮咚走进她住的那一间,发现丫头们已经准备了温水供她洗沐。 自从仙苑谷出来,水叮咚还没有好好洗过一个澡,趁今天这个机会,自然要将身上好好清洗一下。之后时间已晚,水叮咚虽然心怀疑惑,也只好等明天再问胡力瑧。 到得第二天一早,胡震东跟宁再云因昨日见霍云飞露了一手铁掌功夫,心中钦佩,想在霍家多留几日,跟霍云飞交流切磋一下。霍云飞对他二人武功品性也是十分赞赏,自然不胜欢喜。 但胡力瑧水叮咚却要告辞赶路。霍云飞父子苦留不住,只好与鸳鸯双刀一起,将胡力瑧水叮咚只送出数里之外,方依依惜别。 水叮咚体力孱弱,仍跟胡力瑧同乘一骑,改往西北方向而行。 问起胡力瑧昨日究竟跟胡力铭说了什么话,胡力瑧就扬眉而笑。 “你有没有奇怪胡力铭为什么会找不到他孩儿?”他反问水叮咚。 “当然有啊!而且我更奇怪,他既是你仙狐族人,为什么喝醉酒会现原形?” “他喝醉酒会现原形,是因为他道行不够。你看他模样已经三十余岁,但其实跟我差不多年纪,只是因为太早离开仙苑谷,在凡尘俗世中修行比在仙苑谷中艰难很多,自然寿命也要短一些。”胡力瑧解释。 但这番解释不仅未能使水叮咚疑惑尽消,反而添了新的问题。 “可是……你们不是说道行不够仙后是不会允许仙狐族人出凡入世的吗?为什么他能够太早离开仙苑谷?” 这“你们”二字,其实包含了“胡力瑄”在内,所以一句话说完,水叮咚忍不住脸上一热。 幸好胡力瑧没有仔细咀嚼这句话,而是略一沉吟,这才作答。 “这事说来话长!约莫在将近四百年前的时候,胡力铭当时才四百余岁,刚刚进入青云殿任职侍卫。偏偏他年幼鲁莽,撞见了一件青云殿里不该发生的事情。墨王本来要将其灭口,是我爹爹暗中相救,送胡力铭逃出了仙苑谷。但胡力铭道行不够,很容易在凡尘俗世退化成狐狸原形。他又不愿意像妖狐族那样汲取人类元阴元阳为己用,只得隐居深山数百年,一边继续修炼,一边躲避墨王追杀。直到二十年前,他在江湖中游历,偏偏就遇上了霍家小姐,成就了这桩冤孽!” 水叮咚听着胡力瑧解释,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好像已经盘踞在心中很久的疑问。 一时想不起来,不由得蹙眉苦思。 她蹙眉苦思的模样甚是动人,引得胡力瑧忽然伸手,在她光滑娇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问她:“忽然发的什么愣呢?” 这几乎是胡力瑧第一次摸上水叮咚的脸蛋,水叮咚稍稍一愣,想瞪他一眼,最终却只是嘟了一嘟小嘴。 本来已经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个问题,被胡力瑧这么一打岔,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瞅胡力瑧两眼亮亮地看着她,水叮咚心中一阵小鹿乱撞,赶忙找回之前的话题。 “那你到底跟胡力铭说了什么话,让他高兴成那样啊?莫非……你知道他孩儿是在哪儿?”水叮咚问。 “我不知道他孩儿在哪儿,只是考虑着……以他的灵力,既然已经感应到了他孩儿活在人世,怎么可能用了那么长时间也找不到他孩儿的方位?” “是啊?为什么?”水叮咚随口追问。 “唯一的解释,是他孩儿跟普通人类不太一样!” “本来他孩儿就跟普通人类不太一样啊!”水叮咚不由得睁大眼睛瞅着胡力瑧,感觉他纯是说了一句废话。 “我的意思是……”胡力瑧想一想,这才找一个比较准确地描述,“在他孩儿身上,有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比如……被野狼养大!” 他在说到后边这一句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只引得水叮咚“啊”的一声,结结巴巴差点儿要在他怀里转过身来,直接跟他面对着面坐。 “你的意思……那狼娃……那狼娃是他孩儿?” “很有这个可能!”胡力瑧点一点头,“我们发现狼娃的地方离这里并不太远,况且我当日一见狼娃,就感觉他跟普通人类大不一样。只不过……狐族修行不够,是不可能跟人类结合生下孩儿的,那就像……两个不同的物种,不可能延续后代是一个意思。霍小姐能够怀上胡力铭的孩儿,本身就是一个特例,很可能还有基因突变的成分在内。更加上狼娃是被野狼养大,他身上的那股狼性,混淆了我的感知。所以……既然我亲眼见他,都没能认出他是狐族后裔,胡力铭自然寻找不到他的方位了。” 水叮咚听得糊里糊涂,要稍微消化一会儿,才渐渐明白。 “你曾经告诉我说,你已经脱离狐性,化狐为人,实际上……是将本身的基因通过修炼发生了改变,更加接近人,而不是狐狸?”她很小心的问出口来,生怕一旦说错,又让胡力瑧感觉她“歧视”狐族。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胡力瑧点头微笑。 “那照你这么说,既然胡力铭修行不够,只是因为基因突变才能使霍小姐怀上他的孩儿,那霍小姐应该生下一个半人半狐狸才对,为什么……狼娃完完全全是个人,并没有一点异形怪物的样子?” “我告诉过你,人类的基因比狐族要强大很多,要不然狐族又何必要经过修炼化狐为人?只不过……”胡力瑧脸上现出忧虑之色,稍微停了一停,这才把话说完,“狼娃如果真是胡力铭的孩儿,他在人间出生,又在人间长大,只怕早晚有一天,还是会再次发生突变!” “你的意思是,他早晚还是会变成怪物?”水叮咚一惊脱口。 “很有这个可能!”胡力瑧点一点头。 水叮咚一阵难过,想起狼娃可怜身世,倘若最终变成怪物,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别这么难过!”胡力瑧立刻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的手本来就揽着水叮咚的纤腰,这时候更是稍稍用力,以示安抚,“其实……胡力铭身为父亲,必然会想办法阻止自己的孩儿变成怪物!” “能有办法可想吗?”水叮咚马上追问。 “有!”胡力瑧很肯定地点一点头。 “那就好了!”水叮咚用手抚抚胸脯,舒出一口气来,“天下父母都一样,为了自己的儿女,肯定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是啊!就像我爹娘,为了我,他们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胡力瑧扬眉一笑。 (请看第九十九章《无端春色熏人困》)(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无端春色熏人困 水叮咚再次陷入沉默。 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的父母,能够为了她连性命都不要吗? 只怕是不太可能! 毕竟,父母离婚的时候,就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而她的沉默,很快就令胡力瑧再次揣测到她心中所想。 只不过她父母终究离了婚,没办法直接就这个问题给予开解,只能尽量转移她的注意力。 所以胡力瑧展脸一笑,忽而凑到她耳边,半带玩笑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东施效颦的样子,其实很动人?” “啊?”水叮咚稍稍一愣,随即晕红满脸,啐他一口,“又不正经!” “我很正经呀!”胡力瑧哈哈笑,“要不然天天这么抱着你,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水叮咚差点儿想说“有本事你就做做看”,终究这话太过脸厚,还是忍了回去,只是红着脸躲开他发亮的眼神。 也就在那一瞬之间,她忽然想起了心里积压着的那个疑问。 她慢慢回头,一边思索,一边看着胡力瑧。 “你刚说……在将近四百年前,青云殿发生了一件事情,那件事情,莫非就是你爹赤王要挟墨王的那件事?你爹当时也说,那是发生在将近四百年前的一件事!” “天啦,让你想起这个来了!”胡力瑧装模作样一拍脑门。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水叮咚立刻追问,自然而然,就有那么一点发娇的意味。 “这个……只是墨王的私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胡力瑧回答。 “我是女人啊,就喜欢打听人家的私事!”水叮咚做个鬼脸,“况且真要只是墨王的私事,他又何必怕你爹揭穿出来?” “有些私事,是不能让人知晓的!”胡力瑧摇头晃脑,大卖关子,“就算他不怕丢了自己的脸,一旦让儿女知道,必然会引起儿女的愤怒!” 这话听着让人犯糊涂,但水叮咚却感觉有一个答案就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胡力瑧知道她心思灵巧,也不催她,只是笑吟吟等着她自己想明白。 良久,水叮咚抬起脸来看着胡力瑧,一双眼睛睁得越来越大。 “你不会是在暗示……墨王跟仙后……有私情吧?” 胡力瑧哈哈一笑,不作应答。 水叮咚越想越对,喃喃又道:“怪不得……墨王能够那么随便进出玉霞宫,连晚上都不回青云殿!可是……这是明摆着的事,既然连我都看出他们两个有私情,仙苑谷里的人不可能都不清楚,那墨王……又为什么怕被人知晓?” “他们现在自然是不怕被人知晓,可是……”胡力瑧忽然话题一转,“胡力瑄的母亲,是在三百年前才去世的!” “啊?”水叮咚微微一惊,脱口叫了出来,“你的意思……胡力瑄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墨王与仙后已经在偷情?胡力瑄的母亲会死得那么早,很可能是有这个原因?” 胡力瑧再次含笑不答。水叮咚前思后想,不由得心生不忿之意。 “若果真如此,要是让胡力瑄知道,肯定会恨死墨王跟仙后了!” “是啊!”胡力瑧点一点头,“墨王怕我爹当众揭穿,就是为此!” 水叮咚张口只想骂墨王仙后无耻,但心中对仙后实有根深蒂固畏惧之意,只能闭上嘴巴,脸上仍旧有些愤愤之情。 “你何必这么生气?”胡力瑧忍不住逗她,“是因为……胡力瑄的缘故?” “没有!”水叮咚张口就答,但见胡力瑧似笑非笑,有句话到了嘴边,忍一忍,还是细声慢气问出口来,“胡力瑄……会让你心里不舒坦吗?” 她其实是想问胡力瑄会不会令胡力瑧感觉嫉妒或者说吃醋,只是无论如何问不出口。 不过以胡力瑧的聪敏,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可惜胡力瑧哈哈一笑,还是不肯正面回答。 水叮咚心有失落,却不好追问,只能幽幽说道:“我只是……见不得结了婚的人还在外边胡搞,没有其他意思!” 胡力瑧点一点头,忽而挑眉一笑。 “我知道!”他说。一抖马缰,纵马前行。 就那么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弄得水叮咚心里七上八下,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因怕离得秦玉昂太远,一旦秦玉昂失陷,要拯救秦家堡一众人等只会更难,因之两人不敢耽搁,当晚多赶了一程路,结果到二更时分,仍不见有村落人烟。 胡力瑧灵力受制,又不能变床被子出来,只好找一处背风之地,让黑马卧倒,他跟水叮咚挨着马半卧下来。 此时已是阴历十月,天气十分寒凉。不过能够跟胡力瑧挤靠一起,水叮咚心里却感觉软和温暖。 胡力瑧虽严守于礼,但怕水叮咚受凉,只能不避嫌疑将她紧紧揽抱在怀里。基本是他贴地而卧,水叮咚的身体整个覆在他的身上。 早在刚来这个年代的时候,水叮咚就曾经被胡力瑧搂抱在怀里睡过一宿,但那次水叮咚中了销魂香的毒,虽然心热体燥,神思却不清明。 这次却是清清楚楚感觉着胡力瑧结实的身躯、和柔韧的肌肉,一时心烦意乱,哪里就能睡得着了? “要不……我点了你的睡穴吧?”胡力瑧忽然开口。 “啊?”水叮咚随口一应,随即明白他必定是感觉到了自己没法入睡。 一霎时羞红满脸,呐呐无语。想要从胡力瑧身上翻开,胡力瑧却搂住了不让她动。 “别乱动,那会让我……更难自持!”他说,忽而呵呵一笑,“其实你不用害羞,异形相吸,是很自然的事,事实上我也睡不着!” 水叮咚明知他是故作轻松,一时也不知如何回话。就听他轻轻一叹,忽而侧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亲。 “我点了你的睡穴之后,我也要练练功了,要不然今儿晚上咱们谁也睡不成!”他说,音调异常低哑柔软。 水叮咚又是害羞,也有些惊喜,只能胡乱应了一声。就感觉胡力瑧伸一手在她后心处轻轻按揉,揉得她愈发心思杂乱,浑身发软,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自然睡得十分香甜,等到醒来,天空已经发白。 她的身体依旧趴伏在胡力瑧胸膛上,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寒凉之意。 反而刚一睡醒,她的注意力就很快地再次集中到胡力瑧身上。 她感受着胡力瑧搂抱着她腰的双手,感受着胸脯下方胡力瑧扎实柔韧的胸肌,忽而脸上一热,忙要从胡力瑧身上起来,却听胡力瑧开口笑道:“你醒啦?再要不醒,我又要开始练功了!” 这话颇有调戏之意。水叮咚脸上一红,想啐他一口,可是一晚上都在他怀里睡着,实在是很难理直气壮。只能嗔他一眼,坐起身来,用手指梳一梳已经挺长的头发。 转眼见胡力瑧半撑起身体,笑眯眯地瞅着她笑,愈发红了脸颊,问他:“你看什么呢?” “忽然想起了一句诗!”胡力瑧说。 “什么诗?” “无端春色熏人困,才起梳头又欲眠!”胡力瑧曼声吟哦。 “你笑我还没睡醒?”水叮咚瞪眼看他。 “不!我是说……女子最好看的时候,莫过于刚刚睡醒!” 水叮咚脸上一红,终于还是啐了他一口。 胡力瑧哈哈一笑,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我到附近去看看有没有泉水,你也收拾一下,等我回来,咱们就趁早赶路吧!” 水叮咚知道他其实是给一个时间让两个人各自解决一些生理问题,忙红着脸含混一应。胡力瑧向着四周一望,径向着东边一片山坡走去了。 水叮咚见不远就有一片小树林,遂去树林里边停留片刻。之后出来,见胡力瑧尚未回来,又从包袱里找出一把梳子,斜坐地上梳理长发,心里软软绵绵辗转回味着方才胡力瑧的一言一笑。 正神思恍惚,忽听胡力瑧惊呼一声:“叮咚小心!” 水叮咚一惊抬头,却听背后另有一个声音冷笑道:“胡力瑧,你灵力受制,未能事先察觉到我,这会儿才叫她小心,已经晚了!” 那声音方一入耳,水叮咚便吓得赶忙回头。但觉脖子一紧,一只纤纤玉手伸了过来,紧紧捏住了她的喉咙。 “胡丽婉,你敢伤她!”胡力瑧一声暴喝,从山坡上飞逸而下。 水叮咚被人捏住了喉咙,不能够转头看她脸面,就只见一袭紫色裙幅。但那柔软的声音,豁然正是在仙苑谷中曾要取她性命的胡丽婉。 “你站住!”胡丽婉一声娇叱。 胡力瑧被她一喝,不得不放慢脚步,问道:“你来得倒快!是仙后安排你来追杀我的么?” “我出谷的时候,仙后还没有出关呢!”胡丽婉冷冷回答。 “那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胡力瑧再问,语气已经恢复平和。 “前天晚上有仙狐族人使用法术,被我感应到了!”胡丽婉回答,忽而惨笑一声,“更何况……我的心都在瑧王子身上,自然能比其他人更容易找到瑧王子!” 这话令胡力瑧眼中不由得露出怜惜之意,叹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也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这跟水姑娘没关系,你先放开她,咱们有话慢慢说!” “有话慢慢说?”胡丽婉稍一咀嚼,忽然“咯咯咯咯”娇笑出来。 水叮咚被她从身后捏住喉咙,看不见她神情如何,但是那阵“咯咯”娇笑,已经令水叮咚浑身发毛。 “胡力瑧,你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能够放过这女人么?”胡丽婉笑声一停,森冷发问。 (请看第一○○章《情到深处伤自身》)(未完待续。) 第一○○章 情到深处伤自身 胡力瑧本来语气柔软,神态温和,但见胡丽婉不依不饶,终于还是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他问。 “我要杀了她?”胡丽婉尖着嗓门叫出来,“我说过,无论哪个女人敢勾引你,接近你,我都会杀了她!” “你敢杀了她,我就杀了你!”胡力瑧脸色一沉,不再客气,“我虽然灵力受制,但要杀你,并非没有可能!” “我知道你能杀我!可是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条命吗?”胡丽婉说。 水叮咚看不见她脸上神情,但听她这话颇带哽咽,亦知她心中必定伤痛到了极处。 她一向心软,纵然此刻命悬于胡丽婉之手,也禁不住为她感觉难过。 然而胡力瑧却不为所动,脸上依旧冷冷冰冰,很快接口。 “你当然在乎!她不过是一介凡女,就算你不杀她,她也不过百年寿命。可你已经勤修苦练数百年,好不容易脱离狐性,成就人形,真要用你的命赔她的命,你能够甘心吗?况且,活着才有希望,真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说的辛辣而无情,这也是水叮咚第一次听见胡力瑧说出如此没有人情味的话来。 但就是这没有人情味的话,却令胡丽婉一阵哑口无言,连哽咽声也停了下来。 可是她并没有松开卡着水叮咚脖子的手,反而很快的,她就冷笑着再次开口。 “你说得没错,活着才有希望!所以……胡力瑧,你既然舍不得这女人死在我手里,那么,就用你的命,来换她的命吧!” 此言一出,胡力瑧尚未发话,水叮咚已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不!不行!”她的喉咙本来被胡丽婉捏住,此时却出自本能地扭动颈脖,挣扎嘶叫。 “你给我住口!” 胡丽婉手指用力一捏,水叮咚喉咙一痛,只觉气息滞涩,不仅说不出话,连咳嗽都咳不出来。 胡力瑧就站在她的对面,她能够清楚看见胡力瑧的神态表情,胡力瑧当然也能够看清她的模样。 她看见胡力瑧双眉一拧,同时脚步抬起,好像要即时发作猛冲过来。 但最终他的脚又放了下去,脸上神情也很快回复平淡安逸。 水叮咚明白,他只不过是投鼠忌器,生怕他一动,胡丽婉立刻会对她施于更大的伤害。 正因为体贴到了这一点,水叮咚禁不住眼眶发润,心底发涩,感觉就算多些苦楚,已经不枉。 “用我的命,换她的命,真要我丢了性命,你还能够饶过她吗?”胡力瑧冷笑开口。 “我当然不会让你丢掉性命!”胡丽婉立刻接口,“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丢掉性命,我不过是……想要一辈子守着你而已,哪怕守着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我也在所不惜!” 这话令水叮咚愈发感觉不寒而栗。正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胡力瑧却冷冷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自残身体,以便任你摆布?” “不错!”胡丽婉冷笑,“我知道赤王夫妇在你身上加了护身灵障,除非是你自残身体,否则除了仙后,没有人能伤得了你!你放心,真要你自残身体,我自然会寸步不离照顾你,就算你恨我怨我,我总是得到你了!” 这话说得如此情深,但水叮咚听在耳里,却有一种想要吐出来的感觉!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如此恶毒,又如此自私。被这样的女人爱上,实在不是福气,而是灾难。 “想要我自残身体,只怕是有点异想天开吧?”胡力瑧面色平静,微微一哂。 “我可不认为是异想天开!”胡丽婉森然冷笑,“方才我不过是捏住了贱人的喉咙,你已经显出十分心疼,倘若我……” 她话没说完,水叮咚感觉她一手仍然捏着自己的喉咙,另一手却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很突兀地,水叮咚感觉她手上好像喷射出千万根火烫的钢针,猛烈地刺进了自己的身体。尖锐的痛楚,令水叮咚“啊呀”一声惨叫出口。 但这样还没算完,随着胡丽婉冷笑连连,水叮咚清晰地感觉到,那千万根火烫的钢针,在自己的肉身血脉五脏六腑乱钻乱刺,那种感觉,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要煎熬。 只不过一瞬之间,水叮咚就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只是无意识地感觉自己一直在尖声惨叫! 她不想叫,她的意识仍然牵挂着生怕胡力瑧为了她自伤自身。——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恍惚中她听见胡力瑧怒喝一声:“你快停下!” “停下?”一个女声阴森接口,“你心疼了是吧?那就赶紧照我说的做!别指望从我手里抢走她,只要你敢动,我掌力一吐,立刻让她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水叮咚只想即刻昏迷过去,甚至是希望马上死掉。那种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被钢针攒刺的折磨,绝非人类的意志所能抗衡。 可是偏偏,在听到胡力瑧的声音之后,她却很用力地睁开眼睛。并且将她迷乱而昏沉的视线,聚焦在了胡力瑧脸上。 她看见胡力瑧满脸涨红,忽然之间大喝一声:“好,我照你说的办!” 她看见胡力瑧好像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可以了吧?快住手!”胡力瑧在狂叫,而随着他的叫喊,又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水叮咚感觉那千万支钢针,突然转向同时扎向了她的心。一瞬间的心痛,盖过了肉体上的残酷折磨。 她听见自己尖锐地叫了一声:“不要!” 再一次的,她陷入半昏迷状态。只听见一个残酷的女声说道:“你果然对这贱人情深一往!为了这贱人,你居然宁愿自残自身?好!很好!” “你还不放开她?” “放心,我会留她一条性命,但是,就为了她抢走了我的爱情,我也要让她受尽折磨!” 随着那咬牙切齿的嗓音,水叮咚感觉体内那千万支钢针愈发烫热,尖锐的痛感未曾减轻,反而变本加厉。 不过幸运的是,那终于超出了她承受的极限,她感觉自己终于完完全全失去了知觉。 但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之间,她的知觉便重新恢复。她感觉从她丹田之中,有一股热量涌了出来,随着那千万根钢针在她体内的攒刺,那股热量仿佛越积越厚,渐渐形成一股张力,“轰”的一下,在她体内爆发出来。 那千万根钢针瞬间消失,水叮咚有一瞬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睁开眼睛,首先看见胡力瑧满脸苍白,嘴角犹带血丝,可是他的眼神,却充满惊喜。 水叮咚再回过脸去,一眼看见胡丽婉跌翻在地上,一张美脸显出既惊愕、又充满怨毒的神情。 水叮咚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稍稍感觉一下,体内气力充盈,不似之前浑身发软。 很显然,她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在胡丽婉残酷压榨之下,不仅爆发出来震开了胡丽婉的钳制,而且解开了秦玉昂强加在她身上的“软筋锁灵掌”。 她感觉自己浑身衣服都已湿透,脸上更是狼藉一片。伸手一摸,汗水泪水挂了满脸。 可想而知,方才那地狱般的折磨,虽然时间并不长,却已经令她涕泪横流,狼狈至极。 她本来对胡丽婉颇有同情,但刚刚经历这一番远比千刀万剐更难熬的折磨,尤其胡力瑧更被逼到自残自身,如今她的心中,却只有仇恨与怨毒。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怨毒的情绪,而今,她甚至想让胡丽婉也尝一尝万针攒刺的那种折磨。 她毫不犹豫地将隐形珠吞落入肚,并且摸出身上那柄短剑,悄悄地拔剑出鞘,却将剑锋藏在袖管里,向着胡丽婉逼近过去。 “她会隐形术?怎么可能?”她听见胡丽婉一声惊呼,不过很快的,她就明白过来,“璨太子的隐形珠在她手里?” “你到现在才明白!”胡力瑧冷冷一句。 胡丽婉看起来被方才那一震,不仅是跌倒地上,而且已受了不轻的内伤,直到此时,她仍未能从地上爬起身来。 水叮咚向来心软,当时在松树林里面对黑衣人,她尚且不忍下手,但如今看着眼前这张美若天仙的脸蛋,她却只想要了这阴毒女人的命。 她毫不犹豫举起剑来,剁向胡丽婉的一只手掌。 就是这只手掌,让她经历了地狱般的折磨,她要废了它,先让胡丽婉尝一尝断掌的滋味。 胡丽婉并非世俗凡人,凡间兵器基本上对她形不成威胁。但这柄剑削铁如泥,可算是凡间神兵,胡丽婉猛然感觉手腕一痛,立刻甩手后撤。 短剑没能割断她纤细的手腕,但终究还是将她细嫩的皮肤,划破了一道口子。 水叮咚一击不中,立刻剑尖上抬,刺向胡丽婉的胸口。 “叮咚不可杀她,终究是我对不起她!” 随着胡力瑧一声叫喊,水叮咚略显迟疑。胡丽婉趁机一个翻身,已经飘飞到半空之中。 (请看第一○一章《心心相印身身相合》)(未完待续。) 第一○一章 心心相印身身相合 当时胡丽婉正在往水叮咚体内输送一股阴毒内劲,对水叮咚痛加折磨。 却不料水叮咚体内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不仅将她震翻在地上,而且将那股内劲反震回她的体内,令她瞬时间五脏六腑无处不痛。虽不如水叮咚所经历的那般惨烈,却也令她老半天软在地上,动弹不了。 直到水叮咚隐去身形,割伤了她的手腕,趁着胡力瑧开口一喝,水叮咚收剑不刺,胡丽婉这才勉力提劲,带伤腾飞到半空之中。 水叮咚虽能隐形,却不能腾飞,抬头向上一望,只见胡丽婉一张美脸更是扭曲变形,简直像厉鬼一般狰狞可怖。 “姓水的小贱人,我不杀你,枉活一世!” 话音一落,忽然狂风大作。水叮咚不由得眯起双眼。不过那阵风转眼即逝,定神再看,半空中已经没有了胡丽婉的身影。 却有一滴滴血痕,洒在往南的山坡之上。 水叮咚舒一口气,想起方才所经历的折磨,她仍旧感觉未能出气。 回过脸来,看见胡力瑧已经跌坐在地上,正闭上眼睛运功疗伤。 她不知道胡力瑧受伤有多重,而且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吐出隐形珠,守在胡力瑧身边。 看着胡力瑧苍白的脸色,想着胡力瑧完全是为了她才自残自身,不由得一滴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一直不确定胡力瑧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到现在她仍然不确定,可是她确定的是,为了她,胡力瑧可以献出生命。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将体内的那股能量运用出来,帮胡力瑧疗伤止痛,可是那股能量总是那么来无影去无踪,想用的时候,根本不知它藏在何处。 所以她只能静悄悄地守在胡力瑧身边,静悄悄地看着胡力瑧始终苍白的脸色。 眼泪在流淌,但心中,却软软绵绵,有感动,更有满足。 这个男人愿意为了她自伤自身,她觉得这个世上还有哪一个女人能够比她更幸运? 很久,很久,终于,胡力瑧睁开眼睛,向着她虚弱一笑。 “你怎么样?”水叮咚感觉他好像有点坐不住,赶忙伸手将他扶住,“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真就自伤自身?” 一问出口,眼泪洒落下来,一滴滴落在她自个儿的手背上。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子有多可怜啊?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宁愿自伤自身,也不忍看着你受那样的折磨!” 他还在嘴硬,不肯承认他心中对她是有多关心。 不过水叮咚已经不在乎,无论他是为了情,还是为了义,总之,他肯为她献出生命,那已经足以令水叮咚感觉死而无憾。 “就算……你不忍看我受折磨,也不用当真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啊!你做个样子不就行了吗?”她也嘴硬。 “做个样子?你觉得胡丽婉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胡力瑧展脸想笑,却竟连笑都没有力气。 “你究竟受了多重的伤啊?方才运功疗伤,怎么像是没起作用?”水叮咚又痛又急。看着他始终苍白的脸色,恨不能以身相代。 “我自己运功震伤了内腑,本来就很难自我疗伤,况且我灵力受制,需要借助外力,才能使我血脉流通,内息运转。”胡力瑧苦笑。 “外力?现在到哪儿去找外力?”水叮咚愈发急了,不过心思一转,很快想起一人,“要不……我们返回头去找霍员外吧,他的内功好像不错!” “人类的力量,对我不起作用!” “那那那……怎么办?”水叮咚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胡力瑧皱眉无言。水叮咚忽而一跺脚,一咬牙:“既然人类帮不了你,那你告诉我怎么进仙苑谷,我去找胡力瑄、或者璨太子出来救你!” “进了仙苑谷,你还能出得来吗?”胡力瑧摇头。 “我不管,仙后真想要我的性命,拿去便是,反正……我不能让你替我受罪!” 一句话说完,她的眼泪忽然就涌落满脸。 胡力瑧两眼看着她,同样感受到了她心中涌动着的那份深情,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你不用急成这样,或许……你是可以帮忙的!” “真的?那你要我怎么帮?”水叮咚喜得脱口就问,随即再发奇想,“是不是我可以把隐形珠送给你用?” “不行!”胡力瑧立刻否定,“那只会跟我本身的灵力相冲突!” “那怎么办?”水叮咚巴巴地看着他,一边用手抹一抹脸上的泪痕。 “还是要借助隐形珠的力量,不过,你要跟我合为一体!”胡力瑧说。 “啊”的一声,水叮咚满脸羞红。 “不是那个意思!”胡力瑧立刻接口,“你吞下隐形珠之后,相对我来说你就成了空气,现在你明白了吧?” 水叮咚稍稍一想,便明白过来。 胡力瑧的意思,是要她吞下隐形珠,然后使两个人的身体完全重合。 水叮咚想想自己方才的念头,脸上晕红不消,赶忙掏出隐形珠,吞进肚里。 “我也要盘膝坐下来吗?”她问,其实也是借以掩饰脸上的羞臊之色。虽然那点羞臊之色,胡力瑧已经瞧之不见。 “是,要跟我的姿势一模一样!”胡力瑧说。 水叮咚定定心,吸口气,抬起脚往他身上踩下去。 可是她的脚,却明显踩到了胡力瑧的身体。 “你不能用力,因为相对你来说,我是存在的,所以你要当我完全不存在一样!你索性闭上眼睛,依照感觉来行动更好。” 水叮咚稍微感觉一下,尽量让自己脑瓜里边什么都不想,之后再次抬脚。 可还是不行,她的脚尖再次踢到胡力瑧身上。 “要不你闭上眼睛,完全凭感觉试试!别急,越急越不行!” 水叮咚听他这样说,只得深舒一口气,当真闭上眼睛,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才迈步向前。 幸好这一次,没有感觉到胡力瑧身体的阻挡。 她想睁眼,又重新闭紧。 “现在怎么办?”她问。 “感觉我的身体,凭着感觉跟我的身体重合!”胡力瑧回答。 这话让水叮咚再次脸红。 不过她很快撇清杂念,静静地站了一阵,一颗心不想其他,只是想着胡力瑧,想着胡力瑧挺拔完美的身体。 这种想法同样令她脸上发烧,不过很神奇的,在又一次深吸了一口气,令自己完全放松之后,她隐隐感觉到了胡力瑧的心跳。 她的心也跟着跳,就好像进入一个美丽的梦境般,她慢慢坐了下去,并且盘起腿,自然而然的,让自己的心,配合着胡力瑧的心一起跳动。 那种感觉很玄妙,也很舒服,甚至于,水叮咚有一种幸福感与满足感。 心心相印! 那本来是人类情感的最高境界,可如今,她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胡力瑧的心,并且感觉到了与胡力瑧合二为一、心心相印! 她想问胡力瑧接下来该做什么,可是当此时刻,她居然什么话都不愿出口,只愿天长地久一直这么合二为一,一直这么心心相印。 甚至于,她渐渐感觉到了胡力瑧血脉的流转,气息的运行。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只能全心全意地想要让胡力瑧好起来。全心全意地,想将她的生命,交到胡力瑧的手里。 她不知道那样过了有多久,也许只是很短的一瞬间,但是那很短的一瞬间,已经让她感觉到了海枯石烂,天长地久! 她感觉胡力瑧忽然舒了一口气,自然而然的,她整个身体都随着胡力瑧一同放松下来,耳边随即响起胡力瑧浑厚的声音。 “好了,你可以起身了!” 水叮咚猛一睁眼,忽而身上一震,她感觉自己弹出了胡力瑧的身体。急忙回头看,胡力瑧仍然坐着,不过脸色明显比之前显得红润。 “你你你……已经好了吗?”水叮咚脱口发问。 “没完全好,不过剩下的我可以自行疗治了!”胡力瑧说,两眼望着她的方向,忽然展脸一笑,“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你的意思,你一开始其实没有把握会成功?”水叮咚问。想起自己仍然隐身,忙将隐形珠吐了出来。 “是!”胡力瑧笑笑地看着她,挑了一挑他好看的眉毛,“用这种办法替我疗伤,必须两个人从思想到身体高度契合,换句话说,你要全心全意想着我,全心全意……” 他忽然住口,好像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一个词。 但是不用他继续往下说,水叮咚已经羞红满脸,手足无措。 ——全心全意想着他! 她的确是全心全意想着她,她甚至愿意将她的性命交付到胡力瑧手上。 而胡力瑧既然伤势好转,那么,她的这份“全心全意”,等于是完全暴露在了胡力瑧面前。 偏偏胡力瑧眼光亮亮地看着她,水叮咚嘟嘟小嘴,想要分辩两句,又觉得任何分辩,此刻都像是欲盖弥彰。 所以她只能忸怩地坐着,不停地摆弄手指,连一眼也不敢看胡力瑧。 (请看第一○二章《仙妖其实非一定》)(未完待续。) 第一○二章 仙妖其实非一定 胡力瑧微微一叹,可能是不忍心看着水叮咚发呛,他重新闭上眼睛,开始自行运功疗伤。 水叮咚松了一口气。偷偷看看胡力瑧英俊的脸,忽然之间,另有一个疑问涌上心间。 胡力瑧说“必须两个人从思想到身体高度契合”,那么,是否光有她的全心全意还不行,胡力瑧是否同样需要“全心全意”? 还有,那种“心心相印”,到底是出自两人身体的高度契合?还是出自灵魂的彼此依归? 她不敢确定! 她甚至想重新跟胡力瑧“合二为一”,再次感受一下那种“心心相印”。 但她只能是想想而以。 首先她是女孩儿,实在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其次,她不确定那样做对胡力瑧的伤势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她只能静静地守在胡力瑧身边,静静地一直看着胡力瑧那张英俊的脸。 从看见胡力瑧的第一眼起,她就已经认为胡力瑧非常英俊,英俊到让所有女人一见难忘。 而今这张英俊的脸,不止是让所有女人一见难忘,更是令她怎么看也看不够。 以至于当胡力瑧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仍旧一眼不眨望着这张俊脸在出神。 “我很英俊是吧?”胡力瑧一声戏谑的问询,令水叮咚一下子回过神来。 “啊呀”一声,她跳起身来。 “你你你……完全好了吗?” 她很快找出一句可以打岔的话来,感觉胡力瑧的脸色好像又好了一些。比起之前的红润,又多了一些光彩。 “哪能好得这么快?”胡力瑧笑笑,幸好这一次不是苦笑,“我灵力受制,只能像凡人一样运用内功疗伤,幸好方才从你身上借用了隐形珠的灵力,要不然性命都很难保全!” 这话让水叮咚一颗心重新悬了起来,赶忙又问:“那我……还能不能做点什么?” “基本上没什么可做了!”胡力瑧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向她微微一笑,“隐形珠的灵力虽然强大,但我要通过你才能借用,顶多也就是到这个程度了。假如是你受了伤,吞下隐形珠一时三刻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照你这么说,真不如我替你受伤!”水叮咚嘟嘟小嘴,发自内心。 “这个怎么可能代替得了!”胡力瑧忍不住笑起来,反过来又安慰她,“你放心吧,我已经好了三四成,骑马赶路都不成问题。你现在已经解了软筋锁灵掌,大不了你来保护我好了!” 后边这句话自然是句玩笑话,不过水叮咚可笑不出来,而是睁大眼睛瞪着他,问他:“你还想赶路啊?受了这么重的伤,在你伤好之前,我们哪儿都不去!” “我这个伤没有三五天不可能全好,你不怕万一我们去得晚了,秦玉昂也失陷在妖狐手里?” 这话令水叮咚微微一愣。 自从胡丽婉来闹事,胡力瑧自伤自身,水叮咚一颗心就全都集中在了胡力瑧身上,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完完全全抛诸脑后。 不是不愿想,而是根本想不起来。直到此刻胡力瑧突然提起秦玉昂,那些无关胡力瑧的烦心事情瞬时间涌入水叮咚的脑海,一颗心也在瞬时间纠结成一团。 “他失不失陷管我什么事?我只要……你的伤势赶紧好起来!”最终她还是把脸一撇。 而以胡力瑧对她的了解,怎能不知她这话其实言不由衷?虽然对于秦玉昂她已经不剩多少情意,但要让她眼睁睁看着秦玉昂失陷送死,她肯定绝难做到。 不过胡力瑧并不揭穿,只是问她:“就算你可以不管秦玉昂,但……秦百江秦百流的生死你也可以不管吗?如果他们有个好歹,你会不会有伤心,有懊悔?” 水叮咚不说话了。在她心目中,一直当秦百江秦百流如同自己的亲叔父一般,倘若他两个当真被害,她何止伤心,她一定后悔死了没去营救。 “所以,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吧!你放心,我就算骑在马上,一样可以运功疗伤!” 水叮咚前思后想,最终还是摇一摇头。 “就算要赶路,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所以,你好好疗伤,咱们后天再赶路。反正我吞了隐形珠,身体没有多少分量,大不了快马加鞭尽量把时间赶回来!” 胡力瑧两眼看着她,不由得微微一叹。 “我知道你不愿让我带伤赶路,可是……咱们刚在这儿遇到胡丽婉,万一她回头报复,甚至引来其他追兵,那就更麻烦了!” “她要真敢来,我再刺她几剑!”水叮咚说,仍有些愤愤之意,“你不知道,她让我吃了多大的苦!” “我知道!”胡力瑧点一点头,“可是你要明白,你之所以能够伤她,首先是她受了你体内那股能量的震动,一时之间动弹不了;其次是你出其不意,她没料到璨太子居然会将隐形珠送给你。但如今她已经吃了你的亏,你再想隐身伤她,只怕千难万难!” 水叮咚哑口无言,良久,方开口反问。 “可就算咱们继续赶路,又怎能知道她不会随后赶上?毕竟她在暗,我们在明!” 她这话问得十分在理。胡力瑧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想了又想,方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就算要疗伤,也等到了前边镇子再说,这荒天野地的,想配副伤药也难!” 这话倒是不错。水叮咚前后想想,只能依他所言,先将他扶上马背,自己重新吞下隐形珠,上马紧贴在他身后,双手向前揽抱住他的瘦腰。 胡力瑧能够感觉到她,不过在吞下隐形珠之后,水叮咚的身体基本上没有分量,胡力瑧一抖马缰,那马便格外轻快奋蹄而行。 中午赶到一个镇子,水叮咚见胡力瑧脸上复现苍白,忙吐出隐形珠,扶着胡力瑧进了一家客栈,订了一间上房。 胡力瑧自己开了个药方,因不敢让水叮咚远离,只能请小二去抓了药来煎好服下。 之后胡力瑧盘坐床上运功疗伤,水叮咚则重新吞下隐形珠,就在他身边看护。 一下午并未发生任何事情,不想到了晚上,水叮咚正感觉昏昏沉沉,忽有一股香味传入鼻中,一惊睁眼,看见胡力瑧仍在床上盘坐练功。 屋里并没有点燃蜡烛,不过水叮咚吞了隐形珠之后,可以清晰看见周遭情形。 眼瞅胡力瑧甚是安详,但那股香味却不像是从胡力瑧身上发出,正有些猜疑不定,忽听胡力瑧“啊呀”一叫,猛一下子睁开眼睛。 “怎么啦?”水叮咚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立刻趋前相询。 “这这这……是销魂香!”胡力瑧回答,他向来镇定,但此刻脸上却颇显慌乱。 “销魂香?”水叮咚更是大吃一惊。难怪这香味如此熟悉,此时闻来,确然正是从前“勾魂妖姬”使用过的销魂香,“这可怎么办?” 她清楚记得,那次她不过稍微吸了一口,便中毒不浅,今日吸了这么多入肚,只怕是中毒更深。 “你别怕,有隐形珠在你肚里,销魂香对你不起作用!只是……我灵力受制,恐怕是……” “恐怕是什么?”水叮咚忙问。 胡力瑧尚未回话,另有一个声音忽然岔了进来。 “恐怕是对你不起作用,对他可起作用!” 水叮咚但觉眼前一花,房中已经多了一人。五官绝丽,神情温婉,正是胡丽婉。 “你好卑鄙!”胡力瑧咬牙一句。 “我卑鄙,那也是被你们逼出来的!”胡丽婉冷声回应,很快又绽开笑容,“我知道有赤王夫妇加在你身上的护身灵障,你同样百毒不侵。唯有这算不上毒药的销魂香,才能勉强用上一用!” 她一边说,一边笑,当真是得意之极。胡力瑧本来略显苍白的一张脸,渐渐显出艳红之色,只能紧咬牙关,显见是药力已经开始隐隐发作。 “我杀了你这不要脸的女人!” 水叮咚禁不住破口大骂,手执短剑,向着胡丽婉一扑。 胡丽婉根本看不见她,但却好像感觉得到。就在她距离胡丽婉尚有两尺之境,胡丽婉忽然飘身而起,凭虚站在了半空之中。 “你以为你还能伤到我?我告诉你,就算你有璨太子的隐形珠,也不过是个凡尘贱女!” 她口中叫嚣,忽而扬手,手中已多了一柄红艳艳的“烈火飞剑”。 未等水叮咚再有动作,她一剑劈出。那剑挥洒出一片火红的光芒,“呛”的一声响,一剑劈在水叮咚短剑之上。 幸好水叮咚手中所执乃是凡间神兵,这一剑竟未将短剑劈断。但水叮咚瞬间感觉手心滚烫,就好像手里握着的不是剑柄,而是一段烧红的烙铁般,不由自主撒手放剑,“当啷”一声,短剑落在地上。 水叮咚大吃一惊,浑忘了她身上毫不受力,惊慌之下急往后退。 同时胡力瑧猛喝一声:“不准伤她!” “呛”的一声响,他情急之下,居然将床边的长剑连着剑鞘砸向了胡丽婉。 (请看第一○三章《女妖擅用销魂香》)(未完待续。) 第一○三章 女妖擅用销魂香 胡丽婉右手仍旧提着烈火飞剑,左手轻扬,已将长剑连鞘接在手中。转脸望着胡力瑧,脸上现出妒恨之色。 “你对她果然是情深意重啊!”她说,字字句句皆从牙缝里迸出。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胡力瑧问。一言未已,忽又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将销魂香的毒性按压下去。 “瑧王子,你还不明白我想怎么样吗?”胡丽婉冷笑一声,转过头来,看向水叮咚站立的方位,“小妹妹,你该知道销魂香的厉害吧?一时三刻之内,他若不找女人发泄,即便不会像世俗凡人一样血管爆裂而死,只怕也要元神大伤,不复从前那位风流英武的瑧王子!所以,你是当着我面现出真身帮他发泄呢?还是由我带他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话说得何等无耻,水叮咚纵然隐身隐形,依旧满脸涨红,厉声骂道:“你当真好不要脸?” “我不要脸?”胡丽婉脸色一变,“你上辈子勾引了璨太子,这辈子又勾引了瑄王子与瑧王子,到底是谁不要脸?” 水叮咚一下子哑口无言。耳听胡力瑧喘息声渐渐粗重,转脸看时,却见胡力瑧已经满脸涨红,仿佛数次要站起身来,又勉强忍住。 “胡力瑧你怎么样?” 水叮咚被他脸色吓到,惊呼着扑到床前。 “叮咚,你你你……现身出来?” 胡力瑧脱口而出,一边看向水叮咚声音来处。水叮咚方刚一愣,他又很快改口。 “不不不!你千万不要现身,你赶紧出去,不用理我!” 水叮咚明白,他药力发作,已经开始有些不受理智控制。然而有胡丽婉在一旁虎视眈眈,一旦她现出真身,只怕胡丽婉立刻就会要了她性命。 惊惶之下,脱口说道:“我去帮你找个**来!” “***别说这么晚了你没有地方找,就算你真能找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胡丽婉满面笑容,说出话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胡力瑧忽然低吼一声,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却只是粗重喘息着,一双眼睛涨得通红瞪着胡丽婉。 “看来瑧王子已经按捺不住了,小妹妹,赶快做决定吧!”胡丽婉更是笑得如鲜花绽放。 水叮咚不由得悄悄落泪,她当然知道销魂香有多邪恶,也知道胡力瑧现在一定很难熬,可是她却做不了任何事。要救胡力瑧,只能让这个邪恶的女人,将胡力瑧带走。 “你……带他走吧!”几个字出口,水叮咚的心已经揪成一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是世俗凡女,根本没办法跟这些妖女相抗衡呢? 胡丽婉是仙狐族人,在凡人眼中,她该是位仙女,可在水叮咚眼里,她简直比妖女还邪恶,还不要脸。 “其实我根本没必要征得你的同意,就算我现在离开,瑧王子恐怕也会追着我走,我就是想要你亲口说出来而已!” 胡丽婉“咯咯”娇笑。水叮咚知道她说得不错,因为胡力瑧已经按捺不住从床上站起身来,两眼紧盯着胡丽婉,喉咙里发出“咕噜”响声。 “胡力瑧!”水叮咚忍不住叫了一声。 胡力瑧回脸向她的方向一望,可能是没看见她的人影,立刻又转脸看向了胡丽婉。 “婉妹妹,你带我走吧,快带我走!” 他终于叫了出来,并且伸出了他的手。看那模样,倘若他还能飞,只怕已经扑到空中,将胡丽婉抱在了怀里。 “婉妹妹,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婉妹妹!”胡丽婉又笑了起来,然而这一次,眼泪却顺着她美丽的脸蛋滚滚而落,看起来实是伤心到了极点,“好,我马上就带你走!” 她手上烈火飞剑忽而消失不见,却在扬手之间,抖出一条紫色的绸带。 那绸带好像活的一样,绕着胡力瑧身上缠了几转,胡力瑧顿时动弹不了。 水叮咚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前去抓住绸带,胡丽婉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右手回扯,绸带裹着胡力瑧颀长的身体,立刻飞向她自个儿身前。 同时她左手一扬,居然掀起一股狂风,向着水叮咚的方向急卷过去。 房中面积并不宽敞,不过是几个平方而已。但就是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那股狂风回旋盘绕,直刮得屋里的桌子椅子四面乱飞。 水叮咚虽然浑身不受力道,却也不能不打起精神与狂风相抗。幸好那阵狂风来得突然,去得也突兀,只听“噗噗嗵嗵”一片响声,桌子椅子以及各类家居摆设从空中掉落地上。 水叮咚赶忙看向床铺,床上已经空空如也。胡力瑧跟胡丽婉,都已经渺无踪影。 水叮咚大急,眼瞅窗户洞开,急忙扑至窗前,但见黑夜茫茫,哪里还有胡力瑧的人影? “胡力瑧,我会在延安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 水叮咚放声大叫,未曾落音,已经忍不住呜咽出来。 此时已过三更,天地间一片静寂,她的叫喊声传出老远,惊得几只狗叫了起来。水叮咚含着眼泪慢慢回身,直接倒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感觉很伤心,也很无助。 有隐形珠在她体内,无论人妖都不可能将她怎样,可是她却感觉好害怕,以至于每听见窗外一阵风吹过,她都赶忙起身,希望能是胡力瑧回来了。 但是一次次,收获的只有失望。 如此这般折腾到天亮,水叮咚筋疲力尽,始终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直到小二在外边敲门,她起身开了房门,小二推门进来,方叫了一声:“大爷!” 首先看见屋里桌椅板凳扔了一地,他愣得一愣,一边走进门来左右张望,一边再喊一声:“大爷!大爷你在哪儿?” 水叮咚这才想起她仍然隐形,倘若这会儿吐出隐形珠,只怕会将小儿吓死,只得眼睁睁看着小二在屋里转了两圈。 可能是有些惊吓,那小二忽然向着敞开着的窗户一望,转身就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叫:“掌柜的,可不得了,这屋子里只怕是闹鬼了,明明有人帮我开门,可是一个人影看不见……” 水叮咚赶忙又将房门闩上。就听一阵脚步声响,很快有人推了推房门,紧接着掌柜的声音在外边骂道:“你不是说没有人影吗?怎么门又关上了?” “就是这样才吓人啊?明明屋里没人,可是满地的桌椅板凳……” 小二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水叮咚抢着在屋里粗着喉咙打断他话:“是掌柜的吧?我刚起床呢!放心,少不了你的房钱!” 掌柜的赶忙在外边唯唯诺诺,一边骂着小二走开,外边重新安静下来。 水叮咚前思后想,只能先只身赶去延州,等救出秦百江秦百流,就在延州等着胡力瑧。 事实上对于相救秦百江秦百流的事情,她已不是十分上心,毕竟她只是一个女人家,在她自己最在乎的男人都渺无影踪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心力再去顾及旁人。 可是她总不能一直在这儿傻等着,胡力瑧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胡丽婉她并不知晓。况且昨晚她已经说过要到延安等着胡力瑧,万一胡力瑧听到她的叫喊,在摆脱胡丽婉之后果然赶去了延安怎么办? 所以她终于还是打开包袱,想换一身胡力瑧的衣服。但胡力瑧的衣服实在是太大,她根本就穿不了,最终只能换上从前穿过的书生装。 但书生装宽宽松松很不方便,尤其那顶帽子,她甚至觉得随时都有可能从头上掉下来。 所以她吐出隐形珠,就将隐形珠握在手心,战战兢兢四面提防着走去柜台,先放了些碎银到柜上,请掌柜的吩咐小二帮忙将她的马匹喂饱,等会儿她就要上马赶路。 掌柜的自然唯唯诺诺。昨儿来订房的时候,明明是一男一女,这会儿男子不出现,只剩了一个男装女子。掌柜的心有疑惑,但银子到手,也就不敢多问。 水叮咚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戒心,一边小心注意周遭动静,随时准备将隐形珠吞进肚里,一边躲躲闪闪快步走去附近的一家成衣铺。在成衣铺里挑了一身劲装,一件袍子,之后连走带跑回去客栈。 她现在已是惊弓之鸟,生怕被人突然偷袭。直到进入房间,她才稍稍舒了一口气。赶忙重新吞下隐形珠,就那么隐着身脱掉书生装,换上刚买的男式劲装,和男式袍子。 再将头发打散,像胡力瑧那样用条布带扎成马尾发式。之后吐出隐形珠,就着铜镜用眉笔将眉毛描粗描直,使自己看起来像个男人模样。 如此这般一耽搁,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水叮咚让小二送了些饭菜上来吃了,又让他准备些牛肉干粮。之后下楼,直接扔了锭银子在柜台,不等掌柜的找零,便走出客栈大门。 小二已经牵了胡力瑧的那匹黑马在门口等着,水叮咚翻身上马,一抖马缰,黑马立刻奔了出去。 那镇子并不是特别大,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黑马便穿镇而过。 但就是这么几分钟的时间,水叮咚已经紧张得浑身冒汗,直到出了镇子,她也不管路上来来往往仍有行人,立刻将隐形珠吞入腹内。 (请看第一○四章《弱质化身洛神女》)(未完待续。) 第一○四章 弱质化身洛神女 一下午都没敢吐出隐形珠。 黑马本来神骏,水叮咚吞了隐形珠之后,身体直如鸿毛一般,黑马轻装上路,更是越跑越快。 偶尔遇到行人,眼见得一匹空马顺路狂奔,便有心捕获,也追赶不上。 到晚上赶到一个村落,水叮咚壮起胆子跟人问路,却发现她方向走得有点不对,应该多绕了几十里的路。 不过据村民所言,只要改道往西几十里,就会有一个黄河渡口。 水叮咚想着倘若跟人借宿,就不能吞下隐形珠,倒不如宿在野外,反正她吞了隐形珠之后,既不怕冷,也不怕野兽一类。 于是就在离村子不远的一个树林里,她将马拴在树下,自己寻一棵大树跃了上去。轻飘飘的身体依靠在一根大树枝上,心里凄凄惨惨,良久良久,方渐渐入睡。 一晚上自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到得第二天睡醒,她向着正西方向而行。因怕再次走错方向,她不得不时时吐出隐形珠,向路人打听路径。 中午寻到黄河渡口,想起胡力瑧说她可以水面行走,本来想试上一试,可是她总不能让黑马自己坐船过河,只能吐出隐形珠,牵着马静悄悄在岸边等着。 上次从荥阳过黄河,两岸地势甚是平缓,但这个渡口看起来却颇为险峻。两边都有峭壁悬崖,若非跟人打听,真的很难察觉,在这险峻之地,居然会隐藏着一个渡口。 不过河床落差较小,所以水势颇显平缓,那才是选择渡口的必要条件。 水叮咚但觉河风刮面,寒意侵体,不由得再次想起胡力瑧,心中又是一阵凄凉难受。 岸上还等着好些要过河的商旅行人,有一个高壮汉子,可能是被黑马的神骏所吸引,低头跟他两个同伙商量了一下,便冲着水叮咚叫道:“那兄弟,你这匹马卖不卖?我愿意出个大价钱!” 水叮咚摇一摇头,却不说话。壮大汉子又跟他同伙低声商议,回脸瞅了水叮咚几眼,也没再开口。 不久一艘渡船靠岸,水叮咚牵着黑马上船。那壮大汉子就站在她身边,又忍不住向着黑马打量,眼中充满了艳羡之色。 水叮咚这一路独行,本来就凄凄惨惨心惊胆战,眼瞅壮大汉子颇有凶相,心中生了怯惧之意,一直捏着隐形珠的那只手,禁不住微微发汗。 偏偏渡船行至河中,壮大汉子轻咳一声,忽然一个踉跄,就好像脚下不稳,一下子撞在水叮咚身上。 这一撞十分大力,水叮咚“哎哟”一声,向着船侧一个踉跄。 那渡船本不甚宽,众人惊呼声中,水叮咚感觉有人在她脚下一绊,顿时“哗啦”一声,侧翻进了黄河里。 此时已进十月,河水冰冷刺骨。水叮咚慌乱之下,完全忘了手里还握着一颗隐形珠。 但隐形珠再一次显出它强大的灵力,随着水叮咚一口冷水呛进嘴里,她感觉一阵清凉流遍全身,就好像隐形珠随着那口水呛进了她肚子里一样。 她本来浑身湿透,直冷得瑟瑟发抖,但随着她身体从水里漂浮而起,那股寒意迅速消褪。就连衣服也变成了防水的一般,很快恢复干爽柔软,连一点润湿都没有。 水叮咚稍稍定神,这才看看脚下。但见脚下水流翻涌,她两只脚轻轻踏在水面之上。她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脚下水波起伏,却连鞋底都未被河水浸没。 这种情形当真是神奇之极,若不是早就尝试过隐形珠的诸般妙用,水叮咚一定会手舞足蹈,既惊且喜。 此刻她仍有惊喜,耳听渡船上的人大呼小叫,只喊“救人”。唯独那个高壮汉子粗着嗓门高声叫道:“他已经被河水冲没影啦,想救也来不及啦!大伙儿可都看清楚了,他是自个儿没站稳掉进河里去了,与艄公无干,艄公你还是赶紧把我们送到岸上是正经!” 艄公哪里肯听他,愁眉苦脸地拿着一根长撑杆在渡船周围到处察探。又一人说道:“好奇怪,这人掉下河去扑腾两下,忽然就没影了,这河里又没旋涡,怎么会沉水这么快?” “说得怪渗人的,艄公你还是快开船吧!”高壮汉子的一个同伙高声叫嚷。 水叮咚暗暗恼怒,这些人不过就是想贪他一匹马而已,居然就在河上公然将她撞进河里。船上自然有人看到当时情形,但高壮汉子一脸凶相,只怕也没人敢出来主持公道。 想着不由得飘身而起,稳稳落在壮大汉子身旁。有心要将他推下河去,但见离岸尚远,这一推只怕会要了壮大汉子的性命。 况且壮大汉子一旦落水,艄公忙着救人,一船人都被耽搁在了河中,只好暂忍一时之气。 那艄公到处探察也没能找到水叮咚的尸身,不得不在众人催促之下,愁眉苦脸重新将船驶向岸边。 水叮咚眼瞅那壮大汉子一手扣住了黑马马缰,跟两个同伙挤眉弄眼大显得意,暗想这些人害了一条人命,却竟连一点懊悔之意也没有,反而因为得了一匹好马而欢喜,不让他们得点教训,实在是天理难容。 眼瞅离河岸已经不远,她忽然伸手,在高壮汉子身上一推。 她有隐形珠在肚里,连胡力瑧在她一推之下都要晃上一晃,何况是这世俗凡人。但听得“啊呀”一叫,高壮汉子跌落河中。 紧接着“哎哟”连连,两个同伙也先后落水。 一船人都惊得呆了,有一人结结巴巴,直道:“有鬼!有鬼!” 眼瞅着河中三人连连扑腾,艄公慌得赶忙伸着竹竿救人。 水叮咚冷眼旁观,等壮大汉子一个同伙好不容易伸手抓住了竹竿,壮大汉子跟另一个同伙仍在水里沉浮翻腾,水叮咚才跳落水面,一手一个揪住了俩恶人的头发,就顺着河面拖上岸去。 众人只见两个男人仰面朝天,手脚在水里乱踢乱蹬,两人头发却好像被人揪着一样,只吓得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真的有鬼!” “什么有鬼!这分明是河神,是河神显灵了!”艄公赶忙接口。 一船人全被吓得连连作揖,有两个胆小的,更是直接跪趴在船板上,向着河面叩头不止。 水叮咚将壮大汉子跟他一个同伙拖到岸上,那两人浑身湿透,缩在地上簌簌发抖。 水叮咚心想还得给他们一点警告才行,要不然日后还会害人。因之并不显形,直接向着两人喝道:“今日饶你们一条性命,再敢贪财害命,必不轻饶!” 那两人昏昏沉沉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水叮咚沉声一喝,两人四望不见人影,这才吓得跪爬地上,当真是叩头入捣蒜,结结巴巴连声说道:“小的们再也不敢了!求神人饶小的们几条贱命!” 水叮咚眼见两人头都快磕破了,心中掠过一阵快意。当时不再言声,等渡船靠岸,自牵了黑马,翻身上马,扬长离去。 走出老远,回头一望。高壮汉子好像醒悟过来,正冲着黑马连叩响头。 如此一闹,心中那股凄惨惶恐之意倒消散不少。想起胡力瑧说过,有这隐形珠在,连蓝嵬嵬也不能将她奈何,水叮咚心中稍觉安稳。 只是想起胡力瑧落在胡丽婉手里,不知会被胡丽婉诱逼着做出多少难堪之事,那一抹伤心牵挂,却不能稍减。 渡口附近本来有一个小镇子,不过此时方过午时,况且方刚遭人暗算,水叮咚实在是害怕现出原身。反正到了晚上,大不了跟昨晚一样露宿荒野,反而感觉安心自在些。 如此一想,她便继续赶路。却不料刚出镇子,进入一片山区,她便隐约听见前边仿似有人高呼救命。 水叮咚心中先吓一跳,随即想起自己根本没什么值得害怕的,遂打马往前。 转过一道山弯,只见眼前一片狼藉,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 地上乱七八糟扔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另外还躺着五六具尸身。 上次在松林山庄,水叮咚也曾见过很多尸首,但当时一来昏暗,二来还有秦家堡的很多人,所以惊怕之意就没有那么明显。 今日却是她孤身一人,猛见地上躺着这么多尸首,只把个水叮咚吓得差点儿尖叫出来,下意识地立刻打马往前奔了出去。 不过没奔多远,她便勒住马匹,连连地告诉自己有隐形珠在,没有什么好怕的。 之后她鼓足勇气,正想回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没有一具活口之类,却听左边的山坡之上,有人大声说道:“这匹黑马好俊啊,怎么没人骑的?” “管他有没人骑!今日老七老八抢了一家富商,得了很多钱财,还抓了两个漂亮娘们!没想到咱们来得虽晚,倒遇上了这匹好马!咱们把这匹马牵回去送给老大,也不会比老七的功劳小多少!” 水叮咚一听后边这人说到“还抓了两个漂亮小娘们”,心中一动,忽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请看第一○五章《鼓神勇匪窝救苦命》)(未完待续。) 第一○五章 鼓神勇匪窝救苦命 早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水叮咚就常在小说上读到封建朝代兵荒马乱盗匪林立。 而在穿越到这个年代之后,她跟着胡力瑧、以及秦玉昂确曾遇到过几次山匪,只不过以胡力瑧跟秦玉昂的能耐,那些山匪基本上不值一提。 眼瞅这一带山高林密,想必是有山匪盘踞。路上那几具尸首,大概就是被山匪头目“老七老八”带人打劫的“富商”一家。 但此地离前边镇子并不甚远,这些山匪居然敢来这里杀人越货,可见十分猖獗。 “这话说得不错,前两天老三老五为抢一匹黄骠马,结果遇上几个硬手丢了性命,没想到咱们好运气,遇上一匹无主的黑马!” 水叮咚耳听那两人如此一说,不由得心中怦然一跳,猜测那黄骠马的主人,很可能就是秦玉昂。 只是她已经多绕了几十里的路,如果是秦玉昂,他怎么也会走到这里来?莫非是为了找她,所以循着黄河东岸往前多走了一个渡口? 八成是这样! 她其实很想追上秦玉昂,虽然决不能现出真身与秦玉昂同行,但只要远远跟着秦玉昂,她心中也不至于这般飘飘浮浮无从着落。 但秦玉昂前日已经过去,她很难追赶得上,况且“那两个漂亮娘们”落在山匪手里,不知命运何等悲惨,她既然“天下无敌”,倒不如做做好事,先去将这两个女孩儿搭救出来。 她心中如是盘算,便勒住马缰不让马跑。 转脸去看,只见两个汉子各骑在一匹马上,正从山坡行了下来。 可能是怕将黑马惊走,他两个前后分开,缓缓逼近。 幸好黑马打着响鼻,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前边那汉子凑到跟前,忽伸一手拽住马缰,这才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好了,抓到了!” “可也奇怪,怎么这马看见我们竟然不跑呢?” “管它呢!等牵回山寨,老大看见必定喜欢!”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抓住马缰的那一个跳下马背,便想骑上黑马。水叮咚一踢马腹,那马立刻扬起前腿,一声长嘶,吓得那人赶忙跳开。 另一人说道:“算了,还是别骑它了,提防它一跑,咱们可是追赶不上!” 那人看来很不甘心,但也只能重新上了他自己的那匹马。之后牵了黑马马缰,一边开开心心说笑逗乐,一边寻路回去山寨。 水叮咚隐身马上,用心记忆沿路风景,生怕回程的时候迷失了方向。 但她一向不太记路,几转下来,还是有些晕头转向,只是感觉沿着一道山峰转了几转,又进了一道峡谷,那峡谷越来越窄,到最后只能两骑并行。 忽听头顶有人唤道:“两位爷回来啦,好漂亮的马儿!” 水叮咚吓了一跳,抬头上望,却被崖壁挡住,竟看不见说话的人在何处。 想着此地如此险峻,就算有官兵前来剿匪,只怕也讨不了好去。也难怪这些山匪胆大包天,离镇子没有多远,就敢行凶杀人。 两个山匪随口答应。只因谷口太窄,只能前后错开,由牵着黑马的山匪先进入谷内。 水叮咚但觉光线一亮,眼前竟是豁然开朗。 这里当真是天然一处绝好堡垒。但见四面绝壁万仞,偏偏合围成数百平方一个大广场。 此时已近傍晚,阳光被四面高峰挡住,光线虽暗,却不阴沉。 两边山壁之上,大大小小五六个山洞,也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 正当面两山交汇处,形成宽约五六米、进深却不知有多少的一条狭缝,就着狭缝人工搭建了一片木质房顶,使狭缝变成了一个大山洞。 洞口亦用粗木垒成了墙壁,另有一个挺气派的大门。 谷口有几个匪兵懒洋洋地站岗放哨,看见两个山匪牵着黑马进谷,忙都站直身体打招呼。 “老大在干吗呢?”牵着黑马的山匪问。 “正跟七爷八爷一同调教新抢回来的两个女人呢,十爷你听听声音!” 那山匪侧耳一听,哈哈一笑,骂道:“难怪你们几个小崽子都没心思站岗了!” “可不是呢,偏偏今日轮到咱们几个站岗!十爷十一爷快进去凑热闹去吧!”一个山匪说。 “如此说来,倒不宜马上跟老大通报黑马的事情了!也罢,来个人先把黑马牵去马厩,我们也进去凑完了热闹再说!” 两个山匪跟几个放哨的匪兵嘻嘻哈哈啰里啰嗦,水叮咚耳听正当面那个半人工的山洞内,传出一阵阵男人的浪笑声、和女人的惊呼求饶,按捺不住先跳下马背,直接奔到那大门口一瞅。 这一瞅顿时又怒又羞,但见好大一片厅堂,虽然越往里边越窄,但也足足有一百多个平方。 就在这一百多个平方的空间里,足足挤了三四十个山匪。多数山匪靠墙而立,另有十多个头目之类,搬张椅子坐着,一个个衣衫不整,形态下流。 中间空出来的一块地方,有两个女子正被三个赤着上身的山匪推来搡去。 两女子身上衣服,已被撕破成一条一条。两女子早已经泪流满脸,一边竭力遮掩裸露出的肌肤,一边哀哀求告“饶了我们”。 可是她们的求告,只引来三个山匪更下流的揉摸与戏耍。 随着四面观看的山匪一个个污言秽语起哄不止,身材最高大的一个山匪忽而按捺不住,道一声:“老子可是忍不住了,兄弟们且看老子施展功夫!” “老大快上了吧!兄弟们都还等着接手呢!” 众山匪纷纷起哄丑态百出。那高大山匪恬不知耻,居然一把扯过一个女子按在地上,就要当着众山匪的面儿表演活春宫。 那女子在他身下长身惨叫,那山匪愈发起兴,一手按紧了女子,另一手便解了裤带,蹬脱了裤子。 围观山匪一个个瞪大眼睛,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就等着看一场下流****。可就在那山匪大头领挺起身体,刚刚扳开了女子的两条长腿,突然之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柄短剑凭空出现,一剑刺进了山匪大头领的背心。 山匪大头领长身惨叫,一手伸后竭力想要拔出背心短剑,那短剑却自动向后抽了出来。 众山匪眼睁睁看着山匪大头领背心一个血窟窿,鲜血瞬间染遍了他光裸的后腰臀部。场中另外两个山匪,正一同按住了另一个女子,突然见到此等变故,两个山匪不由得呆在当场。 水叮咚一剑刺死山匪大头领,回脸见这两个年纪较轻的山匪同样蹬脱了裤子,身上形状难看至极,一咬牙,短剑连刺,又将这两个无羞无耻的山匪当场刺死。 四面观看的山匪到此时才醒过味来,纷纷惊呼:“怎么回事?” “有鬼!有鬼!” 众山匪慌张失措,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夺门逃出。 唯有一个胆大的山匪头领冲前两步,双手扬起爆喝一声:“大家别慌!世上哪里有鬼,必定是些障眼法而已!快拿火把过来,就算有鬼,老子就不信烧不死他!” 他一句“不信”出口,众山匪略有安定。有山匪奔了出去寻找火把,水叮咚倒吓了一跳,不知隐形珠能否避火。眼见那胆大山匪离自己只有两步,当即挺剑向那山匪刺到。 那山匪一见短剑凭虚凌空飘向自己,已被吓得赶忙后退。这些山匪聚在厅中行施淫邪之事,自然手边皆没佩带兵器,慌乱中提起一张椅子,向着短剑砸了过去。 水叮咚赶忙向着旁边一闪。她虽没练过武功,但有隐形珠强大灵力,这一闪灵动异常,随着椅子“哗啦”一声落在地上,水叮咚飘身上前,一剑刺在那领头山匪胸膛之上。 她方才连杀三人,本来已经让众山匪心惊胆战,这一下众山匪哪里还能把持得住?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顿时一个个挤向门口。 只听“哗啦”一声大响,那木门经不得这许多人大力推挤,带着木墙整个向外倒下。 挤在前边的几个山匪随着木墙同时倒地,后边的匪众续往前挤,只踩得倒地山匪哭爹叫娘。 水叮咚稍微踌躇了一下,随即想到这些匪徒如此邪恶,倘若今日饶过他们,等他们重新选出大头领,自然会变本加厉继续荼毒过往百姓。 当时一咬牙,一狠心,手执短剑追了上去。她不欲要人性命,一柄剑只往匪徒们胳膊大腿上刺。存心让他们身落残疾,以后再不能残害百姓。 一时间鲜血四溅,惨叫连连。水叮咚虽硬着心肠,但在一连伤了十多个山匪之后,仍难免手脚发软,下手越来越轻。 此时整个山匪窝里早就乱成一团。先前在大厅观看淫邪表演的不过是少部分有头脸的山匪头目,剩余多数山匪本来藏身在几个小一些的山洞里,听见外边吵吵声也都涌了出来。 水叮咚眼瞅不下百余人众,真要将这些山匪全都刺伤,她无论如何下不了手去。 (请看第一○六章《仗义救人反伤人命》)(未完待续。) 第一○六章 仗义救人反伤人命 水叮咚干脆停下手来,悄悄站立在广场正中,任由山匪们自行逃离。 偏是有几个穷凶极恶的山匪,不像其余山匪那样胆怯慌张,而是寻了火把围将上来。 他们自然看不见水叮咚的影子,但水叮咚虽然停手,却没有将短剑收起,几个山匪便冲着短剑纷纷乱乱投掷火把。 水叮咚一下子慌了手脚,眼瞅火把明晃晃地四面抛至,竟不知道如何闪躲。 幸好隐形珠的灵力实是水火不侵,有两支火把明明扔在水叮咚身上,但水叮咚并未感觉丝毫灼烫,反而火把直接掉落地面,就在她脚下燃烧,却连她衣裙也燃之不着。 水叮咚一下子安下心来,她本不欲再伤人命,但这一下发了狠,手执短剑向着几个抛掷火把的山匪追杀上去。 几个山匪吓得大叫一声四散逃跑,水叮咚脚下使劲,当真快如飘风。 那几个山匪原是向着不同方向逃散,却哪里能快过水叮咚的速度,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几个抛掷火把的山匪又已被她一一刺死。 剩余山匪纵然还有胆大包天的,到此时也魂飞魄散,向着山谷口纷纷涌出。本来喧哗吵闹的山匪窝,不过瞬时之后,已经显得空空荡荡,诺大的一个场子,只剩下十多具山匪的尸身。 另有几个腿部受伤的山匪,不得不一边哭喊,一边拖着伤腿淌着鲜血爬向谷口。 水叮咚回转身来,只见先前遭山匪淫辱的两个女子紧缩在洞壁下簌簌发抖,水叮咚有心现出原身加以安抚,随即想着在此虎狼窝里,万一被人偷袭,可就死无葬身之地。 因之收了短剑,和颜悦色说道:“这些恶徒都已逃走,你们快起身逃命去吧!” 那两女子茫然四顾,忽然之间同时拜伏在地,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连连叩首,直道:“感谢菩萨活命之恩!” 水叮咚眼眶发热,心想不如去几个山洞找找,一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受害女子,二来若能找几匹马出来,也可以充当这两个女子的脚力。 便到周遭几个山洞转了几转。不想这一转,不仅找出另外十几个被抢来多时的女子,更有二十几个专门做苦力的男丁。 这些人除几个才被抓来的青年男子形容尚好,其余一个个衣衫褴褛,遍体伤痕。 尤其那十几个女子,更是被蹂躏得不成人样。水叮咚一看见她们生不如死的惨状,当时就泪盈双目,只恨自己一时心软,竟然没有将那些恶徒全部杀死。 她含着眼泪斩断牢门,要将男男女女都放了出来。那些被抓时久的男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惊悚惶恐,竟谁也不敢往外逃走。 只有两个才被抓来的青年人,随着牢门一开,虽然愣得一愣,却顾不得理会太多,立刻从牢房中奔了出去。 水叮咚听见外边两个女子大叫一声,赶忙随后奔出,却见两个男子,已经跟两女子抱在一起,相互之间嚎啕大恸。 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两女子赶忙一说,两个男子起初还有些不信,直到水叮咚忍不住开口催促:“都别啰里啰嗦了,眼见天色已晚,你们快去把牢房里的人都叫出来,我好送你们一同出去!” 那两男子四顾不见说话人的身影,这才吓得先是扑倒在地连连叩头,之后欢天喜地跳起身来,重新奔进山洞,去叫牢房里的男男女女出来。 水叮咚在洞外稍等一阵,那些男男女女终于相互搀扶拖拖拉拉走出山洞。 水叮咚眼见这些人一个个慄慄发抖,很像是随时准备引颈就戮的模样,不得不再次发声,说道:“你们都别怕,那些山匪都已逃跑了,趁着月色,我送你们一同出山,各自回家去吧!” 那些男人女人已经从两个年轻人口中听说了“菩萨显灵”,本来一个个将信将疑,直到水叮咚这几句话一说,那些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噗噗嗵嗵全都跪爬地上,一边连叩响头,一边嚎啕而哭,一边还呜咽称颂:“菩萨慈悲!” 水叮咚心有感触,忽然间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仁人义士愿意不计报酬行侠仗义。就凭眼前这些获救者的狂喜与感恩,已经足以令行侠者的心理上,获取极大的满足感与成就感。 由那两个年轻人带头,先找出衣物给这些衣不遮体的男人女人们换上,再找出被山匪抢来的银两财物分与众人。又将山匪遗留的十数匹马牵出,每人骑了一匹,不会骑马的女人,便跟其他男人同乘一骑。 水叮咚的黑马亦被牵了出来,不过水叮咚道了一声:“这马是我的!”便吓得牵马的那人连连作揖打躬,赶忙丢了马缰,去找其他的马骑。 之后由黑马带路,其余男女随后跟随,出匪窝沿着峡谷而行。 此时天色已经黑定,不过将至月中,一轮玄月挂在东方的天空,照得远近景物朦胧清淡。 一众人一则坚信“菩萨保佑”,生怕大声喧哗对菩萨不敬;二则方出匪窝,终究心里还是有些怯惧。因之一路鸦雀无声,除了马蹄声响,更无一个说话的声音。 眼瞅着将出峡谷,月亮倒越发的明亮起来。水叮咚抬头上望,只见右边山崖依旧陡峭,左边山势却形成一片缓坡。 她隐约记得顺着左边那片山坡上去,再转过一道山梁就可以找到一条还算宽阔的山路,心中方松了一口气,突听高处连声呼哨,紧接着从左边那片斜坡之上,骤然间飞箭如雨。 众人挤在峡谷之内,当真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水叮咚耳听惨叫连连,回脸看时,正见紧随着黑马的那个年轻人,胸前抱着自己的女人,两人身上都已中了数箭。 那年轻人大叫一声:“菩萨……你为何……” 一言未了,已经搂着女人撞下马来。另一对男女齐声哭叫:“大哥!” 随即也身中数箭,两个人同时跌下马背。剩余其他男女惊呼哭叫,有两个还想打马奔逃,但只跑出数步,便被乱箭射死。 水叮咚哪能料到这些逃走的山匪,居然还敢埋伏在此行凶杀人,一时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呆了。 直到黑马狂嘶一声,往前猛跑几步,忽然扑翻地上,将水叮咚也掀得飘飘落地,定睛看时,黑马身中十数箭,看来性命难保。 再看跟随逃出的其他人,连人带马全都已经横尸地上,有一个尚未咽气,口中兀自喃喃自语:“菩萨……保佑……” 水叮咚手脚发抖,浑身冰凉。想着这些人倘若不是跟着自己逃出,本可苟活于世,偏偏自己不自量力,本想救了他们,最终却害了他们。 她胸中涌出无限懊悔,只恨自己一时心软,竟不懂得********,如今悔之晚矣。满腔的怒火,令她仰起头来,发狂一样大叫一声,忽然脚下使劲,纵身扑上了左首的山崖。 那山崖虽然形成斜坡,但此地仍有两丈多高,水叮咚含愤而动,竟然比山崖还要跃高了一丈有余。 她居高临下低头一看,泪眼模糊中,只见紧挨着峡谷,趴伏着好几十个山匪,一个个手握弓箭,却默不出声。 水叮咚再无犹豫,从空中一落下地,立刻一剑割断了一个山匪的头颅。 那山匪头颈中鲜血狂喷,水叮咚竟未感觉到丝毫惊栗,反而有一种复仇的快意,令她手起剑落,又刺死三人。 剩余山匪这下慌了,领头儿的发一声喊,顿时四散奔逃。水叮咚厉叫一声:“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脚下发劲急追上去。那隐形珠的灵力何等强大,岂是世俗凡人所能相比?这一追快如闪电,水叮咚根本没有丝毫犹豫,追上一个顺手向着背心便是一剑。 之后不管山匪是死是活,立刻发步追向下一个。 山匪本来四散逃走,但没有人能跑出十丈开外,便已被水叮咚一一刺伤。多数当场便死,少数一时未死,倒在地上呻吟惨号。 有几个山匪逃入林中,本以为活命有望,但水叮咚处黑夜如同白昼,等将其余山匪全部刺死,这才追进树林。 任凭山匪如何躲藏,也难以逃过水叮咚的眼睛。不过瞬时之间,自以为逃出生天的几个山匪,也都死在了她的剑下。 直到遍寻不见一个活口,水叮咚这才颓然住手,怔怔立在山崖之上,心中那股狂怒悲愤之气,渐渐消失殆尽,留在心中的,竟是无尽的悲哀与空虚。 她想放声大哭,却居然哭不出来,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感觉世事无常,前途多难。纵然有隐形珠的庇护,她仍然举步维艰。 她不知在那山崖上站了有多久,崖上崖下全是死人,可她居然不想离开,到最后她干脆靠着一块岩石坐下来,默默地淌着泪,默默地吹着风,直到渐渐地困意上来,闭上眼睛。 但也就是稍微打了个盹儿而已,忽然一惊清醒,她发现四周居然站了五个男人。 只一眼,水叮咚就断定,这五个人必定是仙后、或者墨王派来抓她的。 因为这五个男人都很年轻,也都很俊美。而像这般俊美的男人,在凡间连一个都难寻。 (请看第一○七章《胡力瑄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章 胡力瑄来了 水叮咚缓缓站起身来,那五人好像能够感应到她,她方一起身,五人立刻手腕一动,五人手上竟都放出光芒来,就好像各人手上都握着一只电灯泡一样,直照得整个山崖亮亮堂堂。 而且五人手上光芒各不相同,分别是金黄色、草绿色、湖蓝色、火红色、以及银灰色。 “水姑娘,我等乃是仙苑谷五行使者,今奉墨王之令带你回去仙苑谷,这就现身出来,跟我们走吧!”手上放射金黄光芒的男子首先开口。 水叮咚当然知道“五行”是指那“五行”,这位手上放射金黄光芒的,想必该是“金使者”了。 但她从未听胡力瑄胡力瑧提到过“五行使者”,不知他们到底是有多厉害,只是可想而知不会比胡力瑄胡力瑧本事更大。而胡力瑧说过,在她吞下隐形珠之后,即便是蓝嵬嵬,也耐何不了她。 所以她心中并无多少惊恐之意,只是默默而立,既不想开口争辩,也不愿跟他们拼斗一场。 那五行使者良久不见水叮咚出声,不由得相互一望,金使者再次开口,说道:“水姑娘,你有璨太子的隐形珠,我等本不容易找到你,但你一晚上杀了近百人,冲天的血腥气将我等引来此地。你现在再想走脱绝无可能,你若再不现身,我们可要以多胜少唐突佳人了!” 他说起话来倒也彬彬有礼,水叮咚依旧不言不动。金使者轻叹一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动手吧!” 其余四人同声答应。水叮咚正不知他们如何动手,却见五人全都扬起手来,从五人手掌中放射出的十道光芒相互交叉辉映,倏然间竟形成一张闪耀着五彩霞光的大网,向着水叮咚当头罩下。 水叮咚大吃一惊,赶忙要斜身逃窜,那张大网却迅速收紧。 水叮咚有隐形珠在腹内,本来身体毫不受力,但随着那张五彩光网瞬间收缩,她却明显感觉到仿佛身陷在渔网之中,任凭她挣手蹬脚奋力挣扎,那张网依旧愈收愈紧。 “你们……你们使了什么妖法!”水叮咚终于惊呼出口。 “这可不是妖法!”金使者居然恭恭敬敬立刻回答,“这是我仙苑谷至宝五行天罗网,无论多大的本事,一旦落入此网,便只能缩手就擒!不过水姑娘请放心,有璨太子的隐形珠在姑娘身上,足可见璨太子对姑娘是何等厚待,我等绝不敢对姑娘无礼!只要姑娘肯现身,我等立刻撤去罗网,恭恭敬敬服侍姑娘回去仙苑谷!” 水叮咚哪里理他,依旧竭力想要挣脱束缚,然而那张网愈收愈紧,直到她再也动弹不得。 金使者微微一叹,说道:“姑娘既然不肯现身,我等不敢放姑娘出网,只能这般带姑娘回去,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伸手一招,另外四人手上光芒消失,只剩一缕光柱握在金使者手上。 另一个使者开口说道:“水姑娘倘若现出真身,咱们不方便带着凡身肉体驾风飞行,只能像世俗凡人一样慢慢赶路。但如今有隐形珠在她腹内,她跟咱们仙狐族也相差不多,倒也免了咱们很多麻烦。” “这话说得也是!”金使者点一点头,“离此最近的一个入口正好在明日凌晨开启,咱们趁着黑夜驾风赶去,明日一早,就可以向墨王复命了!” 其余使者同声赞“是”。水叮咚整个身体蜷缩在罗网之中,心中既感悲哀,亦觉灰心,却竟没有太多恐惧慌张。就好像顶多一个“死”字而已,反正这么戚戚惶惶的,她已经感觉灰心丧气。 金使者一手毫不费劲提着她,正要飘身到半空之中,忽听有人冷冷一哼,说道:“你们怎敢如此对待水姑娘!” 那声音清朗冷冽,直令水叮咚浑身大震!张眼看时,但觉眼前一花,就在离金使者数步之遥,显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他长相比之五行使者更加俊美,一身冷凝高贵的气度,更是令五行使者相形见绌。 正是青云殿王子胡力瑄到了。 水叮咚霎那间不知是喜是愁。五行使者立刻向着胡力瑄躬身施礼,齐道:“见过瑄王子!” “罢了!”胡力瑄冷冷一声,“把水姑娘交给我吧!” “这个……”金使者面现难色,“我们奉墨王之令,要带水姑娘回仙苑谷去!” “墨王是谁?那是我爹!”胡力瑄提高声音,带出一丝斥责之气,“你们回去,就说已经把水姑娘交给我了就行了!” “这个……未得墨王之令,我们……不敢擅专!” “不敢擅专?莫非你们还要我动手硬抢么?”胡力瑄一声冷笑,“那行,且看你五行天罗网,能不能敌得过我的暗夜龙卷!” 那五人哪敢跟他动手。休说他五人未必能是胡力瑄的对手,即便勉强得胜,终究胡力瑄乃是墨王独生爱子,回得仙苑谷,只怕未必能够讨得好处。 土使者首先开口,说道:“我等既是奉墨王之令,我看……咱们将水姑娘交与瑄王子,也就等于是向墨王交差了!” 金使者尚有犹豫,跟另外三使者多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向着胡力瑄躬身一礼,说道:“如此,我等就有劳瑄王子带水姑娘回去仙苑谷了!” 他刻意把话说得清楚,这才将手上那缕光柱亲自递到胡力瑄手上。 胡力瑄轻轻一抖,那缕光柱立刻分散,重新回到五行使者手中。水叮咚身上一松,方要歪倒地上,胡力瑄伸手一扶。 他明明看不见水叮咚的人影,但就这么一扶,水叮咚感觉到一股力量向上轻轻一抬,顿时稳稳站直了身体。 五行使者再向胡力瑄躬身一礼,各自飘在空中,忽然消失不见。胡力瑄回过脸来,看着水叮咚立身之处,轻轻叹道:“叮咚,你还不肯现身吗?” 水叮咚心中百感交集,稍一踌躇,便将隐形珠吐在了手心。胡力瑄真情流露,竟然上前一步,忽然一把,将她紧紧紧紧搂抱在了怀里。 他并没有说一句话,就是那么紧紧抱着,但水叮咚却可以清晰感觉到,这短短数日,他是有多担心,是有多挂念。 那就令水叮咚百感交集。一时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很久很久,胡力瑄终于放开她一点,一手仍然揽抱着她腰,另一手捏住她下巴抬起来。眼瞅她眼中泪光闪闪,胡力瑄轻叹一声,凑上嘴来,吻住了她温润柔软的小嘴唇。 水叮咚有那么一瞬间的眩惑,毕竟对于胡力瑄,她是当真投入过感情,而且到如今,她也未曾忘却那几日的“恩爱缠绵”。 可是当胡力瑄的舌尖窜入她的小嘴,试图顶开她的贝齿的时候,胡力瑧的形象却很突兀地蹿入她的脑海。 没有丝毫迟疑,她用尽力气,将胡力瑄一把推开。 “叮咚!”胡力瑄开口一唤,神情间仍显恍惚。 “如果我吞下隐形珠,你对我……是不是也没办法?”水叮咚突然一问。 “是,怎么啦?”胡力瑄反问。 水叮咚毫不犹豫,立刻又将隐形珠吞进肚里。并且用力一挣,脱出了他的怀抱。 “叮咚你干吗?”胡力瑄大皱眉头。 “谢谢瑄王子方才出手相救,但是,我不可能跟瑄王子一同再回仙苑谷!”水叮咚说,感觉从未有过的如此清醒而冷静。 “谁说要带你回仙苑谷啦?”胡力瑄耐住性子解释,“我并非我爹……或者仙后派出来追捕你的,我是听我爹安排了五行使者出来搜寻你的行踪,知道你不可能逃出五行天罗网,所以专门出来保护你的。” 这话令水叮咚一阵哑然。直到胡力瑄按捺不住,又唤一声:“叮咚!” 伸出手来,将水叮咚再次抱进怀里。 水叮咚浑身不受力道,可是他使出一股绵软轻柔似有似无的力道,居然令水叮咚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再次伏在他胸脯之上。 水叮咚想挣扎,又忍住,忽而开口问他:“你的那位……丽婷妹妹呢?你出来找我,不怕她会伤心吗?” 胡力瑄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在心里稍一琢磨,这才轻声回复。 “我不想瞒你,我的确……是挺喜欢她,可是……我也喜欢你!而且……我从来没有动过她,我却跟你有夫妻之实!所以……她可以另嫁他人,但是我……应该对你负责!” 这话令水叮咚心中略有震动,但是想到胡力瑧,她很快又冷静如水。 “还是算了吧,我不需要你负责!”她说,淡淡的,没有兴奋,更不带一点热情,“我告诉过你,我是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对这种事情,不会像这个年代的女人那样看得很严重!” “可我是生活在这个年代!”胡力瑄忽然低吼一声,不过很快的,他让自己口气温软一些,“更何况……你也喜欢我的,不是吗?你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娶你为妻,如果你当真不想要我负责,又何必问?” 水叮咚两眼看着他,看着他依旧令她无比心动的俊美与高贵,心中一阵翻腾激荡。 (请看第一○八章《柔情依旧时过境迁》)(未完待续。) 第一○八章 柔情依旧时过境迁 在跟胡力瑄初相识的那段时间,水叮咚的确幻想过要跟胡力瑄过一辈子。她甚至觉得,倘若能跟胡力瑄过一辈子,哪怕再不能回去二十一世纪都无所谓。 可那毕竟是从前,到如今她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梦想与期冀,都已经不复往日。 所以她两眼看着胡力瑄,突然问了一句话出来:“你听说过……时过境迁这个词吗?” “时过境迁”这个词,乃是出自于《民国演义》。胡力瑄纵然灵力强大,也不可能听说千年以后的事情。 水叮咚事实上也不清楚“时过境迁”的出处,但见胡力瑄微微一愣,她却立刻明白,这个词汇在这个年代尚未出现,所以她很快地续往下说。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从前,我的确幻想过嫁你为妻,但现在,就算你肯娶我,我也不会再嫁给你!” 胡力瑄定定地看着水叮咚站立的方向,就好像能够清清楚楚看见她、并且在审视她言辞的真实性一般。不过他很快吸了一口气,恢复他素常的清冷与淡漠。 “我没想娶你!”他说,松手将水叮咚放开,“那是不可能的,仙后……跟我爹,都不可能会容忍。” “是吗?”水叮咚苦笑,“那你刚才说,要对我负责?” 胡力瑄一阵语塞,又过良久,方缓缓回应。 “你是我亲近到的……第一个凡尘女子,你们凡尘女子……对我们狐族男子有很强的诱惑力,连我……也受不了这种诱惑。加上仙后曾经有过指令,所以……我占有了你,并且……使用了些手段!” 他说得很慢,尤其在说到“使用了一些手段”的时候,他稍稍停顿了一下。 幸好有关他使用过“手段”之事,胡力瑧早就已经提到过,所以水叮咚并没有感觉很震惊,更没有开口问他到底使用过什么手段,只是再次感觉到惆怅,与失望。 幸好那抹惆怅与失望,已经变得很淡很淡。 胡力瑄大概没想到水叮咚会如此平静,又盯了水叮咚一眼,这才接着往下说。 “我感觉……不太对得起你,所以……我想我应该随身保护你,无论你要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你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我会尽量想办法,送你回去二十一世纪!” 水叮咚眼瞅着他的神情,明知他的冷漠,不过是伪装而已,可是她心中早就有了决定,既然不可能跟胡力瑄再续前缘,那么,相互之间还是蒙着一层窗户纸比较好。 所以她没做回应,只是安安静静站了一阵,这才重新将隐形珠吐了出来。 胡力瑄伸出手,又收回去,说道:“这里血腥气太重,若是仙后也派了人出来,只怕很快就会赶来此地。所以,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不等水叮咚首肯,他已经伸出手来,将水叮咚横抱而起。 水叮咚吓了一跳,忙要将隐形珠放到嘴边,胡力瑄开口又道:“不要吞下隐形珠!你放心,除非你愿意,我不会再对你无礼,更不会……再使用手段!” 水叮咚本是下意识地防备着怕他好像秦玉昂那样横蛮,但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说道:“我只是……怕你抱着我累,吞下隐形珠,你会感觉轻松些!” “还是算了吧!”胡力瑄淡淡回答,“我不想抱着一个轻飘飘地好像鬼魂一样的你!” 这话其实不显热度,但水叮咚听在耳中,却不知怎么的,居然感觉一阵心情激荡,本来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慢慢放松,并且靠过头去,枕在胡力瑄的颈窝里。 之前那个五行使者曾经说,带着肉体凡身不方便驾风而行,水叮咚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限制,或许是他们道行不够,也或许是带着凡人驾风飞行动静太大,会惊动到其他世俗凡人。 总之胡力瑄同样没有驾风而行,只是抱着她在地上疾速奔跑。不过他跑得又快又稳,仍让水叮咚有一种“驾风飞行”的那种错觉。 她已经连续两晚不曾好好睡觉,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在胡力瑄怀里沉沉睡熟。 自胡力瑧被胡丽婉掳走,这两****胆战心惊,生怕一旦吐出隐形珠,就会被人下手暗算,直到如今躺在胡力瑄的怀抱里,她才感觉到无比的安心与踏实。 胡力瑄绝对不会害她,更绝对不会趁她不备将她怎样,说不出来理由,她就是有这样一个坚定认知。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睁开眼,她发现自己仍旧在胡力瑄怀里躺着。只不过胡力瑄已经没有再奔跑,而是靠坐在一颗大树根上,两手抱着她,两眼也呆呆地、静静地瞅着她在看。 自然而然的,水叮咚冲着胡力瑄嫣然一笑。 胡力瑄呼口气,同样自然而然的,他低下头来,仿佛想吻上水叮咚的嘴唇。 但就在四片嘴唇将要相碰的那一刻,水叮咚却豁然一省,慌乱间一句问话冲口而出:“你怎么……没有变个帐篷跟床铺出来?” 一问出口,她已经羞红满脸,恨不得马上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本来是想阻止胡力瑄吻她,可是这样的一句问话,只会使气氛更加暧昧。 所以胡力瑄还是在她嘴唇上碰了一碰,这才回答她的问题。 “我并非我爹跟仙后安排出来,过多的使用法术,怕会暴露行踪!” 水叮咚默然,眼瞅他两眼盯着自己,大有随时还想再吻上来的感觉,忙舒了一口气,从他怀里撑身坐起。 “咱们现在是在哪儿?”她问,一边站起身来,看看四周的景物。 “我猜想你是要赶去延州搭救秦家堡的人,所以……这里离延州已经不是太远!” “你的意思……你昨晚……”她停一停,省掉“抱着我”三字,“居然跑了几百里路?” “没有几百里,大概有一百几十里吧!”胡力瑄回答。 水叮咚仍旧感觉很惊诧,也有些心疼。虽然胡力瑄并非凡人,但一晚上要跑一百多里,而且还抱着她跑,应该也不会是个很轻松的事情。 “那你……都没睡觉,累不累?”她不由得一问出口。未免“暧昧”,连“晚上”二字都省掉了。 “没事!”胡力瑄回答,居然向她笑了一下,“咱们到前边镇上买匹马骑,以免大白天抱着你跑,会吓到世人!” 水叮咚说不出来话,不是因为胡力瑄的这句话,而是胡力瑄的那个笑。 之前跟胡力瑄在一起,胡力瑄就算有些笑意,也会笑得很淡很淡,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今天的这个笑,却很明显。 而一旦笑起来,就好像久冻的土地突然迎来了春天,那冰雕般冷硬的线条,有了一些柔和与温暖。本来的高贵与冷峻,更加显出无与伦比的俊美与性感。 绝对是性感!因为像这样的笑容,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都抗拒不了。 包括她水叮咚! 然而胡力瑧的笑同样性感,水叮咚在禁不住抽了一口气之后,还是很快转移了眼光。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搭救秦家堡的人?”她找个话题问。 “秦家堡人对你有恩,既然他们落到妖狐族手里,你又是往这个方向而行,自然是去救他们了!”胡力瑄说到此处摇一摇头,“在延州有蓝嵬嵬亲自坐镇,你一个凡女,竟想赶去救人,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哪儿是自不量力呀,我是因为……”水叮咚张口辩解,但只说了一句话,便不由得卡了壳,两眼瞅着胡力瑄,转口问他另外一句话,“你知道……胡力瑧落在胡丽婉手里了吗?” “知道!”胡力瑄回答,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那……”水叮咚又停一停,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出口来,“你能不能先去救他出来?” “救他?”胡力瑄一声冷笑,“你知道胡丽婉有多喜欢他吗?这个‘救’字,从何说起?” “胡丽婉是很喜欢他,可是……她却对他用了销魂香!” 水叮咚有些恼怒,但也有些羞臊。胡力瑄斜眼睨着她,禁不住再发冷笑。 “销魂香?你既然知道那是销魂香,自然知道胡丽婉带走胡力瑧是要干什么!我去救他,岂不是坏人好事!” 水叮咚哑口无言,想着“坏人好事”四字,不由得心中一阵难受。 但也只能出口长气,再次抬头,看向朝霞印染的蓝天白云。 胡力瑄慢慢贴近,伸出手,想要再次揽抱住她腰。水叮咚展脸一笑,扭腰躲开。 “如果……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延州的话,那咱们真该走了。不过你昨晚累倒了,今天还是我自己走吧!” 一边说,她便要将隐形珠纳入口中,胡力瑄抢在她前边伸出手,抓住她手不让她往嘴边喂。 水叮咚诧异地看着他,他松开手,再次将水叮咚横抱而起。 水叮咚明白他的意思,他仍希望实实在在抱着她,而不是看不见也摸不着。 水叮咚一瞬间心思纠结,她应该尽量离得胡力瑄远一些,尽量跟胡力瑄保持距离。 但最终,她却很无力地将隐形珠收入囊中,重新伏在胡力瑄的胸膛上,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前走。 (请看第一○九章《秦家堡的直系分支》)(未完待续。) 第一○九章 秦家堡的直系分支 不久赶到一个镇子,两人找家客栈坐下吃饭,水叮咚抽空去洗了把脸,等到回来,看见胡力瑄又在那儿坐着发呆。 “你发什么呆呀,想你的……丽婷妹妹?”水叮咚半开玩笑。 胡力瑄皱一皱眉,等小二送上饭菜走开,他才没头没脑冒出两字:“想你!” 水叮咚稍稍一愣,瞬时之间,感觉心中竟比刀割针扎还要难受。 她低下头来默默吃饭。直到胡力瑄突然发问:“你喜欢上胡力瑧了是吧?” 水叮咚猛然抬头,向着胡力瑄瞪了一眼,又心虚地重新低头。 “胡力瑧有没有说喜欢你?”他再发一问。 水叮咚实未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心里有酸有苦,不知如何回答。 “看来是没有了!”胡力瑄冷冷一声,“他天性风流,只怕未必愿意被你拴住,所以……除非你们两情相悦,否则,你永远都是我的责任!” 这话令水叮咚再次呆愣! 虽然胡力瑄没有像秦玉昂那样直接说出“死也不放手”的话,但这句“永远都是我的责任”,其实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只不过表达的方式不同,秦玉昂说:“就算你有了其他男人,我也不会对你放手!” 而胡力瑄说:“除非你们两情相悦,否则,你永远都是我的责任!” 秦玉昂显得太自我,而胡力瑄,却更多考虑到她的感受。 也因如此,对秦玉昂,她越来越感觉避之唯恐不及。 而对胡力瑄,就这么短短的大半天时间,她已经开始充满愧疚,也充满遗憾。 她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要不然,她愿意跟胡力瑄重温旧梦,也愿意对胡力瑄再一次的敞开胸怀,身心相许。 可是她只有一颗心,她不可能在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时候,还能跟胡力瑄“恩爱缠绵”。 所以她愧疚,所以她遗憾。 当天没有再说更多的话,胡力瑄好像是言尽于此,无需再有更多废话。 而水叮咚,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胡力瑄的这份感情。 既然不能回应,她就只能沉默。 吃过饭到集市上去买了一匹五花马。虽比不上秦玉昂那匹黄骠马,但在整个集市上,就数这匹马最为出色。 当然价钱也不菲,不过胡力瑄也不在乎钱财,随手一锭黄金扔了出去,已经绰绰有余。 只喜得卖马的点头哈腰,又附送了一副好马鞍。 水叮咚开口想给自己也买一匹马骑,但胡力瑄理都不理她,她也只好嘟着小嘴,暗想等一出镇子,马上就吞下隐形珠,让胡力瑄触摸不到。 可是当胡力瑄将她横抱在身前,两人共骑驰出镇子,她却再次心软。只怕当真隐去身形,等于是打了胡力瑄一巴掌。 两个人默默赶路。那马虽然驮着两人,但胡力瑄灵力强大,虽然骑在马上,马儿却并没有感觉到他实实在在的分量。 水叮咚又是女流之辈,本来没有多重,所以那马向前疾驰了数十里,尚未感觉十分疲累。 等到马速稍慢,胡力瑄突然开口,说道:“你还是喜欢我的,我能感觉得到!” 水叮咚“啊”的一声,回头瞪他一眼。 胡力瑄不用她开口回应,直接又往下说:“或许……没有喜欢胡力瑧那么多,但毕竟胡力瑧跟你在一起的时间久些,所以……” “所以”怎么样,他没有往下说,但他的意思显而易见。 水叮咚没有感觉欢喜,反而有一阵迷茫,良久良久,她忽发一问:“我有那么好吗?” “嗯?”胡力瑄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只是一个世俗凡女,你值得……为我这样吗?” “我说过了,你们世间女子,对我们狐族男子,有极强的诱惑力!” “可是这个世上女子多得是,为什么你不对其他女人好,偏偏……要对我这样?” “我没遇到其他女子,我只遇到了你!” 水叮咚无话可辨,只能回脸,再次将眼光投向空茫的天际。一颗心正如天上朵朵白云,飘飘浮浮无从着落。 陕北地区位于黄土高原中心部位,地势复杂,多丘陵沟壑。很多地方马匹无法通行,都不能不绕道而走。 所以这一天虽然赶了不少路,不过到晚上离延州尚远。眼见月亮升起,胡力瑄正跟水叮咚商量着仍像昨晚一样露宿野外,突听马蹄杂沓,一行人快马加鞭从后边赶了上来。 远远地只听有一人说道:“我记得往前数里就有一家客栈,大伙儿坚持一下,等到了客栈再歇息,明天半中午就可以赶到延州与你们玉昂叔叔汇合了。” 水叮咚万没料到会在此地听到“玉昂”二字,不由回脸看了胡力瑄一眼。 胡力瑄轻勒马匹,让至道旁。那伙人赶了上来,约莫有二十多骑。看来都是赳赳武夫,只是月光朦胧,看不清众人年纪长相。 “两位也是赶路的?”领头一个向着胡力瑄水叮咚一望,主动开口招呼,“这一带盗匪不少,两位何不加快速度跟我们一起走?” 胡力瑄冷冷地不作回应,水叮咚见那人颔下有须,忙道一声:“谢谢大叔关心!” 那人笑了一笑,率先打马过去。其余人等随后跟上,难免一个个向着胡力瑧水叮咚打量几眼。 “我们跟上他们吧!”水叮咚向着胡力瑄悄声一语。 胡力瑄未加回应,等那二十几人走到了前边,这才一抖马缰,紧随在众人身后。 只听前边有一个年轻人问道:“三叔,到底我们两家当初为什么搬离商洛,我问我爹,他总是说不清楚,三叔你知不知道原因?” “哪有什么原因啊!”领头那人呵呵一笑,“秦家近千年绵延下来,从最初的老祖宗,到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了,总不能都在商洛待着。我们两家还算好的,因为手上各有一样老祖宗传下来的降妖宝物,所以跟商洛那边一直联系不断,也没敢丢掉祖宗传下来的技艺。其余分支早就已经成了普通百姓,很难考证是不是我秦家直系了。” 水叮咚想起在荥阳的时候,秦玉昂等人曾商议要飞鸽传书,集合离延州较近的几处分舵好手、以及秦家的两家直系分支赶赴延州驰援,这二十几个人,想必就是秦家的直系分支了。 耳听他们一路交谈,方知这两家一家是在咸阳,一家是在渭南。秦家祖上得仙人传授降妖秘术,到如今近千年时间过去,儿孙繁衍早已不下千户。 其中秦家堡手执降妖伏魔之牛耳,始终与妖狐一族全力抗衡。另外有咸阳渭南这两家人,因手上各有一件降妖宝物,其能耐虽远远不如“天眼神鹰”,但也同样算得上是妖狐一族的克星。 因之这两家人虽然名声远不及秦家堡响亮,更不像秦家堡那样全力以赴制衡妖狐,但祖宗传下来的降妖之术,两家人却从不敢丢弃。而且跟秦家堡一直保持联系,相互间互为支援,彼此帮扶。 所以在接到秦家堡飞鸽传书之后,两家人紧急联络,很快集合了二十几位好手,由两位年纪较轻的长辈率领,赶赴延州援助秦玉昂。 那些人嘴里说话,却没敢耽误赶路。胡力瑄水叮咚紧随其后,约莫半个时辰,果然看见一家客栈。 那客栈面积甚大,但却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黄土坡上。想必客栈老板正是看中了这一带前不挨村,后不靠店,来往客商非得找地方歇脚不可,这才选中此地开店。 一行人到得客栈门口,小二大概是听见外边吵嚷嚷的,先就打开了客栈大门。 一见来了这么多客人,那小二没见欢喜,反而急得连连叫道:“怎么今天会有这么多客人来呢?刚来了一大队人马,好不容易安排住下了,你们又来一大队,可真是没得地方安排各位了!” 秦家领头的“三叔”跳下马背,说道:“小二哥,我来往经商,在你这里住过好几回了,可还认得我?” 那小二就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仔细看了一看那人脸面,居然当真认了出来,叫道:“是秦三爷对吧?怎么今天带了这么多人?可对不起秦三爷,刚来了一大波客人,已经将客房全都占满了,实在是没有地方让爷们住了!” “真有这么不巧?”秦三爷大皱眉头,不得不跟小二说着好话,“你看这方圆数十里都没有人烟,小二哥去跟其他客人商量商量,给我们让出几间房来。再要不行,我们就在大堂打地铺,总好过这么冷露宿在外边。” 小二听了,不得不先将他们让进客栈。 此时天已不早,其他客人都已进房歇息,只有靠左首挨着墙角还有两个客人,一边对坐饮酒,一边小声交谈。 小二回过身来,方想跟秦三爷说话,却在眼光扫过胡力瑄跟水叮咚的一瞬间,一下子瞪大眼睛张口无言。 秦家的其他人顺着小二眼光回头一看,也不由得呆了一呆。 方才月光之下,相互不曾看得清楚,此时才见胡力瑄跟水叮咚如此风采长相。就连见多识广的秦三爷,也不由得眼中现出惊叹之色。 (请看第一一○章《情丝纠结最难理顺》)(未完待续。) 第一一○章 情丝纠结最难理顺 水叮咚在那一瞬之间,同样看清了秦三爷的长相。但见他富富态态,满脸含笑。跟一般江湖豪客颇有区别,倒的确更像是一位圆滑世故的经商之人。 另外那二十几个秦家人,除秦三爷看来有四十余岁外,另有一位跟秦三爷年龄相差不多,但其他人便全都是二十以上、三十以下的年轻人。 一个个身着劲装,背负长剑,虽不如秦家堡弟子那么雄姿英发,倒也矫健而挺拔。 秦三爷见小二目瞪口呆直盯着胡力瑄跟水叮咚看,老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不得不轻轻咳嗽一声。 那小二猛然一省,瞬时间满脸通红,赶忙向着左墙脚的那两个客人指了一指,压低声音跟秦三爷说道:“那两位就是那一大波客人领头的两个,秦三爷还是自己去找他们说说好话,看看能不能给你们让出两间房来吧!” 秦三爷一听,赶忙亲自走了上去,向着那两人抱一抱拳,说道:“秦玉峰有礼了!” 那两人抬起头来看看秦玉峰,再看看秦家一众二十几人,之后相视一眼,这才重新将眼光投注在秦玉峰身上。 “有事?”有一人问。 “也没有其他事情!”秦玉峰满脸含笑,“只是听小二哥说,栈里的客房已经被两位仁兄带的人占满了,所以来跟仁兄商量商量,能不能让出两间房,让我等勉强挤一晚!” 那人盯着秦玉峰,再发一问:“秦家堡跟你们可有关系?” “这个……”秦玉峰稍一踌躇,便实话实说,“我们跟秦家堡同属一族,三位堡主乃是我本家叔叔!” 那人点一点头,眼光再次从秦家一众人身上瞟过,最终落在胡力瑄跟水叮咚身上。 水叮咚眼见那两人都是四十来岁年纪,皆身着黑衣,貌相精干,不知怎么的,就对他两人起了防备之心。 或许是这两人穿着打扮,跟松林山庄伏击秦家堡人的那些黑衣人太过相像的缘故。 但秦玉峰看来当真专心经商,不常涉足江湖中的恩怨仇杀,以至少了防备之心;又或者他很以与秦家堡同属一族而骄傲,所以很轻易便将底细抖露出来。 他年纪已经四十有余,却跟秦玉昂同属玉字辈。也难怪走在路上,听到这些年轻人每次提到“玉昂”,总是会在后边加上“叔叔”二字。 “这两位也跟你们是一起的?”黑衣人问。 “他们只是跟我们同路。”秦玉峰老实回答。 “既然如此,我们且让出一间房给这位姑娘住。你们人数太多,让两间房出来你们也住不下,倒不如就在大堂拼起饭桌,比挤到客房里还敞亮些。” 这话说得颇有道理。不过那人不等秦玉峰等人回应,已将小二叫了过去,低着声跟小二交代几句。 小二连连地点头哈腰,等两个黑衣人起身离开大堂,小二抱歉地先冲秦玉峰笑笑,随即走至胡力瑄跟水叮咚身边,向着两人弓腰回道:“刚那位爷给两位让了一间房出来,两位要不要先随小的去看看房间?” 胡力瑄随口一哼,小二赶忙前边带路,一边又吆喝着叫其他人出来招待秦玉峰等人。 从大堂左后方一个走道过去,便看见一排门户。小二引着两人走到最里一间房门口,伸手将门推开,笑呵呵地说道:“这间房本来是先前那两位大爷留给自己住的,如今让出来给两位,他们俩去跟同伴挤一挤。这可是我们客栈最好的一间房,两位看看可还满意?若不满意,那真没办法了!” 小二啰里啰嗦,一边借着屋里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偷觑着胡力瑄跟水叮咚的容貌神情。胡力瑄懒得跟他说废话,直接将一锭碎银扔到他手里,叫他赶紧送些饭菜进来。 小二见那锭银子至少也有五六两,喜得赶忙作揖打躬退了出去,并替两人掩上房门。 水叮咚略有脸红,却没有慌乱,反正一会儿她就吞下隐形珠,就算跟胡力瑄同屋而眠,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 一抬头,却见胡力瑄正瞅着她看,不由得愈发羞臊,问他:“你看什么呢?” 胡力瑄不语,先在木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这才忽然冒出一句:“你知不知道你油灯下的模样很美?” 水叮咚心里怦地一跳,想嗔他一眼,又忍住,只是将脸撇向了一边。 静静地一阵,胡力瑄是无所谓,水叮咚却感觉到一种无声的压力,不得不没话找话,转脸问他:“你觉得……那两个黑衣人是什么来路?” 她不过是随便找个话题而已,却没想到胡力瑄很快就回答出来。 “八成是拜狐教的!” “啊?”水叮咚一下子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你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并非凡人!” 水叮咚一想也对,张口又问:“拜狐教?那是什么教?” “那是妖狐一族搜罗的人类爪牙!这一次秦家堡大劫,便是妖狐族跟拜狐教联手所致。” 水叮咚早就从秦玉荷口中知道,上次攻入秦家堡的,绝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士。但秦玉昂跟秦玉荷都没提到过“拜狐教”,想必这个教派行事隐秘,又或者他们是最近才形成教派,以至于在江湖之上,还没有“拜狐教”这个名头。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揣测,因为不想提及秦玉昂,她也就无法直接就这个问题追问胡力瑄。 不过胡力瑄接下来的话,很快证明她猜想不差。 “拜狐教向来只在暗中支援妖狐一族,江湖上极少有人听说过‘拜狐教’的名头。但秦家堡既然是妖狐族的死仇,自然也是拜狐教的大敌。这姓秦的毫无顾忌透露底细,只怕拜狐教今晚就要血洗客栈,铲除秦家的这些人。” “那怎么办?”水叮咚惊得一跳起身。 “我本来不愿管这些闲事,不过……既然你要管,那我也不能不管。”胡力瑄说,言语中不带任何情绪,就好像他要管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对水叮咚来说,那可是二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耳听胡力瑄允诺出手,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着胡力瑄嫣然一笑。想想又问:“怎么赶得这么巧,偏偏让秦家人跟拜狐教碰上了,莫非拜狐教总坛就在这附近?” “拜狐教的总坛在哪儿,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胡力瑄摇一摇头,“不过我估计,很可能是妖狐族知道了秦家堡在集合人手赶赴延州。有天眼神鹰在,妖狐族不敢多用本族小妖,只能命拜狐教的人赶去延州增援。” 水叮咚听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由得轻声一叹,说道:“我在二十一世纪,看那些小说描述的江湖仇杀,本来不信的,没想到我自己亲身经历,比小说上更加凶险离奇。” 胡力瑄没再应声。正好小二推门进来,送来两斤熟牛肉,两碟小菜,再加上几个馒头。 等小二退出,两人简单吃了些饭菜,胡力瑄说道:“你到床上休息,我在此打一打坐就行。” 水叮咚没想到他会这般规矩,自己倒有些过意不去,讪讪说道:“其实我吞下隐形珠,根本就不占地方,所以……还是你到床上睡吧!” 一句话说完,自感觉颇有语病,禁不住满脸飞红,赶忙又加一句:“我的意思……你到床上睡,我随便哪儿都能睡!” 胡力瑄两眼瞅着她,良久方缓缓开口。 “除非你愿意像从前一样,与我同床共枕,否则,还是你到床上睡吧!我宁愿看着你,不碰你,也不愿意连看也看不见。” 水叮咚张口无言,好一阵,才慢慢问他:“秦家的那些人,该怎么办?”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保他们安然无恙。” 水叮咚点一点头,蹬掉鞋子和衣上床,将要躺倒,才道了一句:“辛苦你了!” 之后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感觉胡力瑄吹灭了油灯,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她却不由得重新睁眼,怔怔地看着黑暗,心中纷乱如麻,一点睡意都没有。 良久良久,突听胡力瑄轻声说道:“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上床陪你!” 水叮咚吓了一跳,脱口说道:“不!不要!” 赶忙紧紧闭上眼睛。可是心里愈发烦躁起来,勉强忍了一阵,终于还是悄悄摸出隐形珠,再悄悄喂进口中,吞进肚里。 方感觉一阵清凉流遍全身,就听胡力瑄微微一叹,说道:“你终究……还是不肯信任我!” “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 一时满脸发烧,无论如何说不出那更真实的一个原因。——她是不太信任她自己! 两下里静静地相持一阵,忽听见悉索声响,水叮咚张眼偷觑,正见胡力瑄脱掉外衣,一惊之下,再次脱口问他:“你你你……要干吗?” “我没想干吗!不过你既然吞下了隐形珠,我也不可能再对你做什么。”胡力瑄说,一如既往冷冷淡淡。 然而听在水叮咚耳里,仍旧感觉一颗心“扑嗵”乱跳,不得不向床里挪了挪位子。 只听见“吱呀”床响,胡力瑄在床上仰躺下来,伸手拍了一拍胸膛,说道:“过来吧!虽然……我触摸不到你,可是我能感觉得到!” 水叮咚愣愣地一阵,终于还是慢慢依偎上去,慢慢爬伏在他虽然清瘦、胸肌却发达的胸膛之上。 胡力瑄自然没有办法搂抱着她,只是静静仰躺着。水叮咚听着他“嗵嗵”心跳,感觉着隔着一层衣服下边柔韧的胸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满腹伤心,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全都落在了胡力瑄的胸膛之上。 “你在哭?为什么?”胡力瑄柔声轻问。 而那难得听到的柔软声调,反而令水叮咚愈发按捺不住。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伤心,是因为她现在依偎着的这个人,不是她最爱的那一个? 还是因为她最爱的那一个,不是她此刻依偎着的这个人? 她说不清楚。好像是同样的一个问题,但其实有着几近相反的不同意义。 (请看第一一一章《群雄赴援失当头》)(未完待续。) 第一一一章 群雄赴援失当头 水叮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睡着的,也不知道当天晚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反正在她醒来的时候,那群黑衣人已经离开,秦家的人也在收拾行装准备赶路。 一切都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当水叮咚问起胡力瑄,那些黑衣人如果真是拜狐教的人,为什么一晚上没动静的时候,胡力瑄沉默不答,只是嘴角边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就让水叮咚明白,昨晚还是有事发生。 “你不会将那些人全都杀了吧?”水叮咚睁大双目,大显惊吓。 “怎么会?”胡力瑄淡淡地瞥她一眼,“我若杀人太多,会即刻暴露行踪,我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水叮咚追问。 “只不过让他们受了点惊吓而已!”胡力瑄回答。 水叮咚明白了,必定是昨晚拜狐教的人趁着秦家人都在大堂睡熟,想要聚而歼之的时候,胡力瑄使了什么手段,令这些人不仅没敢对秦家人动手,反而一大早就赶忙离开。 秦家人哪能知道昨晚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见胡力瑄水叮咚起床出来,秦玉峰还热情地邀请他们两人同行。 但胡力瑄素爱清静,况且又跟水叮咚相伴,实不愿有人打搅,所以只说要转往东行,跟秦玉峰等人拱手道别。 等秦家人走得远了,这才抱着水叮咚上马,依旧两人共骑,续往延州而行。 一路并没见有什么异样,秦家人该是顺顺当当到了延州。 到中午的时候,他两人也赶到延州,先找地方吃了饭,之后将五花马寄放到一家客栈里,水叮咚吞下隐形珠,胡力瑄也使出了隐身术。 不过他的隐身术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人家只是看不见他而已,他的身体并不会像水叮咚那样完全成了空气一样。 当然要使身体完全变成空气一样,胡力瑄也不是做不到。不过照他的话说,那样的法术要耗费很多灵力,实在是没有必要。 又因为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障眼法,世俗凡人虽然看不见他,但是当水叮咚吞下隐形珠,却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之后胡力瑄携了水叮咚的手——准确点说,是水叮咚抓紧了胡力瑄的手,由胡力瑄带着她往北出了延州县城,到了一座小山头上。 山头上立着一座道观,两人方近道观,就听见里边有嘈杂之声传出来。 道观大门关着,胡力瑄携着水叮咚的手,轻飘飘地越墙而入,自然落地无声。 仔细看时,整个院子居然挤满了人,看来不下六七十人之多。路上遇到的那二十几个秦家人,亦在其中。 有一个道人站在神殿台阶上,双手举起竭力安抚着众人,说道:“秦大公子前晚一到,迫不及待就要出去打探消息,贫道拦都拦不住,结果他一去就没见再回来,各位跟我要人,贫道却哪里交得出来?”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大堡主跟三堡主的消息?”有一个满脸虬髯的粗豪男子开口喝问,想必该是哪一个分舵的舵主之类。 “两位老友并没有到过我这儿来,我还是从秦大公子口中知道,原来两位老友在多日之前,就已经到了延州。想必方到延州,他两位就中了妖孽奸计,否则以贫道跟两位的交情,他们不可能到了延州不到我这儿来。”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又一人紧跟着一问。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那个虬髯汉子忽然转头瞅向秦玉峰,说道:“秦三爷,既然咱们大公子失了音讯,如今自然要以你为尊,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吧?” “这个……我一向不太理会江湖中事,实在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秦玉峰见所有人的眼光都向他投射过来,一时满脸发红,手足无措。 众人见他这等神情,便知他难担重任,不由得一个个唉声叹气。忽有一人说道:“要不然,还是由咱们齐舵主拿个主意吧!” 这话一说,好几个人连声赞“是”,都将眼光投向了虬髯汉子。 虬髯汉子挺一挺胸,方要开口说话,偏偏另外有人抢先说道:“齐舵主武功虽高,但我觉着由齐舵主拿主意,恐怕是不妥!” 水叮咚原本觉着由“齐舵主”出来领头,总好过群龙无首,却没想到有人反对。转脸去看,不由得微微一愣。 只见那人貌相斯文,清清瘦瘦,豁然正是长安“惠英客栈”掌柜的、亦即是长安分舵舵主何青。 “莫非何舵主要领这个头儿?”齐舵主受人推崇,本来满脸欢喜,一听何青开口,忍不住冷笑反问。 “我怎么敢领这个头儿!”何青哈哈一笑,向着齐舵主抱一抱拳,“齐舵主应该知道,兄弟对齐舵主的人品武功都是非常佩服的,只是眼下可不是单打独斗,齐舵主武功虽高,性子却急,如今大堡主三堡主再加上大公子皆已失陷,倘若齐舵主一个主意拿错,咱们难免全军覆没!” 这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众人一时哑口无言,就连齐舵主都不住点头,说道:“何兄弟说得不错,若是单打独斗,齐某必定勇往直前,但这次情势凶险,齐某的确是难当此任!” “既然如此,那就请何舵主拿个主意!”又有人说。 吓得何青连连摇手,说道:“不行不行!兄弟缺乏大将之才,小打小闹还罢了,如今日这般大阵仗,兄弟只怕耽误了兄弟们的身家性命!”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今日赶来驰援的,除两家姓秦的,另外陕西境内各大分舵、以及甘肃境内靠近延州的一处分舵都有人来。 但如今秦百江秦百流杳无音讯,连秦玉昂都很可能失陷敌手,几位舵主皆知责任重大,谁也不敢出头领队。 正吵吵嚷嚷,忽听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说道:“大家不要推来推去了,总是需要有个人出来领头才行!” 此言方一入耳,水叮咚不由得浑身一震。循着声音去看,见有一人从神殿内转了出来,身姿挺拔,样貌清俊,正是胡力瑧。 “胡力瑧,你你你……怎么在这儿?”水叮咚狂喜之下,脱口而呼。 “叮咚!叮咚你在哪儿?”胡力瑧立刻向着水叮咚发声之处望过来。 水叮咚毫不犹豫,即刻吐出隐形珠,全然不管院内所有人都被她突然出现吓得目瞪口呆,跳起身来,便向胡力瑧疾奔过去。 胡力瑧赶忙张开手臂,两个人便紧紧紧紧抱在了一起。 “那个……胡丽婉呢?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水叮咚浑忘了周围还有很多人,哽咽着问了一句。 “我知道你会担心,所以一摆脱胡丽婉,我立刻日夜兼程赶到延州来了!”胡力瑧说。 两个人情难自禁,直到齐舵主一声暴喝,说道:“你两个是哪里来的妖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水叮咚这才醒悟,红着脸赶忙从胡力瑧怀里挣脱出来,忽然“啊呀”一声,两眼向着胡力瑄立身之处看了过去。 可是她既然吐出了隐形珠,自然已经看不见胡力瑄的身影。 “这不是水姑娘吗?”何青两眼瞅着水叮咚,试探着问出来,“水姑娘……怎么出现得这么突然?” “我我……这个说来话长,总之我也是想来帮忙的!”水叮咚一边回答何青,一边忍不住高喊两声,“胡力瑄!胡力瑄你还在吗?” “胡力瑄?我二哥也来了?”胡力瑧忙问。 “是啊!可是……我刚一看见你,竟把他给忘了,这会儿也不知他还在不在这儿!”水叮咚又是羞愧,又是内疚,恨不能马上吞下隐形珠,跳到高处仔细找找。 胡力瑧眼珠一转,忽而脸上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只是四周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他跟水叮咚,不得不暂时撇开水叮咚不理,向着众人抱一抱拳。 “在下姓胡,曾受过秦家堡两位堡主大恩,此次赶来延州,原是想略尽勉力的。却不料刚进延州,就遇到秦家堡一个弟子……” 他话未说完,齐舵主果然性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连问:“秦家堡弟子?他人呢?你在哪儿遇见的?” 胡力瑧微微一叹,往下续道:“这个弟子我之前曾经看见过,正便是跟随秦大公子同来延州的一个。他当时身负重伤,告诉我说他们一行五人中了埋伏,秦大公子拼死掩护他逃了出来,一则为了报讯,二则为了保住这个东西不致落入敌人之手。”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水叮咚一眼瞥过,不由得脱口惊呼:“天眼神鹰!” “是,天眼神鹰!”胡力瑧点一点头,续往下说,“据那位小兄弟说,当时围攻他们的全是凡人,所以天眼神鹰起不了作用。” “天眼神鹰?这当真是天眼神鹰吗?”齐舵主问,一边回头向着周围的人看。 在场绝大多数都没见识过“天眼神鹰”,唯有何青上来就着胡力瑧的手细看几眼,这才点一点头。 “光看这盒子,的确像是天眼神鹰!”何青说。 (请看第一一二章《天眼神鹰再现真身》)(未完待续。) 第一一二章 镇妖锣与打妖鞭 齐舵主一向自负武功高强,在场众人老实说没有一个是他能够瞧得入眼的,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个胡力瑧,不仅人才出众,而且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齐舵主难免心中大是不忿,等何青话音一落,他便忍不住两眼瞪着胡力瑧,说道:“光看盒子有什么用?你所言那位小兄弟呢?你把他请出来,我们当面问问清楚!” “那个小兄弟受伤太重,将天眼神鹰交给我之后,便……” 胡力瑧摇一摇头不往下说。一众人脸上皆现出愤怒之色,唯有齐舵主盯着胡力瑧,冷笑着再发一问:“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万一这盒子是你抢来的?又或者你干脆就是贼人派来的奸细呢?” 他声音响亮,越说越是无礼。胡力瑧依旧脸带笑容,不急不燥。水叮咚听着却按捺不住。 她本来记挂着胡力瑄,一直在踮着脚尖四面张望,这时候忍不住回过头来,冷笑说道:“刚何舵主说齐舵主性子急躁,怎么这会儿倒细心起来,比人家所有人问题都多呢?” 齐舵主被她一言挤兑,不由得满脸涨红,两眼一瞪,问她:“我还要问问你,到底你是何方妖孽,怎么突然就现形了呢?” “这个……她是水姑娘,是大公子的……好朋友!”何青赶忙上前解释,可能是见水叮咚刚跟胡力瑧太过亲热,所以最后“好朋友”三字,说得有些勉强。 “你确定?”齐舵主问。 “我当然确定,她跟大公子一起在我那店里住过好几天。”何青说,却又忍不住地转脸看着水叮咚,“只是……姑娘怎么会出现得这么突兀,连我都有点糊涂了!” “各位还是别糊涂了!”胡力瑧插上话来,“既有天眼神鹰在此,咱们只要跟着它走,自然能够找到秦家堡众人的下落!” “天眼神鹰只有在秦家堡直系后人手中才能有用,你拿着这个盒子,谁知道里边装的是不是天眼神鹰?”齐舵主说,依旧恶声恶气。 “是不是真神鹰,水姑娘可以验证!”胡力瑧回答,将盒子递到水叮咚手里。 “这个……怎么弄?”水叮咚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让自己干什么。 “这方圆十里,必有妖狐,你将它扔到空中试一试!”胡力瑧说。 水叮咚想起自己曾经莫名其妙放飞过神鹰,胡力瑧大概就是据此判断神鹰在她手中会有用。 她自己其实没什么信心,但见众人都望着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打开木盒,伸手将那枚神鹰状的黑玉拿了出来。 胡力瑧说让她扔到空中试一试,可是不等她扔,她只是拿在手中而已,那神鹰忽然在她手里动了一下。 试想一块凉冰冰的玉石,突然在手里动弹一下会是什么感觉?水叮咚一惊之下,“啊呀”一声丢开手来。 却见神鹰不往下落,而是迅速升至半空中,忽而双翅一展,化成一只巨大飞鹰,随着一声鸣叫,向着南方飞去。 “果然是天眼神鹰!果然是天眼神鹰!大伙儿快追,大伙儿快追!” 众人乱哄哄的,有的去抢马匹,有的索性展开轻功跃出道观,望着神鹰的影子急速追赶。 胡力瑧一手挽住了水叮咚的纤腰,远远飞跑在众人之前。 水叮咚整个身体都依附在胡力瑧臂弯之中,一手抓紧了胡力瑧的胳膊,另一手摸出隐形珠吞进腹内。感觉整个身体都随着胡力瑧的快速奔跑,好像被风吹得飘荡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寒风刮面呼吸不畅的那种感觉,所以她凑到胡力瑧耳边大声问他:“你跑这么快,其他人怎么可能追得上啊?万一再有妖狐布下妖阵,甚至遇到蓝嵬嵬,你现在可不是他的对手!” “不跑快些,神鹰要飞丢了!”胡力瑧大声回应,脚下却丝毫不缓,“况且有神鹰冲在前边,妖狐只有躲避,哪里还能布阵?至于蓝嵬嵬,你放心吧!我二哥为了你的安全,必定还会跟着咱们!” 水叮咚听他突然提到胡力瑄,下意识地就回头四望。 她当然看不到胡力瑄的影子,想着方才一见胡力瑧,就将胡力瑄抛在了一边,她心中感觉一阵难受,也一阵懊悔。 懊悔自然不用解释,而难受,主要是体贴胡力瑄此刻的心情。 “你觉得……他会跟着我们吗?”她又问,完全没有胡力瑧那样的信心。 “肯定会!我对他太了解了,他表面冷漠,其实心肠比谁都软。”胡力瑧说。 而这一点,水叮咚倒是十分赞成。 “所以你让我放飞神鹰,其实是不想再听那些人啰嗦?”水叮咚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是啊!”胡力瑧呵呵一笑,“这些人跟着秦玉昂有用,跟着咱们用处不大!” 水叮咚稍稍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蓝嵬嵬之所以会召集“拜狐教”的人赶来延州,其目的就是想利用凡人阻杀秦玉昂,因为秦玉昂手中的天眼神鹰乃是妖狐一族的克星,包括蓝嵬嵬都畏惧三分,但天眼神鹰对凡人无用。 同理,赶来延州驰援秦玉昂的这些人,除两家姓秦的手上有两样降妖宝物,其他人赶过来也只能对付拜狐教,跟妖狐一族相斗无甚胜算。 而像拜狐教的这些人,同样对胡力瑧跟水叮咚形不成什么威胁。 只不过胡力瑧一则灵力受制,二则势单力孤,很难跟妖狐一族相抗衡,这才不得不现身出来跟众人一同商议对策。 但从水叮咚口里得知胡力瑄也来了,胡力瑧立刻改了主意。 因为以胡力瑄的本事,再加上天眼神鹰,他们完全可以甩开拜狐教的人不理,直接向妖狐一族发起挑战。只要打败了一众妖狐,自然也就能够救出秦家堡人众。 这番道理说起来纠结,其实在水叮咚的脑海里,也不过是一转念而已。 有隐形珠在她体内,她整个身体就像一缕轻纱挂在胡力瑧臂弯里。不过她仍怕胡力瑧灵力受制,难免受累,所以在赶出一段路之后,她调整姿势双脚着地,开始跟着胡力瑧一同飞跑。 这一跑并不比胡力瑧稍慢,比之奔马犹有过之。天眼神鹰飞行虽快,却也没能将他两人甩开太远。 至于赶来驰援的其他人,有几个骑马的尚在后边远远跟随,其余施展轻功的,很快便被落得没影。 翻过一道山梁,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石林。一根根尖削的石柱石笋,矗立在一大片山坡之上。高的超过两丈,矮的也有两米。一眼望过去,黑压压的一大片。 “这石林并非天生,而是按照九宫八卦摆开的一个石阵,秦家堡的人再多,也走不进这石林去。”胡力瑧说。 “那咱们怎么办?”水叮咚问。 “咱们从上边走!”胡力瑧口中说话,已经跃身而起,落在了最高的一根石柱顶上。 水叮咚脚下使劲,跟着飘身而起。眼见天眼神鹰已经扑入石林之中,忽又高声鸣叫,急飞上天,便知它已经跟敌人斗在了一起。 而能够令天眼神鹰躲避上天的,恐怕不可能是其他妖狐,而只可能是蓝嵬嵬。 水叮咚心中忐忑,不知胡力瑄有没有当真跟来,万一没有,她有隐形珠护佑还不怕,但胡力瑧灵力受制,恐怕又会折在蓝嵬嵬手里。 但此时有进无退,眼见胡力瑧展开身形,从那一大片石林顶端飞逸向前,她也只能紧紧跟上。 以他两人身法之快,竟然在那石林顶上奔了约莫五六分钟,这才到了石林末端。胡力瑧说这片石林并非天生,倘若真非天生,恐怕就是蓝嵬嵬使了妖法,世俗凡人根本不可能完成如此浩大的一个工程。 但见眼前一座陡峭的山峰,山峰脚下一个巨大的洞口。石林环绕着洞口,空出十数平方一块空地。而洞内则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天眼神鹰方才明明在与人争斗,但此时洞口却没有一个人影。 想必那人跟天眼神鹰过了一招,明知奈何不了神鹰,索性避进洞里。神鹰无法进洞歼敌,只能在高空不断盘旋鸣叫。 “这些人选的好地方,专门就是为了对付天眼神鹰的!”胡力瑧说,不由得皱起眉头。 没有天眼神鹰相助,就破解不了众妖狐布下的妖阵,就算有胡力瑄在,也不敢贸然进洞。 “那咱们怎么办?”水叮咚只能问他。 胡力瑧略一盘算,便道:“另外两家姓秦的人手中,尚有两件降妖宝物,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只是他们进不了石林,咱们得出去接他们一接才行!” 他的话方一说完,水叮咚尚未回应,却听一阵大呼小叫,两人转眼去看,只见两条人影正从空中飞掠而至。 只是那两人并非凌虚飞行,而像是被人直接从石林外边扔了进来,半空中手舞足蹈,哇哇惊叫。 胡力瑧哈哈一笑,赶忙跃身而起,一手一个抓住了两人衣领,提着两人稳稳落在地上,这才松手将两人放开,转脸向着水叮咚扬眉一笑。 (请看第一一三章《镇妖锣与打妖鞭》)(未完待续。) 第一一三章 打妖鞭与镇妖锣 水叮咚明白胡力瑧那一笑的含义。能够将两个汉子直接扔进石林来的,除了胡力瑄,不可能是其他人。 她赶忙跳上一根石柱,向着石林上方左右眺望。 然而山风阵阵,石林幢幢,却哪里有胡力瑄的影子? 她心中郁郁跳下石柱,只见那两人一个正是秦玉峰。另外一个跟秦玉峰年龄相若,同样也是秦家人。 之前水叮咚跟他们相遇,曾听他们自报姓名,隐约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秦玉岳。 胡力瑄为什么偏偏将他们两人扔进来,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玉峰脸色煞白,老半天才颤声一问。 秦玉岳更是浑身发抖,连站立都有些站立不稳。 “两位身上是不是带着镇妖锣和打妖鞭?”胡力瑧开门见山。 秦玉峰脸色大变,跟秦玉岳相互一望,这才战战兢兢张口问道:“你怎么知道镇妖锣跟打妖鞭?还有,是谁?到底是谁把我两人掳到此地?” “放心,送你们进来的,并不是妖狐一族,而应该算是仙人一类了!如今妖狐皆藏身在这山洞之中,天眼神鹰难以施展,正好镇妖锣可以发挥效用。”胡力瑧平静回答。 秦玉峰将信将疑,一时却不肯拿出宝贝。直到胡力瑧笑道:“两位该知道,像这些降妖宝物是不可能落到妖人手里的,两位如果不信任我,不妨拿出镇妖锣来敲一敲,且看我怕是不怕!” “就算你不是妖人,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坏人?万一你是妖狐手下的坏人,想从我们手里抢走这两件宝物怎么办?” 这话倒也有理,胡力瑧一时间竟难以分辨。水叮咚大不耐烦,也忘了自己隐身隐形,张口说道:“这位大……哥!” 她本来想叫“大叔”,之前在路上遇到秦玉峰,她就是叫的“大叔”,但如今知道秦玉峰跟秦玉昂乃是同辈,这个“叔”字无论如何出不了口。 结果她这么一迟疑,没等说出一句完整话来,两个“玉”字辈的秦家人已经面色大变,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惊慌嚷叫:“是谁?是谁在说话?” 水叮咚想现出身形,却怕万一妖狐偷袭,自己可是自寻死路,只好闭上了嘴巴。 胡力瑧笑道:“两位也是秦家后人,就算看不见妖气妖光,总不会连祖传的降妖宝物都不会用了吧?两位想想,我若是妖人,凭两位这么迟疑的功夫,还不要了两位的性命?” 秦玉峰自小练就一身武功,但一直专心经商,从来没有真正跟妖狐交过手。方才突然被人抓住衣领,先是疾跑一阵,紧接着更被抛上半空,这一吓当真非同小可,以至于良久良久,仍然惊魂难定。 直到胡力瑧连讽带激,秦玉峰不由得满脸通红,当时点一点头,忽然从怀里摸出一面铜锣。 那锣只比碗口略大,被他倒扣在胸口,就跟一面护心镜般,从外边完全看不出来。 可是他一拿在手里,立刻左手提着,右手向着锣面一敲。 他敲得并不用力,况且未用锣捶,而仅仅是几根手指而以,按照常理,锣声应该是沉闷低哑才对。 然而他几根手指方一敲上锣面,就听见“嗡”的一声响,声音的确不是十分洪亮,但那声音就好像一缕水银,倏然间灌进人耳朵里,再顺着耳窍,流进人嘴里肚里。 水叮咚但觉满嘴发苦,明明她并非妖人,这锣声依旧令她十分难受。 再看胡力瑧,也不由得稍稍皱眉。 唯独秦玉峰不受影响,只是两眼察看着胡力瑧的动静,眼见胡力瑧并无太多异样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脸看,秦玉岳也已经摸了一条皮鞭在手里。 那看起来就是黑黢黢的一条牛皮鞭,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可是他随手一挥,只听“唰”的一声响,那皮鞭鞭稍掠过一根石柱,居然将石柱抽出一道深深的鞭痕。 “两位现在相信我不是妖人了吧?”胡力瑧微笑发问。 “你想让我们干什么?”秦玉峰问。 “这些妖狐都藏在山洞里,天眼神鹰无法进洞,只能请你到洞口狠狠敲锣,将妖狐全都赶出山洞,才能方便天眼神鹰大展神威!” 秦玉峰跟秦玉岳交换个眼色,秦玉峰点一点头,说道:“行!五弟你守在洞口,看见妖狐出来,就只管拿鞭子抽!” 秦玉岳点一点头,秦玉峰定一定心,先“嗡”的一声,又在锣上敲了一下。随即一边敲锣,一边走向洞口。 水叮咚听着锣声,仍然感觉说不出的难受。幸好那种难受还不至于令她忍受不了,眼见胡力瑧紧随在秦玉峰一侧,似乎要防备洞内妖狐暗算秦玉峰,她也悄悄摸出短剑拿在手里,贴身在秦玉峰右侧防护。 那洞看起来既深且阔。洞宽至少有三米,洞高差不多也有三米。但是向里望进去,却黑黢黢的竟不知究竟有多深。 秦玉峰看来颇显紧张,反而水叮咚多历凶险,又有胡力瑧站在一旁,她倒显得十分镇定,只是两眼紧紧盯着山洞,防备着妖狐从洞内窜出。 秦玉峰一下一下不住敲击锣面,一声一声“嗡嗡”闷响,在洞壁上撞击回荡,渐渐地好像整个山洞都灌满了水银,人在其间,连呼吸都不顺畅。 而既然名叫镇妖锣,妖狐一族所受折磨更是可想而知。水叮咚只听见很突兀地一声尖叫,紧接着尖叫声此起彼伏,一大群毛茸茸的狐狸,突然从黑黢黢的洞里蹿出,向着洞口窜逃过来。 水叮咚纵然早有防备,猛然见到毛茸茸的这么一大群,也不由得吓了一跳。秦玉峰更是呆了一呆,居然吓得连连后退,连手上的镇妖锣也忘了再敲。 “快敲锣!”胡力瑧大喝一声。 可惜未等秦玉峰省过神来,只听得洞内传出一声咒骂:“又是你这小子来捣乱!” 水叮咚听那声音阴测测的正像是蓝嵬嵬在说话,心里方“扑嗵”一跳,一股暗流从洞里急扑而出。 胡力瑧一声大喝,一掌伸前抵住那股暗流,一手抓住了秦玉峰急往后退,同时嘴里大喝一声:“叮咚快退!” 水叮咚哪有他的反应那么快,早已被那股汹涌而至的暗流打得整个身体飘飞起来。 她身体本来不受力道,但那股暗流宛如一股强大无比的洪水,从洞内猛冲而出,竟将她冲得头晕目眩,整个身体也在半空中翻翻转转无从借力。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飘飘荡荡落回地面,定神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秦玉峰倒卧地上,虽然手上仍然紧紧抓着镇妖锣,可他嘴里却不断涌出血丝。 想必那股暗流太过阴毒,胡力瑧虽然带着他急速后退,但他肉体凡胎,仍然受伤不轻。 那一群刚刚从洞内逃出的狐狸,有一部分蹿出山洞逃入石林。另有一部分道行浅薄的妖狐,虽然勉强逃到了洞口附近,却趴伏地上奄奄一息。 唯独七八只道行高深的,方一蹿出山洞,便化身人形围住了秦玉岳。 秦百流曾说妖狐一族多是雌狐精,雄狐精一旦出现,那就是极厉害的老妖精。 而在这八只狐精里边,居然有五只都是雄狐精。 秦玉岳眼见几只妖狐上上下下漂浮在半空之中,明明手上拿着一条打妖鞭,却竟吓得不敢动弹。 再见秦玉峰身受重伤,他更是叫得一声:“三哥!”声音中居然带着有些哭腔。 幸好天眼神鹰一见妖狐蹿出,立刻高声鸣叫,从空中扑击而下。 但那五只雄狐精果然厉害,随着领头一只高声呼喝,五只雄狐精居然上下翻飞,跟天眼神鹰战在一起。 另外三只雌狐精趁着秦玉岳呆愣无措,忽然扬手,六条绸带从三只雌狐精手中飞出,向着秦玉岳卷了上去。 胡力瑧忙要出手相救,不想那打妖鞭当真是件宝贝,秦玉岳并没有扬手作势,但就在六条绸带挨近他身边之时,打妖鞭突然扬起鞭稍,就好像灵蛇抬头,“唰唰唰”的几声响,竟将那六条毫不受力的绸带抽得倒卷回去。 胡力瑧稍稍放心,却听一声冷哼,一条人影从洞内飘飞而出,挥出一记蓝汪汪的掌印,向着胡力瑧拍击而至。 水叮咚大吃一惊,认得这是蓝嵬嵬的看家绝学蓝玉神掌,胡力瑧如今灵力受制,只怕未必抵挡得住。 果然胡力瑧脸色一变,双掌竖起,向着那记掌印一挡。他一条颀长的身体立刻被打得横甩而起,“啪”的一声,撞在一根石柱上。 水叮咚吓得脱口惊呼,急忙奔至胡力瑧身边察看。蓝嵬嵬一声冷笑,说道:“你小子灵力受制,还敢多管闲事!” 他口中说话,反手一掌,又一记掌印拍向秦玉岳。 秦玉岳空有宝物在手,奈何从未经历此等异事,竟然眼睁睁地等着掌印及身。 幸好就在此时,又一声冷哼入耳,一条清瘦的人影现身在蓝嵬嵬与秦玉岳之间,挥手一记暗夜龙卷,迎向蓝嵬嵬那记蓝田神掌。 但听“砰”的一声响,两股大力相撞,只将秦玉岳震得跌翻出去。 (请看第一一四章《正邪各自拼神力》)(未完待续。) 第一一四章 正邪各自拼神力 胡力瑧虽然被蓝嵬嵬一掌打飞,但他身上有父母施加的护身灵障,受力虽重,却并未受伤。 感觉到水叮咚奔至近前,他忙道一声:“我没事!” 水叮咚这才转头,恰好看见胡力瑄现身出来,跟蓝嵬嵬战在一起,本来心怀忐忑,这一下安心不少。 此时天眼神鹰仍跟五个雄狐精斗得难分难解。那五个雄狐精虽不如蓝嵬嵬那么厉害,但在空中上下翻飞,以天眼神鹰如此能耐,一时半会儿竟然奈何不了他们。 蓝嵬嵬跟胡力瑄均是凭虚凌风,从低空打到高空,再从高空打到低空,一时间不知胜负如何。水叮咚虽然满腹牵挂,但她不能飞行,也只能空自着急。 另外三个雌狐精眼瞅着两个秦家人对她们形不成威胁,居然齐声呼喝,向着胡力瑧攻了过来。 这三个雌狐精法力甚是高明,比从前蓝嵬嵬那两个姬妾还要厉害些,胡力瑧灵力受制,无法飞逸到空中追击,只能抽出长剑,与三个雌狐精六条绸带战在一起。 水叮咚心挂两头,瞅瞅胡力瑄,又瞅瞅胡力瑧,倒是担心胡力瑄更多一些。 毕竟胡力瑧虽然一时三刻奈何不了三个雌狐精,三个雌狐精要想伤他,恐怕也是绝不能够。但蓝嵬嵬妖法高明,且诡计多端,胡力瑄稍有不慎,便很可能遭受重创。 偏偏她一柄短剑难以发挥作用,正暗暗焦急,只听几声娇喝,先前逃入石林的妖狐,居然有几只奔了回来,全都化成美女模样,跟另外三只妖狐一同,向着胡力瑧围攻而上。 水叮咚愈发心急,转眼见秦玉岳扶起了秦玉峰,拖着他一同缩身到一根大石柱下边,眼瞅这一场仙妖大战,秦玉岳竟不敢起身加入。 水叮咚气得奔了过去,说道:“你有打妖鞭在手,赶紧上去帮忙啊!” 秦玉岳看不见她,只能睁大眼睛四处乱瞅,嘴唇抖索,说不出话。 水叮咚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忽然夹手一把抢过打妖鞭,说道:“你不敢打,我来打!” 秦玉岳感觉一股大力猛然一扯,打妖鞭已经空荡荡地漂浮在了半空之中,只吓得脱口叫道:“打妖鞭只有秦家人才能用!” 一言未了,眼睁睁看见鞭稍扬起,“唰”的一声,抽在了一只雌狐精身上。 雌狐精长声惨呼,打妖鞭鞭稍回扯。雌狐精现出原形倒在地上,四脚一蹬,便没了气息。 这一下秦玉岳固然目瞪口呆,水叮咚更是既惊且喜。真没想到打妖鞭如此厉害,随便一记,便要了一个雌狐精的性命。 她此刻无暇多想,立刻鞭稍一挥,抽向另外一只妖狐。 众妖狐猛见一条打妖鞭飘在半空中,居然自动挥舞攻击,只吓得纷纷飘飞到半空之中。 胡力瑧一声清喝纵跃起身,同时长剑出手,化成一道亮光,疾射进一只妖狐胸口。 那只妖狐连惨叫声都没发出,便既现出原形跌落地上。 这边水叮咚亦纵身而起,长鞭抽向一只妖狐。那妖狐本来已经避到空中,一见打妖鞭向着自己追击而至,迫不得已更往上升。 水叮咚终究不能像妖狐一样在空中随意飞舞,眼见打妖鞭鞭稍离那妖狐尚有半尺,她已经力尽下落。正无可奈何,却没料到打妖鞭居然见风而长,凭空多出两尺有余,卷住了妖狐一只脚踝。 这番变故不仅令妖狐惊呼一声,水叮咚同样始料未及。她手上动作远比脑瓜反应要快,在她尚未意识到该怎么做的时候,她的手已经顺势回带。 那妖狐尖声惊叫,被水叮咚从空中拖了下来。水叮咚鞭稍一抖,放开了那妖狐脚踝,顺势一鞭抽在妖狐身上,那妖狐顿时了账。 这一下水叮咚更是惊喜无极,连胡力瑧都高赞一声:“好!” 一众妖狐魂飞魄散,先前从石林中返身回来的几只妖狐,瞬时间死了三个,另外两个不敢再战,忽然一股脑地重新藏匿进了石林里。 剩下三个道行最深的雌狐精全都飘飞到数丈高空,不敢离地太近。 水叮咚跟胡力瑧心意相通,两个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纵身飞跃到两根石柱顶上,各在石柱顶上稍一借力,身体再次拔高,攻向半空中的三只雌狐精。 水叮咚长鞭挥舞,抽向其中一只雌狐精。那雌狐精知道厉害,不得不挥出绸带缠住鞭稍。水叮咚往回一扯,“哧”的一声响,那绸带被打妖鞭撕成两截。 水叮咚身体下落,鞭稍回带。恰好就在此时,有一个雄狐精斜身躲开天眼神鹰猛恶扑击,从水叮咚身前一掠而过。 水叮咚立刻反鞭抽到,那雄狐精好生了得,竟然在此手忙脚乱之际,挥起手中长剑,削向长鞭鞭稍。 但那打妖鞭当真是随心所欲,不仅没有被雄狐精一剑削落,反而蜿蜒而上,卷住了雄狐精的剑身。 雄狐精变招好快,立刻顺手一绞,解开了打妖鞭的纠缠。 可他本来在跟天眼神鹰相斗,如此这般一分神,天眼神鹰如闪电般飞扑而至,巨翅展开将另外四只雄狐精挡在外围,两只利爪已经抓到了雄狐精的面门。 水叮咚力尽下落,耳听空中两声惨呼,抬头上望,正见胡力瑧飞剑射出,洞穿了一只雌狐精的胸口。同时天眼神鹰一爪拨开雄狐精手中长剑,另一爪抓住了雄狐精的天灵盖。 蓝嵬嵬正在高空中与胡力瑄各显神通竭力拼杀,他两个的本事相差无几,本来很难分出胜负。但蓝嵬嵬眼瞅自己手下道行最深的几个,居然在眨眼之间死了两个,心中略一分神,胡力瑄趁势一招,将他打得在空中连连翻滚。 明知再斗下去有败无胜,蓝嵬嵬忽然化成一团蓝雾,同时卷起一阵狂风,直吹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待得风止沙落,蓝嵬嵬以及剩余的四只雄狐精、和两只雌狐精已经消失不见。就连胡力瑄,都没了影子。 天眼神鹰在空中鸣叫几声,忽而收翅,从空中掉落下来。 水叮咚隐身隐形,连胡力瑄胡力瑧都看不见她,可是天眼神鹰却竟向她站立之处落下。水叮咚赶忙伸手,将天眼神鹰化成的黑玉雕饰,接在了手里。 “二哥,我知道你还没走远,出来见见面吧!”胡力瑧望着高空叫了一声。 水叮咚立刻抬头,巴巴地两眼望着空中。但胡力瑄一直没见现身,只是隐隐约约传来他的声音:“好自为之!” 水叮咚黯然低头。胡力瑧虽然看不见她,但却体贴到了她的心思,说道:“等以后咱们找到了仙师,总还是有机会跟他见面!” 水叮咚“嗯”了一声,向他展颜一笑,忽而想起他看不见自己,遂又收起笑容,走到秦玉峰跟秦玉岳跟前,将手中打妖鞭递向秦玉岳,说道:“多谢你的宝物,请你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她这话略含讽刺,秦玉岳自然听得出来,不由得脸皮发红。他这时候已经知道水叮咚会隐身隐形,虽然心里仍有惊惧,但见打妖鞭鞭柄就在自己眼前伸着,他还是赶忙伸手接住。 水叮咚松手放鞭,正要缩回手来,却听秦玉岳“哎哟”一叫,居然又将打妖鞭扔了出去。 水叮咚手腕一翻,接住打妖鞭鞭柄,奇怪问他:“怎么啦?” “你你你……使了什么妖法?”秦玉岳满脸涨红,一下子跳起身来。 他看不见水叮咚的身影,只能盯着打妖鞭鞭柄的方向。 水叮咚莫名其妙,又问:“我使什么妖法了?” 秦玉岳张张嘴,又闭上,再次伸手,想要接住打妖鞭。 水叮咚复将鞭柄放到他手里,尚未缩手,秦玉岳又是“哎哟”一叫,手一抖,居然直接将鞭柄扔回到了水叮咚手里。 “你当真使了妖法!”秦玉岳又惊又怒。 “到底怎么啦?”水叮咚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鞭子……好像烙铁一样,烫手得很!”秦玉岳回答。虽然看不见水叮咚,仍旧圆瞪双眼,一脸怒色。 “怎么会?我怎么握着没事?”水叮咚惊诧不已,用力握一握鞭柄,并没有烫的感觉。 胡力瑧稍稍一想,忽然“哈哈”笑起来。 秦玉岳转眼向他一瞅,大概是亲眼见他击杀妖狐,心中对他有些畏惧,动了动嘴唇,却没敢出声呵斥。 秦玉峰微微一叹,说道:“五弟,快别丢丑了!” “我怎么丢丑啦?”秦玉岳大是不忿,“明明就是她使了妖法,三哥你不信也摸摸鞭柄,看看烫不烫手!” “我不用摸,肯定烫手!”秦玉峰说,脸上现出苦笑之意,“可那并不是水姑娘使了妖法,而是我们……不配使用这降妖宝物!” “三哥你这话什么意思?”秦玉岳仍未明白。 “你还不明白吗?凡是宝物,皆有灵性,你今日空有宝物在手,却不敢跟妖狐拼杀,这件宝物已经不愿留在你手中。就连我,唉……!” 秦玉峰忽而长声一叹,一时间难往下说。 (请看第一一五章《脱却大难诉原委》)(未完待续。) 第一一五章 脱却大难诉原委 秦玉岳跌坐地上,发了一阵呆,这才转向秦玉峰,喃喃问道:“三哥的意思,咱们……难道任由这两件祖传宝物,落在他人手里?” “也不用落在他人手里!”秦玉峰看来已经拿定主意,比之方才满脸羞愧,倒显得平静了很多,“你我平时夸夸其谈,可是当真遇到妖狐,却吓得手足无措!所以我决定了,等见到秦家堡的两位叔叔,我要将这面锣交给叔叔们带回秦家堡。我想,如这等宝物,要留在秦家堡,才能真正发挥它们的效用!” 秦玉岳一时无语,看来还有些舍不得这家传宝物。水叮咚却“哎哟”一声,赶忙回脸看着胡力瑧,说道:“咱们只顾说话,还不知道秦大叔秦三叔被关在那儿呢?” “我想着必定是关在这山洞里,你不如暂时借打妖鞭一用,咱们俩先进去救了两位堡主出来再说!” 水叮咚一听也对,忙向秦玉岳说道:“能否待会儿再将宝物还给大哥?” 秦玉岳灰心丧气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说道:“姑娘只管拿去吧,我只怕……已经做不了这宝物的主了!” 水叮咚谢了一声,回脸跟胡力瑧说道:“让我走在前边,反正有机关我也不怕。而且我中了埋伏你能救我,万一你再中了埋伏,我却只会哭!” 胡力瑧听她说得有趣,不由得展脸一笑,说道:“妖狐已经全部逃走,就算洞内曾经布下妖阵,现在也已经没有效用。至于纯粹的机关暗器,也还伤我不到。” “知道你本事大,可是……人家就是担心吗?”水叮咚说。虽然有些脸红,不过此刻脸红胡力瑧也看不见。 “我知道!”胡力瑧转过脸来看着水叮咚的方向,一边伸出手来,“我们还是一起进去吧!” 水叮咚心中一甜,马上将小手放在胡力瑧的手心。胡力瑧虚握着,迈步走向洞口。 但只走了两步,他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为什么不走了?”水叮咚问。 胡力瑧好像是侧耳倾听了一下,忽然舒出一口气,说道:“咱们不用进去了,他们出来了!” “啊?”水叮咚也侧耳听听,确实感觉山洞里有一些声响传出,不由得惊诧地睁大眼睛,“你确定是他们?可是……是谁放了他们?” “不用人放,想必蓝嵬嵬只是用妖法禁锢了他们,如今蓝嵬嵬离开,妖法自然解除,他们当然就自己走出来了。”胡力瑧说,稍稍一停,索性给她多解释几句,“妖狐一族虽然搜罗了很多人类爪牙,但骨子里其实很瞧不起那些人,绝不会允许那些人进入他们的巢穴。而既然连蓝嵬嵬都抵挡不住镇妖锣的威力逃了出来,洞里不可能还有其他妖狐,所以出来的只能是秦家堡的人。” 水叮咚这才疑虑尽消,睁大眼睛瞅着洞内。 那洞是真的很深,直到此刻水叮咚才能清楚听见脚步声、和偶尔一两声咳嗽,听来确实像是有不少人正从洞内拖拖拉拉往外走。 但是站在洞口往里看,还是看不见他们的人影。 “你说……秦大叔秦三叔落入妖狐手里这么久,以蓝嵬嵬的狠毒,怎么会留着他们的性命到现在?”水叮咚忽又想起一个问题。因怕被正走出来的人听见,她是凑在了胡力瑧耳边发问。 “他当然不想留着,不过,他要彻底灭了秦家堡,只怕是没有那个胆量。”胡力瑧回答。他看不见水叮咚的身影,自然无法直接将语音送进水叮咚的耳朵里,只能同样压低了声音。 “什么意思?”水叮咚没明白。 “这个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传仙术给秦家的那个仙人,为免使秦家遭受灭门惨祸,曾经传过一手绝灭仙法给秦家。那是一套同归于尽的法术,秦家人只有在最危急的关头才会使用。据说唯一消解的方法,是想办法先除掉天眼神鹰。否则秦家死一人,他妖狐族也会抵上一条命,而且死的绝不会是末流小妖。秦玉昂在危急关头,将天眼神鹰交给他师弟带走,便是这个原因。” “你的意思是,只要天眼神鹰还在,那么蓝嵬嵬就算抓住了秦百江秦百流,也只能关着他们,不敢杀了他们?” “大致就是如此!” 水叮咚心里还是有些迷迷瞪瞪,不过像这种仙法妖术本来就稀奇古怪出人意料,她就算问得更清楚点,也很难完全弄明白。 在他两人说话的当口,一群人影终于从那黑黢黢的山洞里,慢慢慢慢走了出来。 率先一个高高大大的青年,双手扶着一位颇显疲态的中年人。正便是秦玉昂,扶着他爹秦百江。 秦玉昂脸上有一片青紫,胳膊上也有一道血痕,可见之前他跟拜狐教的一场恶斗,十分凶险。 而秦百江,水叮咚跟他也不过两月未见,却不知为什么,他额头居然已现花白,就好像突然老了十几岁一样。 而且不止是他,后边被一个秦家后辈搀扶着的秦百流,同样面现皱纹,颇显苍老。 “秦大叔!秦三叔!”水叮咚按捺不住,叫出声来。 秦玉昂等人早就已经看见洞口的胡力瑧,水叮咚突然一叫,秦家众人面现惊诧,秦玉昂脱口叫道:“叮咚?叮咚你出来!” 水叮咚稍一踌躇,想着有秦百江秦百流在,秦玉昂不可能再在自己身上使用“软筋锁灵掌”,所以她很快吐出隐形珠,奔向前去,从另一边扶住了秦百江。 “秦大叔,你怎么……会老了这么多?”她脱口惊问。 在她想来,必定是蓝嵬嵬等妖狐在秦百江秦百流身上施加了很多酷刑所致。她一向当秦百江秦百流如同父辈,所以一问出口,忍不住红了眼圈。 “我爹跟我叔为了保住我们大伙儿,联手使用了绝灭大法,这绝灭大法太耗心血,再有几日……” 跟在后边的秦玉昂同胞兄弟秦玉刚开口解释,话未说完,喉咙中已现哽咽,说不下去。 “再有几日,我跟我大哥就要油尽灯枯了,不过幸好胡兄弟跟水姑娘来得及时!”秦百流呵呵一笑,却忍不住咳嗽两声。 “不单是胡兄弟的功劳吧?那镇妖锣,可是我秦家的宝物!”秦玉昂冷冷接了一句。 秦百江回头瞥了秦玉昂一眼,眼见胡力瑧迎了上来,忙向着胡力瑧弓腰抱拳:“胡兄弟救我秦家一众老小脱却大难,秦百江感激不尽!” “大堡主快别这样!”胡力瑧赶忙伸手将他扶住,“两位堡主也曾对我施予援手,况且玉昂兄说得不错,我今日不过是略尽勉力而已!” 几个人此时已经走至洞口,秦玉岳在洞外看见,赶忙扶着秦玉峰站起身来,口中唤着“叔叔”,一同向着秦百江秦百流躬身施礼。 “玉峰受伤啦?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们来!”秦百江长长一叹。 秦玉岳满脸羞惭,低头无语。秦玉峰苦笑说道:“这一次全亏了有胡少侠跟水姑娘,我们两个……唉,实在是……惭愧得很!” “三哥是过谦了!”秦玉昂立刻接口,“若不是你的镇妖锣将一众妖孽赶出山洞,其他人本事再大,恐怕也难以救出我等!” 这话自然有贬低胡力瑧之意。胡力瑧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秦玉峰则连连摇头羞惭无言。 秦百江虽然怪儿子言辞无礼,但若即刻挑明,对胡力瑧脸上更不好看。只能伸手拍了一拍秦玉峰的肩膀,抬头看着四周耸立着的一根根石柱。 “大哥,你看这些石柱……”秦百流说,亦向四周打量着石林。 “这都是按照九宫八卦摆放,咱们一时半会儿只怕未必走得出去。”秦百江说,本来已经很疲惫的脸色,更显出一抹忧虑之意。 胡力瑧忙上前说道:“各位放心,我可以领着各位出去。不过各位体力损耗太多,不如在此暂歇片刻,我先去给各位弄些水和干粮。” 一边说,掏出天眼神鹰的盒子递给水叮咚,跃起身来,落在一根石柱上,连续几纵,便顺着石林上边去得远了。 秦家人只好先坐了下来。这一次遭逢大难,除秦家堡留守人员战死大半,另有三十余人被妖狐族掳掠至此。秦百江的小儿子秦玉刚、以及秦百河秦百流的儿子皆在其中。 另外秦百江秦百流随身的八个弟子虽然各带伤势,好歹留着性命。 秦玉昂带过来的四个师兄弟,有三个跟秦玉昂一样身上挂彩,但性命无忧。唯有带着天眼神鹰逃出去的那一个,因身受重伤,在将神鹰交给胡力瑧之后已经殒命。 五十余人将石林环绕着的洞口空地坐得满满当当。秦玉昂安置好了父亲,立刻回脸问水叮咚,天眼神鹰怎么会到了胡力瑧手上。 水叮咚实话实说。众人听说带神鹰出去的那个兄弟已经去世,难免一个个愤懑难忍,有几个年轻的直接骂出口来。 (请看第一一六章《宝物自会寻真主》)(未完待续。) 第一一六章 宝物自会寻真主 水叮咚对秦玉昂冷冷淡淡不多理会,而是掏出神鹰装进盒子,双手捧着递到秦百江手边,恭敬说道:“大叔,天眼神鹰在此,请大叔收好!” 秦百江伸手接过,长声叹道:“这天眼神鹰素来在我秦家人手里才有用,但今日我秦家人尽数被掳,没想到神鹰在姑娘手里居然也能大展神威,秦百江无能,竟不知是何原因!” 水叮咚如今已经能够隐约猜到是什么原因,但一时难以解释,只能含混说道:“我也不知是何原因,不过……各位能够脱困而出,才是最重要的!” 秦百江点一点头,收起天眼神鹰。秦玉昂却忍不住开口说道:“还能有什么原因?这是天注定了,你要嫁我为妻,做我秦家的女人!” 水叮咚脸色一寒,转开头去,却不说话。 秦百江早就将水叮咚对秦玉昂的冷淡态度看在眼里,但他作为秦玉昂的父亲,又是秦家堡掌门人,说出话来分量太重,不好在这儿女私情上开口发话。 秦百流就没有这些顾忌,瞅瞅水叮咚布满寒霜的一张俏脸,忙开口笑道:“怎么你们两个闹别扭了?定是玉昂不对,快给水姑娘赔礼道歉!” “秦三叔千万不要这么说!”水叮咚抢在秦玉昂前边开口,“秦大公子给我赔礼道歉我万万不敢承受,只要他以后不要在我身上施用软筋锁灵掌,我就谢天谢地了!” “嗯?”水叮咚话音方落,秦百江忽然双眉拧起,两道凌厉的眼光射向秦玉昂,“玉昂,你敢在普通人身上使用锁灵掌?” “爹!”秦玉昂吓得赶忙跪倒,“不是孩儿要在她身上使用锁灵掌,实在是……她学会了一些妖术,孩儿……拿她没有其他办法!” “妖术?什么妖术?”秦百江沉声一问。 “隐身术啊!爹你先前也看到了,明明听得见她说话,却看不到她人影!” 秦百江一时语塞。水叮咚冷笑一声,说道:“别说我使的不是妖术,就算是,秦大公子,我害了什么人了吗?秦家堡降妖伏魔威名远震,什么时候起,要将这降魔手段,用在我这弱女子身上?更何况……” 她忽然住口,说不下去,脸颊羞红,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秦百江两眼瞅着她,缓缓说道:“水姑娘,我不知道……你何以会隐身,不过……胡公子既然并非妖孽,想必你使的也不是妖术。玉昂他或许行事有差,但我想,他是真心喜欢你,所以……”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水叮咚明知他将要说的是什么,赶忙开口截住。 “秦大叔,你跟秦三叔对我恩重如山,我真心当你们两位是我的亲叔叔一样!但……我跟秦玉昂,他骗过我,逼过我,所以,我这辈子宁愿终身不嫁,也绝不会嫁他!” 此言一出,秦玉昂满脸通红。他本来跪在地上,禁不住跳起身来,伸手就要抓住水叮咚的胳膊。 秦百江“嗯”的一声,秦玉昂怔了一怔,一张脸如泼血一样,但终究还是重新跪了下去。 水叮咚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如此绝情之辞,老实说很不忍心。但,也只有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来,日后才能免了秦玉昂再对她纠缠不休。 “唉!”秦百江又是轻轻一叹,伸手向着水叮咚招了一招。 水叮咚稍一踌躇,还是低下身来,挨近秦百江。 “好孩子,我一见你就喜欢,只可惜……”秦百江脸现苦笑,很快改口,“既然你也说了当我是你亲叔叔一样,那么,你可愿作我秦家堡的姑娘,做我秦百江的义女?” 水叮咚猛然一愣,眼瞅秦百江温和宽厚,心中一阵百感交集。方要叩下头去,秦玉昂再次跳起身来,又叫一声:“爹!” 秦百江不去理他,只是看着水叮咚,问她:“你不愿意吗?” “我怎么会不愿意,只不过……我很多规矩都不懂,只怕……会惹义父生气!”水叮咚说,一边叩下头去,“女儿给义父叩头!” “好!好!”秦百江连连点头,忙伸手拉她起身。 秦百流哈哈一笑,方要说话,秦玉昂突然跃起身来,跳到一根石柱之上。以他如此武功,居然没能在石柱顶上站稳,身子一歪又跌了下来。 众人齐声惊呼。秦百江本来坐在地上,也吓得一下子站起身来。 他身为秦家堡掌门人,本来定力惊人,当真可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但爱子心切,竟也大失常态。 却见秦玉昂方一跌落,便又重新跃起,很快从石林上方纵跃而去。 秦百江呆站一阵。水叮咚明知秦玉昂必是满腹的伤心与愤怒,心中有些愧疚之意,然事已至此,不能回头。 只能再次拜伏地上,说道:“都是女儿惹的祸,请义父责罚!” 她原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纵然来到这个年代已经数月,对于叩头下跪的礼仪,依旧很不习惯。不过这个头,她却叩得实实在在。 “这个跟你没相干,你快起来!”秦百江拉她起身,眼光落在她腰上缠着的打妖鞭上,“怎么这条鞭子在你身上?” 水叮咚说了半天话,竟把这条鞭子给忘了,不由得脸一红,回道:“原是跟……这位大哥借来用用的,竟忘了还他。” 一边说,忙从腰上解下来,双手捧着还给秦玉岳。 秦玉岳瞅瞅她,又瞅瞅秦百江等人,大着胆子再次伸手想要接过,但是方一触碰到鞭柄,依旧像之前一样,“哎哟”一叫赶忙丢开。 “玉岳你是怎么啦?”秦百江关心一问。 秦玉岳连连搓手,惭愧无言。 秦玉峰双膝跪下,双手捧着那面镇妖锣,向着秦百江秦百流说道:“今日之事委实惭愧,若非胡少侠跟水姑娘,这两件宝物只怕是半点作用也起不了!所以……侄儿考虑再三,欲将这面锣交于两位叔叔,请叔叔将它带回秦家堡。我想……只有在秦家堡,它才能真正发挥镇妖之效!” 秦百江秦百流相互一望,秦百江脸色凝重,缓缓开口:“你可考虑清楚了,这可是祖上留给你这一家的!”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秦玉峰脸带苦笑,却毫无迟疑,“这些年我们两家从不涉足江湖中事,结果当真遇到妖孽,我们竟是手足无措!如今……这条打妖鞭已经不肯让玉岳触碰,我若不趁早将镇妖锣交给真正能用它的人,只怕很快,我也不能触碰它了。” “不能触碰?什么意思?”秦百流插口问。 秦玉峰不好代替作答,只能回头看着秦玉岳。 秦玉岳满脸红涨,半天方道:“今日同妖孽对阵,我完全慌了手脚,拿着打妖鞭,却竟不敢使用。是水姑娘夺了过去,与众妖孽一场大战。结果……等赶走妖孽,水姑娘再将鞭子还我,我就……无法触碰,一碰,就很烫手。” “哦?”秦百江双眉一扬,转头看向水叮咚,“叮咚你把鞭子拿给我!” 水叮咚在秦玉岳抛开打妖鞭之后,已经将打妖鞭再次捡起,听秦百江一说,忙双手捧上。 秦百江伸出手来碰了一碰鞭柄,立刻缩手,点头笑道:“果然很烫!自古宝物皆有灵性,都会自己寻找主人,看来这条鞭子是要跟定叮咚了!” “啊?”水叮咚一下子张口结舌,“这这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秦百流笑呵呵地插话,“这些宝物原本是仙人所赠,并非我秦家私人物品。如今它既然认定了你,自然以后就归你所有,只是在遇到妖孽的时候,你可不能像玉岳一样白拿着不用。” 这话令秦玉岳愈显羞惭。水叮咚却是又惊又喜,暗想有这条鞭子在身上,日后遇到妖狐一族,即便不用隐形珠,也可令那些妖狐不敢近身。 忙又跪倒,连道:“谢谢义父,谢谢三叔,也谢谢玉岳大哥!” 秦玉岳垂头丧气,却只能勉强而笑。秦百江笑道:“你三叔都说了,这些宝物并非我秦家私有,是它自己认定了你,你大可不必谢我们!” 水叮咚站起身来,禁不住脸含娇笑,捧着那条打妖鞭,抚摸着那非皮非金的质地,当真是爱不释手。 恰好胡力瑧从石柱上跳了下来,手上拎着两个大水袋,外加一袋干粮,说道:“刚遇见分舵的人正跟妖狐爪牙拼斗,我上去帮了一下手,所以回来晚了。” 众人“啊”的一声,秦百流忙问:“他们怎么样了?” “三堡主放心,若非大获全胜,我也不敢丢下他们。”说到此,胡力瑧微微一笑,又问,“只是方才遇到秦公子匆匆忙忙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吓得赶紧赶了回来。” “别提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秦百江轻声一叹,再次起身向着胡力瑧躬身一揖,“今日当真多亏了胡兄弟,要不然休说我秦家一家老小,连几个分舵的好手,都要殒命于此了!” 秦百流也随着秦百江站起身来深深作礼,秦家的其他小辈,更是慌得拜伏在地。 (请看第一一七章《孽情真情各自生》)(未完待续。) 第一一七章 孽情真情各自生 当时与妖狐一场大战,事实上胡力瑄出力最巨。但他与蓝嵬嵬缠斗许久,最终也未能伤得蓝嵬嵬一分一毫。 而秦玉峰秦玉岳不知蓝嵬嵬究竟是有多大本事,只看见水叮咚胡力瑧分别杀了好几只妖狐。更加上战事一罢,胡力瑄便隐身而去,秦氏兄弟对胡力瑄实在是所知有限,因之谁也不提胡力瑄的功劳。 秦百江秦百流早就知道胡力瑧并非世俗凡人,均以为水叮咚的隐身术乃是胡力瑧所传。胡力瑧又不愿透露仙狐族的讯息,便只能将所有功劳担在自己身上。 眼瞅众人拜谢不止,胡力瑧赶忙一手一个扶起秦百江秦百流,说道:“我委实没做什么,倒是水姑娘这一次出力最多!” “是吗?”秦百江回过头去向着水叮咚一望,随即满脸得意哈哈一笑,“她已经是我的女儿,我就不用谢她了!” 胡力瑧转目向着水叮咚一望,水叮咚羞红了脸,又怕他生出误会,忙压低声音解释一句:“我已经拜了义父了!” 胡力瑧忙向两人道喜。秦百江眼瞅他跟水叮咚的神情,不由得暗暗叹息。心里明白水叮咚之所以严辞拒绝自己的儿子,恐怕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这个姓胡的身上。 但胡力瑧终究是救了秦家堡一家老小的性命,秦家一家人不能不对他感恩戴德。 一众人等喝了水吃了些干粮,之后便由胡力瑧引路,在石林中东绕西拐,穿林而过。 那石林本来面积就大,又是依照九宫八卦所设,倘若胡跑乱窜,很容易迷失在里边。但如此这般东绕西拐,也用了一个多时辰,等好不容易出了石林,天色已经黑定。 前来驰援的各分舵、以及另两家秦家人都在石林外边等着,看见他们出来,禁不住欢呼雀跃,赶忙上来伸手扶持。 秦百江眼瞅不见秦玉昂,难免心中牵挂,却说不出口。 水叮咚将打妖鞭的事情悄悄跟胡力瑧一说,胡力瑧其实早有所料,不过还是替水叮咚暗暗欢喜。 那条打妖鞭系在腰上,乍眼一看,就跟一条黑色的腰带差不多,水叮咚心中爱惜,不时用手摸上一摸。 一行人等趁着夜色去了那座道观,老友相见,难免悲喜。只是道观虽大,却也容不下这许多人,只能让赶来驰援的那几十人,就在外边露宿兼巡哨。 胡力瑧考虑着秦百江秦百流等人虽然身体虚乏,但有这许多人聚在一起,拜狐教再要来攻,绝对讨不了好去。 另有天眼神鹰跟镇妖锣在秦家人手上,妖狐一族也不敢前来侵扰。因之跟水叮咚稍作商量,只说另有要事要赶赴四川,同秦百江等人施礼道别。 秦百江秦百流嘱咐水叮咚万事小心,等办完事情早点回秦家堡相聚,两下里这才分手。 出了道观,默默往前。正是月中时节,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水叮咚虽然没有吞下隐形珠,也可以将周遭景色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的月色好美!”水叮咚说。此刻的心情同样很美。 胡力瑧淡淡一笑,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秦玉昂来了!” 水叮咚吃了一惊,脱口问道:“在哪儿?” 胡力瑧不答,只是将眼光投向左前方一棵大树。 水叮咚自然而然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见一个黑影,从那棵大树后边转了出来。高壮威猛,正是秦玉昂。 水叮咚张口想叫,又忍住,只是防备地看着秦玉昂。 虽然有胡力瑧在跟前,秦玉昂绝无可能再在她身上施展“软筋锁灵掌”,她仍将隐形珠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吞入腹中。 秦玉昂不理不看胡力瑧,只是两眼盯着水叮咚。那双亮亮的眼睛曾经让水叮咚十分心动,但如今却让她暗暗惊惧。 “胡兄,我可以跟叮咚单独说两句话吗?”秦玉昂说。分明是在跟胡力瑧说话,但他两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水叮咚。 胡力瑧尚未答话,水叮咚一伸手,已经一把拉住了胡力瑧。 “你有话就当着他面说,我可不敢单独跟你在一起。”水叮咚说,纵然有些不忍心,但却不能不如此。 “你……” 秦玉昂双眼怒睁,双眉一拧,但水叮咚对他毫无畏惧,更没有丝毫退让与瑟缩,反而挺起腰板,眼神也显得更加防范而冰冷。 秦玉昂瞬时间万般念头在心中滑过,终究还是吸了一口气,无所谓地点一点头。 “行,那我就当着胡兄的面问你,你是不是……一心一意想要嫁给姓胡的,哪怕他是狐族你也不在乎?” 他前一句还勉强道出了“胡兄”二字,后边两句忍无可忍,不仅声音显得尖利起来,也再次叫出了“姓胡的”三字。 水叮咚再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瞬时间满脸发烫羞臊难当。她当然不愿说出“不嫁”二字,可是当着胡力瑧,她也无伦如何鼓不起勇气点头称“是”。 “我的事……不用你管!”到最后她只能勉强挤出这样一句话来,“我如今……是你的义妹,义父还在担心你,你赶紧去道观见他吧!” “义妹?”秦玉昂仰起头来一阵大笑,“你我早就有夫妻之实,还怎么能够再称兄妹?我说过,到死我都不会对你放手,就算这个姓胡的当真娶了你,我也会让你们难以安心!” 这话令水叮咚气塞胸臆,却难以开口。胡力瑧忍不住笑了起来,扬眉问道:“秦兄这般一说,我倒真想问问秦兄,假若我当真娶了她,秦兄有何能耐能令我们不能安心?” 他一向温润圆滑,但这句话却问得十分犀利。只把个秦玉昂刹那间浑身发抖,却道不出一句话来。 偏偏一声娇笑,又有人从那棵大树上飘然而下,宛如月夜精灵,悄无声息落在地上。 “胡丽婉?”水叮咚惊呼出口。 那人长裙曳地,长发高挽,正是胡丽婉。 “难得水姑娘这般记挂我!”胡丽婉笑生双靥,回过脸来,瞥了秦玉昂一眼,“这位想必是秦家堡的少掌门秦大公子了,胡丽婉这厢有礼!” 她娇娇嗲嗲向着秦玉昂福了一福,秦玉昂冷冷一哼,却不回礼。 胡丽婉不以为意,娇笑问道:“秦大公子,我刚听你说水姑娘跟你有夫妻之实?倘若当真如此,我倒可以放心了!” “什么意思?”秦玉昂忍不住一问。 “因为我跟胡力瑧也有夫妻之实啊!按照我们仙狐族的规矩,既有夫妻之实,胡力瑧也就算是我的夫君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夫君成日被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缠住不放,所以秦大公子,你还是赶紧将水姑娘娶回家里比较好!” 她一边说,一边笑。只笑得水叮咚红涨满脸,秦玉昂却又惊又喜。 只有胡力瑧冷冷一哼,说道:“不三不四,我看这四字评语送给丽婉姑娘最合适!” “丽婉姑娘?看来真是今非昔比,有了那一夜恩爱,你的确不该再叫我丽婉妹妹了!” 胡丽婉笑得愈发开心,水叮咚暗暗摸到打妖鞭,恨不得抽出鞭子,照她那张邪恶的美脸狠狠狠狠抽上一鞭。 “请问姑娘,当真胡力瑧跟你有夫妻之实?”秦玉昂抓住时机接口追问。 “那还有假的?”胡丽婉娇笑不断,“而且我们仙苑谷的规矩跟你们凡间不太一样,我们可以自己选择伴侣,可一旦男女之间有了夫妻之实,除非女子愿意解除婚约,否则男子就一定要娶她为妻。瑧王子,我说的没错吧?” “有这种规矩又如何?”胡力瑧冷冷一哼,“如你使出这等手段,岂能算数?” “我使出什么手段啦?别忘了,你可是堂堂瑧王子,我有什么本事能在你面前使手段?难道你去告诉仙后说,是你一心护着这凡间的女子,所以才自伤自身,令我有机可乘?倘若你真这般说了,你想仙后是可怜你这神通广大的瑧王子,还是可怜我这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这番话倒是难以辩驳。水叮咚纵然对仙后不是那么了解,也能想到仙后只怕是会更加偏向于她这个“弱”女子。 幸好她以为难以辩驳,胡力瑧却很快再发冷笑。 “或许你说得有理,可你大概是忘了,我私自解除禁制逃离仙苑谷,仙后很可能将我永世驱逐,那我又何苦还要遵守仙苑谷的什么规矩?” “你……!”胡丽婉挂在脸上的虚假娇笑,终于消失不见,代之的,是紧咬牙关,一字一句,“胡力瑧,你当真愿意被永世驱逐?你该知道,一旦离开仙苑谷,你虽然不至退化为狐,但久在人间,至少要缩短你数百年寿命,就为了这个凡间女子,你值不值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胡力瑧淡淡回答,“我当然希望活得长久一些,但如果回去仙苑谷的条件,就是要娶你这样既恶毒又阴险的女人为妻,那我宁愿遭受永世驱逐!” 这话当真无情之极,水叮咚看不清胡丽婉的脸色,但想必已经涨红如血。她明知这女人心肠歹毒,只怕她突然发狠,再要将自己挟为人质,难免胡力瑧更受牵累。 因之悄悄将隐形珠方到嘴边,耳听胡丽婉一阵惨笑,忽然之间笑声一顿,一双妩媚的眼睛,居然在月色之中,爆发出冷亮的光芒,同时她口中厉喝一声:“胡力瑧,你好狠!” 光芒一闪,她手中已多了一柄烈火飞剑。 (请看第一一八章《情之所系柔情相依》)(未完待续。) 第一一八章 情之所系柔情相依 水叮咚一见胡丽婉亮出烈火飞剑,立刻将隐形珠喂进嘴里。 但她一介凡女,哪能有胡丽婉的动作快,就在隐形珠进嘴的一瞬间,光芒一闪,烈火飞剑划出一道耀人的光幕,已向她劈面砍到。 秦玉昂大吃一惊,厉叫一声:“不准伤她!” 从胡丽婉身后急扑上去。同时胡力瑧长剑出鞘,“铮”的一声,将烈火飞剑挡了回去。 他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动,一响之后,胡丽婉飘身到半空之中,秦玉昂一扑落空,转脸去看,水叮咚已经隐身不见。 但就在水叮咚方才站立之处,一条非金非革的鞭子抖了出来,水叮咚斥骂一声:“泼妇,我今天教训教训你!” 鞭稍扬起,抽向胡丽婉足踝。 “打妖鞭?”胡丽婉一阵冷笑,“我可不是妖狐族,这打妖鞭对我无甚威胁!” 她看不见水叮咚身影,当即扬剑劈出,烈火飞剑划出一串艳红的光芒,砍向打妖鞭鞭柄。 水叮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急忙后退。 那打妖鞭在下午与妖狐族拼斗之时,可说随心所欲伸缩自如。 比如她一鞭挥出去,想的是要缠住妖狐足踝,明明鞭子不够长,可只要她是这样想了,鞭子不仅会暴长数尺,而且会像灵蛇一样,不用她挽出鞭花,鞭稍也会自动缠向妖狐族的足踝。 但如今面对胡丽婉,打妖鞭虽然依旧灵动柔韧远超人间兵器,但既不能够伸长缩短,更不能够随心变动。她一鞭挥出,鞭子完全是按照力学原理,鞭梢所指,乃是用力的结果,而非心之所向。 幸好有隐形珠强大灵力作支撑,水叮咚行动之敏捷,比之胡丽婉不差多少。况且她身上完全不受力,胡丽婉也不可能伤得了她。 但饶是如此,胡力瑧一见胡丽婉挥剑砍向鞭柄,依旧轻喝一声,纵身而起,横着向烈火飞剑劈出的那一片光幕划了上去。 “哧”的一声响,就好像剑锋割破了一匹厚粗布般。 胡力瑧虽然灵力受制,既不能使用仙术,更不能凭虚凌风,然而他本身功力远超胡丽婉,这一剑划出,光幕立收,胡丽婉半空中一个大翻身,向后逸出丈许,窈窕的身段仍在空中微微摇晃。 胡力瑧左手伸出,虚握住了打妖鞭鞭柄。水叮咚自然对他毫不设防,任由他握住鞭柄、实际上也是握住了水叮咚的右手,带着水叮咚一同落在了地上。 两人均不说话,只是冷冷盯视着半空中的胡丽婉。胡丽婉“咯咯咯咯”一阵惨笑,说道:“胡力瑧,你对我如此绝情绝义,咱们走着瞧,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轻松快活!” 静夜苍茫,她的笑声显得格外清晰,然而她的身影,却随着一阵清风吹过,消失在了夜空里。 水叮咚松了一口气,随手将打妖鞭重新围在了腰间。 胡力瑧回过脸来,看着秦玉昂,说道:“秦兄可还有话要说?” 秦玉昂阴测测地看着他,明知他再难有机会跟水叮咚旧情复合,心中感觉空空荡荡。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回过脸来冲着水叮咚沉声一问:“这条打妖鞭原是我秦家所有,怎么到了你手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水叮咚尚在琢磨,胡力瑧已经开口替她作答。 “秦兄应该知道,凡宝物皆会自寻主人,如今除了叮咚,其他人根本碰不得打妖鞭,所以秦大堡主已经将这条鞭子赠与水姑娘了!” 秦玉昂双眉一扬,仿似还有话说,但最终却只仰起头来,眼瞅着皎洁圆润的月亮,眼中竟似有些水光闪动。 不过他当然没有当真落泪,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当着他爱的女人,更当着他的情敌! 他只是慢慢吐出了四个字:“好自为之!”一转身,他走向了道观的方向。 许是心神激荡,他居然踉跄了一下。 “他心里……肯定很难受!”胡力瑧瞅着秦玉昂远去的背影,轻轻一叹。 事实上水叮咚心里也不好受。幸好她仍然隐身隐形,就算眼眶发红,胡力瑧也看不见。 先前美好的心情,经此一闹,已经荡然无存。两个人都不说话,静悄悄地进入延州城内。 之前水叮咚跟胡力瑄曾经在一家客栈订了房间,那匹五花马也在客栈里,所以两人直接去了客栈。 因为时间已晚,两人也不用走正门,直接翻窗进到房间里。 两人已经有过很多次同房歇宿的经历,况且跟蓝嵬嵬方战一场,更有胡丽婉阴魂不散,胡力瑧也不放心让水叮咚独宿。 所以像从前一样,胡力瑧仍然打个地铺睡在床下,水叮咚则吐出隐形珠,安安心心躺在床上。 心中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当此时刻,却又说不出口。只能一个在床上情思百结,一个在床下睁眼无眠。 第二天往南而行,两人共骑着那匹五花马。水叮咚有些奇怪之前胡力瑧是怎么赶过来的,他现在又不能飞行,必定得靠马匹,可是他的马呢? 不过她心有疑惑却没有问出口来,因为从她私心里来讲,其实巴不得跟胡力瑧共乘一骑。胡力瑧既然不提另外找马的话,她自然也不提。 但胡力瑧却忽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打妖鞭只有针对狐妖的时候,才能发挥极大威力。若是跟人类、或是仙狐族交锋,你得会一点最起码的鞭法才行。” 水叮咚生性懒散,又是女孩儿,对学武并不热心。但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惊险离奇的事情,她已经体会到在这个狐妖横行的年代,会一点武功很有必要。 所以她撇过脸来瞅着胡力瑧,略含娇嗔笑道:“我倒想跟你学,就怕你又要让我先行拜师之礼!” 胡力瑧瞅着她的娇嗔,忽而一阵情动,凑过嘴来,在她嫩滑细致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水叮咚一阵脸红,嗔他一眼,转过脸去。 这还是胡力瑧第一次主动亲她,水叮咚难免心中甜如蜜糖,想问他为什么要亲自己,又觉得这种问话很是无聊。 胡力瑧也没再说话,任由一种蠢蠢欲动、却又醺醺如醉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悄悄流窜。 以至于忘了时间流逝,也不在乎赶路多少。 很久很久,终是胡力瑧首先打破沉默,说道:“看来到下一个镇子,咱们还是再买匹马分开骑乘比较好!” “为什么?”水叮咚脱口一问。 胡力瑧不作应答,只是扬眉而笑。水叮咚忽然明白他的意思,禁不住愈显脸红,搜肠刮肚很快找一个问题出来。 “你说……胡丽婉怎么会放过你的?” 话一出口,她就暗暗懊悔,实不该在这个时候提及这个大煞风景的人物。 幸好胡力瑧只是展脸一笑,轻描淡写回答她的问题。 “她不放我还能将我怎么样?我身上有我爹娘加的护身灵障,除非我自伤自身,否则她根本拿我没办法!只不过……那销魂香算不上是毒药,这才能将我迷倒。可是等销魂香的药力一散,她就禁锢不住我了。” 水叮咚红着脸蛋不言不语。胡力瑧暗暗揣摩她的心思,按捺不住凑到她耳边,半带玩笑多加一句:“她不是妖狐族,没练过采阳补阴,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趁着我迷失本性,吸尽我的元阳!” 水叮咚之前确实有过这样的担心,虽然明知胡丽婉深爱胡力瑧,但恐怕药物使然,根本刹不住车。 此时听胡力瑧一语道破,只羞得啐他一口,伸手一抖马缰,驱动马匹奔了出去。 胡力瑧“哈哈”而笑,一手搂紧了她,另一手伸到前边,控住马缰。 水叮咚满怀甜蜜,只愿一直这么走下去。虽然她仍不敢确定胡力瑧那一吻究竟是一时情动,还是有着更深的含义,但起码可以肯定一点,胡力瑧确确实实为她心动,并且已经有些情不自禁。 那已经令她芳心窃喜,倍觉安慰。 那个时候人烟稀少,陕西北部更是如此,当晚就没有遇到宿处,不过两人也无所谓。 依照水叮咚的意思,两人在一片平坦的山坡停顿下来,先吃了一些干粮,之后趁着月色,水叮咚缠着胡力瑧教她鞭法。 两个心仪的男女在一起,总是做什么都起劲。即便水叮咚本性并不喜好武功,但跟胡力瑧不时的碰手挨脚,不仅水叮咚学得津津有味,胡力瑧也教得乐而忘烦。 一晚上当然不可能教出什么成果来,不过简单的几个缠、抡、扫、挂等基本动作,倒也学得似模似样。 直到月至中天,两个人方坐了下来。胡力瑧掏出竹笛,悠悠然然吹奏一曲。 水叮咚初始坐在他的身边,耳听笛声委婉柔媚,颇有缱绻温存之意,心中禁不住“扑嗵”乱跳,悄悄悄悄,半靠在了他的身侧。 月光如水,映得天上地下朦胧如幻。水叮咚觑眼偷看着胡力瑧俊美到极致的侧脸,只觉一颗心飘飘荡荡浮浮沉沉。 她已经足足二十三岁,但却直到今日,方体会到人生至美,更无所求。 (请看第一一九章《大煞风景的妖狐族》)(未完待续。) 第一一九章 大煞风景的妖狐族 一曲终了,胡力瑧转过脸来,向着水叮咚展脸一笑。 “很晚了,该休息了!”他说。眼神映着月光,显得莹莹闪亮,脉脉含情。 他本来生就了一双“桃花眼”,看哪个女人都像“脉脉含情”。但如今时移世易,水叮咚未觉鄙视,只有心跳。 想起之前有一晚露宿荒郊,胡力瑧怕她受凉,几乎给她做了一夜床垫,将她整个身体都抱在自己身上。不知道今晚,胡力瑧会不会还准备那样做。 水叮咚心中“扑扑嗵嗵”乱跳不止,偷眼一看胡力瑧,却见他四面一瞅,忽而向着远处一颗大树一指。 “咱们到那边树上去睡吧!反正你有隐形珠,随便在哪儿都一样,我也不用凉冰冰的贴在地上。” 这话一说,水叮咚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很难免的,又有那么一点惆怅与失落。 方要点头应承,胡力瑧忽然凑到她耳边,悄声又道:“地上凉冰冰地倒不怕,就怕睡到半夜,会忍不住偷偷亲你!” 水叮咚心里“怦”的一大跳,猛然抬头,却见胡力瑧扬眉而笑,似真似假。 水叮咚啐了一口,赶忙掏出隐形珠喂进嘴里。胡力瑧“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待感觉水叮咚将小手放在了他手心,方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那棵大树一根树杈之上。 他在树杈上仰躺下来。水叮咚紧随在他身边,反正他也触碰不到自己,索性趴伏在他胸脯之上,一只手悄悄向后,挽住了他的脖子。 耳听他“嗵嗵”心跳,但觉温馨甜蜜,踏实安心,很快就进入美梦。 第二天续往南行,预备过了西安,再改往西南方向进四川至康定境内贡嘎大雪山。 两人初露心迹,一路行来真若是走在云端上一样。 胡力瑧还则罢了,毕竟他已经活了八百多年,水叮咚却像是陷入初恋的小姑娘,一张脸含羞带俏,看在胡力瑧眼里,倒愈显可爱。 她并没有忘记她是凡人,而胡力瑧是狐仙,而且她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回二十一世纪。 但,正所谓情难自禁,理智的枷锁,根本遏制不住感情的滋生。 如此这般行得数日,两人反正也不急着赶路。晚上遇得上宿处固然好,遇不上宿处便在荒野露宿。 以至于数日之间,才行了区区三四百里路程。倒是两人间的柔情蜜意,日渐显形。 只可惜妖孽横行,这日行至一片山中,随着一声冷笑,有人打断了两人间的缱绻气氛。 “你小子灵力受制,还敢坏我好事!今日没有神鹰维护,且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水叮咚霍然抬头,只见几条人影出现在前方半空之中。当先一人阴冷妖异,正是蓝嵬嵬。 他身后并排站立着四个女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其中两人,正便是之前曾与胡力瑧水叮咚大战一场的那三个道行高深的雌狐精中剩余两个。 水叮咚不由得大吃一惊!当日她与胡力瑧合力与三个雌狐精相斗,尚且难分难解,如今加了一个蓝嵬嵬,她跟胡力瑧无论如何不是对手。 她悄悄摸出隐形珠喂进嘴里,虽然依旧横坐在胡力瑧身前,但却在瞬时之间,隐去了身影。 蓝嵬嵬啧啧两声,冷笑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不过数日未见,这凡尘女子居然学了一手隐形之术,前日连伤我数位姬妾性命,今日我若不捉了你回家抵数,可真是对不起我自己了!” 他一边说,一边“嘎嘎嘎嘎”笑得难听之极。胡力瑧明知情势危急,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待会儿抵挡不住,你只管自行离开。蓝嵬嵬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你,但若你纠缠不去,他要困住你却并非无法。” “那你怎么办?”水叮咚立刻反问,“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蓝嵬嵬抓走?” “别忘了我身上有我爹娘加的护身灵障,他就算能抓走我,也伤不到我。” 水叮咚一时无言,不过心里却打定主意,倘若蓝嵬嵬当真抓走胡力瑧,她无论如何要紧随其后,宁愿暴露目标真被蓝嵬嵬困住,也不让胡力瑧再次离开她的视线。 他两人短短的两句话说完,几只妖狐已经变换阵势。蓝嵬嵬在空中凝立不动,四个妖狐却散将开来,分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居高临下将胡力瑧水叮咚围在中间。 “怎么样,你们是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蓝嵬嵬得意一问。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休要说此大话!”胡力瑧冷笑回应。 “那行,那就看鹿死谁手!” 蓝嵬嵬一声呼喝,四个妖狐各自扬手,八条彩带立刻飞出,向着胡力瑧急扑而下。 胡力瑧稳坐马背,待那八条彩带到了跟前,方冷笑一声,身体忽然从马背上纵跃而起,半空中滴溜溜急转圈子。 水叮咚轻若鸿毛的身体,被他带着飞至半空,再被他旋身一转,竟而抛甩出去。 水叮咚立刻明白他的用意。 有隐形珠灵力在身,她身体的动作远比脑瓜运转要快。方一动念之间,她右手已经摸到腰间,握住腰间打妖鞭鞭柄,顺势抖出,向着最近的一个雌狐精抽了上去。 那雌狐精哪能料到会凭空出现一条打妖鞭,况且水叮咚借着胡力瑧抛甩之力,瞬眼间已经扑至雌狐精面前,雌狐精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已经被打妖鞭抽个正着。 那打妖鞭对付仙狐族便与普通兵器相差不多,但是面对着妖狐一族,却当真是威不可挡。 雌狐精惨呼一声,空有一身妖术,却竟然一招未过,便被从空中抽落地面,一个翻滚,便既现出狐狸原身。 这一下先声夺人,其余三只妖狐大吃一惊。胡力瑧叫好声中,只听蓝嵬嵬咒骂一句,忽然挥起一掌,劈向水叮咚的方向。 “叮咚快躲!” 胡力瑧急喝一声,借着一个雌狐精绸带缠裹之力,他居然在半空中连连翻滚,向着水叮咚这边飘纵而至。 但水叮咚半空中转折不灵,眼睁睁看着蓝嵬嵬挥出一记蓝汪汪的掌印,感觉就好像有一堵铁墙猛撞过来,纵然身体不受力道,她仍然被逼得在空中急速后逸。 胡力瑧却在此时翻身到了她的前方,回手一剑劈向那记蓝色掌印,“砰”的一声炸响,掌印被他一斩而灭。但他自身也被反噬之力逼得一个大翻身,落下地来,又向后退了半步。 水叮咚不能在空中久留,亦于此时落到地面,蓝嵬嵬的“蓝田神掌”虽然不能重伤其身,却也令她气血翻涌,难受至极。 蓝嵬嵬又是一声阴森森的冷笑,双手连环,拍出一个又一个蓝色掌印,连绵攻向胡力瑧。 胡力瑧清喝一声,长剑舞成一片光幕,竭力抵住蓝嵬嵬的攻击。 同时三个雌狐精甩出绸带,缠裹向水叮咚站立之地。 她三人道行高深,虽然看不见水叮咚的身体,但却能够感应到她的身形。况且又有打妖鞭在水叮咚手上握着,这一发难从三方而至,水叮咚势必难以脱身。 但她三人哪有蓝嵬嵬那样的本事,六条绸带拂过水叮咚的身体,根本就没能缠住任何实体,反而水叮咚见有机可乘,一把抓住一根绸带,趁着那雌狐精扬手回扯,她也顺势扬鞭,攻向那雌狐精。 雌狐精大吃一惊!但之前那只雌狐精一招未过便即丧命,剩余三只雌狐精早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危急间雌狐精丢手放脱绸带,任由绸带飘飘而落,她自个儿身体却向着空中急速飘逸。 水叮咚无法跟狐精一样在空中任意飞行,只能向后一个转身,鞭稍缠裹向另外一个随后追击的雌狐精。 那雌狐精没想到她出招如此灵活,忙也向后飘身躲开。 水叮咚飘飘落地,觑眼向着胡力瑧一瞥,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胡力瑧的本事与蓝嵬嵬本在伯仲之间,但此刻他灵力受制,虽然竭力舞出一团剑光,抵住蓝嵬嵬拍过来的一个个掌印,但蓝嵬嵬每拍一掌,他都不得不后退半步,剑光也渐渐收敛,只能牢牢护住头顶部位。 水叮咚心急之下,完全忘了胡力瑧所言“护身灵障”之事,只怕再有片刻,胡力瑧便要伤在蓝嵬嵬手底,虽然对蓝嵬嵬深怀怯惧,她仍旧用尽全力纵跃而起,挥起一鞭抽向蓝嵬嵬。 “叮咚不可!” 胡力瑧急叫一声,但他被蓝嵬嵬“蓝田神掌”压制,急切间竟然无法抽身接应水叮咚。 却听蓝嵬嵬一声冷笑,又一记掌印拍向胡力瑧,同时左手变掌为指,钳向挥到他眼前的打妖鞭鞭稍。 那打妖鞭原是妖狐一族的克星,凭他道行多深,也不敢触碰。 只听“哧”的一声轻响,就好像蓝嵬嵬两根手指钳住的是一根烧红的铁棍,水叮咚甚至看见从蓝嵬嵬指间飘起一缕青烟,就好像皮肤被灼焦了一样。 但蓝嵬嵬一钳之后,立刻向后甩了出去。 水叮咚只觉一股大力猛然一扯,手中实是拿捏不住,打妖鞭脱手飞出,同时她的身体也被这一扯之力,向着蓝嵬嵬撞了上去。 蓝嵬嵬甩手一掌,再一记蓝色掌印,迎着水叮咚直拍过来。 (请看第一二○章《潇洒无敌璨太子》)(未完待续。) 第一二○章 潇洒无敌璨太子 水叮咚虽然浑身上下不受力道,但蓝嵬嵬那蓝田神掌实在是太过厉害,水叮咚的身体本来被扯得正往前飘,突然间好像撞到了一面墙上,被那墙逼着急速后退,有一瞬间竟然连呼吸也不顺畅。 这一退只退了数丈有余,这才从空中飘飘落地,脚下一软,居然没有力气站稳。 这一下当真是花容失色,万没想到蓝嵬嵬居然有如此本事,倘若蓝嵬嵬逼上来冲她连拍几掌,纵然有隐形珠灵力护持,她恐怕也会香消玉殒。 转脸再看胡力瑧,虽然仍在与蓝嵬嵬竭力拼斗,但时间稍长,恐怕也难幸免。 水叮咚心中忽然涌出一股要跟胡力瑧死在一起的那种念头,只是打妖鞭被蓝嵬嵬夹手夺去,远远抛在另外一边。她想走过去重新捡起,但就在她一动念间,打妖鞭居然飞了起来,倏然回到了她手里。 只是打妖鞭一旦回到她手里,几个雌狐精立刻又向她发动攻击。 水叮咚只觉浑身发痛,似乎蓝嵬嵬那一掌已经令她颇有损伤。只能站在地面,挥动打妖鞭与三个雌狐精竭力相抗。 那打妖鞭的确是仙家宝物,几个雌狐精空有一身本领,可一旦用绸带缠住打妖鞭,不仅无法像蓝嵬嵬那样从水叮咚手里夺走鞭子,反而在水叮咚甩手之间,雌狐精手中绸带便被撕成碎条。 “叮咚你快走!” 胡力瑧大声催促,忽而“砰”的一声响,他手中长剑竟被蓝嵬嵬一掌震飞,不得不双掌并拢,向着又一记蓝色掌印迎了上去。 “扑”的一声闷响,胡力瑧被打得一条颀长的身体竟从地上飘飞而起,急往后退。 蓝嵬嵬“嘿嘿”一笑,连出数掌追击而上,势必要将胡力瑧毙于掌底。 胡力瑧勉强挡住蓝嵬嵬一记“蓝田神掌”,那股猛恶力道尚未消退,哪能躲得开蓝嵬嵬连番追击?水叮咚惊呼声中,“砰砰”两响,两记蓝色的掌印结结实实打在胡力瑧胸脯之上。 胡力瑧双脚尚未落地,已被打得整个身体更如炮弹一样,向着后方急弹出去。 水叮咚吓得尖声大叫,只怕这两掌已经要了胡力瑧的性命,顾不得再与雌狐精相斗,立刻向着胡力瑧疾奔上去。 “胡力瑧!你怎样?” 随着她的叫喊,两串泪珠涌落脸颊。却见眼前一花,天空中现出一条飘逸的身影。 他一手在胡力瑧身上轻轻一扶,胡力瑧立刻止住后退之势,只听他淡然笑道:“瑧王弟,小心了!” 胡力瑧被他一扶,轻飘飘地落向地面,半空中抱拳行礼,唤道:“璨太子!” 那人气度高华,俊逸绝伦,正便是仙苑谷太子胡力璨。 水叮咚一眼瞥见,又惊又喜,只是此刻顾不得跟璨太子打招呼,先已扑倒胡力瑧面前,连连问他:“你怎样?你怎样?” 胡力瑧虽看不到她脸上神情,听她声音也知道她此刻肯定双目含泪,赶忙开口安抚:“我没事!有我爹娘加的护身灵障,蓝嵬嵬伤我不到!” 水叮咚细瞅他的脸色,果然没有丝毫苍白之态,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抬手抹抹眼泪,这才转头想跟璨太子打招呼。 但璨太子已经面向蓝嵬嵬立在空中,脸上依旧风淡云轻,问道:“你是天狐族太子蓝嵬嵬?” “是又怎样?”蓝嵬嵬傲然一哼,扬着下巴睨视着璨太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璨太子?我正想找你,不想今日在此遇见!日后再要有人将你我相提并论,也可知道究竟谁高谁低了!” “唉!”璨太子微微一叹,声音居然十分和软,“你我原是同胞兄弟,何苦要分什么上下高低?” “同胞兄弟?”蓝嵬嵬更是冷笑连连,“从我娘带我离开仙苑谷,我天狐族就跟仙狐族是敌非友!说什么同胞兄弟,我可不知道你璨太子是兄是弟!” 水叮咚初听璨太子说到“同胞兄弟”四字,心中已经十分惊诧,再听蓝嵬嵬说到“离开仙苑谷”的话,更禁不住回过头来,向着胡力瑧看了一眼。 但也就在她一分神间,耳中响起阴森森一声呼喝,急忙回头,蓝嵬嵬已经挥出一记蓝色掌印,向着璨太子胸前拍到。 璨太子直若未见,既不躲闪,也不招架。吓得水叮咚惊呼一声:“太子小心!” 却听“扑”的一声响,那一记蓝田神掌结结实实拍在璨太子胸脯之上。 但璨太子连身体摇晃一下都没有,两眼看着蓝嵬嵬,依旧温润和软问他一句:“现在,你可知我是兄是弟?” 蓝嵬嵬双眉一拧,忽而低吼一声,身影一晃,同时双掌伸出,陡然间拍到璨太子胸脯。 他那蓝田神掌,即便相距数丈亦能携千钧之力,更何况双掌齐出,要结结实实直接拍在璨太子身上。 璨太子纵然功力通天,却也不敢太过托大,只听他微微一叹,忽而挥袖轻拂。 这一拂当真是轻描淡写从容潇洒,跟蓝嵬嵬咬牙切齿倾力一发恰好形成鲜明比照。 然而就是这么轻轻一拂,蓝嵬嵬居然闷哼一声,向后连着翻了两个身,这才在空中站定。 三个雌狐精脸现惊骇,相互间递了一个眼色,忽而同声呼喝,各自伸出尖利手爪,向着璨太子背后抓到。 璨太子冷斥一声:“不知死活!” 他身体仍旧向着蓝嵬嵬,根本连转身都没有,只是双臂一扬,三个雌狐精就好像突然被一股大力掀翻,三条窈窕的身影在空中连连翻滚。伴着彩衣飞舞,彩带飘飘,当真好看煞人。 水叮咚张口咂舌,惊叹不已。真没想到璨太子功力深厚至此,看来就算是再来一个蓝嵬嵬,只怕也未必能够占他上风。 那三个妖狐好不容易在空中立定身形,一个个头发散乱,花容失色。蓝嵬嵬两眼放射出妖异光芒,紧紧盯在璨太子身上。但明知绝非璨太子对手,忽然间一阵狂风刮过,顿时跟三个雌狐精一起消匿无影。 璨太子飘飘落地,水叮咚大喜着奔了上去,口中叫道:“璨太子,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身体直扑入璨太子怀里去,完全忘了在这个年代,即便是兄妹之间,也不能够如此亲密。 幸好胡力瑧原本去过二十一世纪,别说水叮咚隐身隐形,就算能够清楚看见,对水叮咚一时间的忘乎所以,胡力瑧也不以为意。 倒是璨太子料不到水叮咚会如此放纵,稍稍愣了一愣,这才轻轻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扶稳站好。 水叮咚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不由得脸上一红,赶忙从璨太子怀里退了出来。 却见璨太子两眼瞅着她,忽而轻声一叹:“你的性格,跟轻颦当真不太一样!” “也不一定不一样啊!主要还是因为生活的年代不同,在我们那个年代,女孩子都是大大咧咧,不像现在的女孩子这么矜持!” 水叮咚红着脸解释,很自然地冲着璨太子做了个鬼脸。 她跟璨太子不过一面之缘,但或许因为在上一辈子与璨太子有过一段渊源,在她的潜意识里,早就当璨太子是这个年代最亲近的人。 没有任何的隔阂与疏离,在璨太子面前,她自然而然就会天性毕露,用不着装模作样,更用不着造作忸怩。 璨太子瞅着她的眼光,同样充满宠溺之意,他甚至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水叮咚嫩红的脸蛋,这才点头笑道:“我虽然没去过你那个年代,但我终究也活了一千多年,可以想见你那个年代肯定有很多风俗习惯与现在大不一样。只可惜云香珠是在我娘那儿,要不然我还真希望能去你的那个年代看一看!” 水叮咚张口想说“那你以后跟我一起去”,忽而想到胡力瑧,这句话总算是及时咽了回去,向着璨太子红脸一笑,突然之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你你……看得见我?而且……碰得到我?” “那当然,别忘了,隐形珠是我送给你的!”璨太子莞尔一笑。 水叮咚也跟着红脸一笑,稍一运气,将隐形珠吐了出来。 “你这颗珠子真的好好用,有了它,蓝嵬嵬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我!对了,蓝嵬嵬那个坏蛋,伤害了多少人命,你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什么不将他铲除?” 她叽叽喳喳一连串地问,璨太子面对着这样一个率真活泼的小姑娘,当真是不想开心都不行。不由得又笑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回答水叮咚的问话,只是宠溺地伸手揉一揉水叮咚的头发,便转目瞅向静立一旁的胡力瑧。 “你还好吧?”他问。 “我没事!”胡力瑧忙恭敬回答,“若非太子及时赶到,我只怕要被蓝嵬嵬抓到天光洞里去了,却不知太子怎么会突然出谷来了?” 璨太子本来满脸温和,但听胡力瑧一问,却不由得脸现沉重,长声一叹。 (请看第一二一章《天狐妖狐的情仇渊源》)(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章 天狐妖狐的情仇渊源 胡力瑧曾经说过,既然璨太子将隐形珠送给了水叮咚,那么跟水叮咚之间,就有了一种割不断的联系。在水叮咚遭遇危难的时候,璨太子很有可能会赶来相救。 而这次与蓝嵬嵬一场大战,虽然紧急,却远未到危难关头,璨太子又怎么会突然赶到,为他们化解危机? 所以听胡力瑧一问,水叮咚亦将眼光投向璨太子。 “我来不为别的,是想提醒你们小心谨慎。我娘出关之后,知道你们相携出谷,盛怒之下,已经请动两位长老出谷追捕你们。我拦阻不了,只能跟着出谷。” 璨太子简短回答,却令水叮咚一下子睁大眼睛,先瞅瞅胡力瑧,这才试探着问璨太子:“你的意思……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这个恐怕不行!”璨太子立刻摇头,“我若跟着你们,我娘只怕很快也要追出来了!不过你放心,有隐形珠在你身上,我娘不太容易找到你们,我却能时刻知道你的方位。我说过这辈子我会好好保护你,我会说到做到!” 水叮咚略显失望,不过很快就向璨太子展颜一笑,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我,有隐形珠,还有……胡力瑧,我不会有事!” 璨太子含笑点头,胡力瑧却于此时开口问道:“不知我爹娘有未受到牵连?” “没有!”璨太子立刻摇头,“赤王一口咬定是水姑娘无意间闯进锁灵洞,放了你出来,我娘虽然心有所疑,却不愿因为此事让整个仙苑谷失了和气,所以没有多加追究你爹娘的责任。” 胡力瑧这才放下心来。璨太子回过头来,再次看向水叮咚,说道:“我该走了!不过……瑧王弟灵力受制,要完全保护好你有些力不从心,幸好打妖鞭到了你手里。我这里有一部御灵鞭谱,前三篇是心法,中六篇是步法身法,后六篇则是最基本的招数变化。虽然只有三十六招,可一旦学会,却能临机而动,千变万化。你每日阅览一篇,若有不懂,可向瑧王弟求教。到晚上睡觉之前,你将你看完的这一篇化灰吞服,等整篇看完,就算没有隐形珠,你也可以与凡间一流高手一拼高低!之后再遇到胡丽婉,你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他口中说话,已向水叮咚伸过手来,手上果然有一本薄薄的书卷。 水叮咚听他话中之意,只要每日读懂一篇,晚上化灰吞服,那么短短的半月时间,她就可以从一个弱质女流,变成一流武学高手。 别人练武,须得闻鸡起舞,费尽辛苦,可是她,居然如此轻松简单。 她当然知道璨太子一定又使了什么极高明的法术,心中惊喜之余,更有无数的感动感怀。 回脸向着胡力瑧一瞅,感觉胡力瑧好像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向着水叮咚笑了一笑。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水叮咚接过璨太子手上的那本鞭谱,禁不住眼眶发红,哽咽一问。 “这还用得着问吗?”璨太子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她润润的脸颊,随即回头交待胡力瑧,“瑧王弟,照顾好她!” “太子请放心!”胡力瑧赶忙回话。 璨太子舒一口气,转回头来向着水叮咚一笑,就好像一阵清风般,倏忽间不见踪影。 水叮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感觉很想哭。就好像上一辈子欠了璨太子很多,这辈子又欠了他很多一样。 只可惜上辈子的事情她一点也记不起来,而这一辈子,她已经难以回报。 “我们走吧!”胡力瑧说,声音异常的温和柔软。 水叮咚回头看一看他,勉强一笑,抹了抹脸。 于是重新上马,水叮咚依旧横坐在胡力瑧身前。趁着马匹缓缓而行,水叮咚掏出那本鞭谱想看,只是心绪纷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以她又将鞭谱收进怀里。 “璨太子说……蓝嵬嵬是他的同胞兄弟,而蓝嵬嵬又说,他跟他娘是从仙苑谷里出来的,那是什么意思?”她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 “你以为妖狐一族是哪儿来的?”胡力瑧没有试图隐瞒,只是反问一句。 “你的意思……”水叮咚一下子睁大眼睛,“妖狐族……就是从你们仙狐族分出来的?” 胡力瑧点一点头,说道:“这本来是我仙苑谷一件隐秘之事,不过既然你已听出端倪,说给你听也无妨……” 此刻他两人行走在荒无人烟之地,但胡力瑧依旧轻声慢语,好像怕被其他人偷听见了一样。 原来当初仙狐族仙王在世的时候,统共娶过两个女人,一个属于白狐族,另一个则是蓝狐族,仙苑谷的人习惯称她们为白仙后和蓝仙后。 至近千年前仙王去世,白仙后蓝仙后争夺大权,当时白仙后的儿子、亦即是如今的璨太子,已经脱离狐性,化狐为人,但蓝仙后的儿子却方满百岁。 再加上蓝狐一族人丁单薄,而墨狐族却公开支持白仙后,最终蓝仙后含愤率领本族离开仙苑谷,誓言与仙狐族从此不相往来。 可一旦离开仙苑谷,少了天地灵气的润泽滋养,一些修行不够的族人、包括蓝仙后的儿子蓝嵬嵬,都有退化为狐的风险。因之蓝狐族另辟蹊径,汲取人间男女元阴元阳习练妖法,保持人形。 这才导致人间妖狐为患,仙狐族的好名声,也丧失殆尽。 胡力瑧尽量简洁叙述明白,没有添加任何主观评论。水叮咚听得良久无言,最终叹息一声:“原来在你们仙苑谷,也有这种宫斗情节!” 胡力瑧听她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忽而伸手一指,说道:“咱们到前边吃了饭再继续赶路!” “我倒宁愿走慢一点,这样我就可以好好读一读璨太子的这本鞭谱了!” 水叮咚向着胡力瑧俏皮一笑,这才转脸去看。但见前方不远,紧靠着路口搭着几间草棚。棚外挑起一杆酒帘,另有几匹马拴在一根木桩上。 胡力瑧驱马到了草棚跟前,棚内已经坐了几桌客人,听见马蹄声,都回过头来看。 胡力瑧不愿招摇,老老实实先跳下马背,这才伸手接水叮咚下马。许是两人人品出众,棚内众人都看得有点发呆,连小二都愣了半天,这才迎接上来,满脸堆笑请他两人在一张空饭桌旁坐下。 正要询问两人想吃点什么,忽又听见马蹄声响,只见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疾奔过来,尚未奔近,马车夫已经高声急叫:“掌柜的,快准备点热水救命!” 那小二吓得方一愣,马车已经奔到近前,马车夫不等马车停稳,先已跳下车辕,抢着奔去车棚后边。 水叮咚见马车夫动作敏捷,显见是身有武功,不由得跟胡力瑧相互一望。 回过脸来,已见马车夫从车棚里抱下一个人来。另有一人随着跳下马车,紧跟在马车夫身边,两眼瞅着马车夫怀里那人,口里不住叫着:“爷爷!爷爷!” 水叮咚听“他”语音哽咽,嗓音却脆生,不由得多瞧两眼。 却见“他”长眉如黛,红唇如朱,更加上一双美目泪水盈盈,一望可知,乃是一个女扮男装。 胡力瑧跟水叮咚坐在棚口,赶忙站起身来。那车夫匆匆忙忙向着胡力瑧水叮咚点头示谢,就慌着将他手上抱着的那人放到胡水二人面前的木桌上。 胡力瑧见那木桌不够长,正好旁边另有一张空木桌,立刻搬了过来,跟之前那张木桌拼在一起。 “这样……不好吧?我们还要做生意呢!”小二结结巴巴,大概是生怕出了什么事情不吉利。 “啰嗦什么?快去取点热水来!”那车夫瞠目一喝,小二吓了一跳,只好转身进草棚里边去了。 “爷爷!爷爷你怎样?” 那男装女子忍不住地只是哭。水叮咚细看木桌上那人,只见他胡须头发都已雪白,看来没有八十,也有七十。一身衣服倒是很高档的绸料,想来该是富家老爷,却不知怎么会这么大年纪了,突然在外边发病。 马车夫也不住地轻揉老者胸脯,但老者始终面色灰败,不见动静。 水叮咚见那女子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由生了怜惜之意,轻轻一扯胡力瑧的袖子,悄声问他:“你能不能帮帮忙啊?” “又发善心啦?”胡力瑧瞥她一眼。 “这小姑娘挺可怜的!”水叮咚说。 胡力瑧无奈摇头。正好小二端着一碗热茶出来,那车夫想要扶起老者,胡力瑧忙道:“先别动他!” 他突然开口,马车夫跟那男装女子立刻抬眼看着他。 马车夫有些不耐烦,但念着方才胡力瑧帮忙拼桌的情分,还是按捺住脾气问了一句:“这位公子可有见教?” “鄙人略通医术,可否容我替老人家瞧瞧?”胡力瑧说。 马车夫与那男装女子相互一望,那女子脸上现出大喜之色,哽咽说道:“如此甚好,就请先生救命!” 胡力瑧又瞥了水叮咚一眼,这才走到木桌旁,伸手搭上老者腕脉。 (请看第一二二章《一条手帕引出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一条手帕引出的故事 水叮咚知道胡力瑧那一瞥的意思,是说看着她的面子才会管这闲事,心中微微一甜,静悄悄地站在旁边观看胡力瑧救人。 胡力瑧在老者手腕上稍稍一探,便缩回手来。男装女子含着眼泪赶忙一问:“先生,怎样?” “令祖乃是突发心痛病,虽然危险,却还有救。”胡力瑧回答,一边伸手轻按在那老者左胸上。 马车夫瞅瞅老者,又瞅瞅胡力瑧。男装女子却一眼不眨一直瞅着她爷爷,一边掏出条手帕抹拭眼泪。 胡力瑧忽然抬头,向着那女子瞅了一眼,缓缓缓缓收回手来。 “请问公子,我家老爷怎样?”马车夫忙问。 “暂时不碍事了,不过……你们回去以后,要赶紧请大夫再替他诊治诊治!”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见那老者虽然没有马上睁眼,但是脸色却不像之前那么灰败苍白。男装女子犹不放心,伏低身体在老者跟前轻叫两声:“爷爷!爷爷!” 那老者“嗯”了一声,仍未睁眼。但那女子已经惊喜万分,向着马车夫一望,忽而向着胡力瑧盈盈拜倒,口称:“小女子苏晴儿,感谢公子救了我爷爷性命!” “姑娘快请起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何敢受姑娘大礼!”胡力瑧赶忙说。 他伸手想要扶起女子,那女子却坚不肯起,又道:“小女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公子神乎其技,比一般大夫高明百倍,能否请公子劳动大驾,去我家里盘桓几日?一来替我爷爷根治病情,二来也容我父兄出面,酬谢公子大恩!” “这个……” 胡力瑧略一迟疑,那马车夫忙也跪下,说道:“我们家离此地也不过六七里地,公子若是正好南去,并不耽误公子行程,还望公子好歹往我家走上一遭!” 胡力瑧回过头来,向着水叮咚一望。水叮咚不过是一时心软,没想到会惹出这么个麻烦事。瞅瞅那男装女子明眸锆齿,心中有些不太情愿,只是不好开口反对。 那女子瞧出动静,忙又向着水叮咚叩首,直道:“万望姐姐辛苦一趟!” 水叮咚无可奈何,只好向着胡力瑧说道:“你自己拿主意吧!” 胡力瑧微微一笑,这才跟那女子说道:“如此,小可就跟师妹同往贵府叨扰几日便是,姑娘快快请起!” 那女子大喜,脸上泪痕未干,已经露出笑意来。站起身来,又向着水叮咚盈盈一福,说道:“谢谢姐姐!” 水叮咚见她一派纯真,跟胡力瑄的那个“丽婷妹妹”倒有几分相似处,心中对她暗生喜爱之情,赶忙伸手将她扶住。 那马车夫上前报了名姓,又请教胡水二人如何称呼,胡力瑧这一次未加隐瞒,照实相告。 原来那车夫名叫苏明。水叮咚见他言谈举止十分稳妥,又听苏晴儿唤他“明叔”,愈加肯定他绝不是普普通通一个马车夫,在苏家应当地位不低。 既然苏家离此地不远,水叮咚胡力瑧也不在酒馆用饭。苏明赏了一锭碎银给小二,算是打搅他生意的补偿。之后苏明仍将苏老爷子抱上马车,苏晴儿同上马车照看。 水叮咚胡力瑧依然共乘一骑,随在马车之后,顺路往南而行。 “真没想到,你还会医术!”水叮咚说。貌似感慨,其实是有些不太乐意。 胡力瑧自然听出了她的不乐意,却不挑破,反而扬眉一笑,说道:“谁说我会医术?只不过……我终究活了八百多年,人类的小病小痛,在我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一点水叮咚其实早有想到,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开口要胡力瑧帮忙。 但是心里终归有些不舒坦,忍一忍,接了一句:“心绞痛可不是小病!” “我用的也不是人类的医术啊!”胡力瑧扬一扬眉。 “不是人类的医术,可你不是灵力受制了吗?” “我虽然灵力受制,但我内力还在。” 这话让水叮咚听着不明白,猜想可能是他用内力帮苏老爷子疏通了血脉、扩张了心血管之类。不过她现在注意力并不在这儿,啰嗦了这么几句,终于还是将心里的不满爆发出来。 “那你既然有这本事,为什么不直接给人家治好算了?为什么就治一半,还要跑人家里去叨扰几天?”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也说了我灵力受制,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能治好?更何况……”胡力瑧忽而住口,只是笑笑地看着水叮咚,明显地卖个关子。 “更何况什么啊?”水叮咚接口追问,按捺不住冒出一句充满醋意的话来,“更何况这小姑娘灵秀美貌让你难以拒绝是不是?” “我的天!”胡力瑧拍额苦笑,“你想什么呢?这可是你让我管的闲事!” “是我让你管的闲事,可是我没让你答应到人家里去!还要叨扰人家几日呢,难道咱们不赶路啦?” “今儿晚会有一场大雪,三五日内赶不了路。”胡力瑧说,始终轻描淡写。 “啊?”水叮咚立刻抬头看天,“这么好的天色,今天晚上会下雪?” “现在看着好,到下午就要变天了。” 水叮咚明知他有近千年的道行,虽然灵力受制,预报天气应该不会有差,只好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撇脸觑他一眼,咕哝道:“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到人家里躲几天风雪,那还装模作样问我的意见干吗?” “问你的意见,不是让你有面子嘛!” 这话让水叮咚心里一下子舒坦很多,嘟了嘟嘴,总算是没再多说。 胡力瑧瞅瞅她脸色,忽又挑眉笑道:“她用的那块手帕……” 他再次说话只说一半,引得水叮咚立刻回脸瞪他:“怎么啦?你一个大男人,注意人家小姑娘的手帕干吗?” 她凶巴巴的样子,令胡力瑧“哈”的一声乐出来。 “好啦好啦,咱们不说这个!” 他闭口不说,水叮咚心里反而憋了个疙瘩,索性回过脸来瞪着他。 “究竟人家的手帕怎么啦?你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你现在不用问我,等到了人家里,你们女孩儿家的说话方便,你瞅瞅她的那块手帕就明白了。”胡力瑧说。 水叮咚两眼恶狠狠地瞪着他,胡力瑧满脸含笑正视着她的眼睛。那亮亮的眼神,令水叮咚脸上一热,不得不回过脸去,心里暗暗犯着嘀咕,不好意思继续追问。 苏家离那家酒馆确实不太远,如此这般缓缓而行,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拐上了向西的一条路。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一片庄园,虽然不是十分广阔雄伟,但朱门绣户,红瓦碧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 门口家丁迎接出来,听说老太爷路上犯了病,吓得赶紧通报进去。 苏明正要将苏老爷子从马车上抱下来,男男女女一群人已经涌了出来。 率先两个中年汉子,大概是苏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年纪较轻的那个一边走,一边叫:“我说不让他这么大年纪了再出门,他偏不听!又不让人多跟几个去伺候,这要真在路上出了事,咱们一家人都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年纪较长的开口薄责,一边赶忙问苏明,“苏明,老太爷怎么样?” “幸亏路上遇到这位公子急救,倒不要紧!”苏明回答。 苏晴儿赶忙给那两位介绍胡力瑧水叮咚。 原来那两位一个是苏晴儿的父亲苏孝方,另一个是苏晴儿的二叔苏孝正。苏家原是本县一个大户,苏老爷子推崇道学,与十数里外青云观的羽白道长素有深交。 不想近日苏家出了一件事情,苏老爷子日夜忧虑,不得不亲往青云观,请羽白道长解说道法,指点迷津。 既然是拜求指引,他自然不愿意多带从人。只让自小服侍他、并且有一身好武功的苏明跟随照料看护。 偏偏小孙女苏晴儿坚要同往,苏老爷子缠她不过,更加上他偌大年纪,有苏晴儿跟着照料,合家人也安心一些,最终祖孙俩坐了马车,由苏明充当车夫,去青云观住了一宿。 谁知道今日回程的时候,苏老爷子撑持不住,只感觉心口发堵,很快陷入昏迷状态。 把个苏明跟苏晴儿吓得魂飞魄散,幸好遇上胡力瑧,要不然苏明当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苏孝方兄弟听说是胡力瑧救了老父亲的性命,慌着忙又谢他。只是老爷子尚未完全脱离危险,众人也顾不得多礼,忙将老爷子抬进内室,又请胡力瑧给老爷子再诊治诊治。 眼瞅着胡力瑧实在是太过年轻,老兄弟俩有些不甚放心,暗地里又派人去县城请最出名的一位大夫过来。 胡力瑧早就料到众人心思,当时也不说破,只说老爷子的病要慢慢治,不能急。 苏家人心存疑虑,但胡力瑧确实在路上对老爷子施过急救,苏家人还是对他跟水叮咚礼敬有加,请他二人先到堂上用饭,命儿子女儿堂上作陪。 苏孝方苏孝正兄弟俩则守在内室,一步也不敢离开老父亲。 (请看第一二三章《凡医与神医的区别》)(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凡医与神医的区别 唐代男女之防远不如宋代以后那么严格,不过如一般大户人家,来了男客还是不会让家里的女人露脸。 只是有水叮咚与胡力瑧同来,倘若只让男丁出来接待,对水叮咚脸上不大好看,反正苏晴儿跟胡力瑧水叮咚已经在路上见过面,所以苏孝方安排了他的两个儿子、以及小女儿苏晴儿陪着胡水二人用餐。 两个男子也都不过二十余岁,这个年代成亲早,两人都已经有了妻室。只是有美女在侧,兄弟俩还是忍不住一边向胡力瑧敬酒,一边向水叮咚偷觑几眼。 老实说水叮咚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美女,反而经常因为自己“肉嘟嘟”的身材略有自卑,但自从来到这个年代,或许是因为她更加适合这个年代的服饰,那长长的裙幅,总能令她不够修长的身材,显出几分“婀娜”的韵味; 更或许这个年代本来就以胖为美,反正这几个月看见她的男子,总是会显出几分惊艳之色。 而胡力瑧的外形,更是所有女子眼中最完美的男人。苏晴儿虽然红着脸微低着头只跟水叮咚说话,但偶尔抬起眼来,还是会自然而然瞟胡力瑧两眼。 幸好胡力瑧一直没有怎么看苏晴儿,偶尔回脸,只是会向水叮咚展脸而笑。那就让水叮咚心里又舒坦了些。 不想正吃着饭,一个丫头忽然奔了进来,慌慌张张说道:“不好了不好了?” “慌什么?慢慢说!”苏大少爷呵斥一声。 那丫头缩手缩脚瞅瞅屋里的几个人,半天才说道:“刚牛大夫来给老太爷探了脉,说是……说是……” 她战战兢兢半天没说出下文来。苏晴儿与爷爷向来亲厚,忍不住站起身来,催道:“到底说什么呀?” “他说老太爷……本来有救,怨只怨有一个不太懂医术的人,胡乱给老太爷诊治,所以……老太爷恐怕是……很难苏醒过来了!” “啊”的一声,苏家的两位少爷跳起身来,向着胡力瑧一瞅,招呼也顾不得跟胡力瑧打,赶紧出门进内院去看老太爷。 苏晴儿瞬间红了眼圈,想往外走,又忍住,两眼瞅着胡力瑧,哽哽咽咽说道:“胡公子,牛大夫他……为什么这样说?” “这位牛大夫想必也算是一位名医了!”胡力瑧平平静静微微含笑,“请苏姑娘去跟两位苏老爷说,姓胡的既然敢到你们苏家来,自然是有把握将老太爷治好。不过两位苏老爷如果只相信牛大夫,不相信我胡某人,那我胡某人随时告辞就是!” 苏晴儿一时不知如何辩解,只能抹了抹脸,说道:“如此,请两位稍坐片刻,我去跟我爹爹说去!” 忙命丫头小心伺候着,她自个儿出门进内院去了。 水叮咚心中有些忐忐忑忑,等苏晴儿离开,这才悄声问胡力瑧:“怎么回事啊?” “能有怎么回事?”胡力瑧满不在乎摇一摇头,“我说过我用的不是凡间的医术,如这些凡间的庸医,自然捉摸不透!” 水叮咚听他这样说,也只好等着看苏家人到底会是什么态度。 幸好没过多大会儿,苏大少爷便走了过来,向着胡力瑧行了一礼,说道:“我爹爹有请胡兄跟水姑娘!” 他看起来十分恭敬,但水叮咚却能感觉到他的恭敬只是做出一个姿态而已,并非发自内心。大概是不能相信胡力瑧年纪轻轻,真能在医道上强过牛大夫。 胡力瑧也不多说,遂站起身来,携了水叮咚的手,跟着苏大少爷进去内院。 自水叮咚穿越以来,也曾去过几家豪门大户,比如秦家堡、再比如霍云飞家。若按雄伟广阔,苏家大院比这两家远远不如,但若论精工细作,雕饰华美,苏家大院却犹有过之。 一路行来,真可说是曲廊水榭,步步风景。 水叮咚明知胡力瑧的本事,到此时反而一点也不担心,沿途只管欣赏这匠心十足的古典院落。 穿过一道月亮门,便进了一个甚是宽敞的院子。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多数是各位主子身边的丫头仆妇,也有几位年轻的少爷小姐,正聚在院子里窃窃私语。 看见胡力瑧水叮咚随着苏大少爷进来,几位小姐少爷一边唤着“大哥”,一边难免向着胡力瑧水叮咚偷偷打量。 胡水二人也不理会,一直走到正房门口,苏孝方迎了出来,拱手说道:“有劳胡公子了!” “好说好说!”胡力瑧抱拳还礼。 “这位是本县最著名的大夫牛先生,这位是胡公子,两位亲近亲近!”苏孝方做着介绍。 水叮咚见那牛医生约莫五十多岁,白皙的一张脸,颔下一缕山羊胡。他看起来该是一个近视眼,老远就眯起了眼睛,向着水叮咚胡力瑧不住打量。 “牛大夫说因为胡公子不懂医术乱施急救,导致我们老太爷再也不可能苏醒,胡公子可有话说?” 苏孝正性子急躁,忍不住开口发声,声音中已有不忿之意。 苏晴儿赶忙上前,细声慢气说道:“二叔,原是我求着胡公子伸手救急,况且胡公子也说了,有把握将爷爷治好!” “有把握有把握!牛医生都说不成了,还能有什么把握?不过是胡吹大气罢了!”苏孝正越说越难听。 苏孝方皱一皱眉,说道:“二弟不可这么说!你没听苏明说,若非胡公子出手急救,只怕老太爷未必能够坚持到现在?所以……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该对胡公子心存感激!” 苏孝正对他大哥好像颇有惧惮,当时哼了一声,没敢再说。 牛大夫眯着眼睛瞅了胡力瑧半天,这会儿却接口说道:“大老爷此言差矣!我刚为老太爷探脉,实在没觉得老太爷身上有什么了不起的病症,说什么‘未必能够坚持到现在’,我真不知有何根据!老太爷到现在也不能苏醒,唯一的解释,是有人不懂装懂,对老太爷下了猛药,老太爷偌大年纪,自然支撑不住。” “什么下了猛药呀,胡公子当时根本就没用药!”苏晴儿忍不住又分辨。 “你先住口!” 苏孝方心中烦乱,回脸一瞪。苏晴儿只好住口,心中委屈,撅了撅小嘴。 苏孝方这才面带笑容,向胡力瑧说道:“方才牛医生用尽方法,也未能让我老爹爹苏醒过来,胡兄弟既然说有把握,却不知……什么时候能让我爹爹苏醒?” “老爷子这几日心思忧烦,夜不成寐,以致身体虚弱,我让他多睡几个时辰,不过是想令他恢复元气而已。苏老爷倘若想让老人家苏醒,我即刻让他醒来,又有何难?”胡力瑧耐住性子解释。 “这这这……”苏孝方禁不住面色一变,“胡兄弟怎么知道,老爷子这几天心思忧烦?” “我为老爷子探过脉,若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诊治?” 苏孝方脸上现出又惊又喜之色,禁不住向牛大夫一望。牛大夫一张瘦脸涨得通红,说道:“这可不能乱吹牛!你要是能让老爷子马上苏醒,我我我……愿意拜你为师!” “这个可不敢当!牛大夫医术高明,小可原本是很佩服的,小可只是有些旁门左道的功夫,上不得大雅之堂。”胡力瑧说,并没有多少嘲讽之意。 牛大夫张张嘴,又闭上,本来就眯着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胡力瑧不再理他,径直走向苏老太爷的床铺。 围在床铺前的几个人赶忙让开,胡力瑧仔细看看苏老爷子的脸色,再用手握住苏老爷子的手腕稍稍一探,点一点头,伸一手按在苏老爷子胸脯之上,似乎是在轻轻按揉。 “这这这……是在干吗呢?又不用银针,又不用药汤,哪有这样治病的?” 牛大夫忍不住眯着眼睛小声嘀咕。苏家人一个个也都面露疑惑,只有水叮咚心里明白,胡力瑧是在利用他远比凡间一流高手强大很多倍的内力,替苏老爷子做一些疏通血脉、扩张血管之类的事情。 众人都屏住呼吸,以至于整个房间里当真是鸦雀无声。直到轻轻的一声咳嗦,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水!拿水给我!” 苏家人先是一愣,随即整个慌乱起来,有的慌着出去端水,有的挤到床前连连叫着:“老太爷!老太爷!” 胡力瑧收回手来,悄悄退后。只听苏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又说道:“吵死了,能不能让我安静点儿?” 苏孝方喜出望外,赶忙叫家里人都退出去,他自己亲手服侍老太爷喝了水,这才出来,向着胡力瑧深深一礼,说道:“胡公子神乎其技,苏某今日当真大开眼界!只是我爹爹年过七旬,无论如何要请胡公子在舍下多住几日,以免他老人家病情有所反复!” “这个自然!”胡力瑧点头应允,“老太爷身体尚虚,待我开个方子,请贵府管家抓了药回来给老太爷煎服,明日看看情况,我再另加斟酌。” 苏孝方大喜,忙命人备上笔墨等物,恭恭敬敬请胡力瑧书写药方。 (请看第一二四章《世间另有真情意》)(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世间另有真情意 经此一事,苏家人更对胡力瑧毕恭毕敬。苏孝正性情直爽,忙走上前来为方才的失礼处向胡力瑧施礼道歉。连带的对水叮咚,也都一个个礼敬有加。 水叮咚偷觑着胡力瑧俊美面容,难免心中欢喜得意。 牛大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苏家,苏家人也不怎么在意。苏孝方命人重开筵席,老兄弟两个亲自陪着水叮咚胡力瑧饮酒吃饭。 之后给两人安排了相邻的两间房屋,请两人稍事休息。水叮咚见那房间比之从前在秦家堡时住的房间还要雅致精巧,而且一推开窗户,就能看见一大片花园。 虽然此刻草木萧索,看不见五颜六色的美景,不过那已经令水叮咚体会到,苏家人确确实实在当他两个是极尊贵的客人对待。 房间里自然有丫头服侍,之前在秦家堡,水叮咚很不习惯起床穿衣样样都有丫头伺候,不过现在已经开始适应这个年代的规制礼仪。 由丫头伺候着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起来,仍由丫头伺候着穿好衣裙,梳好发髻。 正想拿出那本《御灵鞭谱》翻翻,突听一声“姐姐”,抬眼去看,苏晴儿正带着个丫头走进门来。 水叮咚想起胡力瑧所言“手帕”的事情,忙亲亲热热唤了声“妹妹”,起身拉住苏晴儿的手,跟她一同在相邻的两张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说道:“我正有件事想找妹妹呢!” “什么事姐姐你说!”苏晴儿立刻回应。 “今儿上午我看见妹妹用了一条手帕,不知那条手帕有没有在妹妹身上带着,可否给我看一看?” “啊?”苏晴儿微微一惊,抬脸看着水叮咚,倏然间满脸通红,“姐姐……不知为什么要看这个?” 水叮咚愈发奇怪,不知这方手帕到底有何异处,不仅令胡力瑧格外留意,这小丫头的神情更是奇怪。 “等我看了这方手帕,再告诉妹妹为什么要看!”最后水叮咚只能故作神秘。 苏晴儿抿着嘴唇迟疑了一下,终于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到水叮咚手里。 那是一方并不出奇的手帕,颜色是米白色,手帕中间是空白的,只在手帕对称的两角,绣着两朵活灵活现的艳红火焰。 水叮咚不由得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来,两条手帕相互对照,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就跟二十一世纪靠电脑操作绣出来的一样。 那是胡力瑧给她准备的手帕。照胡力瑧的话说,这个年代没有纸巾,只能用手帕代替。 所以她身上不止一条这样的手帕,而在这个年代,并没有电脑绣花存在。换句话说,就算是技艺再怎么高超的绣娘,也不可能绣出一模一样的几件绣品。 只有仙狐族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但并不是所有仙狐族的人,都会用同一样式的手帕,比方胡力瑄,他的手帕就只在手帕的一角,绣了一朵小巧精致的黑色云朵。 而像这种火焰花纹的手帕,只有胡力瑧会用。 这当然是胡力瑧会注意这条手帕的原因,但问题是,如果这真是胡力瑧的手帕,那本该她去质问胡力瑧,为什么他的手帕会到人家小姑娘手里,为什么胡力瑧会说:“你瞅瞅那块手帕就明白了?” 她能明白什么? “这这这……姐姐为什么也有一块这样的手帕?” 不等水叮咚小脑瓜转过弯来,苏晴儿先结结巴巴问出来。 “妹妹你先告诉我,你的手帕是从哪儿来的?”水叮咚反问。心中隐隐约约的,好像想到了一件事情。 苏晴儿再次脸红,忸忸怩怩好一会儿,这才羞羞答答说出来。 “这是……别人的,一个……到我们家里来……住了几天的……好像野人一样的……男人的!” 她老半天才将一句话说完整,水叮咚听在耳里,尤其那句“好像野人”的话,让她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一把拉住了苏晴儿的手。 “好像野人?他他他……现在在哪儿?他怎么会到你们家里来?” “姐姐……你认识他?”苏晴儿惊诧地也跟着起身。 “是,我是认识他!只是……他应该跟他师父在一起了,怎么会到你们家里来?那他现在在哪儿?”水叮咚一连串的问。 她当然已经很清楚,苏晴儿说的野人,是指的狼娃,而这方手帕,正是她为狼娃扎头用的。 真没想到这么巧,这么快再次听到狼娃的消息。 “他师父……是我叔叔!我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就在前几天,他突然……就不见了。我叔叔好不容易回来,可是为了找他,又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爷爷……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心思忧烦,吃睡不宁!” 苏晴儿低着头,越说声音越小。水叮咚见她眼眶发红,并且不停地扭着手指头,心中忽而一动,忍不住问他:“妹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啊?”苏晴儿猛然抬脸,看了水叮咚一眼,又慌忙低头,“我我我……” 老半天她也没能“我”出下文来,水叮咚可以肯定,这小姑娘只怕是当真喜欢上狼娃了。虽然为狼娃高兴,却也不免暗暗奇怪。 因为按照时间来算,狼娃就算来苏家住过,也不过数日时间,而以狼娃的蛮荒粗野不通人情,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轻易俘获这小姑娘的心? 莫非…… 水叮咚心中一惊,想要张口问问苏晴儿,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何况真要她想法正确,问出来只会令这小姑娘更受伤害。 所以她将疑问忍了回去,改口问她:“妹妹能不能详细告诉我,到底……就是你说的这个野人,为什么会来你们家住,又为什么会突然失踪?” 苏晴儿飞快地又瞥她一眼,终于吸了一口气,低着头低着声,慢慢从头讲起。 原来苏老爷子共有三子,除苏孝方苏孝正之外,还有一个小儿苏孝忠。 只因苏晓忠自幼体弱多病,十岁上被一个游方道人收为徒弟。苏老爷子虽然万般的舍不得,但为了儿子能够长命百岁,也只好让他随着游方道人而去。苏老爷子之所以推崇道学,便是始自于此。 不想十年以后,苏孝忠回来苏家,已经长成一个健壮结实的大小伙。苏老爷子欢天喜地,一边****烧香拜佛,感谢上苍,一边忙着为儿子寻媒提亲,让其成家立业。 但苏晓忠在跟随师父游历江湖的时候,曾与一位江湖侠女互生情意,对家里安排的亲事一概拒绝。苏老爷子心疼他在外受苦多年,只能多方求人,找这位侠女提亲。 却不料这位侠女在与苏晓忠分手之后,已经下嫁他人。苏晓忠天生一个痴情种,竟因此事伤心欲绝,将自己关在房里几天几夜,之后留了一张纸条在房里,便此销声匿迹,更无踪影。 苏老爷子日思夜念,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爱子一面,却不料就在八天前,苏晓忠突然带着个野人样的年轻人回来。说那年轻人乃是他收的徒弟,只因自小被野狼养大,对人情世故一概不通。这次回来,是想在家住一段时间,也让徒弟在与家人接触的过程中,慢慢体会世俗人情。 虽然苏晓忠已经出家修道,并取道号法名,但苏老爷子垂暮之年,居然能够与儿子团聚,这一喜仍是非同小可,忙拨了一处院子出来,供法名与他徒儿居住。 谁知仅仅过了三日,法名的那个徒儿就突然失踪,而且绝不是在正常情况下的自行离去。 “那晚将近傍晚时分,先是刮起了一阵怪风,在我们家几处院子盘旋肆虐,连屋顶上的砖瓦,都有被吹落到地上。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涌出来一团黑雾,将我们家整个院子里里外外全部笼罩其间……” 苏晴儿讲到此处,虽然时隔多日,她看起来仍旧颇显惊吓,要稍稍歇息一下,才继续往下讲述。 “我们全家人都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门,幸好只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那团黑雾就慢慢消散。全家人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说……我三叔的那个徒儿,不见了踪影。” 苏晴儿说到此处,低下头来,泫然欲泣。显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伤心。 至于为何伤心,水叮咚心里隐隐也能够明白。 “我三叔说是妖孽掳走了他徒儿,还说……他曾经在黑雾之中跟妖孽过了两招。我三叔武功很高的!我们家的明叔,也有一身好武艺,可是在我三叔手下,连一招都过不了。所以我三叔不得不再次离家,说要出去寻找他的徒儿。我爷爷苦留不住,这才纠结在心,寝食不安。昨日去拜会羽白道长,本来想听他阐释道法,开解心魔,却不料在今日归家途中,突发疾病,这才得遇水姐姐跟胡大哥。” 苏晴儿哽哽咽咽的,不过她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请看第一二五章《缱绻容易白头难》)(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缱绻容易白头难 水叮咚眼瞅苏晴儿泪水盈盈,不由得伸出手来,握住了苏晴儿的一双小手。 她心里当然很清楚,是谁掀起了怪风造出了黑雾,只是这件事牵扯太多,不能跟苏晴儿分说明白。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令她倍生怜惜,不能不另加措辞,小心宽慰。 “妹妹你放心,我跟……你三叔的这个徒儿颇为熟悉,而且我知道他武功之高世间罕有,可能连你三叔都已经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就算他真是被妖孽掳走,那妖孽也不会伤他,他现在肯定安然无恙!” “真的?”苏晴儿猛然抬头,随即感觉自己惊喜太过,忙又低头,雪白的脸颊愈发显得嫩红可爱,“我只是……担心我三叔……” 她徒劳的辩解着,但是这种辩解,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已。 “妹妹我明白,我也……经历过你这个年纪,只是那狼娃……就是你三叔的徒弟,他自小被野狼养大,根本不通人性,说不定……等下次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他未必还能记得妹妹是谁!” 水叮咚的意思其实是说等下次见面,狼娃不一定还能记得他跟苏晴儿之间的关系。就比如狼娃见她一面,便对她念念不忘,但倘若在她跟狼娃之间,标注上朋友、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关系,狼娃就绝对理解不了,更不可能记得。 在狼娃眼里,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很可能只有性别——至多再加上年轻年老。 但是这些话一来解释起来太麻烦,她本身口才有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才能简单明了;二来苏晴儿年纪还轻,就算她解释明白了,苏晴儿也未必能理解。 她实在是不想看着这天真单纯的小姑娘为情所伤,只可惜她话音未落,苏晴儿已猛然抬头,说道:“不,他会记得我!我知道,他一定能够记得我!” 水叮咚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希望老天慈悲,不要让这小女孩儿身陷情孽,尝尽心碎的滋味。 “苏姑娘也在呢?”胡力瑧恰好于此时走了进来。 苏晴儿忙抹了抹眼睛,向着胡力瑧盈盈一福。水叮咚一把将她拉住,笑道:“妹妹不用对他这么多礼,我跟他都是很随便的人。妹妹如若不弃,就当我跟他是哥哥姐姐最好!” 苏晴儿脸现红云,觑了胡力瑧一眼,转脸向着水叮咚,略显羞涩说道:“妹妹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姐姐能否应允!” “妹妹你说就是!” “姐姐这般人才,我一见就好喜欢,姐姐若不嫌妹妹鲁钝,可不可以……与姐姐结成金兰之好,从此,咱们就像亲姐妹一般?” 水叮咚甚是高兴,她也早想有一个这样的妹妹。虽然她不可能在苏家停留多久,而且一旦离去,很可能相见无期。 但想来就算永无可能再相见,彼此也不过是互相挂念而已,不会像男女之情那般令人揪心扯肺,因之笑生双靥,直道:“我早就有这个心思,只怕妹妹不愿意,既然妹妹提出来,那咱们以后就是亲姐妹了!” 说到此处,稍稍一停,又道:“所谓一言而决,咱们也不用那些繁琐礼节,从今日起,咱们就是亲姐妹了,正好请胡力瑧做个见证!” 胡力瑧呵呵一笑,连道“恭喜”,苏晴儿喜之不胜,便向水叮咚盈盈拜倒,口称:“妹妹见过姐姐!” 水叮咚之所以说“一言而决”,就是怕相互拜来拜去的没完,但见苏晴儿终究还是拜倒在地,想着毕竟是在这个年代,有些礼节无法避免,也只好学着跟苏晴儿相互拜了两拜,这才一同起身。 姐妹俩相视而笑,均觉欢喜无限。 稍晚一点,果如胡力瑧所言,之前的白云蓝天,渐渐聚起了乌云,同时北风也渐渐刮了起来。 老太爷院儿里却传来好消息,说老太爷已经起身下床,并且吃了大半碗粥。喜得苏家两位老爷,忙又来感谢胡力瑧。 听说苏晴儿跟水叮咚结成了金兰姐妹,苏家当晚更是大摆筵席,庆贺苏家多添了一个女儿。 水叮咚改口称呼苏孝方苏孝正为伯伯叔叔,称呼苏孝方苏孝正的夫人为伯娘婶娘,两位夫人也对水叮咚十分喜欢,送了好些金玉器玩给她。 忙忙碌碌直到近二更时分,水叮咚才与胡力瑧相携回那两间相邻的房间休息。 想起揣在怀里的那本鞭谱,水叮咚拿出来借着油灯读完第一个章节。 这本鞭谱文字艰涩,她连读通都难,更别说看懂了。不过她下午已经跟胡力瑧讨论过第一个章节内容,只是她从未练过武功,胡力瑧再怎么解释,她仍旧似懂非懂。 但胡力瑧说了,她不能理解没关系,只要按照璨太子交待,每晚临睡前将看过的这一章内容焚烧成灰吞服,等整部书读完,自然能够融会贯通。 所以她撕下记录着第一章内容的两张纸,就着油灯点燃,焚化在一只瓷碗里,再冲一点水喝下。 之后上床歇息。 这些日子跟胡力瑧一路同行,即便宿在客栈,也是跟胡力瑧同住一房,只不过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床下。倘是露宿野外,更是相拥而眠。 独今日分房而居,水叮咚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又怕睡至半夜有什么意外发生,还是将隐形珠吞落入肚,这才渐渐睡熟。 第二天一早睡醒,不仅感觉精神百倍,甚至于在翻身坐起的时候,隐隐感觉身体里好像真有气息流动。 昨晚看的那个章节,更是从脑海里瞬间流过,本来佶屈聱牙,艰涩难懂,如今居然一字一字清晰流畅。连带着胡力瑧的解释,都在脑海里逐字逐句清晰对照,自觉精辟简洁,意味深远。 水叮咚又惊又喜,在丫头服侍下穿好衣服,脸都顾不得洗,就想往隔壁去找胡力瑧。却在方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满地白雪。天上亦是灰蒙蒙的,兀自扯棉飘絮,粉落不止。 胡力瑧站在他自个儿门前,仰头欣赏雪景,扭头看见水叮咚,遂展脸一笑,说道:“怎么头发还没梳呢!” 水叮咚昨晚原是隐身而歇,身上既然毫不受力,头发自然不甚凌乱,却没想到胡力瑧还是瞧出她头发没梳。水叮咚红着脸扭头想要回进屋里,胡力瑧却扬眉一笑,说道:“要不要我来帮你?” 水叮咚心里一跳,抿嘴笑道:“你会梳头?” “别忘了我头发也很长,更何况……”他别有意味不往下说。 水叮咚知道他是说他已经活了八百多岁,不会连头都不会梳,遂笑笑地走过去,瞥他一眼,先进到屋里。 胡力瑧这边的摆设家具跟水叮咚那边差不多少,只是少了梳妆台,不过梳子什么的都有。 胡力瑧先将她头发打散,一边拿着梳子梳顺,一边说道:“又长长了些,跟这个年代的女子相差不多了!” 水叮咚一笑,忽然想起一事,问他:“你有没有给其他女孩儿梳过头?” “我说有,你会生气吗?”胡力瑧半真半假。 “我有资格生气吗?”水叮咚瞟他一眼,亦半真半假反问回去。 胡力瑧对她这句话不作回应,只是嘿嘿一笑,说道:“在我第一次入凡尘游历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荒唐时间,那时候……嗯,应该给两个女孩儿梳过头,你是第三个!” 这话让水叮咚心里大不舒坦,不由得一翘嘴唇,说道:“早知道你风流花心!可是在二十一世纪也就罢了,反正……没有几个女子会找你负责,但在这个年代,你始乱终弃,岂不是害了那些女孩儿一辈子?” “什么叫始乱终弃,没有这么严重吧?”胡力瑧大皱眉头,“终究……那些都是凡间女子,顶多就是百年寿命,我就算不始乱终弃,也不可能陪她们白头偕老。况且……我是让她们伤过心,不过最终我都帮她们安排好了比较安定的生活,而且……也就是那么一段时间,到后来……起码在这个年代,我没再随便招惹过女子。” 水叮咚有点发呆。 这段时间她与胡力瑧两颗心越贴越近,甚至于她感觉到了两情缱绻的温柔与甜蜜,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准确点说不是忘记,而是她刻意地不愿去多想她跟胡力瑧之间的仙凡之别。 而今听胡力瑧突然提到“不可能陪她们白头偕老”的话,她才突然意识到,她也不过是一介凡女,就算她能够跟胡力瑧谈场恋爱,就算胡力瑧也愿意对她倾心相待,他们两个也不可能白头偕老。 因为她顶多只有百年寿命,而胡力瑧却可以活到两千余年。换句话说,在她年华老去、白发苍苍的时候,胡力瑧依旧青春如旧,俊美清逸。 而到那个时候,就算胡力瑧不嫌弃她,她也不会愿意面对胡力瑧。 “真生气啦?”她的沉默立刻引起胡力瑧的警觉。 “没有!”水叮咚苦笑。幸好她背对着胡力瑧而坐,胡力瑧看不见她脸上苦涩之情。 (请看第一二六章《脱胎换骨不让须眉》)(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脱胎换骨不让须眉 水叮咚实在是不愿纠缠在“仙凡”的问题当中,毕竟感情已经放出,绝不可能收得回来。那倒不如做一只鸵鸟,过一天算一天也就罢了。 所以她很快转移到另一个话题:“对了,我昨晚将璨太子的那本鞭谱第一章焚烧成灰吞服了,今早醒来,不仅能将第一章的内容倒背如流,而且感觉……好像我有了内功一样,明显地有气流在我身体里流转!” “那是当然!那可是璨太子本身灵力凝聚而成,你每吞服一章,等于得了数年功力。要不然怎么说等你将整部鞭谱读完,凡间已经基本上没人能是你的对手?” 胡力瑧说得轻描淡写,然而水叮咚听到,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说……是璨太子灵力凝聚而成,那么,会不会对他的灵力有损耗?”她脱口一句话问了出来。想着璨太子对自己极尽所能的溺宠恩待,再次有了一种想要落泪的感动。 “当然会有!”胡力瑧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一句话说完,很快又加几句,“不过你放心,就跟我爹娘在我身上加这一道护身灵障一样,虽然会损耗他们的灵力,但还不至于伤到他们的元气。所以问题不是很大,修养一段时日,也就恢复了。” 水叮咚呆愣无言,心中仍旧涌动着一种不知道是感恩、还是其他的什么情愫。 胡力瑧想了一想,又道:“你既然已经可以感觉到身体里边有气息存在,那么得空就照着第一章里阐述的内功心法练一练,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水叮咚知道胡力瑧其实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勉强笑了一笑,仍旧沉默无语。 胡力瑧也没再说话,直到替她挽好发髻,拿过铜镜往她面前照一照,说道:“瞧瞧怎么样?” 水叮咚向着镜子里一瞅,居然似模似样,不由得展颜一笑,说道:“真没想到你的手这么灵巧!” 胡力瑧自得地扬一扬眉,忽而问她:“你昨儿是不是跟苏姑娘聊过啦?昨儿乱糟糟的,没顾上问你!” 水叮咚舒一口气,将昨儿苏晴儿跟她说的话向胡力瑧简略叙述一遍,末了忍不住说道:“这个胡力铭也真不通人情,人法名道长帮他养大了孩子,他一声道谢没有,反而就这么莫名其妙将狼娃带走了。害得法名道长担心不说,让苏家一家人也不安宁!” “胡力铭虽然在凡尘已经呆了几百年,但多数时间都在深山隐居修炼,跟世间凡人少有来往。况且经过了霍小姐的事情,他对人类更多了些防范之心,自然在确定狼娃是他儿子之后,先把儿子弄走了再说。” “那我们现在要不要跟苏家人说清楚?”水叮咚问。 “不能说!苏家人只是普通百姓,把真相告诉他们,只怕会吓到他们。况且还要牵扯出咱们的身份。等以后倘若能够见到法名道长,跟法名道长倒是可以解释明白。” 胡力瑧说的这些道理事实上水叮咚也都想到过,便不再多言,回头一想,又忍不住叹道:“我只希望晴儿妹妹不要多受伤害。” 胡力瑧对这话聪明地不予接口,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 水叮咚回去自己房间,有丫头服侍着洗了脸。之后另有丫头送上早餐,她跟胡力瑧一起吃过,苏晴儿这才跑过来跟她说话。 胡力瑧则到苏老太爷房里,重新给老太爷探了脉,又开了一个调理的方子。苏老太爷精神已经十分健旺,眼见胡力瑧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医术,感激之余,特命苏孝方苏孝正一定要好好招待这位妙手回春的小大夫。 苏家人本来就对胡力瑧十分礼待,又有老太爷下了指令,合家更是对胡力瑧恭敬周到,尊若上宾。 再加上一家人都想着好不容易家里住进来这么一位年轻的大国手,家里男男女女有事没事都来找胡力瑧帮忙探探脉,看看身体如何。 胡力瑧又给苏孝方夫人、以及苏孝正的小儿子各开了一个方子,治理他们身上的隐疾。 苏孝方夫人乃是老病、苏孝正的小儿子则自幼体弱,而今听胡力瑧的意思,他两人都可以有身体康泰的时候,不单是他两人,苏孝方苏孝正俱都喜出望外。趁着这一场大雪,纷纷留胡力瑧水叮咚在家里多住些时日。 胡力瑧且不多说,趁着大雪封路,每天除了去给苏老太爷探探脉,调整一下用药分量;再按照家里其他人各自的身体状况开一些强身健体的方子,剩余时间就只陪着水叮咚习练内功外功。 外功方面不用说,不过是按照驭灵鞭谱上记述的身法鞭法对水叮咚详加指点,时常也会跟水叮咚过招对练。 而内功方面就没有那么简单,他会在每天上午与水叮咚对面盘坐,与水叮咚四掌相抵,将他自己的内力渡进水叮咚体内,引导水叮咚体内与日俱增的内息,在各处经脉游走运转。 水叮咚对武学一道本来无甚兴致,但有胡力瑧每日贴身陪练,感觉自然大不一样。 更加上她每晚睡前,会将鞭谱新一章内容化灰吞服,到第二天,不仅能将先一章的内容倒背如流,而且内力充盈,身轻如燕。一些非勤修苦练绝难做到的动作,她前一天还感觉难如登天,到第二天就能轻松完成。 人之所以怕练武功,不过是畏其艰难,如水叮咚这般每天都有出乎意料的飞跃式长进,自然兴致满满,越练越有劲头儿。 胡力瑧想着打妖鞭虽然厉害,但是在对付普通人类、或者仙狐一族的时候攻击力相对有限,因将一套左手剑法传了给水叮咚,让她融合在鞭法之中。 左手短剑,右手长鞭。一短一长,一刚一柔。正好刚柔相济,长短互补,对敌之时可令威力倍增。 那套剑法本不易练,从前胡力瑧从未提过,皆因以水叮咚的体质、又从未沾染过内功外功,要想修习这套剑法,至少要苦练数年才能略有成效 但在水叮咚将鞭谱一章一章化灰吞服之后,再难的武功招数,在她都已经举重若轻。胡力瑧稍加点拨,她便能够运剑自如。 苏家人哪里知道短短半个多月,水叮咚已经从一个不懂武功的孱孱弱质,变成了凡世间难寻对手的顶尖武学大高手。眼见她每日都跟胡力瑧在花园练武,皆以为她本来就会武功。 苏晴儿从小也曾跟苏明练过几天武功,只是苏明本身的武功算不上顶尖儿,苏晴儿又是女孩儿,到如今也只学了一些花拳绣腿。可以健身,却不足以与人拼斗。 正好这些天胡水二人天天在花园练武,苏晴儿也跟着练习,以胡力瑧的本事,随便点拨她几招,她已经可以跻身高手之列。 在苏家住了二十来天,不仅水叮咚脱胎换骨,苏晴儿同样武功大进。苏明再与苏晴儿对阵,已经不是苏晴儿的对手。 而经过这二十多天调理,不仅苏孝方夫人、以及苏孝正的小儿子身体大好,就连苏老太爷都感觉自己至少还能活个二十年。苏家一家大小感激之余,竭力挽留胡力瑧水叮咚多住些时日再走。 胡力瑧水叮咚只说另有要事,苏家人不得不将他二人送出十来里路,过了同官、亦即二十一世纪的铜川县城方停下步子。 苏晴儿抱着水叮咚大哭一场,终究还是依依惜别。 苏家人另送了一匹好马给水叮咚。那是一匹枣红马,与水叮咚几个月前初来这个年代时候,胡力瑧给她买的那匹枣红马颜色相仿,但却要神骏很多。 胡力瑧现在骑的这匹五花马,虽然也算得上是匹好马,但跟枣红马比,尚有不如。 而以水叮咚现在的身手,无论多野多狂的马匹,她都已经可以调控自如。 自穿越以来,几乎天天皆在马背,但直到如今,水叮咚才终于尝试到了纵横天下、自由奔放的那种快感。 她一路咯咯娇笑,纵马奔驰,竟将胡力瑧落在了后边。 直到进入一片山区,沿着山间一条通道向前走,她才放慢马速,观看着两旁山景。 此时距那第一场大雪已经过去二十来日,路上积雪已经化尽,但在这山里,仍有积雪未融。 但见两边皑皑白雪,衬着那萧索的林木,有一种让人身上发毛的寂静与空旷感。 她回眼向后一望,胡力瑧居然尚无人影。 她如今一身武功,但毕竟是个女孩儿,在这空寂冷沉的山岚之间,还是感觉有些瑟缩。 正想干脆调转马头,迎着胡力瑧往回走一程,突听有人阴阳怪气笑道:“真没想到,这大冬天的下山,居然能碰到这么个漂亮娘们儿!” 水叮咚一惊回头,却见从前边山弯出,转出几匹马来。马上全是粗野汉子,一个个色眯眯地瞅着水叮咚,眼冒绿光,脸带邪笑。 水叮咚只一眼间,便已断定这又是一群抢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劫匪山贼。 (请看一二七章《身怀绝技须仗义》)(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身怀绝技须仗义 水叮咚有一阵子的慌乱,下意识地就想摸出隐形珠吞入口中。 不过就在她伸手入怀去摸隐形珠的时候,手指却触碰到了系在腰间的打妖鞭鞭柄。不由得哑然失笑,心想:“我如今刚刚练成武功,正好拿这几个山匪试试招数。真要打不赢的时候,再用隐形珠也来得及。何况胡力瑧就在后边,我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如此一想,遂安一安心,眼瞅几个山匪貌相粗鲁,神情下流,虽然仍有点慄慄不安,却鼓足勇气喝道:“你们赶紧走吧,要不然,我要不客气了!” 这话倘若换个男人来说,或许还能有几分雄武威吓之气,但从她这样一位美貌姑娘口里说出来,反而泄露出她心中的忐忑与怯惧。 几个山匪禁不住齐声大笑,有一个浪声说道:“小娘子想要怎么不客气呀?你尽管不客气,我们哥儿几个受着便是!” “可不是呢小娘子,要我说这冰天雪地的,你要不客气起来也不方便,不如跟着我们哥儿几个回我们山寨去,到那个时候再不客气,我们兄弟也就一起跟你不客气了!” 几个人相互接话,越说越是下流难听。水叮咚一张俏脸渐渐涨红,伸手入怀,握住了打妖鞭鞭柄。 偏是第三个山匪一边大笑,一边接口又道:“两位哥哥说得对,这小娘子如此美貌,竟是我生平仅见!咱们大伙也别客气了,等将这小娘子带回山里,咱们谁也别独占,想不客气的时候,大家就一起来个不客气!” 几个山匪纷纷赞是,更是笑得狂妄下流。 水叮咚忍无可忍,忽然抽出打妖鞭,只听“啪啪啪啪”连着几响,几个山匪浪笑之声戛然而止,山野间稍稍安静了一小下,紧接着便爆发出惨嚎之声。 几个山匪全都用手蒙住了左脸颊,手指缝间却有鲜血渗漏而出,很快染红了他们的手背与袖管。 这还是水叮咚手下留情,倘若她鞭稍不是对着这几人脸颊,而是对着他们的喉咙,就这么眨眼功夫,已经要了这几人的性命。 “好!” 随着大声赞叹,水叮咚回脸去看,却见胡力瑧正骑着马缓缓走近。他脸上满含笑意,看得出来,方才的一幕他已经全都看在了眼里。 “好啊,你故意走得慢吞吞的是不是?”水叮咚忽而明白过来。 “走得快了,你哪有机会演练武功?……小心!” 他前一句话方刚落音,突然冒出“小心”二字。水叮咚亦于此时听见脑后风响,急切间鞭稍先后甩,再前带。 鞭稍卷住一枚钢镖,从脑后带回到了她眼前。水叮咚伸出左手,将钢镖接在手里。 这一手当真是神乎其技!用软鞭打落钢镖不出奇,但她居然用鞭稍卷住钢镖——那钢镖光滑沉重,即便拿在手里用绳子去拴,也很难拴牢。更何况单凭听风辨形,就这一手功夫,已足以雄视武林。 几个山匪全都呆了,一个个张大眼睛,连惨呼声都停止下来。 水叮咚自己也愣了一愣,这手以软鞭卷钢镖的功夫,她之前并没练过,却不料临敌之时,自然而然便使了出来。当真随心所欲,如臂使指。 她抬起头来,眼光从几个山匪脸上滑过,忽而左手一扬,手上那枚钢镖****而出,“嚓”的一声响,将发镖之人半拉耳朵射飞出去。 那人一手仍旧捂着左脸,惨叫着又用另一手捂住了耳朵。他坐下马匹受他叫声所惊,向前一跳,“扑嗵”一声,将那人掀翻地上。 与此同时,剩下几个山匪相互一望,顾不得掉落地上的同伙,各纵马匹向着四面逃散开去。 剩下那个山匪“喂喂喂喂”叫了几声,赶忙趴伏在地,顾不得满脸满脑袋全是鲜血,向着水叮咚连连叩首。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水叮咚见他神情如此狼狈,倒生了些恻隐之心,一踢马腹,纵马从那人身边走过。胡力瑧随后跟上。 静静地往前行得一阵,水叮咚一直没再出声,也没再纵马疾驰。胡力瑧跟她并辔而行,瞅瞅她脸色,问她:“怎么啦?好像不高兴一样?” “不是不高兴,”水叮咚回脸一笑,“只是……突然感觉自己以后做事要多作考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了。要不然,好像伸手之间,就能伤人性命。” “说得对!”胡力瑧立刻点头,“一个人能力越大,越是应该小心谨慎!正所谓以之为善,善莫大焉。以之为祸,祸及天下。” 水叮咚回过脸来,笑笑地看着他。看得胡力瑧有些不自在起来,问她:“你瞅着我看啥呢?” “我在想……以我这点本事,想要祸及天下也不可能。你却是有翻天彻底大能耐的,那你有没有做到善莫大焉?” 这话令胡力瑧只抓脑壳。 “我哪儿有什么翻天彻地的能耐,而且……你说什么才叫善莫大焉?” “善莫大焉可是你先说的!”水叮咚“卟哧”一声笑出来,“好啦,我跟你闹着玩呢!其实以你的本事,只要不像蓝嵬嵬那样祸及天下,便已经算是善莫大焉了!” 这话其实颇有道理,胡力瑧稍一沉思,便无奈地摇一摇头,没再跟她继续讨论。 “要不咱们试试脚力吧?我想看看没有隐形珠,我能不能做到踏雪无痕!” 水叮咚话一说完,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从马背上飘飞而起,落在路边的积雪之上。 她当然不可能踏雪无痕,不过那雪经过很多天的消融积压,虽未成冰,比之方落下来的时候要硬实很多。 所以她脚尖落在雪面上,只留下淡淡的一点痕迹。略一借力,便“咯咯”笑着向前飞跑出去。 胡力瑧知道她活泼爱闹,也就陪着她闹,跟着“哈哈”一笑,亦从马上飘身落在雪地上。 他才真是踏雪无痕,纵然灵力受制,但周身内息流转,宛如脚不沾地般,向着水叮咚急赶上去。 两匹马随后紧追。忽而水叮咚脚下一滑,她脑中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顺势前纵,一个优美的大翻身,方要稳稳落地。谁知胡力瑧情切关心,一见她向前跌出,立刻扑前想将她抱住。 结果两下里撞在一起。以胡力瑧的本事,自然可以搂着水叮咚稳稳站住,但水叮咚反正爱玩爱闹,胡力瑧索性搂着她在雪地里顺着山坡翻滚下来。 两个人的欢笑之声,在山林间盘旋回荡,自穿越以来,水叮咚从未有过如此开心大笑的时候。 好不容易笑声停了,两个人兀自搂抱着躺在雪地之上。四目交投,水叮咚一阵脸红,伸手推了一推胡力瑧,小声笑道:“不要咱们一阵乱跑,让两匹马跑丢了!” “怎么会,凡是好马,都会认主!”胡力瑧说,松手将她放开。 水叮咚从雪地上坐了起来,回过脸来,看一看蓝天与雪山交界之处,心中忽而想起一个词汇:神仙眷侣! 她要是能够跟胡力瑧这么开开心心一辈子该多好!只可惜,胡力瑧是神仙,她却不是。 她甩甩头,拒绝多想。回脸见胡力瑧热辣辣的眼光仍在她脸上身上,不由得红着脸嘟嘟小嘴,站起身,掸一掸身上的浮雪。 胡力瑧跟着起身,走至山路之上,也不跃身马背,而是各自牵了马缰,在山路上缓缓而行。 冰凉的空气,衬着两边山上皑皑积雪,本来该令人倍觉寒意,但对于此时的这一男一女来说,却只感觉神清气爽,温馨静谧。 “你说……倘若我回了二十一世纪,靠这身武功,能不能当上武打大明星?”水叮咚笑问。 “你想当吗?”胡力瑧反问。 水叮咚稍一考虑,便既摇头。 “还是不当的好!那些大明星看着风光,其实走哪儿都有狗仔队跟着,一点自己的空间都没有!” 胡力瑧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水叮咚舒舒服服出一口气,眼瞅着山路弯弯曲曲,感觉就像她的打妖鞭一样,正忍不住地想笑,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回过脸来看着胡力瑧,胡力瑧不等她开口,先笑问:“又想到了什么事?” “我在想……送这打妖鞭给秦家的那个仙人,不会就是……你们狐族的那位仙师吧?” 她一言方出,胡力瑧就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你到今天才想明白?” 水叮咚撇撇小嘴,心里好像还想到了什么事,可一时模模糊糊抓握不住。 “怎么又不说话了?”胡力瑧问。 水叮咚再想一想,骤然之间叫了起来:“我明白了!” “明白啥?”胡力瑧立刻问。 “你曾经说……我体内之所以会有一种神奇能量,应该是璨太子偷偷将玉霞宫的什么灵丹宝物给我服用了,而这种灵丹宝物原本是仙师所留。既然秦家的天眼神鹰与打妖鞭同样是仙师所赐,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才能使用打妖鞭、使唤天眼神鹰?” 胡力瑧“呵呵”一笑,却不言语。 (请看第一二八章《阴魂不散胡丽婉》)(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阴魂不散胡丽婉 水叮咚瞅着胡力瑧那自得的表情,便明白他早就已经将所有事情想得明白,只是没有告诉自己而已。 心里难免有些气不忿,忽然翻身上马,同时抽出打妖鞭,在胡力瑧那匹五花马股上轻抽了一下。 五花马立刻撒开蹄子狂奔而去。水叮咚反手一鞭,阻止胡力瑧纵身上马,同时一踢马腹,她自己的枣红马也跟着疾奔而出。 胡力瑧要哄她开心,故意在后边大呼小叫。水叮咚“咯咯”娇笑,往前奔了一程,忽然身后一紧,胡力瑧已经纵上了她的马背,跟她共骑在了一匹马上。 以水叮咚现在的武功,在胡力瑧落向她身后的时候,她不可能感觉不到,不过明知是胡力瑧,自然不会阻止。反而感觉着与胡力瑧紧紧相贴,心里有羞臊,更有欢喜。 往前行得一程,胡力瑧还是回到了他自己的马上,用他的话说,再跟水叮咚这么贴身挤坐,身体会受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当然会有些调戏之意,羞得水叮咚不得不红着脸啐他一口。胡力瑧哈哈一笑,反而挤眉动眼,更不正经。 只不过从前的不正经,会令水叮咚满脸鄙夷。但如今他的不正经,却只会让水叮咚心如鹿撞,落荒而逃。 同官县境内虽然山峦纵横,地势复杂,但离京城长安已经不远,沿途村镇渐渐多了起来,官道也比之前要宽阔好走。 中午赶到一处大镇子,就在镇上最大的一家酒馆用餐。 小二送上饭菜,加一壶温热的米酒。 这个年代的酒不像二十一世纪的白酒度数那么高,一点不苦不辣,水叮咚本来没想喝,但在胡力瑧喝了一碗之后,眼见酒色如汤,酒香扑鼻,遂也推过酒碗,让胡力瑧替她也倒一碗。 胡力瑧展脸一笑,真替她倒了一满碗。 水叮咚凑近闻了一下,这才端起酒碗要喝。胡力瑧忽而“咦”了一声,伸过手来,按住她的碗口。 “怎么啦?”水叮咚莫名其妙。 “酒里有毒!”胡力瑧说。 “啊?”水叮咚吓了一跳,“你你你……已经中毒了?” “没有!”胡力瑧立刻摇头,“我的碗里没毒!” “你的意思……是我碗上有毒?” 水叮咚吓得赶忙将酒碗放回饭桌。胡力瑧端起酒碗仔细看看,摇一摇头。 “你的碗上也无毒!” “那怎么可能?”水叮咚大显疑惑。 倘若碗上无毒,自然是酒里有毒,可是胡力瑧已经喝过酒,确定酒里无毒。 “对世间凡人来说自然不可能!”胡力瑧脸现冷笑。 “你的意思……有妖狐……或者仙狐族对我下毒?”水叮咚愈发吃惊。 “不会是妖狐,要不然不可能只对你下毒!”胡力瑧说。 水叮咚心思一转,不由得脸上变色。 “你是说……胡丽婉……?” “八成是她,所以……咱们此后更要事事小心了!” 水叮咚瞅瞅面前的酒碗,不由得愤愤一骂:“这个泼女人,可真是阴魂不散!” 胡力瑧苦笑摇头,无话可说。水叮咚瞅一瞅他,又问:“那这些饭菜能不能吃?” “她不敢大面积下毒,否则很容易被我发现,所以,饭菜没事。” 水叮咚还想多骂两句,但体贴到胡力瑧的心情,遂又忍住,推开酒碗,只是吃菜吃饭。 吃过饭会了帐,两人出门上马,想要穿镇而过。偏偏前边两辆相对而行的马车起了纠纷,两个马车夫互相谩骂,将一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两人只好下马,牵着马匹贴着街边过去。水叮咚走在前边,正行过一家店铺门口,突听胡力瑧在身后叫一声:“小心!” 水叮咚在那同一时间,感觉身侧凉飕飕的。她身体反应远比脑瓜要快,立刻脚尖使力,向着反方向纵身而起,同时打妖鞭出手,抽向那股凉风来处。 但听得低低的一声闷哼,一个人影在店铺门口晃了一晃,随即缩身到店铺里边。 水叮咚心中生怒,脚尖在一辆马车辕条上稍一借力,立刻扑进店门。 这一闪一扑快如电光石火,街上人众虽多,却竟没有几个看得清楚。 胡力瑧丢了马缰,也跟着蹿进店铺。只见那店铺乃是一家卖绸缎的,只因门口堵车,有几个行人索性进店里转转看看,店掌柜则在柜台之内,忙着招呼客人。 水叮咚上上下下瞅不见胡丽婉,只气得大叫一声:“胡丽婉你给我出来!” 店内客人以及掌柜的纷纷回脸看着水叮咚,人人皆是莫名其妙。 胡力瑧忙伸手牵住水叮咚的手,拉着她出到店铺外面,这才悄声说道:“仙苑谷有一条严规,不许在凡人跟前使用法术。她在此繁华之地偷袭于你,已经坏了规矩,不可能再公开现身与你拼斗。” 水叮咚想起从前胡力瑧在一个太守公子身上使用“移魂法术”,事后就曾经被胡丽娉要挟,不由得愤愤说道:“那咱们怎么办?她在暗,咱们在明,如她这般纠缠不休,咱们岂不是时时都要提心吊胆?” “应该不会了!”胡力瑧摇一摇头,“她方才被我拍了一掌,虽然受伤不重,但如今你已有功夫在身,她实施偷袭并不容易得手。何况你还有一颗隐形珠,一旦吞下隐形珠,几可与她不相上下,所以……就只怕她另有其他的鬼魅伎俩,更加难防!” 水叮咚这才明白,自己方才之所以能够躲过胡丽婉如此近距离的偷袭,不仅是因为她闪躲够快,更因为胡力瑧及时出手,从旁边拍了胡丽婉一掌。 要不然以胡丽婉修炼数百年的本事,除非她吞下隐形珠,否则别说近身偷袭,就算平手过招,她也未必能够挡得住胡丽婉三招两式。 她心中又是气恼,又是郁闷,默默无言重新牵着马缰,从堵塞处走了过去,两个人才重新上马。 一路上两个人时时注意着周遭动静,结果这一天又没走多远,晚上仍在一处镇子找了家客栈就宿。 依旧是共处一室,不过为免意外,胡力瑧让水叮咚吞下隐形珠再睡。 事实上这些日子在苏家,水叮咚每晚都是隐身歇息,或许因为这个,才一直没有给胡丽婉可趁之机。 当晚风平浪静,第二天续往南行。 眼瞅前方有个山口,两山之间一条狭窄的通道,其宽不过数米。 这一路像这样的地势也经过不少,水叮咚并未在意,胡力瑧却突然勒住了马匹。 “怎么啦?”水叮咚忙问,也跟着勒马不前。 “有点不对劲!”胡力瑧说。 “胡丽婉来了?”水叮咚忙问。 “只怕不单是她来了!”胡力瑧说,凝神静气感受一下,这才缓缓摇头,“我可以感觉到有狐族离此不远,只是……” 他的话未能说完,只听“咯咯”一阵娇笑,半空中现出了一条娇俏的身影。 “胡丽婉,你好卑鄙!”水叮咚立刻骂出口来。 “我卑鄙吗?”胡丽婉立刻反唇相讥,“你一介凡女,却将我族一位太子两位王子全都玩弄在鼓掌之间,要说卑鄙,你才是卑鄙之尤!” 水叮咚一阵语塞,胡力瑧低声急道:“别跟她吵,快吞下隐形珠!” 水叮咚忙要摸出隐形珠,胡丽婉在空中看见,口中娇叱一声,手一扬,烈火飞剑幻出一道闪电,凌空劈向水叮咚。 水叮咚若要闪避,原也不难。但她只怕自己一避,坐下枣红马却要被胡丽婉剑光劈伤。危急间右手摸出隐形珠纳入口中,同时左手抽出短剑,迎着那道剑光奋力一架 “噌”的一声响,水叮咚只觉手臂巨震,同时手心滚烫,手中短剑差点脱手。但那一道剑光,却也被这凡间神兵硬生生的架住。 同时水叮咚感觉眼前一亮,隐形珠起了作用。 胡力瑧一声清喝,从马背上飞身而起。他灵力受制,无法飞上高空,迫得扬手掷剑,佩剑化成一道亮光,射向胡丽婉。 他的本事本来在胡丽婉之上,况且他的这柄剑并非凡间兵器,乃是从仙苑谷带出。胡丽婉一边斜身躲避,一边挥动烈火飞剑,“锵”的一声,堪堪将佩剑反砸回来。 水叮咚却于此时跃起身来,娇叱一声,手中打妖鞭卷向胡丽婉。 她此刻已经远非昔日可比,这一跃居然比胡力瑧还高了两尺,打妖鞭的鞭稍也准确无误缠向胡丽婉的脚踝。 胡丽婉亦吃一惊,立刻飞身向上,同时手一扬,一条绸带甩出,跟打妖鞭缠在一起。 水叮咚顺势借力,便要跟着往上。却不料胡丽婉方一缠住打妖鞭,立刻往旁边甩出。 水叮咚只觉一股大力疾涌而至,将她轻飘飘的身体甩得如弹丸一般,凭空一掠数丈,从那道山口之间飞逸而过。 水叮咚倒也并不慌张,她本身不受力道,何况她此刻身手灵巧,方要在空中一个翻身缓缓落地,但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泓粘稠的汤水里边,举手抬足皆十分困难,想要翻身,更不可能。 水叮咚大吃一惊,张眼去看,眼前也是白茫茫的一片,竟然看不到周遭的景物,更看不到胡力瑧在哪儿。 (请看第一二九章《又遇见了鸳鸯双刀》)(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又遇见的鸳鸯双刀 水叮咚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仙苑谷锁灵洞里,再一次被困在了锁灵源中。 只不过锁灵源的黏力更加强大,而且在锁灵源里,连思想都会被逐渐禁锢起来。 而现在,她能思想,也能动弹,只不过动弹起来非常艰难而已。 她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惊骇之下,不得不大声叫喊:“胡力瑧!” 她感觉声音沉闷,好像自己被封闭在一个巨大的容器里一样。 她有点害怕,不知道胡丽婉究竟使了什么妖法。想起胡力瑧曾经说过,蓝嵬嵬伤不了她,但要困住她却不是没办法,现在她是不是就被胡丽婉给困住了? 可是胡丽婉的妖法怎么可能如此厉害,如果她有如此厉害,胡力瑧怎么可能不早作提醒? 她脑海中乱成一团,竭力想要想法自救,可是在这粘稠稠的一团之中,纵然她一身武功,此刻也难以施展。 正感觉又焦急,又恐慌,忽听“扑”的一声响,她感觉眼前一亮,她的身体飘飘落地,极目四顾,两边山势高峻,一道山口就在眼前。 只不过先前她是在山口北边,而现在,到了山口南边。 “叮咚!” 随着马蹄声向,胡力瑧纵马奔过山口,向着她落地处奔了过来。她的枣红马则紧随在胡力瑧马后。 “发生了什么事?”水叮咚张口一问。 “没事了!没事了!”胡力瑧说,跳下马背。 水叮咚四面一瞅,已经不见胡丽婉的身影,这才吐出隐形珠,心有余悸望着胡力瑧,再问一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胡丽婉引来了两位长老,他们用两仪阵法困住了你。”胡力瑧说,恨恨不已,“这泼妇,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水叮咚想起璨太子曾经说过,仙后已经请出两位长老出仙苑谷来追捕她,就凭“长老”这两个字,已可知必定都是极厉害的人物,更何况一下子出动两个。也难怪方才的感觉,就好像困在了锁灵源里一样。 “那……两位长老呢?不会是……你破解了他们的阵法吧?” “我哪有本事破解两仪阵!”胡力瑧苦笑,“两位长老联手,即便墨王都很难占到上风,更何况是我!” “那……他们人呢?” “刚璨太子来过,他请两位长老放了你,他跟长老们一起回仙苑谷向仙后交待。两位长老本来不肯,但璨太子威胁要与两位长老同归于尽,两长老不敢出全力与璨太子相拼,只好顺了他意!” 水叮咚张口无言,好一会儿,又问:“胡丽婉呢?” “在璨太子出现的时候,胡丽婉已经悄悄退走了。” 水叮咚勉强一笑,重新上了枣红马,默默往前走了一阵,胡力瑧纵马与她并辔向前,问她:“是在想胡丽婉,还是在想璨太子?” “璨太子!”水叮咚轻声应答,没有试图隐瞒,“我感觉自己……越来欠的他越多了!” 胡力瑧体贴她的心思,也没再多话。有些事情,只能由她自己想清楚。 幸好往前没行多远,水叮咚就舒口气,转脸向着胡力瑧一笑,说道:“这辈子肯定是报答不了他了,只能看看下辈子有没有机会了。” 胡力瑧报以一笑,忽而飞身,跃到了水叮咚身后,与她共骑在一只马鞍上,笑道:“好像已经很久没与你同乘一骑了!” 水叮咚感觉着他的身体紧贴着自己,脸上一热,暂时将璨太子跟胡丽婉抛在一边,用手一抖马缰,红马立刻向前飞驰出去。 到中午的时候,离长安已经不远,眼瞅前方路口有一间茶馆,茶馆木棚下坐满了茶客。 两人驱动马匹,想要从茶馆门前过去,却在一瞥眼见,不由得微微一愣。 只见茶馆里坐的全是黑衣人,其中有一桌只坐了两人,看来年纪较长,一个清瘦精干,一个光头微胖,显见是两个领头的。 另外三桌合共坐了十三人,而且每一桌都有一人脸上戴着古怪面具。也正是那古怪面具,首先引起了水叮咚的注意。 那日在霍家大院,胡力瑧曾说北冥怪煞装神弄鬼,本来就是兄弟三人,却非要说自己擅长分身术。 不过当时在霍家北冥怪煞只出来了一个,另外两个所谓的“分身”始终不曾露脸。而今日这三张古怪面具,正与那日北冥怪煞脸上所戴一模一样。 再看这些黑衣人的穿着打扮,分明是拜狐教的人,北冥怪煞混杂其中,是新近投靠?还是他兄弟三个本来就是拜狐教爪牙? 他二人快马奔近,并未能引起黑衣人太多关注,此刻所有黑衣人的眼光,全都盯视着靠北一张木桌旁的两个人。 整个茶馆中除了黑衣人,也就只有这两位茶客。想必其他茶客看见动静不对,早就已经起身走避。就连茶馆掌柜和小二,都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威武,女的红袄红裙,正便是曾经双刀合璧一招劈伤北冥怪煞的胡震东跟宁再云夫妇。 水叮咚再也料不到居然会在此地遇见二人,欣喜之余,张口就叫:“胡大哥,宁姐姐!” 胡震东宁再云大敌当前,虽然镇定安坐,却也不敢四处乱瞅,直到水叮咚一叫出口,夫妻俩才猛然回头,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二人被北冥怪煞等人围困,料想他夫妻双刀合璧,与北冥怪煞兄弟三人拼斗一场当不致落败,但如果这些人合力群殴,那便寡不敌众。 更何况还有两个领头的黑衣人静坐一旁,看北冥怪煞对两人的恭敬态度,只怕这二人的武功,远非北冥怪煞所能相比。 他夫妻二人也曾经历大风大浪,但都不如今日这般凶险,夫妻俩表面镇定,其实已经抱定了以命相拼的念头。却没想到在此紧急关头,来了两个救星。 虽然那日水叮咚并未显露武功,但胡力瑧却是他夫妻二人从所未遇的大高手。况且连妖法高明的胡力铭都对胡力瑧毕恭毕敬,只怕胡力瑧还有些奇门绝技未曾显露。 “胡兄弟,丁妹妹,真没想到在此遇见你们!” 宁再云喜极而呼。胡震东也跟着妻子一起站起身来。 但也就在同一时刻,人影晃得一晃,北冥怪煞兄弟三人趁着胡震东宁再云分神之际,从三个方向疾扑二人。 他三人的轻身功夫当真在凡尘人世难找难寻,这一发难直如鬼魅一般,胡震东宁再云只觉眼前一花,三人已经到了眼前。 夫妻二人大惊之下,忙要抽刀,却听水叮咚一声轻叱,紧接着“啪啪啪”三响。 北冥怪煞三兄弟齐声怪叫,他三人扑得快,退得也快,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已经退回到各自的木桌旁边。 但纵然退得再快,三张面具仍然从三人脸上破裂开来,露出三张丑陋无比的面容来。 “丁妹妹好本事!”宁再云又惊又喜,脱口赞叹。再向北冥怪煞三兄弟一瞅,又不由得“卟哧”一声笑出来,“难怪你三个要戴面具,像三位这般尊容,还真是不要现世比较好!” 原来水叮咚一见三煞扑向宁再云胡震东,不假思索立刻甩出打妖鞭,鞭稍连点三下,将三人脸上面具击落。 她原意本来只是想给三煞一点警告,并不想伤三人性命——当然在潜意识里,也有试试自己的鞭子有多灵便的意思,却没想到三煞脸上面具被她一鞭抽落,居然会露出如此丑陋的三张面孔。 但见眼皮外翻,牙床暴露,俗话说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正便是这三兄弟的模样。 偏偏三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如此丑陋的三张脸,倘若突然之间同时出现在人眼前,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水叮咚也有些身上发毛,但同时,更有些暗暗愧疚。想着这三人所以戴着面具,只怕并不完全是为了装神弄鬼,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长相太丑,自羞自惭。 可是自己却将三人的真面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就好像扯掉了人家的遮羞布一样,实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水叮咚甚至有一种想给三人道歉的冲动。只可惜没等她表达歉意,那兄弟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充满怨毒的怪叫,三条身影分从三个方向,向着水叮咚急扑上去。 “三个打一个,要不要脸!” 宁再云一惊之下,立刻想要抽刀上前,但刚一抬步,有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轻扯了她一下,同时胡力瑧的声音说道:“嫂嫂别忙,正好让她试试武功!” 宁再云先回头看了胡力瑧一眼,这才定一定心,回脸又看水叮咚。 这一看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 那日在霍家大院,北冥怪煞过于托大,以至空手与鸳鸯双刀相斗,并不曾亮出兵刃。结果一招之间,便被鸳鸯双刀重创。 今天他兄弟三人却各执一柄异形兵刃,那兵刃黑黢黢的仿似铁铸,有一根两尺长短的手柄,柄头五指箕张,宛如人的手爪一般。 (请看第一三○章《驭灵功夫初显威力》)(未完待续。) 第一三○章 秦家堡的英雄帖 宁再云细看北冥怪煞兄弟三人铁爪爪法,但觉怪异狠辣,每一招之出,?33??匪夷所思,跟江湖中大部分武功截然不同。 更加上那宛如鬼魅般的身法步法,进如风吹月影,退似柳絮飘风,简直看不到半点人气,活生生像是三个索魂冤鬼。 此刻艳阳高照,宁再云却竟感觉一股森森寒气侵入骨髓,暗忖以这三煞兄弟如此打法,即便他夫妻双刀合璧,只怕也难抵挡。 然而再看水叮咚,却竟然收起鞭子不用,任凭那兄弟三人爪法狠辣,身法诡异,兼且三方围攻,协同如一,她一条窈窕身影,却竟如闲庭信步,灵动缥缈。 如果说三煞兄弟如鬼魅现世,那么她便似仙子临凡。 宁再云回过头来,与丈夫相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惊诧之色。 那日在霍家大院,两人见水叮咚孱孱弱质,不仅不会武功,而且颇有病态。却不料短短一月不见,她竟然已经跻身武林绝顶高手之列。 看她轻松模样,只怕稍一反击,三煞兄弟立时便要遭殃。 水叮咚在三煞兄弟合围之中,一开始其实颇有慌乱。尤其三张丑脸羞怒之余,更见狞恶,而他三人所使兵刃同样古怪吓人,水叮咚手中握着打妖鞭,却竟然不敢还手,只能施展鞭谱所载的驭灵身法,在三兄弟分进合击中,趋避闪躲。 那鞭谱既是璨太子所授,岂能是人间武功能够相比?三煞兄弟竭尽全力,但每一招使出,却总是差了半尺,连水叮咚一片裙脚也碰之不到。 水叮咚渐渐安心,但她对三煞兄弟起了愧疚之意,不愿再将三人伤在鞭下,索性收起鞭子,正好借着三煞兄弟的鬼魅身手,练一练她自己的身法步法。 一众黑衣人料不到这娇俏妩媚的小姑娘,居然会有如此身手,领头两个更是一早看出三煞兄弟不是对手,清瘦的那个不由得轻喝一声:“且住!” 三煞兄弟早就打得心寒,一听领头人下了指令,立刻收招后退。 水叮咚身影一晃,笑吟吟地站在了胡力瑧身边。胡力瑧见她脸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禁不住对她扬眉一笑。 “姑娘好俊功夫!但我竟看不出来姑娘的门派来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那貌相清瘦的黑衣人问,虽然尽量礼貌周到,却仍难掩一股倨傲之气。 水叮咚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胡力瑧冷冷一笑,接口说道:“我们的来历说了你也不知道,不过我可知道你们的来历!妖狐一族祸害人间,我劝你们尽早回头,以免误堕魔障,后悔莫及!” 那黑衣人面色一变,两眼阴沉沉地盯着胡力瑧,一字一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等来历?” 胡力瑧微微一笑不作应答。清瘦男子回过脸去,跟那光头男子相互一望,光头男子忽然起身,说道:“咱们走吧!” 率先向着茶馆外边离开。清瘦男子向着胡力瑧水叮咚等人阴沉沉地一望,这才跟随离去。其他黑衣人纷纷离座,只有北冥怪煞咬牙切齿盯了水叮咚一眼,这才离开。 水叮咚知道这三人必然对自己恨入骨髓,虽然不怕,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宁再云诧异说道:“就这么轻易走了?我还以为他们要仗着人多,群殴一场呢?” 胡力瑧微微一笑,胡震东却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宁再云回脸看他。 胡震东摇一摇头,向着胡力瑧水叮咚抱一抱拳。 “多亏两位及时赶到,要不然我夫妻可要吃大亏了!” “可不是呢!”宁再云一把拉住水叮咚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不住,“怎么妹妹的武功如此了得?上次在霍家,我夫妻看走眼了,还以为妹妹没练过武功呢!” 水叮咚总不好告诉她从前自己确实没练过武功,一笑反问:“怎么会在这儿遇上姐姐?” “我们这是在回家的路上呀!”宁再云亲亲热热拉着水叮咚重新坐下,满脸笑意反口问水叮咚,“妹妹跟胡兄弟不是去了延州吗?怎么赶得这么巧,正好在此地遇上?” “我们刚从延州回来!”水叮咚简短回答,看了一眼胡力瑧。 宁再云不好追着问他们是要去哪儿,只是拉着水叮咚的手不放,笑道:“长安金刚门要在近日选拔掌门之位,我们师尊跟金刚门现掌门颇有交情,既然正好路过,我们俩不能不赶去观礼。胡兄弟跟丁妹妹倘若无事,何不跟我们一起去看个热闹?” 水叮咚在二十一世纪看过很多传奇小说,对这种江湖中事本来就颇感兴趣,何况如今身怀武功,更不由得怦然心动,回脸向着胡力瑧一瞅,胡力瑧笑道:“你拿主意就是!” 宁再云瞅瞅他两人脸色,禁不住凑到水叮咚耳边说了一句话。水叮咚脸上一红,却不肯说自己跟胡力瑧不是她说的那种关系,只是含羞带臊叫了一声:“宁姐姐!” 此时茶馆中的小二见黑衣人全部离开,才又冒出头来,小心翼翼问四人要些什么,宁再云说道:“你们茶馆中有些什么好吃的尽管上上来,少不了你的银子就是!” 小二大喜,赶忙退了下去。很快转身回来,给四人冲上最好的茶,又摆了几盘干果点心,另外还有两盘卤肉。 等小二走开,胡震东方问胡力瑧:“刚兄弟提到妖狐一族,莫非这些黑衣人竟是江湖盛传勾结妖狐族进攻秦家堡的拜狐教的人?” 他这话一问,胡力瑧还则罢了,水叮咚却不由得脸现诧异,脱口反问:“胡大哥也知道拜狐教?” “以前不知,从来也没听说过!”胡震东微微摇头,“但是最近几日,江湖盛传秦家堡两位堡主在延州挫败妖狐,并斩杀奉妖狐为尊的拜狐教教众数十人。秦家堡已经传下英雄贴,号召天下英雄,对拜狐教展开缴杀。以免妖狐一族跟拜狐教相互勾结,必将引起人间浩劫。” 水叮咚暗暗惊诧,真没想到他们在苏家住了二十多天,延州之事已经传遍江湖。秦家堡的动作也真快,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开始对拜狐教展开反击。 她心中思索,回头向着胡力瑧一望。却见胡力瑧面色平淡,似乎了然于胸。 宁再云微微一叹,接口说道:“秦家堡威震江湖,但……老实说我夫妻从前对秦家堡斩妖伏魔之事一直抱着怀疑态度,直到前次在霍家大院……遇到这档子事,我夫妻这才明白,秦家堡数百年来究竟做了多少事情!” 她脸上现出愧疚之色,显然对从前误会秦家堡颇有不安。胡震东伸过手去,握了一握妻子的手。 宁再云向着丈夫展脸一笑,方又说道:“胡兄弟倘若当真肯定那些黑衣人真是拜狐教的,那咱们刚才真不该放过他们!” “我也不想放过他们,只是……一来我不愿多伤人命,二来这里人口稠密,真要动起手来,怕会吓到百姓。况且惊动官府也麻烦,所以……才想给他们一个警告就罢了。” 他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以他的善良本性,当然是不愿多伤人命,但他怕惊动的却不是官府,而是仙狐族人。 这一点水叮咚其实也明白,宁再云却忍不住开口说道:“胡兄弟太过好心,其实像这等勾结妖狐祸害同类之人,真该一个都不放过!” 胡力瑧微微一笑没做应答。胡震东却忽然插口,说道:“我估计……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完!” “什么意思?”宁再云立刻问他。 “这些人走得这么轻易,我想……他们同样是顾忌着此地人口稠密,一旦动起手来影响太大。况且此地离商洛并不甚远,难免会有秦家堡的势力。他们就算不怕官府,只怕也不能不顾忌着秦家堡。” 这番分析合情合理。水叮咚从前见他一面,已知这汉子貌相粗豪,其实远比他妻子要心细,今日更不由得刮目相看。 回头再看胡力瑧,只见他脸现微笑,便知他亦有同样推测。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只是暂时退走,说不定还藏在什么地方等着向我们下手?”宁再云没见怯惧,反而大有兴奋之色。 胡震东微微点头。宁再云喜道:“既然如此,那咱们赶紧吃些东西就赶路吧!他们不来便罢,真要赶来,正好咱们夫妻已经很久没有杀个痛快了!” 这话说得豪气干云。胡震东忍不住笑道:“瞧你说的这话,要知道凭咱们夫妻,就算只有北冥怪煞兄弟三人,咱们也未必能操必胜!” “我们是不行,这不是还有丁妹妹跟胡兄弟吗?”宁再云一扬下巴,“就凭丁妹妹方才显露的本事,我不信这世上还能有人奈何得了胡兄弟!” 这话更是直截了当。胡震东两眼看着妻子,虽然无奈地摇一摇头,但眼中却尽是宠溺之意。 (请看第一三一章《千叶飞霜与满天花雨》)(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千叶飞霜与满天花雨 四人在茶馆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便续往南行。 宁再云一路“兄34弟妹妹”地叫个不停,看得出来对于这次重逢,她是真的非常开心。 水叮咚感觉有些对不住她,终于还是将自己真实姓名说给了她知道。 宁再云毫不在意,说道:“在江湖行走,谨慎一点是应该的,今日妹妹能够对我明言,那就是真将我当成姐姐看待了!” “其实我们不止是为了谨慎而已!”胡力瑧接口帮水叮咚解释几句,“只因我们的师门规矩,不得随便插手江湖中事,所以……倘若遇到其他人,还望哥哥嫂嫂仍替我们遮掩一二!” “这就奇怪了!”宁再云听他一解释,倒愈发疑惑起来,“以胡兄弟跟水妹妹这般本事,两位的师尊应该是名震江湖才对,可为何……两位的武功家数我们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我们师尊一直隐居海外,在江湖上从来也没有露过脸,这也是我们师尊不准我们插手江湖中事的原因。”胡力瑧回答。 但他这个回答依旧含混。宁再云还想再问,胡震东赶忙咳嗽一声。 宁再云微微一叹,说道:“以胡兄弟跟水妹妹这般武功,只怕江湖中再难寻到第三人!偏偏两位如此低调,比起那些明明没有多大本事,偏偏喜欢沽名钓益之辈,当真是天上地下!” 胡力瑧微笑不语。水叮咚心中仍觉有些愧疚之意,可也不能将真实情况说给二人知晓。 突听冷笑声入耳,众人抬头去看,却见前方一片小树林里,转出十四五个人影,一色黑衣,正便是方才在茶馆中见过的拜狐教人众。 “没想到我师兄所料不差,这些人当真不识好歹,赶来自寻死路了!”宁再云说。压低了声音,满脸的笑意。 “你们四个,是缩手就擒,还是要血染当场,自己选吧!”领头的清瘦男子冷冰冰地开了口。 “就凭你们,也想让我们缩手就擒,太自不量力了吧?”宁再云立刻一句话还了回去。 胡力瑧回过脸来,冲着水叮咚一笑,说道:“你试试那一招千叶飞霜!记住,用五分力气,点击他们的檀中穴!这样可以留下他们的性命,却会废掉他们的武功,让他们以后不能作恶。” 他两人说话,宁再云胡震东都听在耳里,不由得心中暗暗惊骇。 因为听胡力瑧话中之意,是要水叮咚以一招“千叶飞霜”,同时攻击在场十几个人,而且每个人都要正好击在檀中穴上。 这世间的打穴好手,一招之内同时打中几个人的穴道并非不可能,但要一招打中十几人的穴道,而且是同一穴道,那就玄之又玄了。 更加上水叮咚使用的是软便,以那软软的鞭稍,点击人的檀中穴,而且只使五分力气,便要废掉人的武功,更是感觉匪夷所思。 他夫妻二人本来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动手,此时却松懈下来,只等着看场好戏。 水叮咚点一点头,稍稍运气凝神,一手握住鞭柄,这才向着那清瘦男人笑道:“要我们缩手就擒肯定是不可能,倒不如你们先接我一招试试吧!” 窈窕的身影忽然从马背上凌空飞起,半空中抖出打妖鞭,手腕轻颤,向着前方站着的十几个身影挥洒出去。 宁再云胡振东夫妇先见她身形飘逸,已在心中暗暗赞叹,待见她软鞭抖出,居然幻化成一片鞭影,宛若一张扇面般,向着那十几人同时攻击,更不由得目瞪口呆。 却听呼喝声响,“哎哟”连连,十五人瞬间跌翻了九个。有六个即刻气厥不动,另有三个好像没有打中檀中穴,虽不至于马上晕厥,但却痛得捧着肚子起不了身。 只有领头的两个手执兵刃将这一招挡了过去,另外北冥怪煞三兄弟靠着奇诡身法、另有一人凭借高超轻功后退闪躲,逃过一劫。 水叮咚落下地来,难免心中暗暗懊丧,感觉自己功夫不纯。岂不知宁再云胡震东夫妇固然惊心骇目,那两个领头黑衣人、以及三煞兄弟等人更是面色煞白。 设想水叮咚倘若不是同时攻击一十五人,而是专门针对他们中的任一个,别说对抗,他们根本连招架也无从招架。 北冥怪煞名气不低,却很没骨气,三兄弟心意相通,忽然发一声喊,向着三个方向分散逃去。 轻功高超的那一个紧随逃走,领头那清瘦的、和光头的本来强作镇定,这四人一逃,他二人也丢盔弃甲狂奔逃命。 水叮咚待要纵身追击,却听胡力瑧一声冷笑,摸出一把铜板撒了出去。 那六人跑得正急,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各自向前一个倒栽葱,顿时全都跌翻在地,而且一声不吭,立刻气厥。 就连那三个没被水叮咚点中檀中穴的黑衣人,也同时停止叫唤昏厥过去。 “这些人武功全废,哥哥嫂嫂,还是留他们一条性命吧!”胡力瑧含笑征询。 宁再云胡震东愣愣点头,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胡力瑧一把铜板撒出,不仅废了逃跑六人的武功,就连躺在地上的那三个,也被他补了一个铜板。 江湖中原有“满天花雨”暗器手法,凡暗器名家基本都会。但“满天花雨”原是以多取胜,一把撒出很多只暗器,让敌人躲无可躲。虽然也可一次伤及数人,但只讲劲道,不求准头。 可胡力瑧既然留着八人性命,却废了八人武功,很显然他每一个铜板,均打在某一处大穴之上。 更夸张的是,方才有六人分往不同方向逃跑,另有三人还躺在地上,胡力瑧一把铜板撒出,好像铜板会自己拐弯一样,居然将八人全部打中。 水叮咚方才一招之内分打一十五人,固然惊世骇俗,但胡力瑧这手暗器功夫,更是令人亲眼目睹,也难以置信。 四人续往前行。宁再云之前话不绝口,这会儿却沉默起来,直到水叮咚问她:“姐姐怎么不说话?” 宁再云才勉强一笑,说道:“只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不知道说什么好!”胡震东脸现苦笑,长长一叹,“我夫妻二人自以为武功高强,纵然算不上顶尖,在江湖中却也难逢敌手!没料到跟水姑娘与胡兄弟比,我们这点微末道行,简直就如儿戏一般!” 水叮咚总不能告诉他们,胡力瑧本来就不是世俗凡人,一时难以对答,只能向胡力瑧一望。 胡力瑧也不由得皱了一皱眉头。他方才只为一时善念,不想多伤人命,这才露了一手凡间少见的暗器功夫,不成想会因此打击到宁再云与胡震东的自信心。 “哥哥嫂嫂这般说,倒真是让兄弟惭愧了!”良久,胡力瑧不得不斟酌解释,“有些事情……暂时没办法跟哥哥嫂嫂说,不过以后哥哥嫂嫂或许能够知道!哥哥嫂嫂真不必妄自菲薄,以哥哥嫂嫂的武功,在江湖上的确是已经少有对手!” “我知道了!”