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媳》 第一章 苏府来提亲 屋内的氛围有些凝重,丫鬟婆子们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梢间软榻上的老太太神色凝重,虽喜怒不表于外,但偶尔往屋里瞟的眼神,间或流露出的焦虑,能让人看得出老太太心里的担忧。老妇人单手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整个身子的中心都往那扶手上靠着。这老妇人,便是理国公府的老祖宗。 下首坐着一个穿着藏青色道袍,手拿拂尘的道士。道士看起来四十多岁,但双眼清明,下巴留着山羊胡须,脸上无半分焦急抑或是担忧,倒是与梢间里的华贵又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 良久,里屋急奔出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丫鬟神色惊慌,到老太太跟前先福了身,这才说道林大夫让奴婢先与老太太说说,大少爷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让您好生做好准备” 说着这话,丫鬟眼眶红了一圈,哽咽起来。 老太太脸上的神色又沉了几分,看向道士的目光多了几分希冀。 “你说的法子果真管用?”老太太语调压低了几分,但声音却不大也不小,可也能听出老太太实在是不待见这道士。 道士笑了一下,起身向老太太作了揖,“若是老太太信了贫道的说法,又如何到了这个地步。” 老太太对道士不满,只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偶尔发出“啪”的一声,老道士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也未坐下,就那么站在一边。 老太太的腮帮子动了几下,几次欲言又止,待过了片刻,才说道说” 这次的言语中道士少了几分不满,甚至带着微乎其微的希冀。 道长双目半眯,左手拿着拂尘,右手手指掐动了几下,缓缓的说道京城不久前有一户官宦家刚从西南回到顺天府,那户人家姓陈,长女的生辰八字恰巧与大少爷的八字相生……” 老太太又沉默许久,仿佛在犹豫到底该不该道士的话,她招了招手,在跟前伺候的夏妈妈便上前一步,弓着身子等着老太太发话。 “你去派人打听打听,那姓陈的官宦家到底是个底细……”顿了顿,老太太又说道算了,去请了王媒婆,再把彦宁的庚帖带去吧” 夏妈妈福了福身,退出梢间,走过外间,撩起帘子走了出去,只见她穿过两条抄手游廊,又从后花园里走过,绕过假山,走出垂花门,又穿过了整个外宅,才从侧门离开府里。 理国公府乃先皇御赐,老太公是开国元勋,先皇登基后封了三个异姓王、五个异姓侯、六个国公,但理国公府却不是最华贵,也不是最得圣恩的。 老太公过世之后,便由老太太打理着家业,又做主把国公府的牌匾拿下来,如今改为苏府。老太太有两个嫡子,大在怀上孩子之后便穿着道袍离了家,后来在的灵堂上出现了一次,便又消失不见。只留下苏大少和她这个子相依为命。幺子十五岁不到就离家跑到江湖上闯荡,不知生死。 如今这府上的事情都教给庶子打理,可的嫡长孙却平白的害了这么一场病,眼见着药石无医,如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 陈府宅子里,陈看了苏府下人送的帖子和书信,眉眼中多了几分喜色。虽说苏府是大户人家,身份高贵,可那个苏大少的命都被阎王掐着了,只等时日到了,这人也就没了。若大姑娘嫁到苏府也能享得荣华富贵,外头的人也不会说她这么继母待大姑娘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是让她心里头少了一根刺。 合上书信,陈又看了一眼夏妈妈身边站着的媒婆,那媒婆笑得和善,陈笑着说道劳烦夏妈妈和王媒婆,您且先小坐一会儿,我这就把大姑娘的生辰八字送。” 王媒婆在官媒里名声好,苏府竟把王媒婆都请来了,也算是给足了陈府脸面,陈自然高兴。 夏妈妈松了一口气,只要这陈打算送庚帖,那这事儿就成了。 没过多久,陈跟前的管事妈妈就把庚帖拿了。夏妈妈只当做样子看了一眼,毕竟这八字是大老爷亲自算的,当不该。 夏妈妈眉眼温和,虽是奴才,却有着大家子的气派,说道不可否让奴婢去看看大姑娘?” “自然,毕竟是给苏大少爷做妻,品性也该让府上放心才是”陈略带讨好的说。 夏妈妈点点头,陈家也就过世的老太公中了殿试探花才发家,大陈佑扬也就在成都府做了几年知事,年前才在京城捞了一个从八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左清纪郎。这官阶虽不大,可毕竟是詹事府的,在太子跟前侍奉左右,将来升官是肯定的。不过就算以后能升官,可苏府要娶陈家大姑娘,那也是陈家大姑娘高嫁。这陈对夏妈妈客气,也是很自然的事儿。 陈只吩咐了管事妈妈带着夏妈妈去大姑娘的院子,越往里头走,夏妈**脸色越不好看,虽然她平日和善,可饶是如此,也觉得这陈家大姑娘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清苦了些。 这院子外头的墙破败不堪,坑坑洼洼的,显然陈家买了这座宅子之后就没有来修缮这里。 再往里头走,院子里连花草树木都没有,不过这地上的雪竟也全都清扫干净了,虽说看起来简单,却也没有让人觉得萧索。 夏妈妈暗地里点头,看来这大姑娘虽然不受继母的宠,却也不是个都不懂的。 夏妈妈来之间,便早就有人来院子里知会了,陈如锦吩咐跟前的丫鬟都打起精神,一点都不能马虎了,又让大丫鬟尔珠在外头迎夏妈妈。 这不,夏妈妈刚踏进院子,尔珠就笑脸迎了上来,恭敬的福了福身,说道姑娘在里头候着,让奴婢出来,不敢怠慢了妈妈” 夏妈妈心里对大姑娘的评价又高了一分,这大姑娘心里倒是明白,没有降低身份来迎她这个奴才,不过见这丫鬟的装束,在大姑娘跟前也该是个得心的。 进了屋子,夏妈妈真忍不住在心里给大姑娘打抱不平,这还是嫡长女该住的地方么,就连她这个在苏府有些脸面的管家婆子,屋子里也摆着几件有脸面的物件。 此时正见大姑娘坐在内屋的软榻上,另外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双手贴着中间的裤缝站在两旁,看着就觉得精神。 夏妈**脸色也就柔了下来,给大姑娘福了身,才站在正中间仔细的打量起这陈家大姑娘。 她记得方才看庚帖的时候见到陈家大姑娘闺名如锦,一听就是个喜气的名字,长相端庄,举止也大方得体,只要稍稍再学一些规矩,不就是一个大家子主母的派头么。 “尔英,愣着做,还不赶紧给妈妈拿凳子”陈如锦唤了一声。 夏妈妈已经,整个人都回过了神来,这才说道谢姑娘赐座” “妈妈不需多礼,我这里简陋,招待不周,可别让妈妈见笑”陈如锦笑呵呵的说道。 “老身就先谢过姑娘”夏妈妈见陈如锦面色上并无太多的不满,却还是说道姑娘可听说了老身府上大少爷的事情?” 陈如锦点点头,神态与先前并无太大的差异,笑着说道夏妈妈有话直说” 夏妈妈看着陈如锦的笑容竟觉得渗人,打了个寒颤,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你这婚事也就是给我家大少爷冲喜的,可说不定时候,少爷就走了。若少爷的病好了,兴许你多半也就是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是个明理的,你若是不想嫁,没人能逼你” 陈如锦当然,若苏大少死了,她就得在苏府守寡,若苏大少活了,她的身份也尴尬的很,毕竟娘家的身份不高。另外夏妈妈也很隐晦的告诉她,苏府不是外人想象的那般好过。虽然夏妈妈没有明说,可只要长了点心的,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尔珠这三个丫鬟却变了脸色,却得了陈如锦一记警告,就算三人有不满意的,却不敢说出来。 夏妈妈对陈如锦的印象又多了一条,御下有方。 “我想清楚了,夏妈妈只要稍稍使点银子便能打听到我的情况,您说,我若不嫁,这日子……再说,老太太定是个慈悲心肠,不然也不会让你跟我说这番话。” 夏妈妈也不多说,她毕竟是苏府的人,自然更想陈如锦嫁冲喜,便起身说道这亲事得办得快,奴婢已经差人回府请老太太把聘礼准备了,就等着姑娘赶早的嫁” 夏妈妈对的称呼改了,显然已经认定了陈如锦能嫁进苏府。 夏妈妈离开陈府之后,车夫便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想着方才陈如锦那番大方规矩的做派,却未曾想竟是装出来的。 这车夫自然是她留在这里向陈府门房打听陈如锦品行的,竟没想陈如锦竟是个飞扬跋扈的主儿,曾经竟在大冬天把的庶妹推下池塘,也难怪这陈府不待见她。这事儿得告诉老太太。 …… 陈如锦让尔珠把夏妈妈送出去,这才慵懒的靠着引枕,让尔云把炭火拨得旺一些,多添一些碳。 “大姑娘,这个冬天还没过完呢,若咱们现在就把碳用完了,那不得冻得跳脚”尔云愤愤的拿着小钳子往炉子里扔了两块较小的碳进去。 “小妮子,咱们兴许再过几日就不在这里住了,这么节约做。对了,你去找说说,咱们这儿的碳质量不好,烟味重,弄几斤银丝碳来。”陈如锦笑得欢乐,与方才的端庄相比,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尔云想了想,心里头的不愤顿时被雀跃代替,“奴婢这就去拿,哎哟,奴婢可听说府上现在总共只剩下两斤银丝碳了,咱们这屋里头从早到晚,说也得用那么一两斤吧。” 陈如锦轻唾一口,“你这小妮子,赶紧去办呗。” 尔云吐了吐舌头,撩起帘子出去,大姑娘要嫁进苏府,她就不不让她拿碳。 见着尔云出去了,陈如锦让尔英伺候她午睡,躺在床上,盖着温暖却有些旧的被子,她唇角扬起了一抹微乎其微的弧度。 了,真好 是 由】. 第二章 撕破脸面(一) 陈如锦重生了,正好重生在母亲过世,周姨娘被抬成陈府继室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在父亲眼里就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儿,连亲妹妹都敢害。 那一年,她被诬陷推周姨娘的女儿陈如钰到池塘,连累了母亲,又被周姨娘设计,让父亲休了母亲,母亲不堪受辱,上吊自杀。 那一年,她在陈府里,不再是掌上明珠,只是一个没了母亲的恶毒小姐,被府上所有人厌弃。 在记忆里,正因为在那一年受到的打击过重,她从一个娇生惯养,有些飞扬跋扈的小姐,变成了一个畏畏缩缩,懦弱的弃女。 可三年后陈家刚到京城,便有苏府上门提亲,她以为终于能逃出陈府的牢笼,不再受煎熬,却连给母亲报仇的机会都没有。却未曾想,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了另一个牢笼。 夫君丰神俊朗,是京城所有未出阁女子心目中的良人,只见了一面,她便爱上了他。可她是冲喜的媳妇,娘家的爹拼搏了几年才拼出了一个正六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这也还是靠着苏府的脸面才升到了这么一个官职。夫君看不起她的身份,可她却傻傻的认为只要自己做一个贤妻良母,总有一日能得到夫君的尊重。可惜她还是太傻了,明知夫君厌她占了正妻的位置,占了他心爱女子的位置。他那心爱的女子,最多也只能做一个平妻。 可偏偏老太太护着她,连平妻的位置都不给,也只能做一个姨娘。 夫君厌弃她,老太太在世的时候,有人护着,府上的人待她还算客气。但老太太过世之后,她依旧傻傻的阻止夫君和那姨娘的爱情,自然得不到什么好果子,最后却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陈如锦根本就睡不着,却闭着眼,默默的任凭泪留下来。哪怕已经过去了许久,再次想起这些事情,她依旧想痛哭一场。 当有些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明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却依旧没办法改变过程,但结局,却能改变的。 就算重生了三年,她也没办法阻挡周姨娘成为陈夫人,也没办法躲过嫁到苏府。她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在陈府孤立无助,哪怕有一身医术,也不可能配置毒药杀了周姨娘和自己的父亲。 杀了又如何,没了周姨娘,自己的父亲还是会娶另外的女人,还不如这个知根知底的周姨娘在身边比较好应付。而自己的父亲若现在死了,没了陈府,他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子,去靠谁? 曾经也想过寻到外祖父一家帮忙,她让乳娘杨妈妈捎信去外祖父家,才知道外祖父老家的祖宅竟然易主,杨家人早已经不知去向。 重生前什么都没有,重生后,依旧什么倚靠都没有。其实当初她也怀疑过,母亲素来坚强,怎么可能被休了就自杀?但她没有证据证明母亲是被杀害的。当初庶妹陈如钰落水,虽然是自己的贴身妈妈,母亲的陪嫁丫鬟做的,但也不相信母亲会对一个根本就没有威胁的庶女下手,而让她被诬陷。 既然重生,这一切,她都要查清楚。上一世,她还记得苏府老太太对她的千般好,虽然不知道缘由,但真心假意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而如今,又要重入苏府了。呵呵,她虽然会再次遇上苏府大少爷,却再也不会痴心妄想的得到苏大少的爱慕。想起上一世爱慕过的男人,虽然已经过了三年,可血液依旧止不住的沸腾,那股早已经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恨意,也随之被掀了起来。 陈如锦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多了一抹清冷和理智。 上辈子,也只有苏府老太太庇护过她,自己现在没办法报仇,不等于将来就没有机会报仇。所以她必须得嫁到苏府,哪怕……依旧会成为那人的妻子。 老太太的庇护对于她来说是个契机,也只有如此,她才能报仇。 擦干脸上的泪水,陈如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再一次隐忍了三年,能见到老太太了。 …… 那头,尔云去陈夫人屋里头说起要银丝碳的时候,陈夫人直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这三年连打落牙齿都能忍着吞进肚子里的大姑娘,竟然敢来找她要银丝碳。十月份的时候他们才搬到京城,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那银丝碳基本上都卖得差不多了,转完了整个京城也才买了拿了二三十斤,就连她这屋里头都是搭着那些劣质碳过的。这不,十一月才过半,银丝碳也就剩了那么三五斤,没想到尔云这丫头一开口就是两斤银丝碳。 她真后悔应了这门亲事,让陈如锦的腰杆直了,敢让她的丫鬟给她脸色。可偏偏,她又不能不给,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欺压陈如锦。 “等嫁入苏府,我看你还怎么横”陈夫人强压着怒意。 陈夫人心平气和的让尔云跟着身边的管事妈妈去取了银丝碳。尔云对陈夫人越发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这才跟着管事妈妈出去。 待尔云把银丝碳拿回来了之后,陈如锦吩咐尔云把所有的劣质炭赏给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特得意的把其他的那些劣质炭搬回自己的屋,又搬了一半去杨妈**屋子里。 陈如锦含笑,反正就算银丝碳用完了,不也可以让陈夫人再去买嘛,府上的陈夫人可是出了名的贤惠。 是以第二天,陈如锦又吩咐尔云去陈夫人那里去拿碳。 陈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没想到让陈如锦嫁到苏家竟成了陈如锦给她添堵的借口。可她还必须得答应。 尔云还没有回去,陈夫人竟听到外头的丫鬟说陈如锦过来了。 陈夫人赶紧平息了怒火,现在还不是她能生气的时候,以后陈府还得仰仗苏府呢 陈如锦进来,恭恭敬敬的给陈夫人行了礼,她现在是待嫁的姑奶奶,府上可不敢有人忤逆了她。她的本质是个骄纵的,压抑了这么多年,也该好生看看她如何骄纵一把。 待陈如锦坐下,才说道:“母亲,这些日子女儿觉得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冷,得添一些碳才行。” 陈夫人笑容满面的说道:“方才你的丫鬟尔云已经跟我说了,这不,我就吩咐了于妈妈去外头看看,还有哪家有卖的。” “如锦就知道母亲是个疼人的,昨天女儿吃着厨房里头的饭菜,实在是倒胃口,咱们府上的厨子做的菜怎么这么烂了,女儿可记得以前厨子做的莲藕拔丝不错。您也晓得,女儿就要出嫁了,往后回府的日子不多,您好歹也该满足女儿这么一点小小的奢望不是。” 屋子里头的丫鬟婆子全都低着头,不敢看陈夫人的脸色。 陈夫人额头上青筋都快蹦起来了,扯了扯嘴角说道:“大冬天的哪里有什么莲藕,这京城的新鲜吃食不少,我让人去请京城最好酒楼的厨子给你做些菜如何?” 陈如锦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母亲,我也不过就想吃一点莲藕,您也太小气了。再说了,我爹虽然官不大,可咱们家却不缺钱,一点平常的藕而已,还不至于买不到。以后我若是在苏府,被下头的丫鬟婆子碎嘴子的咬舌根说我在娘家没见过世面,女儿倒是没什么,可咱们陈府……毕竟爹爹还得做官不是。” 是 由】. 第三章 撕破脸面(二) 陈夫人咬牙,确实这大冬天的能买到莲藕,可那价钱却是秋天的好几倍,她心疼银子。若自家老爷被外头的同僚说起这事,多没面子呀,谁不知道陈家以前是儒商,有功名在身,但做生意却也是一等一的好。连这点银子都不出,外头的人也只会说她这个当家主母小气。被陈如锦这么挖苦了几句,陈夫人也只得悻悻答应。 陈如锦赶紧笑着拍马屁说道:“母亲果然是个大度的,待我这样的女儿好得没话说。” 但陈夫人听着却觉得刺耳。 陈如锦觉得够了,也不再废话,直入主题,说道:“母亲,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嫁进苏府。” 见陈如锦急迫的想嫁进苏府,陈夫人突然觉得,就算现在陈如锦想膈应她,也没什么,反正就是寡妇命。苏家大宅子岂是进去享福的。她可听说苏家宅子有不少人呢 “明天就嫁了,待会儿会有苏府派来的妈妈教你一些规矩。你好歹是高嫁,嫁妆我也准备好了,除了你生母给你准备的那份之外,我也另添了几套体面的物件。” 陈如锦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女儿谢过母亲。” 陈夫人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得了得了,你赶紧回去吧,以后只要你想着你父亲的好就行。” 陈如锦心里冷笑,她不仅时时刻刻想着父亲,还是时刻刻想着这个后母呢她起身,准备离开屋子,却突然又停了下来,“对了,不知道母亲可给女儿准备了陪嫁的下人?” “你跟前不是有三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么”陈夫人没好气的说,可刚说出口,声音又温和了下来,“苏府毕竟是有爵位的,咱们小户人家出去的丫鬟婆子当不得台面,就不添人了。再说,苏府不缺丫鬟婆子。” “母亲,您可不能给父亲丢了脸面才是。不管能不能上台面,好歹都是陈府出去的人,这人头得添足了。您若是怕丢了咱们府上的脸面,就给女儿几个有本事的。我看王妈妈、李妈妈、谢妈妈还有翠桃、翠丝这几个不错。” 陈如锦说的这几个人,正是陈夫人最得力的,自然,这几个人也没少欺负她。 陈夫人的脸颊不停的跳动,眉梢带着怒气,额头上的青筋绷得紧紧的。她怎么也没想到,陈如锦竟然会向她要人。 在跟前伺候的王妈妈、翠桃和翠丝突然跪在地上,哀求的说道:“夫人,您不能把奴婢们送给大姑娘啊,她会杀了奴婢的,夫人,求您大慈大悲” 几人在跟前痛哭流涕,陈夫人更是气得差点摔杯子。 陈如锦却突然走过来,说道:“母亲,您说如何呢?您好歹是个正经夫人,莫非还被这几个奴才左右了不成。或是,您在这些奴才跟前,竟拿不出当家主母的头脸来。您可是陈府的当家主母” 她把“当家主母”这四个字咬得很重。虽然她现在不能让陈夫人如何,不过从陈夫人手中拿走那几个奴才还是能让陈夫人失去不少助力。 更何况陈夫人是个姨娘抬上来的继室,放在京城,根本就极少出现这种情况,妾室怎么可能被抬成姨娘。是以陈夫人虽然是继室,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自然最恨人说她没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今日陈如锦本就打算跟陈夫人撕破脸皮,她要让陈夫人动怒,要拿走她跟前所有的助力。 “大姑娘,别忘了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王妈妈回过神来,恶狠狠的说道。 “我陈如锦一刻都没有忘这些年是如何得到你王妈**照拂,将来王妈妈去了苏府,我自然会把王妈妈当做心腹。”陈如锦冷眼看着王妈妈。 “你,你这个恶女,贱人,竟敢在夫人跟前说这种话,夫人还没有把我给你我要去老爷跟前评——” “啪——” 响亮的耳刮子把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陈如锦揉了揉使力过度,有些酸软的手腕,笑着说道:“王妈妈,别忘了你不过是个下人,如此口无遮拦的辱骂主子。尔珠,掌嘴” 尔珠、尔云、尔英三人都走了过来,尔云、尔英左右按住王妈妈,尔珠“啪啪啪”甩耳刮子。 偏偏王妈妈还不停的惨叫,生怕没有人知道她挨打了似的,听着渗人。 待王妈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双颊肿得跟馒头一样,嘴角流着血,尔珠才停下了抽人。尔云和尔英也把王妈**手一扔,王妈妈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好啊,好啊,你这是要反——” “母亲,别生气,为这么一个不长眼的奴才生气实在是不该女儿越举替母亲教训了奴才,是女儿的不是。可女儿好歹也该维护父亲才是,您想想,这恶奴辱骂女儿,可女儿身上好歹也流着父亲的血,她不就是说父亲也是个……” “贱人”陈如锦没有发出声音来,不过那口型,只要是看见了的,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陈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被气懵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呵斥陈如锦。就那么直直的坐在软榻上。 陈如锦越过几个跪在地上的下人,走到陈夫人跟前,给陈夫人理了一下衣服,“瞧您,连衣服都褶了还没个贴心的人给你整理。” 她唇角含笑,若非方才的事情,兴许屋子里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不过是一副平凡人家母慈女孝的场面。 陈如锦低声说道:“母亲,你知道我叫你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头有多恶心么,不过我还是叫了。你可知我现在真的很感谢你,你让我见到了能报仇的机会。我不会忘记我娘死时候的眼神,她死不瞑目。” 陈夫人突然打了个寒战。 如锦起身,退到一边扬声说道,“母亲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晚上我会跟苏府过来的几个妈妈说一说,咱们府上有几个要过去的丫鬟和老妈子也得学学规矩。您早些歇息,如锦不打扰母亲。” 如锦才出屋子,便听见里头有东西碎裂的声音,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却未曾停留,她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陈夫人火气大得很,她根本就没想到陈如锦会这般跟她撕破脸皮,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竟把她手上最得力的人全都要走。哼,还真以为嫁进苏府就攀上高枝了不曾。呸,就那粗鄙样儿,还苏府少奶奶呢。 “你不让我好过,我又岂能让你如常所愿”陈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是 由】. 第四章 大姑娘不好拿捏 这一路上尔云和尔英兴奋不已,他们憋屈了三年,这三年的日子不好过,今天大姑娘算给她们报仇了。看那个王妈妈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 陈如锦的心情也很好,面上却只是淡淡的,这才是开始呢今天跟陈夫人决裂她一点都没有后悔,陈夫人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母亲的。她怎么能让其他的女人夺了母亲的一切。 也只有尔珠郁郁不欢,每次想开口提醒陈如锦的时候,看到陈如锦高兴的样子,就没办法说出来。 陈如锦看着尔珠纠结的样子,心里头好笑,却没有指出来。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尔云和尔英都出去做事情了,尔珠才忧心的说道:“大姑娘,您这般跟夫人撕破了脸,以后怎么办。万一咱们在苏府有什么,也得倚仗着陈府才行。” 说着,尔珠哽咽了起来:“大姑娘,您为什么要答应嫁到苏府去,那苏大少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咱们以后,咱们以后在苏府,还有什么能依靠的” “尔珠,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那位苏大少爷是生是死跟咱们没任何关系。只要咱们能在苏府活着,就没有人敢来欺负了咱们陈夫人手里头那些个丫鬟婆子都是精明的,咱们在苏府能用得上。”陈如锦唇角微翘,挂着一抹冷笑,若非不知道苏府的日子难过,她又何必把陈夫人身边几个得力的要过来。还能让陈夫人这些年少了左膀右臂,何乐而不为。 可苏府的日子艰难,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尔珠。 陈如锦的眸子黯淡下来,上辈子她做的全都是糊涂事。苏府老太太还未过世的时候,乳娘杨妈妈劝慰她只把苏府主母的位置坐牢固了,就算自己没有子嗣,以后从姨娘手里头抱一个养着,那苏大少也不能动她一根汗毛,也根本就不可能当着孩子的面儿诬陷她偷男人。可惜那时候她年少,怎愿意养别人的孩子。 “尔珠,你放宽心,以后我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你,尔云,尔英,还有乳娘,你们都不能死” “大姑娘,您说什么死不死的奴婢们还活得好好的,您放心,奴婢们还要好生伺候您,怎么能这么早就死了” 发现自己的情绪过了些,陈如锦赶紧岔开话题,“方才陈夫人说苏府会有几个教养嬷嬷过来教规矩,你们可得学好了,万万不能在苏府丢人现眼。” 上辈子,苏府请了嬷嬷过来教她,可惜那几个嬷嬷得了陈夫人的银钱,并没有教她什么规矩。那时候她怕怕极了陈夫人,又惧几个嬷嬷不怒自威的样子,便不敢跟那几个嬷嬷请教。 如今么,她却可以不怕陈夫人,自然,更不怕那些爬杆子,给主子没脸的下人。 尔云和尔英把三位教养嬷嬷迎进了屋子,陈如锦也笑脸相迎,不论如何,这辈子有些事情还没有发生,何况她也不知道这一次这三个嬷嬷到底有没有收银子。 上辈子当她到了苏府老太太跟前才知道,她派过来的三个教养嬷嬷都是信得过的,就算收了银子,也根本就不用给陈夫人脸,只要她不懂的能问就行,可惜那时候她什么话都不说。 “尔珠,尔云,尔英,你们三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三位嬷嬷上茶,这大冷天的,喝一口茶也暖和些”陈如锦没起身,只是端坐在软榻上。 三位嬷嬷给如锦行了礼,坐在杌子上。虽然这陈家大姑娘看起来端庄贤淑,可昨儿得了夏妈**话,知道这位主其实也就表面表现,里头也就是个烂心子,便没打算认真教,何况方才还受了陈夫人的银子,做这种顺水推舟的人情,大家都好过。 陈如锦察言观色,见三位嬷嬷没什么好脸色,她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慵懒的半倚着,懒声说道:“初次见了三位嬷嬷,我手里头也没什么好东西,尔珠,去把我母亲留下来的蜜蜡佛珠拿过来。” 尔珠福了福身,看了三位嬷嬷一眼,从多宝格上拿出一个盒子。自夫人过世之后,大姑娘仿佛一夜都长大了,虽然日子过得苦,可大姑娘会隐忍,就算有不长眼的下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大姑娘也只是示弱,不过尔珠却知道,大姑娘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说话的。 不然今天上午也不会有那么一出。是以陈如锦是个什么心思,尔珠心里明白得很。 这三个嬷嬷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若不挫挫她们的锐气,将来大姑娘进了苏家大门,那还不得成个软柿子,任人拿捏。 尔珠把盒子放到软榻上的小几上,陈如锦轻轻拍了拍盒子,笑吟吟的说道:“三位嬷嬷这大冷天儿的来一趟实在是不容易,可你们能教我的,也只有这么小半天,那些个规矩多得很,这么短的时间也学不了多少,将来我终究是要在老太太跟前,就这么一会子,便不学了。不过我陈府陪嫁的丫鬟婆子多,就麻烦三位嬷嬷好生调教她们” “大姑娘说哪里话,奴婢们是老太太特意选来教您的,您不好生学,竟把奴婢们推去教下人了。”孙嬷嬷不满的说道。 陈如锦在三个嬷嬷脸上扫了一圈,起身走到三位嬷嬷跟前,随后走了一圈,坐到软榻上,每一个动作,精致端庄,真真步步生莲。她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茶。眼中带着讽刺,这才不急不缓的说道:“三位嬷嬷认为,你们还有什么好教我的么” 三位嬷嬷都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虽然陈如锦只走了几步,又抬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可这身做派,却像极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她们三个顿时就知道,这个陈家大姑娘,不是她们能拿捏的。而夏妈妈昨天得到的消息,都做不得真。 孙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眼拙,怠慢了姑娘,还请姑娘饶了奴婢” 陈如锦再一次略带嘲弄的笑道:“嬷嬷说哪里话,咱们将来,可都是自己人我这身边的丫鬟,还得请三位嬷嬷好生教导一番才是。” “奴婢遵命”孙嬷嬷连连叩头,待陈如锦让她们起来,她们才乖乖的起身坐在杌子上,可这一次,她们却半蹲着身子,不敢完全坐下。 其实她们倒是不怕陈如锦,只是陈如锦那身做派,至少有七成跟苏家老太太相似,刚看到的时候被吓着了。 如今回过神来,却又懊恼起来,陈如锦也就是苏府的冲喜媳妇,她们还怕个什么不过见陈如锦的目光往她们这边扫过来,三人也不敢说什么忤逆的话。 陈如锦见三位嬷嬷都规矩了,才说道:“听闻苏府老太太礼佛,待会儿还请三位嬷嬷把这串蜜蜡佛珠送到老太太手上,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姑娘一番心意奴婢们定会转给老太太”孙嬷嬷说道。 陈如锦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在陈如锦的注视下,孙嬷嬷如坐针毡,这才僵硬的说道:“时间紧迫,姑娘可否现在就把人弄到院子里头来,奴婢也好多教一些。” 陈如锦点点头,示意尔珠去陈夫人那里叫人,她又让尔云和尔英给三位嬷嬷准备好手炉,显然这三位嬷嬷没有想过在屋子里头调教那些下人。她也不想跟三位嬷嬷生了什么间隙,再怎么也不能怠慢了苏府出来的教养嬷嬷。 是 由】. 第五章 成亲 时间很短,三位嬷嬷也只是把最基本的一些规矩说了一遍。随后如锦还是让尔珠去陈夫人那里支了银子给三位嬷嬷。 这三位嬷嬷直到离开了陈府,竟还有一种没有回过神来的感觉。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被未来的少奶奶来了一个下马威。不过这三位嬷嬷心里却没有生出不满,反倒是对这位未来的少奶奶起了恭敬之心。 待三位嬷嬷回苏府复命的时候,原原本本的把在陈府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当孙嬷嬷说起陈如锦有老太太年轻时的风范的时候,老太太脸上挂上了许久未出线的笑容,虽然只是一刹那,但夏妈妈和三位嬷嬷都知道,老太太对那未过门的孙媳妇很满意。 孙嬷嬷让丫鬟把陈如锦送的盒子拿出来,她亲自把这个盒子送到软榻上的小几上,说道:“陈大姑娘听说老太太您礼佛,便让奴婢们把这盒子里头的蜜蜡佛珠交给您。” 老太太抬手让夏妈妈打开盒子,盒子里头摆放着一串黑蜜蜡佛珠。这市面上黄蜜蜡和白蜜蜡倒是不少,可黑蜜蜡佛珠却要花些心思才能买得到。 黝黑的蜜蜡佛珠泛着莹莹的光泽,第一眼,老太太便喜欢上了这串佛珠。她双手小心翼翼的把佛珠拿在手上。手感光滑温润,凑到鼻尖闻了一下,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便又展开了不少。 “哟,这佛珠上的檀香味真浓,方才还没闻见,可放在鼻端,那香味就出来了这串佛珠早年的时候至少也被香火供了三十年,虽说这黑色蜜蜡佛珠也能买得到,可这种被供了三十年左右的佛珠,却是花钱也买不了的,陈家大姑娘有心了。”老太太把佛珠握在手里,便舍不得放下。 随后又吩咐三位嬷嬷说道:“你们今儿也累着了,回去休息吧。” 三位嬷嬷又得了老太太的赏赐,才磕头谢恩,最后离开屋子。 夏妈妈把盒子放到多宝格上,却狐疑的说道:“老太太,昨儿奴婢打听的那些事情应该做不得假,可今儿这三位嬷嬷如此一说,好像那陈家大姑娘也不是装的。” “你呀,都活了大半辈子,怎的还想不明白呵呵”老太太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头的担忧和惊扰竟平复了不少,她说道:“这年轻人,谁不会犯下一点错误。你不是也打听了么,那孩子因为庶妹的事情,连累了自己的生母。若她还没长进,那就枉做了人。再说,大姑娘那庶妹不是没死么,还因祸得福,成了嫡女,这事儿,可就更不好说了。” “毕竟是人家陈府的事情,咱们管不了那么多,等陈大姑娘进门后,我亲自教她,她该是个贴心的姑娘”握着手里头的佛珠,老太太心里有些触动,虽说府上什么物件都不缺,却没有一个小辈送她佛珠,可见那陈如锦是个懂事的。 “何况,陈家若是想让陈大姑娘嫁到苏府来过的日子好一点,怎么又会轻易的让你打听到当年她是个骄横跋扈的。”老太太淡淡的说道。 夏妈妈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老太太点点头。夏妈妈缓缓的垂下头,显然她是被陈夫人给利用了,看来那个陈夫人,也不像外头传言那般贤惠嘛 “府上的事情可打点好了,明儿辰时咱们的迎亲队伍可就出发了”老太太瞬间认真起来。 “老太太放心,喜帖昨天下午把聘礼送到陈府的时候就已经发出去了。喜堂也布置好了,就差明儿早上把新娘子抬进来。老太太既然说那陈大姑娘是个好的,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会把她当成主子,其他的丫鬟婆子也不敢乱嚼舌根。” 老太太点点头,“咱们苏府不比其他小家小户,各房的丫鬟婆子可得看紧了,谁要是乱说话,就打发给人牙子卖远点。虽说是府上的冲喜媳妇,可也咱们喜礼一样不差,也是用八抬大轿从大门抬进来的。以后大少爷若是好了,也得让她好生尊敬人家,如若……” 老太太后头的话没说下去,夏妈妈自然是知道老太太心里难受,大少爷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大夫和大老爷都在床头看着,若这冲喜不管用,老太太后半辈子也有个贴心的陪着。 夏妈妈吩咐四周的丫鬟全都到耳房候着,这才说道:“老太太,您先歇息着,明儿新媳妇就抬回来了,大老爷做了几十年的道士,他说的话,肯定管用。” 老太太神色一黯,苦笑着摇摇头,“这串佛珠就放到我床头,我实在是喜欢得很。” 夏妈妈扶着老太太到床上坐着,见老太太把佛珠递给她,她便恭恭敬敬的接下来放到床头的多宝格上,随后又替老太太褪了衣服,扶老太太睡下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把佛珠压到老太太的枕头下。 这珠子没有温度总会觉得冷,在被窝里捂了一晚上,明儿老太太要的时候,也不会冷着了老太太。 夏妈妈见老太太侧身躺在床上,轻叹一声,放下帐子。把炉火里的炭火拨得旺了些,这才去耳房唤了两个年轻的丫鬟,说道:“檀云、翠墨,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着老太太,晚上的时候别忘了加碳。” “哎”两个长相俏丽的丫鬟撩开帘子进了里屋,很快,里头的光亮就熄灭了。 寅时二刻的时候,就有喜婆进来给陈如锦洗漱,巳时刚过,就听到外头鞭炮的声音,如锦被喜婆扶出大门,钻进轿子里,她的心里才忐忑不安。 上一世,她拜堂的时候没有见到苏大少爷,概因苏大少爷病重,只用一只公鸡代替了。也正因为如此,她在苏府才抬不起头来。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呵呵,没想到这辈子,还得跟公鸡拜堂呢 如锦自嘲的笑了笑,待进了苏家弄堂,宾客满座,热闹的声音充斥在四周,可如锦却放入没有听到一般,她心中五味陈杂。 没有等多久,她就听到轻微的声音落在地上,心里一紧,随后便有一根红绸塞到自己手中。喜婆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奶奶,少爷身子不好,动弹不得。拜天地的时候会有人抬着少爷,您先委屈着。” 如锦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不是跟公鸡拜堂,呵呵,拜堂的时候,苏府竟也给足了她颜面。只要苏彦宁本人与她拜堂,哪怕她依旧是个冲喜媳妇,地位不会像上一世那般尴尬吧。 昨天那串蜜蜡佛珠没有白送。 如锦头上搭着大红色的盖头,看不见她的神色,但她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待拜堂之后,她便跟苏大少一起被送到了新房。 ———— 今天开始冲新书榜啦,亲们喜欢此文的就收藏一个,有推荐票的投几张推荐票,绯落拜谢~~~ 是 由】. 第六章 福星 苏彦宁还需要被人照顾,是以洞房花烛夜,陈如锦也只是在一旁伺候着。新房里自然也少不了大夫,当然另外还有一个老道士。如锦自然是记得这个道士的,是苏府的大老爷苏鸿儒,苏彦宁的亲爹,若非他,陈如锦也不可能有机会嫁进苏府。 当道士看向陈如锦的时候,陈如锦汗毛直立,根本就不敢跟道士直视,好像那道士能把她所有的秘密都看透一般。不过道士却只是微笑着跟她点点头。 陈如锦也给道士福了福身,毕竟这位是苏彦宁的亲生父亲,她现在的公公。 其实陈如锦什么都没有做,半夜的时候苏彦宁的病突然加重,她也只有看着老大夫还有丫鬟们忙里忙外。老道士站在一边念念有词,这次的病情好像比以前要重一些,这根她上一世的记忆完全不相同。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过来。 苏彦宁只觉得自己快死了,却又死不了,被禁锢在黑暗里,就像当初他刚出生那会儿,却又比刚出生那会儿又难受了许多。紧接着,便完全失去意识。 陈如锦心里百感交集,她想苏彦宁死,却又怕苏彦宁死了,她对苏府的唯一价值就没了,到时候,她如何能借助老太太的势力、苏府的势力去给母亲报仇呢这一晚上,陈如锦就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在为苏彦宁忙碌,双手紧紧的扣着椅子上的扶手,一颗心悬挂着,落不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苏彦宁的病情便稳定了下来,到正午的时候,苏彦宁的意识也清醒了,虽然只醒了一小会儿。老太太却喜极而泣,直道如锦是苏府的福星。 陈如锦听了也只是咧咧嘴,对于这种诡异的事情,她也实在是无法理解。 不过第二天,陈如锦就被请到了另一个叫云锦苑的院子,那三个字比较新,显然是为她而改的名字。 天亮的时候,苏彦宁的病情便稳定了下来,到正午的时候,苏彦宁的意识也清醒了,虽然只醒了一小会儿。老太太却喜极而泣,直道如锦是苏府的福星。 陈如锦听了也只是咧咧嘴,这世上,虽然有很多诡异的事情,但大多都是人为,不过陈如锦却也没有傻到说自己会医术,这算是她最后的保命过活的手段。 不过第二天,陈如锦就被请到了另一个叫云锦苑的院子,那三个字比较新,显然是为她而改的名字。 进院子的时候,如锦才发现自己的箱笼嫁妆全都安排妥当,而自己的乳娘杨妈妈在进苏府后就被安顿在了这里。 当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好了之后,杨妈妈发现杨夫人以前的那串黑色蜜蜡佛珠不见了,便问了一下尔珠,见尔珠支支吾吾的,杨妈**脸色便沉了下来,那串佛珠只杨家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就用香火每天供奉着,至少也有四十年,杨夫人出嫁的时候,老夫人心疼女儿才把那串佛珠给了杨夫人,这件佛珠也是少数没有被做了陈夫人的周姨娘给拿走。 当杨妈妈又问了尔云和尔英,两个丫鬟实在是瞒不住,才说了出来,杨妈妈便火急火燎的找上了陈如锦。 这个时候陈如锦拿着一块方帕认真的绣着蝴蝶,见杨妈妈脸上略带怒气,又支支吾吾的看了她半晌,随后又见尔云和尔英进来后神色忐忑,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手中的绣活不急不缓的说道:“前天我让孙嬷嬷把佛珠送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素来礼佛,我又不信这些,就算放在我跟前,也没什么大用处。我常听外头的人说老太太是个有见识的,心地又善良,咱们以后的日子不一定难过。” 杨妈**眼眶红了起来,这事儿哪里有陈如锦说得轻松,夫人过世三年,每天如锦都会拿着那串主子看一阵子。就算旁人也看得出来,陈如锦很在意这串珠子,却也不得不为了将来,把这串珠子送出去。 “奴婢只担心少奶奶委屈了,这些年您怎么过的,奴婢们都看在眼里。少奶奶只管把心让在肚子里头,这苏府又不是什么虎穴狼窟,不是还有王妈妈哪些人么,她们在那女人跟前待久了,就不信不知道该如何自保。” “我的乳娘哟,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可别到处生事,好歹也得把咱们这块地给打理好了不是?苏府的人虽多,可老太太还在呢,咱们只要能得老太太的心,还愁这日子过不好么”陈如锦倒是想得通透,老太太的年纪虽然打了,可这心却没有老,宅子里有什么动静她能不知道,只是有时候没有触到她的底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若她能成为老太太底线的范围,哪怕是苏彦宁,也别想伤她毫厘,更别说老太太的几个庶子。 虽然苏彦宁的伤病还没好,可人是清醒的,只是不能下床,也没力气说话,如锦没有去伺候苏彦宁,老太太什么话都没说,如锦也乐得自在。 不过对于苏彦宁竟然真的被冲喜给冲活了,全府上下仍旧觉得匪夷所思,特别是这些日子一直在苏彦宁身边伺候着的丫鬟们,她们可都看见苏彦宁的伤,虽然是大冬天的,竟一直没有愈合,有些都开始化脓了,可少奶奶进门第二天,苏大少就清醒了一回,后来过了七八天,伤口也开始结痂了,人也清醒了,这可比大夫都还管用哩。不论如何,陈如锦被府上的人给传得神乎其神。福星这名头倒也传出去了。 最后老道才说,苏彦宁命里缺金,正好要一个命理有金的人来补一下,这次伤了根骨,更是伤上加伤。如锦不仅命理带金,名字里也含金,正好能补一补苏彦宁的金气。这些东西玄之又玄,陈如锦听了也只是莞尔,她连重生这种神乎其神的都亲身体会过了,何况跟五行有关的东西。不过老太太却真真的信了一回,对老道,也就是老太太的嫡长子的态度也没那么差。 这些日子如锦无事可做,苏彦宁那里有大夫和丫鬟们照看着,她的时间也闲暇了起来。老太太一门心思放在苏彦宁身上,是以她拜见长辈的茶也没有奉上。不过如锦却依旧在老太太跟前侍奉着。 老太太虽然什么都没说,却看在心里,没见着人的时候就听夏妈妈和三位教养嬷嬷说起陈如锦,如今见到了正主,又觉得如锦孝顺,连带着也吩咐了下人要好生照顾这位新入府的少奶奶。 直到苏彦宁再一次醒来,大夫说苏彦宁性命无碍,老太太脸上的忧愁才完完全全的消失。确实,苏彦宁是她从小养大的,又把苏彦宁当做苏府的接替人来看,若苏彦宁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哪里能受得住。 不过老太太也实在是后悔,若非自己太过宠溺苏彦宁,苏彦宁也不会遭这种罪。 想起苏彦宁这伤,老太太心里更是气得不行。姓云的也就是个正三品的官儿,他自己的女儿行为不检点,到处跟男人厮混,出了事就死地里打她的孙子,这口气她再怎么也咽不下去。虽然老国公过世了,可她这个老太婆还在呐,苏府虽然把理国公府的牌子拿下来了,可只要她还活着依旧还是国公府。不出这口恶气,还真认为随便来个官儿就能欺负了国公府不成。 不过这一次却让老太太警醒了不少,若真的再这么下去,等她百年之后,苏府依然还是不会长久下去。见着如锦是个知书达理的,也能好生管一管自己的孙子。 陈如锦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不过夏妈妈却亲自来叫她去老太太的住处春熙堂。陈如锦一头雾水,她知道,现在事情已经有所改变,不再跟她上一世的记忆重合,她现在所经历的,已经跟上一世无关,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毫无相关。 陈如锦带着三个丫鬟往春熙堂快步赶过去。 是 由】. 第七章 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作为当家主母,却并无奢侈,屋子里也只有那么三两件珍贵的摆设。正中央的那间屋子设了一个小佛堂,老太太每日吃斋礼佛,管家方面都由身边的管事妈妈帮忙,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定夺。是以她虽然是当家主母,其实不大管事的。 如锦带着三个丫鬟和杨妈妈朝春熙堂走过来,这一路上的东西倒是跟记忆中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一条被*净积雪的路直通抄手游廊,院里的景致全都被大雪覆盖,抄手游廊的尽头便是春熙堂。老太太手中拿着如锦送的黑蜜蜡佛珠,双腿盘坐在炕上,双眼微闭,嘴里不停的低声念道。 老太太身边伺候的谢妈妈坐在炭炉跟前的小杌子上,做着刺绣。江妈妈在小佛堂里上了香,才绕过小佛堂,往里头走去。 见老太太口中念着佛经,江妈妈微微叹息,希望这进门的少奶奶是个好的,这些年也不枉老太太煞费苦心的经营整个苏府。老天保佑大少爷赶紧醒来,给苏府开枝散叶。 作为老太太跟前的老人,江妈妈知道这些年老太太是如何过来的。苏府虽然是理国公府,可自老太爷去世之后,国公府便没了靠山,小辈们也没个能耐的袭承爵位,不然老太太也不会狠心的把国公府的牌子给摘了,休养生息了这么些年。 屋子外面,夏妈妈领着如锦进了佛堂,又拐进佛堂里面的小屋子。 如锦双目平视,没有四处打量这里的布置,丫鬟们也规规矩矩的跟在如锦身后,没有任何差池。 “老太太,少奶奶来给您请安来了”夏妈妈笑着说道。 老太太睁开眼,这几日她一心放在苏彦宁身上,倒是忽略了这个新过门的孙媳妇,虽说以前听了有关如锦的不少事情,还未见面的时候又得了这么一串黑蜜蜡佛珠。可今儿这么一见,也觉得陈如锦没有夏妈妈和孙嬷嬷她们说的好,自然也没有陈家那边传来的那么坏。也不过是个刚过门的新妇,脸上虽然还算平静,但老太太是过来人,活了这么些年,自然也从如锦的眼底看到了一抹忐忑。 老太太笑了起来,“过来让我瞧瞧,这孩子,长得俊。” 陈如锦走到老太太身边,半蹲了身子,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握成拳头放到腰间行了礼,这才走到老太太近处。 “老太太,孙媳妇给您请安”陈如锦头微垂,面上却也只是平静无波,仿佛没有任何的情绪能从脸上透露出来,但在外人眼里,陈如锦温婉又恭敬。 只是老太太眼中的陈如锦多了一层隐忍。 老太太见如锦这个样子,有些心疼,再怎么说如锦也只有十五岁,在陈府到底受了多大的苦,才让她变成这个样子。明明是大好年华,却不苟言笑。 “这府上可有住得不习惯?下人们都还听话吧,可有怠慢的?从陈府来过来的陪嫁丫鬟婆子都安排好了么?” “谢老太太挂心,府上一切都好”她顿了顿,才说道:“一切都比陈府好的太多,比孙媳想象中的好的太多。” 这一点陈如锦倒是没有说谎,自从改变了在拜堂时候的情况开始,这府上的下人比她上辈子见到的都要和善很多。不仅如此,下人们待她恭敬有加,生怕冲撞了她这个福星,就连三太太都派人给她送了几匹上好的云缎。 要知道,她作为冲喜媳妇,就算是正妻,地位却不高,至少在府上三太太眼里,她这个苏府将来的当家主母连她们这等庶子的媳妇都不如。 但这一世,如锦进门第三天,三太太又亲自带着礼物过来,生怕她不熟悉苏府的一切,热情的带着她把苏府逛了个遍,虽然天气冷,可园子里的梅花却开得好看,逛园子也不算太难过。 三太太作为长辈,还送给如锦不少女儿家用的东西,不管哪一样,都比在陈府好了不止百倍。 想到三太太,如锦突然扬起了唇角。 “哟,想起了什么好事,竟笑了”老太太见如锦笑了一下,便说道。 “只是想起了三太太,三太太这些日子待我极好” 老太太了然,她有两个庶子,以前也未曾亏待过他们,连带着两个庶媳妇也对她孝敬,只是老2家的媳妇三年前随着老2上任。现在府上大多事情都交给三媳妇打理,没给她惹出幺蛾子。两个庶子也对她孝敬有加,若非是庶子身份,兴许苏府的爵位也该…… 老太太吩咐江妈妈给如锦赏了一些物件,也没有太过亲切,嘱咐了几句就让如锦离开。 夏妈妈把如锦送到春熙堂大门口,说道:“老太太和善,你不用多想,咱们府上的人少,也没有那些大户人家歪歪扭扭的门道,您只要好生过日子便成,以后啊,再给老太太生一个重孙,在咱们府上除了老太太,就没人敢忤逆你的心意。” 如锦微微点头,心里却惊讶得不行,还未嫁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嫌弃她身份太低,就算苏彦宁醒过来了,也是让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可以说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她生嫡子。毕竟身份太低了,将来就算有了嫡子,也会被外头的人嘲笑嫡母的身份低。她也打算好了这次在苏府就伺候老太太了,也算报答上一世老太太对她庇护的恩情,却未曾想会出这样的差错。 是了,上一世她嫁进来之后根本就没有搬进新院子,只是在苏彦宁的院子里随便打扫了一间厢房住了许久。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如锦脸色阴翳,脚步加快了几分,往云锦苑走去。 春熙堂里,老太太双目露出沉思,手中的黑蜜蜡佛珠被不停的拨动,屋里头暖和,银丝碳没有冒出任何的烟和呛人的气味,整个屋子里只有淡淡的檀香味。 “你们说,这陈如锦如何?”老太太开口说道。 谢妈妈说道:“这第一眼看着,是个不错的,不过少奶奶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能在继母眼皮子底下活这么久又没受伤,可见其手段。” “不管如何,少奶奶这心也是好的。”江妈妈给老太太奉上了一杯茶,手中还拿着托盘。 老太太没有说话,却摇了摇头。 是 由】. 第八章 苏府大少爷 ??妈妈和谢妈妈相互对视了一眼,均不能领会老太太的心思,二人心里都暗暗的想到:果然她们二人虽然是老太太跟前有头脸的妈妈,可老太太却最终都更信任夏妈妈,想来夏妈妈该是明白老太太的心思吧。 二人才这么一想,夏妈妈便进了来,说道:“方才奴婢提了一下子嗣的问题,少奶奶的脸色有些怪异。” 老太太点头说道:“以后咱们也用不着去试探她,哎,她也是个苦命的,有这么些小心思很正常。可她偏偏又什么都不说。让她在这府里头吃点苦头也好。” 夏妈妈点头。 晚上的时候,江妈妈瞧瞧的找了夏妈妈说起白天的事情,夏妈妈先是看了江妈妈一眼,随后也耐不住江妈妈磨人,便说道:“少奶奶长相不错,若大少爷没生病,就这长相和气派也是配得上大少爷的。就算她在陈家的日子不好过,可既然有能力来京做官的,哪家老爷没点心思,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嫡长女嫁差了。虽然不可能嫁到咱们苏府这样的,却也不会太差。说句不好听的,咱们大少爷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将来是生是死。可少奶奶根本连反抗都没有,淡然的应下了,若说少奶奶没什么心思,我是不相信的。” 江妈妈顿时一脸惊骇,“她,她这是算计到老太太头上了。”要知道,老太太最恨家里的人动她的心思。 “可不是么,就凭这一点,就算她再贤惠,老太太也定不会做她在府上的靠山。可少奶奶心思又极为贴心,还没嫁过来呢,就把那串黑蜜蜡佛珠送给老太太了。老太太这些年心里的苦楚咱们几个最清楚,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媳妇在身边,老太太也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扛。” 江妈妈能在老太太身边办事,也是心思通透的,夏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江妈妈也明白了过来,老太太不喜少奶奶对她用心思,却也舍不得少奶奶,除了大少爷,这么些年都没有一个人能让老太太如此用心了。 “咱们也该好生帮帮少奶奶,给她提点提点,别让老太太寒心”夏妈妈说道。 “老太太不也说过,咱们不用再试……”江妈妈这话还没说话,便瞪大了眼睛,心领神会,“原来如此,老太太虽然没有说让咱们去试探,也没有说不帮少奶奶。这少奶奶的身份毕竟是冲洗媳妇,等大少爷的病完全好了,日子再长一点,谁还会把她当做福星,所以咱们现在就……” 说着,江妈妈笑了起来。 夏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咱们先什么都不干,少奶奶带过来的那些丫鬟婆子也不是个善茬,就她那跟前的乳娘杨妈妈,我看呐,还比那王妈妈厉害” 在这种大宅子里过活,最需要的就是不显山不显水。 两位妈妈闹嗑了一阵子,便回屋各自歇息。 过年的时候,苏府热闹不已,虽然苏府的主子不多,可丫鬟仆妇不少,苏大少的伤病又大好了,虽然没能出屋,但整个薛府上下都喜气洋洋,府上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好年。 年后,苏彦宁的伤病又好了大半,若放在平常百姓家,都可以下地干活了,不过苏府毕竟是大户,苏彦宁也还在床上养着。 待书见苏彦宁靠在床头看书,把端进来的水壶放到桌上,又见苏彦宁精神头不错,便说道:“大少爷,今儿外头出了太阳,可要出去走走?” 苏彦宁抬起头,墨色的眸子明亮照人,蓝色的发带随意的把头发绑在后脑勺,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丝质中衣,见待书脸上挂着两个小酒窝,忍不住笑了出来:“就随你,我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这些日子祖母定是担心坏了,也该去好生看看她老人家。” 说着,苏彦宁从床上走下来。 待书赶紧从衣柜里捧出一件湖蓝色绣银丝点素团纹的交领长衣,伺候苏彦宁更衣,穿上外衣的苏彦宁越发的精神,她好生了整理了一番才说道:“少爷穿着蓝色的衣服最好看,人也精神多了,最近这天气虽然回暖,可还是有些冷,奴婢选的可还合您的心意。” 苏彦宁忍不住在待书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自小跟着我,这点小事若办不好,我又怎会留你在身边。” 待书便脸颊通红,羞涩的小跑开,拿了梳子给苏彦宁梳好了头发。又给苏彦宁腰间系上了明玉腰带,挂上了一个亲自绣的冬竹图案的荷包,这才喜滋滋的说道:“若大少奶奶见了您,定会立刻对您倾心。” 苏彦宁的心情很好,可突然听到了少奶奶这个字眼,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便阴沉得可怕,“你说什么少奶奶” 待书还蹲着身子给苏彦宁整理荷包,并没有发现苏彦宁的异样,高兴的说道:“是呀,您病的那会儿把老太太吓坏了,虽然找大夫来看了,可那些伤半个月没有结痂,您连神智也都不清醒了。大老爷回来了一趟,跟老太太说起陈家嫡长女的八字与您相合,正好能给您冲喜。没想到少奶奶一进门,您的伤就真的好了。” 苏彦宁沉默,他竟然在昏迷的时候多了一个正妻?对于女人,他没有任何要求,但现在,眼见着事情就要办成了,云幽雪兴许也能进苏府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一个正妻…… 苏彦宁明显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脸上露出怒意,突然一脚踢在待书身上。 待书没有任何防备,被苏彦宁这么大力的一踢,顿时惊叫了出来,那一脚提在腰上,生疼。可她却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在地上跪好,不停的在地上磕头,惊慌失措的说道:“奴婢该死,求少爷不要责罚奴婢。” “滚,没用的东西”苏彦宁怒吼一声,拂袖离开屋子。 待书瘫坐在地上,两行眼泪簌簌的落下,她单手捂着自己的腰上,忍不住抽噎了起来,她什么都没有做呀,为什么少爷这么凶。 司棋远远的就在外头看到苏彦宁怒火冲冲的离开,赶紧跑到屋子里,便看到已经蜷缩在地上了的待书,赶紧把待书扶起来问道:“待书,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惹少爷生气了。” 待书看到司棋,忍不住大哭起来,“司棋姐,我什么都没有做呀,方才少爷还好好的,可一转眼就踢了我一脚,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 由】. 第九章 老太太生气 司棋听了半晌,当待书说她提起少奶奶的时候,司棋终于知道苏彦宁为什么会发如此大的脾气,她们的大少爷定是不满老太太做主给他娶了一个身份低的少奶奶。现在大少爷应该去了老太太那里。 “待书,你先好生歇息着,别往心里去,这事错不在你,老太太自有定夺”司棋把待书扶起来,又撩起待书的衣服,松了口气,待书腰上逛街一片,大少爷还是有分寸,待书虽然觉得痛,却连皮外伤也没留下,估计没多久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司棋又把待书扶回屋歇息,这才一路小跑着去春熙堂。 如锦见到苏彦宁的时候,就如上一世一样,面如玉冠,唇红齿白,神明爽俊,身姿挺拔,端端一风流倜傥的美男子。只要是二八少女见了苏彦宁的样子,谁不怀春 当初的她,不也是被那样的风采给迷倒了么,哪怕是现在见了他,如锦的心里也不由来的一阵紧张,心脏无法克制的怦怦直跳。 此时的苏彦宁,面带怒色,或许大病初愈,又一路跑过来,略微有些喘气。但饶是如此,那一股子优雅也依旧在他的身上。 “你这猴儿,这么急着过来见你的娘子,还是过来看我这把老骨头?”老太太装作没看见苏彦宁脸上的怒气,打趣的说道。 老太太这么一说,苏彦宁也不好在老太太这里放肆,虽然心里不满,却还是憋着心里的怒意说道:“孙儿病好了,便过来瞧瞧老祖宗这些日子让老祖宗担心,孙儿万死不辞” 老太太动容,有些厌恶那个“死”字,便说道:“别把那字儿挂在嘴边,你还刚好,若真去了,莫不是要我这老骨头的命么” 显然老太太是极为心疼苏彦宁的。 这两人没有提起如锦,如锦也不说话,端正的坐在杌子上,待祖孙俩说完话,老太太才把如锦招到身边,拉着如锦的手,笑呵呵的说道:“前些时候你病得重,你身边又有丫鬟照顾着,如锦每日都来陪我这把老骨头。你们成亲不久,今儿算正式见了面,也该让我放心才是。彦宁啊,你的身子好了,以后便由你媳妇伺候你。你媳妇的爹虽说只是个从八品的官儿,可陈家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跟咱们家也配得上。” 老太太让沈妈妈给苏彦宁奉了茶,苏彦宁也觉得有些累,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猛喝了两口,这才觉得舒坦了不少。 老太太一提这事儿,苏彦宁便坐不住了,烦躁的说道:“老祖宗,这个女人有什么好,您怎么让我娶一个从八品小官儿的女儿。七品都是个芝麻官,那从八品的,怎么配得上咱们苏家。” 这句话就如同一盆冷水哗啦啦的泼在如锦身上,她狼狈不已,却也被这盆水给浇醒了。 暗暗的告诫自己:上一世的悲剧是如何造成的,就是看上了眼前这个看起来玉树临风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被陷害而死。都死了一次,难道还要对这个男人动心吗? 不,当然不,她的重生,是为了给母亲报仇,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她要看着陈府那个姓周的女人身边不如死,而眼前这个男人,她不能动情,不能再走上一世的路。 如锦紧紧的蜷着拳头,坐老太太身边的圆敦杌子上,身子挺直,坐姿端庄,虽打量苏彦宁,却没有明目张胆,偶尔抬眉,却又很快的低下头,恰到好处的符合了她现在的处境。 虽然她已经是苏彦宁的妻子,不过终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她该表现出小女儿家的害羞,还有隐隐的期待,却又要遵守规矩,不能表现得太过了,不是么? 苏彦宁仔细的打量了陈如锦一番,稍微愣了一下,眼中的惊愕一闪而逝。他就算再不济,妻子也应该是个大家闺秀,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管得了宅子,伺候得了老太太,还能跟京城贵妇圈子相处得好。但陈如锦娘家的身份,已经让陈如锦融入贵妇圈子都不可能,他的妻子,不是云幽雪,也不该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木讷的女人。 被规矩压迫得没了灵魂的女人,这是陈如锦给苏彦宁的第一印象。 苏彦宁不免皱眉,对于他来说,陈如锦就是一个鸡肋,不要也罢。 老太太有些挂不住,她没想到自己的孙子竟然当着孙儿媳的面儿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不禁生了气闷。 陈如锦倒是没什么,面色如常,可当苏彦宁提起云幽雪的时候,她的目光还是稍稍波动了一下。看向苏彦宁的目光多了一抹讥诮,却一闪而过。没有人察觉到她眼中的异样。 “若非如锦甘愿嫁过来给你冲喜,你现在还能生龙活虎?” 苏彦宁又好气又好笑,他的伤病好了,跟冲喜有什么关系,那个陈如锦是大夫?不是吧,他从来都不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可这个女人,实在是留不得,若她知难而退,对谁都好,心思一转,便脱口而出,“我的老祖宗哟,你孙儿我好了,是福大命大,跟她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她嫁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娘家的爹靠着咱们家升官儿呢” “如锦是你母亲子,你一口一个她,像什么样你看看这世上,哪有嫌弃结发夫人娘家的?”老太太终于不悦的骂了苏彦宁一句。 苏彦宁脸色不自然的变了变,他说了这么久,老太太是认定眼前这个看着不顺眼的女人做孙媳妇了,心中焦急不已,但他又不能明说为何不能娶陈如锦,便借口说道:“那我的雪儿怎么办,我跟她早已经有夫妻之实,您不能不让她进门啊” 不提起云家还好,这苏彦宁一提起来,老太太便大怒,连声音都拔高了许多,“别跟我提云家那个不要脸的,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连婚聘都没有,竟跟男子鬼混,她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怎么可能进咱们苏家。” 老太太气得不轻,“你这个皮贱的,难道忘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被那姓云的打的,打得你连命都差点丢了。你怎么还这么作践自己,想跟云家那女儿扯上关系。你都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怎么还惦记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以为我对外头称你是病了,其他人就不知道你是被那姓云的打得起不了床?奔者为妾,她想进咱们苏府可以,得给如锦这个主母敬茶,我倒是想看看,他云家正三品大员,会丢这么个脸,把嫡女送到咱们府上做妾我看呐,就算一个农户家的女儿,都比那云家的嫡女好上千百倍。” 苏彦宁脸上恰到好处的一阵青一阵白,如锦听着老太太这些话却乐了。好一个“奔者为妾”,再未定亲的时候就跟男人上床,是个女子都知道廉耻,那云幽雪竟这般做了,估计云家老爷现在在京城也都成了笑柄,苏彦宁竟还想着要娶云幽雪进苏家,真真好笑。 “老祖宗,您不能这么说幽雪,这不是她的错,若非她爹不答应婚事,我和幽雪早就成亲了”苏彦宁,心里对老太太有些愧疚,却咬牙顶撞道。 这回可真把老太太给气乐了,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孙子,这是作了什么孽哟。 “你竟亲自上门去云家求过亲,我看你这脑子是被狗啃了。你可忘了你爷爷是怎么死的,是被云家给害死的,竟去云家求婚,我看你是昏了头才做了这等糊涂事” 如锦冷笑,到如今她才明白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苏彦宁,就是如此。她不应该在被苏彦宁这副皮囊有任何感情。 ———— 唔。。。。某落今天回家,家里没网,放假期间的更新全交给存稿君,不会断更~~~ 是 由】. 第十章 司棋是个好丫鬟 苏彦宁被老太太骂得个狗血淋头,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被老太太骂过,这下倒好,来了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子,老太太就为了这个女子把他大骂了一顿,根本都不给他一点面子。 但这不是重要的,虽然心里对老太太这么骂他有些生气,却也情有可原,要是自己将来的儿子做了这么一件没脑子的事情,宁可不要那种儿子。他现在可是有苦说不出。 苏彦宁气闷,心里对陈如锦不满,为何那个女人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让老太太如此相互。不说其他,老太太竟为了这个进门没多久的女子骂他,都让他心里憋屈。以前就算老太太反对,也只是淡然的拒绝。 苏彦宁思索许久,却也只能静观其变,希望他这个正妻,别耽误了他的正事。 如锦上一世毕竟跟苏彦宁生活了不少年头,自然对苏彦宁的想法有几分了解。今儿虽然看得乐呵,可她毕竟是苏彦宁的媳妇,站在一旁看戏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是以,如锦双眉紧蹙在一起,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给老太太顺了顺背,又担忧的看了苏彦宁一眼,说道:“老祖宗,您别生气,夫君只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了。夫君素来是个明理的,等过些日子就好了。再说,云家跟咱们苏家有过节,夫君又是个孝顺的,怎么会不记得。” “对,那姓云的女儿就是个狐狸精”听了如锦的安慰,老太太心里好受了些。 如锦心里却暗自惊诧,没想到老国公竟然是被云大人给气死的。陈家才刚搬到京城不久,她又是个不受宠的,自然不知道云家跟苏家的事情。上一世嫁到苏府后只想着做一个贤妻良母,也没打听这些事情。今日听到这个消息,如锦暗自好笑。 苏家老国公和云成硕云大人同朝为官,苏家也是大户人家的做派,绝对不会是为了点私事结仇,那只有在朝堂上结仇了。 这苏彦宁还真是个没脑子的,竟然会喜欢仇人家的女儿。 可如锦掩饰得很好,就算猜到了,也没有在老太太和苏彦宁跟前提起这事。 可苏彦宁听到如锦骂云幽雪是狐狸精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显然他这个正妻是不想让云幽雪进门的了,这个女人的出现,果然会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他恶声道:“我苏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来管,滚一边去,别在老祖宗跟前乱说,幽雪还没进门你就在老祖宗跟前说她坏话,你好恶毒。” 如锦眼中露出几分讥讽,她确实是外人,却不似你苏大少爷这般没脑子。 如锦的这一眼苏彦宁自然看见了,可惜如锦背对着老太太,老太太没能看到如锦的眼神。 苏彦宁也是一愣,根本就没想到他所认为的阻碍竟然用这种讥讽和不屑的眼光看着他,也是,现在他所表现出来的,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厌恶。但话又说回来,这陈如锦不是一个小官的女儿么?竟然明目张胆的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这个“夫君”,苏彦宁心头一紧,再想着方才还认为陈如锦跟大多数古代女子那般只知晓规矩的木偶,双眉拧在了一起。若这陈如锦是宁王派进来的细作,又如此得祖母的额心意的话……他的心头冒出一阵寒气。 “我看这屋里头也只有你才在乱说话,哼,我看你真的是被狐狸精给迷了心窍,以前你是个什么样儿的,你生下来没多久就养在我身边,以前你一门心思考取功名,待人温润。可遇到那个云幽雪之后,就成天往外头跑,我问你,你《礼记》可有读完?”老太太气得直拍桌子。 苏彦宁再一次不吭声,老太太却以为苏彦宁没有读好四书五经心虚,心里的失望越来越浓。 老太太神情痛苦,如锦却说道:“夫君,您先回去,妾身先照顾着老太太,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你在这里也没什么大用再说,幽雪妹妹的事情您也得等老太太消了火再说才是。” “谁是你夫君,我不承认,你什么都不是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好人”苏彦宁咬牙切齿的撂下这句话,气哼哼的离开。 刚出门,苏彦宁身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却被担心所替代,这个陈如锦,留不得。他快步离开春熙堂。 如锦看着苏彦宁离去的样子,眼中再一次闪过讥诮之色,却越发殷勤的照顾老太太。扶着老太太在软榻上躺着。 夏妈妈见如锦伺候老太太都亲力亲为,欣慰不已。老太太跟前总算有个贴心的人了。 老太太歇息了一阵子,气也渐渐的消了,说道:“如锦啊,你母亲家身份不高,在苏府里头,可有的苦吃喽。” “老太太说哪里话,如锦自愿嫁到府上,嫁过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在府上的情况,只是我千想万想,竟没想到最难的,却是夫君那里。”如锦苦笑,上一世她真的想过在苏府的生活,却没想到苏府妯娌间的矛盾可以调节,可夫妻二人间却横着一个云幽雪,是怎么也不可能调节的。 如锦幽幽的说:“老太太,如锦自愿嫁进府上,却是是有目的的。如锦在娘家过得并不好,嫁进苏府至少能衣食无忧。可若不嫁进苏府,我那继母,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我,我没有选择” “虽然如此,如锦也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进苏府,便一辈子就是苏府的人” 如锦目光坚定,虽然她还有其他的心思,不过老太太想要的,也不过是她最真实的解释。是,她有目的,可这目的若真说出来,老太太并不一定相信。倘若她真的无路可走,只有嫁进苏府,老太太就一定会相信。 这是人心啊,这就是人心 老太太点点头,仿佛是累了,闭上眼小憩。如锦等到老太太的呼吸均匀了,知道老太太真的睡着了,这才离开。 夏妈妈送如锦出门的时候说道:“少奶奶,您是个知事的,奴婢只想请少奶奶真心待老太太。老太太膝下也只有大少爷这个么嫡孙,可大少爷不争气,在小丫头眼里少爷风流倜傥,可在奴婢们这些老人眼里却是个不可靠的。老太太真的被大少爷伤了心。养了十几年,却比不过一个仇人养的女儿。” “夏妈妈,您不说我也明白的,我父亲和母亲十几年的结发夫妻,不也比不上一个外头的,老太太,我懂的。”如锦给夏妈妈行了礼,尔珠撑起伞,主仆二人离开春熙堂。 夏妈妈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低声说道:“难怪老太太如此看重少奶奶,恐怕都是因为被同样的原因伤了。不过少奶奶确实是个知书达理的,可千万别再让老太太失望。” 才刚出春熙堂,司棋便叫住了如锦,司棋对如锦行了礼,说道:“少奶奶,少爷让奴婢在这儿请您过去一趟。” 如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司棋,却回忆起司棋上一世的事情。司棋是苏彦宁的通房大丫鬟,性子沉稳,人又机警,会察言观色,是老太太亲自给苏彦宁挑选的人。可这样一个人,却在老太太刚过世,就被云幽雪随便寻了个由头,让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拿板子打得血肉模糊,最后竟让人牙子卖去了青楼。 司棋出事的那天,也是像今天这种天气,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花。 上一世司棋对她虽然不亲近,可见面之后也是这般行礼,也没有在背后说她闲话什么的。 而现在,这么冷的天,司棋竟为了苏彦宁一句话在这里等她。司棋头上已经沾满了雪末,嘴唇冻得有些青,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她是一个好丫鬟。 是 由】. 第十一章 如锦的把柄 虽然天上飘的只是雪末,却密密麻麻的,没过多久,早上扫出来的小道便再一次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司棋,大少爷可有说什么事情?”如锦问道。 司棋迟疑片刻,说道:“奴婢不大清楚,只是奴婢正巧到这边来寻少爷,少爷便让奴婢留在这里等少奶奶。”司棋顿了顿,试探着说道:“少爷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可是惹老太太生气了?” 如锦说道:“老太太方才气得不轻” 显然司棋已经告诉她,苏彦宁现在心情不好,得小心些。 老太太住的地方虽然简单,可苏彦宁住的地方,却能说极尽奢华。不说多宝阁上摆放的玉器、古董。就说屋里头的装潢,门是百年黑檀木,软榻是上了年份的黄花梨木,上头的小几也是同年份的黄花梨木。软榻上铺着一层浅蓝色苏州暗花锦缎,上头摆放了两个石青金钱蟒引枕和大红金钱蟒靠背。西面一排椅子是酸枝木,上头的雕刻精美细致,搭着银红撒花椅搭。 苏彦宁就坐在那软榻之上,左右两边各立了一个丫鬟,分别叫抱琴和入画,屋子里除了两个有身份的丫鬟之外,还有八个站得稍远一些的丫鬟。对于如锦来说,抱琴和入画都是熟人。可抱琴和入画却是第二次见如锦。 第一次见面,她们急着照顾苏彦宁,只行了礼便又急匆匆的照顾苏彦宁,但这一次,两个丫鬟还是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起如锦。 这两个丫鬟如此明目张胆的打量她,让她心里不舒服,这两人好歹只是丫鬟,连老太太屋子里几位妈妈都不敢倚老卖老的打量她呢 当看到陈如锦走进来的时候,苏彦宁干脆把屋子里头的丫鬟全都赶出去,连如锦身边的尔珠也不留。尔珠却没有因为苏彦宁的话离开,眼神询问着如锦,待如锦点了头,才随着一众丫鬟离开。 尔珠出来后,便跟司棋说上话,跟在如锦身边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得出如锦的心思,很明显如锦对司棋有所不同。兴许是因为司棋在路上提醒了一下如锦。作为如锦的大丫鬟,自然要跟司棋拉好关系。 司棋几乎对每一个丫鬟都是一个态度,跟她说话,她便能说上几句。不会因为是苏彦宁跟前最得力的丫鬟而高傲,是以尔珠与司棋说话这阵子,却也真心觉得司棋这人不错,又认为如锦初入苏府,虽然现在看来有老太太关心,可最重要的还是的夫妻和睦,跟司棋打好关系,对如锦来说好处不少。 虽说只是聊了一些琐碎的事,但司棋也很耐心的给尔珠说了不少苏府的规矩,该注意的,也得注意。 尔珠颇为感激司棋,另观抱琴和入画,出来之后就跟几个小丫鬟坐在一起嗑瓜子,那几个小丫鬟争先恐后的讨好抱琴和入画,若不是知道她们俩也不过是个丫鬟,不知道的,恐怕还真以为是哪家娇惯的小姐呢。 丫鬟们刚离开,苏彦宁就摔了一个茶杯,如锦撇了撇嘴,唇边的讥讽却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她坐到椅子上,随手拿起高几上摆着的瓜子嗑了起来。 苏彦宁眉心不经意的紧蹙,声音淡淡的,没了方才那股子怒火,“陈如锦是吧,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咱们和离,我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听到苏彦宁的话,如锦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彦宁,把手上的瓜子放到碟子里,不急不缓的说道:“夫君弄错了,咱们俩的事儿得老太太开口,老太太若不答应,就算咱们俩签了和离书,那也是不作数的。再说,夫君现在可能拿得出一千两银子?” 如锦越发讥讽的说道。 “我让你签和离书已经是给了老祖宗极大的面子,你若是不签和离书,就等着我的休书吧”苏彦宁脸色阴沉,“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如锦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好啊,那妾身就等着您的休书。” 她轻蔑的看了苏彦宁一眼。确实,如果是和离书的话,那就是女方嫁到男方没有任何错,只是没了感情。以后男女都可以自由婚嫁。可休书却不同,男方写休书,必定是女方犯了七出之一,这样的女子,就打上了不是嫌妇的标志,想要嫁个好人家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苏彦宁怎么就不好好的想想老太太的感受,亏得老太太呕心沥血的把他养了十九年。再则,她绝对不会签那和离书,为了母亲的仇,为了老太太,也为了她自己。 “你……”苏彦宁又皱了皱眉,随即一反方才的淡然,大叫道,“陈如锦,你可别把我逼急喽,我一定会让老祖宗看清你的真实面目,一定会找到你嫁到苏府的目的。” 在陈如锦眼里,苏彦宁方才的淡然只是因为能断定她会和离,而之后燥怒的样子,便是没能和离,动怒了。后面的样子,才是苏彦宁真正的面目吧。 陈如锦笑呵呵的说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不也就为了苏家的钱和权么”苏家的钱和权能帮她报仇,她不嫁过来,才是傻子。 苏彦宁的脸色又变了几遍,从怒到喜,最后大笑:“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自己承认,我告诉你,老祖宗最厌恶的就是你这种贪慕权贵的女子,我定要告诉老祖宗,看你怎么在苏府活下去。” “苏大少,莫以为这世上就你和那姓云的清高,你与仇人的女儿在一起,忘了老太公是如何过世的,是为不义。为了那个女人气了老太太,是为不孝。你这不义不孝之人,与我这为了你苏家势力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如锦脸上的嘲讽一览无余。 “你,你信口开河,老祖宗是因为你的挑拨才生了我的气,我怎么可能跟你这种为了钱权什么都不要的人。我告诉你,陈如锦,你想做苏府的主母,没门” 如锦不再说话,眼角的余光落在苏彦宁的脸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随即开口道:“老太太早已经知道我嫁入府中的目的,妾身虽是为了苏府的荣华,可也会做好一个媳妇的本分,定不会让老太太失望。妾身劝夫君这些日子别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若是再惹得老太太生气,可就不孝了。” 苏彦宁厌恶的说道:“不去给老太太请安才叫真正的不孝顺,哼,你若是现在怕了,就签和离书,我又不会亏待了你,虽然我拿不出一千两银子,可五百两银子还是有的。那五百两银子省吃俭用也够你一辈子。” 得,她已经好心提醒了,他要去找骂也与她无关。 她跟苏彦宁无话可说,行了礼便告辞。 “陈如锦,这苏府,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苏彦宁的声音落在如锦的耳边,不由得浑身汗毛立了起来,她的步子停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是想让她知难而退么,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又如何会怕他的威胁。她心里冷笑,快步走出屋子。 苏彦宁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再次放到桌上时,茶杯瞬间被捏破,未发出任何声音,茶水肆无忌惮的溅了出来。 如锦懒得跟苏彦宁多说话,带着尔珠离开了苏彦宁的住处。 司棋让外间的丫鬟们全都散了,自己走进内屋,见桌上几乎碎裂成粉末的茶杯,恭敬的说道:“少爷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露了马脚,您身边也不晓得有没有云家那老狐狸的眼线。” 司棋把桌子收拾好,又另拿了茶杯,添了茶,问道:“少爷,少奶奶可答应和离了?” 苏彦宁摇摇头,眉宇间疲惫不已。 司棋实在是心疼,苏府所有人都误会了少爷,没有一个人了解少爷心里的想法。 “少爷,就算那云幽雪不入府,咱们也一样能找到那些证据。再说……” “这事不急”苏彦宁淡淡的打断司棋的话,他有自己的打算。 司棋无奈,少爷的脾气她又如何不知,只要决定了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番。 ———— 亲们中秋快乐~~~这里是存稿君,新书期间,代某落求票票,求收藏,求各种支持 是 由】. 第十二章 劝忍 回到云锦苑,杨妈妈便问起老太太对如锦如何。 尔珠忍不住说笑道:“杨妈妈,您好偏心呀,我也是从小就在你跟前养大的,怎么就不多关心关心我?” “去去,你这个小蹄子,妈妈我对谁不好?你是丫鬟,少奶奶是主子,自然要多为少奶奶着想,你这小蹄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从小到大穿的,吃的,哪一样不是我张罗。连我亲闺女都没说,你没大没小”杨妈妈嗔怪的说道。 尔珠吐了吐舌头,“杨妈妈最好,成了吧?” 杨妈妈受用,小道:“这还差不错。” “尔珠,你可别跟杨妈妈开玩笑,咱们都该好生孝敬杨妈妈才是。你呀,一回来就没个正形。” 尔珠抿着嘴,恢复了往日精练的样子,才说道:“这不都是自己人么,奴婢见您今儿高兴,也就多说了两句。” “小蹄子”杨妈妈在尔珠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尔英和尔云把点心碟子摆好,尔英说道:“平日尔珠姐姐最稳重,今日这般,肯定是高兴坏了才这般。” “你们瞧瞧,还是尔英知我心,今儿老太太把大少爷臭骂了一顿,大少爷那脸色哟,真难看”尔珠拉着杨妈妈坐到小炉子跟前。 杨妈妈却不高兴了,老太太骂了大少爷还得了,少奶奶可是大少爷的媳妇。 “妈妈您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嘛”尔珠劝了一下杨妈妈,继续说道:“不管是府上还是外头传言,姑爷长相俊美,又是个知道用功读书的,京城不知道多少姑娘对姑爷倾心,我还听说她们得知姑爷要娶咱们家少奶奶的时候,手绢都浸湿了一大把。” “说不定是把那些用脏了的手绢全都洗了,也是湿了一大把嘛”尔云插嘴说道。 杨妈妈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如锦也搬了一个小杌子跟大伙儿坐在一堆,听着尔珠讲今天的事。重生的这一世,如锦便把身边这几个伺候自己的丫鬟和乳娘当做自己的亲人。除了她们,她真的就没有亲人了。是以尔珠跟大家讲今天在老太太那里的事情的时候,如锦并没有觉得尔珠是个碎嘴子的丫鬟,随处讲主子的坏话,反倒觉得这种感觉很好,就像亲人一起聊天,高兴的,不高兴的事情都能一起分享。 “小丫头,讨打”尔珠伸出手,假装要打尔云,却被尔云给躲开。 “你们呀,别插嘴,先听我说完呀”尔珠咳嗽了两声,正色道:“总之,没进府之前,就连我都觉得苏大少爷什么都好,咱们少奶奶嫁给他,少奶奶的后半辈子总算不会被人拿捏了。可你们猜怎么着,今儿大少爷在老太太那里竟跟老太太顶嘴。而且啊,还是为了一个外头的女子,就连我在隔间里都能听得见。” “大少爷还没娶那个女子,结果她就跟大少爷有了夫妻之实。啧啧,大少爷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跟老太太吵架。” 杨妈妈、尔英、尔云都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乖乖,这事哪家的女子,不知廉耻到这地步了。他们可连个婚聘都没有啊这,这不是……” “败坏家风,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女儿,直接赶出门得了。有这么一个女儿,估计那家人也快被气死了。”尔英没说完,就被杨妈妈接了下去,紧接着,杨妈妈便瞪了尔英一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以后若不要脸,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尔英哭笑不得,“我的娘哟,你女儿我怎么是那种人。” “咱还是别管那个女子了,反正现在没什么好日子,估计是被家里头禁足了,这京城的,除了能进苏家做个妾,估计连农户家都不要这种女子。”如锦也觉得好笑,当年她怎么就没觉得那俩人这个傻呢。 在众人心里,哪怕在大户人家做一个通房丫鬟,又没能当上个妾,以后出了府也能嫁一个殷实的人家,不会没人瞧不起。奔者为妾,认作妾还算好的,严重的可要浸猪笼。 一个巴掌拍不响,苏彦宁能做出这档子事,也绝对不是一个托付终身的人。 “方才我和少奶奶去了大少爷那里,虽然大家都在外头说话,可大少爷的声音也够大,竟还想休了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说得好,就他那般不义不孝之人,也就那样了”尔珠说得解气,当她听到苏彦宁说要休了如锦的时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也气得不行,她家主子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休。可听到如锦骂苏彦宁的话,尔珠又觉得高兴了,这种男人真不值得托付终身。 她忧愁的说道:“少奶奶,大少爷的病也好了,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您就跟他和离吧,咱们拿了银子,再加上那些嫁妆,离开京城,去乡下买些田种也好啊。我家以前就是种田的,可惜种的田都是地主的,粮食都被地主收走了。咱们多买些田,做地主,不看陈家的脸色,也不看苏家的脸色如何?”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少奶奶将来不也要嫁人,若被人知道少奶奶和离过,有哪家有头脸的会娶少奶奶做正妻。”杨妈妈忍不住骂了尔珠几句,又担忧的说道:“少奶奶,您真不该跟大少爷闹翻,他毕竟是您的夫君。再说,老太太若是知道您在大少爷跟前这般,也定不会认为你是个好媳妇。咱们现在也只有靠老太太,老太太百年之后,也只能靠大少爷。若大少爷被惹急了,您又该怎么在苏府立足哟。就算为了将来,您也得忍着啊” “就是呀,少奶奶,就算大少爷现在对您现在对您不好,可时间久了,知道您是个怎样的人,自然会倾心于您。咱们该忍的,也得忍啊”尔英劝道。 尔云虽然年龄最小,却也只比如锦小一岁,她忧愁的说道:“少奶奶,您现在已经是苏府的人了,当初咱们劝您别嫁,可您嫁了,既然嫁了,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说了,府上老太太看重您,定不会让您受委屈。” ———— 又是周一了,求票票,求收藏~~~ 是 由】. 第十三章 同心 如锦无奈苦笑,拿着小铲子拨弄着炉子里的银丝碳,自她进苏府,老太太没有亏待她,吃穿用度全都照着大少奶奶的规格发下来。可将来,要跟她过日子的是苏彦宁,夫妻间就算没有所谓的爱情,相处久了,也自然会有亲情。可苏彦宁对她早已经生了厌恶,两个人日日相见,不生出仇来,都算不错的了。 “我现在不会离开苏府”如锦觉得喉咙有些痒,连声音都沙哑了。 尔珠脸上挂着失望,虽然如锦在苏府是大少奶奶,可终归是个冲喜的媳妇,虽然老太太也已经说过要把如锦当做大少奶奶对待,可府上终归有那么些碎嘴子的丫鬟仆妇乱嚼舌根,对她们这些在如锦身边的丫鬟,更是百般刁难。日子若是久了,如锦终究会被欺负。 “可苏彦宁也已经厌弃了我,再说,他心里装着别人,我现在占着他心上人的正妻位置,他可正厌恨我呢,我若与他做夫妻,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杨妈妈、尔英、尔云也都不说话,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 如锦又说道:“你们可知我为什么执意要进苏府么?” “少奶奶想进苏府,定有理由的”尔珠幽幽的说道。 如锦点点头,虽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了,尔珠却最得她的心,她的心思,尔珠总能猜测到几分。是以尔珠也是第一个让她别嫁到苏府的。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陈如钰落水么?”如锦淡淡道。 杨妈妈点点头,当年就是一场噩梦,夫人没了,如锦也从杨家锦衣玉食的嫡小姐,变成了被继母和那陈如钰欺压的对象,可这三年,大家都忍过来了。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真的支使了那容妈妈把陈如钰推下水的?”如锦神色黯然。 众人都不说话,其实,如果是当年她那个性子的话,就连现在的她,都会认为当初是真的支使了容妈妈谋杀陈如钰。可事实,她没有。 “那个容妈妈最后被送进官府了吧,最后死在了牢里”如锦深吸一口气,虽然极不愿意提起那件事,可如若这屋子里的人与她不齐心,将来在这苏府,还有谁会帮她。 “容妈妈虽然是母亲跟前的得力妈妈,可她却早早的便被当年的周姨娘给收买了。父亲厌弃母亲不知趣,厌弃母亲刻板无味,对周姨娘宠爱有加。那陈如钰虽然不是嫡女,可吃穿用度,哪一样比我这个正经的嫡女差,可我那时候又不懂事,不晓得讨父亲的欢心,又见父亲对陈如钰宠爱有加,所以就认为我对陈如钰心生妒恨才下手。大家都这么认为。” “可我是嫡女呀,就算那陈如钰在家里再得宠又如何,以后嫁人也绝对没有我嫁得好,我凭什么会没脑子的害她。虽然我被母亲宠得刁钻跋扈了些,可也不是了傻子。可容妈妈又确实是母亲的亲信,她一口咬定是我害了陈如钰,我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到头来,也只有母亲相信我没有害陈如钰。”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三年,可当如锦提起的时候,也终究忍不住呜咽起来,仿佛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全都倾泻了出来。她用手指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继续说道:“母亲死后,我也是偶然听到周姨娘和她的贴身妈妈惊慌的说陈如钰怎么还没死,明明都已经停止了心跳,可最后竟然又活了,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母亲最终还是被周姨娘给害死了。” “父亲厌弃我,周姨娘母女又欺负我,你们以为我若不嫁入苏府,将来那个女人会给我寻一门好人家吗?不会的,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敢杀,对我怎么会好?若非我这些年示弱,估计也活不到现在了吧可我没有证据指证周姨娘,也只能忍辱偷生。” “你们也看到了,苏府老太太待我还算不错,只要能借助苏府的势力,终究能为母亲报仇”如锦的目光坚韧起来,方才的柔弱和委屈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妈妈早已经老泪纵横,原来自已一直当做亲生女儿的如锦,她一点都不了解,原来如锦背负了这么多,“少奶奶,奴婢愧对夫人,您委屈了这么多年,奴婢竟不知。当初您把夫人留下来的黑蜜蜡佛珠送给老太太,可是为了讨好老太太” “乳娘,若非你们一直在我身边,我哪里能撑到现在”如锦扑在杨妈**怀里,“您待我如亲生女儿般,您也一直为我好,我心里都记得。” 尔珠擦干眼泪,哽咽的说道:“少奶奶,奴婢们错了,可咱们来这苏府才一个月左右,能让老太太帮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如锦脸上虽然还挂着泪,心里却欣慰,脸上渐渐的浮出了笑容,“在苏府的日子会苦一些,可总会有出头之日。” “我在苏彦宁跟前乖张了些,却也不惧怕苏彦宁在老太太那里说我的坏话。咱们又不是一辈子要在苏府过活,自然不用看苏彦宁的脸色。以后咱们终究是会离开这里的”如锦淡淡的说道。 “等借着苏府的势力给夫人报了仇,咱们就跟这苏府大少爷和离,用不着让自己受委屈”杨妈妈也说道,“咱们的大姑娘将来,也能嫁一个好人家。” 如锦点点头,看到大家脸上的笑容再次回来,却没有说,她是打算将来离开苏府,却没有打算再嫁人了,男人不都一个样么,以后把该卖的嫁妆卖了,离得京城远远的,再寻了一个小镇子买几百亩地,安安生生的过活,这日子比有男人强多了。 尔珠三个丫鬟哭了一场,精神头却好得很。她们现在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自然会一心一意的帮着主子,不能拖了如锦的后腿,最好能跟老太太跟前的几个大丫鬟和妈妈打好关系,有老太太那里的人庇护,就算苏彦宁是府上的大少爷又如何,也还不是不敢动她们分毫。 是 由】. 第十四章 背后说坏话的苏大少 第二日,一大早,苏彦宁就去春熙堂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看到苏彦宁,没给好脸色。 苏彦宁连连的赔礼道歉,又给老太太捶了一阵子腿,跟老太太讲了一些好笑的事情,老太太的脸色才缓和了不少。 苏彦宁又亲自给老太太剥桔子吃,这桔子是十月份成熟的时候就直接送到冰窖里的,秋天吃上火,现在冬天都快过完了,吃这桔子正好。 也只有像苏家这种有底子的家族才能在冬天吃得上桔子了。 看到自己的孙子乖巧的在跟前伺候着,老太太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事儿更高兴。 夏妈妈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案几上,笑呵呵的说道:“老太太,这东西再怎么也是凉的,您可得少吃点。奴婢刚泡了点祁红茶,大少爷,您尝尝?” 苏彦宁端起茶杯,拿开茶盖,便见这茶汤色红艳明亮,又闻清香扑鼻,喝了一口,滋味鲜醇甘厚,口齿余香,忍不住赞道:“夏妈妈不管泡什么茶都好喝” 夏妈妈和蔼的点点头,把托盘放下,便立在一边。 待喝了茶,苏彦宁才说道:“祖母,你觉得我现在这娘子品行如何?” 老太太听苏彦宁愿意叫陈如锦娘子了,脸上的皱纹又松了不少,说道:“虽不算最好,但端庄大气,这段时日在我跟前伺候着,也没有怨言,是个贤惠的。” 苏彦宁没想到老太太对陈如锦的评价如此之高,急急的说道:“我的老祖宗哟,您怎么就被那陈如锦给骗了,她来咱们家,就是为了咱们家的荣华富贵,还有地位。再怎么说,等皇上的圣旨下来了,你孙儿我也是个侯爷,她就是为了来当侯爷夫人的。” “那也是她该得的,你想想,当初你病得那么重,差点就走了。就算她嫁过来冲喜,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好,就她那长相和行事做派,就算因为身份原因嫁不了像咱们府上这样的家里,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好了好了,我都跟你说过,你的病好了,多亏人家,虽说也不一定真的是她冲喜把你给冲好的,可她来咱们家,你的病好了是事实。你什么都不用说,这事儿,我不同意”老太太到最后越说越火,就算这病不是陈如锦给冲喜冲好的,可这么一个乖巧的孙媳妇,也总比外头不三不四的女人强。娘家没靠山,那不得把心思全都放在苏府,也比娶一个大官的女儿强。 苏彦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给堵了,他也没想到也就是说了几句事实,竟被老太太给堵了,心里郁闷得不行。 “那万一她愿意和离,您也不至于拦着人家吧”苏彦宁闷闷的说了这么一句。 老太太气哼哼说道:“我眼睛看着事儿呢,你不逼人家,人家怎么可能和离。我乏了,你走吧” 苏彦宁还想说什么,可见老太太已经从软榻上走下来,进了卧房。显然老太太又生气了。 夏妈妈看着苏彦宁,也忍不住叹息,说道:“大少爷,您请吧” 苏彦宁生着闷气,黑着一张脸出了屋子,夏妈妈也跟着出来,说道:“大少爷,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您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有什么心思,老太太会不知道?就算少奶奶来咱们苏府有些目的,可在外头人眼里,确实是因为少奶奶嫁过来冲喜,您的病才好的。就拿这一点,老太太也得善待少奶奶,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听着夏妈**解释,苏彦宁也只是敷衍的回答,夏妈妈摇头,大少爷曾经也极为听话,何时变成这样油盐不进的了。 苏彦宁出来,就看到陈如锦进了院子,脸上的表情冷了一些,连带着浑身都透着寒气。 如锦也没想到这一大早的就会碰到苏彦宁,只是规矩的给苏彦宁行了礼,便进了屋子。 夏妈妈看到如锦的时候,也只是把如锦迎进屋子,和蔼的说道:“方才大少爷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些话,又惹得老太太不高兴。您虽进府不久,可老太太看重您,可千万别让老太太失望。” 如锦笑着说道:“夏妈妈放心,如锦定会好生照顾老太太。”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夏妈妈第二次跟她说不要让老太太失望了。 等进了屋,如锦努力让自己笑得更开一些,见老太太没有在梢间,便进了老太太的卧室,见老太太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便说道:“您这屋里头怎的只有夏妈妈一人伺候着,今儿可没见江妈妈和谢妈妈。” 说着,如锦对老太太行了礼,又说道:“如锦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可有什么心事,若不嫌弃如锦,就与如锦说说。” 老太太瞪了一眼刚进来的夏妈妈,夏妈妈当做没看见,眼观鼻,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老太太笑了一下,说道:“这苏府还得让她俩打理呢,哪里有那闲工夫聚在我屋里头闹嗑” 如锦又四处张望了片刻,说道:“您跟前也该添几个丫鬟才是。” 老太太却摇摇手,“那些个小丫头,年纪小,哪里有耐心跟我这个老太婆在一个屋里头,都是年轻人,让她们在外头多转转。” 如锦知道老太太的心已经算得上软的了。虽说现在依旧是老太太管家,可老太太这里过得实在是太清苦,虽说得到的赏赐不会少,可毕竟都是些年轻的丫鬟,家生子有老子娘撑腰,也不必在春熙堂受这份苦,是以老太太跟前年轻的丫鬟都是从外头买回来,夏妈妈从小就调教的。 夏妈妈说道:“那几个小的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玩耍了,待她们回来,看我不好生收拾她们。” 如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太太心好,就让如锦多陪您一会儿,与您说说话。” 老太太沉思片刻,终于说道:“也好,我这老婆子也闲得慌,就怕你这个年轻人不喜欢听我这个老婆子唠叨。” 如锦嗔怪的说道:“哪里会,老太太这里清静,又没个人打扰,如锦巴不得能在这里多待些时间呢。若老太太能准了如锦一直住在这里,如锦可就得好生拜拜这里的菩萨了。” 如锦这话一说出口,老太太和夏妈妈都没了话,两双眼睛同时看向如锦。 如锦心里暗道,糟了 是 由】. 第十五章 敲响警钟 她嫁到苏府的目的,已经明明确确的告诉了老太太,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跟苏彦宁和好关系,然后生一个儿子,如此一来她在苏府的地位才没人能撼动。 但如锦现在却说自愿来这清苦的春熙堂陪老太太,不就是自断了生路么,虽然现在看起来是讨好了老太太,可老太太的年纪终归是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鹤驾归西,只要不是个没脑子的,就不会选择来陪老太太。 就如老太太那两个庶子媳妇,虽说在这府上不能掌权,可也是锦衣玉食少不了,哪怕以后苏彦宁袭了爵,她们也能过上好日子,自然不会为了讨好老太太来这里过苦日子。 而她也就是个嫁进苏府的新妇,明知没娘家撑腰,那就更不能跟老太太一起窝在春熙堂才是。 老太太看向如锦的眼光透着怀疑,显然不相信如锦会来这里。如锦瞧了瞧夏妈妈,也见夏妈妈同样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如锦,显然是怀疑如锦别有用意。 方才还热闹的说着话,现在却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打冷颤。 如锦有些尴尬,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太太,如锦有说错什么吗不跳字。她眼帘微垂,幽幽地说道:“如锦没娘家撑腰,在这苏府,多跟老太太在一起,也是好的。” 虽然如锦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可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夏妈妈,听着这话心里就不是滋味。 老太太是当家主母,下人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虽说不可能全都知道,可大体总该是晓得的。见如锦还能笑得出来,没有在她跟前哭诉,显然如锦是不想让她知道她在苏府被那些下人给顶撞了,可又怕被下头的人欺负,便想着方来她这里。显然如锦是看准了她能庇护这她。 夏妈妈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这些日子自然听到一些关于如锦的闲言碎语,自然也有些下人仗着是府上的老人,便能给如锦脸色看。夏妈妈心里也叹息,这苏家大少奶奶,不好做。 可老太太虽然说过让下头的人收敛点,可下头的人说这些闲言碎语,老太太也没有阻止。 “你毕竟是府上的大少奶奶,怎么能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地方?”老太太的语气缓和了下来。 “可……” “好了,其他的事儿我可以答应,可这事儿是绝对不行的。你那云锦苑有娘家带来的丫鬟婆子,我也就不给你那院子里拨人过去了,你自己打理就得了。”老太太淡淡的说道。 如锦大喜,没想到这一次竟也算得上因祸得福,老太太不仅没有怀疑她,还把云锦苑全都交给了她。倘若有苏府的丫鬟婆子搀和进来,她这样尴尬的身份也不好管那些在府上有些年头的老人。 老太太如愿的看到如锦脸上的惊喜,心里满意。 “如锦,如锦谢过老太太,我实在是……”如锦激动得语无伦次。 夏妈妈心里暗道:“就算再稳重,终归是个没经过大事的新妇,老太太给了她这么大的恩惠,她也该好生感激老太太。” 虽然没能如愿的住到春熙堂来,但有了云锦苑的话语权,也不用受其他人的限制。如锦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能没有被老太太看出她的意思,才是她最能松口气的。 如锦被这一次狠狠的敲了一下警钟,老太太虽然慈善,可能坐到当家主母这个位置上的,又有哪个是真的心善,也就是老太太对她刮目相看了几分。她注意的,也得好生注意,在老太太跟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得好生的考虑之后才能说出来。 不过如锦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伺候老太太,老太太阅人无数,相处久了也能看得清是不是真心相待。就连江妈妈和谢妈妈这两位没有时常跟如锦见面的妈妈,也能感觉到如锦待老太太的那份心意确实是真的。 “你可知,我为何这么快就如此看重如锦那孩子?”等如锦走之后,老太太淡淡的说道,仿佛是自言自语。 “奴婢木讷,实在是不知”夏妈妈答道。 “你哪里是不知,是不敢说才是这又有什么不敢说的。她虽然从外表看起来有咱们这些大家族祖母的气概,可你想想,她十二岁便没了生母,继母待她又不好,以前也是个骄横的主,肚子里有几斤几两?就算以前读过几年书,可在这宅子里,咱们女人识几个字又不是去考状元的,也就能看账本,写几个字就成。想来那早早过世的陈夫人,也没有来得及教她如何管家,如何看账本若真要现在就用她的话,我还不如用老2家的和老三家的媳妇。”老太太缓缓的说道。 “所以奴婢才说不知啊虽说是个好苗子,可毕竟现在什么都不会”夏妈妈说道。 “你啊,就不喜欢说实话” “奴婢终究是奴婢,自然没办法最直接的就看清少奶奶。若真要奴婢说的话,您看重少奶奶,便是因为少奶奶待人都是真心的,至少她在您跟前,是真的把心事敞开了跟您说。哪怕在奴婢跟前,也是如此” 老太太点点头,算是认同夏妈**话。 “以前做嫡长女的时候娇蛮跋扈,可她跟前的人竟一个都没有离她去,跟她一起受苦。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会高看她几分”老太太提到这一点的时候,心情也好了许多,“明儿你去账房拿几个账本过来,教教她如何看账,她跟前没个傍身的,也该学学这些才是。” 夏妈妈笑了,“您老果真疼少奶奶” 老太太可没理会夏妈**马屁,心里嘀咕:还不是他那大儿子让她善待了如锦,说是什么有如锦在咱们苏府,苏府就能再存世百年云云。 若非如锦来府上,苏彦宁的病真的好了,她怎么可能如此对一个外人这般用心。 老太太拨动着手中的蜜蜡佛珠,正是如锦送的那一串。她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瞧了瞧小佛堂供着的佛像,喃喃道:“我是不是把这佛堂给撤了,改成小道观?这信佛竟也治不好我孙子……” 如锦从老太太屋里回到云锦苑,就把院子里头的丫鬟婆子全都叫到屋子里头。 杨妈妈她们如锦是放心的,不过王妈妈这几个从陈夫人跟前过来的,她至少也该好生敲打一番。 王妈妈到现在为止都提心吊胆,突然听到如锦要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叫到屋里头,心里直打鼓,却也硬着头皮去了。 去了如锦的屋子里头,王妈妈等人给如锦行了礼,忐忑的站在一旁,目光偶尔瞟到如锦的脸色,也只得赶紧低下头,不敢与如锦直视。 是 由】. 第十六章 翠丝改名 如锦扫了一眼站在屋子里头的下人,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也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也不说多的,你们都是跟我一起陪嫁到苏府的人,以后都会是我最器重的。咱们过去兴许有些隔阂,那也是因为你们对主子忠心,我既往不咎。说个不好听的,咱们现在都是在苏府讨生活,若都窝里反了,谁还会来帮咱们。你们心里该你比我更清楚,我若是在苏府没什么地位,你们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锦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这个云锦苑里头都是自己的人,苏府不会有人来干预你们在院子里做的事情。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以后该怎么做看你们自己的,出去吧,我乏了。” 王妈妈等人面面相觑,跟着如锦陪嫁过来的丫鬟婆子不多,也就杨妈妈、王妈妈、谢妈妈、李妈妈,还有吕妈妈一家,不过吕妈妈一家都是帮忙打理嫁妆庄子的,并不在如锦跟前。这府上如锦能用的,也只有杨妈妈和王妈妈。至于谢妈妈和李妈妈,在陈府的时候,便已经被如锦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至于丫鬟,除了她的三个贴身丫鬟,就只有从那陈夫人跟前要过来的翠桃和翠丝,以前她们在陈夫人跟前是一等丫鬟,如锦在苏府,也就是个三等丫鬟。自然不敢忤逆了如锦的意思。 待王妈妈和丫鬟们离开,杨妈妈赞赏的说道:“少奶奶如此做是最好的,奴婢就怕您要她们到身边是为了报复她们。” “哪能啊,不管是王妈妈还是翠桃,亦或是翠丝,能成为陈夫人的得力,自然不能小瞧,咱们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让老太太护着,若真如此,我又如何能得到老太太的所有信任。”如锦笑呵呵的说道。 王妈妈一众从如锦屋子里出来之后,可比进去的时候纠结多了。若如锦骂她们一顿,罚她们机会,给她们穿小鞋,估计比现在心里好受得多。 可如锦就说了那么几句话,王妈妈众人更是忐忑不安。 “王妈妈,你说少奶奶的意思,真是不跟咱们计较了吗?咱们以前……”翠桃的脸色有些难看。 王妈**脸色也有些发白:“咱们以前都小瞧了这少奶奶,以前她是忍辱负重,可谁都没想到她会嫁得这么好,陈府的老爷也就是个从八品的官儿,就算她是冲喜的媳妇,回到陈府,老爷也好生的伺候着。” “王妈妈,翠桃,我看呀,你们别多想,方才少奶奶不是说了么,咱们以前也都是给主子办事,她不怪咱们,以后咱们好生给她办事就成了。”翠丝说道。 翠桃撇了撇嘴,眼中透着不屑,“若她真是什么好人,王妈妈在陈府的时候也不至于被打成那样儿” 王妈**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估计被如锦掌嘴,是她这辈子的耻辱。 “那你们想如何?别忘了咱们是少奶奶的陪嫁下人,就算咱们去讨好苏府的老人,她们给你们好脸色了吗?没有吧,咱们跟少奶奶是一条船上的,不给少奶奶办事,咱们该如何在苏府过活?莫非想让少奶奶把你们全都卖出去不成”翠丝倒是想得清楚,在这苏府,她除了一心一意的跟着陈如锦,就没有其他的出路。 王妈妈冷哼一声,快一步回到屋子,翠桃也白了翠丝一眼,回了自己的屋子。 翠丝咬了咬唇,却回过身进了如锦的屋子。 如锦见翠丝又折返了回来,笑盈盈的看着翠丝。 翠丝跪在地上给如锦磕了头,说道:“请少奶奶赐名” 如锦饶有趣味的看着翠丝,说道:“你这名字挺好听的,用不着改” 翠丝又磕了三个响头,咬牙说道:“翠丝这个名字是以前主子取的,现在奴婢是少奶奶的奴婢,自然该另改一个名儿。” 如锦仔细的瞧着翠丝,过了半晌,才说道:“也好,难为你有这么一份心”她想了想,说道:“叫茗烟好了,品茗的茗,烟花的烟。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生分。” 翠丝,不,现在已经是茗烟了,茗烟大喜,又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奴婢茗烟多谢少奶奶。” “得,现在你如愿了,可该退下?” 茗烟赶紧答道:“是,奴婢定不负少奶奶的心意。” 待茗烟退下了,如锦才歪着头问杨妈妈,“我跟她说什么心意了么?” “您方才可都解释了,茗为茶,茶可是好玩意。那烟为烟花。古人有诗云:‘秦城阁楼烟花里,汉主山河锦绣中’对于女子来说,可都是好寓意。这不就代表您给茗烟起了这名,就是看中她么?她怎能辜负了您这片心意。您可别忘了,陈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这一等丫鬟,自然也是德才兼备。” 如锦哂笑,可不是么,她记得当年母亲跟前有一个一等丫鬟就嫁给了一个乡绅做娘子。不过对于杨妈妈这番说辞,却不解释,其实她根本就没想这么多,不过被理解成这样也是很不错的。 如锦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便往老太太的春熙堂,路上却碰到了一位老妈妈,如锦带着尔珠和尔英把路先让给那位妈妈过了,可那位妈妈却停了下来,睥睨着如锦,说道:“瞧我这眼神儿,竟没认出是大少奶奶,还以为是大少爷新提拔上来的通房丫头呢” 如锦脸色大变,哪怕是尔珠和尔英,也气不过。 尔珠冷冷的说道:“这位妈妈说话可得好生掂量掂量,您是这府上的老人,平日少奶奶敬你,是少奶奶贤惠,却也不是能任人当面欺负的。” 这位妈妈衣着华贵,虽不是最好的料子,可也是锦缎,这位妈妈虽然是下人,不过地位,却应该不低。 可被这么一个下人当面说是通房丫鬟,如锦就算好脾气,也不可能不生气。她抬起头,正好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有人过来,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上下打量着这位妈妈,冷冷的说道:“我倒是不知道这府上竟还有比主子都穿得像主子的奴才。这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得说咱们府上的奴才不知好歹,还得让府上的主子拿银子当奶奶给供着。不知咱们府上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得,如锦这话说的可没给这位衣着华丽的妈妈后路,说白了,就是说这位妈妈明理给主子脸色看,暗里私收贿赂。这话若传到老太太耳朵里,这位妈妈就别想待在苏府。 谢妈**脸色难看之极,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冲喜的媳妇就敢这般顶撞她,见着嗓子说道:“你这个低贱的冲洗媳妇也敢说我,看我不让大少爷休了你。” 说完,谢妈妈气呼呼的离开。 是 由】. 第十七章 苏大少的奶娘 “哟,我当这是谁呢,这么大的口气,还敢命令大少爷把大少奶奶给休了” 还没走几步,谢妈妈便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顿时就停住了脚步,脸上有些扭曲,心里暗叫倒霉,怎么就被这人给撞到了。 “江妈妈,您这是说哪里话,我怎么可能命令少爷呢,我可是苏府的下人。”谢妈妈讨好的说道。 可不是么,这过来的人正巧了就是江妈妈,不过江妈妈来得晚,没听到如锦说的话,反倒是这谢妈妈威胁如锦的话一字不漏的落了耳朵里。 谢妈妈恶狠狠的看了如锦一眼,却见如锦走到江妈妈跟前,行了半个礼。 如锦毕竟是主子,就算对府上老人尊敬,也不能掉了身份,便只行半礼。就算她行了全礼,江妈妈也不敢受。 果然,江妈妈虚扶了如锦一把,转头来却训斥谢妈妈说道:“主子敬重咱们,是主子的恩惠,咱们该受的,就该知足。可若爬到主子头上指指点点,可就不是个奴才该做的,谢妈妈,你好歹是府上的老人,莫不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清楚么” 谢妈妈心里快把如锦给恨死了,方才还伶牙俐齿,现在就装作小羊羔那般温顺,让她白白受了这顿骂,倘若江妈妈把今儿这事跟老太太提起,她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心里恨着如锦,可江妈妈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虽然拿的月例一样,可这地位却不一样。 “江妈妈说的是,以后我定该注意,少奶奶,方才奴婢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谢妈妈低声下气,可暗地里却想着该如何把今天这事儿也告诉苏彦宁,让苏家大少爷给她做主。 “谢妈妈没见过我,不认识也是合乎情理的,哪里谈得上饶恕。” 江妈妈却不满了,再怎么,少奶奶也乃拿出主子的气度,把不长眼的奴才给好生敲打敲打,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不过陈如锦都已经说不怪罪了,她也无话可说。 谢妈妈赶紧说道:“奴婢先告退,不打扰少奶奶。” 说完,谢妈妈逃也似的离开。 如锦眼中多了一抹嘲讽。 谢妈妈刚见到苏彦宁,给他行了个礼,就哭喊着让苏彦宁替她做主。苏彦宁心生不满,当初把谢妈妈放出去,便是因为这谢妈妈倚老卖老,让他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苦不堪言。更是耀武扬威,奶兄竟仗着跟他喝同样的奶,在外头借着他的名号做坏事,但毕竟喝了谢妈**奶,便让妈妈离开苏府。 如今让谢妈妈进府,也实在是迫不得已。这样的女人,完全是任何一个人的克星,若放在陈如锦身边,也能制肘陈如锦,不论如何,老太太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随便敷衍了一下谢妈妈,让待书把谢妈妈安顿好。 …… 如锦的心思从谢妈妈身上收回来,与江妈妈行了许久,江妈妈说道:“少奶奶,这府上的下人做错事,若不责罚,定会再错。奴婢想着,您该多去老太太那边学一学一些宅子里头的东西,不然以后吃亏的还是您。” 如锦神色懊恼,“多谢江妈妈提醒,如锦这些年被欺压久了,竟已经忘了如何拿出做主子的气度。” 江妈妈微微叹息,好在日子久了,这气度也是能再养出来的。 江妈妈落后如锦半步,与如锦一同往春熙堂走去。 如锦问道:“江妈妈,方才那位姓谢的妈妈是什么人,怎么着衣着都比府上一边的管事妈妈都还好” 江妈妈露出不屑,“不就仗着是大少爷的奶娘,在府上作威作福。还真把自己当做苏府的主子了。” 如锦却从这话里头听出了味,江妈妈也是不待见那位谢妈**。不过再怎么却也得看在是苏彦宁的奶娘的面子,也不好跟她起冲突。显然江妈妈心里也是很憋屈的。 听着江妈**话,如锦仔细的在记忆里搜索,却始终没有对谢妈**记忆。看来上一世她在苏府的时候,就没见过谢妈妈出现在府上。果然呢,虽然是重新活过,不过有些东西也不是一层不变的。 如锦不知道,谢妈妈再一次来到苏府,也是这一世的陈如锦在苏彦宁跟前太过刁钻,又有老太太庇护,他实在是没法子,便想到了这位回家养老的谢妈妈,再一次把谢妈妈请到了府上。 谢妈妈今天来府上,正是因为苏彦宁的邀请。 如锦和江妈妈有说有笑的到了春熙堂,江妈妈替如锦撩开帘子,如锦脸上还挂着笑容便走了进去。 “如锦啊,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的过来坐”老太太满面笑容,精神十足,声音都比平日大了几分。 不仅是老太太,连夏妈妈都眉笑颜开,屋子里头还有两个丫鬟奉茶。这两个丫鬟如锦也都熟悉,一个叫檀云,另一个叫彩屏,都是自小在老太太跟前调教着。不过上一世她跟这两个丫鬟不熟悉,也紧紧的知道她们而已。 如锦回过神来,心里忐忑,老太太素来喜怒不言于色,可今儿竟然开心得大笑了起来,而老太太身边的这些妈妈,也个个喜笑颜开。浑然不似往常那般注重规矩。要知道,老太太可是最讲究规矩的,怎么会让下人这般? “少奶奶,今儿老太太心情好,您多在这里陪陪她”夏妈妈笑着说道,檀云过来给如锦添茶。 “嗯”如锦也笑了起来,问道:“就是不知老太太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竟这般开心,可否讲出来,也让孙媳妇高兴高兴。” “你这孩子,就是嘴甜”老太太让如锦坐到她身边,拉着如锦的手,说道:“我那小儿子,也就是你四叔,离开京城六七年,终于有了音信。这些年呐,我除了把心思放在彦宁身上,另一部分,便是担心你四叔的安危。” 如锦赶紧说道:“恭喜老太太,如今有了四叔的消息,您这颗心也能放下了。” 老太太的笑容微敛,怅然的说道:“这份心是放下了,可彦宁那孩子,却不知什么时候用不着**心。你是彦宁的媳妇,有些地方,也该提点彦宁,你们毕竟是夫妻。” 如锦点头,却沉默了下来。 是 由】. 第十八章 请夏妈妈吃酒 老太太见如锦沉默,以为如锦是伤感苏彦宁的心思没有放在她心上,便安慰着说道年轻人总有做事的,现在彦宁做了事,正需要你这个妻子帮着改。外头的是好,可过了新鲜劲,便还是觉得家里的,才是真正过日子的。彦宁将来也会明白这一点。” 如锦老太太误解,又怕老太太再说开导她的话,便说道如锦,以后如锦会做个好。”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今儿让你,便是让夏妈妈教你学着看账本。你将来毕竟会成为苏府的主母,以后终究会管账。” “你也不用多陪我,正事要紧” 如锦赶紧站起来,慌张的说道如锦还是新妇,哪里有资格看府上的账本,再说,这府上有三太太打理着,如锦……如锦过些年再……” 夏妈妈劝道将来咱们与二老爷、三老爷是要分家的,看账本算是最基本的,老太太想着这两年您先学着,待过些年头便再跟着三太太学两年,老太太便张罗着分家的事情。” 可如锦依旧有些担心,别看太太都个好的,可管理苏府的奴才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不然老太太也不会这么放心的把苏府交给她俩。到时候三太太真会这般配合? 老太太仿佛是看出了如锦的心思,笑着说道放心,三太太不会找你麻烦,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若是再不安分,哼——” 如锦连忙点头谢过了老太太。 “可不仅仅是账本,女红也得好生学学,还有那琴棋诗书,虽说不能样样精通,至少去外头跟其他聚会的时候能搭上那么一两句话。”夏妈妈说道。 如锦无奈了,她除了能背得上几首诗,琴,棋,书,她都没学过啊 如锦的心里还是感激的,若老太太对她没有期望,绝对不会让夏妈妈和其他**妈教她这些。再说,就算跟苏彦宁和离了,学会管账这一点比其他都实在。 “多谢夏妈妈教如锦”如锦坚定的说道,对夏妈妈也恭敬有礼。 夏妈妈也不含糊,很认真的教如锦如何看账本。今天她从三太太那里带来的账本算是最简单的记账方法。 不过饶是如此,夏妈妈给如锦讲了两个时辰,如锦也没有弄清楚这些账是如何记的,又是如何算的。不过如锦耐心,就算现在学不会,可夏妈妈已经把方法给讲得明明白白的,她多花一些功夫总能学会。 夏妈妈很满意如锦学习态度,不急不燥,学账本就是如此,除了天才,没有人能一看就会的。 老太太在一边看着,也满意的点头,心里却有些忧虑,不这个如锦,能不能如她所愿,待她百年后成为苏府的支柱。 晚上的时候,如锦没有留在春熙堂与老太太一同用饭,夏妈妈帮如锦把账本带到云锦苑。 如锦留了夏妈妈在云锦苑用过午饭,特意叫尔珠去娶了一坛子老酒,那酒是陪嫁的嫁妆,本来寓意长久的意思。 夏妈妈见如锦拿出这么珍贵的陪嫁酒出来,差点坐不住,连忙站起来,尔英却又请了夏妈妈坐下。 夏妈妈在老太太跟前虽然是个下人,不过也是最体面的下人,府上也时常有主子请她同桌用饭,她是府上的老人,代表的是老太太,自然受得起主子们的邀请。只是这一次如锦连陪嫁的酒都拿出来请她,也让她有些吃不消。 这次坐下,夏妈妈便只是半坐,并不敢全坐。 尔珠把酒取,在隔间把酒倒在酒壶里,才拿到了里头来。她对如锦点了点头,如锦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让尔珠把酒倒出来。 尔珠先给如锦满上,又走到夏妈妈跟前,夏妈妈赶紧双手把酒杯拖起来,待尔珠把就满上了,说道多谢尔珠姑娘。” 尔珠顿时就笑了起来,就觉得这位夏妈妈不管做事情都有体面和分寸。哪怕自家少奶奶请她吃酒,也未曾倚老卖老。她现在代表的是少奶奶的体面,夏妈妈说一声谢,也是照拂了如锦的体面。 “夏妈妈不必客气,今儿您教了我这么久,便做主留您在我这儿吃饭。夏妈妈赏脸,我着实高兴。”如锦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这酒是上好的竹叶青,虽然是冲喜,可如锦高嫁,陈府也不能落了脸面,是以除了以前生母留给她的嫁妆之外,便多添了一些布料和好酒,再添了五十亩良田。 如锦想着,就算真的离开了苏府,带着这些假装,她真的也能好好的活一辈子。 夏妈妈受了如锦的礼,也饮下酒。 陪嫁的酒自然是好酒,夏妈妈在苏府吃过的好不少,不过今儿这竹叶青喝着却有另一番滋味。心里想着陈如锦把这么珍贵的陪嫁酒拿出来请她,定会有要事相求。 不过夏妈妈想歪了,其实这酒对于如锦来说也就是品质好的酒,喝着上口罢了。若是去府上拿,还指不定会遭白眼呢,还不如把的酒拿出来喝,反正只是请府上的夏妈妈喝酒而已。 酒过三巡,夏妈妈已经微醉,心里还想着为何如锦没有开口。 正想着,如锦便说道夏妈妈是府上的老人,可能跟我说说府上的二太太和三太太?我虽然进府一两个月,可终究没有见过她们。” “二太太陪着二老爷去了外地,想想二老爷在外做官也已经四年多了,也该了。这府上素来都是二太太和三太太打理。二太太是个爱耍宝的,在老太太跟前也能让老太太笑上一笑。至于这三太太,虽说偶尔会说上几句话让老太太高兴,却也不是爱笑的,兴许正因为三太太不爱笑,每每说些笑话,总能让老太太捧腹。” “咱们府上虽然没分家,不过老太太也早就把哪家该得的都分清楚了,三老爷和四老爷都有功名在身,两位太太心里也有个底,府上倒也和乐,不像那些大家族府上乌烟瘴气,庶子要夺嫡,庶女要夺嫁的,咱们苏府不会出现。您倒是可以放心。” 兴许是多喝了几杯,夏妈**话特别多。 尔珠看到夏妈**杯子空了,便给夏妈妈添上。 “少奶奶,不是奴婢夸大,老太太真真是个好人,待下人好,待庶子也好,虽不如亲生的,却也没有偏倚谁的。可就这么一个好人,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春熙堂住着。前几年大少爷一心一意想考功名,像咱们这种功勋世家里,不多见,少爷也是个争气的,十五岁便考中了秀才,可出现了一个云幽雪,大少爷就变了,连脑子都不清醒了,被云家那个狐狸精迷得昏头转向,还时常气老太太,您说,老太太能不气么” 夏妈妈喝得有点醉,有些口无遮拦,连大少爷的坏话都敢直说。不过如锦不在意,她还真没想到以前的苏彦宁除了一副好皮囊,也有可取的地方。 “以前大少爷多孝顺啊,上一年却为了这事把老太太气病了好几次。”说着,夏妈妈竟然哭了起来,“少奶奶,您不能辜负了老太太,您得好生把苏府给撑起来。等大少爷把那个狐狸精忘了,您的日子就好过了。可不能让老太太寒心。” 了前因后果,如锦也老太太为会对她刮目相看,除了同病相怜之外,老太太兴许真正看重的,是笃定她绝对不会离开苏府,也绝对不会让她失望。 上一世她确实没有让老太太失望,她一门心思放在苏府和苏彦宁身上,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好。可惜这一次,她注定要让老太太失望了。 一桌子菜吃了不少,如锦让尔英和尔云把桌子收拾了,又让尔珠去叫茗烟把夏妈妈送,却只字不提夏妈妈说的话。 其实夏妈妈虽然醉了,可心里还是在纳闷呢,为少奶奶请她吃了好酒,却没有要事相求,可她终究还是醉了,虽然心里还挂记着这事,还是被茗烟给扶回了春熙堂。 老太太见夏妈妈这副醉态,也实在是哭笑不得,这夏妈妈都好,就是不能沾酒,一沾酒就喝得特别多,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老太太让江妈妈给茗烟赏了一贯钱,茗烟赶紧磕头谢恩,离开春熙堂。心里早已经真正的把如锦当做主子。她以前对如锦做的坏事可不少,但是如锦却依旧信任她,还把送夏妈妈回春熙堂的任务交给她,在春熙堂还得了一贯赏钱。 茗烟回到云锦苑,便把那一贯钱捧出来。 如锦笑了笑,说道这钱是老太太赏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以后得了好的,也留着,咱们院子里的丫鬟,也得打扮体面。” 如锦招了招手,让杨妈妈递出一贯钱给茗烟,“今儿你做得好,这贯钱是我赏给你的。” 茗烟再一次对如锦感激,与如锦说了几句话,便退下。 回到屋子里,翠桃看着茗烟手中拿着两贯钱,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茗烟的钱抢了去。 茗烟轻蔑的看了一眼翠桃,在翠桃的眼皮子底下把钱塞进的荷包里。荷包里沉甸甸的,她心花怒放。还是她识时务,看,这么快就被少奶奶重用了。 茗烟跟翠桃住一间屋子,自从茗烟把名字改了之后,翠桃便处处看不惯茗烟,偶尔也会使一些小手段,比如把茗烟的肚兜藏起来,或者是在茗烟的被子里藏死耗子。 但茗烟觉得,这些都不重要,翠桃跟她不对付又如何,得了主子的赏识,这好日子还没到头呢 是 由】. 第十九章 内讧 让茗烟送夏妈妈回春熙堂是如锦突然想起来的,不过再赏给茗烟一贯钱却是杨妈**主意,按照杨妈**意思,茗烟和王妈妈、翠桃本来是一路人,只不过茗烟识时务,先一步投靠了如锦,可王妈妈和翠桃还没有表态呀,若是有异心,等日子久了才发现,那不是给自己添堵么,还不如现在就把一切问题都引出来。 按照茗烟的性子,定会在翠桃跟前炫耀,如锦就等着看王妈妈和翠桃的选择了。 茗烟回去这么炫耀了一番,翠桃心里羡慕嫉妒恨,不过现在她们可都是如锦的丫鬟,茗烟正得势,也不再敢弄些小动作,不过嘲讽一下,吵几句嘴,给茗烟添堵,她也是乐意的。 等茗烟睡着了,翠桃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想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啊,便穿好衣服,去找隔壁屋子里的王妈妈。 王妈妈今晚上也睡不着,茗烟得了赏的事在她心里个膈应着呢 本来她只以为如锦说的是冠冕堂皇的话,当不得真,若真心侍奉了如锦,也不得处处被如锦拿捏着,她没表态,如锦在苏府也没站稳脚步,也就绝对不为难为她。没想到啊,竟然是真的。 正当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懊悔不已的时候,“笃笃笃”的敲门声传进来。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找她? 这么想着,便听到门外传来细小的声音:“王妈妈,是我,翠桃” 王妈妈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赶紧批了一件衣服就去给翠桃开门,见翠桃四处张望了半晌,才偷偷摸摸的进来。 王妈妈不高兴的说道:“你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若是被人看见了,还真以为咱们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王妈妈,您怎么还不着急呐”翠桃刚进屋就这么说了一句。 “哼,我急个什么,在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也就洗几件衣服,也不必在陈府差”王妈妈瞪了翠桃一眼。 “切,方才茗烟可拿了两贯银子在我跟前晃,你不急,谁信”翠桃也对王妈妈不客气,现在王妈妈可不是陈府夫人手下有脸面的管事妈妈,现在跟她一样,都是虎落平阳。 “好你个贱蹄子,竟敢没规矩的跟我说话”王妈妈扬起手就准备揪翠桃的耳朵。 翠桃一把打开王妈**手,“你以前在陈夫人手上是个得力的,被你揪耳朵我认了,可现在咱们什么都不是,至少在这云锦苑里头,是最低等的。出了云锦苑,一个小丫鬟都比咱们体面,你还敢揪我” 王妈妈大怒,却也没再揪翠桃的耳朵,“得了,你这大半夜的来我这里干什么,别跟我说是过来找我吵架的,我人老了,没精神跟你吵” 翠桃眼珠子一转,嘿嘿的笑了两声,“王妈妈,您别生气啊,方才我也是被气晕了脑子才跟您说了那些昏话。妈妈,翠丝投靠了少奶奶就拿到了两贯钱,虽说也只有二两银子,可咱们现在这日子,也就每个月领二两银子的俸禄,比不得陈府,哪怕一贯银子都难得弄来。” 提起茗烟得了好处,王妈妈又一阵肉痛,她真么就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哟。可恨好处都被茗烟那贱丫头给占去了。 “我可告诉你了,你若是现在就去跟少奶奶表明心意,少奶奶绝对不会像看重茗烟那样看重你,你就绝了那心思吧”王妈妈恨恨的说。 翠桃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收了起来,“王妈妈,你这是在咒我呐,凭什么翠丝去跪下磕了几个头就能得到信任,我就不行?哦,少奶奶还赐名给翠丝,还叫什么茗烟。” 翠桃心里嫉妒得要死,这茗烟两个字又好听又好看,意思也好,可比什么翠桃、翠丝好听多了。 王妈妈见翠桃把心里的嫉妒全都流露在脸上,心里连连冷笑,“看在以前的份上我也提醒你了,你没事就赶紧回去睡觉,别来打扰我” “哎哎,王妈妈,王妈妈”翠桃叫了起来。 “出去出去,真是的,扰了我的好觉”王妈妈几乎是把翠桃给撵出去的。“哗啦”一声关上门。 翠桃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别提多愤恨了,“啊呸,还把自己当陈府有头脸的管事妈妈,老不死的” 翠桃低声骂了两句,自找没趣,便悻悻的回到屋子里,可这晚上,她真的一点都睡不着,想着明日一大早的就去如锦那里请安,指不定再让她去陪着去春熙堂,老太太看她顺眼,就随手赏些小物件。 迷迷糊糊的,翠桃做着美梦睡着了。 王妈妈却精神百倍,现在绝对不能去表明什么忠心。她毕竟比翠桃的资历老,虽然不懂其中的道理,但潜意识的却觉得若现在去表明忠心的话,肯定不会被如锦重用。虽然现在日子过得不大好,但咬牙忍了吧。她可不想像余妈妈和李妈妈那般被送到庄子里去。 第二天一大早,如锦还在用早饭的时候,翠桃便过来给如锦请安,就像茗烟一样叩头请罪,又说起以前她狗眼看人低,让如锦大人不记小人过什么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等翠桃说完了,如锦也吃饱了,让翠桃起来,只说她知道了。 翠桃本来还有一大堆话没说出口的,却全都被堵上了,也只得讷讷的告退。等出了屋子,气得直跺脚,她比茗烟长得漂亮,也比茗烟机灵,为什么在陈府的时候陈夫人更看重茗烟,如锦到了少奶奶如锦的手里,茗烟还是比她得宠,少奶奶该更恨茗烟才是。 翠桃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如锦在屋子里头也面无表情,尔珠问道:“少奶奶,您怎么不给翠桃也改个名?” 如锦这才缓下心情,笑着说道:“茗烟我只要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茗烟,也没什么用处。” 尔珠想想,确实也是,何况这翠桃还没有茗烟识时务。 “少奶奶,您真行”住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如锦扬眉,方才被翠桃打扰后不快的情绪也抛诸脑后,“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尔珠有些晃神,看着如锦有些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如锦,心里一阵感慨,只是现在的如锦,却比三年前稳重了,对下人也极为贴心,兴许在苏府,真的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 周一冲榜,继续求票票和收藏~~~ 是 由】. 第二十章 荷包 ??来如锦还想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不过夏妈妈却先一步到她这里,今儿夏妈妈倒是没有拿着账本过来,见到如锦之后,夏妈妈说道:“老太太许久没与四爷相聚,现在正与四爷说话。便让奴婢过来告诉您,这几日都不用去请安” 夏妈**眼神在如锦屋子里一溜烟的扫了一圈,脸上除了笑容,并未露出的异样。 如锦连忙让尔珠给夏妈妈端来小杌子,夏妈妈也是谢过了如锦,才坐下。 如锦与夏妈妈闲聊了几许,却并没有提到昨日吃酒的事儿。 等聊过一些闲话,夏妈妈才说道:“老太太说,今日便不看账本,让奴婢过来瞧瞧您的女红如何。咱们府上的主子不用靠女红赚钱,不过逢年过节的,却还是要亲自绣一些荷包给族中的亲戚。虽说用不着太好,但也得过得去才是。” “夏妈妈,这次您可难不住我”如锦面上带着喜色,昨天看了大半天的账本,看得她头昏脑胀,可终究还是得硬着头皮看,可把她给累惨了。可这女红,却不会难得住她。 如锦让尔珠把她的针线篮子拿过来,她乐呵呵的说道:“夏妈妈,不是我说的,我虽说女红只认认真真的练了三年,却也不比那些打小就开始学针线的女子差。” 如锦如篮子里拿出一个尚未绣完的荷包递到夏妈妈手里头,“妈妈可当心针” 夏妈妈接过荷包,这荷包底子是用上好的红色绸缎,上头绣了一些金丝。另外还有一副未绣完的蝶戏花的图案。夏妈妈看着细密的针脚,连连点头,又仔仔细细的摸了一下绣面,没有任何的割手,倒是凸出来的绣面摸起来也柔滑得很。 “这样的绣工估计跟锦绣坊里头的绣娘差不多。”夏妈妈暗暗地想。 “咱们少奶奶在陈府的时候,便是用这些绣品拿出去换些银子,刚开始的时候绣的不好,浪费了不少布料,不过后来却越秀越好。若非少奶奶把那些绣品拿去换了银子,有时候又打赏给府上的下人,还指不定被欺负得更惨。”尔珠有些不平的说道。 “这件荷包是我嫁过来之前开始绣的,本打算卖一个好价钱。不过没想到却嫁到了苏府,便搁置了下来,这两个月竟没有动一针,估计现在也生疏了不少。”如锦谦虚的说道。 “眼见着就要开春了,我正想着给老太太和大少爷都绣上一个繁花盛锦的荷包,就怕不是什么稀罕物,大少爷不要。” “大少爷肯定会收下的,这是您的一番心意,更何况这荷包绣得好,大少爷也会喜欢这样的荷包”夏妈妈说道,“不过可不能只送给老太太和大少爷,您也见了,四爷回来了,老太太高兴。