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无争》 第一章 无争山庄 深秋,虽未入冬却是一番萧瑟。 晚风疾劲冷彻骨,迎面袭来,让人不由得一颤。 抬头望去,破落的庄园墙上长满野草,随风飘荡着,墙皮成块地脱落下来,时不时的有碎瓦落地的声响,锁着的院门被风吹出一条缝隙,随风摇曳着… 这儿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此刻的无争山庄没了往昔的那份生气,曾经武林第一世家的豪气消散地无影无踪。 自从原随云留在蝙蝠岛的海水下后,老庄主愧恨而亡。 子侄不肖,山庄逐年衰败,如今只剩下这空空破落的山庄。 “公子,真的要买这破庄子么。”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人小心翼翼地问。 他身穿褐色的的长衣,外配着灰白的褂子,身高七尺余,一头的黑白相夹的头发披肩而下,脸上有条浅浅的疤痕,那沧桑的脸色似乎是在诉说他那久远而又难以忘记的故事。 “这儿毕竟是无争山庄,虽然许久未有人打理,但底子还是可以的,我们自己修一修吧。”白发人顿一下又说:“况且价格嘛,我们能承受。” 从背后望去,白发人约摸着有古稀之龄,可声音却显得年轻,身穿着一袭白衣,素雅齐整。 除去那满头白发,看那张苍白的脸,却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可究竟几岁,估计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真的不清楚。 虽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可眼睛里却透着一份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跟这个人很不相符,充满了坚毅,锐利,能看清一切的感觉。 “给他吧。”白发人淡淡地说道。 “多谢公子,这是地契,还有你要的庄园建造图。” 一双修长的手将东西递给中年人,又顺手把他手上的银票快速的夺下,似乎怕买家反悔,一双熬夜发红的眼珠直勾勾的盯着手里,认真地数着,点了好几遍。 最后咽了咽口水说道:“公子,既然都清了,我就去把那些老东西赶出去,免得妨碍你。” 说罢,便往院门里吼道,“还不快点。” “真是个赌徒。”年轻女孩很愤恨的冒出一句。 说话的是个二八芳龄的丫头,体态丰腴,圆脸,穿着一身的紫色衣裙,手握一把长剑。 她说完回头看了看白发年轻人,见他没有任何表情,便不做声了。 不多时。 “真是造孽啊。” 一个花甲老男人绝望的从边上走过,叹息道。 后面跟着数个男人跟个妇人,大多都上了年纪,妇人眼里似乎还盈着泪花,强忍着不落下。 “等等,你们这是要搬去哪儿?”中年人问道。 “讨饭去,唉。”一个老妇人怨恨地说,“我们无亲无故,能去哪儿。” “这…”中年人无奈地断了话。 紫衣女孩往随身包里掏掏,拿出一些碎银子,准备给他们。 “你们可以继续留在庄子。”白发年轻人突然说了一句。 “公子愿意收留我们这些老东西么,只要能让我们吃口饭,有的住,可以么。”一个老头试探性的把话说出来,只是越往后越小声,似乎不相信自己说的,人家能同意。 “这个是自然,你们先回去吧,明天我们搬过来,你们接待下。”说完,他便跳上马车。 “太谢谢了,我们几个愿意为公子你做牛做马,报答公子。”说完几个老人便要跪下来,但被中年人拉住。 “回去吧。”紫衣少女说道。 “人家让你住就去啊,不识抬举。”赌徒激动的说着,擦擦手,色眯眯的望着少女。 少女睥睨下,上了马,叫道:“云叔,走了。” “好。”中年人应声道,说完一行人便跳上马车挥鞭赶马离去,把赌徒留在原地。 “等等我哎。” 赌徒拼命地追赶着,不过最后也没追到,只能自己走着回去了。 ※※※※ 晨。 大雾漫天。 一队马车便浩浩荡荡地奔向山庄,停在山庄门口,下了马车,为首的便是昨日来买庄子的那三个人。 院中的老人连忙跑出来迎接,想去帮忙搬些东西,让人给止住了。 “这些可沉,老人家你帮忙领路就可以。”一个年轻的小伙拦住了他们,又说了句:“这地方也太偏了吧,离镇上那么远,多不方便。” “影哥哥挑的地方,你居然说不好,星儿,揍他。”昨天那个紫衣少女说道,但是今天换了一身蓝色的,扎着两束秀发。垂在肩前。 “我打不过豪哥哥。”星儿回复道,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模样,面目清秀,穿着深蓝色的褂子,正坐在门沿上看着其他人搬东西。 “臭小子,还不过来帮忙。”小豪故作生气的样子,大声的说。 “不要,影哥哥就叫我在这儿数着,别漏什么东西。”说完朝他做个鬼脸。 “我觉得这儿挺好,清净,还大,公子就喜欢清静。”说话的是个大块头,扛着一口大箱子,身长八尺有余,体格壮硕,虽然是深秋,却是满头大汗。 “山虎,没想到你的品味还是很好嘛。”小豪打趣,接着说:“月儿,去看看公子吧。” “嗯,我去了。”月儿便是昨儿的女孩,是星儿的姐姐。 “影哥哥,你在看什么?”白发公子正望着大厅的墙上的牌匾出神,便被月儿叫声吓了一跳,说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看看你在看什么。”月儿尴尬的站住,用手揉着衣角。 “这个‘德’字写得很好”,白发公子指着正厅上的一个刻着‘德’的匾子说,“只是原随云却不懂得。” “他都有这么大庄子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何苦把自己弄得身败名裂。”月儿嘟嘟嘴说道,一副似乎在撒娇的样子。 “到了他那境界,追求的就没那么简单了,有了好的,总想更好的,或者是要去展现自己的才华吧。”话题一转,又说道:“你去找个原来庄子的老人过来吧。” “嗯。”月儿点头回答后便跑开了。不一会儿,就领回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先生,以前在庄子里是做什么的。”无争看了一眼迎面而来的老人,问道。 “账房先生,公子。”老头小心的说,“他们有的是花匠,厨娘什么的,老爷死了后,就剩我们五个没处去的留下来看庄子。” “这样,你有认识些泥瓦匠么?” “有的,我在这儿呆了几十年了,认识的啥人都有。”老头自信地说。 “明天就麻烦你去找个工头过来,你们几位年纪大了,平日里就在庄子里看看就可以,有要什么跟我提,还住在原来地方吧。” “太谢谢了,老朽不知道说什么,哎!”老头叹气道,“我代他们几个一起谢过了” “不妨事,你先去吧。”白发公子点头道,但又想到些什么,又说道,“我叫邓无争,你们要是愿意,叫我一声无争就可以了。” 众人不明白薛影为何这么称呼自己,但明白他做事一向自有深意,便未提出疑问。 “这不折煞老朽啊,公子肯收留我们,我们哪能造次。” “不打紧的,你们这地方熟悉,以后还有很多要你们帮忙的地方的。”薛影说道,“不知先生贵姓,还有那几位?” “惭愧惭愧……”老头连说几句惭愧,说:“老朽姓胡,古月胡,单名一个峰,山峰的峰。”正说着,山虎领着余下的几个老人过来了。 “这个是卢傲龙,是个花匠,老庄主喜欢养花,这位是厨娘,叫盈月,跟花匠是老两口子,还有他们两个叫云清跟云明,是兄弟俩,是庄里的大夫。”胡峰一一作了介绍。 薛影点点头,微笑地示意下,几个老人也急忙作揖还礼,毕竟是在大户人家里的佣人,必然得体些。 又说了些话,这才让几个老人离去。 “公子,这庄子被搬的都空了,就是这些楼了。”小豪跑过来喘着粗气说道。 “这是自然,人家就卖你宅子,怎么要送你套家具啊。”山虎笑着说。 “估计早就被败光了,那样的赌徒,什么能留下。”月儿插了了一句。 “云叔,明儿让胡先生带你去找泥瓦匠,把庄子修修。”薛影看着走来的中年男子说道。 “好。”云山回答道。 “安排好兄弟们的房间吧,其他事晚些时候再说吧。”薛影沉思下说道。 “嗯。”小豪嗯了一声,大家便都散去了。 夜中。 薛影独自一人在阁楼上,望着浩瀚星空,惨淡月色,思绪一下子拉到了十八年前: 第二章 流落江湖 十八年前。 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 从水里爬出来以后,薛影就在街上流荡,薛影那时候亦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五六岁的他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有个哥哥,姐姐,弟弟,还有一个慈爱的母亲,严厉的父亲,可是却连模样都记不清了。 饿的时候,他会去饭馆的后院要些人家的剩饭剩菜吃,或者去庙里偷些祭品,不饿了,自己一个人便在小镇上瞎逛,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头发粘着,衣服油黑油黑的,看不出原来是什么色。 ※※※※ 那是个艳阳天。 薛影路过桥边,见到一个老人躺在河边,似乎病了,便蹑手蹑脚地走到老人边上,低声轻呼:“爷爷,爷爷,醒醒……” 闻一闻,一身酒气,原来是喝醉了。 薛影便蹲了下来,仔细看着眼前的老人,破衣烂衫,胡子拉碴,睡得死沉死沉的,身上的衣服并不比自己干净。 年幼的薛影担心他会掉河里,就一直守着他,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或者觉得亲切吧,最起码,都像是要饭的。 酉时,天色渐深。 老人才清醒过来,笑着问他:“怕爷爷掉河里?” “嗯嗯。”他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头看。 “你叫什么?”老人又问。 他摇摇头,想了半天,说不出来。 “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哎!”老人喃喃自语。 “跟爷爷走吧。”老人戳了一下他的鼻子说。 老人说完起身,不由分说地拉他就走,绕过几条街,进了一个荒废的破庙。 里面有好些乞丐,男的女的,都有,但大多都是已经老迈。 突然来了个孩子,庙里热闹了许多,或许是在一群行将就木的老人队里多了一份新生的活力吧。 “饿了么,来,这个给你吃。”一个慈爱的老妇人递过来一个馒头。 洁白的馒头。 他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干净的食物。 薛影一拿过来,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谢谢。 老妇人把他拉到身边来,仔细观望下,说道:“这孩子大概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甚是有礼,这么点年纪,居然就会知道谢谢人了。” “可怜孩子,这么点年纪……”边上另外个老妇人也叹息道。 不过到底他还是找到落脚之处,不用到处躲雨,找窝棚住。 从那天以后他便生活在这一堆老人里,嘴又甜,深得老人家的喜欢。 老人们多才多艺,能能奏些乐器,懂些宫、商、角、徵、羽。经常街头卖艺去。 年幼的薛影,就成了这些老人的小徒儿,很快会吹几声笛子。 还有些老妇人则会些刺绣,总是刺绣好作品便拿去卖掉,手艺较好,能赚些钱,还有一些活也能挣点,但是老人家多灾,总是有病要瞧,所以一起日子过得也很紧凑,但是却很温馨。 然而街头却总不会那么宁静的。 一个夏日的午后,他正和几个老人一起卖艺。 一个大汉,穿着坦胸的马甲,光头,凶神恶煞的样子,后面跟着一个矮个男人,两个尖尖的门牙,跟老鼠很相似,贼眉鼠眼的,还有几个人但却没什么特点,几个人吃着从后面抢来的西瓜,从街尾缓缓而来。 一走近他们便骂开了:“你们这些老东西,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竟然在此地要饭。” 说罢,便过来抢过乐器,然后重重地将它甩出去。然后又一脚踢到老人身上,几个大汉同时冲上来,把几个老人踹倒,一阵乱踢。 “不要打爷爷,不要…”一旁的薛影便惊慌的喊开了,然而远处的捕头却是似乎跟没看见似的,越走越远。 边上的小商贩也只是围观着,没人愿意上来帮忙,谁也得罪不起这些地痞,毕竟都还要在此处做生意。 突然间,他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从边上的墙角找来一根竹枝,便冲了上去,向那个贼眉鼠眼的人刺过去,耍起招式来。 这些招式,记忆中是母亲教他的,只是记不全了。那人没有防备,直接被打倒在地,疼得哇哇直叫。 “哎啊,小家伙还会功夫,跟爷过几招,”光头调笑道,“来啊。” 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就这么冲上去,可毕竟力道太小,很快就被踩在地上。 “臭小子。”那个有着老鼠牙的人过来,踢了两脚,啐了两口唾沫。似乎还不解气,又要踢过来,但是被光头制止了。 “被小孩打败,你也有脸。”光头挑衅道,周围立马一片哄堂大笑。 “我那是没注意。”老鼠牙人为自己找个失败的理由。 “求求两位大爷放了这孩子吧,孩子还小,不懂事。这是今天讨来的钱都拿去吧,是老汉孝敬二位的。”老人缓过神来,立刻跪倒在地,求道。 “算你识相。”光头一把抢过钱财,便和那些跟随的人大笑地离开了。 “疼。”他哭道。 “走,爷爷带你回去。”老人安慰道。 ※※※※ 庙里。 老人一边帮他擦拭伤口,一边问道:“孩子,你这剑法是谁教的?虽说杂乱无章,但看得出这是名家所创的,只是你太小,没能学会。” “不记得,好像是娘亲教的,就会这些了。”他回答道。 “嗯。”老人点点头,“你识字嘛?” “认得一些。” 老人想了半晌,从墙角出拿出一个油布,层层解开后,是一本厚厚的书。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他说:“我祖上也是习武的,听说功夫很好,留下这书,可惜我天生不爱习武,又没资质,混成现在这样,给你吧。” 他翻开书来,看着密密麻麻的字,但都认识,大概是说这功夫的来源,似乎跟一个什么教有关,却没细看。 就翻到后面,一图图的,所以武功秘籍,还不如说是小人书,除了但那前面一句句诗词,却让他很感兴趣。 “这个也给你。”老人又递过来一块玉牌,郑重的说,“无论何时,你都不要把他丢了。这是跟这书一起的。” “嗯嗯。” “我看你的资质,肯定能练成。”老人又说道,“我姓印,叫印天,有个女儿,叫小蝶,可如今却不知道了在哪儿了,听说当了将军夫人,她的功夫很好,将来你有机会见到她,跟她说,爹对不住她。” 顿了顿,又说道:“我怎么跟你提这些,你这么点,记不住的,更不知道去哪儿找。” “那你不去找她了?”他疑问道。 “以前不敢,现在不能了,爷爷老了,哪儿都去不了。”老人眼里含着泪花,却不落下。 “那你可以把你的想说的话写下,夹在书里,我以后就记得帮你去找了。”他天真的说,然后去找来纸笔。 老人想了想,便写了,一边写,一边老泪纵横。 待写好,风干,他认真的把它折好,夹在书的夹层里。 “这样,大功告成。”他如释重负的说的,虽然他不能明白老人的感情,却明白这个很沉重。 “去玩吧。”老人露出一份似乎久违的微笑说道。 ※※※※ 冷冬。 老人患了风寒,撒手而去,死的时候,连棺木都没有,一个草席草草掩埋。 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都是那样。那一天他哭的很伤心,很绝望。 过后,一个老妇人说道:“孩子,你还是把自己卖了吧,去给人家大户做个仆人,我们都是些难以自保的人了,自己都尚不能安生,带不了你。” 他不愿意,可是却没法子,她说的很对,只有这样,才能养活自己。 薛影独自去了集市,给自己插上从地上捡来的麦梗。 在寒风冻得瑟瑟发抖,看的人很多,却没人买他。 大概是上苍怜悯他。 几天后一个江湖人打扮的人问他,“你要给自己卖多少?” “不知道,十两可以么?”他伸出两个手掌示意下。 “好,我买,给你二十两,”江湖人豪爽地给了他。 “那你等等我,我有事儿办下。”他央求道。 “好。”江湖人同意了。 他便赶回庙里,江湖人跟着,大概怕他跑了。 只见他把卖自己的钱分给了老人们,老人不愿意,但拗不过他,只好收了,然后给老人们磕个头,便和江湖人走了。 出了破庙。 那个江湖人道:“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吧。” “我没钱了。”他无奈地回道。 “傻孩子,我出。”江湖人脸上露出一副苦笑说。 洗过澡,换过衣服,他觉得自己就跟脱了凡胎似的,神清气爽。 江湖人把他带到码头,登上去海上的船了,一艘很大的船,他很开心地在甲板上望着这无际的大海,觉得自己大概遇上好人。 却从不曾想到,痛苦和血腥在等待着他。 第三章 入幽冥岛 幽冥岛。 它是东海上的一座小岛,本来没有名字,岛上只有光秃秃一片,什么都没有,只有无际的黄土地,人若在这边,没有外援,是生存不下去的,所以凡是到此处的船,一般只是小憩,然后很快的离去。 然而有一天,渔民们发现岛上居然建起一座座房屋,可是凡是好奇去岛上的人,都是一去不回。 到后来,甚至只要靠近的渔船,也都回不来,再加上岛上的环境,如同去了幽冥地狱一般,于是乎它有了名,幽冥岛。 它成了任何人都不敢靠近的地方,说那是通往地狱的地方。 对薛影而言,那里的的确确是。 一靠岸,薛影便被人推下了船,丝毫没有了上船前那份受到关爱的感觉。 “以后啊,这儿会让你终身难忘。”江湖人诡异的笑笑,便离开了。 之后来了一个大汉,把他拎住,往肩上一扛,便朝前走去。 “放我下来。”薛影大声的叫着。 壮汉用力地拧了一下他,薛影顿时疼得叫起来,但壮汉并没有要将他放下的意思,只要薛影一有动静便会被用力掐,所以他不再挣扎,由着壮汉这么扛着。 不知走了多久,薛影被扛进了一个山洞,扔进一个木质的囚笼里。 等他缓过神来,发现周围有好些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有男有女,都关在这牢笼里。 “这是哪儿?”薛影小心的问。 “这是地狱。”一个满身伤痕的大点女孩说道。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一个小胖子,拍了他一下,问道。 “他们买来的了。”薛影回答。 “我是被我的酒鬼爹爹卖给他们的。”小胖伤心地说。 “别吵了。”看守他们的一个光着膀子的大汉敲着牢笼的木头说道。 大家都不敢做声了,只好静静的坐着,等待着,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薛影看着一些比较大孩子身上的伤口,明白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好过,或许会很痛苦。 ※※※※ 酉时。 送饭的人过来了,给每个人打了一份饭,那是很丰富的饭菜。在薛影的记忆里,他从未吃过,所以他拿起就吃,忘记了自己身在这样的环境中。 几个新来的孩子也像他一样,都狼吞虎咽地吃着。 但那些满身伤口的孩子,确是见惯不惯,慢慢的拿起东西吃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美味。 次日清晨。 当朝曦刚入洞中,便有人把把他们吼起来,让他们在洞外口的空地上集合。 “绕着小岛跑十圈,谁敢停下来,扔到海里喂鱼。”一个头发稀疏且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头大声道。 立刻就有一个孩子哭了,边上立马来了一个人,甩手就给他一鞭子。 “再哭打死你!” 哭声立刻就变小了,渐渐地无声了。 大家不情愿地跑起来,渐渐的,有些人跑不动了,可是一停下来就要挨鞭子,只能坚持着。 一个孩子跑着跑着就倒了。 边上立马来了两个人把他抬到边上,叫来一个郎中。 郎中伸手查了查,摇摇头说:“身子骨太弱,快不行了。”说罢便离去了。 边上那几个人讨论了一阵,找来个麻袋,把人往里面一装,捆绑上个石头,抬起往崖边走去,到了边上,直接扔进海里。 如果说挨鞭子是对薛影肉体的折磨,而这一刻,他的心里剩下的只有恐惧。 他拼命的往前跑去,只因为他害怕。 ※※※※ 烈日炎炎。 所有人都拖着麻木的身体山洞前休息,一上午的奔跑早已让自己没了知觉。 昨日送饭的那一波人又来了,同样的饭菜,只是分量大些。 有些人累得吃不下,上午那瞎了一只眼的老头吼道:“不吃饭?累倒了,是不是也准备去海里喂鱼去。” 纵然反胃,薛影也把饭塞进去,他不想死。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是最不矫情的时候。 午后。 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上。 这是他们学拳脚功夫的地方。 他们并不明白自己学得是什么功夫,却很努力地去学着,倘若做的不好,鞭子总是随时恭候着。 黑夜的来临,亦是薛影他们苦难暂停的时刻,虽然依旧囚禁在那洞中的牢笼,但却不那么痛苦。 周而复始。 每日都重复同样的事情,但能回洞的人却越来越少,那些大一点的年纪的也剩下没几个。 薛影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明白,无论经历什么,夜里没有回来,那就永远回不来了。 他想过逃跑,可面对茫茫大海,虽然学会了游泳,可也不能游回大陆。 偷偷跟船回去,有人那么做了,可是结果,被剁了四肢然后扔到海里去,所以他从不去犯傻。 一段痛苦的结束,面对的不一定是重生,也许是更痛苦。 在不知多少时日后的一个清晨。 薛影他们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一份新的痛苦。 “以后每天只有三十份食物,你们却有六十个人,但一个人必须吃一份,所以必须靠武力来打败对方,获得食物,不论生死。如果你们只剩下三十个人,我想大概是够吃了,开始吧!” 一个体格壮硕的的大汉笑道,可这份笑,竟比呵斥来得可怕。 每个人都分了头套,一种只有露出两只眼睛的头套,一把钢刀。 这大概是这人间炼狱最人性的地方,最起码,杀死熟人的时候,你不会愧疚,也不会纠结。 薛影不愿意杀人,可是为了活着,每一个人都想置他于死地。 身上伤痕,却又饿又累,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条饿了不知多久的狼。 他疯狂了,不管是谁,见人就砍。没有眼泪,只有杀戮,只为能活着。 死亡每天都在发生,薛影很想去杀死那些制造这些游戏规则的人,可他却无法做到,只能接受他们的玩弄。 血腥的日子总是在不断地重复着,薛影不明白自己杀了多少个同伴,甚至当初和他说话的小胖也死在自己手里, 小胖的死去,薛影没有任何的眼泪,也从那一天起,他心里尚存的一丝仁慈彻底没了。 岁月悠悠,漫长而痛苦。 当他又见到了曾经带他来到岛那个江湖人了,他有种想杀死他的冲动。但是却没有动手。 他走过来笑道:“五年了,再见我什么感觉,是不是要杀了我。” 语气平和,似乎依旧那么善良。 “有机会的话,我会的。”薛影冷冷地说。 “去见岛主吧,以后你可以执行任务了。”说罢示意薛影跟上。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着,一直走到一个很宏伟的大殿之中。 厅中有一把黄金龙椅,上面坐着个穿着华丽,面带黄金面具的人,就是岛主。 “听说你是他们中最为优秀的。”岛主的眼神盯住了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知道。”薛影想都没想说。 “哈哈哈。”岛主的笑声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挥挥手,边上走来了一个人,一个端着一个盘子的人。 有一个锦盒,还有一些银票。 “打开它。”岛主似乎和善了不少。 薛影从容地打开锦盒,里面有颗红色的药丸。 “吃了它,你就可以带着这些银票出岛了。” “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嘛?” “大概是没有。”岛主依旧阴阳怪气地回答。 薛影没有丝毫的犹豫,拿起药丸就吞下,顺手将银票取下,收起。 “爽快,多久没见到你这样的了。”岛主似乎兴奋地笑道,“以后你就叫血影吧” “无所谓。”薛影真的无所谓的说道。 “月影,今天你就带他回去吧,在渔村待命。” “是,岛主。”原来他叫月影。 殿外。 月影问到:“你就不问问你吃的是什么。” 薛影说道:“能够控制我的毒药,能是什么。” “你很聪明,以后每个月都会有解药给你,但只是镇住毒性,一旦超过一个月未服用,会死的很难看。”他一脸悲怆的说道。 “你也吃了吧。”薛影冷冷地说。 “是,但是毒药跟你不一样,你吃的是烈火丸,而我吃的是玄冰丸,两种药互为解药,但却是饮鸩止渴,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 “所以说就是没有解药的。”薛影依旧没感情的说。 “每个月给的解药都是小量的,超量也是会死人的。” 说着说着,两人便到了岸边,一艘小船划了过来,把他们送到大船,便开走了。 薛影站在大船的甲板上,回首望向幽冥岛,岛上的人依旧在训练,如同当初他来的时候,想到这些,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第四章 因恨而杀 大船漂泊在茫茫大海中。 薛影站在甲板上,漫无目的的看着远方。 离开的那人间地狱,但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明白等待他的,不是血腥的杀戮就是痛苦的死亡。 如果可以,心里希望这艘船永恒的在大海上漂泊,不会到达岸边。 但很快,码头就出现在眼前,人来人往,生机盎然。 “快靠岸了,准备下船。” ※※※※ 岸。 薛影刚进码头,就很想立马离开这些人,奔向自由,可是他没办法,也不能离开。 在这纠结之中,突然间冷不丁被人拍一下后背,“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着离开,但是不能,曾经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没法做到,要是可以,或许你就不会来到这个岛上。”月影笑着说道,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 “走吧。”薛影无奈的回答道。 马车奔跑了许久,直到一座院落门前,高门大院很豪华的样子。 “以后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随时听候命令,平时自由活动。”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 薛影什么都没说,跟随迎接他们的人来到了自己住的房间,把东西收拾好,别坐下来想些事情。 过会儿,有人来喊:“吃饭了。” “好的。”薛影的回答道。 午饭过,便一个人独自的溜出院门到大街上,街上人来人往,可是他却很孤单,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凭着记忆跑到破庙,他曾经住过的那个破庙,还有那些老人家,不知道他们怎样。 ※※※※ 一片荒芜。 却什么都没有了,庙不见了,人也不见了,物是人非。 回头一看,之前一个卖臭豆腐的依然在,便跑过去问:“大爷,这间破庙呢,那里面的老人呢?” 买臭豆腐的回答说:“我认得你,你是那里面住过的那个孩子,庙里的七八个老人在你离开之后的两年里陆续地去世了,他们经常被流氓地痞欺负,就是那个光头,你是知道的。年纪也大了,被打了也没钱看病,再加上住的地方不好,后来就那么没了,幸亏李员外替他们收了尸。后来有人觉得那地方太晦气,便一把火烧了,到如今什么都不剩了。” “那他们葬在哪里?”薛影哽咽地问。 “乱葬岗那边,就是你当初埋葬印老头的那个地方,那后面那一片都是他们几个的。” 突然间他不知所措发疯地跑起来,一直跑到乱葬岗。 看到了那许久未被人成打理的坟地。他腾然跪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痛彻心扉。 看着这些曾经照顾自己的老人们变成了一堆堆土,心中的痛苦油然而生。 他甚至想一死了之,可他想到了任老头交代他的事,还有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他想报仇,虽然他现在没有那个能力,他想杀了月影,可是他知道,他也不过是跟他一样受人控制的人,一个傀儡,杀他没有半点意义。 他慢慢地停止了哭泣,擦干眼泪,默默地将这些坟墓清理下,又絮絮叨叨对着坟头,说了一堆的话。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他才默默地离开,回到那个院子。 他一个人默默地在房子中喝水,假装自己在喝酒,似乎要把自己在灌醉。 这一刻的显示出与他年龄相不符的心里,或许是他承受太多的缘故吧,毕竟幽冥岛的经历,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是太沉重了。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思考着,直到累到了才睡着。 次日。 日上三竿。 他才完全醒来,不知昨夜何时入睡,顾不上吃什么,便要出门了。 “去哪儿?是不是想找光头报仇。” 月影突然间跳了出来,他是个约摸三十五左右的人,跟五年前比,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想阻止我么?”薛影停住说。 “我想说,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我想你大概不会给我惹麻烦吧,这是他的地址。”说罢便将一张纸塞过来。 “多谢!” 薛影看着手上的地址,问了一下门口卖面的小贩,便跑去寻找了。 按照地址,却见到了自己曾经经常去吃剩菜剩饭的那家酒家。 想到自己还未吃饭,便走了进去,可却见到了光头那伙人,怕被认出来,便急忙退出来,真是冤家路窄。 一打听才知道,光头合伙县官把原来的掌柜坑害了,把酒家弄到自己手上。 “原来的掌柜在悲愤下,悬梁自尽了,妻子也活活气死了,剩下一个姑娘在绣房里当绣女。要不是绣房的老板是掌柜的朋友,那姑娘也得被这些畜生祸害。”面摊老板咬牙切齿地说。 想起当初老板对自己挺好的,怕他年纪小,抢不过那些老乞丐,经常留着一份给他,有时候甚至是现做。 薛影越听越生气,真想马上进去杀了他,可是理智还是压住愤怒。只好等到天黑。 等天完全黑了,他偷偷的溜进店中,找到了光头的房间。 却看到光头和老鼠牙那人在陪两个人吃饭。 光头道:“大人,这熊掌,味道是极好的,大人要是喜欢,改天让伙计给你送点到大人府衙上。” “我那厨师做不了这么好的菜。”一个肥胖男人回答道。 “要说你就做好了给大人送去,也得给我一份哎。”那人醉醺醺的说道,腰里挂着把刀。 “那是自然的,班头。”光头笑着说。 听到这些,看到端菜上来的伙计,薛影心中有了计划。 当伙计送完菜准备出门的时候,薛影一掌将他劈昏,再快步走上去,将班头的抽出,将光头,老鼠牙的人,还有那个胖大人抹了脖子。 没有丝毫的犹豫,干净利落,或许,人杀多了,也就麻木了。 而此刻班头依旧趴在哪儿睡觉,一切都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薛影用手打昏过去。 薛影再将满是血的刀让班头握住,在背后架住,故意刺向伙计,伙计肩头遇刺,疼得醒过来。 慌张中,只见班头要杀他,顾不上其他,夺门而出,大喊:“班头杀人了,班头杀人了……” 薛影便趁机离开,不去理会后面酒家的混乱。 次日。 他便听到班头杀害县令和光头他们,还有杀害伙计未遂的消息。 “挺利索啊!”月影笑着说。 “或许真相就是那样,不是么。”薛影笑了笑道。 “对,那就应该是真相。”月影愣了一下,马上明白的说道。 “这些日子,有任务么?”薛影问道。 “等下个月吧。” 月影没有任何感情地回答道,似乎他并不想去完成这样的任务,可又不能抗拒,薛影何尝不是这种感觉。 他默默然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拿出当年印老头给的那本书,仔细的看着,参照其中练着,这些年来,他一直这样子。 可翻到末页,印老头写的信却掉了,信纸已然发黄,时间就这么逝去了,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他想马上去找他女儿,可却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自己也不能够离开。 想到这些,凄凉之情悠然升起。 他突然想到酒店老板的女儿,小时候见过她,她还给过自己吃的,很好的女孩,比自己大四五岁的样子,约摸着也近二十了吧。 于是乎,他便前去寻找绣楼。 第五章 再见旧友 长街漫漫。 薛影打听了好多人,走了许久…… 绣楼门前。 他踌躇了许久,多年不见,不知绣娘认识自己么。想了半天,最后毅然决然地踏进绣楼。 一入绣楼,他的眼光在这些绣娘的身上打量,希望能找到熟悉的身影。 “小哥儿找谁。”一个绣娘问道。 “我找绣娘。”薛影肯定地说。 “我们都是绣娘,哈哈……”话音刚落,引起后面一片哄堂大笑。 “我找的是叫绣娘的绣娘哎。”薛影无奈地说。 “哈哈,秀儿,有个孩子找你。” “小猫儿。”还未找到她,便听到有人叫出熟悉的声音,果然是她。小时候自己天天去吃酒家吃东西,她形容自己是馋猫儿,自己又说不上自己的名字,所以她就习惯叫他小猫儿,而绣娘的乳名叫秀秀,所以薛影一直叫她秀儿姐姐。 薛影看着她,尴尬地说不上话来。 绣娘笑呵呵地打趣道:“怎么了,不说话,长大了呵。” 薛影有些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绣娘伸手将他拉住,带他去了阁楼她休息的地方,把门带上。便关切的问:“这些年去了哪儿。” “我被一个人买走了,跟着他当伙计。”不知道怎么说,就编了故事, “你家的事,我知道的。”又补充了一句。 绣娘流泪了,只是默不作声,最后提了一句:“过去的就不提了,我可能过些日子要成亲。” “定了么?” “没,在考虑。” “是谁。”薛影好奇的问。 “是陈员外,给他做偏房。”绣娘叹息说。 “不可以,他都六十多了。”薛影突然激动起来,两只手抓住绣娘的胳膊。 “你弄疼我了。”她痛苦说。 “女孩子整天出来抛头露面,又有谁要啊,况且我娘去世前,生病花的银子都是借的,现在债主一个接一个来讨债,难道真要让他们把我卖到丽春院去啊。”绣娘痛苦的说。 “多少银子?” “六七十两吧,有利息。”绣娘仍旧无奈。 薛影把岛主给他的一万两银票,递了过去。 “这么多,你是不是干啥不好的勾当,这钱我可不能要。”绣娘惊讶道。 “这是我自己挣得,拿……”他刚想说拿命换的,便咽下去了。“总之,你安心用,我不要你嫁给那个糟老头子。” “嗯,有了这钱,自然不用的”她说道:“可你的恩情我就还不完了,你要不嫌弃我比你大,我就以身相许吧,做妾也可以。” “胡说,我还不到成亲的时候,你有这钱,可以找个合适你的。”薛影正经地说。 “随缘吧,可是你给我这么多,你自己呢,你才这么点大,现在住哪儿,有人照顾您呢?”绣娘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 “我不缺钱,我住在朋友那儿,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薛影一个一个的回答她,心里想了半天,才编出这些话来。 绣娘心里觉得,自己对人家也就那点恩情,可如今给了这么大的回馈,这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说嫁给他是个玩笑话,自己大他那么多。可知道他是个固执的人,既然给了,就不会收回,自己也需要这些……想了许久,才发现已经冷场很久了,便开口,打破这份安静:“你现在叫什么?不会还没名字吧?” “叫血影,绣儿姐姐。”薛影愣了一下,脱口而出。 “血……影?怎么听着怪怪的?”绣娘重复一遍他的名字,说道。 哦,是薛影……草头的那个薛。”薛影立马发现自己的不妥,改口道。 “这才妥嘛”绣娘认真的说。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薛影贴心地问道。 “不用嫁给糟老头了,我想用这钱把酒楼盘回来,我自己当掌柜的。” “那酒楼本就是你自己的,何必花钱,光头不是死了,那假公济私的县太爷不也见鬼去了?”薛影激动地说着。 “可那酒楼当初就用作陪光头小舅子的伤,地契,房契都给了人家。” “听说知州大人是包大人的门生,或许清廉些,你可以去告。”这些他是听月影告诉他的,他自己并不清楚,所以用了可能。 “那你陪我去么?”绣娘期望地看着他。 “这……,”薛影明白自己的身份,怕见官。 “你这个小鬼,知道你胆小,哈哈。”我会请绣楼的老板一起,毕竟他熟悉这块,也有人脉。 “嗯嗯。”薛影嗯了一声。 两人又聊了许久,邻近正午,绣娘说道:“我怎么这么糊涂,光和你聊了,忘记都吃午饭的时候,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到了上菜的时候,吃了几口,突然间觉得味道很熟悉,便问道:“秀儿姐,以前那些饭菜都是你做的?并不是剩菜……” “嗯额,那时候我刚学做菜,没人愿意吃我做的,只有你不嫌弃,所以我便做了,骗你说是客人剩的,免得你嫌弃。”绣娘期待地看着薛影,似乎想得到他的夸赞。 “味道极好的。”薛影一边说一边吃着,但其实,味道真的不怎么样,这么多年了,依旧那么味,当初自己以为那是饭菜坏了,如今才知道是这位姐姐的大作,心中不免一份感动。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清楚自己的饭菜,大概只有你吃得下,我自己都吃不下。”绣娘俏皮地说,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然后一个劲地给薛影夹菜。 午后,绣楼老板给绣娘放了一下午假。 薛影试探地问:“能带我去你爹娘坟前看看么” “嗯,你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我们去买些祭品再去吧”绣娘一番感动地说道。 买过祭品,两人便去往城郊,一个山麓下,在绣娘父母的合葬之地。 薛影跪了下来,给二老坟头磕了三个头,说道:“你们安息吧,害你们的恶人已经伏法,秀儿姐姐我会照顾好的。”声音很小,生怕身后的绣娘听到。 “真的要好好照顾我呢?”绣娘认真地问道。 “额。”薛影愣住了,但是很快回答说,“等我这趟生意回来,我就跟你一起过。”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只好这么扯着。 “我们在我父母坟前结为姐弟吧。”绣娘认真地说。 “好。” 于是两人便在坟前立了誓,成了姐弟。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有说不清的情愫,只是都不愿意捅破,薛影如今成这样,就是个受人控制的亡命之徒,迟早有一天会暴尸荒野。而绣娘觉得自己年纪大太多,他只是个孩子。 在回城的路上,两人一直亲密的聊着,如同恋人般。 到了城门,天已黑:“秀儿姐姐,我该回去了。” “我们何时再见。”绣娘小心翼翼地问。 “等我这趟生意回来。”薛影似乎很肯定地说。 “嗯,那我先走,不喜欢送人。”绣娘失落地说道。 “好,我看着你走。”薛影肯定地说。 绣娘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转身,跑过来,将薛影紧紧地搂住,丰满的身躯让薛影有点无法喘息的感觉。 过了许久,才松下来,轻轻地吻了薛影的额头,说句:“我等你回来。”便哭着跑回去了。 薛影楞了很久,看着绣娘那娇美的身躯消失在夜色中,才回过神来,两行清泪默默地淌下,一个人失神落魄地走回去。 只是当初没想到这一别就是那么多年,直到八年后才再次相聚。 才后来听说知州大人将酒楼判回给她,她也如愿继承了他爹的遗志,将酒楼办的如火如荼,生意兴隆,可是却一直未婚,或许是按她说的,整天抛头露脸的女子,谁敢娶。 第六章 临阵铸剑 回到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在院中,突然间觉得背后有阴风袭来,薛影觉得不妙,便将身体倒向一侧,一个侧翻,便躲过一把长剑,剑身在月光下,明晃晃地闪亮着,他看出来了,这是月影的佩剑,那是把像柳叶般的长剑,剑身细长且柔软,如柳叶般,在月影的手里,发挥的淋漓尽致,招招致命。但是都被薛影一一躲过。良久才停下。 “你这功夫,恐怕不是能在岛上能学来的。”月神称赞道。 “只是能躲躲而已,我又占不到什么便宜。”薛影恭维道,“月神的剑法恐怕才是天下无敌吧,就算此刻一点红在此,恐怕也不能取胜于你。” “我只是无名之辈,谈不上什么。”月影无所谓的答道,“你的功夫实在诡异,我很少在江湖行走,岛主收集了尽天下武学,并不知道有这么个功夫。” “或许是我自己创的,哈哈!”薛影笑道。其实心里清楚,这功夫是由印老头给的书里记载的,当初在岛上,看守的人以为是小人书,所以并未收走它,后来一个人住的时候,他便自己开始研习,但好些自己看不明白,自己就把招式改了,所以弄的不那么好认吧。 “也许吧。”月影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 “功夫无所谓好赖,能救命就行了。”薛影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你去打件趁手的兵器吧。”月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薛影的背后,“你不能只会躲吧。” “铸剑山庄吧,哪儿盛产名剑。”月影补充说道。 “你这把也是?” “是。”月影不容置疑地回答说,“我叫它月神。” 确实这把剑是极好的,在月光下,显得冰冷,杀意四射,也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他叫月影,因为在月下,他真的如同影子般,除了看到他那把闪亮的月神,却完全不见其人,见到月神的时候,你的命随之也没了。 “这么说的话,看来我非得上一趟铸剑山庄。”说罢,就要离去。 “拿着这个拜帖去吧,否则你连门都进不了。”突然一块纸板从耳边飞来,薛影趁势抓住,并说了句:“多谢。” 次日,便上马飞奔往铸剑山庄。 到了铸剑山庄,却发现庄门紧闭,一副门可罗雀的光景。只好下马上前敲门。 “小哥,你找谁?”开门的是个穿着旧袍的中年人。 薛影并不说话,只是将拜帖递了上去。 中年人看了看,说了句等着,便把门掩上,大概是去通报了吧。 果不其然,没多大会儿,一个老者出来了,一见面便开口:“阁下如何称呼,不知月影如今怎样?” “他挺好的,我是血影。”薛影直接了当地说了,他感觉到这老头跟月影的关系不一般。铸剑山庄应该跟他们也是一伙的,便直接就自报家门了。 于是,老者便将他领了进来。 到了正厅,老者便吩咐下人取来图纸,让他自己挑选,只是看来看去,都不太满意。便问道:“我可以自己画么。” “这个自然可以,笔墨侍候。”没多大会儿,便制备好了,“你随意。”老庄主便坐在一旁歇着。 薛影想起在岛上,所配发的刀,里面有个血槽,若把血槽放大,不就是三刃的刀嘛,威力自然大许多,但自己并不喜欢用刀,三刃也不好看,于是画了老半天,画出一个四刃的剑出来,长得像锏了。 老庄主看了下。说道:“这剑如锏,威力非凡啊,公子恐怕得等几日。” “好,我等着,半月如何?”薛影问道。 “七日即可。” “好。”说罢,薛影便起身告辞。老庄主并未挽留,只是留了句话:“告诉月影,有空可以来下。” “好。”薛影头不回就走了。 回到住处,已然又是天黑,便匆匆吩咐厨房给自己做点吃的便到厅中等着。 “你跟铸剑山庄渊源很深吧?”薛影听到月影的脚步声说道。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原来进来不是月影,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跟月影住在这儿,抬头看去,原来是在岛上曾经跟自己关在一个囚笼里的那个女子。只是此刻她不在伤痕累累,而是很妖艳,如同风尘女子。 “在此处竟然能相见,看来是要有任务了。”薛影并不惊奇的说道。 “怎么,见到姐姐这样的美人,不动心。”女子挑逗说道。 “他还没到春心萌动的年纪,男女之事是不会懂的。”门外传来月影的声音,“魅影,你就不要打他主意了。” “不,越是这样,我越要把他撩了。哈哈。”如今的她看不出和往昔有一点一样的地方。 “铸剑山庄的庄主与我是旧识。”月影岔开了话题。 “魅影是要用美人计去勾死哪位?”对于月影的回答,薛影心中有数,他不会说出什么的,就故意又将话题引到魅影身上。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魅影故作生气的说。 “自然是夸,哈哈。”薛影笑着说。 “半月后,李大福家,不留活口。”月影严肃地说道。 “为什么杀他?”魅影好奇地问,而薛影却只是默默地吃着刚送来的一碗面。 “有时候不那么好奇,会比较长寿。”说罢,月影走了。 魅影落寞地坐在薛影旁边,不知道说什么。 “你也要去么。”薛影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说是让我给你们带路,毕竟只有我去过李府。”魅影看了下他回答道。 “看来他死得值啊,有这么个美女养在府里,那……”还没说完,薛影的脸便被魅影一掌拍进碗中,等抬头,一脸的面条。 “姐姐卖艺不卖身。”魅影很生气地说,看到他这幅模样,又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魅影笑着笑着却哭了:“我也不想这样。” 薛影本想生气,可是这一刻,他却沉重,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默默地把脸上的面条拭去,无声地叹息着。 “五年了,你还活着,真好。”魅影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欣慰地说道。 薛影依旧没有声响,无声的坐着看着魅影,谁让他在岛内有无数次见到她,可是却不曾说过话,认真的交谈过,因为那是不允许的,就连看守也是不能和这些女孩说话的,她们由着一些凶神恶煞的老娘们带着,不知道教什么,武功自然不弱。 “可我们却变成这样。”魅影打断了他的思索。 “各安天命吧。”薛影最后终于说了一句。便离开了,留下默落的魅影。 看着血影的离去,魅影再一次落泪了,因为她觉得血影在这里是唯一能明白她的人,可他却成了这样。 七日后,薛影如约去了铸剑山庄。 “如何。”庄主自负地问道。 “好。”剑是自己想要的的样子,剑身修长,四刃,通体发着银白色的光芒。 “这是寒铁所铸,坚不可摧,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是宝剑一把,或许叫不了剑。” 确实,这是一把不像剑的剑。 “多少两?”薛影试着问了。 “已经付过了,你拿走就是。”庄主肯定地说。 “多谢。”薛影明白是什么情况,所以不问了,便起身道别。 离开铸剑山庄的时候,拿着那把剑,觉得格外地沉重。 第七章 杀戮丛生 月光下,薛影独自一人拿着白绢在仔细地擦拭着刚带回的剑,悠悠地,忘情地,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与这把剑了。 一阵香气袭来,伴随的是呼呼的流风声。薛影急忙躲开,只见一条长鞭呼啸而来。但是打在石桌上,落了空。但是随即抽回,又往薛影的身上招呼,他无法躲避,便挥剑相搏,很快,长鞭缠绕在剑上,薛影用力抽回,长鞭脱了手,都被剑带回,搏斗即时而止。 “你在音悦坊也是这么侍候客人的?”薛影没等魅影回过神来,便开口说道。 “我倒是想这么侍候,可惜不能,但是客人们却比你都要怜香惜玉。”音悦坊也是岛主所开,里面的女子自然是像魅影这般,倘若有官员看上,便可以带走,自然,这是很好的监视工具。他突然间明白,这个岛主,或许跟朝廷有关。 “怜爱你,我怕自己没有这个福分,只怕艳福未享,小命没了。”薛影淡淡地说道,然后头也不抬,就把鞭子扔回给她。 “你……”魅影不知骂他什么好。 薛影不管不顾,便扭头回房了。 “怎么,大美人被人嫌弃了。”月影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背后,幸灾乐祸地说道。 “不要你管。”魅影恨恨地离去。 望着魅影离去的背影,月影的笑容慢慢地也僵住了,许久说了一句:“今晚的月色很好。”也慢慢地离去。 入夜,月色依旧很美,似乎有点发红,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连夏日夜里本该欢乐的虫鸣声也没有,一伙人分成两批,从李府的前后门进去,或者说是破门而入,一进去便将前后门锁死。便开始惨无人道地杀戮。 薛影不想这样,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杀他们,可没办法,他自己得活着,他们不死,他就不能活。 没多会儿,薛影的剑上已然是血腥十足,李府上下,一片血腥,他突然明白岛主,给他去血影的意义了,血影满天,连月色看起来都发红。 “领主,清理干净了。”一个黑衣人跑来对月影说。 “找些柴火,点了吧,算给他们送葬。”月影毫不怜惜的说。 薛影默默地随他们离开了,背后留下了一片火海。 魅影一直跟在薛影的背后,瑟瑟发抖着,估计她是第一次见到杀人,看见血,她完全呆住了,差点被反抗的家丁杀了,一直是薛影护着她,虽然对她冷冰冰的,但那只是不想魅影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将来连累她,可他现在明白,她已然也是不归路上的,别无选择。 走着走着,他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说了句:“有我呢。” 就这样,一直走到薛影的房里。 “坐在这儿,我去给你倒点水。”薛影关切地说道。 “不,你陪我在这儿。”魅影惊慌地拽着他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边上,一把抱住薛影,低声哭泣道:“怕,我怕……” 任何一个男子,只要不是冷血,面对这娇弱的求助,恐怕不会不动容,薛影也是。 他轻轻地抱住她,任凭她在自己怀里低声啜泣,许久才停止。 “今夜你陪我睡吧。”她可怜的说。 “嗯。” 于是两人便一起走到床前。 “你睡里面。”薛影不容置疑的说道。 “嗯嗯。”她爬了进去。 薛影也紧跟着躺在他边上,两人就这么和衣而眠,她像只受伤的小猫,紧紧的贴在薛影身边,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生怕他会离去。 两人就这么躺着,也不说话,但彼此都无法睡着。知道她累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下,而他则依旧无眠。给她盖好被子,自己就盯着床顶发呆,不知过多久,他也入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正午了,他一睁眼,便看到魅影在趴着看他,看的那么仔细。 “你说昨晚那么好的机会,你是不是爷们儿。”魅影打趣道。 “现在也可以。”薛影一翻身将她压在身子下面。 魅影并不反抗,只是默默地闭上眼。 薛影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说道:“以后会有机会的,现在多累。”于是便下了床。 薛影心跳的很快,就像绣娘当初抱住他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或许,情窦初开…… 魅影何尝不是,只是故作镇定的说:“等着你哦。”然后她就起来,离开了房间。 午后,就听月影说她回音悦坊了,她并没有来道别。 “第一次,没什么感触么?”月影问他。 “杀人吗?第一次吗?”薛影反问道。 “第一次杀无辜的人啊。”月影解释道。 “无辜,岛上的那些死去的人不无辜吗?”薛影依旧冷冷地回答。 月影不知道说什么了,因为他说的很对,究竟怎样才是无辜呢? “今天杀别人,明天被人杀,没所谓的。”薛影似乎无所谓地说道。 “这是这个月的解药。”月影递过来一个小盒子。 薛影打开它,里面是一粒蓝色的小药丸。他想都没想,就服下它。然后默默地走了。 在接下来的时光中,似乎都是这么过得,杀人再杀人,有时候连杀的是谁他都不清楚,他也不想问,因为问了,也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他再没去找绣娘了,因为他不想她有什么事,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找个爱她的人,相伴一生。 自从那一夜后,魅影似乎变了好多,最起码,在他的面前,格外的温柔,她做的菜,最起码比绣娘要好很多。她总想让薛影去音悦坊看他,可他却从不去。他不喜欢那样的地方。 他想过跟魅影当一对亡命鸳鸯,可越在乎她却不想这样,因为她被岛主收为义女,并没有让她吃下毒药。倘若她能够离开,还是可以有着美好的未来,至少在他心里是这么勾画着。 又来了一次任务,但他并不知道这将会是他的最后一次任务,也是让他和魅影阴阳相隔的任务。 同样的黑夜,同样的月色,如同第一次的那个任务一样,只是地方不同,这是苍鹰堡,不是李府,是个武林世家。 杀戮开始了,可是却同往常完全不一样,苍鹰堡似乎做了充足的准备,一进去就受到强劲的埋伏,几乎全军覆没。 进去没多久,带去的杀手,剩下没几个,薛影依旧紧跟在魅影边上,生怕她受伤,可到最后,自己都要顾不上了。 两个人且战且退,最后被逼到崖边。 “大概今夜就是咱们的结束。”薛影对魅影无奈的说。 “一起跳吧,黄泉作伴。”魅影坚定地说,说罢便搂住他,吻了下去。 薛影这一刻,不在克制自己,扔下剑,用力地抱着她,悲凉地相吻着,两个相拥的年轻身躯就怎么倒下,落入悬崖。 追杀他们的人追到崖边,将剑捡起,带走了,大概是去邀功去吧。 第八章 蝶谷永别 那悬崖峭壁下是一湾绿湖,因此救了他们两个的性命,湖边都是绿色的草地,蝴蝶满天飞舞,格外的多。 小时候流浪的经历,让他很快就适应下来,找来火石点了一堆火 薛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做成屏风,让魅影在里面脱衣烘烤干。 “你介意什么,都这样了。”魅影赌气说。 “额,你还要嫁人。”他默默地说,知道她不会死了,考虑自然多了。 “你……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觉得我不干净。”魅影生气地说道。 “没……没有”薛影突然间觉得语塞。 话音刚落,就见魅影赤身裸体地站在自己面前,那娇美的酮体完全展示在眼前,在日光下,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洁白的身躯显得那么耀眼。 可他依然无动于衷,只是拿了衣服帮她遮住,说道:“我们可以慢慢开始。” “这样……”生气的魅影似乎柔和起来,脸红了,为刚才自己的大胆觉得羞涩,便迅速地亲了他的脸,躲回去了。 “等出去了,你必须娶我,你这辈子不可以再有其他女人。”魅影不容置疑地说道。 “好,我都答应。”薛影也很坚定地回答道。 没多久就天黑了,两人也都累了,便相依在石壁下的涵洞下睡了。 次日,两个人便开始像谷外离去。 “这条峡谷好长啊,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我们都走了这么些天了。”魅影埋怨道,但她依旧欢乐地走着,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那是因为我们一天才走那么点路。”这两天魅影就如同一个孩童一样,一直在峡谷玩,又是扑蝶,又是摘野果的。 “这儿蝴蝶真多,干脆就叫蝶谷吧,我们以后一家子留在这儿吧。”她天真的说道。 “一家子?”他惊奇的问。 “你,我,还有我们的孩子。”魅影回头笑着说。 “这样啊……好……”可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机会了,这两天自己身体开始灼热,心跳加快,本来那天夜里就该服药,可是出了那样的意外,而他现在只想把魅影送出。 听魅影不停地勾画着他们的未来,他心里其实很开心,只是却…… 听着听着,自己越来越迷糊,终于撑不住了,浑然倒下…… 他听到了魅影的呼唤声,可是睁不开眼。 魅影摸到他的手,很烫很烫。全身都那样,她知道了,他一直在拖延时间。 岛主告诉过她,当烈火丸发作的时候,七天内没有吃玄冰丸相克,会经脉爆裂而亡。而他吃了烈火丸,要救他只剩另一个办法,就是找个练阴柔内功的女子,将自己的精元全部灌入他的体内,而魅影刚好是。 “你怎么这样子啊,以前都是你救我,现在改轮到我了。”可她不甘心这样死去,于是,便解开彼此的衣服…… 等他醒来,已然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看到一旁的魅影,盖着他的衣服,微弱地喘息着,他翻身过去,手臂扶起她那冰冷的裸背,抱起她,无声的流泪着。 她清醒些了,“你为什么怎么傻,救我做什么,就算这样,我也活不了多久,你为什么要这样。”这个时刻的薛影,痛彻心扉。 “你……听我…说。”魅影虚弱地说着:“你是我唯一的男人,我是清白之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薛影流泪道。 “我是岛主安排来监视你们的,但我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魅影懊悔地哭道。 “我不怪你,不怪……”薛影痛苦道。 “那就好,你要好好活下去,找个媳妇,生个女儿。就叫雪柔,那是我的真名,我叫沈雪柔。” “嗯”薛影啜泣道。 “你给我立个墓碑,就用爱妻沈雪柔吧。就葬在这儿吧,我喜欢这儿。”她说完就把自己身上的一块玉坠摘下,可已经无力了,薛影便帮她取下。 “这是我娘亲给我的遗物,我这十九年来一直带着,你要帮我戴着,到你来见我为止。” 她还想说什么,可已经说不出话了,两个人就这么无言的流泪相视着,她叹完最后一口息,就再也没醒过来了。 薛影帮魅影穿好衣物,抱起她,向峡谷外走去。 半天,终于走到峡谷外的村里。 “这儿哪里有棺材铺。”他问路边的一个老者。 “没有,你要是急用,我有。”但凡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做口棺木备用着。 薛影将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给了他:“这玉佩值好些银两,我用这个跟你换,然后你能帮我请几个人,我想帮妻子好好安葬。” “不用的,难得你这么爱你的妻子,我去给你叫人吧,你先等等。”老人说罢就走了。 不一会儿,来了些人,抬了口棺材,村里人淳朴,果真做到。 丧事办的很隆重,村里人听说了,都过来帮忙,对这对苦命鸳鸯来说是件欣慰的事。 薛影拿着一个很好的木板,刻上“爱妻沈雪柔之墓,夫薛影立”。 下葬的那天夜里,他一个人对着魅影的坟头说了一夜的话,一些他从未跟他说过的话。 第二天清晨他将玉佩偷偷留给村民,自己带着妻子的一根木质发簪和一束头发,还有那枚玉坠离开了。 留下的玉佩是他记事以来,一直带在身上,在岛上的时候,看守把它拿走,离岛的时候,自己去抢回来的。是件非常重要的物件,但是现在对于他来说,魅影的一切才是有怀念的意义。 他就这么黯然地离开村子,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目的,不知道该去干什么,唯一能想的就是去找岛主拼命,可这又是在哪儿,自己找不回来,自己也找不回去岛的路,那天夜的的人也都死了,真的是什么都不剩。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如同最初年少的自己在街上流浪。 累了,便默默地坐到街角,行人给他扔了几个馒头,似乎把他当成乞丐。 他看看自己落魄的样子,不是乞丐,胜是乞丐。 “到我这边讨饭,经过我同意了吗?”似乎乞丐头在对他说话。 他并未理会。乞丐头见他不理会自己,愤怒的叫后面的乞丐对他拳打脚踢,他也未还手。 乞丐见到了他戴的玉坠,便想要抢夺。 这下,他愤怒了,三下两下地把一群乞丐打得满地打滚。 这时有个人拍一下他后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衣着华丽,气宇轩昂,有些很大的气场。 可由于饥饿,疲惫,还有刚才这场打斗,使他昏厥过去。 “侯爷,怎么处理。”一旁的随从问道。 “带回府里。”侯爷不紧不慢地说。 第九章 安邦候府 安邦侯府,是安邦侯邓宁的府邸,安邦侯善带兵,精通兵法,对大宋有大军功,因而被封为安邦侯,平素平易近人,好结交江湖人士,乐于助人,急人之所急,仗义疏财,故深受江湖人所敬仰。 “侯爷,这些药拿去熬了给他喝就好了。”一个大夫谦卑地对着安邦侯说道。 “他这是怎么了。”侯爷疑问道。 “悲伤过度,再加上疲惫饥饿,就累倒了,还有……”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说吧。”侯爷急切地问道。 “他身中两种奇毒,体内有阴阳两种真气在平衡着,一旦少了其中一种真气,就会毒发身亡。” “这样子,那可有解毒之法?”侯爷问道 “听天由命。我的能力没法解决,估计也没有人能解这两种毒。”大夫无奈地说。 “这是两种怎样的毒。”侯爷好奇地问。 “烈火丸跟玄冰丸,传言分别为极阳跟极阴两种药所炼。只是这药早已失传,如今无人知晓其配方,所以解不了。” “那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侯爷无奈地说。 正说着,薛影醒了过来。 “他醒了,侯爷。”一个妇人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这是哪儿?”薛影疑问道。 “我家,安邦侯府。”一个比他小一点的女孩回答道。 “多谢。”薛影像床头的贵妇人致谢道。 “这是粥,你吃些吧。”夫人端过来一碗粥。 薛影急忙起身,双手接过碗,说道:“多谢。” 夫人笑了笑,示意他不要客气,吃吧。 “不知孩子你多大了?”夫人好奇地问。 “我也不清楚,我是个孤儿。”薛影如是说。 “那不知你叫什么。”夫人好奇地问道。 “认识我的人叫我薛影。”他一边吃着,一边回答道,他实在太饿了,也顾不上体面。 “慢些吃,还有。”夫人关切地说。 “多谢。”薛影又说了句谢谢。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多礼呢?”夫人故作生气地说道,“可不许再提谢字。” “嗯。”薛影回答道。 “我出看看,你跟孩子聊着吧。”夫人温柔地对着侯爷,说了这一句,便走了。 “孩子,你是哪里人,你有朋友么?”侯爷亦是关切地问道。 “青云镇的,朋友们都死了。”这些是实话,那天晚上,他认识的那些人基本都葬送在苍鹰堡了。 “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侯爷又问。 “碰上土匪。”薛影心虚地低下头。 “这一片,看来真是悍匪横行哎。”侯爷叹息道。 “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侯爷接着又问。 “我也不知道,走哪儿算哪儿。”薛影无奈地说,雪柔为了他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不能再回去了,可是去找岛主报仇,自己亦没有能力。 “那你就留在府里,做个护院如何?”侯爷试探地问。侯爷素来爱才,昨天打那些无奈乞丐的时候,就看出他的武功不低,有意招揽。 “好。”薛影没有地方去,也就同意了。 在幽冥岛上: “怎么,都死了?”岛主依旧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月影,血影还有魅影都没了。”下属回答道。 “尸体呢?”岛主又问。 “听说都被苍鹰堡的庄主剁成肉泥喂了狼。”那下属小心地说。 “知道了,下去吧。”岛主并无太多的怜惜,似乎他们的死是很正常的事,但确实也很正常,谁会去在乎一个工具的好坏。这些人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就算是收为义女的魅影,也不过是为了监视月影和血影,如今他们都是了,存在与否不重要。 回到安邦侯府: 薛影在侯府只是看看院子,所以他总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也未漏过笑脸。 “这孩子是受了多大的打击,变成这样?” 夫人疑问道。 “他的朋友都死在土匪手里,自然是伤心了。” “这些匪徒,怎么不去收了他们。”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毕竟是地方军务,我无权过问,如今边关无事,皇帝给了个安逸候,没权。”侯爷无奈地说。 “这样也好,省得我一天到晚都提心吊胆的。”夫人温和地说道。 “明天你不是带容儿去灵隐寺还愿嘛,带上影儿。”侯爷夫妇对薛影极好,便称他为影儿。 “嗯嗯,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这一天呆呆傻傻的,让人看了心疼。”夫人看着窗外的薛影说道。 次日,夫人便戴上两个女儿,邓秋,邓容 叫上薛影跟一众家丁去灵隐寺。 一路上,邓秋喊着要骑马,于是,便让薛影陪她试骑,让薛影开朗了不少。 弄得将近正午才到灵隐寺。 “你去烧些香,为你那死去的朋友祈福吧!” 夫人递过来一把香味极重的香。 “嗯。”薛影结接过香道。 他跪在蒲团上,想起自己跟雪柔的曾经种种,不禁潸然泪下。又怕被夫人看到,急忙弯下磕头。 “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我说,不必拘谨。”夫人还是看到了。 “嗯嗯。”薛影不好意思地回了两声。 “逝者已矣,倘若他们见到你如今这样,又岂可瞑目。”夫人劝慰道。 薛影想起了雪柔临别前的那些话,心里有些懊悔,自己不该这样子。 “我知道了,夫人,我会重新来过的。”薛影突然间明白地说。 “那就好,去看看秋儿她们,我去找方丈解签。”夫人说罢,便离去了。 回城的队伍除了秋儿和容儿,都很疲惫了,孩子毕竟精力旺,依旧吵着闹着。 走一个竹林时,薛影突然间觉得不对,立马喊:“停下。” “怎么了?”夫人从马车里探出头问道。 “有埋伏,夫人跟小姐不要出来。”薛影低声地靠近夫人的耳边说,当了多年的杀手,这点警觉,他是有的。 夫人赶紧把头缩回去。 “全部家丁靠过来。”薛影严肃地要求道。 果然前面从来一伙人,领头的是个独眼龙。 “把女人和钱财留下。”那独眼龙傲气地说道。 “做梦。”薛影骂道。 “上,兄弟们。”话音刚落下,土匪一窝蜂的涌过来,有近二十个。 家丁很快就撑不住了,但薛影依然守在马车边上,把想接近马车的的土匪打退。 但越打越火,再加上伤亡太大,土匪基本都围过来。薛影越发地变得如同曾经那般凶狠,手起刀落,很快土匪没剩几个,独眼龙也死在薛影的刀下。 剩下的土匪见状,没命地疯狂逃离。 薛影让家丁互相扶持自己架着马车慢慢地回城去。到近城的时候,碰上前来接应的侯爷。 “这……是怎么了。”侯爷惊道。 “碰上土匪了”夫人带着哭腔从马车里领出两个孩子。 侯爷急忙接过孩子,抱住夫人,这时两个孩子才放声大哭,夫人也低声哭泣,把头埋在侯爷的肩上,似乎怕人看到。 “郎云,去找知府通报下。”侯爷严肃道。 “是。”管家听到便立即返回城里。 宽慰了许久,夫人和孩子才停止哭泣。这才安排众人回府。 第十章 天伦之乐 一众人走了半天,才慢慢地回到侯府。 “影儿,你受了伤没?”侯爷关切地问道。 “侯爷,我不碍事,你照顾夫人去吧”薛影回答道。 “那我去了,你有事就找我。”说罢便回房去了。 “怎么样。”侯爷拉着夫人问道。 “我跟孩子都很好,只是受了点惊吓,她俩这会儿睡了。”夫人回道。 “要不是影儿,我们都回不来了。”夫人把午后的事说了一遍,除去搏斗那些,她一直躲在车里,并没有看清什么。 “多亏了他,真得好好谢谢他。”侯爷感激地说道。 “要不……”夫人想说什么,又停了。 “什么?”侯爷疑惑地问道。 “我怕不妥,便不说了。”夫人低声说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妥不妥,说吧。”侯爷宽慰地说道。 “我们没有儿子,你又不愿意纳妾,我想……” 夫人又迟疑了。 “认他做义子?”毕竟十多年恩爱夫妻,一点就明。 “很好啊,我觉得可以,只是不知道影儿愿意嘛?”侯爷猜疑地说着。 “我跟他说去,这孩子会答应的。”夫人自信地说。 “那就你去。”侯爷推诿说,他毕竟一个侯爷,面子大。 “一起去,我说。”于是拉着侯爷去薛影的房间。 “侯爷,夫人。”薛影恭敬地问候突然到来的侯爷夫人。 “还好么?”夫人关心的说。 “不碍事,我见多了。”薛影回答道。 “你愿意……”夫人说了又止住了,觉得自己太唐突了。 “怎么了,夫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我办到,都会做的。”薛影诚恳地说。 “我们想认你做个儿子,可以吗?”侯爷替夫人说了出来。 薛影楞住了,过了许久说道:“感谢侯爷和夫人的垂爱,可我是个江湖中人,仇家太多,怕将来给侯爷夫人添麻烦。” “这有什么,我何尝没有仇家。”侯爷宽慰地说。 “那……”薛影语塞。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夫人如释重负地说道。 “那你愿意跟侯爷姓么?”夫人试探地问一下他。侯爷拽了一下夫人,可能觉得太过分了。 “我是个孤儿,姓氏什么我也不知道,薛姓也是随便起的。”他没说自己是因为叫血影才薛的。 “那就都改了,叫邓灵如何。”这是本来想给自己的小孩用的,结果生出来的老三也是姑娘,只好叫邓琳。 “你比秋儿大一点,就做他们的哥哥吧,以后照顾他们。”夫人郑重地说着,就跟教育自己亲生儿子一样。 “多谢侯爷,夫人。”薛影感激地说。 “叫我们什么?”夫人质疑地说, “多谢义父义母。”薛影不好意思地说了一次。 “跟秋儿她们叫我们爹娘好吗?这样显得亲切点。”夫人期待地问道。 “嗯嗯,爹娘”薛影回道。 “这样就好”夫人开心地说。 回到到书房,仆人来报:“护院求见。” “进来吧。”侯爷回道。 “请侯爷治罪。”来人一进来便跪倒在地。 “不怪你,云山,是我欠考虑,再说夫人跟孩子也没事,你去关照那些受伤家丁吧。”侯爷边说便把他扶起。 “多谢侯爷宽恕。”云山起来说道。 “你该谢谢影儿,要不是他,我们今晚都不知道怎么过。”侯爷如释重负地说。 “嗯,我是该重重地谢他。”云山正说着,郎云进来了。 “怎么样?”侯爷紧迫地问着 “死了十多个土匪,跑掉几个,是火龙山的土匪。”邓云仔细地说着生怕漏了什么。 “听家丁说,那十几个土匪都是死在薛影的手下。”云山补充说,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一刀毙命。”郎云肯定地说,他刚从事发地回来。 “知道他会功夫,没想到这么高。”侯爷自言自语道。 “要不要去查一下他的底细。”郎云问道。 “不用,这是人家的隐私,又不曾去威胁我们,还救了夫人,孩子。”侯爷决然地说,“我不管他曾经是谁,以后他叫邓灵,是我的儿子。” “这样……”郎云停住了,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侯爷的私事,而且那孩子也尽职尽责,郎云跟云山都很欣赏。 次日,侯爷便当着全府上下宣布:“从今天起,他是侯府的大公子,邓灵。” 自从成为侯府的大公子,夫人便要求他和秋儿一起上课,是侯府的私教。而秋儿跟容儿则整天缠着他,要他教功夫。而他也乐于教他们,来遗忘自己内心的伤痛。 “娘,你能帮我把这些词解释下么?”薛影对着夫人央求。他知道夫人出自书香门第,自然看得懂这些词。 夫人拿过去看了许久:“这些是口诀,深奥了些,你是哪儿抄来的?” “以前有个爷爷给我本秘籍,但是我把它弄丢了,这是里面的诗句。”薛影回答道。 “那怪可惜的。”夫人惋惜地说。 “不碍事的,我虽然不理解,但都会背了。”薛影如是说。 “嗯,我把这些给你具体解释下……”于是母子俩开始了,虽然非亲生,可是夫人却是对他如同亲生的一般。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每到越远之夜,自己的身体就如同要结冰似的,冷到骨子里。而后又热得身体要被烤熟了一样,逐月加重,再后来,发作的时候,体内的真气便会发散,把椅子什么都震得粉碎。伴随着头发越发得白了,到后来,完全如雪般。但每一次发作功力都会大幅度地增强。 “灵儿,怎么了?”侯爷路过薛影的门口,听到里面座椅碎裂的声音。 “爹,不要进来。”薛影痛苦地说道。每次发作。他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侯爷并不知道,而头发变白,侯爷以为他是忧思过虑导致的,又不好问他的痛苦。 侯爷还是破门而入,他怕有不好的事。 “你怎么……”侯爷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还没说完,手臂一麻,整个人就被震飞出去。 侯爷站起来,一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爹……”薛影叫道,可是却不能过去,怕伤害到侯爷,一激动,便昏厥过去。 外面的人听到,冲了进来,云山道:“侯爷,这……” “我不碍事……”侯爷又说道,“你快去把快去把灵儿扶起来。 “公子。”云山叫道,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先扶到床上吧,去请柳先生。”侯爷咳嗽了几声说道。 “侯爷……”没多大会儿,柳先生来了,他是侯府的大夫,侯爷的客卿。 “去看看公子吧。我不碍事。”侯爷急切地说。 “你怎么伤成这样。”夫人匆匆敢来,看到侯爷嘴角,衣领都是血渍,心疼地问道。 “不碍事,去看看灵儿吧。”侯爷依旧关心薛影。 “怎么样了?”夫人问了正在给薛影诊脉的柳先生。 “急血攻心,所以才昏死过去。”柳先生说道。 “可刚才是……”侯爷质问道。 “侯爷是想说他刚才把你震伤的原因吧?”先生立刻明白过来。 “嗯。”侯爷点头嗯了一声。 “他练的功夫被烈火丸跟玄冰丸催动了,加上今夜月圆,使得他真气外散,这才将侯爷震伤。”柳先生是武林名医,这些,他自然知道。 “那有性命之忧?”侯爷紧张地问道。 “目前没有,但……”柳先生停了一下,又说:“他会很痛苦,而且对以后或许有影响,就像这头发都已经白了。” “你有办法么。”夫人心疼地看着薛影问道。 “我配些药吧,会减轻他的痛苦,让他的真气不再外泄,也免得震伤他人。”先生说道。 “有劳先生。”侯爷致谢道。 “这是属下该做的。”先生又给侯爷把了脉,这才回去开药。 柳先生的药确实好,薛影服后在月圆之夜不再那么痛苦。 第十一章 初入军营 欢乐的岁月总是转眼即逝,他就这样平静在侯府过了一年多的日子。 但人总是要朝前而去的。 薛影作为侯府的世子,侯爷总是要替他的前途而所想。 “灵儿,你愿不愿去军中历练一番,男儿总得有些成就。” 他想让功成名就,而他熟悉的也只有这条路。 “愿意。”薛影坚定地回复道。 他也不想无所事事地在侯府待着,虽然备受府中大小怜爱,但男儿却不能如此。 侯爷眼里漏出赞许的目光,柔声道:“那你收拾下,明天我带你去见周将军。” 父亲从来严厉。而母亲自然更多的是疼爱,侯爷夫妇亦是…… 侯爷房内。 夫人责怪道:“你当真要让灵儿入军营?” 侯爷叹息道:“我邓家毕竟是将门世家,有些事情真的别无选择。” 夫人无奈地看着他,惋惜道:“他的文采其实很好,只是跟着先生学一些时日,就能融会贯通,本想着他能出仕,可如今只能入将,实在不愿意他再去……” “我当他是亲生的,已经入了我邓家的家谱,是军户,不能改了。”侯爷说道,“他的武功卓绝,自然能应付的。” 夫人点了点头,柔声道:“那也只能这样了,可还有一事……” 还未夫人说完,侯爷问道:“何事?” “我想等秋儿成年,把她许配给灵儿,看的出来,秋儿喜欢灵儿,灵儿对秋儿她们也很好。”夫人认真地说着,似乎已经定了。 侯爷笑道:“他们并无血缘,将来要是可以,何必讲究那么多。” 他素来喜欢薛影,自然对夫人这个提议十分赞同。 ※※※※ 天朗气清。 周将军。 营门前。 “末将参见侯爷。” 周将军听到安邦候来了,急匆匆地从营帐出来迎接。 侯爷向薛影介绍道:“我们两人是旧识,周将军曾是爹爹的部将。” 周将军施礼道:“末将见过侯爷,世子。” 侯爷连忙示意道:“灵儿,还不拜见周将军。” “参见周将军。”薛影诚恳地说。 “公子客气了。”周将军知道侯爷的来意,又叫了声:“小豪。” 远处。 一个身影从营帐之后跑出,他似乎在那边等待了许久。 这是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年轻人,身材魁梧,一脸微笑,禀报道:“爹,何事?” 周将军非常严厉瞪他一眼,并不说话。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正色道:“将军,有何吩咐。” “带公子去你的营帐,以后跟你同住。”周将军威严地说道。 薛影看了一下侯爷…… “去吧。” 侯爷用手示意下。 “侯爷请。” 说罢,侯爷就跟周将军入了营帐。 而薛影则跟着小豪去他们的营帐。 一离开周将军的营帐,小豪便嬉皮笑脸说道:“我叫周小豪,公子以后多多关照啊。” 他是周将军的儿子,薛影要来,早就知会他了,而如今把薛影安排在自己儿子的营帐中,其意思自然明了。 “彼此彼此。”薛影微笑道,他觉得这人很有意思。 营帐。 偌大的营帐却只有三张床,无争明白这是对他的特殊待遇。 他亦看到另一个人,是个大块头,模样憨厚,力气似乎不小。 “山虎,快来拜见公子。”小豪兴奋地说。 这不会是他爹给他配的护卫吧,薛影心中想道。想着想着,自己笑了。 “公子好,我叫山虎。” 山虎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向无争问候。 薛影回礼道:“你也好……” 说罢,便把自己带来的吃食扔给他们两个,这是夫人要他带的,怕他在营地中吃不好。 小豪并没有丝毫的客气,一到手便拆开品尝。 他边吃边说道:“味道真不错啊,我们这儿真吃不好这么好的。” 确实在这地方,平时吃不到什么好的。 山虎则忙着帮他整理东西。 这是三人的初见,但这一见,却是生死相依。 ※※※※ 叙话间。 “灵儿,一切可习惯。” 侯爷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爱怜地说道。 薛影坚定地回道:“爹,我能适应的。” “那我先回去了,等有假了你再回府。”侯爷说罢便起身离去,薛影一直把他送到营门才回来。 山虎已经帮他把东西都规置好了,几个人便出了营帐,在营中闲逛,已是快傍晚时分。 夜里周将军过来询问几句,三人便安睡了。 薛影是太累,而他们两个确是不敢太大声,更不敢像以往那样,开新兵的玩笑。毕竟侯爷公子的身份摆在那边,连周将军都是客客气气的。 ※※※※ 侯府。 夫人一直在等晚归的侯爷,见他回来,急切地问:“你有让周将军关照关照?” 侯爷正色道:“我让他不要关照,毕竟将来上了战场,谁也帮不了他。” “那恐怕他得受着苦头了。”夫人心疼地说道。 “这点苦头算什么,比起他的过去,实在是不算什么?”侯爷正色道。 “他告诉你他的过去。”夫人惊奇地说。 “嗯。” 那晚薛影把侯爷震伤后,他本想离开,可侯爷却恰巧见到,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告诉他一切,本想让侯爷放他离去,但却越发坚定侯爷留下他的决心。 侯爷便把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夫人。 夫人听完,半晌没反应过来,喃喃的说道:“就这么大的孩子,那是什么人啊要这样折磨他啊。” “这或许跟朝廷有关,传言皇帝就养这么一批杀手,专门处理这些事的。” “那给他下毒也是为了控制他?”夫人似乎难过地说。 “挑选这些孩子本身就是些能力非凡的,自然为了避免出问题,就要将他们控制住。”侯爷又说道,“那晚,我本来想去看他的,却发现他要离开,故而跟我说了一切,怕连累我们。” “这么好的孩子,老天却如此对待他啊。他亲生父母要是知道,那得多心疼啊。 “嗯”侯爷问道:“你介意他的过去么?” “他又不是真心要去害那些人,准是那些人犯了忌讳,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夫人低声叹息道,她是个开明的人,自然明白朝廷那些潜在的规则。 “所以,我才不同意你让他去入仕。朝廷中毕竟有知道他底细的人,在军中自然不会被轻易发现。” “嗯嗯。”夫人低声地回道。 ※※※※ 清晨。 角号响起来时候,薛影已然站在朝阳下等待集合。 他总是早起。 这一刻,他亦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活,原本大家都想看这位侯门世子的笑话,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却是空了。 这位世子的表现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也没有任何人给他优惠,毕竟侯爷的话,谁也不敢忤逆。 对薛影来说,这其实真的不算什么,比起幽冥岛的互相残杀,这真的只是在游戏,很快,他获得了军中将士的敬佩,并不因为他是安邦侯的世子。 他让铁匠给自己打了把长枪,枪头依旧如同曾经的那把长剑,四刃十字枪头。 半年一瞬间。 薛影成为都副指挥使,这虽然是侯爷的安排,可是,却亦是他的自己辛苦所得。 火龙山剿匪,还有在孤月岛与倭人厮杀等都有着重大军功。 小豪和山虎两个简直快把他奉若神明。 一日,他正在带着士兵操练,急匆匆来了一个士兵。 “将军,侯爷到。” 他兴冲冲地往营帐跑去,看到许久未见的父亲。 “爹,你怎么来了?”薛影兴奋地说。 “随为父出征去吧,去收拾行李。”侯爷严肃地说道。 原来辽兵犯境,朝廷缺少将领,便把侯爷召回,重新启用。 “嗯嗯。”说完薛影便跑回自己的营帐。 “带我去吧。”山虎央求道。 “我也想去上战场。”小豪跟着说。 “那得问问你爹啊,你爹说话比我有用。”薛影推诿道。 他不想带着他们去送死,留在这儿或许还能安稳一生,他太能明白死亡的体验了。 没等他想完,两人自己就跑出去了。 没多大会儿,就兴奋地回来,他父亲同意了。确实,周将军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这事要他同意并不困难。 于是乎,三个人就这么跟着侯爷走了。 第十二章 兵败雪山 大军行经三个多月才到达战场,一场场血腥的厮杀是难免的,刚开始的战况总是较好,可是随着冬天的来临,冰雪满天,粮草无法跟上,更要命的是,行军路线总是被敌军事先知道,侯爷被困死在落伽山,十万大军所剩无几,除了薛影的龙旗营,其他营早已没了战斗力。 在大雪纷飞的营地里,父子俩进行了最后的谈话。 “今晚天黑以后,我率领一队人马,将北面的辽军引开,你率众将士突围出去。”侯爷坚定地说道。 “嗯”薛影并没有提什么意见,让侯爷觉得很反常。 但此刻侯爷已然顾不得那些接着说:“回去之后,记得找到狄元帅,告诉他,军中有细作。” “如果我不能回去,你回去之后,记得照顾好你母亲,还有三个妹妹,你虽非她亲生的,可她却如亲生待你,切莫忘了她的恩情。”侯爷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其实,他是在交代后事,知道自己无法回去。 “照顾好自己。”说罢侯爷默默地离开了。 此刻的薛影已然泪流满面,但他快速地拭去眼角的泪水。 “爹,孩儿最后敬你一杯茶。”薛影双手捧着一杯茶跪着侯爷的面前。 “好,好儿子。”侯爷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但很快,他觉得不对劲,意识开始模糊。 “灵儿,你……”他突然明白自己疼爱的儿子要做什么,明白刚才为何不跟他相争,只是太迟了。 “爹,对不起。”薛影流着泪对着侯爷磕了三个很重的头。 “擂鼓集将。”薛影对帅帐外的传令兵命令道。 鼓声响起,没多大会儿,众将士都汇集到帅营中。 “将军,你……”云山看到薛影穿着安邦侯的帅袍,惊讶万分。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要组织一队人马,去吸引北面敌军,尔等吩咐下去,愿意跟随我的,到营门报到,其余各营,在敌军兵力最弱时,举兵突围,你们各自回去准备。”这一刻,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 “公子,侯爷……”云山看到躺在背后的侯爷问道。 “你带着父帅和其余将士突围出去吧,军中不能没有他,家里也不能。”薛影坚定地说道。 “可是你……”云山无法再说下去了。 “执行吧。”薛影更坚定地说道。 很快营外终将就站了数百士兵,包含了多位将领还有山虎和小豪。 “家中只有一子者出列。”薛影吼道。 人群中站出一些士兵。 “其余将士上马,准备出发。”话音刚落,将士们便各自登马,出列的士兵不愿留下,都登上马。 薛影看了云山一眼,也登上马,带着将士消失在夜色中。与此同时,军中所有灯火熄灭,准备突围。 跑了很久,到达了雪绒山下,他看到身后的辽兵足够多时,自己也走到了绝路,前方已然无退路。 “将士们……”薛影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 “布阵。”小豪喊道。士兵们立即按照阵法排开,没有太多时间,便与前方辽兵对峙。 “投降吧,就你们这么点人。”辽将叫嚣道。 “做梦。”山虎吼道,便率众冲过去。 一场血腥的厮杀开始了,在黑夜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数的惨叫声,战马的嘶叫声震破黑色的苍穹。 突然大地颤抖起来,薛影刚感觉到不对,就被奔腾而下的雪冲撞下去,挣扎了几下,便没了知觉。 等醒来,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场意料之外的雪崩救了他,他开始寻找幸存将士。可是空旷的山麓却找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昨夜的狂奔,几乎是慌不择路,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回来。所以如今他迷失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 薛影就这样凭着太晚的方位向大宋的边境走去,饿了吃野地里仅有的不知名的野草,喝雪水,可是越走迷路,就这么走着走着……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队骆驼,骆驼上的人说着他能听懂的话,便匆匆跑过去。 “老人家,这是哪儿。”薛影问道。 “漠北。”老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大宋境内么?”薛影无奈地说道,他并不知道这个地名。 “是。”老人点头说道。 “那你知道灵州怎么走?”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地方,也是当初军队集结,回京的必经之路。 “我们就是去灵州,一起吧。”老人说道。 “可是我没钱。”薛影无奈地说。 “不要你钱。”老人笑着说,他早就看出薛影的落魄。 就这样,薛影跟着驼队回灵州。 “马匪来了……”驼队里有人尖叫道。 薛影看到七八个骑马拿刀的人冲了过来。 “年轻人,给你刀。”老人递过一把长刀,似乎早就备好。驼队常年在这儿跑,遇见匪徒是很正常的,故而都会有准备。 可是这队人都是老弱妇孺啊,薛影看了一下驼队的人。想了一下,骑着骆驼悠悠地冲上去。 马匪见到有人来送死,挥刀要砍,但是薛影更快,在马匪举刀瞬间,薛影的刀尖划过他的脖子,马匪瞬间倒地,用手捂着他那鲜血直流的脖子。 其余的马匪愤怒地冲了过来,但学艺不精,都死在薛影的刀下,薛影向来不留活口。 “年轻人,多谢了。”老人微笑地说,他并没有丝毫的不适,或许见多了。 “不客气,走吧。”薛影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前走去。 到了灵州,老人给他一百两表示谢意。他收了,毕竟缺钱顾不上那么多体面了。 进了灵州城才发现到处贴着通缉云山的官榜,薛影意识到不对了,一打听才知道,当时侯爷突围后不久,被被押解回京,罪名是通敌叛国。 当听到这个消息,薛影蒙了,父亲定是被人陷害了。 他想马上回京城找父亲去,于是,买了马,干粮,他有点后悔没把马匪的马留下。 在回京的路上,有人叫住他:“将军……” 回头看去,是小豪跟山虎,那夜他们也幸存下来,比他早回,山虎比较能识路。 三个人相拥而泣,由于侯爷的缘故,他们没敢找官府,两个人讨饭走到这儿。 三个人就这么回了京城。 “侯爷认了罪,并且畏罪自杀了。”听到这个消息,薛影蒙了。 “包大人不是青天么,我们找他申冤吧。”小豪说道。 “我们回江南吧。”薛影楞了半天,说了这么这么一句。 “回去,你不为你爹申冤吗?”小豪大声说道。 “要是这儿能申冤,爹能自尽吗?”他感觉到母亲那儿肯定出事了,不然爹怎么会认罪啊。 听完他这句话,小豪安静了。 于是三个人星夜赶回江南。 回到家的那一刻,薛影心冷了,侯府上下,什么都没了,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 薛影踉踉跄跄地走出侯府,似乎整个世界都塌了。因为他看到了曾经自己当杀手的杰作。侯府被烧得面目全非……鲜血慢慢地从口中溢出,昏死过去。 小豪和山虎赶紧去扶住他。 等他醒过来,床旁坐着云山。 “公子……”云山欲语泪先流。 “我娘和妹妹,还有府里的所有人呢?”他知道凶多吉少,但是还是问了。 “我回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被杀了,大火没能烧到夫人的屋子,出事的时候大小姐不在,可如今失踪了,二小姐和三小姐生死未明,我没找到她们的尸体。”云山痛哭地说。 “父亲为什么认罪……”薛影哭着问。 “因为夫人和小姐,所以他让我逃脱,可是他们仍然没能放过侯府。”云山擦拭眼泪说道。 “唯一活的,只有郎云的两个孩子,那天星儿,月儿贪玩没能回家。”云山欣慰地说。 “还有多少弟兄?”薛影问。 “十多个,当晚回家休息的,可如今他们也被通缉了,我事先找到他们,都拖家带口的,我将他们安排在难民所,目前不会被发现。 “这儿哪个赌场最大?”薛影问道。 “公子是要?”云山问道。 “没有钱,谈何报仇申冤。”薛影眼里充满了愤怒。 “公子,为什么不去抢钱庄,更多啊。”山虎提议说道。 “钱庄的钱都有标记,抢了怎么花。”小豪说道。 “无法做好人,只有这样了。”云山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 第十三章 身份揭晓 回忆起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薛影不禁潸然泪下。 “公子……”云山进来了。 “让弟兄们把家眷都带过来吧,就住在渔村里。”薛影说道。 “那无争山庄的牌匾要不要换下,起个什么名?”云山问道。 “不用,这个名字很好,邓灵,薛影都已经死了,以后只有无争,江湖会多一个无争公子。”无争望着今夜璀璨的星空,说道。 “那我们呢?“ ”你,小豪,山虎,还有跟侯府,龙旗营相关的人,都要换名字,同时都将他们登记造策。” “嗯,我明白。”云山回道。 “找到这片的户籍官,将所有人的身份重新登记,不能跟往日有丝毫关系。”无争郑重地说。 “可这么多人,官府会同意么?”云山无奈地说。 “钱是用来做什么,还有找到这些人的把柄,不会么?”是人都有软肋,无争说得很对。 “先把这些事安排妥当,而后在安排自己人进户籍管理府衙,把原来府衙中的人全都清理掉。” “清理掉……”云山不明白怎么清理。 “把那些贪心的,不可靠的……”无争顿一下,突然狠绝地说,“让他们永远的消失,其他人到时候安排在别处,最好给他们些恩惠,让他们死心踏地,但要控制住他们的家人。” “这……我们没有那么多人。”云山无奈地说道。 “侯爷一案受牵连的将士有多少?”无争反问道,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其他将士没有影响,只是从新调调,听说案子被八贤王给按住,不多做牵连,所以只有侯府的亲兵被牵连。”云山回答道。 “既然明白,不是有人嘛。”无争无奈道。当初三千亲兵,这会儿估计只有几百。 “可他们关押在扬州府。要被充军,那么多人。”云山亦无奈。 “这个时刻了,难道该讲究做好人吗?你手里的刀是用来干嘛的。”无争质问道。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看着曾经温文尔雅的公子变得如此,云山心痛,可是这个时候,仁慈真的没有用。 “顺便叫小豪过来。”无争提了一句。 “公子,你找我。”小豪说道。 “想家么?”无争问道。 “嗯,我想过两天回家看看。”小豪似乎怀念地说道。 “你还能回去吗?”无争看着天真的他说道。 “为……为什么?”小豪突然迟疑了下 “侯爷叛国通敌,那样我们又是什么罪名?你爹如今只是受牵连革职,倘若你回去,你们的性命能否保全?”无争无奈地说。 “那……”话未出口,泪已先流。 “你父母那边,我会让人妥善安置,毕竟你还有两个哥哥,周小豪已然从这个世间死去了,好多人都这样。”无争耐心地宽慰道。 “我明白,公子。”小豪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去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不是啊。”无争悲凉地说道。 京城,南清宫中,王妃一如既往地在庭院里修剪着一盆盆兰花,虽然双鬓有些白发,可依然无法掩饰她那美韵,她叫南宫静柔,人如其名,温柔恬静。 她本是南宫世家的宠儿,十五岁与皇家联姻,成为人人敬仰的八王爷的唯一妃子,生下二子二女,本该幸福的,但她似乎永恒地活在悲愁之中,除了在面对几个孩子时,没人见过她笑过,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皇权争夺中,虽然八王爷成功扶年幼的赵祯当上皇帝,她却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年仅五岁的小王爷。这成了她一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也是八王爷,皇帝无法弥补的过失,所以这些年来,八王爷倾尽所有去宠她,皇帝如同亲母地待她,但她似乎永恒地那么恬静,没有任何的怨言,可心中却…… “皇上,这是开封府送来的一件证物。”小福子谦卑地递过来锦盒。 “什么证物,非得我看……”皇帝说完便顺手将锦盒打开,那是块玉佩,是当初无争为了给雪柔安葬而留给老人的。 皇帝呆住了,这是当年为了救他被杀手打下悬崖的弟弟所配带的玉佩,那是八王爷给八王妃的定亲之物,他从小在南清宫长大,很清楚这个玉佩。 “摆驾南清宫,快……”皇帝急切地说道。 八王爷正在品茗,望着边上的王妃,无声的却含情脉脉地看着。 “皇上来了,很急……”一个太监过来通报说。话音刚落,就见皇帝匆匆走来,有点激动。 “皇上,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王妃问道。 “母后,你看看这块玉佩,是不是?”皇帝将玉佩递给她。 王妃一愣,顿时失声痛哭。 “这是你何处所得?”八王爷一眼就认出这块玉佩。 “是开封府送来的,以为是宫廷失窃送来的证物。”皇帝说道。 “快,去开封府,皇上,我先去了。”王爷激动地说道。 “我也去,仙儿,照顾好小郡主。”王妃拭去眼角泪水说道。 “参见王爷,王妃。”开封府一众人见到匆匆赶来的王爷夫妇,急忙接迎。 “包拯,这玉佩的盗匪呢?”王爷急切地问。 “在牢笼中,不过却不像个盗匪。”包拯说完,便让人去提人。 “是个什么人,多大,什么年纪,什么模样。”王妃接过话,像审问犯人般问着。 “是对老夫妇,拿去典当的时候,当铺老板来报。”包拯明白这背后有些太多的隐情,能让八王爷,王妃亲自来。 押来两个人,一直嚎着:“冤枉啊……” “你这玉佩从何而来?”王爷扶起老夫妇,轻声问道。 “这是……”老人便把八年前碰上无争的事说了一遍。 “多大年纪?”王妃哭着问道。 “十五六岁,模样清秀,像这位爷……”他脱口而出,对无争的印象已然很清楚。 “有什么特征。”王妃接着问。 “不知道是左边额头还是右边,有个疤痕,还有一颗痣。”旁边的老妇人说道。 “是羽儿……是羽儿,他还活着。”王妃激动地说,额头的疤痕是小时候调皮摔的,王妃为此心疼了许久。还有那个痣,她一直觉得不好看,待到他大点要去除了。 “老天有眼。”王爷激动地说道。 “我立马写下皇榜,昭告天下,寻找皇弟。”皇帝激动地说道。 于是便命人参照老夫妇所说,画了像,准备让人贴出。 可是,事与愿韦…… “皇上,画像上的人我认识,曾经在周将军营中与周将军共事的陈大人说道。” “那他在哪儿?”一旁的王妃问道。 “他……去了漠北征战……没再回来……”陈大人满头大汗。 “究竟怎么了?”王妃急切地说。 “他是安邦侯世子,龙旗营主将,当年为了帮安邦候脱困,与辽兵决战在雪绒山,全军覆没,生死未卜,好多人的尸体尸体都埋在雪山中,无法找回。后来安邦候……”说到这儿,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 “你确定跟画上的一样,安邦候没听说过他有那么大的儿子。”王爷质问道。 “当年安邦候所有的物件,都被封为证物,王爷一查便知。”陈大人坚定地说。 “候府大火,早已什么都不剩,曾经旧人都已失踪。”包拯说道。 “可从军中带回的,还是有的……”陈大人提醒说道。 “有吗?”王爷问包拯。 “臣不清楚,当年办理这个案子是丁谓,只要找刑部核查就知道了。”包拯说道。 “王爷,这是所有的材料还有证物。”一个太监刑部送来的所有东西都送到南清宫。 一套战袍和铠甲,一些书信,一把十字长枪一幅画,还有些衣物。 “这些就是……龙旗旗主的所有,倘若王爷还想知道什么可以召集安邦候旧部问问,街上说书的把他传得神乎其神。”太监解释说,这是恭维,也是真话。 “真的是他,这么多年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受了多少罪,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王妃看到了这个画像,那是无争的画像。长得真的很像王爷,而那对眼睛,跟王妃一模一样,看完这些两人抱头痛哭。 王爷想到去找安邦侯的旧部,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觉得他没死,二十年前逃过一劫,如今更不该轻易死去。 可是一个人都没有找到,因为无争的动作比他更快。 第十四章 序幕拉开 夜,静得深沉…… 无争望着夜空,有些失神,仿佛此刻的世间静止了一般。 “公子,明天……”云山匆匆忙忙地从房中出来,有些急促地问道。 “我亲自动手,你们配合。”无争若有所思地说道。 “押解路线已经探好了,是否马上让弟兄们埋伏……”云山询问道。 “等过凌晨吧……”无争回头看一下云山说道。 天已大亮,无争等人已然在云岭设伏。 正如意料之中,押解队伍到达了云岭,有数十个官差押解着侯府的亲兵…… 无争蒙起白纱,从前面截住,云山跟小豪在两翼,山虎在后,很快就将队伍逼停,一番厮杀之后,押差们很快被尽数制服,无争摘下面纱。 “公子……”亲兵门见到无争,痛哭跪地不起。 “还有的人呢?”无争问道。 “我们分批押解,剩下人尚在牢中。”一个亲兵说道。 “换上差服,有多少算多少,晚上去扬州大牢,星儿,你天黑以后带他们进入无争山庄后的峡谷内。”无争指着刚刚救下的亲兵说道。 如今已经做了,必须趁热打铁,把他们都救出来,于是众人扒了地上昏迷的差役的衣服赶去扬州大牢。 今夜初一,没有月光,在片刻之内,扬州大牢一片混乱,无争趁机将人尽数救出。 “公子。”被救出的亲兵们对着侯府的公子,无比的亲切,均跪拜在地。 “兄弟们,你们想不想报仇,为自己,为侯爷和死去的弟兄们申冤报仇,”无争激动地说道。 “横竖都是死,我们不能这么窝囊,公子,我愿意跟着你,无论做什么。”一个年老的兵说道,他豁出去了。 “我等愿誓死追随公子。”一些士兵齐声说道,最后所有的亲兵都说了,他们毕竟是侯爷条出的亲兵,忠诚和勇气自然不用去评价。 “你们就在此处安营扎寨,所有吃喝用度都会有人送来。” “谢公子。”亲兵们齐声说道。 “公子,我们这些日子告抢劫地下钱庄,赌场等所有的钱已经不多了,无法养活这么多的了啊,难道要去别的地方再去抢?” “飞鲸帮。”无争说了三个字。 “我们去抢飞鲸帮?”云山疑问道。 “我们就不能把飞鲸帮拿下,非得当一辈子土匪,抢劫那是没有办法的下下策。”无争看着云山,无奈地说道。 “明白了。”这么一提醒,云山顿悟了,飞鲸帮是一帮乌合之众,有数千人,有几艘船,平日里说是帮渔民护航,事实上确是在敲诈他们,渔民们敢怒不敢言。拿下飞鲸帮,取代他们,自然会有收入。 “然后青衣门。”无争接着说道。青衣门比起飞鲸帮有过之而无不及。平素靠接杀人的生意还有敲诈勒索,收保护费,是扬州城内一大恶帮。 “先让弟兄们修养,训练一个月吧。”无争淡淡地说道。 “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云山默默地退出阁楼。 无争喜欢这么站着,看着无边的大海,那一刻似乎忘记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包括痛苦和烦恼。 倘若深爱过,纵然离别再久,依然难忘…… 午后,他独自一人去了峡谷的那一片绿地,雪柔就葬在那儿, 他选择买下无争山庄: 一来是因为可以很好的隐藏,保护众人,所以他在峡谷布置了许多机关,但都不致命,只会将人驱赶出去,里面有将士放哨。 二来,就是雪柔在这儿,八年了,他依然记得她的一切,她给他的玉坠,他一直带着。 坟墓已经重新修过,虽然不是很隆重,但却极为素雅,他知道她喜欢,但并没有再写爱妻沈雪柔之墓。只是写着『邓无争沈雪柔夫妻之墓』 他知道自己不得善终,就提前做了这些。 “你在那边好吗?”他亲昵地问道,此刻的眼神温柔,如同雪柔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他就侧身坐在坟前,对着墓碑诉说着,说着说着忍不住地啜泣起来,最后伏地痛哭。也只有在雪柔的面前,他才像个孩子,无助的孩子。 无争劫囚的消息很快地送到京城…… 早朝,丁谓上奏:“扬州知府来报,安邦侯余孽劫走即将充军和扬州大牢里的,望陛下裁决。” “让朕作什么裁决,人被劫走了,各司皆有责任,各自追责。全力追捕逃犯……”皇帝向来厌恶丁谓,可是太后却力保他,也无可奈何,如今太后已薨,自然不会去看他脸色。只是无实证去扳倒他。 很快这事传遍京城,南清宫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王妃越加的痛苦,原本还有一线希望,如今却…… “安邦侯的亲兵被劫,你知道么?”王爷柔和地问道。 “知道有什么用,孩子也回不来了。”王妃淡淡地说。 “那你觉得谁会去劫?”王爷故作神秘说道。 “谁会去劫?谁……”王妃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希望,“你是想说是羽儿?” “我查过邓宁的女儿最大才十七岁,根本不能,也没有那个能力,邓宁手下的将士除了一个叫云山的,其他都被关押,免职,我本想找其旧部了解羽儿的情况,可所有跟安邦侯相关的人,都突然消失了,连同其家眷。” “那么能做到的就只有……羽儿?”王妃质疑道。 “除了他,还没有谁。”王爷自信地说道。 “真的?可上哪儿去找?”王妃继续问。 “等着,他会来京城的。”王爷郑重地说道。 “为什么?”王妃看着自信的王爷,似乎心情舒散些了。 “你这个做娘的,怎么就不了解儿子的秉性。”王爷爱怜地看着王妃说道。 “是啊,他的性格跟爹爹是一个样的,所以爹爹特别喜欢这个外孙,相比起飞儿,羽儿更加刚毅,做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王妃此刻幸福的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 “所以羽儿怎么能容忍安邦侯被冤枉,他肯定会回来,不然怎么会去劫侯府亲兵。”王爷肯定地说道。 “你既然明白他是被冤枉,为何……”王妃是想说为何不去帮他,但知道王爷的为人,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当初未加以审讯就定了罪,没几天邓宁就自戕而亡,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我有心无力啊。”王爷痛惜地说着。 “这其间自然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王妃分析说。 “所以只有等,等羽儿回来撕破这一切。”侯爷又岔开话题说:“你不要总是这样闷着,带着小雨去听听说书的,都是些羽儿战场杀敌的故事,只是名字却是叫邓灵,毕竟邓宁替我们养大,培育成才。” “我要去……我要去听皇兄的故事。”小雨从外面跑进来,这些日子她听了好多父母的对话,已然知道自己还有个很厉害的哥哥。 “好,你这丫头。”王妃慈爱地抱起她。 “那我能见见他么?”年幼的她天真地问着。 “会,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王爷慈爱地摸了一下小脸蛋,安慰着她,但其实是在安慰王妃,还有自己。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推测出来,可他觉得这就是真的。 大郡主赵雪已然嫁人,而小王爷整天不着家,和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孩子混在一起,王妃想找个儿媳管管他,但未能如意。能陪王妃的也只有八岁的小郡主了。 第十五章 创天道盟 旬月转眼即逝,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公子,将士们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收拾那两个帮派?”云山问道。 “什么将士们?我们现在……”无争生气地说道。 “对不起,公子,习惯了,还望公子恕罪……”云山急忙单膝跪地谢罪了。 无争知道自己过分了,急忙过来拉起他,说:“云叔,何必如此呢,以后不要这样,我是晚辈,只是习惯会害死人的,所以我才让你去训练他们的言行举止,不要像个军人。” “还是公子智慧,只是如今已然危急,再不去,恐怕接下来都要吃草了,将……不,他们好些都在逮野物吃啊。”云山有些焦急地说道。 “都进来吧。”无争听出门外的动静,话刚说完,小豪他们几个走了进来。 “你们愿不愿意去砸场子?”无争淡淡地问道。 “愿意,愿意……”星儿兴奋起来,月儿也很欢乐。 “好,小豪去北市,专挑青衣楼的店铺砸,随便挑什么理由,换上飞鲸帮的衣物,最好要有海腥味。山虎去砸停靠在飞鹰湾的那两艘小船,不要把船砸坏了,只要挑衅够了,就以青衣楼的名义,约定明天正午在海边决斗,谁赢了,以后海里地上谁说了算。”无争布置道。 “我们直接杀过去不就可以,为啥这么麻烦。”山虎霸气的说道。 “真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他们两个帮派加起来最起码近万人,我们就几百,难道我们能以一抵十。”无争责备道。 “嘿嘿,我失算了……”山虎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去吧。”无争挥挥手示意下,又说了句,“月儿留下,不要去。” 无争觉得一个女孩子家终归不能去这样抛头露脸。 月儿一脸不悦,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无争的严肃总让她不敢过多地放肆,特别是这种时候。 “你去陪云叔去谷里做准备吧,明天要收网的。”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次日,风平浪静,海岸却是一片喧闹。 正如无争所期待的那样,两帮在各自的帮主带领下,在海边对峙,正在对骂中。 “无争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能够……”还没等月儿问完,无争便给出了答案:“人都是贪心的,何况两个实力差不多的人,自然想吞并对方,就像我也要吞并他们。” “立即让混在里面的人动手,时间久了会露馅。”话音刚落,云山拿着两面小旗,打了旗语。 那边立刻明白,立即冲向对方的阵营中,厮打起来,顿时场面混乱起来。 一场拥有着强大阵容的群架开始打了,数千人的混乱打架场面显得格外壮观,而他们真的只是打架,跟无争说的一点不差,就是群混混。不是你绊倒我,就是你绊倒我,或是人太多,挤一起,还没开打就自己人把自己人给推到踩到了,然后自己人也打起来了,最后都不知道是哪一方的,见人就打,自然是混在里面人的杰作,惹得月儿笑得直捂肚子。 “公子,我突然知道,你为什么要约定他们说抢地盘,这些怂包,只要觉得人多肯定占优势,结果成这样的好戏。”山虎笑道。 “该收场了。”无争话音刚落,云山依旧打了旗语。 立刻就从海边的错落的岩石后走出了数百人,将在打群架的上千人包围在里头。 这一刻,两个冤大头帮主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可是地上的躺的躺,滚的滚,就算有上千人,也根本打不过人家, 此刻两个帮主突然团结了,吩咐一众人员一致对外,但是那些人,又怎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的对手。 这可不像他们的群架,很快就躺了一片,各个都像死了亲爹一样,哀嚎遍野。 “你究竟想怎样?”青衣门门主看到走来的无争一拨人,厉声问道。 “很简单,你们以后都归顺于我,仅此而已。”无争面无表情地说着,似乎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凭什么?”飞鲸帮的帮主高声喝道,那块头,跟山虎差不了多少。 “你觉得你们有的选择吗?”无争看着他们说道。 两人相视一眼便冲了过来,意思很明白,可惜想法很愚蠢,无争往后一闪,两个人扑了空,便和小豪,山虎打起来,很快,两个怂包就趴在地上投了降。 “我们以后都唯你马首是瞻……”青衣门门主似乎很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是没办法,只能认栽。 而飞鲸帮的帮主则一副引颈受戮的傲气:“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无争本是以为有一场厮杀,可是就这样窝囊地结束了,听着好霸气的两个帮派怎么都是一群怂包。于是问道:“青衣门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大家都愣住了,青衣门门主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让人崩溃的话:“我以前是在戏班的,我是武生,我婆娘是唱青衣的,我平时比较仗义,就有些人跟着我混,做点小买卖,卖点私活,后来被官府查,我们这才组了个帮,我媳妇起了名字就叫青衣门。” “哈哈哈……闹了半天一个唱戏的。”月儿刚停住笑,这会儿更是笑抽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怂包,那个也是个怂包,原来他本来就是个打渔的,果碰上倭人,仗着人多抢了一艘大船,从此边上那些不务正业的人就认了他这个大哥成了帮派,至于为什么叫飞鲸帮,那是因为取名字的时候看见一只鱼串出海面,叫飞鱼帮,可觉得太不霸气,就用大点的鱼,叫飞鲸帮。 “以后都叫天道盟,你们如果想好好地活着,就要遵守盟中规矩。”无争依旧淡淡地说道。 “你有意见吗?”无争看着飞鲸帮帮主说道。 “你打赢我,我才服。”他看着无争块头比他小的多,自然想占便宜下。 “好。”无争不在乎地说道。 “你要是输了,所有的人都归我。”他又说道。 可是没等他说完,无争突然闪一下,出现在他面前,伸出左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而他他两只手顿时没了力道,无力地挥舞着,脸憋得通红。 看他快断气了,无争才把手放下,他立刻无力地瘫倒在地,咳嗽着。 “你们还有谁不服?”这下所有人都老实了,静静地不说话,明白这伙人不是善茬。 过了许久,飞鲸帮帮主才缓过来,说道:“愿赌服输,我佩服你。我叫李二,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头。” “我也服,我叫薛湖,弟兄们,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大哥。” “参见盟主。”薛湖立即就拍起马屁。 “叫宗主吧。”无争觉得盟主听起来像武林盟主的意思,他不想去涉入武林。 “参见宗主。”云山带头单膝跪地抱拳称呼道,这下所有人都参照云山的样子直呼:“参见宗主。” “起来吧。带我们青衣门吧。”说罢无争转身离去。 无争并没有当过什么帮主,于是就按照军队的结构将所有的人安排开。 “以后先把天道盟,分成两部分,分别叫海龙舵,舵主周云飞,副舵主李二;叫地虎舵,舵主傲虎,副舵主薛湖。舵下分十堂,具体名单明日公布。”小豪跟山虎的名字已然改为云飞和傲虎。 天道盟就这样鬼使神差地创立了,但无争却很是欣慰,毕竟没有弟兄伤亡。 第十六章 韬光养晦 无争从军数年,对人员安置,调兵遣将深得侯爷真传,不过几日光景,便自然将所有的一切都已然归置妥当。 “天道盟的所有安排,我已经详细写在纸上了,你参照做就是了。”无争看着写完的满满一沓纸说道。这些他从数月前就开始准备。今天要付出实践。 “把兄弟们都安插到各个堂,他们毕竟行伍出生,会不会不习惯?”云山看完疑问道。 “时间久了自然会适应,而且现在盟中多数还是不学无术的混混,必须的要有纪律。所以派弟兄们对他们进行训练,不至于成为一伙乌合之众,还有把弟兄们分散出去,自然比都汇成一块好,一群军人在一起身份是极为容易暴露。 “还是宗主思虑周全。”云山由心底佩服。 “那要是这些商户不同意与我们合作怎么办?”云山看到收入里要与好些商户合作事项。 “那么多混混,天天去捣乱,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倘若只是收保护费,这一年收多少才能够够开支的。对付那些船老大也一样,要想平安开船,必须让天道盟入伙。”无争这一刻似乎也成了混混。 “其他各项按照安排交给他们执行吧,你快去吧”无争补充了一句就默不作声了,似乎显得很不耐烦。 “我这就去安排。”云山说完,便匆匆离去。 今夜又是月圆之夜,那冰火两种又发作了,而无争已然没有药物来控制自己,所以把铁门一关,把自己用铁链将自己锁在在墙上。他不想自己痛苦失控的时候,伤到无辜的人。 可是当发作的时候依然痛苦万分,一次发作比一次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停地冲撞墙壁。似乎这样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直到昏厥过去。 次日清晨,他醒来了,浑身疼痛。却发现原来的屋子被撞出一个洞,这堵墙是后面重新砌上的,里面是个洞,很暗的一个洞。 无争取来火折子,走了下去,原来是个练功的地方,可是却一个点火的地方也没有,他突然明白,原随云是个瞎子是不需要火的。 他继续探索着,找到了一个书架,好多书,可惜火光太弱,无法看清是什么书,只是觉得书很粗糙。 或许是些有用的,于是便拿出两本,走出密室。 在亮光下,他看出来了,这是两本武功秘籍,练功的地方,自然会有秘籍,他在内心嘲笑自己的糊涂。 “清风十三式,大拍手……”无争喃喃自语,触摸页面,甚是粗糙,这或许是盲人专用的,用以触摸, 他抬头环视下自己住的屋子,住了很久,可是却从来没有去观察过,整个屋子摆设很简单,座椅之类的都是固定在地上,床到门口很空,大门没有门槛,没有镜子,他原本以为里面的东西已经被那赌徒都搬走,可现在看来并没有,所以的东西都固定在地上,倘若有搬走什么肯定会留下痕迹,而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估计人家也懒得费劲,这是原随云住过的卧室。 他陆陆续续地从暗室里将剩余的秘籍搬出。 “大手印、朱砂掌、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降龙伏虎罗汉拳、流云飞袖、僵尸拳、五虎断门刀、鸳鸯腿……”无争凝神聚会地一本一本地看着,似乎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宝藏,事实上,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得到无上的秘籍那就是一份什么都无法交换的宝藏,无争也不例外。 此刻门外,云山一夜未睡,他一直守在门外。此刻他似乎很困很困,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他熬夜,还是哭过,但依旧不肯离去,昨夜房中的动静,让他明白了,无争的毒发作了,难怪他要独自住在这个小院。还让其他人搬出去,本来以为他只是想要清净,却…… 此刻里面有了动静,透过窗户,看到无争的安详地看着书,这才放心的离去。 一夜未睡,可是他依然匆匆忙忙地赶去地虎舵,想把无争的安排尽快地落实下来,只是出门太早,山庄的厨娘还未做饭,此刻他饥饿难忍,看到前方有个小店,便上去。 “老板,来一碗粥,两个包子。”他吃的不多。 “嗯。客官,你坐会儿。”一个羞答答的声音在耳边回应着,抬头一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儿,身材高挑,冰肤雪肌,一双能让所有男人着迷的眼睛,透着无尽的灵气。穿着质朴,却是很有讲究,素白的衣裳,绣着几朵蓝色的花儿,显得格外优雅,丝毫不像小二。 “山哥。”有个人在侧面叫住正在发呆的云山。 “青青……”云山迟疑一下,但还是认出了晚上这个上了年纪却依然优雅的女人。 ;云山的父亲是皇甫世家的总管,所以他从小在皇甫世家长大,与皇甫青青青梅竹马,关系非同一般,再加上她没有大小姐的架子,自然而然地就与云山亲近起来。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小姐与仆人之间的爱情总不能让人接受,在越雷池之前,云山的父亲就把云山送到军中,辗转多次便到了侯爷的帐下,后来他父亲去世,回家奔丧的时候,知道青青已然嫁人。 “杉儿,把店门关起来下。”皇甫青青看着没生意的店门,慈爱地对女儿说道。 她把云山领到了内屋,吩咐女儿过来:“杉儿,快叫云伯伯。” “云伯伯好。”杉儿羞涩的问候了一声,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这个人跟母亲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在这儿?”云山眼神爱怜地看着她说道。 “她父亲一直想要个男孩,我……”后面没说云山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也不该把你……”云山气的直咬牙,说不下去话了。 “是我逼他写的和离书,他纳了那么多妾,完全对我和杉儿不管不顾。”她依然是云山认识的那个青青,眼神里充满了倔强。 “那你怎么不会家去?”他的语气又柔和了起来。 “我爹爹去世之后,家里两个哥哥为了家业都争得你死我活的,怎么会有我的容身之处。”皇甫家的事江湖人尽皆知,云山自然明白青青的苦楚。 “你的医术……”说道这儿,云山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我一妇道人家,纵然我医术再如何,如何行得了医。”皇甫世家有医神之称,皇甫青青的医术自然净得她父亲的真传,比起她两个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跟我走好吗?”云山似乎骨气了重大的勇气,对着皇甫青青说道。 “愿意。”她想都没想的说道。 “可我已是……”她似乎又犹豫了。 她答应,是因为她听到了她整整想听到二十年的问题,当年年少的她期待着他能说出这句话,她便可跟他不管不顾地离去,可等来的是他的不辞而别,他离开后的那天夜里,她在他们曾经相会的地方哭了一夜。 她犹豫,因为她已然嫁人,还带着个女儿,觉得无法跟深爱的他有着再多的爱情。 “杉儿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他坚决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但短暂的坚毅马上又变得悲凉:“我也没办法,本不该把你牵扯进来,可如今,或许只有你能帮帮我的宗主。” “我知道你被通缉,我不在乎,知道你的为人,只是宗主是……”她缓缓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体贴。 “他是可怜的孩子,是侯爷的儿子,中了不知什么的毒,每到月圆之夜就生不如死,所以或许你能帮帮他。”云山用哀求地眼神望着她。 “我……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吧。”青青的话语中充满了酸味。 “就好像杉儿对你而言,这种感情你是懂得的。”云山期待地看着青青,希望她能说出自己想要的的结果。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青青脸上漏出一丝的狡黠。 “那我也不知道。”云山瘫坐下来,她不同意,自然也不会强求 “我跟你走吧。”她一本正经地回复了。 云山激动地站起来紧紧地抱住了这二十年来一直想抱住的人,许久许久不放手,直到杉儿的咳嗽声,两个人才尴尬地松开。” 第十七章 初入山庄 “你是不是不愿意去?”云山走后,皇甫青青理了理杉儿的头发,柔柔地问着自己的女儿。 “没有,我刚才只是……”她羞涩的地笑了,大概想笑话母亲梅开二度,不过她仍然为母亲担心,又说道:“那云伯伯带我们去无争山庄,他要娶你么?” “我都这么大了,不要拿娘亲寻开心。”但她的脸却起了红晕。 “不知道他说的那位宗主怎么样,会同意我们去么。”杉儿似乎充满了担心。 “传闻这扬州府的混混儿都让无争公子给整没了,连官府都没办法的事儿,自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皇甫青青似乎凝视着什么,淡淡地回道。 “那我也去,见见这么个人,不会是老头子吧。”杉儿又担心了。 “糊涂,你云伯伯看着长大了人能有多大。”她笑话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就这样母女两你你一言我一语地地谈着,竟忘了开门做生意了,使得,门外的常客都嚷嚷来了,才反应过来,连忙开了门,把人请进来,歉意地说:“这顿算我请啊,大家随意吃吧。”话语中充满了无限的喜悦之情。 正午时分,几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店门口,云山跳下马车,对在此等候的母女两个说道:“刚下过雨,路滑,所以慢了些。” “江南的雨是多了点。”皇甫青青似乎永恒地那么体贴人,可是这样的人儿,却不被人珍惜,或许,上苍冥冥中在怜悯着他们,使得在有生之年还能相聚。 马车缓缓地走回了无争山庄,而此刻的母女俩内心充满了忐忑,或许是要换个新的环境,新的人儿吧。 “宗主呢?”云山遍寻不到无争,便匆匆地问了正在抄书的星儿,无争一直让星儿好好读书,送他去私塾,从不让他去参与盟中任何事务。其实都知道,他在保护星儿,不想他卷进来,不想他从小就充满了仇恨。 “无争哥哥出去了,说可能过些天才回来。”他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似乎怨气很深,这么大的孩子,整天让他看书背书,自然会觉得乏味,但他却从不敢松懈,他怕无争,怕他的严厉。 “这孩子怎么这么点了还歇着?还在写书?”青青心疼地说道。 “他被宗主罚了,谁让他上回请人抄书让宗主发现……”云山笑着对青青说道。 “姐姐,你真漂亮,比我亲姐漂亮多了。”星儿抬头笑了笑,发现了皇甫青青背后的杉儿。 “你怎么不问问他去哪儿?”云山向正在嬉戏的星儿责备道。 “我不敢……”星儿委屈地说,无争不想告诉你的事,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那你们先住下,等宗主回来,我们再见他吧。”云山望着皇甫青青和杉儿说道。 而此刻的无争回道了最初当杀手与月影住的那个小院,不知不觉八年过去了,物是人非,小院似乎被火焚过,破落不堪,住进一些乞讨的,流浪汉等,曾经的一幕幕伴随着走入小院,而不停地在无争脑海里闪现出来,他甚至有点怀念月影,一个让他成为杀手,受尽折磨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当然内衣深处还是怀念自己与雪柔在此处的点点滴滴。 走到曾经住过的房间,一堵墙已经坍塌,屋子早已住不进人了。他找到一个方位,用手挖了挖,取出了一个紫黑色的木盒子,很大,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一根白玉长箫,一本书,箫是雪柔就给他的,而书,便是他武功的来源,印老头给的那本,让他丢失,特地做了个地下夹层,没想到,让这些东西得以保存。 那日无意中找到原随云收藏的秘籍,无争想起了印老头给自己的那本,于是匆匆赶来。 “这儿怎么了?”无争见有个老乞丐过来,便问道。 “几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这里,就成了如今这样。”老乞丐满不在乎地回答道,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争,似乎能在他身上盯出银子来。 “给。”无争看出了他的心思,随手甩出了一锭银子,一闪身,消失在老乞丐的眼前,弄得老乞丐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于是自己用手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傻傻的。 在僻静的湖岸边,无争查了查书里的那封信,还在,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其实秘籍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只是信却是丢失不得,毕竟,那是一份承诺,无争向来不会轻易去违背自己的承诺。 他又拿起玉箫吹了起来,可是总是短短的那么几句重复着,吹着吹着,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慢慢地淌下,这几句是雪柔教的,他也只会这几句,人总有不会的东西,武学上的得心应手,不见得就能吹好乐器,为这,他被雪柔一直取笑着,可如今想起,这却是一份能让人动容的甜蜜回忆。 起风了,无争似乎觉得有些寒意,便快速地跑到马的边上,纵身一跃,扬鞭策马飞奔而去,如雪般的长发随风飘舞,甚是飘逸。 “宗主。”刚入庄门,便碰上云山,他焦急的样子,似乎等你很久。 “你去哪儿了?”他又问道,声音中充满了担心的感觉。 “只是出去散散心。”云山并不清楚自己的过去,自己也没想到较好的时机去告诉他,只好敷衍他一句。 “我带……”云山想把皇甫青青母女的是告诉他,可此刻,她们两个却有说有笑地迎面走了,着实让云山吓了一跳,因为他不明白无争会有怎样的反应。 无争一脸的诧异,回首看看惊慌失措的云山,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满怀的责备的眼神看着云山,却没有说什么,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因为皇甫青青他们已经看到,便直走过来。 “宗主,这位是皇甫青青,这是她的女儿,皇甫杉。”皇甫青青离开夫家后,让女儿跟自己姓,云山不安地介绍说。 “青姨,杉儿……住的还习惯吗?”无争柔和地问着。看不出丝毫的生气。 “承蒙宗主收留,自然过得很好。”说完便用手碰了碰杉儿,示意她说着什么。 可此刻,她却呆呆地站在那边,一副情窦初开,见到心上人那种心如小鹿般奔腾的感觉悠然而生。 一身黑袍,让飘逸的白发显得格外扎眼,如雪般倾注而下,阴翳的脸却充满了傲气,眉宇间充满了冰冷,可是却让人看起来是那么亲切,有些矛盾,可是她的心里就是这个感觉,说不上来个感觉。 “宗……宗主好。”在母亲多次示意下才回过神来,立马为自己刚才的失仪羞红了脸,她总是那么羞涩。 “嗯,好,那你们先忙下,我有些事,等晚点咱们在说说话儿。”说罢,示意下云山,便转身离去。 云山忐忑不安地跟了过去。 “宗主,她是我的旧友。”云山不安地说道。 “是旧爱吧。”无争漏出久违地笑容。 “嗯。”云山看到无争的表情并无责怪之意,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以后他们在庄里的用度,全都用你的名义,不要将她们记录在山庄任何材料中。” “多谢宗主。”他并没有把皇甫青青带进来是为了他的病说出来,怕现在说出来,他更不愿意去让人治。 “何苦去连累无辜的人呢。”无争似乎无奈地叹息道。 “她们孤苦无依,所以我……”云山想说什么,却忘了词。 “你也该有个伴,不要这么孤单。”无争换了个角度思考,又舒心了许多。 “将这些秘籍发给我名单上指定的人。”无争指了指桌上那一堆秘籍。 “这……”云山惊讶道。 “是原随云的,只是现在是我们的了。”无争面无表情地说着,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公子不练么?”云山不可思议的问道。 “武功够用就好,何必贪多,况且你拿的只是我抄录更改过的,原版在我这儿,要是照着原版练,有几个人是能像原随云那样。”无争的话语中充满对原随云的钦佩之情。 “还有,这些武功不可以在人前显摆,总在正途,违者一律……废去武功。”无争又犹豫地补充了一句。 “嗯,那我这就去安排……”云山说完便走了,留下无争疲惫地摊在椅子上不知想着什么。 第十八章 幽冥杀寇 “你动心了?”皇甫青青看着情窦初开的女儿打趣道。 “娘啊……”杉儿羞红了脸,向母亲娇嗔道。 “女儿长大了嘛,娘亲也有这时候。”皇甫青青宽慰地说道,她似乎想起与云山一起地日子。 “可他那么冷冰冰的。”杉儿似乎并不隐藏自己对他的感觉,在母亲面前。 “他身上肯定背负着许多,你以后定要谨言慎行,切莫去多问些什么。”母亲突然严厉地告诫女儿。 “说了,他会……”杉儿担心地问道。 “也不会怎样,他虽然为人孤傲,确是心善,毕竟是个侯门世子,还发生那么多事。”皇甫青青逐字逐句地说着,眼神里多了好些疑问。 “你知道他的事么?”杉儿好奇心上来了。 “不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要瞎问,如果人家想让你知道,会告诉你的。”她慢慢地说着,如同一个授业的先生。 母女两人正在说话庄门就有些人匆匆而进,从他们身边快速地闪过,丝毫不留意她们,留下一股,浓重的海腥味。 “宗主,不好了……”一个身穿蓝衣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云山认出了他,是海龙舵的下属,因为身穿蓝色制衣,这是特制的,地虎舵则是黑色的,是无争专门让人做的,各个等级点款式各不同,为了就是便于管理,也为了让他们看起来不像混混。 “慌什么……”云山最不喜欢属下这么毛毛躁躁,不经通报就进来。 “舵主跟副舵主前些天带了些兄弟去幽冥岛,现在还没回来。” “你说什么。”无争听完突然火冒三丈,这让云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平日里无争就算生气,也从未对人发这么大火,也把门外的皇甫青青母女吓了一跳。 “宗主,或许他们贪玩了,就……”话音未落,便被无争打断了。 “立刻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内召集500人,分别从各个堂口挑选,大船50人,小船10人,在落日湾汇集。” “是,宗主。”云山预料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匆匆的带着下属离去,路过门口的时候,示意青青离去,此刻的无争是极为愤怒,自然不宜去打扰他。 “他似乎不像个武林中人,更像是……”杉儿欲言又止。 “像个将军是吧?”皇甫青青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对识人辨物确实个老江湖,并不比那个男的差,他又分析道,“他那身上的气场,和说话做事,都是个将军模样。” “到底发生什么,他那么生气,”杉儿疑问道? “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事,不该知道的便不要知道。”皇甫青青说完这些话便不再说了。 落日湾上,数十条大小不一的船停靠在那边,所有到场的兄弟都有条不紊地进入船只,待到后上去之后,无争对着边上的云山说道:“打旗语,传令,让所有船依序而行,我们先走,小船逐条在后跟着。”于是所有的船只如同条长龙般向幽冥岛进发。 “为何要如此?不是该行合围之势。”云山对无争的安排甚是奇怪。 “我们主船上的皆是行伍出身,而下面这些小船是原来飞鲸帮的属下,丝毫没有作战经验,武功平平,或者根本不会,倘若让他们围上去,岂不是让他们去送死,让他们在后,有大船挡着,碰上弓箭什么,还能抵挡,更为好些。”无争详细地解释道。 “可万一小豪他们已经被捕,我们这么过去不是要了他们的性命?”云山担心道。 “今日浓雾,等船将到时停下,让他们从水中潜上去。”无争慢慢地走下甲板,坐下来,不在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云山匆匆进来:“宗主,前方就是幽冥岛,果然大雾弥漫,无法看到幽冥岛。” “吩咐下去,就地停船,所有船只禁止出声,下小船……”无争出去看了看天,严肃地说着。 “你跟我去吧。”无争拉了边上的星儿,面无表情地说道。 “嗯,无争哥哥。”星儿似乎很兴奋,因为这是他到目前唯一一次无争能让他参加的事情,而且亲自带他。 “宗主,星儿还小,我替他去吧。”云山冲到无争的面前,抱拳请愿。 “你的水性和轻功比起星儿,差的太多了,你去的话,我是救你还是就小豪。”无奈,云山功夫极好,但却都是硬功,水性又差,确实无法帮助无争。 两个人就这么下到小船,无争运功向后击出一片片浪来,小船便载着两人飞速向幽冥岛驶去,待快到岸边时两人都纵身一跃从海浪上掠过,落在岸上的岩石上,这美妙的瞬间却被浓重的雾气遮盖地严严实实,没有任何人看到。 无争领着星儿往岛中走去,虽然离开多年,可依然熟悉,这儿让他有着太多的痛苦记忆。 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走着,到了曾经自己待过的洞口,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于是停下来。 “听不懂。”星儿低声地说道。 无争捂住他的嘴,仍旧仔细地听着,立刻明白了,洞里有倭人,他不明白岛主怎么跟倭人勾结在一起。 他闪身进去,用匕首从背后一刀摸了倭人的脖子,另一个坐着喝酒的想起身反抗可是瞬间就被星儿拧断了脖子。 无争又一个侧身将匕首捅进墙角的倭人脖子,再一爪掐断边上倭人的喉咙。四个倭人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就怎么死了。 牢笼依旧,只是关的人却跟以往大不一样,无争纳闷了,因为他看到,的都是些年老的,或者体型肥胖的男男女女,丝毫不像会武功之人。 “你们是些什么人?”无争诧异地问着。 “我们都是海上行船的客商和渔民,被倭人抓到这边,快放我们出来吧,恩公。” “岛上都是倭人?”无争更加诧异地问道,丝毫没有想放出他们的意思。而星儿却要去放。 “是,都是些海匪,让我们交赎金,可是赎金交完还是要杀死。”一个肥胖的男人说道。 “罢手。”无争阻止了星儿,又说到,你把他们现在就放出来,不就让他们送死去。 “恩公,快放我们出去吧,我实在待不住啊,他们等下又要杀人,我给你钱,你要多少都给。”一个似乎有些身价的胖女人说道。 无争并未机会她说道:“是不是还有些人关别的地方。” “没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回道,但很快他又说到,“前两天有些人闯上岛,被倭人堵在后面那山里,倭人一直在找,听说死了几个。” 无争似乎明白了,吩咐道,你回去传信号吧,按照事先的部署。” 无争默默的说了一句:“想要活着的就安安静静地带待着,如果你们跑出去,相信倭人会把你们都送去喂喂鱼的。”这句威胁的话果然有用,人群马上就安静下来。 “无争哥哥让我们按照之前部署进行。”星儿如实地向云山说道。 “传令下去,主船上每两位弟兄下到小船,引领他们入岛,快靠岸的时候潜水过去。”要他们像无争那样飞掠而上那是不可能的。 星儿说完便匆匆回去,见到了在洞口的无争,说道:“他们知道了。” “你在这儿守着,不要让倭人靠近。”说罢就飞身而去,似乎对星儿很放心。 他不断摸索着,做下标记,是为了给后面的弟兄能够很快的进入岛内。 越靠近岛中,倭人越多,无争悄无声息地除掉经过的障碍,未有一丝声响一直到曾经岛主待的那个大殿。 里面也都是土匪,无争失望了,曾经的一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都不见了,就好现从来没有发现过,可是它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突然外面杀声四起,大殿内一片混乱,无争知道是弟兄们杀了进来,便出手拧断守卫的脖子,取走他身上的倭刀冲进大殿,将近身的几个倭人的摸了脖子,他们慌忙之中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最后剩下一个海匪,似乎是头领。 “你杀了我,我们将军是不会放过你的。”原来这个倭人会说人话,他在心里暗笑了一番。 “如果你死了,他们也都死了,谁知道是我杀了你呢?”无争话音刚落,便将长刀反手一推,推进倭人头领的胸中,倭人应声而倒。 很快外面有兄弟进来,问道:“宗主,有些俘虏怎么安排。” “杀了,喂鱼。”无争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 第十九章 走火入魔 在回船的路上,无争看到了小豪和李二,丝毫不犹豫地打了他们两个一耳光,更把小豪痛打了一顿,怒骂道:“你们两个要想死,何必拉着弟兄们,你们以后怎么对待他们的家人。”说完拂袖而去。 无争山庄内,小豪跟李二跪在大厅的门外一夜了。 清晨,皇甫青青进去给无争送饭,劝慰道:“他们两个都跪了一宿了,回来又饿又累,你看就原谅他们,让他们歇着去吧。” “不要管他们,宗主为了他们也是昨晚一宿没睡。”云山甚是生气地说道。他昨晚看到无争在死去的弟兄灵前跪着,流泪着,也是一宿没睡。 皇甫青青似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默不作声了。 “算了让他们去吧。”说完,无争重重地咳嗽起来。 “宗主,你怎么样?”皇甫青青看出了无争的难受,关切地问道。 “不碍事的,青姨,云叔,你们二位都是长辈,以后多教育些这些后生,我不想弟兄们一个个的从我身边没掉,我害怕,我已经没了那么多亲人,兄弟,我真的不像看着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一个个没掉,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对不起太多的人了。”说道动情处,无争俯身趴在桌上痛哭。 皇甫青青见状急忙过去安慰地轻拍他的后背,两行清泪亦从她眼里留下,他突然明白这个看起来孤傲的宗主却是如此的脆弱,让人心疼。 可突然间,无争全身抽动起来,将青青推开,跑进自己的卧室,将门关起。 “这……”皇甫青青诧异地看着云山。 “宗主体内的毒又发作,这还没到月圆之夜,怎么就……”话未说完,便追了过去。 皇甫青青见门未锁,想推门进去,但被云山拉住:“此刻宗主无法控制自己,我们进去也帮不了什么,反而会出事,等没了动静再过去。” “可就这么……”青青似乎说不下去了,听着里面无争痛苦撞击墙壁的声音,还有铁链撞碰的声音,她心中如刀绞,但也只能等着。 过了许久,里面没了动静,两个人便轻轻地走进去,却看到无争满身血渍地躺在地上,云山连忙过去,扶起他,与青青一起将他扶到床上。 “他这样子,他父母要是知道,该有多心疼啊。”又是一样的话,和侯爷夫人说了同样的话,确实,无争的可怜,恐怕除了他自己外,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可怜。 “你帮他看看,看能不能帮他。”云山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 “嗯。”青青说完便为无争诊脉。 突然她又哭了,“谁如此残忍,尽将这两种毒药同时下到一个孩子身上。” “是什么毒?”云山只知道无争中了毒,却不清楚他究竟是中了何种毒。 “是烈火丸和玄冰丸,这两种毒势同水火,互相克制,倘若不是有人牺牲性命在他体内灌入一股极阴真气与烈火丸相克,他早已受尽折磨而亡。月圆之夜,阴气极重,使得体内阴阳二气不平衡,故而发作,再加上他练的阴阳两极功,使得真气外散,身体如火,如冰,撕裂般痛苦。” “可今天怎么大白天的……”云山的话很快被皇甫青青打断,她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昨夜他悲伤气愤,使得心性大乱,无法控制自己的真气运行,就是走火入魔了。”青青边说边将银针扎上,云山看不懂,便要去帮忙扶着,可是用力太大,险些将无争拽下床。 “去找杉儿来。”皇甫青青嫌弃地瞟了一眼,说道。 云山默默地跑出去,没会儿,杉儿跑了进来:“娘,宗主怎么了?” “走火入魔,你把他扶起来,把上衣脱了。”皇甫青青边擦拭银针边说道。 “可……”她想说什么,可是咬一咬牙还是把无争的上衣尽数褪去,而感看到的一切,让她感到惊讶和心痛,她失神地抚摸着他背上的伤口。 也让一旁的皇甫青青看得惊讶地许久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上半身,没有多少完整的皮肤,全被伤口疤痕填满。 “他的武功那么高,可为什么有这么多伤口。”杉儿痛心地问道。 “这些伤口都有十几年的,有些是新的,或许就是他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吧,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折磨成这样。”青青的脸上漏出一份痛苦而又愤恨的表情。 施过针后,无争的面容似乎缓和了许多,青青才松了一口气,吩咐道:“杉儿,你不要走开,就这么守着,有什么事叫我,记得给他搽汗。” “嗯,娘。”杉儿脸上漏出一副求之不得的表情。 皇甫青青走到房外到走廊上,云山呆坐在那儿,便走了过去问道:“宗主身上的伤怎么那么多?” “好些我也不知道,侯爷就怕我们提起宗主的过去,禁止我们问,所以我们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很不好,可究竟怎样,除了宗主自己,谁也不知道。”云山失神落魄地说着,说着说着就落下了泪。 她过去抱住了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尽情地哭着,而她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眼睛无神地看着前方。 “魅儿,魅儿……”昏迷中的无争一直叫喊着雪柔的名字,只是叫魅儿习惯了,倒叫不出雪柔这个名字,在梦中依旧。 一旁的杉儿听得很仔细,可心里却翻腾着,酸溜溜的,但她依旧温柔地为他擦拭额头边上的汗珠,很轻…… 突然,她感到一片疼痛,自己的手臂被无争紧紧地抓住,一拽,自己半俯身的身子直接压在无争的身子上面。 “不要走……”无争依旧在无意识地说着。 杉儿的手被紧紧地拽着,很疼,也无法抽离,所以杉儿只能乖乖地趴在无争的胸口上,等他的手松开。 “魅儿是你喜欢的人么……”她知道无争无法回答他,但依旧问了,可是能听到的只有无争那起起伏伏的心跳声了。 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闻着无争身上的气息,虽然这个姿势让杉儿很难受,可她依然陶醉期间,甚至想让无争就一直这么拽着。 “你得把他压坏的……”皇甫青青进来看到自己女儿压在无争的身上,轻声说道。 “我的手被他拽住了,他不松开。”杉儿脸色绯红,很急地解释道,但声音却是很轻,似乎怕将无争吵醒。 皇甫青青轻轻地将无争的手拉开,让女儿起身,看着香汗淋漓的女儿,笑了笑,打趣道:“瞧你热的啊,以后啊,你就负责宗主的起居,给你机会儿。”青青甚是喜欢无争,爱怜着他,相信任何一个了解他的人都会的,所以她有心想撮合他和自己的女儿。 “娘……”杉儿的脸更加红了,可她似乎接受了娘亲的安排。 第二十章 情难自抑 “豪啊,你知道错了么?”云山侧身坐在正厅的宾座上,严厉地责问跪在面前的小豪。 “嗯,我知道的,可宗主醒了吗……”小豪自责地问着,声音沙哑,很疲惫的样子。 “这一次为了救你,盟里弟兄死伤多少你知道么,还有你带去的兄弟,有活着回来的么?”云山痛斥道。 “我知道我错了,你能告诉我宗主怎么样了?”上午他知道宗主因他走火入魔的事便一直跪在这儿。 “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也下去休息吧,妥善处理舵里善后之事。”云山语气柔和许多。 但小豪依旧跪在哪儿,直到疲惫地地昏死过去,才被人抬去休息。 “你不要这样,宗主已无大碍。”看着疲惫的云山,皇甫青青心疼地说着。 “不碍事,我很好。”可谁都看得出来此刻他的憔悴。 “我让杉儿负责照顾宗主,会比那些小厮细心的,况且……”青青知道杉儿对无争情根深重,自然会用心照顾好他。 “那不是辛苦杉儿了,还是让我去吧。”说完便要离去。 青青一把拉住云山,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云山一脸悦色:“也好,也好……”他这才明白青青的用意。 “嫁给我好么?”听青青说完这些,他亦无法把控自己的情感。 “嗯嗯,只是我们年岁已大,不要什么虚礼,夜里你带壶酒到我房里。”青青动情地说着,脸色有些发红。 “嗯嗯。”云山亦同意了。 是夜,两人过交杯酒后便圆了房,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春宵一夜,一番温存之后,两人相依地互诉衷肠,到了很晚很晚。 次日两人起床,已是邻近正午。正好碰上杉儿过来,自然一切都明了了。 “宗主醒了……”杉儿虽然疲倦,却很兴奋地说着。 “我去看看……”云山深情地看着青青一眼,便匆匆而去。 “娘亲终于……”话未说完,杉儿脸上却是绯红一片,可心里却为母亲高兴。 “你这丫头,以后你要改口,知道么,跟他姓云吧。”青青郑重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漏出期待的目光。 “嗯。”杉儿一如既往地体贴。 “或许我不该如此轻易的把那么重的担子给他,不然他也不会为了争一时长短,而这样子,”小豪是因为李二不服他,两人这才要去幽冥岛见证自己的实力。 “经此一事,他自然会有教训的,以后做事就不会这么没有没头脑。”云山为他辩解道。 “但愿吧。”话未说完,就见杉儿进来了。 “豪哥跟李二来了,在门外等着。”她柔柔的说着,似乎怕惊着无争。 “让他们进来吧。”无争说罢便要起身,杉儿急忙过去扶着他靠在床头。 “宗主……”两人一进来便跪下,俯身扣头不起。 “起来说话吧。”听完这话两人才缓缓起来。 “你们还争舵主的位置么?”无争的语气很缓,但却充满了震慑。 “不争了,我们已经结为兄弟,今后为舵中一起效力,誓死追随宗主。”两人齐声说道,语气坚定。幽冥岛一事,倒让两人结为兄弟,男人的友谊有时候就这样,一起生死过,便是兄弟。 “如此甚好。”无争回了一句,便不做声了,似乎累了。 “你们都下去忙吧,让宗主歇会儿,爹,你也去休息吧,我照顾宗主。”杉儿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哦……好。”云山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给愣住了,但很快就适应了。 等所有人离去之后。 “宗主,你躺下休息吧。”杉儿一副不容置疑地说着。 “好。”女人的要求男人往往是不会拒绝的,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青姨跟云叔成了?”无争看着在为自己整理棉被的杉儿问道,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了,只是还是问一下。 “嗯,挺好的,娘亲有了依靠,我就放心了。”杉儿整理完便坐在床头陪着无争聊天,这是她娘亲教的,主动些,对对无争这样的人。 当然,也是为了能让无争开朗些。 “看来我是该准备个礼钱。”无争笑了笑。 “魅儿是你喜欢的姑娘?”杉儿有意地问道,她想知道让无争无法忘怀的女子是谁,怎么样的? 可是无争脸一沉,问道:“你怎么知道魅儿?” “你在梦里一直叫着这个名字,所以我……”杉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回着,被无争的质问,显得有些委屈。 “她是我妻子……”无争知道自己过分了,便轻轻的拍了拍她,似乎想要道歉。 “那她现在?”杉儿依旧小心地问着。 “去世了。”无争伤感地说着,并不理会一旁的杉儿。 “对不起……”看到无争这么伤心,她亦然觉得心疼。 “不碍事,已经是很久的事了。”如今离雪柔去世已经过去九年了。 夜里,杉儿一个人在房中对着镜子发呆,面容显得很憔悴。 “怎么了?”母亲从外推门进来,看到失落的杉儿问道。 “宗主已经成婚了,娘。”杉儿很是伤感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爹都不知道。”皇甫青青不相信地问着。 “他亲口告诉我了,而且他在睡梦中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只是已经去世很久了。” “你介意他成亲过么?”青青看着无奈的女儿,问道。 “不介意,只是他的心都在他妻子身上。”杉儿依旧伤感地说着。 “这说明他重情,他妻子已然去世,总要再娶,你要走进他的心中,用爱去感化他,只要他心里有你,总会感动的。”青青宽慰些自己的女儿,不想她像自己一样到现在才有所归宿。 “嗯嗯。”杉儿似乎明白了,便笑着对母亲说,“我这儿不需要你照顾,快回房去吧,爹爹可等你呢。”云山似乎很是讨这个女儿欢心,杉儿如今已经直接亲昵的称他为爹爹。 说完便把娘亲推出去,自己跑去无争的房里,看看他。 “怎么还不休息?”无争见推门进来的杉儿,关切地问道。 “我来看看你睡好没?”杉儿似乎不再羞涩,就如同是他的贴身丫鬟。 “这些天辛苦你了,怎么能老麻烦你呢?”无争有点不安地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杉儿连忙跑过来,轻轻地拍他的后背,说道:“你还没好,我怎么放心呢,以后你的起居就我来照应着,好吗?” “嗯。”无争似乎同意了,其实他也没办法,没有人照应,他连喝口水都不清楚去哪儿找,庄里基本都是大男人,月儿自己都照顾不好,所以有个女人帮忙打理总是好的。 “那你能帮我去买套女人的衣服,还有一些胭脂水粉?”无争试探地问着。 “嗯,可以,可你买这个做什么?要什么年纪的?”杉儿疑问道。 “后天是她的忌日,这么多年了,我去看她什么都没给她带,总是不好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自责。 “我去安排吧,可不止这些,也不是怎么买的。”杉儿看他那么伤感便不说什么,轻轻地要他躺下,便关门出去了。 盛夏的蝶谷依旧那么美好,蝴蝶翩翩,百花齐放,无争默默地站在哪儿望着开满花的坟头,思绪良多。而这一次,不是一个人,杉儿也来了,怕他身子没恢复,要个人照顾,当然,还有其他的心思。 “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无争哥哥的,雪柔姐。”杉儿心中默默地想着便问道:“我可不可以不用叫你宗主,也叫你无争哥哥。” “自然好,不要那么拘束。”无争微笑地回应下。 第廿一章 声名显赫 晨。 天极好,人的心情也是。 杉儿轻声敲了敲无争的房门,低声问道:“无争哥哥,你醒了没?” “进来,门没上锁。”无争咳嗽了两声说道。 杉儿这才轻轻地推开门,端着一盆热水放到盆架上。 “我自己去打水就可以,你何必送来呢。”无争起身说道。 “你的身体刚刚好些,不要受凉,倘若我不送来,你该用凉水洗了。”杉儿说完,便取了毛巾,放入盆中,轻轻地揉捏。 “你娘亲呢?今早不曾见她过来。”前些日子,皇甫青青总是清早就过来,为无争诊脉,今天却没来。 “早些时候,豪哥过来请娘亲去了海龙舵了,说是李二受了重伤。”杉儿边递给无争一条拧干的毛巾边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跟我提?”无争顿时眉头紧锁地看着杉儿。 “你还没起,所以我就没敢告诉你。”杉儿被他看得有些发怵。 “总是盟里的弟兄,有事我怎么可以不第一时间知道呢,以后记得叫我。”无争似乎看出杉儿的紧张,语气换缓了许多。 “嗯,那你要去看他么?我去安排吧。”杉儿擦擦手,端起水盆问道。 “自然要去。”无争淡淡地回复道,接过杉儿递来的外衫。 海龙舵。 一艘漂泊的大船。 无争纵身一跃,从岸边飘到大船的甲板之上,微微定下身影,默默地走进船舱。 李二见无争来了,连忙要起身迎见,被一旁的皇甫青青制止住了。 皇甫青青道:“你伤的这么重,宗主会体谅的,不必多礼。” 经过这一年多的整改,训练。如今这些人如同脱胎换骨般,不再是往日的混混,也变得有礼许多。 “何人能把你打成这样?”无争看着受伤极重的李二,关切地问道。 “是江飞龙。”李二羞愧地低下头,似乎害怕无争凝视他时的眼光。 “江飞龙……”无争默默地念了一遍,对于江湖上的人物,他一概不认识,也不会去认识这个江飞龙。 他回头看看云山,他亦是一脸郁闷。 “他是凤尾帮的属下,当年武维扬死后,凤尾帮便分割成好多势力,江飞龙便是其中一方,手下也有数千人,他的地盘一直到入海口,与我们盟相接。”边上的一个属下解释道。 “可为什么打起来?”无争疑问道。 “以往渔民出入入海口都要给他交保费,如今他胃口大开,凡是路过船只必须留下一半货,我们盟内物资转运要经过,他要扣船,李哥不同意,就打起来了。”小豪气愤地说着,李二点了点,示意是如此。 “宗主,这……”云山有些不知所措。 无争静静地伫立着,一言不发。 “我们要不要去和他谈谈?”云山问道。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们又何必客气,那段河道都归了我们不是更好。”无争转身看着云山,淡淡地回复道。 他一脸的自信,似乎那些河道已经是天道盟的了。 “江飞龙武功如何,为人怎样?”云山问,他觉得大概可以谈谈,不想无争去冒险。 “可听说他武功极好,手段残忍,无恶不做,是最凶悍的一股势力。”边上的属下说道。 云山有些失望了,只好问道:“宗主,那该如何安排?” “他是江湖人,江湖规矩,下挑战书。”无争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依然一如既往地孤傲。 “定在中秋正午,落雁滩,签生死书。”说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去了,留下的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复杂万分。 “为什么宗主要这么大张旗鼓地……他一向不是这样。”小豪诧异地问着云山。 “这……”云山亦没能明白这次无争唱的是哪一出,只有皇甫青青似乎看出什么默默地收拾好药箱也跟了出去。 “青青……”云山欲言又止。 看着身边的男人百思不得其解,青青开口笑道:“你真是的,不是跟了宗主那么多年,还不明白?所谓开宗立派,总要建立威信,盟中诸位兄弟服,可江湖中人谁知道我们天道盟。” “可宗主素来不涉入江湖……”云山依然有些疑问。 “以前是以前,如今人家都找上门了,为了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他也要去……”虽然才相处一年多的光景,却对无争的了解超乎寻常。 夜。 众人正吃晚饭。 无争却发现月儿不知道去了哪儿?便问道:“星儿,你姐姐呢?” “她去找豪哥哥玩去,说是在庄里实在无聊。”星儿边扒饭边说。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无争一直嫌弃他那如饿死鬼投胎的吃法。 “没事的,宗主,小孩子嘛。”皇甫青青青青替星儿袒护着。 “无争哥哥是要星儿做个温文尔雅的人,不要做江湖匹夫。”一旁安安静静吃饭的杉儿插了了一句。 “你这孩子,怎么改口了?”青青似乎在责备着杉儿不知道礼节。 “青姨,不是早就让你跟云叔叫我争儿就可以,何必叫宗主呢,你是我的长辈,这样多不好。”无争有些无奈,皇甫青青一直对他关爱有加,却总是客客气气的,所以趁此机会,也想和这位可亲的长辈走的更近些。 “好,争儿。”青青回复道。 此刻她虽然面露难色,心中却是万般喜悦,无争能够如此待她,她亦觉得自己是遇上福运了。 “云叔,明天你帮我去打个面具吧。”无争望着此刻发愣的云山说道。 “我去吧,爹爹是个粗人,他去买的面具估计不好看。”说完就自己掩面笑了。 “好。”无争也笑了。 八月十五。中秋。 落雁滩上边上可为是人山人海,有些货郎在卖东西,还有些人趁机开始设赌,看看今天谁赢,好不热闹。 “怎么那么多人。”无争诧异地问着边上的云山。 “听说是江飞龙把消息散出去的,大概是想炫耀吧。”云山苦笑道。 事实上,只要江飞龙赢了无争,这海岸加扬州城就归了他,更趁机在江湖上露下脸,何乐而不为。 果不其然,下面居然连比武台子都搭好了,这自然也是江飞龙的杰作。 一个乡老上了台,似乎是要开场了,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安静……今天是凤尾帮的江飞龙大侠与无争山庄的无争公子决斗,在下做个见证,这是生死书,请两位签一下。” 无争带着银色半面的银制面具,悠悠地走上台去,很文雅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而江飞龙则从马上跃起,踩着几个属下的脑袋,飞跃上台,洋洋洒洒地签上自己的大名。好不威风。 远处。 “爷爷,我觉得那个书生得败得很惨。”错落不齐的大石上站着几个人,一个银发老人,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气度非凡,一看就是有身价背景之人。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最小的女孩儿。 “那可不一定,江飞龙连人家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老人睿智地回答道。他看出了无争身上散发的那份气场,绝非一般江湖人可比。 “为什么。”边上一个年轻人也不信。 “看看就知道了。”老人笑而不语。 果然,那边开始了…… 江飞龙一上场就打算先发制人,只是刀刀落空,无争就如影子般飘荡,紧贴在他身边,可永远打不到,就这样,两个人拆了一百多招,仍未分出胜负。 “爷爷,两个人功夫也就那样,要是哥哥上去,十招之内,他们就得倒地。”边上的年轻人听完妹妹对他的夸耀,脸上露出一副傲娇的表情。 “你哥哥上去,江飞龙或许可以被轻易打败,那个无争公子,你爹上去能在百招内不败,就是极好的。”老人笑了笑,不说了。 “你们两个看清楚,那个无争是在戏弄江飞龙,要是想赢,刚才一招就要了他的命。”边上一个更大些的年轻人说道。 “啊,这么厉害……”小姑娘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神,再认真地看着。 江飞龙被无争激怒了,便招招狠毒,刀刀致命,可是依然没什么用,只是他的那些属下喝彩更加激烈了。 是到时候了,无争觉得时间上差不多了,便闪身到江飞龙的面前,待到他挥刀劈下时,无争往后一退,徒手抓住江飞龙的那厚重的刀背,运功用力往江飞龙身上推去,刀口正对脖子,用力朝右一滑,便迅速退开,整个过程非常迅速,台下的人还没明白。就看到江飞龙那些摸了自己脖子的刀,摇摇欲坠,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没会儿,倒地身亡。而无争早已飘然离去。 “他怎么摸了自己的脖子?”女孩不解的问着边上的爷爷,她跟大多数人一样,并没有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移形换影……”老人说了一句便停了,只是边上年纪最大的年轻人说道:“好狠。” 从那天起,入海的那段河道归了天道盟,周围一些小帮派也被陆陆续续被无争收服。无争公子也成了江湖中人人挑战的对手,只是他从来不应战了。 第廿二章 南宫世家 南宫山庄。 南宫山庄坐落于云起山下,面朝幽兰湖。整座山庄气势磅礴,占地数十亩,山庄以后便是云起山,连绵不断数千里。 南宫世家传到如今家主南宫玄这里,已然传承了数百年,一直以来都是家风严谨,以德育人,所以后辈中,都以侠义而著称江湖。 傍晚的山庄总是鸟语花香,云起山之上的飞禽走兽的鸣叫使得山庄变得更加生机盎然。 后园之中。 一个狂奔的少女。 “爷爷,爷爷,哥哥的位置让人踢了……”女孩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把正在喝茶的几个老人吓了一跳。 “你这丫头,疯疯癫癫的,像什么话!”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责问道,可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责备。 她一动不动地瘫坐在藤椅之上,眼睛盯着面前的棋盘。 “孩子嘛,都是活泼些好。”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为女孩袒护道。 “大哥在江湖风月榜中的位置被人顶了下去了。”女孩好无辜地说道。 “是无争公子吧。”另一个老人问道。 他便是那天在大石上观看的老人——南宫世家的老庄主南宫玄,而那三个则是他的孙子孙女——南宫凌枫、南宫凌云、南宫凌琳。南宫世家素来与朝廷相往来,因祖上为太祖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虽然退出官场立于武林,但是却成为链接朝廷与武林的桥梁,凡是两者间出现问题的,都是由南宫世家出面协商解决,所以南宫世家深受朝廷及武林的倚重。到了南宫玄这一代,他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南宫静轩,女儿南宫静柔,而她的妻子柳湘君则亦是武林侠女,是杨柳山庄的大小姐,武学造诣自然不低。儿子儿子孙子皆是武林翘楚,女儿便是人人敬仰的八王爷的王妃。 南宫玄如今已然须发皆白,但仍是气宇轩昂,身穿深褐色绸缎长衫,正举着棋子,一脸得意之色,似乎已经找好落子之处。 “爷爷,你知道了?”南宫凌琳惊奇的反问道。 “这不刚知道。”南宫笑呵呵回答道。 等落下棋子,轻轻拿起身边果盘上的半拉橘子,认真地剥了瓣塞到妻子的嘴中。 柳湘君如今全身瘫痪,只有靠南宫玄的照顾, 在妻子瘫痪后,南宫玄亦退出武林,尽心照顾妻子。 “这无争公子是何处而来?如今却突然……”道人甚是疑惑地问道。 “这得问霜月宫宫主,不过她也不见得知道。”南宫玄笑道。 霜月宫是武林中消息的汇集处,凡是想知道的她哪儿都有,只是价钱却很高,只要付得起,什么样的消息都可以买到。 霜月宫的宫主武功亦是出神入化,跟无争一样,谁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有什么身家背景。她同时为武林中各高手、兵器、甚至于女子的容貌排名,亦深得武林中黑白两道的敬重。 “话说此人功夫真有那么厉害,真能能把凌枫比下去。”道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恐怕连轩儿都不是对手。”南宫玄边说边给道人添茶。 “我跟爷爷亲眼所见的。”凌琳在边上补充说。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道人长叹一番。 “清扬,你都出了家了,还在乎这些。”柳湘君打趣道。 “我是恨岁月不饶人人啊,我们都老了。”清扬道长亦是武林名家,一手拂尘可以击溃多少对手,如今老了,在南宫山庄前的清风观修行,时常来南宫山庄打牙祭,下下棋,陪老朋友说说话。 “有机会我倒也想见见这位公子啊。哎……可……”柳湘君感叹道,说完看了看自己如今这样子,思绪一下回到二十年前: 那一年,南宫玄五十大寿。 女儿南宫静柔跟八王爷以及四个孩子回娘家贺寿,一个是大郡主赵雪,一个便是未来太子赵祯,还有便是赵羽、赵飞,那时候小郡主赵雨还尚未出生。 因为寿诞上的东西置办得不齐全,所以她想亲自下山去购买,免得那些下人置办的她不满意,赵祯和赵羽一直闹着要去,她并不知道赵祯的真实身份,又素来溺爱这个大外孙,于是便私自带他们下了山,那一年赵羽才五岁。 可这次却是一次让她后悔终生的决定。 开始两个孩子都很开心,她自己亦是满足。 可危险总是不期而遇。 回南宫山庄的路上,两个孩子闹着口渴,在一家茶棚歇息喝些水。 柳湘君刚喝了几口,人突然觉得乏力无比,一阵酸软在全身弥散。 她行走江湖多年,自然明白此刻自己着了人家的道,立马带两个孩子跟家丁要离开。 边上的杀手见她已然中毒,全都都冲杀了上来。 这伙人训练有素,下手狠辣,刀刀致命。 几个家丁很快就惨死在杀手的刀下,柳湘君武功虽好,但此刻却中毒已深,只好强行运功抵挡,让赵祯带着赵羽快跑跑。 可是没会儿,她便瘫倒下了,眼睁睁地看着杀手追向赵羽他们,渐渐地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来就成这样,那些杀手用的不是蒙汗药,而是毒药,而赵祯跟赵羽觉得太烫,没有喝,才逃过一劫。 赵祯幸存了下来。 他带着赵羽跑到悬崖边上躲着,可依然被一个杀手发现,杀手挥刀要砍他,年幼的赵羽为了救哥哥便咬了杀手,杀手没有防备,站不稳,两个人跌向崖边,杀手气急败坏,挥刀要杀赵羽,赵羽趁机推他一把,可是年纪太小,被杀手一起拽入悬崖,而赵祯一惊跌入身后貌似杂草的小陷坑,没有被后面的杀手找到,才躲过一劫。 回忆起往昔的种种,柳湘君黯然神伤,纵然女儿女婿未曾怪罪自己,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对不起自己女儿,还有那幼小的孙子,纵然后来抓到杀手,却也只知道他是拿钱来杀赵祯的,真凶依然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当中。 “败了败了,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清扬道长起身伸了伸懒腰道,把柳湘君从往昔的回忆中拉回。 “不留下吃过饭再回。”柳湘君挽留道。 “不了,我那小徒儿该做好饭了。”清扬道长向南宫玄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慢走。”南宫玄起身笑道。 “突然想起了小羽,他要是活着,还有多好。”柳湘君伤感地说道。 “有些事已然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羽儿向来懂事,他要是知道你如今这样,他在那边也会不安。”南宫玄看出妻子的愁情,宽慰道。 柳湘君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满园的兔子流泪着,赵羽喜欢兔子,在他掉下悬崖后,南宫玄便每年在他的寿辰之日买了兔子,自此,他也再没过过寿诞。 “今年是你的七十大寿,柔儿来信说要给你过,是轩儿告诉我的,你不在。”倘若别人说过,他一定不会同意,可是女儿,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 “他们要来么?”南宫玄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妻子,可又多了份忧愁。 “嗯嗯,他们一家都来,自从羽儿出了事后,这是第一次回。”柳湘君亦是期待地说着。又想起什么,说道,“吩咐所有庄丁不得告假。”她仍然担心孩子的安危。 京城,南清宫中,王妃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似乎永远那么不温不火,不急不躁。 “家里什么都有,你有何必整怎么多东西。”王爷爱怜地说着。 “家里有是家里有,而我送的是我的心意。说来,哥哥那两个小的孩子我都未曾见过,自然该备点东西。”王妃若有所思的忙活着,似乎心已然到了家中。 “这么多年了,我却没能陪你回去看看母亲,真是……”王爷自责道,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的病是因羽儿而起,倘若让她知道羽儿有可能还活着,或许……”王妃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知道,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可是却逼着自己去相信。 “小雨,准备好没?”王爷看着还在忙碌的小丫头,贴心地问她。这一次只有她陪着父母去南宫世家,也是第一次去,姐姐刚生完孩子,自然不能,而二哥则要在宗正寺挂职无法走开。 “好了,父王。”小雨稚嫩的声音回复了下,对回姥姥家,她是极为兴奋,所以一大清早就开始忙活。 “瞧这孩子……”王妃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甚是喜欢,这些孩子中,只有她最跟赵羽小时候像,自然讨得王爷夫妇的万般宠爱。 “你记得无论如何不要提羽儿?”王妃慎重地说了一句,怕王爷旧事重提,让爹娘伤心。 “自然,也许久未下江南了,想当年……”王爷脸上突然泛起一片红光,似乎回到曾经他逍遥江湖的时候。 “怎么,又想起你的那些风流韵事?”王妃醋意甚浓,她跟王爷虽然是政治联姻,却是恩爱非常。 “哪敢,况且当年我不过十八就娶了你,身边除了你,还有谁?”王爷连忙解释道,生怕王妃不高兴。 “走吧……”王妃似乎忘了刚才的话题,对收拾好的东西看了几眼说道。 “好,我这就让他们准备……”说罢便带着随从出去了。 午后,王爷一家三口便大包小包地带了许多由侍卫护送,奔向南宫山庄。 第廿三章 兄妹偶遇 人的能力越强,却也越孤独,无争亦不例外, 他是个宗主,高高在上的宗主,没有人会去陪他谈心,跟他相交。 所以当他孤单的时刻他总会一个人穿上便服,把白发挽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让自己的世界有些声音,有些欢笑,这也是他排解自己心中苦闷的一种方法。 只是谁也不知道,包括杉儿。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一个宗主,也有这种时候。 他就这么走着…… 一个身穿粉色衣裳的小姑娘挡在无争的面前,黑色的发髻之上别着一只玉钗,个头还很小,翘首望着前面卖冰糖葫芦的小贩。 “这些够嘛?”一个小女孩抓了一把银子给卖冰糖葫芦的。 “够的,够的。”卖冰糖葫芦的一脸奸笑道,似乎在为碰上一个冤大头而开心。 可小女孩似乎眼里只有冰糖葫芦,将银子给了卖糖葫芦的就要走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小的孩子你也骗,这些钱够买一车冰糖葫芦了。”无争气愤地走了过去说道。 “你是什么人啊,多管闲事。”说罢,卖冰糖葫芦的便要走了。 无争几步就走到他跟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还不退回来。”说完用力一捏,卖冰糖葫芦的疼的哇哇直叫。 “好,好……我还,你放手。”卖冰糖葫芦看无争眼神中充满愤怒,知道赖不过,就赶紧把钱掏出,等无争一放手,一溜烟就不见了。 “给,丫头……”无争看着远去的小贩消失在人流才回头慈爱地跟小女孩说话。 小女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无争只好弯下腰,把钱塞到她的小兜里。 “你好像我娘亲啊……不对,像我爹爹……”小女孩看了他半天终于说了一句,他本以为小女孩是羞涩,却不是如此,他有些不知所措,以为小女孩觉得他像她爹妈那般管着她,一脸的尴尬。 “你眼睛像我娘亲,脸却像我爹爹……”原来她说的是容貌,无争这才明白,露出一脸的苦笑。 “你是哪里人?怎么没有跟爹娘一起呢?”无争看了看周围,确定只有小丫头一个人。 “我是京城来的,我住……”小女孩似乎说不出来了。 停顿一下,她又笑道:“刚才出门跟着卖冰糖葫芦的走了好些路才买到,这会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不记得我住在哪儿。” “你迷路了?”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无争好奇地问道。 “嗯,我记不得回去的路了。”小女孩似乎并不紧张,很直接的回答。 “那你知道你住哪儿?叫什么名字?”无争接着问道,只是觉得这丫头很大方,不怕生人,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亲切感。 “我叫小雨,我不知道我住哪儿,我只记得得我住的地方门口有两个狮子,好多人守着。”原来是小郡主,只不过说了也是白说,扬州城里多少这样的地方。 “有两个狮子的地方?”无争无奈道,“这怎么找啊。” “那我也不知道呢。”小雨眨眼笑道。 “哎……”无争叹了口气,实在也没辙。 小雨也不说话,认真地啃着冰糖葫芦,只是眼神一直盯着无争。 “咕噜咕噜……”小雨的肚子一阵咕咕响。 “你饿了,怎么还吃冰糖葫芦,越吃越饿。”无争笑道。 “那你请我我吃饭呗……你带我去吃饭吧。”小雨一副可爱之极表情望着,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已经迷路了,反而赖上无争,要他带她去吃饭。 “好……可你爸妈不急嘛?”无争担心地说道。 “不会,他们发现我不在会派我来找,或者你把我送到开封府,他们会把我送回去的。”小郡主贪玩,在京城总是如此,所以她有困难就去找开封府。 “这儿没有开封府哎,只有知府。”无争看着这天真的小丫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想想,大概是官宦之家的孩子,又从京城来,多半住驿馆,等下吃完饭便把他送回去。 “那走吧,吃什么?”无争如同孩子般,问着眼前的这位任性的小丫头。 “哪儿……”小雨环视下四周,看到了一家品级高雅的酒家,便拉着无争进去。 雅居阁。 里面装修得富丽堂皇,花梨木的桌椅,青石地板,柜台摆着各式名贵瓷器玉盘。 正厅宾客满座,生意极为兴隆。 “两位客官坐那儿?”刚进门,一个身穿黑色礼衫的小二迎了上来。 “要个雅间。”小雨没等无争开口,便回答道,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雅间。 只有一张大桌。 无争好清净,虽然觉得地方有些大,有些浪费,但还是进去入座。 两人相临而坐。 小二递来菜单,无争翻了翻,就放下了笑着问小雨:“你吃什么自己点,认得字呢?” “如何不识字,给我……”小丫头霸气地拿了菜单,对着小二说:“这个,还有这个……”好长时间才停下来,无争也由着她自己胡来,在边上看热闹,似乎很久没这么开心过。 可等一上菜,无争就蒙了,怎么那么多,这个桌子都放不下了,简直是在摆宴席,便问道:“丫头,这么多,你吃的完吗?” “我在宫……家里都这么吃的。”小雨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便连忙改口道,但无争并没有注意到,对这么点孩子,他自然毫无戒心。 “好吧,你开心就好。”无争一脸的无奈,对小雨没有丝毫脾气。 “开吃……”小雨拿着筷子,站起来夹菜去, “这鸡爪真大啊,还有这豆腐,都跟我平时吃的大不一样啊,不愧是大酒家,你多吃些。”无争说完便给小雨打些菜,毕竟桌子太大,她好多都够不上,就这样两个人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停下,可仍然还剩许多。 “客官,去了零头,一共一千二百两。”还没等小二说完,无争差点吓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多少?就这些肉,鸡爪,豆腐,那有那些什么就一千二百两。”无争的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客官,那些肉是熊掌、那爪子不是鸡爪是孔雀爪,豆腐是鱼脑,还有那些都是极其珍贵的野物和药材所做的。”小二看到这位没见识的客官笑着解释道。 “好吧,那这个先抵押可以么,没带那么多钱。”说罢,无争将当年印老头给他的玉佩拿出来,递了过去。 小二拿过一看,是块好玉,价格不菲,看无争和小雨打扮并非穷人,便说:“公子,你留个地址,我等下亲自去府里取。” “无争山庄。”无争想也没想就回了一句,又说道,“可别丢了啊。” “好的,客官,你请便。”小二手一伸示意无争他们可以走了。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可无争心里对这个小丫头却是好无奈,想着赶紧把她送回去,不然指不定怎么烧钱。 “哥哥,你带我去无争山庄好嘛?”小雨突然转过头来对他说。 “为什么?”无争一愣,惊讶地问道。 “你家玩啊,说书的说,无争公子很厉害,要不我拜你为师好不?”小雨天真地说着,小孩子的想法都很奇特,弄得无争不知说什么好,只好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无争。” “你不是让小二哥哥把玉佩送到无争山庄,除了你自己,谁还敢……”小雨的聪慧跟无争相比,丝毫不逊色。 “好吧,那我送你回家,以后再慢慢教你好么?”无争没招了,只好岔开话题,先把她送回去再说。 “那你给我个信物,以后我也好找你。”小雨知道无争想脱身,就出这么一招。 “可我没有东西给你的哎。”无争摆摆手。 “那个箫,反正你也不会吹,就给我。”小雨指了指雪柔留给无争的那只箫。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无争好奇地问。 “说书先生说的,无争公子的箫从来不吹,所以我猜你肯定不会。”小雨信誓旦旦地说。 “给你吧。”无争无奈地把箫给了小雨,他这会儿真想砍死说书先生。 “徒儿谢谢师傅。”说完便要叩拜。 “快起来……”无争连忙制止,又告诫了一句:“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你是我徒儿,你叫我哥哥就可以了。” “我知道,那你教我功夫嘛?”小雨似乎非要无争一个承诺。 “那我有空的时候,就去找你,教你功夫。”无争蹲下来,摸着小雨的脸蛋说。 “那你发誓。”小雨的心思,让无争都有点佩服。 “好。”于是无争便立了誓言。 “那你也发誓,不然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无争严肃地说。 “好。”小雨亦是爽快地立了誓。 “那我带你回去。” “我认得路,我住在驿馆。”小丫头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你干嘛骗我。”无争追上去问。 “我只是要哥哥陪我玩啊。”小雨笑嘻嘻地回答。 就这样,一路嬉闹把小雨送回去,但无争到了门口就离去了。 或许是一物降一物,孤傲的无争公子在小雨面前没了丝毫的傲气,但又或许是亲情,血缘使然。 第廿四章 未雨绸缪 平常人家的孩子不见,父母自然会焦急,会去找,何况小郡主呢。 全驿站的人都出去寻人去了,甚至连知府里的捕快衙役都去了,在全城地查找着。 可却没能寻找到她。 王妃急的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是满城的找她。 而此时小雨却是蹦蹦跳跳地回了驿站。 “你这死丫头,去哪儿了。”一向温柔恬静的王妃看到刚刚回来的小雨,甚是生气的问道。 “我本来想去买冰糖葫芦的,可是迷路了,后来有个哥哥帮我送回来,还请我吃了饭。”小雨很委屈地哭了,因为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这般生气,从来没有。 王妃意识到自己可能严厉了些,便心软下来,蹲下来给小雨擦了擦眼泪,说道:“这儿毕竟不是京城,京城大小官员都知道南清宫,知道你是郡主,这儿你要是走丢了,娘亲该何处去寻你,你哥哥已经没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母妃怎么活啊。”话没有说完便抱着小雨哭了。 “母妃,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小雨自己擦了擦眼泪,便用小手给母亲擦拭眼泪。 刚去找小雨回来的王爷看到这一幕也不好生气,只好安慰起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甚是无奈。 “你这玉箫?”王妃看到小雨手上的玉笛惊讶道。 “是个哥哥送我的,他带我去吃了饭,还送我回来。”小雨回复道。 “如此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收呢?你怎么不请人家进来?”王妃似乎在责备着小雨的不懂事,可是又是丝毫听不出责备的味道。 “他说他不愿意跟官家有关系嘛,所以送我到门口就走了。”小雨嘟嘟嘴说着,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才在哭鼻子,但是她没把认识无争的事告诉王妃,怕无争知道不愿意找她了。 暮色渐浓。 无争此刻才慢悠悠地走回无争山庄。 只是刚刚进门,便碰上一脸疑问的杉儿。 “无争哥哥,你上雅居阁吃了一千二百两?”杉儿盯着无争问道,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看来小二的速度还是很快,居然赶在无争之前来山庄要钱了。 “嗯……”无争应了一声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觉得自己跟杉儿说自己跟个初识的孩子吃了一顿一千多两的饭,终归有些不好,于是说道,“不小心吃了人家店里的稀罕菜,自然要出点代价,就从我的用度里扣吧。”无争虽然是个宗主,可公私分明,大概是在军营那些年习惯了吧。 “那你今年得吃咸菜粥。”杉儿一脸不悦,又说,“怎么那女子极为美貌么,能让我们的大宗主花一年的用度去请人家吃饭。”话语中充满了酸味。 无争无奈地说:“你都知道了何必问我呢?不过不是美丽,而是可爱,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罢了。” “那……”杉儿为自己的鲁莽羞愧万分。 “要是我不够吃了,你就支助些我呗。”无争从未如此俏皮地说了话,让一旁的杉儿更是不知所措。 “只是你为什么会请一个小孩子吃这么贵的饭。”杉儿有些好奇道。 这下无争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笑了笑道:“如果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你行吗?” “这都可以……”杉儿有些尴尬地笑道,越发觉的眼前的人儿是那么可爱。 无争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坐下来思索着。 良久…… “去找你爹爹,通知各堂口以上职务弟兄来山庄见我。”无争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 杉儿看着又变得严肃的无争,知道他现在心里有事,所以柔声地回了一声“嗯”便出去了。 午后。 无争一个人默默地在房中静坐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杉儿来了。 她轻轻推开门,柔声说道:“无争哥哥,所召集的弟兄都已到达山庄正厅等着。” 杉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进无争的门不再敲门,而无争也也从来不锁。 “好。”无争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你收拾一下再去吧。”杉儿见无争衣裳不整,头发有些凌乱,便问道。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讲究呢。”无争笑道。 但杉儿却不同意,把无争按下,便为他梳头,整理衣服。 “这有些有些小题大作哎。”无争嘟囔道。 “你是宗主,在我面前邋遢,在弟兄们面前总有些宗主的样子。”杉儿有些生气道,这些话说的无争无言以对。 “参见宗主。”无争一走入大厅,众弟兄便起身抱拳问候。 “尔等皆为侯府旧部,如今盟中局势已然稳定,已无后顾之忧,如今我们该为自己,死去的将士,侯府沉冤昭雪,报仇雪恨,尔等可愿意,倘若不愿意可继续在盟中就职,我不愿强求。”无争当初逐渐地将盟中堂口及以上职务的弟兄都换成侯府旧部,所以今日到场的皆是当年的旧人。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宗主。”众弟兄听完这番话,都单膝跪地,抱拳齐声宣誓。 “好,各堂回去挑选百名可靠弟兄,等候安排。”无争严肃地看着这众位兄弟,群情激奋,斗志昂扬。 是夜, 无争依旧凝视着璀璨的夜空。 静静地伫立着。 “恐怕今夜之后,一切都不会那么宁静吧,可无论结果,这一步总要走的,云叔,你会后悔么。” “不会,就算刀山火海,万劫不复,我和弟兄们亦会陪你一起走到底,为了自己,为了死去那些冤死的人们。” “这是第一批进京的名单。”无争从盒中拿了一份名单出来,递给云山。 “我和青青也要去?”无争看到名单的的榜首赫然有着自己与青青的名字。 “第一批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你负责,清理京城所有的混混、一些小帮派,必要时我会派小豪去帮忙。还有一部分由青姨负责,她要负责酒楼一块,作为今后今后弟兄入京的汇合地,当然,凡是京城境内的乞丐,尽量收买,不计较得失,平时就算酒楼亏本,亦有江南这边支持。” 无争详细地解释道。 “可是山庄这边,青青走了,谁……”云山担心无争这边没人照应,平日里账目都是由皇甫青青把关。 “胡先生虽然老迈,但是却为人稳妥可靠,他也会为山庄再找些懂账目的人,但入京之事前期只能用自己人。”无争的声音虽然很缓很轻,却是不容置疑。 “可争儿,你的身体?”云山亦担心青青离开后,他的毒再次发作。 “无碍的,杉儿不是在我身边,她的医术也是信得过的。”无争似乎非常信赖杉儿。 “那就成,我去安排吧。”云山说完便匆匆离去。 等云山离去,杉儿轻声说道:“其实还有个原因,你要成全爹娘。” 说罢杉儿便为无争披上一件外衣。 “你知道?”无争理了理衣襟问道。 “其实你派胡先生入京更为合适,他毕竟比起我娘更加老道,而且哥哥对他有收留之恩,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算是吧,不好么?”无争似笑非笑地看着杉儿。 “嗯,也挺好。”杉儿肯定地说。 “等下你回去把星儿叫过来。”无争望着阁楼外的夜景淡淡地说道。 杉儿“嗯”一声便离去了。不多久星儿便跑来了,见到无争问道:“无争哥哥,有事吗?” “你不是一直想要参与盟内的事么?”无争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我听无争哥哥的安排。”星儿怕回想得挨骂,回不想,又怕失去机会,所以就说了那么一句。 “那你就随云叔之后进京,但是你不能跟他们有任何联系,直接去考大内侍卫,然后等待我的安排。”无争依旧没有回头,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稚嫩的星儿,他本来想要让他安安稳稳过一生,可如今他要亲手把他推向火坑,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偏偏他是郎云的儿子,终究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 “记得只要过关就好,对于你自己的武功,要将锋芒藏起来,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无争回过头来,不厌其烦地告诫着,就怕星儿将来出了麻烦。 “就要是要不要打败所有人?只要过了,就行?”星儿似乎对自己的功夫充满了自信,毕竟有无争这么好的一个师傅。 “对,倘若都赢了,那就太招摇,但是输得时候不要让人看出来。”无争亦对星儿的武功充满自信。 “嗯嗯,我明白的,无争哥哥。”无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对于无争的话,他一向奉若圣旨,丝毫不敢懈怠。 “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实在无法完成,就回来吧,我会安排其他人替你。”无争依旧怜爱地看着星儿,他一直把他当成亲弟弟帮疼爱,自然与他人不同。 “我可以的。为了爹的仇,我会完成的。”星儿和月儿是郎云的子女,提到父亲,星儿心中有着诸多的伤感。 “好,去吧,好孩子。”无争示意让他去睡去。 等星儿离去,无争又一个人呆呆地在那边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第廿五章 智斗盗神 晚饭。 只有两个人的晚饭。 平日里,欢乐的餐桌这一刻却显得格外冷清。 “无争哥哥,你在想什么。”杉儿见无争拿着半天筷子,却没动,似乎在想些什么,便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空了。”云山他们前往京城后,月儿又一直在海龙舵帮小豪,吃饭的时候,也只有杉儿陪着他了。 “是啊,都走了,就剩我们两个。”杉儿亦无奈地说了一句。 “月儿在舵里做什么,怎么都不回来?”无争突然想起月儿来,她平时都会在边上吃饭的。 “你这个当哥哥,怎么丝毫没有留意月儿的心思呢?”杉儿有些责备道。 杉儿对于这个不解风情的宗主,早已习惯了,所以只有无奈地笑了笑。 “她怎么了,什么事?”无争似乎紧张起来,虽然他平素总是嫌弃月儿大大咧咧,毫无淑女形象,但在心里依然是关爱有加,这让杉儿有时候都含酸。 “儿女情长呗……豪哥跟月儿。”说着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两人好上了。 “她还是个孩子……怎么……”无争有些不可思议道。 但话未说完,无争就反应过来,月儿已然过十八了,又接着说道:“挺好挺好,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 无争突然有些伤感,他一直还觉得月是小孩子,可是时过境迁,当年的小丫头也长大了。 “嗯,挺好的。”杉儿随声附和道。 无争看了看杉儿,虽说身体薄弱,但却生得极为标致,全身上下散发少女的魅力。 他就这么默默地盯着杉儿,盯得她脸色有些发红,都不敢正视他,一直埋头扒饭。 “那你呢?也该寻个婆家。”无争看了突然冒出一句来。 杉儿一愣。 “我不急,再说去哪儿找。”杉儿似乎有些尴尬,但随即嗔怒地说道:“我吃饱了,先去休息了。”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怎么了?”无争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远去的杉儿问了一下,但是杉儿没回答,还是一直往房间里走去。 杉儿跑回到房里坐在床头,默默地流泪,她不明白自己做了那么多,无争心里依然没有她的位置。 可转念一想,无争毕竟背负那么多,对儿女情长顾不上,也是自然的,最起码,他身边只有自己,便渐渐地缓和了情绪。 无争感觉出杉儿的情绪不对,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下饭,于是出去走走。 小院。 “你说年大富的那个琉璃凤冠得值多少银两啊……”胡峰正在绘声绘色地跟一群人说些什么。 无争轻轻地从胡峰地背后走了过去。 “宗主……”几个人见无争走了过来,连忙拉住胡峰,让他停下。 “胡伯,你们在聊什么呢?”无争好奇地问道。 “宗主,我们这些老头儿在闲扯,没啥大事,就是说那城南的年大富家的琉璃凤冠被盗神所偷的事。”胡峰微笑的解释道。 “盗神……”无争重复了了一下。 “对,盗神啊,只喜欢偷宝石,年大富的琉璃凤冠上可镶着不少宝石,平日里藏在机关宝阁里,谁都见不到。这回却被盗神给偷走了,非得活活气死不可。”胡峰笑道。 “平日里要偷谁家东西,还会知会一声。”云青附和说道。 无争思索了半晌,突然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脸笑道:“几位先生,能否帮我个忙,到城里放出风去,就说无争公子有件稀罕宝石,夜里能放光,最好弄得满城皆知。” “这是小事,只是宗主这样不是把贼招来嘛?”胡峰不解的问。 “就是要招贼。”无争一脸神秘地走开,剩下一堆一脸诧异的老人。 夜,无争的房间未曾点灯。 杉儿轻轻地推开门,却被眼前的吓了一跳。 黑夜中,房中有些一丝惨碧的光芒,仔细一看是个发光的珠子,那微微的光芒洒在无争的脸上,甚是诡异,可怕。 无争笑了笑,把烛火点上。 杉儿这才舒了口气。 她看到无争手里拿着一颗发光的珠子,惊奇地问道:“无争哥哥,你哪来的夜明珠啊。” “星儿的玩具,刷了荧粉的珠子。”无争抬头看了一下杉儿,将珠子放在精致的檀木盒子里。 “我觉得这盒子比珠子要贵好些,你不会拿这破珠子去骗盗神吧。”杉儿从下人们那儿听说无争白天要胡峰做的事,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 “对……”无争笑道。 “可是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杉儿疑问道。 “没有得到的东西,谁知道真假,就算假的,他也得先偷下。”无争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我要是那神偷,才不上当。”杉儿笑道。 “你啊,我不用这破珠子,你都要自己上当,要不要帮我个忙?”无争一脸笑容。 “什么忙。”杉儿好奇道。 “今晚起,这几天你就睡在我的床上。”无争头也不回地又说了一句。 “怎么……这”杉儿脸红透了,心跳突然快起来。 “不愿意么。”无争看着惊慌失措的杉儿,诧异地问着。 “愿意,只是我没准备,也太急了……”声音很小,无争几乎没听到。 “记得把你的衣服收起来,不要挂在衣架上,还有去沐浴下,不要有香味,脂粉味,然后睡到我的床上,就这几天。”无争丝毫没觉察到杉儿的表情依旧说着。 “你只要我陪你睡几天?为什么?”杉儿一脸的郁闷,她不明白无争到底把她当成什么。 “哎,你误会了,没让你陪我睡哎,是让你装成我的样子,骗前来偷宝石的。”无争看到杉儿有些气愤,有些无奈,只好到边上宽慰他。 杉儿明白自己误解他的意思,尴尬地转过身去。其实心里明白,无争素来疼爱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无礼的要求。 “那我去准备……“”说罢,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是不愿让无争看到自己此刻一副狼狈的样子。 夜里,杉儿辗转反侧,无法睡着,床上总是一股淡淡地药香味,那是无争平日泡药澡的结果,从无争身上留下的,让杉儿浮想联翩,一直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此刻的无争,躲在密室里,等着客人的来临。 直到天亮,都没有等到。无争失望地走出密室,坐在房中的桌子旁,却发现一张纸:“无争公子也不过如此,明晚子时来取宝石,蓝子枫敬上。” 原来叫蓝子枫,无争苦笑下,忘了人家还有先通知的规矩。 看着依旧熟睡的杉儿,无争轻轻地走出去。 第二夜。 杉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也不顾无争的要求,坐了起来,在床头无神地发呆着。 过了不知许久,昏昏沉沉地便趴在床沿便睡着了,无争一直在暗室中等,也未曾发现。 到了子时,无争没有等到蓝子枫来,以为他不来了,便走了出去。 一个白衣公子。 他站在床边上,透着月光看着熟睡的杉儿。 无争一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闪到他的身边,轻声问道:“好看吗?” “如此月夜,有此佳人,甚为美景啊。”白衣公子夸赞道,但他很快发现不对了,所以一闪身,要开溜。 可惜他算盘打错了,无争比他更快地飘到他的面前,一手点住他的穴道,拎了出去。 正厅之中,灯火通明。 “蓝子枫?盗神?”无争看着这位白衣公子问道,白衣人看样貌似乎与无争相仿,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丝毫看不出像个惯盗,说他是女子,估计都会有人信。 “对……就是我。”蓝子枫像个好汉似的就认了。 “你知道我无争的规矩?”无争看似严肃地问着。 “知道,跟你无争公子作对的都会死的很难看,不过死之前,能告诉我那美人是谁?是不是你相好的。”蓝子枫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依旧那么风流潇洒。 “在我的房里,睡我的床,你说呢?”无争邪笑道。 “哎,可惜了,我没那缘分,要杀要剐你随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蓝子枫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我今天不想杀人,当然也不想放过你,给你个选择,要么给我我跪下来磕三个头,放你走,要么喝下这杯毒酒。”无争示意下桌子上的那杯酒,便给他解了穴道。 “看无争公子这么明白,也好,我也不跑了,也跑不了,我选毒酒。”说完便一饮而尽,没会儿,歪歪扭扭地走几步倒下去了。 天亮了。 蓝子枫微微睁开眼,却看见杉儿坐在他边上看着他,他激动地说道:“哎,美人,你也死了,怎么死的哎,这无争这么狠啊,被我看几眼就把你杀了。” 杉儿噗嗤下笑了,连忙用手帕掩住说道:“无争哥哥,这傻小子醒了。” 蓝子枫才知道昨晚自己被耍了,有些郁闷地看着无争。 郁闷的何止他一个。 无争本来是想在密室把他制住,结果杉儿一个美人计,就让这小子落网了。 “你叫他哥哥,不是相好的啊。”蓝子枫又兴奋了。 “我们宗主问你,愿不愿意留在无争山庄。”杉儿故意逗了他一下。 “愿意愿意,太愿意了,有如此美人,怎么会不愿意。”蓝子枫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愿意,兴奋之极。 于是,一个意外的美人计,收服了一个大盗。 第廿六章 再见亲人 夜深人静。 但虫鸣声此刻却是此起彼伏,让人有些烦躁。 杉儿已然去睡了。 无争却仍旧难以入睡,陪着蓝子枫在在院中欣赏月色。 一个品酒一个品茗,相对无言。 无争从来不喝酒,并不是不会,而是多年的军旅生活,让他没了饮酒的习惯,且一个心事沉重的人总害怕喝了酒,还醉了酒,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伤害人伤害自己。况且喝酒会误事,他要时刻保持清醒。 良久…… 蓝子枫打破了这一份沉寂。 “你说,诺言对一个人重要么?”蓝子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重要,但也不重要,看看是谁?”无争淡淡地回道。 他觉得自己从来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对待朋友的誓言他一定会实现,可是敌人,他从来不在乎,就算许愿说违背誓言会被天打五雷轰,他也会去违背,他觉得老天也会现在正义这一边。 “高见……”蓝子枫喝得醉醺醺的回答道,情绪有些失落,他似乎被什么人伤害过。 “怎么了,喝成这样?”无争关切地问。他看似风流,是个惯盗,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无争甚是喜欢他这样子,他那样的生活,自由散漫,而自己却不可以。 “曾经,为了一个誓言,为了个女人……”蓝子枫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夜露极重。 无争怕他着凉,便把他扶到自己房里睡。 望着酣睡的蓝子枫,无争自己却依然无法入睡,这些年来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只是今夜却完全没了睡意。 他突然想起那个坑了他一顿可以吃一年饭的小女孩,他也给她立了誓言。 对于她的誓言,他没有理由不去履行,面对这么可爱的孩子,他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走出山庄。 策马奔腾,星夜奔向驿馆,只为去看看她,他觉得自己有些疯狂,也不明白自己跟她为什么那么投缘。 驿馆。 人去楼空。 找遍驿馆也没有找到。 无争有些自责,居然没问人家家在哪儿?只好失望的准备离开,可这时候两个人从远处走来,无争急忙躲起来…… 只听到一个人高个的说道:“你说八王爷这次来我们扬州是做什么,微服私访吧?” “傻,八王爷是南宫世家南宫玄的女婿,这次是南宫玄过寿,过来贺寿的。”另外一个人说道。 “难怪,连小郡主也带来,那丫头太能折腾人,跑出去玩,害我们找了一天,还好有人送她回来,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那个高个的有些激动地说着,似乎很庆幸。 “可不是。”另一个附和道。 听完这些话,无争明白小郡主就是小雨。 而“南宫山庄,南宫玄”这些词,无争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于是他想去南宫山庄看看,想要发现什么,也去看看小雨。 夏日的清晨。 天尚未热,凉风习习。 无争吩咐完所有事,便换上行装,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杉儿见无争牵着马儿,疑问道。 “有些事……”无争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说。 “嗯,早些回来……”杉儿微笑道,对于无争不愿意告诉她的事,她从来不好奇。 这点,让无争甚是喜欢…… 一个人,一匹马。 扬鞭策马。 朝着南宫山庄飞奔而去。 无争不认识路,而且路途远了些,所以直到天黑才找到。 南宫山庄。 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再过两天便是南宫玄的七十大寿。 南宫世家是武林名家,到时候众多武林贵客都会来临,甚至朝廷都会过来贺礼,所以很早就已经开始准备。 那宏伟的庄门,虽然没了记忆,无争却仍旧觉得非常熟悉,所以他迫不及地飞身翻过院墙进入。 一直循声前进,黑夜中,也看不到什么。 悠扬的箫声。 从一个小院中传来阵阵箫声,而这箫声,清雅而又熟悉,似乎曾经听过……似乎来了这儿,所有的东西都那么熟悉。 他顺着箫声寻了过去,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看到小雨在对面的凉亭里吹着自己送给她的那把玉箫,边上的一个夫人似乎的指导着。 无争缓缓地走进些,想仔细看看,可是缺没有遮掩物,于是飞上屋檐朝下看,刚好看到那夫人的脸。 一张熟悉而又亲切的脸。 猛然间,多年脑海里那模糊的脸变得具体起来,就是眼前这个夫人的脸,是他的母亲。 无争有些惊慌失措,他想快些离开这儿。 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上去认,只是那一刻他想逃离…… 他慌不择路地想要出庄,可是脚一滑,一片瓦掉了下去,下面的有人马上反应过来。 “谁……”话未说完,一个须发皆白老者突然出现在无争眼前,出手想要制住无争,无争急忙出手抵抗…… 今晚没有月色,所以无法看到什么,但无争此刻已然明白,对面的老人应该是是自己外公南宫玄,所以只是不断地躲闪,没有出手反击。 “爹,我来帮你。”南宫静轩听到屋顶上动静,急忙跑过来帮忙。 三个人功夫武林一流的人。 一场精妙绝伦的较量。 底下围来许多观望的人。 无争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等下越来越多人过来自己无法脱身。 无争突然挥手运功,将南宫静轩震飞,趁南宫玄回头看自己儿子的时候,飘然离去。 “快追……”下面的家丁喊着。 “不必了。”南宫玄落地制止了他们,“现在去追早已来不及了。” 这边这么大动静,一家人都跑过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南宫玄急忙跑过去看自己的儿子道。 “不碍事,只是皮肉伤。”南宫静轩摆摆手,表示他没事。 “还说没事,都跟开水烫的似的。”南宫静轩的夫人埋怨道。 “就是些皮肉外伤,紧张什么。”南宫静轩觉得自己的夫人有些紧张过头了。 南宫玄这才轻舒一口气,默默地看着无争离去的方向。 “爹,究竟是什么人来山庄偷袭,我们并无仇人啊?”南宫静轩捂着受伤的胸口道。 见南宫玄并未说话又感叹道:“阴阳两极功、移形换影、大拍手,刚才的人竟然会这几门功夫,真厉害。” “他不是被爷爷和爹爹打跑了嘛。”南宫凌琳疑问道。 “他今天要是来刺杀的,我跟你爷爷早就没命了,人家根本就没还手。”南宫静轩无奈地说道。 “无争公子……他是无争公子。”南宫玄沉默了半天说出怎么一句。 “无争公子……”一旁的小郡主惊叫下。 “怎么了?”王妃以为小雨吓到了。 “听说他很厉害,说书的说的。”小雨发过誓不让人知道她跟无争的关系,所以岔开了话题,在心里觉得无争哥哥肯定是来找自己的被外公发现。 “爹,你怎么知道是他。”南宫静轩问道。 “昨晚闪躲我的招数和当年对付江飞龙的一样,还有那一头白发。”南宫玄确定地说。 “可他跟天宗有什么关系?”无争的阴阳两极功出自天宗,可天宗四十年前就已经消失在江湖上了。所以南宫静轩才出此疑问。 “他的功夫比起魔天,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其中缘由,大家都不清楚。”南宫玄淡淡地说道。 魔天是当天天宗宗主,曾霸于江湖,可后来却同天宗一起消失了,南宫玄说完又陷入沉思。 “那我们要不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南宫凌枫向父亲问道。 “不妥,我们只是猜测,他也并无恶意。”南宫静轩摇摇头道。 “这事到此为止,倘若真有人要对南宫家做什么,总会知道的,都去休息吧。”说完南宫玄就走了。 “老头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夜里柳湘君看南宫玄心事重重,许久不入睡,便问道。 “这个无争公子似乎认识我的,出手的时候总是避开我,怕伤到我似的。”南宫玄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那他为什么来这儿?倘若和我们有渊源,可不站出来。”柳湘君疑问道。 “所以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算了,随他吧。”南宫玄说完便倒头入睡。 夜,依旧是让人烦躁的夜。 此刻的无争晃晃悠悠地走在黑夜的街道上,拎着一瓶酒,从未喝酒喝的他喝得酩酊大醉。 这一刻他痛苦万分。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跟父母分开,可他清楚地想起南宫静柔是他的母亲,那小雨就是他的妹妹,他知道他们分开肯定有苦衷。 他多么希望现在他要去跟自己的母亲相认,可是不可以,他要是相认必须抛开现在的一切,无法对养育他的侯爷还有那么多兄弟报仇,他做不到,而且他亦是嫌犯,就算八王爷能帮他压下所有事,他也无法放下心中的仇,而且他杀了那么多人,无辜的人,他不想自己的父母为自己承担太多,不要八王爷的英名毁在自己手里,重要的事,自己身上的毒是无法解的,总有一天会毒发身亡,不愿看到自己的母亲再为自己痛苦一次。 他就这么喝着走着,后来上了马。 信马由缰。 随处晃荡着,直到醉倒在马背上。 第廿七章 华山来客 老马识途,愣是把无争驮回无争山庄。 杉儿见无争醉成这样,又急又心痛,只能衣不解带地侍候着,给他喂醒酒药,却怎么也喝不进去。 最后,只能用嘴给他喂进入,只是醉得太深,依旧醒不过来。 等无争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 “现在什么时辰,天还这么早,你怎么就来了。”无争晃了晃发胀的大脑,问着在床边的杉儿。 “你都睡了三天了,还早!”杉儿似乎有点儿生气了,又问了:“你究竟干嘛去了,喝那么多酒呢?” “去……”无争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陷入了沉思。 “究竟怎么了?”杉儿又问了一次,只是语气变得有些缓和许多。 “不碍事,喝点酒,舒舒心。”无争不知道说什么便随意的搪塞过去。 “那你把这药喝了,能让你头疼好些。”杉儿说完便端过来一碗药,是温的。 无争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会这会儿醒,给自己温了药,可是看到她那发红的眼睛就知道,她一直守在自己边上,所以这么早她也在,无争心里顿时一片愧疚。 “杉儿你去歇息吧,我不碍事的。”无争的语气放的很轻,似乎是在认错。 “嗯……”可还没出门,就要倒了下去,无争连忙飞奔过去接住了她。 “杉儿,杉儿……”无争无措地叫着杉儿,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只是累了,不碍事。”杉儿似乎被他一叫,清醒许多,便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抱你,不要动。”无争很强势地说了一句,便将杉儿整个人抱起来,走到床边,想把杉儿放下,可是杉儿的手牢牢地锁在自己脖子上,无法放下,于是只好弯腰慢慢将杉儿放下,自己的身体也像床上倾斜,结果脚踩到床下的鞋一滑,直接就压在杉儿的身体上面,不偏不倚亲了上去,四唇相对,无争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虽然当初跟雪柔有了夫妻之实,可他昏迷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 可是杉儿似乎睡过去了,没有动静,无争连忙起身,给杉儿盖好被子,出了门。 随着无争的出门,杉儿睁开眼,露出甜甜地微笑,又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邻近午饭时分,山庄护卫匆匆进门:“宗主,门外有两个客人求见。” “请他们进来吧?”无争有些纳闷,不知谁来了。 “两位是?”无争看到两个极为美妙的女子,一个身穿紫红衣裳,瓜子脸,浅淡的柳叶眉下有着双精致的眼睛,目光纯净清澈,但却是表情严肃。边上一个女子则年纪大些,着蓝色衣裳,体型更加丰韵些,脸上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气。 “在下华真真,这位是我师姐高亚男。”声音出自紫红衣裳的姑娘,声音比杉儿还要轻柔,举止细腻,若不是手里那把剑,没人能看出来她会功夫。 “不知道二位来访,有什么事嘛?”无争亦是相当客气地****着。 “我们是来取回我华山派的不传之秘籍,清风十三式。”高亚男就直接说出来了来的目的,没有丝毫犹豫,无争看得出她是个直爽之人。 “前些时候,有人看到你山庄的人用这套剑法,所以我想当年失踪的剑法的孤本应该在你这儿,还请无争公子能够归还华山。”华真真依旧轻柔地说道,可轻柔中却有一种坚毅的感觉。 “请二位小坐片刻,我去取。”无争犹豫了一下,便离去了。 “这位无争公子挺好说话的嘛,我喜欢。”高亚男素来豪爽,碰上个爽快人自然比较欣赏。 “你不觉得这个山庄有些奇怪么?还有,无争公子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华真真想了想说道。 “你是说你认识他?”高亚男疑问道。 “不认识,只是在哪儿见过……又说不上来。”华真真摇了摇头。 “那山庄呢?”高亚男又问道。 “这么大的山庄,却见不到人,除了几个老人,再也没见过谁了。”华真真亦困惑道。 “我说怎么静得离谱,原来是没人。”高亚男恍然大悟地说道。 “可这说明什么?”高亚男又疑惑了。 “说明无争公子的武学造诣极好,并不需要什么人护卫,还有山庄没有什么珍贵东西。”华真真似乎明白了。 “那秘籍?”高亚男开始担心秘籍的事,他怕秘籍根本不在庄内。 “如果秘籍对他而言,一文不值,又怎么会守着他呢?”华真真淡淡地说道。 “那是我们华山的不传绝密,除了你我,他人一概未见,如何不重要。”高亚男一向对自己门派持自傲态度,不容许任何人看不起它。 “一个武功极好,却又不使剑的人,怎么会去在乎这么一本秘籍,就好像楚留香,他何曾在乎过谁家的武学。”华真真突然想起了楚留香,多年不再见,不知怎样? “怎么,又惦记人家,只是楚留香跟无争不一样,他不杀人。”高亚男调笑道。这点说的很对,无争杀人,而且杀得不是一个两个。 “两位姑娘久等了,给。”两人正说着,无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递过来一本书。 高亚男率先抢过书翻阅,说道:“不是这本,把真的拿来……” “这就是啊……”无争很无辜地说道。 “你……”高亚男把书往华真真身上一扔,拔剑冲了上来。 无争看到这女人如此不讲理,急忙把身体向后扬,避开剑锋,随后就这个姿势,绕了半个圆,从高亚男侧面穿过,站到高亚男的背后,顺势点住她。 “你解开我,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地比过。”高亚男叫嚷着。 华真真似乎跟没看见似的,翻阅着秘籍。 “真真,还不出手收拾这混蛋。”高亚男依旧激奋地叫着。 “师姐,他没有骗我们,这就是了,但它不是我们要找的。”华真真凝望了一眼无争,心里怪怪的,但没多想就走到高亚男身边,替她解开了穴道。 可高亚男又要找无争的晦气,无争没办法,躲到华真真的背后。 “你……”高亚男气愤地退了下来,坐在椅子上,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书是给盲人看得,而原随云……”后面不说,高亚男也明白了。 “与其找我,你们还不如回去去你们师傅住过的地方好好找找,原随云当年要的是功夫,不是破书。”无争无奈地说道。 “是啊,书有什么用……”一语点醒梦中人,华真真明白了过来。 “你们怎么……”高亚男有点语塞,毕竟无争如果没拿,那他说的话很对。 “那我们这就告辞,打扰了半日,还望公子海涵。”华真真做告别状。 “别急着走哎,天都快黑了,晚上留在这边住呗。”门外的蓝子枫走了进来,刚才他一直在外面看热闹,这会儿才出来,依旧嘴花花。 “你这个小偷,原来藏到这儿来。”高亚男惊讶地说道,原来他们认识。 “既然认识,就按子枫所言,留下过夜,明儿也好走。”无争亦出口挽留。 “那就多谢公子。”华真真跟高亚男低声讨论下,便答应了。 “有客人啊。”杉儿走了进来,似乎刚睡醒。 “杉儿,晚上的饭菜多两个人的,先带二位姑娘去客房吧。”无争想了想说道。 “嗯,姑娘请……”杉儿用手示意下,便带着她们两个离开了。 “你认识她们?”无争好奇地问了一句。 “武林的美女我都认识哎,华真真是华山掌门,高亚男是她师姐,你说怎么美的女子非要去当道姑呢?”蓝子枫似乎深感痛惜。 “她若爱你,自会去还俗的。”无争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也离开了。 “哎,等等我哎。”蓝子枫追了上来。 客房中,华真真问:师姐,你为何要住在此?我们去镇上找个客栈不是更好,何必打扰人家。” “何必那么麻烦,再说我一直没弄明白这无争公子师出何处,夜里我试探下。”高亚男俏皮地说了一句,似乎为自己将要做的事感到兴奋。 “你就不怕他杀了你。”华真真并不赞同高亚男的想法。 “不会,他面对我的时候眼里没有丝毫杀气。”高亚男很确定地说。 “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坏人,可是城府极深。”华真真若有所思地说道。 “哈哈,所以我才要试试,你说他跟原随云什么渊源,同样是武功高强,同样是住在无争山庄。”高亚男不禁有些好奇道。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关系,只是机缘巧合买下这山庄,得到那些武功秘籍。”真真猜测道,只是心底依然有些有些怪异的感觉。 “但愿吧,当年一个原随云就把我们差点弄死在蝙蝠岛,如今又多一个一样的角色,虽然看着斯文,可怕他跟原随云那般,表里不一,不知又将如何?”高亚男慢慢地说着,说起当年的事,如今依然心有余悸。 “不会……我觉得他没那么可怕。”真真心底突然对无争有一丝熟悉感,只是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但愿吧……”高亚男道。 第廿八章 月下剑影 入夜,星辉闪烁,凉风习习。 无争静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略微抬头,望着这星辰闪烁的夜色,似乎在思考什么。 杉儿陪在他边上,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他坐着,她知道无争心里有事,但从来不问,她知道,倘若该她知道的,无争一定会告诉她。 又是一阵凉风吹过,让人感到丝丝凉意。 一年的秋日又将至,转眼间已经进入无争山庄三年了。 无争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没开口,只是默默地起起身,将自己的外褂披在杉儿身上,又坐下了。 围栏边。 两个人,两人佳人。 她们都默默地坐在围栏的长凳上,盯着院中的无争和杉儿。 良久…… 高亚男努努嘴,轻声说道:“这两人,真有意思……” 可真真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争,没有听到高亚男的话语。 高亚男见真真不理自己,轻轻地拍了一下的的肩头。 “怎么了?师姐。”真真轻声问道。 “你在想什么……”高亚男好奇道。 “没……一些过去的事。”真真低声道。 高亚男见真真有心思,也就不问了,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他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冷酷无情。” 她似乎在欣赏无争的举动。 “道听途说,不如一见,我们宗主哥哥自然是铁血柔情,可惜是个榆木脑袋,这么好的美人相伴,居然不动心。”蓝子枫俏皮地跟高亚男搭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两个的身后。 “你以为所有男人都跟你似的,见到漂亮妹妹就挪不动脚,再说,这样,你不有了机会。”高亚男坏笑道。 “你觉得我的小命是太长了呢,连未来的宗主夫人都敢有非分之想。”蓝子枫笑道,故意装出一副畏惧的样子。 “那你们宗主是不是跟传言中的一样,阴毒狠绝。”高亚男又好奇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时对所以的弟兄,仆人都挺好的,没什么架子,就是永远一张臭脸,让人好无奈啊,他要是能多笑,那就完美了。”蓝子枫笑道。 “这个中缘由,又不是几句话能说得清的,人在做,天在看,公道自在人心。”华真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却又仍旧凝望着无争,似乎要从无争身上看出什么熟悉的东西来。 “那我去试试他……”话音未落,高亚男便拔剑纵身一跃,飘向无争。 剑锋未至,剑气先行。 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无争背后而来。 高亚男是从无争后背侵袭而去,无争瞬间把身体倾斜,剑锋从耳边飞过,在月光下,呈银光闪耀,无争趁势飘然撤到高亚男的身后,一言不发地站着,看着发愣的高亚男。 高亚男回头一看,人家已经在自己背后,情急之下,又是飞身旋转,剑气直冲无争而来,势不可挡。 无争知道自己再躲,会让脾气耿直的高亚男更加生气,于是乎就趁她飞来之时,瞬间闪躲开剑锋,近身到高亚男的面前,运功将她手上的剑震飞,用手用左手把住高亚男的腰,托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把我放开……”高亚男挣扎道。 四目相对,无争看着她绯红的脸,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 可这微笑刹那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换来的是漠然阴沉沉的表情,让高亚男觉得有点恐惧,便不再挣扎,听之任之了。 “借你剑一用。”无争把高亚男扶起之后,不管高亚男愿不愿意,挥手用功将高亚男掉在地上的长剑吸到手中,身影一闪便飞身到了院墙上。 而此刻华真真亦飘然站在他的身边,众人这才发现,他们两个的对面的树顶上站着一个黑衣人,商人模样,身材精瘦,目光炯炯地盯着无争。 “无争公子跟华掌门果真好功夫,能觉察到老夫的存在。”黑衣人笑道。 “不知尊驾来临,有何指教?”无争似笑非笑地问候一下。 “听闻无争公子神功盖世,今夜一见,果不同凡响,特来讨教一二。”黑衣人的不慌不忙地说着,似乎已经胸有成竹的感觉。 “我素来不接受挑战,你应当知道。”无争满不在乎地说着,回首看一下华真真,示意她离开。 “看来今夜我要非逼你出手不可了?”黑衣人越发得咄咄逼人。 “能给我个理由么?一个可以让我跟你较量的理由。”无争淡淡地说道。 华真真似乎要说什么,但被无争给拦住。 “倘若天下人都知道,你跟南清宫,南宫山庄都有关系会怎么样?你是无争,可曾有人问你到底叫什么?”黑衣人威胁道。 “看来你并不想活。”无争突然脸色一变,顿时浑身上下杀气腾腾。 “出招吧。”黑衣人话音未落便手持钢刀俯冲而下,直奔无争而来。 无争急忙一把推开身边突然陷入发呆的华真真,纵身而起。 刹那间,刀光剑影,两团身影打成一团,速度极快,地下的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在月光下,只有刀剑发出的银色光芒在飞快地四处移动着。 被无争推下院墙的华真真也顾不上疼痛,起身仰望着两个人的拼死对搏。 无争几十招内换了多家功夫,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出他的师承。 其他人无法看清,可她却可以看得出来,无争的招式,虽然只是大概,但她却异常熟悉,因为其中有南宫世家的的招式,混在诸多剑法之中。 一番打斗之后,无争突然发狠,一掌击中黑衣人,黑衣人应声而倒。 “天宗左护卫使沈玉溪参见宗主。”受伤落地的黑衣人突然跪地向无争行叩拜之礼。 “这……”无争顿时诧异了,他知道天宗一派,印老头给的秘籍中有所记载,自己让天道盟弟兄称自己为宗主亦是参照书中说写,只是今日见到天宗弟子,他深感意外。 “属下刚才多冒犯之处,还请宗主较量,属下只是想确定公子是否为本教宗主。”沈玉溪一口气说完便吐了一口血,倒了下去。 “子枫,把他扶到客房,给他疗伤。”无争突然大声起来,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从刚才诧异的状态缓和回来。 蓝子枫扛起沈玉溪默默地说了一句:“走呗……”便进了客房。 “师姐,你先进去吧,我等会儿。”华真真对高亚男说道。 “嗯,好。”高亚男看出此刻的华真真有事要跟无争说,便匆匆地拉着杉儿进去了。 华真真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叫了一声正在发愣的无争:“小羽。” 无争顿时清醒过来,看着华真真,只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不记得你自己是谁了嘛?”华真真依旧仔仔细细地盯着无争,一瘸一拐地像无争走来。 无争急忙过去扶住她:“你认识我?知道我的过去?” “嗯,我们两家是世交,或者说跟南宫世家是世交,你毕竟是小王爷。”华真真很确定地说道。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无争知道她所说的是真的,可不想承认,只要华真真没有证据,自然就算认出也不要紧,他不承认便是。 “你把上衣揭下来。”华真真还没等无争同意便用手拉开无争的衣领,露出肩上一个清晰的牙印。 “这是我留下的,还有你的相貌,跟曾经很相似。”华真真说完便帮无争拉上衣领,而无争仍旧楞在那儿。 无争突然想起什么,抱起华真真的右脚,脱下她的鞋袜,把她的裙子拉到膝盖上面,只见一条细长的疤痕映入眼前。 两行清泪默默地从又一次呆住的无争脸上流下,他记起来了,想起了眼前这个女孩是谁,她跟他有过婚约。 “小羽,这些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真真姐好么?”华真真知道,从当年听到他遇害的消息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光景了,从一个可爱天真的小王爷,到如今狠绝之致的无争,这中间发生多少事。 “你不去认你爹娘,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告诉我好吗?”华真真说着说着变成了哭腔,亦控制不住地起身抱住无争痛哭起来。 于是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拥抱流泪,儿时的挚友,甚至有着婚约,让他们瞬间亲近起来。 过了许久,才相扶坐下,无争开始讲述这些年的种种。说到动情处,华真真总是默默地流泪着。 “答应我,真真姐,这一切你知道就可以了,千万……。”无争让真真陪他一起保守这些秘密,不要让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还活着。 “这二十年来,我无助,孤独,真的好想有个人能帮帮我,可是没有。”无争终于在华真真的面前说出了这么多年的痛苦,让他自己不再那么煎熬着。” “以后,你还有我,真真姐或许不能帮你什么,最起码可以陪着你伤心难过,流泪。”真真动情地说着,思绪一下子拉回二十年前,都说男子对幼年往事总是忘记,而女子总是清清楚楚,而他们之间就是如此。 第廿九章 婚约旧事 二十年前。 随着大宋经济中心向南方转移,江南武林随之兴盛,形成以四大家族为核心的江湖团体,其他其他帮派都皆为四大家族马首是瞻,与北方武林抗衡。 而这四大家族分别是南宫世家,上官世家,皇甫世家及幽兰湖畔华府。 四大家族皆剑法卓越而著称。 南宫世家因与朝廷有所往来而成江湖与朝廷的沟通枢纽,也决断一些江湖事,深受武林同道的敬重。 上官世家则在剑术武学上为四大家族之首,推上官云天为江南武林盟主。 皇甫世家则以医术而出名,素有医神世家之称。 华府讲究无为,修身养性,素来不参合任何武林之事,但平素总是接济武林落难之人,武学造诣亦非凡,与南宫世家相隔一个幽兰湖,两家关系自然姣好。 八王爷年轻时素来喜欢闯荡江湖,哪怕是成婚以后,已然如旧。 妻子南宫静柔又是南宫世家**,所以在成婚后不久,便携王妃在江南买了宅院,无争跟大郡主赵雪便是在江南出生。 而南宫静柔与华真真的娘亲柳栀又是远亲,故而两个孩子自小相识,真真大无争一岁,时常在一起玩。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华真真的母亲带着真真来王府串门,两位夫人闲聊正欢,大郡主静静地坐着,但是是两个小孩子却待不住。 赵羽时不时地去拽一下真真。 真真自然不愿落于下风,也是动起手来,结果没多久,真真就把赵羽给压在身下了。 “真真,怎么欺负弟弟呢?”柳栀见状,赶紧过来把两人拉开。 “才没有,我们玩呢。”真真朝赵羽嘟嘟嘴,做个鬼脸。 “你真重。”赵羽嫌弃道。 “你……哼。”真真把头转过去,不理他了。 这下赵羽觉得无趣了,赶忙跑过去给姐姐告饶去了。 惹得两个母亲哈哈大笑。 “栀儿,就让两个孩子自己去玩吧。”王妃提议道。 “去吧,真真,带小羽去玩吧?”柳栀示意真真带无争出去玩去。 “走,小羽,姐姐带你去玩。”真真转过头来,似乎忘记刚才还在生他的气,拉着赵羽就往外跑。 “我要练剑法,你陪我。”赵羽顺势将母亲身后的一把短剑带了出去。 于是两个小家伙便手拉着手出了门,到院子中玩。 可是没一会儿,就听见真真的惨叫声,王妃和柳栀连忙出来看发生什么。 却只见真真的小腿满是血,而边上正是王妃的短剑,只是沾了血。 “快去叫大夫啊。”王妃急切道,狠狠地瞪了赵羽一样赶忙帮柳栀将真真抱回房中。 “回王妃,小姐受得是皮外伤,只是……”大夫唯唯诺诺,不敢往下说。 “会怎样?”王妃急切地问道,她对真真甚是喜欢,又是她约她们母女来府,自然心里急躁。 “小姐的伤口太长太深,怕是留下疤痕。”大夫抬头看看王妃,只见她一脸的心疼。 “栀儿,我真是对不住你啊……”王妃回过头来,对着正在哄真真的柳栀道歉。 “孩子也是无心的,就不要怪他了。”柳栀宽慰地说道,可看得出来,她眼里含着泪花,心疼孩子无端受伤。 真真母女离开后,王妃甚是生气道:“跪下。” 赵羽未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流泪跪下。 “你真是胡闹,倘若真真姐姐有什么事,你要如何是好,今天就跪这儿,我没让你起来,你不准起来。”便出去了。 夜里。 王妃发现赵羽依旧跪着,却是心疼了,道:“你这孩子,今天却如此听话,真跪一下午,快起来。” 赵羽挣扎几下却起不来,王妃这才知道赵羽的膝盖肿了,腿也麻了,立刻心疼地抱起。 赵羽只是默默地流泪,不说什么,似乎知道自己错了。王妃只好劝慰着,直到他睡去。 次日,天晴。 王妃带着赵羽去华府去探望真真,并带些珍贵药材为昨日之事再次道歉。 当真真看到小雨的时候就转过头去,假装不理他。 柳栀看出赵羽的尴尬,于是乎说:“王妃姐姐,我们出去吧,孩子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说罢便笑着拉着王妃走出真真的房间。 “姐姐,不要生气,我错了。”年幼的赵羽看到屋里的人都出去,就开口道歉,他在乎这个从小带他玩的好姐姐。 可真真依旧不理他。 “要不你也扎我一刀?不要不理我。”赵羽见真真依旧不理自己便急了。 “那你让我咬一口,我才解气。”真真用手指勾了勾,示意让赵羽过去。 赵羽自然屁颠屁颠地就过去,站在真真的边上,问道:“姐姐你要咬我哪里?” “你闭上眼。”真真等赵羽闭了眼,果真张嘴就向赵羽的肩上咬去,刚开始轻轻的,可是见赵羽没反应,就越发的使劲,只到嘴里有了血腥味,真真吓了一跳,松了口。 再看赵羽,泪流满面,就是没有吭声,真真感到内疚,哭了。 闻声而来来的王妃和柳栀看到这个情景不知道发生什么,只是王妃看到赵羽肩上的血渍,心疼万分。 “怎么了,你们怎么了?”柳栀关切地问。 “我本想轻轻咬他的,可他不出声,咬出血了……”真真边哭边语无伦次地解释道,弄了半天才明白。 但是赵羽并未在意,只是用手去擦真真的眼泪。 “羽儿,真真姐以后做你的妻子怎样?”王妃边替他清理伤口边问。 “好。”赵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栀儿,咱们结个亲家如何,真真,要不要嫁给小羽呢?。”王妃笑问道。 “你就不怕真真以后天天欺负小羽。”柳栀笑着看着一脸通红的真真,她似乎知道结亲是怎么回事。 “我倒是真心喜欢这丫头,你看小羽,平时就喜欢天天跟在真真姐姐后头,要我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柳栀笑道。 于是两家便写下婚书,为两个孩子定了亲。 可惜二十年光景,天翻地覆,赵羽失踪,华真真父母相继病逝,这一纸婚书也就自然而然地作废了。 想到这些,真真有点黯然神伤看着眼前的小羽,心思思绪万千,只是默默地流泪。 “真真,所有事都会有个了结,你不必过多的担心。”说罢,无争伸手为真真拭去眼角的泪水。 无争的手很冰,让真真觉得心疼,默默地把无争的手紧紧地拽住,就像她小时候带着他去玩时那样,直到杉儿的到来。 “无争哥哥,那个人……”杉儿看见无争跟真真的手紧紧地拽在一起,顿时蒙住了,许久才把剩下的话说出:“那个人醒了,要见你。” 无争和真真被杉儿一叫,瞬间便将两人的手分开,无争尴尬地说道:“你先去吧,我待会来。” 等杉儿走后,无争回过头来,与真真彼此凝视许久,才说道:“你去休息吧。” “我陪你去看看。”看着无争离开的背影,真真追了上来。 而此刻的杉儿是落着泪的离去,虽然不知道无争跟华真真的关系,可杉儿心里,就刚才那样子,两人的关系自然不是一般朋友那么简单。 黑衣人见无争进来,赶忙起身又跪下,无争见不得大他那么大年纪的人朝他下跪,连忙示意蓝子枫将他扶起。 “多谢宗主。”黑衣人起身,看无争仍旧诧异地看着他,便又说道:“宗主,你的师父未曾跟你说过天宗一事吗?” “我师父?天宗……”无争诧异道。 他的功夫基本是在岛上和军营里学的,还有印老头给的秘籍,再有便是记忆中的南宫世家的剑法。 还有就是原随云的秘籍中所有功夫,学的太多,他将所有的功夫都融为一体,也区分不出他究竟属于哪派功夫了。 所以要说师父,他真的没有。 “没有。”无争这一回复,回答了沈玉溪的问题,他不想去解释那么多,就让他当是自己有个师父。 “他到底还是恨我们。”沈玉溪悲伤地说道。 “他是谁。”不知什么时候,高亚男也进来了,好奇地问沈玉溪。 “印天,我的大师兄。”沈玉溪想了想回答道。 “印天?”无争顿时激动起来道:“你说你的大师兄叫印天” “是啊,他就是当年的魔天,因为练武成魔,四处找人比武,手段狠绝而被称为魔天。”沈玉溪解释说。 无争这会儿有些难以置信了,照顾了自己那么久,感觉手无缚鸡之力的慈祥老人,居然是当年的天宗宗主。 “怎么了。”真真用很微弱的声音问道。 “想起一些陈年旧事了,无碍……”无争的心绪似乎又平静了下来,亦用极为温柔的语气回了真真,在真真面前,他又成了当年的小羽。 “可你怎么确定我是……”无争话未说完,沈玉溪便开口了。 “宗主你还记得你去吃饭,用来抵押的玉牌么?那个玉牌就是宗主的信物,我是那个酒店的老板。”沈玉溪详细地解释着。 “你既然是天宗左护卫使,又怎么会去当了店铺的老板?”一旁的蓝子枫耐不住无聊,抢在正要问着什么的高亚男前问道。 “这个事……”于是乎沈玉溪就提起了一段鲜为人知的江湖往事。 第三十章 天宗旧史 天宗。 起源于隋末唐初。 只因当时各地割据军阀连年混战,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时,一些武林大家便联合起来,祭天立誓,成立天宗,以锄强扶弱为宗旨,但却不可以参与武林任何争夺,不可称霸武林。 天宗内部设有八大长老,分别镇守八宫,分别是乾天宫、坎水宫、艮山宫、震雷宫,巽风宫、离火宫、坤地宫、兑泽宫。 宗主则在被八宫环绕的天宫之中。 而宗主则是由八位长老共同挑选,或者由上一代宗主选定,一般是从入门弟子之中武学、人品皆为优秀者选择。 而选择的弟子中除一名将来的宗主外,还有八大长老的继任。 可是随之年代的变迁,宗主的权利越来越大,八大长老无法再掌握局面,到了魔天这一代长老的权力形同虚设。 魔天是那一代弟子的佼佼者,深得上代宗主的厚爱,因为上代宗主早亡,他不到而立之年便继承天宗宗主。 其为人自负,且野心大,想要改变天宗宗旨,欲称霸武林,起初由有八大长老的存在而没有做出格的事,直到大长老去世,剩下七个长老资质尚浅,且有些支持他的,魔天便没了顾忌,开始了他的大动作。 魔天先后收服天宗周围的一些帮派,并不断地去挑战各武林高手,下手狠绝,基本把对手赶尽杀绝,引起武林众怒,被视为魔教。 沈玉溪阐述完天宗历史接着说道:“天宗内部亦出现两派,一派是以魔天为主的,主张称霸武林,一派是以我大哥沈玉河为主的,主张继续依照天宗宗旨,锄强扶弱,不参与武林之事。” “那你是你哥哥一派?”高亚男眼睛睁得很大,一脸的好奇问道。 “不,我跟宗主是一派,我跟宗主亦情同手足。”沈玉溪愧疚地说道。 “后来你们发生了什么?”高亚男好奇地问道。 “我背叛了他。”沈玉溪更加惭愧道。 “后来你背叛了他?。”一直沉默的无争突然冒出一句。 “是啊,后来我听信了我哥哥的话,帮他打败了魔天。”沈玉溪越发地愧疚了。 “打败魔天?”无争一脸疑问地看着沈玉溪。 “当年为了解决内乱,两派约定进行比武,就是魔天与我大哥,比武当天,我在魔天的茶水里下了散功粉,这种药没有毒,但是会让服用者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减。”沈玉溪解释道。 “后来呢?”边上的蓝子枫亦好奇地问道。 “结果不用我提都知道,魔天受了很重的伤,若不是我出手把他救走,他已然被我哥哥打死。”沈玉溪叹息道。 “那他知道是你做的手脚么?”蓝子枫又问道。 “救他离开的时候,我曾跪在他面前,请他处置我,可他说了一句‘你到底选择你哥哥’便走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他。”沈玉溪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 “那你就一直没有找到他,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高亚男好奇道。 “没有,最起码到现在都没有。”沈玉溪叹息道。 “那我可以告诉你,他已经去世了,你不必找他了。”无争冷冷地说道。 “他去世了……”沈玉溪悲切地重复一下,陷入了许久的沉寂。 “是……”无争冷冷地说道。 众人有些都有些惊讶地盯着无争,没有人能想到无争与魔天竟然有关系。 就是无争自己也有点难以置信。 所有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 眼前的这个宗主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良久…… 沈玉溪的一声咳嗽打破了这份沉寂。 又问道:“能带我去他的坟前看看么?” 一种似乎期待的眼神。 “倘若你只是来找他的,我是可以带你去看看他,只是……”无争似乎看出他心中还有事。 “是,我还有事。”沈玉溪低下头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看出他有事的?”高亚男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无争,好奇地问道。 “他只是找印天的话,直接问我就是,何必试探我的武功,还有……” “还有尊你为宗主。”无争话未说完,便被蓝子枫插了进来。 “就你知道。”高亚男用力地锤了他一下。 “我哥哥当初找魔天比武,就是为了宗主之位,他一直不满上代宗主选择魔天继任,后来他如愿得到了宗主之位,却没有宗主信物,也就是那块玉牌,所以他总觉得众弟兄不服他,疑神疑鬼,甚至只要有人反对他,都会……”他没有往下说,但听得人都知道,这之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 “所以你要找人制住他?”蓝子枫嘴永远那么欠,帮沈玉溪说出他的想法。 “是,我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在位一天,天宗众弟子都会有无妄之灾,而且他自大狂,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所以一直找弟子比武,死伤无数,所以……”这会儿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图,是来搬救兵的。 “你先歇着吧,这事明日再说。”无争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停了会儿,转身离开了客房。 “等等我。”一个娇弱的声音在后边响起,无争立刻停住脚步,微笑地回过头来等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他在编故事?”真真看着无争,低声地说道。 无争连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到书房中。 “刚才离客房太近了……”无争拉出一张凳子,示意真真坐下。 “嗯。”真真充满歉意地低下头, “你说的没错,他在编故事。”无争为真真斟了杯茶说道。 “可他为什么。”真真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出他除了天宗的历史说对以后,其他都在编故事,言辞闪烁,连眼泪也是做给我们看的。”无争的秘籍中有着相关记载,无争知道天宗的历史。 “你真认识魔天?”真真也好奇起来。 “我认识叫做印天,但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魔天。”无争非常自信地说道,因为他认识的印爷爷绝非是那种人。 “可你想怎么办?”真真担心说道。 “无碍……”无争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有所担当。 而真真,早已没了小时候当姐姐那份霸气,变得娇滴滴的,当然只有在一些人面前。 像在楚留香面前,如今在无争面前亦是。 只是对楚留香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少女对风流倜傥的武林豪侠的一种迷恋,而对无争则是情感的依赖。 “那我去休息了。”真真看到无争一脸的倦意,便告了晚安。 客房。 高亚男早已等候多时。 真真一回到屋里,便被高亚男调笑道:“怎么,跟小情郎说完了?” “你休得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于是两个女子打闹起来。 过了许久。 两个人才停下来,高亚男问道:“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你猜对了。”真真有些伤感地坐下说道。 “不是吧,真是这样?”这下高亚男惊讶了,她本想是和真真开个玩笑。 “骗你做什么……”真真跟高亚男在枯梅死后,这些年一直相互扶持,打理华山,所以感情深厚,自然真真无需去瞒她些什么。 “快,告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高亚男搬了一张凳子,坐到真真旁边,关切地问道。 当然,还有无尽的好奇。 “我们有过婚约的,小时候定的。”真真叹了口气回答道。 “那他也肯定是武林世家出身,再不济也是个富家公子哥,快告诉我,他究竟是什么人。”高亚男越发地好奇了。 “这……”真真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师姐,虽然她知道师姐会为她保守秘密,可依旧担心。 “如果不能,就告诉我点别的。”高亚男看出真真的犹豫,体贴地说道。 “对不起,师姐,我答应他,不告诉任何人。”真真低下头,不敢直视高亚男。 “姐姐虽然好奇,可也知道轻重,不碍事。”高亚男似乎变得温柔下来,像个好姐姐了。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惊天秘密,知道多了,总会有麻烦的,但是,他是个好人就是了。”真真斩钉截铁地说着。 “我们家真真的男人,自然绝不是坏人。”高亚男拍了拍真真的肩膀,认真地说道。 “姐姐就不要取笑我了。”真真有些无奈地笑了。 “我要是你,就留下来,陪着他,看得出来,你在乎他,反正那几个长老也看我们不顺眼,我跟你还俗,也跟着你,你不会不收留我吧。”高亚男说得很是坚决,听着像真话般。 “物是人非事事休,当年的所有,如今烟消云散,他变成如今这样子,而我也……已经不可能了。”真真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失望。 “哎。都是命苦啊,自从师傅死后,若不是怕你被那几个长老欺负,我早就离去,虽然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儿。”这下连高亚男也伤感了。 “你还有我啊。”真真温柔地拉住高亚男的手,默默地看着她。 “嗯嗯。”高亚男点点头,又说道:“我也只有你了。” 星辰闪闪,夜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第三十一章 京城风云 当清晨雾气还未散开的时候。 无争已然坐在阁楼上,望着那迷雾中的晨曦,似乎在思考什么,一动不动的。 “宗主,喝点茶吧。”杉儿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一杯茶伫立在无争的边上,眼皮有些浮肿,似乎哭过。 “啊……”无争突然被她这一声宗主给惊住了,平素都是称呼自己为无争哥哥的。 “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无争看着有些憔悴的杉儿问道。 “没,夜里想起娘亲了,没睡着。”杉儿轻声地回道,把头低得很低,似乎怕无争看出什么她的难过,慢慢转身准备离去。 “杉儿,过来……”无争看她要离去,连忙叫住了她。 “宗主,你有什么事?”杉儿的语气十分地客气,让无争越发地觉得她在生气。 “本来打算你过些天生辰的时候送给你的,可是你今天……所以先给你吧。”无争也说不明白杉儿为什么那么生他的他的气,所以也说不清,可他历来疼爱杉儿,就把前些日子就备下准备给她生辰时的礼物给她。 “这是……”杉儿接过盒子,打开,是一对琉璃耳坠,她看得有点发愣,因为这是她前些日子跟月儿去逛看到,而舍不得买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让问了月儿,她告诉我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无争面带微笑地看着杉儿,流露出一副慈爱之情。 “无争哥哥,我……”杉儿又开始为自己的小家子气觉得懊悔。 “丫头不生气了?那就好。”无争依然笑着,笑得那么迷人。 “嗯嗯。”杉儿又开心了起来,昨晚那么心痛,却被无争的一对耳坠给解决了,或许就是太在乎了,只要有一份关爱,便没了脾气。 “无争哥哥……无争哥哥……”月儿叫着无争,一路飞奔过来。 “怎么了?”杉儿关切地问道。 “快让我喝口水,等下说。”说罢便端起无争的茶,一饮而尽。 “京城来信了?”无争很嫌弃的看她一眼,说道。无争一直想把她变成淑女,可惜做不到。 “嗯嗯。”月儿赶紧把手里的信递给无争,便躲到杉儿的背后,躲开无争严厉的目光。 无争将信封拆开,取出信,很认真地看着。 半晌过后他才说道:“星儿入了大内,云叔和青姨的事也在顺利进展。”说完便把信递给杉儿。 而此刻的京城,表面上依旧一片祥和。 繁忙的上午。 包大人正凝神聚精地盯着案上的书卷。 许久…… 抬头环视。 却发现王朝不知何时已经在下面候命,只是默不作声…… “既然来了,怎么不叫本府一声,让你等这么久。”包大人略带歉意地说道。 “不是要紧之事,我怕打扰大人,况且我也是刚到。”王朝回应道。 “不知有何事?”包大人问道。 “回大人,坊间来报,京城有一股不明的江湖势力进入。”王朝向包大人禀告道。 “京城素来武功混杂,有江湖人进入京城亦不是什么大问题啊。”包大人疑问道。 “只是此次甚是怪异,京城混乱,有些地痞流氓组织闹事并不少见,可从入春起,京城街上似乎安静许多,平日里械斗的事件几乎没有。”王朝如实说。 “这不是很好的事?”包大人越发得疑问了。 “大人,并不是这样的,能让这些帮派安静下来,无非是帮派合并,只剩一个。京城各帮派实力相差无几,合并多半是会有火拼的,可是京城从未发生过发生过,而且这么多年一直和平共处,不会突然间出现这种情况。说明吞并他们的是外来势力,而且是强他们极多的,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把京城之中的所有帮派收服。”展昭在边上解释道。 “这能说明什么?”包大人向来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 “京城要有大事发生了,一般较强大的江湖势力向来会远离京城,避免惹麻烦上身,而此次却主动进京,一来便吞并这些小门小派,恐怕是要有大动作。”展昭非常担心地解释道。 “那该知会下军巡使,免得出大问题。”公孙先生提议道。 “恐怕事情要发生谁也拦不住,我们只有主动些才好,该派些人去了解下。”包大人思虑许久说了这一句。 “卑职愿意进这些帮派做探子,去摸清情况。”王朝看出包大人的想法,主动请缨道。 “你不行,要找些生面孔。”王朝久驻开封,一般人都能认出他。 “这事让属下去办吧,挑些人混进去。”展昭主动请缨道。 他素来了解江湖,这事他去办自然事半功倍。 “这事恐怕得跟八王爷提下,否则以后一旦京城治安出现问题,丁谓那帮人肯定借故会来打压大人。”公孙先生建议。 “公孙先生一向思虑周全,可这样,我不成了推卸责任了么?”包大人疑问道。 “只是提一下,并没有要王爷做什么。”公孙先生心里清楚,八王爷向来欣赏包拯,倘若包拯有事,他不会不理。 “这倒是。”包大人似乎同意了公孙先生的提议。 午后,南清宫。 包大人与王爷坐在亭中饮茶。 等包大人提到京城最近发生之事,王爷一惊,手一抖,手中的茶碗洒了出来。 “你说这事属实?”王爷有些激动地问道。 一向平稳的八王爷突然激动起来,让包拯甚是诧异。 “王爷素来喜欢在京城四处游玩,难道不曾发现什么?”包大人疑问道。 “这倒未曾发现……”王爷迟疑了一下,便不做声了。 包拯看出王爷似乎知道些什么,但王爷不说,他亦不好问。 “不知京城将要发生什么……”包大人叹息道。 “万事随缘吧,真要发生什么,我们恐怕是拦不住了。”王爷无奈道。 “嗯。”包大人点头道。 “喝茶吧……”王爷脸色沉重地说道。 待到包拯走后。 八王爷转身向一直负责自己安全的侍卫岳东来说道:“东来,你立刻去查一下刚才包大人所说的是否属实。” “是。”岳东来俯身行礼,转身走出。 正房里。 王妃在陪小雨刺绣,王爷默默地坐在外边上,静静地看着这母女俩。 “小雨,你自己来吧,我跟你父王说些事儿。”王妃轻声说道。 “嗯。”小雨应了一声依旧在认真地绣着。 王妃看出八王爷心事重重,便走了出来,轻声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他们来了,来京了可能。”王爷不太确定地说道。 “谁来?”王妃诧异地问道。 “可能是羽儿他们。”王爷推测说道。 “可这毕竟是你的推测,羽儿生死不知,如何能说明一定是他。”王妃越说越急躁,最后落了泪。 王爷赶忙过去安慰:“最起码也是一份希望,我的儿子不会轻易的没了。” “但愿吧。”王妃擦拭下眼泪说道,自从当年希望再一次破灭后,她已经没了信心等赵羽。 “母妃,你看我绣的。”小雨拿着一件绣着只兔子的衣服说道。 “你依然放不下,又何必一定要装作坚强呢。”王爷看到王妃缝的那件棉服,绣着只兔子,知道是为赵羽缝的。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我能不心疼么,从小就把他丢了。可知道他的时候,他已经战死在漠北,我只是想给他做件衣服,让他不那么冷。”王妃说着说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王爷搂着王妃亦落了泪,小雨则呆呆地站着,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大哥哥,自然无法有那么深的感触。 开封府。 “王爷似乎知道些什么?”包大人猜测道。 “可王爷怎么知道这其中的事?”公孙先生疑问道。 “王爷在江湖中有些人脉或许知道……”展昭亦是猜测。 “算了,本府安排的事怎么样了。”包大人向展昭询问探子的事情。 “安排些生面孔,不过……”展昭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怎么?”包大人看出他的不安。 “狄婷也去了,还有庞云萱。”狄婷是狄青的女儿,庞云萱则是庞籍的孙子。 “这……你没告知狄元帅和老太师?”包大人惊讶道。 “问了,他们都同意,说去历练也好。”展昭无奈地回答道。 “可……”包大人有些疑虑。 “他们两个的武功在京城这些公子小姐里算是极好的,能够保护自己。”展昭也只能找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狄府。 狄青无奈地看着狄婷,这个自己唯一的小女儿。整天被父兄宠着,没有吃过苦头的小姐。 “婷儿,你确定去了?”狄青试探地问着,心里希望女儿能够放弃。 “嗯嗯。这个爹爹就不要再劝婷儿了,婷儿不能跟爹爹跟哥哥们驰骋沙场,就让我当个小捕快吧。”狄婷似乎下定决心,铁了心要去。 “可你知道,那些人可不是你平时抓的小偷小摸。”狄青担心说。 “我不怕,再说有云萱哥哥在……”狄婷自信地说道。 而在庞府,老夫人一直埋怨老太师把孙子送去当探子。而老太师一直装聋作哑,没听到,继续逗他的八哥。 第三十二章 再见绣娘 夕阳西下。 时光匆匆,无争望着这红的耀眼的落日,心中有些黯然。 总是这样,为了仇恨而活着,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心里永恒地空落落的,他拥有的恐怕只有孤独。 而真真的到来,能让他开心些,想到这些,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不选择今天回去了?”一股清香缓缓而来,无争便开口问道,连头都没回。 “知道是我?”真真依旧那么柔美地问道。 “你跟高亚男身上的香味不是胭脂水粉,而是檀香味。”无争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 真真笑了笑道:“那为什么不是师姐?” “她大概没有如此轻缓的步伐,况且倘若她从我后边来,我是该警觉起来的。”无争笑道。 “师姐是好开玩笑,她没有恶意。”真真袒护道。 “我知道……”无争一脸笑容地看着真真又问道:“华山那边不用你回去么?” “我想陪陪你,华山现在也没事。”真真轻声道。 她慢慢走近无争的身边,用手拨开折在衣服上的白发,犹如恩爱的小两口。 无争并不回头,只是默默地接受真真的照顾…… “我不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可我记得,你是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无争笑道。 他嘴角的微笑更加的明显了,似乎想起过去的美好,或者在想象着。 “因为你比我小,你只有我,你不会还手,一个只有我一个朋友的小王爷。”真真说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只为无争一个人倾诉。 “是啊,一个小王爷,倘若没有后面那么多事,我们的孩子……”无争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跟女人似的。 “那他也该会耍剑了吧。”真真依然那么轻轻地说着,但却充满了她的心绪。 “那个姑娘挺好的……”真真又提了一句,但是顿时自己的心里翻江倒海起来。 “杉儿?”无争问道。 “嗯。”真真的脸有些发红,似乎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害羞。 “她很好,是个好姑娘,该有个好人家。而不是我。你明白吗?”无争无奈地看着真真。 “那你就这么孤独下去么?”真真有些失落,可心里却有丝喜悦……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是有你吗?”无争侧过头来,爱怜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真真。 “可我……”真真已经成了华山掌门,很难再去迷恋红尘,可无争对她而言,就是她清净世界的那一抹红尘,永远去不掉的。 “明天陪我去祭奠下故人吧。”无争故意岔开话题,知道再聊下去,对真真而言是一种极大的负担。 “你真打算带他去见?”真真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关切地问着。 “有些事总要解决的,我承担不了太多的责任,把玉牌还回去吧。”无争无奈地说道。 无论沈玉溪究竟是为何而来,他丝毫不关心,如今的无争只想着为侯爷夫妇还有那些无辜冤死的弟兄报仇,找出当年的奸细和陷害侯爷的人。 “嗯。我陪你。”真真依旧轻柔地说道。 她的话音未落,就见高亚男跟蓝子枫打打闹闹地过来了。 入夜。 无争山庄依旧如往常一般寂静。 无争的房里,依旧有着无争,还有杉儿,她从来这个时刻是在无争的房里,等着照顾无争休息。 “明天你带真真姐去么?”杉儿问道。 她似乎是在不经意地问着,可是却充满了一股酸味。 “你怎么知道?”无争疑问道。 杉儿有些慌乱道:“听真真姐在跟亚男姐交代时听到的。” 她如实说了,突然听到无争用质问的语气问她,她有些害怕。 无争也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不该这么对杉儿这么说话。 他从来都是孤零零地一个人,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事,一旦自己的事情莫名其妙地被人知道了,他总是有些急躁的。 “是,带她一起,本该带你的,可是你不会功夫,要是受了伤,我又于心何忍。”无争语气变得很轻柔,生怕引起杉儿的不适, 但他说的是事实,他这一去,不一定也不可能是风平浪静。 “嗯。”杉儿轻声回复道。 她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心里很清楚,她一起去,只会拖累无争。 “照顾好他们几个,我回来之前,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出庄,包括月儿。”无争依旧轻声道。 他最担心的莫过是月儿,功夫差,爱跑。 “嗯。”杉儿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个劲地回嗯。 “我刚才有些急,不该这么对你说话的。”无争到底还是放下高傲,向杉儿道歉。 “没事,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杉儿体贴道。 “嗯嗯,去休息吧,我等下就去睡了,你不必操心。”无争的语气也变得温柔许多。 次日。 青云镇。 已经天黑了。 无争他们三个决定还是投宿,明早再去祭奠。 想到多年未见绣娘。 无争便带着他们去了绣娘家的酒楼,看看她是否在? 刚进客栈,沈玉溪对着柜桌上的老板喊道:“老板,来三间房。” “客官,你……”柜台上的掌柜抬头一看, 惊立在那儿。 原来是绣娘,她一见无争,便愣在那儿,许久才回神过来。 “你不是答应我,那套生意完就回来找我,都十年了,我以为你……”绣娘失控地哭道,顿时所有客人都看过来,无争赶紧过去把她拉进里屋。 过了许久,绣娘才停止哭泣。 “你这些年去哪儿了?”绣娘擦干眼泪问道。 “做一些生意,当年碰上马匪才没回来找你。”无争只能编故事哄她。 “你的头发?”绣娘拉起无争的白发问道。 “生了一场病,就成这样。”无争依旧在编故事。 “那个姑娘?你的妻子?”绣娘关切道。 “还不是。”无争不知怎么解释,就冒出这一句。 “那就赶紧,挺好的。”绣娘以为他们只是尚未成亲。 “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绣娘又问道。 “还要出去,明天祭拜完印爷爷就走。” “这样啊。”绣娘失落道。 “你成婚没?”无争看着辛苦的绣娘问道。 “没,有谁要呢?”绣娘越发地失落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才记得屋外等的两个人。 夜里。 也许是绣娘故意,只给他们两间房,还可以把无争推进真真的房内。 “你们很熟悉?”真真问躺在床上的无争。 “嗯嗯,小时候,就是她给我饭吃。”无争侧过头看着坐在榻上打坐的杉儿。 真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而无争默默地看着她,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真真起身走过来,脱了鞋,从无争身边爬过,睡到床后。 “如果你到最后非死不可,就留个后吧。”真真的身体有些发颤,异常的紧张。 “你是华山掌门,不怕犯戒么?”无争知道真真的意思,也不知说什么,就冒出这么一句。 真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那么躺着,而无争又说道:“我一个必死之人何必连累活着的人呢。”说罢起身睡到榻上去。 “就算没有你,我也只是青灯古佛一生,又有何区别呢?”真真起身看了看无争,又躺下了。 清晨很快就到来,或许是昨夜两人入睡地太晚。 到了那些老人的坟前。 沈玉溪突然跪地痛哭,磕头,诉说着自己当年的错,请求老人原谅如何如何,倘若换成一般人,早已被他感动地要要落泪了。 可无争看到的都是些虚情假意,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让他的眼睛变得毒辣起来,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些就是当年收留你的老人的坟吗?”真真看着这七八座青石墓碑的坟问道。 “是啊,墓地估计让绣娘给重新修过了。”无争回道。 这些事,当年离开的时候特地交代绣娘的。 “我该给他们上柱香。”真真认真地说道。 “你是代表我么?”无争俏皮地问着真真,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有的表情。 “或许算吧,毕竟让你能再见到我。”真真也似乎幽默了起来。 她说完,便燃香前去祭拜。 沈玉溪缓缓地走过来,抱拳示礼道:“多谢宗主成全。” “嗯,如今你还有事吗?”无争明知故问道。 “还请宗主跟我回天宗圣地,处理……”后面的话他没讲,可意思很明白。 “也罢,我就跟你去,把玉牌还给天宗,你们自己解决吧,也让你大哥名正言顺地当上宗主。”无争并没有说假话,他并不想去参合天宗的任何事,他并没有时间和精力。 再回酒家,夜里真真依旧跟无争一个屋里。 只是这次两个人是睡在一张床上,和衣而躺着,不知道聊些什么,直到很迟才熟去。 次日清晨,风和日丽。 绣娘早早地起床忙碌,为准备离去无争置办着东西。 她如同送孩子出远门的母亲,仔仔细细地替无争打点。 “太多了……”无争指着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说道。 “这些吃的也带上,在路上吃。”绣娘不容置疑道。 “这……”无争无奈地笑了。 “我是怕弟媳饿着,你必须拿。”绣娘依旧强硬地说道。 她把东西硬塞到无争的手里,又拉真真到边上说了许久的话才回来。 在路上。 无争好奇地问真真道:“秀儿姐姐跟你说了什么呢?” “没什么……”真真对他笑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狡黠。 “真的没什么?”无争一路都在问她,她就是不说。 后来才知道,她给了她一个镯子,说是姐姐的见面礼。 第三十三章 宗主之争 一座无名的村庄。 蓝天碧草,房舍林立,良田漫野,牛羊成群。 可是,无争总觉得缺点什么。 “再往前,入了这个村后,就是天宗圣地。”走在前面的沈玉溪回头说道。 “要不你现在村里等我回来?”听完沈玉溪的那些话,无争担心地回头向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真真说道。 “后悔带我来了?”真真似笑非笑地看着无争回答道。 “嗯嗯。”无争点点头,有点儿尴尬。 “你是嫌弃我拖累你么?”真真不依不饶地非得问出答案的感觉。 “我……你……”无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去跟她说。 无争是怕她受到伤害,毕竟天宗圣地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也不曾进去过。 “那你就保护好我,除非你死了,不然可不能让我受到伤害。”说罢把手伸到无争面前,示意他握住。 “你不后悔?”无争轻声问道。 顺手紧紧地拽住真真的手,那眼神有着他从未有过的含情脉脉。 “你会保护好我的……不要放手。”真真坚定地说了一句后,便直接往前走去。 无争只好也往前去,只是拽住真真的手越来越热,越来越湿。 三个人就这么径直走进村子。 可是绕了半天,还是在村子里。 村子里总是诡异异常,静得连虫鸣声都没有。 无争这才明白,村子中见不到半点人的影子,可却有人的生活的痕迹。 无争这时候明白,自己已经身处危险之中了。 “哎呀……”真真突然蹲了下去,连带无争也是身子一斜,差点跌倒。 “怎么了?”无争心疼地问着,他以为真真是脚崴了。 “疼……”真真故意大声地叫了一声,并用手捂着自己的右脚。 无争连忙凑过去,准备帮真真看看…… “这个村子布了阵法。”真真在无争的头凑过来时,轻轻地说道。 “我知道……”无争低声回应道。 虽然他带过兵,也善于排兵布阵,可对江湖的奇门遁甲却不是很了解。 “怎么办?”真真又问道。 “等着人家来收拾咱呀。”无争扶起真真眼光注视着原来沈玉溪站的地方,只是此刻他已经不在了。 “他……”真真话未出口,所有的民房都打开门,迅速地跑出一队队黑衣人,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你真的很天真啊。”沈玉溪从黑衣人堆里站出来,一脸鄙视地对无争说道。 “你能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无争依然那么冷静,似乎并未被眼前的一切所惊讶。 “你是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这倒让老夫佩服,不过就算是你猜出什么,老夫今天也不能让你离开这儿。”沈玉溪冷笑道,依然一副自以为是的态度,但不回答无争的问题。 “在我们死之前,总得让我们死个明白,你骗我们来这儿究竟为了什么?”无争看似很委屈的样子,拽住真真的那只手越拽越紧。 “交出阴阳两极功和移形换影的的秘籍,我便或许会放过你,你要是愿意,当我的帮手,武林便是我们的。”沈玉溪大笑道,似乎很满意自己这次的壮举。 “你连自己亲弟弟都可以下手,能留下我?当年想称霸武林的是你,不是魔天吧。”无争把真真拉到身后,大声地质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沈玉河?”沈玉河诧异地看着无争,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告诉我的故事,若非亲身经历,是不会说得那么动人,毫无破绽。只是有些过了,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倘若你是沈玉溪,大概不会如此来说沈玉河,更不会请我来收拾你。他当年为了你,给魔天下毒,也是怕你被他打死,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哥哥,而且众所周知,魔天是个武痴,从来只是找人比武,不会去想称霸武林。”这些话其实无争只是推测出来,为了诈沈玉河。 “你错了,我弟弟是因魔天而死的,死有余辜,谁让他帮魔天挡住我那一掌。”沈玉河突然激动起来,大概是无争戳到他的痛处。 “看来他真是个好弟弟,你却……”无争不知说什么了,只好无声地叹了一口息。 “你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我想你功夫再高,也没办法杀死这么多人吧?”沈玉河似乎平静下来了,眼神里又充满了傲慢。 “看来今天我得死在这儿……”无争自嘲地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上……”眼看谈不拢,沈玉河便示意手下动手。 “见玉牌如见宗主,你们是要造反么?”真真从无争的怀里抽出玉牌,用手高举,高声喝道。 无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表现惊住了,一点都不像平时柔弱的样子。 所有的黑衣人停住了,他们都知道这一条规矩,只是如今不知道听谁的。 “我还是宗主,你们想违抗命令啊,是不是都不想活了。”沈玉河怒吼道。 黑衣人们又开始往无争他们两个靠近。 “谁敢……”一个洪亮且威严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无争回头一看,是个古稀老人。 “坎水长老,怎么要参和本尊的事吗?”自从大长老乾天去世之后,他是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只是势单力薄,无法跟沈玉河对抗。 “先宗主离去后,并未指定谁继承,当初八大长老选择你只是暂代,如今这位少侠持有宗主玉牌,自然也可以是宗主。”坎水长老不屑地说道,两人似乎矛盾不小。 “老东西,别不识抬举,等我收拾了他,再来收拾你,都给我上。”沈玉河激动起来,愤恨地骂着。 坎水长老冷静地挥挥手,在他的身后又迅速地跑出一批黑衣人,与沈玉河的属下对峙。 沈玉河彻底怒了。 他急吼道:“那就让你知道谁才有资格当宗主。”然后腾空而起,直冲无争而来。 无争也放开真真的手,快步往前冲去,两人瞬间就打得难解难分,可沈玉河那天似乎只是故意输给无争,此刻的他比那天晚上不知要强多少倍。 真真不安地看着依然缠斗的无争,似乎有一种要冲上去的感觉。 而其他人被这场叹为观止的大战所震惊,两个人在空中拆解了数百招,飞沙走石,毁屋无数,依然难分胜负,两个人武功路数皆出同门,招式不尽相同,最后只能以内力相抗。 两人就那么面目表情地运功相抗,只是沈玉河逐渐不支。 突然“砰”一声,沈玉河所站的屋顶坍塌下去,沈玉河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 “收手吧,这又是何苦,我把秘籍和玉牌给你给你就是。”无争不愿意,也没必要跟跟沈玉河争什么,毕竟天宗对他而言,只是秘籍中的一些故事,他当不当宗主,一点不重要。 “英雄出少年,老夫输得心服口服。”沈玉河跌跌撞撞地从屋中走出,似乎坦然了许多。 但很快“噗”一下,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瘫坐地上,又吼道:“但我不需要你来怜悯,小溪,哥哥来找你了。”突然挥掌冲自己的天灵穴用力拍下,自尽而亡。 无争本想去阻止,可惜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 “何苦呢。”坎水长老走过,将沈玉河睁得大大的眼睛闭上。 此刻无争愣了好久好久,他没想到沈玉河是如此刚烈之人,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想着想着,口角亦溢出一股血来,他也被震伤了,只是刚才强忍着。 真真见状,立刻跑上去,扶住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忧虑。 “参见宗主……”坎水长老率先跪下,其他黑衣人也跟着跪下,齐声致意。 “都起来吧,你们都起来吧。”无争知道沈玉河已死,自己必然就是宗主,加上自己如今正是缺人之际,就接受了。 “宗主真是少年英才,比起大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坎水长老起身,恭维道,但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佩服。 “大师兄……”无争不明白他说的是谁,便重复道。 “就是印天。”坎水长老解释道。 “只是当年究竟怎样?我刚才只是诈他的。”无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沈玉河,有弟兄已经开始帮他整理仪容。 “当年印天,沈玉河,沈玉溪情同兄弟,武学造诣是我们这些是师兄弟所不能比的,只是沈玉河野心太大,所以先宗主挑选印天继任,之后沈玉河便与印天对立,使得天宗出现两派,后来两个人协议比武来决定谁来继承。沈玉溪为了帮他他哥哥,给印天下了散功粉,使得印天惨败,沈玉河想要彻底杀了印天,却被沈玉溪挡住了一掌,沈玉溪当场死去,印天得以逃脱,只是再也没有出现过……”坎水长老慢慢地叙述着,看得出来他内心的充满了伤痛。 “看得出来,他在乎他弟弟。”无争亦悲情地叹息道。 “是啊,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责中,变得暴躁易怒,经常无辜责罚甚至打死弟兄。”坎水长老说着说着由惋惜变成了愤恨。 第三十四章 天宗圣地 天宗圣地。 一条宽有数十丈宽白砖铺设而成的大路映入眼前,笔直前驱,直到一个大的无争不知如何形容的广场,此刻的广场正站着数百黑衣长衫的人,整齐而又严肃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无争的到来。 而那广场之上,长路依旧,等路到了尽头,那是座比起皇宫丝毫不逊色的宫殿。 而遥望四周,有着八座形态各异的宫殿环绕着,只比中央的大殿小些。 这八座大殿跟中央大殿都是用白砖大路笔直相连,路比起中央大路小些,但却一模一样。 八座大殿的距离离中央大殿亦是同等距离,相邻两座大殿间的距离亦是,丝毫不差。 坎水长老默默地在前面走着,等临近广场,他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村庄只是个阵,用来阻挡外人误闯进来,这便是天宗圣地。” 天宫。 虽说没有皇宫大院那样富丽堂皇,可却朴实壮伟,有着极大的气场。 坎水长老回头介绍道:“这儿便是天宫,以后宗主你和天宫弟子所住的地方,周围八个方位都是八个长老所镇守的地方,以八卦命名。” “嗯。”无争抬头望着天宫,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沈玉河的后事?”坎水长老试探性地问道。 “把沈玉河以宗主的礼节葬了吧。”无争思索道。 他素来敬重武林前辈,跟沈玉河也没有仇怨,不想沈玉河死之后太过于凄惨。 “额,好……”坎水长老点头示意一下,回应道。 无争并没有什么心情去了解天宗,只是默默地低头走着,心情有些沉重。 他虽然高冷,但不冷血,沈玉河毕竟因他而死,心里始终有些愧疚。 坎水长老似乎看出什么,轻声问道:“让弟子带你去休息吧?” “好……”无争点点头道。 寝宫。 高柜大床,温池碧纱。 这便是宗主的卧房。 左右屏退。 真真急忙把大门一关,放下门栓,柔声问道:“还为沈玉河的死内疚么?” “有些吧,毕竟因我而起。”无争仍旧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一份无奈。 “怨不得谁,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如今有其果,也算是顺应天道。”真真宽慰道。 她挽着无争的胳膊,把头靠在无争的肩膀上,陪他坐在床边…… 无争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倾听着真真微弱地喘息声,似乎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饿了……”不知过了多久,真真撒娇道,她从来不这样,似乎只是想让无争能开心一点。 无争满怀歉意地看一下真真,轻声道:“我都忘了,我们一天没有吃的了。” 他尴尬地看着真真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长夜漫漫…… 只有无法沉睡时,才能觉得夜色的漫长。 真真陪着无争,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他觉得真真在自己边上好些。 两人依旧相偎而眠,却都难以入眠…… 真真靠在无争边上,紧紧的…… 良久…… 真真低声嫌弃地说道。“真臭,臭男人。” “这不是由于你的香气衬托我的臭嘛。”无争笑道。 其实两个人舟车劳顿,也没有沐浴过,都是一身的味道,只是真真身上依然有着一股浓重的檀香。 “就是……”真真撒娇道。 “如果让你的弟子看到你这样,该免了你这掌门。”无争侧头看着真真说道。 他似乎忘记白天的事,与真真逗起嘴来。 其实,有时候,忘记不一定是件坏事,最起码,能让自己不要总是那么痛苦。 “那你肯定要收留我了。”真真附和地回应着。 “你不回家?”无争好奇地问。 “就剩我一个人了,都没了。”真真被无争这么一问,便静默了。 “你爹娘……”无争想问些什么,可是真真的表情让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真真无声地流泪着,透过微弱的烛光,显得那么的楚楚可怜。 他不再问什么,只是起身,把真真拦在怀里,让她尽情地哭着。 晨,灰蒙蒙的晨。 外面已然搭了灵堂,在为沈玉河送别。 无争亦带上真真前去祭拜。 灵堂。 真真拉了拉无争的衣袖,示意无争看灵位前正在烧纸的女子。 她年约二十,披麻戴孝,无声地流着泪,在默默地烧纸,让人顿生怜爱之情。 “哪位是?”无争问着正在忙活的一位老者。 “回宗主,那是沈玉溪的女儿。”老人立马行礼道。 “嗯,你忙吧。”无争示意让他离去,然后自己一个走到女子的面前,蹲下来,一起往火盆里烧纸钱。 女子诧异地抬头似乎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些惊慌起来,低下头,不说话。 “你恨我吗?”无争问道。 “他是自杀的,我恨你做什么。”声音很轻,却很坚决。 “好多事,身不由己,你也是江湖中人,自然明白。”无争无奈地说道。 确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宗主未怪罪于我,已经很好了,我知道,江湖中人,是怎样的……”少女淡淡地回复道。 “节哀顺变……”无争不知道说什么,也只能宽慰下。 “我很想离开这儿,离开这一切,可是无处可去,能去。”女孩凄凉地说道。 她抬起头,无争这才看清她的容貌,面目清秀,高鼻梁,小嘴,虽说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容貌姣好,只是两只眼睛却一点儿神采都没有。 无争端详了许久,才明白,这是个盲女。 “我是个瞎子,宗主。”女子许久未听到动静,便说了一句。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无争鬼使神差地冒出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惊讶。 “真的吗?”盲女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色,可很快又消散了。 “还是算了,我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要丫鬟看着,如今伯父去世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会替他照顾好你的,放心。”无争对沈玉河的死一直感到内疚,如今有机会弥补,自然不会放过。 “宗主能收留我,我已经非常感激,怎么能……”她想起来,可是跪得太久,起不来。 无争连忙要去扶她,可是真真比他更快,动手扶起盲女,用异常的眼光注视无争,让无争的心里发毛。 “谢谢夫人。”盲女答谢道。 “不知姑娘叫什么?”真真似乎欣然接受这个称谓,没有半点不适,只是无争觉得这姑娘虽然眼盲,可似乎什么都能看见。 “我叫沈小蝶。”她温和地答道。 “走,我领你散散步吧,跪久了腿都麻了。”真真爱怜地看着沈小蝶说道。 “嗯,多谢夫人。”于是两人就走出灵堂,去了外面。 无争愣在原地,似乎不敢再跟上去。 “你是修行之人?”沈小蝶嗅了嗅,问道。 “算是吧。”真真不知道怎么告诉她,就称是了。 “他活着,我恨他,他死了,我却心痛,人为什么这么矛盾啊,夫人。”沈小蝶原本秀美的脸上顿时多了份愁苦,或许想让真真这个修行者来开导下她。 “当年的事,他亦是无心,为了减轻他的愧疚,他照顾你那么多年,所以你既恨他,却又无法不去感激他对你的爱。”真真宽慰道,心里突然心疼这个女孩。 “嗯,很想离开这儿,有个新的开始,可是……”说到这儿,她静默了,或许觉得说了又有什么用。 “他不是答应带你出去嘛。”真真突然觉得自己大度起来,怎么能跟个盲女斤斤计较。 “谢谢夫人。”沈小蝶虽然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但是还是说了谢谢。 两人聊了许久才分开,可是谈话谈着谈着,真真突然间觉得伤感起来,回房坐在床头,许久不言不动。 “怎么了?”无争默默地坐到她的身边,不知道她跟沈小蝶聊些什么,怎么如此伤感。 “那丫头真可怜,如今沈玉河死了,她……”真真把头靠在无争的肩上,轻轻地说着。 “嗯,所以我要带她走,万一……”无争觉得沈玉河在天宗向来暴戾,如今只剩沈小蝶在这儿怕会被小肚鸡肠之人报复。 “那你不觉得我也很可怜么?”还来不及无争开口,大腿就一阵疼痛,真真用力掐了下去。 “疼疼……”无争连忙跳起来,嘴里叫着疼。 “你还真会怜香惜玉啊,身边的女孩太少了么。”现在,无争终于明白眼前这位姐姐是吃醋了。 “你为什么在别人面前都那么温柔可人,在我面前就这么凶悍,我也要那个温柔的真真。” 记忆中,真真对无争总是一副强悍的样子,可对其他人都是一副柔弱楚楚可怜的样子,所以小时候被她欺负,去找母亲告状,王妃从来不信。 “那是因为我是你姐姐,姐姐教育弟弟,天经地义。”真真话音未落便将无争推到在床上,拿上枕头就往无争身上招呼。 无争自然想要起身反抗,他拽住真真的上衣,顺势一翻身,把真真压在下面。 无争看着身下香汗淋漓的真真,愣在那边,不知想着什么,而真真反抗几下便停了下来,默默地闭上眼睛…… “宗主,怎么了……”两个人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巡逻的弟兄,以为发生了什么。 “没事……”无争赶忙起身,回应道。 真真也坐了起来,脸有些灼热发红,此刻像是个犯错的姑娘,静静地坐在那边。 两人看了看彼此衣裳凌乱的对方,都尴尬地笑了。 第三十五章 两派合一 这是一场极为冷清的葬礼。 大丧期间,并没有多少弟子来。 除了坎水长老,其他长老均都未来。 与沈玉河交恶的不会来。 当初支持沈玉河的为了避嫌,自然也不来,都不想得罪无争,毕竟能让沈玉河去死的人,他们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丧礼过后。 坎水长老安排便其他各宫来朝见无争,有些人早些时候就想来了,被真真挡了,她想让他们都多纠结几天,让无争也能够有时间去了解这些人什么情况。 天宫正殿。 众人分成两队,左右各一。 “属下领八宫长老及座下弟子拜见宗主。”由坎水长老带领下,几乎所有人都俯身抱拳低头示礼。 但有一人例外…… 坎水长老抬头看到无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后面。 他有些诧异,便回头看看,发现离火长老并未致礼,生气地说道:“离火,还不拜见宗主。” 离火并不以为然。 “听坎水长老说,宗主武功卓越,属下想见识下,不知宗主能够予以指教一二。”他有些盛气凌人地说道。 无争明白这人并不服他,但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笑了笑。 “离火,你不要太放肆……宗主,他这人总是如此,望宗主赎罪。”坎水俯身致歉道。 他见识过无争的能力,但不清楚无争的脾气,看起来是在训斥离火,实则想去保护他,怕引起无争的反感,后果则不好收拾。 “无妨……”无争依旧笑了笑,并不生气。 他明白对付这些人,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便站了起来,走到离火的边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离火感到全身一麻,便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 “宗主,恕罪……”边上的一个女子经常跪倒在地,乞求道。 其他人也随之跪下为离火求情,也明白了这个看似温和的宗主并不好惹。 “起来吧。”无争冷冷地说道,反身坐回椅子上。 “多谢宗主……”一众人见无争坐下这才起身。 离火却依旧跪在地上,就如同被粘上一般。 “诸位可知我是何人?”无争阴翳的似乎缓和了许多,但语气依旧那么冷。 “无争公子……”坎水长老语气轻缓地说道,似乎再说错什么。 “我已是天道盟宗主,你们知道吗?”无争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话说的轻柔许多。 “属下等知道。”众人齐声回应道。 “我想把两派合一,尔等不知道有何意见么?”无争的话又变得强势起来,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两派合一自然好,可以壮大天宗,可是两派合一后,诸多事情要解决……”边上一个中年人回应道。 “这位是震雷长老,我们历代长老称谓都是以所镇守的宫名命名。”坎水长老边介绍边解释道。 “嗯。”无争微笑地示意下,又说了一句:“诸位都落座吧,不要站着。” 众人转身向后走去,离火也由边上的人扶起,都坐下来。 “合一之后,天宗这个名字就会从江湖消失了,以后只有天道盟。”无争话说地依旧那么强势。 “可天宗已经传承数百年……还望宗主三思。”果不其然,话音未落,就有人提出反对。 “天宗者,是以天道为宗,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我说的对不对。”无争反问道。 “是。”震雷长老抱拳回应道。 “天宗这近四十年在江湖是怎样一种情况,你们不明白吗?它需要一个的新的开始。天道盟和天宗又有何不一样呢?”无争依旧那么坚决。 “我同意……”坎水长老率先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答复,其他人虽未说话,但也默认了。 “具体如何安排,过些时候自会给你们答案,有些事情,你们觉得合适,可以陈表。”无争冷冷地说道。 他有些乏了,面对这么些人。 “是……”坎水长老回复道。 无争眼神有些迷离了,他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些人,沉默了许久。 而众人亦是默不作声,生怕惊动这份沉寂。 刚才离火的遭遇,让所有人对着个年轻的宗主变的异常的畏惧。 无争嘴角上扬,慢慢地说道:“你们诸位把自己介绍下吧,还有你们各宫的职责也说一下。” “由我先来吧……”坎水长老自告奋勇地起身,俯身致礼道。 他认真地解释了自己所在宫的职责等…… 等所有人介绍完,无争疑问道:“乾天宫的长老呢?” “回宗主,她还在处理沈玉河的后事……”震雷长老回复道。 无争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们散去,自己亦转身离去…… 寝殿。 真真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对天道盟弟兄感觉都很好,为啥对他们……” 刚才她一直都躲在正殿后,看着无争和他们发生地一切。 “他们不一样,天道盟的弟兄都是穷苦出身,以义气相聚,天宗已然传承数百年,关系错综复杂,就如同官场,这些人也就表面的和气,一旦牵扯到他们的利益,他不会去在乎什么情意,是情意义气所不能解决的。”无争慢慢地解释道。 他看得很透,也看清这些人,只有让他们敬畏自己,所有事才能顺利解决。 “那天道盟那些弟兄如何跟他们合并?”真真疑问道。 “我尚未想清楚,等过些时候再说吧,但必须将他们全部安插在天宗之中,免得以后无法控制,跟当年的印天一样。”无争用的办法跟当年天道盟创立之初是一样的。 “这样,要是我有你的决心就好了,华山就不会那样。”真真在华山亦受那些长老刁难,自己的人又不多,并不好过。 “不碍事的,你这么好……”无争看到真真脸上的凄婉,宽慰道。 “嗯嗯,但愿吧。”真真走过来,靠在无争边上。 “你明天帮我去召集天道盟弟子,带过来……”无争转过身,认真地盯着真真说道。 “嗯。”真真知道他要做什么,并不提出疑问。 次日。 真真对无争交代了一番,便离去了,虽然无争如今可以独挡一面,但在真真眼里,他依然是小时候跟在她后面玩的小羽。 小院。 “宗主……”无争百无聊赖在天宗圣地转悠着,却听到后面有人叫住他,是沈小蝶。 她跟另外一个女子缓缓走近无争,微笑地示意下。 “这位是乾天宫长老,叫沈雪郁。”沈小蝶介绍道。 昨日在接见各宫长老时,无争并未见到她,可无争看到她时,心口一阵剧痛,让他倒退几步,有些气紧…… 这是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颜。 眼前的沈雪郁,跟当年的沈雪柔就是一个模子,只是沈雪柔更加妩媚些。 “宗主……”沈雪郁立马跑过来,扶住他。 “我不碍事……”无争摆摆手,自己坐到走廊的边上的位置上,陷入一阵沉默。 “沈雪柔,你认识吗?”无争过了许久,抬头看了看沈雪郁问道。 “她是我姐姐,孪生姐姐。”她解释道,眼里充满了惊讶之色。 “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无争自言自语道,然后抬头问道:“你姐姐也是天宗弟子?” “我和姐姐都是沈宗主养大的,姐姐在十五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就离开天宗,再也没有回来过。”沈雪郁低声淡淡地回复道。 她的话说的很轻,但眼神中充满了疑问,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跟这位宗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无争突然明白,天宗跟幽冥岛定然有些某种关系,否则雪柔就不会出现在幽冥岛,还成了岛主的义女,可这其中究竟怎样?无争抬头看看眼前的两个人,她们脸上一脸的诧异,自然不知道怎么了,随着沈玉河跟雪柔的死,一切都无从查起。 “我不碍事,你们去吧。”无争不再说什么,只是失魂落魄地起身走了。 “宗主怎么了?”沈小蝶问边上的沈雪郁,把沈雪郁从发愣中拉了回来。 “他似乎知道姐姐……可他们什么关系。”沈雪郁疑问地说道。 “你可以去问问宗主。”沈小蝶摸索着靠近沈雪郁。 “听说离火差点被他……”沈雪郁的声音越发地小声,生怕别人听见。 “他不是坏人,只是吓唬离火,你大可以去问问,他们关系肯定不一般。”沈小蝶提议道。 “我不敢,如今我们两个在天宗已经是如履薄冰,可不能出什么岔子。”沈雪郁明白,自己是被沈玉河一手提拔的,才能在不到而立之年就成为乾天宫的长老,如今沈玉河死去,她比小蝶好不到哪儿去。 “那你更该主动,倘若你把宗主搞定,其他人又能耐你何。”小蝶打趣道。 “美人计啊,你姐姐虽说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我已经过了三十了,宗主比我要年轻好些。”沈雪郁叹了口气,似乎在对自己的岁月已老而心痛。 “姐姐你那么美,只是看不上天宗上的那些粗人,只是宗主有那么年轻了?我以为他得有四十。”小蝶只是凭声音判断,并不知道无争几岁。 “很年轻,难怪离火不服他,非要去找晦气。”沈雪郁似乎开始欣赏无争。 第三十六章 天道酬勤 数日后…… 真真便领着小豪他们来到天宗。 而无争亦想好如何来合并两派,于是便召集各宫及其所属弟子。 天宫正殿。 除了天宗各宫的长老等部分弟子,还有便是天道盟的小豪,山虎众人…… 整个氛围极为严肃,静得连绣花针落地都可以听到…… 无争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坐在正位上,俯视着底下的一切。 天宗弟子个个脸色难看得跟死了亲爹似的,但天道盟的弟子却是个个满面春风,都一脸期待地看着无争。 无争轻轻咳一声,对坎水长老说道:“这是两派合并所有事宜,你念一下吧。” 他说完就把草拟的方案递出去,示意坎水长老过来…… 坎水长老慢慢走进,双手接过方案看了下,似乎并无意见,就念开了: “从即日起,天宗更名为天道盟,与原天道盟合为一派,其宗旨不做更改,依照先人之誓,仍然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参与江湖纷争,如有违誓,天道盟弟子人人见而诛之。” 坎水见未有人发出异议,便接着往下念:“天道盟人事规划如下:“宗主下属分左右两仪,左仪为坎水,右仪为云山,两仪下分四门,为青龙门,白虎门,玄武门,朱雀门,分别由艮山宫、震雷宫,巽风宫、坤地宫长老升任,平日两仪四门皆住天宫之中,参与盟中重要决策。” 说道此时仍无人做声,于是他接着宣读道:“八宫之中以有五位长老升任他职,故而其宫镇守人员做如下安排,废除长老守宫制度,八宫镇守之人以后统称为宫主,乾天宫宫主沈雪郁资质尚浅,故免去其宫主之位,由周小豪担任,其他长老未升任者。仍为其宫宫主。而艮山宫、震雷宫,巽风宫、坤地宫宫主分别为山虎、李二、薛湖、蓝子枫,所有决议如此,如有异议,三日内提出,否则就以此而行。” 座下的人声鼎沸,却无人提出异议,无争环视一下,说道:“倘若弟兄们如有异议,三日内可找我提出。” 说完,无争便转身离去,留下一片议论纷纷,众人心中自然是百味丛生。 小豪他们几个也紧跟其后,随无争进入后面的后殿之中。 但沈雪郁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并不想去当什么乾天宫宫主。 她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开喧嚣的大殿。 有人欢喜有人忧…… 离火有些讪讪地对坎水长老说道:“恭喜师兄……” 虽然无争并未有难为他,但也没有给他个门主,他是唯一一个跟坎水长老同辈却只是仍然为宫主的人。 坎水长老似乎并不高兴,冷言道:“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如今,长老的权力更无法与宗主抗衡,无争这一部署,虽然名义上都把我们升了上去,移居天宫,实质则是明升暗降,而且如今八宫之中一半人是他的心腹,而四门根本有名无权,所以以后尔等要明白,不可任性而为,触了大忌。” “是啊,没想到他这个年纪,武学造诣登峰造极,却连谋略也是非凡,但愿他不要像沈玉河。”震雷长老附和道。 一众人这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后殿…… 月儿见没了外人,便撒娇道:“无争哥哥,你也不给我和杉儿姐姐安排个官儿当当……” “你们两个能干嘛……好好的在我身边不好吗?”无争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 他一向对月儿都是既疼爱又嫌弃。 “宗主,要是他们不服怎么办?”小豪担心道。 “你的功夫是吃素的?”无争一脸的嫌弃道。 这些人中,所有人的功夫早已今非昔比,非一般江湖人所能比的无争自然对他们有信心。 “多好啊,当个宫主,很难想象哎。”蓝子枫相当激动地说道。 “瞧你,一点志气都没有,当个宫主就高兴成这样。”高亚男又给他泼了冷水。 “我想当宗主,可我能么……”蓝子枫向来口无遮拦,也知道无争不会介意。 “行啊,你来当宗主……”无争笑道。 “我可不行,就那几个天宗的宫主,各个眼睛瞪着你,跟乌鸡眼似的,我可受不了。”蓝子枫笑道。 无争看着蓝子枫,突然有些严肃地说道:“你们那,以后不比在天道盟,你们必须把所在各个宫的天宗弟子尽快收服,实权必须由天道盟弟子掌握。” “我们知道……”小豪回应道。 无争初入天宗,只有尽快地把天宗控制住,才能有进一步的计划。 夜,暧昧的夜色。 无争回房,却发现真真坐在床头,静静地发呆着。 “你不去跟亚男姐一起睡么?”无争心里有些开心,可是依旧问这么句话。 “我想陪陪你。”真真柔柔地说道。 无争坐了过去,说道:“你要回去了?” “嗯,这一别离,我们何时能再见。”她有些伤感了。 “我会去看你的,你也可以来看我的。”无争安慰道。 但他其实心里明白,这一别,真不知道自己和真真何时能再见。 “所以我陪你最后一晚。”说罢自己便躺了上去。 无争也躺了上去,无言地躺着。 过了许久,真真没有动静,无争以为她睡着了,便起来趴着看她睡觉。 他想轻轻地吻她一下,刚把头府下去,真真立刻回应起来,抱住他,含泪相吻。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才停下来。 “发乎情,止乎礼,这就够了。”真真拭去眼角的泪水,收拾了一下,离开了,她自己自己再呆下去,两个人都无法控制。 留下一脸愕然的无争。 他轻轻地叹息,眼神里透着无尽的忧伤。 一夜无眠,直到杉儿过来叫他。 “真真姐走了,她不让我告诉你。”杉儿有些失落地说道,她看出无争的伤心。 “嗯。”无争故作镇定地回应下。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无争仍然无法恢复自己的心绪,只好让杉儿先出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失落。 “嗯嗯。”杉儿有些失望地出去了,她原本以为无争能跟她说些什么。 无争走到妆台前,看着这些日子真真用过的东西,有些触景生情。 一个盒子。 它静静地摆在妆台上。 无争期待地打开了它,是一束秀发,用红绳绑着,下面留着一张纸条:“若有来世,愿能与君结发。” 字迹清秀,是真真所写,无争紧紧地把它握住,站着发愣了许久。 “宗主,京城来信了。”杉儿在门外叫道,无争这才从恍惚之中清醒过来。 无争让杉儿进来,接过信,看了许久,说道:“我们该进京了。” 杉儿拿过信看了,明白京城所有准备已然完成,接下来,就是该无争回京了。 “你去找小豪他们过来。”杉儿知道他有事要交代,便匆匆出去了。 过了许久小豪他们来了,无争把一份名单递给他们。 “这是……”山虎疑问道。 “这是记录在案的天宗所有人的资料,过些日子我要进京,你们在此处一定要注意些,尽快熟悉天宗一切。”无争担忧地说道。 “宗主,你何不带我们一起进京呢?”李二建议道。 “如今我们根基尚浅,我刚把你们安排下去,如何能够离开,你们要尽快掌握你们所镇守之宫,合理安排自己人和原天宗弟子,但不要刻意打压。”无争依然担心道,他素来亲力亲为,就怕底下人无法完成,可如今却没有办法。 “那何时我们能进京帮忙?”山虎问道,他早就想着去复仇。 “等合适的机会吧。”无争有些无奈了,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午后。 无争来到沈小蝶住的院落前,正好沈雪郁也在。 “宗主……”沈小蝶赶忙起身致礼,而沈雪郁却依旧坐着,她背对无争,没有看到。 “宗主……”沈雪郁一惊,也赶忙起身,只是有些慌乱。 “你怎么知道是我?”无争惊讶的说道。 “你身上有着夫人的味道,一股浓重的檀香味,虽然我看不见,可鼻子还是好的。”沈小蝶想了想说道。 无争嗅了嗅,却没有闻到什么,但他明白自己这些日子都与真真在一起,自然会粘上一些她的气味。 “你们要不要跟我走?”无争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问道。 “宗主带我们去……”沈小蝶疑问道,可看出她一脸的兴奋。 “也带我?”沈雪郁有些惊讶了,为什么无争要带她。 “陪着小蝶就是,还有,你要留下么?”无争解释道,可他明白,自己带她们两个走,一来为了帮忙自己,因为其他人无法离开,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她们。 “好。”沈雪郁心中明白,这个决定可以让她离开这儿,不要整天提心吊胆地担心别人的算计。 “你不怪我免了你的乾天宫长老之位?”无争似乎有些愧疚,毕竟人家未有什么错,自己就把她免了,但没有办法,乾天宫是八宫之首,必须要由小豪掌管,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她。 “不会,我从来都不在乎。”她确实不在乎,这一切都是沈玉河的安排,她别无选择。 第三十七章 入京之途 有时候,人想做些什么,不断地筹划着,预估着,但真正开始实行的时候,却总是迷茫的,哪怕准备得很充分,心中仍然忐忑。 无争亦是如此…… 他也不知道入京了该如何去应对以后将要出现的一切…… 他总是想既能报仇申冤,又能让每个人,每个弟兄都能平平安安。 可他不是神,他不能做到这一切…… 他多想没有发生这一切,所有人都能平静地过日子,可现实总是那么地残酷。 最后,他妥协了…… 临别前。 无争郑重地叫来坎水长老,把天道盟托付他,虽然并不信任他,却只能托付给他…… 因为除了他,谁也掌控不了。 无争轻轻地说道:“我有事要离开盟中一些时日,以后盟中若非重要事务则全权由你抉择,倘若不能,送急件入京,我自会处理。” “不知道宗主有何急事,老夫能否帮助?”坎水长老对无争的突然托付有些惊讶,不禁问道。 “一切陈年旧事,我要去了结,长老素来稳重,心系盟中,故而相托,只是如今刚刚合并,故而有诸多之事,望长老海涵。”无争淡淡地说道,看似非常倚重坎水长老。 “宗主如此信任老夫,老夫定尽心竭力,为宗主处理好后顾之忧。”坎水没想到无争能如此相信自己,一脸的感激答应道。 无争淡淡地说道:“那就好,长老也不要顾忌我,对原天道盟的弟子,如有过错,你也当惩戒。” 他怕坎水出于对自己的顾虑,对小豪他们过于宽松。 “这是自然,只是宗主在京,倘若有什么需要,派人回来通知,我自会处理妥当。”坎水长老只是提出帮忙,并未问无争的事,足见其睿智。 “这是自然。”无争点头道。 他对坎水所提甚是满意,坎水长老身在天宗几十年,为人处事之道早已炉火纯青,这是无争亦不能所及的。 正如老话所言,坎水长老路过的桥,都比无争走的路多。 灰蒙蒙的晨。 似要降雨…… 但亦无法阻止无争入京。 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好后,便带着杉儿沈雪郁,沈小蝶等一些弟兄踏上入京之途。 无争山庄。 入京之途必须经过无争山庄。 夜色已黑。 众人只好在无争山庄休息一晚。 数月未回,无争山庄显得有些萧条。那几位老人,无争给他们安排新的去处,所以无争山庄如今已经是空无一人。 夜已深,杉儿却依旧在无争的房中。 “不回去睡么?”无争笑问道。 他正在思索些什么,却见杉儿瞌睡连连,又不回房睡。 “我一个人害怕。”杉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委屈道。 如此深夜,空荡荡的山庄,她自然是有些害怕。 “那夜里就在我屋里睡吧。”无争指了指床,示意杉儿可以去休息了。 “能陪我聊会儿么,自从真真姐来了,你就没跟我好好说话过。”杉儿坐到无争的边上,央求道。 “你随时都可以跟我说话啊,又没人拦着你。”无争笑道。 但他也觉得自己冷落了人家,便转过身,温柔地看着杉儿。 “你跟真真姐姐是恋人吗?”杉儿本来不愿意问,可还是忍不住了。 “她是华山掌门,你知道的,怎么能有男女之情呢。”无争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可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对方。”杉儿眼里含着泪花,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 “可又有什么用,造物弄人,她成了掌门,我成了这样。”无争更加失落了。 “那我呢?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我的地位么。”杉儿到底还是爆发了。 “我……一直当你是好妹妹,像月儿一样去疼爱你啊。”无争知道自己在敷衍,可也没有办法,他不想辜负人家。 “我不要这样,哪怕你有其他女人,你明白的。”杉儿哭诉道,眼睛红红地盯着无争。 无争不知道说什么,内心深处,他是爱着这个从来默默照顾自己人儿,他并非铁石心肠,杉儿的好,他怎能不知。 他凝视杉儿,说道:“给我些时间,等所有事情过后,你还爱着我,我们就成婚吧。” 无争只能这样地敷衍,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儿,能给杉儿什么,也只能如此了。 “嗯。”杉儿的脸上有些红晕,泪也止了。 她同意了,轻轻伏在无争的怀里,抱紧他,无争亦是轻轻地搂住她…… 无争等杉儿睡去,才抱着她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自己也和衣在边上睡去了。 次日。 杉儿的眼睛肿得跟小金鱼眼似的,一直躲在无争的背后,直到走上马车才分开。 快到了开封地界,天色已晚,众人只好找客栈暂住一晚,明日再走。 沈雪郁对迎面而来的小二说道:“小二,给我来十间上房。” “好的客官,这边请……”小二示意下便去牵无争他们的马匹去了后院。 灯火阑珊的客栈。 无争一人坐在窗前望着明月发呆,此刻有人敲了敲门。 无争以为是杉儿来了,便去开门说道:“又害怕了?” 可他抬头一看却是沈雪郁。 “宗主是在等人么?”沈雪郁以为无争在等杉儿,她知道路上杉儿经常在无争房里过夜。 “没有……”无争看到她,心情却沉重了。 “宗主是不喜欢我呢,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那么愁苦。”沈雪郁看到无争的那副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无争突然不知怎么回答。 犹豫了半天说道:“你让我想起你姐姐,我算是你姐夫。” “姐夫……”沈雪郁一脸的诧异,她知道姐姐已然死去,可没想到无争这个比她小几岁的宗主居然是她姐夫。 “我本该带你去拜祭一下雪柔,可是……”无争带了那么些人,匆忙间没法带她去雪柔坟前祭拜。 “你们……”沈雪郁想问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很多事情以后会告诉你的,我带你离开就是因为你是雪柔妹妹,带沈小蝶是因为他的父亲,还有沈玉河毕竟因我而死。我不想你们两个深陷在天宗那个泥潭中。” “我知道,可我没想到你跟我姐姐……”沈雪郁知道无争是有意让自己跟沈小蝶离开,本来以为是因为沈玉河的缘故,却没想到…… “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无争故意岔开话题,问道。 “我本来就是来问你关于我姐姐的。”沈雪郁坦诚说道。 “嗯,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很多事情我也不清楚,我跟你姐姐都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后来你姐姐去世后,我才离开。”无争想解释,可他也解释不清楚,只能简短地告诉沈雪郁他与雪柔的关系。 “嗯,宗主。”沈雪郁回答道。 “你年长,以后叫我无争就可以了。”无争的脸色变得亲切了许多。 “嗯。”沈雪郁不知道要跟这个比自己小的姐夫说着什么,只是一个劲“嗯”。 沈雪郁正要离去,外面来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很重的敲门声,似乎要把门敲破似的。 “我们是开封府捕快,奉命搜查,请配合一下。”一个带头捕快说道。 “你们……”沈雪郁刚要发作就被无争拦住了,各位差爷,请便吧。” 捕快们进去客气地寻找了一番,刚才那个捕快歉意道:“多有得罪,还望公子夫人海涵。” “你说什么呢,什么夫人,我不是……”沈雪郁比起沈雪柔,脾气相当,一样的泼辣,只是在无争面前不敢而已。 “不好意思,小姐。”捕快连忙致歉道。 “无妨,我妹子脾气耿直些,差爷不要见外。不知几位是在找什么?”无争似乎很好奇地问道。 那捕快见无争是个和气人,便说道:“可不是,谁愿意这个时候来查,费力不讨好,就是开封出了个心狠手辣的劫匪,在城中四处抢劫杀人,从不留活口,今夜我们将他围堵在这边,可是跑进客栈就没影了。” “啊……”突然外面一声尖叫,众人急忙赶过去。 只见一个大汉将沈小蝶劫持,被几个捕快堵在走廊尽头。 “邱青,你还不快把这位姑娘放下,束手就擒。”一个捕头模样的人喝声道。 “老子死了,也有这小娘们陪着,值了,哈哈。”邱青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生死,用刀在沈小蝶的脖子上碰了一个口子。 “有本事你放开她……你这样算什么东西。”沈雪郁见沈小蝶受了伤,急忙要冲上去。 无争立马拉住她,怕她把匪徒激怒,让沈小蝶更加危险。 沈小蝶一动不动地被劫持在那儿,脸上充满了恐惧。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不要伤了那姑娘。”捕头有些担心了,只好放下身段,与匪徒谈判。 “让我离开,你们……”可他话音未落,脑门上便插上一只发钗,直挺挺地倒下了,留下瑟瑟发抖的沈小蝶。 无争赶忙跑过去,抱住她说道:“没事了,丫头,没事了……” 而沈雪郁依旧呆在那儿,刚才无争趁匪徒跟捕头谈话的瞬间,从她头上摘了发钗,射入匪徒的脑门,惊得让她愣在那儿。 这时沈小蝶才哭出来,把头埋在无争的怀里痛哭,无争连忙带她回自己房里,帮她包了伤口,安慰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第三十八章 初入京城 京城的晨。 繁华喧嚣…… 但开封府的气氛却是异常的凝重。 昨夜又是一夜的辛劳,众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疲惫。 公孙先生不知沉默了多久,这才问道:“大人,恶匪邱青已然伏法,案子是不是该结了。” 包大人点点头道:“是该结案了,王朝,那受伤的的姑娘你可知道她住在何处,我们该去慰问下。” 昨夜的捕头就是王朝…… “我问了,她们说自己不过过往商旅,不会在此地呆太久,让我不必介怀。”王朝无奈地说道。 “这样,那就罢了。”包拯有些遗憾道。 王朝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他们并非过往商旅,除了那个盲女,其他人功夫一个比一个好。” 他到现在依然对无争的功夫和胆识充满敬佩之情。 “人家不愿意提,自然是人家的隐私了,不必介怀。”包大人向来开明,不会去纠结这些。 繁华京城大道。 众人几乎都是第一次入京,除了无争和沈小蝶,都被开封的这一份繁华所吸引。 无争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慢声说道:“大家先去江南酒家,等安定下来再想去玩吧。” 他体谅这些人的好奇,但怕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人走丢了。 “是,宗主。”一众人兴奋地回应道。 “到了京城,叫我公子就可以,不要太张扬。”无争无奈道。 他说完赶忙快步往前走,怕引起路人注意。 “是,公子。”诸位弟兄回应下,也快步跟上去。 江南客栈。 素雅整洁,四门齐开,门上的店牌上刻着『江南客栈』四个鎏金大字。 门口迎客的伙计正来回的走着…… 他默默地站着…… 望着这客栈发愣。 这便是无争让皇甫青青在京城开来用来接应弟兄们的地方。 平时接待一些江湖人士,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 这样的地方,自然也是弟兄们进京落脚的最佳选择。 良久 无争漫步走进客栈,直奔柜台,轻轻地敲了敲柜台。 正在柜台上算账的掌柜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立马就要跪下…… 他是侯府旧部,自然知道眼前的是谁。 无争连忙拉住他,示意他不要说话。 稍许,无争轻声道:“带我去见青姨吧。” “嗯。”伙计轻轻嗯一声,便领着无争跟杉儿进去了,其他人由另外的伙计安排去休息。 库房之中,青青似乎正在打点些什么。 她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无争,连忙上去迎接。“争儿,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行程安排地紧凑,来的快着。”无争回应道,也快步走过去。 皇甫青青停下手中的事儿,有些自责道。“我本该派人去接你的,哎。” 无争正要开口,后面的杉儿埋怨道:“娘,你眼里怎么只有无争哥哥,也不问我好不好。” “好好好,是娘不对,晚上娘亲手给你们做好吃的。”皇甫青青笑着说道,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比以往看起来似乎更年轻着。 “这才好,我一路上都没吃啥好吃的。”杉儿撒娇道。 “云叔呢?”无争见云山不在,连忙问道。 “他白天都在舵里,处理安排些事情,夜里才回来,把那些小帮派制服后,就立了分舵,你是知道的。”青青边说边给他们两个沏茶,建立京城分舵是云山的提议,看来如今建好。 皇甫青青向后看了看说道:“还有其他人了?怎么就你们两个。” “在外面呢,让伙计安排休息。”杉儿回应道。 “那等下来的人怎么安排?”青青看着无争问道。 “等下除了那两个姑娘其他人都安排到舵里去吧。”无争抿了抿口茶道。 “还有姑娘?月儿?”青青疑问道。 杉儿嘟着嘴道:“是他又认识的女子……” “他”这个称呼,杉儿很少当着着无争的面前叫出来的,可一旦这么称呼的,总是带着浓重的酸味。 青青愣了一下,笑道:“那我这就去安排,你们先休息吧。” 知女莫若母,杉儿的口气,她很快就知道怎么回事。 她笑着青青拍了拍杉儿的肩膀,绕过她走出门安排去了。 夜。 丰盛的晚宴。 但却热闹不起来,初来乍到,沈小蝶和沈雪郁亦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青青却对她们两个甚有好感,特别是小蝶,好感之中带着惋惜,她不断地对两人嘘寒问暖,这让边上的杉儿都有些妒忌。 晚宴之后 皇甫青青就带沈雪郁跟沈小蝶去休息,而后去了杉儿的房间。 青青进门发现杉儿鞋都没脱就躺在床上,看似疲惫不堪。 她慢慢地走到自己女儿床前,帮她脱去鞋,低声问道:“这些天,累坏了吧。” “嗯嗯,这些天跟无争哥哥睡一块,都没睡好。”杉儿回头看了一下,并不起床。 “睡一块?”皇甫青青惊讶道,她以为他们两个已经…… “你想哪儿去了,出门在外,我功夫又差,当然要他陪着,睡在他房里。”杉儿脸红道。 “我还以为……”皇甫哑然失笑道。 “所以没睡好呢,不过无争哥哥估计更累。”杉儿有些内疚道。 “人家能不累嘛,这么个大姑娘睡在一个房里,”青青打趣道。 “你把无争哥哥都想成啥人了。”杉儿有些急了,脸越发的红了。 “知道,他要是登徒子些,我这会儿外孙都抱上了。”皇甫青青笑了笑,她并不介意,无争成自己女婿,也是件极好的事。 “可他……总是那么多桃花。”杉儿有些无奈地说道。 “你是指那两个姑娘?她们怎么争得过我姑娘呢。”皇甫青青以为是沈雪郁她们。 “不是,她是华山掌门,她跟无争哥哥关系很暧昧,好像两个人有旧情。”房中顿时醋味十足。 “华真真,他们两个怎么……”皇甫青青自然知道华山掌门是怎么回事,可想不通她跟无争又怎么会有这层关系。 “嗯,就是她,她来山庄一段时间,无争哥哥就跟她……”杉儿有些失落了。 “她是华山掌门,自然不能儿女情长的,你又何必担心,倒不如自己主动些,你要不愿意。娘帮你问。”青青有些心疼女儿,也极想撮合无争跟杉儿。 “我说了……”杉儿脸红地低下头。 “那他……”皇甫青青好奇问道。 “他说所有事情结束,就跟我成婚。”说完这些,杉儿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他真这样答应?”皇甫青青明白,无争这么爽快,自然有问题,她也清楚无争的身体状况,撑不了太久。 “嗯,我知道他是在敷衍我。可我……”杉儿哭了,青青连忙过去安慰下。 “争儿是不想连累你,他不想你将来一个人孤独终老啊。”青青安慰道。 “他的毒真的没法解嘛。”杉儿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被爱冲昏头脑,忘记无争的身体状况。 “勉强再撑一些年,恐怕……”青青无奈地说道,心情也变得沉重些。 “可我不在乎,只要能陪着他,哪怕是很短,可是他对我总是忽冷忽热。”杉儿哭道。 “可他在乎,你不是一直陪着他么,这就可以了,你要体谅他,他背负得太多了。”青青安慰道。 “嗯。”杉儿把头埋在青青的怀里不再说话。 无争房里。 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些东西,一旁的云山只是静静地站着,不去打扰他。 许久,无争才开口道:“京城就这些是自己人么?” “嗯,就当初带来的那些人。”云山回应道。 “嗯。”无争嗯了一声,陷入沉思。 “要不要再让通知再让一些弟兄们进京?”云山提议道。 “目前不用。”无争依旧在那边想着,头也不回的回应道。 “那你就早些休息,所有事明天再去做吧。”云山看他一身的疲惫,关心地说道。 “嗯嗯,你也去休息吧。”无争看了一眼云山,他也是疲倦万分。 “好。”云山说罢,便退出无争的房间,回房了。 云山刚回到房里,却发现青青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床头。 “怎么了,青儿。”云山亲昵地问了一声。 “哎,还不是我那痴情的丫头,铁了心要跟争儿。”青青叹息道。 “争儿不是挺好,你不是也支持么。”云山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争儿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杉儿……”青青无奈了。 “他也是没办法,看得出来,他是在乎杉儿的。”云山自然明白是无争是为了什么。 “可就苦了两个孩子,真是造化弄人啊。”青青有些气愤了。 “一切随缘吧,我们何尝不是一样,如今也算是有了善果。”云山欣慰地说道。 “是啊。”还没等她说完,云山便把灯吹了,一片黑漆漆。 青青感觉有一双大手搂住她,顺势就把她压倒下来。 “急什么。”黑暗中,就听青青娇嗔地埋怨一句。 夜深,无争仍未睡去。 他正拿着两束头发发呆着,一束是雪柔的,一束是真真的,两个都是他爱的,可却都…… 他虽然疲倦,但却无法入眠,于是就走到窗前,望着月色发呆。 许久才回到座位,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只发钗,一条玉坠,都是雪柔的,他把两束头发分别用荷包抱住,也放了进去。 第三十九章 夜中探母 晨光初起,微风拂面。 无争默默地站在客房的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虽是清晨却已然热闹喧哗。 身后一片轻柔脚步声…… 来了三个人。 无争并不回头,他知道是谁来了。 “宗主……我们准备好了。”沈雪郁柔声道。 无争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她们随后跟走。 天道盟京城分舵。 这里比起客栈更清静些,也可以更好地安排事情。 刚来京城,所有的事情都不熟悉,无争不敢贸然行事。 无争把自己易容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个人在开封的大街上转悠着。 熟悉地形,是多年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 要想立足于这片繁华之地,就必须对它有熟悉。 走了许久,有些乏了,是该找个地方歇歇。 他转身便进了就近的一个茶楼,一个很大的茶楼。 但却有些后悔进来了。 茶楼中人声鼎沸,嘈杂无比,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正他想转身出去的时候,却一眼瞥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小雨。 她此刻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长衫,配着白裙,点缀着蓝色的花儿,虽然年纪尚小,却是充满知性优雅,但却与这眼前的一切一点都不符合。 这大概是母亲品味,小雨是无法把自己整成如此的。 他刚刚要走过去,和小雨打个招呼…… 未走几步,却停住了。 一个人,一个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人。 星儿。 他此刻就站在小雨的边上。 无争一脸的黑线,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但这事却也太巧合了吧。 “哎,缘分啊。”他轻轻地叨了一句,苦笑下,转身离开。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易容就算骗得过小雨,却骗不过星儿。 可无争的心里却依然还有着个疙瘩,自己的妹妹跟自己的徒儿究竟是什么情况,星儿虽然叫他无争哥哥,但同时无争也是他的授业恩师。 夜中。 皇甫青青过来看望他们…… 见到皇甫青青和杉儿的母女天伦。 无争想到自己的父亲母亲。 一个念头。 南清宫近在咫尺,为何不去呢。 想起这些,无争有些激动,换上一身的黑袍,披着黑色斗篷,就从后门出去了。 人的一生总会经过无数的月圆之夜,但今夜的月,却是无争平生见过最亮最圆的圆月。 他默默地穿梭在人群中,开封的夜晚依旧那么热闹……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南清宫宫门口处,绕开门口的侍卫,他走到宫墙外没人的地方,纵身一跃,进了南清宫。 虽然是自己家,可他已然什么都没能记住,很快就被绕晕了,不知该怎么走…… 他无助地站着,环首扫视。 一个端着茶水的婢女。 无争笑了笑,悄然飘到她的身后,跟着她往前走。 无争走了些路,就听到有人在说话,便循声而去。 一个婢女模样的人说道:“郡主,你该去睡了,不然王妃又该责怪了。” “不要,我要再看会儿月亮。”这是小雨的声音。 无争仔细一看,她就坐在窗台上,望着月亮发呆。 一脸的微笑。 无争对自己这调皮的妹妹却是十分喜爱。 他看得痴痴地,如同看着宝物一般,但对无争而言,小雨,何尝不是件他喜爱之极的宝物。 无争突然飞身上走廊的梁上。 有人来了。 是母亲,后面跟着个年轻的公子哥。 赵飞。 能陪在母亲身边的年轻男子,除了弟弟,不会有谁了。 无争默默地看着她们从自己的身子下走过,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到母亲他们。 王妃远远地就又招手示意小雨下来,责怪道:“你又调皮了,还不快下来。” 于是小雨“啪”一声从窗台跳下来,结果没有站稳,直接就摔出去。 赵飞见状,连忙过去把她抱起,直接拎回母亲边上。 “疼……”小雨埋怨道。 “谁让你爬那么高,活该。”赵飞笑话道。 “母妃,你看皇兄他……”小雨有些生气了,无争也想去揍他一下,妹妹都摔了,也不认真看看,还在笑话。 “你这当哥哥的,一点都不知道疼爱妹妹。”王妃一边给小雨检查一下,一边冲着赵飞埋怨道。 “母妃就是偏心,哎。”赵飞往装作生气的样子,却笑了,蹲下来,刮了刮小雨的鼻子。 看着母亲跟弟弟妹妹走进房中,无争却潸然泪下。 他悄悄地飘到窗外,看着他们在屋内打闹,心里却也似乎开心起来。 他回头环视下,怕有人走过来,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地方。 所有的屋子都亮着灯,却只有那个屋子是黑漆漆的,那是自己住过的屋子,无争想起来了。 他轻轻的从窗口离开,走到小屋门外。门并没有锁,只是用一根小棍子将它拴住。 记忆中,自己小时候总是把钥匙弄丢,所以王妃不愿给他弄锁了,就用小棍子拴住,反正南清宫后院也不回有外人来。 无争轻轻地取下棍子,开了门,进去。 看着屋内的陈列,依旧是个孩童的屋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有人经常打扫,却没有人住,无争明白母亲这是把自己的屋子一直这么空着。 趁着月色,他轻轻地触摸过自己房间的东西,然后坐到自己的小床,躺下去,就这么躺着,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躺了多久…… “这门怎么开了。”屋外有人的声音。 无争连忙从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再关上,因为屋内没有丝毫可以躲的地方。 “王妃……”在小雨屋内的王妃见婢女在赵羽的屋前,连忙过来。 “怎么了?”王妃看着虚掩的门,惊讶的问道。 “可能是风把门吹开了。”一个婢女回答道。 王妃看着整齐竖立在墙外小棍,明白是有人进来了,而不是风吹的。 “快给我火折来。”王妃对边上的婢女说道。 还未等火折来,王妃自己就走进去了。 王妃嗅了嗅,一股很浓的檀香味,那是无争身上的味道,真真走后,他就有在书房卧室点檀香的习惯。 赵飞把屋内的灯点亮,问道:“母妃,什么人进来过。” 王妃摇摇头,可目光却落在那塌陷的被子上,刚才有人躺过。 她快步地走近,那股檀香味越发得浓郁,王妃轻轻地触摸被子,有些失神。 “母妃,那人跑不远,我吩咐侍卫们把他抓了。”赵飞将窗打开,知道无争刚从窗户离开。 “不用,没有丢失什么。”王妃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 “可能是你哥哥回来了。”王妃突然相信王爷的话了,赵羽回来了。 王妃的眼角湿了,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伤心。 “哥哥……”一旁的赵飞惊讶道,“他为什么都回家了不出来见我们。” “不知道。”王妃将眼角的湿泪擦去,默默地离开了。 寝殿。 王爷见王妃失魂落魄地走回来,立马上前扶住她,问:“小雨睡了?怎么了?” “是羽儿,是他,他一定回来了,可为什么不出来见见你娘亲啊。”王妃突然用力拽住王爷的胳膊,激动地哭道。 “羽儿……他回来了,你不是不信,你见到他了?”王爷听到这话,也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于是,王妃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叙述了一遍。 “是我儿,是我儿……”王爷也激动地叫起来。 “只是现在怎么去找他。”王妃忧虑道。 “他就在京城,一定好找。”王爷似乎胸有成竹。 两个人兴奋地一夜未睡…… 无争还活着,对他们而言,却是比拥有一座金山都来得高兴。 而无争也是一夜未睡,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自己的母亲,直到快天亮才睡去。 到了午后,无争才醒过来,看到杉儿已经做好饭送到自己的房中了。 “昨晚去哪儿了?”杉儿有些担心地问道。 “出去逛逛,回来晚了。”无争搪塞下,便拿起筷子要去吃饭。 杉儿出手阻止道:“先漱口,洗脸哎。” “好。”无争只好乖乖地去漱口洗脸,在杉儿面前,他永远生活无法自理。 “宗主,我跟小蝶想上街走走。”沈雪郁不知道何时已经跑到无争的背后,央求道。 “去吧,杉儿,给雪郁一些银两吧。”无争知道她们两个肯定囊中羞涩。 “谢谢宗主。”沈雪郁很是兴奋地致谢道。 杉儿便带着她离开去取银两了,无争见她们走远,赶紧坐下来吃东西,脸也不洗了,昨夜睡到现在,早只是饥肠辘辘。 可刚刚吃几口,又有人进来了,是星儿,他知道无争来了,特地跑来看无争。 “你怎么来了。”无争疑问道,示意他坐下。 “云叔给我传的消息。”星儿看着无争吃饭说道。 “你怎么跟小郡主走到一起。”无争想起那天看到的,便问道。 “是她要皇上把我给她做玩伴的,我就帮她取了次风筝。”原来是这样,小雨调皮,自然会要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玩伴,刚好星儿碰上了。 “那你保护好她吧。”无争见如今事情已经这样,那还不如让星儿好好保护小雨。 “那你熟悉皇宫了么?”无争又问道。 “嗯嗯,都熟了。”星儿趁无争不注意,用手把他跟前的鸡腿用手抓起,就吃了。 “瞧你馋的。”无争嫌弃道。 “在宫里我们小侍卫哪有什么好吃的,饿死我都。”星儿委屈道。 无争爱怜地看着他,顺手把整只鸡都推过去…… 第四十章 兄妹再会 孤独。 对很多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对无争而言,他习惯了孤独的生活,但孤独却总是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特别是在真真离开之后,内心又恢复往昔那番寂寥,孤独依旧。 他连个跟他谈心的人都没有。 有那么一刻,他想去华山,可是却不能,自己不能,她也不能。 月如钩,星空璀璨,无争望着那浩瀚无际的夜空发愣。 杉儿依旧恬静地陪在无争身边,可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他的心有些乏了,转身看着杉儿道:“天凉了……” 他想跟她找点话题,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从来就不会聊天。 只是对杉儿,他才放下他的那份孤傲。 “嗯。”杉儿慢慢地抬起头来,凝望着无争,又问道:“过些天是中秋,要不要让来京的弟兄们和你聚聚。” “中秋……”又是一年中秋,无争感叹道,“让青姨安排吧。” “嗯,夜里天冷,你要早点进屋吧。”杉儿打了个冷颤,说道。 “我要出去会儿,你早些休息,不必等我。”无争轻轻地说道。 以往都是杉儿替无争铺好床,自己才去睡的。 “嗯。”杉儿点头道。 她的优点就是无争不说的事,她从来不多问,但很多时候,无争希望她能问。 但他从来不会主动诉说,骨子里的那份坚强,让他不允许自己去伤怀。 ※※※※ 今夜的开封有些安静,大概是天凉了,出来玩的少了。 无争疾步快走,一直到了南清宫。 轻车熟路。 他迅速地翻过宫墙,从侍卫的头顶掠过,到了后院。 父母已经睡去,而自己弟弟在房中抄些什么,他便默默地走到小雨的屋前。 楼阁前。 无争轻轻地对自己的双手呵了一口气,环视四周,然后才透过窗口的缝隙向屋内观察。 小雨已经睡去,只有两个婢女在屋里轻轻地说着什么,也准备躺下睡觉。 无争等到她们躺下,取出事先准备的**,迅速地推开窗户,悄无声息地跃进,飘到两个侍女边上,把**挥洒过去,两个侍女无声地昏死过去了。 他这才轻声走到小雨的床上,坐在床头,看着睡着的小雨,心生爱怜。 双手合十。 双手在初秋的夜风中被冻得冰冷。 他用力地摩擦着,许久才用才用温暖的手去摸了摸小雨的脸蛋,帮她盖好被子,怕自己的手太凉,惊到她。 然后又爱怜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 笑声。 灵动的双眸。 她并没有睡去,此刻咯咯地笑着。 她慢慢地做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的,哥哥。” 无争吓了一跳,但立马淡定下来说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就没睡,本来我想等她们睡了,去我皇兄房里玩。”小雨笑道。 赵飞总是捣鼓些稀罕玩意,自然也是小雨的玩具。 “这样子,你个鬼灵精。”无争怜爱地把床边的衣服取下,给小雨披上。 “你来京城多久了哎?来做什么?”小雨好奇地问道。 “刚来,就是来看你的。”无争笑着说道。 “骗人,你才不会专门来看我的。”小雨嘟着嘴说道。 无争轻轻用食指刮了下小雨的鼻头,轻声道:“真是来看你的,那你有没有把见过我的事告诉给别人?” “没有……”小雨骄傲地说道。 “真乖……”无争笑道。 “那你得教我功夫哎,你答应的。”小雨眼勾勾地望着无争。 “好,你想学什么?”无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你会的,我都要学。”小雨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那总得先学一样。”无争无奈地笑了笑。 “学剑法。”说罢便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剑来。 银白色的剑身,细长无比,快赶上小雨的个头。 “这剑是……”无争疑问道。 “我娘亲的,她送给我的。”原来这是母亲的配剑,母亲出身南宫世家,自然剑法不俗。 “那为啥不让娘亲教呢?”无争从小雨手中拿过宝剑问道。 “她不愿意我学太多,不教我。”小雨有点失落地说道。 无争笑道:“这样,可是这把剑,你用不了哎。” 他顺手拔出剑来,却发现,是把如同柳叶般轻柔飘逸的长剑,能用得了这样的剑,武功自然要极高,否则会伤了自己。 “我知道,所以只能收藏。”小雨长长地叹了口气,让无争觉得好笑,像个小大人。 “那在这儿我没法教你哎。”无争无奈地说道。 “我知道有个地方,我带你去。”小雨回道。 说完便转身走进屏风后,并把围帘拉下,换衣服。 无争只好走到外屋等着,心想这丫头咋对自己一点戒心都没有。 无争百无聊赖地欣赏着自己妹妹的闺房,虽是王府大院,却是素雅平淡,小雨还小,妆台上并没有太多的东西。 “你得先带我离开这儿。”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好衣服了,站到自己的身边。 “嗯。” 两人轻声地离开房间,掩上门…… 小雨低声耳语道:“背我……不要让我皇兄看到……” 无争笑笑,缓缓地蹲下,示意小雨爬上自己的背上。 顺着来时的路,他背着小雨,飞出南清宫。 兴奋。 小雨一脸的兴奋。 奔波许久,小雨带他来到一处花园。 “这是……”无争看着满园的花花草草,疑问道。 “这是幽兰苑,花儿都是娘亲种的,平时到了夜里是不会有人来的。”小雨天真地说道。 “那就好。”无争用手轻轻地拍下小雨的头,顺着头发,缕下来。 “哥哥,现在可以教我么。”小雨拽住无争的手,央求道。 “那你想学什么剑法?”无争蹲下来,望着小雨问道。 “你觉得哪个好,就教我哪个。”小雨也不清楚自己要学什么。 “那我教你南宫世家的剑法吧。”无争想还是先教她学自己功夫,比较有底子。 “这个,我会……你也会我外公的剑法?”小雨傲娇地说道。 “嗯,学过,我爹跟你们南宫世家有交情。”无争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个故事。 “这样啊,那我看看,你学得怎样,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学南宫剑法。”小雨自己自己的南宫剑法只是假把式,想让无争把她教好。 “好。”无争说完就拿起他母亲的剑,拔出,跑到前方空地。 长剑飘逸,身影如幻,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诡异万分,而且出剑极快,小雨有时候都没法看清。 “真好,我要学。”小雨惊叹道。 “那你还要学一门轻功,这样才可以。”无争刚才所演示的还有移形换影。 “好,我都学。”小雨兴奋地回复道。 于是,无争便开始耐心地教着自己的妹妹,小雨对武学天赋并不比无争差,很快就轻车熟路,没有丝毫的畏缩,让人无法感觉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小郡主。 夜深了,无争怕她累着,便带她回去。 “那你还来教我么。”小雨怕无争以后不来了。 “会,我有空就来,我不是发过誓的。”无争认真地说道,他疼爱小雨,怎么会不来呢。 “好。”小雨展开双臂,示意无争背她。 无争蹲下来,她立马跳上来,差点没把无争给扑倒。 把小雨送回屋里,让她换了衣服,给她盖好被子。 “你记得不要把我来的事告诉任何人哎,不然我就不来了。”无争告诫说。 “知道,拉钩。”于是两个人便用小拇指拉了勾,无争这才放心离去。 “你怎么才回来。”无争刚回房,却发现杉儿在屋里。 “有些事。”无争淡淡地回复道,他不知道怎么跟杉儿解释。 “早点休息吧。”杉儿打了个哈欠,走了过来。 她看到无争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湿,脚上一片泥泞,便想为无争换衣服。 可一靠近无争,一股奇异的香味迎面扑来,杉儿嗅了嗅,发现无争的背上有一丝黑线,用手捏下,是一丝长发。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无争看到杉儿一脸的不悦,知道她心里肯定纠结。 “嗯,这是个女孩的头发?”杉儿见无争主动交代了,脸上一副好奇的表情。 “这是我妹妹的头发,亲妹妹。”无争很无奈地说道。 “你有妹妹,你找到自己的家了?”杉儿越发得好奇了。 “是,我找到了,可我回不去了。”无争哀叹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杉儿问道。 无争搂过杉儿,说道:“好多事情,我不想你知道,以后你也会知道,答应我,不要问好吗?” 无争明白,一旦他的身份被人知道,这一切会变得怎样,真的不知道,他不是不相信杉儿只是怕杉儿为他担心。 被无争突然一抱,杉儿有些飘飘然了,说道:“我答应你,不问,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才知道。” 杉儿也紧紧地抱住无争,却感觉脸颊有一丝清凉,抬头望去,无争的脸上挂着泪痕,她明白无争是有自己的难处。 两人相拥很久才放开,无争这么做,其实很无奈,只能用感情去捆住杉儿。 第四十一章 母子连心 昨夜累了一晚,又太晚睡,早上自然起不来,王妃等了半天,也不见小雨过来请安。 早膳。 她依然没有起来。 王妃对正在吃饭的赵飞说道:“飞儿,你去看看小雨怎么还没起来。” “那是母妃自己去吧,我叫不动她。”赵飞嘟囔道。 小雨向来喜欢欺负赵飞,虽然赵飞大她好些岁,可是赵飞在这个妹妹面前,是她的小弟。 “你这当哥哥……”王妃一脸嫌弃。 “她才是我哥哥……”赵飞无奈地说道。 王妃笑了笑,起身去小雨的房间。 房门紧闭,连丫鬟都没起。 王妃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地推开门,快步走进去。 她见小雨依旧安详地沉睡着,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快起身。”王妃摇了摇正在沉睡小雨,想叫醒她。 “困,母妃,让我睡吧……”小雨迷迷糊糊地回应下。 “你这是怎么了,病了?”王妃用手摸了摸小雨的头。 “没事啊。那怎么这么困。”可回头看看两个侍女,也沉睡着。 “怎么回事?”王妃自言自语道。 王妃走到两点侍女旁,叫了几声,两个人却依然没动静,却看到她们的枕头下有些白色粉末,拿起来,嗅了嗅,人有些晕。 “**……”王妃晃了晃头叫了一声:“来人……” 不多会儿,外面就有人进来。 “怎么了?”王爷听到王妃的叫声,连忙过来问道。 “扶住我,我有些晕。”王妃用手撑着额头道。 无争用的**是皇甫青青特制的,效果极强,却无毒副作用,无争不清楚药效,下手太重。 “怎么了?”王爷又问了一遍,顺手将王妃扶住。 “她们中了**……昨夜有人进来。”王妃似乎清醒些了。 “那小雨……”王爷担心小雨出了事。 “她不碍事的。”王妃扶住椅子坐下,慢慢地说道。 王爷环视了一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就示意其他人出去了。 “究竟什么人来了?”王爷问道。 “是羽儿……一定是他。”王妃坚定地说道。 “是他?”王爷惊讶道。 “府里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迷晕两个侍女,还有,小雨床上那股檀香味。”无争身上的檀香很重,虽然过了一夜,但对一个对香味极为敏感的王妃来说,还是轻而易举就闻出来。 “他既然知道这是他家,为什么就不回来,就算是安邦侯的案子,回家了,不更好解决?”王爷无奈地说道。 “恐怕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王妃无奈地说道。 可突然她捂起胸口,伏在桌子上。 “怎么了?”王爷见王妃突然这样,赶紧起身去看她。 王妃额头青筋暴起,**道:“疼,心口好疼……” 王爷大惊失色,高声呼道:“来人,快传御医。” 母子连心,王妃莫名的心痛,却是对自己孩子心底的相依。 此刻的无争,正在打坐,却突然脖子一伸,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心口一阵剧痛。 他缓缓地站起来,一只手捂住心口,想站稳,走出去叫人,可是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南清宫内,御医为王妃把完脉,王爷连忙问:“怎么样?” “王妃的脉象虽说不稳,但那是情绪焦躁所致,并无异常。”太医如实说道。 “那怎么会痛成那样了?”王爷不解地问道。 “卑职也不知道,所以开些活血安神之药,或许有用。”太医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我没事,不要开药了。”王妃起身说道。 “这哪行。”王爷马上坐到床头,让王妃背靠在自己身上。 “都下去吧。”王妃有气无力地说道。 等人都出去了,王妃问乖乖坐在一旁的小雨:“昨夜究竟怎么回事,谁来了?” “没,……没人……”小雨有些惊慌,没想到母亲会问她这个。 “你从小说谎都这样紧张,告诉母妃,究竟是谁?”王妃严肃道。 知女莫若母,王妃看出小雨的异样。 “我答应他,不能跟任何人说的。”小雨到底还是顶不住母亲的质问,漏了底。 “那好,我问,你只要说是不是就可以,就不是你告诉我的?可以吗?”王妃柔声道。 她对自己的女儿太了解了,要是硬逼着她说,她肯定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就算说了,多半也是假的。 了解她,自然也知道怎么对付自己这个倔脾气的女儿。 “这个不算违背承诺了?”小雨看着难受的母亲,心软了。 王妃憔悴的脸上硬挤出笑容道:“自然不算……” “那好吧。”小雨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你把画给孩子看吧。”王妃轻声道。 她用手指了指妆台下面的柜子,示意王爷去把赵羽的画像拿过来。 王爷轻轻地将她放下,将她的身子靠在床边,垫上棉被,让她舒服些,这才起身去取。 不多会儿,王爷就将有些发黄的画像取出来,拿到小雨的面前,非常小心地展开。 “你看看,是不是他……”王妃指着画中的人,期待地看着小雨。 “啊!母妃,你怎么会有哥哥的画像。”小雨看到熟悉的身影,立刻尖叫起来。 “哥哥……”王妃见她这样,立刻就明白了,是赵羽。 “我本来想拜他为师的,可他要我叫他哥哥,原来母妃认识啊。”小雨以为母亲认识无争,一下子交了实底。 “他是你亲哥哥啊,当然要你叫哥哥了。”王妃有些激动地哭了,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开心。 “他是我亲哥哥,难怪长得那么像娘亲。”小雨也激动起来。 多年来的猜测变成了现实,王爷亦是热泪盈眶,仰天大声道:“苍天有眼啊。” 这一切或许是冥冥中注定,或又是亲情的呼唤。 ※※※※ 等无争醒来,发现杉儿眼睛鼻子都是红彤彤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这不没事呢,你哭什么?”无争用硬挤出的笑容,安慰杉儿道。 “你都这样了,还嬉皮笑脸的。”杉儿哭着说道。 无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没事,你笑一个,我就好了。” 杉儿用手轻轻拭去自己的脸上的泪痕,努力地笑了一下。 只要无争能好些,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而屋外,云山跟皇甫青青都是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静静地站在走廊上,久久相视,却谁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云山才打破僵局。 “争儿究竟还有多久……” “如果继续如此下去,恐怕,撑不了几年了。”青青无奈道。 无争的毒又发作了,之前配的药似乎已经没用了。 “那你再想点办法,再配点药。”云山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青青,希望她能给个满意的答案。 青青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云山突然想起什么,思索道:“对了,我有一枚雪蚕,不知道有没有用,听说是治病良药。” “雪蚕,在哪里?你怎么会有?”青青脸上突然露出惊讶之色。 “是当年去漠北征战时,一个西域老人给的,报答侯爷的救命之恩,侯爷给我,我把它放在山庄了,是不是能救争儿?如果可以,我这就去取。”云山顿时激动起来。 “若是一般毒是可以解,但是争儿的毒,只能延长些寿数。”青青望着云山,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个,会怎样。 “有效就好,我这就去取。”云山迅速地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青青赶忙跟了上去。 房中。 青青正匆忙为他准备路上的东西。 “来回一趟得近两月,你自己得注意啊。”青青柔声道。 云山点头道:“嗯,你也要看着点争儿,不要让他再瞎跑了。” 云山对无争,犹如自己亲生之子,而青青又何尝不是。 更重要的是,无争是杉儿爱的人。 夜里。 青青为无争诊完脉,便吩咐杉儿要看着无争,这些天不要乱跑。 “云叔去哪儿了?”无争见自己醒过来都没有见到他。 “他回山庄取药去了。”青青如实说道。 “青姨,我没事儿。不要这么麻烦。”无争的声音有些憔悴。 “你这孩子,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这些天就安心地躺着,哪儿也不许去。”青青严厉道。 可她说着说着就流了泪,这些年相处,她早已把无争当成自己的孩子。 “我就躺着,哪儿都不去。”无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只手握住坐在床头青青的手,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青青到底是心软了,说道:“等好些了再去散散心吧。 “嗯。”无争依旧可怜兮兮地回答道,在外威风凛凛的宗主在青青面前依旧是个孩子。 可青青刚刚离去,无争便慢慢地站起,要往屋外走去。 他有些闷。 杉儿一进门就见到无争这样,严肃道:“你怎么就起来了?” “躺着多累啊。”无争咳嗽了几声,又准备往前走了。 杉儿一见他这样,急忙过去,直接就把他拽回床边,给生生地推到,按在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不让他起来。 “让我起来吧,躺着难受,杉杉。”无争亲昵地叫着。 “不可以,娘亲说了,你要躺几天。”杉儿坚定的说道。 “那要去小解。”无争笑着说道。 “尿床上,我给你洗被子。”杉儿也不甘示弱。 无争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我不介意……” 就这样,两人嬉闹半天,最后还是让无争下了床,毕竟在爱情面前,女孩总是容易短路的。 第四十二章 狄婷暴露 晴朗的午后。 白云悠悠,碧空万里。 无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厅里,思索些什么,时不时地在纸上写写。 不愧是医神世家,在皇甫青青的精心调理下,无争的身体很快就恢复正常。 连日来的休息,让他有些不自在了,所以趁着天好,做些什么…… 半晌。 他有些乏了,伸个个懒腰,抬头环视一下周围…… 屋里空落落的,除了自己就是个正在擦拭摆器的婢女。 她擦得并不认真,还时不时地要无争身上瞥一眼。 有些眼生,似乎并没有见过。 但无争并未在意,起身准备离去,从那婢女身边经过。 刚跨出门槛…… “砰……”一声,无争听见屋内座椅撞碰的声音,回头一看,那侍女一手拽住即将掉地的大花瓶,尴尬地看着回头的无争。 四目相对…… 无争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个花瓶离她那么远,又那么重,她竟然可以稳稳地拽住,不像是普通的婢女能有这么大劲。 无争快步地走过去,帮她扶住花瓶,让她起身。 轻声说道:“小心点儿,伤了可不好。” “嗯,公子。”婢女低声回应道,把头压得很低,似乎不想无争看到她的面目。 她越是如此,越是让无争好奇,便问道:“不知姑娘叫什么?” “翠花……”她依旧低头回道。 “翠花……”无争慢慢地低下头,认真地看着狄婷说道:“这名字跟你似乎有些不 搭……” “是我爹取的,我又不能决定。”她依旧低着头,轻声说道。 无争笑了笑道:“把头抬起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笑容中带着好奇…… “嗯。”婢女慢慢地抬起头,眼睛仍然不敢和无争对视。 原来是狄婷,她竟然混进这天道盟京城总舵做了婢女。 “你是哪里人?”无争仔细地盯着狄婷问道。 “奴婢是乡下人,小地方说了公子也不知道。”狄婷编不出地方来,只好搪塞道。 无争默不作声,依旧仔细打量着狄婷,狄婷虽然穿着粗蓝布衣,手握脏抹布,身上却是一点污垢都没有,整整齐齐,脸上有一股英气环绕,丝毫不像一个婢女。 一只发簪。 一只名贵的发簪。 无争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他快速地抓起狄婷的右手,紧紧地拽住…… 狄婷疼得尖叫一声,左手一掌就冲无争打过去。 无争身子一斜,避开狄婷的攻击,反将狄婷的右手一转,把右臂扣在她的后背上。 门外的守卫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无争顺势将狄婷用力推出,守卫立马拔刀,架住她。 “绑了。”无争擦了擦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很快,狄婷就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 她奋力地挣扎着,可是越挣扎,却觉得绑得越紧…… 最后,她放弃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无争。 无争见她安静下来,微笑道:“说吧,叫什么?这么美丽的女子,不应该叫翠花。”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那么多废话。”狄婷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子,说得正气凛然。 “杀了多可惜,这么好的姑娘,我好些弟兄都还是光棍啊,谁今晚要当新郎啊。”无争调笑道,一向严肃的他突然在弟兄们面前说这些,着实让守卫们一愣,但随后都哈哈大笑起来:“我,我也要……” “你们……”狄婷话未出口,鼻子一酸,哭了起来,从小在父兄的保护下,哪里遇见这些。 哭得梨花带雨,悲苦万分。 无争一脸的尴尬。 他觉得自己过分了,连忙示意守卫出去,就剩他们两个。 无争把绳子解开,给她一方手绢。 狄婷毫不客气地接过手绢,悠悠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可依旧在不停啜泣。 “好了,姑娘,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至于哭成这样。”无争对哭泣的女人素来是招架不住,狄婷一哭,他就心软了。 这下狄婷停止了哭泣,眼睛红红地看着无争,虽然她混进来很久,但是到现在这一刻才彻底看清无争的面目: 一副苍白却又俊秀的脸,坚毅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柔情,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挽起的白发被通身的黑色长袍映衬得极白。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病殃殃的书生,可是刚才的力气却是极大,自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她又轻轻地擦拭下自己的眼角,有些羞恼道:“哪有开这样的玩笑……” 无争依旧一脸笑容道:“谁让你要来这个地方呢?” “那你可不可以放了我?”狄婷央求道,心里有些侥幸。 无争看着她那狡黠的双眸,依旧是似笑非笑道:“我打算请姑娘在这儿小住些日子,不知姑娘觉得如何。” “我可以选择不住么?”狄婷试探性地问了问。 “我想大概是不可以,我这么好客,你怎么可以拒绝呢?”无争慢条斯理地说着,但是语气却是非常强硬。 “要不你问我吧,我都招了,你就放我走。”狄婷认真地盯着无争,笑道。 她见无争这么意思,抓了自己还不严刑拷打,跟自己在这聊天,便不再害怕,跟他扯皮起来。 无争见狄婷双目澄明,毫无心机,不像是个坏人,便耐下心思陪她胡扯,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那你就说说,为什么来我们这儿,你是谁。” “我就是好奇,本来想加入你们帮的,可是不收,我就混进来了。”狄婷说着说着把脸转过去了,心虚的不行。 “这样,我就让你在帮里住了,以后啊,就住这里头,都不用出去,把我们这个帮派研究透了再回去。”无争装作很是相信地回答道。 “不,不,不,我都看完了,连公子你我都见了,可以走了吧。”狄婷无辜地说道。 无争笑道:“那都你见到我了,更不能走了。” “为什么……” “能见到我的人不外乎三种种,一种是我的弟兄,一种是听话的客人,还有一种是不听话的客人,当然不听话的,现在都是死人。”无争抿了抿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那我还是听话吧,可你不能伤害我。”狄婷似乎又想哭了。 “出去门口,会有人带你去你的房间,不要想着逃跑,我说过了,我的弟兄都是光棍,你的功夫又这么差,离开内院,他们要是对你做些什么,我是不管的。”无争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让狄婷瞬间心里一颤。 “好……”狄婷轻声答应道。 无争看了看狄婷,向门外叫道:“小五……” 小五立马就出现在门外,面容严肃地站着…… 无争这才回头,对狄婷说道:“去吧……” 她慢慢地向外面走去,走得异常的犹豫。 无争慢慢地回头,看着屏风说道:“出来吧,躲在后面做什么。” “看她不像是坏人,你又何必吓唬她呢。”杉儿柔声道。 她缓缓地走了出来,不知何时已经从内堂出来,躲在屏风后看热闹。 “我没有吓唬她,说的都是实话。”无争讪讪地笑了。 杉儿弱弱地说道:“我看是你看上人家,不是给弟兄们找对象。” 她知道无争刚才地话都是在戏弄狄婷,他不会去为难这样一个女子。 但此刻的厅中却是酸味迷漫。 “你一直在我的心门处守着,其他女子怎么能进得去啊。”无争装作含情脉脉地看着杉儿,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要给我打诨,究竟这是怎么回事?”杉儿快受不了他了,自从从南清宫回来,他不在像以前那么冷冰冰,可是突然热情,也让杉儿有些不适应。 无争淡淡地说道:“估计是官府塞进的探子,看她的行为举止,不像普通人家。” 他突然安静下来,眼光凝视前方。 “那你怎么看出她有问题?”杉儿好奇地问道。 “她头上别着一只玉钗,做工精良,值不少银子,一个婢女,怎么可能有,还有她的双手虎口都是厚茧,那是长期用长枪的结果,我用过长枪,自然知道。还有她的手,强劲有力,明显是个练家子。” 说完无争顺手无争顺手把杉儿的手抓住,轻轻的捏了捏,轻软似无骨。 “这样,你还用过长枪,我怎么不知道?”女人的心思总是很难猜测,跟她说了一堆,她的重点却是放在无争身上。 “那是我还是在军中的时候了,有些年头了。”无争这时想把手放开,却被杉儿紧紧握住,不然他走开。 杉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无争,很明显,要他说出那段故事。 无争觉得有些愧疚,杉儿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竟然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于是她便拉着杉儿,漫步在花园中,慢慢地把自己的过去告诉她,甚至把自己跟真真和雪柔的故事也一并告诉她。 “以后真真姐姐和雪柔姐姐不在你身边,我要好好照顾你。”听完无争说的话,她有些感伤地落了泪,把头靠在无争的肩上,深情地说道。 “嗯嗯。”无争回应了一声便默不作声了,两个人就静静地坐在园中的长廊上很久很久。 第四十三章 智擒云萱 夜,黑漆漆的夜,冬日的北国的总是天黑的那么早。 他是属于黑夜。 他却喜欢这份黑夜,万籁俱寂的黑夜,飞鸟南去,百虫凋零,甚至连人都想去冬眠了。 今夜无月,却是满天星辰。 无争静静地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望着满天的星辰…… 杉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无争哥哥……”杉儿有些生气了,用力地掐了无争一把。 “怎么了?”无争从发呆中疼醒,赶紧用手把杉儿手摘下,揉揉自己被掐疼的胳膊。 杉儿柔声道:“该吃饭了,都什么时辰了。” 她生气的时候,依然那样的柔美…… 无争认真地看着杉儿,用手轻轻地撩了撩她被风吹乱的秀发。 他的手慢慢地顺杉儿的肩头滑下,顺手拽住她的手腕,往屋里走去…… 那一刻,她身体一热,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但被无争突然拽走,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有些生气地埋怨道:“不要走这么快嘛,饿死鬼投胎哎。” “不是急着看你做什么好吃的。”无争回头看一下杉儿说道。 杉儿道:“就我们两个,没啥好吃的。” 话虽如此,但菜却是丰盛。 无争坐下后,杉儿才便把饭端上来。 “糖醋排骨,苦笋,青菜……很丰盛嘛。”无争素来不挑食,杉儿做什么就吃什么。 “那就吃呗。”杉儿坐下吃着饭,头也不抬地说道。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吃着,只是杉儿时不时的给无争夹菜。 “你给那丫头送饭没?”吃着吃着,无争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谁……哦,那丫头啊,送了,知道你怜香惜玉。”杉儿笑道。 她的笑,笑得如微风拂面,笑得如和煦的阳光。 无争就喜欢这份微笑,可以让自己那冰冷的心变得温暖,让自己冷峻的脸变得温柔…… 杉儿在无争面前也不再像从前那么压抑。 关系的明了,她变得醋味十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现在只要无争有跟哪个女的靠近点,都觉得不可以。 可无争并不介意,他喜欢这样的她…… 他突然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杉儿问道:“你说这舵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探子?” “这样,那怎么办?”杉儿也停了下来,用无奈的眼光看着无争。 他沉默许久,慢慢说道:“这样……你去让人放出风去,就说我们捉到一个女细作,等半个时辰在后花园将她处死。” “啊,你要弄死她?”杉儿以为无争真的要下狠手。 “额,这样,你不就不用吃醋啦。”无争调笑道。 “哼!知道了。”杉儿看出这不过是无争的计谋。 她又扒拉几口就出去了。 随着杉儿离去的背影,无争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下去…… 他随手将杉儿吃剩的饭推过来,慢慢地地吃着,没有丝毫的嫌弃。 他已经习惯了……杉儿吃不完的东西,都是他吃。 他从来不浪费,从在青云镇的大街上流浪开始,他就没有浪费过。 ※※※※ 大厅。 灯火通明的大厅。 他轻轻地叫一声:“小五,你们进来……” 听到无争的叫唤,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进来了。 无争异常认真地盯着他们几个看了一会儿,指着小五说道:“把这小子捆上,用麻袋装上,送到后花园。” “宗主,不知道我犯什么事啊,还望宗主恕罪。”被指的那个守卫立马跪下喊冤。 “还望宗主恕罪,我等兄弟忠心耿耿啊。”其他几个也跪下为他求情。 这下无争尴尬了,忘记给人家解释了,连忙说道:“就是演个戏,你们跪什么?” “演戏?”几个人诧异道。 “小五体型跟那丫头差不多,冒充一下她,若是我要处死她,她那同伙不就出来救她。”无争笑了笑道,示意他们几个起来。 几个人那沉重的面容顿时舒展开来…… “可是他万一出去找救兵怎么办?”边上的一个守卫问道。 “我说半个时辰后,他哪有时间去搬救兵,肯定得冒险。”无争解释道。 “那要是没人呢?”这也说出无争的顾虑。 无争无奈道:“倘若没人,那就算了。” 他也没有什么把握,只能赌一把。 “可是那丫头不知道是官府,还是其他帮派的?”小五疑问道。 “如果是官府的,必然是会来人找她,若是其他帮派的……那只能等着。”无争淡淡地说道。 小五有些无奈地说道:“那现在就要把我捆上?” “是,你们去执行吧。”无争笑道。 于是几个人把小五一捆,找个麻袋一装,扛到后花园。 无争随后也来到后花园,指着一片空地说道:“挖个坑,把他活埋了。” “是。”几个属下应声道,便拿上工具挖坑了。 坑已挖好,但所有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争冷冷地说道:“把她扔进坑里,埋土……” 几个人便把麻袋抬起,轻轻扔进坑里,但坑里的小五疼得想叫,但被被堵住嘴,只能嗯哼两声。 可到填土的时候,几个大汉为难了,无奈地看着无争,意思是:“真填啊?” “填……”无争用手挥了挥。 “哥哥们就对不住你了。”几个大汉忍住笑,硬着头皮开始慢悠悠地填土。 小五赶紧在麻袋里剧烈地挣扎,真担心自己真被埋了。 一阵迅疾的冷风。 一个黑影从院墙外飞进,直冲几个埋土的大汉而来,几个大汉没来的及躲避,被他一个扫腿击倒在地。 黑衣人迅速跳进坑中,用剑把麻袋打开,拉出小五,给他解了绑。 小五马上将他手上的剑击落,用腰上的匕首将黑衣人制住。 “婷儿,你……”黑衣人诧异地叫了一声,但很快发现他不是狄婷,刚才太黑,没能看清。 坑上的几个大汉立马跳下来,将他五花大绑送到无争面前。 “怎么处置,公子。”小五愤恨地说道。 “你们把狄婷怎么样了。”黑衣人激动地叫道。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小五生气地踹了他一脚,并将他的蒙面去掉,原来是庞云萱。 无争冷冷地看着跪倒在地的云萱,说道:“好啦,委屈你们了,交给你们处置吧,修理下就可以了,别伤着他。” 于是几个人生拉硬拽把庞云萱弄走。 无争对在自己边上的弟兄说道:“去搜一下他的房间,看看有什么线索。” “是。”边上的弟兄应一声便去了。 “没想到真能逮住。”一旁的杉儿感叹道。 “怎么,不相信我。”无争见四下无人,脸上又变得和蔼了。 “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杉儿不屑地说道。 “那也碰上了。”无争依旧那么自负地说道。 “她叫狄婷……”杉儿突然冒出一句。 “狄婷,多好名字啊。”无争故意大声道,看看杉儿什么反应。 “那这个小哥是谁。”杉儿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想着自己的事。 “回去吧,很快就会清楚了。”说完,无争将发呆的杉儿拽走,杉儿反应来不及,差点跌倒,无争顺势将她抱住。 两人四目对视很久,无争才把她放开。却发现,两个人的脸都红了。 “公子,这是从他屋子搜到的。”刚才去搜庞云萱房间的弟兄将一个帖子送到无争手上, “集英诗社?没有什么别的了么?”无争翻看了这张帖子,上面印了集英诗社四个字。 “没了,其他东西都没什么价值。”那弟兄说道。 “去吧,记得告诉所有兄弟,今晚的事不要泄露出去。”无争严肃地说道。 “嗯嗯。”他回应一声便出去了。 “明天一起去集英诗社看看,就知道了。”无争看着杉儿说道。 “嗯嗯,我去看看那丫头饭吃好没。”杉儿说完便走出去了。 “屋外发生什么?”狄婷见杉儿进来,连忙问道,她一直被软禁在屋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抓个你的同党啊。”杉儿笑了笑说道。 “你们把云萱哥哥怎么样了?”狄婷突然用力地用双手将杉儿抓住,激动道。 “快放手,疼……”杉儿不会功夫,身子娇弱,自然禁不起狄婷这么折腾。 “你告诉我,我就放手。”狄婷威胁道。 “我们公子都没有为难你,怎么会为难他呢。”杉儿痛苦地说道。 狄婷这才慢慢地把手放下,杉儿依旧疼得抬不起手。 屋外的守卫听到动静连忙冲进来,正要动手,被杉儿阻止了。 临走,杉儿淡淡地说道:“你最好老实点,不想你的云萱哥哥有事的话。” 回到屋里,杉儿无辜地哭了,居然被个丫头把两只胳膊给抓青了。 杉儿正准备给自己上点药,无争推门进来了。 “弟兄们说你受了伤?”无争关切地问道,连忙坐到杉儿的身边,卷起她的袖子,看看。 “这野丫头这么下手这么重。”看着杉儿发青的胳膊,无争心疼地说道。 杉儿没说话,默默地流泪。 无争更加心疼了,连忙帮杉儿擦拭眼泪,轻轻地将杉儿拥入怀里。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直到杉儿打了哈欠,无争起身离去。 望着无争离去的背影,杉儿的嘴脸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第四十四章 集英诗社 晨曦初起,寒风凛冽…… 一个清瘦的身躯走在长而幽静的长廊之上。 她的手冻得有些红了,素雅的长衫在风中飘荡着,冷风早已吹乱了的鬓间的青丝…… 但她依然走着,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热水。 无论身在何处,杉儿总会给无争准时送来洗脸水,叫他起来…… 而他的门,也从来不锁…… 她轻轻地推门进去,可刚进门,她的本来被风吹的苍白的脸却变得有些红了。 无争正在更衣,此刻只穿着一条短裤。 但他见到杉儿,并没有任何的羞涩,反而迎了上来。 他伸出双手接过热水,心疼地说道:“这些事让其他人做就是了,你的伤不疼么。” “其他人做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来。”杉儿柔柔地说道。 无争把水放下,轻声说道:“那你这些天就歇歇,我自己去打水洗脸去。” 他转头爱怜地看着杉儿,心里何尝不想给她个名分,两个人双宿双飞,可是不能。 “你自己?不是洗冷水就是不洗。”杉儿有些鄙视地看着无争。 无争无奈地看了看杉儿,无法辩驳,自己确实邋遢,自己能够每天衣冠楚楚的,都是杉儿的功劳,穿什么,用什么,都是由杉儿决定的。 杉儿此刻没了刚来时的羞涩,反而认真地打量着无争。 除了他病的不省人事的时候,帮他擦身,她才看过,但那是多半心急,并不会认真去观察,此刻,她便停下来认真地看着…… 他的身子跟脸一般的白,只是许多更加苍白的伤痕遍布他那发达的身躯之上,胸肌宏厚,臂膀强健而有力,那双优美的人鱼线上整齐地排列着八块腹肌,左右各四…… 无争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笑道:“你这样看个男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杉儿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争,亦笑道:“你的身子我看了那么多回,每次生病,也不知是谁给你擦身……” “你不会帮我把全身都擦了?”无争的脸变得绯红…… 他有些尴尬,他并不知道…… 杉儿也脸红了,低声道:“没有,我只是帮你擦上半身……” 无争长长地舒一口气,又笑道:“其实我倒不介意……” 杉儿白了他一眼道:“想得美你……” 无争尴尬地笑了笑,停顿了许久说道:“我们午后去集英诗社看看去吧,也带你去见见那些文人雅士。” “我不喜欢酸秀才……”杉儿嫌弃道,她在无争身边待久了,接触的不是江湖豪客就是铁血军人。 “那我带其女孩去。”无争一边擦脸,一边笑道。 “说得你身边很多女孩似的。”杉儿无所谓地说道 他身边如今却只有杉儿一个。 无争买了个院子,叫落英苑,把沈雪郁和沈小蝶安排在那儿住…… 他无奈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 早饭过后,无争就开始给自己化妆,贴个胡子什么的。 等杉儿收拾好回来,看到无争那奇丑无比的妆容,笑得直捂肚子。 无争尴尬地看着杉儿问道:“有那么难看么。” “何止难看,简直想吐。”杉儿看着无争那涂的发黑的脸,直言不讳道。 “那你帮我。”无争一副可怜地说道。 “嗯。”杉儿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坐下来为无争修整。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扮成老头,然后你还带我去,多难为情。”杉儿一脸的嫌弃。 “我这一头白发,多引人注目,变成老头,谁去在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好,你就扮成我的小媳妇,多好啊。”无争打趣道。 可是接下来他就后悔了,杉儿直接就一手掐住他的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说你弱不禁风的,手劲怎么那么大。”无争连忙拽下杉儿的手道。 “让你再胡说。”杉儿装作生气地说道。 无争笑道:“那你就装我孙女,带爷爷去逛。” 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被杉儿整得像个仙风道骨的道士。长发飘逸,冷眉厉眼的。 “你该给我弄个道袍,我就成天师了。”无争回头看着杉儿说道。 “哪有天师去诗社的。”杉儿一脸茫然,不知道无争是在开玩笑。 “要说你的技术这么好,自己怎么不花妆。”无争岔开话题,怕杉儿反应过来,又该嫌弃他。 “我整天看到的男人就是你,还有那些糙老爷们,化什么妆,怎么嫌弃我了。”杉儿有些气愤地说道。 “怎么会,没化妆你也好看。”无争柔声道。 他心中有些愧疚,毕竟杉儿这些年,都在自己边上,照顾自己。 她虽然体型消瘦,素颜朝天,但在无争的眼里,却是绝色佳人。 她确实很美。 “那我也去画画,下午没准能邂逅个公子哥什么。”杉儿故意挑衅道。 “我可会吃醋的……”无争笑道。 但杉儿并不理他,转身给自己画妆。 ※※※※ 晴朗的午后。 杉儿扶着无争悠悠地走进诗社,无争还特地拄根拐杖,活脱脱的爷孙俩。 “两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无争他们刚刚进门,就有小二过来问话了。 “是啊,我爷爷素来喜欢文人雅士,所以刚来京城就特地来看看。”杉儿一脸的孝顺样。 “不知你们这儿怎么个玩法。”无争咳嗽了几声,沙哑地问道。 “平时啊,客人都会有一本诗稿,写好诗,就挂在那边的墙上,我们会给你一个帖子,上面有编号,就是你放诗稿的位置。”小二解释道,还从身后拿出两份空白的诗稿给他们。 “这样啊。”无争点点头。 “其他人也可以去那里看诗,要是觉得好,可以在诗下题字或对诗,用来结交诗友。”小二进一步解释道。 “我们自己逛逛吧,有需要再叫你。”杉儿边说边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子给小二。 “多谢姑娘,多谢老先生,你们自己逛逛,有需要招呼一声。”小二见杉儿出手阔绰,甚是激动道。 “我们去那边吧。”无争掏出云萱的帖子,看了编号说道。 “嗯嗯。”说完杉儿便扶着无争走向诗稿处。 无争数了数号码,一个挂钩上取下云萱的诗稿。 “东征赋,铁骑闯冰河,月冷江水寒,却热血。前驱不知路……”无争念了念云萱写得这首赋,对边上的杉儿说道:“这小子倒是有些气魄,可惜,不曾真正征战过,写的太过于浮夸。” “你还能看懂啊……”无争对诗词歌赋其实不是太擅长,能看懂,但写是不能了。 “不要这么看不上我……”无争装作可怜地说道。 “赶紧问问这小子是谁。”杉儿催道。 于是无争抬头环视下四周,发现刚才的那个小二在附近,正准备招手示意他过来,却听到自己耳边有个声音响起:“老先生也喜欢云萱的作品啊。” 无争转过生来一看,是个穿着富贵,中等身材,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纸扇,虽然是在向无争问话,却把眼睛停留在杉儿身上。 杉儿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那人才把眼光从杉儿身上转开。 “小生丁成,家父是当今相爷丁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丁成生怕其他人不知道,报家门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 “原来是丁公子,在下是云影,这是我的孙女云杉。”无争心里厌恶这种人,但依旧笑着回应道。 “不知杉儿可有婚配。”丁成直接了当地就问了这句话。 听到他管自己叫杉儿,杉儿心中一阵反胃,平日里也就无争跟她父母这么叫她。 “公子问这个太过于唐突了吧。”无争依旧笑着回应道,但心里真想把他剁了。 “来着诗社,自然是交友嘛,我见杉儿楚楚动人,自然心生仰慕,不知老先生能否成全。”丁成依旧那么无耻的说道,至少无争是这么觉得。 杉儿躲在无争的背后,无视他的存在,觉得多看他一眼,自己便吃了极大的亏。 “不是告诉你我孙女的名儿了,公子还想知道什么。”这时候要是周围没人,无争估计会一刀把他劈了。 “实不相瞒,我一直未能找到一红颜知己相伴,倘若可以,我想亲自上门提亲。”丁成越发地得寸进尺了。 “老朽感谢公子的抬爱,只是我家杉儿已经有了婚配。”无争依旧面带微笑地说着。 “不知哪家公子如此有福气,能与杉儿定下亲来。”丁成的脸上变得阴沉,语气也变得生硬许多。 “这个是老夫的家事,就没有必要告诉公子吧。”无争也把笑容收回,拉着杉儿就往外走去。 “慢……”丁成拦住两人的去路,不怀好意地问道:“不知先生家住何方,等丁某有空可亲自上门拜访。” “不必了。”无争有些生气了,推开他的手就往外走去。 “来人……”等无争跟杉儿走后,丁成怒气冲冲地叫来仆役,说道:“跟上去,把那个姑娘带到府里。” “那老头不同意怎么办?”一个打手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这个还要我教么,你们是第一次做吗?”丁成气急败坏地说道。 “是,少爷。”一个仆役回应道,说完就带着其余几个人出去了。 几个人默默地跟在无争身后,准备等找个没人的角落动手。 第四十五章 偶遇琳儿 熙熙攘攘的街市,一老一少正疾步穿梭在人群之中。 无争跟杉儿刚出集英诗社不久,便发现被人跟踪了。 他的手紧紧地拽住杉儿,轻声道:“再走快一点,有人跟踪我们。” “肯定是那个色鬼。”杉儿愤恨地说道。 “丁谓的儿子,能是什么好玩意。”无争说完便拉着杉儿走到拐角处的一辆马车上。 一辆陈旧的褐色柏木马车,谈不上豪华,却也是十分精致,车前悬着一对早已褪色的红灯笼,一个带着斗笠,身穿跟马车一色粗麻衣的车夫正悠闲地站在车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无争觉得他似乎在候客。 他快步地走过去对着车夫说道:“给你十两,甩掉后面那些人。”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就把杉儿进马车里,可杉儿头刚伸进去,又退了出来。 “怎么了?”无争疑问道。 “有人。”杉儿一脸的尴尬。 “老先生,这是王丞相府的马车,不是拉人的。”车夫苦笑说。 “这样……”这下轮到无争尴尬了。 这时,从马车里跳出一个小姑娘,眉清目秀,大眼高鼻梁,虽然一脸的童真,却是灵气十足。 “琳儿……”无争惊叫道,眼前这个小丫头,无争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的小妹妹,邓琳。虽然当年离开她时,她才四岁,可曾经的模样依稀可见,重要的是,她长得像极了侯爷夫人。 “老先生,这是我们家小姐,你怎么认识。”车夫一脸的不解。 “对不起啊,我认错了。”无争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马上掩饰道。 “老人家是不是又什么难处?”声音宏厚而响亮,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 不多时,从马车里又走出一个青年人来,约摸三十岁左右,衣着华丽,国字脸,一脸正气,用善意地眼神看着无争,似乎看出无争的窘迫。 “后面有人跟踪我们爷孙俩……”无争指了指后面跟来的那些恶仆。 “哼,这下狗仗人势的东西,先生,你是不是得罪丁谓了。”青年人有些气愤地说道。 他看出那些人是丁府的仆役。 “那倒没有,是……”于是无争将刚才的事叙述一遍。 青年人挥手示意道:“让这位姑娘先上马车吧。” “多谢公子。”杉儿低头行礼致谢道。 “不客气……”青年人说完便把马车的帘布掀开,让杉儿进入。 无争见杉儿进入马车,跟青年人套近乎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王若曦,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王若曦谦逊地回答道。 “老夫姓云,单名一个影字。”虽然无争对眼前的王若曦颇有好感,但依旧用假名。 “不知这位小姑娘是……”无争故意把话题引到邓琳身上,邓琳一直害羞地躲在王若曦的背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无争。 “这是我家小妹,唤作若琳。” “多大了。”无争笑嘻嘻地问了琳儿。 “十岁。”琳儿怯生生地说道。 “我家小妹素来害羞,不敢见外人,还请老先生见谅。” “不碍事,孩子嘛。”无争摆摆手,回头看刚才那些恶仆,发现不知何时已经离去。 “仰仗公子,如今那伙人已经离开,我们爷孙也该离去了。”无争欠了欠身,致谢道。 “我让阿忠送你们回去吧,免得他们再找你麻烦。”王若曦看着车夫说道。 “那就多谢公子。”无争并不客气地道谢说。毕竟这样子,可以免去好多麻烦。 有人舒心,总有糟心。 此时此刻,丁成见无功而返的仆役顿时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奴才,连个老头跟小丫头都抓不住。”说完还把领头的仆役一脚踹翻在地。 “少爷,不是我们无能,他们上了王丞相家的马车。”倒地的那个仆役跪地解释道。 “她是王府的?”丁成质疑地看着他问道。 “是,小的们亲眼看着她进王若曦的马车。”边上的仆役也附和道。 这下丁成安静下来了,毕竟王若曦的父亲王延龄也是当朝相爷,不好得罪。 ※※※※ 马车行到离总舵还有一段距离,无争便让车夫停下道:“多谢先生,还麻烦先生向你家公子代我致谢,倘若有机会,定登门拜访。” 车夫笑道:“老人家客气了,我家公子一向心善,我也一定向我们家公子表达你的心意。” 说罢,调转车头离去。 无争回头,却发现杉儿一脸的不高兴,便问道:“怎么了?怎么还不高兴呢?” “我被人欺负了,你都不帮我。”杉儿有些失落道。 “哪里不帮你啊,这不带着你厚着脸皮去坐人家的马车回来。”无争笑了笑,可是笑容很快就淡下去,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那你还跟那色鬼聊……”杉儿见无争的脸色突然沉重下来,也不好继续往下说。 “是不是关于那个小丫头?”杉儿关切地问道,她觉得那个王若琳肯定跟无争有些关联。 “她是我的小妹妹,邓琳。”无争有些沉重的说道。 “邓琳?她不是王丞相的千金嘛?”杉儿疑问道。 无争摇头道:“不,绝对不是,王若曦都有三十多了,怎么会有个这么小的妹妹。” 杉儿依旧一脸疑惑,问道:“或许是老相爷老来得女了?” “怎么可能,老相爷已经是古稀之年,怎么会有如此小的女儿,且琳儿跟小时候没啥变化,长得那么像娘亲,年龄也符合。”无争微闭双眼,非常确定地说道。 “那她怎么去了王丞相的家。”杉儿一脸的疑问。 “我也不清楚,这得问老相爷,琳儿还活着,爹娘该欣慰些。”无争的眼里有些莫名的情愫,不知是喜悦还是悲伤。 “那我们要不要把她接回来?”杉儿看出无争心底对琳儿的那份亲情。 “不用,她在丞相更好些。”无争心里明白,琳儿跟在相爷身边比在自己身边安全。 ※※※※ 虽是一日的奔波,但却心烦,特别是琳儿的出现,更让他响起往昔的种种。 一身疲惫却难以入眠,于是坐在桌前静静地想着什么。 门外一阵脚步声拖沓而来,无争便起身去开门。 “知道我来了。”杉儿抬头看着站在门沿上的无争,笑着说道。 “嗯。”无争微笑示意下。 “不让我进来么,外面有些凉。”无争这才意识到自己把门挡住了,而此刻的杉儿穿得有些清凉。 等杉儿进屋才发现,屋里只有一盏小油灯,有些昏暗,于是她便随手将房中的蜡烛都点了。 这一点,让无争有些受不了了,杉儿一身浅薄的白色睡裙,青丝披散在肩上,透着明亮的灯光,睡衣里的粉色亵衣清楚可见,姣好的身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无争的面前。 无争连忙将视线从杉儿身上转开,原本苍白的脸上浮现一片红晕。 杉儿见无争这幅表情,也有些尴尬道:“额,不习惯么。” “总是不太好的,我毕竟是个男人。”无争咳嗽了两声说道。 “你……”杉儿声音有些变音,她以为无争觉得她不自重。 “我是怕我自己控制不住啊。”见杉儿又要生气,无争连忙过去哄她。 这下更不好了,杉儿直接就落泪道:“白天那色鬼欺负我,晚上你还说我。” “真的不是,哥哥怎么会嫌弃你呢。”无争轻拥杉儿道,但身体时刻僵直着,不敢乱动。 杉儿素来不化妆,但会用些滋养美容之物,身上有着一股奇特的香味,再加上穿得比较薄,跟无争贴得太紧,让他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觉,只好慢慢地将杉儿从自己的身边移开。 杉儿却把他搂得更紧了,这下无争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不多时,她便放下无争,用迷离的眼睛盯着他说道:“你在想别的女人。” “是……”无争叹息道。 杉儿稍微收拾了自己的仪容后,又说道:“你若记挂她,何不去看看她。” “我怕看了,就想把她带回来,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再说,相爷对她应该挺好的。” “那你就打算这辈子都不和她相认?”杉儿惋惜道。 无争摇摇头,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随缘吧。” 杉儿不知可以再问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边上。 他亦无言,长久地沉默着。 红烛已残,夜已深。 杉儿打了个哈欠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你的妹妹?” “不,我在想怎么替你教训下那个滚蛋,居然连我家杉杉都感得罪。”无争亦是一脸倦意道。 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但其实无争心里是记挂侯爷的冤屈,特别是今天见到琳儿以后。 “这样……”杉儿有些感动了。 “有哪些要人吃了会泻个不停的?”无争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惩戒丁成的主意。 “大黄,火麻仁,番泻叶,巴豆之类都可以,你要做什么?。”杉儿有些好奇地回答道。 “要是把这些药都吃了,那多有意思。”无争露出一脸的邪恶道。 杉儿看着这样的无争,心里咯噔一下,毛毛的,想不到堂堂的天道盟宗主,为了她,竟然可以如此腹黑。 “是不是觉得我很坏啊。”无争看着杉儿复杂的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了。 “你不要用损招来欺负我就好咯,其他的我才不在乎。”其实无争就算是坏人,杉儿如今也会义无反顾地追求他,不管对错,爱情从来都是盲目的。 两个人又聊了许久,杉儿才回房睡去,自然而然的,次日两人又都睡到日上三竿。 第四十六章 纠结之情 高墙大院,竹丛假山。 王丞相府的布置简洁而优雅,没有丝毫的奢华之气。 一个白色的影子,如蝙蝠般穿梭而过,轻轻地落在那青苔遍布的红瓦之上。 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安静,悄无声息…… 他悠悠地向下飘落,倒挂在屋檐之下,向屋内探去。 琳儿。 她正认真地低头书写着什么,一旁的老翁在静静地观望着,眼中满满的赞许之色。 他应该是老相爷。 他微微一笑道:“琳儿的字比你哥哥都要好些,等过些日子,爹爹在给你找个先生。” 琳儿抬头望着相爷,撒娇道:“我不要教书先生,我想要个教我功夫的师父,我要向小雨姐姐那样……” 相爷笑道:“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做什么,我怕啊,你功夫没学会,倒累到自己了。” “不会……”琳儿自信地说道。 “那就让你哥哥们教你……”相爷慈爱道。 一阵冷风袭过…… 相爷抬头向窗外望来,无争一惊,一个反身,越上屋檐…… “琳儿,你看到什么没有……”老相爷眼前一晃,一道白影飞逝而去。 “没有哎……”琳儿答道。 无争的嘴脸微微上扬,迅速地飞离琳儿的屋顶,如同来时一样,如影而去。 ※※※※ 灯火已明,夜已来。 如今无争他们都在京城,青青的心操得更多些。 她特地从酒楼中带回些菜,让无争他们能够吃好些。 虽是美食佳肴,但无争却无心吃饭。 从王府回来,他的心里全是父母。还有三个妹妹的影子。 他脑子想着如何为侯爷洗刷冤屈,于是乎问道:“青姨,你说这案犯的卷宗什么的,会放在哪儿?” “这我也不太清楚,估计会放在档案馆中。”皇甫青青是江湖中人,虽然见多识广,但对官场之事,自然不熟悉。 “档案馆?会在哪儿?”无争一脸的疑问。 “这我就更不知道,你可以去问问被你软禁的那小子。”青青提议道。 “对,那小子应该知道,丁成能够认识庞云萱,他自然是官府中人,且非富即贵,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无争淡淡地说道。 “可他会说吗?”一旁的杉儿担忧道。 “这就由不得他了。”无争笑了笑道,心里很清楚,从被抓后一直问狄婷的情况,足见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 晨。 无争悠悠地漫步走到关押云萱的房前,慢慢地将面具带上,示意守卫开门…… 弟兄们要跟进入,却被无争拦住了。 “怎么,觉得我制不住他?”无争笑着问道,无争平日里向来对下属都很随和。 “公子的功夫,我等自然不用担心,就怕这小子玩阴的……”守卫依旧有些担心。 “不碍事。”无争说完便跨过门槛进入了,反身随手把门关住。 无争见桌上昨日的饭菜仍旧未动,云萱横躺在床上望着床顶发呆,便笑道:“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云萱见有人进来了,便起身过来,一把拽住无争的衣领怒道:“你们究竟把狄婷怎么样了。” 无争并不反抗,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要是你,就不是这种态度,这像是你该有的态度吗?” 云萱有些茫然,抓住无争衣领的手也慢慢地松了下来,无争说得很对,狄婷在无争的手上,他怎么可以如此冲动。 无争趁机将他的手拽下,坐到圆桌前。 云萱慢慢地冷静下来,仔细打量着无争,除去被银青面具挡住的半张脸,露出的部分却极为清秀,却惨白无比,像是个得了痨病的书生。 于是他慢慢地靠近无争似乎想做点什么…… 无争笑了笑,自己动手沏了一杯茶道:“倘若我那么轻易就能被你拿下,你觉得我会这么从容地一个人进来。”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云萱停了下来,诧异地问道。 “你说呢?”无争已然看出他想制服自己,用来换狄婷跟他的安全。 “可我想试试。”话音未落,云萱突然冲到无争的背后,用左手手臂勒住无争的脖子。 “怎么样,跟我出去吧……”云萱有些傲娇地说道。 可是随之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人就朝后飞出去了,云萱捂着胸口想从墙角挣扎着起来,却“噗”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又倒下去。 “把胸口贴得那么近,你是师娘教的功夫吧?”刚才无争运功用肘部将贴在自己身后的云萱用力一击,速度极快,云萱毫无招架之力。 “你……”云萱想说些什么,却停了下来。 “你最好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狄婷会有怎样的待遇,你该知道的。”无争本来想跟他好好说话,可惜这个愣头青却如此莽撞,只能让他吃点苦头。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你不要伤害婷儿。”这下他终于老实了。 “你跟那丫头究竟是谁,何人派来的。”无争边问边把他扶起,让他坐在床边,递给他一方手帕,他本来昨天去诗社就想查查,可惜碰上个登徒子,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 “我叫庞云萱,她叫狄婷,平日里我跟她都想入开封府当个像展昭那样的御前侍卫,查案破案。”云萱咳嗽了几声,有些畏怯地看着无争。 这些是无争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无争并没有丝毫的疑问,又说道:“狄婷是女儿身,开封怎么会让她来当探子。” “因为她的父亲是狄青。”云萱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恐怕也是托人才进得开封的吧。”无争依旧冷冷地问道。 “是我爷爷找的包大人,开封府没有生面孔才让我们两个做这个事。”无争回头看了一眼云萱,看出他并没有说谎。 “庞太师?”无争疑问道。 “是。”云萱捂着胸口又咳嗽几声。 无争愣了半天,轻轻地说道:“狄婷就在外面,你带她离开吧。” 他素来敬重老太师和狄元帅,所以不会为难他们两个。 “你不问问我们为什么混进来?”云萱有些诧异了。 “不想知道。”无争说完便慢慢地出去,交代了几句门口的守卫都离开了。 云萱见状,试探地往外走去,并没有人拦住他。 走了段路,发现狄婷站在前方,看到他来了,急忙跑过去扶住他。 “你怎么伤成这样……”狄婷关切地问道。 “我本来想劫持那个白发人来救你,结果失策了。”云萱很无奈地说道。 “哎,你不活该嘛,你哪里是人家的对手。”狄婷虽然嘴上责怪,但面容依然一副心疼的表情。 “我哪知道,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云萱见狄婷这样,估计也没吃亏,但还是问了。 “没有,好吃好喝地招待,除了不让我出门。”狄婷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就好,我就怕你吃亏。”云萱笑了笑道。 “怎么会,他们都是好人,还给了我一瓶药,说是给你的。”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白瓶。 “你啊,什么人都觉得是好人。”云萱拿过瓶子,收起来,并不敢吃里面的药。 两人就怎么畅通无阻地出了总舵,出了门,便有一辆马车等着。 “我们家公子吩咐在这儿等,两位去哪儿?”车夫见两人过来,急忙上前迎接。 “开封府府衙。”如今所有事都让人家知道了也就无所谓,必须尽快回去汇报。 “好嘞。”车夫爽快地回答道。 一路颠簸,两个人终于到了开封。 “你们就这么被发现了?”听完狄婷的叙述,包大人有些惊讶道。 “恐怕对方是个老江湖,对于狄婷这种生手,人家一眼看出也未尝出门啊。”展昭解释道。 “看来他们不愿意跟官府为敌,这确实是治内伤的良药。”公孙先生拿着那药品说道。 “云萱没事吧。”包大人关切地问道。毕竟是自己恩师的孙儿,有任何闪失,自己都难辞其咎。 “不碍事,养些日子就好了。”公孙先生确信地说道。 “可是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包大人仍旧有些疑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每个人的武功都很高,我几次想逃跑,都被抓回去,我连他们的一个守卫都打不过。”狄婷有些委屈道,毕竟在京城这些豪门富户的子弟里,她的武功是数一数二的。 “这不一样,他们是江湖中人,武功自然高些,你所学的不外乎是些军中搏击,枪法,自然不能比。”展昭安慰说。 “既然他们并不和官府为敌,京城发生的恐怕只是江湖帮派间合并吧,我们官府还是不要参合进去。”展昭请示道。 “也罢,这些日子街面也安静不少,就不管他了。”包大人虽有疑虑,也只能放手。 “有劳二位了,等下我亲自送公子回府吧,展昭,你送狄婷回去吧。”云萱受了伤,包大人总得登门谢罪去。 云萱回了太师府,太师夫人自然是心痛万分。 “萱儿伤得这么重,你也不去把他们抓了。”老夫人有些生气地对包大人说道。 “这些事情本身就是我们不对,如何抓人家,况且只是轻伤。”老太师为包大人辩解道。 “这是学生失职,老夫人责怪的是。”包大人起身致礼道。 “老身只是有心急,还望包大人见谅。”老夫人毕竟出身名门,马上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也起身还礼致歉道。 “都不要计较嘛。”一旁的云萱马上圆场道。 几人都尴尬地笑了,包大人又说了些事,这才退去。 第四十七章 腹黑之极 他有些惆怅,独自一人悠悠地站在窗前…… 杉儿似乎想问什么,可又闭口不言。 无争淡淡地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问他案卷的事了吗?”杉儿轻声问道。 “没有……”无争的声音也很低。 “你什么没问就放他们走了?”杉儿诧异地看着无争说道。 “既然放了他们,问他们不就等同告诉官府我们要做什么。”无争面无表情地说道,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你把他们放了,不也……”杉儿想说把他们两个放回去,官府不就对自己这边什么都了解了? “他们回去也只知道我们是江湖帮派,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不外乎帮派合并,除了亲信,谁又知道我们来京城做什么,让他们回去,就是要让开封府放心,不用老盯着我们。”无争解释道。 但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愿意去为难那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特别是名门之后。 “可是……”杉儿刚想问放走狄婷跟庞云萱,该去向谁问卷宗一事,青青就和云山进来了。 “云叔……”无争连忙起身迎接。 云山一身的疲惫,眼圈有些黯淡,应该是许久未曾休息好。 云山看到无争跟杉儿,笑容立刻驱散一脸的愁容,快步地走向无争。 “快服下吧。”云山递过来一个檀木盒子,急切地说道。 “这是?”无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白色僵直的长虫。 云山解释道:“这是雪蚕,能解毒,或许对你有所用。” “这是从何处而来的?”无争疑问道。 “这是当年侯爷给我的,风干了的。”云山伸手示意无争吃下它。 无争用手拿起,作出一副吃下它的样子,却顺手将它丢入衣袖,没让任何人发觉。做完一切,回头对云山说道:“舟车劳顿,云叔,你还是先去休息吧。” “好,服了雪蚕,你也去休息吧,效果或许会好些。”云山见无争吃下雪蚕,提议道。 “嗯。”无争为让他放心便转身出门,往房中走去。 无争回到房中,便把袖中的雪蚕取出,用盒子装好,放到衣柜里,但想了想又把它拿出来放到床底,无争的衣物什么都是杉儿打理,放在衣柜很容易被她发现。 无争刚停下来,杉儿便推门进来了,她进无争的房间素来都是这样,从不敲门。 “我正在换衣服呢,你就不知道回避回避。”无争笑着把外褂脱去。 “那你就脱呗。”杉儿满不在乎地说道。除了重要部位,无争身上她都看遍了,每次毒性发作卧床,都是杉儿为擦身洗脸的。 倘若不是无争不愿意拖累她,他们的孩子都得多大了。 “你不是答应我去教训那个色鬼嘛。”杉儿笑道,她的心里似乎还是难以忘怀。 “放心,会让你看好戏的。”无争早就让人去查了丁成的底细,知道他一直在吃补药,某些方面不行,自然不好意思跟杉儿提。 “那你准备怎么教训他?”杉儿好奇地问。 “你闻闻……”无争指了指桌上的一个葫芦。 杉儿拿起葫芦,打开瓶塞,闻了闻,连忙把塞子重新塞上。 “大黄,还有番泻叶还有什么……怎么那么恶心。”杉儿俯身干呕个不停。 “牛粪,谁叫你这么实在,非得去闻。”无争连忙走过去一边轻拍杉儿的后背一边说道。 “我怎么知道。”杉儿有些恼了,起身就冲着无争一阵乱锤。 无争就静静地站着,微笑地看着杉儿,她的拳头虽然打在自己身上,却没有什么劲。 “你怎么就不还手。”杉儿见无争无动于衷,停了下来。 “这不是让我们家杉杉解恨嘛。”无争依旧一副笑容。 “不疼了……”杉儿有些心疼了,顺手摊开无争的胸口看看。 无争的胸口让她锤得有些发红,她有些后悔了,呆呆地看着无争。 “不碍事……”无争爱怜地轻抚杉儿的脸说道。 杉儿轻轻地帮无争将衣服整理好,顺势抱住,把头埋在无争的胸口。 他有些木然,但还是顺手轻轻地搂住她。 ※※※※ 明亮的夜,月色如霜。 天却是极冷。 无争换上夜行衣,带上葫芦,出了门。 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翻过几个院墙,进了丁府的后院。 无争想想觉得有些好笑,为了杉儿,自己堂堂一个宗主去干这下三滥的事情,着实有些无奈。 不过谁让他欺负杉儿呢,为了杉儿,再无聊的事,无争也会去做。 丁府的后园。 虽是夜晚,但无争却能把丁府上下看得明明白白,整个院落灯火通明,厅堂富丽堂皇,四处的装饰雍容华贵,园中花团锦簇,假山带水池,在月夜下,池水波光粼粼。 “不愧是相府啊。”无争由心感叹。 可是地方大,也很无奈,无争天生方向感不好,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听探到的消息说,丁成会在这个时辰后服药。 正当无争要放弃时,突然闻到一阵香味,饭菜的香味。 厨房就在附近…… 无争顺着香味寻去,找到了厨房。 “但愿来的及。”无争轻声自语道。 此刻厨房中就一个丫鬟还在,正在全神贯注地做些什么。 无争扫视一下厨房,发现有两个药罐,这下他整不明白了。 两个药罐,究竟是哪个? 但不多会儿,他脸上漏出一丝邪笑,反正都是整人,多整几个又何妨? 丫鬟依旧认真地做着事儿,无争悄然地从她身后飘过,走到两罐药前。 无争悄悄地把两罐药倒出一些在炉子后面的水槽里,把葫芦里自己瞎配的泻药倒进去。 整个过程迅速而悄无声息,无争从厨房中出去时,那丫鬟依旧低头做事。 无争有些不放心,纵身一跃到了厨房的气窗盯着。 没多久。 一个穿花色丝绸长衫的老男人问道:“春花,老爷和少爷的药好了没?” 原来是他们父子俩的药,那无争就做得更心安理得了。 “好了,管家。”那个叫春花的丫鬟走过去去看看药,回应道。 “你们两个去取吧。”那管家对身后的两个穿着打扮比春花要华丽许多的女仆说道。 两个女子走过去,春花吩咐道:“左边的给老爷,右边的给少爷。” “嗯。”其中一个女子嗯了一声,两个人便俯身斟药,然后用托盘将药端走。 无争这才放心,悄然而去。 ※※※※ 来时万家灯火,一片喧哗,归来却是黑漆漆的,或许天冷,睡得都早。 等回到自己房里,发现杉儿在里面。 无争笑了笑道:“怎么还没去睡啊。” 他有些明知故问,杉儿都是要等他回来以后才会去睡。 “你去丁宅,我可不放心。”杉儿见无争回来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放心,我们家杉杉的仇,我自然会小心点儿,不然仇没报,人先出事可不好。”无争调笑道。 杉儿轻轻地打了他一下,!埋怨道:“要你胡说……” 无争趁机拽住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一点正行都没有。”杉儿侧头苦笑道。 无争趁她侧头的空档,迅速地朝她脸颊亲一下,飞快地跑开,上床睡觉。 杉儿一愣,但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道:“那我去睡了。” 等走出无争的房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却开心地笑了。 次日。 无争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杉儿笑着趴在床头看着自己。 “这么早就有喜事啊?”无争见杉儿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便起身问道。 “是有件开心的事儿。”杉儿给无争递过过衣服说道。 无争起身穿上外衣,说道:“什么开心的事啊。” “昨夜你干的好事啊。”杉儿笑道。 “昨夜我没干什么好事哎?”无争笑道,他已然明白怎么回事。 杉儿笑道:“那就是坏事……你真损哎。” “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丁成出事啦。”无争疑问道,他本来还想让下属今天去打探下看看丁府什么情况。 “昨夜丁家父子大泻不止,满城的找大夫,听说泻得到处都是,都来不及上马桶,到现在两个人还在马桶上。”杉儿有些夸张地叙述道。 “这样啊,正好让你解气啊。”无争擦了擦脸说道。 吃早饭的时候,小五又进来报告了后续的事情,听说皇帝还派太医过来。 “那还有什么其他事呢?”无争又问道。 “听说那个熬药的丫鬟被打个半死,扔在街头。”小五不确定地说道。 “你快去,把那孩子找到,带回来。”无争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道。 “嗯……”小五看出事情不对,急忙出去叫人去了。 望着小五离去的背影,无争楞了好久。 “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人家。”杉儿拉了拉无争。示意他坐下吃饭。 “不吃了,此事因我而起,倘若那丫头出点什么事,我又于心何忍啊。”无争的声音里充满了愧疚。 “小五肯定能找到那个孩子的,我们等等吧。”杉儿宽慰道。 “但愿吧。”无争说完又陷入沉思。 杉儿也没了吃饭的兴致,默默地收拾一下,便坐在无争边上,一起发楞着。 第四十八章 愧对柳儿 凛冽的寒风都无法冷静无争狂躁的心境。 人总是这样,在不管不顾的做了一些后,等冷静下来,却为所造成的后果而懊悔…… 让无辜的人为自己受罪,这是他实在不愿意的事。 一个上午,无争都在漫无目的地在大厅里徘徊。 杉儿也静静地坐着,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事因她而起。 门开了。 小五从门外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那小姑娘找到,在前厅。” 无争没有丝毫的犹豫,疾步向前厅走去,边跑边问着身后的小五:“人怎么样?” “伤得不轻,丁家父子真不是东西。”小五愤恨地说道。 前厅,有几个人围着。 已经有个郎中在了。 “我们回来的时候叫的郎中,怕青姨不在。”小五解释道。 “嗯。”无争放慢脚步,走到那丫鬟面前,静静地看着郎中为她清理脸上的血渍。 小姑娘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脸色膏黄,身体清瘦,浑身上下,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有一些鲜红的鞭痕。 “让我来吧。”杉儿不知道何时到了,轻声对郎中说道,毕竟她一个姑娘家比较方便。 “你带她进入,给她清理下身上的伤口。”无争说完示意小五去帮忙。 于是由小五背着那姑娘,跟着杉儿进了后院。 “这孩子怎么样。”看着他们进了后院,无争转身向郎中问道。 “除了那些皮外伤,还被踹了几脚,伤得有些重了,不过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一时背过气去,我开些药调理下,慢慢就恢复了。”郎中起身回应道。 “那有劳先生了,请先生去歇息下,喝点茶水,药资等下自会奉上。”说完无争示意边上的弟兄带郎中出去休息。 “多谢公子。”郎中欠了欠身,致谢道。 “先生请……”边上的弟兄做出请的姿势。 送走郎中,无争缓步走到杉儿的屋前,站在屋外,思索一会儿,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杉儿的屋子就在无争的斜对面,可他从来没进入过,毕竟是姑娘家的闺房,自己进去,总有些不便。 里面一阵脚步声后,门开了。 杉儿见是无争,脸上有些惊讶道:“进来吧……” 见无争有些尴尬,伸手把他拽了进来。 一入屋子,一股温馨的香气直窜入鼻中,让无争有些精神恍惚。 整个房间的布局跟他的相似,只是多了些衣柜,女人的东西总是会多些,还有窗台下的花花草草。 杉儿走到床前,扶起那小丫头问道:“这孩子醒了,你要问些什么?” 经过杉儿的打理,小姑娘干净的脸显得极为清秀,但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见到无争,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明的恐惧。 无争看着眼前受伤的小姑娘,心里有些发虚,低声道:“你不要怕,这儿很安全,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要怕……”杉儿轻声地安慰着,并把她抱住,小姑娘这才低声啜泣起来。 过了许久,小姑娘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说了句:“谢谢。” “你家人在哪儿?”听到小姑娘的声音,无争才从尴尬中反应过来说道。 “我从小就被我爹卖到丁家做丫鬟,他没有再来看过我,我不记得我的家了。”小姑娘的语气有些虚弱,让人听了,有些痛心。 “那你叫什么?”无争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面对着她问到。 “我叫丁春花,不过不是我的本名……”无争心里明白,被卖到丁家自然是改成丁家的姓。 “那你本来名叫什么?”无争一向冷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徐柳儿。”她似乎比刚才好些了,自己坐起来说道。 无争微笑道:“柳儿,你好好休息,等好了,我再安排你的去处。” “来躺下休息吧。”杉儿轻扶她的后背,她把柳儿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抬头示意无争出去。 无争只好退出她的房间,在屋外的走廊下傻站着。 没多久,杉儿也出来了。 “怎么,还于心不安?”杉儿看着无争依旧那么落寞,轻声问道。 “你照顾好她吧,让厨房做些吃的吧。”无争看到柳儿瘦骨嶙峋的,自然有些心疼。 “我知道,你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过……”杉儿有些含酸道。 “你要吃什么也让厨房做,她只是个孩子,你就不要无理取闹了。”无争永远那么不解风情。 杉儿有些生气地用力掐了他一把,从他身边一声不吭地走了。 ※※※※ 晨,寂寥的晨。 无争早起却发现杉儿没有像往常一样准备好热水坐在桌前等他起床,房中空落落的自己自己。 他无奈地笑了笑,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雾气很重,天甚凉。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等他走下石阶,却发现杉儿带着柳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默默地聊天着,石桌上放着本该给他准备的热水。 无争悠悠地走向他们,眼光一直注视着柳儿…… 她今天的状态似乎比昨天好了许多,能坐在哪儿和杉儿聊天。 柳儿见无争过来,连忙起身问候:“老爷。” “快坐下……”无争连忙走过去示意她坐下。 “谢谢老爷的搭救之恩。”柳儿又一次答谢道。 无争有些尴尬,于是主动套近乎道:“不要这么叫我,跟杉儿一样叫我无争哥哥吧。” “嗯,无争哥哥。”柳儿应声道,她见无争一脸的笑容,也就不那么拘谨。 “我想把柳儿留在身边,可以吗?”杉儿似乎在向无争询问道,可语气告诉他,只有一个答案他能回答。 当然,这也是给他的一个台阶。 “只有丫头愿意,就随你的意思吧。”杉儿的问题,无争求之不得呢,自然就同意了。 “谢谢杉儿姐姐,谢谢无争哥哥。”柳儿在丁府受尽欺负,突然间有人对她这么好,有些难以置信地致谢道。 无争不知能说些什么,就起身端走脸盆时道:“那住的用的,杉儿你去安排吧。” “知道啦。”杉儿逐字逐句地回道。 她一直比较嫌弃他对喜欢的人那副婆婆妈妈的样子,当然只是表面,心里却是很享受这份关爱。 如今又多了个小丫头,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午时。 由于云山刚刚归来,青青今日并没有去客栈,几个人又能一起吃饭了…… 吃的是青青做的菜。 无争自然乐意,杉儿虽然贤惠,可做菜手艺却远不如青青。 柳儿。 今天的饭桌之上多了个柳儿…… 她一直很小心地吃着自己跟前的饭菜,连头也不抬。 无争示意一下坐在她身边的青青,青青立马心领神会。 “孩子,在这儿就当成自己家,这儿的人都是江湖人,不是官家,没那么多规矩。”青青一边说,一边往柳儿碗里夹菜。 “我知道……”柳儿这才抬起头来,用碗主动去接青青夹来的菜,尴尬地笑了笑。 “这就对了。”青青轻声夸耀道。 青青想了想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十四岁。”柳儿轻声回道。 她的头低得很低,依旧腼腆。 青青笑了笑道:“星儿不在,要是他在,你俩肯定能玩在一起。” 云山突然重重的咳嗽两声,青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她回头看看无争,见他脸色依旧,这才舒了口气…… ※※※※ 午后,无争将云山叫入书房。 无争开门见山地问道:“当年父亲一案的卷宗会放在哪里?” 这些日子总是乱糟糟的,这个问题,他问了许久,仍旧无法找到答案。 “当年侯爷是关押在大理寺中,按例是由大理寺官员审理,审结以后案卷封存,移交刑部复核,最后才定刑,卷宗自然也随之封存,所以侯爷的案卷应该在刑部案卷库中。” “这样……”无争听完陷入长久的沉思。 “可找到案卷又能怎样,这案已经结了。”云山无奈地说道。 “我想知道,当年参与这件案子审理的有哪些人,或许可以从他们那儿得到些什么,既然是冤案,执法者自然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当年父亲连审都没审就被他们逼死。”无争极为严肃地说道。 “这倒是,当年参与这件案子的官员,肯定有些问题。”云山想了想,附和道。 “只是我们如何才能拿到案卷?”云山看着无争,疑问道。 “偷……”无争淡淡地说出一个字来。 “偷……也只能这样,那我去安排。”云山说道。 “这事我亲自去做,不要让弟兄们参合。”无争郑重地说道。 去刑部偷东西,并不是小事,无争不愿意他们去冒险。 “你……这怎么可以。”云山诧异道。 “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坎水长老,让他安排蓝子枫进京,以后好多事要用他。”用盗神来偷,是最好的方案。 “如此甚好,免去太多的麻烦。”云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以为无争要自己一个人去。 无争无奈道:“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就算得到卷宗,也不一定能得到我们想要的。” 只有在云山面前,他才会说出自己内心的顾虑。 云山亦无奈道:“侯爷和弟兄们的在天之灵会佑着公子的。” 无争不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沉思着。 第四十九章 移居落英 门是来着的,屋里却是一片漆黑。 他不在…… 杉儿转身走到院中,却依旧未见人。 他去哪儿。 来到京城以后,他去了哪儿,都会告诉她的…… 她认真地扫视着小院…… 微笑,她笑了。 他果真没有离开,就坐在屋顶盯着月色发呆。 她慢慢地走进屋檐,这一刻,她有些后悔当初没跟母亲学点功夫…… 她上不了屋顶。 她仰望了许久,缓缓地蹲下来,捡了个小石子,朝无争扔去。 他却稳稳地接住,对他微微一笑,飘然而下,站到他的身边…… 他依旧一脸的微笑,认真地看着杉儿的脸…… 杉儿被他看得有些腼腆,低声道:“可以带我上去一起赏月么?” 无争依旧无语,大手一伸,揽住杉儿那曼妙的腰肢,腾空而起…… 坐在屋顶之上,看着小院,却是无比的冷清…… 云山夜里都是回客栈住,所以内院就自己和杉儿,如今也只是多了个柳儿。 沉默了许久,无争开口说道:“我们去落英苑住吧。” “为什么……”杉儿疑问道。 她心里有些不情愿,毕竟那边有两个女人,两个对无争有好感的佳人,而且无争对谁都那么好,要是去了那边,不知道会怎样? “怎么不可以。”无争见杉儿有些不情愿,笑着问道。 “可以……只是为什么?”杉儿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还是同意了,只是心里不明白无争为什么要搬去那儿。 无争解释道:“这儿都是男人,你和柳儿自然是不方便。还有,我们搬出去,里面可以住更多的人,让弟兄们一直在外院挤,总是不好的。” 他虽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可心里早已思量许久,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自己在这儿居住,会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现在只是官府,以后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离开这儿,或许不那么容易暴露自己。 杉儿知道无争这句话只是在敷衍她,可没有疑问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时候搬走?” “明天吧。”虽然无争的语气有些轻,但却是异常的坚决。 “嗯。”杉儿轻声回应一下,把头靠在无争的肩膀上。 无争轻轻地伸手,搂住她,让她能够温暖些…… 思索许久,开口道:“你是担心我心里有了别人?” 无争并不明说,心里杉儿自然也知道他所说的别人是谁。 杉儿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掐了无争一下…… 无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侧头过来轻轻地吻了一下她。 她笑容顿起,因为有了答案。 ※※※※ 开封的秋,晴朗但寒冷…… 不过半日。 无争已经带了杉儿和柳儿到了落英苑。 这处院子是无争花高价从一个富商手中买过来的。 买的时候,甚至有些威逼利诱,这让众人有些不理解,因为无争向来节俭,对人和气,却对这个宅子用那么大代价。 但许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落英苑的隔壁,就是南清宫。 从落英苑的东厢房的阁楼上,刚好可以看到南清宫的后花园,再加上两家的大门朝向不同的街道,无争不用担心跟自己的亲人碰到。 价格昂贵的宅子自然有其贵的价值,落英苑比起南清宫自然相去甚远,但却也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豪宅。 黑红色的大门在午后的日光下有些油光,门槛极高,顶上挂着写有“落英苑”三个大字,这是本来就有的,无争买下它,却不去换下,是想让人不觉的太突兀,不为自己的突然到来而改变周围的一切,这样也不容易让人发现。 墙体也比一般院落要高出许多,土黄色的外墙,偶有一些树枝向院外生长,只是如今已经入秋,都是些光秃秃的树枝。 院中。 原来那些富丽堂皇的装饰已然被无争移除,他素来喜欢清雅,所以如今院中都是些盆景竹林之类。 虽已入秋,但许多花草仍未谢去。 偶有虫鸣声,为本来孤寂的秋园增添一份生机。 厅堂之中的摆设也都换了新,简洁而有序,让诺大的大厅显得更加空旷。 但无争却喜欢这样,也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他就这样安排,当然,也没有人反对他这样做,一来院子中没有多少人,二来没有人敢去反对这个外表冷冰冰的宗主。 此刻院中正静静地侯着两个人。 沈雪郁和沈小蝶…… 无争见沈雪郁扶着沈小蝶过来,忙问道:“近来好吗?” 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却能听出语气中的那份关爱。 “好,就是无聊。”沈雪郁柔声道。 自从知道无争与自己的关系后,她对无争没了往日那份敬畏,反而觉得有些亲切。 “挺好的……”沈小蝶亦微笑道。 她说完仍微笑地站着,无神的眸子似乎在认真地盯着无争,静静地听着院中其他人的对话。 “你也不跟杉儿姑娘问候一下。”沈雪郁用手捅了捅沈小蝶。 “宗主和杉儿妹妹是要住下了么?”小蝶轻轻地说出一句话。 “怎么不欢迎么。”无争笑道。 “怎么会呢,我是怕宗主不喜欢我们姐妹俩在。”沈小蝶似乎有些担忧。 “人多些,会热闹点。”无争宽慰道。 “那就好……”小蝶轻轻的回应一下,便默不作声了。 “你们先歇着吧,我去看看我的房间。”杉儿微微笑道,一直在身后掐无争的腰,他只好顺了她的意思。 “嗯,宗主。”小蝶拉着雪郁便转身慢慢离去了。 等走了几步,沈雪郁说道:“刚才好浓的醋味,哈哈。” “你是说杉儿姐姐。”小蝶虽然眼盲,心却很明了。 “你怎么知道。”沈雪郁疑问道,因为刚才杉儿一直默不作声的。 “她跟宗主如胶似漆的,自然是她。况且宗主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了吧?。”眼盲的人,心眼总是格外好。 “你说他们两个究竟什么关系,说她是贴身侍女,可宗主却对她百依百顺,说她是宗主夫人吧,宗主没给她个名分,难道是因为姐姐?”沈雪郁不解地说道。 “你姐姐都去世那么多年了,自然不会是这个原因,他们两个都深爱着对方,却一直没有结果,估计是有什么苦衷吧。”小蝶猜测说道。 “是啊,可堂堂的天道盟宗主进京又为了什么,要躲在这儿?”沈雪郁有些郁闷地说道。 无争为何来京,并没有告诉她们。 “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他是宗主,自有他的决断。”小蝶非常明事理道。 她在天宗待久了,又不会功夫,眼盲,自然会体会到很多道理。 “哎,管他的,不过觉得以后咱们的日子不好过啊,那小丫头估计把我们当成情敌了。”沈雪郁笑道。 沈小蝶微微摇头道:“她没那么小气,不然宗主不会把她带到这儿……” 沈雪郁笑道:“但愿吧,哈哈,不过我并不介意。” 沈小蝶接着说道:“他应该是个极好的人,可惜我看不见。” 沈雪郁不知道小蝶说得是无争还是杉儿,但懒得问了,两个人漫步回到自己的房中。 “慢点儿,姑奶奶。”无争收起刚才的严肃,俏皮的拉了拉走在前面的杉儿。 “我想要大房间。”杉儿突然转身说道。 “你要是喜欢,两间房你都住,我就睡走廊就可以。”无争见杉儿依旧有些不开心,玩笑道。 “那你就住走廊去。”杉儿笑着说道,从刚才的一脸酸味变成甜味。 “女人的脸啊,跟翻书似的……”无争笑着说道,其实他并不在意杉儿着小女人行径,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总是有足够的耐心去理解她。 两人嬉闹走到东厢房,见有仆人在收拾,两人顿时严肃起来。 无争指着一间大屋对杉儿说:“这是我专门为我们家杉杉留着。” “我是玩笑的……”杉儿拒绝道,无争毕竟是个宗主,无争纵然再疼爱自己,自己也不能这样,总归是要给无争着面子的。 “真不要……”无争笑道。 “不要!”杉儿很坚决地说道。 “好吧,你去看看你的闺房。”这是无争第一次主动要求去杉儿的房间,让杉儿有些受宠若惊。 “好。”杉儿表面却依旧淡定地回复道。 进了杉儿的房间,她却发现,自己的房间似乎是原封不动地从总舵搬过来,所有的布局都是按照之前自己的安排。 “喜欢嘛?”无争笑着问道。 “不喜欢,本来我要换掉风格的。”杉儿心里感动但嘴上却不承认。 “那我让她们重新给你摆设。”无争装作要去叫仆人的姿势。 “不要,我喜欢。”杉儿到底还是服了软。 入夜。 云山带着青青也过来了,是无争让他们一起搬过来的,刚好成了这批人的长辈,让整个落英苑显得更加合理点。 但是他们两个却选择住到西厢房那边。跟沈雪郁他们一起,这把柳儿安排过去,剩下无争和杉儿住在东厢房这边。 这自然不是杉儿,就是青青的主意。 从这天起,这个多重组合的“家庭”就成立了,可无争的心里清楚,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第五十章 状元之死 金秋十月,正是收获的季节,亦是莘莘学子金榜题名的时候。 此刻的开封大街小巷上的小贩生意最为红火,店铺亦是人来人往,一幅繁华盛世之势油然而生。 开封城北。 红毯擂台…… 人山人海,一片欢腾……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经过数日来的较量,如今就剩桂冠之争。 人群中欢呼喝彩声不断,只因此刻的人群中的红毯擂台上的两个人打得实在精彩。 一个使用长枪,另一个使用关刀,打得难舍难分,两人打斗已经不下上百回合,仍未见结果。 正南方向,坐着几位戎装的将军和朝服的官员。 为首的是狄婷的父亲狄青,他便是此次武科考试的武试的主考官。 边上的一个小兵有些眼熟,仔细看来,原来是狄婷,亦是一身戎装,英气十足。 而在远处观礼台的人群中,星儿和小雨正在注视着擂台上的一举一动。 只是此刻的星儿面容极为严肃,眼神中杀气腾腾。 小雨回头看到星儿的那一脸的杀气,便疑问道:“你怎么了,星儿。” “没事的,郡主。”星儿连忙掩饰道,微笑地看着小雨。 “真没事?”小雨仍有些疑虑地问道。 “真没事,我们回去吧,该晚了,等下宫门口该关了。”星儿哄着小雨回去道,可是他心中依然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这些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郡主来说那是看不出来的,她有些未尽兴地说道:“不行,我要看到他们打出胜负,这可是在争状元啊。” “可是我若不回去,大统领该责罚我的。”星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碍事,等下让我父王传信给大统领,就说今夜你在南清宫过夜就是。”小郡主目光依旧留在台上,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好吧。”星儿突然两眼微闭一下,又迅速睁开地说道,那一刻,脸上又重新布满了杀气, 他由无争一手培养,这个动作亦是受无争的影响,像无争一样,当他下一个狠绝的决定时,便是这副表情…… 台上的比试随着时间的推移,拿关刀的人逐渐后力不足,败下阵来,被拿长枪的那人一脚击中,摔到擂台下,顿时人群中一片哗然与欢呼交叠着。 喧哗之后,一声锣鸣,现场便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所有人此刻的眼光都盯着台上的狄青等众人,等待着他宣布最后的结果…… 但却有些让人失望。 狄青缓缓地起身说道:“武科考试到此结束,请各位武科考试的学子暂回,等待朝廷发榜。” 听完他的这句话,人群这才慢慢散去,星儿和小雨也慢慢地退出人群。 “我们回府吧,夜里你就在南清宫过吧。”小雨提议道,可是语气却是不容商量的。 “嗯,好……”星儿依旧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那走吧?”小雨说完便往前走去。 星儿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 而此刻,狄青正准备回宫复旨,狄婷却要随行,说要去见狄贵妃,自己的姑姑,只好由着她了。 狄婷笑道:“爹爹,你觉得今年的武状元怎么样?” 虽然尚未放榜,但拿长枪的那个人是武状元似乎已经定下来了,毕竟做为主考官的女儿,狄婷有其独特的优势。 狄青想了想说道:“不错,武功很高,但要成为优秀的将帅之才,尚需历练。” 他纵横沙场数十年,自然知道怎样才算是优秀的将领。 “我觉得很一般,还不如我上次卧底的那个帮派的一个守卫。”狄婷有些不屑地说道。 她并不知道,那些个守卫都是无争亲自传授训练的亲信,就算在江湖上,也算是绝顶高手。 “他们是江湖中人,自然不能用来比的。”狄青看着狄婷回应道。 “倘若能把他们收到爹爹的麾下效力,定能大有作为。”狄婷信心满满地说道。 “那是自然,就像当年安邦侯的义子,龙旗营主将,出身江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可惜啊……”狄青惋惜道,似乎想起往昔的故事。 “爹爹见过他?他真有说书的说得那样神勇?”狄婷好奇地问道。 “见过数面,真人比起说书的介绍,有过之而无不及……”狄青回道。 “而且相貌英俊,要是还活着,哥哥我啊,把他介绍给你。”一旁的狄咏插话道。 “二哥也见过他?”狄婷更加好奇了。 “你二哥曾经借调到龙旗营半年,自然与他有过交集。”狄青解释道。 “是啊,可谁知道他又是八王爷的儿子,真是造物弄人啊。”狄咏惋惜道。 “真可惜,我见不到他。”狄婷叹息道。 她的神色似乎有些凄婉,不知是否再为那个龙旗营主将而感伤…… ※※※※ 晚霞有些沉重…… 星儿默默地跟着小雨回了南清宫,心思亦是万分沉重。 今日,台上的人。 却是仇人,一辈子也难忘的仇人…… 当年安邦侯府的灭门之仇,他永恒难忘。 “参见王爷王妃。”星儿他们刚回南清宫,就碰上在厅上叙话的王爷王妃, 王妃慈爱慈爱地看着他们,虽已过不惑之年,却美丽依旧,端庄高雅…… 自从知道赵羽就在京城,王妃整个人变得开朗了许多,话也多了。 “今天的比试精彩吧?”王妃笑着问小雨。 “精彩……不过母妃,晚上要他留在府里过夜,宫门已经关了。”小雨指了指一旁的星儿。 王妃想了想道:“好,让钟晨去安排吧。” 钟晨是南清宫的守卫总管,负责着南清宫的安全。 “谢王妃。”星儿连忙抱拳致谢道。 “走吧。”站在王爷身后的中年男子微笑地说道,他便是钟晨。 不多时。 钟晨安顿好星儿后,又回到了正厅,见王爷一家仍旧在那儿闲聊,便默默地侯在门外。 “王爷见钟晨去而复返,连忙问道:“进来吧。怎么了?” 钟晨疾步而入,疑问道:“王爷,你可知刚才那个小侍卫的情况?” “他是今年初春刚进的,江南人士,身家清白,是皇上安排保护小雨的安全的,怎么了?”王爷一脸的疑惑。 “如此高的功夫居然只是个六等侍卫。”钟晨的武学造诣也是极好,对初来乍到的星儿一眼就看出他的武功极高。 “他的功夫很高?这点我倒不曾发现。”王爷身后的王妃亦起身问道。 “可能比属下,还要略胜一筹。”钟晨不确定地说道。 “那他隐瞒功夫,又是为何?甘心去做个六等侍卫。”王妃疑虑道。 “我觉得那孩子不错,明儿问个清楚就是了,何必瞎猜呢?”王爷向来心宽,不会去计较这些。 “对,星儿可好的,肯定没有坏心。”小郡主也为星儿说话道。 “都歇着去吧。”王妃虽有疑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不能听钟晨的直觉就去判定些什么。 夜,无月的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 星儿悄悄地起身,出了门,直奔武科进士所住的行馆。 此时开封已然没了白日的那番热闹,夜色凄迷,冷风呼啸,不见一出光亮。 等到了行馆,却发现整个行馆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里头大概是在摆庆功宴吧。 星儿趁着夜色,纵身一跃,飞过围墙进了行馆,顺着声音,找到了正在庆功的大殿…… 里面男男女女,都在欢舞着,畅饮着,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星儿在窗外冷冷地看着殿中的一切,目光搜索着,最后落在了白天的那个拿长枪的人身上。 他默默地等着,任凭夜风的侵袭,依然纹丝不动。 不多会儿,人群散去,那人亦搂着个穿着红色纱衣的妖艳女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星儿紧跟其后。 一直跟进他的房中,但那人却没有丝毫的发展,或许是醉酒了,或许是精虫上脑,又或许是…… 那人正要和搂回来的女子亲热,却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蒙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他有些气愤地说道:“你是谁?” “五年前,五月十五,安邦侯府,你还记得吧?”星儿冷冷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当初可没有活口。”那人丝毫不介意地说道,并没有把星儿放在眼里。 “那今天就该偿还了。”星儿用更加狠绝地眼光看着他,似乎他已经是死人了。 “找死……”那人见星儿如此轻视他,气急败坏地想要拔了挂在床边的长剑冲上来。 可是剑未出鞘,星儿却已然闪到他的面前,用匕首划过他的脖子,立刻退回几步。 移形换影…… 他的功夫,虽没有无争那般诡异,却也是登峰造极…… 那人只觉得脖子一阵冰凉,用手捂着,却无法止住血流下来。 “你……”那人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然晚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星儿,缓缓地倒下了。 或是因为他饮酒太多,或是因为无争**得好,打斗尚未开始,却已结束,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星儿慢慢地走过去,用床账擦了擦带血的匕首,然后将匕首扔在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红色纱衣女子面前,她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了。 星儿这才悠悠地走出房间,关上门,走到围墙下,纵身一跃,翻墙而去。 第五十一章 轰动京城 清晨,微风,但是却异常地寒冷。 但凡这个时候,人是不会早起的。 开封府的衙门此刻却比平时更早的开府,人声嘈杂…… 新科武状元的死,让这个时辰本该宁静的府衙变得喧哗,但喧哗中却带着一份凝重。 包大人神色凝重,匆匆地走着,向边上一个公差模样的人问道:“李南风是几时被发现死在房里的?” “回大人,行馆差役早起发现李南风的门未关,所以前去查看,这才发现。”公差喘着粗气回应道。 包大人略加思索,脸色沉重地又问道。“是否还有伤亡?” “没有。”公差脱口而出,似乎早已知道包大人会问这些。 他回答得很干脆但却一脸的紧张。 包大人似乎看出什么,但什么都没有说,便匆匆上了轿。 展昭等也都上了马,紧随其后。 清晨的开封大街异常的宁静,而这一刻的宁静,似乎是为了迎接天亮以后的轰动。 ※※※※ 考生行馆。 此刻几乎所有的考生,还有馆中的差役都静静地站在堂中…… 每个人都脸色复杂地盯着到来的包大人一行人…… 出了如此之事,谁能不紧张…… 一夜的欢愉,到此刻仍未收拾,四处杂乱无章。 包大人并未在意,毕竟十年寒窗,如今功成名就,庆祝下也是合乎情理。 他径直走去案发的房间,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包大人细细地观察了李南风的房间,整整整整齐齐,没有受到丝毫的破坏…… 他慢慢地蹲下来向正在给李南风验尸的公孙先生问道:“怎么样?是怎么死的?” “身上除了颈部一处刀痕以外,其他地方并无伤痕,也无中毒迹象,初步判断是颈部这处伤口便是致命伤,一刀毙命。”公孙先生分析道。 “那是凶器?”包大人指着地上的匕首问道。 “初步判断是,具体还要比对。”公孙先生不确定的回道,他向来做事严谨。 包大人听完这些,起身陷入沉思。 展昭亦在认真勘测现场,不多时便回到包大人身边汇报道:“大人,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那他是被偷袭而亡?”边上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问道。 她身穿差服,但仍难以掩饰她身上的那份秀美。 她是展昭的妹妹,叫做展柔。 “不是,而是根本来不及还手,就被对手一刀杀死。”展昭非常确定地说道。 “啊……”边上的展柔惊讶道。 包大人亦是一脸惊讶,忙问道:“今天若放了榜,他可是新科武状元,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大人,虽说卑职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从现场来看,确实如此。”展昭依旧一脸的坚定说道。 “此人武功得多高啊。”展柔又是一声惊叹。 包大人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目光放到那床榻之上…… 他缓缓地走近床头,从床上拿出一件红色纱衣向行馆的差役问道:“昨夜还有一个女子在何处。” “没,没有……”差役神色慌张地回答道。 包大人顿时厉声道:“倘若你不从实说来,列为同案犯,你可不要后悔。” 这这话果然有用,那差役顿时跪下来。 “是醉月楼的姑娘,总管大人不让我们说出。” 那差役满头大汗地推诿道,此刻边上的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包大人自然明白怎么回事。 “他说是实话?”他瞪着刚刚跪下来的行馆主管质问道。 “是他自己带进来的,跟老臣无关啊。”行馆总馆直接就尿了裤子,展柔想笑,却不合时宜,便忍住了。 包大人依旧厉声道:“来人,把他带下去,马上去传唤昨夜所有在场的人员。” 不多时。 昨夜的女子…… 她依旧瑟瑟发抖,瘫跪在包大人面前。 包大人依旧一脸严肃,大声道:“昨夜究竟你碰上何人,是何人杀了他?” “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清,他蒙着脸……”昨夜的女子声音颤抖地说道。 包大人一脸的无奈,只好让她先带下…… ※※※※ 而此刻的星儿,早早地起了身,向钟晨辞别,向落英苑走去,自然极为小心,确信没有人跟踪。 早茶。 无争正在悠悠品茶,听到星儿的叙述,顿时一惊,被茶水呛得直咳嗽,杉儿连忙起身为他轻轻拍打后背。 “胡闹……”无争咳了半晌才挤出这么几个字,看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一旁的云山亦是脸色沉重地训斥道:“星儿啊,你这么一闹,非让你无争哥哥前功尽弃不可啊。” 星儿有些委屈地低着头,并不回话,也不觉得自己究竟有什么错。 青青见气氛有些严重,马上起身打圆场道:“星儿毕竟还小,不懂,争儿你就多担待些。” 无争有些无奈地盯着星儿,轻轻地哼了一口气。 “我……”星儿想为自己辩解道,但看到无争生气的表情,委屈地跪了下来。 “起来吧,不怪你。”无争见星儿这样,马上心软下来。 青青连忙过去扶起他,劝慰道:“快点起来吧了,你无争哥哥不怪你了。” “马上让星儿回江南吧?”云山向无争询问道。 “马上回去,当做什么时都没发生……”无争似乎又平静下来了,冷静地说道。 “这样……”云山似乎有些疑问。 “此刻离开不就告诉人家,杀人的是星儿。”青青替无争解释道。 无争盯着星儿严肃地说道:“一旦情势不对,立刻离开。” 他面容虽然严肃,可心里却是对星儿无比的担心,他不希望他有事,不希望任何他在乎的人有事。 “嗯,我走了。”星儿有些如释重负地走出门了,留下一片沉默。 ※※※※ 朝堂之上,更是轰动。 皇帝龙颜大怒,愤恨的说道:“堂堂新科状元,被人一刀杀了,还在行馆胡作非为,真是我大宋的最大的笑话,也是朕的笑话。” 毕竟发生如此之事,实在有损国体,就算他再仁慈宽厚,也是会动怒的。 皇帝见朝臣个个跪地俯身,却没有人回应,更加生气道:“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出如此大事,臣有愧,请皇上降罪。”包拯立马抬头请罪道。 皇帝见是包大人,稍微缓和地说道。“这不怪你,但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案……” “此事兹事体大,牵连当年安邦侯谋逆一案,应联合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共同彻查此事。”包大人再次俯身将笏板举过头顶请旨。 “臣附议……”前面的王相爷亦如此道。 “臣等附议……”狄青率一众武将附和道。 “不可皇上,如此兴师动众恐怕有损国体。”丁谓阻止道。 “这……”此次若批允,定然会弄得此次人尽皆知,包括异邦外国,确实有损国体,皇帝犹豫了。 但包大人等明白,此次请旨,意义原不止查这件状元之死那么简单。 “此次容后再议,退朝。”皇帝难以抉择,只好扔下众臣,走了。 南清宫。 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到了南清宫,南清宫的总管花公公向王爷道:“王爷,今日朝堂之上……” “什么……”王爷也是大吃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 “怎么了?”在远处修剪花枝的王妃见王爷一脸的愁容,立马过来问道。 王爷只好将刚才的事叙述下。 “这……你怕是羽儿?”此时就他们三个人,花公公是王爷的心腹,自然什么都知道,所以王妃并不避讳。 “这是就是不是他做的,也可能跟他有关……”王爷揣测道。 “那王爷要不要去宫里让皇上把此事按下去,皇上尚未做决定。”花公公建议道。 王爷沉思下,摇摇头道:“不妥……” “那该如何?”王妃有些担忧道。 “此案一查,势必要为当年的安邦侯洗刷冤屈,何不让包拯去查,也慰藉邓宁在天之灵。”王爷思量道。 “可羽儿……”王妃话未说完,就被王爷打断了。 “倘若那位新科状元真跟安邦侯府的灭门有关,羽儿杀了他又何妨,只是发生这样的事,皇上的脸上势必挂不住就是了,但皇上以仁孝治国,自然不会怪罪羽儿。”王爷分析道。 “可是当年一案若是翻案,皇上他……”王妃神色依旧愁苦。 “你是怕翻案成功,证明当年是冤案,无疑是在说他是昏君。”王爷看出王妃的担心。 “是……”王妃回应道。 “当年的案,只是在审查阶段,邓宁不知何故就认罪,后自尽而亡,可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我也无可奈何。后整个案子就这么草草结案,皇上也并没有株连,所以说此事皇上并无过错,而是有人存心陷害,此案若能查清,也能体现皇上仁德,在者,羽儿也能心安。”王爷甚是严肃地分析道。 “如此甚好,那你该去劝慰下皇上,跟他说清楚这一切。”王妃眉头似乎没那么紧锁了。 “是啊,我该进宫了,吩咐下去吧。”王爷抬头对站在边上的花公公说道。 “老奴这就去安排。”花公公说完便慢慢向后退去,转身离去。 “不知羽儿何时才能回家啊。”王妃有些凄凉地叹息道。 “快了……”王爷慢慢地起身,默默地看着远处说道。 第五十二章 旧案重提 午后的御书房。 此刻异常的安静,并不是没人…… 皇帝一脸的严肃坐在龙椅之上沉思着,身边的太监宫女似乎连呼吸都屏住,生怕惊动这位九五之尊。 一个小太监轻轻地走近,低声道:“皇上,八王爷来了……” 他本凝重的脸此刻突然放出喜悦之色,急切道:“快请……” 不多时,八王爷徐步而来…… “父王……”皇帝见王爷进门,连忙起身相迎,虽然已是一国之君,但仍对王爷极为尊敬。 “皇上……”王爷俯身致礼道。 “来人,赐座。”皇帝话音未落,边上的太监就已然备好太师椅到书桌前。 “皇上还未早上的事是发愁。”王爷关切地问道。 “这些老狐狸,把为难之事都推给朕,也不为朕多添点建议。”皇帝有些恼了。 王爷对皇帝素来给予厚望,见他如此,宽慰道:“抉择之事,自然是为圣上独裁,做臣子又岂能左右皇上的想法。” “只是这是彻查,势必影响朝廷声誉,还有……”皇帝欲言又止。 “还有会推翻当年安邦侯一案?”王爷替皇帝说出他想说的话。 “嗯。”皇帝看了下四周,示意宫女太监出去。 等他们都出去后,皇帝这才开口说道:“父王深知朕的顾虑,倘若当年案子查清,朕岂不成了逼死忠臣的昏君,要那数百万将士们如何服我。” “难道明知有错,却不去查清,就不是昏君吗?”王爷反问道。 皇帝有些为难道:“当年的事朕明知有问题却又无可奈何……父王,你说朕如何是好。” “你作为帝王,自然不易,此事……”王爷给王妃分析的话又叙述了一遍。 “朕真的没有错?”皇帝有些欣慰地说道。 “只有彻查彻查此案,也能揪出当年的元凶巨恶,为死去的人申冤,也为活着的人宽心,更加展现皇上仁德圣明。” “那此事由包拯负责,由三司协助如何?”皇帝询问道。 “甚好。”王爷点头道。 “来人,拟旨……”皇帝向御书房外守候的人喊到。 ※※※※ 开封府。 府门之前。 王爷的轿子刚刚停下,小太监就扯着嗓子喊道:“八王爷到……” 不多时,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等众人就匆匆赶来,俯身致礼道:“包拯携开封府众人恭迎王爷。” “免礼……”王爷挥手示意他们起身道。 “皇上有旨意?”包大人看着王爷手上的圣旨问道。 王爷点点头道:“接旨吧。” 包大人等后面众人皆跪地俯身道:“臣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昨夜新科武状元被杀一案,影响甚大,波及朝野,为求早日查清此案,朕特令开封府府尹包拯全权负责,着三司全力协助,以正视听,钦此!”王爷神色严肃地宣读着。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包大人携众人高呼道。 “平身吧……”王爷示意众人起身道。 包大人起身伸手示意道:“王爷请……” 府厅之上。 包大人屏退左右,留下自己和王爷,致礼道:“请王爷训示?” 王爷脸色沉重道:“你知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王爷亲自来传旨,自然是事关重大……”包大人抬头说道。 “我儿跟安邦侯的关系,包大人是知道的。”王爷慢慢地说着,心里想些什么。 “是,王爷。”包大人回复道,用疑问的眼神看着王爷,不说话。 “查案之中若涉及安邦侯旧部,还望包大人手下留情,莫伤了他们性命。”王爷的语气由严肃变得有些凄凉,声音也变得更加低了。 开封府素来有招揽江湖之士,故而武功高强者不在少数,王爷担心万一起冲突,会越发得不可收拾。 “倘若可以,老臣不会去伤害侯爷旧部。”包大人俯身致礼道。 他的话说的有所保留,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 “但愿……”王爷想继续说什么,却停了,起身看看窗外,离开了。 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包大人。 等王爷一走,展柔就冲了进来,好奇地问道:“王爷说了什么?” 但她却见包大人一脸的严肃,就不敢再多问了。 包大人摇摇头,轻声道:“这潭真深啊?” “这是也跟八王爷有关?”展柔疑问道。 展昭用力将她一拽,把她挡在身后,不让她再搭话…… 包大人轻轻地说道:“真不知接下来的京城会卷起多大的风云。” “不就查个案么,怎么会……”展柔探去头来,刚又开口说话,却又被展昭一眼给瞪回去了。 公孙先生问道:“那大人,这一切该如何去面对……恐怕涉及的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 他太明白这案子的牵连,也很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一切顺其自然吧。”包大人沉默了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那接下来该如何?”展昭问道,顺手又把自己妹妹拉到自己身后,生怕又瞎问。 “有劳公孙先生拿本府令牌前往大理寺,刑部提调当年安邦侯谋逆一案的卷宗及所有相关证物,传唤当年参与审理的官员,及证人,非特殊不得离京。”包大人吩咐道。 “好……”公孙大人应承道。 “这怎么成了查旧案了?”展柔一脸的疑问。 “根据昨晚在李南风房中的醉月楼姑娘供述,杀人的跟安邦侯有关,极有可能是安邦侯旧部,此事倘若不查清楚,恐怕接下来会死更多的人。”一旁的公孙先生解释道,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包大人想趁此机会为当年的安邦侯洗刷冤屈,包大人虽与侯爷只有数面之缘,但却惺惺相惜,深知他绝非谋逆之人。 包大人没有任何表情又接着说道:“王朝,马汉你们两个立即赶往扬州,同样将安邦侯府灭门一案的所有卷宗材料,证据等如数提回。” “是,大人……”王朝马汉两人齐声回应道。 “你们马上去办吧,展昭留下。”包大人又吩咐了一句,众人便都散去了。 展柔赖着不走,展昭无奈地要把她撵出去,厉声道:“你还不快出去……” “不碍事……”包大人阻止道。 “大人……”展昭回头看着包大人想问道,但包大人却先开了口。 “展护卫可看出那李南风是如何死在刀下,是否跟那女子所说一致,是何种功夫?”展昭来自于江湖,自然了解的也多。 展昭解释道:“确实如那女子所说,李南风是被一刀毙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杀人者所用功夫,却是卑职不曾知道的。” “这样……”包大人失望道。 “大人是想通过他的功夫来找他的来源?”展昭疑问道。 “连展护卫也不清楚那人出自哪里……”包拯脸上一脸困惑。 “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这么快的功夫,恐怕江湖中也没有几个。”展昭感叹道。 “这样,那就江湖上,你觉得有几个人有这样的功夫。” “那倒有几个,可他们大多数不可能出现在京城,也不可能跟这案子有关。”展昭想了想说道。 “看来要想想知道凶手是谁只能从安邦侯的过往查起。”包大人无奈地说道。 “那该如何查起,当年跟安邦候有关系的人在安邦侯出事以后都从人间消失了,倘若只是去问曾经与安邦侯共事的官员,是不会有什么结果。”展昭担忧道。 “总还有些人会跟安邦侯关系较深,且尚在朝中。”包大人期待道,但他心里也没有底。 “是不是该去查清安邦侯的过往经历,还有其有关人员。”展昭又问道。 包大人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南清宫。 王爷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 王妃得知王爷前去宣旨,一直在厅中等着他回来。 她见王爷回来,忙问道:“你跟包拯说清没有?” “没有,我只是提醒了他一下,没有把羽儿的事跟他说。”王爷坐下说道。 “那万一起了冲突……”王妃担忧道。 王爷无奈地说道:“有些事情不能说得太透,会给羽儿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王妃疑问道:“包拯在怎么也不能为难羽儿吧?” “包拯是出了名的耿直,若让他知道羽儿还活着,可能与李南风的死有关,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他可不会去管是谁的儿子。”此刻的王爷对包拯既倚重又担忧。 “这可怎么办?”王妃有些失神地瘫坐下来。 王爷突然坚决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羽儿。” “可该怎么找啊……就算知道他在京城,茫茫人海,无处可寻。”王妃说得并没有错,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无争要是躲在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出来。 “不要忘了,这儿是他家,还有小雨,他会回来找小雨,只要他回来,总有办法把他留下来的。”王爷非常自信地说,与其说他对自己想法的自信,不如说是对自己儿子的的了解。 “是啊,他会回来找小雨的。”王妃也是微闭双眼,点头道,跟无争的动作如出一辙。 第五十三章 善恶难辨 夕阳西下…… 晚霞嫣红,清风徐来…… 无争正沉迷于这绚烂的黄昏中,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沈雪郁的声音。 她轻轻地说道:“宗主,蓝子枫来了……” “子枫。”无争回头问道,发现沈雪郁的边上站着许久未见的蓝子枫。 “哎宗主哥哥,这么久不见,怎么还是这副表情。”蓝子枫见到无争那永恒冷冰冰的脸时,打趣道。 他从来都是这么漫不经心地,也只有他敢这么跟无争说话。 “路上还顺利吧?”无争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地问道,但语气中却是充满关心。 蓝子枫走到无争的边上,坐在石凳上,就有嬉皮笑脸地说道:“哎,不太顺利啊,都是托了我们宗主哥哥的洪福。” “怎么……”无争有些好奇道。 蓝子枫吞了一口茶说道:“你进京后不久,就有好些人上天宗圣地找你挑战,比在无争山庄还要多,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甩掉他们,不然他们非得跟着我上京城找你来了。” “怎么会这样……”沈雪郁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那个死八婆,把我们英明神武的宗主哥哥列为风月榜中高手榜第一,以前都是少林的玄慈长老,可是他圆寂了,然后就变成宗主哥哥了。”蓝子枫似乎还不不解渴,直接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 “武林中那么多前辈,怎么……”无争有些郁闷了。 “是有很多前辈,可你打败了我师父,他的排名这几十年来一只屈居于玄慈之下。”沈雪郁突然明白道。 “所以宗主哥哥,你麻烦了……”蓝子枫笑着说道。 “随意吧……”无争突然有些无所谓了,反正又有几个人认识他呢。 蓝子枫突然想起来什么,激动道:“对,对,对了……”霜月还给你批几句话呢。” “什么话?”沈雪郁好奇地问道。 “也不知道是骂宗主哥哥呢,还是夸,这几句这么说的,我给你们念念哈: 试问天下谁无争,蝶谷暗影见柔情。 若为天道而成魔,何须血染满幽冥。” 无争听完这些拽起蓝子枫问道,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明的情愫,有些愤恨地说道:“她究竟是谁?这些从何得知。” 蓝子枫见无争有些愤怒,赶忙起身起身说道:“她叫龙琴,是霜月宫宫主,所以江湖人都叫她霜月宫主。” 无争似乎又镇定下来问道:“你跟她很熟?” “是,我以前是霜月宫的探子。”蓝子枫突然严肃起来,默默地说道,似乎想起往昔的种种。 “你们关系可不一般。”无争看他这副表情,冷冷地说道。 “是,相恋过……”蓝子枫话音有些凄凉。 “那我的事也是你告诉她的?”无争的语气变得更冷了。 “不,我好多年前就脱离霜月宫,怎么会呢。”蓝子枫见无争怀疑他,立刻起身解释道。 无争看了看他,脸色又缓和下来。 “霜月宫养了好多像我这样轻功较高,经常安插在各门派的探子。”蓝子枫又解释道。 沈雪郁一脸的惊讶,问道:“盟中也有?” “应该有,不然不能够把宗主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蓝子枫无奈地说道。 无争亦是一脸的疑问,轻声道:“她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 “卖钱,不然怎么养那么多探子哪来的钱。”蓝子枫见无争的怒气消散了,这才又坐下道。 “这么说,只要有人给她足够的钱,她就可以把我的一切告诉给他?”无争皱着眉头问道。 “是这样,但她有个规矩,在一年内,我们可以花钱买回自己的秘密,倘若我们没买或者买不起,她就会开始出售。”蓝子枫解释道。 沈雪郁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她就不怕结下仇家。” “她手下掌握了太多江湖人的秘密,而且武功比宗主低不了多少,再加上霜月宫一般人根本就进不去,所以江湖中人也是无可奈何,后来逐渐就形成如今这样,霜月宫利用秘密将江湖中各个门派相互制约。”蓝子枫非常详细地解释道。 无争的眼神突然变得狠绝,幽幽地说道:“看来有机会要会会她……你替我告诉她,倘若有关我的一切再出现在江湖上,我让霜月宫从这个人间彻底消失。” “额……”蓝子枫见无争又变成狠绝起来,不知该说什么。 无争并未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离去, 沈雪郁笑了笑说道:“你最好告诉你的老情人小心点儿,咱们宗主向来说到做到。” 说完,她也转身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蓝子枫。 “这怎么都落到我的头上。”蓝子枫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 ※※※※ 丰盛的晚宴。 青青特地多做了好多菜算是为蓝子枫接风洗尘。 蓝子枫看着无争笑道:“宗主哥哥这么急找我来,不会只是让我来吃青姨的做的美食吧?” “本来想让你去偷点东西,不过,现在不用那么急了。”杉儿替无争说道。 “为什么?”蓝子枫好奇地问道。 “星儿捅了篓子……”云山把这些天京城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哈哈,小星星真牛啊,愣是把人家武状元给……”蓝子枫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无争正瞪着他,只好低头扒饭了。 蓝子枫消停了许久又抬头问道:“那我在京城不就没用了?” “星儿传来消息,八王爷去开封府传旨了,而随后开封就派人去提点当年侯爷一案的所有卷宗,还派人去江南查侯府灭门一案,所有证物线索都会出现在开封府,到时候有你忙的。”云山解释道。 “你们都在开封府安排眼线了?不会让我去开封府偷那些卷宗什么的?”蓝子枫脸色复杂地看着云山。 “不是偷,到时候去抄录一份回来就是了。”无争淡淡地说道。 “这跟偷也没区别啊。”蓝子枫嘟囔道。 无争看着他说道:“不愿意吗?” “那倒不是,以前都是偷珠宝,这回偷案卷,怪怪的,不过宗主哥哥的事,我就是下油锅也得给你弄回来。”蓝子枫笑着看着无争说道。 “在京城老实些,不要捅娄子,自己想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要去……”无争想说偷,不过不好听,他就停住了。 “偷啊,没事,我不去,反正有宗主哥哥养我。”蓝子枫俏皮地说着,对无争刚才的表现甚是感动。 青青有些担忧道:“只是京城中亲信弟子太少怕是要是有些事的话,处理不来。” “过些日子我在把他们逐步安排进京,这些日子静观其变。”无争沉思道。 “是啊,如今风头正紧,是不能有太大动作。”云山附和道。 无争想了半天又说了一句:“想办法在京城再开一家酒楼,单一目标太大,而且之后会有更多弟子进京,这样保险点。” “酒店好开,就是谁来管,不是自己人,也不能用不是。”青青有些无奈,无争的手下都是些武人,管理酒店却是没有几个人能胜任。 “不碍事,我会找可靠之人来管理的,先去找酒店,盘下来吧。”无争淡淡地说道,心里似有了人选…… “谁……”蓝子枫好奇地问道,其他人也都看过来。 “一个朋友,以后你们会认识的。”无争没有做过多解释,毕竟他们都不认识,说了也没有用,他也不喜欢提那些陈年旧事。 “吃饭吧。”青青知道无争不愿意提,打圆场道。 这一顿饭吃了许久才散去,等杉儿收拾完,发现无争有些心情沉重坐院中的石凳上。 夜风疾吹。 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冷意。 无争见杉儿走来,有些伤感地说道:“又一年快过了。” “是啊……”杉儿也有些伤感了。 无争认真地看着杉儿说道:“后天是你的二十四岁生辰……这个给你。” 他说完从手里递过来一个盒子。 杉儿双手接过,打开看看,是个檀木的发钗,无争似乎对檀木情有独钟,其雕工精美,虽不是贵重之物,却也是一份难得的情意。 “真漂亮,可为什么不后天给我。”杉儿开心地问道。 “我怕我到时候没想起来。”无争如实道。 杉儿有些嫌弃地看了他,说道:“我陪了你四年,整整四年,只有今年,你记得我的生辰……” 无争有些无奈,低声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没有,我是在感动,最起码,在你心里,我还有那么点位置。”杉儿有些失落地说道。 无争淡淡回道:“我没有办法跟你浓情蜜意,也不是柔情公子,给不了太多温暖。” “对不起,我……我只想你能对我,有些时候,哪怕一个拥抱也好……”杉儿有些凄婉道。 “拥抱……”无争默默地嘟囔一句,自己很少跟她有什么亲密接触,拥抱什么就更没有了…… 他慢慢地走到杉儿边上,轻轻地将她搂住……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趴在无争那的怀里…… 直到杉儿冻得受不了了,两人才进了屋。 第五十四章 佳美搭档 试问天下谁无争,蝶谷暗影见柔情。 若为天道而成魔,何须血染满幽冥。 展昭独自一人在院中吟诵着这四句话,时而抬头思索,时而低头漫步。 “展大哥……”有人在叫他。 展昭连忙回头看去,发现狄婷跟展柔结伴而来。 狄婷慢慢地走近,好奇地问道:“你在念什么?” “霜月宫宫主给无争公子的批语。”展昭笑道,边说还边往后面看去。 “不用看了,他没来,去诗社了。”狄婷尴尬道。 她知道展昭在看什么…… 庞云萱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今天不在,展昭自然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后头。 “诗社有活动?你怎么不去?”展昭笑问道。 狄婷嘟嘴道:“才不要,都是些诗词歌赋的,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听小柔说有大案子,我这不就过来帮忙了。” 她向来向往快意恩仇的生活,所以一听说开封府有大案子,立马就过来看看。 展柔问道:“那四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依旧在想霜月宫宫主给无争的批语。 “试问天下谁无争我知道,是不是指江湖人谁人不争夺名利。”狄婷抢答道。 “这是表面意思,还有一个意思是谁是无争?当然也可能有对无争公子的讽刺之意。”展昭略微思考道。 “那谁是?”展柔越发得好奇了。 “蝶谷暗影见柔情,蝶谷自然是个地方,暗影可能是指人,见柔情似乎在说一件事,跟男女之情有关吧。”展昭继续分析道。 “意思是无争公子在蝶谷了?可蝶谷又在哪儿?”狄婷想了想说道。 展昭无奈笑道:“恐怕除了霜月宫宫主跟无争公子,谁也不知道。” 展柔又问道:“最后两句是不是指为了天道而变成大魔头,何必杀了那么多人而成让江湖成了幽冥地狱?” 她并不知道幽冥岛的存在,自然没法正确去解释。 “天道可能是指天道盟,为天道盟在江湖称霸江湖而成魔,杀了武林众多高手,但却在幽冥岛杀了诸多倭人,不知他是好是坏,当然可能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展昭也不确定道。 “不过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啊,江飞龙,沈玉河等。”展柔似乎并不觉得无争有多坏。 “这只是表面,传言他杀了很多人。”展昭依旧猜测道。 “真想见识下他。”展柔一副花痴道。 狄婷笑道:“你不想活了,万一他真是个魔头。” 展昭说道:“传言他一头白发,戴着银青面具,不知多少岁,好像说有七八十岁,又说他只有二十多岁,可究竟多少岁,什么样,谁也没有见过。” “难道他是……”狄婷刚想说些什么,马上又闭口不言…… 展昭的描述,让她想起了无争,在天道盟总舵的日子,她见到的无争就是一定模样,而且武功深不可测……让她至今记忆尤新。 “怎么了?”展昭问道。 “没……”狄婷赶紧回道。 “那我该去忙了,你跟柔儿在这边玩吧。”展昭说完便离去了。 男人的心眼总是没有女人那般多,展昭一出去,展柔狐疑地看着狄婷说道:“还不说实话……” 狄婷笑道:“说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无争公子。”展柔疑问道。 “不知道……”狄婷脱口而出,但明显有些紧张。 展柔笑道:“死丫头,我可不是我哥,你骗得了他,却骗不了我,看我不收拾你。”说完直接就伸出手去挠狄婷。 “好好……我说。”狄婷被展柔折腾得笑的求饶道。 “说吧。”展柔停下来,看着她说道。 “我见过一个人就跟你哥哥描述的无争公子一样。”狄婷实话实说道。 “那你为啥不跟我哥说啊。”展柔问道。 “你哥是官,人家是江湖中人,跟你哥哥一说,他又该去查人家了。”狄婷对无争充满了好感,毕竟当卧底被人家发现,还那么好地对她,自然恨是恨不起来了。 展柔笑道:“那你带我去见见……年龄相貌怎么样?” 她既怀着对高手的仰慕,又怕他是个丑老头。 “八十多的老头了。”狄婷玩笑道。 展柔一脸茫然,疑问道:“真这么老?” 狄婷并不说话,只是呵呵直笑…… 展柔马上明白自己被狄婷耍了,马上又要过来挠她,大声叫道:“啊……死丫头,你耍我啊,八十老头哪个没有白发的,看我不挠你。” 狄婷见状,赶忙告饶道:“是个二十多岁相貌英俊的男人啦。” “没骗我?”展柔仍然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没有,他就在京城,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但说完这话。狄婷马上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展柔笑道:“婷婷,我漂亮的小婷婷,快带我去见见他。” 一副要命的犯花样了。 狄婷无奈地说道:“哪有那么简单,我跟他只是见过,又不熟,再说是不是还不一定。” “那你觉得他是不是嘛。”展柔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我也说不好,但他看起病殃殃的,可功夫又在我之上,一副斯文书生的样子,完全不是你哥说的那个大魔头,人还挺好,就是上回……”于是狄婷就把上回自己跟庞云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展柔笑道:“那我们晚上去拜访下,说不定能见到他,反正他知道你是谁,不会对你怎么样。” “可是……”还未等到狄婷拒绝,展柔就接着说道:“那就这样,晚上我去你家等你,不见不散。” 狄婷很无奈地笑了,有这么个损友,她有些无可奈何。 ※※※※ 夜市初起,开封府一片喧哗。 狄婷刚刚出门,就被展柔吓了一跳,惊讶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平日里都是一身男儿装的展柔这会儿换上女装,却也十分惊艳。 一身红色长裙,挽着的长发上别着一只玉钗,唇红齿白,柳眉凤眼,显得娇柔婉转。 “怎么,不好看。”展柔笑问道,笑容甚是甜美,要是不了解她的,这会儿准被她迷死。 “只是太艳了……”突然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展柔变成这样,狄婷有些受不了道。 “你懂什么,姐姐穿成这样,就是个魔头,也能被我收服的。”展柔一开口,立马就毁了这一身的形象。 “你这是去相亲啊。”狄婷笑道。 “胡说,见如此重要的人自然要穿得得体点。”展柔有些羞涩了。 天道盟总舵离元帅府很近。 两人没怎么聊着,没多大会儿,便溜达到总舵门口。 与其说它是个帮会,还不如说他是个住宅…… 门口赫然挂着一个牌子,用大篆所刻『易园』二字。 院门摆饰规格与其他宅子并无不同…… 展柔摇摇头道:“你确定是这儿?” “嗯……我上回就是被安排到这儿当婢女,这是他们的总舵。”狄婷非常确定道。 “可我怎么觉得它像个人家的住宅……”展柔无奈道。 “问问就知道了……”狄婷笑道,她说完就跑上院门前…… 她向位于左边的守卫问道:“小哥,麻烦你通报下你们家公子,就说狄婷求见。” “对不起,我家公子概不接待客人。”守卫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我跟你们公子认识啊……”狄婷开始打友情牌。 “不接待。”这会儿守卫连话都懒得多说了,直接拒绝道。 展柔走上来,抛着媚眼嗲嗲地问道:“小哥哥,麻烦你就通报一下下嘛。” 守卫直接无视她。 “哎呀,我这暴脾气啊。”话未说完,就拉着狄婷直接往里冲。 “哎啊……” 两个人还未跨入门槛,就被后面的两个守卫直接手一拽,将她们的手反束在她们自己的背上,向前推几步,分别一掌将她们两个打飞出去,摔在大街上…… 两个守卫的动作如出一辙,自然是受过训练的。 “你们怎么下手这么狠啊,不让进就不让进……”展柔顿时破口大骂,起身揉揉自己的屁股,摔得有些重了。 狄婷是脸朝下的,这会儿鼻头都被碰青了,胸口也很疼,只是在大街上,她不好意思揉。 两个绝美佳人此刻花容失色,跟个疯婆子一样,发髻有些杂乱。 展柔还要往上冲,却被狄婷拽走了,毕竟看热闹地越来越多。 “你干嘛拉我回来,我非得进入不可……”展柔有些生气道。 “咱们连个门卫都打不过,怎么进去啊。”听完狄婷的话,展柔脸上一片煞白。 “他们武功怎么那么高。”停了半晌,展柔有些泄气道。 “我忘了告诉你了,里面的人,就我们这三脚猫功夫,根本……”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 “我觉得他们家公子铁定是无争公子,连个守卫都是如此厉害。”展柔眼睛里突然冒出精光道。 “可他作为武林第一高手,来京城做什么?”展柔没等狄婷回复,自己又说道。 “谁知道呢……”狄婷这会儿见四下无人,才开始捂着自己的胸口道。 “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下这位无争公子。”展柔依旧不放弃道。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晃荡回去。 第五十五章 杉儿生辰 年关将至,天越发得冻了。 无争早已起床,此刻正在床沿打坐,闭目养神。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无争知道是杉儿来了。 无争刚把门栓取下,杉儿就端着热水推了进来,一股寒气立刻从门外灌入。 杉儿埋怨道:“怎么锁了?” 她已习惯那从未上锁的门,今早无争却把门给锁了…… 无争无奈地笑了笑道:“昨夜风那么大,不锁,它关不住,想冻死我啊。” “这样啊……”杉儿这回满意了。 “嗯。” “那你怎么穿成这样,不冷啊。”杉儿见无争依旧穿着单衣,责怪道。 无争无奈地笑道:“本来不冷,你开了门,这下才冷了。” 她转身把门关起,突然腰部一凉,是双冻得冰冷的手伸了进来。 无争轻轻抓住这双小手,转过身去,把手送到自己的面前,吹了吹口气,道:“天这么冷,晚些起来吧。” “嗯。”杉儿挣脱无争的手,却没有伸回来,直接伸到无争的脸上取暖,笑嘻嘻地看着无争。 无争默默地看着她,看得杉儿有些不好意思,就把手缩了了回来,转身去帮无争整理床铺。 “小五刚才过来汇报说,狄婷昨天带了个丫头去总舵找你了。”杉儿一边整理一边给无争说道。 “嗯。”无争嗯了一声,没有丝毫的在意。 杉儿回头看了无争一眼,有些含酸道:“你真有女人缘……” 无争并不回话,笑着说道:“谁把醋给打翻了,怎么这么酸。”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似乎真有人把醋打翻了。 “是,我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杉儿回头故作生气道,她并不掩饰的情绪。 无争无奈地笑笑,回头看向杉儿。 一支木钗。 他看到杉儿头上的发钗,是自己前天给她的,顿时反应过来,今天是杉儿的生辰。 “等下,我给你做碗面吧。”无争略有所思道。 “你会做饭呢?”杉儿反问道,毕竟从她到无争身边起,没见过他做饭。 “会。”无争淡淡地回复道,心情似乎有些沉重,又说道:“杉儿,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 “这样挺好,为什么要换?”杉儿有些失落地反问道。 无争把脸转过去了,凄凉地说道:“你该有好的生活,不该在我身边消耗你的青春。” “你是要赶我走吗?”杉儿话未说完泪却已经落下来了。 “我……你知道的。”无争想解释着什么,可明白杉儿都知道的。 “可你答应我,所有事结束,就……”杉儿有些激动了。 “结束了又能怎么样,难道我的身体状况会变好吗?”无争轻轻喘气道,似乎是在无声地叹息。 “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就算你又再多的女人,再短的生命,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守着你。”杉儿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说过话,似乎要把自己内心的情感都爆发出来。 “可我在乎,我不想你跟着我这么个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人。”无争声音压得很低,但却说得很清楚。 “你以为你自己很伟大吗?不连累我,你带走我的心,让我的人往哪儿去啊,离开你,我真的不知道能去哪里,我跟了别的男人,你就不在乎吗?”杉儿的情绪越发得歇里斯底。 无争回头望着杉儿,她一脸的凄切,泪痕四纵,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着。 无争有些心痛,恨自己为何那么自私,当初何苦把杉儿留在身边,让她深陷于此。 无争慢慢地走过去,抱住杉儿那发抖的身躯,轻轻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 无争说不下去了,只是抱得越发得紧了。 杉儿低声啜泣道:“答应我,不要再让我走好吗,除非你厌恶我。” 良久,杉儿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无争这才放开。 “我答应你……”无争用手轻轻地擦拭她脸上泪痕。 “嗯。”杉儿抬头看看无争,却发现他的脸颊也有泪痕,不知是自己粘上去的,还是他自己流的。 “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歇着,我来给你擦脸。”无争想了想,把毛巾打湿,拧干,为杉儿擦脸了。 “疼……轻点。”无争总是没轻没重的,把杉儿的脸擦得生疼。 “真娇气。”无争笑了笑道,两人似乎忘记刚才的一切。 待到忙活完,杉儿有些任性地说道:“去给我做面去,我今天就要吃你做的面。” 无争无奈地笑道:“好,姑奶奶……” 他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 他有些尴尬了。 等无争把面端过来,却发现沈雪郁跟沈小蝶还有蓝子枫都在。 蓝子枫打趣道:“有没有我们的份啊,宗主哥哥。” “没有,这是杉儿的长寿面……”无争拒绝得很干脆。 “这样,你该给她做个寿桃的。”沈雪郁笑道。 “这个不会……”无争把面放在杉儿面前,用嘴吹吹被烫到的拇指。 “那我教你啊。”沈雪郁又说道。 “不了,麻烦……”无争能去做这面条就很难得,怎么会去做寿桃呢。 “可我想吃……”杉儿似乎存心刁难无争,看着他笑道。 无争给她使了眼色,意思是求她饶过他,低声问:“真的……” “真的,我要吃。”杉儿非常确定的说道。 “那好吧,雪郁,午后你教我做,夜里给杉儿过个生辰吧。”无争看了一眼沈雪郁,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哈哈……”沈小蝶摸了摸边上的沈雪郁,开心地笑道。 “哎,我怎么把自己套进去了。”沈雪郁摇摇头道。 “快吃面吧,凉了不好……”蓝子枫见杉儿还是盯着面发呆,催促道。 “嗯。”杉儿动了筷子,似乎是在做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一口下去,却发现味道极为鲜美,一点儿不像个没做过饭的人做的。 杉儿惊讶道。 “无争哥哥,你会做饭?” 无争轻轻地点头道:“会的……” 在入安邦侯府之前,他都喜欢自己做吃的,没有人教过他,就似乎天生就是大厨的料,做的饭总是极好,当年雪柔就对他的手艺赞不绝口。 “没想到啊……要不夜里的饭菜就你做吧,我们都尝尝。”沈雪郁笑道。 她又要拉无争进坑。 “好啊,你陪我做。”无争笑着看着沈雪郁道。 “哎……”沈雪郁很无奈地叹息道。 ※※※※ 夜幕降临。 两个人忙活一个下午,终于在夜色来临前都做完了,本以为可以让无争出出洋相,却发现他把所有的饭菜做得一丝不苟,卖相极佳。 “夜里怎么这么丰富。”青青刚刚回府,就被一桌子菜吸引住了。 蓝子枫笑道:“今天是杉儿的生辰……” “杉儿……我怎么这么糊涂,你的生辰竟给忘了。”青青自责道。 “味道不错啊,杉儿,手艺见长啊。”云山已经坐下吃饭了。 “爹,这是无争哥哥做的。”杉儿也夹起菜,尝了尝,确实很好吃。 青青一脸的惊奇道:“没想到,争儿的手艺……” 她也从未料到无争能够做饭,厨艺还是如此精湛。 “爹也不知道你今天生辰,什么都没备上,这个给你。”说罢从手中递过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风筝。 “你倒是会做人。”青青笑道,用手拍了拍云山。 “这是谁的风筝,爹。”杉儿见那风筝上还题了两句句诗。 “是从天上掉下来,刚好砸在你爹头上的。”青青有些忍俊不禁道。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杉儿轻轻地念道。 “这诗写得不错,想必是极有才华。”蓝子枫称赞道。 “是极好……”无争也附和道。 蓝子枫想了想笑道:“有机会我该去认识认识人家……” 沈雪郁笑了笑道:“这恐怕你是见不到了?” 无争疑问道:“就在这附近,怎么见不到?” 一旁的沈小蝶笑道:“二位不知道这是李白的《三五七言》么?” “你认识他啊……”蓝子枫好奇地问道,而无争脸色有些羞怯了。 “李白唐玄宗那时候的著名诗人,你没念过他的诗嘛?”沈雪郁一脸地鄙视道。 “这样……”蓝子枫脸色有些红了,很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那爹爹是在哪里捡的,这风筝是金丝装饰的,想必不菲。”杉儿是想还给人家。 “就在路口。”青青解释道。 “路口,不就是庞太师家吗?”这片都是官宦人家聚居地,而太师府就在那儿。 “这样,宗主哥哥,你住得跟庞云萱那么近,不怕被认出来。”杉儿担心道。 无争笑道:“知道又怎样,况且我几时白日出去过。” 无争因为一头白发,所以极少白天出去,就算出去,也是用斗篷盖住。 云山笑道:“这片地方都是些官宦之家,都是些名家才子,子枫有空可以多和他们接触,让你能有些文化。” 蓝子枫无奈道:“哎,要我成为才子,那样要重新投胎吧……” 无争静静地听着,相比于蓝子枫,他也没有好太多…… 夜色浓重,冷风呼啸,但今夜却是无争脸上笑容最多的一夜。 第五十六章 骨肉亲情 白雪皑皑,落满枝头。 院中的柳枝亦然结了冰,随风飘荡,发出吱吱的声响,虽是微风,却是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寒气,这份寒气冻彻人的骨髓…… 无争不知何时已站在阁楼上,一直盯着南清宫的后花园中。 此刻,他见到了园中的两个孩子,是两个他最亲的人,一个是小雨,一个是琳儿。 小雨披着褐色貂皮,在园中铲着雪,似乎要和琳儿做个雪人。 而琳儿则是两只小手冻得通红,快成她那宽大的红棉衣成一色了,也在那儿摆弄着……无争看着有些心疼,却不能过去阻止。 两个孩子不知在轻声说什么,却是非常地合拍,慢悠悠地做着她们的事儿。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屋去烤烤火。”王妃从一个殿中火急火燎地赶来,似乎才发现两个丫头在雪地里玩耍。 “小雨,快带妹妹去屋里。”王妃走到琳儿的身边,用力将她身上手上的雪拍去,转头对小雨叫道,声音很大,无争听得清清楚楚。 八王爷素来跟王丞相交好,如今又是亲家,所以琳儿来南清宫玩并不奇怪,只是无争才见到。 “不嘛,我们要堆雪人儿。”小雨撒娇道。 “还不进去。”王妃有些生气了,不由分说,把两个小丫头片子拽了回去。 看着这一切,无争不禁暗暗独自发笑。 “真可爱……” 杉儿不知何时站到无争的身后了,轻轻地称赞道。 “嗯。”无争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你喜欢孩子吗?”杉儿很羞涩地问了一句。 “喜欢……”无争依旧没回头。 “那我们……”杉儿更羞涩了,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要说什么。 “嗯……啊!”无争没经大脑大脑就回答道,可马上又反应过来。 他的脸红了,杉儿的脸亦是绯红…… 半晌,无争有些欣慰地说道:“那两个丫头都是我妹妹……” “那个小郡主也是……”杉儿只知道琳儿是,可没想到小雨也是。 “是,她是我的亲妹妹……”无争的语气似乎更重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你是……”后面的事不用说明白也都知道。 “我是八王爷的儿子,南清宫的小王爷,可惜已经不是了。”无争心情越发地沉重了。 “怎么会这样……”杉儿有些难以置信。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无争看着杉儿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杉儿有些疑问道。 “对我父母来说,我已经死了,何必再让他们看着我再死一次。”无争有些伤感道。 “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你。”杉儿起身,爱怜地看着无争说道。 无争悲凉地叹了口气道:“命若如此,怨天又有何用。” 当他再回头时,却发现两个小丫头又溜了出来,小雨此刻爬到了一颗不知名的树上。 无争被吓得一身冷汗,那树上都结冰,很容易掉下来,树又极高,却有两楼之高。 她还依旧往上爬着,手里还拿着一直小木棍似乎在敲些什么。 无争站不住了,飞身翻过阁楼的栏杆,脚尖点在几棵秃树上,就飘到南清宫中。 