宁再云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日在霍家,那个……胡力铭对兄弟如此恭敬,我心中已经感觉十分奇怪,今天听兄弟这般说,莫非兄弟……跟妹妹竟是仙人,而不是凡人?” “这个世上哪有什么仙人?”胡力瑧苦笑。 “怎么会没有?”宁再云立刻争辩,“从前我连妖狐都不信,但现在……既然有妖狐,自然也有仙人!” 胡力瑧摇头不语。宁再云瞅向水叮咚,水叮咚“卟哧”一笑,说道:“起码我不是仙人,我的很多本事,都是他教我的!” “妹妹的意思是……?” 宁再云脸上现出惊喜之色,胡震东瞅瞅胡力瑧,迅速打断妻子的问话。 “咱们还是别问了,胡兄弟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咱们只要知道他是好人就行了!” 胡力瑧没想到这粗豪汉子不仅心细,而且如此识趣,忙向着胡震东点头一笑,以示感激。 宁再云转头一想,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可不是呢,我这真是强人所难了!” 忍不住放声一笑,四人之间重新恢复先前轻松气氛。 不过在宁再云与胡震东心中,终究对胡力瑧多了一些敬畏之意。幸好水叮咚活泼开朗,宁再云仍旧当她妹子一般。 傍晚时分进到长安城。 长安既是京城,其繁华程度自然非其他城市所能比较。只是上一次来的时候,水叮咚心挂张旻,又有秦玉昂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不曾陪她上街逛过,今日再来,水叮咚难免感觉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想起张旻,仍会有些悲戚难过;想起秦玉昂,又有些悔不当初。然今日毕竟有胡力瑧伴在身旁,悲戚难过之余,悔不当初之后,更多的,自然还是柔情与欢喜。 胡震东宁再云夫妻曾经多次来过长安城,沿路指指点点,为水叮咚胡力瑧解说京城风光。 此时华灯初上,但见一条宽广长街,两边全是朱楼绮户,碧瓦红墙。 更有每家门前都挂着一盏红灯笼,一眼望出去,直如两条绵延不绝的火龙一般。比之二十一世纪霓虹华彩,另有一种典雅静谧的美感。 (请看第一三二章《金刚门的掌门之争》)(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金刚门的掌门之争 因第二日要去金刚门观礼,而金刚门是在长安东城门外,所以一行四人先从城中斜穿过去,往东城门附近找一家大客栈,要了三间客房。 既然另有他人,水叮咚自然不好意思再跟胡力瑧同室歇宿。不过她有隐形珠在身上,胡力瑧也不怎么担心。 之后出来,另寻一家像样的酒楼,要了几样特色菜品尝。 这些日子与胡力瑧一路同行,凡经过大的城镇,胡力瑧总会找最好的酒楼吃饭。水叮咚早就已经尝尽美食,以至今日虽在这京城繁华之地,也没感觉饭菜特别好吃。 但今日毕竟是宁再云胡震东推荐,水叮咚还是免不了赞叹几声。 吃过饭回去,水叮咚又让小二打了水来,先吞下隐形珠,这才脱了衣服洗个澡,之后上床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胡水二人便随着鸳鸯双刀,出发前往金刚门。 从东城门出去,行了约莫十多里地,便看见一座小山包。 那山包高约数十米,山包上郁郁葱葱长满松柏之类长青树木。一座庄园依山而建,虽然不是十分华丽,但围墙高峻,门楼雄阔,倒也显得十分气派。 因为明日才是正式的掌门选拔之期,前来观礼的宾客多数仍住在长安城内,只是提前来跟主人打个招呼。 胡震东宁再云本来想进去拜谒一下老门主,但见宾客实在太多,与金刚门交情深厚的不在少数。他两人毕竟只是晚辈,很难让老门主亲自出来迎见。 也只好像其他人一样,先递了拜帖,便回转长安城内。 当天在长安城逛街赏景,时间不难打发。 唐代原是木偶戏最兴盛的时候,水叮咚眼见那些木偶色彩鲜艳,活泼有趣,只看得兴致勃勃。 再到第二天一早,四人重新出发去往金刚门。老远的,便见金刚门下八大弟子一字排开,在大门外迎客。 胡震东报上师尊名号,自有人引着四人进到院子。只见偌大的一个院子里,摆了二十余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些干果点心,供客人一边观礼,一边消闲。 再加上院子周边的几处厅堂也摆放了桌子,如果照一桌六到八人来算,今日到场观礼的,至少有二百余人。 靠着北边围墙,搭起了一座高台,今日掌门选拔,该是在此高台之上。 离高台越近的席次,自然是越尊贵的客人。 胡震东宁再云被安排到了第二排靠右第三的席次,在他两人而言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但两人想着以胡力瑧的本事,该当坐在首席才对,所以方一坐下,胡震东便愧然说道:“委屈胡兄弟跟水姑娘跟我夫妻坐在这里了!” “大哥说哪里话!”胡力瑧赶忙接口,“若非大哥大嫂,我们只怕连进来看热闹的机会也没有!” “胡兄弟跟水妹妹都不是贪羡虚荣之辈,否则早就已经名动江湖了!何况他们也不是外人,你就不要客气了!”宁再云含笑接话。 说话间又有四人被安排过来跟他们同席,均是长安附近江湖帮派的人物。 趁着席面尚未坐满,水叮咚问宁再云:“既然是同门师兄弟,谁的武功高些,谁的武功差些,不是早就应该知道吗?何必还要同门相斗,比武选拔?” 她本来是压低了声音,却不料同桌一个四十多岁自称姓万的客人甚是耳尖,不等宁再云回答,他先开口说道:“这位姑娘如此年轻,也难怪不知,这其中是有个原因的。” “是有什么原因?”水叮咚自然而然转头问他。 其他人也都将眼光投向姓万的,姓万的咳嗽一声,抖擞精神从头说起。 “金刚门原是本省外家拳第一门派,当年创派祖师以一套金刚拳法几可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传到近代,更是人才辈出,以至于在数十年前,分成了两个支流。 一个仍留在本省,另一个迁徙去了江南。但在武林人心中,仍视本省金刚门为金刚拳正宗。江南那支分流,一直也没能闯出什么名堂。 直到月前现任掌门廖老爷子突然病重,正要立长子廖清风为掌门,不想江南那支分流的十来个弟子找上门来,要求重新合并,选拔掌门。 廖老爷子见他们确实使的是正宗金刚门功夫,况且两派合并,对金刚门本身来说并非坏事,廖老爷子为顾大局,这才发下帖子,定于今日选拔掌门。” 水叮咚心中暗道一声“原来如此”,忙向着姓万的微笑示谢。 姓万的甚是多话,况且美人如花,忍不住要攀扯几句,遂含笑问道:“我从未听说鸳鸯双刀还有师弟师妹,却不知两位究竟是哪门哪派,不知可否透露?” 他这话并无挑衅之意,但却让水叮咚难以作答,胡力瑧也皱了皱眉头。 宁再云明知胡力瑧连在他夫妻面前都不愿多说,更何况是这姓万的,忙“卟哧”一笑,说道:“久闻万事通万大先生喜爱打听别人的私事,没想到果然如此!” 她满脸含笑,颇有玩笑之意。姓万的自然不以为意,笑嘻嘻地只道:“叫宁女侠见笑了!” 水叮咚听说姓万的外号叫做“万事通”,不由得也觉好笑。只是姓万的眼光时不时地老在她脸上窥视,她心中略觉厌烦,只能对他不理不看。 转回头来,忽然一惊。远远地只见两位三十来岁的精干汉子,满脸含笑一左一右陪着一个青年人,向着紧挨看台的首排席位走了过来。 那青年长相英俊,身姿雄武,豁然竟是秦玉昂。 “这青年好大架子,居然要金刚门的两位少掌门同时迎候,万先生可知这又是哪一个大门派的弟子?”宁再云又问万事通。 万事通还当真是位万事通,立刻压低了声音回道:“这位是秦家堡的少掌门秦玉昂!以秦家堡的名头,少掌门亲自前来观礼,那真是给了金刚门天大的脸面了!” “秦家堡一向不与江湖门派来往,怎么与金刚门竟有交情?”另一个客人忍不住插口发问。 因金刚门的两位少掌门陪秦玉昂已经走到了离此不远的地方,所以这人同样压低了声音。 “据我所知,秦家堡跟金刚门并无交情。”万事通摇头晃脑怡然自得,看来通晓江湖中事,在他看来是一件极大的荣誉,“不过……前些时日秦家堡遭灭门大祸,据说乃是一个新组建的帮派、好像叫‘拜狐教’的勾结妖孽所为。秦家堡已经发下英雄帖,号召天下英雄共同对付‘拜狐教’。今日秦少掌门亲来金刚门观礼,自然是有拉拢金刚门的意思了。” 他这个分析倒入木三分,连胡力瑧听了,都暗暗点头。 正好金刚门的两位少掌门陪着秦玉昂到了首排正中的那张席面上,满脸含笑请秦玉昂就座。 那张席面已经坐了五位,皆是上了年纪的白发老者,不问可知都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 唯有秦玉昂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被安排在同一席位,乍看起来颇显突兀,但从那五个白发老者纷纷起身的反应来看,秦家堡虽然与江湖各门各派不大来往,但在江湖中的地位,却不容小觑。 秦玉昂向着众老者躬身为礼。他在水叮咚面前惯使大男人性子,其实待人接物谦逊周到。众老者纷纷赞叹,都说他是年轻有为。 相互客套几句,秦玉昂方在左手一个空位落座。转首之间,恰好看见了胡力瑧与水叮咚。 水叮咚转开了眼光,胡力瑧却向着秦玉昂点一点头。秦玉昂面色生硬,不过最终还是向胡力瑧点头回应。 宁再云瞅瞅胡力瑧水叮咚,又瞅瞅秦玉昂,禁不住悄声笑问:“胡兄弟莫非跟这位秦少掌门是认识的?” 胡力瑧点头一笑,不愿多说。宁再云跟胡震东相视一眼,也就不再追问。 恰好就在此时,有人走上高台,重重咳嗽一声,整个院子很快安静下来。 水叮咚抬脸去看,只见台上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中等身材,略微发福,一张圆脸堆满笑意,一看就是一位八面玲珑之人。 那人自我介绍,原来他是现任掌门廖老爷子的一个师弟,姓陈名列。只因他口才颇佳,能说会道,今日掌门选拔,由他担任主持。 陈列在台上说明选拔掌门的缘由,果然与万事通所言一般无二。 之后介绍此次选拔的规矩。为公平起见,由江南支派与长安本派各选两个武功最高的分别比试。胜者不分支派本派,相互再比一场,最后得胜者即为本派掌门。 也就是说今天上午共比三场,在午时之前当可选出掌门。中午的酒宴,也就等于是掌门接位的喜酒了。 听说只比三场,有些好事的难免嚷嚷,说道:“为什么只比三场?那多没意思?要我说多比几场,越热闹越好!” 这话一说,也有几个跟着起哄的,不过人人皆知这些人不过是胡闹罢了,没有人去认真理会。 (请看第一三三章《送一份厚礼给秦家堡》)(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送一份厚礼给秦家堡 在陈列介绍完本次掌门选拔的规矩之后,长安本派、以及江南分支各自挑选出两位弟子,先在台上亮一亮相。 长安本派的两位弟子正便是刚刚陪着秦玉昂进来的那两位“少掌门”,据陈列介绍,他两人乃是现任掌门廖老爷子的长子廖清风、与次子廖清泉。 江南分支两位弟子年纪都有四十余岁,水叮咚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其中有一个姓洪的颇为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很快地那四人分成两组比试起来。首先是廖清泉与一个姓姜的在比,廖清风与姓洪的那人先退到台下。 自然廖清泉与姓姜的皆是用的金刚拳法。这套拳法刚猛无俦,使动起来呼呼生风。那两人在台上争斗,台下众人赞叹喝彩声不绝。 不过看在胡力瑧水叮咚眼里,这套拳法虽然刚猛,但灵动机巧大显不足。水叮咚一直在想着究竟那人是在何处见过,以至于没怎么留意台上动静。 直到喝彩声响了起来,抬眼去看,正见廖清泉被姓姜的一拳打下擂台。 只听同桌一人连声叹道:“可惜!可惜!明明廖二侠占着上风,怎能想到居然会败在这姓姜的手里!” “这就是江南支派的厉害处了!”万事通很快接口,看来他不仅通晓江湖中事,而且具有不错的眼光,“金刚拳刚猛无俦,自然很耗力气。这姓姜的方才故意示弱,好像没有还手余地,其实是在保存实力。等到廖二少侠后继乏力的时候,他才突施反击,一举建功。” 水叮咚方才没有仔细观看,但听他分析得好像颇有道理。同桌的其他人包括鸳鸯双刀都点头叹息,唯有胡力瑧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水叮咚心中忽而一动,想起来在何处见过那姓洪的。 她及时闭口没有惊“咦”出声,而是凑到胡力瑧耳边说道:“这两人只怕是拜狐教的人!” “嗯?”胡力瑧立刻回脸看着她。 “之前……”水叮咚张口作答,却在一句话将要出口的时候,心里感觉一阵不自在,很快换了一个说法,“跟你分开的那几天,我在赶往延安的路上,见到过他们中的一个。” 那是她跟胡力瑄在靠近延安的一家客栈里遇到的,同时遇到的还有秦玉峰等人。只不过当着胡力瑧,她实在是不愿提起胡力瑄。 幸好胡力瑧没有追问,只是点一点头,脸上显出一抹笑意。 那就让水叮咚暗觉奇怪,禁不住又在他耳边多问一句:“你已经知道他们是拜狐教的人了?” “是!”胡力瑧微微点头,“这院儿里刚混进来一只妖狐,华二公子会突然落败,是中了妖狐的暗算了。” 水叮咚吃了一惊,脱口又问:“这只妖狐感应得到你吗?” “当然不能!”胡力瑧摇一摇头,“我灵力受制,如今跟普通人相差不多,即便是蓝嵬嵬都不太容易感应到我,更何况其他妖狐。倒是如此一来,咱们可以送秦家堡一份大礼了。” 水叮咚不知他要送什么大礼给秦家堡,还想再问,瞥眼见宁再云向着胡震东挤眉弄眼地一笑,随即将眼光投向她跟胡力瑧,脸上一副了然的笑意。 水叮咚心知宁再云必定是当她跟胡力瑧在悄说情话,脸上一红,自然不予争辩。 胡力瑧却于此时转头看向秦玉昂,之后很快秦玉昂回过头来,向着胡力瑧一望,脸上现出惊诧之色。 水叮咚立刻明白,胡力瑧正在提醒秦玉昂场中有妖狐之事,只不过他将语音直接传入秦玉昂的耳朵,纵是紧挨在他身侧之人,也听之不见。 秦玉昂亦是聪敏机警之人,脸上声色不动,很快转回头去,重新看向高台。 陈列上台宣布第一场由江南支派的那个姓姜的取胜。站在看台两侧观战的金刚门本派弟子难免一个个愤愤不平。但另有七八个看来是江南支派的弟子,却一个个面露喜色。 紧接着廖清风上台,跟姓洪的展开较量。 第一场水叮咚心有旁骛,不曾留意场中情形,这一回心思安定,仔细观看。 但见开初二三十招,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但在三十招过后,廖清风越战越勇,姓洪的却渐渐处于守势。 万事通竟也看了出来,忍不住叹道:“怎么廖少掌门不知教训,仍旧这般急攻猛进呢?只怕是百招以后,情势又会逆转!” 他此言方落,就好像回应他的话一样,廖清风一拳发出,本来可以逼得姓洪的后退两步,但他好像有些后继乏力,结果姓洪的只退了半步,便立刻展开反击。 若非胡力瑧刚刚说到有妖狐偷施暗算,即便以水叮咚此刻眼力,也很难看出其中奥妙。 眼见得姓洪的反守为攻,出招越来越狠,廖清风却渐渐显出力不从心,不得不连连躲闪。 台下观礼的都是与金刚门交好者,虽然叫好喝彩声不断,但多数人心中却难免为长安本派感觉难过。 忽听一声清喝:“且住!” 廖清风本来已经被逼得无还手之力,一听呼喝,立刻向后跃开。他本想借此机会喘息一口,却不料姓洪的对呼喝之声毫不理睬,趁着廖清风后退,他立刻跟进一步,左掌虚拂,右拳捶向廖清风小腹。 廖清风已退至台边,倘若再退一步,便要跌落台下。危急中不得不仓促出掌,明知拦不住姓洪的全力一捶,但当此时刻,也不能不拦。 幸好随着一声呼喝,一条高大的身影跃到台上,伸手抓住了姓洪的颈脖,随手向后掷出,骂道:“人家已经住手,你还要趁机攻进,要不要脸!” 那人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正是秦玉昂。 他这一出手,倒震得全场人众倒吸了一口气。 要知姓洪的连过四旬,而且他方才与廖清风相斗,人人见他拳法猛恶,身法敏捷,却不料秦玉昂一伸手,居然就抓住了姓洪的颈脖,姓洪的好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就凭这手功夫,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自忖难以做到。 姓洪的被秦玉昂随手扔开,却并未受伤,脚一站稳,立刻红着眼睛嘶吼出声:“姓秦的,今日是我金刚门选拔掌门之日,你秦家堡凭什么来横加插手?” “就是就是!姓秦的,快滚下台去!” 金刚门江南支派的五六个人也在台下纷纷鼓噪。长安本派弟子则面面相觑,难以做声。 就连廖清风都面现苦笑,说道:“秦少掌门,今日之事乃是我金刚门的家务事,还请你不要插手!” 秦玉昂面带微笑,忽一伸手,握住了廖清风的手腕。 廖清风大吃一惊,看他这一手轻描淡写,自己却丝毫没有躲闪的余地。 张口想要喝骂,随即感觉秦玉昂好像并无恶意,只是几根手指在他脉门上稍稍一探,旋即丢开,转脸向着姓洪的,冷笑说道:“今天之事我本不该插手,但既然有不平之事,姓秦的可不能不管!” 他回过头来,向着台下众人,声音清朗,大声说道:“各位好朋友一定都很奇怪廖少掌门跟廖二少侠明明都占着上风,怎么会突然后继乏力?其实原因很简单,他两位中了一种名叫狐尾针的暗器。此暗器细如毛发,而且一旦沾身,便随血液而走,就连中了暗器之人,也很难察觉得到。” 此言一出,姓洪的满脸涨红,直道:“信口雌黄!一派胡言!” 廖清风同样脸上变色,脱口惊问:“秦少掌门此言当真?却不知中此暗器,可有后患?” “可说是后患无穷!”秦玉昂微微一叹,“中了此暗器之后,半月之内必定大病一场,就算病好,武功也会损失大半!” “啊”的一声,廖清风跳起身来:“我爹爹……突然发病,莫非……也与此有关?” “这个我尚不清楚!不过请廖少掌门即刻坐下运功,以免此暗器侵入心肺。等我铲除妖孽,再想办法替廖少掌门清除此毒。” 廖清风将信将疑,但事关性命,顾不得太多,忙即跳到台下,就在台侧盘膝坐下,闭目用功。 姓洪的却于此时镇定下来,冷声一笑,说道:“姓秦的,你说我使用暗器伤人,可有证据没有?况且在场数百人,人人看得清清楚楚,我方才与廖师弟激战百招,哪有余暇释放暗器?” “师兄你何苦与他辩解!”姓姜的也于此时跳到台上,冷笑连连斜睨着秦玉昂,“谁不知道秦家堡遭逢大难,姓秦的一心笼络天下英雄为他秦家所用,就算真有暗器,也是他自个所发,再嫁祸到你我身上,他就可以成为金刚门的大恩人了!” 他师兄弟一唱一和,但所言绝非毫无道理。在场两百多人,没有谁会以为姓洪的在激战之际,还能有本事发射暗器。反而姓姜的一番言辞,直指秦玉昂栽赃陷害,就连水叮咚都觉得难以辩驳。 台下人众更是议论纷纷,倒有一大半,看来是偏于相信姓洪的。 却见秦玉昂仰起头来,“哈哈哈哈”一阵大笑! (请看第一三四章《义兄义妹力战妖狐》)(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义兄义妹力战妖狐 秦家堡虽然名震江湖,但秦家堡人向来只与妖狐对抗,很少插手江湖中的恩怨仇杀。因之江湖上虽然将秦家堡的武功传得神乎其神,但真正见识过秦家堡武功绝学的,却没有几个。 然而今天秦玉昂先一出手抓住姓洪的颈脖,令其没有反抗余地,到现在也不敢反目攻击。再听秦玉昂一阵大笑,只震得在场人众心摇神曳,把持不住,其内力之深,在场同样没有几个可与之相匹。 眼瞅他不过二十余岁,想象秦家堡几位堡主,说他们功力通神,只怕也不过分。 本来吵吵闹闹的场面,很快变得鸦雀无声,秦玉昂这才笑声一停,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住了姓洪的和姓姜的。 “我若没有证据,又岂敢妄自出头?想那狐尾针乃是从妖狐族流传而出,非有极高明的内力根本不能使用,凭你们两位自然没有这个本事,不过……哼哼!”他一阵冷笑,眼光扫过在场人众,忽又再次凝聚在洪姜二人脸上,“说!你二人是不是拜狐教的?这场中是不是有妖狐暗中相助你们夺取金刚门掌门之位?” 他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一片吵嚷声中,秦玉昂声音清朗,高声说道:“金刚门的兄弟们,千万不要让拜狐教的这些奸人溜走,他们想要证据,我秦玉昂就让各位亲眼瞧瞧,这世上是否真有妖狐一族!” 他话音一落,高大的身体忽而晃得一晃,洪姜二人忙要招架,奈何他出手太快,只听“砰砰”两响,洪江二人从台上直跌下地,顿时动弹不得。 秦玉昂身体一转,宛如一只雄鹰展翅飞起,凭空一掠两丈,扑向院子正中的一桌酒席。 那席上坐了八人,一见秦玉昂扑到,只吓得纷纷起身。 秦玉昂右手伸处,已经抽出腰间佩剑,剑尖指向一个黑衣人的胸口。 那黑衣人一声轻叱,眼见得避无可避,忽然间身影飘起,飞升至两丈高空,就在空中张口骂道:“姓秦的不知教训,又来此多管闲事!” 众人都惊得呆了,眼见那人一条身影凭虚漂浮在半空之中,始终不往下落,这才相信世上真有妖狐一族。 金刚门众弟子本来迟迟疑疑,直到此时方发一声喊,顿时散开,将那七八个正抬着洪姜二人准备溜走的支派弟子围在中间。 这边秦玉昂仰首向上,冷笑说道:“你这妖孽好大胆子,明知我秦玉昂在此,还敢在此作祟!” “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又能奈我何如?正好我今天让天下人开开眼界,扬一扬我天狐族的威名!” 那妖狐冷哼一声,忽然在空中一个翻身,头下脚上疾扑下来,两只尖利的手爪,直接抓向秦玉昂。 秦玉昂侧身避让,还了一招。 水叮咚眼见那狐精乃是一只雄狐精,而雄狐精在妖狐族中远比雌狐精要厉害,不由得暗暗心急,转脸悄问胡力瑧:“他怎么不用天眼神鹰?” 胡力瑧略一思忖,这才回答:“两位堡主为使那‘绝灭大法’,已经元气大伤,目下秦家堡防守空虚,只怕是要留天眼神鹰看守门户。” “那怎么办?”水叮咚大吃一惊,“秦玉昂肯定不是这狐妖的对手,你快出手帮他!” 她在惊慌之下,这一声说得甚是响亮。幸好一众人等都全神贯注观看秦玉昂与妖狐相斗,没有人注意他两人小声谈论。 胡力瑧瞅了水叮咚一眼,示意她声音小些,这才低声说道:“我不能出手帮他!今日须得他大展神威,这才能令天下英雄心向秦家堡。我若出手一帮,这份礼就送不出去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他被妖狐所伤吧?” “你放心!他孤身出门,身上必定还带有其他宝物,必可保证他不被妖狐所伤!” 水叮咚仍不放心,幸好胡力瑧话音未落,突听“嗡”的一声响,水叮咚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也随着那响声“怦”的一跳,抬脸看去,不由得又惊又喜。 此时场中已经空出了大片地方,本来在中间就座的客人,全都起身避到了四边。 但那场中摆放着的八仙桌仍旧好好摆放着,秦玉昂展开轻身功夫,就在一张一张并不连贯的八仙桌上纵跃来去,与雄狐精展开激战。 眼瞅他如此高大的一个身体,又是在如此激战之中,却始终不曾将一张张的八仙桌踢倒踢破,在场人众都不由得暗暗惊佩。 但那雄狐精妖法高明,在空中飘飞来去,秦玉昂轻功再好,也不能凌空追击,雄狐精却能随时下扑攻击秦玉昂。 幸好秦玉昂右手执剑,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面不大的铜锣,每到危急之时,他就用剑柄往铜锣上撞击一下。随着“嗡”的一声响,雄狐精会立刻脸色大变,赶忙后退闪避。 偶尔雄狐精攻到眼前,秦玉昂不及撞锣,直接拿锣面当盾牌往身前一挡,雄狐精不敢抓击锣面,也会逼得变招躲闪。 而那面不大的铜锣,水叮咚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在延州曾经大显神威的“镇妖锣”! 只可惜这镇妖锣固然可以震慑妖孽,却不能像天眼神鹰那样主动索取妖狐性命。秦玉昂只能仗着镇妖锣的掩护,施展全身本事,与雄狐精缠斗不休。 雄狐精明知秦玉昂有镇妖锣在手上,不可能再有取胜的机会,每每想要高飞逃逸,秦玉昂总会敲响镇妖锣,令雄狐精从空中跌落下来。 看来秦玉昂并不想让雄狐精逃走,而是要当着在场数百人的面前,斩杀妖狐,立威江湖。 胡力瑧说他不能出手相助,确非虚言。 但雄狐精道行高深,秦玉昂纵有镇妖锣时时扰乱妖孽心神,要想凭一己之力取胜,也是千难万难。 围观人众个个看得目眩神驰,包括鸳鸯双刀夫妇都在心里想道:“若是我夫妻与这妖狐相斗,不出五招,便性命难保。这位秦少掌门年纪轻轻,却竟有如此修为,秦家堡名震江湖,当真不是虚传!” 只有水叮咚暗暗焦急,看得一阵,忍不住又向胡力瑧小声说道:“你快想办法啊!要不……你也悄悄出手帮他一把?” 胡力瑧微微摇头,却在转念之间,忽而脸现笑意,说道:“我虽不能帮他,但你却能帮?” 水叮咚不知他此话何意,立刻张大眼睛看着他。 “别忘了你是秦百江的义女,而且这打妖鞭也是秦家所赠。你只要咬定秦玉昂是你义兄,这功劳自然还是算在秦家堡头上。” 水叮咚跃跃欲试,但也有些胆怯,忍不住多问一句:“我能行吗?” “放心!有打妖鞭在你手上,这妖孽伤你不到!” 水叮咚这才吸口气,定定心,忽而跃身而起,一条窈窕身影,轻飘飘地扑向场中。同时口中娇喝一声:“秦家堡义女在此,妖孽休得逞凶!” 她这一声喝出,全场所有人的眼光,顿时都被她吸引过来。胡震东宁再云大吃一惊,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秦家堡的义女。 同桌的另几人同样一个个舌桥不下,万没料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会有如此身手,看她轻飘飘地扑入场中,轻功已至绝顶之境。 秦玉昂同样没料到短短一个月不见,水叮咚居然不用隐身也能掠飞数丈。耳听她自称“义女”,不由心中巨震。 雄狐精觑住机会,一条手臂暴伸数尺,五根尖利的爪子,迅捷无伦抓到了秦玉昂面门。 众人惊呼声中,只听水叮咚又是一声娇喝:“妖孽休伤我兄长!” 打妖鞭甩了出去,鞭稍如出洞灵蛇,缠向雄狐精手腕。 雄狐精大吃一惊,不得不缩回手腕,再次飘身拔高,躲过打妖鞭追击。 秦玉昂省过神来,立刻撤回剑柄,向着镇妖锣一敲。 “嗡”的一声响,全场人再次感觉心头狂跳,雄狐精身当其冲,更是精神涣散,又从高空跌落下来。 水叮咚长鞭甩出,缠向妖孽颈项。同时秦玉昂一声清喝,高大的身体如离弦之箭,剑人和一,向着雄狐精疾刺而至。 雄狐精避无可避,只能如弹丸般急落下地,躲过秦玉昂致命一击。随即化成一团蓝雾,顺着木桌底下急速乱窜。 秦玉昂“嗡嗡嗡嗡”猛敲镇妖锣,那妖狐撑持不住,重新跃了起来,复化成黑衣男子。 靠边观战的两个年轻人猛见妖狐就在眼前现身,不约而同抽出钢刀,向着妖狐猛砍上去。 “快退!” 秦玉昂高叫一声,纵身疾跃而至。但那两个年轻人的身影,已经被雄狐精随手一击,打得向后翻了出去。 尚未落地,口中已有鲜血喷出。秦玉昂长剑扬起,向着雄狐精连刺三剑。 雄狐精飘身后退,同时水叮咚飞逸而至,打妖鞭从雄狐精身侧甩过,鞭稍回带,抽向雄狐精后心。 雄狐精前有秦玉昂剑光笼罩,后有水叮咚打妖鞭鞭稍抽打,实是避无可避,不得不再行险招,曲一指弹向秦玉昂剑身,手臂再次猛长数尺,抓向秦玉昂面门。 秦玉昂偏脸躲避,右手剑势变换,划向雄狐精手指。同时左手镇妖锣甩出,撞向妖狐伸长的手爪。 (请看第一三五章《从此只有兄妹情》)(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从此只有兄妹情 只听“嗡”的一声响,雄狐精缩手不及,一爪抓在镇妖锣上。 雄狐精好像碰到了烧红的炭火一样,手臂急缩回去,同时浑身大震,犹如抽筋。 水叮咚趁机扬鞭,“啪”的一声响,重重抽在雄狐精腰背之上。 那镇妖锣打妖鞭皆是妖狐克星,雄狐精先被镇妖锣震住魂魄,再被打妖鞭猛抽妖身,纵然道行高深,也难撑持得住。 众人只听见一声怪叫,雄狐精跌落地面,即时显出狐狸原形,顺着木桌下方仓皇逃窜。 秦玉昂顺着木桌追了两步,手一扬,长剑化成一道亮光。只听“嚓”的一声响,将一只蓝色的狐狸,牢牢钉死在了地上。 这一场人妖大战,在场数百道目光,俱都看得清清楚楚。 然而亲眼目睹,却人人不敢相信。 既不敢相信世上居然真有狐狸精,更不敢相信竟能有人如此勇悍,不仅与妖狐大战百合,最后还将妖狐钉死在地上。 直到秦玉昂跳下木桌,拔出长剑,将那只蓝色的狐狸高高举起,全场在短暂的静默之后,这才爆发出震天价的掌声、喝彩声、以及欢呼声。 当然这掌声与喝彩,不止是给秦玉昂,也是给水叮咚。 水叮咚身在其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激昂与感动,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出名。就为这一刻的掌声与欢呼,付出多少代价,好像都值了。 秦玉昂一手提着妖狐,一手伸过来牵住水叮咚的手,在众人瞩目之中,走向那方高台。 水叮咚向着胡力瑧远远一望,胡力瑧向着她点头一笑。水叮咚明知此刻倘若硬要摆脱秦玉昂,方才的一番努力都要打上折扣,只能任由秦玉昂牵着往前走。 只是暗暗防备着,一旦秦玉昂再敢对她施展“软筋锁灵掌”,她立刻就要翻掌回击。 以她现在的武功,秦玉昂再想偷袭她,已经不太容易。 幸好秦玉昂一直没有异动,只是牵着她走至高台之下。金刚门一众弟子迎接上来,由廖清风廖清泉领着,向着秦玉昂水叮咚拜伏在地。 在场人人心中都很明白,若非水叮咚秦玉昂铲除妖孽,一旦让姓洪姓姜的执掌金刚门户,金刚一门难免沦为妖狐附逆,从此万劫不复。 因之这一拜诚心实意。秦玉昂与廖清风廖清泉平辈相称,赶忙跪下回礼。水叮咚实在习惯不了这跪来跪去的礼节,只好闪身让到一边。 幸好她一介女流,众人都不以为意。 好不容易秦玉昂与金刚门一众弟子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秦玉昂向金刚门人介绍起水叮咚的身份,只说她是自己的义妹,打妖鞭原是秦家所赠。金刚门弟子更是对秦家堡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在场人众议论纷纷,都说秦家堡降妖伏魔名不虚传。也幸亏有秦家堡与妖孽抗衡,否则整个江湖、甚至整个人世只怕都要受妖孽荼毒。 秦玉昂拿出百草丹给廖清风廖清泉服下,又进去看了一看廖老爷子,果然廖老爷子的病也是中了妖狐族的狐尾针。 但廖老爷子遭此暗算已有些时日,狐尾针的毒性深入血脉,难以尽除。秦玉昂只能运起内功,先替廖清风廖清泉驱除狐尾针之毒。 水叮咚心里很清楚,倘若胡力瑧肯出手,只怕顷刻之间就能替廖家人驱净毒性。但今日所有功劳都必须由秦家堡承担,胡力瑧本事再大,也不能显露。 她此时的内力,同样不在秦玉昂之下,但她一来不知道该怎么帮人驱毒,二来不愿分走秦玉昂的功劳,索性趁着金刚门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秦玉昂身上,她静悄悄地退回到胡力瑧身边。 只不过此时她想静悄悄,已不大可能。在场仍有无数道眼光,在随着她的身影移动。 “我早说妹妹绝非普通人物,没想到竟然是秦家堡的义女!”宁再云迎了上来,欢喜不尽一把拉住了水叮咚的手,忍不住地向那条宛如腰带缠在水叮咚腰间的打妖鞭窥视,“这鞭子如此灵动,原来竟是一件降妖宝物,这真是秦家堡赠送给妹妹的么?” “那还能有假的?”水叮咚微微一笑,在众人瞩目之中,禁不住俏脸生晕,愈增美丽。 此时已近正午,秦玉昂在屋里忙着为廖清风廖清泉驱毒,金刚门其余弟子走出来,招呼着客人们入席,开始上酒上菜。 众人纷纷入座,水叮咚这才松了一口气,仍跟胡力瑧并排坐在之前的那张酒桌旁。 除宁再云仍旧说说笑笑,胡震东始终不太言语,其余人对待水叮咚的态度自然跟之前大不相同,一边说着敬仰赞佩的话,一边纷纷举杯向水叮咚敬酒。 水叮咚不善客套,幸好有胡力瑧替她挡着,倒也不用她太过羞呛。等到酒过三巡,水叮咚已经准备搁筷子了,一个金刚门的弟子忽然走过来,悄声跟水叮咚说道:“秦少掌门请姑娘过去,说是有话跟姑娘说!” 水叮咚有些不愿意,但当此情形却不容她拒绝,向着胡力瑧一望,胡力瑧向她点头一笑,水叮咚只好起身,跟着那弟子走。 穿过一道走廊,进到里边一间偏房。秦玉昂等在屋里,看见水叮咚进来,一时却不说话。 水叮咚被他看得不自在,不得不偏开了脸,问他:“你叫我来有什么事赶紧说呀!” 秦玉昂长长一叹,这才开口:“跟我在一起,真的让你如此难受吗?” 水叮咚无语。秦玉昂脸露苦笑,接着往下:“不过一个月不见,没想到你的武功精进如斯,只怕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 水叮咚仍旧无话可说。秦玉昂两眼看着她,脸上现出既伤感又心疼之色,问道:“你既然已经视我如敌,又何必出手帮我?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义父跟三叔他们!”水叮咚很快回答,始终偏着脸,不去跟他目光相对。 “义父?不错,你已经昭告天下,我爹爹是你义父,我是你的义兄!”秦玉昂喃喃自语,忽然惨笑一声,“罢了!罢了!你走吧,我没办法……当你是义妹,与你相见,不过是徒惹伤心而已,所以……但愿从此以后不再相见!” 他转回头去,面向墙壁,不再向水叮咚多看一眼。 水叮咚本来以为早就巴不得与他断得干干净净,但见他此刻伤心模样,心中居然难受至极,几乎想伸出手去,再抚抚他宽阔的肩膀,再抱抱他厚实的腰背。 不过最终,她什么也没做,只是慢慢慢慢退了出去。慢慢慢慢走向前院,眼泪悄悄溢出眼眶,滚落面颊。 秦玉昂曾经一而再的令她伤心,惹她怨恨,但,她的还击,远比秦玉昂给予她的,残酷百倍。 毕竟她的心从来没有因为秦玉昂而片片粉碎。可如今,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因为她,秦玉昂正忍受着心碎的折磨。 她在走廊拐角处站了一站,等眼泪流干,这才用袖子抹了抹脸,正想走去院儿里,一抬头,看见胡力瑧站在那儿,安安静静瞅着他。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她忙乱地问,生怕胡力瑧看见她红肿的眼睛。 “酒席已经散啦,所以我来找你!”胡力瑧说,很温柔,并且伸出手来,牵住了她的手。 莫名其妙的,水叮咚心里恢复了平静。虽然胡力瑧什么也没问,但是她相信,她为什么会流泪,胡力瑧不仅明白,而且理解。 她随着胡力瑧走到了院儿里,院儿里几十桌酒席当然没有全散,不过他们那一桌应该是吃完了,因为宁再云跟胡震东正站在空地里等着他们俩。 “妹妹,你是要跟你义兄回秦家堡吗?”宁再云含笑发问。 “不!”水叮咚立刻摇头,向着胡力瑧望了一眼,“我跟他另有要事,需往四川去一趟!” “四川?那我们还可以同行好一段路呢!”宁再云大喜,走上前来,挽住了水叮咚的胳膊。 金刚门的弟子听说水叮咚要走,赶忙报了进去。 只因廖老爷子卧床不起,而廖清泉仍在运功排毒,只廖清风匆匆忙忙送了出来,说道:“秦少掌门还要在本门中停留几日,帮助我跟我二弟清除余毒,姑娘何不等几天跟秦少掌门一同回转秦家堡?” “我另有要事不能耽搁,已经跟我兄长说过,他不会怪我。”水叮咚只能硬着头皮说套话。 廖清风见难以挽留,只好领着众师弟拱手相送。其他暂时不走的客人,也都跟着送了出来。 水胡二人、以及鸳鸯双刀就在众人目光之中骑上马背,缓缓往前行了一程。因鸳鸯双刀还有些行李留在长安客栈,四人商定,干脆在长安多停留一日,等明天再启程赶路。 反正时间还早,四人纵马缓行,正说着闲话,忽然前方路口闪出一人,叫道:“姑娘留步!” 水叮咚一惊勒马,其他人也都跟着将马勒住。那人向着水叮咚躬一躬身,含笑问道:“姑娘莫非忘记贫道了么?” 水叮咚见他身穿道服,面容清秀,忽而想了起来,大喜之下,从马上飘身下来,叫道:“你是狼娃的师父,也是……晴儿妹妹的三叔法名道长!” “啊?”这一下轮到法名道长微微一愣,“你见过……晴儿?” “见过呢!我跟晴儿妹妹还结拜了姐妹,在苏家住了二十多天呢!对了,我也应该叫你三叔,侄女儿见过三叔!” 她一时欢喜忘形,嘻嘻哈哈向着法名道长躬一躬身,完全忘了这个年代女孩儿该有的羞涩与矜持。 (请看第一三六章《法名道长的爱徒之心》)(未完待续。) 第一三六章 法名道长的爱徒之心 法名道长稍现愕然,但很快就略显无奈地笑了起来。面对着这样一个活泼率真的姑娘,不过转眼功夫,他已经当水叮咚真是自己的子侄后辈一样。 宁再云胡震东与水叮咚相处多时,已经逐渐习惯她偶尔的恣情放纵,夫妻俩不由得相视而笑。 唯独胡力瑧知道那才是水叮咚真正的性情,两眼瞅着她娇俏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已经流露出宠溺之意。 说话间胡力瑧及宁胡夫妇也都下马,上前与法名道长见了礼。 一听法名报出道号,宁再云与胡震东不由得露出惊诧之色,宁再云脱口说道:“原来道长竟是名震江湖的法名道长?” “我三叔很出名么?”水叮咚张口就问。毕竟在苏家一住二十余天,又跟苏晴儿结为金兰姐妹,更加上在水叮咚心目中,一直对狼娃有些怜惜之情,因之这“三叔”二字,她叫得自然而然,既不勉强,更不肉麻。 “妹妹原来还不知道?十多年前法名道长曾经与塞北七英大战一场,以他一己之力,打得塞北七英或伤或死,那一战当真名震江湖!只可惜在那之后不久,法名道长就忽然销声匿迹,人们都以为……” 宁再云忽然闭口不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法名道长平静一笑,张口续道:“人们都以为我是在跟塞北七英激战中受了重伤,所以不久人世。殊不知我看破红尘,原本要远避至塞外隐居,偏偏遇到塞北七英恶战一场,结果……” 他苦笑一下,不往下说。水叮咚自然明白,结果他隐入新乡附近的深山之中,从而遇到狼娃,收了狼娃做徒弟。 宁再云虽然爽直,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追问,当下扯开话题,向着长安城方向伸手一指,说道:“我记得前方不远有个茶馆,咱们不如到茶馆里边坐下,边喝茶边说话可好?” 其他三人都点头道“好”,法名道长却摇一摇头,叹道:“我心挂徒儿,实在是坐不下来。姑娘既然在苏家住过几天,应该知晓事情原委。我本想着……他原是为着姑娘才出山,不知道姑娘最近可曾见过他的踪影?” “这个……”水叮咚不知道怎么说,索性回头看向胡力瑧。 胡力瑧忙上前说道:“道长不用挂心,我想……他现在是跟他父亲在一起。” “啊?”法名道长几十岁的年纪,居然一下子跳起身来,“你说什么?你说……他父亲?” “是,他父亲!”胡力瑧点一点头,干脆反问一句,“以道长之能,既然跟狼娃相处一十三载,对他悉心教导有如亲生,我想……道长应该看出来,狼娃并非普通人类的孩子。” “这个……”法名道长略一迟疑,这才点头,“他的确跟普通人类的孩儿大不一样,筋骨更强壮,领悟力也要好很多。只是我以为,那是因为他长在狼窝,自幼以狼奶为食的原因。” “应该会有这个原因,不过……”胡力瑧忽然话题一转,“道长可曾听说江南霍家的事情?” “听过!”法名道长立刻点头,“据说江南霍家惹上了一只妖狐,上个月妖狐找上霍家,差点灭了霍家满门。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霍家好像逃过一劫。” 在胡力瑧提到“江南霍家”四字的时候,宁再云跟胡震东大吃一惊,宁再云张口想发问,不过又忍了回去,心中已经隐隐明白,法名道长的徒儿究竟是谁。 再听法名道长如此一说,宁再云终于按捺不住,接口说道:“这原是霍家的一件丑事,不过说与道长知晓该当无妨。那妖狐曾是霍家的女婿,只因发生了一些误会,致使两家结仇。妖狐找上霍家,原是为了找他的孩儿,幸好那天胡兄弟在场……” 宁再云的话没能说完,法名道长再次“啊”的一声,两眼看着胡力瑧,结结巴巴说道:“胡公子的意思……莫非那只妖狐,就是狼娃的父亲?” 胡力瑧缓缓点头。法名道长低下头来仔细一想,不由得喃喃说道:“难怪那一晚先是怪风,再是黑雾,我本来怀疑是有妖孽出现,没想到……” 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胡力瑧的手:“胡公子既然知晓那妖孽的底细,还望告知该往何处寻他!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我的徒儿,跟着妖孽祸害人间!” “这一点道长不用担心!”胡力瑧赶忙接口,“狼娃的父亲其实算不上妖孽,他并非妖狐一族,而且数百年来他一直隐居深山修行,从不曾做过任何一件害人之事。即便娶了霍家女儿,也是因为真心相爱,而并非贪图美色,所以……” 他斟酌着该用什么言辞,法名道长开口说道:“就算胡公子所言是真,可我不看见徒儿总是不放心,还望胡公子能够告知我徒儿究竟会在何处!” “他具体在何处我确实不知,不过……他父亲修行之地应该是在湖南与江西交界的罗霄山神农峰一带,道长真不放心,可到那里寻一寻。只是……苏家人很为道长担心,苏老爷子更是在道长离开之后病了一场,我想道长还是应该先回趟苏家,让家里人不要为你挂心,之后再行定夺。” 法名默然一阵,忽而长声一叹,说道:“我已是方外之人,却不想仍然挣脱不了这些世俗牵挂!” 向着胡力瑧等人拱一拱手,迈开步子,径往北方而去。水叮咚叫了一声“三叔”,他也没理。 “别担心,看他这模样,应该会先回苏家看看。”胡力瑧赶忙安抚。 “他步行要走到什么时候啊,要不然咱们送他一匹马?” “傻妹妹,他是不愿骑马,又或许他的马是在什么地方存着呢!法名道长如此本事,你真不用为他担心!”宁再云笑呵呵地说。 水叮咚回头一想,也觉自己杞人忧天。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够踏实,但此刻无法可施,一行四人只能续往长安城而行。 宁再云与胡震东是在陕西汉中居住,而要前往四川康定贡嘎雪山,跟汉中基本上是一个方向。 所以第二天一早,四个人依旧各乘一骑,结伴先往汉中方向。 与之前水叮咚与胡力瑧两人同行相比较,有宁再云一路乐乐呵呵笑声不断,虽然少了些情意绵绵,却也多了些欢快热闹。 不想方出长安城,麻烦事便又找上门来。 蓝嵬嵬再次现身,拦在了前方空中。 水叮咚一惊之下,赶忙靠近了紧挨在她身边的宁再云,压低声音急急说道:“宁姐姐,这是妖狐族的太子,其妖法高明之极,我跟胡力瑧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要伤我们也不容易,你跟胡大哥千万不要插手。” 她是怕宁再云胡震东贸然出手,蓝嵬嵬挥手之间便能要了他二人性命。 殊不知宁再云与胡震东猛然见一个俊美至极、却妖异阴森的男子凭虚飘飞在前方空中,虽然在金刚门已经见识过狐妖的本事,仍不由得目瞪口呆。连水叮咚跟她说话,宁再云都没有出声回应。 那蓝嵬嵬每次出现,总是人未见,声先至,但是这一次,他却在空中微微冷笑,半天也无言语,只是一双妖异的眼睛,不看胡力瑧,却在水叮咚身上上下打量。 看得水叮咚浑身毛发之竖,不得不将隐形珠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喂进口中。 “嵬太子拦阻前方,莫非又有什么指教?”胡力瑧拱手发问。 “指教当然是有,不过我今天没空指教你!”蓝嵬嵬大剌剌地傲然一应,忽而冲着水叮咚一笑,笑得水叮咚愈发感觉心底发寒,“我听说这小姑娘身上有一股奇异力道,连你们族中仙后都渴欲得到,此事可是真的?” 水叮咚大吃一惊,不知他何以知晓此事,不由得回脸向着胡力瑧一望。 胡力瑧脸上也微微变色,转过脸来四面一望,张口高叫一声:“胡丽婉你给我出来!” 胡力婉并没有随他一喊现身,但水叮咚却在刹那间明白,是胡丽婉向蓝嵬嵬告的密。 这个恶毒的女人,就为了心中那一点怨念,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蓝嵬嵬得意大笑。 胡力瑧不去理他,依旧看着空旷的天空,说道:“胡丽婉,你可知道你已经触及仙后的底线?” “我当然知道!”随着冷冷清清一声回应,胡丽婉终于现身在半空之中,只不过并没有跟蓝嵬嵬靠得很近,而是远远地飘飞在另一个方向,“泄露这件事情,仙后必定不能容我,可是……”她突然面色一变,再次显出狰狞之色,“有璨太子护着她,我很怀疑仙狐族还有人能够将她怎么样了!但我说过,我不惜代价也要除掉这个女人,绝不会让你们安安生生在一起!” 她越说到后来,越是显得咬牙切齿。宁再云胡震东听在耳中,也不由得不寒而栗。 (请看第一三七章《天眼神鹰主动出击》)(未完待续。) 第一三七章 天眼神鹰主动出击 胡震东宁再云夫妻早就猜到水叮咚胡力瑧绝非凡人,但眼见半空中一男一女凭虚凌风,分明皆是神人仙子,水叮咚胡力瑧与他们为敌,只怕当真“不是对手”,禁不住心中暗暗为水叮咚胡力瑧担心。 “你仅仅为了对付她,就宁肯堕入魔障,从此自绝于仙狐族人?”胡力瑧开口一问。 “什么堕入魔障?在我看来,天狐族横行凡世自由自在,比起我们仙狐族明明有一身本领,却偏偏要禁锢在那狭小的仙苑谷内,倒更加逍遥快活!” 此言一出,胡力瑧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脸上更是显出沉痛之色。 要知修仙修道,首先讲究自省自律,具体来说,就是要抑制私欲,摒除劣根。而胡丽婉这句“逍遥快活”的话,已经充分表明,她开始坠入魔道,彰显魔性。 “我看咱们还是废话少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这就跟我走吧!”蓝嵬嵬冷冷发声。 水叮咚明知以胡丽婉的本事,未必能轻而易举将她怎样,全部精力都在防备着蓝嵬嵬。猛听蓝嵬嵬说出这话,她立刻想将隐形珠纳入口中。 但她的手臂只不过稍稍一动,忽然之间,就好像有一副夹板紧紧夹住了她的手臂,致使她的手离嘴唇尚有半尺,却再也无法将隐形珠喂进嘴里。 “我已经知道你所以会隐身,不过是有一颗劳什子的隐形珠在手里,那我怎么还能让你隐身欺我?” 随着蓝嵬嵬一阵得意冷笑,水叮咚大惊之下,立刻想用另一只手抽出腰间的打妖鞭。但眼前影子一晃,蓝微微已经从半空中扑落下来,同时一只手闪电般伸到,直接抓向水叮咚胸口。 胡力瑧大喝一声,从马背上纵跃而起,扬剑劈向蓝嵬嵬那支暴伸出一丈有余的手臂。 蓝嵬嵬一声冷笑,另一手拍出一记蓝田神掌,迎向半空中的胡力瑧。 胡力瑧灵力受制,不能与他蓝田神掌相抗,不得不腰间使劲,一个翻身避了开去。 同时水叮咚眼见蓝嵬嵬手爪抓到,危急间从马背跌落下去,左手抽出打妖鞭,向着蓝嵬嵬抽出一鞭。 蓝嵬嵬一条伸长的手爪,已经抓到水叮咚胸口衣襟,但打妖鞭方一挥出,立刻缠裹向蓝嵬嵬的手臂。 蓝嵬嵬咒骂一声,手臂嗖地缩短回去。同时半空中胡力瑧扬手掷剑,一道银光劈向蓝嵬嵬。 蓝嵬嵬忙要闪躲,却听一声娇叱,胡丽婉放出烈火飞剑,“锵”的一声,将胡力瑧的长剑砸飞。 但如此这般一打岔,蓝嵬嵬心神分散,水叮咚立刻感觉左手一动,仿似脱离了蓝嵬嵬的控制。 只可惜那不过是瞬眼间的功夫,胡丽婉替蓝嵬嵬一剑挡开胡力瑧的攻击,蓝嵬嵬立刻如电光石火扑到了水叮咚跟前。 水叮咚已经将隐形珠喂到了嘴边,却被蓝嵬嵬劈胸一把抓在手里。水叮咚顿时浑身没了力气,拿着隐形珠的左手,也软绵绵地垂落下去。 但打妖鞭原是妖狐族的克星,虽然失去控制,依旧抬起鞭稍,卷向蓝嵬嵬手腕。蓝嵬嵬一手抓着水叮咚不放,另一手甩出衣袖,跟打妖鞭缠裹在一起。 “哧”的一声响,蓝嵬嵬衣袖撕裂。打妖鞭终究不是活物,最后一击未曾奏效,却被蓝嵬嵬顺势前甩,缠回了水叮咚的腰间。 这几下兔起鹘落,从蓝嵬嵬由高空扑向水叮咚,间中胡力瑧与胡丽婉分别出手,都不过是在转眼之间。宁再云与胡震东一介凡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水叮咚已经被蓝嵬嵬抓在了手里。 胡震东宁再云心意相通,完全忘了水叮咚的警告,两夫妻同声呼喝,各从马背上纵身而起,半空中钢刀出鞘,凌空劈向蓝嵬嵬。 只可惜他两人终究只是人间高手,未等两柄钢刀劈至近前,眼前已经没有了蓝嵬嵬的身影,只听见蓝嵬嵬“哈哈”笑道:“丽婉姑娘替我挡一挡姓胡的小子,咱们稍后再见!” 夫妻俩双脚落地,抬眼去看,但见一团蓝雾裹着水叮咚,向着东南方向滚滚而去。 耳中“铮铮”几响,转脸去看,半空中胡力瑧跟胡丽婉过了几招,落下地来。 胡丽婉冷笑一声,隐身不见。胡力瑧片刻也不耽搁,立刻纵身上了水叮咚的枣红马,向着蓝嵬嵬去的方向急追。 胡震东宁再云跟着跃上马背,紧随在胡力瑧身后。 幸好水叮咚肉体凡胎,蓝嵬嵬虽然使妖法裹挟着她,却只能在空中急速逃逸,而无法在瞬时之间隐身隐形。 但他的速度远胜奔马,胡力瑧虽然竭力追赶,双方间的距离依旧越拉越远。 正暗暗心焦,忽听空中一声清脆鸣叫,胡力瑧抬脸一望,不由得大喜过望。 但见天空中现出一只飞鹰的影子,双翅展开远比普通飞鹰体型要大,正便是秦家堡降妖宝物天眼神鹰。 胡力瑧更是快马加鞭,向着天眼神鹰的方向疾驰。不久到得近前,只见水叮咚侧卧地上不动,蓝嵬嵬则飘身半空,正与天眼神鹰展开激斗。 胡力瑧心中大急,不等马行跟前,已经从马上横掠而出,落在水叮咚身边。 “叮咚你怎样?” 他脱口一问,赶忙伸手往水叮咚身上一摸,一颗悬吊着的心顿时落地。复伸手在水叮咚身上拍了一掌,解开蓝嵬嵬的禁制,水叮咚一声咳嗽,翻身坐起,浑身上下终于能够活动自若。 抬脸只见天眼神鹰与蓝嵬嵬斗得难分难解,她本来对蓝嵬嵬十分惧怕,但有天眼神鹰在,心中胆气倍增,反而有些愤恨之意,说道:“咱们一起跟这妖精算账!” 口中说话,不等胡力瑧应答,她已经将隐形珠喂进嘴里。但蓝嵬嵬飘飞在数丈高空,她自忖很难对蓝嵬嵬形成威胁,遂向胡力瑧说道:“你把我抛上去!” 胡力瑧明白她的意思,忙道一声:“小心!” 明知她有隐形珠维护,蓝嵬嵬伤她不到,随即伸出双手,感觉水叮咚轻飘飘地跃到了他的手掌中,随即运足功力,向上抛起。 水叮咚轻盈的身体,立刻被抛高数丈,正好跟蓝嵬嵬打个照面。蓝嵬嵬看不见她,但却能够感应得到,迅即拍出一记蓝田神掌,向着水叮咚扑倒。 水叮咚只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量扑面而至,连呼吸也不顺畅。但她此时早已跟从前大不一样,立刻腰上使劲,一个侧翻躲过蓝田神掌,顺势挥鞭,卷向蓝嵬嵬腰部。 同时天眼神鹰趁着蓝嵬嵬攻击水叮咚之际,又是一声厉鸣,从空中急扑而下。 蓝嵬嵬迫不得已,身体只能急速下堕。水叮咚一击不中,立刻翻身向下追击。同时天眼神鹰巨大的身影,也跟着飞速下扑。 胡力瑧仰脸观战,一见蓝嵬嵬从空落下,当即纵身向上,迎了上去。 蓝嵬嵬避无可避,忽然身影一转,半空中一个大转折,向着南方急速避让。胡力瑧早就料到他这一着,立刻脱手放剑。 “唰”的一声响,他这剑并非凡间兵器,蓝嵬嵬纵然道行高深,仍不由得痛哼一声,大腿上被剑尖划破了一道口子。 水叮咚不能在空中任意转折,只能落下地来。但天眼神鹰却双翅一展,跟着蓝嵬嵬追击而至。 蓝嵬嵬不敢恋战,口中恶狠狠地咒骂一句:“姓胡的小子,咱们走着瞧!”忽而化成一团蓝雾,向着东南方向飞速而去。 胡力瑧落下地来,伸手接住长剑。却听天眼神鹰高叫一声,飞升至数丈高空,忽然双翅一收,从空中跌落下来。体型跟着迅速缩小,化身黑玉,落在水叮咚手里。 马蹄声响,宁再云胡震东奔到了近前。他两人马速较慢,若非五花马在前边引路,他两人几乎找不到这儿来。 “胡兄弟,水妹妹呢?”宁再云张口就问。 水叮咚忽然想起自己仍然隐身,忙将隐形珠吐了出来,这才展脸笑道:“宁姐姐别担心,我在这儿呢!” 宁再云见她突然出现,只被惊得呆了一呆,倒是胡震东比较镇定,张口说道:“那妖孽说水姑娘能隐身,原来竟是真的!” “我的天,妹妹你到底是人还是神啊?”宁再云惊呼出口。 “我当然是人,只是……有位仙人送了我一件宝物而已!”水叮咚含笑回答。 她当然不能跟宁再云胡震东详细解释“隐形珠”的来历,只能用最简单却最能使人相信的理由来解释。 幸好宁再云没再追问,一边跳下马背,一边四处张望。 “那妖孽呢?我见那妖孽掳走了妹妹,心里可被吓得突突乱跳!” “那妖孽已经被天眼神鹰撵走啦!”水叮咚回答,低下头来看着手里神鹰化成的黑玉。 “天眼神鹰?你是说……方才天上那只巨大的飞鹰,是传说中秦家堡的降妖至宝天眼神鹰?” “是!”水叮咚点一点头。 想着今日若不是天眼神鹰赶到,自己落入蓝嵬嵬之手,不知会落到怎样悲惨的境地,水叮咚不由得轻抚着天眼神鹰温润的纹理,心中既爱惜又充满感激。 “你说……天眼神鹰怎么会突然飞到这儿来了,莫非这附近有秦家堡的人?”她抬起头来询问胡力瑧。 (请看第一三八章《狐妖未远野狼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三八章 狐妖未远野狼来了 胡力瑧没有马上回应水叮咚,而是抬起头来四面一望,又静下心来倾听一阵,这才摇一摇头,说道:“我估计未必是秦家堡的人在附近,而是天眼神鹰感应到了你落入蓝嵬嵬手里,所以主动飞来救你了!” 水叮咚“啊”的一声,脱口争辩道:“这怎么可能?天眼神鹰不是装在盒子里吗?就算……它能够感应到我遭遇危险,可是没有秦家堡的人放它,它怎么可能自己飞过来?” “你以为小小一只木盒,就能困住天眼神鹰?” 水叮咚默然,再次低头看着手里的黑玉飞鹰。她自然能够猜到天眼神鹰为什么会主动飞来救她,那肯定又与她体内的那股能量有关系。 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到她体内的那股能量很不简单,也难怪仙后煞费苦心想要从她体内将这股能量剥夺出去。 拥有这股能量对她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实在是很难说清楚。 “妹妹,不会这只黑玉……就是天眼神鹰吧?” 宁再云凑到跟前,眼瞅着水叮咚手心里那只有拇指大小的黑玉雕饰,虽然感觉很难置信,但这两天已经看了太多稀奇古怪难以想象的事情,心中却又不能不信。 “是!”水叮咚点一点头,没法跟她多做解释,只能再次转眼看着胡力瑧,“那咱们怎么办?难道还要把天眼神鹰送回秦家堡?” 她当然想将天眼神鹰带在身上,毕竟以神鹰的威力,此后可以说再不用怕蓝嵬嵬的威胁。 但天眼神鹰乃是秦家堡赖以降妖的最重要的宝物,而且如胡力瑧所言,秦家堡方受重创,连秦百江秦百流都大损元气,如今全靠天眼神鹰防护秦家堡的安全,倘若她带走不还,一旦被妖狐察觉,秦家堡恐怕会再次陷入危境之中。 胡力瑧自然明白水叮咚心中所想,遂低下头来稍一沉思,方道:“天眼神鹰既然能够主动飞来救你,或许也能够听从你的指令。你不如将它抛向空中,看能不能命它回去秦家堡。” “这样能行吗?”水叮咚颇有迟疑。 “如果不行,那就只好由我们亲自送它回去秦家堡了!” 水叮咚再次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天眼神鹰,虽然万分的舍不得,但还是闭闭眼,定定心,忽而双手一扬,将天眼神鹰高高抛向空中,同时口中叫道:“天眼神鹰,你回秦家堡去吧!” 她不过是试试而已,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天眼神鹰方一被她抛掷空中,立刻迅速放大,双翅一展,重新化为巨鹰,鸣叫着在水叮咚等人头顶盘旋数圈,这才向着商洛方向而去。 水叮咚目视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以外,回过脸来,却见宁再云仍就目瞪口呆看着神鹰飞去的方向。 “宁姐姐!”水叮咚唤了一声,想着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一连串的事情。 宁再云省过神来,不由得轻轻一叹,双手拉住了水叮咚的手,说道:“自与妹妹跟胡兄弟相识,我夫妻可说是大开眼界,原来这世上真有这么多精妖狐怪!也幸亏有妹妹跟胡兄弟这样的神人异士与妖孽对抗,要不然这个世上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水叮咚见她竟然并不追问自己的出身来历,倒不由得松了口气,忙红着脸谦逊几句。胡力瑧上前插口,说道:“咱们还是一边赶路一边说话吧!” 宁再云夫妇自然无甚意见,于是四人四骑重新寻路往西南方向而行。 一路上宁再云胡震东完全不向水叮咚胡力瑧打听“仙妖”之事,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就是很普通的江湖争斗一般,那就令水叮咚胡力瑧对他二人愈生好感。而当胡震东开口向胡力瑧请教武学上的问题之时,胡力瑧自然用心解答。 之后一连数日,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以胡力瑧的本事,这一路谈谈说说,宁再云胡震东大有进益。两人武功本有根底,这一来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水叮咚自习得鞭谱,对武学一道已经颇有认知。这一路听胡力瑧讲解,居然全都能够听懂。虽然功力上不可能快速增长,却也对临敌机变大有心得。 不想到了汉中附近,又一场大雪落了下来。四人顶风冒雪赶了一程路,到了胡家所在的一个镇子。 胡家算不上是大富之家,不过院子也还算宽敞。胡震东的父母已经去世,如今接了一个姑母来家里养老、并帮忙照看一双儿女。 家里的几个丫头仆役皆会武功,即便鸳鸯双刀出了远门,轻易也没有人敢上门寻衅。倒是鸳鸯双刀豪爽仗义,很受附近村民爱戴,听说他夫妻回来了,左邻右舍纷纷上门问候。 水叮咚胡力瑧眼瞅这一场大雪,比上一次在苏家的时候那场雪更大,也只好在胡家住了下来。 宁再云胡震东巴不得他们能够多住几天,正好可以向胡力瑧多讨教几日。 胡力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让宁再云胡震东试演功夫,之后将两人刀法中的长处短处一一指明,并替他们做了修正。 宁再云胡震东既知胡力瑧不是凡人,对他的指正自然没有半点怀疑。依胡力瑧私下跟水叮咚说的话,只要鸳鸯双刀能将他指正过的刀法练熟了,日后夫妻双刀合璧,在江湖中几可说是难寻敌手。 转眼过了七八天,路上的积雪虽然没有完全化尽,但已可以通车走马。 宁再云胡震东苦劝水叮咚胡力瑧在家里住上俩月,说是以现在的天气,进川的山路毕竟布满积雪,倒不如等过完年开了春,积雪融化了再走。 胡水二人想着总在人家里住着一来太过打搅,二来一旦让仙狐族、或是妖狐族查探到他二人动向,倒要给胡家带来灾祸。况且开了春胡力瑧另有约定,所以二人还是坚持要走。 鸳鸯双刀依依不舍,将两人送出十数里路,这才洒泪惜别。 他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结伴,难免你追我赶纵情驰骋。下午进入大巴山脉,但见层峦叠嶂,每座山峰都被白雪覆盖。白云就飘在山顶山腰,感觉分不清到底是白云,还是白雪。 之前离开苏家的时候,山中积雪亦未化尽,但铜川附近的山势没有这么高,感觉虽然很静谧,却没有此刻的壮观与巍峨。 “我感觉好像跟你在游山玩水一样,看看这一路咱们见识了多少美景!”水叮咚忍不住说。 胡力瑧微微一笑,眼观美景,身傍美人,自然感觉无限惬意。 只可惜这种惬意没过多久,迎面遇到一座高山挡路,按照胡力瑧的话说,要绕过高山,起码要多走一天路程。但要攀上高山,两人是没问题,反而马匹有点困难。 “看来我得将两匹马一匹一匹背过山去了!”胡力瑧说。 水叮咚看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忍不住“卟哧”一笑,说道:“这才真是马骑人了!” 胡力瑧扬一扬眉,忽然侧过耳朵,脸上神情略显凝重。 水叮咚刚想问他怎么了,突听一阵狼嚎声传来,水叮咚也不由得面色微变,问道:“这是……野狼在叫吗?” “不是孤狼,是狼群!”胡力瑧说。 水叮咚自然知道狼群的厉害,不过她仍然保持镇定,笑问:“咱们……应该不会怕狼群吧?” “咱们不怕,但两匹马会怕!如今正值隆冬,狼群食物短缺,必定会向咱们发起激烈攻击!” 这话让水叮咚听着心里发毛,偏偏两匹马也很快显出焦虑不安的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水叮咚又问。 “真要狼群攻到跟前,咱们也只能抛弃马匹了!” “那倒不如放了马匹,让它们赶紧逃命!”水叮咚说。虽然很舍不得这匹枣红马,但却更加舍不得让它丢掉性命。 “只怕已经来不及了!”胡力瑧说。 水叮咚仔细一听,但闻四面都有狼嚎声应和起来,好像已经被狼群团团围住。 那就令她忽然想起狼娃,张口想问“会不会是狼娃来了”,又感觉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却见四面沟壑山林中,很快钻出一只一只毛茸茸的野狼,一只一只皆瞪着绿油油的狼眼,向着两人两马逼近过来。 水叮咚虽然有一身本领,仍不由得毛发皆竖,暗暗摸出了隐形珠,只希望有隐形珠的庇护,连红马也能够不受野狼侵害。 两匹马愈发地打着响鼻,踹着马蹄,进一步,又退半步。想跑,却不敢跑。幸好那群野狼逼到跟前,却没有即刻进攻,而是环着两人两马,围成了一个圆圈。 “它们怎么不进攻,不会是……隐形珠起了作用,他们不敢靠太近吧?”水叮咚低声一问。 “当然不是!隐形珠灵力虽然强大,但狼群顶多不敢靠近你身周数尺而已,不可能离这么远就停下来。” “那他们在等什么?” “应该是……”胡力瑧凝神感应一下,忽而脸现笑意,“他们在等人发号施令!” (请看第一三九章《发生变异的狼娃》)(未完待续。) 第一三九章 发生变异的狼娃 水叮咚本来已经想到了狼娃,猛听胡力瑧说出“发号施令”的话来,不由得“啊”的一声,又惊又喜脱口叫道:“不会真的这么巧,是狼娃来了吧?你不是说……他跟胡力铭去了罗霄山吗?” “我只说胡力铭的修行之地是在罗霄山神农峰附近,可没说他一定会带着狼娃去那儿。”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想想他确实是这么说的,正想追问另一个问题,突听“嗷”的一声叫,水叮咚猛一回头,不由得惊呼出声! 但见一个黑影快速无伦奔了过来,就好像狼娃一样,所到处狼群纷纷让路。 他身上打扮也跟狼娃一般无二,肩上披着虎皮披肩,腰里围着虎皮围裙,脚上也穿着虎皮长靴。 然而水叮咚看到的,却不是狼娃,而是一个黑乎乎的怪物。 狼娃虽然黝黑,但貌相英俊,皮肤也很光滑。可是这个怪物,腿上臂上生满黑毛,就连脸上,也被黑毛覆盖。 偏偏一张嘴巴微微向前凸了出来,露出满嘴白惨惨的大暴牙,让人一见,就浑身感觉不舒坦。 水叮咚纵然今非昔比,仍被吓得不轻。 幸好那怪物奔到离水叮咚等人尚有两丈,猛听见水叮咚的惊呼声,它居然立刻停住了脚步,只是向着水叮咚愣愣凝望。 “他他他……怎么会是狼娃的打扮?”水叮咚脱口惊问。 “因为他就是狼娃!”胡力瑧微微叹息。 “怎么可能?狼娃哪能是这个模样?”水叮咚几乎是尖叫出来。 胡力瑧没再说话,却听半空中一声轻叹,一条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拜倒在胡力瑧水叮咚马前。 “胡力铭参见瑧王子!”他说,正是狼娃的父亲胡力铭。 “快起来吧!” 胡力瑧跳下马背,伸手将胡力铭拉了起来。 水叮咚也跳下马背,却不敢向远远地蹲在狼群中的狼娃多看一眼。 “怎么会……才短短一个多月,狼娃变成了这个样子?”水叮咚问。 上一次看见狼娃,已经是将近两个月前的事。但在一个多月前经过苏家,得知狼娃的师父法名道长乃是苏老太爷之子,那时候狼娃应该还没有发生变化,要不然苏晴儿不可能会喜欢上他。 却听胡力铭惨然叹道:“这些都怪我!我本来修行不够,连累到……我的孩儿也是半人半狐。本来想趁着他狐形未显,带他回去仙苑谷求仙后允许他留在谷内修行。可是刚一入谷,就被看守谷口的长老拦住,根本不容我分辨求情,就将我父子撵了出来!” 他脸上现出沉痛之色,一时说不下去。水叮咚想着上次跟胡力瑄进仙苑谷,并没见到有什么“看守谷口的长老”,想必只有在不被允许的人物、或者干脆说物种试图入谷出谷的时候,“看守谷口的长老”才会现身阻拦。 仙苑谷千百年来再没有其他物种误闯进去,只怕跟这“看守谷口的长老们”有着莫大干系。 而胡力铭曾经撞破墨王与仙后隐私,墨王与仙后对他必欲除之而后快,他为了儿子冒险入谷,只怕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自古父母之爱,乃是世间最伟大的感情。纵然是狐族,也不例外。 “谁知道……就因为进了一趟仙苑谷,激活了我孩儿体内隐藏着的狐性,短短数日之间,他身上便开始长出狐毛,就连容貌,亦有变化!” 胡力铭再次停口,声音中已有哽咽之意。水叮咚心中惨然,偷偷瞄一眼胡力瑧,同样黯然无语。 “你带他到这里来,是想往贡嘎雪山去找仙师求救吗?”良久,胡力瑧问。 “是,我已经去过雪山了!”胡力铭说。 而这个回答,令水叮咚又惊又喜,差点要脱口问他有没有找到仙师。 但眼瞅他满脸惨然,再想想狼娃如今的模样,已该知晓结果如何。 “我当然知道……救我孩儿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可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他,我总希望多照顾他一段时间,尽尽我做父亲的责任!所以……既然仙苑谷容不下他,我就只能寄希望于找到仙师搭救。” 这话令水叮咚很不明白,因为胡力铭既然知晓“最简单直接的方法”,那又何必冒险进入仙苑谷、甚至于到大雪山去找那数千年来缥缈无影踪的仙师? 她心中疑惑,转脸又向胡力瑧一望。却见胡力瑧微微摇头,很明显是叫她不要多问,只得闭上嘴巴,继续听胡力铭往下叙说。 “谁知在大雪山找了二十几天,不仅没见到仙师半点影踪,反而惊动了一只长毛雪怪。我的灵力法术对那长毛雪怪毫无用处,不得已只好退下山来。这些日子我任由孩儿在山间乱跑乱窜,我只是远远跟着他,看着他,能陪他多一天,我总想陪他多一天。” 水叮咚听他提到“长毛雪怪”,不由心中十分惊诧。在二十一世纪“雪怪”原是一个不解之谜,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真的存在。 等到一番话说完,胡力铭泪光闪闪回过头去,看着始终蹲在狼群中的狼娃的身影。纵然狼娃已是怪物模样,可在胡力铭的眼中,依旧尽显慈爱。 水叮咚更是满怀凄然,真希望胡力瑧能够想个办法帮他一帮。 只可惜胡力瑧始终闭口不言,很明显他无法可想。 “瑧王子跟……水姑娘走到此处,莫非也是想往贡嘎雪山去找仙师?”胡力铭回过头来问,已经收起了脸上悲戚之色。 “是!”胡力瑧点一点头,脸上现出苦笑之意,“老实说我也得罪了仙后,只能去找仙师求救。” “是啊!得罪了仙后,除了仙师,只怕天上人间再没有谁能够给予庇护了!”胡力铭长叹一声,“不过……以瑧王子的本事,找到仙师的机会自然比我大得多,只可惜……我孩儿变化如此之快,若不在十日以内将他恢复过来,只怕是找到仙师,也回天乏力了!” “是!”胡力瑧黯然点头,“况且我也不能说就一定能够找到仙师,为今之计……恐怕只有那一条路可走!只可惜我灵力被仙后禁制,否则……或能保你一条性命!” 后边这句话,让水叮咚暗吃一惊。这才隐隐明白,胡力铭所言那“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很可能是要以胡力铭的生命为代价。 也难怪胡力铭会说出“能陪他多一天,我总想陪他多一天”的话,看来他已经准备好了要在最后关头,牺牲自己,挽救儿子。 水叮咚心中满怀惨然,感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惨烈苦痛不公平的事情,这一对父子历经磨难,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而今,又要面临生死抉择。 突听半空中“咯咯咯咯”一阵娇笑,水叮咚立刻抬头,天空中已经显出胡丽婉的身影。 “胡丽婉,你还真是阴魂不散!”胡力瑧冷冷一声。 “我当然阴魂不散!瑧王子,你早该知道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别想安安生生跟这个贱女人在一起!” 胡丽婉娇笑不止,水叮咚却暗暗后怕。幸好这些天只要跟胡力瑧分房歇宿,她总是会吞下隐形珠以防万一,否则她一条性命只怕早就丧在这女人手里了。 “丽婉姑娘!” 胡力铭向着胡丽婉微一躬身。他进入凡世不到四百年,跟胡丽婉自然也是老相识。 “胡力铭,瑧王子灵力受制,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我的灵力都还在,倘若你肯帮我,我也愿意帮你。” “以我这点微末本事,能帮丽婉姑娘什么?”胡力铭苦笑。 “咱们联手,杀了这个女人!”胡丽婉说,伸手向着水叮咚一指。本来满脸笑意,突然变得十分阴森。 胡力铭微微一愣。不过他虽然常年在深山修行,很少混迹于红尘俗世,毕竟也活了八百多年,况且他很清楚胡丽婉跟胡力瑧的纠葛,所以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因果,不由得微微摇头。 “丽婉姑娘,不是我看轻你我,以瑧王子的本事,就算他灵力受制,咱们也未必能够在他眼面前将这位姑娘怎样。” “你既知他灵力受制,自然不能在空中久留,只要你命你孩儿对他发起攻击,他自然没有余暇再顾这个小贱人。到那个时候,以咱俩对付这小贱人一个,我不信还杀不了她!” 水叮咚早知胡丽婉无所不用其极,真没想到跟蓝嵬嵬联手不曾建功,今日居然当着她跟胡力瑧的面劝诱胡力铭。 但胡丽婉所言并非无理。胡力瑧如今灵力受制,不能在空中久留,一旦被狼群群起围攻,确实很难腾出手来顾及她的安危。 而以胡丽婉跟胡力铭两人加起来一千多年的修行,她就算有隐形珠维护,只怕也很难招架得住。 幸好胡力铭一阵大笑,说道:“丽婉姑娘太看得起我了,只不过我胡力铭虽然本事低微,身份卑贱,却也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 这话已经对胡丽婉很不客气。胡丽婉一张美脸瞬间泛红,冷声说道:“看来你是宁愿丢掉性命了?” “我就算保住性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倒闹得我良心不安,那又何必?”胡力铭淡然回应。 胡丽婉轻咬牙关,忽而一阵风过,她也随之消失。 (请看第一四○章《最伟大的一种深情》)(未完待续。) 第一四○章 最伟大的一种深情 水叮咚早知胡力铭本性善良,要不然他不会宁愿隐居深山苦修数百年,也不愿像妖狐族一样汲取人类元阴元阳。 但却真没想到在此生死关头,他依旧铁骨铮铮,绝不肯违背良心利己害人。 她心中油然升起敬重之意,回过头来问胡力瑧:“你真的没有办法帮帮他们吗?” 她其实明白胡力瑧若有办法,决不会闭口不言,但此时心中难受,却忍不住不问。 胡力瑧黯然摇头。胡力铭强笑说道:“姑娘不用为我忧心!所谓生死有命,只要能让我孩儿安安泰泰,我也该追随他母亲到地下去了!” 这话倒令水叮咚愈发难受,不由得回过头来,远远看向狼娃的身影。 狼娃一直远远地蹲在狼群之间,狼群有他坐镇,也都安安静静连低嚎声也很少传出。 然而以狼娃的野性,又怎么可能这么半天如此老实? 水叮咚不由得回过头来,奇怪地问胡力铭:“狼娃好像比从前懂事了,也安静多了,这半天居然一动不动!” “是啊!”胡力铭点一点头,远远看着狼娃,眼光中再次现出爱怜之色,“进了一趟仙苑谷,也不是全无好处,他体内的狐性固然被激活,但他的人性也比从前更加全面!以前他不懂得羞愧,但如今……姑娘方才一声惊叫,他已经意识到是他吓到了姑娘,所以……他才会半天不敢走近。只不过……姑娘是他见到的第一个女子吧?他虽然羞愧,却舍不得远离!” 水叮咚心中有感动,更有怜惜,当即壮壮胆子,抬脚走向狼娃。 狼群纷纷让路,不知是因为她身上带有隐形珠,还是因为狼娃的指使。 狼娃愣愣地蹲着不动,愣愣地只是看着水叮咚。直到水叮咚走到他跟前蹲在他对面,他一双依旧明亮的眼睛,才低垂下来。果然如胡力铭所言,他似乎懂得了羞愧之情。 水叮咚瞅着眼前这张很丑陋的脸,没有了之前的恐惧,现在心里反而充满怜爱与心疼。 她伸手想要轻抚一下狼娃如今毛茸茸的脸面,眼光却被狼娃头顶上扎着头发的一条手帕吸引。 “狼娃,这是苏家妹子苏晴儿帮你扎的头吗?”她柔声相询。 既然她以前扎在狼娃头顶的手帕落在了苏晴儿手里,那么可以猜想,眼前这条女性化的手帕,应该会是苏晴儿帮他扎上的。 可惜狼娃不知道明不明白苏晴儿是指谁,只是飞快地抬头看了水叮咚一眼,复又低头。 “狼娃你还记得苏晴儿是谁吗?就是你师父带你去住了几天的那一家姓苏的,他们家有一个好漂亮的小姑娘,她就是苏晴儿!她真的好喜欢你,以后有机会,你一定要回去找她!” 水叮咚竭力地想让他明白,但狼娃却始终低着头低着眼,不像从前那样,一看见她,眼光就闪闪发亮黏在她身上。 “狼娃,你其实不必因为长相变了感觉羞愧,起码我并不觉得你难看,何况你父亲正在想办法,你一定能够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水叮咚柔声安抚,狼娃终于再次抬头,却在跟水叮咚眼光触碰的一瞬间,忽然发出一声嚎叫,跳起身来,向着一片树林飞速而去。 紧随着嚎声四起,狼群相呼应和,纷纷隐入两边的山沟与树林。 水叮咚待站一阵,体贴狼娃此刻的心思,心里感觉愈发难受。 回过身来,正见胡力铭勉强一笑,说道:“两位要往贡嘎雪山,须得翻过这道山梁。只是瑧王子灵力受制,只怕这两匹马有些麻烦,且让胡力铭略尽勉力,送两位翻过此山。” 胡力瑧点一点头,也不出声道谢。胡力铭凝神静气,忽然化作一团黑气,将两匹马卷在其中,沿着山势向着山顶飞逸上去。 两匹马好像是被他使了什么法子,既不惊嘶,也不挣扎。胡力瑧伸出手来,携住了水叮咚的手,两人施展轻功,跟在后边紧追上山。 以他两人的本事,当真是快如流星,轻如鸿毛,胡力铭卷着两匹马,直将沿路积雪卷得四面乱飞。水叮咚与胡力瑧,却不过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足印。 ——那是水叮咚的足印,没有隐形珠的支持,她还做不到踏雪无痕。而胡力瑧,虽然灵力受制,本身的功夫依旧是世俗凡人难以相比。 不久到了山顶,胡力瑧放慢脚步,转头笑问:“要不要在这山顶之上看看风景?” 水叮咚正有此意,忙道一声:“当然要!” 于是两人慢下脚步,停留在了山顶之上。但见脚下白雪皑皑,伫立其上,虽然会油然而生一种傲视天下的气概,但寒气随着冷风直逼上来,却也令水叮咚略有瑟缩。 胡力瑧笑了一笑,张开手臂,将她娇俏的身段紧搂在怀里。 水叮咚半倚着他,心中甜甜的,抬头向着远方一望。只见一座座覆满白雪的山峰,在阳光映照下闪闪发亮。而在山峰与山峰之间,缥缈的云雾翻腾起伏,映着湛蓝的天幕,真让人油然而生“此景只应天上有,岂知身在妙高峰”的感怀感慨。 “好美!”水叮咚深吸一口寒凉却清新的空气,禁不住赞叹出声。 “是啊!跟仙苑谷相比,也不差多少了!”胡力瑧由衷应和。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欣赏这美丽风景。直到一声咳嗽,两人回脸去看,胡力铭站在不远处。 “回瑧王子,我已经将两匹马送到山下,两位从此处一下山就可以看见。如今我得去陪我孩儿了,但愿……后会有期!” 他脸上现出苦涩笑意,胡力瑧赶忙说道:“你不如跟我们再去一趟贡嘎雪山,或许这一次能够找到仙师呢?” “我孩儿……只怕很难坚持到雪山脚下了!”胡力铭苦笑摇头,“何况……以他现在的容貌,一旦路上被人看见,必定会人人当他是个妖怪,那对他更会是一种沉重打击,所以……我们就不跟着去了!两位倘若当真有幸找到仙师,以仙师通天之能,他若愿意救我孩儿,就算我们远隔千里,他一样能救!”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胡力瑧只好微微一叹,不再多说。胡力铭向着胡力瑧拱手一礼,迅即飘身而起,迅速消失在狼娃离去的方向。 水叮咚满怀黯然,没有心思再看风景,遂与胡力瑧踏雪下山,一边忍不住问他:“到底……那是个什么方法,为什么……听你们的意思,胡力铭要救狼娃,就必须牺牲他自个儿的性命?” 胡力瑧默然一阵,方轻声回答。 “要使狼娃恢复人形,唯一的办法,是将他的灵力,全部转移到狼娃身上。” “啊”的一声,水叮咚猛然回头看着他脸。 “灵力……还能转移?” “能!”胡力瑧脸色沉重,点一点头,“灵力原本是狐族****修炼所得,之所以能有千年寿命,全靠灵力支撑!一旦转移给其他人,转移者自身就会油尽灯枯。就算有另外一位灵力强大者在跟前护持,转移者也不过能够多活几年,而且这几年虚弱不堪,不见得能比死了强!” 水叮咚不由得一阵伤心难过,好一会儿,才又问:“可是……胡力铭本来修行不够,他自己都没有完全脱离狐性,就算他将灵力全部转移给狼娃,狼娃就能够……永保人形了吗?” “当然能!”胡力瑧点一点头,“别忘了狼娃并非纯粹的狐类,在他身上本来有一半人类的基因,所以……如果胡力铭真将灵力转移给他,他的本事,应该不会在我之下。” 这倒令水叮咚略感欣慰,不管怎么说,胡力铭总算是死得其所。 不过她脑瓜子稍稍一转,很快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真要照你这么说,胡力铭难道不可以只将一半灵力转移给狼娃,留一半他自己用吗?”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胡力瑧摇一摇头,“要将灵力转移给他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可收可放。打个比方说,就好像要在装水的袋子上戳个窟窿,水不流完,就不可能停止。” 这个比喻十分形象,水叮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不由得再次陷入沉静当中。一时心思纷乱,脚下踏得稍重,居然陷进了雪窝里。 胡力瑧忍不住摇头苦笑,索性将她横抱而起,展开轻身功夫,飞逸下山。 枣红马跟五花马就在山脚一片空旷的山坡上寻食干草,两人重新跨上马背,继续沿着山路,往西南方向而行。 之后一连两日,都在山中行走,却再也没有遇见狼娃跟他父亲胡力铭。 人说蜀道难,难以上青天,这话果然不假。不过水叮咚与胡力瑧皆不是普通人物,有时候遇到实在险峻难行之地,胡力瑧索性将马匹直接背过去。 水叮咚明知他的本事,自然不用担心他会闪了腰崴了脚,反而看着他背着一匹笨重大马的滑稽模样,会忍不住“咯咯咯咯”娇笑不停。 (请看第一四一章《壮美贡嘎大雪山》)(未完待续。) 第一四一章 壮美贡嘎大雪山 贡嘎雪山位于康定县内。不过这个年代还没有康定这个名称,甚至于在二十一世纪康定市的坐落地,连个小村庄都找不到。就是有一条狭长的山谷,四周高山环绕,雪峰林立。 这里本来属于藏族自治区,但在这个年代,连汉人尚且不多,更别说藏人。反正一路行来,就只遇到过一拨长相凶悍、但穿着打扮并不像是藏民的人。 那伙人大概是看胡力瑧水叮咚势单力孤,想动手抢他们的马匹钱财,结果被胡力瑧略显身手教训一顿,之后便再没遇到任何人。 如今站在山谷里,看着四面雄伟的雪山,水叮咚不由得暗暗发愁,问胡力瑧:“你说这一片全都属于贡嘎雪山的范围,那咱们该往哪儿走啊?” “咱们只选最高的几座山峰,一座一座慢慢找吧!”胡力瑧说,扬眉一笑,“贡嘎雪山风景壮美,你就当是旅游来了。不过你最好把隐形珠吞下,免得峰上寒冷,空气又稀薄,一路攀爬太过辛苦。” “我还是先跟你走着,等真累了的时候再说吧!”水叮咚回答。 能够跟胡力瑧一起游山玩水,对她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享受。可一旦隐了身形,胡力瑧看不见她也碰不到她,那种享受自然会大打折扣。 胡力瑧大概也明白她心中所想,无所谓地扬一扬眉,遂携了她手,从最近的一座雪峰开始攀爬。 早在二十一世纪,水叮咚就曾经从网络上看到过有关贡嘎大雪山的美景推介。据说贡嘎雪山不仅有冰川,而且有大大小小十多个湖泊,另外还有很多温泉。今日身临其境,方知这个地方是有多美。 不过她终究是凡俗之人,在攀登雪山的过程中,还是会感觉吃力,而且也抵挡不住寒气侵蚀,所以最终她只能将隐形珠吞进肚里。在到达某一个目的地之后,再将隐形珠吐出来,与胡力瑧并肩携手,一同欣赏绝美风光。 他们看过了冰川,踏过了冰湖。那冰川当真美得难以形容!一眼望出去,数不尽的奇形异状,看不完的光怪陆离。 有冰柱,冰剑。有冰桌,冰椅。有些甚至形成冰洞,冰城。行走其间,当真如进了水晶世界,琉璃都市。 再等爬到雪峰之上,在海拔六七千米的地方,水叮咚因为有隐形珠的维护,并不会感觉空气稀薄,严寒难耐。反而,感觉着胡力瑧虚握着她手,她心里软软甜甜,身上也暖暖热热。 与仙苑谷的平和静谧相比较,挺立在雪峰顶上极目远眺,另有一种险峻壮阔之美。 湛蓝的天幕就在头顶,反而云雾到了脚下。远方更是云海苍茫,一座座雪峰矗立在云雾之间,仿若一根根晶莹剔透直插天际的利剑,让人油然而生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 可在雪峰与雪峰之间,却有着茂密的森林,空旷的原野。只可惜此时乃是隆冬时节,设若是在春夏两季,洁白的雪峰,伴着林木苍翠,旷野如茵,肯定又是另外一种奇异的美景。 而照胡力瑧的话说,他们俩是不可能找到仙师隐居之处的,只能不辞辛劳踏遍每一座大雪山的上上下下,或许能够感动仙师让他们进入仙界。 但要踏遍大雪山的上上下下谈何容易,纵然两人都不是普通人,第一天也不过攀上一座雪峰,并未能踏遍雪峰的每个角落,太阳已经落山,两个人只好从山峰上下来。 幸运的是,雪峰脚下就有一座温泉,水叮咚虽然隐身,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要趁着胡力瑧打来两只野兔架火烧烤的时候,她才隐身在温泉里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 那隐形珠当真从心所欲。当初她跌落黄河,隐形珠可使她完全漂浮在水面之上,连脚底都不会沾湿。可是现在她想泡温泉了,不仅没有漂在温泉之上,而且可以很明显感觉到温泉水浸润着每一个毛孔。 吃过烤野兔,胡力瑧也脱了衣服泡了一会儿温泉。当然不会全脱,他身上还留了一条底裤。而那完美的身材,直令水叮咚羞臊满脸,想看,却只能强迫自己扭着脸不看。 偏偏胡力瑧故意逗她,笑呵呵地说道:“不如你还是吞下隐形珠,不仅可以随便看,而且可以偷偷上来吃我豆腐!” 羞得水叮咚啐他一口,索性跃上一株大树,去看天边一弯月牙。 因为靠近温泉,这附近的树木枝叶繁茂,四季苍翠,要看月色,就只能上到树梢之上。 不过以水叮咚现在的本事,就算没有吞下隐形珠,也可以依靠着树梢纤细的枝干,随着山风轻轻吹拂,她也跟着上下飘摇。 一会儿胡力瑧泡完了澡,也穿好衣服静悄悄地跃上树来。轻轻伸手,挽住她腰。 水叮咚由他挽着,但觉心中温软如绵,看着天边月牙,轻声问他:“你说……如果仙师一直不肯现身,咱们是不是一直要在这山中寻找啊?这山范围这么大,我看几十年也未必能够踏遍每个角落。” “只要你乐意,咱们在山里呆上几十年也无所谓!”胡力瑧轻声回应。 水叮咚心中一甜,回脸瞅着他,但见他一双眼睛在月光映照下闪闪发亮,不由得脸上一热,轻声叹道:“可惜……你别忘了,你跟人家还有一个约定呢!” 胡力瑧哑然无语。水叮咚话一说完,就暗恨自己干吗这个时候提起这个,忙展脸一笑,再次开口。 “仙师应该不会那么狠心,真让咱们在这山里找他几十年都不出现吧?” “这个很难说!”胡力瑧摇一摇头,“当年仙王也曾在这山中找了数年之久,仙师却始终没有现身。” “仙王当年要找仙师,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水叮咚问。 “没听说有很重要的事情,应该只是想再见仙师一面而已!” “可咱们有很重要的事情啊,并不是只为了想见仙师一面!”水叮咚争辩。 胡力瑧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多重要?对咱们俩来说,是攸关生死的大事,可对于天地万物来说,咱们俩的事,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这话说得颇有哲理,水叮咚稍一沉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她心里一点也不在意仙师会不会出现,甚至于隐隐希望,仙师不要太快出现。 因为一旦仙师出现,真将她送回了二十一世纪,她跟胡力瑧恐怕就相见无期。而在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她都将与相思为伴。 当晚两人便在温泉边露宿一宿。水叮咚毕竟是个凡尘女子,虽然挨着温泉,仍受不了地气寒凉。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让胡力瑧抱着她睡,最终只能吞下隐形珠,挨在胡力瑧身边入睡。 胡力瑧虽然触碰不到她,却能感应得到,索性翻身仰躺着,让水叮咚趴伏在他胸脯上。 偏偏水叮咚听着他的心跳,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说……你们狐族能够将灵力送给他人,那为什么……在老一辈去世之前,不将灵力转送给下一代,那样岂不是可以让下一代免了很多辛苦,直接就有数千年修行?” 这话一问,胡力瑧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你笑啥呀,我问错了吗?”水叮咚忍不住轻轻敲打他的胸脯。 胡力瑧触碰不到她,却能感受到她的敲打,虽然勉强忍了笑声,却依旧满脸笑意。 “你说得很对,只不过……就算是仙后,也不可能预知自个儿是在明天、还是在后天去世。而只要能够多活一天,有几个人愿意提前丧命?又有几个人为了得到父母的灵力,而宁愿父母提前结束生命?更何况,灵力转移,必须是在身体健壮之时,一旦到了垂暮之年,身体机能开始退化,不仅很难有效的将灵力转移给他人,反而很可能伤及接受者的性命。就好比装满水的水袋,如果水袋严重老化,你想扎个小孔让水慢慢流出,结果却会戳破一个大洞,不仅水袋会瞬间干瘪,还会呛到喝水之人。” 这番解释浅显易懂,水叮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不由得暗笑自己怎么尽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也难怪胡力瑧会笑得忍不住。 当晚没再多话,到第二天醒来,水叮咚仔细观察周遭景色。 只见所处是在一片山谷之中,因四面高山挡住寒气,又有温泉蒸腾上来,谷中温暖如春,树木成林。紧挨温泉,更是各样奇异花卉争辉斗艳。 水叮咚啧啧赞叹,心中油然而生一个念头,倘若能跟胡力瑧隐居在此,就算一辈子再不踏出山谷一步,也已足够。 “咱们今天要不要还往昨日攀过的这座山上爬?”她问胡力瑧。 “不用了!”胡力瑧回答,“我说过,能不能找到仙师,不在我们找得有多仔细,而在仙师是不是愿意见我们,所以今天爬前边那座山峰吧!” 胡力瑧伸手一指。水叮咚见那座山峰比昨日爬过的这座还要高,几乎有一半都插在云层里边,几乎分不清那白茫茫的到底是云朵,还是白雪。 不过她一来今非昔比,二来还有隐形珠在身上,当真可说是有恃无恐。于是草草吃了点东西,两个人便向着那座更高的雪峰进发。 如此这般每天爬上一座山峰,晚上就歇在山脚背风处。反正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思,两个人都乐此不疲。 一直到了第五天,刚刚爬上一座雪峰峰顶,仙师没有出现,一位仙女却早就在雪峰顶上等着他们。 看到那仙女的第一眼,水叮咚就知道,那肯定就是如雷贯耳的白仙后。 (请看第一百四十二章《通天彻地白仙后》)(未完待续。) 第一四二章 通天彻地白仙后 山顶很陡峭,在最顶端还有突兀而起一根石笋。就连雪花,都在石笋上停留不住。然而酷烈的寒风,却使整根石笋,变成了冰笋。 一个女子稳稳站在冰笋顶端,相貌端丽,气质高华。一身白衣在山风吹拂下飘飘洒洒,感觉即便用仙子落世,王母临凡,也难以形容。 因为仙子,只怕会少了她的这份雍容与威仪。而王母,却很难想象会有她这般妩媚而清丽。 水叮咚甚至觉得,即便穷尽天下所有赞美之辞,也难形容她风华气度之一二。 胡丽娉胡丽婉等仙苑谷女子,倘若跟她一比,无异于荭草与牡丹争艳,星火与皎月竞辉。 水叮咚一时间被那女子绝世风采所震慑,呆呆地怔立当场。胡力瑧则下意识地立刻握紧了水叮咚的手。 但水叮咚有隐形珠在体内,胡力瑧一握紧,自然而然,水叮咚就脱离了他的抓握。 胡力瑧在短暂地慌乱之后,很快镇定下来,明知不可能逃脱,遂向着那女子拜倒下去。 “胡力瑧见过仙后!” 水叮咚早就已经意识到这肯定是仙后,但见胡力瑧拜伏下去,心中仍就一阵惊怕。 仙后从鼻孔中冷冷一哼,暂时对胡力瑧不予理睬,而是向着水叮咚瞅了过来。 那一双美到极致的眸子,明明可以勾魂摄魄,可是看在水叮咚眼里,却禁不住浑身发寒。 却见仙后白袖轻抚,水叮咚只觉身上一冷,一点荧光,从她身上飘了出去,缓缓飘飞在仙后的手指尖上。 水叮咚看得清楚,那正便是隐形珠。仙后法力当真无边,居然能令隐形珠不经过她的口腔,直接从她身体里透析而出。 而一旦少了隐形珠的防护,水叮咚顿觉寒气侵体,同时呼吸也感觉困难。若非她早就不是一般凡女可比,在这海拔六七千米的雪峰顶上,她恐怕顷刻之间便会冻僵窒息。 胡力瑧本来拜伏地上,耳听水叮咚上下牙齿咯咯相击,不得不跳起身来,一把将她揽抱进怀里,同时回脸看着仙后,恳求道:“千错万错都是胡力瑧一人之错,求仙后饶过水姑娘,先让我送水姑娘到山下去,否则在这绝寒之地,她恐怕熬不过一时三刻!” “放心,我还不想让她这么快丢掉性命!” 仙后淡淡一句。并未见她扬袖挥手,水叮咚却感觉好像有一个温暖的气泡突然罩在了她身上,眼前景物仍旧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那种刺骨的冰寒、以及喘不上气的感觉,却在一瞬间消失无影。 水叮咚禁不住大口大口连连喘息,胡力瑧也松了一口气,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快谢过仙后!” 一边说,他又重新跪伏下去。 水叮咚哪里肯跪,反而,之前的惊怕渐渐消失,有一种不屈与愤懑,涌上了心间。 “请问仙后,我在二十一世纪活得自由自在,你为什么要派人将我诱骗至这个年代,难道你仙法通天,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这话令仙后微微一愣。自仙王去世,千百年来凡间仙界无人敢对她稍有忤逆,没想到这看起来柔弱娇俏的小姑娘,居然一开口,就当面质询。 胡力瑧脸上现出惊惶之色,但他明知水叮咚乃是二十一世纪的观念,很难让她马上跪下来叩头谢罪,心中一瞬间滑过无数念头,但最终却只有一个念头可以实行:如果仙后一怒对水叮咚下手,他无力加以阻拦,只能与水叮咚同死。 他全神戒备着,一旦仙后出手,他立刻跳起身来,挡在水叮咚身前。 却听仙后发出一阵“咯咯咯咯”娇笑之声,那笑声清脆悦耳,但本来湛蓝如玉的天空,却随着她的笑声,瞬眼间乌云弥合,鹅毛般的雪花随之飘飘洒洒。 水叮咚身在暖泡之中也还罢了,胡力瑧并非世俗凡体,却仍感觉一阵彻骨冰寒。 但水叮咚眼瞅仙后笑声一起,骤然间天地变色,雪花飞舞,也不由得栗栗危惧,浑身发麻。 而随着仙后笑声一停,仍然是在骤然之间,雪花尚未落地,天上乌云却已散尽,仍旧如之前一般湛蓝如玉。 “现在你认为我能不能为所欲为?”仙后开口发问,语气竟然甚是温软。 但水叮咚向来是吃软不吃硬,人家对她好,她很容易迷陷其中不知如何应对,但人家要以强势逼压,她却是宁死不屈。 ——事实上在讲究自由与人权的二十一世纪,大部分人都会形成吃软不吃硬的臭脾气。 所以水叮咚定一定心,两眼昂然直视着仙后的眼睛,说出话来,依旧不卑不亢。 “你当然能够为所欲为!以你的仙法,无论人间仙界,谁敢不对你俯首帖耳,你大可将其碎尸万段!但所谓征服天下易,征服人心难,你倘若不能使人打从心眼里对你满怀敬重,反而所有人都畏惧你,仇恨你,你就算权倾天地,又有何意义?” 她这番理论在二十一世纪可说浅显易懂,但在这个年代,基本算是大逆不道。仙后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一双美目也微微眯起,盯在水叮咚脸上。 胡力瑧素知仙后脾气,明知这是她要大肆发作的先兆,不能不凝神静气暗暗提防。但水叮咚浑然不知大祸临头,依旧毫不畏惧对视着仙后的眼睛。 幸好在此间不容发之际,突听有人轻拍手掌,笑道:“好新鲜的理论,不过我倒觉得很有道理!” 人影一晃,雪峰上多了两条人影,一个光风霁月满脸含笑,正是璨太子;另一个清贵冷漠寒如冰霜,却是胡力瑄。 “胡力瑄参见仙后!”胡力瑄首先拜伏地上,就算面对仙后,他的声音依旧不含一丝热气。 璨太子却只是向着仙后弓一弓腰,说道:“儿子见过母后!” 仙后冷哼一声,说道:“我命你两个面壁思过,你们竟敢私自出谷?怎么着,都是为这凡间女子,要来与我为难的么?” “属下何敢与仙后为难?”胡力瑄跪伏地上,冷冷淡淡首先开口,“但是仙后,你从前曾经对不起我母亲,只求仙后放了水姑娘,就当是还了欠我母亲的这笔人情债吧!” “你说什么?”仙后脸上骤然变色。 “我说什么,仙后该当明白!”胡力瑄始终跪伏在地,口气中虽不带热度,但也不缺恭谨,“我从来不提,不代表我全无知晓!唯求仙后放了水姑娘,这笔账我再不提起!” 这番话不仅令仙后一时语塞,更令水叮咚目怔口呆。她自然明白仙后做过什么对不起胡力瑄母亲之事,当初赤王就曾经以此事要挟墨王。而墨王之所以会被要挟,正是不愿意此事被胡力瑄知晓。 却没想到胡力瑄早就对此事了然于心,只不过一直隐忍不发而已。他之所以养成这一身冰冷性情,只怕多半原因,正是因此事数百年来压抑在心。 而他明明对仙后心怀怨恨,却为了她水叮咚愿意与仙后达成和解,就凭这一点,已经令水叮咚心潮澎湃,眼眶红润。 “看来,你还真是对这凡间女子一往情深啊!”仙后冷笑。 “属下不敢对凡间女子动心!只不过……属下曾经照仙后吩咐,夺走过此女贞操,以至对她有些愧疚之心。所以斗胆恳请仙后,饶她一命,放她自去!” 水叮咚不由得两行清泪悄悄溢出眼眶。不是因为胡力瑄说对她无心,而是明明有情,却不得不在此情此景,矢口否认。 “我本来没想要她性命!”仙后缓缓开口,终究胡力瑄乃是墨王的爱子,看来她多少还是要顾着些情面,“我要带她回去仙苑谷,原是为了其他事情。只要事情一完,我自会放她离去。你今日跟太子擅自出谷,看在你父亲份上,我不予追究,你也不要太过不识好歹!” “可是仙后……” 胡力瑄还要争辩,仙后森冷一哼,截断了他话。 “你再敢啰嗦,我即刻要了此女性命!” 胡力瑄哑口无言,不得不回过脸去,看着璨太子。 却听璨太子轻轻一叹,说道:“母后倘若真要即刻要了水姑娘的性命,我看倒是好事!” 此言一出,不仅胡力瑧胡力瑄相顾失色,水叮咚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仙后看来亦未料到璨太子会有如此答复,不由得双眼微眯,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母后难道不明白吗?”璨太子风轻云淡反问回去,“母后还没有将天香丹从水姑娘身上提炼而出,又怎么舍得即刻要了她的性命?”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敢提及天香丹三字?” 璨太子话音一落,仙后立刻勃然发问。声音尖利,面罩寒霜,竟似有些气急败坏。反衬她的绝世风华,让人感觉极不和谐。 但璨太子依旧平和安逸,毫无惊乱。 “不错,我不该提及天香丹三字!仙苑谷中人人知晓云香珠,却无人知道天香丹。皆因天香丹乃是仙师一再交代,唯有在仙苑谷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方可动用。因之父王跟母后对此宝秘而不宣,即便是我,也是在父王临终之前,悄悄告知于我。” 这番话不仅令胡力瑧胡力瑄面面相觑,仙后更是脸色铁青一阵冷笑。忽而笑声一停,声音愈发显得阴森冷沉,让人听在耳里,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好!很好!你既知此宝唯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方可动用,你又怎么敢……”仙后稍停一停,忽然伸出手来,向着水叮咚一指,“怎么敢将此宝私偷出去,悄悄给这女子服用?” 后边这句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可见心中实有无限愤懑。 (请看第一四三章《天香丹引发的情仇冤孽》)(未完待续。) 第一四三章 天香丹引发的情仇冤孽 水叮咚猛听仙后说出“给这女子服用”的话来,不由得一阵错愕。 不过转念之间,水叮咚便已明白,仙后嘴里的“这女子”,事实上不是指她,而是指的“林轻颦”。 至于她身上隐藏着的那股莫名其妙巨大能量,到今日终于有了答案,必是“林轻颦”服食了“天香丹”的缘故。 可如果天香丹当真是仙师一再交代要在仙苑谷生死存亡之际方可动用,璨太子又为什么要偷将出去给林轻颦服用? 难道璨太子当真爱林轻颦到这个地步,以至背公向私,置整个仙苑谷安危于不顾? 以水叮咚对璨太子的了解——事实上这一世水叮咚跟璨太子接触并不多,但在水叮咚内心深处,却有着与生俱来对璨太子无比坚实的信任感。 更加上她亲眼目睹璨太子所作所为,无不称得上情深义重仁爱宽慈,她绝不认为璨太子会是那种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将整个仙苑谷弃之不顾的人。 水叮咚满腹疑惑,百思难解。殊不知胡力瑧胡力瑄同样听得惊耳骇目。他两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天香丹的事,全没料到在仙后与璨太子母子之间,尚有如此一段隐秘之事。 然而这段隐秘之事,听来竟是关系到整个仙苑谷的安危,而并非是他母子私事。所以胡力瑧胡力瑄皆跪伏地上不动,静静听他母子继续争辩。 “我为什么要将天香丹偷出去给轻颦服用,我承认,我的确是想借天香丹的灵力,使轻颦度化为仙,与我相伴千年!可是母后,我其实也是为了你好,难道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儿子的良苦用心?” 璨太子满脸诚挚,只可惜仙后愈显恼恨,咬牙说道:“好一个良苦用心!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的良苦用心?” “那好,那我就跟母后解释明白!”璨太子点一点头,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感,“母后也说了,仙师曾经交待,这天香丹唯有在仙苑谷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方可发挥巨大效用。 可是在父王死后,母后为何要将天香丹置于炼丹炉中苦练数百年之久?难道母后不是想将天香丹转化成不死灵药,妄图私自服用,延寿万载? 我之所以将其盗出,一则固然是想与轻颦恩爱千年;二则,也是不想让母后私心膨胀,堕入魔道。母后,我们本是世俗牲畜,得仙师厚爱,让我等居于仙苑谷中受天地精华,以至得享两三千年之长寿。 两三千年啊!母后,想想世人不过百年寿限,人间狐类更是区区十数年间便从生到死历尽轮回,我等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真要母后服用了天香丹,与天地同寿日月共辉,母后是不是就要踏出仙苑谷,勒逼天地万物全都拜服在您的脚下?” 这番话前边还是侃侃而谈,说到最后,已是情真意切,苦苦谏言。水叮咚直到此时方才明白,璨太子为什么会说出那句“母后倘若当真即刻要了水姑娘的性命,我看倒是好事”的话。 想那“天香丹”既然同为仙师所留,其灵力必定不在“云香珠”之下,只不过“唯有在仙苑谷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天香丹“方可发挥巨大效用”。 至于说到底会发挥什么“效用”,未到仙苑谷生死关头,只怕连仙王仙后也不知晓。以至仙王去世之后,仙后为求万载不死,私自将天香丹置于炼丹炉中淬炼。 而以仙后的性情——仙后是什么性情,水叮咚同样接触不多,但就凭今日一见,亦可揣摩一二——仙后之所以能够长留在仙苑谷中清修苦练,不过是因为一旦离开仙苑谷,少了天地精华之浸润,定会加速走向衰亡。 她本来已经将近三千高龄,基本到了寿命的极限,以至于每出谷一次,她都不得不闭关清修,以免世俗浊气,妨害她生理机能。 而一旦将天香丹练成延寿之物,摆脱了仙苑谷的桎梏,只怕当真会如璨太子所言,仙后必定私心膨胀,妄图掌管天上人间一切权利,令天地万物全都拜服在她的脚下。 璨太子说不想让她堕入魔道,便是此意。 水叮咚在一瞬之间,便想明白了所有关节,只可惜她一介凡女,就算服食了天香丹,也未能发挥多大效用。 再看仙后脸色,不仅未能被璨太子良苦用心所打动,反而更是显得阴冷森寒。 直到璨太子话音落定,她才冷冷开口。 “你说完了吗?你以为我苦练天香丹,全是为了我自己?若是为了我自己,早几百年前我已经服用!可我之所以继续苦练,不过是想将其一分为二,我们母子共同活命万载,与天地同寿!只可恨……”她忽然咬牙切齿,再次伸手,向着水叮咚愤愤一指,“就在我大功将要告成之际,你却偷了天香丹,私自给这凡间贱女服用,你叫我怎能不恨?又怎能不逼她将天香丹还回来?” “可是母后,你从轻颦身上尚且未能提炼出天香丹,不过是白白要了她一条性命!到如今她已经转世为人,你又怎么可能再将天香丹提炼出来?难道还要再杀她一次才甘心?母后,我知道你爱我疼我,可是母后你知道吗?轻颦当时死的时候,我就已经了无生趣,之所以我没有追随她一同转世为人,不过是放心不下母后。只怕我一旦离开,母后更是变本加厉无所顾忌!到那个时候,不仅母后堕入魔道万劫不复,只怕整个仙苑谷,也要毁在母后手里!” 这番言辞更是令水叮咚铭感五内。她早就知道璨太子表面风光霁月、好像万事万物不挂心上,但其实胸怀慈悲,重情重义。 却不料他不仅对所爱之人用情至深,对母亲、对整个仙苑谷,他同样用心良苦。 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倘若仙王活着,定必为这个儿子而骄傲。 只可惜仙后听在耳中,却按捺不住一声厉叱:“你给我住嘴!我教你养你,是要你来教训我的么?” “儿子何敢教训母后,只是母后……” 璨太子满脸沉痛,仍在做最后的努力。但仙后根本听不进去,反而满脸怒色,一口截断他话。 “我不想再听你胡言乱语,你还是好好回去面壁思过吧!” 她口中呵斥,忽而白袖飞舞。 水叮咚方觉寒意袭身,就听见璨太子跟胡力瑄同声呼喝。 璨太子喝的是:“叮咚快走!” 胡力瑄喝的是:“照顾好水姑娘!” 水叮咚只感觉身上一轻,整个身体忽然飞了起来,就好像被人装在布袋里边扔出去了一般。 她不知道是谁把她“扔”了出来,想当然应该是璨太子。 这一扔快如电光石火,水叮咚只在瞥眼间看见胡力瑄跳起身来,一把抓住胡力瑧向后扔出,同时迅速退后,与璨太子齐头并肩,共同挡在仙后身前。 水叮咚只感觉耳边呼呼风响,不知自己要被扔到何处去,更不知落下地来,会不会被摔个半死。 她根本考虑不了那么多,从她内心深处涌出的一股热流,烫热了她的心,也润湿了她的眼。 她不过是一介凡女,何德何能,能让仙苑谷两位王位继承人,为了她与仙后拼死一搏。而且其中有一个,还是仙后亲生。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飞出有多远,没有了隐形珠的维护,她只感觉浑身冰凉,就连脸上的泪水,都快要冻结成冰。 幸好就在她开始浑身发僵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下落,胡力瑧却在此时赶了上来,一把将她搂住,半空中连续几个滚翻,落在了一片雪坡之上。 饶是胡力瑧并非凡俗之人,也不由得顺雪坡翻滚了好长一段距离,这才缓缓停下。 胡力瑄的本事自然远不及璨太子,不过璨太子很明显没有使出全力。而且胡力瑧本身又比水叮咚的本事高了太多,这才能借胡力瑄一扔之势,在半空中及时赶上了水叮咚。 两个人几乎可以说是死里逃生,从雪地里坐起身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忽然之间再次伸手,紧紧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很久很久,两个人方松开胳膊,依旧相互依偎,向着他们飞过来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当真惊骇莫名,但见很遥远的一座雪峰,完全被墨黑的乌云笼罩,乌云中隐隐似有电闪雷鸣,却看不清其他情形。 “咱们……是被从那儿扔过来的?”水叮咚大吃一惊。 他两人目前跌落的这片雪坡,与那乌云笼罩的雪峰至少有十数千米的距离,期间甚至隔着两座山头。足可见璨太子与胡力瑄这一扔,真可与二十一世纪中远程火炮相匹敌。 “是!”胡力瑧点一点头,“胡力瑄正与璨太子联手抵挡仙后进攻!” “他们……能够抵挡得住吗?” “当然抵挡不住!”胡力瑧苦笑,“就算我灵力全在,我们三人联手,也远远不是仙后对手。不过你放心,他们俩一个是仙后亲生,另一个是墨王爱子,仙后再怎么恼怒,也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都是为了我!”水叮咚再次忍不住泫然欲泣。 “也不全是为了你!”胡力瑧赶忙安抚,“你也听见璨太子的话了,一旦让仙后从你身上提炼出天香丹的灵力,只怕仙后少了顾忌,到时候私心膨胀,很可能会祸害天地!” 水叮咚知道他说得没错,但正因如此,反而更加让她情难自禁。 因为正义的力量,永远比小情小义,更加使人胸怀激昂,热血沸腾。 (请看第一四四章《痴情有报善念莫消》)(未完待续。) 第一四四章 痴情有报善念莫消 水叮咚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吸吸鼻子抹抹脸,方问胡力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任凭他们俩被仙后抓回仙苑谷去?” “咱们根本帮不了任何忙,要不然他二人也不会将咱们扔出来了!”胡力瑧微微一叹,“咱们赶紧走吧!不要等仙后追上来,他们两个就白费力气了!” “以仙后的本事,她都已经追到这里来了,咱们还能逃得了吗?”水叮咚反问。 “当然逃不了!”胡力瑧摇一摇头,“不过仙后跟璨太子胡力瑄在此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仙师倘若当真隐居在此,必定不能再袖手旁观!” “既然如此,那咱们又何必要逃?” 这话倒令胡力瑧难以辩驳,不由得哑然失笑。转目向着四面一瞅,忽而吸了一口凉气,眼光投向左前方,并且伸出手来一指。 “那边方才闪了一下光,你看见没有?”他问水叮咚。 水叮咚转脸去看,远远只见那边是一片冰川。耀眼的阳光投射而下,在冰川中折射出万千光彩。 “那里本来就是冰川啊!太阳光照着,能不闪光吗?”水叮咚说。 “不对,我刚才看到的并非冰川反光,我们过去看看吧!”胡力瑧站起身来,顺手将水叮咚一并拉起来。 水叮咚转脸往回看,只见方才被墨黑乌云笼罩着的那座雪峰,仿佛已经有乌云消退迹象,不由得心中吃惊,说道:“那边是不是已经打完了?” “以仙后的本事,若非心有顾忌,璨太子跟胡力瑄根本不可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咱们还是赶紧去冰川看看,但愿仙师能够给我们一点警示。” 水叮咚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对冰川里的一点闪光如此在意,当下不再多说,任由胡力瑧挽住她腰,施展全力向着冰川奔了过去。 她如今失了隐形珠,也就是一个凡俗女子。不过她自吞服了璨太子所赠“鞭谱”,身上本来有了相当于凡间武者数十年的内力,虽然仍旧赶不上胡力瑧的脚步,但比起从前完全没有练过武功的时候,还是省了胡力瑧很多力气。 眼见奔近冰川,虽是万分紧张之时,水叮咚仍不由得被眼前壮丽景象所震慑。 这并非她第一次看见冰川,但各处冰川因周围的环境因素所影响,呈现出来的奇异景观也各不相同。 比如这一处,并非完全晶莹透明,而是形成一座座略含乳白的冰塔。高的数十米,矮的也有十多米。 有的活脱就像大雁塔的塔尖,有的则像微缩型的埃及金字塔。更有的宛如僵卧的双峰驼、或者昂首的白玉马。林林密密千姿百态,人行其中,仿似进入了一个纯净洁白的童话世界。 胡力瑧携着水叮咚,在一座座高耸的冰塔之间快速奔走。 那冰川处在两座雪峰之间,视线被雪峰挡住,看不到之前那座山峰上情况是否另有改变。不过胡力瑧好像认准了方向,脚下不停一直奔往两座雪峰交汇之处。 直到眼前豁然树立起四根巨大的冰柱,就好像一扇晶莹剔透的屏风一般,恰恰挡在了前进的方向。而且自左向右第一根冰柱最矮,第三根冰柱最高,约略就像是一个巨人并拢的四根手指。 “现在怎么办?”水叮咚问。 胡力瑧不语,只是盯着那四根冰柱看。水叮咚见他看得如此专注,亦回过眼光仔细观看。 正想问胡力瑧究竟是在看什么,忽然心中微微一动,仿似看见四根冰柱上隐隐约约浮现出巨大的字体。每根冰柱上各有四字,合共一十六字。 水叮咚赶忙张大眼睛仔细再看,可一旦将精力全都集中在了冰柱上,反而只见光溜水滑,并没有其他任何异样。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但若是眼花,又怎么能够看清字体?并且能够理解其中含义?赶忙回头向着胡力瑧一望,胡力瑧也正转脸看她。 可能是见她满脸惊诧,胡力瑧直截了当开口一问:“你也看见字了吗?” “是!”水叮咚点头,“好像是四句话,从左至右……” 水叮咚说到此处,脸上禁不住微微发烧,正踌躇着说不出口,却忽然吸了一口气,猛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不对呀!这个年代的习惯,不是应该从右至左竖着来读的吗?可我刚刚看到的,虽然是竖着来读,却明明是从左至右才能读通!” “那是因为我们的眼睛其实并没有真正看到字体出现,只是接收到了仙师传来的讯息而已。所以你看到的字体排列,自然是按照你的阅读习惯来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玄,不过水叮咚稍一沉思,便明白了胡力瑧的意思。 “你的意思……咱们两个看到的字,很可能并非一样?”水叮咚又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胡力瑧接口,将他看到的四句话轻轻吟诵出来,“欲结善果,当存善念;潮汐日月,俱出天然!” 他一言方落,水叮咚竟不住“啊”的一声轻呼。 “你看到的,当真跟我看到的不一样?”胡力瑧立刻问她。 “也……差不多的意思,只是……通俗一些!”水叮咚迟疑回答。 胡力瑧瞅着她粉嫩的脸蛋,有心问问她为何脸红,随即想到其中大概还有一些不能说与人知的私密之意。仙师天机,还是不问为妙。 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既然你是二十一世纪的人,所看到的文字,自然是按照二十一世纪的书写习惯来表述。” 水叮咚一颗心“扑嗵”乱跳,不由得偷偷觑看胡力瑧的脸色。幸好胡力瑧没有追问,反而转开眼光看往他处。 那就让水叮咚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稍稍有些惆怅之意,仿佛希望胡力瑧看到的那四句话,能够与她相同。 因为她看到的四句话是:痴情有报,善念莫消;鸳侣携手,匡扶正道。 她当然不好意思将这四句话如实告诉给胡力瑧知晓,因为那等于是向胡力瑧真情告白。 所以她定一定心,改口问胡力瑧:“你说那……潮汐日月,俱出天然,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仙师只怕不会插手凡间事务,仙妖之争,一切都要顺其自然了!” 胡力瑧轻声一叹,水叮咚忍了又忍,还是张口争辩。 “可是我看到的,为什么会是……好像是让我跟你一起,匡扶正道?我一介凡女,能有什么本事跟你一起匡扶正道?” “哦?”胡力瑧禁不住两眼看着她红红的脸蛋,“这句话的原话是什么?” 水叮咚满脸绯红,忙一撇脸:“不告诉你!” 胡力瑧眼瞅她娇羞不胜,心中微微一动,便不多问,说道:“仙师天机,自有其道理,只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明白而已,咱们且边走边看吧!” 水叮咚红着脸点一点头。她本来对心存的这份痴情丝毫不敢表露,毕竟她与胡力瑧一凡一仙,根本不可能会有结果。 但从仙师给的箴言当中,似乎她这番痴情必有回报,自然而然地,看着胡力瑧的眼神,便多了一份娇羞与柔情。 只可惜这份好心情没能延续多久,很快地,一声冷笑打碎了冰川间的宁静。 “边走边看?你们还真有心情啊!只可惜,如此迷人的景色,你们是没有机会边走边看了!” 水叮咚猛然回头,只见仙后已经飘飞在头顶天空之中,一身白衣随着山风飘飘洒洒,更显得姿容胜雪,仪态万方。 “璨太子跟胡力瑄呢?璨太子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水叮咚脱口而出。 或许是刚刚接获仙师信息,更或许此刻心中充满温情,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心中对仙后固有的那份畏惧之情。 仙后不听她说话还好,耳听她大声质问,不由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明明端庄清丽不可方物,但此时却好像化身成了摄魂女魔。 “不错,璨儿本是我亲生,就因为你这凡间贱女,他竟与我反目成仇!我若不令你受尽折磨,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她口中说话,白袖一拂。 水叮咚清楚看见半空中掀起一阵疾风! 风原本是气流作用,人眼根本就看不见。但或许是这阵风起得太过突兀,也太过凶猛,水叮咚是真的看见一股旋转的疾风,随着仙后轻轻一拂,由天向地卷了下来,就好像要将她跟胡力瑧扯入其中撕成碎片一般。 水叮咚大吃一惊,却根本闪躲不及。胡力瑧动念之间大喝一声,向着水叮咚急扑而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并且顺地一个翻滚,意图躲开仙后含愤一击。 他当然知道仙后的本事,以他现在灵力受制,自顾尚且不暇,又怎能维护水叮咚周全?这一扑,完全是出自本能舍生忘死。 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想象中冰塔断折、冰屑乱飞的情形发生,当他揽抱着水叮咚一同站起身来的时候,四周依旧平静安泰。冰塔依旧是冰塔,冰面依旧是冰面。 而仙后,也依旧在空中凭虚凌风,衣袂飘飞。 只不过她依旧阴森的脸色,仿似多了一些惊诧之气。 而能够令仙后惊诧,只会有一个原因。 胡力瑧转念之间便已明白,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仙后,此地乃是仙师静修之所,我看仙后还是不要滥用法术为好!” 这话令水叮咚又惊又喜,抬脸上望,却见仙后脸色一凝,向着四周遥遥一望,随即朗声开口:“仙师若在,请现身出来!” 四周冷风寂寂,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仙后冷笑一声,忽听“哧哧”几响,几缕指风,从她袖中连续弹出。 (请看第一四五章《长毛雪怪的一扔之力》)(未完待续。) 第一四五章 长毛雪怪一扔之力 胡力瑧一手挽着水叮咚的腰,明知仙后这几弹纯粹是为了试探。况且以仙后的本事,若无仙师暗中维护,他跟水叮咚既无招架之力,更无逃脱的可能。 索性一手握紧了水叮咚的小手,满脸含笑,昂然不惧。 水叮咚却被吓了一大跳,耳听那“哧哧”风响凌厉惊人,明知落在身上,不死也会重伤。然而以她凡间女子的反应速度,根本就来不及挡驾躲闪。 幸好那指风方一进入冰塔高度,“哧哧”声响便倏然消失,就好像一粒石子落入深潭,“咕咚”一声,便没了影踪。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都不过是在闪念之间。水叮咚一惊未了,根本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愣愣地回脸向着胡力瑧一望。 却见胡力瑧面带笑容始终仰脸看着仙后,仿似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 仙后脸色再变,昂起头来,又道一声:“仙师若在,请现身出来,容弟子拜见!” 仙师自然不会应声出现,倒是在仙后话音方落,突听得一声大吼远远传至。 那吼声如此高亢而雄浑,不仅震得水叮咚心摇神曳,胡力瑧俊脸变色,就连仙后竟也从半空跌落,身影飘飘,落在一座数十米高的冰塔之上。 紧接着“嗵嗵嗵嗵”脚步震响,水叮咚回脸去看,只见左侧那座雪峰之上白浪滚滚,飞雪四溅。水叮咚第一个反应,就是发生了雪崩。 但那雪浪并不扩展开来,而是成一条直线,向着峰下滚滚而来。联想方才那一声大吼,可想而知并非雪崩,而是什么东西从雪峰上奔了下来。 她心中慄慄而惊,不得不抓紧了胡力瑧的大手。胡力瑧感觉到了她的惊怕,忙手上使劲以示安抚。 却见那东西速度好快,转眼已能看得清楚,只见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巨大怪物,高约三米,浑身披着雪白毛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雪球飞速滚落。 水叮咚倏然想起胡力铭曾经提到过的“长毛雪怪”,这浑身雪白的巨大怪物,自然就是那“长毛雪怪”了。 眼瞅那雪怪距离山脚尚有数丈高度,继续往下,便要隐身在那四根巨大的冰柱之后。那雪怪突然纵身而起,直接从半山腰上弹射而出,宛如一颗冰雪炮弹,向着水叮咚胡力瑧站立之处飞射过来。 胡力瑧吃了一惊,急忙揽抱着水叮咚飘身后退。 却听“砰砰”两响,那雪怪越过四根冰柱,直接落在水叮咚与胡力瑧身前。水叮咚只觉冰面颤动,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什么怪物,敢在我眼前作祟?”仙后一声厉叱,重新飞升到半空之中。 以她通天彻地的本事,方才居然被雪怪一声大喝从空中跌落,她胸中震惊可想而知,这一喝声音虽响,却难免有些色厉内荏。 水叮咚偷眼觑看那雪怪,只见它浑身白毛,看起来像只大猩猩,但却比大猩猩大的太多。而且脸面平坦,不像大猩猩那般嘴巴前突。更加上一双眼睛颇为明亮,如果不是白毛覆面,倒与人类的长相更加接近。 那雪怪对半空中的仙后毫不理会,忽而伸手,居然一把抓住了胡力瑧的瘦腰。以胡力瑧的本事,对这一抓竟然没有半点招架躲闪的余地。 胡力瑧大吃一惊,方要出力挣扎,那怪物又伸一手抓住了水叮咚,随即转身,仍如炮弹发射,带着水叮咚胡力瑧直接越过那四根高耸的冰柱,又是“嗵嗵”两响,落在它之前奔下来的那座雪峰山腰。 以它三米多的高度,手掌大得异乎寻常,水叮咚胡力瑧各被它一手抓握,生像是抓着两只布娃娃。 水叮咚禁不住高声惊呼,胡力瑧在那边听见,赶忙高声安抚:“叮咚别怕,它没有恶意!” 水叮咚心中略安,但觉那怪物撒开步子向着峰顶攀登,只因速度太快,以至寒风刮面,睁不开眼睛。而随着怪物一双手臂上下甩动,水叮咚整个脑瓜都晕晕乎乎,完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攀上了多高的高度。 直到身形一顿,那怪物猛然站住了脚,水叮咚竭力睁眼四下一望,却见已到了雪峰顶端。远望群峰皆在脚下,这雪峰竟像是贡嘎山区最高的一座山峰。 “胡力瑧,它要带我们……” 水叮咚张口呼喊,谁知她一句话未曾喊完,那怪物扬臂甩手,竟将她跟胡力瑧同时扔了出去。 水叮咚感觉身体先是往上一抛,很快就急速向下坠落,眼中只见白皑皑的雪峰飞速往上,控制不住尖声大叫。 突听“砰”的一声轻响,她感觉自己好像撞破了一张紧绷着的无形大网,浑身酸痛好像散了架一般。但身体却漂浮在了半空之中,不再往下急速坠落。 “胡力瑧!胡力瑧!” 水叮咚出自本能张口大叫,一边转头四望,却见胡力瑧就在离她不远,同样漂浮在半空之中。只不过她昏昏沉沉不知左右上下,而胡力瑧却安安稳稳凭虚而立。 “叮咚?叮咚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 胡力瑧迅速将眼光投向水叮咚发声之处,并且在空中一掠数丈,到了水叮咚身前。 水叮咚伸出手去,在胡力瑧袖子上扯了一下,借这一扯之力,也在空中站稳身体。 “我就在这儿站着呀?为什么你看不见我?”水叮咚又是惊诧,又是惊喜,“还有,为什么我们不往下掉?” “仙师已经解除了我身上的禁制!”胡力瑧喜之不胜,反过手来,虚握住了水叮咚的小手,“至于你,想必是仙师已经将隐形珠从仙后那里夺回来还给你了!” “啊?”水叮咚刹那间惊喜万分,赶忙自我感觉一下,但觉腹内空空如也,不像从前那样,一旦吞下隐形珠,会明显感觉到腹内有一团清凉,“不对呀?为什么我感觉不到隐形珠!” “想必仙师已经将隐形珠化在你体内,不用吞进吐出那么麻烦了!”胡力瑧回答。 “那怎么办?”水叮咚这一下不觉欢喜,反而吃惊不小,“那我不是……永远都让你看不到我了?” “不会!”胡力瑧明白她的心情,赶忙加以安抚,“你凝神静气,用意念让自己马上现身出来!” “用意念?怎么用?”水叮咚摸不着头脑。 “就是全心全意很努力地去想!” 水叮咚这才明白。忙闭上眼睛,尽量摒除杂念,只想着让自己赶快现身。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现了身,只是感觉身体忽然一重,顿时像之前那样,又向着下方飞速坠落。 方要惊呼,胡力瑧“哈哈”一笑,双臂伸出,已将她抱在怀里。水叮咚急速下堕的身体猛然停顿,随着胡力瑧缓缓缓缓落在地面。 “到底……怎么回事?”水叮咚惊魂未定,双手揪着胡力瑧的衣襟,不敢从他怀里下地。 事实上她仰脸向天,根本不知道已经落在了地面。 胡力瑧微微含笑,就那么横抱着她,先替她解疑释惑。 “那隐形珠原是太子幼年时期练就的玩物,其主要功用,就是隐身隐形。如今仙师虽将隐形珠化在你体内,但你仍然要在隐形状态,才能将隐形珠的灵力发挥到最大。换句话说,你若现出真身,仍跟普通凡人相差不多,可一旦隐形,比之从前,你现在可以行使飞行之术!” “真的?”水叮咚喜得猛一下子睁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胡力瑧扬一扬眉,“别忘了你刚才就漂浮在半空之中不往下掉!” 水叮咚大喜,试着想让自己隐身起来。初始尚未有感觉,直到脑瓜中某一根神经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身体一轻,张眼看时,她已经脱离了胡力瑧的揽抱,整个身体都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真的耶!我真的会飞了!”她在空中转一个身,只喜得“咯咯咯咯”笑起来。 胡力瑧虽然看不见她,但也感染到了她的喜悦,仰脸看着她的方向,同样满脸含笑,很是欢喜。 好一会儿,水叮咚才从欢喜之中平静下来,先落在地面,很努力地让自己现出真身,向着胡力瑧嫣然一笑,这才打量着周遭的景物。 “咱们是在哪儿?那些雪山呢?难道咱们已经出了贡嘎雪山的范围?”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四周虽然亦有高山连绵,但却连一座雪峰都看不见。他们俩身处在一片小树林旁,一条满宽阔的马路伸向前方不远的一处城镇。只不过时近黄昏,马路上行人稀少。 “是!”胡力瑧点头,“仙师将咱们送到远离贡嘎雪山上千里的华阴县附近来了!” 水叮咚不由得有些发呆,好一会儿,才又问:“你说……仙师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那他为什么不直接铲除妖狐一族,同时令仙后改邪归正?” “万物运行,自有其道理!有时候正既是邪,邪反为正!仙师倘若事事插手,那万事万物,就不会有自由生长的空间了。” 这番话极具哲理,水叮咚要仔细想想,才慢慢领悟。 世间万物之所以缤纷多彩,正因为有对抗,有竞争。倘若只有善良与美丽,没有邪恶与丑陋,那就失去了善良的标准,也没有了美丽的概念。 唯有惩恶扬善,唯有扶正辟邪,万事万物,才会有繁衍生息的需求,也才会有蓬勃向上的动力。 “仙师为什么要把咱们送到华阴县来,不会仅仅是为了让咱们远离仙后吧?”水叮咚再发一问。 “或许还有其他道理,咱们暂时还不明白而已,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胡力瑧回答。 (请看第一四六章《莫名其妙斩妖大会》)(未完待续。) 第一四六章 莫名其妙斩妖大会 华阴县据京城长安约莫两三百里路,素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 地形南高北低,山奇水秀,风光明媚,自古便有“山川形胜,甲于关中”之说。著名的西岳华山,便在此县境内。 华山自古便是文人墨客赋诗赏玩之胜地,加上邻近京城,华阴县城颇为繁华。 水叮咚胡力瑧进得城来,本来想先找好住处,不料接连进了三四家客栈,居然全都客满。 两人索性先去一家大酒楼吃饭,反正胡力瑧已经能够使用灵力,大不了到晚上变一顶帐篷出来住。 没想到那座酒楼同样满座,胡力瑧眼瞅酒楼里坐的全是赳赳武夫,一个个挎刀背剑,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诧。 正想打赏小二几两银子,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江湖人士聚到华阴,忽然有个小二从里边奔了出来,向着两人躬一躬身,说道:“两位是胡大爷跟水姑娘么?里边有位大爷请两位过去!” 胡力瑧水叮咚相互一望,不知道是谁认得自己。遂跟着小二进到酒楼大堂一个偏僻角落,只见一张木桌旁坐着两人,看见胡力瑧水叮咚走过来,两人一同站起身来。 “胡兄弟!水姑娘!”其中一人向着胡力瑧水叮咚拱一拱手。 胡力瑧稍稍一愣,赶忙回礼:“原来是霍员外,好巧在此遇见!” 那两人一个四十余岁,貌相精练。另一个二十上下,面容英俊。正便是从前见过一面的霍家父子霍云飞与霍庆阁。 “胡公子!水姑娘!”霍庆阁深深一揖。 胡力瑧赶忙伸手相扶,说道:“咱们年纪相仿,实在不用这般多礼!” “胡公子救我霍家满门,霍庆阁时刻铭记在心!”霍庆阁恭谨回复。 “好了好了,胡兄弟跟水姑娘都不是拘礼之人,咱们还是先坐下来再说话吧!”霍云飞打着圆场。 于是四人围桌坐下,霍云飞叫过小二,让他多上好菜。等小二一走,胡力瑧直截了当开口笑问:“目下将近年关,贤父子怎么有兴到这里来了?” 霍云飞微微一叹,说道:“我父子虽然早已不问世事,但这事既然牵扯到狐妖,总是要过来瞧瞧才安心!” 胡力瑧跟水叮咚相视一眼,含笑再问:“却不知什么事情牵扯到狐妖?” 霍云飞脸上现出惊诧之色,说道:“听胡兄弟的意思,莫非竟不知华拳门举办斩妖大会这件大事?” 胡力瑧稍稍一愣,忙又问:“华拳门我倒是知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跟水姑娘有其他事忙,今日路过华阴,只看见华阴城内集聚了很多江湖人物。但这斩妖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望员外告知!”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两位全不知情了!”霍云飞点一点头,又轻轻一叹,“那华拳门原是北方一大武林派系,只因历代掌门端严自律,在江湖上名声不响。 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上个月,华拳门掌门人忽然发下英雄帖,说他本门弟子侥幸擒得妖狐一只,预备在本月十五、亦即是明日公开斩杀,天下英雄若愿前往观看,华拳门皆躬身相迎! 而自上月金刚门选拔新掌门,有一只妖狐出现闹场,结果被秦家堡少掌门联手义妹当场诛灭,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倒有一多半的人不信世上真有妖狐。 这一回听说可以亲眼得见斩杀妖狐,自然能够赶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无不纷至沓来。我们霍家……自出了那件事以后,早已不理江湖中事,但这事既然牵扯到……妖狐一说,心里总归不能踏实,这才携着犬子,来此探看究竟。” “原来如此!”胡力瑧点一点头,回脸看了水叮咚一眼。 水叮咚明白,他这“原来如此”,其实是说仙师之所以将他二人送来此地,“原来如此”。 而在金刚门的时候,水叮咚始终自称秦家堡义女,并未曾通报姓名,这才会导致今日江湖传闻,只知道“秦家堡少掌门联手义妹”诛灭妖狐,却不知道“义妹”的真名实姓。 至于说到“斩杀妖狐”这件事本身,不知为什么,水叮咚就感觉有些怪怪的,遂开口问道:“难道除了秦家堡,真还有人能有本事斩杀妖狐?” “这个恐怕就要问问胡兄弟了!”霍云飞含笑回答,眼光落在胡力瑧身上,“我想,凭胡兄弟的本事,应该是可以轻而易举斩杀妖狐的了!” “轻而易举可不敢当!”胡力瑧打个哈哈,不予正面回答,并且很快转移话题,“不过……据我所知华拳门的武功虽有独到之处,但要擒杀妖狐,仍让人难以置信。只是华拳门既然敢广撒英雄帖,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根据,所以……等明天到会,就能知道究竟了。” 水叮咚本来是向霍云飞发出疑问,但既然是胡力瑧作出回答,忍不住满腹疑虑都涌上来,又问:“可我为什么觉得,华拳门突然召开这斩妖大会,时机选得太巧了些,倒像是想抢了秦家堡的风头一样?” 她这话一说,胡力瑧脸现微笑,好像对她能够想到这一层颇为赞赏。 霍云飞见胡力瑧只笑不语,遂接口笑道:“不单姑娘这样想,恐怕很多人都有这想法!这也是诸多江湖人士赶来参会的原因,就算看不到真的妖狐,能看到华拳门与秦家堡的一场争斗也好。” “难道华拳门跟秦家堡有仇吗?”水叮咚再问一句。既然牵扯到秦家堡,她难免多加关心。 “这个倒没听说过!”霍云飞摇一摇头,“秦家堡一向专心对抗妖狐,很少过问江湖中事。不过江湖中的事情本来很难说,要想出人头地,总需要挑出些事情来才行。” 后边这句话已经对华拳门颇有不敬,霍云飞可能是自觉失言,忙向着水叮咚展脸一笑,扯开话题。 问起两人晚上在哪儿住,胡力瑧照实回答,霍云飞赶忙说道:“我跟犬子倒一人订了一间房,莫如让出来给两位居住,我跟犬子去挤通铺就好。” 胡力瑧连忙道谢。最终只请霍家父子让一间房出来给水叮咚居住,至于胡力瑧,随便哪里将就一晚便好。 霍云飞父子早就认定胡力瑧水叮咚乃是一对情侣,这个年代虽然不允许未婚男女同房而宿,不过江湖人士行走在外却讲究不了那么多。既然胡力瑧只要求一间房,父子俩自然也不会硬要塞两间房给他们。 当晚自然霍家父子挤了一房,水叮咚胡力瑧明知父子俩心中所想,一则无法解释,二则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子,水叮咚不太在乎他人的想法。反而因为人家把她跟胡力瑧当成“未婚同居”的关系,她心里颇有欢喜。 所以胡力瑧也不用装模作样另找地方住,吃过饭便跟水叮咚一同进屋。油灯下欣赏水叮咚娇羞神态,心中舒坦,忍不住开口调笑。 “你说……让霍家父子看见咱们同房,会不会对你名声有碍?” 一句话,更令水叮咚忸怩难堪,不得不撇一撇脸,说道:“那你到外边睡去!” “我倒想到外边睡,可是除非去跟霍家父子一间房挤着,要不然他们始终不会相信,我会有这么忠厚老实!” “忠厚老实?”水叮咚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你很忠厚老实吗?” “我难道还不够忠厚老实吗?咱们一起同房共宿多少回了,我也没敢碰过你!” 水叮咚啐了一口,有句话到了嘴边,忍一忍,还是嬉笑着说出口来。 “那或许是因为……有什么莺儿妹妹还盼着某人前去应约呢!” “唉!”胡力瑧长长一叹摇一摇头,“我还是老老实实去横梁上休息吧!” 身影一晃,他已经飘身上了横梁。水叮咚见他不跟自己争辩有关“莺儿妹妹”的事情,心中倒觉得有些惆怅之意,又不能追着盘根问底,只好也上床躺下。 之前因胡丽婉追得他们太紧,而胡力瑧灵力受制,只怕熟睡之中发生意外,所以每晚临睡之前,水叮咚总是会将隐形珠吞入腹内。 而今自然不用那么麻烦,也不用刻意隐身,就在床上胡思乱想。另有一件事情,却于此时涌上心头。 “你说……仙师将隐形珠化在了我体内,对璨太子会不会有影响?”她问。 “当然会有!”胡力瑧在梁上回答,“以前你每次利用隐形珠,不过是借用璨太子的灵力,而今却等于将璨太子数百年的灵力直接送给了你,璨太子必然会相应减少数百年的修行。” “啊”的一声,水叮咚从床上坐起身来。 “那那那……仙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对璨太子……不是很不公平?” “仙师这样做,自然有仙师的道理!”胡力瑧微微一叹,“璨太子将隐形珠交给你的时候,事实已经准备将灵力送给你了。只不过他没有仙师那么大的本事,没办法将隐形珠直接化在你体内而已。” 水叮咚张口无言,就在床上呆坐良久,方慢慢躺下。心中翻腾起伏,想着璨太子的恩义,良久良久,方怅然如梦。 (请看第一四七章《华拳门的大阴谋》)(未完待续。) 第一四七章 华拳门的大阴谋 到得第二天,水叮咚换了一身男子装束,与胡力瑧一起,随霍云飞父子一同上山。 华山之险甲于天下,一路行来,但见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真可说是陡峭巍峨,四面如削。 四人沿着一条紧附山壁的小路往上攀爬。只见前前后后皆有行人,一个个衣着干练,身携兵器,明显都是来观看“斩妖”的江湖人士。 那小路虽然陡峭,但胡力瑧水叮咚固然非比凡人,霍云飞父子亦是武功精深。只不过那小路实在太窄,不好从前边的人身边硬挤过去,所以四人缓缓而行,一路说着话,一边观赏沿路风景。 倒是霍云飞父子眼见水叮咚步履轻快,身形飘逸,却不由得暗暗称奇。原以为她不会武功,如今看来,只怕是他父子看走眼了。 绕过一座陡峭的山峰,眼前出现一座相对平缓的山头。夹杂在四周陡峭的山峰之间,倒像是个小山包样。 但正因其他山峰太过险峻,这座山头却较为平缓,兼且山顶林木稀疏,即便是上千人聚集于此,也不会感觉拥挤。 水叮咚等人到的时候,山头上已经满是人众。或坐或站,也有的干脆直接跳上靠近山顶的几棵大树,视野开阔,又不用跟其他人抢占地方。 若依着水叮咚,也想跳到树上去,只是不好撇下霍家父子,只能随便找一块空地,四个人均站着等候。 “胡丽婉也来了!”胡力瑧忽然将一缕声音送入水叮咚耳膜。 水叮咚吃了一惊,立刻回脸看着胡力瑧,悄声问他:“她能感应到你吗?” “我能感应到她,她自然也能感应到我。不过她的修行比我低,我可以切断她对我的感应。只是如此一来,我对她的感应力也会相对消减,所以没有必要。”胡力瑧回答。 “那怎么办?” “看看再说吧!这周遭并无其他妖狐,而且你现在已经不用怕她,她若再敢惹事,不过是自讨苦吃。” “那我倒希望她能现身惹事!”水叮咚回答。 胡力瑧明白她的意思。她一向不太记仇,只是胡丽婉给她吃过太大苦头,因之一直将胡丽婉当成了头号大仇人。 所以胡力瑧未再接话,只是微微一笑。 他两人窃窃私语,霍家父子不以为意,反而稍稍离他们远些,以免妨碍他两人谈情说爱。 此时山头上已经上来近千人众,那山头虽然开阔,也被挤得满满当当。 忽听有人高声说道:“多谢各位英雄赏脸,华拳门于仁飞在此谢过!” 他声音清朗,一字一字传入众人耳中,虽然山顶人声噪杂,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于掌门好内功!” 有人率先喝了一声彩,另有数人跟着应和。连霍云飞脸上都微微变色,轻声说道:“好深厚的内功!真没想到我霍家二十余年避世隐居,华拳门居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水叮咚听他说话的意思,大概华拳门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别出挑的人物出现。 忙转脸去看,只见山顶一块大石上,正站着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模样儒雅,气度温和,倒似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一般。 “咱们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于掌门痛痛快快将妖狐推出来,让咱们先开开眼界再说!”有一人高声叫嚷。立刻引得满场人跟着应和。 于仁飞满脸含笑,等吵闹声渐渐停歇,这才笑道:“前些日子我两位师弟的确是抓到一个妖女,但是否妖狐一族,我如今尚不敢断定。所以我特意发了请柬,请最善降妖的秦家堡来人鉴定一下,却不知秦家堡今日可有人来?” 他这话一说,水叮咚不由得回脸看了胡力瑧一眼。她昨日已经感觉华拳门召开这“斩妖大会”,似乎有跟秦家堡较劲的意思,此时更是确定无疑。 场中多有跟水叮咚一般心思者,难免一个个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有人说道:“倘若不敢断定,又为什么要发下英雄帖,并且言之凿凿引得这许多人来观看?倘若不是妖狐,我等不是白跑一趟?” 还有人说道:“莫非华拳门也想改走降妖伏魔的路子,所以今日特以斩妖为名,想跟秦家堡两相联手?” 更有人说道:“华拳门什么时候跟秦家堡结下梁子了?看这架势,好像是要压一压秦家堡的威风哦!” 一片嘈杂声中,却听一人朗声说道:“秦玉昂在此,于掌门当真擒到妖狐,且推出来瞧瞧便是!” 他声音说得并不响亮,但满场无一人不听得清清楚楚。这份内功,比之于仁飞,尚有过之。 众人纷纷转脸去看。但见从西北角走出一行五人,前边一个高大挺拔,正是秦玉昂。后边四个乃是他的同门师兄弟。 大概秦家人同样感觉到这次“斩妖大会”另藏玄机,因之没像上次在金刚门一样,让秦玉昂独身赴会。 而上次在金刚门亲眼见过秦玉昂与水叮咚联手搏杀妖狐之人,今天大部分都来了,一见秦玉昂现身,纷纷挤了出去跟秦玉昂打招呼。 金刚门新任掌门人廖清风更是领着金刚门一众弟子,紧紧跟在秦玉昂身后。看那架势倘若华拳门今日有不利于秦家堡之势,金刚门第一个就要出头相助秦玉昂。 “廖掌门不用这么虎视眈眈的!”于仁飞满脸带笑,半真半假,“我今日之所以请秦家堡的英雄前来,当真就是想请他们帮忙鉴定一下妖狐真伪而以。否则人人都说看见过妖狐,连我两个师弟都一口咬定他们抓到的就是妖狐。唉!江湖上以讹传讹之事甚多,我可不希望我两个师弟也学人家故弄玄虚!” 他这话更是挑明了直指秦家堡“故弄玄虚”。场中人尽皆诧愕。 要知秦家堡威名赫赫,虽然很少插手江湖中事,但江湖中人人均将秦家堡武功传说得神乎其神,便是武林各大名门正派,也无人敢对秦家堡侧目以视。 却没想到今日区区一个华拳门,居然敢当着这许多英雄之面,对秦家堡出言不逊,当真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一时间整个场子鸦雀无声,均等着看秦玉昂如何回应。 唯有廖清风勃然变色,跳起身来说道:“于掌门的意思,那日在我金刚门中发生之事,全是我金刚门以讹传讹故弄玄虚了?” 其实于仁飞话中之意针对秦家堡更多,不过廖清风一心维护秦家堡,因将所有事情揽到金刚门身上。 当日在金刚门中亲眼见到秦玉昂与水叮咚搏杀妖狐的百余人众,随廖清风开口一喝,也跟着纷纷鼓噪:“以讹传讹?我等皆是亲眼所见,怎么就叫以讹传讹了?你华拳门今日,看来是没事找事来了!” 于仁飞任凭众人吵嚷,始终四平八稳不急不躁。直到吵吵声渐渐地又平息下去,这才含笑说道:“于某当真没有其他意思,还望诸位英雄不要多心!莫如咱们言归正传,先请秦少掌门帮忙鉴定一下妖狐真伪如何?” 这话一说,又有很多人跟着应和。于仁飞不等秦玉昂表态,直接挥一挥手,说道:“带上来!” 两个华拳门弟子立刻推了一人出来。那人双手被紧缚身后,一身艳丽衣衫,看得出是个女子身形。但她头上被罩了个头套,却看不见容颜如何。 “若是狐狸精,为什么未现原形?”有人率先喊出来。 “可不是!要知真伪,直接刺她一剑,倘若现出狐狸原形,自然就是真的!”另有人嘻嘻哈哈跟着叫。 “要我说,还是揭了头套看看脸吧!人都说狐狸精貌若天仙,且让我们看看是不是貌若天仙!”更有人如此一叫,引来一片哄笑应和之声。 于仁飞微微含笑,说道:“这女子的确是貌若天仙,我之所以给她戴个头套,正是怕场中年轻弟子受她蛊惑把持不住!所以咱们可说好了,这女子即便不是妖狐,肯定也是奸邪一流,各位可千万别想我能放了她,给那位娶回家去做老婆!” 这话已经略显粗鲁,跟他儒雅外形颇不相配。但江湖人物多是粗疏豪放之辈,他若文质彬彬,别人也懒得听他,倒是这种粗言俚语,博得众人一阵哄笑。 也就在哄笑声中,于仁飞一把扯掉了那女子头上的头套。 水叮咚只向那女子看了一眼,便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女子肤白如雪,长眉细眼,纵然被牢牢捆缚,一身媚到极致的风姿,依旧能令在场男人骨软筋酥。 ——水叮咚就亲耳听到,旁边的霍庆阁抽了一口气。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便是水叮咚曾经既恨且憎的勾魂妖姬宇文艳。 满场人鸦雀无声好一阵,一个粗豪的声音突兀响起:“这分明是位天仙美人,怎么会是狐妖?于掌门你是开玩笑吧?” “可不是呢!赶紧解了她的绑缚,别让美人受了委屈!” 一片乱糟糟的叫嚷声中,水叮咚向着秦玉昂一望。却见他脸色铁青,微微咬牙,忽然之间,水叮咚明白了华拳门的歹毒用心。 (请看第一四八章《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未完待续。) 第一四八章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秦家堡近千年以来,一直专心与妖狐一族相抗衡。极少插手江湖中事,更很少与江湖人物有来往。 妖狐一族对秦家堡恨之切骨,但因秦家堡既有仙师所传降妖本事,更有天眼神鹰之类令妖狐一族闻风丧胆的降妖宝物,妖狐族不得不勾结人类爪牙,组成一个“拜狐教”,人妖联手,致使秦家堡几近灭门。 秦家堡痛定思痛,不得不联络天下英雄,共同与“拜狐教”为仇。 金刚门之事,尤其令秦家堡神威大显,尽收人心。包括金刚门在内长安附近几个帮派,都已有心与秦家堡结盟。 若照此发展下去,无疑是“拜狐教”的噩梦。而一旦拜狐教被天下英雄联手铲除,妖狐一族难免跟秦家堡再次陷入难分胜负的胶合状态。 因之妖狐一族做出反击,由华拳门出头,假借“斩妖大会”,揭穿秦玉昂与勾魂妖姬的关系。 如此一来,既令秦家堡大失颜面,更令天下英雄对秦家堡所言“妖狐族拜狐教”之事产生怀疑。秦家堡再想引领天下英雄铲除拜狐教,那就很难一呼百应了。 这也是今日没有妖狐到场,唯有胡丽婉隐身暗中的原因。因为一旦秦玉昂认出妖狐,再跟妖狐厮拼一场,难免弄巧成拙,反令天下英雄更对秦家堡深信不疑。 而胡丽婉乃是仙狐族,别说秦玉昂认不出她,便是天眼神鹰也对她没有威胁。而她今日既然到场掠阵,只怕是已经死心塌地与妖狐族为伍了。 至于华拳门,毫无疑问,已经被拜狐教笼络麾下。 水叮咚越想越惊,回脸去看胡力瑧。胡力瑧同样微皱眉头,看来很为秦玉昂的处境担心。 那勾魂妖姬名声虽坏,不过看起来在江湖上见过她真实面目的人并不多、又或者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都已死在了她手里。以至今日到场上千人众,竟无一人站出来指证她的身份。 “各位听于某人一言!” 于仁飞缓缓开口,内力充沛,让在场人人听得清楚。充斥山头的叫嚣议论声,也很快平息。众人都抬头看着于仁飞,等着他续往下说。 “各位好朋友可不要被这女子外表所迷,于某虽然不敢确定她是否妖狐,但却知道她便是那害人无数淫邪无双的勾魂妖姬宇文艳!” 此言一出,场下更是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有人说:“不会吧?有什么证据没有?” 也有人说:“若真是勾魂妖姬,也难怪会如此妖艳!” 于仁飞于喧吵声中再次开口,说道:“于某确实没有证据,不过……要想知道她是不是勾魂妖姬也容易,那位胆大的朋友跟她同宿一宿,自然能够一清二楚!只不过……凡与勾魂妖姬同床的男人,据说都会精尽而亡,于某是没有这个胆量,不知道在场哪一位朋友愿意一试?” 于仁飞越说越是口无遮拦。水叮咚暗骂他空有一身儒雅气度,却竟如此粗俗下流。 场中男人们却大都跟着于仁飞“哈哈”哄笑,有几个轻薄之徒,已经叫了出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且让我来试一试!” 于仁飞“哈哈”一笑,转脸看着秦玉昂,声音再次盖过嘈杂之音,清楚问道:“请问秦少掌门,你可认得这个妖女?” 众人心中一凛,吵吵的也都停了下来,纷纷将眼光投向秦玉昂,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于掌门为何有此一问?”秦玉昂脸色阴沉,淡淡反问。 “我听说此妖女跟秦少掌门颇有交情,当初秦家堡被人围攻,便是这妖女跑到秦家堡通风报讯。请问秦少掌门,此事真与不真?”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多数人到此时终于明白,华拳门办这一场“斩妖大会”,原来竟是要跟秦家堡过不去。 