您还得送四爷一个荷包,三老爷和三太太也得送,三房的少爷们的荷包也是要送的。二老爷和二太太一家虽然没有回京,可也得准备着。这布料您直接去让三太太从库房里拿出来就是。” 如锦越发欢喜,“哎,过一会儿我就去。” “得嘞,您这女红连奴婢都佩服不已,奴婢便不在这里叨扰您,我得赶紧的回去给老太太回话。”夏妈妈起身,轻轻的拍了一下被压着的裙角。 “茗烟,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送夏妈妈”茗烟连连点头,把夏妈妈送出屋子。 如锦说要给老太太和苏彦宁做荷包,也是随口说说,却未曾想夏妈妈竟如此欢喜,显然在夏妈妈眼里,这事儿对如锦有好处。如锦思索良久,哑然失笑,莫非夏妈妈以为一个荷包就能栓得住苏彦宁的心不成。 苏彦宁确实喜欢精致美好的东西,可也得看是谁送的。那云幽雪送的,自然会欢喜的接下,可她上辈子知道苏彦宁喜欢不同样式的荷包,就算不会针线活,也生生的练就了一双巧手,学了一手的好女红活,可等她欢欢喜喜的把绣得最完美的荷包送到他跟前的时候,却转手就给了云幽雪,偏偏云幽雪还觉得那荷包丑,随手就扔进了池塘里。 那时候心里如何的苦涩,今日又怎会重演。 苏彦宁沉默了这么些天,每天都早出晚归,没来寻她的麻烦。算算日子,苏彦宁也该想办法让云幽雪进苏府的大门才是。 现在可没这么简单。 荷包是要送的,而且还要送最好的图案。如锦在脑子里回忆了几个吉祥的图案,唇边的弧度裂开了几分。 夏妈妈没在这里坐多少时辰,今儿上午还早得很,该去三太太那里走动走动。前些时候苏彦宁的伤病没有好得全,她这个做冲喜媳妇的也不好去拜访三太太,三太太太也没怎么在老太太那里请安,是以也只是碰到的时候给三太太行礼,然后三太太便温和的点头离开。 当三太太听到如锦来拜访的时候,惊了一下。老太太早就答应了要分家,她也就是帮着管管苏府,得些该得的好处。若用一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拿了工钱帮忙管事。 可陈如锦作为苏府未来的主母,竟也来拜访她了? 虽然心里疑惑,但三太太也不含糊,让跟前的管家妈妈把如锦请进屋里头。 如锦手里头除了嫁妆之外,就没有太多剩余的银钱,那嫁妆的钱她却不想动的。虽说带了礼物去三太太那里,却也只是普普通通。 三太太也没太注意礼物,她是庶媳妇,可也是苏府的庶媳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只要有一份心意就成。 如锦说明了来意,三太太就让跟前的管事妈妈赵妈妈把钥匙拿去,让如锦自己去库房里挑选布料。 三太太也确实是个不大喜欢说话的,如锦在这里小坐了一会儿,便离开。 三太太跟前的荀妈妈赶紧在三太太耳根子前说道:“那坛子酒是大少奶奶陪嫁的酒。” “哟,确实是个有心的,也难怪老太太这么疼她把那酒放到酒窖里,咱们就记下她这份情,还没分家的时候,若她有什么难事,帮上一把就成”三太太撑着下巴,凤眼中透着丝丝精明。 是 由】. 第二十一章 微恼 给府上的人做荷包自然得挑选最好的面料,先前那个绣了一半的荷包料子也是极好,她本来就是按照这种大家族里头用的荷包来绣,那个荷包倒是可以送给三叔家的小儿子苏定墨。苏定墨住在外宅,就算进了内宅,也只是去三房那边,是以如锦并没有见过苏定墨。 苏府一家的荷包,如锦绣了整整一个月才绣好了,也是赶在三月前,不然也就没这么着急,尔珠把络子打好,又穿在荷包上。看着托盘里一排排精致小巧的荷包,连尔珠都舍不得送出去,她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看的荷包排在一起。紫的,红的,绿的,蓝的,好几样颜色。 “尔珠,你便和尔英、尔云她们一起分头把这荷包送了。一定得亲自送到各个主子手上。”吩咐完这些,如锦伸了一个懒腰,这个月她熬夜赶制出十多个荷包,累得不行,好在二房的不用急着赶出来。 老太太收到荷包的时候,惊诧连连,夏妈妈先前没有告诉老太太,就是为了给老太太一个惊喜。 苏彦宁自然也得到了一个荷包,他手上的荷包相对于老太太手里头的荷包少了一份精美,却同样精致。只是更适合他武人方便带。 老太太也看到了苏彦宁手里头的荷包,笑道:“如锦还真是个贴心的。” 老太太吩咐了夏妈妈给尔云赏些银子,尔云告谢便回到云锦苑。 尔英去了三太太那边,三太太看到如锦绣出来额荷包时,也惊讶了一下,这荷包她带出去,自己那些好姐妹肯定会羡慕死。她看着这些荷包心情就不错,还特意让三房的宋姨娘出来领了荷包。 尔珠自然亲自给苏彦宁送荷包。 这几日苏彦宁频繁的离开府上,就是为了去见云幽雪。可没想到,三个月没见,云幽雪竟然有了身孕,不知该怒,还是该忧。本来以为,拿孩子说话,云幽雪为了将来的孩子能有个名分,也会进苏府,可是云幽雪却死活不肯同意进府做妾,再怎么,也得是个平妻。也不晓得老太太是否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让云幽雪做平妻。 不过苏彦宁对这事儿却是极为反感,平妻的位置,他也绝对不会让一个仇人的女儿坐上来。苏彦宁揉了揉眉心,他竟找不出用何种由头让云幽雪不在乎身份进苏府,也要让老太太接受。 可他该怎么说?老太太定不会让云幽雪进门,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尔珠便带着荷包过来,苏彦宁心不在焉的接过荷包,这荷包绣得精致,他素来喜欢精致的物件,听尔珠说是陈如锦绣的,竟也勉为其难的收下,可当他翻到正面的时候,双眼竟露出一抹欣喜。 荷包正面绣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一个大红肚兜,光着屁股,趴在河边垂钓,绣得惟妙惟肖,连那小男孩憨态可掬的笑容都看得一清二楚。 苏彦宁一下子就想到了大着肚子的云幽雪,不,云幽雪的肚子还不算大,她腹中的胎儿才四个月左右。陈如锦送这样的荷包是什么意思?他不认为陈如锦也知道云幽雪有了孩子,不过经这荷包的提醒,也仅仅的是瞬间,苏彦宁心里便有了计较,云幽雪进苏府是铁定的了。 他把荷包狠狠的摔在地上,踩了几脚,气冲冲的往云锦苑跑。 苏彦宁身边的丫鬟和尔珠都吓了一跳,司棋把荷包捡起来,看着荷包上绣着的小男孩,心里隐隐担忧。少奶奶绣的荷包是她见着最好看的,绣的最好的。可大少爷却为了这么一个荷包生气。司棋知道苏彦宁做出这种反应,肯定不仅仅是因为一个荷包,这样的反应,竟然让她都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心里有些发沉,吩咐待书抱琴她们好生看着院子,她去追苏大少爷。 可刚出了院子,她便往老太太的春熙堂奔跑过去。 “老太太,不好了,大少爷气冲冲的去了大少奶奶那里,奴婢实在是怕,实在是怕大少爷会伤了大少奶奶”司棋气喘吁吁,却一刻都不敢停下来,把整件事情交代清楚。 “是因为,是因为……”司棋支支吾吾,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能说得出口,她也不想老太太对自家少爷的印象更加恶劣。 老太太冷淡的开口:“说” 司棋也不说话,把捡起来的荷包递到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接过荷包,荷包有些脏,显然是被苏彦宁给踩了。这荷包上绣着一个大胖小子,看着都喜庆。可老太太却想到了另一层。 苏彦宁的病好了,就该跟如锦圆房,如锦送苏彦宁这么一个荷包,就是很委婉的表明想要一个孩子。老太太也想早早的抱上曾孙子,不过这些天苏彦宁回来,心思大部分就在苏彦宁的婚事上。 在老太太和众人眼中,如锦做得没错啊。 可在如锦的眼中,苏彦宁想到的是云幽雪和她腹中的孩子,他们在外流浪,没有名分,苏彦宁绝对不允许的。是以看到了那个荷包,苏彦宁就觉得陈如锦抢了云幽雪和那腹中胎儿的地位,自然就来找她算账去了。 云锦苑里的丫鬟婆子们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可苏彦宁突然就闯了进来,尔云和尔英刚到院子门口就见苏彦宁往里头闯。 两人赶紧拦住苏彦宁说道:“大少爷安好,奴婢给您请安” “滚开”苏彦宁一把推开正在行礼的尔云,尔云一个站不稳,摔倒在地上,手上被地面搓破了长长的一条。 尔英赶紧把尔云扶起来,“尔云,怎么样了” “嘶——”尔云抬起手,伤口上还粘着不少的泥土。“我没事,您先去屋子里头看看少奶奶,现在只有少奶奶和杨妈妈在屋子里,大少爷这个样子,我怕大少爷会打少奶奶” 尔英点头,“你赶紧清理一下” 留下这句话,尔英便追了上去。 苏彦宁怒火中烧,一张俊秀的脸看着都有些扭曲,他看到如锦坐在软榻上便一把把陈如锦拉起来,“你给我滚,给我滚出苏府,你这个没安好心的女人怎么配做我苏彦宁的妻子。” 杨妈妈吓傻了,呆呆的站在一边。 “嘶——”如锦觉得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却淡淡的说道:“大少爷,您找我没用,您该去找老太太。如锦真不知道到底哪里惹着您了,让您对如锦又这么大的偏见。” “我告诉你,若非你占着我正妻的位置,我的心上人和我的孩子就不会被养在外面,让人说闲话。” 得嘞,云幽雪进不了府又不是她说了算,这苏彦宁,简直是不可理喻。 不过这么一闹,云幽雪也该进门了吧如锦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 小落爬上来说一下,明天以及以后一段时间会在晚上20:00-21:00更新,假期一过小落就木有存稿了~~(》_《)~~ 是 由】. 第二十二章 进门 “苏大少爷,您行行好,先把我的手放了,可好?我又不会逃了,请您心平气和的,不然咱们没法子说话了”如锦声音平静得如一块木头,却能让人感觉如锦的不满。她也没有看在苏彦宁是苏府大少爷的脸面上和气的说话。 苏彦宁兴许觉得自己确实再过冲动了,再这么装得狠了,就假了,便松了手。 如锦心里一松,不停的揉着手腕,苏彦宁虽然是个书生,可力气却比她大,这么一小会儿,手腕上便多了一圈红红的。显然苏彦宁下手不轻。她心里恼怒不已,强压着心里头的火,待过了几许,才把那股怒火给平了下来。 “夫君好生坐下吧,不知道夫君这么火急火燎的来妾身这里,有什么急事”如锦淡淡道,让杨妈妈先出去。 杨妈妈担心的看着如锦,如锦摇摇头,示意杨妈妈不必担心。 苏彦宁冷笑,“怎么,我到你这里来不行吗不跳字。 “当然行,只不过夫君这么怒气冲冲的过来,妾身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夫君如此生气,连话都不说就想动手”如锦嘲讽的说道。 “陈如锦,你也就嘴皮子厉害了点,等老祖宗知道了你的真么面目,看你怎么得意。我告诉你,幽雪一根汗毛都比你好百倍千倍。老太太是不熟悉幽雪,才对她有偏见。哼,你在府上也横不了几天,幽雪很快就会到苏府。不妨告诉你,幽雪已经有了我的儿子,老太太再怎么也不会舍得自己的曾孙子流落在外,你就等着吧”苏彦宁站起身,便往外头走。 老太太也正好带着人来了,如锦听到外头的声音,赶紧追出去,见到老太太,唇角往下一拉,眸中带着隐隐的泪光,怎么看怎么就是个被人欺负的样子。 老太太冷着脸,说道:“彦宁,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祖宗……”苏彦宁刚想说话,却被如锦给抢了先。 “老太太,方才夫君只是过来告诉妾身,那位叫云幽雪的姑娘已经有了夫君的子嗣。”如锦咬着唇说道:“再怎么也是咱们苏府的血脉,可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太太起得浑身发抖,难怪苏彦宁看了那荷包就扔在了地上,原来那个狐狸精竟怀上了,苏彦宁看着荷包上的图样就想起了那个狐狸精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时候的事”这个时候,老太太竟十分的清明,声音听不出怒气,只是有些冷罢了。 “四个月前就有了,那时候孙儿也不晓得。” 苏彦宁本来就不是生病,只是对外称作病了而已,他这次差点没了性命,是被云幽雪的爹打的。他被打得躺在床上是三个月前,显然那个孩子是苏彦宁的无疑。 老太太紧紧的捏着手里头的拐杖,咬牙切齿的说道:“明儿把那姓云的接回来,在外头住着,像个什么话” 苏彦宁大喜,“您是答应让孙儿休了这个陈如锦?” 老太太冷眼看着苏彦宁,“哼,她云幽雪想做我苏家的正紧儿媳妇,没门。她要进门,没问题,要有名分,也没问题,等她六个月后生下儿子再说。” 苏彦宁的脸色难看之极,陈如锦在他面前和在老太太跟前完全是两种做派,若陈如锦真的是个恪守规矩的女子,他不介意这般养着。但陈如锦对他那种态度,显然不该出现在一个曾经一直在深闺中养着的女子对丈夫的态度。是以,他不确定陈如锦的身份,或者……陈如锦也是那姓云的老狐狸手中的暗棋 这么一想,苏彦宁更加着急,他该如何做,但老太太却是铁了心护着陈如锦。他强压着心里的焦急,既然现在陈如锦没有动老太太,便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云幽雪进府才是一等大事。 可是按照老太太的心思,就算云幽雪生下了长子,也绝对不会容易的给云幽雪一个好名分。云幽雪会进苏府吗?显然不会的。 “老祖宗,您不能这样啊,幽雪肚子里好歹是您的长曾孙”苏彦宁跪在地上求起了老太太。 好在云锦苑里的丫鬟婆子不多,如锦方才也留了份心思,把丫鬟婆子们全都赶出去了,不然让她们看到这么一出,嘿,这苏府可就乐大了。 “哼,一个野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若非如锦的身份实在是太低,若是生了嫡子,也会让我那嫡曾孙受人白眼,我又何必会留下那个女人的孩子”老太太面无表情的说。 如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老太太松口,是为了让那位云幽雪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然后再认到她名下养着,到时候也是个嫡子,生母的身份也算得上不错,人家好歹也是个三品大员的嫡女。 “要不要把那云幽雪接到府里头,你看着办。想做我苏府的主母,不可能。”老太太拄着拐杖,带着夏妈妈和江妈妈离开。 苏彦宁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脸色有些不大好,如锦这个时候却说道说道:“再怎么也不能让孩子吃苦不是,夫君,您赶紧把人接回来吧。妾身可听说那云幽雪三个月前就被云大人赶出了家,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在外头吃了苦也是您心疼。” 苏彦宁猛的转过身看了如锦一眼,如锦被吓了一跳,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苏彦宁就跑了出去,只要老太太同意云幽雪进府就好。 看着苏彦宁如此焦急的背影,如锦摇了摇头,心里苦涩,看来云幽雪进府是定了。本来只要云幽雪不再出现,那么这一世,她便不可能去报复云幽雪,不可能给自己报仇。 可现在,云幽雪既然要进苏府,那么上一辈子的仇,肯定是要报的,不然她又怎么会对得起她自己。 何况,本来就是她给了苏彦宁那个荷包,才让云幽雪这辈子有机会提前进府。 “云幽雪,这辈子,我陈如锦与你誓不罢休。”如锦目光清澈,眼中透着坚定,喃喃的说着。 是 由】. 第二十三章 执念 老太太瞧着如锦呆呆的看着苏彦宁离去的背影,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极希望如锦和苏彦宁夫妻间感情好,不说恩爱,至少也得相敬如宾。可照着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两个人不成仇,就是她苏家祖宗保佑了。 “如锦,难为你了,别多心,早些歇息,待过些日子,彦宁总会知晓你的好”老太太出声安慰如锦。 如锦回过神,瞧着老太太,还有尔珠她们关心的眼神,笑了笑说道:“老太太放心,孙媳晓得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京城里的世家,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是我父亲那样的官儿,不也有那么几个姨娘么,这点容人的度量,孙媳还是有的,只是……” 她唏嘘了一声说道:“只是怕夫君太伤您的心,那人……毕竟与苏家……” 老太太眉间的皱纹动了一下,又松开,连带着看如锦的眼神里都有了探究,但如锦申请坦荡,若说真有什么情绪,那只有无奈。老太太也不想再提这事儿,毕竟有了苏家的血脉,总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让云家的养了去,这事儿到此为止吧。 “罢了罢了老身大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了,还要为你们这些小的操心”老太太摇了摇头,神色略显疲惫,“夏妈妈,咱们到院子里转一转,好些日子没出来转转,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生锈了。” 如锦赶紧三两步跨上前去扶老太太,老太太瞧了一眼如锦,笑着说道:“你也累了,休息去吧” 如锦双手叠在一起行了个万福,目送这老太太和夏妈妈离去,心里却实实在在的松了一大口气。 方才老太太看她的那一眼,她差点就说了心里话。如锦双眼半搭,闹了这么一上午,着实累了。 尔珠、尔英、杨妈妈三人瞧着如锦的样子不该如何安慰,让如锦进屋坐下,尔英便去拿跌打药,如锦手腕上还青紫一片呢。 尔珠倒上了茶,先开口说道:“少奶奶,咱们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姑爷连老太太的话都不听,竟在外头有了女人和孩子,若那女人真的进了门,又生了个儿子,咱们在这府上可是一点地位都没了。虽然有太太帮衬着,可她平日又不怎么出院子,可如何是好?” “奴婢是过来人,那些小宅子里头的姨娘个个都是人精,就莫说这种世家里头的女人了,您有容人之心,放了一个进来,姑爷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姨娘,那个时候,就算老太太还帮衬着您,您也压不住寨子里头的女人呀”杨妈妈也把心头的担忧说了出来。 如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太太也就是想抱孙子才让那姨娘进门,您看老太太一介女流,在老太公去世之后就把国公府的御赐牌匾给摘了,这样的气度和心思,可不是每个世家里头的主母会有的。老太太一心一意为了苏府,不会让苏彦宁把一个个的女人全都弄进府上。” 方才那话,她也就是说给老太太听的,毕竟方才她也帮了苏彦宁求情让云幽雪进门,老太太也是过来人,怎么可能不晓得女人就算再大度,也不会让其他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哪个女人会大度到把自己的夫君推到别的女人怀里?可她说了那番话,反倒会让老太太认为她是在吃味的吧。 “您也用不着帮姑爷的忙啊,就让那女人在外头把孩子生了,弄个难产死的假象把孩子抱回来不就得了。”尔珠不满。 如锦不置可否,她确实可以一直坚持不让云幽雪进门,老太太就算心里头松动了,可对云家的恨,可大得很。就算想抱孙子,也不用把人送到府上来。可若云幽雪不进府,她又如何报上辈子的仇呢? 她完全可比避免上辈子的一切,但这又有什么意义,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就是复仇的,她要亲手解决了云幽雪。这是一种执念,一种已经深入了骨子里头的执念,不亲眼看着云幽雪生不如死,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 “你为你那女子是个无足轻重的女子么?她的爹是朝廷三品大员,就算现在被赶出了家,可若是在外头被人给整死了,那就是打云大人的脸,你以为云大人不会查吗不跳字。如锦哑然,若这么简单就把人给弄死了,她又何必用这么麻烦的办法想着报仇,直接买凶杀人不就得了。 “啥,三品大员?你说那人的爹是三品大员,还姓云?”杨妈妈瞪大了眼,完全不敢相信,一个三品大员的女儿怎么可能未出阁就跟男人搞大了肚子。那云大人可是礼部侍郎啊,就算她常年在内宅里头,也晓得几个大官的名字。 这下子可棘手了杨妈妈越发的担心,本来只以为是个平凡女子。 如锦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过这事儿虽然在京城早早的便传开了,但陈家刚搬来没多久,在内宅里头的丫鬟仆妇自然就没这方面的消息。来府上这么多天,府上的丫鬟婆子也都以为她们知道这事儿,便没有提过,是以杨妈妈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不过她却可以肯定陈夫人知道这事儿,不然也不会这般迫不及待的就把她嫁了过来。 她的眼中含满了笑意,瞧着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如锦又说道:“咱们过咱们的日子,怕她做什么。别忘了我嫁到府上的目的,只要老太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受苦的不会是咱们” “好了,不与你们说这些闹心的事儿” 尔英撩了帘子进来,疑惑的说道:“说什么闹心的事儿?”她快步走到如锦跟前,拿了跌打药给如锦揉。 如锦顿时觉得手腕处传来疼痛,“哎哟,疼,尔英,你动作轻一点啊” “轻点这淤血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尔英一边说着,一边揉道。 “又不是什么大伤,我每天都在宅子里,就算手上的淤血散得不快,也不伤大雅”如锦瞧着尔英给她的手腕全都涂上了跌打药,赶紧抽出手来。 手腕上青紫了一圈,看起来着实可怖,“明儿拿一根丝巾栓在手腕上就没人瞧见了不是。” 是 由】. 第二十四章 收买 不知道苏彦宁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云幽雪,若如锦站在云幽雪的角度来想,府上有一个正妻,还有个掌家的老太太,是决计不会进府的。 “莫不成云幽雪敢肯定自己肚子里能生出儿子来,才这般有恃无恐?”如锦暗暗的想。 不过上一世,云幽雪确实生了个儿子,正因为如此,云幽雪在府上的处境才好了不少,但也紧紧只好了一点而已,有老太太在,她的处境怎么可能会好,只可惜,老太太没过多久就病逝了。 如锦心里颇为惋惜,又觉得自己魔怔了,那云幽雪又不似她这般重生,怎会知道那肚子里生的就是儿子?她哑然。 云幽雪进府的那天,她没有出去,老太太也在春熙堂礼佛,云幽雪挺着一个大肚子,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中年妈妈,看起来颇为心酸。 虽然云幽雪的身份在这苏府不是什么秘密,也知道她是苏彦宁的心头肉,却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去巴结她,老太太还在府上了。不过也没有人去给她来个落井下石,是以,云幽雪进府的时候,该来接待的老妈子和丫鬟——教养嬷嬷孙嬷嬷和她身边的三个丫鬟,其他的真真不见一个下人的影子。 云幽雪心酸不已,她毕竟是云家的千金大小姐,就算被赶出了家门,也是被苏彦宁立刻就安置到了外头的大宅子里,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 她摸了摸凸出来的肚子,叹息一声,强颜笑了一下,给孙嬷嬷行礼。就连孙嬷嬷看着,也不忍心为难她。 不过孙嬷嬷毕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就算不为难她,也不会给个好脸色,吩咐了丫鬟接过云幽雪的包袱,带着云幽雪去了一个小院儿。 当云幽雪到了住处,心里的愤懑越发的表露出来,不过她的教养一直很好,仿佛是无意询问道:“大少爷可在府上?”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孙嬷嬷,孙嬷嬷平日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此时的言语也硬得很,回道:“大少爷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 “那大少爷的院子离这里远吗不跳字。云幽雪又急巴巴的问道。 孙嬷嬷的语气瞬间变得冷厉,眼睛斜了云幽雪一下,淡淡的说道:“云姨娘如锦是双身子的人,大少爷便不劳烦您费心伺候。” 云幽雪一窒,紧紧捏着扶着她的丫鬟红梅的手,指甲几乎陷进红梅的肌肤里,可那丫鬟竟面不改色,好像疼的不是她。 “小姐别动怒,当心了肚子里的小少爷”红梅反而担心了云幽雪。 回头便扬声说道:“咱们小姐肚子里的小少爷好歹也是苏府未来的主子,莫不成你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想让主子吃苦头不成,咱们家小姐倒是没什么,可她肚子里的小少爷……” “云姨娘,这就是你跟前的大丫鬟?哼好个不知好歹的蹄子,给我掌嘴”孙嬷嬷冷笑,直接就叫了跟前的丫鬟把红梅架过来掌了嘴。 孙嬷嬷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云幽雪惊得说不出话来,暗暗告诫自己,这里不是云府,这里是苏府。 红梅是云幽雪跟前的大丫鬟,自然没有受过这种苦楚,几个耳刮子抽下来,就算是疼得厉害,也不敢说话,这里不是云府。 孙嬷嬷见云幽雪没说话,满意的点头,微微弯腰说道:“咱们苏府好歹也是世家,这该有的规矩,可不是区区一个云府能比得上的。云大人好歹也是三品大员,自然该晓得奴婢们是为了您好” 云幽雪气得直抓帕子,却也晓得这个时候不该跟这位孙嬷嬷闹翻,服帖的说道:“劳烦嬷嬷帮我调教那不长眼的丫鬟” 孙嬷嬷见云幽雪识时务,也找不出拿乔的,便让人带着红梅离开。 “为了肚子里的,您得忍着”一直站在云幽雪身后的尤妈妈出声说道。 云幽雪点头,让尤妈妈扶着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只能说比较偏远,比较小,不过该有的,有。连丫鬟仆妇都一一准备齐全,竟还有两个二等丫鬟,三个三等丫鬟。 可云幽雪的精神一直不大好,见过了,便让她们干自己的事。她本以为自己以这样的身份进苏府,身边肯定不会有太多的人,那个时候再去跟苏彦宁说买些丫鬟,就能把自己的人弄进来,却没想这院子里头的名额全都被占齐了,兴许让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没把大丫鬟的位置也给占了。 云幽雪长长吐了一口气,今日可以说是她这辈子最憋屈的一天。那苏彦宁竟窝囊成这个样子,也不晓得她的选择是好还是坏。云幽雪蹙眉,柔软的手轻轻的在肚子上摸了摸,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和满足。 如锦早早的便让尔珠去买通了云幽雪那边的二等丫鬟彩珠,没过多久便晓得那院子的情况,不过让如锦意外的是老太太竟也舍得让自己跟前的丫鬟檀云去做云幽雪的二等丫鬟。 如锦想了想,说道:“那彩珠是个怎样的?” “是府上的家生子,不过老子娘都在庄子上,她在这府上也没个依靠的。还有些贪财,长相倒是一等一的好……”尔珠如数家珍似的把彩珠的底细说了出来,连彩珠如何得到这差事也都说得八九不离十。 如锦点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查清楚府上的人,也难为尔珠她们了。 “你与彩珠的名字里头都有一个‘珠’字,倒是有缘”如锦淡淡的说。 尔珠哪里不晓得如锦的心思,笑着应道,“可不是么,方才我便与彩珠结了姐妹,那彩珠也是个话多的,奴婢也想多与她亲近亲近,就是怕您不答应” 如锦心情大好,上辈子她就晓得彩珠这个人,也晓得彩珠的底细。就算她老子娘在庄子上能干又如何,在这府上,也没个靠山,自然会想方设法的以最快的速度寻一个靠山,上辈子她不懂这些,让云幽雪捡了个便宜,现在她怎么能放过。 如锦亲自从妆奁子里拿了一对珍珠簪子给尔珠说道:“她如今再不济也是你的姐妹,可不能寒酸了,这就算是我送给你和她义结金兰的礼物。” 她握着尔珠的手轻轻说道:“可别寒了你那好姐妹的心。” 尔珠双眼一亮,瞧着如锦眼中的笑意,收起那对珍珠簪子便退了出去。 每天盯着后台的收藏,小落就各种忧桑,为嘛收藏爬得这么慢咩,还差几个收到300,姐妹们给力,让收藏破300吧~~~ 是 由】. 第二十五章 探望 小妾进门,第一天便是给府中的长辈和正妻敬茶请安,如此才算府中真正的妾。只不过让云幽雪气闷的是,老太太和陈如锦都以她身子重为由,免了她的茶,免了她的请安。 也就是说,她在府上虽然顶着妾的名头,可真真连通房丫鬟的地位都还不如。哪怕是通房丫鬟,也是开了脸,敬了茶,名正言顺的。而她却名不正言不顺,只能眼巴巴的做个连半个主子都不是的主子。 云幽雪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选了苏彦宁呢好在让她欣慰的是,苏彦宁第二天一大早的就到了她的院子,她自然是梨花带雨的哭了一通,可苏彦宁也只是细言软语的安慰,一再保证了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只要生下了孩子,她就会成为当家主母。 云幽雪也给足了苏彦宁的面子,在苏彦宁的怀里腻了好一阵子,直到身子乏了,苏彦宁才让她好生歇息着,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大抵是千万别累坏了身子,方宽心云云。 尤妈妈才出去拿了水果进来,就瞧着苏彦宁要离开,婉言留下苏彦宁,可苏彦宁眼中虽然流露出对云幽雪的依依不舍,却也还是离开了。 尤妈妈瞧着云幽雪躺在床上,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你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呢?现在咱们好歹也只能靠他。” 云幽雪露出轻声的讥笑,“靠他?若是靠他,我何时才能成为这府上的女主人,我的孩儿终究不会安全” 尤妈妈忍不住抱怨,“当初就不该应了他来这苏府” 云幽雪冷笑,“你以为我不进府就可以么?真不知道苏彦宁到底是个什么脑子,竟把我怀孕的事情透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为了她的孙子,就算是‘请’,也要把我‘请’到这府上来吧” 尤妈妈沉默,苏家毕竟是百年世家,就算老太爷过世了,可老太太还身子骨硬朗得很 云幽雪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当初我就不该听你们的话……”她停顿下来,仿佛是想通了一般,“这天下哪里有白白掉馅饼的事情,苏彦宁这般没担当,也有不少好处。”只要她成了府上的女主人,那苏彦宁还不任凭她拿捏。 “也该去会一会苏彦宁的正妻才是。” 云幽雪的这一想法倒是与如锦的想法一致,虽说进门的当天给了云幽雪一个下马威,不过她这个正妻,也不该这般没个度量,若她真打算让自己成一个妒妇,老太太那关也过不去。 如锦让杨妈妈和尔珠准备了上好的补品,连珍贵的血燕窝都让她从嫁妆里头拿了出来。杨妈**脸都绿了,也就是个姨娘,就算娘家身份再高贵,却也还是个姨娘,自家主子竟把珍贵的血燕窝给拿出来送了,杨妈妈自然心里不高兴。 如锦的心情一直保持得很好,从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她不会惧云幽雪,也不会做出深仇大恨的样子,也就如平常世家那些正妻对一个妾一般,该送的,总是要送的。 她亲自带着杨妈妈去云幽雪的院子,当云幽雪听到陈如锦到院子的时候,脸色精彩的很,方才她还想着要去见一见陈如锦呢,没想到人这么快就来了。 云幽雪赶紧让尤妈妈把她扶起来,就算陈如锦娘家的身份卑微,但现在,她的身份却不如陈如锦,也不晓得陈如锦来这里到底图个什么意思。 她猜不透陈如锦的想法,自然要做一个完全的准备,让尤妈妈谴了丫鬟去给苏彦宁报信。 如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虽然比云幽雪小了那么两三岁,脸上还带着一点稚气,却也做到了大家族里头正妻的派头,身后跟着十来个丫鬟,丫鬟们手里头拿了不少东西。 “婢妾见过少奶——” “姐姐您这是做什么”如锦满含笑意的把正要行礼的云幽雪给扶了起来,“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万万不能为了一个礼数,让肚子里的孩子吃了苦头不是” “您可是折煞了婢妾,婢妾哪里敢当”云幽雪双眉缩了一下,这陈如锦的态度是不是好得过了头,她的心里多了一丝警惕。 “什么敢当不敢当的,咱们都是自己人,再说了,您比我年长两三岁,又比我先服侍夫君,现如今又给夫君孕育了麟儿合该叫你一声姐姐”如锦斜眼睥睨了云幽雪凸出来的肚子,又收回目光。 云幽雪的脸色变换了好几回,可瞧着陈如锦仿佛是真心想叫她姐姐一般,竟看不出她来这里到底是什么个目的,方才那番话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张口闭口就是她的年纪大,还提到她肚子里的麟儿,怎能不让她提心吊胆。可又想回来,是个正妻也不会对妾和颜悦色,陈如锦的这番话反倒是让云幽雪冷静了下来,心里多少对陈如锦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也就是个只会围着男人转的女人云幽雪对陈如锦看轻了几分,这样也好,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妒忌,还会好握住把柄。 如锦扶着云幽雪坐下,又询问了一番云幽雪的吃穿用度,才让杨妈妈招呼了丫鬟们把东西放下,一脸关心的说道:“就怕你在府上不习惯,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值钱的,姐姐也得好生担待了才是。” “婢妾谢过妹妹”虽然云幽雪对自己的称呼没有改口,但对陈如锦的称呼却也变了。 陈如锦眼中流露出满意,闹嗑了一阵子,又婉言谢绝了留下吃便饭,带着丫鬟仆妇离开云幽雪的院子。 陈如锦刚离开,云幽雪的眸子就冷了下来,“把这些东西全都扔出去” 尤妈妈点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物件,说道:“都是些值钱的补品,连血燕窝都送来了三两左右,这些东西若是扔了怪可惜的。” 云幽雪冷笑,“就怕害了我的麟儿。” 下周是最后一周冲击新书榜,求亲们的票纸和收藏^_^ 是 由】. 第二十六章 舍得 ??终,云幽雪还是没有扔掉那些上好的补品。 如锦听着尔珠说的话,却没有抬眼瞧尔珠,很是仔细的绣着手中的金凤图案,待尔珠说完,如锦手中的金凤图案也绣上了最后一针,她挑起线,放在口中轻轻一咬,那金线便断开。 她把手中的图展开,便是一幅小型的百鸟朝凤图,这样一幅绣品若是卖出去,至少也值百来两银子。 “咱们手里头也没有多少能够使的银子,这幅绣品就拜托你的好姐妹帮忙拿出去卖了,咱们手里头也宽裕不少”说着,如锦把十寸长的图展开,抚平了,又折叠好,“这幅图能做一个枕套,也可以镶在衣服上。” 尔珠接过如锦递过来的绣品,颇有些惋惜的说道:“倒是便宜了彩珠” 这幅图,何止值一百两银子。 不过主子既然说了这个数,到时候便拿回这个数就好了,她也知道如锦的心思,那些剩下的钱,便是这次给彩珠的报酬,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 “若这幅绣品用上好的金丝线绣出来的话,可不止这个数”尔珠叹息的说道。 “咱们如今也不需要卖绣品过日子,我现在做这些,也就是怕将来生疏了,就算咱们真的离开了苏府,好歹也有一门手艺吃饭不是”如锦放松下来,让尔英给她揉肩膀,毕竟辛苦了这么久才做好这么一副绣品,她也累得够呛。 当彩珠拿到绣品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这样好的女红活,估计连京城那几家老字号绣坊里头的绣娘也没有几个能绣得出来,可惜这线的质量不大好。 彩珠也是相当惋惜,却没有多想,只道是尔珠手里头没了银子才做了这么一副绣品托她拿出府去卖。 “好妹妹,以后我手里头估计会有不少绣品,得靠你了这幅绣品,应该也值百两银子。”尔珠叹息的说道。 “姐姐放心便是,妹妹的父母虽说在庄子里头,可妹妹我从小便在府上做活,京城里也熟悉得很,以后有事,尽管开口便是” 彩珠这般热情,尔珠也不多说,只说将来有好处大家一起分享云云。 傍晚的时候,彩珠便拿了银子送到尔珠手上,竟有一百一十两,尔珠对彩珠颇为满意,这彩珠也不算贪心,只拿了十两银子。 尔珠又塞了二两银子到彩珠手里头,低声说道:“以后跟着主子,少不了你的好” 彩珠听了这话,双眼瞬间亮堂了不少,她果然是赌对了,这绣品就是尔珠拿来试探她的。她虽然从小在府上做活,可都是小丫头,因为年纪太小没能入等,自然进不得府上主子们的眼,其他主子跟前早就有了心腹,她就算投靠其他主子,也终究得不到重视,却未曾想少奶奶这么快就给她递来了机会。虽说现在她是云姨娘的二等丫鬟,可这府上的都晓得,只要老太太还在,苏府就不可能成为云姨娘的天下。 何况少奶奶出手如此大方呢 彩珠摩挲着手里头的银子,笑眯眯的看着尔珠离去的背影。 如锦也未曾想到这么简单就能让彩珠替她办事,算是意外之喜,虽说大多数都建立在金钱上,可这彩珠也算是个通透的,知道该如何做。她没有对彩珠抱太大的希望,也没有打算把彩珠变成自己人,却能保证有老太太在,彩珠就不会傻到背叛她,这样就足够了。 她自己回想起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一些细节,最终还是打算从老太太那边要一个丫鬟,这辈子跟上辈子毕竟不一样,虽然有些事情她知道,但有些事情还是有变化,那檀云能成为云幽雪的二等丫鬟,她这边,也不能不要。 每天,如锦都会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自然有大把的机会从老太太那里求一个丫鬟,只是不能太过突兀而已。 “三太太那边可有老太太送过去的丫鬟?”如锦问道。 “只有一个,虽然是老太太送过去的,却对三太太忠心得很,现在都娶妻生子,成了三太太跟前的得力妈妈。”尔珠说道。 这一点倒是让如锦意外,同时也懊恼得很,上辈子她怎么就一门心思去注意云幽雪身边的丫鬟婆子,而没有注意其他的了呢 不过如锦也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太太也没有生出要掌控府上每个院子的心思,如此一来她才能放得下心。 如锦也不拖沓,借着给老太太请安,就提起了这件事,老太太倒是惊讶了,眯起双眼打量如锦,暗道果然没让她失望,这么快就发现了她的心思。 也好,府上的院子都有她的人,先前给如锦一个特例,也算是给她的一个考验,若连这一点都没有发现,估计老太太就会让如锦跟她一起住在春熙堂,如锦也就没有资格做苏府未来的主母。 “你跟前也没几个得力的老妈妈,我跟前的夏妈妈平日又与你相熟,便让夏妈妈过去伺候你如何?” 如锦心里猛的一跳,随即大喜,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隐去了脸上的喜色,“如锦谢过老太太” “你心里清楚就成,去吧”老太太手中撵着蜜蜡佛珠,心里对如锦越来越喜欢,仿佛苏府的再次兴盛就在眼前了一般,只可惜了苏彦宁。想起自己的长孙,老太太心里又是一痛,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佛珠,仿佛做出了一个坚毅的决定。 她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苏家。 “该舍的,就算再舍不得,也得舍去,不然哪里能得到,你说是不是?” 如锦听着老太太口中冒出的这句话,却听不懂,老太太要舍什么?又想得什么 “有舍才有得”如锦顺口接道。 老太太抬起眼,瞧着如锦,笑着说道:“你也这么想?” “是啊”若是不舍,她又怎能有现在的机会呢 如锦这声怅然的叹息,倒是让老太太以为如锦口中的舍与得是冲喜嫁进苏府。不过如锦的舍与得,也确实是冲喜嫁进苏府吧,只是对彼此所想的意义不同罢了。 最后一周冲新书榜,这周完了也下榜了,妹纸们给力收藏一下,多投些推荐票吧 是 由】. 第二十七章 丫鬟 趁着这个当口,如锦也请老太太把她屋子里头的丫鬟给补齐了。尔珠肯定是一等大丫鬟,尔云和尔英都是二等丫鬟,茗烟也算是二等丫鬟,那翠桃虽说是个三等的,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她也就要补上三个三等丫鬟还有几个不入等的。 老太太让如锦只管去三太太那边说。 如锦告辞了老太太,也不好空手去三太太那边,便去云锦苑拿了一匹好布送与三太太。 当然,这次夏妈妈跟着如锦去。 三太太在外头的走廊里逗着鸟儿,听见下人说少奶奶过来了,便让下人把少奶奶引到这里。 如锦不是第一次来三太太这边,三太太的院子很大,虽没有南边院子的小桥流水,却也有奇花异草,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层次分明,每一棵树,每一棵草都搭配得恰到好处。外头还连着两个副院,三老爷的两个姨娘住一个副院儿,另一个院子也没有闲着,住着的竟都是三太太屋里头体面的丫鬟婆子。 如锦来三太太这边,脸上便扬起了笑容,与三太太请了安,瞧着鸟笼里头的小鸟叫得欢,也凑了上去。 “三太太这只黄莺叫得好听,就连我这个不懂鸟儿的听着,心里头也舒畅了” “那是,你也不瞧我如何待它,可是把它当做了自个儿的女儿一般照顾了。”听着如锦赞叹的话,三太太的心里头也骄傲得很,一边逗弄着鸟儿,一边说道:“这鸟儿虽说是畜生,却比人省心多了。” 三太太抬了抬眼,瞧见有个着了深绿色长袍的妇人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声音便大了几分,“这人呐,你对她好,有时候还会反咬你一口。” 那深绿色长袍的妇人正巧听到这句话,脸色白了一下,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容给三太太和如锦行礼说道:“婢妾给三太太,少奶奶请安” 如锦起先有些愕然,瞧着这个女子,心里头便明白几分,三太太抬眼说道:“都是一家子人,做这些礼为何?” 说完,她又自顾自的对如锦说道:“昨儿就听说你屋里头多了一个人进来,也就是个妾,就算在外头身份高贵,可到了咱们苏府,也还是个卑贱的妾,你对她这般好,又是姐姐妹妹,又是送补品什么的,到后头来,吃苦头的还是你” 三太太虽然拿如锦屋子里头的说事,可这话却是说给眼前这个穿着深绿色长袍的妇人听的。 可惜那妇人听了三太太的话,也就是脸色不大自在,默默的站在一边。 如锦脸上一僵,她没想到三太太为了给一个妾没脸,竟拿她屋里头作伐,心里不满,却也忍在心里头说道:“多谢三太太提醒,如锦也就瞧着那肚子里头的肉金贵,倒是没有多想。” 三太太瞥了如锦一眼,笑道:“知道就好,好歹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咱们苏府这样的世家可不能做小家子气。” “三太太教导的是”如锦又顺着三太太的话应了下去。 三太太瞧着跟前站着的妇人神色平静,也自讨没趣,让跟前的丫鬟伺候着进了屋。她坐在上首的炕上,如锦也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就有丫鬟上前在暗红漆高脚几上奉了茶。 而那深绿色长袍的妇人,站在炕边上伺候着。 如锦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才说道:“方才从老太太那边过来,与老太太说起我屋里头差了那么几个丫鬟,老太太便让我过来叨扰三太太” 三太太刚端起茶杯,听了这话,手臂一僵,但很快就遮掩过去,优雅的小啜了一口茶,又不急不缓的放下,说道。 “我跟前也没什么好丫鬟,既然老太太这般说了……”三太太思量了片刻,说道:“你若是信得过我这个三婶,我便把跟前的赤春和赤东与你如何?” 如锦的眼角便瞧见跟前奉茶的丫鬟颤抖了一下,连茶壶都差一点掉了出去,如锦嘴角噙着笑,“三太太费心” 瞧着如锦没有反对,三太太满意隐去了眼中的满意,不过对于赤春和赤冬却极为不满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两个不懂事的丫头,怎的不拜见新主子。” 如锦就看到给她奉茶的丫鬟,还有三太太那边的一个丫鬟走出来快速跪在如锦跟前磕头说道:“奴婢们给少奶奶请安” 这两个丫鬟,上身都穿着粉红色比甲,下头是翠绿色的纱裙,梳着双丫髻,十五六岁,虽然低着头,但从脸型上却能看出这两个丫鬟长得俊俏,如锦只是笑着让她们二人起身,并不去猜想三太太的心思。 三太太又说道:“待会儿你让跟前的妈妈去外宅领几个懂事儿的丫鬟回去” “算了,还是让我跟前的赵妈妈同去得了” “也好,杨妈妈平日也闲得无事,劳烦赵妈妈”如锦说道。 夏妈妈这个时候却出了声,体贴的说道:“少奶奶,这事儿可否交给奴婢去做?奴婢对这府里头的事儿也知晓二三分,杨妈妈身子骨不大利索,便由奴婢去如何?” 三太太惊骇的看着夏妈妈,方才她瞧着夏妈妈和如锦一同进来,只当是老太太吩咐了夏妈妈给如锦撑面子,却没想到,老太太竟把夏妈妈给了如锦。三太太有些慌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慌忙说道:“海,原来老太太把夏妈妈给了你,那我可就是瞎操心了,夏妈妈是府上的老人,府上的丫头虽然是家生子,却也参差不齐,就怕你挑到不好的,有夏妈妈在我就放心了。” 如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三太太已经给了两个三等丫鬟,剩余的一个三等丫鬟的名额和其他粗使丫鬟的名额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潜意识里,她只信任跟自己从小长大的三个丫鬟和杨妈妈,其余的,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既然三太太想往她身边塞人,就塞吧,重要的事情不需要那些丫鬟去做。但夏妈妈却不这么想,三太太支使过来的两个丫鬟是绝对信不得的,那两个丫鬟本来是二等丫鬟,在外头的身份也不低,肯定不会在如锦院子里头待得久,以后选丫鬟的时候就可以从院子里的粗使丫鬟里头提上来,也省去不少麻烦。 如锦在府上的地位没有稳,该早早的弄好自己的班底才行。 是 由】. 第二十八章 提醒 如锦敛着眉,让夏妈妈看不出什么情绪,半晌,如锦才说道:“那就劳烦夏妈妈和赵妈妈” 她起身与三太太告辞,若再在这里留下来,估计三太太就不会给她好脸色了。 “秋意,愣着做什么,怎的这般没规矩,还不快去送送少奶奶”三太太心里颇有些不快。 “哎,婢妾这就去”那身着深绿色长袍的妇人快一步跟上如锦。 如锦的目光在三太太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收了回来,唇边露出浅浅的笑容,起身行了个万福便离开。 那叫做秋意的妾亦步亦趋的跟在如锦身后,如锦神色淡然,上辈子她的心思在云幽雪身上,后来苏府又分了家,对这个叫秋意的姨娘没有任何的记忆。 待如锦踏出了院子,秋意才低声在后面说道:“少奶奶,当心三太太” 如锦一凛,没有转头,眼神往身后瞥了一眼。秋意的声音极小,但她说话的时候贴近了如锦,是以如锦能听见。 “三太太这院子外头的景致不错”如锦淡淡的开口,却停了下来。 “府上的院子,都是按照主子们的喜好随意添置的景致,少奶奶若是想在您那云锦苑里头添置一些自个儿喜欢的物件,只需让夏妈妈与三太太跟前的赵妈妈说一声便可”秋意柔声回应。 此时如锦已经转过身,正好能看到秋意稍稍低着头,却又能让人瞧见她的脸。如锦的目光又在赤春和赤冬身上扫了一圈,笑道。 “多谢秋姨太太提醒”说完,便转身离去,留给秋意一个仿佛带有深意的笑容。 秋意蹙了蹙眉,心思快速翻转,又摇了摇头,进了正屋。 三太太坐在榻上,见秋意进来,抬了一下眼皮说道:“都说了什么话?” 秋意浑身一紧,随即又放松下来,缓声回应道:“少奶奶瞧着院子的景致不错,便想给她自个儿的院子添置些东西” 三太太的目光落在秋意身上,让秋意极为不自在,几乎屏住了呼吸。 三太太也没从秋意身上看出些东西,便说道:“她喜欢什么,就给她添置什么,可别让府上的人说我这个做婶婶的不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以前也是我跟前最得力的丫鬟,现在又与我一同伺候三老爷,你该晓得如何做” 说道最后,三太太的语气变得冷厉。 秋意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婢妾晓得。” 三太太笑眯眯的说道:“你紧张做什么,莫要忘了,我还没嫁到府上,你我就亲如姐妹。” 秋意一听,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磕头说道:“三太太饶命,婢妾身份卑微,怎能与三太太做姐妹” 三太太极为满意秋意的态度,笑着说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起来吧,平日我也不大喜欢在院子里走动,少奶奶那里,还得由你出面” 秋意又给三太太磕了个头,才站起来,三太太这边也用不着她这个妾在跟前添堵,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进院子,就瞧见袁姨娘拿着凳子坐在门口,“哟,秋姨娘这身打扮,可比过了少奶奶,听说那少奶奶也穿不了这么好的料子。” 秋意瞥了袁姨娘一眼,走进自己的屋子,那袁姨娘瞧着秋意没有与她顶嘴,也觉得颇为无聊,便让跟前的丫鬟搬了凳子,进屋把门关上。 ———— 如锦这边,却不晓得秋意为何会这般提醒她。 三太太是个怎样的人,她上辈子不甚了解,却也晓得是个极为厉害的人,但她依旧没有放在眼里。三太太能以一个庶媳的身份掌家,若没点城府,又怎能掌家。 刚回到云锦苑,就瞧见尔珠站在门口张望。 尔珠瞧见如锦回来,松了一口气,这两日她与彩珠的关系越来越好,却也没有好到能无话不谈的地步,是以大部分时间都与彩珠在一起。旁敲侧击了一番,却意外得知一些关于三太太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倒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家主子不会与三太太有太多的交集。 可待她回了院子,还没有瞧见如锦回来,又出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如锦去了三太太那里,心里头顿时悬了起来。 “少奶奶,您总算是回来了”尔珠如释重负般吐了一口气。 如锦双眉一挑,说道:“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瞧把你吓的。” 尔珠看了看尔英和尔云都没有什么异样,便没说什么,只是迎了如锦进去,说道:“老太太总归是当家主母,您是媳妇,还是个孙媳妇,自然怕您吃亏。” “不都说隔辈亲,这婆婆跟媳妇之间势同水火,可没听谁说起媳妇跟祖母有什么矛盾的。”如锦进屋,尔英就先一步提了水倒进盆里,又挤了帕子递到如锦手上。 如锦擦了擦手,走到床边,从床头的多宝格上拿过针线篮子走到榻上坐下,把针线篮子放在小几上,从里头拿出一段崭新的布料。 赤春和赤冬初来乍到,瞧着如锦跟前的丫鬟都在屋里头伺候着,便不敢动,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如锦只在布料上扎了几针,仿佛才想起两个新来的丫鬟似的,说道:“尔英、尔云,你们俩把赤春和赤冬先安置了,以后她们俩都是你们的姐妹,可要好生照应。待会儿夏妈妈还要带两个丫头过来,你们也先去把屋子给安排出来。” 尔英和尔云对视一眼,应了一声便带着赤春和赤冬离开。 这个时候,尔珠才说道:“方才在外头打听你去了三太太那边,奴婢着急惨了。” “三太太又不是什么猛虎野兽,你这般害怕做什么”如锦低下头开始纳针,仿佛对这件事没有放在心上。 “奴婢们先前在府上打听,只以为三太太是个和善的,可这两天与彩珠混熟了,她又拿了那么些好处,便说了一些关于三太太的事儿。那三太太也不是个善茬,听说三老爷跟前本来有那么几个通房丫头,结果就不声不息的就在府上消失了,三太太也是个心狠的主。” 是 由】. 第二十九章 惊喜(一) 如锦扯了扯嘴角,“老太太又没说什么,那些话也就是嚼舌根的,莫非你认为三太太能把咱们不声不响的弄没了不成。” 尔珠一愣,她倒是忘了,这里不是陈府,她们也不再是可以毫无声息就消失的。 “这里不是陈府,在陈府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如锦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或许这府上没有陈府那般也说不定。” 尔珠怔怔的看着如锦平静的绣着面料,仿佛胸有成竹。她是如锦最得力的大丫鬟,对主子心思的揣摩自然是最准的。这三年,自家主子做事说话都不会平白无故的。 想想也是,从进来的时候开始,她们都把苏府当做龙潭虎穴,潜意识里就以为这里比陈府危险,被陈如锦这么一说,尔珠心里也轻松了一下来。 见尔珠不似方才那般紧张,如锦才抬起头,“现在没什么大事了吧” 尔珠笑着说道:“没了,什么大事都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说道:“对了,咱们的绣坊成品太少,是不是让绣娘们加快手上的工作?” “她们该什么时候交就什么时候交,咱们的铺子底子太薄,比不上京城那四家老字号,绣品太好,绣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尔珠点头,她只是按照往日那般询问一下而已。 她见如锦根本就没有心思与她说绣坊的事情,咬了咬唇说道:“少奶奶,为何,您如此放心把咱们的绣坊交给别人,那人…… 提及那人,尔珠就有些泄气,并不是因为那人做得不好,相反,那人实在是做得太好,让尔珠担心那人有不可告人的勾当。 如锦哂笑,“他比你们强,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他的那一套,我才能真正的放心。不过现在倒是不用担心,咱们虽然不晓得他的底细,他也不晓得咱们的底细不是。” 尔珠有些怅然,谁又会想到,那个被陈府完全遗弃了的嫡长女,这三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如锦保持着脸上淡淡的笑容,与尔珠说话这会儿,竟用针线勾勒出了一个简单的莲花花瓣图案。 她从针线篮子里翻找了一下粉色的线,“我这边不同颜色的丝线缺了几样,你下次去绣坊的时候,记得带些回来。” “奴婢晓得”尔珠道了个万福,出去把尔英、尔云叫过来伺候如锦。 夏妈妈过来的时候,只有尔珠在耳房里守着小炉子烧了一壶热水。 夏妈妈一进来,就说道:“尔珠姑娘,眼瞧着都快到夏天了,您怎的还在耳房里头烧水,这么坐在跟前不热的慌。若是房里缺了水,只管让下面的粗使丫鬟烧了来就是。” 尔珠刚把耳房扫了一下,见夏妈妈进来,给夏妈妈奉了茶说道:“以前在陈府住惯了,只是少一点水而已,不用麻烦其他人。” 夏妈妈一口喝掉杯子里的茶水,砸吧了一下嘴,惊喜的说道:“你这茶是如何做的,竟这般好喝,我可得到少奶奶跟前讨了你去老太太那边伺候几天。” 尔珠嗔怪道:“夏妈妈,别啊,老太太什么好的没吃过,也就一盅茶,不是什么稀罕物。” “哎哟,你这小蹄子,夸你两句还上脸了”夏妈妈假装生气的瞪了尔珠,开了玩笑之后,才说正紧事,“不与你闹嗑了,方才我去外宅挑了两个丫头,水色不错,在外头等着,少奶奶现在可有休息?” “少奶奶等着您呢咱们屋里头的丫鬟这次总该补齐了”尔珠笑嘻嘻的给夏妈妈打了帘子,就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丫鬟一个站着奉茶,一个坐在小杌子上做女红,如锦也同样坐在软榻上认真的做着女红。 夏妈妈眼尖,瞧着如锦手里的布是缎面的,价值不菲,也没有多想,说道:“少奶奶,外头的两个丫鬟可要现在就招进来瞧瞧?” 如锦抬头,看了看夏妈妈,把缎面放下,说道:“让她们进来吧。” 得了如锦的话,尔珠便出门唤了丫鬟进来,两个丫鬟微微垂头,走进来之后就给如锦磕了头,待到如锦发了话,才起身。目光落在地上,没有四处打量。虽是垂着头,但如锦正好能看见两个丫鬟的长相。 只能说清秀,拿到外头去也是一等一的容貌,可在如锦这里,也只能算一般。如锦从娘家带过来的尔珠、尔云、尔英,哪个不是长相姣好的。 “少奶奶,奴婢自作主张,挑了一个外头的活契丫头,若奶奶不满意,奴婢再换一个便是”还未等如锦说话,夏妈妈就抢先了一步。 如锦歪了歪头,她倒是没有想过夏妈妈回挑选外头的活契丫头进来。眼睛看着夏妈妈,多了些询问。 见如锦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夏妈妈解释道:“西楼,出来让少奶奶瞧瞧。” 夏妈**话音刚落,其中一个穿葛布,灰色衣服,头上扎着双丫髻的丫头走出来,向如锦道了个万福。 如锦蹙了蹙眉,看着跟前的这个叫西楼的丫鬟,西楼没有任何退缩,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她的姿色不算顶尖的,可身上的气质也不似平常的丫头。 如锦就笑了,“原来叫什么名字?” “回少奶奶,奴婢原名顾西楼”未等如锦问名字的缘由,西楼就说道:“这名儿是奴婢的爹取的,‘月满西楼’的意思。” 西楼言语中透着恭敬,却没有卑微。 如锦瞧了一下夏妈妈,按常理开说,夏妈妈绝对不会给她找一个添堵的丫头在身边。西楼这丫头也不过十三四岁左右,看起来机灵。 “不似丫鬟,倒像小户人家的小姐。”如锦笑盈盈的说道。 西楼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但瞧了瞧如锦身边的三个得力丫鬟,随便哪一个,瞧着就像大家闺秀,便认真的说道:“奴婢家中有几个小钱,只是请的教养嬷嬷没多大本事,奴婢就请了父亲母亲把奴婢送到府上来学规矩。” 如锦示意西楼继续说下去,心里的惊喜越来越浓,眼角的余光落在夏妈**脸上,暗道夏妈妈果然是过来人,她需要什么,竟然能就送了一个能人过来。 是 由】. 第三十章 惊喜(二) 如锦对西楼有兴趣,但西楼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没见过大世面,进府一两年,瞧见最有气派的也就是老太太和三太太跟前的妈妈,今儿还是第一次瞧见主子,心里有几分慌神。 “奴婢,奴婢家中有父有母,还有兄长,是以不会在府上久留”西楼说道后面越觉得说不下去,在府上这么长的时间她也听说过,主子挑选丫头,最先选的就是家生子,其次是卖了死契,在府上没有根基的丫头,最不重视的,便是她这种活契的丫头。 无他,府上的主子挑选了丫头,那丫头就选配了人,也还是主子的心腹,而这种活契的丫头,哪里会花费时间培养。 “少奶奶,您是不是不要奴婢”最后,西楼忍不住问了一句,方才的冷静得体终于全没了,眼眶里包满了泪,都快要哭了起来。 如锦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丫头她不要是傻子。她跟前已经有了那么几个最得力的丫头,何必再花时间去培养死忠的。西楼是小户人家出生,见识肯定比一般的丫头广。她家中也殷实,兴许将来还能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能帮她一把。当然,她最看重的是后者,夏妈妈看重的是前者。 “尔英,把西楼安排到你的房间,平日多教教她”如锦爽快的说道。 见西楼谢了礼,如锦满是期待的瞧着另一个丫头,这个丫头的衣服布料与西楼的差不多,只不过样式有些不同,多了一条腰带,其他的倒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夏妈妈,不晓得这个丫头又能给我什么惊喜”如锦轻松的说道。 夏妈妈心里头一喜,这是她第一次给如锦真正的办事,如锦满意了,老太太才开心,“哪里有什么惊喜,也就是个平常的丫头。”夏妈妈赶紧给那丫头说道:“赶紧给少奶奶说说。” 那丫头赶紧说道:“奴婢见过少奶奶” 这个丫头叫做春杏,爹娘都不在了,只有兄嫂,也是在府上当差的,可惜兄嫂不待见她。春杏咬了咬牙便跟了夏妈妈过来。 “是个踏实的”如锦淡淡道。 这个丫头确实没有像西楼那般给她来个惊喜,但胜在踏实,跟西楼的岁数相仿,如锦本想赐名秋月,可有些与三房的秋姨娘的名字犯冲,便随了西楼的“西”,叫做西月,如锦让尔英带过去与茗烟住在一块儿。 这头把丫鬟安置了,如锦吃了中饭小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听到外头有人过来,不过她没有起身,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儿。 待起身洗漱了之后,尔珠才说道:“尤妈妈方才过来说要请大夫。” “尤妈妈?哪个尤妈妈?”如锦反问道,她却不记得府上有姓尤的妈妈。 尔珠哂笑道:“平日都是您说咱们每个记性,这次竟连云姨娘跟前的尤妈妈都不晓得。” 如锦竟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尔珠又笑着说道:“云姨娘进府的时候只带了两个仆人,一个叫红梅的大丫鬟,一个姓尤的妈妈” 尔珠介绍着,可如锦根本就没有听尔珠说的话,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知道云幽雪在苏府的一切,却未曾听说过有尤妈妈这号人物,便说道:“上次我们去的时候怎的未曾见到。” “少奶奶,上次咱们去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婆子就是尤妈妈”尔珠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主子竟然连这个都没放在心上,她还以为主子心里头清楚,从来都没有提及这件事。 却不晓得如锦心里甚是怪异,上辈子,云幽雪是有一个姓李的妈妈和红梅一起过来的。她上次去云幽雪的院子还在奇怪那李妈妈怎么没在,竟没发现这辈子本来就本上辈子不同。 那个尤妈妈,是什么人? 如锦回神说道:“尤妈妈找大夫做什么” “说是给云姨娘把脉,就她肚子里的那块金贵”尔珠嗤之以鼻,还不知道肚子里头的是男是女,就做出这般姿态,还真以为她们是个好欺负的么 “她肚子里头的那块肉确实金贵”如锦眼中多了一抹讥诮,“去外头找一个大夫,要找京城最好的大夫给她把脉” “少奶奶,您对那云姨娘也太好了,咱们……” “照我的话去做就是”如锦胸有成竹的说,她还怕这云幽雪的肚子有个三长两短呢,那后头的戏就没什么可唱的了。 如锦又让尔珠给她换了一身衣服,去了云姨娘的院子。 老大夫以前是宫里头的太医,给云幽雪把了脉,让云幽雪注意饮食,多喝肉汤少吃肉,云幽雪跟前的尤妈妈一一记住。 老大夫又开了两副安胎药,正开始收药箱,便瞧见陈如锦走进来。 云幽雪心里头一紧,不满的说道:“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做的,少奶奶进来了都不说一声。” “怕扰了你休息,便让她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如锦笑盈盈的说。 随后,对老太医说道:“肚子里的孩儿可好?” “少奶奶放心,一切安好,只是姨娘第一次有身孕,紧张了些,老夫在安胎药里头开了些安神的药,对孩子无碍”老太医回答得仔细,云幽雪紧张得一点都不敢动。 她给尤妈妈使了个眼色,尤妈妈便说道:“少奶奶,院子里头的不懂事,怠慢了您……” 如今抬手止住尤妈妈,“就是过来瞧瞧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我毕竟是这孩子的主母不是”她抬眼,笑眯眯的瞧着尤妈妈说道:“毕竟是少爷的亲骨肉,不能怠慢了,有什么需要的,只差一个小丫头过来与我说说就是,你是姐姐跟前的老人,得好生看紧了她,别惹出了意外。” “老奴晓得”尤妈妈恭敬的说道。 如锦满意的点点头,目光在云幽雪的屋子里转了一眼,蹙眉,扬声训斥尔珠说道:“云姨娘的闺阁怎能这般简单,去我屋里头拿几件好看的摆设过来,你怎么能怠慢了云姨娘。” “少奶奶莫生气,奴婢知错”尔珠闷声应道。 是 由】. 第三十一章 嫉恨(一) “别,少奶奶,先头您就给院子里添置了不少物件,这次怎能……” “尤妈妈,莫非你想让姐姐吃苦头不成?那是老太太的意思,这次是我的意思,你莫要推辞”如锦笑容满面,尤妈妈竟不晓得该如何推辞。 见尤妈妈不说话了,如锦又与云幽雪说道,“好生养着身子,瞧着也就累那么四五个月。” 云幽雪点头,看着如锦满脸笑容,有火也不敢当面发作,只让尤妈妈出去送如锦出去。 如锦刚迈出屋子,就听到“哐”的一声,有东西砸在了地上,她佯作不知,带着尔珠离开这个小院。 待走远了,尔珠才狠狠的说道:“呸,还真以为她是云家大小姐,在这苏府,不就是个妾么” 如锦就笑了,“好歹是个妾,瞧你说的,人家妾也是有身份的不是,在外头可比陈府的正紧主子气派。这阵子咱们不与她生事儿,等她生了孩子再说。” 尔珠连连叫不值,“少奶奶,您也生个儿子,看看她还嚣张得起来。” 如锦瞪了尔珠一眼,不再与尔珠提及云幽雪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她上辈子的梦魇,现在不动她,不是她已经忘记了仇恨,她只是在等待契机,而云幽雪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那头,云幽雪在如锦走之后,就开始发作,尤妈妈进去的时候,看见地上满是摔碎了的瓷和水渍,安慰着说道:“姑娘,您这做派,可是想出去与那陈如锦一争高低?您是何等身份,她是何等身份” 云幽雪抬眼,“陈妈妈,你这是什么话,我用得着降了身份与她拿乔不成?我只是不甘心” “您心里清楚就好,咱们才进府几天,不忙着拿她作伐”尤妈妈斜眼瞧了云幽雪一眼,淡淡的说道:“奴婢就怕您年轻气盛,做了出阁的事。” 云幽雪轻笑,“再怎么我也不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你去瞧瞧苏彦宁在什么地方,我来府上几日,他竟不见了踪影,就怕他在外头闹事。” “奴婢这就去瞧瞧”尤妈妈领了命,才踏出院子,就瞧见苏彦宁火急火燎的往这边赶来。 这只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可尤妈妈瞧见苏彦宁那急切的样子,顿时觉得这苏府,就算是龙潭虎穴,有了这么一个护身符,谁都别想动她们。 如锦刚回院子,就瞧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左右的女子,她夏月间戴着银丝髻,顶上装珠翠沿口,又另装金花衔珠如新月样,抱于髻前,端庄稳重。身上着了一件藕丝对襟衫,白纱挑线镶边裙,外面还披了一件极细腻的披风翘首张望。瞧见如锦的身影,略带焦躁的脸上多了一抹放松的笑意。 “这不是三房的秋姨太太么,怎的在院子里站着,今儿这天气虽然立了春,风却大得很。”如锦走进院子,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上次在三太太院子里初次见秋意,也未曾见过秋意穿得这般气派。她赶紧叫了秋意往屋里头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我这院子里的奴才不懂规矩,竟不让你进屋等着。” “我方才来你的院子,她们就让我进屋,只是我这人性子急,在屋子里坐了一小会儿,便坐不住才在外头等你,你可别责罚她们。”秋意脸上带着笑意,温婉的说道。 进了梢间,如锦果然见到高几上摆了一杯吃过的茶,如锦招手让人重新换了一盏茶,“秋姨太太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晓得来我这里是做什么” “哟,少奶奶,婢妾想与您小坐一会儿,闹嗑闹嗑家常,您不欢迎呀”秋意呵呵的笑道。 “欢迎至极,我就怕姨太太闲我这里太清静,觉得我这个人无趣”如锦只陪着秋意坐在椅子上。 “有婢妾在这里,不久热闹了么”秋意的双眼如月牙般清亮,“您是新妇,老太太巴不得咱们这些妯娌与您结交,您可别把我打发出去才是。” “不会,不会我这里平日也没人过来,也没有备点心的习惯,要吃什么只管向厨房吩咐就是”如锦说道。 秋意有些诧异,虽然知道少奶奶娘家待她不好,却也没想过少奶奶这般节俭,连平日常备的点心都没有,“少奶奶,在这苏府,该备的东西还是得备上,反正每个院子里的点心都是公银,不会话份子钱。您若是不要,白白便宜了厨房里头的小蹄子。就算您不吃,也可以打赏给院儿里的丫鬟婆子不是。” “秋姨太太说的是,我却没想这么多,前两天我也让厨房那边送点心过来,只是那点心不太好入口,便想着,就算要打赏亲近的下人,也该打赏好的,万万不能寒了丫鬟婆子们的心。哎,可惜我屋里头的几个丫鬟婆子都不会做点心,让你看笑话了。”如锦颇有些惋惜。 秋意双眼一亮,笑呵呵的说道“瞧您说的,这有什么好笑话,若少奶奶想吃点好点心,就吩咐婢妾去做便是。三太太房里的点心都是我做的。”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歪着身子凑到如锦耳根子前说道:“厨房的那几个老不死的只当自己是老人,做点心不用心不说,尽拿残次品出来。连老太太要吃点好点心,都得让跟前的妈妈去叮嘱一遍。” 秋意对着如锦眨了眨眼,如锦恍然大悟,该是厨房的管事妈妈把银子给贪墨了。 “莫说咱们这些半个主子的姨娘姨太太吃不上好的,就算三太太想吃好的,也得赏了银子。”她唏嘘道:“不过厨房的管事妈妈做的点心是真的好吃,婢妾的厨艺都是在她那里学的。” 如锦不懂秋意为何会突然提起厨房的管事妈妈,细心的说道:“呵呵,看来什么时候,我也得拿一两银子去请那位妈妈做一两样小点心尝个新鲜。” 说着,如锦的目光落在秋意的衣服上,“姨太太今日穿的这身衣服可比我先前瞧的那身好看多了。上次穿的那身衣服,我还以为是哪家的管事娘子呢” 秋意神色一僵,如锦本以为秋意会避开不提,却未曾想秋意竟说了出来。 是 由】. 第三十二章 嫉恨(二) “三太太不喜院子里的姨娘穿得太光鲜”秋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 如锦挑了挑眉,出了三太太的院子就可以穿得好看了么?她心里虽然或多或少的带了一些鄙夷,却说道:“三太太在管理家这方面确实无人能及。” 这话不知道是在讥讽三太太,还是在讥讽秋意,只见秋意的面色又是一僵,“少奶奶,今儿婢妾在您这里也有一两个时辰了,三太太那边还要婢妾伺候着,婢妾暂且告辞。” 如锦又唤了大丫鬟尔珠出去送秋意。 过了半晌,才见尔珠回来,众人瞧着尔珠的脸色不大好看,她狠狠的唾道:“呸,还真以为自个儿是三房的太太,还不是个连席桌都上不得的妾。” “尔珠姐姐,那位秋姨太太说了哪些话,瞧把你给气的。”尔云断了一盏杏仁茶换过如锦跟前的茶盏,吃吃的笑了笑。 尔珠见屋里头的人都笑,跺了跺脚,从怀里拿出一根金寿字簪子递到如锦跟前,“那秋姨太太与了奴婢一只簪子,这簪子的分量足,拿在手里头沉甸甸的,做工还精细得很,就怕那秋姨太太不安好心。您瞧瞧她在咱们院子里等了这么久,却与您说了三五句话就走了。” 如锦接过金寿字簪子,一入手,果真沉甸甸的,估摸着有四五钱重,再加上这精细的手工,值不少钱。她笑吟吟的把簪子递给如锦,“人家一番好心,你就收下呗。她今日只与我说几句便走,也只是我这话堵得太厉害,她不晓得该如何说。看看这簪子,估摸着是要你做中间人。就怕这簪子来得不干净。” 尔珠心里头“咯噔”一下,只觉得平日子巴巴欢喜的金簪烫手得很。 如锦瞧尔珠紧张的样子,嘿嘿笑了两声,“骗你的,她哪里敢去偷东西。” 尔珠依旧有些后怕,把金寿字簪子放在矮几上,“少奶奶,这金寿字簪子太贵重,您替奴婢保管得嘞。” “尔珠姐姐,瞧您被吓的。少奶奶让你拿着就拿着呗,就算这簪子不干净,落到了你的手里头,莫不成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会把你拖出去打板子不成。”尔云仿佛给尔珠添了一把火,尔珠更不敢拿这簪子。 待她想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却见整屋子的人想笑又不笑出来,全嘴里全都冒出“嗤嗤”的声音。 “好你个小蹄子,竟敢取笑你姐姐,看我不好生收拾你”说罢,尔珠双手落在尔云的胳肢窝,不停的挠痒痒,尔云连连求饶,最后还是跑到如锦跟前求救。 “少奶奶,奴婢可都是得了您的眼色,您可得救救奴婢。”尔云扬起苦哈哈的脸。 如锦憋着笑,假装没看见,“哎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也就是转了几下眼珠子,哪里有要你做什么”说罢,她淡然的喝茶。 尔云鼓着腮帮子,尔珠连忙给尔云使眼色,尔云会意,待如锦放下茶盏,二人便扑了上去,四只手不停的在如锦的身上挠。 “你们欺负人,别,我错了,我错了,不该拿你们开玩笑,啊哈哈……哈哈……别挠我痒痒” “你们怎么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啊”杨妈妈在耳房就听见里头的笑声,蹙了蹙眉,撩开帘子进来,就看到如锦被尔珠和尔云压在炕上,三个姑娘扭成一团。若是被外人瞧见了,可怎么了得。 三个姑娘被杨妈妈突兀的声音打扰,全都迅速抬起头,赶紧从炕上爬下来。如锦打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髻和衣衫。尔珠和尔云站在炕边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这三个姑娘个个闹得面红耳赤,杨妈妈觉得头疼。 自夫人去世之后,少奶奶便成熟了,也没有让她操心了,不管是礼数还是心思,都渐渐老道起来。可今日竟与丫鬟厮混在一起。 “杨妈妈,你怎么站在门口?”夏妈妈从外头撩了帘子进来。 如锦的脖子一缩,心里也是一阵后怕,老太太是最看重规矩的,若杨妈妈比夏妈妈后来这里,她在老太太跟前的印象可就便差了。 杨妈妈也觉得背后一阵冰凉,连魂都快被吓出来了,“哎哟,吓死我了,夏妈妈,您怎的出这么大的声儿。” 夏妈妈有些莫名其妙,不晓得这主仆几人在做什么,她手里提着食盒,只是看了杨妈妈一眼,便走到炕几前。 “咦?这不是三太太的金寿字簪子么?三太太来过这里?”夏妈妈问道。 如锦收起了玩闹心,与尔珠对视一眼,尔珠点点头,退到一边。 如锦说道:“方才秋姨太太来我这里小坐了一会儿,这簪子有什么不好的?” “没有,这金寿字簪子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宫里头的太后赐给老太太的。老太太瞧着这簪子喜庆,便赏给了几位太太。那金寿字簪子还有几对,您若是喜欢,去老太太那里讨一对便是。”夏妈妈说道。 如锦的目光落在那金寿字簪子上,唇边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果然这簪子不是这般好拿的,就是不明白秋姨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突然有些后悔把秋姨太太堵得没说正事了,不晓得今日之后,那秋姨太太是否还会来这里。 “这簪子是老太太赏给媳妇的,我这个孙媳妇怎么敢候着脸皮要那个。”如锦拿起那金寿字簪子把玩着说道:“兴许也就是三太太的意思,后天咱们也该给三太太备一份礼物。” 这个当口,夏妈妈已经把饭菜摆在炕桌上,“今日厨房里头的菜色不错,奴婢特意让那浑人做了一样莲子糕,不晓得合不合您的胃口。” 夏妈妈口中的浑人,自然就是掌管厨房的管家妈妈。只是与她相熟,连带着称呼都近了不少。 “夏妈妈用不着这般破费”先前秋姨太太可还跟她说起厨房里的事儿。 “哪有什么破费,那浑人给您做了这份点心,还让厨房里头的小丫头们也得了个口福。”夏妈妈始终保持着笑容,拿一份点心对于她来说,就是小事一桩。 到今天为止,文文更了一个月,刚开始的时候收藏涨得挺快的,至少对于以前扑街扑得很惨的小落来说,很满意这个数据。但是为毛最近收藏不涨反减呀,今天涨一两个,明天就掉两三个。小落泪了,难道最近偶真滴写得很差咩?但是偶自己赶脚进入状态了呀,泪奔~~~ 是 由】. 第三十三章 嫉恨(三) 盛明皇帝自接管祖宗传下来的家业一来,励精图治,二三十年前闹了一次大起义被镇压之后,便没有太多的人祸。也就是十年前长江涨水,连带着成都府的都江堰也被冲垮了,那个时候成都府的又是水灾,又是瘟疫。概因当官的贪污了银子,瘟疫没有处理好,连带着贵州、云南大部分地区都染上了瘟疫。 不过那些地方都是蛮荒之地,百姓人口不多,但饶是如此,当年有不少官员被凌迟处死。之后这十年,可以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京城更是繁花似锦,有些银子的家族一般只用两顿饭,平日瓜果点心都供着,只要饿了就可以吃。苏姓也算是京城的世家姓,只是老太太节俭,在加上府上连带着丫鬟仆役也才两百多口人,是以对瓜果点心的要求房宽松了些。 饶是如此,苏府也同其他世家家族一样,只用两顿饭。 起初如锦不大适应,毕竟在陈府的时候,陈夫人经常克扣物件,起初半年里众人还当她是嫡小姐,就算物资有克扣,饭菜不合胃口,好歹会在饭点送过来,每顿都有肉。后面这几年,厨房送过来的几乎是隔夜饭菜,一个月连肉都吃不上一顿。兴许那些富足的平头百姓都比她过得好,只是后台她用绣品在外头换了些金银细软才能度日。虽也不能顿顿有肉,却也一日三顿饭,顿顿部落下。 毕竟是苦日子过来的,在苏府好歹顿顿有肉吃。她对瓜果点心也不在意。 吃过饭,日头还斜挂着,也就申时左右。如锦用过饭,屋里头的丫鬟妈妈才轮流着去厨房用了饭。 夏妈妈却没有去用饭,显然先前已经在厨房吃过了,只是如锦没有动那点心,已经吃饱了,没有必要。 “少奶奶不喜这点心?”夏妈妈讶异的问道。 如锦摇头,“方才用过饭,也得消消食。” 夏妈妈脸色微红,竟忘了这茬,府上的主子一般不会怎么用饭,用过早饭之后,饿了就吃点点心和瓜果垫肚子。到下午用饭的时候,也不会太饿,只是象征性的用上几口,又准备了点心。 估计府上只有少奶奶会在吃饭的点吃饱。 碟子里头的点心足,晚上如锦只尝了一块儿,就赏给杨妈妈和几个贴身丫鬟用。夏妈妈对如锦信服不已,厨房苏妈妈做的点心,可是连她这种吃了几十年的都会馋嘴,少奶奶竟知与人共享。 今晚上是夏妈妈伺候着如锦歇息,如锦叹息说道:“既然能共苦,自然该同甘” 没有从苦日子一起熬过来的,怎会明白这个道理。夏妈妈点头称是,当年老太爷过世,大少爷出家做道士,整个苏府都是老太太一手撑起来的,当年苏府虽然也同样是世家,可其他家族个个瞧着府上老妇幼儿当是好欺负。那些日子,她们这些跟在老太太跟前的老人,都是一同吃过苦头的。 是以就算知道苏妈妈会收些银子,老太太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妈妈也是个眼光长的,晓得只要她不做得过分,老太太便不会拿乔。 待夏妈妈细细的回忆当年的苦日子,唏嘘了一阵子,如锦已经窝在床上歇息了。 夏妈妈放下纱帐,熄了灯,走出耳房吩咐两个丫鬟守夜,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一大早的,如锦给老太太请过安,就瞧见秋姨太太在院子里,看这样子好像是去她的院子。 秋意也瞧见了如锦,赶紧快几步走到如锦跟前行了个万福说道:“方才婢妾就估摸着您该从老太太那边回来了,可巧了,婢妾刚过来就瞧见您。” 如锦只笑不语,眼角的余光落在秋意身上,今日秋意穿的倒是得体,想来是昨日被她说了几句,不敢再穿那样张扬的颜色。 秋意虽然在与如锦说话,可眸子却不停的落在尔珠身上,如锦明知秋意的心思不在这里,却还是跟秋意闹嗑家常。秋意瞧了尔珠好半晌,也没有瞧见尔珠戴上那金寿字簪子,心里生出一股失望,很快的又打起精神与如锦说话。 如锦让丫鬟奉茶,自顾去里屋取了一个首饰盒子。 秋意只瞧着如锦打开盒子,又从盒子里拿出那一支金寿字簪子放在她的手心里,笑吟吟的说道:“这份礼物太重,我跟前的丫鬟都粗鄙得很,这样好的簪子若是在丫头身上过戴着,就不好看了。” “少奶奶,您这是什么……”秋意吓得站了起来,手里头的簪子赶紧扔在炕桌上,脸色煞白。 她这簪子本来是为了送给尔珠,让尔珠在如锦跟前说些好话,搭搭桥,却没想到尔珠竟把这簪子给了如锦。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姨太太,您这是做什么?竟吓成这样”如锦挑了挑眉。 “万万使不得,也就是个簪子,婢妾送出来,怎敢收回来”她的额角竟然浸出汗水来。 “可这簪子……”如锦摇了摇头,目光直直的瞧着这簪子,仿佛不舍得,却又不得不还,说道:“这簪子是老太太送给三太太的,您是三太太跟前的红人,三太太赏给您的簪子,怎能这般破费,赏给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少奶奶”秋意尖锐的叫了一声,面若金纸。 如锦眯着眼打量秋意,她的眼中带着笑意,却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头的怒火早已经烧了出来。 秋意的身子轻颤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她一时鬼迷了心窍,自作主张把这金寿字簪子送与尔珠。 昨日她被如锦奚落,心里头怨恨之极。她虽然是三房的姨娘,可好歹自小跟三太太一起长大,没有过多大的苦,后来又用计成了姨娘。本以为下辈子有了靠山,却没想,曾经把自己当做姐妹的三太太翻脸不认她,讥诮她打压她不说,还弄了个袁姨娘进来与她争宠。在三太太跟前她根本抬不起头来,大多数衣裳都是三太太的意思做的,颜色老气,就算三老爷待她好,又有什么办法。这日子过了几年,三太太对她也没有先头那般处处相对,可在三太太跟前,她依旧不敢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免不得被三太太奚落,可到了如锦这里,竟也被奚落了。 这周小落会不定时加更,喜欢此文的姐妹们请花几秒钟的时间收藏一下^_^ 是 由】. 第三十四章 嫉恨(四) “那簪子可是三太太让你送过来给我的?”如锦淡淡的开口,睥睨着跪在地上的秋意,神情冷淡。 秋意却突然仰起头,眸中的怨恨毫不掩饰,“是又如何?” 如锦突然就笑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厌恨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交集。” 秋意咬牙切齿的说道:“少奶奶可别忘了昨天是如何奚落我的。” 如锦哑然,昨天她是无心之举,本来只是不想跟三太太有什么瓜葛,只是她的那身衣服太过显眼,就被她当成理由打发了秋意,却实在是没想过秋意竟会这般记仇。 “说吧,三太太让你把这簪子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秋意瞥开脸,脸上尤有怨恨的神色。 “笃,笃,笃——”如锦拿着簪子,簪子的尖有节凑的与炕桌接触,在整个屋子里尤为清晰。然而,除了簪子与炕桌碰撞的声音之外,如锦竟听见秋意沉重而紧张的呼吸。 “笃”簪子的尖落在炕桌上,并没有再次抬起来。 “不说也好,待会儿我再过去拜访一番三太太,三太太送了这么贵重的物件,合该礼尚往来。” “我说”秋意尖叫了起来,眼中的怨恨没有褪去,却多了不少惊恐,不知道是惧怕如锦还是惧怕三太太。 “三太太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与您交好,毕竟您将来会是府上的正紧主子,以后大少爷还会继承爵位,将来三房也需要您的仰仗。”秋意咬着唇,仿佛是忍辱负重一般,她厌恶如锦那种看戏的眼神。 却还是继续说道:“昨日我说不得你那些话,本想一走了之,只是这尔珠瞧着是你倚重的丫鬟,若尔珠戴了这簪子,我再回去与三太太说你把她当做宝贝的金寿字簪子赏给了下人……” “三太太就会与我拿乔么?”如锦略带鄙夷的看着秋意。 若三太太会为了一根簪子与她交恶,那她就不是三太太。 “可惜你不是我的人,若是我的人,早早的便会把背叛我的扔出去喂狗”她讥笑一声,说道:“尔珠,把她给我扔出去,让这种人留在这里,是脏了咱们的院子。” 秋意错愕的看着如锦,怎么可能,如锦竟然不把帮了她到三太太那里?她心里冷笑,今日的屈辱,她一定要让陈如锦加倍品尝,还真把自己当成苏府未来的主人了,也就是个冲喜的媳妇。 秋意神色僵硬,快速起身,仰头说道:“不用你们赶我,我自己走。” 如锦的手指在茶盏的沿上滑了一圈又一圈,很缓慢,却很认真,“秋姨太太” 她突然开了口,“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把怨恨放在脸上,你想报复我?呵呵……你以为……你在这里的事情不会传到三太太的耳朵里不成?我不说,尔珠不说,可我这院子里人多口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一不小心,就抖落了出去。” 她脸上的笑容收尽,“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乖乖的讨好我,然后趁我对你放松紧惕的时候给我使绊子,然后继续与我面上交好,直到最后……让我死不瞑目。” 如锦脸上的笑容又绽开。 秋意心里头早已经没有想要报复陈如锦的念头了,连她的双腿都在发抖。 “对了,还有一点你说错了,不是你自己走,不是你因为厌恶我这里才离开这里,而是我这里要把你扔出去。”她瞥了一眼尔珠,又瞥了一眼尔英,“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不知道如何扔掉浊物?” 尔珠和尔云面面相觑,她们两个怎么可能扔得动一个女人。 如锦扬声说道:“赶紧叫人帮忙啊” 秋意连想死的心都有了,瞧着尔珠和尔英真的跑出去叫人,她很想跑出这个地方,但她的双腿不听话,直到尔珠唤了几个壮实的粗使仆妇把她抬起来,她才惊恐的叫道:“陈如锦,三太太不会放过你的,我是三太太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 “别扔我,别扔我……求求您,别扔我,少奶奶,少奶奶……啊……” 如锦在屋子里踱步,还能听到秋意的哭泣和求饶,最后一阵惊叫,估计是被扔了出去,屁股落在地上撞惨了。 尔珠瞧着秋意落在地上狼狈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秋姨太太,您可说错了哟,三太太宅心仁厚,怎么可能像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咱们就是扔了一条乱咬人的狗,三太太不会介意。” 尔珠的话在落下,如锦就出了门,“咱们该给三太太送份礼物。” 说完,带着丫鬟仆妇从秋意跟前走过。 秋意从地上爬起来,四周早就聚集了不少的丫鬟,她的脸色惨白,肯定有人先去三太太那里禀报了,她恨陈如锦,明明是个冲喜媳妇,竟有这么大的胆子,她就算是妾,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妾。 她觉得胸腔里有火快要喷发出来,可心里更多的是恐惧,她该如何?三太太那边该如何处理?想到三太太的手段,秋意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这个时候却有一双洁白温软的手在她的眼前,手上拿着一条绣着红梅的方帕,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听到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先擦擦,再去我屋子里换洗一身。” 这个女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就算秋意从来都没有见过她,也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大少爷的心头肉云姨娘。 只有这样宽容的女子,才有资格做府上的女主人。秋意暗暗想道。那边,尤妈妈就亲自把秋意扶了起来。 云幽雪冷眼转了一圈,四周看热闹的丫鬟婆子全做鸟兽散开。 云幽雪对着秋意,唇边又扬起一抹温婉的笑容,她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微微抚摸着凸出的肚子,说道:“没想到出来走动一圈,竟看到这样的事情。” 她幽幽的说道:“还望您心里头别在意,咱们只是妾,不管是三太太,还是少奶奶,都是做主子的。” 这话如火上浇油一般,秋意心里头怨恨的火苗蹭蹭蹭的灼烧起来。 推荐好友新书。 是 由】. 第三十五章 和气 如锦过来的时候,三太太正坐在梢间的软榻上,穿着大红妆花通袖袄儿,娇绿短裙,正襟危坐。看起来年轻又稳重,却冷眼瞧着如锦。显然三太太已经知晓了秋意的事情。 如锦先给三太太道了万福,知晓三太太正在气头上,笑着说道:“三太太生哪档子气?” 三太太心累呕得不行,虽然她厌恨秋意,可那秋意好歹也是她三房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话又说回来,若如锦只在自己的院子给秋意穿小鞋,她只当全然不知。可把秋意扔出来,这府里头上上下下可都晓得她三太太的人被扔出来了,这让她面子往哪儿搁。 “我这小地方,可供不起您这尊大佛”三太太闷闷的说道,显然气得不轻。 “我的三太太,您这般,又让我如何与您说”如锦招手让尔珠把那放着金寿字簪子的盒子拿过来。 尔珠会意,把盒子放到小几上,道个万福说道:“三太太安好,还请三太太收回这只金寿字簪子。” 尔珠神情凝重,三太太瞧着那金寿字簪子,又听是个丫头说出这话,只当如锦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心里头更怒,还没等她发火,尔珠恳切的说道:“奴婢自知身份卑微,当不得三太太送这簪子给奴婢。” “什么?”别说三太太了,就连在三太太跟前服侍的妈妈们也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我何时送过你簪子”三太太怒道。 尔珠脸上露出疑惑,“可这簪子确实是秋姨太太亲手交到奴婢手里头。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在少奶奶跟前美言,说这是三太太的意思。” 这话出口,三太太还没什么表示,她跟前的妈妈就先怒吼了起来,“胡说,我家三太太哪里需要拿这么贵重的东西贿赂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做这种掉身份的事。” 如锦面上带着难色,“如锦也是这般想法,三太太是什么身份,如锦又是个什么身份。好在尔珠心里灵巧,把这簪子送到如锦跟前,如锦想了许久都没想通,本想给老太太请了安之后就来这里询问一番,却在路上碰巧遇到了秋姨太太。自然就请了秋姨太太过去把事情弄清楚。却未曾想……” 她脸上愤恨不已,“没想到我只是吓唬了秋姨太太一下,她竟然全都招了。秋姨太太竟做出这等事情,违背您的意思,只因为我说了几句她的衣服好看,看起来像正紧主子。就嫉恨在心,想让这簪子给尔珠戴了。” 若尔珠真的戴了这簪子会如何? 三太太不是傻子,她的性子自己心里也清楚,若这簪子真的戴在尔珠头上被她瞧见了,她估计会把如锦恨到骨子里,一个丫头,怎配得上戴她送出去的东西,何况这东西不是一般的金贵。 自然,秋意曾经是最了解三太太的,也难怪她会这般做。 “混账东西,打死了才好,免不得丢人现眼”三太太怒得大声骂了起来。 如锦不说话,秋意是三太太的人,她可不想插手这种事情,何况她还是个晚辈呢 “那混东西现在在哪儿,给我捉回来”三太太咬牙切齿的叫道。 “三太太,现在不能这样做呀,三老爷极为倚重秋意那贱骨头,您若是在三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动了她,三老爷定不问缘由就怪罪您”林妈妈赶紧劝道,她已经有七八年没见三太太发这样大的火了。 “三太太,若如锦真的做错了,甘愿给您磕头认错”言罢,如锦真打算跪下去,却被林妈妈眼疾手快的扶起来。 “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是咱们院儿里头惹的事,与您没有任何关系。” 如锦依旧看起来极为懊恼,过了半晌,三太太的怒意才缓了下来,瞧着如锦懊恼的神色,露出歉意的神色。今日她虽然丢了脸面,却也让她真真明白,秋意那人就算服了软,也背叛了一次,也会背叛二次、三次。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叹息的说道:“是我误会了你,那混货,我早该处理掉才是。” 三太太深深懊悔,本来平日极为瞧不起如锦,今日看起来却顺眼得很。若非如锦,她又被那人给利用了一道。 “还是我太心软,早就是到她是那样的人,竟还不忍心把她处理了”三太太看起来很疲惫,抽出汗巾擦了擦眼角。她吸了吸鼻子说道:“哟,瞧我,竟在晚辈面前掉了眼泪。” 三太太强笑了一下,说道:“林妈妈,你瞧瞧今日这事儿该如何?三老爷回来如何与他说?” 如锦唇角微扬,却乖巧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个三太太,果然不似传闻那般凶狠。如果这人真的凶狠到暗地里处理姨娘丫头之类的,为何又不把那秋意处理掉呢。秋意可是三太太的陪嫁大丫鬟,就算她也看得出三太太和秋意以前的感情很好,只不过三太太被背叛了而已。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暗地里杀了秋意,或者陷害秋意。 再则,三太太听到这事儿竟如此动怒,显然以前的三太太,并不似这般的性格。 可这院子里头竟传出三太太极为凶狠的话,若非那秋意在她跟前肆无忌惮漏了马脚,兴许她也会一直相信三太太是个凶狠的人。 “毕竟是我把秋姨太太扔出去的,三老爷若是回来,您直接把真相告诉他便是。毕竟秋姨太太也算是我的长辈,我做得太绝了反正就算你们不说,三老爷也会知晓真相。”如锦建议道。 “如锦,以往是我对不住你,你竟这般为我着想。”三太太感激不已。 “合该如锦这么做,那秋姨太太也确实做得太过分,不然如锦也该忍下这口气先告与老太太才是。”如锦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这让三太太更加不好受,她与林妈妈对望了一眼,终于还是说道:“你把赤春和赤冬两个丫头送回来吧,我亲自去外宅给你挑两个有用的丫头。那两个丫头,哎……是我糊涂。” 是 由】. 第三十六章 责罚(一) “三太太不用多说,我晓得,那两个丫头极好。”如锦打断三太太的话,若三太太真承认赤春和赤冬是她支使过去的线人,也落了三太太的面子,对她没什么好处。如此点到为止,大家心里清楚就够了,三太太将来未必不会记得她的这份恩。 三太太松了一口气,“明日让那两个丫头到我这里来一趟,你若是真想要那两个丫头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如锦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秋意这件事,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如锦陪三太太吃了茶点,又用了饭,才带着丫鬟离开。她的唇边挂着胜利的笑容,赤春和赤冬这两个丫鬟毕竟是三太太亲自培养的,可比在外宅里挑的丫鬟有经验多了,还用不着花费功夫培养,对她来说,这个结果是最好的。 但很快,如锦就收敛起笑容,也就是得了两个丫头,算不得什么太大的事情。她紧紧的握着拳头,这才是第一步,才紧紧跨出了一小步。 回到院子的时候,尔云就焦急的跑出来说秋意去了云姨娘那里。 瞧着尔云紧张兮兮的样子,如锦也就是笑了笑,她已经准备好跟云幽雪较量,这阵子没有动她,只是以静制动而已。就不相信她这几次三番的挑衅,云幽雪会无动于衷。 不过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先出现在如锦院子的,是苏彦宁。 苏彦宁到院子的时候,如锦慌得差一点把茶盏打碎,赶紧让尔珠和尔英请苏彦宁进来,又奉了茶。 “没想到夫君会来我这里”如锦实话实说。 苏彦宁没有因为如锦的和颜给个好脸色。他一直紧绷着脸,责问道:“昨**为何把秋姨太太扔出院子,你可知道三叔回来的时候有多生气。若非你是我的妻子,估摸着他早就亲自上门质问。” 得知了苏彦宁的来意,如锦的心里反倒是踏实了,她还以为云幽雪会让秋意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给她使绊子了,竟没想到只是让秋意回去与三老爷吹耳旁风。 “原来是这个事情啊”如锦轻松的说道,好像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苏彦宁的脸色更加难看,秋意虽是妾,可毕竟是长辈的妾,就算有什么过错,也不该他们这些晚辈出手。 “确实是妾身鲁莽,待会儿我让杨妈妈和夏妈妈给秋姨太太送份礼物过去给她压压惊。至于三老爷那边……”如锦笑着说道:“妾身亲自去赔罪。” 三老爷是个怎样的人她不太了解,不过这事儿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苏彦宁见如锦根本就没有做错事的觉悟,狠声说道:“这事儿不用你出面,去老太太那里领罚吧。” 如锦再一次愣了,哟呵,这事儿竟然闹到老太太耳朵里了。那这事儿就更好办了。 不过翘起来苏彦宁好像不是来她这里找事的,竟会先给她提醒?她有些摸不清楚这苏彦宁为何会这般做。苏彦宁还没出院子,老太太身边的江妈妈就过来请如锦。 如锦起身给苏彦宁道了个万福,跟着江妈妈一同去老太太的院子。 路上又碰到苏彦宁的乳母谢妈妈,还有云幽雪和尤妈妈。 那谢妈妈恨透了如锦,她刚回府上就被如锦落了脸面,方才听到老太太要训斥如锦,就想着跑去看热闹,正巧碰上云姨娘。这府上哪个不晓得云姨娘是大少爷的心头肉,她作为大少爷的奶娘,自然就隔三差五的去云姨娘的院子。没想到跟云姨娘说了几句闲话在路上耽搁了一下,就碰到陈如锦。 谢妈妈说道:“哟,这不是少奶奶么?您也急着去老太太那里呀”她瞧了瞧江妈妈说道:“、呵,又是江妈妈,不过这一回去老太太那里,你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喽。” 如锦佯装不懂的说道:“谢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老太太待我一向宽厚,怎会苛责我。倒是谢妈妈您,不晓得去老太太那边做什么?”她抬头,笑眯眯的看着云幽雪说道:“姐姐这也是去老太太那边吗?你挺着个大肚子,若是磕着碰着了,咱们这些全都吃不得好果子。” 她又严肃的责斥谢妈妈说道:“谢妈妈,你也是过来人,莫不成不晓得女人怀孩子都怕出个意外,你竟然撺掇着云姨娘出来,若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仔细了你的身家性命。” 说道最后,如锦的声音高亢激昂,仿佛谢妈妈真的把云幽雪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似的。 “你,你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我何时撺掇了云姨娘,你别胡说”谢妈妈底气不足,结结巴巴的说道。 杨妈妈不满的说道:“谢妈妈,你好歹是大少爷的乳娘,怎么连个规矩都不懂,什么你呀,你呀的。若是被老太太听见了,你这身皮估摸着就要吃一顿竹笋炒肉片了。” “你……”谢妈妈气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最后只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如锦和杨妈妈。 云幽雪说道:“少奶奶严重了,婢妾也是方才在花园里碰到了谢妈妈。老太太虽然免了婢妾的请安,可这是来半个月的不去老太太那里,也会让人落了口舌不是。就是不晓得少奶奶去老太太那里是做什么?” 这云幽雪确实比谢妈妈不止高明一个档次。 如锦见云幽雪说话和气,也就缓下来,和颜悦色的说道:“也不晓得是什么事,哎,估计是我做了不守规矩的事情,让老太太恼了。”她微微蹙了蹙眉,面上渐渐染了愁容。 “老太太宽厚,既然与少奶奶碰上了,就一起去老太太那边如何?” “也好,免不得你这肚子里的肉磕着碰着”如锦脸上的愁容消失,脸上又挂起了笑容,一群人一同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刚踏进院子,如锦就感觉到一股紧窒的感觉,院子里的仆妇在扫地,却是不是的往她身上看。又有给花浇水的丫鬟,瞧着她便摇头,眼中还有可惜的意味。 是 由】. 第三十七章 责罚(二) 老太太院中的丫鬟仆妇本就少,这些人要么是老太太年轻时候就陪着的,要么就是自小在这院子里长大。虽说有的还没入等,却也不是其他院子里的大丫鬟能比拟的。从她们的态度中,自然也能看得出老太太的态度。 虽然心里头有几分底,可真正进了这春熙堂,又瞧见丫鬟仆妇的神色,如锦的手心不一会儿竟粘稠了起来。 江妈妈打起屋外的帘子请了如锦和云幽雪进去,绕过耳房,进了梢间,如锦就瞧见老太太坐在炕上,炕上铺着大红色缎地绣花软垫,背后又靠了两个石青金线引枕。老太太双眼半搭着,手中的拈着佛珠,紧闭双唇。 下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男人与苏彦宁长得有几分相似,头戴纶巾,留着美须,脸色凝重。这个男人便是如锦这一世还未见过的三老爷苏鸿杰。他的左手边坐下的正是三太太。 只是三太太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还有一点悲伤。 那秋意姨娘跪在正中间,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低声哭泣。 “孙媳给老太太请安,给三老爷、三太太请安”如锦站到秋意身边,做了一个万福。 “哼” 如锦还未抬眼,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哼声,显然是怒极。 “跪下” 如锦刚站直了双腿,就听到老太太的声音满是低沉的怒意。她连想也不想,与秋意挨个跪在一起。只是那秋意没有抬头。 “孙媳知错”不等老太太发怒问话,如锦先一步认了错。 “呵,老身倒是要听听你错在哪里”老太太生气,并不是怒如锦拿乔秋意,而是怒如锦没有把事情做干净。这秋意告状竟告到她跟前来了,她又如何不怒。 “孙媳该把这秋姨太太做的事儿与三太太说,让三太太定夺”如锦低着头,仿佛真的认错一般。“秋意太太拿了三太太送与孙媳的金寿字簪子送与了孙媳的大丫鬟尔珠。若非孙媳那丫鬟心思灵巧,不敢收贿赂,把簪子交与了孙媳,孙媳估计到现在还受了秋姨太太的骗。” 秋意起了身子,抬头对着如锦说道:“你,你血口喷人,老太太,婢妾把那金寿字簪子交予了少奶奶,未曾想少奶奶根本瞧不起那簪子,把簪子摔在桌上,说是赏给丫鬟。奴婢瞧着三太太的心意被少奶奶给毁了,便起了争执。竟未想少奶奶血口喷人,婢妾在府上七八年,是个什么性子,您又如何不知晓。可怜婢妾一心为主,忠心耿耿,可主子宁可信了他人,也不信婢妾这个在身边伺候的主子。” 秋意的声音带着沙哑和委屈,说到最后,竟仿佛真是三太太对不起她似的。三老爷在一边听着,更是怒不可遏,狠狠的瞪了三太太一眼。 三太太恶狠狠的瞪了秋意几眼,若她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还真信了秋意的话,可赤春和赤冬这两个在如锦跟前的线人也只是,说秋意违背了她的意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呵,秋意这么一说,反倒是她这个主子亏待了她。 “秋意,你以为那黑的说成白的,颠倒了是非,众人就会信了你?”三太太咬牙切齿,双眼通红。 老太太淡淡抬眼,目光落在三太太身上。 三太太脖子一梗,身上的气势顿时全无,蔫蔫的坐下。 “这么个闹腾做什么?做什么?”老太太淡淡的说道,“我这春熙堂平日连你们的影儿都见不到,今儿倒好,全都到齐了。” 老太太的语气越来越沉。 “江妈妈,把秋姨太太拖出去打二十棍子”老太太不动声色的说道。 “母亲”三老爷和三太太同时震惊的看着老太太。 三老爷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赶紧说道:“母亲,这事儿还没弄清楚,您怎么就先送了板子,这对秋意不公平。” 老太太脸色沉重,三老爷的声音戛然而止,作揖说道:“儿子知错” “知错,你又知哪门子错?”老太太的双颊微微颤抖,声音比方才更加严厉。 过了半晌,她的声音才平缓下来,“这事儿我本不该管,你们这些全都往我这个老婆子的院子里走,既然如此,就该照着我的规矩去办。” “秋意,你以为这事儿过了三太太先一步到我跟前告状,你就没事了?” “先不说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你绕过正紧主子到我跟前来,那就是搬弄是非。你是三太太的陪嫁丫鬟,就算收了房,也是三太太的奴才。哪家哪户的奴才敢这般说自己的主子不是,埋怨主子不明事理?就算主子不明事理,那也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是”老太太手上的佛珠缓缓的转动,她虽然在说秋意的不是,目光却在一旁的云幽雪身上。 云幽雪咽了咽口水,仿佛没有注意到老太太的目光一般。手心潮湿一片,莫不成老太太足不出户会知道?这哪里是在罚秋意,明明是在敲打她。 如锦安静的跪在地上,事情虽然有偏颇,但大体还是照着她想的发展下去。 老太太最注重规矩,秋意越过三太太来找老太太说理,就算秋意真的被冤枉,这顿打是挨定了。 只是这样,还不够。她微微撇头,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紧张的云幽雪,唇角微乎其微的扯了一下,又快速抹平。 老太太挥了挥手,江妈妈便招呼了丫鬟把秋意拖出去。 秋意哪里会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脸色惨白,“老太太,奴婢……” 江妈妈拿了一根旧汗巾塞在秋意嘴里,秋意惊恐的瞪着大大的美眸,不停的摇头。 等江妈妈把秋意拉出去打板子的时候,才把那汗巾扯掉,屋子里没有人说话,老太太闭目养神。炕桌上放着一个金色麒麟香炉,上面飘着淡淡的轻烟,混合着外堂里传进来的檀香味儿,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啊……” 外头传来秋意声嘶力竭的哭喊,每个人都听得毛骨悚然。 是 由】. 第三十八章 责罚(三)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音才渐渐的小了下来,老太太淡淡的说道:“记得老太爷在的那会儿,屋里头有个不安分的丫头,在各个院儿的主子耳根子前搬弄是非,她可惜了那肚子里头的孩儿。” 三老爷面色惨白,那个时候,他六七岁,生母早逝,养在老太太名下,瞧见那个丫头被打得惨叫不已。裙子上全都是鲜红的血。那个时候,他被吓得大病一场,差一点就没能挺得过来。 不仅是三老爷,如锦的脸色也同样不大好看。她确实知道老太太的性子,可老太太何等聪明,悲哀利用一次好说,若被利用两次、三次,那么在外头被打的人,便是她。 云幽雪双唇紧咬,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她单手扶着肚子,跟在她身后的尤妈妈赶紧把她扶着。对那看起来不显眼的老太太也深深的忌惮。 也就一盏茶功夫,这屋里头的人都被老太太给镇住了。 江妈妈从外头进来,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把打得昏迷的秋意拖进来扔在地上。秋意的身后血肉肉的模糊一片。饶是如锦死过一回,瞧见这凄惨的模样,也实在是不忍心,别过头去。 老太太抬了抬眼,淡淡的说道:“江妈妈,赶紧请了云姨娘出去,她一个孕妇,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若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伤心的也是大少爷。” 江妈妈应下,与尤妈妈一同扶着云幽雪离开。云幽雪的双腿几乎挪不动,待会去之后,便觉肚子难受,江妈妈又赶紧请了大夫诊治开药先不提。 春熙堂这边,秋意幽幽醒过来,她从来都没有受过这般苦楚,身子浑身上下都在痛,痛到骨子里了,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使出了全力往她身上招呼。 才醒过来,便抽噎不止,“瞧瞧,瞧瞧,也就是点皮外伤,哪有这么娇贵” 如锦咬了咬牙,说道:“老太太,孙媳真知错了,请老太太责罚” 老太太也不管趴在地上的秋意,问如锦:“又知道错了?” 如锦深吸一口气,坦然的应道:“是,孙媳不该使坏心思,让三太太和三老爷也跟着不愉快。孙媳毕竟是晚辈,秋姨太太对不起孙媳,孙媳不该想着自己处理这事儿。该与三太太和您通个信。” 也就是说,她还是该给秋意颜色瞧瞧,只不过方法用错了。 她是老太太培养的未来主母,若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怎么做当家主母。是长辈又如何?将来整个苏府都得听她的,就算是长辈做错了,也得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信。 三老爷脸上精彩万分,还真以为如锦知错,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回答。可他心里也清楚,就算秋意没有错,一个姨娘,也不该给未来的当家主母使绊子。闹了这么一出,三老爷也没想过给秋意做主了,潜意识里就认为是秋意做错。 秋意毕竟是他屋里头的,自然也觉得脸上无光。 “哼”老太太重哼一声,对如锦失望之极,这个如锦,没有对她说实话啊这样一个与她违心的人培养起来,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如锦紧紧的握着拳头,继续说道:“方才秋姨太太说孙媳冤枉了她,还请老太太查明真相。” 她不想与老太太再在她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赶紧岔开了话题。 老太太斜眼瞧着秋意,眼中透着不屑,“秋意啊,有什么委屈现在说吧,我这个老婆子虽然老了,可脑子还清醒得很。你们一个个别以为我这些年在春熙堂不管事就不晓得宅子里发生了哪些事情,若是有假,仔细了你的小命儿。” 秋意呜咽哭泣,脸上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抬起脸说道:“老太太饶了奴婢,是奴婢鬼迷心窍,害了三太太,害了少奶奶。奴婢错听他人言,闹了这出。奴婢不求再留在府上,只求老太太饶过奴婢一命。” 只这一句话,三老爷就算再傻,也晓得是秋意说了谎,在看秋意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看着恶心得很,心里生出了厌恶。 “你是三太太的奴才,今日虽让我出面,可最后该如何做,还是要看三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脸上露出疲惫,她半倚在炕上,“我乏了,你们都去吧。该如何受罚,就如何受罚,谁做错了事情,都得罚,免不得将来又做了坏事儿。” “媳妇告辞”三太太道了个万福。 三老爷也作揖与三太太离开。 做错事的,都要罚,秋意要罚,三太太也要受罚。至于如何罚,就不是如锦能管得了的。 如锦跪在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老太太气道:“你怎的还不走,该罚什么,三太太会告诉你……” “老太太”如锦出声。 “老太太,如锦是真知错了,您别生如锦的气。如锦不该利用老太太来敲打云姨娘,也不该把三太太拉下水。”如锦的额头贴在地上“砰砰”的磕了起来,心里有些慌神,她是真害怕老太太生气,害怕老太太对她失望。 老太太半搭着眼皮,见如锦哀求的眼神,心里也软了下来,“起来吧,跪在地上当心受凉,虽已是春天,可这地上寒气也重,将来老了,可有的你遭罪。” 如锦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除了母亲,也只有老太太对她说这种贴心的话,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依旧是如此。她依旧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对她比亲人还亲。但她知道,老太太的恩情,她是要还的,不能让老太太的心血白费了。 可那件事,该不该先告诉老太太? 算了,现在说了,也没有证据。 如锦站起身,拿着云绢汗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立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让丫鬟揉着太阳穴,微微闭着眼。忽的,她睁开眼说道:“你怎的还不走?莫不成还要让我这个老婆子招待了瓜果点心不成。” 听了这话,如锦心里头的石头才真真落了下来,展颜说道:“老太太,您不恼我了?” 是 由】. 第三十九章 坦言 “我恼你做什么?我这个老婆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还与你这个小辈闹腾不成”老太太仿佛赌气似的说道。 如锦咧嘴,“孙媳真的知错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定不会瞒着老太太。” 她正色道:“老太太对如锦恩重如山,如锦又怎会让老太太失望”她又说了违心的话。 老太太睁眼,笑骂道:“你这丫头,若是我的亲孙女该多好” “孙媳也是一样”如锦笑呵呵的说道。 “还不是别人家的女儿”老太太佯怒,“你那做了道士的公公说我命薄,享不得儿孙绕膝,把还在吃奶的彦宁扔在家里头,就出去做道士了。这一晃,竟十九个年头。” 如锦没有说话,只做一个合格的听着。 “我那大儿子让我待你好,我还真听信了。可见了你,才觉得你这孩子讨喜,便觉得与你亲近,或许这就是缘分” 如锦哑然,她知道自己是冲喜媳妇,却不知道,竟是自己那个出家做道士的公公安排的。可紧紧一句话,老太太竟会如此待她,她又怎能不感激老太太。 “老太太,您知道如锦为何会进苏府吗?明知进了苏府,就可能一辈子耗在这里,将来什么都没有”如锦的眼眶有些发红,“我以为这辈子,只有母亲会待我这般好,可老太太,却如亲奶奶一般。老太太的大恩大德,如锦记在心里头。可母亲的仇,如锦也要报啊” 她抬起眼,坚定的看着老太太的眼睛,特意的忽视老太条脸上的表情,说道:“母亲死得蹊跷,死得不明不白,若如锦一直待在陈府,任由陈夫人安排,那这辈子,如锦都查不出母亲到底如何死了。可母亲的死终究与父亲和陈夫人有关” “所以你就嫁到咱们苏府,想借着咱们苏府的势力,让你去报那劳什子的仇”老太太的手掌拍在炕桌上,吓得身边的丫鬟个个噤若寒蝉。 老太太瞧了一眼身边的丫鬟,“全都出去” 丫鬟们福了身,快速退出去。 “是” “好你个陈如锦,把我苏家当做什么?啊可以利用的工具”这一次,老太太真的动怒了,她跟前养着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本以为这次碰到了个好的,没想到人家进来,就是为了利用苏府。 如锦干干脆脆的跪在地上,“老太太,如锦没有想过对不起苏府,只是母亲的仇不报,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没脸见她。” “放屁”老太太怒急之下,竟吐了粗话,她指着如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个猪脑子啊,你母亲有娘你报仇吗?我这个老太婆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你母亲如此宠你,疼你,怎会让你去与她报那什么仇。你能报吗?你以为你进了苏府,借了苏府的势,就能报了吗不跳字。 “放屁” “若是你那爹,还有那陈夫人这么好对付,你这几年怎的报不了仇?还借我苏府的势做什么?你查?你怎么查?三年前都没查出来,现在谁会告诉你?” 如锦不吭声,低着头只让老太太骂。 老太太心里怄得很,真想不要这个孙媳,可人家已经嫁进来了,她又如何退回去?何况那没孝心的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苏家将来能走多远,就靠这个孙媳妇。 这话她听着是不靠谱,可既然她那儿子已经开了口,定有道理。 “我……”如锦被老太太说得哑口无言。 她不吭声,却执拗的一定要报仇。 “我不管你报什么仇,只要对我苏家有威胁,我就要把那威胁掐灭喽滚滚滚,别脏了我的眼”老太太心里头虽然怒,却还是有些不忍,毕竟她是真心待如锦,虽说也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但送出去的那份心,也回不来了。 如锦依旧不起来,“老太太,若您的母亲把您当做掌上明珠,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会如何?若对您这般孝顺的大少爷在外头不明不白的受了伤,您会如何做” 老太太沉默,彦宁当初被打的时候,他把京城当初带彦宁认识云幽雪的那几个公子哥儿全都打残了。不仅如此,那几家在京城里算得上二流世家的家族机会被她连根拔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不敢动云幽雪的爹,却敢动当初那些与彦宁在一起的人。他们苏家,也不是任人蹂躏宰割的。 可理解是一回事,别人的事情是另一回事。在苏彦宁还没能独当一面,或是下一辈还没有培养出来之前,苏家的任何一点实力,都不能被损坏。 如锦没有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反感,不,兴许不是反感,而是不愿意。 如锦又在地上给老太条磕了头说道:“虽然如锦想的是报仇,却也没有忘了老太太对如锦的好,若非老太太护着,如锦哪能有现在的地位。” “那你竟把那胡乱心思给放在心里头压得死死的”老太太虽然怒,却也不是不讲理。如锦想报仇,她理解,如锦想利用她报仇,她也理解。但不能触碰了她的底线。 她可以原谅如锦,但仅此一次。 “我今儿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你也管好自己的嘴巴,这种事情,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上三年五载。”老太太顿了顿,方才的怒气渐渐平息,说道:“想借咱们苏家的势也不是不可以,待咱们苏家稳固了,没有人敢欺上头了,随你如何去折腾。你是我苏家的媳妇,莫要一天到晚想着自己的事儿。府上还有一个**烦没解决,想外头的事做什么” 老太太话有所指。 如锦失望,却没有放弃,只是先服了软,“是,孙媳会注意。” 老太太摇了摇手,“罢了罢了,出去瞧瞧江妈妈回来了没,都这么长的时间了,还在外头闲逛。” 如锦起身,道了万福,撩开帘子出去,正看到江妈妈回来。 江妈妈给如锦行了个礼,便进了梢间。 丫鬟们都在外头等着,没有老太太的吩咐,她们不会进去。 老太太说道:“那陈家老爷能进京做官,确实是走了姓云的门路?” “回老太太,是”江妈妈脱口而出。 老太太手里拨着佛珠,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是 由】. 第四十章 认错 第四十章 认错 如锦出了春熙堂,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如果这三年里头她能查出真相,又何必非得嫁到苏府来。若是查出来了,她又何必在陈府忍气吞声三年。 她还记得在陈府后面一年半左右的时间,那个时候,她能靠自己的绣品换得不错的价钱,不仅能供她们在府上的吃穿用度和打点,还积累了不少钱。她果断的让尔珠把剩余的钱开了一间绣坊,有了自己的第一件财产。经营绣坊很艰辛,但她们的绣品质量并不比京城的三家最大最出名的绣坊差,而且价钱也要少许多。能赚得了几个小钱,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开始贿赂陈府院子里的老人,可惜也就知道当初那个在她身边的容妈妈,确实是被周姨娘收买了,把陈如钰推下水嫁祸给她。但只要一提及母亲的死,他们都闭口不谈。 哪怕是威胁也同样如此。 既然不能从内部下手,那可以借助苏府的吧。 若非想要从陈夫人那边下手查清母亲的死因,她又何必等三年。可惜她想错了,依旧想错了。老太太根本就不会帮她。既然如此,她就自己帮自己吧 如锦紧紧的握着拳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回,老太太不知道有多伤心。估计会很厌恶她。 如锦无奈的耸耸肩,老太太待她如嫡亲孙女,她不该骗老太太。她就算再报仇心切,也有自己的底线,何必去欺骗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第二日,如锦亲自在小厨房里做了蒸酥果馅饼儿与老太太赔礼,到春熙堂屋子门口,就被江妈妈拦在外头。 “少奶奶,老太太今日身子骨不大好,不想见人,您请回吧”江妈妈说道,言语中带了几分生硬。 第三日,如锦去与老太太请安,又被江妈妈拦住。第四日,第五日,老太太都没有见她。江妈妈见如锦这般坚持不懈,心里头也过意不去。先前她也气如锦这般不知好歹,可如锦这几日做的,她也看在眼里,便幽幽的说道:“少奶奶,您且回吧,老太太还在气头上,不想见您。” “江妈妈”如锦给江妈妈道了个万福说道:“您给老太太带个信可好,只说如锦会把心思放在夫君身上,放在苏府,求老太太原谅。” 江妈妈在如锦的脸上看了半晌,最终叹息的说道:“少奶奶,您这次,真的伤了老太太的心。” 说完,便摇头进屋。 如锦心里仿佛憋着一口气,难受得很,“回吧,老太太用不着稀罕咱们的吃食。” 江妈妈进屋后,老太太赶紧问道:“那孩子说了什么话?” 江妈妈顿时就笑了,“老太太,您料事如神,少奶奶果真知错了。” “哼,就怕她嘴上说着知错,心里头还想着那档子事儿”老太太哼了一声,可瞧着也没有多少生气的模样。 “您还别说,少奶奶真让奴婢带了话儿,她说只会把心思放在夫君身上,放在苏府,求您原谅她。”江妈妈坐在炕上笑盈盈的说道。 “也好,也好”老太太拍了拍腿,过了半晌,喃喃自语道:“当初怎的就没查陈府与云家的有关系呢” “老太太,奴婢有话不知当不当讲”江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 “你与我都是老姐妹,还有甚话不能说”老太太不高兴的说道。 江妈妈笑呵呵的说道:“老太太为何不成全了少奶奶的心愿,陈府后头虽然有云家的撑腰,可说到头来也就是云家的狗,那云家也犯不着为了一条狗与咱们苏府作对。何况云家嫡长女还在咱们府上做妾,您说,那姓云的要知道她的女儿在咱们府上的身份比不上手下人的女儿,不知该心里该如何想。” “你以为我不想么?”老太太瞪了江妈妈一眼,“如锦这孩子有心眼有手段,你说我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她,将来我真的进了棺材,府上谁还能压得住她?彦宁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我就怕我走了之后,如锦会开苏府,那个时候,咱们苏府就真的没救了。” “老太太,不是我说,咱们苏府的担子犯不着落在一个女人肩上。咱也不能只靠她呀”江妈妈说道。 “可你看彦宁这样子,我又如何能靠得了他”老太太脸上浮出落寞的神色,“我现在老了,也管不了太多的事儿,既然彦宁扶不起来,再怎么也得看着彦宁的孩子长大成人,好生培养。那个时候,我心里就踏实了。” 江妈妈骇然,“那大少爷呢?” “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太太突然气道。 江妈妈禁了声,显然老太太已经打算放弃大少爷了,这回云姨娘若是生下了小少爷,老太太兴许真会寸步不离的教导。这也是苏府最后的希望了。 ———— 如锦回到云锦苑,如锦把蒸酥果馅饼赏给下人。 夏妈妈也尝了一个,竟觉得如锦做的饼儿味道不错,可惜现在也没有心情品尝这瞧着就可人的饼。这几日如锦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太伤老太太的心了。 杨妈妈从屋子里走出来相迎,看到如锦沮丧的样子,关心的询问道:“这几日瞧你脸色不大好,老太太不知因何事恼了你。” “我与老太太说了实话。”如锦淡淡的说道。 “实话,什么实话?”杨妈妈问道。 夏妈妈抢先一步说道:“还能是什么实话,就说了来咱们苏府,是为了借着苏府的势力与母亲报仇。” 夏妈妈实在是不解如锦为何做了这么一件蠢事,老太太又不是什么事情都明察秋毫,怎的就把这事儿亲口说了出来。少奶奶这才到苏府多久?既然已经忍了三年,为何就不多忍一段时间,待老太太全心全意的接受了她才说这事儿。 “我的奶奶,您怎的把这事儿与老太太说了,合该老太太不见你现在可怎么办,你这孩子怎么做出这么急切的事情。”杨妈妈苦苦的说道。 “就这样吧”如锦淡淡的说,仿佛根本就没有担心老太太会一直不理她。 要知道,她在府上有如今的地位,都是老太太在背后撑腰,没了老太太,她什么都不是。 是 由】. 第四十一章 醉态(一) 如锦没有回话,若她现在不与老太太说了这件事,估计日子久了,让老太太发现了她有异心,那她在苏府才真的完了。 老太太生气了吗? 肯定的,任谁听了要利用自己的话,都会生气。 可如锦不相信老太太到现在为止还在气头上。 她别的不行,但对老太太的脾气估计比夏妈妈都还懂。上一世她可是老太太亲自教导出来的,除了对府上的姨娘和苏彦宁软弱了些外,其他方面在老太太眼里几乎完全合格。 这几日她巴巴的去见老太太,并没有真的打算能见到老太太,只是让老太太知道,就算她心里头还想着复仇,也不会没脑子的横冲直撞。再怎么,也得等到苏家有一个顶梁柱。 她只是让老太太知道,只要在这府上,她还是得靠老太太。 如锦没有解释,杨妈妈急得不行,夏妈妈也觉得如锦太过唐突。 只是如锦依旧每日到老太太的院子请安,又隔了两日,老太太终于见了如锦。如锦没有什么特别的欣喜,这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老太太与她的话不多,只提醒如锦已是苏家妇,一切以苏家为重,如锦应下。老太太也没让如锦坐下来吃茶,几句重要的话说完,如锦便告辞离开院子。 之后又去拜见了三太太和三老爷。 三老爷时常不在家,虽然他想与三老爷道歉,也寻不到人。 只是见了三太太之后,发现三太太的眼窝子有些泛黑,显然最近都没有睡好瞌睡。 如锦空着手到三太太的院子里,先是给三太太道了个万福,与三太太一同坐在炕上。 三太太笑骂道:“你说是来与我道歉,怎的没见你拿了礼过来?” “您什么稀罕物没见过呀,我若是真拿了礼物过来,可没脸拿出来”如锦也笑着说道。 “谁说的,你若是拿三五坛陪嫁的好酒过来,我就既往不咎了那酒的滋味真不错”三太太露出怀念的神色,精神比刚才好了不少。 “也就剩了那么几坛子,三太太若是喜欢,如锦差人送过来便是”说着,便把尔珠招到跟前,“去,叫两个几个丫鬟把东厢房里头的几坛子好酒拿过来。” 三太太本是说闹,没想到如锦真打算让人送几坛子过来,赶紧说道:“都是你陪嫁的好酒,怎能说拿过来就拿过来,你只管拿一坛子过来就是。” “哎”尔珠福身应下。 三太太又招呼了跟前的大丫鬟赤夏说道:“让厨房准备些下酒的小菜瓜果,再去我屋里把好茶拿出来,还准备些茶点,我与你少奶奶吃。” 赤夏也福身离开。 没过多久,就有两个丫鬟抬着一张矮几过来,不多久,就有三五个丫鬟端着盛盘的熟肉线鲊、细巧果子。这头刚摆好,那头尔珠就抱了一坛子酒来。 几个丫鬟连忙与尔珠一同去耳房把酒从坛子里分出来,装在酒壶里头,并着小银衢花钟子一并在托盘里端了上来。 尔珠给如锦斟酒,赤夏给三太太斟酒。清亮的酒液在杯中荡漾,清可见底。 三太太抬起杯子,“今儿就借你的酒,我先干为敬。”说完,三太太仰头喝光杯中的酒液。 如锦也同样笑饮,但心里清楚,三太太心里头不痛快。 三五杯清酒下肚,如锦脸上泛着娇艳的红晕,人却特别清醒。 三太太接连二三的猛灌,却是在借酒浇愁。 “少奶奶,你说咱们女人,为何偏偏要看男人的脸色。你看看我,我每日辛苦的持家,照顾公婆不说,还给他安排小妾暖房。他为何就给脸色与我明明是秋意那贱蹄子做错了事儿,竟说我这个做主母的没教好她。合着,这错全都在我身上了?”三太太酒意渐起,脸上绯红一片,说着说着,竟然就哭了起来。 “也就是个没身份的贱妾,三太太别为了这么个卑贱物伤了身子”如锦安慰道。 “卑贱物,哈,好个卑贱物。可那卑贱物却能得三老爷的青睐,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还能得三老爷的怜悯。我呢?我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他还说是我不够贤惠,说我心里容不下人。我若是容不下她,又何必让她在三爷跟前伺候七八年。”三太太伏在桌上大哭起来。 三太太心里难受,她分明已经仁慈得不能再仁慈,只把那秋意赶出府,可每日面对的,是三老爷的冷脸冷语。 如锦没有说话,但眉心紧紧蹙在一起,她仰头猛的喝了一口酒,呛了一下,狠狠的咳嗽起来。 是啊,上辈子的她不也是这样吗?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做了一个贤惠的媳妇。把云姨娘真心当做姐妹,老太太的孝期过后,她就给他聘了两房良妾,抬了一直在他身边的司棋做了姨娘。她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对不起他,没有对不起云幽雪。 只是瞧见了不该瞧的,只是说了他不相信的话,就被云姨娘安排了一个汉子在她屋里头,被捉奸在床。 如锦一边喝着酒,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下来,融入杯中的酒里头。 “三太太,何必作践自己,就当……没有三老爷这么个人在屋里头,心里不就舒畅了么?”如锦的声音有些小,这个时候三太太哭累了,醉得爬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笑了笑,吩咐道:“扶你家三太太去床上歇息,当心着了凉。” 说完,便带着尔珠离开三太太的院子。 如锦觉得嗓子里冒出了一团火,双脚踩在棉花上一般,脑子很清醒,又好像昏昏沉沉的。走一步,恍一下身子。尔珠生怕如锦跌倒,赶紧扶着,可如锦却不让尔珠扶,非得自己走。 还没走几步,服侍三太太的林妈妈就追了出来,“尔珠姑娘,少奶奶也醉得不轻,今日可在咱们院子里住一晚?” “三老爷晚上该回来,少奶奶住在这里不方便”尔珠谢过了林妈妈,还是扶着如锦离开。虽说隔了辈分,若真住在这里,免不得惹上闲话,男女授受不清啊。 如锦觉得脑袋里像是装了浆糊一般,一路走来,跌跌撞撞。 二人穿过了一个抄手游廊,又走过了仪门,如锦却突然不走了,瞧着墙里的红杏伸出枝桠,醉懵懵的说道:“走,今儿随我去瞧瞧杏花,一枝红杏出墙来……” 是 由】. 第四十二章 醉态(二) 苏府的大花园连接着外宅,因宅子里女眷多,来递帖子的大多数也是女眷,是以大花园与内宅的门基本上是开着的。偶尔来的男子,也都与三老爷的年岁相近,是以府上对于外男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只是今日这门却关上了,不过没有锁上。 如锦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吱嘎”一声开了门,尔珠急得团团转,生怕如锦磕着碰着,“少奶奶,咱们还是回吧,明日再去园子里逛。你叫上三太太一起逛都可以。” “我说你怎么一直扰我的兴致?尔珠啊,咱们逛园子就讲究一个兴致,我今日心情好,你看看园子里的杏花也开了,咱们求瞧瞧,指不定还可以收集一些杏花回来做杏花糕呢,老太太素来喜欢吃杏花糕,桂花糕之类的,明儿我给她做桂花糕去”如锦语无伦次,舌头有些大,“不对,现在没桂花,就做杏花糕。你不知道啊,我做的杏花糕可好吃了。” 尔珠:“……” 她苦着一张脸,瞧着如锦钻进门缝里,“少奶奶,您醉了要是您想要杏花,待会儿奴婢让尔英、尔云收集起来可好?” 可惜如锦根本就没有听进尔珠的话,往那边杏花林里头蹿。 杏花花瓣在风中纷纷飘扬,花瓣白底带着粉晕,甚是好看。如锦在杏花林子里转了一圈,又往桃花林子那边走去,尔珠只好跟在如锦身后转圈。 这边的桃花才在打花苞,放眼望去全都是裸露的褐色桃树,根本就没有什么可看的,如锦败了兴致,又转回杏花林,嚷嚷道:“尔珠啊,回去拿一个篮子,把尔英、尔云、杨妈妈、夏妈妈、西楼、西月全都叫上,这么好的杏花全掉在地上可惜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好像头有点昏。 “那您……” 如锦嗔怪道:“就在这园子里等你们,放心,出不了事。” 尔珠实在是担心,走两步又回头看一眼,最终确定如锦乖乖的站在那里没动,才赶紧跑回云锦苑。 三月春风拂面,如锦脸色彤红,她双手在脸颊上拍打了几下,浑身打了个激灵。眼珠子在四周忘了一圈,瞧见园子边上的抄手游廊,她顿时就觉得双腿发软,酒劲一直往上冲。 “过去坐坐也好”如锦想道,便踉踉跄跄的走过去,重重的坐下,两只手抱着柱子,半瞌着眼,竟打起瞌睡来。可惜这里没地儿躺,不然她还真能睡得着。 她模模糊糊的瞧见远处一条显眼的五络攒丝绦不停的晃动,由远及近。如锦伸长了脖子,瞧着那丝绦衬着青袍,青袍的下摆随着那双玄色缎子长靴。她的目光一直随着长靴移动,直到那长靴停留在她的跟前,她才怔了一下,猛的抬头。 醉眼中瞧见的少年十七八岁,头发用黑帛高高束起,眉长入鬓,细长的双眼平静的看着她,鼻梁高挺,双唇紧抿,略显得薄。只一眼,就知道眼前这个翩翩少年不是浊物。 明明身上没有任何突出的装饰,脸上也没有太过多余的表情,可如锦却看得痴了。 “神仙?”如锦仿佛肯定似的说道。 并不因为少年有多么美,也没有传说中仙人飘逸的气质,只是那平淡的眼神,平静的脸,让人觉得他很可靠,仿佛什么话都能与他说。 如锦起身,走近一步,少年倒退了一步。二人始终保持着三尺远,如锦脸上露出迷茫,泄气的说道:“我又不是毒蛇猛兽,你退开做什么?” 少年始终平淡的看着她,明明是妇人打扮,却如还未出阁的少女般不知事。可衣着确实极好的,上身穿着五彩通袖罗袍,下身着了金枝线叶沙绿百花裙,腰间束着碧yu女带,晚上笼着金压袖。鬓畔宝钗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哪怕隔了三尺远,还能闻到淡淡的酒香。 该是苏府大少爷苏彦宁的新妇无疑,少年心中暗想,目光却依旧平淡无波的注视着她。 如锦歪了歪头,满头的翠花珠玉摇摆作响,“神仙公子怎会出现在这里?”她轻轻敲了一下头,“哎呀,如锦你这个傻瓜,定是喝醉了,这青天白日,怎会遇到神仙。” 少年的唇角微扬,复又抹平。 三个月前,他也曾听说苏府苏彦宁娶了一个从八品的詹事府左春坊左清纪郎的女儿冲喜,竟是个刚满十五岁不久的小女孩。 嗯,在他眼中确实是个小女孩。 他平静无波的眼中多了一抹同情。 如锦很想靠着他,很想抓着他不让他后退,刚抬手,就朦朦胧胧的听到后头尔英的尖叫,“少奶奶,您这是要做什么” 如锦浑身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尔英和尔云挡在了身后。随后又被杨妈妈拉了一把,酒劲清醒了不少。 她刚想开口,就听到杨妈妈斥责道:“奶奶,这可不是陈府,您怎的跟这男子聚在一起。”瞧着杨妈**样子,真恨不得把汗巾盖在如锦的头上,不让外人瞧见。 外人?神仙? 如锦转身,正巧碰上少年平静的目光,才褪去酒意的脸上又泛起了一抹红晕。真的是一个少年。那她刚才? 还好杨妈妈她们及时赶到,不然她会真的抓着这少年不放。 那酒是上等好酒,在地里埋了十五年,酒劲很强,直到现在她的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只是意识却清醒得很。 她福身说道:“不晓得是哪家公子?” “叶家叶恒,见过嫂子”叶恒作揖回礼。 叶恒说完,也不理一众丫鬟惊骇的眼神,先一步告辞。 如锦瞧着叶恒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招手让众人赶紧采了杏花回院子。一回到院子,如锦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厨房里早就没了饭菜和点心。她的屋子里只有尔珠、尔英、尔云三人掌着灯做针线活儿。 她撩开帘子,从床上下来倒了一杯水,嗓子里干哑难耐,狠狠的灌了一杯,又接着喝了一杯才把杯子放下。 ———— 又是新的一周,小落依旧求票票和收藏(n_n)~ 是 由】. 第四十三章 绣坊 “少奶奶醒了”尔珠刚拿了针在发髻里拨了一下,就看到如锦连连倒了两杯水喝下。她赶紧让下手中的缎面,去耳房端了点心过来,“奴婢们做了些杏花糕,先给您尝尝。” 如锦笑着的说道:“正巧我饿了。你们若是闲了,就与我泡一杯果仁茶来。”后一句是对尔英和尔云说道。 没过多久,尔英就端了果仁茶与如锦。尔云端了醒酒汤过来。 如锦先喝了醒酒汤,又吃着杏花糕,就着果仁茶吃了个半饱,毕竟是晚上,不宜多吃。 她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这酒劲真大,到现在还头疼。对了,云姨娘那边如何?这几日我的心思放在老太太和三太太那边,倒是把云姨娘光给忘了。” 清醒了的如锦,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朝气,多了不少沉稳。 “还能如何,那日老天太敲打了半晌,若她还不知好歹,将来老太太可留不得她。”尔珠笑呵呵的说道,想着那日云姨娘脸色发白,浑身颤抖的样子,她的心情就格外的好。 “彩珠那边说,云姨娘这几日再安静不过。每日只看看书,描一会儿花。说起来,那日也是惊险万分,她回到院子都见了红,差点连肚子里的肉都保不住了。好在太医来得及时,她的身子底又好,这几日心绪平静了,才养好了胎。” 如锦笑了笑,兴许在那孩子没生出来之前,云幽雪是不敢踏出院子半步了。 “明**给彩珠带些杏花糕去,在拿几钱银子去吃酒吧”如锦随意说道。 想起那杏花,如锦便记起白天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个少年,叶恒?估计是叶家的子嗣。上辈子她没见过叶恒,也没有听过叶恒,不过那叶恒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竟让人觉得仿佛经历了几十年的老者那般睿智。 “多做些杏花糕,院子里的丫鬟仆妇全都赏了。” “哎,别说,一提起这杏花,我就想到白天在花园里见到的公子,真好看”尔云痴痴的说道。 如锦的身子僵了一下,就听尔云说道:“我去院子里打听了,那位姓叶的公子是京城叶家幺子。可却与咱们以前见到的公子不同,只穿了一件青袍,头上束着黑帛。可我瞧着,比那些鲜衣怒马的公子好了不知几倍。” “你只打听了那姓叶公子的背景,却没打听过他的为人”尔英坐在圆敦杌子上,把针线篮子放在腿上继续纳鞋垫,“我可是打听清楚了,那叶家公子也就是外表看得,内里与那些平日瞧见的公子没什么两样。夏妈妈说那叶家公子常常流连勾栏院里。每个月在里头砸的银子至少是这个数” 说着,尔英竖起了一根指头。 “一百?”尔云不确定的说道。 “一百还当不得零头,是一千,至少一千。那 1/3 是 由】. 第四十四章 出事(一) 如锦很理智,但理智是一回事,情绪是另一回事。明明知道萧掌柜这么做再好不过,可依旧难以释怀。 “罢了,你去歇息吧,那绣坊既然请了萧掌柜的打点,我自然是信得过”良久,如锦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对于做生意,她并不太懂,只晓得没开绣坊的时候自己一副按照雇主要求绣好的上等绣品,能卖上千两银子。当然,布是上等的绸缎,丝是韧性十足的蚕丝染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彩,或是足金线。两个月内完成,出去了成本,手里头也能赚个五六百两。而那五六百两瞧着多,可在宅子里头打点不仅仅要银子,还得把银子换成金银首饰。