无争的担忧并没有多余…… 他还未到…… 小雨一脚踩滑,直接从树上倒头栽下来。 “雨儿……”无争惊呼一声,纵身一闪,不知比平时快出多少倍的速度飞过去,用身体将小雨顶住,抱住她,用手护住她的头,落下来。 由于太急,无争没法施展轻功,只好当成人肉垫,垫在小雨身下,径直下落。 小雨虽然年幼,身体却很是结实,落在雪地上,无争只觉得身体如同被重锤一般,慢慢地起身,脖子抽动下,虽然无争强忍着,但还有一口鲜血从口中逸出,滴在雪地上。 而琳儿却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无争。 无争连忙用衣袖擦擦口,却发现自己的右臂被树枝刮了,不仅衣服破了,还都是些伤口。 检查下小雨,她早已被吓得昏阙过去,无争正想弄醒她,却听到后面有人再叫了:“小雨,小雨……” 是王妃听到刚才无争的惊叫赶了出来。 无争立刻将小雨放下,几步一蹬,飞身出了南清宫。 满雪地带血的树枝,还有无争留下的那一滩血,小雨躺在其中,让王妃心都凉了,立马冲过来,抱起喊道:“小雨,小雨……” 她却安然无恙。 她用手查个查小雨的身体,没有发现丝毫伤痕。 “母妃……”醒了过来,在王妃的怀里,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快去找太医。”王妃对后面跟来的婢女吼道。 ※※※※ 无争一身的狼狈。 他慢慢地走回到房中,杉儿紧张地给他端药倒水,擦拭伤口。 “你跟你妹妹真的很像……”杉儿笑道。 “怎么说?”无争咳嗽了几声问道。 “一样的任性……”不知道她是在批评还是夸奖。 “算是吧……”无争并不否认道,不过被这么一折腾,他恐怕要休息好些天了。 ※※※※ 南清宫中。 小雨在华丽的大床上躺着,像极了一只犯错的猫儿卷缩在床上,这是王爷夫妇的寝宫,摆设华丽大气,充分地展现着皇族的奢华。 太医正在给小雨认真地检查着,不多时时,他俯身致礼道:“王爷,王妃,小郡主并无大碍。” “那她怎么晕了,还那么多血,也奇怪……”毕竟从小雨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不吐血。 “回母妃,那血不是雨儿的。”说话的是王若曦。 他是大郡主的夫婿,今天就是他带着赵雪跟琳儿还有他们的儿子回的南清宫。 “不是。”王妃有些诧异。 “是哥哥的……”小雨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你哥哥的?”王妃脸上的表情又惊又痛。 “飞儿……那他去哪儿了?”赵雪诧异道。 “真是你哥哥……”一旁的王爷也有些激动地问着小雨。 “是,一定是。”小雨这会儿非常确定地说道。 “这……”赵雪有些纳闷了,这父母跟妹妹都怎么了? “不是飞儿,是羽儿。”王妃一脸凄切地地说道。 “雨儿……羽儿!”赵雪马上明白过来,是自己的羽儿弟弟。 “是小羽儿……”赵雪将身上的孩子报给王若曦,走到母亲的面前,期待地问着。 “是啊。”王妃擦拭下自己眼角的泪水,并把头轻微上扬,不让眼泪落下来。 赵雪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问道:“羽儿,他还活着?” 王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他怎么不回来啊。”赵雪比赵羽大两岁,赵羽会走路后都是她带的,特别是赵飞出身后,几乎是形影不离,感情自然是极为深厚。 “他或许有他的苦衷……”王爷摇摇头道。 赵雪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地落泪着,心里回忆着跟自己弟弟的往昔点点滴滴。 “琳儿,告诉哥哥,你看到谁了。”王若曦领出一直在角落的琳儿,她今天显然被吓得不轻。 “一个白头发的人,他吐了血……”于是琳儿连说带比划地把刚才发生的一切磕磕碰碰地说一遍。 “他伤得得多重啊……你这孩子,怎么那么皮……”王妃看着小雨摇头道。 小雨似乎知道自己错了,在哪儿默默流泪不说话。 “都怪我没有带好琳儿,让她跟小雨胡闹。”王若曦一脸歉意道。 “她还小,怎么会懂得呢,不要怪她。”王妃轻轻地拉过琳儿,抱在怀里,她已然知道她是安邦侯的女儿,自然是喜欢,所以每次赵雪回南清宫,都让她带琳儿来。 “那小羽儿肯定在附近……”赵雪突然灵光一闪说道。 “是啊,怎么会那么凑巧……”王妃也反应过来。 “我们去问问这两天有哪些药店有人买伤药,或许能够发现。”赵雪立马心生一计。 “对,我马上去安排……”王爷立马转身出去…… “你还记得你弟弟嘛?”王妃替赵雪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问道。 赵雪眼里闪着泪花,深情地回忆道:“他小时候都是我带的,如何不记得。” 王妃轻轻地拉住她的手,走到外屋,指了指墙角的一副铠甲,和那柄长枪,以及挂在墙上的画像,说道:“那就是你弟弟的。” “他长得多像父王啊,龙旗营……这……”赵雪看着画像,触摸这那副战袍,看到了腰上别的一个令牌,刻着『龙旗营』三个大字。 “他就是当年的龙旗营主将邓灵。”王妃逐字逐句地说着,似乎有些骄傲,毕竟安邦侯的义子邓灵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赵雪自责道。 “是我不让你父王告诉你的,毕竟发生了太多事,你当初又有身孕……以后会慢慢地都告诉你的。”王妃带着歉意地说道。 “嗯。还是尽快把他找回来吧,找回来就好了。”赵雪眼中透着一股期待道。 “嗯嗯。”王妃回应了一声,却是心情异常的复杂,自己的儿子在经历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第五十七章 夜入府衙 雪夜…… 院中黯淡无光,除了飞雪落地的声音,再无别的声响了…… 无争依旧站在阁楼上,静静地望着南清宫中出神。 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就是想站着看着自己回不去的家,让自己觉得不那么孤独。 有那么一刻,他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跟父母相认,可纠结到最后,总是让理性占满内心,他没法去抛弃眼前的所有,没法去面对那么多死不瞑目的弟兄,还有养育自己的侯爷夫妇。 还有,他不想自己的亲人再看着自己再死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 一阵寒风拂来,天更凉了,他才慢慢地下了楼,进屋。 次日天晴,甚寒。 无争早早的起来,默默地看着满园白雪发愣。 云山从门外匆匆而进,开口道:“争儿,开封府弟兄传来消息,侯爷当年一案的所有材料都已经汇集到府衙之中了。” “那我们也该开始动手了。”无争用手波动了窗台的雪花,慢慢地说道。 “那该如何安排。”云山请示道,虽然无争对他极为尊敬,但是在这些事上他仍然是听从无争的安排,依旧当成旧日的公子。 无争想了想说道:“先把开封府的衙役都引出去,这样我们才有机会进去做事……” “那怎么把衙役吸引出去,才不让他们起疑心?”云山疑问道。 “很简单,从明日起,不是要近年关了么?开封府的夜里事总是会多些,比如说打个架,丢个东西,闹点事等等,总之一定要让开封府的衙役捕快别闲着。”无争轻描淡写地说着,似乎已然成竹在胸。 “我明白,从今夜就开始吧。”云山笑道,似乎很乐于去做这样的事情。 无争笑了笑,算是同意了。 “只是潜入开封府的……”云山刚想问道,无争就已然明白地说道,“自然是我和蓝子枫去。” “那你身体……”云山担心道。 无争摆摆手道:“不过些小伤,无碍。” “那你注意些。”云山担忧道。 但他知道,无争做的决定,是任凭谁也改变不了的…… ※※※※ 年关将至。 正如无争所言,开封府的事情开始变得繁多,大多都是些偷鸡摸狗,打架斗殴等等之类,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开封府夜里值班的衙役也就更多了。 但今年的杂事却是格外的多,就算将全部衙役留下当值也不够,这个中原因,无争可谓功不可没。 夜幕刚下。 云山就开始召集今夜出任务的弟兄。 “你们两个冒充醉汉去砸场子,你们几个去天韵茶楼……你们……” 他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确保能把开封府中所有的衙役都给吸引出来…… “我们要是被逮进入了,怎么办。”一个弟兄担忧说。 “放心,你们这点事,最多罚点赔点,如若比较严重的,最好自己会开溜,但不要伤人就是。”云山笑道。 “那我们见义勇为可以么,抓小偷啊,劝个架啥的可以么。”一个精瘦的弟兄在角落叫道,还故意把‘劝个架’说得格外重。 自然这份“见义勇为”也是要让开封府头疼的…… “可以……”云山自然明白他说的话外之音,反正都是给开封府添麻烦,与其自己去做,倒不如让不知情的人去。 ※※※※ 白日虽是难得的大晴天,到了夜里却依旧飞雪翩翩…… 今夜当值的捕快却是极为困苦的,打架的,闹事的……不计其数。 夜色凝重,十里空巷。 今夜虽然还不太晚,街上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但黑暗中却有些两个白色的身影…… 无争与蓝子枫。 一身白袍,盖着斗篷,飘舞于开封无人的夜街上,在黑夜中,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如鬼似魅。 两人的轻功都已是登峰造极……蓝子枫的身手远不如无争,但轻功两人却是难分伯仲…… 他『盗神』的名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两人到了开封府院前,都轻轻一跃,落入院中…… 院中空寂,除了满地的白雪,什么都没有。 蓝子枫这才明白无争让他穿白衣的目的,开封府内灯火通明,雪地白得发亮,穿着白色的一身,与雪地融为一体,极难发现。 开封府里静悄悄地,似乎一个人也没有,看来弟兄们都把他们拖住了。 两人并没有走太多路,就径直去了包拯的书房,这自然是卧底在开封府弟兄的杰作。 蓝子枫透过窗缝探去……此刻的包大人正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 “这包大人真是勤政啊,如此深夜,还在看书……”蓝子枫低声感叹道。 见无争没动静,又说道:“宗主哥哥,是马上进去还是等包大人睡去?” 无争瞥了他一眼,他马上识趣道:“知道知道。”说完便取出一个竹管,往里一吹。 不多会儿。 包大人晃了晃头,便迷迷糊糊地趴下了。 两人这才推开门进去,顺手又把门反锁住。 “这么多,得抄到什么时候?”包大人正在看就是安邦侯一案的案卷,堆得满满一桌子。 这下无争也傻了,仔细翻阅才发现觉大多是安邦侯的生平履历,还有与侯爷相关人员的资料。 “你抄案卷笔录,我抄这些人员名单。”无争将所有材料分成两堆,两个人便起笔抄录。 “大人,该安歇了……”门外的仆人突然间问候一下,想推门进来,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住。 蓝子枫突然开口道:“好,我这些案卷看完就睡了,你先去睡吧,不必管我。” 无争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蓝子枫还有这么一手,把包大人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 “好……”那仆人听到声音便放心地离去了。 于是两人捉紧把东西抄完,由于只是抄名单,自然就快很多…… 等一切完毕,无争把桌面恢复下,又把蓝子枫自己带来的笔墨纸砚收好。 “要不要把包大人弄醒?”临走时,蓝子枫问道。 “他醒了,不就发现我们了?”无争疑问道。 “不会,我这药,会让他过会儿才醒,不然这种雪夜,非冻坏不可。”蓝子枫有些担忧道。 无争有些惭愧,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些,于是点头示意。 蓝子枫用一个小瓶给包大人闻闻,两人走出屋子,隔着房门看看包大人有什么反应。 没会儿,就见一个黑影起身,吹了蜡烛,两人这才放心离去。 折腾了好多天,两人才把所有的材料,都尽数抄录回来。 “按照这上面的官员名单还有相关资料,捉紧安排弟兄去查清楚,同时飞鸽传书安排其他弟兄们进京,安插到我所指定的地方,还有这些官员家中。”无争说完递过来一沓写满字的纸稿给云山。 “好……我尽快办好。”无争粗粗地翻阅一下,便答应道。 “这下你可以发挥你的特长了。”无争笑着看着蓝子枫道。 “为什么?”蓝子枫好奇道。 “一来吸引开封府的注意,二来你去偷点东西,他们只会把注意力放在贵重物品上,不会去关心少了什么材料,不过你最好还是抄录回来,不要动原件。”无争慢慢地解释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招是高明,以后要想要什么,就去偷什么。”蓝子枫感叹道。 “这是比直接去偷材料好,不容易被发现,不过刚开始要先偷东西就是,最好留下你的名号。”云山称赞道。 蓝子枫静静地看着无争,越发得敬佩了,只是心中不免一番感慨惋惜:“过慧易夭!” 这些日子过得有些疲惫,无争忙完这些就一个人慢慢地走回房间,想休息一下。 “大白天的,怎么没有出去走走。”无争发现杉儿正坐在自己房间,给风筝题字。 那是云山给的风筝。 “你觉得对什么诗好。”杉儿看了一眼无争问道。 “我哪懂这些,自己写吧。”无争实在太累了,直接就倒床睡觉去,连鞋子都没脱。 “真是的,连衣服都不脱……”杉儿起身走了过来,蹲下来帮无争把鞋脱去,帮他盖上被子,便坐了回去。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无争睡得迷迷糊糊地吟出这么一句。 杉儿回头看了看无争,心里顿时有些无奈。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杉儿一边念一边将它写在风筝上,落了款:“云影。” 她写的是无争的化名,因为风筝上的字迹娟秀,是个女子的题字。 写好这一切后,她默默地走到床边,躺在无争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相识。” “悔如何,不悔又如何,我却也离不开你……”无争说完便拦腰抱住杉儿。 “是啊,我这辈子,注定跟你纠缠不清了,也不会放过你。”杉儿抬头看了看无争,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两个人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没有睡着,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一直到天黑。 剪不断理还乱…… 次日,杉儿独自一人偷偷地把风筝挂在太师府门口的一棵大树下,算是归还了。 她却没有离开,一直在附近看看谁会来拿风筝,有小半天时间,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从太师府出来,摘下风筝,很快地溜回去。 杉儿笑了笑,这才离去。 第五十八章 除夕之夜 从凌晨初初起,窗外的鞭炮声便是接连不断,且越放越欢…… 无争本就觉轻,一夜的嘈杂,更让他难以入眠,直到天亮,他依旧昏昏沉沉…… 但杉儿还是准时地来了。 她见无争半死不活地赖在床上,连忙走过来看看,用手探探他的额头…… 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揪着他的耳朵,说道:“快些起来吧……” 声音很大,却很温柔。 “今日是什么节,怎么这么放这么多炮仗。”无争有些昏昏欲睡地靠在床边,一夜的未能安眠让他此刻无比的乏力…… “除夕……”杉儿给无争递过来湿毛巾说道。 “过得真快啊。”无争打了个哈欠,感叹道。 “快点洗洗,等下写春联去。”杉儿在无争面前不再是往昔的温柔,而是一种居家夫人的感觉。 无争睁开眼看了杉儿一眼,拒绝道:“不写,那么多人……” “可你是一家之主。”杉儿坐到无争边上,用力地摇晃他。 “那你不还是女主人,你做主啊。”无争眯着眼,微笑道。 “我的决定就是你写,快起床。”于是杉儿说完便用力把无争拽起来。 “不……”无争嘴上说不但是却已然按照杉儿的要求开始洗漱。 这是进京后的第一个除夕,但人却少了许多,没了在无争山庄的那份喜庆。 但沈雪郁跟沈小蝶却异常地开心,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过年。 两个人买了许多的花灯,一到午后便开始满院子地挂着,让蓝子枫在爬上爬下地忙着。 看着眼前的一切,无争却有些失落道:“不知道小豪他们怎么样呢?” “也该开始准备过年夜了吧。”杉儿随手递过来一副春联,示意无争去贴上。 “园林无俗情,间歌彭泽归来赋。秋菊有佳色,胜却河阳满县花。”无争一边念着,一边接过春联,纵身一跃,将春联高高贴起。 ※※※※ 凄清的年夜饭。 云山在总舵,青青在客栈,两人都陪着弟兄们过年,星儿又不能回来,所以年夜饭就只有他们六个年轻人在,若不是蓝子枫嘴碎些,恐怕连这个年夜饭连声音都没有。 “我们出去走走吧。”吃过年夜饭,无争看着院外的满天焰火说道。 “去外面走走?”杉儿有些有些惊讶,无争来京城后,没事是从来不会出去的。 “嗯。”无争确定道。 “叫上柳儿吧,我也不认路。”杉儿自从丁成一事后,也很少出去。 “好。”无争看了下柳儿回应道。 “柳儿……”杉儿叫了声柳儿,三人便结伴出去了。 看着无争三人离去,蓝子枫转身向沈小蝶问道:“我们也出去走走?” 自从他见到沈小蝶,似乎没了在其他人面前的那份流气,变得沉稳,按照杉儿话说,他是找到了一个他想保护的女子了。 “怎么不带姐姐我呢。”沈雪郁在一旁打趣道,她自然也早已看出蓝子枫的心思。 “好啊,一起。”蓝子枫尴尬道。 “嗯,走吧。”沈小蝶挽住沈雪郁的胳膊说道,于是这三人也出了门。 ※※※※ 天虽寒,却是个极为晴朗的夜晚。 街上游玩之人甚多,有些三五成群的孩子,提着花灯,在人群中穿梭着。 街边不时地传来有鞭炮声,昏暗的夜空亦是时不时地闪亮一下,伴随着焰火腾空的轰鸣声,好不喜气洋洋。 柳儿在前面走着,无争依旧披着大黑斗篷在后面跟着,杉儿在边上陪着,两人相对无言地走着…… 此情此景,如同火中烤着一块难以融化的冰。 “快滚开,快滚……” 一辆马车直冲柳儿而去,柳儿被突如其来的马车惊得呆立在那儿。 无争刚想冲上去,却有个人影更快,把柳儿抱起,冲向街边,速度太快,两人都摔出去了。 马车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向前狂奔。 “柳儿……”杉儿等马车过后,立刻跑过去扶起柳儿问道,而无争则把救柳儿的那人也扶了起来。 柳儿这才反应过来,抱住杉儿痛哭起来,杉儿只好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多谢姑娘。”无争将手放开后,俯身向救柳儿的女子答谢道。 “不客气……”说话的竟是展柔,是她救了柳儿。 “你受了伤了,去医馆包扎下吧。”无争见她的手掌擦破了皮,立马关切地问道。 展柔笑道:“不碍事,这点小口子。” 她用手帕轻轻地把伤口用手绢擦干净,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来,洒些白色的药粉上去,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而无争却闻到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正是那药所发散出的。 “用这药会疼的。”展柔尴尬地笑道。 无争微笑道:“这是极好的伤药,虽然疼,却有奇效。” 无争一眼就认出来那种药来,是在幽冥岛是分发的伤药,除了气味性状,连瓶子都一模一样。 幽冥岛怎么会有 “公子好眼力,这是禁军……”展柔说着说着就停住了,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这是宫里太医配的吧?”无争听出端倪来,故意套话说道。 “嗯,公子也是……”展柔这才仔细抬头打量下无争,只是他盖着黑斗篷,什么都看不清。 “我有朋友是禁军教头……”无争随口说道。 “这样啊,他叫什么,我或许认识。”展柔好奇地靠近无争看看,却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这下无争尴尬了,无奈道:“他多年前已经离去了,姑娘你还年轻,自然不会认识他……” 展柔正想继续问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无争身后响起:“你怎么跑到这儿了。” “你们去哪儿了,我找半天也没找到。”展柔埋怨道。 无争回头一看,原来是狄婷,还有庞云萱,后面还有些人,他并不认识。 “这位是?”狄婷看到无争,忙问道。 “我刚认识的朋友……”展柔性格直爽,马上把无争说成她的朋友。 狄婷嗅了嗅,一股好熟悉的味道从无争身上冒出。 杉儿此刻从后面扶着柳儿走了出来,狄婷这才恍然大悟,说道:“是你……” “你……”云萱看到杉儿那一刻也明白了。 “怎么,想要报仇么。”无争缓缓地把斗篷取下,笑着看着他们两个。 “没……”狄婷不好意思地说道。 云萱亦是非常尴尬地看着无争。 “不打不相识……”停了半天,展柔似乎明白些什么,打圆场道。 “对……”狄婷也附和道。 “上次多有得罪,还望庞公子原谅。”无争见人家给自己台阶下,也就顺道给庞云萱道个歉,毕竟上回伤得他不轻。 “是小弟鲁莽……”庞云萱见状马上回礼道。 “你都知道我们是谁,不知道我们能否……”狄婷客气地问道。 “在下云影……”无争微笑示意道。 “我叫展柔……”展柔立马就自报家门,然后绕到狄婷的后面悄悄问道:“他是谁?” “白头发……”狄婷轻声提示道。 “他……”展柔立马反应过来,尴尬地冲无争笑了笑。 “云兄,不知我们一同找一处坐坐如何?”云萱问道。 “好……”无争点头示意道。 于是几人就一同走到就近的茶馆中。 “不知小柔是怎么跟云兄你碰上的?”狄婷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丁成那个王八蛋……”一说到这儿展柔就立马接过话茬骂道,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原来是丁成……”无争眼睛微闭一下,又迅速睁开,诡异地笑了笑。 “云兄以后见到这种人,还是小心点儿。”庞云萱劝诫道。 “这是自然……”无争淡淡笑道。 “不知这两位……”云萱看着杉儿和柳儿问道。 “这是云杉,这是徐柳儿。”无争含糊地介绍着,本想把杉儿跟柳儿说成自己妹妹,又怕杉儿不高兴,只好如此,让他们自己意会去吧。 杉儿微笑地示意下,算是打了招呼。 柳儿有些拘谨,也学杉儿笑了笑了事。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刚才那些人只剩下一个人一起进来,其他人不知何时都已散去。 “这是舍弟庞云平。”庞云萱立马介绍道。 “见过云兄。”庞云平立马致礼道。 “客气。”无争回礼道。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上回我给婷婷去拜访你,让你的门卫给打出去的。”展柔依旧是一副大大咧咧地样子,让狄婷有些尴尬。 “我听他们汇报过的,他们以为是狄姑娘要带个人来砸场子,这才出手阻拦,怕以二位的功夫,非得把我们家给砸了。”无争恭维道。 “云兄就不要笑话我了吧,哈哈哈。”展柔依旧那般豪爽,笑声却是极为柔美,不禁让无争敬佩许多。 于是众人便叫了着茶点,继续谈天说地…… 庞云萱亦是个心胸开阔,高风爽朗之人,与无争相聊正欢…… 而展柔对无争亦是相见恨晚……恨不得跟他清香三注,黄纸一盆,结义金兰…… 她的笑容甚是迷人,连无争都被她那笑声所感染,话变得多了好些…… 相比之下,狄婷就羞涩许多,只是不时地和杉儿说些什么,两人不时地笑声片片…… 第五十九章 悲苦之人 夜已深。 云萱等已然离去。 但无争依旧没有倦意,拿着茶壶,自斟自品…… 杉儿亦静静地坐着,抱着柳儿,一言不发。 良久…… 无争转头看着杉儿问道:“困了么?” “不困……”杉儿轻声回应道,指了指身边的柳儿,此刻她已然睡着了。 无争亦轻声问道:“那我们回去吧?” “嗯。”杉儿轻轻扶起柳儿道。 无争笑道:“这丫头可真能睡啊……” 杉儿挥挥手道:“你背她吧……” 他依旧笑了笑,将斗篷披上,背起柳儿。 她虽有十四岁,却是极轻,无争背在身上,感不到丝毫的沉重。 一路上无争轻步缓行,生怕惊醒柳儿。 “要不,你也认柳儿做妹妹得了。”杉儿看无争如此小心细腻,轻声笑问道。 “想想我大概是极有福气之人,身边都是姐姐妹妹啊。”无争拿头蹭蹭柳儿,怕她睡落下去。 “你到底有多少个啊?好些我都不知道。”杉儿好奇地问道,毕竟除了小雨跟琳儿,其他人她并不知道。 “有……”这些年来,那些熟悉的笑容顿时一个个地浮现在无争的脑海之中。 无争想说着什么,却沉默了半天没有再回应。 见无争没有回应,杉儿侧过头来探看, 两行清泪。 从无争的脸颊落下。 若非到了痛彻心扉,无争又怎会…… “我还有两个妹妹……”无争的声音有些沙哑,邓秋和邓容,无争离开侯府的时候一个十四,一个十岁。 “对不起……”杉儿看着无争的表情是那么沉重悲伤,有些无措道。 无争轻声道:“倘若她们还活着,秋儿也该你这么大了,容儿不知道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吗?” 他慢慢地走着,回忆着,似乎在回忆着曾经的那份欢乐。 回忆着在侯府的点点滴滴,回忆着侯爷夫妇的父母恩情,回忆着与三个妹妹的兄妹之爱。 一张张的笑容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但渐渐淡去,碎去…… 回忆越甜蜜,现实却越痛苦。 ※※※※ 子夜。 夜冷刺骨,寒风呼啸…… 灯火阑珊,却无半点喧嚣,街上已无人,陪伴他们的,只有灯火下模糊的影子。 “冷……”柳儿迷迷糊糊地低声吟语。 “我们先找个暖和的地吧?”杉儿紧了紧自己的棉袍,低声问道,生怕惊动这寂寥的午夜。 无争淡淡地说道:“去歌舞坊……” 远处有些微弱的声乐之声,如此寒夜,也只能是舞坊还能有客人。 寻声前行,没多少步程,就有一座大门楼映入眼帘。 暧昧的红灯挂满楼阁,四门齐开…… 门外待客的小二亦是红光满面,见无争几个人走来,便上前迎来。 “客官,要雅间还是……” “雅间。”未等小二说完,无争便主动回应道。 “雅间一个,客官里面请……”小二高声向里面喊道。 他这一叫便把柳儿叫醒了,她抬头看看,发现自己在无争的背上,顿时有些不知道所措。 无争并没有将她放下来的意思,依旧背着她跟着小二进了雅间。 “睡得舒服吗?”无争将柳儿放下,笑着问道。 “嗯……”柳儿有些腼腆地回答道,低头坐下,有些尴尬地看着无争。 “这地方吵,睡是睡不好了,吃点东西,看看歌舞吧。”无争说完便指了指楼下的舞台,一群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这个舞坊分上下两层观席,楼下是前头是由一圈八仙桌环绕舞台,后面却只有椅子,楼上都是像无争所待的雅间,雅间朝向舞台的那面只有用栏杆围住。如此便将宾客分成了三等,自然雅间的服务是最好的。 无争有些渴了,他也素来不爱热闹,所以便背对舞台,默默地喝着茶水,倒是柳儿好奇地站在围栏上,出神地看着。 杉儿默默地陪无争坐着,时不时地侧头看下柳儿。 不多时,歌舞停歇。 柳儿缓步走回桌前,坐在杉儿边上。 “怎么不看了……”无争见柳儿回来,轻轻问道,他一向在孩子面前是极有耐心的。 “没了……” 无争这才意识到外面的声乐已然停了,剩下只是繁杂的喧闹声。 “不冷了吧?我们回去吧?”无争看着柳儿问道,声音极为温和。 “嗯。” 柳儿又有些乏了,打着哈欠点头道。 ※※※※ 三人将离去,此刻却响起琴曲。 幽怨悲凉。 一曲悲凉哀怨的琴曲悠悠而起,原本喧哗的场面似乎转瞬间冷到冰点。 “这是……”无争看着杉儿问道,他不懂音律,但本该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却是哀怨绵绵,让他着实有些诧异。 “《忆故人》。”杉儿转身走向栏杆,想看看谁人弹琴。 无争也紧跟上去…… 不同于其他伶人艺妓,台上的女子没有丝毫的妆扮,但却丝毫没有减半她的神韵,一身素雅长衣,青丝及腰,低头凝神聚精地抚琴着。 没有人提出异议,全场都静静地听着,声乐虽然悲凉,却是极为动人心弦。 无争的思绪亦被这琴声拨弄,飘远而去。 待到动情时,琴声却戛然而止…… 台上的女子起身微笑致谢,可那本该深邃靓丽的黑色双眸却有些红肿了。 无争睁眼望去,顿时被台上的女子一惊,紧紧地拽住栏杆,冷汗直冒。 若问为何,这恐怕是无争这辈子最难以启齿的往事之一。 不知已经过了多少年,很久很久,久得无争都记不住那时候的一切,却记住了眼前这副脸。 他杀过很多无辜的人,很多很多,却从来没想到会跟一个自己亲手放走的受害者相遇。 眼前这个女子,让他记忆尤新,当年发生的一切又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 ※※※※ 凄风,苦雨。 电闪雷鸣的深夜,一场残酷的杀戮…… 无争已经忘记当年杀人的地点,只知道是个驿站,杀的是一位告老的官员。 那是个很大的家族,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对于那时的无争来说,杀戮早已麻木,等他挥刀指向年纪最大的老者时,却发现他已被月影折磨地不成人形,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挡在老人面前哀求道:“放过我爷爷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迷茫了,或者说心乱了…… 此刻月影出去寻找什么,其他人都在搜索是否还有活口,只有他面对着这一老一少。 无争纵然心软了,可是却无可奈何,因为门外的人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孩子……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的,你杀了我,我不会怪你,求你放过我的孙儿啊。”老人痛苦的哀求道。 无争杀过很多人,可却从来没有碰到这样情景。 他脑子烦乱,难以冷静下来…… 眼前的老人,女孩,他已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可他心里明白,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求你了。” 老人突然冲上来,撞向无争的长剑。 长剑穿过老人瘦弱的身躯,鲜血如注,老人此刻用绝望的眼神望着无争,用染血的手拽下无争的面纱,说道:“求你了……” “爷爷……”女子也哭喊着冲过来。 无争一惊,扔去长剑,老人随之倒地,而冲上来的女子直冲向无争,似乎要和他拼命。 无争迅速地躲开,一掌把她打晕,然后塞到床底…… 他那时心乱如麻,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所以很快便被淡忘去了。 可如今。 这么多年了,无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儿…… 他此刻心已慌乱。 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小二……”无争向后叫道。 “客官,你有什么吩咐?”门外立刻进来一个小二问道。 “那位姑娘,能否请过来一下。”无争冷静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你是说婉晴姑娘么?她不陪客……”小二看了台下的女子拒绝道。 “只是说说话也不行么?”无争问道。 “这得问我们老板。”小二说道。 “那请你们老板过来……”无争有些急切地说道。 “好,客官,你稍等……”小二说完便转身离去。 “她又不会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吧。”杉儿对无争突如其来的表现有些诧异道。 “有些事情,晚点会跟你说的。”无争严肃地看了杉儿一眼说道。 杉儿有些失落地坐下,不再搭腔。 不多时…… 门外却有一个粗狂的女人声音响起:“客官,不知有何吩咐……” 人未到,却把地板却在微微颤抖…… 一个半老徐娘。 她身材肥胖,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无争的眼里,她就如同一块涂了染料的肥肉。 要是在平时,无争肯定会直接走人,因为这让他觉得恶心受不了。 “不知那位婉晴姑娘……”无争刚要说话,却被打断了。 “我们家婉晴卖艺不卖身,公子你就别想了。”肥婆娘立马拒绝道。 “那我能能能都见她一下?”无争笑着问道,但心里却是有些无奈。 “这个价钱……”肥婆娘故意把话留了一半。 “给你……”杉儿直接就把兜里的银两取出,给她一锭。 “好说,好说……”那肥婆娘一看银子经常喜上眉梢。 第六十章 有愧于心 纵然面对生死,无争也从未胆怯过,可如今,他却有些怯懦了。 他从未像此刻如此的不安。 等待的时候总是那么难熬,此刻的他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客官……” 一声温婉的声音从无争的身后响起,把他从煎熬中拉出。 无争转过头来,是个二十出头的青衣女子模样,淡眉深眸。 他有些慌乱地说道:“坐,坐……姑娘请坐……” “嗯。”婉晴嗯了一声,慢慢地坐在离她最近的凳子上。 端庄优雅…… 这大概是无争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词。 “公子找我来,不知……”婉晴一脸的微笑,看着无争问道。 笑由心生,可这笑容似笑非笑,更像是画上去的感觉,在这烟花之地,大概是个女子都是如此吧,此刻的无争算是明白什么是卖笑。 “我……”无争有些语塞…… “嗯……”婉晴依旧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可她把目光落到杉儿和柳儿的身上事,这副表情变成了诧异。 这儿虽是歌舞坊,不是青楼,但却也是寻欢作乐的地方,一般来得都是男人,而且绝对不会带女眷。 而眼前的这位公子,却带了两个女眷,大点的女子论姿色容貌,绝对不会输给坊里的任何一个女子,小的一脸的稚气,却也是美人胚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公子,是第一次来……”婉晴仍然优雅地坐着,淡淡地问道。 “是……”无争也很快淡定下来,坐到她的对面去。 婉晴越发得好奇,一般的男人,如若她同意相见,总归不择手段地跟她套近乎,动手动脚,占点便宜,可此刻眼前的男人,却是异常的客气,对她没有丝毫的轻薄之意。 “不知姑娘真名叫什么?”无争没话找话说,而边上的柳儿,在就伏在杉儿的怀里睡着了。 “姓谢……本名就叫婉晴。”婉晴淡淡地回答道,仔细打量着无争。 无争点了点头道:“在下云影……” 他缓缓地把斗篷摘下,让她看得更加清楚。 婉晴一脸的惊讶,木讷地看着无争,本来极为优雅的脸上多了一份诧异…… “没吓到你吧……”无争一脸的无奈道。 “没……”婉晴矢口否认道,但心中却是万般疑问。 但她并未认出无争来…… 她到底是在烟花之地待久的人,婉晴很快就淡定下来,更加仔细地看着无争。 一脸的阴郁,却生得俊秀。一头白丝在烛火映衬下,显得有些耀眼。 “不知公子见婉晴有何吩咐……”婉晴此刻自然明白,无争找她绝对不是像其他男人一样。 无争微笑道:“我府中女眷甚多,可惜都不谙音律,今夜听姑娘一曲,甚是仰慕,所以想请姑娘到府中任教习。” 杉儿一脸郁闷地看着无争,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公子应当知道,我栖身于此,已是身不由己,又怎么能我自己做得了主呢?如今年华尚在,等……”婉晴的语气顿时有些凄凉。 凡是卖身到此处的女子,又有什么自由可言呢,有才华的,如婉晴,可以卖艺不卖身,但却别想能离开,等将来没有人捧了,好的去给富人做妾,时运不好的,自然是去接客了,坊主自然会榨干她们身上所有的价值。 “这点,姑娘不必担心,只要你愿意,我都有办法。”无争非常确定地说道。 “公子是要替我赎身?”婉晴有些期待地问道。 “是,姑娘愿意的话。”无争更加确定地说道。 “可是坊主哪儿……”婉晴担忧道,看来她是同意了。 有如此的机遇,如何不能同意呢…… “不碍事……我去处理。”无争看着她说道。 婉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无争,依然见得他一脸真诚,丝毫不是拿她寻开心的样子。 婉晴突然起身跪倒在地,低声说道:“倘若恩公真能救我出苦海,婉晴愿今生为奴为婢侍侯公子。” 她突然的行为,让无争有些愕然。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立刻走过去隔着衣袖将她扶起,说道:“这又是何必呢。” “公子恩情,婉晴莫死难报……”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了,良久,又问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恩公能否成全。” “无碍,说吧。”无争示意她坐下说道。 可婉晴却又跪下了,把头都磕到地板上说道:“我有一侍女,叫做冬儿,公子能否也把她带走。” “切莫如此,我答应你就是。”无争赶忙又去扶起她,还是用衣袖隔着,秋毫不犯。 “多谢公子。”等无争将她扶起却发现她早已泪流满眶。 无争略加思索,宽慰道:“你去准备吧,明天会有人来接你。” “嗯。”婉晴向无争行了礼,慢慢后退离去。 无争见婉晴消失在门外,这才回头去看杉儿。 “我……”无争望着有些诧异的杉儿,不知说什么好。 杉儿笑了笑:“我知道,不会介意的。” 杉儿明白无争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嗯。”无争走过去,爱怜地看着杉儿说道:“等我办完事,回去慢慢告诉你。” 杉儿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 地板之上,发出沉闷的吱吱声…… 大概,地板亦不能承受她那庞大的身躯。 无争知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 “客官,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胖婆娘扭着她那胖得变形的身躯走了进来。 无争听到这个声音,有些不自然地把头转过去,说道:“不知我想要替婉晴姑娘还有她的丫鬟赎身需要多少银两?” “婉晴可是我们这儿的头牌,多少钱我都不舍得,不然这么多达官贵人,她早就有主了。”胖婆娘明显不买无争的帐。 “确定不可以?”无争的语气变得有些冷了。 “不可以,我们家婉晴可是要给丁相爷家的公子做夫人的。”胖婆娘有些傲娇地说出实情。 “哪个丁相爷的公子……”无争听到‘丁相爷的公子’立即想到丁成,但仍不确定地问道。 肥婆娘满脸横肉一颤,傲慢道:“丁成丁公子。” 果然是他。 无争听到这个名字,习惯性地把眼睛微闭,咬牙道:“原来是丁公子,不知他何时来迎娶啊。” “正月十五,就在本坊办……”胖婆娘一脸地喜悦道,似乎是件极为荣耀的事。 的确,能够讨好相爷的儿子,却是件大好之事。 “在这种地方办婚礼……”无争默默地念了一句。 丁成就没想把婉晴娶回去,就在丁香坊办,只不过是玩玩而已。 无争此刻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微笑地对肥婆娘说道:“在下对丁公子仰慕已久,不知坊主能否引见一下。” 他向肥婆娘施了礼,并随手从杉儿身上拿出一张银票给她。 她的眼中精光直冒,笑道:“没想到公子是个识时务之人,我自当引见……” 话未说完就把无争手上的银票拽去,认真地看了看。 “不知明日可以吗?”无争依旧一脸的笑意。 “这……”肥婆娘有些为难,却把目光落在杉儿的手上。 她的手上还拿银票…… 无争笑了笑,把杉儿手上剩余的银票也给了她。 “好,好……公子如此爽快,那我明儿就安排。”肥婆娘一笑,脸上的肥肉将两只小眼挤没了。 无争依旧满脸微笑道:“那就有劳坊主。” “不知公子还有何要求……”她一脸的笑容道。 但无争看着有些恶心,回头看了看杉儿说道:“夜已深,还请坊主安排个住处……” “这是自然……”肥婆娘陪笑道,来了个财神爷,自然要好好招待。 ※※※※ 无眠之夜。 杉儿把柳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疑问道:“你想做什么?” “带她离开这个地方。”无争低声道。 杉儿想了想,又问道:“你欠他的?” “是……”这回答很无力,也很无奈,当年的错,此生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杉儿又问道:“那你明天真要去见丁成?” “是……” 杉儿想了想又说道:“那你要不要杀了他?” “你觉得呢?”无争突然诡异地笑了笑,眼神中杀意顿起…… 好的时候非常好的人,狠的时候并不会太仁慈…… “你会杀了他……”在无争的身边待久了,一个眼神,她都能明白。 无争冷冷地盯着前方,冷笑道:“他该活么?” 杉儿迟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但你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无争把手放在杉儿的肩膀上,问道。 “是,但我不在乎。”杉儿淡淡地回应道。 “如若我以后走向万劫不复,你……”无争还想问,可问不下去了,他不忍杉儿也变得像自己一样。 “就算你十恶不赦,我也跟你。”这样的回答,虽然没有出乎无争的意料,却是让无争由心底感动。 无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她抱住…… 爱情总是迷茫的,情到深处……无是非,只有爱与否。 第六十一章 风雨欲来 大年初一,天晴。 晨曦印在无争脸上的时候,他已然醒了。 昨夜靠着床后睡了些时辰,此刻全身有些酸痛。 他却没动…… 杉儿仍旧熟睡着,枕在他的大腿之上。嘴下淌着口水,无争的裤腿一片湿漉。 他就这么爱怜地看着她,一脸的笑意,一动不动…… 杉儿的眼球隔着眼皮在不断地左右翻转着,恬静的笑脸,却微张着嘴,似乎梦见些极为美好的事物。 ※※※※ 一阵嘈杂的鞭炮…… 杉儿身体抽动了一下,惊醒过来。 她微微睁开眼,却发现无争正呆呆看着自己,马上腾一下坐起来,擦了擦脸颊的口水,尴尬地盯着无争说道:“讨厌……” 无争轻轻地帮杉儿理了理杂乱的鬓角,笑着说道:“你睡觉的样子很可爱……” 杉儿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爬下床,站到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仪容。 铜镜佳人,明眸朱唇。 无争有些情不自禁,缓缓地走近杉儿,从背后揽住杉儿的腰。 杉儿顺势靠在无争的胸前,弱弱地说道:“真希望每一天起来,你都能……” “砰,砰……” 杉儿话音未落,门外就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两人急忙分开,尴尬地相视一笑。 “客官,这是你们的热水……”进门的是个小二,端着一盆热水。 “怎么才一盆,我们……”杉儿看了看依旧沉睡的柳儿说道。 “等下马上都送来……”小二陪笑道。 “嗯,你先下去吧。”无争淡淡地说道。 “好……”小二一边回应,一边退出房间,顺手将门关上。 “今天的事怎么办?”杉儿一见小二出去,连忙问道。 “你回去,找云叔……”无争拉过杉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嗯……那我回去了。”杉儿轻轻地回应道。 “把柳儿也带回去,在府里等我,不要来了。”无争说完,走到床边,轻轻地把柳儿摇醒。 “困……”柳儿迷迷糊糊地说道。 “回家睡去……”无争把她硬拽起来,用力捏了捏她的脸儿,把她弄清醒了。 “不要嘛……”柳儿撒娇道,但她仍然老老实实地起身,整理好衣物。 柳儿如今对无争早已视若亲兄,没有丝毫的拘谨,按杉儿的理解,就是惯的,凡是在他身边的女子,都会被他惯坏的。 无争对每个女子,都是如长兄般照顾着她们,敬重她们。所以,他身边的女子虽然很多,却从来没有让杉儿觉得不好,杉儿亦能和她们相处甚佳。 ※※※※ 女子的闺房,各有各的不同。但大多繁杂,衣服总是会多点,妆台之上的物什总会多点…… 但婉晴的房间,却是异常的简陋,丝毫没有舞坊头牌的感觉。 桌椅板凳柜子床,倒是不缺,可除此之外却什么也没有,无争看不到丝毫女子用来装饰的东西。 “恩公。”婉晴见无争进来,起身致礼道,却是一脸的憔悴,泪痕满面,似乎一夜未眠。 “你都知道了?”无争见她这样,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救救我们家小姐啊。”边上的一个丫鬟“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冬儿,不要为难恩公。”婉晴连忙过去要拽冬儿起来。 “快些起来,会有办法的。”无争也蹲下来,劝慰道。 “他是丁谓的儿子,公子还是不要……”婉晴担忧道。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无争扶起冬儿,异常坚定地说道。 “可……”婉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忘记,这辈子都不要记起来,这样你们才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无争严肃地说道。 “嗯,恩公请吩咐,我和冬儿都听你的。”婉晴有些诧异,但仍旧很平和地说道。 无争轻声说道:“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在这儿等着。” 他依旧一脸的严肃,说完缓缓地走出去。 待无争离去。 冬儿不解道:“小姐,恩公究竟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我觉得他身上杀气很重。”婉晴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难道……” 冬儿刚要说些什么,婉晴就制止住了。 “我们等着吧。”婉晴一脸莫测说道。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 如今她们只能等了,除了等,恐怕没有什么办法。 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格外的宁静,舞坊的上午,静悄悄。 无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舞坊的大厅里,悠悠地品着茶。 依旧是一阵让地板颤动的步伐。 肥婆娘来了。 肥婆娘一脸贱笑地站到无争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争,似乎在盯着一座金山。 无争笑了笑,并不抬头,淡淡地问道:“如何?” 肥婆娘笑道:“公子,今夜丁公子就要过来,到时我就将你引见给他……” “多谢坊主……不知坊主如何请来丁公子。”无争仍未起身,依旧饮茶笑道,可这份笑,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呀,就说婉晴姑娘今夜就想跟他成百年之合,他自然就来了。”肥婆娘一脸的贱笑道。 无争依旧是一脸笑容,起身稍微俯身点头示意道:“那就有劳坊主了。” “那公子自便吧,我就不打扰了。”说完,肥婆娘花枝招展地离开。 无争伸手捏起茶杯猛灌了一口,似乎要洗洗自己的肠胃,不要那么恶心,要是眼睛能洗洗,他非要把眼珠子挖出来,洗洗干净。 ※※※※ 午时。 云山依照无争吩咐,带了五个弟兄,混进丁香坊。 趁着坊中无人,云山悄然溜进无争住的客房。 他正静静地站着,望着窗外发愣。 云山静静地走近他,询问道:“争儿,弟兄们已经进来,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安排三个弟兄,换成小二的模样,至于怎么混进去,你总是有办法的,不用我说,晚上去接待丁成带来的家仆,势必要把他们灌醉,引诱他们跟这边的打手打起来,能打死个把人最好。”无争淡淡地说着,好像是在说着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 “这个好办,那其他人呢?”云山又问道。 “其他人就去婉晴姑娘的房里,守着。等任务完成,凡是参与的弟兄都退出京城。”无争依旧望着窗外说道。 “可是争儿你不怕被人认出来……”云山担忧道。 “我会易容的,况且我穿成这样,谁又能看清我,上午又没有几个人在,不用担心。”无争的大斗篷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除了那肥婆娘,几乎没有人能看得清他。 “那我陪在你身边吧。”云山担忧道。 “好,你先去安排吧。”无争揉捏着自己的手指说道。 虽不是第一次安排这样的事,但他的心里却总有万千想法,去面对更多的结果,亦能让自己从容些,他从来会去做没把握的事,亦不会拿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 “嗯。” 云山很快地开门出去了。 此刻,心情复杂的却不止无争一个人,婉晴得得知丁成今夜就来,惶惶不可终日。 “小姐,不知恩公……”冬儿似乎想安抚下婉晴,却不知说什么。 “如果今夜恩公也没有办法,我只有一死以求名节,只是你……”婉晴有些愧疚地看着冬儿。 “小姐,冬儿蒙你照顾,这些年才能过得好些,倘若小姐不能保全,冬儿也不想活了。”冬儿突然跪倒在地说道。 “对不起……”婉晴本想去扶起冬儿,却不小心绊倒在地,主仆两人顿时坐在地上相拥而泣。 急促的敲门声。 婉晴擦干眼泪,刚开门,门外的几个人就迅速地挤了进来。 “你们……”婉晴惊讶地看着他们,来不及说话就被为首的人捂住嘴。 “婉晴姑娘,是我们家公子让我们来保护你的,你不要惊慌,不要叫,同意你就点点头。”为首的汉子说道。 婉晴点了点头,这才被放下,边上的弟兄也将冬儿放下。 “你们是恩公派来的?”婉晴疑问道。 “恩公,额,是。”汉子很快就反应过来道。 “那你们是来带我们走的么?”婉晴依旧有些防备道。 “公子只是让我们守着你,没说离去,具体公子夜里自会安排。”汉子无奈地说道,无争做的事,他们哪里敢问。 “那多谢了。”婉晴如同吃了一粒定心丸,俯身致谢道。 “不客气……”汉子憨厚笑了笑。 他们两人都是虎背熊腰,面色憨厚,所以被安排来保护婉晴。 婉晴的脸越发的有些好奇,她低声问道:“你们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有些话,面对无争一脸冷酷,她是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的,但面对这两个面容和善的大汉,她的好奇心就有些忍不住了…… “小姐,有些话,你最好亲自去问我们公子,我们不能告诉你,也不会告诉你的,还请你能理解……” 他们两人都是侯府出来的人,自然明白太多的规矩,不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他们从来不多话…… “真对不起……”婉晴一脸的抱歉道。 她突然明白,无争一定能带她离去,究竟他是谁,也就不那么重要,最起码,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恶意…… “小姐帮我们找些藏身之处吧。”汉子问道。 “这边请……”冬儿有些激动地比划道。 第六十二章 亡羊补牢 夜。 天凉如冰。 但严寒阻挡不了新年的喜庆。 酉时。 舞坊又恢复了昨夜的喧哗…… 但无争却依旧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争儿,我们就在这儿等么?”云山有些急迫地问道。 无争淡淡地回道:“坊主会过来通知吧,就等着吧。” 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此刻却已易容成当日见丁成的老头模样,虽说易容效果没有杉儿做的好,但却也是似模似样…… 云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厢房开一条缝,仔细观望着。 许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款款而来,云山立即迅速地将门轻轻掩起,走到无争边上。 来了…… “砰,砰……” 一阵有劲的敲门声响起。 无争看了看云山,示意他去开门。 “公子,丁公子来了,此刻正在楼下换衣服,准备当新郎官呢。”肥婆娘贱笑道,似乎是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沾沾自喜。 无争头把头朝向窗外,不让坊主见到,只是默默地吩咐云山打点。 他冷笑道:“那就有劳坊主了,麻烦坊主带我去见丁公子。” 说完对云山示意下,云山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 “这位爷是……”肥婆娘见云山面生,连忙问道。 “我的管家……”无争并没有说太多,怕她起疑心。 “这样……麻烦坊主在前方带路吧。”云山微笑道。 “好嘞……” 肥婆娘说完一扭一扭地向外走去。 无争突然转身捏起桌上的茶杯,朝肥婆娘飞射过去,肥婆娘应声而倒。 “争儿……”云山有些诧异道。 “她知道的太多……先把她绑起来吧,你去她房里找婉晴她们的卖身契。”无争看着昏倒在地的肥婆娘说道。 “好,那你小心。”云山说完从角落拿出一捆麻绳将肥婆娘绑起,就出去了。 无争一脸诡异的微笑,慢慢地把肥婆娘提起,给她服下离魂丹。 离魂丹,由皇甫青青所配,一旦吃了它,便会如同失了魂似的,任人摆布。 “从这一刻起,你必须一直坐在这儿,没有我的命令,谁找你也不能离开,不能吱声。”无争对着肥婆娘命令道。 “好……”肥婆娘此刻已然是痴痴呆呆,浑浑噩噩。 ※※※※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无争抬头望望窗外的夜空,转身走了出去。 牛粪的身边总是苍蝇多…… 一群莺莺燕燕簇拥着丁成往婉晴的房中走去。 此时的丁成俨然一副新郎官的模样,甚是滑稽。 无争远远观望着,冷冷地一笑,走向丁成。 等靠近之时,他猛一下撞了过去…… 丁成顿时尖叫道:“哎呀,你这老东西,怎么走路的?” “哎,是丁公子啊,老朽真是对不住啊。”无争有些故作害怕地说道。 “原来是你啊……”丁成愤怒的脸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 “是老朽啊……” 倘若可以,无争一定是个绝好的戏子。 丁成笑了笑道:“不知您孙女怎样,嫁人没有,如今在何处?”该惦记的,他倒丝毫不曾忘记。 “挺好挺好。她还叨念着公子呢,那日不该拒绝公子,哎。”无争笑了笑道。 “我就说嘛,杉儿心里肯定是有我的。”丁成一脸的淫笑道。 “公子,今晚的新郎官你还没当呢?怎么惦记人家的孙女了。”一个装扮妖艳的女子妩媚道。 丁成有些得意洋洋道:“这可不一样,我可是真心想娶老翁的孙女,那一个美啊,怎么是你们能比的,婉晴虽说不错,但却是烟花之地出来的,带不出去。” 他有些醉了,满口酒气,并不顾及在场的人,随口说着…… 那些女子的脸色虽然有些难看,但却依旧靠在丁成周围。 无争依旧一脸笑意,给人种满不在乎的感觉。 “彭彭……” 接连不断的巨响。 是从门口边传来…… 不多时,又从门口边的包厢中传来一声尖叫声。 “别打了……” “别打了……” 叫喊声持续不断。 无争循声望去,脸上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这是丁成的仆役和坊中打手打起来了。 一个老男人匆匆地跑过来,向丁成乞求道:“公子……快让你的家丁停手吧。” “怎么打起来了,真是扫爷的兴。”丁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包厢走去。 ※※※※ 包厢之中,一群醉鬼早已打红眼。 “你们快给我住手……”丁成见一群醉鬼扭打在一起,顿时发火道。 可一群人早已打红了眼,都已然拔刀相对。 无争慢慢地走向丁成的对面,把打成一群的两拨人夹在中间。 一片混乱…… 一个打手朝着丁成方向的那个人砍去,可惜落了空,刀依旧悬着,朝向丁成。 无争眼疾手快,从边上茶桌上散落的蚕豆里挑出一颗,弹向举刀的打手。 虽是一枚小小的的蚕豆,在无争的手下,却有些极大的威力。 蚕豆打在打手的背上,他的脸上顿时狰狞起来…… 是痛苦。 他立马重心不稳,依旧举着刀冲向丁成。 一片慌乱声。 丁成的双手拽住插入胸口的长刀,眼睛睁得很大,似乎不相信自己能这么死去…… 那打手此刻也愣住了,但丁府的仆役此刻却更加疯狂,数把长刀从那打手的后背穿入…… 无争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客房依旧是刚才的客房,只是无争的心情却是不一样的,沉重异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沉重,每次杀人,他总有这样的感觉,但却绝对不是死的而后悔,曾经或许有,但现在却不会,也不可能有。 曾经不知道为谁杀人,为什么杀人,可现在,他为自己而杀,他总能给自己一个他们必须死的理由…… 可他依旧痛苦…… 他不想杀人…… 可他已经习惯杀人…… 云山来了。 云山看着傻坐在椅子上的肥婆娘,愤愤地说道:“争儿,这臭婆娘居然干着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勾当。” 无争没有跟他说些什么……只是回头面无表情地对肥婆娘施令道:“你罪大恶极,所以,回自己房间,用这条绳子,悬梁自尽吧。” “好……” 肥婆娘刚被解下来,便拿了捆她的麻绳不由自主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婉晴姑娘怎么办……”云山看着肥婆娘离开回头向无争问道。 无争想了想道:“让她继续留着,等下让雪郁过来陪她。” 他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了,尽人事,听天意。 云山又问道:“那吩咐弟兄们撤了吧?” “嗯。”无争点头示意道,走出房门。 大厅依旧一片混乱,无争又是冷冷地一笑,缓步离去…… ※※※※ 包大人素来勤政,不过数十天,案子已然结了,所有的丁香坊的姑娘都被恢复自由身,婉晴自然在列。 晴,暖天。 无争的心情自然也是是极好。 “恩公……” 她来了。 沈雪郁把婉晴带到无争的面前。 无争回头笑了笑道:“叫我无争就可以了,不知以后你跟冬儿可有去处?”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关爱之情,一副微笑的面容…… “婉晴那敢造次,直呼恩公名讳,只是我跟冬儿早已无了家人……” 婉晴没再说了,其实无争又何尝不知呢,害她成这样的,就是自己。 “那以后就在府里,给府里的女眷教些声乐,要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切莫委屈自己。”无争声音很轻,却让人听着很舒适。 “嗯……” 婉晴并不拒绝道,又说了一句:“能请公子赐个名字,我不想再……” 婉晴的表情有些凄凉,让无争更加内疚。 沉思了许久,无争郑重地说道:“芷柔吧。” 无争甚爱“柔”字,或许是母亲和雪柔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柔”字。 “多谢公子,以后我就叫芷柔了。”婉晴俯身致礼道。 “雪郁,带芷柔去她的房间吧。”无争看着雪郁说道。 沈雪郁笑了笑,拉住芷柔跟冬儿便离去了。 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无争微微叹息道:“吩咐下去,凡是知道芷柔姑娘过去的,以后谁也不许提起,违者重罚。” “是,公子……”弟兄领命道。 “去吧。”无争挥手示意他离去。 他想给她个新的人生,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他想自己亲手去弥补这一切,但心中明白,有些事,错了,就是永远地错了…… ※※※※ 芷柔房中灯火通明。 这是个不一样的夜。 对其他人或许这只是个夜,但对芷柔却是一份自由的开始…… 她不用拼死去保全自己,不用再在男人堆里卖弄自己的笑容…… “姐姐,你说恩公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呢,我本以为他是看上你了。”冬儿疑问道,从丁香坊出来,她们两个已然从主仆变成姐妹了。 “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绝非浅薄之人,或许救我们,只是怜悯,或许还有什么……这是我们不该问的。”芷柔郑重地说道,出身书香门第,自然比较懂得进退。 “可我感觉这个府里,哪里怪怪的,不像一个家子……”冬儿猜测道。 “不要去想了,该你知道的,会让你知道,睡吧。”芷柔已然铺好床,示意冬儿上床。 两人一直同床,或是情深,又或是没有安全感…… 今夜,月将圆。 第六十三章 凄情犹在 正月十五。 元宵。 开封一片红色灯火,除却丁府…… 而开封府内,虽也是一片红,但气氛也是一片凝重。 案虽已结,结得那么合情合理,人证物证完备,丁成是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手亦死在那么多人的眼前…… 可太完美的东西,总是让人怀疑…… 特别是包大人这种常年断案的人。 他默默地整理着本案相关材料,神色沉重。 展昭盯着包大人问道:“大人,你是觉得丁成的死没那么简单么?” “本府确实有些疑问,只是如今人证物证都在,杀人者已死,死无对证,只能先结案。”包大人无奈地说道。 “可是丁谓不会善罢甘休的。”展昭说道。 展柔说道:“那又能怎样,丁香坊坊主已死,杀人的被他自己的仆役所杀,他能怪到谁的头上。” 她快人快语,并没有考虑太多。 “我们能看出来,丁谓如何不能,今天我们陪大人去丁府拜祭,他看大人的眼神……”展昭有些无奈了。 “那他能把大人怎样?”展柔有些担忧道。 包大人冷静地说道:“不必过虑,本府问心无愧,至于丁成之死,确有疑点,只能等以后有新发现,再做推断。” ※※※※ 天明。 昨夜绚烂的焰火一直闪耀到子时,晨起又是鞭炮连天。 丁成的死,很快全城皆知,倘若不是怕得罪丁谓,恐怕不知有多少人要放点炮仗庆祝。 而朝堂之上,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 正如预料,丁谓上朝就弹劾包拯。 他跪在殿上,痛哭流涕。 “皇上,老臣的儿子死的冤啊,包拯故意纵容真凶逍遥法外……” “包拯,你有何辩解……” 皇帝也是无奈,纵然不喜欢丁谓,如今他儿子死了,倒也可怜。 “回皇上,丁成被杀一案,虽有疑点,但依人证物证,确是去案卷所书,臣已然俱实上奏。”包拯俯身举起玉板道。 “既有疑点,为何不彻查……”皇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疑问道。 “当日有一人要见丁成,故而由丁香坊坊主相邀,丁成这才去的丁香坊,只是如今丁香坊坊主悬梁自尽,其他小二未能见得此人容貌,故臣无法找到此人,留有疑点。”包大人依旧沉稳道。 “那此人可一定与丁成之死有关?”皇帝疑问道。 “只是怀疑,但案发当晚,此人并没有出现,而丁成也确实是被丁香坊打手所误杀,在场所有客人皆可作证,倘若丁相爷觉得微臣办案不力,可自行再加以详查。”包大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皇上……”丁谓似乎要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 “就依包卿所奏,由丁谓自行查清,倘若包拯有所疏忽,朕严惩不贷。”皇帝虽是语气坚决,但却有保护包拯之意。 “谢万岁……”丁谓见如此,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跪下谢恩。 ※※※※ 生在富贵之家,死亦死得隆重。 正月未过,丁成便已出殡了,场面甚是隆重,送葬的队伍甚是庞大,纸人纸马等陪葬品运了数十车之多,有些甚至是金纸所做。 酒楼之上。 冬儿陪着芷柔站在酒家的二楼看着出殡队伍。 她轻轻地说道:“真是老天有眼,让他就这么死了,也算让姐姐你逃过一劫。” “不是老天有眼,恐怕是有人要他死。”芷柔悠悠地说道。 “有人?谁敢杀他……”冬儿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在恩公的算计之中吗?”芷柔向来跟冬儿无话不谈,所以便直接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冬儿。 “这……可他明明是被丁香坊的打手杀的啊?”冬儿有些不相信道。 “哪有那么巧的事,只是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不知道而已。”芷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只是恩公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冬儿惊讶道。 芷柔摇摇头道:“他绝对不只是一个富家公子那么简单,还有府里那些人,除了云杉,哪个不是对他充满敬畏。” “那我们可以去问问他,不也就知道了。”冬儿有些天真地说道。 “你还小,不懂这些,回府后,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该问的别问。”芷柔告诫道。 “不能问?好吧。”冬儿有些失望道。 “该你知道的,会让你知道,走吧,我们回去吧。”芷柔说完拽住冬儿的袖子离去。 ※※※※ 是夜,月半。 无争依旧站在阁楼上,朝着南清宫看去……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杉儿来了。 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在无争的身边。 “怎么不说话。”无争侧头看了一眼杉儿,轻声问道。 “说什么?”杉儿嫣然一笑。 “你不问问芷柔的事?”无争有些失落地问道。 “你觉得我会吃醋?”杉儿并没有看出无争的无奈,依旧笑道。 “嗯。”无争并不反驳道。 “我知道,你心里除了雪柔姐姐,真真姐姐,大概只有我了,而陪在你身边的只有我,我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杉儿看得很开,也知道无争的心是如何。 “你把我的心都摸透了,只是芷柔的事,却跟感情无关,是我的永远无法还清的债。”无争轻轻拉过杉儿抱住她,把头搭在她的肩上说道。 “是你对不起她?可你从未跟我说过。”杉儿疑问道。 “当年,芷柔的全家被灭门,我就是参与的杀手之一,她爷爷就是死在我的手里。”无争慢慢地抬起头说道。 杉儿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身体抖动一下。 “你们当年为什么要杀芷柔的全家?”杉儿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无争。 “我也不知道,只是接到指令……”无争便把当年发生的一切叙述一遍。 “那你把她带回身边,一旦将来她知道你是她的仇人……”杉儿不知道怎么说了,眼神中全是担忧。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我如今没法去向她坦白,只能照顾好她,也算赎罪吧。”无争有些凄凉地说道。 “那也只能如此啊。”杉儿看着无争那副自责的表情,有些心疼地抱住他。 无争慢慢地也将杉儿紧紧地搂住,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 夜色凄迷,人心烦乱…… 此刻的王妃亦是站在窗口,抬头望月…… “母妃,你怎么不开心了……”小雨看出王妃的失落,赶忙询问道。 “不知道你哥哥这个年过得好嘛?”王妃低头看着小雨说道。 “他都不来找我了,倘若他来找我,我一定要把他留下。”小雨自信道。 “不知道他在忙着什么,连你都不来看看……”王妃蹲了下来,宽慰道。 “母妃,你说哥哥这时候有没有在想着我们。”小雨童真地问道。 “说不定啊,他就在哪儿看着我们。”王妃捏了捏自己女儿的脸,轻轻地说道。 知子莫若母,王妃知道自己的儿子一定就在身边…… “父王……”小雨向身后望去。 “怎么还不去睡啊?”王爷痴爱地望着小雨说道。 “我陪母妃看月亮呢。”小雨笑道。 “那去睡吧,不早了。”王爷依旧慈爱地说道。 “嗯。” 小雨说完就跑出去了,她心里明白,父亲母亲肯定有重要的话要说…… “慢点儿……”王妃见小雨跑得飞快,担心道。 可她一离去,偌大的寝宫却变得寂寥。 “怎么了?” 王爷看出王妃的表情有些失落。 “能怎么了,还有什么能让我难受的。”王妃有些凄凉地说道。 王爷也无奈地说道:“找了这么久,可一点踪迹都没有,羽儿究竟躲哪儿去了。” “要不,让皇上出个皇榜,给找回来?”王妃试问道。 王爷摇了摇头,无奈地分析道:“一来,他如果没露脸,谁能见过他,他一头白发,那么明显,倘若有人见过,我们早已知道。二来一旦出了皇榜,他不愿意回来,更是躲得远远的,我们哪儿去找。” “那只有等了?”王妃失望道。 王爷并不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白小瓶…… 王妃一脸的疑问道:“这是?” “安魂琼浆,弄一勺兑水,喝了可以睡一天。”王爷解释道。 “可这用来做什么?”王妃诧异道。 王爷轻声道:“把这个给小雨,等下次羽儿来看她的时候,骗他喝下去,他对小雨自然不会有防备。” “可这样做好吗?”王妃担心道。 王爷无奈道:“可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把他留住……” 王妃担心道:“可如果让他知道我们这么对他……” “羽儿纵然知道自己受了骗,也不会怪我们的,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不在自己身边,但王爷对自己的儿子似乎很了解。 “也只能这样了……”王妃转身向窗外望去,悠悠地说道。 王爷叹了叹息,走过去,轻轻地从后背抱住她,爱怜地说道:“这么多年,从羽儿不见以后,你就这么自怨自艾,我本以为小雨的出生能让你忘记……” “他是我生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法去忘记他,这么多年,你又何曾忘记过他呢。” 她的声音很小,但仍能感觉出话中的凄凉…… 泪。 已上脸颊。 第六十四章 雪天拜祭 晨起,大雪。 无争的房门开着,却没有人在。 杉儿放下水盆,上了阁楼。 他总会待在那个地方,一个能让他心情平静的地方…… 他有些忧郁,默默地看着南清宫里。 杉儿只是默默地走到他的身边,陪着他站着…… 她不问,她知道有些时候,陪着他就够了,安慰总是多余的。 良久…… 无争有些伤感地说道:“今天陪我去相国寺吧。” “嗯。” 杉儿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无争。 “今天是我父亲的忌日,五年了。”无争越发得伤感了。 “那怎么去相国寺了?”杉儿疑问道。 “父亲当年去世后,被人安葬在相国寺的后山之中,弟兄们前些日子才找到的。” 无争的语气很轻很轻,若不是杉儿,他是绝对不会告诉这些的。 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两只手都很冰,或许是在这儿站得久了…… 无争反手过来,反而紧握住她的手,认真地凝视她…… 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杉儿不好多问什么,亦是心情复杂地问道:“那我先去置办着祭品?” “嗯。”无争依旧轻声地回应道。 杉儿听完缓步轻轻地离开,似乎怕惊动这份宁静。 而他,依旧盯着飞雪飘舞的南清宫。 ※※※※ 一夜的飘雪,此刻,遍地苍白。 干枯的树枝压满冰条,不时地发出一阵清脆的断裂声…… 天地肃杀,万物萧条。 北国的冬是凄冷的,让人倍感压抑…… 路有些滑,马车跑得也慢…… 马车里。 无争见杉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关切的问道:“冷吗?” “嗯嗯。” 杉儿“嗯”一身便往无争身上靠靠。 她已经习惯依赖他,这么多年了,无需太多的语言,没有太多的羞涩,就如同亲人一般…… 无争把双手搓了搓,伸手将杉儿揽入怀里。 一身浓厚的药香。 这是她常年为他熬药留下的味道。 “等一下,你以儿媳的身份也去拜祭下父亲吧。”无争把头靠在杉儿的青丝边,轻轻地说道。 “儿媳?” 杉儿一惊,回头认真地看着无争。 “你不愿意吗?”无争微笑道,只是笑得不明显。 “愿意,只是有些有名无实。”杉儿似乎有些失落道。 无争叹了口气道:“过些日子,我们就成婚吧。” “如果你心里不愿意,就算了。”杉儿觉得无争有些勉强。 “怎么会呢,我是怕你会后悔一辈子。”无争有些愧疚地说道。 “不后悔,你已经害了我一辈子了,从我看到你那一刻,我的心就被你困死了,倘若你不娶我,我就去陪真真姐,青灯古佛,相伴一生。”杉儿眼神凌厉,语气坚决,这是玩笑话,却跟是真话。 “所以我只能害你了,如果有一天,我……”无争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杉儿捂住嘴,她都明白。 “我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我能拥有。”她把头往无争的肩上靠靠,深情地说道。 停了会儿。 杉儿接着说道:“只是你不是说,等所有事都结束了,才娶我。” “我想快些拥有你啊,总归是把持不住的。”这恐怕是无争说得最猥琐的话了。 杉儿脸儿顿时又红,又热,轻轻地掐了一下无争的胸口算是惩戒。 他真是如此嘛…… 并不是。 他更希望这辈子不曾遇到她,让她可以找个寻常人家,幸福快乐地过一辈子,可如今,要无争让她入了其他男人的怀抱,他做不到,她更做不到,从她见到他那一刻,就已经不可能了。 所谓的所有事情结束,不过托词,谁又知道所有事何时能有个结束。可如今他明白,不能了,他已经害了她的一生。 她已然过二十,倘若自己不娶她,却留她在身边,于情于理都无法让人接受。 且,他也是个男人…… 她紧紧地靠在无争的胸口。 今天,亦是杉儿最为开心的一天。 这份开心,随着马车的停止而随之消散,换来的是无尽的感伤…… 一股浓重的檀香味…… 相国寺。 青石台阶,白玉雕栏,红墙黄瓦。 山门甚高,唯有仰望,从底下往上走,不知道有多少台阶才到达寺庙之前。 大雄宝殿。 无争静静地看着那金身如来,并不跪拜,曾经的侯爷夫人非常信佛,时常拉着几个孩子去拜佛。 可侯府没了之后,无争在也没去过寺庙,也不再相信神佛。 万千世界,芸芸众生,就算真的有佛,也是顾不了这么多众生,靠神佛,还不如靠自己。 但他还是对佛极为敬畏的,因为两个母亲都信佛。 鬼神,敬而远之…… 杉儿此刻却在朝拜,嘴里喃喃地许愿着,不用去猜,都知道她许的愿,都跟无争有关。 “公子…,我们……”边上跟来的弟兄开口示意下,并不说清。 无争点头示意下,便去拉起杉儿…… ※※※※ 幽静的松林。 一座不大不小的墓。 整齐洁净,**肃立。 这里似乎有人时常来清理祭拜,祭台上一尘不染,甚至连片落叶都没有。 陈年佳酿,白酥糕点。 这是父亲的最爱,只是糕点没有母亲亲手所做的好。 无争就这么默默地跪着,一句话未说,一滴眼泪未流。 杉儿也是如此,只是不时地往火槽里添纸钱。 半晌。 冷风袭来,伴随的是一阵阵的檀香…… 有人来了。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弥陀佛……侯爷倘若知道还有人能来看他,他也是能够欣慰的。” 枣红袈裟,土黄僧衣,是个面容极为严肃的老和尚。 “大师。”无争起身致礼道。 “阿弥陀佛,施主能如此对待侯爷,侯爷倒也可以瞑目了。”老和尚举手致礼道。 可他看清无争的脸时,却愣了许久……他似乎看出什么…… “多谢大师平日照应。”无争致谢道。 “出家人,自然以慈悲为怀,何以挂齿。”老和尚谦逊道。 无争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公子当放下些仇恨,少些戾气,纵然世道无常,也应放下执念,侯爷在九泉之下,亦不愿意看到你如此。”老和尚叨念着,苍老的脸庞,却有着犀利的目光。 无争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一个人经历多了,也就容易隐藏自己的情感,让它不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可眼前的老和尚却是一眼看穿,看出无争的心来,却是个得道高僧。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回应道:“人生在世,身不由己。” 老和尚依旧盯着无争说道:“公子无论以后怎样,切莫忘了当初的赤诚之心,也莫忘了侯爷的教诲。” “多谢大师指点。”无争有些动容道。 “不知大师法号?”杉儿向老和尚施礼道。 “老衲玄明。”玄明大师施佛礼道。 “这是香油钱……”杉儿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递给玄明大师。 “有劳姑娘了。”玄明大师收起银票没有丝毫的客气。 修身到一定的境界,便没有了凡尘俗里所拘束,还朴归真,有着最初的真性情。 “有请公子到禅房休息如何?”玄明大师依旧施佛礼道。 “有劳大师。”无争也是俯身致谢道。 玄明大师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无争跟杉儿慢慢地跟在玄明大师后面,轻轻走着…… 雪地疏松,一步一个脚印…… 小院。 这该是玄明大师修行的地方。 禅院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禅房亦清幽,只有远处有个小沙弥在扫地。 这里就住着他一个人。 玄明大师似乎在相国寺辈分不低,待遇不俗。 玄明大师挥挥手,示意小沙弥过来。 小沙弥闻声而来。 他向玄明大师施了佛号,谦言道:“师叔祖,有何吩咐……” “去厨房吩咐下今天中午多三份斋菜送来,把这位施主给的香火钱给方丈。”玄明大师对小沙弥吩咐道,又将杉儿给的银票递给他。 “是,师叔祖。”小沙弥施佛礼告别道。 ※※※※ 禅房。 四杯清茶……仅此而已。 玄明大师看了看无争身边的弟兄,还有杉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这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是我的兄弟,都是可信之人,大师有事可尽管说。”无争看出玄明的囧态,微笑道。 “既然如此,老衲也就直说了。”玄明大师关上门道。 “公子,我去门外守着吧。”那弟兄向无争询问道。 “不必……”无争淡淡地说道。 “邓公子……老衲与侯爷乃是忘年之交,所以侯爷去世以后,给我留了件东西……”玄明大师早已看出无争是谁。 “不知家父留给大师的是?”玄明大师话未说完,无争就接过话茬,问道。 “也没有什么,当年他在狱中,托狱卒给我来了一封信,本是要送给夫人的,但……”玄明大师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默默地起身,往后面的房间走去。 不多久,又回来了。 玄明大师递过来一封信,一封信封早已陈旧发黄的信。 无争颤巍巍地接过信,如同快病死的八十老头一般,他是激动,是伤心,是痛苦? 或许,都是吧。 第六十五章 姐弟偶遇 雪化了。 天也变得更冷了…… 可心更冷…… 发黄的草纸,记着父亲临终的遗言。 是写给母亲的。 字迹有些凌乱,纸上血迹斑斑,不知受了怎样的酷刑。 是写给母亲的。 冰儿: 一别永生,见字夫已往生,九泉之下,与灵儿在续父子情缘。 山盟海誓,今已矣,今生缘尽,来世再结发相守。 吾心已冷,但痛子与三女,吾身死而保侯府,但望能携秋儿等,远离是非,隐姓埋名。 千言万语,已不能,望珍重。 夫宁绝笔 短短几十个字,写得那么匆忙,那么痛心。 无争颤巍巍地把信收好,轻轻地将眼角泪水的擦去,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流泪,可这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除此之外,父亲没有其他交代吗?”无争的声音有些发颤。 “没有了,侯爷走的匆忙,我见他时,已经……后来结案后,我这才把侯爷的遗体火化,埋在这儿。”玄明大师虽然已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可说到这些话时,语气亦是一番悲凉。 无争有些痛苦地说道:“还有谁知道父亲是葬在这儿……” 玄明大师略加思索道:“除了八王爷,恐怕不会有谁了……” 没等无争开口,玄明大师又说道:“十年前开始,每逢侯爷祭日,八王爷都会来祭拜……” 无争一脸的疑惑,但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声音沙哑地说道:“大师,我能带我父亲回江南吗?” “自然可以……”玄明大师回应道。 “只是挑个日子,为侯爷祈福一下,再由公子带去吧。”玄明大师接着说道。 “多谢大师,具体时间就由大师来定,钱财用物,不要计较,只是不要让外人知道,尽快些……”无争起身俯身致礼道。 “这是自然……”玄明大师回礼道。 人最大的有点就是忘记,忘记曾经发生的种种,开心,痛苦,都能随着时间淡忘,减轻那份痛楚,可是一番曾经的那份伤痛又展现在眼前,总能勾起内心深处埋藏的那份痛。 它从来就在,不曾离去…… 无争一个默默地在寺庙中走着,想着…… ※※※※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佛家圣地,宁静祥和,总能让人心安定下来…… “可可……”一个童声也从无争的脚下响起,一只温暖的小手拽住他的裤腿。 一个稚儿。 一个出身富贵的稚儿。 短发大眼,嘴里刚刚长出两个小乳牙,身穿一身红色童衣,手脚都套着一个金镯子,脖子之上亦是一条金色长命锁。正不停地吧唧嘴…… 当目光与无争相对时,他又笑嘻嘻地看着无争。 没有什么比孩童的笑容很让人开怀,无争素来喜欢孩子,见到如此的稚子,心中的愁苦似乎又消散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无争转过身来,微笑地问他。 “可可……”小家伙嘴里含糊不清地发着声,无争这才明白他不会说话。 他一直笑,笑得惹人怜爱…… 无争轻轻地抱住他,起身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人。 “你是哪里来的……”无争喃喃道。 “可可……”小家伙依旧一脸萌笑,小手不停地拍拍无争的脸,丝毫不害怕。 无争由着他抓着挠着,似乎很喜欢…… 在如此天真可爱的孩子面前,就是只老虎都能变得温驯下来,何况是个爱孩子的人儿呢。 一大一小,话语不通,却相互笑着,挠着,不时地传来笑闹声。 他往外院走去,希望能找到孩子的家人…… 一个尖厉的女人声音从院外传来…… “让你带个孩子,孩子弄哪儿去了。” 这声音极大,充满了威严,但却很好听。 无争笑了笑…… 他对孩子说道:“你该回到你母亲那儿了。” 他把披风上的帽子拉起,把自己的一头白发盖住,快步地往前走去。 穿出院墙。 便见到了说话的人了。 一个年轻的妇人,极为富贵的妇人,眼熟的妇人…… 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姐姐,赵雪。 怀里抱着的自然是自己的小外甥。 无争淡淡笑了…… “可可……” 外甥见到自己的母亲,伸出双手,一副想要拥抱的感觉。 赵雪接过孩子,可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争,没有只言片语。 “多谢公子……”边上的王若曦赶忙作揖致谢道,打破这一片僵局。 “不客气……”无争微笑回应道,很快转身离去。 他不能呆太久,赵雪随时都能认出来他。 步划极快…… 可上苍似乎想跟他开个玩笑。 圆门口。 一阵风,一阵极为巧妙的风。 无争那黑色的披风随风飘扬,连着的帽儿也随之脱落…… 白发,耀眼的白发…… 无争那满头的白发随风飘逸。 “站住……” 赵雪终于还是看出来了,用尽全力地吼道。 无争没有停住脚步…… 身影一闪,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赵雪把孩子往王若曦身上一放,疯狂地追上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跌倒青石路上,伏地痛哭。 “究竟怎么了?”王若曦抱住孩子追了上来。 “是小羽,是他,一定是他……”赵雪艰难地站起来,摔得并不轻。 “赵羽?”王若曦诧异地问道。 “我是你姐姐啊,你为什么不认我……”赵雪并不回答王若曦的问话,依旧哭道。 王若曦轻轻地替她拍去身上的雪渍,劝慰道:“你或许看错了吧……” 赵雪激动道:“不……不可能……他的脸,笑容,还有那一头白发,我绝对不会认错……他就是小羽,况且如果他不是小羽,他跑什么……” “那我们先回去吧,从长计较……” 赵雪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转身离去…… 无争并没有离去,只是静静地躲在墙外,无声地流泪着。 直到王若曦和赵雪走得足够远,他才慢慢地走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这一刻,悲痛交加…… ※※※※ 南清宫。 泪眼朦胧的赵雪。 她没有回王府,而是径直去了南清宫。 “若曦欺负你了?”王妃见自己女儿哭成这样,疑问道。 “只有她欺负若曦的份,若曦哪敢。”王爷对自己这个女儿太了解了,永远一副强势大姐的模样,自然,这跟她是南清宫的大姐有着莫大的关系。 况且,她是郡主。 “我看见他了……”赵雪想了半晌,到底还是说了。 “谁……”王妃诧异道。 “弟弟,小羽。”赵雪的语气极为坚定。 “你见到他了,你确定?”王爷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 赵雪更加坚定地说道:“白发……还有那容颜,我绝对不会认错,一定是他。” “那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王妃的脸上表情突然复杂起来。 赵雪摇摇头道:“我也想,可是……”于是把在相国寺的一切都叙述一遍。 “他去相国寺礼佛?”王妃诧异道。 “邓宁就安葬在相国寺。”王爷脱口而出,又接着说道:“我怎么早没想到,他是一定会去祭拜邓宁的。” “邓宁?”王妃用期待的眼光看着王爷,似乎想问些什么。 “当年,邓宁自尽身亡后,就被玄明大师领去,安葬在相国寺。”王爷看似平静地说道。 王妃一脸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年就是我让玄明大师把邓宁的遗体带走的……”王爷解释道。 “那玄明大师就该知道小羽的,他去祭拜邓宁,或许会跟玄明大师见面,告诉他些什么?”王妃猜测道。 “明日,就去找玄明大师问问,或许真能知道些什么。”王爷依旧一脸平静道,可心里却是…… 此时此刻,无争的内心亦是万般复杂,直到夜深,他都未曾说一句话。 “吃些吧……” 杉儿端来一碗热汤面,放在桌上,走在无争的边上说道。 她见无争并不动筷,便坐到他的身边…… 他有些伤感地说道:“我见到我姐姐了,她似乎认出我了……” 他说完把头靠在杉儿的肩上,抱住了她…… “那……”杉儿想问些什么,却停住了,或许她也不知道怎么问才合适。 无争接着说道:“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我很害怕。” “嗯。”杉儿依旧轻轻回应。 “我今天抱了我的外甥了,他很好,很可爱,似乎是认识我这个舅舅的,一上来就冲着我笑。”无争突然又换了话题,似乎是怕太沉重了。 “嗯,真好……”杉儿附和道,她只想让无争开心些。 “那小脸长得像姐姐。脾气却是像他父亲,没有那么冲,真好。”无争依旧在夸着自己的外甥,似乎只有这样他能开心些。 “嗯。”杉儿依旧只是附和道,丝毫不想去打扰他。 “可我想他们,我想见他们。跟她们说说话,见见面。”无争突然情绪失控了,抬头抱住杉儿哭道。 很伤心地哭着。 杉儿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两行清泪顺脸颊颊而下。 为了无争,她不知流了多少泪…… 无争喜,她喜,无争忧,她忧。 无争落泪,她亦落泪。 问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第六十六章 亲情难忘 大雾弥漫的城郊…… 一支匆忙的队伍,华丽的马车,焦急的人…… 马车颠簸着,人影晃动,却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感觉。 车停之后,下来一对夫妇,王爷夫妇。 相国寺。 四周一片空寂…… 这个时刻,来寺庙烧香的信众,寥寥无几…… 此刻,只有一个扫地的沙弥…… 王爷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沙弥快步走过来,持佛礼道:“施主……” 王爷微笑道:“麻烦小师父通禀一下,这是拜帖。” 他是个王爷,但从来都很低调…… “施主,你稍等……”小沙弥依旧手持佛礼,接过拜贴,退身而去。 不多久…… 一个年老的僧人跟着几个年轻僧人,匆匆而来。 “阿尼陀佛,王爷大驾光临,老衲有失远迎,实在罪过。”老僧人持佛礼致歉道。 “匆忙叨唠,还望主持大师见谅。”王爷尚未开口,王妃便一脸歉意地说道。 夫妻做久了,言行举止似乎都变得一样了。 “二位能来,是我等莫大的荣耀……”方丈一脸客气地说道。 王妃略带歉意道:“只是太早过来,怕是影响方丈做早课……” 方丈笑了笑道:“不碍事,出家人,何时都可修行,并不在于片刻之间……” 王爷微笑地点了点头,试问道:“不知玄明大师起身没?” 他不再丝毫的客套,直奔主题,按耐不住内心的焦急,哪怕早点知道些自己儿子的信息,都是一份极大的慰藉。 方丈愣了一下,微笑道:“师叔向来早起,此刻应当在禅房打坐,二位请随我来……” 他自然明白王爷有要事,不再疑问,依旧手持佛礼,转身前去。 王爷王妃紧随而去…… ※※※※ 禅房依旧,主人也依旧,只是客人换了。 “师叔,八王爷求见。” 方丈站在禅房门外,敲了敲门,说道。 “请进来吧。”不多时,屋里响起了苍老的回应声。 方丈推门进去…… 玄明大师依旧坐在蒲团之上,睁开眼,朝王爷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方丈向玄明大师施了佛礼,便无声地退出去,没有说一句话。 “大师……” 王妃俯身致礼道。 “今早屋外喜鹊一直在叫,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只是老衲身在空门,并无与尘世有太多纠葛,不知王爷和王妃来,所谓何事?”玄明大师把脚放下床榻,起身看着王爷说道。 “为一事,昨日是不是邓宁的儿子来过,祭拜邓宁。”王爷郑重地问道。 玄明大师转身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王妃紧跟其后,一脸期待的表情,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想听到的声音。 这次,她没有失望…… 良久。 玄明大师转过身来,淡淡地问道:“不知王爷要什么答案?这个问题,王爷你不是已经知道。” 他回答的很明白,王爷的问题就是答案。 “那就是了?”王爷仍想让玄明大师给出个确定的答案。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邓宁身死,王爷还想去揪着旧案不放吗?”大师的话顿时有些凄凉。 王爷有些无奈道:“往事种种,已经无力回天,我今日来,并非为旧事……” 玄明大师依旧一脸凄切道:“那又为何……” “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好吗,在哪儿?他也是我们的儿子。”王妃接过话说道,依旧是一副期待的表情。 玄明大师一脸疑问道:“谁……” 王妃凄切道:“邓灵……昨日前来拜祭侯爷白发年轻人……他是邓宁的义子,但却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倘若王爷不是想要去查当年的案子,就放过他们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告诉你什么的,何况我也不知道,至于他是谁的儿子,他已然成人,自己会有决断,老衲乃是方外之人,不该管这么多事情。”玄明大师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着,甚至连表情都不曾换过。 “可……”王妃还想说什么,被王爷拦下来。 有些人,他不告诉你的事,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况且是位得道高僧,更不会因为是王爷,而告诉他什么。 而王爷,也向来不喜欢为难人,为难一个得道高人。 “多谢大师指点,我们就此拜别。” 王爷向玄明大师也施了个佛礼,拉着王妃退出禅房。 玄明大师看着他们离去,转身又坐回蒲团上,继续打坐。 似乎,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可他到底是存在的。 “为什么不问了?”一出禅院,王妃就急切地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既然他都承认见过羽儿,那雪儿见到的就是羽儿,他不愿意告诉我们,可能他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王爷分析道。 “那就派人在这儿守着吧,他总会回来祭拜的。”王妃想开个守株待兔。 “这比他去找小雨的概率还要低……”王爷一脸的无奈道。 “可他最近怎么都不去找小雨了?”王妃叹息道。 “他又不笨,估计早就发现我们知道他的存在了。”王爷依旧是一脸的无奈。 沉默…… 许久,王爷默默地说了一句:“既然来了,就去拜祭一下他吧。”王爷表情复杂地看着王妃说道。 “去吧。”王妃哼了一股气说道。 同样的松林。 孤坟…… 王爷突然感到一片凄凉…… “戎马一生,军功赫赫,到头来如此下场,是我无能啊……”王爷深吸一口气,眼角溢出泪渍。 王妃命人起火,蹲下来不停地给火堆里添黄纸,并不说什么。 “邓容如今是康王府的郡主,邓琳在王相爷府中,也过得挺好,你若在天有灵,希望你的大姑娘也能平安无事。”王妃默默地念道着,停了会儿,又继续说道:“谢谢你当年收留了羽儿,他也活着,不知道过得怎样。” “我一定会让你有沉冤昭雪的一天。”王爷也默默地蹲下来,往火槽里添黄纸道。 王爷素来怀有正义之心,但对邓宁之事,却是无可奈何,归结心中,让他无法明辨的,只能因情…… ※※※※ 夜,黑色的寒夜。 阁楼上…… 无争依旧那么站着,杉儿依旧那么陪着,不知又站了多久。 他喜欢那么站着,她习惯陪着他站着。 良久…… 杉儿打破了这份黑夜中的宁静:“真的不要我陪你回去吗?” “你乖乖的,在京城做好自己的嫁衣,等我回来娶你。”本是喜庆的话语,却说得那么凄凉。 “嗯嗯。” 杉儿到底还是妥协了。 “只是父亲的祈福大会,倘若你害怕的话,就不要去了,父亲会体谅我们的。”无争不能公然地出现在相国寺,只能由杉儿这个准儿媳去替无争尽孝道了。 “我不害怕,我要去为你尽孝道,以慰藉你爹的在天之灵。”杉儿轻轻地说道,一副无谓的样子。 可心里却总是有些害怕,她不曾去面对那些,不能去感受那份死后的凄凉。 她的手心有些凉,那是冒了冷汗…… “不要去了。”无争依旧向从前那样,紧紧地抱住她。 “对不起,我……”杉儿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在发抖。 在死亡面前,她只是无争怀里一个胆小的小女人。 她想要坚强,可身体却做不到,一想到那些跟死亡有关的仪式,她就害怕,颤抖。 无争突然想起当年的雪柔,当她面对死亡时,也是这副样子,只是杉儿更严重些,她只是想想。 “小时候,我外公去世,夜里我在灵堂守夜,两个舅舅在争吵,母亲去劝,把我一个人放在灵堂,外公的灵柩突然倒下来,我看到他眼睛未闭地看着我,从那以后,我一想起这些,我就害怕……”杉儿情绪越发的难受,低声啜泣道。 “对不起……” 无争宽慰道,他并不知道杉儿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 杉儿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哭泣着。 无争用手轻轻地去擦杉儿的脸上,泪痕满面的脸儿显得那么诱人。 他是个男人。 笨拙的香吻。 他轻轻地抱起杉儿,下了楼,回了房。 床。 昏暗的红烛…… 佳人。 当褪去彼此的衣物,却有些不知所措。 杉儿的身躯在没有任何遮盖下,显得那么诱人。 冲动,每个男人都有的冲动…… 她,就那么躺在自己的眼前。 他犹豫了,看着这柔美的身躯,他想到了雪柔。 她离去时的身躯似乎浮现在眼前。 无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慢慢地坐在杉儿的边上…… 他有些无助地落泪了,这些年,他以为他能把雪柔忘记……可是却不能,她已然深深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冷……” 一声娇呼,把他拉回了现实…… 杉儿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是个寒冷的夜。 无争晃了晃自己的头,轻轻地压在杉儿身上。 干柴烈火…… 这一刻,似乎水到渠成,两个人的心也变得更近了…… 他不想那么拖下去…… 两情相悦,又何必纠结那么多,一切随缘,他离了杉儿,他不知道如何,杉儿离了他,更不知如何…… 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第六十七章 甜情密意 午时。 屋里早已一片光明。 这是个晴天的正午。 床上,依旧躺着那么两个人,床下一片凌乱。 昨夜的疯狂与激情。 这一刻的疲惫。 杉儿依旧睡着,睡在无争的怀里。 无争却已醒来,正默默地侧头看着杉儿,生怕把她惊醒。 良久…… 杉儿噗嗤一声笑了说了句:“讨厌。” 她早已醒来,只是故意装睡,激情过后,却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 无争是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身躯,知道她在装睡。 杉儿慢慢地睁开眼,迷离地看着无争。 无争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轻声问到:“还疼么?” 杉儿脸微红,轻轻地又掐回无争一把,以示回应。 无争轻轻把抱紧她,手却不老实…… 她轻声哼了一声,依旧那么躺着。 缠绵…… 等再次起床,却不知多久。 无争已然穿好衣服,杉儿却依旧躺着。 “怎么不起来?”无争坐在床头,笑问道。 “衣服……”杉儿轻声道。 无争看着一地的衣服,换下的床单,尴尬地笑了笑。 “我去让柳儿给你拿……”无争看着依旧脸色绯红的杉儿问道。 “不,你去……”她到底还是害羞,不想其他人看到自己这样子。 “好……”无争笑了笑,起身离去。 杉儿这才慢慢地起身,艰难地下了床,用一条薄薄的床单将自己裹住。 走到镜前。 镜中的女人妩媚妖艳,雪白的肩头,脖子上,都有些红色的点痕。 她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可很快,又微微一笑。 她认真的梳理着自己的秀发,等做完这一切,又转身去收拾床下的狼藉。 一条床单,带血的床单。 她有些脸红地发愣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收拾。 门开了。 他抱着好多衣服出现在自己眼前,似乎把衣柜都搬过来了。 杉儿噗嗤一笑。 “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穿,就都给你带过来了。”说完,把那堆衣服往衣柜里塞。 杉儿轻轻地拉住他,示意把衣服放在床上。 无争只好转身将衣服重新拿出,放到床上去。 杉儿直勾勾地盯着无争,想说着什么,却没有开口。 “你要穿衣服,不要我看?”无争笑了笑。 杉儿点点头。 害羞的女人,纵然已然有了周公之礼,却不想自己的男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害怕他看到自己的不好。 无争默默地转过身去,杉儿这才解下床单,开始穿衣服。 等她穿得差不多了,这才发现无争不知何时已经转回来,看着她换衣服。 “讨厌。”杉儿顿时脸色又红了。 她一脸的娇羞,把身子背向无争,不想无争看到她的表情…… 无争悄悄地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她……笑道:“这么好看美人,怎么不让我看呢?” “好看呢……”杉儿转过身来,抬头低声问道。 无争将她搂紧,笑道:“好看……” 说完…… 长吻。 ※※※※ 晚饭。 桌上一片沉寂。 两人都尴尬地吃着饭,其他人一脸的微笑…… 许久。 蓝子枫笑道:“宗主哥哥什么时候跟夫人成婚啊。” 沈雪郁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挑个时候吧。”青青看着云山说道,似乎是要他说些什么。 只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青姨,你跟云叔挑个日子吧,在年后吧。”无争还是自己开口回答道。 杉儿掐了无争一下,瞪了一眼,轻声说道:“改口。” 无争有些尴尬了,不过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如此,支吾了半天,叫道:“爹,娘……” 顿时桌上的其他人都笑起来。 “这是封红包。”青青笑着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包来。 原来早已准备好了,无争起身接过青青的红包,云山也递了过来。 等接过红包,无争轻轻地瞄了一眼杉儿。 一脸的幸福。 无争亦一脸的微笑。 ※※※※ 夜极美,今夜又是月圆。 母女俩漫步在月色普照的院中。 “娘……” 杉儿想说着什么,却没说出来。 “嗯……”青青回头看着杉儿微笑道:“到底是长大了,不是娘眼前的小丫头了。” “娘啊……”杉儿娇嗔道,倘若这会儿能看到她的脸,自然是极红的。 “现在啊,你不要太过于任性了,为**,以后还要为人母,都要懂得照顾自己,照顾家庭。”青青很认真地说道。 “嗯。”杉儿回应道。 “不过你也要管着他,他身边的女人并不少,你要懂得。”青青笑着说道。 “我会拴住他的心的。”杉儿郑重地说道。 青青笑道:“男人的心,不是说栓就能拴住的……” 杉儿自信道:“他的心我还是栓得住的……最起码,他不那么花心……” “只是以后……”青青突然叹息道。 “以后什么……”杉儿疑问道。 青青又叹息道:“他的毒,是解不了的……如今他正值盛年,有大功力护体,只是以后……你知道的。” “我不在乎,如果真的没办法相守一辈子,只要拥有过,我就不后悔。”杉儿很坚决地回应道。 青青无奈地苦笑道:“如今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也只能等孙儿了……” “娘啊……”杉儿被青青这么一说,有些娇羞道。 “随天意吧,你该给自己缝缝嫁衣了。”青青岔开话题道。 “娘亲教我就是了……”杉儿也收起刚才的忧伤,撒娇道。 有时候痛苦,是可以埋藏的…… “好……”青青微笑道。 夜,依旧那么美…… 只是书房之中,无争却是一脸的忧郁。 云山亦是。 金木术。 辽国的一个大将军,无争曾经的劲敌,无数的弟兄就是死在他的手里……而此刻他就在京城。 他跟着辽国的使团来大宋…… 两国停战多时,此刻来访,又带了诸多武士来和大宋国比武,其中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听完云山的叙述,无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都败了?” “是都败了,今天上跟他们比武的,死了三个,伤了十多个。”云山非常确定地说道。 “你确定是金木术?”无争又问道。 “他化成灰我都认识,当年我们多少弟兄死在他的手下。”云山愤恨地说道。 无争不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思索着,眼睛微闭,很快又睁开。 但他下了一个狠绝的决定时,从来都是这副表情。 “去让弟兄们查查,明天参加比武的人谁的身型和我相似。”无争淡淡说道。 “你是要……”云山一脸的诧异道。 “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无争说得声音不高,语气却极为坚硬。 云山有些无奈道:“可是,我们已经不是征战沙场的将士……” 无争摇摇头道:“报仇是报仇,但他此番来……恐怕是来探我大宋虚实,倘若父亲在世,他亦不希望我大宋再陷征战。” 云山静下心来,轻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无争淡淡地回道:“就由我替换比武之人去吧……” “那等下我就去安排……”云山回复道。 “找到以后,等明天比武前把他带来……”无争吩咐道。 “嗯。”云山嗯了一声回复道,然后转身出门去了。 无争亦慢慢地出了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杉儿依旧像往常一样在屋里等着他,只是如今却不一样。 “相公……”杉儿见无争进来,笑着问候。 “嗯,啊……”无争一脸的意外。 “不可以吗?”杉儿似乎有些生气。 “我就是被你这么一叫,惊到了,如何不可以。”无争苦笑道。 杉儿嘟着嘴,并不说话。 无争笑了笑道:“夫人,不要生气了。” “算你识相……”杉儿哼了一声说道。 无争走近她道:“突然间发现,你们女人总是那么不可理喻,在关系没那么深入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柔可人,可是一旦相知相守了,却不对自己男人温柔点。” “你还有其他什么女人,能对女人这么了解。”杉儿瞪着他质问道。 “你不都知道嘛。再说这么多年,你把我身边的女人都支得远远的,我几乎天天面对的只有你……”无争苦笑道。 “可你还是喜欢真真姐姐。”杉儿无奈道。 “我们认识那么早,这你就没法拆散了,况且,她的城府不会比你的低。”无争依旧一副笑容。 “你都明白我的心思重,你心里不会生气吗?”杉儿脸上一副尴尬道。 “有什么可生气的,说明你在乎我,只是你没有必要去弄那么多事,刻意去不让沈雪郁她们见我……”无争叹息道。 沈雪郁,沈小蝶,狄婷,展柔等都来找过无争,都被杉儿挡了。 “这你也知道?”杉儿脸色越发的尴尬了。 “你觉得能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呢?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你呢。”无争淡淡地说道。 “那你还不生气嘛?”杉儿试探性地问道。 “不生气,以后你就是宗主夫人了,也该去关心下她们,跟她们好好相处,不要再去担心什么,这辈子,除了你,其他女人我不会再去招惹的。”无争依旧淡淡地说道。 “可我看到她们跟你走的近,我就……”杉儿有些自责道。 “你要相信我……”无争诚恳地看着杉儿道。 “嗯。”杉儿轻轻回复道。 夜,依旧那么静谧。 两人依旧甜蜜…… 第六十八章 诛杀木术 晨曦微起…… 无争却已然轻声起床,默默地出门了。 雾气仍重。 他走到庭院的井口,想打些水…… “嗯哼……”杉儿在远处咳嗽了一声。 无争回头看去,微笑地看着她。 “怎么不叫起我?”杉儿有些责怪道,她此刻穿着睡时的透衫,显得极为妩媚。 “不是怕累着你呢。”无争微笑道。 杉儿笑了笑,转身准备出院…… 无争却一把把她拉住,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服,微笑道:“这么透的衣服……” 杉儿一脸的尴尬,迷离地看了无争一眼,转身回屋。 厅。 一个昏迷的人。 他的身高,体型像极了无争。 “他叫卞元庆,是个御前侍卫,卞太尉的儿子。但功夫不怎么样。”云山如实道。 “那他也敢去报名?”无争诧异道。 “是我给他服了离魂丹,不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报名的人里都不合适,身材模样跟争儿你相去甚远。”云山无奈道。 “罢了,就他吧。”无争说道。 杉儿默默地拿出箱子,示意无争坐下,为他易容,倘若装个小老头什么的,只要贴个胡子什么的,无争自己都能做到,要是变成卞元庆这样,那只能靠杉儿的巧手了。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武,因为他将以别人的名义去完成一项他想做,而又必须做的事情。 ※※※※ 校场。 彩旗飘扬,战鼓轰轰。 这一刻,他如同身回当年的战场,虽然没有那份惊心动魄,却有些一样的激情。 比武之前,皇帝总是要接见下,说些话。 他刻意站在最末,皇帝自然不会去注意他,但有一个人却是一身的冷汗。 卞太尉。 没有那个父亲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只要他算是个好父亲。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自己焉能不知。 可如今什么都完了,他冷汗淋漓,却什么也说不出。 箭已在弦上…… 皇帝一脸的阴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吩咐了一声:“倘若不能取胜,不必以命相搏。” 他是仁慈的,不想这些年轻的武士做无谓的牺牲。 无争突然有些心疼他,虽然对过去的种种早已忘记,但心里,他依旧是他的哥哥。 等转身离去,有一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在皇帝身边陪驾的人。 “天昭,让他们开始吧。”皇帝缓缓地跟他吩咐道,似乎充满了失望。 大宋数年来重文轻武,导致了如今这一状况,年轻的世家子弟,没有几个能在武学上有些成就。 洪天昭依旧失神地看着这个假冒的卞元庆。 “天昭……”皇帝又叫了他一边,他这才反应过来。 “皇上……”洪天昭尴尬地俯身施礼道。 “怎么了?”皇帝疑问道。 “微臣看到卞太尉的儿子也在比武之列,甚是奇怪。”洪天昭回复道。 “这有什么奇怪?”皇帝一脸的疑问。 “微臣对这些京城世家子弟都有所了解,卞元庆的功夫,随便一个大内侍卫都能打败他。”洪天昭如实道。 “这样……罢了,吩咐他们可以开始了。”皇帝依旧一脸的失望道。 “是。”洪天昭回复完便俯身退去。 蓄势待发。 等无争一行人走过观礼台前时,卞太尉走过来,似乎要和他说些什么,可无争并不认识他,径直从他面前离去,留下他一脸的愕然。 此刻,一脸愕然的不仅仅是他,还有狄婷,还有那些认识卞元庆的人,他们都在观礼台上,他们没想到卞元庆一个纨绔子弟,武功平平,却敢去送死,被他的勇气所惊讶…… 任凭谁也不能理解。 他是第一个上场的。 鼓声大作,似乎在为他而响。 签过生死状,便是一场厮杀。 对手是个胖子,手握双锤的胖子,而无争用的是把关刀,记忆中,父亲的兵器便是一把关刀,所以他选择了它。 无争却无心与他相搏,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一个穿外邦军服的人身上。 金木术。 胖子的力气极大,双锤被使得虎虎生风,但却丝毫碰不到无争。 十几招过后,无争突然身影一闪,绕到胖子的身后,用刀背用力地朝胖子腰部扫去…… 力发千斤。 胖子受此一击,立即飞出擂台,像个肉球肉球一样重重地摔在校场之上。 人群一片惊呼…… 倒地的胖子挣扎着,却如何也起不来了,直到边上的士兵将他抬去。 难以置信。 这是很多人的脸上这一刻写着的四个字。 一个裁决官员上来大声呼道:“卞元庆胜。” 此刻,卞太尉的脸色却复杂异常,因为他明白,自己的儿子绝没有如此之能。 无争并不满足,等人群安静些后,他举起手来,用手指着金木术,挑衅道:“金将军,可否一战。” 如此众目睽睽,如此大胆,狄婷等人几乎快把眼眶都睁裂了。 军人的尊严是不容侮辱的。 金木术微笑地起身,慢慢地拿着他的长枪上了擂台。 “如果你现在后悔,或许来得及。”金木术微笑地看着无争说道。 “不后悔,明年的今天,是你的忌日,我会去给你烧点纸的。”无争也是一脸的微笑。 两人声音很小,除了他们自己,谁也停不清楚。 “狂妄……”金木术一脸的蔑视道。 “请……”无争龙飞凤舞地签了卞元庆的大名,把生死状扔给金木术。 金木术满不在乎地签过字,走到擂台中间…… 战鼓擂。 金木术依旧悠悠地拿着长枪,站着,等着无争的进攻。 一副盛气凌人之势。 无争笑了笑,把关刀倒举,拖在身后,慢慢地走近他。 长枪呼啸而来,无争依旧身影一闪躲开枪锋,挥动关刀,刀锋朝上,直击金木术腹部而去。 刀是从地而起,金木术长枪已出,身体前冲,已然无法收身。 刀锋从金木术腹部穿进,顿了一下,无争催动内力,将刀直接从金木术的后背穿出。 血溅三尺。 金木术怒目圆睁,口中鲜血直呕。断断续续说道:“你,你是邓灵……” “你知道的太迟了。”无争用力将关刀抽出,金木术那么瞪着无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无争微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将关刀抛掷在金木术的身边,转身走下擂台。 朝着皇帝的方向,行了礼,默默地退出校场。 全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皇帝才反应过来:“快把他请回来啊……” 只是校场外,他已不是他,卞元庆却是卞元庆。 默默地离去。 金木术一死,比武也就没了继续的意义。 那此次的朝拜,也就是真正的朝拜。 御书房。 愉悦而又一脸疑问的皇帝。 “或许臣是低估了卞元庆?”洪天昭似乎有些纠结地说道。 “回皇上,绝对不是臣的儿子,臣的儿子有几斤几两,臣怎能不清楚。”卞太尉满头大汗道。 “可卞元庆不是说是他呢?”八王爷也是一脸疑问道。 “不知狄爱卿有何见解。”皇上见狄青一脸沉重地站在那边,便问道。 “臣对卞太尉的公子并不熟悉,所以不好推断,但不管如何,卞元庆杀了金木术是事实,必须昭告天下……”狄青回复道。 “既已成事实,就如此吧。”皇帝也不想去深究这后面之事,只要大宋的威信在,谁打败不是打败呢。 “是。”狄青等俯身施礼道。 宫门口。 狄青却被王爷给拦下了。 “有些话,你对我总该可要说实话。”王爷询问道,他刚才看出狄青的异常。 “王爷明察秋毫,只是……”狄青有些顾虑。 “不能说?”王爷示意身边的随从离去道。 “今天杀死金木术的人,用得刀法,却是独一无二的。”狄青回复道。 “这刀法你认识?”王爷疑问道。 “安邦侯……”狄青停了许久这才从口中说了这个名字。 “这……”王爷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问道:“这金木术跟邓宁有仇?” “当年,金木术在安邦侯军中安插细作,使得安邦侯损兵折将,这大概是原因,还有……”狄青分析道。 “杀了金木术,辽人自然不那么轻视我大宋军力。”王爷接着说了下去。 “是,只是安邦侯旧部出现在京城,又所谓何事,是来为安邦侯申冤吗?”狄青快人快语道。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王爷突然脸色沉重地说道。 “是,王爷。”狄青自然知道这些是个忌讳,立刻闭口不言。 ※※※※ 卞府。 除了卞太尉,全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 特别是卞夫人,打扮得喜庆之至,都已然准备大摆喜宴,庆祝一番。 她见卞太尉一直愁眉不展,疑问道:“元庆如今建功立业,你为何还是愁眉苦脸……” 卞太尉苦笑道:“你就想想,你儿子有那能耐么?” 卞夫人迟疑道:“可是明明是他……虽然我也不相信……” “那根本不是他……元庆人呢……”卞太尉冷冷道。 卞夫人回道:“他一回来就说疲倦,就去睡了……” “哎……但愿皇上不要给他升赏……”卞太尉无奈道。 “如何不能……”卞夫人有些生气道。 卞太尉冷笑道:“倘若给他封个将军,征战西北,你说他会有命回来……失身是小,失节是大……他如何能担起将军之职,一个小小的侍卫还是我托人找的关系……” “那皇上不会给他升些其他官职,或者你去走走关系……”卞夫人有些紧张了。 卞太尉生气道:“你糊涂……皇家赏赐,如何改变……他是武将出身,再升官就是去西北征战的将军……” 他这番话,让本来喜庆的卞府又冷静下来,纵然再想自己儿子飞黄腾达,卞夫人也不想自己儿子因此丢了性命…… 第六十九章 独回江南 暮色苍茫,晚风呼啸。 乌云层层叠叠,压得很低,让人有些难以喘息的。 无争从玄明大师手里接过侯爷的骨灰,轻轻地用白布包起,放入一口黑色木箱,由两人弟兄抬去马车之中。 静默。 无争带着身后的四个弟兄,微微俯身,无声地向玄明大师施礼。 “阿弥陀佛,愿公子一路顺风。”玄明大师行佛礼道。 “多谢大师……”无争谢道。 “不知公子在赵羽与邓灵之间,你选择谁?”玄明大师沉思道。 无争一愣,但很快回复道:“邓灵。” 大师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头示意。 无争静默许久,转身上马离去。 跟随的四个弟兄,三个上马,一个驾着马车,跟随而去。 玄明大师目送着他们离去,久久地伫立在暮色之中。 “师祖,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八王爷来找过他呢。”边上小沙弥疑问道。 “出家人,不该为尘世之事而忧心。”玄明大师训诫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离去。 他已然告诉他了,他亦给了他答案。 夜,凄风苦雨的夜。 春雨本该绵绵,今夜却是雨大风急。 杉儿独自一人站在阁楼上,像无争那样,默默地看着南清宫。 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娘……”杉儿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 “这么大的风,你怎么在这里,多凉。”青青关切道。 “不知道今夜他在哪儿住,有没有被雨淋了。”杉儿望着夜色说道。 “他会照顾好自己的。”青青宽慰道,也转身看着前方,接着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的家。”杉儿轻声说道。 “谁,谁的家?”青青疑问道。 “我的他,能有谁。”杉儿的声音依旧很轻,但却听得很清楚。 “争儿?他的家怎么是南清宫?”青青一脸诧异道。 “我知道的时候,也是像娘亲这样的诧异,可他偏偏就是八王爷的大儿子。”杉儿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会这样……”青青仍旧有些难以置信道。 “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陪着我,还有孩子。”杉儿回头看着母亲说道。 “你有身孕了?”青青一脸的惊喜。 “嗯。”杉儿点头道,愁苦的脸色露出一丝笑容。 “那他知道嘛?”青青问道。 “不知道,我也是晚间有些恶心,才给自己把脉知道。”杉儿有些羞涩道。 “让我看看。”青青轻轻地拉住杉儿的手,轻扣脉象。 “哎,没想到,这么快。”青青笑道,“这奶奶当得真突然,老了,老了。” “娘亲哪里老了,还是那么美。”杉儿亦笑道。 “明儿啊,娘亲该为我的小孙儿买些东西去……”青青道。 “哪有那么快,这才有孕象。”杉儿轻声道。 “哎,可是争儿不在,不然他该会多高兴哎,只是委屈你了,如今他不在。”青青叹息道。 “有娘亲在,我怎么会委屈呢。”杉儿撒娇道。 “要不我们给他送信去?”青青提议道。 “等信送到,他该回来了,再说,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杉儿故作神秘道。 “也行,那休息去吧,这会儿可不能任性,你可照顾着孩子。”青青郑重地说道。 “嗯,你也回去,爹爹等你呢。”杉儿笑道。 “死丫头……”青青轻轻拍了杉儿一下,两人便转身下了楼。 狂风暴雨。 杉儿独自一人躺在偌大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思念。 脑海里都是他。 如此雨夜,要她如何不担心。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轻声吟语:“你爹爹不知道在何处安生,被雨淋了没……” 她就这么轻轻地叨念着,直到迷迷糊糊地睡去。 难眠的又何止杉儿。 破旧的土楼,这是猎人夏日捕猎时所住的地方。 虽然简陋,却是避雨的好去处。 无争把身体靠在那口黑色木箱上,四个弟兄却早已累得躺在地上睡去。 篝火依旧燃烧着,为这寒冷的雨夜增添一些热气。 除了雨滴落地的声音,就是篝火燃烧时树枝的破裂声。 无争的轻轻地搅动着篝火,似乎怕它灭去。 长夜漫漫,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在想着杉儿,或许是在想些侯爷夫妇,亲生父母,小雨,等等…… 他需要想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哪一个都放不下,忘不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青青亦是无法入眠,在床上躺了许久,心里还是想着杉儿的事。 却又不忍心叫醒云山,就一个人默默地爬起来,披上衣服,站在窗台前发愣。 愁眉紧锁。 “怎么了。”云山的宽厚的声音着实把青青吓了一跳。 “你怎么醒来,哎,怪我。”青青有些自责道。 “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云山缓步走了过来,从背后搂住青青道。 “想跟你说呢,一回来你就睡的比死猪还沉,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腻歪。”青青嫌弃道,可却一脸的笑意。 “怕什么,又没有看到。”云山笑道。 “哎。”青青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杉儿有身孕了。” “真的,这是喜事,你怎么不高兴呢。”云山疑问道。 “争儿这会儿不在,她一个人,我是有些不放心。”青青担心道。 “你多陪陪她啊,多出去走走。”云山自然不懂女人之事,只是宽慰道。 “还有件事,恐怕你也不知道。”青青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异常的严肃。 “什么事?”云山把青青的身子转过来,面对面地问道。 “争儿是八贤王的儿子。”青青纠结了许久,还是说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云山的眼睛睁得很大,一脸茫然地盯着青青。 “是争儿告诉杉儿的……”青青非常确定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云山默默地把拽在青青的手放开,慢慢地走向窗口。 “哎,争儿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身为皇家子嗣,却有家难回,有亲难认,只能能每天站在院中看着自己家的……”青青叹息道。 “我说他怎么肯花那么大的代价买下这宅子,也是难为他了。”云山疼惜道。 “只是这事……”青青想说什么,却没说。 “除了你我,杉儿,还有谁知道。”云山问道。 “没了,这事我怎么能乱说呢。”青青无辜道。 “这就好……”云山转身走回茶桌前坐下说道。 青青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也坐到茶桌前,给云山默默地斟茶。 “你说要是争儿回了南清宫,侯爷的案子会不会更好查清,八王爷向来处事公正廉明,而且侯爷对争儿又有养育之恩。”云山猜测道。 青青摇摇头道:“不妥,倘若八王爷能帮侯爷翻案当年就翻了,这其中诸多事情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牵扯太多,当年能把侯爷逼死,必定不是一般之人,且八王爷到底代表着皇家,无论多么公正廉明,都有私心,就算争儿回去,他也不能怎样,况且争儿不回去,肯定有着难言之隐。”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云山尴尬道。 “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青青叹息道。 “到底身边还是要有个女人,不然做事总是欠妥帖。”云山无奈道。 青青苦笑道:“你说杉儿才有身孕,争儿就回了江南,天公不作美啊。” “如今客栈已经步入正轨,有些活就让弟兄们做吧,你就在家里,好好照顾杉儿。”云山宽慰道。 “我打算让柳儿去陪杉儿住,夜里也好照应。”青青说道。 “怎么不让芷柔或雪郁去,柳儿太小了,怕是照顾不好。”云山质疑道。 “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你还嫌杉儿身上的醋味不够啊。”青青笑道。 “醋味……”云山有些不明白。 “对于爱情,女人都是自私的,本来那两个丫头跟无争的关系都有些模糊,杉儿就觉得不舒服,要是给弄到一块,都在争儿边上,非出事不可。”青青笑道。 “杉儿和那两个丫头脾气都挺好啊。”云山更加郁闷了。 “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会不了解呢,对自己喜欢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别人有非分之想的。”青青非常确定道。 “看来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云山笑道。 “对……你要是在外头有别人,我不去找她,我就折腾你……”青青笑道。 一场春雨一回暖。 清新的空气,和煦的阳光。 无争的门口此刻站着一个人,端着一盆热水,却不是杉儿。 青青。 杉儿已然成了这屋子的女主人,如今怀有身孕,当娘的自然是关爱有加。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柔柔地问道:“杉儿,起了没?” “嗯……”一声迷糊地回应。 等了好大一会儿,杉儿才睡眼朦胧地来了门。 “你这丫头,争儿不在,你怎么这么晚还不起身。”青青笑道。 “他又不在,我那么早起来侍候谁啊,再说昨夜都没睡好,一直反胃。”杉儿打了个哈欠,委屈道。 “今儿咱们去街上,给你买些东西,弄些酸味的东西,这样你就不那么难受了。”青青宽慰道,顺手帮轻轻擦了擦脸。 杉儿被母亲这么一擦,顿时精神了,轻轻地拍拍肚子,笑道:“娘亲还是沾了你的光啊,奶奶多久没对娘亲这么好了。” 青青吓了一跳,立马拽住他的手道:“你可不能这样……” “肚子扁扁,我又摸不到他。”杉儿笑道。 “那也不能拍啊,多不好,等大了,由你受的,你还嫌小。”青青亦笑道。 杉儿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坐着,微笑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初为人母,自然有些开心,也是新生命的期待。 第七十章 缘来客栈 夕阳西下,黄昏将近…… 人困马乏。 无争只好就地休息。 僻静的小镇,只有一家客栈。 缘来客栈。 陈旧的八仙桌,黝黑的竹筒里插着几根参差不齐的竹筷。 几乎所有的位置都是如此,更没有雅间,无争带着四个弟兄只好随便找个位子坐下。 四个弟兄正襟危坐,默默地盯着桌面,并不言语。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他们对无争依然是充满敬畏,此刻一桌而坐,自然很是拘谨。 远处的小二见有客落座,急忙过来问道“客官,吃点什么?” 四个弟兄谁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等无争发话。 “你们有什么菜?”无争问道。 “熟牛肉,熟猪肉,青菜,白粥,面条,还有鸡,鸭,不知客官要什么?” “都来一份,至于多少,你看我们五个人能吃多少上多少,再帮我把马喂了,在安排三间上房。”无争吩咐道。 “好嘞,那客官要不要酒?”小二又问道。 “不用……给我们上点茶。”无争想都没有想道,又随手给他一些散碎银子。 “得咧,稍等客官。”小二一脸的悦色道。 虽近黄昏,天却依然很亮。 一阵奇异的香味从门外飘来…… 女人身上的香味。 客栈进来了一群人,走在前头的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拄着一支龙头木拐,神采奕奕,精神极佳。一声花色锦缎袍子,步态稳健,那龙头拐掷地有声,气度非凡。 边上扶着一个少女,可谓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眉清目秀,青丝及腰,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如果说杉儿是个月亮,她就是那太阳,一旦与杉儿相遇,杉儿会变得黯然失色,说她是倾城倾国,却也一点都不为过,那一股奇异的香味便是从她身上传来…… 但凡是男人,都会为她的美貌所折服,所以客栈之中,几乎所有男人女人地目光都盯住她,男的爱慕,女的嫉妒…… 但却除去无争,还有四个弟兄,他们依旧头也不抬,吃着自己的饭,喝着茶水,似乎什么都没有都没有看到,连句话也没有。 “客,客官……”一向靠嘴皮子吃饭的小二面对她,也变得口齿不清了。 “先给我们上三桌菜,再来来四间上房。”美女轻柔道,微微一笑,却让小二有些晕眩了。 那老妇人和美女就坐在无争的斜对面,刚好可以面对面相望。 她一入座,便盯住无争,默默地瞧了半天。 并不是无争有多么惹女人爱,只是他那一头的白发,和他那年轻俊秀的脸极不相衬。 越瞧,越上心,因为无争一直在默默地吃着饭,根本就没有看她一眼。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男子都要嫉妒他了,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依然吃饭,好像世间除了吃饭,就没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也不知盯了多久,直到老妇人催她用餐时,她才缓过神来…… 此刻,无争等亦是茶尽饭饱。 “小二,麻烦带我们去客房。”无争叫道,但声音却并没有太大声。 “客官这边请……”小二趁说话的空档,伸手要将无争身边脚下的黑色木箱提起。 可刚要使劲,手臂就一阵剧痛,顿时就惨叫起来:“疼,快放手……” 是边上的弟兄用手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乱动。 “小二哥,多谢了,不过这些我们自己拿……”无争轻声道,示意弟兄把手放下。 “真疼……客官,你早说嘛……”小二埋怨道。 “真是抱歉,我这弟兄总是没轻没重,这里我给你道个歉。”无争边说边递给小二些碎银子。 “没事,没事……”有了这么歉意,小二怎能不欣然接受。 几人缓缓地跟在小二身后,从美女身边走过,依旧谁也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她有些失落。 被人爱慕久了,突然碰上个对自己丝毫不感兴趣的人,她瞬间情绪就有些低落了。 “怎么了,冰若。”老妇人笑问道。原来她叫冰儿。 “没,奶奶……”冰若尴尬道。 “哈哈……”老妇人笑了笑,又说道:“你是怪人家没把你放在眼里。” “奶奶……”冰若顿时脸色绯红。 “江湖儿女,有什么可害羞的……”老妇人甚是开明道。 “没有,我只是好奇的他的一头白发,看着有些扎眼。”冰若轻声道。 “你这小心思,奶奶我看不出来,哈哈……”老妇人取笑道。 “奶奶……这儿这么多人,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冰若觉得自己奶奶笑得有些大声了。 “好好好……”老妇人轻声道。 “不理你了,奶奶。”冰若故作生气道。 “你不理奶奶,奶奶就不告诉他是谁?”老妇人轻声神秘道。 “你知道他是谁?”冰若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奶奶。 “知道……一眼就看出来了。”老妇人笑道。 “谁,是谁?”冰若疑问道。 “那你理不理奶奶?”老妇人笑道。 “奶奶跟我最亲了,我怎么能不理呢。”冰若撒娇道。 此刻她心里自然明白,能让奶奶一眼看出的人,绝对是个武林名家,或者文坛泰斗。 她是苏州沁冬园的小主人,而武林第一美女沈冰若,老妇人是她的奶奶沈太夫人。 “试问天下谁无争,蝶谷暗影见柔情,若为天道而成魔,何须血染满幽冥。 ”沈太夫人逐字说道。 “无争公子……”沈冰若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要把眼球都顶出来。 “是……”沈太夫人笑道。 “他真是一头白发,原来传闻是真的,我怎么这么笨……”沈冰若懊悔道。 “哈哈……”沈太夫人又笑道。 “可奶奶,天下那么多白发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沈冰若疑问道。 “天下白发的是很多,可是白发的年轻人却没有几个,相貌如此俊秀的更是没有,江湖传言中的无争公子不就是如此。”沈太夫人笑道。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一定就是。”沈冰若仍然不服气道。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四个跟班,穿着打扮都一样,黑色长衫,快靴,所有的衣服领口都绣着‘天道’二字。除了无争公子的天道盟,江湖人中哪家帮派会有这样衣服,穿得如此齐致。”沈太夫人分析道。 “我一直以为无争公子是个老头子,真没想到,居然是个……”沈冰若见元太夫人在笑着看自己,有些羞涩地停住了。 “是个风华正茂的俊后生。”沈太夫人笑道。 “嗯,可他看起来斯斯文文,并没有传言那般狠绝,阴毒之人,甚至我都怀疑他究竟会不会功夫。”沈冰若疑问道。 “江湖传言,有真有假,谁又能知道呢,可是霜月宫既然把他列在高手榜第一,其武学造诣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望其项背的。”沈太夫人淡淡地分析道。 “要不,我去试一试。”沈冰若似乎有些激动道。 对于神秘的东西,女人总会被自己天生的好奇感所驱使,去探究他。 “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就你这功夫……”沈太夫人一脸的嫌弃。 “哎……”沈冰若有些失落地叹息下。 “哈哈,奶奶会有办法让你与他结识的。”沈太夫人自信道。 “我没那意思……”沈冰若急忙说道。 “那就算了……”老妇人故作惋惜道。 “别算了哎,奶奶……”沈冰若有些激动道。 “哈哈……”老人又是一阵开朗的笑声。 对于越是神秘的事物,特别是神秘的男人,女人天生的好奇心总会驱使她们去探究这一切。 侠义之心,江湖儿女自然都会有,沈冰若亦然,她向往江湖,不愿去做沁冬园里的金丝鸟,自然也崇拜爱慕武林侠客,倘若这位侠客的容颜不俗,她以身相许的心都有了。 无争就是符合她心目所有要求的侠客。 美女爱英雄,英雄亦爱美女,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面对于沈冰若这样的绝色佳人,无争不动心,是因为他从来孤傲,心亦有所属…… 而这四个弟兄,血气方刚,面对沈冰若,又怎能不动心,相对于无争的威严,他们更是敬畏。 客房。 无争轻轻把父亲的骨灰从箱中取出,放到靠在墙边的长桌。 五个人。 无争在前,齐身俯身深鞠一躬。 等所有礼毕,无争缓缓转过身来,微笑道:“想要喝酒,去找小二,不要太醉,明早要能起来,要看美人,就在楼下,但要斯文……” “哈哈……”几个人都笑了,没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不苟言笑的宗主,也开起了玩笑。 “怎么,我说的不对……”无争依旧是一副难得的笑容。 “多谢公子体谅,那我们去了……”几人抱拳作揖道。 “去吧,不要跑太远……”无争吩咐道。 “是……”几人默默地转身离去。 等众人离去,无争那脸上的笑容又慢慢地逝去,换来的是无尽的阴翳。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父亲的骨灰盒上。 “父亲,孩儿真不知如何去探究当年的事,去面对当年的人,还有孩儿的亲身爹娘。”无争坐在茶桌边上,轻声地对着父亲的骨灰盒说道。 “倘若你和娘亲在天有灵,包佑孩儿早日为你沉冤昭雪,报仇雪恨,也能早日找出潜伏在我大宋的奸细,以慰藉阵亡将士的英灵。”他依旧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这些年来的思念与痛苦。 第七十一章 采花大盗 静坐,冥想。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是个女人。 无争睁眼顺了顺头发,起身前去开门。 沈冰若。 一脸的笑容,甚是迷人。 无争亦是满脸笑容地问道:“姑娘,有事?” 沈冰若依旧一脸笑容,并不说话。 “这位小姐是想和你换个房间,今夜只剩下一间小房间,她们祖孙两人是不够住的,所以想……”原来是沈冰若背后的小二在说话,只是沈冰若个头高他太多,无争没能看到。 “你同意么,我们可以补钱给你,多少倍都可以。”沈冰若接话说。 她一脸的期待,心却跳的得很厉害。 “好……”无争淡淡回应道。 沈冰若有些失望了,事办的太顺利,可他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但她还是一脸的笑容道:“那就多谢公子。” 无争微微一笑,转身进了房间。 出来时,已经抱着黑色的箱子和行李。 “客官,请……”小二径直打开对面的房门门说道。 两间客房就是对门。 无争点点头,缓缓地走进去,关上门。 沈冰若一脸的愕然。 她从未没有过像今日一般被人无视了,无争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夜色已经深,客房已然点上红烛。 沈冰若失落地趴在茶桌前。 情绪低落。 “喝些茶吧,或许会心情好些。”沈太夫人坐在榻上,正闭目养神。 “不喝,没心情。”沈冰若的声音有些急躁,气愤。 “天道盟的宗主,想来也是有些脾气的,自然不会跟那些追求你的俗人一般。”沈太夫人宽慰道。 “可他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沈冰若无奈道。 “你不过是他眼前的一个过客,人家何必多看你呢。”沈太夫人道。 “也是,如果他理我,也就跟其他男人一样了,可是他越这样,我越想跟他交个朋友。”沈冰若似乎想通了,端坐起来,坚决地说道。 “凡是随缘,奶奶也希望你能结交着武林名流……”沈太夫人伤感道,似乎又勾起什么往事。 “我知道奶奶,我一定不会让沁冬园毁在我的手里。”沈冰若宽慰道。 沈太夫人并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三更,万籁俱寂。 夏日虽未来临,却也不再寒冷,况且无争一直朝南而去,天渐热。 他有些闷得难以入眠。 还有思念。 有太多的人需要思念。 当然最多的是枕边人,这些日子没有杉儿在边上,无争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窗在晃动,似风吹动…… 无争嘴角微微扬起,如轻燕般飘到房梁之上。 是人,窗外的是个人。 “吱吱”两声,窗门打开,跳进个人来。 黑色夜行衣,没有蒙面,但也看不清。 无争轻声地把自己的姿势调整下,让自己在房梁上坐得更舒服。 黑衣人摸黑前行到床前,从身上取出一只长长的细棍,在微弱的月光下,有些泛黄。 他将细棍轻轻地伸入床帐之中,用嘴吹气。 无争依旧一脸微笑地俯视着,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显然,他不是个来偷东西的小贼。 没等多久,那人便把细棍收起,凝神闭气。 他迅速地拉开床帐,掀开被子。 一脸的郁闷,自然不是无争。 “这小娘们去哪儿?”黑衣人嘟囔道。 无争又调了调身体,笑道:“美人今夜不在,恐怕你要失望了。”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黑衣人质问道,丝毫不觉得害怕。 无争摸了摸鼻头,笑道:“你这个问题问得真奇怪,不是应该我问你,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黑衣人笑了笑,说道:“今夜本想找那姓沈的小娘们快活快活,却碰上你这么个东西,你下来,花爷爷我今天留你全尸。” 原来是个采花的。 “你上来。”无争依旧是一副笑脸。 黑衣人从身上抽出一把短刀,晃了晃,威胁道:“等我上去,爷爷我非把你大卸八块。” 无争不说话,依旧笑容满面。 黑衣人大概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对手,用力蹬下脚边的板凳,持刀跃起,刺向无争。 这恐怕是他将要后悔一生的决定。 无争在他腾空的瞬间,身体向后倒下,头先落下,倒挂在房梁之上,又瞬间将自己的身体在半空旋转过来,面朝正腾空而上的黑衣人。 奋力一击。 打在黑衣人的胸口上,黑衣人瞬间飞了出去。 那木质的墙是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冲击,破了个大洞,但或许说,整堵木墙都有些摇摇欲坠。 巨大的震动惊醒了所有人。 楼道上很快挤满了围观的了。 沈冰若也在,此刻她依旧穿着睡裙,有些妩媚。 伙计把所有的灯都点上。 这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有些怕事的已经悄然离去。 在血迹斑斑的墙下,瘫坐着这个黑衣人,或者不能说坐,因为他的身体像没了骨头,如同一摊泥似的,在不停地抽搐着,口里鲜血直冒,但还在喘息,没有死。 “花如风。”人群中有人叫道。 “花如风是谁?”人群中又有人问道。 “采花大盗,官府一直在通缉,都没有抓到,听说赏银三万,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那人愤恨地说道。 “活该,可是是谁把他打成这样?”又有人问道。 可谁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无争早已离去,此刻在屋顶之上,仰望星空。 沈太夫人看了看瘫在墙边的花如风,又看看无争那破得不成样的客房,转身回房。 沈冰若也紧跟其后,轻掩房门,上了门栓。 沈太夫人脸色有些凝重地坐着。 许久,才冒出一句:“真狠,不愧是无争公子。” “狠?那样的淫贼不该死吗?”沈冰若疑问道。 沈太夫人脸色有些缓和道:“伏魔金刚掌,力道发挥的极好,多一分力便会死去,如今这样,活是活不成,死亦死不成,生不如死。” “你是说他故意把他打成这样?那还能救活?”沈冰若一脸疑问。 “他的全身上下经脉尽断,胸骨以下估计都已经碎了,救活了,也是个废物,一具活着的尸体。”沈太夫人严肃地说道。 “那他可真狠,这么折磨人。”沈冰若突然觉得的自己的心底在冒凉气。 “这样的人,倘若为恶,那是多么可怕。”沈太夫人淡淡地说道。 “可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最起码他成名江湖这些年,并没有做出什么坏事,反而好事做了不少。”沈冰若轻声说道,为无争开脱。 沈太夫人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 “我说的是事实嘛。”沈冰若固执道。 一个女人一旦对一个男人有了好感,心亦是迷茫的。 “他是值得你去喜欢的,奶奶支持你……”沈太夫人笑道。 “可是他根本就不乐意搭理我。”沈冰若无奈道。 “现在不就是机会,他刚刚救了你,救命之恩,总是要报的。”沈太夫人笑道。 “救命之恩?”沈冰若一脸的诧异。 “那淫贼怎么会去找无争公子呢,自然是我们换了房,刚好碰上。”沈太夫人解释道。 “这样……”沈冰若似乎明白过来。 沈太夫人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那我该怎么去谢人家呢?”沈冰若问道。 “睡吧,明儿早起,奶奶代你去约他。”沈太夫人有些乏了,侧身就躺下睡了。 留下一脸惊奇的沈冰若。 当朝阳初起,无争已然醒来。 昨夜睡得并不舒服。 他回到客房。 所有的东西都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花如风也被官差带走了。 若不是那残破的木墙,无争都觉得昨夜的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就是做了一场梦。 可的的确确是发生了。 墙外人影晃动,是沈太夫人。 她依旧神采奕奕,风采照人。 “昨夜多谢无争公子搭救之恩,老身携孙女特在此拜谢。”沈太夫人朝无争的方向俯身致礼道,沈冰若亦如此。 无争一惊,迅速从墙中走出,尴尬道:“老夫人不必如此,这不折煞晚辈。” 沈冰若抬起头,痴痴的看着无争。 此刻无争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但在她的眼里,竟比昨日可爱几分,没了那份严肃。 “这是应该的,倘若昨晚不是公子,我们祖孙俩可就……”沈太夫人说道此处,便停下来了。 其实,就算昨夜花如风面对的是她们两个,以沈太夫人的武功,对付个淫贼是绰绰有余。 但她依然来谢,自然还有着更深层的意思。 “老夫人武功也是不俗,那点毛贼又怎么是老夫人的对手,无争只是赶巧了。”无争谦虚道。 他一眼就看出来沈太夫人的武功底子极好,虽然年迈,但亦不输多少人。 沈太夫人笑道:“我已老迈,就不提了。” 她话音未落,便从身上递出一张帖子,笑道:“六月初六,还请无争公子到沁冬园一聚。” 无争双手接过帖子,上书:“沁冬园,六月初六,百花节,沈氏冰若敬邀。” 无争端看许久,并不说话。 “公子是不方便么?”沈太夫人问道。 “多谢老夫人,无争到时定然准时赴约。”无争俯身致礼道。 见沈太夫人穿着打扮,气度,毕是武林名老,自己身为晚辈,冒然拒绝有些不好,只能同意。 “老身在沁冬园恭候公子大驾。”沈太夫人笑道。 “嗯,那晚辈就此告辞。”无争又是一礼,转身走向已经等待自己多时的弟兄。 第七十二章 江湖恩怨 夏日未至,夏热先行。 五年前,无争亲手将母亲埋下,而这刻却又亲自掘开。 他只想父亲和母亲能够长相厮守,两人临别未能相见,但去世后,无争想让他们长相厮守。 他们从来恩爱,可是却没能有个好结局,无争能做的只有这些。 墓,已合。 碑文却没能改去。 侯爷只能这么默默地陪着自己的夫人,连名讳都不能留下。 但他的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左右屏退。 无争默默地坐在父母的墓前。 斟上酒,两杯敬父母,一杯自己喝。 他平时从来不喝酒,当他喝酒的时候,心情无疑是最糟的。 他不懂酒,所以他不会去品酒,只是把它当成药,可以慰藉自己内心深处痛楚的药。 三杯过后,他的脸已然红了。 人也有些醉了。 他不再那么沉默,轻声地说道:“爹,娘,秋儿跟容儿不知道在哪儿,也不知道是否在人世,我派出那么多人找,可是始终找不到,愿你们在天之灵,能包佑着她们,琳儿被王老相爷收留,过得很好,本想她能来祭拜你们,但她尚年幼,也不能离开相府,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她过来……” 他就这么念道着,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他不饮酒,可他喜欢酒,喜欢酒的那份灼烈,似乎能够温暖他那冰冷的心。 天宫。 等无争醒来,已经在天宗圣地。 睡眼朦胧的起身,却看到有人在房中侯着。 一个丫鬟。 此刻正依着桌子打瞌睡。 无争默默的穿好衣服,等完穿鞋的时候。 丫鬟已然醒来。 她有些惊慌失措,或者说害怕…… 腾然起身,惊慌道:“宗主,我……”她想解释什么,可是话未出,泪先流。 无争有些郁闷,自己怎么就成了恶人了,所有人见他就害怕。 他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哭什么,我又没对你怎样。” 那丫鬟带着哭腔道:“我就是太困了,还望宗主恕罪。” “困就去睡了,我又没说要惩罚你什么的……”无争无奈道。 “宗主不怪我照顾不好么。”那小丫鬟抬头看无争道。 虽然一脸的严肃,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感觉。 她的心这一刻才放下来…… 轻轻地舒了口气。 无争有些无奈地笑了,轻声说道:“去弄些吃的送过来吧。” “嗯。”小丫鬟赶忙转身离去,似乎就等着无争的这句话。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不曾想到,这个丫鬟怎么那么怕他,可是,怕他的又何止这么个丫鬟。 天宫正殿。 除了坎水长老,小豪和山虎等人人,其他人都把头压得很低。 噤若寒蝉。 无争面容极为严肃地坐在正位,望着底下这鸦雀无声的人群……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 坎水长老才轻声说道:“宗主不在这些日子,盟内一切都好,就是……” “嗯。”无争很仔细地看着坎水长老,示意他继续。 “长青门、狂刀门、飞鹰教等几个门派联合起来挑事,多次侵犯我天道盟,造成众多弟子伤亡。”坎水长老轻声说道。 无争轻轻地哼了一下,表情更加严肃了,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他们跟天宗有仇?” “天宗与这几个帮派素来不合,当年魔天宗主离开后,盟中魔天一派的人大多已离开,盟中剩下的人,武学造诣高者已然不多,倘若不是宗主你带回的那些弟兄,恐怕会损失更严重。”坎水长老无奈道。 “还有宗主你从来不接受武林人士的挑战,他们自然觉得我天道盟好欺负。”小豪轻声说道,生怕引起无争的不悦。 无争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良久…… 无争淡淡地问道:“那能否把天宗这些年离开的弟兄重新召回来?” “倘若以宗主的名义,发出召集令,应该能召回一部份。”坎水长老慎重地回复道。 “那就去召集吧,以我的名义……”无争很认真地看着坎水长老道。 “是……”坎水长老低头致礼道,“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召回旧部需要时间,那些门派却是骚扰不断……” 无争冷冷一笑道:“那就依照江湖规矩。” “我去下战书……”薛湖抢道。 “好……”无争依旧一脸的冷笑。 午后。 此刻的天宫,静得有些让人寂寞。 人影晃动,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们的每一步,每一脚,都是万般轻盈,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 无争也是静静地坐在园中的亭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谁也不去打扰,谁也不敢打扰。 他冷起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冰雕,纵然离得很远,那些仆人们依旧能感到他身上的那阵冰冷,冷得让人难以靠近…… 但他的心却不曾冷过。 月儿。 当她出现在无争面前时,无争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 他是被惊到了。 曾经天真活泼的少女,如今却已是身怀六甲的妇人。 她一脸的尴尬地看着无争,本来就是大圆脸的她,因为怀孕变得更加圆润了,也变得文静了。 无争很快就收起自己的惊讶,轻声问道:“小豪的?” “嗯。”月儿点头道。 “怎么不告诉我……”无争扶她坐下道。 “我怕你生气,所以……”月儿声音压得很低,边说边看着无争。 无争的脸上变得有些和悦,月儿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下,对于她而言,无争就是她的亲哥哥,长兄如父,自然非常在乎无争的看法。 “小豪呢?他怎么不来?”无争问道。 “我让他在外面等着……”月儿尴尬道。 “怕我收拾他……”无争笑道。 “嗯嗯。”月儿点头道。 无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们都不小了,我又怎么会反对呢,只要他对你好,哥哥也是开心的。” “我知道,哥哥一向疼爱月儿。”月儿撒娇道。 “挑个时候,补个婚礼。”无争思索道。 “我本来想等星儿回来再办,可是……”月儿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低声说道。 “他挺好的,只是目前回不来,等你孩子生下之后,再去京城看他吧。”无争宽慰道。 “嗯。”月儿低声应一声,回头看着假山之后。 无争笑了笑道:“既然进来了,还不过来。” 小豪。 他亦是一脸尴尬地匆匆走来…… “宗主……”小豪低头致礼道。 “嗯。”无争依旧是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他仍旧把头压得很低,不敢跟无争直视。 “你怕什么,他们怕我,你也怕我了?”无争无奈地笑道。 “没有……只是怕你生我的气。”小豪抬起头来尴尬地笑道。 “怎么会呢,你们两情相悦,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无争笑道。 “嗯。”小豪深呼一口气。 “带月儿去见你父亲吧。”无争淡淡淡淡地说道。 “你不是不要我回家么?”小豪疑问道。 “我不让你回去,你就没回去呢。既然把你父母安排妥当了,又何必瞒我。”无争笑道。 小豪一紧张,腾然跪地道:“我……对不起,宗主。”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做事要小心点……”无争淡淡地说道,起身把小豪扶起来。 “是……”小豪不知能说什么,只是低声应了一声。 “你们两个定个时候,成婚的时候记得知会我,我累了,你们自己坐坐吧。”无争声音疲惫之极,默默地走下亭台的阶梯。 他真的很累,连日来的奔波,还有思念,让他心力有些憔悴。 他慢慢地走着,走着,步伐沉重,不知走了多久才进了房门。 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想,什么也都不想做,就那么瘫在床上,不知是睡还是没睡。 望着无争疲惫地身影,月儿默默地淌着泪,她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她本以为无争会说她年轻不懂事,说她胡闹,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很想无争能像从前那样嫌弃她,可是并没有,他累了…… 而自己也不再年少,等孩子诞下,自己也成了母亲…… 小豪亦是无奈地叹息道:“半年多不见,宗主竟变得这么憔悴。” “他心里有些太多的事了。”月儿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道。 “是啊,只是是你告诉宗主我把父亲接来的事吗?”小豪一脸疑问地盯着月儿。 “这事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无争哥哥想知道的事,他总会知道的,你有事不要去瞒他,免得伤了他的心。”月儿淡淡地说道。 她在无争边上那么多年,太明白无争的性格了,她知道他多疑,就算是一个眼神上的不对,也能让无争察觉出什么,况且小豪时常出纰漏,无争不可能由着他胡来,是监视他,更是为了保护他。 “我们边上都有宗主的眼线么?”小豪疑问道。 “盟里的弟兄,哪个不是无争哥哥的亲信,无争哥哥想知道什么,他们能不告诉他么。”月儿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啊,所有侯府旧部对宗主都是忠心耿耿,有什么他们能不跟宗主汇报么。”小豪无奈道。 “你是在埋怨他们呢?”月儿语气有些硬了。 “没有,是我自己欠考虑……”小豪无奈地说道。 他素来对无争亦是敬重非常,无争对他的宽恕,却让他心中有些愧疚。 第七十三章 江湖纷争 飞鹰教。 一只石鹰屹立于尖塔似的屋顶之上,身躯庞大,有一人之高,展翅欲飞状。 青白石墙,琉璃瓦,雕龙画凤的白玉画壁,极尽奢华。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但这奢华的建筑之中,却徘徊着一个中年人,一个穿着跟这青石大殿一样奢华的人,他漫无目的地徘徊着…… 他是飞鹰教教主,独孤信。 如此好的天气,他却是极为烦躁,自然,烦躁的不是天气,那么只有忧心的事能让他烦躁。 他一直徘徊着…… 似乎只有这样的徘徊,才能消除他心头的烦躁。 在那花梨木的太师椅上,亦坐着一个夫人,珠光宝戴,彩红缎子,虽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 她亦是无声地坐着,愁眉紧锁。 许久,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真的要去跟无争公子一比高下么?” 独孤信犹豫下,说道:“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 “难道你真要我替你去收尸吗?无争公子是何等厉害角色,你不懂呢?”妇人质问道。 “我们几家结盟,就是为了对抗天宗,如今正是天宗宗主替换初期,天宗力量薄弱,对我们而言,是绝好的机会。”独孤信坚定地说道。 “天宗如今是弱,可无争公子不弱,从他出现在江湖以来,跟他作对的人,有谁如今还活着……”妇人的声音有些急,急得发颤。 独孤信抬头仰望天花板上,思索道:“我们几个一起上,不至于输给他。” “可你能保证你们几个联手能赢他?”妇人置疑道。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既然我选择了,就一定会去做……”独孤信义无反顾地说道。 身在江湖,就算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也要以命相搏,这便是江湖人…… 此刻心乱又何止独孤信一人…… 剑宗门。 剑宗门门主封思辰亦是心中万般惆怅。 他亦收到来自天道盟的讯息。 但不是战书。 召集令。 一份召集天宗所有弟子的号令。 四十年前,自己因自己师傅的缘故和沈玉河闹翻而离开天宗…… 他从没想过要回天宗。 但这一刻,他犹豫了。 人老了,却总能怀念起曾经的种种,那些让人难以忘怀的事。 他在天宗长大,成为天宫弟子,这一切似乎如同昨日,历历在目。 他离开的时候,风华正茂,如今已然是雪鬓霜鬟。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该回去了。 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召集令,悲凉的说道:“四十多年了……” “爹爹决定要回天宗?”边上的封平秋问道。 封思辰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点头示意。 “如今的宗主是无争,爹爹回去,他容得下你么?”封平秋担忧道。 封思辰坚定地说道:“我又不去跟他争宗主之位,他有何容不下我,他能发出召集令,说明天宗此刻情况危急,作为天宗弟子,我自然有责任还有义务回去。” “爷爷,带我去好么,我想见见无争公子。”封霏霏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爷爷说道。 “爷爷,我也要去……”封千伊亦央求道。 “胡闹。”封平秋斥责道。 “你骂孩子做什么,去,都去……”封思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说道。 “我不是怕他俩给你填麻烦……”封平秋无辜道。 “他们也大了,该去江湖历练历练……”封思辰沉思道。 “只是那无争公子……”封平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封思辰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细葛含风软,香罗叠雪轻。 又是一年的端午。 艾草的香味,在天宫弥漫着,有些辛辣,但却提神。 无争向来不喜欢在房中待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中的亭下发呆。 思念。 艾草的香味让他响起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想起了在侯府的时光。 每逢端午,母亲便给每个孩子做个香囊,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挂在身上,清香四溢…… 无争嗅了嗅,仿佛能闻到当时的清香。 一股清香。 他真的闻到了一股清香。 循香回望。 是平日里照顾自己那个小丫头。 她手上此刻托着一个精致的木盘。 一个紫色荷包,几枚黄色的鸭蛋,还有数个粽子。 无争有些愕然地站在那儿,眼神始终盯着那小丫头。 四目相对。 那小丫头赶忙把头低下,柔和地说道:“宗主,今天端午……” 无争认真地打量下眼前的小丫头,虽然回来这些天,她一直在边上,可他却从未认真地看过她。 她的身体有些单薄,但却很有精神,年纪尚幼,所以没有半点女人的韵味,但容貌姣好。 能选来到天宫侍候无争的,自然只能是佳人。 她有些紧张…… 无争笑了笑,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这才舒了口气,把托盘放在石桌上,亦是轻声回道:“回宗主,我叫水冰韵。” “好名字……”无争称赞道,伸手示意她坐下来。 水冰韵有些迟疑,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坐吧……”无争笑道。 “嗯嗯。”水冰韵慢慢地坐到无争的对面。 她面容严肃,坐姿端正,显得十分拘谨。 恐怕没有几个人这么坐在无争的面前,不感到紧张的。 “我很坏吗?”无争笑道。 “没,没有……”水冰韵紧张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呢?”无争问道。 他顺手剥了个鸭蛋,递过去…… “你是宗主……我只是个下人……”水冰韵断断续续的说道,头压得很低。 无争直接拉起她的手,把鸭蛋塞到她的手里,轻声说道:“吃吧,不要拘谨。” 水冰韵缓缓地抬起来头来,认真地看着无争。 “还怕么……”无争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不了……”水冰韵轻声回道,把鸭蛋往自己嘴里塞。 她轻轻咬了一口,甚是优雅。 无争捏起盘中的香囊,仔细地端量着。 做工精致,绣着一条青龙。 良久,无争轻声问道:“这香囊是你做的?” “嗯……”水冰韵柔柔地回应道。 “手艺不错。”无争笑道。 水冰韵微笑道:“端午节,所以特地给宗主做的……” “多谢……”无争说道。 “这是奴婢该做的?”水冰韵柔柔道。 “你是坎水长老带来的来的?”无争突然话锋一转,盯着水冰韵问道。 “嗯,我是个弃儿,从小就是被他收养,待我很好,所有我想替他做点事。”水冰韵缓缓地说道。 “帮他监视我?”无争的笑容依旧,语气也不曾改变,但却有些震慑人心。 水冰韵手一颤,手上的剩下的半拉鸭蛋落地…… 她迅速地滑落在地,跪地惊道:“长老绝无此意,只想让冰韵能够照顾好宗主。” 无争起身将她扶起,轻声道:“我不关心你是不是来监视我的,我也不在乎,只是你记得告诉他,做好他份内的事,不要操太多心了,操心的人大多短命……” “是……”水冰韵不在辩驳,低声回应道。 无争回头看了看她说道:“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参合,我从来不会怜香惜玉。不管坎水长老曾经对你如何,你现在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 “长老对宗主从来没有异心,只是叫冰韵照顾好宗主,怕其他人无法让宗主你满意。”水冰韵有些底气不足地说道。 可她心里明白,坎水长老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坎水把她送到无争身边,教她绣香囊给无争,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计,她虽然年少,可也不傻。 而无争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呢。 “有些事情,你该告诉坎水的,你就告诉,不该说的,最好不要,他要杀你,我可以救你,我若想要你的命,谁也救不了。”无争的话说得很轻,但却很有分量。 “嗯,多谢宗主提点……”水冰韵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她知道,无争的话,绝对不会有错,无争要是想让她死,坎水是不可能救她的。 无争见她如此紧张,便宽慰道:“以后在我身边,好好当你的丫鬟,谁也不能对你怎么样,至于你要向坎水汇报什么,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我知道的,宗主。”水冰韵低头回应道。 “帮我把香囊带上吧。”无争淡淡地说道。 水冰韵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香囊上有迷情药……” “迷情药……”无争轻轻地重复一下。 “是,只要到了房中,跟熏炉里的香相混,就能发挥出药效……”她的头低得更厉害了。 水冰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无争这些,怕死吗?并不是,从她被坎水派到无争边上,就明白自己不过是个牺牲品,死是早晚的事,也算报了坎水的养育之恩。 可她却说了,当听完无争对她的劝诫,心里的大堤突然崩溃了,义无反顾地说了,哪怕后果会很严重。 无争慢慢地走到水冰韵的面前,用手托起她的下巴。 颤抖,她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 但她又很快地平静下来…… 无争的目光变得柔和,严肃的脸也舒展下…… “如果你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无争有些明知故问道。 “我不知道……”水冰韵一脸的茫然。 “夜里,在寝宫里睡吧,也算你完成任务……”无争说完,把香囊给水冰韵戴上,转身离去…… 她依旧一脸茫然地站着,不知道自己是对了,还是错了…… 第七十四章 难以言明 夜,静谧的夜。 但无争却有些不自在了,熏炉里的香早已换过,但心里却依旧不踏实。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虚掩的寝宫大门已然开了…… 水冰韵。 此刻的她,穿得有些妖娆,碧纱薄衣,在微弱的烛光下,曼妙的身段展现的完美之极。 她转身轻掩上门…… 又走到床边,把披在外面的纱衣取下,将要解去腰带。 她似乎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 无争有些尴尬地说道:“我只是让你在这里过夜,没让你献身……” 水冰韵僵在那儿,愕然地看着无争。 “我的年龄再大点就可以当你的父亲,我又怎么能……”无争有些尴尬地说不下去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宗主,我……”水冰韵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未说话,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而下。 无争慢慢地起身,走到水冰韵身边,轻轻地擦去她脸颊的泪痕,柔声道:“你睡那儿吧……” 水冰韵望去,是一张小床,就是平时陪房的丫鬟睡的地方。 “嗯……”水冰韵低声应道,转身过去,和衣而眠。 无争亦回到自己的床上…… 长夜漫漫,两人都不知何时才睡去。 天明。 水冰韵已然换回常服,站在无争的床边,等着他醒来。 一脸沉翳。 无争缓缓地起身,淡淡地问道:“有事?” “剑宗门门主来了,还有飞鹰教,长青门等门派的人都来了……”水冰韵回应道。 “剑宗门?……”无争有些诧异地看着水冰韵,又问道:“我不记得有向他们门派下了战书。” “他们本是天宗弟子,是被宗主你的召集令召回的。”水冰韵:解释道。 无争这才恍然大悟,尴尬地笑笑。 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盯着水冰韵问道:“早上坎水找过你了?” “嗯……”她点了点头头又说道:“昨夜我在宗主房里过夜,他能不知道么。” 无争盯着她,又问她:“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药起了作用,昨夜我跟宗主……”她脸有些红了,没有再说什么。 无争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水冰韵。 豆蔻年华,她本不该经历这些,懂那么多她本可以不用懂的东西。 她本该还过着她那纯真美好的少女时代,痴痴地等待着情窦初开时的那份真情。 可是…… 一入江湖,深似海…… 长长的大殿。 两旁站着八宫宫主及首要弟子们…… 严肃且威严。 而正中站着互相对质的两拨人,怒目相视。 封思辰纵然离开天宗很久,但仍心系天宗,亦是如今的天道盟,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找天宗的麻烦…… 正位却是空着的。 无争还未来。 独孤信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你们的狗屁宗主是不是想当缩头乌龟啊,到现在都不出来。” 但并未有人搭理他。 所有天宗弟子都依然没有任何的声响,静静地等着,连脸色都未改变。 封思辰一脸愠色,可也不出声。 他见满殿天宗弟子如此安静,甚至那些曾经的长老,也都那么安静地站着,虽然不能明白为什么,但心里却知道自己此刻最好是保持冷静。 一声长长的角号声…… 全殿的天宗弟子都挺了挺身躯,昂首挺胸,目光如炬,把头都朝向大殿正位上。 在那长长的角号声停下之后,一声洪亮而又震人心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宗主到……” 这时封思辰等人才把目光转向大门,用目光等待着殿门将要进来的人。 白里透透蓝的长袍,袖口极大,袖下及膝…… 银白的发冠将白发束起,发簪亦是白银所制…… 恍如修仙得道的真人。 只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缓步从正中走来,径直走到封思辰的面前…… 封思辰本想说些什么的,但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无争的气场让他的心口有些沉闷,现在,他明白了,为何所有天宗弟子这么安静…… 恐怕没有几人再这样的环境,面对无争这样的人,不感到紧张的。 他闯荡江湖几十载,却没有像这一刻那样的窘迫。 无争笑了笑,轻声道:“多谢师兄……” 封思辰这才从发怔中醒来,尴尬地作揖道:“宗主……” 他不明白无争谢他什么,但却也没问。 无争依旧是笑笑,也不解释什么,继续往前走,坐到正位上。 正襟危坐。 多年的军旅生活,改变了他太多的东西,甚至于坐姿,他都保留着军人的傲娇。 他认真地盯着独孤信,还有那几个来约的人…… 依旧是一脸的微笑。 他从来都吝啬于自己的笑容,但这次,他却相当慷慨。 独孤信没了刚才的神气,但还是先开口问道:“不知无争公子要和我们几个如何比。” “我很欣赏你们的胆量,能够自己上门接受挑战。”无争的话很轻,可却很清楚。 “你要是输了,天道盟就归我们所有……如何?不知无争公子输的起么?”长青门门主盛无涯道。 无争笑了笑,说道:“可以……只是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你说如何就如何……”盛无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无争依旧是一脸笑容的说道:“这是四杯酒,其中只有一杯没有毒,你们四个人,输了就喝一杯,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你们想好谁先来么,当然,你们要一起上我也不介意。” “好……我先来……”盛无涯依旧是一副舍我其谁的态度。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起,从腰中抽出一条长鞭,挥舞而来…… 长鞭银光闪闪,鞭有九节,鞭长六尺…… 这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九泉断魂鞭,被它打到,立刻魂归西天。 鞭是好鞭,更重要的是,鞭的主人…… 倘若功夫不济,再好的鞭也是枉然。 鞭以主而闻名。 鞭已落下。 长鞭碰到寒玉所制造的大椅发出沉闷的响声…… 无争并不在位子上。 长鞭落空…… 在长鞭甩下之前,无争却如鸿雁,轻盈飘去,但又不像…… 等众人抬头望去…… 突然明白无争刚才地动作像什么…… 蝙蝠。 无争此刻如同一只大蝙蝠,静静地倒挂在大殿的顶上…… 跟当年的蝙蝠公子一模一样,或许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瞎。 此刻,无争依旧一脸笑容地鸟瞰底下。 盛无涯有些愤怒了。 长鞭扬起,直击无争的头顶。 无争并没有离去,只是不断地调整身姿避开长鞭的接连袭来。 愤怒。 有时候愤怒往往让人失去理智。 盛无涯从未如此失败过…… 不知挥舞了多少鞭,却连无争身上的一根汗毛都不曾碰到。 他纵身一跃,收起长鞭,重拳袭去。 这是最愚蠢的行为,愤怒让他变得愚蠢至极。 无争嘴角微微翘起,身躯慢慢地向下飘落…… 可盛无涯刚刚靠近无争,无争突然长腿直袭他的胸口而来。 盛无涯一惊,连忙用双手前去抵挡。 千钧之力。 盛无涯的胸口就如同被重锤一击,身体像从天而下的巨石将大殿的地板震得颤抖。 而无争却如同秋日离开枯木的木叶,飘然而下,落在盛无涯的身边。 依旧是一脸的笑容,可这笑容,却比仇恨来得瘆人。 盛无涯慢慢地从地板上站起,一脸悲凉地看着无争。 他伤得并不重,无争也并未下重手,他本该会死的,但却只是轻伤。 当无争那一脚下去,本是十层功力,但到了最后,他却收了…… 他从来不曾仁慈过,但现在他却仁慈了一把。 盛无涯冷冷地看着无争,又看了看,站在人群中的女儿…… “小慧,告诉你母亲,来生再见。” 说完,他决然地转回头,快步地冲到摆着四杯酒的桌前,取了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干净利落,谁也没能拦得住。 侠客的尊严。 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小慧快步跑到自己父亲的身边,但却晚了。 盛无涯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栽倒在自己女儿的怀里。 “爹……”小慧凄凉地叫喊着,但盛无涯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轻轻地擦拭了自己眼角的泪痕,突然顺手拿起落在地上的九泉断魂鞭,冲着无争就招呼过来。 但她毕竟没有自己父亲那份能力,没那么深厚的功力。 无争徒手便接住了她甩出的长鞭,用功一震…… 长鞭瞬时断成数段,而她的手一麻,亦鞭子亦脱手而落。 但她并不甘心,就地跃起,手成掌式直击无争而来。 无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长袖一挥,一阵强劲地气流见小慧弹开…… 小慧只觉得脑子一闷,昏了过去…… 她如同失去线控的风筝轻轻地飘落在离无争有一丈的地板上。 悄无声息…… 流云袖……武当绝学。 蝙蝠公子会的,他会,蝙蝠公子不会的他也有会的…… 这这一招流云袖,恐怕就算是武当掌门亲传弟子也不能发挥得如此之好。 既能制住对手,却又没伤她分毫。 但总有人看不出来的…… 独孤信见小慧倒下,他极为愤怒地朝无争挥拳而来。 但此时无争却已然没那么仁慈。 拳拳相对…… 骨头碎裂的声音…… 独孤信的右臂此刻就如同剔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耷拉着。 无争看都不看,转身走回正位。 坐下。 默默地看着底下的人。 第七十五章 心绪万千 一地的狼藉。 片刻前的激斗,把整个大殿弄得有些凌乱。 乱的还有人心。 狂刀门门主闫旭还的有啸虎堂堂主司空仁的心早已乱了。 四个人合伴而来,如今却一死一伤。 狂刀不狂…… 闫旭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着,初来时那份意气风发却消散得丝毫难见了。 但起码他手中还是握着剑的…… 司空仁的剑却不知何时已然落在地上,身体僵直…… 死亡的阴影此刻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之上。 “你们……”独孤信看着眼前的同伴变成如此胆颤心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托着那早已使不上劲的右手,走到摆放酒杯的桌前…… 冷冷地盯着无争,左手慢慢地捏举起一杯酒。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对死亡的恐惧,身体和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他有些犹豫,可片刻以后眼一闭,一饮而尽。 无争依旧是一脸笑容地看着他,似乎很是欣赏…… 须臾。 独孤信慢慢地坐下,最后坐也坐不住,倒了下去…… 司空仁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已然一片湿漉漉的…… 谁都明白,但谁也没有出声…… 有英雄的地方,总有狗熊,这这个真理,它永远都不会变。 “我们认输……”闫旭的声音在发颤,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无争微笑道:“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他轻轻地扬扬手,立刻就出来两个弟子把酒递送到两人面前。 “不,我不喝……”司空仁激动地将递酒的弟子推开,腿一软坐到地面上。 酒洒一地。 无争却并未有任何的不悦,只是示意递酒的弟子离去。 无争收起原本的笑容,淡淡地说道:“你们两个走吧。” “你要放过我们……”闫旭的表情由恐惧变得诧异,木然地盯着无争。 无争依旧淡淡地回道:“你们不用死,但会生不如死……” 一个丢了尊严的武者,活着,并不比死了过得好。 闫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扶着司空仁慢慢地离去…… 身后的带的弟子亦缓缓地跟着,却是急迫,但又不敢超过他们两个…… 望着他们消逝的背影,无争缓缓道:“把他们抬到客房吧,给他们治好伤……” 酒里,只是**。 无争有些疲惫地从正位上走下来,走到封思辰面前,认真地打量下他还有身后的人,说道:“师兄,请到后殿一叙。” 封思辰有些紧张地回道:“好……” 他本想跟无争谈着条件,让他回天道盟的条件,但这一刻,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 清风徐来,湖面波光粼粼。 初夏的午后,温暖却不炎热。 绿湖边上…… 封思辰默默地站在无争身后,一言不发。 无争亦然。 他们都在想着,想着如何跟对方说话。 无争轻轻地捋了捋自己散乱的头发,轻声道:“师兄可愿意留在天道盟?” 封思辰说道:“当年因为沈玉河的缘故,我才离去,如今既然由师弟任宗主,我自当尽天宗门徒的责任。” “不知师兄可否愿意任副宗主,代行宗主职责。” 封思辰一惊,道:“宗主,你……” “我还有些私事,以后不能常在盟中,盟中总要有个主事的么。” “这……坎水长老他们……”封思辰有些犹豫,毕竟他低了坎水他们一辈。 “这儿,我说话还是算数的,他们也无权过问,就这么定了。”无争的话很轻,但却那么让人难以置疑。 “是……”封思辰俯身致礼道,对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宗主,他有些敬畏。 “舟车劳顿,师兄你先去休息吧,具体的事情,等明日再说吧。”无争深呼气道。 “好……”封思辰慢慢地退后,转身离去。 平静的湖面,不平的却是人心。 无争的脸上却是愁云惨淡,不知在想着什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突然对这个道理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一个轻盈的身影。 悠悠地靠近无争,恰如柔纱,款款而来。 素雅长衣,青丝披肩,鹅卵脸上有着一双通透的眼睛,高鼻小嘴。 盛无涯的女儿。 刚才她还对无争要死要活,此刻却笑吟吟地走来。 待她走近,无争轻轻地问道:“你父亲醒了。” 她有些尴尬,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却有个淘气的小虎牙错落在那整齐的牙床之上…… “他醒了,让我来向你道谢。”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身段般,丰满有韵。 “谢我什么……”无争笑道。 她笑吟吟地看着无争,并不说话。 她突然觉得他并不想传言中的那么可怕,甚至有些可爱。 她跨着大方且优雅地步伐,慢慢地走进无争,没有丝毫的拘谨…… 相对微微一笑…… 无争微笑道:“你这身打扮,把你整得有点像不惑之年的妇人,该换些鲜艳的衣物,才称得上你这绝美的身姿。” 她身穿灰褐色的衣裙,简洁干练,自然是为了方便于行走江湖…… 但他却不懂,他总是觉得女子总是要端庄文静些…… 她有些尴尬,尴尬中带着愠色。 无争可以看透好多了的心思,却对女人的心思永远难以明白,就算跟他朝夕相处的杉儿,他都不能懂…… 他见小慧并不搭理他,又问道:“不知姑娘的的闺名。” “元晓慧……”她淡淡地回道,脸色却变得可人了。 她知道,眼前的的无争并不会聊天…… 他确实不会,也不懂怎么才算是会聊天,因为没人会去指责他的不对,曾经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也不可能…… 因为他是无争。 “元晓慧?你父亲不是……”无争一脸的诧异道。 “我跟我母亲姓,父亲树敌太多,江湖人,你该知道的……”元晓慧淡淡地解释道,语气平和,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江湖人,为了保护妻儿老小,有时候,总得做些妥协…… “那无争公子又叫什么?你的真名。”元晓慧又问道,她似乎觉得这样才公平些。 “云影……”无争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似乎他本就叫云影。 “云影……”元晓慧重复了一遍,又说道:“真好的名字,那为什么要叫无争……” “没有为什么。”无争望着那微风拂过湖面,慢悠悠地说道。 无争,就是无争,无争无夺…… “也挺好的,至少江湖中人,没有人不知道无争公子……”元晓慧斜着头看着无争说道。 “或许吧……”无争轻轻一哼,笑道。 元晓慧笑了笑道:“明年的端午,武林盟主将要换届,或许,你可以……” “天外天,人外人,我又何必去找没趣呢。”无争看似谦逊道。 但他的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谦虚,他根本就看不上那些所谓武林盟主,更没有兴趣去争那份虚名。 或许,他的心,就是他的名,无争,也不想争。 就算得到了又能怎样,除了无权无尽的麻烦,什么都得不到,最起码,他是这么觉得。 ※※※※ 宽阔的大殿…… 灯火通明,无数的蜡烛将大殿照得没有丝毫的阴影。 此刻却只有两个人。 无争坐在书桌前,誊写着东西。 山虎亦是静静地坐着,似乎在想些什么…… 整个大殿静得能够听到烛火燃烧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无争慢慢地停下手中的笔,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山虎,默不做声。 十三年。 岁月如梭,两人从军营中相识,他整整陪着无争十三年了。 这十三年来,他总是安安静静地,无争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也不曾置疑过。 无争亏欠了很多人,但山虎,却是他最心疼,最无奈的弟兄。 这么多年来,孑然一身,清苦地过着。 他是个孤儿,他和无争一样,一样的孤独…… 无争觉得自己该为他做些什么…… 他轻轻地说道:“虎子……你帮我一个忙吧。” 山虎顿时从沉思中惊醒,用炽热的眼光盯着无争,说道:“宗主有事,吩咐就是……” 他的回答,总是迅速而又坚决…… 无争缓缓地说道:“你去青云镇,把这份封信了给迎宾楼的掌柜,李绣娘。” “这就可以了?”山虎疑问道。 无争想了想道:“不,如果她愿意跟你走,你就护送她去京城,不用再回来。” “那艮山宫那边……”山虎疑问道,但很快又闭嘴了,他明白这些事无争自然会安排清楚。 无争思索道:“我会找人替你的,你不会怪我的吧?” “我本来就想能早些陪宗主去京城,不想留在这儿……”山虎的语气仍旧那么坚决。 “那就好,明日你就出发吧。”无争欣慰道。 “嗯。”山虎点头道。 “就你自己一个人去接她吧,告诉他,小猫儿在京城等她,其他弟兄,分批进京。”无争轻轻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他似乎有些喜悦。 他是在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喜悦。 山虎未婚,倘若绣娘未婚。 他便是那红娘。 他觉得他们两个很合适。 机会有了。 只能看天意了。 无争默默地抬头看着浩瀚的夜空,嘴角的微笑变得更加明显了。 第七十六章 悠悠之情 来事气势磅礴,离去时却有些失意。 独孤信的捆着白色的纱布,悬在胸前,而盛无涯也有些失意地看着远处的天宗圣地。 这是归途,远处有着众多的门人教徒在等着他们…… 独孤信也慢慢地停下来,回头看去…… 宫殿林立,在午后的艳阳照耀下,金碧辉煌。 独孤信叹了口气道:“天外之天,人外之人,老了,老了。” “就算再年轻几十岁,我们我们也不可能跟他相比……”盛无涯有些凄婉道。 独孤信摇了摇头,缓缓地说着:“学无止境,我却太痴迷于此,这么多年了,这是我最失败的一次,却也是最心悦诚服的一次,因为我知道,就算再让我练五十年,恐怕还是胜不了他……” “五十年……我们那里还有五十年。”盛无涯突然有些悲凉地感叹道。 两鬓皆白,他已经过了花甲之年。 独孤信亦叹息道:“是该退了,江湖早已不属于我们。” 山路漫漫,却总有尽头,人生之路,从来也如此…… 临走,陪在父亲身边的小慧又回头看了一下那份金碧辉煌。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或许,是因为好奇,好奇这里的一切。 ※※※※ 山虎已经离去。 无争寻遍殿中的所有的面容,却依然未见…… 他知道他去哪儿,可心中依然有些失落,却不知为何失落。 小豪。 他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目光如炬,抬头注视着无争。 无争轻轻地哼一下,说道:“如今各宫弟子各有多少?” 坎水略加思索道:“天宫没有弟子,其他各宫多者有上百,少者也有七八十人……所有的加起来,已有近千人。” 无争看似有些无奈,缓缓地说道:“如今天道盟颓废异常,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事找上门。” “是该重整天道盟了……”封思辰附和道。 坎水的脸色突然变的有些难看,但没有说什么。 他虽然不明白无争要做什么,可心中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剑宗门以后并入天道盟,由封思辰担任副宗主,山虎因故离去,故而由封平秋继任艮山宫宫主一职。” 无争说完这些,并没有太多人提出异议,这早已是众人意料之中的。 无争停了半天,见众人依旧静站在那儿,又说道:“从明日起,各宫弟子与剑宗弟子相混,重新分配到各宫,天宫弟子天罡数,其他宫地煞数,这些都为内室弟子,武功不济者,分为外门,做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分五行门,金木水火土,人数不限,同时如有愿意进我天道盟者,先入外门,倘若武学造诣高者,可升为内室弟子。” 无争的话未说完,人群中已然人声鼎沸。 他这一整改,也几乎把所有的宫主的势力大幅度的削减,原天宗弟子的武功这些年来早已颓废,倘若将武功不济者该为外门,剑宗门没有多少弟子,所以后在这九宫的内门弟子基本都是原天道盟的弟子。 坎水长老的身体突然颓然下来,有些支撑不住。 可他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离火想说着什么,但被边上的震雷长老给拉住了…… 无争想做的事,恐怕还没有人能阻止的了。 封思辰父子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似乎并不在乎无争的决定,但亦没有必要去在乎。 小豪环视一下四周,轻呼一口气,作揖道:“宗主,只是着各宫弟子名单?” 无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本名册,对封思辰道:“师兄,这是我天道盟内门弟子名单,剑宗弟子的资质如何我并不知道,我将各宫空出五个名额,你把剑宗弟子补进,倘若后续有愿意回归天道盟的门人,你再酌情考虑。” “是……宗主。”封思辰作揖致礼道。 无争随手将名册扔过去。 他转头又对众人道:“以后各宫弟子如有损殁,由外门弟子中优秀者补入。” 至于各弟子职责,我已写清,诸事安排全由副宗主和坎水长老负责。 底下人群鼎沸却没有谁提出什么异议,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 无争如今将天道盟权利分割,谁也没有办法跟他抗衡。 所谓两仪四象,虽然被无争安排有职责,权利却不如各个宫主,如今各宫弟子被重新规划,宫主亦没有太多的亲信弟子,且进内门多为天道盟原弟子,所以盟中大权也基本在无争手里。 ※※※※ 傍晚的风总能将白日里那份烦躁吹去,而湖面的风更是清新。 他依旧站在湖边,望着湖面…… 一脸的笑容。 因为在湖面中,他看到杉儿…… 杉儿那温柔而又坚毅的笑容。 可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又慢慢地淡去,看到了真真,还有雪柔…… 别离的太久,他已经无法再记起雪柔的音容。 人总是容易忘记,忘记痛苦,可是总会在某一刻又重新想起…… 心,依旧那么痛…… 他的心中,始终埋着她们。 眼眶中似有泪花,却没有落下…… 微风拂面,却伴随着一阵水粉的香味。 水冰韵,她不知何时悄悄地来了,静静地站在无争的身后。 “他怎么样……”无争并没有回头,轻轻地说着。 “不是很好,脸色不好,他只是让我继续盯着你。”水冰韵亦是轻声回道,她很清楚他问的是谁,问的是什么。 “你要不要跟我走……”无争慢慢地回过头来,看着她。 那是慈爱的眼神…… 充满关爱的眼神。 “嗯。”水冰韵轻声道。 “去吧,收拾东西,跟随入京的弟子,去京城吧。”无争依旧轻轻地说着,如同父亲般地关爱。 “嗯。”水冰韵微微俯身致礼,慢慢地向后退去…… 湖面依旧平静,可无争的心却有些波澜,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关爱她。 或许,他见不得这么好的姑娘沦为一枚棋子。 她该有美好的人生。 ※※※※ 初夏的夜晚,依旧有些凉…… 无争却悠悠地喂着马。 他要离去了。 他慢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打开,认真地看着。 雪蚕。 他当初并没有吃下的雪蚕。 他正入神,却有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 那是月儿身上铃铛的声音。 此刻的小豪扶着月儿,默默地站在无争的身后。 “江湖儿女,虽然不讲究,但还是要办一办婚礼。”无争收起雪蚕淡淡地说道。 月儿低声道:“我们想等孩子生了,再补办,只是哥哥……” 无争幽幽说道:“只要过得好,我在不在都没有关系,星儿也会体谅的,等这局势稳定,你们再来京城……” “是……”月儿的声音很小,却带着哭腔。 无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将马牵出,纵身一跃,上了马。 他回头看了看月儿,什么也没说,叹了一口气,策马而去……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长衫,黑色的马,很快就与黑色的夜融合,再也看不出来…… 月儿缓缓地跪下…… 泪水满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可是就是不由自主地跪下。 在她的心里,无争却是如父。 她敬重他,爱他,怜他,无关于爱情…… ※※※※ 迅疾的夜风,飘零的木叶。 奔腾的快马。 马儿为何跑得那么急…… 是因为马主人内心的焦急。 这是奔向南宫山庄的,他要去做,做一件他一直想做要做的事。 马儿在飞奔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夜已深,他却依然俯身于马背之上,策马奔腾。 直到天将亮,他才疲惫地在野地上睡去…… 马亦瘫在草丛之上,悠悠地吃着草,渐渐地睡去…… 人困马乏。 当大地开始变得灼热的时候,他已经醒来,饥肠辘辘。 慢慢地走进自己的坐骑旁,轻轻地拍了拍它。 它抬头看下无争,腾然站起,朝天一跃,嘶鸣震彻山野。 这是匹好马,一匹极好的黑马。 日行一千,夜行八百。 但它却只认一个人,杉儿。 这是她的坐骑,她从小养大的马儿,叫做黑凤,却是只公马…… 但如今,它也认了无争,她爱的人,它也爱。 短暂的休息,它依然又恢复了往日的雄风。 无争微笑地抚摸着它的鬃毛……并没有想着快些离去。 他不想它太累。 风和日丽,初阳和煦…… 一人一马,默默地走在空旷的原野。 他突然觉得很无奈,没有杉儿,他连干粮都想到要带。 马儿吃饱了草,他却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无奈地苦笑着,顺手摘了地上的一直长长的狗尾草,放在嘴里叼着,似乎能让他忘记饥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前方的山下,有着一座破旧客栈。 他快步地朝前走去,将马系在客栈在的草棚下,慢慢地走进去…… 屋子破,摆设也破,客栈中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张破旧的桌椅,但却坐满了人。 这是这条道上唯一的一个客栈,谁也没法选择…… 无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做在这里,他可以看到客栈外的黑凤。 它正悠闲地吃着草料。 “客官,吃什么?”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男人已然站到无争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无争问道。 “有什么?”无争问道。 他略加思索道:“面,米饭,猪肉,青菜,还有酒,其他的小店没有,方圆十里内,也只有我们这家客栈。” 他的意思很明白,无争没有太多的选择。 无争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说道:“给我一份米饭,一份猪肉,一壶水。” “好……”老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转身离去。 第七十七章 冥冥之中 人在饥饿的时候,饭菜总是很香的。 虽是破旧的客栈,但饭菜却是十分的可口,卤好的猪肉却是极为好吃,米饭未尽,肉已没了…… 他这才慢慢地抬起头,向伙计看去,总是该添点菜。 但他看到的却不是伙计…… 一个像极了自己年少时的孩子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痴痴地盯着无争桌上剩下的饭菜…… 他的身后,却有着一个二三岁左右的幼儿,生怯地躲在他的身后…… 他们很饿。 两人都是一身泥泞的衣裳,蓬头垢面,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无争笑了笑,从竹筒中抽出一双筷子,示意他坐下。 他并不客气,抱起身后的幼儿就坐在无争的对面,拿起筷子就去夹菜。 但他并不急着自己吃,而是给怀中的幼儿送去…… “小二……再来两份饭,两份菜。”无争看到走来的佝偻男人,急忙道。 “稍等……”佝偻老男人本来没有表情的脸,此刻变得和善许多。 “谢谢……” 声音很小,但确是对面的孩子发出来的。 无争笑了笑,问道:“几岁了?” 孩子想了想,说道:“八岁……我妹妹三岁。”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不多时,佝偻老男人把无争要的饭菜都端过来,一样一样的往无争的桌上摆上。 饭菜的分量,却比刚才要多许多。 无争向那老男人微笑一笑,算是道谢,他亦是微笑示意…… 待他离去,无争轻轻地把桌上的饭菜都推到孩子身边。 孩子满怀歉意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丫头。 “肉,肉肉……”小丫头叫唤着。 孩子赶忙将卤肉夹好,准备喂给她,但小丫头却是等不及了,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就往嘴里送…… “你让她自己吃吧?”无争耐心地说道。 孩子摇了摇头,说道:“她发烧了,所以我得喂她吃……她也吃不好。” “发烧了?”无争关切地问道,张开双臂,示意他把小丫头递过来…… “我妹妹身上不干净,都是泥……”孩子摇头道。 无争依旧张着双臂说道:“不碍事。” 孩子这才把小丫头递过来,无争稳稳地接住她,抱在怀里,用手触摸她的额头,却是滚烫…… “这儿哪儿有医馆?”无争问道。 “镇上有……”孩子回道。 无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唤道:“伙计,能给打盆水么?”, 佝偻老男人并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进了内屋。 不多久,他捧着一个破旧的铜盆过来,盆里还放着一条洗得发白的毛巾…… “多谢……”无争接过水点头致谢道。 “不客气……”他的皱干干的脸似乎露出些许微笑,但不明显…… 无争缓缓地将毛巾捞起,拧干……先给小丫头擦了擦脸,然后又将毛巾洗洗,在拧干,敷在小丫头的额头之上。 这一切,他觉得自己像个父亲,看着小丫头的笑脸,他亦微微一笑。 他并不知道,他是要当父亲了。 他正望着怀中的丫头出神,身体突然被谁一撞,差点跌下椅子。 “钱……钱袋……”对面的孩子叫道。 无争往腰上一摸,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他本来慈爱的面容突然僵住,眼神变得狠绝……凌厉。 他凝集真气,运功到左掌,掌心从铜盆上拂过,将盆中之水吸起,头都没回,向后挥去…… “啊……”一阵惨绝的叫声从门口传来…… 是刚才撞无争的人。 他此刻瘫坐在门槛之上,肩上插着一只冰锥,入骨三分。 客栈中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他的身上,但没有一人是在怜悯…… 他们亦深恨这种人,偷盗过往路客的财物。 无争轻轻地将小丫头抱还给孩子,转身向门口走去…… 轻蔑一笑,说道:“交出来吧。” 那人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几个钱袋,似乎都是偷来的。 无争挑出自己的钱袋,转身走到柜台,说道:“结账吧。” 门上瘫坐的人趁机溜出门外,飞快地逃去…… 掌柜的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说道:“一共一两。” 等无争将银两递去,他又说道:“刚才那人是山上的土匪,等下客官上路可要小心。” 无争微微点头道:“多谢。”说完转身回到饭桌前将小丫头抱起,说道:“我带你们去镇上看大夫去吧。” “嗯。”孩子起身点头道。 他刚一起身,一块金属牌子从身上滑下,掉到地上的石板之上,叮咣响。 或许这对外人来说,是很陌生的东西,但对无争而言,却是异常的熟悉。 这是令牌,调兵的令牌。 无争连忙蹲下来,捡起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我爹爹,他留下的。”孩子用稚嫩的口气回应道。 他仔细地端量着这块令牌,擦得很亮,看得出来,孩子把它保存的很好。 但他将牌子的正面翻过来看时,心却似乎被一把利剑穿过,倘若不是怀里有些个小丫头,他会瘫倒在地。 令牌的正面,赫然刻着『龙旗』二字,这是他当年龙旗营的令牌。 无争慢慢地起身,缓了缓,轻声问道:“你爹爹叫什么?” “程浩博。”孩子脱口而出。 “程浩博……”一个名字,把无争又拉回到漠北的时光。 那时的他,已是龙旗营领将,统领三千士兵,而程浩博是与小豪,山虎,同为无争的三个副将。 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当年程浩博丢失令牌,本该被处决,却被自己救下的情景。 但他最后却也没能活着回来,陪着上千将士,永远的留在雪绒山之下…… 回忆至此,无争的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但是很快就被拭去。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孩子,确有几分程浩博的影子。 无争依旧轻声问道:“这令牌怎么到你手里?” “爹爹托人带回来的,听我娘亲说的。”孩子认真地思索道。 无争将令牌递回给他,说道:“好孩子,那你娘亲呢?” “后来爹爹没有回来,娘亲病了没钱死了……”孩子有些伤感地回道。 无争看了看怀里的丫头,一脸疑惑问道:“这是你亲妹妹。” “是我叔叔的,娘亲去世了,我就跟叔叔一起,可是去年他们也被海匪杀了,就剩我俩。”孩子的脸色变得更加凄切了。 无争轻轻地叹了口气,拉住他的手,说道:“走吧。” 天下间无奇不有,又或许冥冥之中,是程浩博的英魂将自己的孩子送到无争身边。 他让孩子上了马,将小丫头包住,绑在胸前,慢慢地牵马前去…… 孩子没坐过马,双手紧紧地拽住马鞍,面容甚是紧张,似乎怕自己掉下来…… 无争宽慰道:“不碍事,我在下面看着呢。” “嗯。”孩子应了一声,但依然很是紧张。 “你叫什么?”无争问道。 “程思浩……”他认真地回道。 “那妹妹了呢?”无争看了看怀中的孩子,此刻她已经睡去,用手摸摸额头,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烫了。 “她只有小名,叫芽儿。”程思浩回答道。 “挺好。”无争轻轻地说道,生怕惊醒怀中的孩子。 ※※※※ 迎宾客栈。 有楼二层,四开门,正厅不大不小,一层的客桌不那么多,也不那么少。 总体而言,不好不坏。 伙计慵懒,似乎并没有多少客,见无争他们进来,立刻眼冒金光…… 两个伙计快步走来,一见无争的模样立刻呆住,其中年长的伙计很快就稳下来,笑道:“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去给我找个郎中吧。”无争边说边递给他一些碎银。 “好嘞,客官你先去客房,我等下把郎中带去……”伙计做个请的姿势,便让另外一个伙计走在前头带路。 不多时的功夫,郎中便来了,孩子病的并不重,开些药就是。 吩咐伙计熬了药,给程思浩嘱咐了几句,留了些钱财,天便已经黑了。 ※※※※ 夜色凄迷,凉风飒飒。 木叶随风飘摇,花香盈满山路。 策马奔腾……这是去南宫山庄的路。 子时。 无争将黑凤留在离南宫山庄稍远之处,如蝙蝠般飞入山庄,只是今夜穿得是通体的黑袍,甚至连头发都用黑巾包裹。 他并没有走太多的曲折,直接就冲南宫玄夫妇的房间。 他本以为会有些困难,但发现外公并不在屋中。 只有一个丫鬟陪着外婆…… 已是深夜,她们却并未入睡。 无争做事向来求稳,便默默地向四周查看。 却发现外公正静静地坐在庭院中,独自一人在那饮,口中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只是有些沉醉。 无争悄然地飘到他的身后,在暗绿的灌木丛中,听着他念叨:“愿能沉醉不用醒,心中无此痛……” 无争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只是默默地听着…… 不知是多久,他才晃悠悠地回房去,醉得已经很厉害了。 无争依旧是默默地在身后跟着。 柳湘君见他醉成这样,连忙示意丫鬟扶他上床休息,有些凄凉地说道:“你又喝成这样……”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吩咐丫鬟把自己也扶上边上的床上…… 他们并不在一张床上。 丫鬟做好这一切便默默地退出,掩上房门。 第七十八章 初见明海 窗台之外,无争默默地站着,如同冰柱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竹管,轻轻地往屋内吹气…… 弦月之下,他那本就苍白的脸上如同镀上一层白霜,甚是凝重。 良久…… 他轻轻地撬开窗门,迅速地飞身而入,动作迅疾但轻盈,没有丝毫的响动。 两位老人在迷香的作用下,睡得更沉了。 屋里依旧灯火明亮…… 无争轻轻地走到南宫玄的床前,本来严峻的脸,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已经很老了,跟自己一样的苍苍白发,皱纹爬满那本极为威严的脸上,如今却是一番慈祥…… 无争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到了柳湘君的床头,他慢慢地坐下去,亦是凝望着这一样慈祥的老人。 她也老了,虽然无争对她没了记忆,却却也不能如此的苍老…… 他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一个黑色盒子…… 雪蚕。 盒子里装的却是雪蚕,可以解一般毒的雪蚕。 他知道这东西对自己虽有补益,但对奶奶,却可以救命的。 他轻轻地扶起奶奶,把雪蚕塞入她的口中,轻轻地在脖子间运功,她一个吞咽动作,已将雪蚕吞下。 雪蚕并不是俗物,一般人是难以消受,倘若没有用极强功力化解,是无法发挥功效。 柳湘君久卧病榻,武功早已颓废…… 无争深呼一口气,双掌附在她的肩上,缓缓将真气灌输进去…… 左右双臂,一红一蓝,阴阳二气交替灌入…… 天色渐白…… 他疲惫地走到两位老人的床前…… 默默地跪下,磕了三个头,悄然飘去。 ※※※※ 晨曦照在茂密的丛林之下,树荫婆娑…… 他勒住缰绳,抬头望下朝阳,却是万般刺眼,一阵亮白的炫光之下…… 他从马上落下。 昨夜耗费太多的真气,没有强劲的功力与之抗衡,使得体内的冰火之毒再次复起…… ※※※※ 老人的睡眠总是浅短,虽然让无争下了迷香,却准时的醒来了。 南宫玄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缓缓地起身走到自己妻子的床头。 他一如既往地盯着熟睡的她,等她醒来…… 只是今日却有些不一样了,他等了许久,她仍未醒来。 他轻轻地呼唤,摇晃,她依然纹丝未动,依然熟睡着…… 他有些紧张,颤巍巍地用手去探她的鼻息。 呼吸均匀,且顺畅…… 他这才舒了一口气,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紧张过头了,多年的夫妻,倘若她真有三长两短,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仔细地端量下妻子,却觉得她今日的气色似乎比起往日要好很多,最起码,原来发黑的脸变得红润…… 可她就是不醒来。 他觉得她大概是累了。 他等着。 可心里依旧不安,还是出去了。 等他带着个郎中再回来。 她已经坐在床头。 “你去哪儿了。”柳湘君转过头来,看着南宫玄问道。 “你总是不醒,我以为你病了,找了马先生给你看看。”南宫玄回道。 柳湘君摇摇头道:“我不是好好的……” “还是让我看看吧。”马先生说道。 她点了点头,便不做声了。 等马先生坐下,柳湘君将手伸到他的面前,好让他把脉…… 但马先生却愣住了。 南宫玄疑问道:“先生,怎么?” “夫人的手……”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她的手……”南宫玄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惊讶。 她已经瘫痪二十多年了,如今的手却自己能动…… 南宫玄轻轻地握住妻子的手,依旧软弱无力,但却能主动握紧他的手…… 甚至连柳湘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马先生轻轻地将她的手扶过来,扣住脉,仔细地触着…… 半晌。 他脸色变得有些兴奋,但依旧慎重地问道:“庄主可曾给夫人吃了什么药?” “并没有,一切如常,怎么了?”南宫玄一脸的疑惑。 “夫人身上的毒解了,而且被人灌入大量的真气,唤醒了夫人原本的功底,诱导它重新运行,相信夫人不用多久就了康复,武功更甚从前。”马先生认真地说道。 南宫玄有些难以置信,疑问道:“这怎么可能。” 马先生说道:“庄主可以自己试试……夫人身上的真气此刻平稳强劲。” 南宫玄缓缓运功于掌上,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柳湘君后背,却觉得一股更为强大的真气将他的手掌弹开…… 他仍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妻子…… 眼中似有泪。 她又缓缓地将左手举起,想去帮他擦拭泪花。 他有些惊动,紧紧地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多年,从满头青丝等到白发苍苍。 可是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一切只有无争才能能回答。 ※※※※ 一股清新的香味。 当无争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明亮,通透,奢华的房间之中。 床头的雕花甚是别致,乌漆的长柜上摆着各式花瓶,玉盘…… 身子似乎好了很多,无争慢慢地起身,更加仔细地看着这个房间…… 花白地板,灰白间线,白墙红窗,书画满璧…… 无争并不懂书画,只是觉得价格不菲…… “公子……”边上的一个姑娘叫道。 无争这才发现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正笑吟吟看着他。 “你救了我?”无争问道。 那姑娘笑得更厉害了,说道:“是我们家老爷救了你……” “这样……”无争回道。 “你换好衣服,我带你去见他吧。”说完她便转身离去,顺手将门掩上。 无争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就穿着睡袍,而窗前的小桌前,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 这是件青蓝的袍子,看似普通,质地却是非常好。 无争换好衣服,出了门…… 那女子正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他。 她见无争出门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无争赶忙跟上。 院子很大,长廊很长,很宽,花盆很多,摆满了整个长廊,尽是奇花异草,没有几样无争能认识。 而从第一盆开始,竟没有一盆花是重样。 无争的心中不禁暗暗的惊叹,若非极具高雅,又怎会有如此绚烂的花园。 长廊的尽头。 却是一座亦是高贵富丽的亭子,琉璃顶,顶有共有八角,八角之下八根柱,每根柱上都盘着一条金龙,伴着飘飘白云…… 亭中有一人,正悠闲地给自己斟茶。 一样的青蓝的袍子,华丽精致,但却不过火…… 无争轻轻地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人自然是好客的,所以没有丝毫的拘谨,认真地瞧着眼前的人。 深邃的眸子,充满淡然之气的眼神…… 他并不介意,为无争洗了一个茶杯,斟上茶,递过来。 无争也没有丝毫的客气,双手接过茶,慢慢地品着。 他喜欢茶,但他不懂茶,却知道这是好茶。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道:“这是产自建州的红袍,不知觉得如何?” “好茶……虽然我并不懂茶。”无争如实道。 “哈哈哈……”他顿时开怀大笑又问道:“在下骆明海,骆宾王之骆,明月瀚海之明海,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骆明海,好名字……只是在下有很多名字,不知兄台想要哪个?”无争无奈道。 对于救他的人,又是如此豪爽,他却不知如何来回答。 “自然是无争公子的真名。”他笑了笑道,“当然,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 “名讳不过是代号,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谁,其他的什么也就不重要了。”无争淡淡地回道。 骆明海似乎并不介意,笑道:“确实,知道你是无争公子就可以。”说完他随手把一张帖子扔过来…… 这是沈太夫人给他的的邀请帖。 无争笑了笑,默默地收起来,可能是给自己脱衣服时找到的。 但他,又顺手扔过来一张一模一样的帖子…… “这是我的……”骆明海头也不抬,慢慢地给自己续杯道。 “不知沈太夫人邀请我们去,却是为何?”无争疑问道。 他本以为只是邀请他去做客,如今看来,却并不是。 “因为一把剑。”骆明海淡淡地说道。 “一把剑?”无争依旧满脸疑问道。 骆明海笑道:“无争公子也不知道。” “我虽在江湖,却对江湖往事知之甚少。”无争有些无奈道。 骆明海想了想道:“是把他们沈家守护百年的剑,叫做天玄剑。” “天玄剑……可请我们去干嘛?”无争有些好奇问道。 “沈氏一门,自从十年前沈天傲夫妇去世,如今只剩下沈冰若一个女儿,沈太夫人请众多年轻武林高手去沁冬园,你觉得得能干嘛?”骆明海笑道。 “找孙女婿,继续守护天玄剑?”无争疑问道。 “对……”骆明海非常确定地说道。 无争想了想又问道:“比武招亲?” “怎么会呢,你当沈冰若是什么人,会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嫁了……”骆明海笑道。 “那找那么多人去干嘛?找对象不是找一个合适的就可以。”无争又是一脸疑问道。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天玄剑……它是认主的,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武林中这数百年,想得到它的人可不计其数,但能够驾驭它的又能有几个。”骆明海解释道。 “这么说来,到时恐怕来的不止我们这些又约的?”无争问道。 骆明海笑道:“好东西,谁不想要,所以那天的人自然会多些。” 第七十九章 江南名苑 人人都想得到的宝物,自然而然都是都是能于人利益或补益的东西。 无争向来对神秘之事总是有些好奇,于是乎又问道:“这天玄剑得到之后有什么用?世间宝剑不知有多少,为何对这柄宝剑却如此……” 骆明海笑道:“传闻这把剑能够提升使剑者的修为,还可以拥有沈家世代家主传下来的武学秘籍,这个诱惑可以吧?当然对无争公子你而言,是不足道的。” 无争亦笑道:“既然是这样,怎么能说对我不足道呢?我向来也是对江湖中一些武学痴迷的。” 但他只是说说而已,他早已不用剑,武功亦是登峰造极,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多的意义。 “那我们一起同去吧?”骆明海问道。 无争回道:“既然骆兄也要去。就一同去吧,只是我要先回客栈一趟。” 骆明海笑道:“嗯,好,不知哪个客栈,明日我去接你?” “迎宾客栈。”无争如是说道。 骆明海点了点头,顺手又把桌上的一个药瓶递过来,说道:“你所中之毒,我府上的大夫是无能为力,这是瓶护心丹,或许会对你有用。” “多谢……”无争起身接过瓶子致谢道。 他不知怎么回事,对眼前的人甚是好感,或许,是他的直率…… 或许他太希望有个朋友。 ※※※※ 芽儿的烧已然退去,此刻正欢乐地在客栈的走廊上跑着…… 她没有哥哥那份愁苦,她尚未更事。 程思浩此刻正静静地坐在长廊边上,默默地盯着芽儿,眼神中流露着他这年纪本不该有的忧愁…… 无争慢慢地走过去…… 他站了起来,用复杂之极的眼神看着无争…… 衣服已经换新,人心却依旧。 无争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他亦坐下,轻轻地朝芽儿召召手,示意她过来。 芽儿依旧一脸欢乐地扑过来,撞到无争的怀里。 长久的流浪,她的脸色却依旧红润,但程思浩却比无争的脸还要苍白几分,足见他对这个妹妹的疼爱…… 无争看着芽儿,微笑道:“跟叔叔回家好吗?” “好……”她开心地回道,孩子的性情,谁对她好,她也对谁好……只是她又有些伤感地看着程思浩,又问道:“那哥哥呢?” “当然也跟着叔叔回家啊。”无争笑道,又转头问程思浩:“可以么?” 他不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头。 “今天吃饭了么?”无争问道。 “我吃了,哥哥没吃……”芽儿认真地回道。 “你怎么不吃呢?”无争有些无奈地看着程思浩。 程思浩有点凄然道:“我想省些……” 无争轻轻地搂住他,轻轻地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不能饿着。” 他并没有回话,只是无争的手背感到一丝冰凉…… ※※※※ 六月初五。 旭日东升,阳光明媚。 华丽的双辕马车,奔波在熙熙攘攘的苏州大街之上。 黑凤紧跟其后。 车厢中的无争静静地听着骆明海讲解江湖这些年来的奇闻异事…… 两个孩子亦静静地听着。 无争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抛开所有的烦恼,陪孩子们好奇地听着。 不多时,车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大院门前。 朱门之上,赫然刻着几个鎏金大字『沁冬园』。 花香四溢。 虽未入门,却足能知园中之人,甚是爱花。 请帖奉上。 门卫并未进去通报,只是做个请的动作,说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 园中幽寂,但花香更甚…… 倘若说骆明海的府邸之中是花园,这边便是花海…… 南国的夏日总是来得格外地早,但此刻却并不热…… 花中蜂鸣蝶舞,青枝碧叶…… 花色繁杂,至于是什么花,恐怕只有骆明海能知道…… 层层院墙。 门卫把他们带到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大厅之前。 虽未能进门,却听到沈太夫人那熟悉的声音…… 待仆人进去通报不久,神态夫人便笑呵呵地走出来…… 她神采依旧,冲着骆明海笑道:“骆公子进来可安好?不知这位公子是……” 她本认识无争,可这一刻,却又装作不认识…… 不愧是老江湖…… 无争的存在,只会为明天的赏花大会增添更多的麻烦…… “好,好,甚好,有劳太夫人挂念……”骆明海微笑道,又转过头来望着无争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是……” 他停下来……不再做声,微笑地看着无争。 他也是个明白人,沈太夫人不愿做的,他也不会去做…… 无争微笑道:“在下云影,白云山庄的云影……” 他找不来更贴切的话语,便用了一贯的用的化名…… 白云山庄,也不过是他顺口而来…… 沈太夫人的笑容有些僵住了,让无争有些弄明奇妙。 骆明海咳嗽了几声,贴近无争低声说道:“待会儿人家问,你千万不要这么自我介绍,白云山庄也是个武林世家,他们家的公子爷田野今天似乎也来了,是个情种,武林人没有几个人不认识的……” 无争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沈太夫人又是一脸的悦色,看着站在无争边上的两个孩子问道:“这两个孩子是?” “这是我侄子侄女……”无争转身抱起芽儿,可亲地说道:“快向奶奶问声好……” “奶奶好……”芽儿怯怯地叫了一声。 程思浩有些腼腆,但在无争的期待下,他亦问候了一声。 沈太夫人顿时爽朗地笑道:“好,好,好……” 说完她从边上的仆人那边取来两份红包,递给两个孩子…… 这竟是准备好的…… 虽是小小安排,无争心里却是对沈太夫人敬佩之极。 ※※※※ 塑妆描眉。 镜中的人为何凝眉不展,却是梳妆人心思不佳…… 美人侧坐,轻轻地朝自己的脸上画着,凝神汇思。 一个丫鬟匆匆而进,怯声道:“小姐,这是淑芳斋的水粉……” 沈冰若眉头一皱,厉声道:“我说过多少次了,除了宝荷斋的,其他的一概不要……” “可是,宝荷斋今天没货……”丫鬟声音变得低沉,后面说得话都无法听清,她有些畏惧这位骄横的小姐。 万千宠爱,谁也不能忤逆的意思,她是个有点被宠坏的娇小姐…… 她不再说话了,只是眼神依旧凝望着镜中的自己…… 丫鬟亦不知所措,静静地站在身后,等着这位小姐的吩咐…… 一个美人。 一个跟沈冰若比起来丝毫不逊色的美人,她向丫鬟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出去…… 丫鬟这才慢慢地后退而去。 她一直静静地坐在角落的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她缓缓地起身,轻盈地走近沈冰若,身姿曼妙,气定神闲。 她微笑地看着镜中的沈冰若,柔声道:“冰若,你不管用什么,都是极美的,不要去在乎那些……” “表姐……你就知道哄我开心,你知道,我我一直习惯用宝荷斋的……”沈冰若低语道。 她依旧盯着镜子,头亦没有回。 这位被称为表姐的人,依旧是一脸的和气,柔声道:“等午后,我去给你买买,那时候他们家该有货了……” 沈冰若转过头来似乎想说什么,但被一个站在门外的丫鬟打断了…… “什么事?”沈冰若问道。 丫鬟并没有进屋,开口道:“无争公子来了,太夫人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他来了……他真来了。”沈冰若有些激动道。 “无争公子……好耳熟的名字。”边上的女子喃喃道。 沈冰若一手将她拉住,笑道:“走,我带你去见他……” 还没等她回应,就已向门外跑去…… ※※※※ 蝶舞飘飘,鸟语花香。 他们并不想待在客房之中,只因这园中的景致太美…… 特别是碰上两个喜欢花,爱花的人。 芽儿依旧安静地坐在无争的怀里,而思浩亦认真地在数着花儿,似乎要把这满园的花草都数清…… 骆明海却严肃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无争看出他心事重重,所以没和他搭话,只是轻柔地捏捏芽儿的小脸,弄得她咯咯直笑…… 孩子的记忆总是不那么长久,她似乎已经忘记曾经的苦楚…… 这是无争所期望的,他希望她能一世安乐…… 良久…… 骆明海缓缓地坐到无争的对面,轻轻地从无争怀里接过芽儿,笑道:“要不,你把这小丫头给我,我想认她做个女儿……” 芽儿咂咂嘴,似乎不太乐意。 无争笑了笑道:“你可以自己生生一个啊,怎么跟我抢。” 他也实在喜欢这丫头,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聪慧。 骆明海笑道:“没媳妇,怎么破?” “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成亲。”无争疑问道。 骆明海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还没有碰上能成亲的人吧。” 他的眼神却充满哀伤,似有着诸多无奈的故事。 无争似乎看出什么,但他却从来不是多话的人…… 他不问。 他若想让他知道,自然会跟他说…… 沉默了许久。 骆明海淡淡地说道:“一切随缘吧。” 缘起缘灭,一切随缘…… 第八十章 无可奈何 微笑。 他本来凝重的脸上,此刻却是笑容满面…… 骆明海此刻微笑地盯着无争的背后。 有人来了。 两个女人…… 无争知道一个是沈冰若,可另一个是…… 他好奇地转过去…… 两个佳人。 沈冰若一身粉红长衫,甚至连鞋都是粉的,脸粉如花,依旧那般婀娜多情。 她的身后,亦是美人一位,只是穿着打扮与沈冰若相去甚远,她素颜朝天,青素衣裙,似乎已经很旧了。 但姿色却绝不在沈冰若之下,细眉狐眼,直鼻润唇,恐怕再稍作打扮,定是倾城倾国之貌…… 但她的年纪却看似比沈冰若大了好些…… 她们缓缓而来,静站在无争他们面前,嫣然一笑,并不说话。 骆明海痴痴地看着她们,或者说是她…… 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但并不是沈冰若这个武林第一美人,而是她身边的她…… 无争看了看骆明海,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袖口,他这才缓过神来…… 他微微一笑道:“这位是沈冰若,沈大小姐,这位是胡必信胡姑娘。” “胡必信?”无争一脸诧异地盯着骆明海…… 这似乎不该是女子的名字,就算是男子,也不会用这样的名字…… 那女子见无争有些不相信,忙解释道:“小女确是叫做胡必信……” “胡小姐,沈小姐……”无争轻轻地点头问候一声。 他明明认识沈冰若,可这一刻,又似乎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不曾见过这个人。 沈冰若一脸诧异地盯着无争…… 而胡必信则把目光投向骆明海…… 而骆明海此刻越是有些不自在,眼光看去别处,不与她相视。 他们相识,而且很熟悉…… 只是此刻却故作生分…… 无争突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到如今仍未成婚,或许心中有些不能的苦衷。 但沈冰若很快又微笑道:“无争哥哥不要这么叫我,叫我冰若就可以了。” 此刻的她变得温文可人,连声音都有些发嗲,没了刚才的那份骄横…… 或许,是因为,碰到他,碰到一个她不能随便发脾气的人…… 无争轻轻地点点头,面容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同沈冰若初次见到他时一样。 沉默。 突然陷入沉默……因为谁也不知说什么…… 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话题。 “叔叔……”芽儿在身后轻轻地拽拽无争的衣袖,用澄明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无争轻轻地将她抱起,轻声道:“怎么了?” “我饿了……”芽儿也低声回道。 无争有些尴尬了,这刻并不是饭点,身在人家的府邸,不知哪里有吃的…… 但他还是想厚着脸皮问问……他不想芽儿挨饿。 胡必信缓步过来,柔声道:“跟阿姨去吃饭好呢?” 芽儿并不说话,只是使劲地摇摇头,手紧紧地拽住无争。 她没有安全感…… 恐怕除了无争,其他人都不能明白芽儿的心思…… 无争亦抱得紧了,诚恳地说道:“胡姑娘能否给……” 话未说完,胡必信便柔声道:“跟我来吧……” 无争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孩子便跟她而去…… 留下一脸错愕的沈冰若。 骆明海的心中仿佛放下千万斤重担,瘫坐在石凳之上,背靠石桌…… 他微笑地看着沈冰若,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沈冰若亦没和他说什么,便拂袖而去…… 她有些生气,却不知为何而气。 ※※※※ 夜深人静。 孩子已睡,无争却依旧无眠…… 骆明海亦是。 他跟无争是在一个房里的。 但两个亦相对无言,只是静静地坐着…… 骆明海依旧痴痴地站在窗口看着什么,头也不回…… 无争在独自斟茶。 他喜欢茶,但不懂茶,这很矛盾,但确实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的灯火熄去,骆明海才慢慢地走回,坐在无争的对面。 相视一笑,骆明海幽幽地说道:“你是不是很好奇那姑娘为什么会起个那样的名字?” 无争并没有说话,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骆明海重重地哼一口气道:“她本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胡蝶,可是因为一件事,她改了自己用了十多年的名字。” 无争依旧静静地看着,并不插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该去插话的…… 骆明海头转向窗外,说道:“我跟她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亦是世交,可我父亲死后,他父亲就背弃我父亲临终的嘱托,并没有在生意上对我有所照顾,相反,联合他人其他将我所有的商号挤垮,让他一家独大……” 他停了会儿又说道:“我也不是个仁慈的人,他对我不仁,我……在两家较量中,他的所有商号反而被我挤垮,后来他又被生意伙伴出卖,甚至连他们家住宅都抵押出去了,一无所有。” “可这些并不能怪你啊。”无争疑问道。 骆明海并没有回话,依旧慢慢地说道:“我本想念在她的面子上,救济一下她们家,可是他父亲觉得我是幸灾乐祸,是来看他们下场的……我一气之下,痛斥了他,告诉他,倘若不是他背信弃义,财迷心窍,想借着我刚刚出道,把我挤垮,这一切怎么发生,这是他咎由自取……” “然后他自杀了?”无争顺口道。 骆明海点点头道:“他本已是急火攻心,在加我这么刺激他,当夜,他就悬梁自尽了,后来胡蝶也就成了胡必信,不知这是自己改的,还是她父亲的要求,我跟她之间也就成了如今这样……” “她看是个明理的姑娘啊,其实她或许并没有怪你……”无争轻声道。 他记得很清楚,胡必信下午看骆明海的眼神,是和善的没有丝毫的怨气…… 骆明海摇摇头道:“就算她不怪我,可我们之间……要不是我那么不计后果,她本是个千金小姐,可如今却沦落在这沁冬园当沈冰若的丫鬟……” “她不是她的表姐?”无争疑问道。 骆明海愤恨地说道:“表姐值几个钱,你以为沈冰若会对她多好,她虽然不是个坏人,却是个十足被宠坏的娇小姐,任性跋扈……” 他的眼神中充满爱怜,似乎为胡必信寄人篱下而痛心。 “那她成婚没呢?”无争轻声问道。 “没有……”骆明海回道。 无争又问道:“她心里有你么?” “十年前,我们本要谈婚论嫁了……”骆明海凄凉地说道。 “所以怎么多年,你在等她,她在等你?”无争有些惋惜道。 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我也不知道,她的心中是否有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这么多年了,我从来不敢去见她,只是暗中打探她的消息,有时候远远地看着她,我亦知足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毕竟当年的事情是她父亲引起的……”无争说不下去了。 上代的恩怨,不是说销就能销去,骆明海不能,无争更不能,所以他没有办法去劝慰人家…… 骆明海轻轻地舒了口气,慢慢地说道:“你也是是个有故事的人,既然作为朋友,你是不是也该给我透露一二。” 无争有些无奈,人家连如此隐秘之事都告诉他,自己却…… 他缓缓地问道:“那你对我究竟知道多少?” 骆明海摇摇头道:“除了你一身的功夫,和一头的白发,让我知道你是无争公子,是天道盟的宗主,还有就是霜月宫的批语,其他一无所知。” 无争轻声道:“我本是安邦侯府的世子邓灵……” “邓灵……你不是死在漠北?”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无奈地苦笑道:“我现在不就活着么? 骆明海似有所悟道:“也是,你这功夫,怎么会轻易死去?” “后来的事,你该知道的的?”无争淡淡地说道。 “是啊,天下人谁也不愿相信侯爷会去通敌叛国,所以……我突然明白你为什么要创立天道盟。” 无争点点头道:“我只想为我父亲申冤,别无他想……” 他自己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但骆明海却似乎深信不疑,低声道:“但凡以后能用得到兄弟我的,你尽管吱声……” 无争点了点道:“多谢……” 骆明海想了想又问道:“可邓灵又是谁?我记得安邦侯的世子并不是他亲生的……” 除了真真,这是第二个怎么问的人,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无争更加无奈道:“你确定要知道?” “倘若不可以,可以不说。”他似乎看出无争的难处…… “江湖上有个杀手组织,专门杀官宦的杀手组织,你知道么?”无争问道。 “知道……是有这么个组织……”骆明海惊讶地盯着无争,又问道:“然后你也是这里面的一个?” “是……”无争沉重地回道。 骆明海一脸惊奇问道:“传言,那些人是因为得罪了皇帝,所以被杀,你们是皇帝的杀手?”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我不过是个工具,你该明白的……”无争有些无奈道。 他似乎明白,所以不再问了。 “后来我碰上父亲,也就成了安邦侯世子……”无争轻轻地回道。 他说的都是事实,只是将一些更重要的事情隐藏,特别是自己真正的身份,除了枕边人,他谁也不会告诉…… 第八十一章 振奋人心 夜色凄迷,凉风如水。 相比于江南,开封的天依旧显凉…… 南清宫。 王妃依旧如常地缝衣刺绣,这么多年了,她一到闲暇时间就会做这些…… 衣,是为那二十多年未曾见过的儿子而缝…… 自然也没有人穿……她不知缝了多少衣服,从小到大,冬寒酷暑的衣服都有…… 但她仍不厌其烦地缝着。 她在等待。 等待他的归来,曾经只是一种愿望,如今却成了期盼…… 王爷亦是一去既往,静静地品茗,看着自己的妻子在忙活,或时不时地伸手帮忙,端茶递水…… 花公公。 他此刻神色匆匆地疾步而来,停在王爷的房前…… 面容变得喜悦…… 王爷听到门口的动静,转头一看,微笑道:“何事如此喜悦,进来说吧。” 他快步而进。 俯身致礼道:“王爷,有一事,大喜事……” “额,大喜事?”王妃一脸惊讶道。 她停下自己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羽儿可有消息了?”八王爷期待地问道。 “是……”花公公慢慢地郑重地回道。 “老家伙,你想急死我啊,不会一口气说完……”王爷说得很急,却是笑容满面。 花公公道:“今天包大人托人过来说,展柔和狄婷见过一个白发人,却是京城的一个帮派首领,钟晨特地去验证,确有此人……他就在南街易园。” “易园?我记得是当年安邦侯的在京住宅?”王爷疑问道。 “是,所以可能小主……。”花公公非常确定地回道。 易园。 却是当年安邦侯在京的府邸,当年之案后,易园被官府查封,荒废已久,云山进京之后,这才从官家手中买来,设为天道盟京城总舵。 “钟晨在哪儿?”王爷问道。 他看着一旁万分激动的王妃,知道不能再等了…… 花公公回道:“他去了易园,去见见小主是否真的在里面,毕竟我们只是听到的消息,没有真正见过他……” “王爷,要不我们今夜就过去看看吧?”王妃问道。 王爷点了点头,说道:“去准备马车吧……” 王妃摇摇头道:“不,我们骑马去吧……” 她是慢一刻也不能等了…… ※※※※ 易园。 天道盟京城总舵。 钟晨飘然地从外墙而入,落在院中的地上,悄然地靠近内院的屋子…… 风,诡异的风……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本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因为今夜的天很黑,院也很黑,似乎并没有什么人。 可是转瞬间,他就后悔自己的这份想法…… 又是一阵风过…… 全院的灯火似乎都明了。 院中的灯火把他照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人。 很多穿着黑衣的人,此刻已经向自己靠近…… 他想离去…… 于是纵身一跃,想要飞身而去。 可头顶之上,却是一把长刀挥舞而下,动作迅疾而锋利…… 他为闪避,重新落回院子…… “布阵……”一声洪亮的叫声,瞬间就有数十黑衣人将他团团围住,还绕他不停地改变阵型…… 他怕伤到这些人,只好原地不动,而他们似乎想要活捉钟晨,也只是将他围住,并未发难…… 云山。 刚才用长刀将钟晨逼回的就是他。 他冷冷地说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走……” 钟晨无奈道:“小弟误入贵园,望能行个方便?” “误入……”云山冷笑道:“你倒是真会误入……拿下。” 话音未落,天道盟弟子便刀剑齐用,钟晨纵然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不愿意伤人,所以很快败下阵来…… 趁他疲惫不堪,云山一掌将他打伤……飞了出去。 他还未缓过来,便被弟兄们用刀架住…… 五花大绑。 他伤得并不重,但是刚才的打斗让他有些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 云山认真地上下打量他,常装便服,倒有几分像是走错路,进错院的…… 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走错路那么简单的…… 他厉声道:“你是谁,何人让你来的?” “我……”钟晨有些语塞,不知如何来回答。 令牌。 他腰间的令牌在烛火照耀下,显得有些耀眼…… 云山迅速将它取下,认真地看着,疑问道:“禁军守卫,你是禁军守卫,为何来这儿?” “查案……”钟晨随口道。 云山并不相信,接着问道:“什么案?” “抓毛贼……”钟晨无奈道。 云山冷笑道:“抓个毛贼,要用禁军守卫,大宋真是没人可用了……” 钟晨刚要说些什么,门外的弟兄匆匆而来…… 他急切地说道:“舵主,八王爷来了,还带了些亲兵,我们该怎么办?” 