金刚门人首先喝骂出声,纷纷都道:“秦少掌门怎么可能跟勾魂妖姬有交情?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这女子究竟是不是勾魂妖姬还不一定,姓于的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于仁飞依旧不急不躁,等金刚门人一阵吵闹过后,方缓缓开口:“是不是勾魂妖姬,秦少掌门比我们大家都清楚!我素闻秦家堡人一言九鼎,请问秦少掌门,你凭良心说一句,这女子是不是勾魂妖姬?她有没有甘冒风险,去你秦家堡报讯?” 他这番话又捧又激,引得全场所有人的眼光都再次凝注在秦玉昂身上。 秦玉昂始终阴沉无语。水叮咚在场下体贴秦玉昂的处境,明知他倘若承认,必将使秦家堡声誉大损。但若矢口否认,又不符合他恩怨分明的大丈夫品性。 心急之下,再次转头看向胡力瑧。却见胡力瑧本来皱着的眉头忽而扬起,一缕声音传入水叮咚耳中。 “赶紧出面搅场,咬定于仁飞是拜狐教的人!再跟秦玉昂联手跟胡丽婉大战一场,让人人看到世间确有狐精,自然解了秦玉昂的困境!” 水叮咚略一转念,便已明白。世人都只听说过妖狐族,不知世上还有仙狐族。她只要跟秦玉昂联手逼得胡丽婉使出非人间的手段,人们自然会认定胡丽婉乃是妖狐一族,而对秦家堡,当然也会更加敬重。 她向来做事并不果断,但今日势逼临头,根本不容她踌躇胆怯,当即气运丹田,冷笑说道:“好哇!我说你看起来如此面熟,原来你是那日跟我大战过一场的拜狐教余孽!” 她此时早已非凡间俗人所能相比,这两句话同样清清脆脆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千道眼光顿时向水叮咚身上投射过来。水叮咚略有胆怯,但此时有进无退,只能硬着头皮,走向秦玉昂。 “叮咚!”秦玉昂先叫一声。 “大哥!”水叮咚就当自己是演戏一样,一边叫,一边走到秦玉昂身边站定。 “这位姑娘说谁是拜狐教的?”于仁飞依旧满脸含笑,十分镇定。 水叮咚对他毫不理睬,而是转眼瞅了一瞅被捆缚着的勾魂妖姬宇文艳。 宇文艳好像口不能言,但眼睛却能转动,一眼看到水叮咚,她脸上现出又是惊诧、又是惊喜之色。 很显然,华拳门以她为筹码陷害秦玉昂,绝非是她心甘情愿。反而她巴不得有人出面搅局,打破华拳门的阴谋诡计。 事实上自那日亲耳听到宇文艳诉说往事,水叮咚对她的憎恶感就已经消失殆尽,反而有些同情之意。今日再看她身陷绝境,仍旧担心着秦玉昂的安危,更不由得起了敬重之心。 不过她脸上丝毫不能表露真实情绪,反而冷笑着点一点头,说道:“不错,这女人的的确确就是勾魂妖姬!” 这话却令所有人出乎意料! 于仁飞是料不到她口称秦玉昂为“大哥”,却居然帮着自己指认宇文艳是勾魂妖姬;秦玉昂则以为她深恨宇文艳,趁机要于今日报复,禁不住又急又恼,压着嗓门低叫一声:“叮咚!” 水叮咚转脸向秦玉昂微微一笑,提示他稍安勿躁,这才将眼光投向议论纷纷的下方人群,朗声说道:“小女子乃是秦家堡义女水叮咚,可以确认这女子的的确确就是勾魂妖姬!但有人说她跟我大哥颇有交情,老实说,这话不假,谁让这勾魂妖姬惯会勾人呢?我大哥身为男子,自然很难招架,不过……” 她的话刚说到此,一个轻薄男子忍不住插口叫道:“我看你这位小姐若换上女装,一定比勾魂妖姬更加勾人!” 他这话一说,引得好几个轻薄男子哄笑出来。水叮咚满面羞红,忽觉旁边身影一动,秦玉昂似要跳将出去教训那轻薄男子。 水叮咚明知秦玉昂一旦动手,场面即刻大乱,再有于仁飞刻意引导,只怕在场人众更对秦家堡起了敌视之意。 赶忙伸左手将秦玉昂拉住,同时右手从腰里抽出打妖鞭,“唰”的一抖,随即收回腰间。 这几下动作快如闪电。秦玉昂被她一拉之下,居然冲不出去,不由得心中暗暗惊骇,料不到一月不见,她的功力精进如斯。 却听下边惨叫声响,张目去望,只见那轻薄男子双手捂住了脸颊,正惊恐万状瞅着水叮咚。从他手指缝中,似有鲜血渗出。 很显然水叮咚随手一鞭,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记号。 这一下人人惊骇。大部分人根本没有看清水叮咚如何出手,那轻薄男子已经受伤。而站在山顶附近的,却不由得一个个张口结舌,万料不到这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有如此本领。 水叮咚含忿出手,本来就有震慑众人之意。眼见众人不再吵嚷,水叮咚这才定一定心,开口续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大哥原以为这勾魂妖姬乃是淑女,所以对她倾心相待。但后来知道她是勾魂妖姬,早就跟她恩断义绝。今日华拳门把这女子抓来,到底是何用意?莫非还想栽桩陷害我秦家堡不成?只可惜呀只可惜……” 她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一声,转目瞅向了于仁飞:“你这拜狐教的恶徒!当日我与妖狐大战,你虽隐身暗处,我却将你看得清清楚楚!你今日倒敢冒出头来,以这妖女陷害我大哥,说!是不是妖狐一族命你这样做的?” 她一声厉喝,引得所有人的眼光又都投向了于仁飞。 于仁飞脸上一阵涨红,忽又“哈哈”大笑,说道:“说到栽赃陷害,姑娘倒真是栽赃陷害的高手!你说我是拜狐教的,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我怎敢出头?”水叮咚再发冷笑,“这场中便有妖狐暗中隐匿为你壮胆,否则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又怎敢与我秦家堡为敌?”忽然回头,喝令秦家堡四个弟子,“请四位师兄布开斩妖剑阵,千万别让这拜狐教的奸贼走脱了!大哥,咱们一起擒杀妖狐!” 话音一落,水叮咚忽而纵身跃起,横空一掠数丈,同时抖出打妖鞭,鞭稍直指数丈开外一株大树。 (请看第一四九章《兄妹联手再战狐精》)(未完待续。) 第一四九章 兄妹联手再战狐精 水叮咚虽然将隐形珠的灵力全部化为己用,但隐形珠原是璨太子幼时练就的玩物,除了隐身隐形,没有更多其他神通。 况且隐形珠只不过耗费璨太子数百年时间修炼而成,换句话说,水叮咚现在只有数百年“修行”而已,跟胡丽婉相比较,还是相差甚远。 更加上当着满场人众,水叮咚不敢隐身隐形,身上灵力难以全部发挥,因之她根本不可能感应到胡丽婉存身之处,之所以她会毫不犹豫扑向那棵大树,完全是胡力瑧指点。 秦玉昂稍稍一愣,立刻抽出长剑,跟着水叮咚扑向那棵大树。 他二人皆使出了最上乘的武功,就凭这凌空一掠数丈距离,已经让在场人众只看得舌桥不下。 胡丽婉隐身在大树之内,原本是想暗中把控场面,相助于仁飞陷害秦玉昂。虽然她感应到了胡力瑧,但料想胡力瑧绝不敢当着这许多人眼前施展灵力与她作对,因之虽暗暗防备,却也不是十分在意。 万没料到明明秦玉昂已被逼得哑口无言,偏偏水叮咚冒出头来,不仅令局势急转直下,而且不等她想出对策,水叮咚便忽然出手向她藏身之处攻击过来。 若是从前,她根本不将水叮咚放在眼里,但如今水叮咚已经将璨太子数百年修行化为己用,纵然未曾隐形,不能将灵力发挥到最大,这一鞭比之从前仍有极大不同。 胡丽婉稍有托大,竟差点儿被鞭稍抽中。紧随着秦玉昂急赶而至,长剑掷出,化成一道银光激射过来。 胡丽婉避无可避,不得不从树冠中腾身而起,飞升到半空之中,口中娇骂一声:“你这小贱人,数日不见,厉害了不少嘛!” 水叮咚未曾隐身,便不能飞行。而当着满场人众,她若突然隐身,恐怕众人亦会将她当成妖孽。只能用脚尖在一根树枝上稍一借力,身体腾起,鞭稍飞扬,再次攻向胡丽婉。 同时秦玉昂扑入树冠,接住长剑,双脚在一根大树枝上一蹬,高大的身体从树冠中疾飞冲天,长剑再次脱手,射向半空中的胡丽婉。 胡丽婉一声冷笑,手中忽然多了一柄烈火飞剑。 “锵”的一声响,秦玉昂射出长剑被胡丽婉一剑砸飞。同时水叮咚鞭稍卷到,胡丽婉续往上飞,躲过打妖鞭鞭稍追击,手一扬,烈火飞剑划出一道艳红的火光,反射向水叮咚脸面。 水叮咚与人交战不多,猛见烈火飞剑迎面射到,仓促间扭腰躲闪,同时鞭稍回带,缠向烈火飞剑剑柄。 那烈火飞剑原是胡丽婉灵力所聚,凡间兵器根本遮拦不住。但打妖鞭并非凡间兵器,这一下不仅实实在在缠住了烈火飞剑剑柄,而且被水叮咚顺手回扯,撇向了一边。 饶是如此,水叮咚已经吓出一声冷汗。她未曾隐形,在空中不能久留,跟秦玉昂一起落到地面,稳稳站定。 胡丽婉亦未料到水叮咚居然能够躲过她全力一击,心中惊诧,忙伸手一招,将烈火飞剑收回手中。 秦玉昂一手接住长剑,一手便要摸出镇妖锣,水叮咚赶忙低声说道:“她是仙狐族叛逆,不是妖狐族人,镇妖锣对她无用!” 秦玉昂稍稍一愣,不过他屡次听到“仙狐族”这个名头,知道胡力瑧便是仙狐族人,而镇妖锣对胡力瑧便无效用。不由心中满腹狐疑,想开口问水叮咚接下来该怎么办,但男子汉的自尊心,却令他问不出口。 他二人跟胡丽婉虽然只斗了两个回合,但这两个回合无不是人间最高明的招式,最精妙的身法。围观人众只看得目瞪口呆,暗叹自己远远不如。 再见半空中一个天仙美女凭虚凌风,更是一个个心摇神曳,对妖狐之说,更无怀疑。 只是这人妖大战,人人心中生了怯惧之意,竟然没有人鼓掌喝彩。 一片静默之中,却见水叮咚仰脸向天,朗声说道:“只可惜我秦家堡的天眼神鹰不在,要不然非要了你这狐精性命不可,有本事你下来打!” 胡丽婉到此时已经明白水叮咚的用意,但她情急之下飞升半空,在场人人亲眼所见,她总不能跟人辩解说她不是妖狐而是仙狐。一时恨怒交迸,恨不能扑击下去,将水叮咚碎尸万段。 只可惜水叮咚今非昔比,她方才与水叮咚秦玉昂过了两招,明知缠斗下去,并不能轻易取胜。况且暗中还有一个胡力瑧。 她已经感应到胡力瑧灵力恢复,以胡力瑧的本事,就算藏身暗处使个绊子,她恐怕也难以抵挡。 她瞬时之间盘算明白,只能咬牙骂道:“小贱人,我胡丽婉必定与你不共戴天!” 身影一晃,顿时消匿无影。 在场人众直到此时方回过神来,金刚门一众弟子首先叫好,其他人也都开始鼓掌喝彩,纷纷都道:“秦家堡名不虚传,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也有人说:“原来世上真有妖狐,我等实不该对秦家堡妄加猜疑!” 秦玉昂携了水叮咚的手,重新走到于仁飞跟前。于仁飞武功虽高,但被秦家堡四个弟子出剑围住,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华拳门今日上来的人数不少,但多数并不知晓掌门人的意图。况且方才一场人妖大战,人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唯有少数几个知情者,想要冲过来救助掌门,却被金刚门弟子拦住。 直到此时胡丽婉消失在半空之中,在场人人对秦玉昂水叮咚起了敬重之意,华拳门反成了众矢之的。 “姓于的,你还有何话说?”秦玉昂沉声一问。 于仁飞估量形势,今日已经很难翻盘,但仍免不了垂死挣扎,“哈哈”一笑,说道:“秦家堡降妖之名确非虚传,可是秦少掌门,咱们切莫扯开话题,还是先弄清楚你跟这勾魂妖姬的关系再说!” 秦玉昂自幼行走江湖,又是秦家堡上下人等极为看重的少掌门,其机敏口才并不在于仁飞之下,先前虽然陷入呛境,此时却已抢回先机,他又怎么可能再被于仁飞带着话题走? 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你今日召集众位英雄,原本就是要召开什么斩妖大会,我跟我妹子正好如你所愿,怎么你倒说我扯开话题?” “就是!你华拳门啥时候加入的拜狐教,该把这个问题弄清楚才对!”廖清风立刻帮腔。 “谁说我们华拳门加入拜狐教了?简直是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华拳门的一众弟子纷纷鼓噪。 水叮咚转目看向宇文艳,眼见她满脸皆是愤怒之色,稍一踌躇,便朗声说道:“究竟谁是谁非,咱们还是听听勾魂妖姬自己怎么说吧!” “不错,让勾魂妖姬自己说!”立刻有人叫嚷附和。 “勾魂妖姬的话也能相信吗?”于仁飞冷哼一声。 “她的话不能信,我看你这拜狐教奸贼的话更不能信!”水叮咚冷笑接口,向着秦玉昂叫了一声,“大哥!” 秦玉昂知道她的意思,稍一思忖,便走到宇文艳身边,两眼向着宇文艳深深一望,抬手在宇文艳身上拍了一掌,解开了宇文艳身上被封的哑穴。 宇文艳气息一顺,立刻破口大骂:“于仁飞,你好卑鄙!” “我卑鄙!”于仁飞哈哈一笑,“能被勾魂妖姬骂一声卑鄙,足可以证明我是好人了!” “不错,你是好人,我是恶人,可是好人恶人有什么界限?我的确认识秦少掌门,但那只是因为远在我十五岁的时候,被几个无耻淫贼加害,是秦少掌门杀了淫贼救我性命,我难道不该对他感恩戴德?人人骂我***骂我妖女,可是在场的大英雄大豪杰们,你们昧心自问,没有那些奸恶淫夫,又怎么会有我这**存在?更何况,死在我宇文艳手上的,可有一个是正人君子?我宇文艳到如今满打满算杀了四十七个男人,而这四十七个男人,有哪一个不是见利忘义见色起心的无耻之徒?” 这番话异常辛辣而凌厉。虽然宇文艳身上绑缚并未解开,而且她一身妩媚风姿仍如弱柳扶风,但此刻却竟显得义正辞严,在场上千人众,竟无一人能出面反驳。 事实上她之所以声名狼藉,纯粹因为她身为女子,却行那“采阳补阴”之术。更加上人人都说凡与她交合的男子,必定****死相难堪。以至天下男子每每提起她来,都是污言秽语肮脏不堪。 结果勾魂妖姬的名头,竟然盖过了江湖上很多真正大奸大恶之人。 但也正因如此,在场就算有人的亲朋好友死在勾魂妖姬手里,也只能在场下吵吵着“快将勾魂妖姬碎尸万段”,却羞于在今日出头露脸,当着一众英雄发泄私愤。 宇文艳回过头来,咬牙切齿看着于仁飞,一字一字说道:“倒是你于大掌门,勾结妖狐将我擒住,不仅对我百般折辱,而且今日当着天下英雄,想利用我陷害秦少掌门!你想让秦少掌门承认与我相识?那好!你也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加入拜狐教,甘为妖狐爪牙,是否对得起你华拳门列祖列宗?” 这话更是令于仁飞难以对答。 (请看第一五○章《华拳门的兴衰存亡》)(未完待续。) 第一五○章 华拳门的兴衰存亡 于仁飞眼见场中无数道眼光盯着他,虽然略有语塞,但他素来心思灵巧,要不然妖狐族也不会将今日之事交于他手。 当下“哈哈”一笑掩饰心虚,说道:当真胡说八道!我两位师弟将你擒住,你自然恨透了我华拳门,难免对我攀咬诬陷。只可惜凭你勾魂妖姬说的话,在场又有几个人能够相信?” 这话其实颇有道理。虽然宇文艳言辞恳切,毕竟名声太恶,在场一多半人仍旧对她信少疑多。 宇文艳仰起脸来一阵冷笑,忽而笑声一顿,说道:“凭你姓于的如何抵赖,可你身上的记号洗脱不掉!秦少掌门,据我所知,妖狐族每收一个爪牙进拜狐教,必定会使妖法在其胸口种上一只蓝色的狐狸花纹,倘若其不听号令,妖法使动,可令其痛不欲生!而且这狐狸花纹入肉三分,洗割不掉。秦少掌门只要扯开姓于的衣服看看,自然真相大白!” 此言一出,于仁飞脸色大变。眼看秦玉昂脸含冷笑,向着他逼近过来,于仁飞忽然跃身而起,撞向围着他的秦家堡四弟子中的一个。 秦家堡四个弟子,原本全神戒备围住了于仁飞,但在宇文艳申辩之时,几个弟子难免有些走神。 于仁飞本身武功远在四弟子之上,这一撞顿时将一个弟子撞开数步,于仁飞斜刺里蹿出,便向山下逃逸。 秦玉昂一声轻叱,长剑脱手,“唰”的一声响。他这扬手掷剑,原是一记斩妖剑法,连妖狐尚且难以躲避,更何况是世俗凡人。 于仁飞顿时被刺中大腿,向前一个踉跄,跌翻在地上。 秦玉昂赶上前去,先在他腰眼重重一踢,使他再没有反抗之力,这才伸左手将他提了起来,右手“哧啦”一声,撕开了他胸前衣服。 他胸口果然刺有一条蓝色狐狸花纹,虽然尺寸不大,但衬着他白皙的肌肤,却显得格外清楚。 “你这妖狐爪牙,还怎么抵赖?” 秦玉昂“呸”的一口,将于仁飞扔在地上。 忽然身影闪动,于仁飞两个师弟分向两边逃逸。水叮咚一声轻叱,打妖鞭抖出,卷住一人脚踝拖了回来。 另一人轻功甚好,眼见他连着几纵,就要从北边一片陡峭的山崖下去,忽听“哧”的一声轻响,不知道从哪儿飞出一粒小石子,打在那人腿弯处。那人向前一个踉跄,顿时向前趴跌下去。 秦玉昂纵身过去,先向着石子飞来方向拱手说道:“哪位朋友施予援手,秦玉昂在此谢过!” 之后提着那人返身回来,仍旧左手提着他,右手撕开他胸前衣服。众人看得清清楚楚,他胸口同样纹着一只小小的蓝色狐狸。 金刚门廖清风将被水叮咚长鞭拖回的那人胸衣撕开,同样在那人胸口,种有一个狐狸花样。 秦玉昂回过脸去,盯着一众华拳门人,在场所有人的眼光,也都向着华拳门人投射过去。 华拳门今日上山的三个长辈均已就擒,剩下小一辈中年纪最长的大弟子满脸涨红,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等并未加入拜狐教,但我们也决不能让人肆意搜身!” “那就请各位自行解开衣襟,让大伙儿瞧瞧,你等身上有没有狐狸花纹!”秦玉昂冷冷回答。 华拳门众弟子一个个羞愤填膺,但估量今日形势,慢说秦玉昂与水叮咚武功卓绝,合他华拳门众人之力,也难是对手。在场更有上千人众,今日若不有个交代,只怕谁也不肯放他华拳门人下山。 前思后想,华拳门大弟子大喝一声:“好!你们要看,那就看个明白!” “哧”的一声,自己撕开了胸前衣服。水叮咚转开眼光,秦玉昂定睛去看,他胸膛光洁干净,并无狐狸纹样。 其余弟子见师兄妥协,也都自行解开胸襟。阳光下人人看得分明,一众弟子并无一人胸前种有狐狸花纹。 “现在满意了吧?”大弟子愤愤一声,羞怒之下,眼中已现润湿。 秦玉昂心有不忍,说道:“你等虽然没有加入拜狐教,但华拳门三位师长甘心为妖狐出力,已是证据确凿!望你等回入门中,好好察探门中还有谁是拜狐教逆孽,万不可使你好好的一大门派,堕入妖狐一族股掌之中!” 大弟子满脸愤怒,张口想要回呛一句,终究还是忍了下去,大踏步走到于仁飞身前,唤得一声:“师父!” 伸手想要将于仁飞扶起,秦玉昂道一声:“慢着!” 上前一步,将大弟子轻轻推开。 “你还想怎样?”大弟子怒极,摆出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 秦玉昂平平静静,说道:“这三人为妖狐卖命,现如今虽未做出恶事,但早晚必定随着妖狐祸害人间,所以,不能这么轻易放他们离开!” “不错,杀了这三个逆贼!”有人高声呼应。 “不管怎样,他总是我师父,你们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大弟子涨红眼睛,拦在于仁飞身前。 秦玉昂轻轻一叹,说道:“好可惜这等逆贼,居然收得这般好徒儿!也罢!” 他扬起手来,在于仁飞胸口“啪”地拍了一掌。 “你干什么?”大弟子立刻冲上前来。 “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师父解除妖狐法术!”秦玉昂说。 大弟子已经伸出手来,想要将于仁飞从秦玉昂手里抢夺过去,听秦玉昂一说,讪讪地又缩回了手。 秦玉昂略等一等,在于仁飞胸口拍了第二掌。再等等,又拍第三掌。 于仁飞闷哼一声,晕厥过去。 “师父!师父!” 大弟子连连叫喊。华拳门的其他弟子也都围了上来。 “你们放心吧!我只是解了他身上所中妖术,使其不致被妖狐灭口!”秦玉昂站直身体,平静作答,“他胸口狐狸花纹已经消失,但他的武功也同时被禁制。日后只要他不再随妖狐作恶,我自会替他恢复武功。” 拜狐教人胸口处有妖狐纹身之事,秦玉昂本身并不知晓。但当日在金刚门,抓到那十来个加入拜狐教的江南支派弟子后没多久,为首姓洪姓姜的两人突然同时暴毙,经过检查,发现两人胸口处皆有溃烂之象。 秦玉昂回到秦家堡,不免向父叔求教。秦百江秦百流一致认为这肯定是妖狐族控制拜狐教人的一种妖术。 但这种妖术秦百江秦百流也从未遇到过,两兄弟再三斟酌,认为或许可以用“软筋锁灵掌”对付。 毕竟软筋锁灵掌正好是所有仙法妖术的克星,即便不能解除妖术,起码可以令此妖术不能发作。 因之秦玉昂在于仁飞身上连拍三掌。 第一掌,他用了软筋锁灵掌的功夫,果然看见于仁飞胸口那只狐狸花纹渐渐消失。 第二掌,他将先一掌软筋锁灵掌的禁制解除,那只狐狸花纹却没有再次出现。由此可以确定,秦百江秦百流揣测不错,软筋锁灵掌果然能够将此妖法完全解除。 至于第三掌,只因于仁飞奸诈虚伪,不是好人,况且听宇文艳所言,他曾经对宇文艳大加折辱,秦玉昂将他武功禁制起来,若不改恶从善,便让他一辈子没有力气再行恶事。 于仁飞的两个师弟虽然委顿在地,但却并没有被封住穴道,耳听秦玉昂所言,他两人相互一望,突然挣扎着同时扑翻地上,向着秦玉昂连连叩头。 “还求秦少掌门怜我兄弟尚未造成恶果,出手救救我兄弟二人!我兄弟并非甘心为妖狐卖力,实在是被妖狐所逼不能不为之!胸口这只狐狸花纹,洗不掉,剜不去,我四师弟便是为此将自己胸口捅得稀烂!秦少掌门倘能帮我兄弟除去这只狐狸,哪怕是要废了我等武功,也在所甘愿!” 华拳门一众弟子眼见两个长辈全无半点骨气,一个个脸上无光,既羞且惭。但身为后辈,却不能不在那大弟子领头之下同时跪下,直道:“求秦少掌门不计前嫌,为我等师父师叔免除灾厄!” 秦玉昂赶忙伸手将那大弟子扶了起来,说道:“我对兄台十分敬重,兄台既有所命,秦玉昂敢不遵从!” 回过身来,在华拳门那两个长辈身上各拍一掌,解了他们身上妖法,却也同时禁制住了二人武功,说道:“等三月以后,二位来秦家堡,我想办法替二位恢复武功!” 那二人但觉身上绵软无力,可是掀开胸衣看看,胸口狐狸花纹确是渐渐转淡,终至消失无影。 不由得再次拜伏地上,哽咽说道:“我等绝非存心作恶!这些日子为妖狐控制,成日心惊胆战,自觉愧对祖宗,秦少掌门今日使我等解脱厄运,我兄弟实是感激不尽!” 秦玉昂见他二人真情流露,心中虽有所感,但为防万一,却也不敢即时为二人解除禁制,恢复武功,只是赶忙伸手将二人扶了起来。 那二人回过脸去,脸上犹带泪痕。其中年纪较长的一个,含泪跟一众弟子说道:“我知道你们必定怪我两个做长辈的没有骨气,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可是你们哪里知道,倘若我们不遵妖狐命令,妖狐使动法术,真可让人生不如死!你们四师叔性情刚烈,宁死不屈,但我们两个……却抛不下妻儿徒弟!” 忽然回身,恨恨面对着于仁飞,说道:“大师兄,你自己甘心为妖狐所用也就罢了,为何要将我兄弟三人引入妖狐圈套,令我等身中妖术,不得不跟你一起奉妖狐为主?你每每午夜梦回,想起四师弟来,可有一丝悔恨之意?” “二师叔,我师父……昏过去了,听不见你说话!”大弟子哽咽着说出一句,忽然之间放声而恸。 (请看第一五一章《妖姬亦有痴性情》)(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妖姬亦有痴性情 华拳门大弟子放声一恸,其余弟子或眼眶发红,或跟着大师兄一同痛哭。一时间整座山头,竟充满了羞愤与哀伤之气。 四师叔自残身亡之事,华拳门一众弟子自然全都知晓。只不过当时于仁飞只说四师叔突然发狂,众弟子心有疑惑,却不敢多问。 到今日真相大白,众弟子难掩伤心,其实心态各不相同。 于仁飞的弟子羞愧难当,四师叔的弟子愤懑满腹。其余弟子则难免为华拳门前途未来感觉迷惘担忧。 却听有一人朗声说道:“勾魂妖姬怎么处置?” 众人向发声处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四十来岁中年人。金刚门廖清风凑近秦玉昂,低声说道:“这是咸阳君子剑的掌门人,他跟于仁飞一向交好!” 秦玉昂心中一凛,知道廖清风是在提醒他,这君子剑的掌门人眼瞅于仁飞受辱,故意提起勾魂妖姬,只要秦玉昂处置稍有偏差,虽不能替于仁飞洗脱罪责,但对他秦家堡的声誉,依旧很难毫无损伤。 秦玉昂心思电转,水叮咚同样暗自焦急。眼瞅秦玉昂脸上阴晴不定,便知他狠不下心将宇文艳当场除灭,以证他自身清白。 全场所有人的眼光,尽都投注在秦玉昂脸上,秦玉昂吸一口气,瞬时间心意已决。当即抬起头来,平平静静开口说道:“我秦玉昂恩怨分明,这宇文艳虽然……” 他的话只说到此,因为宇文艳忽然开口,冲着水叮咚高声讲话。 “水姑娘,我虽然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你我同属女子,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所以我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替我解开绑缚?” 她声音说得十分响亮,将秦玉昂的说话声硬生生打断。全场所有人的眼光,也被她吸引过去,全都投射到水叮咚身上。 水叮咚略有慌乱,转脸向着宇文艳一瞅。眼见宇文艳双眼中充满恳求,瞬间明白宇文艳话中含义。 她是在告诉水叮咚,她身为女子,绝不可能会对她深爱的男人造成一丁点的伤害。而她深爱的男人是谁,其实不言自明。 水叮咚一阵心热,虽然她不知道宇文艳是想做什么,但,宇文艳肯定是想到了替秦玉昂解围的方法。 所以水叮咚点一点头,故意口齿清晰高声说道:“行!我就解开你的绑缚,不怕你能在我手中翻了天去!” 口中说话,右手抖鞭而出,“嚓”的一声轻响。 打妖鞭在她手中真如是如臂使指,等她将鞭子顺势收回腰中,绑缚着宇文艳的绳索,已经被打妖鞭鞭稍劈断。而宇文艳身上,却没有半点受力。 就这一手功夫,已经将满场人震得静默片刻,才震天价地叫出好来。 宇文艳身得自由,向着水叮咚盈盈一拜:“感谢水姑娘不计前嫌,以德报怨!” 水叮咚略一还礼。宇文艳腰未挺起,腿未伸直,忽然间身影一晃。 她轻功的确是有独到之处,水叮咚一惊之间,她已经退回原位,手上豁然握着一柄从金刚门一个弟子腰间抢到的佩刀。 秦玉昂急问一声:“你干什么?” 宇文艳横刀就颈,凄然说道:“水姑娘,我曾对不起你,今日一命还一命,请你不要再怨恨秦公子!秦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宇文艳来世报答!” 手上猛一用力,顿时颈项中鲜血狂喷。 秦玉昂跨步抢上,一手夺过宇文艳手里钢刀,另一手揽抱住宇文艳软下的身体。 水叮咚跟着抢到,却见宇文艳颈中鲜血泉涌而出,瞬间将她胸前衣衫全部浸透。 可是她两眼瞅着秦玉昂,嘴角边,却分明挂着一丝笑意。 水叮咚按捺不住,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觑眼偷看秦玉昂,却见他眼眶泛红,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但他毕竟是秦家堡少掌门,明知一旦爆发出来,不过是落人话柄。因之强抑情绪,不过瞬时之间,他便恢复平静。 他缓缓缓缓抚上宇文艳张开的眼皮,再缓缓缓缓将宇文艳放在地上,回过身来,坦坦然然看着君子剑的掌门人。 “如此处置,阁下可还满意?” 在场人众本来对宇文艳充满鄙视,可是眼睁睁见这如花似玉的美人顷刻间血染黄沙,却又难免心生怜悯。 君子剑的掌门被秦玉昂追着一问,讪讪地不知如何作答。 华拳门小一辈的那个器宇轩昂的大弟子走上前来,向着秦玉昂抱一抱拳,说道:“今日多亏秦少掌门替我华拳一门清除魔障,华拳门之事我管不了,但来日若有用得着我贺志华的地方,贺志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玉昂赶忙回礼。贺志华不再多说,只将他师父于仁飞往背上一背,也不再理会其他人,便转过身来大踏步地下山。 于仁飞的亲传弟子略一踌躇,也都紧跟在贺志华身后下去。 剩下众弟子只能看着两位师叔。 那两位师叔虽然被秦玉昂解了妖法,但中了软筋锁灵掌,身上实无半点力气,只能由两个亲传弟子扶着,向秦玉昂说道:“秦少掌门大恩我等暂不言谢,但日后若有用得着我华拳门的地方,还请秦少掌门知会一声。我兄弟虽然做不了华拳门的主,但我们自己的弟子,总还能驱遣得动!” 秦玉昂赶忙致谢。他见这两人本性不坏,已有心替两人除去软筋锁灵掌禁制,但方才已经说了要等数月之后方解,当着山上这许多英雄,不好出尔反尔。 只能待事后亲往华拳门一趟,顺便也可跟贺志华套套交情。 贺志华性情直率,重情重义,秦玉昂对他印象着实不差,只怕他受其师尊蛊惑,再次堕入妖狐陷阱。 当下不再多说,躬身先送华拳门一众人等下山。今日之事原是华拳门策划发起,如今正主都走了,像君子剑一类跟华拳门交好的各门派也都跟着下山。 不过大部分人众都已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秦玉昂跟水叮咚身上,等着看他兄妹二人还有何话要说。 金刚门廖清风站上高处,朗声说道:“今日大伙儿可都亲眼看见秦少掌门与水姑娘大战妖狐的情形了,若非秦少掌门跟水姑娘,那妖狐做起恶来,咱们大家谁能抵挡?反正我廖清风是挡不住妖狐一击的!可叹秦家堡世世代代与妖狐抗衡,却从来不争功争名,反倒是我们这些不明究里的江湖人,对秦家堡多有猜忌,回思起来倍觉惭愧!如今妖狐横行,已不知有多少江湖门派被妖狐收罗,我等再不奋起反击,只怕不久之后,整个人间都是妖狐天下!所以我廖清风在此立誓,情愿追随秦家堡!我等虽不能与妖狐相抗,但与妖狐爪牙拜狐教总可以一拼高下!” 说完,他领着金刚门人,向着秦玉昂拜伏下去。秦玉昂赶忙伸手相扶。 剩余其他人,一个个窃窃私议,有几个能当家做主的,率先越众而出,说道:“廖掌门说得不错,秦家堡倘若倒下,再无人能抵挡妖狐荼毒天下!所以我等亦愿率领同门,追随秦家堡,共同对抗妖狐族与拜狐教!” 一边说,纷纷拜倒在地。其他不能当家做主的,也都纷纷表态,说道:“我等虽不能代表本门,总可以代表自己,他日秦家堡若有驱遣,我等绝无推托,誓死追随!” 秦玉昂大喜,赶忙跪倒地上,向众人还礼。相互拜了几拜,这才一同起身。 秦玉昂朗声说道:“承蒙各位好朋友看得起,秦玉昂代家严家叔,谢过各位朋友高义!但这山上无酒无饭,难免不够痛快,莫如我们一起下山,到山下华阴县城包个酒楼,咱们大伙一边喝酒,一边商量大事可好?” 众人轰然叫好,一个个兴高采烈,意气风发。 金刚门廖清风与秦玉昂交情最好,主动帮秦玉昂招呼着一众人等下山。秦玉昂则回过身来,问水叮咚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胡兄呢?” 水叮咚方要作答,胡力瑧走上前来,拱手笑道:“玉昂兄!” 秦玉昂满脸羞愧,向着胡力瑧一揖到底,说道:“我对胡兄一向不甚友好,却没想到屡次要胡兄帮忙解围!” “这都是水姑娘的功劳,我并没做什么,玉昂兄何必谢我!”胡力瑧含笑回应。 “这个……她我就不谢了,毕竟……她是我的……义妹!”说到最后一句,秦玉昂满脸苦涩,忽然展脸一笑,转口发问,“两位可愿跟我们一同下山?” “我是无所谓,看她的意思吧!”胡力瑧向着水叮咚扬一扬脸。 “我们还是不跟着去了吧?”水叮咚脸现为难,“你知道……我本来不爱应酬,又是个姑娘家!” “不去也好!”秦玉昂点一点头,“那你……自己保重,有机会……到秦家堡看看!” 他喉咙中突然有些粗哑之音,忙咳嗽一声,低声在一个秦家堡弟子耳边吩咐了一句话,再向着胡力瑧拱一拱手,转身大踏步先走。 他两个师弟紧随而上,另两个师弟则慢走一步,先要处理好宇文艳的尸身。 (请看第一五二章《两相厮守过新春》)(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两厢厮守过新春 水叮咚有些发呆,胡力瑧明知她是因为秦玉昂心里难受,连带的她自己也难受。当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并且伸出手来,挽住了她的纤腰。 良久良久,水叮咚终于回过脸来,眼瞅山顶上只剩他二人,便问:“霍家父子呢?” “已经跟着秦玉昂他们下山去了!”胡力瑧回答,“霍家父子亦是热血之人,而且霍家铁掌比华拳门金刚门的功夫可高明太多,他们愿意出力,可抵得过一个名门大派!” 水叮咚点一点头,回过脸来,又问:“宇文艳呢?” “已经被秦玉昂两个师弟用衣服包着抱下山去了!” 水叮咚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想着宇文艳悲惨经历,也想着她身在妖界,却对秦玉昂一往情深,就连死,都是为了维护情郎。 幸好秦玉昂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虽然对宇文艳没有爱情,但在身处嫌疑之时,秦玉昂仍不肯矢口否认与宇文艳的交情,更不肯亲手杀她以保全自己颜面。 宇文艳能够死在他怀里,应该已是心满意足。 “咱们去哪儿?”良久,水叮咚回头一问。 “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有句话到了嘴边,只是这会儿实在提不起兴致开玩笑,只能轻叹一声,说道:“本来……没什么事情咱们就可以去湖南赴你跟人家的约会了,只是你跟人家约在春暖花开之时,离现在可还早得很!” “那咱们就找个地方先过了年,之后游山玩水慢慢赶路。” “你觉得咱们在哪儿过年比较好?”水叮咚又问。 “西安作为京城,过年的时候自然是最热闹。而且在元宵节前后,还有一连数日大放花灯。离这儿又近,咱们可以先去租个房子,再按照这个年代的规矩,自己剪窗花写门联。” 水叮咚想想就觉得很好玩。况且是跟胡力瑧同吃同住,还能一同布置房间,心里没有不乐意的。之前因为秦玉昂而积聚起来的那点伤感,很快烟消云散。 “那咱们就去西安过年吧!只是……等过完年,我还得考虑考虑,要不要跟着你一同去湖南。毕竟人家是跟你约会,我跟着去,倒像是个大灯泡!” “唉!” 胡力瑧一如既往既不争辩,更不解释,只是微微一叹,伸出手来。等水叮咚脸红红地将手放在他手里,方牵着她一同下山。 当天两个人在华阴住了一宿,据传闻秦玉昂将华阴最大的一座酒楼包了下来,众英雄酒足饭饱之际,已歃血为盟,成立了一个“灭妖联盟”,并公推秦家堡掌门秦百江为灭妖盟主。 胡力瑧在听说这消息之后,说道:“秦玉昂果然是个少有的人才,虽然方过二十,竟能将一众江湖人物笼络得服服帖帖!” “他是挺会跟这些江湖人物打交道啊!只不过……”水叮咚撇一撇嘴,“真跟妖狐族争斗起来,这些人只怕也济不了什么事!” “谁说济不了什么事?”胡力瑧微微一笑,“对付妖狐族这些人自然不济事,可是对付拜狐教,那就能顶大用!秦家堡不怕妖狐族,怕的就是拜狐教这些凡人群起围攻!” 水叮咚知道他的意思。这次秦家堡之所以遭逢大祸,正是因为妖狐族勾结拜狐教所致。秦家堡手上的降妖宝物降得了妖狐族,降不了拜狐教。 可如今秦家堡成了灭妖盟盟主,拜狐教再想集合人马攻打秦家堡,基本上就是自取灭亡了。 第二天水叮咚胡力瑧并没有马上离开华阴县。反正现在没什么紧要之事,两人一大早起来,先上华山看了日出,之后又在华山各风景点游玩一回。 虽然正值隆冬,但两人并非凡人,轻而易举便可登上那绝险之境。与贡嘎大雪山的雄阔浩邈相比较,华山风景,又是另外一种峻拔之美。 隔天买了两匹马,出发前往西安。一路缓缓而行,两百多里路,倒走了三天时间。 之后到达西安。以胡力瑧的本事,加上不计费用,自然很容易就能找到合适的宅子。 只是在这个年代,稍显华丽的宅子基本上都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但水叮咚一来受不了人伺候,二来跟胡力瑧在一起,也不愿意太多人打扰。结果就租了一间普通人家的小院。 院子不过一百多平方,院内两间正房,三间偏房,再加上一间厨房。 两间正房自然是餐厅与客厅,三间偏房有两间做了两人的睡房。还有一间由它空着。 照胡力瑧的意思,还是请了附近一对蛮老实的中年夫妻,每日来干些做饭扫地的家务活,到晚上回他们自己家里歇息。 因胡力瑧给的报酬丰厚,那对夫妻欢天喜地,每天早早来,到天黑定帮忙烧了热水才走。 水叮咚安安心心住了下来,甚至觉得,倘若能够一辈子跟胡力瑧一起住在这儿,她也就没其他奢望了。 至腊月二十几日,两个人开始忙忙碌碌帮那一对老夫妻打扫屋子。并且按照这个年代的规矩,炸油饼,蒸馒头,爆米花。 当然这些事都由那对中年夫妻做,两个人偶尔进厨房掺和一下,都觉得十分有趣。 另外剪窗花贴春联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水叮咚从未剪过窗花,是胡力瑧把着手教她学会了剪福字、喜字,以及花开富贵、龙凤呈祥等花样。 春联是胡力瑧写的,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字体,起码在水叮咚眼里看来,足可与任何朝代的书法家相媲美。 到除夕这一天,水叮咚想着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二十一世纪,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难免有些伤感。胡力瑧赶忙说笑打诨,引得她重现嫣然。 再到正月十三日,全城各处已经开始有人挂出花灯。到十五日这一天,更是整个京城都笼罩在璀璨灯火之中。家家张灯结彩,户户火树银花。 更有些豪门大户,在门前摆出巨型的灯轮、灯树、灯柱等,引得无数游人流连忘返。 胡力瑧携着水叮咚的手,游走在最繁华的几条街上慢慢欣赏。水叮咚固然兴高采烈,胡力瑧亦是满腹柔情。 突听有人惊呼说道:“王老虎来了!”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躲闪让路。胡力瑧不欲惹事,拉着水叮咚同样避到路边。 却听水叮咚“卟哧”一笑,胡力瑧回脸问她:“你笑什么?” “王老虎呀!”水叮咚越想越是感觉好笑,“难道越剧王老虎抢亲,居然是当真发生过的?我们正好走进了历史?” 胡力瑧一听,同样感觉很是好笑。 回脸去看,只见一群仆役家丁,呼呼喝喝推推撞撞,将街上观灯之人全都赶往街边。一个锦秀华服的贵公子,趾高气扬走在家丁之中。 他模样倒是俊秀威武,只可惜贼忒忒的一双眼睛,骨溜溜地四面乱瞅。瞧他挺胸凸肚的模样,当真是嚣张跋扈,唯我独尊。 水叮咚心中不服,便想使个法子捉弄一下这不知民间疾苦的贵公子。却不料心思方动,偏是那王老虎的一双贼眼,觑到了角落处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可能是不愿跟王老虎等人照面,她背向大街,脸朝着一只蛮漂亮的莲花灯。 王老虎当真没事找事,人家都背过脸去了,但眼瞅那女子纤细的腰身,玲珑的身段,王老虎居然用手一指,高声喝道:“怎么那美人背过脸去了,扭过正脸让大爷瞧瞧!” 那女子纹丝不动,就像没听见一样。 王老虎一个家丁要拍主子马屁,一步跳到那女子身边,口中喝道:“小娘子听见我们家大爷的话没有?快转过脸来给我们大爷瞧瞧!” 他口中呼喝,同时伸出手来,向着那女子肩上一扳。 水叮咚见不得此等不平之事,正要开口喝止,胡力瑧忽然伸手,蒙住了她的小嘴。 水叮咚撇眼去看,只见胡力瑧脸上竟似有些惊惧之色。正感觉奇怪,不知怎么的,忽然之间风沙大作。 那街上本来全是青石板铺就,谁也不知沙从何来。那风也吹得十分怪异,人人感觉寒意蚀骨,双目难睁。就连水叮咚,都不得不屏住呼吸闭紧双眼。 可是当风停沙落,睁眼看时,街面上的幢幢花灯,居然没有一只被吹歪吹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有王老虎的那一群家丁仆役,全都横卧街头,有两个甚至被挂在了街边招牌之上。而且无论是躺卧的,还是悬挂的,都睁大着眼睛伸长着舌头,就好像被人活活勒死了一样。 王老虎则跪伏在地,就好像在叩头谢罪一样。虽然看不见他神情如何,想必也已毙命。 水叮咚虽然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喋血杀戮,但是在这繁华祥和的大街之上,突然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由得一颗心被吓得突突乱跳。 “我的妈呀!有妖精!有妖精!” 先有个女子尖叫出来,紧接着尖叫声,哭嚎声响成一片。本来悠悠然然赏灯游乐的人群,一下子像炸了锅一样四面奔逃。 (请看一五三章《避之不及的蓝天后》)(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避之不及得蓝天后 水叮咚被胡力瑧握紧了手,随着人群向着街边急急奔走。 这是水叮咚第一次看到胡力瑧如此失态,之前他灵力受制,在面对蓝嵬嵬的时候,尚且能够镇定自若,可今天,他简直就像逃命一样。 水叮咚当然知道王老虎等人转眼死得那么难看,肯定是妖狐作祟。可既然连妖狐太子蓝嵬嵬胡力瑧尚且毫无畏惧,还有谁能够令他如此惶恐避之不及? 水叮咚自个儿心里也不由得产生了恐慌之意,纵然有一肚子疑惑,也不敢多问,只是跟着胡力瑧向前奔走。 直到转过了一条街,距王老虎等人惨死之地已经很远,胡力瑧方缓下步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谁?”水叮咚惊栗一问,忍不住回头向着身后望了一眼。 “蓝天后!”胡力瑧说,声音很轻。 “啊?”水叮咚大吃一惊。 “别怕!”胡力瑧赶忙安抚,“以她的身份,不会随便对后辈出手。” “那你还跑得这么快?” “我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若不赶紧离开,就得给她下跪叩头了。你愿意我给她下跪叩头吗?” 水叮咚当然不愿意,但心中那一股彻骨的寒意,居然令她不敢回答胡力瑧的问话,只是忍不住地左瞅右瞅。 “放心!我既然避开了,她不可能追着我这小辈不放!”胡力瑧又说。 水叮咚吸了一口气,这才战战兢兢小声问道:“那个……背着脸的女人,就是她了?” “是!”胡力瑧点一点头,“没想到她居然会有兴致来赏花灯!” “她离得我们那么近,你居然……没能感应到她?” “以她的本事,倘若不使法术,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认得出来。”胡力瑧回答。 “那她能不能感应到你?” “当然能!只不过……只要我不冲撞她,就算我跟她儿子蓝嵬嵬有过节,她也不会理会于我。就好比我爹娘遇到蓝嵬嵬,也不会对蓝嵬嵬出手一个样。” 水叮咚隐约明白这个道理,这才稍稍放心。但回想王老虎的惨状,仍不由得暗暗惊怕。 “王老虎不过就是嚣张了些,其罪并不至死,可是……这位天后出手好狠!” 她本来想说“心肠好毒”,却生怕被蓝天后听了去,话到嘴边,改成了“出手好狠”。 “蓝天后最容不得任何人对她稍有怠慢,王老虎冲撞到她面前,自然是难逃一死!” 水叮咚默然。胡力瑧感觉她手心冰凉,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真的不用怕,就算她当真到了面前,你只要对她恭敬点,她就不会对你怎样。而以她的身份,已经活了两三千年了,你给她叩几个头,并不会伤了你的自尊。” 水叮咚幽幽一叹,本来满肚子的好心情,这时候消散无影。眼瞅街道上仍是人群熙攘,彩灯辉耀,却已无心继续赏玩。 更加上王老虎一众十多人突然暴毙街头,王老虎本人又是出身显贵,照胡力瑧的说法,只怕很快就要全城戒严,捉拿凶徒。 因之两人径自穿过人流,回去住的地方。相互道了晚安,掩上房门歇息。水叮咚孤身躺在床上,始终感觉惶恐不安,到最后不得不隐起身形,这才勉强睡熟。 第二天两人便开始收拾行装。胡力瑧给了那一对老夫妻一百两银子,请他们帮忙退了房子,多下来的钱,权当是报答他二位这段时间的照料。 把那一对老夫妻欢喜不尽,到水叮咚胡力瑧隔日一早起床赶路,两夫妻依依不舍送出老远。 之后一连数日,水叮咚跟胡力瑧谁都没再提起蓝天后。 但在水叮咚心里,却始终盘算着一个问题:在湖南绿柳山庄等着跟胡力瑧见面的那位绝世美女,会不会是蓝天后与哪位凡间男人生的女儿? 并非是她胡乱揣测,而是胡力瑧曾经说过,蓝莺儿乃是狐族与人类的混血,但却肯定不是仙狐族的后代。 而狐族修行不到,是不可能跟人类生下孩儿的,就连仙狐族胡力铭的孩儿狼娃,也是基因突变的结果。 换句话说,蓝莺儿只可能是妖狐族中修行最高的少数几个大首领的后代。而到目前为止,水叮咚遇到的妖狐族中修行最高的,只有一个蓝嵬嵬。 可胡力瑧又说:“蓝嵬嵬是在人间长大,依靠采阴补阳才能保持人形,如果是他的孩儿,不可能一点妖气也没有。” 妖狐族中是不是还有比蓝嵬嵬修行更高不带妖气的大首领,水叮咚并不知晓。可那日在松林山庄,是蓝莺儿一言解散了松林山庄的妖狐族与拜狐教人,并且自作主张放走了秦家堡的女人们。 那可是妖狐太子蓝嵬嵬策划很久的大行动,如果蓝莺儿仅仅是其他大首领的后代,其一她不敢如此擅专,其二妖狐一族也不会对她如此恭顺。 唯一的可能,是蓝莺儿的地位并不比蓝嵬嵬低。蓝嵬嵬既然是妖狐太子,那么蓝莺儿就只能是妖狐公主。 其实这些道理水叮咚早该想到,只不过从前她对蓝天后没有印象,想象不出妖狐族的后代,怎么可能一点妖气都没有。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蓝天后乃是从仙苑谷中反出来的。可以想见蓝天后的修行就算比不上白仙后,只怕也相差不远,要不然白仙后绝不可能容忍蓝天后将整个蓝狐族带离仙苑谷。 不过水叮咚只是在心里暗暗盘算,并没有去向胡力瑧求证。不是因为答案如此明显,根本就不用求证,而是一旦胡力瑧给了肯定答复,她是不是应该阻止胡力瑧去绿柳山庄见蓝莺儿? 而她根本阻止不了! 毕竟蓝莺儿对胡力瑧有恩,以胡力瑧的为人,既然答应了这个约定,就不可能失信于人。 何况既然连她都猜到了蓝莺儿的身份,当日答应这个约定的时候,胡力瑧不可能不清楚。 可是胡力瑧还是答应了蓝莺儿的约定,其一当然是为了尽快赶去跟她水叮咚汇合,但其二呢?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虽然到现在水叮咚已经可以确定,在胡力瑧心里早就有了她的位子,这些天两人之间的心灵碰撞做不了假。——可在遇见蓝莺儿的那个时间点呢? 且不说蓝莺儿无论容貌风情都在她水叮咚之上,终究她水叮咚只是凡尘俗女,对胡力瑧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份拖累而已。 而蓝莺儿,不仅可以陪着胡力瑧恩爱长久,有蓝天后做后盾,胡力瑧几可说是纵横天地逍遥自在,连白仙后也不敢再将他随意惩戒。 这个选择如此简单,换了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有任何迟疑。 所以水叮咚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唯有打起精神,陪着胡力瑧同赴湖南。 至于到了绿柳山庄之后怎么样,她不去多想,反正能够跟胡力瑧在一起多一天,她还是希望过完这一天。 可是她不说不问,胡力瑧还是感觉出来。某一天中午在一个路边小酒馆打尖,胡力瑧忍不住问出口来。 “这几天你是怎么啦?怎么沉默了这么多?而且……”他忽然扬眉一笑,说完后边一句话,“我碰碰你的手都不行了,我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啊!”水叮咚勉强一笑,“只是感觉……” 感觉怎么样,她却不知怎么说了。 胡力瑧两眼瞅着她,笑笑地再问一句:“不会是……又在吃蓝莺儿的醋吧?不希望我去湖南见她?” “如果我说是,你能够改变主意吗?”水叮咚鼓足勇气问出来。 “恐怕不行!”果然胡力瑧摇一摇头,“当时……我为了早点去见你,原是我提出的这个约定,忽然毁约不去,那我不成了失信之人了?” 水叮咚反正已经说出口了,索性厚着脸皮多问一句:“真的只是为了早点去见我?没有其他原因?人家可是……姿容绝世,天上凡间,都难寻难觅!” 这话令胡力瑧只抓脑壳,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做了回答。 “我对她……要说一点不动心,那不可能!可是……” 他踌躇着好像是在斟酌用词。水叮咚心中一阵酸楚,只怕他最终说出令自己更加难受的答案,赶忙抢在前边勉强一笑。 “算了,解释得这么困难,还是不用解释了!我只是担心,到了绿柳山庄,你自然是座上贵宾了,可是我呢?会不会……被人家给吃了啊!” 说到后边一句,她眉梢上挑,故意显出俏皮之色,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但胡力瑧却明白,她是真有一些畏惧之意。 “放心吧!虽然……她是天狐族的后代,但是她本性善良,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了秦家堡的女人们!” “她会放了秦家堡的女人们,不过是看你的面子而已,跟她善不善良,没什么关系吧?”水叮咚小嘴一撇。 “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你们女人不是相信直觉吗?我跟她相处的时间虽短,但是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是邪恶之徒!更何况……就算像你说的,放走秦家堡的女人是看着我的面子,可是她肯跟我定约,而不是将我禁锢起来,甚至于干脆派人去把你除掉,本身就说明,比起胡丽婉,她好了上千倍!” 这话其实有理。水叮咚想想胡丽婉的为人,如果换了是胡丽婉,她就算不将胡力瑧禁锢起来,也百分之百会暗中遣派人手,赶在胡力瑧与她水叮咚见面之前,将她除去。 而以蓝莺儿随口解散妖狐族的身份,派遣一队妖法高明的雌雄狐精,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请看第一五四章《岳阳楼下听奇闻》)(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岳阳楼下听奇闻 水叮咚自想自解,没有再就蓝莺儿善不善良的问题与胡力瑧争辩,而是话题一转,忽然问他:“就算……蓝莺儿不会为难我,可是她娘呢?为了女儿的幸福,她娘会不会对我下手?你是她娘的晚辈,我可不是!” 胡力瑧万没料到水叮咚会忽然冒出这样几句话,不由得两眼定定看看水叮咚,良久方问:“你已经猜到……她娘的身份了?” “并不难猜,不是吗?”水叮咚反问。 “是,不难猜!”胡力瑧点一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必须赴约的原因!” “为什么?怕了她娘?” “我并不怕她娘会对我怎么样,我怕的是……”胡力瑧稍停一停,才缓缓说出来,“一旦我让她女儿伤了心,蓝天后会将怒火,发泻到你身上!” “啊?”水叮咚差点儿跳起身来,“凭什么?” 胡力瑧不答,只是望着她。水叮咚略一转念,便已明白。 无论她跟胡力瑧之间是否有情,就凭她天天跟胡力瑧形影不离,以这个年代的习俗,所有人都不会认为,她跟胡力瑧之间,只是“友情”那么简单。 何况当初胡力瑧之所以跟蓝莺儿定约,也是为了赶去跟她水叮咚见面。 “那我们去绿柳山庄,不是自投罗网?”水叮咚越想越怕。 “别怕,还有我呢!”胡力瑧立刻伸手握住她手,“我不会让人伤害你,而且……我会跟蓝莺儿解释清楚,我相信她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你能怎么解释?”水叮咚苦笑,“除非你娶了她,否则根本就解释不清!你不会真想娶了她吧?” “唉!”胡力瑧无奈摇头,“你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对不对?那我今天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绝无可能会娶她!这样能不能让你开心一点?” 一句“最不放心”的话,让水叮咚满脸羞红。张口想问为什么,但见胡力瑧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更不由得心如鹿撞,只能嘟嘟小嘴,问他:“你娶不娶她,管我什么事?” “好吧,不关你事!”胡力瑧笑笑地松开她手,不加争辩。 水叮咚心里“扑扑嗵嗵”跳了半天,觑眼偷窥,见胡力瑧并没有盯着她看,这才悄悄舒一口气,红着脸又问:“就算……蓝莺儿肯听你解释,可是……真要你不娶她,伤心还是很难免的。你就能够确定……她娘不会迁怒我们?反正……我一想起她娘随手就能夺走十几条人命,就会感觉……毛骨悚然!” “我不能确定!”胡力瑧摇一摇头,“我只知道以蓝天后的本事,如果我不去赴约,一旦惹她发了怒,她更可以理直气壮追杀我们,而且我们根本无处可藏!所以……”他再次扬眉而笑,“你可以不用跟我一起去,有隐形珠的灵力,你现在随便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只要再不显身露面,无论是白仙后还是蓝天后,都不太容易找到你!” “那你呢?”水叮咚立刻瞪眼睛,“就让你一个人……去绿柳山庄娶了蓝莺儿?” “我说过,我不会娶她!就算你不跟我一起去,我也不会娶!”胡力瑧回答,这一次,很正经。 “那你还让我一个人躲起来?真要一个人躲起来,多难受啊!还不如……就算死,反正……我不跟你分开!” 后边这句话,倒令水叮咚自个儿满面羞红。胡力瑧笑起来,再次伸手握住她手。 “放心,真要是……蓝天后蛮不讲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死!” 这话好像是说会跟她“同生共死”,水叮咚终究是个女孩子,虽然满心欢喜,还是低下眼睫,躲开了胡力瑧发亮的眼神。 之后的时间,两个人都没再提起“蓝天后”或者“蓝莺儿”。对水叮咚而言,根本没必要再提起,只要能跟胡力瑧“同生共死”,已经是她最大的幸福。 因为胡力瑧跟蓝莺儿并没有确切说定哪一天哪一月,只是说“春暖花开”的时节。而提到“春暖花开”四个字,大部分人肯定会首先想到“阳春三月”。 所以两个人一路缓缓而行,遇到哪里有好的风景,还会去游逛一番。水叮咚固然不着急赶路,胡力瑧看来也很享受与水叮咚携手游玩的那种心情。 可是走得再慢,到二月下旬,还是进入岳州、亦即二十一世纪的岳阳。 那时候的岳阳楼还叫巴陵城楼,据传说最初建楼,本来是叫“阅兵楼”,是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操练水兵所用。 不过到了这个年代,巴陵城楼已经失去了军事用途,成了岳州最豪华出名的一座酒楼。 只可惜当天进入岳州城的时候,巴陵城楼已经满座,两人不耐烦久等,索性到对面一座虽然没有巴陵城楼那么雄伟壮观,但看来也算豪华气派的酒楼坐下。 要了几样岳州名菜正吃着,忽见巴陵城楼里涌出二三十个人,一个个挎刀背剑,皆是骁勇武夫。 奇怪的是有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跟着一同走出来,就在巴陵城楼门口对着这群人抱拳施礼。紧接着两边街道上竟有人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鼓掌,看那架势就像是欢送出征的勇士一般。 水叮咚心中奇怪,转脸见胡力瑧正侧耳凝听,遂安安静静等了一阵。直到胡力瑧向她展脸一笑,水叮咚这才问他:“怎么回事?” 胡力瑧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这些人讲,是湖心君山岛出了两只鳄鱼怪,将君山岛整个霸占住了。凡有人上岛,均被鳄鱼怪吞噬。岳州地方官员曾经多次派兵上岛剿灭,但众官兵不仅未能除掉鳄鱼怪,反而每一次都有死伤。所以这一次乃是岳州本地几个武林门派,纠合了各派好手,准备去岛上为民除害,惊动得岳州官员也赶来送行。” 水叮咚一听就奇,忙问:“你不是说除了狐狸精,这世上没有其他精怪吗?” “是没有其他精怪,估计是这条鳄鱼太过凶猛巨大,所以被人称作鳄鱼怪!可也奇怪,洞庭湖中,怎么会有大鳄鱼呢?” “洞庭湖不是连着长江吗?我记得长江中应该是有扬子鳄的吧?” “长江中是有扬子鳄,但扬子鳄乃是世上最小的鳄鱼品种,不可能会被称作鳄鱼怪!何况不是一只,而是两只,那就排除了基因突变的可能。” “那咱们跟上去看看?”水叮咚马上提议。 胡力瑧稍稍一想,便即点头:“也好!不过若非万不得已,就不要太露形迹,此地离绿柳山庄已不甚远,咱们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水叮咚点头应是。于是结了饭钱,两人走出酒楼,眼瞅那群人走向洞庭湖边,忙跟着赶上。 只见湖边停着一条颇见雄伟的大船,船上已经有三十几个官兵。想必是地方上专门安排了一条官船,送这群自愿除害的英雄上岛。 有一个威武汉子,领着一个略清瘦些的男人,站在大船踏板前,跟上船的武林人士一一打着招呼,看来像是两个领头之人。 胡力瑧走上前去,向着那两人抱一抱拳。他耳听八方,已经知道那两人一个姓柯,一个姓毛,因开口称呼:“柯英雄!毛英雄!” 那两人上下打量着胡力瑧跟水叮咚,姓毛的一边回礼,一边问胡力瑧:“不知两位是哪一派的弟子?” “在下姓胡。这是我师妹,姓水。我们今日路过岳州,听说各位英雄要上君山岛为民除害,我兄妹二人也曾练过几天武功,所以想一同前往。一来长长见识,二来看是否能够略尽勉力。” 胡力瑧说得彬彬有礼。姓柯姓毛的显然不信他二人练过武功,不由得相视一眼。 姓柯的“哈哈”一笑,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看二位这般俊秀人才,还是留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比较好!等我们除了祸害,二位再上君山游玩不迟!” 胡力瑧微微一笑,正想露露手段,水叮咚有些恼了,忽而脚尖使力,轻飘飘地跃上船头,这才回脸笑道:“我们占不了多大地方,两位大哥让我们跟着去,我们保证不拖后腿行不?” 她一声“大哥”,倒让那两人听在耳里甚是舒坦。姓毛的压低了声音跟姓柯的说道:“她这份轻功倒是难得,想来自保该没问题,咱们就让他们跟着去,也没什么要紧。” 姓柯的点一点头,又问胡力瑧:“你的轻身功夫跟你师妹比起来怎样?” “差不多吧!”胡力瑧回答。 “那就上船吧!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到了地方,两位最好紧跟着我跟毛兄弟!” 胡力瑧赶忙道谢,这才顺踏板老老实实上了船。水叮咚冲他做个鬼脸,胡力瑧无奈地摇一摇头。 原来姓柯的全名是叫柯允豪,外号叫着“一刀断南山”。在整个湖南省界,名气都十分响亮。 姓毛的看来清瘦,却善使流星锤,人称“追星赶月”毛伟春。 此次前往君山岛诛灭鳄鱼怪,一共是有三十二名武林好手。另外那几十名官兵,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子,每人都配有强弩硬弓,原是官府特派来支援这批武林人士的。 水叮咚虽然露了一手轻功,但她跟胡力瑧实在是太过俊秀,很难让众人相信他二人竟是武功卓绝。 不过俊秀的人物总是容易引人好感,多数人还是对他二人热情周到。 但也有几个年轻人,许是妒忌胡力瑧长相俊美,更有这么一位美貌佳人伴在身边,几个人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不忿的眼光时不时向着胡力瑧身上投射过来。 (请看第一五五章《巨鳄现身英雄受挫》)(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巨鳄现身英雄受挫 由洞庭湖东岸,至湖心君山岛约莫有三十来里路程。这个年代全凭人力划船,速度自然比不上二十一世纪的机动船。 不过船速也没有水叮咚想象的那么慢,站在船头,清凉的湖风拂面而来,颇有一种飞速向前的舒畅感。 让水叮咚感觉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船上有一个艄公,悄悄一问胡力瑧,这才知道艄公都在船板下方的船肚里。 而像这样的大船,要能走得这么快,至少也得有几十个艄公在下边合力划桨。 他两人自在船头说笑赏景,惹得同船的几个年轻人心中不服,相互间使个眼色,有一个装着跟另一个拼斗掌力,忽而撑持不住,踉踉跄跄撞向胡力瑧。 胡力瑧早已料到他们的用心,等那人快要从背后撞上,这才往旁边轻描淡写错步让开。 那人怎能料到胡力瑧会赶在这个时间点向旁边走开,顿时收脚不住,向着船沿扑落。 胡力瑧故意一声惊呼,旁边毛伟春听见,忙顺手甩过一条缆绳,卷住那人的腰部往回一扯。 那人向前一跌,虽然避过了掉落湖中的厄运,但这一跌却也十分狼狈。 毛伟春亦是个极聪明的人物,转念间便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摇一摇头,说道:“胡兄弟跟水姑娘轻功高明,你们跟他们开玩笑,可不是自讨苦吃?” 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最狼狈的那个有心上前另加挑衅,但见柯允豪回过头来瞪着他们几个,只得老老实实咽下了一口气。 胡力瑧自然也不再理会他们,只是陪着水叮咚欣赏湖上风景。随着大船渐渐接近君山岛,但见阳光映照下白粼粼的水波,烘托出一座苍翠小岛。 小岛的周边基线弧形优美,也难怪唐代著名诗人刘禹锡曾写下这样的诗句: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这君山岛常有妖狐上岛盘踞!” 胡力瑧压低声音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倒把水叮咚吓了一跳。 “你感应到了?”她脱口一问。 “岛上有妖气,你仔细点看!” 水叮咚睁大眼睛仔细看。她虽然未曾隐形,不能将身上灵力发挥到最大,但毕竟跟普通人大有不同。细瞅之下,果然看见有些飘飘渺渺若有若无的黑气,在岛的上方游荡不定。 “莫非那鳄鱼怪,又是妖狐族作祟?”水叮咚惊问。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我想如果真有巨型鳄鱼,八成是妖狐族培育出来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会儿岛上没有妖狐,咱们还是先跟着这些人,等上了岛看情况再说吧!” 水叮咚想想也只能如此,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多问一句:“既然岛上没有妖狐,那些妖气从哪儿来的?” “那些妖气是因为妖狐经常在岛上盘踞遗留下来的,如果妖狐还在岛上,一来我不会感应不到,二来这些妖气不会像这样若有若无飘荡不定。” 水叮咚这才明白其中还有这样的区别,回脸看他,只见胡力瑧脸上似有沉思之状,方想问他在想什么,胡力瑧自己说出来。 “妖狐族与仙狐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况且以我的身份,除非是蓝嵬嵬一流的人物出现,又或者是他们主动找到我头上,否则我若出手伤了他们,倒显得我以大欺小了。所以……万一赶上妖狐出现,只能你出手了!” “我能行吗?”水叮咚缺乏自信。 “你若不行,我又怎敢让你出手?”胡力瑧鼓励地一笑,“你放心!有打妖鞭在手,除非是蓝嵬嵬亲临,其他狐精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那我要不要隐身?”水叮咚又问。 “到时候看情况吧,最好不要当着人面儿隐身!” 水叮咚明白他的意思,遂点头答应。 不久大船靠上了君山岛码头。那三十几个官兵中有几个曾经来岛上围剿过鳄鱼怪,便由他们招呼众人带上一些必备之物,引路寻往鳄鱼怪的巢穴。 君山岛码头乃是面朝着东南方向,而据官兵所言,鳄鱼怪的巢穴,是在岛的正西方。 因之一行人等穿岛而行,沿路只见风光明秀,竹木苍翠。只可惜时不时便见一片片林木凌乱倒折,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践踏过一样。 忽而有人惊呼出来,众人赶过去看,但见一片湿地上,印着两串很清晰的大脚印。 那脚印长宽均超过两尺,想象留下这脚印的鳄鱼该是何等巨大,不由让人心惊胆战。 众人鼓足勇气继续向前。向西穿过一片竹林,便再次到了湖岸边。就见一大片嶙嶙怪石,怪石尽头,一道陡峭的悬崖面湖而立。 “那两只鳄鱼怪就在前边悬崖下的山洞里,这片怪石又光又滑,很难在上边行走,咱们须得把鳄鱼怪引过来才行。”领头的一个官兵说。 “咱们为什么不干脆将船开到那个方向去,直接向着洞里射箭?”有一个江湖人物问。 “挨着那片悬崖水不够深,大船根本开不到跟前去。若是使用小船,鳄鱼怪直接就能把船掀翻了。”官兵回答。 众人这才没有话说,商量着要怎么才能把鳄鱼怪引过来。 之前曾想作弄胡力瑧的那个年轻人斜眼瞅着胡力瑧,说道:“这里不是有轻功特别高明的人吗?没有本事与鳄鱼怪拼杀,总可以过去将鳄鱼怪引出来吧?” “别胡说!”胡力瑧尚未理会,柯允豪忙开口喝住,一边又回脸吩咐另外两人,“张兄弟赵二弟,你们俩轻功好又机灵,就劳驾你们去到那悬崖边上杀两只鸡,再弄出点动静来,把鳄鱼怪从洞里引出来。小心点,这石头上青苔很滑!” 两个汉子同声答应,各自手上抓着一只从船上带下来的活鸡,踩着密密麻麻布满湖岸的大石头,走向那边高耸的崖口。 这两人果然轻功十分高明,任凭沿路石头或圆或尖极不规则,更加上长期受潮,石头表面滑不溜丢,但这两人却竟走得既快又稳,只不过一忽儿功夫,两人已经到了紧靠湖水的悬崖底部。 眼瞅着他们俩在崖边杀了鸡,故意将鸡血洒得到处都是,并且扯起喉咙大喊大叫,众人都觉好笑,也跟着南腔北调又唱又笑。 但就在那一片嘈杂声中,水叮咚隐约听见有一阵很沉闷的声音传入耳中。其他人尚未察觉,胡力瑧已经开口叫道:“快叫他们回来!” 众人一愣之下,叫嚷声停了下来,紧接着柯允豪也听见了声音,赶忙运足中气高喊一声:“张兄弟赵二弟,赶紧回来!” 姓张姓赵的两人兀自在那边嘻嘻哈哈大叫大嚷,不过柯允豪内功深湛,这一叫立刻让两人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回脸一望。 忽听“哗啦”一声响,只见水波翻涌,一个巨大无比的头颅,从紧贴崖底的湖水里高昂而出。宽宽的一张巨口,当真比血盆还大,仿佛闭合之间,便能将十几个活人吸进嘴里。 众人远远瞅见,直吓得有的跳起身来,有的呆若木鸡。姓张姓赵的更是浑身发僵愣在当场。 “快逃啊!快逃!” 不知道是谁先喊一声,其他人跟着纷纷叫嚷。姓张的首先回过味来,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姓赵的反应较慢,待要逃时,却被那鳄鱼偏过嘴巴,顿时被撞翻在怪石堆里。 众人齐声惊呼,眼睁睁看着姓赵的要被鳄鱼生吞活吃,忽然“呼”的一声响,一块比拳头还大的鹅卵石疾飞过去,正正砸在鳄鱼的嘴侧。 这一砸力气好大,竟将鳄鱼一个硕大无比的长嘴砸得偏向一边,“啪”的一声撞在地上,顿时乱石腾空,水花飞溅。 众人也没看清是谁扔的石头,只是纷纷高叫:“快射箭!快射箭!” “不能射箭,会伤到自己人!” 柯允豪厉喝一声,跳起身来,一手握着鬼头刀,便想奔过去营救同伴。 但他轻功不行,没跑多远,便“扑嗵”一声滑了一跤。空有一身好武艺,却竟跌得十分狼狈。 那条巨大的鳄鱼被人砸了一石头,愈发凶性大发,居然抛下姓赵的不管,向着前边逃跑的姓张的追了上来。 姓张的魂飞魄散,忽而脚下一滑,也跌倒在了怪石堆里。 众人齐叫“放箭”,那几十个官兵顿时箭如飞蝗齐射过去。柯允豪生怕被箭射到,躺在怪石堆里不敢起身。 但那鳄鱼皮厚鳞坚,竟不怕箭射,一边摆头拨打利箭,一边仍向姓张的爬了过去。 姓张的肝胆俱裂只叫“救命”,但一则怪石溜滑,二则箭飞如雨,三则巨鳄惊人,在场人中虽然有几个跟姓张的十分交好,却谁也不敢出头搭救。 水叮咚原是第一次看见鳄鱼,鳄鱼的凶残模样本就令她浑身发憷,更何况是这样一条足足十多米长的巨型鳄鱼,直吓得她紧紧拽住胡力瑧一条手臂,老半天才回过神来。 眼瞅姓张的就要葬身鳄吻,水叮咚想要甩出打妖鞭将姓张的拖回来,但姓张的相隔超过两丈,打妖鞭长度不够,急得忙叫胡力瑧:“快去救人啊!” 胡力瑧不愿太过招摇,之前扔那一块石头过去,尚且是趁人不备,耳听水叮咚催促,只能再次摸到一块石头扔出。 “砰”的一声响,鳄鱼被砸得又一偏头。这一下愈发暴怒,撇下姓张的,向着众人急爬过来。 “我的妈呀!” 不知道是谁喊出一声,众官兵首先吓得四散奔逃。 那三十来个江湖人物本来强作镇定,岂知官兵一逃,有几个胆小的也跟着逃走。剩下二十多人瞬间不知该逃该战,竟而六神无主乱成一团。 这当口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却听柯允豪一声大吼,众人定神去看,正见柯允豪一条高大的身体飞纵在半空之中,双手握着鬼头刀,向着那条巨大的鳄鱼头顶合身劈落。 (请看第一五六章《从来真人不露相》)(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从来真人不露相 当时官兵一逃,射向鳄鱼的弩箭也随之停止。但柯允豪眼瞅鳄鱼越爬越近,纵然天生胆大,也吓得魂飞魄散。 他一身功夫刚猛无俦,但在这滑不溜丢的乱石堆里,却根本无法施展。 正摔摔跌跌竭力想要爬起身来,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他肩膀。 这一抓快如闪电,柯允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被凌空抛起,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呼喝:“快砍!” 柯允豪自幼习武,在湖南省境可说数一数二。但他轻身功夫却是短板,突然间被人扔到高空,哪能不惊慌失措? 幸好他久历凶险,一听见那呼喝之声,当即强作镇定,半空中扭腰挺身调整姿态,睁目看时,正见鳄鱼宽大的头盖恰恰就在自己脚下。 柯允豪当即大喝一声,双手紧握刀柄,向着鳄鱼头顶猛力劈落。 那鬼头刀重达三十余斤,大鳄鱼纵然皮厚鳞坚,也被砍得怪嚎一声,同时仰头猛甩。 柯允豪被甩得横掠出去,“扑嗵”一声,落在了湖里。 但那鳄鱼虽受重伤,却不致命,反而狂暴地向着逃散人群追赶上来。 众人都是武林好手,但眼见鳄鱼怪射不死砍不死,谁也不敢再出力硬拼,只吓得纷纷四散逃走。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声沉闷的低嚎声,前方竹林尽皆倒伏,另一只同样巨大的鳄鱼,从竹林之中爬了出来。 有两个官兵恰好奔近竹林,猛然看见又一只鳄鱼出现在眼前,只吓得腿脚发软,无力逃跑。 那鳄鱼摆头之间,就听见长声惨叫,两个官兵居然被它一口全都吞进了嘴里。众人更被吓得魂飞魄散,然而前后都有鳄鱼逼近,有一个胆小的,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胡力瑧本不愿太露形迹,但眼瞅受伤的那条鳄鱼一张巨嘴如铡刀一样,向着一个年轻人咬合上去,不得不凌空而起,一眼看见柯允豪那把鬼头刀仍留在鳄鱼头盖上,当即伸足在鬼头刀上重重一踏。 这一踏远比柯允豪那一砍力量更重,鬼头刀顿时直切进鳄鱼头盖。那鳄鱼怪嚎一声,猛地仰起头来。胡力瑧顺势向旁边飘身掠开,轻轻巧巧落在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鳄鱼一颗巨大的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好容易逃出性命的那个年轻人躲闪不及,竟被鳄鱼下颌砸中,顿时跌翻地上惨叫不止。 也就在那同一时间,另一条刚露头的鳄鱼攻向毛伟春。毛伟春虽惊不乱,流星锤激射而出,“砰”的一声砸在鳄鱼头上。 谁知鳄鱼太过巨大,这一砸并没令其后退闪躲,反而向前猛然一冲。 鳄鱼看起来虽然笨拙,短距离内发动攻击却是迅快无伦。毛伟春忙要飘身后退,其势已经不及。 正眼睁睁看着鳄鱼一张巨嘴到了眼前,毛伟春纵然胆大,也不由得脱口惊叫。 忽而腰间一紧,毛伟春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扯得急往后退,同时一声娇叱,一条身影凌空从他头顶飞掠而过。 毛伟春惊魂稍定,张目看时,却见飘身在那半空中的,竟是那娇俏妩媚、原以为只是轻功不错的的水姑娘。 原来水叮咚一见毛伟春势紧,赶忙抖出打妖鞭,缠住毛伟春的腰部往回力扯,同时趁这一扯之力,她自个儿身影凌空,到了鳄鱼头盖上方。 她原本是想跳上鳄鱼后背,用短剑在鳄鱼头顶狠捅两下。任凭鳄鱼皮厚鳞坚,也抵挡不住那柄短剑削铁如泥。 不想那鳄鱼甚是机灵,一见有人到了头顶,它居然迅快无比仰头向上,同时张开血盆大口,等着水叮咚往它嘴里掉落。 水叮咚骤然看见脚下一张巨口如无底深洞,森森白牙更是骇人,惊怕之下,居然尖叫出来,完全忘记了她可以随时隐形。 毛伟春也被吓得失声惊呼,正慌着逃命的一众人等猛然回头,也都跟着一起尖叫。 幸好在此一发千钧之际,水叮咚突然听见急急一声:“快射短剑!” 那声音直接钻入水叮咚的耳膜,水叮咚无暇细思,立刻将左手中的短剑向下激射入鳄鱼嘴里。 那短剑何等锋利,又是从鳄鱼最柔软的部位射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接在鳄鱼下颚上开了一个洞,掉落在下边的沙地里。 那鳄鱼痛得猛一下子合拢了嘴巴,一颗巨大的脑袋用力一摆,向着水叮咚仍在下落的身体撞了上去。 “缩腰屈腿,燕子回旋!”又一声呼喝钻入水叮咚耳朵。 那“燕子回旋”原是璨太子所赠驭灵鞭谱上的一记精妙身法,水叮咚不假思索,半空中缩腰翻身,同时双脚用力蹬出,“噌”的一声,她一脚蹬在鳄鱼嘴侧。 那鳄鱼正好向她撞了上来,两股力量加在一起,直把个水叮咚娇俏的身段,如箭离弦飞射出去。 胡力瑧紧赶两步,双手揽住水叮咚的纤腰,顺势一个回旋,化解了那股猛恶之力,这才将水叮咚稳稳放下。 这边鳄鱼一时未死,仍在向众人攻击。但众人眼见它颌下鲜血狂涌,染红了一地沙石,明知它身遭重创离死不久,大喜之余,由毛伟春领头,向着鳄鱼围攻而上。 柯允豪从湖里爬了上来,顾不得去问是谁将他扔到了半空,先纵身跳上先死的那只鳄鱼头顶,弯腰伸手握住他的鬼头刀刀柄,想要将鬼头刀从鳄鱼头盖拔将出来。 不想这一刀居然深深陷入鳄鱼头骨,柯允豪几乎出尽了全身力气,这才好不容易拔将出来。当时无暇多想,从鳄鱼头盖一跳而下,仗刀加入到围攻剩余那条鳄鱼的行列。 那鳄鱼终究遭受重伤,随着鲜血流失,渐渐没了力气。虽然又有三个汉子被它头撞尾扫受了轻伤,但它自己却终于趴在地上动弹不了。 柯允豪跳上鳄鱼头盖,双手执刀向着下方狠狠刺入,这才将鳄鱼彻底了结。 众人兴奋不已。不知道是谁发了一声喊,忽然围拢上来,将柯允豪整个身体托举向上,异口同声叫嚷欢呼:“一刀断南山!一刀斩两怪!一刀断南山,一刀斩两怪!” 唯有柯允豪自己明白,若非有人将他身体抛了起来,他早就已经葬身鳄吻。 况且砍在先一只鳄鱼头上那一刀,整个刀身都深陷在鳄鱼头骨之内,倘若真是他砍的,那鳄鱼绝不可能老半天才死。 他并不清楚是谁将他扔上天空,但是在他从湖里爬起身来的时候,却恰好看见胡力瑧跳起身来,从鳄鱼头顶一掠而过。 只是胡力瑧动作太快,他并不确定胡力瑧使过什么手段。但剩余二十几个江湖人物他都熟悉,没有一个的本事能与他相匹。能够将鬼头刀深深切入鳄鱼头盖的,除了胡力瑧,再不会有其他人。 更何况水叮咚与另一只鳄鱼相斗情形人人看得清清楚楚,尤其那一招翻身回旋,于间不容发之际躲开鳄鱼巨嘴咬噬,在场更无一人能够做到。 胡力瑧身为水叮咚的师兄,虽然未见其显露神妙手段,但凭他最后揽抱住水叮咚旋身一转,其武功肯定是在水叮咚之上。 所以柯允豪满怀惶恐,赶忙从众人托举之中挣扎下地,向着众人拱一拱手,说道:“这个绝非是兄弟的功劳,实在是……” 他转目去找胡力瑧,胡力瑧却抢着抱一抱拳,说道:“一刀断南山,当真名不虚传,柯大侠就不要再谦虚了!” 柯允豪听他这般一说,立刻明白他不欲占此功劳,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心中钦服,忙向胡力瑧深深一揖,连道:“惭愧!惭愧!” 众人哪里知道他“惭愧”之意,一时议论纷纷,都道:“胡兄弟说得对,柯老大这一次当真是大显神威!若不是你一刀砍死第一条鳄鱼,两条鳄鱼夹攻之下,咱们只怕个个难逃一死!” 柯允豪只是摇头,却不好再说。水叮咚捡起地上那柄短剑,抹去剑身上的鳄鱼血。毛伟春走上前来,向着水叮咚深深一揖,说道:“毛伟春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水叮咚手足无措,忙道:“我并没做什么,你不用谢我!” 毛伟春道:“姑娘可是救了姓毛的一条性命,怎能说没做什么?况且若非姑娘一剑洞穿鳄鱼怪下颌,咱们这些人,哪敢回头围攻鳄鱼怪?” “毛大哥说的是!”有一人接口应和,“姑娘的轻身功夫当真高明,明明已经到了鳄鱼怪嘴边,姑娘居然能够在半空中移形换位,这等功夫当真闻所未闻!换了咱们在场任何一人,只怕今日都已经葬身鳄口了!” 众人纷纷道“是”,都说她一个弱质女流,居然将功夫练到这般境地,实在是非常不容易。 反而胡力瑧所显露的最上乘武功,一则当时场面混乱,没有几个人看得清楚;二则胡力瑧存心掩饰,旁人就算看到,也不明白其中威力。 而他指点柯允豪与水叮咚时的话语声,更是直接送入二人耳朵,其他人毫无所觉。 因之人人以为是柯允豪砍死了第一条鳄鱼怪,虽然对胡力瑧水叮咚颇有刮目,可也没觉得十分佩服。 只有柯允豪心知肚明,另外毛伟春猜了个八八九九,但两人见胡力瑧深藏不露,也就不敢直接揭穿。 (请看第一五七章《纤纤女流现神威》)(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纤纤女流现神威 众人商量着怎么把这两条鳄鱼弄到船上运回去,也让百姓们看个稀奇。唯有柯允豪毛伟春守在胡力瑧水叮咚身边,对他二人格外恭敬。 毛伟春心思暗转,笑问水叮咚:“毛某斗胆,敢问水姑娘名讳可是叮咚二字?” 水叮咚“啊”的一声,惊问:“你怎么知道?” 柯允豪与毛伟春相互一望,不由得同时躬身作礼。 柯允豪开口说道:“姑娘大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听说姑娘乃是秦家堡义女,曾经跟义兄秦少掌门两次联手诛杀妖狐。老实说我们岳州这里对妖狐之说不太相信,但今日见到姑娘身手,只怕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了!” 他这话其实仍对“妖狐之说”存有疑心。水叮咚万没料到自己在江湖上已经如此出名,正不知如何对答,突然胡力瑧脸色一变,将一缕话音送入水叮咚的耳朵:“有妖狐来了!” 水叮咚心中一凛,仰脸上望,却见半空中身影一晃,两个貌相妖媚,衣着鲜艳的雌狐精,显现在了半空里。 “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敢伤了我姊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两只神鳄!” 这一出声,地上众人纷纷上望,刹那间不知是真是幻。 眼瞅两位如花美人飘荡在半空之中,一身彩衣被湖风吹得飘飘洒洒,一众人等直被惊得目瞪口呆。有一个素信神佛的,禁不住口中喃喃而语,说道:“仙子显圣了!仙子显圣了!” 忽然趴伏下去,连连叩首。另有两个跟着趴下,其余人却面面相觑,最终都将眼光投射向领头的柯允豪与毛伟春身上。 柯允豪跟毛伟春同样不曾见识过这等奇景,不约而同,又将眼光凝注在胡力瑧水叮咚身上。 水叮咚下意识地也想看向胡力瑧,随即想起胡力瑧交代过一旦狐妖出现,只能由她现身与狐妖相斗。 当即吸口气,定定神,仰脸向着那两只雌狐精,笑道:“难怪我说这两只鳄鱼能长到这么大,原来是你这两只狐妖所养!老实说两只鳄鱼都是我杀的,你们想怎么样吧?” 众人耳听她说出“狐妖”二字,更不由得一个个脸现惊诧,既惊且疑。 两只狐妖同声娇笑,忽而笑声一停,有一个森然说道:“就凭你?小妹妹,你胆子不小,却不知你能有多大本事!” 忽而身影一晃,她话未落音,一条妖艳的身影,已经从空扑落。 水叮咚跟妖狐已经有过数番拼斗,明知妖狐奸诈阴毒,哪能不全神戒备?一见妖狐扑到,立刻娇叱一声,打妖鞭抖将出来,向着那妖狐抽了上去。 那妖狐大吃一惊,急切间斜蹿上天。 水叮咚纵身追上,同时打妖鞭见风而长,那妖狐并非妖法十分高明之辈,哪里躲得过打妖鞭的追击?顿时一只脚踝被打妖鞭紧紧缠住。 那妖狐惨叫声中,另一只妖狐亦从空中扑下抢救。毛伟春柯允豪一般心思,眼瞅水叮咚背后遭袭,两人大吼一声,一刀一锤迎向半空中的雌狐精。 但以他二人武功,哪能放在妖狐眼里,那妖狐一声轻叱,流星锤明明到了妖狐跟前,却竟莫名其妙倒砸回去。 同时柯允豪讶然感觉好像有人抓住了鬼头刀刀尖,向着他脸部反向回撞。柯允豪用尽力气猛按刀柄,却遏制不住鬼头刀刀背扬起,向他额头倒磕上来。 柯允豪毛伟春生平何曾遇到过这等变故,眼瞅着自个兵器反攻而至,竟不知道如何闪躲。 却听“叮叮”两响,柯允豪但觉虎口巨震,不得不撒手放刀,同时向着一边跳了开去。 紧随着“噗噗”两声,鬼头刀跟流星锤分别掉落在岸边沙地上。 柯允豪毛伟春定神看时,只见两枚铜钱随着鬼头刀流星锤一同滚落。 两人不由得暗自骇异。且不说以流星锤之重,竟挡不住小小一枚铜钱撞击,柯允豪那柄鬼头刀更是重达三十多斤,并且牢牢握在手里。别说一枚铜钱,就算以刀对刀互相劈砍,柯允豪也不信当世有人能使他脱手放刀。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两人惊骇之下,同时望向胡力瑧。却见胡力瑧一眼没瞅他们,只是盯着水叮咚与妖狐拼斗。 那妖狐一招击退柯允豪与毛伟春,双臂暴长数尺,两只尖利的手爪,抓向水叮咚后颈。 但水叮咚有璨太子数百年修行在身上,妖狐手爪离她尚有两尺,她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气流变化,当即抖鞭松开前方妖狐脚踝,反手一鞭,抽向背后偷袭的那只妖狐。 那妖狐见她变招如此快捷,大惊之下疾往后退。水叮咚抽鞭回来,将前边那只正想逃逸上天的妖狐拦腰一鞭击落地上。 那妖狐惨叫一声现出原形。水叮咚毫不停留,立刻回身向着另一只妖狐追击。 那妖狐正向着后上方疾退,猛见水叮咚毙了一只妖狐,只吓得尖叫一声,立刻蹿身高空妄想逃脱。 水叮咚不能随她飞至空中,却也不愿任她逃跑,方纵身追击,耳中传来胡力瑧的提醒声音:“快使飞龙经天!” 水叮咚心中一动,手中软鞭脱手放飞。 原来“飞龙经天”乃是驭灵鞭法最后一招,算得上是使鞭的最高境界。试想那鞭子又长又软,连握在手上尚且很难把握,更别说抛掷出去追击敌人。在凡尘俗世,根本没有这样的武功。 但水叮咚身上功夫远超世间凡人,打妖鞭更非凡间兵器所能相比,这一出手,当真如经天飞龙,鞭稍在前,鞭柄在后,向着半空中的妖狐飞射而至。 那妖狐方要化成黑雾逃逸,打妖鞭赶了上来,忽而鞭稍回旋,顿时将妖狐紧紧缠住。 打妖鞭原是降妖宝物,一旦沾上妖狐身体,立刻自动收紧,众人耳听妖狐长声惨叫,尚未落在地上,已经现出狐狸原形。 水叮咚还是第一次使用此招,不想一举建功,大喜之下赶了上去,一手抢住打妖鞭鞭柄,抖手间放脱了妖狐身体,“扑嗵”一声,妖狐落在地上,已经断气。 众人只看得目眩神驰,实难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奇事。 眼见水叮咚将鞭子往腰里一收,仍旧是一位温婉娇俏的柔弱女子。然而以柯允豪毛伟春的本事,在那妖狐手底连一招都过不了,这柔弱女子却不过三招两式,就将两只妖狐打得现出原身,气绝当场。 一时间满场皆是寂然无声,只听见湖水哗哗啦啦拍打着岸边礁石。 胡力瑧走了过去,牵了水叮咚的手要走,柯允豪毛伟春首先回过神来,忙赶了上来,柯允豪一边行礼,一边说道:“水姑娘神乎其技,胡公子更是……深藏不露!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二位赎罪!” “我哪有什么深藏不露,不过是沾了水姑娘一点光彩而已!”胡力瑧呵呵一笑,“水姑娘乃是秦家堡义女,除灭妖狐,原是秦家堡惯做之事!” 他不愿太过招摇,索性借此机会替秦家堡长长威名。 柯允豪原是识趣之人,忙接住他话长声一叹,说道:“我等从前对秦家堡降妖之事颇有怀疑,今日一见,方知秦家堡当真为世间消弭了多少灾祸,造就了多少福荫!日后再有人敢对秦家堡不敬,我柯允豪第一个决不答应!” 水叮咚身为秦家堡义女,忙向柯允豪致谢。其余人等也都涌了上来,虽然在这些人眼中,仍未看出胡力瑧到底能有多大本事,但既然胡力瑧跟水叮咚是以师兄妹相称,想来武功不会弱于水叮咚。 因之一个个不仅对水叮咚称羡不已,对胡力瑧亦是刮目相看。之前曾经对胡力瑧无礼的那几个年轻人,更是一个个涨红了脸向胡力瑧赔礼道歉,胡力瑧赶忙回礼。 吵吵嚷嚷的好一阵,总算是逐渐安静下来。众人再次商议起怎么将鳄鱼装到船上,胡力瑧说道:“各位慢慢想办法,我师兄妹再到岛上转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妖狐之类。各位不用等我们坐船回去,我们今天晚上就在岛上不走了。” 众人忙躬身相送。胡力瑧携了水叮咚的手,向着左近竹林里边缓步而入。水叮咚悄声问道:“这岛上还有妖狐吗?” “没有!”胡力瑧展脸一笑,“你不会希望跟着他们一同回去,然后被他们高高拱起来,数不清的人来看你的稀奇吧?” 水叮咚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嫣然一笑。 两人携手在岛上漫游,那岛上原有几处道观,可惜均被妖狐糟蹋,成了妖狐巢穴。不过最高处的一座道观里边却干干净净,照胡力瑧的话说,妖狐从来没有进过这里。 “却是为何?”水叮咚忍不住问。 “我也想不出其中道理!”胡力瑧说,一边试着推论,“但这地方经常有人来住,想必是拜狐教中身份比较高的人物,连妖狐族都要让他三分。” 水叮咚听他说得有理,遂笑道:“那干脆今晚咱们就在这儿住下了,若是真有拜狐教的人来,咱们将他一网打尽!” 胡力瑧自然依她。于是两人就在岛上继续赏玩风景,到晚间重回最高处的这座道观,就在道观前生起火来烤了只野鸡吃。 水叮咚笑道:“咱们在道观前生火烤鸡,是不是太过唐突仙人?” “这道观是正一派修建的,正一派不忌荤腥,所以不要紧。”胡力瑧说。 水叮咚没想到还有这讲究,不过她对道教既无研究,也无兴趣,当下不再多说,转目向着苍茫浩瀚的湖水远眺。 但见粼粼波光,映着天上繁星,有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只可惜月底无月,要不然在此欣赏一下“湖上升明月”的美丽景观,想来比“海上升明月”不遑多让。 “如此良夜,可否献上一首曲子?”水叮咚学着文绉绉说话,自己倒“卟哧”一声笑出来。 胡力瑧也被她逗得一乐,遂掏出笛子,就在口边悠扬吹奏。 水叮咚慢慢靠在他肩侧,一颗心随着笛曲飘飘浮浮,只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只希望身边的这个男人,能够永永远远成为她的依靠。 虽然那很可能只是她的奢望而已,毕竟她是凡人,而胡力瑧是仙狐,但,她已经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请看第一五八章《绿柳山庄的少庄主》)(未完待续。) 第一五八章 绿柳山庄的少庄主 第二天一大早,水叮咚就被胡力瑧唤醒,趁着天色尚未大亮,两个人踏着湖面回去岳州城内。 水叮咚不隐身便不能飞行,但踏波行走还是没问题。 一路踩着粼粼水波,迎着扑面雾气,又有情郎伴在身边,水叮咚兴高采烈,禁不住“咯咯”娇笑,惊得早起的水鸟扑棱棱地飞到空中。 两人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在岳州城这边上了岸。时间还早,不过一些小吃摊前已经坐满早起忙碌的食客。 水叮咚跟胡力瑧随便找个地方吃了些东西,又到岳州城里逛了一圈,这才回来巴陵城楼,准备在楼上吃了饭,之后去客栈牵马赶路。 巴陵城楼原非官宦豪富不能入内。不过胡力瑧水叮咚二人衣品出众,气度超群,小二自然不敢拦阻,赶忙将二人引到楼上就坐。 因为来得较早,食客尚未满座,不过向着湖面窗口的几张桌子基本坐满,只有最里边角落处有一张小桌子还空着。 他两个反正人少,于是就在那张桌子旁坐下,胡力瑧将靠窗的位子让给水叮咚坐,他自己坐在里边紧挨楼柱的地方 水叮咚也不推辞,就在窗边坐着,趁着饭菜还没上来,偏脸观看湖上的风景。 虽然从昨日到今早已经在洞庭湖上来回走了两次,但从楼上往外看,另有一番不同景象。 但见湖面浩淼广阔,无边无际。淡淡的雾气,掩映着湖上点点轻舟,当真诗情画意,尽在其中。 “我还没有亲手划过船呢!早知道,咱们昨天就该租一艘小船到湖上玩玩!”水叮咚说。 胡力瑧一笑说道:“昨天不是忙着的吗?你想玩,大不了多耽搁一天,反正又不赶时间!” “你不怕你的莺儿妹妹等得着急吗?”水叮咚做个鬼脸。 胡力瑧摇一摇头,惯常的对这个话题不作理会。 忽听背后有人唱起歌来,水叮咚回头去看,不知什么时候,靠着中间窗户那桌客人叫了一个歌女,那歌女手抱琵琶,一边叮咚弹奏,一边幽咽歌唱。 水叮咚听她嗓音柔媚,琴声婉转,忍不住低声笑道:“咱们要不要也叫个唱曲儿的?” 胡力瑧笑道:“你爱怎样都行,不用问我!” “不问你怎么行?我又没钱!”水叮咚做个鬼脸。 话是这么说,水叮咚可不好意思真叫个唱曲的来。正好小二送上酒菜,两人一边品尝美酒,一边欣赏美景,耳边还有那歌女婉转吟唱,但觉情致缠绵,心胸舒畅。 中间那桌客人许是饮了酒,渐渐地放浪起来,开始冲那歌女不三不四污言秽语。 水叮咚听着红了脸,恨不得回身骂那桌客人几句。但那歌女许是见惯了这种情形,只管含羞唱曲,对几个客人侮辱调戏不加理会。 偏是那几个客人忘乎所以,水叮咚听见“啊呀”一叫,转脸去看,只见那女子衣襟竟被撕开一片,露出白生生的一片胸脯。 那歌女双目含泪,满脸羞惭,忽然抱了琵琶,站起身来要走,那几个客人不依不饶,有一个伸出手来,扯住了那歌女袖子不放她走。 “这怎么走了呢?别走,跟大爷回家去,有你乐的!” 那客人涎着脸调笑,其他客人跟着起哄。 水叮咚心中生怒,正想怎么教训一下这几个无赖,突然拉着歌女袖子不丢的那个客人跳起身来,紧接着“啊啊”连声,同桌的其他客人一个接着一个跳离凳子,忙不迭地全都低下头来连吐带呕,就好像接二连三吞进了苍蝇一样。 以水叮咚此时眼力,自然能够看得清楚。那是紧靠对面墙角的一个客人,将肉丸之类的菜肴,一个个掷进了那桌客人的嘴里。 “掷肉丸进他人嘴里”算不上是很高明的功夫,但那人远远坐在不靠湖边的酒楼另一边墙角,况且这桌客人有的朝东,有的望西,那人要想在每人嘴里掷进一个肉丸,必须在先一个客人跳起之时,同桌的其他客人转过头来或惊问或惊呼的一瞬间,准确无误将肉丸投进一张张恰好张开的嘴巴里。 其间稍有差池,肉丸难免会掷在人脸上。 水叮咚不曾专门练过暗器功夫,自忖这般准头劲道勉强也能做到,但要将时机把握得如此精准,却十分为难。 她向那人悄悄打量,只见那人背向她坐着,看不见脸面如何,只是宽宽的肩膀,挺拔的身姿,看来是一个年轻男子。 中间那桌客人当真不知好歹,竟不知道遇上了惹不起的人,一个个好不容易吐出嘴里的肉丸,居然吵吵嚷嚷开口咒骂。 有一个嗓门尤其响亮,骂道:“是谁?是谁捉弄大爷们,赶紧站出来给爷们叩头赔罪,要不然爷们……” “要不然爷们”怎么样,可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再一次的,那男子筷子轻扬,一筷菜肴凌空飞至,堵上了那叫声最响亮的男人大嘴。 而且这一次更难,他掷过来的,居然是一长条绿油油的青菜。 那大嗓门的客人低头就呕,一边用手胡乱抹着嘴角溅上的菜汤。 另一个客人这一下看清了是谁捣鬼,仗着身材横大,怒吼一声,居然向着那人疾奔过去,伸手向那人肩上一抓。 忽听“妈呀”一声叫,水叮咚清楚看见,那人在那客人身上轻轻一推,竟将那客人一个肥大的身体推得倒飞回来,横空掠过他自己刚坐的那张酒桌,从窗户直穿出去,“哗啦”一声,远远落在了窗外的洞庭湖里。 同桌的其他客人大吃一惊,到此时总算是知道厉害,只吓得连在楼面上都不敢停留,一个个抱头鼠窜奔向楼梯口。 偏是有一个酒后蹒跚,一脚踏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撞得跑在他前边的两个跟着跌倒,“妈呀”连连,滚着一堆。 水叮咚禁不住“咯咯”娇笑,那人听见笑声回过头来,正好跟水叮咚打个照面,两人不由得同时愣住。 水叮咚看得清楚明白,那人皮色白净,五官俊秀,正便是从前曾经跟蓝莺儿一路同行的那个年轻人。 那人满脸喜色,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向着水叮咚胡力瑧抱一抱拳,说道:“好巧,竟然在此跟两位相遇!” 胡力瑧赶忙起身回礼,道了一声:“蒋兄!” 水叮咚隐约记得这人好像是叫蒋卫肃,想起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姓蒋的一双眼睛就直盯着她看,忙撇开了脸,既不回礼,更不向蒋卫肃多看一眼。 蒋卫肃倒不在乎水叮咚的态度,喜滋滋地又说道:“我听莺儿妹妹说,她跟胡兄曾经约定在绿柳山庄相见,胡兄跟水姑娘莫不是正好前往赴约的吧?” 胡力瑧含笑道“是”,蒋卫肃愈发欢喜,说道:“那正好,我正要回去绿柳山庄,今日就当是迎客了!” 水叮咚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绿柳山庄是他家的一样,不由得向胡力瑧一望。 那歌女一直候在旁边,好不容易蒋卫肃跟胡力瑧水叮咚打完招呼,那歌女含着泪上来,向着蒋卫肃盈盈一拜,说道:“小女子多谢大爷仗义维护!” “这个没什么,你快起来!”蒋卫肃伸手相扶,随即摸出一锭银子,塞到那歌女手中,“我贸然出手,倒让你失了收入,这点银子权当补偿,赶紧回家换件衣服去吧!” 那歌女愈发感激不尽,拜了又拜,方欢喜下楼。 水叮咚见蒋卫肃对一个歌女如此善待,这才对他略生好感。 她跟胡力瑧本来就想吃了饭赶路,既然遇到了主人家,自然与蒋卫肃结伴同行。 一路蒋卫肃高谈阔论,很快便跟胡力瑧称兄道弟打成一片。不过水叮咚时刻记着这个年代该有的男女之防,再不敢像从前对秦玉昂那样随意说笑。 蒋卫肃看来当真对她颇为心仪,时不时地就会向她偷觑两眼。水叮咚正正经经,连跟胡力瑧之间,都不敢像从前那样说笑逗乐。 不是忌讳着马上要去见蓝莺儿,而是忌讳着这个年代的规矩,跟男人说笑逗乐,怕会被蒋卫肃当她是个轻浮女子。 绿柳山庄位于岳州城东南方向一百多里路的大云山中,三人一路缓缓而行,至傍晚赶到一个镇子,就在镇上歇了一宿。 第二日上午进了山区,沿途只见峰峦叠翠,林木葱茏。水叮咚这一路南来,虽然看多了山川美景,但在不同的地界,总是会发现有别于其他地方的美丽。 所以水叮咚看得津津有味,反正有胡力瑧跟着,她也不用记路。只知道在山里转来绕去,行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终于看见一片柳林。 此时未入三月,柳条刚刚抽绿,被风一吹,千丝万缕飘摇飞舞,倒像是无数美女,聚在一起侧身梳理柔软的秀发一般。 顺着柳林间一条青石路进去,很快见到一弯湖泊。千万株垂柳傍着湖泊,条条柳丝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之中,山风一吹,柳丝飘摇,湖水仿佛也在跟着飘摇。 一座庄园背靠青山,面对着湖泊与柳林。庄园建筑并不华丽,然而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当中,倒更显得古朴自然。 (请看第一五九章《蓝莺儿与蒋家的渊源》)(未完待续。) 第一五九章 蓝莺儿与蒋家的渊源 水叮咚仔细瞧看庄园上方,但见满目清朗,并无一丝一毫妖异之气。回头向着胡力瑧一望,胡力瑧明白她的意思,遂向她微微摇头,意思是告诉她,这庄园里并无妖狐一族。 水叮咚之前曾担心,蓝莺儿倘若真是蓝天后的女儿,那么绿柳山庄或许就是妖狐巢穴。 只不过这种担心她从未跟胡力瑧提起过,因为胡力瑧一再强调,他的“直觉”告诉他,蓝莺儿心地善良,绝非妖邪一流。 而以胡力瑧对她的了解,就算她从未提起,也能从她眼神之中,明白她心中所思。 但问题是,蒋卫肃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会称呼蓝莺儿为“莺儿妹妹”?蓝莺儿又为什么会住在他的家里? 胡力瑧曾经说过,他不确定蓝莺儿的实际年龄,但蓝莺儿的寿命至少也会有好几百岁。 换句话说,蓝莺儿表面看来青春稚嫩,但实际年纪,肯定不会只有十几二十岁。 那就像胡力瑧,明明已经八百多岁,可是看起来,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 但蒋卫肃明明是个二十几岁的凡间男子,又怎么能够称蓝莺儿为“妹妹”? 所有这些疑问,在庄园大门打开,蒋卫肃的父亲、亦即是绿柳山庄庄主蒋听风迎接出来以后,水叮咚心里忽然就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蒋卫肃年轻英俊,虽然比不上胡力瑧的清逸俊美,却足可算得上是人间龙凤。可是跟他爹蒋听风站在一起,年过四十的蒋听风,无论是相貌气度,都远在儿子之上。 即便是胡力瑧的仙人气度,与蒋听风相比交,也不过是在伯仲之间。 儒雅,清逸,又不乏男人的沉稳,平和,与精明。 蓝莺儿却没有同时出现,据说一早出去爬山去了。蒋听风一边命厨房备办酒宴,一边命人为胡力瑧水叮咚安排住房,请他们先到房间洗漱休息一下。 水叮咚简单洗了把脸,便命丫头引她去到胡力瑧的住处。据丫头说,她是住在莺儿小姐的院子里,而胡力瑧则住在隔壁大少爷蒋卫肃的院子里。 水叮咚故作随意,问起蓝莺儿跟蒋家的关系,丫头说道:“应该是世交吧?小姐经常来我们蒋家居住,而且一住就是很长时间,我们老爷跟少爷都对她关怀备至,就跟我们自家的小姐没什么两样!” “那莺儿小姐的父母,有没有来蒋家小住过?”水叮咚试探着又问。 “没有!莺儿小姐每次都是自己来,从没见蓝老爷蓝太太露过面。” “那你们就没有好奇问问?” “莺儿小姐一向是由云梅云兰两位姐姐服侍,婢子到不了小姐身边,自然也问不到这些事情!” 水叮咚听她这般说,也就不再多问。进了一道月亮门,另有丫头迎上打招呼,听说是来找胡公子,忙引着水叮咚到了一间偏房。 偏房门敞开着,看屋里摆设,该是一间书房,胡力瑧正仰头打量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 “你好有兴致啊!”水叮咚娇嗔,有点怪他洗完脸不先去找自己。 胡力瑧转脸一笑,招招手让她过去,说道:“来瞧瞧这幅画!” 水叮咚一边走进去,一边随口又问:“蒋公子怎么没有陪着你?” “我们公子亲自出去找莺儿小姐去了!”门口一个丫头抢着回答。 水叮咚也没理会,便走到胡力瑧身边,打量着墙上挂的那幅画。 那是一幅水墨山水画,画上一座巍峨大山,山下一间草亭,亭里隐隐露出一位手执书卷的读书人。 水叮咚虽不懂画,亦觉意境悠远,浓淡相宜,不由赞道:“这是哪位名家的大作么?” “没有题跋,不知是哪位名家的大作!”胡力瑧回脸一笑,“不过听丫头说,这画应该是蒋公子十二岁的时候,一位长辈为勉励他好好读书,专门画了送给他的!” “十二岁,那是将近十年前了!丫头没有告诉你是哪位长辈画的么?”水叮咚小声一问。 “这里的几个丫头进来蒋家没有超过三年的,所以谁也不知道是哪位长辈所画,不过我估计……”胡力瑧向门口一瞅,压低了声音说出后边半句话,“这是蓝天后的画作!” 水叮咚纵然早有预料,仍禁不住“啊”的一声低呼,脱口说道:“你也觉得……蒋听风是蓝天后的凡间情人?” “除了这个,没法儿解释蓝莺儿跟蒋家的关系。”胡力瑧回答。 “可是我问过丫头,丫头说……从未见蓝莺儿的父母来过这里。” “第一,我估计蒋听风不希望家里一些隐秘之事传出去,所以蒋家的下人都不会干得太长久;第二,蒋听风已经不算年轻,蓝天后对他倾心,至少已经超过十年,早就过了情热的时候,就算她要再来与蒋听风相会,也不会住得太长久。而以她的本事,自然可以不让庄园里的任何人察觉动静。” 水叮咚听他说得甚是有理,不由得脸现鄙夷,说道:“蒋卫肃既然不是蓝天后的儿子,可见蓝天后认识蒋听风的时候,蒋听风是已经有妻有子的,怎么这蓝天后跟白仙后一样,都喜欢抢人家的老公?” 胡力瑧觑她一眼,笑着摇一摇头,说道:“别忘了她们都是活了两三千岁的人,太年轻的男人,对她们没什么吸引力。” “可是……蓝莺儿的父亲呢?蓝天后跟蒋听风好了,将蓝莺儿的父亲往何处放?” “蓝莺儿的父亲恐怕早几十年前就死了,要不然蓝莺儿就算管不了蓝天后找男人,也不可能跟蒋家的关系这么好。” 水叮咚心里忽然就有点难受,不是替蓝莺儿死了父亲难受,而是由蓝莺儿的父亲,联想到了她自己。 联想到她跟胡力瑧之间,就算有一天也能够开花结果,可她是凡人,数十年转眼即过,而一旦在她死了之后,胡力瑧会不会像蓝天后一样,很快就移爱他人,很快将之前的那份感情,抛却一边? 她心有戚戚,却不能就这个问题向胡力瑧寻求保证,毕竟她跟胡力瑧之间能不能开花结果都不一定。 更何况胡力瑧至少有两千年以上的寿命,而她不过百岁而已,别说胡力瑧不可能在她死后的漫长岁月里一直将她挂在心间,她自己根本也不忍心看着胡力瑧为她伤心痛苦,孤独千年。 所以她甩脱这个问题,转念之间,另一个疑问涌上心头。 “既然蓝莺儿的父亲早几十年就死了,那她之前……不可能没有谈过恋爱吧?”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蓝莺儿的父亲死不死,跟她有没谈过恋爱有联系吗?”胡力瑧好笑反问。 “当然有联系!”水叮咚小嘴一撇,“之前见她,感觉好像蛮天真,可狼娃也是你们狐族跟人类结合生的,刚刚二十岁,已经长成大人了!那我想……蓝莺儿不可能像你们仙狐族的人一样,要几百年才长大吧?” “当然不会几百年才长大!”胡力瑧摇一摇头,“仙狐族之所以长得慢,纯是因为在仙苑谷中受日月精华,寿命加倍延长的原因,所以五六百岁,只相当于人类的二十来岁。但像妖狐族没有这种条件,就只能汲取凡间男女的元阳元阴来延长寿命。更何况狐族跟人类结合,生下的孩儿更像人类而非狐族。不过蓝莺儿跟狼娃还不一样,狼娃的父亲胡力铭本身修行不够,狼娃的存在,是有基因突变的成分在里边。而蓝天后跟白仙后早就超脱在狐族与人类之上,成了真正的神人仙子,所以蓝莺儿的寿命本来就比狼娃要长很多,就算她从不修行,也能活到五百岁以上。而她现在连飞行之术都不会,实际年纪应该不会超过百岁,正好也就是相当于人类十七八岁的时候。” ——只相当于人类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也就是说,蓝莺儿也才刚刚情犊初开! 水叮咚暗暗犯愁,倘若蓝莺儿当真情犊初开,那么胡力瑧很可能就是她的初恋了,要想让她对胡力瑧放手,只怕是不太容易。 “还有没有疑问?”胡力瑧故意问她。 “还有一个!”水叮咚回答,审慎地看着胡力瑧,“你觉得……蓝嵬嵬会不会到这儿来?”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你说蓝天后不会对后辈动手,况且蓝莺儿又是她的爱女,而我们算是蓝莺儿的客人。可蓝嵬嵬不会理会这些,我怕我们会不会落入蓝嵬嵬的圈套。” “这个你就放心吧!”胡力瑧摇一摇头,“这庄园里没有一丝妖异之气,我敢确定妖狐族的任何人都没有来过这里。毕竟这种事情对蓝嵬嵬脸上肯定不会增添光彩,只怕蒋卫肃请蓝嵬嵬来,蓝嵬嵬也未必会来。” 水叮咚想想他说得很有道理,这才疑虑全消。恰好有丫头在外边报道:“小姐跟少爷回来了!” 胡力瑧冲着水叮咚一笑,转身走出书房,水叮咚随后跟上。 (请看第一六○章《恹恹懒照菱花镜》)(未完待续。) 第一六○章 恹恹懒照菱花镜 蒋卫肃伴着蓝莺儿,正向院子里边走进来。一个丫头紧随在蓝莺儿身后,看模样却并不是从前在松林山庄遇见过的那一个。 蓝莺儿今天活脱就是一只“蓝莺儿”,她身上穿了一袭湖蓝色的裙子,裙角刚好盖住脚面。 另外上身穿一件银灰色缎面坎肩,坎肩上绣着淡金色花纹。腰里垂挂着两块美玉,随着她莲步轻移,美玉下边银灰色的流苏轻轻摇荡,倒更显出她姿态万千,如风吹弱柳。 就像第一次看见蓝莺儿时一样,水叮咚再次感觉到自惭形秽,偷偷向着胡力瑧一瞄,胡力瑧却满脸含笑看着蓝莺儿。 “胡大哥!”蓝莺儿抢先开口欢叫一声,忽一转眼看见胡力瑧身后的水叮咚,稍稍一愣,才又添了一句,“水姑娘……没有回家去么?” 水叮咚也被她问得一愣,胡力瑧忙开口作答。 “本来想先送她回家,只是还没来得及!眼见跟姑娘约定见面的时间临近,只好带着她一起来见姑娘!” 水叮咚明白了,她之前猜测不错,胡力瑧果然是想先跟她一起找到仙师,待求仙师送她回了二十一世纪,再来与蓝莺儿相见。 只不过在当时胡力瑧对蓝莺儿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他两人之间还有没有其他约定? 水叮咚没问过——准确点说,不是她没问过,而是每一次半开玩笑问出口的时候,胡力瑧从没有过正面回答。 但如今她已经可以清晰感觉到,她跟胡力瑧之间基本上已到了两情相悦的地步,而且胡力瑧曾向他保证过,他不可能会娶蓝莺儿。 她相信胡力瑧能够说到做到,但蓝莺儿呢? 如果当初胡力瑧当真对蓝莺儿有其他想法,就算胡力瑧没有亲口说出来,蓝莺儿一定也能感觉得到,要不然她不会因为胡力瑧“春暖花开”时节的约定,就那么轻易放胡力瑧离开,任由他先将她水叮咚送回家去。 到如今胡力瑧心意变更——如果有变更的话——但蓝莺儿经过数月等待,对胡力瑧的爱一定会更浓,胡力瑧又该如何面对、并了结这份情意? 蓝莺儿的确像是一位情犊初开的少女,先看见胡力瑧,她满脸惊喜。可是再看见水叮咚,她却很明显有些意外与不安。 不过如胡力瑧所言,她的确是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起码比胡丽婉善良百倍!她没有将她的不安之意转化成对水叮咚的敌视,而是很快调整情绪,回过脸去嗔了蒋卫肃一眼:“水姑娘也来了,卫肃哥哥怎么也没告诉我一声?” 水叮咚也很奇怪,蒋卫肃怎么可能不将她跟胡力瑧一起来的事告诉给蓝莺儿知道? 所以听蓝莺儿一问,水叮咚也将眼光投向蒋卫肃。 却见蒋卫肃一脸委屈,说道:“我一说胡兄弟来了,你撒腿就跑,我跟在后边都追不上,你让我怎么告诉你呀?” 这话令蓝莺儿面上一红,本来白如凝脂的脸颊上,仿佛抹上了一抹儿胭脂,倒更显得娇艳绝伦。 水叮咚心里却愈发犯愁,因为就蒋卫肃这句话,已可知蓝莺儿对胡力瑧抱有着什么样的感情。 蓝莺儿毕竟也活了将近百岁,虽然天性纯真,还不至于完全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只是在稍稍地有些慌乱羞臊之后,她便不再理会蒋卫肃,而是走上前来,一把挽住了水叮咚手臂。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好姐妹呢!水姑娘既然来了,日后我便叫你姐姐可好?”她说,依旧红着一张小脸蛋。 而她的模样确实看起来要比水叮咚稚嫩一些,纵然很清楚她已经活了将近百岁,水叮咚也无法叫出“姐姐”二字。 所以水叮咚点一点头,张口唤了一声:“妹妹!” 蓝莺儿看来十分高兴,瞥眼向着胡力瑧一瞅,又一阵红晕上脸,忙又回脸向水叮咚说道:“姐姐的房间安排好了没有?若没有,就到我的院子里来,住在我隔壁最好!” “水姑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小姐院子里!”随水叮咚过来的那个丫头上前回禀。 蓝莺儿道了一声“好”,正好一个丫头走进来,说是前边酒宴已经摆好,请几位往前边用餐。 于是蓝莺儿挽着水叮咚的胳膊走在前边,胡力瑧与蒋卫肃紧随在后。另有服侍的丫头们跟在后边。 蒋听风也在座作陪,却没见提到蒋卫肃的母亲,那就令水叮咚揣测,蒋卫肃的母亲应该是已经过世。只是不知是在蓝天后出现之前过世,还是在那之后。 席间蒋听风说道:“两位来了这里,就如同到了自己家里一样。我这院子虽然不够宽敞,不过前山后山倒有些风景,两位不妨多住些日子,让莺儿与肃儿陪着每日走走转转!只可惜我这几天有事,明日一早就要出趟远门,不过没有我在家里,你们年轻人倒更自在些!” 他面对晚辈十分温和,连水叮咚都感觉十分亲切。胡力瑧赶忙接腔,只说请庄主自便。 之后蒋听风又跟胡力瑧对饮了两杯酒,便起身先离了席。果然他一走,席面上立刻轻松活跃了许多。 “我爹说得不错,这里颇有几处名胜风景。不过胡兄弟跟水姑娘今日刚到,今天下午先歇上一歇,等明日送走我爹,咱们再出去爬山赏景。” 胡力瑧水叮咚自然无甚意见。于是吃了饭,四个人先分回两个院儿里。 水叮咚稍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在此陌生之地,况且蓝莺儿又是蓝天后的女儿,水叮咚不能不心怀防备,所以隐了身才敢入睡。 也只小憩了一下,便穿衣起床。丫头们听见动静,走进来服侍她穿好衣服,又替她理了一理头发,之后问起蓝莺儿,丫头说去少爷院儿里去了。 水叮咚明知她是找胡力瑧去了,有心马上过去,只怕显得太不知趣。况且她跟胡力瑧之间并没有挑明了是情侣的关系,她若显得太过紧张,倒令人轻看。 所以她索性就在屋里坐着,一时无聊,问了丫头旁边也有一间书房,便去书房找本书来翻翻。 只是一则心绪烦乱;二则这个年代的文字佶屈聱牙,而且没有标点符号,根本就让人看不下去。终于还是起身,走去了旁边蒋卫肃的院子。 “姑娘要往哪儿去?”服侍她的丫头追了上来。 “随便走走!”水叮咚回答。 那丫头便不敢多问,只是跟在她身后。水叮咚凭着记忆转过一道月亮门,便进了蒋卫肃的院子。 院子里有丫头守着伺候,看见她来,张口要通报,水叮咚心中一动,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丫头便又闭上嘴巴。 水叮咚自己也知道,胡力瑧不可能感应不到她来,但蓝莺儿既然连飞行都不会,想必还没有太大本事。所以她实际上是想听听,蓝莺儿会跟胡力瑧说些什么话。 她见丫头都聚在书房门口,所以她向书房走过去。 尚未靠近,就听见里边传出一阵娇笑声,说道:“胡大哥当真高才,这句‘恹恹懒照菱花镜’,一个‘懒’字,确实比我之前那个‘羞’字,更显形神兼备!” 水叮咚站住了脚,听见胡力瑧呵呵笑声,忽然就感觉好生无趣。人两个正在谈诗论文,而她却对古诗词毫无研究。况且凭这一句“恹恹懒照菱花镜”,已可知那是一首什么诗。 所以她转身回去,随来的丫头们也没敢多问,仍紧随在她身后伺候。 一下午百无聊赖,到将近傍晚时分,才听见丫头们报说:“小姐跟胡公子过来了!” 紧接着门口光线一暗,蓝莺儿跟胡力瑧出现在书房门口。 从蓝莺儿笑盈盈的神情,已可知心情极好,不过蓝莺儿没有进屋,就在门口跟胡力瑧说道:“胡大哥先跟水姐姐说说话,我去换件衣服,之后也该往前边吃晚餐了!” 胡力瑧道声“请便”,等她离开,这才走进书房,笑问:“一下午都在看书呢?” “不看书还能怎样?又没人来陪我说话!”水叮咚说,淡淡的。 胡力瑧展脸一笑,拉过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笑问:“你下午已经过去了,干吗静悄悄地又回来?” “你们正在谈诗写词,我又不会写诗,进去不是打搅了你们?”水叮咚忍不住语带讥嘲,“更何况……恹恹懒照菱花镜,一个懒字,相思入骨啊!” 胡力瑧愈发笑了起来,只是摇头,却不争辩。 水叮咚很想揪住他的耳朵,问他有什么好笑,然而既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 所以她依旧嘟着嘴巴不出声,胡力瑧停住笑,叹道:“她把她写的几首诗拿去给我看,我总不能一点意见都没有吧?” “那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人家专门写给你的情诗?”水叮咚终于还是流露出十足的醋意来。 “知道啊,可是我只能就诗论诗!” 水叮咚一愣,忽然明白了胡力瑧的意思。 除非胡力瑧真对蓝莺儿有情,否则只要蓝莺儿不挑明那是写给他的诗,他就只能就诗论诗。 (请看第一六一章《身不由己情不由心》)(未完待续。) 第一六一章 身不由己情不遂心 水叮咚充满郁闷的一颗心,一下子轻松了很多,不过她还是要多问胡力瑧一句:“那你总这么含糊,岂不是让人家越陷越深?” “我知道,所以……这一两天我会找机会表明我的态度!”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这才无话可说,想想自己方才醋意毕现,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幸好胡力瑧没再就这个问题纠缠不休,而是伸出手来,拿过她手中的书卷看。 “诗经?你有兴趣看这个?”胡力瑧好笑地问。 “没兴趣啊,可是又没有其他书看!” 胡力瑧一笑,忽而曼声低吟:“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诗经》风篇中的一首诗,在二十一世纪流传十分广泛。 水叮咚自然明白诗的意境,不由得心中怦然一跳,方要偷窥胡力瑧的神情,偏偏门口传来玩笑之声:“所谓伊人,却不知是哪位伊人?” 水叮咚跳起身来,瞬间满脸羞红。胡力瑧却坦然自若,笑道:“随口一吟而已!怎么今天一下午都没见蒋兄之面?” 蒋卫肃站在门口,微笑回应道:“我爹爹不是明天一早要出门吗?所以下午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这会儿快吃晚餐了,我爹才算是放了我!” 说话间蓝莺儿也换好衣服走过来,仍旧是那条湖蓝色的裙子,只是坎肩换成了夹袄。比起之前的清纯活泼,倒多了几分端庄之气。 当晚一起吃饭,蒋听风没有出席,照蒋卫肃的话说,他爹是不想在场令年轻人们拘谨。 也因为没有蒋听风在席上,蒋卫肃显得格外活跃。不停地寻找话题,并且殷勤地帮水叮咚夹菜舀汤。 当然他也不会忘记照顾蓝莺儿,只不过他照顾蓝莺儿的态度很明显就是兄长对妹妹。而对水叮咚的神情,尤其他看着水叮咚的那种眼光,水叮咚总觉得颇含暧昧。 至于蓝莺儿的态度,一整晚她都浅笑盈盈,时不时看向胡力瑧的眼光,更是充满情意。 那就让水叮咚明白,她依旧沉浸在一下午跟胡力瑧谈文论诗的情绪当中。 或许胡力瑧就诗论诗,不仅没能令蓝莺儿警醒,反而,她很可能以为,胡力瑧之所以会跟她坦然讲谈那些情诗,是已经接受了她的情意。 第二天一早起床,四个人简单吃了些早餐,便出发往附近的山上登高赏景。 没有看见蒋听风,应该是已经出门办事去了。 四个人去了离绿柳山庄较近的一处山峰,那山坡度平缓,整个山坡上全是竹林。人在其中穿行,竹叶沙沙作响。更有小巧的鸟雀在林间穿行鸣叫,让人感觉分外幽静而清新。 蓝莺儿自然傍在胡力瑧身边,蒋卫肃则对水叮咚亦步亦趋。水叮咚总觉得,与其说蒋卫肃对她有意,倒不如说他的目的,是想撮合蓝莺儿与胡力瑧。 不过水叮咚没有揭穿,更没有刻意地去跟蓝莺儿争着傍在胡力瑧身边。虽然看着胡力瑧跟蓝莺儿说说笑笑会令她心里很不舒服,但选择权并在她手里。 直到穿过竹林,离山顶已不太远。蓝莺儿跟胡力瑧落在后边,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令水叮咚心里很不是滋味。 蒋卫肃伴在她身边,伸手向前一指,说道:“看看这里,是不是很奇特的风景?” 的确是很奇特,虽然水叮咚这半年多从东往西、由北到南走过了很多地方,却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风景。 只见一方圆圆的巨石压在山顶之上,就好像给山顶加了一个锅盖一样。整块巨石上寸草不生,却偏偏在最顶端处,生长了一颗并不太高、但树干却很粗壮的大树。 水叮咚不知道那是什么树,如今未进三月,那树却枝繁叶茂,生机焕然。乍眼一看,倒有些像是仙苑谷中的那棵大树。 “这是棵什么树?”水叮咚问。 “我们都叫它相思树!”蒋卫肃作答。 “相思树?为什么?” “你看它孤零零地站在这儿,除了相思,就没有其他了!” 水叮咚感觉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回脸一看,正见蒋卫肃两眼亮亮地看着她。 水叮咚脸上一热,回过头来,却在瞥眼之间,看见那颗大树后边,探出一张人脸。 那株大树的树干遮掩住了那人的身体,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张人脸,只把个水叮咚惊得一声惊呼。 那人脸迅速缩了回去,黑影一晃,好像从山的另一侧下去了。 “谁?” 蒋卫肃喝问一声,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山顶那颗大树跟前。也就在同一时间,胡力瑧也从竹林蹿出,到了水叮咚身边。 “怎么啦?”他惊问。 “我刚才看见……有一个人!”水叮咚定一定心,向着山顶那棵大树一指,“就在那儿!突然冒出一张脸来,感觉好像是……好像是……” 她踌躇着尚未说出口来,胡力瑧稍一凝神,替她说了出来。 “狼娃?” “真的是狼娃?”水叮咚脱口惊问,“可是我见他……好像变成熟了很多,而且……不是从前那种……怪模样了!” “那是因为……胡力铭已经将灵力全都转移到了他身上,所以他看起来会成熟些,也恢复了人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胡力铭已经……” 水叮咚惊诧地瞪大眼,不忍心说出后边几个字来。胡力瑧微微一叹,点一点头。 水叮咚一阵难过,方想多问他一句话,却见蓝莺儿从竹林中慢慢走出,虽然向着水叮咚勉强一笑,但神情间却掩饰不住有些落寞之态。 水叮咚心中一凛,不知道胡力瑧方才是不是已经跟她说过什么了,当着蓝莺儿又不好问。幸好蒋卫肃从山顶之上走了回来,打破了三人间的尴尬气氛。 “那小子腿脚好快,居然转瞬之间,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蒋卫肃说。 “你们之前没见过……这个人?”水叮咚问,差点要将“狼娃”二字说出口来。 “没有啊!”蒋卫肃摇一摇头,“这山这么大,又不是我们蒋家的,自然不可能知道山里还会有些什么人。” 他这话解释得有点啰嗦,水叮咚还没觉什么,胡力瑧却瞥了蒋卫肃一眼。 在山顶上逛了一逛。本来蒋卫肃带有干粮,预备是想爬到旁边一座更高的山头,但水叮咚见蓝莺儿明显地神不守舍,只说有些累了,提议下山去,要爬山明天再来,众人自然依她。 返程路上,水叮咚悄问胡力瑧,是不是跟蓝莺儿说过什么,胡力瑧回答说:“没有啊,我们都在一路,哪有机会跟她说什么?” “那她为什么突然很心烦一样?” “我也不知道。”胡力瑧说。仔细想一想,最终还是摇一摇头。 下山吃了中午饭,仍像昨日一样,各自回房休息一会儿。 水叮咚由丫头服侍着起床梳了梳头,另一个丫头进来说道:“我们小姐在书房里,请姑娘过去说话。” 水叮咚忙答应了,起身走去书房。服侍她的丫头跟在后边,等她进了书房,便和其他丫头一起守在书房门外。 蓝莺儿正在书房看书,见水叮咚进来,忙站起身来,唤了声:“姐姐!” 水叮咚向她略一打量,见她换了一身曳地长裙,另外头发也挽了一个宫髻,更显肌肤胜雪,柳腰花态。 “妹妹这样打扮,更如月宫嫦娥一般了!”水叮咚由衷赞叹。 蓝莺儿微微一笑,说道:“姐姐谬赞!我倒羡慕姐姐风姿天然,随便什么衣服穿在姐姐身上,都落落大方,自有一种超脱之气!” 水叮咚可没觉得自己能有什么超脱之气,但见她言辞恳切,眼神也坦然,便知她并非虚言客套,心中亦觉欢喜。 “妹妹可是有话想跟我说?”水叮咚问,她没忘记蓝莺儿上午突然的落寞之态。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姐姐随便聊聊!”蓝莺儿说。虽然竭力表现得随意一点,但是不善伪装的性情,还是令她显出有些不自在。 “妹妹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保证知无不言!”水叮咚看着她的不自在,反过来安慰她。 胡力瑧说直觉地认定蓝莺儿心地善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水叮咚有着同样的认知。 “那我可不可以问问姐姐,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人?”蓝莺儿小心翼翼问出来,好像怕引起水叮咚反感,又多加几句,“我曾听胡大哥说,姐姐住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到一旦姐姐回了家乡,想再见一面都不可能,是真的吗?” “是!”水叮咚点头。她不知道蓝莺儿能否理解“穿越”,不过她也不用解释太多,“本来……胡力瑧要送我回去,只可惜遇到一些事情,结果耽搁了,所以……” 水叮咚轻轻一叹,蓝莺儿两眼看着她,忍不住又问一句:“那姐姐……还会回去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很多事情,根本身不由己!” 蓝莺儿不由得有些发愣,很久很久,才轻轻说道:“是啊!很多事情,根本身不由己!” (请看第一六二章《宁将痴情待百年》)(未完待续。) 第一六二章 宁将痴情待百年 蓝莺儿低下眼来,长长的眼睫上,仿似挂上了一颗泪珠。 水叮咚本来心软,纵然眼前这个是情敌,仍不由得心生怜惜,忙伸手握住她手,问她:“妹妹今天是不是有些不高兴啊?是不是……胡力瑧跟妹妹说了什么惹妹妹伤心了?” “没有,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有时候我跟他说,他也从不接口!” 蓝莺儿抬起眼来看了水叮咚一眼,水叮咚清楚看见,她眼中确实有泪。 至于“有时候我跟他说”,这个“说”字,水叮咚很清楚蓝莺儿说的是什么。那就像她偶尔言语试探胡力瑧对她的心思,胡力瑧也从来不接口是一个样。 “而且……”蓝莺儿续往下说,但只吐出两个字,却忽然停了下来,停了良久,才慢慢接出下一句,“今天上午,你跟肃哥哥走在前边,我本来跟他……有说有笑很开心,可是……突然听见你的惊呼声,他一下子就把我丢在了后边,慌忙赶去看你发生了什么事!完全没有顾及到,我也是个女儿家!” 水叮咚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上午她很突然的情绪低落,原来是因为这个。 当然,听到蓝莺儿说出“慌忙赶去看你发生了什么事”这样的话,老实说水叮咚心里有那么一丝甜蜜与骄傲。 但首先,她不该在蓝莺儿伤心的时候,表现出她的骄傲;其次,她并不敢完全确定,胡力瑧那样的表现,真正的含义是什么。 “妹妹你不知道,这一路我跟他遇到了多少危险,简直都没有让他有片刻松懈的时候!所以一听见我发出惊呼声,他肯定以为我又出了什么事,自然要赶紧过来救我。但妹妹……应该不像我一样,只是凡间的普通女子对吧?所以他并不是忘了妹妹也是女儿家,而是认为妹妹有能力自保,不像我,全靠有他才能活到现在。” 水叮咚反过来安慰蓝莺儿,不过并非完全是虚话。胡力瑧会丢下蓝莺儿赶忙到她身边,即便她说的这些不是全部理由,也一定是部分理由。 她太了解胡力瑧,以胡力瑧的正直与善良,别说蓝莺儿对他情深一往,即便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儿,倘若没有一点自救能力,他也不可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抛下她不管。 蓝莺儿愣了好一阵,忽然之间,仿佛想通了一样,笑容重新在她脸上绽放。而淡淡的红晕,更使她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蛋,美到了难以形容。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是水叮咚在当时唯一想到了一句话。 “姐姐说的不错,谢谢姐姐……跟我说的这番话!我不知道……胡大哥对姐姐是什么样的感情,对我又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姐姐提醒了我,胡大哥……他并非凡人,他是有千年以上寿命的,所以,就算他现在不喜欢我,我也会一直喜欢他,等着他……直到喜欢我的那一天!” 她这句话里边,其实隐藏着一个意思:就算胡力瑧是喜欢水叮咚的,她也无所谓,因为水叮咚是普通女孩儿,不可能陪着胡力瑧直到千年,所以她还是会有大把的机会,等着让胡力瑧慢慢喜欢上她。 不过水叮咚在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反而,她为这个女孩儿的痴情所震撼,同时,也为她自己感觉到很悲哀。 因为这个女孩儿可以等着胡力瑧直到千年,终有一天让胡力瑧真正喜欢上她。 可她呢? 她没有这样的机会,她只不过是凡尘女子。她不自量力居然在安慰别人,事实上她自己才是最该接受安慰的那一个。 水叮咚心里一下子灰暗了许多,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看着蓝莺儿满脸的笑容,她唯有自怜自艾而已。 之前她也曾经多次考虑到她是凡人,而胡力瑧是仙族,但之前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 毕竟之前没有人跟她竞争,但如今,不仅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而且最终胜利的,一定是蓝莺儿,而不会是她。 因为蓝莺儿可以等上百年、甚至数百年,而她,短短十数年以后,就已经青春不再。 不久胡力瑧过来,蓝莺儿恢复之前对待胡力瑧的那种态度,依旧眉目生春含羞带笑。反观水叮咚,却兴味索然笑也勉强。 胡力瑧心中奇怪,等蓝莺儿走出去了,就忍不住问她:“你们女儿家真是奇怪,怎么蓝莺儿突然高兴了,你却郁郁寡欢了呢?” “她当然高兴啊!”水叮咚苦笑着实话实说,“她说了,就算你不喜欢她,她也会喜欢你!哪怕要等你一千年,她也要等到你真正喜欢上她的那一天?一千年,我们这些世俗凡人,早不知道埋骨在何方了!” 说到最后一句,水叮咚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赶忙忍住。胡力瑧两眼瞅着她,好一会儿,才问她:“她是这样跟你说的?” “是啊!”水叮咚回答,勉强一笑,“我倒为她的这份痴情,感觉挺感动的!” 胡力瑧依旧两眼看着她,忽儿一笑,说道:“看来我得尽快跟她谈谈了!明天吧,明天我一定跟她说清楚!” “还有什么好说的啊!人家又没说现在就想你娶她,人家只是说要等到你喜欢上她的那一天而已,你总不能剥夺人家爱的权利吧?” “我不能剥夺人家爱的权利,可是让她空等一千年,那又何必?”胡力瑧轻描淡写。 水叮咚心里怦的一跳,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能确定永远都不会喜欢上她?一千年会发生很多事的!更何况,人家又漂亮,又清纯,我可没忘记你第一次看见人家的时候,满眼都是惊艳之色!” 胡力瑧愈发笑起来,笑得很无奈,好像水叮咚说了几句很蠢的话一样。 “你到底笑啥吗?难道我说得不对?”到最后水叮咚不得不瞪起眼睛问他。 “你以为你还是普普通通凡间女子吗?”他突然冒出一句。 “啊?”水叮咚愣一下,才回答,“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也没有,你自己慢慢想吧!”胡力瑧扬眉一笑。 水叮咚瞪着他那可恶的笑脸,恨不得拿把刀子逼他把话说完。只可惜蓝莺儿重新回来,她想逼问也没有机会。 然而胡力瑧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却令水叮咚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 以至于吃晚饭的时候她在想着胡力瑧说的那些话,之后躺到床上,依旧在想着那些话。 因为胡力瑧的意思,好像是说她已经不再是普普通通凡间女子。可她怎么可能不再是普普通通凡间女子? 是因为仙师将璨太子的隐形珠化在了她体内,让她得到了璨太子数百年的修行?还是因为深藏在她体内天香丹的强大能量? 而如果她当真不再是普普通通凡间女子,那是否意味着,她其实同样可以陪着胡力瑧直到千年? 胡力瑧说的那句“让她空等一千年”的话,是否隐藏着这个含义? 水叮咚在床上翻来覆去,甚至想起身下床,以隐身的方式避过丫头,悄悄去找胡力瑧问问清楚。 但是没等她鼓足勇气,窗外轻轻的敲击声,令她一下子坐起身来。 “谁在窗外?”她脱口一问。心里掠过一阵惊喜,因为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胡力瑧先来找她了。 但很可惜,窗外的说话声,不是胡力瑧。 “是我,我想见你!”外边人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也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就好像是金属敲击在石头上一样。 那就让水叮咚有些疑惑,因为她好像听到过这种硬邦邦的嗓音,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孱弱女流,即便是蓝嵬嵬,也不至于能把她吓到不敢露面。 所以她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稀疏的星光之下,一个黑影站在离窗户两步远的地方。不过水叮咚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的容貌,那是狼娃。 “狼娃!是你?”水叮咚脱口而呼,又惊又喜。 “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狼娃说,一双眼直往窗户里边瞧。 水叮咚赶忙现出原身,跳出窗外,伸手想抚抚狼娃的脸颊,不过很快又缩回来。 “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啦?而且……你能很流利地说话了!” 她是真的非常开心,狼娃感受到了她的开心,也裂开嘴笑了一笑,忽然斜腰伸手,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吗?”水叮咚吓了一跳。 狼娃不语,只是一跳起身,轻飘飘地落在院墙上。再几个起落,纵出院子,飞奔向夜色苍茫的山野。 水叮咚只是有一瞬间的吃惊,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她现在可以随时隐身,即便狼娃吸收了胡力铭全部灵力,也很难将她怎样。 而狼娃看来确实已经将他爹胡力铭的灵力全都吸收,水叮咚感觉他的奔跑速度,甚至已经不比胡力瑧慢。 而他的呼吸,即便是在急速快跑之中,依旧平稳悠长,那正是内劲深厚、灵力强大的表象之一。 (请看第一六三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未完待续。) 第一六三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没费多大功夫,狼娃就抱着水叮咚飞跑上了一座高山,这才小心翼翼将水叮咚放下地来。 水叮咚站在山头四下一望。 一弯细细的月牙,挂在西方的天空,虽然光线暗弱,不过水叮咚身上毕竟隐藏着璨太子数百年修行,即便没有隐身,不能将身上灵力发挥到最大,但她的眼力听力,已经跟世俗凡人大不相同。 所以在转眼之间,她已经将周遭情形看得清楚。 此刻他们立身之处,正便是白天爬上来的那座山头。 光秃秃的山顶巨石中间部位,正好生长了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而现在,他们就站在大树下方,遥望着远方连绵的山岚。 “狼娃,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水叮咚说,是实话。 “我也……高兴!”狼娃回答,依旧是硬邦邦的一字一句。 看来他虽然能够言辞流畅,但却并不时常与人交流。 “你现在……不仅能说话了,还换了衣服!你知不知道,你穿上这样的衣服,是一个很帅很帅的大帅哥!” 这依然是实话。狼娃穿了一身黑色贴身短打,将他矫健的身姿、匀称的身段勾勒得分外挺拔而威武。 水叮咚甚至觉得,像他这样的身材,肯定是很多男人梦寐以求。 但狼娃看来不太明白“帅哥”的含义,毕竟在这个年代,“帅”字的意思,跟二十一世纪,大不相同。 所以他疑惑地看着水叮咚,虽然月光暗弱,仍将他两只眼睛映照得分外明亮。 水叮咚忍不住咯咯一笑,说道:“你不懂就不懂吧!总之是夸你的意思!” 狼娃舒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很显然水叮咚一个“夸”字,令他感觉十分满足。 “对了狼娃,你现在是不是也会法术,能飞行了?”水叮咚脱口又问。但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 因为这个问题,势必牵引出胡力铭将灵力转递到狼娃身上的事情。而胡力铭,据胡力瑧所言,只怕是已经为救儿子,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果然狼娃脸上没有了兴奋,反而显出黯然之色。所以水叮咚立刻改口。 “对不起狼娃,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狼娃无语,好一会儿,才愣愣开口:“他说他是我爹,还说宁愿他死,也要把我恢复人样。可是,我小的时候,是在狼窝长大。” 水叮咚默然。她总不能提醒狼娃,胡力铭作为父亲,虽然没能亲手把他养大,但最终,却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止儿子变成怪物。 那只不过是刺激狼娃伤心而已。而狼娃既然已经能够懂得道理,或许他并不是不伤心,只不过是不愿意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流露伤心。 所以水叮咚仔细斟酌,最后还是决定不再追问胡力铭的情况,而是转口问他:“那你是怎么到这儿来了?” 狼娃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双眼睛亮亮地一直看着她。 “你不会又是跟着我一起来的吧?”水叮咚一阵脸热。 “不是!”狼娃马上就回答了,“我不知道,会遇到你!” 这话其实答非所问,不过水叮咚眼瞅他的兴奋之色,也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念头一转,很快想到了结拜妹妹苏晴儿。 不过在提到苏晴儿之前,她还是先问一个更会引起狼娃关注的问题。 “狼娃,你师父在到处找你,你最近有没有跟他见过面?” “没有!”狼娃愣愣摇头,“那个……说是我爹的男人,把灵力转移到了我身上,他自己就没气了,一动也不动。我很生气,他把我丢在狼窝里,刚刚找到我,又不理我了。” 他的意思大概是因为胡力铭“不理”他了,所以他很生气,很可能还封闭了自己一段时间,所以没有去找过他的师父。 那就让水叮咚再次确信,狼娃不是不伤心,他只是不愿意表露、或者说不善于表达而已。 他甚至很可能宁愿做怪物,也不愿意好不容易父子相逢,那么快胡力铭又“不理”他。 水叮咚不清楚狼娃是否明白“不理”的含义,更不知道狼娃将胡力铭的尸身怎么样处理了。只是这个问题太复杂,而且一旦问出来,只怕会引起狼娃更多伤感。 所以水叮咚只能将疑惑憋在肚子里,或许等下次再有机会相见,而狼娃懂得更多道理的时候,慢慢再问。 眼瞅狼娃低垂着头顶,水叮咚很想伸手抚一抚他的头发。可是狼娃比她要高,她伸出手去,不像安抚,倒像是高攀。 所以水叮咚又缩回手来,斟酌着绕回之前想说的那个话题。 “你知道吗?其实有一个女孩子,非常非常喜欢你!” “啊?”狼娃立刻抬头,眼神亮亮地看着她。看来“喜欢”二字,他能够理解。 “不是我!”水叮咚赶忙声明,“你还记不记得,你师父曾经带你去过一家姓苏的人家里?你师父本来是想通过跟家人接触,让你逐渐通晓世俗人情的。就是在那家姓苏的人家里,有一个叫苏晴儿的小姑娘,你记不记得她?” 狼娃皱着眉头,老半天才冒出一句:“就是那个……我正在洗澡,突然从院墙上掉下来的小女人?” “啊?”水叮咚没想到还有这种火爆情节,忍不住地有些好笑,忙问他,“应该就是她吧!她怎么会从院墙上掉下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还没被吓到,她先尖叫起来,我怕师父听见,会骂我欺负她,所以将她嘴巴捂起来了。” “后来呢?”水叮咚追问。 “后来她不叫了,告诉我她的风筝挂到树上去了!我也不知道什叫风筝,就跳到树上去帮她找,结果等我下来,她已经没影了。” 水叮咚明白了,大概苏晴儿闲在家里无聊,大冬天的翻出风筝来玩,结果风筝挂在树上。 苏晴儿本来跟苏明练过几天武功,所以想自己爬到树上去取,偏偏看着这边院子里有一个裸男在洗澡,这才在惊吓之余掉下院墙。 “那你的手帕怎么会到了苏晴儿手里?”水叮咚又问。 “手帕?”狼娃愣得一阵,这才从怀里取出一面手帕来,递到水叮咚面前,“这个?” 水叮咚接过那手帕,一眼看清该是一条女子的手帕。比胡力瑧那条手帕多了一条绿色的镶边,另外在相对的两角,绣的不是火焰,而是两朵红牡丹。 或许那天狼娃洗澡的时候,将头发也解开了一起洗,以至将水叮咚帮他扎头发的手帕放在一边。 而在他跳上树去帮苏晴儿找风筝的时候,苏晴儿悄悄用自己的手帕,换走了那条绣着火焰图案的手帕。 看狼娃的模样,该是并没有发现他的手帕被人换掉了,毕竟那个时候他野性未除,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物件。 直到如今通晓人情,他才将这方手帕珍而重之收藏起来,不再日日扎在头上。 之前水叮咚很怕狼娃对苏晴儿做过什么出格之事,现在看来纯是她杞人忧天。 狼娃长相英俊,身材又好,苏晴儿情窦初开,突然看见这么一个男人光溜溜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本来就大受震动。 加之狼娃怕她尖叫,还将她搂在怀里蒙上她嘴,苏晴儿所承受的心理及生理冲击,肯定不会太小。 更何况以这个年代的思想观念,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仅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全裸体,还被这全裸的男人抱过一回,她恐怕也羞于再嫁其他男人。 所以苏晴儿悄悄用自己的手帕,换走了狼娃的手帕。那意思其实是说,这辈子将非狼娃不嫁。 只可惜狼娃不懂这些,而且没过两天,他就被胡力铭从苏家带走。留下苏晴儿相思不绝,黯然情伤。 “你知道这条手帕是谁的吗?”水叮咚又问,将手帕交回狼娃手里。 “不是你给我扎在头上的吗?”狼娃愣愣反问。 “我那条手帕,早就被从墙上掉下来的那个小姑娘换走了,现在这一条,就是那个小姑娘的!” “啊?”狼娃立刻拧起眉头,现出愤怒之色,“你说她偷了我的东西?” “她哪儿是偷了你的东西呀!”水叮咚笑起来,感觉真是无可奈何,“她是喜欢上你了,所以拿走你的手帕,把她自己的手帕留给你!她是一个女孩子,亲眼看见你……脱掉衣服洗澡的样子,而且你还抱过她,她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嫁其他人了!” 狼娃也不知道能不能完全理解水叮咚的话,仍旧两眼看着她,眼中更是闪闪烁烁,忽然冒出一句:“你也见过我洗澡,我也抱过你,不止一次!” 水叮咚骤然之间满脸通红。虽然狼娃拙于言辞,并未说得十分明白,可是她已经明白狼娃想表达的意思。 “这怎么能一样?我跟她……我跟你……总之你喜欢我没用的,你应该知道,我心里另外有喜欢的人!” “是谁?”狼娃立刻目怒凶光,“是那个……我以前打不过的男人?” “是!”水叮咚点一点头。她当然看出了狼娃的凶恶,不过她只能实话实说。 “那我现在找他去!”狼娃撒腿就往山下走。 (请看第一六四章《感情的正反两面》)(未完待续。) 第一六四章 感情的正反两面 水叮咚万没料到狼娃居然说走就走,赶忙一个跳跃,拦在狼娃前边。 “你找他想干吗?”她急问,蹙起两道漂亮的眉头。 “再跟他打一架呀!以前我打不过他,现在……”狼娃忽而一仰头,“他一定打不过我!” 他说得自负满满。但水叮咚心里却很清楚,胡力瑧如今灵力恢复,狼娃就算承接了胡力铭全部灵力,真要跟胡力瑧打起来,仍旧很难占到上风。 不过这种话她不能说出口来,那只会激发狼娃的倔性,非去跟胡力瑧打一架不可。 她只能轻声一叹,说道:“就算你打得过他又怎样?你现在应该很清楚,你是人,不是狼,是人,就会有人的感情,有人的理智!而人类,并不是像狼一样,哪个男人打架赢了,女人们就一定会跟他走!” 狼娃不说话,只是两眼盯着她,眼神闪亮,仿佛有些阴沉,但也有些兴奋。 那就让水叮咚略感惊惧,生怕他野性未尽,突然发作起来对她用强。正踌躇着要不要隐起身影,却听微微一叹,从竹林之中,走出一个男子。 身姿挺拔,正是胡力瑧! “你你你……怎么来了?”水叮咚大吃一惊。想着自己方才说过喜欢他的话,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不由得满脸通红。 “我若不来,难道让你孤身涉险?”胡力瑧展脸一笑,转目看向狼娃,“你想跟我再打一架,胜者得她?” 这话令水叮咚一阵堵心,却只能暂时忍耐,等着看胡力瑧究竟是有怎样的计较。 “是!”狼娃回答,瞥了水叮咚一眼。 “可是,不用问问她的意见么?你该知道她会隐身,你就算打赢了我,如果她不愿意,你也不可能带她走!” 这话令狼娃稍稍踌躇了一下,但很快就“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那我就杀了你!” 身影一晃,他的身体飞到了半空。看来他不仅承接了胡力铭的灵力,而且已经懂得如何应用。 水叮咚明知他们一旦动起手来,以狼娃的执拗,只怕当真不死不休,赶忙在他发动攻击之前,身影一晃,拦在了胡力瑧身前。 “等一下!”她仰脸看着半空中的狼娃,眼神闪亮,口气坚定,“狼娃,我当你是好朋友,就跟我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所以,如果他打伤了你,我会感觉很难过!但是,如果你打伤了他,我会恨你一辈子!并且从今以后只要你出现,我就会隐身,永远不会跟你见面,更永远不会跟你说话!” 狼娃不语,只是两眼盯着水叮咚,眼神显得愈发阴沉。 水叮咚始终正视着他亮亮的眼睛,很久,狼娃重重地哼出一声,仿似在向胡力瑧发出警告一样,之后夜空渺渺,不见了他的身影。 水叮咚松了一口气,回过脸来面对胡力瑧,还是感觉满脸发烧。 正不知说什么好,胡力瑧伸过手来,牵住她的小手,一言不发,相携下山。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然而水叮咚却能感觉到,不用说什么,彼此之间,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 灵犀相通、或者说心心相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当晚一夜好梦。到了第二天起床,仍旧四人一道用了早餐,之后相携着又去爬山。 蒋卫肃提议分成两组,各爬各的。蓝莺儿满脸欢喜,却不说话。 水叮咚虽然不乐意,但见胡力瑧并无意见,想起他说要尽快跟蓝莺儿挑明谈的话,便也没有反对。 于是跟蒋卫肃转往了南边的一座大山。而胡力瑧跟蓝莺儿的心思都不在爬山,所以两人去了附近一座风景秀丽的小山头。 沿路蒋卫肃尽量逗着水叮咚说话,问她:“姑娘的武功跟谁学的?瞧姑娘爬山的姿态,好像比我的武功还要好一些!” 水叮咚抿嘴一笑,却不作答。蒋卫肃笑道:“莫不是胡兄传给姑娘的吧?” “算是吧!”水叮咚敷衍。 “姑娘应该很清楚,胡兄跟我莺儿妹妹,他们俩都不是普通人吧?”蒋卫肃突发一问。 水叮咚再没料到他会将此事揭穿,一愣之后,只能点一点头。蒋卫肃叹道:“咱们凡人不过百年寿命,可是他们,好好修炼能活一两千年!” 水叮咚明白他这话其实是在委婉提醒她,就算她跟胡力瑧两情相悦,也不可能太长久。 如果是以前,水叮咚突然听到这种话,心里一定会感觉很难受。 但是现在,胡力瑧已经告诉过她,她同样不再是一个普通凡女。所以对蒋卫肃这句话,她只是报以一笑,既不评论,也不接口。 “对了,前边那座山脚,有一个山洞,里边的钟乳石可漂亮了,要不要去看看?”蒋卫肃伸手向前方一指。 水叮咚略一踌躇,便点一点头。虽然她不太喜欢跟蒋卫肃单独在一起,但一时半会儿胡力瑧未必能够跟蓝莺儿谈完,何况她从来没有观赏过钟乳石,确实也想去看看。 于是不再往上爬山,而是顺着山脚绕过了一道狭窄的山谷。 水叮咚见地势渐渐险要,心中略有不安,但以她现在的本事,别说蒋卫肃不是对手,就算遇到蓝嵬嵬,也足可以全身而退。 所以她也没多说,跟着蒋卫肃从峡谷里边走出去,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前边一座陡峭的山峰,峰脚果然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前边就是了!我自己来过一次,带莺儿妹妹来过一次,里边的钟乳石千奇百怪,可好玩了!”蒋卫肃说。 水叮咚微微一笑,先两步走近洞口。蒋卫肃紧随在她身边,说道:“这洞里挺深的,幸好我带了火石,待我找根松树枝,扎个火把起来。” 水叮咚想说不用,随即想到蒋卫肃乃是凡间男子,在黑暗里看不见东西,便点一点头。 蒋卫肃转身离开,水叮咚探头向着洞里一望。 没等她看清洞里的景物,蒋卫肃忽然侧身,向着她背后猛力一撞。 水叮咚的本事远在蒋卫肃之上,倘若蒋卫肃离她稍远,绝不可能撞到她身上。 但蒋卫肃紧挨在她身后,水叮咚根本无从躲避。 