这么转了一回,又打点给宅子里头的人,手里头也只有那么百两的剩余。 “您先歇着,奴婢就在耳房里,晚间若是睡不着,或是想喝口水,便唤一声儿”尔珠起身,给如锦的床稍稍整理了一下。 如锦往床上躺下了,尔珠才吹灭了灯罩里头的蜡烛。 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如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起床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尔英和尔云已经在屋子里等候着。 这一宿算不上睡得好,两个丫鬟伺候着如锦洗漱更衣,如锦也照常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走。 老太太心里头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气,看到如锦过来,便让江妈妈把准备好的茶点拿出来,又与了如锦一捧茶吃。 每天早上,老太太便要在小佛堂里礼佛,今日也不例外。说起来,老太太不信佛,她心里信的应该是道。可道家讲今生,今生做了孽,今生便得还了,没有来生。佛家讲来生,今生做了孽,只要弥补了,来生便不会受苦。老太太礼佛的时候也不需要人陪着,就算院子里的妈妈和丫鬟,都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在老太太近前伺候的夏妈妈和江妈妈会站在一旁等待。现如今夏妈妈给了如锦,也只有江妈妈一人在旁边站着。 老太太礼佛很真诚,嘴唇不停的念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待如锦吃完了一盏茶,老太太也从小佛堂走到梢间。她面目慈祥,礼完佛之后,心境更加平和。 老太太坐到炕上,说道:“从明日早晨起,你与我一同礼佛。” 如锦愕然,随即起身道了个万福,没想到老太太竟然会让她一起礼佛? “你太年轻,性子太浮躁,礼佛正好能压压你的性子”老太太淡淡的说道。 如锦哑然,她却不认为自己的性子浮躁,若是浮躁,怎么能忍得了这么久,不过她还是应下,乖顺的听着老太太的教诲。这个时候本该在云姨娘跟前伺候的檀云走进帘子,先低声在江妈妈耳根子前说了几句。江妈妈神色微变,示意檀云过去。 檀云走到如锦和老太太跟前,先福了福身,便走到老太太的身边低语。 如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眼角的余光正看到老太太的脸色绷了起来。这茶杯才刚放下,老太太淡淡的说道:“你且先回去罢,晚间若是有空闲,再来与我这个老婆子闹嗑” “如锦告退”如锦也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了院子,快步往云锦苑赶回去。尔珠早已经焦急的等候多时,她还没说话,如锦便说道:“云姨娘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尔珠一愣,随即赶紧说道:“彩珠被云姨娘打了板子,说是要害云姨娘肚子里的骨肉,要拿出去卖给人牙子。” 如锦的脸色阴沉,那彩珠是她在云姨娘院子里最重要的眼线,也是府上的家生子,有些关系。没想到云姨娘竟会对彩珠动板子。 “是奴婢的错”尔珠急急的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如锦的声音沉重了几分。 “奴婢与彩珠说话,被翠桃听了去。奴婢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这还没过几个时辰,彩珠就被云姨娘押在院子里打了板子。”尔珠心里焦急不已,声音颤抖。 这些日子,她真把彩珠当做姐妹。可因为自己的疏忽,彩珠不仅挨板子,还要被卖出去,这怎能让她不着急。 “奶奶,您得救救彩珠”尔珠眼眶微红,声音带了几许哽咽。 如锦真想给尔珠一巴掌,平日这么机灵稳重的人,就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吗?再说那翠桃是陈府陈夫人的心腹丫头,她把翠桃冷落到一旁搁置着没有处置,便是想在适当的时机能否有个用处。 那样一个人,只会想着自己,估摸着这阵子云锦苑的动向,全都从翠桃的口中告知了云幽雪。她还想着利用翠桃给云幽雪的假消息来给云幽雪来个重磅一击,却没想到自己人竟先一步栽在里头了。 “你竟不晓得那翠桃是怎样一个人?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让翠桃知晓,哼,你还想让我去救彩珠”如锦冷笑,“彩珠若是被卖了出去,那也是她的命。” “少奶奶,您若不救她,她真的活不了了呀”尔珠快步跟上如锦的脚步,哀求道。 如锦面色阴沉,突然停下脚步,冷脸对着尔珠说道:“她活不了了,我去了,我就活不了你以为我每天让你成天没事儿跟院子里的丫鬟闹嗑就是没事找事?你以为我为何要让杨妈妈每天都在院子里?我可告诉你了,咱们近日里做的事情,你说的话,全都一字不差的由翠桃传给了云幽雪” 说到最后,如锦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的计划,竟然因为这么一点小事被毁了 尔珠面色惨白,本来先前不清楚为何要把少奶奶说的话传出来,现在却晓得了,那些话都是给云姨娘听的。少奶奶是想把云姨娘从府上连根拔起,若今日少奶奶去的话…… 如锦强迫自己赶紧把情绪给平复下来,她咬牙说道:“你可知道方才檀云把事情告诉给老太太之后,老太太是怎样的脸色?本来我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现在,你竟还想让我出面?” ———— 感谢“熟地炖当归”亲的打赏,顺便打劫收藏和票票(n_n)~ 是 由】. 第四十五章 出事(二) 尔珠被如锦接二连三的问话问懵了,她知道,现在如锦去了,兴许不仅的云姨娘发难,连带着老太太和大少爷也容不下她们。可彩珠确实是被她害了,她不能就扔下彩珠不管。 如锦平复了一下情绪,却突然改变了心意,说道:“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云姨娘那里,尔英叫上杨妈妈和夏妈妈赶紧过来。” “少奶奶”尔珠不敢相信的惊呼。 如锦咬了咬牙说道:“打狗都还要看主人,彩珠好歹也算是咱们的人,我就不相信那云幽雪能把我赶出府。” 王妈妈从窗户看出去,就瞧见云锦苑里有些乱,如锦匆忙的带着尔珠离开院子。她沉思了许久,嘿嘿的笑了两声,少奶奶是个如何的人她这两个月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以前能在陈府忍三年,复又在苏府得老太太的眼,没有几把刷子她是绝对不相信的。那云幽雪不过是个大官儿的嫡女,还做出败坏风俗的事情,定是娇生惯养的,哪里斗得过少奶奶。翠桃那个傻子,真以为与那云姨娘交好,就能得云姨娘看重了?只是现在,她还不能立马跳出来。 如锦刚到云姨娘的院子里,就瞧见彩珠身后血肉模糊,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江妈妈和老太太跟前另一个不太熟悉的钱妈妈都在院子里。她脸上的神色动了一下,却还是上前与江妈妈和钱妈妈见礼。 只是院子里不见云姨娘。 也是,云姨娘若再瞧见这么血腥的场面,肚子里的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不过尤妈妈和红梅倒是全在这里。 尤妈妈刚瞧见如锦,便扬声说道:“奴婢见过少奶奶,没想到这小院儿里处置一个丫鬟,竟把少奶奶也给惊动了。” 如锦笑脸相迎,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焦急的样子,“瞧你说的,云姨娘好歹也算是我屋里头的,怎么您说着,自个儿屋里头处置了丫头,竟与我无关了。” 尤妈妈暗恼,却依旧笑呵呵的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尤妈妈也不与如锦多说,让人用水把红梅给泼醒了。 红梅微弱的咳嗽了一下,终于转醒,眼中瞬间有那么一丝迷茫,可身上传来的痛楚让她完全清醒。 “尤妈妈,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害姨娘,我哪里有那胆子害姨娘”彩珠声音的带着哭腔,脸上全都是方才泼的水。 如锦蹙了蹙眉,询问着江妈妈说道:“江妈妈,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彩珠一开口怎的就说冤枉。” 江妈妈脸上绷得很紧,没了往日对如锦的亲近,“没什么,也就是给云姨娘的安胎药里加了红花,想要害死那肚子里的孩子。” 饶是如锦在冷静,也微微动容。这罪,可大了。 尤妈妈瞧着如锦的脸色白了白,说道:“奶奶,您可是觉得这混账太可怜了?哎,其实奴婢也觉得可怜,可她说的那些话,实在是让人恨得很。方才她竟然说是您指使她在安胎药里加了红花。您瞧瞧,这是什么事儿哟,您与她不相识,她又如何得了你的指使。” 如锦眸中一冷,目光直射尤妈妈,然而尤妈妈却仰起头与如锦对视,显然这尤妈妈并不惧她。难怪江妈妈对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也不能这么说,以前府上主子少,丫鬟们都喜欢到处走动,彩珠这丫头与我的大丫鬟尔珠亲如姐妹,我也时常听在耳朵里,算不得不相识。” 尤妈妈讶异不已,这个时候,她不该完完全全撇清关系吗? 如锦脸上挂着平淡的笑容,仿佛胸有成竹。 尤妈妈回过神,干笑了两声,反而对江妈妈和钱妈妈说道:“既然少奶奶已经承认了,这事儿也就完了。彩珠这丫头如何处置还看江妈妈和钱妈**。好在我家姨娘并无大碍,这事儿揭过,不过还请两位妈妈与老太太说说,赐几个丫头与我家姨娘。” 如锦咧了咧嘴,这尤妈**反应有些快得过头。 江妈妈正要应下,却听如锦说道:“尤妈妈,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只承认与彩珠有几分情谊。毕竟这彩珠算得上我家大丫鬟的姐妹,您可倒好,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把陷害苏府骨肉的罪安在了我的头上。” 尤妈妈脸色一白,辩驳道:“这府上除了您想除了我家姨娘,还有谁会对我家姨娘下毒手。我家姨娘得大少爷的宠,过不久就要生下长子,你肯定是怕将来府上的爵位被夺了。” “尤妈妈”如锦的声音扬高了几分,脸上的笑容褪尽,“我何时想要除掉云姨娘?何时有那份心思想要除掉云姨娘,府上都知道,云姨娘肚子里的,我比谁都看重,巴不得云姨娘现在就诞下一个男丁,为我苏家开枝散叶。” “哼,您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哪个做主母的,希望姨娘先生下男丁。”尤妈妈反驳。 “我”如锦说道,“我这个主母就是希望姨娘诞下男丁。” 如锦气势逼人,她真巴不得云幽雪赶紧把孩子生下来。 尤妈妈哑口无言,她怎么都没想到,如锦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紧接着,她就听到如锦说道:“我不管彩珠为何要污蔑我,还是被屈打成招。我陈如锦做了的事情就不会不承认,没做的事情却硬要扣到我的头上,我也同样要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如锦说这话声音洪亮,神色坦荡,饶是江妈妈和钱妈妈,竟也大半信了如锦。 苏彦宁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正巧听到如锦这番话。 他拍了拍手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事儿彻底查清楚,我苏彦宁倒是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想害了我的孩儿。” 如锦一愣,转身,就看到苏彦宁已经走了进来。 苏彦宁从如锦身边走过,到尤妈妈跟前,神色肃穆的说道:“一定要给幽雪一个交代,不能让她这般心惊胆战的过下去。”随即他又对江妈妈说道:“江妈妈,您去与祖母说说,让她把翠墨送到这里吧,也就那么三五个月,就把翠墨送回春熙堂。” 是 由】. 第四十六章 出事(三) ??妈妈有些犹豫,却还是应下,云姨娘肚子里那块肉虽然还未落地,却也已经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老太太可不是发怒这么简单。 她仿佛无意的瞧了一眼如锦,如锦神色坦荡,感觉这事儿真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又低眼瞧了瞧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彩珠,说道:“老太太总归是要个交代,尤妈妈,你可得好生的查查,我便去与老太太说,让翠墨那丫鬟过来照顾云姨娘。” 尤妈妈松了一口气,赶紧应下。 苏彦宁之后没有看如锦一眼,便赶着往屋里去看云幽雪。 云幽雪挺着个大肚子倚在软榻上,神色宁静,该是睡着了。苏彦宁暗自松了一口气。 檀云瞧见苏彦宁进来,本想叫醒云姨娘,却被苏彦宁给止住。他招呼了檀云往耳房去,低声说道:“是谁想害了云姨娘。” “大少爷,奴婢哪里清楚,平日里院子都是尤妈妈和红梅掌管着,我先前是老太太跟前的丫鬟,也就做一些琐事。其他的并不知晓。”檀云苦笑,若不是生了这件事,屋子里也没个云姨娘信任的人,也不会叫她在屋里头守着。 “好生照顾云姨娘”说完,苏彦宁撩了帘子离开。 檀云无奈,暗道:大少爷果真在意云姨娘。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苏彦宁也没有给如锦脸色瞧,匆忙的离开院子,仿佛有急事。 如锦皱眉,上一世,云姨娘进府之后,老太太不让苏彦宁与云姨娘住在一起,苏彦宁却偏偏要住在一起。云姨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可如今他竟根本就没怎么出现在府里。 现在云姨娘这里好歹也出了事儿,他竟这般匆忙的离去了? 这头如锦的心思落在苏彦宁的身上,那头尤妈妈便让红梅开始审彩珠。尤妈妈瞧着如锦在这里没有离开的打算,便说道:“奶奶,这里血腥得很,您且先回去,奴婢先审着,若知道这彩珠为何会污蔑你,定不会让她吃好果子。” “以后总会瞧见腌臜物”如锦淡淡的说道,“去拿一把椅子,我就坐在这里瞧着。” 她心里纳闷,既然尤妈妈想要污蔑她,可为何还这般和颜悦色,她只说了几句话,莫不成就让她把陷害云姨娘的嫌疑给摘掉了不成。虽然表面上平静,但她心里却警惕得很。 不多久,便有丫鬟搬了椅子过来。 尔珠伏在如锦耳根子边上低声说道:“可还要让杨妈妈她们过来。” 如锦点头,便专注的瞧着尤妈妈是如何审彩珠的。 有如锦在这里,尤妈妈也不敢太过,走到彩珠跟前说道:“彩珠,少奶奶来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听到少奶奶的字眼,彩珠轻颤了一下,艰难的抬起头,目光落在如锦身上,用最大的力气说道:“少奶奶,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彩珠口中只叫着冤枉,落在如锦身上满是期望,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钱妈妈目露凶光,莫不成真是这少奶奶让彩珠害云姨娘?她也是跟着老太太走过来的老妈妈,若一个被收买的丫鬟瞧见了主谋,定会用这种目光看着如锦。 尤妈妈大声呵道:“你冤枉什么?没有真心要害云姨娘,还是你不想害云姨娘?” 如锦的手之后动了动,这两种问法,不管是哪一种回答,就已经坐实了彩珠陷害云姨娘。而先前那尤妈妈已经说彩珠招了是她指使的,如此一来,那也不就坐实了她要陷害云姨娘了?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当着她的面说,也没有对彩珠用刑,若这事儿与她无关,恐怕连她都会相信是真的。 果不其然,彩珠急急的顺着尤妈**话说道:“奴婢没有想要害云姨娘。” 没有想害云隐娘,那不就是不想害云姨娘么,彩珠也就等于承认了。 “少奶奶,你还有什么话说?”钱妈妈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方才还振振有词的说没有害人,可如今证据确凿。 尔珠傻眼了,她眼巴巴的求少奶奶来救彩珠,可彩珠竟一口污蔑少奶奶。 “少奶奶,老太太今日没来,便是不想瞧见血腥的事儿。老太太对您的期望甚高,可您又做了什么?今天把三太太的事儿扯进来,明天就想着害苏家的骨肉,哼”江妈**脸色越加冷厉。 “少奶奶,我家姨娘没有得罪您,也已经在最偏僻的地方住下了,根本就没有碍着您什么事儿,您为何还要害我家姨娘,那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尤妈妈期期艾艾的说道。 如锦深吸一口气,冷眼看着院子里的所有人,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在众人眼里,如锦的样子便是优哉游哉的坐着,根本就没有认错的养自己。 尤妈妈又说道:“好在没发生什么事儿,姨娘也说了,只要您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姨娘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她求江妈妈说道:“江妈妈,您看这事儿可否隐瞒些,不与老太太说是少奶奶做的。” “尤妈妈,别血口喷人,我家奶奶怎会做这种害孩子的缺德事儿”尔珠紧紧咬牙,心里憋着的这口气终于说了出来。 尤妈妈叹息着说道:“尔珠姑娘,这可不是我说的,你这好姐妹不也说了这是事实。兴许你被蒙在鼓里头,这事儿就是少奶奶和彩珠做的呢” “你……别血口喷人,我与她是姐妹不假,可少奶奶却从未见过彩珠,呵呵,你也说了,若这事儿真是彩珠和奶奶做的,那我就什么都不清楚。您说说,彩珠是如何与我家奶奶联系的?”尔珠质问道。 “少奶奶手眼通天,说不定就让其他丫鬟去做了,她身边的丫鬟也不止你一个啊”尤妈妈眼中看着尔珠的眼神满是怜悯,就仿佛在说:可怜的孩子,被别人给卖了还傻傻的给别人数钱。 尔珠不知该如何反驳,看着如锦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动,毫无礼数的摇着如锦的胳膊说道:“少奶奶,您说句话呀,您快说呀” 是 由】. 第四十七章 出事(四) 说话?说什么?说她没有害人,她是冤枉的谁信? 可她还是开了口,“都说了我没有做那缺德的事儿,你怎么老是想让我自己承认呢” 她这话,便是对尤妈妈说道。 尤妈妈不满的说道:“少奶奶既然已经做了,那就该承认,反正没闹出人命来,这事儿便就这么揭过,谁都不会再说您的不是。” “扑哧——”如锦觉得这尤妈妈实在是太好笑了,难道她以为大家认为是她做的,她百口莫辩就非得承认了吗? 竟不知这尤妈妈也是个如此傻的人。 瞧着如锦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笑得如此轻松,连江妈妈都觉得如锦是个冥顽不灵的人,语气再一次加重,“少奶奶,这事儿已经铁证如山,现在去老太太那里认错,兴许老太太不会追究。” 如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对江妈妈说。 说起来自她进府,不管是江妈妈还是夏妈妈,都待她极好。这两位妈妈是老太太最器重的妈妈。她心里对江妈妈也颇为感激,可现在,江妈妈竟也不信任她吗? 她哑然,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让江妈妈信任自己呢?她才来苏府几个月,别人又怎会掏心掏肺的对她。 她的手指“笃笃”的敲打在手柄上,很有节奏。“也就彩珠的一句话便认为我要害云姨娘么?” 如锦问道。 可这话听在众人的耳里,就像是最后的挣扎。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力让一个毫不相干……”如锦顿了一下,说毫不相干显然不恰当,她改了一下说道:“让一个谈不上有太多关系的丫鬟让我卖命?若我真有这么大的能力,何必让这彩珠去,还不如买通了云姨娘跟前的红梅和尤妈妈来得划算,我又何必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破绽” 如锦缓缓的说,好像根本就不怕把这事儿闹大。 确实,她本来就是想把这事儿闹大,她没有做,彩珠这个证据破绽太大,只要冷静的想一想就知道她不可能让彩珠去害云姨娘。可现在的情况是尤妈妈让江妈妈和钱妈妈先入为主,觉得她害云姨娘就是事实。她有动机有能力这么去做,自然潜意识里也就真的认为这事儿是她做的。 可尤妈**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 江妈妈和钱妈妈是老太太的人,她虽对这钱妈妈不熟悉,可也知道,江妈妈是个冷静且有主见的人。就算一时被蒙蔽了,只要她有时间,能把那些破绽说出来,她就不相信江妈妈还会认为这事儿是她干的。 尤妈妈心里冷笑,她本来觉得陈如锦就算再厉害,也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小姑娘,又没见过世面,被所有人都信了的事情,她会百口莫辩。还好云姨娘提了个醒,让她多准备了一手。 “少奶奶,您既然做了错事,为何就不承认呢。哎……既然您想把事情闹大,那就别怪奴婢没给您脸面了”尤妈妈仿佛很艰难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她招呼了一个丫鬟说道:“把少奶奶的丫鬟翠桃请过来。” 如锦心里头一紧,果然是来了。 没多久,翠桃便被丫鬟请到了院子里,那翠桃瞧见院子里的人多,便跪在地上说道:“奴婢给少奶奶请安,给各位妈妈请安” “这翠桃可是亲耳听见了一些事情。”尤妈妈说道。 江妈妈脸色冰冷,看了一眼尤妈妈,继而瞥过眼,看着翠桃问道:“翠桃,你且说说,到底听到了什么事情?” 翠桃怯弱的跪在地上,“回妈妈,我一个多月前就听到少奶奶的乳娘杨妈妈说要害云姨娘,我是少奶奶的丫鬟,没身份劝少奶奶。后来又听杨妈妈说要么给云姨娘一碗红花,让云姨娘永远都不能有子嗣。要么就全解决掉。” 江妈**脸色也变了又变,这些话是如锦的丫鬟说出来的,定不假。 “翠桃说的可是真的?”江妈妈还是问了如锦。 “是”如锦应下,“这话是真的,说了不等于要做吧?” “江妈妈,少奶奶是在狡辩”如锦的声音才落下来,尤妈妈就迫不及待的说了话,“那安胎药里确实是有红花。人证物证俱在,少奶奶,您还想狡辩吗不跳字。 如锦扯了扯嘴角,说道:“那药里的红花……” 她的声音却突然被嘹亮的声音覆盖了,“奴婢有话说,少奶奶绝对没有做那等缺德的事儿。” 如锦睁大了眼,却瞧见王妈妈拖着微微有些发胖的身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单手扶在仪门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江妈妈,少奶奶是被这吃里扒外的丫鬟给陷害了。” 翠桃惊恐的看着王妈妈,不敢相信王妈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王妈妈歇息了一小会儿,才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道:“给江姐姐,钱姐姐道个万福” 江妈**眼角动了动,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位妈妈是……?” “我是少奶奶的陪嫁妈妈,不过平日都在院子类没有出过门,咱们是见过的,您贵人多忘事,自然是忘了我这等不入流的老婆子”王妈妈笑呵呵的打趣,竟与江妈妈扯起了关系来。 她说道:“江妈妈,您可别信了翠桃这小蹄子,她就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翠桃脸色阴冷,“江妈妈,你这是什么话,我翠桃做的事情对得起良心。” 江妈妈冷笑,“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说着,她突然变了语气对江妈妈说道:“江姐姐您可别气我这个没见识的,可听我一句?” 不等江妈妈应声,王妈妈收起了笑脸说道:“我虽是个粗鄙没见过世面的人,却也晓得那红花放在安胎药里得喝了,肚子发疼才明白。可否问一句,云姨娘的身子可还好?” 尤妈妈脸色大变,方才的从容,无奈,犹豫,不忍,全都变成了一个表情,“云姨娘身子尚好,不劳您担心。” 王妈妈乐了,“喝了红花竟没见红,也没请大夫,云姨娘的身子骨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你……胡说什么”尤妈妈脸色越发阴沉。 ———— 小落抽风中,最近一段时间都两更上午10:18和晚上20:18更新,不见不散昨天那张出现滴男银,好吧,小落就赶脚是掉进来了一坨粑粑,忧伤了,明明前天收藏都999了,结果掉到995。话说妹纸们,给力点行不,过千为嘛就介么难咩,泪奔~~~ 是 由】. 第四十八章 澄清(一) “哟,到我这儿就变成胡说了老婆子粗鄙没见过世面,可也听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说前不久云姨娘还见了红,差点滑胎。就是不晓得她到底吃了什么,这还没过一个月呢,身子骨竟如此的好”王妈妈根本就不给尤妈妈一点缝隙,嘴里的话就如弹珠一样吐出来。 如锦眯起眼打量着这位王妈妈,她本来极为不喜王妈妈,在陈府的时候,这王妈妈没少欺负她。可现在竟这般抢着来帮她澄清,要知道,先前她给了王妈妈,翠桃、茗烟一个机会,可惜只有茗烟把握好了。她心里头也就把王妈妈和翠桃给弃了。只是她还没有在宅子里站稳脚跟,自然没心思去清理王妈妈和翠桃,何况那翠桃还能当一个传话筒,让云姨娘没事就紧张一下呢 “倒是一个意外之喜”如锦心里暗暗道,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好戏。原本是这场戏的主角的她,竟成了旁观者。 江妈妈觉得王妈妈说的有理,但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着尤妈妈和王妈**对骂。 “那也是我家姨娘运气好,突然觉得犯恶心,便让丫鬟把要放到一边,却未曾想被一只有胎的猫喝了一口,没过多久,咱们院子里便听到野猫凄厉的叫声。本来我心里头也害怕得紧,听见野猫的声音没了,才亲自去找,没想到在一个角落里瞧见那野猫肚子里的小猫全在外边儿。你们是没瞧见,那脐带还连着那只猫的后面,一路斑斑血迹,可那只野猫倔强得很,硬是拖着身子走到了花坛的角落,啧啧” 尤妈妈砸吧了两声,众人听得毛骨悚然,仿佛眼前真有那么一直野猫后面全是血,还拖着几只没有断脐带的猫仔。 那尤妈妈仿佛怕众人不相信一般,指着地上血淋淋的彩珠说道:“瞧见没,就如彩珠身上那样,全是血。” 饶是江妈妈和钱妈妈这两个过来人,也忍不住腹中一阵干呕。 如锦捂着嘴巴,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样的场景,也跟着干呕了两下。院子里的丫鬟全都把眼睛瞥过去,不敢看彩珠,仿佛彩珠就是那只喝了有红花的药,掉了猫仔的猫一样。 “嘿嘿嘿”王妈妈阴仄仄的笑声突然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来,她不屑的瞥了一眼彩珠说道:“猫呢?您说的真,可咱们大伙儿都没见到那只猫,你就算说得再生动,咱们眼见为实啊” “那样恶心的东西,自然是处理了。姨娘还在院子里养着,难道还要把这事儿告诉她,让她瞧见那猫的恶心样儿不成”尤妈妈打掩护说道。 也是,若真有那样恶心的东西,谁会留着做证据。只要彩珠承认,又有翠桃的口供,再弄上一碗有红花的安胎药,如锦就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 尤妈妈仰起头,仿佛一只斗胜的母鸡那般趾高气扬的看着王妈妈,王妈妈心中暗恨,没想到这个尤妈妈竟是如此难缠的主儿。 尤妈妈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如锦,却见如锦依旧淡定的看着她和王妈妈,仿佛她们的争吵就是一场闹剧。 她心里冷哼,“装吧,看你还装到什么时候。” “哈哈哈……”这个时候,如锦却大声的笑了出来。 “你们啊吵得这么厉害做什么?王妈妈也是,我这个被诬陷的人都还没发火,你这个做妈**,竟先为我出头了”如锦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妈妈走到如锦身边,跪在地上高呼道:“老奴无能,明知奶奶被人诬陷,却无法帮奶奶分忧。” 这声音够大,饶是在后面一步的夏妈妈、杨妈妈她们都听见了。 夏妈妈先上前一步询问道:“江妈妈,到底怎么回事,方才我也只听云姨娘院子里出了事儿,可没想到老太太竟让你来处理。” 江妈**表情缓了一些,“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也就是嫡妻容不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坏事没做成,却被姨娘给抓住了把柄。” 夏妈**眉头紧紧的缩在一起,反问道:“你信了?” 江妈妈摊了摊手,“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确实是少奶奶做的。老太太给了少奶奶太大的机会,我也让少奶奶解释了,可她根本就没有解释,反倒是她身边的王妈妈倒是先一步站出来了。” 一旁的杨妈妈脸色不停的变换,根本就不相信王妈妈会这么好心。 夏妈妈说道:“我相信少奶奶绝对不会做缺德的事。” 这话斩钉截铁。 如锦心里猛的颤动,夏妈妈竟相信她?她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三四个月,夏妈妈竟相信这么一个根本就不清楚底细,根本就不了解的人。她的呼吸紊乱了一下,喉头动了动,却很快调整过来,便听夏妈妈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些证据到底是什么,我在少奶奶身边也有些时日,她待下人宽厚,哪怕是一个打扫院子的粗使丫鬟,也从来都没有斥责过。何况老太太既然要你过来,便是不相信这事儿确实是少奶奶做的。” “再说,老太太既然已经决定将来让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给少奶奶养着充作嫡子,少奶奶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夏妈妈肯定的说。 “夏妈妈,证据在眼前,容不得你不信”江妈妈苦笑,她何尝想相信呢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兴许大家都是被她人畜无害的样子给蒙了眼也说不定。 “不用再说,这事儿再争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夏妈妈,谢谢你相信我”说到最后,如锦对着夏妈妈笑了笑。 夏妈妈心头一紧。 却见如锦收敛起笑容,指着彩珠说道:“彩珠,可还能说出话来?” 再三询问了两次,彩珠只是微微张嘴,根本就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显然,方才的那些话,也已经是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出来的了。 如锦抬起头,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淡淡的说道:“我想……尤妈妈应该让这几个证据更加有说服力才是。” 她可惜的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给她辩驳的机会,如果她还是上一世那样懦弱的性子,兴许今天,真的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 收藏过千,谢谢亲们。小落卡了,到发这章为止,根本就没想出来到底怎样才能扭转局势。本来偶前两天构思这个情节的时候是很清楚的,但是现在偶真滴忘了,真滴忘得一干二净。欲哭无泪~~~ 是 由】. 第四十九章 澄清(二) 如锦很冷静,并没有因为尤妈**挑衅,或者是被别人诬陷是她做的而心慌。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心里一阵轻松,还以为尤妈妈会有什么底牌呢,结果,倒是让她失望了。 “证据”如锦淡淡的说。 “什么?”尤妈妈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少奶奶,您还想要什么证据?” 尤妈妈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这少奶奶到底要说什么呢哼,她就不相信这次少奶奶还能翻身不曾。 如锦冷笑,“我要真真正正的证据。只凭翠桃的话,莫不成就断定我害了云姨娘?来人,把彩珠给我泼醒了”她扬声,声音里带着丝丝的威严,“江妈妈,你可得好生问一问彩珠,到底她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不相信彩珠会做这样的事情,彩珠也没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虽然她的老子娘都在庄子上,可她在宅子里的人际院系不错,根本就没有必要为了银子或是其他的事情铤而走险。 “少奶奶,您是糊涂了吧,方才彩珠都已经承认……” 尤妈妈话还没说完,便被如锦的冷眼瞪了回去。她悻悻的闭上嘴,紧紧的咬了咬牙。 “尤妈妈,你所谓的证据,都是你自个儿说的。如锦想问江妈妈,从始至终您可亲耳听到彩珠承认了吗?她有亲口承认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还是尤妈妈你一直在重复这件事情” 江妈妈皱眉,不满的说道,“奴婢愚钝,不明白少奶奶到底想要说什么,方才彩珠也说了,她不是想要害姨娘。她已经做了,既然不想害云姨娘,那定是有人指使的。” “不不不,江妈妈,您弄错了。我的意思是,彩珠从始至终有承认过她在云姨娘的安胎药里放了红花吗?既然没有听到她亲口承认这件事,那咱们若是以为她只是不想害云姨娘,不就是冤枉了彩珠吗不跳字。 尤妈妈脸色惨白,终于知道如锦想说什么了,其实方才的一切,也就是靠她的一张嘴而已。她肯定江妈妈她们会先入为主,便说了那些话,而之后如锦的到来,她显示一口确定了如锦就是罪魁祸首,而且如锦也有动机,是以大家也依旧先入为主的认为,彩珠是变相的承认了。 “江妈妈……” “尤妈妈”如锦打断尤妈**话,“方才你也说了这么多话,该是累了,红梅,你既然是云姨娘的贴身丫鬟,自该对尤妈妈也尊敬些,怎的就不尊敬云姨娘身边的老人呢?赶紧去给尤妈妈泡一杯茶来润润嗓子。” “这……”红梅犹豫了起来。 “我不需要什么茶”尤妈妈狠狠的咬牙。 “那就更好,尤妈妈只听江妈妈和钱妈妈如何说,如何问便是了”如锦看着江妈妈和钱妈妈,显然是要让两位妈妈亲自去问彩珠。 很快,彩珠再次被水泼醒,她不停的咳嗽,仿佛要把肺刻出来一般。 江妈**脸色严肃没有分毫表情,“彩珠,你告诉我,你可有给云姨娘的安胎药里放红花?” “没……没有”彩珠的声音很小,但这里的人好在都能听得见,江妈妈和钱妈妈离彩珠很近,自然听得更清楚。 钱妈**表情却越发的严肃,“那你为何要承认是你做的。” 彩珠的身体伤得很严重,脑子里哪有那么清楚,应道:“奴婢没有承认啊” 钱妈妈步步紧逼,“那方才尤妈妈问你,你为何说不想害云姨娘?” 彩珠低声呜咽道:“彩珠没有做过坏事,自然也就不想害姨娘,彩珠哪里能害姨娘啊” “江妈妈,这个丫头现在是胡说的,你们没来之前,她明明已经与我承认了,是她……” “尤妈妈,你欺瞒主子,无辜殴打丫鬟,该当何罪”如锦突然猛的呵斥。 尤妈妈脸上的色彩早已经变了几次,却依旧说道:“奴婢不知罪在哪里。这个丫头是看到您在这里,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才说了假话。” “呵呵”如锦笑了,“咱们谁都不知道彩珠到底有没有对你招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说了,咱们听着,若你说了谎呢?这又如何说?”如锦的声音越发狠厉,“我要的是证据,我要的是能完全证明我害的云姨娘的证据。不是说那药被猫喝了么?猫呢?你把那猫的尸体给挖出来放到这里给大伙儿看看,那才是真的证据。” 尤妈妈一窒,唇色有些发白,“那猫如此恶心骇然,我早已经让下面的人全都处理掉了,去哪里找。” 如锦冷笑,“好,找不到猫是吧,看来这事儿咱们这里的人都说不清了,还不如直接报官得了。想来那衙门里的捕快可不是拿着皇粮不干事儿的,比咱们这一伙儿人凭着嘴上说话强多了。” 一说要见官,尤妈妈双腿开始打颤,这事儿本来也就是想想给如锦一个教训,谁会想要见官,若是见了官,那该如何了得。 “怎么,怕了?”如锦脸上哪里还有平日的笑容,一张脸紧绷着,看起来真的有当家主母的威势,院子里的人都低垂着头,不敢看如锦。 “少奶奶,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江妈妈无奈的叹息,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若是真见了官,咱们这苏府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江妈妈,您这话可就不对了,面子是小,命是大,何况云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咱们苏府的未来,若这事儿没完,那暗里的人又对云姨娘下手该如何?您也该为云姨娘着想才是啊”这番话倒是有理。 如锦没有想过要把事情闹大,只是被人冤枉实在是火大,这事儿明明就是子虚乌有的,可屎盆子却往她身上扣,就算是泥菩萨也有几分性子,何况是她。也好,借着这个机会给云幽雪一个小小的教训,不然还真把她当成软柿子了不成。 江妈妈没有说话,显然,在她的眼里,少奶奶这一回是真的发火了。 是 由】. 第五十章 结果 如锦的声音很大,至少她说话的时候几乎是用吼的,根本就没有一点世家媳妇的温婉。然而院子里没有人在意这个一点,她们承受着如锦的怒火,根本就不敢抬头。 “尤妈妈既然在没有重要的物证之前就一口咬定我是罪魁祸首,这未免太过儿戏。” 尤妈妈浑身僵硬,这样的局势根本就不是先前猜想的,她哪里能拿出什么证据,方才也是一时着急说了一只猫,却没想到被如锦咬着这个不放。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陈家的长女性子懦弱,在嫡母的手里委屈求全,连府上最低等的丫鬟婆子都能欺负吗?她何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说出如此犀利的话。就算传言有误,可一个小家户的嫡女,没有生母护着,怎会有如此胆识,如此见识。 尤妈妈没有抬眼,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想风浪中的浮萍,随着风浪上下起伏,一不小心便会没入水中,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不能见官,一定不能见官。 尤妈妈“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所有事情都是奴婢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如锦的表情一僵,她也没猜到尤妈妈竟会如此快的便认罪了呢,不对劲啊 她眯起眼,目光打量着尤妈妈,仿佛想要看透尤妈妈一般,可惜,尤妈妈这人,她实在是看不透。 “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根本就没有人要害云姨娘。奴婢只是担心少奶奶要对云姨娘动手,便想出这个法子先一步除掉少奶奶”尤妈**这一解释几乎让江妈妈和钱妈妈发狂。 她们两个从头到尾都被这尤妈妈给骗了,竟还一直帮着尤妈妈给少奶奶使绊子,真是该死。在苏府重来都是她们利用别人,还没有人竟利用到她们的头上。 江妈妈和钱妈妈二人脸色铁青,钱妈妈稍微好一点,江妈妈气得浑身发抖,她可是老太太亲自嘱咐了一定要查明真相,若非老太太叮嘱,兴许她真的不会给少奶奶一点解释的机会。 如锦突然一下子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事儿不可能是尤妈妈支使做的,显然尤妈妈是为了保护云幽雪。 正这般想着,云幽雪便挺着一个大肚子,由檀云扶着出来。 云幽雪的步子走得有些快,走过来的时候呼吸有些喘,她焦急的说道:“奶奶,到底怎么回事,为何我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尤妈妈跪在地上了,我的丫鬟彩珠竟也挨了板子。” 她仿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脸上的迷蒙,还有恰到好处的担忧全都在脸上表露无遗,看起来极为无辜和无助。 若如锦不清楚云幽雪是个怎样的人,兴许也会被云幽雪这个表情给骗了。这里的所有人都可能是无辜的,但云幽雪却不可能。 如锦换上笑脸,呵呵的笑着,柔声说道:“檀云,你也是,姨娘身子重,若看了这些血腥的东西又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可都担待不起呀” 檀云苦笑,“姨娘担心外面,奴婢也经不起姨娘哀求,便带了过来。” “既然都看了,那就扶着姨娘回去吧,别再让姨娘折腾了,真是的,凑什么热闹”说到最后,如锦的声音变成了不满的嘀咕,看起来她好像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云姨娘,根本就做不得假。 如锦伸出手在云姨娘已经很凸出的肚子上轻轻摸了一下,看着云姨娘的眼睛,仔细的叮嘱道:“当心着肚子。”她眼里多了一层玩味,别人看不到,但云幽雪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云幽雪就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躺在砧板上,不仅把自己给暴露了,还把自己推到了最危险的地步。 “好了,既然这事儿是尤妈妈一手做的,那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如锦仿佛随意的说。 她正好从翠桃的身边走过,突然停了下来,“这个做假证的丫头,也不用见官,找个人牙子卖了吧。” 翠桃浑身颤抖,听到自己最后的结果,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不可能啊,怎么会变成这样,尤妈妈明明说少奶奶就是披着狼皮的羊,如果没有老太太的庇护,什么都不是。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少奶奶,我错了,求少奶奶放过奴婢”翠桃浑身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抓住如锦的裙摆,抬起头哀求道:“少奶奶,您打奴婢板子吧,您把奴婢扔到庄子去吧,求您不要卖了奴婢……” 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如锦厌恶的拉了拉自己的裙摆,怒声道:“放开” “不,不,奴婢不放,奴婢不放”翠桃几近疯癫的紧紧拉着如锦的裙摆,又得寸进尺的抱住如锦的腿。 “你们一个个站着做木桩子啊,还不把这个贱蹄子拉开,免不得脏了奶奶的衣服”王妈妈吼了一声,丫鬟们才回过神来,赶紧把翠桃给拉走。 王妈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然没能帮少奶奶解决事情,但自己挺身而出,少奶奶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不过王妈妈身后也是惊了一层冷汗,如锦从头至尾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可以说冷静得让人意外。所有的人都被尤妈**话给说服了,可她还能镇定自若的等尤妈妈把所有的话说完了之后才为自己辩驳。 还好还好,她没有选错。只是想起以前在陈府的时候自己做的事情,她的心里就凉了大半截。她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了,若是还被卖出去,可真的活不了了。只希望少奶奶大发慈悲,她不求留在宅子里享福,能去庄子干粗活儿也行。 如锦看着江妈妈说道:“后面的事就劳烦江妈妈和钱妈妈,如锦先行告退” 走的时候,她又看了一眼云幽雪的背影,唇角微微翘起,没过多久就带着自己的丫鬟仆妇全都离开。 整个院子突然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江妈妈和钱妈妈面面相觑,二人真真恨透了这个尤妈妈。然而尤妈妈虽然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身子,根本就不惧怕接下来的惩罚。 是 由】. 第五十一章 厨房(一) “先把尤妈妈和翠桃关在柴房,待会儿让人牙子过来”江妈妈心里窝火,可除了卖人打发了,还真不能为了这个一点小事儿就把尤妈妈给暗中做掉。当然,也不能见官的。 “江妈妈,我好说歹说也是姨娘的人,你怎么能不经姨娘的同意便轻易把我卖了?”尤妈妈说道。 “哟,姨娘都是咱们府上的人,莫不成你还不是咱们府上的下人不成?”江妈妈眼中颇为讥诮。 尤妈妈闭上嘴,确实,她现在是姨娘的人,自然也是苏府的人,苏府老太太要处置她,她也实在是没辙,只希望姨娘赶紧把她就出去吧。尤妈妈见两个丫鬟过来要押她,站起身,硬气的说道:“不用你们押,我自己能走。” “哼”江妈妈心情沉重,看着尤妈**目光不善,挑了左右的丫鬟说道:“好生伺候着尤妈妈,可千万别亏待了她。” 尤妈妈心中一窒,看来一顿皮肉苦是脱不掉的了。 处理了这边院子的事情,江妈妈和钱妈妈便到春熙堂与老太太禀报,老太太神态平和,眉眼慈祥,“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没猜到其中的过程。” 江妈妈和钱妈妈心中具是一惊,钱妈妈前些年去外头享儿孙福,现在孙子也大了,老太太这边又缺人,便又进来陪老太太,可刚进来就遇到这样的事儿,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两位妈妈都低着头,不敢看老太太。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好在早先我便叮嘱了你们多留些时间。”她心里一直相信如锦,不说别的,就说她已经明明白白的与如锦说过不能让她的子嗣做嫡长子。能在陈府这般过三年的,自然不会傻。 “你们这些年在我身边没有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当初的小心谨慎全都忘了。好在没弄出什么大事情。”老太太没有责备江妈妈和钱妈**意思。 也是,自老太爷去世后,宅子里的争斗就少了,大家都一致对外,也就没有把那些小心思放在心上。那尤妈妈也是个人精,竟只用口才便把江妈妈和钱妈妈给绕进去了。不能说江妈妈和钱妈妈傻,只能说这尤妈妈太过聪明。 看来云家给云幽雪安排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妈子,那云成硕也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弃云幽雪这个女儿。 若那云幽雪真给苏府诞下了长子,那么云家和苏家的仇……莫非老太爷的仇就这么算了么?老太太心里突然生出了烦乱。 “罢了罢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不提这个”老太太淡淡的说道:“那尤妈妈……哎,兴许还得在府上待一阵子。” 江妈妈和钱妈妈面面相觑,她们可都说了要把尤妈妈卖出去。怎么可能还让她待在府上,两位妈妈一想到尤妈妈就觉得屈辱。 “好啦,你们的道行还差了些,都没见夏妈妈在少奶奶身边也没有提醒她要罚尤妈妈么?你们两个这些年过了几年安稳日子,怎么连个新妇都不如了。”老太太心里叹息,她身边的人确实不少,可能真正了解她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人,心里越发的赶早,默念了几句**,心里才平静了许多。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用那人。 如锦今日心情还不错,就不知道云姨娘是怎么个反应,她笑呵呵的说道:“使几两银子去厨房那边做几样好点心。” “嗨,使什么银子,少奶奶若是得了闲,亲自去厨房那边瞧瞧。咱们府上的厨房可不像其他小家族的厨房。我还记得以前老太太年轻耳朵时候,也极喜欢亲自去厨房做东西,只是现在身子骨不如从前,事情又多了,便没有再去过。”夏妈妈笑呵呵的从后面快几步走上前,提议道。 “夏妈妈说的是,咱们院子里的小厨房做点心也不方便,每次只能蒸那么一小笼,今儿也让咱们院子里的丫鬟妈妈们全都吃上软软糯糯的点心才是。”如锦让夏妈妈在前面带路,往大厨房那边走去。 大厨房离春熙堂不远,虽然只占了一个角落,但也是一个完完整整的院子。里头的正屋便改做了厨房,后面是一排小丫鬟和厨娘们住的地儿。院子里种的花草虽然随意,却没有让人觉得杂乱无章。 夏妈妈让尔英先去厨房那边通报,免不得厨房的人不认识如锦,怠慢了。 没走多久,如锦便瞧见绿树掩映中的厨房,那院子的门口立了一个五十几岁左右的妇人,妇人身上系着围裙,抬首张望。 夏妈妈指着那妇人说道:“您瞧瞧,没想平日连主子们都不给脸色的苏妈妈今日竟亲自到门口来迎了。” 如锦留意了一下,那远远望去,苏妈妈身上穿的,不比正紧主子差。走进之后,苏妈妈先一步上来迎道:“没想奶奶你今儿会来我这个厨房,可让我这个老婆子高兴坏了。” 苏妈妈伸出手拉着如锦的手,仔细的打量,不时满意的点点头,笑盈盈的对夏妈妈说道:“这回老太太算是没看错人,算是做对了一回事。” 如锦怔了怔,这苏妈妈性子随意,待她也不似平常妈妈见她那样恭敬,可正因如此,苏妈妈待她多了份亲近。 夏妈妈赶紧把苏妈妈拉过来,低声说道:“你也别气,老太太早早的便也知错,您瞧瞧,这不就找了一个得心的奶奶么,总算没有亏了你” 夏妈妈这么一说,苏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哼道:“亏还是愧,她心里自个儿清楚,我要的不是荣华富贵,她心里头也一清二楚。”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是个倔脾气,好了好了,咱先不提这个,你可得好生待奶奶,别慢了她。” 苏妈妈瞧瞧的回头瞅了瞅如锦,对上如锦的眼神,又惊慌的缩回来,脸上露出惊喜,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我心里头有数,你这老不死的,赶紧走,别扰了我这闲地儿。” 是 由】. 第五十二章 厨房(二) 这回夏妈妈可不干了,收起了笑脸佯怒道:“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啊,奶奶可是我说话请过来的,怎么着,奶奶来了,就不把我这个姐妹放在眼里了不是。” “你还好意思,都过来了还让丫鬟过来通报,我连换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好了好了,咱有话,待会儿再说,别怠慢了奶奶”苏妈**手在夏妈**手上捏了一下。 随即,苏妈妈走过来,又上上下下的把如锦给打量了一番,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拍了一下额头,说道:“敲我这记性,越来越没规矩了,少奶奶若不嫌弃,先去我屋里头坐坐,我给你做好吃的。” 说着,苏妈妈便把如锦迎进屋子。 如锦有些莫名奇妙,先头不是说这苏妈妈性子不好与人相处么?可挺热情的啊,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是府上的老人便抬高了自己的身份,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夏妈妈走到如今跟前轻声说道:“且放心,苏妈妈有自己的原则,她也算不上府上的下人,该尊重的,也要尊重。” 如锦恍然大悟,难怪这苏妈妈不似府上的人那般。 苏妈妈年纪虽然已经大了,可平日不苟言笑的脸上堆砌了笑容,哪怕整个厨房里头的小丫鬟和厨房都觉得惊恐。 苏妈妈从厨房里过来说道:“奶奶可吃了午饭?哟,这个点也该吃晚饭了,您想吃什么,我亲自给您下厨。现在可饿着了?我先给你做几样小点心垫着肚子可好” 她又招呼了小丫鬟给如锦奉茶,如锦抱着茶喝了一大口,方才在云幽雪的院子里闹了这么久,确实渴了。不过苏妈**热情却让她有些吃不消,连带着对苏妈妈也有了些尊敬。 如锦连连摆手说道:“午饭用得晚,倒是不太饿,今儿是我高兴,想多做些点心给院子里的丫鬟们吃,我那院子里的小厨房实在是太小,若是把糕点全做好了,不知道要做多久,便想着来苏妈妈这里瞧瞧,就是不知道苏妈妈要多少银子。” “要什么银子,你是府上的主子,在自个儿家里吃饭莫非还要使银子了?我让厨娘做就是。”苏妈**语速快得很,可突然却慢了下来,“你想吃什么,正巧儿你也不饿,就尝尝我的手艺如何,你只管说就是,我也好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如锦有些不自在,赶紧摆手说道:“不劳烦苏妈妈,我平日也不大喜欢吃点心,苏妈妈随意做就好。” 夏妈妈在一边捂着嘴偷笑,说道:“平**也不给奶奶做点心,我可是亲眼瞧见了,她屋里头平日一份瓜果点心都没有。不知道哪些人还说,要吃就给银子。” 苏妈妈也没想过夏妈妈会拆她的后台,面露尴尬,“去去,我何时明说要银子了?”她警告的瞪了夏妈妈一眼,待转过脸对着如锦的时候,又恢复了慈祥,“别听她胡说,平日每房的主子想吃点心便会使些银子,也是赏赐厨房里头的丫鬟厨娘,不使银子也能吃到。” “房里的主子使银子也是因该的,苏妈妈平日劳顿,自该赏。”如锦说道,“可我真不太喜欢吃点心,平日里头蒸出来的点心我也只是尝个鲜,其他的也都赏给身边的丫鬟婆子吃了。苏妈妈也随意做两样,不用太多。” “好,那我每样点心都给你做一个,保你喜欢吃。我这做点心的手艺可是家传的,除了跟着我学的几个弟子,都不外传的。”苏妈妈喜笑颜开,就算与她不熟悉的人也能感受到她心里头的高兴。 “可别把话说满了,少奶奶做的杏花糕就比你强,指不定你做了杏花糕就不合少奶奶的胃口。”夏妈妈今儿仿佛是故意在苏妈妈面前拆台。 不过这一回苏妈妈却没有瞪眼,惊喜的说道:“是嘛?那少奶奶若是有空,我便去你那里坐坐,咱们一起说说如何做好点心。奶奶若是想学其他的点心,也尽管来我这厨房里可好?” 如锦僵硬的扭过脖子看着夏妈妈,眼里尽是无辜,这苏妈妈,是不是热情得过头了。 瞧见如锦的表情,苏妈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她却是太过头了,不过这僵硬也只是一瞬,脸上再次展开笑容,讪讪的说道:“你坐着,你坐着,想要什么只管吩咐丫鬟,我就去给你做。” 如锦瞧着苏妈妈风风火火的跑出屋子,依旧觉得没有回味过来,这是在闹哪出儿啊? “少奶奶别在意,苏妈妈这人就是如此,觉得入眼的,就恨不得把所有好的东西掏心掏费的全都拿出来。若是觉得不好的,她还敢提着刀子追你。你还别说,咱们府上的三太太就与苏妈妈对盘,那二太太却不敢惹着苏妈妈。”夏妈妈这么一解释,如锦心里头的怪异感觉也少了些。兴许苏妈妈是从三太太那边知晓了她也说不定。 如此一来,她也把心放回肚子里,上次吃过苏妈妈做的点心,她也实在是想多吃几个,舌头无意间的就伸出来舔了舔嘴唇,仿佛那糕点的香味儿还萦绕在唇齿间。 也只等了两盏茶功夫,苏妈妈就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食盒的厨娘。 苏妈妈让厨娘把点心拿出来放在桌上,那一碟里头,摆放着十个形状完全不同,颜色也有些不同的点心。这次进来,苏妈妈倒是没有做出太过热情的举动,只是把筷子放到如锦的手里头说道:“尝尝,喜欢吃哪样,若是喜欢,我每天让人给你送过去。” 那食盒刚打开的时候,整个屋子里就弥漫着糕点的芳香,如锦暗暗的咽了一口口水,在苏妈**眼中夹了一个小点心放入口中,苏妈妈申请专注且期待的看着如锦。 这点心正好一口一个,不大不小,这一个糕点只是平常的米糕,却做成了兔子的样子,上面还有两颗红豆做眼睛。 待如锦吃完了一个,苏妈妈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可合你胃口?” 是 由】. 第五十三章 冰碗 自那以后,如锦在吃穿用度上的待遇比先前高出了一大截,特别是在吃着方面,根本就用不着使银子,厨房那边拿过来的,都是苏妈妈亲手做的,连带着三太太都跟过来蹭饭食。 可如锦心里就是忐忑不安。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人好的,如锦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反倒是平日来蹭饭的三太太看得开,说道:“苏妈妈就是那样一个人,你也别放在心上。她这人儿实在,你别瞧她整日窝在厨房里,可这眼耳比咱们都灵通。上次我都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她竟让丫鬟给我送了一篮子新鲜水果,连老太太那边都还没送过去。这可把我吓坏了,连连去老太太那里赔罪,可老太太只说既是苏妈**意思,就收着,那时候我也跟你一样,真真觉得受宠若惊。后来我才知道,苏妈妈是见我平日打点府上劳累,又生了孩子,才与我的。” “来屋子里这么久,我还没见过表弟表妹,你也是,把他们藏得这般紧做什么?”记得上一世,三太太是生了一对儿女,儿子常年在外求学,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她也只见过一次面。至于那女儿,却只从府上老人口中提起,从未见过。 一提起孩子,三太太的情绪反倒是不高,强笑道:“提他做什么,那个不孝子,有了师傅忘了爹娘,我这个娘把他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却从未想着我。” 说着,三太太的眼眶有些发红。 但如锦却注意到,三太太根本就没有提起女儿。 如锦也知趣,只安慰了一句,便岔开话题说道:“那苏妈妈倒是真性情,我虽然跟着夏妈妈学了账本,却也不知管家到底有多难” “上了手就不难,平日的账本都是各家各房的在打理,也就是到月末的时候忙活几日”三太太见如锦没有再说起她的孩子的事情,也不再提起,只是顺着如锦的话说下去。只是她的心情,却没有方才那般轻松。 外间,有一个丫鬟提着食盒走进来,对尔英说道:“苏妈妈让我送过来的,近几日天气热得很,便做了五个冰碗,你只叮嘱奶奶吃一个就成,其他的便分给姐妹们吃。” 尔英接过丫鬟手中的食盒,连连道谢,说道:“不知妹妹叫什么名字,前些日子都是你送点心过来,倒是我无礼,都没有问过名字。” 丫鬟咯咯的笑了起来,“姐姐只管叫我庄儿,我是厨房的粗使丫头,自然当不得姐姐记挂,姐姐以后有事,只管吩咐庄儿就成。” 尔英也不含糊,使了庄儿几钱碎银子,庄儿也接了手,显然这是常事。 眼见着那叫庄儿的丫鬟离开,尔英就招呼了尔云过来把冰碗端出来,尔云瞧着冰碗咽了咽口水,“这大热天儿能吃个冰碗该多好。你瞧瞧里头竟搁了这么多水果瓤子在上面,真好看。” “馋猫,先拿进去给少奶奶和三太太,这不还剩了三个,我给杨妈妈和夏妈妈送过去,剩下的那个就与你吃了。”尔英把冰碗分出来。 尔云嘟着嘴,“你和尔珠姐姐也没有吃,剩下的给王妈妈吧,虽然咱不待见王妈妈,可那天王妈妈确实比咱们跑得快,也着实帮着奶奶” 说着,撩开帘子进去,“方才苏妈**丫鬟送过来的。” 她把冰碗放到小几上,三太太立马就笑了,“你瞧瞧,来你这里我这嘴都没停下来,苏妈妈竟做了冰碗这样的好东西。” 她干脆拿了勺子吃了一口,里头的果仁,藕片冰冰凉凉的,又吃了一口上头的水果,“果然还是苏妈妈做的最好吃。” 如锦也不含糊,拿着勺子吃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刺激着口腔壁,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是几年?亦或是上辈子的事情。 “我猜想苏妈妈也知晓那云姨娘可恶,才给了你这般好的福利” “您就吃着吧,没想到这冰碗也堵不上你的嘴”如锦开玩笑的说。 “你这丫头竟管起我这个长辈了不是”三太太笑哈哈的跟如锦开玩笑,“吃这零嘴,本就该闲聊不是。” “跟你说真的,我就是奇怪了,那云姨娘跟前的尤妈妈犯了这么大的错,本该被卖出去,可彦宁那孩子竟亲自去与老太太求情,老太太可气得不行,结果还是把尤妈妈留下来了。”三太太言语中带着可惜。 “也不奇怪,云姨娘只需在他跟前吹吹枕头风,尤妈妈就留下来了。”如锦倒是看得开,提到这样的事情,竟然没有在心里头留下任何痕迹。 三太太目不转睛的盯着如锦,不可思议的说道:“乖乖,你这十多岁的新妇,竟比我这个奔三十儿的老婆子看得开。” 如锦手上的勺子一顿,“给我瞧瞧,三太太脸上可有皱纹了?”说着,她真仔细的看三太太的脸,惊呼道:“我的天,明明都是个老婆子了,脸上竟没有一丝皱纹,这皮肤比我这个十几岁的新妇都还光洁,是哪里来的妖怪。” 三太太伸出手指在如锦的脑门上点了一下,“你这张小嘴真甜,我若真是妖怪,哪里还待在这个地儿受罪。” 这话音才落下,二人竟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难怪老太太一心一意的护着你,就连我也被你给收买了”三太太心里头与如锦没了隔阂,连带着说话都轻松了不少。 “哪里是收买,就吃你的冰碗吧,下回你要是还来这里,我可就不给你吃了啊”如锦瞪了一眼。 “小滑头”三太太心情愉快的嘀咕了一句。 外间里,三太太身边的林妈妈快步走进来,本想直接闯进去,瞧见尔英和尔云在外头纳鞋底,便说道:“三太太在里头如何?” 尔英和尔云站起来,尔英瞧着林妈妈额头上的汗水,赶紧倒了一杯凉茶,林妈妈接过手,仰头全都喝完。 尔云说道:“方才进去瞧见三太太与我家奶奶相谈甚欢,心情挺好的。” 听了尔云的话,林妈妈犹豫了,连带着步子都有些挪不动,该不该进去告诉三太太? 是 由】. 第五十四章 帮忙(一) ??妈妈走到门口跟前撩了帘子,正瞧见如锦与三太太大笑的样子,林妈妈放下帘子,手指捏了捏袖笼里头的信笺,对尔英和尔云说:“奶奶素来与三太太合得来,若三太太有个事儿,还求着两位姐儿让奶奶帮衬着。”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整个苏府都是三太太打理,哪里轮得到她们的主子帮衬,可尔英还是说道:“自然的,府上也就三太太与我们家奶奶走动。” 林妈妈松了一口气,终于撩开帘子进去,给如锦道了万福,走到三太太耳根子前说了几句。 如锦一边低着拨弄着冰碗里的杏仁,一边注意着三太太。 三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还带着一点点愤怒。林妈妈从袖笼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笺,三太太看了信笺之后,愤怒之色再也控制不住,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好在她知晓分寸,这里是如锦的屋子,不能发货。她隐隐压着怒意,对如锦说道:“我屋里头出了点事儿,先告辞。” 如锦站起身,让尔珠送三太太和林妈妈,待几人出了门。如锦才唤了尔英和尔云进来。 “那林妈妈方才可有与你们说些什么?方才我瞧见她把头探了进来,又缩了回去。”如锦坐下,却再也没有心情吃桌上的冰碗。 “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妈妈来得急,本想进屋寻三太太,临脚退出来问我和尔云三太太在这里可高兴了。随后又说三太太有个事儿,让奶奶你帮衬着。”尔英前前后后把林妈妈到屋子里来的神态全都说了出来。 如锦拿起杭州百褶纱汗巾擦了一下嘴,心头思索万分,却没想出个结果。 三太太素来沉稳,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如此失态?竟还让林妈妈犹豫 “若是晓得里头的原因就好了,也用不着咱们在这里猜想。”如锦喃喃道。 本来今天三太太过来,她是想试探一番,瞧瞧三太太可会把府上的事情交给她一部分,可还没有开口,三太太竟被叫了回去。 她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袋发胀,瞧着桌上已经化开的冰碗说道:“撤了吧” 尔英和尔云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尔英便拿了托盘把冰碗拿走,尔云去洗脸架子上拿了毛巾递给如锦,说道:“奶奶,要不咱们去打听一番?” 如锦把手擦干净,手指往尔云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说道:“前一阵子老太太爱还怪我往宅子里安排人,你竟出这馊主意。” 尔云嘿嘿的笑了两声,说道:“那是被小院儿里的云姨娘给坏了事,再说,咱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也就是想关心关心三太太而已。” 如锦有些好笑的说道:“人家都还没说呢,咱就眼巴巴的去打听。咱们在府上的几个人?三太太在府上又有多少人?若是咱们这样直接的去打听,不就惹了三太太的不快么?她若是想让咱们知道,也会亲口说出来。” 尔云摸了摸被如锦点到的额头,嘀咕道:“也没见你对其他人这般仁慈,府上的哪些事儿不是咱们打听出来的” “不管其他事情如何,三太太这事儿啊,得她自己告诉咱们,不然三太太该恨咱们了”如锦走到镜子前,把衣服上的褶皱整理了一番。 “三太太不说,咱们也可以亲自去问不是,何必偷偷摸摸的走,咱们去瞧瞧三太太。” 尔云:“……” 三太太这头才踏进自己的院子,把手中的信笺展开重新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咬牙说道:“好你个董婆子,我把姑娘放在你家里头养着,你竟把我姑娘做牛做马。” 三太太双眼发红,眼中有恨,也有悔。 “奴婢每次去瞧的时候,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太太,您责骂奴婢吧,奴婢在府上吃好的喝好的,姑娘却在乡下放牛喂猪。这一回更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林妈妈跪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抖,那可是三太太的亲女儿,就算是在乡下养着,府上每年也给了足够的银子,做不了世家的小姐,也能做个乡下的小家碧玉吧。 前两天来信说姑娘调皮落进水里,三太太也只当是落水了,心里头也实在是担心,便让赵妈妈去瞧瞧。这封信是赵妈妈写回来的,林妈妈刚看了这封信,根本就不敢相信她们苏府的嫡亲姑娘会沦落到给一个农户做丫鬟的地步。 三太太脸色苍白,双唇发抖,“我要去看她。” “三太太,您不能”林妈妈抬起身子,脸上流着泪。 “她是我亲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竟让我为了这府上的荣华富贵,连她的性命都不顾吗?我心痛,我真的心痛啊这苏府三太太的地位不要也罢”说着,三太太开了柜子说道:“赶紧收拾了东西,咱们去接姑娘。” 林妈妈慌了,虽是跪在地上,却连连拉住三太太的裙摆,“三太太,不能啊,不能,你走了,徐家会如何瞧你,你和姑娘又能去哪里。” “这天下大得很,莫不成没有我母女的容身之处?我手上的嫁妆够娘俩过一辈子”三太太说了狠话,“也用不着看他苏家、徐家的脸色。” 三太太这话音刚落,外头便喊道:“少奶奶来了。” 林妈妈心里头一喜,赶紧站起身擦干了眼泪,亲自出去相迎。 如锦在外头就听到里头的闹腾,心里头痒痒,却还是等着丫鬟禀报。还以为会等上半晌,丫鬟也才上了茶,林妈妈便出来说道:“奶奶见笑,三太太请您进去呢” “劳烦妈妈”如锦浅笑,起身跟着林妈妈进屋。 三太太半躺在软榻上,身子枕着大迎枕,脸上绷得紧紧的,显然不欢迎如锦在这个时候来。 林妈妈也觉得颇为尴尬,走到三太太跟前拉了拉三太太的袖口说道:“三太太,有些事情咱们做不得,却也能找人帮忙不是。”她看了一眼如锦说道:“您瞧瞧,少奶奶是个明事的主儿,姑娘那边” 三太太的目光如小刀刮在林妈妈身上,林妈妈失望的垂下头,站在边上,却不敢开半分口。 是 由】. 第五十五章 帮忙(二) 如锦坐在圆敦杌子上,身子坐得笔直,双手叠在腿上,不动声色。 三太太心里焦虑不安,将近两个月与如锦相处,她也清楚如锦的为人,方才她太担心,没有考虑其他的,现在冷静下来,却免不得开始打量起如锦。 她才回来没多久,如锦竟也跟了过来,三太太的目光在林妈妈身上划过,落在如锦的身上。 “回去吧,再容我好生想想”三太太觉得好累,也觉得好恨自己。明明自己的亲骨肉受了苦,可还是没有办法去寻她,护她。 如锦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起身,“我担心三太太,方才在外间也听见三太太的声音。”她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三太太若是有事情,别往心里头去,只管说出来就好了。” 她起身,走到三太太身边,坐在软榻上说道:“三太太若是信得过我,就与我说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只管与我说。” 有那么一瞬间,三太太心动了,却依旧按捺住心里的情绪,笑了笑说道:“这府上没几个主子,咱们兴许也是缘分,竟也合得来,可是啊,你这人却是不老实,平日里与你交好也罢,却也不相信能与你同甘共苦。” 三太太心里紧紧的攥着,她担心自己的女儿,恨不得现在就坐车去接她。 如锦笑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三太太与平日里相同,可这话一开口,如锦便知道,三太太是遇到麻烦事了。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可能让三太太直接把这话说出口,定是比她性命都重要的事情吧。 不过三太太这话一说出口,如锦便尴尬起来,她本以为会真的和三太太交好呢。 “我要府上的对牌”如锦也不与三太太磨叽,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至少,三太太现在很急。 “不可能”三太太想都没想便回绝。 兴许觉得自己说得太绝了,三太太又补充着说道:“有了那对牌,便能够调动府上的所有人。苏府将来是你当家,按理说我不该攥在手里头。可你若是真想早一点把这对牌拿到手,就不该找我要”她的眼皮半搭了下来,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吧,我把平日府上的开销交予你,平日里我便让人领了对牌来寻你禀事。” 三太太的语速很快,显然,她不想浪费时间。 “也好,只要三太太应下就是了”如锦说道,“太太有什么事只管与我说,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用不着刀山火海的,却也差不多”三太太苦笑。 如锦唇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下,便听三太太说道:“你也该晓得我膝下应有一儿一女。我那儿子在书院里不会来,我那女儿” 说到这里,三太太竟然哽咽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那女儿不足月便生了,又在二月的最后一日落地。那年又巧了是闰年。” 二月本就不足天,到闰年里,又少了一天。老太爷却又在同一天,去世了。 …… 如锦往老太太的屋子里,请了老太太的安,说是昨儿三太太就在她那里,正巧了听到三太太的女儿染了病,三太太不能去,便想代三太太瞧瞧。毕竟是府上的子嗣,就算不该在府上享受荣华富贵,也不能让外头的人欺负了。 老太太听后没有说话,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到有些闷得慌。 “三太太给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亲自去”老太太的语气有些冷。 “老太太明鉴,哪里有什么好处,三太太只是允了如锦,瞧瞧那姑娘日子过得可好了,便让如锦帮着打理府上的琐事。”她如实回答。 “也该学着打理府上的事儿了,你让外头的江管家准备好马车,去吧”老太太虽然依旧冷言冷语,却没有阻止如锦。 如锦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连带着捏着汗巾的手都松了不少。这事儿本不该她参和进来,可既然已经进了苏府,就算不想参和进来,也不可能吧。上辈子,她竟不知道三太太的女儿,过得如此苦。 董家村离城里不远,却也不近。苏家有外房亲戚的女儿嫁过去。三太太的亲生女儿,出生后一个月便被送了过去。 三太太身边的林妈妈、尔珠、尔英、江妈妈一起陪着如锦上了马车。 “奶奶这些天的衣服首饰可带齐了?给董家姑奶奶的礼物可带好了?给昔容姑娘带的金银首饰可全了?”尔珠瞧着丫鬟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车上,便说道。 “尔珠姑娘放心,都检查过了,与库房那边的也说了。”丫鬟应了一句,便离开。 待马车和金银细软都准备好了,如锦才出了门。马车是府上的专用马车,里头大得很,虽然装了不少金银细软,却没占多少地。随后林妈妈,王妈妈上车坐下,最后尔珠,尔英上车,尔英便把车上的帘子放下。 “现在时日还在,奶奶且先歇息着,干粮和水也都准备好了,下午也就到了。”林妈妈每年都会去一次,自然清楚得很。 如锦点头,马车已经上路,她便闭上眼假寐。心里头却想着三太太说的话。 那未见过的苏昔容二月二十八日才落地,可巧了那头便有人来报丧,说是老太爷殁了。府上便在不知不觉中传出是刚出生的苏昔容命太硬,克死了老太爷。还没足月的时候,就被老太太亲自吩咐抱走了。 三老爷不喜三太太,估摸着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只是让如锦没想到的是,三太太当年难产,竟是那秋意姨娘干的。真不知道这三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竟让秋意又在府上留了十多年。不对,那个时候秋意还不是姨娘,最多也是个通房丫头。 当年到底乱成什么样子,她却是不知的,只是她提起要亲自去看苏昔容的时候,老太太那冰冷的语气,还有厌恶的神情却是不假。若那姑娘真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儿,也是苏府丢了脸面,明明老太太心里头厌恶得很,却还得养着,又不能让那姑娘出了意外丢了苏府的脸面,还真是……如锦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 由】. 第五十六章 姑娘(一) 马车缓缓而行,车中不停的摇晃,中午如锦只就着茶吃了一两口点心便罢。马车走的是官道,路还算平坦,中途路过了三五个村庄,到申时二初左右,马车才驶进了一个比较大的村庄。 林妈妈把纱窗撩开,说道:“这就是董家村,足足有三百多户人家,过半的人家姓董。那嫁到董家村的是外九房的姑奶奶,说起来也是您的姑姑,虽说外房与咱们嫡支的血缘早已经远了,可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也在走动。这里离城不近,也正因为如此,老太太才把姑娘放到这里来养活。” 如锦唇角扬起一抹讥诮,老太太兴许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姑娘活下去。若真的厌恶了,又想保住性命,哪怕是送到庄子上养着也好啊,那庄子毕竟是自家的,人家姑娘的嫡母还是个当家的,谁敢欺负了。可送到这里,没个丫鬟婆子帮衬着,那外九房姓苏的姑婆,可还不晓得会不会想着娘家,待姑娘好。 “姑娘的吃穿用度都是三太太节省着送过来的,没有用府上的分毫”林妈妈说道。 果然。 林妈妈林林总总的又说了不少,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尔珠和尔英先下了马车,随后王妈妈、林妈妈下去,准备好了,垫脚的凳子,林妈妈和王妈妈才扶着如锦下车。 这次苏府来的毕竟是正经主子,别说村子里的人没见过如此豪华的马车,哪怕是城里的,也是少见。 兴许村子里都知道董七家有富亲戚,见怪不怪了,没有围过来。兴许是怕冲撞了富人,不敢围上来。 如锦才下车,就见到转角的墙墩子边儿有几颗小小的脑袋探出头来,突然有个不小心的,被挤了出来,随后那孩子便被大人从其上拉起来,扯回了屋子里头。 董七家的知道苏家姑娘出了大事,定会来个有头有脸的。不过那董七家的,也就是外九房的苏家姑奶奶,只认为顶了头就来一个管事的,可瞧见了一个年轻的妇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双腿顿时就软了下来。 马车停的地方是一片空地,正对着一个院子,院子门口站着一个衣着得体的妇人,虽是衣着得体,那衣服的样式却老土得很,布料也算不得太好,哪怕是府上的林妈妈和王妈**衣服都比她好。看起来三十五六岁,被两个丫头扶着。 如锦走过去到了个万福说道:“姑姑向来可好?” 那苏大娘脸色惨白,双脚又是一软,就想往地上跪下去,叫道:“奶奶万福。” 如锦笑呵呵的说道:“不敢当,姑姑是长辈,如锦哪里敢当。”虽然这般说着,却没有出手扶起苏大娘的意思,林妈妈快步把苏大娘扶起来,也没让苏大娘真跪下去。 苏大娘让丫头把身边的小姑娘拉过来,那小姑娘看起来不大情愿,苏大娘脸色一冷,扯着小姑娘说道:“过来给苏家少奶奶请安。快点跪下磕头。” 小姑娘嘟着嘴,声音甜美,可一股子的倔强,“娘,人家从小到大都没有给外人下跪,她怎么一来,你就让我跪了,说起来她是我嫂子,与我同辈” 苏大娘大骇,瞧着如锦,林妈妈众人的脸色微变,扬起手就要给小姑娘一耳刮子,却被如锦给阻止了,“妹妹说的有理”说着,便从袖笼里掏出一串玉扣,玉扣上吊着大红色的流苏,衬着那乳白色的玉扣,喜人得很。 “初次见面,不晓得妹妹喜欢什么,这串玉扣就算作给妹妹的见面礼。”如锦亲手把玉扣放在小姑娘的手心里。 刚入手心,小姑娘就觉得手上传来一阵温润,眼中惊骇连连,拿起玉扣仔细的看了半晌,对如锦行了个万福说道:“嫂子有礼,喜绣给喜绣请安” 如锦觉得这小姑娘倒是有个性,起先对董家的不满也少了一些。 “老奴见过少奶奶”赵妈妈见董家的人都见过了如锦,才走过来给如锦福了福身,心中也是惊骇万分,她万万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如锦。 如锦抬了抬手,问苏大娘道:“不知道我家姑娘可好,怎的没见她出来?” 提起苏昔容,苏大娘的双腿又开始发软,却听喜绣甜甜的声音说道:“嫂子先进来歇息着,昔容若是知道你来了,定会欣喜万分,可是她近日害了病,喝了药刚睡下。” 如锦微微动容,病得如此厉害了? 她走到喜绣身边,牵着喜绣的手往院子里走进去说道:“就让我家姑娘先歇息着,待她醒了再去瞧她。” 如锦也不看其他人的脸色,那喜绣的眼珠子更亮了,亲热的带着如锦进屋,带她们二人走在了前头,喜绣瞧着后面的人都没有抬起头,便悄悄的扯了一下如锦的袖子,说道:“嫂子,你可是来接昔容的?你赶紧把昔容接走吧。” “为何?”如锦也悄悄的回答。 “哎呀,反正你接走就是了嘛,昔容是个好的,不会给你添乱的。”喜绣急了,却没有说出个缘由来。 不过如锦却是听出来了,这个小姑娘竟是担忧昔容的。 可那信上分明说昔容在这里受了苦啊 林妈妈让尔珠和尔英把如锦的衣服首饰送到客房。那间客房是董七家最好的屋子。每年她们这些管事妈妈来看姑娘的时候就会住那间房。只是现在却让给了如锦。赵妈妈早早的就把里头的东西收拾了,又让林妈妈住到她那里去。 她低声问道:“怎的是少奶奶过来?莫不成三太太真要把姑娘接回府不成?” “我倒是想这样,好歹是咱们家的嫡亲姑娘,却在这里受苦”林妈妈蹙眉。 赵妈妈急急的说道:“你傻了呀,竟撺掇着三太太做糊涂事,姑娘若是回去了,三太太还能在苏府有个容身之地吗?姑娘才十岁,也不急着定亲,待府上分家之后,三太太就算在分家当天就把姑娘接回去我都不反对。” 林妈妈狠狠的说道:“你只想着三太太的将来,可有想过姑娘的将来,姑娘都十岁了,你有见过哪个世家的姑娘十岁还待在乡下,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她是咱们三房的嫡姑娘。”林妈妈越说越激动,最后咬牙说道:“不管如何,少奶奶已经来了,这一回,姑娘定能回苏府。” 是 由】. 第五十七章 姑娘(二) 丫鬟仆妇们把东西全都整理好,苏大娘请了如锦到正堂坐下,如锦以舟车劳顿,身体乏了为由,去客房歇息。她瞧着林妈妈和赵妈妈在外头的角落里咬耳朵,让尔珠过去,说道:“你去请了赵妈妈过来说说话。” 尔珠走过去,看到林妈妈和赵妈妈脸上都带着怒气,便问道:“两位妈妈在这里说什么话儿,竟不能让人听去了不曾?” 林妈妈心头一跳,竟没发现尔珠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尴尬的说道:“哪里有什么话,尔珠姑娘,可是少奶奶叫咱们过去?” “少奶奶只叫了赵妈妈过去说话”尔珠说道,可瞧着林妈**脸色瞬间冷下来,就笑嘻嘻的说道:“屋里头还没整理好,还得请了林妈妈过去整理整理。” 林妈妈顿时就笑了,应道:“哎,尔珠姑娘就是好。” “哼”赵妈妈对着林妈妈冷哼一声,掸了掸衣服,对尔珠说道:“少奶奶可有说什么事儿?” “不知道呢,方才少奶奶瞧见你们两位在院子里头说话,便让我过来叫您,估摸着是为了姑娘的事儿。”尔珠一边思忖,一边拿捏着语气说道。 “看你干的好事”赵妈妈狠狠的对着林妈妈唾了一口。 “哼,我自然一心一意为了三太太”林妈妈也同样没有给赵妈妈好脸色。 三人走进客房,这个客房没有耳房,没有梢间,开了门便能瞧见软榻和桌椅。还有一个苏绣屏风,估摸着是这间屋子里最值钱的物件,屏风后面便是炕。 如锦坐在软榻上,矮几上放着一碟还未吃完的山药糕。 “两位妈妈都过来坐坐”如锦抬手,让尔英给两位妈妈看座。 两位妈妈坐下,如锦才说道:“先头我听说那外九房的姑姑待咱们家姑娘不好,却不知怎么个不好法。咱们家姑娘到底如何了?怎的平白掉进了河里,过了五六天,怎的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如锦一连问了几个问题,赵妈妈应道:“也算不得不好,姑娘在这里有吃有住,兴许唯一不好的,便是要出去干活。”赵妈妈顿了顿说道:“在乡下,哪家的姑娘没有出去干活儿的,虽然姑娘是咱们苏家的,可好歹也是在乡下。前些天咱们家姑娘与喜绣姑娘在村外的小河里洗衣服,有几个不长眼的小子说咱们家姑娘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便打了起来。不小心掉进水里,又磕了头,好在喜绣姑娘机灵,跳下去救了咱们家姑娘,只是不知怎的,姑娘近几日吃了药也没见大好,每日昏昏沉沉的,时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今儿董七怎的没在家?董七家可还有人口?”如锦又问。 “有的,董七今日去外头看田,您不晓得,再过半个月时日便能收稻子。董七家还有个男丁,叫做董建,跟着董七去田里头了。”赵妈妈说道:“这乡下不比咱们府上,大姑娘小媳妇都要在外头做活,平日村里头的男子都能见得,若是董家当家的回来了,奶奶也不必避讳着。” “也是,出门在外,该简的就简”如锦这话音才落下,就听得一个丫鬟进来禀道:“姑娘醒了,可精神头儿不大好,奶奶可要去瞧瞧。” 如锦连忙站起身,“赶紧去瞧瞧” 这间屋子摆设简单,只有一个高几桌子,两张凳子。另有一张大炕。炕上叠着两床厚厚的被子,还有一床薄被。另一口躺着一个小姑娘,便是三太太的女儿苏昔容。 喜绣听到昔容醒了,就早早的跑过来。 如锦进了屋,走到炕边,炕上的姑娘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双手裸露在外面,眼神有些空洞,嘴里还喃喃的说道:“不可能的,肯定是在拍戏,肯定是拍戏……” 拍戏? 如锦心里疑惑,她坐到炕上,抬起苏昔容的手,明明应该是一双滑嫩的手,可这双手上有着细小的伤口,摸起来粗糙的很。手腕细小,胳膊上根本就没有多少肉。 她拧紧了双眉,眼中带着怒气,这就是说的没有受什么苦?那喜绣的手虽然没有大家闺秀那般柔软,却也有着小孩子独有的细滑,可这双手呢? “赵妈妈,这就是你说的,没受什么苦?”如锦强压着心里头的怒意,哪怕上一世她在陈府最艰难的时候,虽然偶尔会饿肚子,却也不会饿成这幅模样。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如锦冷冷的说道。 赵妈妈赶紧解释道:“虽说是受了苦,也总比回到苏府强啊。” 如锦心头的怒气却是压不住了,说道:“比苏府强,好个比苏府强,咱们苏府最低等的粗使丫鬟也有的吃有的穿,她可是咱们苏家的姑娘,将来分了家,也是苏家三房的嫡亲姑娘。董家是怎么做的,那苏大娘好歹是姑娘的姑姑,竟也如此狠心。” 喜绣在一边站着,心里头也不是滋味,自己的母亲被人说成这样,她心里真的好难过。可昔容是自己的好姐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她看在眼里。 “嫂子,你把昔容接走吧,你……你别怪我娘,就看在咱们家养了昔容十年的份上,别怪她。你若是心里头有气,就打我,骂我吧,我给你做牛做马”喜绣一边说着一边哭。 如锦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汗巾给喜绣擦了擦泪珠子,说道:“好姑娘,怎么会怪你呢” 她冷眼在赵妈妈身上刮过,说道:“这阵子我都在这边看着,待姑娘的身子好了一些,再接她回去。” “可是,奶奶,老太太定不会让姑娘回去,你让姑娘回去,便是要了姑娘的性命。你竟是想害了姑娘和三太太不成。”赵妈妈急了,虽然猜到如锦来这里,定是来接苏昔容回去的,可她必须阻止。 “你的意思是,老太太竟容不下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如锦问道。 “奶奶,这里头的事儿复杂得很,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总之姑娘就算是在这里受苦,也比回苏府好”赵妈妈心里着急,可也不知该如何说,有些事情,哪怕是连林妈妈都不知道,若是姑娘回去了,她不敢想下去,她真的不敢猜想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是 由】. 第五十八章 姑娘(三) 如锦看着床上躺着的苏昔容,心里隐隐有些疼惜。她抬手在苏昔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说道:“先不说回去的事儿,姑娘还烧着说胡话呢怎的没有请个太医来瞧瞧?” “瞧过了,是城里最好的太医,太医说姑娘烧得糊涂,脑勺又磕到石头上,兴许以后……”赵妈妈不忍心说下去,说起来,姑娘也是个苦命的。 如锦摇头,亲自扶了苏昔容起来喝药,又遣退了丫鬟婆子,只留下尔珠照顾着。 喜绣不想离开,眼巴巴的看着如锦,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苏昔容。 “嫂子,你说,昔容会不会真变成傻子”喜绣心里发慌,哽咽着说道:“我听大夫说了,就算昔容的身子好了,也可能成为傻子的。” “说什么昏话,你既担忧昔容,那就该祈祷昔容快快好起来”如锦把喜绣安慰了一番,让尔英把喜绣送出去。才冷着脸问道:“就算姑娘磕着碰着,落了水,也不至于烧得如此厉害” “不晓得呢,咱们且先好生照顾着姑娘,也好给三太太一个交代”尔珠一边说着,一边给昔容掖了掖被角。 第二日,昔容便完全清醒过来,说出来的话,却让如锦的脸色发沉。 “你们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苏昔容眼神迷茫。 “是你嫂子。”如锦瞧着苏昔容醒过来,摸了摸苏昔容的额头,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烧了。听这话,好像也没有变傻。她让尔珠赶紧去叫林妈妈和赵妈妈过来伺候。 苏昔容见着两个三十五六岁的妈妈过来,赶紧拉着如锦的袖子,“别走” 如锦看到苏昔容眼中的哀求,心里软了下来,说道:“不走,让两位妈妈给你换身衣服。” 林妈妈柔声说道:“姑娘,您昨儿出了一身臭汗,奴婢先给您换一身衣服,待会儿在准备了热水给您沐浴更衣。” “你是谁?”苏昔容看着林妈妈,却躲在如锦的背后。 “姑娘,她是林妈妈,每年都会来瞧你的,还给你带不少好吃好玩的过来”赵妈妈赶紧说道。 苏昔容依旧迷茫,仿佛根本就不认识这两位妈妈。 苏昔容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如锦说道:“你让她们出去好不好,我自己可以换衣服。” 如锦的面色很快恢复,笑着说道:“你若是不喜两位妈妈,就让我身边的尔珠伺候你如何?” 苏昔容看了一眼尔珠,想了想,终于点头。 待换过了衣服,吃了药,众人瞧着苏昔容的精神头已经大好,便准备了浴桶和热水。只是苏昔容不让任何人伺候着沐浴,连喜绣想进去帮忙搓背也被轰了出来。 如锦的眉心紧拧,淡淡的说道:“她好像忘了” 林妈妈和赵妈妈面面相觑。 “赵妈妈,你老是在我跟前说姑娘在在这里受苦总比在苏府好,可现在呢?你告诉我,现在你还想让姑娘在这里受苦?”如锦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狠声道。 虽然苏昔容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可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个瘦弱的姑娘。看着她惊慌,孤立无助的眼神。她就想起自己,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能体会到那种无助。所以她是真的怒了,若说昨天只是为了完成三太太给她的任务,那么今日,便是真的想为苏昔容。 “尔珠,把苏姑姑叫过来,我倒是想知道,这些年三太太送来这么多银子,就这么养着姑娘?她这是不把咱们苏府放在眼里,还是想怎么着?”如锦的声音比方才还要沉。 尔珠瞧了一眼赵妈妈,福了福身往门口走去。 “少奶奶,就算董家的有错,可好歹对姑娘有养育之恩,咱们不能恩将仇报啊”赵妈妈赶紧劝阻。 “赵妈妈,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阻止姑娘回苏府,这一回咱们来了,姑娘的命保住了,若那个时候你来晚了呢?你怎么跟三太太交代,也又怎么对得起三太太。”林妈妈恼怒不已。 “我只知道姑娘若是回到三太太身边,那就是把三太太往火坑里推,你和我都是三太太跟前的陪嫁丫鬟熬过来的,你就不知道三太太的难处?别人我不管,我只管三太太的将来,再说,三太太有了哥儿,这个女儿……” “够了”如锦呵斥住赵妈妈,难怪三太太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受了如此大的苦楚,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奴才放在身边,若不是还有一个林妈妈在身边,三太太估计会后悔一辈子。哪怕赵妈妈是真心想帮三太太,却也不该帮主子拿主意。 “三太太希望姑娘尽早回去,我不晓得曾经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三太太想她女儿,心疼她女儿了,三太太是个母亲。林妈妈,你先收拾东西,明日看看姑娘的病是否真的大能,能不能舟车劳顿,若是好了,就带她回府。”如锦的语速很快,只三两句话便决定了下来。 赵妈**脸色不大好看,毕竟是主子的意思,还是三太太的意思,若三太太在身边,她定能劝阻,可三太太没在身边啊。不知道这个少奶奶到底是真的为了三太太,还是假好心。 “其实也可以让姑娘回府,不过得说服了老太太和三老爷的同意。”赵妈妈顿了顿说道:“最好是说服三老爷。” “是三老爷容不下姑娘?”如锦惊愕,就算三老爷不喜,或者说是厌恶三太太,但苏昔容是他的亲女儿啊,怎么会容不下她。 “赵妈妈,你别胡说,三老爷怎么容不下自己的亲闺女”哪怕是林妈妈,也惊骇了。 赵妈妈苦笑,若非如此,她又何必非得阻止姑娘回府呢,若以后分了家,内宅是三太太当家,三太太又有嫡子,就算接姑娘回去,三老爷也无可奈何。可现在哥儿不知道真相,与三太太置气,与三太太背心,又没有分家,三老爷哪怕是借着老太太的名头,也能让姑娘死几回。 “到底怎么回事?”如锦又问了一次。 “哐当”外面传来一声响动。 如锦厉声叫道:“是哪个在外面” ———— 今天晚上耽搁了,更新晚了一点。明天准时更新。话说,找实习工作好苦逼~~(》_《)~~ 是 由】. 第五十九章 姑娘(四) 尔珠走出屋子,就瞧见苏昔容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不知所措的站着,她眼中带着惊恐,看着不小心被她推倒了的柴火。 “原来是姑娘,怎么不进屋?”尔珠顿时松了下来。 苏昔容穿着如锦带过来的新衣裳,可因为苏昔容实在是太瘦,穿在她身上竟然极不协调,可尔珠还是恭敬的请苏昔容进屋。她在外头扬声道:“奶奶,是姑娘来了。” “先不说,让昔容听见了该不好了”如锦让赵妈妈先停下来。 苏昔容被尔珠领进屋子,眼中尽是惶恐,虽然有些黑,有些瘦,衣服也不合身,可那张干净的脸,却生得好看,像极了三太太。 “请姑娘安”林妈妈和赵妈妈对苏昔容行了礼。 苏昔容却连连倒退,求助似的看着如锦。 如锦轻叹一声,招手让苏昔容过来,“过来与我坐吧,可有饿了?我让尔珠与你做些吃食可好?” 苏昔容只点点头。 林妈妈心疼得不得了,可瞧着这样子,姑娘虽如锦竟依赖得很、 “奶奶,这些时日就请奶奶好生照顾着姑娘,兴许姑娘清醒后第一次见到的就是奶奶,姑娘只认奶奶呢”林妈妈求道。 如锦拉着苏昔容的小手,心里也着实疼惜这个失去记忆的小姑娘,微笑着点头说道:“总得给三太太带一个健健康康的姑娘回去。我这两日就陪着姑娘睡觉吧。” 到了夜里,如锦让人把昔容的东西搬到客房来,先前昔容睡的地方毕竟是喜绣的屋子。昔容眼中隐隐带着闪动。 尔珠铺好了床,瞧着如锦和昔容躺下了,才熄了灯出去。客房实在是太小,她这个做丫鬟的实在是不好在这里挤着。 躺在床上,如锦却睡不着,这两天她心里头担心着苏昔容的病,没有拿苏大娘。前两日昔容还病得重,现在却出奇的大好。如锦眸中发狠,那苏大娘,还有董七家的,也该好生给她个交代。 昔容也没有睡着,感觉到如锦还没睡,她扯了一下如锦的袖子,不确定的说道:“你真是我嫂子?” “嗯”如锦回答。 “咱们家是不是很有钱?”苏昔容又问。 “嗯” “我是嫡女吗不跳字。 “不是”如锦说道,却又补充道:“你父亲是庶子,可你却是他的正妻所生,按照苏府的规矩,只要分了家,你将来也该是三房的嫡女。” 苏昔容纠结了,继续问道:“那为何我会养在这里?” “我也不晓得,那个时候我还没嫁过来哩不过你母亲却极想接你回去的”如锦说道。 “是真的吗?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苏昔容的声音猛的提高,兴奋不已。她突然觉得自己高兴过了头,赶紧闭上嘴,看着四周乌起码黑的,松了一口气,好在是晚上,看不见她的表情。 如锦也只当昔容因为要回家,是小孩子心性,一时间太激动了,便说道:“快了,只是有些小小的麻烦……”如锦又赶紧说道:“你只管放心便是,就怕你厌恨三太太。” 毕竟昔容在外面十多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被送到乡下养着,还受了不少苦楚。如锦真担心昔容会厌恨三太太。 苏昔容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片刻才说道:“只是在乡下养着而已,我又没受什么苦呢,兴许母亲有苦衷,她不是来接我了吗不跳字。 如锦沉默,她竟忘了昔容已经失忆,根本就不记得在这里受过什么苦,赵妈妈也不说她到底受了哪些苦,这该怎么办?倘若那苏大娘死咬着说没有亏待昔容,只是昔容不好生吃饭才瘦成这样的该如何 “嫂子,嫂子,你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昔容的声音。 如锦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三太太若是见了你,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果然母亲是在意我的呢”昔容轻松的说。 “睡吧明日该要早起”如锦让昔容睡下,与昔容聊了这么久,也该休息了。 一夜无梦,早上卯时初刻,如锦就自然醒了过来,瞧着炕上睡得香甜的苏昔容,唇边扬起了一抹笑容。待穿戴好了,如锦才出去叫尔珠和尔英打洗脸水过来。 她进门,却看到昔容已经坐在了床上。 “作业睡得可好?”如锦笑着打招呼。 “你是谁?赵妈妈呢?”苏昔容紧张的叫道。 如锦的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 “赵妈妈”苏昔容见如锦没有回答,掀开被子就跳下炕,大声叫道:“赵妈妈,赵妈妈” 如锦的脸色实在是怪异,任凭昔容从她的身边跑过去,明明昨天才说过她的身份,可今早上一起来,竟不记得她了?却记得赵妈妈了 赵妈妈听到苏昔容的叫声,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苏昔容穿着一件中衣就跑到门口,听苏昔容说道:“赵妈妈,我怎么睡了一晚上,你就离开了?” 这一回,连赵妈**脸色都怪异了起来。 苏昔容,竟然忘了这几日病了? 林妈妈这个时候也赶过来了,苏昔容疑惑的问道:“林妈妈,你怎么也来了我很乖的,姑婆待我很好,喜绣姑姑待我也很好,你不用来的。” “姑娘,您记得我了?”林妈妈不敢确定的说道。 “每年过年的时候,我就天天儿盼着林妈妈来,怎么会不记得林妈妈”苏昔容露出孩童欢快的笑颜。 可林妈妈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说起来,苏昔容还是失意了,她忘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林妈妈拉着苏昔容的手走到如锦跟前说道:“姑娘,来见过你嫂子。咱们苏府的大少奶奶,她是来接你回苏府的。” 苏昔容神色大变,叫嚷道:“我不会去,我不去那里。” 如锦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回过神来,今早上以前的苏昔容虽然有没见过世面的怯懦,却也极为依赖她,不仅如此,还迫不及待的想回苏府,懂事,善解人意。而现在的苏昔容,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否认了回苏府的事情。竟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林妈妈小心翼翼的瞧了瞧如锦,本来这事儿已经定下来了,可到节骨眼上,正主却不想回去。 如锦淡淡的瞧着苏昔容,也没了昨晚上那种亲近,淡淡的说道:“再在这里小住些日子,兴许过几天姑娘就同意了。” 是 由】. 第六十一章 早饭(二) ??费章节(12点) 董七只比苏大娘和董建后一步跪在地上。喜绣傻傻的站在一旁,也被这样的阵仗吓得傻眼了。 如锦淡漠的看着这一家子,方才被董建用那种赤lu裸眼光看的愤怒突然一下子没了,可还是冷声道这位,该是还未曾见过的表弟。姑姑好歹也是苏家出来的,莫不成连都教不好,没告诉过他是该看的,是不该看的。” 苏大娘被吓得傻眼,从一开始,如锦都是一副温婉没有脾气的样子,就算是苏昔容在这里过得不好,也没有迁怒她。要,有几回苏昔容只把事情与林妈妈说了,那林妈妈可不仅仅是说她的不是,还责罚了她的和。 后来还从赵妈妈带来的丫鬟得知如锦是个冲喜。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放松了下来。至少没有刚开始时候的那般敬畏。可毕竟还是苏府的正经大少奶奶,便想着一起吃一顿饭,拉拢拉拢关系,若是可以的话,就让府上的给她在城里说一门差事。可这才见到,自个儿就像没见过似的,眼珠子都定在了如锦身上。 莫说是世家里的忍不了这样的眼神,就连村里的被多瞧了几眼也扯着骂娘啊。 这人既然以冲洗的身份在老太太身边得到宠幸,连三太太那里都愿意交好,她就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她是个好相与的主哟。这不是害了她吗? “奶奶,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不懂事小孩子一般见识”苏大娘急忙说道。 “小孩子”如锦讥诮道莫说咱们苏府的少爷在这个岁数都该当家了,就这村里头,十五岁的少年,也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你竟口声声的与我说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奶奶,他……”苏大娘顿时语塞,这位奶奶,还没有满十六岁呢 “你倒是教出了个好”如锦颇有一番咬牙切齿。 还未等苏大娘再开口道歉,董建便磕头说道表嫂莫要怪,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表嫂就看在昔容在我家住了十年的份上,饶了我呗” 苏大娘真恨不得揪董建的耳朵,哪壶不提提哪壶啊,人家姑娘在咱们家里头受了苦,正没处发火儿呢,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不是没事找事么 可让苏大娘意外的是,如锦没有追究。 如锦收敛了怒意,连带着那锐利的气势也消减了下来,只让人看着觉得安静。 “起来吧,都是一家子,表弟若是喜欢漂亮的姑娘,赶明儿我让王妈妈在城里买几个相貌好的,会读书写字的姑娘与你做丫鬟。”如锦非但没生气,还很有脾气的要送董建姑娘。她瞧了瞧老实巴交的董七,说道姑姑也是,家里也不是没银子的,都不给姑父买几个俏生生的丫鬟服侍。你瞧瞧你那俩丫鬟,像两个土包子。” 苏大娘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就说被男人盯着看了会不生气,她可怜兮兮的说道奶奶真是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买得起,也养不起这么多嘴呀” “这个啊没事儿,我手里头有些闲钱,那些丫鬟的吃穿用度只管包在我身上就是对了,我瞧着你这里还没一个撑得起家的妈妈,便把我这王妈妈借你几年如何?只要养不起丫头了,就让王妈妈给你银子。” 董建一喜,抬起头正要,就被苏大娘给瞪了。 苏大娘都要哭了,“我,我……奶奶,我……” “姑姑放心就是,真的”如锦很认真的说。 显然,她真的是认真的,以前没有钱,那是因为嫁妆被陈把持着,现在嫁了人,嫁妆虽然没有全部回到她手上,但大部分都收了。养活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董七爷,董建小爷,您二位怎的不谢谢奶奶,你们若是不要的话,可真伤了奶奶的心”王妈妈催促着董七也董建,连称呼都加了一个“爷”。 董建欣喜不已,本以为会被责骂一顿,可没想到竟然还能多得几个丫鬟。每一回苏府的丫鬟他心里都痒痒得很,可惜是苏府的丫鬟。他也想象着有一天能有几个貌美如花的丫鬟伺候着,那才是爷们儿过的日子,城里的不都是这样么? “谢过表嫂”董建嘴快,一下子就答应了。 苏大娘真想哭了,恨不得拉了董建打一顿。她虽然是外九房的,但好歹也出自苏家,自然知晓就算是家里头有钱,也不能给孙子屋里头安排美貌如花的丫鬟呐,她现在只祈祷如锦别买太好看的丫鬟。 如锦抬手让王妈妈,在王妈妈耳边低语了两声,王妈妈连连道是,随后对苏大娘说道就怕小爷心急了,我这就坐了马车去,若是快的话,今儿天黑就能赶。” 如锦微微一笑,瞧了这一桌子鸡鸭鱼肉,双眼眯起来,早上吃得这般油腻做?不是伤身么 她笑呵呵的说道姑姑赶紧坐呀,大伙儿都坐下。” 喜绣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如锦,亏她还以为这个表嫂是个好的,没想到竟要给的亲哥哥塞丫鬟。他们这样的农家,哪里会需要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有相貌的丫鬟。 如锦拿起筷子,却突然顿了下来,拧紧了眉说道喜绣,你们家早上都是吃这些?” 如此一问,喜绣就把如锦给她亲哥哥塞丫鬟的不满压了下来,得意的说道那是自然,咱们家在董家村虽然比不得村东头的地主老爷,但顿顿鸡鸭鱼肉还是吃得起的。” 如锦便笑着把筷子搁下,“方才我吃了些点心,喝了点粥,倒是吃不下这么多好”她眼中带着歉意。 “嗨,您那点粥能顶?方才我就是瞧着您只吃了些清淡物,虽说都是精贵的,可比不得这些鸡鸭鱼肉。”苏大娘说道。 如锦瞧着苏大娘,把身子探,向苏大娘招了招手。 苏大娘不解如锦要做,却偏过了身子,如锦低语说道姑姑,也不是我说你,这些是好,对身子也好,却也顶不住顿顿就吃这些呀。你们家也用不着像其他农户那般每天扛着锄头做体力活儿。这些若是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的。你可还记得在娘家那会儿?” 如锦朝着苏大娘眨了眨眼睛。 苏家是京城名门世家,就算是外九族只靠十几亩田地过活的,也早上不能吃得太油腻。她偷偷的瞧了瞧苏大娘的董建,实在是好奇这董建每日每顿都吃这些,竟也不胖? 苏大娘双颊发烫,离开苏家十六七年,哪里还会在意那些规矩,再说,在这村子里,除了村东头的地主,还有谁家能有他们家好?说起来这董七家,也是苏家的连襟呀,现在竟沦落成暴发户的样子。 如锦瞧着就觉得可惜。 如锦立直了身子,唇边带着笑意,对喜绣说道喜绣,听嫂子一句话,以后早饭可不能吃得这么油腻,每天早上喝些去过油的鸡汤,对女孩子的身子好” 她又对苏大娘和董建说道劳烦姑父、姑姑做了这么一桌席” 如锦让尔珠盛一碗鸡汤。尔珠会意,先撇开了鸡汤上面浮着的一层油,才盛了清亮的鸡汤在碗里拿。 如锦喝了一口鸡汤,突然觉得这鸡汤真心不,若有人每天早上就做这么大一桌子丰盛的菜,她也愿意呀。只是方才她说的那番话,就是想恶心一下苏大娘。 都是从坏日子过的,如锦也很能体会到几个月没吃到肉的心酸。是以,她不会有太大的讲究,当然,要是真的每天早上就让她吃这样丰盛的,她不得腻死。 这一桌子人,除了如锦之外,哪里还有心思吃早饭。董建想着如锦承诺过的丫鬟,董七担心的娘子,苏大娘是被如锦讥讽得体无完肤,至于喜绣…… 先前苏府的丫鬟婆子,她觉得苏府也就是比他们家有钱而已。可如锦来这里,说的话,却让她觉得羞耻。原来这些在那些真正的世家眼里,就是个土包子,枉她还去同情苏昔容。 喜绣紧紧的攥着衣角,真恨不得掀了这一桌子的饭菜。 如锦安逸的把鸡汤喝完,用汗巾擦了擦嘴角,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婉转。喜绣目不转睛的看着如锦的动作,心里羡慕不已。 如锦笑道鸡汤很好喝,也难怪姑姑喜欢每天早上吃这些,若是我,也愿意呀” 她起身说道如锦谢过姑父、姑姑款待,我屋里头还有花没描,先告辞”说着,如锦又优雅的到了一个万福。她的目光落在喜绣身上,喜绣脸上的羡慕和不甘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 如锦带着人走后,正堂里只剩下董七一家子。 苏大娘摔开筷子说道坐着干?要是就赶紧吃,不吃就赶紧滚” 喜绣起身,双手按在桌上,愤恨的说道娘,人家那才是大户人家的做派,咱们这是?你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竟都不教我,我今儿在这桌子上都觉得丢脸。” 言罢,喜绣哭着跑回的屋子里头。 ———— 推荐好友的文文《重生之1976》,某落也在跟的说(n_n)~(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六十二章 猫腻(一) ??费章节(12点)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村口出现一辆干净大气的马车,王妈妈满意的瞧着几个刚买来的丫鬟,微笑着点点头,这些丫鬟都是罪臣的亲眷。当然,王妈妈也没那个胆子去买那罪臣家的,太太,也就是挑了几个长相好,又会点文墨的丫头。 马车停在董七家的门口,王妈妈先一步下车,招呼着车上的六个丫鬟说道来,快下来,到地儿了。” 一个丫鬟探出头,四处打量了一番,顿觉失落,却在同伴的催促下下了马车。 随后,六个丫鬟全都在下面站了一排,王妈妈让车夫把马车赶到另一边儿去,带着六个衣着光鲜,容貌姣好的女子进了董七家。 喜绣本在院子里与苏昔容玩耍,咋的瞧见六个像画里出来的美人,一边儿往苏大娘屋里头跑,一边儿叫道娘,娘,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苏大娘不满喜绣像个野丫头似的乱叫,呵斥道大事儿,用得着你这般疯跑。” “哎呀,是那个王妈妈带了六个丫鬟,她们,她们一个个就像画里出来的,您快去瞧瞧吧”喜绣急得直跺脚,大声嚷嚷了起来。 苏大娘本来正在绕线圈,听到这消息,竟如晴天霹雳一般,猛的站起身,也不管腿上的针线篮子。里头的针线落了下来,撒了一地。苏大娘却管不得这么多,一路小跑出去,正好撞见王妈妈进来。 王妈妈喜笑颜开的说道恭喜太太,得了六个水灵灵的丫鬟。” 苏大娘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这六个丫鬟穿的比她这个做主子的好,打扮也比她这个做主子的好,哪怕是她的亲闺女,也没有这般啊。这么短的就找到六个像大家闺秀似的丫鬟呢 “她们……可见了奶奶?”苏大娘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话儿来。 “瞧您,这六个丫头都是您家的丫鬟,见奶奶你做,自然是先来见您这位主母了哟,时辰不早了,您也见了,可满意了?那我就把三个丫鬟送到小爷跟前。另三个还请太太送到七爷跟前。”王妈妈笑容满面 ,可不管了苏大娘满不满意,径直带着三个丫鬟退出去。 这个时候,董七和董建还没回家,王妈妈给三个丫头好生叮嘱了一番,才轻松的去客房回了如锦。瞧见如锦在教苏昔容规矩,脚步放慢了些,也轻了些。 她走到如锦跟前低语了几句,如锦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让王妈妈先歇息着。 苏昔容虽然极不愿意学规矩,但如锦却说不回苏府也行,但规矩得学的,虽然姑娘住在乡里头,可将来嫁人也是嫁到贵族公卿家的,就算不嫁到贵族公卿,却也还是会嫁到城里。哪家不喜欢的有规矩的? 这么一说,苏昔容就算性子再执拗,也闷着声与如锦学起了规矩。 如锦心里着实满意,虽然性子倔了些,却也是个聪明的,对好,对不好。 待到晚饭的时候,如锦让尔珠做了几道丰盛的小菜犒劳昔容,倒是没有去正堂与董七家的人一起用饭。那苏大娘也没有请她。 苏昔容这一天太累,早早的就睡了,如锦还没有这么早就睡觉的习惯,把白天描好的花拿出来,又让尔珠拿了上好的金线,各色的蚕丝绣花。 尔珠瞧着如锦手上的锦缎,低声说道这可是绣了送到绣坊里头去的?” “嗯,绣坊里只要姚老和李氏这两个老人是不行的。咱们绣坊好歹做的是精品,可最精致的物件,在绣坊里头却也只有姚老和李氏能绣得出来。别忘了叶家那边还得拿绣品。”如锦低着头,从线圈里整理了一根墨绿色的丝线出来。 “的嫁妆不是已经回到了您手上么,咱们现在又不必用那绣坊撑着。按我说,那绣坊关了得了,何必花那么大的心思去经营。绣坊的生意虽然越来越好,可总比不过您的嫁妆铺子生钱呀”尔珠不解。 “毕竟是我亲自操办出来的铺子,花了咱们不少的心血,你舍得?”如锦抬头反问道,随后又低下头,穿了针线,一针一针的落在干净的缎子上,“可我舍不得,虽然赚的钱不多,但那是咱们从头到尾一起花心思置办出来的,还有了点成就,若就这半年放弃了,心里头却是不甘心。” 尔珠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道也是这个理儿,但奶奶也用不着这般辛勤,这幅刺绣你只管给尔云就是,尔云那丫头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可刺绣竟比我和尔英都强。” “她也没闲着哩,有货屯在绣坊里头,我心里才踏实,万一说不准哪天便有客人直接来咱们店里买了这种上等的刺绣也说不定”如锦想得远,自然也想到了绣坊以后的发展。 “得,我说不过你,你可别熬坏了身子,晚了就睡吧,这秋天晚上也冷”尔珠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你去睡吧,在乡下这些日子你们都不用一直陪着。”如锦让尔珠先去歇息着,又绣了半个时辰,便也熄灯睡了。 一大早的,如锦起床,如往日一般,不过今日她却想出去走走,整天待在屋子里也不好。 她瞧了瞧还赖在床上的苏昔容,忍不住捏住苏昔容的鼻子,看着苏昔容因呼吸不了,摆动了几下头,本以为这下子该醒了,却见苏昔容微微张嘴,竟睡得香甜。 如锦瞅着苏昔容,喃喃的说道不该呀,昨天不也醒得早吗不跳字。 苏昔容在乡下,平日也是起早贪黑,早起也成了习惯,会赖床呢? 尔珠进来,就看到如锦不解的站在炕边儿,“奶奶,先洗漱了再吃早饭吧,那早饭已经在厨房里温着。” 如锦走到洗脸架子跟前,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依旧睡得香甜的昔容,对尔珠说道去端一盆凉水来。” 尔珠探头看了一眼炕上的昔容,嘻嘻的笑了,飞快的出去端了一盆凉水。如锦洗漱好了,拿着毛巾在盆子里浸了凉水,又挤干。走到炕前,把冰凉的毛巾放到昔容的脖子上。 苏昔容就觉得脖子好凉好凉,以为是在做梦,可猛的睁开眼,竟看到一双狡黠的眼睛。 “啊……”苏昔容吓得尖叫了起来,她竟然又来到了这里,竟然又来了,会这样。 不过这一次比第一次镇定,还好也算是认识的人吧。 如锦瞧着反应极大的苏昔容,疑惑不已。 “今儿咱们出去走走,再学规矩。听说外头的稻子黄了,我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那稻子是个样儿。田里除了稻子可还有其他的?”如锦问道。 苏昔容心里发慌,她真的也没见过啊心里一急,说道嫂子,咱们出去瞧瞧不就了吗不跳字。 “那就赶紧起来啊,还窝在炕上做”如锦催促道。 苏昔容吐了吐舌头,麻利的把衣服穿好了,又在尔珠的伺候下洗漱干净,就有尔英和尔云提着食盒。 乍一闻到米粥的香味,如锦忍不住询问道竟有这么香的粥。” “林妈妈说,待新稻子出来了,熬了粥,比这个还要香十倍百倍呢”尔云嘻嘻一笑。 如锦招呼了昔容吃饭,见昔容虽然吃得急,却也有条不紊。不像大家族里头的闺秀那般吃得优雅,却有另一番滋味,却也不是昨天早上那样的。 她把疑惑压在心里。 二人吃过饭,就让苏大娘拨一个丫鬟带路,林妈妈和赵妈妈也一同跟随。尔珠、尔英、尔云三个丫鬟自小就在陈府长大,现在又跟她一起进了苏府,自然是没见过乡下的物件。 走出村子,就瞧见一大片黄澄澄的稻子,看着就喜气。田埂上还有几个农户。 那几个农户也瞧见了如锦一行人,竟都走了。 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说道竟是董七家的亲戚,长得真好看。”她瞧了一眼苏昔容,说道这不是苏丫头么,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苏昔容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应话,她不认识这位大娘呀,若是露了马脚,不是死翘翘了吗? 如锦的目光在昔容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笑着应这位大娘说道是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不知大娘贵姓?” “姓梁,村里头年纪大的,叫我一声梁姐,年纪小的,叫我一声梁婶。你随意叫就是了”梁婶有着乡下人的朴实和爽快,虽然偷偷的拿着目光打量如锦,如锦却也觉得这位梁婶不。 梁婶是个话唠子,与如锦说了不少,如锦听得津津有味,没有觉得厌烦,可梁婶毕竟要干活儿,只与如锦聊了一小会儿,便扛着田边的锄头离开。 如锦问昔容说道你觉得这梁婶如何?” “很好啊”昔容敷衍的回答。 如锦摇头不语,只带着一行人往另一边走去。 昔容在如锦身边,突然问道嫂子,现在的皇帝是哪位,年?”(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六十四章 回府 ??费章节(12点) 【三更】 如锦的担心变成了现实,一夜,苏昔容又变成了苏昔容,已经忘记了跟如锦出去过的事情。确切的说是根本就不昨天的所有事情。还好如锦没有提及这件事,下面的人也都没有说起。昔容也没有在意,却痛恨及了跟如锦学规矩。 喜绣一如既往的来客房这边陪着昔容一起学规矩,两个人仿佛恢复了以前要好的关系。只是如锦却能看出喜绣潜意识的对昔容的讨好,她眯起双眼,看着两位姑娘认真的练习了一会儿,便让尔珠拿了两块巴掌大的碎布给二人,又分了一些线。 “你们可有学过女红?”如锦捧着茶喝了一口。 乡下没有苏府那样上等的茶,如锦也不会介意,喝着润了润嗓子。 喜绣摇了摇头,昔容却点了点头。 如锦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位姑娘说道咱们苏府的姑娘虽然用不着绣过活,可女红却是必学的。也不需要做得太好,当然啦,若是女红好的话,将来嫁了人,在夫家也有脸面。” 提及“嫁人”二字,两个姑娘都脸红了起来。 如锦笑吟吟的说道别以为你们现在年纪小,就不提嫁人的事儿了。昔容过了年便十一岁,喜绣也快到十三岁了吧。这个年纪,也该好生准备准备,再过一两年也就是谈婚论嫁,莫要以为还很长,其实快得很。” 如锦闲言碎语了一阵子,才让尔珠教两个姑娘学女红。 昔容在你董七家也会缝缝补补,针脚密实,可以直接教她学绣花。喜绣却是初学,一不就扎到了手指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尔珠在一旁指导昔容刺绣,心里头便嫉妒得很。目光落在昔容身上,一个不,又扎到了手指头。 “哎呀”喜绣叫了出来,这次竟扎出了血来,她瘪了瘪嘴,暗恨如锦果真偏心,只教自家的姑娘学刺绣,却不教她。 总之,这一日喜绣很难过,比学那些死板的规矩都还艰难,到了晚上便向苏大娘哭诉去了。 苏大娘这几日正为房里头的丫鬟,还有那屋里头的丫鬟烦心,乍一听到喜绣哭哭啼啼的诉苦,便呵斥道是你自个儿拿着热脸贴了冷屁股,却在我这里哭哭啼啼做哼,有本事就让那如锦教你真本事啊” 喜绣紧紧的咬住双唇,她心气傲,自认为不比任何人差,也就是出生比那昔容差而已。想当初那昔容还得要她庇护着才能过活,喜绣便气得很,她这么傻。 平日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虽然年纪小,可的娘偶尔也会听的,家里的事情也会帮着打点。现在呢,连的娘都这么说。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如锦来了。若如锦不来,她就不会,她原来只是一个井底之蛙。也不会这些年努力做的一切,都如天上的云彩,一不就没了。 学女红的时候,喜绣对昔容的态度没了那般要好,对如锦却越来越粘了。绣了两三针就问如锦是不是绣对了,绣得好不好。如锦只皱眉说比好了很多。 喜绣又说可以学刺绣了吗? 如锦心里颇有些失望,这个孩子,心太急。这本就是心细的活儿,最基础的练习三五个月也是正常的,只学了半天就想刺绣?好吧,学就学吧 如锦让尔珠带着喜绣一起学,可喜绣越绣越觉得力不从心,双眼急得通红,再看昔容那边,已经能秀出一朵简单的花来。 傍晚的时候,如锦也依旧带着昔容在外面逛一圈。 来这里已经有五六天了,昔容既然没有事情,也是该的时候,,应该就是那个惜容来的时候吧。如锦在心里暗暗的想。 一夜无梦,大清早的,如锦照常起身,兴许是如锦的响动大了一点,昔容也跟着一起起了床。 如锦愣了半晌,才说道是哪个?” “三百多年后的那个”苏惜容说道。她从床上爬起来,笑嘻嘻的说道没想到这一次我在身体里待了三天,才出现在这里,是过了一天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是啊,今天咱们准备回府”如锦淡淡的说道。 “这么着急?我还没准备好啊”苏惜容窘迫的说道。 如锦看着苏惜容说道等你准备好了,黄花菜都凉了。你和昔容的事儿解决不了就不回府了?我已经在这里留了六天,不会去怕发生大事。”她的眉毛紧蹙,还有一两个月,那云幽雪就该生产了,还是早些准备比较好。 苏惜容也瞧出了如锦可能有难事,便不再,听如锦的安排。 苏大娘乍一听如锦要带着苏惜容回苏府,不是该喜还是该忧。这几天家里因为几个貌美如花的丫鬟忙透了。还因为有如锦在,不敢拿她们作伐。好在的男人老实,没有看着几个漂亮的姑娘就收到房里。可房里头的那三个却…… 眼瞧着的每日与三个美娇娘玩耍,苏大娘的心都快碎了。 不过人家都要走了,苏大娘也不敢拦着让如锦把这六个丫鬟带走。苦楚只能往肚子里透咽下去。 苏惜容多瞧了苏大娘几眼就上了车,反正先前受苦的不是她,对这位苏大娘,也就是本尊的姑婆,没太大的怨恨。不过她觉得如锦表现得实在是太平静了吧,好歹人家把苏府的姑娘虐待了这么多年。 等如锦上了马车之后,苏惜容便扯了扯如锦的袖子,低声说道你就不给那老一点颜色瞧瞧,实在是太不平常了。” 如锦哂笑,“我要给她颜色瞧?” 惜容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说道她,还有他们一家子都欺负了你小姑子哎,你就没有一点愤怒,或者其他的表示?” 如锦认真的说道愤怒了,可这跟我确实没关系。我怜悯苏昔容,但也不会为了苏昔容让董七一家子都毁了吧。我的任务是把苏昔容带给三太太,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苏惜容倒吸一口凉气,这人实在是太无情。 虽然她不了解宅子是个样儿的,但是常年在网上看宅斗小说,也对那深宅大院忌讳得很。兴许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确实需要无情。 可苏惜容看,也觉得如锦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啊实在是想不通。 如锦没有在意苏惜容的惊诧,笑了笑,便闭上眼假寐起来,除了这一次,她还真没有坐马车出过远门,自然也就不喜欢做马车。苏惜容看着假寐休息的如锦,心里头惋惜不已。如果要给董七家里头使一点绊子,她还是很乐意提供意见的。 马车缓缓的出了董家村。 一路上苏惜容倒是兴奋,长年挤公交的她真的不觉得坐马车很累,相反,她的精神头很好,是不是的撩开纱窗看外头的风景。 如锦睁开眼,瞧着欣喜不已的苏惜容,不解的问道为你会这么高兴?” “那是当然,你不三百年后是个样儿,反正现在的景色,对于我来说就是仙境啊。空气很好,山很绿,不用担心吃的有毒,多好”苏惜容很乐观。 “虽然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可每日提心吊胆,还不如住在小户人家里头”如锦不同意苏惜容的想法。 苏惜容转头说道你这种出嫁前的大家闺秀,出嫁后也是很多人前护后拥的奶奶,会挖土种地吗?能吃苦吗?说不定你住在乡下,会被而死。” 如锦抿了抿唇说道我不会,但我可以学,也能吃苦。我也会刺绣,饿不死我” 苏惜容可不敢苟同,就算在大宅子里过得再不如意,也是个娇弱的主子。至少苏惜容认为如锦是这样的。 “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苏惜容说道。 如锦抿唇巧笑,却没有再反驳苏惜容,如果她的身上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她也不会饿死。就算去给大户人家浆洗衣服,就算吃不饱,也不会饿死。只要不会饿死,那么她就有去找绣娘的工作,让的生活更好一些,等积攒了老顾客,便可以想法子开一个小小的绣坊,养活还是不成问题的。至少她已经做到了。 苏惜容看着如锦自信的微笑,感觉整个人都被如锦给感染了,说道就如你说的,或许你是个意外,但我敢保证七成的太太在一分钱没有的情况下会被饿死。” 如锦还是笑,这个倒是能想得出来。 大户人家里头的太太哪里有能吃苦的,不想吃苦就把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那也还是得吃一些苦头。 “样,这一回我说对了吧”苏惜容得意的说道。 如锦点点头。 可很快,苏惜容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她想到万一苏昔容了办?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安排好,那苏昔容不想回苏府,可突然睡了一觉就到了苏府,会不会大吵大闹,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万一……万一我”苏惜容觉得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放心,我安排好了”如锦呵呵的笑了笑。 但她很快的就收敛了笑容,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心里没有一点底子。另一个苏昔容出现……真是头疼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六十五章 意外 ??费章节(12点) 离城还有五六百米的时候,视野就越发的宽广了起来。如锦本想先把苏惜容安置在外头,毕竟带苏惜容实在是太突兀了些。不过三太太有没有准备好,老太太那边都不好。 至于那个三老爷,如锦没放在心上,再,现在还是老太太当家。 苏府就在隔壁的街上,这个时候也已经是傍晚,秋天天黑得早,虽然酉时刚过,城里大多数人家都掌了灯。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林妈妈撩开帘子走进来说道咱们走得匆忙,这边也没有提前让三太太准备着照应,估计今晚上姑娘是入不得苏府了。” 如锦拧眉,看了一眼苏惜容,若她不在苏惜容身边,一大早真正的苏昔容了,不就危险了吗?那个苏昔容看到已经在城里了,不闹才怪了,她该如何解释苏昔容今天想回苏府,就改口了? “我把姑娘带到云锦苑,待天黑尽了你再去禀了三太太,最迟后天便与老太太那边说说,若老太太不肯,就把惜容安置在外头吧,三太太手里头的银子应该能买上一两套宅子。”如锦说道。 林妈妈看着苏惜容乖巧的拉着如锦的手臂,随后说道好吧,就照奶奶说的。” “你让这一路上的丫鬟全都把嘴巴管紧点,我这边的丫鬟倒是能信得过”如锦叮嘱了一句,先前她把王妈妈留在董家村,也是不太王妈妈。 “奶奶放心,每董家村看望姑娘的丫鬟婆子都是三太太的心腹,不会碎嘴子到处乱说。”说完,林妈妈微微行礼,随后下了马车。 马车进苏府的时候是走侧门,苏惜容无奈的说道我好歹也是苏府的正经主子吧,回的家还得偷偷摸摸,这是事儿啊,要我是真正的苏昔容,将来若是发达了,还不得把苏府闹翻了天。” 如锦呵呵的笑了笑,“过不久苏府就要翻天了,你若是心里头憋得紧,就看一场好戏,再在老太太跟前表演一番,保准能得老太太的欢心,克父克母克亲人,谁还会信啊——” 可如锦这话刚说出口,声音就戛然而止,云姨娘要生产了,这个时候苏惜容,若是云姨娘有个三长两短,或是她肚子里的种有个三长两短,估计又得把事情推到苏昔容的身上,说她克亲人了。 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再说,就算云姨娘有个三长两短,她也要把苏昔容接。她的心里对苏惜容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但很快就消散。那云姨娘和肚子里的种,绝对留不得。 马车进了侧门,就换了另一辆稍微窄一点的马车,本来天又黑,人也多,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苏惜容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算是注意到了,瞧着苏惜容瘦胳膊瘦腿的,也不会想到她是苏府的正经主子,兴许还以为是如锦在路上发善心买的一个穷苦人家的丫头。 进了云锦苑,杨妈妈她们也已经在门口候着,如锦先带着苏惜容进到屋子里,二人洗漱了一番才让人摆了饭。 这个点大厨房也早已经没了吃食,如锦也就让人在小厨房里头下了鸡汤面。只让尔珠和尔英伺候着。 晚上睡觉之前,如锦才把杨妈妈给留下,与杨妈妈商量了事情。 一大早的,各个门才开,杨妈妈就去药铺里买了点迷魂药。昨晚上如锦说这瘦弱的丫头是三太太的亲闺女可把她吓了一大跳,也不自家奶奶是想的,竟要她去买那迷魂药准备着。 回到苏府,事情就多了起来,如锦比在乡下的时候起得还早,先去给老太太请了安,估摸着苏昔容该醒来了,便早早的赶回院子里。不过她的时候,苏昔容还赖在床上,如锦又忍不住拿凉帕子放在苏昔容的脖子上。 这个方法倒是很有效果,苏昔容迷蒙的睁开眼睛,可那表情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大叫道还在这里,可能还在这里?我的天啊,这是搞了吧” 瞧着这个反应,如锦心中大喜,看来正主苏昔容没,今天竟还是苏惜容。 “还好是你,我可都让妈妈买了迷魂药来,只要你大吵大闹,就给你灌下去。”如锦松了一大口气。 苏惜容也很快的就冷静下来,说道现在办?趁着还是我的时候,把那位传说中的老太太搞定?” “哪里有那么夸张,方才我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也没见老太太有不高兴的神色。兴许三太太这几天也求老太太的也说不定。毕竟是府上的血脉,当初老太太也是一时气愤把苏昔容送出去的也说不定。久了,没人跟她提起,她的脸面也拉不下来,就算是三太太偷偷的让人给你送银子衣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锦说道。 如锦其实猜得有七八分接近事实。 当初老太太确实气愤,便让人把苏昔容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可过了这么多年,心静下来,后悔了,可没有人提出把苏昔容接,老太太也拉不下脸让人把苏昔容接,府上只当没有苏昔容这位主子。 这一回如锦也算是误打误撞吧。 用过早饭,如锦去了三太太那里。 三太太昨夜就已经得了消息,只瞧着如锦带着丫鬟,没带的闺女,情绪一下子就落了。 “我可真真伤心了,三太太一瞧见我就冷了脸。”如锦带着委屈说道。 三太太大足了精神,心里头颇为尴尬,“瞧你说的,我这不是心里头着急么。昔容她……是不是不愿意来见我?” 如锦瞧三太太是真担心,也不给三太太说笑,只说道是小孩子脾气,过一阵子就没事儿了。老太太那边你可弄好了?” “说起来我也没有想到老太太会同意让昔容,虽说看起来依旧不大乐意,终究还是同意了。这几天我的心就吊到嗓子眼了。”三太太顺了顺心口。 果然呢,她猜的该没有大,如锦暗暗的想。她上一世就被老太太调教,自然也就会揣摩老太太的心意。只是老太太瞧着她,也该想到她带着苏昔容了吧。这下子可惨了,早今早上就该直接说了。 “三太太,你这可是害我呀”如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你辛苦,我都把准备好了。不过我可说好了,你若是没能力打理好这些,我也该收”三太太让人把账本交给如锦的丫鬟尔珠和尔英。 “若我没能力,就让你先教我,等我学会了,自然就能打理好了”如锦眉眼带着笑意。 三太太轻唾一口,“你这没脸皮的,拿了梯子就往上爬,就不怕我给你使绊子不是?” 如锦哈哈大笑,“不是没脸皮,是厚脸皮。再说了,你姑娘给还在我那里呢,当心她不认你。” 三太太无奈,苏昔容是她的软肋,如锦也正巧拿了她的软肋。这么多年的闺女也肯定把给恨死了。她也只能靠如锦。 “奶奶,昔容那边儿……” 如锦抬手按在三太太的双手上,安慰着说道三太太只管放心,昔容先在我那里住着,待过一段,我让丫鬟来叫你瞧瞧她。现在就是瘦了些,我也怕你看了掉眼泪。” 这话还没说完呢,三太太就掉了眼泪,她用汗巾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不是个好母亲。” “多说无意,你只等我的消息就是了” 如锦在三太太这里小坐了一会儿,便回了院子。今天实在是太顺利了,苏昔容没来,老太太默默的同意了。只是这样的顺利,让如锦觉得不太踏实。 她回到院子的时候,苏惜容很自觉的学刺绣,只是这刺绣的水准与正主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该跟喜绣差不多,连针脚都歪歪咧咧的。 “学得如何?”如锦走进来,在洗脸架子那边净了手,走瞧着被苏惜容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布料,摇了摇头,“啧啧,竟像狗啃似的。” 苏惜容翻了个白眼,“别取笑我,我也是头一次拿针呢,没有扎到手就是好的了。样,三太太那边如何?” “三太太可巴不得你直接去她那里住,老太太那边也算是默认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如锦一边说着,一边脱了鞋坐在炕上。 “别,我还是住你这里吧,说不准明儿真正的苏昔容就了。”苏惜容说道。 “要闹就让她闹呗,反正府上也都要三太太的女儿了,是个小孩子心性,得先学学规矩。他们就只当你在我这里学规矩罢了。”如锦招呼了尔珠把针线篮子和锦缎拿。 她一展开那略带粉色的缎子,苏昔容就凑瞧了,再看看手里头的破布,无奈的摇头,高手就是高手。 “等你学个五六年,每天不停的绣,就有这么好的功底了”如锦抹平了上头的褶皱,拿起针线绣了起来。 杨妈妈急匆匆的跑进来,大叫道不好了,云姨娘快生了” 如锦的手一抖,手指上多了一点鲜艳的血。 —————— 11月份保底双更,粉红满十加更,光棍节快乐^_^(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六十六章 早产 ??费章节(12点) 早产了 如锦唯独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脸上生出了怪异的表情。 “姨娘?别告诉我是你男人的小妾?”苏惜容不敢置信。 像如锦这样的女子,不管是长相还是品格,应该会受疼爱的呀,还会有小妾? “就算夫妻再恩爱,屋子里头也有几个姨娘、通房丫头的。很正常”何况她跟他还不恩爱来着。如锦回了一句。问杨妈妈说道可是早产了?老太太那边可?大少爷那边可?” “都了,老太太已经赶了,就怕难产。大少爷一直不着家,也找不着人。”杨妈妈脸上带着喜色。 对于她来说,不管如锦将来是不是能跟苏彦宁做真正的夫妻,但这姨娘若是没了孩子,她心里头都高兴。 可如锦心里头却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手里捏着针,却一直没有动。竟早产了,若是正常的,也应该下个月才生孩子。现在才八个多月左右吧。都说七活八不活,那孩子就算是生下来…… 她把缎面放在桌上,问道云姨娘这阵子的情绪是不是不大稳定?” “是啊,大夫每天都瞧,可都说云姨娘有心病,心里头的石头放不下,总会影响胎儿”杨妈妈眉开眼笑,也没有避讳苏惜容。 如锦也只是跟着笑了笑,刚开始来苏府的时候,她很想这个孩子活下来。上辈子她可以说是因为听到了关于这个孩子的身世,被云幽雪给灭了口,随意的就找了一个男人,弄了一点迷香到她的屋子里。她就算不自杀,也会被浸猪笼。 两者,她选择了前者。 可老太太若是真了那孩子的身世,身子骨可受得住? 是以,她虽然没有直接去找云幽雪的麻烦,却也做了不少刺激她的事儿。不管是三太太的那个秋意姨娘,还是其他的事情。做出一副要害她的样子,让她的心绪不宁。若非云幽雪忌惮她,也不会弄出让尤妈妈陷害她的事情。 只是,这个效果到现在终于还是应了。 只是那个孩子生下来,能不能活?是不是要让苏彦宁和那孩子验血? 如锦觉得的脑子快成浆糊了。 杨妈妈也看出了如锦听到这个消息并不痛快,便试探着问道奶奶,您心里头不高兴?” “高兴是高兴,只是……”如锦摇了摇头,只是这孩子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就当事情也没发生过。反正苏彦宁带了绿帽子是她的事情。想要报复云幽雪另寻办法就是。若是还活着,该不该…… “有闹心的事儿就说出来呗,你还不我不成?”苏惜容推了推如锦的手。 如锦瞧了一眼苏惜容,“你又能想出办法?这里头的事情太复杂,还是算了吧” 若她把事情全告诉苏惜容,苏惜容问她如何的,莫不成她还说是重生的么?这个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最亲密的尔珠三个丫鬟和乳娘杨妈妈也不会告诉。 “得,你不说我也没辙”苏惜容无奈的耸耸肩。 如锦笑呵呵的说道看看那孩子能活多久” 苏惜容大骇,虽然觉得如锦不是个无情的人,也不是个手段残酷的人,可那些小说里头正妻对付小妾的手段就是解决掉庶子,这种血腥的手段如锦难道要用? “那可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啊,你忍心下得了手”苏惜容唏嘘。 “下手?你胡说些啊?要是被外头的人听到了,估计又得说我这个做嫡娘的连个庶子庶女都容不下。这样的名声我可不想要啊再说了,我对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子下手”如锦哑然,真没想到苏惜容竟然会往那边儿想。 再,生下来了,就是一条性命,只是那条生命,却不能活多久而已。 “你可听说七活八不活的?那云姨娘只怀了八个月就生了孩子,你觉得那孩子活下来的希望大不大?”如锦说道。 杨妈妈想提醒如锦,云姨娘只怀了七个月的孩子,那孩子不出意外的话,能活下来。可她还是没说出口。 苏惜容摇摇头,“多是活不了。哎,那你瞧瞧不?” 如锦冷笑,“我瞧那做,反正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老太太给抱走了,就算是大少爷求老太太,老太太也绝对不会把那孩子交给云幽雪抚养着。” 那可是苏家的长子,至少老太太是这么认为的。 从,直到晚上太阳褪下了最后一丝热度,云幽雪那边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如锦让杨妈妈去打听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结果还是个男孩,看来在这方面,倒是没有太大的改变。 只是那孩子瘦弱得很,还不足五斤,连老太太抱着都觉得这孩子可能活不了。不过老太太还是把孩子交给了早早就准备好的奶娘照看着。云幽雪根本就没有机会瞧生下来的孩子。 现在云幽雪就躺在床上,身体因生了孩子很疲惫。她闭着眼,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尤妈妈和红梅守在床边儿,就怕云幽雪醒来没个人照顾。 云幽雪刚醒,就问孩子如何了。 尤妈妈幽幽的说道是个男孩,被老太太抱走了。” 云幽雪欣喜不已,方才因生产的虚弱也被兴奋代替,是个男孩,终于生下了男孩,只要这孩子还活着,她,还有整个云家,就能一辈子锦衣玉食。