云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突然明白八王爷来为了什么,今夜发生的一切也就合情合理…… 他淡淡地说道:“把他放了……把八王爷请到正厅。” 弟兄们没有丝毫的犹豫,很快就将钟晨身上的绳索解下…… “你要放了我?”钟晨疑问道。 云山笑了笑道:“八王爷来了,我有必要再留你了?” 钟晨亦亦笑道:“那就多谢了……” ※※※※ 正厅之中。 王爷夫妇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静得可以听到自己此起彼伏的心跳。 王妃的心,此刻跳的异常地厉害,就连当年初见王爷时,她都没有这般心乱…… 可如今要见自己儿子,却是如此不安。 可是这份期待却在瞬间变成了失望…… 云山跟钟晨缓缓地走进来,身后并没有无争…… 钟晨很快走到王爷的身边,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云山慢慢地走近王爷,请请礼道:“王爷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 话说得不卑不亢,语气中气十足……。 王爷认真地扫视一下,笑问道:“不知贵府可有一个白发的年轻人?” 云山依旧满脸笑容地笑道:“没有……” “真没有……”王爷一脸的质疑。 云山依旧镇定道:“我舵中的所有弟兄今夜都在,王爷要是不信,可以逐个查看?” 王爷笑了笑道:“既然这样,我南清宫多有得罪,在这里,我特向你道歉。” 说完,王爷双手抱拳,微微俯身致礼。 “多谢王爷体谅……”云山依旧那么镇定道。 “告辞……”王爷伸手拽住王妃。 王妃一脸的不解,但还是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等王爷夫妇走出门外,云山长长的舒一口气,本来镇定的脸变得有些萎靡…… 而这一切,却被回头观望的王爷尽数看在眼里…… 王爷的嘴脸轻轻上扬,似笑非笑…… ※※※※ 天地肃杀,夜入子时…… 但王爷的心情却似乎不错,拉着王妃的手慢悠悠地走在昏暗的南街之上。 灯笼的火很暗,但却刚好照亮两人前去的路。 两人就这么走着,把护卫甩在身后…… 王妃亦是静静地跟着,一声不吭。 王爷笑了笑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离去……” “因为羽儿根本不会在那里面……”王妃无奈道。 “那你知道在哪儿?”王爷笑道。 “不知道……”王妃摇摇头,又问道:“那你知道?” “你知道刚才和我说话的是谁?”王爷笑问道。 “谁?”王妃一脸的疑问。 “安邦侯的副将,云山。”王爷非常确定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王妃好奇道。 王爷回忆道:“当年他被通缉,通缉令就是我核发的……所以见过他的容貌,特别是脸上那个伤疤……我绝不会忘。” “所以只要他在,羽儿一定就在附近?”王妃看着他问道。 “对……所以我叫了一个人盯着他。”王爷认真地说道。 “谁?”王妃好奇地问道。 “禁军都指挥史余庆浩,辅国大将军余震的独子……”王爷郑重道。 “他……传言他的轻功卓绝。”王妃有些不可思议道,王爷竟去调了禁军。 “所以用来追踪是极好的……”王爷笑道。 王妃笑了笑,心情顿时放松许多,依旧陪着王爷慢慢地在夜中的南街逛着。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 飘渺的黑影,跟随着云山的坐骑…… 动作迅疾却又无声,人影与黑夜相融,任谁也无法找出他…… 落英苑。 直到云山进了落英苑,他才悄然离去…… 这是王爷吩咐的,不要进去查看,以免被发现…… 烛火已残,青青却依旧独守火苗,生怕它熄去…… 云山匆匆而入,迅速的关上门…… 坐到桌前,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茶,一口而尽。 青青连忙过去宽慰道:“今夜怎么这么晚回来,究竟是怎么了?” “八王爷找上门了,辛亏争儿不在……”云山无奈道。 “怎么会这样。”青青叹息道。 云山摇摇头道:“随缘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青青又是一声叹息,突然转头对云山问道:“你说要不我们就把争儿的事告诉他们吧……” “争儿不愿意回去,自然是如今的他处境艰难,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所以还是等他回来让他自己选择吧……”云山无奈道。 “也只能如此了。”青青亦是无奈道。 第八十二章 沈园之会 昨夜的黑影。 他此刻却静静地候在南清宫的正殿之上。 也不知站了多久…… 王爷匆匆而来…… 他见余庆浩依旧站着,便吩咐婢女为他搬来椅子…… 他轻轻地落座,正襟危坐,在王爷面前,他总是拘谨的…… “你有什么发现了?”王爷没有丝毫的客套,直奔主题。 “昨夜我一直跟踪他的,后来他进了一家宅子……”余庆浩回道。 王爷略加迟疑问道:“哪个宅子?” “落英苑……末将查过地形,就在南清宫隔壁……”余庆浩非常确定地回道。 “落英苑……”王爷认真地思索着。 半晌,他轻声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你谁也不能提,知道么。” “是,王爷……”余庆浩起身致礼,然后慢慢后退而去…… 王爷无奈地苦笑着,慢慢地走回房中。 王妃依旧在沉睡,昨夜她一夜难眠,到天亮才能睡去…… 他就这么爱怜地看着沉睡的她。 默默地坐在床头。 王妃却突然睁开眼,笑道:“怎么,有好消息了?” “你绝对猜不到咱们儿子躲哪里去……”王爷笑道。 “哪里?”王妃坐了起来,期待地看着王爷。 她脸色红晕,犹如少女时那份可爱,至少此刻的王爷是怎么觉得。 王爷轻轻地触摸她的脸,笑道:“他就在隔壁,落英苑中……” “落英苑……难怪小雨一出事,他就能出现,我怎么没想到这些……”王妃有些苦恼道。 “这样多好,他近在咫尺……最起码知道,他并不恨我们。”王爷欣慰道。 王妃柔声道:“他那么懂事,自然不会怪我们,那我们这就去找他?” “不急……等让人去查清楚,我们再去,不然他又该跑了……”王爷一脸的自信,似乎自己的儿子已然回家了。 ※※※※ 相比于开封的六月,江南的六月却是有些热了…… 临近正午。 沁冬园的客人似乎都已来了,满园皆是年轻的武林后生…… 却有三个无争熟悉面孔。 南宫世家的三个孩子,自己的表哥表弟表妹都来了…… 无争跟骆明海刚落座,他们三个便尾随而来,就坐在他们两个的对面…… 桌,是可以八个人的桌,坐上八个人,既不会太挤,又不会太空,整个院子有些几十张这样的桌子…… 五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而南宫凌琳的眼光却一直认真地盯着无争。 又来两个人,就坐到骆明海的边上…… 一个白脸书生,不同于无争脸上的苍白,他白得细腻,温文尔雅,虽然不是貌若潘安,但也算是俊秀…… 一个心宽体胖,一身道袍,穿得整整齐齐,始终面带微笑,不过在无争的眼里,他十足像是算命的神棍…… 芽儿是抱在无争怀里的,他怕她乱跑……而程思浩坐在他和骆明海之间,这一桌八个人,倒也满座了…… 白面书生笑了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在下白云山庄的田野,不知各位如何称呼?” 无争微微一笑,天下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倘若没有骆明海提醒,今天就该闹笑话了…… 那道人尚未开口,骆明海就笑道:“无相,你不好好的去算命,怎么也跑到这边来了,难道也想当沈家的上门女婿,虽说你是风姿绰约,但毕竟是个道士。” “哈哈……我就是来看看热闹……”他顿时哈哈大笑,对于骆明海的损话,他没有丝毫的介意…… 无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这位还真是个神棍,不过却让无争顿生好感…… “在下无相,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他是面朝无争问道。 无争依旧面带笑容,回道:“在下云影……” “你不是……”南宫凌琳一脸疑问,正想问些什么,却被南宫凌枫给制止了…… 无相认真地打量南宫凌枫,笑道:“今天来的人可都是些武林翘楚啊,不知两位公子是哪位要……” 他似乎看出他们是谁…… 南宫凌枫尚未出口,南宫凌云便笑道:“我们哥俩也是来看热闹的……” 顿时桌上的人都笑了…… “无量寿佛……依老道看,两位公子都是年少成名,前途无量啊……”无相恭维道。 “这还用你看……”骆明海笑道。 无相并不以为然,接着说道:“这点自然是谁都知道,毕竟南宫世家摆在那里……但这位,我可以帮你看看。” 他说得是无争,无争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说…… “那我可说了……”无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说吧,说吧……”南宫凌琳一脸好奇。 无相喝了口茶,慢慢地说道:“公子头冒紫气,可谓出身极其富贵,非王府侯门不可……” 他刚说到这儿,无争的手一抖,手上的杯子掉了下来,茶水洒了一桌…… 骆明海赶忙拿抹布擦拭…… 无相接着说道:“这紫气之中有些太多的戾气,所以你这一生总与血光相连,争夺无数,倘若公子不能化解心中的怨气,将来是很难善终的……” 无争本来慌乱的脸又恢复了平静,低声道:“多谢……” 这下除了骆明海所有人都看向无争,都是一脸的好奇…… 无争笑了笑道:“不要这么看我……你们也可以算算……” 骆明海亦笑道:“无相这老杂毛就喜欢胡说,你们啊,就当听故事吧……” “哈哈哈……”无相顿时大笑起来…… 众人也都笑了…… ※※※※ 不多时,全场静寂。 一阵齐整的步伐…… 是四个白衣的年轻女子,抬着一件用红绸遮盖的东西,似乎很沉…… 后面跟着沈太夫人还有沈冰若…… 除了无争和骆明海,几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们的身影,还有那红绸之下的东西…… 沈太夫人依旧神采奕奕,一脸笑容…… 她落座在前面正中的大圆桌上,陪坐都是些江湖名老。 自然,无争一个都不认识…… 而那红绸盖住的物件,就摆在身后的锦台之上…… 沈太夫人慢慢地站起来,笑道:“今天,各位能够观临,老身在此谢过……” 说完她在沈冰若的陪同下,深鞠一躬…… “老夫人赶紧让我们开开眼界吧。”人群中有些叫道。 “对对,对……”很多人附和道。 沈太夫人把手一挥,笑道:“好……” 守在锦台之上的白衣女子没有丝毫的犹豫,用手拉住绸布一角,轻轻地拉下来…… 一把长剑,通体闪耀着白光的剑。 剑柄剑鞘都都是一层银白,在正午的耀阳下,发散着白色的光…… 此刻所有人都是一副非我莫属的心态,连无争都有些好奇,这是把怎样的剑…… 但骆明海却依然悠悠地给自己斟茶,细细地品着,看都没看它一眼…… 沈太夫人慢慢地走到台上,微笑道:“本来是想请所有客人吃过宴席再给天玄剑找个有缘人,既然大家都急,那现在就开始吧。” “如何算是有缘人?”人群中有人问道。 沈太夫人依旧一脸微笑道:“很简单,谁能拔出这把剑,谁就是……” 她说完做个请的动作,走下台来…… 很快就有几个人一拥而上,冲到台上。 守剑的一个白衣女子道:“诸位依次上来拔剑……” “我先……”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冲到前面,顺手就要拿起长剑…… 可他费了好大劲,才颤巍巍地将长剑扶起,竖立在地上…… 他的两只手死命地握住剑柄往上拉,将整只剑拉起,却依旧无法拔出剑身…… 园中一片笑声,连无争也是一脸的笑容,实在是那胖子拔剑狼狈的样子太过于滑稽…… 身后的另外一个人有些不耐烦了,从胖子手中抢过剑柄,也是往上拉……却是一个趔趄,人甩出去,剑亦倒了…… 接下来,没有例外,没有一个人能把这把剑拔开…… 骆明海笑了笑,对无争说道:“你不去试试……” “我不用剑,更不用如此沉重的剑……”无争淡淡地回道。 他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默然地看着台上的一切…… 南宫凌云似乎跃跃欲试,但却被南宫凌枫阻止,只能幽怨地看着锦台之上…… 而那把剑似乎对南宫凌琳没有丝毫的诱惑,反而对无争更感兴趣些,一直默默地盯着无争…… 无争的眼睛盯着茶盘,似乎此刻的一切都可他无关…… 但他只是无聊,天玄剑长得那么笨重,也不好看,他没有丝毫的兴趣。但自己的表妹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他也没敢跟她对视…… 所以他的头一直低着看茶盘,悠悠地和着骆明海给他斟的茶……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觉得很饱。 但他仍旧喝着…… 一阵急促的哨鸣。 突然从园外闯进一批黑衣人……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径直冲到锦台之上…… 一个健壮异常的人一脚踹飞正在拔剑的人,将长剑拉起…… 他的身躯,比起山虎,都要健壮许多,长剑在他的手里,似乎并没有多少分量…… 数十个强悍的黑衣人将他围住,抵挡在场武林人士的攻击。 一伙人且战且退,很快就要退出院子…… 南宫凌枫跟南宫凌云起身想去帮忙,但被骆明海按住…… 无争依旧慢悠悠地品茶着,似乎这一切还是和他无关,只是他的眼角却瞟到正中的沈太夫人面容上……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焦急,依旧稳稳地坐着…… 那四个守剑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时也退去…… 等黑衣人退出院子的时候,院中的人也就剩无争这一桌客人…… 第八十三章 魔剑天玄 沁冬园。 满座的宾客早已不在,就剩两桌人…… 主家一桌,无争等客人一桌。 但宴会仍未结束…… 沈太夫人依旧静静地坐着,只是容颜有些疲惫,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许多…… 她微笑地看着无争他们…… 骆明海点点头,以示回应。 沈太夫人轻轻地拍了拍掌,从内屋端出一盆盆佳肴,分别给两桌摆上…… 不多不少,十六碟…… 菜依旧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无争并不客气,拿起小碗,往里夹菜,然后慢慢地喂怀中的芽儿…… 程思浩没见过,更没见过如此多的美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菜,却没有动…… 无争笑了笑,示意他动筷子……他这才拿起筷子去夹菜。 其他人亦默默地动筷吃菜…… 这顿酒宴,就这么无声地进行了…… ※※※※ 冷月,急风。 老树,昏鸦。 林中时不时地传来一声诡异地鸟鸣声…… 一盏昏暗的灯笼。 一个全身上下皆白的女子。 还有在月色下,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无争的脸。 他默默地跟在提灯女子的身后,一言不发地跟着…… 破旧的亭子。 这样的亭子,似乎和沁冬园很不相符。 但此刻沈太夫人就站在亭中,陪伴她的不是沈冰若,而是白日里守剑的四个女子,依旧是一袭白衣。 提灯的女子停了下来,柔柔地把手一伸,说道:“请……” 无争慢慢地走进亭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太夫人…… 可她并不介意,脸上依旧保持着她的那份神采和微笑。 她微笑道:“老身冒昧请公子深夜前来,还请无争公子见谅。” 她的话刚刚落下,她身边的四个女子本来冷峻的脸突然冒出异样的光彩…… 无争的名号,恐怕江湖中,没有几个人能不对他动容…… 特别是这样花季少女,对英雄式人物总是向往的。 但她们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又是一脸的冷峻。 无争本来凝重的脸此刻却变得缓和许多,缓缓地问道:“不知老夫人找我,所谓何事?” 沈太夫人笑了笑,并不说话,挥挥手,让身后的女子走上前来。 她的手中捧着一个狭长盒子,似乎并不轻…… 无争淡淡地说道:“天玄剑……” 沈太夫人一惊,问道:“你知道这盒子里是天玄剑?” “知道……”无争淡淡地回道。 沈太夫人疑问道:“所以你也知道白天那是一场戏……“ “倘若真是天玄剑被抢,老夫人会如此淡定,还能陪我们吃宴,纵然我相信老夫人心怀,但却也不能宽广到如此……且那把剑一见就知道是假的。”无争笑道。 ”恐怕留下来的人都已然猜到老身的心思,可你怎么知道那把剑是假的?”沈太夫人盯着无争问道。 无争笑了笑道:“我虽然不是铸剑名家,但却知道,那把剑的剑柄和剑鞘都是一种玄铁所铸,沉重异常,剑身用玄铁那是常见,但剑鞘就未免太沉了吧,有谁会把剑鞘造得那么沉……所以那把剑的剑鞘是实心的,并没有剑身,那就个模型。” 沈太夫人笑道:“无争公子好眼力,为了逼真,我特地漆上一层银水,没想到还是让你看穿了……” 无争笑了笑道:“老夫人用心良苦保住天玄剑,今夜又何必告诉我呢?就不怕我起了异心。” 她笑了笑道:“以无争公子在江湖上的名望,武学造诣,又怎么会看上这把剑呢?况且你绝不是那样的人,今夜,我只想为天玄剑找个新主人。” “所以是我?为什么你们沈家不自己守着?”无争疑问道。 “你觉得我还能保多久?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沈家还有谁能守它。”沈太夫人凄凉地说道。 无争疑问道:“沈冰若不可以么,天玄剑不是威力巨大呢?” 沈太夫人摇摇头道:“好剑从来都会有个好主人,况且这样具有强大力量的剑,冰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催动它的。” 无争有些惊讶地问道:“这把剑真有那么神奇?” 沈太夫人笑道:“你可以试试……” 她快速地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插入长盒的正中缝隙之中,一拧,盒面弹起…… 天玄剑。 剑长五尺有余,通体雪白,剑柄剑鞘都是雪白之色,剑鞘之上,雕有『天玄』二字,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花纹…… 沈太夫人淡淡地说道:“此剑并非金银铜铁所铸,传言是天玄老人炼化一只魔兽之骨而成……” 无争并未回话,而是伸手将长剑举起,拔剑出鞘。 但剑身却是晦暗无比,没有丝毫的气势。 “这……”无争有些诧异,用手轻抚剑锋,它并不锋利…… 沈太夫人无奈道:“自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去世后,这剑就成了如今这样……”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凄凉与无奈…… 但无争仿佛没有听到,依旧轻抚剑锋。 他就好像着了迷…… 他的脸变得阴鸷,眼变成红色。 沈太夫人一惊,拉着身边的女子迅速地退出去…… 无争的脸色越变越狠绝。 他的手依旧在剑锋上滑动…… 直到剑锋划破手掌,血流到剑身之上…… 他突然仰天长啸…… 可很快,他挥动着天玄剑,在那幽暗的林中独自练起剑来…… 剑身已不是原来那般晦暗,而是在黑夜中发着淡蓝的光芒,随着无争的挥舞,光芒越来越亮…… 血。 这一刻,他看到了漫天的血影,他似乎回到了漠北的战场,浴血奋战,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幽冥岛上,自己亲手杀死一个个伙伴…… 到处都是血影,他疯狂地练着剑,从南宫剑法,到柳絮剑法,再到清风十三式,几十剑法在他的剑下发挥得淋漓尽致,剑光四溢,剑气狂舞…… 林中木叶飘零,木枝乱飞,剑气所到之处,连树都被划断…… 他狂舞了近一个时辰,却不知疲倦,而沈太夫人也看了一个时辰。 她无奈地说道:“知道他厉害,可没想到他如此之厉害,这么多家剑法,他竟能把每一家都融会贯通,合成一家……” 边上一个女子亦是惊讶道:“真的很可怕,可他这是怎么了?” “心魔。”沈太夫人无奈道:“他被天玄剑唤醒他的心魔……但愿他能熬过,不然我的罪过就大……” 白衣女子便再无人说话,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渐渐地,无争的剑法没有那么凌厉,变得柔和起来…… 突然他用右手将自己左手上的天玄剑打落,整个人也就随之跌落在地…… 他并没有起来,而是伏地痛哭…… 悲切的哭声,迅疾的夜风,昏暗的月色。 他已经很久不曾如此痛苦过,可今夜,他痛苦地难以自拔…… 往昔一幕幕地在脑海中闪现着,让他的哭声变得更加大了…… 一个如此强悍的人,这一刻,却是如此的凄凉与痛苦,这让沈太夫人跟四个白衣女子都感到万分的意外。 “他……”一个白衣女子低声想问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他有些让他痛苦不堪的过去,他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成就,不知发生多少痛苦之事……”沈太夫人怜惜道。 许久。 哭声停了,无争亦回到了沈太夫人的面前,一言不发地将天玄剑擦了擦…… 它的光芒已经退去,且不再晦暗,只是雪白地将身之中有着一条细长的红线,无论如何是擦不去了…… 沈老夫人正色道:“它已经认你为主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料之中吧?”无争冷冷地说道。 他的脸极为严肃,甚至有些凶狠。 “你是恨我么……”沈太夫人叹息道。 无争狠绝的脸色渐渐地淡下来,凄婉道:“难道我不能嘛?” 面对这么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无争是无法狠绝起来…… 沈太夫人默默地盯着无争,依旧凄凉地说道:“倘若有办法,我又何必如此呢,先夫去世后,我儿武功不济,死在夺剑人之手,我们沈家已经无力守护天玄剑。” “所以你选择我?”无争疑问道。 沈太夫人点了点头道:“我本来是想将天玄剑送到邀月山庄上官盟主手中,可是上苍让我无意中遇到你……这才布了这么个局。” 无争依旧冷冷地问道:“所以你请骆明海一起演这出戏……” “你不要怪他,是我怕你不来,请他帮忙找到你,带你来这里。”沈太夫人慢慢地解释道,但眼神中中充满了期待。 无争明白她的期待,突然有些悲凉地说道:“我答应你,但我不能娶沈冰若,我已有家室……” 沈老夫人那苍老得如同枯树皮一样的脸上突然放出光彩,仿佛年轻了许多岁。 慢慢地说道:“用冰若的婚事来说事,本就是权宜之计,既然无争公子已有家室,那就省事了,如今假的天玄剑已经现出江湖,你该有一些清净日子了,只是江湖又多了一份血腥。” “江湖从来都是血腥的……”无争苦笑道。 沈太夫人见无争的心绪已定,又从盒中去出一本古籍,递给无争道:“这是天玄经,是门修行内家心法和天玄剑法的无上至宝。” 无争并没有太多的客气,顺手接过天玄经,并将剑匣抱起,转身离去…… 他的身影在林中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了…… “奶奶,他真的很可怕……”一个白衣女子低声说道。 沈太夫人叹了口气道:“也只有他,配得上这把剑,但是好是坏,却……” 她没有再说,她亦无法去预测以后会怎样…… 第八十四章 山重水复 烛光闪烁,蜡炬将尽。 骆明海脸色沉重地坐在床头,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发呆着…… 烛火闪烁一下,似有风来。 骆明海抬头一看,无争自然现在自己面前,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无奈地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无争亦是轻轻地回道。 “那我们还是朋友吗?”骆明海依旧轻声问道。 “是……”无争的回答很干脆。 骆明海有些愧疚道:“你怪我么?” “有什么可怪的……”无争无奈地笑了笑道,让他本来冷峻的脸变得温和许多。 经历了太多,总能让他更容易去原谅别人,特别是无心害他的人,他从来不计较。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轻声道:“多谢……” 无争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向床头,看两个沉睡的孩子。 骆明海道:“沈冰若来找过你……” “嗯。” 无争的声音是有若无,似乎并不关心他说的事。 “看得出来,她喜欢你……”骆明海笑道。 “然后呢?”无争亦笑道。 骆明海苦笑道:“那你就不去见见她?” “见了能怎么样?”无争反问道,“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我想不到很好的结果……” “你就这么绝情?你就不动心?”骆明海笑道。 无争苦笑道:“绝情……我宁可绝情,也不去滥情……她只是想征服我,并不是喜欢我……” 骆明海疑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心喜欢你……” 无争笑道:“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像她这么高贵的女子,又怎么会把我这江湖浪子看在眼里……”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推脱之辞,就普通他自己所说的,他对沈冰若也就是几面之缘,怎么知道她究竟怎么想…… 骆明海并不再问到底,独自走到木榻上,和衣而眠…… 夜深,烛火已逝,万籁俱寂…… ※※※※ 晨起,天刚亮。 骆明海起身,却发现,无争已然不见了。 他没有向任何人告别。 而此刻的他,早已踏上回京之途,静静地离去。 他在躲一个人,沈冰若。 昨夜的她,已然来找过他,所以,他想快些离开…… 回京之途,有些两个孩子相伴,无争的心情是愉悦的…… 而此刻,心情愉悦的何止他一人。 南清宫上下也将是兴奋的。 开封的初晨,依旧有些凉的,但王爷一早就坐在院中的亭子坐着,陪着王妃。 一个迅疾的身影。 钟晨。 他快步地走来,向王爷夫妇行了礼道:“参见王爷王妃。” “不必多礼,快说有什么消息。”王妃急切地问道。 钟晨没有丝毫的犹豫,回道:“属下已经查清,落英苑中所住何人。” “是谁,是不是羽儿?”王妃急切地问道。 钟晨缓缓道:“里面住了一家人,父亲叫云荣,母亲叫皇甫青青,女儿叫云杉,而云荣就是云山,而且他家女儿已经身怀六甲,女婿便是一个白头发的人,叫做云影,所有下人都称他为公子,比对云山还要尊敬,只是他目前并不在府里……” “皇甫青青……”王妃嘟囔道。 王爷一脸疑问,低声问道:“静柔,你认识她?” “皇甫世家的大小姐就叫皇甫青青。”王妃满脑子的疑问。 钟晨问道:“现在该如何?” “去落英苑吧……”王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道。 ※※※※ 没有片刻的迟缓。 他们已经到了落英苑院门之前。 两个守卫。 他与平常人家的门卫不同,一身紧致黑衣,站得一丝不苟,严肃木立,甚至表情都想是被冰冻住似的…… 王爷缓步上前,双手抱拳,对左边的守卫弟兄说道:“小哥能否通报一下,南清宫赵德芳求见。” 两个守卫突然单膝跪地,齐声道:“八王爷,我家公子有令,非本门弟子,谁也不见,谁也不能进……还望王爷成全。” 他们并不是普通江湖人,自然知道面前的是谁。 王爷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也不可以?” 两人迅速地拔剑,将剑锋跨在自己的脖颈之边,正色道:“我们兄弟二人,不愿与王爷为难,倘若王爷执意要进,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很轻,似乎这并不是很严重的事。 王爷的背上有些发凉,慢慢地从台阶上,挥挥手,示意让侍卫们把刀收起…… 刚才随着两个弟子拔剑,王爷的随行侍卫也是拔刀相向严阵以待…… 他慢慢地走回王妃的身边,无奈地看着她…… 钟晨说道:“要不我带弟兄们强行进去吧?” “你要他们死么?”王爷严厉地看着他说道。 钟晨尴尬地低下头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近在咫尺,却不能进去,这又是何等的痛楚…… 王爷的脸突然变得苍老异常,拉着王妃慢慢地离去…… 他的心此刻确实万般纷乱与无奈…… 但却没有往昔那般痛处,最起码,儿子如今还活着,而且近在咫尺…… ※※※※ 静幽的竹林。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僻静的小道上…… 无争不时地向车中的两个孩子问些什么,黑凤亦是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无争不想它来拉马车,他一向爱屋及乌…… 杉儿喜欢的东西,他也喜欢…… 初夏的树荫下依旧凉爽,清风徐来,小道之上的青黄竹叶随风而起…… 马车行驶在这层层落叶之前,吱吱作响…… 可很快声音消失了。 车停了…… 除了竹林中那阵飒飒的风声,什么也没有…… 但却是有的…… 浓重的杀气。 它是从无争的脸上飘散而出…… “叔叔……怎么了……”程思浩探出头来低声问道。 虽然年幼,但他已然看出现在的气氛不对…… 可什么都没有。 无争也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把他按回厢中。 飒飒的风声更加强劲了……似乎就在路边,但无争依旧静静地坐着…… 可没多会儿,这声音又停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四周一片幽寂,连虫鸣声都消散而去。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无争一脸的冷笑道。 话音未落,竹畔立即飘出数个黑衣人。 倭人。 每个倭人都是脸色贪婪,凶光外漏。 无争的脸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依旧静静地坐在马车上…… 车里有孩子,他无法脱身。 这些倭人似乎并不着急,只是手举长刀,与无争默默对峙…… 无争本来极为严峻的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冰冷的笑容…… 他运功于掌上,侧耳倾听。 身后有些四个人的脚步,很轻,很轻,轻的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 但他还是听出来了。 他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冷,可是依旧面朝前,看似与马车前的倭人对峙…… 他的左掌开始弥漫着一股蓝色气韵,而这蓝色之中,亦透着一阵嫣红…… 这是阴阳两极功的最高境界,阴阳和合。 这一掌而出,轻则深受阴阳二气侵袭,冷热交替,真气紊乱,倘若武学造诣不到家,则受尽折磨而亡。 重则命毙当场,尸体表面会被灼裂,五脏六腑冰碎而亡…… 此刻,蓝红二气不断旋转,越涨越大…… 他的眼中亦是杀气腾腾。 但未等到他出手,伴随着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四个倭人发出惨绝的尖叫…… 马蹄并未停下,从无争的马车前穿出,三个年轻矫健的身躯先后腾空而起…… 三个人,两男一女,就是南宫家的三个孩子…… 无争虽然先走,但是马车走得慢,比不上他们三个的快马…… 剑法凌厉,除了南宫凌琳,其他两人尽得南宫世家真传,不过片刻功夫,倭人们便败下阵来,准备逃离。 见他们要逃去,三个人并没有追上,只是原地看着…… 他们不想制造太多杀戮,毕竟行走江湖,没有必要造太多杀孽。 但无争没有那么仁慈,也不会那么仁慈…… 他飘然飞到他们三个身边,大掌一挥,将小道上的青黄交接的竹叶卷起,运功震出…… 本来轻柔的竹叶此刻却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小剑,向狂奔的倭人袭去…… 竹锋群至,穿进倭人的后背,他们应声而倒…… 无争的掌风并没有散去,稍作调息,挥掌见躺倒在地,来不及逃离的倭人一一击毙。 他的动作之连贯,之迅速,连南宫凌风都无法反应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遍地死尸。 “你怎么这么残忍……”南宫凌琳被无争的行为一下,突然尖叫起来…… 无争微笑地看着她,笑道:“有些人,是没有必要活着的……” 此刻的他,笑容是极为和善的,丝毫不像个刚刚杀过那么多人的人。 “无争公子……”南宫凌风相对稳重,双手抱拳向无争施礼道。 南宫凌云则跑去检查那些尸体。 无争微笑示意,算是回礼了。 不多会儿,南宫凌云跑回来,郑重道:“倭人,全是倭人……确实该死。” 无争点了点头,转身向马车走去。 面对他们,无争不知说个什么,也不能做什么,相见不如不见,各自安好。 “多谢几位少侠相助,在下在此谢过……” 无争说完,越上马车,还没等他们回话,驾车离去…… 第八十五章 母子相认 马车渐行渐远。 三人望着渐渐消逝在眼前的马车,南宫凌风不禁感叹道:“厉害地让人觉得可怕……” 南宫凌云亦感叹道:“飞叶杀人,刚才竹叶就如同一把把飞刀,可刺入以后,又碎如粉末,这究竟是什么功夫……” 南宫凌风回道:“不知道,但武功之高,恐怕江湖早已没有几个敌手……” 南宫凌琳依旧一脸的惊讶,半晌才反应过来道:“我们刚才应该问他当初为何去南宫山庄……” 南宫凌风摇摇头道:“他对我们并无恶意,当初可能只是误会,再说爷爷只是猜测,就算问了,人家也不一定回你……” 南宫凌琳无奈地上马,随两位兄长而去,留下一地的尸体…… ※※※※ 旬月已逝。 京城已不过两日之程。 他有些疲惫了,所以不过才申时,他便进了小镇,找了家客栈休息。 等安排妥当,两个孩子吃过东西,已然累得睡去…… 无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栈靠窗的位置,点了些菜肴,但迟迟不动筷,望着窗外的晚霞发楞。 诡异的香味。 无争喜欢花花草草,杉儿亦喜欢摆弄各种香料,可这种香味他却从未闻过…… 是个一身黑的女子。 黑色的衣裳,黑色的长裙,还有那深邃的黑眸,黑色的秀发。 她此刻就坐在无争的对面。 美丽的女子常见,但是像把自己穿得这么黑的美丽女子确实是很少见…… 无争认真地盯着她,但却一句话也不说…… 黑衣女子冷峻的脸上突然绽开一阵笑容,这笑容让她变得妖艳非凡…… 她先开了口:“怎么,这位置我不能坐么?” “可以……”无争笑了笑道,对待漂亮的女孩子,他向来比较有耐心。 “你怎么不喝酒……”她又笑道。 无争淡淡地回道:“穷,酒就不喝了……” “穷……”她顿时哈哈大笑,道:“算了,你要是真穷,我请你……” “这样不好,你自己喝就行……”无争拒绝道。 眼前的黑衣女子的眼色突然变得凌厉起来,在这一身干练的黑衣衬托下,就是一只蜇刺待发的毒蝎。 她努了努嘴,大声叫道:“小二,来壶酒,来壶你们这儿最好的酒……” 不多时,酒已至。 黑衣女子自斟自酌,全然不看无争,无争亦依旧看着窗外,就如同对面不曾坐着什么人…… 渐渐地,她身上散发的香气变得越发得浓重了,重得有些呛人。 他突然想起雪柔当年也是一身的香味,虽然味道不同,可是确实一样的感觉,呛人,让人有些迷离,这份味道之中与当年雪柔的香气似乎是一家出的…… 她究竟是谁? 但他并没有问,而是双眼微闭,屏住呼吸,运功调息……不让自己迷离下去。 黑衣女子见状,把酒杯递过来,笑道:“你还是喝着吧,如此良辰美酒,你不喝,岂不可惜……” 无争依旧不为所动。 她突然冷冷一笑,酒杯依旧在左手,但右手却是握着一把狠厉的匕首,直袭无争心口而来…… 无争的手更快,伸手就扣住她的手腕,一阵碎骨般的疼痛从手腕上传出…… 匕首已落。 但她疼得额头直冒冷汗,丝毫不敢乱动,可却没有丝毫的声音,只是眼神变得绝望,无助的绝望…… 无争放下手,笑了笑道:“怎么这样请我喝酒。” 她松了松自己的手腕,似乎还是很疼……确实冷冷道:“你不杀了我?” 无争依旧一脸笑容道:“我一向怜香惜玉的,况且,现在也可以……” 她知道他可以,自己在他面前,跟不会武功没什么两样…… 她轻轻一哼,笑道:“既然你不想要我命,那默琦就此拜别……” 说完她转身离去。 无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消逝在昏暗的晚夕之中,似乎看到了什么…… 幽冥岛,她就跟当年幽冥岛上的其它女子一样。 一样的妖娆,一样的狠毒…… ※※※※ 无争带着两个孩子在晨曦中回到落英苑前…… 他急着赶路,所以昨夜一宿未睡,一直赶着马车…… 他唤醒了仍在熟睡的孩子,下了马车…… 两个弟兄已然在身后候着。 杉儿仍未起来,似乎其他人也仍旧未起来…… 无争轻轻走回自己的房间,敲敲门…… 一阵庸懒的步伐声。 门开了。 睡眼朦胧,杉儿嘟囔一句:“娘,今天怎么这么早……” 可她定睛一看,却是无争。 她立刻兴奋地跳了上来,紧紧抱住他,埋怨道:“你怎么一去就是大半年?” 无争轻轻地抱住她,微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觉得有些奇怪,杉儿的肚子怎么顶住了自己,她一向很瘦的…… 他把杉儿拉开,认真地打量着…… 她似乎真是胖乎不少,连脸变得圆润,只是肚子大地出奇…… “孩子?”无争一脸喜悦,又说道:“你怎么不给我送信?” “我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但是谁知道你一去大半年,我的肚子都这么大了……”杉儿有些故作生气道。 “好嘛,我的错……”无争顺手把杉儿拦腰抱起,走回房内…… 甜情蜜意,自不在话下。 只是谈到王爷王妃地来到,无争的脸确变得凄婉,无奈地看着杉儿…… “我们能离开么……”杉儿轻声问道。 无争摇摇头,把头靠在床缘之上,面容凄切地沉思着…… ※※※※ 朝阳淡淡,微风拂面。 风虽然很小,但却抚乱了王妃那柔润的青丝…… 但她丝毫不在乎,独自一人走在凄清的街面之上。 她此刻素白长衫,青丝之上没有半点装饰,未上妆的脸面略显苍老……但仍无法掩盖她那份恬静秀美…… 无争回来的消息,早已传到南清宫,这一刻,她要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却找回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年不曾再见的儿子…… 她慢慢地走到落英苑门前…… “小羽,我是你娘啊,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呢,难道要娘亲跪下来求你吗?”她用尽自己的所有的力量呼喊着…… 泪。 她的脸颊早已湿了…… 蓦然跪地,跪得是那么决然…… 这一刻,她只是个母亲,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 无争听到守卫的汇报,他心乱如麻…… 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飞快地向前院跑去,有些慌不择路,摔倒多次…… 但最终他还是跑到院门之前。 泪眼相对,他也不知何时落泪了…… 王妃抬头看去…… 二十五年,这是她这二十五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 分开时他还是蓬头稚子,如今却已是将近而立之年…… 无争慢慢地走近,跪下来…… “娘……”他的声音极尽沙哑,面容悲楚,四泪纵横…… “羽儿……”王妃伸出颤悠悠的手轻轻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 “嗯……”无争轻哼一声,一股气血上涌,从口中喷涌而出…… 王妃那白皙的素袍,立刻就染红一片…… “羽儿……”王妃悲切地呼喊着,可无争两眼一黑,倒在自己的怀里…… 青青她们闻声而来而来…… ※※※※ 此刻的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气息平稳,面容平静…… 杉儿取来一件干净的衣裳,想为无争换下来带血的衣服…… 王妃慈爱地说道:“我来吧……你有身孕,好好歇歇……” 杉儿点点头……将衣服递给王妃…… 她轻轻地要抱起无争,可有些力不从心,青青赶忙过来帮忙…… 两人微微一笑,齐手将无争的上衣褪去…… 那一身的伤痕…… 王妃不禁泪下,他这些年究竟怎么了,有怎样的遭遇。 青青叹息道:“王妃,这些伤都是陈年旧伤,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些可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 幽冥岛上的事,杉儿并没有告诉她…… 王妃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青青,叫我静柔就可以了,不要见外……”她说完,仔细地将衣服给无争套上…… “嗯……”青青轻声回复道。 她跟王妃虽然接触不多,但却熟悉,毕竟都是江南四大家族之人。 等忙完这些,她慢慢地走出来,对王妃说道:“静柔姐姐,我陪你去园中走走,让杉儿照顾他吧,等他醒来,我们在来看看……” “嗯……”王妃点了点头,跟着她的身后走了出去,临出门,还回头望一下床上的无争。 ※※※※ 园中一片翠绿,这是夏日的生机。 王妃多年沉郁的脸,此刻却是洋溢着幸福之色…… 她轻轻地问道:“青青,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我出嫁的时候,如今,都已然三十多年了……” “是啊,没想到我们此生还能相见……”青青有些欣慰地说道。 “羽儿这些年都在你边上么?”王妃问道。 青青回道:“是啊,五年前,我无意中遇到他的,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就是命苦了些,可没想到他竟然是你的儿子。” “可没想到我们还成了亲家……”王妃微笑道。 “是啊,多好啊……”青青亦笑道。 王妃脸上的笑容依旧,柔声道:“杉儿肚子里的还在多大了?” “得有六个多月……”青青回道。 “真好……他那弟弟,到如今都不成家,我现在也算是能抱上孙儿了,不用去管他呢……”王妃苦笑道。 青青笑道:“怎么能不管呢?也得管管……我就这么个女儿,如今跟了你儿子,也算省心了……” 王妃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向前走去。 今年的夏,却是暖人心。 第八十六章 再续天伦 他已经躺了一个上午了。 但仍旧未醒。 他的床边,大大小小站了数十人…… 山虎来了,绣娘来了,水冰韵也来了…… 还有他的亲人们,血浓于水的的亲人们…… 每个人脸上都满怀着期待,静静地站着,都想等着他的醒来…… 王妃陪着杉儿坐在床边,认真地盯着他,就怕他又从自己的面前又消失了…… 王爷的脸上亦是一团喜庆。 自己找了这么多年,如今儿子就在自己的面前,他怎么不高兴…… 咳嗽。 一声沉闷的咳嗽。 无争醒了。 他睁开眼,母亲的脸便展现在眼前。 他慢慢地坐起来,王妃赶忙将他扶住…… 他迟疑了一下,轻声说道:“多谢……” 王妃的心咯噔一下,无奈道:“我是你娘啊,怎么能说谢谢呢。” “嗯嗯。”无争认真地看了下母亲,有些愧疚道。 他已经习惯跟任何人客客气气的生活,从来不曾矫情过…… 他再向床外扫去,却发现,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屋里满满的都是人…… 看着两鬓已白的王爷,他轻轻地喊了一声:“爹……” 王爷本以为自己能够坚强点,但对这自己失散二十多年的儿子的一声呼喊,他热泪盈眶…… 他慢慢地走到无争床前,伸手握住无争那苍白的手掌,低声问道:“你怪爹吗?” “不,孩儿本该早些去见您的……”他的话里充满了悲凉和无奈。 他又何曾不想和亲人能够早些相聚…… 如今的相聚,他亦没有太多的矫情,对他而言,这是上苍对他的一份恩赐。 “哥哥……”小雨从底下窜了出来,笑嘻嘻的看着无争。 “诶……”无争微微一笑,将拉了过来,让她坐在床边。 赵雪泪眼朦胧,但却笑吟吟地叫道:“小羽,还记得姐姐么?” 无争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纵然往昔早已忘得干干净净,但在心里,却怎么也无法忘记的这个姐姐。 只是对赵飞,却是一脸的茫然,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但他还是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笑道:“小飞……” “嗯嗯……我是。”赵飞的脸上有些兴奋,他没想到无争仍然能记得他。 王若曦慢慢地走过来,无争轻轻地叫了一声:“姐夫。” 王爷一脸的诧异,他没想到无争谁都认识,但明白,他来京城这么久,又有谁他不认识呢。 一直在角落的绣娘慢慢地走了出来,微笑道:“原来你是……”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如今不知如何去称呼他。 曾经的薛影,现在的无争,以后或许是赵羽…… 她有些弄不明白,可也不想明白,她只希望他一直是个他认识的小弟弟…… 无争微笑地点了点头……默默地盯着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今天,要说的话会很多,要聊的人亦很多…… ※※※※ 午后的御花园。 芳香四溢,生机盎然。 皇帝正陪着狄贵妃填词作画。 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 一路小跑。 扑通跪在皇帝面前。 “瞧你这样……碰上什么事了。”皇帝一脸的嫌弃,他一向不喜欢底下人毛毛躁躁。 小太监一脸激动道:“喜事,大喜事……” “什么喜事……”狄贵妃疑问道。 “八……八王爷的大公子找到了……”小太监说话大喘气,最后还是说清了。 “小羽……”皇帝一脸的惊讶。 小太监点了点头道:“是……” 皇帝的脸由惊讶变成兴奋,激动地说道:“他现在在哪儿?” “目前不知,只知道王爷全家都去见他了,估计啊,夜里该回来。”小太监回复道。 “也是,先让他们聚聚,晴儿,你快去备些礼物,夜里我们去南南清宫,要贵重些……”皇帝转头对狄贵妃说道,她叫狄晴。 “是,皇上……”狄晴亦是一脸悦色,致礼而去…… 皇帝轻轻呼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他终于回来来……” 他的心中那份愧疚似乎不再那么沉重…… ※※※※ 南清宫。 这是无争有二十多年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回自己的家…… 对于这个家,他早已没有半点记忆…… 母亲紧紧地拽住他的手,带着他漫步在这幽静的亭榭楼台之中。 这儿比想象中要安静许多…… 没有人的打扰,母子之间的话,自然多些…… 南清宫中上下都在为迎接这位大公子而忙活,小雨带着她的嫂子在收拾给他们准备的新房…… 所以这一刻,就剩这两个闲人。 王妃此刻有千言万语可以对自己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末了。 她微笑道:“杉儿好吧……” “她很好……对我很好,这些年都是她在照顾我……如今她已有身孕,我却连个名分都没有给她……”无争有些无奈地说道。 王妃笑了笑道:“真是个好姑娘,只要你心里有她,不辜负她,她自然不会去跟你计较,如今回了家,娘亲得为你们好好地办一场婚礼……” “嗯,娘……” 无争回头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母亲…… 青丝白发交加,虽然面容依旧姣好,但却憔悴,脸上已经有了太多岁月的痕迹…… 她的的确确老了…… 无争伸手,想去揪母亲头发的白发,却被王妃揽住了,有些迷离道:“娘亲老了,再揪,头发该没了……娘亲等你等了半生,如今……”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中却变得更加悲切…… 无争轻轻地搂住自己的母亲,轻轻地回道:“我不会再离开了,就算是死,也会死在母亲的边上……” 他的话语亦是凄凉万分…… 王妃的泪痕满脸颊,轻轻地捂住无争的嘴道:“不要说胡话,娘不允许你再出事,娘真的已经承受不起了……” “嗯……”无争的眼中亦含着泪,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得到母亲这点要求…… “这些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娘,好么?”王妃有些凄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无争叹了一口气道:“往昔已然过去,娘亲又何必问呢。不要问好吗?我现在只想能安安静静地陪在母亲身边,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做了……” 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连他自己都无法信服,但他只能这么宽慰自己的母亲…… “嗯,我不问,你乖乖地在娘身边就好了……”王妃欣慰地说道。 “嗯……”无争淡淡地回道。 前行数步,王妃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你知道真真吗?” “我知道……一年前,我们刚刚见过……”无争如实说道。 “那她知道是你了?”王妃好奇地问道。 “知道,她认出我来……”无争低声回道。 王妃笑了笑道:“这丫头,知道你还活着也不托人给我个口信……” “你不要怪她,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无争无奈道。 “可为什么,你不愿意回家,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恨娘亲……”王妃看着无争凄婉地说道。 “我知道娘亲不会不要我,或许有你们的苦衷,虽然到现在我也没能想起来我究竟为何会流落江湖……只是安邦侯之事,我也沦为通缉犯,我不想让爹和皇上为难……” 王妃无奈道:“傻孩子,有娘亲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况且,当年的事,跟你又有何关系……只是,你是不是在查安邦侯的案子……” “我是有在查,只是没有什么头绪……”无争想了想回答道。 王妃柔声道:“羽儿,安邦侯的案子,包大人已经介入,你能不能不要再去……” 她没有说完,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无争…… 无争淡淡地回道:“娘,有些事情我不能不管,但我不会去做让父王跟皇上为难的事……” “你要相信包大人……不过有你话,娘倒也安心许多,你也知道,你毕竟代表皇族,很多事情不是只有是非之分……” “我知道……”无争点了点头道。 “好……”王妃欣慰地看着无争,用手理理他那有些杂乱的头发…… 赵飞。 他慢慢地从后走来……朝无争一笑道:“母妃,父王让你去安排晚上的菜……” 王妃笑了笑道:“真不省心,你父王啊……飞儿,陪你哥哥聊聊吧……” 说完,她向无争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赵飞看着母亲远去的身影淡淡地说道:“真好,我从来没见过母妃向今天这么开心……” “嗯,是啊……”无争亦附和道。 赵飞回头看着无争,笑道:“皇兄……你回来真好……” 他的眼神冒着一股淡淡地景仰之情,认真地打量着无争…… “干嘛这么看我……”无争见赵飞一直盯着自己忙问道。 “真没想到,江湖第一高手既然是我的哥哥,多好啊。”他又说了个多好啊。 无争笑了笑道:“这些都是虚名……” “这么能这么说呢,名无所谓,但你身上的功夫却是让人敬佩,传闻你会近百种武功,是真的么?”赵飞一脸的仰慕之情。 无争摇了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会多少,够用就好……” “那能教我点呢?府里的教习功夫比我还差,母亲又不愿意教我……”赵飞无奈道。 “以后,你想学什么,我教你就是,不过不要滥用……”无争比较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虽然才相差不过三岁,但无争的心却是很老了…… “好……多谢皇兄……”赵飞有些喜出望外道,他没想到无争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经历了太多,无争总是对亲情友情格外的尽心维护,他总希望所有他在乎的人能够太平安乐。 第八十七章 恩宠交加 彩灯闪烁,满园灯火。 这是南清宫自大郡主出嫁以后,最热闹的夜晚。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宴。 这是个极为隆重的酒宴。 一张有些可以坐一十六人的桌子,也摆了一十六张椅子。 客未到,凉菜却已上桌。 八荤八素。 精致淡雅,色香俱全,这样的菜,非一般人家可以吃到,或者亦不能见到。 此时此刻。 杉儿的心却是万分紧张,总觉得在这偌大的寝宫,浑身不自在…… 八个侍女在为她整理礼服,今夜她要以无争妻子的身份出现在酒宴之上…… 她长这么大,除了母亲,谁也没有帮她穿过衣服,今夜确让八个侍女帮她换上这宽大而又沉重的礼服…… 她面容尴尬,浑身不自在地站着,像个木头一样由侍女们打理着。 待穿着梳妆完毕,杉儿尴尬紧张的脸色这才慢慢地舒缓下来。 无争轻轻地走近她,微微一笑道:“娘子真是画中才有的仙女啊……” 今夜的她,雍容华贵,光彩照人,恐怕就算沈冰若在此,都要被杉儿的气势所击败…… 杉儿轻轻地靠到无争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那这么漂亮的仙女给你做媳妇,你是不是该好好疼我呢?” 无争并不回道,而是轻轻地揽她入怀……轻抚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一声干咳。 迅速把无争和杉儿从甜蜜中拉出…… 王妃已不知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满脸笑容地盯着无争他们。 无争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他并不习惯皇家礼节,觉得这样叫亲切些。 杉儿亦轻轻地叫了声:“娘……” “哎……”王妃一脸欣慰地回道,“该去见人了,羽儿。” 未等无争回话,王妃慢慢地走到杉儿身边,看着杉儿有些愧疚地说道:“这没有现成的礼服,让你穿小雪的,倒是委屈你了,不过她亦不曾穿过就是……” “娘,不碍事的,姐姐的衣服,我穿起来却也合身,还是这么新的。”杉儿体贴道。 王妃笑了笑道:“是很合身,不过还是要让内廷司抓紧给你做些衣服……” 无争笑了笑道:“有得穿就可以,不要计较那么多……” 王妃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杉儿可是我的儿媳妇,穿着怎么可以太随意……” 杉儿幸灾乐祸地看着无争,一脸的坏笑…… 王妃见他不做声,又说道:“你就穿我给你做的就是,反正飞儿不愿意穿,都归你了……” 无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件绣些花花草草,一群兔子的青蓝长衫,愣是把无争一身的威严变得可爱之极。这就是王妃所缝制的,比起往昔所穿的,活泼了不少…… 他并不介意,只要母亲高兴,他什么都可以去做…… 杉儿这也才认真地盯着无争看,她想笑,却忍住了,毕竟王妃在这儿…… 他一贯用的银制发簪换成黄金所制,身上那一身可爱的突然让他变得亲切许多…… ※※※※ 宾客已至。 王爷正笑呵呵地领着一行人入门。 无争连忙拉起来,两人微笑地向门口望去…… 杉儿一脸的尴尬。 狄婷,庞云萱竟然来了…… 但无争依旧面不改色,微笑地看着他们…… 而无争看到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熟人,还有狄咏,曾经一起在龙旗营共事的狄咏…… 显然,惊讶的并不只有杉儿,对面的人中,又有几个不惊讶的…… “邓……”狄咏惊讶地想叫出来,却被身边的狄青拉住…… 王爷笑了笑道:“小咏认得羽儿?” 还未等狄咏回话,狄青连忙道:“他怎么会认识世子呢,王爷见笑了……” 狄咏立刻心领神会,微笑道:“虽然初次见世子,但就好像认识很久似的,所以我才……还请世子恕罪……” 无争立刻迎上来道:“无碍,说不定我们前世就已是朋友,所以你才觉得我熟悉……” 王爷顿时哈哈大笑道:“好,既然是朋友,你们晚上就多喝些……” 他欣慰看着无争,他特地吩咐把这些晚辈叫来,就是想让无争多认识些朋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快些落座吧……”王妃笑吟吟地说道,挥手吩咐上热菜。 各人依次而坐,但却独留主位空着,杉儿一脸不解,但她见无争都没有疑问,故也不问了…… 刚刚落座,王爷边上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着问道:“世子可还记得我呢?” 他方才一直跟庞云萱现在一起低声声交谈,而且论年岁,相貌,无争自然明白他会是谁,于是微笑道:“老太师风采照人,小羽怎么会不认识……” “哈哈……”庞太师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王妃欣慰道:“也算老太师没有白教你两年课,你还能记得他……” 无争顿时有些尴尬,自己刚才只是猜出来,并不认识,更不知道他是自己的曾经的授业恩师。 他无奈地笑笑道:“我敬太师一杯……” 说完他从容斟上一杯酒,给庞太师递去,再给自己斟了一杯。 “好……”庞太师一脸的爽快,与无争举杯相敬,彼此一饮而尽。 “那这几位你认识不?”王妃笑吟吟地问道,同时牵起杉儿道:“杉儿,你也跟羽儿认认人……” 杉儿微笑地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无争笑了笑道:“这位一定是铁面无私的包大人……” “哈哈,我这形象自然是好认……”说完包大人亦起身斟酒敬过来…… 无争微笑道:“内子有身孕,所以由我代饮,还请包大人海涵……” 说罢,他连饮两杯。 “无事,无事……”包大人笑道。 他平日里那严肃的脸,今夜却是一点未见,一脸和气。 王妃本以为他不认得太多,但无争却依次把在场的人一一认出来…… 只是他在看到王相爷边上的琳儿时,本来喜悦的脸变得沉郁。 王妃自然知道是怎么了,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坐下来…… 交杯换盏之间,已经杂乱而又急促的步伐从门外而进。 钟晨。 他匆匆地走到王爷的身边轻声道:“皇上来了……” 话未说完,一个穿着华丽富贵,仪表堂堂,像个书生的人快步走进…… “皇上……”八王爷率先起身,问候道。 其他人也紧跟这起身准备行礼…… 皇帝赶忙阻止道:“快免礼,今夜朕微服出宫,就是想见见小羽,诸位不必多礼。” 说完,他径直走到无争的面前,双手抓住无争的手,认真地凝望着眼前的无争…… “皇兄……”无争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听得很清。 “小羽,你……好吗?”皇帝望着无争,轻轻地问道。 纵然千言万语,但在此刻,却只变成一句。 “我挺好的……”无争的声音依旧很轻,头微微下低,避开皇帝的目光……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皇帝接连说了几个‘那就好’,心绪有些烦乱…… 他心中明白,无争过得不好…… 王爷赶忙将皇帝请到主位上,但皇帝却辞让不坐道:“父王才是一家之主,今夜没有帝王,只有赵祯……” 王爷没法,只能坐到主位上,皇帝又顺势将王妃请到主位边上,自己坐到无争的边上……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起身说道:“父王,母妃,这杯我敬你们……” 王爷王妃赶忙起身举杯回敬…… 酒宴初起,因有皇帝在,所有人都有些不自在,但随酒壶渐空,所有人的话也变得多了,没有了太多的礼节。 ※※※※ 无争是被侍女扶回去的,除了杉儿,今夜,几乎都醉得不醒人事…… 寝殿。 此刻,只有无争和杉儿两个人。 侍女已然被杉儿都打发出去,她不喜欢太多的女人在无争边上,也不习惯被人照顾,她喜欢与他能够独处,不被人打扰…… 她轻轻地把无争的头抱在怀里,帮他轻柔地按摩着…… 无争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睁开眼笑道:“娘子还是心疼我啊……” 他跟杉儿独处的时候,没了那份严肃,更多的是柔情。 “你没醉,你不是喝了那么多酒了?”杉儿一脸诧异道。 无争坐了起来,把手递给她闻…… 一手的酒味。 “讨厌……”杉儿故作生气道,“你把酒后逼出来了?” 无争笑了笑道:“不然呢?我能喝几杯……” “我说呢,你怎么喝那么多……”杉儿一脸笑容道。 无争顺手将杉儿揽在怀里,低声说道:“在这儿,你能习惯么?” “就是被那么多人侍候有些不自在,那些侍女是不是也你换衣服了?”杉儿一脸的醋意。 “没有……我自己换的……”无争笑道。 “你以后可不许找侍女侍候哦,有我就可以了。”杉儿一脸正色道。 无争笑了笑:“一切听你的,你说怎样都行……” 杉儿突然凄凉地说道:“可如今你是王府世子,我只是个平头百姓,要是你以后不要我了……” 无争赶忙捂住她的嘴道:“你胡说些什么……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这辈子都是,我绝不会再去招惹别人……” “可你欠我一个名正言顺。”杉儿认真地凝望他道。 “我会让你带着我们的孩子,风风光光地嫁到南清宫……”无争说完轻轻地吻了下她的脸颊。 她不再说话,只是把眼睛一闭,全身放松,瘫在无争的怀里。 夜色仍静,心却难静…… 第八十八章 亲情难忘 三更锣响,夜已子时。 夜风习习而来,吹乱了她两鬓的银丝…… 她不知已在阁楼上站了多久。 她的面容似愁非愁,似喜非喜。 她默默地望着南清宫中通明的后园,久久伫立。 愁绪万千,才下眉头,却进心头。 木梯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异常的沉重,就如此刻的人心。 云山慢慢地走到青青身边,从身后揽住她,轻声宽慰道:“孩子毕竟已经大了,争儿会照顾好她的……” 青青低声沉吟道:“她一直在我边上,如今跟随争儿去了南清宫,我能不担心么,毕竟宫门深似海……” “南清宫毕竟不属于深宫内苑,争儿也就杉儿一个妻子,又能有什么呢?”云山宽慰道。 青青点了点头道:“也是,八王爷向来贤明,静柔姐姐亦不会轻视杉儿,倒也真没那么多可担心的,可就是怕荣华富贵,纸醉金迷的皇族生活改变了争儿的心思。” 云山摇了摇头,轻声道:“怎么会呢,你一向对争儿有信心的,莫说皇族,他当年也是侯门子弟,还有现今一派之主,哪个身份不能让他呼风唤雨,可他从来低调地生活,身边女子众多,可他除了杉儿,又有向谁动过心思。” 他的语气坚定,让人不可辩驳,那坚毅的眼神,是对无争无比的信任。 “那倒是,是我多心了。”青青无奈地苦笑道。 云山微微一笑:“如今我们不方便去侯府,等争儿和杉儿的婚礼办了,你就可以去看看,你这当丈母娘的总得去认认亲家……” “尽贫嘴……”青青轻轻拍了他一家,缓缓地走下楼去。 云山随即跟随而下。 ※※※※ 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临近正午,无争才从睡梦中醒来,纵然他把大部分酒都逼出来,但此刻依然头胀…… 杉儿却不知何去。 这是他在南清宫的第一个上午,他却起得很晚,并没有人叫他起来…… 庭院幽幽,一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他慢慢地走出自己住的小院,向外走去…… 南清宫中的布局是大院套小院,无争他们单独住一个院子…… 小院门外。 却是大园,园中仆役奴婢三三两两走着,似乎都在忙着。 无争淡淡笑了笑,想去母亲那儿看看…… 四个婢女从无争前面疾步而来……走到无争面前,行礼道:“公子……” 无争笑了笑道:“早……” “公子早……”四个婢女亦是齐声回道。 无争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可离去…… 她们又是一礼,才向无争身后走去…… 婢女们待无争走远,一个年长的婢女笑道:“要说这大公子还挺和气的……” “这宫中王爷王妃他们一家人都那么好,自然大公子也会是这样……”另一个婢女回道。 又一个侍女低声道:“这倒是,可我听说这大公子可是个武林高手,听说……” 一阵干咳。 赵飞。 婢女们顿时一惊,呆如木鸡。 赵飞严肃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们不知道呢?倘若为此丢了命,那是不值得的……” 他不希望别人去议论无争,不想无争的事传的到处都是,一是亲情,二是敬畏之情。 “是,小王爷……”婢女们颤幽幽地俯身致礼道。 “去吧……”赵飞说完向前跑去…… 众婢女这才舒了一口气,一个婢女正要说些什么,年长的婢女“嘘”一声,所有人都静静地散去…… ※※※※ “皇兄。” 赵飞飞快地跑到无争的面前。 无争笑了笑道:“怎么跑这么急……” 在自己弟弟面前,他的笑容是慷慨的…… 他总想能留些温暖给这个家…… 赵飞将气喘匀了这才说道:“我跑快了才能追上你不是……” “好吧……”无争笑了笑道。 赵飞亦笑道:“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吃饭……”无争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时辰,该吃午饭了。 他笑了笑,随赵飞走去…… ※※※※ 盛夏已至,百荷盛放。 池边水榭。 亭台之上…… 王妃正和杉儿等有说有笑地吃着…… 她见无争来,赶忙起身。 赵雪却眼疾手快,直接就把无争拉到身边坐下,笑道:“母妃,杉杉陪你坐了,羽儿就不要跟我抢……” 王妃顿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就让羽儿陪你……” 无争看着自己的母亲,亦笑了…… 赵雪迅速地替无争盛上饭,推到无争面前。 无争并不急着吃饭……向四处看去。 没有一个丫鬟。 就他们五个人。 “父王呢?”无争疑问道。 王妃笑吟吟道:“昨夜喝多了,这会儿都醒不来,倒是羽儿你酒量好,昨夜那么喝,今天还能起来……” “是啊,皇兄,你的酒量真不错……”赵飞附和道。 无争的脸有些红了,或许是尴尬,他很少有着这样的感觉,但这一刻却是有些飘然之感…… 杉儿亦笑了笑,转过头跟王妃耳语一番。 不多时,王妃笑得更加厉害了,开口道:“原来是这样……” “哪样?”赵雪笑问道,好奇地盯着无争。 王妃笑道:“他昨儿把酒后运功逼出来了……” 赵雪依旧看着无争笑道:“这样,要是你姐夫会武功,你可以教教他。” “姐夫不会功夫?”无争疑问道。 他觉得王若曦那样高大健壮的身躯,似乎是要会些拳脚。 “不会,杀只鸡都害怕……”赵雪笑道。 赵飞接过话茬,说道:“所以天天被皇姐欺负……” 杉儿笑道:“姐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呢。” “皇嫂,你不知道,皇姐的功夫都比我们好,从小我们就没少受欺负,所以让皇兄赶紧教教我们,免得老受欺负……” 赵雪故作生气,掐了赵飞一把,笑道:“你这小子,又欠收拾了吧……” 王妃笑了笑道:“快些吃饭吧,菜都凉了……” 赵雪亦笑道:“这些菜都是母妃早起亲手做的,我多少年都没吃过了,这回啊,又跟你沾光……” 说罢,她又往无争碗里添菜,而王妃则一直给杉儿夹菜…… “哎……”赵飞笑嘻嘻地叹了口气,似乎在为自己喊屈…… 无争笑了笑,动手给他也添了菜…… 阖家欢乐,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 ※※※※ 阳光灼灼。 此刻的南清宫屋外只剩下长廊尚有阴凉。 两只手。 一只女人的手,细腻而又柔软,无瑕的白皙…… 这只手紧紧地拽住另外一只手……一只同样发白的宽厚粗糙大手,只是这份白,却是苍白…… 这是姐弟俩的手。 此刻周围谁也没有,只有她们姐弟二人。 赵雪与无争并靠在长廊之上坐着,她把头靠在无争宽厚的肩膀之上。 她没了刚才的笑容,脸色却变得凄婉,低吟道:“你知道,姐姐这么多年了,无时无刻在想你么?” “嗯……”无争的脸色沉重,但却不知说些什么。 赵雪依旧低声道:“小时候,母妃没空搭理你,你就喜欢像现在一样跟姐姐这么坐着,不过那是时候是你总是把头靠在姐姐肩上。” “知道……”无争轻轻地回道,但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岁月悠悠,二十多年的光景,他什么都记不得,他很想回忆些什么来,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除了依稀的面容,除了跟真真那样刻在心里的事…… 赵雪依旧在轻轻地诉说着:“你知道你的小外甥还有外甥女叫什么吗?” “念羽,思语。”无争轻轻回复道,眼泪却忍不住地落下…… 她一直在想着自己。 “你知道,你竟然知道……”赵雪突然坐直,回首泪眼婆娑地看着无争…… 无争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痕,动情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啊,他怎么会不知道,从相国寺回来,他就已然明白她在哪儿,他去看过她,只是她并不知道,除了无争自己,谁也不知道…… 他从来没想过,可以像现在这样,这么近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真好……”赵雪含泪笑道。 他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眼中再也存不住眼泪,渐渐地从眼眶中溢出。 “不要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雪嘟囔着,可是她的泪却流着越发得凶…… 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她压抑了自己二十多年,现在,她到底是忍不住了…… 她揽过她想了二十多年的弟弟,抱住他的头痛哭…… 良久…… 哭声渐止。 赵雪轻声道:“答应姐姐,以后不要再躲着姐姐好么,父王母妃这二十多年来已经是受尽失去你的折磨,切莫不要再让他们伤了心……” “我知道……”无争的声音很轻……却又很无奈…… 她笑了笑,又柔声道:“这样才好,我们看你小外甥女和小外甥吧,看看他们醒了没有……” “他们在?”无争一脸惊奇道。 “昨夜你姐夫送相爷回府,孩子还在……小雨昨儿也在我屋里睡,一起去看看吧……” “嗯。”无争微笑地回了一声。 赵雪依旧紧紧地拽住他,朝前走去,生怕他又丢了…… 第八十九章 情深义重 她正静静地在给自己梳妆整理。 韶华已逝。 镜中的自己已然不再年轻。 两鬓皆白,但优雅的气质犹在,身为王妃,保养得当,在家有武伴身,身体素来较好,如今面容虽有些憔悴,却依旧美好…… 王爷不知何时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 “老了……”她轻轻地说道。 王爷叹了口息,亦柔声道:“孩子们都大了,我们能不老么……但你依然很美。” “美……你确定我不是老太婆……”王妃起身转过身来笑道。 “当然美……”王爷笑了笑道。 “你就喜欢哄我……”王妃笑吟吟道,可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我该给我爹爹传信……” 她的话还没说完,王爷便笑道:“我已经飞鸽传书去了南宫山庄了……” 王妃惊喜道:“你倒是有心了……” 王爷笑了笑道:“其实啊,我们该带着羽儿去南宫山庄……反正啊,如今我们两个也是闲人一双……” “是啊,娘亲瘫痪多年,已经不能离开山庄,我们是该去的……”王妃有些伤感道。 王爷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但他心里却有话,却半天没有再说话…… 他有什么事? 王妃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桌前沏了杯,递给王爷,柔声道:“我们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有一事……只是我不知道怎么跟飞儿说……”王爷无奈道。 王妃一脸诧异,轻声问道:“飞儿……怎么了,飞儿又有什么事……” “你知道……羽儿才是嫡长子……”王爷的声音很轻,却是充满了惆怅…… “嫡长子……”王妃轻轻重复一句,“你是说以后继承之事……” “是……本来羽儿不在,由飞儿代替嫡长子而封国公,又因为当年羽儿的事,皇上升他为郡王……可如今羽儿回来,这爵位自然该由羽儿继承……”王爷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王妃亦叹息道:“你是怕委屈了飞儿,影响他们兄弟感情……” 王爷点了点头:“兄弟相争……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事。” 王妃笑了笑道:“你说的这事,我倒不担心,飞儿虽说顽劣,但是但却绝不是好名利之人,看得出来,他对他哥哥敬佩之至,至于羽儿……” 她没有再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会怎么去想,在不在乎这一切,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她的眼眶又湿了。 王爷轻轻地搂住她,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算是安慰…… 她低声啜泣道:“我对自己的儿子一点不了解……他在外受了那么多苦,我看到他那满身的伤痕,他不愿意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问……” 王爷依旧轻声宽慰道:“他在外行军打战多年,有些伤也是自然的,他不愿意告诉你,是怕你伤心……” “真是这样……” 王妃泪眼朦胧地盯着王爷。 王爷轻声回道:“他再怎么,也是咱俩的孩子,不是随你,就是随我,你我都心善,羽儿的心思自然也也是随你我,况且他对飞儿也是那么好……” “可是这事……我去找飞儿说?”王妃轻声问道。 王爷点了点道:“自然让你去,他可只听你的话……” 赵羽丢失以后,王妃对赵飞从小都是时时刻刻地盯着,上哪儿都带着,母子感情自然是极好,被王妃万分宠爱,所以他从小都是唯王妃的命令是从…… 故而,王妃自然比王爷合适。 王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本以为苦难之事,赵飞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听完母亲的解释,只是微微一笑:“这本来就是皇兄的,我怎么会介意,只要能一家人开心地过着,又有什么计较……” 这么多年了,他看了母亲太多的愁苦,他不愿意去给她再添悲凉,他也从来不去在乎当王爷的日子,他更想的是侠义满江湖…… 王妃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你哥哥回来了,你又这么懂事,我真的知足了……” 赵飞笑道:“怎么能知足呢?你还要抱孙子呢……” 王妃笑了笑道:“你皇兄有了,你呢……” “快了……”赵飞说完飞快地闪了…… 王妃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他总是如此…… ※※※※ 三个孩子。 此刻依旧酣睡。 无争静静地坐在床头,聚精会神地看着…… 小雨已有十二,仍是稚气未脱,朦朦胧胧中,一直在傻笑着…… 不知她梦见些什么。 赵雪轻轻地笑道:“她昨夜偷偷喝了几口酒,晕的不行,这会儿啊让她睡着吧,她跟你小时候一样皮……” 无争微笑道:“得好好修理她下,怎么喝酒了呢……” 赵雪无奈地摇摇头,无可奈何,作为南清宫的小郡主,谁也不忍心修理她…… “舅舅……” 思语醒了过来……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无争。 无争顿时心生爱怜,伸手去抱起她…… “真乖……”无争轻轻地和她碰碰头。 “舅舅……”她开心地叫道。 无争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重,轻声问道:“想舅舅么?” “想……”小丫头笑道。 “真乖……”无争不知道如何跟这小丫头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夸她。 赵雪一使眼色,小丫头便猛地朝无争脸上亲一口…… 顿时无争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惊醒了小雨和念羽。 “哥哥……”小雨一见无争就在便开心地扑上来…… 无争连忙挡住她,怕她把思语给碰到…… 小雨嘟着嘴,有些不高兴了…… 无争笑道:“你是小姨了,怎么跟思语生气呢……” “才没有……我是生你的气……你那么久了都不来看我……”小雨依旧嘟嘴道。 无争把思语放到床上,给她穿好衣服,笑道:“你看你小姨生气了,你去哄哄她吧……” “好……”思语轻轻地点头道。 她转身走到小雨边上,柔声道:“小姨,小姨……不要生舅舅气了……” 那认真的样子惹得赵雪和无争哈哈大笑…… 小雨这时的笑容才又重新绽开…… 念羽。 他正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赵雪并不去抱他,只是慈爱地看着他…… 他并不着急回到母亲的怀里,反而一直笑嘻嘻地看着…… “念羽……怎么不叫舅舅……”赵雪笑道。 “啾啾……”他奶声奶气地叫着,起身蹒跚地往无争身上扑去…… 上回抱他,他尚不能说话。 无争轻轻地逗着他,惹得他咯咯直笑…… 无争的笑容亦是不断,他此刻似乎忘记了世间的种种烦恼……只想陪着这些孩子们。 ※※※※ 有人欢乐有人愁。 皇帝此刻是愁容满怀…… 封赵羽为王,这是他想做的,可是却要夺去赵飞的南康郡王,他是无法下手的…… 他叹了叹息,墨悬于笔尖,迟迟不动…… 半晌。 他微微一笑,似乎想到什么…… 大笔一挥。 不多时候,他在纸上写下一串人名…… 写罢,他慢慢起身,将纸双手递给坐在前面的太师…… 太师已端坐许久…… 见皇帝递来,赶忙起身双手接去…… 白纸之上,赫然写着十个人名…… 太师端详半天,郑重道:“此十子乃各位亲王之子……” “是……”皇帝亦是慎重地回道。 “那皇上要如何……”太师疑问道。 皇帝有些凄婉道:“我大宋建国至今,如今,除了父王,和飞儿,再无其他人封王,朕亦无兄弟,所以再封些人……” 太师点了点头,说道:“这十人,辈分不一,有子辈,孙辈……不能一概封为郡王……” 皇帝略加思索,认真道:“不能封郡王的,就封国公吧……但是小羽必须封亲王,加亲王爵,就就叫就叫灵王吧……” 这个中原因,他不愿意提,他想给安邦侯一个宽慰,邓灵已经回不去了,以后只有灵王…… 太师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君无戏言,他的决定,谁也不能忤背。 “其他人如何封赏……还请太师与其他大人斟酌……” 皇帝说完,慢慢地朝外走去…… 太师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笑笑…… ※※※※ 南清宫的后园,虽没有御花园那般繁花似锦,但随着夏日的来临,院中已然芬芳馥郁,生机盎然…… 孩子们在园中无拘无束地奔跑戏耍中。 只是无争的脸却有些愧疚…… 他已知道自己的父亲上了奏疏…… 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道:“父王又何必呢……我回来就好,这一切没那么重要……” “父王知道你跟飞儿都不在乎,只是这皇族秩序礼节,我们却是不能改的……”八王爷只能用规矩来劝慰无争,他突然也觉得自己是否错了…… 无争摇摇头道:“我是江湖中人,只是飞儿……” 他不知道赵飞会怎样,他不想去伤害他…… 王妃轻轻地说道:“飞儿很好,他自己的同意的……” 无争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看着在远处的陪孩子们玩耍的赵飞…… 如果可以,他更想人自己弟弟为王,对他而言,一个王,永远比不上一份亲情…… 第九十章 血浓于水 南宫山庄。 鸟语花香的清晨…… 柳湘君已然起来了,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恢复的很好…… 看过去,就好像从来不曾病过…… 这个屋子,她不知多少年不曾亲手打理过…… 南宫玄的床已经拆去……整个屋子变得空旷许多…… 他们也不知多少年没有同床……如今又是一起…… 她病的时候,就算打理得再干净,床上始终一股病味…… 所以她从来不愿意他陪她睡…… 她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活,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他醒来了…… 微微一笑道:“怎么起这么早……” 她笑了笑道:“躺了二十多年……我不想再多躺了……” 南宫玄笑了笑道:“那我该起来了……” 说完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满园的夏天轻轻地说道:“喜鹊叫得这么欢,是不是该有喜事了……” “喜事……”柳湘君重复道,“昨夜我梦见小羽回来,他就靠在床边叫我奶奶,还是那么的小……” 南宫玄淡淡地回道:“他要是活着多好啊……” 柳湘君顿时陷入沉默,无争的当年的离去,是她心里永恒无法忘怀的伤痛…… 这份痛苦,是时候结束了…… ※※※※ “咕咕咕……” 鸽子到了…… 它轻盈地落在皇宫山庄的院中…… 鸽子的脚上带着一个金色的小环,那是南清宫的标志。 南宫静轩一脸的惊讶。 倘若没有大事,南清宫素来不会用飞鸽传信…… 这些年也很少用飞鸽传信。 他轻轻地呼一声,鸽子迅速地飞到他的手心…… 他轻轻地解开小竹筒,取出书信…… 可他看到书信的内容时,却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脸上的惊讶之色更加浓重。 简短的小纸条,只写短短的几个字:“小羽已寻回,望爹娘勿念,待京城事毕,静柔携小羽回庄见爹娘……” 八王爷是以王妃的名义而回,相比于他的王爷身份,她更贴切些…… 他一刻也等不住,飞快向南宫玄住的院中跑去…… 他甚是激动。 兴冲冲地冲进父母的房中,连门都来不及敲…… 柳湘君摇摇头道:“你都多大的人呢,怎么还是风风火火的……” “娘……大喜事,大喜事啊……”他喘着粗气叫道。 南宫玄一脸惊喜,忙问道:“什么大喜事?” “小羽找到,他还活着……”南宫静轩激动道。 “小羽……你说什么……”柳湘君亦一脸激动地问道。 “就是你大外孙啊,赵羽,静柔的的老大……”南宫静轩仍旧激动道。 “你怎么知道?”南宫玄惊奇之外,仍慎重地问道。 “静柔传来的……”他说完把刚才的纸条递了过来…… 匆匆一瞥,他一脸喜悦地将纸条递给柳湘君…… 她亦激动万分…… 颤巍巍地拿过纸条,认真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 她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慢慢地说道:“你快给柔儿回信,告诉她,我跟你爹要去去京城,让她先不要回来……” 南宫静轩忙回道:“好,我这就去回复……” 说罢,匆匆而去…… 她轻轻地喘了口气,向南宫玄处凝望。 相对而无言。 这一刻,她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心绪…… 唯有流泪。 喜悦的泪…… 这个消息,比起自己的病好还激动自己的心…… 她默默地走出去,深深地吸一口起…… 她从来没有这一刻的畅快。 “我们多久没有离开过山庄了?” 南宫玄摇摇头道:“很久,久得我都忘了我最后一次离开山庄是什么时候……” “去京城吧,让我们也去体会那盛世繁华……” “去……明天就去……”他一脸的期待道。 盛世繁华,对两个古稀来说,早已是过眼云烟,但见赵羽的心,却依然飞向京城…… ※※※※ 书房。 南宫静轩正仔细地写着蝇头小楷,这是要飞去京城的信…… 正写着,一阵茶香扑鼻而来…… 他笑了笑,抬头看着桌前端茶的妇人,鹅黄长衫,虽上年岁却是风韵犹存的妇人…… 她的他的妻子……武林盟主上官舒的妹妹上官彤。 两人皆是武林世家出身,门当户对,琴瑟和谐,成婚近三十多年来,从未大声争吵过…… 她莞尔一笑,道:“写什么呢……” “给静柔的信……”他笑了笑,接过茶杯…… 她有些好奇问道:“怎么了?” 南宫静轩笑道:“我就不能跟静柔拉拉家常……” 上官彤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咱俩成婚三十年,我倒是从没见过你跟你妹妹正经地拉过家常……” 他叹了口气道:“哎……说真的,自从小羽丢了,她回京以后,我们兄妹的联系也淡了。” “你也不能怪她,毕竟孩子没了,她不愿回来这个伤心之地,也是常理之事,况且嫁入皇族,很多事,她也……”上官彤没有往下说了,她想说的,他自然明白…… 南宫静轩有些无奈道:“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念着这个家的,关心母亲的……每年送来那么多珍贵名药,请来那么多大夫……” “那你给她写信是为何?”她又好奇的问道。 “咱们家今年真是好运不断啊,静柔来信,小羽找到了,加上母亲病愈,真是双喜临门啊……” “他,找到了?”上官彤一脸的惊奇。 南宫静轩点了点头,回道:“所以爹娘让我回信,他们要去京城一趟……” “真好……”她微笑地感叹号。 “我想啊,咱们全家都去吧……八王爷今年五十齐寿,按理我们也该去的,如今更是非去不可了……” 她笑了笑道:“也好……凌云,凌琳还从未去他们姑姑家拜访过……” 他点了点头,继续认真地撰写着…… ※※※※ 展府。 大门未开,狄婷已然兴冲冲地冲到门前,轻轻地拍打着门怀…… 不多时,门大开。 出门的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脸英气,干劲利练的目光盯着狄婷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小柔还在睡呢……” 狄婷尴尬道:“月华姐,昨儿睡了一天,今天早起无论如何就睡不着了,所以才这么早就过来的……” “你自己去叫他吧……” 她是丁月华,展昭的妻子,展柔的嫂子…… 狄婷“嗯”了一声,一溜烟向院内跑去…… 这个院子,她不知进了进了多少回,所以很快就跑到展柔的闺房之前…… 没了刚才的斯文,几乎用尽全力在那儿拍门着…… “大清早呢……困着呢……”展柔睡眼惺忪地开了门,便又回床上躺尸。 狄婷无可奈何地进门,关门。 她快步走到展柔的床上,无奈地盯着展柔。 她的睡姿跟她的性格相比,却是相当符合…… 她整个身躯四仰八叉,头发凌乱,身上的白色睡衣被她自己拽得散开,胸口坦着粉红的亵衣……被子只盖住脚,春光无限。 狄婷摇了摇头,给她整理好衣服,盖上被子,坐在床头默默地等着…… 展柔躺会儿,迷迷糊糊地问道:“昨儿你怎么没来开封府啊……” “我睡了一天啊。”狄婷回道。 展柔连眼睛都没睁开,又问道:“干嘛睡一天啊,我记得你从来不睡懒觉的……” 狄婷出身军人世家,虽然是千金小姐,但狄青却从未娇惯她…… 相比之下,展柔就没那么拘束,睡懒觉这事,对她而言,家常便饭…… 狄婷笑了笑道:“前天夜里我喝醉了……” “喝醉……你跟云萱出去干什么了……”一听这话,展柔立刻来了兴致,起身问道。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爱听八卦,就是展柔这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也不能例外…… 她的性格跟她的柔美风韵的身躯一点都不符合,按狄婷的话,她是缺个收她的男人…… 狄婷尴尬地笑了笑道:“我跟云萱能有什么,我是去南清宫喝的酒哎……” “南清宫……”展柔一脸茫然,又说道:“难道八王妃安排你跟小王爷……” 她不说了,一脸坏笑地盯着狄婷。 “尽胡说……我跟小王爷从小就认识,要是有情况,还用到现在……是他哥哥回来了,王爷特地请我们一起吃酒来着……” “他哥哥……就是传闻八王爷丢了的大儿子。”展柔一脸惊讶。 狄婷点了点头道:“你啊,绝对猜不出他哥哥是谁……” “是谁,我怎么知道……”展柔鄙视她一眼道。 狄婷笑道:“你认识的……” “我认识……我怎么会认识……那么你也认识?”展柔疑问道。 “对……”狄婷依旧不说是谁。 “无争公子……”展柔突然惊呼一声,期待地盯着狄婷。 “你怎么一猜就知道……”狄婷一脸惊讶道。 展柔解释道:“你我都认识的人,除了无争公子,谁的身份还那么神秘啊。” 狄婷笑道:“看来跟包大人待久了,脑袋也好使……” “胡说,姐姐本来就聪明,不过这样,以后,见他可就方便了……”展柔一脸花痴样…… 狄婷无奈道:“现在虽然知道他就在南清宫,可是你以为南清宫是府衙啊,你想进就进吧……” “不是有你呢……”展柔笑道。 狄婷笑道:“你不会喜欢上他吧,他可是有家室的啊……不过你给他当个妾应该是可以的……” “乱讲……”展柔尴尬道:“我只是仰慕他……” 少女对侠客总是有着无限的向往,特别是无争这种神秘,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第九十一章 册封为王 乌云密布。 电闪雷鸣间,大雨倾盆而下,让本来沉闷的气候变得凉快…… 开封的夏,雨是很少的,但此刻的雨却是让人欢喜的…… 特别是一个临产的孕妇。 杉儿就怕这样的炎炎夏日,慵懒而又沉重的身躯让她总是在屋内静静地躺着…… 伴随着夏日的灼热,孩子越来越大,她变的更是烦躁…… 但她依旧温柔,从未跟无争闹过脾气,耍过小性子……只是偶尔会跟自己生闷气…… 这让他更加怜爱…… 但今天的天气,却让她开心不少,所以独自一人在檐下看着这倾盆暴雨…… 雨水溅到她的裙角,她也不以为意。 但他是心疼的。 回京的这几天中,无争总是默默地陪着杉儿,片刻不离…… 要是他可以生孩子,他是愿意为杉儿分担这份辛苦。 他轻轻地走过去,扶住她,微笑道:“杉杉……我们回屋吧,这儿雨太太大了……” 杉儿摇了摇头道:“我都快闷坏了……我不要进去……” 无争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把杉儿抱起来,慢慢地走回屋去…… 有时候,他又是霸道的。 她重了许多…… 杉儿看着他笑道:“重么?” 无争亦笑道:“重……不知道是你胖了,还是有小家伙的缘故……” “自然都是,你看我的脸,都胖了一圈……”杉儿无奈道。 她也爱美,但为了孩子,她也没有再那么顾及形象,所以如今是胖了许多…… 但无争更喜欢现在的她……最起码,看着健康,不用自己总是去担心…… 但往往,是自己让杉儿操心。 无争的寝宫亦是非常之大,他小心翼翼地把杉儿抱到床前,想要放下来…… 她却不愿意了。 杉儿微笑道:“我想要你就这么抱着我们娘俩……不许放下……” 无争笑道:“我们家闺女可会心疼她爹爹……” 杉儿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姑娘,不是儿子……” “因为我想要闺女……”无争笑道,并不解释…… 杉儿非常自信道:“我觉得是儿子……” “为什么?”无争一脸茫然道。 “俗话说酸儿辣女,我一直喜欢吃酸的,就没有吃过辣椒……”杉儿微笑道。 无争有些俏皮道:“你就不会吃辣椒……这个怎么能这么理解呢……” “我愿意……不可以么……”杉儿笑道。 无争只能服了她了,微笑道:“我们家杉杉喜欢的都可以……” 杉儿这回得意了,笑道:“那才差不多……” 说完便挣扎着下来,无争手一松,她差点掉下来…… 这可把无争下吓一跳,故作生气道:“不要任性,你已经是娘亲了……摔了怎么办……” 杉儿略带歉意……并不说话,由着无争将她放到床上。 他正要说什么…… 殿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无争快步走上去,开了门。 是个丫鬟。 她行礼道:“公子,宫里来了旨意,王爷让你去一趟。” 无争点了点头,示意她先离去…… 杉儿好奇道:“怎么了……” “宫里来了旨意,我去看看吧,你去么?”无争回道。 “嗯。” 杉儿缓缓起身,又说道:“我陪你去……” 无争点了点头,过去轻轻地扶起她,四目相对,柔情似水…… ※※※※ 宣旨的人已然离去。 厅中就剩王爷王妃还有小雨。 他们见无争两口子过来,忙迎上来…… 王妃责怪道:“杉儿肚子都这般大了,你怎么还让她来走动,多歇歇才好……” 杉儿柔柔道:“不碍事的,母妃……” 但王妃还是过来扶住她,让她坐下来…… 无争走到王爷面前,疑问道:“父王,宫里来了什么旨意。” 王爷将圣旨递了过来,说道:“这旨意本来是要你接的,父王先帮你接了……” 他此刻的面容微笑,慈爱地看着无争…… 无争还未开口,小雨激动道:“皇兄要封你为王呢。” 他慢慢的打开圣旨。 上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念我朝皇族人丁难旺,爵位空缺,秦王之世子赵羽,德才兼备,俊秀笃学,特敕封灵王,加亲王爵,加食邑万户、食实封千户。其夫人云杉,柔明懿淑,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着即册封为灵王妃。宜令所司,择日册命。钦此! “他,封我为亲王……这……”无争看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 他他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看到灵王两个字,心中一阵钻心的痛,他太明白这个灵王意义…… 王妃欣慰道:“皇上还是有心,特地把杉儿也封了……” 王爷点了点头道:“羽儿,你皇兄的心意你要明白,当年安邦侯的事,你不能太多苛责于他,父王都没有办法,况且那时他亦年幼,很多事情,都是不能预估,也不能避免的……” 他有些沉重地说道,他想劝自己的儿子放下过去,可他明白,这似乎很难…… 平心而论,他也想去探究当年的一切,可是心里的那份亲情,让他关上这份勇气。 他知道很多,但又不知道,他不想亲手去揭开那一切他无法承受的东西,他也不想自己儿子去,只能由包大人去…… “我知道……” 无争的话很轻很沉重,他不怪他,可心里却永远也无法抛弃过去,忘记过去,他总活在那份记忆中,那份自责,痛苦中…… ※※※※ 大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 朝臣两列,文武各边。 无争和其他九个受封的皇族世子站在之中,无争排前,众多同辈皇族子弟,只有他是亲王。 但他却不认识自己这些同宗的兄弟们,只是不停地像他们微笑示意…… 这些世子多半养尊处优,各个不是大腹便便,就是细皮嫩肉,相比之下,无争那样僵直地站立在那儿,让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甚是欣慰,他边上的赵飞,更是一脸得意之色。 他甚是崇拜自己的哥哥。 大臣们亦是初次见到这位年轻的世子,或者说如今的灵王,所以亦不免连连望去…… 整个朝堂都在低声细语,但这阵细语随着皇帝的来临变成了一片空寂……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两句话,似乎亘古不变,朝臣纷纷下跪叩拜,但无争却没有跪下…… 他不喜欢给任何人下跪。 他的傲气,就算在这气势宏伟的大殿上,亦不曾减弱…… 但他亦不必下跪叩拜,因为他是灵王,皇帝的弟弟。 皇族子侄,凡是郡王之上的爵位,都都只要站着行礼就行…… 龙颜大悦。 皇帝笑呵呵道:“众卿平身……” “谢万岁……” 皇帝大笑道:“如今天佑我大宋,我皇族子嗣德才兼备者众多……今日特此封赏……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这一次,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众口一词…… 皇帝的封赏圣旨早已下达,今天不过是走走形式,知会众臣。 况且没有谁会去忤逆皇帝已经铁了心要做的事。 “封赏吧……” 他说完,向身边的执礼太监高声喊道:“请灵王赵羽上前上前受封……” 无争慢步地朝前走了几步,向皇帝俯身俯身行礼…… 皇帝微笑地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执礼太监继续…… 执离礼监高“赐紫金冠,衮龙袍……” 一个小太监托着紫红漆盘,盘子之上有着镶嵌着宝石的金色礼冠。 礼冠之下,是件白色的袍子……衮龙袍。 无争双手接过,又向皇帝行礼…… “赐亲王印鉴……赐亲王令……” 又是一个小太监,同样的紫红漆盘,放着一个黄色锦盒,还有一块黄绢…… 黄绢之下,该是令牌…… 又是同样的礼。 待无争受封完毕,依次封赏下一位世子…… 不过半个时辰,已然受封完毕…… 但接下来缺是辛苦的…… 皇帝领着众位受封的世子,及众臣进太庙,行祭礼,昭告天下…… 虽是疲倦,皇帝还是把无争单独留下,与他叙话…… 无争看着自己这个年长自己几岁的皇兄,却不知说些好…… 时过境迁。 他已不是赵羽,他却已是帝王。 兄弟俩久久伫立,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还是开了口道:“你回来了,真好,多多陪陪父王母妃……” “嗯……”赵羽有些拘谨,只是静静地回了一声。 皇帝又笑了笑道:“也好好在皇兄身边,帮皇兄……” 他没往下说,或许觉得不合适…… “臣弟会尽自己本分的……”无争淡淡地回道,语气平和,他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该如何…… 皇帝微笑地点了点头…… 有时候,话不必多,心里明白就好。 ※※※※ 祭过太庙,回了南青宫。 无争认真地给自己父母磕了三个头,完成了封王之礼。 也只有父母,能让他诚心地跪下磕头,因为这个机会真的很难,也是这二十多年来,最正式一次…… 王妃不忍,她连忙上前,轻轻扶起无争,用她的手爱抚着他的脸…… 一双手。 一双细腻而又洁白的手…… 她认真地爱抚着自己自己儿子脸…… 眼中似有泪,却没有流出…… 她已经习惯坚强,她不愿儿子再为她而伤心…… 第九十二章 故人相见 平静的背后,总有一颗躁动的心。 王爷的脸看似平静,心里却比王妃还要激动,如今儿女双全,也是没了憾事,如何能不激动…… 他轻轻地拍了拍无争的肩膀,和蔼地问道:“你如今已经封了王,该开个自己的府邸了……” 他说的这话虽是和蔼,可却无奈,儿子毕竟大了,自己亦不能过多地去替他决定什么,但他依旧用期待地眼神望着无争…… 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无争似乎明白……他略加思索,微笑道:“父王就不能让我住在南清宫么?” 王爷顿时喜上眉梢,大声道:“哈哈,当然可以,这儿就是你的家,飞儿闹着要自己去开个府,我都不愿意,你能在身边,你母妃也该高兴的……” 无争并不在乎自己是什么王,有什么样的权利,他只想在有生之年,多多陪着自己的父母…… 纵然都是皇族子弟,他们也只是凡人,有着凡人心,凡人的情…… 人总是想得到自己所不能拥有的,而无争要的,就是份完整的亲情,一个温馨的家…… 王妃的笑容满面,这笑容铺平了她那眼角的皱纹…… 她的心是快乐的。 如今无争能完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且封了王,没有比这更让她快乐的。 她微笑道:“多好啊,都在家里,明儿啊,就把建府的事推了吧……” 王爷点了点头……按礼制,无争封王之后,朝廷就会为他建府,如今不用,自然要王爷去知会一声。 “回去让杉儿看看吧……她可等了一上午……”王妃笑道。 无争尴尬一笑,回道:“那孩儿先去吧……” 说完疾步往外走去…… 纵然只是背影,无争的气势依旧那么傲然…… 昂首挺胸,步伐沉稳。 王妃看在眼里,心里自是万分喜爱。自然,也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 王爷笑了笑道:“你在傻笑什么,瞧你一脸的花痴样……” 王妃一掌拍了过去,直接把王爷打个趔趄…… 见他要摔倒,又立马拽住他。 王爷不以为意,反而顺势抱住她,笑道:“你还是倔脾气……” 她很多年不曾欺负自己了……或许是儿子失踪之后。 王妃笑道:“谁让你胡说的……” “没胡说,你看着羽儿的眼神,就是那样……”王爷笑道。 王妃笑了笑道:“要说这皇族子弟,谁也不能比得上羽儿,飞儿要是能有他哥哥一半,我也不那么操心了……” “羽儿经历太多,这么多年,他征战西北,闯荡江湖,不是一般皇族子弟能比的,但我更宁愿他跟飞儿一样就留在我们身边,最起码,不用现在看着他那么心痛……” 王妃顿时伤感道:“我也就是说说……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如今已然成定局,他也回来了,可他越懂事,我就越心痛。我们要对他好些,希望能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 “嗯……”王爷似乎又想起什么来,说道:“晚上的酒宴,你去叫了小雪没有?” “叫了……我还把书影也请来了。”王妃叹息道:“自从先帝驾崩,这丫头一直身居栖月居,命也够苦的,我想让她也来,开心些……” “书影……哎。”王爷重重的叹息道。 她是个公主,长公主,虽是万千宠爱,但却身体羸弱,所以自幼便入了道门,希望她能长命些。 寝殿之前,无争渐渐地放慢脚步,轻轻推开门…… 但她还是听到了。 杉儿笑吟吟爱抚着肚子说道:“孩儿,你的爹爹回来了……” 无争快步地走到她的身边,笑道:“怎么知道是我……” 杉儿笑道:“其他人会敲门的……” 无争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了,他慢慢地坐下,将杉儿抱过来,坐到自己的怀里…… “高兴了……”杉儿搂住她的脖子问道。 无争笑道:“还可以……” “这只是还可以?可是给你封了个王啊……”杉儿笑道。 无争笑了笑道,亲吻她说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高兴,最幸福,最有成就的是什么呢?” 杉儿想了想道:“回了南清宫?哦,不,创立天道盟?” “不是,是我怀里抱着的女人,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无争非常郑重地说道。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爱情,亲情却永远难以割舍…… “你就会哄我,我才不信……”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却很清楚…… 她把头深深地埋入无争的怀中,似乎想钻进他的心里…… ※※※※ 月上树梢,夜色朦胧。 皇帝静静地抬头望着月色,平静的脸上却洋溢丝丝喜悦。 狄贵妃正静静地洗茶碗,斟茶…… 她见皇帝许久未回过神来,柔声道:“今夜南清宫会是极为热闹的,皇上为何不去?” 皇帝笑道:“我若是去了,他们该不好玩了,况且今日有十位世子受封,我去一家,其他家不去,似乎不好……” 于公,他是帝王,于私,他确实个极好的兄长。 狄贵妃又说道:“可皇上跟南清宫的关系,谁都知道,想必他们是不会介意的……”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不了……况且书影已经去了,就让她替朕去吧……” “长公主……她竟然愿意出宫去?”狄贵妃一脸的不可思议。 皇帝叹息道:“在众多皇亲国戚中,也就父王跟母妃能经常去照看她,关系自然好,况且上回她因病未能去,这回是该去的,也让她开心一点……” “嗯,挺好……”狄贵妃低声回应道。 ※※※※ 一盏孤灯。 悬挂于马车厢门之外……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摇晃晃。 车行得很慢,几个随从亦缓步跟在后面,朝着南清宫而去…… 这是赵书影的马车,素雅且低调,丝毫没有长公主该有那份奢华…… 或许修道太久,她已然不在乎物质,又或许她从来就是低调…… 马车最后悠悠地停在了南清宫门前。 她下来了。 她的穿着打扮亦是低调的…… 长衣飘飘,素绢挽秀发,而脸色在月光下,是那样的惨白,竟与一身白衣都汇成一色。 无争亦是缓步上前,轻声叫道:“书影……” 赵书影回过头来,笑道:“皇兄……” 他们从未见过,但却似乎熟悉异常。 他一直在等她。 这是母亲让他去等的。 长公主来临,总是要有人来迎接,最合适的自然是他…… 没有太多的话语,他便领着赵书影进门了…… 她默默地跟在无争的身后,仔细地盯着他的背影。 修长挺拔的身躯,雪白长发披肩而下,沉稳的步伐。 右手放在背后,执手悬空。 赵书影见到的富家公子无数,却没有一个能像无争这样,能让她觉得与众不同的。 可究竟有何不同…… 她说不出来,但却能真真地去感受他身上那份气场,一份来自强者的气场。 ※※※※ 今夜的宴,比起上次,更是隆重。 王爷几乎把无争在京城认识的人都请来…… 云萱,狄婷,展柔都来了…… 还有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亦来了…… 王爷领了一个跟年纪比起他年轻几岁的人进屋。 康王,他的皇叔。 他并不认识,但他身后的女子却是无论如何也是认识的。 一个他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一个他思念多少年的人。 邓容,自己的妹妹。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手一抖,茶杯从手上滑下,摔个粉碎。 王妃自然明白是怎么了,她缓缓走过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希望他能平静些…… 王爷跟康王有说有笑地走来,邓容紧跟其后…… “小羽,还记得皇叔么?”康王快步靠了过来,笑问道。 “皇叔……”无争微笑道。 他比起王爷来,会胖些,但笑容更和蔼些,让无争有些没由来的亲切感。 邓容此刻已然看清无争,本来喜悦的脸上变得万分诧异。 她没法不惊讶,眼前的无争,跟她死去的哥哥就是一个模子,甚至连头发也是白的,但她却不敢贸然相认…… 康王笑道:“容儿,还不见过你皇兄……” “皇兄……”邓容轻轻地叫一声…… 无争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默默地“嗯”一声…… 叙了些话,王妃便笑道:“我们长辈说的话你们都不乐意听,羽儿,带着容儿出去玩去吧,等下,记得回酒宴。” 她太明白无争的心,所以刻意让他带邓容出去…… 无争轻声“嗯”了一声,示意邓容跟在他身后离去……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是自己的哥哥。 一转身,泪已下。 一出房门,他便紧紧的拽住邓容的手腕,向后园跑去…… 一直跑到后园的花亭之中,他才停下来,回头看着邓容。 相对流泪静无语。 邓容看着这个昔日的哥哥,立刻扑到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哥,哥……真的是你呢?”她不断地低吟道。 无争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凉风飒飒,花香四溢。 花随风舞,虫鸣交叠。 似乎是在为他们兄妹的重逢而欢乐。 这一刻,他是兴奋的…… 她亦是。 第九十三章 情深似海 她的哭声渐止。 但她依旧静静地靠在无争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搂住,似乎害怕再一次的失去…… 在侯府的日子里,她们兄妹四人总是好得如同一人。 特别是对这个年长几岁的哥哥充满依赖。 本以为永远难见,如今却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是万分喜悦,可这份喜悦之后,却是万般痛苦…… 她低声问道:“哥哥,你还活着,可这这些年你去哪儿?” 无争轻轻地扶起她的脸,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道:“我当年从漠北侥幸归来,却听到爹爹自尽的消息,回到侯府,已是一片灰烬,你们生死未卜,这些年我一直飘落在江湖,四处找你们……” 他说的很无奈,很无奈,但却把要替父亲报仇的事隐去…… 他实在不愿意让她知道的太多,他只想她能够开心地活着…… “可父王告诉我,你们都死了,姐姐妹妹也没了……可你怎么变成八皇伯的儿子呢?”容儿疑问道。 “这……我就是八王爷的儿子,当年流落江湖才被父亲救了……”无争无奈道,他不知道她听完会怎样…… 容儿虽有诸多疑问,但却不知道从何而提…… 她只是泪眼朦胧地盯着无争…… 无争不停地为她拭去眼眶下泪痕,而自己亦是泪眼迷离…… 他有些沉重地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姐姐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当年父王邀请我去他府里玩,可没等我回来,就听到父王谋逆的事,还有家也没了,所有人不见了,父王不让我回去,怕我有危险,这么多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哥哥,爹爹没有谋逆对不对……” 她爱自己的父亲,也相信自己父亲,但她依旧用期待的泪眼盯着无争,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坚定的信心…… “没有,爹爹怎么会谋逆呢,是他们栽赃陷害……”无争坚定地说道。 “我就知道……可他们是谁,哥哥,我们该为爹爹申冤的……”她哭道。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答应哥哥,你不要参合进来,哥哥会给爹爹一个公道,他们那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无争央求道。 他从来不曾求过人,可在容儿面前,他的高傲不再,他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地做她的小郡主……一世无忧。 可他太知道容儿的倔强。 “不……我要和哥哥一起,一起为爹爹申冤……”容儿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无争无奈道:“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哥哥就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所有事都由哥哥去做,你不要冒险,可以么……” “可是……”她依旧不肯妥协。 “乖……哥哥一定会做到的……”无争坚定地说道。 “嗯……”她似乎顺从了,她知道,无争倘若不愿意她去参与,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太多,只能先答应,然后慢慢想办法…… 她没有再说话,又一次紧紧地抱住无争…… 无争亦是。 清风徐来…… 人影晃动,有人来了…… 无争迅速地拉开容儿,两人故作镇定地相视着…… 赵飞。 他飞快地跑来,后面跟着展柔,正追着他叫道:“赵飞,你给我站住……” 赵飞迅速地跑到无争边上躲在他的身后,低声道:“皇兄,母妃说该入宴了……” “嗯……”无争轻声回道。 展柔小跑过来,见是无争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来,尴尬道:“殿下……郡主……” 无争笑道:“你管小飞叫赵飞,叫我怎么就生分了呢?” “主要是不知道殿下你叫什么……”展柔见无争一脸微笑,便大胆起来…… “赵羽……叫我赵羽就可以了……”无争笑道,回头扫视一眼落寞的邓容。 “嗯,殿下……”展柔笑道。 无争笑道:“怎么还这么称呼……” “哈哈,羽哥哥……”展柔笑得更厉害了。 无争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她,他喜欢她的笑容…… 一个人缺什么,总会向往什么…… “回去吧……”无争将赵飞拽出来,往外走去……将他与展柔隔开。 赵飞顿时得意地冲她做鬼脸。 “飞儿……”无争瞪了他一眼,责怪道:“你一个堂堂男儿,怎么去欺负人家小柔呢……” 赵飞有些委屈道:“皇兄,你这话说差了,从来都是她欺负我,我怎么欺负他呢……” 无争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邓容…… 她一直默默地跟在无争身后。 ※※※※ 酒宴从来都是欢乐的。 但酒宴又从来是长辈的天下,他们畅饮,聊天,这些晚辈是插不进话的。 邓容一直在认真地盯着坐在无争身边的杉儿…… 好奇而又无奈…… 她没想到遇上哥哥的同时还会有个嫂子…… 她应该是很好的人。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姐姐,如果她还在,或许,他跟哥哥已经成了亲了,无争跟邓秋的事,当年侯府的所有人都知道……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岁月如梭,物不再,人已非。 但哥哥还是疼爱自己的,这就够了。 王妃明白孩子们不好这样的场合,便打发他们自己去玩了,留下王爷跟众人聊天。 月明星稀。 南清宫的后院在月光下,如同铺上一层白霜…… 王妃拉着无争的手慢慢地走着…… 她刻意把他带到这边来,不想任何人打扰…… 她知道他心里的苦闷,纵然刚才他时时刻刻都在微笑…… “娘……你早就邓容在康王府?”无争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王妃点了点头道:“是,我们也是在两年前才知道你皇叔收养了她,还让皇上封她为安乐郡主。你皇叔没有儿女,看得出来他很是喜欢容儿……” “我知道……”无争轻声回道。 王妃侧头问道:“那琳儿的事,你也知道了?” 无争点了点头,用力的吸气着…… 他的面容依旧平静,可心却万般翻腾…… 她知道自己儿子心里不好受,默默的停下来,爱怜地看着他说道:“在娘面前,又何必装作镇定,想哭就哭吧……” 他不再坚强,伏在母亲的肩上,失声痛哭…… 只有在母亲面前,他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王妃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低语宽慰…… 良久。 无争才慢慢地静下心来,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它泪眼朦胧地说道:“羽儿……你该告诉娘,这么多年了,究竟发什么了……娘想知道……” 无争轻轻地拭去母亲脸颊的泪痕。 泪很冰,这份冰凉透过无争的指尖,直袭心中,这一刻,她不是高贵的王妃,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母亲,一个关爱自己儿子的母亲…… 无争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你知道江湖上有一个人,叫无争公子嘛……” “无争公子……无争公子……是你……飞儿跟我说,我还不信……原来真的是你……”王妃诧异道。 “是我……”无争很平静地回道。 “你还是天道盟宗主……”王妃的眼睛眼镜睁得很大,似乎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眼前这温和淡雅的儿子会是无争公子…… 很难跟心狠手辣,狠绝之至的无争公子联系在一起。 但他却又是他。 她实在不愿意他是他,她只希望,他只是自己儿子就够了…… “可你明明不是由邓宁收养,怎么会成为江湖帮派的首领呢?”王妃疑问道。 无争无奈道:“倘若不是侯府出事,我如今也不会是这样,你知道天道盟里都是什么人吗?除了天宗的弟子,就是原来很侯府关的将士……” “看来你父王猜得没有错,当年扬州劫囚,还有让所有跟邓宁有关的人消失都是你的手笔……”王妃看着无争说道。 无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王妃又问道:“可你在江湖为什么又要杀了那么多人……” “我杀了很多人?哪些人?”无争反问道。 “江飞龙,沈玉河,还有独孤信,司空仁,盛无涯,闫旭等等……这些人并非是恶贯满盈,你怎么……”王妃疑问道。 “江飞龙是我杀的,但他必须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沈玉河是自杀的,这牵扯到天宗旧事,而其他几位,并没有死……只是从江湖消失了而已……”无争淡淡地解释道。 “这样……”王妃欣慰道,“我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恶人……” “可如果真是我杀的呢?”无争问道。 “娘不管你做了什么,你都是娘的好儿子,况且,我相信,我的儿子也不会去做恶人……”王妃轻柔地回道。 “可孩儿却是个恶人……我……”无争本想告诉她幽冥岛的事,但却没有再提了,他不愿意母亲在为他伤心…… “不,娘知道,就算你做了什么,也是迫不得已……”王妃坚定道。 无争默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搂住母亲,低声道:“以后无论如何,小羽都会陪在娘身边的,陪着你和父王……” 王妃依靠在自己儿子胸口,轻轻地舒一口气,极度放松…… 他已然长大,不再是曾经顽皮的孩子。 第九十四章 情在深处 沁冬园的夜。 凄迷而又冷清…… 虽是夏日,园中确是万分沉寂,除了呱燥的虫鸣声,再也没有什么声响。 相比数月前的繁华,今夜却是万般衰败…… 沈太夫人安详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依旧握着她那陈旧的龙头拐…… 她默默地看着,看着站在侧面的骆明海…… 目光慈祥而又无奈…… 良久,她悠悠地叹口气道:“明海,奶奶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沁冬园的照顾……” “不,奶奶……这是我该做的……”骆明海无奈道,他看到老夫人慈爱背后的无奈…… 他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沈太夫人还是递过来一个盒子,柔声道:“这是沁冬园的所有产业,还有房契,地契……” “奶奶,你这又是何必呢?”骆明海无奈地回道。 “你就成全奶奶吧,收下它,沈家到了冰若这一代,已经无力维持,倘若不是你这些年来的资助,我们祖孙俩早已流落街头……”沈太夫人感叹道。 骆明海无奈道:“可是冰若她……这些你该给她的……” “她不能担当此重任,我也不想她去负担太多,本来想撮合你跟她,可你跟必信……”她停顿了一下,跳过道:“后来无争公子的到来,我以为他能看上冰若,可惜,他已然有了家室……” 骆明海低声回道:“他挺不错的,可惜冰若与他缘分不够……” 沈太夫人无奈地点点头道:“奶奶年岁已高,虽然身体仍旧硬朗,但的的确确是力不从心,所以以后沁冬园的事,你多放在心上,奶奶不求太多,你跟冰若虽没有夫妻情缘,但希望你能帮帮奶奶,帮奶奶照顾她一下……” 骆明海走到沈太夫人面前,跪在她的面前,手扶在她的膝盖上,动情地说道:“奶奶,沁冬园就如同我家,当年家父病逝后,我生意失败流落街头的时候,你是救了我,收留我,才有了今天的我,所以,我一定会像对亲妹妹一样对待冰若……我也会让必信多照顾她点……” 当年他被胡必信的父亲整得一无所有,流落街头,在万般无奈之下,他来找了沈太夫人…… 沈太夫人是个念情的人,两家虽只是远亲,但却不留余力地帮助他东山再起,后来胡家衰败,骆明海求沈太夫人收留胡必信…… 而这所有的一切,他从来不曾对外人提过,甚至于无争…… “你有心,奶奶就安心了……”沈太夫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并起身将他扶起…… “这些东西,奶奶你收好,只要有我在一天,沁冬园就不倒,明日我会安排些有能之人替奶奶打理家业,你只要过过目就行,实在不行的,就和我的商号合并,以沁冬园的名义……”他的语气异常的坚定,就如同当年沈太夫人帮他那样的义无反顾…… “这样……奶奶就更加亏欠你了……”沈太夫人无奈道。 骆明海坚定道:“不,明海如今就你一位长辈,只要你能坐镇沁冬园,我做什么也安心点……” “哎……好孩子……”她欣慰道:“明天冰若就要去京城,她去找谁,你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让沿路的弟兄多照应着……” “我知道,我会亲自跟过去……”骆明海低声回道。 “是为了必信?这么多年,你要主动些,不要总是这样子,当年的事,谁也怪不得……”沈太夫人劝慰道。 “我知道……”他默默地点头道。 沈太夫人又微笑道:“知道就好,去休息吧,明儿还要陪她们上路,家里一切我会看着的……” “嗯。” 他慢慢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沈太夫人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欣慰,但很快,这份欣慰又变成了忧伤……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橙儿,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四个白衣女子,正是那四个守剑的女子…… 她们是守护天玄剑的四大家族的后人,这些年为了保护天玄剑,这四大家族,却只剩下这四个女子…… 柳橙,舒灵,颜竹,黎寒。 柳橙居长,所以四人所以事物都由她而定,而沈太夫人亦委重于她…… 但此刻,她们原本冷峻的脸上尽显悲凉…… “奶奶……”四人轻轻地叫道。 沈太夫人亦是一脸的悲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四个,并没回话…… 直到劲风吹开窗户,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她才如梦初醒,柔声道:“转眼间,你们也这么大了……” “奶奶……我们都不想走……”黎寒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神中满是不舍…… 她是四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也是最受疼爱的,所以当面对分别,她是最难以割舍。 沈太夫人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们是天玄剑的守护者,如今天玄剑已经找到新的主人,你们就应该跟随过去,奶奶纵然舍不得你们,也不能勉强把你们留在身边,天玄经上记载,凡天玄剑所到之处,四大家族都必须跟随。” 柳橙疑问道:“如今,无争公子拥有天玄剑,以他的功夫,完全能够保护好天玄剑,是不是可以不需要我们是四大家族守护。” 沈太夫人还是摇摇头,无奈道:“这跟能不能守住天玄剑并没有太大关系,而是天玄剑身上有着一个重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跟你们四个人佩戴的那四条项链相关,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只要天玄剑的主人才知道。所以你们必须跟过去,并且以无争公子的能力,一定能保护你们周全,奶奶也能放心。” “可是无争公子会愿意收留我们吗?”柳橙疑问道。 “他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况且,他如今已经是天玄剑的主人,只要跟他说清这其中的缘由,他总会留下你们的。”沈太夫人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到了他的身边,也能有更好的未来,奶奶年岁已高,无法帮得了你们什么?所以明天跟着冰若一起去京城吧。” 柳橙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跪下,其他三个人也默默地相继跪下,向沈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沈太夫人欣慰的道:“孩子,去吧!” 磕完头,她们默默地起身,慢慢地退出大厅。 沈太夫人的脸色无尽悲凉,她何曾希望她们四个离开,何曾不希望她们留在自己身边…… 但这是家族使命所在,她们不得不离开,在心里,沈太夫人只能默默地包佑这四个她从小带大的孩子,希望她们能过得安好…… ※※※※ 月光,小桥,流水…… 还有拂面的清风。 两个人,两个沉默的人。 他们站在月桥之上,并肩站着,都望着水中月影发楞…… 很多年,他不曾和她这么近地站在一起…… 他想问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出口。 她淡淡地一笑,柔柔地问道:“难道约我来,只是……只是请我来看夜景的么?” 她的声音看似平和,却有着无尽的哀怨…… 骆明海低声说道:“这是一千两银票,用于你们入京花费。” 他的手悬着,手上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她默默地从他的手中将银票抽离,迟疑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柔和,平静,看不出丝毫激动……或者别的什么。 可她希望看到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但她却开口道:“你知道沁冬园如今情况?” “知道……”他轻轻地回道。 她柔柔地回道:“多谢了……” “嗯……”他不敢跟她对视,一句话,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静默。 许久的静默。 她犹豫了许久,但还是开口了,柔声道:“还有什么嘛?没有的话,我回去了……” “我……没有……”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准备离去…… 步未迈开。 一声爱怜地呼唤。 “小信?” 他到底是鼓足勇气,想和她说些什么…… “嗯……”她停住了,回头看着他…… 他木讷地看着她。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低声问道。 胡必信微微一笑道:“我过得好不好,你不知道么?” 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她又何曾不知道呢。 “可我还是想亲口听到……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样?”骆明海的声音很轻,但却很清楚。 他想知道的不仅仅是她的心绪,还有她心中是否依旧留着自己的位置。 她迟疑了一下,柔声道:“挺好,挺好的……” 柔柔的声音,却带着无限的坚毅。 “嗯,那就好……”可他的心里明白,又怎么会好呢,寄人篱下,又怎么能好呢? 他很想跟她说:“跟我走吧……” 可他,却无法开口。 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好女人吧……” “我……”骆明海本来平静的心绪又烦乱起来,万般激动…… “照顾好自己……”胡必信说完立即转身快步离去…… 在转身的瞬间,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下…… 她何曾不在乎,她亦没有怪他,可如今她已落魄如此,实在…… 情犹在,心难平…… 他扶着桥栏,眼中似有泪。 第九十五章 往昔之梦 晨。 天未大亮的晨。 车已上辕,马已备鞍。 柳橙,舒灵,颜竹,黎寒两左两右,守在马车之旁…… 车里坐的是沈冰若,还有沈冰若的丫鬟沁儿。 赶车的却是位年轻的公子,剑眉星目,一脸冷峻,他是乔语,沈太夫人姐姐的孙儿,跟胡必信一样,亦是落魄之人…… 车后跟着一众家丁,都是武艺高超之人,而胡必信却是缓缓殿后,不时回头…… 舒灵不知何时已然退到她的身边,柔声道:“姐姐是在等海哥?” “没……没有……”胡必信矢口否认道。 舒灵微微一笑道:“他没有在后面,也不会跟来,但他肯定在附近,只要姐姐有危险,他就会出现……” “你怎么知道……”胡必信一脸好奇地问道。 “哈哈,姐姐还说不是想着人家,我一说你就想知道……”舒灵笑道。 胡必信顿时一脸绯红,无奈道:“我只是好奇……” “好……好奇,以我对海哥的了解,这会儿背后肯定有暗兵跟着……他可不会希望姐姐你出事……”舒灵似乎很明白地说道。 柳橙回头一看,见她二人落后,高声叫道:“小灵儿,还不快赶上……” “知道了,大姐……”舒灵向胡必信使了使眼色,两人策马前去…… 三里之后,骆明海亦是驱马前去,几乎跟前面的车队一个速度。 他总是远远地跟着,从不靠近…… ※※※※ 南清宫。 无争的寝殿。 杉儿依旧慵懒地躺着,但目光却是时刻盯着桌边的无争。 温柔且暧昧。 她有些迷离地说道:“殿下,该休息了……” 无争依然静静地坐着,并没有听到…… 她加大声音叫道:“殿下,该休息了……” “哦……”无争一愣,回道:“你怎么改口了……” “你现在是王爷,臣妾说得不对么……”杉儿笑道。 无争微笑道:“你不嫌别扭,我都别扭,还是叫我无争哥哥吧……” 说完,他走到床头,坐下,抱起杉儿,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 一脸甜腻地看着她……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候,甚至连杉儿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 “怎么……”无争疑问道。 杉儿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微笑道:“我是不是该谢谢孩子,让他的爹爹变得这么温暖……” “我以前冷么?”无争微笑道。 “冷,对我不好……”杉儿撒娇道。 “那我以后加倍对你好呢……”无争说完轻轻地将她搂紧…… 她把头埋在无争的怀里,默默地遭受着这一刻的温存…… 夜虽未深,但早已是万籁俱寂。 只是这一份沉寂很快被突然而起的琴声所击破。 哀怨绵长。 哀怨之中伴着凄苦的歌声。 杉儿顿时坐起,回头望着无争…… 无争无奈道:“怎么了?” 杉儿低声说道:“芷柔在弹琴……” “芷柔?这曲子也是她谱的?”无争疑问道。 杉儿点了点头道:“嗯……她的心情一直都不好……” “我去看看她吧,你不介意吧?”无争询问道。 杉儿轻轻掐了他一把,笑道:“我有那么坏嘛……去吧……” 无争轻轻把她放平,盖上被子,轻轻一吻,转身消失…… 杉儿已经习惯他这种离开的方式,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闭目睡去…… 一条白影滑过漆黑的夜空,转瞬即逝。 他悄无声息地落在芷柔的身后…… 默默地站着,倾听着…… —— 风逝兮,雨过兮。 小楼风雨飘摇兮。 镜中花容去…… 长廊朱漆已老矣。 若问明月何时去,一泪见天明…… 但愿昭见,却是虚幻。 恨悠悠。 佳人何在,梦中思…… —— 深情而悲切,眼中朦胧,似有泪…… 无争亦深受感触…… 直到曲终,他才默默地走她的身边,为她递上一方白绢…… “公子……不,殿下……”芷柔见是无争,连忙起身要跪下…… 无争连忙将她拉住…… 她抬头仰望,却见无争亦是清泪盈眶…… 曲情曲境,亦让无争回到了曾经的安邦侯府,他的娘亲,也是一位曲艺高手…… 他轻柔地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芷柔顿时有些诧异地盯着他。 无争立即收回自己的悲切,他的一句对不起,亦是对当年自己对她的伤害而言…… 可是如今要他去跟她说出他当年做的事,他却没那个胆量,他有太多事要做,太多不能说理由…… 只能希望有些一天,能够坦坦白白地告诉她,请她发落……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声道:“近来好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只有这样的问候可以出口…… “挺好的,殿下……”芷柔轻声回道,声音中却是万般凄楚。 “有什么需要的话记得跟青姨去提……不切莫委屈自己……”无争柔和说道。 “一切都好,青姨对我也很好……”芷柔柔声回道。 无争点了点,轻声道:“那就好,冬儿,你们姐妹二人照应些……” “嗯……”冬儿低声应道。 有时候的亏欠,是永恒难以弥补的…… ※※※※ 正厅。 无争一脸冷峻地站着,望着那闪烁烛光发楞…… 伴随着稀稀疏疏的脚步声,云山带着青青轻步而进…… “殿下……”云山跟青青齐声问候道,并要俯身施礼…… 无争连忙拉住他们,柔声道:“爹娘切莫如此……我承受不了……” “只是殿下,这礼节还是有的……”青青亦是柔声道。 无争摇摇头道:“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依旧是无争,这永远也不会变,你们依旧叫我争儿就行,况且也没有外人……这也于情于理……” “好……”青青微笑道:“那杉儿怎样了,她……” “她挺好,本想让她回来看看,但现在身子总是乏力,所以一直没回……”无争轻声回道。 “不用回来,过得好些就行……”青青欣慰道…… 无争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么晚过来,爹娘要是累得话,就去睡吧,我站站就回去了……” “既然来了,就歇歇,我去给你们弄着茶水吧……”青青说完,转身离去…… 云山示意无争坐下,开口道:“心里有事就问吧……” “我想知道,当年父亲案子的相关人员查的怎么样了?”无争询问道。 云山摇了摇头道:“当年的相关人员中,不是离奇暴毙,就是失踪了,只有当年的刑部尚书夏止清还活着,可是老态龙钟,已经是个老糊涂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都没了?”无争轻声道:“那就是说明当年的事并不简单……” “可如今毫无头绪,没法查……”云山无奈道。 “没法查……”无争轻轻哼一声,又说道:“天无绝人之路……” “可路在哪里……”云山疑问道。 “夏止清糊涂的真是时候……”无争冷冷道。 云峥一脸诧异道:“你是怀疑他是装糊涂……” 无争沉思许久,开口道:“他现在在哪儿?” “在洛阳……”云山回道。 “立刻派弟兄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接到开封……不要泄露出去……”无争郑重道。 云山点头道:“我明天就去安排……” “马上去,你去调查他,怕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好……”云山转身将要离去,无争又开口道:“让山虎去……,还有,我是八王爷儿子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吧?” 云山回道:“没有,除了这个院中的人,连京城的弟兄都不知道……” “嗯……去吧。” 云山迟疑了一下,离开了…… 云山前脚刚走,青青便端茶进来,微笑道:“争儿,喝些茶水吧……” 说完便给无争斟茶,递了过来…… 无争连忙接过茶,微笑道:“多谢娘……” “谢什么……”青青笑道,“杉儿再有两月该生产了,你得多照顾着……” “嗯……这个是自然……”无争微笑回道:“我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不知……” “雪郁在照顾他们,认了做干亲,正好一男一女,凑合好字,还让他们姓了沈,名字倒是没改……” “挺好的……”无争欣慰道。 “是挺好,这样孩子们有了依靠,她也有了寄托,不那么孤单……”青青怜惜道。 “嗯……那那个水冰韵呢……”无争又问道。 青青微笑道:“她跟柳儿住,两个孩子年龄相仿,性格好,人也机灵,平日我就靠她帮忙。” 没等无争开口,青青又说道:“还有你那个姐姐,李绣娘,现在扶着北街的酒楼,有机会你去看看,山虎一直在那边帮忙……” 她知道无争关心所有人,所以不等无争开口,她便尽数告知…… 无争笑了笑道:“那她们两个关系怎样?” “关系……”青青一愣,但很快明白什么意思,笑道:“挺好,我有机会帮你撮合撮合他们两个……” “那就有劳娘了。”无争微笑道。 青青笑了笑道:“这事啊,还得看缘分……” 无争点了点头,无奈道:“随缘吧……” 尽人事,听天意,有些事情,不是事在人为…… 第九十六章 舔犊情深 南清宫的四处都是灯火通明的,除却无争的寝宫。 无争喜欢黑暗,太过于明亮的宫殿,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他轻轻地推门进去,怕惊醒杉儿…… 悄无声息地移行…… “回来了……” 一声轻柔地声音从床帷之中传来…… 无争只好快步走去,微笑道:“知道我进来了……” “我又没睡,来了门总是有风的……”杉儿柔声道。 无争坐到床头,用手轻抚她的脸道:“怎么还不睡……” “你不在,我睡不着……”杉儿轻轻道,边说边把脸贴近无争的手…… 她喜欢这样子,她喜欢他的柔情。 “你吃醋了?”无争笑道。 杉儿嘟着嘴,但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 她柔声道:“嗯,你怎么去那么久,做什么呢?” “你这醋坛子……”无争笑道:“我是见爹娘去了……” “这样啊,没骗我……”杉儿柔声道。 “没有,再说,见芷柔也是光明正大的,你又担心什么呢,对我这么不放心……”无争轻轻按摩她的脖子,无奈道。 杉儿的心思永远要把自己牢牢地困住,可无争却喜欢这样,他喜欢一个人那么在乎他,就算她的占有欲再强……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可归根到底,他要的就是这么一份在乎,一份安全感……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杉儿无奈道。 “我没怪你,你要你不要委屈自己就行,我不介意……”无争亦是柔声道。 “嗯。” 无争依旧按摩着她的脖颈,轻声问道:“舒服么?” 杉儿轻轻地哼了一声,低声道:“疼。” 无争赶忙放轻手力…… 片刻之后。 她大概是躺累了,在无争的轻抚中睡去…… ※※※※ 以往南清宫的清晨总是冷清的,但如今,只要天亮,王妃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厨房。 她想亲手做些饭,她想让无争能在家过得舒心着,这二十年来,她从未能照顾到他,她总想做些什么,来弥补这么多年的亏欠…… 等到无争醒来,总有可口的饭菜……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依旧清楚。 但王爷和赵飞却有意见了,无争从小在南方,王妃亦是南方人,所以几乎一日三餐都是米饭,粥…… 但他们却是好吃面食。 今晨亦是粥。 赵飞无奈地看了看王爷,苦笑道:“自从皇兄回来,我们都改吃米了……” 王妃笑道:“要吃面啊,自己做去……” 无争无奈道:“娘,飞儿喜欢吃面话,你就做面吧,我都可以吃……” 他说的却是大实话,当年征战漠北的时候,吃的都是面食,早已习惯了…… 王妃柔声道:“这个不行,你可以适应,但杉儿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是吃不来的……” “不碍事……我自己给她做点就是了。”无争微笑道。 王爷一脸的惊讶道:“你会做饭?” “会,很早就会……”无争轻轻回道。 王妃的心有些痛,同样是自己儿子,赵飞从小养尊处优,啥事不会,可自己大儿子却是…… 但她还是微笑道:“既然回家了,要做也是娘亲去做……” 无争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娘……” “你这孩子……”王妃心疼道。 无争无论何时都对南清宫的所有人客客气气,丝毫不想这个家的儿子,或许离开的太久,一切太过于陌生…… 王妃的心自然是难受的…… 早饭之后,她便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房中落泪…… 她不能在无争面前伤心,可离开之后,她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王爷走何尝不是这样…… 他轻柔地安慰道:“羽儿刚回来,凡事都要适应,你不要心急……” 王妃哭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看到他那么懂事,那么客气,我的心就痛,这二十多年,他得吃多少苦头才变成如今这样……” “他不是在安邦侯府,想必邓宁对他挺好,除了漠北征战,他也不会受太多委屈……”王爷宽慰道。 王妃摇摇头道:“他五岁就离开我们,十五岁才被安邦侯收养,这其中整整十年,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可我怎么问,他都不愿意告诉我,上回我替他换衣服,他那身上疤痕累累,都是些数十年的旧伤,想必就是那些年留下的,那时他不过是个孩子,却要承受这些……倘若不是特别不堪的过去,他怎又不会跟我说呢。” “十年……我怎么把这段时间给忘了,他的背上都是伤?”王爷有些难以置信道。 “你知道嘛,他还有一个身份,无争山庄的主人,天道盟的宗主……”王妃无奈道。 “无争公子……羽儿是无争公子?”王爷的眼睛睁得很大,他是一脸的不相信道:“不可能,羽儿身子骨看着有些羸弱,怎么可能是江湖高手……” “我刚开始也不信,可他亲口告诉我,我能不信么,再说他的他的装扮,还有那一头的白发,不信也得信啊……”王妃无奈道。 “这倒也是,他当年勇冠三军,倘若不是有些极高的武艺,又怎么能做到呢……”王爷似乎明白了,可这份明白,给他带来的是无限担忧…… 他陷入深沉的思虑之中,脸色亦变得凝重异常…… “怎么了?”王妃见他如此,担忧道。 “有些事情不太好……”王爷沉重道。 “什么事……”王妃睁大眼睛问道。 王爷无奈道:“以前我只是以为羽儿手底下只有邓宁旧部,就算为他方案,亦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只要让开封尽早查清,这事就可以了结……” “然后现在呢?”王妃疑问道。 “他掌握天道盟,还亲自上京城,恐怕势必要将当年的一切掀开,依他的性格,还有如今的能力,他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那你是怕……”王妃担忧道。 王爷叹息道:“我是怕他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真的是……所以你平日在府里,一定要盯紧他,还要多问问杉儿,很多事情,她都知道,羽儿不至于连她都瞒着……” “嗯,我会的……”她又何曾不担心呢…… 只是如今,她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无争再过得不开心,她只想尽她所能,让他过得好些…… ※※※※ 小雨的房中,总是杂乱的,虽是女儿身,却是让全家宠得跟个混世魔王似的…… 她尚未醒来。 无争悠悠地漫步过去,两个婢女见他过来,连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 无争微笑地点了点头,微笑道:“下去吧……” “是……”两个奴婢施礼后退而去…… 无争轻轻地走到小雨床前,坐下来,轻轻地揉捏她的小脸…… 小雨睡眼朦胧地看着无争,笑道:“哥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无争使劲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日上三竿,还早啊,快些起来……” “不嘛……我要再睡会儿……”小雨撒娇道。 “我啊,要出去逛逛,你要不要去……”无争微笑道。 小雨顿时来了兴致,高兴道:“去,我要去……” 无争微笑道:“那就起来洗漱吃饭……我就带你去……” “好……”小雨顿时腾势而起,跳下床来,走进屏风后面换衣…… 等洗漱完,小雨却是收拾着要出门了…… 无争无奈道:“你就不吃饭?” “上街吃去……”小雨调皮道。 无争笑了笑,便伸手示意她把手伸过来…… 大手握住小手,慢慢地出门去…… 待到门口,赵飞却不知从何处蹦了出来…… ※※※※ 迎风酒家。 这是天道盟在开封北街之上新开的酒楼,自然由绣娘掌管…… 无争来酒楼,事先并未通报,所以跑堂的弟兄一见无争,一脸惊讶,可是见他身边有生人,立刻装作不相识微笑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我说你这小二,眼睛朝天上看啊,没发现我也是客官啊……”小雨生气道。 他刚才确实没认真向下看,把小雨给漏了,只好陪笑道:“实在抱歉,刚才看得急,漏了小客官你了,还请你原谅……” 小雨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吧,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赵飞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这个大小姐虽然任性,但从不嚣张跋扈。这自然得益于她的父母秉性,南清宫中,连无争在内都是一样的平和一样的低调。 未等无争吩咐,接待的弟兄便把他们领进一个雅间。 宽敞明亮,素雅精致,瓷瓶漆器合适地摆在壁上的梨木上,临近窗台,盆景几件,窗外一片小湖,这一切看起来丝毫不像是给人用餐的客房。 这自然是皇甫青青的杰作,她很清楚无争的喜好。 赵飞笑道:“皇兄,你跟展柜的认识吧……” “这是我开的……”无争微笑道。 “你开的……”赵飞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着。 小雨笑道:“那我以后天天来吃……” “可以……这儿你们也有份,不过你们吃饭记得记我名字。”无争怜爱道。 他素来公私分明,纵然他是宗主,亦从不滥用权力。 “嗯。”赵飞回应道。 他的眼光忍不住地盯着这个慈爱的哥哥,自己虽然猜出他是天道盟的宗主,可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第九十七章 迎风酒楼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亦能撑起一座酒楼。 芷柔和冬儿亦在迎风楼帮忙,毕竟总是呆在落英苑,是待不住的,但她们两个一直只是在顶楼之上帮绣娘算算帐,从不下来……过去的种种,她又怎么轻易放下,况且在京城之中,见过她的人不计其数,她不想被谁认出…… 三人正忙着,门被敲响了,一个弟兄站在门外,禀报道:“秀儿姑娘,公子来了。” “公子?哪家公子?”绣娘一脸的疑问道。 山虎接她来京,但却什么也没告诉她,她只知道是无争请她来管酒家的…… “我们家公子,宗主啊……”他并不知道绣娘不知情,故而直言道。 “啊,宗主……”绣娘越发的不理解。 芷柔微笑道:“就是无争公子……” “无争公子?”这下绣娘更不明白了。 冬儿见她仍不明白,便笑道:“就是请你来京城的灵王殿下……” 绣娘仍一脸疑问道:“哦,他怎么那么多名字,以前是叫薛影。” 说完她转身想要出去,但被门口的弟兄拦住…… “怎么了?”绣娘疑问道。 他无奈道:“公子带了两个生人,所以秀儿姑娘还是等等,看公子的意思?” “好吧。”绣娘无奈道:“我们从小就认识,可是为什么越长大,我对他越不了解,他究竟是谁……” 冬儿接话道:“不要说是姐姐你了,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彻底了解他……” 芷柔顿时严肃道:“休得胡言……” 冬儿连忙闭嘴不再说话。 绣娘并不好奇,无争一直像迷一样的出现在她的周围,她已然见怪莫怪,但她知道,无论无争是怎样的人,对她而言,却依旧是她幼时的挚友,且无争想要她知道的事,总会告诉她…… ※※※※ 客房之中,菜已上齐。 菜虽不多,但却样样精致,全是江南风味。 小雨无奈道:“哎,怎么去哪儿都是哥哥喜欢吃的……” “挺好吃,除了米饭……”赵飞举筷就吃开了。 “那我去吩咐一下,给你们弄些北方特色……”说完他便转身要出门。 小雨连忙道:“我也要去……” 赵飞迅速地拉住她,笑道:“陪皇兄吃饭,哥哥有事……” 他明白无争出去自然不会只是去叫餐,自然是有事。 无争欣慰地笑了笑,回头道:“你啊,乖乖地坐着吃饭……” 小雨无奈地回去坐下,朝赵飞狠狠地瞪一眼。 赵飞苦笑一下,继续吃饭。 无争缓步出门,在出门的一刻,他本来慈爱的笑容又变得严峻了。 门外的弟兄早已等候多时,见无争出来,忙问候道:“公子……” 无争脸色稍微缓和道:“去吩咐厨房,做些这开封吃食送来吧。” “是。”他低声应道,“秀儿姑娘在阁楼等着你……” 无争轻声道:“嗯,去吧。” 说完,无争独自登上阁楼。 ※※※※ 他缓步而上,却步伐轻盈,悄无声息。 等到了房门口,绣娘才反应过来,微笑道:“影儿,你来了。” 她不在乎什么规矩,也知道他并不介意,所以她喜欢这么称呼她。 “这些年,你还好么?”无争微笑道。 彼此已经不是年少自我,多年不见,亦激动不了,问候一声,以表难忘。 “挺好,你呢?”她慢慢地走到无争的面前,柔声道。 “也好……”无争的声音亦是柔和。 相离多年,再见,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但他还是找个话题,柔声道:“你来了,江南的生意?” “我让人看着呢,不碍事……”绣娘微笑道。 无争见芷柔和冬儿也在,便柔声道:“芷柔,冬儿也来帮忙了?” 芷柔俯身施礼微笑道:“芷柔会些账目,所以来帮秀儿姐姐的忙……” 无争欣慰地笑笑,示意她坐下。 芷柔虽是一脸微笑,但眉宇之间总是透着一股凄凉。 无争看在眼里,却是什么不能说,什么也不能问。 她的心,他明白。 ※※※※ 美食虽多,却吃不了多少,小雨饭饱之后,微笑道:“皇兄,我们去看看哥哥在做什么?” “这样不好吧……”赵飞无奈道。 小雨自信道:“不会……哥哥这么疼我,就算发现也不会说什么,就算要怪,我负责就是……” “可是你说的哦,别到时候又赖在我手里……”赵飞笑道。 “嗯,走……”小雨起身拽着他的手就出门了。 可一出门,他们就蒙了,那么多房间,楼三层,他究竟在哪儿…… 赵飞苦笑道:“丫头,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等吧,怎么找……” “找个小二问问就知道了呗,笨蛋。”小雨笑道,她素来跟赵飞都是没大没小,相玩甚欢,自然也是赵飞惯的…… 赵飞笑道:“你以为人家就一定会告诉你啊……” “也是啊……”小雨无奈道。 “看我的……哥哥我啊,给你漏一手。”赵飞笑道。 小雨好奇道:“你有办法?” 赵飞点点头,招呼远处端菜的小二过来…… 赵飞取出碎银递到小二手里,笑道:“不知你们老板在何处……” “老板?客官有事?”小二把银子收起,微笑道。 “我啊,就是想见见你们老板……我也是做生意的,想取取经……”赵飞笑道。 “这样啊,老板在阁楼,你自己去吧,我就不打扰了……”他说完转身离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便往阁楼上去,阁楼虽大,却只有一间门是开着的…… 两人溜到门口往里面一瞧,无争果然在里面,便想在门旁偷偷听着。 但无争朝门口一看,微笑道:“小雨,飞儿,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小雨一听,飞快地跑进去,开心地看着无争,但赵飞却是一脸尴尬,慢慢地走进来…… 无争比较地看着他们两个,微笑道:“吃饱了?” 赵飞轻轻地“嗯”一声,算是回答了。 无争笑道:“怎么不等我就跑过来了?” 小雨跑到无争的边上,撒娇道:“我就说要等等的,二哥说要来偷听的……” 她见外人在,把对赵飞的称谓改成二哥了。 赵飞顿时尴尬万分,没想到这丫头转手就把他给卖了…… 他是又爱又嫌弃,但是在无争面前,他不好去“报仇”,只好尴尬地笑笑。 无争并不介意,一手抱过小雨,放到腿上,微笑道:“谁告诉你我们在这儿的?” 小雨回道:“一个伙计啊,二哥给了他二两银子,他就说了……” 无争回头看着绣娘问道:“秀儿姐姐,你可有招用外人当伙计?” “嗯,云叔招的……”绣娘回道。 无争点了点头。 他素来介意帮中弟子为钱财而随意泄露信息,但无争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如此,所以有此一问。 绣娘疑问道:“有问题么?是不是不能招用?可从江南带来的人不够啊。” “不碍事,用吧。”无争微笑道。 只要不是自家兄弟坏事,他并不介意,况且酒楼伙计全是有南方人并不好,总会格外突兀…… “这是位是舍弟赵飞,这丫头是赵雨,我的妹妹……”无争微笑地向她们介绍自己的弟弟妹妹。 绣娘微笑道:“我是绣娘,她叫芷柔,还有冬儿……” 小雨从无争的腿上溜溜下来,微笑地叫道:“绣娘姐姐好,芷柔姐姐好,冬儿姐姐好……” 绣娘顿时笑道:“小丫头嘴真甜……” 但芷柔却是万分拘谨,施礼道:“民女芷柔见过王爷,郡主。” 冬儿只是傻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争微笑道:“都是小孩家,不用这么多礼……飞儿,还不像绣娘姐姐还有两位姑娘问好……” 可赵飞依旧傻傻站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芷柔…… 无争轻轻咳嗽一声,才把他拉回来,他一脸迷茫地问道:“皇兄,怎么了?” 无争微笑道:“我说啊,你该给几位姑娘问好……” “好,几位姑娘们好……”赵飞说话变得有些磕磕结结…… “殿下安好……”芷柔见赵飞一直在盯着自己,只能微笑以对。 绣娘看了看赵飞对无争说道:“我从没想过你竟然会是个王爷……” “我也没想到……”无争淡淡地回道。 当他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过有现在,但是,现在拥有了许多,可失去了更多……如果有得选择,他宁可继续流浪,也不想这么多人死去…… 可是,凡事没有如果…… “只是这么多年了,你都去哪儿了?”这是绣娘想问,却又一直没能问的。 无争淡淡地回道:“后来我去漠北打仗,直到一些年前才回来……” 他说的是实话,却是很笼统。 “可你告诉我,你一直在做生意……”绣娘一脸迷茫道。 无争叹息道:“我是怕你担心……” “你以为瞒着我就,我就不担心么,那真真呢?为什么我来京城没见到她……那杉儿……”绣娘又疑问道。 “杉儿是我的妻子,真真是华山派的掌门,我们之间有缘无分啊。”他的声音很低,很凄凉。 说实在的,他对真真的爱,并不比对杉儿轻,只是相爱难相守,心里除了痛处,却什么都没了…… 但他不愿意忘记她,他的心,永恒地有着她……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他们谁也不知道无争还有那么一段情…… 第九十八章 柔情似水 烈日炎炎。 夏日的风亦是灼热,兄妹三人漫无目的的街上闲逛,只因小雨不想回去。 两个哥哥都是对她唯命是从,只能陪她晒太阳了。 只是赵飞有些吃不消了,只好告饶道:“妹妹,我的好妹妹,你能不能找个茶馆,让我跟皇兄歇会啊……” “不行,我们要去找个好玩的地方……”小雨嘟嘴道。 无争环视一下四周,微笑道:“易园就在附近,我们去那儿吧……” “易园……好啊,是什么地方?”小雨笑道。 无争微笑道:“是我在京城开的武馆……” “我也去……”赵飞顿时来了兴致。 无争微微一笑,并不说话,他今天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带着他们两个瞎跑,只是让他们看到自己在京城的表象,回去好告诉母亲,也让她安心。 ※※※※ 易园。 正如无争所言,这一刻就是武馆,弟兄们各个在院中训练着,俨然一副武馆之相。 无争所到之处,从入门到正厅,弟兄们无不抱拳施礼道:“公子……” 云山见无争领人过来,立马迎上来,微笑道:“争儿,你来了……”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小雨跳起来,挥手道,她总是不喜欢人家忽略她…… 她已经习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云山微笑道:“嗯,小郡主安好……” 无争爱怜地笑道:“飞儿,你带着小雨去转转吧……” “好……”赵飞拉着小雨的手就跑,他在厅中实在是不自在的很。 无争微笑地目送他们出厅门,回首却什么又是一脸严肃。 他淡淡地问道:“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小王爷和小郡主不会看出什么的……”云山回道。 “还有芷柔的身世查清楚了么?”无争轻声道。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查,但是他想知道芷柔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他去弥补的…… 云山有些感伤道:“这丫头命苦,祖籍便在京城,当年他爷爷从扬州知州致休,全家蒙难,就剩她一人,她自此流落街头,后来有个草台班子收留了她,唱了几年戏,后来戏班班主在京城病故,她失去依靠,无奈之下,便卖身给丁香坊,卖艺以求自保……” 听到这些,他的心中万般痛楚,低声问道:“那她还有什么亲戚,或是还有其他什么的……” 云山回道:“没有亲戚了,不过有个宅子,是谢家祖宅,只是年久失修,所以我吩咐弟兄们在休整,还有我们查到他们家的一些家业,城西那条街的好些店面都是他们家,还有上万两存在汇丰山庄的银两,我已经核查过,确信无误……” 说完,他把一应银票,房契,地契递了上来…… 无争接过,详细地看看,疑问道:“这些是怎么找来的?” 云山回道:“是翻修谢宅时找到的……” 无争点了点头,便把东西收起,不再言语,似乎在思虑些什么…… 良久才开口道:“把这些东西一律都给她吧……” 云山接过,亦不再打扰他,默默地退出去。 ※※※※ 今日一天的折腾,小雨是尽兴了,赵飞亦是满心开怀地回去了。 晚膳之后,小雨便蹦蹦跳跳地去了母亲房里。 王妃爱怜地抱她入怀,微笑道:“今天小雨带哥哥去哪儿玩呢?” 小雨笑道:“不是我带他去玩,是哥哥领着我在城里逛,上午去了北街的迎风酒楼,下午去了易园,都是哥哥开的……” “哥哥开的?酒楼,还有武馆?”王妃一脸茫然。 小雨回道:“是啊,哥哥跟我们说的,而且那里面的人都对哥哥恭恭敬敬。” “这样啊……”王妃无奈道。 她听到这些,心里确实对自己的儿子越发得难以理解…… 她太清楚无争这么做,不过是为让她安心,可是又是为了什么…… 王爷轻轻地叹息,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又何曾不懂无争的用意,知子莫若父。 直到小雨离去,王妃才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王爷略加思索道:“我也不明白,但肯定是有其用意,钟晨告诉我,易园之中,都是些绝顶高手,所以并不会是武馆。” 王妃无奈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话未落下,泪却已流。 王爷赶忙过来安慰:“羽儿想必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一定会有什么事……” 王妃低声哭道:“我已经失去他一回了,我真的好害怕他会再出事,我真的害怕啊……” 王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低声道:“我又何尝不是呢?” 夜色凄迷,迷茫更是人心。 芷柔接过云山递来的东西,却是丝毫不能开心来。 物是人非。 云山说道:“这是争儿帮你查清的,还有你家的祖宅,也在修缮之中,过些日子就能完备了,只是这店铺什么的,恐怕要等他帮你安排好,你一个弱女子,恐怕不能轻易收回来……” 芷柔俯身施礼道:“多谢云叔,一切由公子定夺吧,只是这些……芷柔……” 她想说些什么,可又没开口。 云山劝慰道:“姑娘好好收下,这些东西,等过些时候,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芷柔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神变得空洞失望。 云山见此,只好劝道:“姑娘如今一切已然安定,要活得开心一点,这样,你父母在天之灵亦安乐。” 说完,他拜别而去。 冬儿柔声道:“姐姐……” 芷柔却微笑道:“你不要再劝我,往事已过,我不会太伤心了……” “嗯……”冬儿疑问道:“只是公子为何会对姐姐这般好……难道他心里有姐姐?” 芷柔摇头道:“他看我的眼神总是万般的怜悯,或者说爱怜,并没有男女之情,而且平日里,他并无对我另眼相待……” 冬儿思索道:“也是啊,他除了对杉儿姐姐,对哪个女子都是一样,并无特别之处。” 芷柔猜测道:“或许他只是好心,或者要去查我们身份,才顺带查出,毕竟他不是一般人,对在身边的人,总要摸清情况。” “也是……”冬儿笑道:“不过,姐姐,你就没对这位爷动心过?” 她顿时陷入一脸苦楚,叹息道:“曾经我都不敢想,如今更不可能了,他是一个亲王,而我仅仅是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如何般配。” “我觉得吧,公子并不是个会介意这些的人……”冬儿宽慰道。 芷柔点点头道:“我知道他不会,但我纵然保持清白之身,也是受不了尘俗的眼光……” “那姐姐的心里就是有公子了?”冬儿笑道。 芷柔点点头道:“要说我不动心,那是假的,他那么好,好的让人无可挑剔,恐怕落英苑中,没几个女子不会对他不动心……” “是啊,真好,不过啊,我比较喜欢普通人……”冬儿笑道。 芷柔微笑道:“喜欢正常人那是好事,你啊,捉紧找个夫君嫁了,我也就安心了。” 冬儿疑问道:“姐姐,你呢?” “我想离开京城,离开这一切,可我又舍不得……”芷柔无奈道。 “舍不得他……”芷柔微笑道。 芷柔点点头道:“嗯,舍不得他,是真的舍不得他,纵然他已有妻室,纵然不能有什么结果,可我真的只想陪在他身边,每次看到他,我都能开心许久……” “或许以后,会有转机不是……”冬儿宽慰道。 芷柔微笑道:“一切随缘吧……” 多说无益,冬儿不想再提这样让人纠结之事,便问道:“那姐姐祖宅修缮好了,要搬过去了?” 芷柔摇摇头道:“不,家不家的已经不重要了,我不想这么孤零零的……这么多年了,我在落英苑才是最开心的……” “我也是……”冬儿微笑道。 ※※※※ 夏夜闷热,但清风徐来,花草随风而动,花香弥漫。 无争陪着杉儿静静坐在凉亭下,虽然有些闷热,但她依旧靠在无争怀里…… 杉儿柔声道:“今天你去见那个姐姐了?” “嗯,见了,还有芷柔……”无争微笑道。 杉儿柔声道:“她们都好吧?” “挺好的……”无争轻轻爱抚她的肚子,笑道:“怎么,又想吃醋啊……” 杉儿笑道:“当然了,有点,但是说真的,我其实已经不再乎了,你身边无论有多少个女人,只要心里有我,这就够了,最起码,但是我必须是你的正妻……” “哈哈……”无争苦笑道:“怎么突然想开了?” “你命里桃花那么旺,身边女人那么多,我是看不过来,况且像真真姐姐,你根本就不可能去忘记……”杉儿柔声道。 无争顿时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杉儿依旧柔声道:“我今天在房里找到一个盒子,有着两束头发,还有玉佩啊,什么的,是真真姐和雪柔姐的吧。” “嗯,是他们的。”无争轻轻回道。 杉儿笑了笑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瞒我,在你身边这么久,我懂你,你是重情的人,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在乎你,其实说真的,如今你已经个王爷,真要有个三妻四妾,我也能理解,你身边的女子,都是极好的,要是让别人娶了,我都有些可惜……” 无争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苦笑道:“这没发烧吧?” “没有……”杉儿笑道。 她在乎他,爱他,所以想让能过的自由点…… 特别是看到无争藏的东西,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栓柱他,自己能栓柱他的人,心却不能,倒不如一切随缘…… 第九十九章 携妻回府 清晨。 一阵“咕咕”的鸽鸣从窗台之外传来。 王妃迅速将手指一弹,红线如针,穿刺而出,再一挥手,线头便紧紧地缠住白鸽的的脚裸之上,往回一抽,鸽子便到手中…… 虽是久居南清宫,但身上的功夫却未减半分。 王爷笑道:“怎么这般懒呢,不能去窗口取取……” 王妃望着他笑道:“怎么有意见?” 王爷笑道:“哪敢,只是你又变成和当初刚刚入门一般,我怕啊,我又要吃着苦头?” “怎么,怕我欺负你……”王妃边说边解开信纸,慢慢地看着。 王爷微笑道:“写着什么?” 王妃一脸惊奇道:“爹娘,还有我哥哥一家都要来京,还有,娘亲的病也好……” 王爷一脸诧异:“娘的病好了,这么多年,请了多少大夫都没能治好,怎么突然好了?” 王妃疑惑道:“这一点,我也不知道啊,得等爹娘来了才知道,看着书信日期,恐怕不日将到。” 王爷也是一脸疑惑,但这份疑惑,却渐渐化成一脸的慈爱。 孩子们来请安了。 行礼之后,王妃微笑道:“看杉儿的样子,估计再一个多月便会生了,你外公也会来,所以我想等孩子生完就把你们婚事办了……” 无争微笑道:“全凭母亲做主……” 王妃亦是微笑道:“趁着你外婆病好,跟你舅舅一家都来京城,趁机喜上加喜了。” 王爷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他并不知道王妃的决定,但他还是支持道:“不知道你们的意见如何?” 杉儿回头看了无争一眼,微笑道:“全凭父王母妃……” 王妃微笑道:“那我就下了帖子,请你父母来商议成婚事宜……” “嗯。”杉儿点头道,回首看着无争,他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却是什么也没说。 有时候,他的笑容就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 落英苑。 无争领着杉儿回了府。 母女许久未见,自然是话长。 如今已经入了初秋,天降凉,杉儿有孕在身,所以便躲在屋中相叙。 青青认真观察了一下杉儿,微笑道:“要说这皇族王府,待遇就是不一样,不过半月时光,你竟然养胖这么多,这再胖下去,争儿该不要你了……” “他还觉得我瘦呢……”杉儿微笑道,“他不会嫌弃我的……” 青青笑道:“那可不一样,如今他贵为灵王,身边可谓美女如云,你就不担心他的心跟别人走了?” 杉儿亦笑道:“去了南清宫,我们小院中除了我们两个,连个丫鬟都没有,没什么可担心的,况且如今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够了。” “不在乎……”青青无奈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想开了,不过呢,争儿的秉性,他是不会去捏花惹草……” “可命里注定桃花多啊,你看,光光在这个院里,就这么多佳人……”杉儿笑道。 青青想了想道:“除了芷柔跟雪郁,其他人也就没了吧……” “小蝶呢?”杉儿笑道,她是真的已经放开了。 青青微笑道:“小蝶啊,跟子枫呢有些情愫。” 杉儿好奇道:“你是说子枫喜欢小蝶,那你该帮帮他们……” 青青无奈道:“是啊,都是些可怜的孩子,只是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争儿对芷柔异常的好,可又不像是动了情……” 杉儿叹息道:“这是他欠芷柔的,恐怕,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欠她的……”青青一脸诧异。 杉儿感伤道:“芷柔本是官宦之家的小姐,因为无争哥哥,她才沦落到现在这样,所以娘亲,倘若可以,你替我们多照顾她些……” 青青诧异道:“因为争儿,究竟是为何?” 杉儿摇摇头头道:“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无争哥哥不愿再去提它,娘亲就不要问了。” “好,我不问,会替你们照顾好她的。”青青从来善解人意,有些事,她从不多问。 杉儿接着说道:“还有雪郁,她是无争哥哥曾经所爱的人的妹妹,所以她一直带在身边。” 青青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她也是个好孩子……要说争儿身边,好的女子实在是多啊。” “嗯嗯。”杉儿微笑道:“其实今天我回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青青疑问道。 杉儿苦笑道:“你女儿顶着这么个大肚子,却没名没分的,你都不知道啊,当然成婚的大事了。” 青青笑了笑道:“你要不说,我都忘了,不过你们准备何时成婚。” 杉儿无奈道:“母妃说是要给你下帖,两家人见面商量商量。” 青青笑道:“母妃……瞧你叫得多亲,快把我这亲娘忘了……” “娘啊……”杉儿撒娇道。 只是青青突然想到些什么,变得失落道:“只是成婚这么大的事,要不要请你爹……” “爹不在这儿,怎么……”杉儿说着说着便停了,她似乎明白青青说的是谁…… 她的亲生父亲。 “不要告诉他,他何曾有过我这个女儿,他有他的儿子就够,我现在有个疼爱我的爹就够了……”杉儿话说得异常决绝。 倘若不是受尽伤害,她又怎会如此,她的泪,顺着脸颊而下,似乎有些多年的委屈…… 青青宽慰道:“不提他了,我请你两个舅舅就行了……” 杉儿点头道:“嗯,就请舅舅来就行。” ※※※※ 无争的事便多了,得知今天他们回来,整个中的人都在府中等着见他。 庭院之中,朗朗书声。 是沈雪郁在教两个孩子背书。 她见无争走来,连忙起身迎候。 沈雪郁俯身施礼道:“殿下……” 无争有些无奈道:“你我关系,何时如此陌生,还要行礼,还是叫我无争吧。” “嗯。”沈雪郁抬头看着他,微笑道:“今天怎么过来了?” 她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容颜依旧美好,淡妆素绘,没有了往昔那份江湖气,变得温婉许多…… “叔叔……”芽儿并不懂什么是殿下,她见无争连忙扑过来…… 无争顺势将她抱起,微笑道:“芽儿,阿姨好不好……” 芽儿转头看向沈雪郁,笑道:“娘亲对我可好了……” “娘亲……”无争突然明白,沈雪郁收养了这两个孩子。 沈雪郁微笑道:“我给她取了名字,叫沈韵瑶,好听么?” 无争微笑道:“好听,那思浩呢?” 程思浩开心道:“我叫沈韵晨。” “挺好……”无争爱怜地看着沈雪郁道:“可,你也该为自己找个归宿……这里远离江湖,没有那么多纷争,你该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沈雪郁摇摇头道:“谈个容易……我大概是碰不到了,我也不想找了,等姐夫哪天替我找一个……” 她的面容由忧愁变成微笑,无争对她而言,很多时候就是亲人,她虽然不喜欢无争的那份心思重重的性格,但无论如何,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虽然自己年长无争几岁,但所有事,都是唯他是主…… 无争笑道:“好,我到时候给你找个世家公子……” “我等着……”沈雪郁笑道。 无争微笑地向四周扫视,问道:“小蝶呢?” 沈雪郁微笑道:“在房里呢……她最近……” 无争见她不说了,好奇道:“她怎么了? 沈雪郁无奈道:“她一直都在躲子枫……” 无争疑问道:“躲他……那她对子枫是……” 沈雪郁叹息道:“她心里大概是有他的,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人家,你知道的,她的眼睛。” 无争说道:“你该开导开导她。” 沈雪郁微笑道:“好……” “我去看看她吧……”无争微笑地抱着沈韵瑶走进去。 小楼孤寂,门可罗雀。 门是开的,他缓步而进,但没有丝毫的声响…… “公子……”小蝶起身转过头来,一脸微笑地问候道,这笑容犹如和煦春风。 她总是能轻易地知道无争的到来…… 无争微笑道:“看来是我身上的味道太浓了……” 他的笑容似乎永恒是那么淡,但却那么真…… 沈小蝶微微一笑道:“因为你身上总是夹杂着药味,檀香味,还有杉儿姐姐身上的那股味,这是其他人无论如何不能有的,瞎子的鼻子总是会灵一些的……” 无争爱怜地看着她道:“你该出去走走的,不要老窝在房里……” 她的脸顿时变得凄楚,无奈道:“我能去哪儿呢?去哪儿都要人陪着,连累人而已……” 无争劝慰道:“有一个人很想陪你,你又何必躲着他呢……” “我是个瞎子……我……”小蝶的眼泪顿时止不住地落下了,“他该找个好姑娘的……” 无争劝慰道:“你就是那个好姑娘,你虽然盲,但是你比任何一个女子都美丽,不论外表和内心,子枫亦不是个登徒子,相信我,他是值得托付的……” “可……”她欲言又止。 无争接着说道:“所以答应我,倘若你心里有他,就试着去接受他,倘若他对你不好,我会替你收拾他的……”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慢慢地坐下,脸变温婉道:“多谢公子……” 无争转身望着窗外,看着假山下的他,一身蓝衣,却是一脸无奈。 蓝子枫。 第一百章 愁情满怀 秋雨绵绵,天渐渐凉了。 刚才的乌云密布,此刻却是散开了,但冷意更强不少…… 冷风拂拂,却让他的愁苦更上一层霜伤…… 记忆中,他总是嬉皮笑脸的,但这一刻却是惆怅万分。 他是个浪子,但从三年前,他却一直跟随着无争,无争本担心他会离去,但却没有…… 或许,他一诺千金。 无争默默地看着他,微笑道:“你能爱护她一辈子吗?” “会,我会的……”蓝子枫坚定道。 无争郑重地说道:“那就拿出你的决心,她心里是有你的……” “她的心里真的有我么?”蓝子枫一脸惊奇地问道。 无争点了点头,笑道:“去吧……” “嗯……”说话间,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无争望着消逝的声音,转身进了走廊…… 长廊的尽头,便是芷柔的房间。 跟以往不同,无争还未走到,却是有一股清香入鼻。 她正在低头修剪花枝。 亦是爱花之人。 “芷柔。” 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淡淡的笑容,无争想给她的,是无尽的关爱与怜惜。 “公子……” 她亦是一脸的甜美,起身凝视着他。 他依旧是他。 她却已不是她。 最起码,再见无争时,她没有那份愁容。 “好吗?”他只会这一句,但这一句,他而言,却是一切。 芷柔点头道:“好,公子也安好?” 无争微笑道:“挺好……” “冬儿,公子来了……”芷柔转头向屋里叫道,回头请无争进屋。 或许是在风中站久了,一进屋,便是一股温暖香韵袭身而来…… 香闺虽然简朴,但却素雅,一应俱全,相比她曾经的住处,却是极好的…… 但无争还是有些怜惜道:“芷柔,有需要的话,记得跟青姨说,倘若你不方便,我替你去说吧?” 芷柔柔声道:“是我不愿要太多的,这就够了,有需要我自己会去要的……” 说罢她转身进了房间,取出昨夜云山给她的东西,用妆盒装着,递过来…… “这些东西,公子留着吧,我如今要不了这些……” 无争并没有接,柔声道:“不管你能不能用上,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不该给我……” “可芷柔在这院中,开销用度都是由公子所出,这……”她将双手抽回,无奈道。 无争微笑道:“你不是帮我教孩子们学些声乐,这是你应得的……” “嗯……” 她轻柔地应一声,坐在无争地对面,默默地看着他。 眼神轻柔,面容微笑。 无争亦是一脸微笑地看着她说道:“过些天,我带你去收回你家店铺,等你家祖宅修缮完备,我再带你去看看,倘若你要回家住的话,我替你安排些仆役什么的……” 芷柔摇摇头道:“不用的,我想留在这儿,可以么?” 无争微笑道:“当然可以,我还怕你不愿意呢。” 芷柔摇摇头,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浓了…… 他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去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 ※※※※ 星光斑驳,长街喧哗。 今夜,杉儿留府,只有他一人回去。 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人声鼎沸,但他却是万般孤独,他本想回南清宫,可出了门,他突然想自己一个走走,静一静。 长街昏暗,人影晃动。 他久久站在不知名的湖边,陷入无尽的思索。 “殿下。” 一声轻柔地声音从身后响来。 但他并没有所动,依旧一动不动的…… “殿下……” 又是一声,只是比刚才的急切大声点。 “谁……” 无争如梦初醒,转头看去。 是展柔。 此刻她一身的男装,微笑地看着无争。 “小柔……” 无争微笑问候道,他很喜欢展柔,特别是她那份爽朗的笑声。 人缺少什么,往往就会喜欢什么。 “殿下,你在这儿做什么呢?”她向四周扫视一下,确定只有他一个人。 她依旧直爽,见到无争,连个礼都是不会请的…… 但无争却喜欢这样,他不喜欢别人对他太多敬畏,太过于生疏,或许是因为孤独吧。 他微笑道:“散散步,你呢?” “我也是出来闲逛,找朋友们玩?要不要一起……”展柔问道。 “这……”无争有些尴尬,他不知如何来回答她,他想让她陪自己,可却不想去见太多人,他不喜欢接触太多不熟悉的人。 况且,他已经习惯孤单。 展柔似乎看出什么,微笑道:“算了,谁敢跟殿下你玩啊……” “我有那么坏么……”无争无奈道。 “不是的,你永远总让人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展柔认真道。 他的确如此,从进幽冥岛那一刻起,他已然变得让人难以靠近,如今,更因身份,让无数人敬畏,怕他,除了枕边人,亲人,他实在找不来一个谈心的人了。 所以,展柔的没心没肺,他是打心里喜欢。 无争苦笑道:“那你去玩吧,不用管我。” 展柔摇头道:“我陪你走走吧……” “不陪你朋友呢?”无争疑问道。 “不了……她们自己玩去吧,反正他们自己也能玩,我想陪陪殿下,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她的直接,让无争有些尴尬,但却欢喜。 无争笑道:“那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呢?你带我去看看吧?” “可多了……走呗……殿下。”展柔伸手拽过无争的手,拉了就往前冲去…… 她不是在走路……是在小跑,急匆匆地性格总是那么雷厉风行…… 无争被她这么一拉,弄得莫名其妙。 等跑开一段距离后,她才停下来喘息。 “怎么了?”无争疑问道。 展柔回道:“刚才云萱跟小婷婷在那边,我怕他们瞅见……” 无争笑道:“为什么不让他们看到?” “人多了,不好聊天,而且我是想让他们两个……”她伸出双手,用两个大拇指做出相好的意思…… 无争自然明白怎么回事,微笑道:“他们两个挺好的?” “云萱对小婷婷呢,有那意思,可是小婷婷比较喜欢你弟弟多点……”展柔略加思索道。 “飞儿?她喜欢飞儿?”无争疑问道。 “嗯,可是赵飞对谁都好,所以我也弄不清楚他喜欢谁,不过他们三个人是打小一起玩大的,可能意思都有那么点,哎,不说了,我都乱了……”展柔无奈道。 无争笑道:“那你不是跟她们一起长大的?” 展柔摇摇头道:“我以前在江南老家,爹娘都去世了,哥哥前些年才把我领到京城……” “嗯,我也是在江南长大的……”无争微笑道。 展柔惊讶道:“真的啊,你在江南哪儿的?” 可还未等无争回话,她又苦笑道:“我怎么那么笨,你是无争公子嘛,自然是在无争山庄……” “你怎么知道我是无争公子……”无争微笑道。 狄婷点头道:“是小婷婷发现的,然后告诉我,我想你一定是,你是吧?” 无争笑了笑,面朝前方,不回答,也不否认…… 但她已有答案。 率性而行,边谈边走,一刻钟的路程却到了迎风酒楼。 无争止步,微笑道:“我请你尝尝地道的江南菜吧。” 展柔顿时激动道:“好啊,好久没有吃过好吃的江南菜……谢谢殿下。” “我不是让你私下来不要叫我殿下,叫我……”无争话未说完,展柔笑道:“知道,羽哥哥……” 无争微笑地点了点头,走进酒楼。 雅间。 依旧的雅间,这个客房是专为无争而设的…… 展柔虽然大大咧咧,但也很快明白,这是无争的特殊待遇……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无争道:“这么好的地方,恐怕菜也不会太便宜,我的收入吃不起这样的饭,所以……” 无争笑道:“自然不会让你来付……入座吧……” “嗯,反正羽哥哥不缺钱哈……”说完她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而无争正好坐在她的对面,宽大的桌子,略显空阔。 伙计紧随而入,恭恭敬敬地朝无争递上菜单。 “给她吧……”无争伸手示意道。 “是,公子……”他走向展柔,递过菜单。 展柔接过菜单问道:“可以随便点么?” “当然可以……”无争微笑道。 “好嘞……”展柔低头认真地看着菜单,许久才点好。 片刻之后,菜已齐。 三菜一汤,但每道菜却是量十足而精致。 “羽哥哥,这家酒楼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啊?”展柔疑问道。 无争点了点头道:“是天道盟下属的酒楼。” “天道盟……”展柔惊讶道:“这么说你是天道盟宗主的传言也是真的?” “传言……”无争一脸茫然。 展柔无奈道:“我一直都没弄清楚你究竟是无争山庄的主人,还是天道盟的宗主,还有的说你是江湖灭迹已久的天宗宗主……所以,你究竟是?”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无争疑问道。 展柔认真道:“是听说书的,还有各种传言嘛……” “天宗是天道盟的前身,如今都是天道盟,现在知道了么?”无争微笑道。 他很少会有耐心给解释那么清楚,展柔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最后一个。 “那你是住在无争山庄呢?”展柔问道。 无争点了点头,没有再去解释…… 她似乎又想到什么,忙问道:“那你回京是回家了?当年你又为什么会丢了呢?”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至今他也没想起来,况且也不能说,只能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吃菜吧……” 展柔连忙低头吃饭,她似乎明白,有些话,她不该问。 第一百零一章 酒楼之乱 这一顿饭,展柔的心思全放在无争身上…… 或是少女好奇的心儿,又或是懵懂青春对无争这样人的崇拜。 她的问题总是很多,从江南问道京城,从江湖问到王府。 自然,无争能告诉她的只有他那理想中的江湖,把血腥变得虚幻美好,把痛苦化为磨砺,有些东西,他不能告诉她,有些东西,他不想告诉她。 他只想,她一直是个单纯的少女。 末了,她微笑道:“羽哥哥不点些酒么?” 无争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是不喝酒的,怎么,你会喝么?” “会的,就是三杯倒……”她无奈地笑道。 无争怜爱地说道:“既然不会,就不要喝了,陪我聊天就好了……要什么再点吧……” “嗯,不要了,其实我是吃过饭了,我进来不过是走累了……”她笑了笑,直率依旧,从来不掩饰自己…… 桌上的菜还剩一半有余,她确实不饿,她更多的是想和无争说说话,因为她知道,他的身上一定有着很多很多的故事,让人心动的故事。 但无争告诉她的,跟自己哥哥告诉的,似乎太相似…… 江湖,似乎就是那么美好,那么快意恩仇,潇洒自在。 但她不知道的还有血腥和痛苦。 只因为无争跟展昭一样,不希望她的心继续保持着单纯,没有那么复杂的想法,没有那么多的困扰…… 谈话间,屋外一片嘈杂。 声音很大,无争听得很清楚。 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大声骂到:“本少爷今天就是要这间雅间,让里面的人滚出来……” 客栈的伙计拒绝道:“客官,这间客房,本酒楼是不招待客的……” “可里面明明有人,是不是觉得本大少爷给不了银子……啊!”声音比起刚才要高出许多…… 客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他们在往里挤。 伙计自然拼命把他们拦住,生怕惊动无争他们。 但一个伙计力量太弱,还是让他们冲进来…… 展柔想站起来,但无争示意她坐下。 一个富家子弟的模样的年轻人冲到无争面前,甩了一张银票到无争的面前,得意洋洋道:“这是一百两,你去别地吃去,这个包厢我要了……” 无争连头都没有抬,依旧冷冷地坐着…… 门外很快冲进几个人来,是天道盟的弟兄,为首快步走到无争前面,将那富家公子推开,愧疚道:“公子,属下失职,我这就把这些人赶出去……” “赶我,你知道我是谁么……”那富家公子傲娇地叫道。 “小柔,你怎么在这儿……”刚才跟进来的人中有一人认出她来…… “力姐,不,力哥……你怎么来了,他是什么人……”展柔赶忙起身指着那富家子弟问道。 刚才所有人把重点放放无争身上,倒没认真看展柔…… 这下,有好几人都认出她了,都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她赶忙起身,走到那个称为“力哥”的人身边…… 低声道:“快些出去吧,不要在这儿胡闹……” “力哥”道:“不是我要胡闹,这家伙喝醉了,他是是谁啊……” 他是指无争。 “我朋友,当时你快些拉他出去吧,不然等下……”展柔的话未说完,那富家子弟便吼道:“要出去也是他出去……” 说完伸手想把无争拎起。 但无争纹丝不动,身边的弟兄那容得了他这样,立马出手将他拽开,那富家子弟似乎会些功夫,挥拳还手…… 但他又怎么是训练有素,武功绝决的天道盟弟子的对手,不过几招,就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好在地方够大,房中没有什么损坏。 展柔把手掩住脸,不忍直视,那富家公子早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力哥”连忙止住交手的弟兄,无奈道:“快些住手啊,会出人命的……” 这位弟兄连忙停住,看着站在身后的无争,他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正站着看热闹…… 他素来厌恶这种人,但他又不能亲手教训他,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热闹。 “羽哥哥……”展柔走到身边,轻声问道:“你不要生气呢。” 无争笑了笑道:“我有什么气可生的呢?伙计,把这位公子请出去吧……” “是,公子……”说完,来的几个人中有两个人出来扶起地上的富家公子,准备出去…… 那富家子愤恨地说道:“你等着……”说完三人转身出去…… 房中的弟兄亦施礼离去。 “力哥”立马急切道:“公子,你跟小柔还是快些离去吧,不知道他会怎样……” 展柔无语地笑了笑回头看着无争,她实在想不出,京城这地方,还有谁,能让无争怕的…… 无争微笑道:“多谢公子提醒,几位既然是小柔的朋友,还请入座,只是这种朋友还是少交为好……” 说完,无争坐回自己的位上,而展柔连忙拉着那几位坐下来…… 走了三个人。 剩下的人中,除了“力哥”,还有二男一女。 无争认真地打量这四个人。 “力哥”,年纪跟展柔相仿,卵圆脸,清雅淡眉之下丹凤眼,微笑地看着无争,嘴似初月,跟展柔一般,自带喜色…… 无争初看有些别扭,堂堂男儿,怎么还还画着淡妆…… 等目光扫到她的耳边之时,无奈地笑了笑,这是个跟展柔一样女扮男装的姑娘,不止是她,连她身边的一个年纪比他轻的人儿亦是女扮男装,两人一样,耳垂上都扎着耳洞。 她的另一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只是阴柔轻雅,似风高之士。 最边上却是个一身红衣女子,丰满的身躯,凹凸有致,全身上下都显露着成熟女人的风韵,似如风尘女子。 刚落座,展柔连忙问道:“力哥,你怎么跟这样的人一起玩呢?” “有那家伙是刚刚调任回京的礼部侍郎的儿子,我们也是刚刚认识,都是诗社的,非得带着我们玩……”力哥有些无奈道。 无争笑了笑道:“无碍,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他并不关心对方是谁,也不在乎,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放在心上。 “力哥”道:“在下陈力,这是舍弟陈熔……” 她说的是边上女扮男装的姑娘,陈熔朝无争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看似腼腆。 那位展现阴柔的公子微微一笑,伸出那双有些细长而洁白的十指手抱拳道:“在下姓周名建强,她是……” 他的话没说完,红衣女子微笑道:“奴家姓梅名雪舞……”说完她起身施礼。 陈力他们三个有些诧异地看着梅雪舞,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请如此大的礼…… 但她并不解释,只是微笑且恭敬地看着无争…… 她已然看出面前的人是谁。 无争虽身穿素袍,但却依旧戴着紫金冠,腰缠玉带…… 还有那一头的白发。 她久居风月场所,又怎么会没这点眼力。 无争在她落座的一瞬间,微笑的面容突然变得冰冷。 滴血牡丹。 梅雪舞的肩头下的胸前刺着一枚牡丹,红如血…… 这是见过不知多少回的刺青。 曾经,雪柔的身上,同样的地方,有着一样的刺青。 同样的红衣。 只是不一样的人。 她究竟是谁? 往昔如梦而来,无争心中猝动。 心有些疼。 但他很快就恢复常态,微笑道:“久仰,不知姑娘是那个府第的……” 梅雪舞微笑道:“奴家住在素乐坊,并不是什么名门府邸……” 这个答案并没有让无争有着太多的意外,这身打扮,还有着跟当年雪柔一样的装束,她是什么人,无争自然心中有数。 “那这位公子?”无争笑问道。 “我是梅姑娘的琴师。”他的声音跟他的人一般阴柔低沉但却听得很清楚。 无争并不是太关心他什么身世,只是问了梅雪舞,总是要再问一个人,不会让人觉得太突兀。 但他的答案却是让无争很意外,无争本以为他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却不曾想……但看他这一身装扮,模样,确是一副琴师模样…… 无争笑了笑,不再问什么…… 展柔连忙道:“羽哥哥,力姐和熔儿是是翰林院大学士陈斌的妹妹……” “书香门第……很好,。”无争微笑地点头道。 陈力和陈熔有些尴尬,她没想到展柔一下子就把她们姐妹给揭穿了,但见无争没有丝毫的意外,倒也坦然了…… 展柔连忙道:“云萱跟小婷婷没跟你们一起么,我刚才看到他们……” 陈力微笑道:“等会儿,他们等下就来……” 无争缓缓地起身,笑道:“几位既然认识,就好好聚聚,我去吩咐下,让伙计给你们添点菜……” 因为突然面对这么些人,他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自然,还有更重要的的原因…… 他并没有等他们回应,便走出雅间,挥手示意边上的弟兄过来…… 边上的弟兄迅速过来,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无争低声道:“吩咐厨房多做些菜,送上来,还有,立马回易园,让舵主查清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份,时刻跟踪……” “梅雪舞?”弟兄疑问道:“那还有别的么?” “是她,没了,快去……”无争吩咐道。 弟兄点了点头,转身下楼而去…… 他并没有急着回房,只是默默的站在围栏边。 曾经记忆,似乎苏醒了,只是,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第一百零二章 戏治阔少 静立。 他冷冷地看着栏下的食客,面容没有丝毫表情。 心情越沉重,脸上的情绪却是越淡,他已经习惯将一切深埋于心。 许久。 他正要转身回房,酒楼却突然一阵静寂。 无争向楼下望去,数十个军士打扮的人往楼上冲来,领头的就是刚才那个富家公子还有其他两个人…… 无争冷冷一笑,站在走廊等着他们上来…… “就是他……”那位富家公子激动地叫道。 为首的像是个下级军官模样的人冷笑道:“怎么,叫道本军巡史还不跪拜……” 无争冷冷一笑道:“就怕将军受用不起啊。” “受用不起?你是何人,你可知道,胡公子可是礼部胡侍郎的儿子……”那军巡史见无争不把他当回事,便把侍郎搬了出来…… 无争依旧是一脸冷笑,丝毫不理会他的话…… 那胡公子激动道:“还跟他废话什么,替我收拾他啊……” 边上的弟兄见无争被人围住,连忙都迅速的往这边聚拢,人数并不比军巡史带来的人少…… 边上的年纪大些的人拉住军巡史道:“大人……这天子脚下,礼部侍郎算个什么,随便一家公子我们都得罪不起,况且,看着这阵势,指不定是哪个府的……” 军巡史无奈地看着无争问道:“不知道公子是……” “怎么,看不出来么?要不走近点瞧瞧……”无争看似微笑道。 他想让军巡史走近点,稍微教训下这个不明是非的玩意…… 可还未等军巡史走过来,一声极为威严的声音从无争身后响起…… “放肆……” 这声音由远及近,无争回头一看,却是庞老太师,身边跟着云萱,云平,还有狄婷…… 无争,军巡史不认得,但太师他无论如何是认得的…… 他一惊,脚一软,就跪倒在地,身后的军士亦是齐刷刷地跪地…… 无争亦连忙转身俯身施礼道:“太师……” 他素来对长辈都是恭敬的,边上的弟兄见无争施礼,也连忙跪拜。 庞太师等人也连忙俯身施礼道:“殿下……” 当听到“殿下”儿子…… 军巡史的身子有些抽搐了,他本想小心翼翼地,可没想到得罪这么大的人物…… 庞太师道:“殿下受惊了,这等冥顽还是包大人来处置吧……” 他虽然在骂这些人,可却无疑是在保护他们,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殿下生气起来会有什么手段…… “这等杂事,就不劳烦包大人了。”无争微笑道。 庞太师见无争脸色并不太坏,宽心道:“那不知殿下如何处置……” 无争笑了笑,转身走向军巡史面前,微笑道:“是否还要本王给你行跪拜之礼?” “小的……小的有眼无珠,还……还望殿下降罪……”军巡史磕磕巴巴地说着…… 其实无论谁,得罪随时可以要你性命的人,能不感到害怕么…… “降罪……”无争微微一笑道:“让我想想,怎么罚你呢?” 豆大汗顺着军巡史的脑门而下,无争越是微笑,他越是恐惧,头低地可以贴上地板了…… 无争见他如此,微笑道:“这样……你们每个人啊,三天内抄一份四书五经,然后交到包大人哪里。本王可是会查的,必须亲手所抄……” “是,小的遵命……”军巡史颤巍巍地回应道…… “那你们呢?”无争看着他们身后的军士问道。 “知道,知道,小的知道……”声音参差不齐,但都有些发颤…… 无争心里顿时有些乐了,他素来没有整过人,在天道盟里,弟兄们都是规规矩矩,自然很少能让他惩罚的时候,就算有些纰漏,无争也很少计较…… 他的惩戒,惹的身后狄婷一个劲的发笑,等无争转头看她,她又立马忍住…… 无争走到那位鼻青脸肿的胡公子面前,微笑道:“至于这位胡公子嘛……” “殿下恕罪……”胡公子到底还是害怕,本来静静地跪着,这回儿却痛哭流涕。 无争笑道:“这样吧,你明儿起,由这几位军爷看着,去扫一个月大街,三餐呢,去开封府大牢吃牢饭,夜里必须去开封府的大牢睡,倘若作弊,你们几个可不是抄抄四书五经这么简单,还有你爹的礼部侍郎也就不用干了……本王说道做到。” “是……小的遵命……”还未等那位胡公子回答,军巡史立马回道。 无争微笑道:“好……那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话音未落,这十几个人拉着胡公子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刚刚出门就感叹道:“辛亏你提醒一句,要是刚才……我们这会儿的小命都没有了……” 刚才年纪大的军士亦道:“我的腿现在都发颤,这……” 他又转身对胡公子说道:“胡公子,只能委屈你了,今夜就去开封府大牢住吧,明儿开始扫大街啊……” “你们,你们快去找我爹帮忙啊……”胡公子哭道。 “好好好……但是你还是先去大牢吧……”说完几个人架着他就离去了。 酒楼之中。 庞太师微笑道:“多谢殿下仁慈,老夫代他们谢过了……” 无争微笑道:“他们也并没有做什么,我不过是戏弄下罢了,只是京城纨绔子弟……” 他没有再说,只是回头看着展柔他们,刚才外面如此嘈杂,自然把他们几个惊动出来…… 陈力他们亦明白刚才梅雪舞为何行如此大礼。 无争挥挥手,微笑道:“天已晚,诸位散去吧……” 话音刚落,众人施礼拜别,留下无争和庞太师还有展柔几个人…… ※※※※ 秋风萧瑟,天亦凉。 无争陪着庞太师漫步于前,其他几个人跟在后面,窃窃私语。 太师是博学之士,不时地向无争说些什么,他一直认真地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待到路口,相别而去…… 无争目送太师一家和展柔离去,才和狄婷慢悠悠地朝南清宫而去,他们顺路…… 此处是官宦人家的居住集中地,落英苑跟南清宫虽是一墙之隔,大门却是南北相反…… 庞府跟展府靠落英苑一侧街上,而狄府则跟南清宫相近…… 狄婷默默地在无争身后跟着,小心翼翼地…… 沉寂的夜晚,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 无争的步伐轻盈,落地却是十分地稳,相比之下,狄婷的脚步,时快时慢,动静极大,她想走快些,又怕越过无争。 无争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头看着狄婷道:“小婷,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没,没有……”狄婷被无争突然的转身一惊,紧张道:“殿下,我不紧张……” 无争苦笑了下,走过去,轻轻地替她取掉发髻上的枯叶,柔声道:“我是赵飞的哥哥,你跟飞儿青梅竹马,自然你也该管我叫哥哥不是……” “殿下,这样是不是太唐突了,况且我爹也不会让我这么称呼你的……”狄婷无奈道。 “那你如何称呼赵飞的?”无争笑问道。 狄婷见无争一脸微笑,便也放松下来,笑道:“那样要看看我心情,他要是让我开心了,就叫小飞,要是惹我生气,我就叫他傻飞……” 无争微笑道:“那不就一样,你不叫小飞殿下,却叫我,我是不是让你觉得不那么亲切么……” 狄婷摇摇头道:“小飞他就没个王爷样,不像殿下你……” “怎么讲?我有王爷样样子?”无争疑问道。 狄婷点头道:“是啊,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有些发怵,你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很浓重的威严之气,就好像我爹……所以我就……” “哈哈……”无争无奈道:“看来我和你爹都是太过于严肃了,所以让你亲近不得……” “我觉得也是……”狄婷点头道,“不过现在看来,你就没那么严肃了……” “那你该改口哎,小柔对我就没那么多礼节。”无争笑道。 狄婷笑道:“知道,羽哥哥,小柔跟谁都是自来熟……” “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你有这么个朋友是很不错……”无争感叹道,他孤独大半生,倘若不是遇上杉儿,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小飞也很好,喜欢疼人,可总是惹我生气……”她的话很轻,很柔…… 无争嘴角微微上扬,看来展柔所言非虚…… “那你喜欢他么……”无争笑道。 “喜欢,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狄婷故作镇定道。 “那是怎样?”无争笑道。 “是……”她支支吾吾,却没法出口。 无争微笑道:“就你这点点小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都能看得出来,哼,肯定是小柔说的……”狄婷故作气愤道。 无争一脸微笑,并不回话,算是默认了…… 狄婷见无争这样,自然明白再掩饰是没有的,只好无奈道:“可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他会喜欢你的……”无争郑重地说道,“他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好姑娘陪在身边……” “其实我跟他的婚事很早就定了,虽然只是口头上的,可我不想逼他……”狄婷无奈道。 “定了?这我倒不知道……”无争疑问道。 “嗯,是早些年,你父王跟我爹订的,可是他不是太乐意,所以我不让我爹为我俩写下婚书,但那事后,小飞对我越发地冷漠……”她的话语的凄冷。 “那你一直在等他?”无争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能等多久……”她悲切道。 无争爱怜地看着她,心中却是万般无奈,他很喜欢狄婷这丫头,希望他跟自己弟弟能有所成,可感情又不能勉强。 第一百零三章 情意绵绵 长街静寂,天地肃杀。 虽是初秋,却是一番萧条之象。 走到南清宫宫门前,无争却没有止步的意思,继续往前走去…… 宫门守卫自然跪地行礼,可却见无争不进,万般诧异…… 狄婷亦疑惑道:“羽哥哥,你到了……” 无争微笑地挥挥手,示意守卫免礼,回头对狄婷说道:“我送你回府先吧。” “不用的,我自己回去就行。”狄婷笑道。 无争摆摆手,说道:“无碍,我送你回吧,姑娘家行夜路总是不好的。” “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狄婷有些自傲地说道。 无争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朝前继续走去…… 狄婷连忙追上来,无奈道:“当然在你眼里就是些三脚猫功夫。” 无争郑重道:“不是在我眼里,而是你本来就是,你是跟你父亲学的外家功夫,没有半点内功,战场上或许靠力量可行,可是随便碰上个武林中人,你都不是对手,真要打起来,你连飞儿都不是对手……” “可小飞从小都打不过我啊……”狄婷疑惑道。 “他是让你的……”无争笑道。 “让我的,难怪,无论我怎么打他,他都没事……”狄婷无奈道。 “你打他?”无争疑惑道。 “嗯,他每次惹我生气,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再加上他从来不会告我的状,所以……可我从来只是……可能这让他受不了吧……”狄婷无奈道。 无争宽慰她道:“不会,他自然不会计较这些,虽然我并没有和飞儿相处太久,但知道他是个心胸疏阔男儿,再说你们相处这么久,有问题,早就出现了……” “真的么?”狄婷问道。 无争继续说道:“但他毕竟是个小王爷,这世上除了皇上,还有就是我爹娘,他能怕谁,你跟他娇惯惯了,他多少不会太喜欢你的强势不是,你该温柔些……” 狄婷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可他还会理我呢?这两年他都没有主动找过我,我去南清宫,他都不在……” “会的,我会让他来找你的……”无争笑道:“到了……” 狄婷抬头一看,是到家门口了。 她微笑道:“羽哥哥进去坐坐吧?” 无争摇摇头,轻声道:“晚了,我该回府了,你进去吧……” “嗯,那小婷就先进去了。”说完她向无争俯身施礼而别。 等她走到院门之前,回首看去,无争站的地方,只剩飘零的枯叶。 “殿下呢?”狄婷向开门的仆人问道。 “没人啊,我什么都没见到……”仆人回道。 狄婷不可思议地盯着门外看了许久,这才慢慢地进去。 ※※※※ 无争并没有照原路返回,只是一闪身,翻入南清宫的院内。 路过正厅,却发现,母亲正一个人正靠着桌子打盹。 无争连忙走进去,还未他走近,王妃便已然抬头向他望来…… 无争轻声道:“娘,你怎么还不睡啊?” 王妃柔声道:“你一直不回来,我放心不下,所以就等等,没想到睡着了……” 无争有些愧疚道:“碰上些熟人,所以回晚,下次我该让人先回府通报一声的……” “不碍事,娘愿意等,对了,杉儿在房里等你,快些去吧……”王妃柔声道。 “杉儿,她不是今夜在落英苑过夜,怎么回来了?”无争一脸地茫然。 “她说啊,怕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还是回来下,你说啊,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让杉儿挺着个大肚子为你操心……” “哎,她就是爱操心……”无争无奈地笑笑道。 王妃故作责怪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能娶她,便是莫大的幸福。” “是,娘,你就去休息去吧……”说罢,无争把王妃推出厅门…… 王妃虽是有些困倦,但见无争回来,亦是放心地离去…… 王爷在寝宫的门外,看着优雅而来的王妃笑道:“孩子回来了?” “嗯,回了……”王妃柔声回道。 “我说羽儿都近而立之年了,功夫又好,你就是瞎担心。”王爷笑道。 “你不担心,干嘛站在这儿,我是怕了,他一离开我的身边,就怕会出事……”王妃无奈道。 “不会的,他懂得照顾自己……”王爷劝慰道。 “在我面前,他跟小时候没啥两样,我就是他娘,总担心些……”王妃苦笑道。 “那他也回了,爱妃可以安歇了么。”说完他拉着王妃就进屋了。 ※※※※ 无争的寝殿此刻亦是灯火通明,杉儿还未睡。 她见无争回来,连忙示意他坐到桌边上来…… 药。 一碗苦涩且稠密的药。 无争迟疑了半天,还是喝了下来。 喝完之后,却是恶心咳嗽。 杉儿连忙递过来蜜饯,示意他吃下。 她微笑道:“倘若我不回来,你又不喝药了。” 无争苦笑道:“所以你就决定回了?” “嗯。”她柔声道,“为了我和孩子,你就喝吧……娘亲还特地给你添些肉苁蓉等补阳之药,说是秋日来了,怕你身上寒气加重。” “她也不替考虑考虑,我的夫人正有身孕,我喝了这药……”它见杉儿一脸绯红,便笑道:“都老夫老妻了,害羞什么……” “我回头给你多加点……”杉儿笑道:“你可以纳个侧妃,反正你身边女子那么多……” “我可不敢,你的手段我是知道的……”无争笑道,“安歇吧,夫人。” 说罢,扶起她,向床边而去。 子时。 呱燥的夜莺,烦躁的人。 青青下得药确实是极好,但却是太过火了,他的浑身有些灼热,却不敢乱动,怕惊醒杉儿。 她自从有身孕后,睡眠一直不好,今夜难得入睡,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惊醒她。 可她还是醒来。 低声问道:“不舒服?” “嗯,热……还有……”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 杉儿将手往他身上摸了摸,却是很烫。 她微微一笑,手顺着无争的小腹而下…… 夜很静,却只留下棉被的微微起伏声。 良久。 无争制止了她,苦笑道:“快了……”说完你慢慢地起身…… 宣泄之后,用冷水洗了澡,缓缓调息,才回床去。 杉儿依旧未睡。 无争坐到床头,微笑道:“怎么,你还不睡……” 杉儿慢慢地起身,却是香汗淋漓,娇嗔道:“我也热……” “被子太厚,还是……”无争笑问道。 “都有,你说呢……”杉儿柔声道。 无争苦笑道:“要我帮忙么?” “怎么办,还是做男人好些……”杉儿俯身到无争怀里,依旧娇嗔道。 无争将手伸入她的背上,一股冰冷之气从手向她的背上传入…… “舒服了么……”无争柔声问道。 “嗯……”她的声音有些迷离,良久,缓缓地睡去…… 无争亦是有些疲惫了,但又怕惊醒她,只好躺到边上的凉榻之上而眠…… ※※※※ 天地清明,寝宫明亮。 昨夜的折腾,无争醒来已经不知是何时了,身上多了床棉被,想必是杉儿为他盖的…… 神清气爽,他缓缓地起身,深吸一口气,打坐。 许久,才听到杉儿托着笨重的身子进屋了。 给他送来早膳。 无争起身柔声道:“怎么那么早起来,我自己去吃就可以了,不用送来……” “你那么懒,我不送,你会吃?”杉儿笑道。 无争无奈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杉儿笑道:“怎么,想灭口啊,哈哈。” “我怎么舍得……”无争笑道。 杉儿替他摆好碗筷,微笑道:“吃吧……” 谈笑间,似有人影在门外晃动。 无争并未回头,微笑道:“飞儿,进来吧……” 赵飞这才从门外慢慢走进,尴尬道:“皇兄,皇嫂……” 杉儿笑道:“不要拘谨,又没外人,还吃饭么?” “不……不吃了……”赵飞无奈道。 “那你陪你皇兄坐坐,我得去看看小雨去……”杉儿柔声道,慢慢地起身走出去…… 或许是爱屋及乌,她对小雨,亦是万般宠爱。 无争见她开心,自然乐意。 “怎么了?”无争见杉儿出去,笑问道。 赵飞略加思索道:“皇兄,那个迎风酒楼是你的是吧?” “嗯,然后呢?”无争疑问道。 赵飞笑道:“那我去酒楼做个伙计,跑堂的可以么。” “胡闹……”无争连忙拒绝道。 他突然想起那天他看芷柔的样子,明白赵飞的意图。 他脸色凝重地看着赵飞问道:“你是因为芷柔所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希望不是…… 他想要什么,无争都能答应,可是这事,无争却是无论如何难以抉择。 “没,没有……”赵飞否认道,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无争就是。 无争不知道说什么来阻止自己的弟弟迷恋上芷柔,他不知道以后一切明了,一切会如何…… 无争只好故意装作不知情,微笑道:“狄婷是个好姑娘不是,听说你们……” 赵飞一惊,忙道:“我一直当她是妹妹的……” “妹妹……”无争看着他说道:“可你们不是有婚约呢?” “她告诉你的?”赵飞疑问道:“还不是父王,非要撮合我俩……” “所以你就不理她了?”无争疑问道。 “没有,只是突然间要我把她要变成一对,我见到她的时候总是怪怪,不知道如何面对人家……”赵飞无奈道。 “那你也不该躲着人家,从小的朋友,我就算做不成夫妻,亦能做成兄妹,何必要这样,你该跟人家好好相处,只要说清楚了,又怕什么呢,你知道她多在意你这个朋友嘛?”无争轻轻声责怪。 赵飞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是我不对,我是该跟她好好说说……” 无争看这样,欣慰地笑了,他不想,赵飞以后为失去一个朋友而遗憾,他更想他能把心思放在狄婷身上,不要想其他…… 第一百零四章 江南来客 请帖。 简洁而明了的请帖。 上书:苏州骆明海,午时迎风楼。 只有这几个字,多一个词也没有,这似乎很符合他的作风,干净利落。 无争合上请帖微笑道:“你家公子还有什么话么?” 来人说道:“回殿下,我家公子还说了,沈小姐也来了,让你……”他没有再说,似乎有些不能出口。 “让我怎样?”无争疑问道。 “让你多担待着,老夫人知道小姐脾气不好,可……” 无争笑了笑,说道:“我知道的。” “那请殿下午时务必相见,公子实在有要事……”来人回道。 “嗯,我会的……”无争有些好奇,但并没有问有什么事,直觉告诉他,这伙计并不知道…… 他亦懒得去问。 来人见无争已经答应,施礼道:“小的告退……” 无争点了点头,挥手示意身边的仆人送他出去。 他则转身回房。 在南清宫的日子,他实在是太过于闲散,除了夜里偷偷溜出去习武,再无别事,只能陪母亲或杉儿闲聊,但却往往是无争默默地听她们在耳边说话,一句话也不回,只是有时会轻轻“嗯”一声以示回应。 母亲自然不介意,杉儿却是万般不愿,所以每次和无争闲聊,她都得生气,然后动手,最后都变成腻歪,恩爱依旧。 如今杉儿待产,他自然万般小心,所以凡事都是唯她是命,有什么话都要清楚跟她交代,哪怕就是出门…… 今日依旧,他必须跟她报备一下。 无争微笑地将请帖递给床上的杉儿,微笑道:“夫人,可以嘛?” 杉儿接过请帖认真看看,闻了闻,笑道:“可以……” “放心,见的是男人,醋坛子夫人……”无争调笑道。 “那午饭就不吃了?”杉儿疑问道。 无争给她放下床帐,微笑道:“不了,你跟娘说一声,还有,我已经吩咐人把南清宫跟落英苑院墙打通了,你要是屋里闷,去那边找人玩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咋不知道……”杉儿疑问道。 无争微笑道:“昨儿,忘记告诉你了,你整天躺在床上,自然不知道,该去动动,都胖成球了……” “你……”杉儿一生气,把枕头一把就朝无争扔过去了。 无争趁机一闪身,出了门,杉儿只好自己起身去捡了,但忍不住还是去照照镜子。 身子圆润,原来瘦削的下巴变成双层,一身的胖劲,杉儿无奈地笑了笑,跟曾经的自己比,如今已然是十足的妇人…… 可她的笑容却转眼即逝,她哀怨地看着门外,似有百结愁情在心,她知道,他亦知道。 ※※※※ 前院。 无争正准备出门,却见赵飞笑嘻嘻地盯着他…… 他微笑道:“飞儿,怎么了?” “礼部侍郎来了……”他微笑道。 “他来做什么?”无争疑问道,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为他的儿子来的?” “嗯,父王把他打发了,不过让他儿子可以夜里回家住去……要说皇兄你这招可真绝……” 无争笑了笑,说道:“随他去吧……”说完转身准备出去…… 赵飞连忙跟上,笑道:“带上我呗。” 无争笑了笑,道:“你要是能跟得住,我就带你去玩……” 说罢,身影如魅,一闪而逝。 赵飞笑了笑,亦是快步而上,只是一出门却丝毫不见无争踪迹。 他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回去,守卫道:“殿下,大殿下说他去迎风楼……” “迎风楼……”赵飞的嘴角上扬,兴奋地向街上而去。 ※※※※ 迎风楼。 无争未入门,却已然闻到阵阵茶香。 他虽不懂茶,却知道这是好茶。 无争推门而入。 一个男人,四个女人。 骆明海是坐的,柳橙她们姐妹四人站在身后,依旧一脸严峻。 见无争进屋,骆明海忙起身施礼道:“草民参见灵王殿下……” 他只是微微俯身,做个样子,一脸笑意地盯着无争。 这让柳橙四人却是有些尴尬了,也只好微微俯身施礼道:“民女参见灵王殿下。” 无争微笑道:“这行的是哪门子的礼,不过,我记得这四位姑娘明明是沁冬园的,怎么变成你的?” “不是我的丫鬟,以后是殿下你的人了。”骆明海笑道。 “我的……”无争一脸诧异。 骆明海笑道:“橙儿,你自己说吧。” 柳橙点了点头,朝无争看去,正色道:“我们姐妹四人是天玄剑的的守护者,所以……”她详尽地将自己与天玄剑的渊源叙述一遍,末了,四姐妹齐身跪地道:“还请殿下收留……” 无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们四人,他是该收留人家,可是这四个女子虽说不是倾城倾国之貌,却也是眉清目秀,这么带回去,杉儿不知会怎么折腾他…… 但他知道她心里是明白他的,微笑道:“多了四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也好……” 骆明海笑道:“橙儿,还不快谢过殿下。” “奴婢,见过主人。”四人异口同声道。 无争顿时有些尴尬道:“不要这么称呼我,叫我无争就可以了……” “奴婢不敢。”依旧是异口同声。 骆明海笑道:“叫公子吧,哈哈,这样会好些……” “对,快些起来吧……”无争连忙示意她们起来。 “谢公子……”四人就如同一人,齐声道。 无争微笑道:“你们四个芳龄能否告知一下……” “回公子,我叫柳橙,她是舒灵,颜竹,黎寒。”柳橙一一向无争介绍道。舒灵,颜竹,黎寒亦是微笑地向无争施礼,却不知说什么…… 骆明海笑道:“橙儿,你带她们去外头自己休息去吧,想吃什么随便点,这是你家公子酒楼,不用客气。” 无争笑了笑道:“去吧,多点些吃的,尝尝这开封菜。” “是,公子……”四人说完拜别出去。 无争微笑地挥手示意门口的伙计进来,低头耳语一番,伙计才转身出去。 “怎么?”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笑了笑道:“这四个丫头太过于腼腆,我让伙计给她们上菜去……” “你倒有心了。”骆明海无奈道,“橙儿她们虽然功夫不差,可是一直待在沈太夫人身边,未出过远门,也没接触多少外人,心思太过于单纯,你啊,多担待些……” “这是自然。”无争微笑道,“你来京城,恐怕不是为了见我吧?” “陪她来的……顺便谈些生意。”他的眼中闪烁着丝丝柔情。 “胡姑娘也来了?”无争微笑道。 “冰若就是个孩子,身边总是要有人跟着的,她是来寻夫的,你要你要知道……”骆明海笑道。 无争苦笑道:“那她知道我是谁,在哪儿了?” 骆明海点了点头道:“知道,我告诉她的,你不会介意吧。” “她总会知道的,只是这是个大麻烦,她怎么那么想不开……”无争无奈道。 “哈哈,我看那丫头是真心喜欢你吧?”骆明海笑道。 “但愿不是……”无争苦笑道。 多日未见,自然话多一点,但是门外的赵飞却乐得自在,他径直去了阁楼。 比起跟着无争无聊,他更想去找芷柔,自从那日一见,他便记在心里。 可惜无争不让他待在这儿,所以只能找个由头去找芷柔了。 今日便是极好的由头。 他轻轻地叩了叩门,微笑道:“我可以进来么?” 芷柔抬头见是赵飞,连忙起身,走上前施礼道:“民女谢芷柔参见殿下……” “别客气……”赵飞连忙前去扶住她。 芷柔微笑道:“不知殿下驾临,有何吩咐……” 赵飞连忙道:“这样,我皇兄来见客,我待着不方便,所以上来看看,就你一个呢?” “秀儿姐姐跟冬儿在楼下忙活,这儿就我……”芷柔边说边为赵飞沏茶。 赵飞连忙道:“不用麻烦,我就坐坐,不用茶……” 话虽如此,心却巴不得多待在这儿久些。 芷柔微笑道:“那殿下就请自便,芷柔还有些账目要看。” “嗯,你忙……”赵飞无奈道,他不知该跟人家说些什么…… 芷柔莞尔一笑,转身回了桌前,看起账本。 她看似镇定,心却如明镜一般,风月场所待久了,自然明白赵飞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她只能如此,多说什么,只会给赵飞多添烦恼。 但她还是忍不住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赵飞一脸微笑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她连忙将目光收回,继续看账本。 赵飞亦不好意思地将目光收回,微笑道:“你白日都在这边么?” “不一定的,殿下。”芷柔头也不抬的回道。 她的目光虽然在账目之上,但心里却是万般翻腾。她的心思全在无争的身上,很想下去看看他在跟谁见面,想去看看他。 有时候,在乎一个人,总是把自己变得卑微,她只想默默地看着他,守着他。 赵飞坐了许久的冷板凳,只好缓缓起身,微笑道:“我看皇兄应该已经快谈完了吧,我去看看……” 芷柔慢慢起身,施礼道:“恭送殿下……” 赵飞点了点头,迅速地出门而去,刚出门口,却是长长地舒一口气。 芷柔亦是如释重负地瘫坐下来,无奈地苦笑着。 第一百零五章 四大佳人 晴好的午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变得阴雨绵绵。 但无争的心情却是极好的,他看着门外的赵飞,微笑道:“怎么不进来?” 赵飞微笑道:“皇兄有要事,我就不用进去了,自己在这儿逛了逛……” “芷柔在上面?”无争微笑道,他的问题不过想试探赵飞到底对芷柔是如何心思。 赵飞想都没想道:“她在上面。” 无争微笑地点了点头,可是心里却是忧虑。 这或许上苍给他开的一个大玩笑,自己的弟弟会去喜欢她。 绵绵细雨,冰风阵阵。 兄弟俩相对无言地一前一后走着,后面跟着四个貌美女子,她们都打着伞,看着前面的两人,默默地跟随…… 无争的心情不差,可也不是很好,他想让芷柔离开京城,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他想劝劝自己的弟弟,更不知如何言明…… 半晌,赵飞兴冲冲地跟上来,低声问道:“皇兄,后面那四个妮儿怎么一直跟着我们呢?” 无争尴尬一笑,刚才走的急,忘记给他介绍了,再加上柳橙她们亦是一言不发地远远跟在后头,让赵飞以为他们并不认识…… 他微笑向柳橙等四人招手,示意她们过来,而后对赵飞说道:“她们是我的弟子……” “弟子?你天道盟的弟子?”赵飞疑问道。 无争摇摇头道:“不是,她们是我新收的弟子……” 正说着,四姐妹已然到了面前,施礼道:“公子,有何吩咐……” 赵飞饶有兴趣地认真打量着四人,微笑道:“原来认识,我说呢……” 无争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突然计上心来,微笑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无聊,没人陪你玩,又想练武,这样吧,我让她们四个人陪你,怎么样?” 这样的安排,既可以妥善安置柳橙她们,让杉儿放心,还有故意去把赵飞的心思从芷柔身上移到这四姐妹身上…… “陪我练武?”赵飞疑问道。 无争笑了笑道:“对,不是给你当婢女,只是陪你练武,只是你的功夫,恐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你们武功很好了……”赵飞笑问道。 柳橙微笑道:“回殿下,我们姐妹会些功夫,只是……” 她转头看着无争,似有难言之隐。 无争微笑道:“怎么,不可以么?” 柳橙无奈道:“我们世代祖训就是守护天玄剑,还有主人你,其他的……” 无争雕刻点了点道:“我也在府里,你们自然算在我身边,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把心思放在天玄剑上,你们该有自己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去为一把破剑而消耗自己的青春,不值得,既然来了我这儿,就不要再固守于此,我是没空,让飞儿多带你们出去,经历些人事,寻找你们的生活……” “嗯。”她们似乎顺从了。 无争实在不愿意如此佳人,却为一把剑而活。 赵飞好奇道:“皇兄,天玄剑能不能给……” “不行……”无争正色道:“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这把剑不能,我都控制不了,你更不能……” “这样啊……”他无奈地回道,他不敢再问什么,因为此刻无争的脸异常的严肃。 柳橙疑问道:“那我们以后就跟小殿下么?” 无争点了点头道:“飞儿,她们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过你可别欺负人家,到时候挨揍,我可不帮你……” 舒灵顿时咧嘴一笑道:“公子,他要是对我们无理,我们是不是可以收拾他……” “可以……”无争脸色道。 赵飞笑道:“那以后我就是也是你们公子啊,我说什么,你们可得照做……” “小公子,我们只听从大公子命令……”舒心笑道。 “那你们不成了看着我了……”赵飞无奈道。 “你身边还缺办事的人儿了?”无争微笑道。 赵飞摇摇头道:“不缺,可是都太笨……” 无争点了点头道:“只要不是无理要求,她们自然会帮你……” 无争说完,便慢慢地往前走去,并示意柳橙跟上…… 等跟赵飞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他才开口道:“我这安排,你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愿意听从公子安排,以前我们也负责保护冰若,只是她是个女的……”柳橙无奈道。 “我弟弟虽然喜欢胡闹,当时却是个很好的人,亦不是登徒子,你在身边,那就更方便……”无争柔声道。 柳橙疑问道:“为什么?” 无争笑了笑道:“我家有个喜欢吃醋的夫人,平日倒好,如今她有着身孕,怕怕生气不是……” 柳橙顿时一脸羡慕地说道:“真羡慕夫人,公子太有心……” 无争柔声道:“所以你们就跟着飞儿,他好玩,会带你们出去逛逛,跟我就太无聊了,我每天的事都多,无暇顾及你们……” “我们可以帮忙的,我不想成为花瓶……”柳橙无奈道。 “你们以后在南清宫负责我母妃她们的安全就是,毕竟后院,侍卫进来多有不便……”无争微笑道。 “那还有呢?”柳橙又问道。 无争略加思索道:“还有就是,无论何时,飞儿出去你们都要有一个人看着,尽量不让他来迎风酒楼……” “可这……我恐怕做不到……”柳橙无奈道。 无争微笑道:“你尽力就行,尽量把他的心思放到其他地方去……” “好……”柳橙低声回道。 无争微笑道:“你不问问为什么?” “公子自然有公子的用意,我只负责做就是……”她认真地回道。 无争爱怜地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好,自己照顾好自己,倘若有什么需要,知会我一声……” 柳橙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 突然带回四个女子,杉儿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折腾许久,最后累在他的怀里…… 她自然不过是找个由头,跟无争胡闹,并没有真的去介意什么,她了解他,他绝不会有半点花心思…… 他轻轻地爱抚她,怜爱地看着躺在怀里的她,微笑道:“舒服了么?” 杉儿柔声道:“说真的,在你心里,除了我跟真真姐,你还有谁?” “雪柔啊,可是,关于她的一切,我都记不清了,十多年了,什么都不记得。”他有些无奈道。 “她会体谅你的,最起码,你心里一直都有她……”杉儿柔声宽慰道。 无争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对她难以忘怀,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他依旧记着她的名。 杉儿沉静许久,又问道:“那我跟真真姐,你更在乎谁……” 无争无奈地苦笑了,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说啊,谁比较重要……”杉儿却越发得坚决了,非得无争给她一个答案…… “怎么说呢,倘若你跟她有危险,我肯定先救你……”无争郑重地说道。 “哼,你倒是会回答,真真姐又不需要你救……”杉儿不傻,立马明白无争话里的外音。 无争无奈道:“所以不要问我这么傻的话,无论怎样,你就是我的一切,我也不想瞒你,我亦不能忘记真真,你们两个无论是那个出事,我都不愿意……” 杉儿动情地起身,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笑道:“我知道,其实比起真真姐,我更幸福些,至少,你牢牢地在我身边……” “你啊,什么时候能把你的心思从我身上挪挪……”无争笑道。 杉儿轻轻地把手伸过来,缠住他的脖子,微笑道:“我这辈子除了孩子,就是你了,心里实在放不下其他的,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要乖乖……” 无争轻轻地抱住她,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没见识的女人,除了我,啥也不知道要……” “对,我就是这样,有你就够了……”她把无争缠得更紧了,“那你现在是不是把你回江南遇上的事儿说一说呢。” 她的眼神暧昧且凌厉,指尖轻轻地掐住他的后背,只要无争说错一句,可就掐一下…… 但他还是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没有任何的隐瞒,当然添油加醋是不可避免的…… 苦头是没少吃的,特别是说到沈冰若,还有她来京的事,他差点没被杉儿连掐带咬折腾死,等所有故事讲完,无争的肩上,脖子上满是她的牙印,不过只是轻轻有些泛红…… 自从知道无争肩头上的牙印是真真留下的,她便喜欢上这一项惩戒,用来折腾无争…… 但无争却并不介意,她越是醋意十足,他心里却越是幸福,或许,是因为在乎吧…… 杉儿看着她的杰作,微笑道:“疼了?” “疼啊……”无争故作委屈道。 杉儿暧昧地笑道:“要是知道疼,不许再去找她……” “沈冰若……”无争无奈道:“不是我想招惹人家啊……” “我不管,你要是敢去找她,信不信我每天咬你……”杉儿威胁道,话说的狠绝,可却是满满地醋意。 “好,我不找她,她要是找我,你替我挡着……”他微笑道。 杉儿有些愤恨地说道:“我就不信,她还能找上门来……” “这我可不敢保证啊……”说完把杉儿放到床上,起身准备出去…… 杉儿自然不乐意,疑问道:“不休息,出去干嘛……” 无争笑道:“我出去静静,吹吹风,火被你撩起来了,又不能碰你……” “我陪你吧……”杉儿笑道。 无争摇摇头笑道:“有你在是降不了火的,况且,你冻病了,怎么办,乖乖的……” “好吧……”杉儿转身将被子把自己盖住,不管他了…… 第一百零六章 雨夜柔情 绵雨,冷风。 一条蓝色的光芒不断在夜色中不停地闪烁着,变幻万千,锋芒四射。 这是天玄剑的光芒。 光芒所到之处,残枝断木,寒光环绕,只是今夜的剑气变得柔和许多,没了往日那份戾气…… 剑光变幻虽快,但却没有丝毫杀气,这是他最柔和的时刻了。 天玄剑亦变得柔和许多,不再迷乱无争的心智,或许,它已经承认他这个主人。 起初是剑法,后是心法,最后心神合一,万物皆空,似乎只剩下这一人一剑,连剑法也变得随心而发,如行云流水,如狂风卷浪。 无争的身影在微弱的灯火下,雪白的长发,雪白的素袍,雪白的靴子,如鬼似魅…… 但突然间,剑锋一收,他却消失无影无踪,就真的如散去的鬼魂。 亭中的人一惊,向四处扫视,但却遍寻不得…… 她已经看了很久了。 或许,他真是鬼。 她无奈地笑笑,正准备转身离去…… 可刚转身,这个鬼,却就站在面前,正微笑地看着她…… 她一惊,忙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无争亦是一脸惊讶,虽然灯火微弱,但他却看得很明白。 她跟自己一样,发如雪,脸色如霜,唇却极红,或许红白相衬,或许它本来就很红…… 纤细的十指,搭在身前,亦是苍白无比。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微笑道:“你的问题很奇怪……你见过鬼?” “奇怪,为什么?”她见无争一脸的和气,亦微笑地问道。 “你不问我是谁,却问我是人是鬼,能不奇怪么?”无争笑道。 她笑了笑道:“看来你是人,不过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 无争微笑道:“云影,你呢?” “云影,你就是那个捡了我的风筝的人?”她一脸诧异地问道。 “捡了你的风筝?风筝。”无争突然想起当初云山送给杉儿的礼物,就是一个风筝。 “对啊,你还在上面接了两句诗……”她开心道。 “诗……”无争无奈地笑了笑,这恐怕是杉儿的杰作。 她见无争一脸微笑,自然明白他就是捡风筝的人,微笑道:“好有缘分呢……” 无争附和道:“是有缘分,不知姑娘叫什么,哪个府上。” 这儿是兰馨园,并不是普通人家能进来的,园中套着一个小园,外园来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内园除了皇族子弟,外人是无法进来…… 所以无争总是挑在内园习武,只要入夜,便没有人来打扰。 自然能进来的,她绝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柔声道:“我叫温婷,住在出园北边的庞府。” 无争一脸疑问道:“庞府……你是老太师的什么人?” “她是我外公……”温婷如实道。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怎么夜嗯里来逛园子,还下着雨呢……” “出太阳的时候,我不能出来……”她无奈道,“一直待在府里,又待不住……” “云大哥,你可以见太阳么。”她疑问道。 无争一脸郁闷地问道:“为何不能?” “你没血枯之症么,像我这样除了双眼,全身的毛发皆白?”温婷疑问道。 无争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是中了毒,才变成如今这般……” 温婷点了点头道:“这样,真好……那你可以看到好多好玩的东西啊……” “你不曾白天自己出去过么?”无争有些怜惜问道。 “不能,阳光会将我灼伤的,在说,我这样会吓到人的……”温婷有些无奈地回道。 “这样啊……”无争顿生爱怜,却不知如何安慰。 她似乎看出无争的心思,微笑道:“你不用安慰,我已经习惯了……” 无争点了点头,宽慰道:“你还是很美的,怎么会吓人呢。” “那没有怕你了?”她疑问道。 “怕我。”他有些无奈,怕他的人很多,或因武功,或因权势,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容颜,或许,真的有人因为他的容颜而畏惧他…… 他想了半天,苦笑道:“只要爱你的人不在乎你的容颜,其他人又有关系呢。” 他说的是实话,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好人也好,恶人也罢,只要爱他的人不在乎,他什么都可以不介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微笑道,但她的眼神却:。是充满孤单。 夜来风急,更添几分寒意,温婷不禁大了个寒颤,无争连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温婷略带歉意道:“多谢云大哥。” 无争微笑道:“天凉,你身子弱,还是快些回去吧……” “那我还能见到你呢?”温婷柔声问道。 无争从腰间解下自己令牌,递给她说道:“以后你要想见到我,夜里,拿着这个令牌就可以进来了……” 看着眼前这位姑娘,无争有点同病相怜之感,或许,她能陪自己说说话。 “进这个园子是要令牌么?刚才进来的时候就不用啊……”她疑问道。 “不用,守卫让你进来的?”无争疑问道。 “没有守卫,对啊,以前我记得是有的,今夜却没有。”她也有些疑问道。 无争柔声道:“算了,你去吧。” “云大哥不一起出去么?”她有些疑问道。 “我等等再出去,你先去吧。”无争说完转身,白影掠过湖面落到岸上,就如一阵清风拂过,湖面微澜,留下淡淡水圈。 温婷见他离去,亦转身离开湖心亭,向园外而去…… 可一出园门,却被门卫用刀架住脖子…… “何人擅自进园……”这声音威严而厉害。 温婷惊得不知所措,只好傻站在那儿,正不知如何是好,远处却又声音响起…… “快罢手……” 出现的是个年轻男人,青衣长衫,眉清目秀,身长纤瘦,手举油伞,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是翰林院大学士陈斌。 “陈大人。”守卫见到他,连忙收起刀。 他快步上前,向守卫施礼道:“她是我朋友,还请二位手下留情……” 守卫无奈道:“既然是陈大人带来的,那就请吧,只是姑娘以后切莫擅自进内园……” 陈斌略带歉意道:“她不知道,还请二位宽容……” “我们倒不碍事,只是灵王殿下时常在园中,怕是冲撞了他,你们还是快走吧……”守卫无奈道。 温婷正想说些什么,便被陈斌拉走了。 等到远处,他才开口道:“你怎么去内园呢?” “为什么不能进呢?”温婷疑问道。 陈斌无奈道:“内园只有皇族才能进去,其他人是不能进去……对了,你这外衫?” “我刚才进了内园碰上一个人,他给我的?”温婷疑惑道,“那他是……” “他什么模样……”陈斌疑问道。 “模样但是记不太清,太黑了,对了,他跟我一样,一头白发。”温婷思索道。 “灵王,守卫说的是真的,真在里头。”陈斌似乎明白过来道,“那他没有生气么?” “没有啊,他还给我这个……”说完她便把无争给她的令牌掏出,给他看…… “这是他的令牌,可以用它做很多事,只是他怎么给你了,你们很熟么?”陈斌疑问道。 “我今天才见到他,不熟悉啊。”温婷摇头道。 陈斌微笑道:“看来他挺不错的,令牌你就放着吧。” “嗯。”她有些疑虑地回了一声,低头前行。 ※※※※ 庞府。 庞太师正焦急的徘徊着,直到温婷回府,他才舒了一口气。 见她安然回来,忙上前问道:“婷儿,你今夜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温婷施礼道:“外公,我碰上了灵王殿下,所以聊了会儿。” “灵王殿下……”庞太师一脸疑惑,“你认识他?” 温婷摇摇头,说道:“我今夜不小心误入兰馨园内园,碰上他的……” “这样啊,那他没有责怪你吧?”庞太夫人连忙问道。 “没有,她还让我以后可以去找他玩呢,给了我通行令牌。”温婷回道,“只是这灵王殿下是哪个王爷,我怎么不知道呢,但他一点架子都没有,没有丝毫的王爷脾气。” “那倒是,灵王殿下确实挺好。”庞太师微笑道,“还好你碰上他,要是别的什么人,总是不太好,他是八王爷的儿子,才回京,你自然不知道。 温婷喃喃道:“可我觉得他很不一样,不像个王爷,更像个侠客,或者是个将军,但无论如何,却是不像王爷的。” “将军,他该像个将军,可为什么说他是个侠客。”庞太师疑问道,他并不知道无争的江湖经历。 温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他的一身俊逸的功夫,或者那身素雅的衣裳,毕竟我见过的富家子弟都是绫罗绸缎……” 庞太师微笑地点点头,柔声道:“今天也玩够了,回屋休息去吧……” “那婷儿去了……”她说完施礼而去。 她一脸喜悦之色地走回去,太师亦是开心的,他很久没有看到她的笑容。 “小姐,你今天是因为见到陈大人开心,还是灵王殿下呢?”边上的丫鬟微笑问道。 温婷笑了笑道:“都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一个才华横溢,一个霸气却暖人心。” “可惜我没见到灵王殿下,哎。”小丫鬟无奈道。 温婷轻轻地拍一下她的头道:“下次啊,我带你进去见见……” “真的,还是不要了。”丫鬟笑道。 “没事……” 主仆二人一路聊回屋,虽是苦冷秋雨夜,心却暖和。 第一百零七章 初为人父 依旧是白影一扫。 无争的身影便进了落英苑,顺着屋顶而回南清宫。 他是个急性子,所以不会愿意绕上两条街回家,而是费些功夫,从落英苑穿过…… 虽然落英苑守卫森严,可是却丝毫不能觉察。 月桥边,凉亭下。 两个人。 虽然是绵绵细雨,却降不熄他们心中的那份情。 蓝子枫和沈小蝶。 两人相依相偎,互诉衷肠。 小蝶温柔地贴在他的怀里,他抱和很紧。 无争微笑地看了许久,这才悄然飘去。 ※※※※ 杉儿似乎已经睡去。 他无声无息地换下衣服,躺在外边的木榻之上,生怕惊醒她。 但她是在等着他的。 并没有睡去。6 杉儿有些柔媚地叫道:“怎么不回床上睡?” “我这不是怕惊醒你呢。”说完,起身回大床边上。 “你不在,我可睡不着。”杉儿撒娇道。 无争笑了笑,刚刚躺下,却被一阵疼痛惊起。 杉儿又狠狠地在他的腰间用尽掐了一把。 “疼,疼……快放手。”无争连忙去拽榻的手,想把她的手从身上拽下,可她越掐越紧。 “怎么了呢,快放手,杉杉。”无争只放告饶道。 “你去找哪个女人了?”她生气道。 无争苦笑道:“这你也知道啊,那你先放手,然后我再告诉你。” 杉儿松了手下来,把无争按倒,故作生气道:“身上有女人的香味,我能不知道呢。” “在兰馨园碰上的,我不认识啊。”无争无奈道。 “不认识,身上那么浓香味,你都干什么了60。”杉儿又使劲掐了。 “不可能,除了我给她衣服,我就没靠近她了哎。”无争更加委屈了。 杉儿瞪大眼睛,更加生气道:“什么,你还给人家衣服,什么意思……” “那你听我说嘛。”无争只好把夜里发生的事给你叙述一遍。 “算你老实……”这下杉儿满意地放手了。 无争苦笑道:“我说这种天气,还有我已经换过衣服,你怎么闻得出来香味?” 杉儿笑道:“我以为你又去见芷柔啊,只是诈一诈……” “哎,要是让天道盟的弟兄知道他们宗主娶了母老虎,非要他们笑掉牙不可。”无争苦笑道。 杉儿笑道:“谁让你招上我了,我就要欺负你一辈子。” 可她说完,就立马瘫倒下来,扶住肚子,痛苦地看着无争…… “怎么了?”无争赶忙抱住她惊道。 杉儿的额头渗出汗水,低声**道:“疼,疼,快去找人,孩子快出来了……” “孩子……”无争一激动,赤脚就闯了出去…… 十月怀胎,时间似乎到期了。 顷刻间,南清宫一片沸腾。 王妃兴冲冲而来,不多时,落英苑众人这都来了,青青把无争关在门外,他无争不停地在门外徘徊着。 