而蒋卫肃的武功,又是人间顶尖之流,这一撞用尽全力,水叮咚根本站立不住,不得不顺势前蹿,跳进了洞里。 人在半空,她已经抖出打妖鞭,想要回手抽蒋卫肃一鞭子。 却听蒋卫肃“哈哈”一笑,水叮咚只怕他是开玩笑,赶忙忍气收回打妖鞭,落下地来,抬头瞅向蒋卫肃。 “你干什么?”她满脸怒色,厉声喝问。 “开玩笑而已!”蒋卫肃满脸欢笑,站在高处得意洋洋,“你上来吧!以你的本事,一跳就上来了!” 水叮咚冷哼一声,眼见从洞口到洞里,只有将近三米的落差,遂脚下使劲,想要纵身跃出洞去。 她确实跃了起来,但却明显感觉脚下虚浮,好像突然没有了力气一样。 结果这一跳不过离地面两尺而以,反而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形发生,她脚下一软,居然“扑嗵”一声,整个身体跌趴在地上。 蒋卫肃在洞外笑得愈发响亮。 水叮咚又惊又怒,赶忙一运内息,但觉腹内空空如也,璨太子送给她的几百年修行,从她身上完全消失,她已经恢复从前凡间女子的孱弱体质。 “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水叮咚翻过身来,又惊又怕厉声一问。 蒋卫肃满脸笑容,根本不答她话,而是转脸看向洞口一侧,满脸温柔问了一声:“你来啦?我照你说的做了,你要怎么奖赏我?” 却听一个柔软的声音笑道:“蒋大公子,你想让我怎么奖赏?” 水叮咚大惊失色,一瞬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还没有看见声音的主人,但就凭这矫揉造作的味道,她已经知道,那是她最大的仇敌:胡丽婉。 果然洞口光线一暗,胡丽婉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胡丽婉,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水叮咚瞠目怒喝,却明显色厉内荏。 “我可没本事对你做什么!”胡丽婉满脸娇笑,当真开心至极,“不过我听说这个山洞正好是五行交汇点,在这个点任你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你以为绿柳山庄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建在这附近?正是因为数十年前蓝天后发现了这个奇妙的山洞。凡人进此山洞,会抑制内劲,浑身无力;仙人进此山洞,则会抑制灵力,如同凡人。我知道你曾有本事闯过仙苑谷锁灵洞,锁灵洞的禁制好像对你无用。但此地乃是自然形成,并非仙法妖术,我不信还会对你不起作用!” 她满怀得意“咯咯”娇笑。水叮咚听在耳中,却不由得浑身发寒。 她不明白什么叫做“五行交汇点”,按照她二十一世纪的观念来理解,或许在这个山洞周围,有什么特殊的金属矿产,再加上地磁作用,从而起到抑制灵力的效果。 她很清楚胡丽婉是有多恨她,既然煞费心机将她诱来此地,必定会令她尝尽痛苦求死不能。 可问题是,如果仙人进洞会抑制灵力,那么胡丽婉肯定是不能亲自进洞来折磨她,胡丽婉究竟是有着怎样阴毒的手段,准备好了要在她身上施展? “你别得意,胡力瑧就在附近,他很快就会赶来救我!”水叮咚强作镇定。 “我知道!所以我要让他在赶来之时,看一出好戏!”胡丽婉愈发笑得得意。 这话更是令水叮咚不寒而栗。却听胡丽婉一声吩咐,蒋卫肃从洞口一侧,提了一个人过来。 (请看第一六五章《龌蹉男女自食恶果》)(未完待续。) 第一六五章 龌蹉男女自食恶果 那人很明显是被点了穴道,所以任由蒋卫肃提在手里,一动不动。 蒋卫肃一手抓着那人左上臂,将那人悬空吊在洞口上方。水叮咚从下往上看得清楚,那人一身黑衣,正是狼娃。 “狼娃!”水叮咚脱口惊呼,“你们把他怎样了?” “放心,我留着他有大用,绝对不会伤害他!反而,我要让他得偿夙愿!” 胡丽婉“咯咯”一笑,忽然伸手,在狼娃身上拍了一掌,同时道一声:“快放手!” 蒋卫肃立刻放手,狼娃的身体从上落下,半空中穴道解开,屈腿弓腰稳稳站在地上。 “狼娃你怎样?” 水叮咚赶忙奔了上去,想要伸手扶住狼娃,却在狼娃抬脸之间,吓得一下子停住了脚。 她看见狼娃“呼呼”喘息着,两只亮亮的眼睛紧盯着她,眼神中分明跳动着一团邪恶之火。 “狼娃你怎么啦?”水叮咚脱口惊问,赶忙向后退了一步。 “他怎么了,水姑娘还不明白吗?”胡丽婉在上边娇笑回应,“我刚刚给他用了一点销魂香!本来呢,他身上有胡力铭全部灵力,销魂香对他无甚用处,不过我告诉他,只要他任我摆布,我可以帮他赢得水姑娘的芳心!他对水姑娘还真是一往情深,自愿让我点了他几处暗穴,使销魂香的药性在他体内保留下来。如今到了洞里,他同样灵力全失,销魂香自然就能发挥效用了。” 水叮咚只听得浑身发毛,顾不得破口大骂,赶忙向着周遭打量。 洞口有胡丽婉跟蒋卫肃守着,不可能容她逃走。何况洞口离地将近三米,以她此时的体力,根本跳不到那么高。 再看洞里并非是像蒋卫肃所言很深,反而宽不过三米,深不过五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她根本无处可逃。 “胡丽婉你好卑鄙!”水叮咚气急败坏,眼见狼娃一双眼牢牢盯着她,终于还是骂出口来。 “我是很卑鄙呀!我早就说了,我绝无可能会让你跟胡力瑧轻松快活,所以我这卑鄙,也是你逼的!” 水叮咚顾不得跟她对骂,眼瞅蒋卫肃同样伸长了脖子往洞里看,不得不低声下气向他求救,说道:“蒋公子,你也要随着这妖女行此恶毒之事吗?” 蒋卫肃“哈哈”一笑,说道:“什么妖女,她是我的仙女!何况你杀了我好不容易养成的两条大鳄鱼,我岂能轻易放过你!” 水叮咚万没料到那两条大鳄鱼居然是他所养,一时脑中混乱成一团,转眼见狼娃按捺不住向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不得不步步后退,慌忙叫道:“狼娃,你镇定一点,千万不要中了这妖精的诡计!” 但狼娃对她深爱入骨,此刻销魂香又激发出了他体内隐藏的野性,水叮咚不望着他还好,此时跟他四目相对,更令他倍增兴奋,禁不住张开手臂,向着水叮咚一扑。 幸好水叮咚虽然使不出力气,但身上武功尚在,忙一低头,从狼娃手臂下方钻了过去。 胡丽婉在上边看着,忍不住“咯咯”又笑,说道:“你们不妨猫捉老鼠多玩一会儿,我正好可以看得开心!” 水叮咚瞥眼一望,只见胡丽婉娇笑地向后靠在蒋卫肃的怀里。蒋卫肃看来当真对她痴迷至极,两眼不看洞里,只是两手环抱着她腰,不断用嘴唇轻吻着她的面颊和头发。 水叮咚既恨胡丽婉阴毒,更恨蒋卫肃奸诈,但此时恨也无用,只能竭尽全力躲避狼娃的扑击。 狼娃同样使不出内劲与灵力,但狼娃天生就是力大无穷,水叮咚倘若与他正面对阵,根本不可能是他对手。 就连打妖鞭水叮咚也不敢出手,不是怕伤到狼娃,而是怕以她现在的疲软无力,一鞭挥出去,不仅对狼娃形不成任何威胁,反而在此狭小的空间里,鞭子的长度,会成为她躲闪的羁绊。 幸好璨太子送给她的那部驭灵鞭谱上所载身法步法实在是精微奇幻,狼娃一时半会儿却也捉她不到。 如此这般坚持一会儿,水叮咚固然有些后力不济,狼娃也渐渐显得焦躁起来。更加上销魂香的药性发作越来越凶,狼娃整张脸已经像是泼了血一样。 水叮咚明知再过片刻,就算自己不落在狼娃手里,狼娃只怕也要被销魂香逼得七窍流血。忍不住眼眶红润,却不能不强撑着继续左躲右闪,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胡力瑧快来救我!胡力瑧快来救我!” 只可惜没等到胡力瑧赶来救她,随着狼娃呼呼吼叫着向她一扑,水叮咚本来要往左方迈步,却不料脚下一软,身体一跌,顿时被狼娃抱在了怀里。 “狼娃,不能这样!” 水叮咚竭力抵抗。但狼娃早就失了本性,一将她抱在怀里,立刻凑嘴在她脸上身上乱嗅乱吻,同时伸出手来,“哧”的一声,撕破了她身上一片衣服。 水叮咚惊怕之下,忍不住哭了出来,同时大叫一声:“胡力瑧快来救我!” “救你?只怕是来不及了!”胡丽婉娇笑不止。 水叮咚正感绝望,胡丽婉的笑声突然停止,同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好阴毒的泼妇,我让你自作自受!” 那声音正便是胡力瑧的嗓音。 他一向温和圆滑,水叮咚从未听他如此咬牙切齿说过话,想必这一次,实在是气得狠了。 “胡力瑧!”水叮咚狂喜之下,大叫一声。 “哧”的一声,她身上衣服又被狼娃撕下一片。 “狼娃你听着,你赶紧放了水姑娘,要不然她会恨你一辈子!我给你送个女人进来,你要发泄,冲这个女人发泄!” 胡力瑧自然已经察觉到此山洞乃是一个“五行交汇”的天然陷阱,只能站在洞口将话音运足功力送进洞里。 他虽然不敢进洞,但他的声音却在那狭窄的山洞里震荡回旋。 狼娃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依旧被震得愣了一愣,勉强抬起头来,却听“扑嗵”一声,胡力瑧将胡丽婉扔进洞里。 这一扔使足力气,胡丽婉被摔得趴伏地上半天也起不了身。 胡力瑧再喝一声:“狼娃,快点抱住这个女人,从此她就是你的了!” 狼娃瞥眼一瞟,眼见胡丽婉软绵绵地好像要从地上爬起身来,不由得低吼一声,身体从水叮咚身上一弹而起,一下子将胡丽婉紧紧按住。 水叮咚泪流满脸,赶忙缩向一边。胡力瑧放低声音说道:“叮咚你别怕,你快把打妖鞭扔上来,我接你上来!” 水叮咚身上衣服被撕破两处,幸好方当入春,里边还穿了一件贴身内衣。当下顾不得羞耻,一边哽咽流泪,一边凑到洞口,将打妖鞭扔了上去。 胡力瑧一把抓住鞭稍,等水叮咚双手攥紧鞭柄,胡力瑧才轻轻将她提了出去。 一出洞口,水叮咚立刻感觉身上恢复了力气。瞥眼见洞内已经不堪入目,羞得急忙回头。 一眼看见蒋卫肃闭着眼睛倒卧洞口,想必是被胡力瑧一怒打晕,水叮咚恨怒之下抬起一脚,将蒋卫肃整个身体踢得“扑嗵”一声,掉进了洞里。 胡力瑧没来得及阻止,眼瞅水叮咚用手掩着衣服,咬着嘴唇噙着泪,低头迅速离开洞口,向着那条狭窄的山谷走过去,胡力瑧赶忙紧追两步,伸手握住她手。 水叮咚一时百感交集,忽然回身,扑在胡力瑧怀里,痛痛快快放声一恸。 胡力瑧紧紧搂抱着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背。 这一哭只把满腔的委屈与愤怒发泄干净,水叮咚才渐渐止了哭声,低头一看,她胸前两处破损,已经不见。 “你给我补好了?”她问,吸吸鼻子。 “这不过是个小法术而已。”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重新低头,正要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厌恶的地方,忽然一声尖利的惨叫,从那边山洞传了出来。 水叮咚吓了一跳,一把扯住了胡力瑧的胳膊,却不说话。 胡力瑧明白她的心思,忙道:“你在这儿稍站一站,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水叮咚点一点头。胡力瑧这才走去洞口瞅了一眼,很快又转身回来。 “蒋卫肃被狼娃一脚踢得撞在山洞石壁上,脑袋上破了一个大洞,只怕是活不成了!”胡力瑧说,苦笑了一下,“大概他醒来之后想跟狼娃争抢胡丽婉,狼娃天生神力,他哪能是对手!” 水叮咚愣了一愣,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那……狼娃呢?” “他身上药性未尽,只怕没那么容易放过胡丽婉。” 水叮咚听他这话颇有沉重之意,不由得脸色一寒,冷笑说道:“那女人如此恶毒,你还在为她难过?我看……让狼娃配了如此一个女人,该难过的是狼娃才对!” “我并不想为她难过,但……终究是因为我她才会变成这样!”胡力瑧苦笑。 “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那你干吗将她扔进洞里去?” “不将她扔进洞里,狼娃怎么肯放过你。” 一句话,令水叮咚一下子哑口无言。 (请看第一六六章《狼娃的未来》)(未完待续。) 第一六六章 狼娃的未来 水叮咚满腹的怨气,因为胡力瑧的一句话,瞬时间消散大半,转过身来,一边顺着那条峡谷离开,一边问胡力瑧:“你怎么来这么快?而且……这么容易就制伏了胡丽婉?” “我感应到了你的恐惧,但却无法确定你的具体位置。是蓝莺儿见我慌张,告诉我有这个五行交汇点的存在,所以我慌忙赶来。胡丽婉紧靠着五行交汇点的边缘,我既然没能提前感应到她,她自然也感应不到我。更加上她得意忘形只顾看你笑话,没提放我会突然出现,她的本事本来远不及我,自然抵挡不了我背后攻击。” 水叮咚这才明白,想问他究竟什么才是“五行交汇点”,又觉得即便他解释了,自己也未必能够完全理解。 所以她吸吸鼻子,询问另外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你跟蓝莺儿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胡力瑧点一点头,“不过她说了,她不在乎我现在喜欢谁,她会一直等着我,直到我喜欢上她的那一天!” 水叮咚一阵默然,忽又冷笑一声,说道:“她倒很痴情,可是你知不知道,君山岛那两只大鳄鱼,是蒋卫肃所养?” “哦?”胡力瑧脸上微现诧异,“这个我倒真没想到!不过之前我已经怀疑,蒋家父子很可能跟拜狐教有关联!” “你之前就有怀疑,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水叮咚忍无可忍瞪着他叫,“如果你告诉我,我怎么会被姓蒋的诱骗到此地?” “是我不好!”胡力瑧立刻认错,“我本来想着,以你的本事,蒋卫肃要想害你,是自讨苦吃,却没料到此地居然会有这么一个陷阱!也难怪蒋听风会将绿柳山庄建在此地,有这一件秘密武器,倘若有大本事的人对绿柳山庄不利,只要将其诱到此地,无论是人是仙,都得缩手就擒。” 水叮咚嘟嘴不语。胡力瑧冲着她一笑,又说:“幸亏蓝莺儿告诉我,否则这地方天然生就,我根本感应不到。” 水叮咚心中仍不顺当,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本来我跟你一样,感觉……姓蓝的那小姑娘不是坏人,可经历了这事,凡是跟蓝天后、或者绿柳山庄有关联的人,我都不信!” 胡力瑧明知她怨气难消,体贴她的心思,自不与她争辩。 水叮咚也不再说话,默默地从那条峡谷中走了出去。迎头却见一个女孩儿站在山坡上,一眼望见他俩,赶忙迎了过来。 “水姐姐,你没事吧?” 水叮咚实在是装不出笑脸来,胡力瑧忙替她应了一声:“还好我去得及时!” 蓝莺儿脸上现出惊吓之色,半天方道:“蒋卫肃……当真敢陷害水姐姐?” 水叮咚见她好像不似作伪,但心里终究有了防备之心,遂勉强一笑,撇脸跟胡力瑧说道:“你跟蓝姑娘说说话,我去一边等你!总之,我是再不往绿柳山庄走了!” 胡力瑧点一点头,水叮咚转身走开,隐约听见蓝莺儿问了一声:“水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呀?” 水叮咚尽量走远一点,直到完全听不见他两人说话,这才站住了脚。 回脸见胡力瑧仍在说话,蓝莺儿脸上一时惊吓,一时伤感,到最会居然掏出条手帕,抹拭起眼泪来。 水叮咚瞧着心里大不舒坦,索性回转了头,不再向那两人多望一眼。 直到脚步声响,回过头来,看见胡力瑧已经走到了她身边。蓝莺儿则站在远处,看见她回头,一边抹着泪,一边赶忙跟她招手道别。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久?说得人家眼泪都出来了!”水叮咚忍不住冷笑。 “终究她跟蒋卫肃还是有些兄妹之情,蒋卫肃突然一死,她不可能一点伤心没有。”胡力瑧回答。 “哦?我还以为是你要走,人家舍不得呢!” 胡力瑧无语。水叮咚自己想想有些过分,尽量顺一顺气,加了一句:“不过……比起胡丽婉,她确实好了百倍,起码她告诉了你那个山洞的事情!” “是啊!所以我跟她多说几句话,其实是不希望蒋卫肃之死,惊动了蓝天后来找我们麻烦。” “那你觉得蓝天后会找我们麻烦吗?”水叮咚问,尽量显得心平气和。 “只要蓝莺儿不说我们坏话,应该就不会!” “为什么?”水叮咚大是奇怪,“蒋卫肃虽然跟蓝天后没关系,但他是蒋听风的儿子,难道蒋听风跟蓝天后哭诉起来,蓝天后能不理会?” “蒋卫肃终究只是个凡人,在蓝天后眼里,凡人的命跟蝼蚁没什么差别,反正早晚都会死的!况且我已经把这事揽在了我身上,蓝天后犯不着为了一个凡人,跟我爹娘反目成仇。” 水叮咚这才明白他跟蓝莺儿半天是在说什么,心里最后的一点怨气也渐渐消散,伸出手去,挽住了胡力瑧的胳膊,问他:“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都行,反正现在没什么事情还要办,只不过咱们的马匹都还在柳绿山庄放着,你既然不肯再回去一趟,那只能慢慢步行了!” “步行就步行,反正我走累了,就赖着让你背!” 后边这句话,让水叮咚自己也不由得略显脸红,胡力瑧哈哈一笑,说道:“美人在背,那是何等福气,你现在要背都行!” 水叮咚想啐他一口,又忍住,只是向他做了个鬼脸。 胡力瑧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重新携住她手。 两人在山中漫步而行,方刚经历一番险恶之事,此时携手相伴,却又感觉分外甜蜜。 水叮咚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只是先前那场事闹得心里不自在,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出来。 “你说……狼娃会不会是跟着胡丽婉到这儿来的?” “很有可能!”胡力瑧回答,“毕竟之前胡丽婉已经知道了狼娃的事情,想办法将狼娃收为己用,是很自然的事情。” “那现在……她会不会杀了狼娃?” “你为狼娃担心?”胡力瑧扬眉笑问。 “狼娃又不是坏人!”水叮咚嘟一嘟嘴,“何况……晴儿妹妹喜欢他,要是他死了,晴儿妹妹肯定很伤心!” “那你就放心吧!狼娃现在的本事,比我也差不了太多,胡丽婉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水叮咚略感放心,但是很快的,又长声一叹。 “可是狼娃这般单纯,胡丽婉这么恶毒,胡丽婉要想害他,总是会有机会。” “你总不会是想现在回去把狼娃带上跟我们一起走吧?”胡力瑧好笑地看着她问。 “没这样想过!”水叮咚摇头,是实话,“狼娃的性子,不太可能老老实实跟我们一起走。” “那就别多想了!你相信我,胡丽婉不会杀他,不过利用他做些坏事倒是很有可能!” 那同样是水叮咚担心的事情,可是担心也没用,除非她肯委身狼娃,否则狼娃不可能老老实实听她吩咐。反而以狼娃现在的本事,必定跟胡力瑧有打不完的架。 “反正咱们也无事,不如去找狼娃的师父法名道长,请他来将狼娃带走!”最后水叮咚这样说。 “以狼娃现在的本事,你觉得他师父还能管得住他吗?” “管是管不了,但要教训狼娃几句,狼娃说不定能够听得进去!反正我觉得,狼娃本性不坏,咱们不能任由他落在胡丽婉手里,被胡丽婉调教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可要找到法名道长,又谈何容易!要知道法名道长本来是要出来找狼娃的,谁知道他现在能在哪儿?” 水叮咚想想也对,只好问他:“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胡力瑧考虑一下,这才回答。 “就照你说的,咱们回头往北,慢慢打听着。能找到法名道长固然好,找不到反正咱们也无事。” 于是计议停当。眼瞅前边山岚起伏,无边无际,水叮咚只想尽快离得绿柳山庄远一点,索性隐起身形,跟胡力瑧一起从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到一个镇子附近,这才落下地来。 此时已近正午,两人找地方吃了中午饭,想买匹马骑,但那镇子很小,没有牲口市场。 不过两人也不着急,索性向着北方步行赶路。反正走到哪儿算哪儿,到了晚间或者再飞行一段,或者干脆让胡力瑧变顶帐篷出来休息。 两人展开轻功,嘻嘻哈哈你追我赶,比之骑马,另有一番乐趣。 不想将至傍晚,远远听见一阵马蹄声传入耳中,两人忙闪至路旁,只见迎面数骑奔了过来,有一人恰好说了一句:“柯老大向不服人,怎么这一次居然听起秦家堡的号令来了?” 水叮咚心中一凛,跟胡力瑧相互一望。 胡力瑧低声说道:“咱们隐了身跟上去看看什么事!” 水叮咚点一点头,等那几匹马驰过,这才隐起身形。 胡力瑧也跟着隐身,不过他的隐身术跟从前胡力瑄使过的一样,世间凡人看不见,水叮咚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请看第一六七章《拜狐教总坛所在地》)(未完待续。) 第一六七章 拜狐教总坛所在地 两人跟着那一行数骑转往另一条小路行得一阵,便见前方有一座道观。 那几人下马进观,观里先到的两个江湖汉子迎接上来。 水叮咚一见两人容貌长相,就觉得颇为熟悉,恍惚记得那日上君山岛诛杀鳄鱼怪的三十余个江湖人物中,就有这两位。 耳听他们相互打着招呼,刚赶到的几个汉子中领头的姓刘。那两人一个姓王,一个姓钱。 “柯老大呢?他不是说在这儿相见吗?”姓刘的问。 “宜春飞刀门听说消息也来了,柯老大出去迎接,留下我们兄弟等着几位,午夜时分赶往老鹰坡直接去跟秦家堡的人汇合。”姓王的回答。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我们听说柯老大听从秦家堡号令,要跟秦家堡一起攻打拜狐教总坛。咱们岳州啥时候出来个拜狐教,怎么咱们都没听说呢?”姓刘的又问。 “这就是秦家堡的本事了!据说有好几个拜狐教的得力人物投靠了秦家堡,秦家堡由此得知拜狐教总坛所在地。这才集合北方一众英雄,赶来岳州准备围剿拜狐教总坛。他们这次行动本来十分隐秘,为了不惊动拜狐教人,原是分批次分路径前来。但柯老大消息灵通,还是得知了这一讯息,这才主动跟秦家堡联络,甘愿召集附近各门各派,与秦家堡共同进退。” “可也奇怪,咱们湖南各门派与秦家堡素无瓜葛,柯老大为什么要插手这档子事?”姓刘的一个同伴忍不住插口。 “各位还没听说前几日在君山岛发生的事情吗?”姓王的反问。 “听说了啊!据说柯老大一刀斩了一只鳄鱼怪,我们掌门人听了,直后悔当时没有跟柯老大一起前往君山除妖呢!” “那你们就没听说秦家堡的义女水姑娘,在岛上三招两式击杀两只妖狐之事?” “这个也有听说,不过大伙都不相信!别说这世上未必真有妖狐,就算有,凭他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斩妖除怪?” “你们还是信了吧!”一直没出声的姓钱的忍不住接口,一边伸手向着额头上一指,“你们看我这个伤口,就是那日跟鳄鱼怪相斗的时候留下的!柯老大多大的本事,一刀将那么大的鳄鱼怪也砍死了,可是后来两只妖狐精现身与水姑娘相斗,柯老大跟毛三爷抢上去相助,两个人架不住妖狐精随手一招!可是水姑娘,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硬是三招两式,就将妖狐击毙!有一只妖狐飞到空中想逃跑,也被水姑娘挥鞭缠住拖了下来!你们是没看见,那两只妖狐精飘在半天空中,真就跟仙女下凡一样,可是被水姑娘击毙之后,不过就是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而已!” 姓刘的等人面面相觑,良久姓刘的方道:“钱兄弟此言当真?” “并非我一人看见,那天几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以前柯老大也是不相信妖狐之说的,可经此一事,当真对秦家堡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这次联络各门各派,不单是相助秦家堡,其实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安宁。你想想有这么一群妖狐爪牙在我们身边,不趁早铲除,日后不止是我们湖南,只怕整个江湖,都会落入妖狐手里。” 姓刘的跟几个同伴交换一下眼色,忽而抱一抱拳,说道:“既如此,咱们铁枪门义不容辞。我看也不用多等,不如现在就赶去老鹰坡与柯老大汇合!” “还是等等再去!”姓王的赶忙开口,“这一次参与围剿拜狐教的英雄人数众多,倘若老早聚在一处,怕会引起拜狐教人的警觉。这才说好了今晚散居各处,等三更天的时候,再往老鹰坡汇合。” 姓刘的等人忙答应了,一行几人就在观里找地方坐下,相互说说笑笑,攀扯起交情来。 胡力瑧回身离开,水叮咚赶忙跟着他,行到离道观数百米处,这才忍不住问他:“拜狐教总坛是在这里?怎么你居然不知道?” “我只能感应狐族,人类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事事察觉?”胡力瑧回答。 “那你说……拜狐教的总坛在哪儿?不会是……绿柳山庄吧?你也说了姓蒋的跟拜狐教有关系!” “这个我不敢确定,毕竟咱们在绿柳山庄住了几天,并没有发现拜狐教的蛛丝马迹。不过……倘若拜狐教总坛真在这片山里,跟绿柳山庄肯定脱不了干系!” “那咱们怎么办?” “既然很可能跟绿柳山庄有关系,那咱们最好先不露脸,倘若秦家堡得胜,咱们就不用插手了。” “那咱们现在就赶去老鹰坡?” “这会儿时间还早,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再去。” 水叮咚确实感觉有些肚饿,便不多说。转过一道山梁,这才各自现身。 胡力瑧找到一个竹鼠洞,赶出一只肥肥胖胖的竹鼠,打死洗剥了,架起火烤熟了与水叮咚分食。 这是水叮咚第一次尝到竹鼠肉,感觉比牛肉还要有嚼头。虽然说不上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但也令人胃口大开。 吃过竹鼠肉,两人便隐身赶往老鹰坡。 水叮咚自然不知道老鹰坡在哪儿,不过有胡力瑧引路,绝不会走错地方。 两人驾风而行,转眼间已经到了那地方。 但见前边一座山峰,虽不甚高,却很是陡峭。尤其向东的一面,全是峭壁。偏偏伸出两块巨石,乍眼一看,还真像是老鹰的尖喙一样。 就在那“尖喙”下方,有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坡,想来就是“老鹰坡”了。 胡力瑧找一颗大树跃上去。水叮咚就跟素常一样,隐身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入睡。 一惊醒来,月牙已经隐没,山中愈显黑暗。 老鹰坡上已经有人聚集,首先到的正便是柯允豪与毛伟春等人。 正好此时有一群人行上坡来,黑压压的一片,看来至少有百十余人。 柯允豪站起身来,压低了声音叫道:“可是秦家堡的朋友们?” “正是!可是柯大侠?”那边有人回了一声。清朗浑厚的嗓音,正是秦玉昂。 “在秦家堡英雄面前,可不敢称呼大侠!”柯允豪一边说,一边迎接上去,满怀热情一把握住了秦玉昂的手臂,“这位定是秦少掌门了!令妹水姑娘对我跟毛兄弟有活命之恩,今日秦家堡来我湖南锄奸,我等前来效力,不为报答,只为秦家堡所作所为,实在是关涉到全天下的生存安危!” 秦玉昂应该已经听说了水叮咚在君山岛击毙两只妖狐之事,忙谦逊两句。又给柯允豪等人引见跟在他后边的秦百流,说道:“这是我三叔,这一次我们来湖南锄奸,由我三叔领头!” 柯允豪毛伟春等人赶忙上前拜见。秦百流伸手扶起,呵呵笑道:“别说是我领头!我就是个大老粗,从前跟着我大哥,什么事都是我大哥拿主意。如今我大哥要留守在家里,我只好跟着玉昂出来。他比我精明能干,一切事情有他做主就好!” 水叮咚素知秦百流性情爽直,却也没料到他居然甘愿听从侄儿领导。不过秦玉昂虽然年轻,但论起城府心机,确实要在秦百流之上。 却听一人说道:“柯兄弟,可还认识我霍云飞?” 柯允豪“啊呀”一声,上前对着霍云飞左看右看,忽然一把拉住他手:“当真是云飞大哥,这可有二十几年没见了!” 他两人四手相握,又惊又喜。其他久未见面的好友也都压低着声音相互见礼。 又过一阵,金刚门华拳门等北方英雄陆续都到齐了。加上湖南本地数十人,差不多有两百余众。一个个精悍勇武,看来都是各门各派抽调出来的好手。 秦玉昂站到高处,朗声说道:“今日我秦家堡远赴江南剿灭妖狐爪牙,没想到有这么多好朋友仗义援手,秦玉昂先在这里谢过!” 他在上边深深一礼,下边的人纷纷扰扰都说:“不客气!” 秦玉昂等下边重新安静,这才说道:“妖狐一族靠汲取凡间男女元阳元阴习练妖法,千年以来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命!我秦家堡得仙人指点,近千年虽然极少过问江湖中事,但却一直与妖狐一族竭力抗衡,妖狐族可说对我秦家堡恨之切骨!只因我秦家堡有几样仙人所传降妖宝物,妖狐族不敢跟我秦家堡正面交锋,近年来开始招纳人间爪牙,组建起一个拜狐邪教,到如今不知有多少门派被妖狐族或诱或逼加入邪教!只可恨我秦家堡未曾事先察觉到妖狐族的阴毒伎俩,竟中了妖狐奸计,被妖狐族率领拜狐教人攻入堡内,我二叔秦百河因此逢难……” 秦玉昂说到此处,不由得心中难受,喉咙中一时哽住了。全场人鸦雀无声,静静地等着他续往下说。 “我秦家堡痛定思痛,这才号召天下英雄,一同与拜狐教为仇!此举绝不止是为了替我秦家堡复仇,实因妖狐族的势力越来越大,妖狐族行事也越来越猖獗,我等再不齐心协力奋起反击,这天下早晚都会落入妖狐族手里!到时候别说我江湖门派,整个人间,都要掀起血雨腥风,再没有一片安宁之地!” 秦玉昂一番话说完,全场陷入短暂静寂。 (请看第一六八章《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未完待续。) 第一六八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金刚门门主廖清风首先跳了出来,大声说道:“秦少掌门所言绝非危言耸听!那日我金刚门选拔掌门,就有妖狐在场作祟,若非秦少掌门联手义妹水姑娘诛杀妖狐,我金刚门如今已是妖狐傀儡,再也不能挺腰做人!所以我金刚门誓言追随秦家堡,纵然万死,也不退缩!” 华拳门新掌门贺志华亦挤到人前,朗声说道:“我华拳门的丑事想必已经传遍江湖,可我今日在此澄清,我师父师叔之所以加入拜狐教,实因被妖狐族施了暗算,倘若不听妖狐号令,我师父师叔便要遭受酷刑折磨!我四师叔正因不肯屈从,这才自剐而死……” 说到此处,贺志华虎目含泪,吸了一口气,这才续往下说:“那日在华山,秦少掌门联同水姑娘与妖狐大战一场,上千人看得清清楚楚!之后秦少掌门不计前嫌,施展神功替我师父师叔解除妖狐法术,不仅救我师父师叔出水火,更使我华拳一门重获新生!但我华拳门今日追随到此,却不为报答秦少掌门大恩,只为向那妖狐族与拜狐教,讨还辱师杀叔的血海深仇!” 华拳门今日到场的十数位好手齐声应和。柯允豪也跳上台去,说道:“我姓柯的武功不咋的,但在我湖南本省,多少还有点名声,凡认识我柯允豪的,一定知道姓柯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老实说从前我也不相信世上会有精妖狐怪,一直以为秦家堡故作神秘。直到那一日在君山岛上诛灭鳄鱼怪,人人说我柯允豪一刀砍死了一条大鳄鱼,只有我老柯自己明白,若非秦家堡义女水姑娘……连同她师兄胡公子暗中相助,别说砍杀鳄鱼怪,只怕我老柯当场就要葬身在鳄鱼怪嘴里!可是水姑娘跟胡公子行事低调,不愿争功争名,结果倒让我老柯捡了这个便宜!后来妖狐现身,在天上飞来荡去,我等才不能不信世上真有妖狐!老实说以我柯允豪的武功,跟毛伟春兄弟联起手来,在湖南地界只怕也难找对手,可是在妖狐手底,我们连一招都过不了!又是水姑娘挺身而出,以一条打妖鞭与妖狐对阵,居然三招两式,就将妖狐打得现出原形!所以我发出帖子,请岳州附近的好朋友们前来驰援秦家堡一众英雄,不为名利,只为秦少掌门说得不错,我等再不齐心协力奋起反击,只怕这天下很快就会妖孽横行!我世俗凡人再想有一片安宁之地,都不可得了!” 他三人分别上场,本来场中尚有几个三心二意的,到此时也都热血沸腾,纷纷都道:“不用多说,我等皆愿听从秦少掌门号令!” 秦玉昂既高兴又欣慰,向着满场人众团团一揖,这才开始说明今日进攻拜狐教总坛的详细规划。 原来自秦玉昂以“软筋锁灵掌”解除了华拳门三位师长所受的妖狐法术,消息传出,很快有人主动上门,请求秦家堡帮忙解除妖狐法术。其中有一个在拜狐教中职位颇高,知道拜狐教总坛所在。 秦家堡人得知这一讯息,自然不胜欢喜,经过仔细商议,遂秘密发出英雄帖,号召陕西河南等临近数省的各门派,选派好手往湖南剿灭拜狐教。 因怕行动太大,难免打草惊蛇,因之各门派都只选拔最顶尖的好手,分以不同批次不同路径秘密潜至湖南。 不想这其中有一人与柯允豪交好,柯允豪得知消息,立刻联络相好的几个门派,纠集了数十人前来相助。 秦玉昂心思周密,不仅定下三更天在老鹰坡汇合,五更天赶至拜狐教总坛,趁着拜狐教人熟睡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而且在沿路布置好了眼线与前哨。 今日到场的两百余众,皆是武功高强之人,一个个行山路如履平地,紧随着几个首领,静悄悄地奔袭拜狐教总坛所在地。 至天色微明,约莫还未到五更,一众人等已经到了拜狐教总坛所在的一片山头上。 但见山头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矗立着一座十分雄伟的建筑。四面皆是土石垒成的极厚实的围墙,墙体高度两丈有余。其占地至少也有上千平方,由此推算,里边住的人数怕也不下百余之众。 两扇很气派的大门紧紧关闭,整个城堡都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动静。 秦玉昂扬手让众人稍等一等,低声跟秦百流说道:“我领两个师弟先翻进墙去打开大门,三叔再带其他人进去!” 秦百流点一点头,道声:“小心!” 秦玉昂遂向两个轻功最好的师兄弟招一招手,那两人立刻起身,跟着他行至围墙根下。 秦玉昂首先轻飘飘地纵身而起,落在两丈有余的围墙之上,向着围墙内仔细打量。 只见紧挨大门是一个宽敞的院落,左右两边紧挨围墙建有房屋。只因围墙太高,从外边看不出来。 再往后边另设院落,更是鳞次栉比全是房顶。秦玉昂眼瞅整个建筑内安静无声,实无半丝异样之象,这才向两个师兄弟招一招手。 那两人也纵起身来,在围墙上稍一垫脚,便无声无息落在院墙之内。 众人眼瞅秦玉昂如此高大雄壮,轻功却竟如此高明,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 稍等一阵,那扇雄伟宽阔的大门便被轻轻拉开,未免声音响亮吵醒正在睡觉的人,只是拉开了半边,秦玉昂站在门口,向着众人招一招手。 众人按照先前约定,柯允豪毛伟春率领那五十几个湖南英雄守在门外接应,剩余一百五十余人鱼贯而入。 院子虽大,但一下子挤进来一百几十人,仍旧显得十分拥挤。 秦玉昂以做手势的方式,分出几个小组分别守在两边房屋门口。他自己带了剩下的大部分人,准备寻至后边院落。等后边院落打将起来,前边院落的人再一起动手。 却听“哈哈”笑声,打破了凌晨的静寂。 院中众人大吃一惊,急忙抬头上望,却见从三方屋顶上,探出无数人头,人人手上都拿着强弓硬弩,箭搭弓弦,对准了下方人群。 秦玉昂又惊又急,他方才进来之时,曾经在围墙上仔细观察,并未看到房顶有人。想是房顶与房屋之内装有暗道,等他们都进了院子,这些人才顺着暗道上了房顶。 “大家快退出去!” 秦玉昂一声呼喝,靠近门口的几个汉子立刻抢到门口,想要把住大门,让众人退出。 却听得两声虎吼,紧靠院门的两间房门打开,两个壮大汉子,各自手持一张铁质盾牌冲了出来。 那两人身高均超过两米,身材又十分肥大,如此手持盾牌猛力一冲,众英雄不得不闪身躲避。 那两人“嗵嗵嗵嗵”直冲到大门口,“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两人各自背靠着半扇大门,一手执着盾牌,一手握着钢刀,宛如凶神恶煞,拦住众人退路。 “嗖嗖嗖嗖”几声响,湖南飞刀门弟子飞刀连射银光闪闪,那两个汉子用盾牌一一挡开。 另有两个使刀的好手冲上前来,直扑两个壮大汉子。 两个壮大汉子一个守着门口不动,另一个跨步向前,盾牌一掀,顿时将两柄钢刀震飞上天,同时脚起连环,“啪啪”两响,将两个好手踢飞出去。 众人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真没料到这两个壮大汉子看来肥大笨拙,身手却竟如此敏捷。人人自忖难是对手,一时间无人再敢冲向大门。 “我看你们就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屋顶上有一人高声大笑,得意洋洋,“想那天狐族的仙长仙姑何等法力,尔等一举一动,岂能逃过他们的耳目?如今大门外边剩余那五十几人也已被团团围困,尔等若肯降我拜狐教,当可饶尔等性命,如若不肯,我一声令下,叫尔等立刻命丧当场!” 院中人等面面相觑,秦玉昂心思急转,明知今日要想救得众人脱险,首先须得除掉三方屋顶上的弓箭手。 当即给秦家堡众人使个眼色。秦家堡今日来的都是好手,那房顶不过一丈开外,自不在秦家堡众人眼里。 一见秦玉昂递过眼色,秦家堡众人立刻明白,当即分成两组,呼喝声中纵跃起身,分扑左右两边房顶。秦玉昂则联手三叔秦百流,直扑向正面房顶。 “放箭!快放箭!” 正当面房顶上做指挥的一个模样儒雅的中年人大声呼喝,顿时箭发如雨。 秦家堡众弟子身在半空,不得不挥剑拨打。扑向两边的众弟子功力较弱,如此这般分神分力,顿时往下落回地面。 唯独秦百流秦玉昂叔侄二人功力深厚,一边扑打飞箭,一边扑上房顶。 地面上的众英雄也都挥舞兵器,击打利箭。 但像华拳门等长于拳法没有带兵器在身边的,不得不脱下外衣扑打飞箭。 秦玉昂瞥眼见院中众人已有几个转眼被利箭射中,心中忧急如火,忽然耳畔风响,有敌人扑面袭到。 秦玉昂剑势纵横,将敌人挡在外围。突听下边“哇哇”喊叫,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响。 秦玉昂百忙之中低眼下望,正看见两扇坚实的大门,莫名其妙向外飞了出去。 (请看第一六九章《野狼四合英雄受困》)(未完待续。) 第一六九章 野狼四合英雄受困 水叮咚与胡力瑧紧随着众人进到院内,不想变生意外,三方房顶皆有埋伏,两扇大门也在瞬时间被两个壮大汉子冲出来关上。 眼见正面房顶上开口说话的,正便是绿柳山庄蒋听风,原以为他温文尔雅洁身自好,却没料到他居然就是拜狐教的创建人。 胡力瑧立刻压低了声音,叫水叮咚帮助秦玉昂扫除房顶上的弓箭手,他来对付两个壮大汉子,打开房门让众英雄逃出陷阱。 两人虽都隐身,但隐身的本质并不相同。水叮咚的隐身术是璨太子花费数百年练就,胡力瑧却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水叮咚能够看见胡力瑧,胡力瑧却看不见水叮咚。 所以胡力瑧无法直接将声音传入水叮咚的耳朵,只能压低了声音交待。不过此时院中人人自危,没人会注意胡力瑧极细微的说话声。 却不想秦玉昂动念极快,这里胡力瑧方跟水叮咚说了一句话,秦家堡的人已经扑向三方房顶。同时房顶上一众弓箭手纷纷放箭,院中人等瞬时间陷入危境。 水叮咚立刻飘身而起,先上了左边的房顶。她明知今日动作稍慢,下边定会多添死伤,当即掏出怀中短剑,当真是一剑一个,快如飘风。 她快胡力瑧也快。在她飘身上房之际,胡力瑧向着守住大门的两个肥壮汉子冲了过去,“砰砰”两掌,正打在两个汉子盾牌之上。 两个汉子看不见他,自然全无防备,况且他两人力气再大,终究是世俗凡人,哪里挡得住胡力瑧两下重击? 顿时“哇哇”两声大叫,向后撞在门板上,直接萎顿在地,站不起身。 胡力瑧也不用将他二人拖开,直接抬脚,运足力气向着门上猛踹上去。 那门坚固异常,若是世俗凡人,非得十数人抬着粗木方能撞开。但在胡力瑧脚底,不过就是朽株枯木,一踹之下,两扇门板居然整个向外飞了出去。 院中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此危境之中,人人已有必死之心,突然看见门户大开,两个肥壮汉子歪倒地上,众人大喜之下,一边继续拨打飞箭,一边赶忙从大门洞里退了出去。 秦玉昂方一扑上正面屋顶,忽然有人挥刀劈到。秦玉昂赶忙闪身躲避,同时还了一剑。 另一个拜狐教人挺枪拦住秦百流。秦百流运剑如风,连使数记绝招。 秦百流武功远在侄儿秦玉昂之上,加上心剑合一,不像秦玉昂另有旁顾,那拜狐教人左挡右架遮拦不住,被秦百流一剑刺了个透心凉。 忽然斜地里剑光闪烁,秦百流急忙闪身。眼见那一剑虚幻缥缈,似左似右,遮拦不住,不得不后退闪躲。定神看时,居然是那儒雅领头人亲自出手。 这儒雅领头人自然就是蒋听风了。 秦家武艺曾经受过仙师指点,一般江湖人物远远不及。但蒋听风亦曾得蓝天后亲身传授,这一交上手,当真是棋逢对手。 但见剑光弥漫,剑气纵横,其他拜狐教人有心上前相帮,却竟插不进手去。 秦玉昂身为这一次行动总指挥,将众人带入绝路,如何不急?奈何与他相斗之人武功极高,秦玉昂一味抢攻,不仅未能占到上风,反而迭遇险着。 直到下方传来“轰隆”大响,秦玉昂瞥眼看见两扇大门飞了出去,院中人等纷纷向院外退却。秦玉昂大喜之下,高叫一声:“三叔,斩妖剑阵!” 秦百流瞬眼间与蒋听风过了十余招,居然没能占到半点上风,听见秦玉昂呼叫,想要紧出两招逼退蒋听风,以便跟秦玉昂汇合。但蒋听风同样听见了秦玉昂的叫声,立刻高叫一声:“困住姓秦的小子,一定要分开他们两个!” 他口中说话,手中剑势不缓,秦百流连出险招,居然逼他不退。 反而随着蒋听风一声呼喝,又有两个拜狐教人上去合攻秦玉昂,不让他脱身与秦百流汇合。 水叮咚在左首的房梁上由外往里疾跑一趟,手中短剑向着俯卧房梁的拜狐教人挨个捅刺。多数拜狐教人即刻毙命,少数未中要害,惨叫着从房顶扑扑啦啦滚落下去。 只是水叮咚动作太快,她手中捅刺,脚下却不停顿,拜狐教人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左边房梁上的伏兵已被她全部清除。 眼瞅正面房顶上被秦玉昂秦百流一冲,虽然秦百流被蒋听风挡住,秦玉昂也被数人围攻,但几条人影纵横来去,已经逼得房顶上的伏兵纷纷起身。 倒是右首房梁上的伏兵依旧向着往外退却的众英雄发射利箭,水叮咚立刻飘身而起,从数丈宽的院子上方横掠而过,向着右首伏兵从里往外挨个刺杀。 不想右首伏兵中有两个机灵点的,早就发现对面房顶上的同伙全都停止了射箭,有几个甚至莫名其妙摔下房顶。再见自己这边房顶上的同伙也开始由里往外连发惨叫,有一人首先醒悟,禁不住高叫两声:“有人会隐身,有人会隐身!” 两声叫完,“啊”的一声,被水叮咚当胸一剑刺死。剩余人等直吓得魂飞魄散,有几个干脆直接从房顶上滚了下去,直压得屋顶瓦片哗哗啦啦碎成一片。 秦玉昂与人斗得正急,本没注意到两边房顶上的动静,但听见有人高叫“有人会隐身”,这才在百忙之中向着两边房顶瞥了一眼,眼瞅两边的弓箭手都已伏诛,大喜之下高叫一声:“叮咚!叮咚是你来了吗?” 水叮咚将两边房顶的伏兵清除干净,听见秦玉昂的叫喊声,转眼见秦玉昂与秦百流情势甚是危急,立刻飘身而至,口中暂不说话,只是刷刷两剑,顿时将围攻秦玉昂的数人中的两个刺死。 那两人武功不弱,只是根本看不见水叮咚的身影,自然也就无从招架,就这么糊里糊涂成了水叮咚剑下冤魂。 秦玉昂猛见一柄短剑凭虚凌风连刺两人,大喜之下一剑将第三个拜狐教人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那拜狐教人急忙后退,秦玉昂趁机脱出围困,跟秦百流汇合一处。 叔侄两个同使斩妖剑阵,那斩妖剑阵本是仙师所传,两人和使如同四人。蒋听风等人猛见得剑光暴涨,惊骇之下急忙后退。 叔侄两个趁机脱出重围,眼见众英雄均已退出院子,到了大门外边,秦玉昂道一声:“三叔,咱们先出去!叮咚,你也随我们出去!” “叮咚?叮咚在哪儿?”秦百流喜得高声一问。 “三叔,咱们先出去再说话!”水叮咚口中回答,又一剑刺死了一个拜狐教人。 秦百流秦玉昂叔侄两个合在一处,当真是威不可挡。水叮咚更是隐身隐形,没有人能够加以阻拦,不过瞬眼之间,三个人便都冲到了院门之外。 可是一到外边,三人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此次参与剿灭拜狐教的两百余人,全都聚集在大门外的空地上,一个个面色紧绷,浑身拉紧,比之方才身陷埋伏显得还要紧张。 再往远处看,不知道在什么时间,居然聚集了无数只野狼,黑压压的将两百余人围在中间。 此时天色已明,但见群狼一只只龇牙咧嘴,凶相毕露。 群雄虽然个个武功高强,倘若一只两只野狼,谁也不会放在心里。可突然间这么多野狼黑压压地聚在一起,空气中甚至弥漫着野狼身上的骚臭味。更加上野狼低嚎之声连续不断,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浑身发毛。纵然一个个艺高胆大,却谁也不敢闯入狼阵逃跑。 水叮咚真没想到这山里居然会有这么多只野狼,看那黑压压的一大片,怕不有三五百只之多。惊吓之下,赶忙靠近胡力瑧,悄声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野狼?” “这些人处心积虑,只怕是让狼娃将附近山区的狼群全都聚集到这里来了。”胡力瑧低声回答。 水叮咚抬脸再看,只见狼群之中,一个男人昂然而立,正是狼娃。 “你能不能使用灵力驱散狼群?”水叮咚又问。 “以前可以,但现在狼娃身上的本事比我相差不多,除非我动手杀了狼娃,否则我无法令狼群退走。” “不能杀了狼娃,他并不是坏人!”水叮咚被胡力瑧后边这句话吓了一跳,赶忙开口,“你看他到现在都没有指使狼群攻击,就可知他本性不坏,不过是受了胡丽婉的蛊惑而已!” “我知道,我说了他现在的本事比我相差不多,我就算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 水叮咚这才放心。他两人在这里低声商量,那边秦玉昂一见狼娃,便不由得暗暗心惊。 他与狼娃见过一面,知道狼娃有驭使野狼之能。一旦狼娃发了指令,狼群蜂拥而上,今日在场的两百余人只怕难有一人逃出性命。 他明知狼娃是敌非友,而且狼娃武功之高,尚比他略胜一筹,但此时不能后退,只能上前一步,方要开口说话,水叮咚疾奔两步,现出身形,开口叫道:“狼娃,你快让狼群离开!” (请看第一七○章《仙女与妖女的拼斗》)(未完待续。) 第一七○章 仙女与妖女的拼斗 水叮咚突然现身,倒把她身边两个汉子吓了一跳。同时柯允豪等人齐声惊呼:“水姑娘!” 人人声音中都含有欢喜之意,思量着有她与秦玉昂联手,或许能够带领众人脱离险境。 狼娃猛然看见水叮咚挤上前来,一双眼睛骤然眯起,但两片嘴唇却紧抿着,不肯开口说话。 忽而一阵“咯咯”娇笑传了下来。众人抬脸上望,只见一个艳绝尘寰的美女凌虚漂飞在半空之中。一身粉色长裙,在山风中猎猎飘扬,更显得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没见过妖狐的,还以为看见了仙女。只可惜这仙女说出话来,却是咬牙切齿,阴森恶毒。 “姓水的小贱人,你想让他驱退狼群,只可惜他现在不听你的话了!至于为什么,你心里自然清楚!我知道我奈何不了你,但我今日定要让这满山头的人,全都葬身狼吻,方消我心头之恨!” 众人眼见她如此美丽,却又如此狞恶,不由得一个个心生寒意。 胡丽婉一双美目四面一瞅,忽而盯住了胡力瑧站立之地,口中发出一阵惨烈笑声,突然间笑声一停,森然说道:“胡力瑧,你隐身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可是因为你的狠心绝情,也有那么一点愧疚之意?” 她语气阴森,声音却尖利,在场人人心中皆有惊栗之意。不由自主的,都随着她的眼光,看向了胡力瑧站立之地。 却见那里挺立着一个容貌清逸、身姿挺拔的美男子,柯允豪等人一眼认出,皆欢呼一声:“胡公子!” 那日在君山岛上,胡力瑧虽然极为低调,但在柯允豪等人心中,其实认定胡力瑧这个“师兄”的本事,一定是在水叮咚这个“师妹”之上。 今见他突然现身,起码柯允豪等人觉得,今日说不定还能扭转乾坤,转败为胜。 胡力瑧在胡丽婉道破他行踪之时,立刻显出身形,以致连他身边的人,都没感觉到他出现得十分突兀。 耳听胡丽婉森然控诉,胡力瑧不由得轻声一叹,说道:“丽婉姑娘,非是我狠心绝情,原是你先对水姑娘偷施暗算,我若不狠心绝情,就救不下水姑娘。这其中的缘由,用不着我挑明了说吧?” 胡丽婉一张美脸时青时白,咬牙说道:“你就为了这个贱女人,就将我……” 她忽然住口,羞怒之下,愈现仇恨。 却听背后有人沉声问道:“丽婉仙子,你说……是姓水的小贱人杀了我儿?” 众人回头去看,不由得更吃一惊。 其时两百余人被数百只野狼围困在围墙外的空地上,狼娃站在狼群里,胡丽婉则飘飞在半空之中。 但如今在众人身后,剩下八九十个拜狐教人,一部分挺立在高高的围墙之上,仍旧张弓搭箭对准墙外人众。另一部分则持枪持刀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一个儒雅中年站在人群当中,正便是方才与秦百流大战数十回合的绿柳山庄庄主蒋听风。 胡丽婉听蒋听风一问,冷笑回应道:“那还有假的!” 蒋听风一双眼睛立刻在人群之中寻找水叮咚的身影,森然叫道:“姓水的小贱人,你给我出来!” 水叮咚越众而出,冷声说道:“蒋卫肃咎由自取,我劝蒋庄主悬崖勒马,否则必定沦为全人类的罪人!” 这个年代还没有“全人类”这样的词汇,不过在场除胡力瑧略感好笑,其余人都没怎么留意。 蒋听风不由得仰头“哈哈”一笑,笑声中忽然身影一闪,他一柄利剑,已经刺到了水叮咚胸口。 水叮咚方才见过蒋听风与秦百流拼斗,以秦百流的功夫,居然占不到他半点上风。但水叮咚身负璨太子数百年修行,蒋听风终究还是世俗凡人,无论他有多厉害,终究无法跟水叮咚相比。 猛然见身影晃动,水叮咚立刻后退,同时打妖鞭出手,抽向蒋听风手腕。 众人惊呼声中,却听蒋听风闷哼一声,又疾退回去。 这一进一退,当真快如鬼魅,眼力稍差的,只不过眼中一花,蒋听风已经退回原位,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一招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水叮咚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惊骇,这人武功之高,只怕还在秦百流之上,以至于手腕挨她一鞭,居然没有脱手放剑。 胡丽婉又于此时娇笑起来,说道:“蒋庄主,这姓水的贱人得我族璨太子赠送过一颗隐形珠,蒋庄主武功虽高,只怕也耐何不了她!” 蒋听风知道她此言不错,一时咬牙不语,只将两道怨毒的眼光,牢牢盯视在水叮咚身上。 水叮咚心中最恨的,终究还是胡丽婉,耳听胡丽婉道出她会隐身的秘密,也就无所顾忌,仰脸骂了一句:“你这卑劣无耻的妖妇,屡番使诡计害我,我水叮咚今日与你决一死战!” 忽然纵身而起,半空中身形隐没,长鞭抖出,驾风凌虚,攻向胡丽婉。 胡丽婉数次与水叮咚交手,水叮咚都未曾显露飞行能力,因之胡丽婉并不知晓仙师已经将隐形珠化在水叮咚体内。一见水叮咚隐形攻至,胡丽婉冷笑一声,立刻向上飞升。 她以为飘飞到一定高度,水叮咚自然对她无可奈何。却不想打妖鞭居然紧跟而上,倏忽间抽到了她的右肋。 胡丽婉这才大吃一惊,慌忙间扭身向左,同时右手中烈火飞剑现出,堪堪削在打妖鞭鞭腰。 打妖鞭软不受力,鞭腰被削,鞭稍反而迅快无伦击打向前。胡丽婉再也无法遮拦,居然被鞭梢抽了一下。虽然不致遭受重创,却也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水叮咚明知胡丽婉的道行比胡力瑧也相差不了太多,她根本不可能有取胜的机会,但仗着隐身隐形,胡丽婉伤她不到,这才一怒出手,原没指望真能伤到胡丽婉,只不过藉此泄口怨气而已。 却没想到一举建功。眼见胡丽婉脸现痛苦之色,水叮咚信心徒增,索性亮出短剑,右手鞭稍回撤,左手短剑却顺势前刺。 众人眼瞅水叮咚半空中隐去身形,只剩一条黝黑的长鞭、加一柄雪亮的短剑,在半空中追着胡丽婉展开激战,难免一个个目瞪口呆。 之前胡丽婉虽然提到过“璨太子赠送隐形珠”的话,但多数人就算听见,也未必能够理解,到此时水叮咚隐身隐形,在高空中与胡丽婉缠斗不休,在场大部分人,倒恍恍惚惚以为是神仙与妖孽起了争执。 蒋听风心怀杀子之恨,却苦于无法飞到半空中相助胡丽婉,转眼向着狼娃一瞅,眼见狼娃亦仰着脸观看半空中的争斗,忍不住大喝一声:“狼娃你还在等什么?快点让狼群攻击这些贱人啊!” 狼娃对他的话不予理睬,只是仰头看着上方激斗。 半空中胡丽婉与水叮咚翻飞拼杀,虽然她道行较深,但水叮咚身上毫不受力,她同样没有取胜的可能,反而缠斗下去,稍有不慎,只怕还会败在水叮咚手里。 耳听蒋听风呼喝,胡丽婉一边让过水叮咚抽来一鞭,一边娇声笑道:“蒋庄主说得不错,狼娃,你赶紧让野狼吃了这些坏人吧!”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水叮咚却大吃一惊,急忙瞥眼去看,胡丽婉趁机挥起烈火飞剑,一剑砍在水叮咚短剑剑柄之上。 水叮咚如今亦非寻常之人,不会像从前一样感觉剑柄发烫,然而手中巨震,还是差点脱手撒剑。赶忙收了鞭子,从半空中飞逸而下。 胡丽婉有心追击,但水叮咚身上毫不受力,她追上了也徒劳无功。况且水叮咚直接落身在胡力瑧身畔,一旦引得胡力瑧出手,她更是自讨苦吃。 所以胡丽婉虚立在空中不动。水叮咚双脚沾地,立刻现出身形。 有胡力瑧在身边,水叮咚自然不怕胡丽婉偷施暗算,只是两眼看住了狼娃,开口说道:“狼娃,你可知你父亲胡力铭一生从未伤害过一个凡人?如今他为了救你,将所有灵力给了你,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你如果当真听这妖女挑唆,利用狼群为祸人间,你想想你父亲泉下有知,可能安心?” 狼娃木无表情。胡丽婉禁不住一阵得意大笑,说道:“我早说了他现在不会再听你的话,偏你还有恁多废话!狼娃,听我的,快驱动狼群发起攻击!” 她后边这句话当真说得温婉柔媚,在场男人个个听得怦然心动。狼娃抬起头来,瞟了胡丽婉一眼,忽然抬手,向着胡力瑧一指:“你!敢不敢与我决一死战?” 胡力瑧微微一笑,说道:“好啊!你若输了,是不是要撤走狼群?” “等我输了再说!” 狼娃话未落音,忽而发出一声清啸,众人只觉影子一闪,他已经扑到了胡力瑧面前。 胡力瑧明知狼娃身负胡力铭全部灵力,不敢有丝毫怠慢,一见狼娃扑至,立刻飘身而起,到了半空。 狼娃跟着飞身,双手一张,手上多了两般奇形兵刃。 他从前使的兵刃,乃是铁凿和铁锤,如今看来仍是铁凿和铁锤,然而在他扬手之间,铁凿铁锤脱手飞出,铁凿在前,铁锤在后,向着空中的胡力瑧疾攻而至。 (请看第一七一章《正义与邪恶的抗争》)(未完待续。) 第一七一章 正义与邪恶的抗争 胡力瑧与狼娃曾经交过一次手,当时胡力瑧招手之间,便将狼娃掷出的铁凿铁锤接在手里。 但今日胡力瑧眼见两般兵器迎面飞到,竟不敢伸手接取,而是扬手一记火影电光,“铮铮”两响,将铁凿铁锤挡开。 狼娃半空中一伸手,铁凿铁锤立刻倒飞回去,重新落在了他手里。 水叮咚立刻明白,这铁锤铁凿早已不是狼娃从前所用,而是狼娃灵力缩聚。就像胡力瑧的“火影电光”、以及胡丽婉的“烈火飞剑”一样。 而既然第一招就逼得胡力瑧使出火影电光,足可见狼娃的本事,正如胡力瑧所言,即便比他不上,只怕也相差不远。反而胡丽婉,已经远远不是狼娃的对手。 方才水叮咚与胡丽婉相斗,在场人众已经看得目眩神摇,但当时水叮咚隐身隐形,下边的人看起来,倒更像是胡丽婉在唱独角戏一般。 但如今两条人影在半空中越斗越急,一时俯冲而下,一时急飞上天。虽然两人始终脚不沾地,下方仰脸观看的一众人等,仍惊得空出一片场地。 生怕这两个神仙般的人物,一旦收手不住,难免误伤到下边一片人群。 水叮咚心中牵挂,索性再次隐身,飞至半空掠阵。 胡丽婉亦在不远处观看两人相斗。水叮咚有心悄悄飞过去刺她一剑,但明知一旦靠近,胡丽婉立刻就能察觉,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眼见数十招过后,胡力瑧渐占上风,水叮咚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替狼娃担起心来。 下边一众凡人,一来观看的角度不对,二来肉体凡胎,很难看出到底谁胜谁负。这些人哪能料到此生居然能够观看到这般奇景,居然没有人想要趁着半天中正在激斗,试试看能不能穿过狼群逃跑。 秦玉昂从前与狼娃曾经拼斗过一场,原以为狼娃的武功虽然比他略胜一筹,但真要打斗起来,未必能够占他上风。 却没想到狼娃今非昔比,居然能够飘飞在半空之中,与胡力瑧打得难分难解,显然狼娃有过什么奇遇,如今亦非寻常之人。 这次远征湖南,因怕妖狐作祟,秦玉昂身上本来带着天眼神鹰。心想胡丽婉纵然不惧天眼神鹰,难不成这野人也是天狐一族? 因将天眼神鹰掏了出来,暗暗念动真诀,望空一抛。 他原本只是试试而已,却没想到天眼神鹰身在半空,身体居然迅速放大,忽而双翅一展,幻化成了神鹰模样。 秦玉昂大喜,一众人等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此等奇迹,正一个个目瞪口呆,天眼神鹰却不攻击狼娃,而是鸣叫一声,向着远方飞去。 秦玉昂立刻明白,狼娃恐怕也非妖孽一类。天眼神鹰之所以飞向远方,肯定是发现这附近另有妖狐一族。 果然胡丽婉在空中冷笑几声,说道:“我跟狼娃皆非妖孽,你的天眼神鹰,对我二人无用!” 秦玉昂跟秦百流相互一望,叔侄两人心中都不由得暗暗犯愁。他秦家数百年肩负着降妖伏魔之重任,然而妖狐一族已经让秦家竭尽全力,如今又出现这么多连神鹰都不能降服的也不知是神是妖的奸恶之人,降妖伏魔这副担子,他秦家只怕是越来越担负不起。 但此时不是犯愁的时候,秦百流很快收心凝神,一边关注着半空中胡力瑧与狼娃的拼斗,一边监视着拜狐教人的动静。 幸好拜狐教人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蒋听风当然有心发动攻击,但此地本来只有一百三十几个拜狐教众,又被水叮咚一眨眼的功夫刺死刺伤了四十几个,如今剩下不足百人。除非狼娃驱动狼群,否则以不足百人对付人家两百余人,不过是以卵击石。 他虽然同样是世俗凡人,毕竟得过蓝天后亲自传授武功,其眼光绝非一般凡人所能相比。眼见半空中胡力瑧渐占上风,狼娃却恃勇不退,缠斗不休,生怕一旦狼娃被胡力瑧打伤打死,狼群失了控制,今日更要一败涂地。 眼见黑压压的野狼有的蹲伏,有的走来走去,但没有狼娃号令,群狼既不散去,也不向在场人众发起攻击。偶尔一两声稀稀落落的狼嚎声,其余野狼也并不跟随应和。 蒋听风不由得心中焦躁,仰起头来高喝一声:“狼娃,赶紧下来驱动狼群!” 这一声气运丹田,惊得全场人都不由一愣。 但狼娃根本对他的呼喝充耳不闻。反而胡力瑧开口笑道:“狼娃,你是胜不了我的!你可知你父亲胡力铭之所以能够找到你,全是因为我的指点?再说倘若我打伤了你,水姑娘是会伤心的,她当你就像亲人一样,你我倘能化敌为友,水姑娘一定会非常高兴!” 他这番话直接送入狼娃耳朵。但狼娃虽然能够听懂道理,对世俗人情却少有接触,只认准了胡力瑧是他情敌,只有杀了胡力瑧,他才有可能得到水叮咚。 所以他不仅不肯住手,反而泼了性命越攻越猛。胡力瑧不敢大意,只能打起精神一一化解攻势。 却听天眼神鹰高声鸣叫,众人抬头上望,正见神鹰巨大的身影飞了回来。忽而“卟卟嗵嗵”两声响,两只死去的狐狸被天眼神鹰扔落地上。 但神鹰却没有化成玉石跌落,而是在空中高声鸣叫,盘旋来去。 这等情形连秦百流都是第一次看见,秦玉昂心思转动远比他三叔要快,当即气运丹田,高声叫道:“妖狐一族怕了天眼神鹰,所以不敢靠得太近,但神鹰法力无边,还是将躲在附近的妖狐搜了出来!如今既有神鹰在空中掠阵,拜狐爪牙必败无疑!” 众人齐声欢呼,士气大振,一时间对周遭盘踞的野狼,也少了几分畏惧。 独有蒋听风又气又急,眼见狼娃不管不顾只是跟胡力瑧缠斗不休,不得不跟一个手下使个眼色,忽而高声厉喝:“狼娃,你再不下来,我先杀了你师父!” 狼娃正竭尽全力与胡力瑧拼斗,猛然听见“师父”二字,不由得心中一震,慌忙低头向下一望。 胡力瑧趁此机会,飘身到了狼娃身边,却只在狼娃后背上轻按一掌,便既“哈哈”一笑,重新飞离到狼娃丈余开外。 但狼娃已经顾不得理会他,从空中急落下地,站在了蒋听风对面。 却见蒋听风一手抓着一个道人的胳膊,一手横起长剑,架在道人颈上。 那道人面容清秀,正便是狼娃的师父法名道长。但法名面色苍白,闭口不言,显然不仅身受重伤,而且被点了穴道。 “你!快放开他!”狼娃厉喝一声。 “要我放开他,除非你先驱动狼群要了这群贱人的狗命!”蒋听风冷冷答话,随即冷笑一声,“你别指望使用灵力震飞我手中长剑,就像天狐族的法术对秦家堡人无用一样,你的法术,同样对我不起作用!” 说到此,蒋听风抬头向上,望着仍停留在半空中的胡丽婉说道:“丽婉仙子,你不妨离我近些!倘若会隐身的那个小贱人对我实施暗算,你替我杀了这道人!” 胡丽婉应了一声,立刻飞落地面,就站在蒋听风身边防护。 水叮咚一见蒋听风以法名道长要挟狼娃,第一个念头确实想要对蒋听风实施偷袭。但蒋听风乃是蓝天后的情人,水叮咚只怕伤了他会惊动蓝天后,所以水叮咚想到的主意,其实是出其不意抖出打妖鞭,缠住蒋听风手中长剑往外拉开。 却不料蒋听风心思细密,什么事情都考虑得细致周到,而有胡丽婉在旁边守护,她再想偷袭,绝难成功,只好现出身来,就站在狼娃身边。 “狼娃,你还是听蒋庄主的话,赶紧驱动狼群吧!”胡丽婉柔声又说。 但那柔媚的声音,却让在场人人听得浑身发毛,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回转身去,充满防备看着一直在外围虎视眈眈、却并不发动攻击的黑压压的野狼群。 狼娃牙关紧咬,忽然一声呼喝:“好,我听你们的!但是你们,不准伤他!” 他仰起头来,便要张口呼啸。水叮咚心中大急,一跳起身,伸手捂住了狼娃的嘴巴。 以狼娃此时的本事,便是胡力瑧也很难捂住他嘴,但他对水叮咚毫不设防,这一捂捂个正着,水叮咚口中忙叫:“狼娃不可!” 狼娃伸手便要扯开水叮咚的手,但却在那同一时间,又是一声:“狼娃不可!” 狼娃急忙转眼去看,却是他师父法名道长在说话。 蒋听风吃了一惊,一手仍旧横剑在法名道长颈项之上,另一手飞速颤动,连点法名背心数处大穴。 却听胡丽婉轻声一叹,说道:“蒋庄主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虽然可以不受法术侵害,但咱们瑧王子殿下不仅用法术解了这道人身上被封的穴道,而且护住他周身大穴,蒋庄主可以用剑杀了这道人,但是再想点他穴道,只怕是很难了!” 蒋听风眉峰一皱,向着站立一旁不出声地胡力瑧狠狠一望,同时剑锋回收,顿时在法名道长颈上拉了一道口子。 (请看第一七二章《舍命教儿走正道》)(未完待续。) 第一七二章 舍命教儿走正道 狼娃虽然自幼在狼窝长大,身上野性难尽,但他一则天性良善,二则法名道长养育之恩,早就深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在狼娃心目中,即便为他献出生命的父亲胡力铭,都不如法名道长恩深情重。 眼见法名颈中淌血,狼娃浑身一颤,口中大叫一声:“住手!” 他跳起身来想往前冲,但蒋听风一声厉喝:“站住!” 狼娃立刻又退回原位,只道:“你快放开他!” “狼娃,你别急!”法名两眼看着狼娃,眼神中充满慈爱与欣慰,“能够看到你学会说话,而且……懂得了道理,为师真的很欣慰!但是,狼娃,为师一生清清白白,从没有杀过一个好人!今日这些拜狐教的奸人用我的性命要挟你,倘若你听了他们的话,当真驱使狼群大开杀戒,你每杀一人,等于是给为师增加了一份罪孽!所以,狼娃,不要管为师,为师把你养大,可不是让你助纣为虐残害世人!你既然有这身本事,我只希望你能够跟秦家堡的人一样,杀光这些妖狐爪牙,铲除世间一切妖孽!” “你给我住口!” 蒋听风一声厉喝,手上略一使劲。 法名道长颈项皮肤本来已被剑锋拉破,这一来更是有一缕鲜血顺着剑锋淌了下来。 “不准伤他!我叫你不准伤他!”狼娃连声狂叫。 “我说了,想我不伤他,那就赶紧驱动狼群!”蒋听风森然回应。 法名道长哪能不知徒儿性情,眼瞅狼娃两眼涨得通红,明知耽搁下去,狼娃为了保他性命,到最后一定会屈从恶人。 不顾颈上痛楚,立刻高声说道:“狼娃,你要记住,做好人,不要做恶人!否则为师就算死了,也不安心!” 说到此,他忽然转头看着秦百江,又道:“秦三堡主,我这徒儿身世坎坷,在这世上无亲无故,贫道只能恳求秦家堡容留狼娃,有他这身本事,相信一定能够为秦家堡降妖除魔,略尽勉力!” 秦百江再没料到蒋听风会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微微一愣尚未答话,法名的眼光再次转向狼娃,满脸露出慈爱的笑意,说道:“狼娃,你听为师的话,以后留在秦家堡,一切听从秦家堡几位堡主安排,那样为师也就安心了!” 狼娃不知他突然说这些是要干什么,一时愣愣地不知如何应答。 水叮咚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回脸向着胡力瑧一瞅。胡力瑧也皱起了眉头,方要开口说话,法名忽然伸手抓住了蒋听风的剑锋,同时伸长脖子,在剑锋上猛然一抹。 法名的武功虽比蒋听风较弱,但也弱不了太多。只可惜当日中了诡计,被蒋听风打成重伤,一身功夫所剩无几,到如今穴道虽然解开,却无力挣脱蒋听风的掌控,只能拼此一死,不让徒儿屈从恶人。 他颈中鲜血狂喷而出。水叮咚一时惊得呆了,狼娃却一跳起身,“砰”的一声响,蒋听风被他一拳打得整个身体向后飞出,半空中“哇”的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狼娃顾不得理会蒋听风,伸手一把搂住了法名,也不开口叫师父,只是徒劳地想要用手按住法名喷血的伤口。 胡丽婉见事已至此,一旦狼娃向她泄愤,她恐怕难以抵挡。立刻飘身而起,想要乘乱离去。 水叮咚惊怒之余,本来就想将满腹怒火发泄到胡丽婉身上,一见她身影飘起,立刻跟着纵身,口中喝骂一句:“妖女哪里走!” 打妖鞭一抖而出,缠裹向胡丽婉的颈项。 胡丽婉半点斗志也没有,况且水叮咚此刻本领,她一时半会儿难以取胜,索性不挡不架,只是加快速度,化风逃逸。 但所谓化风逃逸,并非当真化身为“风”,不过是在隐形的同时,搅动气流借风遁走。 然而隐形术的最高境界,便是璨太子花数百年修炼而成、如水叮咚这般能让包括胡力瑧在内灵力强大之人也看不见摸不着,仿佛整个身体当真变成了空气一样。但实际上水叮咚的身体仍然存在,天眼神鹰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像这样的隐形术,如蓝嵬嵬胡力瑧勉强也能行使,只不过会大耗灵力。胡丽婉可就没这本事,她的隐形术不单天眼神鹰能够识破,水叮咚也能一眼看穿,只是能够迷乱凡人之眼而已。 但水叮咚的本事本来不及胡丽婉,眼瞅她掀起大风加速逃窜,水叮咚急切间也难奈何。 却不料鹰鸣清亮,一直在天空盘旋的天眼神鹰居然从空扑落,一双利爪抓向胡丽婉的头顶。 胡丽婉万料不到天眼神鹰居然会向她攻击,一惊之下,不得不收风显形,娇俏的身影从数丈高空急速下堕,躲过天眼神鹰双爪一抓。 水叮咚同样没想到天眼神鹰竟然会有此举动,大喜之下高声叫道:“胡丽婉,你一心与妖狐为伍,如今连天眼神鹰都容你不得,你还敢自称不是妖孽?” 口中呵斥,手中打妖鞭抖甩而出,抽向胡丽婉窈窕的身躯。 胡丽婉又急又怕,却不得不使动烈火飞剑,又跟水叮咚战在一起。 狼娃在地上轻轻摇晃着法名,可是法名早已气绝,任他摇晃,也不睁眼。狼娃忽然之间仰起头来,“呜呜呜呜”发出一阵摄人心魄的厉啸之声。 在场人人被震得面色苍白,摇摇欲倒。就连秦百流以及霍云飞等几位内功最深湛之人,都不得不运功抵挡。 啸声中数百只野狼迅速散开。这数百只野狼聚在一起,即便不动不叫,已让在场所有人心头发怵,不敢动弹。到此时猛见野狼有了行动,更不由得一个个浑身发毛严阵以待,只怕野狼大发凶性扑上身来。 幸好那数百只野狼并不向两百余位好汉攻击,而是很快将整个拜狐教总坛团团围定。 狼娃一条身影纵飞而起,只听得“啊啊”惨叫,近处几个拜狐教人被他打得四面乱飞,不等落地,已经气绝。 拜狐教人吓得魂飞魄散,赶忙四散逃开。但四面不仅有狼群围困,更有那两百余位锄奸好汉,一见狼娃反目倒戈,立刻也向拜狐教一众匪奸围攻上来。 那一小部分弯弓搭箭挺立在围墙上的拜狐教人,纷纷向着狼娃射出利箭。但狼娃已经不是凡人,像这种凡间兵器基本对他形不成威胁。 但见得所有飞箭都被狼娃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流撞歪到一边,狼娃一条身影也如飞箭一般,瞬眼间到了围墙之上,直如砍瓜切菜大肆杀戮。只吓得墙上人纷纷往墙下跳。宁愿被墙下好汉打伤打死,也不愿被狼娃一拳打得筋断骨折。 八十余个拜狐教徒众,不过一忽儿功夫,被狼娃拳打脚踢死了大半,剩下小半,也被众好汉或杀或擒。 狼娃仰起头来,两只红彤彤的眼睛,瞪向半空中与一条软鞭、一柄短剑激战不休的胡丽婉,忽而身形纵起,凭虚凌风扑上天空。 胡丽婉与水叮咚缠斗良久,不仅未能占到半点上风,反而心虚胆怯之下,竟被水叮咚压在下风。 幸好天眼神鹰在最初那一攻之后,便重新飞上高空掠阵。要不然以她这点本事,就算不丧身在水叮咚打妖鞭下,也早被天眼神鹰一爪毙命。 眼瞅狼娃满脸凶恶飞纵上天,胡丽婉更是丧魂落魄,拼着挨水叮咚一鞭,只想赶紧逃走。 但天眼神鹰神目如电,胡丽婉方要施展神通,天眼神鹰首先警觉,立刻高声鸣叫,从高空疾扑而下,一双利爪再次向胡丽婉脑门抓到。 胡丽婉大骇之下,不得不在半空中一个急速转折,避开天眼神鹰致命一抓。 水叮咚紧追而至,长鞭旁甩回带,鞭稍圈转,携着劲风抽打胡丽婉后脑,不容胡丽婉再往后退。 胡丽婉上有神鹰扑击,后有鞭稍袭脑,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再次下堕闪躲。 狼娃恰与此时疾冲向上,左手铁凿脱手飞出。 胡丽婉身上一痛,正好跟铁凿撞在一起,竟像是她自个儿合身扑到了铁凿上一样。 胡丽婉“啊呀”一声惨叫,仍想用尽最后一点灵力变化逃跑。狼娃赶上天来,毫不犹豫举起右手铁锤,一锤击在胡丽婉天灵盖上。 胡丽婉脑浆崩裂而出,顿时从空中跌落。 她与水叮咚战到数丈高空,这一跌落,直砸得地面灰尘四散。 狼娃飘身落地,直接落在法名道长跟前,双膝跪下,将法名道长抱了起来。 水叮咚跟着落下,现出身形守在狼娃身边,想用手轻抚他头发安抚,随即想到在这个年代只怕会被看成是很轻浮的一个动作。所以她只能守在狼娃身边,哽咽着轻声说道:“狼娃,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会伤身体的!” 狼娃不言不语,只是搂抱着法名的尸身,两眼呆呆地始终看着法名的容颜。 天眼神鹰又是一声鸣叫,忽而双翅一收,化为玉石落在了水叮咚手里。 水叮咚忙将神鹰交付旁边的秦玉昂。却听有人说道:“那妖女的尸身呢?怎么那妖女落下来,把地上砸了个坑,却看不见她的尸身?” “可不是呢!连姓蒋的都不见了,莫非那妖女还没死透,带着姓蒋的一同逃走了?” 水叮咚一惊回头,看见胡力瑧站在她身边,向着她递了一个眼色。 水叮咚立刻明白,是胡力瑧动了什么手脚,心中疑惑,却不能在此时发问。 秦玉昂指挥着其他人进入庄园内仔细搜索,看有没有漏网的拜狐教众。秦百流眼见狼娃一直抱着法名坐在地上,对周遭情形不理不问,忍不住长声一叹,蹲下来拍了一拍狼娃肩膀,说道:“狼娃,你师父让你去秦家堡……” 他的话还没说完,狼娃忽然站起身来,抱着法名径自向山下而行。 秦百流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跟着他走。水叮咚赶忙给秦百流使个眼色,示意叫他不用担心,她跟胡力瑧会跟着狼娃。秦百流只能向她点一点头。 (请看第一七三章《狼娃的伤心》)(未完待续。) 第一七三章 狼娃的伤心 狼群没有得狼娃另发号令,一直还围困着整个庄子,不容任何人离开。直到狼娃一走,群狼才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几乎铺满了整个山坡。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但觉今日一战,当真凶险离奇兼而有之。到最后总算是大获全胜,虽然一众人等并没有出太多力气,不过还是人人兴高采烈。 也有人私下议论说水姑娘跟胡公子只怕都已是神仙般的人物,这才能铲除妖女,降服狼娃。 而既然水叮咚乃是秦家堡义女,众人对秦家堡,更是敬重仰慕兼而有之。 水叮咚胡力瑧由得其他人去收拾战场,他两人静悄悄地尾随在狼娃身后。狼群跟着行了一阵,渐渐也就散入了山谷丛林之中。 水叮咚终究心里装不住事,忍不住低声问胡力瑧:“是你把胡丽婉跟蒋听风挪走了?” “是!”胡力瑧肯定回答。 “可是为什么?” “蒋听风终究是蓝天后的情人,即便现在蓝天后对他已经不是很热情,一旦他死了,对蓝天后来说,仍是一种羞辱。至于胡丽婉,终究她是仙狐族人,我不想让她死后蒙羞。况且她是经过显形潭考验的,即便死了,也不会现出狐身。若被其他人看见,只怕心里会疑虑不安,不知道胡丽婉到底是仙是妖。” 水叮咚不由得暗赞他思虑周全,向着前方狼娃一望,轻轻叹了一口气。 默默往前走了一阵,水叮咚又问:“你将蒋听风救了出去,倘若他不思悔改,以后仍要作恶呢?” “他受了狼娃全力一掌,虽然未死,武功也都全废了,想作恶也作不了什么大恶了!” “那我觉得还不如让他死了好!”水叮咚忍不住撇一撇嘴,“他死了,蓝天后就算恼怒,也不过一阵就过去了。他若不死,跑到蓝天后面前去哭诉,那岂不是令蓝天后更加恼怒?” 胡力瑧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蓝天后是谁呀?那可是翻天覆地无所不能的人物!她喜欢的男人,一定也不能太过软弱!况且她对蒋听风的热情已经过去,别说蒋听风未必能够随时见她,就算蒋听风当真跑到蓝天后面前去哭诉,蓝天后最直接的感受,也不会是心疼或者说怜惜,反而会感觉这个男人很是窝囊!” 水叮咚对这番话不以为然,但终究她对蓝天好的性情一无所知,只能不服气地说道:“真要如你所言,那么杀了蒋听风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留他一条命,蓝天后只会认为是他自己不争气,这才引祸上身。就算要替他出口气,也不可能亲自出马。但若杀了他,蓝天后脸面无光,说不定就要找人泄愤了。” 水叮咚仔细想想,感觉还是有些道理,不由得瞥他一眼,说道:“你对蓝天后的心理把握得挺准的嘛!” “我不是把握蓝天后的心理,我只是照常情推断而已。”胡力瑧微微一笑。 两人远远跟着狼娃,压低着声音说话。眼见狼娃漫无目的,只是在山中乱走,水叮咚心中难受,忍不住赶上几步,说道:“狼娃,你师父……已经去啦,你还是先坐下来歇口气吧!” 狼娃回转脸来看了水叮咚一眼。水叮咚瞥眼见他嘴角居然挂着一缕血丝,吓得惊呼一声:“狼娃,你你你……是受伤了还是……” 惶急之下,回头又叫胡力瑧:“胡力瑧,你快看看狼娃!” 胡力瑧已经看见,不由得轻轻一叹,伸手在狼娃肩上轻轻一拍。 狼娃忽然晃了一晃,胡力瑧抢前伸手接住他怀里法名的尸体,水叮咚则赶忙用手将狼娃扶住。 “你干吗?”水叮咚瞪着胡力瑧。 “他伤心太过,又不肯发泄出来,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大受内伤,所以我点了他的睡穴,让他休息一会儿!” 水叮咚这才明白。眼见前边就有一片向阳的山坡,胡力瑧一手揽抱着法名尸身,一手将狼娃提了起来,很快走到那片山坡,这才将法名跟狼娃分别放下。 胡力瑧想了一想,说道:“趁着狼娃休息,我先去将胡丽婉的尸体掩埋起来吧!” “用得着专门去掩埋吗?”水叮咚不由得一翘嘴唇,“那么一个恶毒的女人,要我说,你随便使个法术,马马虎虎埋了算了!” 胡力瑧不做辩解,只是脸现苦笑。水叮咚明知他心里对胡丽婉始终有些愧疚之意,只好嘟了嘟嘴,转口又问:“那你走了,万一狼娃苏醒过来,又发起疯来怎么办?” “我尽快回来就是!”胡力瑧回答。 水叮咚这才没有话说。胡力瑧起身要走,想一想又变出一匹白布,先将法名的尸首遮盖起来。 水叮咚知道他固然是为了法名死后的体面,更是体贴自己伴着个尸首,终究心里会有些不安,不由向着胡力瑧一笑。 胡力瑧回她一笑,这才飞身而起,很快消失在天空之中。 水叮咚等他没了人影,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狼娃的睡颜,心中实有无限怜惜。但这怜惜绝非男女之情,而是好像对待自己同胞兄弟的那种感情。 她掏出手帕,替狼娃擦拭了一下脸面,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狼娃现在已经不是凡人,就算活不到一千年,好几百年肯定没问题。可是苏晴儿却是凡女,不可能一直陪伴着狼娃,自己该不该撮合他们在一起?如果不撮合,苏晴儿会不会念念不忘,伤心一生? 她越想感觉越复杂,正感烦心,身影一闪,胡力瑧出现在她面前。 “还没睡醒啊?”胡力瑧问,低头看看狼娃。 “是啊,你刚才点他睡穴,是不是点重了?” “怎么会啊!”胡力瑧忍不住笑起来,“他本身功力跟我相差不多,就算我稍点重了些,他也该醒来了!我想他是伤心太过,身体机能已经受损,多睡一会儿,其实是在自动调节。” 水叮咚这才放心。向着法名的尸体一瞅,又问:“法名师傅……怎么办?要不要咱们先把他掩埋起来?” “法名师傅原是苏家的三老爷,要我说最好火化了带回苏家,以后逢年过节,也能受些香火。” “那还是得狼娃拿主意!” “是啊!”胡力瑧轻轻一叹。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守着狼娃坐着。 不想狼娃这一睡,居然睡了两个多时辰仍未醒转。胡力瑧怕水叮咚饿到了,正想起身弄些吃的,却听脚步声响,两人转脸去看,却是两个秦家堡弟子走了过来。 水胡二人赶忙起身,水叮咚张口问道:“我三叔跟……玉昂大哥他们呢?”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道出“玉昂大哥”这样的称呼。不过来的两人虽是秦百流的弟子,却跟水叮咚从不曾见过面,对水叮咚跟秦玉昂之间的感情纠葛也并不清楚,所以两个人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方才听几个俘虏交待,姓蒋的在这附近还有一座绿柳山庄,玉昂师兄言道不能让姓蒋的逃脱,所以跟我师父一同领着众英雄一鼓作气赶去绿柳山庄了。”一个弟子开口应答。 另一个弟子接口说道:“我师父挂念着水姑娘跟胡公子,怕你们走远了联络不上,所以安排我们出来寻找几位。不想几位歇在这里,我们方才竟走过头了!” 胡力瑧皱起了眉头,对水叮咚低声说道:“我得去阻止他们,以免惹出大祸来!” 水叮咚赶忙答应,说道:“早去早回!” 胡力瑧点一点头。他之前曾经跟狼娃大战一场,人人都已知道他不是凡人,所以不再避着两个弟子,直接腾身到半空之中,很快消失无影。 那两个弟子拿出干粮请水叮咚食用,水叮咚虽然一点食欲也没有,也还是勉强吃了一块。 眼见阳光照射在狼娃脸上,正想找个什么东西替狼娃遮阴,免得他睡梦中不安,狼娃却睁开眼来,眼光落在水叮咚脸上。 “狼娃你醒啦?” 水叮咚大喜,忙伸手想将他扶坐起来。狼娃却伸手抓住她手,轻轻一扯,将她抱在了怀里。 水叮咚想起旁边还有秦家的两个弟子看着,羞得满脸发红,赶忙说道:“狼娃你先放开我,咱们得商量一下,该把你师父怎么办!” 狼娃身上一震,一手将她推开,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向着左右一望,直接爬到法名身边,掀开法名身上盖着的白布,再次将法名抱了起来,痴痴地看着法名,就好像法名依旧活着一样。 “狼娃,你师父……已经去世啦!他是苏家的三老爷,咱们是将他就地掩埋,还是火化了带回苏家,你得拿个主意才行!” 狼娃茫然回头看着她,好像没有完全明白她说的话。水叮咚微微一叹,说道:“狼娃,你先把师父放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咱们慢慢再说吧!” 狼娃不语,良久,终于将法名放在地上。水叮咚扯过白布,重新将法名身体遮住。 狼娃伸出手来想要阻止,不过最终还是缩回手去。 (请看第一七四章《苏晴儿居然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七四章 苏晴儿居然来了 水叮咚拿过秦家弟子带来的水袋和干粮,先将水袋拔开塞子,递给狼娃喝了几口,又递了一块干粮给狼娃。 狼娃接过干粮慢慢咀嚼,一双空洞的眸子,仿佛饱含着无限的迷茫与惊恐。 水叮咚看在眼里一阵难受,明知狼娃本事虽大,性情却单纯,他此刻肯定跟自己刚刚穿越的时候一样,心中空空荡荡战战兢兢,不知道身在何处,更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想开口安抚,却竟不知如何安抚。在这个世上,她很可能已是狼娃唯一信任、也唯一想要追随守候之人,可是她心有所属,无法对狼娃给予回应。 “胡公子好像回来了!”一个秦家堡弟子忽然开口。 水叮咚起身瞭望,只见胡力瑧施展轻功,犹如脚不沾尘般,飞快地奔了过来。 他去的时候,乃是凌虚飞空,转眼就没了影子,但如今之所以跑着回来,是因为他一手提着一个好像被白布卷起来的人体,另一手还揽抱着一个凡间女子。 水叮咚眼力惊人,尚未靠近,她已经看清那女子的容颜长相。不由得心中又惊又喜,一边迎接上去,一边开口呼唤:“晴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胡力瑧动作好快,不过瞬眼之间,便到了跟前,一手放开那女子,另一手将手上提着的那人体放在地上。 “姐姐!”那女子张口一唤,眼圈迅速泛红,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她约莫只有十七八岁,明眸锆齿,貌美若花,正便是苏家的小女儿、水叮咚的结拜姊妹苏晴儿。 水叮咚顾不得去问那白布里边卷的是谁,先伸手拉住了苏晴儿,不由得红了眼圈,向着身后法名的尸身一指,说道:“妹妹,那是……三叔法名!” 苏晴儿从胡力瑧嘴里,应该已经听说法名的事情,因之未加多问,只是叫得一声“三叔”,扑到法名尸身上痛哭起来。 但法名原是狼娃最亲近的人,即便死了,也不容他人抢走。所以狼娃立刻伸一手抓住苏晴儿胳膊提了起来,同时两眼恼怒地瞪着苏晴儿。 以他的力气,苏晴儿一个弱女子哪能经受得住?直痛得“啊呀”一叫。 水叮咚赶忙一手揽抱住了苏晴儿的肩膀,冲着狼娃叫道:“狼娃,她叫苏晴儿,是你师父的俗家侄女,就等于是你师妹,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你应该爱护她,保护她,怎么可以对她这么凶?” 狼娃两眼瞪着苏晴儿,好一会儿,终于将苏晴儿松手放开。苏晴儿被他这一闹,心中的哀戚感倒减轻了许多。 狼娃忽然伸手,用两根手指扯住苏晴儿的袖子,轻轻一扯,“哧”的一声响,苏晴儿衣袖靠近肩膀的部分,被他撕破了一条口子。 苏晴儿瞬时间满脸通红,水叮咚也吓一跳,方要呵斥,狼娃却伏脸靠近苏晴儿裸露出的一片臂膀,凑嘴向着那片裸露出的肌肤吹了一口气。 水叮咚随着他的动作,眼光也落在苏晴儿裸露出的臂膀上,只见雪白的肌肤上,几道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很显然是被狼娃方才抓伤。 但被狼娃凑嘴一吹,那道青紫淤痕,居然很快消失无影,又变成雪白无暇。 水叮咚没想到狼娃居然掌握了这种灵力。或许对于狼娃来说,并没有很刻意地使用灵力,他只是像孩子一样,当看见自己爱的人身上受伤的时候,会凑嘴吹上一吹,同时满怀希望一吹就好。 然而灵力使用,本来就是随心而动,越单纯的人,反而更容易发挥其威力。 所以狼娃能够令苏晴儿的伤处转眼痊愈,却不知道该如何将苏晴儿撕破的袖口缝上。只是愣愣地看着那雪白的肌肤,好像有些后悔不该撕破。 苏晴儿被他看得满脸羞红,忙用手遮住破损处。 水叮咚转脸向着胡力瑧一瞅,胡力瑧微微一笑,水叮咚拿开苏晴儿的手,破损处已经完好如初。 苏晴儿大是奇怪,一双美目禁不住瞅瞅狼娃,又瞅瞅水叮咚。水叮咚明知她并不知晓是胡力瑧的本事,当时也不说破。 再看狼娃,已经转头,重新看向了法名的尸身。 苏晴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水叮咚想着跟狼娃难以商量,遂低着声音劝慰了苏晴儿几句,问起她是将法名就地掩埋,还是焚化带回同官,苏晴儿小小年纪哪有主意,只是边哭边道:“姐姐你帮我拿主意吧!” 水叮咚想着还是得让狼娃先弄明白,否则让狼娃看见火烧他师父,说不定又要凶性发作。 所以她又去跟狼娃商量。狼娃虽然始终不说一句话,不过他看来并不是不能理解火化与掩埋的区别,只不过既舍不得将师父掩埋,更舍不得将师父火化,以至于水叮咚费尽口舌,他才终于点了头。 至于胡力瑧提过来的那具用白布裹着的人体,原来是苏家那位很有身份的护院苏明。(作者注:苏晴儿的故事,请看番外:《狼娃的爱情》) 水叮咚满腹疑惑,不知苏晴儿跟苏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两人会来这个山里,而且苏明还勋命于此。 但在这个时候,却不好细问苏晴儿。悄悄问起胡力瑧绿柳山庄的情况,胡力瑧说道:“我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绿柳山庄,蒋听风也在混乱中被人杀了。幸好蓝莺儿已经离去,要不然可就真的闯下大祸了!不过我劝他们没有为难绿柳山庄的下人们,更没有放火烧掉绿柳山庄,希望不至于太快惊动蓝天后。” 水叮咚还想问他在哪儿遇见了苏晴儿,却听脚步杂沓,秦家堡人领着群雄找了过来。 水叮咚忙将疑问咽了回去,跟胡力瑧、以及两个秦家堡弟子一同迎接上去。狼娃却立刻起身,虎视眈眈看着渐渐走近的众人。 他看来已经明白苏晴儿跟他的关系,最起码记住了水叮咚所言苏晴儿是他应该“爱护和保护”之人,所以他先向左跨了一步,护住法名的尸身,再伸手将苏晴儿拉到了他身后。 秦百流一眼看到狼娃敌视的眼光,明知他的身世,只怕引起他的不安,忙让秦玉昂先带着众英雄离开,等到了山外再行汇合。 秦玉昂也没多说,只是向着水叮咚远远瞅了一眼,便招呼着众人离去,只留下秦家堡几个弟子听秦百流调用。 这其中霍云飞已经明白狼娃乃是自己的外甥,但他霍家当年曾勒逼狼娃母亲霍云飘打掉胎儿,致使霍云飘离家出走,死在荒山。狼娃会长在狼窝,便是为此。 更加上狼娃并非十分通情达理,一旦知道这些事情,恐怕不仅不会认他这个舅舅,反而会对霍家心生怨恨。 因之霍云飞心中盘算来去,却只能含泪多望了外甥几眼,便在儿子霍庆阁搀扶之下,随着其他英雄一道离开。 狼娃等众人走远,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秦百流虽然粗疏豪迈,毕竟已有这个年纪,一见现场情形,便已知晓胡力瑧等人是准备要做什么。当下顾不得跟水叮咚叙话,几个人一起动手,先处理法名与苏明的尸身。 自然燃起两个火堆,将法名道长与苏明分别焚化。 眼瞅着两位亲人的尸身被火焰吞没,苏晴儿再次哭倒在地上。 狼娃跪在地上,虽然没哭,但却浑身抽搐,好像随时都想跳起身来冲进火里去把师父抢出来。 水叮咚顾不得去管苏晴儿,只是将手按在狼娃肩膀上,一边哭,一边尽量安抚狼娃的情绪。 等到火焰熄灭,胡力瑧变了两个罐子出来,将法名跟苏明的骨灰分别装进两个罐子里。 水叮咚双手捧起法名的骨灰罐,向着狼娃含泪说道:“狼娃,你师父……就在这里边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罐子,千万不能碰到摔到了。你要带着它,跟你师妹苏姑娘一起,送回你师父的老家,交给你师父的大哥,也就是苏姑娘的父亲!一定要保证送到,这样你师父才能安心!” 狼娃愣愣地看着那个罐子,良久良久,方接了过去,郑郑重重抱在怀里。 苏晴儿则抱起苏明的骨灰罐,仍旧忍不住哽哽咽咽。狼娃忽然开口,说道:“已经烧成灰了,再哭,也回不来了!” 水叮咚这才意识到,狼娃并非不能理解,只不过一时间无法接受而已。不由得鼻中一酸,眼泪又下来了。 之后一行数人,向着山外行走。苏晴儿一直哀哀戚戚,狼娃好像有点不耐烦起来,忽然伸手将骨灰罐往苏晴儿怀里一塞,瓮声瓮气说道:“哭不停,还走得慢!你抱紧他,我抱你走!” 苏晴儿两只手上各抱着一个骨灰罐,眼泪未干,却一下子红了脸。偷眼瞅瞅狼娃,又瞅瞅水叮咚。水叮咚方想鼓励地对她点一点头,狼娃已经斜腰伸手,将苏晴儿整个抱了起来,迈开大步,向前疾走。 狼娃已非凡人,如此大步一走,水叮咚胡力瑧自然轻飘飘地紧随其后。秦百流也还勉强跟得上。但几个秦家堡年轻弟子,却在后边追得气喘吁吁。 不久到了山口,秦玉昂等人仍候在那儿,不过只剩六十余人,而且只有五十来个是北方英雄。其中有十几个是跟秦玉昂交情最好的金刚门人,另外还有其他门派的三十几人。 另外还有七八个,乃是柯允豪与毛伟春等人。 原来从拜狐教降徒口中,秦玉昂得知有几个拜狐教的分舵散在各处。只因拜狐教本来就是为了对付秦家堡,所以那几处分舵,基本上都在陕西周边。 所以秦玉昂先谢过南方英雄,等南方英雄散去之后,秦玉昂又跟北方众英雄商议,分成三路回去北方,顺便将拜狐教几处分舵一举铲除。 其中一路由霍云飞父子统率,领着八九十人往西进湖北宜昌,再赶往陕西安康方向。这一路人数最多,但行程最短。 另一路由秦家堡此番出动的二十几个年轻弟子领队,直接顺湖北襄阳,至河南洛阳,之后再回陕西。 秦玉昂则与秦百流汇合,领着金刚门等五十余人,人数最少,行程却最长。须得从湖北安州,往河南开封,再经山西长治,之后过长江回陕西。 (请看第一七五章《另一段传奇开幕》)(未完待续。) 第一七五章 另一段传奇开幕 拜狐教总坛已经覆灭,想来以霍云飞的铁掌功夫,以及秦家堡的降妖剑阵,拜狐教分舵余孽难是对手。 但秦玉昂生怕众英雄遇上妖狐一族,因让两个弟弟带上天眼神鹰,与第一路霍云飞等人同行。 第二路有二十几个秦家堡弟子压阵,一旦摆开斩妖剑阵,三五只妖狐难是对手。秦玉昂对他们倒不甚担心,不过还是将镇妖锣交给他们带上。 至于他自己这一队,秦玉昂自信纵然没有降妖宝物在手上,他与秦百流联手,仍足可与任何一只妖狐放手一搏。 秦玉昂极具将才,片刻间已经分派妥当。众人想着聚在一起招人耳目,因之另两队率先离开,只留下秦玉昂等人等着与秦百流汇合。 另外柯允豪毛伟春等七八个岳州境内的武林人士也留了下来,柯允豪无论如何要尽一尽地主之谊,请秦玉昂等人到前边他家里盘桓几日再走。 眼瞅狼娃远远站在一边,只苏晴儿陪在他跟前。秦百流不由叹道:“狼娃师父将他托付给我秦家堡,老实说我是不胜欢喜!以狼娃这等本事,倘若真能到我秦家堡久驻,对我秦家堡铲除妖孽实有莫大助力!只是他这般性情,恐怕未必肯受秦家堡的管束。” 水叮咚明知他说得有理,忙道:“我跟……胡力瑧左右无事,先陪着三叔回去北方,看看路上能不能让狼娃明白,留在秦家堡既是他师父的心愿,更是对他自身最好的选择。” 说到此处,水叮咚突然体会到法名道长临死之际,仍就心思清明。他将徒儿托付给秦家堡,固然免了徒儿孤苦无依,但更重要的是,法名道长很清楚,也只有留在秦家堡,狼娃才能够不被妖人所用,终身为善人间,而不是祸害江湖。 “只要你肯留在秦家堡,他自然也会留下!”秦玉昂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口。 水叮咚脸上一红,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秦百流忙呵呵一笑,说道:“你能跟我们一起走,那是最好不过!这狼娃已如神人一般,你三叔这点儿本事,在他面前只怕就跟儿戏一样。一旦他路上发起性子,你三叔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再说我们出门的时候,你义父一再交代,若是遇到你们,一定要叫你们回秦家堡好好聚聚!” 水叮咚其实并不想回秦家堡,毕竟以她跟秦玉昂的关系,见到秦家堡人难免尴尬。况且还有胡力瑧,将心比心,胡力瑧肯定也不愿意往秦家堡走。 所以她的意思本来只是想陪着秦家堡的人往北方走一段距离,一路上慢慢跟狼娃讲一些人情道理。但此时难以解释,只好等日后再说。 问起义父身体状况,秦百流说道:“你放心吧,我大哥的功夫远比我深,既然我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自然更没问题了!” 水叮咚忽然想起一事,又问:“你们把天眼神鹰跟镇妖锣都带出来了,万一妖狐族找上秦家堡怎么办?如今秦家堡内只有义父一人留守,会不会有甚危险?” “这个你就放心吧!”秦玉昂开口接话,“我姐姐姐夫都在家里,他们两个的本事,与我相比不差多少。况且我秦家堡的房屋建筑,全是按照当年仙人指点的困妖阵法所建,只不过上一次被拜狐教攻入,损毁了几处重要设施,以致前段时间不得不留天眼神鹰看守门户。但如今秦家堡内已恢复如旧,妖狐一族根本就不敢靠近我秦家堡。” 水叮咚这才放心。柯允豪恰与此时走了过来,笑道:“这地方前不挨村后不靠店,咱们不如先赶路,等到了前边我家里,再坐下来好好说话。” 众人齐声应是,于是各自上马,跟着柯允豪往北而行。 胡力瑧水叮咚跟狼娃苏晴儿都没有马,众人匀了两匹出来。 狼娃好像已经将苏晴儿当成了责任,不仅没有跟胡力瑧争着与水叮咚共骑,反而直接抱着苏晴儿跃身上马,共乘一骑。 反而秦玉昂驱动马匹走到了最前边,跟柯允豪等人嘻嘻哈哈大声说笑。水叮咚明知他眼瞅着自己跟胡力瑧共骑感觉难受,可也没办法给予开解。 柯允豪的家正好在岳州城与大云山之间,众人虽然走得不快,到向晚时分,还是赶到了柯家。 柯允豪乃是整个岳州名气最响的武林人物,虽然算不上富豪,柯家院子却也颇具规模。柯允豪先已安排人手回家报讯,所以众人一到,柯家大院立刻开了酒席。 众人都是江湖豪客,难免划拳猜酒呼兄唤弟。独有狼娃只管吃饭吃菜,既不沾酒,也不跟其他人说话。 另外水叮咚跟苏晴儿毕竟是女儿家,略吃了一碗饭,便早早下了酒席。狼娃一见她两个离席,立刻也站起身来,跟着她们两人走。 众人知道狼娃虽然性子野本事大,不过对水叮咚却十分顺从。况且水叮咚也不是平凡之人,所以众人谁也不替两个女孩儿担心。唯独秦玉昂心中郁闷,愈发跟众人推杯换盏,只图一醉。 水叮咚跟苏晴儿先至偏房坐着,狼娃跟了进来。水叮咚考虑到狼娃食量大,只怕未必吃饱,因请两个仆役帮忙盛些饭菜过来。 仆役不敢怠慢,忙在这边摆了四菜一汤,又添了一大碗白米饭。狼娃也不说话,复又端起碗来开吃。 水叮咚拿了一双筷子悄悄递给苏晴儿,示意她给狼娃夹菜。苏晴儿有些不好意思,水叮咚连使眼色,她这才红着脸替狼娃夹了两筷菜。 狼娃仍是一声不吭只管吃饭,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不过这样一来,苏晴儿反而自然了些,手上拿着筷子,时不时地夹菜到狼娃碗里。 水叮咚悄悄起身出去,让苏晴儿跟狼娃单独相处。 狼娃抬脸看了水叮咚一眼,不过他很快又瞅了苏晴儿一眼,没有起身追着水叮咚出门。 苏晴儿定定心,鼓足勇气开口跟狼娃说道:“狼娃哥哥,水姐姐说……你是我三叔的徒弟,等于是我的师兄,所以……以后我叫你狼哥哥可好?” 狼娃不语,苏晴儿一阵眼眶潮热,又说:“水姐姐跟我说了……狼哥哥的身世,我觉得……狼哥哥好可怜!不过狼哥哥你放心,虽然你师父……跟你爹爹都不在了,可是……你是我的狼哥哥,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只要……狼哥哥愿意,我会……一直一直陪着狼哥哥!” 说到最后两句,苏晴儿羞臊之下,语音已经细不可闻。但狼娃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停住吃饭的筷子,稍稍愣了一会儿,忽然回脸,看向房门口。 苏晴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心中酸楚,眼泪差点就要滚落下来。不过她记着之前水叮咚所言狼娃是野狼养大的事情,很努力地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 “狼哥哥,我知道……你是想跟水姐姐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你老是看着水姐姐!可是,水姐姐有胡大哥,他们两人……不可能分开!所以,我不管狼哥哥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很喜欢狼哥哥,我会……一直一直对狼哥哥好!一直一直……狼哥哥去哪儿,我也跟着去哪儿!” 狼娃再次停住筷子,停了好一会儿,忽然伸筷夹了一片肉,直接递到苏晴儿嘴边。 苏晴儿微微一愣,想说“我吃饱了”,但福至心灵,忽然明白这是狼娃对她好的一种表现,赶忙张口接住那片肉,想说谢谢,眼圈却又一次红了起来。 水叮咚站在门外,将屋里情形看在眼里。虽然狼娃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水叮咚却明白,无论狼娃对苏晴儿是怎样的感情,最起码,他明白了苏晴儿是这个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而狼娃,正因为思想单纯,他不懂得什么叫单恋什么叫相恋,他只懂得别人对他好,他就应该对别人好。 那就让水叮咚倍感欣慰,感觉或许很快,狼娃也能真正喜欢上苏晴儿。 至于仙凡之别,那等以后再说,最起码在目前,狼娃很需要有一个精神支撑,需要明白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一心一意对他好。 再等那边酒宴散掉,因客人太多,只能安排水叮咚跟苏晴儿一间房住,狼娃则跟胡力瑧一间房。 至于其他人,更是好几个挤一间房。不过大伙儿都是常在江湖行走之人,也不在乎相互挤挤。 狼娃却不肯跟胡力瑧进房休息,而是抱着师父的骨灰罐,直接靠在水叮咚跟苏晴儿的房门口睡。 水叮咚有心让他进屋打地铺,却怕外人看着不合适,只好给他拿了一床被子出去。想着他并非常人,又是在狼窝住惯了的,该不会因为睡在地上而着凉。 苏晴儿却心疼,又搬张椅子出去给狼娃坐。 不想狼娃连连摇头,表示坐在椅子上不如坐地上舒服。苏晴儿无可奈何,只好掩了门,跟水叮咚上床休息。 又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到最后忍不住悄问水叮咚:“姐姐,你说他……为什么要躺在房门口?” “他自幼在狼窝长大,在地上睡惯了的,所以不在乎有没有床。”水叮咚回答。 “可是……他为什么不睡到别处去,偏偏……要睡到咱们门口?” “他是为了保护你呢!”水叮咚“卟哧”一声笑出来。 “不会吧?”苏晴儿支起身体,又躺下,“我以为……他是想离姐姐近一点儿!” 水叮咚心中一凛,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想到了这个。 她当然明白,狼娃会睡在她跟苏晴儿的房门口,应该是有想离她近一点的意思。但她相信,那不会是狼娃的全部意图。 (请看第一七六章《痴情最是磨人心》)(未完待续。) 第一七六章 痴情最是磨人心 水叮咚在被窝里握住苏晴儿的手,只怕言辞有误,伤了苏晴儿的心,因在心中细细斟酌,这才正正经经开口说话。 “妹妹你是想多了!狼娃要是……想离咱们近一点儿,住隔壁也很近呀!狼娃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虽然他对妹妹……可能还不如妹妹对他的感情深,但是他已经明白,妹妹是他师父的侄女,他师父一死,妹妹就是他最亲近的人!所以,妹妹你相信我,他会睡在我们门口,要保护妹妹的意思更多!” 苏晴儿怔怔不语。水叮咚不知她心里怎么想,又道:“妹妹这般美貌,又这般可人,我相信狼娃早晚都会喜欢妹妹就好像妹妹喜欢他一样!狼娃心思单纯,但正因为单纯,他不会太过痴迷于某一件事某一个人,只知道别人对他好,他就要对别人好!所以,妹妹你相信我,只要你主动一点,并且尽量对他体贴迁就,他很快就能意识到,妹妹才是这个世上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反过来,他也会对妹妹越来越好。” 苏晴儿仍不说话。良久良久,忽儿轻轻一叹,说道:“喜欢一个人,原来……这么难受,这么磨人!” “可是……就算磨人,就算难受,你舍得以后不理他,不喜欢他,从此以后不见他吗?” “啊?”苏晴儿一愣,下意识地就回答,“不!我宁愿难受,也不愿……不再见他!” “所以……好妹妹,感情放出去,既然收不回来,就只能义无反顾地往前走了!” 这话其实也是发自水叮咚内心的真实感慨。苏晴儿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感觉好伤心,伏在水叮咚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水叮咚体贴苏晴儿的心思,只能轻轻哄着她,安抚着她,直到慢慢慢慢,姐妹俩各自睡熟。 第二天一早起床,狼娃居然帮她们打了一盆洗脸水进来。水叮咚莞尔一笑,说道:“妹妹你在这边洗,我到隔壁去洗!……狼娃,你可要照顾好师妹!” 她后边这句话自然是向着狼娃再说,狼娃望着她走向门口,似乎有些不舍之意,不过他很快回头瞅瞅苏晴儿,没有追着水叮咚出门。 “谢谢狼哥哥!”苏晴儿红脸一笑,接过狼娃一直端在手上的水盆。 狼娃愣愣地看着她,忽然从嘴里冒出两个字来:“师……妹!”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苏晴儿说话,苏晴儿又羞又喜,嫣然一笑。 但狼娃紧接着的一句话,却令苏晴儿不知所措。 “是你……偷了我的手帕?” “啊?”苏晴儿刹那间无地自容,两手端着水盆,不敢抬头看狼娃,只是看着水盆中的水,“我不是……偷,我只是……”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幸好她紧低着的脑袋,让狼娃误会了她此刻的心思。 “你别怕,你是……师妹,是我师父的……侄女,所以,我不打你。” 他转过身来走出去了,仍旧守在门口。苏晴儿看着他的身影,心里不知是喜是愁,但是却开始隐隐相信,狼娃守在门口,确实是保护她的意思更多。 但那不代表狼娃已经喜欢上她,狼娃只不过是已经明白,她是师妹,是他师父的侄女而已。 然而水叮咚说得有理,狼娃心思单纯,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所以,或许,狼娃很快就能意识到,谁才是这个世上全心全意对他好的那个人。 苏晴儿悄悄叹口气,虽然小小年纪,但是爱情真的能够催人成长,此刻在她心里,居然更多的不是怨怼,而是对狼娃无尽的心疼与怜惜。 水叮咚走入隔壁胡力瑧的房间,看见胡力瑧已经洗漱穿戴得整整齐齐,正坐在窗下拿着本书看。 听见声音放下书本,胡力瑧向着水叮咚展脸一笑。 “我还没洗脸呢,你帮我打盆洗脸水去!”水叮咚说,做个鬼脸。 “已经帮你打好了。”胡力瑧慢条斯理。 水叮咚立刻奔至脸盆架跟前去看,果然里边已经打了半盆清水。 “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边来洗脸?”水叮咚一边卷起袖子,一边问。 “很简单呀!第一,你一定会尽量创造机会让狼娃跟苏晴儿单独相处;第二,这两天你只顾着狼娃,都多久没跟我说话了?” “什么叫这两天啊?就只是昨儿一天而已!”水叮咚反驳。 胡力瑧想一想,这才发现言辞有误,淡淡一笑,重新拿起书来看。 水叮咚当然明白胡力瑧为什么会说出“这两天”的话,事实上她也感觉好像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跟胡力瑧单独说过话了一样,不由得心中甜滋滋的,遂拿起棉布洗脸。 之后跟狼娃苏晴儿一起去到前院,毛伟春等人昨晚便已离去,只有秦家堡以及金刚门的人还留在柯家。 一道吃了早饭,秦玉昂秦百流向柯允豪告辞要走,柯允豪苦苦挽留,但秦家叔侄想着一来人数太多,留在柯家实在是太过打扰。二来还要北上铲除拜狐教几处分舵,耽搁久了,只怕这些匪众闻讯逃脱。 因之坚辞要走。正跟柯允豪说着客气话,请柯允豪日后到商洛做客,忽然门上的递了一封信进来,信封上写着“胡力瑧亲启”。 柯允豪大是奇怪,说道:“这是谁消息这么灵通,居然知道胡公子在我这儿?”又问门上的:“是谁送来的?” “是一个小孩儿送来的,把信塞给我就跑了!”门上的回答。 柯允豪摆摆手叫门上的退下,随手将信递给胡力瑧,笑道:“想必是胡公子交游广阔,哪一位故人知道胡公子在我这里,特意送拜帖来了!” 胡力瑧微微蹙眉,接过信封撕开来看。 水叮咚见他双眉猛然皱起,忙凑到跟前细看。 她看见在一张宣纸上,写着几行小蝌蚪样的文字,忙问:“这是什么字啊?写的什么?” 胡力瑧瞥她一眼,将一缕语音送入她的耳朵。 “这是我狐族的文字,是蓝天后叫人送来的!” “啊”的一声,水叮咚跳起身来,一句话冲口而出:“她她她……送信来干吗?” 胡力瑧是直接将语音送进了水叮咚的耳朵,但水叮咚这一声惊呼,众人却皆已听见,顿时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投注在水叮咚胡力瑧脸上。 “没什么,她请我们去她那儿做客!”胡力瑧轻描淡写,甚至脸上还带着淡淡笑容。 水叮咚可没有他那么镇定,又问:“如果我们不去呢?” 胡力瑧不语,只是向众人扫了一眼。 水叮咚立刻明白,倘若他们不去,蓝天后不仅放不过他们,连今日在场的这些人——甚至于昨日进攻拜狐教的所有人,都难幸免。 水叮咚一瞬间感觉浑身发寒。众人眼瞅她满脸惊惧,胡力瑧却平静淡然,一时面面相觑,皆忍不住地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玉昂首先开口发问:“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呀?到底……是谁请你们做客?” “应该说……是我的一个长辈吧!”胡力瑧声色不动。 “长辈?”秦玉昂冷笑接口,“我看胡兄还是自个儿去吧,叮咚要跟我们一起回秦家堡!” “她言明是要我跟叮咚一起去!”胡力瑧依旧保持冷静。 “她是谁呀,口气居然这么大?”秦玉昂忍不住提高声音,“你没见叮咚不想去吗?我看你那个长辈,只怕不是什么好人吧?” 胡力瑧蹙眉不语,水叮咚却吸一口气开了口。 “不,我要去!”她转过脸来看了胡力瑧一眼,“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 胡力瑧淡淡一笑。秦玉昂满脸涨红,看起来想要发作的样子。秦百流忙走上一步,温和一问:“胡兄弟,究竟是谁请你们做客,你说明白,也免得我们担心啊!” 胡力瑧念头急转,到最后还是微微摇头,说道:“此人的身份,暂时不便相告!” “那我们就不能放叮咚跟你一块儿去了!”秦百流说,语气坚决,“终究叮咚是我大哥的义女,我秦家堡有责任维护她的安全!” “不错!”秦玉昂一听秦百流跟他意见一致,立刻接口,“就算叮咚愿意跟你去,我们也不会放她跟你走!”说到此,他转头看向狼娃,“狼娃,胡公子要带水姑娘到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去,你放不放她去?” 他很会拉联盟,明知以胡力瑧的本事合众人之力也阻拦不了,但若狼娃站在他们一边,那就另当别论。 更加上水叮咚对狼娃十分关心,一旦狼娃发起性子,水叮咚只怕未必能够放心丢下狼娃离开。 果然狼娃一听,立刻走了过来,往胡力瑧面前一站,两眼圆睁瞪着胡力瑧。 胡力瑧微微一叹,却不言语。水叮咚瞅瞅胡力瑧,又瞅瞅狼娃秦玉昂,不得不跟秦百流说道:“三叔我跟你单独说几句话!” “有话就在这儿说,为什么要单独跟三叔说?”秦玉昂生怕秦百流耳根软,立刻接口反对。 水叮咚恳求地望着秦百流,秦百流终于点一点头,跟她走到一边去。 (请看第一七七章《对狼娃的善心安排》)(未完待续。) 第一七七章 对狼娃的善心安排 水叮咚明知胡力瑧之所以不肯实话实说,皆因秦家堡跟妖狐族乃是死仇,一旦知道这封信是妖狐族最高领袖传递过来,只怕秦百流宁肯玉石俱焚,也绝不会放他二人孤身赴险。 所以水叮咚心中暗暗盘算,等秦百流张口问她:“到底是哪一个写信叫你们去呀,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水叮咚佯作娇羞,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神秘的!只是……他的一个长辈想见见我,可是他的这个长辈并不喜欢我,所以……我有些怕去见她!” 这话倒也合情合理,而且解释了胡力瑧不愿明言的原因。不过秦百流还是有些怀疑,紧问一句:“真的?” “当然是真的!三叔你也知道胡力瑧的本事,可是这个长辈的本事远在胡力瑧之上,如果我不跟着去,那以后我再想见胡力瑧一面,都很难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羞红了脸。秦百流两眼审慎地看着她,良久轻声一叹,说道:“我早就提醒过你,你跟他在一起,只怕是有无穷灾祸!不过……这终究是你的私事,三叔只问你一句话,你会不会有危险?” 水叮咚明知此去凶多吉少,也只能含羞笑道:“哪里会有什么危险,顶多被这个长辈羞辱几句而已!可她终究是长辈,不可能跟胡力瑧撕破脸皮,硬要将我怎么样!” 秦百流想想也对,终于点一点头,说道:“那你就去吧!不过万事小心,一旦事情了结,要尽快去秦家堡跟我们见见面,也免得我们时常挂心!” 水叮咚点一点头,回脸向着狼娃等人一望,忽有一个念头涌上心来,忙问秦百流:“三叔可愿收狼娃为义子?” “啊?”秦百流稍微一愣,这才苦笑回答,“我当然愿意!我正担心难以完成法名道长的嘱托呢,倘若真能收他做义子,他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长留在我秦家堡了!法名道长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心!只是……他这么大的本事,而且……他好像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就算我想收他做义子,他未必会当真当我义父对待!” “这个三叔请放心!狼娃虽然不是很懂人情世故,但却并非听不懂道理,分不清好坏!只要三叔对他好,他都会记在心里!三叔你看他对法名道长的感情有多深,再有从昨天到现在他对晴儿妹妹有多维护就能明白了!” “这话倒也不错!”秦百流不由得面露微笑,“那你跟他说说,看他愿意不愿意吧!只要他愿意,我是求之不得!日后他可以正大光明为秦家堡出力,我也不可能不对我自己家的儿子好!” 水叮咚大喜,忙走了回来,开门见山问狼娃:“狼娃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义父义子?” 众人不知她为何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都将眼光投向狼娃。 却见狼娃愣愣地一会儿,才点一点头。 “那你记不记得你师父叫你留在秦家堡,并且一切事情听秦家堡几位堡主安排?”水叮咚追问。 狼娃又愣一会儿,才再次点头。 “那你听不听你师父的话?” “他已经死啦,怎么听?”狼娃冒出一句。 水叮咚心中一酸,赶忙改口:“是我问错了,你师父曾经叫你要留在秦家堡,听从秦家堡几位堡主的安排,你愿不愿意?” 狼娃不语,良久良久,他才忽然冒出一句:“我只听你的!” 水叮咚一下子羞红了脸,暗悔不该问得这么多,可不该问也已经问了,只好硬着头皮板起脸,说道:“那好,你既然听我的话,那我让你拜我三叔为义父,你愿不愿意?” “你三叔?”狼娃皱眉想想,很快将眼光投向秦百流。 秦百流含笑向他点一点头。狼娃又回过脸去瞅瞅水叮咚,终于点了一点头。 “那好!拜义父是要给义父叩头的,而且以后都要听义父的话,这个你知道吧?” 狼娃看来有些不乐意,不过只是稍稍别扭了一下,他便将始终抱在手上的法名的骨灰罐递给苏晴儿,转身向着秦百流跪了下去,“嗵嗵嗵嗵”连叩响头。 “够了够了!”秦百流赶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又伸手从颈子里解下一块玉佩,递到狼娃手中,“好孩子,义父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块玉佩义父戴了很多年了,以后就送给你戴吧!” 狼娃愣愣地接在手里,水叮咚向苏晴儿使个眼色,苏晴儿红着脸走上前来,先将法名的骨灰罐递回给狼娃抱着,再接过玉佩给狼娃戴在颈中,一边悄悄说了一句:“狼哥哥,快说谢谢义父!” 狼娃愣愣地,终于从口中道了一声:“谢谢义父!” 秦百流倒觉得眼中热热的,赶忙响亮地答应一声,伸出手来,拍了一拍狼娃的肩膀。 众人纷纷祝贺。秦玉昂却阴沉着脸,很明显他已经猜到水叮咚之所以会做这么多事,那是准备要跟胡力瑧离开了。 可秦百流既然已经没意见,他也不能强加阻拦。 水叮咚诚诚恳恳看着狼娃,说道:“狼娃,你既然拜了义父,以后就要听义父的话!我现在要去办些事情,等回来会去秦家堡看你。你要保护好你师父的骨灰,还要保护好你师妹,照顾好你义父,千万不能再让你师妹跟你义父受到伤害!” 狼娃低下头来看看手里抱着的骨灰罐,再看看苏晴儿,看看秦百流,忽又从嘴里硬邦邦地冒出一句:“谁敢伤害他们,我就杀了谁!” 秦百流心中一热,伸出手来,替狼娃扯了扯衣服。水叮咚心中甚是喜慰,又凑到苏晴儿耳边悄声说道:“妹妹你记住我的话,主动一点对他好,他都会记在心里边!” 苏晴儿含羞带喜点一点头,水叮咚向着秦百流盈盈一拜,说道:“三叔,那我先走了!” 想着这一别很可能相见无期,不由得有些眼眶发热,却只能勉强忍住,尽量露出满脸笑容。 “快起来吧,一切小心!”秦百流扶她起来,轻叹一声。 水叮咚再不多说,又向众人看了一眼。胡力瑧也向在场人众拱一拱手,便跟水叮咚相随走向柯家大门口。 将出大门,水叮咚回脸一望,正看见狼娃跟秦玉昂两人的眼光,都直直落在她身上。 只不过狼娃只是有些呆愣,也有些迷惘。而秦玉昂的眼中,却充满了怨怼、阴沉、伤心、懊恼等等等等复杂情感。 水叮咚心中一阵难受,忙转回眼光,紧紧跟在胡力瑧身边。 走出老远,胡力瑧才回脸笑问:“你编了个什么理由,居然让秦百流这么容易放你跟我走了?” 水叮咚脸一红,说道:“不告诉你!” 胡力瑧察言观色,不由得哈哈一笑:“定是说……丑媳妇要去见公婆对吧?” 水叮咚大羞,想拔脚跑到前边去,又忍住,回过脸来觑了他一眼。 “才不是,我又不丑!” “是!你不丑,所以,不怕见公婆!”胡力瑧挤眉弄眼。 水叮咚这一下再也挂不住脸,不得不啐他一口,终于还是先跑到了前边。 胡力瑧哈哈而笑,紧跟上去。 相互追逐着跑了一段路,路上行人难免向他俩瞅上几眼。水叮咚慢下脚步,等胡力瑧追上,方又问他:“咱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啊?总不能这么瞎跑吧?” “往哪个方向都行,到合适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引导咱们。”胡力瑧回答。 “不会……蓝天后住的地方,也有什么通道吧?” “通道肯定有,不过那是蓝天后自己设置的,她所在的天光洞,是在人间的地方,跟仙苑谷没法相比!” “那你说她为什么要让我们去她那儿?不会是为蒋听风之死拿我们出气吧?” “我也不敢十分确定!”胡力瑧面带忧虑,缓缓摇头,“其实我并不想让你跟着去,只是……蓝天后既然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要想逃脱怕是不太容易!更何况……她可不像白仙后,白仙后终究顾忌着当年仙王定下的规矩,不敢在人间大开杀戒,蓝天后却不会理会这些。真要咱们违逆不去,先不说能不能逃脱她的追杀,昨日参与进攻拜狐教的两百余人,包括狼娃跟苏晴儿,只怕无一人能够活命。” 这些事水叮咚早就已经想到过,等他说完,不由得瞥他一眼:“你并没有回答她为什么要我们去她那儿!” 胡力瑧面带苦笑轻轻一叹,水叮咚心中一动,脱口说道:“她不会是……也想得到我体内的能量吧?” “很有这个可能!”胡力瑧缓缓点头,“胡丽婉将此事泄露给蓝嵬嵬,蓝天后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你跟我在一起,她若贸然对我下手,一则有损她的身份,二则怕会惊动我爹娘。所以才借着蒋听风之死,叫我们两个去天光洞回话。” “那怎么办?万一……她得到了我体内的能量,岂不更是要无所顾忌为祸人间?”水叮咚大惊失色。 (请看第一七八章《蓝天后的盘算》)(未完待续。) 第一七八章 蓝天后的盘算 之前水叮咚已经意识到这次去见蓝天后,只怕是凶多吉少。但她不可能让胡力瑧孤身赴险,在她的内心里,甚至觉得能够跟胡力瑧同生共死,死亦无憾。 所以她并没有多少畏惧之情,反而心安理得从容坦然。 但如今听胡力瑧这么一分析,她这才意识到,她死不足惜,但蓝天后已经有翻天彻底的能耐,再让蓝天后得到她身体里的能量,只怕真会毁天灭地遗祸无穷。 如果真是那样,她倒宁愿陪着那两百人同死,也不愿老老实实送上门去让蓝天后予取予求。 胡力瑧一见她的神情,立刻明白她的顾虑,忙安慰她道:“如果真那么容易让她得到你体内的能量,我怎么可能乖乖带你去天光谷?你想想,白仙后穷数十年之功,尚未找出可行的方法剥夺出你体内的能量,蓝天后的本事比白仙后尚要稍逊半筹,又岂能轻易得手?而一旦她将你我关得太久,仙苑谷必定会得到消息,白仙后绝不能容忍蓝天后先她一步得到你体内的能量,到时候……蓝天后想继续囚禁着咱们,可就难了!” 他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水叮咚心中一喜,忙问他:“你的意思,一旦蓝天后将咱们囚禁太久,很可能引得白仙后亲自出头,正好跟蓝天后斗个两败俱伤?” “有这个可能!”胡力瑧点一点头,“不过白仙后已经到了寿数的极限,每出一次仙苑谷,对她的生理机能都会有很大伤损,所以……她应该会让我爹娘先出面。我爹娘倘若不济,她才会亲自出马。不过我爹娘的本事虽然远远不及蓝天后,但两人联手,也差不了她太多。蓝天后不可能为了一个很难有结果的事情,跟我爹娘拼个两败俱伤。所以……一旦我爹娘出面,蓝天后应该就会放了我们。” “那也就是说,我们这一趟其实有惊无险?”水叮咚一下子笑声双靥。 “应该是这样!” “怪不得你这么平静说要带我一起去呢,原来你是胸有成竹!”水叮咚瞟他一眼。 之前胡力瑧跟秦百流说一定要带她去,她还以为胡力瑧一则顾忌着众人性命,二则也准备好了与她同生共死。到此时才明白,胡力瑧已经料定蓝天后不能将他俩怎么样,所以才会这么平静坦然毫不犹豫。 胡力瑧微微一笑,忽而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水叮咚顺着他眼光看过去,只见前边路中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挺拔英俊,女的娇俏妩媚。 不过水叮咚一眼看出,这两人头顶有妖气隐现,该是妖狐一族。 想必是秦玉昂身上带有天眼神鹰,他两人不敢靠近柯家大院,所以才遣了一个凡间僮儿将信送到柯家,他两人则在半道守候。 “瑧王子!水姑娘!”那一男一女向着水胡二人恭敬行礼。 “不用多说,头前带路吧!”胡力瑧淡淡回应。 那两人相互一望,忽然各自扬起一只手来。很奇异的,在两人扬起的手之间,现出一道黑漆漆的门洞。 “请两位进去吧!”那男子说。 胡力瑧眼瞅那门洞低矮狭窄,只能容一人弯腰进入,遂向着水叮咚一笑,说道:“我先进去,你紧跟着我!” 水叮咚点一点头。胡力瑧稍稍弯腰,向着那道门洞跨了进去。水叮咚多个心眼,立刻紧跟上去,并且用手扯住了胡力瑧的衣服。 可是她方一进入门洞,忽然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身体都完全不受控制,就好像一下子飞上了太空,身体完全失去了重量。 又像是进入了传说中的时光隧道,她可以感觉到身体似乎在飞速向前。但既没有听到半点声响,更没有感觉劲风刮面。 之前她进出仙苑谷,只是感觉好像倒了个个儿一样,并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但是这一次,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颠来倒去,睁眼看,眼前却是漆黑一片。她的手早不知在什么时候丢开了胡力瑧的衣服,张口想唤一声“胡力瑧”,但就像进入梦魇了一样,任凭怎么用力,就是叫不出声。 幸好那种吓人的感觉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忽然眼前一亮,她发现自己停留在了一个山洞里。 很明显那是山洞,虽然洞里有床铺,有桌椅,甚至还有一扇窗户。阳光透窗而入,照得四周亮亮堂堂。 但那确实是山洞,因为墙壁不是砖块砌就,屋顶更没有椽木瓦片,而全是不规则的整片石壁。 再往正面看,有一道铁门,门上有一个四四方方小窗口。窗口上用铁条封拦,可以从这个窗口向外看,却无法将头伸出去。 那模样,就好像牢门一般。 水叮咚心中发寒,知道这肯定是蓝天后使了什么妖法,将她跟胡力瑧分开关了起来。她不怕死,她最怕的,就是跟胡力瑧分开。 她张口就想大声叫喊,不过很及时地又闭上嘴巴。她现在可以隐形,而她的隐形,几乎像是空气一样。 她记得之前曾经跟胡力瑧合为一体,换句话说,只要她凝神静气,或许可以从那个小窗户中挤出去。甚至于,她完全可以当这个铁门不存在,直接从铁门穿出去。 她不知道是否可行,之前从没有想起问过胡力瑧。但是现在,她必须试上一试。 所以她静下心来,试图让自己隐身。 可是她感觉不太对劲,就像那日被蒋卫肃诱骗进那个山洞里的时候一样,她好像失去了隐身的能力。 只不过那一次,她浑身软绵绵的连内力都使不出来,而这一次,事实上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无法再隐身而已。 虽然隐身之后,她还是能够看见自己的身体,但,有没有隐身,她当然可以区分得开。 她愈发感觉心底发寒,只能强迫自己尽量平静,安慰自己说也许是注意力不够集中的缘故。 所以她闭闭眼,吸口气,再次集中思想默念着“隐身隐身”。可是她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不用睁眼她也知道,她确确实实失去了隐身的能力。 她本来可以不受任何仙法妖术的侵扰。当初在仙苑谷中,她就曾闯入过锁灵洞,仙后的禁制,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后来遇到蓝嵬嵬,蓝嵬嵬集中灵力,也不过能勉强控制住她一条手臂不能动弹。 但是在今天,很显然这个山洞被蓝天后下了禁止,而她之所以内力尚在,只是不能行使隐形之能,恐怕是因为她隐形的能力,本来就是璨太子所赠,而并非出自她自身修炼。 她开始真的慌乱起来,禁不住扑到铁门上,踮起脚尖向外看。 外边奇异的景象,令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很明显她是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关着她的这地方,不过是山洞中的一个小角落而已。 向外看,大山洞套着小山洞,一个洞口挨着一个洞口。间中一道道钟乳石从洞顶垂挂而下,倒像是撑住洞顶的石柱一样。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是在山洞里,却到处阳光普照,亮亮堂堂。 胡力瑧曾说蓝天后住的地方名叫“天光洞”,看来真是名副其实。 “来人,干吗关着我,快放我出去!”水叮咚忍不住大叫,一边不住地“哐当哐当”晃动铁门,“胡力瑧!胡力瑧你在哪儿?” 她的叫喊声在山洞中回响激荡,嗡嗡嗡嗡既显沉闷,却又回音悠长。 可是好不容易声音落定,洞里重新安静下来,放眼望出去,仍旧没有一个人影,更没有人来替她打开铁门。 她喃喃低语着:“胡力瑧,你在哪儿?”声音中已经带着有些哭腔。 事实上她不想哭,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刚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孱弱天真的女孩子,在经历了一次次出生入死之后,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志,都已经比从前强大很多。 但如今,因为不知道胡力瑧在哪儿,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哪儿,她很恐慌,也很伤心,不知不觉间,眼泪悄悄滑落下来。 然后她听见“哐”的一声响,铁门从外边打开了。 她当时仍扒着窗户往外看,虽然泪眼模糊,但却并没有看见有人走过来。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铁门就那么莫名其妙突然打开。 她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一手随便摸了摸泪湿的眼睛,另一手已经握住了打妖鞭鞭柄,随时准备着,向进来的敌人发起进攻——最起码是进行自卫。 然而铁门打开,她却一下子愣怔当场,动弹不得。 铁门外站着一个美貌妇人。如果说之前见过的白仙后,已经可以穷尽世间赞美之辞,那么她,恰恰可以与白仙后相互映衬,各具风华。 只不过白仙后偏于端庄,而她,却更添妖媚。 水叮咚立刻明白,这位就是天地间唯一可以与白仙后一较长短的妖狐族最高首领:蓝天后! “你你你……是蓝天后?”她脱口一句问了出来。 那女子双眉微扬,更是显得艳光四射,不可直视。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却竟然不低头跪拜?” “我为什么要低头跪拜?”水叮咚一扬下巴,纵然心中发虚,脸上却不肯有半点退让,“我并不有求于你,是你专门派人把我跟胡力瑧请来此地!我还要问问你,你为什么把我关在这儿?胡力瑧又被你关在哪儿了?难道这就是你堂堂蓝天后的待客之道?” 水叮咚鼓足勇气一口气把话说完。蓝天后两眼瞅着她,大概是没有料到这样一个小姑娘,居然敢对她说出这等话来。 水叮咚一眼不眨与蓝天后直直对视,绝不肯有半点退缩。蓝天后忽而美目闪烁,“咯咯咯咯”笑了起来。 (请看第一七九章《真爱的滋味》)(未完待续。) 第一七九章 真爱的滋味 蓝天后的笑声,就跟她的容貌一样,轻佻妖媚,荡人心魄。 水叮咚纵然是个女子,也不由得心头一热,满肚子敌忾之意,竟一下子消散无影。 “好,很好!”良久,蓝天后微微点头,眼光依旧在水叮咚身上流连不去,“难怪仙狐族一个太子两个王子据说都被你迷住了,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以相比,只可惜呀只可惜……” 她连说了两个“只可惜”,引得水叮咚恨不得要张口问她:可惜什么? 但没等水叮咚当真开口,蓝天后却忽然伸手,拿住了水叮咚的手腕。 以蓝天后的本事,别说水叮咚,即便是胡力瑧,在如此近的距离,也不可能躲得过蓝天后伸手一拿。 水叮咚自然更不可能躲避得了。 只是手腕被拿,水叮咚本能地立刻就想翻腕甩脱。但不知道为什么,蓝天后就那么轻轻松松握着她手腕,根本没有抓得很紧。但水叮咚用尽力气,也抬不起手。 就感觉蓝天后几根手指轻按在她手腕上,两条美到极致的长眉时开时合。 水叮咚立刻意识到,蓝天后是在探察她体内,是否真有胡丽婉所言的神秘能量。 水叮咚明知挣扎不脱,索性放弃挣扎。 但也没过多久,蓝天后双眉一展,同时一双美目水波盈盈,扫过水叮咚的脸蛋。 “好美貌的小姑娘,只可惜呀只可惜!” 她再次连道两声“只可惜”,水叮咚终于忍无可忍,冷声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能不留你在这儿多住些时日了!”蓝天后回答,莞尔一笑,嫣然无方。 水叮咚微微一愣,眼瞅蓝天后走向铁门,赶忙跨步追赶,说道:“你不能把我关在这儿,你凭什么把我关在这儿?” 蓝天后走得并不甚快,那窈窕的身影,真如是弱柳扶风,仪态万千。 反而水叮咚迈步急追,顾不得女子形象。 那山洞事实上并不宽阔,铁门离水叮咚站立之地,也不过两三步而已。 然而水叮咚用尽全力,追着莲步款款的蓝天后明明赶出了十多步,却不仅跟蓝天后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铁门也始终在她前边三四步处。 直到蓝天后头也不回走出铁门,“哐当”一声响,铁门自动关上。水叮咚收步不及,身体前蹿,扑在了铁门上。 “蓝天后,你放我出去!” 水叮咚尖声大叫,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想骂蓝天后“贱人妖妇”,终究对蓝天后深怀畏惧,无论如何不敢当真出口。 之后的时间,水叮咚就一直被关在那狭小的空间内。没有人再来理会她,只是每到该吃饭的时候,木桌上自然会出现鲜美的饭菜。 最初水叮咚想绝食抗议,但后来想想,既然胡力瑧很肯定赤王夫妇、甚至是白仙后很快就会寻上门来,那么她还是尽量保持体力比较好。以免到时候状况突发,她却没有应变的能力。 所以她每天吃饱喝足。其他时间,除了思念胡力瑧,她就只能潜心琢磨驭灵鞭法的千变万化,时常也会在那狭小的空间内试演武功。 但每到晚上躺在床上,她还是会忍不住悄悄落泪,一小部分因为孤独与恐惧,一大部分,则是因为相思与牵挂。 这是她第一次懂得,原来相思如此难受,当真就是揪心扯肺揉断肝肠。 远在大学时期,她就谈过一个男朋友,她以为那是她的初恋;到后来踏入社会遇上张旻,她认定张旻就是这辈子最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她甚至已经跟张旻谈婚论嫁。 直到如今豁然回首,她才发现,她以为的初恋,或许并不真的是初恋;她认定的幸福,更从来不是真正的、可以长久延续的那种幸福。 她不过是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温暖与依靠而已,所以她几近仓促地,向那些她以为的好男人献出她的所有。 也所以,她从来没有在其他男人身上尝试到揪心扯肺揉断肝肠的滋味,她对其他男人的感情,或许只是一时心动、甚至是一时冲动,而不是发自内心出自灵魂的真正爱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直到如今,她才理解并品味到这句诗的深刻内涵。 幸好,爱情固然会使人脆弱,也同样会促人坚强,就算为了再见胡力瑧一面,她也要好好好好保重自己。 ——只可惜能不能保重自己,并不完全取决于她,就在被囚禁的第四天,蓝天后再次出现在了牢门里。 而且这一次,牢门根本就没有动,蓝天后就那么无中生有站在了水叮咚面前。 “胡力瑧在哪儿?你究竟要囚禁我到什么时候?”水叮咚一惊之后,立刻冲口发问。 蓝天后没有理睬她,而是双臂抬起,双掌向着水叮咚轻轻一推。 水叮咚急忙后撤,但就在那一瞬之间,她感觉有一片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光晕,从蓝天后双掌中发散出来,将她身体整个笼罩。 蓝天后离她有两步之遥,蓝天后的手掌,也并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但是她却有一种很恐怖的感觉,好像身体已不再属于她自己,就连一根手指头,她都无法支配。 她看见蓝天后闭上了眼睛,忽而意识到,蓝天后或许是想到了一个从她体内剥夺出能量的方式,所以在今日来加以验证。 她记得璨太子曾经说过,当年林轻颦之死,正是因为白仙后试图从林轻颦体内提炼出天香丹的能量,结果白白要了林轻颦一条性命。 而今蓝天后也在她身上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她的性命马上也要葬送在蓝天后手里? 她感觉不寒而栗! 但那种不寒而栗仅仅是发自内心,在她的生理上,并未能表现出来——起码她不知道有未表现,因为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同样,蓝天后究竟有没有从她身体里提炼出能量,她的身体有没有因为遭受蓝天后的摧残而逐渐枯萎,她都不清楚。 事实上她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只能定定地看着眼前蓝天后的脸,感觉蓝天后的那张艳绝尘寰的美脸,似乎越来越红,渐渐好像泼了血一样。 然后很突兀的,她感觉身上一震,属于生理上的各种感知瞬间恢复。她只感觉手脚酸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不得不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她躺卧地上很久很久,这才能够转动头颈,蓝天后早已经不在屋里,那狭小的空间之内,重新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很努力地让自己恢复镇定,蓝天后有没有将天香丹的能量从她体内剥夺出去她并不知道,不过,当她试着运转内息,却很庆幸的发现,她的内息虽有减弱,但并未消失。 所以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屏气凝神开始盘坐练功。 这一练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到她睁开眼来,身上还是感觉很疲乏。但幸好,不至于完全没有力气。 木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摆放上了饭菜,她站起身,在木桌前坐下来,拿起筷子想夹口菜吃,却在骤然之间悲从中来,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哭了一场。 她不知道体内的能量是否已经被蓝天后剥夺出去,猜想应该是没有。 其一正如胡力瑧所言,白仙后穷尽数十年,也未能想出可行的办法,蓝天后不可能这么容易得手; 其二,如果蓝天后已经得手,不可能这么安安静静既不放她,也不杀她。 她现在真的很怕蓝天后再次出现,因为那预示着,她要再次经历在生死边缘徜徉徘徊的恐惧。那种恐惧真的很煎熬,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信念要活着再见胡力瑧一面,她真的宁愿一死,也不想再经历那种煎熬。 ——然而怕什么什么来,就在她被囚禁起来的第六天,她听见铁门上似乎有些细微响声。 在刚被囚禁起来的时候,她巴不得有人出现,但如今,那细微的响声,却令她毛骨悚然。生怕铁门打开,蓝天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但怕也没用,铁门还是轻轻推开。 是真的很轻,好像怕惊动了人一样。水叮咚向着门口出现的人影瞟了一眼,一下子跳起身来。 门口那人一身粉蓝色衣裙,衬着她雪白的肌肤,清丽的容貌,当真如月宫嫦娥一般。 正便是蓝天后的女儿,蓝莺儿。 “蓝莺儿,你娘……” 水叮咚脱口质问,蓝莺儿赶忙用一根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她小声一些。 水叮咚吸口气,定定神,这才压低了声音发问:“胡力瑧呢?你娘把他关在哪儿了?” “你放心,他没事,我娘根本没想为难他。但我娘也不能放他离开,所以……” 她忽然住口,脸上浮起一片红晕。 水叮咚察言观色,忽然一问:“所以你娘希望他能够做你们家的乘龙快婿是吗?” 这话问得既直接又犀利,蓝莺儿连连摇手:“不是的,我娘没有这样说过,只不过……只不过……” 她再次说不出口,一张美脸被红霞染透,更是美得难描难画。 (请看第一八○章《痴情无双蓝莺儿》)(未完待续。) 第一八○章 痴情无双蓝莺儿 水叮咚本来对蓝莺儿颇有好感,但如今,当然对她充满敌意。 眼瞅她娇羞满脸欲语还休,更不由得心生疑窦,冷冷发问。 “只不过让你每天去陪着他,尽量培养感情对吗?” 蓝莺儿愈显忸怩,呐呐难言。水叮咚立刻明白,她猜对了。 她感觉心里好难受,这些天她孤身囚禁,每天都想着念着胡力瑧。没想到胡力瑧竟在温柔乡中,尽享美人之福。 “那你这会儿来见我做什么?”水叮咚换个问题问。 “我是来偷偷放你出去的!”蓝莺儿说。 一句话,让水叮咚一下子睁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蓝莺儿。 蓝莺儿脸上红霞未退,却很快红了眼圈。 “水姐姐你别恨我,我是……很喜欢胡大哥,但我却从未想过要拆散你们!我只是想,你终究……是个凡女,等你……有一天没了,或许,我还能有机会让他喜欢我!” 她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以至于抬起袖子,轻拂泪水。 而水叮咚,并没有因此感觉惊诧,事实上她早就已经猜到了蓝莺儿的这番心思。 但那并没有引起她太多反感,反而,因为蓝莺儿宁愿退后一步痴痴等待,也不肯像胡丽婉那样费尽心机想要除掉她,她相信起码比起胡丽婉,蓝莺儿要善良百倍。 然而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到如今她身陷囹圄性命难保,蓝莺儿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想违背母命,偷偷将她这个情敌放出去。 为什么? 是蓝莺儿自己的意愿?还是胡力瑧指使? “你为什么……想要把我偷偷放出去,是胡力瑧让你这样做的么?”水叮咚直接问出来。 “不是!”蓝莺儿立刻摇头,“你该知道,他是……很体贴的一个人,不会要求我去做……会让我为难的事情!” “体贴”二字,让水叮咚略显平静的内心,再一次起了逆反之意。 “是,他的确是很体贴!”她禁不住冷笑一声,“那你为什么要放我走?是为了……减轻他的愧疚感?”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理由,而这个理由,不竟让她伤心,也让她愤怒。 “愧疚?对谁?”蓝莺儿一双美目愣愣地看着水叮咚,不过很快的,她明白了水叮咚的意思,“水姐姐……你肯定误会了!我来放你走,是因为……胡大哥一再跟我说,他喜欢的人是你,只要有你在,他不会接受其他女人!” 她忍不住再次低头,遮掩她蓄泪的眼眶。而水叮咚,也再一次张开了小嘴,却说不出来话。 虽然她早就已经感觉到胡力瑧对她绝非无情,尤其最近两个月,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与胡力瑧灵犀相通心心相印。 但,两人从来没有互相挑明过,偶尔她忍不住出言试探,胡力瑧要么故作神秘转移话题,要么半开玩笑大肆调戏。以至于她一颗心飘飘浮浮无着落处,每日里愁肠百结患得患失。 “既然……只要有我在,他就不会喜欢你,那你……何必要放我走?就让你娘杀了我,不是更好?”良久,水叮咚才找回她的声音。 “你也说了那是我娘,真要是……我娘杀了你,胡大哥只会恨死我了,怎么可能……还能有机会喜欢上我?” 水叮咚恍然大悟!看来蓝莺儿依旧抱着从前的信念,希望在她这个凡女百年之后,能够得到胡力瑧的垂青。所以才不惜忤逆母亲,来将她悄悄放走。 虽然蓝莺儿这么做的目的,更多的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因为她痴情,但,仅从她从来没有怨恨过她水叮咚,就足以证明,她是有多善良。 水叮咚很后悔不该对她冷淡而尖刻,伸出手,她握住了蓝莺儿的一双手。 “妹妹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对你刻薄,可是,以你娘的本事,你能放得走我么?再说,即便我真的能够逃出去,胡力瑧怎么办?” “姐姐你放心,胡大哥的爹娘找上门来了!我瞧我娘的模样,好像对他们颇为忌惮!这会儿我娘正陪他们说话呢,你现在跟我出去,就算我娘有察觉,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开身来追我们。” 水叮咚一听大喜,不由得暗赞胡力瑧料事如神,脱口道:“赤王夫妇来了?他夫妇二人联手,确实跟你娘的本事相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姐姐赶紧跟我一起走吧!我猜我娘会放走胡大哥,但很可能……不会放你走!” 这话水叮咚十分赞同。蓝天后叫他们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她体内的天香丹能量。之所以把胡力瑧一同囚禁,不外乎两个原因。 第一,不想让消息太快传回仙苑谷;第二,即便蓝天后想放了胡力瑧,胡力瑧也不可能答应留下水叮咚,他自己一人逃命。 而今赤王夫妇找上门来,蓝天后放走胡力瑧,已经算是给了赤王夫妇面子,赤王夫妇再想同时带她走,蓝天后就算不会严词拒绝,只怕也会找尽理由百般推诿。 但如果她直接出现在赤王夫妇面前呢? 以赤王夫妇的本事,想搜天光洞那是绝无可能,但如果她自己走出去,赤王夫妇想要庇护住她,那就容易多了。 水叮咚瞬时间心里转过百般念头,再次伸手拉住蓝莺儿的手。 “妹妹你听我说,你要带我逃出去,只怕不等跟胡力瑧碰面,就会被你娘再抓回来。但如果你能带我到赤王夫妇跟前去,我想你娘就算不愿意,也不能不放我走了!” “可是……我娘正跟赤王赤王妃说话呢!你一出去,我娘也看见了!” “那也不要紧!只要让赤王夫妇看见我,他们就有能力庇护我,你娘也就没有了推托的理由!” 蓝莺儿稍微一想,大概也感觉水叮咚说得有道理,所以她很快点一点头:“好,姐姐你跟我来!” 水叮咚大喜,忙跟着蓝莺儿走出铁门,深深吸了一口气。 很神奇的,刚刚走出那扇铁门,她就感觉到身上大不一样,略一动念,身上的灵力就起了作用。蓝莺儿回头之间,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 “姐姐你怎么……”蓝莺儿脱口惊呼。 “妹妹别怕!”水叮咚赶忙压低了声音开口,“我会一点隐身术。只是在方才那间牢房里,可能被你娘设了禁制,我根本无法隐身,没想到一走出来就好了。妹妹倘若要我现身也没问题,但我想我隐着身跟妹妹走,更不容易被人察觉。” 蓝莺儿定一定心,这才小声说道:“那姐姐你就隐着身吧!跟紧我,别说话!” 水叮咚轻声答应,蓝莺儿遂迈开步子,走向左方一个大洞口。 之前水叮咚透过铁门窗户往外看,已经感觉大洞套着小洞,就像万花筒一样。这会儿走出来,才发现这个山洞之大,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那就好像是一座雄伟宽广、却造型独特的宫殿。宫殿顶端足有三四丈高,明明看不见有孔径之类,但却不知道从哪儿透射进来的阳光,将山洞里照得亮亮堂堂。 山洞四面皆有洞孔,看来四通八达可以到不同的地方。倘若没有人指引,一旦走进来,就算不被关着,只怕也很难走得出去。 水叮咚一声不出跟着蓝莺儿穿过一个洞门,进入到另外一个大的洞穴里,同样是不知道从哪儿投射进来的阳光,照得整个山洞亮亮堂堂。 而山洞的面积,跟之前囚禁她的那个小牢房所在的大山洞相差不多,只是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不知道是天狐族的大小狐精都隐身在暗处修炼,还是此地本来就不允许狐精随便出入。 山洞四壁同样皆有洞口,蓝莺儿再向右拐,进入另一个大的山洞。 就这样左拐右绕连续穿过了几间大洞穴,终于,蓝莺儿停下脚步。她看不见水叮咚,只能再次做个噤声的姿势。 水叮咚凝神静气,隐约听见好似有说话声音传入耳朵,大喜之下就想往前奔了出去。不曾想人影一晃,一个男子拦在了前边。面目英俊,神态妖异,正是蓝嵬嵬。 水叮咚吓得差点要叫出声来,又赶忙紧紧闭上了嘴巴。明知蓝嵬嵬可以感应到她,她还是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蓝嵬嵬,看他会有怎样的动静。 却没想到蓝嵬嵬居然一眼也不向她站立之处观看,只是两眼看着蓝莺儿,问道:“看见我,至于吓成这样吗?” “大……大哥!”蓝莺儿好不容易喘一口气,向着蓝嵬嵬略显娇嗔,“你这么突然冒出来,可吓死人了!” “吓死人了?是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蓝嵬嵬冷哼一声,“之前你坏我大事,偷偷放走秦家堡的女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再要背着我做出什么事来,我可真的不饶你了!” 水叮咚听蓝嵬嵬这话意思,似乎并没有感应到她的存在,不由得心中暗暗奇怪。是因为在他自己家里,所以蓝嵬嵬放松了警惕?还是因为天光洞本身,就会令妖狐族的感应能力降低? (请看第一八一章《蓝族与赤族的决战》)(未完待续。) 第一八一章 蓝族与赤族的对决 水叮咚眼瞅蓝嵬嵬对蓝莺儿好像并没有多少疼爱之情,倒是蓝莺儿对他颇有畏惧,生怕耽搁下去被蓝嵬嵬发觉,不得不飘身而起,了无生息飘向一个洞口。 她本来很怕迷路,幸好方一靠近那洞口,先前曾听到的说话声音,再次隐隐约约传入耳朵。 水叮咚心中一喜,转脸去看,正见蓝莺儿嘟嘴说道:“大哥你凶巴巴地吓唬我,我告诉娘去!” 