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云幽雪几乎咬牙切齿,本来以为把那个懦弱的苏彦宁当做冤大头,到苏府来生产,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竟没想到苏彦宁的那个冲喜也不似传言那边柔弱,任人欺负的主。再则那如锦为了苏彦宁,一直对她有敌视,刚开始给她来个下马威,后来竟威胁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好在还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她没有注意到尤妈妈欲言又止的表情,尤妈妈最终还是没有敢把那孩子的情况说出来。 老太太瞧着那床上如瘦猴儿的孩子,心里头揪在了一起。 本来以为那云幽雪进了门,也该安安生生的在府上待着了吧,毕竟当初苏彦宁可是为了云幽雪,被那云成硕打得只剩了半条命。可没想到前两个月还时常往云幽雪那边去,时常留在府上,后面的几个月根本就没见到人影儿。问了他的贴身丫鬟司棋,司棋也只说不去了哪里。 “大少爷有几日没回府了?”老太太问道。 “估摸着也就三五天”江妈妈应道,心里头有些后怕。 “哼,三五天,都快有十天了,还三五天。的姨娘在家里头生孩子竟都不,当初就为了那云幽雪,被打得只剩下半条命了?”老太太气急。 江妈妈连连安慰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别气,大少爷还年轻,风流轻狂了些也正常。至少咱们家少爷没有像其他世家里头的哥儿狎ji、赌博吧。” “他没,你怎的他没在外头狎ji赌博?”老太太冷眼看着江妈妈。 江妈妈咽了咽口说道大少爷每个月也之后那么十来两银子,不说赌博,就说狎ji,每个月也至少千两银子啊”江妈妈赶紧给苏彦宁辩解。 老太太想想也是,这孙子虽然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读书读个半吊子,却也好文人的名头,也不会去狎ji赌博。只是这十多天没,她心里也着实担心得紧。 江妈妈说道大少爷素来与叶家幺子交好,那天叶少爷来咱们府上之后,大少爷便没有了,估摸着是和叶少爷去外头游玩了。” 提起那个叶家幺子叶恒,老太太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当初苏彦宁跟云幽雪认识,也是因为叶恒,还有其他的几个哥儿。只是其他的那几个家世不算好,都被老太太解决了。只是叶家家世显赫,叶家老爷子有爵位不说,叶恒的二姐是皇上宠爱的妃子。老太太就算是再生气,也只是让人把叶恒给打了一顿,也不敢真跟叶家过不去。 “哼,叶家有几个好的?”老太太冷哼。 江妈妈不知该如何说了,就听到外头有丫鬟说司棋了。 老太太点点头,江妈妈便撩开帘子让司棋。 司棋给老太太请了安,才说道大少爷了,只是怕您老生气不敢。” “你家大少爷现在在哪儿?”老太太询问道。 “在少奶奶那里呢”司棋应道。 不仅是老太太,连江妈妈都不敢置信。苏彦宁为了云幽雪,素来与如锦不合,现在竟去如锦那里了? 是不是又要跟如锦吵架了?这是老太太唯一的念头。 司棋笑着说道大少爷拿了几样新款的首饰给少奶奶送了,说是要给少奶奶陪不是。” 这一回老太太就更不敢了,质问道他哪里来的钱?” “是从叶家的银楼里拿的,叶少爷说了,不要钱” 老太太一听说又是叶家的,直接就从炕上下来,穿了鞋,怒冲冲的说道把那个不孝孙给我喊,那叶家的幺子是个好么?平日喝酒吃肉就算了,现在竟还拿起了别人家做生意的首饰讨好的,我苏家没有这么下作的子孙。”(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六十七章 拒礼 ??费章节(12点) 桌上摆着一盒西洋大珍珠,一对青宝石坠子,一根闹银耳斡儿,六根金裹头簪子,一对金镶紫瑛坠子。又有金缕丝钗,翠梅花钿儿,珠子箍儿。还有一件金九凤垫根儿,每个凤嘴都衔着一溜珠儿。 样样夺目,处处惊喜。 只拿出来一件,也值个百十两银子。 如锦拿了一根金裹头簪子在手上瞧了瞧,看了一眼苏彦宁,却是不这苏彦宁的葫芦里到底卖了药,竟把这些细小的送给她。她把那簪子随意的扔在桌上,戏谑的説道竟不知大少爷还这般好心,送了我如此精细的首饰。” 苏彦宁唇边挂着笑容,喝了一口茶润了嗓子,才説道值不了几个钱,你只管拿起戴就是。” “就是不大少爷哪里来的钱买的,再説我一个人,又不出府,也就戴着平日里的几只簪子、钿子就够了。你把这些精细物送给云姨娘才是真的。”如锦言语中带着淡淡的讥讽。 苏彦宁好生瞧了如锦一番,把茶放在桌上,才慢悠悠的説道你恐怕是搞了,这些簪子,钗钿不是我给你的。那日叶家少爷在咱們府上冲撞了你,便拿了这些细小物件送与你,当做是赔礼。” 他的眼中略微闪过一丝玩味。 如锦暗怒,这苏彦宁到底在想?她再也好歹是苏府的大少奶奶,苏家用八抬大轿从正门抬的。是他苏彦宁的正经,竟帮着其他男人送礼,他苏彦宁到底把她当成了? 苏彦宁的目光一直在如锦的身上徘徊,她的表情,她的愤怒,全都落在他的眼中。他双眼微眯,仿佛在等待她又大吵一架似的。 只是这一次,苏彦宁倒是有些失望,如锦没有与他吵的打算,反倒是好整以暇的坐着,优雅的捧起茶小啜了一口,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毫无缺陷。 如锦渐渐的把情绪平复了下来,这些,她收不得。 她让尔珠把这些金银首饰全都放进桌上的大盒子里头,淡淡的説道那就劳烦大少爷再走一趟,把这些簪子、钗子、钿子的退。” 她从里头挑了一只最不起眼的翠梅花钿儿,“叶少爷若真想道歉的话,只一只钿子就够了,其他的太过贵重,我好歹也是宅子里头的,哪里能收别人的。” 虽然如锦説的很平淡,但她很清楚才埋在心底的恨意渐渐的浮了起来。 苏彦宁送给她的,不是一盒金银珠宝,而是在践踏她的尊严。若他説那叶家少爷是因为与他苏彦宁的交情送的礼物,她才有道理收下,若直接这般,那就是送给一个有妇之夫,这种理不清的事情,只要这院子里一个碎嘴子的丫鬟不説了出去,那就是她的清白问题。 她收下一只钿子,也只是接受道歉,毕竟那个时候是在内宅,叶家少爷出现在内宅花园里,又没有宅子里的人陪着,确实是他的不应该。 苏彦宁微微愕,哪怕他是个外行人也这一盒子的金银首饰很值钱。可陈如锦竟只拿了最便宜的,她就不动心? 如锦当然动心,但动心之前是动怒。 她不是没见过这些好,自然也这些珍贵。不説别的,就説一小盒的西洋大珍珠,好説歹説也有三十几颗吧,随便拿一颗也是价值连城的。 可这些,却是拿来侮辱她的。 苏彦宁看着那一匣子珠宝首饰,若有所思。随后站起身説道也罢,不要便不要吧” 説完,便抱着匣子走了。 如锦有些发怔,这一回苏彦宁来只是为了把这一匣子珠宝首饰送?她不收了,就抱走了?再也想不通啊 “你説……这大少爷到底要做?就算再如何,那姓叶的也是他的,可他竟拿这一匣子珠宝首饰给我?”如锦不可思议的説道。 “谁又呢,您没听説大少爷也不大去云姨娘那边么?当初会要死要活的非得让云姨娘做府上的主母来着,还为了这事儿跟老太太顶嘴。”尔珠撇了撇嘴。 方才苏彦宁进来的时候,苏惜容跟尔英和尔云退到了耳房,待见到苏彦宁走了之后,苏惜容进来就説道男人的虐根性呗,喜欢一个的时候,可以把天上的月亮星星给摘下来。不喜欢的时候,连一个牲口都不如。” 如锦瞪了苏惜容一眼,苏惜容赶紧闭上嘴,好像以她的身份,説不出这种话来呀。 “也不管他到底要做,可今儿却是把我气着了”如锦不满的説道。 “这有好气的,他的送礼给你赔不是,要是我,就该把礼物手下,啧啧,那么大一匣子,估计够我过一辈子的了。”苏惜容砸吧着嘴説道。 “惜容,你弄了吧,我能收其他男人的礼物?我是苏家的,在没有离开苏家之前,可以随随便便的收其他男人的礼物?”如锦不理解苏惜容的思维。 苏惜容翻了个白眼,暗道之前就没看出来如锦是一个被封建思想荼毒得这么厉害的女子呢? 苏惜容爬到炕上,凑到如锦跟前説道你想想啊,可以做生意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可以见男人吧?无小说网不少字那为很么就不能收男人的礼物呢?” 如锦无奈,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呀。 做生意收礼,那是生意场上的交集,得还的。可这种礼实在是不敢收。何况那个叶家少爷,大家都是到那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是算了吧。 “哎呀,别再説这礼的事儿了,再説我的头都疼死了。”如锦叫了一声。 老太太一行人走到云锦苑来,如锦和惜容本来在屋里头打闹,乍一听到了,赶紧从炕上下来,出去迎接。 老太太的脚步利索,走进院子就问道彦宁呢?” “老太太,您别着急,大少爷已经走了”如锦迎上来,搀扶着老太太。 苏惜容躲在如锦的身后,老太太的眼神好,早就瞧见了那身后的苏惜容,冷哼一声,“咱們苏府可从来都没有见不得人的主子。如锦,你是教的” 如锦脸上挂着尴尬,回头瞧了一眼苏惜容,赶紧回应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如锦会尽快教会惜容规矩。” 老太太收回眼神,冷冰冰的説道你可收了礼?” “回老太太,大少爷抱了一匣子,如锦只在里头捡了一件翠梅花钿儿。”如锦应道。 老太太冰冷的脸上才缓了下来,“好在你没有见着财就起了心思。那叶家的,咱們拿着做,你只要记得是咱們苏府的就好。” 説完,老太太就带着一众丫鬟仆妇离开。 一群人走远了,如锦竟觉得背后一片冰凉,她也仅仅只与老太太説了几句话而已。 “你是有先见之明吧,竟然能猜得透那个老太婆……额……老太太的心思”苏惜容瞪大了眼睛,这苏家老太太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如锦瞪了苏惜容一眼,“不是先见之明,是规矩。老太太最注重规矩,若我不是苏府的,我在夫家有很高的地位,哪怕是有那么一两个相交甚好的男子也不会招人嫌。可我只是个冲洗。那苏彦宁不説拿其他男子送给我的。就説拿这么多值钱的,就是对我的一种侮辱,他……”如锦咬牙,“他明知我不回收,也不敢收” 苏惜容的脑子到现在才转了,合着苏彦宁抱着一匣子金银首饰,就是为了试探如锦。 “这是宅子,是苏府的宅子,既然你想要在这里过活,就必须适应这里的生存法则”如锦的眸子暗了暗,随即又摇头哂笑,她会离开这里,只要得到了想要的,就会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你曾经生活的地方,我説的也不是吓唬你,你瞧着苏府的主子不多,可想在这里生活得好,将来能嫁个好夫家,真的很不容易。” “得,你还是别説了,这不是吓唬我是?”苏惜容一下子就蔫了,不过很快就打起了精神。 的时候,就有府上的婆子拿了帖领,线没了,丫鬟們的冬衣得赶出来。如锦问了一下府上有多少丫鬟,还有多少冬衣没有赶出来,又瞧了瞧帖上的朱线的数量,便让那婆子去库房领。随后又有厨房的丫鬟説已经深秋,府上是不是该囤积一些大白菜。 如锦説道现在还早了些,现在买的话只能做腌制的。待再过十多天,入了冬,把地窖腾出来,多买些新鲜的大白菜放在里头。贵一点儿没,只是要让府上的主子們吃上新鲜的蔬菜。” 那丫鬟又拿着帖子离开。 一,如锦累得浑身酸痛,明明只坐在屋里头呢 这头尔珠又説道奶奶,快入冬了,咱們是随着府上的主子們在彩月绣坊请了绣娘进府做衣裳,还是去画绢绣坊做衣裳?” “我亲自去画绢绣坊挑几匹布另做几套衣裳。府上的衣裳都库房里头的布料做的,倒是不用担心。”如锦浅浅的笑了笑,该找个时候去画绢绣坊里头瞧瞧。 ———— 小落今天考完了大学里最后的一科,然后就要开始去实习了。这一周会非常的忙碌,日更两章有些力不从心,所以这周每天更新一章,小落只能説,非常抱歉。~~(》_《)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六十八章 惊马 ??费章节(12点) 虽然如锦很想去画绢绣坊瞧瞧,可苏昔容又被正主给占了去,不出她所料,当苏昔容已经在苏府的时候,大吵大闹了一顿,不仅如此,还闹绝食,如此折腾了一日,如锦却不怕她被饿死。 反正过不了多久另一个苏惜容回出现。 只是让如锦没有想到的是,苏惜容在傍晚的时候就出现了,接下来两三日,依旧是苏惜容在如锦身边。二人合计了一番,觉得苏惜容在这里的越来越长,而另一个出现的越来越短,但依旧会出现。是以,如锦打算带着苏惜容去画绢绣坊。 画绢绣坊的绣品不,布匹也大都是杭州的丝绸,如锦带了苏惜容去画绢绣坊,也是想给苏惜容做几套衣服,毕竟这些衣服都不大合身,三太太也没有亲眼瞧见苏昔容的样子,自然也不苏昔容到底瘦成样子。 “好在这些日子是你在这里,身子养好了不少”摊上这样一件麻烦事儿,如锦也觉得累得紧。 苏惜容倒是无所谓,反正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如锦有所图,必须保证了苏昔容的安全,至少在她去三太太那边之前,她在如锦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是你要跟三太太合作,要不你直接把我扔给三太太得了”苏惜容笑得很欠揍。 “也好,反正到时候道士啊,狗血啊之类的招呼你,你可别求救”如锦笑眯眯的看着苏惜容。 苏惜容咽了咽口水,老是被陈如锦给压着一筹。 画绢绣坊在热闹的大街上,地段也是最繁华的,左边有一栋银楼,右边是一个专卖各式各样点心的铺子,对面有一个茶楼,再稍微走几步是一个酒楼。 再转一个拐,到另一条街的街头,便有一间如锦的嫁妆铺子。 当初把画绢绣坊选在这里,没有想过这里的地段有多好,有部分目的是为了赚钱养活,另一个目的便是监视的嫁妆铺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母亲过世后,嫁妆全都被陈掌管着。嫁妆铺子里忠心耿耿的掌柜和小二全都换成了陈的人,如今实在是怕这些嫁妆铺子拿不。 陈实在是不会经营铺子,若非如锦偶尔让萧掌柜去与那铺子的掌柜交好,让他偶尔提些意见帮着,兴许还没到如锦的手里头,那铺子就亏本得卖出去了。 苏惜容倒是没有惊讶为何如锦会直接来这间绣坊,而不是去布庄。 除了苏惜容之外,如锦只带了尔珠。 她也没有告诉杨妈妈、尔英她們,有这么一间铺子。 进了铺子,就有伙计上前问是需要布匹,还是需要绣品,或是成衣。 如锦只挑了布匹,让绣娘做衣服。那伙计立马就唤了绣娘出来。那绣娘突然见到如锦和尔珠,骇得差点惊叫了出来。她没想到如锦和尔珠竟光明正大的来绣坊里头,还带了一个瘦弱的小丫头。 绣娘姓李,三十五六岁光景,和善的问道想做哪样衣服?” 如锦摇了摇头,“给她做两件秋衣,再做两件冬衣。就做时下最新的样式便可。” 李绣娘让苏惜容进屋,没过多久,没过多久,便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这个小伙子与方才进去的李绣娘有几分相似。他脸上随时都挂着乐呵呵的笑脸,对先前的伙计説道周哥,萧掌柜让你进去説话,外头的我先看着。” “好嘞”那姓周的伙计应了一声,説道掌柜的可説了事儿” “嗨,你进去不久知晓了”小伙子説道。 瞧着姓周的伙计进去了,小伙子才説道许久不见您,近日可安好?” 尔珠掩唇笑道李二哥近日可好?” 这小伙子是李绣娘的,年长的叫他李二郎,年小的叫他一声李二哥。 这李二郎虽穿着粗布麻衣,可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读书人的劲儿。但嘴巴又会説,竟如商人这般市侩,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是客人們瞧见李二郎每时每刻都挂着笑容,再有一股子读书人的模样,倒是喜欢与他説话。自然的,卖出去的也就多了不少。 “自然是好,有咱們萧掌柜掌着铺子,再有姚哥掌管着账房,还有姚嫂子,姚老,我娘看着绣娘們,还能不好么”李二郎嘴快得很,听着顺溜。 “你都説了铺子里头的好,也没见説你好啊”尔珠又説。 “大家都好了,我能不好么姚哥账房那边好了,才有心情教我读书不是,萧掌柜好了,我每个月除了工钱,还能分得几钱银子做赏钱,自然就更好了再説姚老和姚嫂子,她們俩可是咱們绣坊最好的绣娘,咱們绣坊新来的几个绣娘都拜了她們二位做师傅,咱們绣坊铺子虽小,可不管是布匹还是绣品,都是一等一的好。”李二郎乐呵呵的説道。 虽説是闲聊,可就这么一会儿,李二郎光便把铺子里近日的情况全都説清楚了。 “贫嘴”尔珠白了李二郎一眼。 没过多久,苏惜容便出了来。李绣娘疼惜的拉着苏惜容的手説道方才与苏姑娘説了几句话,苏姑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衣服做多了也浪费钱财,不如秋衣冬衣各做一套,估摸着冬日才开头就能把身子养,那个时候再来置办几套上好的衣服可好?” “姑娘拿主意就是”如锦説道。 苏惜容实在是眼馋里头摆放的成衣,那些衣服上的刺绣实在是太好看了,本来她还想直接要成衣,只可惜她的身板太弱,只有定做。“听李婶的。” “哟,才説了几句话就这般嘴甜,怎的没叫我一声嫂子听听”如锦故意説道。 苏惜容扯了扯嘴角,好歹人家李婶确实比她大不是,叫一声婶子又的了 如锦与李绣娘和李二郎闲聊了几句,确定好取衣服的日子,又叮嘱了衣服的花样,门口又有客人上门。 李二郎赶紧迎上去説道两位客官里面请,咱們店有上好的杭州丝绸,做工精细的刺绣,还有精美的成衣。不知二位需要些” “这伙计倒是嘴甜,怎样,我説这家铺子不吧,你不”女子的声音里透着撒娇的意味。 “还好”男子应道。 “你老是一副死样子,赶紧笑一个给我看看,别一天到晚冷着脸,又没人欠你的。彦宁,咱們许久没有这般逛街,是不是感觉很好?待会儿咱們再去隔壁的点心铺子小坐一会儿如何”女子露出甜美的笑容。 猛的听到“彦宁”二字,如锦往这边瞧,脸色大变,竟没想到是苏彦宁,他身边的那女子挽着发髻,一看便知是有夫之妇。他竟然跟一个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 “呵,你当是约会么”苏彦宁看着旁边娇态甜美的女子,冷笑一声。 “给点面子行不行,咱們也好久没见面了吧,好歹咱們曾经……我已经嫁人了,咱們只当是”女子收敛了笑容,随即笑道好了,别气了,赶紧陪我来瞧瞧。” 説着,她拉着苏彦宁的袖子。 这一回可不仅是如锦惊骇了,连苏惜容都惊骇的差一点叫了出来。她神色怪异,赶紧闭上眼,嘴里默念了几句,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苏彦宁和那女子身上看。 如锦僵硬的把目光挪开,急匆匆的与李绣娘説了几句,便带着尔珠和苏惜容惊慌里离开。 苏彦宁停下步子,对那女子説道你先逛着,我去去就” 他的脸色凝重,三两步就出了绣坊。 女子瞧着苏彦宁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双眼不经意的眯起来,脸上没了撒娇的神情,反倒是端庄了不少,她招呼了李二郎説道方才出去的是哪位,身边的那孩子又是哪个?” “宁王妃,您问那位做,那位是苏家的大少奶奶,那姑娘是苏家三房的长女”李二郎很快的説道。 “哪个苏家,可是理国公那个苏家?”宁王妃凝眉説道。 “自然的”李二郎説道也不晓得近日咱們铺子走了大运,来的都是京城的名门,除了您和那位苏大少奶奶,如中静侯,平原侯老和孙偶尔也会来咱們绣坊” 宁王妃从袖子里拿出两块碎银子扔给李二郎,李二郎赶紧接住,“谢您勒” “让你母亲把那件新绣出来的金凤还巢图给我留着,我过几日再来取”宁王妃留下这句话,也跟了出去。 只是出了门,就瞧见如锦和她的丫鬟上了马车,却没看到苏彦宁的身影。 如锦才坐上了马车,就听车夫吆喝了一声,可马车还没走几步,车里猛的晃了一下,便听到马儿的哀鸣,随后马车便疯狂的疾驰。 街上的行人多,马又是好马,跑得快,如锦只觉得耳目眩晕,车厢里一阵翻腾。车里头的矮几四处滚落,一个不,如锦的头狠狠的撞在了那矮几上,额头上顿时冒出汩汩鲜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七十章 敌友 ??费章节(12点) 萧逸看了看如锦,觉得如锦还是像以前那样,偏执,几乎偏执成病,。只是萧逸没有说出来,她对苏彦宁的偏执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兴许在她看来,对苏彦宁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但对于他这个旁观者来说,如锦的情绪几乎都是被苏彦宁影响着的。在绣坊外面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做掌柜的自然该去找一个好大夫给客人包扎好伤口,毕竟是做生意的,一切都要为客人着想。 众人往附近的药堂,如锦包扎好了伤口,萧逸坐在如锦的对面说道就不想是谁惊了这马?” “谁?”如锦本以为是马太烈,跑了起来。 “苏彦宁”萧逸毫不避讳的说道。 “不可能,他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如锦几乎惊呼了出来。 “没有不可能的,你以前认识苏彦宁?了解苏彦宁?不认识吧,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到过京城,又会苏彦宁呢?”萧逸看着陈如锦的眸子说道。 如锦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撇过目光说道不认识,但苏彦宁不是个书生么?还为了一个被打成那样”她辩解,“或许是先入为主的感觉。” 萧逸摇摇头,与她相处了三年,又怎会不了解她的性格。 “你到底有事情瞒着?”萧逸问道。 “我有好隐瞒的,你不是我的身份么?认识你的时候我也就是个不受宠的嫡女,为了生计,不得不卖一些绣品,积了些银子,又请你帮忙打理着,,你觉得我还有能够瞒着你这位独行侠?”如锦眯着眼,却心虚得很。 萧逸咳嗽了一声,不满的说道我是书生,自小读孔孟圣贤的书生,可能是独行侠,别把那些粗鲁的家伙跟我相比。” “得了,别跟我转移话题,说真的,我总觉得你以前认识苏彦宁,不然也不会嫁进苏府吧”萧逸又不甘的问道。 如锦的心头一紧,难道她的意图表现得很突出吗?还是萧逸在试探她?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萧掌柜,你想得太多了。” 说完,如锦起身走出房间。 外头便是药堂的大堂。给她包扎的大夫瞧见如锦出来,便说道别碰了水,就怕落了疤,每日睡前记得换一次药便可。” 如锦带着众人离开了药堂,萧逸紧紧的皱着鼻子,总觉得有些蹊跷。 本来以为只是出去逛逛,却没想到会负伤回府。想到萧逸说那马是苏彦宁打伤了眼睛才发狂的,心里头便一阵难受。 不仅是难受,还有一种想要把苏彦宁,以及他身边所有人都撕碎的感觉。那宁王妃是否云幽雪肚子里的种是宁王的。 虽然表面上如锦很平静,但哪怕是尔云也能察觉出如锦跟往日的不同。 想了许久,如锦让尔珠给她换了一身衣服,说道咱们去云姨娘那边” “奶奶,你现在去做?云姨娘现在还在月子里,若她又弄个污蔑咱们该办?”尔珠说道。 “就只准她陷害咱们,咱们就不能还手了?”如锦的火气大得很,一出口,声音尖了几分。 尔珠心头一紧,觉得如锦的火气实在是太大了些,便说道您这么怒气冲冲的跑有用?还不如先想一想,然后从长计议。” “这事儿你不用管,我又不会要了云姨娘的性命,不过是想瞧瞧姨娘的身子如何了”换好了衣服,如锦出了里间,尔珠赶紧跟上。 尔英瞧着如锦走得快,拉着尔珠问道到底出了事,奶奶这是要去哪里?” “你把手里头的先放下吧,去叫杨妈妈,奶奶素来听杨妈**,可别让奶奶做了事情。” 如锦现在很生气,不,不能只用生气两个字来概括她现在的情绪。她觉得的胸腔快要被炸开。 是苏彦宁想要杀她呢,虽然还是不敢,但她更萧逸说的话。 现在的她颇有一番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到了云幽雪的院子,红梅赶紧把如锦拦住,如锦淡淡的看着红梅,讥诮道,我这个做主母的就不能来看自个儿房里的姨娘了不成。” “不是,是姨娘产后身子一直都不利爽,怕冲撞了奶奶。”红梅支支吾吾的说道。 “哪里有冲撞,既然身子不利爽,就要去请大夫,尔珠,去请太医来给姨娘补一补,免不得出了事儿也该怪在我的头上来” “奶奶,这……”尔珠为难了,可瞧着如锦不容置疑的表情,她跺了跺脚往外头走去。 苏惜容本来是想瞧瞧的,可尔云请她就在屋里头学刺绣,硬是不让她去看看,心里头如猫爪似的。反正她觉得就算如锦在这种气得没脑子的状态下,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落下乘。 如锦这边,杨妈妈和尔英二人,连带着夏妈妈也跟着了。 杨妈妈说道出了事儿,一趟,就这般压不住性子了?” “也不晓得,只有尔珠陪着,姑娘说她们去做衣服,碰上了大少爷,其他的没有多说”尔英焦急的说道。 “坏了,兴许是大少爷做了让奶奶真生气的事情。我先去老太太那边儿瞧瞧,你们可别乱了阵脚,若奶奶真要做出事儿,可得阻止了。”说着,夏妈妈赶紧小跑开。 如锦进了云幽雪的屋子,看见云幽雪戴着一个抹额,半躺在迎枕上,气色很好。 云幽雪瞧见如锦这般气急败坏的跑,心里头暗暗生出恨意,淡淡的说道奶奶来这里做,是来瞧我的破败相儿?这回可是让奶奶失望了,我近日吃得好,住得好,我的在;老太太那里也活得好,就不用奶奶担心” 如锦扯了扯嘴角,让尤妈妈出去。尤妈妈担心的看了一眼云幽雪,云幽雪点了点头。 等尤妈妈出去了,如锦才说道今日我出去的时候瞧见大少爷和宁王妃在一起,他们两个该是去买布了。你可只宁王妃和大少爷是关系?” “”云幽雪直起了身子,苏彦宁可能跟宁王妃在一起。 她警惕的看着如锦,冷笑道大少爷可能跟宁王妃在一起” “可这就是事实,我也没兴趣骗你。”如锦瞧着云幽雪说道你可得当心了,在这府上若是没有大少爷护着,你都不是” “对了,还有你那”如锦冷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幽雪说道不知尤妈妈可有告诉你,他的身子很不好,刚生下来的时候,不足五斤。都说七活八不活,就算有老太太的细心照顾,可也得当心出了意外。一下子就没了” 说完这些话,如锦转身离开。 “等等,你给我站住,七活八不活,说清楚了”云幽雪心慌不已。 如锦又倒转,坐到炕上,瞧着云幽雪笑呵呵的说道你该比我更清楚是回事你吗,今天苏彦宁要杀了我,你以为我会做” 说到后面,如锦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她起身,快步走出去。 “不,不可能,可能,叶恒不可能骗我”云幽雪喃喃的说了一句,随后大叫道尤妈妈,拦住她,快拦住他” 尤妈妈听到云幽雪的声音,快步拦住了如锦,如锦嘲弄的说道,不准我走了?” “奴婢不敢。”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尤妈妈根本就没有让开的意思。 “尤妈妈,你这是意思?”杨妈妈沉声质问,“方才不让我进去,现在又不让奶奶出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就是不奶奶到底做了对不起姨娘的事情”尤妈妈丝毫不惧怕。 “尤妈妈,请少奶奶进来”云幽雪亲自跑了出来。 尤妈妈大骇道姨娘,您还在做月子,能下地,哎呦,赶紧去床上躺着呀。您要请奶奶进去,只让奴婢来就是了” 如锦回头看着云幽雪,云幽雪说道请进,以前是妾身不是,还请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 如锦笑了一下,很给面子的进了去。 如锦让杨妈妈和尔英在外头等着,云姨娘也不让尤妈妈进去。 二人坐着,如锦也不着急着,云幽雪焦急的说道你确信是苏彦宁要杀你” “看到了不该看的,自然会被灭口”如锦冷笑。 云幽雪这个时候才看到如锦额头上包扎的伤口,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你还些?”过了半晌,云幽雪才问了出来。 “该的,不该的,也就如你的心头肉……”如锦略带戏谑的说道。云幽雪紧紧的攥紧拳头,呼吸有些紧促,“你是如何的,你到底是人?” 云幽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如锦,却瞧见如锦脸上的怒容慢慢的消失,那种冰冷的感觉也渐渐的消失了。 如锦突然觉得,有时候敌人也可以一起合作。 ———— 昨天本来就该上传69章的,但素没电脑,上传太慢,没来得及上传,大半夜的被同事拉去吃饭,作为刚去实习的新人一枚,小落被灌醉了。今天让传了一下,结果忘提醒他要发v章。现在小落在网吧码了这一章上传。对不起,各位看文的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第七十一章 敌友(二)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熏香味道,桌子上的金兽飘出袅袅的轻烟。如锋和云幽雪四目相对,但二人都没有开口。 如锦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现在不着急了,比她着急的应该是云幽雪才对。 终于,云幽雪熬不住了,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就是,何必在我这里做出这幅样子。”“云姨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苏彦宁,你生下来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苏彦宁的吧!”如锦眼中带着嘲讽,手中把玩着洁白的汗巾,那汗巾上绣着一支红梅。 云幽雪咬着唇,低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怎么会知道。 你这般说出来,就不怕我去老太太那里说你诬陷我么?” 如锦起身,走到云幽雪的身边,然后俯下身,唇中缓缓的吐出几个字“你不会!”说完,如锦又直起身子,这般轻易的透了自己的底子,如锦心里说不忐忑是假的,但有些事情总得赌一把,她就赌云幽雪在忌惮。至于忌惮什么,她却是不清楚的。 云幽雪神色复杂,这个陈如锦的父亲,说起来还是自己父亲的下属,但她绝对不是父亲在这里布置的暗棋,不然她也不会害自己的孩儿。 想起自己的孩儿,云幽雪的脸色变得阴冷,连带着看着如锦的目光也阴狠起来。 如锦笑呵呵的说道:“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又怎么会让那些不明不白的血脉进了苏府,哪怕是为了老太太,我也会这么做!但是现在…”如锦笑呵呵的说道:“咱们不是敌人,你应该相信我!那苏彦宁和宁王妃既然在一起,苏彦宁又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是个文弱无主的书生,若是知道你的孩儿不是他的子嗣,你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她说得很轻,又有些似笑非笑。 云幽雪沉默了,双眼直直的看着如锦,想从如锦的眼中看出说谎,可惜,如锦一直似笑非笑,仿佛是在讥笑她。 “你想如何?”云幽雪又问了一次。 这一次,如锦没有敷衍,她用汗巾压着带着浅笑的唇说道:“你该想方设法的套住苏彦宁才是。先前那苏彦宁不是还为了你丢了大半的性命么?说起来……” “若非是你,我又怎么会成为冲喜的媳妇到苏府来享福?我很感激你,真的!”如锦说得很认真,上一世她恨透了云幽雪,她也恨,但看到的却比上一世要长远。君子报仇都还十年不晚呢,她是个女子,该用女子的方式去报复。 至于现在么,呵呵! 如锦的眼里始终带着笑意,只是云幽雪的心情却糟糕透了。不过很快,云幽雪就笑了“少奶奶,我承认你这张嘴巴很厉害,差那么一点就把我给绕进去了。就算苏彦宁和宁王妃认识又如何?他知道我的事情么?确实,我是被骗了,以为这里是个好地方,可苏彦宁既然跟宁王妃交好,那么他就算不是宁王的人,也不会伤害我和宁王的骨肉吧!”云幽雪眼中闪过一抹狰狞,这个陈如锦绝对留不得,一定要想办法除掉。 如锦挑了挑眉,却幽幽的叹息道:“云姨娘啊,云姨娘,你就怎么不想得远一些呢?我只是瞧见他和宁王妃在一起亲亲我我就差一点被杀人灭口了,你以为,你会好好的活着么?那宁王妃若是能容得下你,你又何必会找上这么一个认为安全的地方生孩子?” “我都说了,咱们不是敌人,至少现在来看,咱们应该是朋友。 虽然我不知道苏彦宁为何当初会为了你去了大半条命,现在却不闻不问。也不知道苏彦宁现在是不是知道你的孩子不是苏家的血脉,但我知道苏彦宁绝对不是你能玩弄的。 既然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咱们就等着瞧瞧。”如锦一边往外屋走,一边说。 她也没多大的心思跟云幽雪说些废话,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云幽雪不认为她很安全,那她也没办法。她没有证据证明苏彦宁会对云幽雪不利,但那宁王妃既然能在那种场合与一个男子拉拉扯扯,还能是宁王府的主母,手段已经是相当的厉害了。 有时候她在想,那苏彦宁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亲骨肉,却还是要把云幽雪弄进府里来,那就是为了宁王妃的吩咐。 如锦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上辈子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什么?上辈子她就为了这事儿白白的死了? 一种极为荒谬和愤怒在心底蔓延。 如锦走后,云幽雪的心里却没有她表现出来那般平静,宁王妃和苏彦宁走得近,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明明叶说苏彦宁是个单纯的书生,从来都没有爱过一个人,从来都没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子对他露出过好感,很好骗的。苏彦宁被她的父亲打得半死,也证实了这一点。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以为苏彦宁是个好随便拿捏的。 “叶恒误我!”她不明白,叶家明明一直支持宁王,为什么叶家幺子叶恒会误她,害得她的孩儿八个月就咎下来。 可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她的孩子,她现在只想尽快从这个漩涡里摆脱出来,父亲知道这些事情吗?若是不知道,他们就根本没有任何底牌。 不行,她一定要出去一趟,把这里头的消息传出去。 叶恒信不得,多彦宁也信不得。 如锦离开了云幽雪的院子,就去了老太太那边,老太太是真的把云幽雪生下来的孩子当做宝贝似的疼爱,让三个健健康康的奶娘照看着。 老太太瞧见如锦来了,让如锦过去坐着,如锦四下望了几眼,却没有瞧见那个孩子。 如锦问道:“老太太,孩子呢?自出生到列,在,我都还没见过呢,毕竟是他的嫡母,我早些时候就绣了一个香囊,准备着送给孩子呢!”老太太呵呵的笑道:“在西厢房,可惜瘦得很,都这么十多天了,竟还没有长得开,那云姨娘也真是,她要什么,咱们府上的都给她什么,也没有亏待了她,怎么还是不知道保护好身子,竟早产了,害得我的孙儿这般苦。你把香囊放在这儿吧,待会儿他醒了,我让江妈妈送过去。”老太太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想如锦去见那孩子,害怕如锦会害了那孩子。 如锦心里冒了些许火气,她现在真的没有想过害那孩子。 虽然不知道那孩子到底能不能活下来,但现在毕竟已经生下来了,若这孩子的身份捅了出来,也根本就用不着让她出手,也会有人不想让他活着。 宁王,怎么会扯上宁王呢? 上辈子她是个宅院里的女人,虽然老太太对她好,但因为是冲喜媳妇,根本就没有资格请求老太太带她出去参加宴会,老太太也没有那个意思让她出去跟其他命妇交往,所以外头的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只是知道云幽雪的儿子是宁王的,仅此而已。 这一世因为有了画绢绣坊,还有萧逸的帮忙,才特意的询问了宁王的事情。她还记得自己向萧逸问起宁王的时候,萧逸的表情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随后才说皇上没有立太子,宁王算是及格皇子中比较有势力的,不仅有云家做后盾,宁王妃的娘家,宁王母妃的娘家也有很强大的势力。 只可惜宁王性情凶残,并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子。 皇上的子嗣不多,剩下的还有翼王、承王,皇上还有一个二十岁的弟弟,晋王。皇上早年是个明君,手上又有纪元大将,把清国死死的压在关外,清国也俯首称臣,每年进贡牛羊布匹。这几十年的国泰民安,朝廷上却结党营私,虽说依旧没有外敌来犯,但倘若没有一个好皇帝继位的话,那就悬了。 当然,这些话对于刚开始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是听得云里雾里,萧逸跟她说了不少朝廷的局势,这三年下来,她才渐渐的听得懂。 而现在,几个王爷都没有子嗣,宁王妃虽然没有子嗣,但宁王要借助宁王妃的娘家势力,所以不会动她。云家想要靠上宁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宁王生一个儿子。 原本以为,自己报仇很简单,只要不去触碰宁王的儿子,想办法在苏府的时候让云幽雪意外身亡,宁王也绝对不会为了云幽雪这么一个棋子报复苏府吧。可惜她还是想得太简单。 “怎么突然走了神,是不是觉得我这个老婆子实在是无聊?”老太太瞧着如锦一直在走神,便不悦的皱了皱眉。 如锦扬起笑容说道:“没有呢,只是伤心了,老太太竟这般不相信我!”老太太瞪了如锦一眼,哪里会想到如锦会这么不给面子的说出来,不过如锦这般爽直,倒是让她安心,可心里却担忧起来,她虽然不喜欢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但也不喜欢太直爽的人,直爽的人在宅子里活不长就的。 “你也就是在我跟前,我才不生气,以后可别这般直性子,就算知道我不想让你去瞧孩子,你放在心里头就是。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不能这样!”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说。 第七十二章 如锦笑了笑,老太太一直对她很仁慈,但是她好像一直在挑战老太太的底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锦双腿微曲,行了个礼,才离开春熙堂,显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老太太都不想让她来这边呢! 老太太看着如锦的背影,叹息的摇摇头,不是她不相信如锦,她实在是怕了,兴许再过个七八年,等如锦再也没了生子嗣的念头,再把孩子交给如锦带吧。 江妈妈担忧的看着老太太,又看了一眼门帘,急急的说道:“少奶奶一向听您的话,为何这次,您会如此忌惮少奶奶?” 老太太手里捻着佛珠,淡淡的说道:“你说,云姨娘为何会早产?我年轻的时候就听说孕妇一定不能受任何刺激,不然会对胎儿有影响。先头我竟没想明白,但想来想去,却发现咱们全都掉进如锦挖的坑里面去了。那云姨娘为何会早产?还不是被咱们逼的,你看着咱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但仔细一想,如锦做的任何事情,都在刺激云姨娘,这胎儿能保得住,已经算是奇迹了。” “那为什么您还会放过她?”江妈妈心中气愤,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孙少爷,竟被少奶奶给害了,她一直都以为少奶奶是人畜无害的。 老太太摇头,“你觉得她对我,对咱们苏府如何?” 江妈妈语塞,如锦从来苏府之后就一直很孝顺,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苏府体面的事情,她一直以为如锦是一个合格的少奶奶,可到头来。 “不怪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江妈妈脸上尽是惊讶,老太太竟会如此宽容。 老太太双眉紧紧的蹙在一起,“都以为我是个老婆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头了。” 江妈妈低下头,不明白老太太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老太太叮嘱道。 江妈妈神色怪异,看着老太太的样子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不应该呀,既然老太太这般心疼重孙少爷,为何会是这种态度? 她百思不得其解,却依旧听从了老太太的意思。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如锦回到云锦苑,瞧见苏惜容趴在矮几上睡着了,她睡得香甜,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屋子里只有苏惜容一个人,其他的丫鬟竟也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还早,如锦让尔珠给惜容盖上被子,把矮几上散乱的布料撤了。又到箱子里拿出自己的绣品。 这一幅绣品才刚开始起步。若是放得久了,就没有手感,到时候绣出来的也只是残次品而已。 尔珠和尔英也拿出了针线,只是她们绣的是荷包和肚兜,尔珠的荷包就差一点狗边儿就完工,她展开荷包说道:“奶奶,你说这个荷包用什么线勾边比较好?彩色蚕丝还是金线?” 如锦接过荷包,瞧了瞧说道:“金线倒是可以,只是你绣的这个荷包本就偏暗色,给老人和男子很好。给姑娘家用的话。就觉得老气了,卖不出几个钱来。可您瞧瞧哪家的男子和老人会到绣坊买绣品的?不过你这个荷包配上金线。不计成本的话,理应是最合适的。” 尔珠拿过荷包说道:“正是这个意思呢,就怕我的绣工不好,拿不出手!” 如锦扬了扬眉,惊诧的说道:“尔珠姐姐竟有心上人了?不知道哪个这么有福气,竟会得尔珠姐姐的青睐,让我猜猜。是李二郎,还是萧掌柜?” 尔珠脸上一片火辣辣的,轻唾了一声说道:“ 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就是瞧着他身边也没个贴身的荷包,就想着做一个。” “哦——”如锦拉长了声调,一副很理解的样子,让尔珠的脸越发的烫了起来。 她们的声音很低,突然,如锦看到苏惜容醒过来,说道:“尔英,给姑娘倒一杯热茶过来。” 苏惜容的目光呆滞了一下,看着桌上如锦摆着的缎面,竟还没有回过神来。 “肚子可是饿了,可要吃点心?”如锦招了招手,让尔珠去外头的桌子上把点心拿进来。 苏昔容看着如锦的神色越来越复杂。 如锦本来没有在意苏昔容的异样,低着头继续绣着缎面,可苏昔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抬起头,正好看见苏昔容惊惶的神色,便担忧的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 她伸出手拉着苏昔容的手臂。 苏昔容把如锦的手挪开,闷闷的不说一句话。 如锦脸上的笑容完全褪去,她说道:“昔容?你……是昔容?” 苏昔容抿着唇,眼眶里很快就蒙上了一层雾水,“嫂子,你说我是不是会消失。” 如锦的面色一僵,苏昔容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十岁以前在村子里长大,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事情,可却突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一个身体里,突然出现另外一个人的灵魂。看来苏昔容已经察觉到了。 “昔容,这两天你去了哪里?”如锦屏住呼吸问道。 苏昔容摇摇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如锦有些慌张的拿着帕子擦掉苏昔容脸上的泪珠子,安慰道:“怎么会消失呢,瞧你这孩子说的。” 可苏昔容还是直掉眼泪,“我看到你和另一个我有说有笑的,明明应该是我自己的呀,可为什么还会出现另一个人,我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只能看着。可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不是我!” 如锦心头一紧,苏昔容一直在这里,只能看见,却不能听见他们说的话。她的心里不自觉的就松了下来,好在昔容听不见,也不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的存在。 既然另一个苏惜容不在了,应该是回到她原来的地方了吧。 “没事!”如锦走到昔容的身边,把昔容抱进怀里。 苏昔容无声的哭泣,就算让她做牛做马,她也愿意的,她不想死! 如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十岁的女孩,她虽然有时候会狠心,但是,面对这样一个无助的小女孩,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 虽然她说没事,但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从另一个苏惜容出现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就猜测真正的苏昔容会被另一个苏惜容给替代。只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或许是因为太迷茫无助,苏昔容紧紧的靠在如锦的怀里,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把如锦当做依靠,因为如锦终于知道有另一个冒牌的顶着她的身子。这几天她一直惶恐不安,就怕那个人一直占着她的身子,她就会消失掉。 “昔容,这种事情一定不能给任何人知道,就算是赵妈妈和林妈妈都不能说,知道吗?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说不定会请什么道士来捉你!”如今的声音在苏昔容的头顶响起。 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匪夷所思,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嗯……”苏昔容哽咽的应道,泪珠落在如锦的衣服上,浸湿了一大片。 尔英把茶倒进来,尔珠把点心端进来,看到苏昔容伏在如锦的怀里哭泣,而人呢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锦抬起头,给二人使了眼色,让二人把茶和点心放过来。 尔珠点了点头,把东西放下,和尔英一同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如锦和苏昔容,如锦就像是哄孩子一样,轻轻的拍着苏昔容的后背,兴许是哭累了,苏昔容只吃了两块点心,又窝在如锦的怀里睡着了,等到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苏惜容。 苏惜容揉了揉眼睛,觉得眼睛干涩,快速从如锦的怀里爬起来。 “咦,我怎么趴在你的怀里睡着了?”苏惜容不停的揉眼睛,“我的眼睛好痛,有毛巾么,给我拿一条冷毛巾来,好痛好痛。” 如锦撑着下巴,看着苏惜容脸颊通红的嚷嚷着,笑呵呵的说道:“也就是在我怀里睡了一会儿,竟然会脸红。屋子里没有其他丫鬟,你要不要去那边儿拿毛巾?” 她扬了扬头,用下巴指着洗脸架子那边。 苏惜容尴尬的捂着脸哀嚎,“你怎么就不给我一点面子呀,干嘛拆穿我!” 如锦脱了鞋,坐到榻上,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跟这个苏惜容在一起心情竟不由得轻松。 “好玩呗!”如锦又把缎面和针线整理了出来,“跟你说真的,方才我见到苏昔容了,她哭得很伤心,说能看到我跟你说话,只是听不到声音,她以为自己要消失了。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说道这个话题,苏惜容也走过来坐下,“难怪我的眼睛这么疼,可我有什么办法,鬼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家穿越要么就是一次性穿了,要么还能见到黑白无常,可我什么都没见到啊,一不小心睡个觉就能过来,有时候连吃饭上厕所就平白无故的又过来了,等我在那边醒来的时候,也已经过了两三天,那些失去的时间我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有时候我在想,兴许有那么一天,我真的会完完全全代替苏昔容,你知道么,我这次回去,发现失去的时间是十天,而在这边,苏昔容只出现了一两个时辰吧!”苏昔容都快要抓狂了。 “你好生准备一下吧,不管是在这边还是在你那边,都有好处!”如锦恢复了方才的怜悯。 苏昔容噎了一下,这表情也变化得太快了吧! 第七十三章 阴了(一) 快要入冬,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双手发冷,外头的花草的叶子上挂着冰霜,小溪边水流缓慢的地方结了冰花。 等太阳升起来之后,就暖和了许多,穿多了还觉得热。 中午吃过饭,如锦便带着苏惜容往三太太的住处去,毕竟是三太太的女儿,若一直在她那里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近些日子,她与三太太走得近,也时常去云幽雪住的地方,比平时忙了不少。可若让她说忙什么,也说不出到底在忙个什么。 三太太早早的便知道苏惜容要到她的院子里用午饭,便出了十两银子让厨房那边做最好吃的,凉菜、热菜、汤菜、点心,样样齐全。什么北京片皮鸭,盐焗鸡,麻椒凤尾,石锅香猪,京酱肉丝,江南逢水情,藕丝羹,笋尖鲜虾饺,韭菜猪肉饺,砂锅鱼翅。川菜、粤菜、浙菜、京菜,都上了几个。 就算如锦看了这一桌子的菜也慎得慌,她们就三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菜,多了也是浪费。就说那鱼翅,指不定就花了五两银子。 不过三太太心疼女人,如锦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太太坐了首座,如锦和苏惜容分坐在三太太的两旁。三太太频频往苏惜容的碗里夹菜,瞧着苏昔容瘦弱的样子很是心疼。不过三太太却没有忘了如锦这个大恩人,也时常给如锦夹菜,反倒是她自己没怎么动筷子。 如锦平日都是一个人单独,就那么一荤一素外加一个汤,最多就是饭后点心,也没怎么见过如此丰盛的菜肴。每样菜品都吃了一些,最后竟也吃得撑了。 三太太倒是没有笑话如锦,想起如锦也是个苦命的。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以前也该跟如锦一样,这么想着,对如锦也心疼了起来。好歹如锦也算是她的晚辈,该一起疼才是。 三太太又怕如锦和惜容吃得太多不好消食,让厨房里做了萝卜汤消食。最后如锦和苏惜容二人又分别喝了一碗萝卜汤,这一顿才算吃完了。 如锦看着这一桌子残羹冷炙,脸不禁有些发烫。她竟然这般没有自律,在三太太这里丢了脸面。 “咱们这样的人家平时倒是不会吃这么些菜,也就是逢年过节,或是做生请人的时候才做上一桌。如锦啊,你平日也是一个人吃饭,倒是冷清,不如每日和惜容一起过来陪我用饭如何?”三太太和蔼的说道。 如锦笑着应道:“您是想天天见惜容。才顺带让我过来蹭饭的呢!” 三太太可不干了,说道:“我可是真心的,彦宁那孩子不懂事,你却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又与惜容合得来,我就当多养了一个懂事的女儿,还是我赚了。” “得,您倒是句句话不离惜容,婶子这份心如锦领了。只怕到时候婶子嫌弃我把您给吃穷了!”如锦开玩笑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就算你天天吃海参鱼翅,也吃不穷你婶子我。以后咱们家惜容的嫁妆也丰厚着呢!”三太太宠溺的看着苏惜容,可苏惜容老是低着头,三太太只以为惜容害羞,还没有习惯她这个母亲。 如锦瞧着,拉了拉惜容的衣角,三太太却把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对如锦感激不已。 三人吃过饭。便有丫鬟上了漱口的茶水,这茶是上好的铁观音,就算平日里喝也可以,漱过口,口中就弥漫着茶香味。 丫鬟们把痰盂抱走了,又有丫鬟端着糕点上来,说是厨房里头的苏妈妈早早准备好的。三太太欣喜不已,让丫鬟带话谢过了苏妈妈,才跟如锦闹嗑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三太太是问了惜容近日的情况,到后面,三太太便说起如何管理账本,如何分派丫鬟小厮做平日琐碎的事情。如锦都细细的听着记在心里,生怕忘了哪一点。她知道,这是三太太给她的报酬。但三太太说的每一点,对她来说都极为有用。 直到丑时四刻,如锦起身告辞,先问了惜容可想留在这里陪三太太说一会儿话,惜容也不说话,只摇头,如锦看到三太太眼中很明显的期望和失望,最后三太太亲自把她们送出了院子门口,走远了之后,三太太还站在院门口瞧着她们的背影。 才从三太太那里出来,如锦就被红梅堵在路上,红梅先曲腿行了礼,才说道:“姨娘让奴婢请少奶奶过去,还请少奶奶赏光过去坐坐!” 苏惜容拉了拉如锦的袖子,如锦让苏惜容先回云锦苑,便跟着红梅去了云幽雪住的院子。 如锦身边也只跟了尔珠一个丫鬟。 进了屋子,云幽雪便让丫鬟泡上好的雨前龙井,她对如锦的态度一反先前的冰冷和傲慢,越发的热情起来。 “中午的时候我让红梅过去请你吃饭,才知道你去了三太太那里,等过了吃饭的点,想着你也该从三太太那边出来了,就擅自做主让您跑了一趟!”云幽雪请如锦到软榻上坐下。 软榻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坐起来很舒适。 如锦没有客气,压了一下衣角,便坐下,随后云幽雪才坐在如锦的对面,“最近这天气怪得很,早上的时候像冬天那般冷,到了正午,还得脱掉一件衣服。你才做完月子,该好生保暖才是,别为了贪凉把外头的衣服给减了。” “可不是么,正是这样想着与你说呢,你就先说了,倒是让我这个做姨娘的不好意思。”云幽雪说道。 “哪里有不好意思,咱们都是大少爷的女人,都是姐妹,合该互相关心,这也是缘分不是!”如锦客客气气的说道。 若只看这寒暄,倒会让外人真以为她们二人是关系很好的姐妹呢,待寒暄完了,云幽雪才说道:“上次谢谢少奶奶提醒,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大少爷跟宁王妃的关系也那般好,若非如此,估计我也就没活命的机会了!” 如锦干干的笑了两声,说道:“都是姐妹,哪里有谢的道理,你也该好生思量思量该如何处置才是。你那孩儿在苏府也不是个办法。再说现在还不知晓宁王妃是否知道这件事情,若是不知道,你该如何,知道了,你又当如何?” 云幽雪就叹了一口气说道:“哎,我还能如何,只希望奶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待我父亲与宁王说了此事,你就是宁王府的大恩人,等以后我富贵了,一定会报答少奶奶。” 如锦脸上的笑容添了一层,“你若再这么客气,我可不依了,什么恩不恩的,你只要别怪我当初被猪油蒙了心,害了你和哥儿就是。好在现在哥儿的身子越来越好,我这心里呀,也就踏实了不少。” 云幽雪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还说以后要请如锦做她孩儿的干娘,如锦笑着应下。 二人虚与委蛇了一下午,等要用晚饭的时候,如锦才告辞。云幽雪本想留着如锦用饭,如锦颇有些为难的说道:“你也晓得,三太太的女儿在我院子里,那个孩子怕生,现在在府上又只跟着我,我怕她闹脾气。” “还闹脾气?都来府上快半个月了,老太太那边如何说?”云幽雪脸上露出惊诧。 “没说话,不过我瞧着老太太不喜惜容,三太太恐怕不会太好过!”如锦犹豫的说道。 云幽雪想了想,说道:“奶奶,这一回你的机会可来了,这个家明明就该你当,可老太太却还是把家给三太太把持着,你嫁到这府上也快一年了吧,老太太也用不着因为你娘家身份不太好,就不把家给你当呀,你将来好歹是府上的正经主母。” 如锦仔细的瞧了云幽雪半晌,云幽雪避开如锦的目光,说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也是为了你着想,可没有想过要害你!” 如锦这个时候才露出笑容说道:“ 自然相信你的话,我这不是准备了么,你瞧着三太太如此在意苏惜容,她的软肋在我的手里头,也不怕三太太出什么幺蛾子。” “虽说制肘了三太太,可老太太那边却不喜,你这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呀!”云幽雪唆使道:“依我看,直接把那苏惜容交给老太太得了,老太太跟前的孙嬷嬷本来就是教养嬷嬷,那个从乡下来的孩子,也该好生管一管,你既把这包袱扔了,三太太也不好说你的坏话不是?” “倒是个好主意,明日我边球禀了老太太,惜容也该去那边学一学规矩了,若是将来惹恼了老太太是小事,可终归会嫁人的,她也是苏家的一份子,嫁出去了,规矩没学好,还是丢了咱们苏府的脸。”如锦眼中亮了几分,谢过了云幽雪,才与尔珠离开这个院子。 尤妈妈等如锦离开之后,才到屋子里头,说道:“您觉得这个陈如锦可以利用?” 云幽雪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也看到了,这个陈如锦是有小聪明,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想头头都不得罪,头头都吃得开。这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好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她这一回如何吃得开……断更了十多天,小落很纠结,现在终于能上网更新了,看着收藏掉得心痛,不知道还有多少妹纸蹲着坑呢……未完待续)rq 第七十四章 阴了(二) 用罢早饭,如锦让尔珠给她准备了一件平日里常穿的白绫袄儿,软黄裙子,头上戴着金凤钿子便去与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留了如锦用早饭,反让如锦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老太太已经有许久没有留她用过早饭了。 如锦谢过老太太,翠墨便在小几上多摆了一副碗筷。 平日里只有老太太一人用饭,老太太素来是个节俭的,每顿饭做的分量都不多,老太太今日又意外的留了如锦用饭,丫鬟们竟有些慌乱,江妈妈赶紧拉着翠墨走到边上低声说道:“先去把平日里老太太吃的点心送上来,再多做一份虾饺。老太太素来吃不了多少粥,你先给少奶奶盛一碗过来。” 翠墨点点头,赶紧出了屋子,很快的端了一盘炸得酥脆的薄饼过来。老太太瞧着那薄饼,瞪了翠墨一眼,翠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低着头,下巴都快挨着胸了。 如锦浅浅一笑,心里清楚早饭根本就没有准备多少,该是不够的,只是在老太太这里,她也不多说,很快滴便有小丫鬟端了一碗粥上来,如锦才瞧见老太太的脸色缓了些。 如锦赶紧拿起筷子给老太太添了一个小煎包,说道:“老太太可是想问如锦有关云姨娘的事?” 如锦的话还未落下,老太太的眼神便犀利起来,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都退下吧。” 江妈妈带着一群丫鬟出了屋子,放下布帘子,自己亲自在门外守着。 “若不说清楚。我定不饶你!”老太太说得快,脸上终于露出了怒意。 如锦心头一紧,身子紧绷了片刻,之后才缓了下来。慢慢的说道:“也就是那回事,如锦在老太太跟前从来都没有什么隐瞒的,自然也不敢隐瞒其他的事情。我不喜欢云姨娘!” 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可她好歹是姨娘,又是少爷宠的。我就想在这里陪您!” 如锦眼神一黯,失望的说道:“老太太既然早就知道云姨娘和少爷的事情,又何必要让少爷娶我,反倒碍了少爷的眼,不如和离得了。” “胡说!”老太太的脸色非但没有因为如锦的话缓下来,反而越发的愤怒。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碗上。 “我倒是真以为你心里能憋得住,对那云姨娘好,到头来竟是想在我跟前说和离的事情,哼,我这个老婆子活着一天。你想都别想和离。就算你死喽,也是我苏家的鬼!” “我不管你现在耍什么把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把手里头还没弄干净的,赶紧给我弄干净,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离开我苏家的大门!”老太太气急败坏,本来,她只想心平气和的与如锦说说话。教一教如锦该如何处理那云幽雪的事情,可没想到如锦开口闭口就是和离,怎能让她不弃。 如锦低垂着眼睑,起身行了礼,说道:“老太太莫要生气,是如锦不好。昔容和三太太的事情,如锦会处理好。至于那云幽雪……” 如锦的声音小了下来,至于那云幽雪,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让云幽雪活过去。 “如锦先告退!”如锦轻叹一声,心中很是无奈,她对老太太从来都是佩服不已,做这些事情没有打算能瞒住老太太,只是…… 如锦刚出老太太的院子,尤妈妈便喜笑颜开与云幽雪说道:“那个陈如锦果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这回可算是把老太太给惹恼了,老太太连今天的早饭都没有用,咱们的好日子也该来了!” 云幽雪冷笑,“可别高兴过了头,她也不是傻子,你莫非真以为她会如此听我的话,不动一点脑子?” 尤妈妈脸上的笑容渐渐的褪了下来,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翘,显然心里头依旧很高兴。 “我说姑娘哎,你这般可就不对了,那陈如锦若真有大本事,怎么会被欺负三年,她在苏府能好生活着,也就是老太太照拂着,这一回把老太太给惹怒了,你看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云幽雪沉默了,若是以前,她还真不把陈如锦放在眼里,可自己的孩子差点没命是陈如锦的功劳,她不得不防啊! 又或者,那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说到头,陈如锦还真没有把她如何,只是她自己一直在提防着陈如锦,心绪不宁,才导致孩子早产。 云幽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定定的说道:“走,咱们去老太太那里,自孩儿出生,我都未曾见过,就不相信那个老太婆不让我见一面孩子。” 陈如锦回到云锦苑,就看到三太太在这里,有些意外。茗烟走过来说道:“三太太一大早便拿了不少布料和补品过来,说是答谢您的。您又去了老太太那里,奴婢们都不晓得该不该收下。三太太想见昔容姑娘,可昔容姑娘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好歹把您盼回来了,您瞧瞧……” “收下吧,毕竟是三太太的心意,走,咱们进去见见三太太,莫让她着急了!” “哎!”茗烟先一步撩起外头的竹帘,如锦进了耳房,就瞧着三太太坐立不安。三太太听到外头的响动,抬起头,看见是如锦进来了,赶紧起身说道:“总算是回来了,我在这里都快愁死了,你倒好,在老太太那边吃了早饭。” 如锦苦笑,“三婶,我哪里好啊,方才可是把老太太给得罪了,以后老太太若不 给我做主,你可得出头给我撑腰啊!” “瞧你说这话,老太太疼你可是疼到心尖尖了,怎么会生气。就算是生气,也是气你把昔容给接回来了吧!” “哎哟,瞧我,把正事给忘了!”如锦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歉意的说道:“方才还想着从老太太那里把孙嬷嬷借过来教昔容规矩呢,现在恐怕是不行了。” “不着急,规矩任何时候都能学,昔容在外头吃了苦头,我反倒是不想让她学这规矩,学那规矩的!”三太太说道。 “可不行,若不学规矩,反倒是害了她。老太太更是个注重规矩的,若哪日真的冲撞了老太太,就不得了!”如锦说道。 三太太神色踯躅,借着这个当口,如锦说道:“三婶,如锦有一件事相求,不知三婶……” “只管开口就是,我这辈子心里也就昔容一个疙瘩,若不是你,昔容哪里能回府呢!” “附耳过来!”如锦犹豫了一下,还是凑到三太太的耳根子前说了几句。 “老太太可同意?”三太太惊呼。 如锦摇头。 “哎,算我欠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昔容好,我什么都愿意做!”三太太叹息一声。 如锦心里头也叹息不已,利用三太太和昔容,她心里头有些过意不去,可对三太太和昔容也没什么太大的伤害,便就这样定下了吧。 三太太走后,如锦便让尔英放出话说苏府三房的姑娘没个规矩,真真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样儿。 风声漏出去没过多久,云幽雪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老太太那边就派了孙嬷嬷接了昔容去荣禧堂学规矩,惹得三太太雷霆大怒。觉得自家闺女在老太太那边受了苦。连带着跟如锦的关系也剑拔弩张了起来。 “尤妈妈果然有先见,先前倒是我前怕狼后怕虎。这一回那个老婆子该更烦心了吧!” “您说的是,咱们是不是把小主子接到身边来?都过了一个多月,我每日都派人去打听小主子的身体状况,除了前半个月身子骨弱了些,现在倒是养得白白胖胖的,您看……”尤妈妈提议。 “再过些日子,我还不知道王爷的意思,还有那个宁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我可不能把云家的前程因为一些小事给毁了。”云幽雪冷声说道。 “姑娘放心,我好歹也是王爷跟前的老人,王爷是个什么态度我还不清楚么?王爷心里头一直记挂着您,若非王妃的家世大,不敢轻易妄动,王爷也不会出这么个险招。只等您和小主子回到王府,不仅您荣华富贵,云大人也同样功不可没。”尤妈妈弓着身子说道。 “说的也是!”云幽雪被尤妈妈说动了心思,她生了孩子一个多月,却从来都没有瞧见自己的孩子,心里头不想念是假,只是她素来考虑周全,便把那心思给压下来了,可尤妈妈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陈如锦说的那些话是在吓唬她的,就算苏彦宁跟宁王妃有什么,不正给了她机会么! “咱们去荣禧堂瞧瞧,我好歹也出了月子,在苏府大半年,还从来都没有去给老太太请安。红梅,给我挑一件精神点的衣服。”云幽雪吩咐下去,红梅很快就拿了衣服过来,又重新给云幽雪换了一套首饰。 如锦在院子里赏菊,本想摘几朵菊花晾干了做香包,却碰上云幽雪带着尤妈妈急匆匆的往老太太的院子里过去,便叫住了云幽雪。 “云姐姐这般着急着,不知要去做什么?”如锦把手中的花篮子递给尔珠。 云幽雪驻足,笑了笑,说道:“我的身子已经大好,是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毕竟是做孙媳妇的,若再不去,我这脸皮也搁不住啊!”(未完待续)rq 第七十五章 阴了(三) 如锦掩唇笑了起来,“姐姐该是着急着去看孩子吧,我倒是经常去老太太那里,只是老太太不让我瞧孩子,我好歹也是孩子的嫡母,莫非还会害一个吃奶的奶娃娃不成?” “少奶奶说笑,我也就是纯粹去给老太太请安,孩儿在老太太那里,我安心,也实在是感激!”云幽雪不想跟如锦多说,更不想如锦去看她的儿子,三言两句敷衍了一下。 如锦笑眯眯的看着云幽雪,只闹嗑了两三句话便让云幽雪先离开,尔珠说道:“奶奶,那云姨娘果真坐不住去老太太那里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自然现在就过去!”如锦扔掉手上拿着的菊花说道。 “那这一篮子菊花呢?”尔珠看着这一篮子整理好的菊花,觉得可惜,这一篮子菊花可是花了两个时辰弄出来的呢! “扔了,也就一篮子菊花!”如锦的心思未曾放在一篮子菊花上。 这几日,她常在园子里散步,便是想瞧瞧云姨娘何时沉不住气去老太太那边,这才在园子里闲逛了两日,便碰到云幽雪往老太太那头去。 瞧着云幽雪清高的样子,便也忍不住嘴贱的说了几句膈应云姨娘的话,这头还想着如何找个由头去老太太那里,就见江妈妈从春熙堂那边过来。 江妈妈见如锦在园子里,便说道:“老太太让我过来请您过去坐坐,还以为你会在云锦苑,未曾想在花园里便碰上了。” 她如往常跟如锦说笑。 “近几日菊花开得盛,便想采些菊花做菊花茶。”如锦理了理发丝,在这里采了小半日菊花,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竟有些凌乱。她又理了理衣服,见鞋底沾了一层泥,歉意的对江妈妈笑了笑。 江妈妈说道:“老太太那边倒是可以随意些,鞋子便用不着换,莫让老太太等急了。” 如锦这才跟着江妈妈往春熙堂走去。 江妈妈平日里话不多,与如锦同路,见如锦神色平静。就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便忍不住提醒道:“方才云姨娘来了春熙堂。” “嗯,瞧见了,才在园子里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老太太也让我去春熙堂坐坐。”如锦点点头,只说实话。 江妈妈心中叹息,既然知道。她也用不着多说,“今儿机灵些。” “多谢江妈妈提醒!”如锦淡淡的说,就算有什么事情,也是她一手造成的,不管结果如何,大不了贱命一条。 她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到了春熙堂,如锦习惯的到小佛堂里跪拜了一番,这才起身往里间去。 老太太坐在软榻上,云姨娘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矮几上放着的香炉燃气袅袅香烟。只是屋里头的气氛有点沉闷。 如锦走过来。曲腿给老太太行了礼,便往老太太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 江妈妈看着如锦随意的样子。张了张嘴,想提醒如锦,最后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安静的站在老太太身后,给老太太捶着肩膀。 如锦抬眼轻轻瞥了瞥云姨娘,却见云姨娘眼眼观鼻,双手叠在腿上。规规矩矩的坐着,并未起身给她这个正妻行礼,素来最重规矩的老太太也没有呵斥云姨娘。 看来真发生了点事儿。 随后,便是苏惜容被教养嬷嬷带上来。 几日不见,苏昔容身上竟长了些肉,显然在老太太这里并未受到苛刻,日子反倒是过得滋润。乍想起以前老太太对苏惜容的不喜,看来换了芯的苏昔容也不是吃素的。 苏昔容给老太太磕头行礼,老太太原本波澜不惊的眼底多了一层微不可查的笑意,这时,老太太才说道:“与你嫂子那边坐下罢。” 苏昔容甜甜的笑了,清脆的声音谢过了老太太,这才往如锦身边另一张椅子坐下。 如锦看到云姨娘脸上的错愕和意外。 紧接着,老太太的声音才再一次响起,“云姨娘,你把方才的话说说,我这个老太婆子记性不好,可有浪费你一番口舌。” 云姨娘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听到浪费口舌的字眼,更是觉得刺耳。是呢,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不就是浪费口舌么,她还偏偏以为这个老不死的真听信了她的话,当吩咐把陈如锦叫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头还雀跃了一下。 可看着老太太让苏昔容去陈如锦那边坐,便知道这老不死的心里通透得很,她不过是像个畜生一样被耍了。 如锦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说道:“云姨娘方才说了哪些话?” “是啊,我也想听听呢,老祖宗叫我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让我见嫂子,却未曾想还有你在。”苏昔容也装作不懂。 云幽雪紧紧的攥紧拳头,看着如锦一脸关心的样子,还有苏昔容纯洁无暇的样子,真的很想撕烂这两张脸。 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是被陈如锦给摆了一道。可坐在软榻上的那个老不死的终究是苏府的老祖宗,她的话,又怎敢不从。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儿!”云幽雪僵硬的脸上浮出亲和的笑容,“也是我的不该,竟听信了府上的风言风语,便以为少奶奶对三姑娘不满,厌弃三姑娘不懂规矩。三太太以为您对三姑娘不利,这不,方才来给老太太请安,便请老太太好生与少奶奶说说,毕竟是苏府的人,也不好让您和三太太伤了和气。” 方才这话,可不是如此说的。 云幽雪的眼角偷偷的瞧了瞧老太太,见老太太神色平静,气淡神定的拨着手中的蜜蜡佛珠,方才吊在嗓子眼的心也落下了一半。显然老太太并没挑她这番话的刺。 如锦脸上带着笑容,呵呵的轻笑了一下,“还以为什么大事,先前我只是顾虑自己是小户人家出生,昔容长这般大又未曾学过规矩,比不上老太太这边的教养嬷嬷,便自作主张的把昔容送过来,倒是让三太太误会。” “若非我大意,没先与三太太知会一声,又怎会让三太太担心,可惜今儿三太太没来,我该当面给三太太道歉才是。”如锦一脸歉意。 老太太脸上终于浮出了笑容,看向如锦的眸中多了一份赞许,显然很满意陈如锦今日的表现,若陈如锦今日还如前些日子一般像个刺猬一般抓着云幽雪不放,那她就得考虑换一个人了,好在没有让她失望。 “合该吃些苦头,若非云姨娘来我这边,我还真不知晓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你虽是府上正经嫡媳妇,可三太太终究是你的长辈,如锦又帮我打理着苏府,该尊重的,便尊重,该孝敬的,也该孝敬。”老太太的声音缓慢,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将来这苏府,终究是你掌家。” 如锦的脸突然就热辣辣的发烫,显然老太太是知道她做的所有事情,这是在敲打她呢。她起身曲腿向老太太行了礼,赔罪说道:“是如锦鲁莽,惹了老祖宗不快,还请老祖宗大人有大量,饶了如锦这一次,如锦定不再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太太满意的点头。 苏昔容听得一头雾水,这二人分明是在说她的事儿,可听起来怎么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锦心中感激老太太,前些日子她被苏彦宁刺激得不轻,连带着整个人都烦躁起来,脑子里只有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她的理智,她的隐忍,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连带着给母亲报仇的那份心思,也急切起来。昨儿还跟老太太闹得不愉快。好在老太太并没有放在心上。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深,把目光从如锦身上挪到旁边的苏昔容身上,“昔容是个好姑娘,你回去跟三太太那边说说,就让昔容在我跟前养着,若是放心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婆子,我便给昔容留意留意,瞧瞧哪家有合适的,便把婚事定下。” 如锦大喜,没想到她这次的莽撞竟然成全了苏昔容,赶紧说道:“昔容,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老祖宗磕头,还不快快谢过老祖宗。” “啊?”苏昔容的脑子显然没有转得这么快,可还是听从了如锦的意思,赶紧磕头谢了老太太,又甜甜的叫了一声奶奶方作罢。 云幽雪瞧着这三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头的怒火到了爆发的顶点,这三人有说有笑,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人。好个苏府,好个叶恒。 想起当初听信了叶恒的话才进了这苏府,云幽雪恨不得扒了叶恒的皮,吃了叶恒的肉。可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她已经陷在了苏府里,根本就拔不出来。 云幽雪也只有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她明明是天之骄女,可现在却落到做妾的田地,心中酸楚不已,可在这几人面前,还不能表现出来。 她强笑道:“老太太,我可能见见孩儿?” 声音刚落下,如锦脸上的笑容褪去,老太太也止住了话,苏昔容闭上了嘴,直勾勾的看着云幽雪。 若非这句话,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云幽雪。rq 第七十六章 起名 “孩子身子弱,你虽是生母,终究没有带过孩子,若是不小心磕着碰着,挨苦的还是孩子,云姨娘,莫不成你不放心孩子在老祖宗这边养着么?好歹是老祖宗的长孙,你又有哪里放心不下的。”如锦唇边挂着笑,淡淡的说道。 “可是……我许久未曾见到孩子,心里想得紧,并不是担心老祖宗。我就看两眼,不会抱孩子。”云幽雪的声音急促,孩子没见到,她终究不放心。 “老祖宗,您瞧……”如锦顺眼望向老太太,然老太太双手撵着佛珠,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不若让姨娘瞧上一眼,终究是姨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锦见老太太不发话,随即便说道。 这话音才落下,老太太便说道:“也好,江妈妈,你便带着少奶奶和云姨娘过去瞧瞧,一个是嫡母,一个是生母,那孩子自出生以来,都还未曾见过母亲。以后虽养在我这里,也该好生瞧瞧,莫要将来连母亲都不认识。” 如锦愕然,前些时候她也同样是苦苦哀求,老太太却不肯让她看那个孩子一眼,可现在,竟让她同云姨娘一同去看孩子? 这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如锦却快速的起身福了福身子谢过了老太太,便随着江妈妈往外头走去,出了正门,江妈妈在前面往左走,拐了个弯,便直往春熙堂后面的抱夏厅走去。 春熙堂后面的抱夏同正屋的格局有些相似,都是坐北朝南,只是屋子小了些。就在春熙堂后头。 可云幽雪一边走着,脸上的表情却沉得厉害,若老太太真心疼他的孩子,就绝对不会把这孩子放在抱夏里养着。 后面的抱夏总共有四间屋。是通间,江妈妈进了抱夏,便有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妇人过来迎接。这二人便是孩子的乳娘。另有两个十七岁左右的丫鬟在里间照顾孩子。 现在虽快要到正午,但孩子刚吃完奶睡着了,两个乳娘便借着这个空闲在外间做些针线活儿。 中间那间屋是丫鬟住的,进去一间,才是乳娘住的屋子,最后头那间,自然就是孩子的房间。 江妈妈的目光在两个妇人身上扫了一圈。淡淡的说道:“这是少奶奶和云姨娘,往后若是见到,便要足了礼数。” 两个乳娘连连称是,她们两个自被聘进了苏府,就照顾着小少爷。老太太只吩咐要时时刻刻照看着,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出来。二人自然是尽心尽力的照看着,只是在苏府除了老太太的院子,便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见到的人无非就是老太太、江妈妈、还有春熙堂的几个丫鬟罢了。 乍一见到小少爷的嫡母和生母,也有些拘谨。 如锦的面相本就生得端正,外头披了一件银丝狐毛押边素锦披风,里头稍稍露出浅红流彩暗花云锦衣和下身的品红缕金挑线纱裙。更是端庄贤淑,富贵逼人。 云姨娘本就是大家闺秀,自小被家里疼着,现在虽是姨娘,可衣着也同样体面,头上戴着翡翠梅花簪。鬓角露出,耳边挂着青宝石坠子,身上穿着白纱,水红划丝软缎挑线裙,看着素雅,可这素雅中却透着高贵。 云幽雪瞧着两个乳娘战战兢兢的样子,身上虽穿着锦衣,可内里骨子却透着一股子乡下村妇的粗鄙,心头怒不可遏,她的孩儿好歹是宁王的亲骨肉,这苏家老太太竟让两个乡下村妇做乳娘。 如锦看着两个乳娘身强力壮,胸前饱满,衣服上竟被浸透了,她虽未生过孩子,在寻乳娘这方面也没有经验,可这两个乳娘奶水充足,就算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不足月,现在也应该被照顾得很好吧。 心中如是想着,耳边却听到云幽雪怒声骂道:“两个粗鄙的村妇,竟不好生在里头照看着我孩儿,莫不成我家孩儿是庶出,你们这些不长眼的奴才便好欺负了不成。” 这话才出口,江妈妈的脸色便冷了下来,暗道不知好歹,老太太如此花费了大心思照看着,竟不识好人心。若非这两个看起来粗鄙的村妇照看着,就那刚生下来病蔫蔫的样子,早就去见阎王了。 可云幽雪心口上下起伏,尤妈妈赶紧安慰道:“您别生气,莫要气坏了身子,咱们这就去与老太太禀了,定是这些做下人的忤逆了老太太的意思随处去寻了几个妇人交差。” 尤妈妈恶狠狠的瞪了江妈妈一眼,显然这话说的是江妈妈。 江妈妈双眉微皱,目光落在尤妈妈身上,轻哼一声,并未理会尤妈妈的恶言相向,转而对如锦说道:“少奶奶可要进去瞧瞧?” “都到这里了,自然要进去瞧瞧。”如锦淡淡的说道。 江妈妈点点头,领了如锦往里间走去。 如锦见两个乳娘被云幽雪说得面红耳赤,还跪在地上,便说道:“起来吧,老太太心里头跟明镜似的,自然知晓你们的功劳,咱们苏府毕竟是功勋世家,自不是那些小家小户比得上的。你们两位的吃穿用度都是老太太答应了的,若心里头不痛快,会影响了孩子,另需要家用补贴的,只管跟江妈妈说便是。” 她曾记得母亲对她说过,就算是府上的家生子,也是人,对府上有功劳的,也该与主子平起平坐,只有那些拿不上台面的小家小户,才往狠的打压下人。更何况这两个乳娘还是从外头聘请进来的乳娘,虽是农户,也还是正经的人家。 两个乳娘感激不已,从地上站起来,不过这一回,却不敢在外头坐着,恭顺的跟在如锦身后。 云幽雪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看着陈如锦的背影,也只好跟了上去。 最里面的屋子里是两个丫鬟照看着,如锦倒也认识,是翠墨和彩屏。难怪这一阵子没有见她们两个,原来竟是在这里。 彩屏单手搭在婴儿床上,轻轻的摇着,听到撩帘子的声音,抬头便瞧见如锦进来,她起身说道:“少奶奶安。” 只是眼中的惊诧却完全表露了出来。 另一个丫鬟翠墨在做小肚兜,这时也放下了针线活儿。 彩屏的声音很轻,说道:“小少爷才吃了奶睡着,声音莫要大了。” 如锦往摇篮里看去,就瞧见一个睡得正熟的婴儿,婴儿的脸颊上没有多少肉,却比刚生下来的时候好多了。不知是不是有梦,双唇竟动了动,看起来喜人得很。 云幽雪自然也过来瞧见了,心里头顿时就软了下来,真相抱一抱,却也忍住了。不过见到孩子还活着,整个人就放心了下来。只要这孩子没事儿,不管是谁,不管在哪里,她都能牢牢的坐稳。 见过了孩子,如锦和云幽雪退出了抱夏,回到春熙堂。 老太太便吩咐了厨房做些菜,留了如锦和云幽雪用午饭。 老太太素来节俭,就算多了两个人,菜品也很朴素,也就一个黄瓜松花蛋汤、一个木耳炒肉丝、一个回锅肉、一个炒青菜,另还有一条糖醋鱼。 四个人,四道热菜,一道汤。 云幽雪看着这几个菜就皱眉,不过见老太太、陈如锦还有苏昔容细嚼慢咽的吃着饭菜,便也把话咽了下去。 饶是她云府的奴仆吃的饭菜也比这些好了不只两倍。 如锦吃过苦头,只要能咽得下去的东西都能吃,苏昔容本就是穿越过来的,正常的家常小菜吃着正对胃口,老太太自不用说,若不是多了三个人,她干脆就一盘青菜一个汤再来一碗米饭就足够。 待用罢饭,丫鬟们端了上好的碧螺春给几人漱口,又有丫鬟端了痰盂,等痰盂撤下去,便有丫鬟端来毛巾。 如锦拿起毛巾擦了擦嘴,丫鬟们便立刻送上了一碗铁观音放在高脚几上。 云幽雪虽不喜那两个乳娘,可心里头也知道,就算她说了,老太太也不会搭理她,瞧着老太太安详的坐在软榻上,便说道:“老祖宗,孩子已经快两个月大,可曾起了名儿,也好早些入族谱。” “还早!”老太太不咸不淡的说道。 云幽雪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见老太太脸上依旧安详,显然没有生气,便继续说道:“好歹是长孙,您也说了,将来还要过继到少奶奶名下,往后若孩子大了……” “孩子身子弱,又不足月,若是起了名,便冲撞了,若因这般出了意外,你又什么时候能再生一个儿子?”老太太依旧不咸不淡的说道。 云幽雪脸上有些挂不住,她跟苏彦宁根本就没有夫妻之实,她是宁王的女人,怎会跟苏彦宁有瓜葛,心中恼怒,却依旧不死心,这孩子早些入族谱,她才算真正的放心。 “可曾起了小名儿?我听说平头百姓家生了孩子怕养不活,便会取个贱名,那些污秽的东西便不会来。”云幽雪试探的说道。 老太太抬了抬眼,看着云幽雪,云幽雪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老太太看穿了似的,硬着头皮跟对上老太太的目光。 老太太淡淡的说道:“正名儿也好,贱名儿也罢,终归是起了名儿,往后若是被狐仙叫上了,丢了魂如何是好。” 如锦忍着心头的笑意,这老太太,分明是想拒绝,却说出这样的由头。也罢,反正老太太信佛,相信狐仙鬼仙之说也正常,不过老太太这般委婉的与云幽雪说,显然还是对云幽雪忌惮得很。 云幽雪哑口无言,连连应老太太明睿,却闷闷的喝了一口茶,显然想让孩子早些入苏家族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了。rq 第七十七章 想通 既然没有达到先头的目的,云幽雪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喝了一盏茶,便告退。云幽雪一走,如锦便觉得浑身舒畅了不少。 云幽雪的脚步才踏出去,老太太便吩咐江妈妈把苏昔容带到东厢去,屋子里只留了如锦一人。 她又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出去。 每天中午用过饭,老太太会在小佛堂礼一会儿佛才会休息,只是今日,老太太却并没有礼佛的意思。 如锦心头一紧,暗暗想着老太太是要跟她算账了才对。 不等老太太说话,如锦便走到软榻旁边,给老太太捶着肩膀。 老太太微微眯着眼,显然很享受如锦的捶背。她手中的蜜蜡佛珠没有间歇的拨弄着,速度不快。 “可想通了?”老太太问道。 “想通了,是如锦太过急躁,好在老太太敲打了一番,才让如锦醒悟。”如锦心服口服的说道。 先前确实是她太急躁了,自进府大半年,她一门心思想着要如何对付云幽雪,却未曾注意到其他的东西。至少上辈子知道的东西,在这辈子根本就不能生搬硬套。何况她上辈子也就知道云幽雪的儿子是宁王的罢了。 上辈子错过的,这辈子自然不能再错过,就如云幽雪既然有了宁王的子嗣,为何还会到苏府来,甘愿做苏彦宁的姨娘。上辈子云幽雪的孩儿为何直到一岁之后才有了名儿,三太太未曾正眼瞧过她,这辈子却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还有上辈子未曾出现在苏府的苏昔容。当然,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想明白,为何老太太会如此看重她。 只是今日亲耳听到云幽雪提出要给那孩子起名的事情,老太太的拒绝。如锦心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老太太知道那个孩子不是安彦宁的。 只有这样,老太太才会如此。 如锦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若真是这样的话…… 上辈子她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情,到底有多么的蠢! “想通了便好。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认为是对的,便是对。我不晓得你为何如此厌恨那云幽雪,但从今儿开始,你给我把心思好好的收敛了,那云幽雪不是你一个深宅妇人能动的。”老太太叹了一声,随即缓下语气说道:“你作为女儿。想要给母亲报仇,也是应该,不过那都是你陈家的事情,与我苏家无关,你若是想为你母亲报仇。那也得瞧瞧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如锦谨记!”如锦双手没有停下,给老太太按了肩膀,又轻轻的捶着背。 “如锦只是有一件事情不明白!”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为何老太太对如锦如此宽容?”哪怕上辈子她什么都没做,仍旧得到了老太太的照拂,而这辈子,作为一个媳妇,又惹了老太太生气,若是往常家宅里边儿的。早早的就失了宠,可老太太不仅没有厌她,还给她时间好生想。 老太太这一回却没有说话,如老僧坐定一般。 如锦等了半晌没有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心中稍稍有些失望,这样的恩情。又让她这辈子如何能还得完。 与老太太说了一阵话,如锦见老太太倦了,便唤了江妈妈进来伺候老太太午睡,待老太太睡着,如锦方出了春熙堂。 走在路上,如锦却依旧想着老太太对那孩子的态度。 在那孩子还未出生之前,老太太明说了要把孩子继到她的名下,作为嫡子。可在孩子出生之后,老太太非但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还把孩子亲自抱到春熙堂养着。本来她以为老太太是真疼惜孙子,才如此。可没想到孩子却养在抱夏,根本就没有近老太太的身,老太太却又挑了最好的乳娘,还让身边的两个丫鬟亲自照顾孩子。 显然老太太待那孩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亲厚。 若真如她想的,老太太早就知道那个孩子不是苏家的骨血…… 是了,是了,如此一来,不管是上辈子的事情,还是这辈子老太太的态度,都能解释得清楚了。 虽然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如此信任她,会这般疼惜她,但到最后,老太太应该还是放弃了她。毕竟那个孩子是宁王的儿子,而云幽雪是宁王的女人。就算老太太是真的宠爱她,但苏家也不过是个世家,再怎么也比不得皇上的亲子宁王。 上辈子是她太蠢,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些,以为只顺从了老太太的心意,便能得老太太的欢心,却未曾想,老太太所要的并不是一个木偶。 上辈子本以为自己从未让老太太失望过,现在看来,上辈子老太太该是对她太失望了,到临死的时候也没有告诉她云幽雪的事情。 呵呵,上辈子的她,是自己找死呢。 而这辈子,是她知道云幽雪的孩子不是苏家的骨肉,在老太太眼中,她对云幽雪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苏家的血脉不容许其他混淆,是以老太太才待她越发宽容。 但话又说回来,老太太又何尝不是利用她来制肘云幽雪,让云幽雪知道这苏府,并不是她三两个小伎俩就能抓在手里的。 想通透这些事情,如锦的心里越发的轻松起来。可心中又升起了浓浓的不甘,若是如此,她在苏府的这大半年不就白活了么? 兴许唯一的收获便是老太太那边,还有三太太和苏昔容。 想起苏昔容,如锦的心情格外开心起来,那个说自己是穿越的姑娘,总能给她带来快乐。只是这些日子她在老太太那里,却不能见面了。 想到此处,如锦轻笑了出来。 尔珠听到如锦的笑声,忍不住说道:“少奶奶,我许久没听到你笑过,若杨妈妈知道,兴许比你自个儿还高兴。今儿晚上你想吃什么,我和尔英下厨给你做。” “才吃过午饭你就想着晚饭吃什么了,难不成在老太太这边你没有吃饱不成?”如锦打趣的说道。 说道午饭,尔珠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春熙堂的丫鬟婆子平日也在大厨房那边吃饭,只是当值的时候,会在小厨房里。她今儿也占了如锦的脸面,被春熙堂的丫鬟婆子们拉到小厨房用饭,没想到下人吃的饭菜竟跟老太太用的饭菜一样。 想起那回锅肉,尔珠就忍不住咽口水。 虽说大户人家的伙食很好,可再好,也不会每顿吃肉,基本上每天中午会吃点瘦肉,每隔两天才有鸡鸭鱼肉,再不然就是平日里主子们赏赐下来的吃食好好些。 不过老太太吃的也太差了,竟就那几个小菜。 如锦莞尔,若尔珠要是知道老太太平日里每顿吃素菜,也就隔六七天才会吃些鱼肉,不知该作何想。 “老太太素来节俭!”如锦呢喃了一句。 哪怕是她这个做孙媳妇的,每顿吃的饭菜也比老太太那边精致,像杨妈妈这样的管事妈妈的待遇也比老太太好。 “你每个月都有四两月银,吃穿用度都是府上分发的,你若是想吃好的,出去随便寻个酒楼吃上两三顿不就解了馋?” “那怎么成,我还得留下做嫁妆钱呢,尔英有个亲娘存着嫁妆,我可没有!”尔珠浅笑。 “你将来若是嫁人了,那嫁妆也该是我出才对。”莫名其妙的,如锦竟然有了几分怅然。 尔珠比她长两岁,尔英也比她长一岁。她们两个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可到现在也没个人家上门说亲。她们两个,总不能一辈子耗在她身边。 若是通房丫鬟…… 如锦浑身打了个寒战,就算是大丫鬟,也不能让尔珠和尔英做通房。谁又能保证她们两个若是做的通房,不会对她起异心,还不如一直断了她们的念头。 尔珠却忸怩了起来“不不不,这怎么能成。” 若自己的主子手里头宽裕还好,可她知道主子的难处,虽说有个绣坊,可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相比,自家主子根本就没什么钱。至于主子的那些嫁妆,是夫人留下来的,将来还要传给小小姐,她是万万不能要的。 如锦板着脸“哪里不成,就准许你们跟着我受苦受难,就不允许我在你嫁人的时候给你置办嫁妆?” 她突然想到什么,眯眼说道:“尔珠,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与我说说,我给你说媒去。” 尔珠没好气的啐了一口“你让杨妈妈给我说媒还差不多。” 她赶紧捂住嘴,如锦却笑了,果然是有心上人了。 都是同甘共苦过来的姐妹,又怎能不在意你们的婚事。如锦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少奶奶,现在不成啊,等过些年吧,都还早,我不着急,等你生了孩子,我和尔英再找人家嫁也不迟。”尔珠红着脸说道。 等她生了孩子,那又该是何年何月? 如锦怔怔的看着尔珠,尔珠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却又说出这番话来。 “尔珠,将来我定会给你们三个寻一门好亲事,定不会让你们受苦。”虽然这话她说过,但如锦又再说了一遍。 “少奶奶……”尔珠不明白如锦为何突然这般,忍不住张嘴唤了一声。 如锦回过神来,笑着说道:“咱们在外头许久,也该回去了,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平淡【四更】 种花、浇水、做女红! 吃饭、睡觉、陪老太太礼佛经! 如锦的生活越发的平常,平常而平淡,仿佛前两天的事情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尔珠不明白如锦为何突然收手。尔英不明白如锦为何又过上了当初在陈府的那种日子。 至于尔云,倒是没有多想,只要主子吩咐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没事儿的时候与院子外头的姐妹们嗑瓜子聊天,若有主子有吩咐,便早早的回院子。 杨妈妈平日里做了不少绣品,这一回如锦让尔珠把绣品送出去。 平淡似水的日子,让人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变化。 不,总有些人心中仍旧放不下,寻思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有人忐忑度日,就如王妈妈。 王妈妈自跟随如锦以来,也未曾做过大事,除了如锦被冤枉的时候挺身而出,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她的事儿。不过上一回她也没什么表现,虽说在苏府都过了这么大半年儿,可心里头仍旧忐忑。 不过想想,如锦连杨妈妈这般器重的人都搁置在院子里,她这个不太亲近的婆子,自然就更闲了。 王妈妈咂巴着嘴,去小厨房做了一个油酥花生米,准备上一壶酒,叫了茗烟过来吃酒。 说起来茗烟跟她一样,都是背叛了陈府夫人跟随了少奶奶。可过了这么久,却没有讨到好处,让王妈妈觉得当初这般做,是不是错了。 茗烟倒是比王妈妈看得开,兴许茗烟不过是个丫头。就算在陈府的时候被夫人看重,好歹也只是个丫鬟。王妈妈却不同,在陈府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可到了苏府。只能窝窝囊囊的蹲在屋里头,心中自然愤懑。 茗烟便劝道:“王妈妈,咱们毕竟是在苏府。虽不如从前光鲜,可好歹吃穿用度不愁,当初少奶奶从夫人手里头要了几个丫鬟婆子,有些连带着一家子都跟过来陪嫁了,可有哪几个比咱们两个过得安逸?” 王妈妈背后立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远的不说,就说翠桃,没事儿竟跟云姨娘成了一伙儿。毕竟是少***陪嫁丫鬟,苏府的管事妈妈也不好处置,少奶奶便把她赶了出去。 本来以为事情这样就完了,翠桃离了少奶奶也是好事,还能回到陈府。可她昨日去采办胭脂水粉的时候特意绕了个道往陈府那边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翠桃并没有回陈府。翠桃已经出了苏府的事情连太太都不知晓。 翠桃是家生子,她不回陈府,又会去哪里? 说来事情也巧,方才去送胭脂给尔英的时候,听到尔英跟尔云闹嗑,这才知道尔云去外头使了银子把刚出府的翠桃拦了,送去了窑子里头。王妈妈真没想到尔云这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丫头,竟也是个心狠的。 待尔英和尔云注意到她。她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把胭脂送到她们屋里头便回了自个儿的屋子,叫上茗烟喝点小酒。 茗烟不可察觉的握了握拳头,“咱们坦坦荡荡,我就不信少奶奶以前没有记恨咱们,现在竟记起仇来与你我算账不成。” 王妈妈吃了一口酒。“我心里头怕呀!说不准什么时候,这身子骨儿就变成冷冰冰,硬邦邦的。” 茗烟被王妈妈的语气吓了一跳,匆忙的说道:“王妈妈,我胆子小,你可别吓我。” 王妈妈轻瞥了一眼茗烟,哼声道:“你若是胆儿小,在陈府又怎会做那些腌臜事儿。莫以为我不晓得。” 茗烟的脸色白了白,身子晃动了一下,竟像是要从凳子上跌下去一般。 不过王妈妈突然就改了口说道:“我就一把老骨头,在这大宅子里也没什么念想,就是放不下荣华富贵。你自小生在陈府,自然不知道那些平常人家的日子。咱们虽是下人,可只要一出去,却比那些农户家的姑娘都体面,更别提在这等大户人家做事。” 她唏嘘不已,自顾自的吃酒。 茗烟目光闪烁,她与王妈妈不同,王妈妈老了,可她才十五岁,还有后半辈子要过活。她不是个蠢物,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给少奶奶赔罪。 她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小酒,掩盖住眼中的神色。 吃过一顿酒,茗烟便与王妈妈没有什么太多的纠葛。 …… 如锦坐在软榻上,让尔珠把她的那些还未完成的绣品拿过来。近些日子天气越发的冷了起来,府上的管事早早的便把上好的银丝碳按照份例送到各房。一个夏季未曾用过的炕也在如锦的吩咐下烧热。只是炕小了些,现在绣的这一副画有些大,炕上放不下绣架。 尔珠把针线篮子拿出来,又把绣架搭好,这才跟尔英一同坐在炕上。 “少奶奶,炕上暖和,不若您换一副小的绣着,把那副大的先放到一边儿可好?”尔英说道。 “你们就坐在炕上吧,咱们绣坊没几个绣娘,那些大件短的都要花两个月绣,若是更复杂的花式,得要半年才做得好。我寻思着咱们绣坊的成品也没有存多少,趁着现在清闲,把这幅复杂的赶制出来。” 如锦没有抬头,一针一线,认真的穿过丝绢。 尔英看了一眼尔珠,摇摇头,站起身子,“我去给您弄上暖炉到被窝里可好,您一到冬天手脚都冰凉得很,现在虽还未到冬天,可这天气也冷了,你的脚也不暖和。” 说着,尔英便去外间。 暖炉有一年没用,前些天还阳光明媚,可这两天温度实在是降得厉害,也没有人把上一年的暖炉拿出来用。今年的也还没有准备,得等到入了冬才有。 好在平日里她都有个收拾,虽不大记得到底放在哪里,却也大体记得在哪个位置。 等把暖炉找了出来,烧了一壶热水,把暖炉放到被子里,手不小心碰到如锦的脚,无奈的说道:“虽然穿着袜子,我都能感觉到您的脚凉的很,好在上一年的暖炉我没有扔掉。” “这天儿还没怎么冷,现在用了暖炉,指不定等入了冬,我的脚就更凉,一个暖炉恐怕撑不过整晚上。”如锦淡淡的说道。 “用这暖炉,还不若让你和尔珠陪着我睡觉。”如锦一边说着,一边埋头仔细做绣活,手中的针线快速的末入丝绢中,又飞速的拉起来。 尔英坐回了炕上,与尔珠倒上茶,忽而想起王妈妈的事情,便说道:“你吩咐我和尔云把翠桃的事情告诉王妈妈,我还以为王妈妈没什么反应,可刚才进来的时候,却瞧见茗烟从王妈妈的屋子里出来,看来王妈妈心里有也害怕得紧。” 听了这话,如锦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笑道:“她心里头害怕做什么,我不过是给她和茗烟敲个警钟,若她心里头没有鬼还好,若是有鬼,自然也就害怕。” 尔珠赞同的点点头,“那茗烟才到苏府便求少奶奶赐名,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兴许这一回听了你和尔云的话,连王妈妈也不敢有什么异心。” “茗烟那样的人才可怕,若她心里头早早的没个思虑,又怎会反应得如此快。”如锦淡淡的说道,对那个茗烟倒是赞赏得紧。 “恐怕等您有了难,她也是第一个在背后捅刀子的。”尔珠恨恨的说,当初在陈府的时候,茗烟作为陈夫人身前得宠的丫头,没少给她们使绊子。 “主人吩咐的,做下人的自该听从,那茗烟不过是从中抽一点好处。”如锦双眼微微眯起来。 “少奶奶心里头有思虑,咱们倒是不用提防着茗烟。”尔英虽比尔珠小一岁,可看得比尔珠通透。 “那王妈妈,自然也不用提防!”尔珠又补充了一句。 自三年前夫人过世,少奶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没了往日的跋扈和小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三年里头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好歹是活下来了,那陈夫人每次想寻麻烦,觉得无趣,便也就把少奶奶忘了,紧紧只有几个丫鬟欺负一两下罢了。 那样的日子虽然艰苦,也该是最轻松的一段日子。这一切可都靠了少奶奶。 如锦笑了笑,不再分心与她们说话,一门心思放在绣品上。这一幅绣品若是卖出去,也该赚得了几分银子。 绣坊的生意虽然好了起来,又有叶家的绣坊做后台,可毕竟是两家,这种关系不牢靠,总得绣坊本身打出了名气,有些靠山才行。 等最后一根线打好了结,如锦吩咐尔英把绣架撤走,在软榻上把绣品铺开。一幅富贵耄耋图栩栩如生的呈现在眼前。 待成品展现出来,连尔珠都惊诧了起来,连连说道:“往日里我只见一个小角落,却未曾想你绣的竟是富贵耄耋图。这幅图若是卖出去,定能值千两银子。” 如锦哂笑,这幅图,她准备了许久,只因萧掌柜偶尔说起良月十九便是定远侯老夫人六十大寿,定远侯老夫人是皇上的亲姑母,凤阳长公主,喜欢精细的物件。只可惜绣坊才到京城没多久,她自信绣坊的东西样样精细,只可惜时间太短,没能传入老夫人的耳朵里,倘若这幅富贵耄耋图能送到定远侯老夫人手里头,兴许绣坊能寻到一个大靠山。rq 第七十九章 寿帖(一)【一更】 立冬后,只下了一场小雪,外头的温度竟有些回暖,没了前些日子的冰冷。已是九月下旬,三太太身边的赵妈妈带了些许丫鬟过来。虽说三太太把府上的账给了如锦,可府上从主子到下人的吃穿用度,都是三太太把持。 赵妈妈身后跟着十多个丫鬟,走进了云锦苑,便见到尔云在院子里搭了个架子晾被子。她眉眼中带着笑说道:“尔云姑娘,这一大早您就忙活着晒被子呢!” 尔云从被子后面出来,便瞧见赵妈妈穿着一身暗黑色的棉袄,手中拿了一根方帕。 她笑嘻嘻的说道:“赵妈妈安,劳烦您一大早的就过来。” 尔云的目光从赵妈妈的身上透过去,便瞧见丫鬟们手中捧着的东西。她笑着说道:“昨儿下了一场小雪,冷得很,没想到今日便出了太阳,这不,趁着太阳大,我就把被子拿出来晒一晒。” 赵妈妈亲切的拉着尔云的手说道:“好歹是少奶奶身边体面的丫鬟,怎劳烦做这些,你只管叫了院儿里的粗使丫鬟仆妇做便是。” 尔云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您说,在陈府的时候做习惯了,反正最近几日又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拿出来晒晒。你可别说我小家子气什么的,少奶奶说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干干脆脆的做了才好,又何必假他人之手。” 赵妈妈看着尔云解释的样子,双眼忍不住笑眯眯的打量起尔云,暗道少奶奶在娘家虽过都不如意,可管教丫鬟倒是有些能耐,这尔云年龄虽小了些,可比府上的丫鬟们懂事。府上有些等的丫鬟们都被惯坏了。 看了半晌,赵妈妈心中越发满意,说道:“昨儿三太太就把各院儿的份例分好,只是天色太晚,怕打搅了少奶奶,便让我这个老婆子一大早的送过来。” 尔云赶紧把赵妈妈迎到梢间里头。 赵妈妈瞧了瞧,问道:“少奶奶呢?” “大早上就去给老太太请安。说不准就要耽搁些时辰与昔容姑娘闹嗑些闲话,您先坐着,我给您泡茶。”说着,尔云脚步轻快的在梢间里忙活。 好在屋子里昨儿便备好了火炉,虽然今儿温度比昨儿高,却也没有熄了炉子里的火。尔云直接把水壶架在炉子上便是。 随后她又招待了拿东西的丫鬟,让丫鬟们把东西全都放在炕上。井井有条,一点都看不出生分。 “平日里倒是只瞧见尔珠和尔英两位姑娘时常出门,尔云姑娘一个人在院子里可待得住?” 赵妈妈如此一问,尔云便警觉起来,她笑呵呵的说道:“杨妈妈和王妈妈也时常在院子里呢,没事儿的时候我还跟茗烟玩骨骰子,或是出去跟其他姐妹们嗑瓜子儿聊聊天,这日子过得舒坦。尔珠和尔英姐姐时常跟在少奶奶身边,倒是没有我自在!” 她把话题移开,走到炕边上说道:“我记得平日里没有这么多东西才对呀。” 赵妈妈笑着说道:“都是些胭脂水粉和金银首饰。有少***。也有你们这几个跟在少奶奶身边的贴身丫鬟的。还有杨妈妈和王妈妈的也让我一并带过来,免不得你们还要多跑一趟去库房领。” “多谢赵妈妈!”尔云曲腿给赵妈妈行了礼。见炉子上的水开了,便给赵妈妈泡了热茶。 坐了一小会儿,赵妈妈便借着事儿多离开,尔云从荷包里拿了一两碎银子放到赵妈妈的手上说道:“赵妈妈只管拿去吃酒。” 赵妈妈的眼珠子亮了一下,连连道好,这才离开云锦苑。 待赵妈妈离开,尔云才撅着嘴说道:“哼。欺负我年纪小,没怎么出院子?才怪!” 她甩了一下头,哼着小调开开心心的继续晾被子。 如锦这边,给老太太请了安,便去苏昔容的屋子里。苏昔容住在东厢,有自己的丫鬟婆子伺候,都是按照嫡女的份例安排,两个妈妈,三个贴身丫鬟,还有四个浆洗丫鬟。本来三太太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不过苏昔容住在老太太这边,老太太又送了一个丫鬟和妈妈给苏昔容,三太太也只好把先前配好的丫鬟婆子减少了两个。 不知道苏昔容在老太太这边的日子过得如何,不过老太太竟直接把孙嬷嬷和墨兰送给苏昔容,便能看出老太太对苏昔容的宠爱。 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如锦都认识,也因经常过来,大家都熟稔得很。苏昔容把屋子里的丫鬟全都遣退了,只留下墨兰伺候着,拉着如锦的手说道:“如锦,方才用晚饭的时候我求老太太放我出去玩耍,老太太竟同意了,不过得让你跟着。” 如锦微微有些错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 苏昔容嘿嘿的笑了起来,“我这不是不习惯一直待在大宅子里么,前些时候跟着孙嬷嬷学规矩,虽说累了些,好在不觉得日子难混,可现在这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我便觉得在这宅子里闷得慌。” 如锦笑眯眯的看着苏昔容,缓缓的说道:“若是闷得慌,便去我那里,正好我手里头还有不少女红没有做完,你若无事,不如去我那里陪我一起做女红,或者我过来也成。” “别——”提起女红,苏昔容的脸都快要扭成一团,“那女红我慢慢学,可不能这般填鸭子似的,得多难受。再说,我虽然羡慕你女红做得好,可我又没打算如你那般,我只要能做出一件肚兜,或是香囊、手绢之类的小物件便可。” 如锦笑了,“与你开玩笑呢,若能出府玩耍,自然是好事,我又何必一天到晚待在府上。” “你可与三太太知会了?”如锦问道。 “没,我心里头怕得紧,你没瞧见她给我的丫鬟婆子我都支使开了不是。三太太对我实在是太热情,我真的吃不消。”苏昔容一脸无奈。 “毕竟是你的母亲!”如锦幽幽的说道,本来还想继续劝苏昔容,可也知道苏昔容有着成年人的灵魂,这些话根本就不用她多说。 苏昔容沉默了片刻说道:“再过些时日吧,等时间久了,我也就慢慢的接受了。” 如锦点头,又把尔珠、尔云、墨兰全都支开,里屋只剩下如锦和苏昔容。 如锦赶紧说道:“上一回你只说那乔峰姓萧,是契丹人的事情被揭露,丐帮的那些人可有为难他?” “自然是为难了,不仅如此,还差点害了乔峰的性命……”苏昔容口若悬河的讲起了《天龙八部》。 虽然只不经意说出来的,不过如锦很是喜欢这些故事,每过一段时间,就让苏昔容讲一些,只当是无聊打发时间。 一个故事讲完,也已经到巳时,外头方有丫鬟说道:“老太太请少奶奶和姑娘去正屋坐坐。” 是翠墨的声音,不过翠墨没有进来。 如锦便扬声问道:“可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呢,该是大事儿,方才三太太过来了。” “好,我和昔容马上便过去,劳烦翠墨姑娘。”如锦话音落下,并没有听到回话,想着翠墨该是回去回禀老太太去了,便说道:“走吧,还坐着干什么?” 苏昔容仰起脸看着如锦说道:“我腿软,能不去不?” 如锦挑眉,“想让老太太生气?” 苏昔容便缩了缩脖子,她现在还住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呢,敢惹老太太生气,不是自找骨头么,再说,现在老太太可是她的大靠山,若老太太把她赶去三太太那里,她又该怎么面对三太太? 如锦见苏昔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说道:“又不是让你见狮子老虎,三太太是你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害你?” “要真是母亲就好了。”苏昔容嘴里嘀咕了一声,还是被如锦给拉了出去。 三太太见到如锦和苏昔容一同进来,差一点坐不住,从椅子上起来,不过看了一眼老太太,还是坐下了。 如锦给老太太行了礼,又给三太太行了礼,才说道:“方才陪昔容说了会儿话,没想到三太太会过来。” 三太太瞅了瞅如锦,笑道:“少奶奶倒是真把春熙堂当做自己的院子了,老太太,不如您就直接让昔容住到春熙堂吧。” 老太太佯怒,瞪了三太太一眼说道:“昏话,昔容是孙媳妇,怎么能花大把功夫在我这个老婆子身上。我身边有昔容陪着便可,昔容是个好孩子。” 听了老太太的话,如锦摸了摸鼻子,果然老太太没有到最后地步,是绝对不会让她到春熙堂住。 不过三太太却高兴起来,昔容是她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得了老太太的夸奖,她的脸上自然有光彩。 “瞧我,见了昔容高兴过头,竟忘了说正事。”三太太知道方才说错了话,便赶紧说道:“定远侯府下了帖子,请老太太赴寿宴。我寻思着,老太太年纪大了,咱们又不好回绝,不如就让我和少奶奶去如何?” 如锦诧异,那定远侯夫人毕竟是凤阳长公主,三太太竟直接替老太太拿了主意?rq 第八十章 寿帖(二)【二更】 只是让如锦更惊诧,老太太并没有反对,只是说道:“昔容也大了,该出去见些世面,把她也带去吧。” 如锦低敛着双眼,隐去眼中惊异的神色。 今儿老太太倒是没有留人,她毕竟喜欢清静,这一阵子如锦偶尔过来请安,现在又多了一个苏昔容,但也都是规规矩矩的。 如锦也知道老太太的性子,便与三太太一同告退。 才出了正屋,尔珠便走过来在如锦耳边低语了几句,如锦点点头,抬了抬手。。尔珠会意的站到后面。 如锦叫道:“多谢三婶子特意差遣了人把份例送到我院子里头。” 三太太莞尔一笑,“随手做的事情,谢什么。” 如锦面含笑意,双眸闪烁,方才尔珠与她说,尔云派了人过来说起三太太特意让身边的赵妈妈把下个月的月例全都送了过来,不过就算除开丫鬟婆子们的,也多了不少。 “那些物件本该由我屋里头的杨妈妈和王妈妈过去拿,赵妈妈毕竟是您跟前的老妈妈。”如锦话锋一转,说道:“昔容在老太太那里受宠得很,起初我还担心她吃不了苦头,不过现在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听滋润,您倒是不用担心。” “昔容年纪虽小,可心里头的魔障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得了的,你是她的母亲,就算起初送走她的原因是老太太,可你终究从来都没有去看过她。” 言下之意,作为母亲的三太太错得离谱,若这些年她亲自去瞧了苏昔容。苏昔容在乡下也不会受虐待,自然也不会因为害了一场病,让另一个灵魂在这个身体里扎根。 果然,如锦这话一说出口。三太太便愧疚起来。本来她觉得苏昔容竟然已经可以跟老太太走得亲近了,为何又不愿意原谅她,心里头心酸得很。这一次多送了些东西给如锦,便是想让如锦在苏昔容跟前多加一把火,让苏昔容能接受她。 “三太太,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昔容毕竟是您的亲闺女,就算之前那十年有隔阂,可多花些时间。或是一年,或是三年,心里头的隔阂便消失了,在这宅子里久了,昔容该知道谁对她最好。谁才是最担心她的。”如锦好生安慰了一番三太太。 三太太掩唇呵呵的笑着说道:“是我魔怔,不过昔容那边还是得你多照顾照顾。” 显然,三太太并没有提及那些多出来的份例,却提醒如锦说道:“良月十九是定远侯夫人六十岁的生辰,你做姑娘的时候才来陈府,有些事情不了解。那定远侯夫人也是现在皇上的亲姑母凤阳长公主,到时候好生打扮打扮,莫要让那些看咱们苏家好戏的人得了口头,看扁了咱们苏府。” 如锦心头一紧。她绣的那幅富贵耄耋图才送到绣坊,也不知道萧掌柜能不能牵上线,把这幅图送出去。 三太太见如锦恍惚的样子,以为如锦心中紧张,便说道:“且放宽心些,那些太太小姐们都不难相处。” 如锦回过神来。浅浅的笑了笑,忽而想起方才的疑惑,便问道:“方才您也说定远侯夫人是把寿帖下给老太太的,为何老太太竟不去赴宴?” 按照如锦的想法,苏府虽能跟定远侯府平起平坐,若是其他事情,老太太不去也罢,可那定远侯夫人还是当今皇上的亲姑母呢,这样的关系,老太太若是不去,可是拂了皇室的脸面。 瞧着如锦愁容不展的样子,三太太笑出了生儿,说道:“心意到了,定远侯夫人不会怪罪老太太,老太太和定远侯夫人是闺中密友,都几十年的关系,从未翻过脸,你也不必害怕定远侯夫人怪罪,定远侯夫人是个妙人。” 三太太说的话有些含糊,反倒让如锦更不知该如何对付。既然定远侯夫人跟老太太的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为何老太太不去呢?老太太虽说常年住在春熙堂,却也不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春熙堂,宅子外头好歹也该有些好朋友才是。 老太太的身子现在很硬朗,出门走走自然不会有事。 三太太拉了拉如锦的手,说道:“有些事情,不仅得看,看了之后还得想,等你想明白了,便大概也猜测得出其他人的心思。” 三太太说得很轻,手也很软,如锦怔怔的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另一双白璧无瑕的手,心里头不知该是怎样的滋味才好。三太太是教她察言观色,三思而行呢! “谢三婶子教诲!”如锦眸中的光彩变了几变。 三太太这才放开如锦的手,亲密的说道:“我也说过,你与我之间,不用说帮不帮的话。你与昔容交好,又比昔容年长五岁,有些话我说不了的,还得你来说。你性子温和,咱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把你当做闺女。” 如锦的心头一颤,又道了谢,才慌慌张张的从园子里逃回自己的院子。 三太太瞧着如锦狼狈的样子,眼中的目光不停闪烁,她的手指拂在一片叶子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看起来多了一分严厉和精明。 如锦看起来温和,可骨子里那份桀骜,三太太却是真真实实的感受过,若非昔容的出现,让她有求于如锦,若非昔容与如锦合得来,兴许她们现在就不会这般和颜悦色的在一起说话。 只希望她养的不是一只狼崽子。 如锦虽然重生,可毕竟上辈子就是个睁眼瞎,这辈子的起点也不高,若非在陈府养了三年的性子,兴许理智早就被心里头的仇恨给吞没了,好在她本来就不是个蠢人,是以才能被三太太看穿。 三太太好歹是苏府暂时掌家的,老太太没有把这掌家的身份给了二太太,却偏偏给三太太,饶是这一点,也不能小瞧了三太太。 如锦却是被三太太那声突如其来的“闺女”给感动了,不过回到院子后,激动的情绪也渐渐的缓了下来。 她和三太太的交集,也仅限于苏昔容,嗯,至少现在是这样。莫要忘了她手中还管着府上的一些账本呢。 就如厨房那边的采办。 想起厨房那边的采办,如锦头疼了起来,难怪当初如此容易的就把账本给她管,实在是厨房这一块就是个烫手山芋。 虽然她不知道苏妈妈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不过她在厨房里头的权势也太大得过头,连三太太这样的主子也不放在眼里。奴大欺主? 可再怎么大,苏妈妈竟然连老太太的账也不买,就像那里就是她的家,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苏府的银钱就是她的金库,她想拿出去买什么食材就可以随意挪用,每个月拨下去的银两不够了,便直接到三太太那里领。 如锦拍了拍脸颊,刚进屋,身子就迎来一股热气,今儿本就不冷,这热气扑来,竟有些热。 她赶紧脱下了披风,又脱掉了外面的夹袄,这才觉得舒服。 梢间的炕上堆着大堆东西,都是包好了的,根本就没有拆封。如锦问尔云这些东西可记在账上了。 尔云便答记住了,有些贵重的金银首饰已经放进了里屋的妆奁子里头,如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慢慢的打开这些包裹。 里面装的大多是胭脂水粉,还有六七套做工不算太精细的银饰,显然那些银饰是下人们的份例。另还有两匹色泽光亮的布匹,若是做成外衣,倒是晃眼,唔……布料不错,很柔软,可以做成肚兜或是香囊之类,女儿家贴身的物件。 突然多出来这么多东西,如锦手一挥,便让尔云和王妈妈把这些份例分发下去,“好像除开这些,还该有月例钱才是。” 尔云说道:“赵妈妈说,月例毕竟是实打实的银子,若是缺斤少两的,总会拌嘴,便让咱们院儿里在月初的时候派个人去库房那边领。我寻思着,可否让王妈妈去?” 如锦笑眯眯的看着尔云,让王妈妈去正和她的心意。 且不说这份例的事情,如锦让三个丫鬟寻一件体面的衣服出来,等良月十九日那天跟着她一同去参加定远侯夫人的寿宴。 三个丫鬟惊喜连连,她们可从来都没有见过大户人家的寿宴。 尔英笑着说道:“咱们也正巧了去瞧瞧萧掌柜到底用什么法子把那副富贵耄耋图送到定远侯夫人手里头。” “萧掌柜自然轻轻松松的就能把那幅绣图送过去。”尔珠仰起脸说道。 如锦扬了扬眉,就听到尔英打趣道:“萧掌柜人长得好看,萧掌柜文武双全,萧掌柜会做生意,萧掌柜关系网大,萧掌柜无所不能……” 刚开始的时候,尔珠还真以为尔英是在夸萧掌柜,可听到后面,才发现尔英是在打趣她,追着尔英便是一阵打闹。 如锦摸了摸鼻子,好像萧掌柜真如尔英说的,无所不能。她也不跟尔珠和尔英一起玩闹,捉摸着定远侯夫人的寿礼该送些什么。 本来这府上的事情是三太太一手打理,送礼这事儿自然也该三太太去做,只是若真像三太太说的那般,老太太与定远侯夫人是几十年的闺中密友,那么作为苏府嫡孙媳妇,自然也该另外拿出一份礼物才对。 好在现下才九月下旬,还有大半个月准备的时间。rq 第八十一章 寿宴(一)【三更】 大半个月的时间,说多,却也少得很,如锦觉得自己根本还没有做什么事情,二十多天的时间便悄悄的过去。 如锦别的拿不出手,也只有一手绣活,大物件已经绣了一幅,再说,二十多天的时间想要绣出一幅惊世骇俗的绣品是绝对不可能的。小物件倒是能绣出来,最好是贴身的,又拿得出手的。 想过去想过来,如锦只好绣了一个平安符。 平安符大多是用纸做的,绣的倒是没见过多少。如锦这些日子为了把平安符赶出来,都是大半夜的睡觉,待绣好后,又亲自去寺庙里让和尚开光,花了不少银子。绣坊那边需要跟定远侯夫人打好关系,她这边更该跟定远侯夫人打好关系。 如锦这番认真的准备礼物,也在众人的眼中看着。老太太得知如锦熬更守夜的绣出平安符,还亲自出府去寺庙里开光,倒是让老太太吃味了一番。 她这个做老祖宗的都还没有得到孙媳妇如此花费心思做的平安符呢。 老人家倒是忘了,人家才来府上就绣了不少的荷包,最好的荷包自然是落在她老人家手里头。 如锦可不知道老太太的这番吃味。当她闲下来的时候,苏昔容气呼呼的跑到云锦苑,说好的出去逛街呢?街没逛成,反倒让她这二十多天里待在府上淡出鸟来。 如锦面带愧色,却振振有词的说为了弥补苏昔容的损失,教苏昔容蜀绣的针法。苏昔容一听要绣东西,跑得比兔子还快。她没事吃饱了撑着才会像个呆瓜一样坐着做刺绣。 如锦唇角上扬,苏昔容什么都好,规矩学得快,又有一张巧嘴。识字写诗样样不落下,还会下厨做饭菜,就是怕做女红,嗯,女子有才也是好事。 像昔容这样的出生,又有老太太的保障,将来该会有个好夫君。 她的眼中带着些许笑意。 到良月十九的时候。如锦换了一身好行头,是时下妇人的打扮,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也不会比别人差。三太太看着直夸如锦得体。 如锦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穿上这一身衣服。她是冲喜媳妇,在平头百姓家,从八品的官。也是官,她也是官宦家的子女,可跟京城这些世家、皇族、达官贵人相比,娘家终究底气不足。穿得差了,是丢苏府的脸,穿得华丽了,又会说她小家子气。 也好,就是平日里的衣服,谁还会乱说? 听了三太太这番赞许,如锦的脸红了红。 马车就停在外面。今日府中三个主子都要出门。便早早的就把府上的朱红大门开着。马车就停在大门边上。 苏府里头就算再节俭,却也有世家风范。丫鬟小厮、媳妇婆子不该少的都不会少,只是老太太喜清静,没有几个人伺候。府上的其余开销在三太太的精明打理下,府上的丫鬟仆妇也不会说苏府小气。 在外头,自然该有苏府作为世家的气派。 只瞧这马车车厢,宽敞华贵,车轴和架子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做的。最贵的估摸就是那两匹浑身无任何杂色的白马。 饶是如锦对外物看得淡,也忍不住啧声,这两匹白马看起来精神抖擞,就算她不识马,也知道这两匹马该价值连城。她曾经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那是自然,她上辈子又没怎么出过苏府,也没有去参加过如定远侯夫人这般有身份的人的宴会,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 三太太没有嘲笑如锦的惊奇,毕竟连她自己的闺女也是这副表情。三太太才解释道:“朝中对车的马匹数量也有规定。像咱们这样直接封侯封爵的世家,在老太爷那一辈,是皇上御赐八匹汗血宝马。老太太可乘坐八匹白马。到了我们这一辈,彦宁的父亲爵位降成侯,该乘坐四骑汗血宝马香车。若是庶出的,便是杂色马,就算家里头有上等马,也不能用在一起。你是苏府嫡媳,自然该乘坐两骑纯色白马香车。今儿倒是我和昔容沾了你的光。” 三太太掩唇,终究掩饰不住眼中善意的笑意。 如锦面颊有些发烫,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看来有不少东西,她该从头开始学呢。 三人上了车,各又跟着一个贴身丫鬟伺候着,车上总共六个人,竟依旧觉得宽敞,这辆车就算在里头放上一个榻,再放上一个小柜子和一张小几也不会拥挤。另外的丫鬟便是乘坐另外的车辆跟随,饶是如此,外头又有侍卫护着,如锦心里头感叹不已,这才是大户人家的派头。 可惜她今日也才第一次亲身体会。 马车里面虽然没有榻,没有小几,却有一个小炉子,小炉子里头的火烧得正旺,三太太说道:“车里头暖和,倒是可以先把披风拿下来,怪碍人的。从这里到定远侯府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你只管小憩一会儿,若是不觉得累,撩开帘子瞧瞧外头的景色也可。” 说完,三太太自顾自的闭上眼假寐起来。 如锦的披风被尔珠收好,虽然没有榻,不过座椅倒是软软的,又暖和。她撩开窗户上的纱帘,马车才出了这条街,还要拐几个弯出了巷子才能走到正街上。 还没到瞧见巷子口,就听到正街上传来的吆喝声。 如锦把路上瞧见的铺子,还有铺子里卖的东西,一一记在心里头。苏昔容是个坐不住的,她来这个时代两个多月,除了刚到苏府的时候跟如锦出了一趟门,她还真没怎么欣赏外头的景色,何况上一回跟如锦差点连命都丢了,哪里会有心情看外头的景色。 如锦指着转角处的铺子说道:“上次我们去过的绣坊。” 苏昔容点点头,这个地方她仍旧记忆犹新呐。 “如锦,你的女红这么好,我瞧着绣出来的成品比那家绣坊里头的绣品还好,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开一家绣坊?” 如锦心里头“咯噔”一下,暗暗生出了警惕。不过显然,苏昔容根本就没有把那个绣坊和如锦联系在一起,她憧憬的说道:“我虽然不喜做女红,可实在是喜欢那些精致的绣品,真恨不得把见到的好的全都抢回来据为己有。不过实在是不现实,便想着你也开一家绣坊吧,我脑子里有不少花样呢。咱们不仅要开绣坊,还要开成衣店。” 如锦没好气的瞪了苏昔容一眼,这个昔容,还真以为一个绣坊是好开的吗?除了选店铺之外,最重要的便是绣娘,她一个人就算绣得再好,但一个绣坊总不能只靠她一个人绣出来的东西撑着吧。再说只要有些名气的绣娘都有自己的那首好货。针线的绣法不同,就连蜀绣这么大的一个类里头,也有不下五十种几本的绣法,至于那些自创的,或者是家传的,更不会流传出去。 “昔容啊,你想得太多了!”如锦半晌终于还是憋出这么几个字。 苏昔容的幻想戛然而止,如锦才把那些问题一一道出来。 苏昔容越听越震惊,最后忍不住低声说道:“你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怎就偏偏被高墙大院给困住了呢!” 如锦抿唇。其实这些最基础的。也是她以前只要去绣坊,萧逸便有事无事的说这些。听得多了,就算再蠢再笨的人,也知晓里头的道理,何况她现在还不蠢呢。 苏府的马车是上好的配置,不管是从车厢,还是到车轴,车轮。再到最关键的马匹,精打细磨,精挑细选。虽然在马车上坐了一个时辰,却没有丝毫的颠簸,如锦和苏昔容也不觉得累。 如锦便听苏昔容小声的嘀咕道:“谁跟我说坐古代的马车是受罪,我就跟他急,这哪里是受罪,明明是享受嘛。” 直到到了定远侯府,苏昔容仍旧对那厚实的坐垫念念不忘。 如锦还好,没有苏昔容这般夸张,不过在进定远侯府的时候,仍旧忍不住多看了那一辆马车几眼。 定远侯府的大门跟苏府的大门差不多,朱红色的,至少以肉眼来看,这扇大门跟苏府的大门面积差不多。 门口有老管家在一旁迎客,自然还有一个书生模样的账房拿着笔墨。 老管家见是苏府的三太太来,赶紧迎上来,笑眯眯的说道:“许久不见苏家三太太,三太太安好!” “老管家客气。”三太太淡淡的说道。 如锦站在三太太身边,瞧着三太太跟定远侯府老管家熟稔,自然没有出声打扰。 待唠嗑了三两句,三太太才拉着如锦的手说道:“这是府上的少奶奶。” 话音还未落,老管家便作揖道:“苏大少奶奶安!” 如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似亲和,却透着疏离,老管家自不在意,便问道:“老太太近日身子可好?我家老侯夫人方才还念叨着老太太。” “老太太身子骨还好,只可惜近些日子府中添了些事情,没能过来,这不,便让咱们这些小辈全都上门,就怕老侯夫人心里头埋怨咱们家老太太。” 说着,如锦从随从手中接过礼单递到老管家手中,老管家的眼角微不可见的跳了一下,今日之事,竟是这苏大少奶奶做主。 礼单是如锦递出去的,在外人眼中,自然是如锦做主。 定远侯府门口的人很多,七品芝麻官到一品大员。商贾之家到皇亲贵族都有,还没有进去的,自然就瞧见了这一幕,心里头对陈如锦的评估也就高了几个档次,至少见了这位苏府少奶奶,不能得罪了。 老管家接过礼单,打开,清了清嗓子吼道:“理国公苏府送玉如意一对,春带彩手镯一对,喜上眉梢屏风一架……” 老管家念礼单这会儿,三太太便携着如锦和昔容一同进了府中。 定远侯府今日来的人络绎不绝,好在苏府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世家,刚进府便有丫鬟带着进了内宅。外头毕竟是爷们儿说话聊天的地方,待会儿也只有老太太坐在大堂里头,由晚辈们拜寿的时候,太太小姐们,还有老爷少爷们才能同聚在一起,等拜完寿,太太小姐们也会跟着老侯夫人进内宅用饭。 倒不是什么男女之防,实在是男人们谈的话题永远都不是女人们喜欢听的,各家的太太们还不如拉着自家的姑娘或是未成年的小公子去内宅聊聊天,说说话,顺便让孩子们多多的接触,指不定就把婚事给定下了。 寿宴还没有开始,老侯夫人没有出面,在正屋里头歇息,屋子里有不少老姐妹,至于年轻一辈的,老侯夫人竟没有让一个进来,是以那些年轻的太太小姐们,还有小公子们,便在花厅里头。若是有几个坐不住,喜欢玩耍的,便同了定远侯府上的小公子,小姐们去花园里玩。 就算现在外头天冷得紧,也打消不了孩子们出去玩耍的热情。 三太太携了如锦和昔容进来,总归得去正屋里跟老太太拜寿。毕竟两家老一辈的交情在那里。 不过今儿是以如锦为主,三太太也没有如往年那般抢了如锦的风头。 三太太进正屋的时候特意先让了一步,如锦也没有推辞,毕竟是在外头,用老太太的话,天大地大,也比不过苏府的脸面大。 如锦被丫鬟领进正屋,就听到里面的笑声,走过一个多宝格,如锦便瞧见正坐上的妇人白发苍苍,却面目慈祥,跟苏府老太太相比,可以说面目太慈祥了些。 “理国公苏府少奶奶给老侯夫人拜寿!”丫鬟的声音清亮,屋里头的笑声渐渐的小了下来。 如锦走到中间,瞧着一屋子或白发苍苍,或头发花白的老人,便觉得肩头有些沉。丫鬟很快就给三人在地上备好了蒲团。 如锦先一步跪在地上说道:“理国公苏府陈氏给老侯夫人拜寿,祝老侯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完,还给老侯夫人磕了头。 这番认真的模样竟跟定远侯府的子孙给老侯夫人拜寿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本来如锦还觉得自己这番作为会让老侯夫人不高兴,心中忐忑不已,却没想到老侯夫人竟这般接受了,显然她跟苏府老太太的关系已经达到了如亲姐妹的地步,在老侯夫人眼中,老太太的后辈也是她的后辈,拜寿的时候自然该行晚辈礼。 如锦这番作为却是把三太太吓了一跳,不过在这么多长辈跟前,三太太硬是开不了口,只能不露痕迹的扯了扯如锦的衣角。 “乖孩子,起来吧!”老侯夫人的声音温和。rq 第八十二章 寿宴(二)【一更】 如锦被丫鬟扶起来,本该退出去,却从袖中拿出一个平安符,她唇角带着淡淡的弧度,脸上多了两个小酒窝。 她双手捧着平安符,走到老侯夫人跟前说道:“老太太心中记挂着老侯爷夫人,又因事物耽搁了来不得,便让如锦送上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虽小,却也贴心。不过如锦却是借了老太太的名头送上去。 老侯爷夫人微微错愕,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她的目光往屋子里头的老姐妹们扫了一圈,随即边笑边亲手接过如锦手中的平安符,又说道:“那老货,自己不来,竟让小辈送了一个小物件,咱们这些姐妹许久未聚,下次待她满六十大寿的时候,咱们也只托了小辈送些物件去。” 如锦心头捏了一把汗,连带着手心都有些湿润,生怕自己做得唐突,惹恼了老侯爷夫人,只是事情发展得很顺利。 老侯爷夫人把那平安符拿了起来。 倒是有眼尖的瞧出平安符的精致,如锦隐隐听到笑声。 “我说呀,咱们不仅要去,还要拿贵重的物件砸过去,让那老货不好接手。”不知是哪家的老夫人声音洪亮。 老侯爷夫人双手轻轻的摩挲起那平安符,虽未仔细瞧,感觉得出精致细巧,与市面上的平安符不大一样,正合了她的心意。 她笑眯眯的看着如锦,如锦竟不敢与她正视。 “京城那些存着看好戏的只以为她捡了个次货,却没想得了个宝贝,没想到她老年来。眼光未曾老花,反倒是长了。”老侯爷夫人的话说得细碎,像是喃喃低语,又像是跟自己说的。 她的声音不大。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随后,老侯爷夫人便说道:“这礼,我收下。往后你仔细的伺候你家老祖宗便是。” 如锦福身行礼,“多谢老侯爷夫人教诲。” 老侯爷夫人收了这件精巧细致的礼物,显然心情不错,瞧着三太太身边还多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便也说道:“今儿苏府来的竟大都是生面孔,苏家的三太太,你身边那小姑娘长得也精致。就是不知晓是你苏家哪家的亲戚。” 三太太受宠若惊,往年祝寿的时候,她虽然因老太太和老侯爷夫人的关系得到了不少照顾,可终究没有这般亲切,说白了。她不过是苏府的庶媳,又哪里敢得老侯爷夫人的眼。 如锦退到一边,眉眼淡淡的看着三太太和苏昔容。 三太太赶紧说道:“是我的小女儿,小时候身子不好,道士说孩子命薄,人多了会冲撞她的性命,便寄养在外头,现在身子好了,才接到府里头。” 老侯爷夫人也不过是在苏昔容的身上过了一眼。淡淡的说道:“是个好姑娘。” 说完,便没了下面的话。 三太太心里头也清楚今日是沾了如锦的光,虽然只有老侯爷夫人一句话,还有府上老太太的话,苏昔容想找个更好的夫婿并不是难事。 拜了寿,如锦三人便由丫鬟领着出了正屋。往花厅里带。 定远侯府也不小,当年凤阳公主下嫁的时候,本该还有一座公主府,不过凤阳公主跟老侯爷琴瑟和鸣,夫唱妇随,就请先帝收回了公主府。先帝跟凤阳公主又是同胞亲姐弟,不肯怠慢了自家的姊妹,便把定远侯府扩大了许多,跟公爵府的规定差不错。凤阳公主身份高贵,自然也就不会说定远侯府的不是。 定远侯府的院子多,花厅自然也多,丫鬟们把如锦三人直接带到正屋边儿上的花厅,这里离正屋最近,里头的夫人太太自然也是身份比较尊贵的。 三人到了花厅,如锦便看到有三两个妇人走过来与三太太打招呼,三太太自然一一应酬,拉着苏昔容介绍说是她的小女儿。至于如锦,只要没有人说起,三太太便没有时间给众位贵妇介绍。 是了,就是没有时间,众人一听苏昔容是三太太的亲闺女,便起了结识的心,众然三太太是苏府的庶媳,可身份地位却并不比官侯家的嫡媳差,自然该多多结交,就算将来成不了亲家,至少还能成为朋友不是。 至于如锦,众人都不认识,三太太说了一两次,可这里人多,没听清楚也很正常,是以如锦刚到花厅,便落了单。 尔珠瞧着三太太带着苏惜容被众人簇拥着坐下,自己的主子却被撂在一边,心中愤懑,咬牙切齿的说道:“方才少奶奶才让昔容姑娘在老侯爷夫人跟前露了脸,她竟这般把您踢开,白眼狼。” 尔珠的声音很低,也堪堪只有如锦和尔英能听见。 如锦不是圣人,被三太太这般撂开,心里头哪里有不生闷气的,也只能使劲的安慰自己,在府上三太太对她有些照应,就当做还了三太太的情。 如此想来,如锦心里头才好了些,不过却没有阻止尔珠说话。 如果真的算起来,如锦今日给三太太的情,可抵得过三太太在府上对她的照顾,不仅如此,三太太还欠了她的。 谁都知道,今日得了凤阳长公主一句话,往后苏昔容及笄,不知会有多少人家踏破门槛的想去提亲。 如锦本就与这些夫人太太没交集,又没个引荐的,自然就感觉有些凄凉。便随意挑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好在有丫鬟赶紧奉上茶和点心,想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平白生什么别扭,便只端着茶喝了几口,偶尔听着几位夫人夸赞哪家孩子聪慧,哪家的又出了个秀才,又是哪家的闺女贤惠云云。 偶尔也有妇人与如锦搭讪,毕竟京城这么大,圈子也不小,除了那几户正得圣恩的,其余的大抵都不认识,只是聚在一起,便能说得起来罢了。 如锦虽然没有与这些夫人太太相处的经验,不过女人们坐在一起说的话题无非就是那几样。 有眼尖的夫人瞧见如锦腰上挂着的荷包别致精贵,便坐到如锦身边说道:“您这荷包我瞧着精致得很,这样的小物件老侯爷夫人最是喜欢。” 如锦瞧了瞧腰上随意挂着的荷包,不急不缓的解开,拿到手上。方才在身上觉得别致一格,现在被拿到眼前来,更是觉得精美。 如锦手上抬着荷包,说道:“在外头买的,值不得几个钱,若是喜欢,姐姐还请收下。” 妇人的妆容别致,看起来又比如锦年长,如锦便唤了一声姐姐。 方才妇人瞧着如锦年轻,又梳着发髻,便猜测是哪家新进的媳妇,听到如锦把荷包送给她,她的眼珠子亮堂了几分。 “如何使得,妹妹的心爱之物,我又怎能夺人所好。”妇人虽然拒绝,可目光却未曾从荷包上移开。 如锦就笑了,“也就是一个小小的荷包,姐姐若是不收下,我怎又敢称呼一声‘姐姐。’” 妇人也不再推辞,拿过荷包仔细的端详起来,荷包外头绣着一个金葫芦,黑色缎底,又陪着大红绣花。看起来不仅精致,还华贵得紧。 “我只以为这黑色和红色相配只有男子佩戴才好看,没想到女儿家佩戴起来,也同样婉约。”妇人一拿到荷包,便爱不释手。 如锦浅笑,捧起茶轻抿了一口,,目光中透着光亮。 “针脚细密实在,这绣法……倒是没有见过。”妇人又说道。 随后,妇人打开了荷包,只见荷包里头竟还绣着字样,仔细瞧着,竟是“富贵延年”这四个金色吉祥字。 妇人自认为见多识广,里头绣字的荷包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荷包里里外外,竟只有一层缎面。 再仔细一瞧,荷包正面和反面竟只有同一种针脚。 惊骇!这得需要多大的算计,才能计算出正面和反面的落针处,才能绣出葫芦和字的样子。 荷包里传来 如锦见目的达到,便说道:“可惜我身上只有这样一个荷包,也是巧了买下来。” “京城哪家的绣娘有如此功底,竟一直藏着掖着。”