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这么不安。 小雨亦乖乖在赵飞旁边坐在长廊上,等待着,其他人或站或坐,都在门外等着…… 子时一刻。 伴随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无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急切地走到门口等着。 不多时,王妃出来开门,微笑道:“是个丫头……” “那杉儿怎么样?”无争紧张道,手心攥得很紧,满是汗水。 “她也很好,青青正照顾着呢,快些进去吧,傻站着干什么……”王妃笑道。 无争尴尬一笑,赶忙快步而入。 青青见他过来,连忙把怀中的孩子抱给你,微笑道:“是个姑娘……” 无争连忙接住,认真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小脸通红,此刻却是在安静地睡着…… 他将孩子抱到杉儿身边,柔声道:“好吗?” “疼……”杉儿有气无力地回道。 无争轻轻地说道:“辛苦你了……” 杉儿淡淡一笑,无力道:“还是如你愿了,生个丫头。” 无争点了点头,轻轻一吻,柔声道:“好好休息,我看着孩子……” 杉儿柔柔一笑,闭目睡去。 而孩子似乎怕吵到自己的母亲,亦安安静静地躺在杉儿的边上睡着…… ※※※※ 天亮了。 这是个无眠的夜。 无争一直守着她们母女俩到?天亮,不为何,他实在毫无困意,整夜都是静静看着妻女,直到天明。 杉儿看着他,柔声道:“怎么不去睡?” “睡不着了,只想多看看你们。” 杉儿弱弱地笑着,准备起身…… 无争连忙扶住她,关切道:“怎么不多躺会儿……” “孩子饿了……”杉儿嫌弃地看他一眼说道。 无争连忙将孩子抱到她怀里,默默地看着她们。 小丫头似乎还是很困,安安静静地填着自己的肚子。 无争爱怜地笑道:“这丫头,跟你一样,太安静了……” “不好么,多乖啊……”杉儿亦是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有着太多的温柔,这份温柔与平素不同,却是满满的母爱…… 两人正说话中,王妃跟青青结伴而来,两人都拎着食盒…… 杉儿的脸色变得苦恼起来,低声对无争耳语道:“等下你不准跑……” 无争无奈地笑笑,心里自然明白,这又是把他当成饭桶,可是那些滋补的饭菜,他实在已经吃不下了…… 但他不敢跑开,就怕杉儿生他气,他乐意看到她总是开心的样子…… 果不其然,等食盒打开,都是些滋补食物,满满地摆一桌,全是中药味。 杉儿的眉头皱得紧紧地,无争忙笑道:“二位年轻昨夜辛苦了,还是歇息去吧,我照顾杉儿就行……”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知道如何照顾,我看还是请个人来帮忙……”王妃关切道。 杉儿一脸的不愿意,又不敢明说,只好重重地掐无争一把…… 无争忙道:“不用的娘,我会照顾好的,别人来我不放心……” 青青亦柔声道:“姐姐,还是按他们自己的意思吧……” “那好吧……”王妃见小两口眉来眼去的,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也就不坚持了…… 哄了半天,无争才把两个母亲都哄回去。 他认真的挑了一碗送到杉儿面前,柔声道:“吃吧,孩他妈……” 杉儿摇摇头道:“我不想吃,你替我吃吧……” 无争无奈道:“不许任性,我都替你吃了多少了,多少吃一点,孩子可要靠你啊……” 杉儿委屈地张开嘴,示意无争喂她。 他自然乐意,赶忙动手。 杉儿无奈道:“孩子都生了,我却还这么胖,还吃这么多,我……” 无争笑道:“反正你都有相公了,在乎个啥,我都不介意……” “有实无名的相公……哼!”杉儿故作气愤道。 无争微笑道:“现在孩子都卸下来了,等你修养些时日,就可以办了,你要怎样的婚礼都可以……” “哎,孩子都生了,只能算补办,我到底不能体会那种少女新婚之乐。”杉儿苦恼道。 无争笑道:“那没办法,谁让你当初那么急……” “你,明明是你先……”杉儿有些生气道。 无争笑道:“虽让你总是要在我身边,让我……” “那好……以后不许碰我……”杉儿媚笑道,孩子生完,她竟又添了几分风韵。 无争只好告饶道:“好好好……我错了,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会死的……” 杉儿这才满意地笑了:“便宜你了……我不吃了,剩下的你自己吃点吧……” 无争轻轻地晃了晃头,昨夜未睡,这会儿却困得难以自拔…… 杉儿立马把手搭到无争的额头上,柔声道:“没事吧……” “有些乏了……我去书房睡吧,你看着点闺女……”无争低声回道。 “怎么去书房,这儿不能睡呢?”杉儿柔声道。 无争低声道:“这不是怕影响你跟孩子嘛,我躺在这儿的话……” “不碍事,我抱着孩子呢,你就睡吧,我看着你睡……”杉儿体贴道。 昨夜他确实是太过于辛苦了。 无争应了一声,便躺下了,杉儿给你盖上被子,便抱着孩子在房中漫步,脚步很轻,生怕惊醒他…… ※※※※ 无争孩子的降生,王爷亦是亦是异常的高兴,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女。 他大清早的就出门,临近正午才回来。 去时一个人,可是回来时却是带了好多人,每个人都扛着或提着东西…… 王妃惊讶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王爷笑道:“都是给我孙女买的玩具。” “那也不能买那么多啊,况且现在才出生……”王妃笑道。 “我觉得都不错,所以就先买了……”王爷有些兴奋地说道,“等会儿,我还要将她载入家谱,只是这丫头名字……” 王妃笑道:“这自然要等羽儿自己取了。” “也是,让他自己取吧……”王爷附和道。 “十月初十,今年闰个十月,这丫头,也是十月初十生人……”王妃喃喃自语道。 “十月初十,有什么问题?”王爷疑问道。 王妃苦笑道:“羽儿亦是十月初十子时一刻所生,这父女俩真是缘分匪浅啊……” 王爷惊奇道:“这么巧……那晚上该好好庆祝才是。” 王妃笑道:“是,我去准备准备,你啊,快去请人吧……” 孩子的出生无疑是给这个家增添太多的欢乐。 第一百零八章 久别重逢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无争睁开眼却见杉儿正背对着自己徘徊着…… 无争柔声道:“怎么不出去走走,在屋里晃悠啥呢?” “出去……”杉儿转身看着无争,怀里抱着女儿。 无争尴尬地笑了,他竟然忘了自己女儿已经出生了。 她微笑道:“我倒是想出去,可是得坐月子啊。” 无争迅速地起身,走到杉儿的身边,伸手接过孩子…… 他惊奇地说道:“这丫头没有上午那么难看啊,都长开了。” 杉儿“噗嗤”一笑:“我的女儿怎么会丑呢。” “不过像我多点……”无争有些傲娇地说道,“你快去躺着吧。” 杉儿摇摇头,坐到桌边,默默地看着无争…… 这画面温馨而有爱。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惊动这一家三口。 赵雪。 她兴冲冲而来,一脸的喜庆,没有敲门,就径直推门而入。 她激动地说道:“小羽儿,杉儿,外公外婆来了,快换上衣服……” 杉儿一愣,连忙冲进屏风之后换衣服去。 赵雪忙从无争手里接过孩子,微笑道:“去接他们过来吧,他们最想见无疑是你了……” 无争点了点头,脸色沉重地向门外而去…… 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见,可又害怕见,不知道为什么。 到底还是见到了。 一群人,就在无争的院里。 当他开门出去的时候,只是觉得今天午后的日光异常的刺眼,或许是在黑暗中呆太久了。 他看到了他想见的人,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平静样子,纵然心中万千波澜。 而他们亦是震惊的。 无争这张脸,南宫玄虽然没有见过,可他的模样气势,已经让他明白他是谁。 南宫凌风三个孩子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亦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只有柳湘君是激动的,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无争,快步地走上来…… 无争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望着两鬓苍白的柳湘君,欲语泪先流。 她又何尝不是呢,她紧紧地抱住他,二十多年前,他不过是垂髫稚子,可如今她已然抱不紧他。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多少年匆匆而过,她不知道还有能有今日。 她激动流着泪。 他们又何尝不是。 南宫玄慢慢地走到她们身边,柔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南宫凌琳激动地向身边的父亲低声道:“没想到,表哥竟然就是无争公子……” “无争公子……”南宫静轩似乎是看出来了,亦是一脸惊讶…… 等到这祖孙三人情绪稳定下来,南宫静轩慢步上前,微笑道:“羽儿,奶奶的毒是你解的吧?” “什么……”柳湘君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孙儿。 无争并没有回道,算是默认了。 南宫静轩解释道:“天底下,能救母亲,想救母亲的只有羽儿,况且也只有你有能力去化解雪蚕,让它发挥功效……” 王妃一脸惊讶道:“难怪羽儿一从江南回来,娘的病就好了……” “可羽儿你怎么有能力做到这些,那既然回家了,又为什么不认奶奶呢?”柳湘君疑问道。 可无争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只能默然地站着,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奶奶。 南宫静轩解释道:“娘,他是无争公子啊……” “无争公子……小羽你是无争公子,你身子这般单薄,怎么会是他呢。”柳湘君有些难以置信道。 可他就是,他依旧无语,这一刻,他真不知道说什么。 南宫玄柔声道:“他不管是谁,都是我的孙儿……” “是啊,都是我的孙儿……”柳湘君欣慰道。 “奶奶……”无争到底还是开口了,他低声道:“去见见你的孙媳妇,还有玄孙女吧……” 柳湘君柔声道:“今天本想趁你生辰赶来,却不曾想到,还能碰上我玄孙女出生……” 无争点了点头,领了一众人进屋。 杉儿早已在屋内等候许久,见南宫玄夫妇进来,连忙跪地道:“孙媳云山见过爷爷奶奶舅舅舅妈……” 她一口气都给请了安,自然是赵雪事先告诉她的…… 柳湘君赶忙扶她起来,柔声道:“你这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累着怎么办,快起来吧。” 不等杉儿回应,已经将她拉到床边,让她坐下。 奶奶看孙媳,越看越欢喜。 杉儿除了在无争和自己母亲面前任性,其他时候都是一副恬静柔美,自然让柳湘君十分喜欢。 她认真地打量杉儿,柔声道:“你娘也没在信中提你,我该给你带份礼物的。” 杉儿柔声道:“奶奶,不用麻烦的,你们来了,就是我和相公的莫大幸福。” 柳湘君微笑道:“真是个好姑娘啊,小羽能取到你,真好……” 无争慢步走到柳湘君的面前,蓦然跪地,磕头道:“孙儿不肖,让奶奶受了这么多年苦……” 柳湘君一楞,连忙上前扶住他,含泪道:“该说对不起的是奶奶,这么多年,让你在外头,我……” 她声音变得梗咽,话已经说不出来了,无争当年的丢失,她痛苦了二十多年,如今,他完好回来,自己心中那份内疚自然减轻许多…… 杉儿的眼泪亦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她的早已同无争相通,他能感到无争心中此刻的喜悦…… 泪已过,留下就是一份喜庆。 今天是南清宫和落英苑最热闹的一天…… 两府打通之后,两处的年轻人早已熟络,再加上南宫静轩的三个孩子,整个院落热闹异常。 开心的自然还有赵飞,因为芷柔近在咫尺,可这却成了她的烦恼。 今天除了请康王夫妇和容儿,还有落英苑众人,便再无外人…… 孩子们玩成一片,无争跟南宫凌风陪着南宫玄在院中闲逛…… 他总是闲不住的,一个孙子,一个外孙,他兴奋地带着在南清宫漫步。 待到通往落英苑的胡同,他有些好奇地问无争:“此处通道是去哪儿?” 无争迟疑道:“我原先的府邸……里面住的都是我天道盟的弟兄。” 南宫玄好奇道:“那我该去看看……”说完径直而入…… 数丈的长廊,链接着两府,走完走到尽头,便是落英苑。 院中静寂无声,各处的守卫,往来的仆役,都是一片沉默,或许园中的年轻人都出去的缘故吧…… 南宫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又回头看了看无争。 院中一片威严,井然有序,而且守卫的功夫各个都不是凡俗之辈。 南宫玄不禁由心感叹。 无争朝最近的弟兄招呼过来,微笑道:“吩咐下去,今日在京所有弟兄都不用值守,每人领十两,自由活动……” 走来的弟兄微笑道:“谢公子,我这就去……” 还未等无争回话,他一溜烟便跑了。 无争欣慰的笑了笑,看到南宫玄在看他,连忙收住笑容。 南宫玄疑问道:“这些人都是原来天宗的弟子?” 无争摇摇头,说道:“他们都是我义父的旧部,有的也是我的旧部。” “你义父?旧部?”南宫玄一脸的诧异。 无争有些凄婉道:“孙儿流落江湖这些年,承蒙安邦侯邓宁收留,所以……” “邓灵也是你?”南宫凌风一脸惊讶道。 无争点了点头,并没有解释什么。 安邦侯邓宁还有他儿子邓灵的事,几乎是朝廷,江湖俱知…… “难怪……”南宫玄终于明白为何刚才看到的一切那么严肃威严,没有丝毫江湖气息。 他有好多疑问,可他此刻什么都不想问。 他明白,自己这个大外孙的心里肯定埋着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曲折,不是一下子能问得清楚。 他不再兴奋,只是默默地逛完落英苑。 他所到之处,都是一片严肃之气,普通军营。 ※※※※ 南清宫的客房。 纵然只是客房,却是却是奢华无比,平日里没有什么人来,自然都用不上,而今日,却是宾客满楼。 可是南宫玄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静静地一个人坐着喝着刚刚送来喝宫廷御酒,这自然是王爷这个女婿孝敬的。 柳湘君却是开心而归,可是见到南宫玄这幅模样,连忙过去问道:“老头子,这又是为什么,高兴的日子,为何如此……” 南宫玄笑道:“我这是高兴啊,孙儿找回来了,能不高兴呢。” “可你不像是那么开心……”柳湘君担心问道。 南宫玄无奈道:“我终于明白羽儿为什么到了南宫山庄,却不去认我们……” “为什么?”柳湘君疑问道。 南宫玄感叹道:“你知道他在外这么多年被谁收留了么?” “谁……”她急切地问道。 南宫玄无奈道:“安邦侯邓宁。” 柳湘君诧异道:“邓宁,就是哪个犯了谋逆之罪的邓宁。” “对,就是他。”南宫玄回道。 柳湘君疑问道:“那小羽是怕连累我们?” 南宫玄摇头道:“他是我的孙儿,皇家子弟,就算有所牵连也不会怎样,况且皇上和静柔的关系也不会去对小羽怎样。” “可那又为什么……”柳湘君疑问道。 南宫玄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今天我去看了他原来的府邸,里面全是安邦侯的旧部,而且各个武功就算外江湖之上,也绝不是凡俗之辈,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或许他只是带来而已,可你们说他是无争公子,可我看不出他会有功夫,那么柔弱的孩子?”柳湘君疑问道。 南宫玄叹息道:“他的脸就是告诉我们,他心里有事,他的武功早已达到收敛自如,倘若不是经验十足的江湖中人,是万万不能看出来的……” 柳湘君陷入长久地思索中,她很想去明白这一切,却又不想去明白,她希望,无争只是她的孙儿。 第一百零九章 父女同庆 酒宴。 依旧是豪华的酒宴,王爷素来节俭,可是对待无争,却从来都是用最好的规格…… 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自然礼品是少不了的,今夜来的虽然都是至亲,可是礼节却依旧完备。 今日是无争父女的共同生日,所以女儿的礼物都是他来代收。 摇篮,玩具,长命锁,金银手镯等等,都是给自己女儿而备的。 所有人送的礼物都是极为贵重,除却王妃,她依旧给无争的只有她亲手缝制的蟒袍,此刻他已然穿在身上。 这身蟒袍白绸所制,一条银蟒用银丝勾勒,极具气势。 而王爷送的只有心里的祝福了。 无争并不在乎有什么礼物,他什么都不缺。 赵飞却是对无争的礼物很是感兴趣,他送给自己哥哥的一把宝剑,换走了无争所有的礼物。 但那把宝剑的价值却绝不在这些礼物之下,它是先唐匠人所铸,因其剑身修长,轻柔,挥剑时有潇潇风声,故而起名为风潇。 无争虽然喜欢,但也只能作为藏品,他已经很久不用剑了。 酒宴依旧是长辈的天下,他们畅聊餐饮,无争只能陪着这些年轻人默默地聆听着。 母亲永恒是最理解无争的,等众人醉微醺,她便打发孩子们自己去玩了。 赵飞自然是开心,领着芷柔她们到园中再聚。 无争装醉,便回房而去,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一群人闹哄哄的,他实在待不住。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是,初为人父,他巴不得时时刻刻和自己的妻子女儿一起享受这天伦之乐。 ※※※※ 无争的寝殿总是静悄悄的,如今更是,女儿出生,无争把周围所有能吵到杉儿和孩子的东西都挪走了。 杉儿依旧恬静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在房中漫步,轻轻地哼着柔和的小曲。 她见无争回来,忙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无争微笑道:“有我在,他们玩不开,何况……” 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杉儿和孩子,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杉儿柔声道:“是惦记我了,还是你的宝贝闺女。” “都惦记,就怕看不到你俩。”无争走过去,想要抱女儿。 杉儿却拒绝道:“一身酒味,去换衣服,漱口再来……” 无争尴尬一笑,连忙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等一切稳妥,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女儿抱在怀里。 而杉儿则立马瘫在床上,柔声道:“这折磨人的丫头啊,非得我抱着她溜达,累死我了……” 无争爱怜地看着她,昨夜刚刚生下孩子,身子还是很虚,却在不停地照顾女儿。 她柔声道:“要不,我找个人来帮忙。” “不要,我只想享受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幸福。” “嗯。”无争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朝她傻笑着。 她亦是一脸微笑地看着无争,砸吧砸吧着自己的小嘴,一双小眼直勾勾盯着无争…… 她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最起码无争是这么觉得。 他微笑道:“杉杉,她认得我……” “你是她爹,自然认得……”杉儿笑道。 无争道:“可我觉得她像是雪柔……”他的话凄婉慈爱。 杉儿起身道:“雪柔姐姐……是啊,她跟你一天生日,是不是她投生做了你的女儿,毕竟闺女从来是上辈子的情人。” “那她就叫雪柔吧?”无争看着杉儿道。 杉儿笑了笑道:“折腾了半天,你给我下套啊,叫雪柔就雪柔吧,毕竟这是雪柔姐姐的愿望,要真是雪柔姐姐托生,倒也好。” 无争微微一笑,对自己女儿道:“雪柔,你有名字了,开心么?” 她一脸的喜悦,继续砸吧着自己的小嘴,似乎明白无争在说什么。 她是个磨人的小丫头,无争抱着她在屋里晃荡了半小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把雪柔放到她的小床睡去后了,他才幸福地瘫在杉儿的身边。 他紧紧地搂住她,柔声道:“有你真好。” “有多好?”杉儿趴在他的身上问道。 无争动情道:“说不了的好,没有你,我这会儿真不知道还在哪儿冷清呢,怎么有这般天伦之乐。” 杉儿笑道:“以你身份地位,要是没有我的羁绊,或许你现在三妻四妾,情滥江湖。” 无争摇摇头:“我很难喜欢一个人,如果不喜欢,我是不会去招惹人家,若非日久生情,我……” 杉儿柔声道:“所以上苍让我粘在你身边,怎么都甩不掉……” “我喜欢,或许有些不正常,可我却喜欢你牢牢抓住我的感觉……”无争微笑道。 杉儿柔声道:“所以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嗯。” 无争话未说完,一阵火热从唇边燃起。 不知吻了多久,纠缠了多久,直到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他们才分开。 无争迅速地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袍,前去开门…… 母亲。 她微笑道:“怎么这么迟……” 可她向床上的杉儿看去,她正慌乱地整理衣服,自然明白,责怪道:“杉儿可刚刚生完孩子,你不可胡闹……” 无争尴尬道:“我知道……” 王妃笑道:“知道就好……”说罢她又提着食盒进里屋了。 她盛好饭菜,便去抱雪柔了。 杉儿艰难地吃着,王妃在,她不好不吃,只好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无争。 “这丫头想好叫什么名字呢?”王妃问道。 “雪柔。”杉儿回道。 “雪柔,不错的名字……。妃柔声道,“那姓什么……” 她声音很轻,却很期待,她明白无争对他义父感情,这孩子姓什么到底还是由自己儿子来定。 杉儿亦是把目光投向无争,纵然无争事事顺她的意思,但这些大事,她自然要无争做主。 无争迟疑了许久,说道:“姓赵。” 他并不是不想让雪柔姓邓,要是以前他是一定会的,可如今自己已然认祖归宗,自己贸然让雪柔姓邓,于情理不合,更会引起太多的麻烦,况且自己亦是皇族,很多时候,不能任性。 王妃长长舒了一口气,柔声道:“那就好,过些日子,你父王该给她上家谱……” “嗯。”无争轻声回道。 王妃见杉儿吃完,才慢慢地收拾后出门,临行还是对无争告诫一番才离去。 对他们两口子的事,王妃向来亲力亲为,就怕无争受半点委屈。 等王妃离去,杉儿学王妃的口气道:“相公,不可胡来啊……” 无争一笑道:“我去书房睡吧,不然……” 杉儿拒绝道:“就在这儿睡,你可别把孩子推给我一个人……” 无争笑道:“哎,真不好过……去睡吧,我在外边床上。” 杉儿摇了摇头,搬起雪柔,柔声道:“该饿了。” 无争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倒是忘了丫头还没吃饭呢……” 杉儿笑道:“她吃什么饭……还不是……”说罢不理会无争了,解下自己的领口…… 无争有些乏了,倒头便就睡,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夜深。 一阵婴儿的哭声将他惊醒。 雪柔醒了,但杉儿似乎太累了,并没有听到声响。 无争赶忙起身,去抱自己的女儿,似乎是便溺了。 无争将她抱到外间,干净利落地替她换下尿布。 虽然初为人父,但他没有丝毫的不顺手,或许他为了这一刻,心里已经练习许久。 可她依旧不满意,认真地哭着。 无争无奈地看着自己女儿,轻轻地在怀中摇晃,在屋里漫步。 可她似乎来了精神,虽然不哭了,可是却是精神百倍的盯着无争。 也不知多久,她才渐渐睡去。 或许是初到人世的不安,她一夜醒来多次,无争都是默默地起来安慰,哄她,生怕杉儿被惊醒,她太累了。 他也太累了。 等他醒来,早膳已过。 母亲不知何时已经给杉儿送了饭了。 杉儿见他起来,哀怨道:“昨夜怎么不叫我起来……” 无争一脸得意的样子道:“自然是怕你累到嘛,所以帮你看雪柔……” “那你不知道夜里也是要喂她的,她一晚得饿得多难受啊……”杉儿责怪道。 “啊……”无争有些愧疚地去抱起自己的女儿,柔声道:“真是爹爹的错啊,还你一夜饿醒那么多次……” 但她却甜美地睡着,杉儿连忙示意他放下,轻声道:“我刚刚把她哄睡了,你可别惊醒她……” “嗯。” 他放下女儿,洗漱之后,便吃杉儿的剩饭。 这是惯例,自己母亲弄来的饭菜,杉儿无论如何是吃不完的,可她又不敢剩太多,所以只能牺牲无争了。 无争无奈地吃着,苦笑道:“天天吃你的口水,哎。” 杉儿嫌弃道:“难道我就没吃过你口水了?” “你吃我的口水……”无争一脸的茫然。 杉儿指了指他们彼此的唇边,柔声道:“没吃过?” 无争一脸地苦笑道:“这也算?” 杉儿笑道:“能不算呢,还不好吃,你还非得折腾我,要不以后就不了?” “不行,还是要吃的……”说完无争埋头继续吃饭。 饭是极为滋补,可是却步那么好吃,但他还是吃得干干净净,或许,只是想讨杉儿喜欢,或许只是因为节俭。 纵然是只猛虎,却依旧有些他的克星,窝里的母老虎。 她从心底征服他。 他从心里在乎她。 第一百一十章 刑部尚书 闹市中的别苑。 这亦是天道盟的地方。 山虎引路在前,无争披着斗篷不紧不慢地在身后跟着。 进院之后,无争才问道:“路上没有碰上什么事吧。” “没有公子,可是回来的时候有人跟踪……”山虎回道。 “跟踪……”无争疑问道:“能确定是些什么人呢?” 山虎摇摇头道:“不知道,他们只是跟踪,没有动作,怕有闪失,我没有去动他们,到了京城之后才甩掉他们。” 无争点了点头道:“吩咐下去,加强守卫,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这个院子。” “是……” “你去安排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无争说完径直而入。 在推开门前,他给自己戴上了面具,一个黑色皮革面具。 屋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正在自言自语,念念叨叨,一身颓废的老人。 他正是原刑部尚书,夏止清。 似乎真是个疯子。 无争冷冷一笑,坐到他的身边,淡淡地说道:“看来尚书大人的日子并不好过啊。” 他依旧絮絮叨叨,并不理会无争。 无争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冷冷道:“看来你并不在乎你全家的性命,你要是没疯,就准备去幽冥地府去见你的儿孙,还有玄孙……” 无争话阴冷严酷,连他自己都觉得他会这么做。 可老人依旧纹丝不动,无争用眼角的余光去瞥他,他的面容依旧呆滞,似乎是真疯了。 这一刻,无争有些泄气了。 但他还是冷冷地冒出一句:“等着吧……” 说罢,他起身离去。 正要开门的一瞬。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后传来:“等等……” 无争转身望着他道:“看来是没疯。” 他用绝望的眼神盯着无争问道:“你是谁?” “我想你心里该有数吧?”无争冷笑道。 这一刻,他跟平时判若两人,变得阴鸷阴冷,再加上这一身黑袍,就如同地狱中爬上来索命的鬼差。 “我装疯这么多年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费劲地咳嗽一声继续说道:“你不是来直接杀我的人,想必跟安邦侯有关。” “看来不仅不疯,还不糊涂。”无争冷笑道。 此刻的他,很难让人去想起他有着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但这亦是他,狠绝的他。 夏止清苦笑道:“糊涂的人是活不了这么久的。” “那倒是,只是关于当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无争开门见山,希望能在他这儿找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年……”他的眼神变得凄楚,无奈道:“如果当年的事,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你信么?” “你不明白?”无争疑问道,“到底是怎样的?” 他咳嗽了几声,缓声道:“当年,安邦侯邓宁兵败归朝,倘若说因他领兵不力,而收监入狱,倒也是情理之中,可是皇上仁慈,并没有太多责罚,因为当时,安邦侯完全按照狄元帅的作战方案,并无太大过错……” 无争质问道:“那又为什么后来又要杀他?” 夏止清回道:“因为有人向御史台举报安邦侯通敌卖国,还提交了证据,所以他便下了狱。” “是谁?”无争急切道。 夏止清摇摇头道:“听说是个安邦侯的下属,可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无争略加思索道:“你是当时是刑部尚书,他下狱后,不是应该由你主审,你难道就没有查出什么?” “根本就没审过,也不能这么说,是没有正式过堂。”夏止清低声道。 “什么意思?”无争疑问道。 夏止清道:“当时尚书侍郎宇文森不知受何人指使,私自到天牢提审,我知道后,立即前去阻止,并发奏折上报,可是当夜宇文森便暴毙而亡,次日安邦侯便认罪自尽,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查到。” “那当年指证安邦侯谋逆的罪证和证人呢?当年的御史台御史大夫呢?”无争质问道。 “证人证物都失踪了,证人我不曾见过,证物是些安邦侯与辽国元帅金兀欲的通信,至于真假,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仿造的,安邦侯一死,所有笔录,证物,上呈之后再没见过,证人也失踪了,御史台大夫亦死于非命,连负责看守安邦侯的狱卒或死或失踪了……” 无争疑问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装疯?” “因为一份材料,是侯爷写给狄元帅的,侯爷怀疑枢密院有辽国内奸……”夏止清回道。 “材料?在你手里?”无争疑问道。 夏止清点了点头道:“那是安邦侯死后,我去天牢调查,一个老狱卒偷偷给我的,说是侯爷让他想办法转交给狄元帅,可他怕招来祸端,所以给了我……” 无争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给狄元帅?” 夏止清叹息道:“那时狄元帅尚在西北,我也不能怕贸然将这些材料再上交,你知道的,能弄死侯爷,绝非泛泛之辈……而且不多久就传来老狱卒喝酒暴毙的消息,我就知道死亡离我不远了,所以我事事小心,但还是有人买通我的厨师在饭菜里下毒,我就将计就计,装作已经中毒。” “只是让你发疯?”无争疑问道。 “是,我审问过那个厨师才知道的……”夏止清痛心道。 无争略加思索道:“那材料里写的是什么?现在在哪里?” 他慢慢地回道:“是枢密院的一些人员名单,侯爷怀疑他们中有人可能是辽国奸细,现在想来,一定有,而这份材料我就把他放在刑部大堂正堂位的地下。” 无争沉默了许久,稍有缓和地说道:“你为什么今天说的这么爽快?不怕我知道了灭你的口?” 夏止清咳嗽了两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邓灵,虽然你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可你的头发,还是跑出几丝出来,是白发吧……” 无争见他认出自己,便不再掩饰,取下斗篷,正色道:“只要老大人说的是实话,我会让你们全家平安……” 夏止清点了点头道:“多谢……” “但这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些,你那也不能去……”无争依旧严肃道。 “那也不去,恐怕,外面早已杀手林立,我们全家被公子带走,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夏止清无奈道。 “只要老大人一家好好的在这里,便不会有事。”无争回道。 他点点头道:“仰仗公子了。” 无争不再回话,转身出门离去。 叫上山虎,两人从院墙翻出,并没有再从前门出来…… ※※※※ 落英苑。 院落依旧静寂,无争的身影如风般消失在各处守卫的弟兄面前,直奔蓝子枫的房间而去…… 他并不在。 无争想了想,转身又如风而逝。 他停在沈雪郁和沈小蝶的门前。 蓝子枫正陪着沈小蝶说话。 无争缓步而入,一直走到蓝子枫的背后,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蓝子枫羞涩道:“宗主,你怎么来了。” “嗯。”无争心思沉重,只是轻轻地嗯一声。 小蝶摸了摸茶具,准备给给无争斟了茶,准备递过来,蓝子枫连忙接住柔声道:“让我来就可以了……” 无争淡淡地说道:“不用忙活,子枫,晚上在府里等我,有事要你帮忙。” “好,宗主。”蓝子枫点头道。 无争微笑道:“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接着聊吧。” 说完声音一闪,出门而去。 ※※※※ 雪柔似乎总是很困。 她一直睡着,总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吃,很少哭闹,很少折腾。 这让杉儿由心里爱怜自己的女儿,这亦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格外的上心。 无争的回来,自然是她该歇息的时候。 他一脸爱怜地看着怀中的女儿,轻轻地在房里徘徊着,让她能够睡得更舒服些。 杉儿柔声道:“心情不好呢?” “嗯。”无争轻声回道,生怕惊醒雪柔。 “怎么了?”杉儿依旧柔声道。 无争轻声道:“一些事,麻烦事。” “我能知道么?”杉儿体贴道。 无争回头默默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一些小事,你照顾雪柔已经很辛苦的,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乖乖地在房里待着,我就可以安心地做事了。” “嗯,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杉儿柔声道。 她心里很清楚,无争肯定是有事,只是怕她担心,他习惯把痛苦留给自己,总是给她一份平静,一份心安。 无争将雪柔放回小床,走到床边,坐下来,顺势抱住杉儿,柔声道:“杉杉,你说以后一切会怎样呢?” 她靠在无争的怀里,柔声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只要有你在,有女儿在,我就无所谓了。” 无争无奈道:“那我要是不在了呢?” 杉儿起身有些忧伤地看着他道:“怎么这么问呢?你究竟怎么了?” 无争摇摇头道:“没事,只是今天查到了当年义父的案子里一些事,伤感罢了。” 他心里太明白,一当将来所有事情明了,有很多意料之外的事会发生,他亦无法去预测将来会怎样。 爱太深,越怕失去。 她可又何曾不知,只是轻轻地搂住无争,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探刑部 恬静幸福的脸。 目光中虽无光彩,但却神色甜蜜,淡淡的笑容中散发种柔和之情,这是爱。 沈雪郁一进屋,便微笑道:“子枫呢,怎么就留你一个人?” 小蝶柔声道:“宗主让他去做什么,才走不久……” 沈雪郁疑问道:“什么事儿?没听说今夜舵里有事啊。” 沈小蝶柔声道:“宗主做事我们什么时候能知道,连子枫都不提,只是安心等着吧。” 沈雪郁故作愤恨道:“他总是那样,神秘兮兮的,又让人畏惧,谁也不敢问,不敢说。” 沈小蝶无奈道:“姐姐,不要这么说他,要是让人听到,他该……” 沈雪郁笑道:“他不会介意的,反正我也没少嫌弃他……” “嗯。”小蝶还是岔开话题道:“孩子们睡了?” 沈雪郁带着歉意道:“刚睡,这些日子光照顾两个孩子了,怕是委屈你了。” 沈小蝶柔声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委屈姐姐才是,况且如今有他,我也不怕了。”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定下来?”沈雪郁柔声道。 小蝶摇摇头道:“让他做主吧,我只能听他的,他说等宗主跟杉儿姐姐成婚之后再计较。” 沈雪郁柔声道:“那也快了,如今杉儿已经生了,婚事也该快了……” “我们去看看她的孩子吧?”小蝶柔声道。 “嗯。” 沈雪郁微笑地去扶住她,柔声道:“走吧,我也要见见去……” ※※※※ 柳湘君昨夜亦是尽兴之至,但毕竟体弱,以至于午后才醒来,她一醒来,自然一个问的便是无争:“他哪儿去了?” 南宫玄无奈道:“不知道,我起来他就不在府里,就午时才回来一趟,午后又出去,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孩子,不知道多陪陪妻儿,忙什么呢?”柳湘君叹息道。 南宫玄笑道:“他又不是三岁孩子,总有事做……” 柳湘君无奈道:“可这都入夜了,也不回来,未免太忙了吧,会不会有什么啊?” 南宫玄无奈地摇摇头道:“我陪你去看看孙媳吧,免得你瞎担心……” 他又何曾不担心,特别是知道他就是无争公子后,这份担心尤重。 有人更是担心。 夏止清全家被劫持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京城。 愁眉不展的自然有着王爷,他太明白夏止清为何会消失,他会在哪里,可却什么也没说……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能确定是不是无争所为,也不敢去问他…… 或许,因为情。 ※※※※ 月色凄寒,天凉如水。 又是一年的秋日,又是一年岁月的消逝。 无争静静地站在刑部大堂的堂下,默默地看着蓝子枫在忙活。 他在为他守着。 他在为他找着。 没多久,蓝子枫一脸兴奋地抱着一个瓷罐下了正堂位,低声道:“宗主,你看是不是……” 瓷罐被用蜡封住,无争运功将瓷罐震裂,将里面的东西取出。 一个牛皮袋。 里面装着一些纸张。 无争低声道:“都拿出了?还有什么剩下呢?” “没了,就这个瓷罐。”蓝子枫低声道。 无争点头道:“走吧,这里太黑,什么都看不清。” “嗯。” 两个身影瞬间从刑部大堂飞逝,正堂位亦恢复如初,就好像从来不曾有人来过。 ※※※※ 雪柔的王妃的第一个孙女,亦是无争的孩子,她自然万般喜爱。 每次给杉儿送饭,总要好好抱抱雪柔,跟她说说话。 可是从早晨到夜里,她都未见到无争的影子,忍了许久,才问道:“杉儿,羽儿去哪儿了?怎么今天一天都未曾见到他呢?” 杉儿柔声道:“他说,易园有些事,他去看看,晚些回来……” 她知道无争肯定是有事,所以,她亦只能替他瞒着。 越是这样。王妃自然越不信,疑问道:“他有什么事,能把妻儿扔在这儿不管,这雪柔刚刚出生……” “不碍事……他等会儿就回了,母亲你不用担心,他总是慢点……”话虽如此,可是她此刻亦是愁云满面。 王妃亦不再问了,只能默默收拾好离去…… 她的无奈,只能发泄在王爷身上。 一回寝宫,就生气道:“你这一天天都忙些什么,你知不知道羽儿今天一天都没见人了……” “他不在房里……”王爷一脸无奈,慢慢将王妃扶住,让她做些,柔声道:“我最怕的还是来了……” “什么,什么事……”王妃急切地问道。 王爷慢慢地回道:“夏止清全家上下都失踪了,悄无声息的……” “夏止清,就是原来的那个刑部尚书?”王妃疑问道。 王爷点头道:“是他。” 王妃一脸的诧异道:“可这跟羽儿有什么关系。” 王爷郑重道:“他就是当年安邦侯一案时的刑部尚书,安邦侯死后不久,他就因得了失心疯告老还家……” 王妃疑问道:“可当年的案子不是由丁谓主审,他又有什么关系?” 王爷回道:“他毕竟是刑部尚书,说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 “所以你是觉得,是羽儿劫持了他。”王妃质问道。 王爷并不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王妃摇了摇头道:“不,不可能,夏止清毕竟是个命官,羽儿不至于……” 可她没有信心说下去了,她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我也不希望是他……”王爷无奈道,“可万一不是他,那就更可怕了,有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可他是个王爷,功夫又不差,会怎么样?”王妃疑问道。 王爷摇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然他再厉害,也无法抵过这官场的阴谋冷剑。” “这样,那可怎么办……”王妃有些想哭的冲动…… “看看吧,会有办法的……” 可他又能怎样呢。 ※※※※ 孤灯。 愁容,还有无争那脸上似乎永远难以驱散的阴翳。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看着无争翻来覆去地看那些发黄的纸张。 确是侯爷的笔迹。 一份名单,十个人。 良久,无争才开口道:“爹,你立马安排人,去查清楚这十个人的情况……” 云山回道:“好,只是找到这些人后,要不要将他们……” 无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不用,监视他们就是,密切注意他们跟什么人接触……” “我明白……”有些,不需要多说,云山亦能明白。 山虎急切道:“那我呢,我做什么……” 他总是希望能尽些力,做些事情,算是为死去的弟兄有个交代。 无争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挂念当年死在漠北的弟兄,但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你耐心等待吧,平日里就在迎风酒楼帮忙吧……” “嗯。”他到底还是不再固执了,他已然习惯于听从他的安排。 而无争,更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如今,一切尚未明朗,他不能贸然去做什么。 但无论怎样,夏止清的消失总能引起人注意。 ※※※※ 烛光闪烁,晃动着杉儿烦乱的心。 她很想去看看无争究竟在忙什么,可又怕自己给他添乱,而且也不能出去。 她深知自己好好地在房中的待着,对于无争而言来说,更安心些,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 她不能帮他什么,但不能给他带来后顾之忧。 冷风袭来,烛光一闪。 门一开一关,动作极快。 他回来了。 杉儿连忙要迎上来…… 无争连忙道:“你别过来,我身上的寒气重……” “嗯。”杉儿愣在原处,默默地看着无争。 无争迅速地将自己衣服换下,等了许久,才走到杉儿身边,柔声道:“柔儿睡了呢?” 杉儿柔声问道:“嗯,你今天究竟去做什么了,母妃问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道。” 无争轻声道:“那她有问什么嘛?” “没问……似乎有些生气,有些事,你该给她说的……”杉儿劝慰道。 “我知道,可有些事,我就怕你们担心……”无争柔声道。 杉儿无奈道:“就算你不说,难道我就不担心吗?母妃也是……” 无争轻轻地叹息道:“杉杉,我的事不外乎那些事儿,你该知道的,没什么大事……” 他边说顺手搂住杉儿,抱住她。 有时候一个拥抱,亦是一份解释,说不明白,用心去哄,而这对杉儿来说,虽是俗套,但她却很是受用。 柔情间,门外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无争自然知道是谁。 他连忙前去开门道:“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你都知道这么晚了,你却才回来,这一天的,你外公外婆他们来了,你不陪也就算了,杉儿刚刚生完孩子,总是要陪陪的……”王妃埋怨道。 无争一时不知如何来辩解,确实今天一出门,竟忘了府里还有外公外婆一家…… 他一脸亏欠地看着杉儿。 杉儿柔声道:“娘,不碍事的,他就是有些事忙……” 王妃见无争无话,觉得自己是过分些了,连忙柔声道:“娘也是担心你,你有什么事,可以跟娘亲说的,要是娘亲没有办法,就让你父王去做……” 她只想让无争平平安安地呆在自己的身边,生怕他再有什么事…… 无争微笑道:“就是盟中有些事物,我一并处理,明儿起,就没什么事了,我会好好陪杉儿的……” “这就好……”王妃见他语气平和,面容微笑,倒不像是有什么事,便将心里悬着的心放下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吾内卫 金吾内卫。 缘起金吾卫。 因昔太祖有祖训:一,即使犯有滔天大罪,也不得杀死柴氏后人;二,不得刑戮言官及士大夫;三,子孙有违背以上两条者,必遭天谴。 但凡遇上不臣之臣,帝王则难以抉择,故而太宗皇帝从金吾卫挑选精英之才,建立金吾内卫,以处理皇家之事,或皇帝要做之事。 金吾内卫由金吾卫左将军统领,称为阁领,称为内卫阁。 左右金吾卫将军虽是由金吾卫上将军统领,可自从太宗创立内卫阁以来,左将军在私底下却只会听从皇帝调遣…… 金吾内卫遍布全国,为皇帝监视百官,收集情报。 自然,夏止清失踪之事,亦迅速地传入内卫阁。 ※※※※ 内卫阁。 金吾卫左将军,内卫阁统领望着新送来的情报,发愣。 金吾内卫,身穿展翅雕服,以展翅腾空之白雕为标志,意寓俯查天下,配银光虎头靴,区分于普通金吾卫的明光铠。 金吾内卫阁领。 陈永安。 他不过而立之年便已然是内卫统领,身长八尺,剑眉星目,鹰钩鼻,雕服着身,面容严峻,威严之至。 良久,他才问道:“查清什么人劫走夏止清一家了呢?” “不清楚,是一夜间消失的……”身边的随从回道。 陈永安并没有太多表情,正色道:“下去吧……” 待所有退出去,他转身进了后园。 昏暗的房子。 黄金面具。 岛主。 还一个本该死的人,月影。 陈永安一进屋便施礼道:“义父。” 岛主道:“夏止清的失踪,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陈永安摇头道。 月影道:“恐怕是血影做的吧……” 岛主疑问道:“你确定无争就是血影……” “确定……”月影回道:“我让默琦去试探过,我也亲眼见过,虽然变成一头白发,可是容貌是无论如何是变不了的……” 岛主叹息道:“看来,他除了雪柔给他传的功力之后,还遇上大造化。” 陈永安道:“义父,要不要派人除掉他……” 岛主摇摇头道:“你以为现在你动不了他,且不说如今他的武功今非昔比,他如今的身份,想杀他,不是自找灭亡……” “可他在查当年安邦侯的案子,恐怕……”陈永安担忧道。 岛主转头道:“月影,京城之事,这段时间稍安勿躁,赶紧找到夏止清,务必弄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陈永安道:“那要孩儿做些什么?” “你去清查一遍,但凡跟安邦侯有关的一切,是否有抹干净了,不能让血影查出什么。”他想了想道:“顺便告诉辅国大将军,小心点,不要碰上故人。” 陈永安回道:“是,义父……” 岛主无奈地起身,叹息道:“看来,平静的日子快到头了。” 良久,他才淡淡地回道:“都去吧……” 月影与陈永安施礼别去。 屋外。 虽不特别暖和,但却晴朗而明亮。 陈永安感叹道:“有机会,真想和他一较高下……” 月影笑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动这个心思……” “你是觉得他的武功在我之上……”陈永安笑道。 月影笑道:“阁领的武功自然是不俗,只是血影亦不是吃素的,真要计较起来,我倒一时不能抉择,只是他是由我一手**,心思手段我是知道的,一旦他缠上阁领,这恐怕不是圣主愿意看到的……” 陈永安感叹道:“义父也不愿我跟他相对,看来,他却是个厉害的角色。” 月影点头道:“他不厉害,也就不会成为无争公子,要是一个王位不算什么,怎么可怕的是他手下的天道盟,所以阁领还是小心行事,切莫被他纠缠……” “我会的……”他向月影施礼而别。 月影无奈地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前因后果,往昔种种,总有结束的一天。 ※※※※ 孩子多的地方总是热闹的。 此刻的南清宫中,却是热闹非凡。 后园之中,充满了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昨日一天的休息,今日倒是各个精神抖擞,表兄弟姐妹汇在一园,嬉戏打闹。 但无争静静地坐在亭中,陪南宫凌风和赵雪聊天。 他们三个居长,自然是安安静静地看园中嬉闹的孩子。 展柔跟狄婷等一伙亦来了,只是此刻他们却去了杉儿的房中,探望杉儿母女。 云萱云平为男客,自然不便,便留在园中与赵飞等嬉闹。 南宫凌风沉稳老练,素有长兄风范,自然身为南宫山庄少庄主,应有这般风范。 只是南宫凌云便不同了,比起赵飞,有过之而无不及,争强好胜。 面对云萱,自然是比试一番,不过三招,云萱便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苦笑道:“你是武林世家公子,我这点功夫怎么打得过你……” 南宫凌云道:“哎,没劲,话说,你有认识些个武功高超些的人来比试过?”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云萱指了指无争微笑道:“你表哥啊……” 南宫凌云笑道:“我倒是忘了,不过,不知道我能在他手下过几招?” 小雨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罢,她递过一壶酒,又笑道:“小表哥,酒壮怂人胆。” “我才不怂……”凌云大步朝前,向亭中而去。 无争见他闷声不吭地站到自己面前,微笑道:“凌云,可有事要说?” 凌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表哥,我想向你讨教一二,还……” 他的话未说完,南宫凌风厉声道:“胡闹,比试什么……” 可他依旧不死心,剑目直逼无争。 无争柔声道:“刀剑无眼,还是不要了。” 南宫凌云正觉得失望,身后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笑道:“小羽就跟他试试,不然他是不会死心的……” 是南宫玄,正陪着柳湘君而来。 他让无争跟南宫凌云比试,亦不外乎想看看自己这个外孙到底武功造诣如何。 虽已是上了年岁,但好奇之心不减当年。 凌云立马激动道:“表哥,这下你同意吧……” 无争笑了笑道:“好……” 他悠悠地起身,向自己的外公外婆施礼道:“那孙儿就去了。” 柳湘君柔声道:“小心点,别伤着……” 南宫凌云笑道:“爷爷,奶奶就是偏心,都不关心下我……” 柳湘君苦笑道:“你表哥自会照应你的。倒是没轻没重的,可别乱来,伤到表哥。” 南宫凌云无奈地笑笑,自己虽然自信满满,可是面对武林第一高手,他能思考的是,如何输得体面点。 无争慢悠悠地走到亭前的空地之上,等着南宫凌云出招。 南宫凌云无奈道:“哥,你不使剑么?” “不用。”无争微笑道。 “不行,这样也太瞧不上弟弟我了。”南宫凌云不想无争让他。 小雨等着看热闹。便把自己手上的剑递给无争,对南宫凌云笑道:“小表哥,这下可以吧?” “可以。”南宫凌云似乎是满意了。 无争拔剑而出,剑身轻盈飘逸,银光闪闪。 这是母亲的剑,多年未用,锋芒依旧。 南宫凌云,身影未到,剑锋先至,长剑直袭无争正面而来,这是这是南宫世家剑法第一式,飞月流星。 长剑离手,直击对手,气势如虹,倘若对手武功不济,便可一招制敌。 可惜他面对的是无争。 他亦不闪躲,而是身体迅速后倾,手中长剑与南宫凌云的长剑相接,无争手上的长剑飘逸如柳絮…… 南宫玄笑道:“这静柔的柳月对云儿的青锋,不知谁的更胜一筹。” 柳湘君苦笑道:“看看就知道了……” 无争的柳月剑,一贴近凌云的青锋剑,竟闪出红色光芒,将似乎青锋剑牢牢吸住,本来势不可挡的剑气此刻消弭殆尽…… 无争迅速地旋腕,青锋剑在柳月剑上旋转数圈后甩向凌云。 凌云顺势腾空而起,接住青锋剑的同时,剑锋反转,直击无争而来,为南宫剑法第十式,开天辟地。 剑气磅礴,气震四方。 倘若是平日,无争按习惯会避其锋芒,从侧翼一击,戳其薄弱。 但他并没有躲开,生怕南宫凌云无法避开自己迅速的攻击,毕竟移形换影身法之快,不是他能承受,再者,他想挫挫他的锐气。 毕竟年轻气盛,需要些挫折。 但无争亦没有硬接,而是身影一换,铸起剑气,剑风破空之声呼呼不绝,剑影如幻,真真假假,千般万般。 这漫天的剑影瞬间化成一道弧形,将无争与南宫凌云相隔。 南宫玄一脸的惊讶道:“这是……” “这是巴山剑法的最高境界千流合一。”柳湘君感叹道。 南宫玄一脸的不可思议道:“这恐怕只有如今的巴山掌门青木道人能有此等功力,但催动剑气却不是巴山剑法的内功法诀……” 柳湘君亦是疑问道:“这内功似乎有道家功底,却是诡异之极……” 南宫玄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 只见南宫凌云的剑锋深陷气墙之中,拔亦是拔不出来,反而越陷越深,无争故意卸下功力,他这才将青锋剑拔出,向后一个趔趄…… 无争无奈地笑了笑,刚才他要是不卸下功力,南宫凌云亦不会弃剑,只会伤到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剑术风韵 无争将长剑舍弃,纵身一跃,接受来自南宫凌云的再次袭来。 此次南宫凌云不再有意见了,他深知无争只要长剑在手,自己根本无法近身。 他身影一换,长剑向无争抛去。似乎亦要弃剑,但青锋剑到无争身后,突然旋转而归,直击无争后背而来…… 无争似乎并没有发觉,确实,剑势极快,根本避之不及,无争亦没有想到他会向自己耍诈。 当场之人,无不惊呼。 “小羽……”柳湘君竭力喊道。 此剑锋所至,不死亦重伤。 剑锋将至,无争并未转身,只是瞬时翻身,双手合十,强行剑剑锋接住,顿时左右双手红蓝真气交加……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青锋剑化成数段落下…… 无争顿时身影一闪,到了南宫凌云身前,掌风如幻,似有千万,直击南宫凌云而来,他避之不及,立即被掌风击飞…… 无争似乎存心要折腾他,手势一缓,狠厉的掌法瞬间变成轻绵的手法,将南宫凌云拽住,将他缠住,绵掌迅速地在他身上各穴位击打一遍。 南宫凌云毫无招架之力,身子普通木叶而落…… 无争似乎并不想这么放过他,只是化掌为拳,直袭南宫凌云的心口而来。 这拳风飒飒,刚猛无比,亦是势不可挡,但却一直只是到南宫凌云心口前,并未发出。 待他将落地,无争身影一闪,绕过南宫凌云从下接住他…… 柳湘君赶忙跑上来,虽知无争不会伤了凌云,但还是不放心地检查一遍…… 刚才无争如此折腾,他却一点伤都没有…… 南宫静轩不知何时从边上而来,甩手就给南宫凌云一个巴掌…… 他怒斥道:“跟你表哥比武,却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倘若刚才是别人,这回儿……” 他还想再打,却被无争拦住,他微笑道:“舅舅不必过多责怪云儿,却是我没料他有此一手……” 柳湘君忙道:“还不向你表哥道歉……” 南宫凌云只好无奈地向无争施礼道:“云儿胡闹,还请表哥原谅……” “不碍事,兵不厌诈嘛……”无争微笑道。 他并不介意,做事总要有些手段,但他却有些生气,因为这种伤人的手段却绝不能用在自己亲人手上,所以无争刚才如此折腾他…… 但毕竟念其年少气盛,求胜心切,无争亦不再怪他,反而宽慰一番。 待孩子散去,上官彤苦笑道:“刚才啊,我以为小羽动了怒,会把云儿好好收拾一下,刚才情势如此威力,却是半点都没有伤到云儿……” “还不是你惯的,胡作非为……”南宫静轩有些生气道。 南宫玄劝慰道:“孩子们比试,至于生这么大气呢,小羽的功夫,你我都只能望其项背,何况云儿呢,刚才他虽然看似威力,却是空有架子,三层功力不到,只是吓唬云儿的……” 南宫静轩疑问道:“只是刚才他好像展示不止一家功夫……” 南宫玄点头道:“大拍手,千叶掌,大慈大悲手,最后是僵尸拳……变幻之快,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他怎么会怎么多功夫……”上官彤惊讶道。 “蝙蝠公子……”南宫玄正色道,“不要忘了,他跟原随云都出自无争山庄……” “爹,你是说小羽的功夫出自……”南宫玄没有再说了,接下来,谁都明白…… 南宫玄摇摇头道:“这只有问他自己才能清楚……” 只是此刻他眉头凝集,对于这个外孙,他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 风潇剑。 无争轻轻地擦拭着…… 他虽然不使剑,但却爱剑,当然,他亦懂剑。 他并不在乎这剑有多名贵,他不懂,但他却懂得这剑是否是把好剑。 一把能让使剑者得心应手的剑。 杉儿柔声道:“你这么认真擦剑干什么,又有什么事呢……” 无争笑道:“我把凌云的剑震碎了,总得给他换个新的,不然我这表兄未免太不厚道些了……” 杉儿回道:“那倒应该,反正这剑放在屋里也是浪费……” 无争将剑收拾妥贴,装入剑匣。从杉儿怀中抱过雪柔,轻声戏语。 或许,女儿的上辈子,就是他的情人。 雪柔总是满脸喜悦地盯着无争,从出生到现在,只要无争抱在怀里,她就不曾哭过,这一点,连杉儿都有些嫉妒…… 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直到她沉沉地睡去…… 等他回头,却发现,杉儿亦靠着床尾,睡去了…… 初为人母,本来睡眠不好,如今夜里还要照顾雪柔,却是难为她了…… 无争把雪柔放到小床,盖好被子,便迅速地走到杉儿边上,扶起她…… 生过孩子,她身子却是轻了不少,刚把她盖上被子,她缺已然醒来…… 迷迷糊糊地问道:“柔儿睡了?” 无争爱怜地回道:“睡了,你累了,睡吧,我看着……” “我要你抱着我……”杉儿柔声道。 无争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他爬上床将杉儿的头枕在自己身上,而自己靠着床维闭目养神。 可不多时,他亦睡去,头压在杉儿身上…… 夜里饱受孩子的折腾,此次都累了。 ※※※※ 这一觉睡得很漫长,等无争醒来,却是夕阳西下。 随着无争的起身,杉儿也醒来了。 相视一笑,杉儿立刻紧张起来,叫道:“哎啊,柔儿……” 一个慈爱的声音从床外传来:“睡吧,我看着呢。” 无争晃了晃自己酸硬的脖子,跳下床来,鞋都未穿,就想去抱雪柔。 王妃嫌弃道:“都当父亲的人了,怎么没个样子,快穿好吧……” 无争无奈,只好磨磨蹭蹭地走回床边。 杉儿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柔声道:“把鞋穿好,殿下……” 无争趁机刮下杉儿的鼻头,提上鞋子便跑开了。 只是王妃在,杉儿不好跟无争嬉闹,只是狠狠地哼了一声,若是平时,枕头早就飞过去了。 王妃笑道:“胡闹什么呢,这么大个人了……” 她见小两口和谐,但也欣慰,只是突然疑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把云儿收拾呢一顿?” 无争尴尬道:“倒也没有,只是比试……” “比试,比试你把人家弄得那么伤心,还把他的剑给弄折了,下手就不知道些分寸,再说你这么大了,怎么跟孩子胡闹……”王妃责怪道。 杉儿柔声道:“娘,相公确实不对,他这不准备了一把新的宝剑准备去给表弟赔礼道歉去……” 无争一脸的欣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认。 王妃这才欣慰道:“这就好,切莫让云儿伤心,毕竟人家是弟弟,你这做哥哥的都要担待着些……” “我知道……”无争无奈地苦笑道。 王妃这才欣慰地笑了笑,埋头又逗着雪柔。 ※※※※ 无争到底还是觉得对不住凌云。 他抱着剑匣,去了凌云的门前。 他此刻却跪在地上。 南宫静轩却是一脸的怒气,似乎是午后的事仍未让他觉得顺心。 他是一代豪侠,自然也对自己儿女要求甚严,今天凌云故意使诈,差点误伤无争,自然是让他气愤不已。 无争缓缓地走进,缓声道:“舅舅,舅母,这是何缘故?” 他只能明知故问。 见无争进来,上官彤连忙迎过来,柔声道:“小羽来了,快坐,这臭小子不罚他,真不知天高地厚……” 无争忙道:“快些让他起来吧,他还小,不懂事……” “都二十了,还不懂……”南宫静轩气愤道,但见无争一脸和睦,缓和道:“今儿的事,你要怪啊,就怪舅舅教子不严……” 他到底还是疼爱着凌云,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但比起其他武林公子,凌云还是极为优秀的。 无争上前扶着凌云起来,柔声道:“做人做事,懂得用手段是对的,但是,这样手段用在自己亲人身上未免太过火了,争强好胜,对年轻人来说是应该的,但不能没有底线的不择手段,就算你今天赢了我,又能证明什么,天外天,人外人,总有人是比你强……” “我知道自己错了……”凌云低声回道,羞愧得一脸红晕。 “这就好……”无争说罢把自己带来的剑匣递给他。 南宫凌云满是期待打开它,正如心里预料的那样,的确是把宝剑。 南宫静轩惊讶道:“你不怪他就好了,怎么反而给他这么一把宝剑。” 无争微笑道:“这剑在我手上没什么用,云儿却是可以大有作用,不管是南宫剑法还是上官世家的剑法,都以轻柔为主,云儿的青锋剑却是以刚猛为主,会让他更容易学会,但却无论如何是不能掌握其中精妙,让他在剑法上不能有太大的长进……试试吧……” 南宫静轩一脸的惊讶,因为他说得很对,自己花半身都没有参悟的事,他却随口而出…… 南宫凌云拔剑而出。 剑风飒飒,剑气如虹。 但他却无奈道:“我怎么使不上劲呢?” 宝剑轻柔,却是难以掌握。 无争淡淡地说道:“所谓剑,并不在剑本身,而在于剑的主人,倘若剑的主人功法充足,剑术超然,就算只是柳条,亦是剑,故而练剑,初时以刚猛,后轻柔,再者,则草木皆为剑,剑在心中……” 无争一番话,亦是他这么多年的感悟,或许杀人杀多了,会懂得怎样才是最省劲,怎样才能保自己周全……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之喜 星夜迷幻,甚是迷人。 但如此夜色,却是万里空巷,不见半点人的踪迹。 开封的秋夜,却是冻人万分,况天已过子时…… 街上本就该无人。 别苑。 这是无争用来囚禁夏止清的地方。 却有三四黑衣,翻墙而入。 霎时,犬吠声惊破这璀璨秋空,刀剑械斗,不过片刻,又成静寂。 别苑之中,值守并不比军营来得松懈,因此他们一进苑便是落网之鱼,没有多少抵抗,便被值守的弟兄拿下…… 为怕惊动四邻,弟兄们迅速将制服的黑衣人押入内堂。 解下面巾,众人才发觉领头的却是个妙龄女子,容颜清秀,却是一脸愤怒…… 山虎惊讶道:“你是何人派来的?”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这是亘古不变的口号,但在她的嘴上,却是别有一番气势。 山虎却是一脸疑问,只好说道:“先押下去吧,明日叫公子来处置……” “等等……” 真要押下去,一个年纪大些的弟兄惊讶道:“大小姐,是你……” “大小姐……”山虎一脸诧异。 那弟兄迅速地走到她的面前,惊讶道:“你是邓秋,邓大小姐……” 她顿时一脸惊讶道:“你认识我?” 他激动道:“如何不认识,我是阿忠啊,负责驯马的阿忠……” 邓秋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他,亦是惊呀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忠激动道:“我们是跟公子来的……虎哥,她是大小姐……” 山虎亦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吩咐弟兄松绑…… 邓秋激动地问道:“公子?是我哥哥呢?他是不是还活着?” 山虎激动道:“是,他要是知道小姐你还活着,那该多激动……” 邓秋顿时万分激动道:“快带我去见他,快……” “他不在这儿,我带你去吧……”山虎激动就往前冲去…… 邓秋和她带的几个弟兄迅速地跟了上去…… ※※※※ 落英苑,此刻本该是沉寂的,但在邓秋的来临之后,瞬间沸腾起来…… 云山激动地打量了邓秋许久,才柔声道:“真好,真好……” “我哥哥呢,云叔……”邓秋对云山自然是万般熟悉,见到他,就如同见到无争一般。 云山激动道:“青儿,你快过去,叫争儿过来……” 青青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出去。 她是女眷,又是杉儿的母亲,自然进出南清宫要方便些…… 无争的房里灯火通明,他正抱着雪柔慢慢地在房中漫步,哄着她,生怕的的啼哭惊醒杉儿…… 青青径直走到无争的门前,未等叩门,就见无争已然将门开了,柔声道:“娘,你这么晚,有事?” 青青并没有太多意外,无争能听到她的到来,并不稀奇…… 她低声道:“邓秋来了,我来照顾柔儿,你去看看……” “秋儿……”无争一脸诧异,迅速地将雪柔抱给她,身影一闪,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他幻想过无数种重逢的情景,总是盼望邓秋能够安然无恙…… 这一刻,他却是激动地不知如何…… 如风达,似闪电。 他穿着一身的睡衣,突然如魅影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径直站在邓秋的面前。 这一幕实在来得太快,太迅速,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邓秋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本该已经死去的人,惊讶地合不拢嘴,虽然已经知道他还活着,马上马上能见到他,但是还是惊讶得难以…… 无争的眼泪比流血都要难些,可这一刻,他涕泪四纵。 许久,邓秋才反应过来,伸手擦拭无争眼角的泪痕,柔声道:“哥哥……” 那一刻,他情难自禁,不在乎周围有谁,有很多人,紧紧抱住了她…… 她还活着,她就在自己的面前,这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良久。 无争轻轻地扶着邓秋,认真地打量着,柔声道:“秋儿,这些年你在哪儿……” 邓秋轻轻地拭去自己眼角的泪花,轻声道:“郎伯伯当年救了我,带我去了去泸州。” “那当年的情景到底如何?”无争心痛道。 无争问题,似乎更加激起邓秋心中的的那份痛楚,顿时伏在无争的胸口痛哭…… 无争不忍再问,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 她还是开了口,为无争叙述了当年的一切。 六年前。 侯爷被陷害,侯府被抄家,来侯府宣旨的便是王相爷。 老相爷向来仁慈,所以只是将侯府封禁,让夫人安排妥当,次日押解回京。 只是当时琳儿重病,急需就医,也不能跟着夫人在囚车上颠簸…… 夫人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求老相爷帮忙,老相爷自然是心慈之人,当日下午便抱着琳儿离开侯府…… 屋漏偏逢连夜雨。 凄苦的夜,陪伴的是万般血腥。 一群黑衣杀手闯入侯府,见人就杀,侯府的亲兵早前追随侯爷上了漠北,府里的除了郎云等,无不是老弱妇孺,又怎么是这些杀手的对手,整个侯府血流成河…… 夫人亦是死在这些杀手的手上。 她临终前,将邓秋托付给郎云,郎云拼死带着邓秋杀出血路,后在走头无路之下,带了邓秋回泸州老家,靠当赏金猎人为生…… 这些年,他开始收留江湖落魄之人,纠集起来,准备为侯爷复仇…… 往昔从邓秋的口中娓娓而来,而她的泪亦是不停地落下…… 无争的脸也越变得冷酷,狠绝…… 末了,他冷静地问道:“秋儿,你还记得那些杀手是如何装扮?有何特点?” 他已然怀疑侯府灭门的杀手就是当年幽冥岛上的人,如今问邓秋,只是想确定一下。 邓秋迟疑地摇摇头道:“他们……那天夜里夜色很黑,他们都是一身夜行衣,看不出有什么特点……” 无争沉默了许久,又问道:“那郎伯伯呢?” 邓秋道:“在……” 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而是环视下四周…… 经历的事多,心也就缜密些。 无争淡淡说道:“诸位都回去休息吧。” “是……”沈雪郁带头回道,领着小蝶便离去了。 蓝子枫见小蝶出门,跟了出去,其他人亦相继而出。 无争的话,很多时候就是命令,纵然言辞平淡,但在这种情景下,亦是有着十足的作用。 待众人离开,无争柔声道:“秋儿,现在可以告诉哥哥了么?” 邓婷回道:“他在雨后茶楼,他带我来的京城,本来我们是去洛阳找夏止清,可是被哥哥抢先得手了……” 无争疑问道:“你怎么知道夏止清的?郎伯伯怎么今夜没有来……” 邓秋回道:“是霜月宫宫主告诉我们的,她说要想为爹爹申冤,或许找夏止清有用,本来郎伯伯今夜不允许我来的,可我不想再等了……” 无争无奈地说道:“夏止清知道也不多,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那怎么办?”邓秋急切道,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无争的目光变得狠绝,低声道:“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邓秋疑问道,“哥哥会有什么办法?” 无争柔声道:“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嗯。”邓秋见无争不回答,亦不再坚持…… ※※※※ 夜空依旧很美,但无争的脸却依旧同这秋夜的风一般,寒冷。 虽然久别重逢,但心中更多的是无限的愁情。 邓秋亦无言地走着,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一下无争。 他依旧跟过去一般,冷峻的脸,沉默寡言,但她依旧觉得暖心,多年未见,最起码,彼此还活着。 跟随的弟兄亦是默默地跟随在后,谁也不想打破这份沉寂。 雨后茶楼。 迅疾的刀锋,便冲无争的身上而来。 刀刀狠绝,直击无争的要害,无争并不回击,身形闪躲,避开锋芒。 这是他非常熟悉的刀法,郎云的落叶刀法。 邓秋急切喊道:“郎伯伯,快住手,他是哥哥……” 郎云一听,立即罢手,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身影。 无争用手理了理纷乱的头发,淡淡的说道:“郎伯伯连我都不认识么?” “灵儿……”郎云依旧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惊讶道。 无争淡淡地回道:“是我……”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郎云把刀一扔,冲到无争面前,认真地打量着…… 无争想去扶住他,可手碰到袖臂,却空荡荡的…… 他惊讶地看着郎云。 右臂不见了,而刚才他一直是用左手使得刀…… 邓秋愧疚地说道:“当年郎伯伯为了救我,这才被杀手砍断右臂……” 无争亦愧疚道:“这份恩德,我真不知道如何道谢……” “傻孩子,你能活着就是上苍对我极大的恩赐,可是当年你明明已经……”郎云疑问道。 邓秋亦问道:“是啊,当年明明传来消息说哥哥已经战死漠北……” 无争无奈道:“当年,我吸引辽兵进了雪绒上,决战的时候突发雪崩,我这才侥幸逃生,可我一回灵州,就知道了爹爹出事了,等我赶回京城,已经……” 他的话中透着无限的悲凉与痛楚,停了会儿,又说道:“后来我赶回侯府,就剩月儿和星儿还活着……” “月儿,星儿,他们还活着了?”郎云有些难以置信,用期待目光看着无争。 无争点了点头,回道:“都还活着,星儿就在京城,月儿在江南……” 郎云顿时眼中透出一片希望的光芒,柔声道:“哎……这么多年……” 无争轻轻地叹了口气,此时此刻,他竟不知说什么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情意难忘 他从来如此,似有千言万语,但却一言难发…… 良久。 郎云问道:“灵儿你来京城也是为侯爷的事?” “是……”无争轻声回道。 “那夏止清在你手里?”郎云又问道。 无争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郎云眼中顿时精光盈溢,忙问道:“那你问出什么了么?”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他知道的并不多,现在在查证……” “嗯。” 无争似乎又想起什么,疑问道:“当年去侯府的杀手,郎伯伯可有印象……” “杀手……”郎云回道,“那些杀手武功奇高,手段狠绝,而且武功路数与……” 他突然转身认真地盯着无争,不再说话。 无争似乎明白了,正色道:“武功路数跟我相似是吧?” “对,很相似,灵儿你……”他的脸上充满了疑问。 无争犹豫了许久,开口道:“在入侯府之前,我也是……” 面对这样的结果,邓秋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郎云似乎并没有太多意外,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争转过身去,背对着郎云和邓秋,痛恨道:“有些事情我也说不明白,我七岁就被卖到幽冥岛,后来任务失败,流落街头,被父亲收留……” “任务失败,什么任务?”郎云疑问道。 无争话语依旧凄苦,但是更加愤恨道:“杀人,杀一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杀的人,手法就像对付侯府一样……” “阿……”邓秋一脸惊讶地盯着无争,有些难以置信,记忆中,他一直都是好哥哥,慈爱的哥哥,却从来未曾想到他有这样的过去。 郎云又问道:“那你肯定知道,这些人在哪儿?” 无争摇摇头,无奈道:“我把幽冥岛都铲平了,却什么也找不到,过去的一切我什么也没找到……” “你是无争公子……”郎云突然惊讶道。 邓秋更加不可思议地看着无争,惊讶道:“哥哥你……” 无争淡淡回道:“不管我是谁,都是在乎你的,秋儿。” 他怎能不在乎,这个自己曾经万般宠爱的妹妹…… 郎云无奈道:“连你都不知道,那侯爷的冤屈该如何去申,仇如何去报……” 无争摇了摇头道:“不,柳暗花明,世上没有不通的路,就算不通,我也要让它通。” 他的目光狠绝,面容变得十分阴鸷,寒月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恐怖之及…… 郎云忙激动道:“灵儿,你是不是发现到了什么?” 无争解释道:“当年那些杀手组织可能就在京城,要直接去找为父亲申冤很难,但我想派出这些杀手的人总是会跟当年的事脱不了关系……” “对,一定有关系……”郎云激动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无争摇了摇头道:“目前,什么都不要动,等我查清楚再说……” 邓秋道:“那要等多久啊……” “不会太久……”无争自信地回道,“那你知不知道琳儿在王相府里?” 邓秋惊讶道:“你知道琳儿在王丞相府?” 无争接着问道:“嗯,还有容儿在康王府你也知道吧?” 郎云忙说道:“我们知道两个孩子都还好好的,但不敢去认她们,毕竟待在相府和王府比起跟我们在外漂泊要好很多……” “可我想她们……”邓秋经无争一问,便落下泪来,思念从不曾忘记,每当提起,总是心痛万分。 无争又何尝不是。 他柔声道:“过几天,我带她们来见你吧。” “不要……我不想她们……”邓秋拒绝道。 她纵然是思念,亦不想去连累两个妹妹,更害怕相见之后,如何来面对以后的一切…… 无争宽慰道:“没事,有我在,谁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郎云道:“纵然天道盟势力再强,亦是不能跟官府相对……还是小心点儿吧。” 无争思索了许久,才说道:“我还有个身份,灵王。” “灵王……”郎云惊讶道,“就是八王爷刚刚寻回的儿子?” “是……”无争并未有犹豫,坚定地回道。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哥哥竟然是……还是……”邓秋有些语无伦次,她实在看不明白曾经那个疼爱她的哥哥究竟是什么人。 郎云道:“这样倒也挺好,只是你如今你身为灵王,那为什么对侯爷当年的案子还是……” 无争摇摇头道:“父亲当年的冤案,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人活着,而父亲当年被押解进京不过三天,便自尽而亡,连我父王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所以父亲时候除了侯府亲兵,其他的并没有再去深究……” “连八王爷都不知道,这……”郎云顿时无可奈何地坐下来…… 无争无奈道:“当年一案的所有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法找到,不是死了,就是没了,所以只有找到侯府灭门的幕后黑手,才有可能为父亲申冤……” 他并没有告诉他们夏止清知道的一切,毕竟那个希望太过于渺茫,在没有什么希望之前,他不想说得太多…… 郎云似乎想到什么,又问道:“当年侯府受牵连的亲兵是不是都在你手下,我这些年除了侯府的杂役,谁也没找到……” 无争点了点头道:“他们一部分就在京城,还有些留守在天道盟……” 郎云欣慰道:“侯爷要是知道你们兄妹四人都活着,会有多欣慰啊。” 无争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凝望着自己的妹妹。 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面容愁苦,神色凝重。 良久。 无争走过去,对她说道:“以后所有事哥哥都会帮你做好,你切莫再自己做些什么,倘若你有点什么,我和郎伯伯以后该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爹娘……” “我知道,以后我不会再胡闹了……”邓秋低头回道。 “这就好……”无争转身向郎云说道:“郎伯伯亦不要太过于着急,一切有我,你们安心在这儿等……” 他不想再有人出事,他希望所有都能平平安安地,可是却又无论不能做得到,郎云做不到,邓秋更做不到…… 郎云点头道:“灵儿倘若有什么需要,我自当竭力相助……” 无争点了点,缓声道:“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有事去落英找我……” 说罢,对邓秋微微一笑,身影一换,消失在茶楼之中。 邓秋惊讶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哥哥功夫这么好……” 郎云道:“他的功夫本来就很好,如今更是登峰造极。” 邓秋无奈道:“可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更冷,更可怕……” “这些年来,发生这么多事,他自然会变的,但无论如何,他心里还是记挂着秋儿你的……”郎云宽慰道。 邓秋点了点头,落寞地看着门外的那一片漆黑。 ※※※※ 疲倦袭来,无争昏昏沉沉躺在在床上,心绪太多,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想把邓秋带到身边,可是待在自己身边,只是会让她更危险…… 不知想了多久,无争慢慢地睡去。 醒来又是午后。 杉儿依旧重复着每天的事情,抱着雪柔在房中漫步…… 她见无争醒来,忙问道:“醒了。” 无争微笑道:“嗯……” 他迅速地起身,便去杉儿手上接女儿了。 只有面对她们母女俩,他才能平静下来,能够去享受着这片刻的天伦之乐。 杉儿柔声道:“邓秋,还好呢?” “不知道怎么说,能好呢?”无争顿时伤感道。 “爹爹说,你跟她也有婚约,倘若你要娶她回来,我做个侧室也是可以我。”她的话很低,似乎下了很大决定。 无争无奈道:“你瞎想什么,她是我妹妹,我也一直把她当成妹妹,没有其他。” 杉儿柔声道:“我是说真的,不是吃醋。” 无争摇摇道:“秋儿,她是我的妹妹,这辈子都是……” 杉儿慢慢地走到无争父女面前,脉脉地看着他们,却什么都不说。 无争柔声道:“杉杉,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发妻,现在是,以后是,我死了,也是……” 杉儿立刻捂住他的嘴道:“你又说什么胡话,只要你好好的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 相比于名分,杉儿更多地是想和无争厮守终生。 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却不能没有他。 无争亦动情地搂住她,将雪柔夹在怀中…… 她哭了。 无争慌乱地将杉儿推开,仔细看看雪柔是不是受委屈了。 杉儿无奈道:“我有些嫉妒柔儿,你对她,比对我上心多了。” 无争刚才的凄楚随着雪柔的哭声,而消逝,等无争忙着哄她的时刻,她却又咧嘴笑了。 似乎父亲开心了,她亦开心了。 无争微笑道:“我宠爱的难道不是你生的呢?” “当然是我生的……”杉儿有些傲娇地回道,“只是这丫头不知为何,心性脾气都跟我们一点儿也不像,整天除了睡觉,就是傻笑,很少哭啊。” “嗯,多好啊,我要她无忧无虑,没有烦恼……”无争柔声道。 杉儿埋怨道:“这会把她宠坏的。” 无争看着雪柔,微笑道:“怎么会呢,不管她随你还是随我,柔儿都不被宠坏……” 雪柔似乎听懂无争的话,顿时破涕为笑…… “你以为自己很好呢?”杉儿笑道,“瞧孩子都在笑你……” 无争轻轻地刮了刮雪柔的小鼻子,她顿时笑得更欢了…… 这份笑声,驱散笼罩在屋里的愁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酒楼之会 雪柔的出生,让南清宫变得热闹非凡,近起来更是忙活着筹办无争跟杉儿的婚礼,更是让整个园子忙忙碌碌的。 自然也有不忙的人。 赵飞总是乐于忙活自己的事情,从来不掺和家务事,他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一大早便躲出去了。 狄府。 整座院子宽阔且简朴,除了那偌大用来练武的台子,便再也特色。 这个院子,赵飞从小到大不知道进了多少回…… 可相隔不过一年之久,却觉得这院子没了往日的生机,死气沉沉。 或许,入了秋吧。 又或许狄元帅携子又去西北战场,整个园中只有狄婷一个年轻人的缘故。 赵飞停在狄婷的屋外,却犹豫了…… 曾经,他从不敲门,便会推门而入,可如今却已然陌生了。 可他依旧是这里的熟客,不用通报,就可以进到后院,狄婷的闺房。 门未关,有着说话的声音,她就在里面。 许久,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门口。 他轻轻地叩了下门沿。 小丫鬟一眼看到他,忙施礼道:“殿下……” 狄婷闻声从里屋出来,看到门口的赵飞,惊讶道:“小飞,你来了,进来吧。” 赵飞迟疑一下,还是迈了进来。 小丫鬟自然是明白,便施礼退出,留下他们两个单处。 赵飞认真地扫视着四周。 屋子还是曾经屋子,只是摆设比起以前,显得很不一样。 曾经墙壁之上,挂的无不是刀枪剑戟,妆台之上,从来除了梳子,再也找不到其他什么的。 但如今,却是截然不同,俨然是间少女的闺房。 她似乎喜欢粉色。 粉色的床帐,粉色的窗帘,粉色的衣裳,甚至连内屋的地毯都是粉色的。 妆台之上,摆满了各色的物什,赵飞虽然不认识,但知道这是少女用的东西。 他柔声道:“我很久没来了,这里都变了。” 狄婷柔声道:“很久了,久得我都不知道你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嗯。”赵飞有些愧疚道:“是啊,自从我去宗正寺挂职之后,就再也没空来了……” 话虽如此,但他却只是想给此次找个台阶下。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总是要有自己的事。”狄婷看着赵飞的背影,又问道,“是你哥哥要你来的?” 赵飞摇摇头道:“没有,他说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至少还能是朋友……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所以来了……” 狄婷柔声道:“嗯,我也是,你不要不理我,突然间变得如今这般尴尬,我真的好难受……” 狄婷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颤,似有哭腔。 赵飞连忙走过去安慰道:“不会的,以后不会的,我依然会像曾经那样像个哥哥般照顾你……” “哥哥……”狄婷似乎有些失望,但却也欣慰了,最起码他心里有着自己,纵然不是男女之情。 赵飞道:“可以嘛。” “嗯,好……”狄婷柔声回道。 曾经两小无猜,如今相敬彬彬,狄婷望着这眼前的赵飞,如骨鲠在喉。 赵飞的心,除了无奈,便是诸多愧疚,他明白狄婷的心意,可自己的心从来对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倘若要他现在娶她,他做不到,可要他看着别人娶她,他也做不到。 他不明白自己对狄婷是爱情,还是友情…… ※※※※ 无争好静,空闲的时候从来都是躲在房中与妻儿相伴,最远也不过在落英苑与南清宫中来来去去…… 但赵飞不同,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主,特别是有了南宫凌云相伴,自然是东走西窜,潇洒之至。 迎风酒楼。 他总能找个很好的由头来这儿一趟,一来为见芷柔,二来亦是为了省点钱,王爷家教甚严,他的手头比起其他富家公子而言,紧张的很。 在这迎风酒楼,他吃喝用度,自然是不用掏钱,也能让自己在朋友面前风光一把。 毕竟,只有在迎风酒楼,他才敢大肆的请客。 秋末,自然是进补涮羊肉的好时候。 无争的雅间,已然成为他请客吃饭的好地方。 他又似从前,无论去往何处,都会带着狄婷,可是却甚少带着着小雨。 有个听话的妹妹,总比有个混世魔王在边上好些…… 雅间中其乐融融。 赵飞的边上自然是狄婷作伴,展柔亦在旁。 陈力今日依旧是俊俏男装,陈熔却是清雅淡妆,比起她姐姐来,柔和许多…… 虽都是官宦子弟,但今日有了南宫凌云和南宫凌琳两个人,便没了诗情画意,全然是江湖的快意恩仇…… 南宫凌云成名较早,甚至比起无争还要知名些,不论出身家境,就其自身武学,亦是江湖一流高手…… 觥筹交错,杯酒尽,赵飞忙吆喝来伙计,说道:“再来些酒吧。” 伙计摇摇头道:“回殿下,公子有令,您在这边吃饭,其他菜都能随便随便点,但酒,每人不能多了,要不我给你送点茶来……” “那就不用了。”赵飞无奈示意伙计离去,尴尬地看着众人。 陈力笑道:“殿下,你在这儿喝酒也有人管呢?” 赵飞笑了笑,并不搭理她。 展柔笑道:“阿力力,你还不知道呢?这酒楼是他哥哥的,不然他哪有那么慷慨请我们吃这些……” “他哥哥,灵王殿下?”陈力一脸茫然道。 “对啊,上回你跟小熔不是见过了。”展柔笑道。 “可你们兄弟俩也差太多了吧,他那么威严,你却……”陈熔看着赵飞笑道。 他们几人从小相识,自然没那么多礼数,赵飞亦是随和之人,故而相处融洽,没有尊卑…… 南宫凌琳笑道:“大表哥跟我们不一样,他是……” 正要继续往下说,赵飞偷偷地拽了她一下,接下道:“我皇兄随我母亲,好静,我随我父王,好动……” 无争事情,特别是关于他的过去,赵飞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他素来仰慕自己哥哥,不愿意他卷入太多的是非之中…… 狄婷亦察觉赵飞的小动作,柔声道:“羽哥哥平时只是不爱说话,所以才让人觉得他很严肃……” 陈熔道:“原来这样啊……可……” 她还想问什么,陈力故意打断,忙道:“这江南小菜真的很不错……” “嗯,确实很好……”南宫凌云附和道。 他一直坐在展柔的边上,话不多,只是偶尔跟展柔耳语几句,毕竟跟这些从小生活在京城的象牙塔中的贵胄子弟,没有太多的话语…… 但展柔却例外,她虽没有涉入江湖,但却生活在江湖世家,多少有点江湖人的气息…… ※※※※ 阁楼之上。 依旧忙碌的三个女人。 绣娘无奈道:“赵飞怎么天天往这儿跑,今天还领了那么多的人……” 冬儿噗嗤一笑道:“秀儿姐姐,你怎么还没弄不明白,他每次来都来找谁?” 绣娘回头看了一眼芷柔,笑道:“我说了,他天天莫名其妙地往这儿跑……” 芷柔轻轻掐一下冬儿,无奈道:“你胡说什么啊。” 冬儿急道:“哪有,明明就是来找你的,只是你不理人家而已……” “乱讲……”芷柔脸有些羞红了。 绣娘笑道:“这倒是无可厚非的事,没什么可以计较的,只是我觉得芷柔妹妹的心思在我们家公子身上……” “姐姐,你怎么越说越离谱了……”芷柔被戳破心思,脸越变越变越红…… 绣娘笑道:“就你那点小心思,姐姐一眼就能看穿,还有你看影儿的眼神,甜得快把我腻死了……” 芷柔知道自己再解释也是枉然,只会越解释,越暴露自己的内心。 冬儿却好奇道:“你说公子他究竟叫什么,秀儿姐姐叫他影儿,平日里青姨叫他争儿,我听楼下那些女孩子叫他羽哥哥……” 绣娘苦笑道:“薛影是他曾经的名字,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五六岁的样子……至于为了什么改了名字叫无争,我也不明白,如今他恢复自己的身份,自然也是他真正的名字,赵羽。” 而对于“邓灵”,绣娘亦是一无所知。 芷柔无奈道:“他是个跟迷一样的人儿。” 绣娘无奈道:“不要说是你,连我这个从小就认识他的姐姐,都不能了解他,他这些年究竟经历些什么,如何变成如今这般,真的……” “他小时候没这么冷酷呢?”冬儿疑问道。 绣娘摇摇头道:“当然不会,小时候他的性格可好,每天虽然流浪在街上,可是却总是开开心心的……” 芷柔感伤道:“我一直以为他从来高高在上,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过去……” 绣娘接着说道:“在七八岁的时候,就突然消失了,后来大概有五年时间,我才再见到他,他就突然变得有钱,人也变得狠绝,为了替我报仇,他把……” “他怎么了?”冬儿好奇地问道。 绣娘无奈道:“这里也没外人,我就都告诉你吧,其实我也不确定的,只是他一回来,我的仇家就莫名其妙地都被人杀了,我猜是他做的,等前些年再见到他时,他就是现在这样了……” “我觉得吧,一定是,丁成不就是那么死的……”冬儿回道。 芷柔亦不再纠结,毕竟这屋里只有她们三个,无奈道:“他真的很让人好奇,只是见到他,我总是觉得紧张,他的气息永远那么冷冷的。” 绣娘柔声道:“但他的心却不会太冷……” 纵然对他的一切不了解,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无争心境。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逢有时 有时候,那怕他贵为王爷,做事已然却要暗中而行。 他要带邓容和邓琳去见邓秋,可是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带着她们前去。 他赵飞去请邓容,他跟邓容相对而言相熟已久,如今亦是兄妹,合情合理,自然不会引起康王的疑虑。 至于邓琳,自然由小雨去,让小雨把她带到南清宫。 他不想太多人知道。 相府跟南清宫相距不过数里,没多大功夫,小雨便把琳儿带到南清宫的了。 他一见琳儿,便蹲到她的面前,柔声道:“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小雨姐姐的哥哥。”琳儿亦柔声道。 她丝毫不怯,面对无争,一脸的微笑。 无争欣慰地点点头,侧脸对小雨说道:“丫头,我要带琳儿去办些事儿,你先回房好么?” “不要……”小雨拒绝道,“我也要去……” “乖,带你不方便,等明儿再带你你们一起,听话好么。”无争轻轻地扶着小雨的肩膀,劝慰道。 小雨见无争一脸的严肃,只好回道:“好,那明儿要带我……” “好……”无争欣慰地点了点头,柔声回道。 小雨见无争答应,便慢吞吞地向门口离去了。 “等下……”无争叫道:“不要跟娘亲说,知道呢?” “嗯。”小雨见无争神秘兮兮,忙回应道。 待到小雨离去,无争开口道:“琳儿,那你知道你亲生爹娘是谁……” “是……”琳儿犹豫一下道,“爹爹不让我跟人说……” “是安邦侯邓宁是么?”无争问道。 琳儿惊奇道:“你怎么知道呢?爹爹告诉我,我的亲生爹爹就是邓宁……” “因为我是你哥哥啊,你对曾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么?”无争无奈道,眼中噙着泪。 琳儿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只记得我有两个姐姐……爹爹说我还有个哥哥叫邓灵,可我记不得了,是你么,可你不是小雨姐姐的哥哥么?” 她看着无争打量了半天,但依然无法想明白。 “我也是你哥哥啊……”无争无奈道。 琳儿点头道:“那我也见你哥哥呢?” 无争柔声道:“我带你去见你两个姐姐好么?” “你知道姐姐在哪儿?”琳儿惊奇道。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问道:“那你还认得她们呢?” 琳儿无奈地摇摇头,分开的时候她还很小,实在无法记起人来…… 无争无奈笑了笑,将她抱在怀里,清泪顺势而下。 亦不知聊了多久,直到邓容的进来。 赵飞似乎明白些什么,并没有跟进来,只是送到门口便离去了。 邓容见到无争怀里的琳儿时,亦是万般惊讶…… 她迅速地走到无争的面前,仔细打量琳儿,轻声问道:“哥哥,她是琳儿……” 无争点了点头,对琳儿说道:“这是二姐,你认得嘛?” “二姐……”琳儿从无争的怀里落地,认真地看着邓容。 邓容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心绪,搂住她失声痛哭。 无争轻轻地拍了她的背,柔声道:“不要哭了,我本该早点告诉你的。” 邓容轻轻地拭去自己脸颊的泪,却发现琳儿也落泪了…… 她虽年少,却亦懂情。 无争轻柔地将琳儿抱起,拭去她小脸儿上的泪水,柔声道:“去见你们大姐……” “大姐,她也还活着……”邓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无争,似乎是要他进一步的确定。 无争默默地点了点头,抱着琳儿向门口离去。 ※※※※ 雨后茶楼。 人声鼎沸,人群嘈杂。 一堆人围在柜台上叫嚣着。 “来,陪爷喝杯茶……” 只见一个两撇小胡,猥琐之至的人拽住邓秋的手,一脸的贱肉横生。 邓秋却依旧紧握右手成拳状忍让,将被被强行握住的左手收回。 邓容一急,想冲过去帮忙,但却被无争拦住…… 无争将背上的琳儿放下,走到那男人面前,微笑道:“兄台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似乎并不好……” “爷乐意,管得着么……”他冷笑道。 无争依然一脸微笑,伸手过去,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背上…… 他想将手抽出,却被无争紧紧地钳住,丝毫不能动弹…… 他痛得冷汗直冒,另一只手抽出一把匕首冲无争扎来…… 无争突然手一紧,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那男人痛苦地丢下匕首,赶忙去捂住被无争捏断的五指…… 无争瞬时将他丢落下来的匕首接住,非常迅速地将两个冲过来仆役手背一滑,手起刀落,两道血红的口子,两个捂着自己淌血之手的人。 邓秋并没有意外,因为无争从来就这般狠辣…… 但无争还是刻意转身挡住琳儿,不让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门外的军巡史闻讯而来,可一见无争连忙跪下…… 正是那夜被无争责罚得军巡史。 无争微笑道:“认识我了?” “小的跪见殿下。”军巡史唯唯诺诺,生怕再得罪无争。 无争微笑道:“起来吧,这些混账玩意打十军棍,送到开封府发落吧……” “求殿下恕罪啊……” 一众人听到无争这般吩咐,连忙跪地求饶,但无争并无所动。 他们侵犯邓秋,要是以前,他连性命都不会给他留着…… 可如今不同,他不仅仅只是江湖之人。 上来几个军士,将这些人迅速地拉出,片刻间,茶楼外一片凄惨的叫声…… 邓秋冷冷一笑,默默看着无争,她知道,他依然疼爱着自己…… 可她看到无争身后的两个妹妹,却有些慌乱。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示意无争向内屋而去。 八年了。 兄妹四人再次相距,已经过去八年的光阴。 琳儿虽然离开之时不记事,可现在她亦明白,这是她亲人们。 邓秋爱怜地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宽慰,望着这三个妹妹,无争心中种种苦楚。 物是人非,兄妹四人尚在,可父母却已然不在,自己还有家,可这三个妹妹,却是什么都没有…… 万般愧疚,郁结于心,他不禁潸然泪下。 ※※※※ 开封府。 望着堂下被打得重伤累累的一众人,包大人无奈道:“堂下所跪何人,所犯何事……” “草民何文阁,所犯……”他捂着被无争捏断手指的左手,痛苦地颤抖。 王朝见道:“回大人,移交过来的军巡史道,他们调戏雨后茶楼店家的女儿,被灵王殿下责罚。” 展昭见何文阁一直捂着手颤抖着,连忙过去查看…… “好狠……” 展昭惊讶道。 他的整个右手已然青紫,却又如烈火灼过一般滚烫…… 包大人疑问道:“是何人所伤……” “是……是灵王……”何文阁哼哼道。 展昭问道:“大人,还是让他们先下去诊治吧……” 包大人道:“既然殿下已经惩治,就先下去诊治去吧……” 何文阁等一听这话,连滚带爬地往外冲去,惹得众衙役哈哈大笑…… 包大人严肃道:“你们笑什么……” 马汉回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何文阁是丁谓的一个表亲,平日里横行街头,没想到今天碰上灵王殿下,也是纯属活该……” 王朝道:“只是没想到,这灵王殿下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包大人无奈道:“公孙先生,展护卫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无争的背景,却只有这三人清楚,因是皇家密事,故而屏退左右…… 待众人离去,公孙先生疑问道:“要说这八王爷和王妃都是温良之人,怎么这殿下却是这般狠绝……” 包大人正色道:“这殿下的过去你是知道,自然会有些武人秉性……” 展昭忙道:“其实不止这些,我听小柔说,他还是无争公子,也有着江湖背景。” “江湖背景,无争公子,他又是什么身份?”包大人疑问道。 公孙先生亦是一脸的茫然,他们久居府衙,自然不懂这江湖之事。 展昭解释道:“他是天道盟宗主,武林第一高手,自五年前出现在江湖上来,从未有过败绩,而且手段狠绝,从不留情……” “天道盟。”公孙先生道,“这我倒是听说过,传闻他们并不参与武林争端,素来神出鬼没,倒也没有什么劣迹,好事倒是做了不少……” “对,的确如此……”展昭道,“这天道盟原是天宗,向南宫玄这辈武林前辈年轻时,天宗已是盛名于江湖,可不知为何,沉寂四十多年后,会被灵王殿下接手……” 包大人欣慰道:“这倒也是好事,殿下虽然说是手段狠些,但能领着这般武林中人走上正途,亦是百姓之福。” 展昭道:“的确如此,天道盟中,都是些武功奇绝之人,倘若要称霸武林,的确是会掀起一些风雨。” 公孙先生道:“只是他来京城,一来为了认亲,二来恐怕是为了为安邦侯而来的……” 展昭无奈道:“可如今是半点头绪都不曾有,连去江南调查的人回来亦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包大人思索半天道:“看来,只能去找丁谓了……” “可丁谓能告诉大人什么?”展昭疑问道。 公孙先生柔声道:“恐怕也不会问出什么,大人是想看看丁谓的反应,看看能有什么漏洞呢?” 包大人无奈点点头,说道:“只能看看吧,关于安邦侯的一切,他或许知道,还有就是等……夏止清失踪,多半跟殿下有关,所以多多少少以后会有动静的……” 无头之案,很多时候,都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够接手的时机。 第一百一十八章 浓情之夜 冷月。 乌云翻旋,星光闪烁。 似有千万愁绪,郁结于天地间。 寒风阵阵,缭乱了无争雪白的发髻,天地肃杀,唯有风凌…… 天冷,无争亦冷。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屋顶之上,静静地思索些什么…… 一个柔美的身影。 母亲。 她悠悠地向自己走来,待到院中,纵身一跃,亦上了屋顶。 优雅的身姿,恍如升仙。 她慢慢地走到无争面前,伸出手来,示意无争扶住她。 无争微微一笑,伸手扶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顿时,一阵香韵袭来,让人心情愉悦。 王妃柔声道:“今天带她们去见谁了,连小雨都不带呢?” 她们,他自然知道母亲说的是谁。 无争柔声道:“小雨跟你说的?” “嗯。”王妃笑道,“你一向疼爱她的,突然不让她跟着,她心里自然有气……” 他把头靠在王妃头上,低声回道:“去见邓秋……” “邓秋……”王妃似有有些惊讶道,“她也活着,那你义父心中我该宽慰些……” 无争无奈道:“娘,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们,去照顾好她们……” 王妃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后背道:“你义父的事,虽说我们皇家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但毕竟跟你没有关系,相信她们三个亦能明白,况且邓容被你皇叔收养,也算是有情……” 无争默默无声,只是静静听着母亲的宽慰…… 久之。 无争昏昏睡去,在母亲温暖的怀里,虽是寒夜,但王妃却纹丝不动…… 自从他五岁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睡去…… 等他醒来,夜半子时。 母亲被冻的瑟瑟发抖,风吹得云鬓缭乱,本来柔美的脸庞,此刻却是万般憔悴。 无争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王妃披上,自责道:“娘,你怎么不叫醒你呢。” 王妃柔柔一笑,轻声道:“娘亲就想让你乖乖地待在娘的身边睡着,纵然冷,却只是满足……” 无争慢慢将她扶起,王妃无奈道:“老了,坐了会儿,腿都麻了……” 无争尴尬一笑道:“母亲韶华依旧,怎么说老了呢……” 王妃轻轻地刮一下他的鼻子,笑道:“你啊,比飞儿还要懂得哄娘开心。” 她说罢准备往下跃去,但无争更加迅速,将她拦腰抱起,抱在怀里…… 王妃并不拒绝,反而将手迅速地搂住,无争的脖子,柔声道:“知道心疼娘啊……” 无争轻轻一笑,身影如风而起,飘飘然而落下。 一落地,王妃无奈道:“儿啊,娘这回真走不动了,腿麻彻底了……” 她的话语中娇嗔却又亲昵。 无争微笑道:“那我给你揉揉?” “这么冷,你把娘背回去,让你父王来捏。”王妃笑道。 “有理……”无争默默地蹲下来,让母亲上背,他这才慢慢地向母亲的寝殿而去…… ※※※※ 王妃的腿真的麻了,让无争躺了那么多时辰,此刻只能默默地躺在床上,让王爷轻轻地揉捏着…… 但她此刻却是一脸的甜腻。 王爷笑道:“你说你都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还爬屋顶……” “我乐意……”王妃笑道,“我记得羽儿还小那会儿,夏日的夜里,我都抱着他去屋顶上乘凉,一晃竟然就二十多年了。” “你都知道那是二十多年前了,还逞能……”王爷依旧笑道。 王妃丝毫不介意道:“我想多陪陪他,他那么孤独……” 王爷笑道:“你就不怕我这个醋坛子啊。” 王妃重重地拍了王爷一掌,笑道:“哪有当爹吃儿子的醋。” 王爷笑道:“当然吃醋了,自从小羽回来,你的心啊,都在他的身上……” “难道你不是啊……”王妃笑道。 “是啊,我们都是……”王爷无奈道,“他今天是去见谁了?” “邓秋……”王妃无奈道,“只是他一见邓秋,以后就……” 王爷沉思许久,亦无奈道:“一切随缘吧。” 无争已然不是个孩子,他做什么,要做什么,自己虽为父亲,却也是无法去干涉,面对赵飞,他还能去强制他做些什么,不要做什么。 可面对无争,除了这二十多年无法弥补的亏欠,还有着自己太多去掌握的因素,所有的一切,他能做的,只有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王妃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声道:“羽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心里亦是明是非,知善恶,你就不用担心太多……” 王爷苦笑道:“我从来不担心他做出什么不好事,纵然我现在对他不那么了解,但至少能知道他绝非不辩是非之人……” “既然知道儿子的秉性,你又担心什么?”王妃疑问道。 王爷无奈道:“能够诬陷邓宁,逼死他,你觉得会是怎么样的角色?我是怕羽儿纵然强悍,却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王妃突然起身,急切道:“羽儿如今是个亲王,他们敢对他下手?” 王爷苦笑道:“他们要是不敢,就不会有着当年羽儿的丢失,让他受了这么多年苦……” 王妃紧握住双拳,愤恨道:“倘若有谁对羽儿不利,我要……” 王爷轻轻扶住她双拳,柔声道:“那要怎么样呢?你急什么,我说的只是最不好的情况……” 王妃无奈道:“那还有好的?要不你多调些禁军吧,守着南清宫,还有跟着羽儿……” “你不要忘了,羽儿是天道盟宗主……”王爷停顿下,“且不说他的功夫无人能敌,他天道盟的手下,功夫又怎么会在禁军之下……” “这倒也是,我也是心急……”王妃无奈道,“但南清宫还是要加强守卫,毕竟除了我跟羽儿,其他人的武功太过于……” 王爷笑道:“你倒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你……” 王妃故作生气,将王爷扑倒。 顿时房中一片欢笑。 老来夫妻,情更深…… ※※※※ 而无争两口子的寝殿却是万般沉闷。 两人相对无言,只剩四目相对。 雪柔已经在杉儿的怀里沉沉地睡去,她亦疲惫地看着坐在桌前喝水的无争…… 他不说,她不问。 亦不知过了多久。 无争微微一笑,走到杉儿面前,接过孩子,柔声道:“是不是我不说,你就无法睡着……” 杉儿郑重地点点头。 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无争将雪柔放到小床,安置好,才回到床边,将杉儿抱上床…… 两人舒适地半躺着…… 杉儿柔声道:“你是去见邓秋对吧……” “嗯。”无争微笑回道。 “然后……”她也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无争轻抚她的手臂,柔声道:“我是带着容儿和琳儿去的……” “这样……”杉儿把头贴在无争心口,无奈道,“我只是担心你,不知如何去面对她,毕竟我们……你知道的,我虽然想着能够一个人拥有你,可并不介意……只要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 她说得有些矛盾,有些没有伦次,或许,只是因为在乎…… 无争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我说过,她们都是我的妹妹,她们会理解你这个嫂子,也能接受你这个嫂子……” “真的?”杉儿泪眼朦胧地抬头看着无争。 无争默默地点点头,轻轻地往她头上一吻。 她似乎知足地笑了,柔声道:“母妃说,我们的婚事安排在大年初一……” “挺好……热闹。”无争温柔道,“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赵羽的妻子……” “赵羽……”杉儿柔声道,“好陌生的名字,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无争哥哥,却从来不知道你的真名,你好狠心……” 无争无奈道:“那是因为我把自己给忘了,要不是小雨,我是难以想起自己是谁。”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杉儿柔声道,“可是别人家成婚,都是新奇的,羞涩的,可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无争笑道:“江湖儿女,纠结什么呢,要不你找别个男人,重新……” 他的话未说完,大腿便是一阵疼痛…… 杉儿生气道:“要你胡说,再说,你舍得啊……” 无争连忙静静地搂住她,柔声道:“谁要是敢动你的心思,我绝对让他见不到明日的朝阳……” “那我变心了呢?”杉儿笑道。 无争故做狠绝道:“那我就把你杀了……我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杉儿笑道:“你做不到的……因为你已经得到了,我的人和心……” “嗯。”无争微笑道,“那你是是什么时候就想着得到我呢?” 杉儿笑道:“从第一眼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了,那你呢,什么时候心里有了我……” 无争无奈摇摇头道:“本来我一直只是把你当成妹妹,可在某一次,你穿着透着亵衣的睡裙进了我的房间,就变了……” “怎么说?动心了?”杉儿好奇道。 无争无奈地点点头苦笑道:“你让想起男女风月之事,我就知道,我没法再把你当成妹妹了,毕竟,我是个男人,不过说真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杉儿笑道:“第一次是不小心忘了……后来就是习惯了,当然也是有点故意的,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心里是有我的,而且我喜欢你见到我那么穿时,羞涩的样子……” 无争苦笑道:“那你就不怕我忍不住啊……” 杉儿笑道:“那样也就是让雪柔年长点,我不介意……” 这一夜,或许,是他们最真挚,的情话,亦是彼此说出最肉麻的情话…… 第一百一十九章 父母之心 满园冬瑟,万物沉眠…… 落英苑中,或许有些有些生机只剩下几朵残菊…… 无争悠悠地漫步在清冷的园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天色尚早,园中无人起来,值守弟兄已然被无争改为屋内守夜,他不愿如此寒夜,让弟兄在外挨冻…… 他轻轻地走到值夜的房钱,推开门,却见两个值守的弟兄坐在窗台下的椅上,沉睡…… 火炉依旧熊熊而燃,屋中满是暖流。 无争悄悄地帮他们盖上一层薄被,关上窗,依旧轻轻地离去…… 门外。 云山却依然在外侯着。 如今虽然他是无争岳父,可他依然对无争敬畏有加,纵然无争不介意,他亦不能自我放肆…… 况且如今无争亦有王爵在身,无论如何是慢待不可的。 无争微笑道:“这么早起啊。” “青青起身看到你在,怕你有事,就赶忙催我过来看看……”云山回道。 无争微笑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这儿安静,来散散心……” “南清宫是会比较热闹些……”云山疑问道,“可这会儿挺静的啊。” 无争苦笑道:“礼节太多,心静不了……” 南清宫中他每到之处,都有人行礼,他最烦的亦是如此…… 云山笑道:“那确实,毕竟跟这儿不一样,礼节多点……” 无争点点头,又问道:“你去通知星儿,告诉他郎云还活着呢?” “没,一直没机会……”云山回道。 无争想了想道:“尽快吧……还有,去把雨后茶楼的周围的店铺都换成我们自己的,茶楼伙计也要换人……” 云山道:“我知道,只是如今在京城的弟兄不多,恐怕……” 无争道:“我会让封思辰再安排些弟兄,由小豪领队,带上月儿……” 云山点头道:“这样挺好,但是一下子这么弟兄进京,总不能一下子进京吧,得在城外找个驻扎的地方……” 无争微笑道:“爹你已经找好地方,就不用我去想了……” 云山笑道:“知道我有地方了?” 无争微笑道:“爹能想到,自然已经做到了……” 云山点头道:“开封城外,有一处,是个土匪窝子,我们可以……” 无争点点头道:“等弟兄们都来来在安排吧,现在先把总舵的弟兄安排到茶楼边上巡逻,免得出点什么……” “好……”云山回道,“芷柔的祖宅已经修缮好了,不知什么时候,你带她去看看,还有她家的铺子,也由我们的人经手了……” “嗯,明儿吧。”无争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沉重…… 有些亏欠,是一辈子亦难以释怀的。 ※※※※ 多了南宫世家,就算只是早膳,亦是热闹异常…… 除了杉儿,全家老小都聚在一桌,欢声笑语。 而无争却依旧一脸微笑地吃着,看着这些弟弟妹妹闲聊…… 只是今天王爷的脸色却是有些凝重,一直默默吃着…… 南宫玄疑问道:“贤婿,你是有愁事?” 王爷无奈道:“书影年纪不小了,皇上让我给她寻个婆家,这是难事……” 王妃疑问道:“这你怎么没跟我说了?” “书影……”南宫玄疑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要你帮她寻婆家呢?” 王妃解释道:“就是长公主,我那堂侄女……” 柳湘君道:“这倒真不好找……” 南宫凌云笑道:“给我哥哥吧,他不就却妻子……” 南宫凌风拉起筷子朝着边上的凌云就敲下去,故作厉声道:“胡说什么……” 王爷宽慰道:“云儿就是玩笑,不要怪他了,但书影的婚事吧,我不去为他操办吧,对不住那孩子,其他去,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可是我去,是实在如何……” 王妃认真地看着正在专心吃饭的无争,柔声道:“那你让羽儿去吧,让他替他皇妹找个,况且年龄相仿,也好商量……” 无争依旧无所动,依旧悠悠地吃着自己的饭,人在吃饭,心却不在桌前,心事重重…… 王爷看了他道:“他不懂这些礼节什么的啊?” “不懂可以学啊……”王妃坚持道,“就羽儿去……” 可无争依旧什么都没有听到,还在认真地吃饭…… 王妃无奈的拍下无争,柔声道:“羽儿,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 “挺好的……”无争见是母亲问自己,也不去想什么,便赞成了。 王爷似乎明白什么,微笑道:“那就羽儿你去办吧……” “我去办?什么事儿?”无争到底还是反应过来了。 王妃笑道:“去给书影,就是你皇妹,从这诸多的王孙贵子中挑个夫婿,可要认真对待……” “我……” 无争难以置信地把眼睛睁得老大。 刚才一失神,就为自己揽了这么个活。 王妃笑道:“你可同意了啊,不许反悔,抽空,去栖月居和她商量商量。” 无争无奈地看着赵飞,赵飞连忙把目光躲开,微笑道:“你是哥哥,当然是由你去了……” 无争无奈地看着母亲,见她一脸期待,柔声道:“我去……” 王妃面容变得舒和,柔声道:“这就对了,你该好好出去做些什么,一直带着府里,会憋坏的……”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亦柔声道:“我知道……” 王妃的苦心,溢于情。 柳湘君见无争心情似乎变得缓和不少,忙声道:“羽儿,那奶奶求你办件事,你愿意不?” 无争回头看着她回道:“只要你说,孙儿一定办到……” 柳湘君看着南宫凌风柔声道:“你凌风哥哥自从你那未过门的表嫂病逝了,就一直一个人……所以啊,也请你……” “奶奶……”南宫凌风似乎有些不愿意。 “不许插嘴……”柳湘君严肃道,“你总是要找个人过一辈子,穆玥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你不能带着思念过一辈子……” 无争柔声道:“那奶奶是要我替表哥找个?” 柳湘君道:“对,对象我已经有了,就是那天来府上那个叫雪郁的丫头,奶奶觉得不错……” “她是不错,可……”无争不知如何来说。 “她成婚了?或者已有人家?”柳湘君疑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虽然她是我的下属,我也不能……”无争意思很明白,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去干涉沈雪郁的感情。 柳湘君道:“自然不是强求,只是让你介绍介绍,撮合撮合,感情嘛,还是看缘分……” 无争微笑道:“孙儿一定办到……” 他转头看向南宫凌风,却发现,他似乎是同意的…… “那这姑娘家世,人品武功如何?”上官彤问道,要成为南宫世家的媳妇,还是要过她这关…… 无争回道:“雪郁本是天宗乾天宫宫主,武学造诣自然极高,不是一般江湖人能相比的,至于身世,她是个孤儿,自幼由沈玉河养大,至于脾气秉性什么的,自然也是不同于一些江湖名门的女子,她比较独立……要她做些女红啊,什么的恐怕是不能……” “如此厉害……这倒出乎我的意料……”上官彤惊讶道。 无争微笑道:“那姑母意下如何?” 上官彤看着凌风笑道:“如此女子,倒真不错,就是怕你哥哥他太笨,得不到人家的心……” “怎么会呢?”南宫玄道,“风儿虽说嘴笨些,但心诚啊,我看那丫头为何本分,自然也是会喜欢他这一号。” 王妃笑道:“那倒是,羽儿,可要好好地替你哥哥说话啊。” 无争微笑道:“这是自然……” 南宫玄笑道:“那个叫展柔的,又是谁家孩子,也是一身的江湖气,蛮讨人喜欢的……” 王爷笑道:“爹,你的阳光真毒啊,她的确带点江湖背景,是南侠展昭的妹子……” “原来这样啊……”南宫玄惊讶道,“她竟然是南侠展昭的妹子……” “老头子你这是想……”柳湘君疑问道。 南宫玄笑道:“凌云呢,也是该找个了,这不巧么,就一起吧……” 南宫静轩道:“要说爹这主意真高,一下子都解决了我两个头疼的问题,云儿,你要是有意,爹立马去给你提亲去……” 南宫凌云羞得满脸通红道:“不要乱点鸳鸯谱啊,我自己寻去……” 说完,他迅速地离席而去,惹地一家人哈哈大笑。 南宫静轩正色道:“我可不是开玩笑,就那些世家小姐,各个娇生惯养,我呀,还真看不上,要说南侠的妹子,还真可以……” 上官彤笑道:“你愿意,人家不见得愿意。” 南宫玄笑道:“话虽如此,感情的事,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定吧,我们把把关就是……” 大概,如此放松的家庭,总是会有着开明父母。 ※※※※ 寝殿。 王妃望着无争的盔甲发愣。 王爷柔声道:“他不是已经同意去了呢,你还纠结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王妃问道。 王爷回道:“你是想让他忙活,有事牵挂,就不会一直记得安邦侯的事了。” 王妃道:“是啊,也让他心情开阔些。” “只是他毕竟没有办过这些事儿,你说他能办好呢?”王爷担心道。 王妃道:“你这是门缝里瞧人,儿子率兵西征,还是天道盟宗主,就这么点事,他能做不好……” “可毕竟礼节什么的……”王爷无奈道。 王妃道:“你就不会派个人帮他……” 王爷笑道:“还是爱妃心思缜密啊……” 夫妻之间,总有一个是要多虑的…… 第一百二十章 谢家旧宅 洁月如霜,星空浩瀚。 有一佳人,她发如雪,面如霜,身形修长,苗条婀娜,宛如弱柳扶风。 温婷。 只有这样的夜,她才能出来,才能看看这浩瀚的夜空。 今夜,她的心情似乎不错,霜白的脸上却有着丝丝笑容。 云萱匆匆而来,柔声道:“妹,你找我?” “嗯。”温婷从手中取出一块黄绸,柔声道:“你帮我把这个还给灵王,听爷爷说,你认识他?” “这是……”云萱打开绸布,惊讶道:“令牌,你怎么会有灵王殿下的令牌?” 温婷回道:“是他送给我的,但我觉得太过于贵重了,想想,还是还他吧。” 云萱惊讶道:“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认识他呢?” “我上回去兰馨园碰上的……”温婷回道。 云萱柔声道:“那既然他送你了,你就留着,为何要还……” “都说了太贵重了……我也没什么用处啊。”温婷回道。 云萱笑道:“傻妹妹,多少人想要它都得不到,你但是……” 温婷无奈道:“我又不出门,它就是块金子,没啥用……” “好好……我啊,找机会去把他请来,自己还给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是不敢拿着……”云萱苦笑道。 温婷疑问道:“你直接拿去还就是了,还那么麻烦……” 云萱苦笑道:“你以为你哥哥是什么人物啊,灵王殿下我想见就见,贸贸然去找人家总是不好的,所以我呀让狄婷去,她去南清宫多方便啊……” “这样啊……”温婷无奈道:“那我等等吧……” 她几乎未曾出过门,自然对一切的规矩什么没有那么深的体会…… 从未出门的女子,又何曾只有温婷一个呢? ※※※※ 栖月居。 虽在皇城之中,却是却比起其他宫殿来,显得质朴无华。 蓝青格调,整个宫殿不见一丝鲜艳。 这个宫殿的主人是比无争还要清冷孤寂之人。 赵书影。 楚国长公主殿下。 她有些憔悴地躺在床上,看着无争慢慢地走进来…… 她并没有起床迎接,而是让无争自己进来。 无争并不介意,经侍女引领,很快就到赵书影的床前。 她身穿青色薄纱,此刻已经坐在床上,一脸微笑地看着无争。 她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无争身后的奴婢回了一声便领着其他人退出去了。 无争柔声道:“怎么了,病了?” 赵书影点了点头道:“有些风寒,所以不能亲自迎接灵王兄,希望你不要怪罪。” “怎么会呢,你有病在身,我该早点来探望才对,是我失责。”无争爱怜地看着她,心中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的眼中亦是万般孤寂,眼神迷茫而空洞。 无争慢慢地走近,坐到书影的边上,认真地看着她。 她有些惊讶,柔声道:“你不介意我这病榻。” “介意什么,你是我妹妹,我该照顾你的。”无争怜爱道。 书影柔声道:“这么多年了,这个地方,除了皇兄,还有南清宫上下,都没有人来过,但是你是唯一一个直接坐到我的床榻之上。” 无争柔声道:“他们并不是介意,他们心里有着太多的规矩,毕竟你是个公主,他们……” 书影体贴道:“我知道,我不介意的,只是灵王兄你为何却没有那么规矩呢?” 无争笑道:“大概是在江湖待久了,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了。” 书影似乎累了,想找个东西靠下,无争连忙起身,坐到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 她亦不再纠结,慢慢地靠下来,柔声道:“皇兄今天,是为我的婚事而来的吧。” “嗯。”无争柔声道:“我想问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找个怎样的夫婿……”书影喃喃道:“那就像你这样的吧?” “我这样的?”无争无奈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算那样?” 书影笑了笑道:“我是福薄之人,从小便是久病多灾,恐怕也难享齐人之寿,也不想去拖累别人,所以只想一个人过些,我知道皇上是为我好,可……” 无争宽慰道:“可无论将来怎样,皇兄既然开了口,你总是要嫁的,能找个托付的人,也不用这么孤零零地过着。” 书影苦笑道:“皇兄你以为那么容易找么……” “嗯,随缘吧,但不能委屈你了。”无争柔声道。 书影道:“你就帮我看看就是了,尽量都给退了,我不想嫁人……” “嗯……”无争亦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只是又问道:“为何都把门窗关了,多黑啊……” “我喜欢这样子,黑一点,自在些。”书影回道,“听宫女们说,你皇嫂生了个女儿?” “嗯嗯,有机会我带她们母女来见见你。”无争轻声回道。 书影无奈道:“本来我该去看看的,可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骨……” “没事……”无争宽慰道,“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 “那皇兄能带我出宫玩去呢?”赵书影问道。 无争微笑道:“可以啊,只要你这风寒好些了,我就带你出去逛逛……” “好……”书影似乎有些兴奋,抬头看了看无争,一脸的喜悦。 无争亦是喜悦满满,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出于对这个可怜妹妹的怜爱吧。 话很多,书影的问题亦很多,兄妹间没了那么多礼节的拘束,也变得和谐许多。 直到正午与她一同午膳之后,他不舍而去。 ※※※※ 午后。 古色幽静的宅中,却只有两个缓步而行的人。 在这将寒时节,人总是容易病的,冬儿这几日身体亦有恙,故而只有她们两人了。 但亦或为了成全。 宅子是用尽上好的料修缮膳,亦还原它原本的式样。 这本该是富庶之家,园林亭榭,碧湖清波,花草满园,虽是这萧瑟之季,却是只能见盛时繁华。 无争柔声道:“这儿跟曾经相比,一样么?” 芷柔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是在江南长大的,没有回来过,所以没有一点印象,公子对我的恩情,芷柔真的是……” 她有些羞涩,柔声道:“此生愿听从公子差遣……” 她本来想说的话,没有出口,一来无争已有妻室,二来自己沦落风尘,实在已然无法与他相配。 无争又何尝不知,他纵然对芷柔没有男女之情,可他明白她心里的意思…… 她越这样,他只能越愧疚,他很想告诉她一切,可是他没有这份勇气…… 所以,他倾尽所有,只为能让她能过得好些…… 但他却依旧一脸笑容,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只是淡淡问道:“飞儿最近去找你了么?” 芷柔有些失望,无奈道:“芷柔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都回避了。” 这番话,让无争顿时变得自责,他介意的并不是她的身份…… 他转过头来,柔声道:“不是你的身份,在我心里,你清白无余的,只是赵飞毕竟是个王爷,一当你们走得太近,伤害的只有你,自古只有风流的王爷……” “嗯,我知道……”听完无争这番话,芷柔顿时心生感激…… 他是关心自己的。 无争的话,亦是他的真心,他不希望芷柔再有任何的伤害。 他略加思索道:“飞儿自然也不是什么薄情之人,但是人言可畏,你是知道的……” 芷柔并没有回话,只是清泪倾下,没有丝毫的哭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无争的面容亦变得凄楚,默默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揽在怀里…… 芷柔顿时伏在他的肩上失声痛哭,她很少这样,这么多年了,她一直是坚强的,可这一刻,她却卸去所有的坚强,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 良久。 无争柔声道:“芷柔,你要愿意,就叫我哥哥吧。” “哥哥……”芷柔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我只是个……”芷柔想说的,无争明白。 所以他迅速制止了她,依旧慈爱道:“就这么定了,你是谢知州的孙女芷柔,不是丁香坊的婉晴。” “可……”芷柔无奈道。 “谁也不会知道,谁也不能知道……”无争的语气充满了威严,狠绝,似乎谁要是侵犯了她,他便会要了他的命。 他是真做得到的。 “哥哥,不要这样……”芷柔低声回道。 “只要你开心,就足矣。”无争的话变得柔和…… 芷柔想了许久,还是问了:“哥哥,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好。” 无争心口一紧,柔声道:“当年你爷爷当年对我有恩,故而才……” “可你怎么认识我呢?”芷柔疑问道。 无争故意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道:“那时候你还年幼,自然不认得我,可你的容颜依旧未变,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芷柔疑问道:“那你去调查我,翻出这一切,是为了确证是不是我?” 无争道:“不是,我只是想帮你找找,你还有什么亲人,这些都是我无意中找到的……” “那爷爷当年对你是有什么恩情呢?”芷柔似乎非要个结果。 无争只好继续编道:“他救过我,当年我流落街头,是他给我一些银两才让我活下去……” “这样……”她并不相信,但见无争不说,也就不问了。 她实在不愿意他为难。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只因为情 古质的园子,屋内却是万般奢华。 这谢府旧宅,无争把它修得比落英苑富丽百倍。 玉器摆件,琴棋书画,甚至连一桌一椅,都是万里挑一的珍品…… 芷柔一脸的惊讶,看着这一屋子的处置,她真不知如何形容。 她实在不明白无争,为何这般疼爱她,可她知道他不会说…… 她只能相信他的理由。 她柔声道:“哥哥,何必如此破费,这儿又没人住……” 无争正色道:“我已经让我父王为你一家申请抚恤,谢家复为官籍,所以以后你就是谢家的孤女,重掌谢家门楣,等我把仆人杂役安排好……你要留在这边住。” “我不能回落英苑了么?”芷柔不情愿道。 无争微笑道:“那儿也是你的家,你随时都可以回,你在这边太孤单,我会让她们过来陪你,你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可,你不过来看我了么?”芷柔一脸的期待道。 “怎么会呢,我会常来的,你啊可以去南清宫看看杉儿……”无争柔声道。 “嗯嗯……”芷柔微笑道,“那我就听你的在这边待待……” 无争道:“落英苑的屋子还是你的,谁也不能让你离开,你觉得无聊,就过去住,至于生意上的事,明儿我带你见见他们,以后他们便归你管……” “生意,你是说我爷爷给我留下的那些铺子?”芷柔疑问道。 无争点了点头道:“是,这样,你自己也有了收入,就不用老觉得亏欠我什么……” 芷柔苦笑道:“其实都让哥哥帮我都管着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呢?” “你总得有事做,不然日子过得亦难受,还有,以后啊,你可以随意出门了,跟你熟悉的人都被我打发了,就算街上走着曾经去过丁香坊的人认出你的容颜,你都装不认识就是,毕竟天下容颜相似的人并不少见,况且你是官宦之家,自然也无人敢查……” “也没人能查……”芷柔笑道,“我知道哥哥的手段。” 无争笑道:“对,所以安安心心的做回谢大小姐……” “嗯。”芷柔笑道,她曾经的阴云似乎一散而去…… ※※※※ 匆匆回府,什么都不顾,便回了房。 他想做的,无非是静静地抱着自己女儿,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放下…… 可他靠近杉儿,她便问道:“是不是搂过芷柔……” “这你也能闻出来……”无争惊讶道,亦往自己身上嗅了嗅…… 杉儿笑道:“这屋里和我身上到处是奶腥味,你身上却有一股脂粉味,还有檀香味……” “那为什么是芷柔啊,不是别人的?”无争笑道,他跟芷柔出去的事,并没有告诉她…… “每个女子身上都有些不同的味道,她们用的胭脂水粉大多不同,你是闻不出来罢了……”杉儿解释道。 “这样……”无争笑道:“那你是什么味?” 杉儿苦笑道:“以前跟你一个味,全是檀香和药味,现在跟你父女俩一个味,奶腥味。” 无争微笑道:“那也挺好啊,只是今日怎么吃醋呢?” 杉儿笑道:“柔儿心情不好,我才没心思跟你闹,晚点再收拾你……” 无争无奈道:“我还以为你会对我好点,快让我抱抱吧……” 他说完伸手就将雪柔抱过来,柔声道:“怎么不高兴呢?丫头。” 杉儿道:“因为他爹爹一天都不理她了,她生气了……” 无争看着雪柔,她的情绪似乎并不会好,只好正色道:“女儿到底怎么了?” 杉儿柔声道:“小肚子胀了,刚才哭得厉害,这会儿已经好了,估计是折腾累了……” “嗯……”无争怜爱地轻轻拍着雪柔,希望她能好受些…… ※※※※ 王妃对无争亦万般宠溺,晚膳特地为他送到房里。 待到南清宫上下一片沉寂,雪柔睡去,无争才和杉儿瘫在床上,相对无言…… 无争在外一天,此刻实在是万分疲惫…… 但杉儿却不能放过他。 辗转翻身,压在无争身上,暧昧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芷柔究竟……” 她没有讲明,自然是要让他坦白。 无争微笑道:“回到她家老宅,自然触景生情,我只好安慰一下她嘛,再说,我毕竟……” 杉儿见无争的眼中带着无奈,也就不任性了,柔声道:“其实,她是个很好的女子,你把她娶回来,也未免不可……” 无争轻抚她的脸道:“你怎么又说胡话,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 杉儿道:“可她是在乎你的,我是女人,我太清楚女人的心思……” 无争又何尝不知呢,苦笑道:“然后你要我娶她,来弥补自己的错了?” 杉儿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无争无奈道:“要是有一天她知道了这一切,那……” “那就赶紧跟她生个孩子,纵然以后就算知道了,为了孩子,她也能原谅你……”杉儿回道。 “尽出馊主意,不要想这些,我有你就够了……”无争柔声道。 杉儿有些动情地凑到他的脸上,两人相笑,相拥而吻…… 绵缠许久,杉儿突然推开无争,无奈道:“你的药还没喝呢……” “药……”无争委屈道:“能不能不喝……” 杉儿迅速地起身,走到桌前,取下篮子中的药壶,为无争斟好,递过来…… 无争看着这稠密的药碗,无奈道:“真的不能不喝……” “喝吧……夜里,我陪你就是……”她柔柔的声音里带着羞涩。 无争微笑道:“等洞房花烛吧,现在可不好,母妃要知道,非……” 他亦没好意思说…… 这药是为控制住他体内的玄冰烈火之毒…… 药中多带滋补之味,让无争着实无奈。 如今杉儿生下雪柔没几日,他自然只能忍着…… 杉儿道:“不碍事,我愿意……” 无争还是猛得一口气,喝下去,接过杉儿递过来的蜜饯,吃下去…… 等嘴里没有那么苦涩了,才说道:“不碍事,我去兰馨园去散散心就行了,你啊,好好养着,还要照顾孩子呢……” “嗯……”她转身走出里屋,很快又折回,手里多了天玄剑和天玄经。 这是无争去兰馨园的目的,无非是为练剑,消耗真气,不那么燥热…… ※※※※ 腊月初十。 天甚晴,繁星闪闪。 无争的剑法也似乎没了往日的那份迅疾,变得轻柔…… 他此刻练得是南宫世家的剑法,剑法轻柔,却霸道。 良久,他或许觉得够了,便停下歇息,借着惨淡的灯火,查看天玄经。 武林中人只知道天玄剑,却不知还有天玄经…… 这天玄经中记载却又不是什么剑法武功之类,是一份地图…… 无争有些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这是份自己看不懂的武功秘籍。 或又是沈太夫人拿错了…… 可无争翻看,它却是个兽皮所画的地图,但却没有一个字…… 看了许久,他突然哑然失笑,如今柳橙她们四姐妹在身边,问问她们,总会有人知道…… 天虽冷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无争突然想起温婷来,这样的天气,她应该会出门吧。 他突然跃起,往外园而去。 正如他想,她的确在,只是身边多了个跟她一样身穿素白长衫的年轻男子…… 无争悄无声息地落下来,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看着前面正在散步的两人…… 年轻男子突然回头,凌厉的目光直逼向无争…… 温婷柔声问道:“怎么了……” 她亦转身看去…… “殿下……”温婷激动叫道,迅速地冲过了来…… 年轻男子紧跟其后。 无争微笑点头示意,柔声道:“我猜你今晚肯定在这外边……” “是啊,我等了你好多天,你都没来……”温婷笑道,她在无争面前依旧没有拘束…… 年轻男子走进施礼道:“微臣陈斌见过灵王殿下。” “免礼……”无争微笑回道。 等陈斌抬头,四目相对,彼此凌厉的目光凝视许久…… 温婷急道:“要行礼么,我……” 无争忙宽慰道:“不用,我们是朋友。” “嗯,很好啊……他是陈斌,是个大学士呢……”温婷向无争介绍道。 陈斌被温婷弄得一脸尴尬,无争是个王爷,又怎能以朋友论处…… 他无奈道:“温婷不懂礼节,还请殿下恕罪……” 无争微笑道:“无碍……” “多谢殿下宽宥。”陈斌施礼道。 温婷笑道:“他就好多礼,殿下你不用管他……” 无争微笑道:“陈大人乃博学之士,本王能见到你,幸甚至哉。” 说完他向陈斌行了一礼。 无争自身行伍出生,才华有限,但好文学,故而对陈斌这种翰林之士,甚是敬佩。 可虽敬佩,可无争却不知说什么是好,毕竟对于文学之事,他除了认识字,在无他长…… 像诗词歌赋,填曲对联,无一是处。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陈斌亦不知说什么,无争身上总是弥散着一种无形威严之感,让他有些压抑。 好在有温婷在,她的性格直率,没有太多礼节拘束,让氛围能有所活跃些…… 但无争却不时地打量着陈斌,虽是文质彬彬,可目光坚毅凌厉,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他远没有自己看到的那般简单。 第一百二十二章 闺房秘话 三人并行,但却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也只有一个人在不停问话。 无争寡言,陈斌亦是。 但他们却都不时地迎合她的话语。 寒风凛冽,木叶飒飒,却丝毫不能减退她说话兴致。 纵然冻得直搓手,她依然兴致勃勃。 无争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顿时一股暖流从无争手心向她身上慢慢地散开,驱散她身上的那份冰冷…… 温婷回头看着无争笑道:“你的手好暖和啊……” 陈斌道:“殿下为你灌入真气,自然会让你暖和些……” 无争微笑道:“看来陈大人的武学造诣并不低啊……” 陈斌苦笑道:“微臣就是一穷酸文人,哪会什么武功……” 无争微微一笑,并没有再问什么。 温婷却从怀中取出当初无争给她令牌,柔声道:“殿下,这个还是还你吧……” “为什么……”无争微笑问道。 温婷笑道:“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啊,平日里不出门,再说这个东西那么重要,我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放我手里……” 无争想了想便伸手收回,这令牌在她手里是个负担,倒不如不用给她…… 他微笑道:“有机会啊,你让云萱带你多去外面逛逛……” “嗯嗯,表哥想带,可我不敢……”温婷无奈道,“只有你和陈大人不嫌弃我呢……” “怎么会呢,如此佳人……”除却雪白长发,她确是佳人无余。 “真的?你没骗我?”温婷开心道。 无争微笑地点个头,望着夜空道:“夜已晚,天亦冷,二位就此拜别吧,快些回府去吧……” 温婷只好无奈地跟陈斌向无争施礼道:“恭送殿下……” 无争亦无奈地苦笑一下,身影往后一退,等陈斌两人抬头,他已然消逝在夜色之中…… “他……人呢?”温婷疑问道。 陈斌笑道:“走了……” “这么快……”温婷惊讶道。 陈斌笑道:“从天上走的……” “哦……好厉害。”温婷称赞道。 “是啊,皇族之中,会功夫的没几人,功夫能达到如此境界的恐怕也只有他了……”陈斌亦感叹道。 温婷道:“可我听我表哥说,他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我刚才应该问问,他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 陈斌一惊道:“你可别瞎问,灵王殿下的过去谁都不知道,也是皇族忌讳,我们是不该问的……” 他为官多年,有些道理,自然会懂得多些…… 温婷似懂非懂,柔声道:“我不问了就是……只是好奇嘛,那你知道多少啊?” 陈斌无奈道:“你啊,就是好奇,殿下的事我也不清楚,听闻他年幼就流落民间,直到前些日子才寻回,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温婷道:“怪不得他一点王爷架子都没有……” “你没感觉到他身上那份让人觉得压抑的威严呢?”陈斌问道。 温婷笑道:“所以你刚才没多说话,可我觉得吧,他就是不爱而已……” 陈斌摇摇头道:“不,他身上有着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势,所以婷婷你一定记得跟他说话,不会太任性,这种人狠起来……” “不会……”温婷笑道,“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但不是他是坏人……”陈斌苦笑道:“很多时候,是没有好坏之分,不过你性格直率,也没什么心眼,自然殿下也不会跟你去计较……” “就是嘛……你就是多心……”温婷笑道。 她的世界,总是一片纯洁的乐土。 ※※※※ 粉红的纱帐之中,两个一身睡袍的女子…… 皆是粉白通透,内可见朦胧身段。 妩媚之至。 冬儿白日里睡了一天,此刻自是精神百倍,央求着芷柔告诉她白天的事…… 对于芷柔的感情,她向来比芷柔自己还着急…… 两人同床共枕,情同姐妹,芷柔自然对她不会有丝毫的隐瞒…… 听完芷柔的叙述,冬儿无奈道:“那你就这么甘心做了公子的妹妹啊……” 芷柔动情道:“我已经很知足了,能做他亲近之人……” 冬儿无奈道:“其实我觉得公子,虽然对姐姐很好,可是就是没有半点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芷柔疑问道,但似乎又立马反应过来,笑道:“我知道,他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他毕竟已经有个杉儿姐姐了……” 冬儿笑道:“姐姐还是有机会的,他是个王爷,再要个妻子不容易呢,等以后时间长了,他或许会喜欢上姐姐呢?” 芷柔无奈地摇摇头道:“胡说些什么,莫再提了……信不信我用针把你的嘴缝上……” “再缝上,你也是喜欢公子的……”冬儿笑道。 芷柔连忙扑过来捂住她的嘴道:“小点声,让人听到不好……” 冬儿挣脱她的手,低声笑道:“害羞呢……” 芷柔白了她一眼,笑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跟小五整天卿卿我我的,连姐姐都不要了……” “你知道啊,不,哪有,就是说说话……”冬儿羞涩道。 芷柔笑道:“说说话还要拉着小手啊……” “你偷看啊……太坏了,姐姐……”冬儿的脸更加羞涩,不敢跟芷柔直视。 “哪有,你自己不小心让柳儿跟冰韵两个丫头看到,她们告诉我的……”芷柔笑道。 冬儿惊讶道:“啊,那不是要让整个园里的人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芷柔笑道。 冬儿愤恨道:“真是羞死人了,我要去把那两个丫头打一顿……” 芷柔笑道:“哈哈,你打得过人家,再说,小五对我们知根知底的,他若真心对你好,倒也不错……” “嗯,他对我很好,就是他怕公子收拾他,所以我俩才偷偷……”冬儿又压低声音羞涩道。 芷柔宽慰道:“哥哥呢,向来对我们还有弟兄们都是很好的,这也不是什么错事,所以啊,我想把你跟小五的事给办了,再安排你们两个去看店铺,过你们二人的小日子……” “不,我还要陪姐姐你呢……”冬儿靠在芷柔的身边,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 芷柔笑道:“你啊,有心就好,你也不能陪我一辈子,再不帮你把婚事办了,估计孩子都要生了……” “哪有那么快……我们是清白的……”冬儿一脸的绯红,可她还是问道:“可公子那儿,我不敢去说,小五他比我还怕公子……” “他早就知道了……”芷柔笑道,“这事就是他告诉我的,让我赶紧替你们两个办了……” “啊,不是吧……”冬儿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芷柔。 芷柔笑道:“我们做点什么,哥哥他都知道,这么点大的园子……” “也是,所有人都知道,也不差他不是,既然公子不生气,那我就无所谓了,可以放心的……”冬儿笑道。 芷柔笑道:“夜里不用回来都行,反正啊,过完年,我就把你给嫁了……” “姐姐啊……”冬儿无奈道,“要不要这么急。” 芷柔正色道:“那没办法,小蝶有了身孕,哥哥要蓝大哥快些成婚,所以等哥哥婚事一过,你们就一起办了……多热闹啊。” 冬儿惊讶道:“不是吧,她们两个才好没多久,小蝶就有身孕了,未免也太快了吧……” 芷柔笑道:“他们都是江湖人,自然没那多讲究,你也可以啊,这样我就很快可以当姨了不是……” “不娶我,小五才不能碰我……”冬儿正色道。 芷柔笑道:“看样子,你把小五收拾的挺好啊……” 冬儿笑道:“那是自然,当然还要托姐姐的福,谁不知道公子特别疼爱你呢,要是他敢惹我生气,姐姐肯定会帮我出气不气……” “嗯,这倒是,不过以后成人家的妻子,就要安分些,温柔一点,这样才过得幸福些不是……”芷柔柔声提点道。 “嗯……” 冬儿望着芷柔,却见她满眼忧愁…… 夜过子时,除了芷柔的房间,沈雪郁的房中亦是灯火未灭。 小蝶在不停地呕吐着。 沈雪郁有些生气道:“这臭小子,你这么难受,也不来看看……” 小蝶稍微好受了,才柔声道:“他感染风寒,不是没有办法嘛……” “你啊,就是太惯着他了……”沈雪郁正色道,“舒服些了么?” “嗯……没想到这么厉害啊,我恶心一天了……”小蝶无奈道。 沈雪郁赶忙把她扶到床上躺好,柔声道:“当初杉儿也没那么严重吧……” “不同人吧。”小蝶回道。 “嗯,或许你这是儿子,所以折腾得厉害……”沈雪郁笑道。 “那这苦倒也值了。”小蝶微笑道。 沈雪郁轻轻地戳了一下她的头,笑道:“你个傻丫头,没名没分的,你就为他生孩子……” 小蝶柔声道:“他会对我好的,这些日子他对我不是都是百依百顺的么?” “可那是他想把你给……”雪郁有些不好意思道,“听无争说,他以前可风流了……” “我现在不都有了孩子嘛,他对我还是很好,从来都顺着我……”小蝶一脸的甜腻。 “也是……”沈雪郁笑道,“他确实是对你很好,也没有传言那么花心……” 小蝶点头道:“只要他对我好,就够了,以前的种种,我都不介意……” “只是虽然我老是嫌弃他,可还是希望你们们和和美美过一辈子,不要像我这般……” 她的话语变得万般落寞。 小蝶有了归属,她却孤单依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醉酒之夜 天朗气清,碧空无云。 如此这般美好,却是冬日闲游的极好时节。 三五好友,共叙佳话,此乃良机,好友相聚,总是要有个合适之处。 旷野牧场。 这里的主人便是骆明海。 可来的不仅仅是三五好友,无争本只想带着赵飞和小雨前来,可是赵飞几乎把他所有的好友都请来…… 他有个特点,只要是不是需要他来掏钱的事,他总是慷慨万分的。 无争今天所来,虽是骆明海所请,但真正想见他的却是沈冰若。 无争总是待在南清宫不出门,沈冰若自然是无法遇上,所以她只能通过骆明海来请无争。 骆明海亦是无奈,对于沈冰若的要求,他只能答应…… 当然,这也是无争意料之中的事,但很多事情,总要去面对,解决。 杀牛宰羊,烹猪饪鸡。 骆明海为无争置办一份极为隆重的冬游。 草地千倾,骏马千匹…… 赵飞跟凌云领着狄婷,展柔他们自然是策马奔腾,飞奔于这无边的牧场…… 百草枯零,但却没有丝毫减弱牧场的生机。 南宫凌风领着沈雪郁看着雪郁那两个孩子,在草垛上闲聊…… 这自然也是无争刻意的安排,从一开始便把他们安排在一个马车…… 谁都知道为什么,所以没有谁去打扰他们。 最无奈的莫过于无争。 他等来的不是骆明海,却是沈冰若,还有时刻陪她的乔语…… 沈冰若的眼中满是怒火。 她将乔语远远地留在身后,自己径直冲到无争面前,质问道:“你就那么讨厌我么?” 无争淡淡回道:“没有,怎么会呢。” 沈冰若急促道:“那你为什么取了天玄剑却舍弃我……” 无争依旧淡淡地回道:“我有妻儿,你是知道,再说,你有大好年华,会有更值得你去珍惜的人……” “可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有家室,我只要你……”她的回答,异常的坚定。 无争把身子转过去,被对她道:“无论如何,我们之间,只能是朋友,其他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沈冰若道:“比起你妻子来,我美,还是她美?” “你美……”无争并没有多想,便回道。 “论身世背景,才华武艺,是我优秀,还是你妻子呢?”沈冰若问道。 “还是你……”无争不紧不慢地回道。 沈冰若质问道:“那我给你做个妾都不可以么?” “你很美,很优秀,可我不需要,这就够了吧。”无争的语气异常冷酷,说完转身就走…… “你……”沈冰若看着无争远处的背影,蹲下来,失声痛哭。 无争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一柄长剑,散发着清寒剑光。 它横在无争的脖前,挡住无争的去路…… 是乔语的剑。 胡必信正要前去阻止,却被骆明海挡住,他们刚才一直在远处看着…… 而此刻柳橙四人亦冲过来,拔剑对着乔语…… 胡必信道:“等下伤了人可不好,刀剑无眼的……” 骆明海微笑道:“有些事情,我们呢,不要插手,就算十个乔语也是伤不到无争公子……” “可无争公子未免太绝情了,一点情面都不给……”胡必信埋怨道。 骆明海道:“你还不了解冰若呢?他不做得绝情点,怎么让她死心……” 胡必信似乎明白了,默默地看了骆明海一眼,柔声道:“只是不明白,乔语明明喜欢冰若,怎么还逼无争公子去……” 骆明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倘若你有喜欢的人,我也愿意帮你去追他……” 因为爱,所以不忍你伤心,不忍你受气,倘若你幸福,我就足矣…… 乔语激动道:“柳橙,你不要忘了你是沁冬园出来的……” 柳橙犹豫道:“我们只负责保护无争公子,谁也不能伤害他,你也不能……” “你……”乔语一气愤,长剑直贴无争的脖颈。 无争并没有动气,只是微笑地看着乔语,挥手柳橙她们收剑,笑道:“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给冰若道歉……”他的话很简洁,却是很重,似乎无争要按照他的话做,他真会动手…… 无争微笑道:“可是我要做何道歉,我有做错什么呢?” 乔语顿时语塞,他刚才离得很远,亦听不清他们彼此间的对话,自然,也不知道沈冰若为何而哭…… “可她哭了……”他厉声道。 无争笑道:“哭了需要的是安慰,却不是道歉……” 说完轻轻移开他的剑,慢慢地离去…… 乔语无奈地收了剑,走到沈冰若的边上,轻声安慰,却不知他说着什么…… 沈冰若却是越哭越伤心,最后俯在乔语的肩头痛哭…… 无争走到骆明海面前,低声道:“看来我着了你的道……” 骆明海笑道:“你会想不到么,只是你把人家整得哭那么惨,是不是太狠了些,她毕竟只是涉世未深的丫头……” 胡必信虽然没有开口,但她的眼神是要无争有个交代…… 无争微笑道:“我不是给乔语一个机会嘛,恶人我当了,好人就是他了……” “你知道他叫乔语,你俩认识……”胡必信惊讶道。 无争笑道:“不认识,我只是知道他是谁而已……” 骆明海笑道:“无争公子知道这点事儿,有什么奇怪呢……” 胡必信不再说话,只是默默陪在骆明海身边…… 无争笑了笑,突然明白,胡必信纵然外边坚强,却始终有所依赖…… 他靠近骆明海,低声耳语道:“你跟胡姑娘怎么样……” 他无奈地苦笑下,转头对胡必信说道:“小信,你去看看肉烤好没……” 胡必信恬静地点了头,便离去了…… 待她身影远去,骆明海无奈道:“我跟她,我与她,如太极的阴阳,靠得很近,却始终隔着一条线……” “那为什么你不去拆了这条线……”无争问道。 骆明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让她心甘情愿,我不想逼她……” 无争道:“那你就这么守着她?” “挺好的,不是吗?”骆明海微笑道。 两情若相悦,等待亦是甜蜜,最起码,等待的是在乎自己的人…… ※※※※ 夕风晚来急。 绚烂的篝火在风中飘舞闪烁,将本应寒冷的大地变得温暖…… 美酒佳肴,西域风情。 无争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却是万分凄楚…… 漠北的夜,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景。 他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 他喝酒的时候,却是心情最差的时候。 芷柔默默地坐在他的边上,为他斟酒,她不明白他为何伤心,只能默默地陪着他…… 夜色凄迷,焰火弥散在每个的脸上…… 芷柔的脸亦是一分怜惜,她劝慰道:“哥哥莫再喝了吧……” 无争一脸的通红,眼神迷离……苦笑道:“这么好的夜色,不喝酒,做什么呢?” “可你已经醉了啊……”芷柔无奈道。 无争轻声道:“醉了好,醉了好……醉了多快乐啊……你喝不……” “那我也喝……”说完芷柔抢过无争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冬儿想阻止,但转念一想,但不如让两人痛快些,便默默离去,找小五去了……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骆明海亦是,他虽然坐在无争边上,却把心思都放在远处的胡必信身上,两人亦都喝了不少…… 赵飞他们自然也是。 今夜不醉不休。 ※※※※ 天明。 天凉,无争是被冻醒了,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此刻头痛欲裂。 他想起身,却发现芷柔压在自己身上,两人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无争一惊,但又马上镇定下来,自己跟她衣裳虽然凌乱,但却完整地穿在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 都醉了,又能有什么。 只是她依然沉睡在自己身上,一脸安详,红光满面。 无争并没有动,只是默默地将被子抽过来,盖在彼此的身上…… 她很美,很安静。 无争默默地看着,认真的看着。 头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她把脸朝着无争的脸而睡,姿势难受。她却睡得很好…… 无争细看,她的脖颈上却散布着多道红色的痕迹…… 他明白这是自己的杰作…… 他很努力去想,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芷柔迷离地睁开眼。 她微笑道:“哥哥,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可一想不对,即刻起身,尴尬地看着无争…… 无争亦是一脸的唇印。 两人相对凝视许久,芷柔才开口道:“不碍事的,喝过头了,什么都没发生不是麽……” 无争轻轻地替她理理秀发,柔声道:“恐怕啊,咱们做不成兄妹了……” “做不成……”芷柔惊讶道,“你不想要我这个妹妹呢?” “不是,昨晚我们一榻而眠,怎么说得清楚呢?”无争无奈地笑道。 “我不在乎……”芷柔苦笑道,“管他们说什么呢,只是杉儿姐姐那边……” 她担心的是无争和杉儿之间,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去影响他们两个…… 无争微笑道:“吃点苦头是要的,不过,她会理解的……” 芷柔犹豫了一下,柔声道:“要不哥哥把我送出京城吧……” 无争无奈地笑了笑,伸手将芷柔抱过来,轻声道:“我会负责的,只是给我点时间……” 芷柔顿时惊讶万分,呆若木鸡,这是她想要的,可真正到来的时刻,却……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情王爷 犹豫。 无争在自己的寝殿前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推门进去。 杉儿又是何等精明,只是匆匆一瞥,便柔声道:“昨夜,跟芷柔是不是已经?” 她没有说完,只是认真地看着无争。 他的脖子上星星点点的都是红色的印迹,杉儿又怎能看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了。”无争无奈地看着杉儿,一脸的自责与无奈。 一次醉酒,却不知如何来面对这两个女人。 杉儿慢慢地走过来,柔声道:“我不怪你,只是为什么这么快?”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算无争对她动了心,也不会这么多。 无争本以为杉儿会闹,可却没有。 他苦笑道:“其实本没什么的,昨夜她坐在我边上,两人都喝醉了,旷野牧场的仆人以为我们是两口子,给送到一屋子里了,喝得太醉,就睡一块了,什么都没发生,早上起来,都没脱衣服呢。” “什么都没有?”杉儿无奈道,“那这脖子上的?”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迷迷糊糊的,我虽然记不得,可我梦见你了,所以可能是把她当成你吻了,她可能也把我认错了吧。” 他扯起谎来,也是认真,认真地让杉儿有些感动,但究竟梦见什么,他自己亦不知道。 杉儿笑道:“她可不会认错,她喜欢的就是你,只是你们睡一块的事,谁知道了?” 无争无奈道:“都知道了,这会儿飞儿估计啊,想弄死我这个哥哥的心都有了。” 杉儿亦无奈道:“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跟有了事没啥区别啊,你把人家芷柔的名声都给毁了。” “她说她不在乎啊。”无争看着杉儿轻声回道,有些要让杉儿说出来较好。 杉儿苦笑道:“你是要我说,让你娶她吧,故意诱导我。” 相处久了,无争的心思,她又怎能不明白。 无争微笑道:“不然呢,如果是我自己开口,你心里更难受呢。” 杉儿不再说话,只是把头转了过去,眼泪难以止住地往下落。 无争连忙过去抱住她,低声道:“我送芷柔去江南吧。” 杉儿回过头来,伸手就给无争一巴掌 无争一脸茫然地看着杉儿,一向柔弱的她,这一刻却是万分生气。 她厉声道:“你把芷柔当成什么?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啊,就算为了我,也不能这样子。” 无争更加惊讶,他没想到杉儿对他生气却是因为芷柔受了委屈。 女人的心,有时候真的难以理解,但无论如何,杉儿却是个大度的人。 无争愧疚道:“我错了。” 杉儿到底还是心疼了,伸手过来爱抚道:“对不起,可芷柔一个弱女子,你让她一个人去无争山庄,孤苦伶仃,你又于心何忍。” “我赵羽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有你。”无争轻轻地握住杉儿的手道。 杉儿笑道:“知道就好,你啊,把芷柔叫来,有些话,我说会比较好。” “嗯。”无争柔声道:“只是不要委屈了自己。” 杉儿笑道:“怎么会呢,我再怎么也是你的正房夫人。” 无争爱怜地吻了她,抱着她,柔声道:“以后啊,我的私事,你做主吧。” 杉儿又正色道:“答应我,以后除了芷柔和真真姐,你心里再也不要有其他女人了,我实在不想再有一个女人来分你的心。” 无争无奈道:“其实说真的,我对芷柔在昨夜之前,我只是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可清晨醒来,看着她却动心了,或许真的亏欠她太多,我该告诉她的。” 杉儿道:“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毕竟当年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她要是一辈子都不知道,快快乐乐地待在你身边不是挺好吗?” “这倒在理。”无争微笑道。 但他依旧一脸愧疚地看着杉儿,她越是体贴,越是善解人意,无争越痛心。 杉儿看出他的无奈,柔声道:“只要你对我好,不要觉得有什么亏欠,这本来缘分,你我都无法选择。” 无争无奈道:“只是,我如今虽然有娘亲替我调理,看似无事,可一旦哪一天毒发,你跟芷柔就不知该如何。” 杉儿柔声道:“不会的,娘亲说了,如今虽然解不了,倒也会有什么大碍,就算我们不能白头偕老,只要有过,我就不后悔。” 无争感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 芷柔一天都是在不安和幸福中度过,她不知如何来形容自己的心境。 冬儿一直笑嘻嘻地看着她,芷柔能有所归属,她只能安心离开。 昨夜若不是她跑去找情郎,也不会弄拙成巧。 缘分有时候是个难以理解的事情。 芷柔亦不知如何跟她说,昨夜同床,就算没有什么,却也是什么,无论她怎么解释,冬儿就是不信。 末了,芷柔无奈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也没想道哥哥竟然那么爽快。” “这是啊,小姐的福气,阴差阳错的,公子又是个负责的好男人,自然不会让姐姐受委屈,只是以后杉儿姐姐那边。”冬儿担忧道,毕竟杉儿会如何,她们无法预料。 “我也不求什么,如果杉儿姐姐觉得不可以,我也不强求。”芷柔无奈道,但并不伤心,或许只是无争的那句话。 她是体贴无争的,不想他为难。 冬儿道:“我觉得吧,也不会怎样,毕竟杉儿姐姐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嗯。” 可芷柔依旧眉头紧锁。 她想要的情,但她却不想她爱的人因情而伤。 ※※※※ 寝殿。 两个女人,两个爱着同一个男人的女人。 她们柔情相视,没有丝毫的不悦。 久之。 杉儿柔声道:“芷柔,年长你几个月,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对不起,我…”杉儿的好,总是让人愧疚。 杉儿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没错,相公也没错,缘分嘛。” “嗯,谢谢姐姐。”芷柔这一刻实在不知说什么。 杉儿柔声道:“只是名分上。” 她没有继续说了,只是看看芷柔的意思。 “我不要名分,我…”芷柔无奈道,她只想陪在无争身边。 杉儿道:“这怎么可以,我本想让你做侧妃,只是你为何连名分都不要了?” “我出身舞坊,这对他不好,况且,成为灵王的妃子,身世自然会查清楚,那时候,我会更难堪的。”芷柔一脸忧伤。 虽是自己的情敌,杉儿却是十分怜惜她,柔声道:“是我欠思虑了,只是委屈了你不是。” “不会的,我喜欢这样,默默地陪在他身边。”芷柔微笑道,但却满脸愁容。 又有哪个女子不一样自己深爱的人八抬大轿,将她明媒正娶回去。 可她却不能。 可她亦知足了,如若不是无争,她现在早已死去。 杉儿道:“倒也没事,我也不在乎这王妃什么的,等相公的事情完了,我们就回无争山庄,没有世俗约束,自由自在。” “无争山庄,那应该是个很美的地方?”芷柔憧憬道。 “是很美,又安静,没有人打扰。”杉儿柔声道回道。 芷柔温柔道:“哥哥最好安静了,但他的好些事儿,我却都不懂。” 杉儿笑了笑道:“他的事儿,你啊,自己问他去。” 芷柔微笑道:“我会问他的。” 两人正说话间,雪柔却哭了,杉儿赶紧过去哄她。 芷柔柔声道:“我能抱抱她呢?” 杉儿把雪柔抱起,递给她,柔声道:“以后,柔儿叫你二娘吧。” “嗯,真好。”芷柔一接过孩子,她又不哭了。 杉儿笑道:“这丫头啊,就是乖,谁抱它都开心。” “多好,开心好些。”芷柔笑道。 说话间,青青匆匆而来,她是知道知道无争和芷柔的事了。 可她一见芷柔也在,便不好开口。 杉儿笑道:“娘是因为相公和芷柔的事来的?” 青青点头道:“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一回来,就听柳儿跟我比划。” 芷柔自然是万分尴尬,亦是默默地抱着孩子。 杉儿有些无奈地把昨夜的事跟她说了一遍,还把芷柔不要名分的事也说了。 青青是个明事理的人,杉儿都不介意,她自然也不会介意,况且她本就对芷柔很是喜欢。 青青看着芷柔说道:“既然都这样了,你也做我女儿如何?” “女儿?”芷柔一脸惊讶。 杉儿笑道:“还不快叫娘。” “娘。” 芷柔的眼中似有泪,本以为今天会是一场劫难,来的却是万般幸福。 青青微笑道:“以后啊,你们姐妹二人互相扶持,不要过多计较,娘也就放心了。” “嗯,我们知道的。”杉儿柔声道。 青青感叹道:“要说争儿也是幸福的,得了我两个如此好的女儿,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对了,他呢?” 杉儿笑道:“我不让他听,所以打发他出去走走。” “瞧你。”青青打趣道。 可她想了想又说道:“芷柔就算不进皇族,也是争儿的夫人,所以在府里,还有弟兄们,这点名分也要有的。” 杉儿道:“这倒是,不然怎么觉得也委屈芷柔了呢?” 芷柔柔声道:“那就全凭娘和姐姐安排。” 她的不安,在这一刻却是消散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却是万般幸福。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情到浓时 芷柔的跟无争的事,南清宫上下,自然都已然知晓。 王妃向来宠溺无争,杉儿都不介意,她自然也就没什么了担心的。 只是芷柔不愿意为妃,无争以江湖来搪塞,倒也糊弄过去,毕竟,王妃对芷柔的认知,也只会把她当成江湖人。 江湖人,自由自在,既然她不愿束缚深宫,她亦不强求,她太能体会这种感觉,自己成了八王妃,亦如金丝笼中的凤凰。 纵然没有后悔过,但是还是向往江湖。 所以唯一痛苦,难过的只有赵飞了。 无争无法去安慰他,只怕为他添火加油。 他已经躲在房里喝了两天酒了,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 王妃不知情况,所以无论她怎么劝,赵飞都不肯说。 无争无奈之下请来狄婷。 狄婷看着他这样,自然是疼惜,柔声道:“小飞,不要这样子好么?” 赵飞道:“为什么会这样,一个我喜欢的女人,一个我的哥哥,我……” 他不管不顾,依旧往嘴里灌酒。 狄婷问道:“你在怪你哥哥么?” “他是我哥哥啊,他明明知道我喜欢芷柔,他却横刀夺爱,他有皇嫂还不够么?”赵飞借着酒劲,大声道。 无争在门外一听,有些无奈地离去,他疼爱自己的弟弟,可这件事,却无论如何不能相让的。 狄婷有些失控,怒吼道:“你从来只考虑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芷柔姐姐到底喜欢你么?我们谁都知道她喜欢的是你哥哥,而不是你,所以你哥哥没有对不住你,他们是两情相悦。” “可……”赵飞一怔,不知说什么。 狄婷哭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陪你去芷柔姐姐,她哪一次不是躲着你,还有你哥哥,你算算,他自从回南清宫来,可曾亏待你过,你带着你的狐朋狗友吃吃喝喝,你要什么,他给什么,他有说过什么吗!” 赵飞被顶得哑口无言。 狄婷涕泪纵横,接着说道:“还有我,你每次去找芷柔姐姐都要带上我,你想过我的感受么,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啊,所以我放手,只希望你能开心点,可芷柔姐姐不喜欢你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啊。” “你喜欢我,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成哥哥,你说的。”赵飞似乎酒醒不少。 在记忆中,他从来不曾把狄婷当成女孩,因为她从来不会哭,他从来没有见过,可今天,他却看到,看到了她心里的那份脆弱。 他记起来了,她也是个女人。 狄婷哭道:“当初在你拒绝跟我订婚后,我还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能说,你都不理我了。” 赵飞愧疚道:“我真的没想到那样会伤害你。” 狄婷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把一个女子的婚给退了,她该如何去面对,当初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要订婚了,可你……” 她声泪俱下,对着赵飞痛斥。 赵飞就像是犯错的孩子,默默地盯着她,让她骂着。 直到她没劲坐在椅上休息。 这些话她憋了很多年,如今却畅快了,她见赵飞呆呆傻傻地站着看自己,却又有点后悔了。 她实在不愿意这样。 她觉得有些待不下去了,转身向走出门去。 可走到赵飞的身后时,却被他一把从背后搂住。 他低声耳语道:“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这些,我……” 狄婷想睁开他的怀抱,但他却把她越抱越紧,手向她的身上探去…… 腰带落下,她不再反抗,只是全身如同被闪电击过,酥酥麻麻。 可很快清醒过来,柔声道:“小飞,不要这样子,如果你心里没有我。” “在你哭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你了,这辈子,以前我没有当你你是女孩,可现在我明白,你是我真正要的人。”说罢他的手顺着她的衣领而进。 狄婷瞬间呼吸有些急促,羞涩道:“门,门没关,等下……” 说完她挣脱赵飞,前去关门。 在门关上的一刻,她犹豫一下,把眼睛闭上,面容羞涩。 一只灼热的手伸进她的小腹。 她身心几度放松,但却依旧紧张。 可她是愿意的。 ※※※※ 深夜。 王妃的寝殿。 王爷疑问道:“婷婷还在飞儿的房里?” “嗯。”王妃笑道,“由着他们去吧。” “怎么这么久,这都快三更了。”王爷停顿道,“不要让狄府的仆人等那么久啊。” “我已经打发他们回去了啊。”王妃笑道,“我就说婷婷今天夜里在府上过夜。” “这样,可她一个女子,深夜还在飞儿屋里不好吧?”王爷突然想道,“不会有点什么吧。” 王妃笑道:“你觉得呢?看来啊,两个儿子的婚事都可以办了。” “你是说他们……”王爷惊讶道,“不能吧?” “有什么不能,这样不好呢?”王妃笑道,“他们两个从小玩到大,如今水到渠成,更让我们省心不是。” “可我们怎么跟人家狄青交代啊?”王爷无奈道。 王妃笑道:“他们本来就有口头婚约,只是如今成了事实而已。” 王爷苦笑道:“倒也是,那就由着他们去吧。” ※※※※ 筋疲力尽之后,两人静静地相依相偎。 狄婷柔声问道:“为什么又要了我,你不是只是把我当成妹妹。” 赵飞笑道:“我不想做你哥哥了,再说酒壮怂人胆,你从小不是说我是个怂人嘛。” “可你不爱我,你却……”狄婷故作悲愤道。 “谁说不爱,刚才你哭的时候,我心都化了,原来我一直那么在乎你,可我竟然都不知道。”赵飞愧疚道。 狄婷问道:“真的?” “嗯,以前,或许太习惯你的坚强了,老觉得你太强势,让我没法子跟你……”他顿了顿道,“可你哭了,还有刚才的那个……我才明白,你也是个女人,要人疼爱的女人。” 狄婷羞涩道:“原来羽哥哥说的是对的,你怕我的强势。” “我哥哥,他好像什么都懂。”赵飞苦笑道。 “嗯嗯,他总是未卜先知。”狄婷有些含酸道,“那芷柔呢,你还喜欢她呢?” 赵飞笑道:“你还吃醋啊,我能怎样,她都是我哥哥的人了,再说,就像你说的,她喜欢的是我哥哥,哎。” 狄婷问道:“那你心里还能记挂着她呢?” 赵飞笑道:“你觉得呢?在你骂我的时候我已经想开了,这么多年,有你在,我却从来不去珍惜,却去喜欢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人,或许她的存在,只是衬托你的重要。” “好肉麻啊。”狄婷紧了紧被子,一脸的享受,又问道:“那你现在睡在我边上会不会觉得睡在男人边上。” 赵飞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低沉道:“你觉得呢。” “那我美吗?”狄婷问道。 赵飞笑道:“美……” 狄婷轻轻地吻了他一下,柔声道:“奖励你的。” “就这么点呢?”赵飞笑道。 狄婷娇嗔道:“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啊,我的人,我的心,其他的就没有了。” “你还有呢。”赵飞笑道。 “还有什么?”狄婷一脸的茫然。 赵飞贴到她耳边,低吟道:“孩子啊。” “孩子……讨厌。”狄婷无奈道,“说真的,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名分呢?” 赵飞笑道:“那就趁热打铁,跟我哥哥一块儿办吧,省的麻烦,再说,我可不想先当爹后成婚。” 狄婷笑道:“算你有良心。” 她一脸甜蜜,似乎在憧憬着未来。 ※※※※ 无争的心平静下来了。 一天的烦乱与忧心也随着赵飞的消停而消散了。 他静静地抱着自己孩子,低声细语。 杉儿静静地为雪柔缝着小鞋子,可突然想到什么,柔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会这样,所以才把狄婷请过来。” 无争笑了笑道:“飞儿是个重情之人,他跟芷柔毕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但狄婷就不一样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了感情深厚,飞儿这般消沉,自然会让狄婷痛心,倘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杉儿想了想道:“当然是生气啊。” 无争微笑道:“对啊,狄婷可就不知生气这么简单,他喜欢飞儿,自然会有真情流露,飞儿对她,亦是有情的。” 杉儿停下手中的活,叹息道:“哎,突然间觉得你好累啊,这么点事,你也得操心算计。” “不要这么难听,怎么能说是算计。”无争微笑道,“你累了,就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孩子。” 杉儿摇摇头道:“你去陪芷柔吧,我不累,孩子我照顾。” 无争无奈道:“你还生气呢,我跟芷柔的事没那么急,怎么也要把你跟孩子照顾好。” 杉儿柔声道:“我不生气,可是你既然要负责任,也不能把人家晾在那儿啊。” “怎么会呢,她会体谅的,再说,我的很多事她都不知道,有些事情该让她知道的。”无争苦笑道。 杉儿柔声道:“是啊,所以我让她今夜熬药,在我们之前落英苑住的房里等你。” “你……”无争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叹息道,“怎么这样呢?” 杉儿笑道:“你不是说,你的私事以后都由我做主了呢?” 无争点了点头道:“有时候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杉儿柔声道:“只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心里有我,这就够了。” “嗯。”无争轻轻地应一声,把雪柔递给杉儿,慢慢地关门出去。 杉儿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神里却满是落寞。 她在乎他,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琴瑟和谐 曾经空寂的房子又变得明亮,无争静静地在门外站着。 许久。 他推门而入。 她依旧一如既然的优雅,温柔。 见无争进来,连忙起身迎接。 无争慢慢地朝她而去,心中一片迷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芷柔微笑道:“哥哥,你来了。” “嗯。”无争微笑道:“冷么,这屋子很久没人住了。” “不冷。”芷柔柔声道。 无争扫视一下四周,收拾得干干净净,但他与杉儿的东西却丝毫未动。 芷柔道:“对了,姐姐给我的药,我已经熬好了,你趁热喝吧。” “嗯。”无争走到桌前,拿起药碗,一饮而尽。 待他放下碗,却依旧是一碟蜜饯,只是这次递给他的却是芷柔。 蜜饯依旧一个味,可无争百味杂陈。 他柔声道:“我有很多事,你该问问的。” “哥哥要是觉得能够告诉我,我就听着,要是我可以不用知道,哥哥也可以不用说的。”芷柔柔声道。 “你知道我为何喝药呢?”无争问道。 芷柔道:“我看出来有些是滋补之药,可很多我却难以知道,难道是用于……” 她有些羞涩,没有继续说了。 无争苦笑道:“这些药里虽都是滋补之药,但却不是为了那事,我又不是八十老头,是因为我身上的中了毒,要用药压制的” “中毒。”芷柔惊讶道,“什么样的毒,致命吗?” 无争无奈道:“一种连青姨也解不了的毒,虽然不会立马毒发,但却时刻有着危险,待到有一天控制不住了,人也就没了,所以,这事我该跟你说清楚。” “我不在乎,哥哥,姐姐不是也不在乎么?”芷柔回道。 她的眼中却落了泪,她为他而哭,不明白,为什么上苍要去这么折腾一个这么好的人。 “还有……”无争正要说道,芷柔阻止道:“我不听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无论是好是坏,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 无争无奈地替芷柔擦拭泪水,柔声道:“那我不告诉你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嗯。”芷柔轻轻地嗯了一声,眼泪又滑下来了。 无争抱住她的头,主动吻下去。 她本不适应,可慢慢地放手迎合着。 郎情妾意。 无争本来的羞涩,被药劲尽数散去,而芷柔亦温柔地配合着。 水到渠成。 泪水换成了汗水,冰冷冬夜,无争却是汗流浃背。 ※※※※ 夜已过半。 芷柔已然如同一滩柔水,无力地黏在无争的边上。 身不由己,但精神却却是愉快的 她柔声道:“姐姐今夜怕是不好受的。” 无争长长地吸一口气,柔声道:“她纵然再体贴,也是会的,可……” 芷柔无奈道:“哥哥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倘若没有,芷柔已经够了,你还是回到姐姐那边,与她相守。” 无争想了很久,柔声道:“在去旷野牧场之前,我的的确确对你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其他,可昨夜,虽然我醉酒了,可我知道你并没有醉不是吗?” 芷柔柔声道:“我在丁香坊,经常要饮酒,所以昨夜,那点酒,我自然不会醉,只是有些迷糊,在下人们送我进房后,我就醒了。” 无争微笑道:“然后呢?” 芷柔无奈道:“你的酒品真的不行,你一进房便缠着我不放,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着我,叫着却是你女儿的名字?” 无争苦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把我女儿取个名字叫雪柔呢?” 芷柔想了想道:“因为你除了杉儿姐姐,还有个女人叫雪柔。”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那是很多年了,就是沈雪郁的孪生姐姐。” “可她大你好些岁?”芷柔疑问道。 无争回道:“嗯,那时候,我也不过一十五岁。” 芷柔低声道:“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没了。”无争低声道,“我们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她就没了,为我而死的。” “对不起。”芷柔亦低声劝慰道。 无争道:“没关系,已经十多年了。” 芷柔道:“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无争道:“昨夜,我虽然什么记不得,可我醒来的时候,却看到你的脖子全是吻痕,所以应该发生点什么,我本以为我把你给,可现在才知道并没有。” 芷柔无奈地笑道:“我没醉,又怎么会让你胡来呢,倘若你没有杉儿姐姐,昨夜是会的,但是昨夜也差不多了,除了没要了我,你对我已然是上下齐手,衣服都被扯下了,后来是在你睡去后我自己整理好的,怕你自责,夜里很冷,我没地方去,只能跟你挤一张床,我实在被你折磨地很累,躺下就睡了。” 无争愧疚道:“所以你身上的那些青紫都是我昨夜留下的?” “嗯,你劲很大,我根本就阻止不了你,但后来转念一想,这不是我想要的么。”她停了会儿,又说道:“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自责,还是心里有我,要对我负责?” 无争笑道:“你看出我刚才的样子像勉强么?” “很坏的。”芷柔道,“虽然我明白你也是个男人,可我实在无法把你跟平时相比,如同圣人跟……” 她羞涩地难以开口了。 无争轻声笑道:“傻瓜,不都一样嘛,食色性也,人都一样,昨天醒来,我就已经没法把你当成妹妹,我对你不再是没有想法的……我是男人,不是吗?” 芷柔无奈道:“这就好,我不要你勉强,可刚才的自己,我也有点不认识,但又是我。” 无争叹息道:“人嘛。” 芷柔道:“这样,我也不再孤独了不是,有你真好。” “嗯。”无争道,“还累呢?” “不累了?”芷柔羞涩道,“杉儿姐姐怀孕,你憋坏了吧?” “嗯。”无争不再言语,手亦不再老实。 万籁俱寂,留下的却只有彼此的喘息声。 ※※※※ 正午。 无争才迷茫地起身。 芷柔已经换好衣服,在妆台前盘发,可她整了半天,还是没有弄好。 她已是妇人。 无争亦迅速地穿好衣物,走过去,帮她梳理。 芷柔微笑道:“哥哥,会盘发?” “会的,杉儿教的。”他又笑道,“是不是该改口的。” “我喜欢这个称呼,就叫哥哥……”芷柔笑道。 无争柔声道:“好吧,等下一起去见杉儿吧,不然我就不好过了。” “嗯,应该的。”芷柔体贴道。 ※※※※ 狄婷此刻亦是羞涩的,特别是被王妃堵在厅前,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芷柔亦在。 两个儿媳。 王妃笑道:“婷婷啊,你看你嫂子,都把头发盘起来,你啊,也该盘起来。” 狄婷笑道:“王妃,我不会啊。” 王妃无奈道:“该改口了。” “母妃。”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句。 王妃转头看着芷柔道:“小柔呢?” “母妃。”芷柔大大方方地叫了一声。 王妃自然是愉悦之至,给个两人一人一封红包。 王爷亦是,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芷柔有些意外,但是狄婷却是她们一直想娶进门的。 但他们对芷柔也是喜欢的,特别是知道她是谢知州的孙女,更是怜惜。 无争亦是欣慰,芷柔能融洽地进入他的生活,他便没了那么多苦恼。 杉儿对她亦是万般柔情。 琴瑟和谐,羡煞神人。 午膳过后,杉儿便把无争撵出去了,留着芷柔陪她。 她亦是个好奇之人。 雪柔睡去后,她便笑道:“昨夜,我们殿下对你好么?” “哥哥对我挺好,只是他的毒真的没有办法呢?”芷柔无奈道。 杉儿叹息道:“没有办法,只能用药压制住,不会有事,不过这药有些过火就是。” “过火?”芷柔疑问道,“怎么回事? “你没发现他喝完药有些亢奋,而且是非常得亢奋。”杉儿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 “姐姐,你……”芷柔自然立马就反应过来道:“是这样,我以为因为姐姐怀孕,他憋坏了。” 杉儿柔声道:“嗯,他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只能先委屈你了,本来是想让我们成婚之后……” 芷柔依旧一脸羞愧,似乎满是罪过的话。 杉儿笑道:“我们拥有的是一个男人,害羞什么。” “可姐姐也太直接了。”芷柔一脸绯红。 “哈哈。”杉儿笑道,“要怪就怪他,是他把我弄成如今这般。” 芷柔点头道:“嗯,那种时候,哥哥跟平常是很不一样。” 杉儿笑道:“倘若要不是做了他的枕边人,他人都会觉得我们跟一个道士成婚。” 芷柔笑道:“是这样,平日里,斯文冷酷,让人觉得他应该是断欲无念之人,可……” 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道:“我喜欢他的那份温柔,细腻,让人享受,怎么,姐姐不喜欢?” 她亦变得无谓了,毕竟房里就她们自己。 杉儿笑道:“你觉得呢?” 芷柔笑道:“我突然才真正了解姐姐,柔情之下有着真性情。” “哈哈。”杉儿笑道,“有时候,人都是有两面的,温柔是给别人看的,任性是留给他的。” “哥哥喜欢宠人。”芷柔笑道,“从他救我开始,我无时无刻不在受着他的宠爱,虽然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宠我,可如今我能服侍他,算心安了。” “他是愧疚。”杉儿脱口而出,可马上反应过来,尴尬道:“他曾经欠你家一个恩情,总是要还的。” 无争自然跟她串好词,免得出现纰漏。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恩爱夫妻 芷柔听到杉儿话,亦真正信了无争的理由。 她无奈道:“其实那点恩情,他报答得也太多了。” 杉儿笑道:“不多,他用那么点钱,换了你回来,他并不亏本。” 芷柔笑道:“我心甘情愿,我以前怕伤害姐姐,可是为什么呢?” “傻瓜,怎么会呢?”杉儿柔声道,“就算没有你,他的身边也不会缺女人。” 芷柔宽慰道:“哥哥的身边确实是女人多了些。” “这都是他欠下的债。”杉儿无奈道,她还是心疼他。 “哥哥并不风流啊,怎么会?”芷柔疑问道。 她以为是风流债,杉儿将错就错道:“他是命里桃花旺,躲都躲不掉。” “那那个沈小姐也是?”芷柔疑问道,前日她看到无争跟沈冰若的争吵。 杉儿苦笑道:“她啊,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不要放在心上,他们没什么。” “这样子啊。”芷柔依旧一脸好奇。 杉儿道:“没告诉你其他女的呢?” “雪柔?”芷柔低声道,“其他的他都没说。” 杉儿道:“嗯,还有个,华山掌门,其他的就没了,院子里女子虽多,但都是手足之情。” 她把无争老底都揭了。 芷柔并没有太多感触,柔声道:“其实姐姐并不介意不是么,他的心里还是把姐姐放在最重要的地方。” 杉儿柔声道:“还有你啊,他虽然对人冷酷,可对他爱的人,却是很好的。” “我知道。”芷柔道,“能遇上他,便是我这生最大的造化。” “他是幸福的,有你,有我,还有孩子。” 杉儿的脸上洋溢着一份红光,她亦是幸福,甜蜜。 芷柔应合道:“是啊,或许这是他心善得的善果吧。” 杉儿苦笑道:“对于我们,他的确是天大的好人,好得让我欲罢不能,可是你不了解他另一面。” “另一面?”芷柔柔声道:“他对外人那份冷冰冰的感觉。” “不是,是狠绝。”杉儿柔声道:“王爷的身份对他而言不值一提,他也从来不在乎,他在乎的不外乎骨肉亲情,但江湖上,他却是…” “无争公子。”芷柔回应道,“姐姐说过的。” “对,都是他。”杉儿柔声道。 芷柔无奈道:“传闻他是很厉害,心狠手辣,可这跟哥哥也太不相称。” 杉儿道:“他狠起来的时候,我都害怕,但他很少在我面前表现。” “他真的非常狠?”芷柔依旧不信,“姐姐是要我注意么?” 杉儿笑道:“傻瓜,他的狠只对敌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的。” 芷柔欣慰道:“那我就不在乎了,只要不是对我跟姐姐狠就是。” “那他永远不会。”芷柔笑道,“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可我见他还是有些。”芷柔无奈道,“我还是顺着他吧。” 杉儿笑道:“哈哈,难为你的,不过很快你也会跟我一样,不会对他那么敬畏了。” “以前姐姐也这样?”芷柔疑问道。 杉儿柔声道:“我跟了他五年,可一开始却只是个贴身丫鬟,能不怕他呢,而且那时候他可没有如今这般柔情。” “五年,然后你们才……可你怎么成丫鬟呢?”芷柔有些不可思议道。 “对啊,我们…”杉儿便把这些年跟无争的纠结说了出来。 听罢,芷柔无奈道:“真是难为姐姐了,为了他,做这么多。” 杉儿道:“可没办法,谁让我陷入他的情网,你不也是…” 芷柔道:“可我毕竟没有那么多经历,那么多曲折,我有些对不起你,毕竟如果没有我,姐姐可以和哥哥长相厮守的。” 杉儿笑道:“有你了,不更好些呢?况且,我也伺候不过来他,我除了会陪点药,舞文弄墨,可对账目什么一窍不通,以后回了无争山庄,他也不用那么操心。” “回无争山庄。”芷柔疑问道,“他不是该在这南清宫呢?他不是个王爷么?” “你不要忘了,他有个弟弟,还有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还是喜欢回到无争山庄,自由自在。”杉儿憧憬道。 芷柔越发得疑问道:“可,为何现在不回,要等以后?” “因为一件事,这件事,你自己去问他,我不该说的。”杉儿的眼神中突然透出一阵冰凉。 无争的心结,亦是她的心病。 芷柔亦不问了,有些事情,她是很懂的…… ※※※※ 无争陪着南宫玄游玩一天,一回府便迫不及待地回房了,他实在是个恋家之人。 房中有着他时刻想见的人儿。 可一回房,却见杉儿笨拙地弹着琴,芷柔却抱着雪柔认真地听着。 琴声杂乱,她并不懂。 无争一脸的柔情,看着正在忙碌的两个女人。 但她们并不理会无争,继续做自己的事。 无争只好无趣地坐在桌前默默地听着。 良久。 杉儿柔声道:“相公,觉得我这琴技如何?” “挺好,挺好的。”无争微笑道,他不懂声乐,自然也听不出好歹,当然杉儿的琴声是明摆着不好。 可他不想等下找麻烦。 杉儿笑道:“虽然很假,但我却受用了,反正也是对牛弹琴,你听了也是瞎听。” 芷柔不禁噗嗤一声笑了,一脸微笑地看着杉儿。 杉儿疑问道:“妹妹笑什么?” “哥哥是头牛,那我们…”自然不用说,杉儿也明白了。 无争笑道:“一窝牛嘛,是吧,牛夫人们。” “哼……”杉儿故作矫情。 无争并不理会,径直去芷柔手上接过雪柔。 “就知道笑,也不叫爹爹。”无争轻轻地捏着她的小脸道。 芷柔无奈道:“哥哥,雪儿没满月,怎么会说话呢?” “雪儿?”无争看着芷柔,有些不明白。 杉儿解释道:“叫柔儿,跟芷柔不是串了呢,所以就起个小名,就叫雪儿。” “嗯,挺好,挺好。”无争微笑道。 他慈爱看正认真盯着自己看的雪柔,慈爱道:“雪儿……” 两个亦不再搭理无争,一门心思地开始练琴。 ※※※※ 夜渐深,雪柔已然睡去,无争只能无奈地看着眼前两个不知疲倦的女人…… 他在等着杉儿的发落,今夜该怎么过…… 他从未有过像这一刻的这般纠结。 他想了想,不禁黯然失笑,自己一个王爷,一个宗主,却臣服于一个女人之下。 但他是心甘情愿的。 就算可以让他选择,他也会主动臣服于她。 良久。 杉儿微笑地看着他,又看看芷柔,笑道:“你在等我安排呢?” “是啊,如今你是一家之主,我只能等待你的吩咐。”无争苦笑道。 杉儿拉着芷柔的手,走到无争面前,笑道:“你觉得我会成全你们两个么?” “全凭夫人做主。”无争柔声道,芷柔却是万分羞涩。 杉儿柔声道:“夜里就都在这儿过夜吧,我实在不能忍受一个人这么孤单的带着,你却花前月下,红烛粉帐。” “可你……”无争疑问道。 杉儿笑道:“雪儿过两天就满月了,自然无事,我也……” 她一脸的暧昧之色,勾住无争的脖子,温柔道:“对我温柔些呢。” “嗯。”无争轻声应道。 无争抱住她,拽着芷柔。 他,是幸福,莫大的幸福。 ※※※※ 幸福又何止一家。 赵飞自然亦是幸福的。 狄婷亦一改往日的豪放,成了温柔的小女人。 夜色迷离,心亦是。 绵缠之后,依然是一副沉醉的疲惫。 两人从远及近,如今心心相依。 狄婷柔声道:“小飞,我两天没回府了,传出去会不会不好?” 赵飞柔声道:“谁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况且,父王母妃今天午时已经去见过你姑姑了,毕竟你爹不在,她做主。” “可爹爹说他快回了啊,年前一定能回。”狄婷回道。 “真的?”赵飞笑道,“这是极好的事啊。” 狄婷柔声道:“嗯,所以明儿我要回府置办去,再不办,我怎么出嫁,这都没几天了呢。” “那,要我陪呢?”赵飞笑道。 狄婷道:“你觉得呢,你不去,像话么,我怎么办的了啊!” “嗯,叫上母妃,她能办好的。”赵飞笑道。 狄婷问道:“那南清宫这边呢?” 赵飞笑道:“我有两个皇嫂,还有个姐姐,不缺置办的人儿。” “也是,你哥哥还是有福的。”狄婷好奇道,“你了解你哥哥么?” 赵飞道:“不了解,对于他的过去,知道的并不你多,好多事情,父王都不知道。” “他真让人好奇,你也不问问?”狄婷问道。 赵飞无奈道:“你觉得我敢么,父王都不敢。” 狄婷道:“是啊,他是让人有些敬畏,只是你是他弟弟,我觉得他很疼爱你啊,怎么?” 无争苦笑道:“疼爱是一回事,可他站在我面前,比父王还像父王,叫我怎么不去敬重他?但凭而论,他对我们是极为宠爱的。” “嗯,看得出来,他很好,只是我很好奇他当宗主时的样子。”狄婷道。 赵飞道:“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嗯。”狄婷柔声回道,把头蒙进被子,昏昏睡去。 赵飞亦是疲倦,眼神慢慢地迷离,淡去,入了梦乡。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书影择婿 兰馨园,蓝沁苑。 世家公子都已然云集于此,等待无争的接见。 云萱,云平等自然在列。 但长公主的身子骨不好,人尽皆知,侯府深宅,簪缨世家,自然不会愿意。 而普通官宦之家,自然会为光耀门楣而来。 无争封王这么久,也是初次领略王者荣耀。 官员见他无不跪拜施礼,众世子亦然。 相比在天宗圣地,这儿的礼节更是严谨,更是规矩。 但无争并不喜欢,实在叫他别扭万分。 所以一进蓝沁苑,他便躲进殿中休息,等待书影的到来。 他不愿自己擅自做主,所以把书影请来,让她自己抉择。 陈斌相伴,这是王爷的安排,他怕不懂宫廷礼节,特意安排他来相伴。 陈斌身为太常寺少卿,自然深谙宫中规制,故而所有人员登记,接见等一干杂事都由他安排。 无争做的不外乎等着对各府世子面试,为书影挑出一人来。 忙碌许久,陈斌匆匆而来。 一见无争,便汇报道:“臣已将今天到临的人员确定,共三十人,本次上报的符合条件人员共一百一十三人,其余众人,明后日再由殿下一一面试。” 无争微笑道:“不知陈大人婚否?” “回殿下,微臣未有婚配。”陈斌谦卑道。 无争认真地查阅名单,疑问道:“那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陈斌忙道:“微臣年俞二十有六,而此次遴选长公主驸马的必须二十五以下者方可…” “这样子啊?”无争看了他微笑道,“那是怪可惜的。” 等他抬头看着陈斌,他却紧张异常,他想起那夜他跟温婷的身影,微笑道:“不知陈大人是否要参与遴选,本王这点事还是做得主的呢。” “回殿下,臣实在不能有此福祉,臣……”陈斌支支吾吾,紧张更甚。 无争微微一笑道:“本王就是逗你了玩的,知道你心有所属,就不为难你了。” 陈斌忙道:“多谢殿下体谅。” 无争微笑道:“你先去忙活,等我通知,在让这些世家公子按序而来。” “是。”陈斌是你后退施礼而别。 留下无争一脸的微笑。 他甚是欣赏他。 ※※※※ 正午。 书影才由侍卫宫女相伴,到了兰馨园。 她一到,无争便屏退左右,只剩下兄妹二人。 书影笑道:“不过就是看看,不用那么认真。” 无争笑道:“万一有你看上的呢?” 书影笑道:“不会的,这些公子哥,我都没兴趣,今儿来,不过是为看看热闹,还有皇兄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呢?所以快些吧。” “哎,你这丫头,蛮看看吧。”无争微笑道,转身出门。 ※※※※ 未时。 无争正襟危坐于正堂位,陈斌坐于左侧,右侧便是展柔,陈力,陈熔三个看热闹孩子,此刻都扮成随行的差人。 而书影则在正堂位后的屏风里,由宫女,还有余庆浩相伴。 一个上的便是云萱,虽然老大情愿,但也不得不来,一副求天求地别选我的样子,让无争着实觉得好笑。 直觉告诉无争,他还不知道狄婷跟赵飞的事,不然这一刻就没那么潇洒…… 陈斌忙介绍道:“这位是庞太师的孙子庞云萱,年二十岁……” 他未说完,无争微笑道:“我认得,不用介绍。” 然后对云萱笑道:“你不愿意,是吧?” “我,我…”云萱被无争这么一问,自然是不知所措,竟连话都说不清楚。 无争道:“下去吧。” 这回轮到陈斌有些惊讶,这位爷什么都不问,就让人离去,但想想,毕竟如此不情愿,留之无意,他这么做,也没什么错。 云萱离去,云平上来。 他倒是仪表堂堂,昂首挺胸,目光直视无争。 陈斌没有介绍,既然无争认识云萱,自然云平也不会例外。 无争微笑道:“云平今年多大了?” 云平大大方方道:“回殿下,我今年一十七岁。” “嗯。” 无争竟不知该问什么了,无奈地看着陈斌。 陈斌低声道:“籍贯,家世等等。” 无争似乎是明白了,笑道:“你的家世我就不问了,那你来可是有想着当驸马的。” “我也不知道,我爷爷说我必须来,就来了。”云平见是无争问话,便实话实说。 见他如此实诚,无争无奈地苦笑道:“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云平道:“我跟长公主没见过,所以得看天意的吧?” 说话间,一个小丫鬟匆匆从屏风后而来,走到无争边上,低声耳语道:“长公主今年一十九,她说不要比她小的。” “好。”无争无奈笑了笑,示意她回去。 他转头对云平笑道:“回吧,看来缘分未到。” 云平亦没有放在心上,微笑施礼而别。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柔声道:“叫下一个吧。” 陈斌微微俯身施礼,手一挥,示意门口的仆役叫下一个。 未见其人,无争却知来者分量不轻,整个大殿都在颤抖。 一口大鼎。 进来的人并没有太重,也没太魁伟,而引人注目却是双手抱着一个巨大的铜鼎,把自己置身鼎后…… 陈斌急道:“放肆,还不快把鼎放下,成和体统。” 来人连忙将大鼎往地板上一放,顿时又是一震。 无争并不生气,好奇道:“你拿这鼎有何用?” 那人道:“回殿下,要当驸马,总要有所长,末将的的本领便是力大无穷。” 无争笑道:“所以你就抱个鼎进来?” “是的。”来人回道。 陈斌无奈道:“他是荆南路转运使熊勤的儿子,熊虎……” “熊虎。”人如其名实在勉强的很。 一听这个名字,屏风后是一片低声窃笑。 无争也觉得好笑,这家伙虽然力气不小,却身子瘦小,完全没有熊虎之象。 无争笑道:“那你除了举鼎,还有什么能耐?” “没了。”他的实在,让无争实在不知道这还能问些什么? 不过,书影似乎觉得好玩。 她柔声道:“你能把鼎举多高?” 她虽然在屏风后,但也可以见来人看得一清二楚。 熊虎不知是谁,连忙向屏风看去,但只能见到屏风。 无争微笑道:“你试试吧?看看能举多高?” 熊虎一听,便来了精神,扎起马步,左手抓住一只鼎足,单手颤巍巍地将它托起。 他的力量,把这么大的鼎单手托起很难,但他还是试了。 重心不稳,脚底一滑,铜鼎脱手,向熊虎身上砸去。 铜鼎数百斤重,他不死也得残。 无争大手一挥,一道强劲的真气将铜鼎弹出,砸向门槛,顿时门槛四分五裂。 门外的侍卫以为殿中有事,急忙冲进来。 无争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侍卫见并无意外,便将铜鼎抬走了事。 熊虎呆了半天,连忙跪地请罪道:“请殿下降罪。” 无争并不生气,柔声道:“下去吧,以后逞能就是。” 他并不会去跟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武将去计较。 等熊虎离去,书影从屏风后走出,撒娇道:“皇兄,实在无趣,不要看了,带我去玩吧。” 陈斌忙道:“可还有二十余人未曾见啊。” “今日不看了。”无争道,“让他们明日再来吧。” “是,臣去安排。”见无争发话,陈斌亦不再坚持。 无争见书影书影身后的余庆浩,笑问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余庆浩忙道:“卑职是四品禁军侍卫余庆浩,负责长公主殿下出宫的安全。” 无争点了点头,微笑道:“有劳余将军了。” 余庆浩忙施礼道:“此乃卑职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书影笑道:“现在你们都不用跟我了,我由皇兄保护就可以了。” 说罢,她便拉住无争的手要往门外去。 “殿下。”余庆浩似乎有些为难。 无争笑道:“不碍事,你们不用跟着。” 余庆浩见无争这么说,也不再坚持,毕竟无争的话,还有有些用的,况且无争一人可以抵上众多侍卫。 ※※※※ 长街漫漫。 书影却如同粉蝶,轻舞飞扬,奔波于人群间,纵然气喘吁吁,却是乐此不疲。 街上的东西,对这个从来没出过宫门的丫头而言,总是充满新奇。 冰糖葫芦,捏泥人,浇糖人,这个尝尝,那个碰碰。 无争满脸笑容地跟在身后,为她买单,时不时的,还把头向身后看看。 余庆浩。 他亦带着侍卫,穿着便衣,在不远处暗中跟随。 他似乎太不放心了。 无争并不介意,多一个人看着书影,也是好事。 她终于是累得走不动了。 一脸笑容地躲在街角,娇声道:“皇兄,我走不动了。” 那一刻,无争明白,纵然她是个千金之躯,却亦不过是个孩子,平日里的那份清冷却是不得已的。 无争走到他面前,蹲下了来,柔声道:“我背你吧,找个地方休息下。” “嗯。”书影没有丝毫的犹豫,爽快地跳上无争的背上。 很轻。 无争的感觉,甚至比起小雨重不了多少。 她似乎是累坏了,一上无争的背,便趴在无争的肩上,迷迷糊糊睡去。 无争走得很轻,很柔。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他亦喜欢这这个可怜的妹妹,世人都觉得公主是千金之命,但很多时候,亦是凡人之躯。 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病相怜 沿湖小亭。 无争像个母亲般抱着这个沉睡的妹妹,她很累,娇弱的身子折腾这么会儿,却已然受不了。 良久。 她才渐渐醒来。 夕阳将下,晚霞猩红。 无争柔声道:“影儿,冷么。” “不冷,很暖和。”书影笑道。 无争柔声道:“我送你回宫吧?” 书影撒娇道:“不,我要去南清宫住,看看皇嫂和我那小侄女去。” 无争笑了笑道:“好,等下我让人回宫汇报一下就可。” “可我还是走不动。”书影无奈道,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无争。 无争柔声道:“当然是我背你了呢,可以么?” “好,当然要。”她似乎很喜欢无争的这个问题。 茫茫夜色,笼罩大地。 等无争跟书影进了南清宫,余庆浩才放心的回去。 无争一进府,并没有做太多停留,而是径直将书影背回自己的房中。 杉儿并没有什么意外,芷柔却是一脸茫然。 她不认识书影。 杉儿见书影从无争背上下来,连忙拉着芷柔施礼道:“妾身见过长公主殿下。” 书影笑道:“快些免礼,快些免礼。 她笑吟吟地将杉儿和芷柔扶起。 芷柔这才恍然大悟,无奈地苦笑一下。 无争悄悄走到她的身边,耳语道:“吃醋啊。” 芷柔朝他无奈一笑,算是认了。 书影忙道:“雪儿呢?” 杉儿连忙引她去了雪柔的小床。 精致玲珑的床儿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粉色小人儿。 “真漂亮。”书影轻轻地抱起她,柔声道。 雪柔似乎明白了她的话,咧嘴笑了,顿时让书影欢喜得不得了。 看得出来,她亦喜欢孩子。 无争微笑看着她,并不去打扰,两个女人相伴,低声闲聊,时不时一阵欢快的笑声。 无争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 无争领着青青而来。 他是想让青青看看书影究竟情况如何? 书影见青青走来,忙问道:“这位是?” 杉儿忙解释道:“这是家母。” 青青忙施礼道:“民妇见过长公主殿下。” 书影忙道:“快免礼吧,自家人。” 她知书达理,亦没有多少公主架子。 无争轻声道:“影儿,你坐下,让娘亲为你把把脉吧。” 书影嘟着嘴,似乎有些不乐意,但是在无争期待的眼神中,还是坐下,将手伸出。 青青施礼之后,便为她诊脉。 久之,青青的面容凝重,柔声道:“宫里的太医还是极好的,长公主地脉相虽虚些,但平稳…” 她说的不外乎是套话,跟没说是一样。 书影笑道:“我自己身子,我自己清楚,我没多少时候了,皇兄这么急为我找个驸马,也是不想我孤孤单单地离去。” “影儿,没事的,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无争忙宽慰道。 青青亦道:“长公主殿下莫要多虑,多休息,宫里的太医会调理好的。” 书影笑道:“借你吉言。” 青青微微点头,便起身告辞,无争连忙起身送人。 出了门,无争便问道:“娘,影儿的情况到底如何?” 青青无奈道:“时日不多了,就像她自己说的。” “娘,你也没有办法了么?”无争疑问道,他眼中弥漫无限悲凉。 青青无奈道:“她身上多重旧疾,能撑到如今已是不易,每日病痛缠身,她已经很坚强。” “难道没有办法?”无争轻声问道。 青青无奈道:“我是没有办法了,等杉儿的两个舅舅,或许能有办法为她延寿,但她也难撑太久的。” “尽量能让她开心点就好,多争取些时日。”无争无奈道。 青青柔声道:“还有一事,她身上有一股阴柔的真气,应该是有人在用真气为她续命,减轻痛苦。” “这样?”无争亦是满脸疑问,她是个公主,谁能帮她灌入真气。 青青无奈道:“只是这灌输真气的人,并不懂医理,耗费自己大量真气,却不能达到太好的效果,你要……” 青青将正确的灌注方式告诉无争,她明白,倘若书影病痛之事,他一定也会去做,故而先告诉他。 无争柔声道:“多谢娘亲。” 青青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离去。 ※※※※ 御书房。 皇帝总是勤勉的,晚膳之后,依然还在批阅奏章。 狄狄贵妃亦总是时刻相伴。 两人都静静地做些自己的事,互不干扰。 一阵轻缓的脚步,打破了这份安静。 陈公公道:“禀万岁,南清宫来人来说,长公主殿下今晚在南清宫过夜。” 皇帝点点头道:“她喜欢,就让她住吧,还有什么话?” 陈公公道:“来人还说,灵王殿下还请了他岳母为长公主殿下诊治。” “小羽的岳母,是谁?”狄贵妃疑问道。 皇帝忙解释道:“是江南医神皇甫世家的小姐,她若能帮忙,那影儿的病,或许有些希望。” 狄贵妃连忙示意陈公公退下,柔声道:“既然她是小羽的岳母,自然会鼎力相助,只是皇上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皇帝忙道:“小羽的妻子,我这个当皇兄的总是要知道,她便是这位皇甫青青也就小羽岳母的女儿嘛。” 狄贵妃疑问道:“小羽怎么跟武林中人也有关系呢?” 皇帝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小羽是天湖帮派天道盟的宗主,自然也是个江湖中人,他们相识也就不奇怪了。” “皇上去查过灵王殿下了?”狄贵妃疑问道。 皇帝摇头道:“这是父王告诉我的,我怎么会去查小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去伤害他,我欠他,欠南清宫太多了。” “可他是天道盟宗主,这会不会影响到皇家?”狄贵妃还想说些什么便被皇帝打断了。 他微笑道:“朕的弟弟,自然是性格随父王,他只会帮朕,而不会妨碍朕,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朕,去杀金木术,且天道盟素来没有野心,在小羽手里,更易掌控。” 狄贵妃笑道:“这天下之才,最后还是在陛下的心中掌控着。” 皇帝无奈道:“我皇族人才凋零,除了他,还有几个年轻皇族可以倚重,狄青跟几个儿子都是武将出身,有些事儿,他们做不了。” 狄贵妃有些傲娇道:“我哥哥自然是为皇上镇守边关,为大宋而战,至于其他,他毕竟是个粗人,他那几个孩子啊,也不是舞文弄墨之人。” 皇帝笑道:“连狄婷也是整天舞刀弄枪的,不过这会儿总算踏实了。” 狄贵妃笑道:“你说这回飞儿怎么这么爽快,还这么急,要不是我哥哥刚好可以回来,真就没法。” 皇帝笑道:“他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以前只是时候未到,既然他想通了,就办了。” 狄贵妃柔声道:“我哥哥可就这么个女儿,皇上你不为他们亲自赐婚呢?” 皇帝无奈道:“朕想早过了,无奈皇叔不同意,朕的两个弟弟,皇叔都不愿意朕为他们做任何事,怕是劳民伤财。” “那真就没办法了。”狄贵妃无奈道,他知道,皇帝一向对八王爷的话是唯命是从。 皇帝笑道:“我们那,就以普通人家的哥哥嫂嫂去贺礼,我就不信父王还能不愿意。” 狄贵妃笑道:“好主意,那臣妾可先向皇上告个假,这段时间,我可要去狄府置办下,我哥哥不在,嫂子早故,不能让婷婷这丫头委屈不是。” “好。”皇帝一向宠爱狄贵妃。 ※※※※ 南清宫。 灯火通明的大殿。 虽是客房,却依然大气奢华。 只是书影的脸色却是极为不好,白天的折腾,她此刻却痛苦万分。 病痛折磨。 她的脸色极白,蜷缩成一团在金蚕丝被上。 无争闻讯匆匆而来。 它并没有太多言语,直接按照青青交代的方法为书影灌输真气。 亦不知多久之后。 书影软绵绵地瘫下来,无争连忙为她盖上被子,柔声道:“好些了么?” 书影从痛苦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份微笑道:“我舒服许多,多谢皇兄。” “傻孩子,我是你哥哥,说什么谢呢?”无争微笑道,可却一脸的心疼。 书影道:“让她们出去吧,我要你陪我聊天。” 无争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侍女们出去。 她又说道:“今天是我出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谢谢皇兄。” 她的又一句谢谢,让无争更加心疼,忙道:“只要愿意,我一定带你出来,也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书影苦笑道:“皇兄何必哄我呢,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情况,早点死,早点结束。” 无争微笑的脸却突然落下来泪来,他心疼这个妹妹,也欣赏她的坚强。 书影柔声道:“你个王爷,怎么随随便便落泪呢?” 无争无奈道:“傻丫头,倘若你心里苦,又何必装坚强呢?” 书影的心似乎是被无争推动了,她亦无声地落泪了。 她努力挣扎地想靠近无争,无争连忙把她抱入怀中。 她柔声道:“抱紧我,哥哥,从小,我就希望父皇能抱抱我,可他到死都没有,母妃死得早,皇兄也没空理我,我真的好孤独,不想这么地睡死去。” 无争的手背一阵清凉,她的泪止不住的往无争的手上滴下。 无争亦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想到她,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境遇,他那沉静许久的心殇再度记起。 他抱住书影,泪痕四纵。 同病相怜,两个可怜人,这一刻,悲痛与共。 第一百三十章 痛怀之情 泪。 悲伤的泪。 两个身份显赫的人,谁又能明白他们心中的苦。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健康疾病,他们都可能有着自己的悲痛。 良久。 书影柔声道:“哥哥,你也有着很痛苦的过去呢?” “是。”无争并不否认。 书影道:“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外,肯定经历了许多我们不能想象的痛楚。” 无争无奈道:“无论怎样,我还是有人帮的,可你却让人心疼。” “有哥哥你疼我不是吗,最起码,你为我哭了,我不想再连那冰冷的‘皇兄’二字,所以在没外人的时候我想像小雨一样叫你哥哥。” 无争回道:“当然可以,我们之间就不要顾念礼节了。” “嗯。” 她红肿的双眸,变得透彻,变得亲切。 她无力地躺在他的怀里,听着她从未听过的故事,直到她累得睡去。 他并没有离去,因为她的手紧紧地拽住他。 直到天明。 昨夜一夜的疲惫。 无争不知何时已经靠在床角睡去了。 可他的手依旧让书影紧紧地拽住。 直到王妃进来,才惊醒了无争。 王妃低声道:“影儿还没醒啊?” 无争默默地点了点,见书影已经将手松弛,他这才将手松开。 王妃接着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无争低声道:“多谢娘亲。” 他太习惯于客气,纵然知道母亲不喜欢,可顺口话,他很难改掉。 王妃依旧无奈道:“去吧,休息去吧。” 她看到无争的双眼有些红肿,疲倦,自然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问,等无争转身离开房间时,鼻子一酸,她的眼泪亦止不住地落下来。 她心疼。 ※※※※ 芷柔跟杉儿已然醒来。 那一夜后,两人都住在一起,亦是为了方便照顾无争和孩子。 昨夜一夜的等待。 但无争一回来,便昏昏睡去,连雪柔都没有抱。 他实在太累了。 昨夜为书影耗费真气,又不能好好休息,他实在太累了。 芷柔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柔声道:“哥哥,要吃点什么再睡么?” “不了。”无争迷迷糊糊地回应道,人似乎要入梦了。 她怕吵到他,只好默默地退到外屋。 杉儿抱着孩子问道:“他怎么了?心情很不好?” 芷柔无奈道:“不知道,只是很累,躺下就睡去了。” 杉儿低声道:“他有时候就这样,是碰上不好的事了,等醒来就好了。” “那不问呢?”芷柔问道。 杉儿道:“倘若该我们知道,他会说的,他不说,就不要问了,免得他伤心。” “他有着很伤心的过去对吗?”芷柔疑问道。 杉儿见雪柔又睡去,便将她抱入内屋,让她陪着无争一起睡去。 她还是觉得有些话,该给芷柔说的,于是柔声道:“你是知道相公回南清宫也只是这几个月的事。” “我知道,他的过去一定也很不好,过得很不开心。”芷柔回道。 杉儿无奈道:“我是在相公成为无争公子之后,才跟他的,那时候的他,何止只是过得不开心,简直就像一块千年的寒冰,没有欢乐,没有笑容,是个心中只有仇恨的人。” “仇恨?”芷柔道,“他的心里确实是有着很多戾气,所以是仇恨引起的?” 杉儿点头道:“还有一些经历,他本是安邦侯世子邓灵。” “邓灵。”芷柔惊讶道,“就是说书里的那个?” “对,也是他。”杉儿低声回道,“当年他侥幸逃生,回来却家破人亡,为了追查当年的一切,他成无争公子。”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过去。”芷柔叹息道。 杉儿道:“所以等安邦侯的冤屈洗刷干净,他就带着我们回去。” “那八王爷他们呢,他们不会让哥哥走的。”芷柔无奈道。 杉儿亦无奈道:“看天意吧,就算走不了,一家人在一起,也很好。” “嗯,很好。”芷柔回应道。 但杉儿心中却依然愧疚,有些时,终究不能告诉她。 她默默地看着躺着着男人,有那么一刻,她觉得他似乎老了。 她亦心疼他。 芷柔道:“以前总是觉得他无所不能,如今想想,哥哥也是凡人,心也会痛,人也会累。” “那你还爱他吗?”杉儿柔声道,这个问题,她知道答案,但还是问了。 “更想去好好爱他,姐姐的答案是不是跟我一样?”芷柔微笑道。 “嗯,一样。”杉儿柔声道。 两人走到无争身边,都轻轻一吻。 他的嘴脸微微上扬,做梦了,还是心动了。 或许,都是吧。 ※※※※ 王妃是一路控制自己走回自己的房中,一到房中独自一人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或许是无争红肿眼睛,或许是他的那句谢谢,或许是都是。 她的哭泣由最初的无声,到难以控制,嘤嘤而泣。 她很努力,可这个儿子,他什么自己都没法了解,他为何彻夜不眠,他为何会哭? 直到王爷的到来,她依然无法止住。 王爷疑问道:“静柔,怎么了,怎么了?” 王妃泪眼汪汪看着王爷,哭泣道:“我到底什么都不了解,这么久了,除了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可我对他的心,他过去什么都了解不清楚。” 王爷疑问道:“羽儿惹你生气了?” 王妃抹了抹泪眼道:“有时候,我宁可他惹我生气,也比起对我客客气气好,他哭了,我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他哭了?”王爷疑问道。 “嗯。”王妃道,“倘若不是痛彻心扉,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在书影的面前哭呢?” 王爷疑问道:“或许他只是可怜书影呢?毕竟那孩子?” “我们也可怜那丫头,可我们可曾哭过。”王妃想了想道,“若不是同病相怜,有着同样的过去,他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在入安邦侯前的十年,他究竟怎么了,他为什么不说?” “你还是放不下,毕竟不是已经过去了?”王爷无奈道。 “放的下,我怎么放得下,他是我儿子啊,他发生了什么,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一向温婉的她怒吼道。 王爷无奈道:“可他不说,我能有什么法子。” 他心疼王妃的,他实在不愿意她如此。 两人沉默相对许久,王妃无奈道:“我真的好想他能像飞儿一样,有什么事能告诉我,他回这个家,就像个客人似的,我心里实在心疼啊。” 王爷宽慰道:“总得给他点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但愿吧!”王妃摇头道。 她亦不能强求,面对这个儿子,她满是亏欠,以至于她对他的一切,都没法去问,去说什么。 ※※※※ 书影临近正午才醒来,昨夜她睡得很好,很踏实。 一醒来便想叫无争,得知他还在休息这才作罢,找小雨玩去。 等无争醒来,已然过了未时,他连忙道:“糟了,误事了。” 杉儿笑道:“父王已经帮你退了,改成明天,然后的说醒来的话,去湖心亭找他。” “湖心亭?”无争一脸茫然,他不清楚王爷有什么要找他。 他忙问道:“父王有说什么事么?” 杉儿道:“没有,就说让你去,陪他坐坐。” 无争一头雾水,但洗漱之后,还是向后园而去。 ※※※※ 一盅酒。 两个杯子。 两双筷子。 四碟精心准备的小菜。 这菜是母亲所做,因为都是江南风味,而且是无争喜欢的。 无争走到亭中,施礼道:“父王找孩儿来有事?” “无事,坐下吧。”见无争坐下,他又说道,“你我父子都不曾单独聊过,所以今天特让你母亲做些菜,我们好好聊聊。” “嗯。”无争低声回道。 王爷伸手示意道:“你还没吃饭,吃吧。” “嗯。” 无争很饿,但依旧吃得很斯文。 王爷这一刻似乎体会到了王妃的痛苦,无争对自己这个父亲真的很客气,倘若是其他几个孩子,有谁会对自己父亲如此多礼。 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无奈继续饮酒。 脚下的酒壶已经空了很多,他已经喝了很久。 无争是心疼父亲的,他连忙夺下他手中的酒壶,柔声道:“酒多伤身,父王不要再喝了。” “不,比伤心好。”王爷无奈道。 “伤心,谁伤父王伤心了?”无争忙问道。 “你…”王爷坚定地说道。 “我?”无争有些茫然,疑问道,“为什么,孩儿做错了什么?” “自从你回家,父王是高兴的,真的很高兴,这辈子都没有过。”王爷停了会儿,又说道,“可你母亲,你不在的时候,她的心死了,你在了,她总是伤心,为你不知哭了多少回,她是个坚强的女人,不论何事,她都不曾哭过。” 无争满怀歉意低声道:“孩儿不孝。,” 王爷道:“那你能告诉父王,你这么多年,除了被安邦侯收留,还发生了什么?” “父王一定要知道呢?”无争低声问道,慢慢地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 “一定要知道。”王爷坚定道,“我作为一个父亲,了解下自己儿子,难道不应该么?” 无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饮酒。 而王爷,却只能默默地等待。 他究竟为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滴血牡丹 酒壶空了。 无争的酒量很差,所以只是半壶酒,他已然有些昏昏沉沉。 他慢慢地站起来,解下腰带,褪下自己的袍子。 让全身上下,只剩一条长裤。 王爷惊讶地不知所措,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确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自己儿子身躯的伤痕。 他的上身,似乎是没有一块好的的地方,纵然是决战沙场,疤痕却也不该如此密集。 无争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躯,背对王爷。 滴血玫瑰。 一朵艳丽的滴血牡丹,就刺在无争的肩甲处。 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血腥。 王爷顿时站起,急迫道:“这,这怎么。” 无争轻声道:“父王认出这朵牡丹嘛?” 王爷道:“不,不认识。” 无争叹息道:“我原本以为父王会知道,看来,有些东西,父王也不知道。”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的伤,以你的功夫,就算沙场恶劣,也不至于这般。”王爷故作镇定道。 无争道:“从我能记事以来,我就街上流浪,我什么都记不得,后来,有一伙老乞丐收留我,我原本以为我就这么过了,也挺好的。” “可后来,并不是这样是吗?”王爷问道。 “是。”无争轻声道,“我实在无法活下去了,便想把自己卖了,结果去了幽冥岛,那是个训练杀手的地方,所以我后来变成了个杀手,杀了无数的人,都是些官宦之家,包括……” 他的话,最初是云淡风轻,似乎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但到了最后,却是痛苦之极。 “包括芷柔一家对吗?”王爷问道。 无争凄凉道:“是,她爷爷就是我亲手杀的,这便是父王要的答案。倘若,父王要大义灭亲,我不会怪你的。” 无争说完,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慢慢地走出去,很慢很慢,步履维艰。 王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亦如同散架似的,瘫坐下去。 他不知道是如何走回自己的房间。 面对一脸期待的王妃,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但他还是开口,痛苦道:“他什么都说了,可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样的事,你不愿知道?”王妃急切问道。 “滴血牡丹。”王爷痛苦道。 “滴血牡丹,什么意思?”王妃有些不明白。 王爷道:“那是太宗皇帝所创,由金吾内卫所训练的组织,他们男的肩甲上,女的胸口各有一朵滴血牡丹,所以他们就叫做滴血牡丹。” “你想告诉我,儿子身上有这么一朵是吗?”王妃痛苦道。 王爷无奈地点了点头,流泪道:“是,他的肩甲上就有一朵。” 王妃道:“我上回慌乱中为他换衣服,竟然没发现,可这又能说明什么?他不就是个金吾内卫么。” “他可不是一般的金吾内卫,说难听点,就是一群死士。”王爷道,“你知道,如何来挑选这些死士么,他们是做什么的么?” “死士。”王妃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盯着王爷。 王爷道:“本来他们应该是些死囚,或者犯官的子女,被统一安排到一处,由金吾内卫训练,作为杀手,刺杀皇帝想要让他死的官员。” “所以小羽也是其中一个杀手,就算这样,小羽也不是自愿的。”王妃袒护道。 王爷点了点头道:“杀那些官员并不可怕,最多被反抗的人杀死。” 王妃道:“那羽儿功夫那么好,自然能保护自己。” “能保护自己,你也不想想,他那时才几岁啊。”王爷质问道。 王妃恍然大悟道:“他也不过十多岁啊。” “这也不是什么最可怕的。”王爷摇头道。 “那是什么?”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你知道训练小羽的地方叫什么,叫幽冥岛,是地狱,一百人入选进去,最后能活着出来的只有不到十个人。” “其他人呢?”王妃惊讶道。 王爷痛苦道:“他们要想活下去,就要杀死自己的同类,这也就为什么儿子身上有那么多的伤疤。” “啊……难道没有人反对呢?”王妃道。 王爷道:“反对,这些死士有几人知道,谁能反对,而且都是些犯官,死囚等的家眷,又有谁去怜悯,只是为什么小羽会是…” “那皇上是不是知道滴血牡丹,所有事跟他有关?”王妃质问道,她很想为自己儿子讨回一些公道。 王爷道:“不,皇上继位之初,我就裁撤了滴血牡丹这一组织,皇上他根本不知情,也不会有人知道。” “那小羽是在裁撤之前被抓去的?”王妃想了想道,“也不能,那时候皇上已然继位。” 王爷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这身后究竟如何,刚才他问我认不认识这牡丹,我却只能矢口否认。” “他不知道?”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那时他不过是个死士,怎么会知道为谁卖命,倘若他一旦知道这个跟我们皇家有关,真的,他会做什么,我真的不敢想。” “是啊,他不闹个天翻地覆他就不是我儿子。”王妃无奈道。 末了,王爷无奈道:“你知道他为何对芷柔那么好么,为她赎身,娶她为妻。” 芷柔的身世,王爷到底还是查过。 王妃想了想道:“杉儿说是,羽儿为报答芷柔爷爷的恩情,不过芷柔不是江湖中人,这……” 王爷道:“我查过了,芷柔不是什么江湖中人,她本就是丁香坊的舞女,当然她确实是谢知州的孙女,她沦落成那样,就是因为小羽杀了他全家。” “怎么会这样?”王妃难以置信。 王爷道:“这就是为何他不愿意告诉我们吧,他还告诉我,倘若我要大义灭亲,他不会怪我。” 王妃的眼泪刚刚止住,又落下道:“这孩子,上苍为何要如此折腾啊,我南宫静柔上辈子到底做错什么了,要如此来折磨我的孩子。” 王爷道:“我这做父亲,已经让他伤心了,你该去和他说说话,让他能放下这一切。” “放下,你叫他如何放下。”王妃似哭般惨笑道。 她不知道如何来安慰自己儿子,如何来劝慰自己的儿子。 她想了许久,质问道:“那你要怎么做。” 王爷愤恨道:“我该去查查滴血牡丹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还在操作。” 王妃道:“那你一定担心点,保自己周全。” “我知道的。”王爷无奈地回道。 他亦不清楚,这一切,究竟为何? ※※※※ 无争并没有回房,只是一个静静地走出南清宫,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想芷柔看到他异样。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伪装。 云层叠叠,暗风袭来,似有雨。 无争连忙找家酒楼,进去避雨。 他依旧心事重重,点了些菜,一壶茶,但并不要酒。 酒,已然喝够了,倘若喝酒不能解决的问题,他是不会再喝的。 他不想去逃避什么,他知道父亲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他却不能去为难他。 他也知道,纵然父亲再公正无私,也不会真把自己怎么样。 可他心中依然无奈。 菜已上,他便举起筷子,准备吃点,他实在是饿坏了。 可正准备下筷,却有一枚打来,无争顺势接住。 发镖人道:“殿下,菜有毒,不要吃…” 那人无争认得,却是钟晨边上的随从,应该是暗中保护自己安全的人。 无争听完,便将筷子扔下,准备起身。 突然间。 数十个吃饭的客人突然拔刀而起,他们似乎是专门针对无争而来。 保护无争的侍卫,亦拔刀冲到无争边上,守住他。 无争冷冷一笑,对边上的侍卫道:“多谢了,你快撤开,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拒绝道:“不,卑职就是一死,也要保护殿下周全。” 无争并没有再说什么,因为杀手很快逼近,无争右手托起桌子,往杀手们身上砸去。 然后身影一闪,转到离他最近的的一个杀手。 那杀手都没反应过来,已然被无争把住他握刀的手,反手一转,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无争取下刀,身影如幻,不过片刻,整个楼中死尸遍地。 只留一个看似领头的杀手,被无争点住穴道。 无争自然会想知道谁想要他的命。 他质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杀手并不说话,似乎只求一死。 无争正要做些什么,楼梯上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展昭。 他带着展柔,还有几个衙役匆匆而来。 “殿下,这……” 展昭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问道。 无争扔下刀,擦了擦手,坐在桌前,看着杀手道:“一些亡命之徒罢了。” 展昭道:“那我等把这杀手送往开封府吧,给殿下一个交代。” 无争冷冷道:“不用,我自己来。” 说罢,朝着杀手说道:“考虑清楚了吗?我不是包大人,不会心慈手软的。” 杀手依旧一声不吭,无争依旧一脸冷酷,走到杀手面前,对展昭道:“借你剑一用。” 说完迅速地抽走展昭的剑,飞快挑起杀手的左手,剑势反转,顺着杀手的手掌切下,顿时,半个手掌飞出,鲜血直流。 杀手望天痛叫。 无争道:“我会一寸一寸地把你的四肢剁下,直到你会吭声为止。” 展昭忙道:“殿下,此等恶贼,还是让我等处置。”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展柔亦躲在展昭身后,此刻无争狰狞的面容,让她真的很害怕。 第一百三十二章 突来之袭 展柔是第一次见到无争这般狰狞的面容,她真的很害怕。 这个眼前平日里,温和文雅的羽哥哥究竟是怎么了? 她见无争还要动手,连忙挡在杀手前道:“羽哥哥,不要这样,让我哥哥把他带走吧?” 展柔恐惧的眼神,让他心软了,他下不去手了,把剑放下,递还给展昭,落魄地离去。 展柔道:“他,他好像很痛苦。” 展昭道:“看得出来,他并想杀人,可他又习惯杀人。” 侍卫道:“这里就有劳展大人,我先随殿下回去,倘若需要,再知会吧。” “请…”展昭伸手示意,又转身对衙役说道,“给他止血吧。” 衙役们只好慌乱将这杀手放倒,为他止血。 ※※※※ 这个酒楼离开封府很近。 不到一刻钟,包大人便匆匆而来。 望着满地尸体,无奈道:“殿下可还好?” 展昭道:“他没有受伤,只是会有些惊了吧,不过应该对他而言,却也不算什么惊吓吧。” 展昭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无争那一刻表情。 “他是痛苦。”展柔道,她似乎明白。 包大人问道:“这些杀手都是死在殿下手里?” “是。”展昭道,“都是脖颈刀伤而亡,出刀极快,都是瞬间毙命。” “可还有活口?”公孙先生问道。 展昭道:“有一个,不过已经昏死过去,店里的伙计还有老板一应人都已经扣押了。” 包大人道:“死因明确的话,就将一干嫌犯先押回府衙,等侯处理。” 他的面容凝重,今天的事,很快就能震惊朝野。 ※※※※ “什么?” 八王爷听完钟晨的禀报,满脸震惊。 王妃更是飞奔而去。 王爷怒道:“是什么人,竟然敢向小羽动手?” 钟晨道:“不知道,剩下一个活口,看看包大人能问出什么?” 王爷急道:“花奴,快去安排,我要开封府。”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说罢,花公公转身离去。 王妃匆匆闯进无争的寝殿,却不见他,急道:“羽儿呢,他在哪儿?” 杉儿道:“相公没有回来啊,怎么了母妃?” 王妃沉重道:“他在外面被杀手伏击,不知受伤了没有,人回来怎么不见呢?” “什么。”芷柔顿时慌了神,急道:“谁要害他?” 王妃道:“不知道什么人,没事,他没事。” 杉儿匆匆想出门,可被王妃拦住,外面风大,你不要出门,免得羽儿担心,我去看看就行,芷柔你看着。” 说完转身关门出去,留下杉儿和芷柔一脸的愕然。 芷柔道:“姐姐,我去看看吧?” 杉儿摇头道:“母妃说得对,既然相公没事,就不要给相公添堵,我们是他的软肋,万一有事,我们根本帮不上忙,没事的话,他等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若说这个世上,恐怕没有谁能比杉儿了解无争。 他没有回去,只是不想她们担心,一个人静静地在湖心亭发愣。 他并不是伤感,而只是想静静,静静地去分析这伙杀手到底谁人派来的? 会不会跟幽冥岛有关?跟安邦侯有关? 又或许是来跟天玄剑有关。 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展柔在那儿,他实在没法再问下去。 王妃匆匆而来。 她见无争好好的坐在亭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争见王妃走来,连忙起身迎接,柔声问候道:“娘。” 王妃担心道:“你这孩子,这么冷,怎么坐这儿,大家都在担心你了。” 无争道:“没事,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想些事情。” 王妃宽慰道:“既然你没事,就不要过多伤感,听说你留了个活口,等包大人审问出结果再说吧?” 无争无奈道:“娘亲觉得他能活着让包大人审问么,我不是伤感,只是想想一些事情。” “你是说,有人会去灭口,那赶紧去通知啊?”王妃急道。 无争轻声道:“不是被人灭口,就是自尽,估计已经死了吧。” 王妃道:“你既然知道他会死,为什么不当时就带走?” “我没料到会遇上展昭,毕竟有开封府,我不能够自己把他处置了。”无争无奈道,纵然自己是个王爷,却也要顾及自己的父亲。 他不想自己父亲难做。 王妃柔声道:“我知道你是怕给南清宫带来麻烦,体念你父王。” 无争轻声叹息,无奈道:“就算我弄回来,他也是不会说的,就是个死士。” “死士…”王妃听到这个词,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无争轻轻搂住自己的母亲,柔声道:“父王都告诉你了?” “嗯。”王妃啜泣道,“娘真的心疼,为什么,上苍要这么折腾你呢?” 无争轻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有娘亲疼我。” “可那时候,你那么小,那么无助,娘想起这些,真的,我…”她的话未说完,说不出了。 无争宽慰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王妃无奈道:“那今天这些杀手又是谁派来的。” “不知道。”无争无奈地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清楚。 “以后不要再出门吃饭了就在府里啊,吃什么,娘亲给你做。”王妃柔声道。 “嗯。”无争微笑道,轻轻地擦去母亲眼角的泪痕,又说道:“娘亲不必过多担心,我会好好的。” “我怎能不担心,你什么都不愿意跟娘亲说,在家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你心里到底?”王妃不愿说出让无争伤心的话来。 无争柔声道:“不是孩儿不愿意告诉娘,只是有些事,说了也无益,孩儿实在不愿娘亲为我过多担心,这多年,行走江湖,我自然会变得小心点,不能像飞儿那样,什么都放得开。” 王妃轻轻抚摸无争冰冷的脸颊道:“真的是难为你了,那你的心里,有怪过父王还有娘么?” 无争微笑道:“曾经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王妃欣慰道:“我就知道,我的孩儿,怎么怪娘呢,倘若以后有事,记得要跟娘说,就算娘帮不了你什么,也能护着你。” 无争柔声道应道:“好,以后听娘的。” 对于爱的人,他总是顺从的,他不愿她们为他而伤心。 ※※※※ 开封府。 正如无争所言,还没等包大人问话,最后活着的杀手在去开封府的路上,也被人灭了口。 王爷怒气冲冲而来,却什么都没能问道,只能在后厅等候。 直到包大人来到,他才面容缓和道:“包拯,一切如何?” “回王爷。”他屏退众人,回道,“臣办事不利,还请王爷恕罪。” 王爷叹息道:“难道就连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包大人道:“这些杀手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清一色用的朴刀,没有任何标记,连他们身上也没有一点关于什么的信息,就连唯一活口,在展昭为他解穴后亦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王爷疑问道。 “是。”包大人无奈道:“他的指甲缝中有毒,一被解开穴道,就服毒自尽了。” 王爷道:“看来,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对付我儿啊。” 包大人问道:“不知殿下可有事?” 纵然知道他没事,但还是要问的。 王爷道:“没事。” “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臣一定尽力追查。”包大人施礼道。 王爷道:“那安邦侯的案子可有线索?” “有,臣去找过丁谓,他说是当年的事来,紧张万分,所以此事定有内幕。” 王爷道:“这不是你包拯该有的推断,我要的确实的证据。” 包拯道:“臣排查过当年所有参与本案的人,直接参与本案的人都已然失踪或者暴毙,但却有一人却活下来,是御史台的杂役。” “御史台的杂役,他能知道什么?”王爷疑问道。 包大人回道:“他见过当年向御史台告密的人。” 王爷道:“告密的是何人?” “余文山,也就是如今的辅国大将军余震。”包大人非常确定道。 “是他,怎么可能?他一个辅国大将军怎么要去构陷安邦侯?”王爷有些难以置信。 包大人道:“他本来不过于安邦侯的一个副将,后由安邦侯推荐,去了狄元帅军中,安邦侯一案,他连升三级,受封辅国大将军的。” 王爷疑问道:“他要是以自己军功倒也不足为奇?” 包大人道:“这的确有可能,但是安邦侯一案,虽不做株连,但跟安邦侯关系密切。甚至于有共事过的,不是被免职,就是被贬,唯独他不贬反升。” “这样,那证人呢?”王爷问道。 包大人道:“就在开封府,由王朝他们看护。” 王爷道:“这事必须人证物证俱在之后,才能上报,在这过程,你切莫走漏消息,不要让赵羽知道,特别是展柔,他跟赵羽关系密切,你们一定要她守口如瓶。” 包大人虽有疑问,但明白王爷这是护犊心切,所以并没什么疑问。 他回道:“此事就我和公孙先生,还有展昭得知,其他人并不了解,所以展柔不知,展昭稳重,自然不会相告。” 王爷道:“那就好,但还是要提醒他一下。” 他的面色凝重,纵然这样,他还是担心无争能够查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封之夜 昏暗的房中。 黄金面具,岛主。 陈永安,月影,还有一个衣着华丽,却在纱帐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面容。 岛主面容卑怯,与其他二人稍稍俯身,向纱帐中的人施礼。 纱帐中人怒喝道:“唐正,本王可你救你,也可以再杀了你?” 原来岛主真名叫唐正。 他回道:“不知王爷为何如此这般生气?” 帐中人道:“我三令五申,叫你不要去伤害南清宫的任何人,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的话是耳旁风。” 唐正急道:“王爷,灵王遇袭,并非我等所为。” “不是你们还有谁?”帐中人怒气未消。 唐正回道:“杀了灵王,对我我们并未有什么益处,况且灵王的实力我们知道的,绝不会做如此蠢的事。” “真不是你们?”他的语气似乎变得缓和许多。 唐正道:“绝不是我们。” 但陈永安道:“可是灵王下手追查安邦侯的案子,怕是对王爷不利。” 帐中人道:“怕什么,包拯都碰了一鼻子灰,他初回京城,又能查到什么?” 月影道:“但包拯在在开封府留了一个人,是当年御史台的杂役。” “杂役?”帐中人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唐正道:“不知道,但肯定知道一些,不然夜不会把他留在开封府。” 帐中人道:“那就让他别活着出来,他知道的,不外乎是余震的身份,只要他死,死无对证。” “王爷,要不把余震除掉?”陈永安问道。 帐中人道:“余震这枚棋子还有用,他能知道也有限,没有必要。” 唐正道:“可是夏止清还在灵王手里,要不要一并处理?” 帐中人道:“夏止清知道什么,当年虽然邓宁是在刑部大牢,他是个侯爷,参与审案的都是大理寺,还有我的人,倘若贸贸然把去杀他,弄不好让赵羽追查到你们身上。” “是。”唐正道,“那属下就派人把御史台的杂役除掉就可了?” 帐中人道:“可以了,其他的,不要乱动。” “是。”唐正无奈道。 帐中人拂袖而去。 陈永安才问道:“义父,我去除掉那个杂役吧。” 