一边说,她迈步就走,所走方向正便是水叮咚听到说话声的这个洞口。 水叮咚回过头来,继续飘向那个洞口。却听蓝嵬嵬笑道:“我知道娘疼你比我多,你去跟她一撒娇,她肯定会不问对错训我一顿,所以……” “所以”怎样,他没有往下说。水叮咚听见蓝莺儿“啊”的一声轻呼,忙转回头去,正见蓝嵬嵬脸现笑意,从后边揽抱住了蓝莺儿。 水叮咚想着定是蓝嵬嵬怕妹妹告状,所以抱住她哈痒讨饶,遂回过头来,穿过有说话声传出的那个洞口,再进入一个大山洞。 这个山洞愈发显得宏伟广阔,而且里边居然有一泓潭水,水质清澈,水里游动着各色游鱼。 水潭边甚至长着一棵高大的桔树。此刻明明是春季,但那桔树上却挂满了金黄色的桔子。稍稍一嗅,桔香扑鼻。 一道精致华丽设计巧妙的回廊,紧靠桔树搭建在水潭上,蜿蜒曲折通向前方一座雄伟而华丽的宫殿。 真的是宫殿,而不仅仅是山洞。 几根粗壮高大的雕花梁柱,支撑着流光溢彩的琉璃屋顶。 梁柱上垂挂着淡蓝色的轻纱,将整个宫殿遮掩得飘飘渺渺,宛如神宫仙阙。 水叮咚轻飘飘地踏上回廊,顺回廊静悄悄地挨近宫殿,隐身在一根廊柱后边,向着宫殿里边偷偷张望。 透过那蓝色的轻纱,她看见宫殿四角各有一男一女侍立着。正当面一张纯白玉坐榻上,坐着一个美到极致的妇人。发髻高挽,神情慵懒,正是蓝天后。 而在蓝天后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水叮咚一眼张过,便又惊又喜,认得这两人的的确确是赤王与赤王妃。 赤王身侧,还站着一个挺拔英俊的男子,却是胡力瑧。 “……既然我儿定要娶她,那她自然就是我未来的儿媳妇了,所以还请天后高抬贵手,放她与我等一同离开!” 在水叮咚悄无声息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赤王说出这样两句话。 那“我儿定要娶她”几个字,难免使水叮咚一颗心“咯噔”一跳,听来很像是赤王在向蓝天后替胡力瑧向蓝莺儿提婚。 幸好后边紧接着的一句“高抬贵手”,却又不像是说蓝莺儿,而更像是指她水叮咚。 那又令水叮咚惊喜诧愕难以置信。正愣怔之间,蓝天后突然抬头,向着她这个方向瞅了一眼。 水叮咚大吃一惊,明知蓝天后已经感应到她,忙要急速飘逸到赤王夫妇身前。却发现这么眨眼功夫,身体已经动弹不了。张口欲呼,同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得暗暗懊悔不该靠得此地太近。 其实若论赤王夫妇的本事,在如此近的距离,不可能感应不到水叮咚。 但或许是被蓝天后及时将水叮咚屏蔽起来,赤王夫妇与蓝天后的道行相差甚远,瞧他二人神情,一直未觉异样。 却听蓝天后冷冷接住赤王的话,说道:“什么时候起,狐族可以与凡女通婚了?白仙后孤高傲慢,怎能首肯?” “仙后本来不肯点头,但我儿对她痴情一片,我夫妇再三恳求,这才得到仙后允准!”赤王回应。 “是吗?”蓝天后冷笑一声,“只怕白仙后不是要她给你们当儿媳,而是另有原因吧?” 赤王微微一笑:“我夫妇却不知还能有什么原因!” 蓝天后面色一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只不过是……” 她的话方说至此,突听外边传来一阵大呼小叫,紧接着蓝嵬嵬急冲进来,叫道:“母后,莺儿妹妹被姓水的小贱人杀害在那间囚室里了!” 此言一出,水叮咚固然大吃一惊,蓝天后更是面色大变,猛一下子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你说莺儿……被杀害了?” 她嗓音嘶哑,显见受惊不小。赤王夫妇虽比她道行差得很远,但她陡然间心神大震,赤王夫妇立刻转脸向着水叮咚站立之地瞟了过来。 水叮咚感觉身上一松,脱口叫道:“我没杀她,我没有杀害莺儿妹妹!” 一句话出口,蓝天后厉斥一声,向着她站立之地挥袖一拂。 水叮咚顿时感觉气息不畅,一股大力压迫而至。 同时赤王夫妇齐声呼喝:“且慢!” 两夫妇同时扬手。水叮咚但觉身上压力骤减,有一股软绵绵的力道裹住了她,将她的身体向着赤王夫妇身边扯了过去。 胡力瑧却在此时跃身而起,“啪”的一声轻响,与扑击到水叮咚站立处的蓝嵬嵬拼了一掌。 两人功力相当,各向两边退了回去。 这几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各自动手,其中蓝天后道行最深,但她本来不是针对赤王夫妇出手,因之赤王轻描淡写化解了她向水叮咚攻去一招。同时赤王妃用一股阴柔之力,将水叮咚不受力道的身体,裹挟到了二人身后。 蓝天后一双美目向着赤王夫妇森然一盯,暂时不予发作,转头又问蓝嵬嵬:“莺儿呢?你抱她过来给我看看!” 蓝嵬嵬道了一声:“是!”转过身来,飘飞而去。 水叮咚脑海之中混乱一团,但就在蓝嵬嵬离开之际,她却忽然心思清明。 “我明白了,定然是蓝嵬嵬设下奸计,陷害于我!”她再次脱口叫出,同时现出身影。 “你说什么?”蓝天后一双美目,散发出骇人的光芒,盯在了水叮咚身上。 “我说什么天后该当明白!”水叮咚虽有畏惧,但心思转动,侃侃而谈,“莺儿妹妹心地善良,多亏了她我才能逃出牢笼,我又怎么会下手杀她?倒是方才遇到嵬太子,他装模作样当着没有感应到我,只是拦住了莺儿妹妹,却任由我离开,原来他早就有了陷害我的心思!天后如此本事,难道竟然感应不到他说此话是真是假?” 蓝天后阴沉着脸不语。胡力瑧轻轻一叹,说道:“天后设下禁制,致使你我难以施展法术。但是在她设置禁制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她自己也很难感应得到。” 水叮咚“啊”的一声,转脸看着胡力瑧,惊道:“这么说……莺儿妹妹……当真有可能被人害死了?” 胡力瑧微微点头。水叮咚禁不住浑身颤抖,想起蓝莺儿对自己的恩义,不由自主泪水盈眶。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影飘动,蓝嵬嵬回进殿里,将手上抱着的蓝莺儿递向蓝天后,满脸伤情说道:“母后你看!” 水叮咚下意识地立刻想要走过去看,却被胡力瑧一把拉住她手,只能遥遥望了过去,果见蓝莺儿双目闭合,脸色灰败如纸。而在她的胸口,豁然有一道伤口,鲜血渗涌而出,浸透了她整片衣襟。 “莺儿妹妹!”水叮咚禁不住叫了一声,眼泪随着这一叫,顺着两颊滚滚而落。 而在那同一时间,整个大殿内倏然被某一股力量所充溢挤压,之前挂在梁柱上的蓝色轻纱无风自起,四面飘飞。 水叮咚被那股力量挤压得出不来气,幸好赤王夫妇站起身来,挡在她跟胡力瑧身前。 水叮咚放松了一口气,就听蓝天后一声厉叱:“小贱人,纳命来!” 水叮咚被这一声厉叱只震得神摇心动,偏脸从赤王夫妇身后往外一瞥,却见蓝天后已飘飞在了半空之中,双臂扬起,一片蓝色浓雾,宛如实体一般,从她张开的双臂间挥洒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赤王等人站立处压迫而至。 赤王夫妇同声呼喝,同时飞起身来,两人四只手掌,合成一片红色光幕,合力将那片蓝色浓雾挡住。 “瑧儿,快带水姑娘走!”赤王急喝一声。 “只怕是走不掉了!” 蓝嵬嵬冷笑一声,率先向着水叮咚扑了过来。水叮咚飘身后退,一手抖出打妖鞭,身影也在瞬间隐没。 胡力瑧方欲上前相助水叮咚,侍立在殿中四角的八只雌雄妖狐跃将出来,将胡力瑧团团围定。 蓝嵬嵬眼瞅打妖鞭到了身前,立刻故技重施,先用手指挟住鞭稍,迅快无伦向旁一甩。同时挥起一掌,迎着水叮咚拍到。 水叮咚从前曾被他用此一招夺走打妖鞭,但如今水叮咚亦是今非昔比,虽然抵挡不住蓝嵬嵬一甩之力,打妖鞭却未曾脱手,反而借力打力,快如飘风闪电,向着蓝嵬嵬急扑而至。 左手短剑出鞘,刺向蓝嵬嵬手心。 蓝嵬嵬万没料到她变招如此之快,眼见短剑蓝光流溢,虽是人间兵器,一旦刺中,只怕也要受伤。 一掌拍到中途,迫不得已回掌变招。 胡力瑧被四只雄狐精和四只雌狐精围住,这八只狐精妖法高明,胡力瑧虽然能够招架,却无余暇相助水叮咚,只能一边与八只狐精周旋,一边留心水叮咚与蓝嵬嵬的拼斗。 幸好水叮咚一鞭一剑,在此生死关头,长短刚柔迥然相异的两般兵器,居然配合得妙到毫巅。再加上她本身不受力道,蓝嵬嵬一时半刻,竟然将她奈何不了。 胡力瑧心中稍安,扬手挥起一记火影电光,将一个雌狐精逼退。 猛听“嗡”的一声大响,一股蓝色浓雾,混合着艳红光芒,在蓝天后与赤王夫妇之间炸裂开来。 (请看第一八二章《杀妹弑母天性绝灭》)(未完待续。) 第一八二章 杀妹弑母天性绝灭 原来赤王夫妇的道行虽然远不如蓝天后,但夫妻合力,比蓝天后也差不了太远。以至方一交手,便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蓝天后与赤王夫妇本无冤仇,当年蓝天后与白仙后争权,墨王固然倒向白仙后,赤王夫妇却保持中立。蓝天后本来很没必要跟赤王夫妇拼个两败俱伤,但蓝莺儿自出生之日,便是蓝天后掌上明珠,蓝天后对其娇宠溺爱,远远超过蓝嵬嵬。 今日猛见女儿尸身,蓝天后虽然心有疑窦,但在狂怒之下,仍想将水叮咚严加折磨,以泄心中怨愤。 以至于在跟赤王夫妇相持不下之时,蓝天后冒险用上了尚未完全练成的一种霸道功夫。 赤王夫妇本已竭尽全力,陡然感觉手上压力暴增,夫妇俩只被震得两条身体向后飞出。 但蓝天后自己也被横甩出去,撞在一根梁柱上。 大殿中蓝嵬嵬与水叮咚、胡力瑧与八只狐精分成两处拼斗正急,猛听“嗡”的一声闷响,一股巨大的能量,从蓝天后与赤王夫妇之间爆裂开来,将一众人等全都逼得四面乱飞, 那大殿原是建在山洞之中,只听“噗噗嗵嗵”连声响,十多条人影分别撞向梁柱和洞壁。 有两根梁柱承受不住,随着“咯嚓”巨响,整个屋顶倾塌下来。 胡力瑧眼瞅他父母身体向后疾飞出去,半空中各自张口喷了一大口鲜血出来,心惊之余大叫一声:“叮咚跟上我!” 身影疾飞而出,一手先接住了母亲赤王妃,一个旋身又接住了父亲赤王,借着众狐精躲避椽梁屋瓦之际,向着山洞外疾蹿而出。 几个雌雄狐精忙要追击,蓝嵬嵬大喝一声:“穷寇莫追!” 赶忙飘身到他母亲蓝天后身边,眼瞅蓝天后面色苍白,怕是同样受伤不轻,忙将蓝天后抱了起来,吩咐几个狐精守住洞口,他自个儿抱着蓝天后进入内室。 蓝天后盘膝在床上运了一会儿功夫,这才缓缓缓缓睁开眼睛。 蓝嵬嵬守在蓝天后身边,忙递了一碗水上去。 蓝天后接过水碗喝了半碗,眼神阴森,盯住了蓝嵬嵬。 蓝嵬嵬被她盯得浑身发毛,只能勉强笑问:“母后你干吗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这样看着你,你当真不知道?”蓝天后冷笑一声,“你别忘了,那间囚室是我自己设下的禁止,你在里边干了什么,我并非完完全全感应不到!” 蓝天后说到这里,一时心伤欲碎,忽而一阵热血上涌,差点儿就要喷出一口鲜血,不得不缓了一缓,才接着说下去。 “但在姓水的小贱人进入大殿之时,那点感应尚未发生,又怎么可能会是姓水的小贱人杀了你妹子?” 她两眼紧紧盯着蓝嵬嵬,蓝嵬嵬禁不住手脚发凉,强笑又问:“母后说的……我不明白,倘若……不是姓水的小贱人杀了妹妹,还能是谁?” “是谁还要我说出来吗?我知道你恨我宠爱你妹妹,所以心中早有怨恨,却万万没想到……”蓝天后越说越是伤心愤怒,想要站起身来,但稍稍一动,忽然间面色大变,“逆子,你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蓝嵬嵬耳听蓝天后声音越来越是尖利可怕,本来已经吓得缩到门口,随时准备逃出门去。 突然被蓝天后如此一问,蓝嵬嵬脸上阴晴不定,大着胆子向蓝天后脸上仔细瞅瞅,忽然展脸笑了起来。 “这个叫软筋锁灵散,是白仙后参照秦家堡的软筋锁灵掌的功夫研制出来。据白仙后说,为了使母后不易察觉,她穷尽数百年才淬炼而出!不过母后你的道行太深,儿子平时不敢妄动,只能在你身受重伤灵力消减之时给你服用。” 他一张俊美却妖异的脸上,不仅没有半丝愧疚,反而满是得意之情。仿似服下毒药的不是他母亲,而是一个仇敌一般。 “你你你……什么时候跟白仙后那个贱人勾结在了一起?”蓝天后面色大变,咬牙一问。 “母亲你别冤枉我,我可没有跟白仙后勾结!”蓝嵬嵬洋洋自得,索性在房间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早两百年前,白仙后就悄悄跟我见过一面,将这软筋锁灵散交了给我,说只有制住母后,我才能真正当上天狐族的王!我当然知道她不怀好意,岂能随便相信她?不过……” 他笑吟吟地不往下说,蓝天后冷哼一声,问他:“不过什么?” “不过她说的另外一件事,却令我颇有心动!” “什么事?” “她教了我一套仙法,告诉我只要先给母后服下软筋锁灵散,我就可以剥夺母后的灵力,成就大罗金仙不死之身!” 他脸上渐渐现出阴森之意,蓝天后两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数千年以来第一次,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本来呢?我还有些不忍心,谁让你是我的母亲呢?可是……”蓝嵬嵬突然面色一沉,几乎就是咬牙切齿,“若以你的本事,要将秦家堡碾为齑粉也不是难事,可是你,千年以来一直隐身此地,任凭我天狐一族被秦家堡虐杀,你从来不肯出手救助……” 他的话尚未说完,蓝天后面带沉痛开口截断。 “孽障,我一再跟你说过,一旦我当真出动灭了秦家堡,只怕会引动仙师出凡入世,真到那个时候,天狐一族才真是有灭族之祸!” “你住口!”蓝嵬嵬一声叫嚣,打断蓝天后,“仙师仙师,你少拿这些虚妄传说糊弄我!更何况……”他脸色阴沉,也开始咬牙切齿,“自从有了蓝莺儿这个小贱货,你更不把我放在心上,偶尔小贱货到你面前告我一状,你总是不问青红皂白就责骂于我!尤其上一次,我好不容易将秦家堡人一举成擒,却被小贱货坏我大事,可是结果呢?你不仅没有对她有半句责骂,反而听信了她的屁话,竟叫我改恶向善,日后尽量少伤人命!好一个改恶从善,好一个少伤人命?” 蓝嵬嵬发出一阵阴冷笑声,忽而笑声一停,他阴森森地接着往下。 “我天狐一族,因为你的无能,结果被逐出仙苑谷,随时都有退化为狐的风险,再要少伤人命,我天狐族何以为继?只怕不出百年,就再也没有我天狐族的名号了!” 他这话并非胡说,而是实情。 狐族之所以能够得道成仙,全赖仙苑谷集天地灵气。倘若狐性未尽提前出谷,除非勤修不怠,又或者汲取凡间男女元阴元阳为己用,否则很容易退化为狐,逐渐湮灭。 蓝天后不由得满脸沉痛,说道:“从前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难以理解。但你妹子天性纯良,见不得恶事,我所以顺着她话说,不过是哄她高兴而已!其实你何曾见我当真管过你的事情?你叫天狐一族全都练那采阳补阴、采阴补阳之术,我又何曾阻拦过你?” “我最恨的就是你从来对我的事情不闻不问!”蓝嵬嵬跳起身来,愈发显得咬牙切齿,“你是我的母亲,既然你对我的事情不闻不问,那又何必要生我?” 蓝天后看着儿子满脸怨恨,心痛之余,脸上现出苦笑之意。 “自从离开仙苑谷,我早就心灰意冷,对你的事情确实管得少了些,可是当初刚入凡尘,若不是我大耗灵力,你怎能保持人形直到可以修炼那采阴之术?我是你母亲,在我心中,你跟莺儿实在并无二致!” “并无二致?”蓝嵬嵬愈发冷笑,“那不过是你跟一个凡间男人的贱种,总能与我相提并论?就凭你这并无二致,我已经难以容忍。” 蓝天后跟儿子说了这半天话,其实也有拖延时间之意。眼见儿子脸上渐显狰狞,蓝天后急运功夫,但体内仍然空空荡荡,别说灵力,连一点内息也无法聚拢。 “唉!”蓝天后长长一叹,看着儿子,只能诚恳规劝,“嵬儿,你纵然恨我,可是你要明白,白仙后殚精竭虑数百年,才练成这软筋锁灵散,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好意!是,你的确可以借着软筋锁灵散的毒性,施展吸灵大法将我的灵力汲取过去,可是除非我心甘情愿将灵力注入你的奇经八脉,否则你不仅只能汲取我七分灵力,而且以你现在的本事,很难将我的灵力与你自身灵力融为一体!一旦引发我的灵力反噬,你恐怕会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此言当真?”蓝嵬嵬面色一变。 “我何必骗你?”蓝天后微微一叹,“白仙后没有将这般后果全都告诉你吧?你说白仙后传了一样功夫给你,那是吸灵大法对吧?这种奸恶妖术,连我也不屑修炼,没想到白仙后居然练成了!” 蓝嵬嵬脸上阴晴不定,好一会儿,忽然“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母后已经两千六百多岁,只怕没多长时间可活了,一旦母后肌体坏死行将就木,就算有心将灵力送我也不可能了!所以我劝母后做点贡献,趁早将灵力心甘情愿送我,就当是成全你唯一的儿子不好吗?” 蓝天后双眉微蹙,想了又想,方道:“好!你给我解药,我将灵力送你便是!” “这个嘛……”蓝嵬嵬稍一沉思,便摇一摇头,“白仙后只给了我锁灵散,可没给什么解药!况且真要母后功力恢复,还能不即刻要了我的性命?所以没办法,我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先将母后灵力汲取了再说。即便母后所言属实,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候我再慢慢想办法吧!” 话一说完,忽然身体飘飞至半空之中。蓝天后方叱骂一句,蓝嵬嵬头上脚下,双掌拍出,击在蓝天后天灵盖上。 (请看第一八三章《未知何日再相聚》)(未完待续。) 第一八三章 未知何日再相聚 当时水叮咚被一股大力推撞在洞壁之上,耳听胡力瑧喊了一声:“叮咚跟紧我!” 赶忙飘身飞起,紧随在胡力瑧身后,凭虚凌风逃逸出洞。 忽而眼前一亮,她感觉从一座高峻的山峰之间飞逸而出,脚下是大片的绿树林,往前看,豁然竟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胡力瑧已经在海边一片乱石滩中停留下来,水叮咚赶忙从空中落下,同时现出身形。 只见赤王夫妇盘坐地上,两人嘴角都有血丝。 胡力瑧从两人身后扶着两人后背,水叮咚走至跟前,他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想来正在催动内功,替赤王夫妇疗伤。 水叮咚很想上前帮手,却不知该如何帮手,正惶恐间,赤王忽然嘴一张,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胡力瑧大吃一惊,张口叫了一声:“父王!” 赤王闭着眼没有动静,赤王妃却张开眼来,说道:“真没想到蓝天后居然练成了毁天灭地大法!我跟你父王猝不及防,以致双双受伤!你父王为了护着我,接住了蓝天后大半力道,所以他受伤更重,只怕要赶快回去仙苑谷,才能救回他一命!” 胡力瑧立刻抬头,向着周围细一观察。水叮咚也随着他的眼光看向四周,只见所处之地居然是在一座海岛上,海岛中央一座石峰拔地而起,石峰周围环绕着茂密树林。 想来天光洞就是在那石峰之中了。向着海中极目远眺,但见翻滚的海浪之间,一片片乱石暗礁。更往远处,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整个岛都被浓雾包裹起来了一样。 “蓝天后在这海岛周围布下了迷障,凡间船只难以靠近。”胡力瑧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水叮咚问,犯愁地看一看受伤的赤王夫妇。 “由此向东两百余里,有一个仙苑谷的入口,会在二十分钟之内开启,我要带着我父母赶过去,送他们回去仙苑谷疗伤!” “那我呢?”水叮咚一惊脱口,“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不能跟我一起去!”胡力瑧立刻摇头,“仙后只恨不能抓你回去仙苑谷,你跟我一起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那那……我一个人,怎么办?”水叮咚话一出口,立刻眼圈就红了。 胡力瑧明白她的心情,但他手上扶着父母,不能握住水叮咚的手安抚,只能两眼深深看着她,说道:“你放心,蓝嵬嵬到现在都没有追出来,只怕蓝天后受伤也不轻。你只要隐身飞上高空,就可以看到大片的陆地。记住!我们是在南海中的一个岛屿,你要往北在广东省境上岸,可别流落到菲律宾马来西亚去了!” 他说到后来,还勉强开了个玩笑。水叮咚哪里笑得出来,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啥时候才能出来找我呀?万一……你回了仙苑谷,再也出不来了怎么办?” 还有一句话水叮咚没有说出口:如果胡力瑧再也不能出谷见她,她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胡力瑧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虽然心中半点底气也没有,此刻也只能强笑安抚。 “你放心!只要我自愿遭受永世驱逐,白仙后就不可能强迫我留在仙苑谷内!只是我爹娘伤势极重,我要等他们伤情好转,才能出来找你。” 水叮咚不由得两行泪珠落了下来。 但见赤王面色愈显苍白,赤王妃也重新闭上眼睛,只怕耽搁下去,两位老人家当真性命有碍,顾不得满腹哀戚,忙用手擦了一擦脸,说道:“那你赶紧走吧!只是……你一定要出来找我,我会等着你,等到死都会等!” 后边这句话并没有让水叮咚感觉羞臊,反而,有一股坚定之意,充溢在她含泪的眼里。 胡力瑧扬眉一笑,说道:“放心,你没听我爹娘说,要让你做他们的儿媳妇吗?所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这话却令水叮咚略有脸红,张嘴想笑,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还有,你最好先回秦家堡去!秦家堡的祖上算得上是仙师的徒弟,所以无论是蓝天后、还是白仙后都不敢到秦家堡放肆。而以你现在的本事,跟蓝嵬嵬都足可一拼,这世上能够伤到你的,也就只有蓝天后跟白仙后了。至于仙苑谷几位长老,他们的两仪阵法虽能困住你,但任何仙阵妖阵在秦家堡内都施展不了。所以你只要留在秦家堡,就可保证安然无事。等我从谷中出来,直接就去秦家堡找你。” 水叮咚耳听他谆谆叮嘱,很想扯住他手,却只能勉强忍住,一边落泪,一边点头。 胡力瑧不敢多作耽搁,当即伸两手分别扶住爹娘肩膀,微闭双眼凝神静气运功做法。 水叮咚只觉一阵气流涌动,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只见胡力瑧等三人腾空而起,赤王夫妇依旧盘膝而坐,胡力瑧也依旧两手扶着爹娘肩膀。水叮咚耳听他道一声:“保重自己,我会回来!” 倏然之间,宛如离弦之箭,胡力瑧说话声音尚在耳边回荡,但他三人的身影,已经迅速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水叮咚不由自主纵身而起,隐身到了高空之中,却见蓝天白云,空旷辽阔,已经没有了胡力瑧等三人的身影。 水叮咚就在空中站立良久,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不住滚落。心里更是空空荡荡,有茫然,有恐惧,更有思念。 才刚刚分开而已,她已经感觉好想他,想得揪心扯肺,魂销肠断。 她也不知道在空中挺立有多久,一声海鸟的鸣叫,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用手抹抹眼睛,但见脚下这海岛算不上是个大岛,岛上除了那座石峰,就只有环绕石峰的茂密树林。石峰上方隐隐有黑气隐现,一望可知,里边是有妖狐盘踞。 再往外看,环绕小岛周边数里海水之中全是暗礁乱石,将海水映衬得黑漆漆的。暗礁外围,则是一片浓雾,将整个小岛围在中间。凡间船只要想靠近小岛,必定会在浓雾中撞上暗礁。 再往北方极目远眺,果然能看见大片陆地,约莫算来,大概有三五百里路。 水叮咚没有胡力瑧那样的法术,可以在瞬时之间移动上百公里,但是她的飞行速度也不慢,约莫一个小时之后,她已经落在了陆地之上。 她站在海边遥看着大海,几百里的路程,可以看见大陆,但海上的岛屿却不可能看得见。更何况那岛的周围还有浓雾环绕,就算她重新飞到高空,也很难找得到。 不过她的心思当然不会在那座岛上,她只是在想着胡力瑧这会儿是否已经送父母回到了火云轩,赤王赤妃的伤势是否能够有所好转。 而最终,所有的心思全都聚集在了胡力瑧的身上,想着他的音容笑貌,想着他的言行举止。眼泪不觉从眼中流出,沾湿了她的脸颊,再沾湿她的衣襟。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词:望夫石! 她想着如果她一直站在海边,是否,她也会化成一尊石头? 她倒宁愿化成石头,那样的话心就不会这么痛。人说思念是一种病,到如今她才知道,这道理绝对是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她就站在海水边,一直站到太阳从西方落下,晚霞映红了大片海水。天上彩霞飘飞,水中红波荡漾。只可惜胡力瑧不在跟前,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再美的风景,也无心欣赏。 或许是隐身而立,她根本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也感觉不到身体劳累,她居然就在海边站了整整一晚,直到太阳再次升起,她才忽然感觉浑身上下筋疲力尽。 可是她立身之地杳无人烟,她也不想再飞到高空中寻找城镇村落,所以她干脆就靠在海边一块大石头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在正当顶上,她感觉好饿,想起胡力瑧在的时候,一旦她饿了,胡力瑧总会想办法让她吃得舒服。在城镇,就去最好的酒楼。如果是在荒山野岭,胡力瑧就会打只小鸟小兽,细心烧烤了给她吃。 可如今胡力瑧没在跟前,而且不知道什么时间他才能回来,如今所有事情,她都必须自己操心。 她强忍悲戚,擦干眼泪,终于还是飞上高空查看了一下周遭情形。 之后她直接飞到一个小镇上,想要现出身形去酒馆吃饭,却突然意识到,这一路她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身上除了几个当暗器的铜板,根本没有大锭银两。 她愣了一会儿,想着她该怎么办。以她隐身的本事,当然可以随便走进钱庄当铺拿了钱就走,可如此一来,她岂不就成了小偷? 她无意识地用手去摸兜里的那几个铜板,但是她的手,却触碰到了几张纸、和几锭凉冰冰地物事。 她心中一动,急忙将那些物事掏出来看。 那是两张银票,每张一百两。另外那凉冰冰的物事,是几锭碎银。 水叮咚的眼泪再一次不能抑制!她当然知道那必定是胡力瑧临走之时装到她兜里的,他一定是怕没有他在跟前,她会为了银钱发愁。 他总是这么体贴入微,纵然是在那般紧急时刻,他还是将所有事情,都替她考虑得细致周到。 (请看第一八四章《避灭门英雄从妖令》)(未完待续。) 第一八四章 避灭门英雄从妖令 进入四月,气温快速升高,尤其在长江以南地区,已经能感觉夏日的炎热。 这已经是跟胡力瑧分开一个月之后,胡力瑧曾经交代水叮咚,叫她尽快赶去秦家堡,因为在秦家堡里,可保她平安无事。 她的确去过秦家堡,而且去过不止一次。毕竟以她现在的本领,不用一个时辰,就能从沿海地区,直接隐身飞到秦家堡。 可是她没有在秦家堡人面前露过脸。虽然她挂了一个秦百江义女的名头,而且秦百江秦百流两位堡主的确对她情意深重,可是她终究跟秦玉昂有过那么一段情孽纠缠,一直留在秦家,不仅会令她自个儿感觉尴尬,同时从胡力瑧内心里来讲,肯定也不会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所以她不愿留在秦家堡巴巴等着胡力瑧出现。她相信以她对胡力瑧的切切思念,胡力瑧只要出了仙苑谷,纵然远隔千山万水,也能立刻感知她的方位。 但终究情之所系,相思难抑,每隔几天,她还是会悄悄到秦家堡附近耽搁一天两天,幻想着胡力瑧突然出现,脉脉含笑拥她入怀。 但是胡力瑧始终没有出现过。 水叮咚只能由南往北,再由北往南,去每一个她跟胡力瑧曾经逗留过的地方,不为寻访旧日的踪迹,只为回味曾经的温情。 至于说蓝天后跟白仙后仍然觊觎着她体内的能量,很可能随时都会出动抓捕她。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首先以赤王夫妇的伤势来看,蓝天后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短时期内蓝天后未必能出来找她麻烦。 而天狐族的其他狐精,包括蓝嵬嵬,正如胡力瑧所言,她现在基本上已经对他们毫无畏惧。 能够伤她的,起码在短时期内,只有白仙后跟仙苑谷的几个长老而已。而在她心中,甚至隐隐希望白仙后快点派人来把她抓回去,因为那样起码可以离得胡力瑧近一点。 像这样每天看着空荡荡的天空,却根本不知道胡力瑧是在哪个方向,她真的感觉好难受,也很煎熬。 这日来到岳州,想起跟胡力瑧协助柯允豪等人击杀鳄鱼怪的情形,感觉就像昨日一般。 她一时情难自已,遂上岳阳楼找一个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浩瀚的湖面,不由得再次相思切骨,潸然泪下。 为了行动方便,她换了男装,不过以她娇美的脸面,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她是一位女扮男装。 所以看她对着窗户悄然落泪,对面桌上的几个客人难免对她多瞅几眼。幸好那几人没敢上来挑衅,水叮咚自然也不作理会。 正用袖子轻拭泪湿的脸颊,有一桌刚刚坐下的两个客人悄声议论,传入了水叮咚的耳朵。 “明天就是二十了,你说柯老大等人明天会不会上君山岛?” “柯老大”三字让水叮咚心中一凛,忙仔细倾听。 却听另一人微微一叹,说道:“只怕是不想去都不行吧?现有毛伟春一家老小的性命做榜样,谁敢不去,难道不怕祸及家人?前次上君山岛斩杀鳄鱼怪,事后我们帮主还很后悔没有同往参与,但如今却要暗暗庆幸了!” 这话更令水叮咚安坐不住,忙将脸面抹干,站起身来,走至刚来的那一桌,含着笑意抱拳作礼:“两位大哥请了!” 那两人相互一望。眼见水叮咚虽作男子礼节,却分明是位绝色女子。那两人脸上顿时堆满笑意,其中年纪较长的圆滑世故,忙软语说道:“小兄弟若是有事,何不坐下来再说?” 水叮咚见他并不点破自己女子身份,便不加推辞,道了声“谢”便坐下来,问道:“我刚听两位提到柯老大,不知可是柯允豪柯大侠?” “正是!”年纪较长的开口应答,“小兄弟莫非与柯大侠竟是相识的?” “我曾随兄长去他家里住过两天,所以刚听两位提到他的名头,才有几分留心。却不知柯大侠遭遇了什么事,为什么明日要上君山岛?” 那两人不由得相对再望一眼,年纪较轻的那人说道:“小兄弟好耳力,我二人如此小声,竟被小兄弟听得清清楚楚!” 水叮咚赶忙赔礼,说道:“并非刻意偷听,还望两位兄台莫怪!” “没什么好怪的,这件事已经传遍岳州城,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年纪较长的接口,他嘴上说不是秘密,但还是再次压低了声音,“想必小兄弟也听说过君山岛的名头,那原是洞庭湖中一处仙家胜景,岳州人无不心向往之!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岛上出现了两只鳄鱼怪,不仅将岛上几处道观中的道人全部吞食,连上岛游玩的游客都无一幸免。更有甚者,在君山岛附近的画舫渔船,也时有被掀翻损毁。官府曾经多次派官兵上岛剿杀,奈何不仅无功,反而每一次都要伤损几条性命。直到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柯大侠集合了岳州左近三十几位武功好手,同上君山岛为民除害。这一次倒是大功告成,却不成想,也埋下了祸患!” 那人说到此处微微叹息。水叮咚听他半天好不容易说到关键,偏偏又停顿下来,忍不住催问道:“却不知是什么祸患?” 那人四面瞅瞅,稍稍凑近了水叮咚,以更加细微的声音说道:“就在前几日,毛伟春毛大侠一家老小突然全部遭人杀害。经官府查探,所有人身上都没有一丝伤痕,也并非中毒所致。只是在毛家大门上,用鲜血写了几行字,勒令上个月底参与斩杀鳄鱼怪的所有人,于本月二十日上君山岛听候发落,过期不至,所有人都将遭受灭门之祸。” 水叮咚“啊”的一声站起来,急道:“你说……毛大侠一家老小全都死了?” “是!”那人点一点头,两眼狐疑地看着水叮咚,“原来小兄弟也认识毛大侠!莫非……小兄弟的家里人,也曾于那日同上君山岛?” 水叮咚心中瞬间转过数个念头。她当然知道,能让毛伟春一家老小无伤无毒致死,必是妖狐所为,看来妖狐族是要替鳄鱼怪报仇了。 可奇怪的是,上次剿灭拜狐教,毛伟春柯允豪等人亦有参加,妖狐族若要报复,为什么不以这个理由,而偏偏要针对斩杀鳄鱼怪的人?难道拜狐教人的性命,在妖狐族心里,当真就及不上几条大鳄鱼么? ——或许此事并非蓝嵬嵬等妖狐族高层所为,只不过是下边的狐精擅作主张。这些狐精个个都对秦家堡深怀畏惧,倘若举起“为拜狐教人报仇”的幌子,只怕引来秦家堡人追杀,这才就事论事,只说要为鳄鱼怪报仇。 水叮咚心中盘算,一时脸上阴晴不定。直到那两人唤她一声“小兄弟”,她才豁然一省,忙向着两人拱一拱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一时心潮起伏,想着胡力瑧没在身边,倘若遇上蓝嵬嵬,自己终究不是对手。但要让她明知柯允豪等人有难却置之不理,也绝难心安。 当天就在岳州城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水叮咚便出发前往君山岛。 自然隐了身形踏水而行,恰好看见有三条木船,载着些精神抖擞身姿挺拔的江湖人物,向着君山岛方向行进。 上次上岛斩杀鳄鱼怪,乃是官府专门安排的一条官船,今日这几条民用木船,自然远不及官船气派。 水叮咚见每条船上都有十来条汉子,合共三条船,看来那日上岛的江湖人物,基本上都已到齐。 这些人清一色黑色劲装,只腰上头上,分别扎着一条白布带,仿似为谁戴孝一般。 眼瞅一众人等个个神情肃穆,满脸悲壮,水叮咚心中明白,这孝服不仅是在祭奠毛伟春一家老小,同时也是在显示他们与妖狐族拼死一搏的决绝之心。 水叮咚暗生赞佩之意,觑眼看到柯允豪是在居中那条木船之上,遂飘身而起,轻悄悄地落在船沿上。 船上人皆不说话,只有几个艄公喊号子的声音。 不久到了君山岛,众人下船上岸。柯允豪吩咐道:“叫艄公们把船划走吧,不用留在这里白白送掉性命!等晚一点倘若咱们都还活着,再燃起烟火让他们来接!” 众人赶忙答应,自有人走去吩咐。艄公们巴不得赶紧离开,忙调转船头,划向了岳州城方向。 柯允豪当先而立,向着君山高处瞭望。有一人贴到近前,悄声说道:“老大,你说……约咱们来的当真是狐妖?” 柯允豪微微点头,苦笑道:“若非狐妖,有谁能够一夜间灭掉毛兄弟一家老小?” 他与毛伟春交情深厚,禁不住有些哽咽之音,忙吸一口气忍住。 “若真是狐妖,咱们这些人可不是对手!”那人禁不住缩着脖子四面一望,“只可惜秦家堡太远,否则,真该向秦家堡求救!” “这话已经说过多少次了,秦家堡远在陕西,就算咱们发信求救,他们也不可能赶得过来,我现在唯一指望……” 柯允豪沉吟着不往下说,那人忍不住接口一问:“指望什么?” “指望胡公子与水姑娘尚未远离,听到消息能够尽快赶过来,但……只怕也是妄想罢了!” 柯允豪摇头叹息,那人一时哑口无言。但柯允豪终究是岳州武林中领头的一个,很快收起悲戚之色,回头向着正看着他的一众人等朗声问道:“兄弟们可已准备好了?” “柯大哥放心,妖狐若来,咱们纵然一死,绝不堕了我岳州武林的威风骨气!” “好!”柯允豪点一点头,转脸看向岛内,忽而提高声音,厉声一喝,“到底是哪一个灭了毛兄弟满门,并且约我等来此,这就现身吧!” 这一喝灌注内力,只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请看第一八五章《无良魔怪哺人血》)(未完待续。) 第一八五章 无良魔怪哺人血 倘若是在平时,就凭柯允豪这龙吟虎啸的一喝,众人早已喝出彩来。但今日气氛以往日大不一样,柯允豪一喝落音,所有人都紧张地东瞅西瞅,上瞅下瞅。 却听一声冷笑入耳,众人激灵灵打个寒战,同时抬头向半空中望去。 只见两个衣着鲜艳的女子身影,现身在半空之中。湖风吹动两人身上轻纱薄裙,正如飞天仙子一般。 “毛兄弟一家老小,皆是损在两位手里?”柯允豪沉声一问。 这一问终究还是有些心虚,没敢直接唤出“妖孽”二字。 “是又怎样?”一个狐精笑盈盈地开口,“若不是先要了姓毛的一家人的性命,你们能够这么老实乖乖来此吗?” “那你要我们来此作甚?”柯允豪再问一句。 “作甚?你还敢问我要你们来此作甚?”那妖狐冷笑一声,一张美脸显出狰狞之意,“你们这些人胆大包天,不仅杀了我们好不容易养成的神鳄,而且……哼哼!我两个妹妹也伤在了你们手里,你们说,我要你们来做甚?” 她这话一说,算是承认了是要替鳄鱼怪报仇。地上众人均觉无幸,一个个悄悄握紧兵刃,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但眼瞅两只狐精漂浮在半空之中,除非也长了翅膀可以飞行,否则就算想要拼命,只怕也难以拼起。 有一个胆小惜命之人,忍不住期期艾艾开口说道:“两位的妹子,并非我们所杀,两位真要报仇,也该找……” “孙兄弟,有点骨气!”那人话未说完,被柯允豪一声断喝截住。 “骨气?”另一个妖狐冷笑一声,随即娇声嗲气转向先一只妖狐,“姐姐,何必跟他们说废话!小肃已经饿得不行了,要我说先抓两个上山,等小肃喝饱了咱们再来料理这些有骨气的!” 地上众人均不明白这妖狐后一句话是何意思,但一个“抓”字,却令人不由自主攥紧兵刃,蓄势以待。 “妹妹说得不错,咱们且先抓两个没骨气的,等上山喂饱了小肃再说!” 先一只妖狐娇笑接口,话音未落,忽然之间狂风大作。众人但觉头顶人影晃动,彩带飘飞,只吓得纷纷舞动兵刃护住头顶。 但饶是如此,随着惊呼声响,之前那胆小惜命的姓孙之人、跟另一个使峨嵋刺的汉子,瞬间被两只妖狐甩出的绸带裹住身体。 那两人在绸带中竭力挣扎,却挣之不脱。两只妖狐“咯咯”娇笑,她两人仍在半空中飞行,却用绸带吊着两个江湖汉子,向着君山顶上飞逸而去。 柯允豪道一声:“追!”手执钢刀率先追出,其余人紧紧跟上。 有一两个如姓孙的那样胆小惜命的,眼见妖狐如此凶恶,满心想要悄悄溜走,但木船已经离开,想走也没法子。与其孤身落单,倒不如跟着众人,也只好硬着头皮落在后边。 水叮咚在妖狐现身之时,只因心存疑惑,想要弄清这两只妖狐是不是受蓝嵬嵬、或者其他妖法更高的狐精指使,所以一时没有现身相斗。 待两个狐妖说到“喂小肃喝饱”的话,更是让人难以理解。不过听妖狐所言暂时不会要了众人性命,水叮咚始终隐身不出,待两只妖狐抓了两个汉子飞逸上山,她也跟着追踪而上。 转眼到了君山顶上那间道观跟前,水叮咚想起从前跟胡力瑧曾在此住过一夜,不由心中酸楚难受,赶忙忍住。却见两个狐妖落下地来,一人手上提着一个大活人,向着观内走了进去。 水叮咚跟着进入,先是闻见一股极浓烈的血腥之气,紧接着一声怪吼,声音虽然不是十分响亮,但却尖细凄厉,听得人浑身发毛。 水叮咚定睛看时,不由一惊,但见观中背光之处,有一个三分像人、却有七分像鬼的活物。 那活物眉目五官倒有几分像人,身材骨架也跟人类差不多,但是他浑身上下包括脸颊上,都覆满鳞片,看起来就像从头到脚套了一件极贴身的鳄鱼皮般。 而在他站立之地,红艳艳的全是鲜血。在他身侧,尚有几具尸首。那浓烈的血腥之气,正是从此处传出。 “小肃你别叫唤,这不给你抓了活人上来了吗?山下还有二十几个,正是从前杀了咱们神鳄的那些人,待会儿我跟妹妹把他们全部圈禁起来,每天让你喝得饱饱的。再有十来天的工夫,就满了七七四十九天,嗜血魔咒大功告成,你也就不用再以活人鲜血延续性命了。” 一只妖狐娇声发话,却听得水叮咚浑身发毛。因为这妖狐话中之意,似乎这“嗜血魔咒”需要以活人鲜血方能练成。 而既然再有十来天的工夫,就满了七七四十九天,那么在之前的三十多天里,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这半人半妖的怪物喝尽鲜血而死。 眼瞅那怪物脚下满是鲜血,水叮咚不由得暗生怒意,一手悄悄握住打妖鞭,便要抖将出来斩妖除怪,偏偏那半人半妖扭过脸来,正好跟水叮咚打了个照面。 他当然看不见水叮咚,但是水叮咚却将他正脸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脸上满布鳞片,若是乍然看到,水叮咚绝不可能认出他是谁。 但刚刚两只妖狐一口一声“小肃”,水叮咚凝神细看,忽而心中一动,感觉这怪物眉目五官,竟然与绿柳山庄大公子蒋卫肃颇有相似。 难道蒋卫肃居然没死?可如果是他,怎么会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变成了这幅模样? 方才那妖狐曾说:“嗜血魔咒大功告成,你就不用再以活人鲜血延续性命了!” 从“延续性命”四字来看,莫非狐妖为了救回蒋卫肃的性命,让他练了这“嗜血魔咒”,这才变成今日这幅半人半妖的模样? 水叮咚脑中乱成一团,直到一声惨呼发出,她才猛然一惊,只见那半人半妖已经扑将过去,将狐妖提在手上的那姓孙的抢在手里,迫不及待低下头来,一嘴咬在姓孙的颈脖之上。 姓孙的长声惨呼,死命挣扎。但那半人半妖力大无穷,姓孙的在他手上竟如一个布娃娃般,两手两脚摆来摆去,却根本摆脱不了那半人半妖的掌控。 水叮咚暗恨自己一时走神,居然害了一条人命,到此时再也顾不得这半人半妖是何来历,打妖鞭一抖而出,“啪”的一声响,在那半人半妖身上抽了一鞭。 打妖鞭本非凡间兵器,况且水叮咚含愤出手,力贯鞭稍,无论是人是妖,这一鞭都足可要其性命。 但那半人半妖身上鳞片仿似十分坚硬,这一鞭居然没能将其伤成怎样。半人半妖只是惨叫一声,抛下手上已被它咬到半死的姓孙的,跳起来向着水叮咚就是一扑。 它根本就看不见水叮咚,这一扑不过是本能的反应而已,自然不可能触碰到水叮咚的衣角。倒惊得两只狐妖扔下手上另一个活人,同时飞逸到半空之中,凝目观察下边的动静。 水叮咚想着这半人半妖待会儿再除不迟,且先毙了狐妖,免得她们变化逃跑。 当即飘身而起,打妖鞭抖出,挥向一只妖狐颈项。 那妖狐眼见得一条打妖鞭凭虚凌风抽了上来,惊骇之下慌忙抖出绸带,跟打妖鞭缠在一起。 水叮咚没想到这只妖狐竟有这般本事,当即手腕轻抖,撕破绸带。觑眼见另一只妖狐仍在半空中发愣,忽而扭腰斜身,打妖鞭如神龙摆尾倒甩而出,将另一只妖狐脚踝缠住。 那妖狐原本比先一只妖狐的道行要浅薄许多,更加上眼睁睁看着一条打妖鞭在空中挥舞来去,根本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打妖鞭倏忽而至缠个正着。 再想变化逃跑,已经有心无力,不由得惨声大叫,被打妖鞭从空中拖了下来。 先一只妖狐到此时才意识到怕是遇到了高人,只吓得丢下同类不管,忙要驾风逃逸。 水叮咚鞭随心动,将缠住足踝的狐妖往地上狠狠一甩,当即回鞭斜逸,向着逃走的狐妖追赶上去。 那狐妖道行虽高,却也及不上水叮咚的本事。更何况打妖鞭原是降妖宝物,一旦遇见狐妖,即可见风而长。那狐妖还没逃出多远,便被打妖鞭如长虹贯日迎头赶上。 水叮咚手腕力抖,“啪”的一声脆响,在妖狐后背重重抽了一下。 这一下裂筋断骨,只抽得那狐妖惨叫着跌落下地,当即现出原形死在地上。另一只狐妖被摔得七荤八素,虽一时未死,却化身原形顺地乱窜。 水叮咚身体尚在半空之中,打妖鞭已经凌空下击,顿时将妖狐当场击毙。 “水姑娘?是水姑娘到了吗?” 那君山原没多高,柯允豪恰与此时赶了上来,正好看见打妖鞭一鞭抽在妖狐身上,大喜之下高叫出口。 身影一晃,水叮咚现出身来,无暇跟柯允豪多说,只道:“观里还有一只怪物,柯大哥小心些!” 手执打妖鞭转身冲进观里。柯允豪勇气倍增,高声叫道:“现有水姑娘在此,两只妖狐已被水姑娘诛杀!大伙儿齐心协力,助水姑娘除尽妖孽!” 众人同声欢呼,喜之不尽。 (请看第一八六章《至邪至恶血魔咒》)(未完待续。) 第一八六章 至邪至恶血魔咒 自毛伟春一家大小一夜毙命,上次参与剿杀鳄鱼怪的其余武林人士,免不了人人栗栗自危。但为了保住全家性命,不得不遵从妖狐指令,于今日上岛赴死。 再见两只妖狐现身空中,包括柯允豪都已感觉更无侥幸,虽然鼓勇上山追击妖狐,也不过是保全名节垂死挣扎而已。 却没想到救星降临,两只妖狐居然被水叮咚转眼击毙,一众人等眼瞅妖狐毛茸茸地死在地上,一个个欢欣鼓舞奔上君山,便要冲进道观相助灭妖。 却听一声惨厉刺耳的尖嚎传出,一只浑身鳞片的怪物从观里奔了出来。水叮咚紧随其后,连连挥鞭抽打。 那怪物被打妖鞭抽得怕了,不得不左躲右闪闯进刚刚上山的人群之中。 众人顿时刀剑斧钺纷纷招呼。那怪物双臂振处,只听“哎哟”连连,几样兵器飞上半空,三四个人也跟着跌飞。 水叮咚只怕耽搁下去多伤人命,口中一声厉叱,打妖鞭甩了出去,鞭稍正好缠住那怪物颈脖。 那怪物忙要伸手拉扯,水叮咚手上用力往后一扯。那怪物力大无比,这一扯居然没有将其扯翻,只不过向后一个踉跄。 水叮咚顺势而为,借这一扯之力疾飞而上,左手短剑“嚓”的一声,重重刺在那怪物后背之上。 那短剑原是人间神兵,削铁如泥,那怪物纵然刀枪不入,也被这一剑刺得背心通透,不由得惨嚎一声,两手胡乱抓了几抓,随即一头跌趴在地上。 水叮咚抖手收回打妖鞭,又将短剑上的血渍在那怪物身上蹭了一蹭,这才收起。 柯允豪抢上来抱拳作礼,只道:“这次又多亏了水姑娘!否则我等数十条人命,都要送在妖狐手里了!” 众人也都纷纷涌上,作礼称谢。 水叮咚记起观里还有一个伤者,忙跟众人说了。众人急忙进去,不想姓孙的已经咽气,只将另一个被妖狐抓上山来的汉子扶了出来。 那汉子方一走出,便拜伏地上感谢水叮咚救命之恩,倒闹得水叮咚满脸晕红,想伸手相扶,又觉得男女之间不太方便。 柯允豪赶忙将那人拉了起来,笑道:“水姑娘于我等已有数次救命之恩,这头已经磕不清了!幸好水姑娘乃是秦家堡义女,咱们与秦家堡既成联盟,跟水姑娘也就不是外人了!” 众人满怀倾仰看着水叮咚。水叮咚虽然已经数番经历这般场景,但之前都有胡力瑧挡在前边,唯独今日被众人团团环绕,免不了有些手足无措。 柯允豪赶忙招呼众人将观里几具尸首抬出去掩埋,将观里的血迹也冲洗一下。又叫人到湖边燃起烟火,招呼船只来接。 众人各自散开。水叮咚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可恨我出手太晚,终究还是伤了一条人命!” 她是当真十分懊悔,柯允豪赶忙说道:“水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今日若非姑娘及时赶到,我等皆无幸免!待我回去之后,好生抚恤他一家老小就是!” 水叮咚点一点头,却无话说。柯允豪谨慎又问:“怎么今日只有水姑娘一人,胡公子呢?” 水叮咚脸上现出悲伤之色,摇一摇头,说道:“他父母受伤,他送父母回去了!” 柯允豪察言观色,只怕其中别有隐情,忙岔开话题。 水叮咚实在是不想跟一众男人敷衍客套,当即向柯允豪拱手说道:“柯大哥,我去岛上各处转转,看看还有没有妖狐之类。等船来了,你们尽管离开,不用等我。” 柯允豪明知她的本事,说她已经羽化成仙亦不过分,赶忙躬身作礼,送她离开。 水叮咚隐了身形,在岛上走了一走,眼见风景依旧,身边却少了胡力瑧陪伴。不由得再次感觉悲戚难受,站在湖边良久良久,直到几只木船开了过来,柯允豪等人上船离开,她这才踏着水波,缓步回城。 当天住进一家客栈,临睡前打水洗脸,却发现左手腕上有一点红红的印迹。她起初以为是今日斩杀那只怪物的时候溅上的,用水一再冲洗,居然洗之不掉。 她也没怎么在意,反正不痛不痒的,想必改日就好,便不作理会,上床歇息。 却不料到得第二日起床,那点红色印迹不单没有消失,反而很像比昨天稍微扩大了一些,而且颜色也比昨天要深。 用手摸摸,依旧不痛不痒。所以她仍未十分在意,径去柜上结了账,牵马出城,至渡口过了长江,续往北方而行。 再等到了晚上,那点红色颜色更深,几乎变成了紫黑颜色。而且让水叮咚吃惊的是,她右手腕上居然也有了一处红点,就跟左手腕在一个位置,而那个位置,正好是在神门穴上。 水叮咚开始感觉有些慌乱起来,拿过镜子照照,豁然发现眉心居然也有一点淡淡的红印。 她赶忙抹起左袖,这一下更是触目惊心,只见一条雪白的膀子上,亦有几处红点。 再抹起右袖,那些红点同样存在,而且全都是在相应的穴位上。 她愈发感觉又慌又怕,不知道自己染上了什么毛病。只是天色已晚,不能出去寻找大夫,只好上床躺下,一晚上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赏了一锭银子给小二,叫小二请一个出名的大夫来。小二欢天喜地出去,不一会儿领了一位老者进来,看来慈眉善目,让人一见就感觉安心。 那大夫替水叮咚搭了脉,脸上现出惊诧之色,说道:“原来……姑娘乃是女扮男装,只是……姑娘这脉象十分紊乱,老朽一时竟然查探不出是什么病症,姑娘可否换一只手,让老朽再探一次?” 水叮咚忙换只手给他。那老者闭着眼睛探察良久,这才收回手来,向着水叮咚深深一揖,说道:“老朽无能!姑娘的脉搏很不正常,但老朽平生从未遇见过,自然无法给姑娘开方抓药,还请姑娘另请高明!” 说着,不由得满脸沮丧摇头叹息,也不跟水叮咚索要出诊费,径自出门离开。 水叮咚浑身冰凉,不由得再次想起胡力瑧,倘若他在跟前,看见自己身上得了这奇怪毛病,就算他不能医治,也必定会替她想尽办法。 可如今胡力瑧没在跟前,她孤身一人求天不应,求地无门。 既然那大夫无能为力,水叮咚只好继续赶路,想着到前方大一点的城镇,或许能够找到更好的大夫。 当晚到了一处县城,她先找一家大客栈进去,仍赏小二一锭银子,请他找一位好大夫来。 但结果大夫仍旧跟先一个大夫诊断一样,只说她脉象紊乱,生平从未见过,因此无法替她开方抓药。 水叮咚心中悲戚,想着自己是不是相思成疾?又或者在那天光洞里,蓝天后为得到她体内的天香丹能量,曾在她身上施展妖法,是否,因此伤了她的身体机能? 想到“妖法”二字,水叮咚心里忽而一动,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个念头浮上心头。然而仔细想想,那念头却又模模糊糊抓握不住。 她再次抬起左手腕,看着最先出现的那个红点。经过两三天的时间,那红点已经变成黑色,用手摸摸,好像有些硬硬的。 而且这一摸不打紧,她感觉有些发痒,用手指轻轻挠一下,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感觉更痒了。 忍了一忍忍不住,她不得不稍微使劲抓一下。 她只是稍微使劲而已,但就这么一抓,她感觉好像破了皮一样,手指尖上湿湿的,就好像抓破了水泡。 而那已经发黑的一小片,整个裸露在外,仔细瞧瞧,豁然像是一小片鱼鳞。 鱼鳞? 水叮咚急忙凑近油灯一看,确确实实像是鱼鳞。 有一种蚀骨的寒气从水叮咚心底涌了上来,而在脑海中漂浮不定的那个念头,也在瞬时之间变得清晰。 嗜血魔咒!——她想到了这四个字。 那日在君山道观,有只妖狐曾经提到“嗜血魔咒”的话。 是“嗜血魔咒”,而不是“嗜血魔法”!一字之差,含义却大相径庭。 是否,在她杀掉那半人半妖的同时,已经中了“魔咒”? 她听见“咯咯”轻响,那是她上下牙齿在打战。 事实上不止牙齿在打颤,想象自己很可能也会变成好像那怪物一样半人半妖非人非鬼,她根本控制不住浑身颤抖。 她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怎么办,如果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她宁愿趁早自绝而死。 可是她舍不得马上就死,不是舍不得这条命,而是舍不得胡力瑧。就算死,她也想见胡力瑧一面再死。 可是她该怎么办? 胡力瑧没在身边,没人能够帮她,如果她真是中了“魔咒”,这世间也没人能够帮她解。 能够帮她解的,恐怕只有仙狐族人。 仙狐族人数量不少,可是真正关心她的,只有那三个而已。而那三个,璨太子跟胡力瑄为了她公然与白仙后大战一场,白仙后恼怒之余,肯定已将他二人囚禁起来。 至于胡力瑧,既然到现在无影无踪,要么就是他父母之伤严重到仍未脱离险境,要么就是他同样落在了白仙后的禁制之中。 除了这三个,没有人还会关心她的死活。更没有人会因为感应到她的苦难,而及时从仙苑谷中赶来救她。 她该怎么办? ——秦家堡! 她忽然想到了这个地方,就好像暗沉黑夜里,看到了一线光明。 如果这世上有一个地方能够帮她,那只能是秦家堡。 (请看第一八七章《神鹰现身驮难女》)(未完待续。) 第一八七章 神鹰现身驮难女 水叮咚飘身在半空之中,向着西北方向飞逸。 可是她感觉自己飞得并不轻松,之前当她隐去身形,整个身体都轻飘飘地好像没有半点分量。 但这一次,她却感觉到有一股往下坠的力量,让她飞得十分艰难。 而更让她感觉恐慌的是,虽然她的眼光依旧能够在黑夜之中看清下方的景物,但脑瓜中浑浑噩噩,已经很难分辨商洛城是在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高空中飞了有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靠近商洛城,只感觉身体似乎越来越沉重,飞行的高度也越来越低。就在她感觉到绝望的时候,忽而一声清脆的鸣叫,传入了她的耳朵。 她精神为之一振,再次竭力拔高到云层之上。然后她看见有一只巨大的飞鹰迎着她飞了过来,两只鹰眼,在黑暗中幽幽闪光。 那是天眼神鹰! 或许是天眼神鹰感应到了她的困境,再次主动现身赶来接应。水叮咚在那一瞬之间,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就好像在极度无助的时候,来了一个救星。 那真的是救星! 天鹰神鹰本来是降妖宝物,并不承担救援之责,但这一次,神鹰很快飞到了水叮咚的身边,引吭鸣叫两声,居然直接飞到了隐身隐形的水叮咚脚下。 水叮咚本来已经十分疲累,而神鹰的架势,很明显是要驮着她走,所以水叮咚立刻附身到神鹰背上,用手抓紧神鹰羽毛稳住身体。 神鹰口中鸣叫,在高空中调整方向,双翅振动,飞往西北方向。 水叮咚紧伏在神鹰背上,她并没有现出身形,但不知是否因为使用灵力在高空飞行,加速了身体的异变,她感觉不仅身体越来越沉重,就连目光,也开始显得模糊起来。 幸好神鹰并没有因为她自我感觉到身体变重而显出吃力的样子,依旧飞得又快又稳。直到高鸣两声,在空中盘旋数圈。 水叮咚伸长脖子下往,只见下边一座庄园,庄园内灯火通明。许是听见神鹰鸣叫,很多人纷纷涌进院子,仰头欢呼着:“神鹰回来了!神鹰回来了!” 水叮咚心里明白,必是神鹰自动冲开存身木盒飞上高空。这种现象虽然已经发生过一次,仍然惊动得秦家上下老幼纷纷起身,等着盼着它自动回来。 神鹰逐渐向下降落,它向来都是在落地之前便已化身玉石,唯独这一次,它巨大的翅膀展开,稳住身体一直降落在地上。 水叮咚在神鹰快要落地之时,本来想自己跃身下地,但她却惊骇的发现,不过就是这么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她居然感觉浑身发僵,无力动弹。 以至于神鹰落在地面上,倏然化为玉石,水叮咚整个身体匍匐在地,神鹰则被覆在了她身下。 众人万万料不到神鹰背上居然驮的有人,一惊之下,借着家丁手上的灯笼,秦玉昂首先抢了过去,叫道:“叮咚,是你吗?” 水叮咚努力想要撑起身体,秦玉昂抢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只一眼,秦玉昂骤然瞪大眼睛,差点儿要把水叮咚扔回到地上。 “你你你……是叮咚吗?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水叮咚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一看见秦玉昂,倏然间眼中蓄满热泪,哽咽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中了什么妖法魔咒,只能来找……义父救命!” 秦玉昂大惊,竟顾不得去管地上的天眼神鹰,抱着水叮咚转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叫着:“爹爹!爹爹!” 他姐姐姐夫从屋里相随走出,姐姐秦玉芳说道:“爹爹已经听到神鹰鸣叫了,我们正在说……啊?这是叮咚吗?” 她一句话未说完整,忽然间一声惊呼。秦玉昂顾不得理她,直接从她身边抢进屋里,高叫一声:“爹你快来看看叮咚中了什么妖法,为什么脸上全是红斑呢?” 水叮咚在飞来秦家堡之前,也曾照过镜子,脸上虽有几处红点,却并不十分明显。但听秦玉昂话中之意,竟是说她脸上全是红斑,看来她使用灵力在高空飞行,确实加速了身体的异变。 “叮咚?怎么回事?” 秦百江很快凑了上来。秦玉昂将水叮咚放在一张坐榻上,自己坐在水叮咚身后,让水叮咚靠在自己怀里。秦百江嘴上在问,人已经走了过来,用手握住了水叮咚的手腕察探脉搏。 一会儿之后,秦百江皱着眉头放开水叮咚手腕,换到另一只手又探察良久。 秦玉昂见父亲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问道:“爹爹,怎样?” 秦百江收回手来,摇一摇头。 “肯定是中了妖法无疑,但我也不知这是什么妖法!”秦百江一边回答,又问水叮咚,“叮咚你最近可遇到什么事情?” 水叮咚听他说自己肯定是中了妖法无疑,心中更无半点怀疑,自己抬起手来看看,但见手腕手背上全是红斑,可想而知自己脸上已经是什么丑模样,不由得更是伤心害怕,哽咽反问:“义父……可曾听到过嗜血魔咒?” “嗜血魔咒?”以秦百江如此定力,居然惊得跳起身来,“你说你……中的是嗜血魔咒?” “爹,什么是嗜血魔咒?”秦玉昂见父亲这般情形,忍不住脱口惊问。 “我也是听传说而已!”秦百江面色凝重,缓缓开口,“据说那是一种极邪恶的魔咒,就连妖狐族人,都不敢擅用。此魔咒最先只能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施展,传说要用活人之血供养那将死之人七七四十九天,虽可保将死之人活命,但将死之人却也会变成异形魔怪。此魔怪不仅力大无穷,他的思想也会陷于混乱,不分善恶见人就杀。而最可怕的是,此怪物本身并非所向无敌,但,无论是谁杀了它,嗜血魔咒都会转移到那人身上,并且在六六三十六天之内,杀怪物者本身,也会变成新的怪物!由此循环往复,不仅永难除灭,而且越往后传,化人为怪的时间也会越短!” 水叮咚呆了。她抬起手腕,看着手腕上已经长出来的那一枚鳞片,再看看手腕手背上渐渐发黑的那些红斑,想象自己最终也要变成那种嗜血怪物,不由得再次手脚颤抖,心底发寒。 秦玉昂半扶半抱着水叮咚,自然能够感觉到水叮咚的颤抖,心中又惊又急,嘴里却不住安抚:“叮咚你别怕,或许……你中的不是这种邪恶魔咒呢!” 水叮咚缓缓摇头,到此时连眼泪都没有了,只是喃喃说道:“我的确……杀了那样一只怪物,到如今……” 她忽然抬头看着秦百江,一字一句,有些可怜,但却有更多的决绝:“义父说……谁杀了这怪物,都会变成新的怪物,那么……如果是我杀了我自己呢?” “叮咚你千万不能这样想!”秦玉昂立刻开口,生怕她当真对自己下手,赶忙将她抱得紧紧的,“爹,难道没有破解之法吗?” “所有魔咒,皆有破解之法,只是这破解之法,我也只是听说,既不知是否有用,而且……根本难以办到!” “爹你先说说看啊!” 秦玉昂不停催促,完全忘了父子尊下之别。水叮咚也重新燃起一线希望,睁大眼睛看着秦百江。 “听说……需要三样东西!”秦百江谨慎开口,“第一,鳄鱼的眼泪;第二,就是传说中那洞天福地中仙狐族的血液……”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玉昂已经叫了出来。 “仙狐族?那姓胡的,不就是仙狐族的吗?叮咚,那姓胡的呢?” 水叮咚满怀黯然,感觉老天爷在存心跟她开玩笑一样。 “他父母跟妖狐天后大战,受了重伤,他不得已,送他父母回去……那洞天福地去了。他的确是从洞天福地而来,可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进去找他。” 水叮咚凄然回答,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王八蛋,要用他的时候他却没影了!”秦玉昂忍不住骂出口来,秦百江责备地瞪他一眼,秦玉昂依旧愤愤的,但却很快转了口,“即是如此,不如……我先去找鳄鱼眼泪,爹,那鳄鱼……有眼泪吗?” “有!”一直没开口的秦玉芳插话进来,“鳄鱼在吞食东西的时候,会流眼泪。” “那我现在就出发去找!” 秦玉昂想要起身,秦百江再瞪他一眼。 “你就算找到了鳄鱼眼泪,没有仙狐族人的血也是枉然!更何况,有了这两样东西,还需要仙狐族道行最深之人,使用一种极高明的法术,才能将魔咒解除。就算胡公子在此,能不能办到还说不定,更何况我们这些凡人!” 秦玉昂哑口无言。秦百江轻轻一叹,伸手握住水叮咚的手。 “叮咚你别着急,现有义父在这儿,咱们慢慢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嗜血魔咒从你身上解除!” 水叮咚两眼看着他,很希望他能够真的想出办法来。但看秦百江的神情,也知道他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 (请看第一八八章《绝世难觅一段情》)(未完待续。) 第一八八章 绝世难觅一段情 一家人都毫无睡意。 秦玉昂首先想到,之前曾用“软筋锁灵掌”解除过华拳门几个长辈身上所受的妖法,跟秦百江一商量,秦百江亲自动手,在水叮咚身上拍了一掌。 只可惜奇迹没有发生,水叮咚本来已经感觉身上僵硬无力,秦百江一掌拍下,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反而,或许是那一掌的触动,水叮咚开始感觉身上脸上无处不痒。用手一抓,结果一抓就破,而且凡抓破之处,都开始现出鳞片来。 “玉昂快抱紧她,不能再让她乱抓!”秦百江吓得慌忙提醒。 秦百江妻子有些担心,忙问秦百江:“会不会传染啊?” 秦百江也不敢说。但秦玉昂根本顾不得这些,急忙两手用力紧紧抱住了水叮咚,口里叫道:“叮咚你别乱动!叮咚你忍一忍!” “玉昂,你你你……小心传染!”秦玉芳忍不住叫出来。 “传染就传染,我不在乎!”秦玉昂一声吼回去,竭尽全力想要抱紧水叮咚。 偏偏水叮咚实在感觉太痒了,只想抓个痛快。就连头脑里也开始混乱起来,本来浑身无力的,这会儿居然回手一把,将秦玉昂推倒一边,左手伸到右手背上,又是一抓。 “不行先用绳子把她绑在椅子上!” 秦百江当机立断,几个人合力将水叮咚手脚按住。秦玉昂纵然满怀心痛,也不得不赶忙找来绳子,亲自动手将水叮咚绑在了椅子上。 “不如先用点迷魂香,让她安静睡一觉,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吧!”秦玉芳又提议。 秦百江想想这个办法勉强可行,于是用了一点迷魂香,还好那嗜血魔咒尚未完全成型,水叮咚很快就昏睡过去。 之后秦百江不吭声地又在水叮咚身上拍了一记软筋锁灵掌。让她醒来之后,没有力气挣脱。 随后的两三天,水叮咚就一直被绑在椅子上,头脑里一时清醒一时混乱。偶尔身上痒起来,恨不得一死了之。那种煎熬,真比从前胡丽婉施展在她身上的酷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偶尔清醒,她就看见秦玉昂红着眼睛守在她身边,两眼看着她,好像看着的,依旧是一张娇美容颜。 但水叮咚心里很清楚,纵然自己还没有完全变成怪物,只怕也已经丑陋不堪,这一点从其他人看着她的那种既同情、又畏惧的眼神之中,可以确认。 “你干吗还要这样看我,我现在肯定丑死了,你别看了!”有一次水叮咚忍不住这样说,眼泪自然扑簌簌地顺着脸颊不停滑落。 “你不丑,在我眼里,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美的!”秦玉昂说,哽咽了一下,“我说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说到做到!” 这话更是令水叮咚泪如泉涌。她曾经那么那么的怨恨、甚至是怨憎秦玉昂,到如今才知道,这个男人不过就是有点大男人而已,在他心中隐藏着的真情,不比其他任何男人少。 只可惜她现在好像连情绪波动都不能有,很快的,她的头脑再次混乱起来,而且这一次的混乱,就再也没有清醒过。 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伤心恐惧,只知道整个身体都像是在地狱里煎熬,又痛,又痒,还动弹不了。 想开口大叫,舌头也发硬,叫出来的声音,已经不是人声。 她不知道那样的情形过了有多久,终于,好像有一阵清凉无比的雨水洒落在身上,她感觉无比的舒坦,无比的舒畅,就好像劫后重生了一样。 恍然睁眼,她看见眼前有一张俊美到极致的脸。 胡力瑧? 她猛然一喜。但是很快的,她意识到那不是胡力瑧,那是胡力瑄。 她感觉好想睡觉,或许是希望能在梦里见到胡力瑧,所以她闭上眼睛,这一次,是舒舒服服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听见耳中想起婉转柔和的琴声,睁开眼,首先看见带着树皮的松木房梁、和干燥厚实的茅草屋顶。 她有一瞬间的错觉,依稀仿佛,回到了半年之前,同样在她昏迷醒来,同样在这样一间茅草屋里,而且耳边,同样有这样温婉幽雅的弹奏之音。 她坐起身来,看见身上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裙,拉起宽大的袖子察看,一条玉臂净白无暇。再看手腕手背,之前那些触目惊心的红斑,已经无影无踪。 就连最开始生成鳞片处,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她悬吊着的一颗心一下子落在实处,就那么披着头发下地,慢慢走近房门,向着外边望出去。 明明已经完全清醒,她依旧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一弯湖泊就在门口不远,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蓝蓝的天空、和苍翠的青山。一个男子面湖而坐,一身墨黑的衣衫,衬着他宽肩瘦腰。清雅的琴音,随着他大袖轻扬流泻而出,伴着如画山水,直疑身在仙界,非是人间景象。 水叮咚脚步细软走了出去,一直走到男子背后。“铮”的一声,琴音断绝,那男子回过头,站起身,挺拔的身姿,俊美的容颜,正是胡力瑄。 “你来救我了?”水叮咚开口发问。在经历那一段比地狱还可怕的情状之后,自然而然,她的口气显得异常温柔,眼中也在一瞬之间,涌满热泪。 “不是我要出来救你,是璨太子感应到你中了嗜血魔咒,命我出来救你了!”胡力瑄回答,语音淡漠,面无表情。 又是璨太子!水叮咚转开眼光,看向那美丽的湖面,看着白云倒映在湖面上,随着微风轻拂,白云在湖面上飘飘摇摇,她的心也跟着飘飘摇摇。 “那嗜血魔咒原是天地间最邪恶的魔咒,你身中此咒,身体机能大受损伤,需要有一段时间静养才能恢复,还是回床上躺着去吧!”胡力瑄开口,仍然淡淡冷冷的。 “我没感觉身上难受,只是有些疲累而已。”水叮咚说,向着胡力瑄嫣然一笑。 胡力瑄撇开眼光,重新坐了下去,手指轻动,一串动人的音律,便又流泻出来。 水叮咚踩着琴音,静悄悄地走到湖边,向着湖中悄悄打量自己的模样。 这一瞧,算是完全放心。清澈的湖面,倒映着一个身披白纱、美如精灵般的女子。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衣衫上。一张小脸,同样雪白无暇。 从前她并未觉得自己美丽,但自来到这个年代,或许是跟狐族的俊男美女接触多了,她感觉自己也有了一些飘逸的风姿、和古典的美感。 她听着琴音悠悠荡荡,不由轻轻一叹,回过脸来,再次看向胡力瑄。 她不看还好,这一看,很明显琴音有些紊乱,胡力瑄不得不再次停止弹奏。 水叮咚展颜一笑,走到胡力瑄身边,挨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你怎么把我带这儿来了,秦家人怎么放心让你带我走?”她软声一问,一颗心也感觉格外柔软。 “他们自然不放心,尤其那个秦大公子,简直像个乌鸡眼一样。”胡力瑄回答,分明是一句带有情绪的话,听他说来却依旧没有丝毫的顿挫起伏,“可是你当时已经没有人样,秦家人无可奈何,只能赌上一赌。” 没有人样!——这四个字让水叮咚一下子粉面含羞,无所措手。 “是不是……完全变成了怪物,丑得要死啊?”她好不容易问了一句话出来。 “你也知道是怪物,还能好看到哪儿去?”胡力瑄淡淡反问,停一停,加了一句,“那个秦玉昂,你都变成了那模样,他居然还是守在你身边,好像你若死了,他也活不成了一样。” 水叮咚再次呆怔,张着嘴,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隐约记得,在她头脑里一时混乱一时清醒的时候,秦玉昂的的确确一直守着她,并且说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辈子对你好”的话。 她没想到秦玉昂待她会有如此深情! 一个人,尤其是男人,可以为了爱的女人献出生命,但是在爱的女人完全变成一个丑八怪的时候,仍然保持一往情深,只怕古往今来,天上人间,也难寻难觅。 而她,因为秦玉昂的霸道与逼迫,曾经恨不得离得秦玉昂远远地,一辈子都不跟他见面才好。完全忽略了秦玉昂生在长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年代,或许他的霸道与逼迫,正是这个年代身为男人最正常的一种爱的表现。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不过她不想让胡力瑄看见,所以她侧过了头,将脸偏向了一边。 却听胡力瑄居然长长一叹:“璨太子为了你……” 他忽然住口,不往下说。水叮咚猛然回头,脱口追问:“璨太子为了我怎么啦?” “没什么!”胡力瑄摇一摇头,忽而话锋一转,“比起璨太子跟秦玉昂对你的好,我远远不如!” 他站起身来,走向草屋。丢下水叮咚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难以回神。 (请看第一八九章《胡力瑄的理智与感情》)(未完待续。) 第一八九章 胡力瑄的理智与感情 水叮咚呆坐在湖边,一颗心难以平静。 她不知道璨太子对这一世的她有没有情爱之心,她却知道璨太子对她该是有多好!没有璨太子,她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而秦玉昂,竟也如此情深似海,死生不顾,却是她万万没想到。 偏偏,这两个男人,一个她唯有依恋,唯有依赖,从不曾产生过男女之情;而另一个,有情,也已成为过往,并且永无可能鸳梦重温。 她的心给了另一个男人,纵然那个男人在她陷入最大困苦的时候,并没有赶来救她,可心之所至,根本不可能再有变更。 就像秦玉昂对她的那份感情,即便那个男人变成了丑八怪,她也希望与他不离不弃,厮守终生。 她就那么呆呆怔怔坐在湖边,直到胡力瑄淡漠的声音响起来,说道:“粥熬好了,进屋吃点粥吧!” 水叮咚这才起身,回过脸来,先闻见一股饭香。胡力瑄直接转身走进茅屋,水叮咚深深呼吸一口,这才跟着走进去。 依旧是从前一样的木桌,只不过在木桌之上,放着两只净白瓷碗,碗中依旧并非纯白的大米粥,而是掺着些红红绿绿的补品之类。 水叮咚嫣然而笑,回想从前同样情景,心中流过一阵温馨。 她端起一只瓷碗,胡力瑄立刻递了一双筷子过来,水叮咚伸手接过,胡力瑄自己也端起碗来默默吃粥。 “赤王夫妇伤势好转了么?”水叮咚问。并非没话找话,而是早就想问。 “我不清楚!”胡力瑄回应。 “不清楚?为什么会不清楚?他们早就回仙苑谷去了呀!”水叮咚一惊又问。 “自上次在大雪山与太子联手跟仙后大战一场,仙后将我们两个带回仙苑谷,就一直囚禁至今。外边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胡力瑄回答,依旧保持冷淡平静。 “可是……既然被囚禁至今,璨太子又怎么能派你出来救我?”水叮咚愈显疑惑。 “太子送给你的那颗隐形珠,原是他修炼数百年所得,虽然如今化在了你体内,但与太子依旧同气连枝,你有任何苦难,璨太子都感同身受。所以……太子感应到你中了嗜血魔咒,倘若在三十六天之内不解除,你就会永世为魔!以太子对你的关爱之心,自然要想法救你。” 这番话其实并未消除水叮咚心中疑惑,事实上她明白璨太子能够感应到她的苦难,她不明白的是,既然他们俩都被囚禁起来,白仙后又怎么肯解除禁制,放胡力瑄出谷救她。 她干脆直接问出口来。胡力瑄脸色木然,良久方道:“太子自然会有办法!” 水叮咚很想追问是什么办法,胡力瑄已两口吃完他自个儿碗里的粥,站起身走出去了。 水叮咚慢慢吃了粥,感觉身上确实颇显倦怠,遂又躺到床上小睡片刻,等到醒来,天已黄昏。 胡力瑄手上拿着一支长长的钓竿,居然在湖边钓鱼。水叮咚走了过去,笑问:“你怎么有耐心钓鱼的?” 胡力瑄不理,忽而手腕一抖,钓竿提起,钓钩上正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水叮咚拍手欢笑,胡力瑄收起钓竿,抓着鲤鱼走去房屋后边宰杀。 水叮咚亦步亦趋跟着他,眼瞅他并掌如刀,很轻便刮了鱼鳞,又用指甲划开鱼肚,掏出内脏,之后将鱼鳞鱼内脏挖个坑埋掉,这才走去湖边将鱼洗干净。 “你这样一位高贵王子,没想到杀鱼洗鱼倒很在行!”水叮咚逗他说话。 胡力瑄还是不理,水叮咚不由得有些气闷起来,嘟着嘴将脸一撇。 “你这么不待见我,干脆送我回秦家堡去,你赶紧回仙苑谷向璨太子复命去吧!” 胡力瑄还是不说话,却在起身往房间里走的时候,冒了一句话出来:“你想吃烤鱼还是红烧?” 水叮咚就算有气也发不出来,故意问他:“清蒸不行吗?” “鲤鱼清蒸腥气太重,不好吃!”胡力瑄回应,也不问她了,直接进去屋里。 水叮咚想着那屋里并没有灶台之类,不知道他怎么做鱼,忙跟着进去,却见胡力瑄背对着门口站在木桌旁,水叮咚张口就问:“又没锅又没灶,你准备怎么做鱼呀?” 一句话刚问完,已经闻见扑鼻一阵香气。胡力瑄转过身来,水叮咚张眼望去,见桌上放着一只鱼盘,鱼盘内已经放着一条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红烧鱼。 “哇!既然能变,你刚才何必还要杀鱼洗鱼?”水叮咚一边说,已经走进木桌,嗅嗅香气,简直有点馋涎欲滴。 “谁说我是变出来的?我说过,吃的东西不能变!” “既然不是变出来的,怎么可能做得这么快?”水叮咚追问。 她当然知道胡力瑄法力高明,很可能使了些什么法术,就像之前在仙苑谷璨太子的品香居中,明明没有火炉,可璨太子放在木桌上的一只陶罐,却咕嘟嘟地一直冒着热气。 可问题是,胡力瑧的本事并不比胡力瑄差,为什么每次露宿野外,胡力瑧总是老老实实将野兔野鸡放在火堆上烤? 水叮咚略一转念,很快便有了答案。 首先胡力瑧怕被其他狐族发现行踪,不愿太多使用法术;其次跟她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看着等着野鸡野兔慢慢烤熟,也是一种乐趣。 所以胡力瑄不予回应,水叮咚也没再追问,等胡力瑄又端出两碗米饭,她也不觉奇怪,只管拿了筷子大快朵颐。 胡力瑄的手艺很不错,水叮咚吃得津津有味,抬眼见胡力瑄低着眼慢条斯理,心思转动,找个话题问他。 “丽婷妹妹现在可好?” 胡力瑄抬脸瞅她一眼,这才回答:“能有什么不好吗?” 水叮咚忍不住就想大发娇嗔,随即想到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他对自己冷淡一点,或许对两个人都更好一些。 便又忍了回去,默默地吃了饭,水叮咚想了又想,才又开口说道:“要不……你还是送我回去秦家堡吧!我现在好了,起码要回去跟他们见个面,也免得他们会担心。” 胡力瑄静静地一阵,这才点一点头。 “也好!仙后或许很快就会派人出来抓捕你我,其他人倒不怕,就怕四大长老同时出动,我自顾尚且不暇,很难维护你周全。但在秦家堡里,无论仙狐妖狐都会有所顾忌。” 水叮咚很想问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当时他要把她从秦家堡带出来,为什么不直接在秦家堡里帮她解除魔咒? 不过话到嘴边,她自己先就想明白过来。其一大概是这魔咒并非轻易能解,他不愿当着凡人施展很可能会吓到凡人的大法术;其次,他生性冷淡,不愿意跟秦家堡人多打交道。 “我义父说,要解除嗜血魔咒,需要鳄鱼眼泪,再加上仙狐族人的血液,你是用了你自己的血液替我解的魔咒吗?”水叮咚又想起来一个问题。 胡力瑄对这个问题不予作答。水叮咚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手看看他的手腕。 谁知刚一触碰到胡力瑄的手,胡力瑄就像触电一般,猛一下子缩回手去,随即皱眉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我想看看你手腕上有没有割伤,干吗弄得我想毒蛇猛兽一样啊?”水叮咚嘟起小嘴,想想胡力瑄刚刚那个避她唯恐不及的动作,再次感觉有些气闷。 “有伤,也不会是什么大伤,这都好几天了,你觉得还能在我身上看得见吗?” 水叮咚明白了,他的确曾经用自己的血替她解除魔咒,只不过以他的本事,在很短的时间内,像这种皮肉之伤已经愈合。 “那你也没必要碰你一下就好像被烙铁烫了一样吧?”水叮咚闷闷地又问。 胡力瑄不作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直看得水叮咚满脸发热,不得不红着脸瞪他一眼:“干吗这样盯着人看啊?是我脸上……还有没完全好的地方吗?” 一边说,她赶忙用手轻抚自己的脸颊,生怕脸上还有残余的红斑之类。 “你很喜欢胡力瑧对吧?喜欢到……除了他你就接受不了其他男人了对吧?”胡力瑄忽然冒出一句。 “啊?”水叮咚愈发脸红,真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你是喜欢他的,而且改变不了,那就不能碰我。要不然,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胡力瑄平平淡淡把话说完,站起身来,走出去了。 水叮咚一阵愕然,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好难受好难受。 幸好没过多久,胡力瑄便重新走进来,说道:“你不是说要去秦家堡吗?走吧!” 水叮咚瞅瞅他脸色,想说句安抚他的话,却明知绝不该说,话到嘴边,改了一句:“你真的……一点胡力瑧的消息也没有吗?” “我何必骗你!”胡力瑄淡淡回答。 “那么,如果你回去,请告诉他,让他尽快出来见我。” 胡力瑄没有马上作答,脸上却现出一抹苦笑之意。 (请看第一九○章《一灯如豆论古今》)(未完待续。) 第一九○章 一灯如豆论古今 胡力瑄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向来都如冰雕一样,冰冷到没有丝毫表情。 所以那一抹苦笑虽然淡若清风,水叮咚依旧察觉出来。 那就让她怀疑,胡力瑄未曾完全说实话。 “胡力瑧不会也被仙后囚禁起来了吧?又关在了那锁灵源里了是不是?”她忍不住问出来,越想感觉越对,越想心里越不踏实。 “我是真不知道!”胡力瑄很难得地皱皱眉头,“璨太子感应到你中了嗜血魔咒,所以……他很快想法子解除了仙后的禁制,我只怕仙后赶到阻拦,根本没敢在仙苑谷多作停留,立刻就出来找你来了。” “那你……” 水叮咚想问“那你为什么会苦笑”,但话到嘴边,却及时打住。因为她忽然想到,胡力瑄之所以面现苦笑,或许正是因为她心里念念不忘胡力瑧的缘故。 不过她相信,无论胡力瑄心里有多苦,一旦回去仙苑谷,他还是会将她那句“尽快出来见我”的话,带给胡力瑧。 所以水叮咚没再多问,只是向着胡力瑄笑了一笑。胡力瑄也没再追问她没说完的是什么话,只是伸出手来,挽住了水叮咚的手。 没有直接肌肤相碰,而是隔着两人的袖子。 水叮咚感觉身上一轻,已经跟他一同飘了起来,飘出草屋,再飘上高空。 那草屋所在的山区,离秦家堡并不甚远,胡力瑄飞行速度又快,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在秦家堡院子里降落。 “保重!”胡力瑄道出这两个字,不等水叮咚多说,便已闪身不见。 此时天色尚未黑定,院子里一个丫头看见,惊得大呼小叫起来。秦玉昂首先从屋里冲出来,一眼看见水叮咚,他愣得一愣,才冲上来,伸手一把,将水叮咚紧紧紧紧搂在了怀里。 “你好了!你好了!这可吓死我了!” 他在水叮咚耳边喃喃,语音中居然带着哽咽之音。他一向崇尚大男子主义,别说在爱的女人面前,就算背地里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但是在今天,这哽咽的嗓音,让水叮咚也感觉心头发酸,热泪涌上。 “妹妹你真的好啦?这可真是太好了!”耳边秦玉芳的声音,令秦玉昂不得不松手放开了水叮咚,秦玉芳上来一把,拉住了水叮咚的手,“妹妹你不知道,那几天……看你那个样子,不单爹娘吃睡不宁,玉昂更是不吃不喝,天天守在你跟前!” 水叮咚说不出来话,只是连连点头,眼泪却顺着脸颊不停滑落。 秦百江秦百流听说消息也赶了过来。 之前水叮咚来的时候,秦百流并未出现,此时不等水叮咚拜伏地上,秦百流首先抢上双手扶住,同样眼眶红润,“哈哈”笑道:“我回来听说,你可不知我是有多揪心!如今好了,一切都好了!” 水叮咚哽咽难言。秦百江胸怀激荡,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倒是苏晴儿冲了上来,叫得一声“姐姐”,一把将水叮咚抱住。 原来在水叮咚最初赶来秦家堡求救的时候,苏晴儿跟狼娃带着法名道长的骨灰回了同官苏家,秦百流身为狼娃义父,亦随同前往,直到最近几日才回来秦家堡。 听说水叮咚中了魔咒,苏晴儿日夜挂心,眼泪也不知道流了有多少。今日见水叮咚安然返回,免不了也是一场悲喜。 狼娃就在一边站着,一直默默无语。虽然只是一月未见,但想来这一次随着众人一同北归,让他领会到了更多世俗人情,他看来比从前沉稳了一些,也理智了很多。 众人一同回进屋里,听水叮咚说已经用过晚餐,遂安排她早早歇息。秦玉芳领着水叮咚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并不是从前水叮咚曾经住过的那间房,毕竟从前水叮咚乃是客人,而如今却是秦家的女儿。 之后苏晴儿又进来跟水叮咚说了半天话,狼娃一直守在门口,直到秦玉昂走了进来,苏晴儿才赶忙起身,说道:“天色已晚,姐姐我先回房去了,你跟秦大哥说说话,也早点歇息!” 水叮咚忙送她出门,狼娃站在门口,拧着眉头等着秦玉昂。苏晴儿不得不拉他一下,说道:“好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狼娃却不肯走,伸出手来向着秦玉昂一指:“晚了,他干吗还留在这儿?” “狼娃,你大哥只是想跟我说几句话,马上也就回他房间休息了!”水叮咚赶忙说,既是安抚狼娃,其实也有提醒秦玉昂之意。 狼娃看来还不太习惯认秦玉昂这个大哥,依旧等着秦玉昂不肯离开。苏晴儿红了脸,跺跺脚说道:“好,你不走,我走!” 一扭身向外就走。狼娃回脸一望,又转头向着水叮咚瞅瞅,终于还是不太情愿地跟着苏晴儿离开。 “这小子,到现在也不识礼数,除了三叔跟苏姑娘的话,其他包括我爹,都使不动他!”秦玉昂说。摇一摇头,将房门关上。 “他性情单纯,好在已经能够明白道理,只要多跟人接触接触,慢慢自然也就好了。”水叮咚回答。 眼瞅秦玉昂关上房门,心里颇不自在。但总不能马上再将房门打开,只能尽量保持若无其事。 秦玉昂回过脸来,借着灯光打量着水叮咚,怔怔地良久不说话。水叮咚脸一红,说道:“干吗这样看人呢?是不是……想起了我之前丑怪的样子?” 秦玉昂微微一叹,伸手便想将水叮咚拥入怀中。水叮咚赶忙退后一步,笑道:“时间真的很晚了,要不大哥先回房休息,明天咱们再说话吧!” 一声“大哥”出口,水叮咚自己都感觉满嘴发苦。秦玉昂更是拧起眉头瞪着她,良久方道:“你真的……能当我是大哥?姓胡的已经丢下你走啦,你还要当我是大哥?” 水叮咚无语,良久,方幽幽一叹:“他并非有意丢下我,实在是……不得已而已!” “可这世上有多少不得已你知道吗?”秦玉昂按捺不住低吼出来,伸手一把捏住了水叮咚的胳膊,“他是狐,你是人,你知道你跟他之间还需要突破多少障碍才能在一起吗?” 水叮咚没有试图挣脱秦玉昂的手,反而,她抬眼看着秦玉昂,伸出手,轻轻抚上秦玉昂的脸颊。 秦玉昂身上微微一震,立刻侧过脸来,无限眷恋用脸颊摩挲着她光滑的手心。 “你曾经问过我,我的家到底是在哪儿,我告诉你说,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其实……并非距离很远,而是……我根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生活的年代,是在一千年以后。只是因为……一个挺荒唐的理由,我被胡力瑧带到了这个年代。” 水叮咚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眼瞅秦玉昂皱起了眉头,很像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胡话一样。 水叮咚展脸一笑,想要将手从秦玉昂脸颊上收回来,秦玉昂伸手抓紧她手不丢,水叮咚稍微一挣,也就让他握着。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不过我要强调的是,在我们那个年代,跟现在这个年代无论风俗人情、还是礼仪法规都有很大不同!比如,在这个年代虽然刚刚出过一个女皇帝,但男尊女卑的思想还是很严重,包括你,都认为女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可在我们那个年代,男女是平等的,女人可以跟男人一样读书识字,一样做事养家!而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是自由恋爱,没有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就分手另找……”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呀?”秦玉昂忍无可忍打断了水叮咚的话,“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就另找,那还有没有廉耻,有没有道义?” “我说过,你很难理解,但我说的是实话!”水叮咚脸现苦笑,轻轻一叹,“知道吗?从前,我曾经恨过胡力瑧把我带到这个年代来,因为这个年代的风俗人情,我根本难以适应!而且我一再警告自己,胡力瑧是狐族,而我是人类,决不能够对胡力瑧动情!结果,我没对他动情,我却对你动了心!” 她双眼看着秦玉昂,眼中现出无限柔情。 “但那时候我已经有了未婚夫,张旻……他跟我是一个年代的人,只不过……他也被胡力瑧带到了这个年代。……我知道这很难解释,你也不可能会相信,但是,请听我把话说完!” 水叮咚眼瞅秦玉昂再次现出不耐烦地神情,忙抢着把话说下去。 “我跟张旻就是自己谈的恋爱,我们本来是在一个老板手下做事,那个时候,他总是表现得诚恳忠厚,我以为……他是一个可以信赖、可以终身依靠的人,所以,我跟他订了婚,连婚期都定了下来。如果不是胡力瑧把我跟他弄到这个年代,我想我现在,已经是张夫人了!” 水叮咚说到此处,想起从前跟张旻的点点滴滴,再想想张旻死得毫无尊严,不由得心中难受,黯然住口。 (请看第一九一章《相隔千年的思想观念》) (新作《睡到死》已开始更新,有兴趣请往阅读,作者信息处有文章链接。谢谢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九一章 相隔千年的思想观念 秦玉昂张张嘴,又闭上。大概因为张旻之死完全是他一手造成,明知此刻插话,是自讨没趣。 水叮咚稍稍平复一下情绪,这才接着往下说。 “对张旻,我想我更多的是依赖,我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个安安稳稳的家,但是对你,我是真的……很动心,甚至于,我好遗憾没有在张旻之前遇到你!” 这句话令秦玉昂眼神发亮。再次张口想要插话,水叮咚却转过脸去,不与他眼神相触碰。 “但,毕竟我先遇到了张旻,而且跟他订了婚约。最重要的是,我跟他是同一个年代的人,我始终妄想着,能够跟他一起返回我们自己的年代。可结果,他死了,这件事……咱们不用多说,毕竟……张旻也算是咎由自取!但因为这件事,我却忽然发现,我跟你之间,有一条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你的思想观念我很难认同,而我的所作所为,你也很难接受!你觉得……我不是处女,我风流浪荡,可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没有人还会在乎这些。并不是说……我们不讲究廉耻道德,当我们真真正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们也会坚守忠诚!但,以前的过往,没有人会认真计较,更没有人因为我不是处女,就要当我是妾室!” “我也没想认真计较,我说拿你做妾,不过是一时的气话而已,从一开始,我就准备娶你做妻子!”秦玉昂终于还是打断她话,涨红了脸叫。 “我知道,起码后来我知道了!”水叮咚微微一笑,“其实在我们那个年代,是没有三妻四妾这样的事情发生的,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女人当然也只能嫁一个男人。……我知道你同样愿意只娶我一个,但是你要知道,在你们这个年代,只有男人休掉妻子,不可能女人离开丈夫。而在我们那个年代,如果男人对女人不好了,女人是可以主动要求离婚改嫁的!” 秦玉昂有些发怔。水叮咚本来已经挣脱了他手,但在这个时候,他忍不住再次牵起了水叮咚的一双小手。 “我知道你跟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可是,你要相信我,之前我的确是……有些过分,但是以后我不会了,以后……我会对你千依百顺,就算人家说我惧内瞧不起我,我也顾不得了!” 这话让水叮咚再次感觉心中发热,眼眶发润,但是,她没有退路。 “我相信你能说到做到,可是,两个人相处,并不只是千依百顺就能够甜蜜能够幸福,我的思想观念跟你完全不一样,很多你做的事情我会看不惯,我做的事情你也会看不惯。更何况……” 水叮咚停顿下来,停了好一会儿,才狠狠心续往下说。 “我已经喜欢上胡力瑧了,我甚至愿意为了他留在这个年代,就像从前……我曾经愿意为你留在这个年代一样!是,他现在……因为他父母身受重伤,他不得不丢下我离开,可我相信,他终究还会回来!……就算他不回来,永远都不回来,我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忘得掉他,你能够……让我带着对他的感情嫁给你吗?甚至于,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我仍旧喜欢他,说不定……我还是会选择离开你而嫁给他,到时候,对你,对你的名声,岂不是打击更大?” 后边这句话,绝非水叮咚的真心。因为以她的个性,一旦当真嫁了人,就算胡力瑧再回来,她也不可能跟丈夫离婚重新改嫁给胡力瑧。 可是她不能不这样说,她必须让秦玉昂最大限度对她失望。唯有这样,对秦玉昂的伤害,才能降到最低。 果然秦玉昂两眼盯着她,很久,才问出一句:“我不介意……你心里还装着其他男人,但,你真的能够……那么狠心,在嫁给我之后,还想着其他男人,想着……要离开我改嫁给别人吗?” “我不确定!”水叮咚摇一摇头,这一句是实话,“可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毕竟我跟你的观念相差太远,现在不在一起,相互……或许会很吸引对方,但当真结了婚,要朝夕相处同寝同食的时候,很可能,就会忍受不了……出自不同年代的生活习惯了。” 秦玉昂怔怔不语,很久很久,他松开水叮咚的手,脸上现出苦笑之意,喃喃说道:“不同年代?千年以后?” 没等水叮咚明白他话中之意,他已转过身去走向门口,打开门走出去了。 水叮咚明白,他根本不能理解、也无法相信“不同年代”的说法。他一定以为她是为了拒绝他,编造出来的一个荒唐理由。 可水叮咚没办法跟他解释得更加清楚,眼看着他垂头丧气,水叮咚的一颗心也像针扎一样。以至于秦玉昂离开很久,她仍然呆呆而立。 直到丫鬟进来小心唤了一声:“姑娘,该休息啦!” 水叮咚才豁然一省,忙用手抹一抹脸,不知道在什么时间,脸上又已被泪水浸湿。 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到第二天一早醒来,苏晴儿跟秦玉荷联袂而来。她两人年纪相若,看得出来交情很不一般。 狼娃依旧跟在苏晴儿身后,等苏晴儿跟秦玉荷进了门,他也依旧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秦玉荷忍不住“卟哧”笑出来,跟水叮咚挤眉弄眼说道:“姐姐你看晴儿姐姐,多贴心的一个护卫,走哪儿都寸步不离的!有一次我跟晴儿姐姐开玩笑,他上来就把我提起来,差点把我魂儿都吓跑了!” 苏晴儿满脸通红,忸怩说道:“这还不是因为水姐姐的原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水叮咚笑着反问。 “是姐姐叫他……要好好保护我呀!结果他现在……” 苏晴儿脸红红地说不下去,水叮咚心里替她高兴,不忍见她尴尬,遂转移话题,拉住秦玉荷的手。 “好久不见妹妹,真挺想妹妹的!” “我也想姐姐呀!”秦玉荷笑逐颜开,“我听说姐姐拜了伯伯做义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就只有……大哥心里不高兴!” 她向着水叮咚吐吐舌头,水叮咚无奈地用手拧拧她脸。 “不过姐姐你放心吧!你为我们秦家堡做了那么多事,我们都记在心里呢!所以你只管安安心心住在这儿,可别没两天又要走了!” “我哪有为秦家堡做过什么事呀!倒是义父跟三叔对我恩重如山,我一直不知如何报答!”水叮咚说,轻轻一叹,发自内心。 “姐姐你做的事还要我一一列举吗?那次在荥阳,就是姐姐隐身救我们的对吧?后来在延州,也是姐姐跟胡公子救了伯伯跟三叔他们!还有在金刚门、以及斩妖大会,若非姐姐跟大哥联手,又怎能斩杀妖狐扬我秦家堡的威风?还有这次剿灭拜狐教,我虽没有同去,可我听说若非姐姐跟胡公子现身搭救,两百余人都要身陷埋伏,全军覆没了!” “好啦好啦!”水叮咚截住她话,被她夸得倒有些脸红起来,“这些事情都是正好赶上,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全靠……胡公子识破了妖狐的诡计,要不然我什么也做不成。” “这个我知道啊!所以现在,包括大哥,他嘴上不肯说出来,其实心里同样对胡公子十分感激!所以……姐姐,我知道你心里喜欢胡公子,我们大家其实都明白,虽然大哥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但秦家堡人向来恩怨分明,伯伯甚至说过,日后姐姐要嫁给胡公子的时候,自然得从咱们秦家堡出嫁。虽然胡公子并非凡间之人,姐姐现在……也应该是仙子了吧?但我们秦家堡要嫁女儿,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水叮咚心中感激,一时却无话可说。苏晴儿笑着插话,说道:“我听说……胡大哥跟狼娃的父亲乃是平辈,姐姐真要嫁给了胡大哥,咱们可怎么论辈分呢?” 一边说,一边笑。水叮咚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转念一想,却忍不住伸手指住了苏晴儿,只是笑着不语。 “姐姐你指着我干吗?”苏晴儿还没有回过味儿来,生怕脸上身上有什么不对,赶忙抹抹脸,又左瞧右瞧自己的衣服裙子。 水叮咚更是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 秦玉荷首先明白过来,也用手指住了苏晴儿,嘻嘻笑道:“姐姐嫁给了胡公子,狼娃自然比姐姐矮了辈分。苏姐姐跟姐姐原本是结拜姊妹,但出嫁从夫,苏姐姐也只能随着狼娃矮一辈了!” 苏晴儿一下子满脸通红,伸手就向秦玉荷敲打。 秦玉荷一边招架,一边讨饶,笑道:“苏姐姐你还是饶了我吧?要不然一会儿狼娃哥哥又该进来凶我了!” 水叮咚向着门口一望,果然狼娃听见声响,伸着头向门里望进来,忍不住地一边笑,一边跟狼娃说道:“狼娃你别紧张,我们姐妹之间开玩笑呢!” 狼娃转过眼光看着她,忽而冒出一句话来。 “姓胡的人呢?他是不是……不要你啦?” 水叮咚再也料不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而且当着两个小姑娘,不由得满脸通红。 (请看第一九二章《双雄战四老》)(未完待续。) 第一九二章 双雄战四老 水叮咚太了解狼娃的个性,在他面前只能实话实说,所以稍一踌躇,便开口作答。 “他没有不要我呀!他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做完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狼娃脸上现出茫然之色,仿似自言自语冒出一句:“还有什么事,能比跟你在一起更重要?” 他回过眼光,依旧守在门口不再出声。 水叮咚满脸羞红,她自然明白狼娃这句话另有含义,悄悄向着苏晴儿一望,幸好苏晴儿依旧跟秦玉荷闹成一团,好像没怎么注意这句话,水叮咚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秦家堡人口太多,不可能顿顿一起吃饭,所以当天早餐就是几个小姑娘在一起吃。自然把狼娃也叫了进来,苏晴儿虽然满脸羞红,还是替狼娃夹了几筷菜。 那应该已经是她跟狼娃之间的一个习惯。偶尔狼娃可能是感觉某一样菜特别好吃,他也会给苏晴儿夹一筷。不过只要给苏晴儿夹了菜,他就不会忘了给水叮咚也夹一筷。唯独对秦玉荷不理不看。 秦玉荷自然没什么不服气的,反而嘻嘻笑着不断跟苏晴儿挤眉弄眼。也幸好有秦玉荷在中间打岔,一餐饭才吃得不至尴尬。 吃过饭水叮咚要去见义父义母,秦玉荷自然跟着,苏晴儿先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狼娃虽然很明显有些舍不得水叮咚,不过最终还是跟在了苏晴儿身后。 之前因为跟秦玉昂的关系,秦家堡的人对水叮咚是有几分轻视的,但如今正如秦玉荷所言,水叮咚为秦家堡屡出大力,秦家堡人早已对她刮目相看。 况且她已是大堡主义女身份,秦家堡上上下下无人敢对她有丝毫怠慢,老远看见她,都会恭恭敬敬侍立一旁。 至于秦家堡的公子小姐,也都“姐姐妹妹”叫得十分亲热。秦百江夫人更是一听说水叮咚来了,就喜欢得亲自迎接出来。不等水叮咚跪下叩头,就一把拉住了她手,真就当她至亲骨肉般嘘寒问暖。 水叮咚自幼父母离异,难免有些感触,心里暖暖的,眼眶也热热的。 中午就跟秦百江夫人一同吃饭。秦百江夫人本想让人把苏晴儿也叫过来,但狼娃总是片刻也不离苏晴儿左右,虽说秦家堡对男女之防看得不重,也不好让狼娃这样一个不是很通情理的男子在内院乱走,最后只能免了。 秦玉昂当天一天都没露脸,不知是不是昨晚的一番谈话对他打击太大,水叮咚心怀歉疚,却不好直接去找他安抚。 不想到了近晚时分,正是太阳偏西的时候,突听有人朗声叫道:“水叮咚,你出来!” 水叮咚不知是谁会叫得这么大声,而那嗓音又是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忙走出房间来看。 不想刚出房门,忽然身上一紧,有几道光线照射在她身上。水叮咚吃了一惊,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离开地面,想要挣扎,浑身已经动弹不得。 秦家堡的人听见声音也都跑了出来,仰脸上望,只见庄园上方,分东南西北四角,各现出一条人影。东南两位身着白衣,西边那人一身黑袍,北边一位则是红袍。 这四人凌虚站立在高空之中,看不清年岁容貌,只见四人各自伸出一手,手掌中散发出淡淡白光。四道光柱全都对准了水叮咚,在水叮咚身周形成一圈白亮亮的光晕。 水叮咚好像是被禁锢在光晕之内,衣裙虽有飘动,身体却难舒展。随着四道光柱向上抬起,水叮咚也跟着飞升上天。 “哪里来的妖孽,敢到秦家堡来撒野!” 随着一声呼喝,秦玉昂首先跃身而起,想要凌空抱住水叮咚。但水叮咚上升之势太快,这一跃竟然未能碰到水叮咚的裙角。 秦玉昂身为凡人,不能凌虚飞行,无可奈何向下坠落。另一条身影却与同时冲天飞起,手一扬,铁凿化成一道黑光,射向东方的白衣人。 那白衣人左手依旧发出光柱照射着水叮咚,右手大袖一挥,铁凿立刻向着狼娃倒射而回。 狼娃伸手接住铁凿,虎吼一声,便要合身扑击。却听下方秦百江一声清喝:“狼娃且住!” 狼娃略一停顿,秦百江仰脸向天,朗声说道:“四位身上并无妖气,该非妖狐一族,却不知何故到我秦家堡来生事?” “爹你跟他多说什么,再晚一点,叮咚便要落在他们手里了!”秦玉昂压着声音急急一声。 秦百江不理他话,却听东边那白衣人朗声说道:“我等奉仙狐族仙后令旨,带水姑娘回仙苑谷叙谈,对秦家堡并无恶意,还望秦大堡主不要插手!” “你们若当真只是要带叮咚回去叙谈,何故要将她禁锢起来?”秦玉昂忍不住高声责问。 白衣人说道:“水姑娘得我族太子数百年灵力,随时都能够隐身隐形,若不将她禁锢起来,我们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他此言方出,忽听清清淡淡一声冷笑:“就凭你这一句话,已可知仙后不怀好意!” 众人转眼去看,却见另一位俊美至极的黑衣男子出现在那四人同等高度,手一扬,一道黑色旋风,卷向当头的白衣人。 正便是胡力瑄及时赶到。 同时狼娃虎吼一声,亦向着那白衣人疾扑上去。 白衣人眼瞅胡力瑄一记暗夜龙卷来势汹汹,单凭一只右手绝难抵挡,迫不得已双掌并拢,向前一迎。 “轰”的一声闷响,白衣人向后一逸数丈。同时狼娃扑击而至,铁凿铁锤连环攻击。 白衣人被胡力瑄一记威不可挡的暗夜龙卷打得气血翻涌难受至极,再被狼娃一番急攻,竟闹得个手忙脚乱。 水叮咚被禁锢在四道白光形成的光晕之中,本来浑身上下动弹不了,但东方那白衣人被狼娃一番急攻,无暇再顾及到她,四道光柱缺了一角,水叮咚虽然仍旧挣脱不出,身上却已有些松动。 胡力瑄回过身来,又是一记暗夜龙卷,向着南方白衣人攻到。那白衣人同样不敢怠慢,不得不撇下水叮咚,双掌并起,奋力一挡。 四道光柱去了两道,顿时丧失效用。水叮咚窈窕的身影从半空中急堕而下,吓得秦玉昂赶忙抢了过来伸手欲接。同时狼娃惊吼一声,撇下白衣人不顾,向着水叮咚的身影疾飞而至。 但水叮咚心念所至,倏然间隐去身影。狼娃一扑落空,倒差点跟纵身而起的秦玉昂撞在一起。 “我没事,你们别慌!” 水叮咚口中说话,落下地来,现出身形。秦玉昂松了一口气,从空中稳稳落在水叮咚身边。 狼娃脚未沾地,只向着水叮咚觑了一眼,立刻翻身向上,重新飞逸到半空之中。 水叮咚仰脸上望,但见那四个仙狐族的人物已经并肩站在一起,胡力瑄凌虚挺立在四人对面,相互间隔了两丈距离。 狼娃飞身而上,虽未跟胡力瑄站在一处,但却虎视眈眈紧盯着那四人,随时准备再行攻击。 “瑄王子,我四人这次出来,本来没想跟瑄王子为难,但若瑄王子定要横加插手,休怪我等要将瑄王子一同带回去了!” 领头白衣人开口说话。水叮咚听着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心中一动,知道了他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却听胡力瑄冷冷说道:“四大长老同时出动,当真非同小可!但我奉璨太子之命,定要维护水姑娘周全,你们想将我一同擒拿,那就试试再说吧!” 领头长老微微点头,回过脸来,看向狼娃。 “这位想必是墨族叛逆胡力铭在人间生的那个孩儿了!你得了你父亲的灵力,不仅还回人形,而且有了千年寿命!我劝你善自珍重,莫要插手今日之事,否则落个形神俱灭,岂不令你父亲白白为你送了性命?” 狼娃哪里听他啰嗦,又是一声虎吼,向着四人疾扑而上。 胡力瑄明知四大长老的本领皆在狼娃之上,倘若四位长老同时出手,狼娃即刻便受重创。忙双手抱圆,向前推了出去。 这一记暗夜龙卷更是倾注了胡力瑄身上所有灵力,狼娃扑得虽快,那一股黑色旋风,依旧赶在了狼娃之前,挟着劲风向四大长老呼啸而至。 四大长老道行虽高,也不敢直捋其锋。四人分向两边散开,让过暗夜龙卷来袭之势,领头长老出手接住狼娃攻击,另三位长老则向着胡力瑄围攻而上。 地上众人眼瞅半空中打得如此激烈,一个个只看得目瞪口呆。秦玉昂等人有心相助,却苦于不能飞行,只能仰脸看得乍惊乍叹。 水叮咚却不免暗暗奇怪。眼瞅狼娃与领头长老激斗,虽然用尽浑身本事,却仍被领头长老紧紧压制。 然而胡力瑄一人对付三位长老,虽然同样居于下风,但看起来三位长老要想胜他,却也不易。反而每每胡力瑄扬手发出暗夜龙卷,三位长老都只能躲闪,竟没有一个敢出手抵挡。 之前狼娃曾经跟胡力瑧大战过一场,虽然胡力瑧占据上风,但要胜过狼娃却也不易。 而胡力瑄的本事,顶多跟胡力瑧在伯仲之间,即便领头长老道行最深,胡力瑄又怎么可能招架得住三位长老联手攻击? (请看第一九三章《神鹰缘何攻仙狐》)(未完待续。) 第一九三章 神鹰缘何攻仙狐 之前被两位长老以两仪阵法困住,胡力瑧曾经跟水叮咚说过,两位长老合力,连墨王都很难占据上风。换句话说,三位长老联手,墨王肯定不是对手。 而胡力瑄居然跟三大长老打得难分难解,岂不是他的本事,已经在他父亲墨王之上? 究竟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胡力瑄的本事会增长如此之快? 水叮咚百思不得其解,眼瞅狼娃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隐身飞起,抽出打妖鞭相助狼娃。 不想她刚刚抖出打妖鞭,围攻胡力瑄的三人中穿黑衣的那一个,高喝一声:“两位长老小心一些,待我先去完成仙后交代的事情!” 另两个长老齐声答应,黑衣长老虚晃一招,撇下胡力瑄向水叮咚飘飞而至,大袖挥起。 水叮咚只觉劲风刮面,她本来身体尚虚,竟被这股劲风刮得在空中挺立不住,向后连翻了两个跟斗。忽而手上一震,打妖鞭竟那长老夹手夺了过去。 水叮咚大吃一惊,忙要斜身旁闪,那长老双掌抱圆,就在胸前来回旋转。水叮咚但觉一股至柔之力,从他两只手掌中旋转而出,竟带动她本不受力的身体也跟着快速旋转。 胡力瑄一人独斗三大长老,本来应接不暇,但此时围攻他的三剩其二,胡力瑄瞬时间抢到上风。 瞥眼见水叮咚陷入困境,胡力瑄忙要抢过来救援,那两长老同声呼喝,各出全力向他急攻而至。 胡力瑄的本事虽然远在两长老之上,但对两长老全力出击却也不敢怠慢,迫不得已回身出招,将两长老攻势挡住。 水叮咚随着黑衣长老一股至阴至柔旋转之力,一连转了十多圈,只感觉头昏脑涨撑持不住。 正不由自主想现出身形大吐一场,忽听鹰声鸣叫,下边秦家堡人齐声欢呼:“神鹰现身了!神鹰现身了!” 水叮咚感觉身体一沉,那股旋转之力顿时减轻,勉强张眼望出去,只见天眼神鹰巨大的身影,正在头顶上下翻飞。两只尖利的爪子,向着黑衣长老连番抓到。 黑衣长老口中喝骂,不得不出全力与神鹰周旋。 胡力瑄清喝一声,忽而一掌急拍而出。 另一个白衣长老闷哼一声,被胡力瑄一掌震得在空中连连翻滚。虽是仙人之躯,也不由得张口喷出鲜血。 同时狼娃虎吼一声,他本来被领头的白衣长老牢牢压制,但天眼神鹰突然现身,同时另一位白衣长老被胡力瑄一招打成重伤,领头长老难免心惊,狼娃趁势反击,一凿凿向领头长老。 领头长老挥袖挡驾,狼娃铁凿脱手,“唰”的一声,竟将领头长老的袖管戳了个窟窿。 领头长老大吃一惊,忙要向后退却,狼娃素来凶悍,好不容易抢得先机,当即一个大翻身,双脚连环向领头长老踢了过去。 领头长老竭力挡驾,忽然小腹一痛,被狼娃一铁锤重重锤在小腹之上。 领头长老的本事原在狼娃之上,却哪里料得到狼娃居然会使出这等匪夷所思的招式来。不由得一手指住了狼娃,一手紧按着小腹,想说话,却已经说不出来。伤处狂涌的鲜血,瞬间将他白衣浸湿。 “大长老!” 红衣长老急赶上来,一把抱住了领头长老的身体。同时天眼神鹰高鸣一声飞上高空,忽而双翅一收,化身黑玉落在了水叮咚手里。 黑衣长老脱困而出,飘身扶住身受重伤的另一个白衣长老。两长老一起飞逸到红衣长老身边,眼瞅领头长老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不由得个个双眼泛红。 领头的白衣长老嘴唇微动,抱着他的红衣长老眼含泪水忙问一声:“大长老,你想说什么?” 大长老脸上现出迷惘之意,喃喃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等并非妖狐一族,天眼神鹰为什么……会向我等攻击?” 忽然双眼合拢,到死也没想明白是何道理。 黑衣长老抬起头来,向着狼娃死盯一眼,这才将目光投向胡力瑄,阴沉沉地开口说道:“瑄王子,我们是没有本事再将水姑娘带回仙苑谷去了,可我等今日失手,改日仙后自然会亲自出谷,到那个时候,就算有天眼神鹰帮你们,你们能不能敌得过仙后一击?” “这个不劳二长老费心!”胡力瑄始终冷冷淡淡,“大长老说得好,各位都不是妖狐一族,可天眼神鹰为什么会现身保护水姑娘,为什么会主动攻击你们?难道你们还不明白,白仙后所作所为,已经开始跟妖狐一族相差不多了吗?” 三位长老相互一望,都不再做声,忽而一阵微风拂过,三位长老带着大长老的尸身,一同消失无影。 水叮咚落下地来,现出身形,将天眼神鹰交到秦百江手里。 秦百江满脸疑惑,说道:“这四人……都是传说中洞天福地仙狐一族?难怪他们身上并无一丝妖气!可是为什么,天眼神鹰会主动现身攻击他们?而且……叮咚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天眼神鹰会一而再的主动现身救你?” 水叮咚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抬脸一望,胡力瑄又已隐身不见。狼娃则落下地来,老老实实站在苏晴儿身边,不过眼光却不由自主向着水叮咚呆望。 水叮咚稍一琢磨,先不跟秦百江直接解释,而是反问秦百江:“义父你还记不记得我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道?” “记得啊!”秦百江立刻点头,“莫非……天眼神鹰救你,是跟这力道有关?” “是!”水叮咚点一点头,“我记得……玉昂大哥曾经说过,天眼神鹰乃是近千年以前一位仙人赠与秦家的,而我身上这股力道,是我……误服了这位仙人留下的一颗天香丹所形成。” 她怕一旦扯出“前世今生”,不仅说来话长,而且秦百江等人也未必能够理解,所以只能用“误服”二字轻轻带过。 秦百江脸上现出将信将疑、似懂非懂之色,秦百流忍不住插口问道:“那为什么……这些人要抓你?” “那是因为,仙狐族的仙后,想从我体内夺走这股力道,以成全她金刚不坏万载不死之躯!”水叮咚脸现苦笑,却也忍不住有些嘲讽。 秦家众人面面相觑,人人都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苏晴儿却不关心这个,而是怯怯地问了一句:“姐姐,狼娃刚才……杀了他们一个人,会不会……闯下什么祸事了?” 水叮咚稍一思忖,便摇一摇头:“妹妹你放心,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不会对狼娃怎么样!” “那姐姐你怎么办?”苏晴儿紧问一句。 “是啊,叮咚你准备怎么办?”秦百江也忍不住轻轻一叹,“今日这四人已经有如此本事,倘若当真……他们口中的那位仙后亲自出动,你们可如何招架得住?我秦家堡……就算想帮忙,也根本插不上手!” 这个问题水叮咚却不知如何回答,幸好微微一声叹息,胡力瑄的身影再次显现。 “放心吧,白仙后不可能再亲自出动了!” “为什么?”水叮咚脱口追问。 “她本来已经到了寿命的极限,上次在贡嘎大雪山,又跟我与太子拼斗一场,如今只能靠仙苑谷的天地灵气勉强支撑,一旦出谷,只怕离她毙命之期也不远了!” 水叮咚恍然大悟。难怪自贡嘎大雪山之后这么长时间,仙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原以为她是受到了仙师警告,不得不有所收敛,原来不仅是因为仙师警告,更因为她根本已不敢随意出谷。 “可是为什么,她直到今天才派四大长老出来?”水叮咚再问一句。 这句问话其实隐藏着一个意思:如果四大长老早一点来,她跟胡力瑧根本招架不住,早就被四大长老抓回仙苑谷去了。 胡力瑄明白她的意思,但他脸上依旧水波不动,淡淡说道:“四大长老担负着看守仙苑谷进出口的重责,除非发生极大变故,否则,连仙后也不能随意指令四大长老同时出谷。但胡力瑧灵力恢复,你又可以随时隐身,倘若只是派一两位长老出来,根本奈何不了你们。” “你的意思……仙苑谷有重大变故?是什么变故?不会是……赤王赤王妃他们……” 水叮咚心中惊栗,竟不敢说出后边的话。胡力瑄稍稍皱眉,好像不准备回答她这个问题。 但他不回答,天空中有人替他做了回答。 “这变故跟赤王赤王妃倒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璨太子命将垂危而已!” 水叮咚大吃一惊,急忙抬脸上望,却见天空中现出两条女子的身影。 两人都是容光绝世,风姿万千。只不过一个清丽,一个妩媚。 清丽的着一身淡绿裙子,愈发显得纤尘不染,圣洁清纯。妩媚的则是一袭鹅黄长裙,伴着高挽的发髻,低脸转眸之间,令地上所有男人,都怦然心动。 “瑄哥哥!” 清丽的高叫一声,从空中直扑下来。胡力瑄赶忙张开手臂,及时将她抱在了怀里。 清丽的自然是对胡力瑄一往情深、而胡力瑄也不敢说全无感情的胡丽婷。 而妩媚的,不消说,乃是胡丽婷的同胞长姐胡丽娉。 (请看第一九四章《舍生为情慷慨赴义》)(未完待续。) 第一九四章 舍生为情慷慨赴义 秦家堡一众人等,眼瞅天空这两位仙子现身,男的禁不住心摇神荡,女的则免不了自惭形秽。 直到胡丽婷从空扑落,胡力瑄好像生怕跌倒了她,慌忙伸开手臂将她接住。 水叮咚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酸。但很快又替胡力瑄感觉高兴,因为瞧这模样也知道,胡力瑄是真的在意胡丽婷。 而她水叮咚,这辈子对秦玉昂只怕是要歉疚一生了,幸好胡力瑄,不用她挂在心上。 “丽婷妹妹!”水叮咚主动上前唤了一声。 胡丽婷含泪回头,尚未答话,胡力瑄将她身体重新扳过去,皱着眉头问她:“你未曾入浴显形潭,怎敢私出仙苑谷?” “你还不知道原因吗?”胡丽娉漂浮半空冷冷接口,“瑄王子殿下,我妹子对你一往情深你不会不知道吧?她听说你很可能再也不回仙苑谷,什么都顾不得了,宁愿退化为狐,也要出谷来找你!偏偏四大长老全部出动,谷口无人看守,又赶上我受人所托,要出谷来寻水姑娘说一句话,迫不得已,只好将她一同带出来了!” 胡力瑄闭口无言,只是瞪着胡丽婷。然而他素来一张声色不动的寒冰脸,就凭他皱起的眉头,已可知他对胡丽婷是有多关怀。 胡丽婷有点怕他,嘟嘟小嘴,回脸叫了一声:“水姐姐!” “丽婷妹妹,你长姐说……璨太子命将垂危,此言可真?”水叮咚问。 她早就见识过胡丽娉的手段,对胡丽娉的话老实说没几分相信,但胡丽婷天真善良,该当不会随着她长姐撒谎。 胡丽娉在空中连声冷笑,并不抢口作答。胡丽婷听水叮咚一问,愈发珠泪涟涟,连连点头。 “可是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水叮咚急问。 “发生了什么事,瑄王子难道一直没有告诉你吗?”胡丽娉终于还是冷笑插口,“上一次璨太子为了你,跟瑄王子联手与仙后对抗,仙后一怒之下将他两人同时禁锢在玉霞宫中。璨太子为了突破仙后禁制,居然将自身灵力全部转移给了瑄王子。瑄王子修行大增,不仅冲出玉霞宫,连两位守谷的长老都阻拦他不住。可璨太子他……虽然没有当场便死,却也已经……” 胡丽娉一开始说得咬牙切齿,但到后来一句,却不由得语音哽咽,眼眶泛红。 水叮咚明知她一心想当太子妃,眼见她如此神情,不能不信她所言无虚。一时惊得呆了,不由得回脸向着胡力瑄一望。 胡力瑄面色冷漠,不言不语。水叮咚脑海中混乱成一团,想说话,却说不出口。 难怪胡力瑄忽然间灵力大增,一人独斗三位长老,尚且有守有攻。也难怪他能够那么轻易解除嗜血魔咒,原来在他身上,居然集合了他与璨太子两人的灵力。 而胡力瑧曾经说过,要将灵力转移到他人身上,就好像在装满水的袋子上开了一个小孔,水不流完,就不能停止。 胡力铭就曾经因为将灵力转移到狼娃身上,而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可狼娃毕竟是胡力铭的亲生骨肉,人说父母之爱天高地厚,胡力铭为了自己的儿子献出生命不难理解,璨太子为什么也要做出如此牺牲? ——当然是为了她水叮咚! 璨太子虽然是在被禁制之中,仍然感应到了她身受嗜血魔咒,而璨太子曾经承诺过,上一辈子害了她,所以这辈子绝对不会让她再有任何意外。 他是这样说的,也确实这样做了。不仅一次次出面救她,更将数百年修行白送与她,到如今,甚至为她献出生命! 她不过就是林轻颦的转世而已,这辈子从未对璨太子动过心,更没有为璨太子做过一毫事情,可是璨太子,为什么要对她好到如此程度,好到让她生生世世再难安心? 不知不觉间,泪水从水叮咚眼眶里滚滚滑落。秦玉昂眼瞅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好像已经站立不住,赶忙抢上一步,伸手将她扶住。 水叮咚转过眼光,泪眼朦胧看着秦玉昂。 这也是一个为了她可以随时献出生命的男人,但毕竟,她曾经对秦玉昂献出过她的身和心,而璨太子,事到如今,她还能够做点什么? 她不知道她能够做点什么,可她知道,她绝不能够什么都不做。 所以她回过头来,看向胡丽娉。 “你说……受人所托,要带一句话给我,请问,是什么话?”她问。眼中泪水遏制不住,却尽量问得平稳一点。 “什么话你得去问璨太子,我只负责告诉你,璨太子想在临终之前见你一面。”胡丽娉冷冷回应,言辞中依旧充满怨恨。 “这不可能!”水叮咚尚未接话,胡力瑄抢先开口,“璨太子千方百计阻挠水姑娘落入仙后手中,怎么会让水姑娘自投罗网?是仙后自己不敢出谷,安排你来诱骗水姑娘吧?” “有无可能我不想争辩,我只知道璨太子落到今日地步,全是因为这位神通广大的水姑娘!到如今璨太子奄奄一息,瑄王子,你认为他此时最想见的人会是谁呢?” 胡力瑄哑口无言。水叮咚相信胡力瑄所言不虚,胡丽娉之所以出谷来见她,绝不会是璨太子的主意,而百分之百是仙后想要诱使她自投罗网。 然而,胡丽娉所言同样不差,璨太子为了她既然连性命都可以不要,临终之前最想见的人,必定非她莫属。 所以水叮咚毫无迟疑伸手抹一抹脸上缤纷的泪水,抬起头来看着胡丽娉,无比坚定点一点头:“好,我去见他!” “你不能去!”胡力瑄跨前一步,拦在水叮咚之前,“你该知道,一旦让仙后得到你体内的能量,天上人间必定会有一场浩劫,那绝对不是璨太子愿意看到的事情!” “我知道!”水叮咚点一点头,眼泪再次禁不住地淌下来,“可我是个女人,我不懂得为天为地为国为民,我只知道,璨太子为了救我不惜献出他自己数千年的生命!更何况,邪不压正,我想,当真仙后要毁天灭地的时候,天地间必定会有能人异士出头对抗!最起码,仙师绝不会坐视不管!” 这番话倒令胡力瑄难以辩驳,良久,他终于点一点头。 “好,你要去,我送你去!” “不,你还是不要送我去的好!”水叮咚摇一摇头,“你私自出谷,已经犯了仙后禁忌,刚刚又打死打伤两位长老,所以……真要你送我进谷,只怕很快就要引起一场争斗。可我只想安安静静跟璨太子说几句话,璨太子终究是仙后亲生骨肉,她不可能连这点情分都不肯给!” 胡力瑄明知她是担心一旦入谷,凭他胡力瑄本事再大,终究也不是仙后对手。心中念头转得几转,终于点一点头。 “好,那你去吧!”他回转脸来看着一直挨在他身边的胡丽婷,问她,“你是留下来跟我在一起,还是跟你长姐回去?” “我要跟你在一起!”胡丽婷毫不犹豫。 胡力瑄两眼看着她,胡丽婷脸现恳求与他四目相对。胡力瑄终于点一点头:“好,你就跟我在一起!” 胡丽婷眼中含泪,脸上却在瞬时间绽开笑容。 胡丽娉向着水叮咚做个请的姿势,冷冷说道:“水姑娘,我知道你隐身之后可以飞行,这就走吧!” “不行!”秦玉昂本来扶着水叮咚的胳膊,这时愈发抓得紧了,“叮咚你不能跟她去!” “玉昂!”水叮咚满怀温柔看着秦玉昂,就像从前对他有情的时候一样,“璨太子为了救我,如今生命垂危,换了是你,你能无动于衷不去见他一面吗?” 秦玉昂无话可答,只是抓着她不丢,回转头来看向他爹秦百江。 “爹,你说话呀!” “你让我说什么?”秦百江微微一叹,“我虽然未曾见过这位璨太子,但……叮咚要去见他一面,实是情理之中,我虽然作为义父,也不该阻拦。” 水叮咚热泪盈眶,轻轻挣脱秦玉昂的手,向着秦百江盈盈拜倒。 “秦家堡对叮咚的恩义,叮咚终此一生铭记在心!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只能恳请义父义母、还有各位叔叔婶婶姐妹兄弟保重身体!” 秦百江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事情始末,但从几人谈话之中已经意识到,水叮咚这一去,很可能要命丧仙后之手,不由得虎目含泪,赶忙双手拉她起来,说道:“只恨义父一介凡人,没有能力庇护于你,你此去小心谨慎,我秦家堡一家大小,都盼着你回来!” 水叮咚哽咽无言,又向着秦玉昂、狼娃、苏晴儿等人望了一眼,方要隐去身形,狼娃忽然说了一句:“你要回来!要不然,我会杀了仙后!” 这话很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但水叮咚却知道他言出肺腑,只能点一点头,冲着狼娃一笑,随即隐去身形。 “姐姐!”苏晴儿叫了一声,也不由得泪流满脸。 秦玉昂紧咬牙关,但见胡丽娉飘飘渺渺消失在空中,终不能生出翅膀,追上天去。 (请看第一九五章《保你一世得安宁》)(未完待续。) 第一九五章 保你一世得安宁 当水叮咚从那瞬间的晕眩中站稳脚跟的时候,已经进到仙苑谷里。 眼前熟悉的景象,依旧是那么神奇而美丽。然而回首往事,水叮咚却有一种宛如隔世的感觉。 胡丽娉明显对她厌恶之极,一路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水叮咚本来也不喜欢她,自然默不吭声不讨她嫌。 守卫谷口的两位长老仍旧没见现身,却有四位白衣侍卫联袂而至,向着胡丽娉躬一躬身,说道:“仙后在玉霞宫等着,请两位姑娘往玉霞宫相见。” “我实在是再跟她相处片刻也难受,把她交给你们了,我先去玉霞宫向仙后复命。”胡丽娉说。 四个白衣侍卫忙躬身领命。胡丽娉飘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前方那座霞光掩映的仙山之中。 “水姑娘,这就请吧!”领头的白衣侍卫躬一躬身。 “我要先去见璨太子!”水叮咚说。一手握住了短剑剑柄,倘若这些人不同意,立刻就要持短剑抵颈相逼。 却不料白衣侍卫神色不动,说道:“仙后已经料到姑娘必然会有这个请求,如今璨太子命在旦夕,姑娘既然想去见他,我等护送姑娘去就是。” 水叮咚松了一口气,遂点一点头,被四人护卫着,向着仙山行进。 沿路景物依旧,可心境已是天差地别。 “赤王夫妇身上的伤势好了没有?”水叮咚一边漫步上山,一边开口发问,尽量显得随意一点。 领头的白衣侍卫稍一踌躇,便作了回答。 “赤王夫妇伤势太重,如今尚未痊愈,仍在火云轩闭关疗伤。” “这么久了还没好?”水叮咚轻轻一叹,又问,“那……瑧王子还好吗?” “瑧王子屡次与仙后作对,被仙后禁锢在锁灵洞里了。” “啊”的一声,水叮咚停住脚步,转过脸来直视着领头白衣侍卫。 “他又被……禁锢在锁灵源里了?” “是锁灵洞,不是锁灵源!”白衣侍卫认真纠正,“锁灵源已经被姑娘上次来的时候毁了,仙后尚未完全修复。所以姑娘请放心,仙后只是将瑧王子禁锢在锁灵洞里,虽然不得自由,但对灵力元神并无妨碍。” 水叮咚松了一口气,想必从前她被禁锢在锁灵源里的时候,体内天香丹的能量爆发出来,致使锁灵源失了功效。 她回脸看了那白衣侍卫一眼,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 白衣侍卫稍一踌躇,方恭敬回答:“仙后并没有禁止我等跟姑娘说话,这些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况且璨太子对我等向来亲厚,瑧王子更与我等兄弟相称,既然他两位对姑娘如此厚待,我等自然也不敢怠慢了姑娘!” 水叮咚这才安心。想着胡力瑧被孤零零禁锢在锁灵洞里,难免心里一阵难受,但终究还是更加挂念璨太子。 不久上到山顶,四个侍卫引着水叮咚从玉霞宫侧门进入。水叮咚眼瞅着玉霞宫中器物摆设并无多大变化,想起上次来的时候,璨太子安逸闲雅,丰神如玉,如今却已命在垂危,不由得又是一阵伤心难过。 走过一道回廊,进入一间宽大的卧室。玉质的房顶墙壁,挥洒着温润的光泽。一张同样玉质大床上,一个男子仰身而卧,身上盖着一袭雪白的毯子。他一头长发,竟跟那白毯一个颜色。 两个侍女守在床前,看见水叮咚进来,忙静悄悄地退开到一边。 水叮咚先见那一头白发,已经忍不住泪落纷纷。再见雪白的长枕上,璨太子那张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俊美脸庞,虽不至于皱纹满布,但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衬着那雪白的长发,雪白的长枕,就像一尊冰雕雪塑,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空气里。 水叮咚哽咽难忍,慢慢跪在床前,伸手轻轻抚上璨太子那苍白、却俊美的脸颊,心中有一种强烈到难以抑制的渴望,想将她自己的生命,倾注到这个男人身体里。 她的哽咽与触摸,让璨太子缓缓睁开眼睛。水叮咚发现连他的眼珠都不再是黑色,而变成了近乎透明一般,那更令她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璨太子转过眼光,慢慢凝聚在水叮咚的脸上,那几近透明的眼珠,终于有了一点亮亮的光彩。 “你来啦!”他喟然轻叹,嘴角现出一抹美到绝致的笑意,“我就知道,我娘肯定要以我为饵,诱你自投罗网。你真的不该来的,我娘现在已不敢随便出谷,以瑄王弟如今的本事,该当可以维护你的周全。” “我知道,可是,我怎能不来?”水叮咚哽咽着,泪水纷落如雨,润湿了脸颊,又一滴一滴淋湿了衣襟,“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了我,你值得吗?” “傻孩子,我并不完全是为了你!” 璨太子伸出手来,轻抚着她泪湿的脸蛋,水叮咚感觉他手心异常冰凉,心中更如刀割一样,只能用手捧着他手,并侧过脸来,将脸颊整个放在他的手心。 “你体内……有天香丹的能量,万一……你化身为嗜血狂魔,再将这股能量激活,到时候……只怕会比我娘更加可怕!所以,你不必为我伤心,更不用因此歉疚,我只是在补我之前思虑不周的罪过而已。” 水叮咚自然明白他所言“思虑不周”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摇着头,仍旧掩饰不住满腹伤心。 “我不管,总之,是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重新好起来?能不能……把我身体里的这股能量给你?甚至于,把我的性命给你?” “又说傻话!” 璨太子大概气力不济,只不过微微一笑,便有些喘不上气来。水叮咚赶忙起身,帮他轻揉着胸脯,璨太子这才接着把话说完。 “那股能量,连我娘尚且没有把握汲取出来,你又怎能给我?至于你的性命,你已经为我丧失了一次,这一次,我要你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再有负疚!” “可是,你这个样子,却又让我怎能安心?我真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水叮咚呜咽不止。 “我知道,我都知道!”璨太子再次展脸笑了起来,而且这一次,笑得十分舒畅,“你对我的心,我当然知道,纵然这辈子,你已经记不得我,但是我相信,为了我,你仍然愿意付出生命!” “我当然愿意!”水叮咚连连点头,泪水飞溅而出,竟落在了璨太子脸上,“可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 “谁说你什么都不能为我做?你让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意义!不仅是你的上一辈子,这一辈子依然如此!” 水叮咚似懂非懂,除了泪落难止,根本已经无话可说。璨太子轻声一叹,吩咐旁边的侍女:“你们去把我娘请过来,就说我时间不多,有话跟她说。” 那侍女赶忙轻声一应,退了出去。璨太子重新转过眼光,静静凝注着水叮咚的泪脸。 “你别怕,这几日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我娘,她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你!” “啊?”水叮咚泪眼朦胧愣愣看他。 璨太子展脸一笑,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轻扬眉梢,卖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你自然知晓!” 水叮咚想笑,却哪里笑得出来。只听侍女报道:“仙后来了!” 水叮咚回过脸,只见仙后依旧是一袭白衣,冷凝着一张美绝天地的脸蛋,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或许是心伤爱子时间不多,她一步一步居然有些踉跄之态。 水叮咚默默站起,退到一边。仙后走至床前,却不蹲下,只是居高凝望着璨太子。 “你一心只为这凡间女子,一再忤逆为娘,到如今……却有何话要说?” 明明伤心难过,仙后说出话来,却冰冷坚硬,可见胸中恼怒,并未尽消。 “娘,我何尝想要忤逆你,只是不想你堕入魔障而已!”璨太子说,声音细弱,但却无比诚恳。 仙后始终面罩寒霜,仿佛没有听见儿子说话。 “娘,我这几日……命在垂危,但是突然,我想明白了好些事情。” 璨太子气力虚弱,说两句话,就要歇一歇,才能继续往下说。 “娘跟我说过,那天香丹……乃是仙师一再交代,唯有在仙苑谷面临生死存亡之时,方可动用。娘,你难道还不明白,如今……正是到了仙苑谷生死存亡的时候了啊!” 仙后眉梢微扬,依旧不言不语。水叮咚却被璨太子的话说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娘,你一定要相信我,为了仙苑谷,也为了你自己,放水姑娘离开吧!倘若……你硬要将她体内天香丹的能量剥夺出来,最后必定……反噬自身,难有善果!” “你休要危言耸听,到了这个时候,你依旧一心维护这凡间的小贱人,你想让我放过她,除非……” 她的话未能说完,水叮咚看见她面色一变,忽然弯下腰来,伸手按在了璨太子的胸口。 (请看第一九六章《天道循环与万载不死》)(未完待续。) 第一九六章 天道循环与万载不死 水叮咚一见仙后动作,惊得忙也挨近病床,却见璨太子微微喘息着,已经合拢的双眼,又缓缓张开,向着仙后惨然一笑。 “娘,你不用费心了,这几天,你为了延续我的生命,已经大耗灵力!但是娘,为什么你就不肯听我一句话,不要妄想金刚不死万载长存,那只会让你……坠入魔障,万劫不复!娘,听我一句话,放水姑娘……离开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渐渐合拢。然而不知怎么的,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个仿似无比欢畅的笑意,并且畅畅快快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而那最后的一口气,竟如麝脑龙涎。宽大的卧房里,瞬时间仿佛百花盛开,异香扑鼻。 “太子!娘娘你看太子!”侍女一声惊呼。 水叮咚的眼光一直都在璨太子身上,她清清楚楚看见,璨太子那本来就白如冰雪的容颜,居然在满室异香中慢慢变得透明,真的便像冰雪一样,终至融化不见。 水叮咚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此刻她心如刀剜,根本已经难以思考。 只是在那一瞬之间,她忽然意识到,璨太子对她是多么重要,重要到眼睁睁看着璨太子消失不见,她也想拔出短剑,自刎在璨太子床前。 仙后本来弯腰伸手按着璨太子的胸脯,但随着璨太子的身体消失不见,她脸上同样显出惊诧之色,居然伸手一把,掀开了本来盖在璨太子身上的锦被。 但被子下边空无一物,璨太子确确实实化为空气,连遗体都未曾留下。 白仙后缓缓缓缓站直身体,久久久久一动不动,就好像变成了一尊化石。 侍女们也都默默垂泪,但谁也不敢哭出声来。唯有水叮咚急促的哽咽声,终于引得仙后慢慢慢慢转过眼光,凝注在了水叮咚脸上。 她眼中怨毒之意,连旁边的侍女看着都不寒而栗。但水叮咚只顾着伤心难过,完全没有向她瞥看一眼。 直到仙后忽然爆发出一阵长啸,那啸声如千万根尖利木刺,从水叮咚耳中直扎进去。水叮咚瞬时之间只感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想要伸手捂住耳朵,浑身已经动弹不了。 也就在她感觉将要失去知觉的一刹那,一声男人的断喝,打断了仙后厉啸。 恍惚之间,水叮咚看见胡力瑄莫名其妙现身出来,双手齐出,卷起一股劲风,向着仙后后背推了上去。 仙后一声轻叱,大袖轻抚。水叮咚但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仙后身上汹涌而出,虽然并非针对她所发,水叮咚以及房中两个侍女,仍不由自主各自向旁跌了出去。 胡力瑄仿佛早就料到了仙后这一着,颀长的身体斜刺里激射而至,不仅避过了仙后灵力所指,而且一把将水叮咚抱在了怀里。 仙后大怒,双袖向前同时挥出。 她本来心伤爱子之逝,满腹的愤怒正要发泄出来。偏偏胡力瑄正便是承续了璨太子灵力的那一个,换句话说,璨太子的一条性命,等于是转移给了胡力瑄。 她先前反击胡力瑄,不过是借力打力,并未使出绝手杀招。但一眼看清胡力瑄,仙后立刻怒火狂炽,一时间连水叮咚的性命也顾不得了,这双袖一挥,几乎出尽全力。 若是搁在从前,胡力瑄在仙后全力一击之下,就算不当场毙命,只怕也要身受重伤。但此时胡力瑄承接了璨太子的全部灵力,虽然比之仙后仍然远远不如,但只要不是正面对阵,仙后要想伤他,却也不易。 反而借着仙后全力一击,胡力瑄楼抱着水叮咚,宛如流星赶月,“嗖”地从卧室一侧敞开着的一扇窗户中飞穿出去。 可是他快,仙后更快。胡力瑄搂着水叮咚尚未着地,一股暗流,又从背后汹涌而至。 胡力瑄手上抱着水叮咚,根本难以回身挡架。幸好两边呼喝声起,从两旁涌来两股力道,跟仙后那股力道三下里撞在一起。 胡力瑄借势向前飘飞两丈,这才搂抱着水叮咚落下地来。 水叮咚晕头涨脑转目去看,只见仙后面色阴森立在对面。而在她跟胡力瑄身前,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看穿着打扮,正是赤王夫妇。 原来那日水叮咚坚持要跟胡丽娉进仙苑谷见璨太子最后一面,胡力瑄明知很难阻拦水叮咚,况且璨太子性命垂危,胡力瑄事实上也不忍心阻拦。 因之任由水叮咚随胡丽娉而去,他却留下了胡丽婷。等水叮咚胡丽娉刚一走,胡力瑄立刻将心中念头跟胡丽婷一说,胡丽婷对他一往情深,自然有求必应。 胡丽婷修行尚浅,尚未经历过显形潭的洗沐考验,这次之所以能随胡丽娉一同出谷,其实并非胡丽娉所言四大长老全都出谷捕拿水叮咚,以至仙苑谷进出口无人看守。最重要的原因,是仙后授意胡丽娉带上胡丽婷,以对胡力瑄形成牵制。 胡丽婷身上本来狐性未尽,到凡间走此一遭,更难免沾染上凡尘俗世之气。胡力瑄用尽灵力,将自己隐在胡丽婷身上,就如同之前水叮咚跟胡力瑧合二为一是一个道理。 结果进入仙苑谷,看守谷口的大长老已经被狼娃击毙,三长老身受重伤,剩下二长老四长老比之胡力瑄此刻的本领远远不及,还以为胡丽婷身上混沌之气,是因为她修行不到的缘故,竟而将她放进谷里。 但胡力瑄明知以仙后本事,一旦胡丽婷距离太近,仙后还是能够立刻察知胡丽婷身上有异,因之胡丽婷一进仙苑谷,立刻先去了一趟火云轩。 之后赤王夫妇伴着胡丽婷,一同来到玉霞宫外璨太子卧室一侧。 仙后自然感应到赤王夫妇到了玉霞宫外,但她怎么也没料到赤王夫妇怀有异心,还以为赤王夫妇此时到来,亦是因为璨太子随时可能离世的缘故。 况且赤王夫妇身上伤势并未痊愈,两人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仙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结果胡力瑄一听见仙后厉啸之声,明知水叮咚抵挡不住,立刻现身出来,从窗户中飞穿而入,出其不意向仙后发起进攻。 仙后料不到胡力瑄还敢回来仙苑谷,虽然仓促应对,但她的本事比胡力瑄高出太多,虽然胡力瑄搂抱着水叮咚穿窗逃脱,她却也紧随其后,再发一击。 幸好候在窗外的赤王夫妇见势不妙,立刻并肩上前,挡住了仙后攻势。仙后愤怒至极,两眼冷森森地盯住了赤王夫妇,说道:“你们两个,也想造反不成?” “我夫妇何敢造反!”赤王恭恭敬敬接住话头,“但这女子乃是我儿心爱之人,那日在天光洞中,我夫妇已经承认她是我们的儿媳妇。正所谓一诺千金,还望仙后留她一条性命!” “儿媳?”仙后嗓音尖利,一声冷笑,“我不管你们在天光洞说了什么,可是,你们难道想破坏仙凡之别?” “什么叫仙凡之别?”赤王坦然反问,“我们原是狐类,若非天师宽容,让我们居留此地,又比人类高贵在哪里?更何况,仙后若非执着于仙凡之别,又怎么会导致璨太子与仙后母子间横生芥蒂,以致发展到今日之祸?” “你是在教训我?”仙后双眼眯起,冷冷一斥。 “我怎么敢教训仙后,我只是想提醒仙后,仙师既然能够允许我们居留仙苑谷,也能随时令我们离开。仙后若是不肯顺应天道循环,妄想逆天而行活命万载,只怕整个仙狐族类,也将大祸临头!” “好一个逆天而行!慢说我不信什么天道循环,即便真有天道循环,仙师既然可以活命万载,为什么我仙狐一族就不行?倘若我当真能够突破生死界限,我仙狐一族皆能得利,你以为我就只是为了我一人?” ——在璨太子化身虚无之后,仙后曾发厉啸之声。不仅引得胡力瑄穿窗而入抢救水叮咚,整个仙苑谷皆被惊动。 随着赤王与仙后据理力争,仙狐族一众人等,也都渐渐围拢上来。 墨王领着三大长老,侧立在仙后身旁。耳听仙后说到“突破生死界限”的话,墨王等人相互一望,这几人皆是近暮之年,难免心中怦然而动。 其他年纪较轻的,一则对活命万载没有那么鲜明的意识;二则本领低微,只能远远旁观,不敢表明态度,插手后王之争。 赤王哪能不明白仙后此言是有蛊惑墨王等人之意,不由得微微一叹,说道:“仙后倘若当真为我仙狐族着想,那就不要为难这个凡间女子。仙后也曾到过贡嘎雪山,仙师虽然未曾现身,但袒护这女子之意十分明显,仙后纵然说出万般道理,仙师之意,总不会有错。” “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仙师是否存世尚未可知,要不然仙王当年踏遍贡嘎雪山,为何见不到仙师半点踪影?更何况,天狐一族在人间横行千载,也未见有什么因果报应,仙师就算还存在,只怕也不是万能!” 这话倒令赤王难以辩驳,方思忖之间,仙后一声冷笑,再次开口。 “这凡间贱女害死我儿,我今日无论如何不容她再次逃脱,你两人是否宁愿与我仙狐整族作对,也要袒护与她?” 仙后一个大帽子扣了下来,赤王淡淡一笑,依旧安静而坦然。 “我夫妇何敢与整族作对,但是仙后,璨太子宁愿丢掉性命也要维护水姑娘,仙后当真就不能有一点反思吗?” 此言一出,仙后大怒,忽而“咯咯咯咯”发出一阵冷厉的笑声。 (请看第一九七章《父子反目亲族离心》)(未完待续。) 第一九七章 父子反目亲族离心 水叮咚被胡力瑄挽在手里,耳听赤王与仙后你言我语争讲不休,直到赤王提及“璨太子丢掉性命”的话,白仙后不仅未有反思,反而按捺不住,忽然仰头,发出一阵尖利冷笑。 只笑得在场人人脸上变色,明知仙后一怒,出手猛厉至极,修行稍浅的,不由得悄悄移动脚步,站得远点儿。 “我不想再跟你们多说废话,只问你夫妇是否要为这凡间贱女与我一战?”仙后笑声突停,森然发问。 “迫不得已,只能一战!” “哦?”仙后眉梢一扬,“你夫妇纵然联手,也不会是我对手,更何况你们伤势并未痊愈,与我一战,岂不是找死?” “为维护正道而死,死得其所!”赤王淡淡接口,毫无畏惧,“更何况我夫妇虽然伤势未愈,但这一战下来,我夫妇固然必死无疑,仙后只怕也没有能力再将水姑娘怎样!” 此言直击仙后要害。仙后一双秀眉微微蹙起,明知当真跟赤王夫妇争斗起来,赤王夫妇固然难逃一死,她只怕也离寿终正寝更近一步。心中当真恨到极处,一时却不敢大肆发作。 墨王上前一步,冷声喝道:“赤王赤妃,你们对抗仙后,那就是与整个仙苑谷为敌!现有我跟三位长老在此,哪里用得着仙后动手?” “爹!”赤王尚未发话,胡力瑄上前一步,接住了墨王的话头,“仙后倒行逆施,爹爹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你说什么?”墨王眼睛一瞪,勃然发怒,“就你这一句话,已经是不忠不孝,你快给我站过来!” “忠孝?”胡力瑄脸上现出嘲讽之意,“什么是忠,什么是孝,爹爹该当比我明白!但璨太子既然将毕生修为转移到孩儿身上,孩儿自当继承他的遗愿,无论如何都要维护水姑娘周全!” “你这个逆子!”墨王两眼盯紧了胡力瑄,一字一字咬牙切齿,“你不单要忤逆仙后,更要与我拼斗一场么?” “我劝爹爹还是不要与我拼斗!”胡力瑄冷冷回应,“璨太子的本事本来比爹爹不差多少,如今我身上有他全部灵力,爹爹自己称量一下,还能不能是我对手!” “你……!” 墨王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偏偏红衣长老思虑再三,终于还是上前一步,向着仙后微一躬身,说道:“仙后为我狐族至尊,我本该对仙后所命尽皆遵从,但我出身赤族,终不能与我族大王性命相拼,所以今日只能两不相帮,还请先后恕罪!” 说完,便远远地退到一边。仙后牙关暗咬,但盘算今日情形,剩下两位长老虽然对她跟墨王忠心不二,可三长老才受重伤,根本济不了事。 而以胡力瑄此刻本事,根本不用赤王夫妇出手,已可与墨王、以及出身墨族的二长老放手一搏。剩下胡丽娉等人,虽然站在她这一方,一来这些人跟赤王夫妇相差太远,二来赤族人数众多,真要混战起来,更是难以收拾。 她心中念头急转,忽然向着墨王微一示意,墨王点一点头,身影消失不见。 赤王夫妇心中惊疑,不由得相互一望。水叮咚亦觉仙后肯定是想到了什么毒计,只是当此时刻,却无法跟赤王夫妇以及胡力瑄开口商量。 那墨王去不多久,便已重新现身,手中却已提着一个男子身体。那男子双目紧闭,不过面色红润,该当性命无忧,只是昏迷而已。 “瑧儿!”赤王妃首先惊呼出声。 “胡力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水叮咚也叫出声来。 “不错,他是胡力瑧!”仙后从墨王手上接过胡力瑧,一手提着,另一手按在胡力瑧背心,脸上露出冷酷笑意,定定看着赤王夫妇,“我早就看出你夫妇有忤逆之心,岂能不早作打算?你夫妇若想你孩儿活命,就赶紧认罪伏法,否则我掌力一吐,哼哼!” 她一声冷哼,吓得赤王妃惊呼一声:“不要!” “那就把这姓水的凡间贱女交出来!”仙后面色一沉。 赤王妃泪水盈盈,回目望着赤王。 “仙后,你乃狐族至尊,可说通天彻地无所不能!可什么时候起,你居然要用这般卑劣手段?看在族人眼里,日后谁还能对你崇仰爱戴恭恭敬敬?”赤王纵然镇定如山,此时也不由得身上微微颤抖。 “少跟我说废话!” 仙后冷哼一声,手上微一使力,胡力瑧双目仍旧紧紧闭拢,嘴里却不由自主呻吟出声。 就那么微一呻吟,赤王妃固然浑身一颤,水叮咚同样心如针刺,脱口叫了出来。 “等一下!你你你……快放了他!你要我性命,拿去就是,不要祸及他人!” “不行!”胡力瑄拉住水叮咚不肯丢手,“你该知道,你落入仙后手里的后果!” 水叮咚哪能不知后果,可当此之时,不能犹豫。她眼眶红润看看仙后手里的胡力瑧,再回脸看看胡力瑄,方要开口说话,墨王却冷笑着插了口。 “逆子,你再要多管闲事,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忽而身影一晃,站在人群中的胡丽婷一声惊呼,已被墨王抓在手里。 胡力瑄大惊失色,身影方刚一动,墨王急喝一声:“站住!” 胡力瑄投鼠忌器,立刻又退了回来。 “爹,你从前害死母亲,我隐忍至今,不曾与你翻脸。但若你……敢伤了婷婷,就算你是我爹,我也……绝不容忍!” 胡力瑄一字一字,缓缓道出。