妇人感叹。 “是个小店面,那掌柜的说以前在四川府开绣坊,生意做大了,便想着来京城。我也正巧是在绣坊开张的时候买的。”如锦说道。 “难怪我竟未曾听说过。”妇人恍然大悟。 不过让如锦有些失望,妇人并没有继续问那绣坊的名字和落脚处。让她颇有些失望。 妇人显然对刺绣很精通,见如锦能挑出这么好的荷包,便与如锦说了不少关于女红的事情,又说在京城那几家大绣庄里头的买不了满意的绣品,还不如自己绣的合心。 如锦便笑着说:“毕竟不是按照自己的心思绣,那些绣娘又怎会猜测得出自己的心意,自然就觉得不好。” 妇人觉得如锦说的有理,如锦本想与妇人聊些其他的,可见妇人一门心思研究那荷包,也就作罢。 暗道就算把这荷包拆了,也专研不出这绣品的绣法。 如锦却好意的提醒道:“那绣坊的绣娘是四川府的,我合计的,这绣法该是蜀绣的绣法,只是这缎面,却是杭州丝绸。” “莫要糊弄我,我也见过蜀绣,虽说精致,却有一种粗犷,蜀绣哪里有这种绣法。” 如锦刚抬起的茶盏触碰到嘴唇却没有送入口中,看向妇人的眼中多了一层探究……嘛,才写到寿宴,今天正好参加长辈的九十大寿,更新晚了点,不过依旧是三更,1w+字,不打折哦,亲……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八十三章 寿宴(三)【二更】 如锦的目光只在妇人的身上停留了一下便收回来,却听妇人说道:“就是不知道那家绣坊叫什么名字,位置在哪里,若是闲了,我倒是想去瞧瞧,指不定能买到几件称心如意物件。” “呵呵……”如锦终究还是笑了笑,果然还是忍不住要打探绣坊的位置么! 她唇角微扬,说道:“我对京城不熟悉,虽然知道那画绢绣坊在什么地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锦脸上带着些许懊恼。 妇人颇有些失望,不过依旧与如锦相谈甚欢。 “我夫家姓徐,娘家姓阮,外头的人都叫我一声徐太太,你虽与我初次见面,却亲如姐妹,我拿了你的礼,身上又没个送得出手的,也就堪堪把身上的一块翡翠送与你。”妇人虽没能从如锦身上打听出些有用的消息,不过面上依旧如刚认识的时候。 如锦也不客气,笑盈盈的接过了翡翠,打趣的说道:“反倒是我捡了便宜。” “我夫家姓苏,娘家姓陈,您若是不觉得生疏,只管叫我一声杨妹妹。” 如锦这话才落下,就听徐太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便叫来其他的姑娘妇人过来,说道:“给你们介绍介绍,这是苏家的夫人,以后总是要多走动的,现在认识了,往后瞧见,也不至于生分。” “苏家?哪个苏家?可是理国公府苏家?”其中一个做姑娘打扮的掩唇笑道。 徐太太拍了一下额头,叫道:“呀,我倒是忘了这茬。怪不得说起苏家,这般耳熟。” 如锦淡淡的点头,也没有自卑,重生后若连这么一点事情都看不开。她不知被气多少次。 虽然不晓得这些人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但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徐太太拉起如锦的手,仔细的瞧了瞧。说道:“不愧是官宦家出来的姑娘,生得真好看。” 如锦低眉,掩饰住眸中的情绪。 便有人说道:“苏家少奶奶莫要生气,徐太太是个爽利人,见着什么就说了,可不是嘲笑你。徐太太自个儿还是个商贾家的女儿呢,可没人敢小瞧了她。” 如锦扬唇。是以,这位徐太太方才瞧见她腰上挂着的荷包精致独特,便想着跟她搭讪起来。 只是这徐太太,果真心直口快,是个爽利人? “都是外人的言语。我又哪里会往心里头去。”她眉眼中展开了笑意。 “你们瞧瞧,如此爽利的人,谁还敢在背后说昏话。”徐太太便掩唇笑了起来。 如锦这才仔细的瞧着徐太太方才招过来的几位太太和姑娘,这些人都年轻得很,她又轻轻的瞥眼朝三太太那边看去,三太太身边的人年龄倒是要大得不少,虽说大家都保养得不错,可年纪到了那里,再怎么也瞧得出来。 “哪里敢说昏话。陈家好歹书香世家,现如今陈妹妹嫁到了苏府,后脚跟,陈府便有另一个嫡小姐做了宁王府的侧王妃,谁敢小瞧了陈家。” 如锦的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陈如钰嫁人了?还是在她嫁到苏府没多久?她竟不知道! 想想也是。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在苏府没手没眼,心思又没在陈家,自然不晓得这个消息。 陈如锦心头冷笑,自己的父亲还真是好打算,连陈如钰都往宁王府里头塞。就是不知那陈如钰是自己愿意,还是被逼的。 毕竟不关自己的事,如锦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头。 花厅里热闹得很,都是三三两两的夫人太太们聚在一起,一团和气。不过如锦也瞧出来了,虽然偶尔有几个太太过来打招呼,却也只是礼仪,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谈。仿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一般。 如锦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听着这家的太太说哪里的胭脂水粉好,那家的太太说林家的姨娘生了个儿子,叶家的女儿成了皇贵妃,亦或是还未出阁的姑娘们说起谁家的公子生得好,又有能耐,今年的状元是哪个。 渐渐的,如锦竟听起了兴致,倒是自得其乐。 徐太太与这些年轻的太太夫人,还有小姐们关系极好。这边说笑几句,那边又说笑几句,不过每一个人,都仿佛全都照顾了,没有让人觉得对谁看重,对谁看清,饶是她这个没怎么说话的,徐太太也会抽出时间问她可有喜欢的茶点,哪家的点心最好云云。根本就没有让她觉得被冷落。 不管如何,徐太太给她的印象便是八面玲珑,果然,她还太嫩,不够格啊! 徐太太正与王家的太太说笑,忽而回头,就瞧见如锦百无聊赖的玩着手中的方帕,方帕上绣着几朵红色的梅花,只是这个时候,如锦正拿着方帕在手指上打圈。 “方才我一个不注意,竟以为身边坐着的是媛媛!”徐太太心头讶异不已,从她这个角度来看,实在是像极了定远侯老夫人的嫡孙女赵媛媛。 徐太太的话一出口,身边的几个女子便认真的打量起如锦,如锦错愕的抬头,就对上了四五双眼睛。 那几双眼睛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终于得出了一个跟徐太太同样的结论,看起来果真有几分相似。瞬间,她们的脸色怪异了起来。 如锦呵呵的说道:“我曾经见过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后来才知道,那两个人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徐太太点点头,“也是,我去年就见过,还不只见过两个!” 这样一说,众人也没太在意。 如锦跟定远侯府的姑娘长得相似也不是奇闻,“你们这般说,我竟想见见赵姑娘。” 虽说只是一句客气话,却依旧有人接。 “今儿老侯夫人六十大寿,她可忙着呢!” “是呀,忙着去见情郎,连咱们这些姐妹的面儿都不见!”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热闹非凡。 待时辰到了,老侯夫人被一群丫鬟媳妇簇拥到正堂,老侯夫人和老侯爷坐在正堂上,现在的定远侯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媳磕头给老侯夫人拜寿。 如锦仔细了一下,没想到定远侯府的子孙这么多,两代人竟有五十多个,这还劝都是嫡出的。那些庶出的,还有姨娘们还没资格在这会儿给两位老人拜寿。 老侯夫人高兴,老侯爷也高兴。 三太太不知何时到了如锦的身边,说道:“咱们府与定远侯府的关系向来好,可惜,定远侯承袭的爵位依旧是定远侯,咱们理国公府却是降爵承袭。” 三太太言语中有些酸酸的。 如锦笑了笑,没有接话,却看了看四周,好在众人的心思都放在老侯夫人和老侯爷身上,三太太的声音又低,自然就没有人注意到这句话。 “昔容呢?”如锦没看到三太太身边的昔容,问道。 “小孩子野得很,玩去了。” 提到苏昔容,三太太的眼神几番变化,随即又对如锦说道:“昔容那孩子,何时才会与我亲近?如锦,将来昔容还得靠你照看着。” 如锦拧眉,“老太太对昔容宠得紧,我瞧着昔容将来的日子不会过得不好,三太太不用放在心上。” 三太太见如锦没有心思与她说话,也没了多少与如锦交谈的兴致。 待拜寿完了,众人才被请去了宴席。 大冬天,外头冷得很,宴席大多没有摆在宽敞的花园,都分在各个院儿里头的大间里头。饶是定远侯府宽敞,可今日来贺寿的人太多,花园里头终归还是得摆上宴席。 官品低微的,身份不够的,便也只好委屈委屈,在寒风中用饭。 如锦这些娇贵的太太小姐们的待遇很好,就在正堂的大厅里头用饭。她们出去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收拾得妥妥帖帖,摆上了席桌。 大厅里的环境好,有暖炉,还有丫鬟伺候着用食。宴会上倒是没有人在意“食不言,寝不语”这话。 敞开了嘴说话,也不会有人说你在饭桌上不规矩。 如锦的话素来少,便也只顾着吃菜。 定远侯府的席桌不错,哪怕是跟随着主子们一起来的丫鬟、车夫,也能进定远侯府下人们用饭的饭堂里喝上一碗热滚滚的浓汤驱寒。 宴席终究比不上自家人席桌上讲究,用过饭,就有丫鬟请她们去隔间歇息,说是花园里头搭了戏台,待会儿若是想过去看戏,就过去瞧瞧。 太太小姐们对戏曲还是有很高的热情,如锦随了大流与众人一同去了花园。 只是却没有在花园里瞧见徐太太,昔容吃过饭又不知道去哪里,倒是三太太,也喜欢戏曲,瞧着如锦跟过来,便寻了个好位置看戏。 如锦以前也不喜欢看戏,总觉得依依呀呀的,没听出个兴致。只是母亲死后,连听戏都成了奢望,偶尔回想起戏剧里头的故事,也觉得挺入味儿。 戏剧才开始,如锦便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虽说天气冷,可周围都放着火盆,定远侯府的丫鬟还贴心的准备了暖炉给众位太太小姐。她和三太太选的位置也很好,是在阁楼里,从阁楼的窗户,恰好看到戏台的正面。 台上的戏接二连三的上演,如锦看得津津有味,耳边却突然听到苏昔容的声音。 “这般乏味的东西你也能听得进去,我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嗡的作响,实在是听不进去里头的故事。”rq 第八十四章 富贵耄耋【三更】 “呵……自然比不得你讲的故事!”如锦浅笑。 不怪苏昔容不喜欢,实在是苏昔容所在的那个世界实在是太好,连话本小说都如此好看,苏昔容不喜欢这样的戏曲,很正常。 如锦曾经也对苏昔容的那个世界很有兴趣,有时候苏昔容也会说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她很羡慕,但羡慕终归羡慕,却也学到了不少。 “你说……若我把那些话本小说请一个评书先生去茶楼里每天讲一段,会不会很赚钱?”苏昔容隐隐有些希冀。 如锦多看了苏昔容几眼,说道:“古往今来,侠以武犯禁,你不怕丢了小命,那些评书先生却是怕。” 苏昔容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你与我说的穿越那些事情,也不过是话本小说,嗯,该是话本小说吧,可也紧紧只是小说,赚钱哪里有话本小说里头那般容易。你不信自己去试试,谁敢接下你这笔生意讲上三五段,过不了几天便有守城军去他家里请到牢里头。” 苏昔容缩了缩脖子。 她给如锦讲的大多是武侠小说,还有曾经在网络上看的仙侠、玄幻、女频,唔……当然还有什么武则天的故事,若这些故事被评书人讲出来! 好吧,确实影响很大,还有可能掉脑袋。 这件事自然被苏惜容掐灭在心底,却暗暗的忍不住多瞧如锦一眼,其实她觉得,如锦比她更像穿过来的。 不过如锦不知道她那个世界的事情。才再一次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她忘了小说里还有重生这种情况。 如锦喜欢听苏昔容讲话本小说,那些穿越、重生的话本小说自然也没有放过。不过她不像话本小说中那些重生或者穿越的姑娘,就算前世很苦,可重生后依旧有亲人疼惜。甚至还出现了空间?那是神话故事了,呵呵! 对于自己的重生,如锦没有抱怨运气不好。反倒是觉得很幸运,至少还能继续活着,还可以报仇,还可以查清楚当年母亲自杀的真相。 如的手指摩挲着方帕,戏台上的戏依旧在上演,只是她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 苏昔容在这里待不住,再一次离开。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事。反正现在苏昔容的事情已经用不着她担心。 她算是一个很分明的人,虽然对三太太心里头依旧有隔阂,但对苏昔容,却没有太多想法。兴许就是知道苏昔容最大的秘密,所以才敢如此的信任苏昔容。 说起来。苏昔容敢这般无遮拦的把穿越的事情告诉给她这样一个陌生人,也该是想在这个世界找一个靠山吧。 众叛亲离的滋味,她感受过,孤独的滋味,她同样吃过,是以如锦也很能理解为何苏昔容会把这么大的秘密跟她分享。 这会子如锦也没了心思看戏,瞧着三太太的心思全都扑在戏曲里头,便带着尔珠和尔英先行离开。 定远侯府的戏曲会一直演,从午宴到子时才会撤去。等明儿白天又会继续演。连着演三天。老侯夫人六十大寿,自然该热闹。 定远侯府的花园很大,这边是小桥流水,那里又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还有假山奇石。又有不少常青树掩映,在大冬天里竟也郁郁葱葱。 然后,如锦就发现她迷路了。 哦,不对,应该说她们迷路了。连尔珠和尔英都没有发现她们什么时候迷路的。 是了,从戏台那边出来,已经有一个时辰,可走了这么久,竟还没有走出去。也不怪她们,定远侯府的花园本就大,还修建得像个迷宫,侯府的丫鬟婆子们倒是经常走这些路,总不会连自己府里头的都还要迷路,但如锦这个第一次来定远侯府的就被绕了进去。 谁让这些地方都建得差不多呢。 她往这边走,四周都是一样的建筑,往那边走,还是一样的建筑。 至于方才瞧见的亭台楼阁……如锦叹气,格局依旧是一样的。 定远侯府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就算她们想往回走,也记不得路。 尔珠和尔英面面相觑,尔珠终于忍不住说道:“少奶奶,咱们就在这里绕圈子?为何定远侯府连个丫鬟都没瞧见。” 尔珠的话倒是给如锦提了个醒,定远侯府虽然大,可人也不少吧,她们走了一个时辰,竟然没瞧见丫鬟婆子路过。 好像,刚开始的时候,没走几步便会遇到一对丫鬟路过。 如锦在这边发愁,却有人找上了三太太。 是徐太太,徐太太本想过来寻如锦,见三太太一人认真的看戏,便问道:“三太太,可有见你家少奶奶?” 三太太瞧着是徐太太,忍着看戏的心思说道:“早走了,该是去花厅那边歇息去了。” “走了多久?”徐太太又问。 三太太说道:“哟,瞧我,心思全都在这戏上,倒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 徐太太颇有些无奈,只好先去寻赵媛媛。 如锦这头,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瞧见了人影,不过这里该是定远侯府偏僻的地方,虽然有人,却不多,只有两个。 可巧,正是苏彦宁和叶恒。 当苏彦宁和叶恒看到陈如锦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如锦倒是很淡然的说自己迷路,颇有些无奈。 对于苏彦宁,她现在只能无视,只有无视,才不会有情绪。听了苏昔容那么多话本小说,还有萧逸的提醒,她自然会更加小心。 遇到苏彦宁和叶恒绝对是个意外,好在苏彦宁和叶恒在你错愕了片刻后,便给如锦指了路。如锦谢过二人,带着尔珠和尔英逸逸然离开,只留下依旧错愕的苏彦宁和叶恒。 而这两个被如锦无视的人,却更加的茫然。 按理说。陈如锦该对他苏彦宁咬牙切齿才是,可方才没有咬牙切齿,除了意外。连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这说不过去呀。 他跟陈如锦两个应该有深仇大恨才对。 苏彦宁莫名其妙的想。 至于叶恒,什么都没想,反正是路过的人,与他无关。 苏彦宁揉了揉眉心,说道:“你给我扔了一个大麻烦在身边。” 叶恒抬头看了看天,“天色已晚,往后有时间再说。” 说完。叶恒不再理会苏彦宁,离开这个有点像迷宫的花园。 苏彦宁:“……”现在才未时末,就算晚宴,也要再等两个时辰。 叶恒既然走了,苏彦宁便没有留在这里的意思。很快,这一块花园再次没了人声。 如锦才从花园里绕出来,就被徐太太逮了个正着,徐太太看着如锦眼珠子发亮,笑眯眯的找如锦说话。 不得不说,徐太太的亲和力很强,就算是今日才认识,还没有两个时辰,徐太太便跟她称姐妹。就像无话不说的闺蜜一般。 “方才还在寻你。本打算放弃,却没想到你自己就出来了!”徐太太笑着把手搭在如锦的手上,亲切不已。 “方才在花园里闲逛了许久,侯府的花园有些大,我多花了些时辰。”如锦有些尴尬,毕竟迷路这件事。有些说不出口。 徐太太说道:“定远侯府的花园确实漂亮,不过没有机会逛完,每次来与赵媛媛玩耍,都是丫鬟领着走了一圈。” 显然徐太太没有觉得定远侯府的花园就是个迷宫。 如锦没有说话,徐太太又笑着说道:“提起赵媛媛,我倒是忘了,你们两个长得相似,该是缘分呢,我正巧去她的院子,你可要同去?” 如锦本就觉得无事,去就去吧。 跟着徐太太一起去那赵媛媛的院子,却得知赵媛媛并没有在院子里,倒是赵媛媛的丫鬟春颖接待了她们两个。 “赵媛媛那疯丫头,今日好不容易瞧见府上人多,定是出去鬼混了。”徐太太有些口无遮拦。 “你跟她的性子倒是一点也不像!” 若是像了,那还了得。 如锦也只有呵呵的笑了两声。 反正不管在正屋的花厅那边吃茶,还是在这里吃茶,对于如锦来说都是一样,徐太太既然想等赵媛媛,二人便在这里坐下歇息。 没过多久,便听到外头的响动,如锦猜想该是那侯府的嫡孙女赵媛媛回来了。正这般想着,帘子便被掀开,走进来的是一个披着猩红色披风的姑娘,其实依照如锦的眼光,觉得这位赵姑娘跟她并没有太大的相似,至少两个人站在一起,绝对不会想到有血缘关系。 就听到赵媛媛开朗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盘旋,“方才是说哪家的姐姐与我长得相似,我倒是想瞧瞧。” 赵媛媛才走进来,就看到徐太太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妇人打扮的。便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如锦说道:“阮姐姐,你说的就是这位姐姐?” “可不是,虽说正面看起来不大像,可从侧面偶然一眼,倒是觉得相似。” 赵媛媛便走到侧面端详了如锦半晌。 如锦只管让赵媛媛看,没出声。 终于,赵媛媛对她的兴趣减弱,摇摇头说道:“终究没看出与我相似的地方。这位姐姐倒是看着面生。” “你在外头见了苏府的人,怎的还没听过苏府的新少奶奶?” 赵媛媛随即惊讶的捂着嘴,动作夸张得很。 “呀,不是吧,竟是苏府的少奶奶!好端端的一个人,竟嫁给了那样的!”赵媛媛的言语中带着些许可惜。 如锦扬了扬唇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可奈何!” “你可曾后悔了?若是后悔了,我就让祖母给你主持公道,跟那叫苏彦宁的和离。”赵媛媛自小被捧在手掌心里,才说出了这番话。 如锦笑道:“不曾,老太太待我极好。” 不仅是赵媛媛错愕,连徐太太都错愕不已,她们都以为如锦在苏府的日子绝对不好过,没想到除了没男人依靠,日子过得却挺滋润。 终于,赵媛媛说道:“难怪祖母会跟你们苏家老祖宗关系这般好,那苏家老祖宗怎会如此有眼光。” 赵媛媛心直口快,如锦挑了挑眉,“你倒是说说,老太太的眼光哪里好?她可是听了道士的话,才派人过来。我又无德无能,你又哪里看出我好?” 赵媛媛想了想,说道:“直觉,我瞧着你这人第一眼,就觉得顺眼。” 如锦的眉角抽了一下。 这个赵媛媛,倒是有趣,没想到侯府家的掌上明珠,也这般随和。虽说这性子太过风风火火了些。 随后赵媛媛便拉着徐太太的手说道:“你的眼光每次都那般好,竟又寻了个好姐妹。” 徐太太呵呵的说道:“闲的无事,总得找些乐子,这不,我就找到了一个。陈妹妹知道一家新开的绣坊,我瞧着那家绣坊的物件好得很,这不是把人给找过来,让你跟咱们一起去那家绣坊瞧瞧。” 如锦没想到徐太太打的是这个主意。 “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玩耍物,今儿借着老侯夫人的喜事认识了阮姐姐和赵姑娘,便觉得心里头舒畅。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去如何?” “说定了,明日我再约几个姐妹同去。”赵媛媛拍手说道。 如锦心头一松,上辈子她没有接触过外头的人,这辈子却真真实实的体会了一把。 三人倒是相谈甚欢,只是如锦偶尔会多瞧徐太太几眼,她敢保证,徐太太上来跟她搭话,绝对是为了瞧瞧她的荷包,只不过现在么…… 如锦觉得,跟这些人相处很愉快。 老侯爷夫人的寿宴还没完,中午虽然人多,可做官的没时间来,做大生意的也没有时间,除了些闲散王爷和闲散功勋世家的太太公子们过来了,那些家里头真正的顶梁柱却没有来。 到晚上的时候,府上更热闹,不管是显贵的,承蒙皇恩的叶家家主和云家家主,还是宫里头的皇子、公主,都来了几个。 当然,老太太又接了一次拜寿礼。 定远侯府大堂里热闹非凡,各家家主们,官老爷们亲自带了一份巧礼来,当着老侯爷夫人的面送上,老侯爷夫人面目慈祥,看起来心情很好。 如锦看了一会儿,这些礼物都大同小异,也就惊艳的,是从波斯那边运过来的宝石,老太太瞧见打磨得光亮,颜色又恰到好处的宝石,自然爱不释手。 终于,叶家家主拿了一副大物件上来,物件上披了一层红绸,不知里头是什么。 叶家家主拱手给老侯爷夫人拜了寿,说道:“往日里送您的礼物寻常得很,今儿您六十大寿,希望您喜欢这件贺礼。” 说着,叶家家主便亲自上前把红绸揭开。 好一幅富贵耄耋图……一更和二更的时间暂时不稳定,三更基本上是在22::56分左右定时发布,有点晚,亲们可以第二天再看。小落舔着脸求订阅、求票票~~~rq 第八十五章 富贵耄耋(二) 一更 ———— 远远的望去,就像是一幅丝绸画,在丝绸上作画比在纸上难,是以所有人都觉得这幅画是一幅好画。只是丝绸画在定远侯府也并不算稀奇。 如锦倒是看得清楚,这不就是她绣的那副富贵耄耋图么,她本以为把这幅图交给萧逸,萧逸会把它做成屏风,竟没想,也就简简单单的把这图刺绣图安了一个框架,还是由叶家老爷送过来的。 叶家的绣坊本就与画绢坊有合作,这一点倒是在他的意料。不过能说动叶老爷,萧逸应该也花费了不少口舌。 这幅画,也仅仅惊艳了一下。 老侯爷夫人微微有些失望,富贵耄耋图她每年都能收到一两幅,就算是在丝绸上作画的,却也算不得什么,倘若出自名家之手的话,又另当别论。 叶老爷不着急,大胆了请了老侯爷夫人说道:“晚辈斗胆,请老夫人上前观看。” “也就是一幅画儿,叶家老爷倒是上心。”老侯爷夫人又怎会为了一幅画赏脸。 她摆了摆手说道:“老管家,搬到库房去吧!” 老管家上前,吩咐了小厮接过画,他站在画前,心中感叹这样一幅画若是被锁在仓库里,倒是可惜。 如锦在一旁看着,心中焦急,若这幅画被锁进了仓库,她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 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只是想得到老侯爷夫人的重视。 虽说不是名家之手,可画上的猫栩栩如生。一黑一白两只猫可爱得很,特别是那只黑猫,鼻子上落了一只蝴蝶,黑猫琥珀色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栩栩如生。 另一只白猫整个身子蜷缩在大红色的圆敦杌子上,半睁着眼,睡眼惺忪的样子。慵懒可人,分明是只刚睡醒的懒猫,可它的尾巴柔和的往上翘,仿佛刚扫过去一般。 另一边绣了一族牡丹,大红的,粉红的,分明是两种不同颜色的牡丹。交融在一起,另有绿叶做陪衬,赏心悦目。 等等,这不是画的,是绣的! 老管家突然伸手在这幅图上摸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不可思议。众人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幅图竟然是绣的,若非他站得近,又怎会发现。 绣的,绣得如此逼真,真得就仿佛长在丝绢上一般,也难怪没有人认得出来。 老太太素来喜欢稀罕物,乍一听老管家这般惊奇的叫声,倒也起了兴致。 叶老爷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方才他也担心老侯爷夫人对这幅画没兴趣。若真如此,他叶家的脸面往哪里搁。不过这老管家,倒是帮了他的大忙。 叶老爷顿时觉得有了脸面,赶紧解释道:“自然是绣的,这幅画可是花了了不少心思淘来的,虽说有些夺人所爱。但为了老侯爷夫人,我也就把这脸面落下来,苦求了过来。” 老侯爷夫人起身,由身边的妈妈扶着走过来。她的身子骨硬朗,走得也快,本来心中还有些不相信,可当她走近的时候,便见到画上的针线纵横交错,却没有凌乱的感觉。 猫儿身上的毛格外逼真,也正因为众人先瞧见这两只猫,才觉得这是一幅丝绸画。 老侯爷夫人抬起手,在画上摩挲了良久。众人都让开,让老侯爷夫人认真的观看。老侯爷倒是没有这样的兴致,安逸的坐在首座上,看着观画的人。 “这是蜀绣的绣法!”老太太自小在皇宫长大,嫁人之后也同样是公侯显贵之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苏绣、蜀绣、湘绣这三大绣品自然见过,在宫里头的时候还有针线嬷嬷教她,自然一眼就瞧出来了。 只是她年纪大了,已经许久没有亲自绣东西,却并不妨碍她喜欢这些精致的东西。 “黑猫的轮廓和眼睛是用车凝针绣的,这一身毛是用闩针和晕针的手法穿插着绣的,这蝴蝶是用……”老侯爷夫人口中低声呢喃,仿佛是要把画中用的针法全都找出来。 终于,老侯爷夫人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吩咐道:“直接送我屋里头,这幅画放在仓库里实在是暴遣天物。” 她忽而又皱起了眉,“是哪个这般暴遣天物,竟把如此好刺绣装成一幅画,若不是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框了起来,她又怎会看走了眼,只以为是一幅平常的丝绸画。” 倘若这幅画做成屏风,应该更惊艳。 一直没有开口的老侯爷说道:“干脆就把这幅画做成屏风放到屋里头,也让众人都能瞧上一瞧。” 老管家得了老侯爷的声儿,让小厮们赶紧把画儿抬下去,明儿一大早他就去找上好的工匠把这幅画做成屏风。 如锦一直捏着手帕的手终于松了一半,她的手心早就已经湿润,里面全是汗水。 只要这幅图能入老侯爷夫人的眼,就算不能搭上老侯爷夫人这么一个后台,终究也不会让叶家小瞧了画绢绣坊。 老侯爷夫人对那幅富贵耄耋图喜爱至极,虽然没有太多的表露出来,可在场的个个都是精明人,显然今日叶家老爷在定远侯府露了脸,往后叶家,也该与定远侯府亲近不少。 叶家老爷红光满面,连带着觉得整个人都精神得很。 自然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想着这叶家老爷运气好,不知在哪里寻来了如此高深的绣娘绣了一幅富贵耄耋图。 叶家本就有绣坊,虽说叶老爷称是在外面买的,但大抵是不相信的。 便有人想着,下一回皇上生辰,若是皇后娘娘生辰的时候,也送上这么一幅蜀绣,叶家送富贵耄耋图,他们就送龙凤图,八团图,子孙万代图。 虽然富贵耄耋图用蜀绣的绣法绣得栩栩如生,让众人真以为只是一幅普通的丝绸画,在这里惊艳了一把,可终究是老侯爷夫人的寿宴,那只不过是一件比较出彩的寿礼罢了,便没有人再提及。 不过老侯爷夫人的心里头却念念不忘,只想早些结束了寿宴,她自个儿去屋里头好生的独赏一番,过过瘾才是。 刚才她可是瞧得仔细了,虽说大多数是用蜀绣里的几本绣法,可也有不少她认不出来,对于蜀绣虽不是行家,也不会绣出那些阵法,可终究浸淫绣品几十年,老侯爷夫人觉得那些绣法实在是特别,心里头自然就念想着。 如锦见自己的那幅绣品虽然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轰动,却也只是一刹那,根本就不足以让这些达官贵人们知晓她的绣坊,心里有终究有些失望。 再看老侯爷夫人,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露出了震惊和欣喜的表情,现在仍旧没有太多的激动,也看不出她对那幅图到底有多喜爱。 罢了罢了,只是一幅图,能在这样的场合让众人惊艳一下,也值了,至少叶家不敢小觑了她的画绢绣坊,就怕叶老爷对画绢绣坊生出了些心思,想占为己有。 不过如锦觉得她自己想得太多,她的绣坊只是一个小小的绣坊,怎么比得上叶家的大绣坊。 拜过寿,寿宴也开始了,虽说冷,但晚上比白天还热闹,花园里的戏台没有停歇的唱戏,这边的宴席上觥筹交错。 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屋檐下,忽而一阵冷风吹来,摇摇晃晃。 宴会才刚开始,外头又有人叫道:“宁王携宁王妃、侧妃陈氏同来拜寿。” “翼王携翼王妃同来拜寿!” “承王携承王妃同来拜寿!” 当今皇上的三个儿子,同时到来。 老侯爷和老夫人同坐在大堂上,乍一听到外头的声音,几乎同时放下了筷子。 皇室中人来拜寿,众人哪里敢继续动筷子。 老爷太太、小姐少爷们,全都起了身,只等着三个王爷给老侯爷夫人拜寿。 听到宁王和宁王妃的字眼,如锦整个身子都跟着紧张起来,那宁王还好,虽说上辈子她的死拐几个弯也算是跟宁王有关,可终究没见过,那宁王妃倒是见过一次,记忆尤深啊! 苏昔容碰了碰如锦的手臂,低声说道:“你怎么这般紧张,不过是皇帝的儿子。” 苏昔容只以为如锦没见过这种大人物级别的场面紧张了。毕竟在她的那个世界,别说见国家领导人了,就算见公司的老板也会紧张,如锦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妇人,自然就觉得,如锦是因为这事儿紧张。 如锦笑了笑,掩饰住心中的异样,说道:“是有些紧张,没见过王爷。” 苏昔容便轻轻的嗤笑,“其实我也紧张。” 如锦瞥了一眼苏昔容,不过见苏昔容的样子,该是兴奋大于紧张才是。 她想了想,觉得宁王妃只见过她一次,兴许早就忘记她的样子,再说,这么多人里头,宁王妃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苏府有三太太出面就是了。 她虽是嫡媳,可三太太终究是长辈,自然没有同席,她反倒是与苏昔容,徐太太,还有其他几个年轻的姑娘坐到一桌子上了。 徐太太就坐在如锦的身边,自然也看到如锦和苏昔容说话,便说道:“每年都这样,老侯爷夫人心里头不痛快得紧,三位王爷心里头清楚,也不会在这里用饭,你只管把她们当做路人,如此便不会再紧张。”rq 第八十六章 游园 二更 ———— 如锦侧头看了一下徐太太,谢过徐太太的好意,目光却始终落在宁王和宁王妃身上,嗯,当然,还有她的妹妹陈如钰身上。 是了,今日宁王带的是王妃和侧妃。 连老侯爷夫人六十大寿这等重要的事情都会带上陈如钰,想来陈如钰在宁王府该很受宠才是。 如锦看着三个王爷带着家眷给老侯爷夫人拜寿,随后又看到老侯爷叫来老管家说了几声,之后便见到两个小厮搬来一张大桌,丫鬟们赶紧铺上了桌布,摆好了碗碟筷子,之后便是十多个丫鬟端着菜鱼贯而来,菜上桌,就见三位王爷带着家眷坐了下来。 呵,不是说这三位王爷往年只是拜寿并不会在这里用饭么? 等三位王爷坐下,宴会才继续开始。 敬酒的敬酒,吃菜的吃菜。 如锦的目光从未挪开过,毕竟陈如钰算得上是老熟人,虽说当初在陈府宅子里头没少被陈如钰找麻烦,但那也未伤及她的性命,可以说除开陈如钰偶尔看不顺眼到她的那个破败院子闹上两闹,相对于陈夫人来说,她和陈如钰算不上仇人。 随后,陈如锦便看到自己的爹陈世焦端着酒到宁王跟前敬酒。他身边跟着端酒壶的丫鬟。 看到这里,如锦便把目光收回来,再对着一桌子饭菜便没了胃口。 她赔笑着离开席桌,带着尔珠和尔英去外头吹冷风。 她怕自己实在是忍不住情绪,上去狠狠的揍自己的亲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天色有些发暗,如锦再一次往花园那边走去。不过这一回如锦倒是小心,她注意到花园有些地方立了块牌子,写上“误入”二字。显然定远侯府里头的人也知道往那边走很可能迷路。 天色虽然发暗。却不至于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如锦让尔珠和尔云也注意着些,莫要像中午的时候那般进了去。现在进去可就真真出不来,兴许只能等到第二天白天才有人来找了吧。 心里头胡思乱想了一阵子,身边又有几拨丫鬟从身边路过。如锦干脆往假山和小桥那边走去。 定远侯府的环境优雅,若非现在天色 有些暗,兴许她还真会让府上的丫鬟带着她游一下园子。 不远处传来一阵女孩嬉闹的声音,如锦愕然了一下,原来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姑娘先离了席。便加快了脚步,想过去瞧瞧是哪些姑娘,兴许还能认识结交一番。 不过让如锦意外,穿过了假山,她便看到一群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同游。看起来这些人都是熟悉的。如锦身上穿着一件喜庆的衣服,乍然出现在黝黑假山边上,自然便有人看见她。 如锦细细瞧去,心头隐隐松了一口气,今儿中午徐太太做中间人,给她介绍的几个太太姑娘里头便有两个在里头。 她的记忆素来好,一眼便看出是周大人家的儿媳妇和王大人家的三姑娘。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如锦就见那周大人家的儿媳妇朝她挥手,还大声的叫道:“可是苏府的大少奶奶?” 如锦点点头。尔英便扬声说道:“是呢,我家少奶奶给众位主子问好。” 尔英这话音刚落,就听到那头一阵轻快的笑声。 说起来,如锦和他们只相距一条小溪罢了,小溪大约三丈宽,上面架了一座小桥。不算太远,甚至能看清对方的容貌和表情。 “苏府大少奶奶怎的这般害羞,往后都是要常常走动的,不如现在就过来与我们一同玩耍如何,这定远侯府的花园可大着哩。”周大人家的儿媳妇又说道。 随后,王大人家的三姑娘也帮着腔说道:“是呀,方才阮姐姐还与咱们说,都是年岁相仿的,在一起玩耍也热闹些。” 王大姑娘口中的阮姐姐,自然是徐太太。 如锦犹豫了片刻,还是带着尔珠和尔英走上桥,那边又听到一阵欢笑。 如锦才走下桥头,那王大姑娘便先一步走过来拉着如锦的手说道:“先前只顾着说话,倒是没有好生瞧瞧。” 说着,她把如锦拉到众人中间说道:“大伙儿都好生瞧瞧,这可是苏府的少奶奶!” 不知为何,如锦却是不喜这王大姑娘如此介绍。 再看看这一众公子小姐,太太夫人言笑晏晏的样子,心中更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面上却未曾表露出来,也不说话,只等王大姑娘拉着她的手。 随后,那周家大人的儿媳妇,周少奶奶走到如锦的另一边说道:“你瞧瞧这景儿,瞧瞧咱们这大伙儿,是不是比你那陈府好,比苏府好?” 如锦面不改色,心思却已经转了几回,应道:“老侯爷夫人是皇上的姑母,又是先皇的亲妹妹,老定远侯又劳苦功高,皇上的赏赐自然不是外人能及得上的。” “瞧瞧,我说我这定远侯府比那些国公府气派,如何?”如锦便听到少年高傲的声音,进而看见一个衣着华服的少年。 少年十五六岁,声音却如公鸭子般,明明生得好看,可眼窝四周有些发青,一双倒三角眼,平添了几分凶戾,他双唇发白,身体微微发胖,嗓门大得很。 只是这少年被众人围在中间,显然身份地位是众人不及的。 “赵九爷说的极是,定远侯府是大户人家,皇亲贵族,怎是那些小家小户比得了的。”周少奶奶赶紧说道。 众人便附和了起来。 那赵九爷仰起头,自鸣得意。 如锦心里有有些不舒服,本想拒绝,这少年既姓赵,该是定远侯府的人,中午的时候定远侯府的家眷给老侯爷夫人拜寿,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注意那些人,现在想起来竟有些懊恼。 王大姑娘说道:“赵九爷,人家苏少奶奶可从未瞧见过这样的景致,您是不是得带着咱们游一番园子?” 王大姑娘这么撺掇了一下,赵九爷欣然同意。 周少奶奶看出如锦有些不愿意,便低声说道:“这可是老侯爷的嫡孙子,莫不成你连这脸面都不赏?你我是熟悉的姐妹不会说闲话,可他们这些人,指不定会胡编乱造。” 周少奶奶瞥了瞥一众人,如锦双眉拧成了一座小山,无奈的应道:“听姐姐的。” 这头脚步才刚迈开,那边王大姑娘却拦住了如锦,笑呵呵的说道:“姐姐,您瞧瞧咱们可都没带丫鬟小厮呢,姐姐若是带两个外人,不就坏了咱们的雅兴?” 如锦停下了步子,心头又往下沉了一点。 这一次,她却是委婉的拒绝,“方才我出来醒酒,现在家里头的三婶子若是没见了我,该是急了。陈氏谢过赵九爷,却也不得不先离开,待过些时候陈氏亲自来定远侯府拜访赵九爷。” 说完,如锦不着痕迹的从王大姑娘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王大姑娘和周少奶奶都未曾想到如锦会直接拒绝,一时间竟愣了,看着如锦转身离开。 不过她们两个愣了,其他的却没有,如锦才走两步,就被拦住。 “苏家少奶奶,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赵九爷念及你小户人家出身,没见过大世面,发了慈悲心肠带你长长眼界,你竟这般不给脸的拒绝,可从来都不把赵九爷放在眼里?” 如锦眉头挑了挑,麻烦果然是来了。 如锦呵呵的干笑两声,却仍旧不想与这些人起了冲突,毕竟除了王大姑娘、周少奶奶,还有赵九爷,如锦还不知道其他人是哪家的,便也就以和为贵,不与这些人起冲突,口头上吃点亏没什么。 不过如锦这般想,众人却以为如锦胆子小,被骇住了,却听人酸溜溜的说道:“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真把自己当做苏家大少奶奶,也就是个冲喜媳妇,横什么,莫不成还真以为这麻雀能成凤凰?” 另有人怪异的笑道:“方妹妹可不能这么说,你瞧瞧人家要脸蛋有脸蛋,这腰肢儿如细柳,指不定人家就靠着这手段,把那苏彦宁给攥在手心里头了。我可是听说了,云姑娘为了苏彦宁,宁做小妾也不做三品大员家里头的嫡姑娘。可那苏彦宁现如今竟连云姑娘的院儿都不踏进一步,可不就是被这狐狸精给迷住了。” “哎哟哟,人家可不是什么狐狸精,可是理国公府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去的少奶奶,也就有那么点容貌,心机狠辣点,不就把云姑娘给压得死死的了!”那“方妹妹”话中尽是鄙夷,“你们也不瞧瞧,人家还有个妹妹做了宁王的侧妃,今儿竟被宁王带来给老侯爷夫人祝寿,自然瞧不起咱们这些小打小闹的。” 他们的话越说越难听,不过如锦却是听出来了,这些人也就是两个意思,一个是跟云幽雪有关,一个是跟陈如钰有关。 云幽雪虽未曾出过府,可毕竟自小是官宦家的子女,从苏府透露点消息出来正常得很,请了一帮子朋友为难她更是易如反掌。 至于提及陈如钰,陈如钰也跟她一样,都是小户人家出身,能得宁王宠幸,这些个未出嫁的姑娘不红眼才怪。 若今儿她和陈如钰都在这里,被这群人讽刺的,可就不止她一个。rq 第八十七章 游园(二) 三更 ———— 人家骂得起劲,她却如毫无相关似的,竟走了神。 这脑子里才胡思乱想一番,便被人推了一把,身子未站稳,整个人都往后仰过去。她目光在四处扫了一圈,才发现尔珠和尔英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人挤了出去,早早的离开她身边。 一个踉跄,如锦摔在地上。手掌搓破了皮,传来细微的刺痛。 她回头往后看,还好,要是再退三步,她铁定落到水里头去。这大冬天的,要是落了水,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众人见如锦根本就没有分毫的反抗,越发的大胆起来,只以为如锦好欺负。 其实如锦觉得,这些人也就是言语相像,把她推了一把,不可能真的把她扔进水里。只是耳朵难受些,心里头…… 心里头燃着一把火,想把这群人狠狠的揍一顿啊! “真不知这样一个畏畏缩缩的小户人家性子,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咳咳,方姐姐,人家可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个教养嬷嬷,连亲娘都是个没教养的,我看还是算了,也用不着花费这么大的心思跟这个没教养的东西在一起,免不得脏了咱们。”王大姑娘笑容满面,头上的金凤簪格外的刺眼。 如锦用手遮住眼前的光,瞧着一个个衣着光鲜,趾高气扬,脸上原本无所谓的表情渐渐的改变。 谁都可以侮辱她,却不能侮辱了她的母亲。 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优雅,最尊贵的人。 如锦起身,拍衣服上沾满的血末,衣角处还沾上了不少泥土。和雪一起融化在衣服上,看起来刺眼得很。 伸手,“啪”! 一耳光扇在王大姑娘的脸上。 如锦根本就不等王大姑娘反应过来,拉着王大姑娘的领子,又是“啪啪”两耳光。 如锦可不是娇滴滴的深闺小姐。在陈府的时候,虽有丫鬟和乳娘照应着,却仍旧得努力干活儿。在屋后面种点菜,去井边上打一桶水,这力气,自然比娇滴滴的姑娘大。 她的动作快,又使了劲的往王大姑娘脸上招呼,三四巴掌上去,王大姑娘的脸肿得像个包子。却愣是没有人上前来帮忙。 王大姑娘被耳刮子扇得发懵。 如锦却听到一群人哄然发笑,显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般粗鲁的,真真成了他们的消遣。 兴许王大姑娘觉得脸疼,兴许又觉得如锦让她在众人面前扫了面子,王大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挤开人群,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开。 才跑出去,便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石子绊了一下,狼狈的摔在地上,如锦觉得。要是那石子再过去一点的话。王大姑娘真的会掉进水里。 王大姑娘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可老是爬不起来,竟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如小孩子耍赖一般捶地大哭。王大姑娘这番表现,又让众人哄闹起来。 然后如锦才觉得,这些人真冷血,方才还姐姐妹妹的叫着,现在人家这般狼狈,竟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 如锦看着王大姑娘便同情起来。 王大姑娘听到耳边的笑声越来越大。心里头真恨不得把如锦的皮给拔下来做衣服,她抹了一把眼泪说道:“你们莫要笑我,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被这个粗鲁的女人打一顿。”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完,又继续哭了起来。 不过这些公子姑娘,太太小姐的,笑声倒是渐渐的小了起来。 终于,他们仿佛才想起如锦的恶行,指责的说道:“好歹是苏府的少奶奶,竟这般粗鲁的打人,赵九爷,这苏府少奶奶不把您放在眼里,竟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打人,您可否叫府上的丫鬟小厮把这不守礼数的恶妇给轰出去。” “不,王妹妹怎么挨打的,就该打回来!” “对,不能这般便宜了这个恶妇!”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随声附和。 赵九爷听着众人的附和,那双倒三角眼透着凶光,“是该……” “赵九爷!”如锦却拔高了声音打断这位赵九爷,老侯夫人嫡孙子的话。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 ,竟能压得住哄闹的声音。 “我陈氏就是个粗鄙之人,小户人家出身,一不小心就想活动活动手脚,可未曾想动作过了些火,倒是惹了点麻烦。赵九爷,他们也都说了,我是小家小户出来的,不懂规矩,给您惹了麻烦,还得您亲自出来打理这事儿。不过我觉得赵九爷身份高贵,是长公主凤阳公主的嫡孙子,又怎会这般与一个小家小户出来的计较。” 如锦一口一个“赵九爷”,一口一个“小户小家出身”,又说赵九爷莫要曲降尊驾,抬了赵九爷的身份,又处处贬低自己,也就一个意思,用不着跟一个蝼蚁计较。 赵九爷这奉承话听得舒心,特别是那“凤阳公主的嫡孙子”,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比其他人高贵,抬手说道:“事情到此为止,王大姑娘自己走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脸先着地,这才伤着了,你们怎么会怪罪人家苏家少奶奶,莫不成想欺负人家是新来的?” “赵九爷,您怎么……” 如锦心里头笑了,这赵九爷还真是奇葩,连如此蹩脚的理由都能想得出来。 方才她也仔细的瞧了,这群人里头除了赵九爷是定远侯府的少爷,其他的也没见家里头有个爵位,或是皇亲国戚。又见这些人把赵九爷捧得高高在上,心里有便有了几分猜测。 赵九爷既然是定远侯府的子嗣,身边有这么些喜欢巴结的人也正常,只是最不正常的便是除了赵九爷,硬是没有其他与这赵九爷同等身份的人出现。 定远侯府其他姑娘公子不在,几个国公府里头的姑娘太太也没在。这可就有猫腻了。显然这赵九爷在定远侯府不得宠,自己定也不是个长进的,可身份又比这些人好得太多,身边没有些人就怪了。 正因为这番,如锦才说出一番捧赵九爷,踩低自己的话。原本她还准备了后面的话,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用上。人家赵九爷发话了,王大姑娘是自个儿把脸摔伤了,与她无关。 如锦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头会如何想她,反正她是看到王大姑娘脸上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她脸上很快的就挂上了无辜的表情,是这些人说她粗鲁,没个教养,她就粗鲁给这些人看。反正就算她不动手打人。人家说出了口的话,也塞不回嘴巴里。 周少奶奶见王大姑娘狼狈不堪的样子,跟身边的一个公子低耳说了几句,那公子一边儿点头,眼睛一边往如锦这边看,更是偶尔露出凶光,随后便脱离了人群,大步离开。 如锦看着那位公子的背影,好像是去正堂那边吧。 赵九爷发了话,这些人没人不从。虽没有再跟如锦生出口角。却与如锦划清了界限一般,只把如锦晾在一旁。 可如锦却没办法离开这里。 虽说是把她晾在了一旁。可总有那么两个人高马大的公子紧紧的盯着她,显然是不让她走的意思。 当然,尔珠和尔英倒是趁着如锦身边没人,回到了如锦的身边。 尔珠见那公子往正堂走去,低声与如锦说道:“少奶奶,咱们先走吧,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我看那人的样子,是去叫人了,终究还是咱们吃亏。” “慌什么,人家有嘴,咱们就没有嘴了吗?方才他们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咱们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没个规矩便要做没规矩的事儿。” 如锦的执拗终于还是发作。 尔珠无奈,给尔英使了眼色,尔英却安慰尔珠说道:“咱们从来都没有瞧过如此好的景色,倒不如跟着少奶奶一同游玩,往后恐怕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再欣赏如此良景。” 一个执拗,两个还是执拗,得,尔珠也不说话,就跟着吧,反正若是有了麻烦,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好。 这边一群人还没走几步,那头,跟周少奶奶说了几句话的公子便带着一群人过来。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粗壮凶狠的,有柔弱入骨的。反正一群人怒气汹汹的往这边赶过来。 如锦没记住几个人,不过现任定远侯、徐太太这两个人还是认识的,至于其他的嘛,虽然穿得人模人样,但如锦根本就没有记住到底是哪家哪户的。 不过瞧着周少奶奶看过去的模样,该是这些公子小姐,太太姑娘们的家人,说得更明白一点便是后台。 可惜她陈如锦,还真没有什么后台。至少她没有瞧见三太太和苏昔容在这里。 如锦眸中闪过一抹失望,她承认,心底深处仍旧希望三太太和苏昔容能来这里。 在定远侯府,只有三太太这个长辈做依靠,可惜三太太这个依靠靠不得,还是得靠自己啊! 如锦心里头叹息了一声,假装没有看到那群气势汹汹的人。 不过周少奶奶眼中的喜色,她却是看得清楚。 那拨人如此气势,又渐渐的近了些,一同游玩的人自然很快就发现,不过瞧着这些人眼中的喜色,如锦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中间好像也之后那赵九爷眼中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呵呵,有意思啊! 定远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留着胡子的中年人。中年人身上的布料是上好的云缎,红光满面,就是不知道是走得太急,还是被气的。 他的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嗯,就是方才跟周少奶奶咬耳根子的。另外后面的老头子,还有年轻的公子们,如锦一概不认识。 这群人才过来,依旧坐在地上的王大姑娘苦巴巴的叫道:“爹,我被人打了,我被人打了!” 这句话出口,自然就是打了定远侯府的脸,人家的闺女在定远侯府被打成了包子脸,这得多丢人。 定远侯的脸色一黑,他身边的人个个噤若寒蝉,方才的那股熊熊气势竟矮下去半截。 至于这王大姑娘的爹。 如锦眼拙,实在是没有瞧出哪位大人走出来扶王大姑娘一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定远侯怒声吼道。 这么一吼,跟着赵九爷一起的这群人也同样个个噤若寒蝉,两股战战。 如锦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的情绪再悲伤一点,随即从人群中走出来说道:“方才我瞧见王大姑娘不小心摔了,便赖在地上不起来。” 众人:“……” 终于,有一个中年男人开了口,“胡说,我女儿分明是被你给打了。” 如锦的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可不仅仅是如锦,连带着其他人也同时都看向了这位中年男子,自称是王大姑娘的爹,王大人。 王大人话刚出口,就暗自懊恼,他这话不就说定远侯府里头没个规矩,连客人都能在定远侯府被打,哎呦喂,这一回可把定远侯给得罪惨了,这定远侯还就在自己身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如锦哽咽道:“王姑娘确实是被石子被绊倒了,王大人,我没说谎,您瞧瞧王大姑娘身边的石头。” 王大人顺眼看过去,又瞧瞧自己的女儿,显然是自己摔的。 随后如锦继续说道:“赵九爷说了,王大姑娘自己不小心把脸摔伤了,您又怎会说是我把王大姑娘给打了。” 王大人不长眼,这一回没有开口了,只道自家姑娘没个心眼,定是被这一群人当枪使,回去寻了宫里头放出来的嬷嬷好生教养教养,这个亏他王家就吃了。 王大人虽然认清了,可还有比王大人更不长眼的。 “她胡说,王家姑娘分明就是被她给打了!”这一回,是被周少奶奶请过去叫人的那位公子。 如锦哑然,眼中竟开始大滴大滴的掉泪珠子,“我知道娘家身份卑微,比不得你们这些自小锦衣玉食的,可现如今我好歹是苏府大少奶奶,苏家正经媳妇,却被一群人骂小户人家出身,粗鲁,又说我是个狐狸精,竟让我相公不去姨娘的屋子里,我连口都没有还,还被他们推了一把,摔在了地上。没想到现在竟还没污蔑。” 她仰起头,愤声说道:“你们侮辱我不要紧,可现如今却是侮辱苏家,莫不成你们真以为我苏家没有人,就能任凭小辈们欺负吗?” 哪怕是定远侯,也被如锦说得哑口无言,本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一个小户人家出来的放在眼里,可现在这个他们根本就看不上的小户人家出来的,却说中了他们的死穴。rq 第八十八章 游园(三) 如锦的个子本就小,身子偏瘦,眼泪珠子又刷刷的往下掉,声音爱上凄苦,不像是说假话。 就算他们心中想着本就是个没教养,低门矮户出身,可这话竟又说不出口。人家是苏府的媳妇,苏府的老太太还活得好好的呢,他们敢说这样的话吗? 就算敢说,也只能背地里说,若真是被老太太指名道姓的上门找麻烦,那丢脸面的不是苏府,而是他们这些把话说出口的人。 是以,方才来势汹汹的气焰竟这般硬生生的给压了下来。 当然,这些人也不会就因为如锦的几句话把此事揭过,今天丢脸可丢得大发了。 若是就此揭过,丢脸也只丢王家罢了,不过众人不可能想到后面的发展,自然就不可能收手。 王大人听了如锦的话,火气也大得很,这一回这个陈如锦可连定远侯的脸也一起给打了,瞧着定远侯的脸色不大好看,王大人咬牙切齿的说道:“只凭你一人之言就能揭过此事吗?你若颠倒黑白,我女儿不就白白的被你给扇了耳光。” 王大人也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反正脸面都被丢尽了,再丢些脸面还是一样。 如锦拿着手里头的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子,可这才擦干净呢,眼眶里头又冒出了泪珠儿。 不过王大人只咬着如锦打王大姑娘的事儿,却不提这些晚辈辱骂如锦的事儿。 既然王大人都出面了,周少奶奶便开口说道:“我们可都瞧见苏少奶奶扇了王妹妹的耳刮子。” 这话才落呢。众位公子小姐,太太姑娘们便附和。 如锦凄声说道:“你们胡说,竟欺我身无依靠,尽血口喷人。” 她骂了两句。随后转身对定远侯说道:“定远侯明察秋毫,定要为晚辈做主。您不信就问问赵九爷,赵九爷是不是说过。王大姑娘不小心摔伤了脸。您问问,他们是如何辱骂我的。” 定远侯心头那个气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也在里头,陈如锦还偏偏让自己的儿子出来主持公道。 他面色沉如冰霜,连带着声音都有了强大的气势,“赵九,苏家少奶奶说的可是实话。若是有半分说谎。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赵九爷极怕自己的父亲,看着父亲动了真怒,双腿一软,竟差点跪了下去,他颤抖的身子说道:“苏家少奶奶没有说谎。他们也实实在在辱骂苏家少奶奶。说苏家少奶奶小户人家,没个规矩,说苏家少奶奶粗鄙得很,还说苏家少奶奶是狐狸精,嫁到苏府,那苏彦宁竟未曾踏进姨娘的院子半步。” 这赵九爷可真真没有说谎啊,那句“王大姑娘不小心摔伤了脸”确实是他说的没错,还有他们辱骂苏家少***话,他也坦白了。 没有被波及到的人家还好。听了赵九爷把那些话复述出来,扑哧一声笑了,可想着这种场合确实不该笑,又生生的把笑声给憋了回去。 人家好歹是正妻,嫁了夫君,夫君不进姨娘的院子。可是好事,放在任何人家的院子都还巴不得。可这些不懂事的小辈竟为了这么一点儿给人家冠上“狐狸精”的污名。 定远侯越听越气,他定远侯府世代功勋家族,可自己的儿子竟跟这些人在一起。“狐狸精”也是能骂出口的吗? 真真气煞了他。 赵九爷以为自己说的话没能让定远侯满意,干脆闭上眼,着急的叫道:“这些话大多都是尤家少爷、方家姑娘,还有王家姑娘说的。爹,我没说谎话,我真的没说谎话呀。” 瞧着赵九爷害怕的样子,谁都相信这话是真的。 不过方大人和尤大人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心中后悔为何先前不把自家的不孝女,不孝子先带走了再说。 方大人和尤大人惶恐的说道:“侯爷,是在下教子(女)无方,以后定会好生管教。” 有方大人和尤大人做难兄难友,王大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女儿丢了脸,好歹有人陪着,不过是运气不好,正被扇了耳光,如此想着,心里头也好受了些。 只要是明白人,瞧着这阵仗也知道,不能较真,绝对不能再较真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兴许下一回就轮到李大人、周大人,甚至是自己丢脸。 定远侯觉得自己的脸面都快被这个没用的儿子丢尽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苏家少奶奶分明只是个晚辈,难道还要让他这个定远侯赔礼道歉? 有些话不能明面上说,在心里头知道就好,若是说出来,跟那些小户人家没教养的有什么不同。就如一个人辱骂一头猪蠢笨粗鲁,可转眼就去爬在猪棚子里头跟猪一起抢食。说出来,就是掉身份的事情。哦,他怎么能用猪来做比喻,真真是被气昏了头。 定远侯拉不下脸面,就在众人面前一脚踹在赵九身上,怒骂道:“你个不孝子,我定远侯府的脸面都快被你丢尽了,苏家与咱们定远侯府世家之交,你竟带着一群不懂事的在园子里闹腾,还不赶紧给苏家少奶奶道歉。” 赵九哭丧着脸,“爹,我没有骂人,我只是想带苏少奶奶逛一逛园子,我真的什么话都没说。” 定远侯的脸色又变了几变,本来他还想借此下坡,毕竟这些子女都是朝中大臣的儿女,或是媳妇,有自己的儿子在里头,总会让这些大臣觉得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反正脸面都丢了。 可赵九这番话,却真真把事情全都瞥得干干净净。 得,不是定远侯府不懂规矩,他一直都是个有礼数的人,没有礼数的是这些男男女女。这个时候,定远侯真觉得,脸面一起丢比没丢脸更好。至少丢了脸能把这些大臣拉到一条船上。 如锦瞧着也够了,要是再闹下去,就不是得罪一两个大臣了,而是把定远侯往死里得罪。她只是苏府的媳妇,定远侯兴许会看在老太太的面儿上与他交谈几句便是好的。 是以赶紧说道:“也就是发生了几句口角之争,没想到会把众位长辈给叨扰了,如锦给众位赔罪。” 辱骂变成了口角之争,正主都不介意了,定远侯自然就借坡下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定远侯最终敲定,是小辈的无心玩闹,不是大事,该散的就散了,该去宴席上继续喝酒的,就继续喝酒,该去结交关系的,就结交关系,总之,不能再在这园子里待了,继续待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锦心里头当然也憋屈,若自己有强硬的后台,哪里还会委屈求全。众人散去,如锦却没有离开。 她脸上的凄凉之色瞬间褪去,冷静的擦干净脸上的泪珠,这变脸的速度,却真真如六月的天儿,说变就变。 “少奶奶,咱们也回去吧,在园子里耽搁了这么久,三太太该找咱们了。”尔珠叹息一声,说道。 方才实在是惊险万分,若那些个官老爷,还有定远侯真要拿少奶奶打王大姑娘来说事,倘若事情真的闹大了,不知道老太太会如何做想。 “我心里头有数!”如锦露出安慰的笑容。 说不紧张不害怕是假,反正现在她真的腿软得走不动,连带着声音里头都有些颤抖,“尔珠,尔英,赶紧扶我一下,我挪不动步子了。” 尔珠和尔英瞬间大骇,好在这里石头多,尔英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石头,把上面的雪三两下除掉,就和尔珠一同扶着如锦坐下。 石头有些冷,不过如锦却不在意,相比起定远侯给她的压力,这点冷算什么。 四周已经没有方才的热闹,园子里还有积雪,四周空荡荡的,竟有些孤寂。如锦的眸子在四处扫了一圈,不经意的看到那块石头。 她的眼睛绝对没花,先前她从桥上走过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石头,这定远侯府的花园肯定每天都会有人打扫,今儿又是老侯爷夫人的生辰,仆人们怎么可能如此不小心,在路中央就摆了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有拳头大小,也难怪王大姑娘一不小心就跌倒在地上。 可是,如锦想破了脑袋依旧想不出来,石头怎么会出现在路上。 她又四处张望了许久,仰起头,看着天空的颜色又变深了些,目光收回,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样东西,随后目光再次落到假山上,惊骇得差点叫了出来。 虽说没有叫出来这般夸张,她的身体却从石头上弹了起来。 假山顶上坐着一个人,深青色披风把他整个身体都包裹着,他就那么双腿盘膝坐在家山顶上。 就那样睥睨着她们三个。 尔珠和尔英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的随着如锦的目光看过去,也如同如锦一样,差点惊叫了出来。 这人,什么时候在这里的,竟直接坐在高处,这可是大冬天,寒风刺骨,虽有披风护体,可脸上终究会被风刮,但如锦却没有从这人的脸上看出任何的寒冷之意,反倒是面色红润。 他怎么会在这里,如锦心里头快哭了。rq 第八十九章 莫名其妙 二更 ———— 一阵阵冷风吹过来,如锦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她觉得方才自己被人欺负了,都没有现在这般凄凉。 如锦一直仰着头,连脖子都算了,可假山上的那人,莫说下来,根本连动都未曾动过。 这么大个人,她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叶恒只是看着下面的三个女子,方才陈如锦变脸的那一幕印象尤为深刻,本想着毕竟是苏彦宁的正妻,该出手帮一下。却没想到,根本就没必要。 “你,你怎么在这里?”如锦觉得问出这句话,牙齿都在打哆嗦。 怎么偏偏所有的事情都被叶恒从头看到尾了呢。看到她被欺负的狼狈样,看到她满口胡言颠倒是非。 罢了罢了,看到就看到吧,反正也就那样,莫不成这叶恒还会说出去不成? 如此想来,如锦心里头的惊惧反倒是小了不少。 神情缓缓的镇定下来。 “等人!” 等人还往假山上坐着吹西北风? 如锦觉得自己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分明是吃晚宴的时候,赵九爷带着一群人出来游园不说,这个叶恒竟也在这里吹西北风。 不过还未等她再想些,或者是再说些,苏彦宁的身影便进入了她的眼帘。 当苏彦宁看到如锦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沉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恒是在等苏彦宁? 如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心口有些憋,中午的时候。她也撞到叶恒和苏彦宁在一起。 原来叶恒等的人竟然是苏彦宁。 一时半会儿,如锦竟没有出声,目光在苏彦宁和叶恒身上不停的转了几圈。神色越发的怪异。 “随处逛逛,我先告辞!”如锦曲腿行了礼。带着尔珠和尔英逃离这个地方。 苏彦宁却不认为陈如锦今天两次都撞到他和叶恒在一起,双眉紧紧的缩在一起,眉心隆起了一个小山。 叶恒从假山上跳下来。淡淡的说道:“今天就此作罢!” 苏彦宁点点头,沉默不语,今天确实有点时运不济。 不过瞧着叶恒淡然的样子,苏彦宁的眉头拧得更深,显然叶恒早早的就来到了这里,既然知道陈如锦也在,为何不离开。 “那陈如锦怎会在这里!”苏彦宁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巧合!”叶恒唇边扬起一个弧度。 本来在那群人来的时候。他就该离开这个跟苏彦宁越好的地方,但陈如锦的出现却让他停了下来,当然,也看了一场好戏。 他可不认为陈如锦出现在这里是一个巧合。 “宁王子嗣之事……多担待!”叶恒只留下这句话,便踩着积雪离开。 苏彦宁沉默不语。宁王的子嗣,就在他的府中。 他看着叶恒消失的方向,暗暗想道:看来得花费些时间在自己宅子里才是。 …… 晚宴一过,如锦便和三太太、苏昔容坐车回苏府,现在天色已经黑尽,从定远侯府到苏府还有一段时间,苏昔容磕着眼假寐,早已经没了来时的兴致,今天。糟糕透了。 如锦心里头不痛快,现在却也只能忍受,兴许等忍无可忍的时候,就爆发出来,来个鱼死网破。 苏昔容担忧的看着如锦,在定远侯府的时候。她听到如锦出事了,本想去瞧瞧,就算帮不了多少忙,但好歹也多一个人吧,却被三太太拉在身边。她这个身体力气小,三太太又吩咐了丫鬟看着她,自然就脱不开身。 “如锦,你……没事吧!”苏昔容试探的问道。 如锦抬起眼,淡淡的笑道:“没事!” 说完,便自顾又磕着眼假寐。 苏昔容把准备好的话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三太太拉了拉苏昔容的袖子说道:“昔容,别怪为娘,那些人毕竟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你若是去了,我担心……” 如锦本就没有睡着,三太太的声音虽然小,却终究是在一辆马车里,自然能听得见。 她心中冷笑,也难怪当初年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不是老太太太强势,实在是这三太太不敢与老太太顶撞。说到头,也还是个自私的。 她突然睁眼看了一下三太太,随即又闭上眼,以前她对三太太的好全当做被狗啃了。 苏府大门外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只是大门早早的就已经关了,只留了一个侧门,若是往日,这侧门也是早早的便被关上。 待如锦三人回来之后,侧门自然关了起来。 如锦回到自己的院子,倦意如潮水般袭来,早早的就睡下,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如锦也只能放在心里头,不能跟任何人说。 想来定远侯,还有其他那些大人也对所有的人下了封口令才是,毕竟是一起丢脸的事情,若是闹大了,也不是好事。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以后定要从那些欺负她的人身上连本带利的全都找回来。 这件事情暂且放下,如锦现在最记挂的还是她的那副富贵耄耋图,那幅图她花费了不少心思,就是希望能入老侯爷夫人的眼,只是可惜,也紧紧是一幅画,还没有如此大的能量让老太太对那幅图念念不忘。 胡思乱想了一阵,如锦才睡着。 只是如锦想错了,那幅富贵耄耋图确实已经起到了最大的作用,至少在入睡前,老侯爷夫人特意的与老侯爷闲聊的时候说起那幅图,还想过一阵子再从叶老爷那里打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从哪里得来这幅图的。 至于为何现在没有表现出任何心急的神色,她实在是怕那喜悦的心情表现出来,到最后也是成了叶家拉帮结派的靠山。老侯爷夫人毕竟还是个公主,她心里头自然也担心皇宫那边。 她的那个侄子,前不久才把叶家的女儿封做皇贵妃,整个后宫除了皇后,便是皇贵妃最珍贵。若这个时候她再表现出对叶家的恩宠,实实在在的是告诉朝中大臣,叶家深得皇恩,连她这个长公主都接纳。朝中外戚,她也不得不防啊! 老侯爷倒是比夫人想得开,劝自己的老妻把心揣在肚子里头,反正当今皇上正值壮年,又有三个成人的子嗣,还怕那外戚当权吗? 老侯爷夫人再怎么也放不下心来,打定主意,,最好不从叶家口中得知那绣娘的下落。 那头老侯爷夫人派人在外头打听,可众位夫人太太都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特别的绣品,自然就无法回应老侯爷夫人这边。 不过画绢绣坊在之前就已经打开了一点名气,老侯爷夫人也绝对不是个守株待兔的个性,那蜀绣的针法也是京城这些绣坊里头从来都没有绣过的,便直接找人去打听那些新开的绣坊,哪怕从那些新开的绣坊中把每样物件都买一个回来,老侯爷夫人也认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老侯爷夫人还是找到了名为画绢的绣坊,自然就让身边跟得最久的老妈妈亲自去请了画绢绣坊的绣娘过来,只说是给侯府的姑娘少爷们做衣服。 如此一来,这条线算是搭上了。 当然,这一切如锦仍旧不知道。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出府,身边的人也暂时出不了府。只因苏彦宁回府了。 苏彦宁消失许久后,回到了苏府。 如锦心里却犯了愁,这苏彦宁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连对她的态度也变了。不仅如此,还让他身边的丫鬟司棋过来说今晚上在她这里歇息。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苏彦宁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都已经把杀她的事情暂时放下了,苏彦宁为何还要来找她的麻烦。 这可是高兴坏了老太太,苏彦宁确实变了,她觉得在云幽雪进府后没多久就变了,不过老太太没有怀疑这种变化,他只当苏彦宁得到了云幽雪后,对云幽雪没了兴趣。年轻男人嘛,哪个不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以老太太很是懊悔为何不在知道苏彦宁和云幽雪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把云幽雪弄到府里头来,还白白的让苏彦宁差点丢了性命。 好在上天保佑,她的乖孙子总算是回来了。 不仅如此,还要跟如锦同住。 她老了,心也小了,只是想早早的抱孙子而已。虽说如锦的娘家现在身份不高,但往后也说不定。陈家老爷也正值壮年,仕途一片光明。这样一来,如锦娘家身份低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不是。 老太太心里头高兴,自然不会在这中间使绊子。 至于云幽雪,她的心思本就没在苏彦宁身上,又会使哪门子的绊子? 司棋是早上跟如锦说的,如锦自上午到下午,就像失了魂似的,连吃饭的时候都经常走神。更别说今天早就忘了去给老太太请安。 她很想去找苏彦宁,说清楚到底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只是苏彦宁虽然昨晚上回来了,但今天一大早再次出去。 如锦忍不住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子里如千万匹野马在奔跑,乱,怎一个乱字了得! “贺妈妈,今晚我早些睡下,若少爷来了,你只说我身子不舒服,先睡了,有什么话明儿再说。”如锦心头显然有些慌张。 贺妈妈说道:“您的身子素来都好,哪里不舒服?只管与我说,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吃了保准你生龙活虎。” 如锦看着贺妈妈红光满面的样子,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rq 第九十章 坐聊 三更 ———— 苏彦宁还是来了,正好赶在晚饭之前。 如锦心中发沉,贺妈妈见状却也只有吩咐尔英去小厨房那边赶紧去炒两个小菜出来。 如锦自认为跟苏彦宁无话可谈,既然当初会下狠手杀她,那现在为何又做出这幅样子与她坐下来吃饭聊天? 尔珠给苏彦宁摆上了碗筷,便退到一边。 “你们且先出去,我与如锦说些话!”苏彦宁说道。 尔珠和贺妈妈却没有动。 苏彦宁错愕,看来他竟然使不动陈如锦房中的丫鬟和妈妈。他笑眯眯的说道:“还劳烦娘子请了贺妈妈和尔珠姑娘先出去。” 尔珠开口说道:“少奶奶,饭菜可合您胃口?可需要喝点茶水?” 如锦摆了摆手,她知道尔珠和贺妈妈是担心她。她的眼眸死死的看着苏彦宁,想从苏彦宁的眼神中看出些东西,可惜,她没能看得出,苏彦宁到底要干什么。 “你们先出去吧,就在梢间里头候着,我和大少爷两夫妻从未一起说过话儿,今儿倒是能说上一说。”如锦微微一笑,并不惧怕苏彦宁。 尔珠还想说话,却被贺妈妈拉了出去。 反正她们都在梢间,里头若是有响动,终究是能赶得及进去的。 待尔珠和贺妈妈离开,如锦的脸色紧绷,对苏彦宁,她终究没有好脸色。 “苏大少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苏彦宁仔细的把如锦打量了一番,见如锦给他的脸色不大好看,却并没有在意。之前他一直怀疑陈如锦是其他势力的人。却不敢断定到底是哪方的,不过现在看来,该是宁王的人吧。 毕竟陈如钰很得宁王的心,陈左清纪郎也甚和宁王的心意。 陈如锦如此想对云幽雪动手。显然是在帮陈如钰吧,毕竟陈如钰是宁王的侧妃,前几日在定远侯府赴宴的时候。宁王已经透露陈如钰有了身孕。 若陈如钰生下了儿子,那么云幽雪生下的这个儿子,便名不正言不顺。若陈如钰生了个女儿,宁王倒是可以直接把云幽雪生出来的这个儿子拿出来。 “说吧,来我苏府到底是什么目的!”苏彦宁冷声问道。 “苏大少爷既然不待见我,又何必直接来问我,只管去问老太太便是。你真以为老太太什么都不知晓吗?还是只有你蒙在鼓里。”如锦淡淡的说道。 苏彦宁拧眉,看来他猜得不错,陈如锦确实知道云幽雪生的儿子是宁王的。 “你是说云幽雪生的儿子?”苏彦宁反问。 这一回轮到如锦错愕了,苏彦宁只说云幽雪生的儿子,并没有说是他的儿子。那上一世。苏彦宁应该也是知道的吧,那个时候她竟没头没脑的跑去把这事儿说出来,也难怪上辈子会死得这么惨。 “你果然知道!”如锦心头发沉。 既然如此,便不难推测,苏彦宁是故意被陷害,成全了云幽雪的计划。她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眼睛死死的看着苏彦宁。 “两个选择,一:离开苏府;二:死!”苏彦宁没有回答如锦的话,唇中吐出这几个字。 如锦觉得好笑。果然苏彦宁是真想杀她。 “这话你该亲自问过了老太太才是,就算你先前装作爱慕云幽雪,就算你骗了所有人,而且还成功了,可你依旧太自以为是。你以为你的想法是对的吗?或许你想错了,就如……” “老太太兴许也知道云幽雪的儿子并不是苏府的血脉。你以为老太太是傻子吗?”如锦言语中带着讥诮。 这一回,轮到苏彦宁惊讶了,老太太竟早早的知道,为何没有阻止? 不对,她阻止了,却始终拗不过他,才答应让云幽雪进门。难怪老太太从始至终都咬定云幽雪只能做姨娘,连平妻都不行。 是他错了,错得离谱,先前老太太也该以为他是被云幽雪欺骗,却又不好说出云幽雪的骨肉不是他的子嗣,才这般反对的吧,只是当初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云幽雪弄进府,根本就没有想到老太太早早的便已经察觉。 “你到底是哪方的人!”苏彦宁再次沉声,每一次推断,本以为是正确的时候,都被自己给否定。 “你知道吗?我本想直接让云幽雪流产的!”如锦淡淡的说道。 这一世的所有的事情,已经跟上一世不同,苏彦宁并不如她曾经认为的软弱无脑,虽不知苏彦宁为何明知自己被云幽雪设计,还要往下跳,但既然知道,现在又对云幽雪露出这样的态度,显然他并没有真心的喜欢过云幽雪吧。 兴许有些事情,也并没有她想得困难。 “但是你没有!”苏彦宁的语气很平淡,就如许久未见的老友相互叙谈。 “是啊,没有,还是让那个孩子生下来了!”只不过害得云幽雪未足九月就生产而已。 “大少爷,我不曾知道你说的哪方的人,也不曾知道你到底在策划什么事情,你只管把我当做老太太的人吧,你该感谢老太太,若非老太太掏心掏费的对我好,兴许我当初就真的会把事情做绝。” 要是那样的话,就该完完全全破坏掉苏彦宁的计划才是。 “呵!”苏彦宁轻笑,在陈府不受宠的嫡长女,就算是进了苏府,还真以为苏府是她任意妄为的地方么! 如锦没有理会苏彦宁的不屑,眼中多了一份柔和,“莫要小看了女人,女人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老太太,便不会再对云幽雪和她的那个儿子动手。”如锦淡淡的说道。 “我对你没有任何威胁!” “只凭你一句话么?”苏彦宁问道。 “是啊,就凭我这句话。还有老太太!为何,你不愿意相信老太太呢?”如锦直视苏彦宁,她没有想过从苏彦宁口中得出什么答案来,只是觉得。老太太如此好的一个人,老太太对苏彦宁付出了所有心血,可结果养来的。却从未信任过她。 “你又是从哪里瞧出我没有信任老太太!”苏彦宁哑然。 “你心里!”如锦抬手指着苏彦宁的胸腔,那个地方,是苏彦宁的心。 苏彦宁脸上的笑容尽褪,他的心思,还从未有人看透过,他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竟会被别人抓住了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 陈如锦觉得自己面对苏彦宁的心情越来越平静。就算先前莫名其妙的被苏彦宁下杀手,也没了情绪。 “你一直在计划做自己的事情,从没有告诉过老太太,你的目的。老太太为了你,用尽心思。只想你有一天金榜题名。你明明是老太太一手养大的。若真相信老太太,又为何会偶尔消失?我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如何,但自我进府一来,你时常消失,经常一两个月不回府,连写一封信给老太太问安都没有,反倒是老太太,成天担心你这样,担心你那样。” 如锦淡淡的说。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重生后她唯一学会的,便是如何看人心。虽然还不够火候,但上辈子跟苏彦宁相处了这么久,这辈子又跟苏彦宁和老太太相处了许久。另有江妈妈和夏妈妈的提醒,若再猜不出来,她这辈子也白活了。 原来上辈子苏彦宁讨厌自己。应该也有老太太的原因吧。老太太对她越好,苏彦宁就越厌恶她。 这辈子苏彦宁虽然没有这般表露出来,嗯,估计是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她根本就没察觉,但苏彦宁既然敢直接动手杀她,显然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老太太的想法。 老太太养的,还真是一条白眼狼。 “哈哈哈——”看着陈如锦认真的样子,听着陈如锦说的头头是道,他不否认,自己对老太太确实从来都没有信任过。 老太太确实不傻,正因为不傻,他才不能让老太太看出他的一切。 他的秘密,只有过世的老太爷知道,这个世界上对他纯粹好的,也只有老太爷。可惜老太爷死了,被云幽雪的爹活生生的气死。这个仇,他自然会报,何必借老太太之手。 不过陈如锦既然能如此冷静的分析出来,显然根本就不似传闻中飞扬跋扈的女子。不仅如此,还很细心,只看到用一点点他和老太太之间违和的事情,基本上都猜测出来。 苏彦宁对陈如锦改观过,但这一次,却彻头彻尾的对陈如锦改观。 “你越是如此,我便越不能信任你。”苏彦宁淡淡道,“我虽然不信任老太太,却也同样担心老太太的安慰,毕竟是老太爷的妻子,他自然要好生照顾着。” “你跟我有同样的目的,为何不能信任我?”如锦微微抬头,自信的说道。 苏彦宁的目的是云幽雪,她的目的何尝不是。当然,重生的时候,她还有一个目的是苏彦宁。 不过女人就是这样,对于异性,有时候会网开一面,但对于同为女子的,却是恨到了骨子里。 如锦握着的拳头一直都没有放开,兴许大多数女子会是这般,但她不是,她很理智。因为苏彦宁的不同,因为上一世的经历,不得不让她猜测上辈子也不过是被苏彦宁利用了而已。 呵呵,利用她,根本就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利用完了,哪怕是死了,都没有同情过她。 “我不认为你假装中了云幽雪的计划,是为了保护云幽雪还有她的儿子。”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只是对云幽雪动手比较困难而已,谁让人家是宁王的女人,还给宁王生了一个儿子。 苏彦宁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如锦,仿佛是等着陈如锦继续说下去。 陈如锦轻轻扯了扯嘴角,也就从了苏彦宁的意思,继续说道:“你敬重已经过世的老太爷,老太爷是云幽雪的爹硬生生气死的。既然你不傻,那肯定就不会跟云幽雪有任何的瓜葛,不仅如此,还该对云家咬牙切齿,怀恨在心,想把云家连根拔起。不然就对不起老太爷。” “既然如此,那我能不能说,你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云幽雪有了宁王的子嗣,但云幽雪还未出嫁,宁王又不能在那个时候纳了云幽雪。然云幽雪的肚子越来越大,若事情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便想着寻一个蠢蛋来顶替。而你,也觉得这是个契机给老太爷报仇,便装作中计。毕竟云幽雪进了苏家的门,过得如何,不会有人知道,就算有碎嘴子的下人闲聊几句,说了出去,可人毕竟在你苏府,云老爷没辙,至于宁王,他应该不在乎女人,更在乎子嗣。既然孩子被照顾得好好的,宁王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出头。” 不得不说,如锦分析得很好。就如她亲眼见到所有的事情一样。苏彦宁佩服不已。 但只是这样,却仍旧不足以他打消陈如锦的怀疑。 “我只是不知道你的机缘巧合是什么,既然云幽雪已经在府上了,你下一步会如何走。”如锦无奈,她知道得太少,能分析出这些,已经让她达到了极限。 “啪啪啪——”饶是苏彦宁,也忍不住鼓掌。 “精彩!”苏彦宁道:“同样,我不清楚你为何会对云幽雪有如此恨意。唯一的解释就是,陈如钰,或者说你爹,让你嫁到苏府来,就是为了杀云幽雪和她的儿子。” “这个倒是很难解释了,你就当做我不愿做陈府的傀儡吧!”如锦轻松的说道。 这个解释,本就说得通。苏彦宁若跟老太太有好好沟通过,那就应该知道她对陈府有多恨之入骨才是。 这样的解释太过轻松,轻松到连她自己都觉得是骗人的鬼话。 不过苏彦宁却相信了。 苏彦宁虽然没有跟老太太沟通过,但也从其他渠道知晓陈如锦在陈府过的日子有多么凄苦。原本是陈府最高贵的嫡长女,可母亲死了,姨娘抬成正室,处处被打压,倘若有机会反抗,自然该反抗。 “我信你!”苏彦宁呵呵的笑道:“不过你知道得太多,也该死!” 如锦平静的脸一下子紧绷起来。rq 第九十一章 早晨 一更———— 说得很轻松,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如锦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彦宁,兴许时间过得很长,兴许只是如锦自己的感觉,总之,她不想跟苏彦宁多相处一刻。 既然话不投机,她也根本就没有心思再跟苏彦宁谈话。反正今晚上苏彦宁来她这里,也不过是探探她的底子。 可惜她根本就没有底子,就算苏彦宁再探,也探不出个所以然。 “苏大少吃过饭就回吧,这里没有你想知道的,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锦讥诮的说道。 苏彦宁继续拧眉,只是看着陈如锦平静的脸,实在是看不出个花样。便起身,离开。 杨妈妈和尔珠一直注视着里头的动静,只是里头的人说话的声音不大,终究没听出来。 直到苏彦宁撩开帘子走出来,尔珠才回过神把苏彦宁送到门口,这才转回屋子里头,焦急的问道:“方才您和大姑爷说了什么?大少爷怎么来了一小会儿便走了?” 如锦看着桌子上后面添的菜根本就没有动,便说道:“这两样菜丢了倒是可惜,赏下去吃吧。” 尔珠叹息一声,把桌上收拾了,杨妈妈见尔珠收拾着桌子,如锦又往软榻那边儿坐,便跟着如锦坐下,问道:“姑爷为何就这般走了?” 如锦抬起眼,瞧着杨妈妈说道:“莫不成还要让他在这里歇上一宿不成?” 如锦一边儿说着,一边从小柜子里拿出针线篮子,“冬天一过。便是春天,又该做些衣服才是。” 她把针线篮子里头散乱的边角布料整理出来,可惜,先前只顾着绣那幅富贵耄耋图。早就把布料用完了,就算现在想绣,也绣不了。 杨妈妈干脆按住针线篮子。身子探过去,说道:“奶奶,我说的是正经话,您和姑爷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吧,您瞧瞧姑爷连姨娘的屋子都不去,今儿又陪着您吃了晚饭,我看啊。成!” 如锦停下手中的东西,说道:“杨妈妈,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姑爷若非为了那云幽雪才把名声给弄坏了,先前。也是京城大姑娘小媳妇爱慕的。苏家家世又好,您上头也没个婆婆,老太太也对你极好,是你上辈子修了好福气,这辈子才得来了大少爷这样的夫婿。”杨妈妈眉笑颜开。 虽说苏彦宁近些日子没怎么在苏府待着,可也未曾见过苏彦宁纨绔或是不懂礼数。至于在成婚前和云幽雪的传闻,但那云幽雪已经进了苏府做姨娘,再则,苏彦宁也没怎么去云幽雪的院子。杨妈妈便觉得,可能是误传,有些人看不惯苏彦宁,故意把苏彦宁的名声弄糟。 杨妈妈倒是忘了,当年如锦是为何嫁到苏府的。 提及上辈子,如锦浑身一震。上辈子没有修得福气,倒是冤死。这辈子又怎么能跟苏彦宁在一起,呵呵,又被苏彦宁利用? 如锦摇摇头,“杨妈妈莫要再提这件事,人家来我这里是办事儿,哪里有其他心思。再说,咱们终究攀不上苏家。等老太太厌倦了,咱们呀,就打铺盖卷,该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 杨妈妈看着如锦长大,又怎会不担心如锦的终身大事。别人家里头的姑娘,只要嫁出去了,就不会再担心终身大事,可自家主子,就算是嫁了,竟还想着和离。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偏偏摊上了这等事。 不过杨妈妈只以为如锦是心中怨恨当初是做冲喜媳妇进来,没有身份,也没个脸面,才心心念念着和离。 可毕竟嫁了人,就算和离,谁又能肯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夫婿?再则,过一年,就长一岁。越是到后头,找个好夫婿就越难。 在杨妈妈眼里,苏彦宁虽算不上个好夫婿,但终究没有纨绔子弟的陋习,已经是如锦最好的选择了。 若如锦真是和离,她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夫人。 杨妈妈看着如锦,心里头不是滋味,想着姑爷和少奶奶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杨妈妈心里头有了几分计较。 如锦见杨妈妈心事重重,便说道:“妈妈只管把一颗心思放在肚子里头,我这不还在苏府么!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她安慰道,心中却隐隐的担忧起来,若是照着这样发展下去,杨妈妈铁定想让她一辈子在苏府。 做苏彦宁的娘子,呵呵,这只是上辈子的奢望。这辈子,她却终究不会再和苏彦宁有这方面的瓜葛。就算现在还牵连着,往后,总会离开。 “少奶奶,你若是真打算离开苏府,往后我若是去了九泉,又哪里有脸面对得起夫人。”杨妈妈见如锦有了些松动,继续说。 如锦却是不想听这些,连连说道:“杨妈妈说的是,为了您百年之后能好生在我母亲身边,我定会过得幸福。” 得了如锦的保证,杨妈妈才放过如锦,不再念叨。 外头下了一夜的雪,第二天早上才打开门,便看到院子里头一片银装素裹,院子里头已经有三个丫鬟拿着扫把扫雪。 如锦身上披着一件银色狐裘,手上戴着暖手,才出了屋子。 她上面虽然没有婆婆,但老太太终究是长辈,每日的晨昏定省自然不能落下。 老太太看到如锦来了,赶紧让丫鬟们把如锦身上的大氅拿下来,把暖手取下,送上了手炉。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道:“方才昔容才在我跟前说起你今儿该是不过来了,这么,你呀,就来了!” 如锦也乐呵呵的笑道:“哪里有不来的道理,这天儿就算再冷,可该有的规矩,还是得遵守着不是。”如锦瞥了一眼炕桌上的粥和小菜,又笑道:“老太太倒是心疼昔容。” 老太太看着苏昔容的目光便慈祥了不少:“昔容还是个孩子,受了十年的苦,我又哪里忍心让她再受苦。” “可巧是早饭的时候,可有用过?” “用过了,就想过来陪老太太说说话儿。”如锦说道。 苏昔容笑嘻嘻的从炕上起来,爬到里头去,说道:“嫂子,就算吃过了,也陪着老祖宗吃再吃点才是,老祖宗今儿难得破费。” 如锦也不推辞,只管坐上去,江妈妈便吩咐丫鬟多摆了一双碗筷出来。 就见苏昔容殷勤的给如锦的碗里头夹了一块酥饼,“这酥饼是厨房苏妈妈做的,里头的肉想得很,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酥饼。” 如锦忍不住在苏昔容的额头上轻轻的敲了敲,说道:“老太太碗里头都还没有,你往我碗里头夹什么,没规没距的。” 苏昔容憨憨的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懊恼的说道:“这不是高兴过了头么,谁让你现在就来,我还以为你为了前天的事生我的气。” 如锦却假装不知的说道:“前天有什么事?”她又突然笑了,“瞧我这记性,都是小事,哪里有放在心上。” 说着,如锦给老太太的碗中添了一个素包子。 虽是早饭,可今日老太太这边的早饭却格外的精致,一屉虾饺、一碟酥饼、三个小馒头,一屉素包子,一屉酱肉包子,一碟鸡蛋饼还有两个酱肉饼。再加一碟老坛酸菜。 还有黄澄澄的小米粥。 虽说都是平常的东西,可相比之先前老太太吃得朴素,自然就算的上精致。 老太太满意之极,一桌子菜,却只有素包子和小馒头口味清淡,其余都带着油星,还是如锦贴心。 不过如锦又在添了一块鸡蛋饼到老太太的碟子里头。 鸡蛋饼切成了小块,一口便能吃下肚子里,如锦说道:“您虽喜欢吃素,可咱们这些小辈的,也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 老太太心中越发高兴,说道:“难为你们有孝心,没想到我这个老婆子到了晚年,竟能享儿孙之福。” “昔容,赶紧给你嫂子添菜。” 一老二小这顿早饭吃得融洽,老太太也没有像往日那般顾忌规矩,与如锦和苏昔容在饭桌上说着话。 如锦本就用过早饭,倒是没怎么吃,只是与老太太说了些趣事。 老太太心中满足,却还是提到了前天给老定远侯夫人拜寿的事情。 如锦说道:“听说往年家三位王爷只是百万了寿便离开,今年竟在这里用了饭才走,好歹是老侯爷夫人的六十大寿。我只是没瞧见宫里头有公主、娘娘出来给老侯爷夫人拜寿,倒是有公公送了寿礼,礼物贵重得很。” “老侯夫人与太后的关系素来也好,太后差遣了宫里头的来拜寿自然应该。”老太太说道,“方才我听昔容提及前天发生了事情,现在本就没事,你只当说出来消遣吧。” 如锦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苏昔容,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定远侯的家的九爷和一众官宦家的公子姑娘们让我一同去玩耍,只是中途又碰到定远侯去院子责罚了赵九爷,便不欢而散,之后又碰到了夫君。算不得大事。” 老太太狐疑,却没有多想,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锦不想说,也没有人逼她。 老太太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怪不得前天大半夜的彦宁竟回来了。”她看着如锦说道:“我又听说彦宁昨晚上去了你那里,如何?” 第九十二章 王妃来访 二更———— “吃了晚饭,说了几句话,便急匆匆的走了!”如锦淡淡的说道。 老太太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失望。高兴的,便是苏彦宁终于去了如锦的院子,不高兴的,便是苏彦宁急匆匆的便离开。 昨儿晚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知晓,可是从如锦口中说出这个事情,感觉倒是不一样。 不过她的心里头终归是高兴的,说道:“等过些日子,你就搬去彦宁的院子住吧,毕竟是夫妻,住两处院子倒是让你们两个没了相处的时间。” 如锦上翘的唇角很明显的就平了。 “怎么,不乐意?”老太太不满如锦的表情。 “没,只是太惊讶,老太太您怎么……”如锦的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曾今老太太一直在意她娘家的身份太低微,是以就算她是正妻,也终究没有跟苏彦宁住在一个院子里有,可万万没想到,老太太现在竟想着让她搬到苏彦宁的院子里。 一时间竟被吓着了。 老太太乐呵呵的说道:“你们也成婚一年,谁会相信你二人竟没有圆过房,你们终究是夫妻,我也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还想着抱抱重孙呢!” 她是想通了,娘家身份毕竟是娘家身份,现在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贴心的孙媳妇,自然得牢牢的抓住,她就怕若是她哪一天真的去了,苏彦宁再犯混,终究有一个能干的媳妇持家才是。免不得让旁支的趁虚而入。 如锦还能说什么,自然只能连连应下。心里头却觉得发苦,双眉间忍不住皱了起来。 老太太高兴,这顿饭自然也吃得舒畅。平日里老太太连一点猪油都不沾,今儿竟吃了一个肉包子,还有些鸡蛋饼。 也是如锦劝着老太太吃。 素菜虽好。可毕竟是老人,常年连点油星都不沾,身体哪里能受得了。如锦只盼老太太的身体好好的,活得越久越好。 老太太心里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如锦和苏彦宁在一起,自然就不会让如锦在这里多待,便催促着如锦回自己屋里头。 苏昔容撒娇的说道:“我本还想与嫂子说些体己话,您竟就把嫂子赶走了。”她哭丧着一张脸。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没有停下来。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笑呵呵的说道:“我这个老婆子也能说体己话,你这小丫头片子,莫不成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 苏昔容双颊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才没有。我就是觉得嫂子好说话,至少,比三太太好说话啊!” 苏昔容忧愁了,她真的憋了好多话想跟如锦说,只是前天晚上被如锦淡漠的神情给吓着了,以为如锦真生了气,昨儿才没有去如锦那边找。今儿终于能说上几句话,自然就想与如锦多说说。 “你若是想早些抱大侄子,便少扰你嫂子!” 苏昔容越发忧愁。明眼人都瞧得出如锦对苏彦宁没感觉呀,老太太这么精明的人难道就没看出来吗? 如锦被老太太轰出了春熙堂,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她知道老太太现在的心思,也只是笑笑,根本就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则会子才走到花园。就有仆人小跑着找过来,说道:“少奶奶,宁王妃来拜访,您赶紧去院子里头吧!” 宁王妃? 宁王妃怎会来拜访她? 如锦心里犯嘀咕。 却也带着众人加快了脚步往云锦苑赶去。 当她回到云锦苑的时候,就看到宁王妃坐在花厅里品茶。 不可否认,宁王妃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不说容貌,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如她这般能无视规矩,恣意妄为。 说得好听是活得自在潇洒,说得不好听,那便真是恣意妄为。 不过作为一个女子,敢这般过活,至少如锦是没有见过的。 既然人家来拜访,如锦自己不会怠慢,才走到花厅,一边给宁王妃行礼,一边儿说道:“宁王妃安!” 宁王妃没有起身,却说道:“在我跟前用不着多少规矩,你只管坐下。” 如锦笑了笑,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她坐到宁王妃身边,对尔珠说道:“前不久府上买回来的上好秋茶我这里倒是没怎么用,拿出来招待宁王妃就是。” 尔珠福了福身,往梢间走去。 没过多久,就端了一壶好茶上来,给宁王妃另换了杯盏,添上茶,又给如锦添上了茶水,这才退到一边。 宁王妃看了一下杯中的茶水,说道:“哟,竟是红茶。” “大冬天的,喝些红茶暖身子!”如锦淡淡的说道,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茶香。 这是上好祁红茶,她虽对茶叶没什么偏好,却也注重养身体,平日里喝的茶,自然就会选红茶。 宁王妃也不拘束,把茶杯拿到鼻翼间轻轻嗅了嗅,闻到杯中的清香,确实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不少。 “这茶倒是好茶!不过么,我却偏爱绿茶!”宁王妃没有喝,只是把茶杯放下。 如锦笑了笑,又说道:;“去给王妃换上绿茶吧!” 尔珠正想离开,宁王妃便说道:“免了,我素来不喜欢喝茶,虽是喜欢绿茶,可红茶和绿茶对我来说倒是没有区别,何必折腾下人,你这个做主子的,也该体恤下人才是。” 她瞧着尔珠说道:“你身边的丫鬟长相倒是好,可毕竟都是人,你这样是让她们做,那样事情又吆喝着让她们做,她们可该与你离心了。” 如锦哑然,她什么时候对丫鬟吆喝来吆喝去? 便说道:“倒是没有王妃说得这般夸张,只是会让丫鬟们端茶送水罢了。” 宁王妃嗤笑,“这人啊,生下来都是一样,哪里有贫贱富贵之分,你倒好,把丫鬟使唤过来使唤过去的。我从未想过,苏彦宁竟会娶了你这样的女子。” 她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难道苏彦宁没有对你说,他最不喜的便是不尊重他人的人,最不喜的便是只知道木讷的懂规矩的女人。” 如锦呵呵的笑了笑,宁王妃这般咄咄逼人,竟是为了苏彦宁。她在吃醋,她喜欢苏彦宁? “你可知,我与他青梅竹马,最了解他的,便是我!”宁王妃手中把玩着茶杯。 如锦没有说话,暗道,可惜你却嫁做宁王的王妃。 宁王妃仰起头,精致的脸正好对着如锦,“你若是想讨好他,便该放开那些规矩。” 如锦一脸迷茫,“我不知道王妃是什么意思,彦宁是我的夫君。” 宁王妃听到如锦这句话,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呀,还真是个木讷的女人,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有被那些规规矩矩的给框死了,却未曾想,你竟被这苏家的老太太教成了个木头,实在是可惜。” “彦宁不会喜欢你!”宁王妃脸上的笑容猛的收拢,声音透着冰凉。 如锦苦笑,“王妃娘娘,我是苏府的少奶奶。”说话的时候也该注意些才是,她自然知道苏彦宁不会喜欢她。但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苏府的少奶奶,跟老太太说说话,偶尔打理一些府上的事情罢了。她跟苏彦宁又没有太多的交集。 不过这会儿,她还是得维护苏家少奶奶的尊严。 是以,如锦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严肃。 宁王妃再一次嗤笑,“果然是木讷的女人。” “如锦真是个女子,拿那么些聪明劲儿做什么,夫君不喜我,我只给他纳妾便是,总会有他喜欢的。” 这话说出来,宁王妃反倒是气急败坏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竟还想给他纳妾?你不该阻止他纳妾吗?她已经有了一个云幽雪,莫不成你还想苏府热闹些不成?” 如锦反而平静起来,“苏府子嗣单薄,夫君若是多几房姨娘,多生些孩子,倒是对得起祖宗。再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宁王妃哑然,果然跟这个时代的女子说不拢。 如锦唇边一扬,说道:“宁王妃既然不喜纳妾,为何您还让宁王纳了侧妃,宁王也不止一个侧妃呀。” 宁王妃心头一紧,不悦起来。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拂袖走出花厅。 如锦扬声道:“尔珠,赶紧送送宁王妃。” 宁王妃反倒是停下了步子,又回来坐下,“我今日来不是与你争吵,只是想与你说说苏彦宁之事,你既是苏彦宁的妻子,那也该为苏彦宁着想不是?” 如锦点点头,却没有放在心上。 宁王妃觉得,古代的女子对于她来说唯一的一个好处便是以夫为天。 不过她不是古代女子,自然就不理解这句“以夫为天”。 “既然如此,你就……”宁王妃在如锦的耳根子边儿上低语的几句,她唇角上翘,双眸迸射出光彩。 如锦脸上做出惶恐的神色,“这怎么成,不行不行,我绝对不会。” “方才还说要为彦宁着想,怎么,难道你不想管彦宁功成名就?你莫要忘了女子都是以夫为天。”宁王妃略带鄙夷的说道。 如锦却依旧摇摇头,“我先与老太太商量,老太太说可以,我便去。” 宁王妃气急,最终还是摔袖离开。 如锦心中冷笑,若夫妻和睦,琴瑟和鸣,自然是以夫为天,可夫既然做不了天,她又怎会花费心思强把他撑上天呢! 第九十三章 安排 三更———— 对于宁王妃意外来访,还说了不少话,如锦只是拧眉,也谈不上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宁王妃并没有她之前认为的明慧。 兴许是第一次遇到的时候被宁王妃震慑了,才有这样的想法吧。 不过宁王妃对她毫无顾忌的露出讥讽和不屑的眼神,她却真真看在眼里。今日宁王妃又与她说了那番话,再想去宁王妃在众人面前高傲的样子,不屑与夫人太太们为伍,如锦突然觉得,她应该是知道为何宁王妃会做出那番样子。 宁王妃不屑的是她们这些守规矩的女人。 如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头问道:“尔珠,我有对你们使唤过来使唤过去吗?” 尔珠笑着说道:“自然没有,那些都是奴婢们该做的事情,不说咱们的卖身契在您的身上。就说那些在酒馆,茶馆里头做工的小二,不也是要做事的吗?府上买了咱们这些丫鬟,每个月还发了月银,自然是要做事情的,难不成还把咱们买来做小姐不成?” 如锦点点头,本来就是啊。 她付了工钱,尔珠她们自然就要做分内的事情。嗯,现在尔珠她们的工钱不是她付,是苏府付罢了。 如锦晃了晃头,把宁王妃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全都扔到脑后去。这样一个女子,还是不结交为好。 宁王妃走后,如锦便回到内屋,依旧如往日那般把针线篮子拿过来做绣活儿,终究没什么事情做,做点绣活倒是能拿到绣坊里摆着赚些钱。 也不知道绣坊的生意现在如何了。 心里头虽然想着,如锦却耐着性子没有去看。虽说这年头女子可以出府,大姑娘小媳妇的在街上与小贩讨价还价也可以,不过她实在是没有出府的习惯。就算是重生了,性格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不再蠢。 可这头才把针线篮子拉出来,连线头都没有穿过针眼。苏彦宁倒是火急火燎的跑到云锦苑。 苏彦宁跑进梢间,直接就闯进了里屋。在梢间里的尔英就算是想拦着,也拦不住。 “方才宁王妃与你说了什么?”苏彦宁言语有些急切。 如锦看着苏彦宁紧绷的面庞,淡淡的说道:“说了些妇人间的话,夫君为何这般紧张?” 苏彦宁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如锦,咬牙说道:“她说的话,你一句话都别相信,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苏彦宁又如一阵风似的走了。 如锦倒是奇怪,按理说苏彦宁和宁王妃的关系应该很好才对,为何方才那副样子,根本就不想让她与宁王妃接触,不仅如此,还给了她一个忠告? 难道宁王妃方才表现出来的幼稚是装出来的? 如锦不解! 倒不是宁王妃是装出来的,只是她的那番话太过惊世骇俗。分明是个王妃,竟撺掇着如锦做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是以如锦才这般认为。 宁王妃傻吗?自然不傻,若是傻,又怎会这么多年坐着宁王妃的位置。在外头跟男人勾三搭四。在宁王面前还从来都没有失过宠。 如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根本就没有把宁王妃的话放在心里。苏彦宁的这番忠告倒是多此一举。 如锦不管宁王妃和苏彦宁之间的事情,穿上了针线,猛的拍了一下头,恍然说道:“哎呀,我竟忘了屋里头的布料没了。” 尔珠提醒道:“您忘了,上个月月底的时候三太太差赵妈妈送了几匹上等布料过来呢,我瞧着可以做绣品。” 如锦这才想起。九月底的时候,赵妈妈把十月份的份例送了过来,还多了些布匹和首饰。 她经常在屋子里头,除了经常戴的那些头饰,还有手上的玉镯子。其他的倒是没有经常动过。 也就是前天去定远侯府的时候,从上到下都换了一身醒目的行头。 这边还想着,尔珠就已经去箱子里把布匹拿了出来。 如锦就吩咐道:“去把首饰盒子里头不常用的全都整理出来,放到箱子里头。” “这可不成,若是放到箱子里头,万一要用该怎么办?”箱子平日里都上了锁,要是用的话,还得从里头翻出来,麻烦得很。 “不出门的话只用一两身行头就足够,我身上的衣服款式大抵相同,每样颜色也都能配得上那些首饰,你只备一身赴宴的,看起来精致、富贵点的行头就是。” “可不行,也太寒酸了些,苏府就连个丫鬟,首饰盒子里头也有五六套行头呢!”尔珠觉得如锦实在是太过节俭。 “咱们的日子好过了,又不似在陈府那般,自然不能亏待了您自己。您那些行头压在箱子里头,也该生锈了。” 如锦哑然,金银物件哪里会生锈,她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搁置在外头反倒是生了不少灰尘,免不得时常整理,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尔珠赶紧接口道:“不麻烦,不麻烦,以前在陈府的时候,每日还会抬抬水,种种菜,洗洗衣服,扫扫地,可在苏府里头,水不用抬,菜也不用自个儿种,衣服有专门的浆洗仆妇,地也有小丫鬟们扫,我快要生锈了。” 这才是尔珠真正的目的呀。 如锦觉得尔珠竟也跟她一样是个闲不住的。 看来真得好好的改一改她们的想法才是。有好日子就享受呗,瞧瞧尔云,这会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找她的小姐妹们唠嗑去了。 “你就该学学尔云,在宅子里四处逛逛,结识些姐妹才是!”如锦掩唇。 提到“姐妹”二字,尔珠脸上的笑容倒是少了许多,她想起以前在云姨娘院子里头的彩珠了。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但当初毕竟是义结金兰。尔珠偶尔也会去看看彩珠。 彩珠是府上的家生子,一家人都在府上当差,家就在苏府后门的那条巷子里头,离苏府进得很。 后来发生了那件事,自然不可能在府上当差,便早早的就嫁了人,男人虽也是在府上当差的。不过她知道,彩珠过得并不快活。 当初是她害了彩珠。 尔珠咬了咬牙,说道:“少奶奶,可还记得彩珠?” 如锦手中拿着布匹和剪子,“唰”的一声,布匹被剪开。 “记得,她嫁人了!”她的记忆向来很好。还记得当初尔珠求她救救彩珠,说是要嫁出去给人当妾还是怎么的,这一点她倒是不清楚了。终究还是模模糊糊的记得彩珠的夫家不好。 “您瞧瞧咱们屋里头可是差人,要不您给她安排一个差事吧?”尔珠说道。 如锦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疑惑的说道:“那个彩珠不是离开府上了吗?嫁到了别家去?” 尔珠苦笑,“先头是嫁到别家去了,连卖身契都还了,不过也是个妾,后来那老头儿死了。便被正室赶了出来。彩珠娘又把彩珠接了回来。重新签了卖身契,又许给了府上的一家子做妻。” 如锦点点头。做妾终究是不好,虽说是给下人做妻,但好歹在家里头也是正经主母不是。再说苏府好歹也是公侯世家,就算是个下人,也比外头的那些平常百姓有脸面。 “她也该知足!” “这不,她虽说是重新签了契,可终究是闲在家里头。虽说那事儿过了一年,可都不敢用她呢!”尔珠说道。 当年,彩珠虽然没有陷害云姨娘,也没有做任何坏事,可终究还是背上了不好的名声。府上的主子又不多,除开云姨娘,也就剩下老太太、三太太、苏彦宁、她、苏昔容。 苏昔容连三太太都不相信,又怎会让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去伺候,老太太已经被身边的人伺候惯了,她屋子里头也没个空缺的。苏彦宁有司棋他们,三太太也有自己的人,更不会接纳彩珠。 如此一来,也只有往她这边走。 如锦淡淡的说道:“是她让你来与我说的?” “是呢,她是想找一门差事,家里头只有男人在府上做活,又有孩子,便想着在府上当差,补贴些家用。”尔珠说道。 对于府上那些家生子,如锦还是知晓的。 苏府很大,家生子也多,有些是跟着祖宗留下来的。每家每户又开枝散叶,虽说不少赎了卖身契,但更多的却依旧留在苏府做家生子。是以苏府后门的那条街,住户基本上都是苏府的下人。 苏府虽然养了这么多家生子,对于那些一家子没有在府上供职的,也只能维持个温饱补贴,若是想吃顿肉,就难了。 也只有在府上当差,日子才会好。 如锦干脆就把手上的布和剪子放下,说道:“我屋里头的空缺倒是多,这样吧,你若是觉得彩珠这人真的放心,我便去与三太太说说,让彩珠来我院子里头当差。” 如锦思量过了,当初的事儿也不算她的错,若彩珠当初能忍得住不接贿赂,自然不会是现在的生活。尔珠也不会因为一时疏忽害了尔珠,这个责任双方都是你情我愿,她也没什么责任必须供着彩珠。 不过彩珠虽说贪了些,但终究是个机灵的丫头,她不介意给彩珠一个机会。 尔珠激动不已,若是这样,她就不欠彩珠了。她这般帮彩珠,也只是求一个心安。 如锦却认真的告诫道:“尔珠,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当年的事情,彩珠虽说是被陷害了,但也帮咱们做了事情,咱们也给了她不少好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再说,她自小字府上长大,也该知晓当初帮咱们做事,银子是多,但危险也大。她那个时候毕竟是云姨娘院儿里头的,说起来也是为了银子背叛了云姨娘。你并不欠她,这一回就此作罢!” 尔珠心头一凛,诺诺应下,这大半年,她一直被愧疚折磨,心头才想着再也不亏欠彩珠了,主子便说出了那番话。 她不是个傻子,自然就明白过来,是啊,当初虽然说是她一时疏忽,才让云姨娘有机可乘,但既然收了银子,就该知道会出现意外,甚至丢了性命。 是她太钻牛角尖,才又给主子添了麻烦。 尔珠歉疚不已。 “尔珠,我素来器重你,便是看重你做事沉稳,可没想到你终究还是感情用事。这一回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收了彩珠,若她像以前那样收银子把咱们院儿里头的事情告诉给别人,可就莫要怪我翻脸不认人。”如锦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尔珠心中一片肃然,“少奶奶,我不会再让您失望。” 如锦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去吧,想来她这一年也受了不少苦,杨妈妈年纪大,王妈妈又不管是,咱们屋里头的粗使用丫鬟仆妇还是得要人来管不是?” 尔珠心头一喜,说道:“哎,过些天我再去与她说说。” 如锦满意的笑了笑,再次拿起手中的剪子和布料。 这布料自然是上好的云缎,不过用这种云缎绣东西的话,就不能用蜀绣的针法来休绣,不然就把云缎的价值给完全浪费了去。 不过蜀绣是她最拿手的绣法,若是用苏绣或者是湘绣的绣法来绣的话,做出来的次品还不如不做。 如此想着,如锦便把布料放下,说道:“看来今儿我是没法子做女红了,你和尔英的苏绣一直很好,这匹布料你们拿去做吧。” 尔珠看着这块布料,虽说被如锦裁剪了一块,但可以用的还很多,“我方才本想着做一个荷包,不过你也晓得,我也就蜀绣拿得出手。” 她也不懊恼,她在女红上根本就不是天才,也只能专攻一样,她自小在成都府长大,第一个接触的,自然也就是蜀绣。上辈子为了讨好苏彦宁学的绣法,也是蜀绣,这辈子跟画绢坊的姚大娘她们专研的,自然也就是蜀绣。 “是呢,也该早些做荷包才是,过年的时候旁支的亲戚们来访,也有出手的东西呀,不然等过些日子再做,又该忙不过来了。” “瞧我,倒是忘了这一茬!”如锦说道:“这匹布该不够,明儿你去与三太太说说,过年的礼物这事儿,去库房里头把布料、各色线团全都拿过来。旁支那些有身份的人,还是该送不一样的礼物。” 第九十四章 绣坊 第九十四章 彩珠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的跟在尔珠后面。虽说已经回来了许久,她却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进过苏府。虽说府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彩珠却越发谨慎小心起来。 待到了云锦苑,尔珠让彩珠在院子外头等着。 天气有些干冷干冷的,哈出来的气顿时变成了一团白雾。 彩珠双手插在袖子里头,觉得浑身有些冷。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丫鬟拿着笤帚扫院子 还没等她仔细看,尔珠便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 “少奶奶在里头用早饭,待会儿还要去老太太那边请安,我先跟你说了啊,你的事儿我也跟少奶奶说了,你可得仔细了,千万别让少奶奶不高兴。”尔珠说道。 “哎,我晓得,谢谢你,尔珠!”彩珠弯着身子,恭敬的说道。 “彩珠,你我是姐妹,我现在依旧记得,我只提醒你,千万别说起以前的事情,少奶奶不喜!”尔珠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彩珠一句。 彩珠感激的说道:“我晓得。” 说完,便撩开外头的帘子进了去。 如锦坐在梢间的炕上,炕桌上放着几叠精致的小菜。 彩珠进来后有些拘谨,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她些微抬起头,偷偷的打量了如锦一眼,又赶紧把目光给缩回来。 虽然心里头着急的想知道少奶奶对她的安排,但依旧不敢打扰了少奶奶用饭。 如锦只管用饭,也不管屋子里头多了一个人。待用完饭,尔英把碟子碗筷撤走了,尔云又断了茶水给如锦漱了口,擦了手。 杨妈妈这头把引枕些微拿起来。让如锦好生靠着。 如今的身子半靠着后面的引枕,淡淡的说道:“许久未见,可还好?” 彩珠心里头猛跳。说道:“全靠尔珠姑娘照拂,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如锦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说道:“往日委屈了你,想来你也受了不少苦楚,尔珠是你的结拜金兰,她若是不照拂你,又有谁照拂你呢!” 彩珠心中忐忑。方才尔珠分明叮嘱她莫要提以前的事儿,可少奶奶开口便是说以前的事情。 她该如何回答? “是尔珠姑娘心善!”彩珠说道,随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也是少奶奶心善,愿意给奴婢一次机会。” 说话这会儿。尔英从外头进来,把暖炉放到如锦的手上。 如锦说道:“咱们这院儿不比其他院儿,人少,做的活儿自然就多了。往日里你们这些有品位的丫鬟都娇生惯养的,就怕做不下来。” “不,不,少奶奶,彩珠已经不是原来的彩珠,都是下人。哪里有那般娇贵!”彩珠急切的说道,“只要少奶奶让彩珠留下来,就算让彩珠做牛做马都愿意。” “我这儿的粗活儿累活儿也用不着牛马来做!”如锦轻笑一声,“要在我这院儿里头做事,规矩不多,可若是坏了那些定下来的规矩。就别怪我不念及旧情。” 如锦的声音严厉,颇有震慑力,彩珠听得心里头发紧。 却又听到如锦的声音缓了下来,“有什么要做的,有什么要说的,尔珠都该与你说了。你且先下去吧!” 彩珠跪在地上给如锦磕了响头,退出去。 如锦看着彩珠退出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不晓得把彩珠留下到底是对是错。 尔英像是看出了如锦心里头的担忧,说道:“那彩珠现在好歹也是拖家带口的,做什么事之前也该好生考虑考虑,该比以前踏实。” “是呢,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敢把她放进来!”如锦呵呵的笑了笑。 “眼瞅着都快要过年,我竟没有去绣坊那边瞧瞧。昨儿萧掌柜让人捎信进来,说咱们绣坊的生意比原来更好,老侯爷夫人想见见绣出那幅富贵耄耋图的绣娘。” “老侯爷夫人知道富贵耄耋图是出自咱们绣坊的了?”尔英问道。 “呵呵,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也还该花费些心思!”如锦双眼微微的眯起来。也该出府与萧掌柜商量一番往后的事情才是。 “这几日正下着大雪呢,不若再过几日,年前去,正好给大家带些新年礼物过去!”尔英说道。 如锦想了想,还是决定现在去,越是近了年,往后便越繁忙,苏府还要拜祭,还有宗族里头的人过来,那个时候府上的人又多,免不得有人生出心思跟踪她。 “咱们先去与老太太请安,让尔珠去准备马车吧!”如锦从炕上下来,尔云就把大氅送过来披到如锦的身上。 现在还是早上,暂时没有下雪,不过当如锦出门的时候,天上又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粒。 到了街上,如锦亲自去挑了不少礼物,有吃的,有用的。至于穿的,画绢坊本就是做穿的,也不用多此一举。 如锦还亲自去银楼挑了一对珍珠耳环,两对银镯子,让掌柜的用盒子装好了带走。 画绢坊不算太远,很快便到了。 李二郎根本就没有想过如锦这一阵子会过来,毕竟要过年了,大家都在忙碌。 可如锦终究还是来了。还把尔珠、尔英也一起带来。 如锦让车夫把马车停在画绢坊附近的酒楼,赏了车夫两个小钱让他买酒吃。这一回她们没有从画绢坊的正门走,而是绕了半条街,从后院的门。 只是她们手里头的东西多,又是三个女子,等进了画绢坊后,差点累脱了半条命。 李二郎正在院子里打水,猛的听见后门开的声音,赶紧走过来,就看到三个女子手上大包小包,赶紧接了如锦手里头的大包小包,扯开了喉咙说道:“掌柜的,老板来了!” 萧逸本在屋子里睡懒觉,乍一听到李二郎的吼声,快速从床上爬起来,冲出门口,直接从楼上跳下来。 看着尔珠和尔英手里头的东西,也只好接过来。 萧逸瞧着如锦说道:“人来了就好,怎的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我正好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忙活儿的事儿。”如锦把手缩进袖子里头,好冷啊! “对了,老侯爷夫人那边的事儿可办好了?” “自然是办好,咱们画绢坊前不久又进了一笔不少的银子!”萧逸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眸中有微光闪烁。 如锦的心情不由来的就好了起来,呵呵的笑着说道:“难不成叶家就没有来找麻烦?” 萧逸微微扬起下巴,神色中带着骄傲,“就算叶家来找麻烦,也被我轻轻松松的解决。” 如锦停下了步子,抬起头看着萧逸,说道:“叶家真来找麻烦了?” 萧逸的神色略微僵硬了一下,不过脸上的笑容未变,只是看着如锦笑。 果然,萧逸借叶老爷的手赚了不少钱不说,还有了老侯爷夫人这么一个后台,叶家若是没有什么动作,她倒是意外了。 “老板,掌柜的,外头的天儿这般冷,你们两个好歹也进屋里头说说才是!”李二郎看着两个说的起劲的人苦笑,“这外头真的很冷啊。” 李二郎这么一说,如锦才觉得浑身又开始觉得冷了起来。 几人这才往屋里头走。 画绢坊的里院不小,是两进院子,每个院子都有一栋小楼。平日里萧逸和李二郎,还有姚家夫妇二人都是住在外院儿。 只有几个绣娘,还有姚老夫人住在里院。 当然,外院的房间也就多了起来,干脆就把西厢房和东厢房全都改成绣室,里头放了不少绣架,现在还有绣娘在里头做活儿。 萧逸和李二郎把礼物全都放下,又叫了两个丫鬟给如锦和尔珠、尔英倒上热茶。李二郎说道:“老板可有事情要吩咐,可是要我把姚老夫人还有我娘叫过来?” 如锦想了想,说道:“叫过来吧,许久未见,怪想念的。” 如锦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水,才觉得浑身暖和了,没过多久,李大娘便扶着姚老夫人到花厅。 姚老夫人说道:“方才我听二郎说起你带了礼物,终究是破费,我们在绣坊这边吃穿用度都不差,何必多花费钱财。” 如锦赶紧坐起身,扶着姚老夫人坐下,说道:“眼瞅着没过多久就要过年,自然该送些礼物。” 说着,她走到一桌子礼物跟前,挑了两样,直接递给了伺候姚老夫人的丫鬟说道:“也不晓得您喜欢什么,我就买了一堆银镯子,还有些人参、灵芝。” “终究是破费了!”姚老夫人又说道,却没有拒绝如锦的礼物,只是脸上看着如锦的笑容越发的慈祥。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放在如锦的手心说道:“我去寺里头拜菩萨的时候顺便求的,你在苏府里头日子不好过,该好生保护自己。” 玉坠子的品质并不是很好,不过握在掌心里很暖和。 姚老夫人的手有些粗糙,她把如锦的手紧紧的握着,说道:“你这孩子,也不知晓好生包养。” 如锦赶紧把手抽出来,她的手脚素来冰凉。却被姚老夫人抓住,“我的手暖和,正好给你暖暖。” “老夫人,不行,实在是太冷了,我担心您会凉着!”如锦心头有了一抹慌乱……小落卡文中,今天只有一更,明天和后天再补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九十五章 绣坊(二) 一更 ———— 姚老夫人依旧没有放开如锦的双手,柔和的说道:“做女儿家,得疼自己,你的手脚到了冬天素来冰凉,就该随身带着暖炉才是。” 姚老夫人也不过五十几岁,衣着朴实,但这身衣服裁剪得体,虽繁复的锦花绣缎,亦无光鲜的颜色,却也透着一股子端庄稳重。她说起话来声音平淡,却透着关心。 饶是身边儿的人听着,都觉得暖和。 “往后会记得让尔珠和尔英带上。”如锦低头应道。 姚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头,抬了抬手,让丫鬟把她亲自绣的护膝拿过来,说道:“老子早就想把这物件给你送过去,就是怕给你添了麻烦。” 如锦小心翼翼的把护膝拿在手上,护膝外头是上好的缎面,里头是上好的羊毛,很软和,竟一点都不扎皮肤。外头的缎面上绣着几只小金鱼。虽是小小的护膝,却也精致非凡。如锦爱不释手,知晓这护膝是老姚夫人亲自做的,更是不愿放下。 “我如锦又有何能耐,让老夫人放在心上。”如锦鼻子一酸,自母亲过世,从未有哪个如此关心她。 姚老夫人便笑道“当初是你给了我姚家人一个落脚地,不过是个小小的护膝,哪里得了你这般感动。” 如锦开心的笑了,许久都未曾这般开心。她双手紧紧的握着护膝,随后有放松了些,再次紧握。终于把护膝让尔珠拿过去,叮嘱道:“把护膝收好,等回了府,我就带上。” 说完。如锦起身,却是跪在了姚老夫人的跟前。 地面有些冰凉,如锦却恍若不知。倒是把姚老夫人骇了一跳。 萧逸看到如锦跪在地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显然这也是在他预料中的事情。 “姚老夫人,如锦当初收留你和姚大哥、姚大嫂,也不过是为了绣坊,当初我若非瞧上您和姚大嫂的绣技,又怎会收留你们。可您对我却是往心里关心。如锦惭愧。姚老夫人若是不嫌弃,就让我叫您一声干娘。” 姚老夫人双眼泛着泪花,当初如锦收留他们三个,她自然是知道如锦的目的,可相处了这么久。就算是狗儿也生出了感情,何必是人呢,姚老夫人也觉得如锦是个苦孩子,渐渐的,也就真正开始关心起如锦。 “我这个老婆子到中年家中生变故,夫君殁了,只剩下一个儿子和媳妇。今儿倒是不晓得哪路神仙怜悯我这个老婆子,平白得了个好闺女。”姚老夫人哽咽的说道。 萧逸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这种场景他确实不适应观看。赶紧支使了尔珠却倒茶。 尔珠才反应过来,沏了茶送到如锦跟前。 如锦端起茶水奉到老姚夫人跟前,姚老夫人也不推辞,干干脆脆的接过茶,喝了一口。 如锦这才从地上起来。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停留在萧逸身上。说道:“往后我干娘和大哥大嫂还忘萧掌柜好生照顾着。” 萧逸唇边挂起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年!” 如锦点点头,“好!” 李二郎摸不清头脑,“什么一年,莫不是萧掌柜有了好去处,一年后就要离开这里?” 如锦看着萧逸,虽说是一年,最终却只有萧逸自己决定。 不过如锦心里头有些失望,只见萧逸撑开随身携带的扇子,笑眯眯的说道:“日子还长,想那些做什么!” 随即,他又对如锦说道:“一诺千金。” 果然呢,萧逸虽说现在帮着她,却终究是留不住。 萧逸想起当初莫名其妙的被陈如锦骗了过来,心里头倒是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感觉。分明才过了三年,今儿倒是让他得了个便宜,十年缩成了四年。 如锦心头的失落很快就被扫平,当初遇到萧逸是意外,又得了萧逸的承诺更是意外,虽说今儿被萧逸抓了个机会,不过如锦却没有觉得惋惜。 如锦又把李大娘的礼物,姚大嫂的礼物全都分出来,又把萧逸的礼物和李二郎的礼物也送上。 如锦才想起还未曾看到姚大嫂和姚大哥,便询问了一番。 才知道姚大嫂本在绣屋里坐刺绣,听到如锦来了,就亲自去厨房里做菜。再怎么也该在这里吃顿团圆饭再走才是。也就当提前两个月在这儿过个年。 姚大哥是账房,平日里都忙得紧。却还得跑南闯北的去采购好的布料。如今画绢绣坊在京城里开了个分店,自然就更加忙碌。 到了正午,干脆就在花厅里头摆上一个大圆桌,众人都坐在一起用了个便饭。如锦又询问了一番进账和出账,还有定远侯老夫人那边儿的情况,这心里头才越发的放心。 有这么些人帮衬着,画绢绣坊才有今日。 画绢坊的绣娘从来都不多,在成都府那会儿,刚开始的时候也紧紧只有姚老夫人和姚大嫂两个人。随后又多了李大娘。 现在成都府的那个店面的绣娘大抵都是姚老夫人的徒弟和李大娘的徒弟。在京城倒是没有如此做法。毕竟自己培养一个绣娘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长。 刚到京城的时候,画绢坊的生意买没有打开,只有姚老夫人她们三个做绣娘倒也不忙。 那个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未曾卖出一个大件。 不过现在,画绢坊的生意越来越好,萧逸前一阵子就琢磨着该招些绣娘。 京城人多,但有些绣技绣娘也实在难找,毕竟有实力的,都被京城的大绣坊招了去。 吃过饭,萧逸便跟如锦说起了这事儿。 如锦心里头也犯难,方才她没有去屋子里头瞧萧逸招进来的绣娘。不过照姚老夫人的话说,那几个绣娘的功夫倒是规规矩矩,没个新花样。就算教,也教不出个好的,但胜在功底扎实。 李大娘建议道:“不若就如当初在成都府那样,我和姚老夫人、姚妹妹收些徒弟。反正往后都是要在京城安顿下来的。” “咱们又没有什么名声,就算是想收徒弟,兴许也收不到好苗子!”姚老夫人拧眉。 不管是做哪一行,都需要天赋。 当然,做这一行,没有天赋,用勤奋来补拙,也能出成绩,不过终究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毕竟那些图样儿都是自个儿想的,做的,若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就算绣工再好,又怎会绣出好的成品。特别是那些大件,更需要这方面的天赋。 如锦虽是个勤能补拙的,可她本来就不傻,只是上辈子学得太晚了,虽不会成为大家,但不论是针脚还是样式的搭配,都是一等一的。 重生后,为了养活自己,更是花费了不少功夫专研蜀绣,自然能绣出自己的风格。 “咱们画绢坊现在也还是个小绣坊,那些最上成的物件当然还是干娘、李大娘、姚嫂子,还有我,咱们四个人分摊了。平凡物件也还是多需要几个绣娘才行。”如锦说道。 “那按照您的意思?”李大娘询问? “咱们就在绣坊外头张贴个告示,只说招收学徒,包吃包住,没有月银。前一阵子萧掌柜不是招了几个绣娘不是,就让她们先绣些小物件,或是大幅的画。咱们把这些绣品分个三六九等。绣得最好的,价钱自然是高,再给绣娘们弄些提成。到时候还得麻烦萧掌柜和姚大哥算一算若是要提成的话,该提多少,咱们的赚头才大。” 萧逸眯着眼,一双桃花眼泛着笑意,若是再成长几年,如锦若是一门心思做生意的话,兴许这画绢坊不仅是在京城,哪怕是国境内也是数一数二的。 “陈姑娘只管放心,这点活计我一人做足矣。”萧逸说道。 随后萧逸又说起了姚大哥去杭州买进布料的事儿,提醒道:“现在是大冬天,姚大哥为了赶杭州的春蚕丝,半个月前就已经去了。不过今年冬天实在是太冷,说不定那些蚕挨不过冬,连带着蚕丝也涨了价。我只怕姚大哥就算去得早,价钱也不便宜。” “咱们在扬州进的货基本上都是老熟人,不至于进不了货就成。” 萧逸一双桃花眼却沉了下来,“我就是怕进不了货物。毕竟那叶家对咱们画绢坊了解不少。只要花一点心思去查,自然能查得出咱们往年在哪里进货。叶家老爷现在可还在气头上,若是不动手脚,我反倒是更不放心。” “叶家那条路子,我从来都没有打算放弃过。”萧逸咬牙说道。 如锦心里也沉得很,她上辈子哪里会想到这辈子还能开一个绣坊,这绣坊在成都府还闯出了些许名声。 在京城刚起步虽有些难,却也绝对没有在成都府那边难,只是京城这边数一数二的绣坊几本上都在世家手里头,像他们这样的外来者,终究会瓜分了京城这块蛋糕。 从古至今,衣食住行,这四样东西最赚钱,衣排在第一位,这里头的利润自然不小。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与叶家合作,不过也不知道萧逸当时到底跟叶老爷说了些什么,竟让叶老爷真把那幅富贵耄耋图带到了定远侯府。兴许那个时候,叶老爷就该清楚他被利用了。 他们画绢坊虽说是蝼蚁,可若蝼蚁把大象给咬了,那大象的一只脚,也能踩死蝼蚁。 “老侯爷夫人可有说什么?”如锦心里头越来越沉,难道真的只有弃掉叶家那条关系?rq 第九十六章 生意 二更 ———— 老侯爷夫人那边? 如锦从来都没有想过完完全全靠着老侯爷夫人。做生意要靠的是人脉,可不单单只靠一家,就能撑得起来的。 “老侯爷夫人说,她愿意花大价钱把那绣娘请到府上去做定远侯的绣娘。不过也给足了咱们的面子,只要往后有事儿,便只管拿着她的牌子去定远侯府找她就是。” 这样一个买卖,说起来也是值得。 “这样啊!”如锦犯愁了,要是她不曾是苏府的媳妇,兴许会去,可终究是苏府的媳妇! 但她也实在是不想浪费了定远侯夫人那边的好意,人家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若是拿不到的话,对画绢绣坊也是损失。 “看来定远侯老夫人那边是帮不了咱们!”李大娘颇有些失望。 众人竟都沉默了下来。 萧逸却说道:“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姚老夫人、李大娘,二位莫要犯愁。姚大哥去杭州去得早,兴许叶家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也说不定。” “总该做好最坏的打算!”姚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虽说不上悲观,却也知晓有些事情,该准备的,定得准备好了才是。 “若没什么好办法,就把咱们手里头的蜀绣绣法送几样给叶家便是。”如锦自开始都没有为叶家之事忧心,“叶家也算是京城的世家,不像那些世代行商的,虽说做了绣坊这样的生意,也做得比较好。但终究不可能为了点小事跟咱们完完全全撕破了脸皮才是。” “不管姚大哥去杭州顺利与否,我都决定送几样简单的绣法给叶家!”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师傅教徒弟,不管是哪一行。都不可能把所有的本事全都教出去。除了师徒关系,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拥有那些祖传的针法。除非赠送或是抢。 不过绣品这一行,不像做厨子的那样有菜谱。全都是口口相传。就算针法有口诀,可倘若没有师傅领着,就算有口诀,也是徒劳。 “可使不得,倘若叶家的也会了咱们的针法,那咱们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李大娘强烈反对。 他们李家也是世代做绣坊的,只是家道中落。她才不得不让自己的儿子走仕途那条路,自然更知晓针法的宝贵。 如锦比李大娘想得远,叶家就算是世家,但也还是做了绣坊这一行生意,若是能用几种针法就能换来安稳。她自然愿意。 “就怕叶家贪得无厌!”姚老夫人终究还是担心。 对于这一行的人来说,针法就是吃饭的家伙,倘若吃饭的家伙都被人学了去,或是抢了去,那还有什么活路。 “不会!”如锦自信道。 “人心这东西,不是你说是好的,就是好的。”姚老夫人淡淡的说道。 “与人心无关!”如锦笑道。 这本来就与人心无关,要说叶家不会贪得无厌,那也是不可能的。谁知道那叶老爷是如何想的。 不过就算叶老爷再贪得无厌,也不会再对画绢坊下手, 老侯爷夫人这边的关系,也不是白白得来的。 她便是用老侯爷夫人这边的关系,压着叶家,给叶家送几样针法。也不过是为了平息叶老爷的怒火罢了。 如锦的目光移到萧逸身上,这可都是萧逸做出来的事情。 萧逸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有自己的方法摆平这件事,自然就没有想过叶老爷要是对画绢绣坊下手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但如锦既然已经说了办法,那就送上几样针法吧,虽说那些新花样都是她们辛辛苦苦专研出来的,但有时候,还没有实力之前若是只有他们一家拥有的话,那可就不是叶家对他们如何,而是京城所有做绣坊这活儿的,全都对他们虎视眈眈。 就好比只有一岁的奶娃娃,家财万贯,他的那些亲戚兴许就把他的那份家产全都抢光,一个铜子都不会留下是一个道理。 萧逸眯起桃花眼,看来如锦倒是成长了不少。 李大娘和姚老夫人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不过她们几个研究出来的那些针法就用不着送出去,那些针法难能可贵,反倒是她们家传的针法里头,有不少都是基础针法,送出去就是。 如锦可不同意了,那些繁复的针法毕竟都是从基础针法里头参悟出来的,指不定叶家就有那么几个有天赋的绣娘,若是得了那些基础针法,还不得研究出其他新的针法来。 还不如把最好的,最新式的送出去,也更能表达他们画绢绣坊的诚意。 听了如锦的这番分析,姚老夫人和李大娘终究还是妥协,其实她们谁都不愿意把任何针法拿出来,毕竟是命根子。 如锦不是世世代代做绣坊的,虽然也看重针法的保密性,却也没有李大娘和姚老夫人看得如此重。 “我不过是个女子,所学到的家传针法不多,倘若你能寻到我的大哥,便能补全都咱们李家的所有针法。”李大娘说道。 她还从来都没有瞧见哪个女子像如锦这般专研针法,若李家的蜀绣针法有个好的传人,也不枉当年李家所有人誓死护着。 如锦的眼角狠狠的抽了抽。 她知道李家,当初李家在成都府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却只做绣坊生意,靠的就是李家的蜀绣针法。 不过这针法竟也是传男,虽未曾有严格的家教说不允许传女,但李家的女儿也都只学了一小部分。 她还以为李大娘的兄长已经故去,竟没想,还在世上。 如锦竟有一种心情澎湃的感觉,赶紧说道:“萧掌柜,寻李大娘兄长的事情劳烦您。” “恭敬不如从命!”萧逸的唇角再一次上扬。 待与众人商量了画绢坊的事情,天色也不早,毕竟是冬天,本就黑得早。不过出来了这么久,自然该带些东西回去。 如锦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银子带得不多,也就吩咐彩珠随意挑选了几个小物件,把身上的银子全都放在了画绢坊。 “少奶奶,您这可不是多此一举么,反正都是您自己的银子,往后还不是得送到你跟前!”尔珠忍不住揶揄的笑了笑。 “可不一样,咱们出来的时候带的钱财好歹也有二三十两,咱们在画绢坊买了这么多物件,莫不成荷包里还有二十几两银子不成?”如锦正色道。 从画绢坊出来,尔珠和尔英身上的大包小包倒是没了,不过手里头却多了一个包袱。 如锦先上了车,让尔珠先去酒楼里叫了车夫过来,这才往苏府赶回去。 待到了苏府大门口,如锦又让尔珠赏了车夫一辆碎银子,那车夫连连道谢。给府上做事儿虽说能混口饭吃,不过像他们这种赶车的车夫,却没什么油水,月银也不多。不过少奶奶出手大方,每次出来,都能得一两,甚至二两碎银子。这可都比他三个月挣得多。 今儿平白得了二两银子,虽说去酒楼里听小曲花了几钱,可对于他来说依旧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少奶奶,往后您出门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与小的说,小的都给您找来。”说完,车夫又不停的道谢,待如锦带着尔珠和尔英进了苏府,车夫才把车厢歇下来安放好,再把马往马厩里头赶。 苏府的门口,都有门房瞧着,自然也瞧见如锦身边的丫鬟带着一大包东西回府。 回了云锦苑,如锦就吩咐尔珠把东西扔到角落里头,反正也不是什么太贵重的物件,平日里都可以拿出来。 却让尔英把姚老夫人送给她的护膝拿出来,在膝盖上戴着试了试,大好正合适,才系上,就觉得膝盖暖和起来。 “奶奶,就算您再喜欢,可也不能一直戴着呀,今儿中午咱们虽说吃得好,可现在也到了晚上,您是不是该开晚饭了?” 如锦没有把护膝取下来的意思,说道:“把饭菜上上来吧,我这不是还没有躺在床上么,就让我多待一会儿,也碍不着事儿。” 尔珠和尔英忍俊不禁。 不过今儿去了画绢坊,倒是给累着了。 吃过晚饭,如锦洗漱了一番便上了床,打算着早早的歇息,这才依依不舍的把护膝给取下来。 不过她却吩咐尔英好生收好了,明儿她会戴上。 只过了两日,外头便有信儿传出来说叶家不仅没有追究富贵耄耋图的事儿,还送了三千两银票给萧掌柜。 如锦先头可想过不少结局,但怎么也没想到叶家不追究富贵耄耋图的事儿了。 尔珠说道:“不过前天萧掌柜就收到姚大哥的信,说是在杭州起初还顺利,不过却出了点意外,好在货是订下来了。就等着春天的时候,杭州那边的人把货物给送到京城和成都那边。” “可有说什么时候回京?”如锦问道。 “过年的时候该是回不来了,杭州那边也下了大学,陆路大都被雪封死,水路也艰难得很,姚大哥就说干脆今年在杭州过,顺道跟杭州那边的商人打好关系,他还说长久与咱们合作的周老爷看起来不行了,他那几个儿子都不是好东西,怕到后来会影响到咱们的生意。” 如锦点头。rq 第九十七章 用饭 三更 ———— 与尔珠闲聊了一会儿画绢绣坊的生意,如锦便上床歇息。 尔珠放下了纱帐,吹灭了蜡烛,便离开了屋子,走到梢间去,再把帘子放下来。 尔英这会子正在外间做女红,瞧着尔珠出来了,说道:“少奶奶可睡着了?” “没呢,才躺下,咱们说话小声些!”尔珠也走到了炕上,双腿盘在一起,说道:“绣坊的账本我拓了一份下来,仔细的瞧了瞧这一年的进账,本以为这生意就算不好做,但也不会亏本,可未曾想竟还是亏了不少。” “少奶奶可知道?”尔英把针线从绣品里抽出来,针头在耳鬓上刮了两下才继续绣着。 “当然是晓得的,在画绢坊的时候早就已经看过了,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拓了一份。就怕少奶奶什么时候想起来会要!”尔珠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以悲哀水,喝了一口。 “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一年咱们从叶家那边卖出去的绣品价钱倒是高,可分到咱们手里头就少了一半,咱们还得出成本费,赚不了几个钱,萧掌柜时常宴请商会的那些人,开销自然就大!”尔英不以为意,今年亏了本,是开销太大,可那些开销又是必须的。 “只等明年开春!”尔英叹息一声。 如锦虽然累得很,却也睡不着,尔珠和尔英在梢间里头的声音虽小,可晚上静得很,若是仔细点。如锦在里头还是能听得见她们二人的谈话。 她唇角上扬,终于还是闭上眼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等第二天起来,外头又是洁白一片。 不过一大早的,苏彦宁竟也到了她这里来用早饭。其名曰:夫妻间需要感情。 苏彦宁来了,云幽雪自然也跟过来了。其名曰:请安。 看着这两个人,如锦拿着筷子竟落不下去。 苏彦宁就跟她坐在一块儿。云幽雪却站在她跟前伺候她用饭。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苏彦宁今儿来陈如锦这边纯属无聊。 昨儿苏妈妈与他说起陈如锦,还叮嘱他好生待如锦,说如锦是个好姑娘云云。还说什么希望府上早些添个小少爷。 苏彦宁也就鬼使神差的来了。 说起来,陈如锦长得也不差,端庄贤淑,该是个贤妻良母的女子,可陈如锦就是给他一种信不过的感觉。 一边吃着早饭。苏彦宁心里头的心思却早已经转过了千百回。 说这陈如锦聪明吧,却时常露出马脚,在他面前张牙舞爪,说话冲得很。说她愚笨吧,可又比平常女子聪明得多。至少连苏妈妈这样的人,都帮她说好话。 吃了几口,苏彦宁才发现如锦根本就没有动筷子,便问道:“怎么,不合胃口?” “昨儿吃多了,现在倒是没有胃口!”如锦干脆把筷子撂下,等苏彦宁吃过了饭她再让尔云重新弄一份饭过来吧。 苏彦宁拧眉,“晚饭是在家里用的?我听说你昨天出去了一整天。” “买了些小物件!”如锦答道。 苏彦宁却干脆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如锦的碗里头,“胃口不好也吃一点垫垫肚子。待会儿让苏妈妈做些糕点过来。” 嗯? 如锦猛的抬头,目光直直的看着苏彦宁。 苏彦宁不解,为何如锦的反应这么大。他把筷子放下,手指摸了一下下巴,说道:“我脸上沾饭粒了?” 如锦心头一窒,狠狠的摇头。“没有,就是有些……不习惯!”她不确定的说道。 嗯,就是不习惯。 上辈子,她什么时候见过苏彦宁对她温柔过。 就算是这一世才到苏府的时候,苏彦宁对她的态度也同样不好,甚至还想要了她的性命,可现在竟做出如此关心她的动作,实在是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倒不是苏彦宁对如锦有了感情,实在是这样的做法已经成了习惯。 苏彦宁这才恍然大悟。 暗道自己太不小心,毕竟不是原来的世界,就算是给女子夹菜,也是一种不合时宜的行为。在陈如锦的眼里,这个动作自然就不对劲。 苏彦宁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没别的意思,就是考虑了一下你说的话!” 如锦微微歪了一下头,目光在云幽雪身上转了一圈,难道他不介意云幽雪在这里? 云幽雪自然是感觉到如锦的目光,又瞧着苏彦宁把目光投到她的身上,干笑道:“我先出去,就在梢间,待会儿再过来伺候您和大少爷。” 今天,云幽雪也出奇的乖顺。 “不用!” 苏彦宁出声叫住了往外走的云幽雪。 他笑眯眯的说道:“幽雪,都不是外人,你早上也该没有吃饭才是,过来一起坐下用饭吧。” 云幽雪看了一眼苏彦宁,又看了一眼如锦。 如锦这才示意尔珠再摆一副碗筷。 她笑着说道:“方才让云家大小姐伺候我这个小地方来的人吃饭,实在是让我惶恐,还请云大小姐莫要往心里头去。” 云幽雪心里头蹿出一股子火,方才为何不早些让她坐下,现在还说这些无用的话做什么。 今儿早上本想着来与这陈如锦和解,却没想到苏彦宁竟也来了,要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要是还不知道苏彦宁对她已经没了感情,她就是个傻子。 不过苏彦宁既然都已经来了,她也只好在这里等着,等苏彦宁离开。 可没想到苏彦宁还在这里用早饭,两个人真真把她当做府上的姨娘,竟没有叫她坐下用饭。 心里头本就有气,不过今儿是来给陈如锦服软的,自然也就把这口气咽下肚子里。 可她给陈如锦夹菜,陈如锦竟当做理所当然,还一筷子都没有动。怎能让她不咬牙切齿。 这会子还说些后话做什么? 云幽雪扯了扯僵硬的唇,说道:“都是苏府的妇人,该伺候少奶奶。” 如锦眯着眼,把苏彦宁和云幽雪的脸全都装在眼里。 她又好整以暇的把目光挪到苏彦宁的身上,等着苏彦宁继续说道。 苏彦宁的眉头拧得更紧。 有些话,本来就不能当着云幽雪的面儿说。不过既然人都已经在这里,自然不能叫她出去,反倒是让她心中生疑。 他看着如锦,淡淡的说道:“前些时候你还说许久没有回过娘家,又说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因为我的缘故没能回去省亲,落了你的面子。我便想着,等年后……唔!好像初一的时候正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我就陪你回去一趟也好,毕竟是岳父岳母。” 云幽雪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哀怨的看着苏彦宁,苏彦宁又拉了拉云幽雪的手,说道:“你在云家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却为了我甘愿在苏府做妾。我又哪里能亏待了你,过年的时候自然也会去拜访岳父大人。” 苏彦宁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很柔,与方才说话的样子也完全不一样。 云幽雪仿佛看到了当初为了她而被爹打伤的那个苏彦宁,心中却不敢肯定起来。难道苏彦宁是真的喜欢我?直到现在都是,不过男人的心里头终究不可能只装一个女人,是以才对我越来越淡? 如锦看得整个身子都发僵了,这苏彦宁变得是不是太快了些?他一直在做戏,这做戏给谁看? 看着苏彦宁和云幽雪亲亲我我的样子,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又把那口气压在心里。 为了早些扫干净眼前的东西,如锦三两口把饭菜吃完,便能起身走进里屋。 苏彦宁安慰了一阵子云幽雪,这才让云幽雪离开。他用完饭,却径直撩开帘子走进了如锦的屋子。 不过却被尔英给拦在了门口。 “姑爷!” 苏彦宁有些好笑的看着尔英,“怎么,我就不能进我娘子的闺房?” 尔英整个人都订在了原地,她竟忘了眼前这位是她家的姑爷,是小姐的夫君。 苏彦宁走进屋子里头,这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该是女子的闺房都会有独特的香味。 如锦觉得自己的脸笑得有些僵硬,呵呵的说道:“倒是不知道相公何时会为妾身着想,竟还想着陪妾身去娘家。” 苏彦宁干脆就坐在凳子上,说道:“早就想好要去拜访岳父岳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只是没个由头,总不好登门。” 苏彦宁说得理所当然。 如锦却越发摸不透苏彦宁的心思。 她心里头冷笑,“说吧,有什么目的,干脆全都撂开了说明话。” 苏彦宁眯着眼睛,瞧着陈如锦明显在气头上,却强迫着不表露出任何情绪的样子,说道:“娘子莫要把我想得太阴险。” “呵呵!”如锦觉得越发好笑,她淡淡的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可没想到你就是个连自己都可以出卖的狐狸,我又怎能不提防着。” 苏彦宁“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还从来都没有人对他有这样的评价。 他承认自己是个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过狐狸? 他没有狐狸那般狡猾,不然早早的就该把云成硕那只老狐狸拉下马才是。rq 第九十八章 量身 四更 【唔……还有几分钟就过年了,绯落祝大家新年快乐,蛇年吉祥,万事如意……苏彦宁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指头在有节凑的敲在桌子上。 屋子里头没有一个丫鬟。 如锦嘴角上翘,虽然不知道苏彦宁心里头打什么鬼主意,但她却敢肯定,苏彦宁该是有目的才这般做。 苏彦宁不仅想去陈府,还想去云府。 如锦的肩膀稍稍往下垮了一点,就算她现在很想知道苏彦宁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但苏彦宁不可能告诉她。 她也不打算知道苏彦宁到底是什么目的,反正也该回去祭拜母亲。终究还是要回陈府去才是。 她轻松的说道:“好啊,你是想先去陈府,还是先去云府。云姨娘虽说只是个姨娘,不过人家的爹好歹是朝中三品大员,你若是闲去了我娘家,可实实在在不给云大人脸面。” 苏彦宁轻哼一声,“我苏府何时需要给别人脸面。” 看来苏彦宁是想先去陈府了。 如锦心中了然。 苏彦宁也不打算在这里纠缠,说道:“过年的时候多做几件新衣裳。我记得那画绢绣坊卖成衣,你毕竟是苏府的少奶奶,去做几件得体的衣服吧,毕竟过年之后忙碌得很,今天可能去定远侯府拜年,明天可能去宁王府拜年,后天又可能去安大人家里头拜年,也不能太寒酸。” 从苏彦宁口中说出画绢绣坊倒是让如锦觉得很怪异,毕竟那画绢绣坊是她的财产,除开母亲给她留下的嫁妆,那是她亲手挣来的第一份产业。 不过苏彦宁提起画绢绣坊。还是让如锦想起当初在画绢绣坊门口,马儿被惊了,出手的就是苏彦宁。 还有那宁王妃的挑衅和警告。 心里头泛起一阵暴戾。 苏彦宁起身往外头走,可直到他都撩开了帘子,都没有听到如锦叫住他的意思。 他自己却先停了下来,说道:“莫要信了宁王妃的话,以前的事情。就当是一笔勾销,我也不管你到底在苏府有什么目的,你也莫要再纠缠以前的事情。呵呵,莫要小瞧了宁王妃,她是个野心不小的女子。” 说完,苏彦宁最终还是离开了。 如锦细细的品味着苏彦宁的话。 宁王妃有野心,与世家里头的公子哥儿们的关系也不差。至于太太姑娘们,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宁王不仅没有休了宁王妃,反倒是默认了宁王妃的举动。 嗯? 如锦心里头好像抓住了什么,可那东西却一闪而过。始终想不通透。 她摇了摇头,算了,不想这些,想了也是白费力气。 等过了一盏茶功夫,如锦才把尔英叫进来说道:“你让萧掌柜去查查,云成硕和我爹到底是什么关系。” “少奶奶,这恐怕不妥。咱们昨儿才从画绢绣坊出来。如果我今儿又去的话,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府里头的倒是好推脱。可我总是把画绢坊那边有人监视着。”尔英说道。 如锦皱着鼻子,也是,画绢坊那边现在也正是风口浪尖上。 叶家人虽说没有再纠葛,可京城这般突兀的冒出一个拥有不少新式蜀绣针法的绣坊,不眼红才怪。 她捏了捏鼻梁说道:“算了,等过年的时候再去找萧掌柜吧!” “嗯,不用!”如锦才想起方才苏彦宁与她说的话。“你只管去请李大娘过来给咱们府上的主子们做衣服,若是有人问题,你直接说是大少爷的意思。” 反正过年都得做新衣裳,虽说苏府都特定的绣坊来做,不过另外请其他绣坊的来做也可以。反正就是几件衣服。 何况画绢绣坊出了一幅富贵耄耋图在定远侯老夫人六十大寿上大放光彩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去请画绢坊的绣娘过来做衣服再正常不过。 尔英应下,早早的便去了画绢绣坊。 近些日子,画绢绣坊的订单增多了不少。 像是定远侯府,老侯爷夫人特意叮嘱了今年新年的衣服全都由画绢坊接下。 萧掌柜便让姚老夫人亲自过去,虽说老侯爷夫人本是想让那绣富贵耄耋图的绣娘过来,不过瞧了姚老夫人的绣品后,觉得姚老夫人的绣工更好,也就没有再提及要如锦去。 其他不少大人家里头也在画绢坊下了订单,不过订单的数量太多,画绢坊也收不下来,萧掌柜就直接把一部分订单送给了叶家的绣坊。 反正现在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画绢坊的收益越多,叶家赚的钱也就越多。 李大娘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未用饭就赶过来。 门房那边也询问了李大娘的身份,尔英也只说是大少爷吩咐了请画绢坊的绣娘来给府上的主子们做衣服。 门房自然不会拦着。 尔英先是把李大娘带到老太太那里,给老太太量了尺,也同样说是大少爷的一番心意,不过让尔英意外,老太太竟说让李大娘给苏妈妈也做一套。 虽是件小事,可尔英却牢牢的记在心里。 随后李大娘又顺道给住在春熙堂的苏昔容量了尺,再去了三太太的院儿,随后才去了云锦苑。 如锦便趁着李大娘给她量身的时候,低声说道:“回去的时候请萧掌柜查一下我爹和云成硕的关系。” “可是发现了什么?”李大娘问道。 “没有,只是今天早上苏彦宁说过年的时候要去拜访陈府和云府。他这个人我倒是越来越看不透,自然就想着让萧掌柜去查一查。” “也好,您在这苏府也该小心些才是,毕竟那云姨娘娘家的身份厉害,可莫要被她压着。”李大娘殷殷叮嘱。 如锦点头,只等李大娘量完了,才说道:“尔英,把李大娘送出去吧。” “少奶奶,方才老太太吩咐了,做新衣的时候,要给苏妈妈做一套!”尔英特意提醒是老太太的意思。 如锦说道:“那就把李大娘带到苏妈妈住的地方吧,可莫要怠慢了李大娘!” “哎,我晓得!”尔英福了福身,带着李大娘离开。 如锦呵呵的说道:“老太太倒是宠苏妈妈,连带着做新衣服,这心里头也还想着苏妈妈。”rq 第九十九章 祭祀 时间一步步的走动,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短,却也一晃而过。 大街小巷都听得见孩童们放鞭炮的声音。今儿是除夕,苏妈妈早早的就吩咐了厨房的丫鬟婆子们去外头采办食材。 现在不同往日,毕竟是除夕,有些该注意的事情,自然是该注意。毕竟图个喜庆,苏妈妈自然也不会含糊,亲自点了几个厨房里得力的厨娘跟着一同去采办。苏府又是整个苏家的宗家,不管是祭祀祖宗,还是其他的事情,都得苏府的人点了头。 苏家的祠堂在老屋那边,倒是没有建在苏府。不过饶是如此,苏府依旧忙碌不已。每一面的祭祀的猪牛羊得准备,红绸子、上好的瓜果也得摆上。 苏妈妈指挥着丫鬟们在大堂里摆上桌案,奉上猪牛羊,又摆上香炉,蜡烛。下面放着十几个蒲团。 虽说祠堂没有在苏府,不过等祠堂那边的祭祀完了,老太太还是要带着府上的子嗣们拜天地,求来年有个好兆头。 老太太起得早,苏府外头,早已经有分支的人等候着,只等老太太带着众人祭祀。 老太太穿得体面,苏彦宁、如锦、三太太、苏昔容也都跟着老太太一同往祠堂那边去,毕竟拜祖先是头等大事。 祠堂那边早就已经有族里的人准备好了一切。 等老太太一行人到了祠堂的时候,苏家的人都已经到了祠堂。 如锦和苏昔容二人一起扶着老太太进了祠堂的大门,便有几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过来招呼。 其中一人说道:“老嫂子,现在时辰还早。这祠堂里有些东西还未曾准备好,您瞧瞧是不是去里间歇息一会儿?” 老太太的眼皮因苍老,皮肤松弛,遮住了半个眼睛。反倒是让人看不清她的目光,和心里想的东西。 不过老太太平日里安静平淡的面孔现在却带着一丝愠怒,冷声说道:“哼。老九,祠堂的事情一向是你在打理,难不成你连今日祭祀都忘了不成,现在时辰虽早,可你瞧瞧烛台为何只摆了三个?上头的白绸子竟也有散落下来的。不是我这个老婆子说闲话,就算有些东西还没有打理妥当,可这些打理了的。竟也没有打理好,这是苏家祖宗的祭祀,不是儿戏。” 九老太爷被老太太说得哑口无言,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老嫂子莫生气。我就让那些不长眼睛的人重新弄一遍。” 说完,九老太爷便跟身边的下人说了几句,那人附和,告退离开,又吆喝起其他人仔细了。 老太太听着那人的声音,眉心的皮肤皱得更厉害。 如锦低门顺眼的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却也不时大量四周。这里忙碌的下人不少,有的摆了水果,有的摆了瓜子花生。有的在摆地上的蒲团,看起来忙碌,却也井井有条。 九老太爷身边还有几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儿,看起来跟九老太爷都有几分相似。 老太太在他们的建议下先进了祠堂的里屋坐下。 几位老者倒是一团和气,老太太自然也和气待人。 老太太看了半晌那几位老者,便说道:“这些年多谢了几位老哥。苏家才能毅力百多年不倒。” “老嫂子说哪里话,咱们都姓苏,办的事自然就是苏家的。”九老太爷起身,弓着身子向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笑呵呵的点点头。 苏彦宁百无聊赖的捧着茶杯玩耍,如锦规规矩矩的站在老太太的身后,这里毕竟都是长辈,她这个后辈自然没有资格坐。 三太太和苏昔容也自然是站在老太太的身后。 老太太抬手,拉着如锦的手让她走出来。 如锦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却不知道老太太是什么心思。她走了出来,老太太才说道:“上一年我府上情况有些特殊,没有时间给你们介绍,这就是彦宁的妻子,我苏府的大少奶奶。” 说完,老太太又对如锦说道:“如锦,坐在前面的是咱们苏家旁支的九老太爷、往后的几位是旁支的二老太爷、三老太爷、六老太爷。本来这祠堂该是由咱们府上派人过来打理着,不过自老太爷去世后,咱们府上便没有精力打理,就让九老太爷帮衬着。” 如锦转过身子,双手放在左腰,曲腿对九老太爷福了福身子,说道:“谢过九老太爷的照拂,谢过几位老太爷对我家老太太的照拂。” 如锦表现的落落大方,反倒是让九老太爷众人意外不已。不过九老太爷却根本就没有把如锦放在心里,原本对着老太太笑容满面的样子突然就冷了下来,说道:“老嫂子,她的身份又怎有资格参加咱们苏家的祭祀。” 老太太的手指扣着茶杯,猛的往高脚茶几上一放,冷哼道:“她是我苏家嫡支第六代嫡长媳,她若是没有资格到祠堂来祭祀,你们又有什么资格!” 老太太说话豪不给面子。 苏家是京城的大家族,只可惜嫡支衰落,虽说嫡支的爷们儿都有成就,就如她的夫君,被封为理国公,可子嗣却并不多。而苏家九个旁支,每一支枝繁叶茂。早就想着夺嫡,只是那几支的苏家血脉毕竟是远了,就算想要夺嫡,谁也不肯服了谁。 可饶是如此,嫡支和旁支的争斗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自老太爷去世后,嫡支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当时苏彦宁羽翼未丰,她又是个妇道人家,可好歹还是当初皇上封的诰命夫人,哪怕是当今皇上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也正因为如此,旁支才不敢对他们苏府老的和小的动手。 但为了压住旁支的野心,老太太还是把每年祭祀的权利给了旁支的九老太爷。如此一来,她这边的压力才少了些。本来想等着苏彦宁长大了继承族长之位,那时候,九老太爷吞下去的,也还是得全都吐出来。 不过苏彦宁竟为了云幽雪做出那等荒唐的事情。老太太本来已经觉得嫡支没有希望了,也就认可了九老太爷的所有作为,甚至等她百年之后。就是九老太爷那一支做族长,不过老天又给了她一个天大的玩笑,本以为没有了希望,可现在又看到了希望。 孙儿恢复了正常,又有了一个好孙媳,她自然就不可能放手。 九老太爷听到老太太咄咄逼人的话,下巴上花白的胡子不停的抖动。他强压着心里头的冲动说道:“老嫂子说的是,刚才就当我老糊涂了,竟忘了是府上的少奶奶。” 不是忘了,是压根就没有把如锦放在眼里。 如锦脸上的表情轻微的动了一下,连带着眼眸中都有了一丝波动。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她觉得,自己竟有些明白老太太为何会对她如此好。 她的目光不停的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去,落到苏彦宁身上的时候,竟瞧见苏彦宁意味深长的笑容。一颗心竟不停的往下掉,根本就没个底子。 老太太把如锦招过来,双手拉着如锦的手,不停的摩挲。 她的声音很轻的说道:“上一年你还是个新妇,便没有让你来见识这样的大场面。可毕竟是我苏府的媳妇,自然也该见见苏家的宗族们。你可要记着了,咱们苏家,除了理国公府这一脉是嫡支以外,其他的都是旁支,不过像九老太爷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也依旧得尊重。” 嫡支的身份素来比旁支尊贵,不过毕竟都是苏家的人,都是有血缘关系的,长辈自然要尊重,可是平辈,或是晚辈,自然该如何做,就如何做。 如锦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老太太的皮肤每每在她的手上划过的时候,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九老太爷咬牙切齿,本来今天他还想跟这个老太婆提起族长的事情,毕竟苏家自理国公府过世以后,就没有族长,一个大家族没有族长,不管在哪里都是个笑话。可苏家最大的悲哀竟是苏家本族的族长,还得请求一个外来的媳妇同意。 九老太爷已经打理了祠堂好几年,自然也就是代族长,是了,就是代族长,偏偏多了一个“代”字,他在整个族里头都有不低的声望,他这一辈还活着的也只有现在这么几个,好不容易许了不少好处让他们都同意支持他做族长,却没想到这个老太婆一来竟把一个才过门一年的媳妇搬出来。 这个媳妇还是个冲喜媳妇,怎能让他不生气。老太太目光平淡的看着几位老太爷,她说道:“彦宁的媳妇自嫁到我苏家以来,贤惠的孝敬长辈,又是个懂大道理的。咱们家的彦宁年龄也大了,我想着,也是时候该继承族长这个位置了吧。” 九老太爷还没有提出族长的事情,老太太竟也先提了出来。 “不可能!”九老太爷的反应极大,“咱们苏家的族长素来都是嫡支有能力之人担任,他苏彦宁何德何能,竟让他担任族长。再说,他年纪太轻,又怎能担任一族的大任?”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九老太爷说道:“咱们苏家的族长从来都不是用年龄来说话,彦宁虽然年轻,但也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歹四书五经熟读。虽没有太多的阅历,但有贤内助把持着,必定能成大气候。” 老太太的目光又落在如锦的身上。 如锦死死的咬着牙,是啊,她终于知道老太太为何对她这般好。她若是有出息,只要苏彦宁是个懂得是非的人,也根本就不需要苏彦宁有多么的出色,那么苏彦宁就能成为苏家的族长。 呵呵,苏家,这么庞大的百年世家,竟要掌握在女人的手里吗……亲们新年快乐……今天一直在忙碌过年的事情,只有一更,明天绯落补上rq 第一百章 祭祀(二) 外头是众人忙忙碌碌热热闹闹,里头虽然烤着火炉竟也冰冷刺骨。老太太本就强势,也就是这几年心老了,才渐渐的不管事,可不管事是一回事,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老太太常年不出门,也不等于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本就是大年三十,整个家族最重要的便是祠堂祭祀的事情,往年家虽说也是九老太爷操持着,可也是妥妥帖帖,今年倒好,已经辰时三刻左右,这里没做好,那里没弄好,这里差祭祀用的烛台,那里差祭祀用的鸡鸭。 他们还真以为嫡支没有人,可随便欺负了不成。 如锦的手脚本就不大暖和,现在竟冰冷得透了心。她的呼吸稍稍有些凌乱,眸子里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但你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不管如何,就算老太太是要利用她,但终究在她的身上花了不少功夫,虽说心里头很憋屈,但若非老太太抬举她,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被利用。 如锦心里头苦笑,原来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价值,至少还能被利用。 老太太神情肃穆,气势威严,平视着九老太爷和其他几位旁支的老太爷。 九老太爷双手发抖,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欺人太甚!也就是个外头嫁进来的媳妇,竟对我苏家指手画脚。咱们这几个老兄弟也不过是敬重你是老国公的嫡妻,鸿儒侄子的嫡母。你倒好,竟然为了夺苏家的权势,竟气死了老国公。还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逼得出了家。今日就在苏家列祖列宗面前评评理,来瞧瞧你是个怎样的恶妇。” “嘭!”老太太把桌上的茶杯执起来狠狠的砸在地上。 如锦心中暗道老太太强悍,分明是个花甲老人,可这气势。竟也比那几位老太爷只强不弱。 若是按照常人的心理,被人利用了,定会对那利用她的人恨之入骨。如锦也恨。但她太理智,理智得几乎压抑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跟在老太太身边,只要跟在老太太身边,对她的好处绝对大于坏处。 这是如锦的思维,是以,如锦把老太太利用她的事情完全抛到脑后? 能吗? 当然不能,但至少现在是不可以跟老太太翻脸。也不能让老太太察觉到她的异心。 如锦扬了扬唇,却是走回了老太太的身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恕晚辈愚钝,不知九老太爷到底是个什么决定。老太太近些日子脾气不好,可莫要往心里头去。” 九老太爷这才想起自己的初衷。狠声道:“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也就跟老嫂子明说,族长之事,早就已经定好,族中不管是我们这一辈的,还是小辈们,大多数都请我做族长。趁着今儿是个喜庆日子,祭祀的时候,我自当禀明了列祖列宗。我也是为了整个苏家。为了苏家的将来。咱们苏家,万万不可悔在女人的手上。” 如锦咧了咧唇,九老太爷倒是说的大义凛然。 她还没说话,反倒是三太太说起了话儿来,“九叔,咱们往年家的关系也不错。礼尚往来,大家见了面儿都是一团和气,可和气归和气,九叔您可不能不厚道。苏家素来是嫡支里头选族长,虽说现如今嫡支也只有彦宁这么一个孩子暂且撑着,可也莫要欺我嫡支无人。你口口声声说苏家人恳请你做族长,我倒是糊涂,彦宁这个苏家整个族里头的嫡长子都没开口,彦宁的两个叔叔都还没说话,又哪门子来的苏家全族的人请你做族长。哼,莫不成九叔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竟也嫡庶不分?” 九老太爷褶皱的皮肤一阵青一阵白。 “也不过是个口舌之争的妇人,又哪里能在我苏家祠堂说得上话!”九老太爷抬起头,轻蔑的看着三太太。 “你……”三太太还想反驳,却被老太太抬手制止。 “老三家的媳妇,够了,咱们这般争执也不过是让旁人看了笑话。”她的目光平视着九老太爷,淡淡的说道:“老九口口声声说外来的妇人没有资格提及苏家族长之事,也好,我就拉下这张老皮,去金銮殿请了皇上来评评理,我这个一品诰命夫人也不是白给的,这么些年没有上朝,竟也生分。” 九老太爷脸色惨白,却也已经料到老太太定会抬出诰命夫人的头衔,那一品诰命是先帝爷封的,哪怕当今皇上见了,也要礼让三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毕竟是咱们苏家的事,竟也大费周章的让你拿了诰命夫人的身份在压着咱们苏家。” 老太太心里头暗恼,却也没办法再提及诰命的身份。显然今日这些人全都是有备而来,就等着她来了说一个结果罢了。 哼! 老太太心里头冷哼。 她的眼皮渐渐的搭了下来,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没了方才的犀利,她的身子向后靠,淡淡的说道:“彦宁她媳妇,你是咱们苏家唯一一个嫡媳,苏家祭祀素来是嫡子和嫡妻执香烛祭拜。可今年却生出了这等莫名其妙的事儿,自然也就与你有关,你好歹也说说话儿,让这些个长辈听听你的意思。” “苏家之事自然由苏家解决,咱们这些晚辈说话没个轻重,自然就不好做决定。待会儿是要祭拜祖先的,不若,这苏家族长之事,就在祭拜的时候询问先祖,让先祖们来决定好了。咱们苏家嫡支子嗣单薄也是正事,九老太爷也不过是担心发生了什么意外,嫡支若是断了香火,到时候苏家没个族长可就更乱了。”如锦恭敬的说道。 九老太爷忍不住多看了如锦几眼,心里头高兴了几分,他竟没想到这个晚辈媳妇竟说出了这么一个理直气壮的缘由来,乐呵呵的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是及,是及,我也不过是为了苏家着想。” 九老太爷跟后面的几个老太爷使了眼色,三老太爷赶紧出声打圆场说道:“老嫂子莫要生气,咱们这几个老哥不是要给您脸色,实在是苏家的事情是大,咱们自身的事情是小。咱们都坐了一阵子,我去瞧瞧外头可摆好了,若是全都妥当,便由您主持着询问先祖可好?” 三老太爷一团和气,说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老太太便点头同意。 三老太爷出去,没过多久就进来说道:“都准备好了,老嫂子先请吧!” 三老太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锦和三太太才扶着老太太往外头祠堂走去。 祠堂已经布置好,跟方才来的时候相比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这些人的速度倒是快。 不过如锦心里头也知道,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这几个人给他们下马威而已。 苏彦宁看着这一伙儿人出去,自然也跟着出去,他毕竟是苏家嫡子,这祭祀的时候,自然不能缺。 出来的时候,如锦瞧见了三老爷,三老爷脸色红润,气喘吁吁,显然是刚赶过来的。 三老爷瞧见老太太,赶紧过来执礼说道:“母亲!” 老太太没有回话,三老爷的脸色不大好。 不过祭祀马上都要开始了,众人没都没有在意。 等祭祀开始的时候,老太太走在最前面,身边的是苏彦宁。 第二排是如锦,第三排是三老爷和三太太,第四排才是苏家旁支的几位老太爷,后面的全都按照辈分逐一排下去。 祭祀毕竟是大事,老太太神色端庄肃穆,手中拿着一炷香,高举过头顶,“苏家第三代长妇执礼祭拜祖宗。” 说完,老太太先众人一步跪在蒲团上。 此时,便有道士敲了一下锣,说道:“跪!” 身后的众人才跪下。 待老太太对着祖宗牌位磕了三个响头,后面的人紧随其后。道士接过老太太手中的香插在香炉里,念了一些话,随后才走到原来的位置上,再敲了一下锣,“起——” 祭祀并不简单,这也才刚刚开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便是按照往年的规矩,给老祖宗们说起苏家的事情,还有其他的一些在如锦眼中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仪式。 待祭祀完毕,竟也过去了半个时辰。 老太太看着祠堂里祖宗的牌位,终于说道:“今苏家嫡支子嗣单薄,三代长妇愧对列祖列宗,可今日嫡支并未断,旁支竟起了夺嫡之心,长妇更是愧对列祖列宗,但嫡支血脉一事也实在是让长妇如鲠在喉,彻夜难眠,还请各位列祖列宗给长妇指出一条明路,长妇该如何做,才能保证苏家百年基业。” 老太太双手合十,手上戴着的,是如锦送的那一串黑色蜜蜡佛珠。 老太太心意诚恳,显然她也犹豫了,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断送了整个苏家,就算苏府没能得族长之位,但好歹也是功勋之家,也是苏家嫡支,哪怕是旁支得了势,也不可能对他们嫡支不敬。 但苏家血脉若是落入旁支之手,这又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老太太心里发酸,心中犹豫不定,也只能听天命,听祖宗的提示……绯落果然是个木有节操的娃,过年期间真心么办法保持每日三更。木有存稿神马的最讨厌了,走亲戚神马的最讨厌了,年后绯落会慢慢补上的t_trq 第一百零一章 装神弄鬼 “叮铃——” 轻风吹进了祠堂,门角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咚——” 道士敲了一下锣。 只可惜,祠堂里除了风声和铃铛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声音。 老太太心里头有些失望。 人到老年,想的事情也就多了,有老太爷在的那些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宗家和分家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想过嫡支和旁支的事情。 可老太爷去世后,整个苏府是她一个女人强撑着,苏家一个大家族的担子也终究是落了下来,她虽是个女人,却也是嫡支的媳妇,自然是要保住嫡支的身份和权势。 可现在老了,自然也就想过她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该不该把族长之位教给旁支。到底是苏家整个族的血脉要紧,还是苏家旁支和嫡支的血脉要紧。 可惜祖宗们都已经故去,哪里能给她一些指示。 “苏王氏可知错?” 正在老太太失落的时候,头顶一声炸雷想起。 老太太神情紧绷。 原本安静的祠堂竟有些细碎的声音。是后面的这些人疑惑不解的询问。 如锦也跟其他人一样,抬起头,可头顶除了白色的绸子,还有干净的房梁,什么都没有。 老太太没有说话,后头的人声音更大。 老太太猛呵一声,“安静!” 九老太爷的脖子往上扬,忽而听到老太太呵斥的声音,赶紧出声制止道:“安静。安静,祠堂重地,不可大声喧哗。” 随后,九老太爷喝道:“你是何人。装神弄鬼!” “哼,老九,莫不成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九老太爷突然禁了声。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继而却又惊喜的叫道:“是理国公大人的声音,是理国公大人的声音。” 如锦脸色一白,理国公早已经过世多年,怎么可能会发出声音。 那声音又说道:“算你识相!” 九老太爷恭敬的说道:“祖宗佑我苏家百年基业,竟让理国公显灵。”说着,九老太爷竟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其他几位老太爷也跟随着九老太爷跪下。 众人也只是愣了一会儿。见几位老太爷都跪下了,后面如吊牌推到一般,一层层的跪下。 老太太、如锦、苏彦宁自然也不例外。 如锦的心跳快了几分,她虽说是重生的,却从未相信鬼神之说。兴许她相信理国公也可能重生。但绝对不会只有声音出现在这里。 嗯,换一个说法就是,只有魂魄出现在这里。 苏彦宁自然也不相信,这根本就不科学。他就算是穿越了,也不可能相信鬼神之说。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在他的理解中,灵魂也不过是一种意识形体。他不过是巧合之下,意识形体进入了这个时空,附在这个身体上。若意识形体没有新的着陆点,也不过是纯粹的能量。在空气中早就消散,怎么可能现在会出现。 有人装神弄鬼。 不用脑子都能想得出来。 可如锦见所有人都齐齐跪下,根本就没有人站起来指出有人装神弄鬼。显然这些人根本就没脑子! 如锦正思索着,可根本就没有找出那装神弄鬼之人,无凭无据,她又该如何说得出口? 她的目光焦躁的左右徘徊。可不管是老太太还是苏彦宁,都低着头,跪在蒲团上。 “苏王氏,你虽有先帝封赐一品诰命夫人,却不顾苏家一族兴衰,妄图一手控制苏家,该当何罪!”声音如洪钟,振聋发聩。 老太太么有反驳,低着头,跪在蒲团上。 如锦心里头焦急,瞧着四处的人都没有注意,便缓缓的抬起了头。 声音很大,仿佛就在她耳边炸开一样。 她往梁柱那边瞧过去,目光又往四周的地方不停的搜索,可惜依旧无果。 “低下头!” 她的袖子被跪在一旁的苏彦宁拉扯了一下。 如锦低声说道:“有人装神弄鬼。” “我知道!”苏彦宁淡淡道。 知道?如锦错愕,那为何不揭露? 她低下头,侧过眼睛瞧了瞧苏彦宁,只见苏彦宁也同样侧过脸来,对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如锦把心思收回来,不管最终是什么结果,于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和比你操心。 如此想着,她的心里头平静了不少,安安静静的低着头,就听到那声音继续说到你:“幸苏家上下齐心,这几年内外皆由老九操持,我苏家想要继续发达,老九作为族长最好不过。” “苏王氏虽有错,但念及大半辈子为苏家媳,又为苏家呕心沥血,功大于过,便不再追究!” 这是那个声音说的最后一句话。 众人等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再听到那个声音的出现,九老太爷才扬声说道:“理国公明察秋毫,多谢祖宗授命。” 他的眼角流下泪水,却有用袖子赶紧擦干,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认为他掉眼泪是懦弱。 如锦赶紧扶起老太太,只见老太太的脸色不大好看,紧绷着脸。 三太太脸色惨白,赶紧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扶着老太太,焦急的叫道:“老太太,方才真是老太爷的声音?” 说这句话的时候,三太太的声音竟然在颤抖。 显然她是真的以为方才是老国公的声音了。 这里是祠堂,虽说“祖宗显灵”亲授九老太爷族长之位,却没有人敢现在就上前道贺,众人却也已经等不及,只等九老太爷一离开祠堂,便上前恭贺。 连三老爷也给吓懵了,询问道:“母亲,方才真是父亲的声音?” 老太太点点头,“像!” 三老爷喃喃道:“父亲竟真的显灵了。”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四处望了望,生怕自己的爹,理国公还没有“走”。 可瞧了半晌,依旧没瞧出个什么,便缩了缩脖子。 祠堂的祭祀完毕,族里的人大多都会回家准备晚上过除夕的事情,眼见着众人都往祠堂外头走了,如锦低声询问道:“老太太,难不成这族长之位就真给那九老太爷了吗?苏家嫡支的血脉……” 老太太半闭着眼,该算是默认了。 不管有没有祖宗显灵,她心里头却想清楚了,苏家嫡支子嗣单薄,她在苏彦宁身上又看不到希望,那老九虽说今儿一来就给她个下马威,可这几年老九为族里头做的事情她也看在眼里,罢了罢了,总不成将来等到嫡支没有血脉,苏家打乱吧。 三太太心里头焦急,虽说他们这一代还是算嫡支,可终究族长之位是被旁支给夺去了,等过个两三代,谁还会承认他们这一脉是嫡支。 最后的连嫡出的身份也被庶出的给抢了去。 可老太太,竟根本就不说一句话。这可如何是好哟! “且慢!”苏彦宁说了一声。 声音不大,可终究还是有不少人听见。 自然就包括那几位老太爷。 九老太爷皱了皱眉,说道:“彦宁有何事?” 苏彦宁看着九老太爷,淡淡的说道:“九爷爷好本事,竟把整个族里头的人全都糊弄过去了不成?” “你这是何意?”九老太爷装作不懂。 苏彦宁冷哼一声,走到柱子跟前,猛的把围绕着柱子的白绸一扯。 “哗啦——” 那白绸子竟被苏彦宁生生的给全部扯了下来。 不过随后,便有人掉了出来。 “哎哟!” 那人苦叫了一声,屁股落地。 那人穿着一身白布衣服,连黑色的头发都裹在了白帽子里,脸上涂了一层白白的石膏。 苏彦宁扯下来的白绸子落在那人身上。 乍看一眼,竟只觉得那人跟白绸子融在了一起,竟也分不出来。 九老太爷脸上丰富多彩,却先苏彦宁一步询问道:“你是何人,竟来我苏家祠堂捣蛋。” 在众人眼中,这人确实穿得如小丑一般,不是来捣蛋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苏彦宁却不管九老太爷如何询问这人,他蹲下身子,扯了扯那人身上的白衣服说道:“给爷再学学,方才那声音听着挺好,都十多年没听过,怀念的很。” 那人浑身抖成了筛子,目光却不住的往九老太爷那边瞟。 苏彦宁不着急,他从衣服里摸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子放在那人身上。纯白色中露出了一块金灿灿的,格外显眼。 那人瞧着一打锭金子,如哄抢一般,快速的把金子拿起来,在嘴里咬了一下,是真的,竟是真的。 他把金子揣进怀里,快速的爬到如锦的脚下,把掉落在如锦脚下的东西捡起来。 如锦本奇怪怎会掉下这个东西,便看见那人捏了捏嗓子,对着那动薄薄的铁片裹成一个喇叭样子的东西说道:“幸苏家上下齐心,这几年内外皆由老九操持,我苏家想要继续发达,老九作为族长最好不过……” 这,就是方才说的那些话。 那人用了这怪异的东西,声音竟能传出几十米远。 哪怕是一惊出了祠堂的苏家族人,都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毕竟是祖宗显灵,虽不知为何又出现了这个声音,但那些本已经上了马车的,甚至是马车都走了几步的,全都又回到了祠堂。 不过这一回,他们却没有看到什么祖宗显灵。rq 第一百零二章 语重心长 苏彦宁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后背,那人一个不小心,整个身子扑在了地上,连带着手上的物件也掉下,落在地上发出““丁叮咚咚”的声响。 苏彦宁笑眯眯的说道:“声音是对了,可这话我不爱听,换一句!”那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说道:“老九,你狼子野心,竟欲夺嫡,吾……………” 啪,又是一巴掌落在那人的后背,那人再次扑在地上,苏彦宁继续说道:“不对,还是不对,怎么越说越离谱,再换,再换!” 那人颤颤巍巍的拿起喇叭,心里都快哭了,这位苏大少爷,到底要听哪样话?您直说成不,别为难小的,小的只是拿钱办事啊! 不过这话却不敢说出口,谁知道这苏家大少爷还会用什么法子整治他。 他又坐起来,拿着喇叭吼道:“老夫回来瞧瞧咱们苏家整个族是否如当年齐心协力,却让老夫失望……” 那人斜着眼看了看苏彦宁,见苏彦宁听得认真,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心里头才落了半口气,却也放开了胆子继续说道:“我苏家族长之位,该由彦宁……” “啪!” 一个不注意,那人的身上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回,他竟连苦水都打出来了。 苏彦宁起身睥睨“苏家族长之位本就该由我来继承,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所有赶回祠堂的人,目光大半部分落在那装神弄鬼之人的身上,恨不得把这人戳个稀巴烂。当然,还是有少部分人的目光落在苏彦宁的身上。 那人紧紧的蜷缩着身子,把脸捂在胸里下次他再也不敢接苏家的生意了,不是传闻这苏彦宁就是个没脑子的纨绔子弟吗?为什么三两巴掌拍在他身上,竟让他生不如死! 如锦看得认真,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苏彦宁要这么做。原来竟是这么个想法。 她安静的看着苏家祠堂里发生的一切看着九老太爷脸上不停的变换,不过越变越难看。 如锦唇角上扬了一下,就算是苏彦宁把这装神弄鬼之人抓住了,没有大部分苏家族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九老太爷依旧可以反驳,反正他族长之位基本上已经拿到了。 不过苏彦宁直接让这装神弄鬼之人在众人面前表演一番,众人便觉得被当成猴子耍了。就算有些人知晓九老太爷要夺嫡这回事但终究大多数人不知道吧。 是以,不少人看向九老太爷的目光带着愤恨,甚至想把九老太爷押到祖宗的牌位前问罪。 这是亵渎祖宗。 兴许不少人已经默认了九老太爷做族长这回事,可不等于九老太爷拿祖宗来糊弄他们这是对祖宗的不敬。 九老太爷气急,指着苏彦宁的鼻子便说道:“你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来假装祖宗显灵,我我苏老九光明磊落,怎会怕你陷害,哼没想到你苏彦宁竟狼子野心,先让这人假装理国公的声音认命我为族长,又把这人揪出来说我亵渎祖宗,你到底是何居心,为何要害我!”九老太爷反咬一口。 苏彦宁就像是看个傻子一样瞧着九老太爷。 他们苏府本就是嫡支,何必为了族长之位去陷害一个旁支的长辈,这不是给自己的脑袋上扣屎盆子么? 苏家族人都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因为九老太爷这几句话就真的认为苏彦宁陷害九老太爷。 苏彦宁踢了一脚在地上装死的人,说道:“这人也该送进官府,让官老爷审一审,不然九老太爷又说我嫡支打压旁支的话我嫡支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苏家众人面面相觑,虽说都知道是九老太爷的错可若是把这人送了官府,不就明摆着把苏家的事儿捅了出去?家丑不可外扬啊! 如锦暗道:现在出现一个九老太爷,明儿兴许又出现一个三老太爷装神弄鬼,还不如直接送到官府,也让苏家旁支的人消停消停。免不得旁支的真以为嫡支的好欺负。 如锦倒是对苏彦宁刮目相看。 虽说大多数旁支的人不赞同送官,可苏彦宁坚持,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嫡支的嫡长孙。将来不出意外,确实该他继承苏家族长之位。 是以,旁支的人全都闭上了嘴。 至于九老太爷,虽说年纪一大把,本来这事儿是该小事化了,可苏彦宁正好杀鸡儆猴,连带着把九老太爷也请进了官府大牢里头,至于什么时候能出来,就看九老太爷的儿孙们,能舍得多少银子把九老太爷从牢里头捞出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苏府的人管得了的。 祠堂的祭祀完了之后,众人也就上了马车回到苏府。 苏府的祭祀早已经摆好,就等着老太太回来再弄一次。 一行人还没有歇息,便由老太太领着祭拜了神灵。 毕竟不是族里头的祭祀,自然就简便得多,虽说是简便,可终究是功勋之家的祭祀,所用的瓜果、布匹,都是上等的。 待祭祀全都弄完了,如锦和三太太便扶着老太太回到春熙堂。 老太太脸上比平日多带了些喜色,显然心情高兴。老太太素来喜怒不言于色。平日里就算是看见老太太偶尔笑一笑,也看不出真正的情绪,可今儿,哪怕是没有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丫鬟仆妇们,都能感觉到老太太心里头的高兴。 毕竟是累了大上午,老太太有些体力不支,中午简简单单的吃了些,便由江妈妈伺候着上床午睡。 老太太却是叫住如锦,三太太瞧了一眼如锦,便拉着苏昔容先行告退。 如锦走到老太太的床边上,江妈妈便端过来一个圆敦小杌子,让如锦坐下。 如锦瞧着老太太脸上虽有倦意,可精神头却还不错,想来现在是不想午睡,便说道:“老太太今儿心情好,连带着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做事情都利索得多。” 老太太今天也不吝啬笑容,伸出手拉着如锦,说道:“你的苦日子总算是要熬到头了。” 她很庆幸当初听了那出家的儿子的话,让彦宁娶了如锦,今天看到彦宁变化这般大,她觉得这辈子,总算是没有白活。 如锦却是吓了一跳,说道:“老太太怎的说起这番话。 老太太瞧了瞧江妈妈,还有跟在如锦身边伺候的尔珠、尔英,江妈妈会意的福了福身子,带着尔珠和尔英离开。 老太太这才说道:“彦宁终于长大了,我本以为,只要集宁能平平安安的,靠着嫡支积累下来的基业过活,就算我百年后,心里头也终于没了个挂念,却没想,彦宁他竟会自己争取。” “你可知,今天在祠堂的时候,彦宁为何会这般做?”老太太认真的看着如锦,希望如锦能说出个道道。 如锦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一箭多雕。今日之事看起来虽然唐突,但好歹是震慑了旁支,旁支子嗣虽多,但终究是旁支,想用按招夺嫡,比用明招更难!只是九老太爷没想到他的计划竟被夫君破坏。今日夫君也算是在整个族里树立了威信,他日真正得了族长之位,也不至于只是个头衔。”“再则,夫君也是想借族人之口告诉那些暗地里想打苏家主意的人,苏家不好欺负,苏家并不是没人了……”如锦又说出了两三条,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才再一次浮出来,不枉她待如锦这般好。 如锦看着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心中越发复杂。 “等彦宁得了族长之位,你便是宗妇,有些事情,我也该好生教导你才是。宗妇,除了自己的规矩要做得好,更重要的,是能震慑族里头的妇人们,还要帮着彦宁打理好分内之事。现在你听着兴许不明白,不过我还是得先与你说说,等你将来碰上了,心里头就听出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这么些年,总算是午个盼头。 如锦心里头五味陈杂,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苏家的宗妇,原本被老太太利用的那点坏心情,竟也随之消失。 老太太不论如何利用她,终究是为了苏家,虽然这么做让她心里头难受,但她并没有吃任何的亏,反倒是学了不少好东西。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对老太太。 “老太太,万一,彦宁又犯浑了呢?你现在对他寄予如此大的期望,万一他让您更失望了呢?”如锦忍不住给老太太头顶泼了一盆冷水。 果然,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敛了几分,她幽幽的说道:“所以才靠你呀,就算彦宁将来犯浑了,可终究是把族长的位置给拿下来。往后你生个儿子,或是干脆从旁支里过继一个好的过来,保住嫡支的血脉,咱们嫡支,终究不会沦落到连族长之位都得不到。” 老太太想得长远。 如锦脸上的神色不停的变换,她叹息一声说道:“老太太,您给我的担子太重,我终究是承担不起的。我只是一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 妇人。您不该对我寄予这么重的厚望,我毕竟是宁王侧妃陈如钰的亲姐姐!” 第一百零三章 又是一年 二更… 果然,如锦提及陈如钰是宁王侧妃,老太太原本看着如锦期待的目光渐渐的冷却。不过很快,老太太就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对如锦倒是有些歉意。 不过,那陈如钰毕竟是宁王的侧妃啊! 虽然她苏府不惧宁王府,但倘若苏府交给这个一个根宁王府有关的人,却实在是让她放心不下,何况那宁王张扬跋扈,暴虐狠辣,若有可能,她绝对不想招惹宁王,但也绝对不想跟宁王有什么瓜葛。 如锦自嘲的笑了笑,老太太虽对她好,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苏府的立场上。只要有一点,哪怕将来也不过是一点猜测的对苏府不利,老太太便会把这个可能的因素给掐掉。 虽然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哪怕自己身处老太太这个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但心中依旧无法平静,无法用以前那样的心态来对待老太太。 “罢了罢了,我也有些乏,你且先出去吧!”老太太挥了挥手,示意如锦离开。 如锦起身,曲膝对老太太行了礼,便离开。 如锦离开之后,老太太并没有睡觉,她睁着眼,看着纱帐顶部,方才她确实有好多话想对如锦说,还有好多好多都还没有交完了。可惜她竟然忘了陈家的另一个女儿嫁到了宁王府去。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好在如锦提醒。 老太太心中五味陈杂,方才也不知道是如锦故意提醒的,还是无意。不过如锦若是成为苏家一族的宗妇,对于如锦来说,该是最好的选择吧! 显然,她还是更愿意相信方才的话是如锦无意说出口的。 如锦离开老太太的院子便沉默,不过很快便把心思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今儿本就是大年三十,苏府的主子不多,不过加上各房的丫鬟仆妇,另外再加上苏府后门那条街上府上的家生子,零零总总加起来,人也不少。要忙碌的事情多的是。 往年家都是由三太太一个人操办,今年多了一个如锦。 如锦虽说没能握得住府上的大权,可好歹也是府上的媳妇,三太太自然要把一些事情交给如锦打理,如此才不会遭人闲话,不过三太太还是把最重要的事情握在手里头,只是让如锦去厨房那边安排安排。 晚上的时候还要敬灶神,这也不算小事,只是以前苏妈妈把持着厨房,三太太也不想去触苏妈妈的眉头,每每过年只把份例钱给了苏妈妈,其余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今年倒是特意呵嘱了如锦好生的祭拜灶王爷,莫要怠慢。 如锦自然不敢怠慢,去厨房那边与苏妈妈细细的商量了一番,见苏妈妈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倒是不忙,苏妈妈直接让她留在厨房这边的小 院儿里,还特意做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只让如锦在这里吃点心打发时间。 说什么现在出去了,也是瞎忙活,还不如在这里坐一会儿,反正三太太把事情都交给如锦了,就让如锦心安理得的偷偷懒。 如锦自然不会拒绝苏妈妈的好意。 虽说她不大爱吃点心,不过苏妈妈做的点心不比徐记的点心差,自然就在苏妈妈的屋子里烤着火炉,吃着点心打发时间。 待苏妈妈把所有的事情准备好了,也是下午申时三刻,苏妈妈便拿了些瓜果进来给如锦吃。 本来就是冬天,瓜果少得很,不过苏妈妈素来不缺这些,今儿大过年的,老太太也不会说她们huā大价钱去买瓜果浪费了。苏妈妈干脆就多买了一些回来。 “苏妈妈,祭拜灶王爷的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如锦问道。 “早早的就备好,这瓜果新鲜得很,我给你开一个尝尝?”苏妈妈说道。 如锦推辞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出去瞧瞧三太太那边可准备妥当?再过不久就要做年饭,我在这里,总是会打搅到您。” “不会不会,我平日里头清闲得很,你只管在这里玩耍便是,以前我倒是盼着你来厨房这边陪我说说话,你倒是应了,不过就没见你的人影!”苏妈妈呵呵的笑了笑。 如锦尴尬不已。 苏妈妈却不放在心上“我明年六十又四,孤家寡人一个,就想着有人陪着我说说话,以后若是无聊了,就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吧!” “哎,下次我绝不食言!”如锦干干脆脆的应道,这一次,她绝对放在心上,不然实在对不起苏妈妈对她的一片心意。 苏妈妈拉着如锦的手说了会儿话,直到外头有人叫苏妈妈掌勺年饭的时候,苏妈妈才不舍的离开屋子。 如锦也趁此告辞,苏妈妈自然就没拦着如锦。 等如锦从苏妈妈的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竟然己经暗了下来。 她匆匆的回到云锦苑,让尔珠把今年的新衣服拿出来穿着。毕竟是大过年的,以前在陈府的时候可以节俭,可以穿旧衣服,不过现在,她却依旧喜欢在新年的时候穿新衣。 尔珠给如锦换上了新衣服,如锦说道:“真好看,我就说少奶奶打扮起来是最好看的。” 如锦啐了一口说道:“我平日里就没打扮了?” “不是不是,平日里穿的没有今天这么喜庆!”尔珠看着如锦身上的大红双禁夹袄说道。 如锦面皮薄,经不住夸张,赶紧催促着尔珠、尔英她们去换了新衣裳。 苏府的待遇很好,一等丫鬟一年四季八套衣服。不过这新年的衣服,确实自个儿做的,虽说苏府发的衣服质地很好,不过终究比不上自己做的衣服针脚细密。 尔云比刚来苏府的时候胖了不少,脸上多了一层肉,如锦却恨不得在上面掐一把,尔云同样穿着一身大红色,只是样式和huā型跟如锦身上的不同,她梳着双丫髻,双手拱着说道:“少奶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如锦也同样拱手说道:“同喜同喜!”杨妈妈和王妈妈自然也穿着新衣服出来,如锦见着杨妈妈,便赶紧拱手拜年道:“杨妈妈,如锦给您拜年!”杨妈妈喜笑颜开,福身说道:“当不得,当不得!” 嘴上最这么说,却实实在在的受了如锦的拜年。 王妈妈看着也乐呵,尔珠、尔英、尔云三人自然也给杨妈妈拜年,不过作为云锦苑的人,她们三个也给王妈妈拜了年。 王妈妈跟杨妈妈一样喜笑颜开。 夏妈妈从外头走进来,也是一脸喜庆,说道:“哟,少奶奶穿着新衣,精神头比平日里更好了。可是准备好了?咱们也该去春熙堂给老太太拜年了。” 如锦出了院子,走在路上竟也听得见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该是外头的平常百姓家也在放鞭炮了。 苏府里里外外都挂着大红灯笼,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的样子。 如锦来得不算晚,却也不算早,苏彦宁和苏昔容早早的就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了,就连三老爷也在春熙堂这里。 如锦给老太太井了年,老太太便给如锦包了一个红包。 三太太是最后一个过来的,毕竟有不少事情要忙碌,不过三太太还是赶过来给老太太拜了年。 最后一个来的是云幽雪,云幽雪今日也好生的打扮了一番,毕竟是过年,不管在府上是什么身份,穿着大红色的喜庆衣服也是个好兆头。 云幽雪也给老太太拜了年。 老太太瞧着一屋子的人,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她在江妈妈耳根子前低语了几句,江妈妈便出了里屋,没过多久,怀里就抱着一个带着虎头帽的娃娃。 这娃娃已经五个月大,看起来倒是生龙活虎。云幽雪瞧着是自己的儿子,三两步跨到跟前,不过却被江妈妈侧着身子绕开。 江妈妈笑呵呵的把娃娃放到老太太的怀里,老太太瞧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脸上挂着笑容。 “咱们一家子算是聚齐了,老二家的本来年前就该回来,不过接到任命说是还要连任三年,只派人回来拜了年,等过些日子把孩子们放回来。”老太太笑眯眯的说道。 她又看着三太太说道:“老三家的,彦云那孩子在外求学多年,不知今年可会回家过年?” 三太太赶紧接口说道:“说是要回来,外头下着雪,兴许在路上被雪堵住了。”她心里头也焦急不已,自己的儿子终于要回家过年了。 老太太说道:“再等等吧,兴许能赶得回来。” 老太太把孩子放到江妈妈手里头,让江妈妈把孩子抱回去好生照应着,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瞧云幽雪一眼。 现在把孩子抱出来,也不过是告诉云幽雪,孩子活得好好的。 如锦瞧着那孩子长得胖嘟嘟的,根本就看不出刚出生时的瘦弱样儿,显然老太太在养孩子方面很有一手。 “老太太,云少爷回来了,就在大门口呢!”也有人跑进来说道。 老太太看着三太太说道:“白饭吧!”三太太欣喜若狂,亲自扶着老太太坐到饭桌上。 老太太坐首座,苏彦宁坐在老太太的左手边,如锦坐在苏彦宁的左手边。三老爷坐在老太太的右手边,三太太挨着三老爷,中间空了一个位置,才是苏昔容。当然,苏昔容自然就挨着如锦了。 三太太把身边的赵妈妈叫过来说道:“上菜吧!” 第一百零四章 初一(一) 三更… 初一的时候,忙碌不堪,如锦五更便起。吃过饺子,梳洗一番, 便有人登门拜年。不过让如锦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登门的,竟然是九老太爷。、 呵,九老太爷家倒是有钱,昨天才进了牢里,今儿一大早的竟然就衣着得体的到苏府拜年。 虽说昨天是有些过节,不过该拜年的还是得拜年,九老太爷没能成为族长,还平白丢了脸面,却也不是他不来苏府拜年的理由。 相反,九老太爷竟比其他人都还要早的到苏府。 如锦作为宗妇,自然是亲自出面接待九老太爷。 若是往常的事儿,三太太打理就行,但苏家整个族里头的事情,还非得她这个宗妇出面不可。 九老太爷对如锦恭敬有加,跟昨日比起来完全是两个模样。如锦也没有把昨天的事情记挂在心上,说起来也是嫡支和旁支的争斗,她这个嫡支的宗妇,不过是被恰好推出来做了旁支的活靶子,被九老太爷骂了几句而已。 如锦让丫鬟带着九老太爷去huā厅里坐坐。 九老太爷和他的儿子,孙子在huā厅等了半晌,却没有等到老太太出来,不仅如此,连个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有。 九老太爷让孙子去外头瞧瞧,这么冷的天,若是连茶水都没有,不是要冷死他这把老骨头么? 对了,这个huā厅竟没有火炉,苏府的下人今年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往年家虽然也会等上小会尼,但是火炉、茶水倒也充足。 九老太爷的孙子苏彦武才出去,就带了两个丫鬟回来。一个丫鬟手中拿着水壶,另一个丫鬟把茶杯摆好,放上细碎的茶叶。 提茶壶的丫鬟很快的就倒上茶水。 九老太爷心里头气闷,狠狠的往嘴里灌了一口茶水,才吞到嗓子眼,九老太爷便把茶水喷了出来,怒道:“哪里来的丫鬟,竟不知好歹,把劣质茶叶拿出来泡水!” 这茶苦涩不说,还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那丫鬟说道:“九老太爷,您怎么能如此血口喷人,尔云妹妹拿来的茶叶可是府上的上等茶叶。” 这两个丫鬟便是尔英和尔云。 尔云一脸委屈的说道:“九老太爷,这茶叶可是我家少奶奶一直不舍得拿出来喝的茶叶,我家少奶奶好心好意的拿出来招待,您怎么能污蔑我家少奶奶!” 尔云胖嘟嘟的脸竟被气得发红。 九老太爷心头一噎。 苏彦武苦笑着说道:“爷爷,这确实是好茶!”只不过放得太久,有点变味儿了而已。 但他能说嘛? 就算说出来,也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他们说的是真话。 这可是苏府,理国公府,虽说理国公那块牌子被老太太拆了下来,可终究是苏府,怎么可能有放置了十几年的茶叶。 九老太爷气急,让尔云重新换上一个茶杯,只要白水,干脆不要茶。 尔云直接把茶杯里头的茶叶用热水清理掉,尔英便直接往茶杯里倒水。 九老太爷气得整张脸发紫,大声责骂道:“好你个不长眼的丫鬟,竟这般对老夫。” 尔英不解的说道:“九老太爷,您又怎么了?您说了只要白水,奴婢也给您重新倒了白水,为何还辱骂奴婢不长眼!” “这,这这茶杯!”九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茶杯很干净啊!”尔英看了一眼茶杯,说道。 她又继续说道:“哦,原来您是想重新换一个茶杯啊,瞧我这脑子,竟不晓得您的意思,您且稍等,奴婢这就给您去拿。” 尔英把水壶交给尔云,笑呵呵的曲腿行礼退出huā厅。 不过九老太爷左等右等,还是没有等到他的干净被子,浑身气得发抖,可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九老太爷看着尔云端着水壶站在一边,就直接吩咐道:“把凉水倒了,重新给我倒上热水!” “九老太爷请稍等!”尔云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拿着被子往外头走去。 倒水嘛,自然是要往外头倒。 不过尔云倒水的时间比较长,九老太爷等了半晌,竟连一个丫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了,就别说他的水,他的杯子。 在这里坐了这么久,浑身都开始发冷。 尔云提着水壶欢快的小跑的云锦苑,说道:“少奶奶在吗?” “没呢,在外头招呼客人,现在苏家的族人都来得差不多,定远侯府派了人过来,宁王府派了人过来,翼王府也派了人过来,:林大人、 安大人、周大人家里头都有人来府上,今儿忙得很。”王妈妈说道。 尔云瞧着王妈妈,眨了眨眼说道:“府上这么忙碌,王妈妈就去帮帮少奶奶呗,少奶奶跟前可没多少人。” 王妈妈眼珠子一亮,却又有些犹豫“还有彩珠呢!” “彩珠姐姐打理着咱们的院子,也忙碌得很。”尔云笑眯眯的说道。 王妈妈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连忙答应,随即便出了云锦苑。 待尔云把水壶放下,去外头瞧见如锦,赶紧凑到如锦跟前,低声的说了几句。 如锦凑到尔云的耳根子前说道:“九老太爷没有出来?” “没有,还坐在那里干等着呢,他儿子,他孙子都在里头!”尔云说道。 “现在时辰还早,你过去再拖一会儿,要茶水没有,要炉子也没有,也别让他们出那个院子。不让他们吃点苦头,还真以为我好拿捏!”如锦笑眯眯的看着尔云。 “好,我这就去!”尔云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事情。 待尔云离开,如锦脸上才挂着和煦的笑容,招待了各家来拜年的夫人太太。 苏家族里头的归她,其他的大人家的家眷归三太太招呼。 如锦就干脆把族里头的妇人们带到云锦苑,反正人也不是太多。 至于外头的那些达官贵人,有三老爷,有苏彦宁,还有老管家,自然用不着他操心。 如锦是宗妇,族里头的妇人们自然会给如锦好脸色,至少从来苏府到现在,都是和和气气的唠唠闲话。 待众人都到云锦苑坐下,如锦便吩咐尔珠、尔英、茗烟给众位夫人上茶。 第一百零五章 初一(二)【补更】 “哟,这个月白色缎地牡丹图案靠背绣得真好,少奶奶可是从那画绢坊买的?”一个坐在软榻上的妇人的目光在那靠背上竟像是粘连住了,挪不开。 如锦起身,走到妇人跟前,把那靠背拿起来,说道:“画绢坊的东西贵得很,我身边的私房钱不多,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去买。” 妇人的话引起了另一个坐在软榻上的妇人的注意。 另一个妇人也抱起了一个靠背说道:“是少奶奶亲自绣的吗?绣得真好,哪怕是外头绣坊里头的绣娘也没有这么好的针脚。” 那妇人的目光从靠背上挪到如锦身上,却眼尖的看到如锦腰上挂着一个精致的香囊,香囊大体是金黄色,又绣着鱼和牡丹的huā样。香囊下面是流苏,看起来格外的引人注目。 “少奶奶身上佩戴的香囊也是自己做的吗?”那妇人羡慕的说道。 如锦把香囊抬起来,说道:“是啊,府上基本上都是三太太打理,我平日里也就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实在是无聊,便绣了一些物件。” “哦,对了,尔珠,去把我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如锦仿佛是才想到一般,说道。 尔珠赶紧进了里屋,出来的时候,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荷包。 如锦拿起一个荷包说道:“老太太说每年族里头的人来府上都会送些礼物,我也就这么一点心意,可别瞧不起我。” 这些荷包个个绣得精致,虽不说全都是如锦绣的,可都是如锦、杨妈妈、尔珠、尔英绣的。 手法不同,有苏绣、蜀绣、湘绣。 但每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绣法。 尔珠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妇人们便围过来,一个个的拿起荷包仔细的瞧了起来“好精致的荷包,恐怕连京城里新冒出头的画绢坊也做不出这样的荷包吧!” “咦,我想起来了,上一年咱们从理国公府得到的荷包不就跟这些差不多吗?我当时还以为理国公府请了一个了不得的绣娘,没想到竟是出自少奶奶之手。” 虽说理国公府这块牌子被拿了下来,不过苏家的族人却依旧喜欢称苏府为理国公府。 听到又人说起上一年的荷包,终于有更多的人想起来。 “我家小女儿喜欢得紧,才拿回去就被小女儿抢了去。没想到今日又得了这么一个荷包!”一个妇人激动地说道。 如锦谦虚的说道:“大都是我身边伺候的丫鬟和妈妈绣的,那些个绣得不太好的,才是我绣的。” “哪里绣得不好,我瞧着这些荷包绣得都很好,少奶奶,您只怎么练出来的,咱们这些太太又不靠卖绣品赚银子,女红活儿不算差,却也绝对没有这么好!” 如锦呵呵的说道:“夫君素来喜欢精致的小物件。” 她的目光闪烁,不过也没有说谎,上辈子她却是是为了讨好苏彦宁才努力的学习刺绣。 不过如锦这幅样子在众位妇人眼中,却是害羞。 “宁哥儿好福气,竟娶了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外头的人都以为老太太是糊涂了,竟让宁哥儿娶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回来,却未曾想过,老太太的眼光才是最长远的。反正咱们苏家家大业大,也用不着靠娘家锦上添huā,府里头娶个贤惠的媳妇放着,比什么都值。” 有人干脆夸起老太太来。 这么一说,众人也都附和,甚至还有人说将来自己家里头也不用娶个门当户对的,只要贤惠能持家就好。 如锦笑了笑,众人也没有把这话当真,都是随意说说而已,谁又会真的当真。 夫人们一人一个荷包拿在手上,也不会说如锦的闲话。等午饭过后,大伙儿也都各自回了各自家里头。 今年算是打了个照面,认了个脸熟,往后若是出了门,好歹也认识。 如锦可不知道她的那些小荷包到底起了多大的用处,反正那些来她院子的夫人太太们,回去之后就在自家夫君耳根子前说如锦的好话,还说什么要多去苏府学学。 男人们当然也想自家的内人跟苏府的少奶奶打好关系,既然女人们愿意去,倒也缓和了嫡支和旁支僵硬的关系吧。 陪着那些夫人太太聊天,如锦觉得很累,竟然把晾在huā厅里的九老太爷一家子给忘了。 还是尔英提了醒,说九老太爷一家还在偏院的huā厅里等候着。 如锦这才让丫鬟去请了九老太爷一家子出来。 九老太爷面色铁青,被冷落了一上午不说,连带着午饭都不给吃,这还是理国公府么。 众人根本就不知道九老太爷一家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或许有人知道,不过也装作不知道。 是以,苏彦宁看到九老太爷一家子面色不善的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惊讶的说道:“九爷爷,您怎么这个时候来,都过了晌午,席也撤了,可是吃过了午饭?我让人去厨房里另给您和叔,还有武哥儿做些饭菜?” 九老太爷心里头本就窝火,听到苏彦宁这么一说,一股子气憋在胸口,疼得很。 苏彦武哼了一声,带着自己的爹和爷爷出了苏府。 苏彦宁笑眯眯的看着那三人离去的背影,心里舒畅得很。 他自然知道九老太爷一家子一大早的就来了,只是被陈如锦接了下来,不过陈如锦却差人把九老太爷一家子带到了偏院的huā厅。 那偏院几乎没什么人去。 不过这一路上好歹也有下人看到九老太爷一家子过去,苏彦宁便叮嘱了府上的丫鬟和小厮,不用去偏院那边打理。 自然也就没有下人不长眼的往偏院那边去。 当然,九老太爷一家子就算是出了huā厅,也找不到一个丫鬟小厮。 至于陈如锦到底对九老太爷一家子做了什么事情,他倒是不大清楚,不过瞧着九老太爷脸色发青的样子,该是不好受。 苏彦宁双手背在身后,瞧着丫鬟小厮们把院子收拾妥当了,竟慢悠悠的踱步往云锦苑走去。 【本来是说每天保底三章的,但前几天没有做到,于是,绯落现在开始补,也就是说一天基本上是四更,直到补完才恢复每日三更a冖一冖7~】 第一百零六章 迎婿 一更 ———— 俗话有云:“大年初一起五更,大年初二日头红。”如锦却没瞧见娘家有多么红火,倒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至少陈夫人瞧着她和苏彦宁携手到陈府的时候,眼红了。 当初陈夫人根本没想到苏彦宁会活过来,陈如锦这个冲喜的媳妇真的能在苏府站稳脚跟。 她毕竟是小家小户里头的,没见过大院儿里的事情,自然就以为在大院儿里头,没个细密的心思就站不稳脚跟,谁又曾想苏府虽是世家,可老太太却疼如锦。谁敢忤逆了老太太的意思。 虽说老太太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可如锦终究是没有在苏府受到什么苦楚。 刚成婚那会儿苏彦宁的身子不好,根本就没有归省。可现在如锦和苏彦宁夫妻和睦,琴瑟和鸣,在陈夫人眼中尤为刺眼。 但陈老爷却干脆亲自出门来迎接。 陈夫人气急,自己的亲闺女回家归省的时候,老爷都没有这般眼巴巴的出来,现在倒好,这陈如锦竟入了老爷的眼,让老爷如此看重。 陈夫人心里头闹别扭,却也亦步亦趋的跟在陈老爷的身后,直到陈老爷吩咐了丫鬟们把如锦和苏彦宁送到花厅,陈老爷才冷着一张脸,指着陈夫人的鼻子说道:“给我仔细的伺候着,虽说宁王咱们是高攀上了,可如钰毕竟是个妾室,自然比不得理国公府的嫡孙媳妇身份高贵。” “如钰是咱们的女儿,你竟让她受这等委屈!”陈夫人心中愤恨不平,仅仅的咬住双唇说道。 陈老爷闷哼一声,“哼,我这张老脸不知道被踩了多少才让如钰成了宁王府的侧妃。她不孝敬我,难不成反倒是让我拉下脸皮来讨好她?如钰不是有身孕了么,今年就不回来拜年,等她生了个大胖小子,莫说是过年的时候我亲自出门来迎接,就是平日里头回来,我可不仅亲自出来相迎。还亲自给她端茶送水,倘若她肚子不争气,就莫怪我没有生过这么女儿。” 陈老爷拂袖,快速的跟上去,走之前还是留了一句话:“把你那小心思全都收好,这是锦娘的命!” 陈夫人站在垂花门口,手中的帕子被不停的蹂躏。她身边的老妈子赶紧上前安慰着说道:“夫人莫要生气,那陈如锦就算是理国公府的嫡孙媳又如何,还不是得叫您一声母亲,咱们就从了老爷的话,老爷的仕途,还得苏家用点心呢!” 陈夫人斜着眼瞧了半晌这老妈子,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不枉我把你从庄子里招进府里头,岳妈妈的心眼倒是实在,可比我以前那几个在身边伺候的精明。” 岳妈妈弓着身子。“是夫人教导有方。” …… 才走到花厅。如锦便要求先去看母亲,给母亲上香。 陈老爷听了这话。眼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却也笑脸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如锦看了一眼陈老爷,陈老爷赶紧吩咐了仆人去准备香烛,这才说道:“舟车劳顿,我让下人泡了你平日里爱喝的菊花红枣茶,先歇息歇息。小坐一会儿如何?” “许久没有见母亲,实在是想念得紧!”如锦推辞。 陈老爷的双眉忍不住皱了一下,却依旧顺从如锦的意思,觉得下人们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请了如锦和苏彦宁往里面的小祠堂去。 小祠堂虽在宅子的偏僻处,但四周都有小径通往这里,平日里也由指派的丫鬟小厮过来打扫,虽是偏僻,却比如锦以前住的小院儿不知好到哪里去。 刚到小祠堂这边,就见到四周绿树常青,该是种的松柏之类的常青树。 小祠堂虽小,但刚来京城买下这座宅院的时候,陈老爷就把这个院子重新修葺了,作为小祠堂。 苏彦宁一路走来,倒是没有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整个陈家宅子,也就是个三进院的小宅子,比不得苏府。 待到了祠堂,如锦倒是瞧见了自己母亲的牌位,不过是放在最底层。 也是,上面的都是陈家的祖先,母亲的牌位能在这里,也算那姓陈的有几分良心。 如锦上了香,好生祭拜了母亲,这才不舍的离开了祠堂,暗道往后离开了苏府,定要自己给母亲立一个牌位。 陈老爷见如锦神色平静,便说道:“你与你母亲一同去内宅说说话罢,我与苏大少爷有些事情要说。” 如锦停下步子,驻足看了看陈老爷,又瞧了瞧陈夫人,突然又走回来了,笑呵呵的说道:“倒是忘了,陈夫人好歹是续弦,今日来小祠堂,也该给母亲上一炷香,磕个头才是。” “你……”陈夫人心里头猛的就蹿出了一股子火气。 已经有四年都没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 却听见如锦继续说道:“母亲过世以后,陈夫人都没有给母亲上过香,好歹是姨娘抬成了填房,在母亲跟前,毕竟还是个妾,怎会忘了这等重要的规矩,今日我倒是想起来了,陈夫人就顺道把前些年没有祭拜的,全都拜了罢。一年三个响头,一年一炷香,正好四柱香,十二个响头。” 陈夫人也知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心平气和的说道:“锦娘,莫要忘了,你母亲过世的时候,已经拿了老爷的休书,老爷心地好,瞅着你母亲娘家人没了个踪影,便把牌位供在陈府。倘若那休书还没有到你母亲的手里头,我自然要给你母亲上香磕头。” 如锦的眼眸子直直的盯着陈夫人,却瞧见苏彦宁慢慢的往门口走出去,也不管苏彦宁到底是去做什么,目光重新聚拢在陈夫人的身上,随后又看向陈老爷,说道:“她说母亲被休了,也好,今儿我就把母亲的牌位拿走,供到苏府去,免不得每年都要跑上这么一遭,倒是麻烦。” 如锦的意思很清楚,今天她来,就是为了给母亲上香,若是母亲的牌位没有在这里,她根本就不想踏进陈府半步。 “锦娘,我是你爹!”陈老爷也被如锦这些话气得发昏。 如锦置若罔闻,没有得到陈老爷的话儿,直接又往祖宗牌位前一跪,继续说道:“不孝后辈陈如锦今日来此给母亲迁牌位,母亲生前不是陈家人,死后也没资格与陈家祖宗们同食香火,还请祖宗们谅解后辈一片孝心。” 她说了这些话,快速的吩咐道:“杨妈妈、尔珠、尔英,还站着做什么,怎么不请了夫人回家?” 陈老爷脸色一黑,这怎么使得。 他明知道自己这大闺女是恨透了他,在她的母亲过世以后,他也没做到父亲的责任,若非真有这个牌位再次,陈老爷敢肯定,如锦恨不得跟他断了父女关系。 陈老爷赶紧扯着陈夫人的胳膊上前,陈夫人被这么猛的一扯,一个趔趄,竟差一点没站得稳。 “还不快跪下给夫人磕头上香!”陈老爷怒吼。 陈夫人张了张嘴,看到陈老爷龇牙瞪目,双眼通红,缩了缩脖子,乖乖的跪下。心中却实在是不服气,今日可以说是她这十多年最憋屈的一天,没想到当年那个畏畏缩缩,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的小丫头,竟爬到她头上作怪,她真真后悔斩草没除根啊! 陈老爷心里头憋闷得很,今儿竟然被自己的女儿被摆了一道。他闷闷的吼道:“还不给夫人点香。” 旁边的小厮才反应过来,赶紧给陈夫人点了一炷香。 陈夫人憋闷的拿着香,在蒲团上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旁边的人正要过来拿香,却听到如锦轻轻的说:“这可不行,陈夫人,母亲生前您好歹是姨娘,虽说母亲过世了,但你也是填房,竟这般没个规矩,连个头都磕不好,真真枉费了母亲对你的照顾,就不怕晚上的时候母亲到你床头说理么?” “杨妈妈,您教一教陈夫人该如何磕头!” 杨妈妈走上前,神情肃穆,作势挽了挽袖子,“陈夫人,奴婢失礼了,您素来宽和,莫要与一个下人计较。” 说着,张开手指,正往陈夫人后脑扫按下去。 “等等!”陈夫人双眼流露出恨意。 杨妈妈停下了步子,站在陈夫人的身后,就等着陈夫人赶紧磕头。 如锦微笑的看着陈夫人,反正在她出嫁的时候就已经撕破了脸面,又何必现在给脸。 陈夫人立直了身子,扬声道:“妾陈周氏祭拜主母!” 说完,陈夫人咚咚咚的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很响亮,如锦满意之极,点点头。 陈老爷才挥了挥手,让下人把陈夫人手上的香拿过去。 陈夫人正要站起来,却又被如锦叫住,“陈夫人莫要忘了,还有前三年的头没磕。” 陈夫人双目直直的盯着如锦,真真恨不得扒了如锦的皮,吃了如锦的肉,可瞧着陈老爷根本就不帮忙,显然是默认了如锦的胡闹。 如锦满脸笑容的看着陈夫人,陈夫人也只好咬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 接连十二个响头磕下来,陈夫人的额头竟青紫一片,头晕眼花的被岳妈妈扶起来。 陈如锦这才又归正的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rq 第一百零七章 迎婿(二) 二更 ———— 祠堂里头的事情算是勉强平息,虽说是陈夫人吃了亏,可还得在如锦面前陪笑脸。一行人后面跟了不少丫鬟小厮,陈老爷更是弓着身子走在如锦的侧面给如锦开路。 如锦多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心头嗤笑,母亲这辈子唯一错的,便是嫁给了自己的父亲。 她紧紧的握着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神色平静。 等回到花厅,陈老爷又让丫鬟重新沏了茶。特意吩咐了丫鬟们好生伺候着如锦。 陈老爷左右瞧瞧,竟未见到苏彦宁的踪影,心里不由得生了疑惑,却又不好得罪了如锦,问道:“锦娘,可见贤婿?” 如锦轻轻啜了一口热茶,抬了抬眼,随意找了个理由说道:“方才在祠堂里给母亲上了香便出去逛逛,免不得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如锦话里带刺,陈老爷被这话赌得不知如何开口,可他这处没话说,又寻了其他的话继续说道:“我让厨房里头给你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先下没事,外头的雪也停了,就让你母亲陪着你在院子里逛逛如何?这个院子你还从来都没有出来好生转过。” “我再去寻了贤婿回来陪你如何?” 如锦放下茶杯,笑眯眯的看着陈老爷,淡淡的说道:“院子终究是院子,咱们陈府的院子终究比不上苏府的院子,没什么好逛的,我倒是想去瞧瞧母亲当初留下来的东西,我嫁人那会儿记得有不少好东西都留在陈府。”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陈老爷和陈夫人。 陈老爷和陈夫人面面相觑。陈夫人给陈老爷使了一个眼色,随后陈夫人还是不甘的说道:“锦娘,苏家可是大户人家。什么东西都不缺,你拿那些物件做什么,姐姐留下来的大抵都是些绣品。姐姐的绣活儿虽好,却也比不上京城那些大绣坊里头的,苏家的女婿疼你,自然不会不舍得把银子花在绣品上不是。” “陈夫人,你弄错了。我要那些东西,只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母亲留下来的,其他的物件虽说都随了我的嫁妆,可那些东西毕竟只要用了就没了,母亲留下来的那些绣品只要保管得好,莫说三年五年,就算六七十年也不会损坏。你就当是体谅我思母心切!”如锦的语气与方才相比竟缓了不少。 “这……” 陈老爷见如锦真的只要那些个绣品。却根本没有提其他值钱的庄子和铺子,便抢先一步说道:“拿去吧,都是你母亲的东西,上一年咱们搬到京城的时候,我也顺便让下人们收拾了你母亲的东西,把它们全都妥当的放在正屋的抱夏间里头。本以为一直放在那里没人要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如锦却是疑惑了,她本来只是想来试一试运气。 母亲做的刺绣虽好,可陈府也算是有钱人家,自然看不上那些绣品。没想到陈老爷竟还会整理好了一同带到京城来。 她略带探究的看着陈老爷。只见陈老爷的目光有些躲闪。 她坐直了身子,说道:“还请陈夫人带路。” 说着。便让尔珠扶着起了身。 陈老爷瞧着如锦现在就打算去瞧瞧,犹豫的说道:“贤婿虽在咱们院子里,可终究没有见他的人影啊……” 如锦会意,吩咐了杨妈妈说道:“你去找找大少爷,顺便给他带句话,就说好歹也该规规矩矩的拜见岳父。若他不肯,你只说是临走前老太太说的话。” 杨妈妈退开。如锦的眼神就看着陈夫人,这个宅院她确实不熟悉。 陈夫人心里头千不肯,万不愿,却还是得陪着陈如锦。 等离开了花厅,早早的不见了陈老爷的踪影,陈夫人便没了方才的恭敬,虽说不似以前那般对如锦颐指气使,却也蹦不出一句话来。 如锦不介意陈夫人的态度,她的心里面满满装的都是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至于陈夫人,也就是个带路的。 抱夏间里堆了不少东西。 陈府本就没有多少人,抱夏基本上都当做了仓库用。 这里面堆了不少大箱子,陈夫人走到一个角落,指着那两个箱子说道:“以前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大都给了你做嫁妆,只是这些实在是拿不出手的,却也留在了陈府。” 说起来这些东西对陈夫人也没用,只是这些东西好歹是以前正室用过的东西,陈夫人便恨不得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连带着如锦母亲根本就没用上的,也都收进了她的屋子里,只是这两箱子东西,不管她费了多少口舌,陈老爷竟不允许她动半分。 抱夏间里头的灰尘多,箱子上面的灰尘厚厚的一层。 如锦让尔珠和尔英把箱子打开,如锦点了点里头的东西。 这些东西确实根本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虽说有不少绣品,可这些绣品大多根本就是乱绣的,连个轮廓都没有。有几件倒是绣得好,只是不知被谁淘气的在上面滴了花花绿绿的颜料,就算是洗,也洗不干净。 可如锦瞧着这些东西,心里头却暖暖的,只有这些,才能证明以前母亲对她的好。 只是上辈子她却不知足,老是淘气,老是惹母亲生气。 “少奶奶,可清楚了?”尔珠问道。 如锦使劲的眨了眨眼,点清了,就是这些。 陈夫人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两箱子东西,忍不住撇了撇嘴,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就是几块破布,只可惜那些布料都是极好的,却被浪费了。 两个大箱子,几个女人自然搬不动,如锦便让陈夫人去唤几个小厮过来把东西搬到外头的马车上。 倒不是怕陈府的人会动这两箱子东西,实在是如锦现在就想立马带着这两箱子回苏府,这里头一定有她需要的东西。 心里头虽然迫切,甚至很激动,但如锦还是得在这里吃过午饭,毕竟苏彦宁现在还在陈府里。 年前苏彦宁说起要来陈府的时候,她就觉得苏彦宁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来拜见岳父岳母。去了祠堂之后就没了踪影,更让如锦觉得苏彦宁来陈府有目的,只是小小的陈府,竟也有东西能入苏彦宁的眼? 如锦想不通,也不用去想,反正她已经带着苏彦宁来陈府了,至于苏彦宁是否达到了他的目的,这就与她无关。 跟陈夫人再次回到花厅的时候,苏彦宁和陈老爷相谈甚欢,杨妈妈立在苏彦宁背后伺候着。 忙活了一上午,陈老爷瞧着快到晌午,便吩咐下人把饭菜端上来。 不过如锦见陈老爷的脸色不大好看,显然在苏彦宁这里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处。 今天毕竟是苏彦宁和如锦一同来拜访陈府,也算得上是一家人,陈老爷自然就没有让厨房准备太好的菜,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常菜就是。毕竟要比菜色菜式好的话,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苏府的。 苏彦宁倒是跟陈老爷喝了几杯小酒。 作为一个女婿,苏彦宁还是算合格,至少在饭桌上跟陈老爷吃得开心。 几杯酒下肚,陈老爷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对苏彦宁说道:“彦宁啊,你虽是我陈某人的女婿,可也是云大人的女婿。那云大人以前也算得上我的顶头上司,现如今有了你的关系,对我也是颇为照顾,我家锦娘虽说是正室,但今儿这大年初二是迎婿日,你该带着云家大小姐去云家拜访才是。” 如锦的筷子稍微停顿了一下,难怪方才苏彦宁看起来不大高兴,原来自己这亲爹竟然跟云大人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她心中嗤笑,看来这一回她的亲爹看走了眼,苏彦宁从来都把云大人当做敌人,想跟他苏彦宁套近乎扯上云家的关系,却是走错了。 陈老爷看到如锦脸上突然浮出的怪异,心思转了几圈,却还是没有猜得出如锦的心思,便继续对苏彦宁说道:“锦娘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不懂规矩,你可得好生照看着。” “锦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自该先来岳父大人府上拜访,云大人虽说是您的恩人,可毕竟她的女儿是我苏府的妾,这点规矩,我还是知晓。”苏彦宁一口回了陈老爷。 “不过岳父大人所说的礼部主事那一职位么……”苏彦宁放下筷子,摸了摸下巴。 “小婿还是觉得走詹事府那条路对您更好,皇上现在没有立太子不假,可不管将来是宁王做太子,还是承王、翼王做太子,詹事府的人必定得重用。不是小婿说,往后太子做了主的时候,大部分官员都是从詹事府挑出来填空缺,您又何必着急。” 这话倒是不假。 陈老爷哑然,他自然知道,可现在就是不清楚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皇上今年四十有七,正直壮年,除开这三个王爷,皇宫里头还有不少没有成人的皇子。那些个皇子的母妃也有不少是有身份,娘家德高望重的。 皇上的身子好,兴许还得过十多年,他若是等到那个时候,都已经成了一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在京城站得住脚。 何况他陈府只有女没有子,若是想从陈家族里头过继一个好的过来,也得有实力才能寻一个好的啊! 陈老爷忧愁了!rq 第一百零八章 往事 三更———— 苏彦宁可不管陈老爷的忧心事,他来陈府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自然也同样不想在陈府浪费时间。 吃过饭,便和如锦一同坐车往苏府去。 如锦和苏彦宁同坐一辆马车,虽说比不上当初去定远侯府赴宴的时候那般豪华,却也算最好的马车。 她闭着眼假寐,却突然说道:“可在陈府找到什么?” 苏彦宁扭头,却看到如锦一直闭着眼假寐,反而笑了起来,“你怎知我是去陈府找东西?” 如锦轻哼一声说道:“你到陈府没多久就独自在府上逛,那个时候陈老爷和陈夫人都被我在祠堂胡搅蛮缠给吸引了,也只有那个时候最好下手。不过陈府才搬到京城一年光景,就算是想找些东西,也该去成都府去寻才是。” 苏彦宁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难道他的目的这么明显,随便哪个人都看得出来么? “说起来你好歹也是陈家的嫡长女,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日子该过得很好,可有见着陈大人收贿赂,或者是贪污之类的吗?”苏彦宁问道。 如锦的美好好看的扬了扬,终于还是睁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实在是没想到苏大少竟与我说这么私密的话,就不怕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陈老爷注意到有人在查他?” 她换了一个姿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母亲过世前我一直养在深闺,哪里会接触那些东西……” 仿佛是想起什么,如锦的眉心拧出了一座小山。 她记得小时候母亲跟父亲吵过几次架。那个时候,父母之间的感情还很不错,府上也没有姨娘。只是吵了架之后便和好。不过那个时候母亲被陈老爷的花言巧语骗了,却不知道陈老爷早已经在外头养了妾室。 不过那时候陈老爷虽然在外头养了妾室,但却是一门心思为了家里。 那个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吵架? 如锦揉了揉眉心,已经过去十年左右,那个时候她才五岁,又是上一世的记忆。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好像母亲提到都江堰、水灾之类的! “十年前成都府附近可有发生过水涝?”如锦问道。 “呵,那时候你不是在成都的么?怎会不清楚!” 如锦不停的揉着眉心,叹了一声说道:“都说了我养在深闺,母亲心疼我,虽说小时候淘气了些,却始终连门都没怎么出过。再说,十多年的事情我又怎么记得清楚。” “确实发生了水灾!” 如锦的话音还没落完。苏彦宁便应了一句。 “那时候的事情闹得挺大的,连皇上都震怒,拨了不少款,可惜没想到又生了第二次水灾,死了不少人。”苏彦宁淡淡的说道。 如锦就笑了,“你可别说是因为都江堰的坝没有修好才让第二次水灾死了很多人!” 虽是在笑,她的心头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不笨嘛,竟然猜出来了!”苏彦宁也难得的笑了出来,连话都多了些。“十年前刚开春的时候。都江堰生了水灾,都江堰垮了一个缺口。洪水几乎淹没了整个成都平原。那个时候皇上就拨了十万雪花银去修补都江堰。三个月的时间,都江堰是修好了,不过梅雨季节一来,刚修好的都江堰竟然就像块豆腐一样,再一次被冲垮,那个缺口扩得越来越大,第二次水灾。可以说让整个成都府民不聊生。” “皇上震怒之下严查了不少贪官,当官的死了不少,可大部分银子竟依旧不知去向。这事儿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苏彦宁说起了兴致,问道:“你可知当时成都府是个怎样的场景?” 如锦讷讷的摇头,记忆中好像是有一次发大水,不过那之后一家子就搬到了重庆住了一段时间。不过只住了一年还是两年,又搬到了成都。 好像母亲也是在搬回成都没多久就跟父亲吵架来了的吧? 她不敢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正确,那个时候确实太小了。回去倒是可以问一问杨妈妈,杨妈妈一直跟在母亲和她的身边,不少事情她应该更清楚。 “水退之后,连淤泥都没有完全掩埋尸体,街上可谓尸横遍野。一连两个月没有人清理,六月温度不低,蚊蝇遍布,活下来的人没有走出地狱,却又走进了鬼殿,瘟疫从成都城流传,紧挨着成都的几个城市达到无活人的地步。若非重庆三面环山,一面临水,那瘟疫早就传到了重庆那边。也好在有山挡着,瘟疫止步重庆,涪陵、邻水这些地方才幸免于难。不过成都府大部分人口都聚集在成都,瘟疫过后,为了重建成都府,皇上下令湖广两地民众移民成都,选好土地可直接在衙门登记造册,免税五年。足足花了五年的时间,成都城才勉勉强强活了过来,却也始终没有灾前繁荣。” “要知道,成都一直被称为天府之国,但直到现在,成都大部分地区依旧免税!” 如锦舔了舔嘴唇,觉得嗓子发干。免税,只是成都府的人口依旧还不够,开垦的田地有限,种出来的粮食还不足够成都府那些民众食用。 哪怕如锦儿时没有饿过肚子,算得上锦衣玉食,依旧能想象得出当初成都府是个怎样的人间地狱。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你认为陈老爷也贪墨了当初拨下来的款?” “陈大人当初官职不高,也正是如此才逃过一劫。朝廷没有查出他贪污,却也不能排除他没有贪污。当年成都府还活着的,依旧担任官职的官员,也不查出来跟当年贪污赈灾银有关么?”苏彦宁嘲弄的说道。 苏彦宁觉得,陈如锦毕竟是陈大人的女儿,就算当初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兴许可能从这么寻一个突破口,何况陈如锦跟陈大人的关系并不好呢。 如锦知道今年听了这么多不该听的话,绝对不是苏彦宁心情好才与她说了这么多废话。 她淡淡的说道:“说了这么多,你也该说说你的目的,到底要我做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追问【补更】 “去陈府,找出陈大人贪污的证据!” “扑哧——” 如锦不合时宜的笑出声音来,明明很严肃的氛围竟然被这声笑完完全全破坏。 如锦合拢嘴,抹平了唇角的弧度,说道:“你当我是谁?连你花费了这么多心思都没能找到,竟把希望寄托到我这个小女子身上,不是有些儿戏么?难道你没看出我跟陈家的人都不对付,莫不成还要让我装作父女情深,去陈老爷那边打探消息?苏大少爷,你要弄清楚,我只是一个深宅女人,胸中没什么大义,就算陈老爷恶贯满盈又如何,与我无关!” “你不是想报仇么?查出陈大人贪污的罪证,不仅是陈大人,连带着陈府上下全都会被发配,你不就给你母亲报了仇么?这也是你来苏府的初衷,不是么?”苏彦宁一连的反问。 如锦却沉默了下来,她是想报仇,但更想弄明白当初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母亲绝对不会自杀,那么爱惜生命的人,怎么可能自杀。 “苏大少爷,你想错了!”如锦应道,“报仇是一回事,查找陈老爷贪污的罪证又是一回事,这次我回陈府找到了不少好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留下来的东西。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确实,陈老爷竟然会原封不动的留下母亲的东西,让如锦心里头摇摆。既然陈老爷狠心的写了休书,为何还把母亲的牌位供在陈家祖宗牌位里面,为何又会留下母亲的东西。 那些东西,母亲一直当做宝贝,她还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等她出嫁的时候,就把那些东西当做她的嫁妆。 连她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不过现在知道了,是母亲教她学女红时,她胡乱绣的东西,是母亲教她写字时,她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是她从小到大玩过的东西。 但每一样东西,都有她和母亲两个人的记忆。 如锦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捏了捏鼻子,淡淡的说道:“苏大少爷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你这么一说竟让我惶恐不安起来。” 苏彦宁挑了挑眉,“是怕我对你下手,怕你死得不明不白?” “是啊,就是怕苏大少你什么时候不高兴,就取了我的小命。或者是高兴的时候,也取了我的小命!”如锦唇边扬起一抹讥诮。 苏彦宁:“……”真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竟然还记得上一年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为了杜绝一切不定因素而已。 没想到还是被嫉恨了。 罢了罢了,他也根本就没有真正把所有事情都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方才也不过是突发奇想而已。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如锦觉得根本没走多久,竟然就到了苏府。 苏彦宁先一步下了马车,等如锦走下马车的时候,早就没有见到苏彦宁的踪影。 她没有舟车劳顿。反倒是精神抖擞的指使了四门房把两个褐色的大箱子搬到云锦苑去。 才搬到院子里。如锦就叫院子里头的粗使丫鬟们把箱子抬到里屋,箱子刚放下。她就往外头赶人,最后屋子里只剩下杨妈妈和尔英母女。 “杨妈妈,快打开,我许久没有见到这些东西,怪想念的!”如锦走到箱子跟前,拿着还没到手多久的钥匙打开了一个箱子,从里头把东西全都搬到软榻上。 杨妈妈看着如锦兴奋的样子。又看了看箱子里头的东西,宠溺的笑道:“夫人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还担心你性子不好,会把这些东西扔了,没想到现在你倒是喜欢得紧。” 说着,杨妈妈的眼眶便开始发红。 “母亲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又哪里会猜到她会死!”如锦的唇角往下压,兴奋劲缓了下来。 就是这些东西,才让如锦敢肯定母亲是被人杀的,而不是自杀的。 母亲曾经跟她说过,会把这些东西留到她出嫁的时候,每年都往里头放东西,直到她出嫁。 可惜母亲过世后,便再也没有人动过这些箱子。哪怕是陈老爷,她的亲生父亲,也没有动过。 如锦一边把里面怪遭遭的东西拿出来摆好,一边问道:“杨妈妈,就算当年我让你帮忙去寻母亲娘家的人你也没有告诉过我,母亲娘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能找到这两个箱子我真的很意外,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竟然还把母亲的牌位放在陈家的祖宗牌位里头,还把这些东西留着不让任何人动。绝对不是他还对母亲有感情!” 提起那边的事情,杨妈妈有意躲闪,她干笑着说道:“陈老爷要做什么事情我哪里能猜得透。夫人在世的时候,也从未回过娘家,也就是世代行医的罢了。” 杨妈妈目光闪烁,弯下腰,遮掩住如锦的目光。 如锦让尔英先出去,却依旧执意的问道:“杨妈妈,你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陈老爷留下那些东西,是认为母亲娘家,也就是外公家还是会有人来,陈老爷是怕外公家里的人上门来讨说法,对不对?” 杨妈妈撇开脸,“少奶奶,我真的没有骗你,夫人的老家那边,确实世代行医,我怎么会骗你。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发热,是夫人亲自熬药给你,夏天你起了疹子不吃药,也是夫人给你做药膳才好的。陈老爷留下夫人的牌位,也不过是当年得了杨老太爷的恩惠,若他连这点情分都不顾及,他哪里还能在成都府待得下去。就算你托了关系寻当年在成都府做官的那些人去打听,也能打听到这些事情。” 如锦心中颇有些失望,难道,是她想错了? 等了许久,杨妈妈没听到如锦的询问,这才抬起头,看到如锦一脸迷惑的样子,缓声说道:“少奶奶,您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何会这般问?” 如锦脸上浮出怪异的神情,说道:“没有,我只是以为外公家肯定有权有势,不然以陈老爷的性子,怎么可能做一些对他毫无用处的事情。” 至少把母亲的牌位供在陈府,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当初她可看到了陈老爷写给母亲的休书,那东西做不得假。 果然是她想歪了!rq 第一百一十章 证据 箱子里的东西繁琐又多,如锦花了不少的心思才一件一件的把所有的物件全都清理出来。 她没有再追问外公家的事情,毕竟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外公家的任何人,也从来都没有听母亲提起外公家是否有舅舅,是否有姨。 如锦把箱子里头的东西一一过目了一遍,才不舍的把东西重新整理装进箱子。 苏昔容就跑了进来,看到软榻上堆着的小物件,笑嘻嘻的说道:“方才我听说你去了娘家一趟还带了两大箱子物件回来,竟连门都不出,就开始整理箱子里头的东西,我实在是好奇得紧,到底是怎么好东西。” 如锦一边把那些布放进箱子,一边儿说道:“你听哪个说的,就是些小时候的东西,现在怪想念,便把它们全都搬了过来。” 苏昔容坐到软榻上,随手捞了一个放在眼底下,又翻了一转,才把一个小香囊放在矮几上说道:“当然是尔珠说的,不过这些东西是你小时候绣的?我还以为你小时候做女红就很有天赋呢,没想到竟然做得这般丑!” 如锦斜着眼轻轻的瞥了一下苏昔容,说道:“哪有人生下来就会女红的,我还不是一天天,一针一线练出来的,刚学的时候当然做得差,能做出这个一个小小的香囊就已经很不错了。” “嗯,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确实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你强吧,你现在连一块像样的花样都绣不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如锦把箱子关上,总算是整理好了一个箱子。 这个箱子里头的物件大多都被她整理成自己儿时做的绣品。 苏昔容翻了翻软榻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绣品,说道:“别戳穿我嘛,我也就是想找一点平衡感。谁让你现在绣得这么好,可别说,老太太现在每天都让江妈妈教我做女红。我的老天,都快活不了了!” 苏昔容一下子就蔫了下来。 “老太太是为你好,现在你年岁还小,但再过个三五年,也是谈婚论嫁的时候,苏家的姑娘虽说用不着靠刺绣过活,可好歹嫁衣得自己绣。以后到了夫家,又个好刺绣,也能讨好婆婆的欢心不是。对你总没有坏处!”如锦捡了一件放到箱子底部。 苏昔容拉了拉领子,“所以我在很努力的学,不过江妈妈实在是严肃。我有些吃不消,这么,听到你回来了,不就眼巴巴的往你这类跑么,反正你的女红很好,我找了个借口,江妈妈就让我过来,真好。” 如锦恍然大悟,原来这姑娘竟是想到她这里来偷懒。 不过苏昔容的精神很快就恢复。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的说道:“看到你小时候绣的这些东西,我觉得我有信心把女红学好!” 如锦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姑娘,可要注意,笑不露齿。” 苏昔容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 如锦憋着笑意。一个带了流苏的荷包放下去。抬起身,瞧着软榻上的物件不是太多,就吩咐了杨妈妈说道:“杨妈妈,您今儿就歇息着吧,把尔珠和尔英叫进来送些茶点,这天儿怪冷的。” 杨妈妈一直都在帮着如锦收拾东西,这会儿听到如锦吩咐,才说道:“哎,我去把那两个小蹄子叫进来。” 她看了看炉子,询问道:“可要加碳?这屋子里头一整日十二个时辰都烧着炉子,虽说暖和,却干得很,莫要上了火。” 如锦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炉子跟前,平日里上面都烧着水,今儿这炉火故意弄得小了些,若是上面再加上水壶的话,兴许就要冒烟出来,就没有加上。 “拿一些碳过来吧,顺便把水壶拿进来,泡上一点菊花茶,再送两样小点心过来。” 如锦走到软榻跟前坐下。 苏昔容拿着几个样式好的荷包摆弄着,说道:“这十多个荷包倒是好看的紧,也是你绣的?” 如锦看了看苏昔容手上的荷包,“不是,是我母亲绣的,是不是绣得很好?杨妈妈说我母亲还会些医术,我竟不知道。” “你的女红都这么好了,若是再学医术的话,还让不让人活了!”苏昔容怪叫一声。 如锦拿着帕子捂着嘴巴笑,“我哪里会学什么医术,就连这女红也是母亲过世以后才逼着学出来的。” 她双手把摊在矮几上的荷包全都收拢起来,荷包有大有小,大的有三寸长,小的也仅仅只有一寸长短,不能装东西,只做装饰。 不过这些大大小小的荷包个个精致好看,哪怕已经放了这么多年,看起来也还是新的。 如锦把那个最大的荷包先放到箱子里。 嗯?她看了看手里头的荷包,手指在荷包上揉了揉,停顿的时间很短,让人看不出她的动作,她便把荷包放进了箱子,随后由大到小一一把荷包放进去。 中间一段时间尔英提着水壶进来烧了开水,泡上一杯蜂蜜菊花茶。说道:“苏妈妈说,大冬天的若是觉得太燥了,就该多喝这蜂蜜菊花茶。” “苏妈妈多心!”如锦呢喃的说了一句,才继续收拾矮几上剩下的最后几个荷包。 这才收拾好,尔珠就把点心拿了进来。 是糯米团子和红豆松糕。 尔珠才进来,就说道:“今儿我运气好,才到厨房那边,就瞧见几个厨娘在做糯米团子和红豆松糕,说是做出来给大伙儿尝尝,咱们府上大多都是女子,冬天就该好生补一补气血。我也就顺便一样拿了一碟过来。” 苏昔容瞧着两碟卖相极好的糕点,嘟囔着说道:“实在是怪事,主子们吩咐人去厨房拿点心,竟要等上不少时候,那厨房却随时都做了点心给下头的丫鬟仆妇吃。我说如锦,你就不觉得今儿拿来的点心是下人们常吃的,掉了身份?” 如锦抬了抬眼角,“都是苏妈妈把厨房里头的人惯坏了,我可管不了这些。” “啧啧,主没主样儿,仆没仆样儿,苏府好歹也是个世家呀!”苏昔容唏嘘了一声。 如锦本拿了一块糯米团子,才张开嘴,就听到苏昔容这般抱怨了一声,也没吃那糯米团子,说道:“你管这些做什么?都是老太太允许苏妈妈这般做,咱们只当敬重府里的老人,苏妈妈对小姑娘们一直很好,也就是府里头的小丫鬟们才嘴馋,你还真以为苏妈妈不知个好歹不成?” 说完,如锦一口吃掉那软软糯糯的团子。 味道不错,不是很甜,却很软。 苏昔容摸了摸脑袋,“我也就是觉得好奇而已,那苏妈妈连三太太都要礼让三分,可我怎么瞧着,怎么觉得苏妈妈跟老太太也不对付才是,但老太太竟也容忍了苏妈妈的作为。若是撂到其他世家大院里头,苏妈妈哪里敢这般,兴许早就见阎王去了。” 如锦被口水呛了一下,赶紧拍了拍胸口,“你是在哪里听说的,世家里头有脸面的妈妈在院子里头也是小辈们礼让的,再说,苏妈妈也没有做过奴大欺主的事情,你以为世家里头是怎样的?” 苏昔容揉了揉鼻子,“我给你讲的那些话本小说里头的世家不就是那样嘛!见了主子自称奴婢,卑躬屈膝,主子动不动就可以责骂下人,啧啧,要么就是奴大欺主。” 如锦:“你话本小说看多了。” 世家里头哪户人家对下人如此苛刻? 虽说家生子生生世世都是奴,若是按照本朝律例,可以买卖,就算主子打死了奴仆,也不用一命偿一命,甚至根本就不用赔钱,不过世家都好名声,打死一个奴仆也就罢,若是对所有的吓人都如此苛责,那些下人的嘴巴可就该乱说了,谁也担待不起苛刻的名声。 那样对待下人的,也只有小家小户出来的。 呵,哪怕她娘家那么个小家小户,陈老爷和陈夫人也不敢这般对仆人,当官的也得博个好名声,待仆人宽厚,也能博得一定的好官声。 如锦一一细说了苛责奴仆的利害关系,苏昔容这才醒悟。 喝过茶,吃过点心,苏昔容顺便就在如锦这里用了晚饭才回春熙堂,不过也早早的派了丫鬟回春熙堂跟老太太说了一声。 老太太却巴不得如锦跟苏昔容走得近,三太太虽说持家有方,可有时候做些事情,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就是小户人家出来的,竟还没有如锦大方,是以,老太太觉得苏府出去的姑娘,嫁了人之后也绝对不要像三太太那样。 等苏昔容离开了云锦苑,如锦才把箱子里头母亲曾经绣的那个大荷包拿出来。 那两个箱子如锦根本就没有让尔珠她们放妥帖,直接就打开拿了出来。 她快速的打开荷包,可荷包里什么都没有,但仔细的摸着,里面确实是有东西才是。 如锦仔细的瞧了瞧里面的,又对着蜡烛看了看。 有夹层! 如锦走到里屋去,拿了一把剪子把里面的那一层剪开,从里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纸。 这纸上面记录了不少数字,哦,不,是银两。还有日期。后面还写了一个账本的下落。 如锦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晕,苏彦宁花费了不少心思都寻不到的东西,竟放在这里。 不过很快,如锦的脸上却浮出深深的愤怒和恨意。 【今天只有一更,绯落白天去乡下外婆家,很晚才回来,匆匆忙的赶了一章出来,好累~~~落下的章节会补上滴。】rq 第一百一十一章 嫁妆箱子 一更 ———— 把证据交出去! 这是如锦的第一个念头。 但很快,如锦就冷静下来,证据交给谁?谁会信? 这根本就不是陈老爷的笔迹,是母亲的,谁会相信一个死人留下来的东西。这个死人除了是陈老爷的前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找到这里面提到的账本。 但从哪里找? 当年母亲能发现陈老爷贪污的罪证,肯定是把那个账本藏起来了,但是藏在哪里呢? 如锦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 或许那个账本根本就没有被母亲拿走,最后被陈老爷销毁了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如锦心里头再一次开始烦乱起来。 母亲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里? 她捏着这张薄薄的纸,万般复杂。 终于,她还是把这张纸收到荷包里,虽说这张纸算得上证据,但终究还是不够的,与其把这件东西让别人瞧见惹麻烦,还不如永远都放在她这里。 至少在没有足够的证据时候,如锦觉得不会把这张纸拿出来。 她一直心绪不宁,一时是这样的想法,过了一会儿却有是那样的想法,最终还是把杨妈妈叫进来说道:“杨妈妈,您可有见过母亲很仔细的放了一个账本吗?” 杨妈妈意外如锦这般问,不过也没有想别的,只以为如锦是想专研账本,说道:“没呢,不过夫人给您留的东西不少,若这两个箱子里头找不到,那就去您的嫁妆箱子里找吧。那陈周氏虽想把夫人给您的嫁妆占为己有,不过从来都没有打开过那些箱子。” 如锦握了握拳头,把最后的希望放在那些嫁妆箱子里头。虽说嫁妆箱子里的东西都在单子里记录着,不过杨妈妈既然说嫁妆箱子里兴许有别的东西,那就该不假。 “明儿一大早咱们就去把嫁妆箱子打开,我从来都没有点过嫁妆箱子里头的物件。也就知道有十亩田地,两个庄子。另有几个铺子的地契。玉器、银器之类的从来都没点过。” “也该好生点点,毕竟是夫人留下来的。”杨妈妈说道。 就算陈老爷叮嘱了陈周氏不能动这些嫁妆箱子,但钥匙当初在陈周氏那里,说不定她就趁陈老爷不在,偷偷的拿了两件出来。 杨妈妈和如锦的想法可不同,不过总算是没有怀疑如锦为何要打开嫁妆箱子。 如锦又叮嘱了杨妈妈不用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哪怕尔珠、尔英她们也不用。就她们俩明儿一大早的去。 杨妈妈狐疑如锦的行事,但还是应下。 第二天一大早,杨妈妈就去了如锦的闺房,与如锦一同吃了早饭,如锦就打发了尔珠她们出去玩耍。 几个丫鬟都莫名其妙的闲了下来,不过尔云素来喜欢出去与宅子里的其他院儿里头的姐妹们玩耍聊天,这一回倒是把尔珠和尔英也一同带上了。 如锦从床头的柜子里把嫁妆箱子的钥匙拿出来,说道:“走吧!” 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嫁妆箱子特意用一个厢房来装。 东西不少,若是要一个箱子一个箱子打开的话。也花费不少时间。 杨妈妈手里头拿着嫁妆单子。走到厢房里,瞧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嫁妆箱子说道:“您是要一个个箱子打开看还是如何?” 如锦咬牙。也就十五个箱子罢了,该花不了多少时辰。 “一个个打开看!” 说完,她就走过去开了一个箱子。 里头装的是玉器。里面最贵重的是一件雕琢成小屏风的白玉翡翠,如锦也只是点了一下就把箱子关上。 “少奶奶,这个箱子里少了一对玉如意!” “少就少吧。”如锦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上面。 杨妈妈的眼神变了变,一对上好玉如意可能比得上一件三米长的大绣件,平日里少奶奶眼巴巴的紧着银子。今儿竟视若无睹了? 如锦把箱子关上,又打开另一个箱子,查看了一下,依旧没有她要找的东西。 她接着又开了一个,不过这把锁锈迹斑斑,比方才那两个箱子的锁要难开得多。 如锦眼中的光闪了闪,虽然没有从这个箱子里头找到东西,不过也没有打算把这些箱子全都打开。 那些锁看起来不错的,自然就是经常被打开的,锈蚀了的锁绝对没有人开。 “杨妈妈,你瞧瞧单子上面哪些箱子里头没有贵重物件。” 杨妈妈一排排的看下去,寻了半天,说道:“七号箱子、九号箱子、十号箱子、十五号箱子,这四个箱子里头装的大抵是是布料,您方才打开的那个就是九号箱子。十号箱子和十五号箱子装了不少账本。” 如锦的眼角忍不住挑了一下,母亲当初到底是如何想的,把嫁妆箱子编了号不说,竟把几年前那些铺子、庄子的账本放到她的嫁妆箱子里头。 “夫人给您的最值钱的便是铺子和庄子,她怕您的性子不适合管这些,每个月都会把账本放在里面,又把上一个月的账本取出来,等着您将来嫁人之后让姑爷帮忙打理,有了那些账本,也不会被下面的人欺瞒了。”杨妈妈说道。 也好,好歹是把箱子编了号的,那就干脆直接开了十号和十五号箱子便是。 如锦在一对箱子了寻了一会儿,把这两个箱子打开。 上面都铺着一层上等布料,拿出来之后,才是账本。 如锦把那些账本全都拿出来,一本一本认真的看。 杨妈妈糊涂了,难道少奶奶把这些嫁妆箱子打开,就是为了看账本?这些都是四年前的账本了,对现在根本就没有用处。只是当年夫人过世之后箱子钥匙在陈周氏那里,账本就没有更换掉,又嫁得匆忙,自然没有把账本拿出来。 来到苏府后,也没有打开过这些箱子,账本也就留到了现在。 如锦瞧得仔细,不过让如锦失望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母亲在那张纸里头提到的账本。 难道是她想错了? 母亲真的没有把那个账本留下来? 如锦有些泄气,不过这些账本既然都拿出来了,也用不着装回去,说道:“咱们还是叫两个丫鬟把这些账本搬出来吧。” 这么厚厚的几垛账本,两个人也难得搬呀。 如锦把布料放回去,锁上箱子,杨妈妈就从外头叫来两个丫鬟。 不过如锦还是没有决定把这些账本扔了,干脆就拿到她的屋子里吧,虽说是以前的账本,不过看看也好,她的那几个庄子、铺子今年的收成可不大好,真不知道是庄子和铺子的原因,还是那些银钱被贪墨了。 毕竟掌管着庄子和铺子的人,早早的就没了母亲留下来的老人,那些老人全都被陈夫人换掉,哪怕是现在,掌管这庄子和铺子的人都还是陈夫人选出来给她陪嫁的。 忙活了一上午,竟什么东西都没有寻到,如锦心中莫名的有些倦意。 要到吃午饭的点,尔珠她们就提着食盒回到云锦苑。 尔珠笑呵呵的说道:“今儿您把我们几个姐妹赶出去玩耍,小厨房里也没个丫鬟婆子做饭,我便去大厨房那边提了饭菜过来,也不晓得合不合您的胃口。” “我什么时候挑食过?”如锦哑然。 尔珠把菜碟子从食盒里拿出来,“那些年后咱们是没得选择,现在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条件,自然是该好生的把自个儿养一养,何必亏待了您自己。” 如锦可说不过尔珠,瞧着一荤一素和一小盅汤,再加一碗饭,闻起来都诱人得很。 她喝了一口汤,问道:“尔英,我的嫁妆铺子和庄子那边的账本大多都是你在打理,可有瞧出什么猫腻了没?” “没呢,我就觉得奇怪,平日里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我也亲自去瞧过,铺子里的客人不少,那账也是对得上的,可到了年底,就是没见账本上记录的有多少盈利。”尔英答道。 “你们以前跟着母亲学过算账,不过终究没有什么经验,上午的时候我和杨妈妈在嫁妆箱子里头翻到了不少账本,虽说是四年前的,不过都是嫁妆铺子和庄子的账,你多多少少也可以看一下,好生学学。” “哎!”尔英回了一声。 吃过饭,给如锦奉了茶,众人也就散开,如锦等消了食,就到床上午睡了去。虽说今儿是大年初三,不过苏府没有亲戚来拜访,今儿只有三太太去了周大人府上拜年,她倒是闲了下来。 待如锦睡下了,尔珠把堆在墙角的账本拿了一本出来。 大冬天的,还是在屋子里头暖和。 主子的屋子自然比下人的屋子更暖和,苏府下人的待遇很好,晚上的时候有火炉烤着,不过白天的时候就只有把炉子盖上,冷得很。 是以,如锦的三个最贴身的丫鬟自然就喜欢在如锦的屋子里。 唔……其实只有两个,尔云经常在外面玩耍,之后尔珠和尔英在,有时候杨妈妈也会来这边做做刺绣什么的。 尔英把账本摊在矮几上,认真的看了起来,尔珠把针线篮子拿出来做着刺绣。 屋子里一片安静,可还没有看几页,尔英却觉得这账本有些不对劲。rq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账本 二更 ———— 分明前两页是入账和出账,后面一页竟然只有入账,还细细的记录了是哪家买了东西付了多少银子。 虽说姓名记得清楚不奇怪,但连官职都记在上面,尔英就觉得怪异了。 铺子的生意她是知晓的,当年发了大水,铺子基本上处于亏本营业,少奶奶养在宅子里不知道,但她和尔珠跟在夫人身边学着打理账本,就算年纪小,也记得当年确实发了大水,亏了不少钱。 可这些当官的在铺子里买东西一次竟都花了五百两银子,怎么可能? 这还是最小的一笔。 尔英不信邪的又往后面翻,一个账本翻了大半的时候,终于又翻到一页记账有问题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认真做女红的尔珠,按捺住想说出来的冲动,继续往后翻,果然还是找到了两三页。 等一个账本翻完,尔英又迫不及待的拿起另一个账本翻,果然,还是有那么几页的记录不一样。 她干脆把那些记录不同的全都撕下来。 尔珠听到声音,疑惑的问道:“尔英,你这是在看账本呢,还是在毁账本?怎么看得好好的,把账本给撕了?” 尔英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反正都是没用的账本,我见着这几页的计数法有些不同,便想把这些全都收集起来仔细专研一下。” 尔英说了谎。 尔珠拿起一张粗略的看了一下,果然有些不同。 她没有细看,却是放下了。说道:“你看完了记得也给我学一学。” 说完,便又埋头开始做刺绣。 尔英连连应声,背后竟有些凉凉的。 账本还没有撕完,如锦就醒了。 她走到外头来。正好看到尔英在认真的撕账本,连她出来了都没有注意到。 “尔英,你怎么撕起账本来?” 如锦突兀的声音把尔英下了一跳。尔英随即说道:“您看看,有些东西我实在是看不懂。” 如锦狐疑的接过尔英撕下来的页面,仔细的看了看,只第一眼,如锦的情绪就激动起来。 是了,这绝对就是母亲提到过的账本。 “林定如,成都府知府。壬戌年四月初六,入账,一千白银。” “林定如,成都府知府,壬戌年四月二十三。入账,三百白银。” …… 这一页,全都是十年前成都府知府林定如贪墨的银两,粗略算下来,竟有五千四百两。 如锦心情澎湃,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 “尔珠,十年前成都府的贪污案里面,知府是不是因贪污款银被抄斩,一家老小全被流放?” 尔珠停下手上的针线。应道:“已经十年的事情,哪里知晓!我也比您长不了几岁。兴许就算你问杨妈妈,她也不晓得呢!” 如锦随意抓起小几上的另一张纸,上面记录的是成都府灌县知县、县丞、主簿、甚至是捕头贪污款银的记录。 上面只写“入账”二字,另有人名、官职、银钱数目,依旧没有明确的写上是贪污的款项。 自然。记录这种东西,谁敢明明白白的写上那两个字不成! 到底是不是当年贪墨款项的账本,如锦心里大抵已经确定,只是不敢完全肯定,看来还是得找人来鉴定一下才行。 她认识的人不多,里头也只有苏彦宁在查此事,应该很了解当年被罢黜,或者是抄斩的贪官。 难道真的要去找苏彦宁? 如锦犹豫了,在心里,她很想把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而且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关于母亲死亡的事情。 想到这件事兴许跟母亲被杀有关,如锦脑子里就觉得绷紧了一根玄,查,只有查出真相,她心里才安心。 打定主意,如锦说道:“尔英,你把这些全都重新整理好,按照每一页记录的银两入账从高到低排好。” 说着,如锦也干脆跟尔英一起寻找里头异样的账目。 如锦这般反常,哪怕是尔珠也看出不对劲,担忧的问道:“少奶奶,这账有问题?” “嗯,有点小问题,尔珠,你别碰这东西,对你没好处。尔英也是,方才看了的全都忘掉,就当做什么都没有见到过,哪怕将来有人问起,你也装作不知道。” 如锦叮嘱。 如锦发话,尔珠自然不会碰这些撕出来的账。 尔英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了看,见屋子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她咽了咽口水说道:“少奶奶,这到底记录的是什么账?为何会记录上官……” 说了一半,尔英就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方才如锦可是问了十年前成都府款银的事情。 尔珠虽然没看,但跟尔英一样,心里凉了半截。 尔英的脸色惨白,方才她看到陈老爷的名字也在上面,本来奇怪为何连陈老爷在铺子里买东西都还要记录了,竟没想是…… 忽然得到这样东西,如锦的双手也在颤抖,差一点把纸张撕坏了。 “什么都别想,总之你们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这东西谁又敢肯定是真的呢!”如锦安慰道。 尔英沉默了,她方才看得仔细,本来这些账跟其他的账很容易混在一起,但这些记账的字迹却不同,才让她很容易的注意到其中的不同。 这是谁写的? 那人到底是或者,还是死了? 如锦的想法跟尔英一样,不过如锦想得更多,这个账本母亲绝对不可能是从陈老爷那里得来的,这个账本,就是罪证,没有谁吃饱了撑着把这东西记录下来。除非那人害怕被查出来,便把这些人全都记录下来,若是有一天真的查到头上,也可以把这些人全都拉下水。 那人,到底是死是活,现在在哪里? 如锦心里烦乱,但找纸张的速度却没有减慢。尔珠也放下了针线篮子,既然已经猜到了,就算没有看,也觉得脱不了身,还不如帮着赶紧把那些全都整理出来再说。 三个人忙碌了一下午,才把东西给全部整理了出来,好在期间没有人进来,做得比较顺利。只是屋子里,账本乱糟糟的扔在地上。 【呼~~~今天只有两更,最近走亲戚,实在是没办法多更(╯﹏╰)】rq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账本(二) 一更 ———— 过年忙碌的事情不少,今天去安国公府上拜年,明天去成国公府上拜年,后天又去族里头的亲戚家里拜年,整个年里不管是哪家的女眷被折腾坏了,过年也只对小孩子来说才是一件最快乐的事情。 年后,一切都恢复到了往常。 该去上朝的去上朝,该做工的,还是去做工。 如锦手里头捏着账本,只要事情还没有着落,她心里头的石头就放不下来。 等过年的事情忙完,如锦才有时间去画绢坊。本来她打算把账本交给萧逸查访一下,可以萧逸不在,说是兴许十天半个月才回来,如锦就请了姚大哥把账本誊抄了一份,也让姚大哥在暗地里好生查询一下,她又在画绢坊买了几匹布掩人耳目,才回了苏府。 府上的大红灯笼还没有撤,喜庆的感觉没有消散。 回来的时候,如锦碰巧遇到了苏彦宁正往云锦苑去。 苏彦宁瞧着如锦又去买了几匹上好的布料,仿佛已经习惯了苏府大少***生活,突然觉得自陈如锦来苏府以后,苏府的生活也没有怎么变化,不过是多了几张吃饭的嘴而已。 不过让苏彦宁感觉心情不错的是,陈如锦见到他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深仇大恨一样。要是每天就看到一张冷脸,就算跟那人没什么关系,心情也不会好不是。 如锦看到苏彦宁往她的院子走,也,没有太大的意外。 反正都已经把一些事情摊平了。苏彦宁不来找她,她倒是会感到怪异。 苏彦宁走到如锦的院子,就如在自己的院子一般,随意的坐下。如锦让尔珠沏一壶茶,给苏彦宁倒上,便把伺候的人全都赶出了屋子。 尔珠和尔英偷偷的掩着嘴笑。反正在她们眼里,这是好事。不过最高兴的还是杨妈妈,看到如锦把伺候的丫鬟们赶出来,只与姑爷独处一室,就算以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两个人能好生坐下来相处,终究是能处出感情的。 人嘛。都是这样。 如锦和苏彦宁二人是不知晓她们是如何想的,不过杨妈妈的动作倒是快,亲自去老太太那里报喜,说是姑爷和少奶奶二人坐在屋里头唠嗑家常,可是把老太太给高兴了以阵子。 “大少爷有何贵干?”如锦从软榻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针线篮子。反正都是与苏彦宁说话。还不如做些事情打发时间。 苏彦宁看着如锦随意的就拿出了针线篮子,好像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是外人,不知不觉,心情好像比之前还要好不少。 不过如锦的口气却是他不喜的。 他不满的说道:“无事就不能来你这里与你说说话,聊聊天么?我瞧着老太太和杨妈妈她们倒是希望咱俩多花些时间相处。”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每次来我这里,我就觉得没好事。你就与我直说吧,何必绕些弯弯道道。”如锦拿出线圈,从上面一圈圈的扯着线头。 苏彦宁拧眉。很不满如锦的态度,不过他今天来确实是有事。而且他每次真的是有事情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咳嗽了一声,“确实有事。” 说着,苏彦宁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纸,说道:“之前我不是希望你能与陈大人多处一处,去找他的证据么?” “嗯!”如锦应了一声。抬起细小的银针,用过线从针孔的穿过去,不过针孔太小,她第一次竟然没有穿得过去。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要去找什么证据?”苏彦宁瞧着如锦满不在乎的样子,有些烦躁。 这样重要的事情与她说,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若是被其他人知晓如锦对十年前的贪污案了解得不少,兴许会有生命危险,可陈如锦依旧是满不在乎。 甚至还在他的面前穿针引线? “我要找一个账本!” 线头又一次没穿进针孔。 如锦把线头放在嘴里用口水润了润,这才继续拿在手里,不过这一次,倒是穿了过去。 “找账本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若是重要,就算我再与陈老爷接触,也不可能寻得到。” “若你没有机会寻到,我又何必花费心思在你的身上。”苏彦宁嗤笑一声。 “与我无关呢,咱们俩现在也就是聊聊天,你声音这么大做什么?莫不是想让外头的人听到你我的谈话?我的丫鬟虽说听话,可有时候也会碎嘴子,十多年前的贪污案应该早早的就结了,你现在翻出来,就不怕被伤了性命?”如锦把线头打了一个结,把针插在线团上,又把针线篮子从腿上拿下来,只拿了一把剪刀走到桌子前,自言自语的说道:“你这一来,她们竟把布料全都堆在桌上,待会儿看我怎么罚她们。”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布料上裁了一块下来。 “滋啦!”布帛裂开的声音。 “不不不,这一回该是你极想知道的,就如,为何四年前岳母大人为何凭白的死了,你不也怀疑岳母大人是被害死的么?你可知她为何会被人害死?” 苏彦宁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如锦的神情,不过有些让他失望,如锦的脸上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错愕,很快就恢复正常。 “母亲的死是我心头的一根刺,不过凶手是陈府的人就是了。至于是谁我心里有底子。”如锦把布料边上的咔嚓咔嚓的剪掉,只是每一剪子下去,也只剪了边上的几根零零散散的须。 “是吗?”苏彦宁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如若我说凶手是陈大人,你可会信?”苏彦宁笃定的说。 “嘶——” 如锦吃痛的叫了一声,左手食指竟冒出了血珠子。 方才一个不留神,剪子竟然往她手上蹿,她赶紧把手指含在嘴里,心中早已经七上八下。 不可能,就算陈老爷再可恨,但她记得小的时候,虽说有外室,但对母亲极好,不舍得让母亲受半分委屈,就算陈老爷对她一直不好,可再怎么也不可能杀了母亲。 他根本就没有理由。 苏彦宁看到如锦脸上慌神的样子,脸上却露出了笑容,根本就不等如锦问,他就说道:“我要找的账本,本是十多年前那贪污案里头成都府一个主簿写的,那个主簿没有在贪污案中被查,不过还是死了。但他的死,确实跟岳母有关。那个主簿,恰恰是死在四年前,也就是岳母死之前十二天的样子。” “本来我以为证据会留在他的嫁人手里,毕竟只要握着那个账本,他的后代就可以靠着这个账本牵制所有十多年前贪污后没有落网的官员。可惜,我没有找到,最后也只有把线索放在岳母身上。虽然无法证明那个账本是不是在岳母手上,最后岳母是不是因为那账本而丧了命,我倒是不知晓。不过只要是有心人,便会想得到岳母手中的账本,那些还未落网的官员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只有要了岳母的性命,就算——” “不可能!”如锦慌张的出声打断苏彦宁的话,这只是苏彦宁的推测,就算她再恨自己的亲爹,那也是因为有周姨娘,因为周姨娘,母亲才落得那样的下场,但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亲爹会害自己母亲的性命。 苏彦宁看着如锦的神情,心中大概就有了个底子,有些确实是他的猜测,但他肯定,那个账本是在如锦亲生母亲手里。至于为何会死去,想来也跟他的猜测**不离十。 “岳母当初是如何死的,你比我更清楚。” 苏彦宁的话打开了如锦对当初的所有记忆。 那个时候她十二岁,尤记得父亲因为她把陈如钰“推下”水塘,给母亲写了休书,母亲和父亲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然后母亲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可没过多久,母亲身边伺候的妈妈便发现母亲上吊自杀。 她终究是不相信母亲会自杀的,哭喊着要找周姨娘报仇,要仵作给母亲验尸,可是当初陈老爷却匆匆忙忙的给母亲办了丧事,给母亲下了葬。 她一直以为是陈老爷包庇周姨娘才这般做,原来,原来…… 如锦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抖。 不可能的,当初母亲从书房离开,父亲个根本就没有跟到母亲的院子里。他怎么可能是凶手。 “不可能,陈老爷不是凶手!”虽然说着这句话,但如锦心中却不敢肯定,连带着说话的时候竟有些心虚。 她真的希望当初母亲只是被周姨娘给害死的。 “只要找到那个账本,所有的疑问都能解开,你不是想要查出当年岳母身死的原因吗?那就帮我把那个账本找出来,我帮你查。”苏彦宁缓慢的开口,一字一句的说,仿佛是在怕如锦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一般。 如锦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刹那,她竟然有一种想把账本立刻交给苏彦宁的冲动。 苏彦宁说的账本,一定就是她手中的账本。 里面所记录的每一个人,她都仔仔细细的看了,她去画绢坊虽然没有见到萧逸,但姚大哥却说有不少上面记录的人都官居重位。 要是当年母亲的死跟这个账本有关的话…… 她的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无力的感觉。 【今天三更,这两天家来了客人,更新不稳定,很抱歉的说(╯□╰)】rq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二更 ———— 那些,只是苏彦宁的猜测! 如锦突然哈哈的大笑起来,根本就没有顾及身份和规矩。 苏彦宁好整以暇的看着如锦,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如锦。陈如锦最在意的不就是她亲生母亲的死因么?不管当初的真相到底是如何的,反正他说的猜测也不过是一个诱饵,引诱陈如锦去接近陈大人,找到那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苏彦宁不愧是苏彦宁啊!”如锦突然发出这样一声感叹。 手指头的伤口早就没有流血,她紧紧的抓着针线篮子,却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可惜,你最不该利用的,便是我想查出母亲的死因。” “难不成你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查出真相?你没有人脉,没有实力,用什么查?”苏彦宁觉得这个交易对陈如锦来说并不吃亏。 这是如锦的死穴。 她的双唇微微轻颤了一下。 若她有实力,有能力查出母亲的死因,又何必重生后再次选择嫁到苏府来。若是有实力,她又何必等三年。 但她不想在苏彦宁面前低头。 理性上她该把证据交给苏彦宁的,可感性上来说,却不想。她害怕再一次被利用,不可否认,这一次苏彦宁还是在利用她。 她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来,但是她害怕自己被利用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查到,甚至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就如上一世那般。 “我有大把的时间!”如锦说了一句违心话。 他被拒绝了? 苏彦宁错愕。方才他分明是看出了陈如锦的犹豫,甚至更偏向跟他合作,可最终竟还是被拒绝了。他实在是搞不懂! “诚然如你说的那般,我没有实力。也没有能力查,但你终究没拿出你的诚意,我为何要相信你有能力查呢?”如锦低低的笑道:“难道你身后有一个大势力想要查清楚十多年前的贪污案吗?谁会吃饱了撑着干这种事情。当初的那些人。有的死了,有的却能做大官,享一生荣华。就算是皇上,也不敢一下子把那些大官连根拔起。甚至兴许早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存在,你以为,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或者是几个人的能力。就能把十多年前的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么?” “就算水落石出了又如何?你觉得在皇上的心里,那些身居重位的臣子,和几万两白银相比,谁更重要?” 一连串的质问把苏彦宁说得哑口无言。 不过他却笑了,陈如锦竟然以为他身后的人是皇上。 呵—— 不可能。皇上不会动那些官儿。 他突然想起了上一世清王朝的乾隆,分明知道和珅是个大贪官,却依旧是他身边的宠臣,不仅是和珅拍马屁,实在是因为和珅有真本事。反正就算那些官再贪,到最后还不是皇上的银子,皇上又何必大费周章的罢黜几个身居重位的大贪官,然后伤了整个朝廷的根本? 当初清王朝的时候乾隆没有把和珅抄家,兴许还有一点是为了让后面的嘉庆帝做功绩。但现在的皇上正值壮年,皇位稳固得很,何必折腾。 “你会后悔!”苏彦宁没有再劝陈如锦,不管他说多少话,陈如锦始终不相信他,这样的话就真的没办法了。 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虽说这一次没有合作机会,兴许往后就有了呢! 