唐正道:“你不要去,万一你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就一个开封府,他们能奈我何?”陈永安有些自负道。 唐正道:“一个开封府自然不用放在眼里,但是你以为赵羽是吃素的,我们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月影道:“那我们今晚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唐正道:“月影你带着默琦去吧。” “默琦,怕她。”月影似乎不愿意。 唐正道:“心疼你那侄女,但是这事必须她去,你也不能帮他。” 陈永安道:“可是万一碰上赵羽,默琦恐怕是无法应付,我去接应吧。” 他的眼中亦是担忧的。 唐正道:“好,你在外围接应,不要被人缠上,碰上赵羽,最好躲开,不要逞能。” “是。”陈永安道。 ※※※※ 午后的时光又只能在蓝沁苑中度过。 所谓冤家路窄,当初被无争教训的礼部侍郎的儿子此刻尴尬地站在无争的面前。 一脸的生无可恋。 陈斌介绍道:“这位是礼部侍郎的公子,叫胡策。” 无争笑道:“胡公子,咱们挺有缘分啊。” 无争的话没说完,他腾一下便跪地了。 惹得殿中的人都哈哈大笑。 但陈斌却依旧稳重,一言不发。 无争笑道:“行了,本王不是好计较之人,起来吧。” 胡策道:“谢殿下宽恕之恩。” 无争道:“你还未成婚?” “回殿下,小人未婚。”胡策道。 胡策看着年岁并不比无争小,却未婚,也未过二十五岁,倒让无争有些意外。 他苦笑道:“好吧,你下去吧。” 午后的面试,书影并不想参与,所以无争也就过过场,意思意思就过了。 所以数十个面试者,不到一炷香也就看完了。 无争刚出兰馨园的门,便遇上等候许久的弟兄。 ※※※※ 是云山见他。 郎云也在,星儿也在,邓秋亦在。 无争问道:“这么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云山道:“开封府有一个证人,当年御史台的杂役,似乎知道些什么。” 无争思索道:“还有什么吗?” 云山道:“袭击你的杀手身份不明,但他们的肩甲上并没有什么刺青,且他们所用的刀具虽然没有标志,但却出自皇家匠工,江湖人根本用不上。” 无争并没有太意外,也没说什么,看着邓秋道:“秋儿,你怎么来了?” 邓秋道:“哥哥遇袭,我能不来看看么?” 无争无奈道:“这点事,怎么都惊动了。” 郎云道:“那个证人不知能知道些什么。” 无争道:“把他弄过来不就知道?” 云山道:“要把他抢过来吗?” 无争道:“他要是在开封府,是活不过今晚的,我们知道,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郎云道:“他们总不能去开封府杀人呢?” 无争苦笑道:“有什么不能的,开封府又不是什么安全之地。” 郎云道:“那事不宜迟,我马上就去。” 邓秋道:“我也去。” 无争摆手道:“我亲自去,朗伯伯,你带着秋儿先回去等吧。” “不,我要去。”邓秋拒绝道。 郎云道:“让我跟秋儿去吧,总能帮上忙吧。” 星儿道:“我也去。” 郎云道:“你的身份特殊,不能出现,不要去。” 无争道:“听你爹的话,快回宫去。” 星儿纵然不愿意,但是面对郎云跟无争还是妥协了。 ※※※※ 巧合无处不有,可又是那么符合一切的发生。 子时。 无争他们到的时候,王默琦亦带人也来了。 展昭亦不是凡俗之人,早已料到有人来劫杀,故而已然布下埋伏。 无争自然明白,所以命所有人静观其变。 一群黑衣人一到开封府院中,便被团团围住。 但王默琦并出现。 无争明白,这些黑衣人不过是为了吸引守卫的注意。 郎云道:“怕这伙是个幌子,怕是已经有人奔着证人去了。” 无争道:“展昭自然会看出来的。” 很快,院中立刻厮杀一片。 可邓秋却不见。 无争一急,忙道:“我去找她,朗伯伯你等这些黑衣人散去之后再看情况,不要轻举妄动。” “好。”郎云回道。 无争的身影一闪,飘进院中。 四下扫视,绕开打斗的人群,迅速地飞向证人所在的屋前。 屋里已然打起来。 无争一急,踹门而入。 里面却有三人,邓秋,王默琦,还有马汉。 证人是由马汉所扮。 邓秋功夫不济,腹背受敌,已然受伤,无争连忙将她救起,左掌与马汉相击,无争不愿伤他,未用多少内力。 王默琦已然发现有诈,连忙逃脱。 无争迅速将马汉弹开,亦抱着邓秋飞身出去。 门外的争斗已然停止。 院中只有几个死去的黑衣人和衙役。 等无争回到原地,却发现人已都不在了。 无争连忙循迹而去,却碰上展昭。 展昭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无争并不与他多说,抱着邓秋,只想尽快离去。 但展昭并不想放过他,拔剑而来。 无争无法反击,只能身影闪躲,避开展昭的剑锋。 展昭亦是正人君子,见无争怀中抱着邓秋,亦不下狠手,只想见无争留下。 无争腹语传音道:“展大侠找错对象了,我并不是来杀人的,而是来救人的。” 展展昭一惊,忙停手,道:“你们是为安邦侯而来?” 无争点了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走了许久,却在街口见到满是伤痕的郎云和弟兄们。 无争问道:“怎么回事,我不是不让你轻举妄动呢?” 郎云道:“你一离开,又有一个黑衣人闯出,武功奇高,我们根本挡不住。” 无争无奈道:“弟兄们有没有伤亡?” 郎云道:“没有死的,有几个轻伤,那黑衣人是来杀证人,之前两波人都是幌子,秋儿怎么样了。” “没事。”无争无奈道,“撤。” 说罢他抱着邓秋朝前而去。 ※※※※ 王默琦甩开衙役直奔到湖边。 月影。 他静静地站在湖边等着她。 王默琦道:“二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里面的证人是假的?” 月影道:“是。” “那我也是一个幌子是吧?弟兄们都死了。”王默琦怒道。 月影道:“我们有得选择呢?这一切还不是唐正说了算,倘若今晚不能杀了证人,明儿该是你死,况且你也不会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王默琦道,“我碰上无争公子,要不是他忙着救人,我今天还能活着回来呢?” “怎么会这样,他不会这么愚蠢,我说我怎么没碰上他。”月影有些难以置信道。 王默琦疑问道:“二叔,你怎知道你会碰上他,而我不会碰上他?” 月影道:“看来出现变故,不然,依他的性格,怎么会被你骗了,就算他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展昭,怎么可能让真正的证人在房中等你来杀。” “这…” 月影道:“本来是我来负责吸引他,让第四队人来杀,可没想到他却没出现,现在我才知道他去你那儿了。” “这样。”王默琦无奈道,“今天辛亏他为了救人,没和我纠缠,后来我又把展昭引过去,挡住他,不然就麻烦了。” 月影道:“看来是万幸,走吧。” 他亦满脸愁容,他实在不愿跟无争相对。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夫妻夜话 证人的死。 无争虽然无奈,但也没有办法,只是邓秋受了重伤,这让他自责万分。 他本该坚持不让她去的。 他为她灌了真气护住心脉,还是连夜叫来青青。 经青青一番诊治,她安静地睡去了。 无争忙问道:“娘,秋儿怎么样?” 青青道:“不碍事,伤得重了些,却不至于危及性命,你没事吧?” 无争道:“我没事,娘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呢。” “嗯,好。”青青知道此刻无争心烦,自然静静地离去。 郎云又气又恼,无奈道:“没想到却功亏一篑。” 无争道:“既然已经死了,再责怪又有什么用呢,秋儿平安就好,总该还会有线索的。” 云山道:“嗯,郎兄切莫急躁,总会有办法的。” 郎云道:“可今晚不是秋儿胡闹,灵儿也不会走开,这后面的事我不会发生。” 无袒护道:“这跟秋儿无关,就算我不离开,后面也会有人将我引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这黄雀却不止一只。” “这……”郎云万分惊讶。 无争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陪着秋儿静一静。” “好。”云山拽着郎云出门了,对于无争的话,他依旧一丝不苟地去做,并没有因为杉儿的缘故而放松姿态。 无争转身坐在床头,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一脸的愧疚。 难眠的夜。 无争的寝殿,亦是两个满脸愁容的女人。 芷柔道:“哥哥今夜怎么也不回了?” 杉儿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她担心他,可却什么都不能做。 芷柔亦是。 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青青。 她进来道:“争儿有点事,夜里就不回来了,在易园住,你们先睡吧。” “易园。”芷柔满脸困惑,她无奈道,“究竟是怎么了?” 杉儿亦期待地看着青青,希望她能说着什么。 青青无奈道:“邓秋受了伤,他在那儿看着。” “她怎么受伤了?”杉儿疑问道。 青青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你爹也没说。” 无争没说的事,她亦从来不主动问。 “那我过去陪他吧?”芷柔问道。 青青道:“你们好好地待在房里,就算是体念他了,就不要过去了。” 青青说完,便转身离去。 她亦满脸愁容。 杉儿无奈道:“哎,多事之秋。” 芷柔疑问道:“秋儿是谁?” 杉儿柔声道:“他妹妹。” “妹妹?”芷柔一脸疑问道,“他怎么还有个妹妹?” 杉儿道:“何止一个,还有邓容,邓琳,也就是康王爷女儿跟王相爷的女儿,你都见过的。” “这……”芷柔满脸疑问道。 “你怎么忘了呢?他以前叫邓灵。”杉儿回道。 芷柔道:“你是说这三个姑娘都是他义父的孩子?” 杉儿点了点头道:“是,他就是个当哥哥的命,除了大郡主,就数他大了。” 芷柔道:“嗯,他也像个哥哥的样子。” 杉儿无奈道:“可是也是个操心的命,什么都要他去做,他太累了。” “嗯。” 芷柔满脸温情,不再言语。 但两人的内心之处,却满满的全是担心,为他担心。 ※※※※ 又是新的一天。 可是无争的心情依旧。 邓秋也自然醒来,一脸自责地看着靠在床维边上睡去的无争。 无争见她已然醒来,柔声道:“什么时候醒了,怎么不叫我。” 无争的眼中只有关爱,没有责备。 邓秋道:“哥哥一夜都在这儿陪我?” 无争默默地点了点头,柔声道:“你感觉怎么样?” “胸口有些疼,没劲。”邓秋无奈道。 无争柔声道:“慢慢会好的,你怎么这么傻,自己去……” 无争想说说她,可又不忍心。 邓秋把脸侧过去,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无争忙道:“是哥哥的错,没照顾好你。” 邓秋道:“证人呢?” 无争无奈道:“死了吧。” “我……”邓秋的眼泪流得更凶了,“是因为我对吗?” 无争轻声道:“不怪你,是我失算,没想到这些。” 邓秋道:“我知道哥哥是不愿意让我伤心。” 无争道:“我知道你是着急,怕证人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可哥哥也急啊,纵然急,也不能胡来,你要有什么事,九泉之下,我怎么去见爹娘呢?” “对不起。”邓秋啜泣道,“我再也不任性了。” 无争道:“下午,我带你去落英苑,你只要乖乖地待在哥哥身边,我就安心了。” “嗯,我就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了。”邓秋柔声道。 无争欣慰地笑了笑,柔声道:“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得回去看看,你嫂子该担心了。” “嗯。”狄婷低声回道,脸上微微一笑。 她看出来无争的疲惫与无奈,可纵然自己做错了,他依旧没有半句怨言。 在无争心里,哪怕自己把命搭上,也不会让邓秋有所闪失。 ※※※※ 他很累,人累,心亦累。 但他还是要抱抱自己的女儿。 跟她默默地对视着,看着她的微笑。 直到自己止不住地打瞌睡,他才把雪柔放在自己边上,沉沉地睡去。 五更鸡鸣。 他却再也睡不着了,可实在不愿起来。 自己不知睡了多久。 杉儿柔声道:“醒了?” 无争低声道:“你怎么没睡呢?” 杉儿道:“昨夜我睡得早,所以已然醒了,要看看孩子不是。” “辛苦你了。”无争依旧低声道,将她揽在怀里。 杉儿道:“我不辛苦,整天好吃好喝,就带个孩子,如今有芷柔,更不辛苦了,反倒你,这一天天都见不到人。” 无争道:“开封府找到个证人,我本想把他弄来,可惜着了人家的道,死了。” “所以你心情不好?”杉儿道。 无争道:“这都是小事,主要秋儿受了伤,我……” 杉儿柔声道:“她会体谅你的,有机会带我见见她好么?” 无争道:“我已经让人把她带到落英苑,在我边上,你可以随时去看看,她的性格比较直接,你要体谅些。” 杉儿笑道:“会的,毕竟我把你给抢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无争苦笑道:“你这醋坛子,她对我这个哥哥也只有兄妹之情,所以不用担心的” 杉儿笑道:“芷柔呢,当初谁说也只有兄妹之情,现在还不是弄到床上来了。” 无争无话可辨,有些时候,他亦没法把持自己的心。 杉儿笑道:“就是逗你玩呢,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掌握的。” 无争轻轻一问道:“芷柔呢?” “在你背后呢。”杉儿笑道:“她还没醒嘞。” 无争转头看过去,夜色迷茫,但在微弱的灯火下,芷柔安睡的脸,格外诱人。 他想去吻。 可被一只手拽回,杉儿道:“人家睡呢,惊醒了不好,有我呢。” “你啊。”无争回头笑道。 “怎么?”杉儿的手伸进无争的衣下,暧昧道,“我陪你呢。” 无争微笑道:“我只是想亲亲她,没想……” 可无争话未说完,嘴却堵上了。 好不容易睁开嘴道:“你想要……” “嗯。”杉儿柔声道,“我不想都是你主动,我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啊。” 在心里,她在乎无争对她一丝一毫得想法,她要他爱她的一切,她知道他会的。 无争柔声道:“怎么会呢,我喜欢你的霸道,又温柔又霸道的感觉很好。” 杉儿笑道:“你就是贱……”说罢,她爬到无争身上。 无争静静地躺着,由着杉儿折腾,本来暖和的被中,有着丝丝缕缕的冷风。 但他们并不觉得冷。 等风停。 芷柔道:“好冷啊!” 杉儿无力道:“把这臭男人给你了。”说罢把无争往她身边推去。 无争柔声道:“你醒了啊。” 她的身子有些凉,刚才杉儿把被子都卷走了。 她柔声道:“醒了很久,你们那么大动静。” 无争轻抚她的脸,柔声道:“委屈你了。” 芷柔低声道:“不碍事,挺好的……” “嗯。”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无争触到敏感之处,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无争顺势而上,尽显温柔。 ※※※※ 天明。 王妃送来几人的早餐,见无争依然沉睡,无奈道:“他都睡了一天了,怎么还睡着。” 两个女人尴尬地相视一笑。 王妃似乎是明白了,柔声道:“要节制些才好。” 杉儿柔声道:“我们会注意的。”而芷柔却羞得满脸通红。 王妃笑了笑,便退出来了,芷柔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 杉儿道:“母妃是江湖中人,比较直爽,你要适应些。” “我知道。”芷柔笑道:“但我还是很……” 杉儿笑道:“没事,慢慢地你就适应了。” 芷柔无奈道:“不过说真的,姐姐,我们三个同房,哥哥他是不是会承受不住呢?” 杉儿无奈道:“要不是没你,他一夜都要折腾我两回,他的身子好,又喝着娘亲开喝药,总是要如此的……” “嗯。”芷柔看着无争低声回道,一脸的不好意思。 无争正暧昧地盯着她。 杉儿见无争醒来,笑道:“又在偷听我们姐妹说话。” 无争无奈道:“我这堂堂的王爷,在你们面前,一点地位都不曾有啊。” 他满脸笑容,似乎心情极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弥月风波 弥月之喜,王爷的五十寿诞。 本来王爷的寿礼本该早些,但免得过于铺张,便跟雪柔的满月酒席一同办了。 隆重却又简单。 因为除了亲朋好友,就是王爷的一些知己好友。 自然孩子们亦都来了,只是云萱的虽然来了,但气色极差。 书影这些日子一直在南清宫,自然亦是快乐之至,多了同龄人,又没了宫廷的压抑,让她活泼不少。 自从无争回府,喜事不断,王妃自然是乐开怀。 但赵飞却是满脸愁苦。 他跟云萱是发小,自然知道他对狄婷的情,可如今,却让他不知如何去面对…… 但总要有面对的时候。 湖心亭。 这是个单独叙话的好地方。 赵飞在狄婷的威逼利诱之后,将云萱请来,做个了结。 赵飞想了许久,却不知如何开口,他是重情之人,实在害怕伤害云萱。 云萱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介意什么,狄婷从小到大喜欢是你。” “可我还是……”赵飞还想说些什么,可没说出口。 云萱道:“我还是朋友,以后好好照顾狄婷,倘若欺负她,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谢谢,我会的。”赵飞微笑道。 云萱亦微笑道:“你快些去忙吧,今天你家总是事多着,我是客人,就不帮你了。” “嗯。”赵飞朝他拜别而去。 云萱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还没听够么,快下来。” 一个欢快的女声道:“哎,好浓的一股酸味。” 邓容从湖心亭的顶上飘下,一脸坏笑。 “郡主。”云萱无奈施礼道。 邓容笑道:“怎么,狄婷不要你,就这么伤感,要像个爷们,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云萱无奈道:“哎,我又不是圣人,自然是会伤感的。” 邓容道:“真可怜,不过呢今天南清宫会来好多女眷,你可以找找,说不定会有喜欢的。” 云萱顿时苦笑不得,无奈道:“你当我来选美啊,郡主。” 邓容笑道:“哈哈,对我们来说不就是玩么,能来做什么呢?” 云萱笑道:“倒也是,就是玩,那你怎么在这儿。” 邓容无奈道:“我也烦。” 今日南清宫一片欢腾,顿时让她想起自己的家,悲伤之余,她只能坐在湖心亭上平静平静。 云萱见她一脸愁苦,忙问道:“你一个郡主,又何愁的呢?也为情?” “不是。”邓容道,“我想起我的家了。” “康王府?你天天在家,怎么会想家。”云萱满脸疑问,似乎忘记自己的伤痛。 邓容苦笑道:“有些事情你不懂,你不懂的。” “我不懂,哎,好多事,我也是真不懂。”云萱无奈道。 邓容从袖中抽出一瓶酒来,笑道:“来,一醉解千愁。” 云萱笑道:“这么点酒,不够。” 邓容笑道:“你试试吧?” 云萱拿过酒瓶,轻轻地品了一口,顿时有些蒙,迷茫道:“郡主,这是什么酒啊?” 邓容笑道:“千日醉,一口就可以让人神魂颠倒,一杯就可以让沉醉一整日,一瓶就会让你醒不来。” “哎,好厉害的酒……”云萱有些迷离道,但站不稳,无奈之下,只能坐在石凳上。 邓容道:“这本来是我从我父王那儿偷的,本来我不信,要给我自己尝尝,看来,我还是不能喝啊?” “你可别喝,这会儿我可是天旋地转的哎!”云萱无奈道。 邓容笑道:“你这傻小子,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我,来,起来,我扶你回去吧?” “不用,我能走。”云萱说罢便要起身走动,可刚刚起身,便要跌倒,邓容连忙将他扶起。 她笑道:“我还是扶你走吧,要是你掉湖里可不妙。” 云萱无奈道:“你可别戏弄我。” “戏弄?”邓容笑道,“为什么?” 云萱无奈道:“谁不知道你安乐郡主赵容的本事啊,我这不已经着了你的道了。” 邓容笑道:“明明是你自愿喝的,怎么能怪我呢?” 云萱迷糊道:“你又没告诉我这是什么酒,现在我真的好晕好困。” 他的话没说完,就软绵绵地瘫在邓容边上。 邓容无奈自嘲道:“我是真给自己找麻烦。” 说罢,托着云萱的身子慢慢地往前园而去。 无争。 他一脸微笑地看着邓容,疑问道:“容儿,云萱怎么了?” 邓容笑道:“心里受点伤,喝醉了。” “醉了?”无争微笑道,“不是你整的幺蛾子,他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后园也根本没有酒。” 邓容自知自己从小就戏弄不过无争,只好撒娇道:“是他自己要喝千日醉,怪不得我。” “千日醉?”无争微笑道,“是什么酒?” 邓容笑道:“我也不知道,是父王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可好喝。” “好喝?”无争好奇道,“我看看。” 邓容从怀中掏出小酒壶来,递给他道:“可好喝了,你可以尝尝,云萱就是刚才喝多了,喝点没事。” 她把算盘打到无争身上,想看看自己如今能否骗过他。 无争微笑道:“把云萱扶到客房休息,然后去落英苑看看你姐姐,琳儿也在。” “姐姐在啊。”邓容一兴奋直接把云萱推给无争,一溜烟跑了。 面对的这个妹妹,无争只能无奈地笑笑。 邓秋性格耿直,脾气急,但好静。她却比起小雨有过之而无不及,贪玩好动,自然也是由于康王爷溺爱的缘故。 至于邓琳,文静柔和,小小年纪,却是知书达理。 无争连忙叫来婢女,扶云萱而去。 他好奇地打开酒瓶,闻一闻,没有酒味,却有一股清甜芳香,似乎是一小瓶蜜。 他到底是好奇,又是邓容所给,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便要尝尝。 轻轻一舔。 一丝清凉,一丝甘甜。 无争见只有这么一点,便一口灌下。 霎时间,天旋地转,日月颠倒,如临仙境。 他迷糊了,一脸笑容地倒下去了。 梦,似乎很美。 婢女们一见,连忙将他扶起,叫来王妃。 王妃无奈道:“怎么醉成这样?快些扶回房去吧。” 她一脸的疑惑,莫名其妙的,他怎么会喝成这样,还倒在这里。 ※※※※ 寝殿。 他依旧一脸微笑地沉醉着。 芷柔为他换下衣物,给他盖上被子,柔声道:“今天虽说是大喜之日,可也不该喝成这样啊。” 杉儿抱着孩子,无瑕顾上他,无奈道:“今天外面嘈杂,雪儿不安,可他怎么也这般胡闹,真被这父女累死。” 芷柔笑道:“可姐姐心里还是乐意的嘛,总比他整天整夜不见人好。” 杉儿笑道:“是啊,他乖乖的在我边上,我少操点心也挺好,只是他怎么莫名其妙地这个时候喝醉,你抱下雪儿,我看看他。” 芷柔应了一声,抱过孩子。 杉儿坐到床头:“他似乎从未这般开心过,脸笑成这样……” 芷柔疑惑道:“他很少笑的,可今天是碰上什么大喜事啊?” “不对……”杉儿道,“他的口中没有酒味啊。” “没有酒味?”芷柔疑惑道,“那怎么醉成那样。” “这……”杉儿紧张道,“有人给他下毒了。” “什么……”芷柔惊慌道,“何人能向他下毒?” 杉儿摇摇头,镇定道:“你抱着孩子,我去请娘亲来,这毒我不了解。” 说罢,她迅速地出门而去,但却在出门的一个,泪亦止不住。 他是她的一切。 王妃今日虽然忙得晕头转向,接待各府来贺的女眷,但心中却是幸福之至。 正说话间,匆匆而来,但见王妃边上多外人,连忙走近耳语道:“大殿下被人下了毒,王妃去请她娘亲去了,你快去看看……” 话未说完,王妃惊讶道:“什么?” 顿时把堂上的女眷吓一跳,王妃忙道:“府里孩子胡闹,我得去看看,各位夫人就自便吧,仙儿侍候好各位夫人。” 未等仙儿回话,她便迅速地离去。 ※※※※ 无争依旧满脸笑容地睡着。 青青无奈道:“并没有中毒啊,可又不曾喝酒,没道理会醉酒。” 王妃的心这会儿才放下,柔声道:“那你确定这是醉酒呢?” 青青道:“看症状是,可脉相平稳,并无异常,就如同睡去,且满脸笑容,这……” 杉儿道:“娘亲,你闻闻相公的嘴,一股很浓的香味。” 青青凑近一闻,芳香刺鼻。 “千日醉。”青青疑问道,“南清宫怎么会有这东西呢?” “千日醉。”杉儿亦疑惑道,“这不能啊,看样子是他自己喝下去的,他没事喝这个做什么?” 王妃道:“这,他怎么知道这是千日醉,可是是何人所给,府里并没有这东西。” 芷柔疑问道:“那喝了千日醉,会怎么样?” 青青道:“不会怎么样?只会变得心情愉悦,迷迷糊糊,但是喝多了就会沉睡下去,直到药效散去。” “那他喝的也不多,就这么小瓶子。”芷柔低过来一个小瓶子道,“这是丫鬟在发现哥哥的地方找到的,又有香味,是这个吧。” 青青接过一闻,无奈道:“这个量随少,但是浓啊,估计也要让他睡好些天啊。” 王妃疑问道:“既然不是为了害羽儿,羽儿又是自己喝的,那谁给的。” 谁又能轻易让无争喝下千日醉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姐妹之情 众人一脸疑惑之际。 “是我给的……” 门外传来邓容尴尬地声音。 王妃一脸纳闷,无奈道:“容儿,你没事给你哥哥喝这个干什么?” 邓容无奈道:“我就是跟他开玩笑,谁知道他真喝了,而且还一口气都给喝了。” 王妃责怪道:“胡闹,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你哥哥睡成这样。” 邓容低头无奈道:“皇伯母,我错了。” 王妃见邓容一脸委屈,又不舍道:“算了,都去玩吧。” 芷柔道:“那有办法把哥哥弄醒吗?” 青青道:“有,但是对身子伤害极大,还是让他睡吧。” “睡吧,他也够累的。” 王妃是无论如何也不要无争受点伤害。 ※※※※ 待到众人离去,房中又剩夫妻三人。 杉儿笑道:“他从来不好热闹,我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芷柔笑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杉儿道:“这样他也免去见客人的麻烦啊,往这儿一睡,等下的活都成了我们的。” “我们的活?”芷柔疑问道,“他就算要弄晕自己也回来弄,不至于躺到花园去。” 杉儿柔声道:“等下总是要抱雪儿见见客不是,你可要陪我去了。” “可我的身份,不合适吧。”芷柔无奈道。 她又何曾不想以无争夫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 杉儿笑道:“这可是母妃特别交代的,你要一起见这些亲朋好友,你也是名正言顺的灵王妃,虽然是侧妃。” “我?”芷柔惊讶道,“可万一有人知道我曾经在丁香坊……” 她心里还是痛苦的。 杉儿宽慰道:“相公跟我说过,如今认识你的不外乎是些曾经去过的客人,再加上你如今的身份,是不会有人能认出来的。” “他们也不敢认出来我。”芷柔无奈地苦笑道。 杉儿道:“是啊,谁敢呢?倘若真有人不识趣,估计他离死也不远了。” “哥哥真会那么做呢?”芷柔疑问道,“他是极好的人啊。” 杉儿笑道:“你啊,就是让相公宠的,我都说过了,他狠的时候,你没见过,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 芷柔道:“或许是吧,他对我,是好的太过了。” “怎么会呢?我就喜欢他这样子。”杉儿柔声道。 芷柔无奈道:“那姐姐介意芷柔的过去么?” 她期待地看着杉儿,相处许久,她总想知道杉儿的心思,纵然知道她的话会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她却想听到亲口的答复。 杉儿柔声道:“你觉得呢?从你一来落英苑,我就对你了如指掌,你可见到我有过嫌弃,反而满满的嫉妒。” “嫉妒?”芷柔不解道,“为什么姐姐会嫉妒我呢?” 杉儿笑道:“因为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是她的女人,那时的我,实在是不愿意的,你知道的,以前我从来不愿意他去见你们几个。” “姐姐你能知道?可现在又为何?”芷柔疑问道。 杉儿柔声道:“他不是个花心的人,可他对女人都是极好的,不管我做什么,动什么样的心眼,他都能包容,同样他对你万般宠爱,就算一时他对你不动心,以后也是会的,而且你性格温婉,又太符合他的喜爱,甚至连我都有些喜欢……” 芷柔轻声道:“我只是经历多,变得比较不那么容易激动而已。” 杉儿笑道:“但无论如何,如今我们姐妹二人应当同心,切莫再让他对其他女人动心,不然谁知道以后他会把我们放在心里何处呢?” 芷柔道:“那不至于,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如此对待我们的。” “哈哈……”杉儿笑道,“我就是玩笑,他当然不会,但是万一真有,我们能拥有他的时间不就大打折扣,我可不愿意他夜里在别的女人床上。” “姐姐……”芷柔一脸娇羞。 杉儿道:“不过目前是没有迹象,除了真真姐,他就再也没有其他女人了。” 杉儿疑问道:“一直听你提真真姐,她究竟跟哥哥是?” 杉儿柔声道:“她是跟哥哥有着婚约的女子,感情自然也很好,不过我也就见过一回,性格跟你极像,温柔可人,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功夫很好,不像我们两个身无缚鸡之力。” 芷柔笑道:“突然间发现,哥哥都喜欢我们这样的女子,温和平淡的。” 杉儿柔声道:“嗯,因为比较听话,不会烦他,事事顺他。” 芷柔笑道:“这倒是,可姐姐如今不是一家之主,怎么还要听他的呢?” 杉儿笑道:“这房里的事我说了能算,可是,外头的事,我说了,也不算啊。” 芷柔道:“这外面的事,确实只能由哥哥操心。” 杉儿笑了笑,柔声道:“走吧,该为他去见见人了。” 芷柔淡淡一笑,紧跟而去,留下沉睡的无争。 正如杉儿意,宾客中纵然有人认出芷柔,却不曾有人说些什么。 谁也不敢,谁也不能确定,普天之下,相似的人是有的。 ※※※※ 但王妃是怜爱她们的,见过长辈,便让她们回去,并没有见过太多人,一来是怕累到她们,二来是因为她们两个均未过门,不想她们让太多人见到,最后也是为了芷柔。 虽只有一个时辰,但杉儿却累得实在有些乏力,一回房便横躺在床上,把无争的身子做枕头休息。 她无奈道:“真的好累啊,没想到生个孩子,身子变得这般颓废。” 芷柔笑道:“姐姐把他当成枕头是不是不好啊。” “我替他生个女儿,又这般折腾,不应该啊。”杉儿想了想又说道,“可他怎么还不醒啊,这得什么时候?” 芷柔笑道:“娘不是说哥哥要睡好些天呢。” 杉儿笑道:“也是,不过妹妹还是叫他相公吧,叫哥哥的话,我老觉得吧,不好,有些乱套,你又叫我姐姐,这不成……” 芷柔尴尬道:“确实该改口,我也叫相公吧。” “嗯,这多好。”杉儿笑道。 正说话间,无争的手却轻轻地捏住杉儿的脸,柔声道:“躺着这么久了,舒服么?” 杉儿吓了一跳,起身看着无争,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快醒了,娘亲说你最起码睡几天?” 无争微笑道:“一喝进去不对劲就把那酒逼吐出来了,但是还是喝了些,所以到现在也还迷糊,浑身没劲,起不来,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容儿这丫头,本以为她大了能改改……” “是千日醉。”杉儿笑道。“那你现在一点劲都没有呢?” 无争摇摇头无奈道:“使不起劲,刚才梦见一只猫儿爬到我身上,原来是你,把我压醒了。” 芷柔柔声道:“相公这会儿头疼呢?” 无争苦笑道:“不疼,就是有些飘飘然,就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 “还挺不享受啊。”杉儿趴到无争的胸口笑道。 无争无奈道:“杉杉,你能不能下来,这样我多难受啊。” “可我舒服啊。”杉儿看着无争笑道。 无争无奈道:“好吧,你舒服就好。”说罢闭上眼睛,默默运功。 片刻之间,杉儿翻身而起,生气道:“真坏。” 芷柔疑问道:“怎么了?” 杉儿无奈道:“他在运功,身子冰得让人受不了。” 芷柔笑道:“谁让你欺负相公的。” 无争亦坐起来,把杉儿拽怀里,吻了一下,笑道:“该我欺负你吧。” 杉儿立刻将双手缠住他的脖子,暧昧道:“来啊。” “可我偏不。”无争说罢把杉儿抱起放到床上,柔声道:“躺了一天了,我该出去走走。” “不带我呢?我都在南清宫带了大半年了。”杉儿委屈道。 无争笑道:“你才出月子,身子弱,外面风大,还是不要了。” 芷柔微笑道:“相公,那我呢?” 无争摇摇头,柔声道:“那就更不能了,要是把杉杉一个人留在房里,夜里,我该不好过了。” 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房里。 杉儿无奈道:“他想去一个人静静,不会带我们的。” 芷柔担心道:“他是不是烦我们话多,刚才一直吵着他。” 杉儿笑道:“你就是多心,我从来都这么烦他,再说哪家的妻子不唠叨。” “也是。”芷柔笑道,说完低声哼着曲儿,哄着雪儿。 她今天一天都在哭闹,跟她的父亲一样,是个喜欢安静的人儿。 无争出门,身影一闪,便落到落英苑邓秋屋子对面的屋顶之上。 南宫凌云。 他正坐在邓秋的门槛上,而邓秋坐在门外的围栏上,正欢快地聊着什么。 无争一脸微笑地坐下来看着,纵然什么都听不到,可似乎是极为开心。 倘若他们两人要是能两相情愿,这自己也能少点负担。 不过几天功夫,这两人似乎熟悉不少,南宫凌云说话总是激动地比划着,惹得邓秋哈哈大笑。 她的笑,亦让无争欣慰,让他欢心。 一阵风袭来。 无争的长发变得缭乱,但笑容却依旧未变。 似有人来。 但无争并不回头,依旧看着邓秋房前。 因为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他的身法,他的轻功,他虽然不常见,却是异常的熟悉。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水到渠成 南宫凌风。 他默默地坐到无争边上,柔声道:“小羽怎么这么晚了在这顶上吹凉风。” 无争并不说话,指了指邓容房前。 南宫凌风笑道:“我说这小子每晚都那么晚回去,原来是来这儿聊天。” 无争笑道:“哥,那你跟雪郁呢?” 南宫凌风无奈道:“挺好,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她不爱说话,还有她的心里似乎只有那两个孩子。” “那你喜欢人家么?”无争微笑道。 南宫凌风无奈道:“自从穆玥去世后,我一直没找过,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可能只是为了奶奶的心愿吧。” “你总得再找一个的,雪郁是个极好的女子,错过了,便……”无争不再说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南宫凌风。 南宫凌风道:“我知道,她确实是个很好的女子,善良可人,我会珍惜的。” “这就好。”无争思索道,“倘若你介意那两个孩子,我就把他们带走吧。” 南宫凌风道:“怎么会呢,奶奶很喜欢,我也喜欢。” 无争柔声道:“那就多谢了。” 他的话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他不喜欢做事做一半。 沈雪郁仍旧未睡。 她见无争走来,微笑道:“让我猜猜你来是为什么?” 无争笑道:“你知道。” “为南宫凌风而来,不是吗?”沈雪郁笑道。 无争微笑道:“很聪明嘛。” 沈雪郁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你刻意安排,我为何天天都能碰到他。” 无争笑道:“对,那你对他怎么看。” 沈雪郁笑道:“榆木脑袋,跟我不知说什么,人倒是讨人喜欢,长得也俊气。” “这么说你就看上他了?”无争笑道。 沈雪郁笑道:“算是吧,要知道我这个年纪,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当然不会放过,只是他的身后毕竟是南宫山庄,不然,姐姐早就把他给……” 她一脸的坏笑,但却无奈。 “南宫山庄?为什么?”无争疑问道。 沈雪郁无奈道:“你外公一家能接受我这身份么,年纪又大,以南宫凌风的条件,可以找到很好的武林世家小姐。” 无争微笑道:“你也不过才而立之年,跟我那哥哥同岁,再者,这所有的安排都是我奶奶一手安排的,我舅舅舅母同意的,就怕你不同意,所以我才费那大尽。” 沈雪郁苦笑道:“这么说,我早就是你们一家子的囊中之物,我还傻傻地担心这个那个。” “对。”无争笑道,“明儿你就可以把他给……,他是个耿直的人,你不主动,再多时间也是浪费。” 沈雪郁笑道:“行,我也急,在过年前,就把自己推出去。” 无争微笑道:“很好,很好。” 沈雪郁笑道:“事办完了,你就可以走了,我要睡去了。” 长久的相处,她对无争已然没了最初的敬畏。 无争微笑道:“我就等好事了。” 可在出门之时,疑问道:“小蝶怎么不在?” 沈雪郁笑道:“人家有如意郎君,如今有了孩子,还用得了我呢?所以我也该追求自己的幸福去。” 无争笑了笑,身子一跃,飞上屋顶。 ※※※※ 杉儿芷柔已然睡去。 无争无奈地笑笑,跑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她依旧未睡,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无争,但却没有半点动静,似乎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又或许是怕惊醒两个早已累坏的母亲。 无争已然睡了一天,此刻实在没有睡意,便抱起她,絮絮叨叨地跟她聊天。 她似乎懂,又不懂,但却静静地听着,动情时,双嘴不停地砸吧砸吧。 但她还是睡去了。 无争实在无趣,亦只好回床休息。 无争一躺下,两个女人便睁开眼,杉儿往无争身上用力地嗅嗅。 无争笑道:“这回又闻出哪个女人了?” “有,雪儿的味道。”杉儿笑道。 无争微笑道:“不都跟你们一个味,不过我去见沈雪郁了。” “什么……”杉儿起身道,“你这时候去做什么?” 无争笑道:“提亲去。” “提亲?”芷柔疑问道。 无争笑道:“奶奶啊,看上沈雪郁,想替大表哥提个亲嘛。” 杉儿顿时一脸笑容道:“这事,我去都成。” 芷柔顿时噗嗤一笑道:“姐姐可想做了,虽然费力,可以后省心。” 杉儿笑道:“说的你不想似的。” 无争笑道:“两个醋坛子,但是这个不用你们帮忙,已经成了,就差日子了。” “这么快。”芷柔微笑道。 无争微笑:“缘分嘛,还有一件喜事,这凌云好像对秋儿有那点意思……” “真的。”杉儿笑道,“那你做哥哥了要多使力啊。” 无争笑道:“嫂子好用,用哥哥费劲。” 芷柔笑道:“相公,放心,姐姐会去的,这样你边上以后彻底就没有红颜知己了。” 无争无奈道:“人生最可怕的事,家里有母老虎,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更可怕的事。” “是什么?”杉儿疑问道。 芷柔笑道:“因为相公有两个母老虎。” 杉儿笑道:“那就尝尝有两个母老虎的感觉。” 说罢,她扑了过来。 郎情妾意,浓情蜜意,欢乐之至。 ※※※※ 沈雪郁的性格是直率的。 她看着又来见她的南宫凌风,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实在,朴实,虽然是南宫世家的长子,却没有丝毫的傲娇。 相比无争的阴翳狠绝,诡谲多疑,他的世界却满是一片清明。 她是喜欢他的。 她不想等,她的年华却再也耗不起。 沈雪郁柔声道:“南宫凌风,你为何总是每天都来找我?” 她想要一个答案,非常直接的答案。 他却憋得满脸通红,无奈道:“就是来看看孩子。” 沈雪郁无奈道:“然后还有呢?” “我……”南宫凌风说不出话来。 沈雪郁无奈道:“我已经三十了,不是小姑娘,耗不起。” 南宫凌风似乎明白了,无奈道:“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说,我……” “那你可以做……”沈雪郁柔声道。 “做……”南宫凌风一脸茫然,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站着。 她需要一个答案。 他是似乎是明白了,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迟迟未动。 沈雪郁睁开眼,无奈道:“你真是个木头。” 说罢,踮起脚尖,双手缠住他的脖子,吻了下去。 他的笨拙。 她的无奈。 但渐入佳境,心领神会。 直到沈雪郁喘不过来,才将南宫凌风放下,无奈道:“真憋屈。” 南宫凌风苦笑道:“心中突然就痛快许多,不那么窝囊了。” 沈雪郁无奈道:“难道一切事情都要女人来做么,你是男人。” “我是男人。”南宫凌风无奈道,“可还不如你这个女人。” 沈雪郁道:“可我还是在乎你,我希望从这一刻起,你要在我面前像个男人,敢作敢为的男人。” 南宫凌风思索了半天,转身向门口走去。 并不是离开,而是上了门栓。 沈雪郁惊讶道:“你要做什么?” 南宫凌风道:“我要你。” 说罢,他拦腰抱住沈雪郁,扔向床。 她是惊讶的,惊讶中,没有任何的纠结就让他褪去自己衣物。 但她是痛快的,见他那一刻的犹豫,立马翻身而上。 剧烈摇晃的床。 燃烧而起的激情,这一刻,他是个男人,她要的男人。 ※※※※ 雪。 腊月的雪飘然而来。 雪很大,天却不那么冷。 小雨很早便起来,此刻正欢乐地堆着雪,却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玩意。 南宫凌琳亦在,她第一次见到这般大雪,有些激动地在雪中穿梭。 无争亦一脸慈爱地看着她们,手接着雪,又很快把它打散,玩得不亦乐乎。 芷柔笑道:“相公也喜欢雪?” “喜欢。”无争柔声道,“安静,纯净的世界。” “是很美,很静。”芷柔有些冷,紧了紧自己的貂袄,依偎到无争的身上。 无争柔声道:“怎么不进屋呢?” 无争微笑道:“我想陪陪你啊,雪儿和姐姐都在睡觉,我没事可做。” 无争揽住她道:“给自己缝缝嫁衣啊,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成婚?”芷柔疑问道,“不是你跟姐姐呢?” 无争微笑道:“我怎么会让你受委屈呢?那一天,你要以谢大小姐的身份嫁到南清宫。” “真的。”芷柔一脸的幸福道。 无争微笑道:“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 芷柔笑道:“简单就好,我不要太多,有你就好。” “傻。”无争柔声道,“灵王殿下成婚,自然是天下皆知。” 芷柔柔声道:“你对我这般好,我却什么也不能给你。” 无争暧昧道:“你的一切不都是我的,这就很多了。” 芷柔笑道:“嗯,突然想想过去那些折难,现在的你,还有我拥有的一切或许是上苍对我最好的补偿。” “过去……”无争有些凄凉道,“倘若有一天你发现我伤害你,你会不会离我而去。” “伤害我?”芷柔道,“不会的,我相信相公不会伤害我的。” “那万一有呢?”无争柔声道。 芷柔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真有那么一天,你不想要我了,你就杀了我吧,离开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过。” 无争柔声道:“不,无论这辈子你做什么,就算杀了我,我也无怨无悔,也绝不负你。” 芷柔无奈道:“相公为何今天这般伤感。” 无争不知如何回她,只是紧紧地抱住她。 她亦不再问。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别离时刻 自从败在无争手下,南宫凌云总是躲着这个表哥,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舍不下面子。 但他今日却主动登门。 无争微笑道:“云儿有事?” “没事,就是来看看。”南宫凌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争笑道:“真没事?” 他尴尬地笑了笑道:“又有点事。” 无争微笑道:“那就说呗,跟我你还纠结什么,怕我收拾你啊。” 南宫凌云想了想,非常迅速地说道:“哥,你跟邓秋的婚约能不能不算啊。” 无争笑道:“秋儿的婚事,她自己做主,我不干涉,我跟她呢,更多的是兄妹之情,所以你想做什么,我不介意,但是倘若你欺负她,我不会手软。” 南宫凌云兴奋道:“哥,你真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无争微笑道,“你要是能把她娶回家,算你本事,可她对你是什么想法?” 南宫凌云有些不好意思道:“哥,好人做到底,你好事做到头吧。” 无争无奈地笑了,这一天到晚,什么事都没成,尽当媒人。 但他却是愿意的。 与其肥水流入外人田,还不如给南宫凌云,况且邓秋嫁入南宫世家,自己也能放心点。 他突然觉得有些无奈,自己身边的女子突然间都找到了归属,纵然为她们开心,可亦意味着分别。 这是最后的一个年头。 南宫凌云见无争没有回话,连忙又问道:“可不可以嘛,你都帮凌风了,就帮我一下,我知道邓秋就听你的。” 无争微笑道:“你只要不胡闹,我就帮你吧。” 南宫凌云顿时激动道:“行,我一定安安稳稳的,绝不给你惹麻烦。” 无争微笑道:“去吧,多找她出去玩去,钱不够我给,不要天天傻傻的就会在人家门口陪人家聊天,比你哥还笨。” “好。”南宫凌云激动满怀,见杉儿出来,忙问候道:“嫂子……” 无争微笑道:“你怎么出来了?” 杉儿柔声道:“有人给你送了信,说沈冰若今天回去,让你去送送。” 南宫凌云见他们有事,忙道:“我先走啊,不打扰你们议事。”说罢一溜烟而去。 无争目送他离去,问道:“骆明海也回去了?” “是。”杉儿没了刚才的柔和,生硬道,话语中醋味满满。 无争笑道:“你不是说很久没出门了,今天就陪我去送送人家,然后你就会发现相公对你多好,那么个美人都不动心。” 杉儿含酸道:“好,我就去看看,这武林第一美人究竟如何?” 无争爱怜一笑,他从来就喜欢这个醋坛子,他喜欢她这个样子。 他越是纵容,她越是开心,也越自如。 ※※※※ 白雪飘飘。 两人一马,无争牵着马,杉儿悠悠地骑着。 很慢很慢。 无争本不让她骑,但她坚持要这样两人结伴独处,她喜欢这样,慢慢地陪他走着。 白雪皑皑,杉儿的头上亦落满雪。 白首相对,无争微笑道:“你也白头了。” 杉儿笑道:“陪你啊,一起白首而老。” 无争柔声道:“希望吧。” 他只是冷不丁地一句伤心话,让杉儿顿生无奈,可她知道,他或许真的陪不了她到白首。 她跳下马,他似乎心领神会,一手扶住她。 杉儿见此刻四下无人,便撒娇道:“无争哥哥,背我。” 无争轻轻一托便便把她背起,柔声道:“怎么又改口呢?” 杉儿伤感道:“时光匆匆,我好想我们还是曾经,哪怕你还不爱我,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真的好害怕,有一天,你真的离我而去。” 无争无奈道:“真有那么一天,你不要伤心,带着孩子,回到无争山庄,那里有着我们最初的一切。” 杉儿伤感道:“不,那儿没有你,我害怕,如果你不能陪我了,只要孩子有了依靠,我就跟你而去。” 她的泪顺着雪花飘去。 无争不知如何来宽慰她,亦没法宽慰她。 良久,杉儿轻轻地吻一下他,柔声道:“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就好好珍惜,好好相爱,如果你敢再花心,我咬死你。” 说罢,一口冲着无争的脖子咬去。 无争无奈笑道:“我还没见人家么?这么快就要惩罚我啊。” 杉儿笑道:“这就是个定金,要是表现不好,晚上大刑伺候。” 无争笑道:“怎么个大刑伺候?” 杉儿笑道:“让另外一只母老虎陪我咬你。” 无争苦笑道:“要不要这么狠,很疼的。” 杉儿笑道:“不疼不长心,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外人看到你被我欺负的痕迹,给你面子。” 无争苦笑道:“你就不能换个惩罚方式,老是一样,多没新意。” 杉儿笑道:“那你说说,怎么个惩罚方式,但必须是能让我开心,让你长心的?” 无争无奈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杉儿笑道:“那我还是喜欢咬你,享受,又开心。” 说罢,又是一口,但是酥酥麻麻,丝毫不疼。 ※※※※ 疾风。 十里长亭。 杉儿陪着无争静静地站着。 只是无争身上的披风亦复盖在她的身上。 两人一语未言,但杉儿紧紧靠在躲在无争的背后,尽显柔情。 他不忍她柔一点伤害,就算是这点寒风。 等待的人终是来了。 冗长的队伍停到道上。 骆明海跟胡必信下了马,走上亭来。 未等走近,骆明海带着歉意道:“让殿下久等了,草民实在深感不安。” 无争连忙笑道:“这里没外人,就不要这一套了。” 骆明海见到无争身后的杉儿笑道:“这位是?” “拙荆。”无争看着杉儿柔声道。 杉儿柔声施礼道:“云杉见过骆大哥和胡小姐。” 胡必信深感不安,立马回礼道:“必信见过王妃。” 骆明海笑道:“惶恐惶恐,王妃切莫为我们两个施礼,折寿。” 杉儿见他一脸幽默,顿时莞尔一笑。 胡必信轻轻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 无争微笑道:“不必见怪,我与骆兄既为朋友,就不要拘礼。” 胡必信微笑道:“谢殿下宽恕,只是有些礼节还是要有的。” 无争微笑道:“无碍,今日回去,不知何时再来?” 骆明海无奈道:“天下如此大,却不知何时能回,等有机会吧。” 无争微笑道:“你京城不是已有那么着产业么? 骆明海笑道:“这一次来,就是来卖掉着京城的一切,不想奔波了,而且买主就是你父王。” “我父王?”无争疑问道。 骆明海无奈道:“本来这些产业短期内根本卖不出去,想买的人多半也要压价,本来我想贱价售出,但你父王找到我,出了原价买下。” 无争微笑道:“这样啊,不曾知道。” 骆明海笑道:“哎,恐怕啊,你父王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 无争柔声道:“不用客气,既然要卖,谁买不都一样么,快些去吧,等下该找不到落脚之地。” “好。” 骆明海二人施礼别去。 杉儿笑道:“真是失望,那丫头躲在车里,我都看不到。” 无争微笑道:“你还是别看了。” “为什么?”杉儿疑问道。 无争笑道:“你得体念下我,你啊,要是看到了她,你夜中该找由头折腾我了。” “你是说我比不上人家,还善妒。”杉儿顿时故作生气道。 无争一本正经道:“我可没说啊,你自己说的。” 杉儿扑了过来,一手掐住无争的腰,暧昧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无争由着她胡闹,顺手一倒,将杉儿搂在怀里,笑道:“我等着。” 杉儿笑道:“好,背我回去。” 无争微笑道:“不骑马了?” “你就是我的马儿。”说完杉儿就跳上无争的背。 他稳稳地接住。 胡必信回头一看,柔声道:“他们夫妻二人很恩爱啊。” 骆明海低声道:“是啊,所以冰若就是胡闹,你该劝劝她,不要伤心了,更不要气愤,她跟无争注定是无缘的。” “嗯。”胡必信轻轻嗯一声,突然又问道:“你来京城,就是为了卖掉那些店铺和马场?” 骆明海微笑道:“算是吧,也为了陪你们来的。” “为什么要卖,生意不好么?”胡必信质问道。 骆明海柔声道:“不想在京城发展了,所以抛售掉。” 胡必信摇头道:“不是,你要只是这样,不会那么急,所以你是为沁冬园对吗?一定是的。” 骆明海苦笑道:“想这么多做什么,走吧。” 胡必信蹬马前行,挡住了骆明海,质问道:“到底是不是?” 骆明海苦笑道:“小信,有些事,非要问得那么清楚呢?” 他的话,她明白了,疑问道:“你,你是为了沈冰若呢?” 骆明海好气又好笑,无奈道:“你想哪儿去了,只是当年我被你爹整得一无所有的时候,是沈太夫人帮我东山再起的。” 她在吃醋,他满脸笑容。 胡必信亦觉得自己失态了,连忙让开路,柔声道:“对不起,我爹他……” 骆明海柔声道:“伯父的死,我毕竟难辞其咎,我也不知道如何说。” 胡必信柔声道:“我爹爹知道对不住你,才让我改名的,他没有怪你,我也没有。” 骆明海低声问道:“那我们之间的事?” 胡必信道:“你真的好傻,为什么要等我,你有更好的不是么?” 骆明海道:“我只要你,哪怕什么都没了。” “那给我些时间。”她说完策马而去。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多思多虑 四个一脸微笑的女子。 柳橙,舒灵,颜竹,黎寒。 无争默默地看着她们。 相比与来之处,她们此刻笑脸盈盈,身上所穿亦是艳丽许多,不再清一色的白。 无争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无奈地笑道:“那,她们四个就是从江南来的姑娘。” 这是杉儿要见的,无争对她的要求,向来是拒绝不了的,也不敢拒绝。 杉儿柔声道:“早就听相公说你们四个孩子从江南而来,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还真是四个绝美佳人啊。” 说完她走近无争,手伸到无争的背后。 无争知道她做什么,碍于面子,他并没有动。 一阵酸痛,她紧紧地掐住无争,但却依旧笑容满面。 柳橙四人道:“奴婢们见过王妃。” 芷柔看着依旧面不改色的无争,笑道:“几位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无争亦笑道:“坐吧,她们两个就是想看看你们在府里过得是否习惯,没什么事。” 杉儿见无争还是没有表情,掐得更加起劲了。 无争连忙伸手到背后,把她的手拽下,回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舒灵顿时一笑,他看到杉儿的手,还有无争一脸地难过。 柳橙连忙瞪了她一眼,忙说道:“请殿下恕罪,舒灵不懂规矩。” 无争见她们已然看到,无奈地看了杉儿一眼,柔声道:“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呢?” 杉儿自知有错,但依旧一脸蛮横的样子,让无争觉得好笑,只好回头道:“你们都看到了,这屋里啊,她是管事的,以后啊,你们四个有事就找王妃吧。” 杉儿笑道:“我哪敢啊,殿下。” 芷柔笑道:“丫头们,他们就好腻歪,不用管她们,在府里住的还习惯么?” 柳橙忙道:“回王妃,我们四个都挺好的。” 无争微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关心,他总是默默地放在心里,到了嘴边,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舒灵见无争满脸和气,直言道:“殿下能让我们有点事做么,在这儿,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花瓶。” “花瓶。”无争笑道,“怎么,太悠闲了?” 舒灵道:“嗯,天天吃了玩,玩了睡,我都快疯了。” 无争微笑道:“飞儿没有带你们出去逛逛?” 舒灵道:“没有,他跟狄姑娘也像殿下跟两位王妃似的,没空管我们。” 柳橙连忙制止道:“小灵儿,你胡说什么。” 但杉儿听完却是一脸的受用,忙道:“要不,你们以后去落英苑住,出入也方便些,可以自己去玩,要是实在没空就去母亲的酒楼中帮帮忙。” “可以,可以。”舒灵急忙答应道。 无争微笑道:“既然王妃这么定了,就这样吧,有一样东西,你们几个帮我看看。” 说罢,无争取出天玄经,递过来。 柳橙忙道:“殿下,我们是不可以看的,这其中武功,却只有你能看的。” 无争疑问道:“你们没看过?” “没有看过。”柳橙道,“不要说我们没看过,就连奶奶也不曾看过。” 无争无奈道:“难怪她也不知道这里面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你们看看吧。” “不是武功秘籍?”柳橙满脸疑惑地接过天玄经,打开一看,却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一份地图。 其他三个丫头亦围上来观看,亦是疑惑不解。 颜竹突然惊讶道:“这不是我们祖坟的位置,在这岛上。” 柳橙忙道:“对,殿下,这是我们几个家族祖坟所在的那个岛的地图。” 无争疑问道:“这图是指你们家祖坟?那里有什么?” 柳橙道:“整个岛都是沈家还有我们四大家族和沈家的墓地,但是有个很大的墓,却不是我们几家的,但每年祭拜之时,奶奶都筹办的很隆重,甚至超过我们几家的祖先。” 无争亦是一脸茫然,微笑道:“算了,以后自然会明白的,你们去玩吧,要是怕出入不方便,就从落英苑出去。” “嗯,那我们就下去了。”说罢四人施礼而别。 目送她们离去,杉儿无奈道:“对不起,我刚才……” 无争笑道:“都知道王爷被王妃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倒也没什么,就是下手别那么重,疼。” 杉儿见无争并不生气,柔声道:“那我还心疼呢,可是就是忍不住,谁让那四个丫头那么漂亮。” 芷柔微笑道:“确实挺美的,各个生得丰神俊逸,女中豪杰啊。” 无争笑道:“怎么,你也吃醋了。” 芷柔笑道:“没有,我只是欣赏这四个丫头,要是相公喜欢,都娶进门吧。” 杉儿笑道:“我怎么觉得这屋子里都成醋坛子了,哈哈。” 无争柔声道:“尽胡说,你知道我为何要把她们几个安排到落英苑么?” “不是姐姐的意思?”芷柔疑问道。 杉儿笑道:“是他让我说的,你真以为什么事都是由我定,我可不敢,说他怕我,不过是个幌子。” 芷柔笑道:“也是,姐姐生性温柔,自然事事都听相公的,只是为何要如此安排。” 无争笑而不语,杉儿解释道:“你不要忘了,相公的手下,有那么多俊秀后生,都缺媳妇呢。” 芷柔噗嗤一笑道:“相公真是啥心都操啊。” 无争无奈道:“他们是我的弟兄,让他们早点成家,总是好的。” 杉儿道:“这是应该的,这么多弟兄陪着你风风雨雨,你也该为他们考虑些。” 无争微笑道:“我也希望他们能安定下来,不管将来回无争山庄,还是留在这儿,他们总要有个家。” 芷柔疑问道:“那我们可时能回无争山庄呢?” “何时回去?”无争一脸茫然。 他何时能回去,他能回去吗? 杉儿见无争不应,忙道:“只要我们都在一起,去哪儿,不都一样么?” 有他的地方,便是家。 ※※※※ 落英苑。 青青为她们准备了四间房,四间奢华大气的房子,比起在南清宫四个人挤一屋子,却是极好的。 黎寒是兴奋的,她年纪最小,总是跟人挤一屋子,现在却是给她一个单人的房间。 柳橙几人忙完便过来看这个小妹妹,柔声道:“现在你开心了吧,没那么多规矩,还有这么大房子给你自己住。” 黎寒道:“当然了,这儿没有那么多丫鬟,也不用见个面就行礼。” 颜竹道:“挺好的,我喜欢这儿。” 舒灵无奈道:“就是男人多了点,还有一个个冷冰冰,让人靠近不得,武功还那么高。” 柳橙道:“他们都是天道盟的弟子,自然会有其特点,当然也是我们刚来,以后熟悉了就好。” 颜竹道:“我喜欢这样,一堆武林中人一起,比较有意思,不像在南清宫,我每天过得都没兴致。” “这儿也不像沁冬园,所有人见我都要恭恭敬敬,大家比较平等。”黎寒道,“正好找蓝大哥学点手艺。” 舒灵笑道:“你想偷谁的东西啊,小妹。” “哈哈。”颜竹道,“你说你个小姑娘家,非得当小偷像话么?” 黎寒无奈道:“哪有,我是想跟他学他的轻功啊,他的轻功在江湖上是出类拔萃的。” 舒灵笑道:“那你还不如跟殿下学,他的轻功,武功远远超过蓝子枫。” 黎寒道:“我,我才不要,看见他,我心都发颤。” 舒灵笑道:“可刚才挺好的,而且他对两位王妃又是那么好,自然不会太苛刻。” 柳橙笑道:“他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但却不是什么坏人,我们安分些,其他的,自然不会有什么。” 颜竹道:“大姐说得对,他是天道盟宗主,自然有些脾气秉性,但无论如何,不会跟我们这群女人一般见识。” 正说话间。 门外的无争笑道:“我有那么坏呢?孩子们?” 黎寒大惊失色,一脸尴尬地看着无争慢慢地走进来。 柳橙忙道:“殿下,黎寒年幼,是橙儿管教不严,还请殿下恕罪。” 无争微笑道:“恕罪做什么,她又不曾做错什么。” 黎寒这时才长长地舒一口气,低声道:“您不生气?” 无争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揉揉她的脸,柔声道:“你这般可爱,哥哥怎么舍得生气,小寒多大了?” “十四,殿下。”黎寒低声回道。 无争微笑道:“那个柳儿和冰韵一般大,你们啊,可以一起玩,也就没那么寂寥。” 柳橙道:“小妹好胡闹,就怕孩子多了,就管不住她。” 无争微笑道:“都是孩子嘛,闹腾点也是好的,不然这个院子死气沉沉的。” 舒灵道:“就说嘛,殿下没那么小气。” 无争柔声道:“哈哈,你们是江湖人,杉儿知道你们在南清宫不习惯,所以特地把你们安排过来。” 柳橙道:“在这边,确实会自在点,多谢殿下和王妃。” 无争微笑道:“橙儿多大了?” “回殿下,橙儿二十一。”柳橙柔声道。 无争微笑道:“不小了,该找了婆家了。” 柳橙忙道:“橙儿愿守护天玄剑一辈子,不嫁人。” 无争忙道:“胡说,不过是一把剑,守着做什么,你该有自己生活,不能为剑而活,况且有我呢。” “可……”柳橙忙道,“我们四个生来就是为守护剑的。” 无争道:“活人不能为死物而荒废一生,所以不要再提剑的事。” 他的希望,她们只是普通孩子。 第一百四十章 节外生枝 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无争面对妻儿,面对孩子们,他是温暖如春的,可面对诸多弟兄,他又是面如深冬之冰,苦寒之极。 很多时候,他亦不想如此,可他已然习惯这种方式,弟兄们亦习惯。 无争纵然冷酷,但却从未苛责弟兄,纵然有错,他亦很少追究,可今日,他却一脸怒气地盯着下跪十几个弟兄。 云山亦不敢坐下,几乎来京城的弟兄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堂中。 见众人一言不发,无争怒道:“你们还念不念手足之情,砸了江南酒楼,迎来开封府,也就算了,还把自己人打成重伤,若芩,你是鸣风堂堂主,他们都是你的手下,你说怎么办吧?” 边上站的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施礼道:“按规矩,手足相残者,杀无赦,如今虽没有伤亡,却是坏了手足之情,不论对错,也要……” 他抬头看了看无争,怕自己说得的太重,这些弟兄就保不住性命。 无争亦是在气头上,可一听如此,连忙看向云山,让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云山自然心领神会,威严道:“你们为何时要如此,做出如此大逆之事。” 跪下的弟兄中,有一个人低声怯道:“我当时眼前出现幻觉,把其他看成辽兵,所以才……” “幻觉?”无争疑问道,“你们究竟因何事都械斗?” 另一个人继续说道:“没有原因,本来我们一伙人一起吃饭,然后突然赵奕就突然拔刀而起,朝我们乱砍,后来所有人都乱套了,就成现在这样。” 无争一脸茫然,不解道:“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因事而互相打斗?” 若芩道:“回宗主,他们平日里关系极好,并没有过节,所以属下亦觉得这其中自然有事,仓促间,竟忘了问缘由,请宗主恕罪。” 无争无奈看了他一眼,说道:“开封府来得急,我也忘记问,是我失察,不怪你,那你们都出现幻觉了?” 低下弟兄忙回道:“都出现,我们有些看到辽兵,还有仇人,当时心里突然就激动起来,恨不得把对方都杀了,可清醒过来才……” 无争走下来,将说话弟兄拽起,正要说什么。 云山忙道:“他们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是不是都中毒了?” 无争用力一捏这弟兄的手腕,他顿时尖叫而出。 无争满脸惊讶,他们都是自己挑选的个中好手,可如今竟然如此不堪。 一个个精神萎靡,脸色暗淡,身子虚浮。 无争心火上浮,运功于掌,朝身边的桌子一拍,桌子顿时裂成成百上千块,飞溅出去。 碎片刮过跪在地上弟兄们脸上,顿时好些弟兄脸上一片划伤。 可谁也没有动,甚至轻轻哼一声也没有。 在场的弟兄亦都跪下了。 因为无争此刻是满脸怒气,他很少对弟兄们如此动怒。 云山忙质问道:“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如此不堪?” “升仙散,一定是升仙散。”若芩急忙回道。 “升仙散?”云山疑问道,“是什么东西?” 若芩回道:“是此刻京城风靡一种玩意,人服用了会感到身心愉悦之至。” “然后你们都服用了?”无争质问道。 若芩低声道:“我见并没有坏处,所以也用了些,现在想想,一定是这东西。” 无争一时气急,挥掌朝他而去,若芩顿时飞了出去。 他从地上爬起,脖子一伸,呕出血来。 下跪的弟兄忙道:“宗主恕罪,此事因我们而起,请宗主宽恕堂主。” 无争一脸的严峻,并不说话,慢慢回到正位。 若芩跪下道:“谢宗主不杀之恩。” 无争虽然生气,但并没有下重手,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云山道:“他们并不清楚升仙散的作用,还是让他们回去反思吧。” 无争无奈道:“若芩杖责二十,其他人杖责十棍,舵中有服用者,皆要受罚。” 说罢,无争转身而去。 云山忙道:“若芩,你治下不严,下属弟兄变成这样,你……” 若芩道:“属下甚知罪重,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宗主要是想你死,刚才就不会放过你。”云山语气缓和道,“这事自然也不能都怪你,只是你该体谅宗主。” 若芩道:“属下明白,谢舵主宽恕,我定当自勉,整顿堂中内务。” 云山道:“宗主在气头上,有事就跟我说吧,其他堂中弟兄查实是否有人沾染,自己到这儿领罚,没事的话,都退下吧。” “是。”其他各堂堂主亦施礼而别。 云山刚刚出门,却发现无争一脸伤感地站在院中。 “争儿。”云山道:“这事接下来怎么办?” 无争苦笑道:“让娘给他们看看吧,开点药,让他们早些恢复吧。” 云山疑问道:“那不去查查升仙散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争无奈道:“你觉得还需要我们来查么?这事闹得那么大,包大人会查清楚的,等下我去开封府问问就知道了。” 云山笑道:“这倒是,确实不用我们麻烦,可万一包大人要请弟兄们去问话怎么办?” “没事,我去开封府一趟,问明白了再说,。”无争说完轻轻地叹息一声,便缓缓而去。 他心烦,亦自责,毕竟弟兄有事,自己有些不容推卸之者。 ※※※※ 开封府衙。 无争独自一人漫步而来,连轻车简从都不曾有。 一个人习惯了,也就不喜欢那么大的阵势,他亦习惯低调。 府衙门前。 他却碰了壁,守门的衙役并不认识他,把他挡在衙门外。 无争无奈地笑道:“捕头大哥,不让我进去,就麻烦你通报一声,赵羽求见。” “好嘞。”衙役回应道,他也不知道赵羽这个名讳,但他还是好心,进去通报了。 内堂。 包大人正和众人商讨,却见衙役匆匆来报。 包大人连忙示意众人停下。 衙役道:“禀报大人,衙门外有个叫赵羽的年轻人求见。” “赵羽?”包大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道,“什么模样?” 衙役回道:“一头白发,二十多岁……” 还没等他说完,包大人立刻反应过来,说道:“灵王殿下。”, 说完,站起身,出门迎去。 无争虽然算他晚辈,但却是个王爷,亦慢待不得。 众人走到衙门口,却见无争正无奈地站在台阶前发愣。 包大人忙施礼道:“微臣携开封府众人见过殿下。” 无争连忙转过身来,回礼道:“小羽见过包大人。” 包大人难得微笑道:“殿下,快请进内堂再叙。” 说罢,做个请的姿势。 无争点了点,先行而入。 正堂之上,包大人连忙请无争上座。 无争推辞道:“包大人乃与我父王同辈,小羽怎敢乱了辈分,还请大人上座。” 说完,无争亦拉着包大人坐上去,自己坐到靠近包大人的宾座上。 包大人微笑道:“殿下是为江南酒楼械斗之事而来?” 无争无奈地点点头道:“是啊,这事啊,烦扰大人了。” 包大人连忙道:“这是卑职份内之事,只是殿下为何不让微臣将滋事造乱之人收押?” 无争苦笑道:“这江南酒楼,是天道盟名下产业,而滋事亦是天道盟的弟子,这自然由我自己亲自处置。” 无争的身份,包大人自然明白,忙道:“那既然殿下自行决断,微臣有何能效力?殿下但说无妨。” 无争无奈道:“说来惭愧,这盟中发生这么些事,实属无奈。” 展昭施礼疑问道:“殿下,既然都是天道盟弟子,却为何自已相斗?” 无争依旧无奈道:“这便是本王来的目的,他们误服一种叫做做升仙散的东西,产生幻觉,这才互相殴斗,所以想请包大人查清这升仙散究竟是何东西?传闻在京城风靡。” “这……”包大人哑然,忙问道:“公孙先生,早前是不是有人来报过案,也是这升仙散之事?” 公孙先生道:“回殿下,大人,确实早前有人来报,说坊间有一种药叫做升仙散,可以治百病,延年益寿,但却吃死人,所以你派马汉去查过,为此,你还封了许多不法商铺,相关人员已经惩判。” 包大人无奈道:“没想到如今又是兴起,不知何缘故?” 无争亦疑问道:“这升仙散又是什么东西?” 公孙先生忙道:“这升仙散源自五石散,再添加些刚烈的壮阳之药混合而成,人服用后,亢奋,身子飘飘然,纵情酒色,久之整个人就阴阳双虚,面如青蒿,骨瘦如柴,更要命的事,一旦服用,便会沉溺于此,无法自拔,直到身子枯竭而死。” 无争紧张道:“公孙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公孙先生道:“要想戒除,却是万般痛苦,当没有再进食升仙散时,人会浑身发抖发冷,痛苦不堪,生不如死,但只要熬过这些日子,再加药物调理,就可康复,这需要有毅力才行。” 无争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多谢先生提点,那这升仙散之事,还是有劳包大人了,免得它又来祸害百姓。” 包大人连忙道:“这是微臣本分。” 无争无奈地苦笑一下,似乎想再问些什么,但又没问,施礼拜别。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衙门一晤 包大人将无争送到内堂门口,便被无争留下,只好目送他而去。 公孙先生笑道:“大人似乎很欣赏殿下?” 展柔连忙问道:“你们怎么知道?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笑道:“你们见过包大人这么大的笑脸么?” 包大人笑道:“谦恭有礼,温文尔雅,像极了八王爷。” 公孙先生道:“确实,这皇族晚辈中,还能有如此低调行事的王爷是少见的。” 展柔有些无奈道:“可为什么那天,他又那么狠,那么可怕。” “哪一天?”包大人疑问道。 展昭解释道:“就是殿下遇袭那天,不过现在想想,虽然殿下手段毒辣,可却是可能最有效的,否则也不会让杀手都死去,而没有任何线索。” 公孙先生连忙屏退左右,道:“这殿下的过往,我们是知道的,如今这心性恐怕与曾经经历有关。” 包大人道:“有些事,我们不清楚,就就不要妄加揣测。” “嗯。”公孙先生道,“本来证人被杀,殿下该生气的,可为什么既然来了,却只字未提。” 包大人道:“殿下怎么可能不知呢,只是他的过往,除了和八王爷亲近之人,谁能知道,他若贸贸然干涉本府查案,只会给南清宫添麻烦。” 展柔道:“原来是这样子。” 展昭道:“那夜有好几波人攻击开封府的,但一伙人恐怕就是殿下的人马,是来抢人,并没有伤了任何衙役。” “喔。”包大人疑问道,“那跟你说话的也是灵王的人了?” 展昭道:“虽然只是猜测,今天却可以确定,那黑衣人就是殿下无疑,还有一点,那夜进来的几批人中,殿下的人马四人一组,绞杀其他杀手,其部署有序,进退合理,也无一人伤亡,甚至连半点东西都没有留下,这不能不称奇啊。” 包大人道:“殿下戎马出身,这些人亦可能就是安邦侯旧部,可惜了。” “可惜什么?”展柔疑问道。 包大人道:“本是将帅之才,如今却成赋闲王爷,恐怕殿下心中是不会太好受。” 展柔连忙道:“大人怎么知道人家不愿意当王爷?” “直觉。”包大人道,“像殿下这风高孤傲之人,又怎么会为荣华富贵而折身。” “那倒也是,他丝毫不像个王爷,更像军人,威严凌厉。”展柔道,“那他现在是个王爷,可以让皇上给他封个将军啊。” 公孙先生道:“正因为他是个王爷,所以才不能,皇族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就算皇上要这么做,八王爷也是会反对的。” 包大人道:“不过经此一事,更加确定安邦侯确是被诬陷无疑,否则也不会这么急着杀人。” 展柔道:“可为什么八王爷不让我们查到的告诉殿下。” 包大人道:“自然是怕殿下做出什么来,这是他不愿意看到,但如今想想,殿下是何等精明之人,我们查到什么,他亦能知道什么,所以以后在府里谈话,都要小心点。” 展昭道:“大人是说殿下在府里安插内线?” 包大人道:“要只是殿下,那倒无所谓,他不过是知道安邦侯的案子进展如何?” 展昭道:“还有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在开封府藏证人这等隐晦之事,竟然也会被盯上。” 公孙先生道:“那大人要找余震问话么?” 包大人道:“证人已死,余震咬口不认,又有何用,再说一个杂役除了知道是余震当年去御史台告密,这并没有用。” 展昭问道:“要不派人潜入余府,密切监视余震,肯定能有所发现。” 包大人道:“由我们去做,于理不合,况且衙门里都是熟悉面容,这事恐怕还是由殿下去做吧。” 公孙先生疑问道:“如何让他去做么,又不能明言。” 包大人笑道:“都说了开封府中如今没什么秘密,殿下自然会有办法知道。” 展柔道:“这倒是。” 清风一阵,刚才无争的位置上飘出一张白纸。 展柔顺势接住,摊开一看,是朵红得发暗的牡丹。 展柔笑道:“包大人好雅兴,画这么一朵牡丹。” 包大人诧异道:“本府那里会画牡丹,这牡丹是?” 他的话未说完,展柔惊讶道:“这牡丹怎么是用血画的,一股血腥味。” 公孙先生连忙接过,闻了闻道:“大人,这牡丹颜色发暗,血腥十足,确是用血画的无疑。” “可这谁画的?”展昭问道。 包大人道:“应该是殿下留下的,快拿给本府看看。” 等他接过来,惊讶道:“滴血牡丹。” “滴血牡丹是什么?”展昭疑问道。 公孙先生道:“展护卫有所不知,传言这滴血牡丹是当年太宗皇帝设立,用来暗杀,原来竟然是真的,只是殿下想告诉我们什么?” 包大人严肃道:“他想告诉我们,安邦侯府灭门,或许就是滴血牡丹有关,而且这些年来那么起不了了之的灭门之祸,恐怕也由此而起。” 公孙先生道:“看来殿下是要大人去揭开这一切,真是好深的心机。” 展柔道:“为什么他自己不去查,而要让大人知道。” 公孙先生道:“因为他是王爷,这滴血牡丹由太宗所立,倘若由他去做,岂不是不仁不孝,当今圣上以仁孝治国,他又怎能违背,所以他要想知道这一切,必然要通过大人,他深知大人会彻查到底。” 展柔道:“有时候他很好,有时候又那么不可思议,真的让人难以接受。” 包大人道:“这并不奇怪,他是皇族,无论如何记挂这大宋江山,所以他狠,但他也是个人,自然有他柔情的一面。” 说话间,屋顶一阵白影悄然而去,竟连展昭都没有发觉。 无争这么做,除了包大人所说的,无非不想探出包大人究竟知道什么,看来,他做对了。 他径直去了易园。 云山见无争匆匆而来,忙问道:“争儿是不是问出什么,这升仙散究竟是何东西?” 无争道:“是五石散加了补阳之药而成,让娘想办法为他们解去毒瘾吧,还有一事,去查查辅国大将军余震,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好。”云山见无争一脸严肃,连忙转身安排去了。 而无争却依然神色凝重,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让包大人去查滴血牡丹,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只能等。 ※※※※ 江南酒楼已然重新修缮完毕,青青正在打点着什么。 她见无争走来连忙见他引入内堂,柔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不好好在府里陪着杉儿跟芷柔。” 无争微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我能不过来看看嘛?” 青青道:“也没多大事,我安排安排就好了,只是那些弟兄身子,一时半会儿不能恢复,你手下人又不多了,怕是要是有事,无法处理。” 无争道:“过几日,小豪他们该来了,人也就多了,不碍事,但是这些弟兄的性命就交给你了,他们所服用的升仙散是……” 青青道:“我知道,是五石散,还有一些药相参而成的,只要他们不再服用,我开些药,他们加强训练,会好的。” 无争道:“我倒忘了娘亲是神医啊。” 青青笑道:“怎么,你还瞧不上我啊,虽然比不上我那两个哥哥,但也不是庸俗之辈。” 无争微笑道:“哪敢,这些年要不是娘亲和杉儿,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过。” 青青笑道:“是啊,这是你欠娘的,所以,以后要好好对待我的两个女儿,不可让她们伤心难过。” 无争柔声道:“我会的,一定会的,只是娘亲切莫委屈自己,倘若争儿有什么做得不对,你当训还是要训的,你虽然是我岳母,我在心里,一直把你当成亲娘,我想在娘心里,也有着我这儿子吧。” 青青伸手过来,轻轻地抚摸过他的脸,柔声道:“这些话,我等了很久,盼了很久,哪怕已经知道你心里所想,可听到这些话,我的心还是很暖的,你就是我的儿子,一直都是。” “嗯。”无争道,“想想我这辈子虽然祸事连连,可是却有着三个母亲。” 说罢,他的泪默默地落下。 青青柔声道:“你想起了你义母对吧?”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她跟您一样,是个柔善的女人,可命不该如此啊。” 青青宽慰道:“一切都会好的,相信不用太久,一切都会明了,也就可以为你义父报仇。” 无争道:“是啊,快了,只是以后,倘若我不在了,你记得帮我劝慰我母妃,让她不要再为我伤心。” 青青道:“说什么胡话,现在好好的,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的,只是杉儿怕是。” 无争无奈道:“我最怕的就是她,虽然温柔,可性格刚烈,如今有了孩子,或许能让她不那么冲动。” 青青道:“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只要有我在,一时你不会有事的。” “嗯。”无争又问道:“杉儿说两个舅舅要来,不知何时能到?” 青青惨淡地愁容又变喜悦,笑道:“你还挺有心的,算我们母女没白疼你,他们估计也就这几日吧。” “挺好,挺好。”无争微笑道。 青青笑道:“你是不是想让他们两个为长公主看看病了?” 无争苦笑道:“看来我想做什么,娘亲都一清二楚嘛。” 青青笑道:“不是说了,你是儿子,我能不了解么?只是你要有心里准备,怕是……” 无争柔声道:“总比没希望来得好,随缘吧。” 嘴上虽然如此说,但心里却又满是担心,作为兄长,他是一直都很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素乐之聚 虽是寒冬,但却是无争暖和的一个冬天。 寝殿温暖甜馨,佳人一双,女儿一个,这是无争最为得意之事。 从早起到正午,他一直抱着自己女儿,逗她笑。平日的威严,在在自己女儿面前,丝毫不存。 她亦欢乐,微笑地看着自己这兴奋的父亲。 杉儿柔声道:“在雪儿面前,我们两个竟丝毫没有地位,你看从醒来到现在,他眼里只有他的宝贝闺女,连看都不看我们俩。” 芷柔笑道:“怎么会呢,在相公眼里,你和雪儿都是要他宠溺的。” 无争笑道:“还有你呢,我不疼你么?” “嗯,这不一样?”芷柔笑道:“姐姐为你生个雪儿,你该多疼爱她些。” 杉儿笑道:“那你就也给他生个两个三个孩子,他会把你腻死。” “一个还没有呢,还来两个三个。”芷柔无奈道。 无争微笑道:“会有的,我就想再有个闺女,这样雪儿以后不会太孤单。” 芷柔道:“为何不要儿子?” 杉儿笑道:“他一心只想要闺女,说儿子太闹心,不过啊,你就给他生个闹心的。” 无争苦笑道:“都行,我都喜欢。” 杉儿道:“你这些天,为书影找驸马,究竟怎么样呢?” 无争苦笑道:“这哪是选驸马,就是看热闹,你们知道么,飞儿小雨他们都去看去了,那些个世子,真不堪入目啊。” 芷柔疑问道:“怎么说?” 无争苦笑道:“有想当驸马的,也有不想当的,这想当的各种表现,尽闹笑话,不想当的,各种恶心自己,简直没法说。” 杉儿笑道:“可是你还是要给她找个夫婿啊。” 无争笑道:“我觉得她对他身边的那个护卫不错,两人似乎有点私情。” 芷柔道:“可她毕竟是个公主,恐怕他们之间很难。” 无争摇头道:“这你有所不知,宫中品级较高的侍卫,多半也是世家公子,而且那个侍卫行为举止,亦像出身良好,我查过,他也在这最后一批人中。” 杉儿道:“这也好办,你就直接选他不就得了。” 无争无奈道:“可书影这丫头要我一个都不能选。” 芷柔道:“她是不愿意嫁,还是?” 无争无奈道:“她是愿意连累别人,毕竟她的身子,以后不好过。” 杉儿道:“那你该如何给你皇兄一个交代,什么都选不出来。” 无争道:“皇兄亦无勉强,只求书影开心,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陪着书影选选,真没有也就算了。” 杉儿笑道:“既然这样,那明日我也要去看看热闹。” 无争苦笑道:“你去看热闹,那我的宝贝闺女怎么办?” 杉儿笑道:“这不是有芷柔么?” 无争笑道:“你可是她的的粮库,芷柔可不行,要是饿了,看你自己不心疼呢?” 杉儿无奈道:“哎,忘了这档子事,快把女儿还我,她该饿了。” 说罢,轻柔地从无争怀里抢过女儿,尽显母爱温柔。 无争只好下床,稍作整理,便要出门而去。 杉儿柔声道:“你去哪儿?” 无争回道:“素月坊。” “芷柔,你陪相公去吧。”杉儿看似温柔道。 无争微笑道:“怎么,不放心我?” 杉儿笑道:“雪柔姐姐是音悦坊,芷柔妹妹是丁香坊,这素月坊,怕是也有个女子吧。” 满满酸味,这让芷柔顿生尴尬,亦让无争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杉儿见自己说错话,连忙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没有说妹妹你。” 芷柔道:“我不碍事,只是……”她轻轻地指了指无争。 杉儿明白自己胡闹过头了,不该说这些话,心一急,泪便落下了。 她的泪,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不心疼的。 无争心疼道:“我都没说话,你怎么哭,这又成我的不是了。” 杉儿哭道:“我知道我错了,可你却对我那么凶。” “凶。”无争无奈道,“我就连生一下你的气都不可以么?” “不可以,我不要。”杉儿柔声道。 “好好好。”无争微笑道,“只要你不哭,我就不生你气了。” 说罢,轻轻地吻了她和雪柔。 “那你去素乐坊究竟做什么呢?”杉儿疑问道。 无争道:“去查点事,也就看看就回,所以你就不要操心,让芷柔陪我去就可以了。” “嗯,早去早回。”杉儿温柔道。 无争轻轻地擦去她的脸上的泪痕,柔声道:“等我回来用晚膳。”说罢,转身拉着芷柔的手便出门而去。 ※※※※ 天甚冷,无争的手却是暖和的,他紧紧地握住芷柔的手漫步在雪路上。 “你不要责怪杉儿,她只是有些胡闹过头了。”无争轻轻宽慰道。 芷柔摇摇头道:“不会,姐姐是无心的,你也不要怪她了。” 无争微笑道:“让我把她宠坏了,说话越来越没边了。” 芷柔笑道:“相公喜欢如此不是嘛,我也被相公宠得有些飘飘然。” 无争微笑道:“那你喜欢吗?” 芷柔笑道:“喜欢。” 冷风袭来,她不由得身子一颤。 无争柔声道:“冷吗?” 芷柔轻轻地点点头,并不出声。 无争连忙走到她的前面蹲下来,柔声道:“我背你吧。” 芷柔道:“多累啊,我能走,不用的。” 无争柔声道:“没事,这样你我都温暖点,我也想背背你。” 芷柔便不再犹豫,慢慢地爬到无争的背上。 相比杉儿的清瘦,她有些丰满,自然会重了好些。 芷柔低声问道:“相公的脖颈处的怎么会有咬痕。” 无争无奈道:“杉儿刚才咬的,我一惹她生气她就好咬人。” 芷柔道:“疼么?你应该让姐姐改改这个习惯啊。” 无争道:“怎么会疼呢,她就是闹着玩的,等会儿就散去了,你要是瞧我生气的时候,也咬我呗,我习惯这样。” 芷柔笑道:“相公这样,有点……” 她没好意思说,但无争笑道:“有点贱是吧。” “嗯。”芷柔轻轻嗯一声,亦低头轻轻咬住他。 但她却没能像杉儿那般掌握好力度,与其说是咬,确是一个吻。 温润甜腻的唇。 鲜艳性感的唇,但已不是芷柔的唇了。 梅雪舞。 她此刻正身姿曼妙地翩翩而舞。 芷柔看得有些入迷,柔声道:“真美啊。” 可她转头一看无争,他满眼凄凉,并不在欣赏这美妙的舞姿。 无争见芷柔在看自己,柔声道:“你跳得估计更美,只是我没看过而已。” 芷柔摇摇头道:“我不行,身子没有她这般好,好些动作做不来,况且自从跟了相公,早就荒废了,这以后就更不能了。” “为何以后不能?”无争疑问道。 芷柔笑道:“我是你妻子,你愿意让我这么跳了。” 无争微笑道:“那就给我跳就成啊。” 芷柔笑道:“你根本不喜欢看,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去看过。” 无争无奈道:“你知道为什么嘛?” 芷柔道:“因为雪柔姐姐对吗?” 无争点了点头,凄凉道:“都是些苦命的人,看了伤心,你看看梅雪舞,她身上有什么特点?” 芷柔认真地打量很久,柔声道:“很美,很妖艳,除此,我看不出来什么?” 无争无奈道:“她的胸口处,是不是有一朵牡丹刺青。” “是啊,这,跟你的背后那个一样啊,你们认识?”芷柔惊讶道。 无争无奈道:“不认识,可是都经历过一样的事,都是苦命的人。” 芷柔问道:“经历了什么事?” 无争柔声道:“你不要问,以后或许你会明白的,现在知道太多不好。” 他害怕她知道自己的曾经,害怕去揭开过去的一切。 说话间,歌舞停歇。 筱封。 天道盟京城总舵下分四堂。 分别为鸣风、霜花、飘雪、冷月四堂。 而筱封便是冷月堂堂主,他的人,就如同冷月般,素白而轻冷。 他见到无争,忙请礼道:“筱封见过宗主,夫人。” 无争忙道:“快坐下吧。” 他再施一礼便坐到芷柔的对面,靠在无争边上。 无争低声问道:“查得如何?” 筱封道:“梅雪舞是三年前才来京城的,过往什么都查不出来,她如今在这素乐坊卖艺为生,平日里很少出门,但每隔几日都会到夜中出去。” “出去,干什么?”无争疑问道。 筱封道:“属下无能,每次只要有人跟踪,没走几步,就会有一阵怪异的音乐响起,将跟踪的弟兄震昏,后来我亲自去,我虽然没有晕阙,但头痛欲裂,亦无法再跟踪。” 无争柔声道:“这不怪你,是我失算,你继续盯着,哪天她再要出门,即刻通知我就是。” 他从不苛责于下属,自然明白人之能力所限,不能期待过高。 筱封说罢说罢起身施礼而去。 芷柔笑道:“我没见过他,他却知道我是夫人,好眼力。” 无争笑道:“他认识杉儿,刚才你这么深情地盯着我,他自然能看出来。” 芷柔道:“就不能是其他女人?” 无争道:“其他女人怎么敢跟我平起平坐,有说有笑呢?” “额。”芷柔疑问道:“雪郁姐姐他们呢?” 无争笑道:“莫说她们,就是你,以前坐到我面前什么感觉?” “如坐针毯。”芷柔无奈道,“以前我虽然很想见你,可又怕见你,很不自在,如今,也被你宠坏了。” 无争无奈道:“所以啊,我在外是宗主,在南清宫是王爷,谁敢跟我平起平坐。” “你好孤独。”芷柔宽慰道。 无争轻轻地把手放到她的手面前上,柔声道:“有你和杉儿,真好。” 她柔柔一笑。 第一百四十三章 柔情脉脉 正如无争所说,他不过来看看,不过待了片刻,便拉着芷柔离去了。 他实在不喜欢那嘈杂喧嚣的地方。 素乐坊外。 芷柔柔声道:“我们这就回去么?” “不。”无争微笑道,“我带你去四处走走吧。” “走走。”芷柔微笑道,“你不怕回去晚了,杉儿姐姐收拾你呢?” 无争微笑道:“没事,才不过未时,到酉时还早得很,况且,我就喜欢她胡闹的样子。” 芷柔无奈道:“那听你的吧。” 无争笑道:“怎么?不愿意跟相公走走?” “愿意。”芷柔柔声道,“我一直都想着单独陪你走走,聊聊天。” “怎么不早说,你怕杉儿?”无争疑问道。 “不是,姐姐很好。”芷柔道,“我没什么要紧事,不过只是想单独跟你散散心,你知道的,女人都有些私心。” “嗯。那你想跟我说些什么?”无争微笑问道。 芷柔无奈道:“什么都没有,只是我一直觉得相公让我觉得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可又想不起来。” 无争一惊,忙问道:“你真见过我?” 芷柔摇摇头道:“可又觉得没见过,或许年幼的时候见过你吧,你不是说你得爷爷恩惠,我是爷爷带的,所以或许见过你。” 无争微笑道:“或许上辈子我们已然相识,所以这辈子做了夫妻。” 芷柔柔声道:“那倒是,所以我当初一见相公,便已倾心。” “你一见我就喜欢我?”无争微笑道,“我那时还以为你会把我当成登徒浪子。” 芷柔笑道:“现在是,那时候不是,那时候,你是那么文雅,那么正直。” “那为什么现在不是?”无争笑道。 芷柔微笑道:“现在啊,我对你的心,你的人都理解的透透彻彻的,你就是个韭菜盒子,荤得很。” 无争一笑,见四下无人,跑过来搂住她,微笑道:“那你喜欢我这韭菜盒子么?” “喜欢。”芷柔笑道,“背我,我走累了。” 无争微笑道:“现在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啊。” 芷柔笑道:“因为我有个疼我的相公啊。” 说罢,扑上无争的背上。 他稳稳地接住。 ※※※※ 明心观。 此处偏僻无人,却有着一个简朴的道观。 陈旧的木门,门槛已然踏平,里面檀香满院。 一只慵懒的老狗,懒洋洋地躺在院门边上,它的身下垫着黄色而又跟门一般陈旧的蒲团。 无争本来想离去,可芷柔却一心要去拜拜神。 对于她,他向来是拒绝不了的,一物降一物,能把无争心甘情愿听话的,却是几个女人。 他爱的女人们,疼他的女人们。 凄清的观子,却是香火鼎盛。 这让无争有些奇怪,忙道:“你说这香火如此之多,怎么没有一个香客。” 芷柔笑道:“傻相公,上香的人都是赶早不赶晚,大多清早就来了,谁会这时候才来上香。” “我的傻夫人不就是这个点来的。”无争取笑道。 两人打闹间,身后一阵沉闷的咳嗽声,无争急忙回头看去。 无相。 曾经在沁冬园一桌而坐的无相,此刻笑吟吟地看着你无争他们两个。 他见无争回头看他,连忙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殿下和王妃能驾临民心观,实在是贫道福缘。” 芷柔连忙施礼道:“小妇人见过大师。” 她边说,边拉着无争,要他行礼。 无争便微笑地欠了欠身,算是施礼了。 无相依旧一脸微笑,心宽体胖,柔声道:“殿下,江南一别,也有数月未见。” 然后他转头朝向芷柔,柔声道:“王妃如今已然脱离苦海,幸甚至哉啊。” 无争芷柔都是一脸惊讶,都不曾想到,无相与两人竟然是旧识。 面对无争满是疑惑的脸,芷柔柔声道:“我家里人都信道,所以我在这儿给全家人都立了长生牌位,来的次数久了,也就认识道长,平日里都是道长替我打理。” 无争听她一番话,心痛无比,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忙道:“多谢道长。” 无相施礼道:“无足挂齿,贫道乃是出家人,该有此行。” 无争爱怜地看着芷柔,无奈地笑笑,突然间明白,芷柔故意把自己带到此地,或许是为了拜祭她的家人。 长生牌下。 夫妻二人双双叩首。 无争的面容庄重,叩地有声,等三头叩毕,他又隆重地叩三下。 芷柔心中顿生感激,又是心疼,连忙扶他起来。 他的额头已然淤青。 芷柔心疼道:“你怎么这样呢,这么折腾自己,礼到了就可以。” 她却不知道无争心中的懊悔和痛楚。 他轻声道:“应该的,你跟我这么久,我却没有拜祭过你的家人。” “可也不要这样啊,多不好。”她拿着素白的手绢为他擦去额头的香土。 无相不知何时来了,手中拿一红色瓷瓶,微笑道:“前尘往事,已然如尘烟滚滚而逝,想必故人亦已宽心,只愿殿下能待王妃如初心?” 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但又不说破。 无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无奈地看着芷柔,愧疚满面。 芷柔有些难以理解,柔声道:“道长所说何意?” 无争此刻真想一掌劈了无相,倘若他真算出来自己跟芷柔的渊源,又说了出来,自己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芷柔。 可他却一脸微笑地看着无相,他从不会只是为了自己就去滥杀无辜,再者,这无相是得道高人,自然不会做这般事。 无相见无争的微笑中依然带着浓重的戾气,并不介意,开口道:“你与殿下相逢即是缘,而这缘自然有因,谓之因缘。” “那何为因?”芷柔疑问道。 无争的心顿时提到嗓门上了,心中顿生杀气,可却无可奈何。 无相笑了笑道:“冥冥中自有注定,天机不可泄露,不论前因如何,殿下都会厮守于你。” 无争轻声地叹了口气,从他手上接过药瓶,微笑道:“天冷,我们二人就此拜别吧。” “哈哈。”无相笑了一声施礼道:“恭送二位。” 无争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拉着芷柔匆匆而去。 见无争匆匆而别,边上的小道童疑问道:“不留客人喝茶了么?” 无相微笑道:“茶具备上,烧好水,暖炉燃上,夜中有客。” ※※※※ 无争领着芷柔急步而行。 芷柔无奈道:“慢点,我跟不上。” 他这才放慢脚步,回到芷柔面前,柔声道:“我背你吧。” “嗯。”她并不拒绝,她知道无争此刻心情不好。 等上了背,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上,柔声问道:“怎么了?” 无争柔声道:“没事,只是这杂毛老道一些论调,我有些烦。” 他何止烦,他简直想杀人。 芷柔苦笑道:“你怎么能说无相大师是杂毛老道呢?他平日里乐善好施,为人解围,宽人心,教人向善。” 说完,她轻轻地冲无争的脖子一咬,算是惩戒无争的失言了。 无争轻轻地用剑贴着她,柔声道:“他确实是个得道高人。” 芷柔柔声道:“你机会多跟他接触接触,能懂很多道理的。” 无争柔声道:“嗯,会的,有空去见见他。” 可眼中满是痛楚。 酉时。 无争刚刚回到大厅,却见赵雪匆匆而来。 她一言不发,上上下下地打量许久才说道:“真是的,你被人暗算,母妃却连这个都不告诉我,要是若曦在外面听到,我到现在都不清楚。” 无争柔声道:“姐姐平日里还要照顾孩子,我这不是没事,就怕又让你担心了嘛。” “这样,我就不担心了么。”她看到无争身后的芷柔,微笑道,“芷柔,多俊的丫头,想想我们家小羽儿都好福气。” 说完,她连忙把芷柔拉到跟前问长问短。 王妃见赵雪拉着芷柔说话,便问道:“羽儿,午后,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带侍卫。” 无争笑道:“我一出门,就有人替娘亲帮我看着,我哪里还用得着侍卫。” 王妃尴尬地笑笑道:“你不会怪娘派人跟着你吧?” “怎么会呢。”无争微笑道,“还是娘亲考虑周全。” 王妃见无争并不生气,便柔声道:“快去接杉儿出来,准备晚膳了,今夜可是她第一次跟大家吃饭。” 杉儿出月子几天,天太冷,所以她的饭总是送到房里。 无争轻轻地点了头,这才转身而去,也不再多礼,变得随意许多。 王妃见王爷一直在笑地看着自己跟无争说话,也不搭腔,忙道:“你也不多跟儿子好好聊聊。” 王爷笑道:“娘跟儿子总是亲一点,特别是咱们家,两个儿子都是听你的。” 王妃笑道:“那是因为你不着调,弄得飞儿也不着调,辛亏小羽不像你,可,怎么也不像我。” 王爷正色道:“他像我父皇,他的爷爷。” “太祖皇帝。”王妃疑问道,“怎么说呢?” 王爷道:“威严仁慈并重,心中清明,手段却毒辣,重情重义,却有残酷无情。” “这么奇怪论调?”王妃纳闷道。 王爷道:“你看羽儿,对他弟弟妹妹,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给他们,但对那些杀手,却丝毫不留情,这个更父皇当年几乎是一模一样。” 王妃柔声道:“那你狠吗?” “狠。”王爷感叹道,“只是老了,心没有当年那么狠了。” 他默默地思索着,似乎想起当年的往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明心道观 凝重的夜,冰冷的雪。 但,清雅温和的朴居。 有一老道,认真涮洗茶具,面容柔和,似乎天地间没有什么忧愁能放在他的心上。 冷风吹进,风铃摇曳。 无相淡淡地问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顺便把门关上。” 无争关上门,疑问道:“你一直在等我,你知道我会来。” 无相笑道:“你我有缘,所以我想你会来见我的?” “你午后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让我来找你吧。”无争质问道。 无相依旧面容微笑,柔和道:“是又如何,不是如何?” 无争无奈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无相微笑道,“殿下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 无争淡淡地说道:“你似乎很了解我,这些事,你究竟从何得之,不要跟我说你算出来,我不信鬼神。” 无相笑道:“贫道不会告诉你的,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坐下喝茶吧。” 无争无可奈何,面对一个已过花甲之年的老道,他能怎么样。 他慢慢地落座,柔声问道:“那你把我诓来,又所谓何时。” “无事。”他递来一杯茶道,“贫道只想和殿下谈谈心。” “谈心?”无争一脸茫然,无奈道,“我只知道你不会拿那些事来威胁我,但谈心,又是为何?” 无相微笑道:“你心中有许多疑惑,不是吗?” 无争笑道:“什么疑惑?” 无相微笑道:“比如八王爷明明知道滴血牡丹的事,却不愿意告诉你,还有些事是不是跟他是不是有关系,跟你那皇兄是否关系,你想去彻查,可心里又害怕,害怕如果有关系,该怎么做?” “滴血牡丹?”无争疑问道,“你也知道,能否告诉我?” 无相想了想道:“滴血牡丹隶属金吾内卫,当年你丢失以后,你父王就把这一组织裁撤,你皇兄那就根本不知道。这便是你要的答案。” 无争质问道:“可是滴血牡丹到现在都在。” 无相正色道:“对,它一直都在,而且比以前更壮大,曾经只是用犯人,犯官子女,如今却招募了众多武林高手,从平常人家里买孩子。” 无争问道:“那你知道现在是由谁在掌控这一切?” 无相摇摇头道:“不清楚,谁也不知道。” “可恶。”无争愤恨道,“那真真跟我父王无关。” “怎么连自己的父亲不愿意相信,他不想告诉你,是为了你,怕你涉去险境。”无相宽慰道。 无争无奈道:“我知道,可心里还是害怕。” 无相道:“你该保护好他,他为了你,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而且八王爷素来严明,树敌太多。” 无争柔声道:“多谢,可你怎么知道这一切。” 无相微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无争笑道:“既然道长不愿意说,小可也不强求。” 无相柔声道:“贫道还想劝慰殿下,放下心中戾气。” 无争苦笑道:“你觉得我能放得下呢?” “不能。”无相无奈道,“但我还是要劝劝,实在不愿你如此活着,午夜梦回,殿下就没有被噩梦惊醒。” “不要说了。”到底还是处了无争心底的那根弦,他的面容凄切,这痛楚之中,带着些许凌厉。 无相依旧一脸笑容,柔声道:“你就没想过像个平常人一样过着。” “像个正常人家一样生活,能吗?”无争苦笑道:“你是出家人,六根清净,自然无凡尘俗世之扰,可我呢?这辈子,可能呢?” 他何曾不想,可他真的不能。 无相柔声道:“倘若心中放下,执念不再,也自然静下来。” “执念?何为执念?”无争质问道,“难道要我去放下那么多死去弟兄仇,我冤屈而去的父母,你想要渡人,但不是所有的人,你都能度化。” 无相道:“看来贫道是无法化解殿下的心,可倘若这条路对你而言,是条死路,你也要继续往下走么?” 无争正色道:“那又如何,人活一世,绝不能窝囊,绝不能不负责任,前缘已生,后事纵然必死,我也要去做,一定要做,至于死后是上西方极乐,或是阴鬼地狱,都随他去吧。” “福生无量天尊。”无相道:“或许你是对的,世生万物,凡事都只有定数,既然殿下不后悔,就很好。” 无争笑道:“但还是想请大师在我死后,替我超度超度,我不想这么一身血腥地去见父母。” 无相无奈道:“既然已知绝路,又是何苦,唯情啊,贫道此生是无法体会,但我去替你超度的。” “多谢。”无争轻声道,“但今夜之事,请大师务必保守。” 无相点了点头,微笑道:“殿下若有疑惑,还请来明心观一叙。” 无争亦点点头,慢慢地起身,身影一闪,消失在房中,只留一片关门的震动。 ※※※※ 夜已过半,清冷无比。 等无争回到房内,杉儿和孩子已然睡去,只剩下芷柔在等他。 她替他换下衣服,柔声道:“你去明心观了?”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嗯,去说说话,你怎么知道?” “檀香啊。”芷柔柔声道,“为什么要单独去,午后我在场,你却什么也不问。” 无争无奈道:“一些事,这些日子噩梦连连,你说他能解人心,我便去问问。” “这样,那能告诉我么?”芷柔温柔问道。 无争轻声道:“我从军多年,杀业太重,去道观清清心而已,没什么。” 芷柔见无争不愿意提,也不强求,只能无奈地看着无争。 无争快速地走近,搂住她,柔声道:“我们休息吧。” 还未等芷柔回应,他已然解下她的腰带。 温存之后。 芷柔柔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现在可以说么?” 无争轻声道:“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也要听么?” 芷柔摇摇头道:“既然相公真不愿意告诉我,我想,大概是不要我知道,那我就不问了。” 无争动情道:“有些事,我不愿你跟杉儿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是徒添担心,我要你们好好地待在府里,什么都不要想。” 芷柔笑道:“我觉得我跟姐姐,就好像你养得两只小雀儿,永远牢牢地把我们两个保护在金丝笼中,受不得一点儿伤害。” “让你们受委屈了。”无争轻轻地爱抚道。 “不,我心甘情愿,相信姐姐也是,你就是我们的一切。”芷柔紧紧地靠在无争地怀里说道。 无争微微一笑,回头看着沉睡的杉儿。 她只要睡下,便稳如泰山,就算天下塌下,也不会醒来。 他微笑道:“真佩服杉儿,倘若不是如今有了女儿,她总是一觉到天亮。” 芷柔道:“我也羡慕,或许她是因为是有相公在侧,所以才这么放心的睡去。” “或许是吧,可你也睡不好啊,夜里时常醒来。”无争柔声问道。 “你知道?”芷柔故作生气道,“那你也不陪我说说话。” 无争轻声道:“我要是陪你说话,你就更睡不着了,我也会睡不着的。” 芷柔笑道:“不过如今有相公在旁,我比以前睡得好了很多。” “这就好。”无争轻声道,说罢,坐了起来。 芷柔微笑道:“我去抱孩子吧。” “不用,你好好躺着。”无争穿好衣物,便起身而去。 雪柔已然醒来,一脸微笑地看着无争,似乎等待已久。 无争轻轻抱起,走回自己的床上,轻轻摇一摇杉儿。 似是本能,杉儿迷迷糊糊地将雪柔抱到胸前。 芷柔微笑道:“突然我也想当母亲了。” 杉儿睡眼朦胧道:“那就快啊,我的女儿可不给你啊。” 无争笑道:“都困成这样,还能搭话。” 杉儿又似乎没醒,静静地睡着,但手却不停地在雪柔的背后拍着,让她安稳地喝着。 无争认真地看着,直到雪柔饱饱地睡去,无争这才替杉儿整理好衣服,抱雪柔回她的小床。 等他回床,芷柔亦累得睡去。 他微微一笑,爬上床铺,轻轻地躺到床边,生怕惊醒芷柔。 五更。 无争是满头大汗地惊醒。 一场噩梦,如无相所言的噩梦。 本以为自己跌落悬崖,却发现自己被杉儿踢下床去了。 一声沉闷之响,杉儿跟芷柔都吓了一跳,忙起身看望。 杉儿见无争坐在地上,顿时笑了出来,无争无奈道:“你把我一脚踢下去,还好意思笑啊。” 杉儿道:“胡说,明明是自己掉下去。”边说边把放在床边的脚收回。 芷柔连忙要下床,但被无争挡住。 他柔声道:“别下来了,睡吧。”说完自己慢慢站起来,爬回床上。 杉儿见无争额头都是汗水,心疼道:“又做噩梦了。” 无争无奈地点点头,叹息道:“没事。” 杉儿柔声道:“明儿,我再给你配点安神的药吧。” 无争点了点头道:“把你们都给惊醒了,快睡吧,天还未亮。” “我睡不着了,芷柔你睡吧。”杉儿回头体贴道。 芷柔昨夜等无争到夜半,此刻确是疲惫,看无争没事,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杉儿披上外衣,下了床,去看雪柔。 无争见芷柔睡去,亦跟随而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生死别离 可雪柔睡得很熟,杉儿默默地看看,并没有将她抱起。 无争缓步过去,伸手将杉儿从背部抱住。 杉儿顺势靠在他身上,柔声道:“怎么 不睡呢?” 无争暧昧道:“怕娘子寂寞啊。”说完将手往杉儿身子中探去。 杉儿一手将他的手握住,说道:“那你先告诉我,昨夜你去哪了?” 无争轻声道:“明心观。” “明心观?”杉儿疑问道,“做什么?” “以后再说,一些关于我的往事。”他边说边示意芷柔在。 多年的相处,杉儿自然明白,忙道:“我们去书房吧,等下把芷柔跟吵醒。” 无争轻轻一吻,拦腰抱起,杉儿双唇贴上,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 书房就在寝殿左侧,与寝殿只有一门之隔。 其中有一小床,杉儿怀孕的时候,无争有时候住的地方。 两人没有太多语言,早已默契,共赴极乐之后,无争却疲惫地躺在杉儿的怀里。 杉儿笑道:“都累成这样呢,还这么能折腾。” 无争柔声道:“心烦啊,睡不着,只能让你陪我了。” “心烦?”杉儿低声问道,“因为芷柔?” 无争低声回道:“是,但也不完全是,我知道了一些自己的过去,关于我背上这朵牡丹刺青。” “这样?”杉儿道,“那究竟是如何一情况。” 无争思索片刻,便把晚上的事合盘托出。 杉儿无奈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无争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他说完,又是满眼欲望地看着杉儿。 杉儿无奈道:“昨夜你已经和芷柔那番云雨,刚才也让你折腾了,不要了。” 无争无奈地看着杉儿,并不说话。 杉儿苦笑道:“你会死在我手里的。” “我愿意。”无争见杉儿答应了,立马翻身而上。 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日上三竿,他依旧在沉睡。 芷柔疑问道:“相公怎么那么累,都睡了如此之久。” 杉儿暧昧一笑,附耳言语几句。 芷柔无奈道:“姐姐怎么由着他胡来呢,让母妃知道,非要责怪你不可。” 杉儿无奈道:“那你能拒绝他么,有时候,我真的对他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我也不能。”芷柔无奈道。 杉儿道:“他是心烦,平日不那样,就体谅他吧。” “嗯嗯。”芷柔道,“昨日他见过无相道长之后,回来就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愿意告诉我。” 杉儿柔声道:“相公的事情,不愿意告诉我们,只是不愿意我们替他担心,所以不要怪他。” 芷柔道:“我知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杉儿道:“他就这样,从来如此,好多事情,他连母妃都不告诉,所以我们还是不问吧。” 芷柔点了点头,收拾好无争的衣服,便进了书房。 他已醒来。 芷柔微笑道:“不累了?” “嗯。”无争接过衣服,迅速地穿好。 芷柔笑道:“一点王爷的样子都没有。” 无争笑道:“怎么说?” 芷柔笑道:“这么大的房子,却没有半个仆人,估计连一般的小官都不如,衣服会自己穿。” 无争笑道:“人多了,不自在,礼节太多,我也不要人侍候,这样不好么?。” 他这个王爷实在徒有虚名,但他并不介意。 芷柔微笑道:“挺好的,我喜欢这样的你,如果你端着王爷架子,就更让人亲近不得了。” 无争素来严肃,要是再高高在上,谁又敢靠近他。 无争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地主动叫我起来,平日里我睡多久后不管的?” 芷柔道:“待会儿啊,你不是要去替书影选婿,所以就叫你了。” 无争轻轻地爱抚她的脸道:“你这金丝笼中的小雀儿是想出去逛逛呢?” 芷柔笑道:“嗯,我也要去看看。” 无争笑道:“好,等下你跟书影一起结伴去吧。” “你不带我我去呢?”芷柔疑问道。 无争道:“我还要见一些人,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要跟着,不方便,你也会觉得无聊。” 芷柔无奈道:“好吧。” 无争笑道:“怎么,不情愿呢?” 芷柔无奈道:“我不知道跟长公主说些什么,多尴尬,而且还有那么多礼节,我真不知道如何面对。” 无争笑道:“你就她嫂子,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就按照一般人家里的妯娌相处,不必紧张,她也是个脾气极好的姑娘。” 芷柔无奈道:“可还是紧张。” 无争笑道:“那我给你点勇气。” “勇气?”芷柔疑问道,“怎么给?” 无争并不说话,径直抱住她,一阵长吻。 两人腻歪许久,才收拾好出了书房。 杉儿见无争衣服有些凌乱,微笑道:“这都未洗漱,妹妹你也不嫌弃他口臭。” 无争故意把人凑过来,张开嘴,笑道:“你闻闻,香着呢。” 杉儿不理睬他,他趁机一吻,连忙走来,抱起自己的女儿。 杉儿无可奈何。 在这寝殿之中,就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亲近而又胡闹的相公和慈爱的父亲。 他想去吻吻自己女儿。 可她嘴一呕,一大口奶便吐到无争嘴上,脸上,满衣裳。 杉儿责怪道:“你还不如洗漱去,好不容易喂饱,你这么一弄,全让你臭嘴熏吐了。” 说罢,抢过孩子,不让无争再碰。 无争只好望而心叹。 ※※※※ 蓝沁苑。 陈斌有些失落地等着无争的到来。 但无争已然到了他的面前,他却依旧一脸凄楚,呆若木鸡。 无争轻轻咳嗽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施礼道:“殿下。” 无争见他心情不佳,疑问道:“陈大人为何颓丧。” 陈斌欲言又止,仍旧满脸无奈地看着无争。 无争宽慰道:“这里没有旁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陈斌低声道:“殿下还记得温婷么?” “温婷?”无争回道,“当然记得,她怎么了?” “她回家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奈。 “回家了?”无争一脸迷茫道,“太师府不是她家呢?” 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有着一些难以言明的伤感,他似乎明白什么。 陈斌道:“她是泰安人,庞太师是她外公,这你是知道的。” “可回家是好事,你怎么?”无争有些不理解。 陈斌道:“她来京城是为治病,可如今药石无灵,人亦是油尽灯枯,此次回去,是……” 他没有再说,无争亦明白。 良久,无争感叹道:“她是个很好的朋友,对吗?” 陈斌道:“是,我跟她相识五年,如今……” 他不知如何来说。 无争道:“你去送她了没有?” “没有?”陈斌道,“她说她不喜欢离别。” 无争无奈道:“前路漫漫,她有着她的人生,你却有着自己的生活,相识相知,如今已然相别,勿须再想。” 陈斌无奈道:“只是无奈。” “还有心痛吧。”无争道,“可有些人,你注定只能短短相聚,你的前路漫漫,却不能总是缅怀过去,友情或者其他什么的,记在心里就行,生活还是要继续。” 无争只能这么劝慰他,纵然他经历了多少生死离别,但他亦无法释怀。 陈斌低声回道:“多谢殿下提点。” 无争故意岔开话题,又问道:“午后还有几人要见?” “就剩十人。”陈斌回道。 无争道:“你去安排吧,把余庆浩放到最后。” “嗯,微臣即刻去办。”对于无争的要求,他并没有什么问题。 说罢,无争转身进了客房。 书影正拉着芷柔聊得正欢,她见无争进来,忙笑道:“皇兄真幸福啊,有两个这么好的嫂子。” 无争柔声道:“哪里好呢,她们整天都在我耳边唠叨,可烦了。” 书影道:“那还不好,都没人唠叨我。” 她是个公主,孤独的公主。 无争道:“那我想要安排给你婚事,你却不愿意。” 书影一听无争这番话,顿时陷入伤感之中。 芷柔见她如此,连忙宽慰道:“一切都会好的,你皇兄会为你安排好的。” 无争亦道:“不要委屈自己,或许,你的未来还很长。” 书影笑道:“不要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亦了解自己,让一切随缘,只是哥哥今日,切莫为我而定下什么?” 无争无奈道:“我知道,只是以后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她微笑地点点头,柔声道:“我知道,你和皇兄,还有八皇叔他们都不会让我受委屈。” 芷柔柔声道:“相公,你还是快去安排吧,在这儿尽惹书影不开心。” 无争尴尬道:“我去了,你们等下就来吧。” 说罢他慢慢而去。 走到屋外,却是满脸悲切,他是心疼,心疼书影。 可他又不能做什么,他实在不愿意让她再受责难。 思索间,却见一个身影的走廊处闪现。 余庆浩。 他犹犹豫豫,闪躲在拐角处。 无争叫道:“余公子,既然来了,就过来吧。” 余庆浩见无争叫他,只能快步地走过来,施礼道:“殿下。” 无争微笑道:“来见公主的?” “不,不……”他矢口否认道,眼角余光向侧边闪躲。 无争柔声道:“我知道你在乎她,不必瞒我,你去看看吧,有些话,你说比我有用。” 余庆浩满脸迷茫道:“多谢殿下。” 无争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进门。 余庆浩缓步而入。 第一百四十六章 书影之情 少顷。 芷柔匆匆而出,见无争只站在门前,莞尔一笑。 她柔声问道:“是你让他进来的?” 无争笑道:“怎么,你认识余庆浩?” 芷柔笑道:“并不认识,只是我想应该是他,书影见他的眼神都变了。” “眼神?”无争笑问道,“什么样的眼神?” 芷柔柔声道:“曾经我看你的那种,期待而又无奈,舍不得却又不想见,见了却不想离去的感觉。” 无争伸手将他牵住,柔声道:“委屈你了。” 芷柔摇摇头道:“可现在,如我所要,那么曾经就是一份羞涩的体会,所以你还是帮帮书影吧。” 无争无奈道:“感情的事,我不能私自为他们做什么,很多坎是他们自己要走的,我能做的是尽量治好书影的身子。” “那问题,也解决了呢。”芷柔柔声道,又问道:“你是想请姐姐的舅舅来帮忙?” 无争笑而不语,默默地拉着前行。 客房中。 拘谨的两人。 书影柔声道:“你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 “嗯。”余庆浩慢慢地坐到书影对面。 书影柔声道:“我让皇兄也要把你一并筛掉,你不要怪我。” 余庆浩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书影凄凉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我没法做个好妻子,更不想长期靠你灌输真气而续命。” 余庆浩道:“那这些日子你在南清宫,身子还能吃得消?” 书影柔声道:“有我皇兄呢?” 余庆浩放心道:“我能替你把把脉么?不同武学内功真气不同,我怕……” 书影把手伸出,默默地看着他。 许久,余庆浩迷茫道:“殿下的内功竟然跟我出自一家,好奇怪啊。” “你能感觉出来?”书影疑问道。 余庆浩道:“能,但他的内功浑厚且怪异,除了跟我一样的功法,竟然还有其他家内功。” 书影忙道:“我不懂,不想他了,等下我皇兄无论问你什么,你都对我过分关心。” 余庆浩道:“他已经看出来了,我不介意你的一切,就算我们不能厮守很久,但我可以陪你啊。” 书影柔声道:“可我介意,你可以有个很好将来,没必要陪着我这活死人的。” 余庆浩无奈道:“我答应你,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你……”书影的眼泪悄然而下,或是无奈,或是感动。 ※※※※ 大殿之上。 无争认真地看着余庆浩,前九人只是走走过场,所以很快就到了他。 陈斌依例介绍道:“余庆浩,殿前四品禁军侍卫,辅国大将军余震之子。” 听到“余震”二子,无争心里顿时一震,怎么会是这样。 但他依旧面容可亲,柔声问道:“你愿不愿意娶长公主?” “我……”他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无奈地地看着屏风后面。 屏风之后,书影亦是万般紧张,她知道无争做事直接了当,可却不曾想这么直接。 无争无奈道:“倘若有心,就点个头吧?” 余庆浩犹豫许久,最后却无奈地摇摇头。 他并不是不愿意点头,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书影的要求。 可很快又点点头,他亦不能理解自己为何自己如此犹豫。 无争并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他离去。 他连忙慌乱而去。 情到深时,却怕伤害。 ※※※※ 旷野牧场。 如今这块地已然成了南清宫所有,无争特地将书影带来,由余庆浩陪同,由着他们自己散心,也只有在这里,彼此才能放得开。 无争亦陪着芷柔漫步于草场之上。 远远地看着远处的书影两人。 书影似乎在骑马,余庆浩在认真地教着,来来回回地跑着,护着她。 芷柔柔声道:“相公,你也教我骑马好么?” “不用,你骑什么马?”无争微笑道。 芷柔温柔道:“等我会骑马,就可以陪着你策马于江湖,多好啊。” 无争柔声道:“江湖太累,你在我身边就可以,若可以,我就是你一辈子的马儿。” “好。”说罢,芷柔走到无争身后。 无争自然明白何意,蹲下来,背起她,欢快地跑起。 没几下,芷柔连连告饶,她实在受不了无争这般颠簸。 她无奈地站下来,说道:“你干嘛这么折腾我啊。” 无争笑道:“你不是要骑马么?我这可比马舒服,你都受不了。” 芷柔无奈道:“看来,没有那个命。” 两人说话间,突然传来书影的一番尖叫。 无争一惊,连忙撇下芷柔,向书影那边飞奔而去。 是马儿不知为何受了惊,带着书影狂奔,书影夹不住马肚,整个人摇摇欲坠。 余庆浩迅速地纵地而起,身影一闪,追上狂奔的马,跳起来,拽起书影入怀,平稳地落回地面。 无争顿时惊讶地停住了。 移形换影。 余庆浩所施展的功夫亦是本该是天宗历代宗主不传之秘,移形换影。 无争回想书影身上那些自己觉得熟悉的真气,顿时明白也是天宗的阴阳两极功。 这究竟是为何? 书影一下马,见无争跑来,立马余庆浩的怀里挣脱,扎进无争的怀里痛哭,她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毕竟他是她的哥哥。 无争轻声地宽慰着,柔声道:“没事,没事。” 余庆浩立马跪下请罪道:“请殿下降罪,末将失职。” 无争轻轻地示意他起来,柔声道:“这不怪你,只是这马为受惊呢?” 余庆浩无奈道:“怕是刚才公主在兴头上,挥鞭太过于用力了,这才导致马儿狂奔起来。” “嗯。”无争柔声道:“我们去屋里吧。” 说罢,他扶着书影回去了。 夜幕降临。 牧场酷寒,见书影无事,无争这才回了自己的房中。 酒菜已然备好,但房中只有芷柔一人。 却是正好。 芷柔柔声问道:“怎么不带书影过来吃饭?” 无争摇摇头道:“天太冷,我吩咐人等下给她送去,再说这时候不是我这个哥哥该陪她的,会有人去陪她。” 芷柔笑道:“也是,你在她们不便,只是她毕竟是个公主,你这么做,会不会不好。” 无争笑道:“有什么不好,她们二人又不是我们这样,毕竟都是皇族名门的,会懂礼节的。” “我们哪样?”芷柔笑道。 无争笑道:“你想的那样,要是我也那么多顾虑,雪柔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呢?” 说罢,把芷柔揽入怀,觥筹交错,喝的却是茶,不是酒。 书影在侧,他绝不敢醉去。 本是良辰吉日,但无争却只是抱着芷柔静静地坐着,满脸迷茫。 她知道他有事,只是静静依偎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良久。 无争低声道:“估计明早回去,杉儿该生气了。” 芷柔笑道:“你一声不吭就带我来这儿,不回去,她自然会生气。” “那也没办法,我这不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无争柔声道。 芷柔轻声道:“今夜相公为何这么文雅。” 她的话外之音,他自然懂得。 无争笑道:“你倒急了,不过书影在边上,天尚早,等下万一有事,所以还是相公我这会儿还是文雅些吧。” “嗯。”芷柔温柔回应,停了会儿,又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起什么,为何去救书影,却停了下来?” “怪事。”无争低声道,“一件很奇怪的事。” “怪事?”书影疑问道,“那我能知道么?” 无争搂紧她,笑道:“当然能,这不是什么秘密。” 芷柔好奇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争柔声道:“余庆浩的功夫,跟我竟然是出自一家啊。” “那他是你师兄或师弟?”芷柔疑问道。 无争道:“并不是,我的功夫只有历代天宗宗主才能练,连天宗的长老也不可以,所以绝对不会有同时两个人会。” 芷柔疑问道:“那又为何会这样?” 无争道:“这有可能是上代宗主私自外传出去,这要回去查查才知道。” “哦哦。”芷柔顿时没了兴致,她从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但他却喜欢这样的她,省去太多的麻烦和解释。 她和杉儿都是这般,温柔体贴,只会对无争的心感兴趣,对于武林的一切,她们却完全不在乎,也不明白,毕竟两个柔弱无力的女子,是不会对江湖太多兴趣。 无争却很喜欢的,他喜欢安静温柔的她们,没有太多计较,没有太多问题。 无争见她迷离地盯着自己,有些情难自制。 迷情上脑,心难禁。 她却是那般诱惑,心火顿生,万事不顾。 万籁俱寂,空旷的房中,却只剩下芷柔微弱的娇喘。 等屋子再一次沉入空寂,无争抱芷柔安顿好,自己却穿上衣服,准备起身。 芷柔娇声道:“怎么不休息,去哪儿?” 无争轻轻一吻,柔声道:“我不放心,还是去看看书影吧。” 他心里还是记挂着书影,纵然侍卫众多,但还是放心不下。 “嗯,我等你回来。”芷柔低声柔柔道。 无争点了点头,这才慢慢地出门而去。 天冷,寒风呼啸。 但却星光闪耀,无边夜空,一轮明月。 今夜是腊月十六。 他漫步到书影门口,见一切安好,便不去打扰了又转身向四处而去,认真巡查。 天很冷,他却很愿意,因为可以守着一个最亲,一个最爱的女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娘家来客 直到确保周围安全无虞,他才放心回房。 临进门前,他却见余庆浩,依旧在寒风中巡逻。 无争本想叫他,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宽慰一笑,进门而去。 芷柔仍旧未睡,把自己卷成一团,暖洋洋地窝在床上。 无争伸出冰冷的手往被窝里一伸,芷柔顿时一惊,迅速起身。 透着明亮的烛火,芷柔洁白的身躯有些泛红。 她见无争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连忙卷起被子,苦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看这么迷。” 无争暧昧道:“我想看一辈子啊,多美啊。” 芷柔笑道:“我是你的,当然可以,看吧。” 说完展开被子,向无争迎面扑来。 她亦没有最初的羞涩,在他的面前,尽显妩媚。 他亦想死在她的手里。 为爱,或为欲。 抛开所有的一切,他亦是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 ※※※※ 天朗气清。 南清宫一片欢乐,似有贵客来临。 但无争却没有心思放在这儿,他要回房看看妻儿。 只是一进屋,未见杉儿,却见好些自己不认识的人在自己房中。 见无争一脸茫然,杉儿从人群中出来,拉着他,附耳低声道:“晚上再收拾你。” 未等无争回话,她又介绍道:“这是大舅,这是二舅。” 她的手指向她身后的两个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 一个丰神俊逸,一个笑口常开,分别是皇甫世家皇甫世白和皇甫世青,皇甫世白善医,皇甫世青好制毒解毒。 无争连忙道:“两位舅舅安好。” 皇甫世白微笑地点点头,皇甫世青连忙道:“真好啊,真好啊。” 他们身后有着两个年龄不一的娘亲女子,最大的跟赵飞一般大小。 无争自然明白这可能是杉儿的众表姐妹,连忙施礼问候。 直到午饭时分,王爷才拉着他们出去用膳,王爷向来好结交江湖中人,如此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无争自然得陪伴在侧,对他而言,看着这些长辈高谈阔论,自己插不上话,却是度日如年。 今天这种情景,最难过的莫过于芷柔,她一脸的落寞,她除了无争冬儿,再无亲近之人。 王妃亦是最懂无争的,午膳之后,便打发他们自己回房了。 一回房中,芷柔依旧落寞之极,越想越伤心,自己躲到书房偷偷落泪。 杉儿自然是体贴的,无争一回房,她便要他去安慰。 倘若不是他,如今芷柔亦不会如此悲伤。 他是愧疚的,慢慢地走到芷柔边上,抱住她,由着她哭泣。 直到她哭累了,躺在自己怀里休息。 她弱弱地问道:“我本不该哭的,可我控制不住。” “没事。”无争轻轻地替他擦拭泪痕,柔声道:“哭吧,我陪你了。” 她微微一笑道:“哭够了,有你真好,你一天都没跟姐姐说话了,你去陪她吧。” “她让我陪你呢。”无争微笑道,“她也是心疼你的。” 说话间,杉儿抱着雪柔进来道:“芷柔,快来抱抱雪柔,昨夜你们不在,可累坏我了。” 芷柔一听立马起身,去接住孩子。 她明白,杉儿是有意想让她舒心些,柔声笑道:“那我出去,姐姐你好好收拾相公。” 说罢,她抱着孩子便回寝殿。 杉儿不怀好意地坐到无争身上,缠住他的头,暧昧道:“昨夜玩得可好?” 无争笑道:“你觉得呢?” 杉儿道:“看来很不错啊,郎情妾意,没有我的拘束。” 无争笑道:“芷柔的醋你也吃啊,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你不该都懂得呢?” 杉儿道:“可是你经过我的允许,私自不回家睡觉,是不是该罚。” 无争无奈道:“应该罚,那夫人想怎么罚我呢?” 杉儿坏坏的一笑,露出她满口洁白的牙齿。 无争知道她要做什么,忙道:“给我留点面子,不要让母妃看到痕迹。” 杉儿并不理会,径直吻住无争,轻轻咬住他的嘴唇。 无争本以为她发了善心,今日只是吓唬他,但她迅速地将自己的衣领拉开,慢慢地咬下去。 直到她舒服的才松开口道:“解气。” 无争心底的那份浴火又被她勾起,正把她按倒。 杉儿拒绝道:“不要。” 无争柔声道:“怎么了?” 杉儿坏笑道:“小豪他们来了,你要留些精力去见他们。” 无争连忙起身,杉儿亦跟随而起,替他收拾好衣服,笑道:“这个惩罚是不是更好。” 无争苦笑道:“等我回来,再折腾你,只是怎么才告诉我。” “我也得见到你人啊,自己去风流了,怪我。”杉儿委屈道。 无争无奈笑笑道:“晚间我要是回不来,你随便编个理由搪塞娘亲。” “嗯。”杉儿柔声道。 无争说罢,出了书房,看了一下雪柔便匆匆而去。 芷柔疑问道:“怎么?你们这么快?” 杉儿笑道:“什么那么快?” 芷柔笑道:“当然是,你跟相公能有什么事儿呢?” 杉儿笑道:“妹妹如今也不害羞了啊,不过我偏不让他得逞。” 芷柔笑道:“那你?你能熬得过他?” 杉儿笑道:“没办法,他是真有事,本来就是逗逗他,谁让他昨夜出去不说一声。” “什么事?”芷柔疑问道。 杉儿想了想道:“江南来人了,他得去看看,晚上他要是回不来,母妃问,你就说去了易园。” “嗯。”芷柔向来对杉儿是言听计从,而杉儿却是对无争万般依赖。 故而三人从来亲密无间。 ※※※※ 落英苑正堂。 兄妹三人多年未见,自然话长。 青青见两个兄长和好如初,笑问道:“当年闹得那么凶如今怎么不闹了?” 皇甫世青道:“妹妹就不要取笑我跟大哥,当年不懂事,闹得满城风雨的,如今想想,实在不该。” 皇甫世白愧疚道:“当年我们对不住小妹你,大哥我在此道个歉。” 说罢,他起身向皇甫青青深鞠一躬,皇甫世青亦是。 青青见一向高傲的大哥会为自己道歉,连忙起身拦住,柔声道:“我就说说气话,只要一家人都和和气气,多好啊。” 皇甫世白道:“这些年,我想了许多,我好医,二弟好毒,我们二人本来就没必要争医神之名,那些都是虚的,特别是我和你二哥生下四个女儿后,就再也不想争了。” “看来咱们家没有养儿子的命啊。”青青笑道:“我也只生了个女儿,认了一个女儿。” 皇甫世青道:“就是那个也喊你娘的丫头,她也嫁给灵王?” 皇甫青青点头道:“是啊,就是她。” 皇甫世青道:“看那样子,确实是个挺好的女子,给杉儿作伴倒也是好事。” 皇甫世白道:“杉儿怎么能结识灵王,这其中渊源不知?” 青青道:“因为云山啊。” “云山?”皇甫世白道,“说到他,我们来了,他怎么不来见。” 青青道:“他有事,必须去忙,晚点就回来了。” “听说云山以往是在当兵,所以才认识灵王?”皇甫世白疑问道。 皇甫世青道:“这也不对,一个当兵的怎么会认识灵王。” 青青笑道:“两位哥哥就不要瞎猜,难道你们就没从我那女婿身上看出点什么?” 皇甫世白道:“他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寡言少语,甚至比八王爷来得威严。” 皇甫世青道:“确实,满头白发,看似病弱,却是满眼诡谲。” 青青苦笑道:“两位哥哥是来埋汰我的女婿吧?” 皇甫世白道:“哪敢,我跟你二哥只是觉得而已,当不得真。” 青青笑道:“没事,他的确是如此,但也没什么,可他除了王爷爵位,还有江湖名号。” “江湖名号。”皇甫世白疑问道,“什么江湖名号?” 青青正色道:“无争公子。” 两人顿时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怎么会呢?” 青青笑道:“可的确如此,是我看着他一步步立足成名于武林。” “这些年你一直在他身边?”皇甫世白道,“难怪我派出那么多人都找不到你们母女。” “你找过我?”青青疑问道。 皇甫世白道:“能不找么,当年把你气走,我又于心何忍。所以你走后不久,我和你二哥都派人去找了,可是你却不见了。” 青青无奈道:“那我还是挺感动的,哥哥们还是疼我的,我前些年一直在无争山庄,你们自然找不到我。” “那你又怎么去的无争山庄?”皇甫世白疑问道。 于是乎,青青便把自己与无争的渊源详细地叙述一边。 等青青说完,皇甫世青道:“这倒也是件好事,让你钓了个金龟婿,只是他身上的毒,更让我感兴趣。” 青青柔声道:“那到时候仰仗两位哥哥,帮忙看看,这样杉儿也能好过些。” 皇甫世白道:“只是啊,我们不一定能解决。” 青青道:“真要没办法,那只能随缘吧。” 皇甫世青道:“我尽力一试吧。” 皇甫世白道:“只是你这位女婿,身份显赫,位高权重,还有那么深的江湖背景,你跟杉儿会不会受委屈呢?” 青青自信道:“不会,他就像我儿子一样,这么多年了,无论他变得怎样,却从未变过对我和杉儿的心。” 皇甫世白道:“那倒极好,能做到一切的人,心自然是至善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朗月来京 雨雪交加,天寒地冻。 无争由云山相伴带着几个弟兄趁着夜色策马离城而去。 城门守卫见无争离去,立刻派人回南清宫禀报,这是王爷特地安排。 两人一出门,身后亦有两人跟随而来。 云山道:“有人跟踪。” 无争苦笑道:“那是我父王的人,除了前面岔路,把把他们甩掉吧。” 云山转身对身后的弟兄道:“阿忠,你跟刘希到前面路口将他们引开,切莫伤人。” 说罢,无争领众人拐入林中,由阿忠两人继续前行。 待到跟踪的人也走过,无争众人这才继续前行。 王爷听到来人禀报,亦是满脸疑惑。 他究竟要去哪儿? 他疑问道:“你们看清楚真是赵羽?” 来人回道:“是大殿下,跟王爷给我们的画像一样。” 王爷无奈道:“那知道他去哪儿了?” 来人道:“已经派了两个人跟随,目前不知。” “再探再报,今夜多晚都要过来。”王爷严肃道。 他一向和蔼,但关系到赵羽,心自然沉重无奈。 王妃回房,见王爷满脸忧愁地闷在那里,疑问道:“怎么,今日还有不顺心的事?” 王爷无奈道:“你知道咱们家祖宗去哪儿了呢?” “咱们家祖宗?”王妃笑道:“你是说小雨啊,她在她哥哥的房里陪她雪柔玩呢。” “不是小祖宗,是赵羽,大祖宗。”王爷无奈道。 王妃笑道:“杉儿说他去易园,我想他大概是有事,晚点回来。” “他带了人,出城去了。”王爷依旧无奈道。 王妃疑问道:“出城,他出城做什么,还让杉儿帮着他来瞒我。” 王爷摇摇头道:“不知道,这种天气出门自然是有急事。” “急事。”王妃道,“那你有派人跟上去呢?” “派了。”王爷无奈道,“恐怕是没什么用,他那么精明的人,很容易就被发现。” 王妃道:“我还是问芷柔去吧,那丫头或许会说真话。” 王爷并不同意,柔声道:“你又何必去为难两个孩子呢,想必小羽已经交代过的,我们就先睡吧,看看等下是否有人回报。” 王妃满脸不情愿,却也没办法,无奈地走向王爷,慢慢地依偎在他的身边。 无争的寝殿寝殿之中。 芷柔亦是无眠,与杉儿静静地并肩而睡。 杉儿柔声道:“你在担心他呢?” “姐姐不是也在担心呢?”芷柔温柔道。 杉儿道:“天这么差,这会儿已然是大雪纷飞,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芷柔无奈道:“是啊,怕他得冻坏了,这被窝,没有他,都那么冷。” 杉儿无奈道:“没办法,这是他的命,操劳的命。” 芷柔柔声道:“有时候,真的很想自私些,他只是个王爷,其他的什么什么也不是,或许,他也就没那多愁苦。” 杉儿道:“可没有假设,倘若不是经历这么多,我们也不能走到一起不是。” 倘若不是那多曲折,无争亦不能与她们相识相知,或许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 薪火闪烁之处,便是小豪他们驻扎之处。 此处地方偏僻,毫无人烟,短期驻扎并不会有人发现。 无争他们一下马,便由等候许久的弟兄接迎进去。 灯火暗淡的帐篷中。 月儿一见无争进来,连忙把怀中的孩子递给小豪,自己迅速地冲过来,扑到无争的怀里。 无争连忙紧紧把她搂住,柔声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撒娇。” 月儿动情道:“我可不容易才在年前赶过来,你就不能抱抱我。” 无争柔声道:“直到你辛苦了,让我看看,你受了没有?” 说罢,他伸手扶着她,仔细打量一番,她容颜变得成熟,整个人亦是瘦了不少。 无争心疼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把自己饿成这样呢?” 说罢一脸责怪看着小豪。 小豪忙道:“不能怪我啊,她不愿意吃太多。” 无争无奈地示意小豪把孩子抱过来,柔声道:“让舅舅好好看看,是男孩吧?” 月儿道:“是啊,是男孩。” 无争接过孩子,从身上取出一条金链,是个长命锁,杉儿为他备的。 他慢慢地把长命锁给他带上,柔声问道:“取名字了么?” 小豪道:“我爹给他取了,就叫周彦明。” “周彦明,挺好,挺好的。”无争柔声称赞道。 月儿道:“杉儿姐姐生了女儿是嘛?” 无争柔声道:“是啊,叫雪柔。” 月儿柔声道:“也很好,这下,小明也可以有妹妹了。” “嗯。”无争亦欣慰地回应道。 他喜欢孩子,更因为这是这是自己疼爱妹妹的孩子。 无争将孩子递还给月儿,柔声道:“带着孩子,去见你爹吧,小豪一起去吧。” 小豪回道:“城门已关,明日再做打算吧。” 无争坚决道:“不行,这么冷,孩子会受不,你们即刻去,这是我的令牌,沙岳,你带着他们去落英苑吧。” 云山亦道:“快去吧,青姨等着呢,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好。”月儿回应道。 她说完便去整理东西。 送走她们,无争的温情又变得冷峻。 他正色问道:“名恒,这次来的弟兄是如何安排?” 王明恒。 他,年俞三十,脸上棱角分明,极具英气,一身劲装,显得干练利索。 亦是侯府旧将,此次他负责协助小豪安排弟子进京。 他施礼回道:“回宗主,按照你的要求,此次进京安排的,都是原天宗弟子,共计一百一十五人,只是…” 他不再说了,似乎觉得不妥,毕竟无争的,谁也不敢质疑。 无争问道:“只是什么?” “为何宗主安排我们原来天道盟的弟兄,这样可靠些。”王明恒疑问道。 对于这些旧时的弟兄,他是比较有耐心,认真解释道:“倘若安排我们自己人来,天宗圣地那边我们的人未免也太少了,无法控制住局面,而这一百多名天宗弟子,在天宗弟子中,最受轻视的一些人,自然可以很容易为我们之所用。” 云山道:“这倒也是,也趁机将这些弟兄收到我们麾下。” 无争问道:“封思辰有没有让你带信?” 明恒回道:“有。” 他说完便从身上取出一份保存极为整齐的书信递过来。 无争接过信,迅速地拆开,认真地查阅。 云山疑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无争将书信递给他,淡淡地说道:“他说坎水可能有异心,正和其他几位长老密谋着什么,只是目前不知,我安排他的事已经办完。” 王明恒道:“坎水长老确实是有些问题,他经常纠集他们原来天宗弟子做什么。” “争儿,那你要小心点。”云山担忧道。 无争笑道:“他不外乎是为了这宗主之位,没事。” 云山道:“还没事,你要赶紧让封思辰父子注意才好。” 王明恒:“是啊,宗主,要是坎水有什么阴谋,我们要早做准备啊,特别是还有几个长老本来就不服,万一他们联合起来。” 无争冷笑道:“不让他先动手,我怎么找理由除掉他们,贸贸然去清除他们,会引起天宗弟子内乱,所以如今要做的是静静等待。” 云山惊讶道:“你要除掉坎水?” 无争道:“坎水在天道盟中影响巨大,原天宗弟子基本是由他掌控,倘若不将他除去,我很难真正控制天道盟。” 云山道:“这倒是,倘若由着他来掌控天道盟,我们确实不好做事,以后局势很难再掌握在手上。” 无争对云山道:“你给封思辰回信,让他切莫私自行动,由着坎水去吧。” “好,等回城就安排。”云山回道。 王明恒道:“宗主,这一百多弟兄要如何安置?” 云山道:“传令下去,我们即刻要前往十里外祁门营,你们以后先驻守在那边。”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王明恒向无争和云山施礼离去。 ※※※※ 王爷的心依旧无奈。 今夜难眠,他一直坐在正厅等待消息,王妃自然相伴。 但等来却是无奈。 城门守卫来报,他们跟丢了。 正王爷一筹莫展之时,来人又说道:“后来有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使用殿下的令牌,叫开城门。” “年轻夫妻?”王爷疑问道,“那他们进城之后去哪儿?” “回王爷,他们进了落英苑。”来人如实回道。 “落英苑?”王妃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亦是一脸迷茫。 来人走后,两人顿时陷入长久的无奈之中。 杉儿。 她匆匆而来,见到王爷和王妃,忙施礼道:“杉儿见过父王母妃。” 王妃连忙扶她起身,柔声道:“天寒夜冻的,你不好好休息,怎么出来了。” 杉儿柔声道:“本来相公不愿意让父王母妃操心,所以没有告诉你们他今夜去向。” “那他究竟做什么去了?”王爷疑问道。 “接人。”杉儿柔声道,“江南来的人。” “人不是已经接来了,怎么,他还不回来?”王妃疑问道。 杉儿柔声道:“还有些事,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相公也不愿告诉我,就说,倘若父王母妃担心的话,就告诉你们,就说他去接人,可能还有些事,让你们不要担心。” 王妃疑问道:“他怎么连你我不告诉?” 杉儿摇摇头道:“他总是这样子,要做什么,怕我担心,所以从不告诉我,只有事后我才知道。” 他的确从来如此。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祁门营前 晴。 虽是天寒地冻,却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祁门营前。 无争领着云山和王明恒跟带路的弟兄隐藏在在灌木丛中,向前方的寨中看去。 王明恒疑惑道:“前方那个寨子似乎人不少?” 云山道:“那便是以后我们驻扎之地。” “那要怎么做?”王明恒疑问道。 无争笑道:“夺。” “夺。”王明恒道,“宗主要打下着寨子?” 无争道:“是,把这个土匪窝换成我们地方,不好吗?” “嗯,那如何安排?”王明恒问道。 无争道:“这寨中约有四五十土匪,所以你挑选二十名武功高的弟子,晚间随我打进去。” 王明恒道:“我们有这么弟兄,为何不多安排些?” 无争轻声道:“就是一土匪窝,用得了那么多人吗,其余弟兄到时候在寨子外将所有通道都围住,一只蚊子也不能飞出去。” “嗯。” 几人又观测会儿,撤离而去。 帐中。 无争柔声道:“爹,你先回去吧,晚中,有我在就行。” “这怎么可以,还是我来吧?”云山道。 无争道:“所有情况之前已然摸清,故而没什么危险,你就不用担忧,先回去,免得娘和杉儿担心,不过不告诉她们这晚间之事。” 云山知道无争的决定自己是改变不了的,只好无奈道:“那争儿你自己小心。” 无争点了点头,云山这才离去。 王明恒接踵而至,施礼道:“宗主,二十位弟兄已经到帐外。” 无争嗯一声,便随他出去。 二十位弟兄昂首挺胸,齐整地看着无争。 一见无争出来,齐声问候道:“宗主。” 无争正色道:“你们知道你们为何而来?” 领头人道:“回宗主,不知,我等愿誓死效忠宗主,不问缘由。” 无争甚是欣慰,忙问道:“你叫什么?” 领头人道:“回宗主,属下秦雅,我师父是震雷长老。” “震雷长老。”无争对他的印象并不差。 他以为无争不清楚,便解释道:“就是如今白虎门门主。” 无争微笑道:“我知道,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师父,你来京城的事,他知道吗?” 秦雅道:“他知道,他让我尽心竭力为宗主办事,不要多问。” 无争微笑地点了点头,对王明恒道:“你跟弟兄们先去休息吧,秦雅留下。” “是。”王明恒施礼后领众兄弟别离而去。 待众人离去,无争带着秦雅漫步而去,柔声道:“知道为何挑你们这些人进京么?” “不知道,还请宗主明示。”秦雅问道。 无争微笑道:“我想你们弟子在圣地并不好过吧?” 秦雅一惊,忙道:“的确如此,不仅我们,连我师父,师娘,还有离火长老,都不受待见。” “离火?”无争疑惑道。 秦雅道:“我知道宗主对离火师叔印象不好,但他只是脾气不好,心高气傲,其他的都很好。” 无争笑道:“他跟跟你师父除了师兄弟关系以外,还有什么关系?” 秦雅道:“他是我师娘的弟弟,我师娘也就是巽风长老,也就是如今的玄武门门主。” 无争微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会为离火求情。” 秦雅回道:“是这样,以前沈玉河在的时候,我师父便和坎水长老不和,而沈玉河又倚重于他,所以我们处处受排挤。” “嗯。”无争微笑道:“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呢?” 秦雅一愣,无奈道:“宗主是要我来评价我师父么?” “有什么不可以么?”无争笑道。 秦雅本来严肃的脸变得有些尴尬,依旧无可奈何道:“他是我师父,我无论如何都会有些偏私的。” 无争笑道:“就挑好话说吧。” 秦雅亦笑道:“他就是有些耿直,但没什么脾气,对我们徒弟们都很好,对天道盟亦是忠心不二。” 无争道:“我想他大概不会太太喜欢我这个宗主吧?” “这…”秦雅顿时哑口无言。 无争微笑道:“是吧。” 秦雅道:“因为宗主你一回天宗便倚重坎水,师父自然心有芥蒂,所以做事处处小心,但也不是说对宗主有什么想法。” 无争无奈道:“看来坎水很会做人啊,我原本以为他跟沈玉河关系并不好。” 秦雅愤恨道:“他就是个墙头草,我师父说,沈玉河之前,他是跟魔天的,魔天死后才追随沈玉河,沈玉河一死,他就…” 无争苦笑道:“这倒还真是,告诉你师父,有些事情,我虽然是宗主,可也很难抉择,让他多帮着封思辰,盯着坎水,他的功劳,我会记得。” “是,宗主。”秦雅回道。 无争笑道:“你肯定是你师父最喜欢的弟子吧?” “是。”秦雅疑问道,“宗主怎么看出来的。” 无争微笑道:“因为你也很耿直嘛。” 秦雅无奈道:“属下就是实话实说,并没什么。” “挺好。”无争笑道,“下去吧,晚间还有行动呢。” “宗主,你也休息吧,属下告退。”说罢他施礼而退去。 ※※※※ 落英苑。 月儿的来临顿时让冬日的沉寂消逝的无影无踪。 人世间最感人的亦莫过于多年之后,父女相认。 流泪过后,却是皆大欢喜。 邓秋问道:“这么好的时候,哥哥怎么不在呢?” “他去…”朗月正要回答,却被青青打断了。 她柔声道:“他去城外接江南来的弟兄了,快回来了。” 郎云道:“这是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一起去。” 云山笑道:“这不是为了安排你跟月儿见面嘛,没什么大事,就不去麻烦你了,我都被打发回来了。” “嗯。”郎云半信半疑。 他抱着自己的孙子,对邓秋说道:“秋儿,你也该找个人家了。” 邓秋摇了摇头,却是满脸愁容,她的心从来都是被父仇堵满的。 她无奈地独自一人到院子中散心。 杉儿紧跟其后。 “嫂子。”邓秋回头微笑问道。 杉儿柔声道:“能嫂子聊聊么?” “嗯,当然可以。”邓秋柔声道。 杉儿无奈道:“其实我跟你哥哥都对不住你,毕竟你跟他有婚约在先。” 邓秋柔声道:“嫂子,不要这么说,我跟哥哥虽然感情很好,但更多是兄妹之情,我对哥哥也是对待兄长一般,没有男女之情。” 杉儿柔声道:“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其实本来我想……” 她不知道怎么说,让出无争,她是不愿意,让无争再娶她,可人家怎么会愿意,哪怕自己让出王妃的名分。 邓秋似乎明白,笑道:“辛亏我跟哥哥只是兄妹之情,不然该让嫂子难为情了,不过如果对哥哥有意的话,我是不会让给你的,相信也能抢过你,但他虽然是个很好的哥哥,却不是我想陪伴一生的人。” 杉儿笑道:“那你对凌云有那意思么?” “那傻小子啊。”邓秋顿时一脸绯红,低声道,“我才没那意思。” 她性格耿直,这一副表情却已然把她自己卖了。 杉儿笑道:“可我听说他最近天天来找你啊。” 邓秋尴尬道:“嫂子,不要拿我寻开心啊。” “不是。”杉儿认真道,“你确实该找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父亲的冤情未申,我…”邓秋顿时满脸凄楚。 杉儿柔声道:“你父亲如今亦是我的父亲,我们每个人都在努力为他申冤洗刷污名,但他的在天之灵,亦不能让你为了他而这么活着,他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很多事情,就由着你哥哥做吧,这是他作为大哥,该做的。” “嗯,你真好,哥哥幸福。”邓秋柔声道。 杉儿笑道:“就便宜了他了,我们江湖儿女,都是直接了当,所以不要嫂子教,有时候,直接点。” 邓秋的脸又红了,她无奈道:“随缘吧。” 话虽如此,却已然心猿意马。 心乱如麻又何止邓秋,王妃亦是失神地坐在床头,她昨夜亦没睡好。 她的心总是被无争这个儿子牵制着。 倘若无争此刻能够知道,他亦会痛心万分。 王爷无奈道:“你就不要这么烦心,云山已经回来,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事,等他回来再问问吧。” 王妃无奈道:“可现在已经过了申时,还没回来,这能不让我担心吗?有什么事,家都不用回了么?” 王爷亦无奈道:“那就说说他,让他听话些。” 王妃痛苦道:“我敢嘛,虽然是我的亲生儿子,可我对他,真的亏欠太多,我不敢,没有资格去说他。” 王爷亦无奈道:“我也是,好多时候,很想像对飞儿那般去对待他,可是却不能。” 王妃柔声道:“但他是个好孩子,不用操心,却是让人万般担心,很多时候,我真的想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可他已然大了。” 王爷劝慰道:“一切都会好的,他会明白我们对他的心。” 王妃摇摇头道:“他懂得的,他一般孩子都要明白事理,明白我们对他的关心,可正因如此,他才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怕我们担心。” 王爷无奈道:“但无论如何,这次他回来。你要带着他出去散散心,也能弥补你们之间的感情。” 王妃点了点头,柔声道:“是该这样,有机会,我带他去相国寺上香去。” 她太想和这个儿子能够亲近些。 第一百五十章 尽灭山匪 萧瑟的风,严峻的脸。 外围由王明恒负责,弟兄已然分散而去,将整个山寨要道封锁。 二十弟兄,包括无争在内,清一色黑色夜行衣,包头蒙面,手持短刀。 趁着夜色,众人摸索到寨门之外。 无争低声对秦雅说道:“等下我先进去,会先为你们开寨门,你们进去之后将寨门封死,动手要快,不能有动静,对于这些土匪,不用留活口,但也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秦雅疑问道。 无争道:“寨中怕是有他们掳来的人。” “嗯。”秦雅道,“要不由属下打头阵。” 无争微笑地摇摇头,身影一闪,就到了寨门之前。 寨门四个守卫的土匪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虽有惨淡月色,却谁也没能看清。 无争并没有做太多的停顿,身如夜蝠,贴壁而上。 无争的身影地寨门楼上来回闪现,黑影所至,土匪无不应声而倒。 当无争的身影消失在寨门楼上时,寨门已然开了一扇。 秦雅迅速率队鱼贯而入。 寨门处的土匪已然都被无争除去,他们顺利而入。 夜很静,或许是因为满山的积雪,寨中土匪都是无声无息地倒下,甚至连哼一声的都没有。 不过短短一刻,秦雅已然来到正堂,汇报道:“回宗主,大多数土匪已经清理,剩下一些俘虏,还找到了数十妇人。” 无争道:“俘虏都杀了,把妇人都带过来,可有弟兄受伤?” 秦雅回道:“没有,事情极为顺利。” 无争道:“去吧。” 秦雅出门,走到堂外广场,手势一挥,数十弟兄手起刀落,土匪闷声而倒。 这让边上看着的妇人一惊,全都跪地求饶。 秦雅柔声道:“把这些妇人带到堂中,由宗主定夺。” 说罢,由弟兄们扶起妇人,结伴而入。 无争早已等候多时,刚才的冷酷变得温和。 他柔声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妇人们见到无争,一个年级较大的连忙跪地哭诉:“我们本都是些过往的商客女眷,或是这附近村镇的妇人,被他们抢来,强占为妻。” 无争柔声道:“都起来吧,土匪已除,你们自由了,这里有些钱财,你们分了就回家去吧。” 另一个年级稍轻者痛苦道:“我们哪里还有家,家人多半被土匪所杀,已无名节,就算还有亲人,他们亦不能容我。” 她的话语让人心痛,言行举止,似乎出身富贵人家。 秦雅道:“宗主,贸贸然让她们回去,恐怕,她们不能为世俗所容啊。” 无争思索半晌,柔声道:“你们可有愿意留下来的,为我这般弟兄平时做饭?当然,我定厚待你们。” 那年轻女子想了想,柔声道:“我愿意留下来,多谢恩公。” 她的话一出,所有妇人纷纷同意。 无争转身道:“这些女子以后在这营中,凡我盟中弟子必须以礼相待,倘若不敬,杀无赦。” “是。”众兄弟施礼道。 无争又转回身,对妇人们道:“以后你们可以自由出入,但营中一切,你们切莫泄露,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为首妇人道:“恩公肯收留我们,我等已然感恩涕零,对恩公之托,绝不违背。” 无争施礼道:“多谢各位,今夜烦杂,还请诸位先去休息吧。” 秦雅做个请的姿势,便由弟兄将她们带出。 等众人走后,秦雅疑问道:“这么土匪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无争淡淡地回道:“将尸身焚毁,未能烧尽的,全都深埋。” 秦雅应道:“那属下这就安排去。” 无争道:“仔细清点尸身,不要有漏网之余。” “是。” 秦雅转身退出。 他刚刚出门,王明恒匆匆而入,神色慌张道:“有四个土匪跑了?” “跑了?”无争一脸疑惑,“那多人围着,能让他们跑了?” 王明恒:“宗主,这寨中有直通外面的地道,我们没有发现。” “那他们跑到哪儿去了?”无争疑问道。 王明恒我不解道:“他们往京城方向跑了。” 无争冷笑道:“这种季节,也就只能逃到京城才能活命。” 王明恒道:“我已经安排弟兄去追,估计很快就能将他们处置。” “把弓箭给我。”无争冷静道,“我亲自追。” “是。” 无争道:“我回城后,不再回来,你们这里一切由你和秦雅先负责,具体安排,我稍后会让小豪来。” “是。” 无争说完,便取走弟兄送来的弓箭,出门上马而去。 他策马狂奔,待到官道,却与追击的弟兄相遇,他们停在那儿。 无争疑问道:“怎么,追到了?” 一个弟兄指着前方道:“宗主,他们四人碰上官差。” “官差?”无争无奈万分,此刻是凌晨,怎么会遇上官差。 无争定睛一看,万般无奈,这些人却是南清宫的守卫,看来是个自己父亲派来找自己的。 虽是凌晨,却有皎洁月光。 趁着月色,无争拉起强弓,连发四次。 四个土匪应声而倒。 两名军士立马拔刀戒严。 等了许久,两个军士见未有人,便连忙策马而去。 无争无奈道:“你们快去把尸体运回寨中,处置干净。” “是。”弟兄们策马前去而归。 无争见他们带尸体而去,这才调转马头离去。 ※※※※ 昨夜军士已然回到南清宫中。 他们将昨夜所见,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 王爷满脸愁苦,又问道:“那四个人尸体呢?” 军士道:“我们怕出事端,所以我二人回城找人去运尸体,可是一回去,尸体就不见了,而且处置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爷无奈道:“你们先下去吧,昨夜之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卫士离去,王妃疑问道:“你怀疑这些事是羽儿做的。” 王爷无奈道:“他昨夜回来,今晨就传来这种事,你不觉得太巧了么?” 王妃疑问道:“可他为什么要杀人?” 王爷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们这个儿子,我是越来越不懂了。” 王妃无奈道:“我去问问吧,我就不信了,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王爷道:“也只能如此,万一真要有事,我们也能做准备。” 他的无奈,他的痛苦,他在害怕,这个儿子的一切。 无争依旧在沉睡。 连日来的辛苦,他一回来,便不管不顾睡去。 只有在家中,他才能安稳地睡去。 直至午后。 他睁开眼,却见母亲坐在床头,忙问道:“杉儿她们呢?” 王妃柔声道:“她们去看你的朋友了。” 无争见王妃神色抑郁,起身低声问道:“娘,你有什么话就问吧,我会说实话的。” 王妃轻抚他的脸道:“这些天你去做什么了?” 无争无奈道:“去祁门营。” “祁门营?”王妃疑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土匪窝。”无争回道。 王妃问道:“那昨夜死的人也是土匪?” “是,是土匪。”无争轻声回道。 王妃又问道:“你为什么要除掉那些土匪?不只是为了为民除害吧?” 无争无奈道:“娘,你一定要知道吗?” “你不愿意告诉娘么?”王妃一脸凄楚,双眸盈泪欲滴。 无争道:“因为我要往京城安排更多的人手,需要地方,而祁门营就是个很好的地方。” 王妃诧异道:“就算为了给你义父报仇,你也没必要安排那么多人进京么?你究竟想干什么?” 无争苦笑道:“父王知道什么滴血牡丹吧?” “你知道?”王妃惊讶道,“你什么都知道了?” 无争淡淡回道:“父王当年为摄政王,怎会不知。” 王妃柔声道:“他是知道的,他不愿意你知道,为你好,你该理解的。” 无争道:“我知道,那娘知道,如今滴血牡丹在什么人手里,恐怕不是在父王跟皇兄手中吧?” 王妃道:“当然不是,当年你父王在你皇兄继位之初,就已经将其裁撤,可不知为何,如今却还在。” 无争无奈道:“这也是我想知道。” 王妃问道:“所以你不断安排天道盟弟子,在京城安插眼线,为了就是这个?” 无争思索半天,说道:“不完全是为这个,还有更严重的事。” “更严重的事。”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我们朝中有辽国奸细,而且跟我们的重臣勾结,我义父就是知道了什么,这才被诬陷身亡。” “这……”王妃无奈道,“你要找出这些乱臣贼子。” 无争道:“我本来进京只是为了替义父查清当年真相,可后来我得到义父临终前的材料,联想这发生的一切,不难明白,朝中肯定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人和事。” 王妃无奈道:“我的好孩子,可你怎么不早说,让我跟你父王担心。” 无争抱住王妃,柔声道:“你们又没问,再说父王一直是以贤明著称,我怕他因我的事受累。” 王妃用手轻轻地捏了无争的脸,苦笑道:“你是他的宝贝儿子,为了你,他不会去在乎那么多,当然,你也是娘的好孩子。” 无争把头靠在王妃身上,低声道道:“其实娘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好,想骂我的时候,就骂吧,像小时候,责罚我,不要介意那么多。” 王妃感动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当然。”无争低声道,“我是你儿子啊。” “是,你是我儿子啊,是我儿子啊,我介意什么呢?” 王妃说罢,将无争紧紧地抱住。 自己儿子,他的心,还是自己这个母亲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亲情爱恋 王妃慈爱地看着眼前的儿子。 他俊逸的脸庞下满溢着沧桑与无奈。 他很累。 王妃慈爱道:“你们四个孩子,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所以从小对你严厉,因为你要继承爵位,可后来后悔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要了。”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就记得娘,其他都记不住了。” “记得娘就好。”王妃欣慰道,“娘的乖儿子。” 无争柔声道:“那你能让父王帮我个忙么?” “帮忙?”王妃柔声道,“有事就说,还跟娘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无争轻轻地赖在王妃身上,正色道:“我想要父王向皇兄谏言,宫中侍卫不足,需再度招纳。” “这…”王妃疑问道,“你是担心有人会对你皇兄不利,所以你也想向禁军中安排你的人?” 无争无奈道:“娘,你该知道,当年能做下诬陷我义父一案的幕后之人,绝非是一般之人,孩儿怀疑…” “你怀疑宫中亦有他们的人?”王妃回应道。 无争点了点头道:“对,辽国奸细不外乎是为了我大宋江山,所以到时候我们查出什么,逼得他们狗急跳墙,这就…” 王妃点点头道:“这倒是,我会让你父王去的,那你就没有什么事要娘亲帮忙么?” “我就想抱着娘亲啊。”无争撒娇道。 只有在王妃面前,他才像个孩子。 王妃笑道:“要抱也是我抱我的儿子啊。” 说罢,她伸手亦将无争紧紧搂住,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她是开心的落泪了,这么久了,无争是头一回对她撒娇。 无争轻轻地擦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柔声道:“怎么哭了。” “娘开心,真的。”王妃低声啜泣道。 无争微笑道:“明天,我陪娘亲去相国寺上香吧。” “怎么想起来陪娘去相国寺?要带你两个媳妇么?”王妃笑道。 无争微笑道:“不,就咱们俩,骑马去,谁都不带。” 王妃笑道:“好,就我们两个,娘也很久没骑马。” “嗯。”无争轻轻地抚顺王妃的头发,静静地靠在她的身上。 直到杉儿她们进门。 王妃才起身,柔声道:“把孩子抱给我吧,今天难得的好天气,我让你们父王也抱抱他的孙女。” 杉儿点了点头,将孩子递给王妃,由着她抱孩子出门。 芷柔柔声道:“相公醒来多久了?” “很久了,你们都不在。”无争笑道。 杉儿笑道:“我们可不敢打扰你们母子相聚啊。” 无争伸手将她拽到怀中,神色迷离,暧昧道:“怎么,连娘亲的醋也吃啊。” “哪敢。”杉儿笑道,“母妃的醋,我可不敢吃。” 无争笑道:“算你识相。”说罢,顺势将她推到。 杉儿笑道:“芷柔,还不帮忙。”说罢她翻身而起,拿起枕头冲无争砸去,身影闪躲,不让无争抓到。 芷柔只能无辜地成为挡箭牌,顿时房中一片欢腾。 ※※※※ 王妃抱着孩子,哼着曲儿,回房而去。 王爷见状,笑问道:“怎么这么开心,还把孩子给抱来了?” 王妃笑道:“你这个当爷爷的,雪柔到现在你也没抱过,所以我特地给你带来的。” 王爷满心欢喜地接过孩子,认真地打量,柔声道:“漂亮的妮儿。” 王妃柔声道:“是啊,这丫头确实漂亮,跟她的母亲一样。” 王爷问道:“肯定还有什么让你开心的事。” 王妃柔声道:“当然,刚才啊,我跟儿子好好地聊过,他什么都跟我说了,还说明天要带着我去相国寺上香,我能不开心。” “那他跟你说了什么?”王爷好奇道。 王妃想了想便把刚才的一切都详尽地告诉王爷。 “原来是这样?”王爷感叹道,“还是当娘的亲,要是我去问,估计他什么都不会说。” 王妃笑道:“你就没瞒着人家,明明知道那些事情,却不告诉他。” 王爷无奈道:“我是担心他啊,这也有错。” 王妃道:“知道,知道,你是好父亲,不过,小羽让你做的事,你可要赶紧啊。” 王爷道:“这倒没事,很快就好。” 王妃正色道:“只是滴血牡丹你查得怎么样?” 王爷无奈道:“派出去的探子,什么都没查到,就好像它又不存在似的。” 王妃道:“可不能啊,怎么会没有?” “等等吧。”王爷神色凝重道。 王妃摇摇头道:“不想那么多,一切都会好的,你老了,有你儿子呢,他会处理好的。” “对,一切都会好的。”王爷一脸欣慰。 ※※※※ 一脸惬意。 无争正静静地经受这杉儿和芷柔的按摩。 只是杉儿的手劲时大时小,疼得无争龇牙咧嘴的。 他无奈道:“要不,杉杉你就去休息,不用这么辛苦的。” 杉儿笑道:“那不行,不能说我欺负芷柔,让她一个人干活。” “她不会介意的。”无争“嗯”一声道。 杉儿下手实在太重了。 但两人似乎串通好了,芷柔笑道:“我当然介意了,不能只让我服侍你啊。” 无争故作生气道:“那我就把你们两个都赶回家去。” “回家?”杉儿惊讶道,“你不要我们了?” 芷柔顿时一惊,也停住了。 她的泪突然就落了。 无争赶忙起身,看着两个女人。 杉儿劝慰道:“相公就是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无争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都要回去住几天的?” “为什么?”这下杉儿有些不解道。 无争苦笑道:“你们不回家,我怎么把你们娶过门啊?” 芷柔破涕为笑,疑问道:“我也要回去么?” “当然了。”无争道,“我要把你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啊。” 杉儿笑道:“这还差不多,你竟然耍我们。” 说完,她扑过来,一口咬住。 芷柔亦如此,气愤地咬住他。 无争听之任之,虽然有些疼,但却心情极好,等她们发泄过后,才柔声道:“好啦,出气够了,我们去看看月儿吧。” 芷柔道:“以后不要吓唬我,我害怕,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 “傻瓜。”无争抱住她,宽慰道,“不会了,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你。” 愧疚的心,时刻与他相伴。 杉儿柔声道:“她们这会儿估计休息去吧,等明儿你在去看看吧。” 无争微笑道:“也是连日奔波,这会儿是该休息去了。” 杉儿笑道:“难得不用带孩子,你带我我们出门逛逛吧,这一天天待得都快疯了。” 无争微笑道:“那我带你们出去转转吧。” ※※※※ 无争特地带了小雨跟她们出门,近段时间,自己都不曾带她出去玩过。 小雨满脸埋怨地趴在无争背上,似乎很不开心。 无争无奈道:“丫头,还生气呢?” 小雨哼一声,故作生气道:“自从有了两个嫂子,你就再也不理我了。” 无争笑道:“哪有,哥哥是没空啊。” “明明心里没有我这个妹妹,还狡辩。”小雨无奈道,“赵飞自从有了狄婷姐姐,也不理我,真的好无聊。” 无争苦笑道:“没大没小,怎么这么叫赵飞呢?” 小雨道:“哼,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叫你赵羽,也不叫哥哥了。” “哎。”无争叹息道,“算哥哥错了,那你怎么才能原谅哥哥呢?” 小雨正色道:“你要一直背我,直到我高兴。” 杉儿笑道:“那不累坏你哥哥呢?” “才不会。”小雨笑道:“我才这么点重,他背嫂子你都没事。” “哈哈。”无争顿时开怀大笑,又问道:“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背嫂子的?” 小雨道:“上回,你去送朋友回来,我看见你背着嫂子到府门的。” 芷柔笑道:“看来相公很喜欢背人啊。” “我也觉得。”小雨笑道,“二嫂,你说我们去哪儿玩?” “二嫂?”杉儿顿时笑道,“你可不能这么称呼,二嫂是你该叫狄婷。” “我一直叫狄婷姐姐啊。”小雨迷茫道。 芷柔微笑道:“那你以后该改口的,她是你二嫂。” “那你呢?”小雨疑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叫姐姐?这也不行,都怪哥哥花心。” “臭丫头,你就叫芷柔嫂子不就行了。”无争笑道,“至于杉儿嘛,你就叫大嫂。” “这…”小雨道,“要是你再娶一个,我怎么叫?” 无争还没回话,就被杉儿狠狠地掐一把。 他只好停住不语。 小雨笑道:“母妃果然说得没错,哥哥怕嫂子的。” 无争无奈道:“这娘也知道?” “知道。”小雨笑道,“全南清宫都知道。” 无争苦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芷柔笑道:“你不生气吗?” 无争摇摇头道:“我也怕你啊,没事,只要你们开心就好。” 他是不在乎这些,只要她们两个好好的陪在自己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小雨笑道:“母妃还说了,这两个儿子,都是耳根子软得很,媳妇说一,他们绝不说二。” 此话一出,芷柔跟杉儿顿时都开怀大笑。 但无争依然丝毫未介意,笑道:“你回去跟母妃说,父王是不是软耳根?” 小雨笑道:“比你还软,从小到大,府里的事,父王就没能做主的。” 顿时众人一阵欢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兴隆布庄 兴隆布庄。 这里嘈杂异常,人来人往,满是来挑布的妇人和女子,男子确是极少。 杉儿笑道:“你倒是会挑地方,这边佳人无数啊。” 无争笑道:“但又有谁能跟我带的两个美女相比呢?” “我也是。”小雨不服气道。 无争笑道:“你只是个小丫头,不用比。” “不,我也是,也要是。”小雨坚决道。 芷柔柔声道:“等我们家小雨长大了,肯定也是美人胚子。” 杉儿笑道:“这鬼丫头。” 无争笑道:“这一条街的布庄,全是芷柔的。” “啊。”杉儿惊讶道,“这就是芷柔家的店啊,真大啊,还那么多。” 芷柔笑道:“我的亦是相公的,相公是你的,所以这儿也是你的。” “好会说话,哈哈,那待会儿我可不客气,要弄些料给我家小雪儿缝些衣服。” 无争道:“府里都有那么些了,不用麻烦。” 芷柔无奈道:“男人心思,这不一样,你这么大了,娘不是也给你缝衣服。” 无争笑道:“杉儿也帮我缝过衣服,就差你了。” 芷柔笑道:“好,等下我替你好好挑挑布料,给你亲手缝一件。” 小雨道:“我也要,我也要。” 无争笑道:“你啥都不会,你要什么?” 小雨道:“我要让母妃给我缝啊。” “哈哈。”无争笑道,“好,随便你挑。” 众人一进布庄,立马有小二迎来,一见是无争,忙施礼道:“公子。” 无争见小雨放下,柔声道:“你们自己挑去吧,我歇歇。” 芷柔点了点头,拉着小雨就走开了,杉儿亦把无争一甩,跟随而去。 这是女人的天下。 无争一个人悠悠地走向后院,却听见身后有声音叫住他:“皇兄。” 他回头一看,却是狄婷众人。 她一声皇兄,无争满脸愕然,但又很快恢复常态,她跟赵飞修成正果,改口这倒也正常。 无争微笑道:“飞儿呢?” 狄婷柔声道:“他在我家,陪我爹,我是带她们来帮我置办嫁妆的。” 说罢手往前方一指,却是展柔还有陈力,陈熔等众人。 “嗯。”无争微笑道,“那要好好置办。” 说话间,她们几人闻声而来,但是展柔见到无争,神色却很不自然。 她似乎依旧恐惧于那日无争的行为。 众人正要施礼,却被无争止住,大庭广众之下,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一阵寒暄后,无争将展柔单独叫到内堂。 此地只有他们两个,别无他人。 无争柔声道:“小柔,你在怕我吗?” “不,不…”展柔无奈道,“或许有点。” 无争柔声道:“我知道你会的,你只是个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曾经历,很多事,不是你能承受的。” 展柔道:“我知道,现在我也明白哥哥为何当面不愿意带我去闯荡江湖,或许就是因为太血腥。” 无争点点头道:“是啊,江湖从来都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快意恩仇,没有那么多的浪漫情怀,有的只是风餐露宿,血迹斑斑。” “可你和我哥哥都不愿意我知道。”展柔感伤道。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很喜欢你这孩子,笑起来天真烂漫,做事随心随性,所以实在不愿意让你懂得太多,只希望你能一直如此。” 展柔笑道:“你才大我多少,不要喜欢我,我会骄傲的。” 无争笑道:“你多大了?” “十七。”展柔微笑道。 无争道:“我过了年就是而立之年了,所以大你多了。” 展柔笑道:“那也只能当我哥哥,总不能叫叔叔吧。” 刚才的压抑似乎又一散而去。 无争柔声道:“那我还是你的羽哥哥吗?你还怕我么?” “不了。”展柔微笑道,“我知道那些人该死,况且你这么疼我们这些小辈。” 无争欣慰地点点头,正要回话,杉儿推门而进。 无争无奈一笑,杉儿的眼神,简直要把自己吃了的。 无争却喜欢她这样,就算知道回房她依旧会找自己出气。 展柔连忙施礼道:“王妃。” “这好听。”杉儿柔声笑道,“丫头,既然来了,就要多挑点好料,给自己做些衣服,这里是你羽哥哥的铺子,叫你的朋友们随便,免费。” 她说罢,故意瞪了无争一眼,在其他女人面前,她总是如此,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无争只能是她的。 无争丝毫不介意,由着她胡闹。 他柔声道:“喜欢什么拿什么,反正杉儿批准的哎。” 展柔连忙笑道:“那我去了。” 她聪明机灵,自然知道这房中醋味十足,连忙出门,关上门。 等展柔出门了,无争连忙把门一锁,一脸尴尬地无奈道:“我就聊会儿,至于这样么?” 杉儿自知理亏,眼巴巴地看着无争。 无争满是无奈,搂住她道:“要再胡闹,我就要好好收拾你。” 杉儿见无争满脸暧昧,知道无争对她是心疼有加,忙低声耳语道:“我愿意。” 无争无奈地笑了,她太懂自己的,自己说得话,她怎么都能明白。 他苦笑道:“这辈子,我是奈何不了你的。” 杉儿柔声道:“我就是要把你牢牢地困在我的心里,谁也不能夺走。” 无争不再回话,深情一吻。 直到门外的敲门声,他才停下。 无争要去开门,却被杉儿拦住,给自己整理好衣物,再为他整理好,擦去他脸颊唇边的唇印,柔声笑道:“去吧。” 芷柔一脸暧昧地笑着,她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雨不解道:“大白天的,为什么锁门呢?” 芷柔笑道:“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 小雨突然顿悟,一脸坏笑地说道:“我明白了。” 无争苦笑道:“你懂得屁,就是怕风大,把门吹开。” 杉儿顿时开怀大笑,这堂中哪来的风,他连胡说都变得比以前有意思多了,还会说粗口。 芷柔亦莞尔一笑。 但他依旧一本正经,仿佛就是他自己说的那样。 ※※※※ 等她们回府,却发现自己的寝殿被搬一空。 无争惊讶道:“这是遭劫了啊。” 王妃从身后走来,笑道:“谁敢偷这儿啊,婚期将至,我把你们的婚房置办下。” 无争无奈道:“那夜里我们住哪儿啊?” 王妃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今天送你两个夫人先回府,至于你自己,总有人要你的。” 杉儿笑道:“那我回落英苑住,相公你是跟芷柔呢?还是跟我?” “这…”无争却不知道如何选择。 王妃笑道:“芷柔道远,况且一个人在谢府也不放心,杉儿你就担待些。” 芷柔柔声道:“还是留在姐姐身边,夜里还有孩子要照顾。” 杉儿笑道:“没事,母妃和娘亲都在,怕什么。” 无争一言不发,由着几个女人安排,去哪儿,他都乐得接受。 晚膳过后,他便带着芷柔出府。 他喜欢安静,亦不喜欢张扬,故而两人是走回去的。 冬日萧瑟,满街静寂无人。 芷柔一见四下无人,便停了下来,娇声道:“相公,走不动了。” 无争苦笑道:“这才走几步啊。” 芷柔道:“反正就是累了。” 无争苦笑道:“哎,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话虽如此,身子却很老实,慢慢蹲下来,示意芷柔上来。 他无奈道:“我就个马儿,上哪儿都要驼点东西。” 芷柔笑道:“可我是你媳妇,不是东西。”, “对。”无争笑道,“我背上的不是东西。” 芷柔一听,生气掐了一把,却是舒舒软软,并不疼,不像杉儿是下重手。 无争笑道:“你自己说的,怎么还怪我呢?” “那你也不能。”芷柔笑道,“夜里看不到女儿,舍得嘛?” “当然不舍的的,不过也就几天光景。”无争柔声道,说到雪柔,满满的慈爱。 芷柔静静地抱住他,柔声道:“可我怎么就还怀不上呢?” 无争无奈道:“我们在一起也都未足月,怎么这么急呢?” 芷柔道:“我就是想有个孩子啊,不然天天眼巴巴地看着雪儿。” “那你也可以当成自己女儿啊。”无争柔声道。 她无奈地摇摇头道:“这不一样啊,人家亲娘在,我不能太积极不是。” 无争柔声道:“那得看天意了,也不会那么快不是。” 芷柔道:“可杉儿说,你们没几天就怀上了啊,所以趁这几天你都在我身边,就…” “这…”无争无奈笑道,“那就由你了,不过…” 他一脸坏笑,不再说话。 她满脸绯红。 纵然是夫妻,亦是会害羞的。 谢府上下,灯火辉煌,一片喜庆,只是没有人影。 芷柔惊讶道:“你都让人置办好了?” 无争笑道:“当然了,等你这会儿想起来,那都晚了。” 芷柔道:“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多灯火,不用人看着。” 无争笑道:“当然有,丫鬟仆役都有,天冷,估计都在屋里。” 他们入正堂一看,几个年轻的仆役厅中推牌九。 他们见无争来临,大惊失色道:“殿下,我们…” 无争笑道:“玩吧,玩吧,不碍事,看着点灯火。” “是。”众人见无争并不生气,这才舒一口气。 他不是好计较之人,如此寒夜,不再找点乐子,实在难熬。 第一百五十三章 漫漫长路 后院静寂。 偌大的房中,亦只有他们两人。 温馨的气息,暧昧的烛火。 芷柔紧张地喘息。 无争没有多少话,手已然向芷柔身上蔓延。 但却被她制止了。 无争低声耳语道:“怎么了?” “你该喝药了。”芷柔回道。 无争柔声道:“不喝了,再说,这儿怎么会有药?” 芷柔道:“有,姐姐给我一瓶。” 说完她挣脱无争,走到边上,将腰中的一个小袋子取下,从中拿出一个大瓶子。 芷柔道:“还是温的,你快喝吧。” 无争无奈道:“无论去哪儿,都离不开杉儿。” 说罢,慢慢地喝下去。 等他喝完,依旧是一杯水漱口,一碟蜜饯。 一切都办完后。 佳人粉帐,脉脉柔情。 直到天亮,无争才从芷柔的暖怀中醒来。 迷茫了许久,突然一惊,即刻起身,穿好衣物。 芷柔柔声道:“你要去哪儿?早膳还未用呢?” 无争柔声道:“我答应娘,今天陪她去相国寺,你等下自己吃饭,晚间我再回来。” “嗯。”芷柔一脸失落。 无争轻轻一吻,飞快地跑了。 芷柔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母亲跟前,他依旧是个孩童。 ※※※※ 上香不过是个由头,他只是想陪陪自己的母亲散散心。 所以一出城门,无争便又收起严肃,陪王妃悠闲地信马由缰,磨磨蹭蹭地朝相国寺而去。 王妃突然想起什么,惊道:“刚才忘记多备些黄纸,去祭拜你的义父。” 无争摇摇头道:“不用的,我已经将我义父的骨灰带回江南,跟我义母合葬。” “这样。”王妃柔声问道,“一直听你提你义父,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义母?” 无争想了想说道:“她是一个跟娘一样温柔美丽而又善良的女人,又博才多学,我身上仅有的墨水,就是她教的。” 王妃惋惜道:“真好的女子,可惜我无缘得见。” 无争柔声道:“我想琳儿的性格就是像义母,温婉可人。” 王妃感叹道:“要说一奶同胞,可你那三个邓家妹妹,却是各有千秋。” 无争无奈道:“毕竟生活的环境不同,秋儿常年流落他乡,心里自然会苦些,容儿被康王叔宠爱,自然就无拘无束,而琳儿在相府,自然是知书达理。” “那你呢?这么多年了,你觉得自己苦吗?”王妃心疼道。 无争摇摇头道:“没想过,曾经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活得很好很好,不是嘛?” “嗯。”王妃柔声道:“那你跟娘说说,你跟杉儿是怎么认识的?” 无争笑道:“娘亲怎么跟个小女人似的,如此八卦呢?” 王妃笑道:“在你面前,是娘亲,可骨子里,娘亲毕竟也是女人,好奇是女人的天性,而你又是我儿子。” 无争思索道:“想想认识她也有六年多了,是他父亲把她跟她母亲带到我的身边,而那时候,我的身边全是男人,总需要有个女人打理的,所以我把她留在身边,以前的她,任劳任怨,就像个丫鬟,为我洗衣做饭。” “多好的丫头啊。”王妃又问道,“你们在一起这么久,怎么才有的雪柔?” 无争苦笑道:“娘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曾经无心于情,所以相处四年多的时间,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直到来了京城,我们才在一起。” “傻儿子。”王妃柔声道,“那芷柔呢?我听你父王说了她的事。” “娘,你不会介意她的身份吧?”无争问道。 王妃柔声道:“都是我们欠她的,再说她也不过是舞坊歌女,怎么会计较呢。”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她是我从丁香坊找到的,为了她,我杀了丁成,本来想好好照顾她,为她找个好的将来,可是我醉酒误事,也只能把她娶回来。” “丁成是你杀的。”王妃惊讶道,“难怪丁谓会找人问芷柔的事,看来,他是查到什么了。” “他不敢怎么样。”无争道,“他没见过芷柔,天下间相似的人多了,他拿什么来证明他儿子的死,跟芷柔有关系。” “有时候,你跟你父王一样狠。”王妃柔声道。 无争道:“人世间,善良的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人生,有些事情,总是要狠下心来。” 王妃无奈道:“我知道,我们是皇族,倘若没有点手段,又怎么能让这江山安稳,四海升平。” 她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跟真真呢?” 无争无奈道:“我亦是前些年见到过她,可她已经是华山掌门,只能有缘无份了。” 王妃柔声道:“想想如果没有这些年的变故,或许一切又都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无争无奈道,“现在一切都安好,不要去想那么多了。” 王妃微笑道:“你能那么想,自然很好。” 无争道:“倘若有一天,我如果先母亲而去,娘,你会怎么样?” “胡说什么?”王妃道,“你不是说没有如果,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无争无奈道:“不是,孩儿常在江湖,树敌颇多,万一…” “没有万一。”王妃坚定道,“你不会有事的。” 无争无奈地一笑,策马前去,回头道:“娘,咱们比比,谁先到相国寺。” 王妃一听,亦是扬鞭策马,追赶而上。 母子二人,尽情地在萧瑟的原野中,你追我赶。 ※※※※ 相国寺。 虽是寒冬腊月,但香众依旧很多,寺中人满为患,好不热闹。 他们并没有惊扰僧众,上香叩拜之后便去见玄明大师,可是见到却是一座佛塔。 他已然在一月前圆寂。 无奈一下,母子二人只能对着佛塔磕头作罢。 王妃见无争有些伤感,劝慰道:“大师尘缘已了,早登极乐,你不要太过于悲伤。” 无争柔声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自然看淡生死,孩儿只是惋惜,没能再见他一面。” 王妃柔声道:“你有这个心,就足矣。” 无争点了点头,拉着王妃出了寺。 天朗气清。 午时阳光和煦,正适合郊游,两人斋饭都不吃,便离去了。 王妃埋怨道:“不吃斋饭,你想吃什么呢?” 无争笑道:“杉儿让我带了,他知道我不愿意吃斋。” 王妃无奈道:“你这孩子,斋饭好好的,怎么就不愿意吃呢?” 无争从马鞍上取下一袋肉饼,微笑道:“我们一边吃,一边牵马散步回去,不是更好么?” 王妃香着接过肉饼,往前走去,微笑道:“你替娘牵马吧。” ※※※※ 出了相国寺,便是漫漫田野。 王妃在前方走着,无争牵马慢慢地跟着。 她柔声道:“好久没有这么潇洒过了。” 无争疑问道:“怎么娘亲没有这么散步过。” 王妃无奈道:“没有,我是个王妃,行为举止都有着条条框框,哪有那么自由,想想自从嫁给你父王,我就没这么洒脱过。” “那你当年怎么愿意嫁给父王呢?”无争笑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妃感慨道,“哪有你这么好,可以自己选。” 无争疑问道:“可我们南宫世家不是武林中人,怎么也讲究这个?” “南宫世家对皇家有恩,也为了笼络江湖人,自然要联姻,所以当年太祖皇帝,也就是你爷爷,选择了我跟你父王。” “那你后悔过么?”无争问道。 王妃笑道:“怎么会呢?虽然不自由,可是你父王的人却很好的,没你那么花心,自始至终身边只有我,对我又是百般顺从,还有你们四个孩子,怎么会后悔呢?” “花心。”无争无奈道,“哎,我是有点花心。” 王妃笑道:“娘是开玩笑的,这是你们的缘分,你跟你父王一样,都是个宽厚之人。” 无争笑道:“也只有母亲这么觉得。” 王妃柔声道:“你们四个孩子,我最疼爱的是赵飞,自从你出事以后,我对他是百般呵护,甚至远远超过小雨,辛亏这孩子秉性纯良,没让我宠坏,只是有些任性妄为,你做哥哥的多体谅些。” 无争笑道:“那最不疼的谁?” “你啊。”王妃愧疚道,“过了年,你就三十了,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对你苛刻,你不见了,我…” 无争宽慰道:“不能怪娘亲,命该如此,现在我不是无时无刻受着母亲的宠爱。” “娘老了,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王妃感伤道。 此话一出,无争的泪慢慢地落下。 他能陪母亲多久? 王妃见无争不回话,忙回头看去,无争连忙把头侧过去,柔声道:“让沙子进了眼。” “我帮你吹吹吧?”王妃问道。 无争道:“不用了,已经好些了。” 王妃这才放心的转头前去,可转头一瞬间,她亦落泪了,她知道,无争是真落泪了。 无争快步上前,劝慰道:“娘,都过去了,我不伤心,你也不要痛心了好么?” 王妃转过头来,靠在无争胸前,低声啜泣道:“娘也不想哭,可看到你这样子懂事,娘心疼啊。” 无争轻声道:“如今我已经回到娘身边,再不受分别之苦。” 王妃轻轻地啜泣道:“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寒风呼啸,但却暖人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马失前蹄 梅雪舞。 她一改往日的妖艳,一身黑袍,快步小跑着。 而她的身后不远处,一片黑色的阴影如影随形,紧跟不舍,但却悄无声息。 无争。 黑夜中,他就是一只黑色的蝙蝠,迅速而无声地跟随着自己眼前的猎物。 她自然是无法觉察,他想要跟踪的人,世间恐怕没有几人能够发现。 她在各个街道来回穿梭许久,却没有目的,似乎是怕有人跟踪。 半个时辰后,她停在一座月老庙前,慢慢地走进去。 这是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月老庙,地址偏僻,庙中杂乱,似乎并没有香客。 庙很小,无争不能跟进去,只能闪到庙门外往里看。 灯火昏暗,她在认真地跪拜磕头。 如此深夜,总不能来求姻缘吧? 正当无争纳闷之时,她却起身进了月老像后。 无争迅速急步滑入,向月老像身后探去。 空空如也。 她不见了。 他连忙走到塑像之后,却听外面门一阵脚步。 他连忙跟出。 急步追去,却发现,那是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自己竟然被人甩了,他不禁对梅雪舞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竟然能够发现自己的跟踪。 无争万般无奈,只能回头,却发现黑夜中,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 他迷路了。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认路,特别是如此深夜的开封,他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连月光都没有。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找到有火光的地方。 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让蓝子枫来。 可他偏偏凡事都要亲力亲为。 天好冷,他怀念温暖的床,床上的人儿。 哎,他无奈地叹息,扯下面巾头纱,无奈地苦笑。 可连个火光都没有。 突然间。 一个黑影从眼角的余光中闪过。 是她? 无争迅速跟随而上。 黑夜中,黑衣人似乎也没有发现无争,继续往前飘去。 轻功似乎不错,虽然远远在蓝子枫之下,但在江湖上,也算好了。 直觉告诉无争,那是男人。 他径直飘到一户民房前,亮出匕首,刀刃在黑夜中闪着微弱的寒光。 他迅速地撬开门,走进去。 无争连忙跟上。 他的目的很明确,径直进了走到一间房门前。 依旧重复着刚才的行为。 进门之后,解下自己的腰带,迫不及待地向床上扑去。 采花大盗。 无争有些无奈,怎么尽碰上这玩意。 床帐中很快出现挣扎。 无争连忙走过去,将这色棍拽起,扔了出去。 床上的女子迅速地躲到床角,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恐惧地哭泣。 无争顿生怒气,走过去,将他拽起,把他从窗口上扔出去。 自己亦连忙跟随而出。 那黑衣人摔得不轻,却质问道:“你是那条道上的?” 无争冷笑道:“要你命的的那条道。” 他准备动手,但却顿时火光四起,周围的民屋中的人都出来了。 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本想一走了之,但又怕这恶贼跑了。 他犹豫间。 捕快来了。 ※※※※ 这是个最悲哀夜晚。 自己一个王爷,一个宗主,竟然跟采花贼关在一个监牢中,等待明日过堂。 又冷又黑。 他冻得瑟瑟发抖,这让他想起自己流浪的时候。 要不是有碍于身份,这采花贼非让他打死不可。 可偏偏这些衙役一个也不认识自己。 ※※※※ 天亮了。 梅雪舞才回到素乐坊。 周建强疑问道:“梅姑娘,昨夜又有人跟踪么?” 梅雪舞摇摇头道:“不知道,可突然间发现身后没人,我怕有诈,所以还是故意做了些局,看看能不能把人甩开。” 周建强道:“是很奇怪,之前都有人跟踪,而昨夜却一个人都没有。” 梅雪舞道:“其实你不用帮忙的,这事与你无关,何必把自己牵连进去呢?” 周建强道:“这些年,是你一直在收留我在这里混饭吃,帮点忙算什么呢?只是你每次去都是做什么?” 梅雪舞柔声道:“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这是为你好。” 周建强无奈地点点头,默默看着她。 梅雪舞无奈道:“当初,我其实不该把你搅进来的。” 周建强道:“我是自愿的,不怪你。” 梅雪舞无奈地点点头,柔声道:“我要休息了,你也休息去吧,夜里还有演出。” 周建强施礼别去。 梅雪舞的这一局,让无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开封大堂。 无争掩面而站着。 众衙役见他不跪,连忙高声呵斥:“跪下。” 包大人并不以为然,只是觉得堂下所站之人,实在眼熟。 他连忙起身走下来看。 无争对他尴尬一笑。 包大人亦是苦笑不得。 边上的采花贼忙道:“他就是我的同伙。” 无争恨不能把他当场打死。 包大人疑问道:“殿下为何这一身装扮?” 无争这下彻底说不清,他不知该如何跟包大人解释,只能无奈尴尬看着包大人。 包大人对展昭言语一番,才回到堂上,正色道:“待一干证人来齐,本府再做审理,先休堂,容后再审。” 说罢,把无争带到二堂。 屏退衙役,剩下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展柔三人。 包大人这才施礼问道:“殿下究竟是为何?” 无争瑟瑟发抖道:“我,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 包大人见无争冻得发抖,连忙吩咐展柔去取衣服。 “巧合,我信,只是为何殿下会穿这么一身呢?”包大人疑问道。 无争发抖道:“为了,为了跟踪人,结果碰上这采花贼,就到你这儿来了。” “为何事而跟踪?”包大人疑问道。 无争道:“滴血牡丹。” 包大人自然知道其中忌讳,便不再问到底,亦无奈道:“等下证人来临,为殿下做好证,你就可以回府了。” 无争无奈地点点头,接过展柔拿来的披风把自己裹住。 南清宫。 王妃本以为无争在谢府过夜,可听完展昭的陈述,连忙拉着王爷就往开封府衙跑。 见到无争那副可怜的样子,心疼又觉得好笑。 辛亏无争一头白发,才让昨夜那女子分辨清楚,免了太多的麻烦。 所有一切后面的事,都有王爷去忙活,王妃即刻便接无争回去。 可一回南清宫,他便发了烧。 杉儿要照顾孩子,芷柔现在不便,只能由着王妃去照顾他。 看着他这样,王妃有些生气道:“这都快成婚了,还这般胡闹。” 无争无奈笑道:“娘,我就是出去有些事儿,无碍。” 王妃气愤道:“还说没事,都烧得这么烫了,出门穿得如此单薄,这包黑炭也真是的,不看清楚,就把你关了一夜。” 无争苦笑道:“不怪包大人,这是孩儿自己的错。” 王妃道:“那你究竟去干嘛了,什么事,非得你这大冷天的亲自去啊。” 无争无奈道:“去跟踪个人,结果把自己整迷路了。” “什么人?要你亲自去跟踪。”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跟我一样的人,不过是个女的罢了。” 王妃自然聪慧,一点就透,疑问道:“女的,你是说滴血牡丹中也有女的?” “嗯。”无争感伤道,“娘,你知道为什么我把我女儿取名叫做雪柔呢?” “这…”王妃疑问道,“这名字难道也有渊源?” 无争沉默了许久,痛苦道:“我在进侯府之前,便有一个女子,就叫雪柔,她跟我们一样,也是个杀手。” “就是你用自己的玉佩为她换了一副棺木的女子?”王妃疑问道。 无争惊讶道:“玉佩?我都忘了,十多年了,娘怎么知道?” 王妃动情道:“倘若不是因为这个玉佩,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去了,可后来又听到你战死漠北,你知道我的心多痛苦呢?”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前缘旧事,自有因果,我们都无能为力,只是这玉佩怎么会回到娘亲手里?” 王妃柔声道:“这玉佩是当年我与你父王订婚时,他给我的,是皇家之物,帮你的那老人因贫困交加,把那玉佩拿去典当,才被包大人发现,上呈给你皇兄,这才让你皇兄认出的。” “原来是这样。”无争无奈道,“那那个老人呢?” 王妃道:“你父王给他一些钱财细软,送他投亲去了。” 无争这才如释重负,低声道:“我后来买下那边的地方,跟无争山庄,可是那个村落上已然破败,一个人也找不到。” 王妃无奈道:“那地方靠海,海匪猖獗,自是苦难,都搬走了吧。” 无争无奈道:“不过如今还好,无争山庄之下,有一大片村落,只是我在京城,不知道山庄如今如何了。” 王妃疑问道:“山庄没让人看着么?” 无争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嘱咐原本的山庄几个老仆人,经常回去看看,有事到扬州分舵找人。” 王妃柔声道:“怎么就不安排些人在府里住着呢?” 无争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别人住到我的庄里,因为那儿是我第一个家,也是我第一次能感到温暖地方。” 王妃柔声道:“明年你带我跟父王,去那儿看看吧,我想看看我儿住的地方。” 无争点了点头,轻轻地握住王妃的手。 她的手很凉。 他慢慢地紧紧地握住,希望能让她暖和些。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备受宠溺 正午。 王爷这才悠悠荡荡地回府。 王妃问道:“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呢?” 王爷笑道:“没什么,要真计较起来呢,包拯还得谢谢我儿,替他抓到肆虐京畿的采花大盗。” “这样。”王妃柔声道,“这么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王爷疑问道:“那你问小羽,他为何会一身夜行衣,去做什么了?” 王妃笑道:“你是他的父王,自己不去问问,怎么还我去?” 王爷苦笑道:“这是爹没有娘亲嘛。” 王妃笑道:“也没什么,他自己去跟踪一个女子,结果迷路了。” “跟踪一个女子?”王爷满脸疑惑,“这么大人了,还迷路了?” 王妃疑问道:“怎么?不相信他说的,他可是你儿子。” 王爷笑道:“不是,我是好笑,他怎么会迷路呢?” 王妃道:“这不是从小如此,以前小的时候,他一被责罚,就自己躲出去,然后走不回来,再说两个女儿也都是如此,不认路。” “也是,小雨天天让开封府送回来,这回轮到羽儿了,这兄妹俩。”王爷无奈道,“可他又去跟踪谁了?” 王妃道:“他说是滴血牡丹里的人?” 王爷惊讶道:“他是不是查出什么?” “不知道啊。”王妃故作生气道,“你就不能自己去问问,他生病了,你总要去看看才是。” 王爷摇摇头道:“不去了,没什么大事,这回儿,估计人家媳妇在,我去了,人家不自在。” “不去看,还有那么多理由。”王妃轻声责怪道。 嘴上说不去,王爷还是慢慢地去了无争住的房前,偷偷地看到杉儿在里面,也就笑着离去了。 确实不便,不想打扰他们。 无争满脸笑容地看着杉儿,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开口。 杉儿笑道:“你是想看看女儿呢?” 无争点了点头。 杉儿笑道:“你感染风寒,我可不想让我女儿也得上,等你好了,再见她。” 无争柔声道:“那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杉儿回道:“我娘抱着呢,她照顾得比我都好。” 无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杉儿生气道:“你心里只有女儿,就不问我这两天过得如何?” 无争微笑道:“娘在身边,又有两个表妹,还有那么些人,怎么会不好。” 杉儿趴到无争面前,暧昧道:“可没有你啊。” 无争笑道:“那我得顾着芷柔啊,她一个人多寂寞啊,你这里还有咱们女儿呢?” 杉儿坚决道:“不行,夜里还是在这儿过夜,反正我已经叫她过来了,让她好好心疼你。” 相处多年,如今又有了孩子,只要无争不在身边,她心里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无争自然也是如此,他也习惯于她。 他默默地凝神注视,一脸微笑,多情的微笑。 杉儿柔声道:“怎么了,我又变美了么?” 无争点了点头道:“美,很美,美的让我离不开你。” “那芷柔呢?”杉儿看到芷柔走到门外,故意问道。 无争沉浸在杉儿的柔情中,并没有发现,他柔声道:“她跟你不一样,他的美是温柔可人,像一罐上好的蜜,能把我腻死在她心里。” “那我像什么?”杉儿继续笑道。 芷柔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并不进来。 “你像个妖精,让我欲罢不能的妖精。”无争顿一下,继续说道,“总之,如果我能选择个死法,我要美死在你们两个手里。” “哈哈…”杉儿笑道,“算你识相。” 无争笑道:“门口的美人,怎么不进来呢?” 杉儿笑道:“我说你怎么嘴上跟粘了蜜似的,原来早就知道芷柔来了。” 芷柔柔声道:“就算我不在,我相信,相公说的也是真心话。” “是这样?”杉儿质问道。 “当然了。”无争笑道,“去看看女儿吧,芷柔陪我就可以了。” “喜新厌旧。”杉儿说完轻轻地往无争身上咬一口,这才满意地离去。 无争轻轻地擦去杉儿留在脖子上的口水,无奈道:“妖精。” 芷柔笑道:“那是相公你想要的妖精不是?” 无争无奈地笑笑,柔声道:“所以我这辈子也成不了好人。” 芷柔笑道:“你干嘛一定要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呢,我觉得你挺好的啊。” 无争摇了摇头,并不解释,柔声道:“你去陪杉儿吧,你在这儿,其他人不方便进来看我。” 芷柔笑道:“好,那夜中要不要我陪你啊?” 无争苦笑道:“我倒是想,不过母妃说了,这几天我要静养,不许碰女色,等成婚。” 芷柔掩面一笑,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果不其然,芷柔前脚刚走,柳湘君便缓缓而来。 无争正要起床,却被她按住,柔声道:“既然病了,就好生静养。”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奶奶怎么不进来呢?在门外站那么久。” 柳湘君笑道:“奶奶这不是怕你们小两口说点私房话,不方便。” 无争突然明白母亲的直率出自于哪里。 他苦笑道:“这大白天的,哪有那么多私房话,刚才芷柔见你,可有问候么?” 柳湘君道:“这丫头嘴甜,自然是会,要说芷柔比起杉儿,要大方许多,没那么腼腆。” 无争微笑道:“她见的世面多,自然会比较大方。” 柳湘君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每天都在忙着什么,都没空陪陪奶奶,也不去跟你那些兄弟姐妹玩?” 无争道:“也没什么事,就是瞎忙,天道盟中总是有些杂事要吩咐的,再说我平素太过于严厉,跟小辈们玩,他们放不开。” 柳湘君笑道:“说得你多大似的,不过我倒忘了你也是一派执掌,却是会忙碌些。” 无争无奈道:“等明儿好些了,我就陪陪奶奶去逛逛京城。” “好。”柳湘君道,“你也要多多陪陪你母亲,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你的一切。”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柔声道:“我会的。” 柳湘君满意地点点头,轻轻地抚摸他的脸,柔声道:“是奶奶害得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你怪奶奶呢?” 无争摇摇头道:“命由天定,一切随缘,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柳湘君欣慰道:“你只要好好的,奶奶就知足了。” “嗯。”无争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这个垂暮之年的妇人。 她满脸慈爱,目露柔光,亦是认真地打量着无争。 相对无言,却是情意满怀。 ※※※※ 直至夜晚,来探望无争的才都散去。 他静静地坐起来,舒筋活络,想出门去看看自己女儿。 王妃。 他被自己母亲堵在门口,只能慢慢地退回床边。 “躺下。”王妃命令道。 无争柔声道:“娘,我没事了,都躺了一天了。” 王妃无奈道:“那也得待在床上,娘帮你揉揉吧。” 无争只好慢慢趴到床上,由着王妃帮她按摩。 她柔声道:“这几天就在屋里住着,好好休息,那儿也不能去,知道吗?” 无争回道:“知道,我哪儿都不去,就陪娘。” “嗯。”王妃欣慰道,“那就好,乖乖的,待在娘的身边。” 无争微笑道:“娘亲也操劳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王妃摇摇头道:“不,我不累,我也想多陪陪你,看着你,免得你又溜了。” 无争笑道:“那天冷,娘亲也上床上,暖暖脚。” “你倒有心了。”王妃说罢,坐到床后,把无争拉过来,枕在自己腿上,给彼此盖上被子。 无争静静看着正在认真看着自己母亲,柔声道:“好像我曾经也这么枕在娘亲腿上,陪娘亲说话。” “不是好像,而是经常就是这样。”王妃慈爱道,“小时候,你就喜欢这么陪着娘亲聊天。” “真是这样子?”无争微笑问道。 王妃笑道:“娘骗你做什么,那时你弟弟出生不久,娘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你又不喜欢府里的嬷嬷带,整天跟你姐姐满院子里胡闹,累了就回来这么赖在我的身上。” “这样子,那时候我们一家人是不是都江南?”无争疑问道。 王妃点了点头,柔声道:“是啊,就在离南宫山庄不远处的平雁山庄,那是你父王买的,可是你不见了,娘总是睹物思人,你父王那时候也忙碌,便都回京,后来娘又生了你妹妹,本来想跟你一个名字,可是你父王不愿意,怕我伤心,就叫小雨了,有了你妹妹,我这些年也就没了最初的伤痛。” 无争微笑道:“想想都挺有意思的,以前我叫邓灵的时候,有个妹妹叫邓琳,回家了,叫赵羽,有个妹妹也叫赵雨。” 王妃轻轻地揉捏他的脸道:“你就是有些当哥哥的命啊。” 无争有些得意地笑笑,并不回话。 王妃柔声问道:“儿啊,你能把你这些年发生的事都告诉娘么?” 无争柔声道:“娘不是都知道了?” 王妃摇摇头无奈道:“我知道个大概,具体什么的,就不清楚,娘想听听这么多年,你究竟怎么过来的?” 无争摇摇头道:“没什么的,这不挺好,我有着妻儿,有着这些属于自己的东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看似云淡风轻,却是沉重无比。 他能有今天,是踏着多少尸体而来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一百五十六章 母子夜话 王妃又岂能不知。 她无奈道:“你有今天这般能耐,手段,自是经历众多,你就不能告诉娘么?” 无争的脸颊顿时有着丝丝冰冷,他并未落泪。 是母亲的泪。 他慢慢爬起来,把王妃抱在怀里,柔声道:“娘,我过得不好,很不好。” 王妃低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过得不好,小时候,你是那么开朗顽皮,可如今,却成了这般阴翳。” 无争道:“当年我从河水里爬出来后,就街上流浪,时间久了,便什么都记不得,大概在街上呆了有一年半载的,记不得了,后来被一伙老乞丐收留,也住了大半年光景。” 虽然王爷跟她提过,可却没有此刻这般感同身受,特别是看到无争那凄冷的眼神,她的泪,无论如何是止不住的。 她自责道:“你本不该经历这些的。” 无争摇摇头,柔声道:“后面父王也告诉你了吧?我把自己卖到幽冥岛,五年之后,我就出来执行任务,也就那时,我跟雪柔成了一对。” 王妃疑问道:“那后来又怎么去的侯府?雪柔又是怎么没的?” “我们去苍鹰堡执行任务,反被人伏击,雪柔为了救我,这才死去,而我也因此脱离幽冥岛,再次流落街头时被我义父带回侯府。” 他把自己身中剧毒的事隐去,这事,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让王妃知道。 “那邓宁夫妇对你很好,对吗?”王妃问道。 无争微笑道:“好,非常好,是他们教会我一切,教我诗书礼仪,纵横沙场,待我若亲生…” 他的话说着说着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王妃的身上痛哭道:“可为什么会这样,会这样呢?” 王妃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不知如何安慰自己儿子。 他是重情之人,可总要经历这般痛心之事。 良久。 无争道:“后来,我从漠北回到京城,义父死了,我回了扬州,侯府没了,突然间又什么都没了,万般无奈一下,我救了受牵连的侯府亲兵,在利用这些部将旧人,将当年我义父军中的其他将士也收纳回来,总共有上千人,再加上统并扬州的青衣,飞鲸帮,这就成立天道盟。” “怎么?不是说天道盟的前身是天宗么?怎么会这样?”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也能这么说,在跟老乞丐一起的时候,有一个老人,给我一本书,就是天宗的不传绝学,阴阳两极功和移形换影还有宗主令牌,后来天宗宗主沈玉河找上门,他败给我后,自尽身亡,而我因为这些东西,也就成了天宗宗主,后来,我把两派合并了。” “真厉害啊你。”王妃有些傲娇地称赞道。 无争微笑道:“那是因为我是你儿子,怎么会甘于人后呢?” 王妃问道:“那你久不在天宗,你放心么?” 无争笑道:“天宗这些年落败,总共弟子不过几百,两派合并后,现在基本都是我的人,在主要的位置,都是我的心腹,而且他们自己内部不和,掀不起大浪,不过等明年开春,我也得回去看看。” 王妃道:“那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吧,你父王要去看明年的武林盟主大选,不知道有没有邀请你这天道盟宗主参与?” 无争笑道:“好,我也看看,不过天道盟历来不能参与武林争端,所以就算有请帖,也不会去的。” 王妃欣慰道:“这就好,我就怕你也去争什么盟主。” 无争柔声道:“我没兴趣,我想的不过是乖乖得待在娘的身边,陪着妻儿。” “嘴真甜。”王妃柔声道,“但是我们可以去看看热闹。” “嗯。”无争道,“我也去看看一些武林前辈,长什么模样?” “哈哈。”王妃笑道,“你这堂堂天道盟宗主,竟然一个武林前辈都不认识。” 无争道:“天宗素来与武林各派无争,自然也没什么交集,又怎么会认识什么武林前辈呢。” 王妃柔声道:“不认识也好,我也不想你去在武林中有什么大作为,真的不想。” 无争微笑:“娘跟我那两个女人一样,都想着把我拴在身边。” “能不是嘛,我就怕你又不见了。”王妃柔声道。 无争轻声道:“不会,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丢了。” 王妃欣慰点点头,一脸的困倦,毕竟为无争的婚礼,整天的忙碌。 无争柔声道:“娘,你回房休息吧?” 王妃迷迷糊糊地摇摇头道:“我想多陪陪你,不想回去,难得你媳妇不在。” 无争轻轻将自己母亲放平,给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娘,你睡吧,我守着。” 她实在是累了,轻轻地“嗯”一声,便不做声了。 平日里傲气的母亲,此刻却像个孩子,静静睡去,他认真地看着,就好像小时候母亲看着自己睡去一般。 她恬静柔美,慈爱温和,若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那儿子上辈子一定也是母亲的情人。 他累了,静静地靠着母亲,慢慢地睡去。 但眼角却带着泪痕。 他很想就这么陪着这世上最好最美的女人,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日月崩塌。 人世间最动人的情,不一定都是山盟海誓的恋情,也有着只想默默守着你的母子亲情。 对于无争这种历经责难的人而言,亲情超过一切,哪怕是对杉儿和芷柔,亲情已然取代了最初的爱恋。 ※※※※ 这一觉好长。 直到次日清晨,王妃才醒过来。 她看着依旧沉睡的无争,轻轻地在帮他盖好被子。 青青。 她是送要来的。 王妃低声道:“真是难为你了,为小羽这么早就把药熬好了。” 青青笑道:“他如今也算我儿子不是吗,不知道姐姐愿意么?” 王妃笑道:“愿意,太愿意了。”她边说边把青青领到外间,怕惊醒了无争。 青青柔声道:“如今他也算雨过天晴的,有你这么疼爱着他。” 王妃叹息道:“可是,为什么,无论何时,他看我的眼神总是不对,我总能感觉到一份无助与凄凉。” “那是因为…”青青无奈地闭口,她知道无争不想让王妃知道自己中毒之事,他不想自己母亲看着自己慢慢地走向死亡。 “因为什么?”王妃期待道。 青青略加思索,柔声道:“因为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失去了和你这个母亲的多少时光。” “是啊。”王妃凄凉道,“离开我的时候,他未及我的腰高,可如今,他却已经是孩子的父亲,想想这么多年,我…” 青青宽慰道:“如今一切安好,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不会有什么怨言的。” 王妃点头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 两人正说话间,杉儿芷柔便推门而进。 两人相视一笑,打点好一切,便离去了。 杉儿轻轻地摇醒无争,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无争柔声问道。 杉儿道:“还不是芷柔担心你,想来看看。” “女儿呢?”无争轻声问道。 “在我表妹那儿看着呢。”杉儿故作生气道,“心里只有你女儿。” “我女儿不是你生的?”无争笑笑便做起身来。 等伸起自己的手来,发现母亲的披肩拽在手里。 她是怕惊醒自己,便褪下披肩,没有取走。 杉儿拿起来闻闻,疑问道:“这是?” 她满脸疑惑。 无争笑道:“我娘的啊,还能是谁的,这屋子可是连个婢女都没有。” “娘昨夜在你屋里睡啊。”杉儿笑道,“乖孩子,还要娘哄着睡觉啊。” 无争尴尬一笑,突然将杉儿揽在怀里,紧紧地缠住。 “你要做什么?”杉儿一惊急道。 无争坏笑道:“你说呢?两个娘可都走了…” 说罢将她按倒,芷柔连忙去将房门关起。 激情过后,左揽右抱。 杉儿笑道:“母妃不是说不让你这几天近女色呢?” 无争笑道:“那还不如杀了我了,昨夜要不是母妃盯着,我早就溜了。” 芷柔道:“刚才我也什么都忘了,你的风寒好了么?可别…” 无争笑道:“昨夜捂了一天,又喝了那么些药,早就好了。” “那就好。”芷柔道。 无争道:“就是这客房床太小,挤得慌。” “这正不如你所愿。”杉儿笑道,“左揽右抱的,多享受啊。” 无争释怀一笑道:“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住,太闷,要不娘陪我说说话,会受不了的。” 芷柔柔声道:“那你夜里还是跟我回我家去吧?” 无争笑道:“你以为母妃是真让我这些天不近女色啊,不过是为了看着我,怕我又溜出门去,在我们成婚前惹什么麻烦。” “你怎么知道?”杉儿疑问道。 无争笑道:“刚才她刻意走的不明白么,不然她怎么得让我喝过药才会放心走的,再说我好好的,忌什么色啊。” 芷柔笑道:“你娘的心思都让你摸得一心二楚。” 无争笑道:“知母莫若子,没发现这都快正午了,却没人来打扰呢?我可是连早膳都未用。” “色中饿鬼。”杉儿取笑道。 一番梳理之后,她还是为他出门找吃的去了。 芷柔为他梳洗整理,分工而作,丝毫不乱。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易园议事 临近正午,王爷才悠然地从外回房。 王妃正色道:“昨夜被衾未动,你上哪儿风流了?” 王爷苦笑道:“家有悍妻,本王哪敢,只是昨夜你陪儿子去了,又不回来,无聊之下,去看看我那两个外孙,后来与亲家翁下下棋,夜太深,就没回来。” 王妃这才满意道:“我也是想看着他,免得又半夜三更出门做什么,二来,想多和他聊聊,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着不完的话想跟他说。” “知道。”王爷笑道,“如今你们母子已然没了隔阂,你自然就想多管管他,弥补这么多年的遗憾,可是他毕竟大了,想做什么,你看着也没用啊。” 王妃坚决道:“那我不管,他是我儿子,我就必须管他。” “你啊,永远那么强势。”王爷无奈道,“还好小羽的性格随我,逆来顺受,要是飞儿,你可管不住。” 王妃笑道:“飞儿还用我管,他现在对狄婷可是服服帖帖的,我还是管管我两只大小鱼儿吧。” 王爷笑道:“还真是啊,如今儿子女儿一一个叫法,真不好叫,这大小鱼儿倒是可以。” 王妃突然间惊道:“我们小雨呢?早上醒来都没见她啊。” 王爷笑道:“在落英苑,指挥他哥哥的下属玩呢。” “仗着她哥哥,净胡闹。”王妃责怪道。 王爷笑道:“这也比她出去乱跑好,由着她吧。” 王妃无奈一笑,自己这个小女儿,实在顽皮。 ※※※※ 落英苑。 数十个弟兄整齐排列,一脸嬉笑地站着。 因为此刻眼前的并不是无争,而是小雨,还有琳儿,她是跟随赵雪来的。 两个十多岁的丫头,却一本正经地玩这当将军的游戏,把这些弟兄整个各个忍俊不禁。 可他们却是相当配合,由着她们指挥,倒不是因为她是郡主,只是因为云山的命令,必须陪着她们玩。 青青笑道:“你说你老大不正经的,怎么让弟兄们陪这两孩子胡闹呢?” 云山笑道:“你说堂堂郡主找我要人,我能不给呢?再说,让弟兄们陪着他们玩玩,府里也热闹点,不然死气沉沉的。” 青青道:“你有那闲心,怎么不帮我布置布置,女儿都要嫁人了。” 云山笑道:“这府里的弟兄不都由你调度,还不够么?” 青青笑道:“可我就想使唤你啊。” “娘子吩咐。”云山故作深情一礼,弄得青青顿时哈哈大笑。 两人正言语间,见无争和杉儿芷柔缓缓而来。 “爹,娘。”无争问道。 “争儿来了啊。”云山笑道。 无争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正在胡闹的小雨。 杉儿笑道:“这下弟兄们可有得受了。” 无争道:“快过年了,让京里的弟兄自由活动吧,再吩咐各堂主等午后到易园一议。” “好。”云山道,“我马上去安排。” 说罢,转身离去。 青青笑道:“还是只有你能使唤得动他。” 杉儿笑道:“娘,我们是来吃午饭的。” 青青笑道:“知道,已经备好了,去吧,她们都在呢。” 说罢领着无争他们进了正厅。 一入门,无争顿时满脸惊讶。 南宫世家的三个孩子都在,不过他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微笑道:“真热闹啊,就是三妹怎么也过来凑热闹呢?” 南宫凌琳道:“在南清宫吃饭都是长辈,没意思,所以我就天天来蹭饭,不可以么,大表哥?” 无争苦笑道:“当然可以啊,哈哈。” 南宫凌云亦道:“在南清宫太多规矩,还是在这边有意思。” 杉儿笑道:“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邓秋顿时一脸绯红,狠狠地瞪了南宫凌云一眼。 无争笑道:“挺好的,这儿都是年轻人,可以多聊聊。” 蓝子枫笑道:“宗主哥哥,听说你前夜在开封府的大牢睡了一觉,可舒服呢?”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小蝶制止了。 无争笑道:“还不错,什么时候你也去住住。” 蓝子枫道:“还是免了吧,我要照顾妻儿。” 无争并不理会,只是认真地扫视着。 青青似乎明白他在找什么,柔声道:“小豪陪着月儿跟孩子去雨后茶楼了。” “这样啊。”无争点头道。 青青笑道:“人家也得陪陪自己父亲不是,不能只能顾着你这哥哥。” 无争点了点头,俯身吃自己的饭。 他的存在,让整顿饭沉寂了许多,不知道为何,只要离开了自己的寝殿,面对除了杉儿等至亲之外的人,他就会身不由己地严肃起来。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可似乎又明白。 ※※※※ 易园。 他从来不让杉儿跟芷柔到此,或许是不愿意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阴翳而决绝,丝毫不同于为人夫时的那副满怀柔情的样子。 众人已然到位,依旧是各个一脸严肃地站在无争的面前。 无争道:“若芩,你与其他服了升仙散的弟兄,如今怎么样?” 他面色缓和,并没有最初时那份生气。 若芩回道:“宗主,属下等身体已无大碍,就是部分弟兄身子如今没有场地训练,还不能及时恢复。” 无争道:“那就都安排去祁门营吧,祁门营中抽调一部分弟兄进来。” 云山疑问道:“那祁门营中那么些弟兄除了补充到京城各个铺子,留守一部分,还有其他什么安排?” “都坐下说吧。”无争挥手示意众人落座,自己这也才坐下道:“过完年,宫里会发布招收侍卫的皇榜,到时候在安排。” 无争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也没有人问为什么,似乎已经形成一个默契。 他停了会儿道:“子枫,这些天你先跟踪梅雪舞去,看看她究竟到哪儿了?” 蓝子枫道:“好,宗主哥哥。” 无争接着说道:“祁门营人数过多,所以明天由秦雅负责,转移一部分去旷野牧场,将旷野牧场原来仆人都安排走。” “那以后祁门营就由小豪负责?”云山疑问道。 无争摇头道:“由明恒去吧,小豪在易园帮你就行了,要是易园不缺人,小豪就去江南酒楼帮忙。” “好。”小豪应道。 他这么安排,亦是有些私心,想让小豪能更加方便地去照顾妻儿。 山虎急道:“宗主,我呢?我不想总是当个店小二啊。” 无争苦笑不得,他真是没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无奈道:“迎风酒楼需要个男的坐镇,你就待在那里,有事再让你参与。” 山虎无可奈何地不吭声了,他知道,无争做的决定,谁也不能改变。 无争想了想又问道:“亦珂,京城所有店铺运营如何?” 施亦珂,霜花堂堂主,主要负责京城各店铺的收支及货物往来。 他想了想道:“回宗主,截止到上月,京城所有店铺都有少许盈利,具体账目已经交给青姨审查。” 无争满意地点点头,回头看向舒晴宇,他是飘雪堂堂主,主要负责京城所有店铺及人员的安全。 他未等无争发问,便回道:“回宗主,街面地痞流氓已然收拾干净,故而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的话说完,筱封亦回道:“安插在各个府的弟兄尚未有回音,如今邻近年关,各府活动会频繁些,相信等过些日子会有发现。” 无争问道:“那辅国大将军余震一家的情况呢?” 筱封道:“刚刚安插了几个人进去,目前不得而知。” “再探吧。”无争柔声道:“邻近年关,让弟兄们除了当值的,其他的人都可以放松下,不要惹事就行。” “谢宗主。”众人齐声道。 若芩道:“属下查到升仙散的源头,来自一个叫花间阁的药堂。” “花间阁?”无争疑问道,“在哪里?” “就在离易园不远处。”若芩回道。 云山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开封府?” 无争摇头道:“不用,等过完年,我亲自处置。” 众人一听无争这话,顿时背上凉气直冒,不知道自己眼前的宗主,又要有怎样的手段。 无争见众人一脸难色,忙道:“我又不是处置你们,担心什么?你们各个年级也不小,该成家了,若有中意的女子,成婚费用由盟里出。” 无争的话锋一转,顿时让众人一惊,因为此刻的无争突然一脸的笑容,又说如此之话,实在不能不让人惊讶。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无争便笑道:“过年呢,都去散散心吧,青楼勿进,其他的我就不管了。” 小豪忙笑道:“谢宗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齐声道:“属下等谢宗主。” 蓝子枫笑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啊,我们宗主哥哥突然变得这么好,让人总觉得有些不安。” 无争苦笑道:“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你们跟随我多年,吃尽苦头,却没有半点福分,如今能安定点,自然是希望大家能有所享福。” 若芩感叹道:“若没有宗主,我们这些人不知道如今在何处服苦役,或已然亡命,那还有如今。” 无争无奈道:“你们因我义父而受牵连,这是我该做的,但如今我们兄弟们已然共荣共辱,大家一切安好,我才放心。” 说罢,无争起身示意山虎跟随他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众人。 云山笑道:“还愣着干嘛,都过年去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突来之喜 无争此刻是无可奈何的。 面对如此憨厚的兄弟,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教他。 他苦笑道:“虎啊,你说我让你去迎风酒楼,就是为了让你当店小二去的?” 他想了想道:“还有打杂的,跑堂的,都是我。” 无争有些苦笑不得,山虎向来耿直,特别是在无争面前,绝不藏着掖着,直言快语。 “那你是怪我呢?”无争苦笑道。 “没有。”他想了想道,“宗主这么安排,肯定有宗主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把绣娘拿下。”无争直言道。 山虎疑问道:“拿下她,怎么拿下她,为什么?” 无争真想一板砖把他拍死,无奈道:“我是说要你娶她为妻,还不懂么?” “可我是个粗人,哪里能配上李姑娘。”山虎无奈道。 无争笑道:“怎么配不上,看来还是我去问问吧。” 山虎一脸尴尬的笑容,并不言语。 无争自然明白,他对她是有意。 突然间无争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成了媒婆了。 但他乐于当这个媒婆了。 ※※※※ 无争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易园一出,便去了迎风酒楼。 绣娘见他,忙笑道:“你不在府里好好准备当新郎官,跑来这儿做什么?” 无争笑道:“来看看你,去阁楼说话吧。” “我且将就信吧?”说罢,她跟随上了楼。 关上门。 她便急切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啊。”无争笑道。 绣娘道:“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无争笑道:“你觉得山虎这人怎么样?” 绣娘一怔,一个箭步走到无争面前,认真地看着他道:“你是来提亲的吧?” 无争顿时一惊,忙道:“没,没那么急,就是问问?” 绣娘笑道:“哈哈,提亲就直说,其他不提。” 无争笑道:“那就是吧。” “什么就是吧?”绣娘正色道,“是一定是,你能替他做主呢?” “能。”无争坚定道。 绣娘笑道:“那就行了,我答应了。” “这么爽快啊。”无争笑道。 绣娘笑道:“你认识姐姐多少年了,什么姐姐是拖泥带水的,婆婆妈妈的。” “也是啊,姐姐你从来直爽。”无争道。 绣娘笑道:“你以为你这点心思我看不出来,你想撮合我们,我又怎么看不出来?” 无争笑道:“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绣娘笑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有一点可取之处,除了模样还行。” “那你这么爽快啊?”无争笑道,自然明白她说的是玩笑话。 绣娘笑道:“但对我很好,我说东,他绝不往西,没脾气,看着顺眼,所以我可以牢牢地将他控制在手里。” “我怎么认识的女人都这么霸气。”无争无奈笑道。 绣娘笑道:“说明你命好吧,见识到这么些像姐姐这么爽快的女子。” 无争无奈笑道:“山虎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绣娘笑道:“你去把他叫来,长得五大三粗的,讨个媳妇却还要人帮忙,真不爷们。” 无争笑道:“行,我去把他叫来,让你教育教育。” 两人刚刚出房门,却发现山虎傻站着,等着他们。 未等无争开口,绣娘便跑过去,伸手捏住山虎的耳朵,要往她房里拎去。 山虎急道:“疼疼…” 绣娘道:“我忙着,就不送你了,自己慢走吧。” 无争尴尬一笑,目送他们离去。 ※※※※ 暖和。 满屋子的香气,山虎一进屋便把绣娘的手拽下来,无奈道:“你就不能给我在宗主面前留点面子啊。” “我生气起来,连他的面子也不给。”绣娘正色道。 山虎道:“那也不能捏耳朵啊,疼。” “我就捏。”绣娘又伸手将他的另一只耳朵拽起。 他却无可奈何,由着她折腾。 绣娘见他依旧没脾气,只好放手,无奈道:“你就不能爷们点,让我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还手。” 山虎忙道:“只有李姑娘你欺负我,我不还手的,绝不还手?” “那这辈子我欺负你都不还手?”绣娘笑道。 山虎急道:“绝不。” 绣娘顿时柔声道:“我们去铺里买点装饰的,还有我的嫁衣,我们今夜就拜堂成婚吧?” “这么简单?”山虎问道。 绣娘道:“只要你真心对我好,什么都不重要了,晚上就我们两个,谁也不请?” 山虎道:“连宗主也不请么?” “不了,请他还不得请一堆人,我们都是孤儿,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相互依存,你不要辜负我,好么?” 山虎动情道:“不会,绝不会,不过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说说。” “说吧,我听着。”绣娘示意他坐下说道,自己亦搬了凳子坐到他的面前,双手伸出,将山虎的手紧紧地握住。 山虎道:“你知道,我不仅是个孤儿,还一无所有,兜比脸都干净,除了盟里给点钱,我一无所有。” “我知道。”绣娘笑道,“可我有钱,我养你啊,再说你们宗主自然不会亏待我们的。” 山虎点了点头,柔声道:“委屈你了。” 绣娘柔声道:“谈什么委屈呢?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亲自把房间布置一下。” 说罢,她主动挽住他的胳膊,一同而去。 ※※※※ 本想悄无声息地进行,可是什么事能躲过无争这位宗主的法眼。 等他们置办回来,却发现迎风酒楼满满的全是人,但不是客人,全是天道盟弟子。 两人顿时惊立在门口。 酒楼早已一片嫣红,大厅亦被腾空,十分齐整,似乎就差两位新人。 芷柔笑道:“秀儿姐姐,好事竟然不通知我们呢?” 绣娘惊讶道:“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芷柔笑道:“因为隔墙有耳啊,是吧,相公。” 无争顿时尴尬地笑笑,是他在门外偷听之后,等山虎一离开便吩咐伙计去叫人做事。 不能让他们两个有何委屈。 “好啊,你竟然偷听。”绣娘无奈道,但却满满的笑容。 杉儿跟青青走来,笑道:“回房吧,新娘子总是要装扮装扮。” “嗯。”绣娘一脸幸福道。 小豪等众人亦一哄而上,把山虎抬走。 无争百般无奈,只能抱着一个人默默地看着伙计们忙活着。 虽然是一起多年的兄弟,他却没法跟他们玩闹,因为他是宗主,他是王爷。 高处不胜寒。 良辰吉时。 佳人一双,高堂之上,坐的是云山和青青。 她们是这群年轻人所爱的长辈,平日里对这些晚辈颇多照顾,所以绣娘便要他们为高堂。 江湖飘摇,但温情常在。 在众人的欢呼中,三拜之后,他们永结秦晋之好。 酒宴丰盛,众人无不欢乐其中,本来小豪想灌山虎些酒,可是却被无争拦住。 他不喜欢这样,或许是他自己不好喝酒的缘故,也不让什么身边的人滥酒。 所以几杯之后,无争就示意山虎回房,以免错失良宵。 他悠悠回房,上了门。 心情自然极佳,手却不听使唤,不停地颤动着。 绣娘笑道:“等什么呢?还不掀盖头。” 山虎羞涩道:“我有些紧张,毕竟没这样过。” “快点。”绣娘笑道,“难道要我这个娘子自己来掀盖头?” 山虎咽了一下口水,面色凝重地将盖头掀开。 绣娘笑道:“傻瓜,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这么严肃?” 山虎轻声道:“你真美。” “我也觉得。”绣娘笑吟吟地闭上眼,把脸往前凑。 山虎正要吻上去,却被她推开了。 他惊讶道:“怎么了?” 绣娘无奈道:“满嘴酒菜味,实在受不了。” 山虎尴尬道:“那我去漱口。” “先不用。”绣娘忙道,“我们先合卺吧?” “合卺?”山虎疑问道。 绣娘解释道:“就是喝交杯酒。” 山虎笑道:“我是个粗人,不太懂文绉绉的那一套。” “知道。”绣娘笑着起身,为彼此斟上一杯酒,递过来。 两人后先各饮半杯,然后交换一齐饮干。 洗漱过后,四目相对,他却不知道做什么。 绣娘坐到妆台前,柔声道:“相公为我卸下珠花吧。” “额,嗯。”山虎笨拙的手,让绣娘不时皱下眉头,拽得她的头生疼。 等一切完毕,绣娘起身,扶他坐下,自己坐到他的怀里,柔声道:“抱住我。” 山虎一一照做。 绣娘柔声道:“现在外面太吵,等他们散去了,我们再行夫妻之礼。” “嗯,听你的。”山虎全身肌肉绷紧,似乎坐着的是块易碎的美玉。 绣娘扶住他的手,让他抱紧自己,笑道:“我如今是你夫人,你紧张什么。” “嗯。”他却依然满头大汗,虽是腊月寒冬,他却满头大汗。 他的心中每一根弦都崩的紧紧的。 绣娘无奈地笑笑,自己本想和他聊聊,看来似乎是不能,只能让他对自己没有了这份紧张。 于是乎,她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领中探去。 山虎却向触电般,快速地伸回,满脸绯红。 她暧昧一笑,吻了下去。 情到深处,衣自宽。 春宵一刻值千金,但他却极为被动,由着绣娘将他慢慢地带入佳境。 最后,几乎放松,心亦上了九重云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只因为情 当夜再一次陷入沉寂时,酒宴已然散去。 无争领着芷柔,消逝在这茫茫的雪夜之中。 青青看着满眼幽怨的杉儿,笑道:“怎么,不愿意。” “没有。”杉儿无奈道:“可他不再身边,心里总是有些落寞不是。” 青青劝慰道:“也就这么几天,等你们自己成婚了,他不就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可也别太黏着他,怕是人家烦了。” 杉儿无奈道:“可我就喜欢黏着他,恨不得他时时刻刻在我眼前,六年了,我还是跟最初一样。” 青青道:“不过,争儿性情柔和,就算你黏着他,他也没什么计较啊。” “那倒没有,对我百般纵容。”杉儿一脸幸福道。 “这就够了。”青青道,“赶紧回去看孩子去吧。” “哎,我都忘了,我有个女儿了。”杉儿无奈一笑,出门上了回府的马车。 青青轻轻一笑,转身回了酒楼。 剩下一堆烂摊子,总是要有人来打理。 夜色凄迷,黑暗之中,白雪在各个门楼前的灯火照耀出淡淡亮光。 他依旧是背着她。 芷柔笑道:“这下,你可有理由不用回府了啊。” “你不想么?”无争柔声笑道。 芷柔道:“当然想着你时时刻刻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杉儿姐姐的想法都一样。” 无争无奈道:“你们何止想法一样,连性格,行为习惯都一样。” “但却都是你喜欢的。”芷柔笑道。 无争道:“可是我总想着你跟她能有点不一样啊,这样我才能觉得自己像是有些两个夫人。” 芷柔笑道:“我们两个长得完全不一样啊,那论相貌身段,你比较喜欢我们两个中哪个?” “没想过。”无争笑道:“各有千秋,我都喜欢。” “真是这样?”芷柔笑道。 无争苦笑道:“我要说你美吧,你回去告诉杉儿,她不得跟我没完,要是说杉儿美,你不就又跟我没完,那就都一样了。” “哈哈。”芷柔笑道:“你真聪明。” 他微微一笑,将背上的人背得更紧了。 ※※※※ 红烛过半,新房之中,已然没有最初的尴尬与紧张。 有些事儿,一旦突破彼此,坦诚相见,就变得那么自然,那么和谐。 绣娘紧紧地依偎在山虎的怀中,笑道:“傻样。” 山虎有些沉醉,面容可掬道:“我从小到大,身边没有什么女人,当然紧张了。” 绣娘道:“说真的,莫名其妙地就成你的妻子,我却连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那你为何这么快就同意嫁给我。”山虎疑问道。 绣娘柔声道:“喜欢是没道理的,每日你傻傻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又没有半点心思,久了,我就知道,你是个可以依托的人,我多少次主动理你,可你…” 山虎道:“真的,在你之前,我身边没有女人,所以一有女人对我好,我就不自在。” “那现在呢,还对我不自在?”绣娘笑问道。 山虎道:“怎么会呢,不会了。” 绣娘柔声道:“那相公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呢?” “我的过去。”山虎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绣娘柔声道。 山虎道:“我本来是生活在一个渔村里的,七八岁的时候,倭人来袭,我被周将军救下,也就是小豪的父亲,但是我家人全没了,后来他收留我在军中。” “真对不起。”绣娘柔声道。 山虎道:“都过去很久了,我都忘了我父母的模样,也不记得当年的所有,也很多年没有回去祭拜我的父母了。” “那你怎么跟赵羽认识的?”绣娘疑问道。 山虎道:“他是世家公子,是他义父安邦侯把他安排在周将军营中锻炼,特意把我跟小豪跟他安排在一个营帐。” 绣娘笑道:“这样,难怪他能当你们的头。” 山虎道:“不是这样的,宗主论行军作战,论武功指挥能力,不是我们能比的,你不是打小就认识他,怎么不知道?” 绣娘道:“我真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一切,直到我来京城都没弄明白。” 山虎道:“其实宗主的过去,还有他身上的秘密,估计也只有云姑娘才知道。” “人家是两口嘛。”绣娘道。 山虎想了想又问道:“有一事我问你可别生气。” “什么事?问吧。”绣娘问道。 山虎试探性问道:“以前吧,我感觉宗主要我跟着你,是为了他和你,可没想到…” “没想到他是为了撮合你我?”绣娘笑道,“要说当他还是那么纯真的时候,我确实会有些动心,特别是他帮了我的忙,可如今再见,他已经不是我曾经见到的那么单纯的孩子。” “他变了很多么?”山虎疑问道。 绣娘道:“很多,很多,如今他身上无处不洋溢一种霸气,居高临下,有时候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山虎道:“他一直都这样,但是事实上他挺好的,对我们,对所有弟兄都很好。” “嗯,但我还是喜欢你,实在,不用我去想那么多。”绣娘笑道,“愿我们夫妻携手,白头到老。” 山虎道:“嗯,不管以后怎样,我们都要好好的。” “嗯。”绣娘紧紧靠在他的身上,仿佛时间都已然停顿。 长夜漫漫,但,他希望永恒漫长。 ※※※※ 腊月二十九。 亦是今年的除夕,比往年要早一天,没有年三十。 雪依旧下着。 但是南清宫上下却并没有因为雪天而安静下来。 康王亦带着容儿来南清宫一起过年,他孤家寡人,膝下就容儿一女,王妃特地让他来的。 与往日不同,王爷事务繁忙,只能由无争陪着这位熟悉饮茶聊天。 康王满眼慈爱地看着无争,可这份慈爱之后,却又有些别样的感觉。 他温和道:“小羽啊,回来这么久了,可习惯呢?” 无争微笑回道:“一切都好,多谢皇叔关心。” “嗯。”康王道,“如今你都这么大了,曾经你还是那么小,恍如昨日。” 无争微笑问道:“皇叔还记得小羽小时候的样子?” 康王一脸悦色,柔声道:“当然记得,以前你只要京城的日子,我都会来看看你,抱抱你,也算我们叔侄有缘,你那时候可喜欢我这个皇叔了。” 无争微笑道:“虽然我不记得曾经的一切,可我一见皇叔,却是万般亲切。” 他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叔叔,就觉得他格外亲切。 康王柔声道:“真的嘛,看来皇叔没有白疼你,但是毕竟那时候还小,不记得很自然,当初你不见了,我也是万般痛心,可如今却很好。” 言辞淡淡,但却情意浓重。 无争道:“是啊,如今一切都挺好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康王道:“不去想那么多了,你啊,有空多去我府里,看看容儿,她是安邦侯的女儿,你是知道的。” “嗯,我会的。”无争回道。 两人说话间,王妃来喊,年夜饭该开席了。 南清宫的年夜饭自是丰盛,但来吃饭却不见南宫凌风。 无争微笑道:“凌风呢?” 他们年龄相差无几,都已然过了而立之年,叫表哥无争总觉得拗口,就直呼其名了。 上官彤笑道:“这还没把媳妇娶回家,倒已经把家人都忘了,别说我这个娘了。” 柳湘君亦笑道:“不管他了,我们自己吃,来小雨啊,奶奶给你压岁钱。” 说罢她递给小雨一个红绸袋子。 小雨道了谢便收起来,南宫凌琳道:“奶奶也太偏心了,小雨有,我却没有。” 王妃笑道:“来姑姑给你。” 说罢,让身后的婢女,端出一个漆盘,上面摆满了装着压岁钱的红绸袋子。 给在场的所有比无争年纪小的都给了一份。 王爷笑呵呵地看着,却没有给压岁钱的意思,但康王却也已然备好,连无争在内,都有着一份。 无争忙道:“我也有啊。” 康王道:“怎么能没有呢,在皇叔眼中,你还小着呢。” 顿时众人乐怀大笑。 接下来又是上官彤,一派祥和,好不热闹。 晚宴过后,王妃将无争拉到自然,从身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袋子,柔声道:“这是娘给你备的压岁钱。” 无争柔声道:“我就知道娘不会亏待我。” “当然了,乖儿子。”她想了想道,“里啊,去看看你那两个媳妇吧,但是要早点回来,今晚必须陪娘还有你外公他们守岁呢?” 无争微笑道:“娘,你真好,我啊,去看看就回,一定不会误事。” 王妃说罢又从身上抽出三个红袋子,柔声道:“这三个是给你媳妇跟我孙女的,就算是我给的。” 说完又挥挥手,让婢女端出一堆红袋子,柔声道:“这些你带着,你去见人。总得给晚辈一些压岁钱。” 无争苦笑道:“还是娘亲想得周到,我就没想到。” 王妃笑道:“你一个大男人,心自然不能这么细,不碍事,有娘呢。” 无争笑道:“你怎么疼我,飞儿该吃醋了。” 王妃笑道:“由着他去吧,你啊,晚上必须回来。” 无争轻声道:“一定。” 说罢又是如风快闪,消失在王妃面前。 她无奈一笑,嘟囔道:“风风火火的。” 第一百六十章 除夕之夜 落英苑。 此刻亦是热闹万分,席开数十桌,满堂红。 由青青主持,大家正兴奋排些节目。 杉儿见无争走来,连忙迎了过来,紧随的却是鸦雀无声。 他的到来,从来只会让周围冷场。 无争无奈笑道:“大家继续吧,不要管我。” 青青笑道:“继续吧,今天不要理会你们宗主。” 杉儿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把无争拉走。 直到他们回到自己的房中,堂中才变得热闹依旧。 无争无奈道:“我就那么煞风景么?” 杉儿道:“你平日那么冷冰冰的,叫弟兄们如何不敬畏你,连小豪都怕你不是。” “哎。”无争无奈道:“算了,你不嫌弃我就行。”说罢从身上抽出一堆红袋子,仔细分拣。 杉儿好奇道:“这么些压岁钱,都是谁给你的?” “是我要给人的。”无争微笑道,说完从中取出那特别的三个,柔声道:“这个给你,这个给雪柔,这个给芷柔。” 杉儿接过压岁钱,笑道:“这恐怕不是你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能想到的吧?” “嗯,我娘让我带的,芷柔这份我收着,其他的你等下都给雪郁和小蝶他们发出去吧。” “你要去看芷柔。”杉儿满脸幽怨。 无争走过来,搂住她,柔声道:“她一个人在谢府,我总要去看看的。” 杉儿道:“那你今晚还是在谢府过夜么?” 无争摇摇头道:“我得回府,那么些人等着我一起守岁呢。” “这样子啊,那还算公平点。”杉儿笑道。 无争苦笑道:“你跟芷柔感情这么好,怎么这点却要计较呢?” “这不一样,你总是偏向她,是你的问题。”杉儿道。 无争无奈道:“你不是知道我为什么会偏向她么?” 杉儿委屈道:“我知道,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我总是想着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的。” 无争微笑道:“傻瓜,过了明天,我们就不用分开了不是。” “嗯。”杉儿道,“那你去看看雪儿再走吧。” 无争微微一笑,走向雪柔的小床前。 她亦是穿得一身喜庆。 杉儿柔声道:“我给她缝的小虎鞋好看呢?” 无争道:“女孩子家穿这个是不是会有些难看啊。” “你说什么?”杉儿怒目圆睁。 无争连忙陪笑道:“好看,好看,只要是你缝的,都好看。” 杉儿这才满意道:“以后知道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了哦。” 