墨王脸上微现愕然,随即“哈哈哈哈”一阵惨笑。 “丽婷姑娘,你听见了没有?原来我这逆子,竟然把你看得如此重要!” 胡丽婷亦未料到胡力瑄居然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得嘴角带笑,双目含泪。虽然被墨王抓在手里,生死悬于一线之间,在她却是欢喜甜蜜,死而无憾。 “墨王,你以你本族女儿为质,要挟你自家的儿子,不怕你墨族众人看在眼里,暗暗寒心么?”赤王冷冷开口。 “你休要挑拨离间!”墨王沉声回应,“胡丽婷未曾经历显形潭的考验,竟敢违背法度私入凡尘,本来就该遭受重罚!更何况她与我这逆子勾结,背着仙后将这逆子偷偷带入仙苑谷,我今日惩戒于她,正是为整顿本族家风。” “我看墨王就不要说得这么好听了!”水叮咚吸一口气,轻轻挣脱胡力瑄拉着她的手,走前两步,站在赤王夫妇身前,“请仙后放了胡力瑧,要杀要剐,水叮咚听凭处置就是!” “看来你对胡力瑧同样是一往情深啊!可怜我儿如此待你,你又将他置于何地?” 仙后一声厉叱。水叮咚哑口无言,想起璨太子之逝,再看看仙后手中的胡力瑧,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不如一死,既能救胡力瑧一命,亦能追随璨太子到地下。 “是!我知道我对不起璨太子,所以,你放了胡力瑧,你要对我怎样,我绝不抵抗就是!” 她双眼直视着仙后,一字一字言辞清晰。当此之时,反而没有了眼泪,更没有了惶恐。 “行,那你走过来!”仙后点一点头,一手依旧抓着胡力瑧。 水叮咚心想以她的身份,当不至言而无信。更何况她对赤王夫妇不无顾忌,绝不敢逼得赤王夫妇放手一拼。 因之回头向着赤王夫妇、以及胡力瑄一望。赤王嘴唇动了一动,终究心挂爱子,没有出言阻拦。赤王妃更是满眼热泪,看着她的眼神,充满感激。 胡力瑄跨前一步,但随着墨王冷冷一哼,胡力瑄一则顾忌着胡丽婷的性命,二则赤王夫妇既然不加阻拦,他一人终究鼓掌难鸣,也只好咬一咬牙,又退回到赤王夫妇身侧。 仙后得意一笑,一手抓着胡力瑧的背心,另一手往前虚抓。水叮咚感觉一股力量将她身体裹住,不由自主飘飞向前,转瞬间已被仙后抓在手里。 “仙后,你是不是该放了我儿?”赤王沉声一问。 “放心,我既然答应放他,自然不会食言!不过……你二人要想保住他性命,就乖乖地赶紧回火云轩运功救他吧!” 仙后口中娇笑,抓着胡力瑧背心的那只手往前一推。 胡力瑧的身体猛然飞起,撞向赤王。 赤王眼瞅儿子半空中已有鲜血从口中狂喷而出,大惊之下不敢运力挡驾,只能飘身而起,抱住儿子的身体。同时顺着仙后那一推之力,向后飞逸出数丈之遥,这才堪堪将那股猛恶力道化解。 赤王妃又惊又怒,身形一飘,到了赤王身边,低头去看儿子,只见儿子眼睛依旧闭着,嘴角却有鲜血不断涌出,心中一痛,口中厉叫一声:“妖妇,我跟你拼了!” 纵身就要扑向仙后,赤王一把拉住,叫道:“救孩儿要紧!” “不错,你们慢慢运功救你孩儿,本后暂且不与你们多说废话,你夫妇谋逆作乱,咱们改日再做道理!” 一阵笑声过后,仙后身影消失不见。 (请看第一九八章《夫妻倾力扶正道》)(未完待续。) 第一九八章 夫妻倾力扶正道 赤王夫妇明知仙后之所以将胡力瑧打成重伤,不过是让他二人为保儿子性命,更无余暇再理水叮咚的死活。 但终究还是儿子的性命最重要,只能眼睁睁看着仙后抓着水叮咚离开,纵然有心拼命,也只能暂且忍耐。 胡力瑄两眼看定了墨王,一字一字咬牙说道:“爹爹还不放了婷婷?” “放了她,你还能乖乖听话吗?”墨王冷冷一笑,“不过你放心,我绝不至于将她伤成怎样,只要你听从仙后指令,他日丽婷还是你的妻室。”说到此他忽然回头,向着胡丽娉一喝,“丽聘姑娘,你且随我去照看你妹子!” 胡丽娉答应一声,向着胡力瑄一望,飘身行到墨王身边。 胡丽婷眼见胡力瑄牙关紧咬,眼中更是喜泪滚滚,直道:“瑄哥哥,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好开心!所以,你想做什么,都不用顾忌我!能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已经死而无憾!” 可是她越是如此说,胡力瑄反而更加不敢出手硬抢。 随着墨王抓着胡丽婷走向玉霞宫门,胡丽娉以及二长老三长老紧随其后,胡丽婷张口想叫“瑄哥哥”,又忍住,只是尽量扭头看着胡力瑄,眼中充满无限情意。 胡力瑄心如刀割,几次想要追上前去,终究投鼠忌器,未敢擅动。直到墨王等人进入玉霞宫,玉霞宫守卫将从来不关的玉霞宫门,居然关了起来。 赤王夫妇以及胡力瑄皆知仙后定是在宫内想法剥夺水叮咚体内天香丹的灵力,一旦让仙后得到天香丹的灵力,他三人只怕皆无幸理。 但此时已经无法可想,赤王只能向着胡力瑄微微躬身,说道:“我夫妇需要运功保我孩儿性命,瑄王子可否辛苦为我夫妇护法?” 胡力瑄点一点头,却不说话。赤王夫妇心急孩儿伤势,由赤王抱着胡力瑧,飞速转回火云轩,夫妻合力,为胡力瑧疗伤保命。 胡力瑄守在赤王夫妇房门口,赤王夫妇将儿子盘膝安坐在夫妻之间,夫妻各伸一手,抵在儿子前胸后背。 但只是略过片刻,赤王首先收手,赤王妃不肯死心,依旧用手抵着儿子前胸,将一股内息源源不断输送进儿子体内。 直到赤王不得不轻声一叹,说道:“他受伤太重,仙后存心是要让咱夫妇二人筋疲力尽,却只能勉强延续瑧儿的性命,根本无法令其康复!”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儿……”赤王妃泪流满脸,手掌始终不肯从儿子胸前收回,嘴里却忍不住愤愤咒骂,“那个毒妇,瑧儿倘若不治,咱夫妇也不用活了,跟那毒妇拼了性命便是!” 赤王脸色凝重,点一点头,说道:“一旦仙后当真从水姑娘体内提炼出天香丹的灵力,咱夫妇在她面前只怕是不堪一击!为今只有一个办法,即可救得瑧儿性命,也可阻止仙后行使妖法淬炼水姑娘!” “什么办法?”赤王妃脱口一问,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只吓得睁大眼睛,连连摇头,“不!不行!” “翎儿!”赤王脸现微笑,无限温柔唤出赤王妃的小名,“咱们已经做了一千多年的夫妻,这一千多年咱们相亲相爱,连吵架都没有过!我也巴不得跟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可是你想想,一旦妖后贪心得逞,瑧儿固然救不回来,我夫妇同样难逃一死,整个天上人间,恐怕都将有一场浩劫!璨太子年纪轻轻,尚且能够舍生取义,我都活到这么大年纪了,又怎能苟活贪生?” 赤王妃终于从孩儿身上收回手来,胡力瑧浑身经脉都已被天后震断,只剩一缕气息尚未断绝。赤王妃手一拿开,他立刻低头哈腰,委顿成一团。 但赤王妃已经顾不得儿子,只是泪水滚滚看着赤王。赤王向着她温温柔柔点头一笑,赤王妃柔肠百转,瞬时之间心意坚定。 “那好!要做,咱们就一起做……” “不行!”赤王一口截住赤王妃没说完的话,“翎儿,我要你好好活着,日后瑧儿娶妻生子,都还需要你照看!” “咱们的瑧儿已经大了,况且他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根本用不着我照顾!”赤王妃流着眼泪,嘴角却现出温柔笑意,“明哥,你只想着孩儿,就不想想,没有了你,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更何况,以妖后的本事,唯有合咱二人灵力,再加上瑧儿本身修行,或有可能阻止妖后。否则,你纵然一死,只怕也是竹篮打水!” 赤王略一沉吟,再看一看虚弱不堪的儿子,终于下定决心点一点头。 “好,那就咱夫妻同时动手!翎儿,来世无论为人为兽,我都愿与你再结连理!” 赤王妃含泪点头,说不出话。两夫妇相互再望一眼,眼中均有无限爱恋。但此时不容迟疑,夫妻二人各自凝神定气,忽而同时出掌,分别拍在胡力瑧前胸后背。 胡力瑄守在外边,表面上静如冰雕,一颗心却翻腾煎熬。既惦记着胡丽婷,又担心着水叮咚。再想着仙后一旦得逞,人间天上只怕都要陷于无穷的灾难之中。只恨自个儿力量单薄,纵然想与仙后拼个同归于尽,也不可能。 他就那么静静呆坐,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声虚弱的喘息声,令他猛然回神,赶忙推开房门走进去,眼前情景令他大吃一惊。 赤王夫妇各自歪倒在地上。胡力瑧的意识好像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出自本能的盘坐床上,运功疗伤。 胡力瑄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璨太子强要将灵力转移给他,他本来坚辞不肯,反过来要将灵力全都送给璨太子,是璨太子出其不意将他击晕,这才将灵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璨太子就如今日赤王夫妇一般,浑身虚脱软倒在地。 只不过他当时身上无伤,醒来得更加及时,这才能保住璨太子多活数日。而胡力瑧身负重伤,在得了赤王夫妇毕生灵力之后,自然而然开始修复体内断损的筋脉。 若等胡力瑧完全恢复,赤王夫妇只怕已经气绝。 胡力瑄心中惊乱,手脚却不颤不抖,迅速将赤王夫妇扶坐起来,双手伸出,分别抵在赤王夫妇后心之上。 然而赤王夫妇灵力泄尽,命若悬丝,胡力瑄若全力施救一人,或可延续其数日性命。如此这般精力分散,赤王夫妇未见醒转,他自己已经感觉后继乏力。 幸好就在此急难之时,胡力瑧长出了一口气,身上伤势痊愈,睁眼清醒。 一眼看见房中情形,再感应着体内充沛的内息灵力,胡力瑧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关心则乱,胡力瑧瞬时间手脚颤抖,要用尽力气呼吸几口,这才勉强镇定,赶忙伸出双手,分别按在父母的胸口。 他身上集合了赤王夫妇、再加上他自己合共五千年的修行灵力,这一发力,当真绵绵然泊泊然无穷无尽。赤王夫妇纵然油尽灯枯,也在转瞬之间,苍白如死的脸上,恢复了几分红润之气。 就连筋疲力尽的胡力瑄,也被那股无比强大的内息反转滋润,不由得精神一震,忙随着胡力瑧的力道,继续帮赤王夫妇修复机能,保全性命。 “住手,你们快住手!”赤王喝出一声,声音居然甚是响亮。 “爹!”胡力瑧开口一叫,忍不住泪水涌落满脸。 “我叫你住手!”赤王再喝一声,喘息一口,但见胡力瑧不肯收手,不得不多说两句,“你赶紧去玉霞宫,阻止仙后从水姑娘体内淬炼出天香丹灵力!去得晚了,我夫妇死不瞑目!” 胡力瑧尚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听这话,不由得抬目向着胡力瑄看了过去。 “水姑娘中了嗜血魔咒,璨太子为了救她,将灵力转移给我。但水姑娘听信胡丽娉的谎言,为了能见璨太子最后一面,水姑娘不惜自投罗网。如今已被仙后关在玉霞宫,我爹和两大长老也在玉霞宫中为仙后护法。” 胡力瑄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胡力瑧又惊又急,看一看赤王赤妃二人脸色,又叫了一声:“娘!” “快去,别让我跟你爹……白白送了性命!” 胡力瑧明知此事并不只是关系到水叮咚一条性命,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忙缓缓收功,双手离开了赤王夫妇胸口。 “二哥,请你照顾我爹娘!”胡力瑧站起身来,向着胡力瑄深深一礼。 “别啰嗦了,你们两个一同去!”赤王又是一声呼喝。只是少了胡力瑧胡力瑄灵力扶持,这一声便虚弱很多。 “不错,我们两人一同去,方可有五分胜算!”胡力瑄冷沉开口。 胡力瑧明知他此言不假,不得不召唤火云轩的侍卫侍女进来照看赤王夫妇,之后身影一闪,便已到了玉霞宫大门之前。 胡力瑄紧随在他身后,眼瞅玉霞宫大门紧闭,胡力瑧无暇敲门,当即抬脚,向着宫门重重一踹。 (请看第一九九章《自作孽不可活》)(未完待续。) 第一九九章 自作孽不可活 玉霞宫既是仙王仙后住所,自然非普通宫殿所能相比,以胡力瑄此刻本事,也未必能够一脚踹开玉霞宫大门。 但胡力瑧得了父母二人毕生功力,此刻修为已不在仙后之下。因之一脚踹出,玉霞宫宫门立倒。 “轰隆”一声大响,惊得玉霞宫内侍卫侍女纷纷涌出。 眼见两位王子气势汹汹,侍女们吓得纷纷躲避。侍卫壮着胆子想要上前喝问,但胡力瑧胡力瑄哪有时间跟他们废话,闪身之间,已经撇下侍卫,进到宫里。 不用拷问侍卫,胡力瑧已经感应到墨王等人俱都守在玉霞宫冷玉阁前。那本是仙后素常练功之所,胡力瑧一个闪身,便到了冷玉阁门口。 墨王以及两大长老猛见胡力瑧现身出来,一惊之下,立刻上前阻拦。胡力瑧无暇跟他们纠缠,双臂扬处,墨王及两大长老分向两边摔出。 胡力瑧更不迟疑,“砰”的一脚,又将冷玉阁房门踹开。 眼前景象,一下子令胡力瑧又惊又怒。 只见仙后盘膝漂浮在半空之中,在她对面,水叮咚同样盘膝漂浮,只是在水叮咚周身上下,仿似有一片淡蓝色的火焰环绕。水叮咚双眼紧闭,脸颊不断抖动,似乎在忍受极大痛苦。 胡力瑧立刻明白,仙后正在使用毕生灵力,以三昧真火逼使水叮咚体内天香丹透析而出。 眼瞅水叮咚的身体已被炙烤得渐渐发亮,只怕再有一时三刻,天香丹当真就会落入仙后手里,胡力瑧再无犹豫,口中厉喝一声:“妖后,纳命来吧!” 挥起一掌,拍向仙后。 其实在胡力瑧踢倒冷玉阁大门之时,仙后已经被惊动,虽然将近功行圆满,却不得不紧急收功。 只是胡力瑧动作太快,仙后未曾来得及出手招架,胡力瑧排山倒海般的一击,已经逼到了仙后身上。 仙后勉强运功护住周身,被打得整个身体“砰”地撞在冷玉阁玉壁之上。口一张,居然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胡力瑧一掌重创仙后,虽是出其不意,也不由得愣了一愣。要知仙后功力通天,即便他父母联手,也远远不是对手。 而今居然将仙后打到吐血,那就证明他身上功力,至少比仙后相差不多。 对仙后的敬畏之情立时消减,胡力瑧顾不得再去理会仙后,赶忙伸手,将从空跌落的水叮咚接在怀里。 身影一飘,仙后带伤逃逸到冷玉阁外。胡力瑧抱着水叮咚紧追而出,只见胡力瑄一手揽着胡丽婷,正与墨王及两位长老相互对峙。 猛见仙后从冷玉阁飘逸而出,嘴角居然带着血丝,墨王大惊之下,一个闪身,扶住了仙后手臂。 “你们是要造反吗?”墨王厉喝一声。但方才被胡力瑧扬臂震飞,连仙后都身受重伤,这一声呼喝,难免色厉内荏。 “这妖后逆天而行,不仅害死了璨太子,更将仙师警告抛诸脑后!我今日乃是扶正黜邪,说什么造反不造反!”胡力瑧冷声回应。 墨王一手扶着仙后,被胡力瑧逼视得转开眼光,看向胡力瑄。 “你这逆子,是要亲手弑父么?” 胡力瑄冷漠不言。胡力瑧体贴胡力瑄的心思,当即开口说道:“我并没想为难墨王,只是这妖后……实在让人难以宽容!” 墨王一时无语,白仙后忽然“咯咯咯咯”一阵冷笑。 “好!很好!果然还是瑧王子够狠!你趁我行功之际暗算与我,我今日无话可说,你要么就取了我的性命,否则,他日我必灭你全族!” 这话让人不寒而栗。但胡力瑧估量她身受重伤,况且已到了年寿极限,就算容她留在谷里,只怕不等她伤势痊愈,先就已经寿终正寝。 当即冷冷一笑,说道:“你若不是行使妖功,又怎能被我所乘?也罢!看在仙王以及璨太子份上,我今日且不与你算账,等你伤势痊愈,咱们再大战一场!” 再不对仙后及墨王等人多看一眼,抱着水叮咚径直走向玉霞宫宫门。 胡力瑄向着他爹多看一眼,遂也挽了胡丽婷的纤腰离开。 仙后勉强支撑,直到胡力瑧胡力瑄相继离开,忍不住又要喷出一口鲜血。墨王赶忙将仙后抱进冷玉阁,双手抓握着仙后两只柔荑,两股内息渡进去,开始运功为她疗伤。 两位长老一个伤势未愈,另一个忙也坐到仙后身后,出掌按在仙后背心,协助墨王运功。 胡力瑧将水叮咚抱回火云轩,直接进到赤王夫妇房内。 那房内原本理所当然只有一张大床,可如今赤王夫妇身体虚弱,侍女侍卫只能在房里多按了一张床,服侍着赤王夫妇分别躺卧在两张床上。 看见胡力瑧抱着水叮咚进来,赤王勉强撑身而起,忙问:“怎样?” “妖后被我打伤,可是……叮咚也昏迷不醒!”胡力瑧张口应答,眼见本来神采奕奕的父亲母亲,竟虚弱到如此地步,不由得眼眶一红,便要落下泪来。 “你抱她到我跟前来,让我替她探探脉!”赤王说。 胡力瑧实不愿父亲再费精神,可毕竟父亲见多识广,他不知水叮咚何以昏迷,何时会醒,只能寄希望于父亲能够探查一二。 所以他抱着水叮咚到了赤王床前,自有侍女走过来,端起水叮咚一只手腕放在赤王床沿上。 赤王精神不济,只能躺卧下去,伸出几根手指,轻按在水叮咚腕脉之上,闭上眼睛,细细察探。 良久良久,赤王睁开眼睛,微微一叹。 “爹爹,怎样?”胡力瑧忙问。 “只怕不是太好!”赤王缩回手去,脸上现出凄然之色,“她原是肉体凡胎,怎能经得起仙后妖法淬炼?若非她体内有璨太子数百年灵力护持,她的肉身只怕早就被仙后三昧真火焚成灰烬。” “那那那……到底她还能不能苏醒啊?”胡力瑧情急之下,这一声已经问得颇为响亮。 “这个我也不敢说!”赤王疲乏摇头,“毕竟这种情形我也不曾遇到过,而且……她体内天香丹的灵力好像也有被激活,虽然她肉体受损十分严重,但却似有无穷内息充盈全身,究竟这种现象是好是坏,实在是让人难下论断!” 胡力瑧不由得呆若木鸡。事实上水叮咚身体受损,但体**息充盈之象他亦有察觉,正因不知是好是坏,这才希望赤王能够给予解答。 却没想到赤王居然同样不敢确定。眼瞅水叮咚面色红润,就跟睡着了差不多,再看看父母软卧在床,虚弱不堪,胡力瑧忽然悲从中来,几乎是生平第一次,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赤王夫妇如何不知他的心思?赤王妃不由得泪盈双目,想安抚,却哽咽难言。 赤王眼眶红润,却脸露笑容,说道:“好孩子,你不用如此伤心,我跟你娘阻止了天上人间一场劫难,你该为我们感觉骄傲,感到高兴才是!”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胡力瑧倒哭得更加伤心。一滴滴眼泪,全都流在水叮咚脸上。 “瑧儿你过来!”赤王妃好不容易忍了哽咽,柔声一唤。 胡力瑧赶忙抱着水叮咚,挂着满脸眼泪,走到赤王妃床前坐下。赤王妃脸上泪痕未干,却嘴角带笑,柔声问他:“好儿子,你告诉娘,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凡间的小姑娘?” 胡力瑧被她一问,只想放声一恸,终究还是忍了回去,怔怔看着水叮咚依旧娇美的脸蛋,稍稍地点了一点头。 “那你有没有告诉过她,你有多喜欢她?” 胡力瑧忍不住又哽咽出来,一边落泪,一边摇头。 “没有,我好后悔,没有告诉过她!” “原来是这样!”赤王妃心中惨然,脸上却不敢有半点流露,“那她……一定会醒过来的!没听见你说喜欢她,她不会甘心就此离开。” 胡力瑧明知母亲不过是宽慰之言,不由得摇一摇头,哽咽道:“我不仅希望她醒过来,我更希望……爹娘能够重新好起来!” 赤王妃脸现苦笑,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胡力瑧空有通天的本领,却救不回最深爱的三个人,禁不住越想越是伤心欲绝。 正默默流泪,忽然感应到胡力瑄就在门外,胡力瑧赶忙抹了一抹眼泪,开口唤道:“二哥,你在外边吗?” 胡力瑄应声走前一步,站到房屋门口,胡丽婷满脸羞怯、却也满脸欢喜紧随在他的身后。 “我想到……在我跟璨太子关在一起的时候,璨太子曾经跟我提到过一件事,或许,对你有用!”胡力瑄说,纵然是在此时,他脸上依旧一片清冷。 “什么事?”胡力瑧直接抱着水叮咚站起身来。 “璨太子好像已经预见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告诉我说,先王在世的时候,曾经提到在东海仙岛,有一种仙草名叫九转阴阳飞仙草。凡人得此仙草,可羽化为仙,活命千载。倘是我狐族得之,伤者可重伤痊愈,如赤王赤妃这般灵力全失,亦可续命百年。” 胡力瑄话音未落,胡力瑧已抱着水叮咚,一下子跳起身来。 (请看第二○○章《天外居然有天仙》)(未完待续。) 第二○○章 天外居然有天仙 胡力瑧一手抱着水叮咚,身形一晃,已经到了胡力瑄身边,另一手伸出,抓住了胡力瑄的手臂。 “你的意思是……只要找到飞仙草,不仅可以令叮咚醒转,连我爹娘,亦可续命百年?” “璨太子是这样说的!只是这飞仙草到底是在东海哪座岛上,究竟生得什么模样,璨太子亦不清楚。” “只要真有飞仙草存在,哪怕上天入地,我也要找将出来!”胡力瑧说,态度坚决,毫无迟疑。 “可是……赤王赤妃只怕时日无多,水姑娘的状况……亦不知会不会更有恶化,你真要一走,岂不是连最后陪伴他们的机会都没有了?”胡力瑄很难得地提醒一句。 胡力瑧猛然愣住。方才于绝望之中看见希望,对他来说当真是喜出望外,完全没有意识到,就算他能够费尽心力寻找仙草,赤王赤妃以及水叮咚未必有时间等待。 他回过脸来茫然地看着父母,再低下头来看一看怀里的水叮咚,当真是跋前疐后进退两难。 赤王妃含泪看着儿子,有心让儿子陪在身边哪儿都别去,终究其间还牵扯到儿子心爱的女子,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终究是赤王主意拿定,轻轻叹道:“飞仙草的名头,我跟你娘也曾听说过,既然璨太子刻意提起,想必此草确实存在。瑧儿你尽管去吧!我跟你娘能否续命并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要将水姑娘救醒,否则我跟你娘纵然走了,也难安心!” 胡力瑧无话可说,想了又想,终究不能放弃那一线希望。只能回身向着胡力瑄深深一礼,哽咽道:“二哥,仙后被我打成重伤,短期内不可能好得了。以你目前的本领,仙苑谷中再没有人能够伤得到你,还请二哥帮忙照看好我爹娘,还有……照看好叮咚!我这一去,无论找不找得到仙草,都会赶在数日之内返回。” 胡力瑄也不多话,只是吐出一个字:“好!” 胡力瑧知道他一诺千金,亦不再跟他多说废话。遂将水叮咚抱到隔壁房间安置,低下头来,在水叮咚小巧娇嫩的嘴唇上狠狠一亲。之后回进父母房中,向着赤王夫妇拜倒在地。 叩别了父母,胡力瑧便闪身来到出谷口。谷口如今只剩出身赤族的四长老还在尽忠职守,见胡力瑧到来,四长老现身出来,向着胡力瑧微微躬身。 胡力瑧拜请长老帮助胡力瑄维护仙苑谷秩序,长老只是苦笑,既不拒绝,也不点头。 胡力瑧明知他不愿明面上与仙后作对,但如果有事发生,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便不再多说,跟长老告了别,遂推开出谷通道,走了进去。 东海的范围在这个年代尚没有严格划分,整个东部海域,基本上都可称为东海。 其中大小岛屿,至少也有数百上千座。传说中的蓬莱仙岛,便是在东海之中。 但蓬莱仙岛只是传说,所谓的“通天教主在蓬莱仙岛建碧游宫创立截教”之说,起码仙狐一族没有人会相信真有其事。 然而璨太子既然提到东海仙岛,那么这座岛仙不仙的不好说,上边肯定是有“九转阴阳飞仙草”的存在。 胡力瑧只能沿着海岸线,一座岛屿一座岛屿的去找。 若是世俗凡人,要找一株小草,只怕每座岛屿都要寻个一年半载,但胡力瑧并非凡人,首先他眼力远非凡人所能相比,比如一些小岛,他居高临下觑一眼,便能将岛上一草一木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既是仙草,自然会有祥风瑞气,凡人辨别不出,胡力瑧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饶是如此,胡力瑧不眠不休经历五个昼夜,仍未见到半点祥瑞之兆。此时他已经将二十一世纪东海范围内的岛屿全部找遍,再往前,就只能继续往东进入太平洋。 可他心里终究牵挂父母,不得不先回了一趟仙苑谷。还好赤王夫妇虽然更加虚弱,但在胡力瑄护持之下,三五日内应该还可以坚持。 水叮咚依旧没有丝毫苏醒之兆,数日间不吃不喝,她脸上的涨红之色不仅没有消退,反而红得更加厉害,好像体内血液,随时都会撑破脸皮流泻出来一样。 胡力瑧心知她的时间恐怕同样不多,只能狠心再次离开仙苑谷,重新回到东海上空。沿着上次已经找过的基线,扩大范围继续寻找。 纵然有着数千年灵力支撑,但像这般用尽心力不眠不休,胡力瑧依旧感觉神困体乏。 转眼又过两天,仍然一无所获。胡力瑧心挂父母,只怕再不回去,就难以在父母最后时刻守在他两老身边。 正要放弃希望回转仙苑谷,却看见东北方向一座岛屿,仿似有一点霞光闪了一下。 胡力瑧大喜,赶忙闪身飞到那座岛屿上空,却见整座岛屿虽然面积并不很大,但却有山有水,有厅有桥。就好像是将最美丽的江南风光,全都浓缩在了小岛上。 而既然有亭有桥,那么必是有仙人居住。 之所以是仙人,而不可能是凡人,首先胡力瑧并没有在岛上看到一丝世俗浑浊之气。其次,这座小岛远离大陆,能将整座岛修整得如此精致美丽,绝非世俗凡人所能办到。 但世上除了仙师,难道还有其他仙人存在? 如果有其他仙人存在,为什么数千年来仙狐一族不仅没有任何一人遇见过,甚至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胡力瑧心怀疑惑,缓缓从空降落,飘身停留在一座小山顶端一幢精致凉亭里。 正在打量那凉亭精巧设计,突听一阵“咯咯”娇笑,回脸去看,不由得微微一惊。 以他现在的本事,数千米内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他的耳目。但就在往下十数米处,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从一片树丛中闪身出来。另一位宫装女子手拿团扇,跟在后边娇笑追赶。 她两人之前行踪,胡力瑧居然丝毫也没感应得到,足可见这一主一婢,皆非常人。 眼瞅两个女子奔上凉亭,胡力瑧赶忙恭恭敬敬拱手作揖,说道:“小可见过两位仙子!” 宫装女子猛抬脸看见胡力瑧,脸上一红,忙用团扇半遮了脸面。那丫鬟却“卟哧”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仙子,不是凡人?” 胡力瑧说道:“此地远离大陆,若是普通凡人,吃穿已然不易,又怎能像两位仙子这般优雅闲适,气度超群?” “我看你气度也很超群,莫非你也是位仙人?”那丫鬟一说又笑。 “这个……在两位仙子面前,小可不敢称仙!” 这可不是胡力瑧谦虚之言。明明两个女子绝非凡人,可是他居然看不出两女身上有霞光瑞彩。换句话说,两个女子看着年轻,其实修行已到返璞归真之境。他胡力瑧本事虽大,只怕比这两个女子尚有不如。 那宫装女子用团扇半遮着脸,只一双盈盈美目向着胡力瑧一瞟,仿似有些羞涩之意,忽而低头跟那丫鬟说了一句什么话。 胡力瑧几乎已有通天之能,但却听不到那女子半点声音,更感应不到那女子心中想法。 只见丫鬟嘻嘻一笑,说道:“知道啦!我的好小姐,我一定把客人带到就是!” 那女子点一点头,又向胡力瑧觑眼一瞟,忽而闪身不见。 她是真的闪身不见,胡力瑧居然完全感应不到她去了何处。心中不由得暗暗惊骇,又向那丫鬟深深一揖,说道:“小可无故打扰,实在是有紧急之事,但不知……” 他话未说完,那丫鬟忽又“卟哧”一笑,截口说道:“好啦好啦,别这么文绉绉的了!我们小姐已经知道你来此地的用意了,是想找那九转阴阳飞仙草不是?” 胡力瑧万没想到自己完全没有感应到人家的想法,人家却将自己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耳听那丫鬟道出“九转阴阳飞仙草”的名头,把个胡力瑧喜得跳起身来,赶忙又深深施礼,说道:“小可正是要求九转阴阳飞仙草救命,还望仙子赏赐三株,小可感恩不尽?” “三株?你可真够贪心的!”那丫鬟似乎特别爱笑,一张口便又笑出声来,“那九转阴阳飞仙草单株生长,哪里能有三株给你?不过我们小姐说了,就算只是一株,也能救活你想救的几个人!” 胡力瑧大喜,当即扑倒地上,叩头说道:“还望仙子赏赐!” “你给我叩头不管用,这个得我们小姐答应才行!”那丫鬟笑着让到一边,不受他的叩拜,“何况我们小姐说了,九转阴阳飞仙草只有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的时候才能采摘,否则的话,采摘下来也无效用。” 胡力瑧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麻烦,心中挂念父母,不得不向着丫头又一抱拳:“那么,能否请仙子跟你们家小姐说一声,胡力瑧明日再来求小姐恩赏?” “原来你是叫胡力瑧啊!”那丫鬟抿嘴一笑。 (请看第二○一章《感情的抉择》)(未完待续。) 第二○一章 真爱的抉择 那丫鬟口中说话,一双俏皮的美目,向着胡力瑧上上下下打量许久,方又笑问:“不知胡公子为何要明日再来?” “只因家父家母危在旦夕,小可只怕回去晚了,他两老……” 胡力瑧脸现惨然,不往下说。那丫鬟不看眼色,居然再次“卟哧”而笑。 “原来是这样啊!胡公子你就放心吧,我们小姐说了,你们家里的病人,三日之内不会有事,所以你明天后天回去,都没关系!更何况……”她俏皮地向着胡力瑧眨眨眼睛,“你以为我们这个小岛是这么容易找的吗?今日是我家小姐心情好,这才让你看见小岛,明日再来,恐怕你就找不见我们了!” 胡力瑧明知她所言不虚,赶忙拱手又道:“那么……不知你们家小姐能否允许小可在岛上留到明日清早?” “我既然跟你说了这么多,自然是可以的了!不过你别再叫我仙子,我不过是个丫鬟而已,我们家小姐才真是仙子,你直接叫我云珠就行了!” “如此,还请云珠姐姐在小姐面前替胡力瑧说说好话!”胡力瑧恭敬改口。 “你这么恭谨有礼,我不想说好话都不行啊!”云珠含笑接口,“何况我们小姐对你印象不错,她已经吩咐,叫我带你到我们家里居住一宿,明日一早,她自采了飞仙草送你!” 胡力瑧大喜,赶忙又深深作揖。云珠笑道:“你不用再给我行礼了,要行礼,见了我们小姐再行!” 向着胡力瑧瞟了一眼,率先走出凉亭,走向山下。胡力瑧赶忙垂手跟在其身后。 但见岛上奇花异卉,争相竞彩。亭台楼阁,步步风景。 明明从高空观看,那岛并不甚大。但此刻紧随在云珠身后,竟整整走了半柱香的功夫。 胡力瑧明知必是那小姐使了“袖里乾坤”的法术,此法术既可使方寸之地,变得无穷广阔。亦可将山川河流,拢入衣袖。 而像这种法术,以他胡力瑧将近五千年的灵力,勉强也能施展。但那终究只是一种幻术,并非当真能将山川河流装进衣袖。 可那小姐既然能使他身在其中看不出半点破绽,本身已经表明,他所具有的五千年灵力,在那小姐面前,不值一提。 胡力瑧越走心中越是忐忑不安,感觉那小姐如此轻易许诺将飞仙草给他,只怕其中另有目的。 而如果这位小姐另有目的,凭他的本事,只怕是很难与这位小姐对抗。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眼前出现一座宽阔的庄院,院门院墙都不是十分雄伟高大,然而单从外边看,已感觉院里飞檐画梁,华美无匹。 云珠推开院门,笑盈盈地请胡力瑧迈步而入。 胡力瑧张目一望,纵然已经活了八百多年,早就见多了各式各样华丽建筑,但眼前的景象,依旧让胡力瑧几乎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整体不过是红墙碧瓦,咋眼一看,再普通不过。然而每一间房屋的高度,每两间房屋的距离,甚至是每一根梁柱,每一片屋瓦,都装潢设计得恰到好处。 更有那梁上的瑞兽,檐下的浮雕,仙苑谷中的建筑没有这般奢华,而人间的皇家宫殿,又没有这么精致而奇巧。 传说中的神宫仙阙,大致该是这个模样。 “这么大的院子,只有你跟你们小姐居住?”胡力瑧喃喃一问。 “胡公子亦非凡人,该知道我们家的院子,想它大时它就大,想它小时它就小!”云珠含笑回答。 胡力瑧暗骂自己问得蠢笨,想多问一句话,又觉得还是不要多嘴为好。 遂静悄悄地跟着云珠穿过两道月亮门,沿途每一座建筑皆是流光溢彩,巧夺天工。胡力瑧纵然心怀有事,仍旧看得目不暇接。 不久进入一座甚是宽敞的宫殿,云珠恭请胡力瑧入内,自己却不跟着进去,而是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胡力瑧向着殿里一望,自然画梁雕栋,愈见华美。 殿中摆着一张黑玉桌子,桌上摆放着一坛美酒,和几色菜肴。 两只酒杯中已经斟上美酒,酒香扑鼻而至,胡力瑧纵然并非好酒之人,亦不由得精神一振。 一个女子从殿侧走了出来,虽然换了一身衣服,不过胡力瑧依旧一眼认出,正便是方才那位小姐。 胡力瑧忙要施礼,那女子先盈盈一福,说道:“云缥缈见过胡公子!” “仙子多礼,小可不敢!”胡力瑧赶忙回礼。 那女子站直身体,忽然向着胡力瑧嫣然一笑。 胡力瑧不由得气息一滞! 方才在那山头之上,云缥缈用团扇半遮了脸面,胡力瑧只见她一双美目十分动人,但如今她素面朝天无遮无掩,那美到绝致的面容,完全呈现在胡力瑧眼前。 胡力瑧找不出形容之辞,只是感觉心跳加速,手心发汗。她身上集中了天下男人的所有想象,如果说在男人眼里,对女性有一个终极标准,那么云缥缈,就是那个标准。 尤其她嫣然一笑,更是勾魂摄魄。胡力瑧纵然身具五千年的灵力,依然感觉有些把持不住,不得不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令自己站稳脚跟,不向云缥缈身边靠近。 “公子坐下来喝杯酒吧!”云缥缈轻启朱唇,那声音一样勾人遐思,催人心跳。 胡力瑧居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嗯”了一声,便依言在饭桌旁坐下。 云缥缈坐到他的对面,胡力瑧但觉一阵馨香扑鼻,不由自主深吸一口,叹道:“好香!” 云缥缈展颜笑道:“这酒乃是数百年陈酿,自然很香!” “这个……”胡力瑧略有迟疑,明知有些唐突佳人,仍忍不住说出口来,“我是说仙子吐气如兰,很香!” 云缥缈薄晕上脸,长长睫毛微微低垂,说道:“世上男子皆如粪土,令我一见生厌!所以我隐居此地,已经有将近千年不曾踏入凡尘。不想今日遇见公子!公子丰神如玉,气度高华,却不知……可愿长留此地,与我作伴?” 胡力瑧再没想到她居然会问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问得这般直接。眼瞅她面带红晕,愈发美得荡心动魄,胡力瑧心头狂跳,几乎就要点头答应。却在一瞬之间,首先想到了父母,接着想到了水叮咚。 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心中颇有遗憾之意,口中却道:“仙子超凡绝俗,胡力瑧受宠若惊!只是家父家母命在垂危,我不能不回去照看。我听云珠姐姐说,仙子这里有九转阴阳飞仙草,还求仙子能与恩赏!” 说到此,胡力瑧站起身来,深深一礼。 云缥缈赶忙回礼,含羞说道:“你父母之事,我已尽知,你为人子女,自当尽孝。这样吧,明日一早,我采了仙草,与你一同去那仙苑谷中,待救活尊亲,你再与我回来,同想万载之福可好?” 胡力瑧听她语音温柔,娇羞答答,心中又是一阵狂跳。然思前想后,终于还是摇一摇头。 “仙子美意,胡力瑧感激不尽!只是……小可已有心爱之人,如今她生死未卜,我怎能弃她不顾?” “公子重情重义,云缥缈更是仰慕赞佩!”云缥缈依旧直言不讳,虽然娇羞,却不躲闪,“但……你喜欢的那女子,应该是一位凡间女子对吧?老实说飞仙草可以救你父母,但却救不了她!” “啊”的一声,胡力瑧一跳而起,霎那之间,连对云缥缈的仰慕心动,也消减了不少。 “仙子法力无边,难道……也救不了她!” “我当然可以救她,不过……你得答应我,救了她之后,你要回来陪我!”云缥缈微笑回应。 胡力瑧瞬时间哑口无言。想拒绝,可一旦拒绝,水叮咚性命难保。再要惹恼了云缥缈,很可能连父母的性命都难保全。 想答应,想想昏迷不醒的水叮咚,再想想这些日子以来跟水叮咚之间的柔情蜜意患难与共,却无论如何丢舍不下。 “你如此为难,是怕伤了那女子的心么?其实你救了她的性命,我想她也不会怪你!”云缥缈柔声相劝。 胡力瑧知道她说得不错,待水叮咚醒来,知道他是为了救她,才不得不跟云缥缈在一起,水叮咚肯定不会怪他,更不会恨他。 可是她会伤心!而他,舍不得看她伤心。 所以胡力瑧依旧愣愣无语,说不出答应的话,却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来。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那位姑娘么?”云缥缈叹息着轻声发问。 “是!”胡力瑧点头,脸上现出苦涩笑意,“我其实已经喜欢她很久了,只可恨……我居然没有让她早点知道!” “可她只是一个凡间女子啊!纵然我能将她救活,加上她体内已有数百年灵力,最多也只能活到三百余岁!可是你如果跟我在一起,我却可以让你陪我一起活命万载!” “活命万载!”胡力瑧忽而笑了起来,是苦笑,也有一些自嘲,“仙子你知道吗?我族仙后,为了能够活命万载,不惜淬炼妖法,坠入魔道!可我觉得,只要能够跟自己真正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只是几十年,也已足够!” 云缥缈一双美目怔怔看着他,良久良久,轻声一叹:“看来你对这位凡间女子,当真深爱入骨!也罢,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你再给我答复。” 回过身去,轻甩衣袖,隐入殿后。 (请看第二○二章《绝色绝世探真心》)(未完待续。) 第二○二章 绝色绝世探真心 胡力瑧感觉云缥缈好像已经不太高兴,一时心乱如麻,怔怔坐了良久,桌子上的美酒始终在飘香,佳肴依旧很热乎,可是他却一口也吃不下。 那丫鬟云珠轻步走进,笑问:“公子多少吃一些,也是我们小姐一番心意。” 胡力瑧勉强一笑,先端起酒杯品了一品,果然醇厚绵香,沁人心脾。再尝那几样菜肴,亦是美味无比。 只可惜胡力瑧心情不佳,口中虽然称赞,也不过草草吃了两碗饭,之后云珠带他去了一间卧房,便再没出现。 以胡力瑧此刻本事,要想先回一趟仙苑谷,到明日一早再赶回来不是难事。可云珠已经警告过他,等他明日再来,很可能再也找不见这座小岛。 明知云珠并非虚言恐吓,胡力瑧只能老老实实躺到床上。虽然已经连着八昼夜不眠不休,一时间依旧毫无睡意。 好不容易迷糊一阵,一惊清醒,已经过了四更。胡力瑧赶忙起床,推开房门出去,站在院里等着第一缕阳光出现。 那段时间分外难熬,又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又怕万一云缥缈气恼未消,未曾赶在第一缕阳光升起之时采下九转阴阳飞仙草。 只可惜他不知那九转阴阳飞仙草是在何处,想去跟前守着也不可能。直到眼瞅东方的天空现出鱼肚白,他勉强忍住不出声,只等着云珠和云缥缈出现。 可是云珠和云缥缈始终没有出现。眼看着天上渐渐被朝霞染红,再等下去,太阳就要出来了,胡力瑧终于忍无可忍,不能不大叫两声:“云珠姑娘!云珠姑娘!” 云珠并没有应声出现,周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就好像整座庄园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胡力瑧更急了,也有一些气恼之意,正想跳上半空察看,却听“卟哧”一声笑,胡力瑧霍然回头,正见云珠走了出来。 胡力瑧赶忙迎上,方问了一声:“姑娘,你们家小姐……?” 云珠笑道:“你可真够性急的,我们小姐一早就去给你采摘飞仙草去了,这可不是?” 一边说,手往前一伸。胡力瑧见她摊开的手掌中,豁然有一株略显淡蓝、仿似透明般的小草。 那草散发出淡淡光晕,飘飘洒洒直立在云珠手心。高度约莫九寸,统共有九片叶子。庭院中并无一丝细风,那九片叶子却在随意地飘摇舒展,宛如活物一般。 胡力瑧大喜,赶忙向着云珠深深一揖,说道:“请代我向缥缈小姐叩谢大恩。” 云珠微微一笑,随手往前一送。那草立刻向着胡力瑧飘了过来。胡力瑧赶忙伸出双手捧在手心,感觉那草轻如无物。但用手指轻轻一抚,却又可以明显感觉到柔滑细致,并非无物。 “我们小姐说了,你将此草带回去给你父母分食,虽不能令他们灵力恢复,却可以保证他们身体康泰。只要长留在仙苑谷中,至少还能有一百五十多年寿命。” 胡力瑧赶忙又谢,云珠嫣然一笑,又道:“如此,公子请回吧,我们小姐就不现身相送了!” 话一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胡力瑧大急,冲口说道:“却不知……你们小姐有没有说怎么才能救……一位姓水的姑娘?” 云珠又是“卟哧”一笑,回脸说道:“这个你就要去问我们小姐了!” “那么……能否请姑娘带路?” 云珠一笑点头,转身走向殿后。胡力瑧亦步亦趋,走过一道回廊,便进到一片花园里。 这小岛之上本来就奇花异卉数不胜数,花园里更是馨香扑鼻,万紫千红。云缥缈一手拿着一把花剪,正在修剪花枝。听见声音抬起头来,遂收起花剪,向着胡力瑧瞟了过来。 她今日换了一身麻利衣衫,窄袖短裙,方便做事。然而这一身麻利装扮,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比昨日宫装逊色,反而另有一种清新洒脱的风姿,让胡力瑧禁不住又抽了一口气。 云珠无声无息退了出去,云缥缈浅笑盈盈,问胡力瑧:“胡公子昨儿一晚,可是考虑清楚了?” “这个……”胡力瑧略一迟疑,这才作答,“仙子错爱在下,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心里实在是……放不下那位凡间的姑娘,仙子通天之能,绝世之姿,难道……能不介意?” “只要你愿意陪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忘记那位姓水的姑娘,而且我可以在救醒她之后,让她心里不再记挂你,并且另送她一段美满姻缘。”云缥缈回答。脸含浅笑,嗓音悠然。 胡力瑧知道她能够做到。事实上以他现在的能耐,已经可以令水叮咚完完全全忘记他,转而爱上其他男子。 可真的让水叮咚爱上其他男子,他能舍得吗? 他还是无论如何舍不得! 云缥缈看出了他的踌躇,不由得微微一叹,说道:“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我亲自随你前往仙苑谷救活你那位水姑娘,并且让她忘记你爱上其他人,之后你跟我一同回来,共享万载长寿,齐天洪福!”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停,胡力瑧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么……其二呢?” “其二,以你的本事,只怕救不醒那位水姑娘,但我可以传你一套‘同命鸳鸯’的法术,让你跟水姑娘从此同生同命。只要你活着一天,水姑娘就不会死。反之,水姑娘若死了,你也不能再活!” 胡力瑧大喜,立刻扑翻地上,叩头说道:“就请仙子赐我法术!” 云缥缈两眼瞅着他,很久很久,才发一问:“你竟然半点考虑都不用?你要明白,一旦使用此法术,等于是将你的寿命分了一半给水姑娘。你本来尚有将近三千年可活,但用了这法术之后,你跟水姑娘一起,最多只能有一千五百年的寿数了!” 胡力瑧跪在地上,禁不住脸现喜色,说道:“本来……她是凡身肉体,我跟她在一起,顶多只有数十年的欢乐时光,之后我就要陷入漫长的怀念当中!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我是有多喜欢她,就是为此。但如今,仙子竟能有法子令我跟她同生共死,胡力瑧唯有感激,唯有欢喜,哪里还用得着多做考虑?” 这番话仍是信口而出,没有半点迟疑。 云缥缈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先还清脆悦耳,渐渐地却变得浑厚清朗。随之整个宫殿全都消失,胡力瑧处身之地,是在一片草坡之上。 而那美绝天地的云缥缈,已经飘身在半空之中,大袖飘飘,白衣胜雪,却是一位俊美无双的奇男子。 胡力瑧喜得一跳而起,跟着飘飞到半空之中,就在空中躬身作礼,叫道:“璨太子!你你你……居然是你?” “是!”璨太子微微而笑,依旧如从前一般清逸安闲,“仙师已收我为徒,我今日是专门来试探你的心思来了!” 胡力瑧暗道惭愧。他对那“云缥缈”绝非没有心动,只是更加放不下水叮咚而已。倘若他心志不坚,甚或对云缥缈说出一两句温柔多情的言语,做出一两样温柔多情的举动,这会儿可就当真是无地自容了。 “叮咚以为太子殉世,我听二哥说,她几乎是想一死以报太子恩德!” “我知道!”璨太子点一点头,“所以我才要试一试你对她的心意有多坚定,不过如今我倒是很放心将她交给你了!” 一边说,璨太子忽然伸出手来,本来一直小心翼翼捧在胡力瑧手心里的那株飞仙草,忽然飘了起来,落在了璨太子手里。 却见璨太子一分二,二分四,转眼将一株飞仙草,转换成四株。模样没变,却相应变小。 “你把这四株飞仙草带回去,给你父母各服用一株。另外两株,你跟瑄王弟分服。”璨太子叮嘱。 “为什么我跟二哥也要服食?”胡力瑧开口一问,不过没等璨太子回答,心里边已经明白。 璨太子也知道他已经明白,不过还是说出口来。 “瑄王弟得了我的灵力,问题还不甚大,毕竟我修行有限。但你身上突然多了你父母合共四千多年的灵力,虽然是他们全心全意转送给你,但与你自己勤修所得仍有区别,日后还是很难保证不与你本身灵力相冲突。而这飞仙草,可使你自身灵力,与你爹娘的灵力融合为一,再无顾虑!” 胡力瑧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狼娃也曾得了他父亲胡力铭的灵力,狼娃日后会不会被其反噬? 不过他没有问出口来,以他如今的本事,很多问题方从脑海中涌出,自然而然就有了答案。 而有关狼娃的答案是:不会!毕竟胡力铭修行有限,而狼娃本来是半人半狐,其生理基因远比纯人类、或纯狐类要强大。 更加上狼娃本身从未修仙修道,不存在“灵力冲突”之说。就好像是一个很不错的容器,明明非常结实,却一直空空的放在那儿。胡力铭转送给狼娃的那点灵力,正好可以将这个容器充满。 (请看第二○三章《另是一番新气象》)(未完待续。) 第二○三章 另是一番新气象 “叮咚服食这飞仙草,当真无用么?”胡力瑧忍不住又问。 “无用!”璨太子微微摇头,“那天香丹原本积聚了天地精华,比之飞仙草效用更大。水姑娘之所以经我娘三昧真火而未曾化为灰烬,其实并非我送给她的那点灵力起了作用,最主要还是三昧真火激活了天香丹的灵力,护住了水姑娘周身。但水姑娘毕竟是肉体凡胎,根本承受不了天香丹的巨大灵力。之所以昏迷不醒,实因体内真气冲荡,致使她五脏六腑全都受损。倘若再给她服食飞仙草,不仅救不了她,反而火上浇油,受损更重。” “那怎么办?”胡力瑧急问。 “我方才已经说了,把你的性命分给她一半,使她羽化为仙,与你同生共死,是唯一救她的方法。” “那就请太子赐教!”胡力瑧毫不考虑,忙又作礼。 璨太子微微一笑,将几句真言传送入胡力瑧的耳朵。胡力瑧牢记在心,又问:“不知何时才能与太子再见?” “该相见时,自然会见,不必强求。”璨太子平静一言,忽而飘身不见。 胡力瑧赶忙望空叩拜。低头看时,脚下不过是一座普通小岛,岛上树木葱茏,虽然景色尚好,但已没有了之前那般仙界景观。 胡力瑧心挂父母跟水叮咚,赶忙飘身到了最近一处仙苑谷入口。 这谷口虽然转瞬即逝,但以他现在的本事,依旧抓准时机闪身而入,瞬眼间便已进入火云轩。 赤王夫妇已经双目紧闭奄奄一息,只能靠胡力瑄不断给两人输送灵力勉强延续生命。 胡力瑧无暇多说,赶忙分出两株飞仙草给父母。 那飞仙草原是仙家灵物,不用赤王夫妇张口咀嚼,只是放到赤王夫妇嘴边,便自动渗进赤王夫妇闭拢的口唇当中。 胡力瑧又将一株飞仙草交给胡力瑄,将璨太子的话一并告知。 胡力瑄听说璨太子并未当真化身虚无,而是被仙师收为徒儿,心中欢喜,表面上却没有丝毫表露。 这几日为保住赤王夫妇最后一点生机,胡力瑄不断将灵力输送到赤王夫妇体内,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当下不敢怠慢,忙吞服了飞仙草,盘坐地上闭目运功。 胡力瑧守在父母身边,眼瞅父母脸色渐转红润,呼吸也渐显粗重。甚至连消瘦的脸颊,都很快显出丰润之状,欢喜之余,不由得眼圈都红了。 不过赤王夫妇并没有马上张眼清醒,反而踏踏实实沉睡过去。 胡力瑧明知这正是飞仙草神奇效用,等父母一觉醒转,自然身体康泰。遂放下心事,自己也服食了一株飞仙草。 那飞仙草果然神奇无比,方一入腹,胡力瑧便感觉腹中一团热气竟然自动散入四肢百骸,直令周身上下无不舒畅。 胡力瑧又惊又喜,忙借着这股热气引导,将周身真气在筋脉中流转运行,几个周天之后,才慢慢收功。但觉神采焕发,精力充沛,不仅成功将得自父母的灵力与自身灵力合二为一,而且锦上添花,更有进益。 之后胡力瑧才到了水叮咚床前,忍着心痛在水叮咚小手上划了一道伤口,再将自己手掌也划了一道同样的伤口,之后握紧水叮咚的手,将两道伤口合在一起,按照璨太子所传之法,运功念咒,施展神法。 约莫一个多时辰之后,胡力瑧缓缓收手。一直在门口护法的胡力瑄赶忙进来,眼见水叮咚依旧闭着眼睛,忙问:“怎么她还是昏迷不醒?” 胡力瑧自己已经能够感觉到体内有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想来此法已经奏效,遂道:“看她脸色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红涨,想来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慢慢消化天香丹的灵力而已。” 胡力瑄细看一看水叮咚的脸色,终于点一点头,说道:“如此,我先去帮四长老运功疗伤了!” “四长老怎么受伤了?”胡力瑧一惊发问。 胡力瑄无语,好像是不太想说。 胡丽婷走进门来,垂泪说道:“上次瑧哥哥回来得太过匆忙,有件事我们没跟瑧哥哥说。其实在瑧哥哥第一次出去寻找飞仙草的第三天,仙后便带着墨王跟两位长老离开仙苑谷去了人间。四长老不过上前问了一句,便被他们打成重伤。瑄哥哥要护着赤王赤妃,没办法分身替四长老疗伤,时到今日四长老同样奄奄一息昏迷不醒了。” 胡力瑧马上明白胡力瑄不太想说的原因。仙后跟三长老皆受重伤,二长老的本事比四长老高不了太多,能够将四长老打成重伤的,就只有墨王。 可问题是,仙后本来已经到了寿命的极限,再受如此重伤,就算留在仙苑谷中,只怕也没有几天好活,为什么她要离开仙苑谷,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心中疑惑,但此时顾不得多想,忙跟胡力瑄说道:“二哥为延续我爹娘性命,已经劳累好几天了,不如跟丽婷妹妹留在这儿帮我照看一下,由我去给四长老疗伤。” 胡力瑄明知以他现在的本事,伸手之间便能令四长老伤势痊愈,便不争执,只是点一点头。 胡力瑧忙去了四长老居所。见族中几个灵力较深者围成一圈,各伸双手与旁边人的手掌相抵。 四长老盘膝侧坐在那圆圈交接处,他前后两人一手与其他人手掌相抵,另一手抵在四长老前胸后背。 胡力瑧立刻明白,四长老受伤太重,已无法自行疗伤。而族中其他人道行又与墨王相差太远,只能几个人联起手来帮四长老医治。 但看四长老苍白的脸色,只怕这几人联手也不过护住了四长老灵力不散而已,要想让四长老伤势好转,这几人力有不逮。 胡力瑧赶忙在圈外坐下,伸出双手,按在四长老前胸后背,一股浑厚无比的真气渡入四长老体内。 其他几人但觉掌心一震,一股热力倒灌入各人身体,但觉四肢百骸无不舒服。原来是胡力瑧体内真气激荡流转,不仅补足了他们这几日受损的元气,反而受益良多。 那几人忙收回手来,仍坐在地上运了一会儿功夫,等各自缓缓收功,胡力瑧也已收回手来。 再看四长老,面色已经恢复红晕,站起身来,向着胡力瑧深深致谢。 胡力瑧赶忙回礼,说道:“长老身上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尚需调理几日。如今谷里只剩长老最富声望,还望长老保重身体,日后很多事情,都还需要长老拿主意。” 四长老脸现惨然,说道:“我一生忠于仙王仙后,却没想到……” 长长一叹,不往下说。胡力瑧体贴他的心思,当下也不多说,命其他人好好照顾四长老,自己回去火云轩。 到了第二天,赤王夫妇一觉睡醒,虽然身上灵力全无,不能如从前那般腾云驾雾大显神通,但体能恢复,血脉也活络,坐卧行走皆如常人。 赤王夫妇心胸开阔,何况他夫妻的灵力并非无端流失,而是全部送给了儿子。眼看儿子灵力大长,比之从前的仙后不遑多让,老两口多有欣喜,少有失落。 反是胡力瑧想着爹娘从前何等本事,如今却如常人一般,难免心中郁郁不乐,倒要赤王夫妇反过来安慰他几句。 之后两日,胡力瑧除吃饭的时候会陪着父母,其他时间就守在水叮咚床前。 然而整整两日,水叮咚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幸好她脸上涨红之色基本上完全消退,显出从前润白如玉的肤色。 胡力瑧明知她很快就能苏醒,虽略有心急,却并无担心。 到了第三日,四长老携胡力瑄、以及谷中另几位灵力虽然不甚强大、但品行端正、年纪也较长的人物一同来到仙苑谷中,商量仙苑谷日后事务。 有一位出身赤族的长者率先开口,说道:“仙后既然带着墨王反出了仙苑谷,只怕不能再回来执掌我仙苑谷尊上之位。但谷中不可无人领袖,瑧王子既然承接了赤王赤妃灵力,跟从前的仙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我等提请瑧王子承接仙王之位,以免人心涣散,民众惶恐。” 胡力瑧暗暗惭愧,这几日一心只顾着水叮咚,竟将谷中大事抛在了一边,赶忙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深深一揖,说道:“小子无才无德,怎敢擅领王上之位?要我说,瑄王兄持心公正,由他接掌王位最为合适。” 众人相视一眼,又都将眼光投向胡力瑄。 胡力瑄一贯的面色冷淡,说道:“我等是不是操心太过?如今赤王赤妃尚在,他二人慈和宽厚合谷钦仰,纵然灵力尽失,也该扶他二人为尊,我等从旁匡扶。岂有撇开他二人,在我等之间扶立王者之理?” 这话一说,众人哑口无言。 四长老心中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瑄王子所言不差!我仙苑谷自仙王以来,尚未曾另立新王,以至我等想当然地以灵力强大者为尊。但以今日仙后所为,只怕品性道德更应看重。所以我愿奉赤王为尊,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请看第二○四章《仙苑谷的生死浩劫》)(未完待续。) 第二○四章 仙苑谷的生死浩劫 这次来火云轩商议,原是四长老领头,他开口一说,其他人都连连点头。 只有一位老成持重的长者脸色凝重,说道:“以赤王威望,当可令众人信服,只是他夫妇虽然食用了飞仙草,也不过延寿百年。在人间百年之期虽然漫长,但对我仙狐一族,不过转瞬而已。百年之后,岂不是又要另立新君?” “此言亦有道理!”四长老点一点头,“不过……如今谷中巨变徒生,以至谷中人心惶惶,若由瑄王子或瑧王子出面接掌王位,只怕一时间仍有人心中不服。倒不如暂请赤王夫妇出面稳定民心,有这百年过渡之期,瑄王子、或是瑧王子再掌王位,就顺理成章了。” 众人更无异议,纷纷表示愿听赤王号令。胡力瑧忙站起身来,说道:“如此,我先请我爹娘出来,一同商议!” 众人都道“快请”,胡力瑧方要返身进入内室,忽而脸色一变。 胡力瑄亦于此时感觉到不对,其他人灵力较差,有一人开口问道:“怎么啦?” “有妖狐一族进谷来了!”胡力瑧说。 众人大吃一惊。胡力瑧无暇解释,闪身之间,已经去了谷口。胡力瑄随后跟去。 四长老赶忙招来五行使者,命他们以五行天罗网护住火云轩,以免灵力全失的赤王夫妇有失,这才带着其余人等赶去仙苑谷入口。 以胡力瑧的本事,只在闪念之间,便已到了隐藏着仙苑谷出入口的那株大树跟前。却见谷口已经打开,一股黑气正从谷口绵绵不绝涌进仙苑谷内,向着四面迅速扩散。 胡力瑧一眼认出,那是妖狐一族练就的妖瘴,对妖狐族没有妨碍,但对仙狐族人却有极大伤害。 胡力瑧虽惊不乱,立刻伸手撒出一张无形大网,将已经四面飘散的妖瘴网罗其中。紧接着左手一收,那妖瘴迅速收拢,很快压缩成一个足球般大小浓黑如墨的球体。 仙苑谷口仍有妖瘴滚滚而出,却已不再四面飘散,而是直接聚成一缕,向着胡力瑧托在掌心的那妖瘴球体充入进去。 胡力瑧右手扬处,便要关上仙苑谷口,却见人影一闪,有人从仙苑谷口现身出来,挥手一掌,接住了胡力瑧的力道。 那人神情妖异,正便是妖狐太子蓝嵬嵬。 “蓝嵬嵬你好大胆子,竟敢私自闯入仙苑谷!”胡力瑧一声断喝,心中却不由得暗暗惊诧。 要知以他现在的本事,挥手之间便有排山倒海之力,蓝嵬嵬居然能够轻松接住,足可见蓝嵬嵬的本事,比他已经相差不远。 紧随着“咯咯咯咯”一阵娇笑,另有人从仙苑谷口行了出来,胡力瑧向着领头的张目一望,更不由得大吃一惊。 从谷口鱼贯走出的,当先一个正是白仙后。后边尚有十几个,有男有女,当是妖狐一族中道行较深之人。 而胡力瑧之所以大吃一惊,不是因为白仙后入了凡尘未死,而是在一眼之间,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蓝嵬嵬之所以能够接住他一掌,是因为汲取了蓝天后的灵力。 而白仙后之所以重伤痊愈,是因为汲取了墨王、以及两位追随她进入凡尘的长老的灵力。 换句话说,墨王及两位长老已经无幸,而白仙后的灵力,又已凭空增长了将近一倍。胡力瑧与其相比,又已远远不如。 ——这恐怕也是白仙后要离开仙苑谷的原因。因为在仙苑谷内,她敢施展如此妖术,立刻就会惊动谷内一众人等。一旦在行功过程中遭人搅扰,白仙后不仅很难炼成妖功,而且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两月未见,瑧王子的本事大得很了嘛!” 蓝嵬嵬冷笑一声,忽然张口,更有一股股浓黑妖瘴,从他口里直喷出来。 但那妖瘴喷出之后,立刻又被吸收到了胡力瑧手上托着的那只由妖瘴压缩成的球体之内。只不过随着蓝嵬嵬不断喷出更多妖瘴,那球体渐渐开始有所膨胀。 胡力瑧明知再有片刻,就掌控不住。心念到处,那妖瘴球体忽然砰地一声,变成了一个燃烧的火球。而且火焰顺着不断涌过来的那一缕妖瘴延烧过去,眨眼间到了蓝嵬嵬嘴边。 蓝嵬嵬吃了一惊,急忙闭嘴,挥手将那缕火焰拍灭。 胡力瑧手上那只燃烧的火球,也一炸而灭,什么都没剩下。 胡力瑧心中雪亮,蓝嵬嵬此刻本事,比起他颇有不如。 虽然赤王夫妇灵力相加,比蓝天后尚有不及,但赤王夫妇是全心全意将灵力送给儿子,而蓝嵬嵬却是使用妖法强行将蓝天后灵力汲取出来。 蓝嵬嵬本身灵力与蓝天后相差太远,顶多只能汲取蓝天后七成灵力。何况胡力瑧还吃了飞仙草,飞仙草的神奇功效,不仅将赤王夫妇的灵力与胡力瑧自身灵力融为一体,并且百丈竿头,更上一层。 如此算来,蓝嵬嵬的本事,就要比胡力瑧逊上一截。 蓝嵬嵬出手受挫,吃惊非小,就连白仙后那张阴沉沉的脸上,都略显惊诧。 不过白仙后此时本事,更可说是无所不能,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由得森然问道:“你居然寻到了传说中的九转阴阳飞仙草?” 胡力瑧尚未回答,跟着赶到的胡力瑄厉声问道:“妖后,我爹爹呢?” 他的灵力虽比胡力瑧较弱,但并非完全察觉不到,只是心中惊骇,难以相信。 直到胡力瑧沉痛回应,说道:“这妖后为了苟延性命,已经使妖法汲取了墨王及两位长老的灵力。” 胡力瑄大喝一声,忽而身体凌空,向着仙后直扑过去。半空中双手掀起一片墨黑的浪涛,向着仙后滚滚涌至。 他最拿手的功夫乃是“暗夜龙卷”,但如今灵力大涨,任何一招使出,皆如排山倒海威不可挡。 只可惜仙后本来功夫就远在胡力瑄与璨太子合力之上,更何况她新近汲取了墨王以及两大长老的灵力。即便她也不能完完全全将墨王及两位长老灵力汲取干净,至少能够汲取十之八九。 因之仙后一声冷笑,一片淡淡的白色雾气忽然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胡力瑄掀起的黑色浪涛方与那片雾气接触,便销声匿迹化为无形。反而胡力瑄但觉一股大力激荡回来,不得不在半空中连连翻滚。 胡力瑧疾跃而起,伸手在胡力瑄身上一扶,帮他化解了部分力道,两个人这才同时落地。 四长老等人正好与此时赶到,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惊骇之余,四长老向着白仙后微一躬身:“属下见过仙后!” “什么仙后,她分明就是一个心狠手毒的无耻妖后!”胡力瑄双目通红,大声喝骂,“四长老,你已奉赤王为主,如今要变卦了么?” 四长老面色一变。胡力瑧见胡力瑄悲怒之下大失常态,赶忙接口说道:“四长老,这妖后汲取了墨王以及两位长老的灵力,如此卑劣行径,我等岂能再尊她为主!” 此言一出,一众仙狐族人先是惊诧,继而悲愤,一个个看着仙后的眼光中,难免少了敬畏,多了愤怒。 说话间又有仙狐族人听见动静涌了过来,转眼已有两百余人。 这两百余人基本上是仙狐一族中年岁较长、灵力较深者。虽然来得较晚,但相互间心思传递,很快也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狐族亦同人类一样,并非年岁越大本事就越大,比如璨太子,不过一千五百余岁,但他的本事,跟赤王墨王,也相差无几。 再比如胡力瑧胡力瑄两位王子,跟超过两千岁的四位长老相比,亦不遑多让。 另外胡丽婉胡丽娉,皆可称得上是仙狐族中的青年才俊。 但除了这些人,仙苑谷其余人等基本上都是泛泛之辈。更加上灵力越强寿命也会相应增加,这两百余人当中,就有几位垂垂老者,看起来比白仙后的年纪还要大,实际上也就两千岁左右。真要比拼灵力,他们比胡丽娉胡丽婉尚有不如。 因之人数虽众,却谁也不敢出声出头。只是一个个或惊怒满脸,或惶恐不安。 白仙后自然清楚这些人对她跟嵬太子形不成任何威胁,但真要将仙狐族人屠戮殆尽,剩她一人也无甚意趣。 因之冷笑一声,忽而扬起手来。众仙狐族人但觉一股大力向上抬起,除胡力瑧胡力瑄、以及四长老等寥寥几人未有所动,其余人全都被她抬得飘飞而起,身在半空,落不下地。 就连四长老,虽然稳稳站在地上,但却明显屏息凝神,运功相抗。 仙狐族人自出生最先学会的本事,就是凌虚飞行,然而自己飞行是一回事,被人运用法力抬升起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一下子抬起这么多人,换句话说,这两百余人的灵力加起来,也难以同仙后相抗。 等到仙后收回手来,众人才纷纷飘落,有两个道行最差的,甚至直接从空中跌下,十分狼狈。 一众人等张口结舌,惊骇无言。 “墨王与两位长老,原是心甘情愿将灵力奉送于我,他三人的功劳,我自会记得!”仙后冷冷开口,忽然伸出手来,向着胡力瑧胡力瑄一指,“倒是这两个逆徒,趁我练功之时对我实施偷袭以下犯上,我今日必要取他二人性命,你等是站在他两人一方与我为敌,还是如从前一般奉我为尊,这就做出选择吧!” 众仙狐族人一向对仙后凛遵无违,但今日猛听她居然汲取了墨王跟两大长老的灵力,难免一个个既惊且惧。 (请看第二○五章《同族相残各显神通》)(未完待续。) 第二○五章 同族相残各显神通 仙狐族人受日月光华,得雨露浸润,以至脱去凡胎,修成仙体,同时族人心性,也比世俗凡人要纯净良善。 但今日猛听得仙后竟然做出此等恶事,惊诧之余,难免一个个心生悲愤。何况以墨王及两大长老对仙后的忠心,尚且落得如此下场,继续尊她为上,只怕难有善果。 因之绝大多数人都默不出声。良久良久,直到仙后冷冷一哼,声音中仿似掺杂着一根根尖利的冰针,刺得一众人心头发痛,胡丽娉首先走了出来,走向仙后一边。 “姐姐!” 胡丽婷叫了一声,伸手欲拉,却被胡丽娉甩手挣脱,飘身飞到了仙后一边。 “这才对了嘛,不枉我素日看重于你!”仙后脸现微笑,向着胡丽娉赞许地点一点头,再将目光投向其余人等,“怎么着?我白族本宗,只有胡丽娉一人肯效忠于我么?” “孝忠你有何好处?”胡力瑧冷笑接话,“难道再让你汲取他们的灵力,要了他们的性命?” 此言一出,有两个已经走出人群的白狐族人,又讪讪地退了回去。 蓝嵬嵬忍不住冷笑说道:“白仙后你何必这般婆婆妈妈,要我说,先杀了这两个小贼,让这些人无所依托,到时候自然归顺。” “这话也对!”白仙后冷笑点头,忽而眼神中光芒闪动,凌厉吓人,“你等老老实实不予插手,我自然网开一面,留下你等性命。谁若不自量力,那是自寻死路!” 众人被她眼神震慑,除胡力瑧脸含冷笑,胡力瑄满眼愤怒,其余人皆鸦雀无声。 仙后转过头来,又向着蓝嵬嵬发话:“蓝天王,你留几人在此掠阵,其余人跟丽娉姑娘一起,先往火云轩将两个逆贼赤王赤妃、还有那个姓水的小贱人带过来!” 一边说,又转目看向胡丽娉:“赤王夫妇灵力全失,想必是五行使者在火云轩留守,丽娉你过来,我教你如何破解那五行天罗网!” 胡丽娉忙躬身应命,凑到白仙后身边。 胡力瑧脑中念头急转,明知动起手来,不是白仙后对手,但此时不能不跟胡力瑄相互一望,两人齐声呼喝,同时跃身而起,向着白仙后疾扑而至。 胡力瑄扬手掀起黑色浪涛,胡力瑧则劈出一波又一波耀眼光芒。 白仙后冷笑一声,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将破解五行天罗网的方法送入胡丽娉耳中,同时双手扬起,两道白气抵住了胡力瑄与胡力瑧的攻势。 胡力瑄功力较弱,立刻向后翻了出去。胡力瑧却连续几道红光,将白气压缩至仙后身周数尺。 蓝嵬嵬高声呼喝,飘身挡住胡力瑄的攻势。同时白仙后一手将胡丽娉送到一边,侧身让过胡力瑧又一记凶猛无匹的火影电光,身形一转,立刻展开反攻。 另外那十几个妖狐族的雌雄狐精,只留下四个在此掠阵,其余人便要跟着胡丽娉往仙山方向而去。四长老忍无可忍,一声大喝,挡住了胡丽娉的去路。 “胡丽娉,你怎可助纣为虐?” “是啊姐姐,你不能带他们去火云轩。”胡丽婷也跟着走出,满脸求恳,站在四长老身边。 突听仙后一声厉叱:“哪儿有恁多废话!” 身影一闪,她已经抛下胡力瑧,到了四长老身边。 四长老大吃一惊,忙要举手招架。仙后随手一掌拍出。四长老但觉胸口如被巨雷劈中,口一张,鲜血喷出,顿时委顿下去。 胡力瑧正与仙后全力相拼,料不到她居然能够如此轻易撇下自己攻击四长老。大骇之下生怕她再伤到胡丽婷,立刻闪身而至,双掌携着一团红光,直接拍向仙后后背。 但仙后的本事实比他高得太多,身形一转,“砰”的一声响,四掌相交,真如万钧之力爆裂而出,只震得胡丽婷胡丽娉、以及仙狐妖狐一众人等,纷纷向外跌了出去。 仙后向后稍稍一退,便在空中立定身形。胡力瑧却被她一掌之力,打得向后甩了出去。一条颀长的身体,在半空中如风车一般,连连翻滚了十数丈远,方勉强停定,自觉气血翻涌,难受至极。 那边胡力瑄与蓝嵬嵬相斗,不数合间,便落到下风。正好仙后与胡力瑧四掌相碰,一股巨大的力量扩散开来,蓝嵬嵬不受影响,胡力瑄却顺着那力道飞逸而出,摆脱了蓝嵬嵬掌力控制,与胡力瑧并肩站在一起。 “两个小贼,我看你们今日还能如何嚣张!” 蓝嵬嵬得意地哈哈大笑,双手扬起,推出一道蓝色光幕,向着胡力瑄胡力瑧压迫而至。 同时白仙后双袖飞舞,一股至阴至柔、却又强大无比的力道,从另一个方向,亦向着胡力瑧胡力瑄压迫过来。 胡力瑧胡力瑄明知抵挡不住,但当此之时,只能竭尽全力。 但觉两股力道缓缓挤压,胡力瑧尚且能够勉强支撑,胡力瑄却在瞬时之间,便感觉气息不畅,同时浑身骨节都在咯吱作响,仿佛前后两般力道,很快就要将他挤压得粉身碎骨。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点雪亮的光芒,从仙后袖子里飞逸而出,正好停留在胡力瑧胡力瑄头顶上方,白亮而柔和的光辉,洒落在胡力瑧胡力瑄的身上。 胡力瑄感觉压力徒减,仿佛那白光在连续不断往他身上注入能量一般。 “云香珠!”白仙后惊呼一声。 紧随着胡力瑧哈哈一笑,说道:“妖后你还不明白么?云香珠乃是至善宝物,你身上带着云香珠,却行此秽恶之事,云香珠自然要发挥能量,扶正祛邪!” “你别得意,我虽然毁不掉这珠子,但却可以令其无用!” 白仙后咬牙切齿道出一句,忽而咬破舌尖,冲着云香珠喷出一口鲜血。 云香珠光芒一暗,表面上已被白仙后鲜血玷污。但那云香珠本是仙师留下的宝贝,虽然功效立减,却在瞬时间化成一道白光,从胡力瑄头顶渗透进去。 胡力瑄精神大振,忽而一声大喝,双手向前猛推出去。 蓝嵬嵬与胡力瑄正面相对,料不到胡力瑄居然会突然之间灵力大涨,但觉一股力道反推回来,蓝嵬嵬抵挡不住,不得不向后飘身闪避。 胡力瑄得势不饶人,立刻闪身追击上去。 这边胡力瑧少了云香珠护持,顿时感觉压力徒增。但他身上毕竟有数千年灵力,仙后想要伤他,却也不易。 那边胡力瑄借着云香珠的护持,与蓝嵬嵬瞬间斗得难分难解。 但云香珠乃是至善宝物,可用之护身,却不能行使强烈攻击。蓝嵬嵬固然伤胡力瑄不到,胡力瑄想击败蓝嵬嵬,却也千难万难。 四个人分成两对相持不下。其中白仙后大占上风,胡力瑧竭力自保。蓝嵬嵬与胡力瑄却各有攻守势均力敌。 他四人的本事都已远远超出在场仙狐与妖狐人众,众人只能呆立观看,却谁也不敢妄自插手。 其中胡力瑧最是身心煎熬。虽然他心中另有预想,知道这一场劫难,最终必定能够化险为夷。但父母灵力全失,一旦胡丽娉带领众妖狐攻破五行使者的五行天落网,父母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 可是他独立对抗白仙后,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有余力再去相救父母。只能寄希望于一众妖狐不会当场要了父母性命,只要能够拖延一时三刻,或许就能够等来转机。 幸好在他已经快要抵挡不住白仙后进攻之时,突听得远远传来“轰”的一声响,胡力瑧瞥眼去看,顿时又惊又喜。 但见一道白光,从火云轩的方向冲上天空。胡力瑧立刻知道自己预判不错,这场劫难,当可安然度过。 ※※※ 原来胡丽娉带领一众妖狐攻上火云轩,按照白仙后教的法子,很轻易破解了五行天落网。五行使者单独分开不过跟胡丽娉的本事相差不多,在一众妖狐群攻之下,很快受伤被擒。 胡丽娉首先进入火云轩,守护火云轩的侍者侍女拦她不住,被她直接闯入内室,进入水叮咚的房间。 眼瞅水叮咚静卧床上,那原是胡丽娉生平最最厌恶之人,胡丽娉恶从心起,只想将水叮咚打成废人,之后再将其带去请仙后发落。 她使出灵力一掌拍在水叮咚胸脯之上,存心要将水叮咚心肺震伤,受尽无穷苦楚,却一时半会儿不至丧命。 这个主意恶毒至极,却不料她一掌拍出,水叮咚脸上一点变化也没有,反而轻轻吐了一口气出来,好像要被她叫醒了一样。 胡丽娉不知收手,反而更加狠毒,索性双掌齐出,重重拍在水叮咚胸脯之上。 这一拍下去,立刻有一股大力反震回来,胡丽娉“啊呀”一叫,竟被震得向后直接撞在墙上。 同时一道白光,从躺卧着的水叮咚身上喷发而出,透过火云轩屋顶,直射到高空之中。 水叮咚的身体也随着那道白光升到半空,忽而手脚舒展,似乎要醒转过来。 (请看第二○六章《鸳侣携手锄奸扶正》) 第二○六章 鸳侣携手锄奸扶正 白仙后猛见火云轩白光冲天,心中亦知不好,更是加紧攻势,恨不能将胡力瑧立毙掌底。 胡力瑧怎能不知她的意图,先前他还偶有还击,如今却是将所有灵力牢牢固守在身周三尺以内。仙后纵然强他很多,短时间内也拿他无可奈何。 但听得一声轻叱:“妖后休狂!” 一条黑色的打妖鞭,宛如长龙经天,倏忽而至,鞭梢所指,竟然突破了仙后身周灵力防护,直接击向仙后背心大穴。 仙后大吃一惊,不得不回转身来,衣袖拂起,将打妖鞭拂向一边。 身影一闪,一位天仙美女凌空而至。白衣胜雪,黑发如漆,正便是数日间昏迷不醒的水叮咚。 原来那日被仙后以三昧真火淬炼,激活了水叮咚体内隐藏着的天香丹能量,虽然护住她肉身不坏,但天香丹巨大灵力,亦非她肉体凡胎所能承受。 直到胡力瑧以璨太子所传仙法,将仙家寿命送她一半,她才能将天香丹的能量慢慢消化吸收。 但其实胡丽娉击她两掌,并非是将她唤醒的最主要原因。她与胡力瑧已经生死相连不可分割,胡力瑧在仙后重压之下竭力招架,她表面上沉睡不醒,实际体内却在加速发生变化。 等到胡丽娉拍她两掌,正好赶上她脱胎换骨羽化为仙,不仅将胡丽娉震翻在地,而且在挥手之间,将攻入火云轩的十来只妖狐全部除灭。 胡力瑧既然与她命数相连,自然能够感应到她体内变化,这才拖延时间,等着她及时赶到,两人联手,合战妖后。 这其中缘故白仙后虽然不能全然知晓,却也能够感知二三。眼瞅水叮咚右手接住打妖鞭,左手扬处,短剑激射而出,直指仙后眉心。仙后不得已再次挥袖,想要将短剑卷入袖中。 水叮咚见招拆招,“哧”的一声响,短剑随着她扬手虚招,横着掠起,竟将仙后宽大的衣袖,割去一截。 那短剑原是凡间神兵,纵是仙狐妖狐,也忌惮三分。如今更是水叮咚灵力之所聚,仙后纵然神法通天,仓促应对之下,竟然稍有吃亏。 那仙后生平何曾受过挫败,这竟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割去衣袖。狂怒之下,眼中光芒闪耀,忽而伸手,竟然将灵力聚成一条乳白色的鞭子,向着水叮咚挥了上去。 水叮咚急忙扬鞭招架,两条辫子顿时缠裹在一起。但觉一股大力涌至,水叮咚几乎拿捏不住打妖鞭鞭柄。 要知仙后本来道行以至绝顶,新近又汲取了墨王及两大长老合共五六千年的灵力,水叮咚纵然吸收了天香丹的能量,比仙后仍有不如。 但水叮咚毕竟已经脱胎换骨,其运势转圜亦是迅快至极,一觉势紧,她立刻左手再扬,又将短剑向着仙后激射过去。 同时胡力瑧眼瞅水叮咚势急,立刻飘飞而至,双掌挥出连片火红光影,向着仙后后背疾劈而至。 仙后迫不得已收了手中白鞭,挥袖向着背后一掀,将胡力瑧火影电光挡开。 仙狐族人眼见水叮咚胡力瑧双战白仙后,仙后仿似有些招架不住,悬吊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 然而仙后执掌仙苑谷一千多年,对灵力运用远非水叮咚胡力瑧所能相比,眼瞅着落至下风,仙后忽然合身化为一条飘忽不定的绸带。 水叮咚扬鞭抽打,那绸带却反卷过来,与打妖鞭缠裹在一起。 水叮咚用力回扯,想要收回打妖鞭,却不料那绸带借势飘逸,竟向着水叮咚倒卷而至。水叮咚若不放手,整个身体都要被卷入绸带之中。 水叮咚虽惊不乱,忙用左手短剑向着绸带一划。但那绸带软软绵绵毫不受力,这一划竟没能将绸带划破。 眼瞅水叮咚就要被绸带裹在其中,胡力瑧一身呼喝,忽而化成一道红光,附身在水叮咚手中短剑之上。那短剑顿时如煅烧过一般,整个变得火红发亮。 水叮咚与胡力瑧心意相通,立刻脱手放剑,同时自身亦化为一条黑气,跟打妖鞭合二为一。 众人只见一柄火红的短剑,与一条乌黑的软鞭,在半空中与一条白绸带争斗不休。 打妖鞭紧紧缠住绸带一头不放,短剑却追着绸缎另一端追击撩刺。绸带屡次想要将短剑裹住,但被后边打妖鞭紧紧拽住,反而迭遇险招,终于“哧”的一声响,绸带一段被短剑划破了一道口子。 忽然间人影晃处,三个人分向三边退开。水叮咚手执打妖鞭,衣袂飘飘停留在半空之中。 胡力瑧站在另一边的天空,手上却握着水叮咚那柄短剑。 两人之间,白仙后披头散发,脸色发青,竟是从未有过的如此狼狈。 另一边胡力瑄与蓝嵬嵬一直相持不下,眼瞅白仙后落败,蓝嵬嵬虚晃一招疾往后退。胡力瑄待要追击,却听一声长叹,赤王在五行使者护卫之下,缓缓行了过来。 “爹!”胡力瑧身影一闪,到了赤王身前。 他是怕父亲灵力全失,白仙后倘若突施偷袭,自己离得太远,会救援不及 赤王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思,不过此刻却无暇跟儿子说话,只是两眼看定了仙后,叹道:“白仙后,你竟然汲取了墨王及两位长老的灵力,你可知行使此等妖法,所汲取灵力随时都会反噬自身?你本身已经到了寿命极限,表面看墨王等人的灵力可使你一时不死,可一旦发作,就是灰飞烟灭,连转世投胎也不能够!” “转世投胎?”白仙后冷笑一声,“我这辈子还没活够呢,为何要想着转世投胎?” 她口中说话,忽然身影一晃。水叮咚早有防备,口中一声呵斥,忙要上前拦阻。但仙后灵力尚在她之上,根本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白仙后已经将胡丽婷抓在了手里。 “妖后,你想怎样?” 胡力瑄一闪而至,便想扑向白仙后。白仙后抓着胡丽婷飘身后逸,同时冷喝一声:“站住!” 胡力瑄眼瞅她一手虚悬在胡丽婷头顶,作势就要拍击下去,吓得赶紧又退了回去。 “你放开她,我们今天……饶你就是!”胡力瑄脱口而出,从未有过的如此慌张。 胡丽婷看在眼里,眼泪又流了下来,但是嘴角,却挂着满足的笑意。 “饶我?用不着!”白仙后冷笑一声,那张端庄的美脸,此时却是狞恶如鬼,“我自然知道汲取他人灵力会反噬自身,不过还有飞仙草不是吗?只要有了飞仙草,自然能将所有灵力与我自身灵力相融合。你们既然能够寻到第一株,自然也能寻到第二株,想保住丽婷姑娘的性命,那就赶紧去寻飞仙草来交换吧!” 胡力瑄哑口无言,不得不将眼光投向胡力瑧。 胡力瑧摇头叹息,说道:“那飞仙草并非我自己寻得,而是有人主动送我,仙后可知是何人送我?” “又是那老不死的仙师不成?” “你对仙师如此不敬,又怎么可能有机缘得到飞仙草?何况飞仙草并非仙师送我,而是璨太子亲手交给我的!” 白仙后纵然已经无所不能,却也料不到胡力瑧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双眼一眯,紧接着就咯咯冷笑。 “你虚言诓我,又想拖延时间?” “我是否虚言诓你,仙后难道感应不到?璨太子并未留下肉身,仙后莫非以为他是灰飞烟灭?璨太子舍身求法,惠泽天地,又怎么可能灰飞烟灭?他不过是被仙师收为弟子,真正位列仙班,无生无死了而已!仙后为求万载不死,不惜坠入魔道,殊不知万法自然,不可强求!唯有心怀慈悲,广施仁爱,才能在肉身逝去之后,灵魂与精神,依旧长生不灭!” 后边这句话已经接近佛学跟哲学的概念。在场仙狐族人听说璨太子居然被仙师收为弟子,一个个既羡且叹。唯有白仙后阴森如旧,好不容易等胡力瑧一番话说完,这才冷笑接口。 “肉身既逝,还管他什么灵魂精神!你也不用在此跟我说教了,既然璨儿肯将飞仙草送你,自然也不会吝啬于救他母亲一命。你再去找他,只要带回飞仙草,自然也能救丽婷一命!” 胡力瑧叹息无话,水叮咚却于此时冷冷接口:“在我昏睡之时,璨太子托梦与我,说你终究是他生身母亲,只要你改恶向善,他让我转授你一个散功之法,散去你身上灵力,却能保全你百年性命。” “百年性命?”仙后脸上现出惨然笑意,“我已活了将近三千年,在乎什么百年性命?你们都别废话了,要不然我现在就要了胡丽婷的性命!” “不要!”胡力瑄急叫一声,再次将眼光看向胡力瑧与水叮咚。 水叮咚摇一摇头,说道:“瑄王子请放心,有云香珠在,她伤不了人!” 忽而小手轻挥,一道白光从胡力瑄头顶溢出,瞬间停留在胡丽婷头顶,将胡丽婷周身笼罩在白亮亮的光芒之中。 (请看第二○七章《自陷绝路灰飞烟灭》) 第二○七章 自陷绝路灰飞烟灭 白仙后心中暗惊,挥手一掌拍向胡丽婷头顶。 然而她手掌被云香珠白光笼罩,竟然感觉酸软无力,掌心虽然碰到了胡丽婷头顶,却如同轻抚她头发一般。 胡力瑄却已吓得魂飞魄散,口中发声怒喝,身影一闪,向着白仙后直扑过去。 这一扑乃是急怒之下拼命的招式,白仙后纵然比他道行高深数倍,也不得不闪身退避。 胡力瑄顺势回手,揽抱住了胡丽婷的纤腰。胡力瑧跟着飘身而上,与胡力瑄并肩而立,防备着白仙后回手反击,他立刻要伸手接过。 却见白仙后脸上又是吃惊又是羞恼,水叮咚笑吟吟地开口说道:“云香珠乃是至善宝物,可以之行善,却不能以之为恶,仙后空守着云香珠上千年,却竟不知道它有护命功效?” “这真是……我那孽子托梦告诉你的?”白仙后咬牙切齿,无限怨毒瞅着水叮咚。 “是!”水叮咚点一点头,“我受太子恩义,本不愿与你为敌,奈何你执迷不悟,也是无可奈何!” 白仙后脸上阵青阵红,忽而仰起头来,“咯咯咯咯”一阵惨笑! “好!我那孽子,死了还要与我作对,既然如此,我就跟你这小贱人拼个同归于尽!” 身影一晃,她双袖飘飞,一双纤纤玉手从袖里伸出,向着水叮咚疾拍而至。 水叮咚出手招架,“啵”的一声轻响,白仙后一只手掌,跟水叮咚小手碰在一起。 之前白仙后曾经跟胡力瑧拼过一掌,溢出的内劲,只震得其他人纷纷跌倒。但如今跟水叮咚这一拍掌,其他人却没感觉到丝毫震动。 唯独胡力瑧看出不对,口中清喝一声,从白仙后身后攻上。 白仙后左手持续向着水叮咚发力,右手挥处,又已将胡力瑧手掌黏住。 胡力瑧但觉她掌心真气如大海波涛源源不断,明知她当真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念头,然当此之时,却不得不运起全身功力抵挡。 胡力瑄亦看出不对,厉喝一声,出掌向着白仙后胸口拍到。白仙后纵然神通广大,终究只有两只手掌,要想挡住胡力瑄实打实的这一掌,就非得放脱胡力瑧水叮咚的手掌不可。 只可惜蓝嵬嵬同样看破场中情形,眼见胡力瑧水叮咚二人本事远胜于他,巴不得他二人能跟白仙后同归于尽。一见胡力瑄出动攻击,他立刻闪身将胡力瑄拦住。 胡力瑄出动虽快,奈何比之蓝嵬嵬颇有不如,两人以快打快,在半空中过了十数招,胡力瑄便又被蓝嵬嵬压至下风。 一众仙狐族人有心上前助战,奈何比这五人相差太多。即便仙后凝立不动,周身流转的真气,也不容人靠近三尺。 眼见胡力瑄在蓝嵬嵬手底跌遇险情,五行使者同声呼喝,飘身而起相助胡力瑄。 留在场上的那四个妖狐族人也跟着飘飞起身,想要拦住五行使者。 但仙狐族人虽然无法伤及仙后,对这四个雌雄妖狐可没什么顾忌,包括胡丽婷在内七八个仙狐族人,立刻飞身追上,与四个雌雄妖狐展开混战。 云香珠本来笼罩在胡丽婷头顶,胡丽婷加入战团,与其他族人合力围攻四个雌雄妖狐,云香珠立刻飘落,却缓缓落在了赤王手中。 赤王不去理会妖狐族与仙狐族的混战,只是两眼看着白仙后与水叮咚胡力瑧的搏命一拼。 眼瞅水叮咚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胡力瑧却俊脸发白,而白仙后脸上则发青发紫,明知已到最后关头,三人很可能就要三败俱伤。奈何他身上灵力全失,空自焦虑,却无法可施。 其他几个年纪较长者也都暗暗心焦,但这几人年纪虽长,灵力却差,几人相互一望,忽然手掌相握,就像之前给四长老疗伤的时候一样,几人内息相通,灵力合一,只由最顶头两人,各处一掌拍向白仙后。 “不可!” 赤王急呼一声,然而已经不及。白仙后周身真气反推回来,将那几个长者推得纷纷跌出,顶头两人首当其冲,“哇”的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但也就在此时,白仙后忽然仰脸悲笑,众人但觉劲风刮面,同时水叮咚胡力瑧向着两旁跌了出去。 众人只见白仙后浑身衣服如同鼓足的气球一般,整个向外膨胀而起。胡力瑧道一声:“大家快躲!” 身影一晃,已经抱着赤王向外逸出数丈。只听得“砰”的一声响,白仙后的衣服炸裂,整个人就好像化成一枚威力无穷的炸弹,陡然间爆发出的巨大能量,向着四周猛然扩散。 正在混战的仙狐妖狐两方人众纷纷向外跌了出去。就连胡力瑄也抵挡不住,不得不随着那股力量飘飞到数丈高空。 人影一闪,蓝嵬嵬丢下四个同族不理,逃窜进了仙苑谷出入口。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隐藏着仙缘谷门户的那株大树,居然摇摇晃晃直欲倒塌。 众人皆被白仙后临终一爆惊得胆裂魂飞,唯有胡力瑄道声“不好”,身影一晃,跟着进入仙苑谷出入口。 水叮咚灵力虽高,毕竟未曾经历太多事情,只知道仙后在与她跟胡力瑧拼死一搏之时,突然遭受体内墨王等人的灵力反噬,结果当场灰飞烟灭,迸射而出的巨大能量,既连她跟胡力瑧也抵挡不住。 等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白仙后固然连尸体也未剩下,一众仙狐妖狐族人,也有几个受了内伤。幸好受伤都不甚重。 水叮咚不等那四个妖狐族人再做挣扎,飘身而上,点了几人身上穴道。那几人顿时委顿在地,动弹不了。 水叮咚回过身来,见胡丽婷好像也受了些内伤,忙伸手将她扶住。 四长老早在阻拦胡丽娉带领妖狐族人去火云轩的时候,就被白仙后一掌击毙,此时战事一歇,众人都围拢在四长老身边。 赤族众人一个个眼眶红润,哀哀欲泣。胡丽婷虽是白族,但一向心软,也禁不住满眼含泪。 水叮咚心中戚戚,无从安慰,转眼去看胡力瑧,却见他脸色竟然凝重异常,一惊问道:“怎么啦?” 胡力瑧摇头不语。直到胡力瑄慢慢慢慢从那棵大树敞开着的仙苑谷出入口走了出来,胡力瑧赶忙上前,问道:“怎样?” 胡力瑄摇一摇头,却不说话。 “进出口被蓝嵬嵬毁掉了?”胡力瑧又问。 他这一声问得甚是响亮,以至水叮咚等人全都听见。连围在四长老身边的人都惊得向这边围拢过来,纷纷都道:“那怎么办?咱们以后岂不是永远被困在谷中,再也不能出凡入世了?” “蓝嵬嵬正是不愿我们出凡入世,这样他妖狐一族,就可以为所欲为!”胡力瑧说,声音沉重,脸色黯然。 众人一时间哑口无言,良久,水叮咚方问:“能不能……重建通道?” 胡力瑧摇头。赤王却轻声一叹,说道:“也好,没了这个通道,咱们更可以安安心心在谷中修行!” 一边说,先返身走向仙山。众人抬了四长老的尸身,扶着受伤之人,另有人将几个妖狐提在手里,都先回去仙山再说。 水叮咚随在胡力瑧身边,悄声问他:“咱们真的被困在谷里,以后再也出不去了么?” “你还想出去么?”胡力瑧反问。 水叮咚想一想,便摇头。 “其实我无所谓,反正……”忽而脸上一红,不往下说。 胡力瑧冲着她挑眉一笑,替她将话说出来。 “反正只要跟我在一起,在哪儿都行是不是?” 水叮咚红着脸,嘟着嘴,良久,方幽幽说道:“你把你的性命都给了我一半,自然……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只要你开心,我是无所谓。” 胡力瑧舒一口气,伸出手来,携住她手。 “璨太子当真给你托梦了?”胡力瑧又问。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托梦,就好像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水叮咚说,脸上现出一抹神往之色,“他告诉我说,仙师收了他做弟子,还告诉我,你为了救我,宁愿把性命,送给我一半!” 说到此,水叮咚一阵眼眶发热,忙转开了脸。 胡力瑧两眼瞅着她,笑问:“以后咱们的性命都会紧紧绑在一起啦,你不高兴吗?” “高兴啊!”水叮咚眼眶发红,脸上却现出嫣然笑意,“为我们高兴,也为璨太子高兴!” 胡力瑧没有马上接话,只是携着她手,往前静静走了一阵,才回脸一笑,说道:“我也很高兴!不过……” “不过什么?”水叮咚立刻问。 “不过你不用为秦家堡担心,咱们并不是完全不能出去仙苑谷,只是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而已。” “你是说……还有其他通道?”水叮咚又惊又喜。 “没有其他通道!但你别忘了,咱们有云香珠。” 水叮咚稍稍一愣,便已明白。云香珠连时间都能穿越,何况是天上地下两个空间。只不过用云香珠穿越时间或空间,除非是将云香珠带在身上,否则送了别人出去,没办法再将其接回来。 这也是胡力瑧胡力瑄以及赤王方才都不提及此事的原因。因为假如仙狐族人哪一个想出谷,除非他、或她永远都不准备再回来了,否则便不能送他、或她出去。 毕竟云香珠只有一颗,不可能随便哪一个都能让其带在身上。以免万一有谁起了贪心,带走云香珠再不回来,以云香珠的无上神通,想将他抓回来都没办法。 “你怎知道我担心秦家堡?”水叮咚含笑又问。 “我是你的什么人啊?何况我们性命相连,你的想法,我岂能不知?” 那句“我是你什么人”的话,让水叮咚心中既羞且甜,嘟着小嘴向胡力瑧一望,胡力瑧向她扬一扬眉。 (请看第二○八章《痴情有报善念莫消》) 第二○八章 痴情有报善念莫消 仙苑谷恢复平静。 赤王被众人推举为狐族仙王,胡力瑄则接任了墨族王位,而胡力瑧自然接了赤族王位。 唯有白族两位长老已经去世,暂时没有特别出挑的人物,只能由赤王妃暂时领了白族首领之位,希望在这百余年间,能够培养出一两位白族人才。 水叮咚每天伴着胡力瑧,处理完公事之后,便在仙苑谷中游玩嬉乐。那仙苑谷竟是广阔无边,只不过狐族都聚集在仙山一带而已。 更加上谷中处处风景宜人,漫游其间,总是身心舒爽,无虑无忧。那就令水叮咚觉得,即便是在此住上一千年,也不会感觉厌烦无聊。 只是记挂人间事情,恐怕蓝嵬嵬少了钳制,难免祸害人间,每过几日,水叮咚便同胡力瑧一道,带上云香珠到凡间走上一遭。 期间当然遇到过一些事情,不过以水叮咚胡力瑧现在的本事,两人一到,再大的祸患危机,都能在瞬眼之间消弭无形。 胡力瑄在胡丽婷经历显形潭的沐浴之后,正式向胡丽婷求亲,并且很快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那天整个仙苑谷都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好像是自己家里人过喜事一样。那就令水叮咚不无感慨,仙苑谷人本来心思单纯,心地良善,如胡丽婉胡丽娉、以及仙后等人,之所以心思奸险,只怕是在凡间游历太多,沾染上了世俗污浊之气。 幸好胡力瑧出污泥而不染,始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水叮咚感觉自己好幸运,居然能够遇上他,并且展开这一段奇异而美丽的缘分。 而当某一天胡力瑧正正经经单膝跪地,向水叮咚求婚的时候,水叮咚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去一趟二十一世纪,亲眼看看爸爸妈妈,之后回来,再正式嫁他为妻。并且从此留在仙苑谷中,夫妻相守,以至千年。 胡力瑧自然依她,于是二人带上云香珠,去了一趟二十一世纪。 而且不止是他两人,按照水叮咚的意思,他们将秦玉昂也带了过去。 因为秦玉昂一直对水叮咚念念不忘,所以水叮咚觉得,让秦玉昂去一趟二十一世纪,明白她跟他的思想观念相差有多大,或许能够促使秦玉昂面对现实。 结果在二十一世纪那几日,眼前的车水马龙,已经把秦玉昂吓得魂飞魄散。 再见大街之上男男女女勾肩搭背露胳膊露腿,秦玉昂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等到水叮咚送他回了秦家堡,他对水叮咚的那一份深情虽然未有变更,但却从此绝了念想,不久便照父母之意,娶了一位大家闺秀为妻,与那大家闺秀倒也恩恩爱爱直到百年。 水叮咚从前对老爸老妈颇有怨怼,但现在心怀天地,自然将从前芥蒂尽皆放下,连跟继母的关系都处理得十分融洽。 只是张旻死在了古代,水叮咚胡力瑧本事再大,也不能令其复活,只能由胡力瑧化成张旻入张家尽孝。 一两年的时间,“张旻”事业上便有大成,在安置好各自的父母之后,“张旻”跟水叮咚一同移居海外,只偶尔会给父母汇些银钱。 这些银钱自然已不是胡力瑧水叮咚亲手所汇,那只是他们使用的一点法力而已。所谓移居海外,事实上他二人已经回到了当年离开的那个时代的仙苑谷中。 那天由赤王夫妇主婚,这对历经磨难、又或者说阅尽传奇的情侣,终于合卺同帐,结成连理。 此时的水叮咚,自然已经非比凡女。胡力瑧眼瞅着她娇美无双的容颜,当真神魂飘摇,身心俱醉。 水叮咚面带娇羞,伸出手来,蒙住他那一双总是“含轻脉脉”的眼睛。 “从今天起,不准你再用这双桃花眼,看其他任何女人!”她说,当然是开玩笑。 “唉!”胡力瑧也跟着唉声叹气,“一千多年,一直要面对这一张脸一具身体,我是不是太可怜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水叮咚把脸一撇。 “谁说来得及?从带你来到这个年代的那一天,就来不及了!” 胡力瑧“哈哈”一笑,倾身而上,吻住他的新娘。 偏偏正在情热之时,外边却有一声叹息传来。 胡力瑧吃了一惊,以他现在的本事,竟然感应不到叹息之人到了窗外,更感应不到此人是谁。 水叮咚却在一转念间明白过来,一边跟他使着眼色,一边红着脸赶忙推他起身。 胡力瑧略一转念,便已明白,也禁不住俊脸泛红,一边坐起身来,一边含笑问道:“可是璨太子到了?当真有失远迎!” “我看你也顾不得迎我了!”璨太子在外边哈哈一笑,“如此良辰,本不该打搅你新婚夫妻,不过我有几句祝福的话,可否请贤夫妇来院中一叙?” 胡力瑧水叮咚不敢怠慢,夫妻俩赶忙飘身而出到了院中。 却见皎洁的月光之下,一个白衣仙人潇洒而立,风淡云轻,闲适安详,真是璨太子。 水叮咚惊喜交集,却说不出话,只向着璨太子盈盈拜倒。 胡力瑧也跟着拜倒,璨太子大袖轻扬,两人但觉一股柔软的力量向上抬起,两人这般本领,竟然跪不下去。 “好啦!我此来既非太子,也不是以仙师徒弟的身份,纯粹是来看望我的弟弟妹妹而已,你们行此大礼,我焉能承受?” 水叮咚泪盈于眶,说道:“太子恩德,水叮咚永生永世,不敢稍忘!” “我对你哪有什么恩德!”璨太子淡然一笑,“天道循环,皆有定数,你的出现,本来就是为了消弭天地间这一场大祸。所以你不用如此感念,只要心怀正道,那就是天地之福!” 水叮咚胡力瑧同时躬身,说道:“我夫妻二人绝不敢忘方正之念,忠善之本!” “那就好!”璨太子点一点头,忽而脸上显出温柔之色,“想当初我第一次看见轻颦……”忽而住口,哈哈一笑,“我如今已位列仙班,居然还会想起陈年旧事,可见我修行不纯!” 水叮咚心中颇有感触,不由得眼圈又红。 胡力瑧笑道:“太子虽然位列仙班,还望时常驾临,对我夫妻多加教诲!” 璨太子微微一叹:“今日一别,很难再有相见之期!望你夫妻二人心怀善念,多为人间造福!” 水叮咚胡力瑧赶忙躬身领命。璨太子哈哈一笑,笑声尚在,影已不见。 夫妻二人抬脸上望,唯看见一轮清纯皎洁的圆月,挥洒出淡若轻纱的光辉,映照着无限苍穹,也映照着仙乐谷中的一草一木。 夫妻二人低脸相望,心中皆是安泰祥和,幸福美满! (全文完) (想知道妖狐族最后的结局吗?想知道狼娃与苏晴儿的爱情经历吗?敬请关注番外《狼娃的爱情》) 一路暖阳 2016年12月26日 番外:狼娃的爱情(01) 同官县城位于京城长安以北一百五六十里的地方,属京兆府所辖。因是沟通关中和陕北的交通要冲,同官县城颇为繁华。 往同官县城以北偏西二十里地,有一个小村庄,村子里的人多为财主苏老爷家的佃户。 这苏老爷家财万贯,良田千顷,不过他为人慈善,从不盘剥佃户。以至于方圆数百里的穷人,无不以能到他家做佃农为幸。 苏家大院就坐落在村子最南端,庄园大门面朝正东方向,一条平坦的马路,正好通到庄园大门口。 正是近晚时分,太阳偏西,倒将东方的天空,映衬出一片华彩。就连远方连绵的山岚、和近处油绿的麦地,也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一位貌相清雅的中年道人,行走在通往苏家大院的那条马路之上。虽然行色匆匆,显是远道而至,但一身灰色道袍,在晚霞照耀下,却显得十分整洁。 在他身后数米,一个男子跟在身后。此时已经入冬,但那男子却近乎全裸,只在肩脖上,披着一件不大的兽皮披肩。看那毛色,竟像是虎皮制成。 他腰上亦围着虎皮围裙,脚上一双虎皮长靴。 傍晚的凉风吹拂着他裸露的肌肤,他竟无一丝一毫瑟缩之气。只一双亮亮的眼睛,好奇地东瞅西瞅。仿佛眼前这最普通的人间景色,都是他从所未见。 原来这道人道号法名。 法名这个名头,搁在十多年前几可说是威震江湖。 当年法名为情所困,本想远避至塞外隐居,终身再不踏入中原一步。却不料在黄河以东,遭遇塞北七雄,法名以一柄长剑,力斩塞北七雄兄弟七人。法名的大名,也由此传遍整个江湖。 但也因此一战,法名未再续往塞北,而是隐入太行山中,另外取了个“清宁”的道号,在山中隐居一十四年,直到最近,为了徒儿能通人性,才不得不重出江湖。 身后走着的那个近乎全裸的年轻人,便是法名的徒儿狼娃了。 之所以叫狼娃,是因这徒儿就是在狼窝中长大。 当年法名隐入深山,从一个山民口中得知附近有一个野狼养大的小孩儿。法名天性慈悲,遂亲往狼窝,将那小孩儿带了出来,亲自教他说话识字,并且传了他一身好武艺。 但狼娃自幼食狼奶长大,身上野性难以尽除。更加上长年隐居在深山之中,极少能与人类接触,以至狼娃长到二十岁,依旧成日与狼群为伍,对世俗人情,全不通晓。 却不料机缘巧合,前段时间水叮咚与胡力瑧踏入深山,偶与狼娃见了一面。狼娃身强力壮,又是情欲勃发的年纪,顿时心驰神迷,竟跟着水叮咚出了大山,惹下了一连串的事情。 法名想着水叮咚说得不错,狼娃已经成人,终不能让他终身与野狼为伍。这才带着狼娃过黄河来同官,想要在生养他的世俗家里住一段时间,好让徒儿在与家人接触的过程中,慢慢懂得人情道理。 为免使狼娃像之前一样,见到女人伸手就抢,法名特意带徒儿先去几家妓馆胡混了几日。 不想狼娃竟是一个痴情种子,如他这般年纪,一旦食髓知味,本该沉溺其中难以自拔。而在最初的几天,狼娃也确确实实兴致高昂尽情发泄,但也不过短短数日之后,他便兴味索然,一门心思还是想去找寻水叮咚。 法名反倒放了心,因为如此一来,不怕日后见到家里的女人,狼娃会野性发作动粗硬抢。 至于狼娃一门心思想见的水姑娘,很可能这辈子再难相见。况且狼娃跟水姑娘不过见了两面而已,只因为第一次动心动情,所以一时难忘,只要让他多多接触其他女子,自然会慢慢移情别恋。 所以法名带着狼娃来到了苏家大门口。虽然十多年未曾回来,老家的门楣不知经历过几次翻修,但幸好不曾挪窝,大门的样式,也不曾改动。 法名上前叩响门环,守门的家丁打开门户。只因苏老爷子推崇道学,那家丁一见叩门的是位道长,立刻满脸堆笑,请问道号来处。 法名自思若报“清宁”,苏家人不可能知晓。而“法名”的道号,却是他师父在世的时候所取。当初回来苏家,曾将这个道号说给老父亲听过。 因此报上“法名”之号,只说要见苏老爷子。果然不大一会,年过七旬的苏老爷子在两个儿子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奔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叫:“孝忠在哪儿?我那孩儿在哪儿?” “孝忠”二字,乃是法名俗家名称。只因自幼体弱多病,十岁上被一个游方道人收为徒弟。 直到十五年前,游方道人去世,苏孝忠曾回过一趟苏家。在苏家住了一段时间,却因他游历江湖时喜欢上的一个侠女下嫁他人,苏孝忠伤心之余,再次离家出走。 这一走整整一十五年,苏老爷子眼瞅儿子道冠道袍,显然已经当真出家为道,欢喜之余,又觉伤心。 狼娃那一身怪异装束,却引得苏家人一个个像看稀奇一样。狼娃昂着脸全不理会,有两个小孩儿跑上前来对着狼娃左瞅右瞅,狼娃用眼一瞪,把两个小孩儿吓得赶忙跑开。 法名将狼娃的身世一说,言道:“我今日带他回来,实想让他慢慢懂得些世俗人情,待一两月之后,我自会带他离开,不会打搅家里太久。” 这话一说,苏老爷子立刻嗔怪地瞪儿子一眼:“什么打搅不打搅的,这是你的家,你一直住在家里再不走了才好!” 法名不由得微微一叹:“我已是方外之人,若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实不该再入尘世!” “我看你就少说几句吧!”苏老爷子的长子苏孝方含笑薄责,“三弟你一走这么多年,可知老爹爹是有多牵挂?如今既然回来,自然要多住些时日!就算你要修道,大不了就在左近替你起一座道观,再不要一走就无影无踪,让一家人日日担心牵挂!” “可不是呢!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就迁就一下他老人家吧!”苏老爷子次子苏孝正也跟着接口。 法名无言可辩,只能先住下来再说。苏孝方苏孝正的几个儿子,都来拜见三叔,法名淡淡地也不怎么热情。 苏家人料想他修道之人不喜嘈杂搅扰,因之苏家的几个女儿,便没再出来。苏孝方亲自让人收拾了一座偏僻清净的小院子,让法名跟徒儿住了进去。 苏孝方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长子次子以及小女儿是正室所生,小儿子跟大女儿则是庶出。 小女儿取名晴儿,性情乖巧,容貌更是出挑。不仅苏孝方夫妇视她为掌上明珠,苏老爷子更是当她宝贝一样。 这女孩儿却有一宗让苏孝方夫妇头痛的脾气,自幼不爱女红,偏偏喜欢习武练拳。 苏家有位护院,单名一个“明”字。苏明原是苏家家养奴才,只因自小为苏孝忠伴读,自苏孝忠随了游方道人离家之后,苏老爷子竟将对爱子的思念之情泰半转移到苏明身上,特许苏明去本县最有名望的一个老拳师门下学艺三年,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之后苏明变成了苏老爷贴身亲侍。苏老爷每凡出门,也只让苏明随身服侍。以至苏家上上下下,谁也不敢当苏明下人对待。 苏晴儿自小就爱缠着苏明学武,苏明犟她不过,不得不传她一些花拳绣腿,舞着好看,也能强身,但与人争斗,却不济事。苏家长辈宠着她,也由得她去。 这日正拿着一柄剑习练剑法,忽听丫鬟说外边来了一位道长,据说是苏家三老爷回来了。 苏晴儿自幼也曾听说尚有一位三叔游荡在外不知所踪,听丫鬟如此一说,苏晴儿忙收了剑,跟着丫鬟走去外院。 只可惜这位三叔已经出家为道,不愿多叙世俗之礼,苏晴儿偷偷在门口瞄了一眼,便重新回她自个儿院子。 倒是两个丫头叽叽喳喳,说道:“三老爷还带了个徒弟回来,听说这徒弟是野狼养大的,什么礼节都不懂,就跟个野人差不多!” 苏晴儿听丫头这般一说,心里反倒多了好奇,却不好再回前厅硬要拜见三叔,只能琢磨着改天想个办法,无论如何要与这位神秘的三叔、还有他的野人徒弟见上一面。 所以到了第二天,眼瞅天色晴好,苏晴儿命丫头翻出风筝,到花园里放风筝去。 冬天本不是适合放风筝的季节,不过苏晴儿原本也不是真想放风筝,结果没几下,风筝就挂在了一棵大树上。 而这棵大树的另一边,正便是法名道长跟他徒弟狼娃住的院子。 苏晴儿自幼练武,虽然都是些花拳绣腿,但身手敏捷仍旧胜过一般男子。所以也不让丫鬟去叫家丁,她自己沿着架梯子攀上围墙,预备从围墙攀到树上摘下风筝。 当然这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苏晴儿方一爬上院墙,就悄悄向着院墙另一边的院儿里窥望,结果这一望不打紧,直惊得她一下子从院墙之上掉了下去。 她看见一个赤裸裸一丝不挂的青年男子,居然披头散发站在院子里。大概是刚从院子北角一口井里打上来一桶井水,十月寒凉的天气,他居然在用冷水擦洗身体。 番外:狼娃的爱情(02) 狼娃原本没有睡前洗澡的概念,每每在身上发痒的时候,他也不管什么时辰,就会跳进山泉里洗上一洗。 今日一早,他就感觉身上痒。可是这里没有山泉水,还是他师父法名,手把手地教他从院子一角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 之后法名去了老太爷院儿里陪侍父亲,狼娃就站在院子里水井旁,解下身上的虎皮披肩,虎皮围裙,赤条条地开始擦洗身体。 不想刚洗到一半,忽听一声惊呼,狼娃抬眼去看,正见苏晴儿从院墙上跌落下来。 狼娃条件反射立刻蹿了过去,一把将苏晴儿接在手臂之中,方要放她下地,苏晴儿却吓得尖叫起来。狼娃一急,一手抱着她,另一手就赶忙捂住了她的小嘴巴。 苏晴儿再没想到居然会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健壮男子,自小受教男女有别,别说全身赤裸,即便只是裸着上半身的男子,她也从来没有看见过。 她一个小姑娘家的,如何不惊?偏偏从墙上失足跌落,又被这赤条条的男子抱在了怀里。 苏晴儿又羞又怕,一边尖叫,一边挣手挣脚想要赶紧逃跑。但狼娃力大无穷,一只手搂紧了她,一只手捂着她的小嘴巴。 苏晴儿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了,惊怕之下,竟而哭了出来。 她当然哭不出来声音,但是滚滚的泪水,却被狼娃看在了眼里。 狼娃虽然不通世故,却已不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哭,愣得一愣,他做了一个突兀之极的动作。 他居然俯下头来,伸长舌头在苏晴儿泪湿的脸颊上舔舐了一下。 苏晴儿更是吓得睁大泪眼,连眼泪都惊得停止涌落。 幸好狼娃没再有其他更唐突的动作,只是咂了咂舌头,好像是在品味泪水的味道,之后他重新低眼看着苏晴儿,忽然冒出四个字来:“不叫!放你!” 他吐字倒还清晰,苏晴儿泪眼看他,见他脸上并无丝毫凶狠奸恶之意,稍稍安一安心,在他怀中点一点头。 狼娃这才将她放开,竟不再多看她一眼。而且也没有因为当着陌生女子赤身露体感觉羞耻尴尬,反而大大方方走回水井边,继续就着冷水洗澡。 苏晴儿满面通红,只怕从大门出去撞见了人,再让人知道她看见了男人洗澡,那她可真是别活了。 所以她仍想从院墙翻过去,但她并未练过轻功,虽然跳起身来扒在了院墙上,但此时心思纷乱,竟使不出力气翻过墙去。 正无可奈何想松手落地,小屁股上一紧,有人从后推了她一把。 苏晴儿吓得没往墙上翻,反而再一次跌落下来,又被两条粗壮的胳膊稳稳接住。 眼瞅上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奇怪地看着她,苏晴儿无地自容,又慌又羞向着树上一指。 “我的风筝……挂在树上了!” 狼娃脸上现出茫然之色,不过他也没多问,而是放下苏晴儿,忽然将身一纵,当真是一飞冲天,直接落到了离地一丈有余的一根大树枝上。 苏晴儿目瞪口呆。这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武功,如此了不起的男人。 眼瞅狼娃不着片缕的矫健身姿,在大树之上直如平地行走,苏晴儿忽而脸上发烧,心头狂跳,不敢等狼娃从树上帮她拿下风筝,就慌手慌脚从院门逃了出去。 可人是逃走了,一颗心却再也安稳不了。仿佛眨眼之间,狼娃那赤裸的身体,矫健的身姿,就会在她眼前出现。 她原本一十六岁,正值情犊初开之时,哪能料到男人的身体会如此好看?虽然当时慌慌张张并没有完全看清楚,然而那挺拔的身影,扎实的肌肉,却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内心深处。 尤其狼娃还舔舐了她一下,那烫热溜滑的触感,始终停留在她脸颊之上。 勉强忍了一天,第二天苏晴儿鼓足勇气,也不叫丫头跟随,而是独自一个人走去法名道长住的院子。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遇到法名、或是被其他人看见,就说想去拜见三叔。 还好院门虚掩,苏晴儿悄悄将院门推开一条缝隙,向着里边张望一眼。不由得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昨天在院子里洗澡的那个男人,今天没有像昨日一般,光溜溜地站在院子里。 苏晴儿定定神,壮壮胆,口中叫一声:“三叔在吗?”一边推开院门进去。 法名道长没见出现,昨日那个男子却从一间房里探头出来瞄她一眼,很快又缩回头去,一会儿出来,手上拿着苏晴儿的那只大风筝。 苏晴儿再次吓得想要转身逃跑,因为这男人今天虽然没有全身赤裸,但他穿的是什么衣服呀? 只是护住了肩膀,遮住了腰臀,胳膊腿都露着,连发达的胸肌,和结实的小腹,全都暴露无遗。 怪不得人家说他是野人,他可真就跟野人一样!可如果是野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五官,这么闪亮的眼睛,还有……这么挺拔的身体? 苏晴儿心如鹿撞,想逃跑,却竟有些不舍,就在她愣神之间,狼娃不吭声地走到她面前,将风筝向着她面前一递。 “你你你……真帮我拿下来啦?”苏晴儿又惊又喜,向着狼娃偷眼一瞥,“你的武功……好厉害哦!那么高的树,你一下子就跳上去了!” 后边这句话,既是由衷赞叹,也是没话找话。狼娃两眼看着她,再抬起脸来看看大树,好像稍微想了一想,忽然伸手向着自己一指,再向着苏晴儿一指,最后又向大树一指。 一边指,他嘴里同时冒出几个字来:“我!带你!上!” 之后他再指指苏晴儿,指指自己的头部,同样在指的同时,相应从嘴里冒出几个字:“你!帮我!洗!” 苏晴儿莫名其妙,眼瞅狼娃亮晶晶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眼中充满热切之意,忽然间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你带我上树看看,我帮你洗头做报答?” 狼娃脸现喜色,连连点头。苏晴儿又羞又喜,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一点头。 “行,我帮你洗头,你也不用……” 她话未说完,狼娃忽然伸手搂住了她的纤腰,脚下猛一使劲。 苏晴儿吓得一声惊呼,感觉身体被狼娃有力的臂膀紧抱在身侧,本能地闭上眼睛扭身回抱住了狼娃强壮的身躯。感觉狼娃似乎在一根树枝上垫了一下脚,身体再次拔高,仿佛落在了一根大树枝上。 苏晴儿但觉整个身体都在半空之中摇摇晃晃,虽然脚下踩着树枝,但她双腿发软,根本就没法站立,只能紧紧抱着狼娃的身体,根本不敢睁开眼睛。 狼娃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揽抱着她,安安静静停留在树上。良久良久,苏晴儿终于鼓足勇气睁开眼睛,只一眼,吓得再次闭上。 他们已经站在离地足有三四丈高的大树顶部,随着风吹树动,他们两人的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 幸好只是摇晃,始终没见树枝断折。狼娃粗壮的胳膊,和结实的身躯,让苏晴儿心中渐渐安定,再一次壮着胆子睁开眼睛。 他们确实是在三四丈高的大树顶端,狼娃两脚挨着主树干,踩在一根树枝上,一手紧紧揽抱着他,一手抓着已经没多粗的主树干。 以他如此壮实的身体,竟像是没有多少分量一般,那细细的树枝,居然稳稳托着他两人的身体。 只是如此这般摇摇晃晃,苏晴儿无论如何也不敢放开紧搂着狼娃身躯的两只手。 “咱们……下去吧?这上边,好吓人!”苏晴儿说,根本没有勇气向着四面瞭望风景。 狼娃也不应声,而是直接揽抱着苏晴儿,向着地上飘落而下。苏晴儿身上一轻,只吓得又是一声惊呼。 狼娃手上使劲,索性在半空之中将她横抱起来,等落在地面,才将她轻轻放下。 苏晴儿手上拿着的风筝,早已经被丢在了地上,此时也顾不得理会,只是用手轻抚胸口,感觉一颗心狂跳不止。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狼娃已经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两眼看着她,好像等着她帮他洗头。 “这么冷的天,你用冷水洗头,会很冰的!”苏晴儿说,红着小脸。 狼娃应该听懂了她话,摇一摇头,忽而弯腰伸手,自己掀起水就往头上淋。 “好好好,我帮你洗!”苏晴儿见他将身上掀得水淋淋的,赶紧开口,停一停,又添一句,“你等一下,我先去找点皂角粉。” 一边说,忙进屋里找了一下,幸好屋里还有一罐没用过的皂角粉,想是苏家人特意帮他们师徒准备的。 苏晴儿端着皂角粉出去,看见狼娃竟然解了披肩扔在地上,此时正在解开围裙。 “你你你……干吗?”苏晴儿吓得赶忙转开眼光,红着脸问。 “洗!”狼娃吐出一个字,一边用手指一指头。 “你洗头,干吗脱衣服?赶紧穿上!”苏晴儿依旧瞥着脸不敢看他。 狼娃愣愣瞅着她,好一会儿,终于系好围裙,又将披肩系上。 番外:狼娃的爱情(03) 苏晴儿松了一口气,红着脸走到狼娃身边,忍着羞臊细声吩咐:“你蹲下,弯着腰,我好帮你洗头!” 狼娃也不应声,而是直接半蹲半趴了下来,两手着地,伸长了脖子,老老实实等着苏晴儿帮他洗头。 苏晴儿舒一口气,先将他扎头的手帕解开,方想洒些皂角粉到他头上,眼光却被狼娃后背上的几道伤疤吸引。 昨日狼娃浑身赤裸,但苏晴儿又慌又怕,根本没敢看得仔细。以至到此刻,才发现那几道伤疤如此丑恶,也如此显眼。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要抚一抚那几道伤疤,却倏然省悟男女有别,慌得忙又缩手,忍了又忍,还是细声慢气问了一句:“你身上的这些伤疤,是怎么回事啊?” 狼娃抬起头来瞅她一眼,遂又一声不出低下头去。苏晴儿思量他既然自幼长在狼窝,只怕这几道伤痕,全是被什么野兽抓伤。 想象一个小孩子身受重伤,却身在狼窝无人照看的情形,苏晴儿不由得心中一阵怜惜难过,忙勉强忍住,在狼娃头上撒上些皂角粉,开始轻柔细致帮他洗头。 狼娃始终半蹲半趴在地上,直到苏晴儿帮他清洗干净,用她自己身上一块干净手帕,将他湿淋淋的头发抹成半干,之后才软声告诉他说:“你头发还是湿的,要等头发干了再扎起来。” 狼娃抬起头来看着她,忽然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手帕,试图自己扎起头发。 “好好好,我帮你扎!” 苏晴儿眼瞅他毛手毛脚,忙又将手帕从他手里接过来。狼娃也没反对,重新低下头来。 苏晴儿看看扔在地上狼娃从前扎头的那块脏兮兮的手帕,忽而脸上一红,便用自己的手帕替狼娃扎好头发,却将狼娃那块脏兮兮的手帕,悄悄收进了袖子里。 狼娃用手摸摸头发,向着她望了过来,嘴角忽而现出一抹僵硬的笑意。 他本来生得十分英俊,再添上这么一点笑意,虽然僵硬,却仍让苏晴儿一颗心“卟嗵”一跳。 再看看他半裸的挺拔身姿,苏晴儿忽然意识到自己跟这个很危险的男人单独在一起实在是太久了,赶忙转身,也不跟狼娃打招呼,就心急慌忙从院门口奔了出去。 进了她自己的院子,丫头迎接上来,说道:“小姐你上哪儿去啦?叫婢子好找!” 苏晴儿懒得理会,自进到屋里愣愣地坐了一阵,命丫头去打来一盆清水,掏出狼娃那块脏手帕,自己亲手洗搓干净。 却见那块手帕竟然十分精致,手帕中间虽然空白,但在相对的两角,却绣了两朵红色的火焰花纹。绣工精巧灵动,就跟当真跳动着的火焰一般。 苏晴儿拿着那块湿手帕,怔怔地看了良久,才命丫头晾到外边,午餐送上来,她心不在焉吃了半碗,就上床躺下。 下午起来,手帕已经干透,遂珍而重之收进怀里,心里痒痒地又想往狼娃住的院子跑,丫头进来报说,表少爷来了。 所谓的表少爷,其实是苏孝正夫人的娘家侄儿。姓袁,名昊,乃是同官县太爷之子。不仅家世好,而且生得一表人才。 只因两年前来苏家,偶然与苏晴儿相见,当时苏晴儿虽然只有一十四岁,却已出落得如花朵一般。袁昊一见钟情,那之后便成了苏家常客,隔三差五就往苏家跑。 苏家几个长辈心知肚明,眼见两个孩子年貌相当,门户也般配,又是亲上加亲,没有不愿意的。虽然尚未完全点破,但苏家上下,早就将他二人当成了一对。 偏是袁昊性情温柔,总是对苏晴儿千依百顺,苏晴儿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好。 况且苏晴儿终究是个女儿家,常年的足不出户,除了家里的几个兄弟,也就只有袁昊这一个青年男子时常来与她说话解闷。 因之别人将她跟袁昊当成一对,她没觉得很高兴,可也没觉得很反感,她以为女人的一辈子全都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如今遇到狼娃,虽然狼娃野蛮粗俗,连句完整话都不会说,然而那挺拔的身姿,和英俊的容貌,却好像一下子就将她的小心眼儿装得满满的。 而这种感觉,袁昊却从来不曾给过她。 所以听说袁昊来了,苏晴儿也不怎么起劲,袁昊自个儿兴冲冲地奔进来,说道:“表妹,你看这两只雀儿多漂亮!” 苏晴儿见他手上提着一只鸟笼,笼里关着两只遍体金黄色的小鸟。那鸟儿上蹦下跳,伶俐活泼,叫声也很清脆。 “这是什么鸟?好漂亮的!” 苏晴儿终究是个小姑娘,一见那鸟儿如此可爱,顿时将满腹心事暂且抛在了一边。 “这个鸟儿叫金丝雀,你看它浑身羽毛,像不像金丝一般?”袁昊见表妹满脸欢喜,自己也像吃了蜜糖一样。 “金丝雀?二奶奶以前也养过两只金丝雀,可没这么漂亮!”苏晴儿的丫头插口。 “她那是卖鸟人在山里逮的,我这个可是我四叔上个月去京城的时候,从一个洋人手里买来的,自然不太一样。”袁昊说,颇为得意,“我跟我四叔缠了老半天,才花二十两银子买过来的。” “还是表少爷对我们小姐最好了!二十两,够买好几个像我们这样的丫头了!”先前插口的那丫头添趣。 另一个丫头笑嘻嘻地补充一句:“那是当然啊!表少爷不对我们小姐好,还能对谁好呢?” 这些话原是丫头们说惯了的,从前苏晴儿也没觉刺耳,但今日不知怎么的,就感觉心里大不自在,不由得面色一端,说道:“你们在胡说什么呢?袁表兄对我好,那也是看在二婶子的份上,谁让二婶子最疼我呢?以后你们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们!” 这话令两个丫头一阵错愕,但见苏晴儿丝毫不像是玩笑话,却不敢顶嘴。 袁昊脸上也有点下不来,讪讪问她:“表妹你怎么啦?” “没怎么呀!”苏晴儿展脸一笑,“只是忽然想到,咱们年级都大了,不能像从前小孩子的时候一样不知礼数!俗话说男女有别,以后袁表兄还是尽量少往我们女儿家的院子里走比较好!” 一边说,招呼着丫头给表少爷倒茶,自己却躲进了房间里边。 袁昊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又不能追进里间去。愣愣地站得一阵,丫头送茶上来,他悻悻地转身就走。走几步,想起手上还提着金丝雀,遂往旁边一个丫头手里一塞,这才出了院门,改往苏孝正的院子去见他姑。 苏孝正夫人见侄儿满脸懊丧,赶忙一问,袁昊照实一说,苏孝正夫人倒笑了起来,说道:“我只说晴儿这丫头长不大的,没想到居然知书达理的起来!她原说得没错,你们两个如今都大了,再不能像从前一样言行无忌。你也不要一来就往她院子里跑了,让人看见,倒说你这县太爷的公子不知礼节。不过这丫头是老太爷的心头肉,她的事情得老太爷点头才行。只是这几天三老爷刚回来,老太爷操心不到这件事上来,不如你先回去,等过几日老太爷的心思从三老爷身上收回来,我让你姑父探探老太爷的口风。只要老太爷点了头,你就赶紧地让你爹娘找个媒人来提亲,把这事儿定下来,你心里也就踏实了。” 袁昊大喜,赶忙给姑母叩了头,这才带着从人回去城里。 苏晴儿一下午躲在房间里,丫头们不知道这位爱玩爱动的大小姐这两天是怎么了,又不敢问,只能小心伺候着。 又过一天,苏晴儿忍不住再往狼娃住的院儿里走,不想这一次尚未走近院子,先听见院儿里有呼喝之声。 苏晴儿吓了一跳,赶忙快步奔近院门,顺着门缝往里一瞅,却见自幼教她武功的苏明,正向后踉跄几步,这才勉强站定,向着对面抱拳作揖,说道:“苏明一向自恃武功高强,没想到在三老爷手底居然连一招都过不了,想起从前的狂妄,实在是无地自容!” “你未得明师指点,能有这般身手,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一个清淡平和的声音响起来,稍稍一停,又接两句,“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现在已是方外之人,没什么老爷不老爷的,你叫我一声道长就好了!” 苏明嘿嘿地笑了一笑。苏晴儿转移视线,向着另一个声音来处看过去。只见那人五官清秀,一身道袍十分整洁。 这自然就是她三叔法名道长了。苏晴儿没想到三叔还这么年轻俊秀,正想着怎么没见狼娃,忽然法名道长的眼光向着门缝这边投射过来,好像已经察觉到有人偷窥。 苏晴儿其实只要推门进去拜见三叔就好,可她此来的目的并非想见三叔,她小姑娘家的脑筋转动没那么快,反而一下子满脸发烧,就好像被人逮到了做贼一样,吓得赶忙转身离开。 番外:狼娃的爱情(04) 又是一下午心神不定。不想到了近晚时分,苏孝方夫人从丫头嘴里得知女儿这两日茶饭不香,忙命人去把小姐叫过去,晚上跟她老两口一同吃晚饭。 苏孝方外圆内方,合府里包括二老爷苏孝正,都对他既敬且畏。唯独这个小女儿,向来在苏孝方跟前撒娇放肆毫无拘谨。往日只要有这个小女儿在,饭桌上总是笑声不断。 但今日苏晴儿却安安静静一言不发,苏孝方夫人想尽办法逗她说话,她也总是兴致缺缺笑得勉强。 苏孝方夫人难免担心,问苏晓方道:“老爷,你看咱们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今儿闷闷的不高兴呢?要不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吧?” “娘我没事,只是不想说话而已!”苏晴儿赶忙接口。 “我看她也没事!”苏孝方捻须微笑,不以为意,“已经是大姑娘了,沉稳一些倒是好事!” “这话说得也对!”苏夫人也笑起来,“今儿上午她二婶子还跟我说,两个孩子都大了,是时候将她跟袁昊的亲事定下来了……” “我不要跟袁表哥定亲!”苏夫人话没说完,苏晴儿一口打断。 苏孝方夫妇相互一望,苏夫人狐疑地看着苏晴儿,问她:“你这孩子怎么啦?跟你袁表哥吵架啦?” “我没跟他吵架,我就是不想跟他定亲!”苏晴儿回答,很坚定。 苏孝方夫妻眼见女儿嘟着小嘴,并不像是一时赌气,苏夫人心中愈发纳闷,只得放软了声调,问她:“到底是怎么啦?你跟你袁表哥一向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不喜欢他啦?” “我就没喜欢过他好不好?”苏晴儿一下子红了脸颊,撒娇地冲着她妈叫,“我跟他好,只不过因为他对我好!可是现在……他也大了,我也大了,自然……该不该跟他定亲,我自己心里很明白!” “什么叫做你自己心里明白?”苏孝方一下子拉长了脸,“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能由得你了?况且这两年你跟袁方那孩子常在一起玩闹,突然说不愿意了,别说你自个儿,就连我跟你娘的老脸都没处放了!” 苏晴儿被她爹一顿训斥,几乎就是从小到大第一遭,不由得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苏夫人赶忙说道:“老爷,她也不过一时小性儿罢了,你何必这么凶巴巴的?” “我不是一时小性儿,我就是不跟袁表哥定亲!要不然,我一辈子不嫁好了,你们倘若逼我,我大不了出家做姑子去!” 苏晴儿满眼噙泪,站起身来要走。苏孝方大怒,伸手往桌上猛力一拍,方要大声呵斥,忽然不知道从哪儿刮起来一阵怪风,卷得院子里尘沙飞扬。 苏晴儿本来想跑出去的,却被那阵怪风迎面一吹,忙用袖子掩了口鼻,放眼向着院子里一望。 此时尚未黑定,天空中依旧有一丝晚霞,映照得院儿里颇为亮堂。但不知道是从天上、还是从墙角,居然涌出来一团团浓黑的烟雾。 苏晴儿不过是一愣神间,那雾已经将整个院子笼罩其中,甚而丝丝缕缕,向着屋子里奔涌漫延。 院中伺候的丫头佣人只吓得大呼小叫,纷纷走避。苏晴儿也慌了神,叫了一声:“爹!娘!这是怎么了? 苏夫人已经吓得连连叫嚷着:“晴儿你快过来,老爷这是怎么啦? 苏孝方同样没有经历过这般情形,但终究是个男人,赶忙喝一声:“晴儿你快到我跟前来!” 不过是瞬眼间的功夫,苏晴儿已经看不见爹娘的影子,只能循着声音,一边叫着“爹娘”,一边向着苏孝方摸了过去。 苏家一家人俱都心惊胆寒,起先还有些惊呼之声,但很快一个个慄慄自危噤若寒蝉。 偏是在那一片静寂当中,从法名道长住的院落里传来几声呼喝叱骂,苏晴儿紧紧依在她爹怀里,想问她爹一句话,当此之时,却竟不敢发出声音。 幸好在那几声喝骂声之后,只不过稍稍安静了一小下,那黑色的雾气便开始消散,就好像突然涌现的时候一样,也不过一刹那的功夫,从屋子里,到院子里,俱都清清朗朗干干净净,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苏孝方夫妻加上苏晴儿方松了一口气,远远只听法名叫道:“狼娃!狼娃!” 紧接着那声音仿似上了屋顶,依旧在大声叫喊:“狼娃!狼娃!” 苏晴儿心里“咯噔”一跳,苏孝方已经奔了出去,高声叫道:“三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晴儿跟着要往院子里奔,苏夫人一把拉住,说道:“别出去!” 苏晴儿满心记挂着狼娃,忙道一声:“雾都散啦,没事的!” 挣脱她娘的拉扯奔到院中靠在她爹跟前站着。 却见她三叔法名道长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在几排房顶上纵得几纵,稳稳落在苏孝方跟苏晴儿面前。 “三弟到底怎么啦?”苏孝方开口又问。 “方才有妖孽行使妖法。”法名说,一脸凝重。 苏孝方“啊”的一声。刚刚经历那一番怪风黑雾,对“妖孽”之说更无怀疑,纵然素性稳沉,也不由心惊胆战结结巴巴问道:“真……真的?却不知……他找上我们家做什么?” “大哥别怕,这妖孽应该是冲着我跟狼娃来的!”法名开口安抚,脸上却没有一丝轻松之意,“我刚在黑雾里跟妖孽过了两招,那妖孽妖法高明,我不是他对手!” “那那那……怎么办?”苏孝方一惊又问。 “那妖孽掳走了狼娃!”法名脸现惨然,稍稍抽一口气,忽而向着苏孝方一揖到底,“我须得赶紧出去追踪妖孽救我徒儿,老爹爹那里,还望大哥多多安抚!” “你要往哪儿追踪?不如咱们大伙商量商量再说!”苏孝方赶忙劝阻。 法名脸现苦笑,说道:“耽搁下去,狼娃更是凶多吉少!况且两位兄长都是本本分分居家之人,哪能懂得这些江湖凶险?只怕也商量不出什么来!所以请大哥跟老爹爹说一声,等我找到徒儿,再来给老人家叩头!” 不等苏孝方再说,法名身形一晃,再次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苏晴儿听说狼娃被掳,不由得既担心又伤心,脸上却不敢表露。等苏孝方微微一叹低下脸来,苏晴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期期艾艾说道:“爹,咱们……就不能想办法帮帮三叔吗?” “能怎么帮?”苏孝方微微一叹,“你三叔说得不错,咱们一家都是本分之人,不像你三叔一直在江湖闯荡!……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得罪妖孽,以致今日之祸!咱们别说帮不了,就算……想帮,只怕也是惹火烧身。” 苏晴儿知道爹爹说得没错,只怕被爹爹看出心事,一时不敢再说,只能怏怏的回去,难免一整晚翻来覆去,泪湿香枕。 苏老爷子好不容易盼到爱子回来,不成想两三日间,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偏偏苏孝正口无遮拦,说道:“这都是他自己在江湖上惹的祸事,要我说他走了倒好,也免得连累了咱们一大家子人!” 其实家里人多有这般想法,只不过只有这位性子率直的二老爷敢说出口来。结果把个老太爷气得大发雷霆,苏孝正赶忙跪地认错,这才作罢。 再过一天,苏老爷子终究心情郁闷,遂令苏明备车,要去十里开外青云观请羽白道长讲说道法,开解心魔。 一家人苦劝不听,反惹得老爷子说道:“你们怕孝忠带回灾祸,索性我也走得远远地,你们也就省了心了!” 这话一说,合家人哑口无言,只好安排几个细心地奴才随身服侍。 偏偏老太爷拧着性子,说道:“我是去拜道求法的,你们使这么些人跟着我,岂不是更让我不得清净?我看你们不是孝顺我,倒是想我早点死了才好!” 苏家兄弟无可奈何,只能嘱咐苏明小心照料。 苏晴儿这两日同样一颗心备受煎熬,又不敢说给人听,巴不得出门两天发散发散,正好借机上前,撒着娇非要跟苏老爷子一块儿去。 苏孝方夫妻想着有这个小孙女跟着,苏老爷子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其一不至于苏明一人手忙脚乱;其二也不会让他苏家一家人背上不孝之名。 因之苏家人谁也不拦。苏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女,被她痴缠不过,最终祖孙两个同上马车,苏明甩动马鞭,赶车前行。 苏家原是青云观大施主,羽白道长忙将苏老爷子请进观里,备茶叙谈。 苏晴儿候在一边,听两位老人家将谈道法,也没几句能够听懂。 当晚在青云观住了一宿,第二天上午返回苏家,不想走在路上,苏老爷子突然犯起病来。只吓得苏明魂飞魄散,苏晴儿哀哀泣哭。 幸好前边就有一处茶馆,苏明将马车停在茶馆跟前,想要讨些热开水救命,可巧遇到两个救星,不仅苏老爷子转危为安,苏晴儿也打听到了狼娃的一些消息。 而这两位救星,女的姓水,名叮咚。男的自然便是神通广大的胡力瑧了。 番外:狼娃的爱情(05) 自从胡力瑧与水叮咚住进苏家,不仅苏老爷子的身体被胡力瑧回春妙手调理得一日好过一日,连苏孝方夫人、以及苏孝正小儿子身上的痼疾,也被胡力瑧完全治愈。 苏家一家人对胡力瑧感激不尽,赶上天降大雪,胡力瑧与水叮咚便在苏家多待了些日子。 苏晴儿与水叮咚性情相近,脾气相投,在胡水二人到苏家的第二天,两人便结为金兰姐妹。 恰好水叮咚与狼娃早就认识,一再肯定狼娃绝不会有任何危险。苏晴儿总觉得水叮咚有些话不曾说透,只是她一个女孩儿家的,不好刨根问底。 那段时间水叮咚每天跟着胡力瑧一块儿练武,苏晴儿看着眼热,也涎着脸求胡大哥教她几招。 苏晴儿本来会些花拳绣腿,加上胡力瑧并非凡俗之人,虽然对苏晴儿只是略加指点,到胡水二人离开苏家的时候,苏晴儿的武功,已经可以跟苏明一比高下。 只可惜胡水二人另有要事,不能在苏家久留,到分别的那一天,苏晴儿跟几个哥哥一道,将胡水二人一直送过了同官县城。苏晴儿抱着水叮咚哭了一场,这才依依惜别。 送别水叮咚胡力瑧,苏晴儿连续多日揪然不乐。苏家人正想借机商量起她跟袁昊的婚事,法名却突然回来了。 苏晴儿听说此事,再也顾不得矜持,直接跑到老太爷屋里来见三叔。 当时法名正在同老太爷说话,屋里还坐着苏孝方苏孝正。苏晴儿当着父叔跟爷爷,无论如何不敢问出狼娃的事情,只好又退了出来。 直到法名回去他之前住的院子,苏晴儿才悄悄过去,推开院门,看见法名正在院子里站着发呆。 “侄女见过三叔!”苏晴儿红着脸向法名盈盈一拜。 法名转脸看着她,问她:“水叮咚姑娘是你的结拜姊妹?” “三叔怎么知道水姐姐?莫非……三叔遇到过她?”苏晴儿又惊又喜。 “是!”法名点一点头,“我在长安城外遇见她跟胡公子,还是她告诉我老太爷忧心得病,劝我先回来看看。” “那……”苏晴儿忸怩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来,“三叔的那个徒弟,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我还没有找到他!”法名回答,听见苏晴儿“啊”的一声,法名又接一句,“不过听胡公子说,他应该是跟他父亲在一起了,所以……不用担心。” 苏晴儿张口想说“我不担心”,又感觉欲盖弥彰,想多问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法名年轻时候,亦曾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瞅着她这神情,哪能不知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微微一叹,说道:“听胡公子说,狼娃父亲并非凡人,凭我这点能耐,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见他,他更不可能再回苏家来了,所以……你不用这么记挂他。” 他已经说得尽量婉转,但苏晴儿仍不由得一阵揪心,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匆匆忙忙向着法名福了一福,便回她自己的院儿里去了。 当晚躺在床上,免不了又流了一夜眼泪。只是这番心事无人可诉,只能闷在心里茶饭不香,过得几日,竟然生起病来。 一家子都着了忙,赶紧请了牛大夫来瞧。 那牛大夫一向自视颇高,但上一次见识了胡力瑧的神乎其技,如今倒比从前收敛了很多。 当时斟斟酌酌给苏晴儿把了脉,又捻着胡须细一思索,这才小心翼翼跟苏孝方说道:“小姐只是略受风寒,倒没什么要紧,只是她心思郁结,若不想办法祛除心病,这病只怕尚有反复!” “心病?”苏孝方难免一怔,“她小小年纪,能有什么心病?” “这个……大老爷,小姐这年纪,已经不小啦!”牛大夫只是微笑,不肯挑明。 苏孝方忽而明白过来,不由得暗暗心惊。送走牛大夫,跟夫人私下里一商量,说道:“你说她这心病由谁而起?她这些日子,没见过其他什么人吧?” “没有啊!”苏夫人一边考虑一边回答,“倒是袁家那孩子前儿过来,听说晴儿病了,要进她房里瞅一眼,不过我听丫头说,晴儿硬是没让袁家孩子进门。” “那你说会不会……”苏孝方忽而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得脸色一沉,“她跟袁家那孩子做出什么事来了?” “应该不会吧?”苏夫人一听吓一跳,但仔细想想,又摇头,“若真如此,袁家那孩子该得意才对,怎么可能垂头丧气的?” “那她这心病到底从何而来?”苏孝方烦躁地在房里转来转去。 苏夫人转念一想,忽然惊吓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不会是……因为胡公子吧?那胡公子如此人才,晴儿偏又赶上这个年纪,更加上那十几二十天她成日跟胡公子水姑娘待在一起,不动心才是怪事!” 苏孝方一想也对,不由得连连搓手,说道:“若真如此,可怎么是好?慢说那胡公子原本跟水姑娘是一对,他两人本来是江湖人士,这一走,想再见一面也难!咱丫头真要这般糊涂,岂不是要活活煎熬一生了?” 苏夫人也急了,思来想去,只能说道:“不如依了她二婶子,尽快给她跟袁家孩子定下亲事!一旦有了定局,她自然也就回心转意了。” 苏孝方尚有顾虑,前后想想,又道:“她若死不答应,闹到老爷子跟前怎么办?” “那咱们就跟老爷子实话实说,老爷子也不希望她总想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当真一辈子不嫁人了吧?” 苏孝方听夫人说得在理,终于点一点头。 此时已是冬月中旬,赶上腊月初十是老太爷七十大寿,苏孝方想着真要苏晴儿闹将起来,倒让老太爷跟着生气,因将这件事暂且押后,先张罗着给老太爷过寿。 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苏家又是远近闻名的大户,提前一天便开始待客,到第二天正日子,仍摆了五六十桌酒宴。 不想老太爷生辰刚过,江湖上传来消息,说是华拳门要召开什么斩妖大会。苏家人原非江湖中人,自然听到也当没听见。法名道长却留了心,过一天跟老爹爹说了一声,便出发去了华阴县。 苏老爷子只怕儿子一走又不见回来,坚持让苏明陪同前往。那苏明原是法名自小玩伴,如今重聚,两人交情依旧与众不同。因之法名未加拒绝,就将苏明一同带上。 结果在那所谓的“斩妖大会”上,法名与苏明亲眼目睹水叮咚联手秦家堡少掌门秦玉昂与妖狐一场大战,苏明固然目瞪口呆,法名也暗暗感慨自个儿的武功比水叮咚颇有不如。 法名此番前来,原是因为胡力瑧曾经说过,狼娃的父亲胡力铭乃是狐族一员,但今日见这斩妖大会,显然跟狼娃没有任何关系,法名素来不爱招惹江湖中事,因之也没跟水叮咚胡力瑧见面,便带着苏明静悄悄地又回到苏家。 再等过了年,至初八这一天,袁家请了媒人上门提亲。苏孝方夫妇自然满口答应,定于正月二十日,为两个孩子摆定亲酒宴。 苏晴儿听说,果然哭闹到老太爷跟前,但苏孝方夫妇早就跟老太爷通过声气,老太爷唉声叹气,却不肯再替孙女做主。 苏晴儿大哭一场,悄悄又去拜见三叔,恳求三叔在老太爷面前说说话,勒令她爹娘收回成命。 法名见她哭得泪水盈盈,虽然满心不忍,但明知她跟狼娃绝无可能,只能硬着心肠说道:“姓袁的那孩子我也见过,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况且……我跟你说过,狼娃并非常人之子,别说你,连我都很难再见他一面,你又何必将他挂在心上?” 苏晴儿从未将心事完全说破过,没想到法名早就心知肚明,今见法名言说至此,也顾不得廉耻羞臊,红着脸哽咽说道:“那就请三叔带我出去找他吧?总之……他抱过我,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嫁他人了!” 这话却让法名大吃一惊,差点儿要伸手一把抓住苏晴儿,幸好很及时地又缩回手来。 “你说什么?你说……狼娃曾经对你无礼?” 苏晴儿瞄一眼法名倏然阴沉的脸色,慌得赶忙摇头。 “不是的,他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反正他不是故意的!” “他除了……抱过你,还有没有做过其他事?”法名试探一问。 “没有!”苏晴儿立刻摇头,虽然红着脸,但却没有迟疑,“三叔该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法名两眼瞅着她,良久,才点一点头。 “既然如此,你真不用将他放在心上!他原本是在狼窝长大,有些礼节,他根本就不懂!” “他懂不懂,那是他的事,反正……我懂!”苏晴儿忸忸怩怩,却异常坚定。 法名不由得愣住,真没想到这小姑娘家,居然会有这般痴情。回想从前自己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不由得一阵黯然神伤,怔怔一阵,方又叹道:“就算……你对他有这份心,可是……我自己尚且不知能不能再找到他,又怎么敢带着你一同去找?” “三叔不是说……他跟他父亲在一起的吗?只要找到他父亲,不就……能够找到他了吗?”苏晴儿强忍羞涩再问一句。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他父亲!”法名脸现苦笑,“胡公子告诉我说,他父亲是在湖南一处大山里修行,可是……别说那山绵延千里,三年五年也未必就能寻到地方,他父亲会不会带他回去,也未可知!” 苏晴儿愣愣一阵,才哽哽咽咽又问一句:“那三叔……就不去找他了么?” “当然要去!”法名一口肯定,“等过了元宵节,我就要启程!不过……就算我找到他,他也未必就肯跟我回苏家,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姓袁的孩子确实是个好孩子,你还是……好好珍惜这段缘分吧!” 苏晴儿明知多说无益,不由得又落下泪来,忽而吸吸鼻子,说道:“我知道三叔是为我好,但侄女……心意已定,绝难更改!” 伸袖拭拭眼泪,转过身去走出院门。 法名看着她娇俏的身影,心中暗暗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明天除夕,要回老家过新年了,所以停更三天,至初三晚上恢复更新。祝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番外:狼娃的爱情(06) 将近二月,一连晴了好几天,气温渐渐回暖,路上积雪虽未完全消融,但已经能够行走通畅。法名心中实在是难得安宁,遂给老爹爹叩了头,之后辞别大哥二哥,再次出门往湖南寻找徒儿。 苏老太爷虽然舍不得爱子,但体谅爱子终身未娶,那徒儿就跟他亲生儿子差不多,因之不加阻拦,反让苏孝方苏孝正给法名选好骏马,备足盘缠。 不想到了第二天,苏晴儿忽然离家出走,带走了百两纹银,并且骑走了一匹好马。 只留下一张纸条,说她要出去跟随三叔找寻狼娃,这辈子除了狼娃,再也不嫁他人。 苏孝方夫妇万万没料到,令女儿生下心病的,居然是那个只在家里呆了三天的野人样的男人。 一时又惊又急,只怕惊吓到了老太爷,又不敢跟老太爷实说,只能编个谎话,说苏晴儿赌气往她舅家里去了。 一边多派人手,务必要找到小姐,将其带回。 原来自那日与法名谈过一次,苏晴儿已经打定主意,明知法名不可能带她同行,她索性等法名走了之后,才悄悄离家出走。 虽然从没有在江湖行走过,但江湖凶险,她不可能全无知晓,因之换了一身男装,又将脸面抹黑,看起来倒像个俊俏少年模样。 一路上虽然也曾遇到过几个江湖痞子寻衅滋事,但她得胡力瑧指点之后,武功已不是寻常江湖人物所能相比。因之有惊无险,竟让她顺顺当当行了三天。 直到过了长安城,一路向南行至一处小镇,眼见天色已晚,苏晴儿找一家客栈落脚,苏明却带着两个从人追了上来。 那镇子只有这一家客栈比较干净,苏明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苏晴儿定下的房间。 苏晴儿猛见苏明赶到,一阵慌乱之后,不仅坚持不肯回去,反而央求苏明陪她同行。 苏明虽受尊重,终究只是家奴身份,总不能绑着小姐返回。况且看苏晴儿的决心,即便她假意返回,半路上再偷偷一溜,更是无处找寻。 最终苏明无可奈何,只得令两个从人先回苏家报讯,就说他会随小姐同行。即便粉身碎骨,也会保护小姐安然无恙。 苏明虽然也不经常行走江湖,毕竟见过一些世面,况且待人接物细致周到,有他一路照料,苏晴儿万事无虞。 更加上二人皆是武功高强,就算遇到打劫的寻衅的,也不是他二人对手。 但一路只是偶尔能够打听到法名的消息,多数时候,两个人便只能一路向南而行。 再等过了长江行至岳州,两个人却难免傻眼。想那湖南高山大川何止万千,除非找到法名的行踪,否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往何处走才好。 苏明趁机劝着苏晴儿回家,苏晴儿却不肯死心。想着巴陵城楼名闻天下,法名既过岳州,说不定会上巴陵城楼欣赏一下洞庭美景。 苏明犟她不过,只能陪她同上巴陵城楼。 不想他二人问遍小二跟掌柜的,也没打听到法名下落,反倒惹得小二不耐烦起来,说道:“每天来咱们巴陵城楼用餐赏景的食客上千,光道士没有几十也有十几,谁知道哪一个是叫法名法暗的?你只说他相貌清秀,衣着整洁,老实说能来咱们酒楼用餐的,个个都是衣着锦绣一表人才!” 那小二一番吵吵不打紧,却引起了角落处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的注意。等到苏明苏晴儿悻悻然寻座位坐下,那人含笑走上前来,笑问:“两位在寻法名道长?” “是啊!”苏晴儿一下子站起身来,“这位大哥是不是见过我三叔?” 她本来身着男装,但自与苏明同行,她便没再抹黑脸皮。况且她一口脆生生的女儿嗓音,任谁一听,也能知道她是一位美貌姑娘。 所以那人微微躬身,说道:“原来法名道长是姑娘三叔!却不知是师叔,还是俗家叔叔?” “他是我俗家叔叔!”苏晴儿开口应答,抢着又问,“不知大哥什么时候见过我三叔,可知他现在去了哪里?” “姑娘真是问得巧了!”那男子微微一笑,满脸都是亲善之意,“法名道长与我派师长颇有交情,如今正在我门中做客,姑娘若要寻他,不才倒是能够带路!” 苏晴儿大喜,回脸向着苏明一望,苏明赶忙起身,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一派的门下?” “我派算不上是名门大派,两位既是从北方而来,只怕未必听到过我派名号!不过我派就在离此不远的大云山中,咱们现在启程,至晚可赶到大云山,午夜之前便可见到法名道长了。” 苏晴儿喜之不胜,苏明却有些狐疑,忙一笑问道:“既如此,何不明日一早再走?也免得午夜上门,甚是唐突!” “这个……有我同行,不嫌唐突!”那人依旧满脸含笑,“跟两位说老实话,我门中有事,我吃过饭就要赶回去了。” 苏明心中更是疑惑,苏晴儿却巴不得能早点见到三叔,赶忙接口说道:“这会儿时间还早,就算明日一早赶路,也不过多了一两个多时辰而已。既然这位大哥有事要赶回去,正好咱们一路同行。” 苏明细瞅那人,眼见他面相和善,并不像是奸恶之人,但心中总是感觉有些不够踏实,一笑又问:“不知这位兄弟是不是已经见过我家三老爷法名师傅?” “见过啊!”那人大概也明白苏明问这话的意思,当即伸手往眼角一指,“法名道长在这里生有一颗小痣没错吧?” 苏明顿时放下心来,笑道:“不错不错,如此,咱们就赶紧吃了饭赶路吧!” 那人甚是热情,主动唤来小二,命他尽量上些好菜。因记挂着赶路,三人都不喝酒,等菜上上来,只是尽快吃饭。 那人自我介绍姓范名扬开,乃是岳州本地人氏。 范扬开抢着付了饭钱,之后三人出了酒楼,快马加鞭,赶往大云山。 大云山离岳州城尚有一百多里地,三人行至晚间,已经将近山脚。三人倒没什么,三匹马却显得十分疲累。 正好路边有间茶馆,三人进茶馆吃了些东西,给马喂了草料,之后纵马进山。 但见四周山势连绵,不过对于从北方过来的苏明苏晴儿来说,那山算不上是高耸峻拔,反而显得舒缓迤逦。在晚霞映照之下,与北方的高山险峰相比较,另有一番柔美风景。 但那山虽然不高,面积却广,加上正值月初,虽然在西方的天空有一弯月牙,然而光线暗弱,不仅看不清道路,反而映照得山林里暗影幢幢分外吓人。 范扬开点燃一支火把在前引路,苏晴儿走在中间,苏明则跟在最后。耳听山中一阵阵野兽嚎叫,苏晴儿难免感觉心中惊栗。 正走到一处险峻之地,突听上边岩上有人高喝一声:“下面行走的是谁?” “我是范扬开,今日值班的是林兄弟吧?” “范扬开!”上边的人一边回应,一边却又嘀咕两句,“教主让你留在岳州打探消息,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范扬开打个哈哈,没理睬上边人后边这句牢骚话。苏晴儿还没觉什么,苏明却一下子警觉起来。 “怎么范兄弟的教派如此警觉,竟然在这山里布有岗哨?”他装着若无其事含笑一问。 “这山里有些山匪时常搅扰,所以不警觉不行啊!”范扬开呵呵一笑。 “我们三老爷法名师傅,不知跟贵教教主是否相熟?”苏明再发一问。一边驱动马匹,跟苏晴儿并肩而行。 “这个么……?” 范扬开大概意识到苏明已经起了疑心,踌躇着没有马上回答,苏明一笑又问:“贵教教主,跟你本派师长,不知是否一人?” 范扬开稍一迟疑,遂道:“是,他们的确是一人!” “那么,”苏明勒住了马匹不往前行,同时伸一手将苏晴儿的马缰抓在手里,“请问范兄弟,到底是何教派,为什么先前不肯言明?” 苏晴儿听苏明越问越是凝重严肃,不由得心中打了一个突。却听范扬开笑道:“这个么,并非我不愿言明,实在有不得已的一个缘由,不如到了我教中,二位直接问法名道长最好。” “我看还是不必了!”苏明向着范扬开拱一拱手,“不如请范兄弟跟我们家三老爷说一声,就说苏明跟他侄女在岳州城中等他,还是请他来见我们比较好。” 话一说完,便想勒转马头。范扬开哈哈一笑,说道:“都走到这儿来了,你觉得你们还走得了么?老实告诉你吧!法名那牛鼻子当真是在我们教主手里,只可恨我教主百般劝他加入教派,那牛鼻子居然坚辞不肯,如今逮了他俗家侄女,我看他还犟嘴不犟嘴!” 忽然提高声音,大声叫道:“哨上的兄弟们,我这里有奇功一件,都赶紧下来帮手吧!” 苏晴儿大吃一惊。眼瞅火把映照在范扬开脸上,晃晃悠悠时明时暗。本来颇显温良的一张脸,此刻竟是遍布狰狞。 番外:狼娃的爱情(07) 苏明耳听范扬开话音一落,头顶岩石之上,竟有七八人齐声应喝.紧随着人影晃动,那七八人从岩上跳落,将苏明苏晴儿围在中间。 “怎么样?苏姑娘,这就乖乖地跟我们走吧?