苏彦宁优雅的起身,“你要是哪天想通了,可以随时找我。不过么……前提是我还没有找到那个账本之前。” “不送!”如锦淡淡的说道。 苏彦宁离开云锦苑,如锦却依旧呆呆的坐着,心里有一股散开的愠怒。 母亲的死因是她的心结,虽然是拒绝了苏彦宁,但她没有后悔,苏彦宁没有与她交谈的时候她也只以为那个账本很重要,但交谈之后才发现,那个账本很重要很重要。 只要有了那个账本,还愁查不出十多年前的贪污案么? 再说,母亲的死到底是因为周姨娘还是陈老爷,根本就不清楚。方才也不过是苏彦宁的一番推断罢了。 当初陈老爷已经给了母亲休书,他根本就不用给母亲办丧事,可最后还是给母亲以正妻的行事办了丧事,虽说仓促了些,但母亲的后事实实在在没有亏待半分。她恨陈老爷,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陈老爷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没害过陈如钰,恨陈老爷宠妾休妻。但至始至终都不相信陈老爷会杀了母亲。 “会查出来的!”如锦喃喃自语,拳头捏紧了,又松开,却再一次紧捏。 既然一切源头都是那个账本,那她大不了多花费一些事情,一个个的把账本上记录的人全都查清楚。 苏彦宁走后,如锦就迫不及待的把账本拿出来。 账本已经被整理得清清楚楚,所有的都是按照银两数额的高低排下来。 她的手指放在账本上,排在第一的人,正好是云成硕,管局三品的大员。 如锦眯起眼,把心思落在了云幽雪的身上。 如锦心里头有一种错觉,好像云幽雪在这个宅子里,就算想查一些东西,真的容易很多,至少云幽雪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吧。 如锦把账本合起来,放到床头最下面一格柜子的底下,保证不会有人会想到账本会放在那里之后,才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把尔珠和尔英叫了进来。 “去备一份薄礼,虽说是年后,可毕竟连元宵节都没有过,云姨娘好歹是大少爷的妾室,咱们也不能亏待了,该给她送一份薄礼。尔珠,你去我嫁妆箱子里挑一个头面,我亲自过去瞧瞧。” 如锦才吩咐呢,尔珠却是不愿意了,嫁妆箱子里头的东西都是夫人留下来的,何必送给一个姨娘,那云姨娘自小生在大官家里头,哪里会看得上那头面。 “少奶奶,您还不如送些补药过去,夫人留下来的东西可是送一件少一件!” 如锦知道尔珠是为了她好,不过既然是要去接触云幽雪,自然得给出一点诚意。 “头面不能少,云姨娘的金首饰是她自己的,我送的是我送的,哪里能混为一谈。你倒是提醒了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开春,虽说天气依旧冷得紧,但好歹也要到春天,是进补的时候,补药倒是不用送,就把这个月送到咱们院子里头的燕窝送到云姨娘屋子里吧,毕竟是姨娘,在苏府的吃穿用度不比云府,兴许云姨娘也许久没有吃到燕窝才是。”如锦的唇角上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和煦得很。 尔珠哪怕是千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得照着如锦的话去办,从杨妈妈那里拿了嫁妆箱子的钥匙,拿了一副金玲珑草虫儿头面,却是不想把这头面拿出去。 可最终,还是得把这样好的头面给了那云姨娘。 尔珠宝贝似的擦了擦那金玲珑草虫儿头面,瞧着金光闪闪的样子,上头的虫和草玲珑剔透,兴许她觉得,还是该再去劝一劝少奶奶。 可犹豫了许久,尔珠还是把头面包起来,拿了出去。 如锦早早的就换了一身衣服,见着尔珠不舍的神色,说道:“一个头面竟也拿了这么久,可是打理好了?” “本就保养得好,只是稍稍擦了一下,看起来依旧是崭新的。”尔珠把那副金玲珑虫草头面放到桌上,从汗巾里拿出来。 如锦只看了一眼就说道:“去梳妆台上拿一个好匣子装上,咱们这就过去罢,正好能赶上午饭。” 尔珠咬着唇,却是不想照着如锦的话去做。 尔英赶紧给尔珠使了一个眼色,尔珠还是慢腾腾的往梳妆台走去,照着如锦的话选了一个上等黑檀木匣子过来,又把头面装在里头,这黑匣子衬得金色头面越发的精致大气。 “少奶奶,您又何必花这么大的心思把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那云姨娘。我可是在您的嫁妆箱子里寻了半天,可最轻的头面,就是这金玲珑虫草头面,拿着挺重,该有七两左右。” “金银首饰能花在对的地方就成,我以后会把这个头面拿回来的,怎么可能让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落到外人手里。” 如锦眨了眨眼,调皮的笑了笑。 尔珠忍不住腹诽,现在少奶奶真真一肚子坏水,哪怕是她也猜不透少奶奶心里头到底想了什么东西。 这东西到了云姨娘手里头,又哪里能拿得回来。 心里头是担心如锦,可终究还是跟着如锦一同去了云姨娘的院子。 如锦去云姨娘那里的时候,早就已经派了丫鬟过去通传,云姨娘也早已经知道如锦要来,心里不清楚如锦葫芦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 总不会是好事。 就像当初陈如锦笑嘻嘻的来她这里说苏彦宁和宁王妃有来往一样,先是与她和善的交好了几天,可到后来,她才发现,还是被陈如锦给使了坏,虽说没有吃什么大亏,到最后她还是有些不明白陈如锦的目的,可终究心里不痛快。 总之,陈如锦只要来这里,她的心里就一直不会痛快。rq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更 ———— 当如锦把那一副金玲珑草虫儿头面放在云幽雪的跟前时,云幽雪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虽说这幅头面看起来样式老了些,但金子足,做工精细,哪怕她在云府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般精致的头面。 “尤妈妈,收下!”云幽雪瞧着这件头面便爱不释手。 “可是……” “少***心意,咱们自该收下。您瞧瞧少奶奶今儿诚心诚意的过来,咱们又怎么好拂了少***面子!”云幽雪说道。 如锦呵呵的笑着,淡淡的说道:“云姨娘倒是不见外。” “都是自家人,何必见外,再说,少奶奶这一次又花费了大心思来我这里,我又何必忤逆了大少***心思,总不能像上次一样,被少奶奶您当做猴子一般玩耍了,却连到底是个什么事儿都不清楚。” “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绕那些弯弯道道的,也不觉得累得慌。”云姨娘轻轻的瞥了如锦一眼,眼中带着的怨恨毫不遮掩。 “倒是我的不是!”如锦笑了一声,毕竟连明面上都不遮掩的仇人了,还跟她来这么一套虚与委蛇的做什么。 “初三的时候你和大少爷一同回了娘家,我倒是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情,竟让他隔三差五的往我屋子里头跑,你可要知道,初二的时候她让我与他一同去了陈府。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实在是不像大少爷该做的事情。”如锦也不与云幽雪绕弯子,她今日来本就想想从云幽雪口中打听一些事情。倒不如说开了,说不定比那些弯弯道道的效果要好得多。 云幽雪嗤笑一声,“他一直与我父亲在一起,我又如何知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倒是你,竟也关心起苏彦宁来。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没想到你这心里头也根本不在意苏彦宁。但现在呢,当我以为你根本就不把苏彦宁当一回事的时候,竟又开始向我打探起苏彦宁的行踪来,真真是想把苏彦宁攥在手心里不成?” “如你所想!”如锦摊了摊手。 “毕竟往后都是要在苏府过活的,老太太若是过世了,我终究得靠大少爷。若现在不趁着把他攥在手心里,往后真的等老太太过世了。莫不成真被休么?我若是被休了,又能去哪里,你说是不?” “少奶奶倒是聪明人!”云幽雪神色怪异,瞧着陈如锦神色平静,哪里有像她说的那般往后只能靠苏彦宁。陈如锦根本就不紧张苏彦宁。 “我哪里像你,你终究有个儿子,那孩子终究是宁王的种,你离开了苏府,是如鱼得水。往后若是宁王得势,咱们苏府有保宁王子嗣之功,还得仰仗着你,我又何必为了一时的义气得罪你。” 如锦只是让云幽雪安心。 不过这话倒是说到了云幽雪的心坎里头,云幽雪脸上终究还是洋溢出高傲的神色。 本来这就是一种赌博。她若是赌赢了,往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甚至能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只有独一无二。 “所以咱们两个永远都不该成为敌人!”如锦脸上的笑容越发的亲切。 云幽雪刚开始的时候被如锦哄得开心。不过当如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幽雪的心里立刻就阴沉了下来,没想到这意思还是被陈如锦绕了进去。 相信陈如锦的话,还不如去相信鬼话。 “呵,是不是敌人我不知道,不过么,咱们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云幽雪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要聪明得多。 如锦皱了皱鼻子,只靠几句话自然不可能成功,云幽雪都被她用同样的手段骗了一次,若是再被骗一次的话,连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但好歹也该看在老太太的面子吧,你的亲儿子还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养着,刚出生的时候瘦得只剩下骨头,可现在却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偶尔还能见到。往后若真富贵了,又怎么能做出‘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儿。再说,宁王妃的娘家可是一等一的世家,人家好歹是从前朝走过来的,家底都了三四百年,只靠你云家,又哪里能动得了宁王妃的一根手指头。”如锦只说将来,却不说现在。 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但往往说将来,却能让人的欲望更加强烈。 “别忘了还有苏府呢,咱们苏府好歹也跟宁王妃的娘家是亲戚,到时候你若是有苏府撑腰,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如锦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云幽雪的手背。 她说得天花乱坠,却真真说到了云幽雪的心坎里头,她日日夜夜都想着能做宁王妃,皇上虽然身子骨好,可他的几个儿子里面,却没有任何一个有孙子,但现在宁王有了,还是她生的儿子,往后若真到了要立储君的地步,就算是看在子嗣的份上,也该是宁王被立为太子。 果然云家一直支持宁王是正确的选择。 今天陈如锦不是来跟她耍心眼,而是来投诚的? 云幽雪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露可出来,“少奶奶目光长远,我佩服得很。” “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云幽雪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既然她还能得到苏家的庇护,将来若那苏彦宁真有几分本事,那也该好生让宁王好生提拔才是。 如锦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她方才还以为自己的话没有打动云幽雪,但没想到那些不切实际的话,云幽雪竟真的放在心里了,这还真是…… 让她无话可说。 “陈老爷跟云大人的关系可好?”如锦问道。 “哪个陈老爷?” “呵,我倒是忘了!”如锦拍了拍自己的头。说道:“那陈老爷除了我爹,还能有谁,平日里一直叫着陈老爷习惯了,竟不怎么叫‘爹’。” “每年陈老爷都会送不少礼到我家。你可莫要问我为何记得一清二楚,只是那陈老爷是个会揣摩心思的,每年送的礼物。都是父亲需要的,不仅如此,我云府内宅的夫人们也收到了礼物,哪怕是我,也实在是喜欢陈老爷送的那些东西。倒是让陈老爷花费了不少财力和物力,我倒是想知道,一个小小的末流地方小官儿。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云幽雪话有所指。 如锦却冷静得很,说道:“你倒是不知,我陈家是靠做生意发家,先祖考了秀才,便成了儒商。到我爹这一辈,竟也做了个官,朝中虽有领官不与民争,做官的不能做生意,但后来陈家的生意全都划到了陈夫人的名下。一些小小的礼物还不放在陈老爷的眼里。” 只是每年都送的话,也是需要一大笔钱财,就算是做生意,也根本就赚不了那么多。 云幽雪显然是不知道做生意到底能赚多少钱,竟信以为真。 “呵。倒是我想得歪!”云幽雪嘲讽的笑了笑。 她自然是看不起商人,就算是儒商,但终究也脱不了那股子铜臭味,连他爹出身寒门都比不上。 也难怪那陈老爷每年会花费那么大的心思来讨好她爹。 如锦不知道云幽雪的心思,瞧着云幽雪自得的样子,如锦暂时没有多问。等云幽雪脸上自得的表情消失了,她才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家父和云大人的关系一般呢!” 她心中却想着账本上的记载。 十年前赈灾的 十万雪花银,云成硕一人竟贪墨了四万多两。若是再加上陈老爷每年送礼,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爹能来京城做官,终究是靠着云大人的面子,我这一次回了娘家竟才知晓,以前多有得罪,还请云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如锦突然服了软,“不,应该称未来的王妃,哦,不不,瞧这这张嘴,应该是未来的太子妃,还有……” “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如锦吐得很轻,屋子里头伺候的丫鬟不少,虽说她这边的丫鬟忠心耿耿,云幽雪身边伺候的尤妈妈和红梅也不是多嘴的人,不过皇后娘娘这个称呼实在是太大逆不道。 声音很轻,几乎只能从她的口型才能看出她到底说的是什么。 当然,这句话说得如此露骨,就算尤妈妈她们没有听到那四个字,也猜测到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听到,就不算是大逆不道的话,也不是什么把柄。 云幽雪却听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如锦笑眯眯的看着云幽雪,但很快又开始皱眉,说道:“可我始终是不明白,为何云大人会气死理国公,这个结,恐怕不是很好解,当初就算大少爷为了你,不顾当年的仇,但那也毕竟是希望你能成为苏家的媳妇,可他若是知晓了真相,不知该有多伤心。又到底会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算,若是那个时候,苏府哪怕是保持中立,那宁王妃还有宁王妃身后的娘家人,恐怕也不会给你机会。” 这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如锦却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云幽雪真的已经走到了正面与宁王妃对碰的地步。 “说的也是!”云幽雪点点头。 她的父亲现在虽然是权臣,但终究不过是个三品,哦,不,现在已经是二品了,初三的时候回去,母亲说父亲又升官了,是二品大员,但父亲的上头,终究有几个老不死的压着,这里头自然也包括宁王妃娘家的人。 再怎么想,她也毫无胜算啊! 看着云幽雪的脸色不停的变换,如锦知道有戏,便再给云幽雪添了一把火,“其实你还是小看了老太太,老太太虽说没有给你好脸色,但终究还是保住了你的儿子,你可知,老太太早就已经知晓那孩子是宁王的子嗣!” 一句话惊起了千层浪。rq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小落犯了一个错误,上一章是一百一十五章,竟然写成了一百二十五章,囧。题目改不了了,亲们直接看就是,对阅读无影响。送上今天的第一更……怎么可能? 云幽雪不相信。 如锦露出一个就知道你不相信的表情,不过她没有继续解释,反正只要让云幽雪知道老太太晓得她的娃是宁王的种就成了。 老太太的顾虑,如锦很清楚。 何况现在还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云幽雪动手呢,这云幽雪好歹是宁王的女人,若云幽雪出了事,兴许宁王不会在意一个云幽雪,但却会认为自己被打了脸。 得罪宁王的事情如锦不会去触碰,不过让云幽雪过的日子不好,如锦还是乐见其成的。 云幽雪心中忐忑,不过这一回却并不相信如锦的话,她已经被如锦骗了不少次,这一次,自然不会上当。 云幽雪冷笑,“少奶奶这个谎言编得太肤浅。” 如锦摊了摊手,“你若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们两个现在来说并没有利益冲突,你只要等到宁王得势的时候出现,就能得到该有的地位,这个跟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云幽雪的脸色发沉,如锦越是这样说,她就越觉得不对劲。 如锦见云幽雪不说话,问了问尔珠现在多少时辰了,没想到才巳时过一点,看来想在这里吃一顿饭,顺便养一养感情是不可能的。 如锦从腰上把手绢拿下来擦了擦手心说道:“瞧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云姑娘若是需要什么,尽管与我说就是。” 说完。如锦起身,与云幽雪告辞。 回到院子之后,如锦就从柜子里把账本拿出来。 尔珠和尔英面面相觑。 “奶奶,方才您可是从云姨娘口里打听到什么了?”尔珠实在是不解,方才少奶奶根本就没有问出个名堂来。 如锦自然是知晓在云幽雪那里问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只要知道陈府和云大人有关,只要这一点就足矣。 如锦按着账本上的记录看下去。 该去拜访一下周大人家里才是。 她记得上一回去定远侯府给老侯爷夫人拜寿的时候。那周大人的儿媳妇和一群公子小姐给她使绊子,只是最后个个都不讨好。 当初的事情该是云幽雪指使的,没想到周大人家跟云大人家还有些关系,连周大人的儿媳妇就这般听云幽雪的指示。 如锦又看了几个,果然里面还有什么方大人,林大人之流。想起当日在定远侯府的窘态,如锦大抵也猜测到。那个方大姑娘也该是听了方大人的命令,才这般听从云幽雪的话才对。 哟,没想到这件事情如此复杂,原来她当初竟然错怪了那些公子小姐,罪魁祸首只是那些当官的而已。 如锦心中觉得讽刺,脸上露出一个深意的笑容。好像当时还有一个徐太太想与她交好,只是过了这么久,早就已经忘了当初说的话,不过么,现在也是过年间。连元宵都没有过。自然该去拜访一番。只是当时竟忘了询问是哪家的徐太太。 “咱们京城里头,哪家姓徐的太太开了绣坊的?”如锦问了出来。不过很快又说道:“你们与我一样都是在宅子里,哪里知晓这些,我该去询问老太太才是。” “今儿您已经去老太太那里请过安,难道现在还要去一趟么?”尔英问道。 “现在估计是不行,你且去三太太屋子里问一问,当初在定远侯府的徐太太是哪家的,就说我与那徐太太合得来。想着年间,也该去拜访拜访。只是当初走得仓促,竟忘了询问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对了,顺便给三太太送一匹布料过去。咱们在画绢坊买的布料不少,放着也占地儿得紧。”如锦又补充了一句,心中激动万分,好似有使不完的劲儿。 只可惜萧逸不在,画绢坊就差了一大截,姚大哥虽然有人脉,但绝对没有萧逸那般轻松的能打听出一些消息。 尔英从三太太那边问了话,便回到了云锦苑,说那徐太太是徐将军的正妻,虽说是个商贾家的女儿,可毕竟随了夫婿,现在哪怕是娘家也显赫得很。 如锦点点头,这个徐太太倒是有些本事。 她去书房亲自写了帖子说道:“你差人把这帖子送到徐府,只说是我请徐太太过来叙叙旧。” 尔英接过帖子,福了福身,应下。 待尔英离开,如锦才又开始钻研起账本里面记录的东西。她看得认真,不过就算她再钻研,有些地方也实在是不懂。至少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她就算理清楚,但也根本就拿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办法。 何况她看了许久,也实在是没有找出跟母亲的死有关的东西。 尔英把帖子交给外头的小厮时,已经是午时,等徐太太拿到帖子,也该下午,如锦写的时间是明天,倒是不着急。 不过她还是让尔珠好生的去准备了一番,就等着徐太太过来。 徐太太接到拜帖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本以为那苏家的嫡媳早已经忘了她,没想到竟在大过年的时候送了帖子过来,还以为那苏家的媳妇会把她和那方家大姑娘看成是一路人。 徐太太拿着帖子,让丫鬟搭配一件喜庆的衣服,备着明天穿。 到了第二日,徐太太果真来了。 府上的走完了亲戚,也开始冷清下来,若非有那些高挂的红灯笼,年味早就已经淡了不少。 徐太太被苏府的丫鬟领到云锦苑,瞧着云锦苑的景色不错,就是感觉简单了些。又往院子里走,才发现院子里更干净。也就是正屋的门口有两个丫鬟守着。 莫不成那苏家少奶奶是个不得宠的? 徐太太心中不免有几分猜测。 她走到门口,丫鬟们便曲腿福身,然后规规矩矩的掀开帘子,请了徐太太进去。 这才进去,便有一股热浪扑过来,身上穿着大氅竟觉得热得很。 如锦瞧着徐太太过来,虽说还是有些眼生,但好歹是见过一面的,热情的说道:“在定远侯府与徐太太见了一面,就怕徐太太忘了我这个人儿。老是胡思乱想,就怕你不来。” 徐太太哈哈的大笑起来,说道:“在定远侯府的时候咱们俩都以姐妹相称,怎的几个月没见,就生疏了?是如锦妹妹见外了。” 如锦赶紧让丫鬟帮徐太太把大氅脱下来放到衣架子上,又赶紧拉了徐太太到炕上坐下,说道:“怪我,实在是怪我,当初的事儿让我心里头膈应得慌,却是连累了阮姐姐。” “呵呵!”徐太太也毫不介意,性子大方得很,根本就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当初那方大姑娘是她介绍给如锦的,却没想到如锦竟没方大姑娘给陷害,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好在都有各家的大人压着,这事儿还不至于成为人尽皆知的笑话。不过如锦因为而不语她交好,自然也无可厚非,不过如锦既然送了帖子,直接把徐太太请到苏府来,自然就表明她根本就没有牵连怪罪的意思。 “就怕如锦妹妹心里头难受,把我拒之门外,阿弥陀佛,好在菩萨有眼,知晓那事儿实在是与我无关,不然少了你这个妹妹,我倒是觉得惋惜。”徐太太拉着如锦的手笑盈盈的说道。 如锦脸上的笑意更浓,“年前我去画绢坊买了几匹布料,看着不错,就想请了姐姐过来瞧瞧,若是喜欢,就拿些回去。这布匹放在我这里,也实在是浪费。” 说着,如锦便抬手示意尔珠去里屋把布匹拿出来。 徐太太本就开这画坊,那布料才拿出来,她的眼前就一亮。 “我也就是会看着布料的好坏,若是让我自己拿这么好的布料做女红,我实在是做不出来。” 布料放在小桌子上,徐太太忍不住摸了一下。这布料摸起来丝滑,透着清凉,适合正夏的时候做衣服穿。若是只拿来做一副绣品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浪费。 “如此好的布料,妹妹该留着才是。这布料的颜色清淡又大气,你若是绣上松竹梅,便越发的清雅,适合男子。”徐太太自小被家里熏陶,虽说家里不只做绣坊这一样生意,但认一点布料,还是绰绰有余的。 “照我说呀,你就该把这么好的布料给苏大少爷做一套衣服才是。虽说你们已经是夫妻,可这男人啊,还是得靠哄的。听姐姐的准没错。”徐太太侃侃而谈。 如锦却头疼起来,她的女红很好,针线细密,做衣服自然是小菜一碟,但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给苏彦宁做一套衣服。 她根本就没有必要给苏彦宁做衣服才是。 听着徐太太的话,如锦发愁,显然徐太太是不想收这布料。 “今儿咱们只说女子间的话,你怎么又扯上了男人?”如锦嗔怪了一声。 徐太太却觉得如锦还是个没长大了孩子一般,也是,如锦不过十六岁,徐太太比如锦大了**岁。 “咱们已经嫁了人,女子间的话自然离不开男人。”徐太太笑呵呵的说道。 屋子里头的人正有说有笑呢,外头就有丫鬟跑进来说道:“大少爷听说徐将军的夫人在这里,便过来瞧瞧。”rq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二更 ———— 苏彦宁来了! 如锦猛然起身。这个时代虽说没有男女之间没有几百年前严,但毕竟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徐太太是个已经嫁出去的妇人,被她请到府上玩耍,但倘若苏彦宁在知晓徐太太在这里的情况下,也该回避一下才是,免不得造成误会。 可苏彦宁却就是冲着徐太太来的。 要是徐太太没有在这里,他还真没打算来这里。 “想见一见将军夫人实在是不容易啊!”苏彦宁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 徐太太脸上出现怪异的神色。 乍然响起前两天苏彦宁来找上她,说是要请她的绣坊赶制五百套盔甲。 天知道她开的只是绣坊,怎么可能做出盔甲,不过苏彦宁就是没有打算放过徐太太,时常送了拜帖,不过被徐太太拒之门外。 如锦自然不知晓这事儿,看着徐太太头疼的样子,便低声询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让姐姐这般头疼。” 徐太太见如锦真不知晓,苦巴巴的说道:“他让我赶制出五百套盔甲,我那绣坊虽做成衣,但绝对没有做过盔甲,要是做盔甲里面的衣服,我自然会接下这笔生意。” 徐太太说完,如锦便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苏彦宁,苏彦宁拿这么多盔甲来做什么,还光明正大的找徐太太做盔甲。 苏彦宁受不了如锦那种想探究到底的目光,说道:“徐将军领兵打仗很厉害,制作盔甲也有一套方法。他怎么可能没有把那制作盔甲的方法教给徐太太。” 如锦看着徐太太,徐太太也只好说道:“我是知晓那盔甲的制作方法,但也不见得我能做出来。苏大少爷,你说你拿那么多盔甲来做什么?莫不成要自己领兵打仗么?” “哦。没有,叶恒要,他好像去参了军。不过遇到了些困难,我便想帮助一下。”苏彦宁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反正这件事再过一阵子,整个京城都会传遍。 不过现在叶家如日中天,叶恒竟然舍得锦衣玉食去军队里受苦,连他都佩服不已,好歹是朋友一场。便也帮了一把。 “你说那叶家的幺子去了军队?”如锦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上一世她就算养在深闺,也听说过叶家幺子的,毕竟那叶家幺子与苏彦宁的关系实在是太好,她就算不想知道也根本就不可能啊! 不过叶家幺子那个纨绔子弟,去军队能受得了苦吗? “啊。十一月份的时候去的,我没见到他的人,不过却用军中的飞鸽传信过来请我哦帮忙打制五百套盔甲!”苏彦宁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在如锦这里就像在自己的屋子一般随意。不过这云锦苑本就是苏府的,他又是主人,自然随意。 “呵——”徐太太轻笑了出来,“你若是早说是叶家的弟弟要,我就算不知晓盔甲的做法,也要去请几个老铁匠到绣坊里,砸锅卖铁也把盔甲给做出来不是。” 如锦咽了咽口水。看着徐太太的脸变得实在是太快,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可叶恒会去军营,实在是匪夷所思,军中不是会发盔甲的吗?兵部制造出来的盔甲应该比民间制造出来的盔甲更坚硬才是。 “苏大少,我既然已经应下了,那你是不是该出去?”徐太太给苏彦宁使了个眼色。 苏彦宁瞪了一眼徐太太。他好不容易能来一趟,就算是公事公办,也该让他在这里歇息片刻才是。 徐太太瞧着如锦淡然的样子,又瞧着苏彦宁那深刻的一眼,心里突然明白了那么一点点。看来这两口子之间有点小小的矛盾。 不过作为一个外人,她实在是没有必要参与其中,何况她还跟如锦称姐妹呢,怎么能背叛姐妹,便笑呵呵的说道:“你随时都可以在这里歇息,我好不容易来你苏府一趟,又寻了一个知心的好姐妹,你来凑什么热闹!” 被徐太太这么一说,苏彦宁也觉得没面子,反正盔甲的事情总算是搞定,他也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停留。 不过临走之间,苏彦宁笑呵呵的看了如锦一眼。 如锦心里透露一紧,那个眼神,好像是在提醒她,只有跟他合作,才能尽快的查出母亲死去的真相。 她晃了晃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彦宁已经离开了屋子。 徐太太瞧着如锦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如锦的跟前晃了一下手说道:“回神,若是想让他留在这里,便把他留下就是,你若是想让我来陪你,只写一个帖子过去就是。或是你到我府上做客也可以,反正我府上平日里也之后我一个人,我的夫君常年在边关,着实寂寞的很。” 徐太太说的是真心话,如锦也感受到徐太太的一片好心。不过她依旧对苏彦宁没有感觉。就算对苏彦宁的恨意降低到最低处。她内心深处依旧排斥着苏彦宁,平日里说话倒是能和颜悦色,可若真的要接受苏彦宁,真的不行。 兴许她对他的心,早已经在上辈子就用完了。 现在她就把苏彦宁当做一个朋友。 这个想法让她很高兴,虽然苏彦宁有时候还是会威胁她,甚至还想要她的命,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反正现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看到苏彦宁对她有什么威胁。 “你莫要看苏大少偶尔糊涂,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又是个痴情的,你嫁给他,是你的福分,莫要错过了。”徐太太帮腔说道。 如锦苦笑,“好姐姐,我与他已经是夫妻,还要如何发展?” 徐太太依旧觉得如锦想得太过简单,便认真的跟如锦解释道:“是夫妻不假,不过你嫁过来之前,从未见过他,又不了解他,只当做嫁过来是夫妻,可曾有过少女怀春?你才十六岁,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虽说已经有了夫君,不过你的夫君很优秀,你又长得不丑,性子又不坏,得到他的心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夫妻之间心心相印,那才叫真正的夫妻。而不是做妻子的只孕育子嗣,打理宅子,其他的就与夫君无关。” 如锦沉默,她如何不懂得这番道理。不过还是那句话,他对苏彦宁的仰慕之情,早已经在上辈子用完。现在她就想着如何查出母亲的死因。 “苏大少是个可信之人,你跟了她就是你最正确的选择。”徐太太温和的说道。 “她能够信吗?”如锦却是把注意力放在这句话上面。 苏彦宁可信吗? 她始终不敢信任苏彦宁。 徐太太点点头,“那些说苏大少爷软弱无能,没脑子的人,才是真正的没脑子。我不知晓你对他了解多少,不过从我这里看来,苏彦宁确实可靠,至少他和叶恒是京城这些世家子弟中最可靠的。” 如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比徐将军还可靠?” 如锦这么一问,徐太太的脸就红了起来,啐道:“我与你说道理,你竟拿趣我来了。我夫君可比苏彦宁和叶恒大了不少,又怎么能拿他们与他相比。” 如锦始终笑呵呵的看着徐太太,很是羡慕徐太太,但也羡慕徐将军。就算他们两个人相隔千万里,但终究心里头有着对方。 “姐姐说的是,我就相信大少爷一次!”如锦说道。 她应该把账本交给苏彦宁的吧,就算苏彦宁本身没有多大的势力,但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能早早的查出来,她心里头也就放心了。 不过徐太太却误解了如锦的意思,只以为如锦真的想通,打算一心一意的把后半辈子都交给苏彦宁。 徐太太看着如锦笑起来的模样,也笑了。 毕竟当初苏彦宁找她帮忙的时候,她也不知晓该如何做。 兴许苏彦宁连他自己都不知晓,他已经对如锦上心了,不然也不会去请徐太太与如锦交好。 如锦刚来京城就嫁到苏府,根本就没有闺中密友。有了徐太太的帮衬,京城里头这个圈子,就算有不长眼的想欺负如锦,也得先瞧瞧徐太太的面子才是。 可是这一切,如锦都不知道。 徐太太瞧着如锦也是真心实意的与她交心,自然就想撮合如锦和苏彦宁。 以前欠苏彦宁的,这一次也该还清了吧,就是不知道欠叶恒的到底什么时候能还得清。毕竟这一次出面让她做盔甲的是苏彦宁,而不是叶恒本人。 傍晚的时候,如锦亲自把徐太太送出苏家大门口,徐太太只说外头冷,让她进去。如锦觉得真的是朋友的话,又何必在意这些。 徐太太心里头也高兴,虽说是帮了苏彦宁,但多了一个交心的好姐妹,总算是不吃亏。 送走徐太太,如锦回到云锦苑就开始发愣。 坐了半晌,觉得双脚有些发冷了,才从出神的状态恢复过来。 她走到里屋,从床头的柜子上把账本翻出来。 这个账本有些黄旧,除了撕下来的那些痕迹,可以说保存得很好,没有一点损坏。 如锦拿起账本,又翻了一遍,确定把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记下了,才把长辈教到尔英的手上说道:“务必要把这个账本亲手交给大少爷,莫要让别人看到,面不得引火烧身。” 尔珠知晓账本的重要,认真的点点头,把账本放在胸前,离开云锦苑。(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一百一十八章 疯子 三更 ———— 把账本交到苏彦宁的手中,如锦心里头竟然轻松了不少。这一阵子,那账本就像是悬挂在头上的石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来把脑袋砸得稀巴烂。 她不后悔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出去。 相反,她真的认为苏彦宁兴许真的能从中场查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至于自己亲手报仇这事儿,除非是她的脑袋被门给夹扁了,才不会让别人帮忙查出真相替自己报仇。 虽然、有时候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但总的想想,终究是会报仇的不是么,何必自己苦哈哈的报什么仇。 苏彦宁得到账本的时候,觉得手上沉甸甸的。 这个账本竟然早就已经在如锦身上,他竟然还逼着如锦去陈老爷那里把这个账本给套出来。 果然是他的脑子进水了才会做出那种事情。 账本上记载的,有很多都已经被查证,苏彦宁自然不会认为这个账本是假的。不过当今皇帝并不像把所有的人都拉下水,这个账本终究不能见天日。 他的目的是云成硕。当年这件事闹得实在是太大,当年四川省行省承宣布政使司右参议汪大人是爷爷的学生,云成硕也是爷爷的得意弟子。但爷爷没想到,汪大人被款银一事被陷害贪污。爷爷一直相信汪大人没有贪污,甚至到皇上跟前直谏。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汪大人的性命。 爷爷被气得下不了床。 可让爷爷更没有想到的是,云成硕直接送一封信到府上说什么他明明比汪大人有能力,为何还是个小官。埋怨爷爷没有提携他,甚至很明确的表明是云成硕害死了汪大人。 也正因为如此,爷爷才被生生气死。 是以,说起来苏彦宁就算是要找人报仇。也只该找云成硕才是。 有了这个账本,再加上他这些年辛辛苦苦收集的,云成硕逃不掉。不过陈如锦把这个账本给他。他也该遵守承诺,帮陈如锦报仇。也就是顺便多加一个陈大人罢了。 这件事情倒不是重要的。 很快,苏彦宁就把云成硕的罪证和陈大人的罪证全都送到皇帝跟前。 什么?云成硕是皇帝的宠臣?动了云成硕就是动了朝廷的根基? 不,皇上素来英明,云成硕能得皇上的宠幸,是因为云成硕太聪明,把自己的好和坏全都表现在皇上的跟前。让皇上觉得云成硕就算是一个奸臣,那也是在皇上能够控制的范围内。 倘若十年前的贪污案被翻了出来,那云成硕必死无疑。 他可不相信云成硕会傻到把十年前的事情都告诉给皇上。 至于如何把这些证据呈给皇上。 呵呵,苏彦宁也就是把这些证据给了承王和翼王就好。那云成硕是宁王的人,承王和翼王巴不得云成硕被连根拔起。如此一来,宁王的实力就大打折扣。 不出意料,云家很快就被抄家,如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错愕不已。她根本就没想到会这么快。 随之被抄家的是陈家,也就是她的娘家。 至于苏府,当然被波及了,谁让苏彦宁的一妻一妾的娘家竟然跟十年前的贪污案有关呢。 老太太见事情不妙,直接把云幽雪轰出苏府。反正只是口头上给了云幽雪一个妾的身份,并没有送纳礼。也不算是正经的妾。 如此一来,云幽雪被净身出苏府的时候还云里雾里,不过紧接着而来的牢狱之灾,让云幽雪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云幽雪离开后的第二天,如今觉得苏府的整个宅子都空了不少。 自己处心积虑的忍辱负重四年,可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把云幽雪给赶出了苏府。不仅如此,还受了牢狱之灾。 至于往后会如何,那就得看云成硕当年到底贪污了多少。皇上到底是打算满门抄斩,还是只斩云成硕,其他家眷流放。 至于如锦依旧没有弄明白,自己的母亲当年到底是如何死的。 当苏彦宁说陈老爷被关押在京城的侯监所的时候,如锦差点哭了,自己的爹,是她亲手送进牢狱的。 苏彦宁见如锦一会儿哭着脸,一会儿又笑着的样子,心里头竟有些生疼。叹息着说道:“你爹和云成硕毕竟都是我检举的,也是我设计把证据呈给皇上,虽说之前你是陈家的嫡女,但我好歹有功,你不会被流放。” 如锦浑身直哆嗦,不知只太悲伤,还是太兴奋。 “你是说陈家的人都要被流放吗?” 苏彦宁点头。 陈家的人不多,陈老爷就两个女儿,一个成了他苏府的宗妇,一个是宁王的侧妃,自然不会受流放之刑。只是陈府的那些姨娘可就惨了,平日里根本就没她们什么事,但一旦出了事情,她们却得陪着受苦。 “你终究还是没有查出我母亲当初到底是如何死的。”如锦有些失望,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个。 “如果是你爹杀死的,你会如何?莫不成去牢里把你爹给杀了?若不是,难不成你还要把你爹救出来?”苏彦宁怪异的说道。 如锦斜视了苏彦宁一眼,说道:“莫不成你真以为我是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我只是想亲自从陈老爷口中知道,当初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你为何不去侯监所去瞧瞧。毕竟是你的父亲,就算你用不着受牢狱之灾,也不用受流放之苦。亲生女儿去瞧父亲也是人之常情。去的时候给牢头送些碎银子,就绝对不会为难你。”苏彦宁建议道。 如锦咬牙,她自然是想,但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怕真的会忍不住杀了陈老爷。 杀人可是犯法的,就算陈老爷是个罪人,但终究她不能这般明目张胆的杀人。 “好,我明日就去瞧瞧!”如锦说道。 苏彦宁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日。如锦早早的就准备好,又让厨房那边备了好酒好菜,这才让尔珠提着篮子。又让尔英一同陪着去侯监所探望陈老爷。 因是年后不久,十年前的贪污案被翻出来虽然让皇上震怒,但皇上终究没有立刻下令行刑。 云成硕被判秋后问斩,终究还是能再多活七八个月。而如锦的爹,贪污的银两不是很多,没有用刑便认罪,还把陈家所有的家产都捐给了国库。皇上自然不会太为难陈大人。最后只判了个全家流放。 好在是保住了性命。 不过现在陈家的人现在还在侯监所,毕竟年后不久,就算是立了春,但依旧冷得很,路上的积雪多。狱卒怕路上出了事,最终还是等积雪化了之后再上路。 侯监所的监牢里只铺了一层稻草,外头正是化雪的时候,比积雪的时候更冷。 所有囚犯的衣服只是单薄的一件。 尔英给了牢头二两银子,又送了一坛子好酒给狱卒们御寒,牢头只说陈老爷那边可以停留一盏茶的时辰,陈夫人那边可以停留半个时辰。 如锦看到陈老爷的时候,发现陈老爷缩在稻草里,浑身发抖。破旧的牢服连身体都遮蔽不住。 如锦的眼眶突然就热了起来。泪珠子不争气的往眼眶外头冒。 不管怎样,这个人终究是她的父亲。 “尔珠,把饭菜拿出来,把热酒给老爷斟上。”如锦吸了吸鼻子,眼泪终究还是没有掉出来。 陈老爷听到声音,赶紧转过身来。却看到陈如锦身上穿了一件极好的狐裘大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陈老爷露出一个比哭都还难看的笑,说道:“你终究还是来了。” “是啊,我来了,我来看看你到底落魄到什么样,现在看到了,心里头高兴地紧,我这些年的隐忍终究没有白费。”如锦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可知为何十多年前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呵呵!”如锦笑了起来,“好在母亲聪慧,把那账本粘贴在那些早早已经废弃了的账本里头。好在你竟然没有把母亲留下来的那两箱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扔掉。”如锦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看到陈老爷狼狈的样子,实在是痛快得很。 陈老爷没有说话,仿佛早就知道是因为那个账本才入狱。他垂头丧气的窝在稻草里,没有过来吃酒吃饭的意思。 “你毕竟是我的女儿,骨子里躺着的是我的血!”陈老爷咧嘴笑道。 “我是母亲的女儿!”如锦否认。 陈老爷不与如锦争执,反正如锦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脉。 “你今儿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瞧着我的落魄相吧!”陈老爷的声音有些沙哑。 “说吧,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如锦定了定心神,问道:“母亲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你是不是为了母亲手中的账本才对母亲下毒手。” 陈老爷看着如锦紧绷的脸,突然用一种很哀伤的口气说道:“我又怎么会舍得杀你母亲呢?当初你母亲与你外公脱离父女关系,宁愿嫁给我,我又怎么能害你母亲的性命。” 如锦紧紧的咬着唇,原来如此,难怪杨妈妈从来都不与她说外公家的事情,难怪她的记忆里只知道有外公这么一家子,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 “可你终究是负了母亲!” “我没有负她,我从来都没有负她,谁让她这般要强,分明可以安安心心的做一个深宅里的女人,只要给我养育孩子就可以了,为什么她要去做生意,还用自己的嫁妆做了很大的生意。你可知你母亲有多么的聪明,有多么的厉害,哪怕是当年都江堰决堤之后,你的母亲竟散去了大部分钱财帮成都府的百姓。这些事情本该我做,但偏偏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陈老爷歇斯底里的吼道。 如锦被陈老爷的怒吼吓了一跳,却觉得她的亲爹根本就不可理喻。母亲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若你没有贪污款银,母亲又何必多此一举做那些事情。”如锦真恨不得把陈老爷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哼,若不是她这般强,我又为何去贪墨那银子,我陈家根本就不缺银子,我只是想让她瞧瞧,当初她选错了人,是她选错了人,就算她再强,也有走眼的时候。你可知为何我有了外室,却迟迟不肯把她们接进府?只有在外头,我才觉得自己像个男人,才会被人依靠。”陈老爷一会儿歇斯底里的怒吼,一会儿痛哭流涕。 突然,陈老爷凶猛的蹿到围栏上,双手死死的抓着木栏杆,双目凸出来,紧紧的看着陈如锦说道:“你可知道,你有多像你母亲,哪怕是那点好强的性子,都是如此的像。我怎么可能让你也成为你母亲那样的人。”rq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相 怒火中烧已经不能形容她现在的感情。正如陈老爷所说的,她自小要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强,小的时候母亲没有教她女红,周姨娘带着陈如钰进府后,一直夸奖陈如钰的女红有多强,她便缠着母亲教她学女红。 谁能在一天之内掌握基本针法,十天之内能把鸳鸯绣成鸳鸯。牡丹绣成牡丹?她能做到,她学了半年的女红就比陈如钰学了两年的好,是以当初女红超过了陈如钰,她就不学了,因为她超过了。 学字的时候也是如此,小时候母亲让她学字,她死活觉得学字浪费时间,见到父亲夸奖陈如钰的字写得好,她便好生学了字,比陈如钰的还好,可惜还是没有得到陈老爷的一句夸奖。 没想到,她要做得好,任何事情都要比别人做得好,本以为这样才能得父亲的夸奖,可是没有。等了十几年的夸奖都没有等到,没想到,等她的性子变得懦弱,逆来顺受的时候,却听到了。听到自己的亲爹说这才是她的好女儿。 “你就是个混蛋!”如锦咬牙切齿。 陈老爷却嘿嘿的笑了起来,“我最高兴的,便是你被周姨娘教成了我心目中的好女儿,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可惜你的好女儿却亲手把你送进监牢!”陈如锦恨声说道。 “那个账本,你花了这么时间没找到,苏彦宁花了时间也没找到,可我找到了,就是为了让陈家玩完。我要让陈家给母亲陪葬!” 陈老爷脸色惨白。身子晃了晃,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如锦。 等骂完了,看到陈老爷面如死灰的样子,如锦心里头的气消了。可心里却依旧苦涩。 原来在陈府的时候,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是因为他害怕她如母亲那般强。让周姨娘和陈如钰欺负她。竟是为了压她的性子,真荒唐,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母亲到底是不是你杀死的!”如锦话锋一转,不想再谈及她的事情,她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掐陈老爷的脖子。 陈老爷跌坐在地上,双目呆滞,听到陈如锦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他喃喃的说道:“没有,我不会杀纯儿,我怎么会杀纯儿,就算她要把那个账本交出去,就算我被斩首。我怎么能杀纯儿。呜呜呜……纯儿死了,纯儿上吊死了,她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先走了。” 陈老爷紧紧的缩成一团,双臂抱着膝盖,杂乱的头发遮盖了他大半张脸。 如锦自然知道,陈老爷口中的纯儿,是母亲的名字。母亲的闺名便是杨乐纯。 怎么会!陈老爷当初既然没有杀母亲,那母亲怎么会! 不会的,母亲不会上吊自杀。 “是不是周姨娘杀了母亲!”如锦不死心的问道。 “她敢。姓周的女人敢动纯儿一根汗毛,我就杀了她,对,杀了她!”杨老爷的声音尖锐起来。 “谁都不能伤害我的纯儿,纯儿是我的!呜呜呜……纯儿是我的,是我的!” 听着杨老爷口中发着奇怪的声音。如锦心里头一紧。 尔珠看着杨老爷疯疯癫癫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说道:“少奶奶,老爷是不是……疯了!” 如锦心头一窒,看着杨老爷痴痴呆呆的坐在草堆里,一会儿说“纯儿我陪你一起去拜访岳父岳母”。一会儿又说“纯儿,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说这些话的时候,陈老爷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这是如锦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她的记忆里,从来都没有见过陈老爷笑得这么开心。 可过了一会儿,陈老爷又大声的尖叫起来,“纯儿,你给我待在家里,我是个男人,我会养你,我会养咱们的女儿。你别出去好不好,那些男人对你没好心。” 随后又哭着喊着说道:“纯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丢下我,你想出去做生意就去做生意。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姓周的女人,我就把她们母女赶出去。你为什么不说你讨厌她们,只要你说了,我就把她们赶出去……” 终于,如锦眼中的泪珠子还是掉了下来。 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走,我们去女牢那边!”如锦不想再看到陈老爷的样子。逃也似的离开这个牢房。 她花了四年的时间,得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甚至怀疑这四年里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到底是不是对的。 不过看到陈夫人的时候,如锦心里所有的质疑全都消失殆尽。 陈夫人身上也穿着牢服,不过看起来却比陈老爷精神得多,本就没有受刑,也就是被关押在牢里而已。 陈夫人的头发也有些乱,但还是如贵妇人那般端坐着。看到陈如锦来的时候,陈夫人的脸色自然也不大好看。 这个女牢里除了陈夫人,还有陈夫人的两个得力妈妈。这两个得力妈妈倒是穿着平日里的衣服。 也是,犯事的是主子,她们也不过是被波及罢了。 “哼,你来做什么!”陈夫人看到陈如锦衣着光鲜,心里头便怄气。 “自然是来瞧瞧夫人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个光景!”如锦淡淡的说道。 陈夫人抬起头,毫不遮蔽怨恨的目光,恨声说道:“陈如锦,你莫要得意,老爷和我不过是被流放,就算做不了官,过个三五年照样能做生意。我陈家世代经商,也不过又成了白手起家而已。” 如锦“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陈夫人,你会做生意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晓,在你手里头的铺子大都成了亏本的,也就是陈老爷经营的那些生意,才赚了不少的钱。若陈家的铺子庄子全都由你打理,不说往后,就说以前,那也是喝西北风的。我也不瞒你,陈老爷疯了,现在还在那牢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呢!” “哦,对了,我倒是忘了,这是女牢,隔得太远,你听不到!”如锦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 陈夫人心头一紧。恶狠狠的瞪着陈如锦。 陈如锦笑着说道:“你可知方才陈老爷跟我说什么吗?他说,纯儿,你要是不喜欢那个姓周的女人,我就把她们母女赶出去。你为什么不说你讨厌她们,只要你说了,我就把她们赶出去——” “陈如锦,你胡说八道!”陈夫人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 “你是个阶下囚,我骗你做什么!”如锦微微扬了扬头。 “你这个贱人!”陈夫人说着,便走过来,可惜有柱子拦着,她出不来。 如锦笑着后退一步,“你才是贱人,杀了我娘,你该用命相抵。” 陈夫人哈哈的笑了起来,“陈如锦,你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我没有杀你娘,你去告啊,你去告啊。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就把我杀了你娘的证据找出来。那个时候你再来我跟前说什么拿命相抵的话。哼,我告诉你,你娘,我没杀,我没这么蠢去杀你娘。我承认在你娘面前我连想下毒,想陷害她都做不到,可有人帮我杀了她。你去找他们啊,去啊,找出来,杀了他们。” 如锦脸上的笑容凝固,走上前,把手伸进柱子里头,一只手逮住陈夫人的衣领,另一只手却死死的掐着陈夫人的脖子,“是你把母亲手里有账本的事情告诉了那些人。” 除了这个,她根本不做他想。 岳妈妈看到如锦是来真的,陈夫人已经在翻白眼了。再这么下去陈夫人定会没命,赶紧扯开嗓子吼道:“杀人啦,杀人啦,要杀人啊!我的娘哟,竟然要杀人啦!” 尔珠和尔英在外头拉着如锦的手臂说道:“少奶奶,您冷静些,这是牢房,您不能杀人啊。” 如锦手上的力气不小,可终究还是架不住尔珠和尔英拉开。 “咳咳!”陈夫人的脸被憋得通红,她被岳妈妈扶到草堆上坐着,过了一会儿,才缓过起来,却笑着说道:“是又如何,我还告诉你,找人来杀你母亲的那位大人,早就死了。你想报仇,根本就不可能。哦,对了,我倒是忘了,你不是把那个账本交给了皇上吗?反正你母亲的死说白了就是这些贪官做的,你要报仇,就让皇上把那些还没有落网的全都抓起来呀。” 这根本就不可能。 她的仇,永远都保不了。 “姓周的,你赢了!”如锦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所有支撑她的理由全都消失不见。 就算继续查下去,知道母亲是被谁杀的那又如何,陈夫人也说了,那人已经死了。就算那人没有杀了母亲,母亲也会被那个账本上另外的人杀。 或者,那个杀了母亲的人,本就是他们推出来的替罪羔羊。 她想完完全全的报酬,只有一条路。把那账本上记载的所有人全杀了。 恐怕她还没有做到,就会被皇上给杀了吧。 陈夫人看着如锦颓废的样子,精神头好得很,红光满面。就算陈老爷往后靠不住,她还有女儿。也就去苦寒之地流放三五年而已。她什么苦没有吃过,等苦日子过了,她回到京城,还是宁王的岳母,依旧锦衣玉食。rq 第一百二十章 说情 二更 ———— 岳妈妈这边大声叫喊,外头的狱卒自然听得见。没过多久,就有狱卒赶过来,却见相安无事,便大声吆喝着:“全都给我老实点。” 说完,却恭恭敬敬的走到如锦的跟前说道:“苏少奶奶,您可别被这些个不懂事的吓着。这地儿脏得很,您可要离开?” 方才这狱卒也是得了如锦的好处,如锦又是苏家的大少奶奶,自然恭敬得很。 虽说半个时辰还没有到,不过如锦待在这里也已经没了意义,目光从陈夫人的身上滑过,呵呵的说道:“狱卒大哥,好生照顾着这陈夫人,人家陈夫人可是宁王侧妃的生母。这京城离北方苦寒之地有些远,路上莫要碰着缺水,缺食物,或是碰到个猛兽什么的。你可要好生的照顾着。” 说着,如锦直接从荷包里拿了一锭成色极好的银子。 这银子有些分量。 落在手里沉甸甸的。 只是这活儿,若是胆子小了,可真不敢接,毕竟是宁王侧妃的生母,真在路上遇到个意外,也不好说。 可眼前的银子实在是刺眼得很,反正那苦寒之地死的人不少,路上死的人更多,那陈夫人本就是个娇生惯养的,死在路上也不足为奇。 那狱卒弓着身子,双手伸出来,如锦便把银子放到狱卒的手上。 狱卒连连说道:“多谢少奶奶赏赐,多谢少奶奶赏赐,您这边请。” 如锦笑呵呵的看着陈夫人。“有本事你就去把陈如钰找来,说我贿赂狱卒要害你呀?” 如锦笑容满面,母亲的死终究是陈夫人引起的,只有陈夫人死。她才心安。 陈夫人的脸色早已经惨白一片,大声的嘶吼道:“陈如锦,你不能。你不能——” 如锦扬了扬唇角,跟着狱卒离开,哪里还听得到陈夫人的声音。 从侯监所回到苏府,如锦就像丢了魂似的。一脸死气沉沉,分明才过未时,便吩咐了尔珠和尔英去端热水过来洗漱。 她真的觉得好累,就像一只支撑着自己的柱子轰然倒塌。陈家完了。母亲的仇只能报一半。云幽雪也在这次的事情中受了牵连,虽然没死,但日子定也不好过。云大人倒台,依附着云大人的那些人自然就倒霉。 反正少了一个云大人,还有云大人那一派的官员。对朝廷没什么损害。 是以,这一回被流放,被抄家的官员不少。不过只有云成硕一人被斩首。 这个结果大多数人都不满意。 云成硕是宁王的人,云成硕虽然倒了,可终究没有动得了宁王的根本,翼王和承王不干了,让自己这一派系的官员上书,请皇上继续查下去。 皇上不是傻子,若宁王这一脉完全被拔出。那承王和翼王的势力就大了起来,得不偿失啊。云成硕这事儿,也就给这几个儿子一个警告。 想继续查下去,让宁王受牵连,根本就不肯能。 这些事情如锦自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在睡觉。睡了一天一夜。分明是醒着的,却觉得浑身无力。 反正没事,还是继续躺在床上吧! 如锦闭着眼,把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全都钻进了被子里。 这回可是急坏了杨妈妈,还有尔珠她们。 如锦这一睡,甚至连饭都不吃。 杨妈妈坐到如锦的床边说道:“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睡觉睡了许久,竟连饭都不吃了么,莫要饿坏了身子。您若是想继续睡,那也得先起来吃了饭才成啊!” 如锦觉得自己的耳根子边上嗡嗡嗡的,却根本就没有在意杨妈妈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所有的时期都做完了,她该做什么? 好像真的没有事情可做了。 那还是睡觉吧,等睡醒了,老太太那边觉得她是个不懂规矩的,兴许一个不高兴,就让苏彦宁把她给休了。然后再就带着杨妈妈,尔珠,还有尔云一起去乡里买一块地。 不,她的嫁妆里本就有庄子,不用买,她本来就有好多好多地。 然后再给尔珠、尔英、尔云寻一门好亲事,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如锦迷迷糊糊的想着,没过一会儿,竟又睡了过去。 显然她根本就没有在意耳边是不是有声音。要知道,这四年来只要有一点声音,她就睡不着。 杨妈妈可是急坏了,对尔珠说道:“你去外头请大夫过来,给少奶奶瞧瞧,若是病了,就吃些药早些好起来。” 如锦是病了,是心病。是她自己钻牛角尖想不开,没了活下去的心思,才这般颓废。 尔珠请了大夫来,大夫只说如锦没病。 不过如锦看起来是真没精神。 杨妈妈心里头着急,老太太也担心着如锦,可听着大夫说没病,这心里头就觉得不高兴。既然没病装什么病。 这些日子如锦没来给她请安,她也觉得没什么,可一天到晚在床上躺着,这算什么? “江妈妈,你过去把少奶奶请过来,她若是还赖在床上,你就告诉她,往后就在床上躺一辈子吧,苏府可要不起好吃懒做的少奶奶。”老太太心里头气的很。 明明那云成硕罪有应得要被问斩了,老太爷的仇也报了,自己的孙子不傻不软弱了。苏府的韬光养晦也该结束了吧。可偏偏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内宅的少奶奶连床都不起。这叫个什么事儿哟,她还想过两天把彦宁的族长之位定下来。 那族长之位可不是说能做就做的了的,还得看宗妇是否是个贤内助,若不是,那族长之位就莫想染指。 江妈妈得了老太太的令,自然就去了云锦苑,把老太太的话说了一遍。可如锦却依旧不起来,脑子整天昏昏沉沉的。休就休吧,反正她也没打算一辈子待在苏府,也没打算跟男人过活。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自己的爹口口声声说爱娘,可最终却是把娘往死了里逼,还弄出个妾室。以后她就跟杨妈妈一起过,大不了再到陈家族里过继一个儿子回来。 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如锦觉得好像真的可行。 反正以后都不嫁人了,是休书,还是和离,真对她没有任何的影响。现在她就觉得江妈妈实在是聒噪得很,还让不让人休息。 江妈妈见如锦根本就不理会她,与杨妈妈面面相觑。 杨妈妈赶紧让尔英拿了银子过来,说道:“江姐姐,您莫要生气,少***性子不好,您多多包涵。她还没到十六岁,虽说都是做娘的年纪了,可终究没养过孩子,自然就是个大孩子一般任性。您多担待担待,在老太太跟前说说好话。” 江妈妈平日里也喜欢如锦,见如锦这幅样子,又见杨妈妈愁得连白发都生了不少,叹息着说道:“少奶奶是个懂事的,可我就不明白,这回为何这般不懂礼。老太太那边不去请安没什么,可一天到晚都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江姐姐说的我哪里不晓得,只是少奶奶她……”杨妈妈的眉头紧紧的缩成一团。 江妈妈把银子递回去说道:“杨姐姐,这银子你收着,我也不是那样的人,老太太那边,我先去说说,你也尽早劝劝少奶奶,让少奶奶到老太太跟前陪个礼。我再去把大少爷请过去跟老太太说说话,就希望大少爷能帮上些忙才是。” 杨妈妈感激的说道:“那就多谢江姐姐,江姐姐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 “别说这些,咱们都是为了主子,只要主子们好,什么都好!”江妈妈轻轻拍了拍杨妈妈的手背。 杨妈妈看着床上的如锦,真的没辙了。 江妈妈这边离开了云锦苑,就去了苏彦宁的院子。苏彦宁前一阵子忙完了,现在自然就闲了下来,看到江妈妈上门,请了江妈妈到屋子里头坐坐。 可江妈妈却没心思停留,把事情跟苏彦宁说了一遍,却让苏彦宁糊涂了。这陈如锦到底怎么回事,按理说仇报了该开心才是,可怎么觉得像是才死了娘一般。 他弄不清如锦的心思,可老太太那边,他得去说说,再怎么也不能让老太太对如锦起了不满的心思。 老太太见苏彦宁和江妈妈一起过来,就猜到是什么个结果。 她冷着脸说道:“这回你倒是夫妻和睦,想与我这个老婆子求情了?” 苏彦宁脸颊一红,他可还记得当初死劲的反对陈如锦做他的妻子,可现在却要为陈如锦求情。 “老祖宗,如锦好歹是你看上的人,难不成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怪罪了她?您看我现在不也接受她了吗?你就消消气,过几天就好了。”苏彦宁说道。 老太太的脸色始终不好看,“都做了妇人,还像个孩子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苏家可不是她娘家。” 苏彦宁的脸色微变,想着如锦的娘家才被她自己给送到了监狱里,就算再恨,心里头也该不好受才是,便说道:“老太太可是误会了如锦。说起来那云成硕伏法,也是如锦的功劳。你可不知,当年如锦的母亲为了保护那贪污的罪证才身死。如锦也花了不少的心思找到了那罪证,才让云成硕伏法,她实在是累了,就让她多歇息一阵子可好?” 老太太将信将疑。rq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病 三更 ———— 不管苏彦宁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正老太太觉得就当是给苏彦宁一个面子,不再追究此事。 方才让江妈妈带话过去也不过是她一时生气。 不就是娘家出了事么,用得着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她可还记得当初如锦在她跟前说要给自己的娘报仇,那陈夫人不也进了牢里,仇也该报了吧,怎么还是那样子。既然娘家人待她不好,那她就该一门心思为了苏府才是。哪里要花心思去担心娘家。 她只是气如锦连这么一点打击都受不了,白让她疼了。 可终究是自己选择的好孙媳,她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好孙媳离开苏府。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的孙子竟也如此心疼如锦,也好,用不着她再花心思去说服彦宁。 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苏彦宁,心里头的气也消了,反倒是高兴了起来,说道:“你和如锦也成婚了一年,这一年里怪事多得很,耽搁了你和如锦洞房。你给祖母说老实话,这心里头,是不是也担心着如锦。” 苏彦宁怔了半晌,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担心如锦,不过江妈妈跟他说起老祖宗想要把如锦赶出苏府的时候,心里确实慌张了。至少他不希望如锦离开苏府。 兴许他是担心她的吧! 苏彦宁迷迷糊糊的点点头。 老太太就知道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乐呵呵的说道:“那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好生陪陪如锦,本来都是夫妻,竟住两个院子。你看看是如锦搬到你院子去。还是你搬到如锦院子去?反正当初我给如锦的院子也是极好的,不比你那个院子差。” 苏彦宁的脸上就怪异起来,这老太太,竟然老早就打了这种主意。 苏彦宁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不过去安慰一个女人…… 苏彦宁又不知所措了,他从来都没有讨好过女人啊。上辈子跟女友恋爱那叫水到渠成,相互照应相互爱恋。可没有他单方面的讨好吧。 现在想想,兴许就是这样,她才会离开自己身边。宁愿去做宁王的王妃才是。苏彦宁心里头苦涩了一下,不过这段感情他早就放下,只把宁王妃当做同乡好友而已。 不过怎么讨好女人?他真的不知道。 叶恒在军队,他不可能飞鸽传书到军营吧,这可是大罪! 苏彦宁赶紧回过神说道:“等过些时候再说。” 老太太见苏彦宁还搪塞,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期期艾艾的说道:“我这个老婆子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却这般对我。就算这样我也认了。但你也得好生考虑考虑苏妈妈的感受吧,苏妈妈的年纪也大了,想来也是如我一样,想看着你的孩儿出生才是。” 老太太转头看着江妈妈说道:“江妈妈,你是不是也想看看彦宁的孩子出生。” 江妈妈赶紧点头道:“是啊是啊,咱们这些跟在老太太身边的老人自然是想看着少爷的儿子出生。趁着现在还走得动。想帮少爷照看孩子。” 苏彦宁被江妈妈说得别扭,咳嗽了一声说道:“江妈妈严重,我再想想,再想想。” 老太太那期期艾艾的神色瞬间消失,赶紧说道:“还考虑什么?我嫁给你祖父小半年就有了孩子。你倒好,家里有个美娇娘,愣是碰都不碰一下。你要是再这个样子,我就找大夫来给你开些药,好让我曾孙子早些出来。” 老太太越说越有劲。早早的就忘了之前对如锦的生气。 苏彦宁可实在是受不了老太太的热情。不过么,好像如锦本就是他的妻子,长相又好看,虽说算不上温柔。但能持家,是个好女人。他又不是柳下惠,竟就这么放在宅子里不动一下。 果然是他的错? 苏彦宁生怕老太太再说些不着调的话,赶紧说道:“孙儿明白,孙儿今儿晚上就睡在如锦屋子里。” 得了苏彦宁的话,老太太喜笑颜开,这才对嘛! 老太太不生气了,却期待着赶紧抱孙子。至于苏彦宁的族长之位么。 还早,还早,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抱曾孙这事儿急。 再说,如锦是她选的,也就这几天心情不好闹别扭,等真的成了苏家的媳妇,自然一门心思想着苏家。到时候再说彦宁族长的位置也不迟。 老太太想着,心里头实在是乐呵得很,连带着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多吃了一碗,还让苏昔容给她添了鱼肉。 现在也只有抱曾孙子这么一个心愿了,也该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才是。 晚上的时候,苏彦宁确确实实去了如锦的屋子,不过如锦依旧躺在床上。 苏彦宁询问了尔珠,尔珠说如锦三天没吃饭,连水都没喝,就那么躺在床上,就算没病,也会饿出病来呀。 苏彦宁这才知道,事情好像有些严重。 他把屋子里的丫鬟们赶出去,想想陈如锦该是因为陈家的事情才这般颓废。 尔珠生怕苏彦宁要做坏事,死也不肯离开屋子,苏彦宁一再保证不会为难如锦,只是跟如锦说话,尔珠才离开,不过也守在帘子外面,只要里头有动静,她绝对会冲进去。 苏彦宁看着如锦背对着他,眉毛忍不住皱了起来。 淡淡的开口说道:“既然仇已经报了,为何还这般颓废,你心里头是不想陈家出事的吧!” 如锦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却又闭上。 “不知道,我就觉得很累,想多睡一会儿!” 苏彦宁哑然,“就算是睡觉也不能不吃饭才是,就算是吃不下,也该吃几口,身体要紧。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想活了!” 如锦想了想,她只是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真要说,好像也是不想活了吧,最重要的人都死了,自己的爹从来都没有做到爹的责任,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可她终究是不会原谅陈老爷。心里头早早的就没有把陈老爷当成自己的亲爹。 苏彦宁心头一跳,难不成真的不想活了? 见如锦一直没有开口,乍然响起陈如锦来苏府的目的也不过是给她娘报仇。她把账本给他,也同样是这个目的。 这绝对是心理疾病。 虽说表面看不出是病了,可在他上一世的世界中的理解,确实是心理疾病。突然间没了精神支柱,便觉得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苏彦宁看着如锦蜷缩在床上,这下子,可真的麻烦了!rq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导【补更】 “你想死?”苏彦宁不确定的问道。 “不知道!”如锦淡淡的说,她真的不知道。 苏彦宁眯起眼,还好能说出句话来,要是真的什么话都不说,那他还真的就没辙。“既然不知道,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为什么?”如锦不懂。 “呵……”苏彦宁笑了笑,说道:“反正你还活着,活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 难事? 好像对她来说,活着比死了难。 可就这样死的话,她实在是不甘心啊! “我……不想死!”如锦拉了拉被子,让自己的身子更好的缩在被子里。 “不想死就好好的活着!”苏彦宁把声音放缓了说道。 如锦垂下眼帘,“可我不知道怎么好好活着!” 苏彦宁哑然,说起来陈如锦在他上一世的时代,也不过是个高中小妹子。在父母身边撒撒娇,跟同龄人出去唱唱歌,去游乐园玩,那才该是她过的生活啊。 可就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活着就是为了给母亲报仇。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到牢里。 这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该干的吗? 好吧,就说现在这个时代,也是好生的嫁人,相夫教子。再不济,也是跟宅子里的姨娘玩玩小心眼才是。但绝对不是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牢里。 “你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没有人能左右你的人生!”苏彦宁说出这句话,就停了下来,跟一个古代的小姑娘谈人生? 他绝对疯了。 可祖父的仇终究是因为陈如锦才得报。哪怕是这一点恩情,也该让陈如锦继续活下去。 “你可有想过外面的世界?你虽说是个女子,但终究还是可以去外面瞧瞧,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江南玩。那边的风景很美。若是不喜欢,就去与其他女子说说话,对了。那徐太太在家中也闲得无事,你多去陪陪她也可以。”苏彦宁说道。 如锦的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子,淡淡的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人生么?实在是无趣得很呢!” 苏彦宁哑然。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哪里无趣? “那你想做什么?”苏彦宁反问。 “我想……”如锦却说不出来,她想做什么? “或许我想像母亲那样吧!”虽然是说出来了,可终究不确定。 苏彦宁总算是找到了症结,这小姑娘对母亲的依赖太重,虽说母亲死了,但一直影响着。 “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苏彦宁现在只把如锦当成上一世在学校里没有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小姑娘。而他,就是活了四十几年。还披着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的怪叔叔。 唔……应该能这样理解吧! 苏彦宁心里头一下子就乐了,竟投入到这么一个角色里头。 “你母亲一定希望你是最优秀的,希望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想。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你最希望什么?”苏彦宁一步步的开导。 “得到父亲的认可!”如锦想都不想便说出来。 苏彦宁被这话噎得不行。 “后来呢?” “在陈夫人手里活着!” 这也已经解决了的事情。苏彦宁继续问:“再继续呢?” 如锦没有回答,再继续,是得到苏彦宁的心,可现在,她不想。那是上一世活下去的希望,不过后来希望没了,自然就死了,再然后,重生!给母亲报仇,给自己报仇。 仇报完了,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果然,又绕到了远点。苏彦宁实在是头疼啊! “你身边还有很多人,就如杨妈妈,就如尔珠、尔英、尔云!”苏彦宁说道。 “没有我,她们能活得更好!”苏彦宁真是怒其不争啊。 因为上一世就是因为她,杨妈妈死了,尔珠死了,尔英也死了,尔云不知生死。 “尔珠,你在外头听了这么久,进来告诉你家少奶奶,没有她,你能活得开心吗?”苏彦宁大声的在屋子里头叫道。 苏彦宁的话和如锦的话她听见了,泪珠子簌簌的掉下来,她擦了擦眼泪,走进来,可眼泪依旧不停的掉下来。 “少奶奶,你若是死了,我们也能好好的活着,可终究没有少奶奶,杨妈妈会伤心,我会伤心,尔英、尔云也会伤心。杨妈妈年纪大了,你就忍心让杨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你不想活了,难道你想让杨妈妈也活不成吗?杨妈妈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你呢?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想死。你对得起杨妈妈吗?” 如锦紧紧的捂着被子,不让自己哭出来。 杨妈妈,是她对不起杨妈妈。 “陈如锦,你不是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吗?你该照顾好杨妈妈,这是你的责任,你逃不掉。不仅如此,你还要替你娘继续活着。”苏彦宁的声音比刚才硬了一些。 是啊,她该继续活着,该孝顺杨妈妈,杨妈妈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她该跟尔英一样给杨妈妈养老才是。 如锦擦干了眼泪,呢喃的说道:“谢谢!” 不过苏彦宁却是没听到这两个字。 苏彦宁见如锦虽然还背对着他,却吩咐了尔珠,“去给少奶奶拿些吃食。最好是先来一碗米汤,再准备一碗稀饭,不用太浓稠了,三天不吃饭,又不喝水,身子怎么受得了。” “哎,我这就去!”尔珠对苏彦宁福了福身子,赶紧把眼泪全都擦干。 厨房里有现成的粥,不过太浓稠了,这个点大厨房那边也该没有饭,自然也不可能有米汤。她让尔英帮忙烧火,她淘米下锅。 水沸了之后盛了一碗米汤,让尔英看着火。 尔珠把米汤送到如锦的屋子,一碗米汤喂完,厨房那边的稀饭也做好了。尔英把稀饭端进来,还拿了一碟咸菜。 苏彦宁见如锦肯吃饭了,心里也松了不少。 不过今晚上答应老太太要在如锦的屋子里歇息,这可难办了。 他干脆让尔英去拿被子来,直接在梢间里睡一晚上。 不过他吩咐了,尔英却没动。 苏彦宁又好气又好笑,“我和你们少奶奶是夫妻,你这眼神是什么,难不成我会把你家少奶奶吃了不成?” 尔英这才讪讪的去抱被子。rq 第一百二十三章 理由 毕竟三天滴水不沾,粒米未进。就算身体再好的人也吃不消。如锦的身体足足养了半个月才慢慢好转。 至少外头的人觉得如锦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身体养好。其实么,如锦在第二天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大好,她的身体哪里有这么脆弱,不过是借着养病,偷偷的溜出苏府,去了画绢坊。 刚过年就出了乱子,对画绢坊的生意自然有影响。不过如锦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萧逸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出现在画绢坊。好像是上次去画绢坊聚了一次之后,就没有出现了吧。 画绢坊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姚大哥在操持。 如锦换了一身丫鬟的衣服,拿了尔珠的牌子出去。 苏府毕竟是个世家,下人出入府宅自然能要牌子。自己的牌子,还有主子给的牌子做通行。 尔珠就代她在床上装病得了。 离开了苏府,如锦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到了画绢坊。 当走到画绢坊的时候,双腿就像灌了铁块一样。果然不管在宅子里吃过什么苦,终究还是娇生惯养的身体。 如锦从画绢坊的后门进去,就看到姚大嫂在洗衣服,打了个招呼,问了声好,如锦便去姚老夫人的房中问了声好。 这才去账房那边找姚大哥。 姚大哥本名姚兴富,虽说是个书生,还有秀才的名衔,不过这名字实在是取得俗了点。 要兴富?不过姚老夫人说这个名字是她取的,当初只是想着要幸福这三个字。觉得吉祥,才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不过姚大哥却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名字上忧愁过。 如锦道账房的时候,看到姚大哥一直不停的拨着算盘,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等算完了一页的账。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如锦说道:“姚大哥明明可以去请一个账房先生来的呀,咱们画绢坊请一个账房先生的银子还是有吧,您不用这么劳累。要是觉得这份银子出得不值的话。还可以把李二郎给拉进来帮忙。” 姚大哥抬起头,看着如锦呵呵的笑道:“二郎太跳脱,虽说我教了他不少数数,可终究不细心。算账这事我亲自来更放心。啊,对了,我倒是忘了,昨天有一封萧掌柜的信送过来。让你亲自过目,我给你拿过来。” 说着,姚大哥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身后的高木柜子前拉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封未启封的信。 如锦接过信。有些好奇,迫不及待的把信封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萧掌柜近日遇到了什么难事么?”如锦把信收好,萧逸竟然在信上说约定延后,现在他遇到了一点麻烦事,过一段时间再回来履行约定。 如锦觉得有些头疼,明明前几年一直做得很好,就算偶尔消失,但也很认真的打理画绢坊。不过现在,却一直消失。 算起来已经有四个月左右了吧。 萧逸应该是遇到了麻烦事。 回想起当初救下萧逸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该很清楚萧逸是一个麻烦,但这个麻烦终究是帮了她。 毕竟相处了三年多,她的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姚大哥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翻了一页账本。继续拨着算盘。屋子里充斥着算盘珠子的声音。 “应该是遇到了问题,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不过李大姐说当时萧掌柜看起来很慌张。哦,错了,萧掌柜虽然看起来像平时那样,不过连倒水都差点把他自己烫伤,去拿货的时候还差点把布匹撒在地上。” “对了,锦娘,咱们的画绢坊虽然在京城有了点名气,不过生意终究不好做。以云成硕为首的几个官员落网,咱们画绢坊的生意少了很大一截。估计京城所有的绣坊生意也跟咱们一样吧。还有就是,之前云家来咱们画绢坊定制的成衣、屏风已经做好了大半,虽说收了定金,不过咱们依旧亏本。”姚大哥一边说着,一边拨算盘,竟然没有出过一次错。 “把成衣和屏风挂到店里,总会有人来买的,价钱不用降。”如锦说道,“对了,之前我交给你的那个账本上面的人查得如何?” “不少人十多年前都死了,这十年中也有一些相继死去,不过还是有二三十个人没死。”姚大哥回答,不过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你查这些做什么?你给我的账本应该就是十多年前四川行省的贪污案名单吧。” “是啊,不过我没想到竟然还有二三十个人活在世上!”如锦低笑。 “这次皇上抄云家的罪名好像也牵扯了十年前的贪污吧?”姚大哥淡淡的说道。 “嗯,算是一部分!”如锦诧异,这件事情京城的人基本上都该知道的吧,毕竟都发了檄文。 “锦娘,听我一句话,莫要卷入这场争斗。”姚大哥看着如锦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有她眸中的兴奋,终于还是提醒了一句。 嗯? “如果皇上想的话,他早就把云成硕的罪定了,何必在这个时候?难道你真以为一个账本就能定罪吗?那云成硕,不过是个替罪羊,同时也是皇上杀鸡儆猴的手段罢了。”姚兴富的声音发沉。 嗯? “姚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如锦脸上的笑容缓慢的褪去。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姚兴富的声音伴随着手指上的算盘声音响起。 “锦娘,不要再继续查下去,账本的事情,永远都不要再想了,就算你查出来又如何,他们不会像云成硕那样被问斩。或许只要他们这十年里明面上没有贪污,皇上就不会再去追究。你明白么?”姚兴富继续说道。 “那有何如?姚大哥,你认为十年前那些人不顾成都府百姓的死活,贪污了款银。这十年里你还指望他们会是好官?”如锦的声音中压抑着怒意。 算盘珠子的声音再一次停下来,“锦娘,你又何必执着的去查那些人呢?事情已经结束了,就算这笔账在十年后翻了出来,但自云成硕被审判秋后问斩的那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如锦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不过啊,我有继续追查下去的理由。姚大哥,我会继续追查下去。” “你一个人吗?”姚兴富问。 “怎么可能,画绢坊的人很多,至少画绢坊在巴蜀地区的商界有一点地位,查找一些人还是不困难的。而且你之前也该查到不少,也就差那些人还活着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罢了。”如锦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看着姚兴富的目光中透着坚定,“我一定要继续查下去。” 事情还没有结束,陈夫人不是说了么,罪魁祸首就是账本上这些人,那些已经死了的且不论,不过还活着的,就该死! 姚兴富无奈的摇头,“莫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并不是成都府一个小官不得宠的嫡女。而是京城苏府的少奶奶,苏家一族的宗妇,甚至将来还会是苏家一族的族长夫人。你若是继续下去,会牵连多少人?” “姚大哥,这个你倒是用不着担心!”如锦唇角微翘,前几天她绝对自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不过经苏彦宁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了活下去的**,她不仅要好生的照顾好杨妈妈,还要继续查下去。二三十个人而已,哪怕她用一辈子的时间,也要继续查下去。 这才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姚兴富摇摇头,“我不知道你继续查下去的理由,不过当初我这一家子决定在画绢坊安家,也只是想平平安安的生活,我娘的年纪越来越大,你不是也认了我娘为干娘吗?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这么做。” “姚大哥,我不会把画绢坊的人牵连进来。”如锦置气的说道。 “错了,你想继续查下去,就把画绢坊的人全都牵连进来了。锦娘,不要继续下去。”姚大哥暗怒。 “不要再说了,姚大哥,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跟你商讨是否要继续查十年前那些贪官的事情,他们是不是贪跟我没关系,但我依旧要查下去。我说过,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如锦一掌拍在桌子上。 姚兴富平视着如锦,“理由也不过是编出来的罢了。” 如锦抿唇,确实,理由本来就是编出来的,除非有那么一天,真的有另外一个理由代替她复仇这个理由,让她继续活下去。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但没有一个理由支撑下去的话,她终究还是活不下去的。或许很矛盾,分明已经觉得没有活头了,却依旧不想死。什么代替母亲好好的活下去,这根本就不是活下去的理由。 既然选择了活下去,那就继续复仇吧,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算再困难,她也要继续下去。 “我一定要……”把那些人全部杀死,为母亲报仇。 仇恨,她的心里只有仇恨。 姚兴富看着如锦眼中的恨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他不清楚为何如锦对那些人为何如此的恨,甚至宁可把自己的未来都搭进去。 不过…… 他拉开抽屉,里面还有一封信。 “这是我一直在查的,关于杨家的事情。如果你看了之后觉得还要继续追查账本上那些还活着的人的话,那就继续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 如锦的心脏猛的收缩了一下,当初她千辛万苦的寻找杨家的人,可杨家人却销声匿迹了一般。而现在,姚兴富给她的这封信里头,就是杨家人的消息。兴许,她可以凭这封信找到杨家。 只是现在,已经过去了,她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有必要再把杨家人看得这么重吗? 她记得乳娘杨妈妈说过,母亲当初是跟杨家老太公,也就是她的亲外公断绝了母女关系嫁给陈老爷的。 当初哪怕是重生的时候,她也对杨家的人寄予了奢望,希望能找到杨家的人,希望杨家的人能给她依靠。 然而现在看起来,却是一个笑话。 她拿着信,犹豫起来。却仍旧在姚兴富的注视下打开信封。 信封才启,如锦的目光落在信纸上,眼眶猛的扩大,一双眼睛,仿佛是要把那信纸盯出一个个的洞来。 怎么会! 这信上怎么会提到母亲的死。 那杨家不是早就已经不在成都府了吗?为何还会提到母亲的死,他们还有脸提起母亲。 当看完了信纸之后,如锦的表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把信纸收好,闭上眼睛,把信上所写的内容再回味了一下。 耳边就听到姚兴富说道:“上次我去了杭州回来的时候,往成都府那边转了一圈。偶然发现有人在打听陈家的事情,那么时候陈老爷还没有出事。我实在是好奇得紧,便追根到底的查了一下,发现那些人姓杨,继续查下去。才知道他们是在找你的下落。” 如锦睁开眼,眼中的迷茫一闪而逝,冷笑道:“陈府才出事,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把信交到你的手上?陈府没出事之前为何不把信给你?我可不相信,这信是你从成都府带回来的。” 姚兴富张了张嘴。看着如锦脸上的讥讽和不屑,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算盘上。确实,当初在成都府的时候。他也已经表明了身份,不过那个能管事的却像是不相信他一般。随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成都府。 姚兴富本来还莫名其妙,等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听到陈家因贪污。全家流放。不过这个时候离在成都府。也已经一个多月过去。 他才回来没两天,便有称杨家的人给他送了信过来,还请他务必要转交给如锦。 姚兴富本是不想把这信给如锦的,不过在如锦身边三四年的时间,他也清楚如锦根本就没有放弃过寻找杨家人的消息。可那些杨家人的做法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他犹豫要不要把信交给如锦,可看到如锦方才那种眼神,姚兴富觉得。兴许如锦是个重亲情的,有了亲情,便不会去想什么仇啊。恨啊的。 明明是一个才嫁人不久的新妇,该有美好的生活。 “信我先收着。到底要不要去,就要看杨家人的表现。”如锦突然笑眯眯的看着姚兴富说道,“姚大哥,谢谢你这几年一直不停的帮我查杨家的消息,哼,可惜却没想到这么多年的苦心算是白费了。” “锦娘,莫要把事情往坏了里想,兴许杨家的人也有苦衷也说不定。”姚兴富还是劝说道。 美好的年华,真的不应该被这些事情糟蹋。 如锦却是不想继续跟姚兴富再提及杨家的事情,岔开话题说道:“我还是继续等萧掌柜吧,萧掌柜不在,咱们的生意就少了好多。” 姚兴富歉意的说道:“这方面我没有萧掌柜厉害,实在是羞愧。” 如锦错愕了一下,才知道方才说错了话,赶紧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没有小掌柜在觉得不太适应。姚大哥,要是画绢坊没有你的话,那萧逸兴许还不知道咱们的收支到底是多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绣娘们如何分配工作。” 如锦脸颊的红晕红到了耳根子,她真的不是故意说错话的。 姚兴富看着如锦着急的样子,知道如锦是无心,不过萧掌柜也才二十几岁,长相不错,人也有本事,若不是如锦已经嫁人,他觉得很般配。只可惜,当初如锦却执意为了报仇借着苏府的势力。 不过能把账本直接给皇上,还能说服皇上对云成硕动手,京城里盛传的苏家软弱的少爷,也该有几分手段。 陈府能有这么一个结果,还是靠了苏府的那位。 姚兴富的思绪沉浸在里头,那个账本,他真不知道还要不要还给如锦。 “姚大哥,你说的话我会考虑!”如锦少了方才的咄咄逼人,笑呵呵的说道。不过也仅仅是考虑,毕竟她现在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大的实力把那二三十个没有落网的人全部揪出来。姚兴富已经露出他不想继续追查下去的意思。 没了画绢坊,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听到这句话,姚兴富笑了,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十六岁的姑娘,可是他名符其实的义妹。 今天如锦本就是丫鬟的打扮,没有梳妇人髻,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姚兴富无奈的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拨弄着算盘珠子。 如锦瞧着天色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便离开账房,又去姚老夫人的屋子里与姚老夫人告辞,这才去徐福坊买了点心回去。 回去的时候恰好是正午,她正大光明的从后门进了苏府。 苏府的主子虽只有几个,可丫鬟不少,也不是所有的丫鬟都见过如锦的,何况如锦稍稍花了一点妆,面容上稍微有了一点改变,只要是不熟悉的人,就这么一眼看过去,确实不会认出如锦来。 如锦进了苏府,就直奔云锦苑。 当她回来的时候,尔珠心里头的石头才落到了心底。这装病也不是个法子啊!她的心里可是直打鼓,就今天上午,苏大少爷就来了两次。 好在都被尔英给推辞了。 苏彦宁被拒之门外,实在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除了之前他和如锦之间的合作,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交集,这让他的心里烦闷不堪。不过既然被拒绝了,他也不会死皮赖脸的待在这里。 “少奶奶,下一次,您让尔英躺床上试试吧,我这心肝儿都被吓掉了。”尔珠拍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如锦揶揄的笑道:“掉了捡起来就是。” “您今儿倒是逛得开心了,我也实在是想去画绢坊!”尔珠给尔英使了一个眼色,还碰了碰尔英的手臂说道:“对吧,尔英。” 尔英淡淡的说道:“画绢坊里不忙,去了也没什么事做,在家里伺候少奶奶就行了。画绢坊有姚大哥和萧掌柜他们呢!” 尔珠微恼,为何尔英老是喜欢拆她的台子啊!她是真的很想去画绢坊一趟,年前绣的东西,还没有送得出手。 她的眼神暗了暗。 如锦可是看出尔珠的心思来,说道:“你这一回去了也是白去,萧逸已经许久没有在画绢坊,估计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都没有出现。” “啊?萧掌柜他会去哪里?”尔珠急急的问道。 “谁知道呢,萧掌柜从来都不会与别人说他去哪里。”如锦苦笑,她现在可是想极了萧逸啊,没有她,叶家那边的生意谁去谈,画绢坊还跟叶家的绣坊有合作关系。难道要让姚大哥去做吗? 如锦咬牙,她的画绢坊又不是除了萧逸就没人才了。也就是那云成硕一党的官员落了马,有点受影响罢了。 她摸了摸袖子里揣着的信,双眉轻轻的往里缩了一下。 到底要不要去? 要不要答应去杨家? 若是去了杨家,她不过是寄人篱下。 可这苏府,她也实在是不想再多留一步了。 …… “少奶奶,您今儿出去就卖了一包点心?”耳边猛的响起尔珠的声音。 她的思维被生生的拉了回来,“嗯,是啊,不然我买什么?也实在是没有好看的东西买。再说,徐福坊的点心精贵得很,就算是有钱,说不定也买不到。她可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排队买到的啊!” 答了尔珠的一句话,如锦的思维又离开了尔珠的那些话。 既然陈府已经完了,那么她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苏府的理由。好歹,那苏彦宁也是帮了她的,剩下的事情也不是一个苏彦宁,或者说一个苏府能左右得了的。 至于老太太。 如锦的眼神又是一黯,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的话,老太太五年之后就会过世。不过那个时候她记得老太太的身子一向硬朗,是突然的生了重病,没有熬过冬天才死的。 她是万万不相信一个人就算是病了,也不可能死得这么快。 “少奶奶,五月份的时候就是老太太六十岁的生辰,您说咱们要去准备什么礼物?……对了,您的生辰也是在五月份底吧,这下子可难办了,总不能把您的生辰宴跟老太太的寿宴一起办啊!”尔珠的声音传来。 “少奶奶,少奶奶,你在听我说话吗?” 尔珠轻轻的拍了拍如锦的肩膀。 如锦双眼迷茫的看着尔珠,疑惑不已。 “嗯?”她的头稍稍的歪了一下。 果然是没有听得进去呢!尔珠揉了揉太阳穴。rq 第一百二十五章 突发 二更……嗯?啊——” 如锦再一次回过神来,“在听呢,我的生辰已经许久没有办过,今年办不办无所谓,至于老太太的六十大寿……” 如锦修得很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她还真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上一世在苏府的时候,哪里有想过自己要送老太太礼物,都是老太太身边的夏妈妈和江妈妈给她出主意,她就照着夏妈妈和江妈妈的意思把礼物送了,自己还真没有特别的去想过。 “还有几个月,倒是不用忙着准备老太太的礼物!”如锦敷衍的说道。 其实她想说,兴许到那个时候,她已经离开苏府了,又哪里管得了老太太的生辰。 她从来都没有忘掉要离开苏府的打算,只是时间而已。不过现在看来,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跟苏彦宁谈和离的事情。苏彦宁都被老太太逼到她的屋子来住了,好在她的身子“不好”,苏彦宁才一直住在梢间。 但苏彦宁也在梢间住了六天,老太太还没有放苏彦宁回他自己的院子住的迹象,显然是想抱孙子。 想起上一世的苏彦宁,如锦觉得心里面犯恶心,就算知道这个苏彦宁不是上一世的苏彦宁。但她依旧不能接受,从心底到身体都无法接受。 要是再像上一世那样跟苏彦宁有肌肤之亲的话,还不如让她去死。 当然,这只是重话,因为她绝对不会跟苏彦宁有肌肤之亲。那张脸。她爱过,恨过,打心底里厌恶过。但也感激过,嗯。这辈子感激过。 还是那句话,她对苏彦宁没有感情了,若她不记得上辈子的苏彦宁。兴许还会规规矩矩的做苏彦宁的妻子,但现在,她真的办不到。或许最多,应该只能算是朋友吧。 朋友? 如锦突然想起这个陌生的词。 上一世她根本就没有朋友吧?不,尔珠、尔英她们应该算是朋友的。想到尔珠她们,如锦的心里终究还是高兴了起来。 不过苏府也觉得不是久留之地。 如锦又开始发愁了。 …… 苏彦宁傍晚的时候,依旧遵从了老太太的意思。去了如锦的房里歇息,顺便跟如锦一起吃了晚饭。不过饭桌上依旧没有什么言语。 等吃过了饭,用茶漱了嘴,苏彦宁才说道:“你可还记得云幽雪的儿子?” “哦,当然记得。他不是一只被老太太养得好好的吗?”如锦诧异苏彦宁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若苏彦宁不说的话,她早就已经忘了,苏府还养着宁王的子嗣。 “今儿我把他送到宁王府,不过看到云幽雪了,她的日子过得好像不是很好,她没能进得了宁王府。”苏彦宁就像跟如锦唠嗑家常一样说道。 如锦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宁王妃。 宁王已经有了子嗣,云幽雪的爹到秋天的时候就要处斩,说起来云幽雪应该要被流放才是。难道没有被牵连。还能留在京城? 她嗤笑了一声。 之前陈如钰怀孕的时候,宁王妃可是高兴得很,显然宁王妃跟她说话的时候就算再不屑那些做妾的女子,不屑嫁做人妻的太太们生养子嗣,可最终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不过云幽雪的孩子是宁王的,云幽雪也没了势力。这个时候若宁王妃把那个孩子据为己有的话,就算那个孩子将来长大了知道自己的身世,兴许云幽雪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那个孩子,应该是宁王妃最想得到的。 如锦若有所思的看了苏彦宁一眼。 苏彦宁的双眼笑了起来,不过唇角却没有拉开,淡淡的说道:“我送了宁王妃一个人情,直接把那孩子送给宁王妃。” 如锦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不过陈如钰呢?若是生下女儿还好,要是生下了儿子! 如锦哂笑,喃喃低语道:“希望你的运气好,能活下去。” 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如锦又把注意力放到苏彦宁的话上面。 苏彦宁仔细的大量了如锦一番,说道:“你的身体显然是大好,看来今晚上我不用睡梢间。” 如锦好看的双眸瞪了起来,他又哪里看出她的身子大好? 听到苏彦宁说这句话,如锦就觉得别扭,另外还有一股压抑的怒火,她知道,这是上一世还没有消散的怒火。就算是这一世的苏彦宁做得再好,她也无法让那股怒火消失。 “我的身体还不是很好,你没见我今晚上吃得不多?”如锦微微垂眸,揉了揉太阳穴,从苏彦宁的角度看过去,倒是真像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 苏彦宁没有逼迫如锦的意思,“唔……看来得给老太太说,让她多给些补药给你好生补一补身子,呵呵!” 苏彦宁后面的笑声让如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万幸,苏彦宁只是用一双眼睛看着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等吃过了茶,消了食,如锦便让尔珠和尔英服侍着洗漱上床。 苏彦宁有自己的丫鬟,虽然住在云锦苑,但司棋还是跟了过来。只要苏彦宁在云锦苑的话,司棋就在云锦苑。至于其他的丫鬟,倒是依旧留在苏彦宁以前的院子。 显然,苏彦宁很器重司棋。 如锦一点都不意外,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司棋都是苏彦宁器重的人,当然,上一世要除开云幽雪来到苏府之后。 司棋做好了一个大丫鬟该做的事情,却没有把苏彦宁和如锦分房睡的事情告诉给老太太,她跟就是苏彦宁的人,怎么可能会告诉老太太。 这也是苏彦宁唯一把司棋带过来的原因。 苏彦宁一直注意如锦的态度,没想到如锦对司棋没有任何不满的态度,相反,对司棋很和气。如锦的几个丫鬟跟司棋都谈得来,很好,继续发展下去应该有戏。 苏彦宁眯起眼睛。 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计划好,就一定能实施下去的。 至少第二天五更才过,江妈妈就谴了人过来说老太太病重。 苏彦宁直接把外衣披在身上就出了房间,一边穿衣服,一边往老太太的院子赶过去。 梢间有声音,里屋自然被吵到,如锦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跟如锦睡在一起的尔英早就已经从梢间里进来。 尔英身上披着衣服,看到如锦已经坐起来穿衣服,说道:“是老太太那边来人了。我出去的时候姑爷已经过去,方才问了司棋姐姐,说是老太太病重。” 什么? 不可能,这一世老太太又没有云幽雪的暗算,怎么可能会病重。 不过当如锦到荣禧堂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大夫在床头给老太太把脉。老大夫穿着官服,如锦瞧不出来是什么官,但可以肯定是太医。不过一般太医这个时候出诊绝对不可能穿着官服。 如锦的心里突然沉了下来。 这位老大夫,是一个御医。 连皇宫里头都惊动了么? 老御医边上还站着一个中年人,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御医把脉,如锦又看了一眼桌子,上面摆了两个药箱。 显然,这个中年人也是一个大夫,应该是御医没到之前匆忙请过来的。 不一会儿,便有丫鬟端上了汤药过来,可老太太已经没有了意识,连药都吃不下去。如锦就看到老御医走到桌子前,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根很长很柔软的管子,示意了药童捏开老太太的嘴巴,细心的把长长的管子插到老太太的嘴里,她看到管子的另一端连接了一个小漏斗。 老御医目光凝重,用勺子舀了药汁倒在漏斗里,那药汁便从管子里直入老太太的嘴巴里。 看起来有些恐怖,如锦咽了咽口水,低声的说道:“这样不会被呛住吗?” “不会,这管子直接进了食道,避开了气管!”苏彦宁回答。 “嗯?”如锦看了苏彦宁一眼,她也不过是无意间惊讶的说出来,谁知苏彦宁竟然会真的回答她。 不过食道是什么?她完全不懂,既然御医这么做了,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一碗药见底,老御医又小心翼翼的把管子抽出来,示意药童把管子拿过去。 老御医再一次给老太太把脉。方才药喂得慢,也就是一小碗药,老御医竟然喂了一盏茶的时间。 老御医把完脉之后,紧绷着的申请才稍微的缓了下来。 这才把老太太的手放进被子里,江妈妈便赶紧给老太太掖好了被子。 “尚老,老太太身子如何?”苏彦宁对老御医甚是恭敬。 老御医摇头,显然情况不容乐观。 “老太太在冬日里便染了风寒,虽说吃了药,但未痊愈。平日里心绪又不宁,最近这段时间心绪倒是好了,可正因为如此,紧绷的心绪突然放松,就病重起来。老太太平日里身子骨虽好,可终究老了,经不起折腾。这病来得凶猛,也不知晓,老太太能撑到何时。” 老御医这话一出,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股淡淡的沉闷弥散在屋子里。 如锦从来都没有想过,老太太会在这个时候病了,而且还病得如此严重。 怎么可能?她依旧不相信。rq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苏家族人 三更 ————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向身子硬朗的老太太会病重。哪怕是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着的江妈妈都没有注意到。 众人听了老御医的话,都知道,是真的。 当天色大亮的时候,苏家老太太病重的消息就传到了各个氏族的耳朵里面。有人向瞧瞧理国公这一脉是如何垮掉的。有人觉得苏彦宁能担当理国公这一脉的继承者,理国公这一脉绝对不会如此容易的垮掉。 当然,闹得最凶的还是苏家的族人。 过年的时候,旁支被老太太和苏彦宁压得喘不过去来,丢人,丢脸。不过这一回老太太去了,就一个苏彦宁,又有何惧? 就算云成硕落网有苏彦宁的功劳又如何,苏家族人始终觉得苏彦宁实在是太嫩了,对一个苏彦宁,何愁族长之位拿不到手? 是以,上午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过来探望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已经醒了,可身子骨终究不好,躺在床上一直迷迷糊糊的。如锦和三太太自然是拦住了不少想到荣禧堂这边来探望老太太的夫人小姐们。 不过没想到定远侯老夫人会来。 定远侯老夫人是老太太从小道老的闺蜜,如锦和三太太自然不会拦着。 当定远侯老夫人看到床上浑水的老太太,一双浑浊的眼睛竟掉下了泪珠子。她走到老太太的床前坐下,说道:“老友啊,我来看你了。你瞧瞧你这样儿。我本还想着等三月之后天气暖和了,把咱们这些老姐妹全都拉出来聚一聚,却没想到你的身子骨竟这般受不住,还让宫里头的御医过来看病。哎……” 老太太只觉得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她,不过她的意识一直不清楚,眼睛只虚出了一条缝。却实在是看不清到底是谁坐在她的床前。 不过她却觉得坐在她床前说话的女子很年轻,就像早已经沉淀在记忆中的人一样。 她猛的睁开眼,口齿不清的说道:“阿妹,阿妹……” 她一直叫着,连定远侯老夫人都错愕了一下。 她可记得,苏家的老太太绝对不会叫她阿妹。 苏彦宁的身子僵直了一下,看向江妈妈。淡淡的说道:“把她请过来吧,老太太怕是不行了,虽说恨了大半辈子,可老太太叫的人终究还是她。” 江妈妈犹豫不决,老太太本就已经神志不大清楚了。若是再叫那人过来,她实在是怕老太太的病情加重。 “去!”苏彦宁的语气加重来了一些。 江妈妈叹了一声,最终还是听从苏彦宁的话,离开了荣禧堂。 众人实在是听得糊涂,老太太可是王家那一辈的独女,哪里会有妹妹。不过不管是苏彦宁,还是江妈妈,都好像知道的样子。如锦按捺住心里的好奇。 定远侯老夫人目光直直的看着苏彦宁,冷声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如锦看着定远侯老夫人。瞧着她的样子,显然也是知情的。 三太太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老太太的妹妹在什么地方,现在可有时间请得过来?” 苏彦宁沉默,定远侯老夫人也沉默。 如锦瞧着苏彦宁的面色不太好,自然就不会问。 苏府的人基本上都在荣禧堂。 外头有人进来禀报了说旁支的族人来探望老夫人。请大少爷出去说说。 如锦拧眉,“既然是来探望老夫人,就请了一个旁支有声望的妇人进来便是,哪里用得着大少爷出去。” 那小厮不知该作何回答,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小的瞧着他们面色不善,便先一步进来禀了。毕竟是族里的人。” 苏彦宁沉默,他看了一眼小厮,淡淡的说道:“知道了,你先出去招呼着,我过一会儿就来。” 如锦冷笑了一声,声音很小,“呵,看来旁支的那些人还没有死心,老太太这么一病重,便迫不及待起来。” 如锦也仅仅只想了一下就想通。难怪要让苏彦宁出去呢。 显然就是冲着苏彦宁来的,哪里是为了探望老太太。 苏彦宁看着床上再一次昏睡过去的老太太,叮嘱如锦道:“老太太这边你多照看着,若是老太太的神智清醒了,与她说说话。等一会儿江妈妈回来的时候你让她问一问老太太,是不是真的要见。” 要见谁? 自然是老太太口中的“阿妹!” 如锦实在是好奇老太太口中的阿妹到底是何许人也,竟让老太太病重中都念念不忘。 苏彦宁离开后不久,江妈妈就回来了,不过却没有见到老太太口中的阿妹,反倒是苏妈妈也跟着过来了。 苏妈妈站在帘子后面,没有进去。 如锦瞧着屋子里的人太多也不好,便出来,就听到苏妈妈的话。 “老太太的身子骨如何了?”苏妈妈的神情很严肃,可言语中却透着关切。 “不大好,宫里头的御医说,该准备老太太的后事了!” 苏妈妈心头一窒,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她的身子骨素来安好,怎么一病,就这么凶狠。” 如锦摇头,她也实在是想不通。 老太太病得实在是蹊跷。 早上给老太太看病的老御医已经离开府上,不过巳时的时候,又有另外一位身着官服的御医过来给老太太看病。那御医说是皇太后吩咐她过来的,定当尽力而为。 三太太在苏府这么多年,自然知晓老太太若是走了,对苏府有多大的影响,至少现在,老太太不能死。 如锦在帘子外面,透过帘子的缝隙能看见那御医给老太太把脉,不过终究还是摇头。 “老太太的身子亏得太厉害。以前有着放不下的,才让她的身体坚持了这么久,不过现在,兴许她是放下了不少。身子骨便也支撑不起来。”这位御医比五更天时候来的御医年轻,不过也是三十几岁。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比之前那位御医清楚。至少众人也知晓了老太太身子为何会突然重病。 “我先开几服药给老太太服用。若老太太用不下药的话,就用这个,要小心些,切莫插到气管里头。”老御医拿出来的东西,就是早上那位御医给老太太喂药的细管子。 江妈妈双手捧着御医给的管子,只道是。 等御医走了之后,众人都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 方才御医给老太太看病的时候。苏妈妈就坐在梢间里头,双手紧紧的捏着帕子,看到御医出来来了,赶紧起身询问。 御医又把放才在里头说的话又说了一次。苏妈妈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些,身体摇摇欲坠。 如锦赶紧扶着苏妈妈。问道:“苏妈妈,可是身子不适,我让尔珠去请大夫来。” 苏妈妈扬起手,“不用不用,我身子骨好得很,只是乍然听到老太太的病情不太好,实在是震惊。” 中午的时候,老太太服用了御医开的药,气色好像红润了不少。 至少能认得出人了。不会叫定远侯夫人做“阿妹”,也能说话了,只不过稍稍说几句话就疲倦得很,定远侯老夫人也只是陪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便出了屋子。不管怎么说,老太太需要静养。 若这段时间养得好的话。还能活得久一些。 老太太的脸上满是疲倦,她闭着眼,等到屋子里的人全都走完了,她才唤了一声江妈妈。 江妈妈赶紧说道:“可要吃点什么?” 老太太的声音有气无力,“啊,想吃杏花糕!” “我这就去让厨房给您做!”江妈妈说着,便要出去叫人。 老太太却伸出手摇了摇,“算了算了,就算是厨房那边过来的,也不会是她做的。” 江妈妈心里头一紧,果然,老太太就算清醒的时候,还是想着她。 老太太却突然叹息道:“你说,我这是不是罪有应得呢!” 江妈妈瞧着老太太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眼眶有些发酸,“老太太素来仁慈,哪里有什么罪!” 老太太却睁开了眼,“当初,我真的不应该啊……” “兴许她已经原谅了老太太,只是不想见您。方才我去说的时候,她实在是着急,只是在梢间里,没有进来。想来也是担心着您的身子。”江妈妈的嘴唇拉起一个上扬的弧度,只是嘴角却无论如何都扬不起来。 老太太心中一片失落,“她终究还是不会原谅我,那个时候太年轻,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到现在果然报应还是落到头上来了。” 如锦就在外头,自然听到了老太太也江妈妈的对话。 她讶异的看着苏妈妈,苏妈妈也跟她一样,站在帘子外面,听着里头的动静。不过苏妈妈的拳头,一直紧紧的握着,仿佛整个人的力气,全都集中在了一双拳头上。 她又看了看梢间里的其他人。 三太太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在这里,三老爷方才出现了一会儿,等得知老太太现在的生命没有危险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 如锦也觉得奇怪,老太太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对待她的庶子,也就是苏府的二老爷和三老爷,都很好,可二老爷常年在外任职,经常连任,并未回家。 年前来信说过年的时候会回来,不过现在年早就已经过完,却依旧没有看到二老爷一家子。 三老爷对老太太的态度没有太多的亲近,若真要说的话,却是怕。他好像很怕老太太一样。 她摇了摇头,却是走出了荣禧堂。 这里的事情她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突然想起苏彦宁还在外面的花厅里接待苏家的族人,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她快步的往大花厅那边走过去,可刚从后面走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苏彦宁,你作为嫡支的大少爷,自然得花些时间好生用在族里。不然的话,就干干脆脆的明说不要那族长之位。” 苏彦宁淡淡的说道:“族长之位向来由嫡支的嫡长子担任,三爷爷莫不是忘了祖宗的规矩不成?除非嫡支真的后继无人,才会从旁支里头挑选一两个孩子过继到嫡支名下。” “那你现在就该立刻在旁支里选几个孩子!”这个声音有些急切。 “我和我的娘子尚且年轻,何愁我子嗣!”苏彦宁的声音发冷。 “哼,你不提还好,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咱们苏家的族长夫人,万万不能让罪臣的女儿来做。往后她生下来的子嗣也根本就不配做我苏家嫡支的继承者。” 如锦听到这话,笑了。rq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苏家族人(二) 罪臣的女儿! 苏彦宁的目光突然凌厉了起来。什么斯文,什么温和,什么伪装全都撕了下来。三老太爷被苏彦宁的眼神吓了一跳。却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苏彦宁,莫要以为假装狠辣的样子,我就怕了你。”三老太爷挺了挺身子,分明已经有些佝偻的身子竟然真的笔直了些。 苏彦宁闷声笑了出来,凌厉的目光隐去,就如平日里那样,斯文。对,就是斯文,斯文有礼。 “三爷爷说哪里话,我本就是个书生,哪里学得会武人的粗鲁狠辣!”苏彦宁收敛了气势,却淡淡的说道:“三爷爷说话总之严重得很,咱们苏家的族规中可有明文规定罪臣之女不能做族长夫人的?罪臣是罪臣,罪臣的女儿是罪臣的女儿。我的娘子自来苏家,可有违背过妇人的三从四德?可有做过对不起苏家的事情?我分明记得,苏陈氏自嫁到苏府后,虽无公婆服侍,却也竭力照顾我府上的老太太。莫说对我府上的老人如此孝敬,就说对苏家的族人,又何尝没有尽心尽力。” “苏陈氏刚嫁过来的时候我病重,又值年间,她亲自绣了不少荷包、香囊送给苏家族人。”苏彦宁的眼神直直的落在三老太爷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很精致,却大气沉稳的荷包,“三爷爷,不知你可有留下我家娘子做的荷包?” 三老太爷随着苏彦宁的目光看下去,就看到自己腰间的荷包,老脸一红。 然而苏彦宁却却没有放过三老太爷的意思。继续说道:“我苏家族人有多少,三爷爷应该比我还清楚。不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就说前不久过年,祭祀的时候苏陈氏可有出错?没有。就算三爷爷你当面说她的不是,她也没有因此怨恨过苏家族人。在苏家族人来我府上拜访的时候,她也拿出了不少的荷包和香囊送给众位的夫人和女儿。哪怕是外房的。也得到了,又有哪家落下的?” 如锦在屏风后面有些动容,她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不被外人拿住弱点,她这么做了,就觉得不会有人在这方面说她的坏话,只是没想到,苏彦宁竟然知道? 她跟苏彦宁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如锦紧紧的抓着手中的帕子。继续听着外面的交谈,外面的人不多,但每一个在苏家族人中都能说得上话的。 三老太爷褶皱的皮肤越来越红,确实如此,哪怕是那些比较穷的族人家里。也得到了香囊或是荷包。根本就没有一个落下的。那荷包做工精细,虽然小巧,但用的布料也是上等的,就算在外面卖,也要花一两左右的银子。 三老太爷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被苏彦宁的思维给带歪了,暗暗的咬牙,脸上的愧疚瞬间被冷静代替,红晕也散开来。 不过听到苏彦宁的声音缓了下来,他也不可能再剑拔弩张。用一般长辈对晚辈的教导的态度说道:“彦宁啊,我也是为了你好!” 三老太爷的言语中透着惋惜,还有一点痛心疾首的感觉。 “彦宁啊,你以前年少轻狂做了不少错事,但终究还是浪子回头。你若做了族长,我想苏家族人绝对没有人反对的。只是你却万万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毁了你自己的前程。苏陈氏虽然嫁到我苏家,做的事情都无可挑剔,但终究是罪臣之女。你可要知道,这一次皇上是真的怒了。那陈家的老爷跟大贪官云成硕有关系。虽说都问了罪,但她若还是苏家的媳妇一天,我苏家终究是要被她牵连的。难道你想为了一个女人,把我苏家的前程给牵连进去吗?” “我苏家虽是百年世家,但嫡支不兴,已经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若你还如此固执的要苏陈氏作为我苏家一族的族长夫人,倘若真被牵连,我苏家就真的会被灭族的。”三老太爷眼神期艾,所说的一切就像一个垂暮老人的肺腑之言。 哪怕之前被苏彦宁说得有些动摇了的苏家族人,也再次支持起三老太爷。 “是啊,就算是为了我苏家,也不能让一个罪臣的女儿做族长夫人。” “苏陈氏虽好,但身份终究上不得台面。” “就算不计较出身卑微,可罪臣之女,咱们苏家实在是无法承受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没有说如锦的坏话,也没了之前那种厌恶甚至看不起的语气,但终究还是针对着“罪臣之女”。 苏彦宁心中冷笑,可脸上却做出犹豫的样子,好像真的被他们给说动了一般。 三老太爷心中升起了希望。对于苏彦宁,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苏彦宁是个好的,就算以前理国公在世的时候,苏彦宁最多是读书厉害了一点,却跟苏家族人没有太多的交集,每次见面也是平平淡淡的躲在理国公的后面,一看就是个没担当,懦弱的主儿。 如果苏彦宁做了族长的话,就他一个毛头小子,权利迟早会被架空,就怕老太太过世之后,他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夫人。这样一来的话,就难办了。 陈如锦毕竟是罪臣之女,就算三老太爷没有见过如锦有多么深沉的心思,可那陈老爷有本事隐瞒十年贪污没被查出来,显然有些计谋,心思也深沉得很,作为那陈老爷的女儿,绝对不是个懦弱没主见的。 哪怕是这一点,也绝对不能让那陈如锦留在苏彦宁的身边。 “三爷爷说得太过严重,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怎么可能会影响我苏家的传承。哎……她毕竟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又怎么会为了利益把她给休了!”苏彦宁说得惋惜,但依旧只有一个意思,他不会休妻。 三老太爷心里就更高兴了,不休妻的话,好啊,那就把族长之位让出来吧。不然苏家所有的族人都不会承认了你是族长。 他悲恸的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让一个女人羁绊。彦宁啊,你怎会有妇人之心,做事情要果断,不然终会被你这软弱的性子给拖累。你若是执意要那苏陈氏做夫人的话,也只有把族长之位让出来了。” 苏彦宁眉角一挑,假装不解的说道:“难道三爷爷竟也容不下一个女子么?” “不是我容不下一个女子,我实在是为了苏家的将来,彦宁啊,莫要怪我!”三老太爷哀伤的说道,“就这么定了吧,我跟几个老的合计一下,在族里头寻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担当族长的位置,也总比苏家被灭族吧,往后等你纳了妾生了子嗣认作嫡子,或是在旁支里头过继一个的时候,再把族长之位还给你吧!” 三老太爷跟苏彦宁说完这话,就转身对着几个苏家旁支的人商量了起来,根本就没有管苏彦宁是不是答应了。 苏彦宁低声的笑了起来,却突然开口打破了三老太爷等人的商量。 “三爷爷,我能不能做族长,可不是你们这些旁支的人说不能就不能的。难道三爷爷是忘了除夕那日在祠堂的事情么?呵,没想到三爷爷从牢里出来之后还是这么老不要脸,果然老了,这脸皮也就越来越厚。” 苏彦宁的语气一转,扬声说道:“苏家族中有规定,嫡支长子成婚之后就能继承族长之位。既然众位旁支的长辈们都在,那我就不另找时间与你们说。清明祭祖的时候,我就在祠堂给祖宗上香,正是接了族长之位。” 苏彦宁的话不容置疑,“众位意下如何呀?” 三老太爷根本就没有想到苏彦宁会将他一军,直接就提出来。确实,苏家族长就是嫡支的嫡长子继位,除非嫡长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被当时的族长夺取了继承族长之位的资格,不出意外的话,都是嫡长子继承。其余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条件。 “苏彦宁,你冥顽不明,我苏氏一族,会被你害死的!”三老太爷悲痛欲绝。 “三爷爷老是喜欢往坏处说,我苏彦宁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把苏家往火坑里带。就这么定了,三爷爷若反对,就反对试试!”苏彦宁的唇角翘了起来,看向三老太爷的目光中带着威胁。 不过很显然,三老太爷根本就没有把苏彦宁的威胁当一回事,只是苏彦宁现在已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说出了口,他自然无法反驳。 三老太爷拂袖道:“苏彦宁,算你狠。”说完,三老太爷愤然离开,竟把所有跟着来的旁支的人扔在了一边。 苏彦宁扫了一眼还留在花厅里的旁支族人,语气也没了方才对三老太爷的争锋相对,反倒是缓了下来说道:“众位毕竟是来探望老太太的,中午便留在这里用饭吧。我苏彦宁别的本事没有,往后却绝对不会让我苏家族人吃亏。我现在虽还不是正式的族长,但苏家族人若是有困难的,只管来找我便是。我苏彦宁定当竭尽全力。” 苏家族人大多数不过是害怕苏彦宁做了族长之后会过问族里的生意或是其他的权利才竭力反对。毕竟就算是理国公在世的时候,虽然是族长,却也没有过问苏家的生意,就怕苏彦宁不上道。没想到苏彦宁根本就没有提任何要求,也没有打算收回权利。 苏彦宁做族长自然就没意见了。 不过既然说了清明节的时候正式祭祀祖宗成为族长,那也该准备一份礼物。众人心里也都有了另外的算计。rq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锦听了许久,见苏家旁支的人轻轻松松的就散去,实在是觉得没意思。只是没想到就凭苏彦宁三言两语就把这些苏家族人给打发。 她摇摇头,离开花厅。 本来还以为那三老太爷会逼迫苏彦宁休掉她,她也好借机会离开苏家,却没想到那三老太爷却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根本就没办法撼动苏彦宁分毫。 心中不免失望,显然指望苏家旁支那些人是不可能的了。 内宅素来安静,虽说来探望老太太的人不少,但除了像定远侯老夫人这种跟老太太关系很好的老夫人们去了荣禧堂之外,其他的来苏府也就是个意思,把礼物带过来,又在这里吃过午饭便离开。 如锦虽不是府上当家做主的,但毕竟是苏彦宁的嫡妻。三太太毕竟不是苏府的嫡媳,这一回又跟老太太有关,自然从头到尾都是如锦在招待。 三太太也没闲着,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也在老太太的那些好姐妹跟前露脸。三太太自然也没有让苏昔容闲着,让她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 说起来,她应该是最不希望老太太过世的人。毕竟老太太答应过要给她的女儿苏昔容寻一门好亲事。她虽然也可以给苏昔容寻一门不错的,但想想她本身就是个庶媳,等过几年苏昔容议亲的时候就算找到再好的,能有老太太找得好? 老太太可是把自己的女儿当做嫡亲孙女看待。 是以,三太太这些天照顾老太太可以说是衣不解带,就算老太太要过世。也得等到昔容议亲之后啊! 如锦见三太太是真心照看老太太,仿佛这场病帮老太太顶替一样,实在是觉得诧异。不过三太太既然这般孝顺,她自然不会抢了三太太敬孝的心意。 是以。如锦这些天也不过是忙了两三天。 三太太为了照顾老太太,自然就没有太多的心思打理宅子,竟把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如锦打理。 如锦以前确实是想得到宅子的权利。不过那也是在给母亲报仇之前。现在陈府都没了,母亲的仇基本上都报了,还留在苏府做什么? 这宅子的权利,现在在她看来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不过这烫手的山芋她现在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心中不免有些抑郁。 瞧着三太太带着苏惜容在老太太跟前转悠,其实她觉得,自己更希望亲自去照看老太太。毕竟老太太对她是有恩的。不管老太太当初到底是如何想的,至少她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没有老太太,哪怕这一世,她也没办法给母亲报仇的吧! 如锦这般想。 过了几天闲适的日子,如锦去荣禧堂探望老太太。看着老太太这些日子竟然能吃下些食物,精神头也好了不少,至少能从床上坐起来,意识也是清醒的,只是过不了多久就得休息。 如锦便趁着老太太醒着的当口,陪着老太太聊聊天。 老太太看到如锦来了,自然也是高兴的。 她这辈子做的错事不少,但至少到老年的时候没有看错人,这个孙媳妇虽说当初也不是太愿意娶进府。但终究还是进了苏家的门。做的事情也没有让她失望。 而昔容这个不是嫡孙女的孙女,她也宠爱有加。 至少这两个人,她没有看错,没有付错心思。 三太太见如锦坐在床边上跟老太太聊天,老太太竟笑了出来,心中吃味得紧。她这个儿媳妇每天在老太太跟前伺候。都没见老太太这般笑过。她做了这么多事情,竟还比不上如锦这个嫡孙媳妇几句话? 三太太摔开撩起来的帘子,轻哼了一声,走到梢间。 江妈妈刚从外头拿了药进来,就看到三太太冷着一张脸,显然是不高兴,便询问道:“可是有烦心的事儿,老太太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三太太可不能让老太太见到您这样子。” 三太太讥讽的说道:“这会子老太太又哪里能看得到我的脸色。” 说完,三太太拂袖离开。 江妈妈被三太太这一出弄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也不去计较。方才她那样说也只以为这阵子与三太太熟悉了,却没想到三太太竟这般经不起开玩笑。 她撩开帘子,让丫鬟把药壶放在桌子上,亲自把药从药壶里倒出来,瞧见如锦和昔容都在这里与老太太聊天,便笑着说道:“我就说三太太方才脸色怎的不好看,原来是你们两个霸占了老太太,让三太太吃醋了。” 如锦不着痕迹的看了江妈妈一眼,江妈妈本想把药碗给如锦,让如锦喂老太太,可如锦却接着江妈妈方才的话,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说道:“看来我以后可不敢跟老太太亲近,不然三太太可又要吃醋了。我看啊,江妈妈干脆把这药碗给昔容,让昔容跟老太太亲近,让三太太也吃一吃她亲闺女的醋。” 江妈妈拿着药碗的双手僵了一下,本朝着如锦方向的,却一下子转到了昔容这边。并没有让人觉得僵硬,好像江妈妈本来就是要把药碗给苏昔容的一般。 苏昔容瞧着江妈妈把药碗递到她这边,笑嘻嘻的接下。 屋子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老太太这些日子虽说精神头不好,这番话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可苏昔容却是听的懂的,虽是笑嘻嘻的样子,可眉头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如锦这番话却是把老太太给逗笑了。 人到老年,就是个老小孩,自然喜欢众人把她捧在手心里。这边有两个孙子辈的逗乐,那边还有媳妇在意她。她的心情自然就越来越好,就算这药汁入口苦得很,老太太却也是喝了个精光。 如锦赶紧把备好的蜜饯拿过来。 老太太却是推开如锦的手说道:“吃了药再吃甜的,药效可是要打折的。” 如锦就笑了,“老太太听哪个说的,定是瞎说,故意让老太太吃苦头。” 苏昔容也随之附和道:“就是呀,孙女可是听说喝药的时候在药汁里头加了糖,那药效才不好呢!” 老太太却是不停,如锦和昔容哄了一阵子,老太太才妥协了,吃了一个蜜饯,口中的苦味稍微淡了一点,她就不远再吃。 如锦便让丫鬟把蜜饯拿下去。 瞧着老太太今天的精神头比昨天还好,这个点竟没有睡下的意思,便说道:“老太太,这些日子三太太为了照顾您把府上的事情都交给我打理,你也是知晓的,我虽说平日里管理了一些宅子的事情,但终究是小事。突然一下子把府上的事情全都交到我手上,实在是吃力得紧。” “昔容也十一岁了,是该早早的学着管家,不如也让昔容跟着我一同打理宅子如何?” 苏昔容错愕的看着如锦,随后眼中迸射出光彩,她也没想到如锦会提出这么一个意见。按照她的想法,如锦现在就该趁着三太太把心思放在老太太这边的时候,把附上的权利全都收到手上。不然的话,往后她这个苏府的嫡媳估计连个下人都管不了,但没想到如锦会找上她。 她的底细如锦是清楚的,若如锦让她在身边的话,那不就等于把府上掌权的送给她一半?不,应该说还给三太太,只是换一个方式罢了。 老太太觉得如锦事事都想得周到,便说道:“自然是好,我们家昔容也该好生的学学管家,不然等以后年龄大了再学,可就迟了。” “昔容,还不谢了老太太!”如锦赶紧说道。 苏昔容回过神,起身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子,笑嘻嘻的说道:“昔容谢过老祖宗,我一定会跟着嫂子好生学管家。” 如锦笑呵呵的看着苏昔容,又看了看老太太,好在苏昔容没有拒绝,这个结果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又聊了一会儿天,老太太便乏了。江妈妈伺候着老太太入睡,如锦和昔容就从里屋退了出来。 可梢间里依旧没见三太太的身影。 如锦脸上露出了一点怪异,“三太太不可能这么小气吧!” “所以你才把管家的权利也分了一点给我?”苏昔容不解。 “呵呵,可不是么,三太太毕竟是我的长辈,我可不想与三太太为敌。”如锦淡淡的笑了笑。 苏昔容可不相信如锦的这一番说辞,三太太就算是长辈,可以嫡庶来分,三太太的身份却比如锦低。如锦也用不着去讨好三太太。 如锦轻轻的揉了揉苏昔容梳着双丫髻的头,说道:“你可莫要想多了,其实,我就是没有那个能力管理宅子,便把你抓过来做帮工。反正这也是个苦差事。” 苏昔容苦笑,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说得过去。其实她就是被抓做苦力了吧? 就算苏昔容再厉害,也不可能猜到如锦的心思。 三太太那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难道是她会错意了?方才在荣禧堂的时候,如锦不是为了想在老太太跟前好生表现,再夺了她管理宅子的权利? 不过能让昔容这么早就学打理宅子,确实是一件好事。先前照顾三太太的时候,她还怕如锦借着这个机会把宅子好生整顿,从她手中把管家的权利彻底拿走呢。 如此看来,那陈如锦也不是个多么聪明的人。(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锦手中拿着一封信。这封信是杨家人写的,不过这一次,这封信没有转到姚兴富那边,而是直接就到了她的手上。 显然,杨家的人已经知道她是苏家的大少奶奶。 不过这信中写的大抵都是让她去宁波。 嗯,杨家人现在都在宁波安家。如锦在姚兴富那里拿到杨家人来的信,第一件事就是请姚兴富查当初杨家在成都府的事情。为何杨家人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又无缘无故的出现。 得到的结果很平凡,无外乎杨家大老爷,也就是母亲的大哥,宠妻灭妾,杨家在成都的宅子也卖了,整个杨家人的性命都差点搭了进去。然后杨家的二老爷、三老爷在这场风波中跟大老爷一样丢了性命。 现在杨家就剩下四老爷和五老爷。 不过现在杨家的人在宁波的日子好像过得不错,四老爷和五老爷在医术上颇有造诣,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医术比杨家过世的老太爷还好。 正因为如此,杨家的人在宁波不仅过得好,还成了宁波当地极有声望的氏族。 一个氏族在地方有声望,几乎都是用时间来积累的。算起来杨家的人在宁波也不过二十几年,竟也拼到了氏族的地步,显然那四老爷和五老爷的本事不低。 不过心上的意思竟是让她跟苏彦宁和离了去宁波,却实在是耐人寻味。 这信,是通过正当的传送进来的,也不会有人拿如锦的把柄。不过如锦还是把信烧掉,这是一种习惯,让人很无语的习惯。 不过啊,她就算是跟苏彦宁和离。也没有理由去宁波,非得跟杨家的人在一起啊! 如锦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封信回过去。 等写完了信。又让尔珠把信送走。老太太的身子越来越好,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天气暖和之后,老太太的身子也已经大好。 不过掌管家务的权利,也被放在了如锦这里。三太太倒是想从如锦手中把权拿回来呢,可平日里跟老太太聊天的时候,老太太就已经很明确的表明。既然如锦有能力打理好宅子,那就不用三太太劳心,毕竟如锦才是这个宅子将来的主母。 三太太的脸都气得发绿,没想到到后来,做的一切都是给如锦做嫁衣。 只不过三太太却没有打算让如锦这么容易的就把家给当好。这些年她一直把持着家务,府上每个院的人,都有她的人。当然,除了厨房,那边连老太太都不敢管,她这个庶媳自然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人塞进厨房。 临近清明节的时候,苏彦宁几乎早出晚归,老太太之前病重,没有看着苏彦宁。可没想到她病好了之后,苏彦宁竟也不去如锦的院子,可让她抑郁了一阵子。她真的很想抱曾孙啊。若哪天她又像这一阵子病了,估计就是归西的时候。 不过苏彦宁却是解释了。 他在族里忙碌,清明节祭祖的事情可不能假手于旁人。他又跟老太太说起族长之事,只说要在清明节祭祖的时候。把族长这个位置拿到手,不然苏家旁支那边又会闹腾,实在是烦人。 对于族长的位置,老太太自然是看重的,虽说是想抱重孙,不过以现在看来,族长之位更重要。 毕竟族长之位已经空缺了十多年。再继续拖下去的话,不知道旁支那边还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老太太看到苏彦宁这般上心,比以前都还厉害,心里头自然高兴。 清明节前,皇上的圣旨也到了苏府。 