无争轻轻地抱起雪柔,柔声道:“这丫头真乖,不哭不闹的,还喜庆。” “喜庆?”杉儿一脸疑惑。 无争微笑道:“总是笑嘻嘻,似乎天地间,就没有什么忧愁。” 杉儿道:“她才不过月余,什么都不懂,再说,为了她能开开心心的,我每天都累坏了。” 无争道:“谁让你不要找个丫鬟陪你?” 杉儿道:“我是怕你这风流王爷啊,怕你的花花肠子。” 话虽如此,但她真正的愿意却是只想和无争相守,不让人打扰,她也不喜欢被人侍候。 无争笑道:“我就那么花心,不能吧。” 杉儿道:“谁知道呢。” 无争忙看着雪柔道:“爹爹,是不是花心?” 雪柔顿时手舞足蹈的,杉儿笑道:“你看,她也同意了。” 无争道:“哎,她是为了巴结你这个娘啊。” 杉儿抱过孩子,笑道:“行啦,知道你的心,快些去见芷柔吧,该晚了。” 无争苦笑地点头道:“那我去谢府了啊。” 杉儿不回应,只是静静地闭上眼。 无争轻轻一吻,迅速地离去。 多待一刻,自己又会不想离去。 ※※※※ 他喜欢独来独往,自由自在,没有拘束,迅速地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黑夜中,他身影如幻,迅速地出现在街面之上,又迅速地消失。 他的心里记挂着芷柔,所以,纵然年夜的开封大街满是乐趣,但他却无暇顾及,依旧不停息地眼前奔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辰。 他已然到了谢府。 园中灯火辉煌,但后园却是静悄悄的。 除了几个值守的弟兄,再无他人。 他并不停留,依旧迅速地奔现芷柔的闺房。 门未上栓,他轻轻推门而入。 她一个人孤寂地坐在房中,守着一盏孤灯。 她是在等他。 无争忙问道:“你吃过年夜饭了呢?” 芷柔哀怨地点点头,不说话。 无争又问道:“冬儿呢,她不是该过来陪你呢?” 芷柔道:“我让她自己玩去,估计找小五去了。” 无争微笑道:“那你一个人,大年夜,多闷啊。” “不是你来了么。”芷柔笑道。 无争坐下,将她抱到怀里,柔声道:“你知道我一定会来?” “嗯,你会来的。”芷柔笑道,“我还知道你是先去姐姐那边,才来的。” 无争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先去看杉儿的?” 芷柔道:“你的唇边有些杉儿姐姐专门用的唇脂,你吻过她了。” 无争无奈道:“真是一个比一个聪慧尝尝你的唇脂是不是跟杉儿一样?。” 说罢把嘴凑过来,想去吻她。 芷柔笑道:“我已经卸了妆了,没有唇脂可以让你尝。” 但无争依旧吻了上去,手亦在她的身上游走。 有些事情开了头,便再也收不住。 等他累得瘫在她的温柔乡中,才明白,自己是要回府的。 他无奈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知道?你要做什么?”芷柔迷离道。 无争道:“我得回府啊,全府上下都等着我回去守岁呢。” “这样啊。”芷柔顿时又是满脸哀怨。 无争笑道:“怎么?不愿意?” 芷柔柔声道:“你走了,又剩我一个人,都孤单啊。” 无争宽慰道:“等明日过了府,我们不就天天守在一起了么。” “嗯。”芷柔这才满意地应一声。 无争连忙起身穿戴好,将母亲给的压岁钱递给她,柔声道:“这是娘给你的压岁钱,快睡吧,明天一醒来就要出嫁了。” 芷柔柔声道:“好,记得帮我关上门。” 无争微笑点点头,走出门。 她这才起身,用纱巾将自己裹住,前去把门上锁,又迅速地钻回被窝,一脸幸福地睡去。 被窝温暖依旧,弥漫着他的味道。 ※※※※ 最尴尬的莫过于见到自己母亲满脸笑容的坐到自己的房中等待自己。 无争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子时已过,这又是新的一年。 他忙问道:“娘,他们都去睡了?” 王妃苦笑道:“这是自然,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无争迅速地坐到王妃边上,微笑道:“我答应娘陪你守岁的。” 王妃朝无争身上靠了靠,笑道:“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倒真是在理,不过难得你还舍得回来,娘就不怪你了。” 无争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冷落了媳妇,跑回来了。” 王妃欣慰道:“比你弟弟强点。” “怎么?他把娘给忘了。”无争笑道。 王妃苦笑道:“嗯,天天不见人,不知道忙什么。” 无争道:“我是不爱走动,天天窝在府里,娘自然见的多,飞儿好动,自然不愿意待在府里。” 王妃道:“你啊,有空也要多出去走走,不要老是窝着,年纪轻轻的。” 无争点了点头,轻声道:“那娘亲不回房休息去么?” 王妃道:“过了今晚,你就由你的媳妇侍候了,所以娘想多陪陪你,夜里就陪着你吧。” 无争一脸地不自在。 王妃笑道:“害羞什么,我是你娘。” 说罢,她脱下鞋,睡到床后。 无争犹豫一下,亦脱鞋和衣睡在母亲的边上,轻轻地抱住她,柔声道:“你就不怕父王吃醋啊。” “就是让他吃醋。”王妃笑道,“他不会的,他巴不得我不在身边,自己一个人自在。” 无争道:“娘,康王叔是不是没有子嗣?” 王妃满脸疑惑,侧过头来,疑问道:“他是没有孩子,怎么了?” 无争道:“因为他今夜就带着容儿,也没听说他有孩子,我就是随便问问。” 王妃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你皇叔不能生育,几房都无所出。” 无争道:“怎么会这样呢。” 王妃无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所以他在你小时候可疼你了,后来你丢了他还为此悲伤许久,后来过不多久,他就辞去所有职务,搬到开封城外居住,要不是你回来,他已然整整二十多年没有进城了。” “这是因为我?”无争有些难以置信。 王妃道:“不知道,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不能是因为你。” 无争无奈道:“但愿不是因为我啊,不然我真是罪过大了。” “怎么会呢。”王妃道,“但他对你的情意却是真的,毕竟我们都是太祖子孙。” “嗯。”无争顿时陷入无奈之中,他问这些,只是因为康王总是看自已有着一种奇怪感觉。 或许是怜爱,可怜爱中却又满怀愧疚。 无争一向多疑,可对疼爱自己的皇叔,却实在不知该怀疑什么,也不能怀疑。 等他想再去问点什么,却发现母亲已然睡去。 他慢慢地凑到王妃的脸颊,轻轻一吻,帮她盖好被子,自己亦躺下去了,他实在是累了。 王妃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慢慢地淡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婚之日 晨曦。 蒙蒙亮的房中,闪现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殿外一片喧哗,人声鼎沸。 无争迷离地问道:“怎么这么吵啊。” 小雨将他的眼用手掰开,笑道:“快起床,新郎官。” 无争顿时一激灵,起身坐起,却见母亲跟姐姐赵雪已然站在他的床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无争微笑道:“这么早啊。” 赵雪笑道:“快些起来,今天你是主角。” 无争笑道:“那你们先去忙吧,我自己收拾就好。” 王妃摇头道:“不,今天娘跟你姐姐,还有小雨亲自侍候你更衣。” “不不不。”无争羞涩道,“你们去帮飞儿吧,我自己就行。” 小雨笑道:“皇兄他有嬷嬷,还有那么些丫鬟。” 无争还想说些什么,赵雪径直把他拽起,把他拉到梳妆台前。 他只好静静地由着她们为自己梳头,小雨则满脸笑容地看着。 王妃柔声道:“今天仪式礼节较多,娘不能在边上看着,你会有执礼公公带着带着,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无争微笑道:“就成个亲,也有那么些礼么?” 赵雪笑道:“别说一般人家成婚都是繁杂,你一个王爷,更是礼节规格等等,都要弄清楚的。” “这样子,麻烦。”无争无奈道。 他只是想着把两个夫人用花轿抬回南清宫就行。 小雨笑道:“等下我陪哥哥去迎亲吧?” 王妃拿梳子往她头上轻轻地一敲,责怪道:“你好好的在府里,去做什么呢,尽添麻烦。” 无争微笑道:“你就在府里等着,等我把嫂子迎回来,你陪着她们玩。” “胡闹。”王妃正色道:“这她怎么可以去新房中玩闹呢。” 赵雪笑道:“小羽不懂,就不要怪他了。” 无争只好闭嘴,一脸微笑地看着小雨。 小雨朝无争做了鬼脸,便笑道:“我去看赵飞怎么样呢。” 说罢,一溜烟跑了。 赵飞的寝殿,却是热闹非凡,全是丫鬟,嬷嬷在那边打理。 小雨笑道:“皇兄的场面真大,不像哥哥那边,就娘跟姐姐忙活。” 赵飞鄙视她一样,故作生气道:“你咋不说她们偏心呢,全为哥哥考虑了,把我扔在一边。” 嘴上虽然如此,但心里并不计较,毕竟自己受的宠爱,从来不会比这个哥哥低。 小雨笑道:“小气。” 赵飞并不反驳,只是爽朗一笑,或许他深得父母遗传,又或者被他们耳濡目染,他从来都是如此云淡风轻,潇洒自在。 ※※※※ 谢府此刻也是热闹异常。 月儿跟邓秋家三姐妹都在为芷柔忙活着,这是无争特地交代的,杉儿毕竟有青青在旁,她却孤零零一人。 望着镜中娇媚面容,她无声地落泪了。 不知道是喜,还是心酸。 偌大院子,却没有一个亲人,连成婚这么重要的事,自己却只能这么孤单进行。 月儿见状,忙道:“怎么了?嫂子。” 芷柔忙将泪痕拭去,柔声道:“没事,我是高兴的。” 邓秋亦柔声道:“嫂子真漂亮啊,哥哥很有福气。” “对啊,便宜他了。”邓容插了一句。 芷柔柔声道:“小月,我离开以后,你跟小豪就搬过来住吧。” “啊。”月儿惊讶道,“这么大的宅子,你不要了?” 芷柔柔声道:“我已然出嫁,以后自然是跟随你哥哥了,这宅子不也就荒废了,所以啊,把你爹还有你弟弟他们都接过来,这府邸刚刚被你哥哥修缮完毕,你只要换上门牌就可以了。” 月儿道:“这么贵重,我怕…” 芷柔道:“我们一家人,不是嘛?” “嗯,我答应你。”月儿感动道,“但是你的房间我会为你留着。” 邓秋柔声道:“这样多好,皆大欢喜。” 芷柔无奈道:“秋儿,你有什么需要,嫂子能帮忙的,也可以。” 邓秋笑道:“我啥都不缺啊,再说,需要什么,你跟哥哥都会为我安排的。” 芷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容儿跟琳儿呢?” 邓容笑道:“我就更不缺啦,小妹也是不会缺啥的。” 邓琳道:“那我以后可以来这边玩么?” 月儿道:“当然能,我也是你姐姐啊。” 邓容笑道:“要说小妹最幸福了,那么的哥哥啊姐姐啊。” 顿时众人欢笑一堂。 但杉儿却是满脸愁容。 她满是感伤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柔声道:“我这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可舍不下娘啊。” 青青柔声道:“娘就在边上,怎么会呢。” 杉儿道:“可不一样了,以前我还是娘的乖女儿,可一离开这个门,我就是人家的了。” 青青柔声道:“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我的边上有你爹呢。” 杉儿有些凄凉地笑笑,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等着名正言顺地成为无争妻子,可真等到这一刻,心里却有些不情愿。 可她毕竟是要离去的。 她默默为自己盖上盖头,泪痕缓缓而下。 雪柔哭了。 她似乎明白自己母亲的不开心,青青连忙将她抱起,低声哄着。 青青道:“要不把孩子先留在我这儿,等过了门,我再把孩子抱过去。” “不,娘。”杉儿道:“我要带她一起出嫁,她是雪柔,也是相公的一份亏欠。” 青青道:“可孩子怕是要哭闹的,这不好吧?” 杉儿道:“没事的,她一直都很乖,实在不行,我给她喂奶就是了。” 青青道:“可是让人知道你是带着孩子嫁给争儿,怕是会传闲话。” 杉儿道:“不用担心的,谁都知道相公是个流落江湖的王爷,今天不过是我们是补办婚礼,带着孩子,不是更显得温馨么。” 青青道:“这倒是也是,倘若世人都知道争儿成了王爷之后,还不忘糟糠之妻,再办婚礼,将你风风光光地娶回府,确是佳话。” 杉儿笑道:“我就是怎么想的,当他见到雪柔时,肯定会惊讶的。” 青青道:“你不怕他生气,毕竟是皇家婚礼。” 杉儿道:“不会的,再说我是为他传美名,世人以后只会知道灵王,却有几人能知道我这王妃呢。” 青青苦笑道:“好吧,由着你吧。” 她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到底是要出嫁了,心中有着无数的无奈和心酸,可这心酸中,却满满全是幸福。 ※※※※ 申时三刻。 迎亲的队伍已然到了落英苑门口,无争要先接杉儿上轿,在绕道去谢府,把芷柔一并接回。 一来杉儿是嫡妃,率先接她亦是合理之中,二来,落英苑离南清宫太近,他要带着她多转悠些道,让人皆知。 杉儿给云山跟青青磕了头,便出了落英苑。 施礼过后,她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抱着亦是一身喜庆的雪柔进了花嫁。 但无争却是满脸笑容,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只要杉儿愿意,他才不会去在乎什么礼节。 八抬大轿,轿身华丽之极,却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人群中议论顿起。 一老妇疑问道:“这怎么新娘子还抱着孩子出嫁啊?” 边上的人道:“这灵王殿下自幼流落江湖,如今归来,为自己的发妻重新办理婚礼。” “原来如此,这八王爷的儿子,自然也是贤明之人,如此对待发妻,当是世人之榜样。” 又有人问道:“可这怎么两座花轿?” “传言,灵王是有两个妻子,看来是如此。” “原来这般。”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人声鼎沸。 全程有着御林军护卫戒严,队伍慢慢地向谢府而去。 雪柔一直兴奋地在杉儿怀里折腾。 她似乎亦是明白,今日这特殊的日子。 谢府门前。 郎云见无争来临,忙向内示意。 芷柔知道花轿已来,忙向月儿施礼道:“以后,这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多谢姐姐。”月儿回礼道。 说罢,由着月儿跟邓秋将她扶出。 待到堂上,她突然停下,向屋内三叩首,这才离去。 他满脸微笑地等待着,伸出手,稳稳地接过芷柔。 此刻的她,凤冠霞帔,装束等一切规格跟杉儿同等。 看着他满脸的幸福,她却落了泪,她从来不敢想有着这样的一天,此刻,她是开心,是幸福。 因为有他。 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南清宫门口,却发现赵飞的迎亲队伍停在街口,刻意让无争先入。 他敬重自己哥哥,故而想由他先进门。 无争顿生感动,有如此的一个弟弟,或许,他是幸福无虞的。 新娘下轿,撒过谷豆,接过牵巾,无争一边一个夫人,缓步而入。 待到赵飞迎亲进来,这才正式拜堂。 人群之中,却发现皇帝穿着便服,默默地注视他们。 这一刻,他只想以一个普通人家的兄长,来参加两个弟弟的婚礼。 拜过天地,再拜父母。 王爷跟王妃亦是满脸笑容。 一切完毕,由执礼的老嬷嬷领着,进新房,行夫妻交拜之礼。 交拜后三人坐于床上,行撒帐、合髻之仪。 合髻便是新婚夫妇各剪一缕头发,结成同心结的样子,作为婚礼的信物。 之后行除花、却扇之礼。 待到所有礼节完毕,无争才慢慢地掀去两人盖头。 明眸皓齿,艳妆朱唇,恰如仙人托凡。 第一百六十二章 洞房花烛 纵然朝夕相处,但见如此美丽动人,无争亦是满眼光彩。 杉儿道:“殿下,妾身美吗?” “美,美极了。”无争说完便走到床边,躺下去了。 一天的折腾,纵然佳人如花,却有心无力。 芷柔柔声问道:“怎么了?” 未等无争开口,杉儿故作愤恨道:“大概是对我们腻了吧,所以一点兴趣都没有。” 无争苦笑道:“你以为你相公我是铁打的啊,我累了一天了,又是这又是那,骨头都快散架了,只能望而兴叹了。” 杉儿笑道:“有那么累?” 无争苦笑道:“你看我像是装的呢?” 芷柔笑道:“姐姐就不要为难相公了,他是真累了,若是不累,他早就…” 她满脸羞涩,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无争静静地看着两人,突然道:“我女儿呢?” 杉儿笑道:“就在你后面嘛。” 无争立马翻身,看着躺在床后的雪柔。 她不哭不闹,静静地似乎在沉思些什么。 见无争看她,顿时眉飞色舞,只是不能言语。 无争怜爱道:“这丫头,今夜怎么还不睡呢?” 杉儿道:“外面那么吵,你让雪儿怎么睡啊,她不闹腾已经很乖了。” 芷柔道:“这丫头虽然才出生不久,却是机灵的很,将来啊,肯定是女中佼佼者。” “要是个儿子就好了。”杉儿叹息道。 无争道:“干嘛要是个儿子,我就喜欢女儿,多好啊。” 说罢,他起身将雪柔抱在怀里,笑道:“以后啊,不要这个娘了,让她嫌弃你。” “她敢。”杉儿连忙把孩子抢过来。 她无奈道:“都饿了半天,也不哭闹。”说罢,解下腰带。 无争连忙帮忙,这礼服实在沉重,本来还想万一她哭了就喂奶,可惜实在无法,只能由着她挨饿。 饱食过后,雪柔静静地睡去。 无争微笑道:“她是饿的睡不着觉啊。” 杉儿整理好嫁衣,将它收好,换上常服,便去卸妆了。 无争忙道:“怎么不多穿会儿,多好看啊。” 杉儿笑道:“都解下来了,还穿什么,芷柔还穿着,你看她就行了。” 芷柔一脸的不情愿,亦褪去自己的嫁衣,换上常服,柔声道:“殿下,能否为妾身找点吃的去啊,真的很饿。” 无争亦觉得很饿,自己这一天的忙碌,却没有正经地吃顿饭。 杉儿道:“我也饿了。” 无争苦笑道:“外面满是宾客,我这么出去实在不好啊,要不,你们吃点糕点吧?” 无争将桌上的糕点,端到她们面前。 芷柔摇摇头,无奈道:“我只是想吃饭,不吃这个。” 杉儿亦是。 “哎,好难侍候啊。”无争无奈一笑,偷偷溜出门去。 ※※※※ 厨房门外,兄弟二人尴尬相对。 赵飞笑道:“皇兄,你也是来找吃的。” “嗯。”无争一脸苦笑,问道:“你饿了?” 赵飞无奈道:“不是我饿了,是婷婷饿了,她说一天都没吃饭了。” 无争有些无奈,这南清宫,看来还是女人的地位大点。 无争问道:“嗯,那你怎么不进去拿呢?” 赵飞苦笑道:“厨房那么多人,我是被看到不是,皇兄你功夫好,你帮我进去带点。” 无争微微一笑,趁仆人外出送菜,便闪身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两个篮子,各装些菜,便出去了。 兄弟俩一分,相对尴尬一笑而别去。 等他回房,却发现两个女人已然吃着糕点。 无争道:“你们不是说不吃吗?” 杉儿道:“我们就是看看你会不会为我们出去拿而已。” “那算了,我自己吃吧。”无争一脸茫然道。 芷柔连忙过来,接过篮子,柔声道:“还饿着呢,我吃。” 三人相视一笑,围在一起分吃。 饱食之后,无争便想休息去了,杉儿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无争疑问道。 “交杯酒啊。”芷柔道。 她已然都备好,无争连忙接过酒杯,与两人行交杯之礼。 礼罢,杉儿却不愿意放过他,柔声道:“今夜不醉不休。” 无争道:“这样好么?” 芷柔道:“相公已经累了,就不喝了吧?” 杉儿道:“不行,必须喝。” 说罢,她给无争又满上一杯,示意他喝下去。 几杯下肚,他已然分不清东西南北,身影恍惚,疲倦不再。 芷柔疑问道:“姐姐,你怎么直接把他灌醉?我们不喝么?” 杉儿笑道:“我要喂孩子,怎么能多喝,我就看看他醉酒后什么样子,真么多年,他从来就没在我面前喝醉过。” “啊。”芷柔笑道:“你会后悔的。” 说话间,无争醉眼朦胧的扑过来。 她是后悔了,可又不后悔。 ※※※※ 日上三竿。 无争这才昏昏沉沉的醒来,两个妻子都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 他抬头一看,满床的狼藉。 看来自己酒醉以后,实在是… 他暗暗一笑。 杉儿醒了。 她苦笑道:“以后出去还不是不要饮酒了,特别是有女人在的时候。” 无争笑道:“我不爱饮酒,是你自己非要这样的。” 芷柔道:“姐姐,该去看看孩子去了。” 杉儿一惊,连忙跳起,衣服都顾不上,前去看自己的孩子。 无争满脸情欲地看着。 她早已习惯,并不遮掩,笑道:“美嘛?” 无争点点头,亦连忙起身,无奈道:“快点吧,还要去叩拜父王母妃呢。” ※※※※ 正殿。 赵飞狄婷已然候在一旁。 三人尴尬一笑,连忙行叩拜之礼。 王爷忙声道:“好,好,好,快起来吧。” 三人这才慢慢起身,走上前来来。 王爷跟王妃连忙递出红包。 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王妃连忙示意南宫玄侧。 无争自然心领神会,带着二人跪拜道:“孙儿携妻拜见爷爷奶奶。” 柳湘君道:“乖孙儿,来,快带杉儿跟芷柔起来吧。” 说罢,又是红包一封。 南宫静轩笑道:“那我跟你舅母呢?” 无争三人连忙要叩拜,却被他拦住,笑道:“舅舅舅母就不用了,来这是红包。” 说罢,南宫静轩夫妇亦是红包递上。 等诸事完备,众人才用早膳。 厅中。 赵飞边吃边问道:“凌风表哥准备什么时候办婚事呢?” 凌风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上官彤道:“不用想了,回去就办,反正你姑姑一家也要回江南,正好。” 王妃笑道:“今年我们家真是喜事连连啊,云儿,你怎么样?” “我还早呢,哥哥先吧。”南宫凌云低头道。 小雨笑道:“秋姐姐不提,他不敢主动。” 南宫玄疑问道:“秋姐姐是何人?” 王妃见无争无言,连忙解释道:“就是小羽的义妹,安邦侯的长女。” “怎么…”南宫玄看着凌云问道:“你喜欢她么?” 南宫凌云把头压得更低,并不说话。 上官彤一笑道:“瞧这样子就是了。” 南宫玄道:“本来啊,我是觉得的南侠展昭的妹妹不错,既然你喜欢安邦侯的女儿,但也是极好的,亲上加亲。” 南宫静轩道:“云儿能取安邦侯的女儿,倒也不错,安邦侯义薄云天,他的女儿自然也是大家风范。” 柳湘君见无争不说话,忙问道:“羽儿啊,你觉得他们般配吗?” 无争微笑道:“奶奶,我当然支持,秋儿稳重,多思多虑,正好弥补云儿的莽撞。” “这就好。”柳湘君微笑道,“那云儿就好好把握,羽儿啊,云儿的事啊,也得拜托你。” 无争笑道:“奶奶,杉儿已经问过了,秋儿虽然没有答应,但心里是有云儿,等等吧。” “喔,真是如此?”上官彤惊讶道。 “是这样的,舅母。”杉儿柔声道,“只是她父亲的冤屈尚未洗清,所以她不想早婚。” “没事。”上官彤道,“不急,慢慢来。” 无争柔声道:“嗯,云儿,你要好好努力。” 南宫凌云这回才抬头道:“原来她没有嫌弃我烦啊。” 杉儿笑道:“怎么会的,我们家秋儿还是很喜欢你的。” “哈哈哈。” 顿时餐桌之上,一阵欢愉。 天冷,又加上昨天一天的折腾,无争实在是再没兴致外出。 抱着孩子,听着芷柔为他弹奏,好不逍遥。 杉儿道:“等过了明日啊,该让舅舅们帮你看看你的身子。” 无争暧昧地笑道:“我很好啊,你觉得呢?” “没说那。”杉儿无奈道,“你身上的毒,看看舅舅有没有办法?” 芷柔亦停下,柔声道:“相公是该看看去吧。”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好,不过娘没有办法,怕是他们也没有那么大把握。” “那也得试试。”杉儿正色道。 “好,听你的。”无争微笑道。 对于杉儿的话,他从来就是言听计从。 他想了想,柔声道:“等天好些,我去把书影接出宫,也让舅舅看看。” “嗯。”杉儿道,“那是应该的。” 他从来不为自己而苦,却怜爱每一个他爱的人,无关于爱情,或是亲情,或是友情。 芷柔柔声道:“相公累了就去休息吧,昨天劳累,昨夜醉酒那般折腾,也让你够受的。” 无争点了点头,将孩子递给杉儿,径直走进书房。 杉儿道:“怎么不去床上。” 无争笑道:“因为你在啊。” 芷柔顿时莞尔一笑,柔声道:“还是让相公去书房睡吧,这样他才踏实。” 他无奈一笑,说自己好色,却从不滥情,可是只要杉儿芷柔在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是男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沈家之难 苏州。 天依然是冷。 但是更冷的却是女人的脸,沈冰若。 大年初三,本该喜庆的脸,此刻却凝眉不展。 她从来在感情有像如此的失败过,江湖人,谁不拜倒在自己裙下。 可自己这回却败得一塌糊涂。 无争的心就如同这寒冬般冰冷,无论自己怎么靠近,忍受的都是他那穷无止境的冰冷。 今夜无眠。 或许是因为无争成婚,或许又是为其他的,但更多的是前者。 她曾是一个傲娇的小公主,可如今却倍觉自己凄苦。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慢慢地落下。 自己太失败了。 乔语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静静地陪着她站着。 他知道她的心,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远处。 骆明海无奈地叹息着,他不想她这样,可他也没有办法。 “你在心疼她吗?”胡必信不知道何时已然走到他的身后,柔声问道。 骆明海苦笑道:“没有,这是她该经历的,她需要这样挫折,否则,她一辈子都懂长大。” 胡必信道:“那你又为何叹息?” 骆明海接着说道:“或许,她真对无争动心了,她不该动心的。” “那你不是还是心疼她呢?”胡必信问到。 “我只是心疼她的无知,但对于她的挫折,我却是…” 他不说了,无争这么对沈冰若,他是支持的。 胡必信道:“其实你该去劝劝她的,毕竟你是个当哥哥的。” 骆明海道:“那你觉得,他有差我当成哥哥么?” 胡必信道:“没有,你在她眼里,跟曾经一样,也是像乔语一样的落魄之人。” “既然明白,还让我去劝。”骆明海冷笑道。 胡必信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不告诉她,如今的沁冬园已然不同往日呢?” 骆明海道:“她可以嫌弃我,我却不能不照顾她,让她依旧像个公主一样活着,这是我欠沈家的。” 胡必信道:“但是从昨日起,沁冬园名下的产业已经正式变成你们骆家的,冰若也不可能再像曾经那般挥霍了,她会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骆明海疑问道。 胡必信道:“昨天,我陪太夫人去办理的,如今除了这个空旷的园子,沈家什么都没了。” “怎么会这样?”骆明海无奈道。 胡必信道:“太夫人知道你也不好过,海匪猖獗,你海运的货物损失惨重,自己已然资不抵债,就不要再为沁冬园的门面死撑着,能留下这园子,便已然知足了。” 他很无奈,她说的是事实。 沉默良久,他问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胡必信道:“我是个局外人,人微言轻,何必多问。” 骆明海道:“不,我需要你的建议,你可以为我做主。”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亦不推辞,正色道:“你就收下吧,冰若诸事不懂,倘若由着她,我们都得上街要饭去,况且,也该让她体会体会人间苦楚了。” 骆明海道:“可…” 胡必信道:“你是怕她怨你?” 骆明海默默地点点头。 “这怨不得谁。”胡必信道,“等下去见奶奶,不是我想见你,是奶奶请你来的。” “知道是什么吗?”他淡淡问道。 胡必信道:“你又何必问呢,我向来是不好奇的,所以不知道。” 他静静地站了会儿,慢慢离去。 庭院幽深,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走过多少回,每次的心境各不同,而这一次,他也说不清楚自己自己的心绪,但觉绝不是愉快。 而且有些沉重。 ※※※※ 沈太夫人。 她静静地躺在躺椅之上,面容慈祥,而这份慈祥中却带些淡淡的憔悴。 古朴的房间,显得清幽而又冷清,但却很暖和。 骆明海是沁冬园的常客,但沈太夫人的房间,他是第一次到。 “来啦。” 沈太夫人曾坐起身,转头看向骆明海,她那曾经的风采似乎不见,空洞的双眸变得有些浑浊。 她似乎很累。 “奶奶。”骆明海施礼道。 他总是如此,看似云淡风轻,但心里却满满思虑。 沈太夫人道:“扶我起来吧。” “嗯。” 他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扶起。 她的身子很轻,甚至他感觉不到有什么重量。 她久久的伫立在窗台上,望着那耀眼的红日,可是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良久。 她叹息道:“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骆明海道:“夕阳也曾灿烂过。” 沈太夫人感伤道:“时光匆匆,日月如梭,五十年过去了。” “五十年?”骆明海问道,“那时候奶奶还很年轻。” 沈太夫人点了点头,她那白皙的脸庞渐渐地浮出淡淡的红晕,似乎忆起曾经的甜蜜。 空虚的岁月,她能做的只是在不断地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她无奈说道:“那时候,我才嫁到沈家,而那时候沈家如日中天。” 没等骆明海开口,她又说道:“可如今繁华已逝,千金散尽。” 骆明海道:“一切都会好的。” 沈太夫人道:“你不用安慰我,我不在乎这些,为了一把天玄剑,我沈家男丁尽失,也算对得起先祖的允诺了。” 骆明海疑问道:“什么样的誓言,要如此这般?” 沈太夫人无奈地摇摇道:“我不知道,除了沈家历代嫡长子,谁也不知道,如今所有的事,已经随着冰若的父亲长埋地下,除非…” “除非什么?”骆明海好奇问道。 沈太夫人正色道:“那一座古墓,或许便是所有秘密的源头,对了,你看过天玄经么?” “没有,你不是给了无争公子么?”骆明海道。 沈太夫人道:“我以为你们私交不错,或许会问问你,关于天玄经。” “那天玄经上是不是有什么?”骆明海问道。 她无奈的摇摇头道:“我也只是知道天玄经上有些一些秘密,可亦从来没有看过,先夫曾经说过,这个秘密关乎着一个百年的宝藏。” “百年的宝藏?”骆明海道,“既然有着这个宝藏,沈家为何只是守护却…” “你是想说我们自己打开宝藏?”沈太夫人问道。 骆明海点了点头道:“如果真要有这笔宝藏,取出来,不就可以解决沁冬园目前的危机,你怎么把这一切留给无争呢?” “你一直以为是我们沈家是天玄剑的主人吧?”沈太夫苦笑道。 “难道不是?”骆明海疑问道。 沈太夫人无奈道:“当然不是,这天玄剑的真正主人是阴月教的嗜血公子。” “什么?”骆明海惊讶道,“怎么会是他?” 沈太夫人道:“因为阴月教便是百年前天玄教的一部分,而沈家先祖,不过是天玄老人的一个仆人。” “啊。”骆明海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那嗜血公子又是天玄老人的后人?” “是。”沈太夫人无奈道。 骆明海疑问道:“那既然本该属于阴月教,为何奶奶却要交给无争公子呢?” 沈太夫人道:“因为如今怕是只有无争公子有能力去对付他,你该知道为什么他会叫做嗜血公子?” “因为他一直靠吸食婴孩之血用于修炼。”骆明海道,“可为什么江湖风月榜却没有他的排名?” 沈太夫人道:“江湖风月榜,素来用于正道武林排名,他是邪魔外道,怎么会入榜,再者,当年上一代的阴月教教主死在先夫手里,这么多年来,阴月教早已沉寂,如今嗜血公子已然不是原来的嗜血公子,而是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骆明海道,“这一切,奶奶如何得知。” 沈太夫人道:“我们沈家与阴月教结怨已久,自然相互渗透,阴月教中,自然是有我的眼线。” 骆明海道:“那天玄剑已然现出江湖,嗜血公子是不是应该不会再目标放在沈家吧。” 沈太夫人并不说话,转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张带着淡淡芳香的草黄色纸,无奈道:“那是把假的,嗜血公子怎么看不出来,他是认识真正的天玄剑。” 骆明海接过纸张,定睛一看,纸上只有一摊血迹。 他惊讶道:“这…” “血债血偿。”沈太夫人道,“这是嗜血公子派人送过来的。” “那要赶紧通知无争,他一定能帮助我们的。”骆明海急道。 沈太夫人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这毕竟只是沈家跟阴月教的事,没必要把天道盟牵连进来。” “可如今沈家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去跟阴月教抵抗啊。”骆明海担忧道。 沈太夫人道:“无所谓了,我放心不下的只有冰若,所以我请你来,是想你能把冰若接走,替我照顾,你能娶她当然最好,不能,就当是妹妹,老身…” 她突然向骆明海跪下,满脸凄切。 骆明海连忙拉起他,柔声道:“奶奶,明海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保证你们的安全,保护好冰若。” “好孩子。”沈太夫人道,“谢谢你。” 骆明海道:“这是我该做的,我这就去安排,连夜将你们送走,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下。” “能有什么地方能安全下来么?”沈太夫人疑问道。 她并不是怕死,死对一个生命中满是空虚的老妇人,又有什么呢,死是一种解脱,一种丧夫失子的解脱。 可她放心不下,自己这无知无畏的孙女。 骆明海思虑许久,才从口中冒出一个地方,一个武林中人谁也不敢去的地方。 “无争山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玄密事 “无争山庄。” 沈太夫人满脸诧异道,“的确,那里确实是任谁也不敢随意进入的地方,你带冰若跟小信去吧。” “奶奶,你不愿意走么?”骆明海无奈地问道。 沈太夫人道:“我已然半截身子埋入黄土,还怕他一个晚辈不成。” 江湖人,有时候尊严,远远地胜过生命。 沈太夫人巾帼一世,此刻又怎么为此屈服,哪怕面对的一定是死亡。 骆明海虽不是彻彻底底的江湖人,但他理解眼前这苍老却又不屈的前辈。 骆明海疑问道:“可天玄剑不是属于天玄老人,理应在他后人手里,却为何落到沈家手里?” 沈太夫人道:“这也我们沈家跟阴月教数百年间的争斗缘由,可究竟为何,所有的秘密,都在那一座古墓之中。” “古墓。”骆明海疑问道,“我早有听说,只是这墓中长眠之人是不是天玄老人?” 她无奈回道:“或许是,可是究竟是谁,如今已然无法考究。” 骆明海道:“可奶奶把天玄经跟天玄剑,还有柳橙四姐妹都托付给无争,以他的能力,或许,很快就能明白这其中的一切。” 沈太夫人道:“有些秘密总要掀开的,与其我们来做,还不如让给他呢,他有能力去做好,等所有的秘密一旦都公诸于世,江湖也就少了许多血腥。” “可…”骆明海满眼担忧。 沈太夫人道:“他是你的朋友,你是担心他深涉险境。” “是。” 他没有任何隐瞒,也勿须隐瞒。 沈太夫人道:“倘若连他都守护不了天玄剑,那江湖上还能有谁呢。” “可他不仅是天道盟宗主,还是个王爷。”骆明海道。 “什么?”沈太夫人惊讶道。 骆明海道:“他就是八王爷的嫡长子,灵王殿下,冰若没跟你说么?” “没有。”沈太夫人苦笑道,“一回就气呼呼的,小信也没跟我说。” 骆明海道:“无争是让她气受了,不过有些东西实在难以强求。” “不管她了,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她淡淡回道,“无争是王爷的身份,那就更好了,他就会更加重视这一切,倘若那笔宝藏中真要有些什么,他们皇族是最不愿意看到让其他人所得。” 骆明海道:“可是一旦无争介入,恐怕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不是个仁慈的人。” 沈太夫人苦笑道:“就算没有他,也会是腥风血雨,因为天玄剑而死的人,难道还少么?” 骆明海道:“可是世人只是知道天玄剑是把神兵利器,并不知道这天玄宝藏,一旦消息泄露,局势怕是更难控制,古墓怕是难以保存。” 沈太夫人道:“这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明白了,活着的人没必要为死了的人而活,古墓里无论有什么,就让人去探究,把秘密早点公诸于世,沈家也多一份宁静。” 她停会儿,又说道:“你还学学无争公子,心要狠点,并不是心善就能换来平安与尊重,这是个嗜血的江湖。” 骆明海道:“所以我永远也没法做到他那样子。” “世上有几人能做到他那样。”她无声地叹息道,“算了,你把冰若跟小信带走吧。” “好。”骆明海俯身施礼道。 他知道她不会离去,也不能离去,他能做的,就是成全她。 她把一切都交代好,把所有一切都托付给他,独自等待着未知的一切。 ※※※※ 她在焦急的徘徊着。 直到见到骆明海出来,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柔声道:“你进去很久了,是不是事情很不好?” “嗯,不好。”骆明海爱怜地问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我…”胡必信道,“如今沈家落败,我不能跟你走。” “你真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都不愿意跟我走么?”骆明海疑问道。 胡必信道:“如果是你,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刻离去的,不是嘛?” 骆明海无奈道:“看来,沈家还是比我重要。” 胡必信连忙解释道:“这不一样,沈家毕竟对我有恩,我不能在在这个时候离开沈家,而我对你…” 她不说了,只是深情地看着他。 骆明海柔声道:“我是逗你玩的,如果是我,我也不会离去,只是如今你跟冰若必须离开沁冬园。” “为什么?”胡必信疑问道。 骆明海道:“有些事情,你们不要知道,只要知道你们留在沁冬园不仅你们自己危险,还让人担忧。” “跟你有关么?”胡必信疑问道。 骆明海道:“沈家的事,也是我的事。” “那难道就不管我跟冰若的事?”胡必信气愤道,她知道他是关心她们,可是,她却不愿意被他轻视。 骆明海道:“有仇家上门,你跟冰若在府里,实在不安全,还会让我和奶奶分心,所以,我们商量送你们两个走,要听话,好么,你在我身边,实在帮不了什么。” “那你有危险么?”胡必信的目光变得柔和,担忧道。 “不知道,真不知道。”一切会怎样,骆明海亦无法预测。 胡必信道:“我答应你,我走,只是冰若不会走的。” “不走也得走,把这个给她服下。”说罢,骆明海把事先准备好的两包蒙汗药拿出来。 “两包?”胡必信无奈道,“我要是不同意,你也会这么对我下药的?” “嗯,你们非走不可。”骆明海坚定道。 她动情地点点头道:“我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如果一切过去,你还活着,我们就成婚,如果你不能活着见我,我也不会独活。” “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便值了,你去吧。我去准备马车。”说罢,他便要离去。 胡必信迅速地走到他的跟前,心一狠,缠住他的脖子,吻上去。 那一刻,他就同被雷击过一般,僵直地站着,直到她跑来。 他的脸,变得有些迷茫,这一刻,来的太突然,是自己始料未及的。 但很快的,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 沈冰若是沈太夫人送出来的。 她已然浑浑噩噩地睡去。 沈太夫人怜爱而又无奈地看了一眼沈冰若,轻声道:“以后冰若就由你们照顾了。” “奶奶,我会照顾好她的。”乔语回道。 “嗯。”沈太夫人轻声应道,示意乔语将沈冰若抱上马车。 等一切安排妥当,众人向老夫人施礼而别。 不过片刻间,马车便迅速地消逝在夜色之中。 沈太夫人才将目光收回,无奈而又沉重的叹一口气。 回过头来,却发现门口多了许多守卫。 她疑问道:“怎么今天这门口多了这么些人。” 边上的丫鬟道:“回老夫人,这是骆少爷安排的,他在园里也加了不少护院,都是他带来的人。” 沈太夫人微笑道:“他倒是有心了,吩咐下去,好好犒劳骆少爷带来的人。” “是。” 她无奈地回去了,本该平静地颐养天年,可如今却是孤身一人,惨惨淡淡地过着。 马车在黑夜中狂奔着。 马上的人亦是焦急地往前而去。 乔语疑问道:“骆大哥,我们去哪儿?” “无争山庄。”他不容质疑地回道。 这下连胡必信亦是满脸疑惑道:“明海,怎么不是去你家了呢?” 骆明海道:“我家也不安全,所以你们必须去无争山庄。” 乔语疑问道:“可我们能去得了无争山庄么?” “当然能。”他并不解释,只是迅速迅速地快步往前策马而去。 ※※※※ 无争山庄。 此刻却是静寂无人,整个山庄见不到半点人影。 众人下马,疑惑地看着无争山庄。 门锁紧闭,但院门之前却是齐整利落,似乎有人时常在此打扫。 胡必信疑问道:“明海,怎么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没人住啊?” 骆明海无奈道:“这倒未曾想过,这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乔语疑问道:“那该如何。” “等。”骆明海自信道,“等人来。” 自己这一群人往这边一站,十分扎眼,很快就会有人来过问,毕竟这里是无争山庄。 果不其然。 一刻钟未到,便有一老人慢条斯理的走来。 胡峰。 他微笑道:“不知道几位公子小姐在山庄门口做什么?” 骆明海施礼道:“在下骆明海,是无争公子的朋友,特有要事相求,这是他给我的信物。” 说罢,从身上取出一块令牌。 这是天道盟特制的令牌,是用来调度天道盟弟子的令牌。 胡峰并不清楚,但也是知道这一东西。 他和气道:“既然是公子的朋友,老朽这厢有礼了,只是这令牌之事,我并不清楚,几位先跟随我下下面渔村休息片刻,我让人去请地虎舵舵主来与诸位见面。” “有劳先生了。”骆明海等连忙施礼谢道。 “走吧。” 胡峰挥手示意骆明海等跟上来。 胡必信疑问道:“老先生跟无争公子是何渊源?” 胡峰笑道:“我本是这庄里的仆人,公子离开后,怕我怕我们几个老人无人照应,便都安排到下面渔村居住,也会热闹点,平日啊就是看看门,没什么正事。” 骆明海道:“我记得这山下以前并没有村子,怎么如今怎么多户人家?” 胡峰笑道:“这是我们公子来了之后,慢慢地聚起来的,在这里有天道盟罩着,渔民都可安居乐业,别说一般的土匪,就是倭人,亦不敢在这一带出没。” 骆明海满眼愕然,他对无争突然间,又有许多认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子夜琴声 小屋外。 一阵迅疾的马蹄声,这声音一到屋外便停了下来。 胡峰道:“来了。” 说罢,他起身出门迎去。 来了有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 他一进来连忙向胡峰施礼道:“先生。” 无争素来尊敬长辈,故而所有天道盟弟子亦要如此。 胡峰连忙回礼道:“郑舵主。” 中年人见老人身后的骆明海众人,连忙道:“这几位就是宗主的朋友吧?” 骆明海施礼道:“在下骆明海,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人道:“在下郑青枫,宗主有令,倘若骆公子跟苏州沁冬园中人有何要求,我等照办。” 骆明海道:“这是信物,还请舵主查验?” 郑青枫道:“不用,宗主已然向扬州各舵下发公子头像,要我等见到公子,要加于礼遇,不知公子此刻来访,有何吩?” 骆明海道:“沁冬园此刻有难处,所以我等想到无争山庄暂避风头,不知能否?” 郑青枫道:“当然可以,骆公子等可以放心安住,在这里,可确保你们安全无虞。” “那就多谢郑舵主。”骆明海连忙施礼道。 郑青枫道:“不过这无争山庄后的峡谷,诸位切莫进去,里面机关遍布,怕是有危险。” 骆明海道:“这是自然。” 他这才满意地转头,对胡峰道:“有劳先生带他们去山庄吧。” “好。”胡峰做个请的姿势,便领着众人往山庄而去。 ※※※※ 夜幕降临。 沉寂的山庄又满是灯火。 郑青枫的动作亦是十分的迅速,此刻已然在山庄各处安排好守卫。 吃食饮用,亦是一应俱全。 劳累一天一夜后,骆明海有些身心俱疲地瘫坐在门槛上,望着满天的星辰。 胡必信慢慢地走近他,坐在他边上,柔声道:“你的面子真大。” 骆明海道:“人家早就料到沁冬园会出事,所以我们一来,人家就明白了,不是我的面子大。” 胡必信疑问道:“这么说无争公子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骆明海道:“他当初拿走天玄剑,就已然明白沁冬园会有麻烦,所以刚才郑青枫已然向我问清情况,估计不用几天,无争应该就会知道。” 胡必信道:“原来是这样,只是这些守卫看起来不像一般江湖人啊?” “你知道江湖人什么模样?”骆明海笑道。 胡必信道:“虽然不那么清楚,可是却不是如此这般。” 骆明海道:“他们是军人。” “原来如此,可他们怎么又成江湖中人了?”胡必信疑问道。 骆明海道:“等以后再告诉你吧,现在…” 他用眼角示意一下,院内的守卫。 她自然明白,亦不再问,柔声道:“我去看看冰若醒来没?” “嗯。” 他柔和的面色又变得凝重起来,他不知如何来跟沈冰若说清这一切。 等他进去,沈冰若已然醒来,正满脸郁闷地跟胡必信说话。 她疑问道:“真是奶奶要我来无争山庄?” 胡必信道:“奶奶知道你放不下,所以特地安排我们把你送到这里,让你了解无争公子,去真正了解他,让你可以放下一切。” “可如果我还不能放下呢?”沈冰若疑问道。 胡必信道:“那到时候再说吧。” 这些对话,让骆明海有些诧异,但见沈冰若似乎心情不错,也没有发现什么,便退了出来。 良久。 胡必信缓缓而出,柔声道:“她吃过东西,又睡了,我药下多了。” 骆明海道:“这就好,只是你是用什么理由把她骗在这儿。” 胡必信道:“我是说是老夫人要她来这儿的,让她了解无争公子,让她学会放下。” “你真聪明。”骆明海道,“以后她就托付给你了,我该走了。” “这么急。”胡必信惊讶道。 骆明海道:“我放心不下,还是先回去了,照顾好自己跟冰若。” 说罢,他毅然决然而去,生怕多待一刻,自己都不想再离去。 他想有儿女情长,但现实却让他必须让自己责任为先。 官道上,乔语已然等候多时。 骆明海道:“你怎么来了?不在冰若身边守着。” “她在这里很安全,我知道沁冬园出事了,我不能躲在这里。” 说罢,他蹬马而上,与骆明海相伴而去。 ※※※※ 开封。 依旧是一个轻盈的身躯,在黑夜中,如影随形地跟随在梅雪舞身后。 而梅雪舞的身后,又刻意安排些弟兄跟踪。 蓝子枫的轻功亦是登峰造极,梅雪舞忙着要甩掉身后跟踪的人,却忘却顶上还有一个影子。 不过几条街后。 后面跟随的弟兄已然被甩下。 同样在月老庙,同样的情景,她不见了。 蓝子枫知道无争上回的遭遇,所以他静静躲在月老庙外。 整整一个时辰。 他被冻得似乎全身上下都已然僵硬,但他却依旧等待着。 她出来了。 并没有再去什么地方,而是径直回素乐坊。 蓝子枫虽然满脑子疑问,却仍然紧随其后。 临近素乐坊。 一阵诡异奇绝的琴声想起,梅雪舞顿时警觉,挺住脚步回头望去。 蓝子枫的心口如同被大锤重击,瞬间屋顶上坠落下来。 头重脚轻,口中鲜血直冒。 梅雪舞杀心顿起,手持红色弯刀直逼蓝子枫而来。 正当刀锋逼近,一个如魅般的白影突然闪现,挡在蓝子枫面前。 无争。 他左手一伸,双指夹住凌厉而来的刀锋,刀柄迅速地从梅雪舞手中滑脱,轻松地就将红色弯刀夺下。 梅雪舞见弯刀不在,急忙重掌出击。 但无争的动作更快,如影般闪到她的跟前,重拳一击,她顿时飞了出去,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诡异的琴声更加浓重,无争瞬时腾地飞起,左手一甩,将梅雪舞的弯刀飞拋而出。 琴声戛然而止。 弯刀扎在瑶琴上,琴弦尽断。 无争随之而至。 夜色中,谁也不能看清楚他是怎么出现在弹琴人面前。 周建强。 在屋顶弹琴的人,便是他。 无争微笑道:“琴声很美,可就杀气太重了。” “殿下身上的杀气更重。”周建强不慌不忙地回道。 无争点了点头,道:“周公子是个聪明人,给两条选择,第一条,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这第二条…” 未等无争说完,周建强道:“第二条,我选第二条。” 无争转过身,依旧微笑道:“那你可以试试,你只会更痛苦。” “那我试试。”说罢,周建强挥掌直击无争而来。 掌风已至,无争的身影却已然消逝。 一击不中,他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一阵强劲的阴风从背后袭来,顿时全身上下冷彻骨,就好像自己身上血液都冻住了。 渐渐地,他恍惚了,直至昏迷过去。 ※※※※ 天亮。 无争一身疲惫地看着昏睡中的蓝子枫,柔声问道:“大舅,子枫怎么样?” 皇甫世白道:“无碍了,他只是被音波震伤。” “那就好。”无争满脸愧疚道。 他不能容忍任何弟兄为自己的失误而受伤。 小蝶呆呆地站在床前,面容悲切。 无争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柔声道:“对不起。” 小蝶微笑道:“这是子枫该做的,不能怪你,况且他也没事不是吗?” “嗯。”青青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说罢她带着小蝶出门。 可他又岂能放心而去,待众人走后,他一个默默地坐在床头,看着蓝子枫。 他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但他却从来很靠谱,为无争的事,他总是尽心尽力,纵然不像小豪他们跟无争同生共死,却亦是极好的兄弟。 恍惚中,一声低沉的呼唤:“宗主哥哥。” 他醒了。 无争不知何时靠在床边也睡去。 他见蓝子枫醒来,连忙起身,站了起来。 蓝子枫笑道:“宗主哥哥,不要这么严肃嘛,你睡觉的时候,还是很可爱嘛。” 无争微笑道:“你觉得怎么样?” 蓝子枫笑道:“挺好的,就是觉得自己太没面子了,差点死在一个娘们手里。” 无争笑道:“你那是失算,不过呢,梅雪舞跟那个琴师现在就关在祁门营,等好些了,自己去找她算账去吧。” “我可是怜香惜玉的人,那么漂亮的女人,我可舍不得。”蓝子枫笑道,“不过说来也怪,那娘们就在月老庙那里停留了一个时辰,再无去他处,所以我猜那月老庙肯定有些门道。” 说罢,他想起身,但被无争按下。 “歇着吧。”无争顿一下道,“应该是,之前她也是在那儿不见的。” 蓝子枫道:“那应该去查一下,不过我们把梅雪舞扣留,怕死很快就会让他们知道的啊。” 无争道:“昨夜已经派我们自己人易容成他们两个,混进去了,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 “嗯,那就好。”蓝子枫正色道。 无争笑道:“你就安心休养,等着将小蝶娶进门吧。” 蓝子枫道:“这是自然,只是你千万手下留情,我可见不得梅雪舞那么漂亮的女子受酷刑。” “怎么,惦记着人家呢?”无争见雪郁扶着小蝶前来,连忙高声问道。 “美女嘛,你知道我一向喜欢美人,所以见不得……” 话未说完,就见小蝶满脸愠色地过来了。 无争笑了笑,示意雪郁跟自己出门。 第一百六十六章 促膝长谈 “赵羽。” 沈雪郁见无争低头往前走去,急忙叫住他。 无争回头笑道:“没大没小,叫姐夫。” “你叫我嫂子才对。”沈雪郁笑道。 无争笑道:“这倒也是,怎么,有事?” “没事就不能跟你聊聊啊。”沈雪郁道。 无争道:“当然可以。” 沈雪郁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很久没和你说话。” 无争微笑道:“两个孩子都好吧?” 沈雪郁道:“都挺好的,都很听话,等安定下来,我想让他们去念私塾去。” 无争道:“以后你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如果那两个孩子,你们不方便带……” 沈雪郁道:“怎么会不方便,我喜欢孩子,就算以后我自己生再多孩子,我也是要他们的,谁也不能把他们带走。” “嗯。”无争道,“倘若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 沈雪郁笑道:“我能缺什么呢,再说,也不是跟你说了,自然有人照顾我。” “嗯。”无争笑道,“有凌风,确实是不用我了。” 沈雪郁顿生无奈道:“只是他都没提成婚的事,我…” 无争微笑道:“我说呢,你怎么想起来跟我说话,放心了,我舅母说了,过着时日回家,就帮你们办了。” “真的。”沈雪郁此刻就如同一个少女般,异常欢乐。 无争道:“当然,不过啊,凌风比较实在,你不要欺负他就是。” 沈雪郁道:“哪有。” 正说话间,南宫凌风走来,沈雪郁朝无争一笑,迎了上去。 无争自知没趣,便转身离去。 “表弟怎么走了。”南宫凌风道。 “傻瓜。”沈雪郁笑道,“他累了,回去休息了。” “喔。” 他确实累了。 直到天黑,他才从睡梦中醒来。 杉儿见他醒来,柔声道:“今夜你可不能出门了,娘昨夜很生气,你整宿都不归。” 无争道:“那你就没给解释一下?” “你是要我掩饰吧?”杉儿笑道。 无争道:“可你也不会啊。” 芷柔道:“娘太精明了,我们说的话,她根本不信。” 无争无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掩饰,不,解释去。” 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爱的人生气。 果不其然。 王妃见无争进来,依旧在低头刺绣,似乎根本就没见到他。 她是真生气了。 无争连忙示意丫鬟们出去,坐到王妃身边,柔声道:“娘。” 王妃依旧不为所动。 “娘,我错了好么?”无争低声道。 王妃这才转过头来,故作生气道:“你说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别像老鼠似的,昼伏夜出。” 无争道:“那不是娘生的小老鼠。” 王妃顿时噗嗤一笑,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昨夜去做什么?” 无争道:“易园有些事,后来晚了就没回来。” 王妃一手揪住他的耳朵,故作气愤道:“尽糊弄我,真只是易园有事,多晚你都会回来。” “疼,疼疼…”无争忙道:“快放手我就告诉你。” 王妃这才作罢,柔声道:“究竟为何事?” 无争道:“我昨夜抓住两个滴血牡丹的成员,伤了我的一个兄弟,所以才未回来。” 王妃道:“原来是这样,你有什么事就不能告诉娘,非得娘来问。” 无争道:“这都是些小事,怎么能让娘担心呢。” 王妃道:“那你没受伤吧?”说罢仔仔细细地打量无争一番。 “没有,怎么会呢。”无争又连忙岔开话题道,“娘,你绣的是什么呢?” “我孙女的衣服。”王妃柔声道。 “兔子。”无争道,“你给她的小衣服上也绣上兔子啊。” 王妃柔声道:“你小时候喜欢兔子,我想我孙女也会喜欢。” “嗯,真漂亮。”无争微笑道。 王妃道:“你知道么?在南宫山庄,你爷爷奶奶的院子里养了好些兔子,是你当初不见了,你爷爷在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都会买上一只,因为你五岁的生日愿望就是想要只兔子。” “我以前那么喜欢兔子?”无争无奈道,“我觉得现在我更喜欢兔子肉。” “你啊。”王妃道,“尽说混账话,你爷爷可是禁止我们家任何一个人吃兔肉的。” “那爷爷还是很疼我的。”无争柔声道。 王妃道:“你说,你以前的事怎么就一点记不起来了。” 无争笑道:“娘是不是怀疑我是个冒牌的。” 王妃顿生愠色道:“胡说,你就是我的儿子,相貌活脱脱就是当初你父王年轻时的样子。” 无争道:“真的么,可世上相像之人众多,要不咱们来滴血认亲吧。” 王妃更加生气道:“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母亲。” 无争顿生无辜。 王妃见他这样,忙柔声道:“我怎么会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认识呢,再说你身上那么多标记。” 无争迷茫道:“我身上有标记,我怎么不知道,娘在我身上刻了字么?” 王妃轻轻扯开他的衣领口,微笑道:“这儿…” 是真真留下的牙印。 无争笑道:“还有呢?” 王妃道:“你额头上的这个疤痕,是娘不小心把推倒磕伤的,那时候我是十分心疼和自责,还让你父王斥责一番。” 无争道:“肯定是我不对,让娘生气吧?” 王妃道:“那时候你跟你弟弟争宠啊,非要我抱着你,我不抱你,就不小心把你推倒了,后来我可哄了你好久才让你原谅我的。” “哈哈。”无争笑道:“那挺有意思的。” “所以说不要再说胡话,你就是娘的乖儿子。”王妃慈爱道。 无争满脸柔和地靠在王妃边上,低声道:“有时候,真希望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家的母子,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和忧愁。” 王妃揽住他道:“其实现在也挺好的,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衣食无忧,也不像皇上,做什么都要受限制,连见我都是规规矩矩,可不会像你这样,让我抱着。”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无争柔声道,“娘是心疼皇兄了?” “他也是养大的,能不心疼么。”王妃柔声道,“在送进宫的前一夜,他是跪着向我辞别的,那一夜,他很伤心。” 无争道:“他以仁孝治国,自然心会比他人善良些,对娘也是孝顺的。” “嗯。”王妃道,“他对我虽然好,但是从小到大却只是礼节上好,不像你,知道讨娘的欢心。” 无争道:“因为我是亲生的。” 王妃道:“倘若当年送进宫的是你,估计也是一样。” “我。”无争笑道,“他是真宗皇帝亲子,还轮不到我来吧。” 王妃道:“当年真宗皇帝可不知道,本来是你父王该接任,可是他不愿意,所以把你皇兄送进宫,辅佐他登上九五之尊,真宗皇帝到死都不知道你皇兄是他儿子,倘若但是你父王接位,你如今是…” 无争笑道:“要是父王当年有私心,说不定也可以送我入宫,哈哈。” “那不能。”王妃道,“你那时候已经丢了。” 无争笑道:“飞儿也行啊,不过倘若是父王登帝位,娘你就会有很多情敌啊。” “所以他不能。”王妃笑道,“那你心里有没有失落感?” “失落什么?”无争笑道,“我跟父王一样,没兴趣,我只想好好陪着我的娘亲。” 王妃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南清宫上下,皆是良善无争之辈。” 无争笑道:“所以我叫无争啊。” 王妃柔声道:“你为自己取个无争之名,也有此意?” 无争道:“因为我当初住的是无争山庄,我也不想跟武林各派有牵连,所以给自己取个无争之名,可是这么多年,我还是深陷名利争夺。” 王妃道:“这也非你所愿,有些事,不是我们无争,就真的能做到无争,顺其自然,于心无韦,娘就知足了。” 无争道:“我自然会秉承父王的作风,不会去参和朝廷跟江湖之争,做个无事忙的王爷,天天守在娘的身边。” 王妃笑道:“心无大志,可惜啊,你却不是这样的人,说你不愿与人相争,我信,说你碌碌无为,那绝不是你了。” 无争摇摇头道:“我是累了,真的,娘,这二十多年来,我没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娘知道。”王妃将无争揽在怀里,轻声劝慰。 无争道:“所以等我义父的案子一结,我就想把天道盟的宗主之位让出,带着妻儿,去无争山庄隐居,从此江湖,朝廷与我无关。” “你走了,那娘呢?你不要了?”王妃柔声道。 无争道:“你跟父王毕竟也是闲人一双,都跟我一起去,让飞儿继承南清宫。” 王妃道:“我不管你愿不愿意,在你父王母妃升天之前,你必须在南清宫,把飞儿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无争无奈道:“好,哪里有娘亲,哪里便是我的乐土。” 王妃笑道:“嘴真甜,越来越像小时候了。” 无争笑道:“我小时候嘴甜呢?” 王妃笑道:“那张嘴,可会扯七扯八,经常糊弄你父王他们,飞儿就不行,笨嘴拙舌的。” 无争笑道:“原来我也有那样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我是不好说话的。” 王妃道:“你在外经历得太多,这才让你变了,但是你在娘亲面前,话比起刚刚回家那会儿,多了好些,娘就喜欢跟你聊天。” 无争柔声道:“直到娘愿意,孩儿可以天天陪你聊,反正也是闲得要命。” 王妃满脸笑容,无争对她推心置腹,她的心亦变得温暖如初。 第一百六十七章 缘分未到 无风。 午后和煦的阳光铺满床铺,照在梅雪舞的脸上。 暖洋洋的,适合醒来。 此情此景,令人十分舒适,她慢慢地起身,打了个慵懒的哈欠,伸了伸懒腰。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立马迅速地起身。 门开了。 一个妇人。 梅雪舞警觉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妇人道:“所有人都叫我牛嫂,你可以,至于这是什么地方,等下会有人告诉你的。” 梅雪舞迅速地跑到门口,但门外的人,动作更加迅速,“咣当”一声,门从外面关上了,无论她多使劲,门依旧纹丝未动。 牛嫂道:“姑娘,还是喝药吃饭吧,不要白费力气了。” 梅雪舞十分愤怒地冲到牛嫂的面前,还未说话,牛嫂道:“你不要有什么想法,你的伤刚好,不能再受伤了。” 她说的话,很是明了。 梅雪舞自然明白,无争把她关在这儿,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轻易出去。 一脸无奈。 沉默许久,她才问到:“跟我一起被带来的是不是有个白衣公子?” 牛嫂点点头,淡淡地回道:“有的,他很好,姑娘勿须挂念。” 梅雪舞道:“灵王殿下既然把我们带来,为何只是把我们囚禁在这儿?” 牛嫂道:“我只是个下人,负责端茶倒水,其他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殿下。” 梅雪舞满脸无奈,心中明白,如今只能等无争亲自来找她。 无奈的还有沈冰若。 无争山庄,不同于沁冬园的繁华似锦,所有的布置都简朴之至,什么连一张多余的凳子都没有,唯一多的,便是园中圃里药草。 园中构造简单,没有多少机关布置,这与天道盟宗主的身份似乎很难相衬。 但又很相衬。 沈冰若道:“突然觉得我很不了他。” 胡必信回应道:“你怎么会了解他呢,不过几面之缘。” 沈冰若道:“我原本以为无争山庄该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最起码,会有些稍微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没有,平平淡淡。” 胡必信道:“有不一样的地方。” “哪里,我怎么看不出?”沈冰若疑问道。 胡必信道:“冷清,十分冷清,就算来了之后,这些仆役也是十分安静。” 沈冰若道:“他那么冷冰冰的,估计怕惊到他吧。” “可能吧。”胡必信柔声道,“你那么喜欢热闹,能习惯怎么冷清么?” 沈冰若摇摇头道:“可能是我太冲动了吧,可我心里还是舍不下他。” “嗯。”胡必信道,“有时候喜欢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嗯。” 沈冰若刚要转身进去另一个小院,却被值守的弟兄拦住道:“沈姑娘,这是我们宗主跟夫人住的院子,还是不要进去了。” 他满脸恳切看着她们,似乎她们要是往前走一步,他就会有灭顶之灾。 沈冰若道:“你们宗主不让人进这个院子么?” 值守的弟兄道:“没有,宗主从来没有如此要求,是我们不进。” 沈冰若道:“既然没有不让,他们也不在,我看看又何妨呢,有事,我替你担着。” 值守的弟兄道:“也对,宗主素来对我们极好,也不会怎样。” “极好?”沈冰若道,“那为何你们做事如此小心,这园中一点动静没有?” “是我们自己要这样。”弟兄道,“宗主经常彻夜难眠,很多时候只能在白日打个盹,所以凡事在山庄的弟兄,都习惯静声。” “彻夜难眠?”沈冰若疑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弟兄无奈道,“一些往事,姑娘不要问了,问了我们也不会告诉姑娘,如果想知道,你可以亲自问宗主去。” 沈冰若还想问什么,却被胡必信拦住,胡必信道:“多谢了,我们自己进去看看吧?” 弟兄做个请的动作,便没有作声了。 两人进了无争的小院,径直走到正房,门并没有上锁。 以前无争总是为杉儿留门,所以从来不锁,也没有门锁。 沈冰若轻轻推门而入,柔声道:“这是他的房间?” “应该是。”胡必信回道。 沈冰若道:“比起院子,竟然更加朴素,只有这么点家具。” 胡必信道:“是啊,很难让人能想到这是无争公子的房间。” 床铺之上,仅一枕一被,再无他物。 胡必信道:“他未免太节俭了吧?” 她并不知道,无争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用不上的东西,他房里是绝对不会有的。 沈冰若点了点头,疑问道:“我觉得这个屋子却少点什么呢?” “女人的东西。”沈冰若道,“按理说,这儿该有他夫人的东西。” 沈冰若道:“这么说,他们在这儿的时候,还未曾…” 她满脸羞涩。 胡必信道:“他是个正人君子,一起那么多年,居然还是清清白白。” 沈冰若无奈道:“可现在孩子都有了。” 胡必信笑道:“那人家关系定了啊,不生孩子做什么。” 沈冰若道:“要是早点认识他就好了。” 胡必信道:“缘分不到,任谁也没有办法,所以你要学会放下。” 沈冰若道:“可他不是又娶了一房妻室,却连我给他做个妾都不愿意。” 胡必信道:“那是个意外,你是知道的,无争公子是个正人君子,自然会负责的,听说那女子不过舞坊的歌女。” 沈冰若无奈道:“或许我们真的没缘吧,走吧。” 说完,她慢慢地走出房外,临别,默默地回头扫视一下屋内,轻轻地关上门。 胡必信道:“走廊那头的房间,应该是他的夫人的,我们去看看吧。” “不了,不看了。”沈冰若摇头道。 但胡必信硬拽她过去,柔声道:“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看吧。” 如同无争的房门一般,并未上锁。 杉儿的房间,除了青青,连同无争在内的其他人是轻易不会来的,所以她亦从来不上锁。 胡必信道:“同样未关的门,似乎是为了让彼此进来。” 沈冰若道:“这是无争山庄,谁又敢来呢,锁与不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也是。”胡必信柔声应道,轻轻推门而入。 一股清淡的药草香味。 杉儿的房内,跟一般女子的闺房大不一样,满满地全是药香味。 左侧靠墙的柜台上,齐整地摆着不同的瓶瓶罐罐,似乎是放药的。 胡必信好奇地走过去,拿起一瓶,闻了闻,柔声道:“这是用于苏筋活络的,治疗陈年旧疾,应该给无争公子专门配制的。” 沈冰若疑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无争用的?” 胡必信道:“每次跟无争碰面,我都能从他的身上闻到这股药味,应该是他常用的伤药。” 她说的并没有错,无争身上有着数不清的陈年旧伤,每逢变天梅雨之季,他总是痛不欲生,所以他离不开杉儿调配的伤药。 沈冰若道:“他武功那么好,又有谁能伤得了他呢?” 胡必信道:“高手不是生来就是高手,总是有着诸多的磨砺才能有所成,何况他能有如今这般造化,除了机遇,更多的是流血牺牲。” 沈冰若无奈道:“有些时候觉得,对于无争,我没有表姐你了解的多。” 胡必信柔声道:“你还小,人世间的很多事,你也不曾经历,自然不能感同身受。” 沈冰若道:“有时候,好像去江湖闯荡一番,可是奶奶不同意。” 胡必信道:“江湖并不那么美好,我们也不适合去闯江湖。” 沈冰若点点头道:“离开了家,如果没有表姐,我真不知道怎么生活。” 胡必信道:“傻丫头,等以后嫁人了,你就什么都会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沈冰若无奈道,“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放下呢。” 胡必信道:“奶奶让你来,总是要让你明白自己的心的。” 沈冰若道:“我们来这儿,无争他知道么?” 胡必信道:“知道的,明海跟他说过的。” 沈冰若道:“我一直觉得骆明海似乎是对你有意思啊?” 他们彼此间的一切,沈冰若并不知情。 胡必信故装不懂道:“这样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沈冰若道,“他看你时候,总是满眼柔情。” 胡必信的心中顿时满溢幸福,但依旧淡淡地回道:“随他去吧,有缘再说。” 沈冰若道:“云杉的房中似乎也很简单。比起无争的房间,似乎就多了一件梳妆台。” “的确。”胡必信道,“妆台上的东西也很少。” 沈冰若道:“不是少,是没有胭脂水粉等等。” “嗯,她收走了吧。”胡必信道,“不过她的身上真的似乎没有胭脂水粉的味道,她不化妆。” “你见过她?”沈冰若疑问道。 “嗯。”胡必信道,“我们离京的时候,她跟无争来送我们,但是你不愿意见无争,这才错过,突然间觉得,她那天说不定就是为了看你去的。” “辛亏我没出来。”沈冰若庆幸道。 胡必信道:“有机会,你该见见她,是个极好的女子。” “不要。”沈冰若满脸羞愧地跑了出去。 胡必信见她离去,本来温和的面容渐渐地淡去,变得忧愁。 她在担心。 为他而担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福兮祸兮 纵然百般不愿,还是被杉儿死拉硬拽到皇甫世白与皇甫世青面前。 一左一右,皇甫世白跟皇甫世青迅速地将无争地左右手扣住,细细诊脉。 无争并不想知道自己的病情究竟如何,他只想逃避,不想去面对。 什么都不知道,总比什么都知道来的宽心些。 明日又复明日,不知道明日生与死,只要今天,没有那么多无奈,没有那么多痛楚。 良久。 皇甫世白才放下手,柔声道:“你们可知道这玄冰烈火两种毒是怎样的一种毒呢?” “这…”皇甫青青满脸疑惑。 皇甫世青道:“小妹,你多久没有给他诊脉了?” “多久。”青青满脸责备看着无争,无奈道,“近一两年都没有,这死小子不让,说是不知道的好。” 皇甫世青笑道:“他身上根本就没毒了,所以啊,你平时给他服用的药,只能强身健体,增强男女之欲。” “增强男女之欲。”皇甫满脸羞涩道,“难道他的毒已经解了,可说我下的药可以有这作用也未免…” 皇甫世青连忙示意青青看无争两口子的脸,尽是一脸的绯红,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皇甫世白笑道:“你二哥说的没错,他身上没毒,但是你一直给他服用补阳之药,有些过火了,也不为他诊脉,由着喝着药,自然会过火了,不过也没事。” 青青满脸的不可思议,连忙也伸手为无争诊脉。 皇甫青青惊讶道:“脉象平稳,却是没有中毒之象,可唐门剧毒,怎么就轻易地解去了呢?” “它既是毒,又无毒。”皇甫世青笑道。 杉儿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甫世白道:“这两种毒呢,它最初不是毒,是为了增长功力而研制的,烈火丸适合以内功以刚猛之人服用,玄冰丸则用于内功阴柔之人所用,能让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 “那不是没毒嘛?”青青柔声道,“又为何称它们为毒药?” 皇甫世白道:“因为只有武学造诣极高者才能服用,并且剂量必须是极少,慢慢进补,倘若武功不济,或者服用过量,服用烈火丸者,全身筋脉爆裂而亡,玄冰丸则让人筋脉僵冻而亡。” “可相公是两种药都用了。”杉儿急道。 皇甫世白道:“这便是下毒之人的手法了,先让无争服用过量的烈火之毒,再用小剂量的玄冰之毒控制,既能暂时保住无争的性命,又能提高他的武功。” 杉儿疑问道:“那是不是用同样剂量的玄冰烈火之毒同时服用,可以相互克制?” 皇甫世白摇摇头道:“不,冰火两重天,怎能相容,所以会在体内争斗不止,在月圆之夜,则会痛不欲生,真气紊乱,血脉爆裂而亡。” 云山道:“对,争儿那时候很痛苦,真气散乱,谁也不能靠近,这些年才好些。” 皇甫世白道:“就是那样。” 杉儿疑问道:“可为什么,相公如今却好好的呢?” 皇甫世白道:“因为有人牺牲掉自己,将自己纯阴的真气灌入无争的体内,与他本来体内纯阳的真气相补,在这两种毒的作用下,两种真气被催动,功力大增,而在青青的调理下,无争亦学会控制,这么多年了,这两种毒的作用早已消弭殆尽,所以他身上如今已然无毒。” 那股阴柔的真气便是沈雪柔所灌输,用自己的性命换取无争这么多年的存活。 想到这些,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皇甫青青道:“难怪一直觉得争儿身上的真气怎么如此怪异,有时刚劲,有时阴柔。” “这不能怪你。”皇甫世青道:“小妹你的武学造诣毕竟没有大哥好,自然不能查出。” 杉儿顿时兴奋道:“那是不是说相公已经好好的,什么事都没了呢?” 皇甫世青道:“并不是这样,人的身体总是有个极限的,无争的身体经过如此这般折腾,再加上阴阳两股真气相斗,已经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了,如今这般状况而言,恐怕难过不惑之年。” “十年?”青青道,“只有十年?” 皇甫世白道:“你二哥说的是极限了,或许十年都难到。” “这…”青青顿时哑然。 杉儿急道:“那舅舅就没有办法呢?” 皇甫世白道:“没有,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吃点药,延长寿数,再无他法,以舅舅的能力,也只能保证十年。”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无争落泪,芷柔亦是。 无争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感伤,不是没有,而是他只能将它深埋于心。 他柔声道:“挺好的不是吗?还有十年,十年可以了。” 青青想说些什么,却没开口,也只能默默地看着无争。 她的心亦痛,多年相处,无争亦如她的亲生儿子般。 无争不知如何安慰两个女人,只是默默地把她们拉走。 直到自己房中,由着她们两人失声痛哭。 他看着襁褓中的女儿,泪,亦慢慢地顺着脸颊而下。 他真的很想看着她长大。 良久。 无争柔声道:“又不是明天我就没了,哭这么伤心做什么?” “你不是也落泪了,就不能让人家伤心呢?”杉儿无奈道。 无争笑道:“你们两个那么伤心,把我也整得伤心了。” 芷柔道:“我们能不伤心么?” 无争柔声道:“直到二位夫人为我伤心,我心里怎么不会难受呢。” 他无奈地坐到床边,示意她们两个过来,坐到边上。 他柔声道:“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好好珍惜,不是嘛?况且人生在世,有四十年的生命,也是极好。” “嗯。”杉儿道,“说不定我死在你前头呢,那就不用伤心了。” “胡说些什么,你才多大。”无争轻声轻声责备道。 杉儿动情道:“不过,也值得了,我能拥有你这么多年,哎,如果不是我们之间有了事实,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愿娶我。” “怎么会呢?”无争道。 杉儿道:“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好么?” 无争满脸疑问道:“怎么了?” 她无奈道:“在无争山庄的时候,其实很多时候,我是故意穿得轻浮些,目的,你知道的,来京的路上,我又千方百计跟你一个房间住,你已然不动心。” “然后呢?”无争有些不明白道。 杉儿无奈道:“所以我知道,你心里只会把我当成妹妹,我必须主动点。” 无争笑道:“所以呢,让娘给我换药了?” “那倒不是。”杉儿道,“娘开的药虽然会让你有些亢奋,但不会让你控制不住,其实那一夜我在你的茶水下了点药,让你控制不住的药。” “真的假的?”无争满脸愕然,有些不可思议。 他无奈地笑了,回想起来,那夜真的有些身不由己,第二起甚至为自己的冲动而自责,但没想到杉儿竟然给自己下了药。 杉儿见无争不说话,无奈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贱了?” 无争连忙道:“怎么会呢,是委屈了你啊,为了我,你什么都做了。” 杉儿点了点头道:“我在乎你,所以不想一辈子当你的妹妹,我心里在也容不下其他人,不能容忍别人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芷柔道:“对不起,姐姐。” 杉儿笑道:“你不一样,我们是好姐妹,我的就是你的。” “嗯。”芷柔顿生感激。 无争紧紧揽住她们,柔声道:“能娶到你们,真是我莫大的福分。” 两人亦紧紧依偎在他身上。 良久。 无争笑道:“当初,你从哪儿弄的**啊?” 杉儿顿时有些好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无争笑道:“找机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杉儿笑道:“怎么?想报仇,不过对于我,你就是**。” 顿时三人齐笑一堂。 等悲伤散去,无争柔声道:“杉杉,芷柔,今天的事,你们知道就好,谁不能说,知道么?” “你是怕母妃知道?”杉儿问道。 无争道:“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他心中满是无奈,他不愿意自己的母亲再为自己担心痛苦。 芷柔道:“我们知道。” 杉儿亦道:“我会让娘亲她们小心的。” 无争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正说话间。 门外一阵敲门的声音。 杉儿连忙前去开门,是青青来了,手里提着食盒。 等打开食盒,却发现,是一碗药。 青青柔声道:“这是你两个舅舅研制出的药方,多有补益,等下趁热喝了。” 无争满脸无奈,自己就是个药罐子。 青青道:“我还有事,杉儿跟小柔要看着他喝下去。” “嗯,娘。”杉儿柔声道。 待青青离去,无争无奈道:“真不想喝啊。” 芷柔劝慰道:“相公,为了我们,你就委屈下自己,好么?” 她满脸凄楚,亦是期待。 杉儿笑道:“快喝吧,喝药,我把芷柔奖励给你。” 无争笑道:“她本来就是我的。” “她可是我妹妹,听我的。”杉儿笑道。 芷柔见无争还是不愿意,连忙去把雪柔抱起来,递给他。 每个人都有弱点,无争亦是,面对自己女儿天真俏丽的脸庞,无争心中满是愧疚,他真的想着多陪陪她。 他无奈道:“女人,真的是我的软肋,娘,你们,丫头,我竟然一点挣扎的力量都没有啊。” 说罢,腾出一只手,端起碗,一饮而尽。 药,还是得喝,为了自己活得更久,为了能多陪陪她们。 第一百六十九章 颜家之祸 月老庙。 此处实在幽寂,虽是正月里,却是冷清万分。 归其缘由,此处尽是废弃的宅子,无人居住,又处于开封城角,平素亦无人通行。 月老庙虽然陈旧,却齐整无比,似乎有人常来。 小豪疑问道:“这月老庙有何玄机?”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自己里里外外看了好些遍,从外观上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想了许久。 上回梅雪舞是进了月老塑像后才消失,于是他便转到月老像后,认真观察,不时地敲敲打打。 山虎疑问道:“宗主,你为什么不去逼问梅雪舞呢,自己在这儿费劲。” 无争无奈道:“我如果去逼问她,换来的,只会是一具死尸。” “她一定宁死也不会告诉我们么?”小豪疑问道。 无争无奈道:“她要是告诉我们,她就会生不如死,她并没有对不住我们,何必置她于如此呢?” 滴血牡丹处置人手段,无争可是历历在目,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要让梅雪舞开口,就是要她的命。 ※※※※ “原来如此。” 当敲到塑像脚下的石壁,无争一声低沉声音,顿时把山虎跟小豪吸引过来。 “怎么?”小豪疑问道。 无争道:“这下面是空的。” 山虎道:“空的,那找找机关在哪儿?” 无争并没有那份耐心,左手运功,挥掌一击。 一块方形的石板倒下,露出一个刚好够一个人进入的口子。 往里中探去,只有微弱光亮。 无争吩咐弟兄在洞口外守住,自己点了火折子与山虎跟小豪进入。 起初通道狭窄,慢慢地变得宽敞,足够他们三人并排而行。 小豪疑问道:“这个地道通向哪里啊?” 无争道:“城外,夜里城门关闭,这里又是城角,照我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出了城的。” “嗯。”小豪似乎是明白了。 三人走了约有一刻钟,这才出了地道。 一片竹林。 这里的确是开封城外。 无争向四周扫视,却是荒芜人烟。 他想了许久才说道:“子枫见梅雪舞进月老庙一进一出大约一个时辰,忽略地道时间不算,一个时辰,她并不能走太远。” 小豪道:“再加上她要做事的时间,所以她到的地方,一定离这儿很近。” 无争点了点头,说道:“吩咐若芩,安排弟兄,以这儿为中心,仔细搜查,查找可以之处,但不能让人发现。” “好。”山虎回道。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回去吧,等他们查清楚再说吧。” “嗯。” 两人又默默跟随无争回到地道之中。 庙中。 小豪笑道:“哥,你这么急,把这通道口震开了,一被发现,不就打草惊蛇了。” 无争笑道:“有什么关系呢?你安排些人,埋伏在这边,倘若有人进来,便将他留住。” 他知道,这条地道,只能是梅雪舞一人的通道。 滴血牡丹中,都是由一人传递汇报消息,因为人多了,消息通道就容易暴露,所以梅雪舞在自己手上,这条通道就没用了。 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做了安排。 如今,他能做的,便是等待,等待弟兄们查出什么。 无争并没有回府,而是独自一人出了城门,前往祁门营。 一个人,无拘无束,策马狂奔。 他喜欢这份自由,这份速度,风在耳边呼啸,将道路两旁的枯树远远地留在身后。 ※※※※ 天很好,无争的心情也不差,但却总能碰上糟心的乱摊子。 树林下。 无争无奈地勒紧缰绳。 前方的道路上,有着厮杀的两伙人。 似乎是押镖的碰上劫镖的。 因为被劫的车队上,赫然竖着一幡旗帜,旗帜上锈有“天风镖局”四字。 而劫道的是一伙蒙面匪徒。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无争怎么能忍,本想策马迎战,却身无长物。 无奈之下,从马背上纵身跃起,身影一闪,身影如魅般穿入混战之中,黑衣人一见无争,无不应声而倒。 谁也没有看清,十几个黑衣人就这般死在无争手下。 他从来不留情,除了将领头的黑衣人制住,其他黑衣人都已然没了声息。 “你还是那么狠啊。” 一个柔美而又熟悉的声音从无争的身后响起。 元晓慧。 她一身狼狈,却又满脸微笑地站在无争的身后。 无争回头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真是有缘啊。” 元晓慧道:“是啊,没想到我们在这儿见面。” 无争点点头,笑道:“你怎么押起镖来了?” 元晓慧柔声道:“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爹败在你手里以后,便退出江湖,开了天风镖局。” 无争苦笑道:“听你这话,不知是要感谢我,还是…” 元晓慧道:“当然是感谢你啊,能让我们一家不再卷入武林争端,可惜我们一家都是习武出生,只能开镖局以谋生路,今天多亏你了。” 无争道:“什么样的贵重物品,能让这么些高手来劫道。” “美人。”元晓慧道,“一个很美的女人。” 无争笑道:“美人,有你美么?” “我当然比不上人家。”元晓慧笑道。 无争道:“这伙人似乎不是普通的劫匪啊,训练有素,似乎是专门来抢你的。” 元晓慧道:“你留下的那个活口,问问不就知道。” 无争点点头,走向捆绑结实的黑衣人领头那儿。 他死了,不知何时,已然死了。 无争一脸的愕然,他仔细地观察,却发现,这伙人所用朴刀跟当初袭击自己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这…”元晓慧亦是惊讶之至,忙道:“你们怎么看的,死了都不知道。” 镖局弟兄道:“他没有动静,眼睛一直睁着,我们没看到他自尽啊。” “那怎么死了。”元晓慧有些生气道。 无争道:“他口中本来就藏着毒,吞了自尽而已,你究竟押送的是什么人?” 元晓慧道:“扬州知州颜文琦的女儿,颜丹凝。” 无争满脸疑惑,问道:“她把自己当成镖,让你们押送她进京做什么?” 元晓慧道:“进京找包大人告状。” 无争满脸疑惑道:“她一个知州的女儿,怎么还需要找人告状?” 元晓慧道:“她父亲被诬告为通海匪,贪污受贿,全家连坐,她冒死逃出,拿着她爹的血书,求我爹送她进京告状啊。” “所以你负责押送?”无争问道。 元晓慧回道:“是,我爹毕竟年纪大了,所以我想我来押送。” 无争道:“那倒是,那那女子呢?” 元晓慧指了指身后不远处一个镖师打扮的人道:“她就是了,我们两个互换身份,以保她周全。” “你倒有心了。”无争称赞道。 正说着,颜丹凝缓步而来。 元晓慧忙道:“颜小姐,快谢过恩公,今天要不是他,说不定姐姐我呀,就就命送在这儿。” 颜丹凝连忙跪下施礼道:“多谢恩公搭救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无争连忙将她扶起。 只见她满脸尘土,她这年纪该有的纯真透亮的双眸却熬红了血丝。 虽然经历一场厮杀,却平静异常,丝毫不乱。 无争柔声道:“孩子,你是要找包大人为你父亲申冤?” 她看似有二八之龄,但无争习惯以长辈自居,如此一称呼,倒让元晓慧跟颜丹凝一怔。 但很快,颜丹凝道:“是,不过我还要找包大人,告一个人的状。” “告谁?”无争疑问道。 颜丹凝道:“襄平王赵庆。” “啊。”无争顿时一愣,虽然他并不知道赵庆是哪个府的,但听名号就知道应该是自己的堂兄弟无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元晓慧疑问道:“怎么了?无争。” 无争忙道:“没,没什么,只是这赵庆是个郡王,你们可有真凭实据,否则状告皇族子弟,可不是闹着玩的。” 颜丹凝道:“我爹给我一份材料,包括他写的血书,要我一并交给包大人。” 无争道:“我可以看看吗?” 颜丹凝顿时一阵犹豫,无奈地看着元晓慧。 无争见她为难,柔声道:“如果不方便,我就不看了吧。” 元晓慧道:“我相信你,堂堂无争公子,怎么会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呢,丹凝,给他看看吧,或许他能帮我们。” “无争公子。”颜丹凝顿时一脸惊讶,忙道:“好,好。” 说完,便从怀中拿出一个包囊。 无争拿起细看。 顿时亦是万分惊讶,忙问道:“你爹还好么?” “我爹和家人被他们害死了,我爹用性命换我逃生。”她一滴眼泪也没有。 无争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信中所写,如果是真的,实在令他难以承受。 信中说,赵庆私自开矿,铸造兵器羽箭,甚至收买兵马,有谋逆之举。 这是无争最不愿意看到的事,兄弟相争,骨肉相残。 而今天这些黑衣人跟上回袭击自己的那些人,用的兵器如出一辙,让无争没法不去相信这其间没有问题。 思索良久。 他将书信递还给她,无奈道:“我送你们去开封府吧。” 元晓慧道:“真好啊,有你相伴,这一路,只会更加安全。” 无争只能无言地摇摇头,上马示意她们跟随。 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骨肉亲情,这一切,倘若自己都不顾一切去揭开,又会如何? 第一百七十章 无奈之举 邻近开封府府衙。 无争驻马,柔声道:“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我就不见官了吧?” 元晓慧道:“明白,那我们就此别过,不知公子你在京城何处安生?” 无争道:“易园,倘若有事,可以到易园找我。” 说罢,朝颜丹凝微微一笑,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但他并没有离去,只是悄悄地绕到开封府后门,把缰绳系在老树下,自己翻墙进了开封府。 高来高去,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他的身影在开封府衙上一闪而过,任谁也也不能发觉。 前院正堂。 包大人已然开堂。 不知前事如何,只听到包大人道:“你可以知道,状告皇族子弟,若没真凭实据,一告不成,罪可加倍。” 颜丹凝道:“民女所述,句句属实,况且我爹明明是被害身亡,扬州通判却道我爹畏罪自杀,就算我爹是自尽身亡,难道我一家老小也要自杀么?” 包大人道:“全家都已罹难?” “是。”颜丹凝道:“我家人入狱次日,衙门就发通告,说我家人怕进京受审,于前夜全都自尽身亡,大人,你说这合理么?” 包大人沉默许久,无奈道:“确实有着诸多不合理之处。” 元晓慧道:“而且我们这进京一路,都遭人袭击,若非遇上无争公子,我们当命丧开封城外。” “什么?”包大人惊讶道。 展昭疑问道:“是无争公子救了你们?” 元晓慧道:“是,是他救了我们。” 包大人问道:“那些歹人呢?” 元晓慧道:“已经尽数被无争公子所杀,尸体就在城外。” 包大人道:“王朝,马汉。” 两人迅速施礼道:“卑职在。” 包大人严肃道:“你们两个迅速带一帮衙役前去查看,将尸身带回。” “是。”两人施礼带人离去。 包大人道:“本府收下你的供状,作为人证,你们二位要将你们在京城暂住之地,告诉本府,以便随时传唤。” “谢大人。”两人顿时感激施礼道。 “退堂。” ※※※※ 二堂。 包大人愁眉不展。 展昭问道:“这扬州知州所书,是否值得相信?” 包大人问道:“且不说这内容真假,这扬州知州畏罪自杀之事,在扬州通判送上奏折之时,我就觉得必有蹊跷,如今他女儿拿他血书,恐怕不是无中生有。” 公孙先生道:“这城外遇袭,她们碰上殿下,我们要不要前往南清宫问清楚。” 说到此处,无争便从屋顶飘然而下,落到二堂门前。 无争一身黑色干练简装,顿时将包大人吓一跳,他定睛一看,却是无争,这是舒下心来。 公孙先生与展昭见包大人朝门外看,亦连忙回头。 展昭满脸惊讶,无争悄无声息地落在门口,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无争微笑道:“不用去南清宫,我就在这儿。” 说罢,并不等他们招呼,自己朝走进来。 包大人连忙起座,施礼道:“见过殿下。” 公孙先生和展昭亦是。 无争轻轻俯身,算是回礼,柔声道:“她们城外遇袭,是碰到本王了。” 包大人道:“不知殿下可知这颜家小姐所告之事。” 无争回道:“知道,她们是要告襄平郡王赵庆。” 包大人疑问道:“那殿下来此,是为何而来?” 无争道:“请包大人放心,此事本王并不想干涉,冤有头债有主,虽是皇家子弟,倘若真如状中所言,如何处置,他自己应对,至于本王为何而来,为自己而来。” 包大人疑问道:“怎么,此事跟殿下有关?” 无争道:“此事自然跟本王无关,但那些半道劫杀之人,跟本王有着莫大关系,我希望包大人等下查明这些黑衣人的身份,莫要告诉我父王,仅此而已。” “这…”包大人道,“殿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无争无奈道:“不知道。” 说罢,他转身离去,他的“不知道”就是包大人,他知道,但不能外提。 待无争走后,展昭道:“大人,殿下似乎发现什么,但不愿意跟我们提。” 包大人道:“这本府也不得而知啊。” 公孙先生道:“殿下恐怕一直在屋外听着,可为何事关皇族,他却不愿意让我们告诉八王爷那些杀手身份。” 展昭道:“他对襄平郡王之事也不关心,甚至有些恼怒,这…” 包大人无奈地摇摇头道:“等等吧,等王朝马汉回来。” ※※※※ 数十杀手的尸身整齐地排在开封府院中,除了部分刀伤而亡,其余的都是胸口中掌而亡,心口一片焦红。 这是死在无争的掌风之下。 单凭这些杀手尸身,并未能有什么发现。 但见到杀手首领时,公孙先生道:“此人是服毒自尽。” “何毒?”包大人疑问道。 “鹤顶红。”公孙先生回道。 查验完尸身,看到一摞朴刀,包大人道:“这些朴刀看来都是这些杀手啊。” 展昭拿起一把,仔细端详,突然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展护卫,怎么了?”包大人疑问道。 展昭道:“这些刀具做工精良,跟上回袭击灵王殿下的杀手所用的朴刀一模一样。” “什么。”包大人道:“果真如此,殿下跟这些黑衣人交手,应该已然看出来。” 公孙先生连忙去查验中毒而亡的尸体,却发现他跟以前袭击无争的领头人一样,都是指甲缝中藏毒。 他无奈道:“真是一伙人。” 展昭顿生疑问道:“这襄平郡王为何要向灵王殿下下手?” 包大人无奈道:“皇族之中,或许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就不要去探究了。” 展昭道:“可为何灵王殿下不愿意我们把此事告诉给八王爷呢?” 公孙先生道:“八王爷护子心切,一旦知道是襄平郡王想要杀灵王殿下,不知会做什么举措,想必殿下是不愿意让八王爷为难吧。” 包大人道:“八王爷跟王妃都心善之人,这殿下虽说为人严肃,自然亦会是心善之人,断然不愿意同室操戈,所以他不愿意八王爷知道。” 展昭无奈道:“大人,你是没见识过灵王殿下的手段。” 包大人道:“手段是手段,心则是心,勿复再言。” 公孙先生道:“那要不要还要不要知会八王爷?” “放心,就算我们不说,此番案件一达天听,皇上自然会自己去知会八王爷。”包大人道,“去请颜小姐确认一下这些杀手吧。” “好。”展昭听完,便转身离去。 包大人无奈道:“怕是风暴将至啊,但愿少留点血吧。” “大人,你不是说殿下心慈,不会如何。”公孙先生疑问道。 包大人摇摇头道:“有些事情,由不得人心的。” 纵然无争有心想放过,可,诸多人事,并非人心所能控制。 ※※※※ 易园。 元晓慧领着众人来到此处。 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京城亦是不安全的,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无争的地盘。 而无争,此刻就站在易园门前。 他在等她。 元晓慧走上前去,柔声道:“你是在等我么?” 无争道:“你觉得呢?” 元晓慧笑道:“你告诉我易园这个地方,不就是让我来的么。” 无争伸手施礼道:“请。” 说罢,他便往里走去,元晓慧示意身后之人跟随自己进去。 众人一进易园,弟兄们便迅速地围过来帮忙。 亦有女眷将元晓慧跟颜丹凝领进独自的一个小院。 园中除了些端茶递水的丫鬟,其余的都是大老爷们,只能单独给她们安排一个院子,方便些。 一进客房,颜丹凝便问道:“元姐姐,你怎么认识无争公子?” 刚才一路匆忙,此刻她才能有机会问清心中的疑惑。 元晓慧道:“姐姐我呀,以前行走江湖,跟他打过照面,见过他,就认识了,怎么小丫头你也知道无争公子啊。” “当然知道啊。”颜丹凝回道。 元晓慧笑道:“我以为你这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会认识江湖人物。” 颜丹凝道:“一般的江湖人我当然不认识,可他太有名气了不是。” 元晓慧道:“也是,这些年叱咤武林,却是名声挺大。” 颜丹凝道:“可他为何会在京城呢?” 元晓慧道:“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啊,要安安心待在这里,出了易园,谁也保不住你的命。” “嗯。”颜丹凝道,“要不是姐姐,我如今都不知死了几回了,姐姐搭救之恩,丹凝以后愿当牛做马侍候您。” 元晓慧道:“又给我带高帽,你一个千金小姐,做不了这些,我也不用,你能为爹申冤报仇就好。” 颜丹凝道:“可是这趟镖,我只付了一两,你们损失还那么大,我真的不知如何来还。” 元晓慧道:“傻丫头,他们目标是你,所以镖局弟兄虽然受伤的不少,但没有丢掉性命,所以你不用内疚,况且我们都是江湖人,行侠仗义,是必须的,就像无争公子,他明明知道你在这里,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可他还是收留我们,所以啊,等下我带你过去见他,要向人家致谢哈。” 颜丹凝道:“这是必须的,我会的。” 元晓慧笑道:“这才对嘛。” 她出生江湖,性格率直,虽是女子,然确义薄云天。 这样的人,无争最是欣赏。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同族之争 淡淡的檀香,清新的茶韵。 闲暇之时,无争最爱的莫过于一杯清茶,一份清净。 宁静的正厅,只有无争一个悠然地为自己煮茶,斟茶,茶杯确有三份。 两位客人。 元晓慧跟颜丹凝。 此刻两人已然梳理妆扮好,从门外慢慢而来。 不等无争招呼,元晓慧便径直坐到无争的对面,江湖儿女,从来就没有那么些规矩,礼节。 但颜丹凝却是万般拘谨,呆呆地站在旁边,不敢落座。 无争微微一笑道:“坐吧,丫头。” 元晓慧轻轻地将她拽下,柔声道:“没那多规矩,快坐下。” 她这才规规矩矩地落座。 无争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微笑道:“你多大了?” 颜丹凝道:“回公子,奴家十六。” 无争又问道:“知道你姓颜,不知道芳名?” 虽然元晓慧告诉了他,但是他已然忘却,正好重新问候。 颜丹凝道:“奴家姓颜,名叫丹凝。” 她一言一语都带羞涩,无争只好不再发问,转头问元晓慧道:“你们一路上肯定碰上不少杀手吧?” 元晓慧道:“是啊,不过,我也也不是吃素的,打不过你,还还对付不了那几个杀手。” 无争道:“可有伤亡?” 元晓慧道:“伤了几个,不过幸亏他们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除了一心想要我的命,倒没有对其他人痛下杀手。” “要你的命?”无争道,“他们并不认识谁是真正颜小姐?” “嗯。”元晓慧道,“我一直躲在马车里,他们一时估计也没发现,一直把我当成她了。” 颜丹凝道:“他们可能真不认识我,所以苦了元姐姐了。” 元晓慧道:“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就不用担心。” 无争宽慰道:“你们两个,以后先住在这里,除了包大人传唤,不要外出,否则,我也保不了你们。” “嗯。”元晓慧点头回道。 他能做的,只能如此了。 ※※※※ 暮色苍茫,寒风瑟瑟。 无争结束这一天乱糟糟的心境,又成满脸笑容地坐在桌边,陪母亲吃饭。 晚膳早已结束,就剩王妃等着无争吃饭,无争不回家,她便一直等着。 她总是患得患失,无争只要稍微晚点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便满满不安。 无争见自己母亲满脸无奈看着自己,忙柔声道:“怎么了?娘。” 王妃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新婚燕尔的,也不多多陪陪妻儿,整天都在忙活些什么啊?” 无争道:“我都不告诉你了么,有什么事的话。” 王妃道:“可直觉告诉我,你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无争道:“怎么会呢,没有,真没有。” 王妃依旧满脸不信,或许是母亲天性,她在无争的笑容中看到一丝的不安。 她停下筷子,故作愠色道:“不,你一定有事,是吗?” 无争连忙给她喂一口饭,道:“那你先吃饭,我告诉你。” 王妃吃下无争喂的饭,柔声道:“那,你说吧。” 无争顿时来了兴致,一边给自己母亲喂饭,一边道:“娘,你知道襄平郡王赵庆么,他是什么情况?” “赵庆。”王妃道,“他是你三皇伯赵德昭的长子,算是你堂兄。” 无争道:“他也是太祖一脉?” 王妃道:“是啊,他父王早薨,他此刻应该在他的封地,你问他做什么?我要你告诉我你的事,其他的,娘不关心。” 无争道:“我呀,今天碰上进京告他状的人了。” “他犯事了?”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你知道扬州知州颜文琦么?” 王妃道:“我怎么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整天面对你们这些孩子,无暇去知道朝中之事,也不该知道。” 无争道:“来进京告赵庆,是扬州知州的女儿……” 他便一股脑地把今天碰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王妃,但忽略了自己怀疑之前是赵庆想对自己下手的想法。 王妃听得目瞪口呆,惊讶道:“难怪你皇兄这大晚上的,急召你父王进宫。” “什么?”无争亦惊讶道,“这包大人的速度真够快的啊。” 王妃道:“这赵庆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听着怎么这么难以置信哪?” 无争疑问道:“娘亲对赵庆熟悉么?” 王妃道:“见过几面,长得斯斯文文,看似城府极深,但说了解,你父王都不了解他,他在你皇兄登基之后,便去扬州,再没回京。” “这样。”无争满脸无奈。 王妃道:“你父王啊,又该有操心的事了。” 无争道:“皇兄会让父王去处理?” 王妃道:“事关皇家,当然要你父王出面了。” 无争道:“不过如今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能是有些误会吧。” 王妃仔细打量无争道:“你觉得这扬州知州所供述的事,是无中生有?” 无争轻声道:“可能吧。” 王妃道:“你不会撒谎,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相信扬州知州所供述的一切。” “哪有啊。”无争辩解道,但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信了。 王妃道:“我也信,这是觉不会像无中生有,而且听你父王说,江南几个州县,这些年收的赋税严重不足,或许,这其中便有着关系。” 无争道:“这样子,娘,你是怀疑这事也跟赵庆有关?” 王妃道:“我是不太清楚,可是你父王觉得这事可能跟他有关。” 无争忙道:“不管他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就行。” 说罢,又往自己母亲嘴里夹菜。 王妃满心得意道:“你啊,比起你弟弟,更会哄女人。” 无争笑道:“那是娘亲偏心啊,心里只有我,你也该多多照顾飞儿,免得他心里有怨言。” 王妃道:“他巴不得我不用管他呢,自己乐得自在,再说如今有狄婷,更不用我操心。” 无争道:“那我还有两个媳妇呢。” 王妃笑道:“你连我都糊弄,两个媳妇那就更好糊弄,她们那么听你的话,要她们来看着你,我是不放心。” 无争道:“我有那么坏了么。” 王妃道:“你不知道你小时候多顽皮啊,如今回到娘身边,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争顿时哑然,只好继续喂饭,在自己母亲的面前,自己仿佛又变回曾经的孩童,一个没有长大的赵羽。 或许,这才是他最心底的自己。 ※※※※ 御书房。 当八王爷听到包大人的迅速,心顿时提到嗓门上了。 皇帝问道:“父王,你说此事如何是好?” 八王爷道:“皇上已然亲政,臣亦不再摄政,此事如何处置,还是由皇上你亲自裁决。” 皇帝顿生无奈,此刻他太需要八王爷的相助,哪怕是一句建议。 可他什么都不提。 出宫门口,包大人犹豫了许久,还是下定决心道:“王爷,有一事,臣必须告知王爷您。” 八王爷道:“倘若是关于赵庆,一切由皇上裁决,就不用告知本王了。” 面对皇族争端,他实在是累,亦不想去参和其中,如今政权稳定,皇帝自该有能力处置。 包大人道:“虽然是关于襄平郡王之事,但亦关乎灵王殿下。” “赵羽。”王爷道,“我儿怎么会跟他有关,他根本就不知道赵庆这个人。” 无论如何,八王爷总是护犊子的。 包大人连忙道:“灵王殿下品质高贵,自然跟本案无关。” 王爷质问道:“那究竟为何?” 包大人道:“前些日子,袭击灵王殿下的匪徒,跟今日在开封城外劫杀扬州知州之女的杀手,出可能出自一家。” “什么。”王爷满脸惊讶道,“你是怀疑是赵庆派人袭击我儿?” 包大人道:“倘若今日的杀手是襄平郡王所派,那么那日袭击灵王殿下的杀手之可能是出自襄平郡王。” 王爷质问道:“又何为证?” 包大人道:“上次的杀手虽然穿的事便服,但所穿的快靴却与今日的杀手一般,还有便是使用的朴刀,虽无标志,却是禁军所用规格,甚至于匪首自尽的方式都是一般。” 王爷无奈地转身离去,包大人的这番话,由不得他不信,再联想这发生的一切,心中顿时阵阵寒意。 回道寝宫,却见王妃依旧未睡,忙问道:“小羽回来了?” 王妃道:“回了,他还告诉我…” 她便把刚才无争告诉她的话,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末了又问道:“你说赵庆真有那么大胆,敢做如此之事?” 王爷气愤道:“他有什么不敢,连自己的同祝弟弟都要杀害,看来,他还是敢的。” “他要杀谁?”王妃疑问道。 “谁?”王爷无奈道,“上回赵羽被人袭击的事,你不记得了么?” 王妃惊讶道:“什么,是他要害羽儿,可是为什么?” 王爷道:“他想当皇帝,是怕羽儿活着,碍了他的事。” 王妃道:“这未免也太牵强了吧,他想谋逆当皇帝,可跟我们儿子有什么关系?” 王爷道:“小羽应该是猜到什么,所以才要派那么些人进宫保护皇上,你不想想,皇上要是没了,谁最有可能继承大统?” “是小羽?”王妃惊讶道。 王爷道:“这不就结了,如今皇族,谁的能力能比得过我的儿子呢,所以小羽是碍着他事了。” 王妃顿时不知所措施,茫然地看着王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清越花圃 良久。 王妃又问道:“那小羽知不知道是赵庆要杀他,他刚才跟我跟我说赵庆的事,也没提。” 王爷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还让包拯不要告诉我。” “他知道。”王妃紧张道,“那他会怎么做啊?” 王爷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他不想我们知道,可能是是怕让我为难,也可能不愿意把事情闹大,毕竟同宗兄弟相残,让人耻笑。” 王妃道:“那万一赵庆不死心,还想对小羽动手,而且小羽把那两个来告状女子,留在身边,这…” 她顿时有些忧心烦乱。 王爷道:“咱们儿子是什么人,你还不懂得么?曲曲一个赵庆,还不是他的对手,只怕他面对的不仅仅赵庆,这淌水浑得很。” 王妃道:“可他不愿意让我们知道,自己私下来去处理,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啊。” 王爷无奈地摇摇头,他也不能明白无争究竟要如何,只能期待地看着王妃道:“他跟你亲近,你去探探口风。” 王妃道:“也是,自己儿子,有什么不能问的,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们也能心里有底些。” 说罢,她便要起身出门。王爷顿将她拉住,笑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他该歇了。” 王妃苦笑道:“我太心急了,明儿再问吧。” 心中总是放不下,只要是无争的事,她都要担心下。 ※※※※ 天蒙蒙亮。 无争刚刚要出门,便被王妃堵在前院了。 他无奈地一笑:“娘,这么早。” 王妃却故作愠色道:“早饭都不吃,你又要去哪儿?” 无争微笑道:“出去逛逛。” “逛逛。”王妃道,“那你等一下,我去换件衣服,娘陪你一起。” 无争顿生无奈,只能顺从道:“好,娘一起。” 王妃见无争同意,便快步回寝宫。 王爷未起,见王妃翻箱倒柜的,忙问道:“你这在找什么?” 王妃道:“便服,我要陪小羽出门一趟,穿这一身不方便。” 王爷道:“你们这么早去哪儿?” 王妃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刚刚看到他急匆匆要出门,就知道肯定有事要做,我要跟过去看看,反正也是闲得无聊。” 王爷道:“你不是闲得无聊,你是没事找事,你跟着,小羽什么都不会去做的。” “那我就一直跟着他。”王妃坚定道。 王爷笑道:“他怎么有你这么个娘啊。” 王妃道:“我就是担心他,不行嘛。” 说罢,换上常服,迅速地离去,只能留下王爷无奈的笑容。 长街漫漫。 母子二人相伴而行,转到河边,一个卖卖馄饨的摊前。 无争微笑道:“我们就在这儿吃点早点吧。” 王妃扫视一下,已有穿戴齐整的汉子围坐在桌前吃馄饨,见无争来,抬头一看,却又马上收回,满脸敬畏。 她明白怎么回事。 正要问些什么,却见那伙人迅速地结账,快步离去,留下两匹马。 她满脸纳闷,却瞥见无争刚刚收回的手势,伸手一抓,握住无争的手腕,故作愠色道:“在娘面前,还整这幺蛾子,难道娘看不出来,那些人是你的手下。” 无争轻轻将王妃的手放下,见王妃推到座位上,柔声道:“我们今天哪,就是想去买点花,这元宵节将至,我想把京城所有的铺子装扮下,既然娘来了,那对于选花看花,娘是行家,就不用他们了,我们今天先选好,明儿让他们去运就好。” “这样啊。”王妃知道无争是在糊弄自己,但只能信了他。 无争亦无奈,本来弟兄回报,梅雪舞所到地方已然找到,是个花圃。 但王妃一跟随,他只能这么说,免得打乱计划。 他正思索中,小贩走过来问道:“公子,你和你夫人,是来两碗馄饨吧?” 王妃顿时无语道:“我是他娘。” 小贩满脸尴尬道:“夫人如此年轻,怪小的有眼无珠。” 无争却满脸笑容,看着花容失色的母亲道:“你去吧,就两碗馄饨吧。” 王妃埋怨道:“这眼力劲。” 无争微笑道:“娘在我身边,确实是比我年轻些,人家看不出来,也难怪啊。” 王妃道:“我都快半百的人了,还年轻什么。” 无争微笑道:“当然年轻了,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早生二十年,娶了娘亲。” 王妃笑道:“胡说,你想的但是挺美,下辈子,你还是我儿子。” 无争微笑道:“好。” 王妃笑道:“今天难得好心情啊。” 她见小贩端着馄饨过来,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柔声道:“伙计,看你这么有眼力劲,这是饭钱,剩下是打赏你了。” 这一锭银子,可以把整个摊位都买下了,小贩顿时满心欢喜作揖道:“多谢夫人。” 王妃亦是满脸笑容,慢慢地拿起瓷勺,品尝着街头小吃。 举止投足间,优雅之至。 无争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柔声道:“真美。” 在他的心里,时间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比得上自己母亲,或许对母亲的爱,又或许是多年缺失的那份依恋。 王妃柔声道:“那有你两个媳妇美么?” 无争道:“她们怎么能跟娘比呢,在我面前,都是大大咧咧惯了。” 王妃笑道:“娘年轻的时候,比起她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嫁给你父王,吃了多少苦头,才能变成如今这般。” 无争笑道:“那是不是她们也要吃苦头了?” 王妃笑道:“当然了,她们嫁给你,以后所有行为举止都要有规范,过着日子,就会让宫中教习来教她们规矩,不过你那两个夫人,想必很快就会了,她们可不像娘,都是规规矩矩的。” 无争笑道:“那是在人前,在我面前,一点儿都不。” 王妃笑道:“规矩是给外人看的,在家还是那样,多累啊,以前我在教习那儿受气,回去还不都一样要拿你父王出气。” “哈哈哈。”这是无争在外面第一次能如此开怀大笑,或许,因为是母亲的存在。 王妃轻轻地敲了敲他的碗,柔声道:“快吃吧,凉了。” 他点点头,但却依旧盯着自己的母亲,纵然她看似年轻,然而鬓角的白发丛生。 ※※※※ 城郊。 清越花圃。 小楼独立,以干竹为构,风雅无比。 篱笆墙,小木门,未及无争腰高。 无争想径直推开木门进园,却被王妃拦住。 她轻声责备道:“这么大个人了,就不懂些礼貌呢。” 无争点点头,轻轻地向园内道:“园中可有人否。” “有…”一个清脆而又甜美声音从竹楼中响起。 话音犹在,人自然出现在园中。 浓眉深眸,清雅淡唇,步伐轻快,身姿活泼。 她连忙示意无争他们进来,柔声道:“二位来此,是来定花的么?” 她见无争满头白发,一脸疑惑,但又很快淡定下来。 无争道:“是啊,不知这个季节,有什么花呢?” 他口中问的是花,可是眼神却迅速地扫视这园子,见园中并无什么,这才探视到屋内。 她忙道:“这个季节,花的种类较少,但还是有些的,不知公子要什么。” 无争道:“我也不清楚,就让我娘亲挑吧。” 说罢,示意一下边上的王妃。 “你娘?”卖花女惊讶道,她满脸不相信。 王妃笑道:“姑娘,你们家花都摆在哪儿?” 卖花女顿时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道:“在后院的花圃中,元宵将至,采下来的花已经被人定走,如今只有尚未采摘的。” 王妃道:“那领我进去看看吧,我这儿子,只是陪我来的,他不懂花,让他在你的屋里歇息可好。” 卖花女道:“当然可以,少爷如果不嫌弃屋内简陋的话。” 无争忙道:“怎么会呢,这么雅致的地方,不知姑娘芳名。” “奴家姓王,名作小如。”卖花女回道。 王妃笑道:“小如啊,那我们去看看吧。” 说完话,富含深意地看了无争一眼。 无争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似乎知道无争来此的目的。 他见母亲跟王小如进了后院,连忙迅速了走进小楼之中。 这里十里之内,只有这么一户人家,所以他怀疑是梅雪舞来此见什么人。 但刚才见到王小如。 她双眸透彻灵动,举止之间,丝毫不见心机,单单从无争的判断,她只是个卖花的丫头。 无争进了屋内,仔细检查了房内各个地方,却未能有什么方向。 但无形中,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无奈地坐在桌边。 无意中一撇,却发现,一件令他万分惊喜的物件。 一双靴子。 一双银光虎头靴。 这是金吾内卫的标准官靴。 看来梅雪舞确实是来此处见人。 而此刻那双时刻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就在身后。 无争蓦然回首。 王默琦,她规规矩矩地站在无争面前。 无争微笑道:“似乎是见过你的。” 王默琦道:“公子贵人多忘事啊,你回京的时候,是见过我的,今天来此,是为了找我算账么?” 无争笑道:“我这人不留仇,有仇当场就报了,不会等到现在。” 王默琦微微一笑,慢慢地坐到无争的面前。 他脸色缓和,却让她从心底冒冷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姐妹之情 无争满脸温和的笑容,身上没有丝毫的杀气。 同梅雪舞一样,无争明白,王默琦也是一样的人,一样苦命的人,身不由己的人。 而这样的人,无争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 但他想从她身上套出什么,可却又不知如何去套呢? 王默琦见无争并无恶意,面容才变得缓和道:“你今天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无争笑道:“只是帮我母亲挑些花而已,怎么,你们金吾内卫见到本王,都不需要行个礼么?” 王默琦连忙要起身,却被无争拦住了,笑道:“罢了,我今天是微服私行,不用那么多礼节。” 王默琦道:“殿下怎么看出我是金吾内卫?” 无争并不回答,只是把目光落在角落上的银光虎头靴。 王默琦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无争想了想笑道:“既然你是金吾内卫,为何上回却要本王的性命?” 他明知故问,不过为了掩饰自己不知道她是滴血牡丹。 王默琦连忙起身下跪,正色道:“卑职有责任守护京畿安危,上回卑职误把殿下当成江湖歹人,进京作乱,故而有此试探,还请殿下降罪。” 她扯起谎来,面不改心不跳,普通事情本就是如此。 无争自然全力附和,微笑道:“快起来吧,不知者无罪。” 她这才慢慢起身,尴尬地站在无争的跟前。 无争挥手示意道:“坐吧。” “嗯。”王默琦这才又默默地坐到无争的对面。 无争微笑问道:“这花圃是你开的?” 王默琦道:“是舍妹在经营,我平日里都要在宫中。” 无争道:“这金吾内卫之中,也有你这样的女子?” 王默琦道:“有些任务,我们女子完成比较方便,所以金吾内卫里也是有女子的。” “喔。”无争又问道:“你父亲也是金吾内卫吧?” “嗯。”王默琦道,“家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如今就剩我们姐妹两相依为命。” “实在抱歉。”无争宽慰道,“那你们姐妹二人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啊?” 这话是出自于内心的,这姐妹二人年纪轻轻就已然成孤儿,自然日子不会太好过。 王默琦道:“舍妹爱花,所以开了这花圃,而我承继了父亲的职务,都有些收入,所以如此过得还好。” 无争柔声道:“这就好这就好,倘若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到南清宫找我。” “嗯,谢殿下。”王默琦客气道。 正说间,王妃和王小如已经回来,只听到王妃道:“小如啊,我就要这些,明儿会有人来运。” “嗯,好的,夫人。”王小如回道。 王妃见无争便柔声道:“小羽啊,结账吧。” 无争道:“我没带啊,你也没带么?” 无争从来不会在身上带银两,平日里都是跟随的弟兄付账。 王妃无奈道:“我也没有啊,这…” 王默琦道:“夫人,你们明日来取花的时候,再结清账单就可以了。” 无争微笑道:“那就多谢了。” 王默琦道:“我送二位吧。” 王妃笑道:“不用,我们自己走就是。”说罢,拉着无争便出门去了。 ※※※※ 归途。 王妃问道:“儿子,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么?” 无争微笑道:“娘知道我是来找东西的?” 王妃道:“你这么懒的人,可没有那份闲情雅致亲自去买花,除非是有目的而来,而且陪你说话的姑娘看似不简单啊,武功不低。” 无争道:“嗯,她的武功确实不错。” 王妃道:“怎么,她也是你天道盟的弟子?” 无争道:“不,她是滴血牡丹成员,那个花圃是他们接头的地方。” “什么?”王妃惊讶道,“可叫小如那孩子并不像会武功的啊,而且心思单纯。” 无争道:“我只是说那里是接头的地方,并没有说她是啊,但是她姐姐却是。” 王妃道:“那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无争道:“我也不知道,等我自己清楚了,娘也就知道了。” 突然策马拦住无争的去路,道:“可你明明知道是赵庆要害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无争无奈道:“看来包大人还是告诉父王了。” 王妃道:“他必须告诉你父王,这虽然是我们皇族内部之事,但亦关系着社稷安危。” 无争道:“我这不是怕你跟父王担心嘛,这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王妃道:“你不说,我就不担心么?你怎么还是死性不改,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做主了事…” 无争无奈道:“这二十多年,那件事不是我自己做主啊,我…” 他的话语有些生硬,他总是习惯独自默默承受,所以,就算有事,他亦从来没有找过人商量。 王妃想说些什么,可话未出口,泪却已然出来,哽咽道:“是啊,二十多年都不管你,如今有什么资格管你呢。” 这下,无争顿时慌了神,他刚才不过一时口快,却没想到伤了自己母亲心,他连忙下马走到王妃的马下,柔声道:“孩儿错了,不该这么跟娘说话。” 王妃迅速地把头背过去,不理他,是生气,是伤心,她自己也不知道。 无争见王妃如此,蓦然跪在马下。 王妃见他如此,连忙下马,要将他扶起。 无争道:“娘若不能原谅孩儿,孩儿不起来。” “是娘对不住你,快起来,娘不怪啊。”王妃哽咽道。 无争连忙起身,为王妃拭泪,柔声道:“以后我在也不瞒着你了,娘想知道什么,就都告诉你。” 王妃道:“其实我知道,我太过于强势,什么都要管,可你跟飞儿不一样,你性格独立,像娘一样,好强强势,不愿意人家管你,可娘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想着时时刻刻把你盯在边上,真的怕你再出点意外。” 无争道:“我不管娘多强势,只要你能安心,我的事,你都可以管,孩儿愿意,从来都是愿意。” “嗯。”王妃轻轻地揽住他。 无争从来这么善解人意,可他越是这样,她却越心疼。 ※※※※ 清越花圃。 王小如满心欢喜地算着帐,今天虽然只有一个订单,却比起平日一个月的订单都要多。 她见王默琦满脸忧愁,忙道:“姐,怎么了?” 王默琦道:“没事,今天收入不少吧?” “嗯。”王小如微笑道:“这些又可以吃好几个月了。” 王默琦笑道:“有空多出去走走,不要老是在这里,一个人没有。” 王小如道:“姐姐不都一样,从来没有出门逛过。” 王默琦道:“我不希望,不出门经常出现在大众面前,可你好好的,姐姐希望你能像普通人一样开心地生活,不要像姐姐这般,只能活在阴鬼地狱里。” 王小如道:“姐姐,要不你辞职吧,我们回老家,不要再呆这儿了。” 王默琦道:“离开这儿,能吗?现在姐姐已经离不开这一切了,所以不希望你也参和进来,是时候该替你找个婆家,不用跟着我。” “不要。”王小如道,“我要跟着姐姐。” 王默琦摇摇头道:“我们家劫难就到我为止吧,你要听话。” “嗯。”她明白自己姐姐眉心处的那份痛苦,她不想要那样的生活,可她别无选择。 良久。 她又问道:“姐姐,二叔这些天这么都没来呢?” 王默琦道:“他事情多,缓两天会来看你的。” 王小如道:“嗯,希望他又能给我带些好玩的。” 王默琦无奈道:“你这傻孩子,多大了,还只是知道玩。” 王小如道:“还有好吃的啊。” 王默琦苦笑道:“你不是要让二叔来看你,而是为了玩的跟吃的吧?” 面对这个妹妹,她能做的,只能是默默地守护她,让她能平安幸福。 ※※※※ 回城的路,并不太长,但对无争来说,却有些长了。 因为他没有骑马,本来就算不骑马,他也是可以走很快的,可是背上却有一个个任性的女人,让他只能一步一步缓缓而行。 王妃静静地靠在自己儿子身上睡去了,或者说是假寐。 她喜欢如此,喜欢无争这份孝心。 虽然寒风呼啸,但她却丝毫不冷,她能感受到无争身的那份温暖。 她柔声问道:“儿子,累的话,娘还是骑马吧?” 无争微笑道:“不累,以前在军中,我一个人可以扛一头猪啊,你才多重。” 王妃顿时苦笑不得,轻轻地捏了一下,他的耳朵,无奈道:“有你这么比喻的么,把娘当成猪了。” 无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柔声道:“我比喻错了,我才是猪啊。” 王妃满脸无奈道:“哎,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会说话呢,真想打你。” 无争笑道:“没办法,我一直都不太会说话,杉儿跟芷柔为此也没少惩罚我。” “惩罚你,怎么个惩罚法?”王妃笑道。 无争无奈道:“你知道的,真真在我背上留了个牙印,她们就效仿了。” 王妃无奈道:“那得多疼啊,我得说说她们。” 无争忙道:“她们只是意思意思,就是瞎胡玩。” 王妃似乎明白什么,笑道:“嗯,知道,哈哈。” 她抬头望了望前方,城门将至,可心里,如果可以,她愿意让自己儿子向这样,将自己背到永远。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亲情爱情 王妃的眼是红的。 王爷自然明白,她又哭过了,无奈道:“他又为什么让你伤心了?” “没什么?”王妃道,“他一时说的气话,把我气哭了。” 王爷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小家子气,说句气话就把你气哭?” 王妃道:“谁都气哭不了我,可他不一样啊,他是我儿子啊。” 王爷道:“可飞儿也总让你气受,但是你从来都是棍棒侍候,可不见你哭过。” “你知道为什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王妃有些无奈道,对于无争,她总害怕,害怕他不好,害怕他不再理会自及这个母亲,所以她不敢对他也像对赵飞那般直截了当。 眼泪,女人的眼泪,却是最好化解她和自己儿子的矛盾。 她长长舒一口气,柔声道:“眼泪,更能让我知道自己这个母亲的分量,平时那么高傲的人,一见我落泪,就紧张的不行,其实我不伤心的,很开心。” 王爷道:“你这样子才像个女人嘛,我挺羡慕羽儿的,能看看到你为他伤心。” 王妃道:“怎么?你也像让我为你伤心一把啊?” “我好好的,你伤心什么。”王爷无奈道,“你们去做什么了?” 王妃道:“我也不明白,只知道他带我去一个花圃,叫清越花圃,在开封城北外郊,是滴血牡丹的一个联络点。” “那可有危险?”王爷紧张道。 王妃道:“我这不是好好的,那里就两个卖花的姐妹,其他我是没发现什么,但羽儿说那里是,不过那对姐妹中的姐姐似乎武功确实不低。” 王爷道:“会不会是他故意糊弄你呢?” “糊弄我?”王妃笑道,“不会,他糊弄我做什么。” 王爷道:“也是,要是糊弄你,就不告诉你那些了。” 王妃道:“那要不要派些人去盯着。” 王爷摇摇头道:“不用,小羽自己会安排,我们安排,他又该生气了,我可不想你又哭了。” 王妃一脸不屑,自己回到绣桌,摆弄自己的针线。 ※※※※ 无争的寝殿殿。 从一回来,他静静地躺在自己床上,疲惫地回忆着这些日子的一切。 等想清楚一些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孤单了。 缺点什么? 他无奈地笑笑,这寝殿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杉儿跟芷柔还有孩子都不在。 自己匆匆而归,脑中全是事情,竟忘了妻儿。 天色已暗,整个寝殿有些昏暗,无争的房里没有丫鬟,所以点蜡烛这些事从来是杉儿做的,可如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离开杉儿,总是有些可怜。 平时她们很少这个时候不在房里,为何此刻却不在呢?他有些不安,迅速地从到门外,想去找找。 可刚刚出门,就和母亲撞个满怀。 王妃道:“怎么又这么匆忙,又要去做什么?” 无争道:“杉儿她们去哪儿了?” 王妃笑道:“她们在前厅吃饭呢,不是她们今天在外头学宫廷礼仪,没有空闲回来,刚刚歇下来。” “这样啊?”无争又问道,“那雪儿呢?” 王妃道:“在你父王那儿呢,快去用晚膳吧。” 无争知道妻儿下落,心亦随之坦然,微笑道:“我不饿,不吃了,娘你去吃吧。” 当他心中有事的时候,总是习惯于安静,所以不愿意去厅里吃饭,因为那里太过于热闹。 王妃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说罢,手背往无争的额头贴去。 无争道:“没事,就是不饿,也懒得出去吃饭,待会儿杉儿会给我带的。” 王妃责怪道:“怎么这样,杉儿这一天已经够累的,你还让她那么辛苦,还是等下我送来吧。” 无争微笑道:“娘真好,那我回去休息去了,有些乏了。” 他连日来的操劳,身子是有些疲惫,所以只想着能静静地去躺着。 王妃跟了进来,为他点亮殿中的灯火,却见无争笔挺挺地瘫在床上。 王妃爱怜地笑笑,坐到床头,微笑道:“累啊?” 无争轻声道:“嗯,有点。” 王妃道:“这些天你整天忙碌的,也不好好休息,夜里更该节制点,虽然年轻,但别把身子熬坏了?” 无争一听这话,顿时起身,微笑道:“就是这些天比较忙碌,歇几天就好,我知道节制的。” 他满脸不好意思。 王妃笑道:“知道就好,不过杉儿是懂医理,让她给你陪点药,补补?” 无争无奈道:“我最不缺的就是喝药,她和她娘亲为我不知配了多少好药,孩儿的身子好的很。” “那就好。”王妃欣慰道。 无争微笑道:“要不要给父王养生的药啊,毕竟他年纪也大了。” 王妃笑道:“只要你好好的,他就好好的,吃什么药。”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今天的事,你跟父王一一汇报了吧?” 王妃道:“什么叫做一一汇报啊,我就是告诉他一声。” 无争笑道:“知道,父王都是听你的,那他有没有安排人去盯着?” “他说不用,你自己会安排。”王妃回道。 无争笑道:“大事还是得听父王的。” 王妃道:“信不信我自己去安排些人来。” 无争忙道:“我的好娘亲,知道你威信大,就不要帮忙了。” “算你识相。”王妃笑道,“我先回去了,你媳妇该回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无争笑道:“没事,娘重要。” 王妃笑道:“油嘴滑舌。” 说罢,起身离去。 她前脚刚刚出门,杉儿便抱着孩子跟芷柔回房了。 无争连忙迎了上去,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杉儿有些愤恨道:“心里只有女儿,你也不问问我们这一天过得如何。” 无争笑道:“不就学个规矩,又有什么呢?” “什么叫有什么啊,你去试试。”杉儿更加气愤地说道,“那什么宫中教习,简直存心跟我过不去。” 芷柔一声不吭,径直瘫在床上。 无争笑道:“有那么累?” 芷柔道:“站一天了,还要这个,那个的,真的是好累,还要背那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杉儿生气道,“我一个堂堂的王妃,还要听一个老宫女那边训教,惹急了我,我…” “你想怎么样啊?”无争笑问道。 “哎。”杉儿无奈道,“我能怎么样啊。” 芷柔侧头对无争道:“殿下,要不明儿你就带我们出府玩去吧,正月里,多热闹,我不要学什么规矩。” 无争微笑道:“好,明儿带你们出去玩,等下问问娘,看看你们能不能不用学。” “算了吧。”杉儿道,“我问父王了,他说他也没办法,这是规矩,他也不好违背,再说,既然都是王妃了,也就学学吧。” 无争笑道:“那明儿你们还出去玩不?” 杉儿道:“当然要出去,能出去玩不好嘛,礼仪慢慢学。” 无争笑道:“好,那夫人们歇歇去吧,我照顾孩子。” 杉儿亦不管他了,两人径直换了衣服便睡去了。 留下相对无言的父女。 雪柔依旧是那么的开心,两只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无争,嘴不时地哼哼。 无争微笑道:“今天是爷爷陪你玩了?” 她依旧是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他的话。 无争仍旧欢乐跟自己女儿聊着,似乎她能听懂似的。 直到王妃送晚餐来,他才舍得将孩子递给母亲。 王妃笑道:“这丫头就是喜庆,不会哭,从来就是笑,跟你妹妹一样。” “小雨也是这样。”无争道,“的确,她也是开心果。” 王妃笑道:“要说,她长得也有点像她的小姑姑啊。” 无争道:“那娘喜欢么?” 王妃道:“如何不喜欢,我自己的宝贝孙女,你父王可是喜欢的不得了,连小雨都觉得你父王有些偏爱雪儿了。” “哈哈。”无争笑道,“那她该委屈了。” 王妃轻轻地“嘘”一声,示意床上的人。 无争顿时把嘴闭上,低头吃饭。 王妃则一脸微笑地逗着襁褓中的雪柔。 夜半。 杉儿照旧起夜给雪柔喂奶。 无争亦无睡意,陪她一起。 待雪柔饱食睡去之后,杉儿笑问道:“怎么不去睡,陪我做什么。” 无争微笑道:“你这么辛苦,我得陪你啊。” 杉儿笑道:“我们去书房吧。” 无争明白她的意思,柔声道:“我们都累了,不要折腾,再说现在我没有喝那药,也就不那么…” 杉儿突然问道:“那你今天的药喝了么?” “药?”无争无奈道,“没有啊。” 杉儿急道:“我这一忙起来,就忘了,我给你熬去吧。” 无争连忙将她拉住,柔声道:“这都时辰了,明儿再喝吧,你别折腾了。” 杉儿道:“那明早起,可要喝,不许耍赖。”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将她拦腰抱起,进了书房。 杉儿娇羞道:“你不是不了么?” 无争无奈道:“那就不能陪我说说话话啊。” “聊天。” 他将杉儿放在书房的小床上,自己靠在边上,柔声道:“在外头,怕是把芷柔吵醒,她觉轻。” 杉儿笑道:“那你想跟我聊什么呢?” “聊什么?”无争不知道要聊什么,他只是睡不着。 看着眼前衣衫不整,一脸暧昧的的杉儿,他实在有些情不自禁。 他无奈一笑,杉儿亦是一笑,把脸凑过来。 他无论如何都把持不住了。 果然,还是聊不了天,嘴上不要,身子却是实在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家小聚 正午的日头似乎很是刺眼,但却没有丝毫的温度。 这日光透过窗户,直照到无争的脸上。 无争从醒来便没有出过房门,就窝在床毡之里,想要陪妻儿出去的事儿又被彼此忘得一干二净。 但她们亦没有听从安排,再去受礼仪教化之学,反正有无争当挡箭牌,她们丝毫不担心。 杉儿看着床上的无争,微笑道:“你不是答应带我们出去玩么,这么好天气,可惜了。” 无争无奈道:“累啊,不想动。” 杉儿看着芷柔,笑道:“他只是懒得出门,非得找一堆理由。” 芷柔忙活着自己刺绣,头也不抬道:“他这几天估计是真累了吧,整天跑这跑那,自从我们成婚之后,没有一天是安静地待在府里的。” 杉儿道:“他是没事找事,什么事非得自己亲自都去办一下,那么多弟兄,不会让他们去做。” 无争道:“有些事啊,我亲自处理会好些,况且我一个王爷,天天守着你们两个女人在房里,像什么话啊。” 杉儿道:“你就是个操劳命,有福不会享受,非得自己找难受。” 无争无奈道:“是,夫人教训的是。” 芷柔不知何时,已然将他的衣服备好,笑道:“行了,别装了,知道你不累,你再不起来,母妃过来,我们两个又该不好过。” 杉儿亦道:“哎,因为你,我被你娘训过多少回。” 无争柔声道:“哎,夫人你受委屈了。” 杉儿道:“好了,殿下,快些起来,午后带我们出去逛逛吧。” “好。”无争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迅速将衣衫穿好。 杉儿道:“其实,你穿衮龙袍比较好看,或者是蟒袍,为什么要穿这一身黑乎乎的,还非得带个帽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无争道:“这样不会引人注意,不然不会好玩的。” 芷柔笑道:“衮龙袍一穿,谁都知道咱们王爷是谁了,出去没意思。” 无争无奈道:“你们能怎么把称呼都改了?” 杉儿忙施礼道:“妾身可不敢再放肆,这些规矩还是要的。” 无争微笑道:“也没见过你几时敬重过本王啊,整天对我呼来喝去的。” 芷柔笑道:“那是你自己心甘情愿让姐姐如此对你啊,不过说真的,午后,你带我们去哪儿逛去?” 无争微笑道:“我们去江南酒楼吃午饭吧,在府里没意思。” “好啊。”杉儿笑道,“好久没有外出吃过饭啊,整天在府里吃得实在腻了。”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洗漱以后,给自己女儿包上一件貂皮,抱起来,微笑道:“走吧,夫人们。” 杉儿笑道:“我抱孩子吧,你抱孩子太不像话了。” 无争微笑道:“有什么关系呢?今天就我抱着。” 杉儿道:“真难得,我可没逼你抱着喔。” 无争微笑地对怀中的女儿笑道:“爹抱你,乖啊。” 满脸的爱意。 本以为能悄悄地出门,却发现,卫队不知何时已然静候府外,排头的是小雨。 无争明白这是母亲的杰作,但他并不介意,自己无所谓,但怀中的女儿,和身边两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却需要安全,他必须为她们所想。 无争微笑地看着小雨道:“丫头,吃过午饭没有?” “没呢,等你请啊。”小雨满脸欢乐地笑道。 无争笑道:“那你上马车吧。” 小雨没有丝毫的迟疑,几步便跃上马车。 无争回头道:“马车太小,你们就坐后面的那辆吧。” “嗯。”杉儿柔声应道,便拉着芷柔去了。 无争这才抱着孩子上马车。 马车里。 芷柔问道:“相公抱着孩子,我怎么就有点不放心呢。” 杉儿笑道:“他再怎么不靠谱,那也是他自己的宝贝疙瘩,不会有事的。” 芷柔道:“那倒是,不过一出门就这么多人,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杉儿道:“嗯,但母妃的安排,相公从来不会说不,再说雪儿跟小雨在,还是安全些好,上回相公被袭击一事,我可怕了。” “嗯。”芷柔轻声应和。 但杉儿还是有些不放心,依旧不时的往前面的马车探去。 小雨最是欢乐,一直想抱雪柔,但无争却不愿意,她过于闹腾,就怕伤着自己女儿。 本来一刻钟的路程,却整整走了半个时辰,就怕颠到雪柔。 一进酒楼,饭菜早已备好,就等他们落座。 杉儿看着等待中的青青,疑问道:“娘,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呢?” 青青道:“当然你们母妃啊,提前就让人来通知了啊。” 杉儿对无争笑道:“看来,你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母妃的安排。” 但她一落座,又是满脸愁容,看着满桌的补品,无奈道:“娘啊,本来以为来这儿能换换口味,你怎么也是这么些。” 青青道:“就这些,你啊,只能吃这些,把身子养好,还要喂孩子。” 杉儿看着无争道:“娘,他都嫌我太胖了,你就不能给我换一桌么?” 青青一脸深意地看着无争,用质问的口气道:“你觉得她胖了?” 无争忙道:“太瘦了,还得补补,不过我可不可以不吃啊,娘。” 杉儿气愤道:“我不能吃别的,你也不能。” 小雨笑道:“你们不吃,我吃了啊。” 青青连忙拦住她,柔声道:“这几道菜是给你嫂子的药膳,你小孩子家,不能吃,所以啊,这边上再开一桌,你喜欢吃什么,就跟你哥哥一起。” 无争顿时满脸笑容,在府里整天吃杉儿的剩饭,他也实在厌烦。 杉儿的凌厉愤恨的眼神,几乎快把他吃了。 青青柔声道:“芷柔陪杉儿一起吧,这菜啊,专门为你们两个人备的,滋阴补血的。” 芷柔微笑道:“好,谢谢娘。” 青青点点头,从无争怀里抱过雪柔,柔声道:“这丫头的模样倒是越来越俊俏啊。” 无争微笑:“娘跟杉儿都有姣好容颜,这丫头自然不会太凡俗。” 他说话间,小雨自然在不停地翻菜谱。 无争连忙道:“你点少点,不要整那么些,吃不完。” 小雨道:“反正又不要钱的,没事。” 无争无奈道:“什么不要钱,你糟蹋的是我的钱,知道么?” 话虽如此,但小雨依旧点了一桌子菜,看得杉儿口水四溢,实在吃不下自己的饭菜。 她微笑道:“娘,要不你先去忙吧,孩子,还是我来抱吧。” 青青笑道:“你的心思我难道不懂啊,我这会儿没有啥忙的,你就安心地吃你的饭吧。” 杉儿道:“那我就去那桌尝尝吧?” 青青道:“一尝就多,你还是吃这边的饭菜,看芷柔人家都没有意见。” 芷柔微笑道:“我素来对吃的不讲究,所以都能吃得下。” 杉儿无奈地看着无争,希望他能求求情。 无争微笑道:“娘,要不让她吃吧,反正在府里,她吃得也不少了,不差这一顿。” 青青道:“不行,在府里都是你娘安排的,在这儿是我做的饭菜,她必须吃完,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为她吃剩饭。” 无争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无奈地看着杉儿,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小雨却是全然不顾,开心地吃自己喜欢吃的,因为都是自己点的,不同于府里,被王妃逼着吃自己不想吃的东西。 青青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争儿,那升仙散的源头已然查到了。” “查到了,是哪里传出来的?”无争疑问道。 青青道:“扬州商会里传出来的。” “扬州商会。”无争又问道:“那升仙散都卖到哪几个地方?” 青青道:“青楼,会馆,主要是些达官贵人聚会之处。” 无争想了许久,并没有回话。 青青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要不就通知开封府吧?” 无争道:“不,我自己亲自去安排,这其中怕是有些猫腻,开封府只是查抄,并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 青青道:“包大人明察秋毫,自然不会放过他们,你在担心什么?” 无争道:“这事情表面上,似乎很简单,包大人素来仁慈,就算发现问题,只要有人认罪,他就算有疑虑,也很难再查,之前不都是如此。” 青青道:“你怀疑这背后,还有黑幕。” 无争道:“贩卖这些东西,本来呢?物以稀为贵,它该贵些才是,可它并不贵,可是虽然不贵吧,却只在富贾官家子弟中售卖,平常人是接触不到,这不符合做生意的门道。” 青青道:“按你这么说,的确是有问题,似乎并不是为了挣钱,按理说,奇货可居,它的确要卖得贵点,那又为何要如此呢?” 无争道:“很简单,服用它会上瘾,如果是我,我用来控制人不是挺好的么?” “控制人?”青青惊讶道,“是啊,这确实会是个极好的原因,可控制他们做什么?谁又能控制住他们呢?” 无争冷冷一笑,似乎心中已然有数,只是不提。 青青见他这幅表情,也就不问了。 而小雨看似在认真的吃饭着,却听得仔仔细细。 她就是个小喇叭,只要一回府,自己母亲便什么都知道了,但他并不介意,也不用自己一一去解释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金蝉脱壳 酉时。 王妃已然派人来催,杉儿只能抱着孩子带芷柔她们先回去了。 无争早已不知去向,杉儿明白,他带自己出来,或者就是从自己母亲跟前脱身。 一上马车,杉儿便愤恨道:“今晚绝对饶不了他,竟然算计到我的身上。” 芷柔笑道:“他今晚不见得会回来,不过,母妃盯得实在紧,他也没有办法吧。” “你还为他说话。”杉儿生气道,“我回去怎么跟母妃解释啊,又要被说一顿。” 小雨笑道:“嫂子,没事,我帮你挡着。” 杉儿无奈道:“就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挡什么。” 小雨道:“我帮你们劝劝母妃啊,不让她生气,其实她再生气,也从来都只会拿父王出气,不会有事的。” 芷柔一听,顿时满脸笑容。 可杉儿却依旧满脸愁容,因为南清宫已然近在咫尺。 马车缓缓停下,杉儿的心却变得更是纠结。 因为王妃已然等在府门外。 她满脸笑容地走到马车跟前,接过杉儿怀里的孩子,却不见无争下马车,顿时满脸疑云。 杉儿忙紧张道:“相公有事,说是晚点回来。” 王妃脸色骤变,有些生气道:“天色这么晚,又去做什么?” 杉儿无奈道:“儿媳不知,他不愿意说。” 王妃埋怨道:“你说你们几个人看着他一个,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小雨道:“哥哥不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你话多,回房去。”王妃故作生气道。 但很快又转头微笑道:“那就不管他了,你们快去用晚膳吧。” “嗯。”杉儿跟芷柔施礼后,这才缓步进去。 王妃则抱着孩子先送回无争房内,又迅速地去小雨的房内。 她想知道的,自然是无争究竟去哪儿了?毕竟问杉儿跟芷柔从来白问。 小雨思索半天,便把今天下午无争跟青青的一番话告诉给王妃。 末了,小雨道:“哥哥问完这些没多久就把我们撇那儿了,自己就跑了。” 王妃道:“你是说你哥哥可能去扬州商会?” 小雨道:“嗯,有可能,他就是要查那什么升仙散。” 王妃亦有些难以明白,想了许久,没有个所以自然,柔声道:“你先去吃饭吧。” “嗯。”小雨就等这句话,一溜烟跑了。 王妃仍是满脸疑惑地回房去,却见王爷在。 自然而然,她又将这一切叙述给王爷。 “升仙散?”王爷思索道,“我知道这个东西,在达官显贵之中非常流行。” 王妃疑问道:“可他去查这些做什么,有事让开封府去查,非得自己去折腾。” 王爷道:“这东西朝廷目前并没有明令禁止,所以流行甚猖獗,仅仅靠开封府查抄一些地方并不够,而且并非案件,包拯也未放在心上。” “这…”王妃道,“这就是小羽非要参和的缘故?” 王爷道:“这东西能让人上瘾,又是从扬州商会传出,这幕后之人会不会可能是赵庆?” “赵庆?”王妃道,“这东西只在达官显贵中流行,那是想控制住这些人,为他所用?” 王爷道:“我想可能就是如此。” 王妃道:“这赵庆未免也太无法无天了,这种事都做,这还能回头呢?” 王爷无奈道:“回不了头了,但愿到时候少牵连些人吧。” “啊。”王妃问道,“皇上要对他下手了?” 王爷道:“皇上再仁慈,也是不会容忍他的不臣之心,他已经准备安排人手前往扬州,彻查此案。” 王妃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皇族之争,她见多了,也就麻木了,沉默了许久,柔声道:“我真不希望我的儿子也参和进来,只要他跟飞儿好好的,其他的人生与死,我不关心。” 王爷道:“飞儿从来不涉及皇家官场任何事物,可小羽,我实在是没法干涉得了他,就算他不想参与,也得参与不是。” 王妃道:“要不,我们让小羽他们回江南去。” 王爷道:“怎么可能,他为什么来京,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妃道:“但是今年凌风成婚,我们可以带他回南宫山庄,先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再说他也得回去看看,等皇上将赵庆这事处理好了,我们再回来?” 王爷道:“这是好主意,顺便去看看武林大会。” 王妃有些恼道:“你能不能把心思多放点在孩子身上,尽顾自己玩。” 王爷无奈道:“能怎么办,我现在处处受小羽牵制,我想查点什么,他总是先我一步,哎。” 王妃无奈道:“对了,招纳侍卫的事怎么样了?” 王爷道:“等过元宵,就可以了。” “嗯。”王妃道,“如今既然知道儿子要做什么,你就不要去再查什么,帮帮他就行了,他是个好孩子,也不需要我们太多操心。” 王爷笑道:“那你还一天到晚盯着他不放。” “我也不想啊。”王妃无奈道,“可就是担心他出事,心里老是不安,其实他要是没啥本事,我倒没那么担心,可是就太有能力了,让人害怕。” 王爷宽慰道:“没事,如今不论身份地位,武功谋略,他都非凡俗之辈。” 王妃道:“知道,但是还是担心,就像把他像小时候那样,拴在自己边上。” “那你试试啊。”王爷笑道。 王妃无奈道:“你以为他还小啊,我知道自己过于强势,他能容忍我这么多已经很好了,不求太多。” “什么叫做容忍啊。”王爷动情道,“儿子跟我都是愿意活在你的束缚之下的,只要你开心,不管多强势,我们都不会不愿意。” “真的?”王妃欣慰道。 “嗯。”王爷道,“虽然你强势,但是却是十分通情达理的,当然,在儿子面前,还有一招是非常实用的。” 王妃疑问道:“什么招数?” “哭鼻子啊。”王爷笑道,“你一哭,他保证什么都得听你的,什么都要告诉你。” 王妃顿时有些恼怒,伸手就想收拾王爷,他连忙迅速地跑出门去。 虽年已半百,却恩爱依旧。 ※※※※ 要说通情达理是能够遗传的,那无争的通情达理亦是来自于王妃。 他做事亦是“通情达理”。 在不知名的院中,扬州商会的会长,还有几个商会的头目,不是何时已然被无争请到这里。 他们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这是无争折磨人的一种办法,不要你的命,却让你生不如死。 无争静静地看着,就似乎是在看一出好戏,还有蓝子枫,他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这样的好事,他怎么会错过。 但他们的脸已然都蒙着,谁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样的表情,或许,是微笑,无争在这样的情景下,往往是微笑。 可他们的嘴很硬,有些人已然疼晕过去了,可谁也没有招供。 但是无争依旧是通情达理的,并没有想对他们严加酷刑。 他给了他们解药,先兵后礼。 一人一杯茶,请他们体面地坐着。 除了扬州商会会长,其余人都是胆颤心惊地坐着,但却谁也不敢开口。 无争明白,这些人势必有着比性命更重要的事要担着,所以纵然他们再怕死,也不会开口的,而这身后需要他们坚决闭口的往往是家人性命亦在人家手里,就算自己死了,保全家人,亦死得其所。 所以无争敬佩,他不再对他们施以酷刑。 但扬州商会会长依旧一脸的不屑,目空一切地看着前方,丝毫不理会无争。 其他商会的人则一直盯着无争或者是商会会长,皆都面容凄切,目光似乎在哀求。 哀求的目光看着无争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他们同样用哀求恐惧的目光看着商会会长,那就让无争有些难以理解。 可很快,他想明白了,想必这会长能决定他们家人的性命。 无争重重地叹一口气,轻声对会长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哼。”他相当有傲气地回道,“既然落在你的手里,生死随意,但妄想从我的口中知道什么。” 无争最厌恶的便是这种人,一副道貌岸然,官腔十足的人。 无争对蓝子枫耳语几句,便带着几位弟兄出门了。 不多会儿,他们抬来一口可以蓄水的大木桶,往里面灌满水。 无争看着会长道:“最后问你一遍,你真不开口?” “你随意。”他依旧那么大义凛然。 无争挥挥手,两个弟兄上前,两把在月光下闪着冰冷亮光的匕首飞快地在他身上拂过。 下手很轻,只是皮肉之伤,但血迹斑斑。 他声嘶竭力地惨叫。 但这只是开始,蓝子枫伸手一拽,把他扔进大木桶。 顿时惨叫声更是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可惜这里是祁门营,叫破嗓子,也是没有人能救他的。 那桶里,灌满的不只是水,还有二斤白盐,一大桶的辣椒油。 蓝子枫径直拿了桶盖,将他压下去,将他整个人挤进水中。 声音是没了,但可以看到,桶里剧烈的撞击。 无争的狠,狠得让人无法与平日的他想比,这一刻,似乎不是他,可又是他。 蓝子枫有些看不下去了,真想一刀便结果这桶里的人。 但他从来不杀人。 等到桶里的动静已经小了,边上弟兄这才将他捞出来,扔到地上。 他瑟瑟地发抖着,连蜷缩的力气都没了,双手捂着眼睛,嘴张得很大,大口地恶心,喘气,像狗一样吐着舌头。 相信,这一刻,他更想死。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正邪难辨 今夜的惨叫,亦让梅雪舞变得不安之极。 她很想去看看究竟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是却连门都出不去。 她无奈地走到门口,打开门,却有柄长刀将她拦住。 她柔声道:“我不出去,我就是问问,这外面怎么了?” 守门的弟兄道:“我们也不知道,可能在审讯什么人吧。” 他言语客气之至,自然都是无争要他们如此。 梅雪舞心中一惊,道:“不是周公子吧?” 守门的弟兄道:“不是,是另有其人,至于是谁,是外面的弟兄带进来的,我们并不之情,所以姑娘莫再问了,回屋好好休息吧。” “嗯。”她轻轻地点点头,但仍有些不安地回去了。 周建强。 他依旧是静静地在那儿打坐,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想过无数办法要离开这里,可惜,每次连院门都出不去就被抓回来,更别提去找到梅雪舞了。 但不是谁都像他如此淡定的。 无争的重刑之下,有有些人已然被吓得昏死过去吧。 无争命人将晕过去的人叫醒,众人无不跪地求饶。 他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有难处,可将难处一并说出,我自不会为难诸位,否则,他便是你们的下场。” 其中一个身穿灰蓝绸缎的中年人战战兢兢地回道:“我们这些人的一家老小都在会长的掌控,我一旦泄露,不仅我们自己难保,连同家人都要遭殃。” 这并没有出乎无争的意料,他缓和道:“都起来说话吧。” 众人依旧不敢起身。 无争道:“你们说了实话,我便不为难你们,都起来吧。” 这时,这些人才陆陆续续地起身,面容恐惧地看着无争。 无争道:“他如今在我手里,你们何必担心呢?” 中年人道:“他在我们,甚至是一些店家的家里都安排了人,逼迫我们为他办事,我们知道升仙散是为了控制人,可我们没法子啊,只能帮他做,如果他出事,就会有人对我家人动手,所以开封府屡次来查,我们都得想办法瞒着。” “开封府中,是不是也有他们的人?”无争疑问道。 中年人道:“有,每次来查,都是走走过场,但究竟是谁?我们也不太清楚。” 无争道:“等下我会安排人将你们送回去,你们告诉他们,有哪些杀手埋伏在你们家中,还有其他人家家里,城里任何一个地方,会帮你们除掉,今夜的事,就当没发生过,等你们安全了,自己去开封府投案去,否则,你们该明白的。” “是,我们明白。”中年人回道。 无争这才命人将他们蒙上眼,送走。 蓝子枫道:“这个会长怎么办?” 无争扯下面巾,冷笑道:“给他个痛快的。” 蓝子枫疑问道:“你不想从他身上问点什么?” “我不想知道。”说罢,往前而去,蓝子枫亦紧随其后,身后一声惨叫,便没了动静。 他们走到梅雪舞的房门前,见她灯火未熄,无争笑道:“要不要去看看梅雪舞?” 蓝子枫笑道:“好啊,看看大美人。” 说罢,他一跃上了软禁梅雪舞的房门前,推门而入。 无争不慌不忙地走进,却听见梅雪舞道:“你是来报仇的吧?” 蓝子枫笑道:“报仇,为什么报仇?” 梅雪舞道:“我差点杀了你。” 蓝子枫笑道:“怎么可能,再说了,就算死你这美人手下,我也心甘情愿。” 梅雪舞见他没有什么恶意,警戒的心便放下来。 无争埋怨道:“你真是胡闹,没敲门就进来。” “这…”蓝子枫亦觉得自己失礼了。 但梅雪舞似乎并不介意,柔声道:“殿下把我囚禁在这儿,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做?不知为何?” 无争微笑道:“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什么也不能。”梅雪舞道,“你会失望的。” 无争微笑道:“你就不怕我为难你?” 梅雪舞道:“我知道殿下的手段,也知道你原来是谁,落到你手里,我也没想过能怎么好过。” 无争道:“那我也没对你怎么样,既然明白我原来是谁,你就该知道,我不会去为难你,更不会去伤害你。” 蓝子枫有些不理解,他对无争过去不是那么清楚,但听到他们这番话,便默默地退出去。 梅雪舞柔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找到我们的联络点了?” 无争不回话,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梅雪舞道:“你不要伤害小如,她不是我们的成员。” 无争道:“我知道,但她姐姐却是。” 梅雪舞道:“不,她姐姐并像我们一样,出来卖艺或卖身,而是直接效力于圣主。” 她的话音很低,满是凄楚。 无争疑问道:“圣主是谁?” 梅雪舞道:“是个带着黄金面具,说话阴阳怪气的人,具体什么模样,我没见过,你是知道的,我不过是个棋子,在素乐坊中卖笑,等着哪一天有需要我去献身的雇主。” 无争疑问道:“那你隔三差五就去清越花圃做什么?” 梅雪舞柔声道:“我是十天去一次,一来十天汇报一下这素乐坊的情况,二来,我身体里有一种蛊,需要定期服药,否则…”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面容亦越来越痛苦。 无争有些自责,自己竟然忘记所有的滴血牡丹成员都会被下毒的,他连忙道:“不是玄冰丸或烈火丸么?” 她无奈地摇摇头道:“那之前你们的用法,后来换了,用蛊毒,更能折磨你人,不是吗?” 无争顿时怒火中烧。 但他还是怜爱地看着梅雪舞道:“那离下一次服药,是什么时候?” “再过三四天吧。”她无奈道。 无争问道:“那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蛊么?” “火蚕蛊。”她无奈道,“我想了很多办法,可终究没能取来。” “宗主哥哥,你是有办法的。”蓝子枫突然从门外又进来了。 无争道:“一直都在听着,又何必出门呢?” 蓝子枫笑道:“我以为你们有些私密事要谈,不过还是好奇,所以听听,但是你不是该知道我在听么?” “废话少说。”无争问道,“我有什么办法能帮她?” 蓝子枫笑道:“火蚕蛊是怕冷,所以以冰可以驱出。” 无争道:“在她的身子里,我怎么冰将其驱除。” 蓝子枫笑道:“宗主哥哥,我记得很多人死在你手里,都心结冰冻裂而亡。” 无争疑问道:“你是说用功将她的身子冰冻,然后冰蚕蛊就能出来。” 蓝子枫笑道:“当然不仅仅如此,要选择最好的时机,比如今晚,还要宗主你要她口中不停的灌输阳刚真气,这这蛊虫感受到温暖,就会向温暖的地方爬去,你懂的。” “那梅姑娘可愿意?”无争柔声问道。 梅雪舞道:“这没什么,当然愿意,可是会不会对殿下有所伤害。” 蓝子枫道:“会损耗些修为,不过我们宗主哥哥的武功,过些日子,他自然就可以还原。” 无争问道:“非我不可呢?那个周公子的武功也不差。” 蓝子枫道:“当然不行,倘若不能一次将这蛊虫取出,梅姑娘命就没了,而且他一身的阴柔内功,缺乏强阳真气,而宗主你就不同了,身体里有极阳极阴两股真气,亦非一般人能比,要想成功,必须必须是你,只不过要占点梅姑娘便宜,不知道那周公子介意么?” 梅雪舞尴尬道:“我跟他只是朋友,不同路的朋友。” 无争疑问道:“他不是你们的人?” “不是。”梅雪舞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人,是他落魄的时候我收留他的。” 无争点头道:“这样…那你没问过他么?” 梅雪舞道:“我只知道他是来报仇,报仇的对象就是我们,他们家亦是被滴血牡丹灭口的,所以我不能跟他说太多。” 无争顿生感触,他跟芷柔,亦是如此。 蓝子枫道:“快些,不要纠结了。” 无争点了点头,柔声道:“梅姑娘,得罪了。” 说罢,他将双手搭到梅雪舞的双肩上,两股强劲而又阴冷的真气从肩颈穴灌入,她不由得身子一颤。 无争同时迅速将嘴凑到梅雪舞的嘴上,两人同时半张嘴,一股暖暖的气流从无争嘴里传入。 “对,对,就是这样。”蓝子枫道,“梅姑娘,等下腹痛,恶心,千万要忍住,不然强功尽弃。” 梅雪舞已然双目紧闭,静静地站着,小腹之上一阵鼓动。 蓝子枫说道:“梅姑娘,它开始动了,你要坚持住。” 梅雪舞没有动静,两行清泪顺眼角而下,她很痛苦,但却很坚强。 无争迅速地加大真气灌入,不多回儿,她的脖颈一阵抽搐。 无争突然从她身上离去,一阵呕吐。 他没有反应过来,梅雪舞将火蚕蛊吐呕吐到他嘴里。 蓝子枫见无争见火蚕吐到地上,迅速拿板凳一拍,结果了它。 无争直到吐得没有东西了,还在干呕,咳嗽道:“太恶心了,怎么那么臭。” 梅雪舞亦是一直地呕吐。 蓝子枫道:“来来来…二位,漱漱口吧。” 说罢,分别给他们两个递上一杯茶水。 无争迅速接过,这个味道,他实在难以忍受。 第一百七十八章 遂己之私 她这一刻是有些羞涩的,满脸尴尬地看着无争。 口口相对间,亦是如同相吻一般。 这一吻,如同在长年的冰雪之心中点燃熊熊烈火。 但无争并没有太多感触,他只想救她,心中无男女之情,况且久经女色浸染,早已没有最初那份多情。 他有些疲惫,毕竟功力损耗太多,慢慢地坐到边上的榻上调息。 梅雪舞身上的蛊虫已除,她顿时觉得自己清快之极,默默地盯着无争看着,眼神中流露的满是感激,这感激中,又多了一些别样的情怀。 久经风月场所,她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蓝子枫满脸坏笑,柔声道:“梅姑娘,替我看着他喔,我走了。” “嗯。”梅雪舞柔声道应道。 蓝子枫走后,她便搬了张凳子,坐到的侧面,认真地看着。 她的心情,从她记事以来,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过。 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直到累得趴在桌上睡去。 直到外面嘈杂的人声,将她惊醒,她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睡在床上,盖着被子,只是脱去了鞋。 起身查看,无争早已离去。 “是他么?”她的心又是一阵波澜。 天很好,屋子亦似乎也不那么冷了,她想出去看看,便试探性地打开房门。 守卫已然不在,她似乎自由了。 于是乎,她便缓步向外走去,没有拦她,反而见到她,都是一脸和善的笑容。 可突然看到的一幕,让她不禁停住脚步。 一具尸体,一具装在破旧推车上准备送出去的尸体。 尸体上血迹斑斑,伤口浮肿,身体扭曲,面容恐惧,眼球外翻,舌头像条三伏天的狗,长长地往外伸去。 脖颈上一条绳印,让她知道,这人是受尽折磨后被勒死的。 她想问些什么,却见无争在正堂看着她,连忙走过去。 无争柔声道:“你不该是这个表情。” “为什么?”梅雪舞柔声问道。 无争道:“你杀过人么?” 她有些无奈道:“杀过,很多人。” 无争道:“那就不该这个表情。” 梅雪舞道:“可我从来没有这么折磨人才动手的。” 无争道:“因为他不听话,听话的话,或许,会死得好看些。” 梅雪舞道:“你比圣主的手段更狠,更绝,他最多不过要你的性命,给你下点毒,不会这般折磨人。” 无争道:“那你怕么?” 梅雪舞道:“不怕,你不会伤害我不是吗?” 无争点点头道:“要你死,又何必救你呢?我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的人,那是他应得的。” 梅雪舞道:“你是个好人,手段并不那么重要,只要心是好的。” 无争微笑道:“我没觉得自己好,也没觉得不好,没想过。” 梅雪舞道:“既然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亦能理解你的心。” 无争疑问道:“你是从何处知道我是谁的?” 梅雪舞道:“月影,是他告诉我的,我的上线就是他。” 无争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疑惑,可这疑惑很快就消逝了,淡淡地问道:“他在哪儿?” 当年一切,突然恍如昨日,历历在目,他没死,那当年一切,跟他又有些怎样的关系? 梅雪舞道:“我也不知道,他如同影子一般,从来是他见我,不过王默琦应该知道,月影是她二叔。” 无争点了点头,眼神顿时间变得狠绝,微微一闭,又慢慢地睁开。 杀意满怀。 梅雪舞有些不安,只能静静地站着。 良久。 无争开口道:“你身上的蛊已经去了,如果想走,你随意吧。” 梅雪舞惊讶道:“你要放我走?” 无争道:“你知道的,还没有我多,所以,你自由了。” “自由了。”梅雪舞无奈道,“天下之大,何处能有我的容身之处。” 无争太能理解他的话,曾经的自己,亦是如此。 无争道:“那就留下吧,帮我的忙。” 梅雪舞道:“我可以留下?” 无争道:“看你自己的心意,没有地方去,就留下,加入天道盟。” “好。”她微笑道,“可能做些什么?” 无争道:“我也不知道,你先留下吧,就在这里,不要乱跑。” 梅雪舞道:“那我能不能有一个不情之请。” “让周公子离开?”无争问道。 梅雪舞惊讶道:“你知道?” 无争道:“除了这个,你恐怕没有什么求我的了,但其实你可以把他就在身边的。” 梅雪舞道:“他对我很好,我知道,可我们毕竟不是一路人。” 无争笑道:“我们是一路人,罢了,你自己去送他走吧,我让他走,他不见得会走。” “嗯。”她突然跪下,动情道:“我欠你一条命,所以这辈子,愿为你所驱使。” 无争笑道:“无论让你做什么都愿意么?” “是。”她异常坚定地回道。 无争道:“起来吧,不要跪着的,我不要你做什么,好好活着,曾经的一切不要再去回忆,朝前看去吧。” 梅雪舞站起身来,微笑道:“如果你不是个王爷,或许,会是个很好教书先生。” 无争笑道:“我觉得也是,你去忙吧,我该回家了,再不回去,夜中该打地铺睡了。” “哈哈哈…”素来冷峻的梅雪舞突然被无争的话惹得哈哈大笑。 她柔声问到:“怎么,你还怕王妃?” 无争道:“是如此,所以啊,你好好地在这边待着,但不要回城,免得有麻烦。” “嗯。”梅雪舞道,“这里有吃有住,还不用担惊受怕,我才不愿意回去,只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嗯。” 无争见她如此爽快,微微一笑,身影一闪,消逝而去。 ※※※※ 无争离去之后,梅雪舞由王明恒带领,去了软禁周建强的房中。 她推开门,却见周建强依旧一动不动地打坐中。 她并不惊动他,只是默默地桌到桌前,等着。 他依旧闭着眼,却开口道:“今天的午饭是不是早了点。” 梅雪舞柔声道:“是我。” 周建强一听,迅速地起身,走到梅雪舞的身边,上下仔细地打量一番。 这才问道:“他们没对你怎么吧?” “没有,你不是也好好的。”梅雪舞柔声道,“听说你跑过几次?” “嗯。”周建强有些不好意思道,“没出院子就被人发现了,而且这里的人各个武功都很高,我实在不是对手。” 梅雪舞道:“那他们没伤到你吧?” “挺客气的,没有受什么伤。”周建强又疑问道,“他们怎么放你来见我了。” 梅雪舞道:“我是来放你走的,灵王殿下同意让你离开了。” “那你呢?”周建强问道。 梅雪舞道:“我想留在这儿,不想离去。” “为什么?”周建强道,“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去。” 梅雪舞道:“我想做个正常人,如今我可以做个正常人,我不想在再那么下贱,不想依旧在那儿卖笑,牺牲色相。” 周建强疑问道:“你身上不是有火蚕蛊?哪儿也去不了?” 梅雪舞道:“灵王殿下帮我将蛊虫取出来了。” “这样…”周建强疑问道,“他为什么会帮你?” 梅雪舞道:“谁知道呢,我也不知道。” 她的一切,他亦不知道。 周建强疑问道:“那是他要你留在这儿?” 梅雪舞摇摇头道:“是我自己要留下来,你该明白的,这里比起其他地方,要来的安全,我也能有个依靠。” 周建强道:“嗯,那确实很好。” 梅雪舞道:“但你不一样,你大仇未报,不该留在这儿。” 周建强道:“我知道,会回去的,只是你要照顾自己,如果有需要,就去素乐坊找我。” “你还要回素乐坊呢?”梅雪舞疑问道。 周建强道:“是啊,不然能去哪儿。” 梅雪舞道:“如今素乐坊已经有另一个你,另一个我,你回去的话,怕是要灵王先撤走他的人。” 周建强道:“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怎么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梅雪舞道:“不知道,不过最好不要知道。” 正说话间,无争突然进来。 梅雪舞道:“你不是走了么?” 无争微笑道:“我可以信任你们么?” “信任我们?”梅雪舞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无争微笑道:“我想让你们回素乐坊,当然我也会安排我的人进素乐坊,由你们调配。” 周建强道:“你觉得我会同意?” 无争微笑道:“我们或许目的不同,但对付确是一伙人。” 梅雪舞略带歉意地对周建强道:“我把你的事告诉殿下了。” 周建强疑问道:“你有办法找到那些人?” 无争点头道:“你觉得呢?” “好,我答应你。”周建强回道。 无争道:“爽快,我想你不是个记仇的人,对于我们之前的一切,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建强道:“殿下也不曾为难我,在下自然没有可计较的。” 梅雪舞道:“可为什么突然要我们回去呢?” 无争道:“假的毕竟是假的,一旦被发现,我的前功尽弃。” 梅雪舞道:“嗯,是啊,时间久了,总会被发现了的。” 无争道:“所以一切照旧,千万不要忘了定期去取药。” “嗯。”梅雪舞柔声应道。 无争柔声道:“你们放心在那里,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等事情结束了,我想,只要我能做到,你们有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 周建强道:“多谢,我相信你说的,你亦能做到。” 像无争这样的人,是绝不失信于人,他能看出来,而她也明白。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奈之事 素乐坊。 无争是一人进去,他必须把冒充梅雪舞跟周建强的人先调走。 可一入梅雪舞的闺房前,却发现里面竟然有熟人在。 陈力与陈熔两姐妹,一身的男装。 无争一进门,陈力姐妹二人连忙施礼问候。 两个冒充梅雪舞和周建强的弟兄亦连忙施礼。 无争微笑示意。 假周建强连忙向无争边上靠去,低声道:“宗主,我快撑不住了。” 无争依旧镇定,微笑道:“陈力啊,你们姐妹怎么在此?” 陈力施礼道:“殿下,我们是想听听周公子弹弹曲子,可他这些天总是不愿意。” 假周建强连忙对无争耳语道:“我根本什么都不会啊。” 假周建强声音沙哑道:“都说了,我这些天,有些不舒服,等休息休息吧。” 无争微笑道:“既然周公子不舒适,那就等周公子身子好了,你们再来。” “这样啊。”陈力见无争发话,亦不好再坚持。 无争微笑道:“用过午膳了么?” “没。”陈力回道。 无争微笑道:“要不我请你?” “谢谢殿下,我们还是回家吃吧,不然我哥该生气的。”陈力满是微笑道,“我们先走啊。” 无争微笑道:“好,记得待我向你兄长问好。” 说罢,拽着陈熔一溜烟跑了。 等出房门,陈熔笑道:“为什么不吃呢?王爷请吃饭,肯定有好吃的啊。” 陈力苦笑道:“要是跟王爷吃饭,哥哥不得什么都知道,他可不让我们来这里,也不愿意让我们跟王爷有所交集,要是发现了,得打断你的腿。” 陈熔笑道:“哥哥从来收拾的是你,不是我啊,我不介意。” “那我就说是你要来的。”陈力笑道。 陈熔笑道:“你觉得哥哥会信么?” “哼。” 门外马车里的梅雪舞见陈力姐妹出来,柔声笑道:“你的小情人又来了找你了哎。” 周建强无奈道:“只是个孩子,什么小情人,乱讲。” 梅雪舞道:“我记得她基本天天来啊,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你被换了?” 周建强道:“她神经大条,是很难发现的,除非时间久点。” 正说着,却见无争领着两个跟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出来,向远处而去。 梅雪舞道:“该我们进去了。” “嗯。” 他们又回到最初的地方,可一切又和最初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到无人之处,假周建强连忙撕下易容妆,假梅雪舞亦是。 施亦珂,施亦菲。 他们是兄妹,施亦珂是侯府旧部,而他妹妹则是因为无依无靠,这才投奔他哥哥。 他们亦分别是霜花堂,飘雪堂的两位堂主,他们出生武学世家,再加无争的提点,武功亦是不同凡响。 施亦菲虽然年纪小,但魄力十足,深得无争喜欢,所以破格提拔她为飘雪堂堂主。 无争疑问道:“怎么是你们兄妹两个?” 施亦菲柔声道:“哥哥怕别人做不好,所以叫我跟他一起亲自来。” 无争笑道:“什么是琴都不懂,你们也敢来,丫头啊,你会舞蹈么?” “会点。”她认真回道,“这几天我也没漏破绽,反而哥哥在那两个女扮男装的世家小姐面前,是出漏百出。” 施亦珂无奈道:“宗主,这不能怪我,你要找个像那琴师体型相似的武功高手有的是,可是没有一个会弹琴的啊。” 无争正色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依旧无奈道:“我以为自己能解决,就不要麻烦宗主,所以平日里我请一个琴师帮我,我只要露脸就行,谁知道那两个丫头认识这个周公子啊,非要看着我弹。” 无争无奈道:“算了,都回去吧,素乐坊不用回了。” 施亦菲道:“怎么不用了?” 无争道:“我已经让梅雪舞跟周建强回来了。” 施亦菲又问道:“那又为什么吧他们放回来了。” 无争无奈道:“你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啊。” 施亦珂连忙拉住自己妹妹,不让她瞎问。 无争道:“他们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就此而已,不要问了。” 她的武功虽然挺好,可是话却很多,对无争亦不像其他弟子那么敬畏。 但无争却喜欢她,喜欢她的率真,虽然明白她担任飘雪堂堂主会有人有意见,但却还是安排了她,但她并没有让无争失望,很快便以自己能力,让所有人信服。 她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无争无奈道:“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她微笑道:“我们完成这么好,有什么奖励么?” “奖励?”无争微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施亦菲笑道:“我哥缺个媳妇,我呢,缺钱。” 施亦珂连忙道:“宗主,不要听他胡说啊。” 施亦菲笑道:“我才没胡说,哥哥他喜欢那个柳姑娘,所以想请宗主哥哥你帮帮忙啊。” “柳橙?”无争疑问道。 施亦菲笑道:“对就是她。” 无争微笑道:“我又不曾限制什么,自己主动点,感情的事我就不参和了。” 施亦菲笑道:“只要你老人家不反对就可以,我是怕你不愿意不是。” 5无争道:“我不反对,我不是说过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京里弟兄们如果对象,可以成婚,由盟出资,你也一样。” 施亦菲笑道:“可毕竟柳姑娘是落英苑里的,不比别家,不得经过宗主哥哥你同意么?” 无争道:“都一样,只要你情我愿的,我有什么不同意。” 施亦珂虽不说话,却满脸绯红。 无争见此,轻轻地拍了他的肩,正色道:“自己把握。” 施亦菲菲道:“那宗主哥哥,我的钱呢?” 无争笑道:“怎么,每月例钱不够啊?” 她撒娇道:“所有堂主里,就我是女人,毕竟我的花销要多,你看啊,每月的胭脂水粉等都要花费我好些银子,真不够花。” “那你哥哥的钱呢?”无争笑道,“不是也是你来话么?” 施亦菲道:“不能啊,我哥哥的钱还留着娶嫂子呢。” 无争微笑道:“那你往我身上搜搜,看看有没有,有的话,你都拿走。” 施亦菲故作无奈道:“谁不知道宗主哥哥你出门是不用带钱的啊。” 无争笑道:“那我也没办法,行了,自己找青姨要去,就说我说的。” “好嘞。”施亦菲笑道,“宗主你慢走,我们到了。” 无争抬头一看,易园。 他没有进去,继续朝前而去,他再不回去,杉儿芷柔跟他没完,王妃又是一番生气。 他无奈地笑笑,他是乐于去哄她们的。 ※※※※ 无争刚刚走到正厅前,就见王爷出来,直奔无争而来,微笑道:“待会儿,顺着点你母亲啊,进去吧。” 无争尴尬一笑,低声道:“多谢父王提醒,孩儿会知道。” 王爷道:“那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她等下杀鸡儆猴,下手太狠。” 无争道:“父王你也惹娘生气了?” 王爷道:“昨夜在王相爷那儿贪杯,所以也没回来,这不刚刚被你娘训了,所以,你赶紧去吧,她这会儿在气头上,只有你能让他静下来。” 无争无奈一笑,原来王爷是拿他顶着,不过无论如何,总是要去挨顿骂的。 无争正要入门,王爷不不知从何拿来一根长棍,默默地递给他。 突然间觉得自己父亲是老谋深算啊,让自己负荆请罪去,先把母亲哄高兴了,他也好过些。 父子相视一笑,无争快步进入,一见王妃满脸幽怨,连忙上前,双手持棍,俯身施礼道:“请娘亲责罚。” “你。”王妃急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眼前要是赵飞,恐怕早已家法伺候,但面对无争,她很多的是心疼。 无争犹豫,轻声道:“孩儿不该彻夜不归,在外留宿。” 王妃见无争已然认错,倒也不好生气道:“可你出门不归,起码要让娘知道,怎么跟你父王一个样,整夜不见人。” “嗯。”无争道,“以后会让娘知道的。” “以后,以后,你说过多少次了,可有一次告诉娘?”王妃一听这话,顿时又是满脸愁容。 “我…”无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心口一阵闷痛,血腥的味道从喉中传出。 他迅速地捂住嘴,想要离开,可是血腥盈满,从嘴里里溢出,顺着无争的手滴下。 王妃顿时大惊,连忙扶住无争,惊叫到:“怎么了?小羽,你怎么了?” 无争想说些什么,一张口,乌血呕出,王妃用手扶住,却沾满血。 门外的王爷一见如此,急喉道:“快传太医,快…” 无争无奈地看着王妃,眼中似有泪,但什么也没来的急说,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小羽。” 王妃无法扶住无争沉重的身躯,两人顿时摔了下去。 王妃惊慌失措,迅速地爬到无争的头部,想将他抱起,却见他满脸是血,顿时失声痛哭:“你快醒醒啊,快,不要吓唬娘啊,娘在也不生你气了。” 王爷此时却变得镇定异常,连忙吩咐仆人去去抬无争回房。 自己才去扶王妃起来,却能感觉到王妃全身在发抖,害怕。 她呆呆地由着王爷将她扶到椅子上,可一落座,她又惊慌地追无争而去。 他是她一切。 第一百八十章 无奈之情 无争一直躲着太医,如今却再也躲不过了。 他已然昏迷,等青青她们知道,太医已然为无争号上脉了。 诊脉越久,老太医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而王妃跟杉儿芷柔相伴,都已然急得如同泪人一般。 老太医诊了近一刻钟,这才放下手来。 王妃忙问道:“我儿究竟怎么了?” 老太医道:“阴阳失和,真气冲撞,这就是习武之人所说的走火入魔。” “这…”王爷忙问,“不要紧吧。” “开些药吧,只是…”老太医目光躲闪,言辞犹豫。 王妃急道:“只是什么?” 老太医连忙跪地,施礼道:“只是殿下曾中过唐门奇毒,怕是影响寿数?” “什么毒?什么叫做影响寿数?”王妃急道。 老太医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道:“唐门的玄冰烈火丸,若不是有高人再为殿下续命,恐怕殿下已经…” 他没有往下说,可大家都明白了。 王妃突然转身看着青青,落着泪,质问道:“你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在为他续命,对吗?” 青青双目一闭,泪点从眼角滑落,无奈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刺耳过,又对着杉儿问道:“你们也都知道,对吗?” 杉儿不知如何解释,她只能哭,除了这个,她什么做不了,说不了。 王妃质问道:“那他能有多久?” 老太医道:“多则十年,少则两年。” 一听这话,王妃顿时两眼一黑,晕死过去,王爷连忙将她扶住,将她抱到床上,让她躺下。 等忙完,他亦是老泪纵横,苦声道:“都下去吧,让他们静一静。” “卑职告退。”老太医施礼而退下,但杉儿却不愿离去。 王爷柔声道:“还要照顾雪儿,你们先去吧,这里有我呢,把你两个舅舅找来。” “是。” 杉儿在跟芷柔在赵飞的搀扶下,这才出了房门。 王妃已然缓过劲来,起身看着无争,痛苦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说那么些奇怪的话,你为什么不愿意跟娘说清呢?” 王爷劝慰道:“他是个好孩子,不愿意你为他痛苦为他伤心。” “可是苦了他自己啊。”王妃有些自责道,“究竟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我的孩子啊。” “娘,孩儿造孽太多,该有此报,不能怪娘。” 无争不知何时已然醒来,面容憔悴地看着王妃。 王妃惊讶地趴到无争面前,急道:“你醒了,醒了?” 无争沙哑地问道:“这是在哪儿?” 王妃回道:“在娘房里。” “嗯。”无争又要迷离地闭上眼。 王妃连忙急道:“你不要睡,娘害怕,娘害怕。” 但他似乎就是没有听见,双眼默默地闭上。 一阵迅疾的脚步。 皇甫世白和皇甫世青快速而来。 王爷忙道:“快,二位快啊。” 两人迅速地扶起王妃,为无争运功调息。 可霎时间,两人脸色骤变。 无争的身子突然将他们紧紧地吸住,动弹不得,伴随的是自己身上的功力迅速地被无争吸走。 南宫玄一入门,连忙飞奔过去,将他们兄弟二人震开。 两人顿时觉得全身疲软,躺倒下去。 王妃这才反应过来,疑问道:“爹,怎么了?” 南宫玄道:“小羽在吸走他们内力,倘若不断来,他们会功力耗竭而亡。” 王爷连忙去扶起南宫世白,轻声问道:“你还好么?” 皇甫世白道:“不碍事,辛亏老庄主及时,在一会儿,真就见鬼去了。” 王爷满是歉意道:“真对不起二位啊。” 说罢,他跟南宫静轩将皇甫兄弟扶到凳子上。 王妃连忙过来问道:“小羽身上的毒,你们二位是不是很清楚。” 南宫世白道:“王妃是怎么知道?这种毒几乎无人可知啊,难道是青妹告诉你的?不能啊。” “太医啊。”王妃满脸疑惑道。 皇甫世白道:“快去请那个太医,他或许有什么办法?” 王妃连忙回头呼道:“仙儿,老太医在哪儿?” 仙儿迅速从门外进来,施礼道:“老太医在外堂开药。” 王妃道:“快把他请回来吧。” 仙儿道:“是,奴婢这就去。” 说罢,她快步离去,王妃转身问道:“世白大哥,这是为何?” 皇甫世白道:“玄冰烈火丸如此隐晦的江湖之物,他一个太医,怎么知道,想必是有所关系。” 南宫玄惊讶道:“你是说小羽中了这两种毒?” 他刚才并未来到,所以不知。 “是啊。”王爷无奈道,“刚才那个太医说是唐门之毒,想必他知道这毒的渊源。” 皇甫世白道:“应该是知道,不然怎么会如此准确地说出这种毒呢?” 正说话间,仙儿领着老太医进门,南宫玄迅速地走上前去,打量了老太医许久,惊讶道:“唐大先生?” 老太医施礼道:“南宫庄主,久违了。” 王妃疑问道:“爹,你们认识?” 南宫玄介绍道:“他是四川唐门的唐大先生。” 王妃连忙施礼道:“那老先生可有办法救治我儿。” 唐大先生道:“皇甫世家两位高人都在,我岂敢妄言。” 皇甫世青道:“这玄冰烈火丸难道不是出自你唐门吗?” 唐大先生道:“他的确出自我唐门,可你应该知道,它并不是毒,殿下身上的所谓毒早已被殿下耗尽。” 皇甫世白道:“可是它造成的伤害,却是极为严重的。” 唐大先生道:“可是如今真正对殿下影响大的,却是因为他体内两股极阳与极阴真气,此次便是由于殿下体中真气阳盛阴衰而导致真气大乱,本来它们是该平衡的。” 皇甫世青道:“难怪刚才他会从我们身上吸走我们的真气,我们属阴,正好是他能用的。” “对。”唐大先生道,“现在他的状况应该恢复好些了。” 王妃道:“那有何办法救我儿性命?” 唐大先生道:“王妃,我实在无能为力,玄冰烈火丸乃是我唐门先祖夫妇为了练功而制,倘若剂量使用小,对练功是有补益,但殿下是大量使用,并且是两种同时使用,倘若不是身上有极阳极阴真气相互抵制,又恰好由皇甫世家的医术,恐怕已然亡命。” 王妃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治好我儿呢?” 唐大先生道:“有一法,但是由违天伦的。” 王爷疑问道:“什么办法?” “我想皇甫庄主应该知道。”唐大先生道。 皇甫世白道:“没有意义的,无争是不会愿意的?” 王妃道:“究竟是什么办法?” 皇甫世青道:“我说吧,就是一命换一命,拿至亲的性命换他的命,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愿意的。” 王妃道:“那就不让他知道,就用我的命吧?” “娘。” 无争凄凉地喊道:“倘若真要这样,孩儿是不能活的,我一定会死在你前头。” 王妃连忙过去,柔声道:“不,你不要这样,是娘对不起你,让你变成如今这样?” 无争道:“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不管以后如何,娘莫要如此。” 他的气色缓和许多,没了之前那般苍白。 唐大先生道:“不知殿下是如何中毒的?” 无争想了许久,摇摇头道:“往事已矣,就不要再提,提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既然如此,老臣告退。”唐大先生施礼而别。 无争道:“你们都去忙吧,我没事呢。” “怎么会没事呢?”王妃啜泣道。 皇甫世白道:“我们先下去为你配些药吧,你好好休息。” “嗯。” 无争无力地点点头回道。 南宫玄道:“我去送送唐大先生,静柔,你好好照顾小羽。” 说罢,他亦离去。 无争轻轻靠到王妃身上,低声问道:“娘,奶奶不知道吧?” “她不知道。”王妃轻声回道。 “那就好。”无争看着王爷,又说道:“父王是知道为什么我会中毒的吧?” “唐正。”王爷愤恨道,“当年他应该死了啊,怎么会这样?” 王妃疑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王爷道:“唐正就是当年的金吾内卫阁领,他同时也是当年的唐门二公子,后来因为参与夺嫡,被我下令处决。” “这个跟小羽有什么关系?”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我中的毒便是由唐门所出,所以唐正可能根本就没死。” 王爷道:“看来是这样,可他为什么要向你下这样的毒。” 无争沉重道:“当然是为了控制我们,为他卖命。” 王爷道:“他是跟谁勾结在一起了,怎么如此大胆,还在暗中培养死士。” 无争道:“父王你不要再管了,如今一切已然无济于事。” 王妃道:“怎能不管,他害得你这样,我要他碎尸万段。” 无争道:“这些我会去做的,也正在坐中,父王切莫插手,免得我束手束脚。” 王爷道:“那不需要父王帮你什么?”无无争道:“我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不能不在乎你们,父王,你要照顾好娘,这样,我死了,也能安心。” 王妃痛苦道:“你什么都不要做了好吗?娘只想你能好好陪在娘的身边。” 无争极度放松地躺下到王妃腿上,泪眼朦胧地看着王妃。 他不知道如何来安慰自己的母亲,让自己的母亲看着自己慢慢死去。 第一百八十一章 狠绝之心 慈母泪。 南宫静柔是坚强的女子,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她却不知落了多少泪,为他忧心,为他伤心。 无争知道,从这一刻,自己母亲很难再同之前那样开心,他始终是她心中的一份痛苦,也是自己父亲的一份痛苦。 他沉默许久,柔声道:“娘,不要哭了,我不是还没死嘛。” 王妃哭泣道:“你叫娘如何不伤心,不难过。” 无争微笑道:“可我希望你开心啊,我不愿意你为我而把自己置身于痛苦之中,人难免一死,我不想…” 王妃捂住无争的嘴道:“我不要你死,除非娘也不在了,娘就算倾尽所有,也要把你治好。” 无争微笑道:“没用的,我已经多活好多年,有了妻儿,还回到家里,能跟你和父王相聚。” 王妃擦干泪,柔声道:“当初你不愿意回来,就是怕这个吗?” “嗯。”无争低声道,“我怕娘看着我再死一次,那时候,我很想回家,可是就是怕。” 王爷无奈道:“难为你了,我还以为你心里恨父王当年把你丢失。” 无争摇摇头道:“怎么会呢,当我那一夜在南宫山庄看到娘亲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谁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离开你们,但明白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们绝对不会不要我的。” 王妃道:“我怎么舍得,你是我的儿子。” 无争道:“所以我不愿意你和父王再为我痛苦伤心,我想要你们能开心陪着我,命运无常,就算他们说我没几年活头,我不也活到现在,说不定我还可以活很久,很久不是吗?” 王妃欣慰道:“对,天下无绝对之事,上苍能把我南宫静柔的儿子送回来,就不会让你这么快离开我。” 王爷道:“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无争道:“刚才我的身子吸入两个舅舅的内功,这会儿感觉气息平稳许多。” 王妃认真看了看,惊讶道:“是啊,这脸色都缓和过来。” 王爷道:“你昨天做什么了,会走火入魔?” 无争道:“我昨天…” 无争想起自己是自己为了逼梅雪舞体内的火蚕蛊,为她灌入了大量的极阴真气,这才让自己体内阴阳失和,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刚才吸走皇甫世白和皇甫世青阴柔内功,弥补了自己的损耗,这才让自己好转。 “我明白了。”无争微笑道。 王妃疑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无争便将自己想法告诉了自己父母。 王妃忙道:“那把娘的功力吸进去吧?” 无争无奈道:“你会死的,刚才要不是爷爷及时把他们震开,我的罪过就大了,我在迷迷糊糊中,根本控制不住,就好像是个本能。” 王爷道:“你啊,尽胡说,你要是有事,儿子怎么办?” 王妃无奈道:“那怎么办?” 王爷突然狠绝道:“要个会阴柔内功人还不容易么?” 王妃道:“你总不能让争儿滥杀无辜吧?” 王爷道:“如果他本来就该死呢?” “他本来就该死?”无争惊讶道。 王爷道:“嗯,我记得开封府大牢之中,有个叫江寒心的犯人,练的是是寒冰掌,他的内功应该够阴柔。” 王妃疑问道:“这你怎么知道?” 王爷道:“展昭为了抓他,受了伤,跟包拯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王妃道:“犯什么罪?” 王爷道:“为了家产,杀了他舅父一家。” 无争道:“娘,突然间觉得,我的狠,并不是没有由来的。” “他本就该死不是吗?”王妃道,“只要你能快些好起来,我才不在乎什么手段,又不是伤天害理,让你父王去把他带来吧?” 无争微笑道:“包大人是个老顽固,是不会同意的。” 王爷道:“这倒是,要是被包拯缠上,他非得跟我没完没了,而且这案子还没结。” 王妃道:“这可怎么办?” 无争微笑道:“娘,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王妃道:“哎,可是你如今这样,你能怎么办?” 无争道:“我手下的高手多的是啊,不用我。” 王妃无奈道:“那千万不要伤及无辜啊?” 无争道:“知道,我不会的。” 说罢,他便慢慢地准备下床,王妃连忙道:“娘陪你去吧?” 无争道:“不用,我还要去看看孩子。” “嗯。”王妃柔声道,“去吧。” 等无争刚刚走出她的寝宫门口,王妃顿时伏床失声痛哭。 无争又何尝不是,一出门泪已然满颊。 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寝殿前,无奈地往里探看。 杉儿跟芷柔都静静坐着,一言不发,神情恍惚,眼圈发红,刚刚哭过。 无争轻轻地咳嗽一声,微笑道:“夫人们,我回来了。” 杉儿跟芷柔经常起身冲过来,拥入无争怀里,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 无争实在不愿意他爱的女人为他而流泪,可总是让她们落泪。 他柔声宽慰道:“杉杉,芷柔我不是好好的,就不要哭了。” 杉儿啜泣道:“你叫我们怎么不哭呢,你总是这么让我不知所措。” 无争道:“孩子呢?” “睡了。”杉儿擦干泪道。 无争替芷柔擦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你也不要哭了,我多心疼啊。” “嗯。”她柔声应道。 他实在有些站不住,便拉着她们到了床边,自己笔直一躺。 杉儿柔声问道:“累了么?” 无争轻声道:“嗯,我先调息会儿,你跟芷柔去忙吧。” 她们并没有离去,反而抱着孩子,静静地守在无争边上,雪柔似乎明白了什么,静悄悄的,不哭不闹。 直至酉时。 无争这才起身,微笑道:“你们不累啊?” 芷柔道:“不累,我跟姐姐轮着抱孩子。” 无争道:“让丫头好好躺着,你们为什么一直抱呢?” 杉儿道:“怕她哭啊,影响你。” 无争轻轻地接过孩子,柔声道:“委屈你了,丫头。” 雪儿似乎明白,咂嘴几声,突然哭了。 无争连忙低声道:“不哭,不哭,丫头委屈了。” 芷柔道:“姐姐,守了相公半天,她是饿了吧?” 杉儿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把孩子抱回。 无争道:“我还得出去一趟,等下回来。” 杉儿一听,顿时恼怒道:“你敢再出去,我死给你看?” 无争连忙将她跟孩子揽入怀里,柔声道:“我是给孩子的爹爹找药去,不然我的身子扛不住,会再发病的。” 杉儿疑问道:“找药?” 无争便把自己刚才跟王爷他们说的一五一十告诉她们,末了,柔声道:“芷柔,你会觉得相公残忍呢?” 芷柔道:“当然不会,只是你要注意安全。” 无争点点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杉儿。 她柔声道:“你可要早点回来。” 无争微笑道:“当然了,等下就回,说罢便独自出门而去。” ※※※※ 开封府大牢。 无争无声无息地从顶上轻轻拂过,落入牢中走道。 他是亲自来的,他不会为自己的私利而致于危险之地,说让弟兄们来,只不过让自己母亲安心。 他在开封府安插了眼线,可惜没有在这大牢中安排人,只好自己寻找。 可又如何找啊? 无奈之下,无争只好劫持一个查房的狱卒,低声问道:“江寒心在哪间牢里?” 狱卒害怕道:“在最后的那一间铁门牢里。” 无争听完,往他肩井穴一拍,昏死过去。 夜虽未深,但牢中却已然沉寂,灯火昏暗,所以无争一直走到关押江寒心的牢门前,都未曾被人发现。 铁锁大链,无争望而无奈。 正忧愁间,身后有个身影晃动。 “子枫?”无争回头问道,“你怎么来了?” 蓝子枫笑道:“当然是你夫人让我来的,她说你偷东西没有我在行,偷人就更不行了。” 无争无奈道:“别耍贫嘴了,快把这破门开了。” 蓝子枫笑道:“果然有难处哈,来,我来。” 说罢,走过无争身边,不知从怀里拿出什么,往锁上捣鼓,几下便把链子子解下。 门开之后。 却见一个穿着牢服的年轻人警戒地站着。 “你们要做什么?”他质问道。 蓝子枫道:“没什么,你是江寒心?” “我是。”江寒心道,“你究竟是谁,要做什么?” 无争一脸冷笑,兵部说话,蓝子枫笑道:“没什么,借你点东西。” 江寒心疑问道:“借我东西,你们有没有搞错,我有什么东西能借的?” 蓝子枫笑道:“借你的命。”说罢挥拳而去。 江寒心掌风突起,冰寒之气直击蓝子枫而来,无争趁机闪到他的身后,重重一击,江寒心顿时倒地。 蓝子枫笑道:“宗主哥哥,你太不要脸了,竟然偷袭。” 无争道:“干嘛费那么大劲,惊动外边可不好,快把他扛走。” “好嘞。”蓝子枫迅速地将他扛起,出门。 无争紧随其后,观察左右。 可走到外牢房前走道,便遇上前来巡逻的狱卒,蓝子枫急道:“我先走,你挡着。” 说罢,纵身一跃,带着江寒心从屋顶离去。 狱卒中并无高手,无争轻而易举便将他们击倒,身影亦是一闪而逝。 第一百八十二章 纰漏之出 湖光山色,一片昏暗。 瑟瑟春风,天凉如冰。 无争并非是个仁慈之辈,但如今确要去杀一个和自己并没有恩怨的人,他却有些迟疑。 他觉得自己有点草菅人命,可想想眼前的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倒也坦然一些。 蓝子枫微笑道:“你犹豫了?很少见你如此?” 无争道:“是啊,你不该犹豫么?” “你虽然做事不择手段,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蓝子枫想了想又说道,“只要心是好的,用点手段总是好的。” 无争无奈道:“你觉得我是对的么?” 蓝子枫道:“这种人,杀了他,亦是为民除害,倘若死在包大人的铡刀之下,未免浪费他这身武艺,况且还能留个全尸。” 无争点点头道:“把他叫醒吧?” “嗯。”蓝子枫说完,重重地扇了躺在地上的江寒心两巴掌。 他即刻起来,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惊道:“你们把我劫持来此,所谓何事。” 蓝子枫道:“都说了,借你的命。” “我不记得我跟你们有仇?”江寒心急道,他知道眼前的人,功夫远远在他之上。 无争道:“你为何要杀了舅父?” 江寒心道:“你们是琴帆派来找我报仇的?” 无争满脸诧异,蓝子枫连忙走到无争边上,低声道:“琴帆是他舅父的女儿,唯一的活口,是她来开封府报的案,这才让这畜生落网。” 无争道:“长得一表人才,也会些武艺,怎么就做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江寒心顿时气愤道:“他该死,他必须死,我为他们家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得不到。” “真该死。”无争突然挥掌而起,直击江寒心的心口而来。 江寒心连忙出掌对接,这是他最错误的做法。 无争的身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强劲的磁石,将他牢牢地吸住,身上功力,不断地往无争身上流去。 不过一科刻未到,他便如朽木般瘫倒而下。 蓝子枫过来看了看他,叹息道:“真难看。” 江寒心的功力是被无争强行抽走,导致他此刻面容,身躯极度扭曲,七窍流血而亡。 无争稍作调息,便觉体力充沛,更胜从前,他淡淡地说道:“我们走吧?” 蓝子枫笑道:“嗯,对了,你刚才问他为何杀他舅父,是不是是为了确定他是否真的杀了人。” 无争点点头,淡淡地回道:“他要是被冤枉的,也不至于去滥杀无辜吧。” 蓝子枫道:“这倒是,只是把尸体留在这儿?要不要给他埋起来?” 无争道:“埋起来,让包大人他们怎么找。” “也对,他就算死了,也是要去认罪的。” 说罢,两人悄然而去。 天亮。 等到衙役发现江寒心的尸体,他早已死去多时。 看着这饱受痛苦而亡的江寒心,包大人疑问道:“琴姑娘,这江寒心是否还有仇家?” 琴帆道:“民女不知道。” 展昭查验完尸体,便说道:“他是被人吸干功力而亡,而且并没有太多打斗,要他死的人,功夫高他太多了。” 包大人问道:“那展护卫可看出来他是死在什么功夫之下。” 展昭道:“前所未见,似乎是化功大法一类,但又不像。” 公孙先生道:“案犯已死,这案子可以结了。” 包大人道:“本府丢失嫌犯,自当上御前请罪,此案罪证确凿,已然可以结案,只是琴姑娘觉得是否有不妥之处?” 琴帆道:“他既然死了,其他的,再追究也没有意义,就算了吧。” 展柔劝慰道:“既然他已经死了,你的家人该安息了,我们走吧。” 众人正要离去,张龙突然跑过来,禀报道:“大人,我们在前方工地发现这个金牌。” 说罢双手递上。 这是无争的金牌,亲王之令,平日为了方便行走,他都带在身上,昨夜疏忽,将其遗落。 包大人惊讶道:“灵王殿下,他的令牌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 展柔连忙道:“是不是殿下杀了他?” 展昭立马呵斥道:“休得胡言,灵王殿下是什么身份,由着你在此胡乱猜测。” 包大人并不言语,只是淡淡地说道:“去南清宫请灵王殿下吧,毕竟此物出现在案发现场。” “是。”展柔道,“我去吧?” “还是我去吧。”展昭道,“她咋咋呼呼的,免得失礼。” 包大人道:“这展柔跟殿下交好,就由她去吧。” 展柔一听这话,脚底抹油溜了。 南清宫中,无争昨夜忙于运功调息,直到天亮,这才发现自己把令牌丢了,正在纠结之中,展柔却来了。 他必须为自己找一番说辞,不然会给南清宫带来无限麻烦。 杉儿见无争满脸愁容,忙问道:“昨夜的事,是不是被包大人发现什么了?” 无争连忙道:“昨夜我一直陪着二位夫人,哪儿也没去,对吧?” 杉儿百思不得其解,但芷柔却微笑道:“是,殿下一直陪着我们,并未出府。” 杉儿这才反应过来道:“还有父王母妃也知道。” 无争道:“那你们两个还不去给父王母妃请安去?我去开封府。” “是。”杉儿微笑道。 无争这才走出去,到前殿去见展柔。 展柔见到他,满脸腼腆。 两人走出南清宫,无争见展柔一声不吭的,微笑道:“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那我问了,你可别生气?”展柔小心翼翼地说道。 无争道:“问吧。” 展柔道:“那江寒心是不是你杀的?” 无争故作满脸疑惑,微笑道:“江寒心是谁,我杀他做什么?” 展柔道:“可是我哥说他是死在高手手里,而羽哥哥你的令牌又掉在那里,所以…” “掉在哪里?”无争微笑道。 展柔道:“就是兰馨园外的小湖边啊。” 无争道:“那个地方我常去,我不是也带你去过,所以我的令牌不小心掉到那里,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并没有说谎,他之所以把江寒心带到那个地方,也只是因为习惯,他总是习惯待在一个地方静静心,而那里,平时很少有人,所以无争常去。 他的话,无懈可击,况且展柔亦想不到无争杀他的理由。 于是话锋一转,变成闲聊,无争亦把刚才的一切从展柔的嘴里都套出来,更加有把握去应付包大人。 到开封府,面对包拯的询问,无争依旧那一些说词,包大人亦无可奈何,特别是无争又拉了展柔作证。 末了,无争笑道:“倘若包大人不放心,本王随时候着,这令牌就多谢包大人为本王寻回。” 包大人连忙道:“既然是王爷遗失之物,那就物归原主。” 无争点了点头,却见墙角一个陌生女子,忙道:“这位姑娘不曾见过,可是苦主。” “正是。”包大人回道。 无争点点头道:“路上都听小柔说了,既然有包大人做主,定能为你做主。” 琴帆有些局促不安道:“民女谢过殿下的关心。” 无争微笑示意,又问道:“不知包大人可还有事,无事的话,本王就此告辞。” 包大人道:“本王还有一事,请殿下进内堂一叙。” 无争迟疑一下,回道:“好。” 说罢,包大人起身领着无争往内走去,但不是去内堂,而是到了停尸房。 无争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包大人道:“微臣让殿下看一样东西,想必这停尸房,王爷不介意亲自进去吧?还请宽恕微臣无礼之罪。” 无争道:“既然有需要,那本王就看看,包大人不必介怀。” 包大人说罢,把无争领到一具蒙着尸单的尸体前,衙役掀开一看。 是江寒心。 无争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不知这包拯葫芦里卖什么药? 包大人道:“把尸身翻过来。” 衙役应了一身,便用力将江寒心的尸身翻过来。 无争顿时一脸诧异。 江寒心的背上,赫然有着滴血牡丹的刺青。 包大人连忙对衙役说道:“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是。” 衙役说完离开停尸房。 无争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这案子结了,那苦主可能由我带走。” “殿下,那苦主并未犯事。”包大人道。 无争道:“本王并不是要她怎么样,只是要问她一些事。” 包大人道:“臣知道,只是殿下贸贸然将一民女带走,恐怕不妥。” 无争又问道:“那她是哪里人士?” “江南扬州人士。”包大人道。 无争道:“她除了她自己,可还有其他人。” 包大人道:“有一忠仆,还有一个丫鬟。” 无争道:“那他们现在住哪儿?” 包大人道:“府衙。” 无争问道:“此案了结,她们是不是该回乡?” “是。” 无争道:“那就让她们先去本王那里休息,等过些时日,本王恰好也要回江南,让她们同行,也安全些不是。” 包大人道:“臣没有意见,只是此事要经当事人同意。” 无争道:“那是自然,倘若不愿意,你将她们的地址留下。” 包大人道:“微臣明白。” 他们彼此谁也没有滴血牡丹一事,可是都又明白。 无争又是一番沉默,他突然间觉得,真相,离自己很近。 第一百八十三章 琴帆之情 无争有些烦乱地站在开封府的庭院中,等待包大人跟琴帆说清楚。 他不知道这个琴帆知道什么,可既然这江寒心是他表哥,她就该知道些什么,可是按照滴血牡丹的规矩,她不可能知道,但又或许知道些什么。 无争有些后悔,可亦无奈,谁知道江寒心有些这样身份,而被自己… 人世间没有后悔药,亦没有再选择的机会。 正思索间,包大人领着琴帆跟一仆一丫鬟走来。 他施礼道:“殿下。”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算是回礼的。 包大人连忙道:“微臣已然向她们告明,她们愿意。” 无争微笑道:“多谢琴姑娘体谅。” 琴帆一头雾水,忙道:“是民女该谢过殿下才是。” 无争哑然,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包大人公务繁忙,本王就不打扰了,就此别过,我们走吧。” 包大人连忙施礼道:“恭送殿下。” 等无争她们离去,公孙先生他们才聚过来。 展柔道:“殿下似乎心情不好。” “嗯。”公孙先生道,“真不知道殿下跟滴血牡丹是什么关系?” 包大人正色道:“这其中渊源,不是我等能够揣测的,诸位就不要过多讨论了。” “是,大人。”几人连忙应道。 公孙先生道:“殿下把颜小姐留在他那儿,可为什么却不过问案情?” 包大人道:“当年八王爷定下的规矩,皇族子弟一律不得干政,亦不能私自染指刑狱,殿下为八王爷嫡子,更要以身作则。” 展昭问道:“可他又为何要把颜小姐也留在身边?” 公孙先生道:“这可能是由于襄平郡王的缘故,怕她们在其他处不安全。” 展昭道:“可这襄平郡王亦是皇族,灵王殿下似乎无心偏袒,反而…” 他话未说完,展柔接过话茬道:“他对羽哥哥暗下杀手,也没顾及手足之情。” 包大人道:“皇族之中,本来就是多争之地,这些话,你谈谈就好,切莫外传。” “知道,知道。”展柔连忙应道。 包大人道:“只是这调查襄平郡王一事,皇上迟迟不批,不知为何啊?” 公孙先生道:“或许顾念手足,不忍下手?” 包大人道:“皇上仁孝,确实有这可能。” 展昭道:“这个怎么办?” 展柔道:“我觉得吧,大人把襄平郡王要杀羽哥哥的事,告诉皇上。” 公孙先生道:“对啊,皇上对灵王殿下的感情,满朝皆知。” 包大人摇摇头道:“这事绝不能提,八王爷跟灵王都不曾提起,我们更不能,只能静观其变。” “这……” 宫廷内事,不是他一个臣子能够参和,祸起萧墙,倘若茫然干预,非但等不到伸张正义,反而会殃及池鱼。 包大人沉思许久,这才回道:“把案子结了吧,公孙先生,替我草拟一份请罪折子吧。” 公孙先生道:“这元凶已死,大人就不用再上请罪折子吧?” 包大人道:“既是本府失职,就该要皇上降罪。” 展昭道:“不知大人可看出此事与灵王殿下有关?” 包大人道:“尚无法可知,且刚才灵王表现,他似乎并不知道江寒心的真实身份,所以啊,本府实在想不出殿下去杀他的动机。” 包大人不谙武学,亦不知无争的情况,所以纵然有疑心,亦不能怎样。 ※※※※ 易园。 无争将琴帆介绍给元晓慧与颜丹凝两人,毕竟是同乡,亦可以相互照应。 等打点好一切,无争这才将琴帆单独请到书房。 琴帆为富贾之家的小姐,自然同样知书达理。 她见无争见自己叫来,心中亦是忐忑,只能规矩的坐到无争侧面的椅子上。 无争连忙道:“既然案子了结,不知今后要做何打算?” 琴帆低声道:“民女亦不知,只能先回乡,再做打算。” 无争劝慰道:“那你可还有亲戚?” 琴帆道:“一些远亲,不过多半已经疏远。” 无争柔声道:“莫要担心,本王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琴帆道:“多谢殿下,我知道,殿下是有事要问,倘若民女知道的,自然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无争道:“琴姑娘聪慧,实在令本王汗颜,的确,本王确实有事要问你。” 琴帆一惊,连忙跪地道:“民女口出狂言,还请殿下恕罪。” 无争无奈道:“本王并未怪你什么,是本王不够真诚。” 说罢,将琴帆扶起来。 琴帆疑问道:“不知殿下想要知道什么?” 无争道:“你对江寒心了解多少?” “这…”琴帆道,“殿下为何如此问?” 无争道:“虽然他是杀害你家人的元凶巨恶,但毕竟是你表哥,你多少会了解点,他的身份,与一件大案有关,如今他已然身死,所以只能通过你们来了解看看。” 琴帆道:“嗯,他虽然有些丧心病狂,可苦命之人。” “苦命之人。”无争道,“你既然告发他,却又为何怜悯他?” 琴帆道:“或许是因为他没有杀我,甚至知道我告他,也没有对我怎样?” “那他是对你有情?”无争疑问道。 琴帆道:“没有吧,可更多的是,我们同病相怜。” “为什么?”无争越发得难以理解了。 琴帆面容凄楚道:“我虽然是我爹的亲生女儿,可是却是我爹在外的露水姻缘所生的女儿,我娘去世后,我才回到父亲身边,可是由于身份的缘故,我过得并不比一个丫鬟强,我爹也不会对我有什么父女之情。” “这样?”无争道,“那江寒心呢?” 琴帆道:“他十岁的时候,他爹因为犯了案,被处斩,所以失入了联系,可五年之后就来投靠我爹,我爹碍于亲缘关系,只能收留他。” 无争道:“那他又为何要杀了你全家人。” 琴帆道:“本来他跟我姐姐是有婚约,可是父亲不认,而且他在我们家辛辛苦苦了十几年,一个月前,他本想向父亲提亲,但父亲跟姐姐却要将他撵走,甚至连这些年的工钱都没有,他一气之下,便在夜里杀了我爹他们。” 无争顿时有些自责,倘若自己,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琴帆的眼神中并没有多少忧伤,依旧目光柔和地看着无争。 无争道:“但他放过了你?是吧?” 琴帆道:“是,我本来不想告发的,可是他杀的毕竟是我爹,我也没办法。” 话未说完,泪却先流。 还未等无争开口,她又说道:“我在扬州,根本就告不了他,无奈之下,只能来了京城,在开封牢里,我去见他,真的希望他能杀了我,可他却说,我告得好,他不想那么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死了更好,叫我不必内疚。” 无争道:“他是条汉子,可惜一步错,再也回不了头。” 琴帆道:“嗯,所以我觉得对不起他。” 无争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责,因为自己的莽撞,杀了一个自己本不该下手的人,可纵然后悔,也无法,沉默许久,柔声道:“那你知道他有什么社会关系,经常接触什么人吗?” 琴帆道:“他并不住府里,而是住在店里,所以我对他不熟悉,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无争道:“这样,那你能把你们家的店铺地址什么的,告诉本王吗?” “能。”琴帆回道。 无争指着桌上的纸笔道:“那麻烦你把它们写出来么?” “嗯。”琴帆说罢,提笔就写。 写罢,无争认真查看一番,柔声道:“你先去休息,倘若有什么需要,及时跟这里的管事说,说过你能记起江寒心的一些事,可以告诉我。” “是。”琴帆道,“民女谢过殿下。” 等她离去,云山迅速跟来道:“争儿,可有什么发现么?” 无争道:“八百里加急,快让郑青枫去查清这些地方,一旦发现可疑之人,马上控制,并且对江寒心的一切都要查清。” “好。”云山道,“我这就去安排。” 说罢匆匆而去。 无争沉默良久,又往后院客房而去。 还未到却见元晓慧往自己匆匆而来,走到跟前,施礼道:“灵王殿下安好。” 虽是施礼,却是满脸笑容。 无争道:“你都知道了?” 元晓慧道:“要不是琴帆告诉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 无争道:“颜丹凝也知道了?” “是。”元晓慧道,“我想问你,你会偏袒赵庆吗?” 无争道:“你觉得呢?” 元晓慧道:“以我认识的无争,他是不会的,但是现在,毕竟他是你兄弟?” 无争道:“我们不是平常人家的兄弟啊,平常人家的兄弟是手足之情,而我们是连半点温情都没有。” “对不起。”元晓慧道,“我应该相信你的。” 无争道:“没事,颜姑娘也知道了?” 元晓慧:“当然了,她自然会担忧,不过没事,我会帮你劝劝她的。” “嗯。”无争道,“但无论怎样,你们切莫离开易园,这门外不知有多少杀手等着你们?” 元晓慧道:“知道,我们不会任性的。” 无争沉重道:“那就好,包大人可有传唤过你们?” 元晓慧道:“有过,不过没什么进展,只是例行询问,真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 无争道:“你们不要不要心急,状告皇族,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给所有人一些时间。” 他说的所有人,自然包括自己,包括皇帝,包括… 有些事,真的不容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底之情 早春。 天依旧很冷,满地霜华。 无争静静地站在南清宫的后园之中,看着冰晶绒雪。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再出门了,不是不想出门,因为女人的羁绊。 四个女人,生命里四个他最重要的女人,当然,有一个不能说是女人,如今只是嗷嗷待哺的婴孩。 她们,便是无争无畏之心上的一个漏洞。 永远堵不住的漏洞。 他可以为她们死,为她们不惜一切。 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整日地待在府里,让自己有些变得迷茫。 如果他只是个赋闲的王爷,这种日子是极好的,可他还是一派执掌。 他有些犹豫地在园中踱步,来来回回,左左右右。 王妃。 她缓步而来。 无争连忙走过去,柔声道:“娘,天冷,你怎么出来了?” 王妃道:“你不是也在么,不冷么?” 无争微笑道:“穿得多了,也就不冷了,在屋里闷,出来透透气。” “嗯。”王妃道,“你可以跟飞儿他们一起玩啊。”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娘,我去了,只会冷场,亦不知道如何跟他们相处,一个人习惯了,也就不喜欢热闹。” “难为你了。”王妃道,“娘知道你心烦,可以跟娘说说么?” 无争道:“我如今没有什么秘密瞒着娘了,我也不知我是为何而烦,只是看娘这两天都没有笑容,孩儿心里…” 他实在不愿意王妃为他痛苦,为他担忧。 王妃无奈道:“你的身子骨这样,娘怎么能不担忧,所有太医都叫了一遍了,却没有半点办法。” 无争道:“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当年本该死了,却又能活这么久,所以上苍是不会让我轻易死去的。” “嗯。”王妃道,“你要不要追谥雪柔为灵王妃?” 无争道:“不了,心里有就够了,她不会介意的,也不想去惊扰她了,让她静静地安息吧。” 王妃道:“等回江南,带我去祭拜她吧。” “好。”无争道,“真好。” 王妃柔声道:“这是我应该应该做的。” “嗯。”无争轻轻地叹息,茫然地看着前方。 王妃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娘不想逼你就在府里了。” “娘怎么突然间这么开明了?”无争疑问道。 王妃道:“我一直都很开明,只是我明白,你永远不可能像飞儿一样,能够乖乖地待在我的身边,当个吊儿郎当的王爷,你有你自己的事,在这里耗费自己生命,只会让你更痛苦。” 无争有些感激,走到王妃面前,柔声道:“谢谢娘。” 王妃又正色道:“但你必须答应娘,不要去做玩命的事了,酉时之前必须回南清宫。” “嗯。”无争柔声道,“孩儿答应你。” 王妃轻轻地替他打理衣领,微笑道:“我知道你会听话的,去吧,刚才我来这边之前,你亲家爹找你,恐怕是有什么事。” 无争顿时有些兴奋,轻轻地往王妃脸颊一吻,笑道:“那我走了,你可别生气啊。” 说罢,三步两步便消失在园中。 王妃无奈地笑了,低声嘟囔道:“风风火火的,德性。” 她的脸上似乎没了之前阴郁,或许,只要无争开心,她亦能开心吧。 只是这份开心中又多了一丝丝忧愁,无论如何也驱除不掉忧愁。 ※※※※ 落英苑。 云山已然等候多时了。 无争见到他,连忙问道:“爹,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云山道:“嗯,弟兄们已经将辅国大将军余震查清楚,他就是侯爷当年身边的副将余文山,我去看过,就是他,还有,他的夫人叫印小蝶,儿子便是四品禁军护卫余庆浩。” “印小蝶,印小蝶……”无争低声重复道,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印小蝶,印天,天宗,移形换影。”无争终于想明白印小蝶是谁,为什么余庆浩会移形换影。 时间过去的太久,无争已然忘记曾经印天对他的嘱托。 他有些自责,忙问道:“还有什么吗?” 云山道:“安插在侯爷怀疑为奸细的十个人中,有个枢密副使叶德,经常私下跟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联系,而且他懂辽语。” “这…”无争道,“你怀疑他是辽人?” 云山道:“是,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无争道:“什么都不要做,把这个消息透露包拯,同时密切监视。” “好。”云山道,“叶德在朝中已久,怕是耳目众多,不知道包拯能否查清这一切。” 无争道:“我们先查清楚,确定确定身份后,全部斩除干净。” 云山道:“不让包拯去处理么?” 无争无奈道:“朝中有那么些辽国细作,公开来查,实在是有损天颜,所以我们自己来,处理更干净些。” 云山道:“可是贸然动手,怕是命案一出,包拯会没完没了。” 无争道:“我会让父王知会他一声的,他纵然再耿直,为国为民,总是明白的。” “这倒也是。”云山道,“我这就去安排。” 无争点点头,目送他离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这才离去。 无争迅速地往自己在落英苑的房中而去。 自己许久不曾在这屋里住过,推开门,一股浮尘扬面而来。 无争无奈地笑笑,走进门,走到柜台之处,拿出了尘封已久的东西,印天留给他的秘籍,翻到夹层,取出当年印天留下信件。 信纸早已枯黄,凝视许久,才将它收起,揣到怀里。 当目光又返回柜子里。 一个黑色的木盒。 那是盛放雪柔遗物的盒子,他慢慢地拿起,打开盒,两束秀发,一枚玉坠。 他已然分不清雪柔跟真真的头发,可心中的痛却突然袭来。 泪遗落。 原本以为多年以后,自己可以忘记,但一见到这些东西,埋在心底深处的情感又翻然而出。 曾经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闪现,他无力坐下,抱膝蜷缩成一团低声痛哭。 忘乎所以地哭泣,曾经再也无法回来,心中满是对雪柔的亏欠。 良久。 他才盒子收好,带着它离去,他实在不再愿意去遗忘她。 等回到房中,他静静地走进书房,想把盒子收起,不愿让杉儿她们看到。 可杉儿跟芷柔已然跟进来。 杉儿道:“相公,我帮你收起来吧。” 她知道那是什么,而芷柔却满脸疑问,见无争阴郁的脸,又不好问。 无争道:“你不介意我留着她呢?” 杉儿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也根本忘不了,倘若你忘了雪柔姐姐,那你也不是我在乎的相公。” 无争点点头道:“那你帮我把这些收起来吧。” 说罢,将盒子跟秘籍递给杉儿。 他见芷柔一脸的疑惑,柔声道:“那是雪柔的遗物,还有真真的一缕直发。” 芷柔柔声道:“我可以看看么?” “可以。”无争柔声应道。 杉儿将盒子递给她,轻轻地打开盒。 芷柔道:“这是两个女人头发,是真真姐跟雪柔姐的吧。” 无争点头示意。 芷柔又问道:“那这玉坠?” 无争道:“雪柔的。” 杉儿突然道:“能不能把这玉坠给女儿带呢?” 无争微笑道:“这样很好,她会保佑着我们的孩子的。” 杉儿柔声道:“我决定雪儿也是她的孩子。” 无争道:“你总是这样的好,我却……” 杉儿道:“你对我一辈子好,就行了,不要再说了,芷柔该吃醋了。” 芷柔道:“姐姐,永远好的让我妒忌。” 无争道:“有你们两个,真是我莫大的,莫大的……” 他竟不知如何来形容。 收拾好,无争便亲自为自己女儿带上玉坠。 动情之至。 等他的心情稍微平复。 杉儿突然问道:“那个梅姑娘挺漂亮的啊。” “梅姑娘。”无争笑道,“哪个梅姑娘?” 他明知故问,不用想,肯定是蓝子枫给她们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 芷柔道:“就是素乐坊的梅雪舞,很有名的,多少权贵,她都不放在眼里,竟然被相公你折服了。” 杉儿满脸愠色,直勾勾地盯着无争。 他明白,今天自己要是解释不清楚,芷柔倒还好说,杉儿是不会放过他的。 无争尴尬道:“子枫都跟你们说了什么?” 杉儿坐到他怀里,暧昧道:“他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我要你说是怎么回事,要是有一句话不对,大刑侍候。” 无争微笑道:“刚才还陪我动情,这会儿却这么抓狂,女人那,翻脸太快。” 杉儿道:“这也是你这风流王爷逼的,快说。” 无争满是无奈地将自己跟梅雪舞的一切简略地说一遍。 纵然他说的不痛不痒,但是杉儿却已然怒目圆睁。 未等他说完,背上,腰上,满满都是杉儿的指印。 等他说完,杉儿拿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满是微笑地看着无争。 无争道:“我已经说了实话了,夫人,不要这样子嘛。” 杉儿暧昧笑道:“那你问问芷柔愿不愿意?” 无争用求助的目光投向芷柔,却见她道:“相公,我是站在姐姐这边的,不要指望我呢,我最多下手轻点。” “你……”未等无争说完,杉儿已然将他推倒,罪自然是要受的。 他早已习惯,反正折腾最后都会变成温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元宵夜话 微风,骄阳。 梨木已经冒出淡绿的嫩芽,桃树亦是有着片片浅粉。 这个时候,正是汲取大自然无限活力春光之时,但无争却把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 一身连帽的黑袍,银青面具,他是不愿意让来人知道自己是谁,因为自己长得太有特点了,年少白头,只要官宦之家,都能轻易地看出无争是谁。 他静静地站着,谁也无法看得出他面具下的究竟有着怎样的表情。 古旧的亭,斑驳的石桌石凳,还有那同样一身黑袍蒙面的弟兄,让周围的气息变得格外严肃凝重。 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他二十多年前就想见,而却又本不相识的人。 印小蝶。 印天的女儿。 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但还是耐心地等待着。 和煦的阳光总是能让人忘记时光,忘记等待的漫长。 一个身穿绫罗的妇人。 四十上下,雍容大度,沉重的冬衣并没有拖慢她矫捷的步伐,可以看出,她的功夫极好。 她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地走到无争面前,语气不轻不重地问道:“是你要见我?” 无争淡淡地回道:“是的,夫人。” 他是用腹语传音,气势如虹,震人心魄。 他不想被她认出来,灵王还是无争公子的事,他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晓,也是为了少给南清宫添麻烦。 印小蝶道:“你是谁,为何要见我?” 无争道:“夫人心里已然有数,又何必何必问呢?” 印小蝶取出无争给她写的条子,纸上纸上只有「天宗」二字。 “无争公子。” 她突然出手,掌风突袭无争而来。 幻影手,亦是天宗历代宗主不传之密。 无争并不硬接,而依旧是身影一闪,步划轻移,站到一旁,让其失手。 印小蝶很快掌风一换,横劈无争而来,无争依旧闪躲,人虽站在原位,可印小蝶却丝毫占不到便宜。 末了,印小蝶停下来,喘息道:“你为何不还手?” 无争道:“我不是来找你比试的,况且。你虽然练了天宗的功夫,但连我一招你都接不住。” 印小蝶道:“虽然你说的是事实,却让人觉得你太自负了?” 无争道:“那你觉得怎么说才合适。” 印小蝶并不再搭腔,只是疑问道:“你是他的徒弟?” “谁的徒弟?”无争明知故问道。 印小蝶道:“自然是印天了。” 无争道:“他不是你爹么?” 印小蝶道:“从二十五年前,我离开天宗,我就跟他在没父女情缘。” 无争道:“你恨你爹?” 印小蝶道:“不恨,孩子啊,人世间,不是说没有爱,就必须有恨,更多的是淡漠,陌生,我对我父亲有的只有陌生。” 无争轻声一笑道:“何必呢,真不在乎么,你就不会来了。” 印小蝶质疑道:“你找我究竟为何?我已经跟天宗没有任何关系。” 无争轻轻地咳嗽一声,从怀里拿出那张发黄的信纸,递给她道:“这是你父亲遗言,还记得你父亲的笔迹,看看,是不是。” “什么?”印小蝶顿时哑然,惊道,“他死了?” 无争道:“二十多年了,他死了有二十多年。” 印小蝶颤巍巍地将信纸打开,不过匆匆几眼,泪迹斑斑。 有些情,纵然表现得再不在乎,但是一进心中,便是波涛汹涌。 良久,印小蝶问道:“他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 无争摇摇头道:“没人杀了他,他是病死的。” 印小蝶道:“不可能,他的身子那么好,怎么可能那么早病死?” 无争轻轻地叹息道:“你走了之后,天宗内乱,他被沈玉河挤出天宗,从此自暴自弃,再加对你的愧疚,整日酗酒,郁郁而终。” “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我一直以为他真的不想要我这个女儿了,他说过我如果出了天宗,他就不认我,可还是走。”印小蝶突然又问道,“所以是你杀了沈玉河为他报仇?” 无争道:“沈玉河是自杀的,怎么你知道?” “谁人不知道是无争公子除去沈玉河,而成让沉寂四十年的天宗变成天道盟再度立足武林。”她疑问道,“可你跟我爹究竟什么关系?” 无争道:“很简单的,当年他流落街头时,将天宗宗主令跟秘籍给了我,同时为你留下这封信之后不久,他就去世了。” 印小蝶道:“那他的坟墓呢?在那里?” 无争无奈道:“扬州城郊乱葬岗。” 印小蝶啜泣道:“他英雄一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无争道:“这一刻,他该安息了,我也完成了我的诺言,夫人,请自便吧?” 无争本想问她关于余震的事,可却忍住,或许,此情此景,他不该多言。 印小蝶道:“他如果看到天宗变成如今这般,也该欣慰了。” 说罢,转身离去。 留下无争无尽的茫然。 ※※※※ 元宵佳节,灯火辉煌。 又是元宵,今年更比往年观,或者说,无争几乎就没有过这样的元宵。 彩灯十色,灯谜岚岚。 又难得的好天气,今夜十里河畔,灯火阑珊。 王妃特地租了一条船,满是五彩灯火的船,慢慢地游行于城中河。 难得一家聚齐,小辈们除了无争,都在甲板上猜灯谜玩,长辈们则在船舱中饮酒聊天。 无争抱着孩子,自己一人坐在无人处,与雪儿逗乐。 难得佳节,杉儿自然是拉着芷柔跟狄婷几个妯娌间谈笑风生。 无争正自得其乐间,南宫凌风慢慢地走来,陪坐在他身边,微笑道:“小羽,怎么不去跟我们玩呢?” 无争微笑道:“这丫头怕吵,等下哭闹,怕是影响了大家的兴致。” 雪柔有些无辜地成了无争的理由,其实他只是喜欢安静而已,哪怕相伴的都是兄弟姐妹,他亦不想。 孤独久了,心里再也不习惯热闹。 南宫凌风道:“也好,这儿清净。” 无争道:“今夜怎么不把雪郁带来?” 南宫凌风道:“她跟你一样,不喜欢热闹,所以自己在府里陪小蝶。” “嗯。”无争微笑道,“过了这个年了,你就要带走她了,以后,不知会多冷清了。” 南宫凌风道:“怎么会呢,大家还是一家人不是,难道你这个王爷不愿意有我这个亲戚?” 无争无奈地苦笑道:“哪敢,你去玩吧,不用陪着我。” “好。”南宫凌风慢慢地站起来,往甲板而去。 无争满是思索地盯着他的背影,低头对自己女儿说道:“你说让你大表舅去当宗主好不好。” “我觉得可以。”无争顿时一惊,自己女儿会说话了,可马上又反应过来,回头笑道:“娘,你怎么出来了。” 王妃手上拿着貂皮,柔声道:“天冷,你非把孩子冻坏不可。” 说罢,她从无争怀里抱过孩子,为她裹上貂皮。 无争道:“还是奶奶好,奶奶疼你啊。” 王妃道:“有你这么当爹的么?杉儿年纪小,不懂,你也不懂。” 无争连忙道:“我知道错了,看在你宝贝孙女的份子上,就不要怪我嘛。” 王妃对着雪柔道道:“这次咱们就原谅你爹爹了啊。” 无争连忙要抱回孩子,却被王妃拦住,她微笑道:“还是我抱吧,反正也没事,陪你说说话。” 无争微笑道:“好,我就喜欢跟娘聊天。” “嘴甜。”王妃道,“你刚才跟雪儿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话?”无争疑问道。 王妃道:“你不是要把宗主让给凌风呢?” 无争道:“我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再说以他现在的功夫,实在差强人意。” 王妃道:“那你还想让?为什么要让呢?” 无争道:“我想静静地陪在娘身边。不再管武林之事。” 王妃顿时有些感动,柔声道:“可你的想法目前很难实现。” 无争道:“是啊,凌风武功我可以让他变强,可是他这性格,不适合目前的天道盟,所以我必须把天道盟整顿清楚。” 王妃道:“可为什么不选择凌云呢?凌风可是要继承南宫山庄。” 无争道:“凌云做事太冲动,也太争强好胜,这与天道盟宗旨所违背,反正他们兄弟俩,谁继承南宫山庄不是继承,让凌风出去,免得以后相争。” 王妃柔声道:“你思虑的就是周全。” 无争道:“不然怎么当上这宗主呢?” 王妃道:“那等我跟你父王百年之后,我也不希望你跟飞儿相争,好好相处。” 无争无奈道:“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是不会去要什么的,我一直想着把你跟父王带到江南去,把这里的一切留个飞儿。” 王妃道:“这个想法也很好,把你妹妹也带走,姐姐是带不走了,不然你估计也想带。” 无争笑道:“是啊,都想带,我只想当个自由自在的闲人,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 王妃无奈道:“可惜跟你父王一样,光有想法,却是劳碌一生。” 无争道:“命该如此,也是无可奈何啊。” 王妃道:“不过,如今你皇兄已然可以自己掌握朝局,你父王也该歇歇,等三月春末,咱们一家就去江南游玩吧。” 无争点点头,靠在王妃身上,柔声道:“好。” 他亦有太多的事,需要回去做,太多纠结,需要去理清。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辅国将军 十六夜。 月更比十五夜的圆。 初春的夜,依旧那么冷。 辅国大将军府。 除了冷,更多的是清净。 余震与印小蝶之间,似乎隔阂着什么,相对无言。 余震满眼柔情地往屋里看去,却又无奈离去。 她亦抬抬头,却没有挽留,低头做自己的事。 余震离去,余庆浩入。 他无奈道:“娘,爹来看你了。” 印小蝶并没有说话,依旧埋头做自己的事。 余庆浩道:“你跟爹究竟有仇怨,为何总是这样,不能坐下来聊聊么?” 印小蝶道:“浩儿,今夜没有值守,就早点去休息吧。” “娘…”余庆浩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 印小蝶道:“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管的,照顾好自己就行。” “为什么?”余庆浩道,“我是你们儿子,不能管么?” 印小蝶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余庆浩。 他亦没有办法,可他一向孝顺,只好施礼而别道:“我走了,那你早点睡。” 印小蝶点点头,满眼忧伤。 星空之下。 余震亦是如此。 他的目光在这夜色中显得无限忧伤,这份忧伤中,亦带着满满地痛苦。 希望往昔如烟,可曾经的一切却如同铭刻在心上,永远也去不掉。 位高权重,却永远提心吊胆,永远难以快乐。 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冷风徐徐。 似有一个黑影向自己慢慢而来。 步履缓慢,却稳健。 余震惊讶道:“你是何人?整敢擅自闯我将军府?” 黑影道:“文山兄真是健忘啊,多年未见,竟认不出兄弟我了。” 熟悉的声音,余震惊讶道:“你是…” 他的话未说完,黑影突然加快步划,一闪站在余震面前。 云山。 他一脸冷笑地站在余震面前,但这份笑,却是满满全是杀意。 余震惊讶得不知所措。 云山道:“好威风的辅国大将军府啊,费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地方。” “你想做做什么?”余震大声道。 云山微笑道:“为什么?你该知道的。” 余震道:“来杀我的吧?” 云山道:“杀你,觉得那么容易么?是少主让我来请你的。” 余震惊讶道:“邓秋,她没死?” 云山道:“怎么,你希望她死了?不过今天找你的却不是她,是邓灵,世子邓灵。” 余震道:“他也没死。” “对。”云山道,“是你自己走呢?还是我让你走。” 余震道:“我堂堂辅国大将军,怎会由你这么通缉犯所拘束,今日你自己送上门,就别怪我不念往日的兄弟之情。” “兄弟之情。”云山气愤道,“你也不怕脏了兄弟二字,你害得多少人枉死,多少人从此不能名正言顺地活着,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功夫,是不是比起往日来,更加强劲。” 说罢,挥刀而起,直逼余震而来。 余震连忙向后一退,避开云山的刀锋,运功到掌,往云山身上打去,掌风飒飒,刚猛之极。 云山身子后倾,打了个圈,挥刀而起,刀锋却只是在他的背上划过,留下一条细长的伤口,并未受重伤。 园中的护院听到这边的打斗声,连忙都围过来支援。 余震连忙退后,让护院将他护在后面。 他甚是威严道:“把这贼子给我拿下。” 未等护院发起攻击,数十黑影闪出,迅速地站到云山身后,严阵以待。 所有护院顿时停止移动,都僵持在原地。 杀气阵阵,任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云山手往上扬,示意黑衣人准备动手。 正在此刻,身后一声呵斥:“住手。” 印小蝶。 她带着余庆浩,站到余震身后。 云山道:“多年未见,余夫人还是过得很好嘛。” 这声音平平淡淡,却是刺耳万分。 印小蝶道:“云大哥,何必如此呢,大家不能坐下来谈么?” 云山冷笑道:“坐下来谈,你觉得可能吗?我同意,你问问我身后的弟兄同不同意。” 印小蝶道:“那我一定不让你们带走他呢?” 云山道:“余夫人,你好好看看,这身后的人,眼熟么?” 印小蝶认真地打量了许久,这才疑问道:“你们是天宗的人?” 身后的黑衣人身穿的特制衣服,和昨天她见无争时见到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云山冷冷道:“倘若今天我带不走余文山,宗主恐怕就没那么仁慈了。” 印小蝶道:“无争跟你是什么关系?” 云山道:“无争公子便是少主,他的手段,你们这些年也该知晓,他来京城,就是为了侯爷。” “什么…”余震惊讶道,“他怎么会是无争。” 云山道:“这就要问你,倘若不是你勾结奸细,诬陷侯爷,他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所以今天,要么你跟我走,要么,就让所有人为你陪葬。” 云山身边的是筱封,他淡淡道:“宗主有令,活人带不走,死人也要。” 余庆浩质问道:“娘,他说是不是真的,爹……” 印小蝶重重地叹一口气道:“云大哥,我能去见见少主呢?” 云山道:“倘若是为他求情的话,就算了,少主是不会见你的,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子上,你以为整个将军府能安生,所以在少主后悔前,不要做傻事。” “让我跟他们走吧。”余震突然沉重道,“云山,我知道,我去了就不会回来,能让我跟妻儿说两句么?” 云山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去。 筱封低声道:“要不要吩咐弟兄们守住周围,别让他去搬救兵。” 云山道:“他不敢的,不过还是守着吧,要不是有人闯出,格杀勿论。” “嗯。”筱封道,“我这就去。” 他见余震带着妻儿进屋后,立马转身去安排。 一进屋中,余庆浩道:“娘,我去报官去吧。” 余震道:“不用去,我做错的事,就由我自己承担,况且,他们是不可能让你出去。” 余庆浩道:“我就不信我闯不出去。” 印小蝶道:“莽撞什么,那些黑衣人,你一个也打不过,去门外守着吧,我们会有办法的。” 余庆浩有些不愿意,但还是出去。 见自己儿子出去,印小蝶质问道:“这这些年我只是怀疑,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参与构陷侯爷,为什么啊,侯爷当年对你我都恩重如山,你却……” 余震沉默许久,这才开口道:“我有何尝想这样呢,当年他们拿你跟浩儿的性命相要挟,要我去御史台密告,弹劾侯爷失职之罪,可我没想到却成了密告侯爷通敌之罪。” 印小蝶道:“那为什么我问你那么次,你都不愿意说呢?” 余震道:“那些人无处不在,我要是说了,我们全家也是跟侯爷一个下场。” “那些人究竟是谁?”印小蝶质问道。 余震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当年见我的人,所有人称他为圣主,带着个黄金面具,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他们势力之强,不是我能抵抗的了。” 印小蝶道:“可邓灵是不会相信你的话,我见过他,是个很可怕的人。” 余震道:“听传言就知道,可我无所谓了,只要你跟孩子安好,这就够了,毕竟,是我害死了侯爷,苟活这多年,也该为他偿命。” “不。”印小蝶道,“一定有办法的。” 余震道:“你不恨我了么?” 印小蝶道:“只知道你是不会为何荣华富贵富贵出卖侯爷,可你毕竟害死侯爷,我心里恨,可你毕竟是为了我跟孩子,我又恨不起来。” 余震道:“倘若我早知道是诬陷侯爷通敌卖国,就算我们一家人都死了,我也不会去做的,这么多年了,我不无时无刻地饱受良心的谴责,如今可以了结了,但也坦然。” 印小蝶道:“既然你要负责,这杯毒酒,就喝下去,与其受辱,不如死的体面些,倘若你觉得孤单,我安顿好后浩儿,就陪你去。” “不。”余震道,“我死了之后。你带着浩儿回扬州去,少主无论怎么愤怒,也是不会为难你跟浩儿,但是京城中的势力,是不会让你跟浩儿好过的,所以一定要回去。” 印小蝶道:“那你安心去吧。” 余震心有不甘地看了印小蝶一眼,慢慢地举起被子,一饮而尽。 须臾。 杯落地而碎,人之慢慢地倒下,印小蝶迅速地接住他,泪满面。 无奈,痛心。 “爹……” 余庆浩迅速地从门外冲进来,扑倒在地,痛心呼叫。 余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慢慢淡去光彩,最后完全散去。 他疑问道:“娘,你为什么不拦着啊。” 印小蝶道:“这是他应得的,他该为自己错误负责。” “不。”余庆浩道,“是他们逼的,不然爹也不会…” 说完,他迅速起身,想要冲出去,可突然后肩一阵酸麻袭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云山听到屋中的动静,连忙进去。 却见印小蝶抱着余震瘫坐到地上,见云山进来,淡淡地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用自己的性命来弥补自己过错,可以么?” 云山愤恨的表情变得凄婉,他也没想逼死余震。 末了,他才淡淡地说一句,“自己多保重吧。” 他并没有去看余震到底是生是死,或许,没有必要了。 他是不会为了躲避无争而装死的。 他了解他。 第一百八十七章 烦乱之晨 夜,依旧静谧。 印小蝶并没有哭泣,只是默默地将余震抱在怀里,神情淡漠。 云山已然离去,园中又成了往日的消极,护院或坐或站,都在院中侯着。 “浩儿。” 待房中四下无人,印小蝶连忙唤醒余庆浩。 他这才有些麻木地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父亲,有些痛楚地难以自拔。 白日仍旧慈爱的父亲,此刻却静静地躺着,在没生机。 余庆浩道:“娘,为什么?” 印小蝶道:“昨夜的事你没听明白吧?” “爹到底为什么要去做这些事。”他有些悲愤道,“为什么?” 印小蝶道:“因为你我,他做错了,也就今天这个下场。” 余庆浩道:“为什么要死啊,我们三个还拼不过那些人么,或者可以去报官,甚至调兵过来,可为什么非要死。” 印小蝶道:“都说了是你父亲的错,他以死谢罪,也算了了这其间恩怨,所以你不要想着报仇,你报不仇,亦是不能报仇。” 余庆浩无奈地跪在余震的边上,神情哀默。 印小蝶道:“明日你去宫中递辞呈,就说为你爹扶灵回乡,守孝三年。” 他并没有回话,也不知道如何回话,父亲是因愧疚而自尽,自己再无理由去寻仇,还有一点,他心中清楚,他报不了仇,刚刚的每个黑衣人,武功都可能跟他不分伯仲,甚至更高。 良久,印小蝶才再说道:“你爹已经做错了,你千万不要再错,把你爹抱到屋里去吧。” 说罢,她无奈地出了门。 星夜浩瀚,依旧宁静,它并不会为此刻的悲情而改变。 开封城中。 无数黑影在夜色的中穿梭。 却又悄无声息。 他们目标明确,动作迅速,这是无争在清除扬州商会会长在京城各处安插的人。 扬州商会会长一死,他的手下正如惊弓之鸟,正是无争下手便利一时。 子时。 蓝子枫迅速地飘去南清宫。 无争早已等待多时。 他见蓝子枫满脸微笑而来,淡淡说道:“都结束了?” “嗯。”蓝子枫道:“都清除了,弟兄们亦都出城去了,也没有惊动巡防的官兵。” 无争并没有太多意外,这本就是应该之事。 蓝子枫道:“其实你可以把守城的官兵换成我们自己人,我们也方便许多,不用总是爬城墙。” 无争道:“那里面有我父王的人,我一换,他就知道了。” “也是。”蓝子枫道:“听云叔说,余震自尽身亡?” 无争道:“是啊,本来还想从他那儿问出什么,不过死了也就算了。” 