放心,只要你三叔肯听话,我们教主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苏晴儿哪里知道如何应答,只能转脸看着苏明。 苏明定一定神,问道:“却不知贵教到底如何称呼?” “告诉你们也无妨!”范扬开自觉他两人已是囊中之物,不由得面现狂妄之气,“我等皆是出自拜狐教,有仙长仙姑为我教撑腰,这天下早晚都是我们的!” 此言一出,另外七八人齐声大笑。苏明愈发吃惊,靠近了苏晴儿,压低声音说道:“待会儿我拖住他们,小姐只管单身突围!” 苏晴儿大吃一惊,方要开口,苏明已经转开脸去,两眼看着范扬开,冷笑说道:“原来是拜狐教的逆贼,难怪我家三老爷坚辞不肯加入教派!” 他口中说话,忽然间纵马往前一冲。范扬开方吓一跳,苏明已经从马上纵起身来,合身扑到范扬开马上。 范扬开一路并未见苏明亮过武功,哪里料到他行动会有如此敏捷,一怔之下,苏明已经扑到跟前。 范扬开来不及招架,不得不合身扑落马下。苏明一个翻身,已经骑到范扬开的马背上,调转马头,向回就冲。 那七八人上前遮拦,奈何这些人都不是武功高强之辈,哪里就敢赤手空拳挡住奔马?竟被苏明冲开一道口子。 但他自己的那匹马,却被一个匪徒扣住了马缰。 苏晴儿一见变故徒生,忙也调转马头,紧紧跟在苏明身后。 众匪徒未能拦住苏明,眼见苏晴儿也要闯过,有一匪徒恶向胆边生起,双手执刀跃起身来,向着苏晴儿的马头砍了一刀。 那马一声悲厮,向前奔出几步,一头跌翻地上,将苏晴儿也掀翻下来。 苏明奔在前边,耳听苏晴儿一声惊呼,立刻回身。眼见苏晴儿翻落马下,几个匪徒正向着苏晴儿奔了过去。苏明一声大喝,从马背上一个翻身落在地上,一手执着匕首,另一手将苏晴儿拉起身来,口中叫一声:“小姐你快走!” 双手抓着苏晴儿纤腰,向着前方用力一抛。那苏明天生神力,苏晴儿竟被他抛得直落在范扬开的那匹马背上。 “明叔!” 苏晴儿哭叫一声,不肯就走。苏明眼瞅她要调转马头,心急之下窜上两步,在马股上用力一刺。 那马受痛,长嘶一声奔了出去。苏明回过身来,神威凛凛拦在路中,凭着手中一柄匕首,同七八个匪徒展开激斗。 苏晴儿嘴里哭叫着“明叔”,被那马驮着向前狂奔一阵。然而山路崎岖,如这般黑灯瞎火一阵狂奔,那马忽失前蹄,悲鸣着跌翻地上。 苏晴儿再一次被掀翻地上,慌忙爬起身来。此时月牙已经隐没,四顾只见漆黑一片。苏晴儿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想返回去看看苏明到底怎么样了,却已找不到东南西北。 她不敢多作停留,只能一边落泪,一边摸黑走出山洼,走上山坡。又翻过了一道山梁,只怕离山口越来越远,不由得孤身独立在山梁上,眼泪一滴一滴涌落不停。 在山梁上呆站一会儿,隐隐似有人声传来,她生怕是那些匪众追了上来,赶忙下了山梁,就在山林之中乱走一阵。实在是走得累了,不得不凄凄惨惨靠坐在一棵大树根上。 她也不知在那棵大树根上坐了多久,但听一声声低嚎由远及近传了过来。苏晴儿一惊起身,却见天空发白,似乎已是凌晨时分。 山林中依旧黑漆漆的,不过她已经习惯了黑暗,模模糊糊只见几条黑影,正从离她不远的地方穿林而过。 偶尔一个黑影好像嗅到了苏晴儿的气味儿,忽然向她这边扭过头来。苏晴儿只见那黑影头上现出两点绿油油的光点,一惊之下,张口想叫,又赶忙用手蒙住了自个儿嘴巴。 但听身后“呜呜”两声低嚎,苏晴儿倏然回头,却发现早在不知不觉之中,有几个黑影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而且每一个黑影都有两点绿油油的光点,苏晴儿纵然看不见到底是什么,但鼻中闻见一股浓重的骚臭味,她也能够猜到,那绿油油的光点,必定就是大人们口中所言的野狼眼。 她一生何曾经历过这般事情,只被吓得簌簌发抖,想哭,却不敢哭。想要爬上树去,偏偏手脚发软动弹不了。 直到群狼呜呜低叫着纷纷围了上来,苏晴儿恍惚感觉有一只纵身一扑,虽然那狼并未当真扑到她身上,她依旧按捺不住,终于尖叫出口, 不想她尖叫声尚未落音,忽而影子一晃,有一个直立着的黑影,从树林中疾穿而过,一下子就到了她面前。 苏晴儿看不见那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嘴里仍旧止不住地在尖叫。 直到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直接蒙住了她的小嘴,同时一个声音硬邦邦地说道:“又叫?怎么每次见你,你就会叫!” 那声音如此熟悉,虽然从前他只会说一两个单一词汇,可那浑厚却生硬的腔调,却早就深深印刻在苏晴儿的心里。 况且蒙住她嘴的那只手,更是跟从前蒙过她嘴的那只手,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狼娃?你你你……是狼娃?”苏晴儿扳开蒙着她嘴的那只手,一时间喜极而叫。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狼娃生硬一问。 “为了找你呀!”苏晴儿脱口而出,忽然想起了苏明,“对了,我明叔被好几个坏蛋围攻,狼娃你去救救他,你一定要赶紧去救救他!” 狼娃哼了一声,忽然人影一闪,苏晴儿感觉他好像是往上跳了一下,瞬时间不见踪影。 “狼娃!狼娃你去哪儿了?狼娃!” 苏晴儿吓得张口就叫,几声过后,嗓音中已带哭腔。 幸好人影又是一晃悠,狼娃好像从上边落了下来,再次落到苏晴儿跟前。 不过他一言不发,直接伸手揽抱住了苏晴儿的纤腰,忽然撒开步子,向着左前方飞奔。 他奔得好快,苏晴儿只觉劲风刮面,想张口问他要带她去哪儿,却根本无法开口。 不过瞬眼的功夫,苏晴儿感觉上上下下好像已经奔过了好几座山头,狼娃终于停了下来,丢手将苏晴儿放开。 借着熹微的晨曦,苏晴儿发现居然到了之前与苏明分开的地方,她那匹被当头砍死的骏马,就倒卧在山道一旁。 一眼望出去,满地都是尸首。虽然光线暗弱,苏晴儿依旧认出了苏明的衣着打扮。一时间哽咽难止,一边泪涌如泉,一边走过去,将那具尸首翻开。 果然那人正是苏明,但此时早已气绝。苏晴儿见他满身鲜血,也不知身上到底是有多少伤口。 苏晴儿想象当时一番激战,苏明身受重伤依旧竭力拼杀,直到将那七八个匪徒全部歼灭,这才轰然倒地。不由得更是伏在苏明身上,放声痛哭一场。 狼娃静悄悄地站在一边,既不开口安抚,更不上前拉她起身。 直到一声娇媚的话音传来,说道:“狼娃你怎么耽搁到这儿了?蒋庄主还等着你的狼群建大功呢!” 苏晴儿倏然转头,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身边居然站了一个女子。虽然看不清那女子长相如何,但从她绰约的身影,已可知是位美貌佳人。 狼娃一声不吭,上前将苏晴儿拉起身来。那女子一双眼睛在苏晴儿脸上身上瞅来瞅去,笑道:“这小姑娘生得倒真漂亮!她到底是谁呀?莫非是你认识的另一个小情人?” 狼娃依旧不语,只是伸手再次挽住苏晴儿的纤腰。 “狼娃你要干吗去?你到底还听不听我话了?”那女子大发娇嗔。 “送她走,很快回来!” 狼娃简短丢下这几个字,再次跨开步子,向来的方向飞奔而出。 这一次比之前跑了更长时间,随着天色微明,苏晴儿眼瞅两边林木纷纷退后,狼娃的奔跑速度竟比奔马快了不知多少倍。 苏晴儿心中骇然,只可惜口不能言,要不然真有无数疑问要问狼娃。 也不知跑过了多少山路,狼娃爬上了一座山腰,揽抱着苏晴儿进到一个山洞,这才开口说道:“在这儿等我,很快回来!” 话一说完,他转身要走,苏晴儿心里一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你去哪儿啊?你知不知道……” 她想告诉狼娃她三叔落在了一个叫什么“拜狐教”的教主手里,可惜她话未说完,狼娃不耐烦地一口打断。 “在这儿等我,很快回来!” 他重复一遍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忽然转脸向着洞外,嘴里“呜呜呜呜”低叫几声。 苏晴儿正不知他在干什么,狼娃回过脸来,又说一句:“狼群守着,没人敢来。” 苏晴儿愈加疑惑,可惜不等她问,狼娃已挣脱她手,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山洞之外。 番外:狼娃的爱情(08) 苏晴儿叫声“狼娃”紧追出去,却听“呜呜”低嚎,苏晴儿定目一看,只见洞口居然有十来匹野狼走来走去,就好像是在巡逻放哨一般。 吓得苏晴儿赶忙又缩回山洞,眼见那些野狼只是守在外边,心中忽然想到,狼娃原是野狼养大,莫非因为这个,他懂得一些驭使野狼的本事? 虽然心里这样想,苏晴儿终究不敢再往洞口去瞧瞧。洞里比外边更加黑暗,不过在适应之后,她隐约看见洞里安放着一块平整的青石板,板上垫着些干草,草上又平铺着一件袍子。 苏晴儿立刻想到,这个山洞应该就是狼娃平时歇息之所,而那青石板,自然是狼娃躺卧的地方。 苏晴儿一颗心扑嗵乱跳,禁不住挨到青石板前坐了下来,悄悄吸一口气,感觉真有狼娃身上那股特有的男人气味。 她想躺下,却有些害臊,不过最终还是躺了下去。将那件袍子折过来,一半盖在自己身上。 虽然硬邦邦的很不舒服,但她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反而因为躺着狼娃睡过的石板,拥着狼娃穿过的衣服,她感觉很害羞,但也很满足。 她当然想到狼娃从前几乎是半裸的打扮,不过方才狼娃揽抱着她跑来跑去,虽然她看不清狼娃的衣着,起码已经知道,狼娃现在已经穿得十分整齐。 她的心思没有在青石板、以及狼娃的这件袍子上停留太久,很快地,她想到了惨死的苏明、和落入恶人手里的三叔法名。禁不住心中悲戚难受,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身下那件袍子上。 一整晚的惊吓奔波,已经令她十分疲累,不知不觉间,她便恍恍惚惚进入了梦乡。 梦里当然有狼娃,但也有些可怕的东西。一惊清醒,看见洞外阳光耀眼,天色早已大亮,但狼娃,却还没回来。 苏晴儿站起身来走到洞口,看见那几只野狼依旧在洞口守着,听见她的声响,几只狼眼向她投射过来。 苏晴儿纵然已经料定狼娃有驭狼之能,毕竟狼娃没在身边,一吓之余,差点儿又要奔回洞里。幸好那几只狼虽然瞅一瞅她,却并不向她靠近过来,而是继续在洞口转来转去。 苏晴儿抚抚胸口定一定神,抬头看看天空,仿似已经近午时分。山下却传来一阵阵吵嚷之声,似乎下边就有很多人聚集一样。 苏晴儿壮壮胆子走出山洞。几只野狼虽然警觉地竖起耳朵,但却并不上来阻拦,反而向两边让开,似乎给她让路一般。 苏晴儿左右一望,见洞口下方是一片树林,挡住了往下的视线。不过在左边似乎有一片陡峭的崖壁,从那个地方望出去,视野应该会开阔很多。 所以她战战兢兢一边防备着野狼,一边向着左方挪步。还好野狼不仅任由她走动,而且隔她数尺随在她身后,就好像随身保护她一样。 苏晴儿又放一放心,终于走到了左方临近悬崖的地方。果然下方地势险峻,一眼望出去,只见群山起伏,无边无际。 但就在群山之间,坐落着一座颇为宽大的庄园,她之前听到的吵吵声,便是从那庄园中传出。 从她这个方向看,那庄园似乎离得并不甚远,但要顺着山坡走下去,却很容易迷失方向。 何况那庄园里的人是好是歹尚且不知,万一也是那什么“拜狐教”的,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更何况,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狼娃,无论如何,她都该守在此地等狼娃回来。 她就在那崖边呆呆地站了一阵,正想返身走回洞里,忽而人影一晃,她面前多了一人。 那人当真就是从天而降,苏晴儿一吓之下,脱口惊呼。 但也就是“啊”的一声,她已看清眼前人的五官长相,惊吓未已,转而喜极忘形。 “胡大哥,你你你……怎么来啦?” 苏晴儿一跳起身,居然直接扑入了胡力瑧的怀里。 原来胡力瑧跟水叮咚联手秦玉昂一众人等,与拜狐教一场大战,将拜狐教总坛人众尽数歼灭,但法名道长终究死在了拜狐教教主蒋听风手里。 法名将狼娃自幼养大,教他武功,传他人性,在狼娃心里,法名乃是比他亲生父亲胡力铭更加亲近之人。 如今法名一死,狼娃心伤若痴,抱着法名的尸身在山中一阵乱走,完全忘了苏晴儿还在山洞里等他。 而自得了亲生父亲胡力铭的灵力之后,狼娃已是非比常人,这一走除了胡力瑧跟水叮咚,其他人根本追赶不上。 但胡力瑧从秦玉昂的两个师弟口中,得知秦玉昂带领一干英雄,赶去柳林山庄追杀蒋听风。那蒋听风原是妖狐族最高领袖蓝天后的情人,胡力瑧只怕秦玉昂等人惹出大祸,赶忙施展飞行之术,赶来绿柳山庄加以劝阻。 只可惜晚来一步,蒋听风身受重伤无力反抗,已经在混乱中被人杀死。胡力瑧阻止众人放火烧庄,并且力劝众人不要为难庄中的仆役丫头。 一众英雄亲见胡力瑧与狼娃一番搏杀,人人知道他乃是神仙般的人物,更加上领头的秦玉昂并非穷凶极恶之人,既然首恶已经伏诛,也就不为己甚。 因之绿柳山庄免了焚毁之厄,一众仆役丫头也都逃出性命。胡力瑧怕水叮咚记挂,遂跟秦玉昂等人告了别,重新飞身高空,准备回去水叮咚身边。 但却在瞥眼之间,看见这边山腰站着一个女子。以胡力瑧的眼力灵力,自然轻松辨别出乃是水叮咚的结拜妹妹苏晴儿。忙飘身而至,落在了苏晴儿眼前。 苏晴儿就像看见了久未见面的亲人一般,一晚上的惊怕惶恐一下子全都涌上心头,居然在胡力瑧怀里哭了出来。 胡力瑧轻拍她肩背安抚。好一会儿,苏晴儿终于安静下来,抹着眼泪红着脸从胡力瑧怀里退出,胡力瑧方含笑问她:“这里是狼娃住的山洞吧?他欺负你啦?” “没有!”苏晴儿立刻抬头否认,随即又垂下眼泪,“胡大哥,我明叔……被人害死啦!还有,我三叔也落到坏人手里了,如果不是狼娃救我,我说不定……” 她哽咽着不往下说,胡力瑧叹道:“你三叔的事情我知道,这会儿狼娃跟叮咚正守着你三叔,要不你跟我一块儿过去吧!” “狼娃他……跟你们在一起?”苏晴儿又惊又喜。 “是!”胡力瑧点一点头。 “可是……我明叔怎么办?他现在……还横尸在山里呢!”苏晴儿一说又哭。 胡力瑧稍一沉思,遂道:“你先别哭,我看看你明叔现在何处!” 身影一晃,突然不见踪影。苏晴儿吓了一大跳,禁不住要张口大叫,胡力瑧已经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胡大哥,你你你……怎么回事!”苏晴儿脱口惊问。 “没事,我会一点奇门之术!”胡力瑧眨眼一笑,半真半假,“我先带你到你明叔去世的地方,将你明叔一同带上,之后我们再去见狼娃跟你三叔可好?” 苏晴儿自然连连点头。胡力瑧展脸一笑,一手揽抱住她腰,忽然起步,向着山下疾奔而出。 这一奔比之昨晚狼娃的速度绝不逊色,苏晴儿只觉脸上劲风刮面,耳边呼呼风响,吓得干脆闭上眼睛。 感觉也没过多大会儿,胡力瑧忽然停住,苏晴儿张眼去看,又已到了苏明以及那几个匪类横尸之地。 苏晴儿免不了又哭一场,胡力瑧劝着她拭去眼泪,随手抖出一匹白布,将苏明尸身裹了起来。 苏晴儿不知胡力瑧从哪儿弄来的白布,心中惊诧,却也没问。 之后胡力瑧一手揽抱着苏晴儿,一手抓着苏明的尸首,展开步子,快速奔去跟水叮咚汇合。 一眼看见狼娃坐在地上,苏晴儿先是一喜,可是看见三叔法名的尸身,又忍不住哀哀哭泣。 水叮咚伴在苏晴儿身边,一边陪她流泪,一边软声安慰。 狼娃虽然已能明白道理,可对世俗礼节依旧不以为意。水叮咚细声慢气好不容易跟他解释明白火化跟就地掩埋的区别,狼娃总算是答应将法名火化。 正好秦玉昂等人赶了过来,众人一起动手,堆起两个火堆,将法名跟苏明分别火化,骨灰装进两个骨灰罐里。 狼娃牢牢抱着法名的骨灰罐片刻也不离手,苏晴儿则将苏明的骨灰罐捧在手上。 众人一同出山,当晚行至湖南武林大豪柯允豪的家中,柯允豪大摆宴席,款待众人。 在场皆是江湖豪客,难免划拳猜酒呼兄唤弟。独有狼娃只管吃菜,跟谁都不说一句话。 另外水叮咚跟苏晴儿毕竟是女儿家,略吃了一碗饭,便早早下了酒席。狼娃一见她两个离席,立刻也站起身来,亦步亦趋跟着两人走。 ——后来苏晴儿知道,水叮咚乃是狼娃见到的第一个女性。而狼娃之所以会走出深山,也是因为水叮咚的缘故。 不过狼娃的“亦步亦趋”,却不止是针对水叮咚,更是针对苏晴儿。 因为水叮咚一再告诫他,苏晴儿乃是法名的俗家侄女,可以算是他的师妹,是他在这个世上除法名以外最亲之人。 狼娃虽然不通世俗人情,但却很认死理。既然苏晴儿是他师妹,是他在这个世上“除法名以外最亲之人”,那他就要好好保护苏晴儿,绝对不能让苏晴儿再出意外。 这两月他亲眼看着父亲胡力铭、以及师父法名去世,心中已经有了一种深深的恐惧,生怕自己稍不留心,苏晴儿也会在他眼前死掉。 番外:狼娃的爱情(09) 水叮咚跟苏晴儿先至偏房坐着,狼娃跟了进来。水叮咚考虑到狼娃食量大,只怕未必吃饱,因请柯家的两个仆役帮忙盛些饭菜过来。 仆役不敢怠慢,忙在这边摆了四菜一汤,又添了一大碗白米饭。狼娃也不说话,复又端起饭碗开吃。 水叮咚拿了一双筷子悄悄递给苏晴儿,示意她给狼娃夹菜。苏晴儿有些不好意思,水叮咚连使眼色,她这才红着脸替狼娃夹了两筷菜。 狼娃仍是一声不吭只管吃饭,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不过这样一来,苏晴儿反而自然了些,手上拿着筷子,时不时地夹菜到狼娃碗里。 水叮咚悄悄起身出去,让苏晴儿跟狼娃单独相处。 狼娃抬脸看了水叮咚一眼,不过他很快又瞅一眼苏晴儿,没有起身追着水叮咚出来。 苏晴儿定定心,鼓足勇气开口说道:“狼娃哥哥,水姐姐说……你是我三叔的徒弟,等于是我的师兄,所以……以后我叫你狼哥哥可好?” 狼娃不语,苏晴儿一阵眼眶潮热,又说:“水姐姐跟我说了……狼哥哥的身世,我觉得……狼哥哥好可怜!不过狼哥哥你放心,虽然……你师父……跟你爹爹都不在了,可是,你是我的狼哥哥,这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只要……狼哥哥愿意,我会……一直一直陪着狼哥哥!” 说到最后两句,苏晴儿羞臊之下,语音已经细不可闻。 这番话并非是她一时感触,而是水叮咚告诉她说,狼娃自幼在狼窝长大,表面上冷淡凶横,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很需要有一个亲人,有一个依靠。 而她希望做那个亲人,做那个依靠,她相信水叮咚也有同样的想法。 只可惜狼娃停住筷子愣了一会儿,却偏过脸去,看向了房门口。 苏晴儿立刻明白他是在找水叮咚的身影,不由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差点就要掉落下来。不过她记着水叮咚的嘱咐,很努力地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 “狼哥哥,我知道……你是想跟水姐姐在一起的是吗?我看得出来,你老是看着水姐姐!可是,水姐姐有胡大哥,他们两人是不可能分开的,所以,我不管狼哥哥喜不喜欢我,反正……我很喜欢狼哥哥,我会……一直一直对狼哥哥好,一直一直……狼哥哥去哪儿,我也会跟着去哪儿!” 狼娃分明是听懂了苏晴儿的话,也感受到了她的情意,所以他回过头来,却不动筷,只是愣愣地很久很久,忽尔伸筷夹起一块肉,直接递到苏晴儿嘴边。 苏晴儿微微一愣,想说“我吃饱了”,但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这是狼娃对她好的一种表现,赶忙张口接住那片肉,想说谢谢,眼圈却又一次红了起来。 当晚苏晴儿跟水叮咚共宿一室,狼娃本来被安排到隔壁跟胡力瑧睡,不过他守在苏晴儿水叮咚的房门口不肯离开,苏晴儿有些心疼,想给他搬张椅子,他却表示坐在椅子上不舒服。 水叮咚悄悄告诉苏晴儿,狼娃自幼长在狼窝,在地上躺睡惯了的,不用为他太过担心。 苏晴儿想起在那个山洞里,就只有一张青石板,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却也无可奈何。最终水叮咚给狼娃抱了一床被子出去,苏晴儿这才跟水叮咚上床歇息。 第二天水叮咚跟胡力瑧突然接到一封信,据他二人说,是一个长辈要见他们,命他们即刻启程。 水叮咚有些放心不下狼娃,想着法名临终之际,曾将狼娃托付给秦家堡照管,因跟秦百流商量,请秦百流收狼娃为义子。 秦百流原是侠义重情之人,况且以狼娃的本事,一旦依附秦家堡,对秦家堡真可说是如虎添翼,所以稍一沉吟便点头答应。 狼娃素来对水叮咚的话十分依从,当时老老实实给秦百流叩头拜了义父,秦百流心中高兴,禁不住眼眶红润。 水叮咚又将苏晴儿拉到一边,悄声嘱咐道:“妹妹要记住我跟你说的话!狼娃心思单纯,可也正因为心思单纯,狼娃不会太过痴迷于某一件事某一个人,只知道别人对他好,他就要对别人好!所以,只要妹妹主动些,多对狼娃迁就体贴,狼娃很快就能意识到妹妹才是这个世上全心全意对他好的人,反过来,他也会对妹妹越来越好。” 苏晴儿满脸羞红,却不言语,只是依依不舍随着众人送水叮咚胡力瑧出门。 回脸见狼娃眼瞅水叮咚远去的身影,脸上现出茫然落寞之色,苏晴儿心中微微一酸,却只能尽量忍住,悄悄靠近狼娃身边。 狼娃行走坐卧始终抱着法名的骨灰罐不肯丢,苏晴儿只能伸出手去,悄悄挽住狼娃的胳膊。 狼娃回脸看她一眼,忽然冒出一句:“她走啦,不会回来了,对吧?” 苏晴儿差点就要落下泪来,却只能展脸一笑,软声说道:“水姐姐虽然走了,可是还有我呀,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狼娃怔怔看着她,良久才又冒出一字:“好!” 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法名的骨灰罐。 苏晴儿明知他对自己尚无情意,却也只能如水叮咚所言,希望随着时间流逝,他能够慢慢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好。 只因秦玉昂等五十几个北方过来的英雄好汉还要去铲除拜狐教几处分舵,不敢在柯家多做停留,水叮咚胡力瑧一走,秦家叔侄亦领着众人跟柯允豪等人依依道别。 柯允豪领着几个湖南地方的江湖人物,直将北方来的一众英雄送过岳州城,一直送上过长江的渡船,这才不得不在长江口岸停下脚步。 之后的日子,苏晴儿便陪着狼娃,一直跟着秦玉昂等人往北而行。苏明的骨灰罐,被苏晴儿放在了马背袋里,而法名的骨灰罐,却被狼娃时刻抱在手里,走到哪儿都不肯放下。 苏晴儿由此可以想见,狼娃对师父法名的感情有多深,那也给了她更多的信心,相信有一天,狼娃对她也会像对法名一样。 事实上从狼娃对苏晴儿亦步亦趋极尽保护的情形来看,他对苏晴儿已经算是十分紧张。虽然这份紧张很可能只是责任、或者说是生怕再失去一个亲人,而没有多少爱的成分,不过对苏晴儿来说,已经是非常满足。 所以她对狼娃总是温柔体贴,纵然狼娃有时候惹她不高兴了,她也会自想自解,尽量不将恼怒伤心放在脸上。 秦百流同样将狼娃照顾得无微不至。几天功夫,他已经摸清狼娃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每次打尖住店,他总是会捡狼娃爱吃的东西叫。 不过因为一行五十几人,除非遇到大镇子,否则晚上就只能在野外露宿。 而每当这个时候,秦百流会亲手将烤好的野鸡野兔、或是酱肉干粮拿去给狼娃。狼娃虽然不会反过来也向秦百流主动示好,但是很明显,他对秦百流渐渐有了些亲近与依赖。 秦百流再有什么吩咐,狼娃会老老实实立刻照办。而不像开初一样,虽然秦百流说话他也听,但却很明显有些不太乐意。 当然苏晴儿的话狼娃也会听,但他显然也有些大男人的脾气,有时候苏晴儿说的话他如果不赞成,他就会将脸扭在一边,干脆对苏晴儿不理不睬。 至于露宿的时候苏晴儿一个姑娘家该怎么办,第一晚秦百江本来想将苏晴儿安置在自己跟前,毕竟他是一个长辈,保护苏晴儿不会被人说闲话。 但是狼娃不肯离得苏晴儿太远,结果苏晴儿在众人捡过来的草堆上躺卧,狼娃则紧紧挨在苏晴儿身边,虽然没将苏晴儿搂抱在怀里,但却侧起身体面向苏晴儿,将苏晴儿紧紧护在他的身体一侧。其他人别说靠近苏晴儿,就算想偷看苏晴儿睡着时的模样都不太容易。 事实上在狼娃心里,并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他会将苏晴儿护得这么紧,不过是害怕苏晴儿在熟睡之时,受了其他人的欺负而已。 苏晴儿也明白这一点,但毕竟跟狼娃靠得那么近,鼻中嗅着狼娃的气味,耳中听着狼娃的呼吸,甚至于能够感受到狼娃身上散发出的热气,苏晴儿根本就难以入睡。 尤其在第一次露宿的时候,苏晴儿心头狂跳,忍不住地偷觑脸侧狼娃那英俊的五官轮廓。 结果狼娃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一句话问出口来:“你不睡觉,老眯着眼看我干吗?” 一句话,把个苏晴儿羞得满脸通红。而自那以后,再有露宿的时候,虽然狼娃总是会侧着身体紧贴着她,苏晴儿纵然了无睡意,也会紧紧闭着双眼,悄悄感受那股心动与甜蜜。 不久赶到湖北安州,找到拜狐教分舵。但分舵匪众似乎已经得到消息,居然逃得干干净净。 秦玉昂跟秦百流一商量,遂加快速度,赶往河南开封。 开封分舵的拜狐教众尚未来得及逃脱,秦玉昂领着众人突然攻到,拜狐教人仓皇迎战,根本不用狼娃动手,就被全部歼灭。 番外:狼娃的爱情(10) 众英雄过了黄河,往长治而来。不想长治这里却有两只妖狐坐镇,秦玉昂与秦百流施展斩妖剑法,勉强抵挡住妖狐进攻,其他人则跟拜狐教人斗得难分难解。 狼娃一开始抱着法名的骨灰罐,并且紧紧护着苏晴儿,未曾上前加入战斗。直到秦百流一时不慎,被一只妖狐刺伤了胳膊,狼娃忽然发作出来,将法名的骨灰罐往苏晴儿手里一塞,忽然间跳将起来,飞身纵跃到高空之中,铁凿铁锤同时出手。 两只妖狐本来比他远远不及,况且狼娃乃是人狐混血,连胡力瑧第一次见他,尚且没能认出他来,这两只妖狐又哪能料到这愣头愣脑的年轻人居然会是身怀异术? 结果猝不及防,竟被狼娃一招之间同时击毙。 苏晴儿还是第一次看见狼娃施展功夫,之前狼娃虽然抱着她快速疾跑过一次,但当时天色黑暗,她根本不清楚狼娃跑得到底有多快,也就没有特别惊诧。 可今天,她亲眼目睹两位天仙美女在天上飞来飞去,已经感觉如梦似幻,再见狼娃同样飞上天空,并且只用一招,便将两个天仙美女击毙,更是惊得她目瞪口呆。 眼瞅两位美女尚未落地,已经现出狐狸原形,苏晴儿愣愣怔怔,完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至当狼娃落下地来,重新站在她跟前,并且将她手里法名的骨灰罐接了过去,她愣愣地看着狼娃,良久良久,才问了一句:“我三叔说,你爹爹并非凡人,莫非……你竟是仙人的后代?” “什么仙人?不知道!”狼娃硬邦邦也很干脆地回答。 “那你爹爹,会飞吗?” “……会!”狼娃好一阵才回答。 “那就应该是仙人了!可是,既然是仙人,又怎么会……” 苏晴儿忽然住口,生怕引起狼娃伤心,没敢吐出“去世”二字。 但是狼娃虽然不通世俗,本身却是绝顶聪明,苏晴儿虽然没有说出口来,他已经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他把灵力给了我,我就会飞了,而且不像怪物了,但是他就死了。”狼娃回答,依旧硬邦邦的,好像背书一样。 苏晴儿恍然大悟,虽然她不太明白“不像怪物”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狼娃父亲之所以会死,大概全是为了儿子。 她不由得伸手挽住狼娃的手臂,轻声说道:“你爹爹对你真好!” 狼娃没有马上出声,过了一会儿,才斜过眼睛瞥向苏晴儿。 “你对我不好吗?”他问。 “啊?”苏晴儿愣一下,倏然满脸羞红,不知如何作答。 “你不要跟他一样,为了对我好,就把自己弄死,我不喜欢这样!” 最后几个字,狼娃加重了语气。他一向说话硬邦邦的,就这么稍微地加重语气,已经令苏晴儿百感交集,眼圈一红,差点又要落下泪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死,因为……我说过,我要一直一直陪着你!”苏晴儿说,纵然满脸羞臊,但明知狼娃性情,跟他说话,不能绕弯子。 狼娃又是安安静静好一阵,才道了一个字出来:“好!” 苏晴儿情难自禁,眼泪终于滑落眼眶。又怕狼娃看见,赶忙伸袖抹去。 他两个站在一边自在说话,秦玉昂等人经过一场激战,终将拜狐教人全部歼灭。 事实上少了两只妖狐插手,其它人根本就不是秦家叔侄的对手。而眼瞅狼娃一招之间杀了两只妖狐,拜狐教人也不敢冲上来打搅狼娃跟苏晴儿说话。 “这回可真是幸亏有狼娃,要不然咱们铲除不了拜狐教妖孽,说不定还要栽个跟斗!”秦百流笑呵呵地走过来。 其余人等纷纷赞“是”。金刚门廖清风这段时间跟随秦百流秦玉昂,每日向秦家叔侄请教武学,武功上大有进益,秦百流可说对他有半师之谊。眼见秦百流臂上受伤,赶忙上来帮忙包扎,狼娃忽然伸手将廖清风拉开,凑嘴往秦百流伤口处吹了一口气。 秦百流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伤,被狼娃一口气一吹,立刻感觉温温热热很是舒服,再看那伤口,就在狼娃一吹之间,已经完好如初,连条疤痕都没有。 幸好众人早就知道他不是凡人,这一下没有感觉惊诧,只是感觉钦羡佩服。只有苏晴儿再一次目瞪口呆,想起之前狼娃曾经一口气令她臂上淤青消失无影,更加确信,狼娃果然是神仙样的人物。 不过她没有因为她是凡女而感觉惶恐,毕竟年纪尚幼,她一时还考虑不到那么长远,反而因为喜欢上的这个男人不单不是之前人人轻看的野人,反而是如今人钦仰的神人,她一颗心有甜蜜,更有得意。 而在之后的时间,苏晴儿依旧对狼娃温柔体贴,只不过面对狼娃时的心态,却由之前的怜惜心疼,多了一些崇敬仰慕。 一行数人渡过黄河,秦百流想着自己终究是狼娃的义父,而看苏晴儿的模样,只怕是对狼娃一片痴情。莫如趁此机会去一趟苏家,亲事成不成暂且不议,起码让苏家人知道,狼娃并不是没人要没人管的孩子。 所以跟秦玉昂分了手,秦玉昂领着金刚门众人径回长安,秦百流则陪着狼娃苏晴儿,先去苏家拜访。 这次苏晴儿离家将近两月,虽然苏明让人带过讯息回苏家,有苏明陪着,苏孝方夫妇放心不少,但仍免不了日夜牵挂。 苏老太爷面前也一直没敢露出口风,只说苏晴儿去了舅家。 可到如今将近两月,苏老太爷渐渐有些疑心起来,每日催着苏孝方赶紧去将他宝贝孙女接回来。 苏孝方本来心里就不能安生,这几日更是被老太爷逼得焦头乱额,突然听门上的说“小姐回来了”,把个苏孝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恼怒,只想赶紧见到女儿,难免要狠狠责骂几句,以免日后再敢放肆。 不想出到前厅,苏晴儿叫了一声:“爹!”忽然就扑进了苏孝方怀里放声大哭。苏孝方也禁不住眼眶红润,满腹的恼怒,顿时都化成了怜爱之情。 尚未开口说话,突然怀里一空,苏晴儿被人硬生生地从他怀里拉了出去。苏孝方吃了一惊,睁目看时,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青年男子。 一身黑色衣衫,虽然不是特别高大,但面目英俊,身姿挺拔。 “狼哥哥你别急,他是我爹爹,你应该叫他伯伯!”苏晴儿明知狼娃的性情,一边慌着解释,一边用袖子抹拭眼泪。 “伯伯?晴儿他是谁?”苏孝方见狼娃横眉冷目十分无礼,不由得大皱眉头。 “爹,他就是三叔的那个徒弟狼娃呀!” “啊?” 苏孝方大吃一惊,再没想到眼前这位衣着整齐面目英俊的男子,会是从前那个虎皮围腰半裸身体的野人。 “苏员外请了!” 却听一声问询,苏孝方转目去看,这才见屋里另有一人,四十多岁年纪,衣着整齐,气度不凡。 “请问阁下是……”苏孝方赶忙回礼。 “在下乃是狼娃的义父秦百流,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多有搅扰!” “秦百流?”苏孝方猛然一愣,“却不知阁下跟闻名天下的秦家堡三堡主是同名同姓,还是……” “爹,秦三叔就是秦家堡三堡主!”苏晴儿抢着接口。 “啊呀”一声,苏孝方跳起身来。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秦三堡主大驾光临,苏某实在是失礼了!来人呀,快叫你们二老爷出来一同接待贵客!” 苏孝方满脸喜色,连声吩咐,一边又弓腰请秦百流上座,又吩咐丫头赶紧上茶。 苏晴儿实没想到秦家堡居然有这么大的名气,连她这从没走过江湖的爹爹也会如雷贯耳。 殊不知秦家堡不单名震江湖,只因商号众多,财大势雄,民间商贾亦将其视为标杆榜样。 苏孝方小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秦家堡的名头,万没想到秦三堡主居然会屈尊驾临他苏家,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 秦百流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当下略一谦让,便在客位落座。 狼娃看来已经明白苏晴儿跟苏孝方的关系,任由苏晴儿满脸羞红侍立在苏孝方身边,他自个儿则站在了秦百流身后。 丫头献上茶来,紧接着苏孝正也走进来,一听说是秦家堡三堡主亲身驾临,亦是欢喜不尽,连道“久仰”。 好不容易重新坐定,秦百流开口说道:“秦某这次冒昧上门打搅,实因我这义子的恩师法名道长临终前将他托付给我……” 他的话只说到此,苏孝方一惊起身,惊问:“什么?我三弟……他他他……死了?” “爹,不单是……三叔死了,连明叔都……被人害死了!” 苏晴儿接过话来,一句话尚未落音,已禁不住泪水滚滚,呜咽不止。 苏孝方苏孝正跟三弟法名聚少离多,老实说彼此感情并非十分深厚,但终究一母同胞,而且老太爷对这个小儿子格外宠爱。 况且苏明居然也死了,虽然苏明只是下人身份,但在苏孝方苏孝正眼里,倒比三弟更亲近些。老太爷更是将苏明当成心腹一般,一旦让老人家知晓这两人同时离世,只怕年迈之人难以承受。 因之苏家两兄弟满脸惊诧,忙问究竟,苏晴儿哽哽咽咽说不出来,还是秦百流简略一述。 自然隐去了狼娃驭使狼群的本事,只说拜狐教教主以法名的性命,要挟狼娃归附,法名不愿徒儿投身邪教,这才舍生取义。末了说道:“法名道长以身殉道,宁死不屈,当真可说是大仁大义,万流景仰!” 番外:狼娃的爱情(11) 苏家兄弟从未经历过江湖险恶,如今听秦百流一说,简直像是在听旷世传奇。 至于说什么大仁大义万流景仰,兄弟俩一时理解不了那么多,只是揪心着该如将此事报于老太爷知晓。 两兄弟心乱如麻,只能先安排秦百流及狼娃住下。 苏晴儿见狼娃一直看着她,虽然当着爹爹跟叔叔的面儿,还是走到狼娃跟前,红着脸说道:“狼哥哥,这里是我自己的家,不会再有任何危险。所以你跟你义父一块去吧,不用再步步跟着我,等我见过我娘,再去找你!” 狼娃也不说话,也不点头。秦百流见苏家兄弟脸上有些挂不住,忙轻声一叹,说道:“只因法名道长之逝吓到了狼娃,他生怕师妹再出意外,所以……从湖南回来这一路上,他将苏姑娘保护得很紧!” 苏孝方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一下子和缓很多,向着秦百流深深一礼,说道:“多亏三堡主一路照料,小女才能安然返回!且请三堡主在寒舍多住几日,待我兄弟回禀过老父亲,再向三堡主致谢!” 秦百流赶忙回礼,遂挽了狼娃手臂,由苏孝方苏孝正兄弟陪着,走向以前法名住过的那座小院。 狼娃连连回头看着苏晴儿,幸好没有执意留在苏晴儿身边,而是在秦百流扯拽之下,渐行渐远。 苏孝方苏孝正兄弟回过头来细一商议,最终决定不能告诉老太爷法名去世的消息,只能编个谎话,告诉老太爷说苏明在护送苏晴儿从舅家返回的途中,遭遇山贼力拼而死。 老太爷最挂心的毕竟还是小孙女,一听说遇到山贼,吓得首先问孙女怎样,苏孝方忙道:“苏明为了保护晴儿,将几个山匪全都歼灭,他自己虽伤重而亡,但晴儿却安然无事!” 老太爷这才松一口气,忙不迭地吩咐丫头赶紧去叫晴儿小姐过来给他瞧瞧。想起苏明的忠心,又禁不住伤心难过,吩咐苏孝方务必以兄弟之礼,为苏明筹办丧事。 苏孝方满口答应,随即令家人以高规格搭起灵棚,同时祭拜三老爷跟苏明二人。一边又严令家人把紧口风,绝不能让老太爷知道三老爷去世的消息。 老太爷的院子本来就在较为僻静处,况且他是太爷,苏明却是下人身份,所以在众人劝说之下,苏老太爷一直也没想往灵前走。 但终究死的还有一位三老爷,远近亲戚听说消息,纷纷前来吊孝。更有一连数日法事超度,老太爷渐渐有些疑心起来。 找来小厮一问,小厮东扯西扯不肯直说。把个老太爷恼怒起来,直接起身走去前院观看。 众人吓得拦又拦不住,只能通知两位老爷。 但老太爷自得胡力瑧妙方调养,如今腿脚灵便身体健旺。等到苏孝方兄弟赶过来,老太爷已经到了灵前。 一眼看见灵堂里停着两副棺木,仔细一看,其中一副头前灵位上分明写着“苏孝忠”三字,把个老太爷叫得一声苦,一口气吸不进去,一下子向后就倒。 苏孝方赶上前一把扶住,慌得一家子大呼小叫。幸好秦百流在场,赶忙上前替老太爷搭一搭脉,之后一股内息渡进去,老太爷悠悠醒转,张眼只叫:“老三怎么死的?老三怎么死的?” 苏孝方兄弟忙将老太爷扶进屋里坐下,兄弟俩跪在老太爷脚下,秦百流也跟着进去,弯腰躬身又将法名道长舍生取义之事细述一遍。 老太爷竟比两个儿子更加明白,当时也不流泪,直道:“他徒儿呢?把他叫进来!” 狼娃这几日一直跪在法名灵前,已经数日数夜不眠不休。不过他终究不是凡人,倒还撑持得住。 秦百流明知他的脾气,别人也难叫得他动,所以亲自出去,唤了狼娃进来,指了一指老太爷,说道:“狼娃,这是老太爷,是你师父的父亲,你快上去给老人家叩头!” 狼娃也不出声,当即趴伏地上,“嗵嗵嗵嗵”磕了几个响头。 老太爷一把将狼娃搂在怀里,这才老泪纵横,哭道:“我的儿!你师父宁死不肯让你投身奸佞,你日后一定要牢记你师父教诲!我苏家居然出了这样一位英雄人物,实是我苏门无限荣耀!” 狼娃被他搂住,当即便要挣脱。但听他哭得伤心,又勉强忍住。 众人赶忙上前劝解,好不容易才请老太爷忍住悲伤,狼娃自行退下,仍在法名灵前跪着。 苏晴儿含泪挨近他身边,劝他说:“狼哥哥,你去歇一歇喝口水吧!你这样一直跪着,身体会受不了的!” 狼娃不语,仍旧笔挺跪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等他埋到地下,想跪也跪不了了!” 苏晴儿没想到他居然明白这个,愈发泪落纷纷,只能陪在他身边。 她自陪着狼娃不打紧,却令前来吊孝的袁昊愈加恼怒。 苏晴儿之前离家的时候,曾经留过一张字条,言明绝不肯嫁袁昊,这辈子要嫁只会嫁狼娃。 苏家一家人哪能看得上狼娃,气得苏孝方当时就将字条扯得粉碎。 不想苏孝正夫人眼瞅着苏晴儿看不上自家侄儿,倒一心想嫁一个被野狼养大的野人,当时就憋了一肚子气,等到袁昊再来,竟将此事透露给了袁昊。 她的本意原是想让侄儿死了这颗心,却不料袁昊一则对苏晴儿情根深种,二则又不是胸怀宽广之人,听了姑母之言,不仅没有打消娶苏晴儿之念,反而在心里暗暗发誓,此生必要娶到苏晴儿,之后再慢慢泄愤出气。 而对狼娃,自然更是恨到骨里。 但苏家正在办丧事,袁昊只能暂时隐忍,直到又两天之后,法名苏明的棺木正式下葬,秦百流要带着狼娃告辞回去秦家堡。苏晴儿明知会有这一天,只能私下里央求爹娘,让她跟着狼娃走。 她一个大姑娘家,跟狼娃没名没份,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倒把苏孝方夫妇气得狠骂她一顿,生怕她再私自离家,索性将她关了起来。 却不想临出苏家大门,狼娃左瞅右瞅不见苏晴儿,竟直接开口问道:“我师妹呢?为什么她没出来?” “晴儿身上不舒坦,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呢!”苏孝方赶紧赔笑。 秦百流知道狼娃的脾气,正想着怎么跟狼娃解释明白,狼娃已经变了脸色,说道:“不舒坦?为什么不舒坦?有人欺负她了么?我找她去!” 口中叫着“师妹”,直接蹿上房顶,径往后院去了。 苏家人目瞪口呆,真没想到这狼娃飞檐走壁竟如平地一般。 苏孝正首先醒悟过来,忙跟秦百流说道:“秦三堡主,你是不是赶紧将他叫出来呀?你看这内院全是女眷,他一个男人家的,怎好乱闯?” 苏孝方也回过神来,顾不得跟秦百流多说,赶忙也要追进后院去,却不料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狼娃又从房顶跳了下来,手上揽抱着苏晴儿,瞪着苏孝方说道:“你们竟敢把她关起来?” “狼娃,苏姑娘是苏员外的女儿,你不可对他这般无礼!”秦百流赶忙接话,“从前你师父还活着的时候,难道没有教训过你?” 狼娃回头想想,这才悻悻地不再说话。 苏孝方明知跟狼娃说不清,只向着苏晴儿一瞪眼睛:“你还不进内院去?” “爹!” 苏晴儿叫了一声,方要说话,狼娃瓮声瓮气开了口。 “她要跟我一起走,她说过永远都不离开我!” 此言一出,苏晴儿羞红满脸,却也有一丝甜蜜欢喜。苏家人却面面相觑,再没想到狼娃居然能当众说出这般话来。 苏孝方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苏孝正性情火爆,已忍不住骂出口来。 “小子,我们看着你师父跟秦三堡主的面子,这几天一直忍着你,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要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你!” 狼娃根本对苏孝正不理不睬。苏孝方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按捺不住,遂转向秦百流说道:“秦三堡主,你看你这义子说出什么话来?我们苏家虽然算不上是世代书香,终究在地方上也还有些根基脸面,他这话,竟是要将我苏家置于炭火之上了!” “苏员外言重了!”秦百流赶忙接口,“苏员外也是知道的,狼娃自幼在狼窝长大,很多世俗人情他并不懂得……” 他的话只说到此,因为随着一阵吵吵声起,袁昊忽然闯进门来。而在袁昊身后,一群官兵差役紧随而入。 苏孝方苏孝正兄弟眼见袁昊领着差役闯进院门,苏孝正首先抢上,说道:“袁昊你带着这些人来干吗?” “姑父你别管!”袁昊甚是嚣张,忽而伸手向着狼娃一指,“就是他,赶紧给我抓起来!” 苏孝方苏孝正微微一愣,苏晴儿首先涨红着脸叫出来。 “你说什么鬼话?凭什么要把他抓起来?” “凭什么?”袁昊冷笑一声,“就凭有人指证他是拦路抢劫的山匪!” 一边说,袁昊转脸向后,冲着他身后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喝问一声:“看清楚,抢你东西的是不是这个人?” 那人装模作样向着狼娃瞅瞅,这才点一点头:“是,就是他!” 苏晴儿又气又怒,秦百流也皱起了眉头。 番外:狼娃的爱情(12) 秦百流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眼瞅狼娃扬着下巴,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秦百流不得不向苏孝方苦笑说道:“苏员外,狼娃刚刚跟我从南方回来,这一个月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你该知道他绝不可能拦路抢劫。你赶紧让你侄儿带人离开,否则惹得狼娃发作起来,他们吃些苦头倒没什么,我就怕狼娃收手不住,这些人连一个活命的都难有!” 苏孝方被他这话吓得一愣,苏孝正却禁不住冷笑说道:“没这么厉害吧?他不就是会蹿梁上房吗?这可都是官府兵将,真要他敢逞凶拒捕,秦三堡主,不是我说话无礼,虽然秦家堡势力雄大,只怕也不能跟官府作对吧?” 苏孝正向来说话直率,况且他本来就对狼娃瞧不顺眼,连对三弟法名,都有些意见。更加上身为袁昊的姑父,难免偏向袁昊,所以这番话颇为刺耳。 秦百流倒不以为意,苏孝方有些过意不去,说道:“秦三堡主,要不这样,你赶紧带狼娃离开,我来跟昊儿说说,保管他们不为难狼娃就是!” “师妹跟我一起走!”秦百流尚未回话,狼娃直截了当再次开口,“我义父带我离开,我要带上我师妹!” 苏孝方再难保持心平气和,袁昊更是一下子蹦了起来,指着狼娃叫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给我抓起来!” 众差役一拥而上。为首的首先铁链一抖,套在了狼娃颈脖之上。其他人便来拧胳膊扯手。 狼娃竟不反抗,反而像是好玩一样,任由铁链套上他的颈脖,也任由两个差役反起他的臂膀。 “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抓他!”苏晴儿左推右拦,口中连连叫嚷。 狼娃一双眼睛时刻关注着苏晴儿的动静。幸好众差役可能都知道苏晴儿是袁大公子心上人,谁也不敢跟她对着推搡。狼娃也就未予理会,只是双目转动东瞅西瞅,最终落在秦百流脸上。 秦百流本来很怕狼娃凶性发作,却没想到狼娃居然会老老实实任由这些人折腾。直到狼娃转目向他看过来,他才明白狼娃根本没弄明白这些人是要干什么。 眼瞅苏孝方苏孝正都不阻拦袁昊,大概巴不得袁昊帮他们将狼娃这个瘟神带离家门。秦百流不由得心中一酸,当即咳嗽一声,方要发话,忽听得冷笑连连,一个声音森然叫道:“秦百流呢?是你杀了我两个姬妾?” 众人听那声音仿似从空中传下,不约而同抬头上望。但见半天空中出现一个男子,身姿挺拔,容貌俊美,看来当真如神人临凡。 苏家人何曾见过这等奇景,一时惊得呆了。袁昊更是张口结舌,一众差役愣愣一阵,有一个首先扑倒在地,连连叩头道:“神人显圣了!神人显圣了!” 这人一跪,其他差役纷纷跪倒。苏家仆役丫头也跟着跪倒。到最后连袁昊都跪下地来,连连望天祷告,说道:“仙人降世,但求仙人保佑我袁氏一族昌盛兴隆!保佑我袁昊荣华富贵!” 苏孝方苏孝正兄弟面面相觑,几乎也想跪在地上,却听秦百流一声冷笑,说道:“什么神人仙人,不过是只雄狐精而已!你的两个姬妾,可是长治那两只雌狐精?如果是,的确是被我所杀,你今日来,莫非是想自寻死路?” “好你个秦百流,本事不大,口气不小,那行,我就试试你的斤两!” 忽然间身影一动,雄狐精从天疾扑而落。 秦百流一声清喝,长剑出鞘待要迎敌,人影一晃,狼娃已经飞蹿上天,迎着雄狐精反攻而上。 雄狐精万没料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超凡脱世之人,一惊之下急忙飘身向上,让过狼娃一扑,右手一扬,手中多了两柄亮晃晃的柳叶弯刀,跟狼娃就在半天空中激斗起来。 若以狼娃的本事,连蓝嵬嵬也顶多比他略占上风,要想取胜,那是千难万难。 但这妖狐的道行却似比蓝嵬嵬不差多少,狼娃一凿一锤时而脱手飞射,时而交互攻防,那妖狐两柄弯刀幻出一片光影,虽然屈居下风,但也有攻有守。 原来当初随蓝天后同时反出仙苑谷的蓝狐族人,经过一千年凡间俗世的风霜侵蚀,年长者基本上都已去世。年轻者有一部分秉存善念,不肯残害生灵延续寿数,结果百余年间或退化为狐,或如胡力铭一般隐居深山勤修道法。 但也有那么几个如蓝嵬嵬一般另辟蹊径习练妖法,专门汲取凡间男女元阴元阳为己用,一则保持人形,二则增长灵力。 今日来的这只雄狐精,便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了。 这只雄狐精比之蓝嵬嵬还要长上两百岁,但他先天资质远远不及蓝嵬嵬,加上蓝嵬嵬常有蓝天后亲加指点,自然他的本事,就比蓝嵬嵬不如了。 更加上狼娃心思单纯,与人拼斗之时眼中所见只有敌人。当日与胡力瑧相斗,胡力瑧如此本领,尚且难以取胜,更何况这雄狐精的本事,既然比不上蓝嵬嵬,自然也比不上胡力瑧。 苏孝方苏孝正兄弟眼见狼娃飞升到天空之中,竟跟那“仙人”斗得难分难解,一时舌桥不下,这才明白秦百流告诫他不能惹恼狼娃的话,并非虚言。 袁昊等人更是目瞪口呆,想要喝骂狼娃忤逆仙人,可狼娃同样飞上了天空,若那“仙人”真是仙人,狼娃难道竟是妖孽? 唯独苏晴儿心中牵挂,只可惜没有能力帮手。而且以她凡女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楚到底狼娃是占上风,还是在下乘。 秦百流同样担忧,眼见狼娃不能取胜,他左右一瞅,忽而施展轻身功夫,顺着院中一株枝叶繁茂的大树飞攀而上,直到将至树顶这才停住,随着风吹树动,他稳稳站在一根树枝上,留神观看狼娃与雄狐精相斗。 这一看放心不少,眼见狼娃进攻猛恶,大占上风。雄狐精两柄柳叶弯刀虽然如闪电飞虹,但却很明显后继乏力。只是被狼娃缠斗紧了,雄狐精想要变化逃跑,亦难如愿。 苏家人包括袁昊都不曾游走江湖,没有见识过武林高手相互拼斗,突然看见秦百流一个高大的身体,稳稳站在大树顶上,随着树枝摇晃,他的身体也跟着起伏摇晃,直令苏家人怀疑秦百流是不是也非凡人。 秦百流生平与妖狐拼斗无数,其眼光之利见识之高,当世除秦百江以外,再无第二人能与之相匹。当时暗暗觑准机会,猛见雄狐精被狼娃铁锤逼得斜飞向下,秦百流立刻清喝一声,从大树梢上纵身而起,剑光闪闪,扑向雄狐精。 那妖狐哪能将秦百流放在眼里,一见他扑倒,立刻反手一刀。秦百流早已料到此着,半空中扭腰闪躲,同时运足功力脱手放剑。 长剑化成一道银光,倏忽间射到了雄狐精面门。 雄狐精大吃一惊,急忙一个仰身后翻躲了过去。同时左手弯刀向上撩出,“蹡”的一声响,堪堪将秦百流长剑砸飞。 暗影闪动,狼娃铁凿脱手射到。 那铁凿原是狼娃灵力所聚,比之秦百流的斩妖剑更加厉害。那妖狐一时轻敌,差点被秦百流一剑毙命。仓惶间右手刀飞射而出,跟狼娃铁凿撞在一起。 狼娃紧跟着铁锤脱手。雄狐精避无可避,不得不将左手刀也撒手放出,好不容易挡开狼娃一凿一锤,狼娃身影飞逸而至,忽而伸手接住铁凿,一凿插进雄狐精的右眼。 雄狐精长声惨叫。狼娃心无旁骛,紧接着一铁锤又砸在了雄狐精的脑门上。 雄狐精当即毙命,两柄柳叶刀原是他灵力所化,雄狐精既死,柳叶刀也随之消失。 秦百流不能在空中久留,率先落地稳稳站住。方伸手接住长剑,“扑嗵”一声响,雄狐精跌落地上,直砸得灰尘弥漫,良久不散。 狼娃收了铁凿铁锤,飘飘然然落在地上。 苏晴儿提吊着的一颗心,直到此时方落在实处,一时欢喜忘形,明明狼娃脸上并无汗渍灰尘,她仍忍不住当着众人,掏出手帕替狼娃抹拭额头。 狼娃向来不容他人触碰,但对苏晴儿自然另当别论,不仅没有将苏晴儿推开,反而微微躬身,方便苏晴儿抹拭。 在场人眼瞅地上躺着一只毛茸茸的蓝色狐狸,苏家人固然张口结舌,袁昊同样作声不得。 一众差役更是你望我我望你,人人心中暗暗后怕,倘若方才狼娃拘捕还手,他们一众人等,哪里还有命在? 很久,苏孝方期期艾艾首先开口。 “秦三堡主,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也看见啦,这所谓的仙人,不过是妖狐幻化!”秦百流回答。 “可是……狼娃……?”苏孝方瞅瞅狼娃,竟不敢说出后边的话。 “狼娃当然不是狐妖,但他也不是凡人!法名道长之所以宁死也不肯让狼娃加入妖邪一流,便是为此!” 苏孝方苏孝正相互一望,心中均有惴惴之感。幸亏这几日看着秦百流的颜面,不曾对狼娃太过怠慢,否则只怕他苏家,已经惹下灭门大祸。 “不是凡人,难道还是仙人不成?”袁昊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壮着胆子冷笑一问。 “虽不是仙人,但也相差不多了!”秦百流淡淡回答。 番外:狼娃的爱情(13) 袁昊虽然心有不忿,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让差役捉拿狼娃。只能瞅瞅苏晴儿,再瞅瞅狼娃,忽然恨恨地跺一跺脚,一挥手,领着众差役出门离开。 苏孝方走上前来,向着秦百流深深一揖,说道:“秦三堡主能否屈驾在舍下多留一天,待我兄弟跟老父亲商量商量,再做道理?” 秦百流知道他们是要商量什么,当即点头答应。苏晴儿心中同样明白,不由得羞红了一张小脸,跟狼娃细声说道:“狼哥哥,你跟你义父还要在此多住一天,我先回里院儿去了,明天我再来跟你说话。” 狼娃愣愣地,只是看着她不出声。苏晴儿愈发满脸绯红,含羞一笑,转身进里院儿去了。 秦百流领着狼娃回去之前住的院子,到得近晚时分,忽有仆役过来,说是老太爷有请。 秦百流忙整整衣服,领着狼娃一同去到老太爷的院子。 当时苏孝方苏孝正兄弟都在老太爷跟前陪侍着,苏晴儿低着头咬着嘴唇,站在老太爷身后。 老太爷两眼打量着狼娃,说道:“我两个儿子均说狼娃不是凡人,只可惜上午的事我没能亲眼得见,能不能让狼娃在我面前施展施展,也让我相信世上当真是有神仙存在?” “狼娃虽然非比凡人,但也还不敢称是神仙!”秦百流忙上前解释,“不过老太爷想见识一下,自然不敢不遵命。” 回过脸来,跟狼娃小声说道:“狼娃,老太爷想看看你的本事,你飞到天上给老太爷瞧瞧!” “干吗?”狼娃硬邦邦地反问一句,显出老大的不乐意。 苏晴儿忙走过来,细声慢气说道:“狼哥哥,我爷爷只是想见识一下,没别的意思,你不让他见识,我就不能……跟你去秦家堡了!” 后边这句话,已经细不可闻,不过狼娃当然听得清清楚楚。当时皱一皱眉,忽然飘身而起,就在屋子里边离地数尺转了几圈,这才落地。 把个老太爷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苏孝方赶忙上前,说道:“爹爹休惊!他上午与那妖狐拼斗,更是惊人!” 老太爷吸口气,定定神,这才温言询问狼娃:“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晴儿走?” “她是我师妹!”狼娃不用考虑张口就答,“水叮咚说,师父死了,师妹跟义父就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这话令苏晴儿一阵欢喜,也有一阵心酸。秦百江更是眼眶泛潮,不得不吸一口气忍住。 “水叮咚?原来你跟叮咚那孩子也熟识!”老太爷轻声一叹。 “爹你看这事儿……如何是好?”苏孝方凑上前去。 老太爷不语,瞅着狼娃好一会儿,索性闭上了眼睛。 苏家兄弟知道老太爷是在考虑,都静悄悄地不敢出声。 秦百流明知此事关系到苏家清誉,稍有处理不当,不仅苏晴儿落下污名,苏家一家在人前也抬不起头来。 他自然看得出来苏晴儿对狼娃的情意,但狼娃对苏晴儿是否有情尚未可知,起码就他的言语中来看,他要带上苏晴儿,不过是因为苏晴儿是他最亲的师妹而已。 而苏家人难就难在这里,狼娃既然非比凡人,苏家自然不敢再瞧不起他,但狼娃并没有露出喜欢苏晴儿之意,苏家总不能贸然开口硬要将苏晴儿许配给他。 可两人间倘若没有一个名分,苏家就不能放苏晴儿跟着狼娃去秦家堡。偏偏狼娃不理人情,只认死理,他若定要带苏晴儿走,不仅苏家阻拦不住,就连秦百流也难劝阻。 苏晴儿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能牢牢低着头,心里感觉酸酸的,鼻中同样感觉酸酸的。 整个屋子寂然无声,直到苏老太爷睁开眼睛,望着秦百流开口说道:“秦三堡主,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老太爷只管说就是,秦某何敢当这个求字!”秦百流赶忙回答。 “我想求秦三堡主,认我这孙女为义女!” 秦百江微微一愣,瞬间明白老太爷的心思,不由得暗赞姜是老的辣,老太爷年纪虽大,但心思清明,远胜儿孙。 因为只要苏晴儿拜了他秦百流为义父,就可以名正言顺跟着他与狼娃去秦家堡住。而跟狼娃义兄义妹之间,就算交往亲密,也惹不来太多闲话。 至于说以后两个人能不能发展成夫妻,那也是以后的事,起码现在,可以保住苏晴儿的名节。 “苏姑娘纯良乖巧,秦百流当真求之不得,倒要在此多谢老太爷成全!”秦百流赶忙开口,并向着老太爷深深一礼。 苏孝方苏孝正都明白老太爷的意思,苏孝方“呵呵”一笑,说道:“晴儿还不赶紧拜见义父?二弟,你去吩咐厨房,我们今晚要大摆宴席,庆祝这一大喜之事!” 苏孝正也明白,这件事闹得越热闹越多人知晓最好,忙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当晚苏家摆开酒宴,将附近几位有名望的老人家也接了过来。这些人里也有听到过秦家堡名声的,一听说苏晴儿拜了秦三堡主为义父,均连道“恭喜”。 至第二天一早,苏晴儿拜别祖父跟父母,对外只称要随义父往秦家堡住一段时间。 老太爷万分的舍不得,可女儿大了总归是要出门的,只能强忍离愁,一再叮嘱苏晴儿要懂事,不要惹义父义母生气。 之后一行三人启程回转商洛秦家堡。一路上也没什么话说,反正狼娃总是酷酷的一张脸,既不说话,更不会嬉笑打闹。 反倒是秦百流跟苏晴儿之间有了义父义女的名头,比之前说话亲昵随便了很多。 三人分骑着三匹骏马,不一日回到秦家堡。 秦百江早就从秦玉昂等人口中得知了法名与狼娃的事迹,亲自迎出大门,跟狼娃说道:“以后你就是我们秦家人了,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说,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狼娃虽然不懂得这些客套,却也知道秦百江是在跟他亲热对他好,虽不说话,绷紧着的脸皮,却略有放松。 之后得知苏晴儿亦拜了秦百流为义父,秦百江更是高兴。 秦百流夫人直接从内院出来,一把拉住了苏晴儿的手,笑呵呵地说道:“真没想到,我不仅多了一个儿子,还多了一个女儿!瞧这女儿多乖巧,我们当家的这辈子就这一件事办得最称我心!” 苏晴儿见一家人都对她这般亲热,悬吊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感激之下,眼眶竟有些潮润起来。 但见众人脸上欢笑,却隐隐似有忧伤之色,苏晴儿当时不敢多问,直到背着长辈们,悄悄向跟她年岁相若的秦玉荷一打听,秦玉荷不由得眼眶含泪,说道:“水姐姐中了嗜血魔咒,前两天被一个听说是仙狐族的什么瑄王子带走了,也不知那魔咒解除了没有!” “嗜血魔咒?那是个什么东西?”苏晴儿虽然没有听见过这个名堂,但只“嗜血”二字,已经令她暗暗心惊。 “总之,好吓人的!水姐姐若是治不好,我哥只怕……” 秦玉荷说到此处,忽然住嘴,勉强笑了一下。 苏晴儿曾与秦玉昂在一起待过半天,看得出来秦玉昂对水叮咚颇有情意,但明知水叮咚喜欢的是胡力瑧,不敢开口挑破,只是在心里暗暗为水叮咚忧心牵挂。 当晚苏晴儿自然被安排在内院歇息,狼娃则在外院。不想苏晴儿方要上床,忽听外边丫头惊呼之声,赶忙开门出去看时,却见狼娃躺卧在门口。 “狼哥哥,你怎么不回房睡?”苏晴儿忙问,一边制止丫头惊呼。 “我不喜欢在房间里睡,况且我要是到房间里了,有人欺负你怎么办?”狼娃振振有词。 “这儿是秦家堡,是义父的家,也就跟我们自己的家一样,没有人会欺负我的。”苏晴儿赶忙解释。 狼娃不语。苏晴儿略想一想,又问:“你看在苏家的时候,我不就没出什么事吗?” “苏家人又不会武功!而且,在苏家的时候,义父让我保护他,现在义父又不用我保护!” 苏晴儿这才明白,原来在苏家,狼娃之所以没有晚晚守在她门口,并非懂得了男女之防,而仅仅是因为,他知道苏家人不会武功,没人能伤害得了苏晴儿。 另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秦百流为防他乱闯苏家内院,不得不扯个幌子,告诉狼娃他这个义父需要保护。 狼娃当然很清楚,苏家人不可能伤得了秦百流,不过他认定了一个死理,义父的话,他必须听。 苏晴儿心里暖暖热热,纵然狼娃心里更在意的始终是水叮咚,有狼娃的如此关怀与保护,她已经感觉十分满足。 所以她坦然告诉丫头们狼娃习惯了在门口地上安睡,不用大惊小怪。不过她还是命丫头们去找来一块木板放在门口。另外她又抱出来一床被子铺在木板上。 幸好狼娃没有拒绝,等苏晴儿关门进屋,狼娃也在木板上躺下。 丫头们悄悄报给秦百流夫妻,秦百流夫人甚是诧异,不过秦百流稍稍一想,便叫丫头们不要大惊小怪,狼娃跟世俗凡人不太相同,他爱干什么,都不用理会。 番外:狼娃的爱情(14) 又过两天,正当暮色四合之时,水叮咚终于回到了秦家堡。 苏晴儿闻听消息,喜得赶忙出去。但见水叮咚虽然略显疲弱,但并无其他异样之状,反而一袭白衣,竟有一种仙子的清丽飘逸。想来那“嗜血魔咒”,已经解开。 姊妹相见,自然有一番悲喜。狼娃默默站在一边,他本来时时刻刻总是跟着苏晴儿,如今他仍然跟着苏晴儿,可是他的眼光,却转移到了水叮咚身上。 苏晴儿看在眼里,难免心酸,却只能状若不知,只管跟水叮咚说话。 幸好当晚狼娃依旧守在苏晴儿的房门外,苏晴儿本来有些哀怨的,如此一来,又心平气和。 再等到了第二天,苏晴儿约了秦玉荷同往水叮咚的房间说话,狼娃依旧跟在苏晴儿身后,等苏晴儿跟秦玉荷进了门,他也依旧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秦玉荷忍不住“卟哧”笑出来,跟水叮咚挤眉弄眼说道:“姐姐你看晴儿姐姐,多贴心的一个护卫,走哪儿都寸步不离,连晚上睡觉他都要守在晴儿姐姐房门口!有一次我跟晴儿姐姐开玩笑,他上来就把我提起来,差点把我魂儿都吓跑了!” 苏晴儿满脸通红,忸怩说道:“这还不是因为水姐姐的原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水叮咚笑着反问。 “是姐姐叫他……要好好保护我呀!结果他现在……” 苏晴儿脸红红地说不下去,水叮咚心里替她高兴,不忍见她尴尬,忙转移话题。 可是话题绕来绕去,却到了胡力瑧身上。 秦玉荷知道水叮咚有些顾忌她大哥秦玉昂,当时握住了水叮咚的手,正正经经说道:“我知道姐姐心里喜欢胡公子,我们大家其实都明白,虽然我大哥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但秦家堡人向来恩怨分明,伯伯甚至说过,日后姐姐要嫁给胡公子的时候,自然是从咱们秦家堡出嫁。虽然胡公子并非凡间之人,姐姐现在……也应该是仙子了吧?但我们秦家堡要嫁女儿,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能少!” 水叮咚满怀感激,一时却无话可说。苏晴儿笑着插话,说道:“我听说……胡大哥跟狼娃的父亲乃是平辈,姐姐真要嫁给了胡大哥,咱们可怎么论辈分呢?” 水叮咚闹了个大红脸,不过转念一想,却忍不住伸手指住了苏晴儿,只是笑着不语。 “姐姐你指着我干吗?”苏晴儿还没有回过味儿来,生怕脸上身上有什么不对,赶忙抹抹脸,又左瞧右瞧自己的衣服裙子。 水叮咚更是忍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 秦玉荷首先明白过来,亦用手指住了苏晴儿,嘻嘻笑道:“姐姐嫁给了胡公子,狼娃自然比姐姐矮了辈分。苏姐姐跟姐姐原本是结拜姊妹,但所谓出嫁从夫,苏姐姐也只能随着狼娃矮一辈了!” 苏晴儿一下子满脸通红,伸手就向秦玉荷敲打。秦玉荷一边招架,一边讨饶,笑道:“苏姐姐你还是饶了我吧?要不然一会儿狼娃哥哥又该进来凶我了!” 水叮咚向着门口一望,果然狼娃听见声响,伸着头向门里望进来,忍不住地一边笑,一边跟狼娃说道:“狼娃你别紧张,我们姐妹之间开玩笑呢!” 狼娃转过眼光看着她,忽而冒出一句话来。 “姓胡的人呢?他是不是……不要你啦?” 水叮咚再也料不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而且当着两个小姑娘,不由得满脸通红。但她太了解狼娃的个性,在狼娃面前只能实话实说,所以稍一踌躇,便开口作答。 “他没有不要我呀!他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做完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狼娃脸上显出茫然之色,仿似自言自语冒出一句:“还有什么事,能比跟你在一起更重要?” 之后他回过眼光,依旧守在门口不再出声。水叮咚满脸羞红,悄悄向着苏晴儿一望,幸好苏晴儿依旧跟秦玉荷闹成一团,好像没怎么注意这句话,水叮咚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正好丫头送了早餐来,几个小姑娘一起坐下来。自然把狼娃也叫了进来,苏晴儿虽然满脸羞红,还是替狼娃夹了几筷菜。 那已经是她跟狼娃之间的一个习惯。偶尔狼娃可能是感觉某一样菜特别好吃,他也会给苏晴儿夹一筷。 不过在今日,只要给苏晴儿夹了菜,他就不会忘了给水叮咚也夹一筷。唯有对秦玉荷不理不看。 秦玉荷自然没什么不服气的,反而嘻嘻笑着不断跟苏晴儿挤眉弄眼。也幸好有秦玉荷在中间打岔,一餐饭才吃得不至尴尬。 吃过饭水叮咚要去见义父义母,秦玉荷自然跟着,苏晴儿先回自己的房间去。狼娃很明显有些舍不得水叮咚,一直两眼瞅着水叮咚。 苏晴儿心里有气,索性抬步先走,狼娃眼见水叮咚头也不回,终于还是转身跟在了苏晴儿身后。 苏晴儿心中有怨,只管快步而行,狼娃紧跟其后,默默走了一段路,苏晴儿忽然一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狼娃虽然跟在她身后,却很快察觉到了她在哭,当即上前一步,两眼奇怪地看着她,问她:“你怎么啦?” “没事!”苏晴儿说,用袖子抹一抹脸。 “有人欺负你啦?”狼娃又问。 “是,确实有人欺负我!”苏晴儿一仰头。 “是谁?”狼娃立刻面露凶相。 “还能是谁呀!就是你这个……” 苏晴儿忽然住口,她本来想说“榆木脑袋”,却猛然省悟狼娃非比常人,很可能将她一时气话,当成了真实。 所以她话到嘴边,换成了另外三字:“傻哥哥!” 狼娃愣在那儿,苏晴儿抬脸向他一瞅,赶忙补充一句:“算了,当我没说过!” 她抬步续往前走,狼娃跟在后边,一会儿之后,忽然冒出一句:“我喜欢她,可是我也喜欢你!” 苏晴儿猛一下子愣在那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幸好很快地,她听见狼娃又说一句:“她对我很好,可是你对我更好,所以,我也会对你更好!” 苏晴儿猛然回脸,脸上早又已经挂满泪痕。 “狼哥哥,是我不好,是我无理取闹,不过我真的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她一跳而起,直接揽抱住狼娃的脖子,整个身体挂在了狼娃身上。 狼娃愣得一愣,才双臂合拢,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晴儿感受着他的拥抱,欢喜的泪水更是不绝涌出。狼娃静静抱着她不动,直到感觉肩头被她泪水打湿,这才松一松手,两眼奇怪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抹一点她的泪水,放到嘴里尝了一尝。 “你开心,为什么还会哭?”他问。 “那是因为,太开心太开心了!”苏晴儿一边流泪一边笑,“狼哥哥,我以为……只有我喜欢你,没想到……你会说你也喜欢我!你能喜欢我,我真的……什么都值了!” 狼娃很难得地,居然扯开嘴角笑了一笑。他本来生得英俊,这抹愣愣地笑意,更给他添了些憨厚,也添了些柔和。 苏晴儿一阵情热,忽而踮起脚尖,在狼娃丰厚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狼娃身上一紧,下意识地想伸手抱她,苏晴儿红脸一笑,转身就跑。 丢下狼娃呆愣良久,方用手摸摸嘴唇,眼瞅苏晴儿已经走远,忙随后追上。 等到吃中饭的时候,只因狼娃总是亦步亦趋跟着苏晴儿,所以除非全家人不分男女一起用餐,否则秦家堡几位堡主夫人均不便叫苏晴儿进去跟女眷们一同吃饭。 所以当天中午仍是苏晴儿跟狼娃一起用餐,秦玉荷只顾伴着水叮咚,也没来打搅他们俩。 苏晴儿发觉狼娃一双眼睛老是盯着她在看,想起之前那一吻,难免忸怩羞臊,只能娇嗔问他:“你看什么啊?我脸上又没有开花?” 像“我脸上没有开花”这种话,苏晴儿极少会跟狼娃说,因为她怕狼娃会信以为真。 幸好狼娃今日心神不专,完全没有注意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依旧两眼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来,在她红红润润的嘴唇上轻抚了一下。 苏晴儿愈发羞红满脸,小嘴张开了,却说不出话。 直到狼娃按捺不住贴上来,仿似要亲上她的嘴唇,她才“啊呀”一叫,跳起身来。 狼娃可能是没料到苏晴儿会反应这么大,不由得愣愣看着她。 苏晴儿觑着眼睛两面一瞅,幸好丫头们都守在门口,也没敢探头偷看。苏晴儿这才定一定心,有句话到了嘴边,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悄悄溜出嘴唇。 “狼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亲你?” 话一说完,她一张小脸更是红霞流溢,美得难描难画。 狼娃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女孩子这等情状,水叮咚固然很美,但像这般含羞带笑眉眼传情,也只会在胡力瑧面前流露。 至于狼娃经历过的另外几个女人,要么就是风尘女子故作忸怩,要么就是心存不良假意温存,唯有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才会将身为女子最真最美、最能让男人情不自禁的一种表情,在狼娃眼前自然流露。 所以狼娃几乎是有点目瞪口呆,愣愣看着苏晴儿,居然喉结滑动,吞了一口唾沫。 “你……真好看,比水叮咚,还好看!” 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更让苏晴儿又惊又喜。因为从这句话中,她隐隐感觉到,在狼娃心目中,她的分量是真的在渐渐盖过水叮咚。 番外:狼娃的爱情(15) 吃过饭苏晴儿照例掩上房门想休息一下,但今日根本了无睡意。悄悄推开房门出去,看见狼娃背对房门站着,正向着远方呆看。 听见声音,他回过头来看了苏晴儿一眼。 “狼哥哥,你在看什么?”苏晴儿细声一问。 “山!”狼娃回答。 苏晴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正看见庄园之后背靠着的那座大山。只不过因院墙阻隔,只能看到一个山尖。 苏晴儿立刻明白,狼娃自幼生在长在大山里,对他来说,身在山里,比在庄园内更加自在。 “要不,我陪你到后边山里看一看吧?”苏晴儿说。 狼娃回头看着她,眼神闪亮,看得出来很是开心。 苏晴儿被他看得满脸晕红,忙避开他的眼神,用手挽住他的胳膊。 “那我们去吧!”她说,很轻声。 “好!” 狼娃道出一个字来,忽然伸手揽住了苏晴儿的纤腰,身形一起,直接穿房越户,奔向后山。 秦家堡人个个都是武功高手,有听见声响的立刻出来观看,明知狼娃不可以常理推断,也就没人理会。 苏晴儿对于狼娃突然地野性发挥已经习以为常,虽然在狼娃揽抱着她跳上房顶的时候,心中难免吓了一跳,却很及时地闭上将要惊呼的小嘴,任由狼娃揽抱着她,从半空中直接穿过秦家堡宽阔的院落,从后边院墙跳落在后边山坡上。 一到山中,狼娃就显得格外欢快兴奋,索性将苏晴儿横抱起来,迈开步子向着山上飞奔。 苏晴儿感染到他的兴奋,也禁不住“咯咯”而笑。 直到狼娃停下脚步,将苏晴儿放了下来,苏晴儿发现所站之地,居然是大山顶上一块突兀而出的巨石。 巨石下方云雾翻腾,站在巨石上,山风吹拂,既有一种随风飞升的错觉,却也令人慄慄生惧。 苏晴儿不由自主,紧紧抓住狼娃的手臂。 狼娃好像也知道她会害怕,一手伸出,将她揽抱在身侧。 苏晴儿感受着他粗壮的臂膀,心情渐渐安定。眼瞅蓝天如洗,青山起伏,脚下更是云蒸霞蔚,也不由得心胸舒畅,满怀甜蜜。 “难怪狼哥哥喜欢大山,这里真的好美好美!”苏晴儿由衷赞叹。 狼娃忽然引吭高叫,“呜呜呜呜”好一阵不绝。 而随着他的鸣叫声,山中群狼应和,此起彼伏。 苏晴儿侧脸看着他被阳光映照着的英俊面容,看着他迎着阳光闪亮的双眼,忽然感觉到一种按捺不住的满足感,和骄傲感。 这个神人般挺拔威武的男子,会伴她终生! 从前她总是心怀忐忑,患得患失,到如今,她终于有了这样的信心。 “狼哥哥,我们一辈子永远永远不分开好不好?”她说。声音温柔,不是为了试探,只是为了表达此刻的心情。 “好!”狼娃回过头来,似乎整个脸庞,都在闪亮。 苏晴儿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来,说道:“那我们去……找一个山洞吧!狼哥哥,我知道你习惯住在山洞里,以后你不用每晚守在我的房门口,在秦家堡里不会有人伤害我,你晚上可以自己到山洞里来睡。” 狼娃显得愈发开心,眉梢上扬,问她:“你跟我一起住山洞?” 苏晴儿脸一红,说道:“不行,起码暂时不行!” “为什么暂时不行?”狼娃追问。 苏晴儿忸怩着,想解释,一时却不知从何解释。 眼瞅狼娃亮亮的眼神等着她回答,苏晴儿不得不含羞说道:“以后慢慢跟你说,咱们先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山洞吧!” 狼娃向来不会将一个问题久存心里,便道了一声:“好!”牵着苏晴儿的小手,从那块凸出的岩石上下来,就在山中徜徉漫游。 忽听水声喧哗,两人一起转过一道山弯,眼前出现一挂白亮的小瀑布,瀑布下方聚成一泓深潭。潭水清澈,隐约可见水底一颗颗圆圆的鹅卵石。 狼娃丢了苏晴儿的手,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完完全全不懂男女之别,不理羞耻之心,他先回过脸来,跟苏晴儿说道:“我要洗澡。” 苏晴儿“啊”的一声,想起从前他曾经当着自己脱光衣服,只羞得满脸通红,赶忙转脸。 想叫他别洗,又怕扫了他的兴致,正踌躇之间,却听狼娃说道:“我已经在水里了!” 苏晴儿这才大着胆子回脸一望,吓得忙又转脸。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狼娃竟已脱光衣服下到了水潭里。 只是那水清澈透明,苏晴儿依旧清晰可见他赤裸的身体。 “你你你……先洗,我我我……去那棵大树后边等你。” 苏晴儿结结巴巴丢下一句,赶忙走去离水潭不远的一棵大树。身后狼娃叫了一声:“别跑远,有老虎!” 苏晴儿胡乱应了一声,一直走到大树后边,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探头偷望一眼,又不敢。 正胡思乱想,却听得一声大吼,紧随着一阵腥风扑鼻,苏晴儿吓得忙站起身来,身影一闪,狼娃到了她身边,身上衣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 苏晴儿松了一口气,一手扯住了狼娃的袖子,战战兢兢问他:“是什么?” “老虎!有我在,别怕!”狼娃说,复伸一手,挽住她腰。 苏晴儿定一定神,张目望处,果见从树林里缓步走出一只巨大的猛虎。 两只铜铃也似的眼睛,一身色彩斑斓的皮毛。苏晴儿吓得腿脚发软,但那老虎抬眼向着狼娃一望,却似有些畏惧之意,只是瞪着狼娃,既不敢进攻,也不敢逃跑。 “待我杀了它,可以用它的皮毛垫山洞。”狼娃说,跃跃欲试。 苏晴儿知道他的本事大,倒愈发将他袖子紧紧扯住不丢。 “还是算了吧,挺可怜的!” 狼娃回过脸来,奇怪地看着她,忽然冒出来三个字:“它吃人!” 苏晴儿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老虎吃人,不该可怜,但回脸瞅瞅老虎,仍不忍心眼睁睁看着狼娃将它杀死。 幸好狼娃自己想了一想,很快又冒出来一句话:“狼也吃人!” 苏晴儿愕然不知以对,狼娃斜腰伸手,将她整个抱了起来,从老虎身边昂然走过。 老虎“呜呜”低鸣着连往后退,直到狼娃抱着苏晴儿去得远了,那老虎才夹着尾巴逃逸进了树林里。 苏晴儿偎依在狼娃怀里,用手勾着狼娃的脖子,两眼悄悄地一直看着狼娃的俊脸,再一次的,感受着满心满怀的骄傲与满足。 世上有几个男人,能使老虎如此畏惧? 除了她的狼哥哥,怕也没有其他人了! 狼娃已经习惯了苏晴儿的注视,自顾往前走了一程,忽而说道:“那里有山洞。” 苏晴儿转脸去看,却只见一片绿油油的长藤,从山峰崖壁垂挂下来。 狼娃将苏晴儿放到地上,伸手过去一阵乱扯,果然在长藤之后,隐藏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狼娃探头向里一望,居然欢呼了一声,回过头来,牵了苏晴儿一起进洞。 苏晴儿张眼看处,见那山洞居然十分宽敞,比她现住的那间卧室还要大一些。因四面皆是石壁,洞内也挺干净。 苏晴儿见狼娃满脸欢喜,心中也很舒畅,遂张开手臂在洞里转了一圈,笑道:“狼哥哥,你晚上就可以到这儿来住了!” “你跟我一起来!”狼娃立刻接口,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苏晴儿红着脸一想,不得不低着声音说道:“狼哥哥,我只是……你的师妹呀!” “你是我的师妹,是我最亲的人!”狼娃接口,没明白苏晴儿是什么意思。 苏晴儿咬着嘴唇试了又试,终于还是满脸通红说了出来:“可是……只有夫妻,才能住在一起!” 狼娃有点发愣,苏晴儿也不知他能否明白,一时又是羞涩,也有些酸苦,赶忙走出山洞。 狼娃跟着出来,忽然愣愣地问了一句:“师妹,能不能做夫妻?” 苏晴儿更是一张脸红得如晚霞一般,想回答,却说不出口。 正僵持在那儿,狼娃忽然面色一变,说道:“有几个很厉害的人来了!” “啊?在哪儿?”苏晴儿一惊发问。 狼娃不作回答,而是再次伸手将她横抱而起,展开身形一阵飞跑,转眼间到了秦家堡后墙。 狼娃依旧越墙而入,抱着苏晴儿从一排排房顶纵跃过去,待落下地来,已经到了前边的院子。 苏晴儿抬脸上望,正看见庄园上方,分东南西北四角,各现出一条人影。东南两位身着白衣,西边那人一身黑袍,北边一位则是红袍。 这四人凌虚站立在高空之中,看不清年岁容貌,只见四人各自伸出一手,手掌中散发出淡淡白光。四道光柱聚在一处,形成一圈白亮亮的光晕。 光晕中却有一条窈窕的人影,衣裙虽有飘动,身体却难舒展。随着四道光柱向上抬起,那人影也跟着飞升上天。 “水姐姐!”苏晴儿惊呼一声。 狼娃虎吼一声,一条矫健的身影冲天飞起,手一扬,铁凿化成一道黑光,射向东方的白衣人。 番外:狼娃的爱情(16) 那日水叮咚被四位老者禁锢在光柱之中,幸好有一位名叫胡力瑄的俊美男子及时赶到,与狼娃联手与四老者一场大战。 再后来更是惊动天眼神鹰主动现身,四老者招架不住,结果有一个被狼娃当场击毙,另有一个被胡力瑄打成重伤。 不想四老者刚刚离开,又有两位美女凌虚现身。 苏晴儿听她们言谈之意,在一个什么“福地洞天”,有一位璨太子为了搭救遭受“嗜血魔咒”的水叮咚,自身已经命在垂危。 水叮咚虽是女流,却重情重义,不顾众人阻拦,坚持要赶去那“福地洞天”见璨太子最后一面。 苏晴儿听胡力瑄所言,知道还有一位大本事的“仙后”,早就想对水叮咚不利,水叮咚这一去必是凶多吉少。她原是水叮咚结拜妹妹,难免对水叮咚牵挂揪心。 但她牵挂揪心的,还不止是水叮咚一个人。在她内心深处,另有一番愁思。 那天有一个老者,曾经说了这样一番话:“这位想必是墨族叛逆胡力铭在人间生的那个孩儿了!你得了你父亲的灵力,不仅还回人形,而且有了千年寿命!我劝你善自珍重,莫要插手今日之事!” 这番话是冲着狼娃说的,也正是这番话,让苏晴儿陷入一种极度的迷茫之中。 虽然她不止一次看见过狼娃飞身空中与妖狐拼斗,早就很清楚狼娃不是凡人,但直到今日,在亲耳听到这老者的一番话之后,她才突然意识到,她跟狼娃之间是有多大的一条鸿沟。 狼娃居然有千年的寿命!她本来早该想到,可之前她只是痴心一片想要得到狼娃的爱情,以至于从未考虑到仙凡之别。 她不过是一介凡女,顶多只有百年寿数。虽然与狼娃相守百年,对她来说已经足够,然而问题是,她最多能保持十几二十年的青春年少,一旦年华老去,面对着依旧年轻英俊的狼娃,她又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以狼娃的专情与单纯,一旦将心思全都放在她身上,真到她撒手人寰的时候,狼娃是否能够承受得起? 她忘不掉三叔法名去世的时候,狼娃的迷惘与无助。那时候还有她作为“最亲的师妹”支撑着狼娃,等到她撒手人寰的时候,又有谁能代替她? 所以一连好些天,苏晴儿的心思全都盘绕在这个问题上。秦家人以为她是挂念水叮咚,只因大伙儿都挂念,也没有人有心有力来给她予安抚。 这期间倒是狼娃有一天忽然想起来,想让苏晴儿陪她去才找的那个山洞看看。 苏晴儿提不起来精神,说道:“你自己去吧!我不是说了吗?你不用每晚守在我房门口,晚上你可以自己去山洞里睡!” “我不跟你在一起,有人欺负你怎么办?”狼娃立刻说。 “在这秦家堡里,谁会欺负我呀?”苏晴儿忍不住有些焦躁上来。 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在狼娃面前大声说话,狼娃愣愣地瞅着她,好一会儿,忽然问她:“你不开心,谁欺负你了?” 苏晴儿一阵百感交集,暗恨自己不该冲他发脾气,赶忙摇一摇头:“没有谁欺负我,你想去山洞,就赶紧去吧!” “我不去!”狼娃立刻摇头,“你不去,我也不去!” 苏晴儿更是一颗心又酸又苦,差点就要落下泪来,忙勉强忍住,直接问他:“狼哥哥,假如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了,你怎么办?”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狼娃立刻显出很不高兴,“你是我师妹,一辈子要跟我在一起!” “我是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可是你要明白,你的一辈子,是一千年!我的一辈子,顶多几十年!” 狼娃开初有些没明白,但他现在毕竟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懂,眼瞅苏晴儿泪水盈盈看着他,狼娃忽然张开嘴来,却不说话,眼中自然而然,就闪动出一抹恐惧之色。 而那一抹恐惧之色,更是令苏晴儿心痛如割,忙转过了头,用袖子轻轻拭了一拭眼泪。 “我把灵力给你!”狼娃忽然冒出一句。 “啊?”苏晴儿回脸看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爹……胡力铭,他把灵力给了我,所以我能活一千年。我把灵力给了你,你也能活一千年。”狼娃说,认认真真。 苏晴儿不太明白“灵力”是什么,不过那天她曾亲耳听到那个老者提到过狼娃的爹爹名叫胡力铭,并且说过一句“令你父亲白白送命”的话。 所以苏晴儿一边流着泪,一边反问:“那你爹呢?” “他死了!”狼娃照实回答。 “为什么死?” “他把灵力给了我,他就死了!”狼娃说,脸上始终木无表情。 苏晴儿更是泪落不止,两眼看着狼娃,又问:“那也就是说,你把灵力给了我,我能活一千年了,可是你,也会马上死去,对不对?” “对!”狼娃点头。 苏晴儿眼中落泪,嘴角却含着笑意。 她相信狼娃并非不懂得什么叫“死”,可是从狼娃毫不犹豫说要将灵力给她,根本不考虑他自己一旦失去灵力会怎样,亦可知在狼娃心目中,她的位子是有多重要。 可正因如此,她相信继续下去,等到狼娃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甚至于将对水叮咚的那份感情全都转嫁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的逝去,必定会对狼娃造成致命伤害。 那就好像离了狼娃她也会死一个样。 可她不过百年寿命,而狼娃却能活命千载,她宁愿自己死,也不想狼娃陪着她死。 “你又哭,怎么啦?”狼娃笨拙地伸出手来,尝试地想要帮她抹去眼泪。 “好哥哥,真要你死了,我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苏晴儿情不自禁纵身入怀,一边哽咽着,一边在狼娃肩头喃喃而语,“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了!所以,别说把灵力给我的话,我宁愿自己死,也要你活得好好的!” 此言一出,她忽然就心意坚定。 她爱着狼娃,可正因为爱得太深太真,她不能够霸占住狼娃的爱情。 狼娃具有千年寿命,即便在她逝去之时,狼娃不至于随她同死,她也不忍心狼娃承受逝去至爱之人的锥心之痛。 而且这种锥心之痛,很可能会伴着狼娃直到千年。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或许是在狼娃还没有将一颗心完完全全放到她身上之前,提前离开。让狼娃重新去找一个可以陪他活命千载的、好像水叮咚那样的女孩儿。 爱情确确实实能够使人成长,她不过十七岁而已,但是现在,她已经开始全心全意为爱的人打算,全心全意宁愿自己承受痛苦,不想让爱人受到伤害。 所以某一天,她告诉义父义母,她想回家里去了。 “你来这儿不过一月,干吗急着回去?”秦百流夫人对这个乖巧的义女十分不舍。 秦百流察言观色,不得不开口说道:“你不会是……因为狼娃吧?我知道你对狼娃的心思,可狼娃不比常人,你要耐心一点,你看现在,他对你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是啊是啊!”秦百流夫人也跟着点头,“好孩子,狼娃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他对谁好,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你义父之所以暂时不想提及亲事,是怕一旦戳破,狼娃再要亦步亦趋跟着你,外人看着倒更有闲话说了。不如稍微再等等,到狼娃自个儿开窍的时候,也不用定亲这么麻烦了,直接就给你们俩办了亲事。” 苏晴儿哪能不知义父义母思虑周全,可越是这样,她心中反而更加难受。不由得泪落纷纷,说道:“我知道义父义母对我好,也知道……狼娃确确实实如义父义母所言,对我……比从前很不一样!可是义父义母,你们也说了,他非比常人,他是能活一千年的,而我,只是凡间女子!” 说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要哽咽出来,忙用手掩住嘴巴。 秦百流夫妇相互一望,不由得皆恨自己这般糊涂,竟然从未想到这个问题。 秦百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义女,秦夫人也落下泪来,一把搂住了苏晴儿,泣道:“是义父义母糊涂,竟没有考虑周全!可是孩子,你怎么就能想这么远呢?要我说,且不管这些,真要狼娃想娶你的时候,你就嫁他,总好过揪心扯肺的一辈子!” “义母所言我何尝没有想过?可是,以狼娃的性情,真要……我嫁了他,让他一心一意都在我身上,到我百年之后,他怎么能够承受得起?我怕到那个时候,他就算不为我殉情,恐怕也要受千年煎熬了,那又让我如何忍心?” “你这孩子呀,越说你倒想得更远了!”秦夫人又是埋怨,又是心疼。 秦百流想了一想,叹道:“晴儿说得并非无理,只是……却如何是好?” “我想过了!”苏晴儿抹抹眼泪,脸上倒显得异常平静,“为了他好,我还是趁早离开他最好!” “可是他又怎么肯放你走?”秦百流满脸无奈,“他那个脾气,连我这个义父,也不能勉强!” “我知道,所以,趁着他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水姐姐,我只能慢慢冷落他,等他伤了心,自然也就不再理我了。” 秦夫人更是连抹眼泪,却难再劝解。秦百流也不由得唉声叹气,说道:“你跟狼娃一个是我义子,一个是我义女,我巴不得你们都好!可如今……唉,我实在也没个主张,只能你自己想清楚了。”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等回了苏家,我再慢慢让狼娃明白!”苏晴儿说,噙着眼泪,跪下给义父义母叩头。 秦百江夫妇赶忙拉她起身,秦夫人忍不住抱着她一边安慰,一边也跟着流眼泪。 番外:狼娃的爱情(17) 狼娃本来要跟苏晴儿一块儿进去内院,但苏晴儿言道内院全是女眷,不方便让男人随便进出。 狼娃对男女之别虽然不以为然,但对义母秦夫人却有几分畏惧之气,最终老老实实守在内院门口,没敢跟着苏晴儿进去参见义母。 好不容易盼到苏晴儿从内院出来,却见她两眼红肿,狼娃赶忙跳到跟前,问苏晴儿:“你哭了?义母骂你了?” “没有!”苏晴儿立刻否认,“我跟义父义母说,出来一个多月了,想回苏家去了,义母舍不得我,所以陪着她掉了几滴眼泪。” “回苏家?为什么要回苏家?” “苏家才真正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去,而且……” 她本来想说“回去以后要嫁给表哥袁昊”,但怕真要这么快给狼娃这么大的刺激,一旦狼娃野性发作,马上跑去杀了袁昊也有可能。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狼娃也不多问,只是茫然说道:“回去苏家,我就不能照看义父了!” “那你可以留在秦家堡照看义父!”苏晴儿脱口而出。 狼娃偏过脸来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摇一摇头。 “不,义父武功好,我还是要跟着你!” 苏晴儿两眼看着他,眼泪再次溢出眼眶。赶忙伸手抹掉,快步走回她住的房子。 当晚躺在床上,又是一整晚辗转反侧,最终还是决定,先回苏家再说。在这个时刻,她其实也需要在亲生爹娘的怀里,好好哭上一场。 所以到了第二天,苏晴儿便拜别了义父义母,只说想念爹娘,要回去苏家看看。 秦百流夫妇同样感觉万般无奈,只能含泪送别义女。 狼娃自然是亦步亦趋跟着苏晴儿,也学着苏晴儿的样子,给义父义母叩头道别。 秦百流想着他两人一个年纪稚嫩,一个不谙世事,正好长安分舵一个副舵主来堡中叙事,秦百流遂命这个副舵主陪着他两人同行。 一行三骑,径往长安方向。 一路苏晴儿心事重重,狼娃又不会安慰,只能默不吭声跟在她身边,两眼始终在她身上流连不去。 那反而令苏晴儿更加伤心,感觉自己其实也是在折磨狼娃。 可是她现在不折磨,早晚还是要折磨,那还不如尽早了结。 副舵主跟他两人都不熟,更加上自量身份,副舵主沿路只是细心照料,不敢随便跟两人说笑。 商洛离长安将近三百里路,不过有副舵主一路照料,第三天的中午,便赶到了长安城。 长安正舵主姓何名青,当日曾跟随秦百流秦玉昂叔侄往南方铲除拜狐教,因跟苏晴儿狼娃都很熟悉。对狼娃的本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听说他二人来了,何青赶忙迎接出来,亲自陪着二人往附近一座大酒楼用饭。 之后何青竭力留苏晴儿跟狼娃在长安城游玩两天,但苏晴儿终究是个女孩儿,狼娃又跟谁不说一句话,最终还是相互道别,苏晴儿跟狼娃两人双骑,出北城门望同官而行。 何青本来还想亲自送他二人一程,苏晴儿一再辞谢。何青想着人两个原是情侣,只怕是不太愿意他跟随打搅。 况且同官距长安已经不远,行得快些一天可到。而以狼娃的本事,这世上无论人妖,都难是他的对手。因之何青也没勉强。 不想苏晴儿跟狼娃都不是行事周密之人,一路缓缓行来,到晚上居然错过了宿头。 幸好在天色黑定之前,瞅见前方有几间房屋,房侧挑起一杆酒帘,看来像是一家酒馆。 可能是听见马蹄声响,一个小二迎了出来,抬头一望,顿时满脸堆笑。 “客官来啦?这方圆二十余里没有人烟,客官就在小店歇息一晚,明早再走吧!” 苏晴儿见那小二满脸堆笑,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不像好人。 不过有狼娃跟着,也不怕他好人坏人,遂跳下马背,狼娃也跟着下马。 进到里边,看见里边倒也干净宽敞,苏晴儿遂命小二好酒好菜尽管上来。 小二满心欢喜答应一声,一会儿出来,端出几样酱肉,一坛美酒。 “两位客官可是来着了,赶巧咱们店几十年的女儿红出窖,这可是咱们店的招牌,姑娘跟大爷闻闻,可香不香?” 苏晴儿不待他说,早闻见扑鼻一阵酒香。她虽不好酒,却也忍不住端起酒碗呷了一口。 但觉甘甜香冽,直沁入肺腑之间。她虽出自富贵人家,竟也从未尝过如此好酒。 那小二也给狼娃斟了一碗酒,狼娃凑近嗅了一嗅,却并不端起来喝。 小二笑道:“大爷尝尝啊!莫非像大爷这般雄赳赳的汉子,竟是不敢沾酒的?” 狼娃哪里理他,只是看着苏晴儿。苏晴儿却被小二一句话说得有些心里不舒坦,遂道:“这酒真的不错,狼哥哥你也喝一碗吧!” 狼娃这才端起酒来,咕嘟咕嘟喝个干净。 不想酒量好坏,跟内力强弱道行深浅干系不大。当日胡力铭便曾饮酒误事,以至在霍家人面前现出狐狸原形。 狼娃承袭了胡力铭的血脉,比胡力铭的酒量更差。 从前他曾经喝过一次酒,仅仅两碗,便醉得不省人事,因之他师父法名道长严令他不得饮酒。 狼娃严守师训,每次吃饭,都不沾酒。别人怕他野性发作,也没人会劝他喝酒。 不想今日这酒,酒味醇香,狼娃一喝就爱。一碗之后,小二马上又给斟了第二碗,狼娃咕咕嘟嘟又是一口喝干。 这酒却有个名头,叫做醉仙蜜,便是神仙喝了此酒,都能醉倒地上。 结果两碗喝完,小二又给斟了第三碗,狼娃端起酒碗还要喝,苏晴儿见他已经有些眼神迷离,赶忙起身阻拦。 狼娃嘿嘿一笑,端着酒碗又喝一口,便“扑嗵”一声,重重趴伏在了酒桌上。 苏晴儿吃了一惊,叫得一声“狼哥哥”,赶忙要上前扶起狼娃,不想方往狼娃身边走了一步,只觉头重脚轻,差点儿就要跌倒地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苏晴儿忙又坐下,转脸去看小二,小二却得意地“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姑娘请了,我这醉仙蜜比起蒙汗药还要厉害!蒙汗药很容易被江湖高手察觉,我这醉仙蜜却真是米粮酿造,只不过配方非凡间得来,便是大罗神仙饮了此酒,也能一醉不醒!” 苏晴儿愈发吃惊,勉强问道:“你你你……想要怎样?” “我们不想怎样,也不敢将你们怎样!不过此处原是为几个仙姑搜集壮丁的,像你这样的美貌姑娘,仙姑自己无用,说不定能赏给我们兄弟几个!” 一边说,那小二伸出手来,在苏晴儿脸颊上轻佻地摸了一把。 苏晴儿又气又急,只是那酒实在厉害,就这么一忽儿功夫,她脑中已是混乱一团,迷迷糊糊的,她也伏在了酒桌上。 那小二唤出几个猥琐男子,将狼娃跟苏晴儿全都抬到里间,分别放在两张床板上。 眼瞅苏晴儿脸颊泛红,更是美得难描难画,几个男人难免在苏晴儿身上摸摸索索。若非苏晴儿全无知觉,待醒来之后,必然羞愤自尽。 幸好未得“仙姑”指令,几个男人不敢太过放肆,顶多也就是摸摸索索而已。 将近三更时分,忽然外边风起,一个男人说道:“仙姑来了!” 他们也不用出门迎接,直接跪趴在地面之上。 随着房中油灯被风吹得一暗一明,两个美貌女子现身房中。 领头小二上前跪禀:“刚刚得了一男一女,还请仙姑笑纳!” 两个女子略一转眼,忽然两人脸上都现出惊喜之色,奔到狼娃跟前细细一瞧,不由得两人一起“咯咯咯咯”娇笑起来。 “你们几个本事不小,居然灌醉了这么一个大本事的人!” “他本事很大么?我看他也只喝了不到三碗酒就醉倒了!”小二说。 “那是自然,我这酒原是我姊妹数百年修炼所得,便是神仙喝了,也会醉倒!”其中一个女子傲然一笑。 另一个女子接口笑道:“他酒量虽差,却委实不是凡间男子,我瞧他的本事,怕是比我们几个师兄犹有过之!” “不错!”先一个女子接口,“他灵力如此强大,虽然是在醉中,咱们也不可能伤得了他,但要跟他快活一回,伺机将他元阳汲取出来,却不是没有可能!” “真要能够汲取到他的元阳,那咱们姊妹,可就要大大露脸了,连几位师兄,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了!” 她两人欢喜得意“咯咯”只笑。 小二趁着她二人高兴,忙叩头说道:“既然我兄弟为仙子立下大功,仙子可否将这女子赏给我们兄弟?” “去吧去吧!走得远些,不要打搅了我姊妹行功!” 那小二大喜,几个男人相互使个眼色,由最高大强壮的搬起苏晴儿扛在肩上,恭恭敬敬退出房门。 两个狐精掩了房门,便一左一右坐在狼娃躺的那张床板之上,各自伸手,一边替狼娃宽衣解带,一边就按捺不住,在狼娃柔韧坚实的胸肌上,揉揉摸摸。 番外:狼娃的爱情(18) 狼娃恍恍惚惚睁开醉眼的时候,首先发觉浑身上下无不舒坦,低眼去看,两个裸身女子,正在他同样赤裸的身体上极尽淫荡之能事。 狼娃瞬时间兴致勃发,就想翻身将两个女子一同压在身下,但却在那一瞬之间,脑中闪过苏晴儿的模样。 一惊转头,身边哪有苏晴儿的影子? 以狼娃此时灵力,自然不难感应到苏晴儿的方位。纵然两个狐精伺候得他万般舒坦,他也顾不得自个儿享乐,忽一伸手,将两个狐精扔了出去。 “公子你干什么?” 两个狐精一惊之余,又娇媚万状爬了过来。 但狼娃心心念念都在苏晴儿身上,对两个狐精一眼不瞅,手臂伸出,被狐精扔在地上的衣服,立刻自动穿好在了他身上。 狼娃再无半点犹豫,晃身出了房屋,向着不远处一片山坡飞逸而去。 方到近前,便不由大怒。 他看见几个男人衣衫不整围着苏晴儿,苏晴儿同样衣衫不整躺在地上。 几个男人正在争着第一第二,还没来得及对苏晴儿真正下手。忽听得一声暴吼,紧接着人影一晃,狼娃已经到了几个人跟前。 他向来性子勇悍,更何况这几个男人敢对他最亲的师妹无礼,狼娃根本不予多言,手掌挥处,几个男人四散跌出,尚未落地,便一个个全都勋命。 两个狐精紧随赶到,眼瞅狼娃如此凶恶,两只狐精眼中现出惊惧之色。自知凭她两个绝对不是狼娃对手,不敢在附近多做停留,忙悄悄悄悄隐身离去。 狼娃将苏晴儿抱了起来,用手替苏晴儿将衣服整理一下,忽而一阵热血上冲,低下头来,在苏晴儿嘴唇上吻了一下。 温软的触感,令他浑身一紧,想要将苏晴儿放在地上合身压上,却又不敢。 他并没有多少道德廉耻之心,换了其他女人,他必定想做就做。 但苏晴儿不是其他女人,他怕他做了那些事情,等苏晴儿醒来的时候,会不高兴。 所以他只是守着苏晴儿坐着,尚未完全消散的醉意,一直在冲击他的理智。 苏晴儿哪里知道她已经在危险的边缘走了几圈,等到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 睁开眼睛,苏晴儿首先看见狼娃的一张俊脸。那一双亮亮的眼睛,一直投注在她的脸上。 “狼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忽然发觉她是整个身体都在狼娃怀里。苏晴儿羞得赶忙起身坐了起来,随即惊呼一声,重又缩进了狼娃怀里。 她看见地上躺着好几个男人,全都一动不动,很明显已经死了。 “他们欺负你,我把他们都杀了!”狼娃说,不带一丝情绪。 苏晴儿大吃一惊,想起昨天醉倒之前那个小二的一番话,赶忙悄悄感受一下,还好身上并无异样,想来狼娃及时赶到,她才不至于被几个恶人玷污。 她心中满是感激,但看看几具尸首,总还是有些心中发怵。 何况一旦被人看见报到官府,更是要多添事端,赶忙站起身来,说道:“狼哥哥咱们走吧!这些人虽然该死,可是被人看见,还是会很麻烦!” 狼娃自然依她。他两人的马匹还在酒馆那边,狼娃仍将苏晴儿横抱起来,飞快奔回酒馆,找到马匹,续往同官赶路。 半下午的时候回到苏家,守门的家丁看见,赶忙报了进去,只喜得一家大小慌忙迎接出来。 狼娃有这么些日子在秦家堡居住,虽然对人情世故仍旧不加理会,毕竟很多情理都已经能够明白。见苏晴儿扑进苏夫人怀里哭了起来,他虽然有些紧张,却并没有像从前一般,不由分说便将苏晴儿拉将出来护在自己身边。 苏家人自然不敢对狼娃略有怠慢,虽然狼娃既不向谁行礼,更不与人说话,苏家人也不介意,还是恭恭敬敬将他迎进屋里。 苏晴儿明知他的性情,叮嘱他说:“狼哥哥,你先回之前你跟义父住过的院子,我要进内院跟我爹娘说话,内院全是女人,你不能随便跑进来!” 狼娃有些不乐意,不过也没有争辩,依言跟着两个家丁去了之前住过的院子,家丁送上饭食,他拿起便吃。 苏孝方明知苏晴儿既然回来,若不先去给老太爷叩头,必定惹得老太爷不高兴。因之顾不得跟爱女说话,先引着爱女去了老太爷的院子。 苏晴儿离家一月,最牵挂她的,可说就是老太爷了,一见孙女回来,老太爷喜出望外,连声叫拿好吃的过来。 苏晴儿终究挂念狼娃,到吃晚饭的时候,她还是抽空过去陪着狼娃一起吃了饭,之后一再叮嘱狼娃不要乱跑,这才回去内院跟爹娘说话。 苏夫人忍不住落下泪来,说道:“看这孩子瘦了好多,莫非是离开家吃了苦了?” “倒没吃什么苦!”苏晴儿赶忙辩解,“义父义母待我如亲生一般,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忘不了我,只是……” 苏晴儿话未说完,眼圈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苏夫人吃了一惊,忙问她:“只是什么?莫非……那个狼娃欺负你了?” “他怎么会欺负我,他对我好都来不及!” “那你究竟是怎么啦?我看你这样子,很不开心!”苏夫人说。 苏晴儿心中略一踌躇,这才将狼娃并非凡人,拥有千年寿命之事一说,苏孝方夫妇惊得呆了,苏孝方惊道:“一千年,他能活一千年?那他……可不当真是个神人了?” “他是什么人咱不管,可是晴儿,你的意思……到底怎样啊?”苏夫人一颗心只在女儿身上。 “娘,你想想,他能活一千年,我顶多只有百年寿命,你说我还能怎么样?”苏晴儿再一次珠泪盈盈。 “你的意思,他不肯要你?”苏夫人惊问。 “他若不肯要我,对他倒是好事!” 苏晴儿一边哽咽,一边将心里的想法一说,苏孝方夫妇面面相觑,苏夫人忍不住说道:“傻孩子,你只顾想着别人,就不考虑自己!要我说,只要他肯要你,你就嫁了给他,等到百年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样呢?” “可是娘,就算……我不怕他伤心,只管我自己高兴,等到二十年三十年以后,我已经白发苍苍,他却依旧青春年少,你却让我……怎么跟他见面?怎么跟他厮守?” 苏孝方夫妇哑口无言。苏夫人左想右想,亦觉万般难为,不由得也哭起来,说道:“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了呢?咱们是凡人,找个凡间男子嫁了多好!” 苏孝方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问苏晴儿到底想要怎么办。 苏晴儿抹抹眼泪,说道:“他是个死心眼,只因为……是他师妹,他就认住死理,非要跟我在一起!我只能慢慢冷落他,让他感觉……我不再是他最亲的那一个的时候,或许,他能够离开苏家,另觅佳偶!” 说到“另觅佳偶”几个字,苏晴儿一阵心疼,又哭了起来。苏孝方想想也只能如此,苏夫人陪着女儿哭,苏孝方也忍不住唉声叹气。 转眼过得几天。 先两天苏晴儿还会陪着狼娃一同吃中饭晚饭,但之后便只陪他一起吃中饭,晚饭却不再来。 狼娃不乐意了,这天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等到吃中饭的时候,苏晴儿终于走进狼娃的院子,狼娃赶忙迎了上去,开开心心地跟苏晴儿一起吃饭。 不等苏晴儿起身进内院,狼娃说道:“师妹,我们回秦家堡去吧?” “啊?为什么要回秦家堡?”苏晴儿明知故问。 “在秦家堡,义父义母都不管我,我想到哪儿都行!可是在这儿,你不让我随便走,其他人见了我,也都躲着我。” 苏晴儿心中一酸,瞅瞅他落寞的神情,却只能硬起心肠,强作笑容。 “既然如此,要不你回秦家堡去吧!” “那你呢?”狼娃立刻问。 “我跟你说过,苏家才是我真正的家呀,所以,我不能够跟你一块儿去了!” 狼娃跳起身来,愣愣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你说要一直跟我在一起,一直都不离开我,现在,你不想要我了对不对?” 苏晴儿心如刀割,看着狼娃震惊的眼神,恨不得扑进他怀里,让他立刻带她走。 可最终,她只能红着眼圈低下头来。 “狼哥哥,你应该明白,我不可能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能?”狼娃一把抬起她的下巴。 “因为,我是凡女,我最多不过七十岁八十岁的寿命,可是你,能活一千年啊!等我死了,你怎么办?” 狼娃愣愣地一会儿,忽然冒出来一句:“你死了,我也死!” 苏晴儿震惊地看着他,纵然早就知道狼娃对她十分依恋,却也料想不到,狼娃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死了,我也死! 若是普通情侣,听到这样的一句誓言,怕不要高兴得立刻下嫁。 可是她,又怎么能够忍心剥夺狼娃的千年寿命? 番外:狼娃的爱情(19) 苏晴儿愣愣地看着狼娃,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滚而落。 “狼哥哥,你有千年寿命,千年啊!就算你愿意为我放弃,我又怎么能够忍心?所以,狼哥哥,我只是凡间女子,我真的配不上你,要不……你不是喜欢水姐姐吗?你还是去找她吧!找到她,不要再理我!” “她有姓胡的,不会要我!”狼娃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而且我也不想要她,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这话更令苏晴儿泪如泉涌,却不得不吼了出来。 “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是凡间女子,我只想嫁给一个凡间男人!你总不能……等我有了丈夫,你还要天天跟我在一起!” 她这话说得有些啰嗦,可是她不能不这样说,因为不这样说,她怕狼娃不明白。 狼娃的脸变得无比阴沉。 苏晴儿既不忍、也不敢再看他,扭身要走,狼娃伸手将她一把拉住。 “我要做你丈夫,我要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其他男人,谁敢做你丈夫,我都会杀了他!” 他脸上现出暴戾之色,苏晴儿明知他说得出便做得到,只能含泪看着他,哽咽道:“难道你要逼我吗?你敢逼我,我……” 她想一想,才说出一个对其他男人来说绝对无所谓的威胁。 “我会一辈子不开心,一辈子天天哭!” 狼娃看着她,很快地,他松开了抓着苏晴儿的手。 “你别哭,你要我怎么样?你要我怎么样都行,可我就是要你跟我在一起!” 苏晴儿看着他虽然受伤、却依旧坚定的脸色,心中更如刀砍油煎。 良久,她淌着泪,同样一字一句:“那好吧!你去秦家堡,义父跟大堡主的本事那么大,或许,他们能够帮你想到办法,让我陪你一起活命千年!记住,要活我就要跟你一起活,你要是敢将灵力转移给我,让我活,你却死了,我也会马上死掉!” 狼娃怔怔看着她,很久很久,终于点一点头。 “好,我回秦家堡,但是你不准找其他男人,我会找到办法让你跟我一同活命千年,你敢跟其他男人在一起,回来我就杀了他!” “我不找,我等你回来!”苏晴儿泪眼朦胧,慢慢凑上,轻抚狼娃英俊的面容,“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好好活着,不准因为我,伤害了你自己!” 这句“伤害自己”的话,狼娃不是很明白,不过他还是很快地点一点头。 “好,我现在就去找义父想办法,他想不出来办法,我就进……那个仙苑谷想办法,这一次,谁敢撵我走,我就杀了谁。” 他是说他父亲曾经带着他进去过仙苑谷,结果被几个长老撵了出来。苏晴儿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话,只是含泪看着他,纵然很舍不得让他为了这突然跳出来的一个念头奔波辛苦,她也只能狠下心肠。 她知道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她只是一个凡间女子,世上多少人一辈子勤修苦练尚且不能羽化为仙,更何况她凡心未死,凡缘难断。 她只希望狼娃在无望的奔波操劳之中,渐渐将她放下,最起码不像现在这样毫不犹豫说出跟她一起死的话。 她舍不得让他死,爱他,她就只希望他了无牵挂好好活着。 她看着狼娃飘身而起,很快就没了影踪,就好像浑身力气突然被人抽走了一样,她一下子软在地上,终于痛痛快快放声哭了出来。 狼娃腾云驾雾,只想赶紧回去秦家堡,求义父帮忙想想办法,不想尚未行出多远,一阵娇笑在他身边响起来。 狼娃回头去看,正便是那天曾经裸身服侍他的两个女子。 狼娃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两个狐精所化,不过正邪的概念在他心中并非十分强烈,所以他不予理会,反而加快速度。 两个狐精远不如他的本事,眼见被他拉下,忽然前方人影一闪,又一人出现在前方的云端里,正正拦住狼娃的去路。 那是一个雄狐精,锦裘华带,面容英俊。 “据说你本领超凡,咱们俩来比试比试?”雄狐精说。 狼娃仍然对他毫不理会,身形一闪,便要从他身边过去。 雄狐精一皱眉头,忽然伸爪向狼娃一抓。 狼娃大怒,回身就是一锤砸到。 这一锤无声无息,几乎没有半点风声。然而快如闪电,眨眼到了雄狐精面前。 雄狐精大吃一惊,急忙一个后翻躲过。 狼娃方要追击,两个雌狐精赶了上来,开口急叫:“狼公子请息怒!我等原是我族嵬大王专门派来跟狼公子说话的,是我师兄一时不服,所以冒犯公子,还请公子赎罪!” 狼娃哼了一声,收回铁锤不再攻击,飘身又要离开,那雌狐精叫道:“狼公子,你是在急着想办法,令你爱的那个小姑娘羽化为仙,陪你同享千年之长寿么?” 狼娃身上一震,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族嵬大王得我族天后所有灵力,如今已有通天彻地之能,自然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雌狐精盈盈而笑,凭虚凌风靠近狼娃,“我们嵬大王说了,只要狼公子肯帮他一个小忙,他愿意传狼公子一个仙法,使狼公子爱的那个姑娘,陪狼公子恩爱千年!” “帮什么忙?”狼娃立刻问,眼中闪现希冀的光芒。 “不是什么大忙,只是想请狼公子拆掉秦家堡内几座房屋即可!” 狼娃猛一下子眯起眼睛,盯着雌狐精端看良久。 雌狐精被他看得慄慄生惧,不得不全神戒备,随时准备飘身后退。 “秦家堡,那是我义父的住所,我拆了秦家堡的房屋,我义父会骂我!”狼娃说,一字一句。 “我们嵬大王说了,狼公子一时不肯,我们也不敢勉强。听说秦家堡从前曾得仙人传授仙法,狼公子不妨先回秦家堡求问义父,看看他们能不能想办法让狼公子爱的那个姑娘长生千年。如若他们不肯帮狼公子想办法,狼公子再来找我们嵬大王也无不可。” 这话却令狼娃略有踌躇。 不过他本来就准备回秦家堡求问义父,便不再多说,身形一晃,已经飘离了十数丈远。 原来秦家堡当年得仙师传授,堡内建筑皆是依降妖阵法而建。蓝嵬嵬虽然汲取了蓝天后的灵力,却也不能动手拆除。 更加上半月前入仙苑谷与水叮咚胡力瑧等人一场大战,白仙后当场灰飞烟灭,蓝嵬嵬虽然趁乱逃脱,但他带去的妖狐族精英,却尽皆失陷在仙苑谷内。 如今蓝嵬嵬想趁着仙苑谷入口被毁,水叮咚胡力瑧一时半会儿无法出谷,尽早将秦家堡铲除,手边实在没有得力人手,这才令几个狐精出面,想诱使狼娃投入他妖狐门下。 但狼娃虽然对忠奸善恶之别不是很在意,毕竟天性善良,又认死理,既然义父是秦家堡人,他就不可能当真伸手,拆除秦家堡的房屋建筑。 所以他还是按照原来的主意,约莫小半个时辰,便已飞到了秦家堡上空,这才飘身落地,直接就叫:“义父!义父!” 秦百流听见他的叫喊声,赶忙迎了出来,狼娃纳头便拜,说道:“义父帮我!” 秦百流吓了一跳,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惊问:“你要我帮你什么?晴儿呢?莫非晴儿出事了?” “师妹说,除非我能够让她跟我一样活命千年,否则她就不跟我在一起了!”狼娃并不懂得遮遮掩掩,直接将实话说出口来,“所以我回来求义父,快帮我想想办法!” 秦百流一听此言,反倒松了一口气,不由得长长一叹,说道:“傻孩子,这个有什么办法可想?仙凡有别,很多人终其一生勤修苦练,也难羽化为仙,何况晴儿纯是一个凡间女子!” 狼娃大感失望,回脸看见秦百江正走了过来,立刻又向秦百江叩头,直道:“求伯父帮我!” 秦百江颇感奇怪,一边伸手扶他起身,一边转脸看向秦百流。 秦百流悄声一说,秦百江同样脸现悲戚,说道:“好孩子,你虽然生在凡间,但你得了你父亲数百年勤修苦练得来的灵力道法,这才得享千年长寿,我跟你义父都是凡人,如何能够帮得到你?” 狼娃愈发沮丧,看看秦百江,再瞅瞅秦百流。 秦百流心中一动,说道:“大哥,我记得……” 他只说了这么几个字,秦百江立刻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赶忙张口接住。 “记得什么啊?我看狼娃也累了,要不让狼娃先歇着去,这件事……唉!像我们这种世俗凡人,委实难办!” 狼娃两眼瞅着秦百流,问他:“义父是不是知道一个法子,不肯告诉我?” “我哪能知道什么法子啊!”秦百流唉声叹气,“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你伯父不让我说出来,是怕你这性子,会把传说当真了而已!” “传说?什么传说?”狼娃又问。 秦百流明知他性情执拗,想了又想,终于开口说道:“传说海外有仙山,山上有仙草,但是大海茫茫,且不说那仙草是否存在,就算真有,到底是什么山,什么草,传说中却没说清楚。所以……这纯粹就是虚幻缥缈,你真要去找,一千年也找不到,还是不去为好!” 狼娃将信将疑,秦百江抬起头来,只说狼娃累了,叫家丁赶紧备饭。 番外:狼娃的爱情(20) 自那日秦百流提到一个传说,狼娃便念念不忘,这一日又来求秦百流告诉他,到底是什么山,什么草。 秦百流实在是无可奈何,不得不跟他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不过传说那山是在东海之中,那株草名字叫着飞仙草,但到底什么颜色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狼娃一听,遂咬牙点头,说道:“那我到东海去找!” “大海茫茫,你到哪里去找?我大哥料定你一旦听说,定要念念在心,果然他所料不错。” 秦百流口中说话,眼见狼娃脸色阴沉,明知这个干儿子半点弯弯心肠都没有,一旦拿定主意,那就不可能劝得回来,只好又改口。 “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拦不住你,但是你要记住,义父义母都等着你回来,我想你师妹也还挂念着你,所以,不管找不找得到,你都要早点回来。” 狼娃道了一声“好”,起身要走,又停住,扑在地上给秦百流连叩了几个响头,这才起身,忽而身影一晃,他已经出了房门,飘在了半天空中。 东海浩瀚无边,要在其中一座小岛上,找到一株不知模样的小草,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艰难。 但狼娃一旦认定的事情,那就是不死不休非做成不可。 只可惜他本事虽大,也还没有强大到能够一眼之间将满座小岛上的花花草草全部瞧看清楚。 更别说东海中的小岛何止万千,狼娃没日没夜,在东海之上一座小岛一座小岛的找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却仍旧没有半点收获。 这一日焦躁起来,将某一座小岛上的石峰树林打得东倒西歪,岛上野兽也跟着遭殃,不知被他无形的力量灭了多少。 一直到筋疲力尽,狼娃仰躺在沙滩之上,心中充满了灰暗与无助。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两声娇笑,那两只雌狐精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狼娃懒得理她们,只是呆呆看着湛蓝的天空。 两个狐精在他两边坐下来,其中一个将手上一只水袋递了过来,笑道:“狼公子喝口水吧!” 狼娃也不说话,只是坐起身来,接过水袋咕咕嘟嘟灌了半袋水。 另一个狐精娇娇嗲嗲依偎上来,见狼娃没有将她推开,遂妩媚一笑,说道:“我姊妹的住所就在离此地不远,狼公子也乏了,要不先随我们去歇口气,住一晚如何?” 狼娃转眼瞅着她,忽然伸手将她往怀里一抱,凑嘴就向她嘴上吻去。 那狐精故作推避,笑道:“狼公子,这大天白日的,怎么好做这事?狼公子跟我们去,我姊妹好好服侍狼公子如何?” 狼娃正是灰心失望之时,只想尽情发泄一番,也不说话,遂站起身来。 两个狐精大喜,一边一个挽着狼娃的手臂,三人一起腾飞至空中,向着南方飞速飘逸。 不久到了一处大岛,岛的周围被白雾环绕。 岛正中一座石峰,峰周遍布浓密的树林。 两个狐精引着狼娃飘落下地,狼娃张目四望,发现是在一处山洞之中。山洞面积十分广阔,而且光线充足,就跟在露天野外相差无几。 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走了出来,说道:“嵬大王已经知道贵客驾临,不过嵬大王正在练功,命两位姐姐好生伺候贵客,待明日他再与贵客相见。” 两个狐精忙答应了,娇娇嗲嗲牵着狼娃的手,穿过大山洞中的一个小洞口,又进入另外一个大山洞。 那洞中竟有一座十分精致的宫殿,殿顶全是彩色琉璃瓦铺就。几根雕龙画凤的梁柱支撑着殿顶。 正面一方精致的竹榻,榻前小桌上,摆满美酒佳肴。 两个狐精牵着狼娃在竹榻上坐下,一边一个喂他饮酒吃菜。同时乐声响起,几个美女身着彩衣,翩翩入殿,歌舞助兴。 但狼娃完全不懂听歌赏舞,又嫌两个狐精喂酒喂菜的不痛快,索性将两个狐精推开,尽管大口喝酒,大口吃菜。 谁知他本来不善饮酒,几杯一喝,便迷迷糊糊。正好左边的狐精软绵绵地依偎上来,狼娃一把抱住,叫一声:“师妹,我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 那狐精“咯咯”一笑,立刻伸手搂住了狼娃的脖子,凑嘴向狼娃唇上吻去。同时另一个狐精也凑了上来,在狼娃身上抚摸助兴。 狼娃原是情欲强盛之时,只是因爱生惧,在苏晴儿跟水叮咚面前不敢使横,但这将近一个月的挫败打击,早就令他心神疲惫,两个狐精送上门来,他哪里还能把持得住?就在那竹榻之上,对两个狐精肆意蹂躏,尽情发泄。 直到筋疲力尽,狼娃就在两个狐精臂弯里沉沉睡熟。 两个狐精虽然阅人无数,但之前接触都是凡间男子,哪能有狼娃这般神勇威风? 两女心满意足,竟对狼娃生出几分真性情来,一人说道:“咱姊妹若是能够留下他来,这一生才真是不枉了!” 另一人接口说道:“大王正有此意,就看咱姐妹俩够不够魅力了!” “要不咱们用一点销魂香试试?” “他如此灵力,销魂香只怕对他无用!” “销魂香对他是无用,却能让咱姊妹俩看起来更加妩媚娇艳。他喜欢的那女子终究是个凡女,我就不信能跟咱姊妹俩相比。” “姐姐说得对,那咱们俩就如此如此……” 两只狐精计议一番。到得第二天一早,狼娃酣酣畅畅一觉睡醒,见自己仍旧躺卧在竹塌之上。 细一回想,昨晚的事情全都涌上心头。 他心中并没有什么羞愧懊悔之念,只是感觉耽搁了时间。正从榻上坐起身来,忽听脚步细碎,两个美人并肩走了进来。 狼娃稍稍一愣,这两个美人分明就是昨日那两个,可今日看来,却像比昨日更加娇俏可爱,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艳光四射,媚态横流。 “狼公子醒来啦?”一个女子启唇娇笑。 “狼公子昨晚好厉害呀,把咱姊妹都快累坏了!”另一个咬着嘴唇,一副娇羞模样。 若是其他男人看见这幅模样,必定怦然心动。奈何狼娃不解风情,直接站起身来,双臂一展,扔落地上的衣服,便已穿好在了他身上。 “我要走了!” 他瓮声瓮气道出一句,当真迈步要走。 两个狐精一急,忙从左右挽住他的手臂。 “狼公子要往哪儿去呀?咱们昨日那般快活,狼公子舍得就这么丢下我们?” “昨天我快活,你们也快活,为什么我要舍不得你们?”狼娃一贯地言简意赅。 可这种话却让两个狐精听不明白,只好自说自话。 “狼公子既然也快活,为何不干脆留下来?这里美酒佳肴享用不尽,又有咱们姊妹陪伴,狼公子难道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神仙般的生活?” 狼娃两眼看着她们俩,忽然冒出来一句:“我要跟我师妹在一起!” “你师妹不过是一介凡女,狼公子何必念念不忘?”一个狐精略发娇嗔,“狼公子你看看我们姊妹,难道不比那些凡间女子美貌百倍?” 狼娃不语,只是平淡地看着她两人,就像看着的是两段木头。 两只狐精被他眼光逼视得竟有些惭愧起来,不由自主丢开他手。狼娃再不理会她们,立刻就向山洞外走。 忽听一阵笑声,一个男子说道:“真没想到,狼兄弟还是一位情圣!” 狼娃抬头去看,骤然间浑身汗毛竖起。 那男子样貌俊秀,神态却妖异,而且他尚未走近,狼娃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明知此人本事远胜自己,狼娃本能地立刻起了戒备之心。 这人正便是蓝嵬嵬了。他汲取了生母蓝天后的灵力,此时的本事,的确是远在狼娃之上。 “我看狼兄弟这些日子一直在东海小岛上挨个搜寻,莫非为了让你心爱的女子活命千年,想要找到什么灵草仙药不成?”蓝嵬嵬悠然发问。 “我要找飞仙草,我义父说,找到飞仙草,我师妹就可以羽化成仙了!”狼娃硬邦邦的回答,他本来就不会说假话。 “飞仙草?”蓝嵬嵬脸上露出沉吟之状,忽然呵呵一笑,“我如果说正好我这里有一株,狼娃兄弟会不会觉得太巧了呢?” 他口中说话,忽然将手一伸。 狼娃亲眼看见他手心里竖立着一株小草。绿油油的颜色,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明明在他手心,却像活物一般轻轻飘摇。 “这这这……当真是飞仙草?”狼娃脱口惊问。 “你可以不信!” 蓝嵬嵬呵呵一笑,忽然扬手,只听“砰”的一声响,旁边一个丫头被她打得横飞出去,半空中小口一张,鲜血狂喷而出,待落下地来,已经化成狐狸原形。 “你你你……干什么?”狼娃吃了一惊。 “我是想让狼兄弟看看,我这是不是真的飞仙草!” 蓝嵬嵬重新张手,他手上那株小草立刻向前飞出,在那只死狐狸身边盘绕两周,那狐狸忽然爬起身来,在地上打了个滚,重新现出丫鬟模样,向着蓝嵬嵬拜伏地上。 狼娃心思单纯,哪能知道这是蓝嵬嵬使的障眼法? 当然若是其他人使出障眼法,狼娃一眼就能看穿,但蓝嵬嵬此刻本事比他高出太多,竟使他当真以为所见是实,一时又惊又喜,一下子扑倒在地,一边叩头,一边说道:“求大王将这飞仙草送我!” 蓝嵬嵬仰起头来“哈哈”大笑,忽然笑声一停,说道:“给你无妨,但是你可愿意听我号令?” 狼娃愣得一阵,终究还是师妹最重要,终于拜伏地上,说道:“我听你的就是!” “那好,你先吃了这颗丹药!” 蓝嵬嵬手一张,手心里现出一颗殷红如血的丹丸。 番外:狼娃的爱情(21) 自那日狼娃说要往东海去寻找飞仙草,秦百流就日夜牵挂,暗暗后悔不该跟狼娃提及此事。 但后悔无用,他一介凡人,不可能飞到东海去寻找义子。 这日正与兄长秦百江在厅中议事,秦百流说道:“这一年有叮咚跟胡公子相助,妖狐实力已经大减,我秦家堡数月来竟未找到一只妖狐,却不知叮咚现在怎么样了!” 秦百江说道:“叮咚吉人天相,咱们纵然牵挂,也无济于事!倒是要防备妖狐一族孤注一掷,再对我秦家堡发起攻击!” 秦百流点头称是。忽然秦玉昂闯进厅里,说道:“东南方向有妖气涌现,而且看来不止一只妖狐!” 秦百江立刻起身出去,跟秦百流分别跳到高处极目远望。 果见东南方向,一团乌云夹杂着妖气迷障,向着秦家堡方向滚滚而来。 秦百江心中吃惊,遂又跳落地上,对秦百流说道:“这真是说曹cao曹cao到,看来妖狐一族这一次竟是倾巢出动,当真要跟咱们秦家堡殊死一拼了!” 秦百流点一点头:“不错,看这妖气如此浓烈,必是妖狐太子亲自驾临!只可惜狼娃不在,咱们没有人能与他平手过招!” 秦百江仰起头来,哈哈一笑:“咱秦家堡屹立人间近千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玉昂,立刻敲响警钟,全堡严阵以待,今日与妖狐族一决雌雄!” 秦玉昂大声听令,立刻走开传达。 这番情形秦家堡人已经演练过无数次,随着堡内警钟响起,半柱香的功夫不到,秦家堡人已经各就各位。 秦百江挺立在居中最高的一座房顶之上,左手执一面长约两尺的艳红色三角令旗,右手执一柄长剑,神威凛凛,严阵以待。 他手上令旗名曰护灵旗,亦是仙人所传一件宝物。舞动处火云飘飘,香风四溢。身周两丈,任是妖狐太子,亦不敢靠近。 秦玉昂跟秦百流分别站立在东西两边另两座房顶之上,秦玉昂手执长剑,身藏天眼神鹰。秦百流则一手紧握长剑,一手提着镇妖锣。 秦家堡上百弟子,每十人一组,分散在堡内各处,分别组成降妖剑阵。百人之数,可敌千人。 另有妇孺老幼,则隐入暗室。 那团乌云来得好快,秦家堡人这边方布置停当,乌云已经到了秦家堡上空。 随着乌云散去,但见半空中密密麻麻全是人影,怕也不下百人之数。居中一团彩云祥光,托着一个青年男子,形容妖异,正是妖狐太子蓝嵬嵬。 秦百流忍不住满含讥嘲首先发声:“妖狐太子,你强以霞光彩云为依托,是否你也觉得妖孽可耻,妄想以仙家瑞气,冒充仙人?” 蓝嵬嵬“哈哈”一笑,说道:“说什么冒充不冒充,我如今已是金刚不坏之身,天上人间,唯我独尊,便是大罗神仙,也不在我眼中!” “好大的口气!”秦百江冷笑接口,“你今日率领妖狐一族倾巢出动,可是要与我秦家堡决一死战?” “你秦家堡根本就不放在我眼里,我也懒得亲自出手收拾你们,你们且看看此人是谁!” 蓝嵬嵬口中说笑,忽一招手。他身后立刻闪出一人,神情木然,飘身在蓝嵬嵬座前不动。 地上的秦家堡人仰头上望,一时还没能认出此人容貌。秦百江秦百流再加上秦玉昂挺立高处,一眼扫过,秦百流首先惊呼出口:“狼娃?妖狐太子,你将我义子怎么样了?” “义子?原来这野狼崽子是你义子!”蓝嵬嵬得意地“哈哈”一笑,“他本来灵力强大,便是我一时三刻也未必能够收拾得了他。只可惜呀只可惜!他一心要与他喜爱的一个凡间女子活命千载,所以心甘情愿吞服了我的一颗迷心丸,如今他已不认得你这个义父,除了我的话,他谁的话都不会听!” 蓝嵬嵬长笑不止。秦百流大急之下,口里连连叫道:“狼娃,狼娃,你当真认不得义父了么?” 狼娃脸色木然,对他的叫声宛如没听见一样。秦百江轻声一叹,说道:“三弟别叫了!那迷心丸原是妖狐族辛苦练就的一种邪恶妖法,任是大罗神仙服之,也会迷失本性,只对施法者一人效忠,他现在……已经不是你我熟知的那个狼娃了!” 秦百流又惊又怒。虽然狼娃认他做义父的时间并不长久,但念着狼娃身世坎坷,在这世上更无一个亲人;更加上狼娃心思单纯,既认了他当义父,就一心一意对他好,因之秦百流早已当狼娃跟自己的亲生儿子差不多。 如今听大哥说起狼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熟知的狼娃,秦百流不由得虎目含泪,只恨不能生出翅膀扑上天空,与妖狐太子决一死战。 “妖孽休说废话,有本事就下来决一死战!”秦玉昂大声喝骂。 蓝嵬嵬冷笑一声:“你还没资格跟我决斗,我看你们还是先跟这狼崽子打一场再说吧!” “哈哈”一笑,向着狼娃一挥手。狼娃立刻下降高度,目光闪闪,向着秦百江、秦百流、以及秦玉昂挨个打量。 “狼娃,你千万不要助纣为虐!”秦百流不肯放弃,仍在苦苦劝说。 狼娃根本对他不加理会,忽然两眼看定了秦玉昂,一声扬起护住脸面,另一手握拳挥出,头上脚下,从空中斜扑而下。 秦玉昂明知他的功夫,忙凝神静气预备化解他全力一攻。 却不料狼娃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秦玉昂,只听得“轰隆”一声大响,狼娃一条矫健的身躯,居然从秦玉昂脚下的那间房屋一穿而过。 他身周散发出的强大气流,撞击得整个房屋梁断柱折。秦玉昂只感觉脚下一虚,急忙跃身跳开。 但听得“哗哗啦啦”一连串响声,整间房屋倒塌下来,顿时灰尘弥漫,砖瓦乱飞。 秦家堡房屋建筑,原是按照当年仙人所传降妖阵法所建,凡精妖狐怪,一旦进入秦家堡,必定丧魂失魄,原形毕露。 其中最关键的三座房屋,便是秦百江、秦百流、以及秦玉昂分别站立的那三座。 蓝嵬嵬道行虽高,也不敢对这三间房屋下手,但狼娃并非妖狐一族,因之轻而易举毁了一座房屋。 此房一倒,降妖阵法立现破绽,几只道法高深的妖狐从空扑落,顿时跟秦家堡弟子战在一起。 秦玉昂见势不好,立刻扬手放出天眼神鹰。 神鹰随着他望空一抛,身体迅速放大,忽而一声清亮的鸣叫,双翅舒展,化成巨鹰形状。 众妖狐一见神鹰现身,无论是先扑到地面的,还是仍留在空中的,免不了一个个栗栗危惧。 却不想神鹰方一现身,立刻被蓝嵬嵬周身散发出的浓烈妖气所震慑,对其他妖狐不理不睬,只是鸣叫着飞升到高空之上。虽然在空中盘旋飞绕,鹰鸣声声,却竟不敢向蓝嵬嵬扑击而下。 “天眼神鹰也怕了我,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蓝嵬嵬“哈哈”狂笑,遂又向狼娃张口一喝,“狼娃,还不赶紧动手!” 狼娃听他一喝,眼光立刻又向着秦百江秦百流所站房屋扫了过去。秦百江知他意图,当即挥动手中所执护灵旗。 但见红云震荡,在秦百江身周两丈飘绕回旋。 同一时间秦玉昂大喝一声,仗剑向着狼娃一扑。狼娃哪里将秦玉昂放在眼里,秦玉昂尚未扑到近前,狼娃身体一晃,已如闪电飘风,扑向秦百江脚下房屋。 不想那护灵旗虽不能主动攻击,但却是抵御外侮的无上至宝。 狼娃方一扑近红云笼罩之地,陡然感觉就好像扑到了一团棉堆上一般,一股至柔至软、却又无法抵挡的弹力反震回来,将他一条颀长矫健的身躯,只震得向后连连翻滚。 秦玉昂一声清喝,趁机脱手放剑,使出一招斩妖剑法,长剑化成一道亮光,向着狼娃疾斩而到。 秦百流终究心挂义子,禁不住脱口惊呼。 那斩妖剑法亦是仙人所传,即便是蓝嵬嵬亦对其畏惧三分。但狼娃并非妖孽,况且他的本事绝非普通狐妖所能相匹。 他一条身躯尚未在空中稳住,瞥眼瞅见亮光飞斩,狼娃立刻脱手放出铁凿。只听“噌”的一声响,那亮光被铁凿砸得倒飞回去,秦玉昂跃身接住。 同时狼娃收回铁凿,站稳身体,两眼向着秦玉昂一瞅,眼中忽然凶光大炽,左手铁凿,右手铁锤,向着秦玉昂急扑而下。 “狼娃不可!” 秦百流明知侄儿绝对挡不住狼娃全力一击,口中呼喝,同时飞身而起,急纵过来。 秦玉昂猛见狼娃急扑而下,速度之快无法形容,大骇之下,急忙飘身疾退,同时舞动长剑,只望与狼娃拼个两败俱伤。 却不料人影一晃,秦百流飞身而至,挡在了秦玉昂身前。 因怕伤到狼娃,秦百流不敢使用长剑攻击,只是舞起一团剑光,护住周身上下。 番外:狼娃的爱情(22) 秦百流的武功自然远胜侄儿秦玉昂,但与狼娃相比较,那又几是天壤之别。 况且他仓促而至,又不敢全力攻击,倘若狼娃铁锤铁凿落到实处,秦百流手中长剑必被震飞,秦百流自个儿亦当无幸。 但狼娃心智虽迷,本性尚存,之前他连连攻击秦玉昂与秦百江,唯独避开了秦百流。并非记得秦百流是他义父,而是潜意识中不敢伤害秦百流。 此刻陡然看见秦百流拦在身前,狼娃下意识地立刻收起铁锤铁凿,并且向后一个大翻身,堪堪避免与秦百流撞在一起。 秦百流一愣之后,瞬时热泪盈眶,高声叫道:“狼娃,你还记得义父对不对?你还记得义父对不对?” 只可惜狼娃依旧对他的叫喊不加理会,忽然回身,向着秦百流之前站立的那间房屋撞了过去。 秦百流远不及他的速度,眼睁睁看见狼娃整个身体穿房而过,紧随着“轰隆哗啦”一连串的响,又一座房屋倒塌下去。 此房一倒,降妖阵法立破,仍在空中停留的其他妖狐齐声欢呼,纷纷从空中扑落。 秦家堡众弟子摆开降妖剑阵,竭尽全力与众妖狐抗衡。 一时间天上地下人影翻飞,呼喝连连,整个秦家堡都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 秦百流扬手将镇妖锣扔给秦玉昂,说道:“玉昂,你去帮助其他人,狼娃交给我了!” “三叔你小心点!” 秦玉昂回应一声,一手接住镇妖锣,另一手仗剑扑入妖狐群中。随着“嗡嗡嗡嗡”锣声沉闷,众妖狐挡者披靡,纷纷走避。 秦百江仍旧稳稳站立在居中那座最高的房顶之上,他本是秦家堡中功力最高者,但他所站房屋,亦是秦家堡中枢所在,此时降妖阵法虽已不起作用,但只要中枢不倒,妖狐一族便不能肆意妄为。 所以他只是稳立房顶,挥动令旗护住周身,同时大声呼喝,指挥一众秦家堡弟子相互联动,与妖狐一族竭力拼杀。 蓝嵬嵬眼瞅下方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心中焦躁,当即从空向着秦百江拍出一掌。 他此时功力几近通天,一掌发出,顿时有一片蓝色浓雾,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湃。下方便有一座大山,也会被这一股大力压平。 却不料那一片浓雾方一压至秦百江头顶两丈之处,环绕在秦百江身周的红云突然间流动加速,居然幻化成红艳艳的一片。 蓝嵬嵬大吃一惊,万料不到他力贯千钧的一掌,居然被无声无息化于无形。这才明白秦家堡屹立千载,与妖狐族抗衡不倒,他母亲蓝天后却从不肯亲自出手与秦家堡对阵,绝不仅仅是怕仙师报复,而是以蓝天后之能,也未必能够将秦家堡轻易除灭。 他当然可以如其他妖狐一般落到地面,与一众秦家堡弟子展开厮杀,以他此刻能耐,包括秦百流在内所有人,都挡不住他一招半式。 但那样实在是有失他妖狐大王的身份,眼瞅狼娃漂浮在半空之中,只是跟下方秦百流相持不动,不由得心中恼怒,喝骂一声:“狼娃,你赶紧给我杀了秦玉昂那小崽子!” 他很清楚所有宝物效能大小,必定跟使用者心智强弱有很大关系,一旦狼娃杀了秦玉昂,秦百江伤心之下,只要稍有分神,他便可趁机出手攻击。 狼娃听他号令,立刻身形一晃,扑向秦玉昂。 但秦百流一直全神注意着他的动静,他身影一动,秦百流立刻跟着飞身纵跃。 秦百流的本事自然远远不及狼娃,但狼娃从空扑落,距离较远,秦百流短线跟进,仍旧拦在狼娃身前。 “狼娃,我是你义父,我是你义父啊!你还记不记得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如今你助纣为虐,你师父泉下有知,怎能瞑目?” 秦百流苦苦规劝,狼娃却依旧满脸僵硬。蓝嵬嵬在空中看到,忍不住喝骂一声:“老匹夫当真碍事!” 忽然挥起一掌,向着秦百流拍了过来。 他离秦百流足足有五丈之遥,但他一掌发出,一道蓝色的掌影快如飘风从空而落,向着秦百流胸脯奔袭而至。 秦百流大吃一惊,眼见那掌影来得太快,根本不及使剑招架,迫不得已抛下长剑,双掌并拢向着那道掌印一挡。 “扑”的一声闷响,秦百流身体向后甩将出去,胸中气血翻涌,口一张,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狼娃猛见秦百流被打得整个身体向后甩出,出自本能地立刻跟随而上,他的速度远比秦百流要快,秦百流一口鲜血喷出,狼娃堪堪赶到近前,正好被喷得满脸血污。 狼娃双手伸出,已将秦百流稳稳接住。 蓝嵬嵬虽然功力通神,毕竟距离太远,他又要避开秦百流对面的狼娃身体,是以这一掌并未出尽全力。 秦百流受伤虽重,一时却未丧命,眼瞅狼娃双眼大睁,仿似在竭力回想着什么,秦百流竭力将又一口涌到嘴边的鲜血咽将回去,脸上扯出笑容,温言说道:“狼娃,我是义父啊!记不记得水叮咚水姑娘一再交代过你,要你好好照看义父?” “义父?”狼娃豁然一省,再次看向秦百流,眼中倏然间怒火大炽,“义父,你是义父!谁伤了义父,我就杀了谁!” 忽然将秦百流向地一放,回过脸来,看向高空中的蓝嵬嵬。 “是你伤了我义父?你敢伤了我义父!” 话未落音,他一条身影已经冲天而起。 “你这狼崽子,还想不想要飞仙草?想不想跟你那亲亲师妹同享千年长寿?” 狼娃已经冲到了蓝嵬嵬跟前,忽听蓝嵬嵬提到“飞仙草”三字,不由得愣了一愣。 蓝嵬嵬手掌伸出,掌心飘飘摇摇一株绿色小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杀了秦玉昂那小子,这样你就可以得到飞仙草,跟你那亲亲师妹同活千年!” 蓝嵬嵬极力蛊惑。狼娃面色时青时白,突然咬一咬牙:“你伤我义父,我非杀你不可!只要杀了你,飞仙草还是我的!” 左手铁凿扔出,右手举着铁锤,向着蓝嵬嵬疾扑上去。 “不知好歹的狼崽子!” 蓝嵬嵬斥骂一声,挥手一掌拍向狼娃。 他此时功力远胜狼娃,狼娃铁凿跟他掌力一碰,立刻倒飞回去。 同时狼娃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而至,不得不变前攻成后撤,随着那股力道向后一飘两丈。 但听鹰声鸣叫,一直在高空盘旋的天眼神鹰一见狼娃出手攻击蓝嵬嵬,立刻从空扑落下来。 蓝嵬嵬来不及追击狼娃,迫不得已望空拍出一掌。 天眼神鹰同样不敢与他掌力对抗,两只巨大的翅膀连续闪动,重新避上高空。 人影一闪,狼娃再次攻向蓝嵬嵬。 秦百流躺卧地上,眼瞅狼娃与蓝嵬嵬展开激斗,满怀欣慰,只觉纵然身死,亦可瞑目。 秦玉昂无暇顾及天上争斗——实际上他不会飞行,想顾及也顾及不了,只是一手提着镇妖锣,一手执着长剑追杀地上一众妖狐。 当日随白仙后侵犯仙苑谷,妖狐族精英尽出,今日攻进秦家堡的,更无一人能挡得住镇妖锣的威力。 秦百江眼瞅下方情势渐渐稳定,众妖狐被秦玉昂赶得难成阵势,心中略有安定,只是关注着天空中的拼斗。 但见狼娃与天眼神鹰合力,仍旧远不是蓝嵬嵬的对手,只不过狼娃性情勇悍,一旦交手,除非得胜,否则便是不死不休。 秦百江明知耽搁下去,天眼神鹰尚能自保,狼娃只怕很快要伤在蓝嵬嵬掌底。但他无法飞上天空助阵,只能在下方空自焦急。 其实若论真实本领,狼娃比之从前的胡力瑧尚有不如,但狼娃自幼长在狼窝,一则悍不畏死,二则身法招式古怪奇诡,便是蓝嵬嵬也难以捉摸。 更加上有天鹰神鹰相助,蓝嵬嵬一身通天本领,被狼娃抵挡了二十余招,竟未能伤到狼娃分毫。 蓝嵬嵬自觉颜面大失,再见下方群妖渐处劣势,更不由得既恼且恨,突然心生毒计,撇开狼娃不理,从空中向着半卧地上的秦百流急扑而下。 秦百流身受重伤,根本难以躲避。秦百江秦玉昂齐声惊呼,不约而同扑向秦百流躺卧之处。 但他两人的速度远远不及蓝嵬嵬,眼睁睁看着秦百流要被蓝嵬嵬毙于掌底,狼娃暴喝一声,整个身体扑向蓝嵬嵬后背,铁凿铁锤脱手飞出,要逼蓝嵬嵬回掌自保。 蓝嵬嵬早就料到他这一手,趁着天眼神鹰不敢扑击到这么低的高度,蓝嵬嵬忽然回身,左手挥处,铁凿铁锤被他掌力震得两面飞出。同时狼娃紧随扑到,蓝嵬嵬右掌拍出,正好击在狼娃胸脯之上。 狼娃被打得整个身体立刻向后飞了出去,半空中已经鲜血狂喷。同时秦百江秦玉昂扑到近前,蓝嵬嵬“哈哈”一笑,双手连拍,秦百江父子也即向后甩出。 秦百江有护灵旗护住周身元气,尚且全身而退。秦玉昂落下地来,踉踉跄跄连退数步,口一张,也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番外:狼娃的爱情(23) 蓝嵬嵬一招之间伤了狼娃跟秦玉昂,更不由得“哈哈”大笑。 秦百江眼瞅狼娃落下地来,一手抚住胸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虽想竭力支撑,但终于还是跌倒地上。 再看儿子秦玉昂,虽然面色苍白摇摇欲倒,比之狼娃的伤势还要轻些。 众妖狐本来被秦玉昂手中镇妖锣逼得四散躲避,此刻秦玉昂受伤,众妖狐立刻稳下阵脚,反向秦家堡一众弟子展开反击。 秦百江心中惨然,明知今日已经一败涂地,转眼看着蓝嵬嵬,惨笑说道:“阁下数百年处心积虑要灭我秦家堡,今日看来是要得偿所愿了!” “你知道就好!”蓝嵬嵬满脸狂傲,自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等只要乖乖跪下,从此归顺本大王,本大王也不一定就会要了你等性命!” 秦百江仰起脸来,“哈哈”一笑:“秦家堡近千年来一直与妖狐不共戴天,今日纵然全堡尽灭,又怎肯对你这卑贱妖孽俯首称臣!” 左手扬处,护灵旗舒展飘摇:“你自称天神,有本事,且收了这面护灵旗去!” “我虽不能收它,但要灭它,却并非不能!” 蓝嵬嵬咬牙一句,忽而沉气凝神。秦百江明知他倾力一击,必定如排山倒海,但如今只能紧握宝旗,寄望拼个同归于尽。 却不料蓝嵬嵬一招未发,忽然面色一变,同时天空中传来一声轻叹:“蓝嵬嵬,你侥幸逃脱,不思悔改,再要行凶害人,必定同妖后一般,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众人抬头望处,但见天空中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间中一男一女。男者俊若天神,女子美赛天仙。 “叮咚!”秦玉昂喃喃自语。 那两人虽有天仙气度,但眉目五官,却正便是胡力瑧与水叮咚。 “你两个又来坏我大事!” 蓝嵬嵬咬牙切齿,明知这二人联袂而至,今日再难有逃脱的机会,索性冲天而起,率先攻向胡力瑧与水叮咚。 若以水叮咚与胡力瑧此时功力,任一人都在蓝嵬嵬之上。蓝嵬嵬同时攻他二人,几乎就是以卵击石。 水叮咚身影一闪,不与蓝嵬嵬接战,直接飘身落在地上。胡力瑧长笑声中,衣袖轻拂,潇潇洒洒接住蓝嵬嵬攻势。 “叮咚,你你你……当真羽化为仙了?”秦百江眼看水叮咚如此气度,又惊又喜脱口一问。 水叮咚忙向秦百江施了一礼,说道:“待我救了三叔跟狼娃,再来与义父说话!” 一手虚招,狼娃的身体立刻漂浮起来,一直漂浮到秦百流身畔。水叮咚双手齐出,分别按在狼娃跟秦百流身上。 狼娃受伤最重,但他亦非常人,不过片刻之间,他就吐出一口浊气,忽而睁开眼睛。 同一时间,秦百流也已重伤痊愈,站起身来,想要握住水叮咚的手,但见水叮咚今日气度已与从前大不相同,终究没敢伸手,只是眼含热泪,唤了一声:“叮咚你回来得太及时了!” 水叮咚点头一笑,眼瞅狼娃翻身站起,就要重新上天与蓝嵬嵬拼斗,水叮咚一把拉住,柔声说道:“狼娃,蓝嵬嵬不是胡力瑧的对手,你重伤方愈,还是先歇口气吧!” 狼娃两眼愣愣地看着她,良久,方点一点头。 水叮咚走至秦玉昂身边,秦玉昂嘴唇动得一动,却竟说不出话。 水叮咚嫣然一笑,唤了一声:“玉昂大哥!”一只纤纤玉手握住了秦玉昂的一只大手。 秦玉昂但觉一股热流从她掌心流进自己体内,四肢百骸无不舒坦,不过瞬眼之间,伤势痊愈。 水叮咚重新飘身高处,低眼向着秦家堡内相互厮杀的人妖双方一望,忽而右手扬起,一片清亮亮的光芒从她手中挥洒出去,瞬间流过秦家堡角角落落。 秦家堡一众弟子并无任何不适反应,但所有妖狐凡被这亮光照到,立刻扑地跌倒,现出狐狸原形。 秦家堡弟子忙要追杀,水叮咚朗声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群妖狐已经全部退化为狐,从此再不能为祸人间,各位还是放它们自己逃命去吧!” 众弟子闻言收手。但见满地的狐狸四处乱窜,眨眼之间全都藏匿无影。 就在那同一时间,蓝嵬嵬忽然一声大叫,只听“砰”的一声大响,水叮咚道声:“不好!” 双臂张开,一股阴柔力道将整个秦家堡护在其间。 地上众人谁都没有感觉到任何能量冲击,只是看着天空中蓝嵬嵬忽然爆裂开来,一股强大的气流四面炸开,惊得天眼神鹰更往高空飞窜。 胡力瑧虽然挺立在空中不动,但他一身衣衫,却在风中烈烈飞扬。 ※※※ 数日之后,秦百流陪着义子狼娃,再次来同官苏家拜访。 论起狼娃跟苏晴儿的婚事,苏孝方叹道:“这个事情只能由晴儿自己拿主意!如今她已卧病在床,你们若是晚来几日,说不定她就……” 说到此,苏孝方忍不住眼眶红润。狼娃惊得跳起身来,说道:“师妹病了?” 不等苏孝方回答,身形一晃,已经无影。 原来苏晴儿自狼娃离去,每天心中郁郁不畅,没过几天,便病卧在床。苏家人遍请名医,苏晴儿的病情不仅未见转好,反而越来越是严重。 苏家人有心往秦家堡报信,寄希望于狼娃能够救回苏晴儿,却又怕狼娃非人非神,与他牵连太紧,只怕未必是福。 如此这般一耽搁,苏晴儿已是奄奄一息,苏家已经在准备她的后事了,却不想狼娃复又回来,并且请秦百流同来提亲。 苏晴儿病势沉沉,已经有好几日不曾有清醒的时候。 忽而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流来回激荡,浑身力气渐生,脑瓜也显清明。 睁开眼来,苏晴儿一下子惊吓地睁大了眼睛。 “狼哥哥,你你你……是你吗?” “是我!”狼娃点头,虎目中满含热泪,“你怎么这么傻,明明想要跟我在一起,却为了不让我在你百年之后伤心,你就宁愿提前伤心至死!” “我……”苏晴儿听他一说,忍不住又要流泪,但转念一想,却再次睁大眼睛,“狼哥哥,你你你……” “我什么都懂了!”狼娃点一点头,“水叮咚……她现在本事可大了,已经令我完全开窍,什么事情,我都能考虑了!” “水姐姐,她在何处?”苏晴儿顾不得重温旧情,张口一问。 却听“卟哧”一笑,有人说道:“我在这里呢!” 苏晴儿只觉眼前一花,眼前多了两人。 那分明就是水叮咚跟胡力瑧,可两人却多了一种仙人气度,纵是结拜姊妹,苏晴儿也不敢直眼相看。 “我本来想让妹妹跟狼娃多说一会儿话,没想到妹妹这么快就想到我了!”水叮咚朱唇轻启,含笑而言。 “姐姐!”苏晴儿眼眶一热,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你这傻孩子!”水叮咚轻声一叹,“你放心吧,我跟胡力瑧有办法让你跟狼娃同享长寿,绝不会让你百年之后,留下狼娃一人伤心!” 苏晴儿又惊又喜,转眼看着狼娃,狼娃向她点一点头。 “到底……是什么办法?”苏晴儿怯怯一问。 “这个办法,是要将狼娃的寿命分你一半,比如他本来可以活一千八百岁,一旦使了此法,你跟他可以同生共死,一同活到近千年。” “啊?”苏晴儿惊吓得第三次睁大眼睛,“这这这……对狼哥哥太不公平!” “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狼娃立刻接口,眼中闪动着从前不曾有过的温柔与爱惜,“就像没有我,你一天也活不成一样,我们能共同活到近千年,那不是很快活的事情?” 苏晴儿眼睫扑闪,泪水滚滚而落。 “傻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狼娃微微一笑,一阵按捺不住,低下头来,吻去苏晴儿脸颊上的泪水。 水叮咚又是“卟哧”一声笑起来,轻轻一扯胡力瑧,两个人顿时隐身不见。 剩下两个相爱的男女,紧紧拥在一起,吻在一起。 甜蜜的泪水,混合着甜蜜的笑容,化在口中,融在心里! 全书完 一路暖阳 2016年12月30日 【作者按:另有拙著《睡到死》,已经在落初文学连载。此为恐怖小说,很可能让你看了晚上不敢出门,胆子不大,请谨慎选读。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