大抵就是给苏彦宁授爵位,毕竟是降爵承袭,到苏彦宁这一辈,就是侯,是以就授了苏彦宁理膺侯,又说苏彦宁有功劳,就补了礼部正六品主事一职。 礼部倒是油水丰厚的地儿,不过苏彦宁虽说进了个正六品的缺,却实实在在是个闲职。人家那些在礼部的主事都有分工,不是管祭祀的,就是管主客的,或者是管仪制的,他却什么都没有。 在朝做官的早早就知道了对苏彦宁的任命,很显然,皇上并不看重苏彦宁。可苏彦宁毕竟承袭了侯位,就算在朝官位不高,可往大头上看,那也是侯爷,得罪不得。 但不论如何,都是三喜临门。苏彦宁的身份也因此水涨船高,众人又知道苏彦宁只有一个出身不高的嫡妻,不管是丞相府的,还是尚书府的,都巴巴的想把自家的庶女送给苏彦宁做妾。 却被苏彦宁给推脱。 这不,定远侯老夫人就亲自上了门跟老太太说了这事。 她和老太太是好姐妹,已经几十年了。自然也想跟老太太多一种关系。之前觉得苏彦宁没前途,便不会狠心的把侯府的庶出姑娘嫁过来做妾。可现在苏彦宁光宗耀祖了,送一个庶女过来做妾,对谁都好。 老太太犯难了,按理说苏彦宁的身份高了,又有出息了,她应该是最高兴的。可问题就出在如锦的身份上。 苏彦宁做族长,如锦做族长夫人可以。 苏彦宁的爵位这么快就下来,可如锦还没有生嫡曾孙。身份自然就没办法跟着高起来。 这可怎么行。 现在定远侯老夫人又亲自来给定远侯府的庶姑娘说亲,老太太就犹豫了。 “公主,你说,我该如何做才好,彦宁那孩子若继续这般发展下去的话,不说咱们苏府多么的荣华富贵,但也确实光宗耀祖了。毕竟除了老太爷之外,也只有彦宁这个孩子得了赏,还补了个正六品的缺。你也是晓得的,咱们这些世家,承袭了爵位,若没有大作为,一般来说都不可能在朝廷上谋官职。反倒是世家里没有承袭爵位的后辈还能靠祖宗的荫护,做上大官。可如锦的身份实在是太低。” “如果那陈家的只是个小官也罢,却偏偏犯了事,被流放。如锦那孩子我虽然喜欢得很,可终究也逃不脱罪臣之女啊。” 老太太无奈的叹气。 定远侯老夫人却比老太太看得透彻,安慰着老夫人说道:“娘家虽然有诟病,可我瞧你找的孙媳妇不错。咱们这些世家到底怎么传承下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无非是家宅中有个贤内助。我看啊,如锦身份低微,你若待她好,她自然会一心一意的为苏府,不会生其他心思,对苏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倘若你让彦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骄纵小姐进门,可是害了整个苏家。” 老太太的眉头皱得深,她自然是知晓这个理,不过她就想给苏彦宁找一个更好的。总觉得如锦虽然好,但现在不配苏彦宁。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老太太觉得头疼,这事儿,过一阵子再说吧,现在还不急,兴许过不久如锦怀孕,有了子嗣,这事儿就完了,她也不会如此费心。 只是纳妾一事,也得谨慎。 “也罢,也罢,先不提嫡妻之事,倒是纳妾,却也得找个好的,公主啊,你我姐妹几十年,可不能害了我。你也晓得,我最怕的就是家宅不宁,怕那些个庶女心高气傲。” 定远侯老夫人笑了,“放心,放心。我家的孩子,我会不知道是个如何的品行吗?我不会给你选多好的,若是太出色,便想着往上头爬,就怕你家的如锦压不住,反倒是给你添麻烦。我给你选的是现在的侯爷第五个姑娘,生母早逝,也没有养在嫡母身边,便养成了懦弱的性子。除了我定远侯府庶女的身份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好炫耀的,也没实权。相貌这些你倒是不用担心。” “不过啊,我也不想定远侯府的孩子过来受苦,那孩子性子懦弱,你也别让你家的嫡媳欺负了她。” 定远侯老夫人算是对老太太掏心掏肺,老太太喜不胜喜,看起来精神百倍,脸色红润。 “那就这么说定了!”老太太生怕定远侯老夫人后悔一样,赶紧的说道。 “我实在是瞧着彦宁那孩子机警得很,心中也起了一份关心。你可知,他连宰相的意思都推掉了,还不是怕家宅不宁么?是个有远见的孩子,不然我可舍不得把府上的姑娘送过来。”定远侯老夫人说道。 “托公主的福,没想到老了,还能享这样的福。我看这样吧,彦宁清明节就继承苏家族长之位,纳妾之事,就定在五月初五如何?”老太太干脆敲定。 “你这老货,该是早早的就把注意打到我定远侯府了吧!”定远侯老夫人瞪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是公主你能看得起我苏家,才这般,我哪里敢打定远侯府的主意。” 两个老夫人早早的就把这事儿给定下了。 老太太让江妈妈送走了定远侯夫人,就让丫鬟传话给如锦。 如锦得了丫鬟的话,去了荣禧堂。 荣禧堂这边一直都很安静,倒是适合老太太养身体。 老太太见如锦来了,面色早已经平静下来,哪里有定远侯夫人在的时候那般激动。 这些日子,如锦也听到外头的不少风声,只是觉得苏彦宁把宰相家的庶女推掉了,对于苏彦宁来说,实在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如锦道了老太太这边,才坐下,老太太便说道:“我苏家嫡支子嗣单薄,彦宁到现在也没个妾,我便做出,求了定远侯府的庶出姑娘,你意下如何?”rq 第一百三十章 “好啊!” 如锦连想都不想,便满口答应。 对于苏府来说,有定远侯府的庶女做妾,应该也是很不错的。宰相家的庶出姑娘身份虽然高,但宰相家再怎么也比不上有上百年积累的侯府世家。 若侯府的庶出姑娘到苏府,也算是门当户对。 不论如何,在离开之前,也要把苏府的事情给做好。苏府嫡支实在是太弱,其实,苏彦宁应该多纳些妾,让嫡支这一脉强大起来。 “老太太,我觉得除了定远侯府家的庶女外,还该给夫君纳两个良妾,身份不用太高的,若是平凡人家的女子再好不过。最好是农户家的,身子不娇贵,好生养!”如锦给老太太提了个建议。 老太太被如锦这番话给惊吓住了,她毕竟也是这样过来的,就算当初老太爷再对她好,不也纳了妾吗?做女子的,哪里希望跟其他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本以为还要好生的跟如锦说说,但没想到,如锦不仅同意了,甚至还提出再纳两个良妾。 她的目光在如锦的脸上徘徊,但如锦实在是磊落得很,根本就没有其他心思,老太太自然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是这番话,实在是太意外了。 如锦却不懂老太太为何这般看她。她的决定应该对苏府来说是最好的,毕竟是世家,若连子嗣都单薄的话,那还怎么叫世家。这也是为了苏府好吧,为何老太太会这般看她? “你真的是这般想的?”老太太沉声说。 如锦刚想说是,却被老太太的眼神瞪得把话咽回了肚子。浑身打了个机灵。好像这么说,真的错了。错就错在如此大方的答应。兴许老太太还会想着她这般轻松的答应,就是为了让几个女人相互争斗,她从中夺利? 如锦暗暗的揣摩了一下老太太的心思。 不过老太太要是这么想的话。也有可能。 但是她说出这番话,却是基于她已经离开了苏府,就算苏彦宁有再多的女人。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啊。 假如将来,她还会有机会能碰到自己爱慕的男子,能成为那个男子的妻子,自然不会给自己的丈夫送女人。 但老太太却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想法。 她的嗓子有些发干,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缓慢的垂下头,并不解释。 老太太看向如锦的眼神变了。不再像刚才那般亲切,反倒是带了一丝厌恶。她可以纵容如锦使小手段,哪怕将来如锦为了巩固正妻的地位打压妾,她都可以包容,但前提是。那些妾能生下儿子。 但方才如锦默不作声,显然是她猜对了。果然如锦是想让这些个进来的姨娘你争我夺,最后她自己得利吗?甚至,还会害死姨娘生的孩子! 老太太这般想着,就越来越心寒。 这种事情,她自己并不是没做过。如锦进府之后是她亲自带着的,教了她所有东西,她相信如锦真有这样的心思,也绝对做得出来。 “哼。我当你是个明理的,却没想到你竟会生出这样的想法!”老太太脸色铁青,直接把如锦赶走。 如锦皱了皱鼻子,心里多了一丝期待。 兴许过不了多久,她真的就能离开苏府了。 晚上的时候,如锦恨惬意的让尔珠把手中的地契清点了一下。然后才发现。自己其实很有钱。哪怕不算铺子,她在城外就有四个庄子。 四个庄子哎,庄子里除了她陈如锦的人,也都是些农户。一个庄子最少的有五十六户人家,最多的有百多户,就算每年靠着地租过日子,她也绝对饿不死自己。 至于那些个铺子,她已经放任了一年,陈夫人的人早已经在陈夫人下狱的时候,携款潜逃,不过被画绢坊的人不小心撞到,然后送了官。现在不管是铺子,还是庄子,都是她的。 这种感觉真好。 对了,反正苏彦宁也要纳妾,她干脆去自己的庄子里挑两个良家女到苏家,这样也算是给苏家一个交代。 但如锦现在也犯愁,要是她去宁波,是不是把这些地契全都折成银子,然后再在宁波置办地? 如锦点完地契,便喜滋滋的上床睡觉。 清明节的时候,苏彦宁带着苏家族人祭拜祖宗,成了族长。这一阵子他忙着苏家族里头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老太太和如锦的打算。 清明过后,如锦就收到了宁波那边的来信。 不过这信上确实写了如锦不得不离开京城的理由。只是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信上的意思基本上是关于如锦的娘亲杨纯乐的身世。 也就是说,母亲是被杨家收养的? 她想知道,就必须离开京城。 当然,她也可以不去,毕竟母亲的生父母到底是谁,她根本就可以不去关心,毕竟母亲在杨家的时候,又没有受虐待,杨老太爷和杨老太太是不是母亲的生父母有什么关系。 但最后,信上还说母亲的死可能不是因为十年前的贪污,而是因为她的身世。还说她留在京城会有生命危险云云。 如锦不怕死,但母亲的死她本来已经告一段落,却没想到又生出另外的事情。哪怕是为了信上提到的不切实际的猜测,她也得去瞧瞧。 五月初五,苏府多了三个女子,一个是定远侯府的姑娘赵青筠,另外两个是如锦去庄子里亲自挑的两个农家女子。 如锦不会逼迫,那两个女子都是愿意到苏府做妾的。 不过如锦这一手,让老太太肯定如锦没有安好心。她虽然在府上,可也知道如锦给苏彦宁纳的两个良妾都是如锦庄子里面的,自然也就是如锦的人。 老太太心里发沉,看来如锦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接纳定远侯府的庶出姑娘赵青筠做妾。 老太太想起对定远侯夫人的保证,越发觉得如锦是为了打压赵青筠的,看到如锦心里就梗得慌。 当苏彦宁下了朝回来,看到府上一派喜气的样子,又平白无故的多了三个女子在自己的院子里,脸色当即不悦起来。 赵青筠的丫鬟珊儿看到苏彦宁进了院子,赶忙迎上去叫了声“姑爷”,苏彦宁却立马反身离开院子。 他这阵子虽然忙碌,但也绝对没有想过要女人。 在路上碰到一个丫鬟,他赶紧叫住,说道:“把司棋叫出来,就在花园小溪边的凉亭里。” 那丫鬟被苏彦宁的脾气给吓到,却还是去苏彦宁的院子把司棋叫了出来。 苏彦宁见到司棋,便质问道:“为何不告诉我,给我纳妾的事情?” 司棋被苏彦宁的脸色给下傻了,纳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这事儿是老太太和大少奶奶都同意的呀。 司棋觉得很无辜,可怜兮兮的说道:“大少爷,您不是说府上有异样的动静才与你说吗?” 苏彦宁怒火中烧,这还不是异样的事情,“我院子里突然出现几个大活人,还不是异样的事情,你可别跟我说,你一直都不知道。” 司棋一僵,说道:“知道,可这是正常的事啊,那定远侯府的庶出姑娘虽是老太太做主给您纳的,但也是经过大少奶奶同意的。至于另外两个姨娘,是大少奶奶亲自挑的,不会有错。” 苏彦宁的脸都被气绿了,怎么会弄出这种事情来,他竟然忘了司棋就算是他的心腹,但终究也是古代的女子,自然就觉得这事儿很自然,没有任何的不对。 苏彦宁目光灼灼的盯着司棋的脸,说道:“你可有想过做姨娘?” 司棋立刻就红了脸,低头害羞的说道:“大少爷,兔子不吃窝边草,您已经有了三位姨娘,可不能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也不能打到待书她们身上。她们早就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也有了,还指望着明年到了年纪,你放了我呢!” 苏彦宁揉了揉太阳穴,很认真的对司棋说道:“既然你都不想做姨娘,那可有想过大少奶奶其实也不想有姨娘?” 司棋回答道:“那是肯定的啊,哪个女子希望跟别人分享夫君,但大少奶奶是苏家的正妻,就算她不想,可咱们苏家嫡支的子嗣太单薄,大少奶奶既然是族长夫人,自然该考虑嫡支的将来,苏家这一族的将来。”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苏彦宁真恨不得用棒子敲开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他竟然忘了这茬。本来以为得到族长之位能少了很多麻烦,却没想过麻烦是少了,可又生出了另外的麻烦,这麻烦虽然比族里的麻烦少,却是近在眼前的啊。 “大少爷,就算你不想纳妾,但为了苏家的将来,不能任性!”司棋总算是明白过来,想来大少爷不想纳妾,也该是为了大少奶奶吧。 这世上又有哪个人不希望跟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可大少爷是族长,还是侯爷。哦,对了,以后得改口叫侯爷才是。 司棋想了想,说道:“侯爷,夫人就算是不希望你纳妾,但有老太太在,她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若你不纳妾,老太太定会认为夫人善妒,到时候老太太若是让你休了夫人,你该怎么办?”rq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苏彦宁错愕了一下,他竟然忘了这一茬,随即就沉默下来,这事儿还真不该怪司棋。 说实话,哪个男人不希望醉卧美人膝,特别是穿越到古代之后,可以有三妻四妾。 但是苏彦宁不甘心啊,竟然连一个女人的心都征服不了,至少他现在就跟如锦较起劲来。如锦已经是他的妻子,难不成连自己的妻子都没办法搞定? 是以,苏彦宁在司棋迷惑的目光中离开。 在他院子里的三个女人暂时不动,他却是去了如锦的院子。 如锦很意外苏彦宁会来她的院子,今天可是苏彦宁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出现在她的院子里呢? 不过如锦还是让尔珠好生招待着。 苏彦宁目光灼灼的看着如锦,想从如锦的脸上看出她的想法,不过苏彦宁不论如何也看不出如锦的想法啊,难道要他亲自开口问? 他也开不出这个口。 等尔珠把茶沏好了,放到他的身边,他才淡淡的说道:“我院子里的女人,真的是你的意思?” 如锦点点头,“老太太希望如此!” 苏彦宁的眉角抽了抽,“我问的是你的意思!” 如锦笑呵呵的应道:“我欠老太太太多,自然也希望苏府能繁荣昌盛。” 苏彦宁的眉角又抽了一下。 不过如锦还是觉得,有些话应该跟苏彦宁说清楚才是,既然今天苏彦宁在她的屋子里,那她就直接把话挑明了吧。 “我想和离!”如锦淡淡的说道。 苏彦宁额头上的青筋绷了起来。连带着语气都冷了不少,“理由!” “很多!”如锦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于苏府来说,有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主人。才是最好的抉择。另外,苏家嫡支太弱,你是嫡支的嫡长子。自然要承担繁衍后代的事情。我虽说出身低微,但也始终幻想着有一天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你和我都没得选择,和离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难道你还让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被你和老太太厌恶,最后被休?和离和休是两种不同的待遇。被休,对我的名声不好。要是我离开了苏府,也想往后有一个好生活。” 如锦三分真,七分假的说道。 苏彦宁的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确实,如锦分析得很好。不过,能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一生只有一个女人的男人,实在是天方夜谭。 苏彦宁低声的笑了出来,“幼稚,你以为,离开了苏府,就能碰到那样一个对你的男子么?你啊,实在是太幼稚了!” 如锦没有生气,她的想法确实幼稚。明明知道根本就不可能。但上一世的阴影却一直在她的心底,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如果将来碰不到的话,那她就不嫁吧。 “所以你就让我继续幼稚下去吧,我很感谢你!”如锦说道。 苏彦宁听到如锦的解释,心头的气一消了大半。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把如锦当做一个孩子。 不过如锦这话。确实说得很孩子气。至少在苏彦宁的眼中是这样的,但凡一个女子,就算想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很现实的接受男人的一妻多妾。努力的巩固自己在宅院里的地位,这才是一个聪明女子该做的。 如锦不知道苏彦宁是如何想的,不过这话既然已经挑明了,她就没了回头路。 但是让她意外的是,苏彦宁没有生气,他竟然没有生气? 这可关系着男人的尊严。 “其实,我觉得你该同意的,这样对你和我都是最好的结果。”如锦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不同意呢?”苏彦宁微笑着说道。 “嗯,那也没关系,老太太会逼你的。或许会等你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就把和离书给签了。难道你想被老太太逼迫?”如锦用平铺直述的口气说道。 苏彦宁的脸上异常精彩,他好像,真的被如锦给说服了。 最终,苏彦宁所有的情绪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如你所愿!”苏彦宁的唇角翘起来,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有些怪异,但既然如锦这么想,成全她又如何? 如锦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再次诚恳的说道:“谢谢!” “不客气,这样对你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苏彦宁大方的说道。 是以,苏彦宁和如锦就在尔珠惊骇的表情中,很淡然的谈拢了和离的事情。 没有任何的冲突,没有任何的脸红。 只是这和离书,得有证人。 老太太就是最好的证人。 苏彦宁写下了和离书,一式两份,签上了自己的姓名。如锦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也签了。 苏彦宁本就是族长,也不用把这事儿拿到族上说,只要给老太太看一下就是了。 是夜,苏彦宁失眠了,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提着一壶酒爬到屋顶上看星空。 如锦也失眠了,突然觉得这么决定有些草率。不过能平淡的解决了和离的事情,应该最好的结果吧? 她不确定的想。 这一晚上,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赵青筠双手紧紧的捏着帕子,她等了一夜,却始终不见未来夫君的面。本来以为夫君是去了另外两个姨娘的屋子里头。 可丫鬟说姑爷没在院子里。 那是在少***院子吗? 赵青筠的心里头有一股淡淡的失落,原来,不管是在定远侯府做姑娘,还是嫁人了做姨娘,她都是个失败者。 赵青筠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但心里,却对如锦有了些许的怨恨。 第二天早上,如锦起得很早,其实她晚上根本就没有睡得着。 一大早的,她就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顺便带上了和离书,陪着老太太吃了早饭。 苏彦宁也在早饭过后过来。 如锦这才说道:“老太太,如锦多谢您这一年里对我的照顾,只是如锦往后恐怕再也不能在您身边伺候着。” 老太太心中大惑不解,如锦就说道:“我和大少爷和离了!” 什么? 和离! 老太太狠狠的瞪着苏彦宁和如锦。 苏彦宁点点头,“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了许久,觉得府上该有一个身份高一些的女子做主母,咱们苏家不是寻常百姓家,若是没有一个娘家好的,压不住院子里的姨娘。老祖宗,你也晓得,我的姨娘里还有定远侯的庶女。不管她在定远侯府过得如何,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 老太太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却惊喜万分。 没想到她一直担忧的事情,早就被彦宁看在眼里,还早早的就解决了,只是,为什么是和离? 老太太心中有些不悦,若是和离,把他苏府看成什么了? 苏彦宁在老太太身边养大,如锦上一世也一直在老太太身边,自然都清楚老太太的想法。 如锦说道:“大少爷与我商量了,说这样对苏府最好。若我是被休,指不定苏府会拿我娘家的事情说事。若外头的人说苏府是因为我娘家人贪污受贿被波及而被休的话,对苏府的名声不好。” 这些,都是如锦早早就想好了的说辞。 果然,老太太听后觉得有理,虽说和离会让人觉得苏府不好,但和离的影响绝对比休好得多。 彦宁可不是懦弱的男人,这样只能让外头的人认为他大方。 如此一来,老太太便也允许,淡淡的说道:“和离书可是写了?” “已经写了!”如锦应道。 “也好,我素来待你不错,你也没有让我失望,若非身份的原因,我又怎会舍得让你离开!”老太太脸上多了一层可惜。 如锦垂眸,或许老太太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吧。 “你的东西可收拾了?应该还是要收拾几日吧,多在府上住几日,反正现在外头的人都还不知道你们和离了!”老太太叹息一声。 “谢过老太太的好意,如锦今日就收拾,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就是当初嫁进来的那些嫁妆。今儿一大早我就已经让杨妈妈去找房子了,毕竟已经和离,若再住在这里,总归不好!”如锦婉言的拒绝。 老太太没有强留,只是淡淡的点头,心中还是有些舍不得。毕竟彦宁的病,是因为如锦冲好的,彦宁的改变,也是如锦来了之后才改的。她心里一直把如锦当做苏家的福星。可这身份啊…… 老太太心中虽然舍不得,但更看重苏家的利益。 “你在我府上陪了我这个老婆子一年多,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夏妈妈平日里也照顾着你的饮食起居,不如就把夏妈妈送给你吧。夏妈妈的那一家子也是能干的,你可不能亏待了他们。” 如锦狂喜,没想到临走的时候,还能得到这样的馈赠。夏妈妈的能力如何她自然是清楚的,但老太太竟然把夏妈妈这一家子都送给她,怎么能让她不喜。 “谢谢!”如锦再次说了这两个字。 对苏府的恨,对苏府的怨,从她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便完全消失。 如锦在这里陪了老太太一整天,毕竟搬东西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陪了老太太吃过午饭,直到傍晚才离开苏府。 这一段时间,苏彦宁也在荣禧堂,直到如今离开。rq 第一章 农家投宿 天色有些晚,南方的夏天比北方的夏天潮湿,可已经进了六月,温度却没有北方那边高。 几辆马车在官道上缓慢的行走。 “夏大哥,还有多久能到宁波城!”马车里钻出一个俏生生的脸蛋。 车夫扬了一下鞭子,说道:“不远了,等过了前面的村子,再走五十里地便到!” 那俏生生的脸蛋圆润润的,可听了这句话,眉梢往下一跨,嘟囔着说道:“今儿定赶不上。” “我来过宁波城两回,有一回在这村子里住过。咱们只给农家一些钱财,便可在这里歇息!”车夫憨厚的笑着说道。 “那我去与夫人说说!”说着,那俏生生的圆润脸蛋一下子钻进车帘子里。 车厢里还有两个女子,一个做妇人打扮,发髻高高的挽起,看起来简单干练,可看起来岁数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另一个做姑娘打扮,梳着垂髫髻,只是后面本该披散的发丝却用头绳扎成马尾。 “夫人,夏大哥方才说咱们得在前面的村子里住上一晚!”圆润的脸上有些担忧。 如锦撩开窗帘子,入目的,是田间绿油油的禾苗。田间还有农人扛着锄头走动。 路上出了他们的马车,还有一些赶路的路人。 “听夏大哥的就是,瞧你这眉头,都缩成了一团!”如锦呵呵的说道。 尔云坐到如锦跟前说道:“咱们车里头有不少好东西,万一碰上心术不正的人该怎么办?” 如锦哑然,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心术不正的人。 “咱们只在农户家里住一宿。再说,这里也就离宁波城五十里来地,若是照你这么说,那些买货做生意的。可就不敢投宿了么?” 尔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不是习惯了把事情最糟糕的一面也想进去么!” 如锦的眸色中稍微有些变化,却还是说道:“咱们都离开京城。现在也没有陈府,你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你看看尔英,她什么都没说!” “啊?”尔英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惊了一下,浑身紧绷,警惕的在四周扫了一眼,见没有意外的事情发生。身子才松懈了下来。 如锦:“……” 原来不正常的,不止尔云一个,连尔英都有些不正常。 尔云捂着唇偷笑起来。 尔英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不好意思的说道:“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生了什么事情!” 如锦长叹。她们已经离开京城一个多月,可突然没了那些算计,大家竟然都不习惯? 也是,自四年前开始,不管是她,还是尔英,抑或是看起来最单纯的尔云,哪个不是每天过日子都提心吊胆的。 在陈府的时候,日日防陈夫人。在苏府的时候,虽然没有太多防范了,可那个时候也得掐着心思过日子,哪里有这般潇洒。 但是离开了那样的日子,尔英和尔云竟不适应这种没有算计的生活。 不,除了尔英和尔云。她也是一样的。 虽然说看起来这一路她很淡定,但是每天醒来,脑子里都会出现各种念头。等清醒之后才发现,她根本用不着想这么多。 “尔云,你就去外头跟夏大哥说,一切都由夏大哥打点,咱们也就三个马车,五个女人,八个男人,若是去农家借宿的话,恐怕找个三四家才行。”如锦吩咐道。 “哎!”尔云应了一声,起身走到车门。 道路很平坦,车厢随着马的走动一晃一晃的。尔云刚走到车门口就蹲下来,撩开帘子说道:“夫人说一切都由你来打点,银子就到夏妈妈那里拿就是!” “好嘞!”夏林应了一声。 马车走得不快,村子虽然近在眼前,可还是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进了村,夏林直接就询问起村长的家在哪里。随后便径直往村长的家赶车过去。 马车走到一户农家院子前停下,夏林从马车上跳下来,说道:“夫人且等一会儿,我去与村长说说。” 说完,夏林敲响了院子的木门。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都在家里,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 “来了来了!”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门一开,就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老妇身上穿着亚麻色围裙,看到夏林这么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在门口,诧异得很。 她可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 正在疑惑中,夏林就说道:“我们是路人,现在天色已晚,这里虽离宁波城不远,可现在要是过去的话,定赶不上关城门。” 说着,夏林从荷包里拿了一粒碎银子,“希望能在您家借宿一宿!” 老妇看着夏林给的银子,虽然只有四五钱的样子,但已经算多的了。其他那些过路的来村子里借宿,也就是意思意思,给一顿饭前,也就二三十个铜钱。这小伙子出手可真大方。 老妇把银子拿着揣进怀里,赶紧把门大开着,探头往外头一看,可有三辆马车,他们家的房间可不够。 “小伙子,我家的房间不够,你这银子拿得实在,若是信得过大娘,就让大娘给你再安排到其他家里住一宿可成?” 夏林看了一眼马车,回头憨憨的说道:“好!”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粒银子,不过老妇却是不收了,说道:“这钱够了,够了!” 夏林就笑了,说道:“那就劳烦大娘!” 老妇黝黑的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赶紧往院子里吼道:“栓子她媳妇,快出来招呼客人,咱们家有贵客,可别怠慢了。你只让大牛和二丫烧火做饭就是。” “哎——”里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夏林见老妇已经开始安排,便走回马车,说道:“夫人,您今晚上在村长家里歇着可好?” “其他人都安排上了么?”如锦扬声说道。 “安排上了!”帘子外头应道。 尔云就先从马车上下来,如锦便起身,由尔英扶着出来,又有尔云把小凳子摆在地上。 等下了马车,如锦四处打量了一下。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村子,倒是有点新奇。 不过以后有时间出来,便不再停留,走到院子门口。 老妇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排场。虽说中间的夫人只有两个丫鬟伺候着,可这丫鬟的身上,竟穿着亚麻。中间的夫人,虽然没有光鲜的首饰,但衣服也是上好的棉布做的。 她可记得,村东头的李老头家的儿子在城里大户人家做事,每次回来都穿新衣服,还都是棉的,可让村子里的人羡慕不已。 这群人就算没有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有钱,肯定也比村子里的地主有钱。老妇心中暗暗的想。 如锦的规矩向来很好,见到老妇,就给老妇福了福身子。老妇骇得连连退开几步,赶紧摆手说道:“咱们这些农户家的可不兴这些。夫人若是觉得住得好,明儿就多给几个赏银便是。” 老妇的手掌不停的在围裙上擦着,看见如锦还在看她,便嘿嘿的对如锦笑了笑。 如锦也笑了出来。 之后如锦就看到一个二十几岁左右的年轻妇人从里头出来。 年轻妇人说道:“娘,咱们家哪里有这么富贵的客人,你可别乱说!” 老妇和年轻的妇人都有些拘谨。毕竟只要是有点钱的,都不会在村子里投宿,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哩。 如锦本想对着年轻的妇人行礼,不过想想方才老妇说的,便作罢。若是再行礼,倒显得自己矫情。 “今儿我这一伙儿人在您家住着,自然算得上客人。大娘,大嫂,你们说是不!”如锦倒是自来熟,先大娘大嫂的叫上。 老妇赶紧对自己的儿媳说道:“你先招呼着,我去你二伯家瞧瞧,他们家房子大,你表兄弟些都在城里做事,该住得下七八个人。咱们家的屋子只有四间,你去把客房好生收拾出来。再把你的那间屋子让出来,今晚你和栓子就住到大牛和二丫的屋子,大牛今晚上往我屋子里住。” “哎!”年轻妇人又应了一句。 老妇先离开,年轻妇人就和善的带着如锦等人进院子,说道:“我瞧着夫人和您身边的丫鬟婆子住在我家,男人们住到我二伯家那边。” 如锦笑着点头,跟着年轻妇人到一间屋子里,“今晚上你就将就将就,我这屋比公公婆婆的干净些。” 说着,年轻的妇人利落的从柜子里报出一床新棉絮,“这是过年的时候弹的,咱们这村子虽然离城近,有时候也有客人来投宿的,我婆婆就让我准备了几床新棉絮。” “大嫂,不用这么客气,将就一晚上就够了!”如锦赶紧说道。 “可不成,有你们这些投宿的客人来住,咱们村子里也多了一笔收入,自然要做好!你也别跟我这么客气的大嫂大嫂的叫,就叫我栓子媳妇,村里的人都这么叫我!”栓子媳妇很是健谈,虽说今日来投宿的人看起来比平日里的好,出手也大方。但她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拘谨点,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感觉。 “那我还是叫大嫂亲切些!”如锦又呵呵的笑了起来。rq 第二章 农家投宿(二) 洗漱完后,如锦就爬上了床。 儿时在成都府生活,相比于北方,她更适合南方的天气。栓子媳妇拿出来的被子只有薄薄的一层,这种温度盖起来不热不冷,正好合适。 晚上她跟尔英、尔云挤在床上。好在床不窄,能凑合着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尔英和尔云早就已经离开床。如锦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才起来。 第一时间想的是这户人家可有其他目的?明明只给了几钱银子,竟能照顾得如此周到。 随即如锦又想到,就算是有目的,也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才是……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如锦在床上怔了怔。 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没事想这些做什么?不是有夏林和夏妈妈安排吗? 夏林是夏妈妈的二儿子,在苏府的时候经常在外面跑生意,夏妈妈这一家子都颇得苏府老太太器重。只是这一次,老太太却把夏妈妈一家子都送给了她。 夏妈妈还有一个大儿子,娶了媳妇,连孙子都五六岁了。这一回自然也跟着来了。 至于杨妈妈和王妈妈她们,并没有跟来宁波。 杨妈妈年纪大了,不想再奔波,其实如锦觉得,她是不想见杨家的那些人才说的借口。 尔珠也不愿意到宁波,如锦看得出来,她喜欢萧逸,但是萧逸这个人,她根本就看不透,当初虽然意外的救了他。但显然,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萧逸回不回京城都还说不定,尔珠打算在京城等他,完全是浪费青春。 如锦当然不可能大费口舌的说服尔珠跟着一块儿来。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过如锦没有坚持让尔珠来当然也是有私心的。 杨妈妈年纪大了,姚老夫人的年纪也大了。姚大哥和姚大嫂忙碌画绢坊的生意,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两个老人。就算画绢坊请了丫鬟。但那些丫鬟哪里有尔珠贴心。 是以,如锦认同了尔珠的决定。 至于王妈妈,还有茗烟她们。 如锦当然不会因为陈夫人倒台,她们是去了价值就对她们出手,不管是说她软弱也好,还是善良也罢,她没有理由吃饱了撑着去对于已经向她投诚的人。 兴许王妈妈和茗烟也知道就算跟在她身边也不会有出息。那是肯定的。毕竟她们以前跟着陈夫人的时候,不少克扣她的月银。有这么一个死结,她们没在她的身边,自然会过得更好。 至少她们还帮着她打理庄子。 京城的事情安排好了之后,她才和尔英、尔云一起到宁波了。 本来她想把尔英留在杨妈妈身边的。尔英毕竟是杨妈妈的亲生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不过杨妈妈不放心她,也觉得尔英跟在她身边会过得更好,尔英也觉得跟着她才能让杨妈妈放心,于是就跟了过来。 尔云不用说了,自小在如锦身边,当然如锦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如锦一遍遍的想着京城的事情可有没安排妥当的。不过想了十几二十遍,还是没有发觉有什么纰漏的。 果然她一天到晚都闲不下来吗? 不行啊,要是这样下去的话,她自己会先疯掉。难道享福都不会想?没了尔虞我诈,没了你争我夺,应该是她最渴望的生活才对。 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胡思乱想。 等她这边起了身,尔英也端着脸盆进来。 如锦洗了一把脸,精神好了不少。 推开门,天边已经跳出了红彤彤的太阳,抬头就能看到湛蓝的天空。这种感觉很轻松。舟车劳顿了一个多月,突然清闲下来,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夏妈妈的大儿子夏商已经招呼着仆人们在院子里整理箱子,昨天马车上的箱子都卸下来放在屋子里了。 等那边箱子全都装上了马车,栓子媳妇好听的声音就在院子里响起来,“吃饭啦!” 那边才叫着,尔云就从厨房里端了一份饭菜往如锦这边走来。 “夫人,今儿早上只有馒头、咸菜还有米粥。”尔云走到屋子里,把饭菜放在桌子上。 “这馒头真香,又白又大!”尔云盯着白胖胖的馒头咽口水。 如锦忍不住打趣道:“在苏府的时候也没见你对着馒头流口水呀!” “苏府平日里吃的馒头虽好,可这馒头是栓子媳妇一大早磨了麦子面做的,我可是在旁边一直看着。反正我觉得比在苏府时候吃的馒头香。” 如锦吸了吸鼻子,馒头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貌似真的比在苏府时候吃的馒头要香一些。 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也不客气,快速的吃完早饭,虽然吃得快,但动作依旧优雅,这是她这么些年养成的习惯,都已经沉淀到骨子里了,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改不掉的。 大伙儿都吃了早饭,如锦让尔英使了一两银子给栓子媳妇,栓子媳妇连连道谢,甚至让自己的儿子大牛和女儿二丫去厨房里把剩下的馒头都给如锦带上。 这个村子虽然离宁波城不远,但也要到正午才进得了城,寻找杨府估计也得花点时间,现在的温度不冷不热,馒头也不会冷得发硬,当做干粮再好不过。 如锦看到大牛和二丫心里头就高兴得很,上一世她是有孩子的,只是生下来之后就被抱走。根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她很喜欢孩子,至少看到如此听话的大牛和二丫,实在是喜欢得紧。 干脆就让尔英拿两个荷包送给两个孩子。 大牛十一岁,二丫才九岁。不过得到了入籍送的荷包,都欢喜得不得很,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栓子媳妇眼睛尖得很,孩子们可能不知道这布料的好坏,但她知道,这布料一看就是上等的缎子。这可是缎子做的呀,做工还如此精细,一个荷包估计就得二两银子吧。 “夫人,这怎么使得!”栓子媳妇想拒绝。 如锦说道:“我送给孩子的,怎么使不得。你瞧瞧他们多可爱!”如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很是羡慕栓子媳妇的福气。 栓子媳妇瞧着如锦看孩子的眼神,还是决定让孩子们把荷包收下,不过这两个荷包精贵,一定不能让孩子们弄丢了。若是弄丢了,她可心疼着呢。 如锦忍不住摸了摸大牛和二丫的头,这才上了马车。 “等等——”车外面有人在叫。 如锦撩开窗帘,就看到村长的媳妇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少年。 少年的肩上挎着一个箱子,跟着村长媳妇跑过来,他的双手一直护着那个箱子,不过看起来有些瘦弱,只跑了一会儿,额头上就挂着一层汗,瘦削的脸颊红扑扑的。 如锦的唇角上扬了一下,把帘子放下。就听到村长媳妇说道:“小伙子,你看看能不能跟你们夫人说说,捎上这个小伙子一程。” 村长媳妇一把就把少年拉过来。 少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脸上挂了一层红晕,“能捎我一程吗?” 夏林有些犹豫,村长媳妇赶紧说道:“小伙子,他是个大夫,平日里都会到乡下出诊,昨儿天色晚了留在咱们村里,你们不是要进城吗?就捎他一程可好?” 大夫? 如锦在里面听着,难怪方才看到这个少年紧紧的护着那箱子呢,该是药箱吧! “尔云,你去外面说说,捎一程吧,去夏妈妈他们车外面坐上吧,咱们这一车毕竟全是女眷。”如锦吩咐道。 尔云应了一声,起身出去。 少年得到了许可,连连道谢,走到另一辆马车外面坐下。 尔云进来就说道:“夫人,那少年郎生得好生俊朗,以前我觉得姑爷……哦,不,不,是苏家大少爷生得好看。可现在觉得,那少年郎也生得不错。” 如锦打趣的说道:“你要是看上了,我就让夏妈妈给你说说亲,他若是同意,我就把卖身契给你。” 尔云啐了一口,撅着嘴说道:“我可配不上他,你是没看见,他虽然穿得朴素,可那身衣服,却实实在在的是上好的缎子,他的脚上穿的也是靴子,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难道夫人要我嫁过去做妾?” “你也该学学尔珠才是啊,萧逸定也身份不凡,可尔珠就愿意等。”如锦鼓励道。 尔云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我可不敢像尔珠姐姐那样,没有把握的事情,我可担待不起啊,还不如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嫁了。以后公婆也不会瞧不起我!” 尔云说出这句话,赶紧闭嘴,她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自家夫人不正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才跟前姑爷和离了么。 她真想扇自己一耳光,赶紧道歉道:“夫人,我不是故意这般说的。” 如锦的眸光稍稍闪动了一下,从明面上来看,她跟苏彦宁和离确实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的缘故。 “是啊,这世上,哪里有几个人如尔珠那般有勇气!我真的好羡慕尔珠,至少尔珠还有一个念头。”如锦呵呵的笑了笑,不再拿尔云开玩笑。 她也知道,这只是玩笑话而已,当不得真。rq 第三章 不三不四 车轴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一股嘈杂的人声瞬间涌进车厢内,如锦根本就不用撩开帘子,就知晓定是到了宁波城门口。 马车走走停停,在城门口几乎挨了半个时辰才进了城。 这宁波城倒是繁花。如锦不禁暗暗的想,就算是京城,正午的时候进出城门也不会这么慢吧。 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她没有单独出过城,也没有单独的进过京城,自然竟不知晓。 宁波城有四个城门口,若是平日里,宁波城也不会如此热闹,实在是六七月份,宁波城有花魁赛。 若只是单单的花魁赛,倒不会吸引这么多人。花魁赛有貌美女子,亦有才子提笔作诗。可谓雅俗共乐。俗人观美人,雅人却能买到才子手中的书画。宁波城的商人们,也借着花魁赛的名号,赶紧做生意。 宁波的才子虽不如苏杭两地的才子有名声,但古来江浙一带才子辈出,哪怕是个小小的宁波,也不能小瞧。 当然,最突出的,便是丝绸和绣品生意。 宁波的金银彩绣、漆金木雕、草席、竹编拿到南方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这花魁赛与其说是各大勾栏院一同举办的盛事,还不如说是商人赚钱、才子赚名的盛事。 如锦一行人当然不可能去掺和什么花魁赛,进了城门,如锦先让夏林找客栈住下。 杨家来信,只写了地址,却没有说杨家的宅子有多大。按照如锦的想法,杨家十几年前经历了宠妻灭妾的事。应该伤了元气,就算在宁波能称得上氏族,但钱财方面肯定紧凑,买的宅子也不大。她能住进杨府,但夏妈妈一家子不可能在杨府住得下。还不如今儿就在外头住下,顺便找一套宅子买下来。 她极为不相信人,特别是亲人。连自己的亲爹都能那么待她,她哪里敢依靠什么舅舅。再说,若是住在杨家。终究也是寄人篱下。这种日子。她不想再试一次。 夏林来过宁波几次,虽说现在已经不是苏府的人,但买一栋宅子也不是难事,就怕宅子太贵,买不起。 不过如锦已经吩咐,他自然会出去找。 不过现在还是得先去找客栈,这行人不知道宁波的花魁赛,但他却知道。现在想要找到一间好客栈住下恐怕有些难,想要找客栈里的好房间住下,更难。 马车停停走走的一炷香时间。竟没找到一个客栈有空房间。 如锦实在是庆幸离开农家的时候带上了馒头,不然现在还得找一个酒楼吃饭。不知又要耽搁多少时辰。 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的少年并未下车,众人几乎忘了他根本就不是一路的,少年虽然记得下车,不过他却发现马车是往医馆那边走,自然就想多乘一段路程。 从城门口到医馆,也要花不少时间呢! 夏林对着车厢里面大声说道:“夫人,现在咱们恐怕找不到客栈,要不咱们就先去舅老爷家,明儿我再出来找房子如何?” 如锦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现在才未时三刻,时间还早,马也用不着喂,咱们再找找。” 少年听到前面马车上夏林的声音,赶紧说道:“我知道有一件客栈还有空房。” 他说出来才察觉,前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便赶紧对身边的车夫说道:“大哥,劳烦您去前边的马车说,我知道有一家客栈有空房,就是环境可能不会太好,您去问问前面马车里的夫人,是否愿意将就一晚。” 车夫把车停下,赶紧小跑到前面,夏林赶紧也把马车停了。 车夫把少年的话复述了一遍,如锦同意,不管怎么说,有住的地方就好。 少年觉得前面马车里的夫人定不会同意,毕竟在那家客栈住的大多都是走夫贩卒,客房不是很好。他其实也该是好心吧,这一行人都是外地人,最近到宁波城的人实在是太多,晚上在外面,还有一车箱子,肯定不安全。 不过让少年没想到的是,竟然同意了。 车夫叫他去前面的马车上坐着指路。 少年大喜,毕竟白白的让人家捎一程,他心里也过意不起。他双手护着箱子小跑到前面,坐上车,让马车往又拐,紧接着再走了一条大街,继续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少年所谓的客栈跟前。 夏林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这么破烂的客栈,难怪少年说有住处。 夏林不确定的说道:“夫人,客栈看起来有些破旧,要不咱们再换一家?” 如锦撩开帘子,看到外头有光着膀子的男人进出客栈大门口,还有穿着半新不旧长袍的书生进出,总之一句话,进出这家客栈的,都不是有钱人。 “就这家吧,暂且有个落脚的地方,若是找到了更好的,再搬过去便是!”如锦也不想再折腾,既然已经到了,也不会在客栈常住,随便找一个地方住下就是。 夏林见如锦不介意,先下了马车。少年跳下马车,站在夏林的身边,夏林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不走?” 少年的脸上泛起红晕,“我想道谢!” 夏林的话音才落,就看到一个脸蛋圆润,梳着垂髫髻,穿着粉红色比甲的丫鬟从马车里钻出来,她的手中有一个小矮凳,还没等他注意,丫鬟就把手中的矮凳放在车上,从马车上跳下来,再把矮凳放在地上。 紧接着,便是一个梳着发髻挽起的女子从车上踩着凳子下来。女子看起来跟那丫鬟的年龄相仿,穿着翠绿烟纱散花裙。随后,马车上另一个丫鬟也下来。这个丫鬟与先前圆脸丫鬟一样梳着垂髫髻,只不过本来披散在后面的发丝被梳成了马尾。穿着鹅黄色的比甲。 少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三个女子。 如锦抬头就对上少年的目光,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肤色偏白,甚至比女儿家的皮肤都还好。不过少年白净的脸上布满了红晕。 这是一个害羞的少年。 如锦忍不住打趣道:“少年郎没见过女子么?” 少年回过神来,连连摆手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的耳根子酡红。 尔英和尔云却是先笑了。 少年越发的害羞,赶紧说道:“在下叫安承墨,感谢夫人捎一程,夫人若是要诊治,只管找我,我绝对不会收夫人一分钱。” 如锦觉得好笑,可少年实在是有趣得很,起了逗乐的意思,“你这少年郎,平白诅咒我生病么!” 安承墨骇然,心中慌乱不已,连连说道:“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夫人现在正病着,若是要找大夫,就找我好了,我能把您治好。” 方才本是玩笑话,可这个少年郎一见面竟说她生病,这不是触霉头是什么。 可如锦见安承墨紧张的样子,又气有好笑,“你这少年郎还真是……我的身体好得很,怎么可能有病。你莫要哐我!” “没我,我真的没有,不仅是夫人有病,连你的两个丫鬟也有病!”安承墨连连摆手,生怕如锦不相信。 这下子,如锦的脸色可真真变了,连带着尔英和尔云也对这个少年没有好印象。 尔英冷冷的说道:“安公子,既然已经到了,咱们也不打扰你,不送!” 安承墨懊恼不已,她们三个真的是病了啊,要是再不治的话,会越来越严重的。 如锦的脸色有些发沉,其实,她是相信安承墨的话的。自离开京城,她就觉得烦躁不安,甚至脑子里不停的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尔英和尔云,虽然没有表现出焦躁的感觉,但她却偶尔能感觉到,毕竟这一路上,她们三个没怎么分开过。 本来刚开始认为是水土不服,不过近些日子,她觉得自己根本没办法控制。 难道真的是病了? 如锦这般想着,就听到如黄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方才我去医馆找你,他们说你出了城还没回来哩。”少女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如一只红蝴蝶翩然飘到安承墨的身边。 少女本想拉安承墨的袖子,可正要碰到的时候,却收住了手。 安承墨看到少女,脸上挂起了笑容,“小蝶,有事吗?” 少女嘟着嘴,跺脚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哼!” 如锦羡慕的看着少女,少女看起来也是十六七岁。说起来她也是这个年龄,可就是没有少女的生气。她真的好羡慕眼前这个如蝴蝶般的少女。 小蝶跟安承墨说了几句话,突然转头看了如锦一眼,惊愕了一下,恶狠狠的瞪了如锦,转头对安彦墨说道:“安大哥,你怎么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 如锦这下子可蒙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她真的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好气。她怒道:“小蝶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一见面就说我是不三不四的女人。” 就算这小蝶姑娘心直口快,可这话也未免说得太过伤人。 少女指着如锦的鼻子说道:“我有乱说话吗?你跟我年岁相仿,却梳的妇人发髻,哼,不是勾栏院里不三不四的女人还是什么!”rq 第四章 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小蝶真恨不得在眼前的这个女人脸上戳一个洞,若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怎么可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跟安大哥有说有笑。 哼,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见安大哥什么都不懂,才来勾引安大哥的,一定是这样。 小蝶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实,扬起精致的下巴,继续指着如锦的鼻子骂道:“我告诉你,你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别想攀高枝,都跟这么多男人睡过了,你以为能进得了安家的宅门吗?真不要脸!” “啪!”如锦一巴掌落在小蝶的脸上,“我替你娘好生教导教导你这个没教养的小丫头。” 安承墨傻眼了,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连如锦自己都傻眼了,她竟然会动手打人?还是打一个才见面的小姑娘。只是她的心里竟没有任何的愧疚,竟有一股兴奋在里面,仿佛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才是真正的她。 母亲过世前她是这个样子吗? “你打我!”小蝶不可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颊。 如锦抬起头,眸中带着自信,“打的就是你!我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没教养的姑娘,该打!” “你,我跟你拼了……”小蝶尖叫起来,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竟然被这个女人给打了。 小蝶向如锦扑过去,却被尔英和尔云给拦住。就算小蝶再泼辣,也绝对抵不过尔英和尔云。她根本就没办法近如锦的身。 尔英沉着一张脸说道:“没有教养,该打!” 尔云笑嘻嘻的说道:“姐姐,可是你的不对哦。我家夫人好生教导你,是你的福气。” 如锦差点被尔云的话给逗乐了,她什么时候打人,成了别人的福气。不过这话却是把小蝶气得浑身冒烟。她竟然在家门口被几个女人给欺负了。 “放开我,放开我!”小蝶大吼。不停的挣扎,不过尔英和尔云很不给面子,根本就没有打算放开小蝶。 小蝶呜呜的大哭起来。“爹,我被人打了,你女儿我被人给打了。” 安承墨心中紧张不已。赶紧走上前道歉道:“夫人。对不起,小蝶不是故意的,夫人别你就看在小蝶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放了她吧,她也得到教训了。” 如锦冷冷的笑道:“哼,年纪小?”她指着尔云说道:“我的丫鬟,今年也不过十五岁。这小蝶姑娘看起来该比她大吧,该懂事了。今儿我就免费教一教小蝶姑娘如何尊重别人。” 安承墨还想劝,可那边小蝶却不停的尖叫。“你这个贱人,放开我。别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欺负我们这些穷人。我告诉你,我沈小蝶可不是好欺负的。我爹要是出来了,就把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打得半死,再把你卖到勾栏院去,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沈小蝶说的这些话,安承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如锦盯着安承墨说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年纪小不懂事?我看她懂的事情可不少!” 安承墨张了张嘴,看着沈小蝶,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平日里沈小蝶只是有些任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她当做不懂事的妹妹,可今日,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已经不能说是不懂事,或是没教养了。 如锦见安承墨没有说话,沉声吩咐道:“尔英,掌嘴!” 尔英环顾了一下四周,犹豫的说道:“夫人,这是大街上,咱们来宁波人生地不熟的……” “掌嘴!”如锦只觉得情绪波动极大,浑身都充满了暴戾,真恨不得在这里撕烂了那沈小蝶的嘴。 “啪啪——” 响亮的巴掌扇在沈小蝶的脸上,尔英不敢动太大的力气,若是力气太大,估计这位沈小蝶姑娘的脸都会被她打肿。不过尔英打得很有技巧,让沈小蝶疼,但绝对不会把沈小蝶的脸给打肿。 如锦眯起眼睛看尔英手起落下。 不过很显然沈小蝶根本就没有觉悟的样子,一边哭着,一边咒骂如锦。如锦也不让给尔英停下来,她可不管这里到底是不是沈小蝶的地盘。 “住手,谁敢打我的女儿!”客栈里,出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汉子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两个不长眼睛的小丫鬟打,心疼得不得了。 见他的客栈跟前停了三辆马车,又见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守着,气焰顿时就消了下来,可见自己的女儿惨兮兮的样子,汉子就觉得心里头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 走到中间来把自己的女儿拉过来,他的力气大,尔英和尔云自然不可能拦着。 沈小蝶被自己的父亲拉过来,哭喊着叫道:“爹,我被这个坏女人打了,你要给我报仇。你看看她身上穿的,肯定的有钱人,是故意欺负我的!” 如锦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小蝶颠倒黑白,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嘴巴如此“厉害”的人。 不过让如锦更目瞪口呆的竟是这汉子的表现。 汉子柔声的安慰沈小蝶,等沈小蝶不哭了,根本就不管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抡起巴掌就要打如锦的模样。凶狠的说道:“竟然敢欺负老子的女儿,看老子不打死你!” 夏林被吓得赶紧拦在如锦的前面,这可怎么了得,本来就是那姓沈的姑娘不对,竟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打自家夫人,难道真以为他站在一边是做摆设的吗? 那中年汉子轻易的被夏林拦住,脸气得发绿,“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欺负人,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去叫人来,你们给我等着。” 如锦:“……” 她甚至连想跟这位中年汉子解释的心思都没了。这叫什么事儿,今儿到底触了什么霉运,竟遇到这对蛮不讲理的父女。 安承墨怕夏林伤了这中年汉子,赶紧说道:“沈伯父,你冷静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姓沈的中年汉子快速的说道:“你说是哪样的?我家闺女是不是被人打了?” 安承墨点头。 “那不就得了,我家闺女被人家欺负了,是你亲眼看到的,也是你亲口承认的,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我看呐,就是他们有权有势,欺负我们这些穷人。姓安的,亏我闺女一门心思放在你身上,你竟然让这些外地人欺负我家闺女。” 如锦这边闹出了大的动静,夏妈妈他们也从马车上下来,不仅是夏妈妈他们,连其他的路人都驻足停留了下来。 夏妈妈挤到人群里,扯了扯如锦的袖子说道:“夫人,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端生出事来?” 如锦抬眼,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围过来,实在是想摇头。她怎么都没想到,刚到宁波城,竟会遇到这种事情。 “夏林,把这位大伯放了!”如锦吩咐道。 夏林犹豫了一下,就放开。 “走吧,这客栈咱们也不住了,就直接去杨家宅子!”如锦吩咐夏林,要是再在这里耽搁,恐怕到了晚上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不过很显然,这位姓沈的中年汉子根本就没有想过息事宁人,走到马前,把缰绳给拉住。 “哼,打完了人就要走,你当我家闺女是什么!你看看我闺女被你们打得,就算我没有能力给我家姑娘找回面子,但你们好歹也要赔付我家姑娘的看病钱,我要得不多,五两银子!”中年汉子说道。 “大伯,你这是打劫!”如锦实在是忍不住,“你怎么不问一问我为何要让丫鬟教导你家闺女。你可知你家闺女这张嘴巴有多厉害。方才这沈姑娘的声音颇大,大伙儿可都听见了。我自问没招惹你家闺女,可你家闺女却平白无故的骂我,你倒是好意思找我要看病钱。哼,再说,你瞧瞧你家姑娘的脸有伤着吗?” 不少人都往沈小蝶脸上看过去,安承墨自然也不例外,认真的看了一下沈小蝶的脸,不过却看到沈小蝶的脸根本就没有什么,白里透红,再怎么看,也看不出是被人打了。 安承墨实在是觉得心里愧疚不已,原来方才那两个丫鬟根本就没有用力打沈小蝶,只是吓唬她而已,却没想到沈小蝶竟然这样。 但是他跟沈小蝶认识了许久,却没想到…… “沈大伯,这是真的,是小蝶先出言不逊,而且小蝶的脸也没有伤!”安承墨低声说道。 “胡说,我家小蝶向来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会出言不逊,你竟帮着外人看着小蝶被人欺负,你还是不是人!” 这下子,轮到安承墨完全傻眼了。 “我不管,要么给我银子,要么见官!” 如锦本来觉得当年在陈府的时候,陈夫人都算得上不可理喻的人了,没想到这位姓沈的中年汉子竟比当年的陈夫人还不可理喻。 “尔云,给银子!”如锦吩咐道。 中年汉子大喜,没想到这钱竟然如此轻松的就到了手,可是五两银子啊,他开客栈三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银子。 尔云从荷包里拿出银子,扔过去。 中年汉子喜滋滋的接到银子,还把银子往嘴里咬了一下,确定是白银,脸上笑开了花,这脸色变得,不是一般的快。 如锦又吩咐道:“尔英,给沈姑娘几巴掌!” 既然银子都给了,自然要给这位沈姑娘脸上弄点伤出来。rq 第五章 神经病,精神病? 尔英的动作快,若方才只是为了教训那沈小蝶,就算是打了沈小蝶,也是掌握了力道的。不过这一回,尔英可没有手软,拉着沈小蝶的衣领就是几巴掌。 这一回,沈小蝶的脸被打肿,嘴角还流出血丝来。至于反抗…… 突然见到平白多了五两银子,哪里还反应得过来要躲闪。只是被尔英打了两巴掌之后才回过神来。 沈小蝶家里是开客栈的,再怎么也不像农户家的姑娘,从小干活儿,被她爹娇贵的养着,哪里受过这种苦,自然力气也没有尔英大,就算反抗,能反抗得了尔英? 人家尔英好歹也是从苦日子过过来的,以前在陈府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开垦地方种菜,去井边担水。就算是在苏府娇养了一年,但这力气却没有退化。 尔英使足了全力在沈小蝶身上招呼,就算自己的巴掌都被打得发麻,她也遵从如锦的命令,往死了的打。 叫啊,再叫,再叫我就再用力!尔英暗暗的想。 姓沈的汉子见自己的女儿被打,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心疼得不得了,可夏林一直拦着,他就算想去救自己的女儿,也根本没办法。 他实在是后悔要了这五两银子。可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卖。 沈小蝶的嘴巴硬得很,刚开始的时候还不停的说些恶毒的话,到后来,干脆就哭着求饶。 如锦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没有任何的罪恶感。反倒是夏妈妈看不下去。 这怎么成啊,虽说女子能在外头抛头露面。可良家子女怎么能让人围着观看。 夏妈妈扯了扯如锦的袖子,低声在如锦的耳边说道:“夫人,教训够了咱们就走吧,现在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咱们好歹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让这些人围着看。会伤了你的名声。” 如锦在四周环视了一圈,侧了一下身子说道:“咱们才来宁波。可没有人认识咱们,就算丢了脸,却也根本就没有人认识咱们。难道你觉得咱们会在这块地常住?大不了咱们把宅子安在南城,或者是北城便是,永远不来东城也可以。” 她只是见到围在这里观望的人,不论男女老少,目光都在沈小蝶和尔英的身上。她又是在人群里面,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到她。 安承墨见沈小蝶被打得哭爹喊娘,完全颠覆了在他心里的印象。心中泄气不已,他本来是好心的呀,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麻烦。 不过毕竟跟沈小蝶认识这么久。听到沈小蝶凄厉的叫喊,终究不忍心。眼巴巴的看着如锦说道:“夫人,你放过小蝶吧,小蝶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这大街上丢了脸面,终究对她的声誉不好。” 如锦的目光在安承墨的脸上瞥了一下,见着这个少年脸上浓浓的愧色,又见少年脸上的焦急,实在是觉得这个少年被保护得太好。竟然能跟这对父女交好。不过这少年脸上的愧疚不假,如锦便想着这个少年也是好心,只是一不注意就办了坏事。 “尔英,住手!”如锦瞧着沈小蝶脸上眼泪鼻涕混杂在一起,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顿时觉得跟这样一个人较真。实在是没意思。 尔英一把推开沈小蝶。 沈小蝶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四肢并用的在地上扑腾。 有不少在这里观望的人对沈小蝶指指点点。又有人不住的摇头,见这里也就这么回事,便也散了开来。 按理说沈小蝶父女在这里开客栈,被欺负了,也该有邻里来帮助,可这些人竟只是看热闹。若非如此,如锦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教训沈小蝶。 “咱们直接去杨府!”被沈小蝶腐女闹腾了一番,如锦也没了心思住客栈。 先在杨府住几天,就算是走亲戚,在亲戚家小住。只要不是寄人篱下,一切都好说。 如锦上了马车,吩咐夏林往杨家给的地址去。 安承墨看着三辆马车离开,心中的愧疚久久无法散去,可见沈小蝶还在地上嚎啕大哭。还是先把她扶起来再说吧。 安承墨只当平时帮病人那般稍稍拉了一下沈小蝶。沈小蝶起身,泪眼汪汪的看着安承墨,然而让安承墨没有想到的是,沈小蝶竟往他身上扑,紧紧的抱着他的腰,还害羞的说道:“安大哥,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最好。你永远都会对我好,对不对。”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男女授受不亲,哪怕他是大夫,有时候为了看病不会注意这些。但也绝对没有病人往他怀里扑啊。 安承墨赶紧推开沈小蝶,心中又怒又恼。 沈小蝶见安承墨把她推开,却不恼,只是害羞的看着安承墨,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模样,全然忘了脸上的泪水和鼻涕,说道:“我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不过我都是你的人了,不会有人说闲话的。你什么时候跟我爹提亲,我也想跟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安承墨觉得,今天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吗?怎会说出这种不要脸话? 他平日里来这里,也是给沈小蝶的母亲看病。以前在宅院里见的都是些规规矩矩的姑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活泼的姑娘,又见这姑娘孝顺,才把她当做朋友。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做出过越举的动作,每次来也不过是给沈母看病,吩咐沈小蝶去熬药,一来二去才熟悉的,怎么会这样? “沈姑娘,你可不能胡说!”安承墨恼怒,可他嘴讷,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是有未婚妻的,沈姑娘,你可不能乱说。” 他跟李员外的三女儿自小青梅竹马。也从来都没有对其他女子有过任何想法,如锦这沈小蝶这般说,是在侮辱他么? 沈小蝶却没有打算放过安承墨,都已经说开了。她只以为安承墨惧怕家中的父母,说道:“安大哥,我知道你肯定是被父母逼迫。才有婚约的,不过我不介意,我宁愿跟着你,做姨娘。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做小都愿意。” 安承墨愤恨不已,他跟他的未婚妻感情一直很好,从来都没有觉得被逼迫过。以前还觉得这沈小蝶活泼可爱。现在才知道,竟如此不可理喻。 他再也不想跟这沈姑娘打交道,挎着药箱,愤然转身。沈父却拦着他,舔着脸说道:“就是啊。只要你跟小蝶情投意合,我绝对不会阻止小蝶做你的姨娘。” 他一定不要再来这里。安承墨心里哭丧着想。 “沈伯父,我要去给病人看病,还请让开!”安承墨虽然想离开,可终究不会说重话。 “病人?病人可有你和小蝶的终身大事重要?”沈父拉着安承墨不让安承墨走。 这下子可实实在在的戳中了安承墨的逆鳞,病人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这沈父,竟然会这么想。 “沈伯父,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娶。或者是要纳沈姑娘的话,每次对沈姑娘也止于礼,你别乱说!”安承墨涨红了脸。 沈父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安大夫,你怎么能如此始乱终弃,我家小蝶哪里不好。你竟然要抛弃我家小蝶……” 安承墨的脸绿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甚至后悔帮了沈家父女的忙,早知道,就让那位夫人让手底下的丫鬟再抽沈小蝶几巴掌。 可现在,他怎么才能离开? 安承墨要哭了。 手却被突然拉住,身体也不由得被扯走,镇定下来一看,竟是那位夫人的车夫。 夏林冷眼在沈家父女身上扫了一圈,沈家父女就算再无赖,方才也被打怕了,就怕这夏林会对他们出手,哪里敢拦着夏林。 夏林走得很快,安承墨几乎是被扯着小跑,还得拿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药箱。 如锦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停下来。 尔英和尔云实在是好奇如锦为何让夏林转去救那个叫安承墨的少年。话说,为什么是吩咐夏林去救? 难道那安承墨不是跟沈家父女一伙儿的? 尔云皱着鼻子,哀怨的看着如锦。他们得早点去休息啊,已经奔波劳累这么久了,到了宁波城,为什么还要继续奔波。 如锦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安大夫会去乡下出诊,该是个有医德的人,再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却连人心都看不懂,绝对是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反观沈家父女,再怎么也是姓安的大夫吃亏。” 夏林回来之后,让安承墨就坐在这里,自己也上了马车,才说道:“夫人,安大夫被救过来了。” 尔英可是听到这个字眼的,竟然真的是被救出来了。顿时就对这个姓安的大夫同情不已。 如锦便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安大夫带一下路,北城东大街杨府怎么走?” 尔英:“……”难道自家夫人让夏林去救安承墨,只是为了让这安承墨带路的吗? 安承墨自然是听到了如锦的声音,他这两年经常出诊,宁波城都被他跑遍了,自然是知晓这些路的,哪怕是近路,他也很清楚,便成了带路人。 安承墨久久没从方才的打击中走出来,等车辆走了半条街,才想起来是车厢里的夫人救了他,这才感激的说道:“夫人,趁现在有时间,可否让再下给您看病?” 安承墨听到一面传来一声娇喝:“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我家夫人好心救你,你竟诅咒我家夫人生病。” 不用说,这话是尔云说的。 安彦墨苦笑,真的是有病啊! 如锦淡淡的说道:“马车在走,你能把脉?就算我不懂医,却也知晓把脉是个技术活,有车轴声音的打扰,怎么可能好把脉!” 安承墨一喜,显然这位夫人没有拒绝。他心中愧疚,也只能做这么一点事情来弥补了。 “可以观面和问诊!方才夫人下车的时候,在下已经观了面,只需问诊即可!”安承墨如实回答。 如锦恍然,难怪之前刚下车的时候,这个安承墨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尔英、尔云。 “问吧!”如锦开口。 安承墨是个大夫,平日里虽说对人心险恶的理解太少,毕竟接触的大都是病人。但只要是跟医术有关的,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沉着,冷静,倒是有一副名医的做派。夏林就坐在安承墨的身边,自然能感受到安承墨的变化。 “夫人可有觉得近日喜怒无常,甚至有想杀人的冲动?” 尔云一听就坐不住了,有哪个大夫问诊会说什么杀人的冲动? “你到底是不是大夫!”尔云怒吼。 如锦的拳头紧紧的握了一下。经常冲动,不止一次有杀人的冲动。这一个月里,她已经忍了很久。 却没想到,竟然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夫一语戳中。 “有!”出乎尔云意料,如锦竟然应了。 如锦从来都不怕丢面子,何况关乎于自己的身体。讳疾忌医?她可不会干这种蠢事。 “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月到两个月之间吧,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自离开京城后,我就觉得越来越没办法控制。”只是没有对身边的人表现出来…… “看来真的是精神病!”安承墨呢喃了一声。要是再这么发展下去的话,恐怕真的会治不好的吧。 “可有想过自杀?” “嗯!”每次这么想,又想过不能就这么死了。 “夫人真的得了精神病,如果我的猜测不假的话,恐怕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得了这样的病。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疯子!”安承墨生怕如锦听不懂,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饶是如锦很淡定,看得很开,但突然被一个人说是疯子,再正常的人也会生气。 “你才是精神病!”如锦忍不住骂道。 说她是疯子?这不是在骂她么? 安承墨不恼,毕竟还没有达到疯子的地步,只要用药调理的话,就能好。这一类型的病,基本上都是受了刺激,没能完全放得开,积压在心里,自己承受不住,就会成为真正的疯子。rq 第六章 医生世家 “夫人,精神病是精神病,神经病是神经病!虽然两种病症都是因为邪物入头部。可精神病只需要用宁神的药物,就能治好。就算不用药物,只要心境平和,也会好。神经病却只能用药物治疗。”安承墨突然觉得自己解释这么多,也不可能听懂,干脆说道,“反正就是……精神病能治好,神经病治不好。” “夫人只要想想,方才您命令你身边的丫鬟对沈家父女做的事情,就应该更清楚在下说的话!” 如锦的脸色发沉,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冷意。“那依照安大夫的意思,我该如何?” “我会用一些安神药,夫人想痊愈的话,还是得放开些,或者是找一件感兴趣的事情来转移您的注意力。比如说我,我就觉得行医是最开心的事情,子要能让我行医,我就觉得这辈子很满足,绝对不会生夫人这样的病。”安承墨的脸上露出淡然干净的笑容。 如锦轻笑,真是个单纯又可爱的少年,难怪这么容易被沈家父女缠上。不过,安承墨的话,竟然跟当初苏彦宁开导她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目标么? 可惜她现在真的没什么目标,若说是刻意的去寻找,那又怎么能转移自己的心思呢? “等您到了府上,我再给您写一个方子。我会上门给您诊断的,直到你完完全全好了为止。”安承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红了一下。 “多少诊金!”如锦的气势柔了下来。 “不,不用。今天的事情是在下引起的。夫人对在下有恩,在下怎么能收夫人的诊金!”安承墨的脸上又红了一圈。 如锦想了想,也没有执意给诊金。 安承墨一边给如锦看病,一边指挥着夏林往哪里走。可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路怎么这么熟悉呢? 北城东大街杨家? 等马车到了朱红色大门前,安承墨才反应过来为何会这般熟悉。 这不就是师傅的家吗? 他隔三差五的都会到师傅家,自然是知道师傅的家在哪里。也正因为太熟悉,根本就没有去记师傅家的地址。刚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熟,只以为是到过这个地方,却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师傅家。 安承墨下了马车,看着如锦下车,看车夏林去敲门。 然后又看到门房对夏林恭谨万分,紧接着便是师母。师妹,师弟,师伯母全都出来。 安承墨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如锦可没有去管安承墨这个偶然碰到的人,看到杨家的人出来了,也只是一一见礼。 杨家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今天她没看到比较老的男人,应该她的两个舅舅都不在家。 杨家的两位夫人也没有对如锦表现得太过亲切,要是真的太亲切的话,如锦还真真会觉得不真实。 寒暄了一会儿,终于确定如锦的身份绝对没有作假,便让如锦进屋。孙氏和严氏这才招呼了一直在旁边犯傻的安承墨一起进宅子。 杨家毕竟有些家底,虽说安承墨是杨家其中一位老爷的亲传弟子,也不可能经常见到师父的女儿,毕竟都是住在内宅里。 如锦跟杨家的人接洽之后。早就已经忘了安承墨的存在,这时竟看到安承墨还在,而且,舅母还认识安承墨,看样子关系该不错,不然也不会邀安承墨进府。 如锦问四舅的夫人孙氏道:“四舅母。这位安大夫是……” “你五舅的亲传弟子,很有天分,就是心地太好了!”五舅母严氏却接口说道。 如锦就觉得特别的怪异。 而安承墨也低着头在后面跟着。 杨家的姑娘和少爷们对如锦也没有显露出太热情的,甚至连对安彦墨也没有太热情。 如锦再一次赶到十分的怪异。她看在眼里,根本就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若是以前,她甚至根本就不会去想。但现在,她却一直不停的想啊想啊,脑子里已经有了七八种心思去猜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得出来的唯一结果就是,杨家的人本来就比较冷漠。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出这样一个结果,也实在是这些年被逼迫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结果,但如锦猜得**不离十。 若不是杨家人太冷漠,根本就不会出现十几年前的灭门之灾,好在杨家的人还没有达到灭门。 孙氏给如锦安排了一个很好的院子,还询问了是不是要派丫鬟过来照顾。可以说一切都比较尊重如锦的选择。 如锦当然不会要孙氏安排的丫鬟,不管那些丫鬟有没有其他心思,还是自己身边的人最可靠。 她对杨家的人有防范,也是因为两个舅舅给她的信。 母亲的死已经告了一个段落,但两个舅舅竟然为了让她到宁波,不惜在信上写出母亲的死另有阴谋。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阴谋。 就一个十年前成都府贪污的案子,都已经够阴谋的了。再怎么说,杨家的人把她骗到宁波来,就算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也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思。 休息了一晚上,孙氏才过来说她的两个舅舅起远处出诊,现在根本就没有在家,不论如何,也要好生的歇息。然后又说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好,该是病了,问她是不是要把脉。 如锦这才知道孙氏也是个大夫。 不过她已经被安承墨看过病,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让孙氏给她看病。但孙氏却认为她是个病人,不该讳疾忌医,还不停的开导她。比昨天到府上的时候热情得多,但这热情,仅仅停止在病情上。 如锦突然能理解,安承墨为何会是现在这副不懂人情世故的样子,他也该是被杨家的人影响了才是。 如锦在府上住了两天,夏林也在外面找到了宅子,她提出要出去住的时候,孙氏和严氏并没有任何的反对,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她本来就应该回自己的家去住,杨家只是她的亲戚家,小住几天就够了。 就像她们表面上表达的意思一样,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孙氏甚至还好生提醒她吃些安神药。 如锦不由得揉太阳穴,这位四舅母,是神医么?只观面,就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大夫不是都要望闻问切的么? 如锦自然是高估了孙氏,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看一眼就能肯定生了什么病。只是如锦平日里表现出来的一些细微的东西,让孙氏觉得如锦该吃一些安神药而已。就这么简单。 如锦很轻松的离开了杨府,而杨家的两个舅母也表示,只要她的两个舅舅一回来,她们就会派人来找她过来。 很好,如锦觉得没有亲戚的麻烦,很轻松。 然后,现在就该在意她的病情。 精神病,疯子这些字眼,就算是其他的人,也难以忍受,就别说是她了。是以,她让夏林去请了安承墨来给她治病。 既然是五舅的徒弟,又经常给人看病,医术绝对不会有假。何况她也很心虚的不想让其他大夫知道她的病情,真真是丢脸啊! 安承墨也确实是一个敬业的好大夫,给如锦开了药,让如锦经常跟人接触接触,有时间的话就去杨府坐坐,跟她的表姐、表妹们说说话,增加感情。说什么这样对病情有好处。 其实如锦觉得,除了自己有点喜怒无常之外,也没有什么大病。至于多疑,甚至是经常想些根本不必要想的事情,虽然会让自己苦恼,但对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没有影响。 不过如锦还是听从安彦墨的话,去杨家找表姐表妹们拉关系。 杨家世代行医,就算是女子,也要学女医,毕竟女人的有些病,男人看的话,会恨尴尬。 是以,如锦每次去杨家,就无聊的看着一个表姐、两个表妹在认真努力的学医。至于表哥表弟们,比表姐表妹们还要辛苦,十四五岁就要去铺子帮忙,府上根本看不到人影,年纪小的,没办法去药铺帮忙的,也在府上努力认真的学医。 难怪杨家在短短十几年内就成为宁波不可小觑的世家,照这样下去,杨家会越来越出色。 如锦看着表姐表妹们一手拿医书,一手拿针的在铜人上扎,扎对了穴位,就会流出水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平日里就像这样学习认穴位?” “是啊!”杨如心,四老爷和孙氏的二女儿,也是如锦的三表姐说道。 “啧啧,真累!”如锦心中生出的佩服,要是她这么练下去,定会先疯。 杨如心一边说着,一边认认真真的扎铜人,叹息的说道:“是啊!” 显然这样一成不变的学习医书,也会让人厌烦。 “不学的话,舅舅和舅母也不会逼你的吧!”如锦再一次问道。 杨如心放下手中细小的银针,对着如锦眨了眨眼,“我也觉得,不过生在医生世家,除了学医,也无事可干啊,难道要让我整天看着自己的兄弟姊妹努力学习医术,自己无所事事?我想我会生病的。” 如锦深有体会,至少跟这些表姐表妹们相处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真真闲得发慌。 “要不你也学医吧,我见你脸色不好,该是病了,你要是无聊的话,我给你看病如何?放心,我虽然没出师,但也绝对给人看过病的,不会乱来。” 如锦:“……”rq 第七章 狗血淋漓的身世 总的来说,如锦不太喜欢杨府,给她的感觉就是没有一点人情味。孙氏和严氏都是学女医的,对小辈们也颇为严厉。 如锦虽然是外姓表小姐,但这两位太太商量了许久,还是决定教如锦学女医。她们两个根本就没有问过如锦是不是愿意学。 如锦被孙氏和严氏叫到花厅,两位太太的表情比平日里都还严肃。学医也同样要拜师。虽然如锦是杨家的外孙女,如锦的母亲曾经也学杨家编写的女医,不过如锦不懂医,显然根本就没有跟她母亲学过。是以,孙氏觉得,要教如锦学医,就一定要如锦拜师。 如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犯傻。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学什么医,虽说这些日子在杨府里瞧着表姐表妹们很认真的学习,也觉得那些草药看起来挺不错,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亲自去学医。 “两位舅母的好意如锦心领,只是这学医……还是得从长计议。如锦的年纪不小,现在学医的话,绝对不会有什么成就,恐怕会砸了杨家的招牌!” 被拒绝了? 孙氏和严氏根本就不敢相信。 杨家的女医跟其他的医术不一样,只有媳妇、女儿之类的才能学。也从来都没有收过外人做徒弟,如锦的母亲既然已经学过了,按常理来说,如锦应该由母亲教习医术,只是如锦的母亲已经过世。这才由她们两个舅母代为教习。 只是根本就没想到,会被拒绝。 他们杨家的医术很好,不管是分出来的女医。还是其他类型的医术,都可以说是拔尖的存在。宁波城多少学医的家族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杨家来学女医,但杨家人不收外人做徒弟。 除非成为杨家的媳妇。 但孙氏和严氏挑媳妇的眼光又颇为苛刻,不仅要让儿子满意。在医术上还有天赋,其实就跟挑徒弟差不多。 但如锦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自己学医没必要。学来做什么?给自己治病? 可能么?根本就不可能啊,何必花费时间去学。再说,她的大部分精力可在刺绣上,哪里还腾得出时间来学医。 孙氏和严氏的脸色好看之极。 她们两个第一次被拒绝,还是被外甥女给拒绝了。可把她们两个的老脸给丢光了。 孙氏可不干了,她嫁过来之后也听说过姑子学医很有天分,虽然那个时候姑子已经嫁人了。但姑子的女儿也应该继承了姑子的天分才对。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四老爷和五老爷再过两天就回来,你见了他们之后再做决定也可以!”孙氏的脸色不大好看,说了这句话就离开花厅,显然是生气了。 严氏稍微好一点,脸上挂了些笑容。说道:“你四舅母平日里也颇为严厉,她的女医学得很好,除了女医,对小儿病症都很拿手。她是一个很不错的师傅。” “那五舅母呢?”如锦笑盈盈的看着严氏。 严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拿起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又摆出了笑容,她凑到如锦的跟前说道:“我除了会女医之外,只会用毒。” 虽然严氏的脸上挂着笑容,如锦却觉得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浑身透着寒。随之就听到严氏夸张的笑声。由近极远,最后消失。 如锦艰难咽了咽口水,拉了拉衣领,方才严氏说话的时候,她却是被吓到了。 显然,杨家的媳妇都会女医。如锦沉默了片刻。 四舅母会看小儿病症。显然是从娘家那边都会的。那么五舅母用毒…… 两天之后,两个舅舅果然回来了。 如锦登门拜访,杨家的四老爷杨永才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根本就没有住在府上,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一个父母都不在身边的女娃,也只有他们这一家亲戚,怎么能让一个女娃住在外面。若是在外头被欺负了该如何? 显然杨永根本就没有觉得如锦已经嫁过人,该有自己的生活。 四老爷杨永和五老爷杨侑都住在一个宅子,没有分家。不过四老爷是兄长,也算是家主。 杨永瞧着自己的外甥女梳着妇人的发髻,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如锦,你跟那苏家的大少爷和离,也该换成姑娘家的发髻。”杨永对如锦的这身打扮颇为不满意。 如锦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却也谢过了四舅的好意,淡淡的笑道:“如此挺好。” 杨永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一个十六岁的女娃,年龄不算大,长相也不差,虽说今儿才见面,但杨永觉得 如锦的性情并不差,再嫁个好人家,也绝对不是难事。 再说,还是她杨永的外甥女,怎么可能嫁得不好。 但如锦却偏偏梳个妇人家的发髻,就算有心人看上了如锦,恐怕也会退避三舍。他真的有些怀疑当初劝如锦和离,是不是一个好决定。 杨永心里头的心思已经掠过了几回,见如锦依旧没有在意,心里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昨儿晚上你四舅母说你不愿学女医。” 如锦点头,“四舅应该知晓,我擅长刺绣,虽说现在用不着亲自绣东西去卖,但平日里都会绣上一些打法时间,不然手艺可会退的。我也就只剩这一门手艺。若是学女医的话,可不能保证做女医能养活我自己。” “其他的呢?我杨家的医术可不仅仅的女医,女医不过是最狭窄的一个分类!有些大户人家男女之防眼中,就像你出嫁了的大表姐,她什么都会。哦,对了,你大表姐是你大舅的女儿。”杨永说道。 如锦的目光闪动了几下,她来宁波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听见府上有人提起过杨家的其他兄弟,虽说已经过世,但也没有提到其他的姑娘和少爷。 “四舅,咱们先不说学医的事情,你在信上说我娘可能另有死因,还有我娘的身世,莫不成我娘不是外公的亲女儿?”如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杨永错愕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更好。” 如锦微微的拧了一下眉,难道是她猜错了,母亲的死真的另有其因?杨永的表情就算能作假,可他的目光闪烁,仿佛是要避开这些事情一样。 “杨家这些年在宁波生活得真好,该有不少积累,也该有不少人脉。可母亲当年出事的时候,我连杨家的人影儿都没见到。本来以为杨家落败了,自顾不暇呢!”如锦轻笑。 “可来了宁波才知道,杨家这宅子,这气派,早就已经恢复过来才是。想要打听母亲的下落,应该很简单。若你们真的关心母亲的话,又怎么会不与母亲联系。难道母亲真的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如锦咄咄逼人。 “如锦啊,你想得太多,纯乐虽然不是你外公的亲女儿,也不是我和你五舅的亲姐姐,但我杨家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你外公把她当做亲女儿看待。只是有些事情,我也是在你外公过世之后才知晓。那段时间我也怕刚活过来的杨家再次受到牵连,这才不敢派人与你母亲联系。”杨永神色复杂,若不是老父当年的嘤嘤叮嘱,或许他也不该跟陈如锦联系。 “那我就更好奇母亲的身世,在信里你也说过,会告诉我。如今我也来了宁波,随了你的意,你也该如我的愿才是。”如锦唇角微微翘起。 她越来越好奇母亲的身世,虽然母亲已经死了,但并不介意她了解母亲的身世。 如锦的态度很坚定,今天她一定要知道。 当然,杨永也可以不告诉她。只要杨永不说,想来她也没有任何的渠道知晓母亲的身世。 但是,杨永还是告诉她了。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杨永终究还是选择告诉如锦。 原来,母亲杨纯乐是公主。 对,就是公主,当今太后的亲女儿。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很多年前,发生宫变,当今太后只是先皇的一个小小妃子,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女儿换成了儿子。获得了后位,过了一年又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当然,皇后的长子六岁多的时候出了意外,被宫里的贵妃害死,皇后的小儿子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小太子。 当初杨家老太公是御医,保护太后的女儿,也就是杨纯乐出宫,隐居在成都府。不知道是不是太后有意为之,竟然从来都没有人去查杨纯乐的身世,而太后也当做从来都没有这个女儿。 再然后么…… 就是杨纯乐宁愿跟杨老太公断绝父女关系,也要嫁到没权没势的陈家。 当如锦听完了这个故事之后,只有一个感觉。她就像在听话本。就像当初在苏府的时候,苏昔容跟她讲的话本。 甚至连里面的情节都颇为相似。 如锦甚至怀疑杨永是编故事来骗她的。但杨永却拿出一个明黄色婴儿襁褓,还有太后的信物。说什么留下这些,就怕太后哪天翻脸不认人,灭了杨家。 太后不想让人知道这些事情,若是太后知晓如锦的母亲是谁,恐怕会对如锦下手,到时候再把杨家的人牵扯出来,对杨家绝对是灭顶之灾。 总之,如锦是明白了,杨永要保杨家,顺便救她。rq 第八章 这是学医? 【二更送上,等一会儿还会有一更】 到底是救她,还是只是为了杨家不得不把她从京城捞出来,那也只有杨永自己心里清楚。 但有一点如锦还是清楚的,就算杨家的人对她没感情,只是为了保护杨家才顺便跟她说了这么多,让她离开京城,但杨家的人对她没恶意。甚至孙氏和严氏还希望她学医,这份心绝对不会是为了利用她。 至少杨家的人对她这个照理来说是外人的人,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比自己的亲爹好。就算杨家的人对她没什么人情味……好吧,杨家的人跟她相处了多久?怎么可能对一个以前从来都不认识的人有人情味。 “你若是学了医,兴许往后还能保住你自己一命!”杨永说道。 他不希望如锦死,若是如锦死的话,不管到底怎么死的。作为知情的杨家,绝对难逃一死。若哪天太后良心发现,突然想找如锦这个外孙女,那杨家可以再次青云直上。若太后想杀了如锦,如锦还是没死成,那杨家就绝对没有任何危险。 也正因为如此,杨永绝对不会让如锦去送死,若是有可能,她还是一直保护如锦,哪怕太后真的要对如锦不利。 这也是最坏的一种打算。 如锦眯着眼睛,却没有看杨永,单手托着下巴,目光始终在地上。 倘若太后想对她下杀手的话,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也早就被太后给发现了吧。没有理由太后不知道她的存在啊。 确实,太后知道她的存在,但是为了遮掩以前的事情,太后没有刻意去寻找杨纯乐和如锦。只是人到老年。便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闺女,想派人去寻找,结果亲闺女死了。等得知如锦的下落时,如锦也已经离开了京城。 至于去哪里,苏家人不知道,就算杨妈妈和尔珠她们知道,也绝对不会透露如锦的消息。 兴许如锦真的被杨永给说动了,她竟然说要学医,不过却希望是严氏教她。 杨永大乐。不管是他的妻子,还是弟媳教,只要如锦肯学医就成,这也是一种保命的手段。作为一个大夫,杨永觉得这种保命手段实在是太厉害了。 反正他见过自己的亲爹配置出假死丹。只要有药材在手,弄个假死也能逃开仇家。 与杨永在书房里谈了许久,杨永让下人准备丰盛的酒席,杨永家和杨侑家都在一起吃饭。 两家人再加上如锦,十一个人,挤一挤还是能坐一桌。 这还是如锦第一次见全杨家的人,杨永在杨家人面前也正正经经的介绍了如锦的身份,随后如锦便表姐、表妹、表哥、表弟的全部轮流的叫了一番。杨永便直接让如锦跟着严氏学医。 吃过饭,天色也不早了。杨永让如锦就在府上歇息,反正杨府够大,厢房也不少。 严氏一双丹凤眼笑眯眯的看着如锦,很是和气的拉着如锦今晚住她的屋子,说如锦的五舅,也就是杨侑。今儿晚上要去医馆那边。 严氏只生了两个儿子,心中原本就颇为羡慕孙氏生了三个女儿,如锦虽然是外甥女,但好歹也是选了她做师傅。师傅跟徒弟的关系不就是母女的关系么!更别提还有舅母这一层关系,是以吃过饭之后,严氏就拉着如锦往她的院子去。 如锦被严氏拉到院子里,严氏干脆就把她压在嫁妆箱子底下的《毒经》给翻了出来,拉着如锦的双手千叮咛万嘱咐,“我跟你说啊,这里面记载了不少毒虫和毒草。不少大夫认为剧毒之物只能杀人,不可能救人,却不知道哪怕是剧毒之物,只要用对了,就可以救人。哼,那些个老古董嘴里说出什么以毒攻毒的道理,却从来都对剧毒之物避如蛇蝎,就算是被毒物治好了,也说什么歪门邪道。” “你一定要看这本《毒经》,要是记住了这《毒经》里的所有毒物,我就教你如何用毒。”严氏自信的说道。 如锦却是被严氏的这一番言论给唬得目瞪口呆。不过她还是有理智的,说道:“学医不该要从最基础的开始吗?可这本《毒经》?”她翻了一下,里面除了记载毒物之外,还记载了如何配置毒物,直接跳过了把脉之类的。学医的不把脉,能给人下药吗? “咱们杨家教弟子,从来都不会来老一套。你瞧瞧你的三个表姐表妹,谁会拿着那种干瘪瘪的理论背?把脉我会教你,那也是在你看完了《毒经》之后。你看了这《毒经》,绝对会有兴趣,到时候不用我逼你,你自会向我询问其他与药材有关的书籍。”严氏信誓旦旦的说。 如锦谢过了严氏,让严氏先放好,明日回去再仔细的看。 严氏把书放好之后,就叫丫鬟端水进来洗漱。 虽说两个人躺在床上,但严氏一直都没有防放过如锦的耳朵,不停的说毒蛇的种类,或者是蜈蚣、蟾蜍的种类。 蜈蚣和蟾蜍有种类么? 她还以为蜈蚣只有一种,蟾蜍也只有一种,反正它们的长相都差不多,可不像蛇一样,不同种类的长相也不同。 不过晚上说这些毛骨悚然的东西,如锦竟然不觉得害怕。兴许是没有见过多少实物的缘故。 第二日,如锦本想告辞,回家好生专研《毒经》,不过严氏却拉着她去她的小药房看那些毒物。 如锦虽然没看《毒经》,可昨天晚上严氏跟她说了这么多,她也着实好奇得很,干脆竟跟严氏一起。 严氏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些黑乎乎的,干瘪的虫、蛇之类的。 看起来也不太恐怖。 严氏却说这里面装的是她好不容易收集起来的毒物。 就如那金环蛇,银环蛇,毕竟都是死物,不管活着的时候有多凶猛,反正如锦现在看起来,都有些发黑。 严氏还特意的拿了一块黑绿黑绿的蛇说道:“这叫竹叶青,不好捕,虽然没有金环蛇和银环蛇毒,不过身上翠绿的颜色实在是太漂亮了。” 如锦:“……” 看着严氏兴奋的样子,如锦没有说话。 虽然她还没有看《毒经》,不过严氏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暗暗的记在心里。直到下午,严氏才放过了如锦,却依旧不停的叮嘱如锦要好生看她给的书。如果《毒经》看完了,她还有《本草纲目》《食本草鉴》《海药本草》等等,不管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反正她都有。 如锦实在是受不住严氏的热情,告退之后便带着丫鬟往杨府外面走。 以前严氏待她也平平淡淡,就像是待陌生人一样,可没想到只要跟医术有关的,严氏的热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就是不知道四舅母孙氏是不是也是这样一个人。 如锦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的翻开《毒经》,虽说叫毒经,可如锦看完第一页后根本就没有觉得多毒。也没有像她想象中的讲如何制毒害人。反之,这里面每一种毒草、毒虫都记载了其毒性,用多少能死。 第一页里面记载了一味叫附子的药,附子又叫乌头,分川乌头和草乌头。川乌头致人死亡要六钱到八钱。草乌头却只要六厘到一钱就能致人死亡。 随后又记载了跟乌头相关的汤方。 这本《毒经》虽然只有薄薄的一本,但囊括的范围非常广。如锦继续往后翻,才知道《毒经》上的记载是根据毒性的轻重来排的。毒性越强就排在越后面。严氏所说的金环蛇、银环蛇之类的,竟然是在最后几页。 如锦只是粗略的翻了一下前面和后面,正如严氏所说,她对这本《毒经》感兴趣了。上面囊括的范围虽然广,可每一种毒草或者是毒虫都没有记录得很详细。毕竟薄薄的一本,每一种都还记录了毒性、药性、汤方。自然不可能写得太详细。 她看得入神,连晚饭都没有吃,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肚子才咕咕的响了起来,叫了尔英进来。 尔英见如锦已经关上了书,又拿钎子拨了一下灯芯,里面的光线强了不少。 尔英无奈的说道:“夫人,这灯芯我可是拨了好多回,可每次进来的时候,都见你捧着书看。若非知晓这书是杨家五太太给您的,还真以为您入了魔。” 如锦哂笑,“可不就是入魔了么,这书比当初在苏府时候,昔容讲的话本都还好看。” 尔英却是不信,杨家五太太给的可是跟医术有关的书。 杨家的两位太太想让如锦学医的时候,她可是打听了不少,都说学医难,特别是记背那些枯燥无味的汤方和药材性质。 可自家夫人恨不得钻到书里面去似的,这怎么可能! 如锦笑了笑,却没有把这本书给尔英看。尔英虽然是她的丫鬟,但终究跟杨家没有直接的关系。人家都说了,除了杨家的媳妇,也只有跟杨家有血脉关系的才能学杨家的女医。 这本书虽然跟女医无关,可她毕竟是拜了五舅母为师,哪个徒弟在未出师之前把师傅给的好东西给别人? 除非她收徒弟差不多。rq 第九章 认药 如锦的府邸,就叫陈府,离杨府不算太远,出门转两道拐就是杨府。府邸不大,也就两进院子。第二进院就当是内宅,正屋肯定她住,左右两边的房间由尔英和尔云随便挑。喜欢哪间住哪间。 外宅的正屋是夏妈妈一家子在住,左右的厢房是夏商一家子和夏林住,右边的厢房是当初跟着来宁波的小厮们住。 当初跟过来的小厮,拨了两个出来做门房,就住在门口的房子里。两进院子对于以前如锦住的地方来说,确实挤了点,但两进院绝对不小。 如锦还在宁波请了三个浆洗仆妇做短工,每天只来府上洗衣服,一个月也有五十个铜板。 丫鬟倒是没有请,厨房那边平日里都是夏林媳妇和夏妈妈一起在弄。总的来说,跟过来的每个人,都没有闲着。 月银跟以前在苏府的时候虽然没变,但每个人都比以前忙碌。好在所有人都相处得不错,人少了,自然也就没了大户人家的尔虞我诈。 大户人家有姨娘争宠,或者是庶女争宠。陈府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如锦自己就是主人,怎么可能有其他的女人跟她争宠。 不过小厮们却没有丫鬟们清闲。他们都不是如锦的嫡系,想出人头地,只能在如锦跟前好好表现。 但府上却也觉得算得上干净。 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难不成还要陷害过来陷害过去,甚至连性命都丢了?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家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到陈府来拜访,如锦在宁波也没有熟识的人。自然就更不会有别人上门拜访。 不过这日,却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递了帖子前来。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就是安承墨。 安承墨这些日子忙碌着出诊,每日回到府上劳累不已。心中却还记得给如锦治病的事情,只是第二天才起床,就被师傅叫出去出诊。 终于今日可以休息。便从师傅那里打听了如锦的住处,好在陈府离杨府不远,安承墨去杨府拜访了师母之后,就直接走到陈府这里。 如锦接了帖子,便吩咐夏林把安承墨领进来。 陈府的宅子虽然是两进院,但院子里有山有水,水是引的活水。不管前院还是后院都有。 这是南方院子的风格,精致小巧。安承墨跟着夏林进了宅子,如锦已经在外宅的花厅等着。 安彦墨见了如锦之后抱拳行礼,便红着脸说明来意。 如锦现在倒是想通了,就算是有点病。也根本用不着吃药。她现在很好,基本上也不会出现无缘无故的发火。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严氏给她的书上面。虽然有时候看到一味药之后会想如何用这味药不着痕迹的杀人,但也有想过如何用这味药救人。 这不好么? 她觉得挺好的,至少从来都没有付诸行动。这样胡思乱想,还让她记得快些。看来得了精神病,也不是完全的坏处。 如锦委婉的拒绝了安承墨的好意,安承墨不明白为何病了不让治。之前如锦可不是讳疾忌医的那一类人啊。 安承墨还想劝如锦,不过如锦却说自己也在严氏那里学医,算起来也该叫安承墨一声师兄。有严氏在,她就算是病了,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如锦这么一说,却把安承墨给骇住了。严氏可是他的师母,师母会什么他自然清楚。用毒医人没什么不好,但把这种医术教给如锦…… 安承墨觉得背后惊出了一层冷汗。若如锦的病情加重的话,指不定会用毒杀人,到时候就不是医人了。 安承墨的表情完完全全表露在脸上,他不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如锦一目了然。这位安师兄想得还真多。 如锦哂笑,她不会做没事杀人的事情。不说毒可以杀人,就说平日里的药,只要药不对症,也能杀人吧,学医的,谁不会弄这一手。 严氏既然放心的让她学医,自然就是相信她的。当然,她也相信自己觉得不会把人命当做玩笑,学了医就拿来杀人之类的。 如锦揉了揉太阳穴,怎么想过去想过来,竟是围绕着杀人。 如锦的这番言论让安承墨无话可说,但最后想想,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师母。便不再怕如锦要是哪天真的得了严重的精神病跑去干杀人这种事情。 不仅如此,安承墨还向如锦道歉。 如锦只是笑了笑,目光闪了闪,虽然没有想过要杀人,但有时候诊治几个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如锦留了安承墨在陈府用午饭,被安承墨拒绝。不管如何,陈府只有如锦一个女子,若他在这里久了,估计会被人说闲话的吧,就像当初的沈家父女一样。想起沈家父女,他就觉得悲愤,明明是好心,却被沈家父女给利用。 如锦瞧着安承墨的脸色不停变换,也不多留安承墨,方才留安承墨用饭,也只是出于礼貌。当然,不在这里用饭更好,虽然她不知道安承墨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毕竟男女有防。她只是个独身妇人,跟安承墨的年龄又相仿。别人没想法,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安承墨离开之后,如锦就带着尔英和尔云去药铺买药。 虽然《毒经》上有记载,但没有亲眼见过,确实不认识那些药材。 《毒经》上记载的大部分药材,药店里绝对不会有,毕竟是剧毒药材,倘若每家药店都有的话,估计宁波城杀人放火的事情会多得多。 如锦也买了几样,什么天仙子、马钱子、苍耳子、乌头等等,每样都买了一两。 这些药材也是平日里常用的,如锦这么买,药铺的小二也绝对不会不卖。 只可惜,如锦见到的都是成药,已经炮制好的了,想要认那些没炮制的,还得去城外寻药。 如锦可犯愁了,她没事去城外做什么? 对宁波城都不熟悉,就别说出宁波城了,就是不知道宁波城内有没有买整株药材的那种。 如锦现在一门心思放在认药上面,碰上了难题,自然会去杨府请教严氏。 严氏对如锦好学的样子颇为满意。至少现在就想着要去认药了。也好,她最喜欢聪明的孩子。 严氏笑眯眯的说道:“正好你的表姐表妹要出城采药,你跟着她们出去便是。城外的药不少,不过有剧毒的药却不多,你想认完《毒经》上的毒草、毒虫实在是太难。正好你今儿来了,我便把《本草纲目》给你,那上面有些药《毒经》上也有记载,但偏向不同,《本草纲目》上的汤方更加温和,兴许上面的论证跟《毒经》上的论证完全相悖,你自己理解就是。” “论证完全相悖也能治好同样的病?”如锦毕竟是个门外汉,自然不懂的就要问。 “学医中本来就有辩论汤方这事儿,你莫看大夫们看病后马上就开方子,可心里却已经辩了几回。现在你不是学汤方的时候,等你把药材认得差不多,我再教你汤方和辩证。”严氏说道。 “受教!” 如锦福了福身。 严氏很是满意,她平日里也教过自己的儿子和嫂子的女儿们学《毒经》,可以毒攻毒的方法太过旁门左道,小辈们也不喜跟毒打交道,自然也没有完全传授。好不容碰上了一个外甥女,还对毒没反感,自然得好好的教导。 如锦离开严氏就往表姐杨如心的院子去,询问了出门要带什么东西,该注意什么,又请了杨如心去陈府做客,这才离开。 杨如心只比如锦大三个多月,却没有出嫁,是个大姑娘了,不过如锦跟杨如心相处的时候,却发现杨如心根本就不着急婚事,反倒是一门心思扑在医术上。 每次看到杨如心,如锦的唇角就忍不住往上翘,要是杨如心再这么过一两年,就算四舅母再没人情味,也该急了。 这话她自然不会对杨如心说。 至于另外两个表妹,一个叫杨如君,一个叫杨如兰。杨如兰才十三岁,却已经学医数十载。 每次听到杨家的这些表姐表妹们说起学医的经历,如锦就咋舌。三岁就开始学医,那个时候她可是什么都记不得。是以,杨如兰小小年纪,医术却不差,就是孙氏不让她出诊。 谁会让自家还未出阁的闺女给其他已经出阁了的女子看女人家的病,孙氏可不敢这么冒险。 这年头,未出阁的女子都不能进孕妇的产房,自然也绝对不会让她们碰女人那些肮脏的东西。 是以,杨家的姑娘们就算学了很长时间的女医,却根本就没有经验,反倒是一般的医术有经验。 如锦把杨如心的话记在心里,好生的准备了一下,去外面找药是件苦力活儿,若是穿裙子的话,反倒麻烦。 如锦干脆晚上赶出一条裤子,试穿了一下,陪着短褂,看起来也没有不伦不类,反倒是增添了几分英气。 如锦满意不已,却因为想到明天出城采药兴奋过头,没有睡得好,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依旧精神百倍。一大早的就去杨府等候表姐表妹们。rq 第十章 野外 少了裙子这个麻烦,如锦看起来精练得多。杨府的姑娘们都扎着马尾辫,穿着短褂和裤子,跟平时大相径庭。 如锦早早的就在杨府外面等候了,她没有进府,反正就算是进了杨府,还是得走出来,麻烦得很。 当她看到杨府的少女们你说我笑的走出来时,抬起胳膊挥了挥手,对众人打招呼。 杨如心毕竟是姐姐,脸上挂着笑容说道:“如锦表妹,你怎么没乘马车过来?” “跟你们挤在一起更好,马车多了也是麻烦事,再说,咱们是去采药的,何必多一辆马车。”如锦笑呵呵的回应。 杨府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如锦随着杨府的三姐妹上了马车。马车很宽,就算再坐三个人进来都没有问题。 车里还摆着四个小背篓,杨府的三位姑娘跟平日里比起来多了一些精神,有说有笑的。如锦想起这三个表姐表妹在府里的时候大多数都不说话,经常在药方的呆一天两天。还以为这三个姑娘都是性子沉稳的呢,没想到也会有少女跳脱的时候。 对于杨如心她们三个来说,出去采药跟野游没什么两样。若不是最近太阳比较大的话,她更恨不得隔三差五的就去郊外。 如锦以前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就没有去郊外玩过,这一回也借着认药,出去玩一下,只是这太阳很大,温度也不低。 “我昨天做了霍香正气丸,现在时辰还早。还不算太热,不过等我们出了城之后,太阳就该大了,你们现在也吃一粒比较好。”杨如心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打开瓷瓶。便飘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杨如兰赶紧掩住鼻子,这霍香正气丸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我准备了风凉油,不用!”杨如兰说道。她最讨厌霍香正气丸。 如锦没有准备这些东西,也知道杨家的三个姐妹肯定会准备,便向杨如心讨要了一粒,虽然气味比较难闻,但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马车出了城,杨如心就干脆掀开了窗帘,道路的左边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右边是小树林,偶尔会出现土地,每一次杨家的姐妹出来的时候,都兴奋不已。 到了小山丘上,四人下了马车。把背篓背上,帽子戴上。这个山丘不大,但只要是细心的话,还是能找到好药材的。 如锦抬了抬头,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鼻尖传来青草的香味,貌似心情不错。 “我才刚学认药,若是不对的话,你们可要帮忙纠正我呀!”如锦笑吟吟的说道。 “表姐。你只管放心就是,有心姐在,她绝对会帮你的。”杨如兰笑嘻嘻的说道,说完之后,就已经拔腿往山丘上走去。 杨如心对如锦笑了笑,说道:“认药确实比较难。不过只要认真的话,还是很快就能学会的。你只管放心便是,这个山丘不大,你采了药之后,到了正午就回到这里,这里也有遮阴的地方,我会教你如何辨别的。” 如锦点点头,先谢过了杨如心,这才往山丘上走去。 杨家的其他姐妹也不闲着,顺着小路往山上去。 如锦没走几步,都会认真的在地上寻找,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山丘,想要把这个山丘全部走完,也得花上一天多的时间,何况还要花时间去寻药呢。 她看到草药都会摘下来,或者是用小锄头挖出来扔到背篓里。 等走到一个草丛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这个草丛不小,看起来是钩吻。却有些拿不准。不管是《毒经》还是《本草纲目》上都有记载。钩吻跟金银花很像,但一个是剧毒,一个却无毒。虽说两种都是草药,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致命。 她眯起了双眼,唇角稍稍翘了一下,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采了不少。就算是钩吻,拿回去的话,或许也会有用处。 如锦从来都没有觉得像今天这样开心,不用去想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是单纯的采药,认药。她的四周没有一个人,杨家的三个姐妹早就没了人影。在这里,她感觉到了放松,心情自然就好了很多。 她忙碌了许久,觉得身上被汗水浸泡,额头上的汗水竟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小声的嘟囔道:“竟然快到正午了,我的背篓也差不多装满了。” 是时候回去了,不过如锦看了一下山顶,有一股想爬上去的冲动,不过还是忍住了,她的肚子饿了。只有马车上才有干粮。 背着一背篓的药材,如锦慢悠悠的下了山。 杨家三姐妹早早的就已经下来,在林荫下歇息。 地上扑了一个床单,上面摆了不少吃食,大多是点心,不过还是杨家做的一些零嘴。 杨如兰看到如锦,扬起手臂招呼如锦,大声的叫道:“如锦表姐,快过来尝尝我家做的点心。” 如锦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连带着眼角也微微上扬。步子却比刚才快了不少。 等走到树荫下,杨如心递了一个水袋给如锦,如锦摸了摸自己的腰说道:“一直带着水呢。” “水袋贴在你身上,水肯定有温度,不解渴,这个水袋一直留在马车里,你也喝点,解解渴。” 如锦也不再推辞,拿起水袋仰头喝了一小口,身上的额燥热退了不少。等身上的汗干了,如锦把水袋还给杨如心。 盘腿坐到杨如心的身边。 “若非背篓里有草药,我真以为咱们是出来野游的。”如锦瞧着床单上摆着的点心和零嘴说道。 “本就是出来野游的,咱们平日里关在药房里久了,也想出来透透空气。顺便出来采药罢了。”杨如心说道。 杨如兰的脸凑到如锦的跟前,说道:“别听心姐的,她肯定是少了几味药,才无奈的出来,不然她可宁愿在药房的呆十多天都不出门。” 如锦拿了一块点心,才要放到口中,就听到杨如兰的话,忍不住笑道:“出来走走挺好的。” “对了,我也采了不少的草药,不过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草,还是药。”说着,如锦把自己的背篓拿过来,从背篓里把新鲜的草药拿出来摆在床单上。 杨如心拿起一片叶子说道:“咦,这是钩吻?” “不知道呢,第一眼我也觉得是钩吻,不过看着看着,却越觉得不对,该是金银花吧!”如锦不敢确定的额说道。 杨如心看了半晌,虽然很像钩吻,但还是能区分开来的。这叶子分明是金银花的叶子。 如锦采的金银花不少,杨如心又在里面拨了一下,拿出另一片叶子。钩吻和金银花绝对不能搞混,不然是会死人的。 这一片,她敢肯定绝对不是金银花。 “这一片是钩吻。”杨如心把左手中的叶子递到如锦的跟前,“你仔细瞧瞧,金银花和钩吻的叶子还是有不同的。” 如锦接过杨如心手中的钩吻和金银花叶子,仔细的对比了一下,确实很难辨认,若非有对比,兴许她根本就认不出来金银花和钩吻的差异。 “可惜你把钩吻和金银花全都混在了一起,不然的话,倒是可以用钩吻来入药。”杨如心觉得很是可惜。 “钩吻也能治病?”如锦反问道。 钩吻的毒很强,若是刚吃下去的话,还可以用人中黄来催吐。再吃点绿豆汤的话,就不会中毒。《毒经》中记载了钩吻,虽然也记载了汤方,但没有亲眼见过,如锦始终不会相信。 “我也是偶尔听五婶说的。她说不管哪种毒,只要用对了,都可以成为致病的良药。再说,咱们常用的汤方中,都有那么一两种草药带毒,还不是一样的治病,只是有些草药的毒太过猛烈,一般的大夫不敢拿来治病。”杨如心说道。 如锦点点头,看了半个多月的《毒经》,又翻看了一下《本草纲目》,里面记载的汤方确实有不少都会用到毒药。 连风热感冒有时候都会用上附子,钩吻跟其他的草药相配也应该能治病的。 她突然懂了那么一点。 本来就对《毒经》感兴趣,现在更感兴趣了。不,应该说对学医更感兴趣。 一副药,就算里面的草药相同,但每种草药的混合药量不同,治疗的病症也不同,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毒药。也就是看如何配制。 如锦把混杂着钩吻的金银花扔掉,打算下午的时候再去采些钩吻,至于金银花么,随便哪个药房都能买,她今日最主要的还是来认药,能采到钩吻自然是更好的。 除了金银花和钩吻搞混了之外,其他的药如锦倒是没有认错。 回到家之后,如锦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 尔英从来都没有见过如锦这般高兴,甚至连脸上都表露出来了,可要知道,当初给老夫人报仇的时候,都没有看到如锦这般高兴。 那个时候,她只感到如锦的伤心。 如锦累了一天,回到家里之后,就把草药给整理出来,明天她会带着这些草药到杨家。钩吻具体有什么效果,还是得当面请教五舅母。rq 第十一章 震惊的消息 钩吻俗称断肠草,虽是剧毒,却能镇痛。对治疗蛇毒有很好的效果。 严氏拿到钩吻的时候,就对如锦讲了一下药效,并说钩吻还不算是最毒的毒草,只是常见,能用到的地方也很多。除了能治蛇毒,还能治癞子。 如锦忍不住啧啧称奇。 要说治蛇毒,还能用以毒攻毒来解释,但是癞子呢? 严氏兴奋的说道:“患癞子,还不是因为皮肤然了邪毒,自然也能称得上以毒攻毒。断肠草的毒性还算可以,但是只要用几味药中和一下毒性的话,自然能治癞子。” “加什么药?”如锦反问。 “金银花、甘草,这两种草药本就有解毒的功效,若在汤方中加入这两种药,能中和断肠草的毒性。当然,就算中和了毒性,也可能有危险,是以我在用这味药的时候,会建议病者饮完药之后,喝一碗绿豆汤。”严氏说道。 如锦恍然大悟。 她记得误食断肠草,便可用人中黄催吐,然后再用绿豆汤解毒。当然,用金银花或者是甘草的话,效果会更好。 这学医术太过于灵活,特别是在加入毒草和毒虫的汤方中。明明是一样的汤方,哪怕连加几钱都标注好,但有些人吃了会致命,有些人吃了却能治病。那就得看大夫如何灵活运用。 “如锦受教!”如锦笑眯眯的说道。 严氏满意的点头,以毒攻毒这一道,就是不能太死板。若是死板了,会治死人的。好在她看人的眼光不错,严氏心中高兴,更愿意多教如锦。 如锦愿意学。严氏愿意教,如此一来如锦的进步很快,可以说一天一个样。哪怕是杨如心这三姐妹都嫉妒得很。但这三姐妹根本就不走以毒攻毒这一道,自然不会因妒成恨,反倒是希望如锦早些达到她们这个高度,用不同的方法辩证病情。 可惜学医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打包票的说自己全懂了。 如锦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学医,安承墨担心的病情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如锦身边两个丫鬟的病情都好了。让安承墨匪夷所思。不过后来慢慢地想通,并不是所有的病都需要吃药,像这类病情还是以药为辅。 杨永怕如锦整天学医,把脑子给学傻了,便让孙氏和严氏出门的时候顺便带上如锦。也让如锦多接触一些人。 成天待在家里,成何体统。 如锦更想待在家里,跟医大交到比人那些太太小姐打交道有意思,只是四舅的好意她也不好推脱。何况在宁波没有几个朋友,那也太孤单了些。 是以,每次孙氏和严氏要出门,都会派丫鬟去陈府跟如锦说一声,也没有逼迫如锦非得去。 孙氏和严氏带如锦出门的同时,自然也会带上杨如心三姐妹。 几个女子凑在一起正好热闹。如锦跟杨家三姐妹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有时候杨如心三姐妹要出去见朋友的时候,也会跟如锦说一声。如锦自然喜欢结交好友,她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朋友多了,对她也有好处不是。 如此一来,你来我往的熟了。如锦在宁波也有了一些好友。 杨家的三姐妹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学医上,如锦学医刚开始只是兴趣,虽然现在兴趣不减,但她也绝对不会为了这个兴趣,达到忘我的境界。 是以,如锦在后来就学习的进度慢了不少。 但严氏同样很满意,至少她学医的时候,没有如锦的进步快。 如锦整天梳着妇人的发髻,在宁波认识的夫人太太们也知晓她曾经是京城苏家的大少奶奶。现在苏家可是皇恩正盛,宁波的商人不少,去京城的人也会把消息带到宁波来,自然就知道了如锦的身份。 当然会有人对如锦不屑,甚至觉得跟如锦做朋友就是降低身份,有一个贪官爹,就该流放。但人家运气好,判刑的时候还是苏家的大少奶奶,这才躲过了一截。 苏家的大少爷还真和善,要是其他人家,肯定是休妻,而不是和离。 众人夸奖苏府,给苏府添了些名头的同时,也会贬低如锦。 当然,也有如锦的朋友觉得苏家忘恩负义帮着如锦,好歹如锦是冲喜过去把苏家大少爷的命给冲活了,现在发达了,皇恩正盛的时候,就看不起如锦的身份,为了自己的名声,弄了个和离。 觉得如锦实在是太不值得。 如锦也一笑而过。 当初是什么样的情况,她用不着对所有人说。当然,这样一个后果就是,有人上门提亲。 如锦是和离的,那就没有犯七出的任何一个,如锦的长相又不差,还是杨家的外甥女,又学了医,听说女红也极好。这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当然会有媒婆上门提亲。 至少在不少人眼中,如锦却是属于蕙质兰心。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以前苏家这么大一个宅子都没有出过错,肯定持家有道。不就是嫁过人么,这有什么。家宅安宁才是最重要的。 是以,如锦有了朋友是好事,却惹了媒婆上门提亲这个麻烦。 如锦再一次拒绝了一个媒婆上门提亲。 不管这个媒婆把男方吹得多么好,如锦还是绝不手软的让尔英把媒婆请出去。 “夫人,你这是故意的吧!”尔云忧愁的看着媒婆离开的身影。 如锦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了尔云一眼,说道:“我哪里有故意!” “你若不是故意的,那就该在府上好生待着,就算是有闺中好友,也可以请到府上来小聚。你的名声也用不着传出去啦,难道您忘了在苏府的时候,老太太教您的规矩?女子要矜持。” “噗……”如锦听到尔云最后一句话,突然呛了一口水,赶紧用帕子擦了擦嘴上的水渍。 尔云却用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如锦,说道:“您越来越不矜持了,没了做苏府少奶奶时候的端庄,竟喷了一口茶。” “尔云啊!咱们现在不是在苏府,我这种身份的,就算将来再嫁,也绝对不会嫁到苏府那个高度去。端庄不端庄的,都是融进骨子里了,你就莫要担心这个问题。咱们只要持家好好过日子就是。”如锦碎碎的说道。 尔云摇头,依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如锦。 如锦拿方帕擦了擦额头,果然 她实在是太会骗人了,竟然连尔云都觉得她应该是个端庄的富家奶奶模样。 难怪外头那些人会觉得她是个蕙质兰心的人。 可再怎么,也只有她自己心里头清楚,自己也就是回女红,会看账本,跟蕙质兰心差了十万八千里。 尔英把媒婆送走之后就回来了,哀怨的看着如锦说道:“夫人,咱们府上隔三差五的都有媒婆上门,你不烦,我和尔云也烦得很。若不是你故意把名声传出来,哪里会有多少人家主动让媒婆来咱们府上说媒。” 尔英用眼神控诉如锦,好歹都是嫁过的人了,竟然还比未出阁的姑娘吸引人。 如锦只是笑了笑,她还没有蠢到弄得宁波城人尽皆知的地步。 “可有小报?”如锦问道。 尔英从袖子里拿出来,说道:“方才送媒婆出去的时候,就在街头买了一份。夫人,您看这小报做什么?宁波城就这么大一块地,今天发生的事情,过两三天就知道了,何必使银子看小报。” “上面除了宁波的事情,还有京城的事情呢,你看这里……”如锦把小报稍稍偏了一点,说道:“上面说皇上要减赋税!还是全国都减!” 如锦细细的看下去,却突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叶家被抄家了?” “什么?”尔英和尔云同时开口。 叶家怎么可能被抄家! 如锦赶紧仔细的看下去,竟然是叶贵妃亲自向皇上告罪,说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叶大人贪污受贿。皇上念及叶贵妃识大体,只抄家,没收叶家家产,把叶大人革职。 可是,叶家的绣坊怎么办? 她的画绢坊还跟叶家合作啊,若是被叶家牵连,那不是连老本都赔进去了? “尔英,你给京城那边写信去问一下情况!”如锦赶紧吩咐。 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姚大哥竟然没有写信过来告诉她。她的画绢坊也只有两家,成都府那家生意好,做得也大,但她离开了成都府之后,就没有花大量的精力和金钱去弄那家店。反倒是京城的画绢坊花费了不少的血汗进去。怎么能说被牵连就被牵连。 “等等,不用写信了!”如锦却突然叫住尔英。 她刚才实在是太着急,竟然忘了画绢坊除了跟叶家合作,还跟定远侯老夫人保持着好关系。定远侯老夫人绝对不会看着画绢坊出事吧,不然老夫人就得不到新式的绣品。 如锦不是托大的人,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宁波的小报上都登上了。显然画绢坊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姚大哥也会写信,信件肯定已经到了宁波。她没有收到信,就是最好的消息。 “过几天看看有没有京城来的信!” 第十二章 大结局 如锦等来了京城的消息,不过也等来了一个让她有些意外,却又在她预计范围中的人。 苏彦宁来宁波了,还拿着姚兴富写的信到陈府来拜访。 刚听到苏彦宁来了的时候,如锦手中的药炉差点没拿稳摔到地上。她稳了稳心神,佯装镇定的把药倒在碗里,把炉子灭了,再把药炉洗了。这才不急不缓的把药端出来。 她的手心早就冒出了滑腻腻的汗水。 “尔英,来点药不?”如锦问道。 尔英摇摇头,她还等着如锦去花厅呢,姑爷,哦,不,是侯爷。侯爷还在花厅里等着,难道就如此把他晾在一边儿? “侯爷终究还是来了,夫人就算心里不舒服,也该去见一见。再说,他的手上还有姚大哥的信啊!”尔英的心情纠结不已。 如锦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药汁,一张脸拧在了一起。这碗药她是绝对不敢喝的。虽说学了这么久的医,但严氏还没有开始教她汤方。这些汤方是她在医术上看到的。当然,也不可能是什么毒药,喝了最多拉点肚子。 “夫人,夫人!”见如锦没有说话,尔英赶紧唤了几声。 “再等等!”如锦心头猛跳了几下。她最近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不就是为了等苏彦宁来吗? 为什么现在他来了,她却不敢出去? “尔英啊,你说,之前我离开京城的时候,是不是做得太绝情,还亲自给他纳了两个姨娘!”如锦别扭的说道。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犯堵。本来以为自己这一世对苏彦宁没有感情。却在离开苏府的时候,心心念着的,还是苏彦宁。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苏彦宁。 她依旧还在犹豫。 “您还犹豫什么呢?侯爷现在既然会来宁波,应该还是为了您吧!”尔英不敢确信的说道。不过苏彦宁既然能够从姚兴富那里拿到信,显然他已经知道画绢坊就是如锦开的。 “咱可不能往自己身上贴金,他先是是侯爷!”如锦酸酸的说了这么一句。 “哟哟。瞧您这口气,不就是心心念着苏侯爷,可不就是抹不开面子。您抹不开脸不想去见侯爷,让我去说就是了呗!”尔英忍不住打趣的说道。 “别,还是我亲自出去吧,你可别在他跟前乱说话!”如锦免不得瞪了尔英一眼。 尔英偷偷的笑了笑,从柜子里翻出一件鲜亮的衣服。 “您瞧瞧这件衣服怎么样?” “换什么衣服。也就是见个面!”如锦道。 尔英讪讪的把衣服放回去,陪着如锦往花厅那边走去。 如锦不住的捏了捏手中的方帕,最后等笑容挂到了脸上,这才走出去,就看到苏彦宁安静的坐在那里。 “夫人。您实在是好福气,前些日子我给您说的媒您瞧不上,这一回来让我保媒的可是京城的苏侯爷!”这个媒婆,就是经常来陈府说媒的媒婆。 如锦瞪了瞪眼,目光“刷刷”的往苏彦宁的身上招呼。 苏彦宁正色道:“良田千亩,良铺三五十家,还有宅邸一座,只为聘一贤妻!” 那媒婆见苏彦宁这般沉不住气开了口,赶紧说道:“哎哎哎。苏侯爷,您这般着急做什么,我做了几十年的媒婆,都没见过你这般心急的,可别吓着人家夫人。” 苏彦宁确实很心急,他本想等京中局势定了之后再过来。却没想到宁波这边不少好人家到陈府提亲,能不急么! 如锦看了尔英一眼,尔英赶紧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显然她是知道苏彦宁这一回登门是带了媒婆过来的。 “待会儿咱们再算账!”如锦低声在尔英的耳根子前说道。 尔英讪讪的笑了笑,赶紧给苏彦宁使眼色。 如锦对媒婆说道:“麻烦您又多跑一趟,这门亲,我这陈府真的高攀不上。” 媒婆这一回可急了,若是谈成了,苏侯爷可许诺她不少谢媒礼啊! “陈夫人,您可要多想想啊,以前是我老婆子不晓得您的家世,给你介绍了些门不当户不对的。可现在苏侯爷这门亲事,可是真真门当户对。再则苏侯爷府上无妻无妾,上头就只有一个祖母,一嫁过去就能掌家,多好啊!” 嗯? “媒婆,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哪里有什么家世配得上人家苏侯爷!”这话虽然是对媒婆说的,可她的眼珠子却是看着苏彦宁。 这个苏彦宁给媒婆说了什么? “嗨,您还真是,来宁波这么久都不把家世给透露出来,您不是翰林院陈学士,陈大人家的千金吗?哎哟,您可是昭和长公主的女儿,这金贵的身份,自然跟苏侯爷门当户对。”媒婆的嘴皮子翻得快。 如锦浑身一僵,怔怔的看着苏彦宁,她什么时候成了公主的女儿?本想质问安彦宁,不过这花厅里人多,她却是没有说出口。 “咱们不说远了的身份,就说您是杨家两位老爷的外甥女。人家苏侯爷说了,杨五爷的大儿子今年考上了状元,您好歹也是状元家的表妹不是。” 如锦觉得心里头烦躁的很,她知晓五舅家的大儿子喜欢读书,在宁波待了两年都没见过那位表哥的面儿,可没想到现在她竟然占了那位未谋面的表哥的光。 不对,那个公主的女儿身份又是怎么来的。 “苏侯爷,到底怎么回事儿!”如锦质问道。 “你把婚事应下了,我就告诉你!”苏彦宁扬了扬唇角。 “不可能!” “为何?咱们门当户对两情相悦,你又怎么不答应这门婚事?”苏彦宁瞪了瞪眼。 如锦心头一噎,觉得又气又笑。“苏侯爷,您哪只眼睛看到咱们两情相悦?” 她又对媒婆说道:“今日还是让您白跑了一趟,尔英,去拿一两银子给媒婆做茶钱。” 尔英看了一眼苏彦宁和如锦。摇了摇头,走到媒婆跟前说道:“我送您出去。”这事儿她实在是帮不了什么忙。 媒婆见这事儿不成,也只能叹气自己没运气拿这笔钱。得了尔英的一两银子便跟着尔英离开。 如锦又招呼丫鬟们全都退下,这才问苏彦宁,“苏侯爷,咱们别开玩笑成不?我爹是姓陈,可不是翰林院的陈学士,我娘姓杨,也不是什么公主。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苏彦宁笑眯眯的说道:“这是太后颁的懿旨。”他突然低低的说道。“我现在才知晓为何当初我那个做了道士的爹非得让老太太把你留在苏府。”那个时候,倘若他真的不争气,太后就算是看在如锦的面子上,也让皇上不为难苏家。 “弄出这么一个身份,兴许太后是想补偿你。和你那已经过世的娘!” 如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所以为了这个身份,你又要娶我了?” “我苏彦宁是那样的人吗?那个时候我也不知晓你还有那种身份!”苏彦宁看着如锦,“你走的时候不也给我留了三个麻烦么,你不喜欢以后的夫君会纳妾,可这个世上,又能找到几个这样的男人。我正好也不喜欢宅子里的女人多,咱们正好凑在一起过日子,不正好么!” “如锦,我的宅子里。还差一个主母!” 如锦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开始发酸,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那个宁王妃呢?” “她啊……宁王发动宫变,当场死去。宁王府满门抄斩!”苏彦宁笑着说。不管是宁王妃,还是陈如钰,甚至是当初云幽雪生的那个孩子。都死了。 皇上虽然不昏庸,对百姓也算不上残暴,可对皇室中的人,却从来都不会讲父子之情,兄弟之情。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苏彦宁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如锦。 如锦瞥过脸,苏彦宁一定在这场宫变中,成了功臣吧,不然又怎会对皇宫里的事情如此了解。 “以你的功绩,皇上肯定会给你赐婚,甚至还会嫁给你一个公主。你们苏家在京城的脚跟,应该站得更稳!” “我说我有心上人,然后皇上就把圣旨给收了回去。”苏彦宁说道。 “那我要是不答应你的婚事呢?” “没关系,我再去太后那里求一道懿旨,她老人家肯定愿意你到我苏家来!” “你实在是……”如锦突然语塞。 “所以到头来你还是得嫁给我!”苏彦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就像是奸计得逞的样子。这个笑容如锦很熟悉,以前毕竟在苏家宅子里生活了这么久。最后几个月还经常跟苏彦宁合作,他怎么可能不熟悉这个笑容。 “给我一点时间!”如锦没有立刻答应。 她不否认自己的感情,可她却不能肯定现在对苏彦宁的感情到底是现在的,还是上辈子根本就没有了断的。 “好!”苏彦宁应道。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这是画绢坊姚掌柜给你的信。我会一直等,不过你也别想嫁给别人,这阵子我就在宁波守着,谁敢上门提亲,我就揍谁,说到做到!” 如锦:“……” 她看着苏彦宁走出花厅,却突然笑了。她记得在离开苏府的时候,苏昔容对她说,苏彦宁可能跟苏昔容一样,早就换了芯。其实她早就察觉了,早在确定苏昔容是穿越的那个时候,她就敢肯定苏彦宁也是穿越的了。这辈子的苏彦宁,跟上辈子的那个苏彦宁,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也正因为如此,她就算喜欢现在的苏彦宁又如何,还是跟苏彦宁和离了。那个时候她嫁到苏府,毕竟是带着上辈子的怨和恨。她也不想对不起这一世的苏彦宁。 而她重生的秘密,就永远放在心里吧……还有几个番外,这周内更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