蓝子枫道:“可惜了,让云叔白忙活了。” 无争道:“就算把他带来,也不见得能他会告诉我们什么,既然自尽了,算他还有些自知之明,不过你等下立刻安排些人,监视住将军府。” “嗯。”蓝子枫似乎明白无争要做什么,可是没问,相处时间久了,有些话不用点得那么明了。 末了,无争道:“早些休息去吧,明天早起看看开封府会发现什么,及早做处理,还有让那些商户自己去开封府衙投案去吧。” “嗯。”蓝子枫道,“我这就去睡了啊。” 身影往后一退,悄然飘去。 ※※※※ 还未等冬日的苦寒离去,春雨总是迫不及待地来了,整座开封城弥漫着满满的凄苦。 辅国将军府。 亦是一片凄苦之境。 昨夜辅国大将军突然猝死的事早已传满京城。 清晨起便已发丧,一切是那么匆忙。 而开封府亦是乱得不可交接,一事连着一事,刚刚发现昨夜突然有数十人死于非命,又有诸多商户来投案自首。 他们供述的便是升仙散一事。 包大人又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疑问道:“是何人让你们来此投案?” “是一群黑衣人。”领头的人有些胆怯地回道。 “黑衣人。”包大人道,“那昨夜死的人是不是跟你们的人。” 领头人道:“是也不是。” 包大人道:“如何说?” 领头人道:“这些人都是扬州商会会长刘明起安插在我们边上监视控制我们的,昨夜有一批黑衣人见他们都杀了,这才要求我们自己来投案自首。” 包大人道:“黑衣人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刘明起安插在你们身边的人,是你们告诉他们的吧?” 领头人犹豫许久,这才开口道:“是我等告诉他们,可是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啊。” 包大人正色道:“这其中是何缘故,还不给本府一五一十道来。” 领头的人只能将那夜的事明明白白地叙述一边,这自然是无争让他们这么做的,要想不露破绽,最好的话便是真话。 包大人道:“那你们可知道那伙黑衣人可能是什么身份,又是将你们绑到何处?” 领头人道:“回大人,我等实在不知,当夜我等都是被装进麻袋送去,回来亦是,见到的人,亦是清一色蒙面黑衣人。” 包大人亦无可奈何,只能作罢,再问其他道:“你们手中还有升仙散?” “有。”众人齐道。 包大人又问道:“升仙散都是由扬州商会传到各位手里?” “是,由扬州商会会长刘明起统一派发给我们的。”领头人道。 包大人道:“你们可知道这升仙散囤积之处?” 领头人道:“回大人,我等不清楚,但是刘明起身边的人一定知道。” 包大人叫道:“张龙赵虎。” 张龙赵虎施礼道:“卑职在。” 包大人正色道:“你们即刻去查抄刘府及扬州商会,逮捕并提审相干人员,找出囤积升仙散的地方。” “卑职遵命。”两人施礼而去。 包大人这才无奈地看着堂下这些人,严肃道:“念你们为从犯,且有悔改之心,本府定会从轻发落,此案先休堂,等各人证物证备齐,再做决断,在此期间,尔等不得离京,等候本府随时传唤。” “是。” 众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跪拜施礼。 可包大人却难以放松,直到二堂,脸色依旧凝重。 公孙先生道:“究竟谁在暗里操纵这一切,近来发生的案子,都跟皇家有关。” 包大人叹息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何必问呢?” 公孙先生道:“可灵王为什么这么做?” 包大人道:“因为他还是邓灵,你等着看吧,这升仙散的背后,也会跟襄平郡王有关。” 公孙先生道:“灵王把矛头直指襄平郡王,是不是意味着襄平郡王参与当年诬陷安邦侯一案。” 包大人道:“静观其变吧。” 两人正说着,展柔匆匆而入。 公孙先生道:“你啊,冒冒失失的,这一上午去哪儿了,不见人。” 展柔连忙道:“我去案发现场看了啊,还有,昨夜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包大人满脸疑惑道:“什么大事。” 展柔正色道:“辅国大将军余震昨夜突然离奇暴毙。” “什么?”公孙先生道,“这未免也太巧了?” 展柔道:“是啊,所以哥哥让我回来问大人要不要去将军府看看?” 包大人沉思许久,这才说道:“余震的死,觉得不会太简单,本府跟他同朝为官,虽然不是太熟络,但也该去看看。” 公孙先生道:“小柔啊,你先回避下,我和大人还有要事相商。” “嗯。”展柔十分识趣地离去。 公孙先生这才问道:“你说余震的死,会不会跟灵王有关,毕竟余震当年去御史台告的密。” 包大人道:“没有证据,不要妄下断言,不过这其中多少是有关系的。” 公孙先生道:“灵王殿下为求还邓侯爷一个清白,恐怕这接下来,会为开封府制造更多的麻烦,是不是该知会下八王爷,让他劝劝灵王,能收敛些。” 包大人道:“恐怕灵王要做的事,八王爷也干预不了,况且有王妃在,八王爷也是不会对灵王太过于严厉,所以就算八王爷知道了,也没什么用,说不定已经知道了。” 公孙先生道:“素闻八王妃贤良淑德,南清宫由她做主,皇上亦敬她为母,应该不会太过于放纵灵王。” 包大人道:“但她同时亦是个母亲,特别是对灵王,她更是不可能苛责于他。” “这倒是。”公孙先生无奈道,“那该如何?” 包大人道:“灵王虽然做事狠绝,可并没有滥杀无辜,本府虽然与他也只有素面之缘,却能看出他不是恣意妄为的人,反而是个心系天下的人。” 公孙先生道:“我相信大人的直觉,既然灵王要我们去查升仙散一案,我们就去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包大人道:“的确如此,他不愿意直接面对襄平郡王,就由我们去吧。” 公孙先生感叹道:“八王爷跟八王妃都是生性豁达之人,而且南清宫其他子弟亦是如此,可这灵王却是如此诡谲阴狠之人,看来跟他的经历有些莫大关系。” 包大人道:“这自然是有关,但也可以说是传自于父辈。” “父辈?”公孙先生道,“八王爷并不这样啊?” 包大人道:“我们来京城晚,当年夺嫡成功,八王爷为摄政王,平复朝局,又岂是狠绝二字能形容,再者,太祖皇帝,难道也不是如此?” 公孙先生连忙点头,人皆有两面,或者多面,你不曾见到,并不是没有。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运筹帷幄 冷风细雨依旧。 无争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庭院,无言地凝视着什么。 王爷慢慢地走近。 无争听到动静,连忙回头,施礼道:“父王。” 比起赵飞,无争在自己父亲面前总是如此拘束。 王爷柔声道:“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的。”无争回道,“只是闲来无事,不知道做什么。” 王爷点点头,沉默会儿又问道:“余震的死跟你有关系么?” 无争道:“我派人去请他,结果他自己自尽了。” 王爷道:“你又何必亲自动手,让开封府做就行了。” 无争道:“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做。” “真是拗不过你。”王爷无奈道,“那昨夜死的那些人呢?” “我派人杀的。”无争淡淡地回道。 王爷疑问道:“为什么要杀这些人?他们是赵庆的人么?” 无争道:“是,他们是赵庆安排的人,他们不死,包拯查起来,会死更多无辜的人。” “你没亲自动手吧?”王爷疑问道。 无争微笑道:“那些人,犯不着我来动手,父王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王爷无奈道:“你母妃天天为你担心受怕的,就怕你夜里又出去了,既然都已然妥善处置,剩下的事,就由父王去交代包拯。” 无争微笑道:“谢父王。” 王爷苦笑道:“我是你父王,谢什么。” 但他依旧很开心地笑了,无争能对他不再隐瞒,对他而言,是莫大的宽慰。 王妃见两人站在庭院中淋雨,顿时有些生气地冲过来道:“雨虽然小,淋了也是会病的,你们父子俩太没个样子了。” 无争满脸微笑地让王妃拽回屋去,却见赵雪在里头,一见无争进来,连忙迎过来,拉住无争详细地打量着。 “姐姐,怎么了?”无争疑问道。 赵雪道:“他们说你病呢,怎么都不告诉我了呢?我到现在才知道。” 无争道:“就是些小毛病,没什么,不用担心。” 赵雪道:“就算小毛病也是要注意的,听母妃说你经常夜不归宿,在外忙活?” 无争无奈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她为自己找了个极好的帮手,来劝教无争。 他微笑道:“就是偶尔嘛,这不娘亲不愿意,我夜里就不出去了。” 赵雪道:“这才差不多,有空啊,去姐姐府里坐坐,不要一天天的不知道忙着什么。” 无争微笑道:“嗯,一定会去的。” 赵雪对他而言,长姐如母,她的话,自己也会听着,她的要求,自己亦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难得她来,自然南清宫又是一番热闹。 只是相反的,辅国大将军府,却是满景哀伤。 包大人祭拜完,便向印小蝶施礼道:“余夫人,节哀顺变。” 印小蝶有些苦楚地点点头道:“多谢包大人。” 包大人道:“我等能否瞻仰下将军的遗容?” “包大人,请吧。”印小蝶示意道。 包大人带着公孙先生便走到棺旁。 余震满脸铁青,确是中毒无疑。 印小蝶见包大人跟公孙先生的满脸质疑,连忙道:“还请包大人到后堂一叙。” 包大人点头示意,跟随印小蝶进了内门。 待到房中只有印小蝶跟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三人。 她这才说道:“包大人明查秋毫,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公孙先生道:“看将军脸色铁青,似乎…” 他没有说完,是不想点破,让她自己解释为好。 印小蝶道:“公孙先生懂医理,众所周知,他是服毒自尽的。” 包大人问道:“这又是为何?” 印小蝶道:“他曾经做错事了,如今他是为了自己错,而付出代价,没有其他原因。” 包大人道:“不知是为何事?竟要如此?” 他明知故问,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突破口。 印小蝶道:“妾身不知,但我尊重他的选择,所以针对此事,包大人还是莫要问了。” 包大人只能无奈道:“那夫人节哀,我等就先告辞了。 印小蝶道:“妾身要为亡夫守灵,就不送二位了。” 二人施礼而别,直到马车上,公孙先生道:“看情况,这余震似乎真是自尽而亡,可为什么总觉这余夫人不那么伤心呢?” 包大人道:“本府也觉得,不过传闻这余震跟其夫人不合多年,如今这样,倒也不奇怪。” “这倒合理。”公孙先生道,“可是他这一死,怕是安邦侯一案再难翻案了?” “不要忘了,有人比我们更急。”包大人道,“我们做什么,灵王都会事先知道,怕是啊,他可能已经知道什么,这才不断地有所行动。” 公孙先生道:“这倒也是,他进京这么久,恐怕早已查出什么,只是不愿让我们知道。” 包大人道:“根据线人回报,这滴血牡丹早已裁撤多年,殿下要告诉我们呢?” 公孙先生道:“或许他是想说,这滴血牡丹并没有消失,那江寒心不就是,唯一让我不明白的是殿下跟滴血牡丹有何关系?” 包大人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也不该知道,既然查不出来,我们也算尽力,这滴血牡丹或许真的不在了,如今只是些残留之人。” 公孙先生道:“可这些年,江南屡屡发现官员被灭门惨案,会不会就是这滴血牡丹所为?” 包大人道:“不得而知,各地上报,都是无据可查,再加上不是本府经手,所有案情都甚了解,我曾自荐前去审查,却被皇上驳回,不知为何?” “哎。”公孙先生道,“这其中究竟为何?” 包大人道:“不过很快就能清楚了,灵王一心为安邦侯翻案,一定会去查清这背后的一切。” 他的语气并不坚定,他太不了解无争,不知道这位殿下会怎么样?他心里很清楚,这是的背后,多少都跟皇族有关,否则亦掀不起如此风浪。 等到开封府,却发现八王爷依然等待多时。 包大人施礼后连忙将众人屏退。 这才问道:“王爷亲自驾临府衙,不知有何吩咐。” 王爷开门见山道:“昨夜的命案死了几人?” 包大人道:“共一十三人,都是颈部刀伤而亡,死法相似,亦差不多同时被杀,所以臣怀疑是专职杀手作案。” 王爷道:“如此说来他们都是被江湖仇家所杀,既然如此,就早点结案上报,不必再查。” “就此结案?”包大人疑问道,“那凶手何处可查?” 王爷道:“即是江湖人寻仇,就不干我们官府,况且何处能找到凶手,倘若有苦主上门,给些丧葬费即可,莫再查了。” 王爷的态度如此坚决,让包大人亦明白,这其中的忌讳,联想发生的一切,确定无疑,连忙道:“那微臣就结案,不再查了。” 王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柔声道:“那安邦侯一案,可有新的发现?” 包大人道:“臣进大理寺详查,发现当年审查安邦侯里,有一位王爷。” 王爷道:“我知道,是德刚,当年我不在,就是他负责查的。” 包大人道:“当年调查安邦侯,从他周遭查出通敌罪证的就是康王,可是关于当年的物证,却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来了。” 王爷疑问道:“你不曾向他问过?” 包大人道:“康王爷说,他也不记得了,臣本想再去详问,康王爷却闭不见客。” 王爷道:“既然如此,就不闭再问,恐怕那些证物早已被人毁去。” 包大人无奈道:“可这又是没了线索啊。” 王爷道:“赵羽那边恐怕是在怀疑赵庆,当年那么大的案子,恐怕没有个王爷参与,是不可能成事,至于德刚,他不至于那么糊涂。” 王爷越说越不坚定,对于康王,他实在没有太大的信心,可作为胞弟,他却不能不为他开脱。 包大人道:“灵王殿下可把案子都告诉王爷了?” 王爷道:“虽然不是尽数告诉,但也隐瞒,所以今天这事,切记,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不可以外人道。” 包大人道:“臣明白。” 王爷道:“至于如何展开对赵庆的调查,就让皇上来定,你不必过急,他素来仁孝,实在不愿意对手足动手,所以给他些时间。” 包大人道:“这点臣明白,但此事升仙散一案,牵扯官员众多,不知臣如何上奏?” “你是说暗中被赵庆控制的那些官员?”王爷疑问道。 包大人道:“今日提审参与售卖升仙散的商户,大致罗列出一些名单,虽然明面上只是跟扬州商会有关,但这扬州商会会长却又是襄平郡王的幕僚,所以这其中关系不言而喻,一旦把这些名单上报,恐怕会引起轰动,有数百人之多。” 王爷道:“看来赵庆是保不住了,赵羽这么一手,就是逼着皇上下决心。” 包大人道:“只是灵王殿下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设下如此狠局?” 王爷道:“你不要明知故问,赵羽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要知道这些,自然是容易之极的。” 包大人道:“殿下聪慧,深得王爷子传啊。” 王爷笑道:“你就不要恭维本王,我这个儿子虽说心机手段毒辣些,但是心却极好的,有些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包大人道:“怕是王爷也是这样做的吧。” 王爷无奈地笑了,对于无争,他确实一直是放任自流的。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别离之苦 春雨蒙蒙,近夜凄凉。 王妃独守空房,有些失意地坐在桌边。 烛光闪烁,人心浮动。 她似乎忆起曾经年少,曾与王爷的花前月下。 可岁月不饶人,自己已然奔半百之年,似有惆怅,但念如今子女齐聚,倒也宽心着。 风吹风铃动。 门开了。 她迅速地起身,柔声道:“回来啦。” 王爷一惊,微笑道:“今晚这么早回房间呢?” 王妃道:“晚膳见不在,知道你又出去,所以就在房里等你。” 王爷道:“不用等我,你忙吧。” 王妃道:“不忙了,小雨睡了,她那两个哥哥又有儿媳照顾,我不用那么操心,所以来陪你了,这些日子,小羽回来,我一心都在他身上,倒是冷落了你。” “都老夫老妻了,说这些话干嘛。”嘴上是如此,心里却是甜蜜。 王妃道:“我弄了些酒,难得都闲下来,陪我喝喝吧。” “爱妃有令,岂敢不从。”说罢,他搬了凳子坐到王妃对面。 王妃道:“你就不能坐到我的身边来?” 王爷笑道:“好好好,就学学年轻人,跟你这老太婆腻歪腻歪。” “我哪里老了?”王妃故作生气道。 王爷趁机将她揽住怀里,柔声道:“你不老,我却老了。” 王妃柔声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会不老,这屋子我们住了三十多年,除了小羽,其他三个孩子都是在这里出生,满满的全是回忆。” 王爷道:“是啊,想想都是命运使然,小羽在江南出生,也在江南长大,如今言行举止就是南方人,跟其他孩子大不一样。” “怎么突然间想起小羽呢,吃小羽醋了么?”王妃笑道。 王爷道:“他是我儿子,吃哪门子的醋啊,下午我是去了开封府,给他善后去了。” “他又做什么呢?”王爷顿时坐起来,惊讶地看着王爷。 王爷笑道:“一说到老大,你就这么激动做什么?” 王妃道:“我能不激动么,他总是那么多事,身子骨也不行,我心里真的恨不得能把他牢牢地看住。” 王爷道:“他毕竟跟其他孩子不同,手段谋略都过人,昨夜他又安排将人赵庆在京中安排的杀手除去看着,顺带着把余震也给逼死了。” 王妃道:“看样子,他是一心想除掉赵庆,这赵庆真会是诬陷安邦侯的元凶?” “虽然目前没有直接证据,但确实如此,除了他,别人都没有嫌疑。”但王爷停了会儿又说道,“可我心里还是担忧德刚也卷进来,到时候,真不知道会如何?” “他不是收养了邓容么?怎么?”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如果是因为愧疚呢?你知道的,他对邓容,绝对是疼爱,我对小雨都比不了,而且包拯查到,当年一些安邦侯通敌的证物就是德刚提供的。” “这…”王妃道,“一旦事情明了,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王爷道:“能怎么样,小羽想做什么,我这个父王已经阻止不了,这次升仙散一事一出,相信很快就坚定皇上处置赵庆的决心。” 王妃道:“有时候,我宁可你不是不是个王爷,这样也就不会多事,那样,小羽会是个多贴心的孩子,而不如今这样阴翳诡谲之人。” 王爷道:“现在也挺好的,做个闲散王爷,父慈子孝,最起码,我们的两个儿子间没有争斗,倘若当年是我或者小羽登帝位,恐怕就没有我们如今这般安静祥和。” 王妃道:“倒也是,一家子,平平安安,你我夫妻相守,孩子也都回来了,还求什么呢。” “不求了。”王爷道:“冷落我这么久,你准备怎么弥补我。” 王妃顿时娇羞一笑,举杯相敬,柔声道:“不醉不休,快活一场。” “好,今晚我们夫妻二人看看谁先醉。” 很久了,他们不曾如此畅快过,人生如梦,欢乐之时,欢乐尽,匆匆忙忙一生,欢乐几何? ※※※※ 栖月居。 殿外站着个人,殿内亦坐着个人。 他是个侍卫,不能随意进入长公主的寝宫,只能在殿外与她会话。 殿外清冷,书影羸弱的身子只能无力地坐在靠门口近的椅上。 她沉默许久,这才低声道:“你真的非走不可么?” 余庆浩道:“皇上已经批了我的辞呈,估计再有几日就要离京了。” “那你还回来么?”书影轻轻地问道。 余庆浩道:“三年之后,或许能回,或许不能回,我也不知道。” 书影依旧是长长的沉默,良久才说道:“你多保重,多保重。” 话虽很淡,却明白,这一别,或许将今世难相见。 余庆浩施了礼,亦柔声道:“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说完,有些落寞地离去。 书影呆呆地坐着,痴痴地看着门外,一言不发。 无争慢慢地走近他,他一直在屋里,是来看她的。 “你要是伤心,就哭吧。”无争柔声道劝慰道。 书影柔声道:“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他离开了,或许对我而言更好些,不用看着他将来和别的女人成婚而痛苦。” 无争道:“你又何苦难为自己呢?” 书影道:“怎么会呢,有哥哥和皇兄你们疼我,锦衣玉食的,不曾受一点苦。” 无争道:“我说的是心里,在我面前,为何还要装做坚强呢?” 无争轻轻蹲下来,双目与书影相对。 她再也控制不住,俯身抱住无争,痛哭道:“他走了,他走了……” 哭声悲切,可无争却无可奈何,是自己一手造成如今这般局面,让自己这个妹妹成为自己运筹帷幄之中的牺牲品,他是不愿意看的,可他又必须做。他也没有办法,世事无常,因果交加,能做的,只能安慰这个可怜的妹妹。 他见她哭声渐歇,这才轻轻地将她扶正,为她擦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不要哭,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可以拥有的幸福。” 书影低声道:“不要安慰我了,以后有你们就好。” 无争道:“那午后,跟哥哥去南清宫散散心好么?” “去南清宫?”书影无奈道,“这几天身子又一直不大好,怕坐轿子,实在累。” 无争道:“我背你呢?” “你背我?”书影道,“那样你不累么,挺远的。” 无争微笑道:“不会累的,我也乐意背你。” “嗯,好。”书影柔声回道。 无争道:“那我去皇兄那儿请奏下。” “不用。”书影道,“宫中管事自然会去向皇兄禀告的,我是跟你出去,皇兄不会计较。” “那好吧,现在就走?”无争微笑问道。 “嗯。”书影认真地点点头,忧伤的脸上绽出微微笑容。 无争连忙将身子转过去,书影顺势将整个身子趴了上去。 无争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差点都摔倒在地。 书影见此,反而乐得笑了。 无争见她开怀,这才慢慢地起身,往外走去。 可将出门口,又折回,示意随行丫鬟把床边的貂皮为她围上。 书影笑道:“我不冷。” 无争道:“不冷也要盖着,外头风大,免得冻病了。” 他自从当了父亲,便格外会照顾人,或许是为父天性。 书影并不反驳,反而静静地趴着,如同睡去。 走了一路,书影依旧一言不发,无争以为她睡去,亦不敢跟身边书影的贴身宫女说话,怕惊醒她。 直到繁华的大街上,她似乎来了精神,悄悄地对无争耳语道:“哥哥,我要吃臭豆腐。” 无争顿时睁大眼,前方不远处,的确有个卖臭豆腐的摊子,但有些难以确定地再问道:“你确定要吃那个?” “要。”书影道,“小雨给我吃过,可好吃了,御膳房做不来。” 无争苦笑道:“这东西,御膳房怎么敢做,行,我们去买吧。” “嗯。” 她一兴奋,便自己下来跑过去了,开心地在锅边指指点点。 她几乎把人家所有的臭豆腐都要买了,微笑地等着无争结账。 无争满脸尴尬,他是从来不会带银子的。 他转身看向随行的宫女,柔声道:“你有带银子么?” 她亦无奈地摇摇头。 无争只好无奈地对小贩道:“小哥,麻烦你跟我们到前面迎风酒楼去结账,身上实在没带,去了,我可以付双倍。” 小贩笑道:“好嘞,可是客官你说的,付双倍啊,不能反悔。” 无争微笑道:“不反悔。” 于是乎,小贩便挑起担子,跟随无争他们走着。 直到迎风酒楼。 无争这才找绣娘为他们结账。 小贩得了双倍的钱,还有打赏,自然乐呵呵地离去。 正值午餐时候,无争便领着书影跟随行宫女进了雅间。 因为有公主在,绣娘亲自安排,生怕慢待了这位贵客。 但书影并无公主脾气,谦和有理,让绣娘不再那么拘束。 无争见山虎不在,忙问道:“他呢?” 绣娘道:“去易园了,在这里帮不了忙,憋的慌,所以去易园了。” 无争无奈地苦笑道:“有你这么个美丽的夫人也留不住?” 绣娘道:“不,我觉得还是他的兄弟们比我重要,哈哈哈。” 无争无奈道:“我得说说他。” 绣娘道:“不用,我说的是玩笑话。” 她生性豁达,自然会能理解山虎。 第一百九十章 街头之乱 清汤小菜,淡雅精致。 书影的身子弱,无争不能让她进食太过于荤腥之物。 虽然都是清淡之菜,却无处不见大厨之用心。 书影吃遍山珍海味,但对这寡淡的食物却满是兴趣,认认真真地吃着。 绣娘似乎很喜欢书影,坐在她的边上,耐心地为她添菜,跟她说话。 书影甚是开怀,跟绣娘有说有笑,简直把无争当成空气。 但他却乐得逍遥,难得有人跟书影聊天,不用自己去照顾。 直到未时,书影这才满意而去。 漫漫长街,书影悠悠地往前而去,完全不理会无争,不时地向四周扫视,满是好奇之情。 无争提着一兜臭豆腐,无奈道:“早知道,就该留在酒楼,提着多麻烦。” 书影连忙道:“我可是给小雨带的,你必须提回去。” 无争笑道:“她不缺吃的,太麻烦了。” 书影道:“这不一样,是我买的,你也吃吃吧?” 无争笑道:“不要,这么恶心。” 书影笑道:“矫情。” 无争笑道:“嗯,我是受不了,那你自己怎么不吃。” 书影道:“刚才绣娘姐姐给我整了那么些菜,我到现在都觉得撑。” 无争微笑道:“你似乎挺喜欢绣娘的嘛?” “嗯。”书影柔声道,“她是个很好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不介意我是个公主,能待我如朋友。” 无争微笑道:“她是比较随和,不那么讲究身份,跟个江湖人一般。” “嗯。”书影道,“我喜欢这样。” 她光顾着边跟无争聊天,边向周围的铺子看去,不想却撞到前方的一个中年人身上。 她本想道歉,但那中年人转过头来,满脸轻浮地笑道:“哎,好俊的美人啊,就算想要哥哥,也不用这么急地往哥哥身上钻啊?” 她虽为长公主,却是从小向道,穿着质朴无华,面容清丽,十足的美人胚子。 书影见他如此,并不生气,依旧一脸笑容。 中年人见她并不害怕或者反感,欲伸出双手去拉她。 书影一惊连忙向后退去,真好撞到无争的怀里,无争连忙将她揽住。 中年人笑道:“哎啊,还带着小情郎那,不过还是跟我走吧,跟着这种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可浪费姑娘你这么好的容颜身段。” 书影依旧没有生气,反而更是满脸笑容,她明白,他要倒霉了,无争是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的。 可他不知道,反而想更近一步靠近书影。 无争伸出左手,猛一下往那人脸上招呼去了。 无争虽然下手并不太重,却也够他受了。 那人顿时失去重心,跌倒在地,可没会儿,又站了起来,脸上多了个巴掌印,嘴角淌着血迹。 他万分恼怒地说道:“你,你这个杂种,竟然在你太岁爷爷身上动手。” 无争一听,并没有变脸,只是使了更大的劲,一掌扇过去,他便飞出去了,在也没能轻易起来。 无争对怀里的书影柔声道:“解气不?” “解气。”书影一脸坏笑道。 无争这才领着她在众人的围观中继续往前而去。 待走到前方拐角无人处。 身边的宫女道:“殿下,那人又来了。” 无争跟书影回头一看,是那中年人带着一伙打手匆匆忙忙而来。 书影笑道:“哥哥,你麻烦了。” 无争笑道:“不不不,是他们要麻烦了。” 果不其然。 未等那伙人走近。 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七八个侍卫便迅速跑来,为首的竟是星儿。 他们将那伙人截住,一言不发,挥拳就开揍。 无争连忙把书影的脸捂住,把她径直抱起来,转过去,不让她看。 在她耳边低于道:“不要看了,让他们处理,我们先走吧。” 书影并不愿意,挣开无争的手道:“不,我要看。” 说罢,她转过头去,看着那伙人被收拾。 嘴角有些一丝淡淡地微笑,有些幸灾乐祸,并没有太多的不安。 无争无奈地看着她,心中明白,抛开所有的身份,她亦不过是芳华少女,有些叛逆,有些傲娇。 他无奈地笑道:“作为个姑娘家,就算是个公主,也是该稳重些,端庄贤淑点,怎么能如此好暴力呢?” 书影笑道:“我开心啊,为什么要端庄贤淑呢。” 无争无奈地笑了,柔声道:“真拿你没办法。” 他见打得差不多了,连忙示意停止,免得闹出人命来。 众人见侍卫停手,连忙跪地求饶。 但书影似乎并不解气,而是径直走到那群打手中间,指着那个中年人,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每个人扇他一个嘴巴,我就放过你们。” 众人并不敢动,她又说道:“不然就就继续吧?” 离他最近的打手忙哭道:“小的有眼无珠,小的打。” 说罢,爬到中年人面前,说道:“老爷,对不住了。” 一个巴掌轻轻地拍下。 “这是在挠痒痒啊。”书影有些生气道:“星儿,教他怎么打。” 星儿无奈地伸出手来,使劲一掌,差点没让那打手满地找牙。 书影道:“知道怎么打了么?” “知道,知道。”那打手回道。 他这才使劲地往那中年人脸上招呼。 中年人痛哭流涕,求爷爷告奶奶,但书影依旧不为所动。 无争无奈地笑了,谁让你惹着这样姑奶奶了呢,而且她今天心情还不好,似乎是要把往日的委屈都要发泄下。 等差不多痛快了,书影这才转身离去,可刚刚走几步,却突然觉得气短无力了。 无争连忙扶住她,无奈道:“看你把自己折腾的。” 只好又将她背起。 书影趴在无争肩上微微喘息道:“谁让他让我不开心。” 无争道:“那也不能这么地激动,把自己整伤了。” 书影道:“哥哥,你到底是怪我么?还是心疼我。” 无争柔声道:“当然是心疼你。” “嗯。”书影道,“平日里都宫里,不是经文,就是大道理,烦透了。” 她的这番话,顿时让无争有些吃惊,她的内心实在跟柔弱的外表难以相称啊。 无争问道:“不是你自己要信道么?” “才不是,是父皇让我信的。”书影委屈道。 无争微笑道:“既然不愿意,那就不信了,反正先帝驾崩那么多年了。” 书影无奈道:“可不信了那些菩萨,心里却又是空空的。” 无争笑道:“怎么会呢,有我们呢,还有你未来的夫婿。” 可一提到这儿,书影顿时无言。 无争知道自己说错了,连忙道:“你怎么知道刚才那个侍卫是叫星儿,我记得他是小雨的护卫啊。” “星儿啊?”书影反问道。 无争道:“是啊,他怎么成了你的护卫?” 书影道:“是我要皇兄把他调过来的,让他陪我玩啊。” 无争微笑道:“你就不怕小雨不愿意啊,再说,宫里那么些侍卫,为何要他呢?” 无争并不是介意什么,只是书影体弱,怕星儿胡闹,出点什么事。 书影顿时有些不悦道:“哥哥,你偏心,为什么小雨的侍卫,就不能陪我玩了?” 无争苦笑道:“怎么会呢,你喜欢就好。” 书影这才满意道:“我是让小雨同意的呢,星儿他年纪小,也不会怕我,不像其他侍卫对我唯唯诺诺,敢带我出去玩啊。” 无争道:“他是个孩子,做事没谱,你怎么跟他胡闹,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书影忙道:“他武功那么好,我不会有事的。” 无争无奈地笑了,对自己身边的女人,竟丝毫没有办法。 南清宫。 书影开心地围着王妃转悠,似乎忘却所有烦恼,对王妃问长问短,跟小雨胡闹。 可她身子太弱,没会儿,便已然坐到桌边休息。 王妃和小雨则是靠着她,继续跟她说笑。 突然间,她问道:“哥哥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就把我瞥下了。” 王妃柔声道:“他啊,为你去找他媳妇舅舅,替你看看病。” “我不想看病,我不想喝药。”她常年诊病服药,如今是已经怕了。 王妃柔声道:“你哥哥也是为你好,你身子好点,也能让你出去玩啊,不然整天地关在宫里,多难受啊?” 书影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趴在桌上,她也向往外边,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话间,无争领着皇甫世白跟皇甫世青进来。 王妃连忙起身道:“有劳二位了。” 二人回礼道:“哪里话,都是一家人。” 无争连忙坐到书影边上,把他扶起来,柔声道:“好妹妹,你知道安心让这两位舅舅瞧病,我啊,就带你出去玩。” 书影顿时来了精神道:“这可是你说的。” 小雨嚷嚷道:“我也要去。” 无争笑道:“都去,都去。” 他这才挥手示意皇甫世白跟皇甫世青过来。 叩脉许久。 无争连忙问道:“她的怎么样?” 皇甫世白未说,但皇甫世青却直言道:“长公主是先天不足,未满十月而降生,素体羸弱,多伤多病,但却常年服用补药,虚不受补,反倒越补越虚啊。” 无争忙问道:“那有碍性命?” 书影却满不在乎,坐着认真地听着。 王妃道:“说罢,书影看得开。” 皇甫世青道:“照此发展,当然是不能善终。” 无争道:“那可有办法解决?” 皇甫世青不说,示意皇甫世白开口,他犹豫了许久才说道:“有啊。” 无争满眼放光,心中自然是满怀兴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别无选择 无争满眼期待地看着皇甫世白,等着他说出诊治的办法,他实在不愿这个妹妹,没有个好结果。 皇甫世白停了许久,这才说道:“练武可以强身,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只要长公主练了功夫,自然百病全消。” “这…”无争有些愕然,就书影这身子走路都是问题,如何练武,还不是要她的命。 “好,练武好。”书影顿时来了兴奋。 王妃道:“皇甫大哥说的是笑话吧?” 皇甫世青笑道:“大哥所说的当然不是笑话,却是个极好的办法。” 王妃疑问道:“且不说她的年纪,她这身子也练不了武啊。” “能。”皇甫世白道,“她身上已然有着天宗的内功底子,虽然身子弱,却可以让人直接为她灌入内功,先修内家功夫,至于招式什么,都不用的。” “我身上的内功是天宗的?”书影有些惊讶道。 无争道:“这么说,我就可以帮她?” 咱们忙道:“那你自己呢?不怕再走火入魔一次。” 皇甫世青道:“王妃不用担心,少量的外灌不碍事,不过为了保险呢,最好在为长公主灌入极阴真气时,也要散去同等极阳功力。” “这…”王妃顿时不知说什么。 皇甫世白轻轻地靠近王妃耳边道:“这是件好事,把赵羽身上的功力散掉些,虽然他的功力减弱,却无碍于修为,但却减少了他体内阴阳相斥,让他的身子变得更好。” 王妃是个聪慧之人,一点就透,马上就说道:“既然无碍,那就这样吧,让你哥哥啊,为你直接传功。” 小雨顿时老大不高兴,嘟囔道:“那也不给我传啊。” 惹得无争满脸无奈。 能够如此去帮书影,无争自然百般愿意。 但很快,他眉头一皱,似乎又想起什么。 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做的。 兰馨园。 经过春雨的洗礼,泥土淡淡,桃花芳香,但却悄寂无声。 无争默默地站在亭中,等待着一个人。 本来是该只有一个来的,但却来了两个人。 无争道:“雪郁,怎么?怕我对凌风不利。” 沈雪郁笑道:“我男人他愚笨,怕是着了你的道。” 无争苦笑道:“我再算计,也不至于算计到自己表哥头上啊。” 沈雪郁道:“那可不一定,谁你不敢利用呢?” 无争微笑道:“如果你不是沈雪郁,我想你已经死了。” “可我偏偏是。”沈雪郁道。 南宫凌风道:“小羽,她非得跟来,你不要见怪啊。” 无争微笑道:“怎么会呢,她可是我嫂子啊。” 南宫凌风这才道:“那你今夜约我在此地见面是为何呢?” 无争微笑道:“表哥,倘若让你把南宫山庄让给凌云,你愿意么?” 沈雪郁有些不解道:“为什么?” 南宫凌风思索了会儿,柔声道:“都是自家兄弟,我们也没想分家,倘若说坐镇南宫山庄,弟弟确实比我强太多,人也机灵,所以由他坐镇也好。” 无争道:“那要你离开南宫山庄呢?” “为何啊?”南宫凌风疑问道。 沈雪郁似乎明白道:“你是想让凌风加入天道盟。” 无争道:“他娶了你,也该是天道盟弟子了。” “这…”南宫凌风有些为难道,“那爷爷不同意呢?” 无争道:“他会同意的。” 沈雪郁道:“如今天道盟并不缺人呢?” 无争道:“很快,就会缺一个宗主,而表哥就是下一任宗主。” “什么?”南宫凌风道,“皇甫世叔不是说,你还有十年么,怎么?” 无争微笑道:“有备无患嘛。” 沈雪郁疑问道:“为什么选择他?而不是凌云啊?” 无争道:“天道盟宗主最忌讳的就是野心太大,争强好胜,这一点,凌云永远也做不到。” 南宫凌风道:“虽然武功不差,但是要号令天道盟,是根本不可能的。” 无争道:“这就是今夜我找你来的愿意,你体质并不适合练习太过于阴柔的内功,但南宫世家的功夫,却属于阴柔,所以无论你怎么练,都没法达到舅舅,甚至凌云的高度。” 南宫凌风无奈道:“这点我知道,但是我自幼便练的是家里的功夫,已经改不了。” 沈雪郁惊讶道:“所以无争你是想……” 她的话未说完,无争突然出手,一掌拍向南宫凌风的周遭穴位。 南宫凌风避之不及,由着无争的掌法在他的身上翻来覆去地折腾。 沈雪郁只是呆呆地看着,什么也没做。 不过片刻,南宫凌风顿时瘫坐到石桌前,大口的喘气道:“小羽,你这是做什么?” 沈雪郁道:“他散去了你南宫世家的内功了。” “啊。”南宫凌风一紧张,连忙运功,却发现自己的内功真的自然散尽。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无争左掌覆住他的天灵穴,一股灼热的真气从顶而入。 南宫凌风迅速盘地而作,闭目调息。 沈雪郁亦迅速地警戒起来,生怕有人过来打搅。 一刻钟后,无争这才收势,长吸一口气,顺手将自己怀里的秘籍交给沈雪郁道:“这是阴阳两极功和移形换影,男为阳,女为阴,双修而成,所以是你跟凌风一同修炼,切记,不要像我阴阳一体,否则会怎样,你明白的。” 未等沈雪郁回话,无争的身影已然在眼前消失。 散去过多极阳真气,此刻,无争感觉自己从头冻到脚,行动亦变得迟缓。 他没有片刻犹豫径直闯进小雨房间,书影今夜亦在小雨的房中过夜。 两人正在传上打闹。 他快步地走到她们的床前,吩咐丫鬟道:“等着谁也不能进来,包括王爷和王妃。” “是。” 小雨的丫鬟没敢多问,便出门把门关上。 小雨疑问道:“怎么了哥哥?” 无争道:“你不是也要练好功夫,你跟书影快些打坐,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把中间留空。” “嗯,好。” 小雨有些兴奋,连忙向左侧坐去,书影亦没多说,朝右而坐。 无争亦迅速入定,运功于两掌,朝两个妹妹的后背运功。 顷刻间,小雨顿时直哆嗦道:“好冷。” 无争低声道:“坚持住。” 书影并没有动静,无争连忙问道:“影儿,怎么样?” “有点冷。”书影低声道。 无争道:“没事,心中要静,不要想其他,就不会冷了。” “嗯。”两个丫头齐声应道。 无争见她们并无不适,便更加迅速地将自己身上多出来的极阴真气往两个妹妹身上灌输。 这大概是她们天大造化,未曾花费太多的修炼,却在一夕间得到无上至阴内力。 南宫凌风亦是,但他却是至阳只功,无争怕书影承受不住,所以将至阴内功分给小雨。 但南宫本就是武学大家,不用顾虑太多,自己慢慢地调息之后,便觉得精神抖擞,身上灼热之至。 沈雪郁连忙问道:“怎么样?” 南宫凌风道:“内功自然不如前,但是可以完全开始新的的修炼,或许可以突破自己瓶颈,有着更大的修为。” 沈雪郁道:“这是自然,不用多久,你只能成为武林之佼佼者,这是无争留给我们秘籍,我刚才看了看,才明白,原来天宗不传之绝学是要一对心意相通的人双修,男为阳,女为阴,才能事半功倍。” “这样?”南宫凌风道,“可小羽怎么会是一个人练了阴阳之功?” 沈雪郁道:“那是因为我姐姐当年为了救他,把自己极阴真气灌入他的体内,才造就了他,一个人有着两个功法,自然是在耗费性命来维持。” “这样。”南宫凌风有些茫然道。 沈雪郁道:“你以后敢不要我,我就学姐姐,将至阴真气全都灌入你的体内,让你也饱受痛苦。” 南宫凌风道:“那哪敢,再说了这样,你也会死去,怎么可以呢?” “算你识相。”沈雪郁轻轻将他扶起,刚刚经过脱胎换骨,此刻,他虽然精神极好,却腿脚发软,只能由着沈雪郁扶着离去。 而小雨房中。 无争力竭而昏死过去,无争的手一离开她们的后背,顿时两个跳起来,大喊道:“好冷啊,好冷啊。” 书影见无争昏死过去,连忙蹦蹦跳跳地出门找人去了。 不多会儿,南清宫上下,落英苑上下都来了。 小雨跟书影都裹着被子,在边上看着。 王妃见皇甫世白把过脉,连忙问道:“小羽没事吧?” 皇甫世白微笑道:“无碍,他只是短时间内散功大半,有些力竭而已,弄些糖水,让他喝。” 王爷见皇甫世白满脸笑容,又问道:“可还有喜事。” 皇甫世白道:“小羽身上的功力散去大半,却让他的身体不用再承受那么多,反而是好事嘛。” 王妃连忙道:“那要是他的内功完全散去,不就更好么?” 王爷道:“要是这样,你还不如杀了他干脆。” 皇甫世白道:“看来王爷了解小羽,但是呢,功力散尽,小羽也不见得会更好,身子已经是如此了,而且虽然此刻散功许多,但是阴阳相激,他很快又会恢复回来,而且更加强劲。” “这……”王妃顿时有些哑然,“不过让他好好歇歇一阵子也好。” 皇甫世白笑道:“小羽没事,王妃还是为公主和郡主熬些参汤吧,她们可受不了冻。” “哈哈哈。” 殿内的人群见瑟瑟发抖的两个丫头,顿时都开怀大笑。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王者之心 宫城。 文德殿前。 他孤独地站着,漫无目的地看着茫茫宫城。 城很大,很大,他在这里发号施令,他在这里决策天下。 他是属于这儿的,那儿也去不了,天下尽在他的手下,可是他真正拥有的却不过这一片皇城。 自十三岁即位之后,他便把这皇城变成世间最繁华的囚笼,关住自己,也让自己失去了平常人家温情。 曾几何时,他有些怀念在南清宫的欢乐,他羡慕赵飞,能够无忧无虑地活着,更希望,他不是帝王。 可只是希望,现实让他只能去成为一位帝王。 虽为帝王,确以仁孝治国,少了先辈们的那份英雄气概,但多了一份温柔亲情。 他从不愿意为难于人,苛责于人,不想去做千古帝王,只想做一世的好皇帝。 他愿皇族之中能安平相处,少些争斗,可总是事与愿韦。 无争的手段,让他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下最狠绝的命令,可心底却依旧抱着侥幸,希望对于赵庆的一切,都是误会。 他孤独,他无奈,人世间,他是最有权力的人,可是,也是最可怜的人。 狄贵妃从远处缓缓而来,屏退左右,柔声道:“皇上不开心?” 皇帝无奈地点点头,淡淡地说道:“朕原本以为自己仁孝治国,虽然不足以安定天下,亦可使皇族内部和睦无争,可如今,却让朕真的痛心。” 狄贵妃道:“是因为赵庆么?” 皇帝点点头道:“本来以为扬州知州颜文琦之女上告有所偏差,可如今升仙散一案,由包拯亲自查处,却发现他竟然在用药迷惑控制朝臣,这让朕如何是好啊。” 狄贵妃道:“臣妾久居后宫,有些话本不能说,但还是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皇帝重重地叹一口气,并没说什么。 狄贵妃连忙岔开话题道:“南清宫派人来传话说,影儿要在南清宫住些日子,说是为了瞧病。” “嗯。”皇帝道,“让她去南清宫玩也好,整天窝在宫里,我看着心疼。” 狄贵妃道:“却不知这回能否有办法为她的病去了根呢?” 皇帝无奈道:“只能看天意了,朕就这么一个妹妹,真不希望她有事。” 狄贵妃宽慰道:“或许书影吉人天相,这一次能够有好结果不是?” 皇帝无奈道:“但愿吧。” 狄贵妃道:“皇上心中,似乎不止这么些烦心事呢?” 皇帝无奈道:“江南税收,自父王辞去摄政王这些年来,逐年不足,到今年,竟然不足一半。” “是江南这些地方遇灾么?”狄贵妃疑问道。 皇帝道:“什么灾,这些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说是海匪倭人猖獗,可纵然如此,也不该不到过往的一半,如今漠北急需军饷,国库无法供应,将海边那些小小的匪徒竟然也无力征缴,如此下去,朕真不知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狄贵妃道,“皇上何不派哥哥前往江南杀匪,还百姓一份清明,同时让派良官入驻江南,查清税收?” 皇上无奈道:“一来你哥哥不谙水战,久在西北用兵,转而杀水匪,怕是不行,二来他是枢密使,坐镇京城,不能轻易离开,我大宋重文多年,如今多兵少将啊。” “难道就没有办法?”狄贵妃疑问道。 皇上道:“也不是没有,只是,怕是父王不愿意?” 狄贵妃疑问道:“为何啊?” 皇帝道:“你哥哥向朕推荐一个人,可是怕是父王母妃都不会同意。” “赵羽?”狄贵妃道,“是吧?” 皇帝道:“是啊,他是皇族中唯一一个能像当年太祖太宗皇帝那般骁勇善战,而且去漠北之前,亦在江南服役,深谙水战,而且去查江南舞弊,也需要他这样的人。” “这,既然如此,为何不能?”狄贵妃疑问道。 皇帝道:“父王当年定下的规矩,皇族子弟不可参政,甚至在朕亲政之后,他也不再参政,而且小羽如今刚刚寻回,母妃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离开身边的。” “这…”狄贵妃道,“八王爷是位贤王,倘若皇上去求他,他未必不会同意啊?” 皇帝无奈道:“当年之事,朕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小羽,如今让我如何开口啊?” 狄贵妃沉默许久,柔声道:“那可以请太师去啊,太师是赵羽的老师,跟八王爷亦交情非浅,他去说,说不定比皇上更有用?” “对。”皇帝兴奋道,“这我怎么没想到呢?来人,快去请太师…” 他脸上的愁云突然散开,只要让无争帮忙,或许所有的一切都会事半功倍。 ※※※※ 无争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后,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微笑道:“你们把我弄回来的啊?” 芷柔回头笑道:“当然不是我们呢,我们可抬不动你,是父王让凌云给你背回来的。” 杉儿连忙走过来问道:“可还有不舒服?” 无争坐起来道:“神清气爽,没什么不好的。” 杉儿埋怨道:“自从过完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不是见不得人,就是躺着睡觉,让人担心不是。” 无争宽慰道:“那以后我就天天腻在你的身边,哪儿也不去。” 杉儿道:“尽糊弄人。” 无争尴尬一笑,起身穿好衣服。 杉儿道:“这又想去哪儿呢?” 无争道:“我去看看那两个丫头。” 杉儿道:“不用去了,她们好的很,这会儿凌云正在教她们功夫呢。” 无争道:“凌云那么不靠谱,我还是得看看。” 说罢,连忙就飞奔出去。 杉儿顿生无奈道:“哎,是不是男人成婚后都这样,这么无视妻儿的。” 芷柔笑道:“他毕竟还是个好哥哥,你不能去吃那两丫头的醋啊,我们也去看看吧,凌云确实让人不放心。” “好。”杉儿抱起孩子,柔声道:“走,咱们去见见雪儿姑姑们去。” 无争刚刚走到后园,却见南宫凌云气呼呼地回来了。 无争疑问道:“怎么了?谁惹你这么大气。” 南宫凌云道:“公主跟小雨啊,教了半天,马步都站不好,也不好好学,凌琳还跟着瞎胡闹。” 无争不禁笑道:“那你怎么去交她们了?” 南宫凌云道:“还不是爷爷要我去教她们。” 无争笑道:“你忙着去吧,我去看看。” 正说间,杉儿跟芷柔抱着孩子赶上来,微笑道:“云儿怎么不教了?” 南宫凌云无奈道:“教不了,我要歇着去了,二位嫂子,我先走了。” 见南宫凌云赌气而走,杉儿疑问道:“怎么了?” 无争苦笑道:“他非要把书影跟小雨教成武林高手,这怎么可能呢,让她们学武,不过为了强身健体,玩玩而已,何必认真呢?” 芷柔道:“辛亏相公没有教弟子,否则肯定误人子弟。” 杉儿道:“他那么懒,除了星儿,好像就没收过徒弟,而且人家星儿多半还是跟我爹学的。” 无争微笑道:“我又不是他师父,指点一下就可以,教做什么。” 说罢,从杉儿怀里接过孩子,柔声道:“学好武功做什么,像我们雪儿,多安静的孩子,以后啊,多多读书习字,做个安静的女子。” “那她一定能做到的。”芷柔道,“雪儿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安静无比的。” “我的女儿嘛。” 无争有些自豪地往前而去。 后园。 南宫凌琳跟小雨追闹着,而书影却坐在石凳上歇息,她太容易累了。 无争笑道:“你们怎么把云表哥气走了?” 小雨道:“他非要我们扎马步,我们不愿意,他就生气了啊。” 无争笑道:“那你们不是要学武功嘛,为什么不扎马步?” 书影笑道:“那多没劲,我想直接学剑法。” 无争道:“琳琳,你就教她们剑法。” 南宫凌琳道:“二哥说,不打好基础,是练不好功夫的。” 无争笑道:“没事,练练就好?” 小雨道:“不不不,我要哥哥你教我,你的功夫比表姐好啊。” “臭丫头。”南宫凌琳故作生气道,“你竟然嫌弃我呢。” “本来就是嘛。”小雨道,“你也可以让哥哥教你啊。” 无争笑道:“你表姐人家有爷爷教呢,不用我。” 他又走到书影边上问道:“刚才折腾了,这回儿怎么样?” 他怕她会吃不消。 书影道:“虽然有些累,可却比以前好些了。” 无争微笑道:“那就好,多锻炼,再配合吃药,慢慢地就好了。” “嗯。”书影点头道,“让我抱抱她吧。” “嗯。”无争将女儿递到她的怀里。 她满脸微笑地看着雪柔。 雪柔似乎也喜欢这个姑姑,嘴里发出低低的兴奋叫声。 无争微笑道:“她喜欢你。” “嗯。”书影道,“真乖。” 杉儿连忙过来,柔声道:“丫头,姑姑累了,娘来抱你吧。” 说罢蹲下来,示意书影将孩子递过来。 书影有些憔悴,作为一个母亲,她害怕书影失手将孩子给跌下来。 但书影并没有察觉什么,连忙将孩子还给杉儿,自己靠在桌边休息。 无争给她灌入真气,虽有补益,但她并不会应用,只能无争以后慢慢教她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风雨亭中 孤亭。 沉默的人。 春风化雨,冷雨伴着浓重的草腥。 无争静静地坐在亭中。 他并不喜欢这样季节,寒冷又潮湿,天地间充满了泥泞,甚至连心里都是。 可他却喜欢这份寒凉,让人清醒,让人警觉。 风突然变大了,他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自己衣服,柔声道:“有什么急事么?” 他的身后站着蓝子枫,而这阵风便是他带来的。 蓝子枫取下油伞,微笑道:“没想到你散去那么些功力,已然这么厉害,知道是我来了。” 无争笑道:“男人一旦有了同床共枕的女人,那他的身上总会变得格外的香,甚至于连他带来的风也是香的。” 蓝子枫使劲地往自己身上嗅嗅,笑道:“我怎么不觉得?” 无争笑道:“因为你沉浸在香味中,香也就不香了。” 蓝子枫笑道:“那你身上的香味是不是应该格外重啊,因为你有两个女人。” 无争回头笑道:“可我已经在风里待很久了,已然散去了。” 蓝子枫笑道:“我一直没跟你真正比试过,不知如今你功力大减,我能否赢你?” 无争淡淡地回道:“你觉得呢?” “不能。”蓝子枫无奈道,“纵然是现在,你依旧远远在我之上,为什么你明明那么虚弱,可总是一觉醒来,却又跟没事人一样?” 无争无奈道:“因为我不能虚弱,装也要装出的强大。” 蓝子枫道:“原来是这样,或许,很多人,是输在你的气势上。” 无争微笑道:“你是有机会超过我的,可是你的心不够狠。” “是啊。”蓝子枫笑道,“所以我这辈子只能是小偷,永远也成不了江洋大盗。” 无争道:“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你还活着,也没有被世人摈弃。” “因为我是个好人。”蓝子枫道,“你也是,不是吗?” 无争道:“但是很多人想我死,没几个人会真正意义上觉得我是个好人。” “那是的。”蓝子枫道,“你永远把自己装成个坏人,但你没有选择。” 无争点了点头,问道:“是不是叶德那边查出什么了?” 蓝子枫道:“是,开封传来信息,说是包大人查出这叶德就是辽人。” 无争问道:“那他们什么行动么?” 蓝子枫道:“目前没有,包大人正在进一步找证据,也在查他的人脉关系网。” 无争道:“让我们的人目前不要有动静,继续监视就是,等所以奸细都查清以后,再动手。” “好。”蓝子枫道,“哎,不知何时起,我也变得这么忧国忧民了。” 无争淡淡说道:“这样不好么,总比你当一辈子小偷好。” 蓝子枫无奈道:“我都不记得我我最后一次偷东西是什么时候了,或许真该金盆洗手了。” 无争道:“早就该了,如今有了妻儿,不能在那么混账下去了。” 蓝子枫没有说话,虽然想反驳,可却无言以对。 无争又问道:“小蝶也有身孕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人家一个名份?” 蓝子枫道:“青姨在为我们挑日子呢,小五跟冬儿也是要办的。” 无争微笑:“你们一起么?” 蓝子枫笑道:“这不是为了替你省点么。” 无争笑道:“这点就不用省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蓝子枫道:“那就多谢宗主哥哥了。” “嗯。”无争笑道,“那还有事么?” 蓝子枫道:“怎么?没事的话,就想撵我走啊。” 无争只是笑笑,并不说话。 蓝子枫又说道:“有件有意思的事,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什么事?”无争疑问道。 蓝子枫道:“易园周围突然间在闹鬼,好些人都见了。” “可有伤人?”无争问道。 蓝子枫道:“没有,但是好些个晚归的使唤阿姨跟一些弟子看到了。” 无争道:“你通知下云叔,让易园加强警戒。” 蓝子枫道:“你怀疑那些鬼是赵庆安排的?” 无争道:“不管谁安排的,总是要有个万全之策。” 蓝子枫道:“要不把那几个女的安排到落英苑。” 无争摇头道:“不可,落英苑都是女人,要是被攻入,后果不堪设想。” 蓝子枫道:“这倒是,易园里高手众多,保护几个弱女子还是可以的。” 无争道:“易园的所有机关都开了吧,让他们能进不能出。” “嗯。”蓝子枫道,“那行,我先去安排。” 说罢,不等无争回话,几步一闪,无影无踪。 他的轻功奇绝,纵然是无争,也是欣赏有加。 无争正要重新闭目养神,却听到轻柔脚步声。 是自己母亲来了。 王妃微笑道:“这蓝子枫的轻功真是绝了,只听到耳边一阵风过,他的身影已然离我数丈远。” 无争顺手接过王妃的食盒,微笑道:“那不是还是让娘你看出了。” 王妃点点头,柔声道:“把这母鸡参汤喝了吧,可是我费了一上午的时间熬的。” 说罢,她伸手为他盛出一碗来,递给他。 无争径直把汤喝下,却把鸡肉留着。 王妃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吃肉呢?你好像是从来不吃鸡啊,鸭啊?” 他摇摇头道:“我不吃禽肉,反胃。” “为什么?”王妃疑问道。 无争轻声道:“在幽冥岛的时候,有一种训练,就是自己去捕抓飞禽鸡鸭,然后吃生的,后来离开幽冥岛,我就再也吃不下禽肉了。” “那得多恶心那?”王妃心痛道。 无争道:“这有什么,为了活下去,除了人肉,蛇虫鼠蚁都生吃过。” 这些事,他从来不说,甚至连杉儿都不提,只是面对自己母亲的时候,总想着能够诉苦。 她是他的依然,就如同曾经年幼之事。 王妃轻声道:“那以后娘就不给你做这些了,就做你喜欢吃的就是。” “嗯。”无争道:“谢谢娘。” 王妃无奈道:“不要总是这么跟娘说话,娘对你好,是应该的,你是我儿子,我不愿意老是听到谢字,娘会心痛的。” 无争点点头道:“那以后,我就不说了。” “嗯,这样才好。”王妃道,“刚才蓝子枫过来是不是又有什么事?” 无争道:“有不明身份地人在易园周围装神弄鬼,我让他多多防备。” 王妃道:“怎么,你的易园里头,还有什么宝贝,能让人盯上?” 无争笑道:“但也不是什么宝贝,就是几个女人。” “女人。”王妃笑道,“你就不怕你那两个媳妇把你撕了,我可帮不了你?” 无争笑道:“又是金屋藏娇,是来京状告赵庆的女子。” “这样?”王妃道,“看来,你是一定要置赵庆于死地么?” 无争疑问道:“怎么了?娘不愿意?” 王妃道:“到底是兄弟,真得要弄成这样么?” 无争道:“我也想把他当成兄弟,可是他逼我这么做的,倘若他真的手脚干净,也不会怎么样。” “哎。”王妃道,“身在皇族,真的身不由己,只是,你跟飞儿都是我生的,切莫再生隔阂。” 无争宽慰道:“怎么会呢,父王让我们一家子远离朝堂,也就少了纷争。” 王妃道:“是啊,这样我跟他也能相守一辈子。” 无争笑道:“你确定父王就你一个女人?” “你说什么?”王妃顿时将无争的耳朵拎起,生气道,“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揍你。” 无争连忙告饶道:“我错了,错了,快放下,娘。” 王妃这才满意地将无争放下,柔声道:“你父王比你还要怕我,他敢。” 无争笑道:“真羡慕母妃,父王这么爱你,宠你,怕你。” 王妃柔声道:“其实他要是想纳个侧妃,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可是他从来都是那么好,我本来我没那么强势,都是他惯的。” 无争道:“多好啊,这样,娘亲也就没那么操心,只要管着我们就行了。” 王妃道:“其他人我都不用管,但是你,我总是要管着的,尽是麻烦。” “真幸福。”无争道,“对了,让父王向皇上建议扩招禁军的事如何了?” 王妃道:“也就这几天吧,等年初开朝,你皇兄会安排的。” 无争道:“这事要抓紧,我在京的弟兄查出,副枢密使叶德竟然辽人,可见这些年来,这奸细已经渗透得如此猖獗,怕是不及时处理,后患无穷。” “什么?”王妃瞪大眼,“他竟然是辽人。” “娘,你认识他?”无争疑问道。 王妃道:“不认识,但是他精明才干,我是有所耳闻的,却不曾想会是这样,那样眼赶紧处理。” 无争道:“放心,我心里有谱,现在还不能处理,要查清他在朝中的势力,有谁归附了他。” 王妃道:“这倒是,打蛇打七寸,倘若一次没有清理干净,真是会有无尽的麻烦。” 无争道:“嗯,所以你让父王先稳住皇上,别让他太激动,反而打草惊蛇。” “嗯。”王妃道,“我会的。” 无争这才满意地笑了。 王妃道:“你这样子啊,总是一副哥哥的样子。” 无争笑道:“我的弟弟妹妹多啊,不得不多思多虑了。” 经历多了,他的思虑也就变得周全,他的身上,背负太多人的性命安全,他不得不如此。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太师造访 风中始终飘着雨,天依旧阴沉。 王妃静静地陪无争坐着,她总是喜欢陪着他,跟他说话。 只是阵阵寒意袭来,她有些撑不住了,可已然不愿离去。 无争并没说什么,慢慢起身,将王妃拉起来,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天冷,我们回屋吧。” “嗯。”王妃亦柔声应道。 只有一把伞,无争来时,是不带伞的,可此刻却有些为难。 王妃笑道:“娘背着你,你打着伞吧。” 无争笑道:“还是我背着你,你那着伞吧。” “对。”王妃笑道,“我倒是想背你,可惜再也背不动了。” 无争柔声道:“那以后就都由孩子背你。” “嗯,真好。”王妃满脸笑容。 无争连忙半蹲,让王妃趴上自己背上,撑着伞。 雨并没有多大,只是无争想背着自己母亲而已,而王妃亦是。 或许失去的太多,彼此都想着能拥有多些的温情。 王妃柔声道:“真希望,咱们母子能够在一起长久点。” 无争道:“娘还很年轻,活个百八十岁不是问题,不用担心。” 王妃道:“娘不想过那么久,娘想死在你前头,这样,你过去的时候,我还能照顾你。” 王妃突然低声的啜泣,无争感到脖颈一滴清凉。 她又哭了,母亲从来坚强,可是为了自己,却不知落了多少泪,而自己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安慰。 他只能默默地往前走着,许久,无争才低声道:“娘,若有来生,我们再为母子。” “嗯。”王妃轻轻侧脸靠在他的背上,心中有说不出难受。 等到正厅,却见王爷跟庞太师正在对奕。 王妃连忙拭脸颊的泪痕,从无争背上下来,匆匆而入,柔声道:“不知太师来临,怠慢怠慢。” 说罢,转身示意无争上来行礼。 庞太师连忙停下手,起身对王妃回礼道:“突然叨扰,还请王妃不要介意。” “怎么呢。”王妃回头见无争依旧傻站在自己身后,连忙道:“还不快给太师行礼。” 无争尴尬一笑,连忙施礼道:“赵羽见过太师。” 庞太师连忙回礼道:“小羽,近来可好呢?” 无争连忙道:“劳烦太师挂念,小羽挺好的。” “好好好。”太师道,“今日我来,一来是为探望,二来是有事而来。” 王爷忙道:“既然太师有事,但说无妨。” 王妃道:“那你们现在此处议事,我跟小羽先下去了,免得打扰。” 老太师道:“这事儿啊,是跟小羽有关,还需要你们二位点头,所以都请留下来。” 王妃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听听吧,不知是何事?” 说罢,她坐到王爷一边太师椅上,而无争站到她身后。 毕竟这里就他一个晚辈,礼节总是要的。 王妃回头微笑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坐么?” 无争道:“我站着就可以。” 王妃并不再面前,而把目光投向太师。 庞太师道:“本来呢,老夫已然致休,不该在干政,只是毕竟我曾为太师,皇上有要求,我亦是要办的。” “那不知是何事?”王爷疑问道。 庞太师道:“你也知道江南水匪猖獗,奈何朝中无将,所以…” 王爷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小羽去统兵?” 老太师道:“正是如此,还要整肃江南官场,查清襄平郡王一事,当然也要王爷你鼎力相助。” 王妃神情犹豫,但却没有开口,她知道,有些事,自己不能做主。 王爷道:“是啊,这些年,江南确实乱了点,只是非小羽不可么?” 庞太师道:“你我虽然早已远离朝局,可你比谁都明白,如今这时候,皇上是万般无奈,不然也不会让老臣来当说客,事关我大宋社稷,还望王爷答应。” 王爷看着无争问道:“小羽,你自己觉得呢?” 无争道:“此事全凭父王母妃定夺。” 但王爷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他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之情,或者说,他是想去的。 王爷犹豫了许久道:“好,我自己见皇上吧。” 太师明白王爷给出的答案,微笑道:“那老臣就此告别吧。” 说罢,起身施礼。 王妃柔声道:“小羽,送送太师。” “是。” 无争跟随老太师而出。 王妃这才说道:“本来以为可以安静点,哎,可是还是要把小羽卷进去。” 王爷道:“为我大宋江山,他必须去的,何况,他是一定会去的。” 王妃无奈道:“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找赵庆。” 王爷道:“所以,与其他私下去找,不如让他名正言顺地去,我们也能心里有数点。” 王妃道:“只是我实在不愿他再去深陷险境,我真的害怕…” 王爷道:“小羽的能力,我们是知道,诛杀海匪,自然不是难事。” 王妃无奈道:“可是官场黑暗,我怕到时候跟皇上之间出点什么误会。” 王爷道:“有我呢,再说皇上对小羽既然敢用,就不会有猜忌,他性格温和,纵然包拯对他百般苛求,皇上都重用他,所以不会有事的。” 王妃道:“小羽也是知道分寸的,本是不该担心,可总是心里有些放不下。” 王爷走到跟前,柔声宽慰道:“我知道,小羽在你心里的重要,可他毕竟不是个孩子,总是有自己的人生,我们没法去替他选择什么。” 王妃点点头道:“但无论如何,我要跟在他身边,心才能安着。” 王爷劝慰道:“只要他愿意,我们都跟着。” 王妃道:“你也放心不下啊。” 王爷道:“那是我自己儿子,就你放不下,说真的,我也担心。” 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无争已然回来。 王妃忙道:“你不会怪你父王的决定吧。” “说心里话,我求之不得呢。”无争淡淡地回道。 王爷道:“无论你怎么做,做什么,赵庆的所做所为,都由律法来定,你不要自己动手,以免予人口舌。” “孩子知道。”无争柔声回道。 他亦顾念亲情,纵然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底,却依旧希望,对于赵庆的一切,是自己误判。 ※※※※ 对于对母亲的承诺,无争是断不会食言的,所以入了夜,他也就再没出府,就窝在自己房中。 他好静,所以只要他在,房中总是安静异常的,芷柔亦没有弹过琴。 他唯一有的两个乐趣,一是在书房中静静地阅书,二是抱着自己的女儿女儿逗乐。 而两个妻子总是忙着刺绣,芷柔手巧,杉儿聪慧,搭配得天衣无缝。 一切是那样的和谐,和睦。 无争突然道:“不知道以后雪儿大点后,是让她学武呢?还是学点琴棋书画啊。” 杉儿笑道:“看自己自己呢,她喜欢学什么,就学什么,万一都不喜欢,还是好好学女红。” “妇人之见。”无争正色道:“我的女儿,怎么能拘泥于世俗之中。” 杉儿顿时停下自己手头的针线,走到无争面前,故作生气道:“那我一不通琴棋书画,而不懂武艺,是不是入不了你的眼啊。” 女人一旦要挑起刺来,实在是让人无可奈何。 无争见雪柔放到床上,暧昧道:“几天不曾修理你,涨脾气了。” “嗯。” 杉儿一脸无畏地看着无争。 无争顺手将她拽入怀中,杉儿一挣扎,顿时两人倒下纠缠在一起。 芷柔忙道:“孩子在下面,别压到。” 无争顿时不好乱动,由着杉儿把自己压在下面,傲娇地盯着他。 无争道:“好啦,我认输,快起来吧。” 杉儿道:“不行,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无争道:“问吧。” 杉儿问道:“易园那几个女子美么?” 无争微笑道:“你知道了啊,又是子枫这个长舌妇。” “是娘告诉我们的啊。”芷柔抱起雪儿,将她放回自己的小床。 无争微笑道:“那你们两个是想严刑逼供了。” “正是。”杉儿道,“快说那几个女子美么?” “美啊,各个跟天仙似的。”无争故意戏弄她道。 果不其然。 杉儿顺口就对着自己的肩膀咬下去。 有时候他自己有些贱,可是在她们面前,他却喜欢如此。 不过这会杉儿动了真格,死命地咬了。 无争连忙告饶道:“疼,疼,我就是玩笑,人家几个女子跟我半分钱关系都没有。” 杉儿这才松嘴道:“那你还说她们漂亮。” 无争道:“我说的是事实啊,她们确实长得不错,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杉儿有些恼了。 芷柔笑道:“相公,姐姐是要你夸她漂亮的,你傻啊。” “这样。”无争道,“那当然是我们家杉杉漂亮啊。” “真的。”杉儿笑道。 无争道:“那当然了,有了你们两个,我哪有的多余的精力去找别的女人,不想要命了。” 杉儿道:“可你为什么要把她们留在易园,不让包大人保护?” 无争道:“上回证人已经死过一回了,所以不安全,她们对我来说,用处大着,必须保证她们的安全。” “这样。”杉儿似乎开怀了不少。 无争接着说道:“天道盟好多弟兄都打光棍呢,多几个女子,说不定能让他们,你懂得…” “老谋深算。”杉儿笑道,“是不是我跟芷柔也被你算计着。” “嗯。”无争狡黠地笑道。 “芷柔。”杉儿叫道,“打他,让他算计我们。” 说罢三人纠缠在一块。 无争是在算计着她们,他想算计她们一辈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二月伊始 二月。 和煦的日光,淡和的春风。 无争抱着雪柔在后园中悠闲地散着步,时而喃喃细雨,似乎在说着属于他们父女间的悄悄话。 一个男人,无论多冷,多么强势,可在自己女儿面前,却温柔地如同一个母亲。 这便是无争,孩子,就是无尽威严中的那一片温柔。 他轻轻地摇着她,让她不时地笑容满面。 “让我抱抱吧。” 柳湘君不知何时跟南宫玄已然站在他的身后。 自己太过投入,以至于什么都听到。 无争连忙将孩子递过去,柔声道:“乖,让太奶奶抱抱。” 雪柔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柳湘君一抱过去,便是面容可掬地看着这慈爱的老人,丝毫不介意。 南宫玄道:“这丫头还不会认生吧。” 无争道:“还不能,不过,只要有人抱她,她就开心。” “乖巧的孩子。”柳湘君称赞道。 南宫玄笑道:“跟小羽小时候一样,乖巧,不哭闹。” 无争微笑道:“这爷爷也知道。” 南宫玄道:“你是在南宫山庄出生啊,那时候刚巧你母亲回家省亲。” 无争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实在记不得了。” 南宫玄笑道:“结果一直待到你回走路了,这才回的京城。” 柳湘君笑道:“那么小的时候,他哪有记忆。” “也是,老糊涂了。”南宫玄苦笑道。 无争微笑道:“我还想听爷爷跟我说我小时候的事呢。” 南宫玄笑道:“那可有的说了,没记错的话,你在五岁前,可能就在京城待了不到一年时间,都在江南。” “嗯。”无争好奇道,“听娘亲说,我小时候可皮,肯定给南清宫整了不少麻烦。” “可不是。”柳湘君笑道,“但是你爷爷从来都是惯着你,这让你那表哥可气坏了。” “嗯。”无争柔声道,“表哥是个实在人,脾气也好,怎么会生我气呢。” 南宫玄笑道:“因为他总是替你背黑锅,让你舅舅责怪了。” “哈哈。”无争笑道:“这倒真委屈他了。” “对了。”南宫玄疑问道,“今年武林大会可有邀请你了?” 无争道:“不知道,不过,应该没有,天道盟素来不参与武林之事,所以估计是不会请的。” 南宫玄道:“这倒也是,少点争端是好的。” 无争道:“不过呢,我会陪父王一起去看看,也去见识见识。” 南宫玄道:“那我们就一起,想想也无奈,江南四大家族,如今下一辈只有我们南宫世家跟上官世家有男丁,渐渐地都落败了。” 无争微笑道:“那这一次凌风表哥还有云儿有参与?” 南宫玄道:“你表哥不是被你散去功力,重新修炼,这次估计就不能了,再说你不是要他加入天道盟,也不要去参与了,至于凌云,他是一定会去的,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无争道:“云儿的功夫在江湖年轻一辈,估计也是佼佼者吧。” 南宫玄道:“也就那样,天下能人皆是,你上官世叔的儿子,上官昊辰不管剑法心决,都远远在云儿之上。” “嗯。”无争微笑道,“这我倒不知道,江湖中人,我并不太熟悉,天道盟亦不会去理会江湖事物,实在是无可得知。” 南宫玄道:“有些东西,总是知道比不知道的好,这次,多跟爷爷去见识下。” “好。”无争道,“去看看真正的江湖。” 江湖,对于无争而言,是个很陌生的东西,他是江湖中人么,他是的,可又不是,因为很陌生,自己这些年来,虽然吞并下一些小帮派,可跟武林中那些真豪杰们,却鲜有接触。 自己该去见识见识。 南宫玄又说道:“说句实在话,爷爷纵横江湖几十年,但对天宗在何处,不清楚,对其内部更加难以了解,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些武林传闻,不知道,现在我外孙成了宗主,我能否去看看?” 无争微笑道:“当然可以啊,爷爷想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那我也去看看。”柳湘君好奇道。 无争道:“其实前些年,天宗圣地就已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江湖人都知道,但慑天宗圣地的机关,并没有进去就是。” “哦。”南宫玄道,“久未出江湖,这我倒不知,是何人泄露了。” 无争苦笑道:“可能是霜月宫宫主吧,只是不明白为何她要这么做。” “有机会,你可以当面问问。” 南宫玄正说着,却突然向无争身后看去。 王爷。 他面容可亲地缓步而来。 他微笑地问道:“爹,你也在呢。” “嗯。”南宫玄问道,“难得天朗气清,出来晒晒。” “挺好的。”王爷笑道,“这种天气宜人,最适合晒晒。” 柳湘君见王爷似乎有事,忙道:“要不我们先回避,让你跟小羽谈点公事。” 王爷笑道:“不不不,娘,你这不是嫌弃我们嘛,哪有公事,就是啊,皇上已经开了皇榜,准备招纳禁军侍卫,小羽有朋友要考,我这给透露透露。” “这样啊,小羽还有要做禁军侍卫的朋友?”柳湘君疑问道。 无争道:“是些江湖朋友,想找个安生的活,所以就托父王问问。” “这样啊。”柳湘君道,“那就早些告诉人家,让人家早做准备。” “嗯。”无争道,“稍后我会去安排的。” 柳湘君慈爱地点点头,柔声道:“把孩子抱回去吧,风有些大,怕是待久了,该受凉了。” “是。” 无争低声回应后,便接过孩子,柔声道:“那就让父王陪爷爷聊吧。” 说罢,抱着孩子迅速地离去。 南宫玄看着无争渐去的身影,柔声道:“不是小羽为朋友安排的活,是他自己想做什么吧。” 柳湘君亦看着王爷。 王爷虽有爵位在身,但对于自己的岳父母,却不能有丝毫架子,南宫世家虽然受封为王,但是他们却是地道的江湖中人。 他无奈道:“确实是他要安排人进宫,保护皇上。” “这。”柳湘君惊讶道,“这宫中是不是要发生什么?” 王爷道:“宫中目前无事,但最近祸事连连,怕是在出点什么,所以做此准备。” “这样。”南宫玄道,“那你自己要小心那。” “无碍。”王爷道,“我毕竟也老了,一切就让小羽去安排吧。” 柳湘君道:“可他毕竟年岁太小,没什么经验,有些事,怕是处理不来。” 南宫玄道:“老婆子啊,你太小瞧他了,他年纪轻轻就能掌控天道盟,除了他的武功,更多的是他的谋略。” 柳湘君无奈道:“这个孙儿身上实在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她并不太清楚无争过往,更不知道无争在做什么。 母亲瞒不住,无争实在不愿自己的奶奶在这古稀之年,再为自己痛心。 南宫玄与王爷无奈相视,却什么也不能说出来。 ※※※※ 烛火过半,夜已近子时,无争这才停下手中的笔。 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无争认真斟酌过的,确保他们能够完成任务。 更重要的是,他要保证这些兄弟能够安全。 性子不够沉稳,或者思虑太过简单,行为鲁莽的弟兄,他都不能安排,因为这样的人不容易沉住气,太容易出事,所以不过几十人的名单,却让他想了整整半宿。 一切完备之后。 他这才起身,抬头一看,芷柔不知何时坐到自己跟前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无争柔声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吱一声。”芷柔道,“见你这么投入,我不敢打扰。” “没事。”无争道,“你先坐会儿吧,我把这个名单给爹,就陪你回去。” 这里是落英苑的书房,并不是自己寝殿中的书房。 芷柔道:“如今已经近子时了,爹已经休息了吧,不急的话,还是明儿再给他。” 无争无奈道:“都这么晚了,那你做来做什么呢,不好好休息。” 芷柔道:“我不困,再说你在这边这么久,姐姐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她要照顾孩子。” 无争走到她跟前,柔声道:“那你就不担心我呢?” 芷柔柔声道:“我这不是在这儿陪你了。” “算我没白疼你。”无争笑道,伸手将烛火捏去。 芷柔道:“看不见了,不等我出去。” “有我呢。”无争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芷柔一惊道,“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无争并不说话,手轻轻地从她的右肩滑下,拉住她的右手,慢慢地拉着她往门外而去。 门外,弦月。 芷柔突然不想走了,抬头看向浩瀚星空。 无争见她入迷,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影轻轻一跃,带着芷柔上了屋顶。 芷柔有些紧张,连忙坐到顶梁之上。 无争怜爱地陪着她坐下,让她靠在自己身边。 “美吗?” 无争低声问道。 “嗯。”她的目光又投向夜空,低声回应。 无争道:“你喜欢看这星辰?” 芷柔道:“以前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就喜欢看着这漫天的星辰,就仿佛我是其中的一颗。” 无争感叹道:“那多孤单啊,永远孤零零地悬挂着,不能离开。” 芷柔道:“又有什么关系呢,有那么些同样的星辰相伴,纵然不能靠近,却也能照顾慰藉。” 无争紧紧地揽住她,道:“以后,有我紧紧靠着你,不会让你孤单的。” 他不会让她再孤单,再受到伤害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情意绵绵 “我只有你了。” 芷柔靠在无争地怀里,轻轻地说道。 无争不知来回应她,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了。 芷柔又突然欣慰道:“不过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嗯。”无争轻轻地应一声,柔声道:“不管以后如何,我们珍惜现在吧。” 芷柔柔声道:“不,我想和你天长地久。” 她是个感性的女子,可偏偏无争却不那么浪漫,无奈道:“可我们总有一天还是会死去啊。” “那就留下我们的孩子啊。”芷柔柔声道。 无争微笑道:“你是想有个孩子呢?” “嗯。”芷柔道,“可是却还没有。” 无争苦笑道:“这也不能强求啊,孩子他不来,我也没办法。” “哎。”芷柔无奈地叹息。 无争宽慰道:“不急,总会有的。” “不说孩子了,姐姐说,我们是不是要去江南?”芷柔疑问道。 “嗯。”无争回应道,“怎么了?” 她有些伤感道:“我不知道当年我的家人葬在哪里,我想去拜祭下。” 无争顿时心生愧疚,低声道:“我知道的,我会带你去。” “你知道?”芷柔惊讶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无争道:“我怕你伤心啊,毕竟…” 芷柔道:“没事,我早已经看开了,命运如此,伤心什么,何况如今,我有了你。” 无争道:“我会你父母还有家人,好好疼爱你的,守护你的。” “我喜欢听。”芷柔柔声道。 无争道:“我是真心的,不是说来哄你的。” “知道。”芷柔笑道。 “走。”无争暧昧一笑,“我们生孩子去。” 他迅速地抱起芷柔飘下去,但并没有回南清宫,而是进了落英苑的房子。 今夜只属于她们彼此。 ※※※※ 正午。 伴随着强有力的敲门声,无争这才从睡梦中醒来。 昨夜的疯狂,剩下一地的凌乱。 他知道是谁来了,并没有收拾,只是取了件贴身的衣服穿上,便去开门。 门开了。 满脸幽怨的杉儿。 无争并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她拽进来,低头吻住,上门。 直奔主题。 杉儿抵抗了几下,便配合了。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最能让自己免受她折磨的办法。 缠绵之后。 杉儿柔声道:“我累了,你去照顾女儿吧。” “嗯。” 无争连忙识相地离去,对于她的话,从来奉若圣旨。 待无争离去。 杉儿轻轻地摇摇芷柔,微笑道:“别装睡了,陪我聊会儿。” 芷柔道:“这不是怕打扰你们嘛。” 杉儿把身子妩媚地缠到芷柔身上,暧昧道:“我们又不是才如此坦诚相见,我介意什么呢。” “坦诚相见。”芷柔顿时开怀大笑,顺势把杉儿压下去。 她比杉儿要丰腴许多,让杉儿动弹不得。 杉儿笑道:“我要是男人,也要你。” 说罢,把脸凑过来,想吻芷柔。 芷柔丝毫不羞涩,反而大大方方地吻下去。 “哈哈”。相吻之后,彼此暧昧一笑。 杉儿笑道:“相公要是知道我抢了她的女人,他会怎么想。” 芷柔笑道:“可惜你也是女人,他的女人,他才不会介意。” “嗯。”杉儿道,“他总是这么忙,那只能我来爱你了。” 芷柔连忙从她身上下来,柔声道:“你知道相公在忙着什么呢?” 杉儿苦笑道:“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你黏在一起,你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芷柔道:“他在忙着什么,我们做妻子的都不知道,也不问,是不是不太好啊。” 杉儿道:“他想让我们知道的时候,会告诉我们的,有些事呢,就算告诉我们,我们也帮不了他,与其去逼问他,还不如好好疼他呢。” “疼他。”芷柔笑道,“你好像只有折腾他啊。” “不打不爱嘛。”杉儿笑道,“我喜欢折腾他,习惯折腾他,我也想像你这样,温柔的对他,可是吧,一靠近他,我就是想欺负他。” 芷柔好奇道:“那以前你们还只是朋友的时候,你也这样对他么?” 杉儿道:“那时候他虽然冷酷,可是对人都很好,加上那时候他经常病,身边没个女人,我就主动要求去照顾他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芷柔笑道。 “是啊。”杉儿动情道,“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想着能跟他在一起,那时候,他是那么的可怜,无助。” “可怜,无助?”芷柔疑问道,“为什么呢,他手低下那么多人?” 杉儿笑道:“可都是男人,怎么会去侍候他呢,唯一一个女孩子是月儿,可是那时候,她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啊。” 芷柔道:“也是,纵然他再有能力,却没有一个照顾他的人,也很可怜。” 杉儿笑道:“是啊,所以我自己就没羞没臊地自己凑上去呢,慢慢地让他离不开我。” “你真坏。”芷柔笑道,“那后来你就这么欺负他了。” 杉儿笑道:“跟他在一起之后才敢,侍候他那么多年,总得出出气不是。” “哈哈哈。”芷柔笑道,“但他却很乐意啊,并不介意。” 杉儿道:“是他把我宠坏的,要怪就怪他自己。” 芷柔笑道:“那你就不怕有一天他受不了你,不要你了。” 杉儿动情道:“他永远不会的,虽然他的桃花旺,可却不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嗯。”芷柔道,“他总是给我一份安全感。” 杉儿笑道:“那你说说,你第一次见他,什么感觉?” 芷柔柔声道:“本来我只是把他当成一般的客人,可是我见到他之后,让人觉得他有一份阴翳诡谲,心狠手辣。” “那你还愿意跟他?”杉儿柔声问道。 芷柔道:“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尊重我的男人,我本以为他是要买我当个玩物……” 杉儿笑道:“要是想买你当个玩物,你会愿意么?” “愿意。”芷柔笑道,“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他不简单,况且相貌堂堂,有何不可呢,难道要去沦为青楼么?” 杉儿道:“也是,我要是你,也是一样的选择。” 芷柔无奈道:“可我没想到,他只是把我买回来真当声乐教习,不过更多的,我觉得自己像个花瓶,因为你们对声乐并是太兴趣。” “哈哈。”杉儿笑道,“他就是看上你了,又不好厚着脸皮下手,就找个借口。” 芷柔道:“哈哈,当然不是,我还是明白的,他只是怜悯我,就好像对柳儿她们。” 杉儿笑道:“那你是什么时候起,想跟姐姐抢男人的。” 芷柔道:“姐姐,我真的没有,我喜欢他,可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杉儿道:“傻瓜,姐姐是逗你的,是想说,什么时候,你喜欢上他的。” “从进落英苑的那一刻。”芷柔柔声道,“他这么帮我,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不会对他动心。” 杉儿道:“是啊,就好想他对梅雪舞那样,他总是忘乎所以帮人,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又多个姐妹。” “梅雪舞,听名字就知道很美。”芷柔道,“我们也没法干预,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够了。” “不会的。”杉儿笑道,“他不会了,他的心里是容不下太多人,我了解他。” 杉儿很明白,无争娶芷柔,一半意外,一半愧疚,但他并没有欠梅雪舞什么。 芷柔笑道:“也是,有姐姐这么媚的女子,他那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去寻花问柳。” “你才是媚物。”杉儿突然伸手去挠她,芷柔顿起反击,两个妙好的身子顿时又是一番纠缠。 春光乍泄,满屋欢笑。 可惜,无争是看不到了。 他已然出现在祁门营。 云山已经按照无争所给的名单,挑选出二十名弟兄,静静地等候着无争发话。 无争思虑良久,才开口道:“你们都是个中高手,所以武试我并不担心,只是你们的身份,切莫泄露,所以你们所有的身份都会又较大改变,但是你们的原籍不会变,免得被人听出口音。” 他想了想又说道:“待会儿,我会把你们为你们全新编制的身份信息分发给你们,再有为期一个月才武试,在这期间,你们务必要熟记关于自己身份一切,同时在开考之前,就进开封,但不能在盟中的任何一个酒楼客栈留宿,见到自家兄弟,亦不能相认。” “是。” 座下的弟兄齐声应道。 无争微笑道:“最后说一句,一旦身份泄露,立刻撤回,倘若有弟兄有难,就算不成功,也相扶持而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他不愿意他们为自己去拼命,没有意义,也不能这样。 “不,我们拼死也会完成任务。”王明恒急道。 他是此次进宫人员的负责人。 随后他身后的弟兄亦齐声高声道:“誓死效忠宗主。” 他不愿意听到这些,但心中却是万分感激。 他们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自己这么说,或许会伤了他们尊严,可他实在不愿意有人再为他而死。 无争沉默了许久,这才慢慢地笑道:“我相信,你们都会好好的回来,你们只要保护好皇帝,其他什么都不用做。” “是。” 声音坚决而洪亮。 这二十个弟兄,都是侯府的旧部,他只能用他们,天宗的弟子有些太多得不熟悉,只能用于平时。 一切将如何,只能随缘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偶遇使团 暮色正浓。 急驰地快马向城内而去,耽误的太久,无争似乎有些焦急。 或许是,他不愿意母亲再为他担忧,但又或许是,他喜欢快马急行。 谁知道呢,他自己的心里亦是不太明白自己。 越是急,越是不巧。 城门口,竟被一支豪华的车队堵住,周围早已戒严,往来的行人商旅都被守城军拦在一旁。 虽未完全天黑,然而守城的军官却没能认出无争,只是将他等同于行人拦下。 无争素来不是高调之人,亦有些好奇,便下马站在一旁观看。 无争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守城兵挺面善的,便饶有兴趣地问道:“小哥,这是什么的车队,这么大场面。” 那士兵笑道:“可不是嘛,听说是个草原小国的王子跟公主进京朝拜,具体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啊。”无争无奈地笑道,自己虽然是个王爷,但从来不关心国事,也不知道,眼前的是哪门子的王子公主。 等冗长的车队进入,天已经完全黑了,无争这才牵着马悠悠地随着人群进城。 可这车队竟跟自己同路,这让无争顿生无奈,自己急着回去,却只能在车队后慢悠悠而行。 想想自己好歹是个王爷,便上了马,从车队边上急行穿过。 但坐骑刚刚跑到一乘豪华马车旁,便被守卫在边上戒严的官兵拦住,呵斥道:“什么人,快下马。” 无争满是无奈地把自己身上的令牌取下,扔给他,并不说话。 那士兵拿起令牌一看,大吃一惊,连忙下跪道:“卑职不知是王爷莅临,无意冒犯,还望王爷恕罪。” 他这一跪,连同周围的百姓官兵接连跪拜,完全抢了这豪华车队的风头。 马车里人,亦掀开车帘,朝着无争望去。 这让无争始料未及,他迅速地将身体倾下马,手伸长,将士兵高抬双手递着的自己的令牌取走,又迅速地坐好,正色道:“都免礼起来吧。” 众人还未抬头,无争已然策马远去。 车上探出头来的是一个穿着具有异域风情的女子。 她见无争快马而去,这才回到马车中,柔声道:“公主,是大宋朝的一个王爷。” “哦。”那公主道,“我听到了,什么模样?” 那女子道:“看不太清楚,身子修长,一身黑袍,不过骑术极佳,功夫也应该不错。” 公主道:“没听说他们这边有哪个王爷骑术武功都极好的,难道是赵庆?” 女子道:“公主对大宋了解的挺透彻的嘛。” 公主道:“阿诗玛,按照他们汉人说法,我们要知己知彼,这样才能更好地交流。” “嗯。”阿诗玛笑道,“奴婢怕是不知了。” 两人正闲聊间,马车外传来一个声音:“扎格娜,我们快到了,准备好。” “是,王兄。”扎格娜柔声回道。 她有些迟疑而又无奈地看着阿诗玛,心里满满惆怅。 是对未知世界的忧愁。 ※※※※ 等无争回到南清宫,晚膳已散。 回到房中,杉儿抱着孩子满脸幽怨地看着无争,让他好不自在。 无争忙道:“怎么了,谁惹我家杉杉生气。” 芷柔笑道:“谁让你没回来看孩子,径直走了呢,让雪儿在房里哭了许久,让姐姐心疼的。” “瞧我这记性。”无争连忙要去杉儿怀里接雪柔,却被杉儿拦住,她低声道:“睡了。” 无争这才做罢,柔声道:“那就抱她去睡吧。” “等下再收拾你。”杉儿幽怨地哼一声,便抱着雪柔走开。 她刚刚进内屋,门外便是一阵敲门声。 “娘,门没上。” 无争知道是自己母亲来了。 王妃提着食盒便进来,埋怨道:“你哪儿了,怎么这么晚回来。” 无争连忙接过食盒,笑道:“哎,被不知道哪个地方王子公主的堵在路上,这才回来晚了。” “哦。”王妃道,“这样子啊。” “什么王子公主啊。”杉儿已然走回,好奇地问道。 王妃道:“是蒙古王爷家的王子跟公主,来参加我们的春猎。” “春猎。”杉儿激动道,“那我们能参加么?” 王妃道:“本来就是要去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去啊。” “这样啊。”杉儿依旧兴奋道:“真好。” 无争笑道:“你连弓都拿不起来,能打哪门子的猎啊。” 杉儿顿时有些不乐意,碍于王妃在,没有说话。 王妃笑道:“就是去看热闹,不是非要去打猎才去的。” “就是。”杉儿顿时找到了靠山,傲娇地瞪了无争一眼。 王妃道:“不过呢,听你父王说,他们此行还有目的。” “什么目的。”无争疑问道。 “联姻。”王妃道,“那个公主是来与我大宋联姻的。” “这样。”无争疑问道,“既然来联姻,怎么蒙古王爷不来呢?” 王妃道:“蒙古王爷年迈,经不起长途跋涉,这次联姻,也是为蒙古王子继承之后能有所依靠。” “喔。”杉儿好奇道,“那要跟这位公主联姻的是哪家的公子。” 王妃笑道:“差一点就会从羽儿跟飞儿你们两个之间挑了,辛亏你父王知道,让飞儿直接跟着你们都成了亲,其他皇族子弟都成家,这会儿只能从世家公子里或者外姓王爷挑了。” “那凌风跟凌云不是很有可能?”无争疑问道。 王妃笑道:“你爷爷是谁啊,怎么可能听朝廷的,皇上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不会去选择他们,应该从云萱或者狄咏这些人里找吧。” 芷柔突然自己发笑了,柔声道:“娘,她们公主要是愿意,也可以给相公做小啊。” “哈哈。”王妃顿时被芷柔逗乐了,平日里温婉可人,这会儿却语出惊人。 王妃无奈道:“人家是公主啊,怎么可能委屈做小的,要是真娶回来,你跟杉儿可有的受了,名份暂且不说,就她那蒙古鞑子的脾气秉性,不是你们能受的了。” “让你乱讲。”杉儿故作愠色地推了芷柔一把,顿时众人齐笑一堂。 或许无争最大的幸福,便是母亲和妻儿相处融洽,让自己没了后顾之忧。 ※※※※ 国宾驿站。 扎格娜无奈地坐在妆台前,满脸凄切。直到阿诗玛回房,她才柔声问道:“他们都安顿好了么?” 阿诗玛道:“都安顿好了,王子殿下就在隔壁的房中,等下就过来。” “嗯。”扎格娜道,“这这日子一直在赶路,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公主也是。”阿诗玛回道。 扎格娜道:“你会不会怪我把你带来中原?” 阿诗玛道:“不会的,公主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扎格娜道:“可我们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以后会在这儿嫁人,这儿老去,死在这儿。” 语气中满是无奈,痛楚。 阿诗玛道:“我在草原没有亲人了,只有公主你,我愿意陪着你在这儿。” “有你真好。”扎格娜道,“不说了这个了,等明儿啊,我带着你去逛逛。” “对了。”阿诗玛道,“我刚刚问到,傍晚我们碰上的是八贤王的儿子。” “八贤王的儿子?”扎格娜道,“这八贤王娶的是江南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他儿子赵飞会点功夫倒也是正常。” 阿诗玛道:“不是的,我看的出来今晚那个王爷功夫远远在我之上,而且他们称呼他为灵王,并不是叫赵飞。” “灵王。”扎格娜道,“这个真不知道,没听说他有这么个儿子啊,你确定不是叫赵飞?” 阿诗玛疑问道:“应该不是,要不我们再找驿官问问。” 扎格娜道:“不问了,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很快就知道。”阿诗玛疑问道。 扎格娜道:“他是个王爷,所以春猎一定会陪大宋皇帝同去,到时候就知道。” “嗯。”阿诗玛道,“哎,很想跟他比试一下马上功夫。” “那可以啊。”扎格娜笑道。 阿诗玛道:“人家是个王爷,我哪敢啊。” 扎格娜道:“也是啊,人家是大宋王爷,我们边陲小国,怎敢造次呢。” “怎么这么说呢。” 门外突然传进一声男声,他便是蒙古王子扎哈尔。 “王兄。”扎格娜起身道,“都安顿好了么?” “嗯。”扎哈尔道,“一切还习惯么?” “挺好的。”扎格娜道,“明天我们进宫么?” “没有。”扎哈尔道,“过两天才进宫,这两天我们可以自己休整休整。” 阿诗玛见他们兄妹谈话,便慢慢地退出门去。 “嗯。” 扎格娜低声应道。 扎哈尔道:“我知道要你嫁这么远,委屈你了。” “没事的,王兄。”扎格娜低声道。 扎哈尔道:“我知道你心里痛苦,可是没有办法,我们蒙古必须依靠大宋,倘若你不嫁过来,我们难以立足啊。” 扎格娜道:“我知道,我也愿意为王兄嫁过来,这也不是什么牺牲,最起码,比嫁到远邦强。” 扎哈尔道:“你能明白,再好不过了,所以你跟蒙格勒之间,最好要做个了断,你是个公主,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 “嗯。” 扎哈尔道:“好好休息吧,记得,不要怪父王,他也没办法,我们作为王族,很多事情,不能太任性。” 说罢,他无奈地离去,人生在世,真的有着太多的不可选择。 倘若可以,谁不想选择。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暴将至 血。 满池血腥,其中坐着个人,与其说是人,却不去说是个会。 一个泡在血池中的鬼。 血红的眼,惨白的脸,露出的肩头上全是一条条红得发黑的血痕,但这血痕却到了脖颈之处便截然而止。 他便是嗜血公子,天玄老人之后。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因为知道他过去的人都已经死去,当然,并不是他为了保密而杀了所有人。 他是杀不了那么多人,但岁月却可以,他已经不知自己有多少岁了,以婴孩之血养身,让他永远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那份容颜,不老的容颜。 沉重石门打开了,那机关磨动的声音似乎在诉说着自己久远的历史。 进来了一个人。 黑色连帽的披风,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在昏暗的石室中,那张脸只剩下连帽中的阴暗。 “教主。”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作揖。 嗜血公子冷冷道:“沐川,天玄剑查得怎么样了?” 沐川道:“回教主,属下已经确认此刻江湖人所争夺的天玄剑是假的,而真正的天玄剑,估计还在沈家。” “沈家。”嗜血公子道,“是时候找沈老太婆算账了。” 沐川道:“教主神功初成,就先拿沈家开刀吧,待到端午,便可一局击败武林各大门派,称霸武林。” 嗜血公子冷冷道:“这是自然,你再去为我找个男婴来。” 当年他为夺天玄剑,与沈冰若之父沈天傲一战,沈天傲身死,他亦深受重伤,数十年来,他只能蛰伏养伤,以男婴之血来恢复自己的功力,也使自己变成不老容颜。 因为他的隐退,这些年来,江湖再无阴月教消息。 “是。”沐川作揖道。 嗜血公子突然狠绝道:“我要把我失去的一一讨回来。” 沐川并未做声,慢慢地退出来,石室的血腥,实在令他有些难受。 走到日光之下,他慢慢地抬起来,衣帽之中,看到的却是一张清秀却满是抑郁的脸。 突然,他冷冷一笑。 缓步而去。 惨碧的天空此刻亦变得更加阴翳。 而此刻的沁冬园却没了丝毫往日的欢乐,园中的人影寥寥无几。 此刻陪在沈太夫人身边只有乔语,还有她的贴身侍女沈青黛,她亦是那一夜领无争去见沈太夫人的女子。 她跟沁冬园的所有女子一般,面容清丽,虽为女子,却是有些极高的个头,甚至比起乔语都要略高些。 老夫人每日做的,就是养养花,逗逗鸟,沁冬园的一切都已然移交给骆明海,她可以清净地过着。 只是思念却总是让她有些恍惚。 沈青黛见她如此,忙柔声道:“奶奶,你又在想冰若了?” 沈太夫人无奈地点点头道:“以前她在身边不觉得,可是如今不在,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再加上柳橙四姐妹也不在,这园里,怎么也热闹不起来了。” 沈青黛道:“等奶奶熬过这一关,让冰若她们都回来,就会热闹了。” “很难了。”沈太夫人无奈地摇摇头道:“园中的杂役仆人还有多少人?” 沈青黛道:“按奶奶的吩咐,仆人奴婢留下不到二十人,他们是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园里,何况园里还需要一些人打理的。” 沈太夫人无奈地点点头,如今沁冬园变得如此薄凉,时也运也。 她又问道:“乔语呢?” 沈青黛道:“他一直在前院守着,护院让奶奶解散了,他自己一个人当了护院。” “难为他了。”沈太夫人无奈道。 沈青黛无奈道:“为什么连护院都不留下呢?” 沈太夫人道:“少死点人吧,他们的功夫留在这里,只能送死,我本想让你跟明海去,可你又不愿意。” 沈青黛道:“奶奶有难,我更该在奶奶身边守着,绝不离开。” “好孩子。”沈太夫人感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婆家啦,可惜奶奶现在有心无力,回头啊让明海给你介绍一个。” 沈青黛道:“奶奶,青黛只想一辈子陪在奶奶身边,侍候奶奶。” “不要了。”沈太夫人柔声道:“你我名为主仆,可我对你是跟对冰若橙儿她们无二的。” “我知道,奶奶一直很疼我。”沈青黛动情道。 沈太夫人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在乎的是乔语,可偏偏乔语又喜欢是冰若,冰若却……,哎,命运命运弄人。” 沈青黛道:“我只是个丫鬟,奶奶,我没有对表少爷动那个心思的。” 沈太夫人道:“什么丫鬟,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丫鬟,我不想点破,是不想去干涉你们感情,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但奶奶心里,还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嗯。” 沈太夫人道:“没有什么配不配,只要你在乎,奶奶都支持,自己要好好把握,不要让自己后悔,向你奶奶一样。” “奶奶,她当年也跟我一样纠结么?”沈青黛疑问道。 “才没有,她可是女中豪杰,直爽惯了,当年看上你爷爷,自己上门去提亲去。”沈太夫人笑道。 “那我爷爷就那么同意了?”沈青黛好奇道。 “你爷爷起初是不愿意啊,可是呢,慢慢地就被你奶奶征服了,可惜,你爹娘出意外后,他们也郁郁而终。”沈太夫人顿时有些伤感。 沈青黛道:“可我对她们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太夫人道:“那时候你还小,你父母出海打渔遇上海匪,就再也没回来,后来你爷爷奶奶去世之后我就把你带过来了。” “嗯。”沈青黛道,“倘若有机会,我真想去杀了那些海匪为爹娘报仇。” 沈太夫人道:“海匪猖獗,这些年更是严重,自从安邦侯获罪,江南诸多熟悉水战的将领都因安邦侯而受牵连,导致海防无人,单单靠我们一己之力是很难去解决的。” 沈青黛道:“可我听说无争山庄那儿,因为无争公子,没有任何的海匪敢靠近,或许奶奶可以请他出面,清除那些海匪,这样我们沁冬园的生意或许会好点。” 沈太夫人道:“他能保一方,已经很了不起了,海岸线长,天道盟是不能有那么多人能抵抗得住的。” 沈青黛道:“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他们江湖中人,潇洒万分,行侠仗义,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了,可是那一夜见到无争公子,才知道,自己是那么地弱。” 沈太夫人道:“事实上,你的功夫算是不错的,像无争公子这种人,是万一都不见得能挑出的武学奇才,不能用来比较的。” 沈青黛道:“可我听说,天道盟里各个的武功都极好,真想见识一下。” 沈太夫人笑道:“你要是愿意,可以去加入天道盟,有奶奶的面子在,无争公子是一定会收你的。” “真的么?像柳橙姐姐那样?”但她很快又说道,“可我要陪在奶奶这儿啊。” 沈太夫人道:“你还年轻,不能为我这老太婆而而活着,有着自己的人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沈青黛不再回话,默默地盯着前方。 乔语。 他依旧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慢慢地向她们走近。 沈太夫人问道:“怎么了?” 乔语道:“刚才潜入阴月教的探子回报,嗜血公子可能已经练成魔功,不日将来。” “嗯。”沈太夫人并不为意,“该来的总会来的,让园里剩下的人也都走吧。” “是。” 乔语施礼道。 说罢,他便施礼而去。 沈太夫人道:“黛儿,你陪着去安排吧,多给他们他们一些遣散费,让他们下半生能有个着落。” “嗯。” 她低声回应,亦慢慢地出去了。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在沁冬园长大,看着它变成如今这般,又怎能好受。 “乔语。” 沈青黛叫道。 乔语连忙回头看道:“青黛姐,怎么了?” 沈青黛道:“你先陪我去库房取点银两吧。” “好。”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跟随她走去。 路上,沈青黛总是欲言又止,很想跟他说话,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乔语低头快步地往前冲去,并没有看到一旁沈青黛的表情。 她很想像自己奶奶对待爷爷那般,直接了当。 犹豫许久,但还是放弃了。 心中太明白,乔语的心里不会有自己,相处多年,她的心,太明白乔语的心意都在沈冰若身上。 点算好银两,乔语将剩下的仆人叫齐。 可谁也不愿意离去。 乔语无奈道:“你们留在这里,除了多加刀下亡魂,什么做不了,所以大家先找个地方避避,等沁冬园过了这关,你们再回来。” 沈青黛道:“你们就听听老夫人的话吧,为你们自己,也为了老夫人。” 沈太夫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众人面前。 那些老仆人见到,连忙跪下。 沈太夫人道:“我知道,你们是舍不得这里,相信我,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好,我们听您的。”领头的老人朝着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便离去。 其他人见状,亦磕头施礼而去。 他们这一走,沁冬园就剩下沈太夫人跟乔语与沈青黛三人了。 百年大苑,竟然落魄至此,沈太夫人无声地落泪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偶然相遇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漫漫长海,明月几何。 胡必信有些落寞地坐在山庄之前,望着那挂着一轮明月的夜海。 她已然坐了很久,也打算继续坐下去,憧憬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美好,思念着那个人。 她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处事,可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是个感性十足的女子,有血有肉,有情有义。 沈冰若亦出了门,慢慢地走到胡必信的身边。 “怎么了。”沈冰若柔声问道。 胡必信回头看了看她道:“没什么,只是在院子无聊,在外面看看海。” 沈冰若道:“除了月亮,还有它在海中的倒影,什么也见不到。” “那也挺美的,而且还很安静。”胡必信淡淡地回道。 沈冰若坐到她身边的石上,柔声道:“你在想念骆大哥,是不是。” “嗯。”胡必信道,“他前些天来信说他亲自从海路去运货,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沈冰若道:“他那么狡猾的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胡必信苦笑道:“茫茫大海,若是碰上海匪,怕是他也应付不过来。” “那他还走海路。”沈冰若埋怨道,“让姐姐你担心。” “这还不是想为了多挣点钱,减少点成本。”胡必信无奈地叹口气,“你为什么总是对他那么大意见呢?” “我…”沈冰若顿时有些语塞。 胡必信正色道:“其实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明白,沁冬园如今已然不能同往日,是靠他在支撑着。” “我知道,奶奶跟我说过。”沈冰若顿了会儿,这才又说道:“所以奶奶想把我嫁给他,我对他真的没有感觉,奶奶越是这样,我就越排斥他。” “可骆大哥又没有逼你嫁他。”胡必信道,“你不是知道我跟他关系么?” 沈冰若道:“这不是后来才知道,你又不早说,我本来以为他对我好,是要娶我,所以才那么对他,可跟他敌对久了,就放不下面子,其实说真的,他真的是个挺好的男人。” 胡必信道:“这有什么面子可言,既然说开了,有机会,你该给人家道个歉,免得他也一直误会你。” “嗯。”沈冰若道,“其实我知道很多事情,是我自己不对,非得怪到其他人身上。” 胡必信微笑道:“若儿长大了。” 沈冰若道:“我们回去,我想通,无争并不适合我。” 胡必信一惊,她没想到沈冰若能这么快就释怀,忙道,“多待着天吧,等骆大哥来接我们。” “嗯。”沈冰若道,“这儿真安静啊,静得让人觉得可怕,我无论如何都待不住。” 胡必信道:“那你了解无争公子了么?” “什么都不了解。”沈冰若道,“真的,除了知道他是无争公子,他是王爷,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是个神秘的人。”胡必信道,“那你还心里还有他么?” “不知道。”沈冰若道,“纵然我心中有着他,我们也不是一种人的,终究会合不来。” 胡必信道:“在这里,你感受到了什么?” “一个孤独的他。”胡必信道,“或许高手从来是这样吧,这整座山庄,死气沉沉的,还有峡谷外,他为自己和他的夫人设的墓,让我更加不理解他,或许,从来不曾理解过他。” “是啊。”胡必信道,“真没想到,他还有一个已经去世的妻子。” “所以,我跟他真的不适合,心中也就没了那么多纠结。” 她似乎是放开了。 可千里之外,无争却是依旧满满的纠结。 迎风酒楼。 周建强带来了梅雪舞的讯息,滴血牡丹要对易园动手,就在春猎之夜。 无争眉头紧锁,将梅雪舞给他的纸条焚毁,回道:“多谢了。” “不知殿下可需要我做些什么?”周建强问道。 无争道:“目前我心中还没数,等具体计划拟定出来之后,再告知你们吧,你先回去吧,免得被人怀疑。” “是。”周建强施礼后退而别。 无争有些无奈地站起,向窗外望去,心中自然明白,春猎之时,自己必须陪驾左右,自然无暇亲自过问易园之事,此时他们若是集结像月影这般高手多些,易园根本无力抵抗。 园中弟兄虽然比起一般武林之人功夫好点,但是面对月影和滴血牡丹那些亡命之徒,怕是凶多吉少。 他不会愿意自己的弟兄有任何的损失。 良久,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满意地离开雅间,准备回去。 酒楼的正厅之中,扎格娜正和阿诗玛在靠边的桌上饮酒,无争的出没很快就引起阿诗玛的注意。 因为每一个酒楼伙计见到无争都要略加施礼,满是敬畏。 甚至连食客见到他都要压低头吃饭。 毕竟无争是这里的熟客,相貌又那么有特点,只要经常来此处的人,都知道他是谁,无争虽然孤傲,但却低调,亦从来不摆谱,所以所有人对他只是尽量避开,而不用施礼什么的,他亦烦这个。 阿诗玛拉了拉扎格娜道:“公主,啊,不,小姐,你看那个人,好像这里人都很怕他啊。” 她一急,便差点把扎格娜的身份泄露出去。 扎格娜看了看,微笑道:“确实,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嗯。”阿诗玛满是好奇地拉住隔壁桌的一个男子,低声问道:“公子,那个白头发的人是谁,为何大家如此畏惧?” “你们不常来吧?”那男子声音压得更低道。 “我们是第一次来。”阿诗玛亦低声回道。 “难怪,你们连灵王殿下都不知道,他是这儿的熟客,不喜欢惊扰我们,所以不要我们行礼,但是他特别严肃,所以大家有些怕他。” “灵王,好耳熟啊。”阿诗玛道。 扎格娜道:“不就是那个灵王嘛,我们进城时看到的那个。” 阿诗玛立马反应过来道:“是他啊。” 那男子道:“你们碰到过他么?” “嗯。”扎格娜道,“这个王爷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不知道。”男子道,“我不曾跟殿下有接触,但是传闻他是个极好的人,没脾气,没架子,所以我们纵然都知道他是谁,也不用行礼。” “这样啊。”扎格娜见无争已经走出酒楼,忙道:“小二,钱在桌上,不用找了。” 说罢,拉着阿诗玛匆匆跟出去。 阿诗玛急道:“小姐,你要做什么嘛?” 扎格娜道:“你不是想找他比试比试。” “人家可是王爷,我不敢。”阿诗玛道。 扎格娜道:“可我们又不知道他是个王爷,他们汉人有句话,叫做不知者无罪嘛,再说那人不是说了,这个王爷脾气挺好。” “可……” 未等阿诗玛开口,扎格娜已经冲到无争的面前。 无争见有人挡住自己自己的去路,连忙想要绕开她,朝边上走去。 “真是好脾气。”扎格娜心里暗道。 她又连忙堵到无争的面前。 无争这回明白她是是故意的,忙道:“姑娘,你有事?” 扎格娜道:“我叫扎格娜,我想认识你。” 她有些草原姑娘的直爽,没有丝毫的扭捏,上来便报了姓名。 无争有些不可思议,愣了半晌,这才开口道:“你是草原来的?” “你看出了?”扎格娜惊奇道。 无争正色道:“你们名字啊,还有这么糟糕的口音,这么黝黑的皮肤。” 他比她,话说得更加直接。 扎格娜并不计较,连忙示意阿诗玛走过来道:“这是我妹妹,阿诗玛。” “嗯。”无争微笑示意。 扎格娜连忙道:“阿诗玛,还不快向公子问好。” “公子好。”相比扎格娜,阿诗玛有些怯生。 “你都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扎格娜明知故问道。 “云影。”无争微笑道,脸色淡定,就如同他真的就叫云影似的。 “那我们叫你云大哥吧。”扎格娜道,“我们刚刚来到这儿,你能带我们四处逛逛么,我们不太熟悉。” 无争不知如何回答,正犹豫间,扎格娜道:“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哦。” 说罢,便挽住无争往前而去。 无争顿时一阵尴尬,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直爽的女子啊。 但想想她是来自草原的姑娘,心中也就释怀了,陪着她们满街瞎逛。 他自己也不熟悉,只能没有目的往前而去。 但他是实在无法去拒绝一个主动搭理自己的女孩。 无争无奈道:“那你们想去哪儿逛?” 扎格娜笑道:“都说了,不知道嘛,我们刚刚来中原的。” 无争无奈地想了想,挑一条自己并不熟悉的街道穿进去。 也想看看这姐妹二人究竟要做什么,纵然她们两个看起来天真烂漫,可无争还是满心疑虑。 多年的遭遇,让他总是异常地警觉,多疑。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到现在。 陌生的街道。 也就没了认识自己的人,省去暴露自己,也不会让人见到自己带着两个女子出没。 可有些事总是那么凑巧。 青青。 她迎面而来,满脸疑惑地正准备过来打招呼,却被无争用表情制止了。 跟无争相处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装作不认识走开。 无争亦顿时心中暗暗无奈,被自己丈母娘撞见,回去还不得被杉儿折腾死。 但很快又恢复最初的笑容,生怕她们两个发现什么。 第二百章 枫林别苑 枫林别苑。 破落的石牌匾刻写着这四个模糊不清的字。 无争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似乎看起来是个挺大的园子。 扎格娜笑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依旧是未等无争同意,便径直将他拉进去,有些反客为主。 她的心思单纯,目的亦明确,就是想结交这位大宋王爷,以便自己以后在此处的生活。 而且,无争看似是个极好的人。 他确是挺好,总是一副微笑地看着这两个外邦女子,纵然心中满是疑惑。 扎格娜似乎看出无争的疑惑,笑道:“其实,我该跟你说实话的,我是蒙古公主。” “蒙古公主。”无争心中突然释怀了,但脸上没有半点惊讶。 无争想了想微笑道:“所以你也知道我是谁对吧,我想起来了,我见阿诗玛,那天傍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我的那个女子便是阿诗玛。” “嗯。”扎格娜道,“是她认出你来了。” 无争微笑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谁都不找,找上我。” 扎格娜道:“那大宋朝王爷,你怪罪我们么?” “不坏。”无争笑道,“可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呢?” 扎格娜道:“我觉得你挺好的,而且我们还会见面,我不要到时候让你觉得我在骗你。” 无争微笑道:“罢了,我们都不去计较吧。” 说罢,自己径直往前而去。 心中疑惑已然解开,也就没那么多纠结,但是人还是要陪的。 园中枯黄的草地上点缀着无数青绿,经过冬日洗礼的老树亦发着新芽。 翠绿湖上,泛着一叶叶小舟。 这种时候,春耕未起,最适合踏青,故而整个园中全是人。 三六九等,什么都有。 这里的景致虽然比不上兰馨园,但却却要比它热闹许多,或许是因为人多吧。 售卖着小玩意的小贩比比皆是,自然吸引着扎格娜的兴趣,但阿诗玛却有些腼腆,只是慢慢地跟在无争边上,一言不发。 无争亦不知跟她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到湖边,看着悠然漂游的船只。 突然。 “救人啊,救人啊。” 远处的湖面上,一叶船上,一个老人在大声呼救。 湖面之下,却见有着两个正在水中挣扎的人。 阿诗玛见到,迅速地跃入湖中,向那两个沉水的人游去。 无争的动作更快,身影一闪,便从湖面掠过,动作轻盈且迅速,如履平地。 黛到落水之处,双手一升,就如同拎着两只落水的小鸡,平稳地将他们扔到小舟上。 无争见阿诗玛还在水中游着,双手拂袖,一股强劲的气流呼呼地往船后的水面而去,小船迅速地向阿诗玛靠近。 见阿诗玛已经到了船下,无争这才伸手示意她抓住。 双手一握,无争用力一拽,她便窜出水面,扑到无争怀里,瞬间也把无争的一身衣服打湿了。 “真对不起。”阿诗玛急道。 无争无奈一笑,连忙扶她坐下。 两个被救上来的人已然没事,正认真地盯着阿诗玛。 她全身湿透,尽显姣好身姿。 无争连忙将自己的外褂给阿诗玛盖上,正色道:“小孩子家,瞎看什么。” 两个落水的都是十多岁的孩子,他们见无争生气,连忙低头不语。 待到岸边。 一个大点的女孩急匆匆地跑过来,搂住那两个孩子痛哭道:“你们要是出事了,姐姐怎么啊。” 扎格娜亦赶来,跟阿诗玛虚寒问暖的。 无争道:“天冷,你先带阿诗玛回去换衣服吧,我来善后。” “那就多谢了。”说罢,她拽着阿诗玛就离去了。 而阿诗玛边走还边不时地回头看一下无争。 刚才喊救命的老人亦走过来,柔声道:“丫头啊,你还不谢过这位恩公。” 哭泣的女子这才放开两个孩子,急忙朝无争跪地磕头。 无争亦连忙将她扶起,柔声道:“不要多礼,这是我该做的。” 无争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子,身着破烂且单薄,面容憔悴,年纪跟书影相仿,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那老头道:“你啊,该好好管管这些野小子,天天如此胡闹。” 女子哽咽道:“对不起,张大爷,给你们添麻烦了。” 无争忙问道:“他们怎么落水的?” 老人道:“我是这儿管游船的,这两小子经常来这儿偷船到湖里玩,这回两人不知道怎么了?都掉到湖里了。” 无争看着两孩子问道:“怎么回事?” 左边的孩子道:“我们是去湖里网鱼去的,今天他非要跟我抢着撒网,结果我们都绊倒了,就都掉到湖里去了。” 无争正色道:“不会游泳,也敢这般胡闹。”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妹妹没有吃的,我们只能去湖里偷鱼去。”右边的孩子回道。 无争回头看着女子,她满脸焦急,却不知如何说。 无争思索了一下,向老头问道:“那他们动用了你的船,可要赔偿?” “不不不。”老头忙道,“这也是可怜人,人没事就好了。” 无争微笑道:“那就多谢先生。” 说罢回头看着那个两个孩子,柔声道:“带我去你家看看吧?” “我们没有家。”左边的孩子回道。 无争无奈道:“那你们住哪儿?” “住城西的窝棚区。”他无奈地回道。 边上老头插一句道:“他们有十几个孩子,就都窝在那些破旧房子里。” 无争点点头道:“那就带我去吧。” 那女子道:“那是个腌臜之地,怕脏了公子。” “无碍。”无争微笑道,“带我去吧。” 边上老头道:“丫头,看这位公子是个好人,或许他能帮着你们些,就带他去吧。” “嗯。”她微微欠一下身,向无争施礼后这才朝前走去。 她这些动作,无争立刻明白,她绝不是普通市井之人。 听她口音,南方人,南方之底层人,大都说方言,亦不能够说得如此一口纯正的官话。 无争忙问道:“丫头,你南方人吧?” “嗯。”那女子道,“奴家确是扬州人。” “扬州人。”无争心中一惊,忙道:“你是官宦之家的孩子?” 那女子未说话,两个孩子争先恐后道:“我们爹本来是扬州南路转运使,可是一天夜里,我们全家遭了土匪,姐姐把我们救出来后,没处去,只好四处流浪。” 无争顿时怒火中燃,满脸杀气,心中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自己来京城,却忽略扬州这么重要的地方。 女子有些害怕,低声道:“公子,怎么了?” 无争连忙脸色缓和道:“没事,我只是气愤这土匪。” 她无奈摇摇头道:“我爹临终前告诉我,他得罪人,连累了全家,叫我不要去报官,其实我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土匪,是专门的杀手。” 无争愤恨道:“不管是什么,都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但愿吧。”她满眼的无奈。 城西窝棚区。 全是些烂楼,搭的窝棚。 他们一进去,便被一群脏兮兮孩子围上来。 约摸着有十几个。 此情此景,无争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幼之时的情景。 女子无奈道:“姐姐今天实在没有吃的了,等下再去弄。” 正说着,一个大点的孩子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过来递给她。 无争问道:“这孩子是你的么?” 她摇摇头道:“前些日子捡的,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 “那你们去偷鱼就是为了她呢?”无争柔声问道。 “嗯。”孩子回道。 无争静静地思索了会儿,柔声道:“你们叫叫我一声叔,我带你们离开这儿。” “所有人么?”孩子问道。 “所有人。”无争正色道。 “叔……”一堆孩子怯生生地叫道。 “好。”无争回头看着那女子道,“你可以叫我哥的。” 女子道:“我们有很多人的,你不介意么?” “不介意。”无争微笑道。 “嗯,哥。”她的声音很低,目光看着怀中的孩子,不敢跟无争对视。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帮自己,可是目光中,却是满满的柔情。 “走吧。” 无争微笑示意道。 他喜欢孩子,也不愿意这么多的孩子流落于街头,自己天道盟亦能收纳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路过布庄。 无争连忙领着他们进去。 伙计们见无争进来,连忙施礼道:“公子。” 无争微笑道:“你们弄些热水,给这些孩子洗个澡,挑些好的衣服,都给换上。” “是。” 无争这才回头对众人道:“孩子们,跟着他们去吧。” “请。” 领头的伙计连忙施礼将孩子们都请到内堂。 无争见他们进去。 连忙吩咐道:“取一百两银子,给枫林别苑管船的老人家送去,就说是那些孩子的鱼钱。” “是,公子,我这就安排。”伙计说完,匆忙而去。 无争这才静静站到窗前,思索着。 扬州。 扬州的水很深,当年自己也是从扬州进的幽冥岛。 赵庆亦在扬州,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思虑中,无争的心,越变得狠绝,目光凌厉,突然挥掌而下,跟前的案桌顿时支离破碎。 “啊。” 无争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是个面容婉柔的女子,正满脸惊恐地看着他。 他自己亦是无奈,尴尬地看着她。 第二百零一章 海上劫匪 无争顿时愕然,他没想到自己在愤怒的时候,会有闯进来。 他连忙收势,柔声道:“姑娘,你找谁?” “我是……”她犹豫一下,轻声道,“我是你带过来的啊。” 无争顿时恍然大悟,她此刻洗过澡,换身衣服,变得实在是大不一样,自己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无争连忙示意她坐下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家,怎么把自己整得脏兮兮的。” 她沉默了会儿道:“我无依无靠,没有钱置办,脏一点,也不会有人欺负我的。” 无争有些愧疚道:“我该想到的。” 她微笑道:“没事,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嗯。”无争道,“既然你我以兄妹相称,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她柔声回道:“我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璃字,琉璃的璃,却不知兄长的名讳?” “赵羽,国姓之赵,双习成羽。”无争顿了一下,又问道,“不知尊父的名讳?” “家父欧阳勋,功勋之勋。”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无争。 无争忙道:“我在官家那边认识些人,说不定可以帮你查查你家的情况。” 欧阳璃道:“我知道兄长不是普通人,有些事,我不该问的,也不会问,那能告诉我,你要带我们去哪儿呢?” “易园。”无争微笑道,“知道那个地方呢?” “知道。”欧阳璃道,“那里一直戒备森严,是兄长的地方么?” 无争微笑的点点头道:“以后那里就是你们的家,你们也要把那里当成自己家。” “嗯。” 她低声回应之后,一群孩子蜂蛹而至。 无争连忙起身道:“走吧。” ※※※※ 易园。 突然间来了一堆孩子,本来沉闷的园子变得欢乐异常。 将他们集齐,无争忙柔声道:“以后你们便生活在这儿,都要学些功夫,会有人教你们的,同时也要改掉以前小偷小摸的习惯,能做到呢?” “能。”孩子们激动道。 无争挥挥手,示意边上的弟兄们带他们去安排食宿。 剩下欧阳璃抱着孩子,有些不安地站在他的身边。 无争心中略加思索,见迎面刚刚进来的筱封,微笑道:“筱封,你过来一下。” 筱封连忙小跑过来,施礼道:“宗主,请吩咐。” 无争微笑道:“这位欧阳姑娘是我刚刚带回来的,你去替我安排一下。” “是。” 他一向话不多,对无争的吩咐从来没有意见。 无争慢慢地走近他,低声耳语道:“年纪不小,该成家了,这女子不错。” 说完,连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回话。 无争又转身对欧阳璃道:“这孩子你先养着,需要什么,就跟筱封说,他要是办得不好,我会替你处置。” 说罢,朝筱封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宗主的命,却有着媒婆的心。 ※※※※ 夜色凄凉,人心凄迷。 余庆浩的心,亦如死灰,扶着自己父亲的灵柩缓缓而行。 但小蝶却没了在开封城中时,那份悲凉,反而有些愉悦地哼着小曲。 余庆浩有些不解道:“娘,爹都没了,你怎么?” 印小蝶笑道:“谁说你爹死了?” “可…”余庆浩突然明白道,“爹是诈死?” “嗯。”印小蝶道,“明儿他就醒了。” “那我白白哭了这么久啊?”余庆浩跳上马车,有些无辜地看着自己母亲。 印小蝶笑道:“让你爹知道你孝顺,不好呢?再说不让你哭得逼真点,怎么骗得过他们?” 余庆浩道:“骗谁呢?邓灵?” 印小蝶道:“你爹落在他手里,或许还能活,一旦让那些控制你爹的人发现你爹没有利用价值了,那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嗯。”余庆浩轻声回应,虽然父亲未死,可心中依旧痛苦,或许,别不了的,还有情。 印小蝶道:“你还在想公主对吧。” “嗯。”余庆浩道,“这一别,怕是永世难见了。” 印小蝶宽慰道:“我知道你在乎她,但你们没有未来,就算她健健康康,就目前这种情况,你也不能在回京城了,否则,我们全家人都得死。” “我知道。”余庆浩道:“人生多事,不能自我抉择,不想了。” 印小蝶道:“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找个地方隐居下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嗯。” 母子间的对话,却被身后的一个随行的黑影尽收耳中。 蓝子枫。 无争早已料到印小蝶会使诈,如今已然澄清。 他退回一里之后,鸣口哨,周围迅速地有弟兄出来。 蓝子枫道:“你们要尽可能跟着,保护他们,到了目的地,再等吩咐,不要靠太近,伪装好,免得被发现。” “是。”众人回道。 蓝子枫道:“去吧,我先回去回复。” 说罢,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同样凄迷之夜,浓雾沉沉的海上,飘着一艘吃水极深的商船。 这是骆明海的船,刚刚运货回扬州,已经进了扬州境内,过了最危险路段,此刻众人的心已经松懈下来,正在饮酒庆祝。 可迷雾之中,有几艘快船向他们靠拢而去。 负责观望的弟兄连忙发出讯号,一听到讯号,骆明海顿时酒醒过半,连忙上甲板观望。 边上的弟兄道:“公子,这里已经快到扬州,怎么还有倭人出现?” 骆明海道:“那不是倭人,是我大宋的快船。” “那就不用紧张,或许是过来查问的水路转运使。” “不对。”骆明海道,“他们是来劫船的,吩咐弟兄们坐好准备。” “这…”边上的人满是惊讶,因为已然有着数十艘的船向自己这边围过来,并不是一般的查问。 骆明海亦连忙取出信号弹,向天放去,这是郑青枫与他相别时给他的。 快船上的人没有丝毫的废话,更不拖泥带水,各个都是一身黑衣,武功奇绝,从快船越上骆明海的大船。 杀戮。 他们目的明确,就是为了劫船而来。 骆明海霎时间酒醒,奋起搏杀。 可是好些弟兄已然酒醉,毫无抵抗之力,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在抵抗。 骆明海运功于掌,虽然饮酒过量,但却丝毫不影响其凌厉的掌风。 奔雷决。 掌心如电,直击黑衣人。 但黑人实在众多,他已然疲惫之极,看来自己已然是穷途末路。 正绝望之际,自己大船周边突然火光四起。 这是天道盟海龙舵的弟兄赶到了。 骆明海怒吼道:“弟兄们,援兵已到,快退回舱内。” 床舱内构造复杂,黑衣人不熟悉,是为劣势。 长索纵横,船只相连。 天道盟的弟兄迅速地通过连索落到骆明海的商船之上。 一番厮杀,很快就将剩余黑衣人逼到绝境。 天道盟弟兄怒吼道:“放下武器,可免一死。” 他们似乎明白自己退路无望,没有再反抗,没有回话,纷纷倒地身亡。 “这……”弟兄们顿时愕然,他们怎么死的。 为首的弟兄忙去检查,却见他们各个七窍流血。 “中毒。”为首之人满是疑惑地说道。 “先不要管这些,快去查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边上一个威严赫赫的人命令道。 “是,舵主。” 众弟兄连忙四处散开查找。 骆明海这才从后面急步而来,作揖道:“多谢兄台搭救之恩。” 被称为舵主的人连忙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怎么会有我天道盟的信号弹?” 骆明海道:“在下骆明海,是你们郑舵主所给的。” 他似乎明白道:“原来是骆公子,在下是天道盟海龙舵舵主,久仰久仰。” “不知舵主如何称呼?”骆明海施礼道。 “在下原临。”原临抱拳道。 骆明海道:“今夜多谢弟兄们搭救,骆某感激不尽。” 原临道:“不必客气,既然是宗主的朋友,我们定当竭力相助。” 骆明海道:“这都已然靠近扬州城,怎么还会有如此众多海匪呢,而且无声无息,上来就杀人。” 原临道:“这伙人,已经不是第一回作案,但没有被我们遇上过,如此训练有素,被捕后都自尽而亡,这并不像是普通的海匪啊。” “的确如此。”骆明海有些疑惑不解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原临道:“此时天太黑,等天亮之后再做查看,我马上安排所有船只回港,免得后续杀手赶来。” “那就有劳原兄了。”骆明海施礼道。 原临抱拳施礼,转身而去。 此时风大浪急,骆明海虽然只是受些皮肉之伤,却已然疲惫不堪,只能吩咐自己的随从先退回舱内,由天道盟的弟兄做处置。 江湖之大,却是杀戮四起。 原临有些无奈地看着这满船尸体,吩咐道:“把那些杀手的小船都牵拉回去吧。” “是。”边上的弟兄回道。 原临又说道:“派送点伤药给骆公子,怕是用用得上的,天亮之后,立刻传书,告诉宗主,今夜之事。” 弟兄道:“可这些尸体做何处置?” 原临道:“也都拉回去,天亮之后再加查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宗主让我等查看是否有在背上有牡丹刺青的杀手,今夜这些杀手,或许就有。” “是。”弟兄道,“舵主还有吩咐呢?” “没了。”原临道,“暂且就这些吧,你先去安排。” 说罢,他身影一跃,回到自己船上。 海面又恢复最初的平静,可这平静中,却散发着一股浓重的味道。 血腥,海腥。 或许都有吧。 第二百零二章 天明之后 午夜梦回,却满满的是血腥与杀戮。 无争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纵然如今已然可谓呼风唤雨,可却依旧难去心头的噩梦。 他在梦醒的时候制造杀戮,却在梦中满满愧疚,他梦见死在他手下的人向他索命,梦见年少的芷柔,还有她爷爷临死前的那份绝望。 他后悔,无奈。 只能坐起来,蜷缩身体抱头静思。 一双轻柔的手轻轻地放到他的身上,一言不发。 无争抬头,无奈地看着她,满眼的愧疚。 芷柔依旧温婉,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告诉他,她懂他。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 她不要他说什么,她只想陪着他。 他将她放倒,自己靠上去,彼此什么话也没有,静静地又睡去。 直到天亮,无争才再次醒来,昨夜在芷柔的怀中睡去,竟不在有梦。 青青来了。 她带来了蓝子枫的消息。 无争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她并没有将那日所见告诉杉儿,她理解无争。 青青道:“就由着印小蝶他们离去么?” 无争道:“就算把他们抓回来,又有什么用,先留着吧,会有用的。” 青青点头道:“那我就先去了。” 看着青青出门,无争难道:“娘,我送送你。”说罢紧随其后。 待到园中。 无争微笑道:“谢谢娘。” 青青明知故问,笑道:“谢我什么?” “没有把我昨日之事告诉杉儿啊。”无争微笑道。 青青笑道:“那两个丫头是什么人?” “蒙古公主和她的丫鬟。”无争微笑道。 青青疑问道:“你怎么会认识她们呢?” 无争道:“机缘巧合呗,放心,娘,就是一面之缘,没什么交集。” 青青正色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我两个女儿,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王爷,要让你好受。” 无争微笑道:“我哪敢啊,放心,不会。” “姑且先相信你,回去吧。”青青说完,满意而去。 她心里自然是相信无争,不然也不会什么都不跟杉儿提。 无争看着她离去,微笑的脸慢慢地淡下来,江南之事,实在忧心。 而骆明海此刻亦是糟心。 满船的尸身,有的是自己昨夜受袭击而亡的弟兄,若不是昨夜自己安排人饮酒饮酒庆祝,也不至于死伤如此之多。 思虑至此,他悲痛地跪在自己死去的弟兄们尸身前痛哭。 “公子,昨夜的事,不是你能掌握的。”边上的账房先生宽慰道。 但他依旧痛苦得不能自己。 直到他见到原临到来,他才起身问道:“原舵主,不知天道盟的弟兄可有伤亡?” 原临道:“劳烦骆公子记挂,盟中弟兄除了个别轻伤,并无大碍。” “这就好。”骆明海道,“不知原舵主从这些杀手身上发现什么?” 原临道:“还请骆公子见谅,有些事情,是宗主忌讳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骆明海道:“我明白,既然我不该知道,那就不问了。” 原临道:“有些事情不告诉你,也是为你们好,还请骆公子将属于你的下属的尸身领走。” “好。”骆明海连忙示意边上的人为自己死去的弟兄收尸。 待一切完妥,送走骆明海众人,原临这才吩咐道:“将这些尸体的上衣扒下,看看他们的后背。” “是。” 众弟兄连忙按照原临的吩咐去办,认真查看。 果不其然,在几具尸身上,发现有滴血牡丹刺青。 原临诧异道:“怎么只有几个人有刺青?” “有什么不对么,舵主。”边上的贺明问道。 他是海龙舵的下属云青堂堂主。 原临道:“我也不清楚,赶快把这里的情况立即飞鸽传书,告诉宗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但弟兄还未走开,原临忙道:“等等。” “怎么了?舵主。” 原临道:“这些有刺青的人跟没刺青的人似乎穿得不一样?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贺明道:“应该一伙,他们所用的朴刀都是统一规制。” “朴刀?”原临道,“取一件来我看看。” “好。”贺明往前几步,将黑衣人所用的朴刀拿起一柄,递过来。 原临十分认真地查看,一边又一边的端详,良久,才对贺明道:“你看看,这些朴刀是不是比起军中所用的,还要精致些。” 贺明接过来亦认真端详,惊讶道:“一般海匪怎么会用这种规格的朴刀,这禁军所用,是比起我们以前在军中所用还要精致些,只是没有任何铭文。” 原临道:“这是用来劫财的,怎么会留下铭文呢。” 贺明道:“宗主让我们查找背上带刺青的杀手,真不知是为何,如今却真的被我们撞上。” “宗主自然有宗主的道理,我等照做就是,不要妄加揣测。”原临道,“把这里发现的一切都报给宗主吧。” “嗯。”贺明施礼道,“属下告退。” 这其中为何,无争亦没有明言,他并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不愿意他们为他去拼命,徒增伤亡。 ※※※※ 经过昨日一事,阿诗玛更是把无争的底摸得清清楚楚。 扎格娜见她那么兴奋,笑道:“你该不会对他动心了吧?” 阿诗玛道:“哪有,人家是个王爷,我是个婢女,再说他已经有妻室,不然公主你就可以…” “胡说。”扎格娜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阿诗玛道:“本想和他做个比试,现在才知道,自己这点功夫,真的好卑微。” “也不能这么说。”扎格娜道,“你可以打败我们草原那么多勇士,已经是很厉害了,再说他真有那么厉害呢?” 阿诗玛道:“在水上如履平地,倘若不是武功卓绝,其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只能游过去,而且挥一挥衣袖,就能让船行驶,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扎格娜道:“也是,只是他一个王爷,为何有这么一身功夫,而我可谓对大宋皇族了解甚多,却不知道有这么个王爷的存在。” 阿诗玛道:“那是因为他在去年才回的家,在这之前一直流落江湖。” “那他的师父是谁啊。”扎格娜疑问道。 “这…”阿诗玛道,“真不知道,除了知道他是刚刚从江湖回家,其他的,什么也问不到,所有人都觉得他神秘,不知道他从何而来。” “这样啊。” “嗯。”阿诗玛道,“有他在,我们蒙古这次的春猎恐怕会惨败。” 扎格娜道:“就算他不在,我们也不能赢不是,这是规矩。” “哎。”阿诗玛道,“那这还有意思么?” 扎格娜道:“这是国事,不是真正意义上比赛,就好像我的婚姻,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阿诗玛道:“希望公主你能找个像灵王那样的男子,这样也不会委屈。” 扎格娜道:“我不要这样的丈夫。” “为什么?”阿诗玛道,“他不好么?” “他太好了,好的让人害怕。”扎格娜道,“看一个人,还要看他的眼神,他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哪怕他是在微笑的时候。” “可我却没有看出来啊?”阿诗玛疑问道,“因为你还是个孩子,经历的少,他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只是一个赋闲的王爷而已,在他的身后,肯定还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不然人们也不会觉得他神秘了。” “嗯,这倒是。”阿诗玛道,“可公主的心中,能放下蒙格勒呢?” “蒙格勒。”扎格娜道,“他不会为了我去跟违抗他父亲的,更不会为我而放弃一切,在他眼里,权力才是一切。” “可是他还是喜欢公主的?”阿诗玛道。 扎格娜道:“或许有吧,但没有那么深厚,本来我想让他带着我私奔,可他拒绝了,他说我们不该儿女情长,要顾全大局,说的是那么正义凛然。” “或许他是真心的,只是以国事为重?”阿诗玛道。 “国事为重。”扎格娜冷笑道,“本来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有一天我想去安慰他,可让我看到他和我王妹卿卿我我,一点儿伤感都没有,后来我才明白,他爱的是公主,或者说是权力,而不是我这个人,辛亏到处我没有沉浸在他的甜言蜜语之中,对他动情不深。” 阿诗玛道:“那你该告诉扎雅公主啊。” 扎格娜摇摇头道:“王妹从小就迷恋他,是听不进去我的话的,她会以为我离间他们,况且他们两个成婚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可以成的话。” “最可气的是王爷,王妃要把你嫁到中原,他竟然同意了。”阿诗玛无奈道。 扎格娜道:“你误会父王了,我不是现在王妃亲生,所以从小王妃不喜欢我,留在草原,只会让我受气,更重要的事,我哥哥是要继承王位的,只有我嫁过来,父王才会放心。” 阿诗玛道:“这倒是,要是扎雅公主嫁过来,她怕是不会真心想帮王子,反而添乱。” “嗯。”扎格娜道,“现在只能祈求老天赐我一个很好的丈夫。” 阿诗玛道:“那公主这么聪明,能知道大宋皇帝会把你许配给谁呢?” 扎格娜无奈地摇摇,苦笑道:“大宋的皇族都已经成婚了,估计会从贵胄子弟中选吧。” 她的聪慧,真是让人佩服。 第二百零三章 帝王心术 御花园。 无争看是泰然自若地坐在皇帝的对面,可心中却是不断的猜测着,自己这位皇兄究竟找自己是为了赵庆,还是别的呢?或许是要交代他去江南的相关事宜。 左右已然屏退,只留下兄弟二人饮茶相对。 无争见皇帝满脸无奈,便主动问道:“皇兄,可有难事要我去做。” 皇帝点了点头道:“很难的事,朕也没有办法?” “还请皇兄明示?”无争疑问道。 皇帝并不说话,只是递过来一份奏折。 无争摊开看,却见满满的都是名字,无争立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这是跟叶德相关的人,自己也已经查到了。 无争明知故问道:“这是包大人的奏折,他列的这些名单,是什么人。” 皇帝笑道:“给朕装糊涂是不是,包拯说有人将叶德是辽国潜伏在我大宋的事告知他,我心里头就明白,一定是你,能为朕考虑,还有这么大能耐的,只有你这个好弟弟。” 无争并不反驳,微笑道:“那皇兄为什么不让金吾内卫去做?” 皇帝道:“我信不过他们,江南官场如此混乱不堪,他们竟然没有丝毫汇报,能够帮助朕的,只有你了。” 无争道:“那皇兄要我怎么做?” 皇帝道:“让这些人在朝堂上消失,同时切换叶德的所有后路。” 他素来以仁政治理天下,但是往往越是仁慈的人,他狠起来之时,并不会比十恶不赦之徒手软。 “那叶德呢?”无争问道。 皇帝道:“他成了孤家寡人,朕自然可以亲自处置他,也给那些不臣之臣一个教育。” “嗯。”无争回道,“臣弟一定办妥。” 皇帝叹息道:“小羽,你会不会觉得皇兄太软弱了,不去光明正大的办他们。” “不会,你是对的。”无争如实道。 皇帝道:“朕也不想这样,如今外邦来朝,此时朕处置他们,岂不成为我们大宋的笑柄,而且公开处置这些人,势必跟辽人撕破脸皮,遭殃的只会百姓,还有让朝中跟他们有着交集的官员,人人自危。” 无争道:“他们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算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提,辽人也不会声张,也能杀鸡儆猴,皇兄这一计策,让臣弟着实佩服。” 皇帝笑道:“我就不信,你想不到,你故意把一切捅给包拯,包拯再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朕,早就在你的计划里吧。” 无争并不回话,只是微微一笑。 皇帝道:“所以朕也不能让你闲着,这时你办好了,你就可以去江南处置赵庆了。” “皇兄不介意我对他下手么?”无争问道。 皇帝道:“朕本想作为同宗兄弟,他只要放手,朕就不追究了,可是他太让朕失望了,就怨不得朕了。” 无争点点头,并不说话。 皇帝柔声道:“朕还要告诉你,当年你义父的案子,或许跟他有关,甚至可能就是主谋,我想你心中早就有数了。” 无争心中沉重,但到嘴边却变成淡淡的一句话:“多谢皇兄。” 他的心早已飞向江南,恨不得马上抓住赵庆,将一切问得清清楚楚。 ※※※※ 怎么死,最好呢。 那就是都死于意外。 无争将所有人的名单安排下去,正色道:“这些朝中官员,必须是出意外而亡,而叶德私下来接触的传信了,必须干净利落。” “是。”若芩回道。 云山道:“万一包大人怀疑如何处置。” 无争道:“他会明白的,不会过问的,从今夜开始吧,除恶务尽,但不能伤及无辜。” 云山道:“我亲自跟进吧。” “嗯。”无争道,“天亮前,弟兄们务必要出城,来不及出城的,全部进落英苑。” “嗯。” “注意点安全,不要让一个弟兄落下。”这是他心底最担心的。 他不愿有任何弟兄再有伤亡。 ※※※※ 素乐坊。 梅雪舞正回房关门之时,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自己闺房中的圆桌前。 “你怎么在这儿。”梅雪舞惊讶道。 无争微笑道:“是有些唐突了,不该来你的闺房等你。” 梅雪舞道:“不是的,是你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 无争微笑道:“又不是要忙什么大事,还要让人来通知。” 梅雪舞站到他的跟前,柔声问道:“殿下来,是有事问我吧。” “嗯。”无争道:“坐下说吧。” 梅雪舞这才端庄地坐到他的对面。 无争总是有一种错觉,仿佛坐在眼前一身红衣的梅雪舞,就如同当年的魅影,沈雪柔。 那怕沈雪郁跟沈雪柔长得一模一样,却不能让无争有这种感觉,或许,梅雪舞跟雪柔都受过同样的训练,所以很多时候,一颦一笑,是那么妩媚,那么熟悉,甚至连忧郁的神情都那么相似。 梅雪舞见无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傻看,连忙干咳几声。 无争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失礼了。” 梅雪舞道:“没事,殿下是想起什么了么?” 无争并不隐瞒道:“你让我看到我一个故人的影子。” “故人的影子。”梅雪舞道,“是魅影吧。” 无争惊讶道:“你知道?” 梅雪舞点点头道:“血影跟魅影的事,一直都在滴血牡丹中流传着。” “流传着什么?”无争疑问道。 梅雪舞道:“圣主说,你们就是因为动了情才会死的,让我们忘记七情六欲。” 无争苦笑道:“这倒也是啊,如今我又娶了妻,心中对魅影却不知如何面对。” 梅雪舞道:“魅影是不会愿意你为她而悲伤一辈子的,我想她更愿意看到你开心点活着。” 无争无奈道:“你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梅雪舞道:“因为我也是女人,跟她一样的女人,倘若我也有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也一定不会希望他为自己一辈子悲伤。” “算了。”无争叹息道,“往事悠悠,就让她在心里吧。” 梅雪舞点了点头,为无争斟上一杯茶,柔声道:“我这儿的茶比不上南清宫,还请殿下将就下。” 无争举杯抿一口道:“我是个粗人,一百两一杯,一两一杯的茶,我是喝不出好赖,只是解渴而已。” 除了武功,无争从来是觉得自己跟山野村夫没什么区别,因为其他的,便什么也不会了。 梅雪舞道:“殿下是想知道他们要对付易园的具体安排吧。” 无争道:“他们也安排你去吧。” “嗯。”梅雪舞道,“京中的成员不多,所以都安排去了?” 无争道:“滴血牡丹的大部分是不是都在扬州?” 梅雪舞道:“这我不知道,只知道京城并没有什么人,这一次议事,圣主也不在。” 无争陷入深思,许久才说道:“那你们具体安排是什么?” 梅雪舞道:“其实你是知道,等到春猎那一天,你去城郊露营之时,再攻入。” 无争道:“那易园之中是不是有你们的人?” 梅雪舞道:“有的,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不过他好像也对易园不太熟悉的应该不是你们内部的人。” 无争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候,你把月影引到…” 无争护耳低声吩咐着,他总想着花最小的代价,成最大的事。 “我明白。”梅雪舞回道。 无争点点头,低声道:“有人来了,我走了。” 说罢,未等梅雪舞回话,他已然从窗口消失。 梅雪舞不舍地看着窗口,直到敲门声起。 她连忙把无争用过的茶杯中的茶水倒掉,将杯子倒叩到茶盘里,这才匆忙去开门。 周建强。 他满脸微笑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包点心。 见梅雪舞开门,微笑道:“我给你买了清芳斋的糕点,你吃点吧。” 梅雪舞微笑道:“先进来再说吧。” 说罢,她转身径直走回房中,做回刚才的位置。 周建强突然问道:“刚才有人来过,对吗?” 梅雪舞道:“没有。” 周建强指着板凳道:“平日里,是不会有两只凳子同时摆出来的。” 梅雪舞无奈地笑笑,平时就算周建强进来,她也不会让他坐的,所以房间里的圆桌配的四张凳子三只从来都是放桌子底下的。 她微笑道:“是灵王来了。” 周建强并不感到意外道:“是你让我送信让他来的?” “是他自己开的。”梅雪舞道,“你没看我给他的信么?” 周建强道:“没有,那是你的隐私,我不会乱看的。” “嗯。”梅雪舞道:“其实有一件事,我该告诉你的。” 周建强道:“你是想告诉我你也是滴血牡丹,是不是?” “是。”梅雪舞惊讶道,“你知道了。” 周建强道:“我来你身边,就是因为你是滴血牡丹。” 梅雪舞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周建强道:?“刚开始,我是这么想的,想利用你找出其余的滴血牡丹,可渐渐地,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是身不由己,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谢谢。”梅雪舞道,“我一出道,就在这里,所以没有去执行杀人的任务,还请你相信我。” “我相信。”周建强道,“可是殿下知道么,你跟他走的近了,怕是……” 梅雪舞柔声道:“他知道,跟你一样,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 “那他……” 梅雪舞道:“他不会伤害我的,不会,永远不会。” 这一点,她心中永远确信。 第二百零四章 杀戮之夜 月黑风高。 杀人夜。 无争静静地站在开封府前,蓝子枫跟沈雪郁还有些弟兄相伴左右。 小豪跟山虎等亲自领队,执行任务,今夜之内,务必会见所有不该留的人都清理干净。 而无争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夜未过半,数十个黑衣人迅速地从城墙下飘然而上,放下绳索,让后续的黑衣人攀爬而上。 畅通无阻,城楼上此刻没有一个守卫,这自然是王爷交代过的。 众人分工明确,一下城楼,便四处散开,往目的地而去。 每一队的成员中,都有一个熟悉京城街道的弟兄,自然也不会走弯道。 暗夜悄无声。 静得无争可以听清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他抬头看看天道:“他们京城了吧?” 蓝子枫道:“已经到了。” 无争道:“待会儿无论谁靠近开封府衙,都要截住,也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 蓝子枫道:“那军巡史那边呢?” 无争道:“皇兄已经下了旨意,今夜无论有什么动静,军巡史都不用出来查看。” 蓝子枫道:“那为什么不给开封府衙也降个旨意,也省的我们麻烦。” 无争淡淡道:“包大人是倔驴,皇兄是不愿意跟他解释的。” 沈雪郁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皇帝比你,似乎也没那么仁慈啊。” 无争道:“因为我们都别无选择,有些时候,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尊严。”沈雪郁诧异道。 无争道:“作为一国之君,自己的朝廷中,有着如此众多的卖国求荣之人,难道公开来审判他们,让天下人尽知,那皇族的颜面何在。” 蓝子枫道:“这么让他们死,不诛灭九族,已经算是仁慈了。” 沈雪郁道:“那直接随便找个其他罪名把他们处死,或者他们自己派人去,为什么要我们去做?” 蓝子枫道:“要是随便找理由把他们杀了,皇帝不成昏君,皇帝派人,都是禁军,一安排人家就知道了,再说咱们宗主是什么人,要说这皇帝也是蛮聪慧的,竟然会想到如此处置。” 无争道:“不要耍贫嘴,你们分别去南北路口守着吧。” “那宗主哥哥你呢?”蓝子枫笑道。 无争道:“看着开封府衙大门。” 蓝子枫道:“为何不能是我来呢?” 无争无奈道:“那要是展昭出来,你挡着。” “别。”蓝子枫道,“我真不是他的对手。” 无争道:“你要是他的对手,我就不来了。” 蓝子枫有些不甘心道:“沈大美人应该是展昭的对手吧。” 沈雪郁无奈道:“我不清楚,我还是守路口吧。” 说罢,领着几个弟兄便要离去。 无争柔声道:“雪郁,今夜的事,不要跟凌风说。” 沈雪郁道:“如果你换个称呼,或许我会听你的。” 无争苦笑道:“嫂子,可以了么?” “弟弟,真乖。”沈雪郁这才心满意足而去。 蓝子枫这也才幸灾乐祸地走开,留下两个弟兄陪着无争。 无争走回茶寮,坐下来,目光却依旧不离开开封的大门。 他见两个弟兄僵直地站在跟前,柔声道:“坐下喝茶吧,天冷。” “是。”他们有些不自然地坐到无争的边上。 无争无奈道:“咱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以前在军营之中,何必如此严肃呢?” 左边的弟兄苦笑道:“宗主,习惯了,就改不过来。”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你们想家么?” “想,可是没有家了。”他无奈地回道。 无争道:“贤达,会有昭雪平冤的一天,我会让你们风风光光回到故乡。” 他惊讶道:“宗主,你知道我的名字。” 无争道:“你们每一个从父帅营帐中的人,我都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们跟着在四处漂泊,我真的对不住你们。” “不会,我们心甘情愿跟着宗主,是你让我们能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就算最后平不了冤,我们也…”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无争正想说什么,却见开封府衙门打开,走出了两个人。 展昭跟展柔。 无争忙道:“去把他们两个请过来。” “是。” 贤达跟他对面的弟兄起身,往街对面而去。 展昭见两个黑衣人向自己靠近,连忙警觉起来,怒视他们。 贤达难道:“展大侠,我们公子有请。” 说罢,顺手指了指茶寮中的无争。 展柔道:“是羽哥哥。” “是灵王殿下,不要这么没有规矩。”他这才放下警觉,跟随而去。 无争亦起身施礼道:“展护卫请。” 展昭亦回礼道:“展昭见过殿下。” “羽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展柔才不管那一套,开口便问出心中疑惑。 无争微笑道:“特地来等二位。” 展昭的心中更加疑惑,忙道:“不知殿下等我们兄妹是为何?” “品茶,聊聊天而已。”无争示意他们坐下。 四碟点心,一壶茶,三个杯子。 似乎就是等他们而来的。 展昭有些不安地坐下,但展柔却没有半点犹豫,一入座,便伸手去拿点心进口。 无争微笑道:“展护卫不要顾虑太多,本王没有什么事。” “可…”展昭问道,“殿下究竟为何会在此地等我们兄妹呢?” 无争微笑道:“本王是来犒劳二位的,恐怕天亮之后,你们会忙得很。” 展昭道:“殿下知道今夜会出点什么事,对么?” 展柔顿时停住嘴,惊讶地看着无争。 无争淡淡地说道:“包大人把叶德的底细都上奏了吧?” “嗯。”展昭警觉道,“这有什么不妥么?” 无争道:“没什么不妥,但你要明白这份奏折上交之后的后果。” 展昭道:“可皇上至今都没有批复。” 无争道:“这是一封没法批复的奏折,过了今夜,也不需要批复了。” 展昭连忙站起,惊讶道:“那此刻是……” 无争轻轻地“嘘”一声道:“心里明白就好了。” 展昭道:“所以我今晚只能在这儿,哪儿都不能去?” 无争点点头道:“喝点茶,还有点心呢,都是宫廷特制,好的很。” 展柔依旧不明白,但却见无争手上递过来一枚糕点,也就懒得去想那么多。 展昭有些无奈地坐着,看着自己傻呵呵的妹妹。 但无争在此,他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的。 无争微笑道:“知道展大侠是性情中人,但这儿不是江湖,没有那么多快意恩仇,没有公平公正,做错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展昭道:“可为什么要采取如此不正大光明的做法,按律法处置。” 无争微笑道:“换做别人,我是不会去解释的,但你,我还是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展柔好奇问道。 无争:“往小了说,要顾及朝廷颜面,往大了说,也不想跟辽国撕破脸,人死如灯灭,还有什么可追究的呢,况且公开处置,搞得跟叶德有关系的官员都会手牵连,朝臣人人自危,又有几个大臣跟包大人这般勤俭自律,不结党营私。” “的确如此。”展昭感慨道:“有时候看是光明正大,却影响更大。” 无争微笑道:“既然你们如此通情达理,我也不多说了,回府衙去做准备吧,天亮后,会有着太多事要你们开封府处置。” 展昭道:“可是殿下如此安排,明天事情一出,皇上对包大人可会降罪?” 无争淡淡道:“你觉得我一个赋闲的王爷,能这么做么?” “我明白了。”展昭起身施礼后,拽起展柔便回开封府衙。 贤达问道:“宗主,你说包大人会不会出来搅事?” 无争无奈道:“我要知道,我就不在这儿待着了。” 展柔见自己哥哥匆匆忙忙,道:“殿下为什么会跟你说那么多奇怪的话,他们要做什么?” 展昭道:“那不是说给我听的,是借我的口告诉包大人的,快走吧。” 包大人见展昭兄妹二人折回,忙问道:“展护卫,你们怎么去而复还呢?” “大人。”展昭施礼下,便将刚才遇上无争的事详细地汇报一遍。 “这…”包大人顿时大惊失色,满脸愁容地僵直而起。 公孙先生道:“殿下说的并没有错,大人就不必介怀了。” 包大人无奈道:“好些人,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死啊。” 公孙先生道:“这毕竟不是我们平日所侦办的刑件,罪有轻重之分,这危害我大宋之人,纵然错再小,扩到天下百姓之利益,死并不足惜。” “可是其家眷仆役家丁等无罪啊。”包大人无奈道。 展昭道:“你是怕殿下会将他们灭门。” “这些年,江南众多官宦灭门惨案,不都如此吗?”包大人道。 “这……”公孙先生道,“殿下在何处,能否马上请他相叙。” 包大人道:“没有用,此时此刻,恐怕已经进行,而且皇上一心想要诛灭他们,肯定听不进去,纵然本府死谏也无用啊。” 展柔似乎明白道:“我觉得吧,羽哥哥虽然做事狠绝,但却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我想他会做安排吧?” 公孙先生道:“这点展柔说的不错,灵王毕竟是八王爷之子,自然也是贤明之人,应该会有会分寸。” 包大人道:“但此事关乎皇族颜面,但愿能少死点人。” 他的心,七上八下,他很想努力地相信无争,可他并不了解这个王爷。 第二百零五章 午夜烟火 阴郁沉闷。 夜已过子时,王妃仍然不安地伫立在厅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院。 王爷无奈道:“坐下来吧,他今晚不一定会回来的。” “你为什么要让他参合这些事,皇上就一定非得让他去么?”王妃埋怨道。 王爷道:“他除了是我们的儿子,更是太祖子孙,很多事,他必须做,他没有选择,我们也没有。” 王妃道:“真是苦了他了,有时候我宁愿他能平庸点,最起码不用那么累。” 王爷道:“他的命运,从他出生的一刻就已然固定,别无选择,你还是看开点吧,他不会有什么事。” “那你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是也担心他。”王妃反问道。 王爷柔声道:“我是来陪你的啊,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我不放心。” “自己家中,有什么不放心。”王妃道,“找什么借口。” 王爷道:“我就是想陪陪你啊,自己在房中,多无聊啊。” “他不回来,我也睡不着觉,要不我们去看看?”王妃疑问道。 王爷苦笑道:“上哪儿看去,尽给他添乱,还是等等就去休息吧。” 王妃无奈地坐到王爷的边上,无言地静坐着。 窗外。 狄婷往里望望,便悄悄而去。 赵飞见她回房,忙问道:“父王他们还没就寝?” “没有。”狄婷道,“我不好打扰他们,就偷偷看看就回来了。” 赵飞道:“看来皇兄还没回来吧。” 狄婷道:“母妃怎么把皇兄看得那么紧,对你却万般纵容。” 狄婷道:“因为我比起我皇兄,实在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啊。” “胡说些什么呢。”狄婷道,“母妃又没有看不上你。” “玩笑话。”赵飞笑道,“说真的,你觉得我和我皇兄相比,有什么相差么?” 狄婷笑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赵飞笑道:“真话如何,假话如何?” 狄婷笑道:“真话就是,作为个王爷,你的能力没有他的十分之其一,给他提鞋都不够格。” “假话呢?”赵飞饶有兴趣地问道。 狄婷道:“你是我的夫君,自然在我眼里,你全天下最好的男人,虽然是假话,却是我最真心的话。” 赵飞微笑道:“倘若我变得跟皇兄一样,那你是不是更喜欢我点。” 狄婷柔声道:“不会,我敬重皇兄,却不愿意你变的跟他一样,做这样的男人的女人,太累。” “怎么会累呢?”赵飞道,“皇兄就算不是王爷,也会是一派执掌,或者领军之帅,照样是个呼风唤雨之人,做他的女人,不幸福呢。” 狄婷道:“是会幸福,可是一天到晚都在为他担忧,两个皇嫂跟母妃不都时时刻刻在为他担心,而且事情繁多,像今夜,到现在都不回来,你这个做弟弟的也没去问问。” 赵飞无奈道:“我问了,父王让我不要知道,让我照顾好你就行。” 狄婷道:“其实我们挺幸福的,什么都不用知道,不用去心烦。” 赵飞道:“是不心烦,有皇兄顶着,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一样。” 他言辞无奈,眼神空洞地看着狄婷。 这便是做个赋闲王爷的悲哀,荣华富贵用之不尽,可内心,却满满是无所事事的煎熬。 但他没有选择。 狄婷坐到他身边,柔声道:“以前我也想轰轰烈烈地过一生,可是,我终究是女人,想有一个人陪我到老就足矣,你是个王爷,别无选择,不是。” “你觉得我窝囊么。”赵飞柔声道。 “一点儿也不。”狄婷道,“你成为不了你皇兄那般人,可你也是优秀的。” “那是你觉得。”赵飞苦笑道。 狄婷道:“你呢,武功平平,但论才华,却是这名门望族之中的佼佼者,不然我也不至于从小痴迷你啊。” 赵飞道:“这一些,都是娘亲逼着我学的,她本来是想好好教育皇兄的,可惜,用到我身上了。” 狄婷道:“就算皇兄当年不曾丢失,你也是要学,不过母妃不会那么强硬就是。” 赵飞道:“不过,辛亏皇兄回来了,后来的一切就成了他的了,母妃亦只盯着他看,把我闲置了。” “你在吃你皇兄的醋吧,哈哈。”狄婷笑道。 赵飞并不否认,微笑道:“是啊,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心中明白,父王母妃这么拼命地对皇兄,是想弥补那二十多年的亏欠,我怎么能介意呢。” 狄婷道:“其实你只是多了一个爱你的人,什么都不曾失去不是。” “嗯。”赵飞道,“他是个很好的儿子,很好的兄长,可惜老天不长眼,让他要去遭受那么多。” “其实什么都好,只要我们都能在一起。” 说罢,狄婷有些动情地靠在赵飞的怀里。 世事无常,但愿多一刻的相聚。 ※※※※ 午夜烟火。 炫彩但短暂,如昙花般在凌晨的城门外一闪,蓝色火焰。 蓝色代表着没有伤亡,弟兄们已经集结完毕。 无争看了看,取出火折子,亦燃起烟火弹,霎时间,亦是蓝色烟火腾空而起,无事,撤退。 王爷看到蓝色烟火,连忙示意王妃出来看看。 “这是…”王妃疑问道:“小羽放的?” “嗯。”王爷道,“这烟火代表安全,任务已经完成。” 王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他竟然没跟我说呢。” 王爷道:“他是怕我担心,临死告诉我的,倘若有事,他会发红色烟火,我已经将禁军集结在南清宫外。” “我就说,你会不担心,还瞒着我。”王妃苦笑道。 王爷道:“担心则乱,我是怕你添麻烦。” “给小羽添麻烦?”王妃质问道。 王爷自知说错话,连忙道:“你去备些吃食,他这会儿回来,估计是会饿的不行。” 王妃一听,连忙迅速地出门而去。 王爷总能准确地切中王妃要脉,让他无心于与自己争论。 他淡淡地抬头望天,似乎在深思着什么,眉头紧锁,亦是杀气重重。 有其父才能有其子。 直到无争从天而下,落在自己跟前,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柔声道:“怎么不从正门进来,却翻墙进来?” 无争微笑道:“这样比较快些。” “任性。”王爷道,“你没杀了叶德吧?” “没有。”无争回答得直接了当。 王爷点点头道:“不要急,急得一时,却找不出什么答案,你该派些好好保住他的命,这样,或许还能洗去你义父的冤屈。” 无争淡淡地问道:“父王也知道他跟我义父的冤案有关。” 王爷道:“你故意把这些透露给包拯,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为邓宁翻案,倘若只是为了除奸佞,你私下就可以处置,何须去通过包拯,让皇上知道。” “可是我没想到皇兄会这么安排。”无争苦笑道,“我低估了他,不过这样我动手也算名正言顺,不会有麻烦,只是他为何也不杀叶德呢?” 王爷道:“当然是为了你这个弟弟,他也想知道当年的一切。” 无争点点头道:“我该相信他的。” 有些时候,他谁也不信。 王爷道:“他会是好皇帝的,也会是个好兄长的。” 无争没有回话,微笑地看着王爷身后。 母亲已然端着吃食而来。 她满脸笑容道:“快进屋吧,吃点东西。” 他连忙伸手接过漆盘,柔声道:“娘,你不要老是等我,我办完事就会回来。” 王妃道:“行了,你回来娘就安心,不然睡也睡不好。” 无争坐到桌前,掀开盖子一看,一碗清汤面。 无争喜爱比较偏执,清汤寡水,总能让他想起很多,想起曾经流浪的日子。 但王妃所做的却不是一般的清汤面,汤似清淡,却精致熬制的参汤。 她耐心地看着他吃,柔声道:“其实这些事,吩咐下去就行,为何要自己去呢?” 无争摇摇头道:“就好像我都这么大了,娘从来就对我放心过,不是嘛,有些事,不自己去操办,怎么会安心呢?” 王妃无奈地点点头,突然问道:“你父王呢?” 无争道:“他去解散禁军了吧,父王跟你一样,从来对我也不放心的。” “怎么放心呢。”王妃无奈道,“跟你父王这么多年,也很少见他对待其他孩子,像对待你似的,小心翼翼侍候你,连语气重点的话都不敢跟你说,怕你伤心,生气。” “我知道。”无争无奈道,“我孤傲半生,如今面对父王,我依旧放不下自己傲气,其实有时候很想像飞儿那样,跟父王谈谈心,可做不来。” “他是你父王,有什么做不来的。”王妃道,“你是跟所有人都不谈吧,杉儿跟芷柔,你做点什么,也不愿意跟她们说,有这么当丈夫的么?” 无争无奈地看着自己母亲,淡淡地回道:“我不想她们为我操心。” “那就不操心了么?”王妃无奈道,“她们估计也是整夜为了你也不能安睡。” 无争道:“我知道,可告诉她们,又能如何,除了让她们更加操心,知道我在干什么,她们能安安静静在家里等着么?” 王妃道:“可你不要总是自己一个默默承受,有些你也要告诉她们,就算帮不了你,最起码,也能给你一个宽慰。” “嗯。”无争微笑道,“会的。” 但他依旧不会,他不愿意太多人为他忧心难过。 第二百零六章 无奈之情 当无争回房的时候,杉儿跟芷柔静静地睡着,但他明白,她们是在装睡,怕让自己为难。 他依旧当做不知道,无声无息地换下衣服,轻轻吻了她们,便在床边躺下了。 实在疲惫,很快就入了梦,只是朦胧中,似乎察觉到杉儿在为他添被,轻柔地抚摸了自己脸。 他迷迷糊糊的,不知是沉睡了多久,等醒来之时,天亦才微亮。 或许是心中有事,难以入眠,但身子已然不再疲倦,便静静地起身,去看看自己的孩子。 她亦醒来了,眼神儿满是欢喜,似乎很是乐意见到自己父亲。 无争轻轻地抱起她,微笑以对,昨夜那刻薄的脸,此刻又满是慈爱。 虽然无争努力去避免过多的声响,但还是将芷柔吵醒了。 她的睡眠实在轻,一有点动静,便难以会惊醒。 她见无争正在房中抱着雪柔踱步,轻声道:“这么早就醒了。” “把你吵醒了啊。”无争愧疚道。 芷柔道:“没事,我睡够了。” 说罢,便起身而来,伸手示意无争把孩子给她。 无争微笑道:“你去忙吧,我抱着她就好。” 芷柔笑道:“大清早的我能忙什么,孩子是饿醒的,给姐姐送去喂奶去。” 无争尴尬一笑,自己连孩子饿了看不出来,苦笑道:“这丫头也不哭闹,我竟不知道她是饿了。” 芷柔埋怨道:“你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孩子的事儿,你有管过么?” 说罢,她抱着孩子,慢慢地放到杉儿边上,轻轻地碰了碰她。 母性使然,杉儿迷迷糊糊地便侧身掀衣喂奶。 无争正看着,却被芷柔瞪了下,道,“看什么呢。” 无争连忙尴尬地侧过头头,可又无奈一笑,自己夫人,有什么不能看的,笑道:“你们两个配合得挺好啊,她都不用起床了。” “习惯了呢。”芷柔道,“姐姐总是起不来,没有办法,昨夜又等你那么晚睡。” 无争连忙走过来,抱住她,柔声道:“很多时候,委屈你们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呢?”芷柔柔声道。 无争柔声道:“我有时候,好些事情不告诉你们,是不想…” 还未等无争说完,芷柔便轻声道:“我跟姐姐都明白,很多事,我们知道了也无济于事,所以相公不用跟我们提,只是如果相公不开心,我跟姐姐,是不愿意的。” 无争有些感激,感激她们的理解,感激她们的默默相伴。 他柔声道:“过两天春猎,我可能不能陪着你们去玩,但等过了这些日子,我会好好陪陪你们的。” “你不去?”芷柔道,“那我也不去。” 无争柔声道:“你必须去,一定要让人知道我们都去了。” “嗯,你是有安排?”芷柔低声问道。 无争点点头道:“有人要趁着我不在,要去袭击易园。” 芷柔道:“那你要小心。” “会的。”无争轻声应道。 他的柔情,突然萌生出一份无奈,一份决绝。 ※※※※ 开封府衙中的众人亦是一夜难眠,众人一直都在静静地等着。 等待的是什么,他们似乎知道,又不知道。 这是一份沉寂无比的等待。 直到天大亮,巡街史的匆匆而来。 未等他施礼,包大人连忙问道:“昨夜京城可发生血案?” “是。”巡街史道,“昨夜泰和,永盛等几家客栈或酒楼中皆有客人被杀,还有一个镖局被劫。” “可有活口?”包大人忙问道。 巡街史道:“有,有几个只是被打成重伤昏迷,而且他们身上留有……” 他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来说。 “快说。”展昭急道。 巡街史道:“一些辽文信件,还有些辽人信物,卑职等看不明白,已然封存等大人查验。” 包大人并不意外,沉思许久,才问道:“昨夜可有官员被杀?” 巡街史道:“没有官员被杀的命案,要是有,大人早就该知道了。” “没有。”包大人高悬的心这才放下,缓和道:“你头前带路,领本府去案发现场。” “是。” 一切如无争所安排,所杀的皆是叶德平日接触的辽人奸细,并刻意留下活口,与证据,让开封府中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叶德的相关罪证找齐。 不过一上午时光,众人已然回到开封府中。 这是办案办得顺利之极的一次。 公孙先生道:“如今各方罪证齐全,狄元帅已然对叶德进行逮捕,相信很快一切都会明了。” 包大人道,“这叶德在朝中已然策反不少官员,可是昨夜殿下出手,怎么就就只是剿灭了那些奸细,而没有对那些官员进行清洗。” 公孙先生道:“或许是想等叶德抓捕归案后,再对相关官员进行审查吧?” “难道我们猜错了?”展昭疑问道。 “不能。”包大人道,“春猎在即,皇上绝不会让国仇外扬,只会将这些叛臣一一诛灭。” 展昭道:“可毕竟没有听说哪个官员被杀啊?”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事。 展柔匆匆地跑回衙中,喘气道:“大事,发生大事了。” “是不是发生官员被杀之事了?”展昭连忙问道。 “不是。”展柔连忙道,“不过也差不多,昨夜有十几个大人发生意外死去或者自杀了。” “什么?”包大人道,“都是意外,或者自尽身亡的。” “是啊。”展柔道,“听说是,有坠楼死的,掉自己家荷花塘淹死的,被自己家里假山倒塌压死的,撞见鬼吓死的,甚至还有摔一跤跌死的等等,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地死了。” “莫名其妙地死了。”包大人有些不可思议道,但很快便又释怀了。 公孙先生道:“灵王殿下这般处置,实在是高明啊,这样,只要叶德一被审查,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死,真真假假,谁也不能说什么,亦能震动那些不臣之人,也保全了那些人的家眷。” 包大人道:“他们就是出意外死的,只是巧合点,莫要再提了。” 但他的嘴脸却满是淡淡的宽慰,无争的行为,让他舒心许多。 公孙先生道:“只是为何这叶德不由我们去抓,而是有狄元帅去抓捕?” 包大人道:“这叶德是枢密副使,自然由狄元帅这位枢密使去做比较好,况且,这其中恐怕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缘由。” 公孙先生道:“审查叶德,倘若把叶德的身份公开,这不就等同公开与辽人撕破脸么?” 包大人道:“但是朝廷与辽国结好多年,皇上是不会轻易去打破这份宁静的。” 公孙先生道:“可真要如此,昨夜殿下就该将叶德一并除去,就算杀了他,辽人也不好公开做些什么?” 包大人道:“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原因吧,或许等狄元帅审查清楚,我们就能明白。” 他此刻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皇帝与无争究竟要做什么。 午后。 狄青亲自将叶德押解到开封府,屏退众人后,只留下包大人与自己。 包大人疑问道:“狄元帅,既然已经抓了叶德,为何不关在刑部大牢,却将他关押到开封府衙大牢,这是为何?” 狄青道:“因为只有你包大人,皇上才信得过。” “这是何意?”包大人疑问道。 狄青道:“这叶德是辽人一事,是谁透露给你的,你心里有数吧?” “本府实在不知啊。”包大人故作不懂道。 狄青道:“这里只有你我,就不必如此了,就是灵王殿下告诉你的,而灵王殿下查到他,是因为当年安邦侯留下些证据,让他找出叶德,所以你该明白的。” 包大人道:“你是说叶德跟安邦侯的冤案相关,所以要留着?” 狄青道:“最起码灵王是这么觉得,所以将叶德押解到你这儿,现在先不要动他,等春猎之后,再做决断。” “这样。”包大人道,“那灵王可还有别的什么吩咐?” 狄青道:“在撬开他的嘴之前,不要让他死去,更不要让人知道他是关押在此处。” “这我自然明白。”包大人道,“但是他的嘴一旦撬开,好些事情怕是会超乎我们的现象了。” 狄青有些无奈地点头道:“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灵王殿下要做的事,恐怕如今谁也无法阻止,但他人品秉性像极了八王爷,所以我们也无须担心什么。” 包大人道:“皇族之中,像灵王这样才能武功兼备者少之又少,可惜却不能展其才能于这朝堂。” 狄青道:“皇族子弟不得参政,这是八王爷定下的规矩,所以灵王殿下只能是灵王,不会再有别的什么,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 包大人道:“平常人家,兄弟各个才能都好,是极好之事,但在皇族,却成了累赘,八王爷就是怕自己儿子太过于优秀,而带来杀生之祸,这才定的规矩。” 狄青道:“天家的事,我们也管不了,你啊,就将叶德看住,不能让他跑了,不能让他死了,就行。” 包大人连忙点头示意,狄青这才满意地离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本有治世之才,却生在天家,无可奈何。 他心中,亦满是惋惜。 第二百零七章 沈府夜变 花开花落,月圆月缺。 十五的月亮,十六的圆。 今夜又是一轮满满月。 无争静静地坐在屋顶之上,陪着书影,柔声相叙。 相比小雨,他对书影这个妹妹话更多些,或许一样的孤寂,或许相近些的年龄。 明月皎皎,照满屋顶,书影本来素白的脸上,更是如同添上一层白霜。 她把头靠在无争的怀里,看着天上,又时不时地对无争傻笑。 无争柔声道:“最近身子好些了吧?” “嗯,现在换上官舅母为我们教授内功,我会学得好些,这些日子身子似乎也有劲了,不再那么疲惫。” “那就好,多练练,就会好的。”无争柔声道。 “哥哥。”书影柔声叫道。 “嗯。”无争见她一脸笑容,忙道:“叫这么甜,是不是要动什么心思呢?”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书影故作无奈道。 “说吧,什么事。”无争想了想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那好。”书影笑道,“听小雨说,等过些日子,你们都要去江南?” “嗯。”无争问道,“然后呢?” 书影笑道:“我也想去。” 无争惊讶道:“你也去,可…” 书影道:“你不是说了,只要你能办到了,就为我去办。” 无争这才为自己的大话后悔,无奈道:“可皇兄那边,他会同意么?” 书影笑道:“只要你同意了,他那儿,我去说,他会同意的,他那么疼我。” “可父王那边?”无争无奈道。 书影道:“他也会同意的,你不要找借口,我只要跟着你。” 无争道:“我可能答应你,但你要听话,还要跟小雨一路,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书影忙问道。 无争无奈道:“除了京城,我便是江湖中人,会有很多危险,无法照应你,所以你要跟着父王他们。” “那你不跟他们一路?”书影疑问道。 无争无奈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办,不能跟你一起走,等到了南宫山庄,我们再汇合。” “这样啊。”书影有些失落道,“好吧,那只要能让我去,我就同意。” “好。”无争对她的要求,实在无法拒绝。 书影道:“你是江湖是什么样的,江南又是怎么样的,长这么大,我却是从来没能离开过京城,最远就来了南清宫。” 无争道:“江南,好山好水好风光,你会看到的,只是江湖,其实说真的,哥哥的江湖阅历太少了,没什么可说的。” 他的江湖生活,除了血腥,再也没有别的,所以他什么也没法告诉她。 书影微笑道:“那当宗主有像当皇帝那么威风么?” 无争连忙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净瞎说。” “没有瞎说。”书影道,“因为皇兄说,他没有你自在。” 无争苦笑道:“皇兄心系黎民天下,包罗万千,自然是累,我不过是有那么个小门派,什么都不用操心,天天陪你们玩。” 书影笑道:“这样子啊,那我也想当宗主,以后也不用在宫里待着,多无聊啊。” 无争笑道:“等你练好功夫,就由你来当。” “不想我当就直说嘛,我哪里能练好功夫。”书影故作生气道。 “哈哈哈……” 顿时兄妹的笑声惊破了这静寂的夜。 ※※※※ 梦。 可怕的梦。 自己的奶奶满身是血站在自己面前。 沈冰若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胡必信亦被她惊醒,连忙关切地问道:“冰若,你怎么了?” “梦,我做个好可怕的梦。”沈冰若哭道,“我梦见奶奶满身是血地来找我了。” “这只是梦,你不要放在心上啊。”胡必信低声劝慰,但自己脸上亦满脸的担忧,她亦担心沁冬园真发生了什么。 沈冰若道:“不,我要回家,我要去看奶奶,不想在这儿了。” 胡必信无奈道:“可奶奶要你多在这儿呆一段时间啊。” 说话间,胡必信毕竟心虚,目光有些闪烁。 沈冰若亦是聪慧之人,忙质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没,没事…”胡必信顿时吞吞吐吐道。 沈冰若道:“姐,从来不会撒谎,是不是真的有事,不要瞒我好么。” “这…”胡必信一时难以告诉她什么,因为她也不太明白究竟是发生什么事,自己不过是听从沈太夫人和骆明海的安排把沈冰若带来。 沈冰若道:“姐姐啊,你告诉我,或许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我都这么大了,你难道要我糊糊涂涂过着么?” 胡必信道:“具体我也不太明白,只知道是我们有个仇家叫嗜血公子的人,要来上门寻仇,奶奶怕我们两个武艺不精,到时候…” 未等胡必信说完,沈冰若急道:“嗜血公子,嗜血公子,不,我要马上回去……” 胡必信道:“冰若,你现在回去帮不了奶奶啊,再说如此夜深,咱们如何回去。” “怎么回去。”沈冰若嘟囔道。“我们找郑青枫郑舵主,让他送我们回去,帮帮我们,天道盟的能力,应该能对付嗜血公子。” “找他?”胡必信疑问道,“他们会愿意么?” “会的,一定会的。”沈冰若连忙跳下床,穿戴好,往房外而去。 未过多久,她才心神不宁的回来了,失魂落魄地坐在桌边。 胡必信连忙走到她身边为她斟茶,柔声道:“奶奶不会有事的,你要安心。” 沈冰若不知如何言语,只能靠住胡必信,无奈地落泪。 或许是亲情使然,沈太夫人此刻确是一身是血地站在庭院之中。 一番血战之后,满庭院尽是死尸,乔语在边上掩护,持剑的手,有些发抖,并不是害怕,而是力已用尽,持剑已然有些费力。 沈太夫人更甚,靠着龙头拐杖,这才勉强站立,但目光依旧凌厉,直逼对面。 嗜血公子。 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满是冷笑,在月光下显得阴鸷恐怖。 彼此沉默许久,他才开口道:“你老了,沈夫人。” 淡淡而又温和的声音,似乎在问候多年的朋友,但这声音,却又找不出半点感情。 沈太夫人道:“人总会老的,若年龄,我们都差不多,十几年不见,你倒是更是年轻了,只是一来就送这么大礼,我有点承受不住啊。” 嗜血公子笑道:“车轮战,果然好用啊。” 沈太夫人冷笑道:“你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换取我的命,我知足了。” “哎,我怎么舍得你死呢,曾经你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傲娇,至今想起,都是那么的美好,可惜啊,嫁到这沈家,守了半辈子的寡。” “你……”乔语正要往前冲去,却被沈太夫人拦住,无奈道:“旧情就不叙了,如今沁冬园已经无人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嗜血公子道:“我想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沈家的男人都死光,我跟沈家之间,也就没什么计较的了,所以,你只要交出天玄剑,我就放过你们。” 沈太夫人道:“你的话,我能信么,我已无力反抗,要杀要剐随意吧,但乔语不是我们沈家,还请你放过。” 嗜血公子道:“我知道,也搜查过,天玄剑已不在这里,但总是有人知道的,你把沈冰若藏起来,但我想她是不会不管你这奶奶的死活。” “你要做什么?”沈太夫人质问道。 嗜血公子道:“请你到我阴月教做做客啊。” 说罢,手轻轻地一挥,身后的鬼面黑衣人便抬出一顶轿子。 嗜血公子道:“知道你累了,坐轿子去吧。” 乔语急道:“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们别想把老夫人带走。” 嗜血公子冷笑道:“年轻人,说话要经过大脑,这么玩笑的话,就不要说了。” 沈太夫人道:“那我跟你走,你放过这年轻人如何?” “可以。”嗜血公子笑道。 沈太夫人迅速地将面前乔语封住穴道,柔声道:“委屈你了。” 说罢,径直往轿子前走去。 嗜血公子笑道:“爽快,年轻人,我不杀你,但请你告诉沈冰若,或者四大家族的人,想要这老太婆,拿天玄剑来换。” 说罢,他身影一闪,便到了沈太夫人身后,迅速一击,她便昏去,他顺手将她推去轿中。 而乔语只能无力地看着,他们的远去。 ※※※※ 无争山庄。 郑青枫已然赶到。 见沈冰若跟胡必信失落地坐着,忙问道:“二位姑娘,不知此刻找我,有何吩咐?” “我家可能有难,不知郑舵主能否帮忙?”沈冰若急道。 郑青枫道:“这是自然,不知是何事,我当如何帮忙?” 沈冰若急道:“仇家上门,我奶奶却只有一人在家,我想……” “这……”郑青枫道,“骆公子怎么不提呢,哎,我该想到的。” “那舵主?”沈冰若试探性地问道。 郑青枫道:“我立刻安排下去,让弟兄们星夜赶过去,保护好沈太夫人。” 沈冰若道:“那郑舵主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回去。” “倘若有危险,二位岂不是危险,还请二位仍在山庄,我先派弟兄们先去看看。”说罢,郑青枫施礼而去。 第二百零八章 劫后之日 昨夜的厮杀,只剩这一地血渍,骆明海木然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心中顿生痛楚。 他无奈地向身后的护卫冷琪道:“你去把死去的弟兄拉出去吧,先去官府报案,然后安葬好他们,给他们家人付好抚恤金,再…,算了,先这样吧。” “是。”冷琪亦无奈而去。 骆明海有些无助地坐到呆呆沉坐在庭院石凳上的乔语,无奈道:“事已至此,我们从长计议,才能救出奶奶。” 乔语似乎并没有听见,低声悲切道:“我杀了好多人,好多。” 他从小生活在沁冬园,纵然武功了得,却从未经历过如此血腥之事,此刻已然目光呆滞,言语失乱,杀戮以后,便再无当时气概,眼神中满是恐惧。 骆明海理解他,太明白此刻的感受,但他却无可奈何,这一关,必须他自己走出来。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着,直到官差的来临。 只是做了简单的登记,了解了解情况,便离去了,这种江湖仇杀,官府是不会管的,也管不了。 待官差离去,骆明海这才吩咐众人去清洗园子,重新布置好昨夜打乱的一切。 此刻,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他更没法单枪匹马地去救出沈太夫人,他想到的无争。 “无争。”他无奈地嘟囔道,可回头,似乎又想到什么,忙问道:“乔语,青黛是不是也被嗜血公子带走了?” 乔语似乎已经恢复不少,轻声道:“没有,昨夜出事前,奶奶就把她藏到奶奶床底的隔板下。” 骆明海一听,连忙起身,迅速地跑到沈太夫人的房中,掀开床板,沈青黛正静静地沉睡其中,昨夜阴月教的人并没有搜查到她,也算逃过一劫。 骆明海用劲拍了拍她,她这才醒来,惊道:“奶奶呢?奶奶呢?” 骆明海无奈地摇摇头,她从骆明海的怀中起身,看到乔语满身是血地站在床前,顿时明白些什么,失声痛哭。 骆明海亦不知如何解释,只能由着她哭。 良久。 乔语道:“奶奶只是被他们带走了,你不要哭了。” “带走了。”沈青黛哭道,“那怎么办呢?” “从长计议吧。”骆明海实在想不到其他可以宽慰彼此的词了。 三人一筹莫展间,门外弟兄来报:“天道盟郑青枫舵主来了。” 骆明海如同在黑暗中寻找到一片明光,连忙起身,直奔屋外。 一见郑青枫,连忙道:“郑舵主,你都知道了吧?” 郑青枫道:“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我已经让弟兄们八百里加急去请宗主了,相信不用过些日子,他便会回来。” “他可以回来?”骆明海惊讶道。 郑青枫道:“他本来就要回来,消息传到,他应该不用几日就会回来。” “那就好。”骆明海道:“冰若没跟你过来吧?” 郑青枫道:“她昨夜受了惊,这才让我等前来查看,却不曾想,府里竟然真发生不幸。” “那她没出无争山庄吧?”骆明海担忧道。 “没有,也请骆公子你立刻举家退入无争山庄,我已然派下弟兄重重包围,一旦嗜血公子反应过来,骆府亦会是灭顶之灾。” “好。”骆明海无奈道,“多谢郑舵主相助。” 郑青枫道:“嗜血公子旨在夺天玄剑,所以沈太夫人这会儿有性命之忧,因此,我们先谋划好,待宗主归来,再做决定。” “嗯。”骆明海此刻有心无力,自己的弟兄经过海匪截杀,昨夜阴月教侵入,早已伤亡过半,无力再去营救沈太夫人,况且阴月教亦是虎狼之窟,不是他手下那些普通人能去的,除了徒添伤亡,再无其他。 ※※※※ 沈冰若等来的是奶奶的失踪,但她却并没有哭哭啼啼,这一点让骆明海深感意外,也对她多了份敬佩。 她见乔语满身是伤,连忙扶着他,进去为他清洗伤口换药。 乔语有些于心不忍,柔声道:“冰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奶奶。” “不怪你,这是我们家宿命。”沈冰若的言辞淡淡,无悲无伤。 她仿佛在某一个时刻,突然间长大了。 骆明海心中却依旧担忧,柔声劝慰道:“一切事情由我去做,你一定要待在这边,不要自己私自做些什么?” “嗯,我会的,哥。”沈冰若淡淡地回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骆明海,把骆明海惊得顿时呆住了。 沈冰若又说道:“以前妹妹不懂事,总是惹你生气,还请哥哥不要见怪。” 说罢,又要向骆明海施礼。 骆明海一惊,连忙阻止她道:“你没有错,不要怪自己,昨夜一定没休息好,这里有我就好,去休息吧?” “嗯。”沈冰若无奈地点点头,慢慢地转身而去。 步履缓慢,让骆明海心疼不已,连忙示意胡必信跟上去。 但沈冰若一回房,便将房门关住。 胡必信连忙敲门,柔声道:“冰若,开下门吧。” 沈冰若道:“姐,不用管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不会有事的。” 胡必信依旧不能放心,柔声道:“那我留在门外,你有事就招呼一声。” 沈冰若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蹲下来,失声痛哭。 回想自己从小与奶奶点点滴滴,她的哭声亦越来越大。 胡必信亦落了泪,她对沈太夫人,亦是满是感情。 ※※※※ 阴月教。 古色古香的房中,沈太夫人静坐床榻之上,闭目养神。 桌前的饭菜已凉,她却丝毫未碰,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死了倒是干脆,只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女。 她天真任性,甚至照顾不好自己。 想到这些,她只能无声地叹了叹息。 门开了。 她并没有挺到丝毫的脚步声。 她知道是谁来了。 嗜血公子道:“看来是我阴月教照顾不周啊,竟然冷落了客人,让你饿着肚子。” 言语彬彬有礼,丝毫不像个十恶不赦之徒,但倘若冰冷九分,他的语气却是十分之冷。 沈太夫人看了看他,冷冷道:“你的饭菜,血腥味太浓,我吃不下。” “来人。” 来人迅速侯在门外。 他怒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客人的,让她无法吃饭。” 说罢,凝气聚掌,正准备向门外打出。 门外之人,战战兢兢,面如死灰,连躲都不敢。 沈太夫人看到,这一掌出去,门口的下人必定殒命,忙叫道:“我吃就是,你何必为难下人。” 嗜血公子这才作罢,冷眼道:“还不去换上热的?” 下人立刻迅速地进来,将饭菜弄走。 沈太夫人道:“你不用对我如此客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嗜血公子道:“多年的朋友,总是要招待你的,其他人我自然不会那么客气。” “朋友。”沈太夫人道,“我们是朋友吗?” 沈太夫人道:“你杀了我丈夫和儿子,我们怎么可能是朋友。” “我父亲不是死在沈家人手里。”嗜血公子冷笑道,“不管了,都五十多年了,我也不想计较,如今沁冬园已毁,也算解了我心头之恨,我相信,你那宝贝孙女一定会带着天玄剑来找你的。” “她不会来的。”沈太夫人道,“剑不在她身上,以她的能力,我是不会传给她的。” “我知道。”嗜血公子道,“在无争公子那里,可我找不到他,但我知道沈冰若在无争山庄,她肯定要无争来的。” “你知道她在无争山庄?”沈太夫人惊讶道。 “知道。”嗜血公子道,“我已经向无争山庄下了通牒,让沈冰若自己带剑过来,我无心与无争山庄为敌,只想要回自己东西。” 沈太夫人道:“可无争也不是良善之辈,不会由着你来的。” 嗜血公子道:“难道对待年轻后生的了解,我还不如你一个老太婆么,他一定会交出天玄剑,因为天道盟是不会参与武林争夺,为他自己,为天道盟,他都会交出来的。” 他说得很对,沈太夫人无奈地叹息道:“那你得到了又能怎样?” “你不知道?”嗜血公子冷笑道,“你竟然不知道,不过你可能确实不知道。” “那究竟是什么?”沈太夫人问道。 嗜血公子道:“那我先问你,你为什么把乔语一直留在身边?” 沈太夫人一惊,连忙道:“乔语,他是侄孙,留在身边有什么不对么?” “侄孙。”嗜血公子笑道:“他是你我的孙子对吗?” 说话间,突然眼泪就那么流下来,本来冷峻的脸,变得悲凉。 沈太夫人不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一口气道:“何必明知故问。” 嗜血公子道:“我女儿是怎么死的?” “病死的。”沈太夫人语气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嗜血公子道:“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我生了个女儿。” 沈太夫人道:“乔询,你配做个父亲了,当年我有了身孕,你告诉我,我们只是玩玩,让我背负着与魔教少主勾结的骂名,倘若不是沈铭龙收留我,我或许当时就死了。” “我…”嗜血公子似乎要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停了很久,才开口道:“五十年了,我对你从来不曾变过心,我不伤害沈冰若的,也算沈家这么多年对乔语的养育之恩。” “不变心。”沈太夫人道,“当年倘若你心里有半点我,我们能变成如今这样么?” 嗜血公子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离去,临别,柔声一句:“谢谢你让他姓乔。” 说罢,落寞而去。 第二百零九章 春猎之时 和风。 春寒渐去,大地又有了温暖。 车马缓缓而行于京郊的官道上,场面宏大状况。 毕竟是帝王出行,其盛况非一般人能比。 而无争的马车紧随自己父亲的马车之后。 车上的主人却是满满的不自在,他虽然有着无争的脸,甚至声音都是,但却没有他那份孤傲。 他不时地看着陪自己坐着的两个王妃,心里直呼无奈。 杉儿笑道:“让你潇洒一把,怎么还不自在?” 蓝子枫道:“王妃啊,你们家王爷什么人,我怎么装都不像,等下穿帮了怎么办?” 芷柔道:“挺像的啊,只要你一直不说话,装冷酷就行。” 蓝子枫道:“可是呢,马上功夫,我是半点不会,今儿可是狩猎,骑马射箭,一丈开外,我就完全没准头。” 杉儿笑道:“那谁知道灵王的骑术箭术如何,今天有那么多世家公子参加,你就装装样子,不要去参与就行。” 蓝子枫道:“但愿能混得过去啊,要是露馅了,你们可别怪我。” 杉儿笑道:“我是不介意,至于你们宗主哥哥,我那就不管了。” 芷柔柔声道:“还是要注意些,毕竟他要做些什么,万一露馅,怕死耽误了。” 她的思虑,总是要比杉儿多些,心中亦是唯无争为主。 前行许久,这才到了目的地,安营设防。 蓝子枫闲来无事,便四处走走,毕竟面对杉儿跟芷柔,总是有些不自在,要是稍微做错点什么,无争还不得把他撕了。 模样相似,但姿态却截然不同,无争素来**,甚至走起不来,都有些沉重。 但蓝子枫不同,他洒脱惯了,行如风,落地无声。 王妃在身后看了看,微笑道:“我儿子要是有如此洒脱,那该多好啊。” 蓝子枫连忙回头,尴尬施礼道:“王妃。” 王妃摆摆手,阻止道:“不用行礼,免得让人家看出来。” “嗯。”蓝子枫苦笑道,“我此刻只有您儿子其表,却无其心。” 王妃道:“其实我更宁愿他能像你这般洒脱,而不是整日那份沉重。” 蓝子枫道:“他心中的东西放的多了,心思自然会沉重,倘若要他像我这般没心没肺,那他就不是无争了。” “嗯。”王妃点了点头道,“那你随便逛逛,我去看看孩子去。” 蓝子枫微笑示意,目送她离去。 待王妃回帐,他这才没有目的地瞎逛。 扎格娜。 她亦悠悠地往蓝子枫面前而来。 但蓝子枫并不认识她,准备径直走过。 扎格娜有些诧异,但心里明白,此刻是彼此以真正的身份相对,他装作不认识,倒也合理。 她想了想,主动走到蓝子枫面前,微笑施礼道:“灵王殿下安好。” 蓝子枫被突然窜出来扎格娜一惊,忙道:“好,我很好。” 扎格娜噗嗤一笑道:“怎么一日不见,殿下就贵人多忘事啊?” 蓝子枫心中暗暗叫苦,满是无奈,眼前这女子竟然跟无争相熟。 但他还是镇定道:“怎么会呢,只是刚才心中想事,一时间竟未曾发现你走出来。” “这样。”扎格娜道,“我还以为殿下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的。” “怎么会呢。”蓝子枫苦笑道。 扎格娜道:“那明日狩猎,我可要和殿下你一较高下哈。” “这。”蓝子枫见她一身草原装束,微笑道:“这论骑射,我怎么会是你的对手么。” 他亦没弄明白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但心中明白,这人看穿着,非富即贵,亦是达官贵人。 扎格娜微笑道:“殿下谦逊了,以殿下的武功,骑射自然不会太差,还是赛场上见?” 蓝子枫心中暗暗叫苦,真不知道这丫头究竟对无争了解多少? 但他还是镇定道:“一定先陪,你先自己转转,我先回账下。” 说罢,稍作施礼,一溜烟跑了,再呆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当如何处置。 杉儿见蓝子枫慌慌张张的回帐,忙笑道:“怎么,还有你摆不平的事儿?” 蓝子枫道:“你说宗主哥哥怎么会认识异邦女子,弄得我完全乱了分寸。” “异邦女子。”杉儿顿时变得警觉起来,质问道,“哪个异邦女子。” “像是草原来的。”蓝子枫回道,一脸的幸灾乐祸,在她们身边多年,明白无争有得解释了。 芷柔见杉儿一脸不悦,忙道:“等回去再问相公吧,这会儿,不要出乱子。” “你就个和事佬。”杉儿故作愤恨道。 心中虽有疑惑,但杉儿并未计较什么,无争的心,她还是相信的。 ※※※※ 淡然的月,沉静的心。 易园的今夜,比起往常来,要更加的安宁,平和。 静得无争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的弟兄都已然严阵以待,无声无息地隐藏于暗处。 而无争此刻却是静静地坐在正厅中等候着。 元晓慧持长鞭相伴,相对无言。 直到子时,外间依旧依旧沉寂。 元晓慧道:“今夜他们会不会不会来?” 无争道:“按规矩的话,等到丑时,他们就会来了,那时我们已然疲惫,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这样,你怎么知道?”元晓慧疑问道。 无争淡淡地回道:“我当杀手的时候,他们还出不了师。” 元晓慧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问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不一定要自己都去探究清楚。 无争轻声问道:“那几个丫头都让她们藏好了吧?” “嗯。”元晓慧道,“都在密室里,外面有人把守着。” “不自己跑出来就不会有事。”无争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蹚这趟浑水,跟她们在里面就行。” 元晓慧很坚决道:“我又不是弱女子,不用你保护。” 无争无奈道:“我是说,这一切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要参合。” 元晓慧道:“怎么没关系,她们要杀的是丹凝,她毕竟是我的雇主,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无争只能无奈地点点头,由着她去了。 元晓慧正要说什么,无争突然道:“来了,躲起来。” 说罢,他伸手一拽,两人腾空而起,站到房梁之上。 元晓慧道:“为何要躲?” 无争道:“请君入瓮,你懂吧?” 元晓慧道:“你是要等人?” 无争点了点头道:“等一位故人。” “故人?”元晓慧疑问道,“可今夜来的都是杀手,你的故人也是一位杀手?” “是。”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屋外机关发动的声音,无数痛苦的惨叫声响起。 未过多久,无争便见梅雪舞的身影飘然而至。 无争冷冷一笑道:“都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又有两个身影迅速闯入。 月影跟王默琦。 只是伴随着他们的进入,突然周围的门窗被人从外关闭,锁死。 王默琦一惊,连忙要去开门,但无论用多大的劲,都纹丝不动。 月影这才明白自己是着了道了,急道:“你不是说人在这儿么?” “是在这儿。”无争悠然地从上跃下,轻轻地落在地板上,元晓慧亦是。 梅雪舞见无争出来,连忙躲到无争的身后去。 月影顿时一惊道:“你们……” 无争道:“我们好像很久不见了,见到你,真有些意外啊。” 月影立刻镇定下来,微笑道:“说明我们还有缘分啊。” 无争微笑道:“是啊,缘分,不过今夜就让这这缘分尽了吧。” 月影道:“是该了结了,能死在你的手下,倒也算是我的造化,就让我来见识见识这些年,你的功夫究竟变得如何?” 话音刚落,长剑萧然,剑光直逼无争而来。 无争并没有躲闪,而是身影一晃,左臂挥出,便将直面而来的剑锋徒手捏住。 看似轻柔无比,但月影的剑,却已然无法抽离。 知道他的厉害,可没想到他如今竟是如此这般神鬼莫测之般。 高手对决,一击不中,往往就会失去所有。 无争脸上杀起骤起,运功于指间,猛然一震,长剑只剩下剑柄在手。 王默琦见月影落败,连忙挥剑而起,但未到无争边上,就被长鞭阻回。 元晓慧的功夫似乎大有长进,长鞭与长剑相碰,顿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月影心中明白自己一招败下,满盘皆输,无争掌风已至,他并没有没有回手。 重掌之下,他顿时飞到墙角。 碎心掌,心已碎。 这一掌,将无争这么多年怨恨发出,十层功力,倘若是一般人,已然毙命,但月影却只是无力地靠在墙角,满脸微笑地看着无争。 血不断地从口中呕出。 “二叔。” 王默琦一惊,顿时收回长剑,跑到月影身边。 元晓慧并没有乘人之危,而是退回到无争边上。 梅雪舞看着重伤的月影,心中有些不落忍,毕竟是自己把他迎来的。 无争见此,连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让她站到身后去。 对月影的怨恨,无争已然消去,这一掌,已然把这些年的怨恨化解。 无争慢慢地走到月影面前,扔下一瓶药。 是护心丹。 王默琦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将它捡起,要给月影服下。 月影微笑地看着无争,摆摆手,并不想要。 他明白,无争并不想杀他。 但他必须死。 第二百一十章 临终之言 月影靠在墙上,无奈地看着王默琦,但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柔情。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明白,今天就是他的大限, 纵然他的功力深厚,但伴随胸口的冰冷,他明白,就算吃下护心丹,也不过苟活一阵,倒不如干脆些。 他满脸惨白地看着无争,微笑道:“血影,能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我最好的结局。” 无争淡淡回道:“我没想要你死,你为何不还手?” “还手?”月影惨笑道,“你已今非昔比,还手倒不如死的干脆,我也知道,你不杀我,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说吧。”无争淡淡地说道。 月影点点头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好。”无争道,“你说吧。” 月影艰难地坐直身体,柔声看着王默琦道:“她是我大哥的孩子,还有那个卖花的女孩,是她的妹妹,我要你,把她们从京城送走,保证下辈子安全地生活着。” “不…二叔。”王默琦哭道。 无争道:“我答应你,会让她们安稳地活着。” “多谢了。”月影微笑道。 他们是敌人,可是又是最知心的人,他杀了他,他没有怨言。 这便是杀手的无奈,很多事,不能出自本心,或许,来生他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可是这一世,已然到了尽头。 月影道:“滴血牡丹现在是由圣主掌控,而圣主就是当年你见到的岛主,他也曾经的金吾内卫阁领。” “这我知道,还有呢?”无争问道。 月影点点头继续说道:“可是圣主究竟是谁,谁也不知道,我也没有真正见过他的真容,只知道王爷叫他唐正,又善于中毒,所以可能唐门中人。” “王爷?”无争道,“哪个王爷?他们是什么关系?” 月影犹豫了会儿,这才说道:“襄平郡王赵庆,当年你父王下令处决唐正,被赵庆救了,后来就一直效力于他,听他的安排做事。” 无争质问道:“那金吾内卫如今在谁的掌控之中?” 月影道:“唐正的义子,陈永安。” 无争质问道:“所以事实上,还是由着唐正操控是不是?” 月影点点头道:“所有事情,我们都是由唐正安排的。” 无争道:“为何如今的滴血牡丹都不再有刺青?” “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滴血牡丹出现,总是会怀疑到金吾内卫,所以后续培养的死士没有刺青,只有一些资格老的,才会有。” 无争质问道:“那为什么当年要把我们剿杀在苍鹰堡?” 月影苦笑道:“在下杀了唐正的命令后,是你父王下令诛杀所有滴血牡丹成员,我是事先从唐正那儿得到消息,这才侥幸逃生,如今身上有着刺青的都是当初没有死的滴血牡丹。” “我父王,不,他怎么会下这样的决定。”无争有些难以置信道。 月影苦笑道:“我们都是些手下满是血腥,又深知皇族血腥内幕的人,你父王为了不泄密,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只是他不曾想到,他自己的儿子也在其中,这真是天大的悲哀。” 无争一脸地茫然,他本以为是月影将他们出卖了,可没想到,竟然跟自己的父亲有关。 但他依旧镇定,质问道:“那安邦侯府也是你们干的?” “是。”月影道,“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满脸安邦侯劫获了赵庆与辽国主将金木术的信件,让赵庆以为事情败露,这才诬陷邓宁,同时怕邓宁留下什么消息送回家,这才命令我们将安邦侯上下杀绝,将所有一切付之一炬,那时王丞相查封了侯府,所以很顺利就…” 他说完,无声叹了口气,又说道:“默琦那时候只是个孩子,没有参与,希望你宽恕。” 无争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月影这才放心道:“但是所有关于安邦侯,还有赵庆通敌的资料都已经毁了,根本无法查找,所以你就算知道,也不能赵庆怎么样?” “狗改不了吃屎的。”无争狠绝道。 月影点点头道:“是啊,你的认祖归宗,更让他忍无可忍,所以便不顾唐正的阻止,自己派杀手对你下手,同时又加快起兵的速度。” 无争道:“那现在京城的杀手你都知道在哪儿么?” 月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甚至连唐正都不太清楚,京城明里的杀手已然无几,都是暗里的,绝大多数的滴血牡丹成员都在江南,很少在京中行动,甚至连唐正都可能已经转移回江南,毕竟你在这里的耳目众多,多有不便。” 无争道:“那就告诉我京城里你知道你们的联络点。” 月影笑了笑,对王默琦道:“照顾自己跟小如,离开这里。” 说罢,挥掌而起,自击天灵穴,即刻倒地。 “二叔。” 屋中立刻弥漫着王默琦的哭声。 他宁可死,亦不会出卖自己同伴,他明白,无争的手段,并不会比当年的八王爷仁慈。 无争自己也不明白,更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去做,或许这样是这样最好。 他有些颓废地往前而去。 他不愿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只能有这样的结果。 门外的打斗已经停歇,满园血腥。 但他早已麻木,他这一生,总是血腥的,倘若有十八层地狱,他觉得自己肯定是不会有来生的。 院中满满的全是死亡的气息,压抑,痛苦。 梅雪舞看着眼前的一切,亦没有太多的感慨,她也是从死人堆中出来的。 但元晓慧却不一样,满眼惊恐地看着院中一切,虽是江湖中人,但在父亲的保护下,她从未经历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不过片刻,王默琦亦走了出来,边上的弟兄立马持刀围上。 无争连忙示意他们退下,这才柔声道:“你还是带着你妹妹找个地方隐居吧,我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兑现。” 王默琦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满眼凄切地看着无争。 无争无奈道:“你自己定吧,官兵快来了。” 王默琦依旧一言不发,几步快跑,纵身一跃,翻出院墙。 要她去接受无争的帮助,她是做不到的。 院中的弟兄想去追,但被无争都拦住了。 院中的弟兄已然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无争便示意梅雪舞跟着自己走向后院,一前一后,并无交流。 直到亭台下,无争才淡淡地说道:“以后,你就跟了我吧?” “跟了你。”梅雪舞顿时一愣,无争这是什么意思。 无争解释道:“我是说以后留在我身边,加入天道盟,从今天起,就住在这儿,不要再回去了,也通知周公子过来,素月坊不安全,没什么事,你在离京之前,不要出门。” “嗯,谢谢殿下。”梅雪舞施礼道。 无争回头认真打量一下道:“其实你不花妆更美,休息去吧。” 梅雪舞一愣,立马又反应过来,柔声道:“那我先去了。” 无争点点头,独自一人留在亭下,望着这浩瀚夜空,泪痕滑落。 为什么自己会是赵羽,会出生在这样的家,面对这么多的残酷。 他突然一掌而出,亭外的湖中顿时溅起片片水花,发出阵阵的水漂声。 梅雪舞回头一看,顿时心中一阵怜悯,自己眼中那么有权势的人,却也有着可怜之处。 长夜漫漫,今夜无眠。 无争落寞地坐下,看着暗黑的天地,却不知能做什么。 父母心,忧子心,亦无眠。 王妃在营帐辗转反侧,却依旧难眠,她在担忧无争。 王爷柔声道:“怎么不睡呢?” “你不是也睡不着么。”王妃干脆坐起来,看着王爷道。 王爷无奈道:“我是想些事情,等下就睡了,你怎么还坐起来?” “明知故问。”王妃道,“不知小羽那边怎么样呢?” 王爷道:“他武功那么高,自然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的。” 可他自己却也是满满担忧。 王妃道:“装什么,明明担心他,自己儿子,犯得着装了?” 王爷无奈地苦笑了,并不回话。 王妃有些生气道:“早知道不来了。” “儿子是不会让你跟着的,还是睡吧。”说罢王爷强行把王妃拽倒,抱住。 王妃只能静静地躺下,但却还是心思重重。 王爷劝慰道:“明早就知道了,究竟怎么样,睡吧。” 王妃埋怨道:“臭小子不让跟着,真不省心啊。” 王爷无奈道:“他都多大了,自己能做好,尽瞎操心。” 王妃道:“你说他今夜能有什么收获?” “什么收获,那些都是死士,很难有什么收获,不过,也许会有,这不一定。” “说了等于废话。”王妃对王爷的态度向来直接,特别是没人的时候。 王爷苦笑道:“你自己非要问的,对了,那个蓝公子住的哪儿?” 王妃道:“当然不会住在儿媳妇的帐中,自己一个人去草垛那儿睡去了。” 王爷道:“这,人家来帮忙,是不是委屈人家呢?” 王妃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单独安排一个帐子吧?那人家还以为我们儿子跟儿媳不和,多不好呢。” 王爷想想,亦不知如何反驳,只能继续闭目养神。 长夜漫漫,何时进梦?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旧事之梗 朝阳洋洋,凉风袭来。 无争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梅雪舞亦趴在自己的对面,自己身上,亦披着一件她的外套。 昨夜疲倦的他,竟在这亭中睡去。 无争连忙起身,将外套披到她的身上,却不小心碰到她的脸颊,冰冷无比。 虽已春末,但天冷依旧,若不是两人体质好,恐怕早已冻坏了。 梅雪舞被无争惊醒,连忙起身,捋捋自己杂乱的发鬓,尴尬地冲无争一笑。 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甜美,或许从这一刻起,她感受到了自己,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 无争微笑道:“怎么跑这边睡了?” “我没地方去,只能找你。”梅雪舞柔声道。 “没地方去…”无争无奈一笑,昨夜园子里那么乱,自然是来不及为她安排住处,只能无奈笑道,“委屈你了,等下我就让他们安排你入住。” “可我不能白住,总是要做些什么?”梅雪舞柔声道。 无争微笑道,“这京城没什么重要的事,跟我去扬州,再给你安排吧。” “好。”梅雪舞微笑道。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我们吃饭去吧。” 说罢自己便径直前去。 院中。 昨夜杀手的尸身已然整齐地排列在院中,约有二十余人之多。 无争走到月影的尸身前,柔声道:“把他的遗体整理赶紧,厚葬吧,其他人的尸体,移交给开封府处置。” “是。”边上的弟兄应道。 梅雪舞道:“你们似乎很熟,对吧?” 无争道:“是他把我变成血影的。” “这样。”梅雪舞道,“其实他挺好的,其他领主都会侵犯非礼我们这些女人,可是他,对我们都很好,也是这份好,让我害死他的。” 无争道:“他没想到你会出卖他?” “嗯。”梅雪舞道,“谁又能想到呢,组织里有谁敢背叛圣主。” 无争惋惜道:“他的命不好,但愿来世,他不用再遭受这些。” 他怜悯他,怜悯这里死的每一个人,但有时候,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番解脱。 他们解脱了,无争却越陷越越深,难以去接受自己。 他回头淡淡地对走来云山道:“爹,你带梅姑娘去安排个住处吧,我去猎场了。” 云山点头道:“你放心去吧,这儿的一切都由我安排。” 无争点点头,三步两步,如风般走出院门,哪怕只是走路,他的步伐也是格外地迅速。 马蹄声起,又迅速地消逝,他远去了。 易园的事了了,但春猎却真的需要他的救急。 蓝子枫轻功卓异,但其马上功夫却不尽人意,射箭更是一塌糊涂。 一个上午,马赛,箭术,皆是惨败。 这让在场的人感到十分意外,特别是赵雪,她并不知道那不是无争,所以怎么看,怎么不对眼。 中场休息,她便特地跑到蓝子枫边上认真地打量,吓得蓝子枫大气都不敢出地站着。 “你是谁,你不是赵羽。”赵雪惊讶道。 王妃连忙过来,将她拉走,柔声道:“你弟弟有事,让人先冒充的。” 赵雪惊讶道:“小羽发生什么事,为什么找个人顶着?” “你不要问,我也不知道啊,你弟弟的事,你父王都管不了。”王妃无奈道,那样血腥的事,无争是不会告诉她真话的,所以她心里明白,但没能忍心问到底。 “母妃,你怎么不管管他?”赵雪埋怨道。 王妃无奈道:“怎么管,他除了是你弟弟,还是天道盟执掌,事情肯定多,也不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啊。” “不会又是什么危险之事吧?”赵雪猜测道。 王妃道:“他的武功连你外公都敌不过,就不用担心他了,等事情办好,他就来了。” “可……”赵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王妃拦住道:“回去看孩子吧,等小羽来了,我让他去见你就行了,你替母妃好好说说他。” “好。”赵雪只能无奈地离去,对于这个弟弟心思,她比王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妃亦无奈地坐下,看着帐门的热闹发呆。 这儿虽然欢乐,可她的心,却只在自己儿子身上。 此时此刻,蓝子枫亦无奈,柔声问道:“王妃,那我先下去吧。” 王妃柔声道:“歇着去吧,难为你了。” 蓝子枫连忙施礼而出,正走到帐外,却被吓一跳。 无争已然站到自己跟前,正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蓝子枫苦笑道:“我的宗主哥哥啊,你总算来了,我这一上午提心吊胆,就怕耽误你的事。” 无争微笑道:“围场外的杨树下,我留了快马,天黑前就能回城。” “好嘞。”说罢,蓝子枫撕下易容妆,小跑几步,便从围栏上翻越出来,很快就显示在无争面前。 无争这才慢慢地走进帐中。 里面此时只有王妃跟她的贴身丫鬟仙儿。 王妃正背对自己坐着。 无争轻轻地走过去,双手搭上王妃的肩上为她按摩。 “放肆!”仙儿急道,她把无争当成蓝子枫了。 王妃苦笑道:“他是大殿下,不是蓝公子。” 无争身上气味,感觉,只要靠近她,王妃便能感觉到,再熟悉不过。 仙儿忙施礼道:“殿下恕罪。” 无争对他笑了笑,柔声道:“你先下去吧,由我侍候就行。” “奴婢告退。”仙儿施礼而别。 王妃让无争坐到自己面前,看他一脸疲惫,柔声道:“昨夜没有休息好呢?” 无争点点头道:“睡了会儿,没睡好。” 王妃道:“小雨跟书影在你的帐中玩,怕是会吵点,要不,你在这儿睡会儿,我给你铺被子吧。” “不用,睡不着。”无争低声回道。 王妃似乎察觉出什么,忙问道:“事情不太好是吧?” 无争点点头道:“当年父王下令裁撤滴血牡丹之后,是不是也同时下了命令,将所有的滴血牡丹成员剿杀?” “什么?”王妃惊讶道,“不,不,你父王不会做如此之事?” 无争无奈道:“我也不信,可是,当年只有父王有着那样的权力。” 王妃坚定道:“可就算你父王有那样的权力,他也不能那么做,一定有人阳奉阴违,如此处理?” 无争没有说话,他也不相信,可他心里却总是有个梗。 王妃道:“我知道,因为当年的清洗,让你失去了雪柔,但这一定不是你父王下令的,相信母妃,不要因此伤了你们父子之情,让我去问他,好么?” 无争无奈道:“都过去了,就算是父王下的令,他也没什么错,我不怪他,毕竟我们身不由己。” “你能这么想,娘高兴。”王妃欣慰道,但她看得出来无争脸上的痛苦。 他实在是累了,便走到母亲的榻上,静静地睡去。 王妃为他盖了被子,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 无争轻声道:“对不起,娘,我只是累了,不要担心我,我睡会儿就好。” 王妃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她带着满腹的疑惑,去找王爷了。 无争明白她会去的,他不会拦着,有些事情只有让母亲去问,才不至于为难自己父王。 萧索的古树下。 王妃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纵然不相信,可是还是纠结。 面对王妃的质问,王爷愤恨道:“德刚。” “德刚?”王妃疑问道,“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 王爷无奈道:“当年我是想裁撤滴血牡丹,将所有的成员分配到金吾内卫那边,他们纵然是杀人无数,但毕竟是奉命行事,我并未他们怎么样。” 王妃质问道:“可为什么还是将他们都剿杀了,连小羽在内?” 王爷道:“这是我是交给德纲去做的,他去的江南,回来的时候,跟我说,已然滴血牡丹所有成员解散,可他们不愿意回金吾内卫,所以发了遣散费啊,那时候想想这样或许更好,既然他们不愿意为朝廷效力,就算了。” “那就是德刚下的令,他怎么如此狠毒呢?”王妃愤恨道。 王爷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这事,我必须亲自去问他。” “是该问他。”王妃愤恨道。 王爷道:“这些你都是哪里听到的?” 王妃道:“小羽来了,他问我,是不是当年你下的令去剿杀他们。” “那你怎么回答的?”王爷惊讶道。 王妃道:“我当然说不可能是你下的命令。” 王爷道:“你得好好跟他说,这样的事,我怎么会做呢。” 王妃道:“没事,孩子说了,就算是你下的令,他也不怪你,他能理解。” 王爷欣慰道:“能否如此通情达理,难为他了。” 王妃道:“他经历了那么多,心里想法自然会比较成熟,也能体谅我们的不易,只是可偏偏命运如此愚弄他。” 王爷道:“但无论如何,这事必须查清楚,滴血牡丹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以后会有着更多的麻烦事。” 王妃道:“让儿子自己去吧,他会处理好的。” 王爷道:“他比起我来,做事是要更决断些,可是啊,我是怕他把所有事做绝了,自己将来没有退路。” 王妃道:“他从来就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他已经把自己逼得那么累,那么辛苦,我……” 欲语泪先流。 无争总是让她情不自禁。 第二百一十二章 猎场风云 歌舞欢腾,热闹非凡。 无争是被帐外的动静惊醒的。 王妃见他醒来,柔声道:“这会儿你是睡不成了,你皇兄在宴请蒙古王子他们呢。” 无争并不以为意,柔声道:“那父王呢?” 王妃走到床前,坐下来道:“当然是在当陪客,飞儿他们也去了,就我先回来看看你。” 无争道:“有吃的么?” “吃的?”王妃柔声道,“怎么,饿了?” 无争无奈道:“从昨夜到现在,我还没吃东西呢。” “什么?”王妃责怪道,“你这孩子,怎么就照顾不好自己呢,饭都不吃,这通跑。” 她满脸心疼地看着无争,手挥一挥,示意仙儿去拿吃的去。 仙儿柔声道:“殿下,你要吃点什么?” 无争道:“什么都行,有吃的,喝的,不要酒。” 没事的时候,他从不饮酒。 仙儿这才施礼而去。 无争笑道:“我不想起来,娘,你自己去玩吧,我不用你看着。” 王妃柔声道:“娘有什么可玩的,除了替你操心,对了,我问过你父王了,他并没有下过这样命令,所以是有人阳奉阴违了。” “嗯。”无争淡淡地回道,“其实想想,父王一向仁慈,又怎么会这么做呢。” 王妃欣慰道:“你相信你父王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嗯。”无争微笑道,“睡了一觉,不开心的都散了,就陪娘说说话。” “怎么,不关心孩子了。”王妃笑道。 无争微笑道:“杉儿不是在看着么,这会儿先不操心。” 王妃道:“要不我把仙儿安排到你房里使唤,这样你们也省心些。” “不用。”无争道,“她们两个人怎么会照顾不了一个丫头呢,再说,杉儿占有欲太强,她不会容忍仙儿在我房里的,毕竟容貌太好了。” 王妃笑道:“你就是多一个女人,她也管,你也是个王爷了,怎么这么窝囊。” “有两个了,够了。”无争道,“那让父王再纳个侧妃?” “他敢?”王妃坚定道。 无争笑道:“那父王比我还窝囊呢,天天的,唯你命是从。” 王妃无奈地笑道:“我就是说说罢了,毕竟杉儿芷柔跟你同气连枝,你是该好好对待人家,纵然你是个王爷,也是男人,是个丈夫,要对妻子有些最起码的爱护。” “嗯。”无争道,“我知道。” 正说着,仙儿将饭菜端进来,无争连忙起身,坐到桌前,拿起饭碗就扒饭。 王妃苦笑道:“慢点吃,多吃点菜。” 仙儿笑道:“王妃,大殿下这是饿坏了。” “可不。”王妃笑道,“这一天折腾的,我说啊,让你去他房里照顾他,他还不愿意。” 仙儿道:“殿下是觉得我太笨手笨脚,照顾不好王妃。” 无争笑道:“那能啊,你聪明能干,这才留在娘亲身边,多大了?” 王妃道:“她十九了,也该寻婆家了,只是未到出宫的年限,我也找不来别人提她。” 仙儿道:“奴婢不急,奴婢愿意多侍候王妃几年。” “这小嘴啊。”王妃笑道。 无争道:“你功夫不差,想必入宫前,就会吧?” “你看出来她会功夫?”王妃惊讶道,“我是偶然才知道啊。” 无争微笑道:“仙儿是你的贴身侍女,平素也没有多少重活,可是她的手臂孔武有力,绝对是个练家子。” 仙儿道:“我入宫前是个猎户的女儿,自然会舞刀弄枪的。” 无争笑道:“那射箭准头如何?” 仙儿道:“射飞雁什么的没有问题。” “这么厉害。”王妃惊讶道,“那身为女孩家,却是可惜了。” 无争微笑道:“明儿吧,你去跟那个公主的婢女比比,听说今天我丢脸不小啊。” “是啊。”王妃笑道:“那位蓝公子的剑法实在是缺准头啊。” 无争笑道:“他毕竟没有摸过弓箭,也很少骑马,比不过人家草原来的,也不奇怪,我是怕场上的那些将士都不是那个阿诗玛对手。” “都不行?”王妃道,“你不是在军中多年,那就你去呗?” “我已经败了啊。”无争苦笑道,“所以明天让仙儿去跟阿诗玛比。” 王妃苦笑道:“这倒是,今天蓝公子却是惨败了,也就相当你败了。” 无争微笑道:“所以明儿,仙儿要是能赢了她,那皇上肯定对你重重有赏。” 仙儿无奈道:“可我没信心啊,人家那么厉害,我很久没有拿过弓箭了。” 无争微笑道:“这不打紧,待会儿,我们一起练练,我教教你。” “也好。”王妃微笑道,“让娘见识下你的箭术。”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连忙继续吃饭。 ※※※※ 篝火高涨,夜已沉寂。 无争陪着杉儿等众人,却在围场边上,训练仙儿。 她的箭法精准,确实厉害,让人由心佩服。 狄婷亦是一绝。 但赵飞的箭法就差强人意。 末了,王妃满是笑道:“羽儿,该你了。” 无争笑了笑,从母亲手里接过弓箭,没有丝毫的犹豫,纵身一跃,上了马,策马飞奔,连发三箭。 箭到靶毁。 王妃给他的是二百担的强弓,这样的弓箭,没有几个人能拉的动,就算拉的动,也没有那大的准头,和劲头。 这着实让所有人惊讶。 王妃对王爷道:“本来想戏弄一下儿子,,却不曾想,他竟能拉得动。” 王爷笑道:“你也不想想,他当年凭什么可以勇冠三军,当然除谋略,就是武功,在在战场上,则便以骑术和箭术为尊,更以力大为标榜,并不是一般江湖厮杀,所以他当年是龙旗营主将,自然这一切不在话下。” “这倒是。”王妃道,“不过今天却没能让他给蒙古人一个教训。” “以和为贵。”王爷笑道,“我大宋与蒙古向来安好,没有必要去争这些。” 他的心素来仁善,也向来无争,所以他喜欢自己这个无争的儿子,可真的又能不争么? 但他庆幸,他亦是个听话的孩子,也没有野心,倘若无争有了野心,那将如何,他亦不能想象。 所以他满脸微笑地看着在马上驰骋的无争,看着在地下欢呼的孩子们,他的心无比的淡然。 可这份淡然,却泛着一丝忧心,害怕这样宁静的被打破。 数丈之外,扎格娜伫立地看了很久,这才返回。 扎哈尔正在因为阿诗玛白天的争强好胜而数落她。 毕竟一个婢女把人家王爷赢了,实在让天朝上邦的脸色大不好看。 扎格娜见自己的王兄还是那么忧心,连忙示意阿诗玛站到边上,微笑道:“别生气,那王爷是故意输给阿诗玛?” “什么?”扎哈尔有些不相信道。 “就是,我就说我不可能赢他的,这才尽了全力,可他故意装作不会的样子。”阿诗玛委屈道。 扎哈尔生气道:“你还有理了,也不谦虚,上来就先。” “别生气,都说人家故意输给阿诗玛的了。”扎格娜道,“我刚才本来想去道歉的,却见到灵王骑马拿着百担的强,直接将准确无误箭靶击毁,你说阿诗玛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样?”扎哈尔疑问道,“这也太奇怪了,为什么他要自损颜面要去输给阿诗玛呢?” 扎格娜道:“或许人家有人家的目的,再说大宋皇帝和那王爷并没有迁怒,王兄怕什么,不过明儿,要注意就是。” “明儿要知道。”扎哈尔郑重地告诉阿诗玛一声,这才出了门。 等扎哈尔出门,阿诗玛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 她无奈道:“辛亏公主你编了这个瞎话,让我逃过一劫啊。” “我没说瞎话。”扎格娜道,“你确实连人家灵王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阿诗玛道:“不可能啊,白天我见他是真不会,那是装不了的?” 扎格娜道:“他们中原有一种易容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我想那个假的灵王应该是易容过的。” “这,为什么?”阿诗玛疑问道。 扎格娜道:“这我怎么知道,人家或许有什么目的。” 阿诗玛道:“可你怎么看出来跟我比的那个灵王是假的?” “他的手。”扎格娜道,“我们之前见到的灵王,手臂粗壮,如铁掌般,可今天这位,手指细长,比女人的手还要柔美几分,身影格外飘逸,不像灵王那份威严赫赫。” 阿诗玛道:“你能看出来他的气质,我怎么没看不到。” 扎格娜道:“你还小,见得少吧,每个人都有着他独特的气质,灵王的那种霸气,还有冷酷,连王兄都不能比的,这样的人,就算只是见过一面,也让人难忘。” “是。”阿诗玛道,“他总是给我一种压抑的感觉,我都不敢跟他多说话。” 扎格娜道:“他蛮好的,可能身份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你可以跟他多说说话。” “可我只是婢女,不好吧。”阿诗玛无奈道。 扎格娜道:“他并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我刚才还看到他手把手教自己的婢女射箭呢。” “额。”阿诗玛道,“真呢?” 扎格娜道:“当然了,有时候看起来很严肃的人,其实没有那么架子,只是被他的气质所别离。” 无争的确如此,虽然话是不多,但若你真心结交,他是不会介意你是何种身份,都能真心以待。 第一百一十三章 狩猎之谋 朝阳初起的时候,无争已然已然漫步在丛林之中。 他昨日既已败,今日自然是乐得逍遥,独自一人穿梭在树林之中。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此,或许更加清净吧,冥冥中,心里有一种直觉,可怕的直觉。 他的身影一直在树尖上徘徊,如鬼魅般,又似乎如同一只巨蝠在树端徘徊。 今天,皇帝会和蒙古王子等进林子狩猎,他是实在难以放心,所以提前进林子。 身影巡视许久,这才倒挂在最高的一棵树上,悠然地闭目养神。 等王妃醒来,无争也已经离去很久了,她满是郁闷地从无争的营帐中回去,看着王爷依旧在假寐,有些生气道:“这都什么时辰,还躺着?” 王爷知道王妃估计又在无争那儿受了气,跑回来找他撒气,陪笑道:“小羽不会说话,你就别跟他计较,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不能照顾好他。” “人都不在,说哪门子的话?”王妃有些生气道。 王爷疑问道:“这么早,他去哪儿了?” 王妃无奈道:“杉儿说他进林子了,不知道坐什么去,还让我不要传出去,你说这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林子…”王爷突然惊讶地坐起来。 满脸诧异道:“有进林子,什么不对呢?” 王爷郑重道:“今天皇上要进林子狩猎啊,他会不会是觉察到什么,所以这才这么早自己一个人进林子?” 王妃顿时正色道:“你是说,儿子怀里有人今天要图谋不轨?” 王爷点点头道:“我得去安排一下,免得真出点什么。” “嗯。”王妃无奈道,“这一天天的,尽是些什么事。”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无争再有什么事发生。 可是她想做些什么,见王爷出去,连忙吩咐道:“仙儿,等下你无论如何要陪在王爷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我先进林子看看。” 仙儿道:“王妃,你不能去,大殿下肯定不愿意你去,还是我去吧,你陪着王爷。” “不,我得去。”王妃一脸焦急,转身就闯出营帐,快马离去。 仙儿无奈,只能跑去找王爷。 王妃快马加鞭,不过片刻,便闯进林子。 清晨的树林,寂静异常,突然而入的马蹄让这份寂静顿时消逝。 无争突然警觉起来,身子突然一落,翻转过来,身影迅速地往王妃那边飘去。 直到王妃的马后,他这才无奈地舒一口气,加快速度,飘然落到王妃的身后。 王妃直觉身后有异样,连忙勒马回头看去,却见无争一身黑袍,稳稳地站在自己的马背上。 无争无奈道:“娘,你这不是添乱么?” “添乱…”王妃听到无争这么一句话,顿时鼻子一酸,想要落泪,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儿子面前,自己突然就变得那么小女人。 无争见状,知道自己又说错话,连忙落下马来,走到王妃面前,柔声道:“孩儿不该这么说你,可孩儿担心你啊。” “我知道。”王妃无奈道,“可娘也担心你啊,怕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应付不来。” 无争柔声道:“那先下马,我们散散心先吧。” 说罢无争伸出手,示意王妃下来。 “嗯。”王妃连忙扶住无争的手,稍一抬腿,便从马上落下来,优雅之至。 王妃道:“我们在这林中闲逛不会碍事吧?” 无争道:“我查过了,这周围什么都没有,没事,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皇兄他们进来吧。” “好。”王妃疑问道,“你是不是觉察到什么了?” 无争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最近乱事多,今天怕是皇兄身边戒备比起平日里松散,所以,我得先跟着。” “难为你了。”王妃无奈道,“真希望我们是平常人家的母子啊。” “无碍。”无争到,“只要一切安好,就可以了。” 王妃点点头,挽着无争的手,相伴前行。 无争微笑道:“要不我背你吧。” 王妃柔声道:“不用,我好好的,多累啊。” 无争微笑道:“如今娘把心思都放到我这儿来,可会冷落了飞儿他们,其实娘不用对孩儿这么好,娘的心,孩子是明白的。” 王妃动情道:“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娘失去你太多太多,你最需要娘的时候,娘却不在,所以娘只想多陪陪你,飞儿他们能理解的。” 无争亦动情道:“我们母子能否再相会,也算是上苍怜悯,今生孩儿已无憾,只是孩儿却不能如同平常人家子女,总是陪在母亲身边侍候。” 王妃道:“这是你的命,我们都没法选,但娘只想一直陪着你,不管你做什么。” 无争点点头道:“那我们先上树吧,等下人来了。” “嗯。”王妃把缰绳一扔,信马由缰,两人纵身一跃,落在树梢上。 王妃落脚有些不稳,无争连忙拉了她一把,柔声道:“娘,你坐下吧。” “嗯。”王妃无奈道,“哎,久居富贵中,如今武功已然颓废。” “有我呢。”无争扶着王妃坐下,柔声道,“那不由我保护你么。” 王妃微笑道:“娘就乐意听你这句话,自从生了你妹妹,娘这身子吧,一天不如一天。” “怎么会呢。”无争柔声道,“孩儿觉得娘比起一般人都要硬朗许多。” “嗯。”王妃道,“娘亲有武功底子,自然会好点。” 无争道:“娘年轻的时候武功一定很好吧。” 王妃道:“比你舅舅当然是要差点,再加上那么早就嫁给你爹,功夫自然学不到家,但多少还是学了些年头,” “那你怎么不教教飞儿他们呢?”无争微笑问道。 王妃道:“因为你丢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去教他们,不想像曾经那么苛刻地对待你一样去对待他们。” 无争柔声道:“怎么会呢,我不记得母亲对我严厉过。” 王妃微笑道:“你还小,当然不记得了。” “嗯。”无争微笑道,“但娘做的,肯定是为我好的。” 只有在自己母亲的跟前,他仍然能像个孩子。 王妃柔声道:“你也坐下来吧,站着不累么。” 无争微微一笑,便靠着母亲坐下来,说道:“不知皇兄什么时辰进林子?” 王妃道:“待会吧,等下大鼓擂起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了,你说究竟什么人要对你皇兄动手?” 无争道:“八成是赵庆的人,今天不管是皇上或者蒙古王子出事,都会引起混乱。” 王妃道:“那就我们两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呢?” 无争道:“来京城这么久,我当然不止安排了一个两个进入宫中,今天皇上跟那位蒙古王子的随行护卫中,都有我的人。” “嗯,这样啊。”王妃柔声道,“那挺好的。” 无争道:“做事,孩儿不糊涂,娘不用担心。” “知道,娘就是问问。”王妃笑道,“娘都有几十年没有上过树,你倒又让娘体会一把。” “娘以前上过树?”无争笑道,“那是什么时候。” “小时候啊。”王妃微笑道:“跟你舅舅那也是爬高爬低,上树下河,那时候,我跟你妹妹一般大小。” 无争微笑道:“那多有意思,那是时候我在娘身边就好了。” 王妃顿时哈哈大笑道:“那时候,那时候哪有你的存在。” “也是。”无争笑道,“你还没嫁给父王呢。” “没有。”王妃笑道,“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嗯。”无争道,“那你怀念过去么?” 王妃道:“怀念啊,怀念曾经还只是南宫家大小姐的时候,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你爷爷又疼我,没有现在这么忧愁,可惜转眼娘都要近半百的人了。” 无争感叹道:“岁月匆匆,数十年如梦,孩儿很想回到当初,能否拥有更简单的生活,这二十多年来,我总是不甘心,可惜生命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就算来过,或许更差,对于过去,孩儿只能慢慢地将它淡忘,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般,可是,它开始发生了。” 王妃道:“娘知道你心里苦,但一切已然无法挽回,如今安好,娘在身边,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 “嗯。”无争道,“现在我是幸福的,有你,有他们真好。” 王妃点点头,柔声道:“会一直幸福的,老天不会辜负你的。” 无争点点头,正要开口,林外鼓声大作,他们要进林子了。 而本来宁静的林子,突然闯入不了侍卫,竟是在将一些鲜活野兽投放到林中。 无争满脸诧异。 王妃笑道:“这就是猎物,不要觉得奇怪,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哪有多少野物,当然别处抓来,再让他们去猎杀。” 无争顿时觉得好笑道:“这不作假么?” “傻孩子。”王妃笑道,“你难道让你皇兄进深山老林里真打猎去啊,这就是玩玩,当然也是为国事。” 无争微笑道:“这倒是孩儿思虑不周,这样也确实,大家满载而归,也不至于深处险地,我刚才在林子中转悠,没见一只猎物,却是也没法打猎。” 王妃点点头,微笑道:“好些事情没法去讲究纯真,只能让逼真,只要有用,管它真假呢?” 无争点点头,人生何不如此呢,又有何时,能够面面俱到。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料之中 笙旗随风飘扬,无数铁骑飞奔入林。 虽然天朗气清,林中树木繁多,盘根错杂,一旦进入,难以集中,所以看到皇帝的坐骑一进林中,无争连忙道:“娘,你在这儿不要不要乱跑,我去跟着。” 王妃体贴地点点头,并不回话。 无争说罢,身影迅速地一跃,依旧如同一只巨蝠,无声无息地跟随在皇帝的身后。 王妃静静地看着,倘若不是自己知道,她亦是无法觉察到无争的身影。 她有些傲娇,因为那个武功那么高的人,是她的乖儿子,但心中不免担心,担心有意外发生。 无争亦然,他宁可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今天一切安好。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他正默默地相伴在皇帝身边。 他亦看到星儿,他跟随在扎哈尔身后。 无争见此,便才放心地只去跟随皇帝一人。 林中错杂,皇帝身边的守卫很快就越变越少,无法跟随。 王爷心中警觉,顿觉不妙,连忙策马紧随皇帝。 无争亦然,紧随其后,王妃焦急等着,她不清楚无争那边究竟如何,却又不能离去,她不想给他添加负担。 皇帝突然勒马,举弓射箭,一箭入了丛林之后。 皇帝笑道:“哎,箭术不佳,怕是让猎物跑了。” 边上的洪天昭立刻施礼道:“皇上,您射中了,刚才丛草之中,臣听到的是,射中猎物的声响。” “我射中了?”皇帝疑问道,“可我并没有听到野物的动静啊。” 王爷笑道:“那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快去。”洪天昭连忙示意边上的侍卫前去查看。 边上的侍卫得到命令,连忙策马前去。 到丛草边上,跳下马来,拎出一下被射杀的兔子。 侍卫连忙呼道:“皇上,皇上,射中一只兔子。” 皇帝满是欢喜道:“收起来,算朕的猎物。” 侍卫连忙将兔子收起,骑马返回,跟随左右。 在林中转悠许久,王爷众人的警觉渐渐地降落了,但无争却依旧那般警觉地扫视着四周。 他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出事的概率越大,皇帝身边的侍卫等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为皇帝狩猎上,忽略了外周的危险。 但无争却不能,他曾经是个极为优秀的杀手,太明白这其中的薄弱。 正转至灌木丛多之处。 众人正为皇帝再一次射中目标而欢呼。 突然一阵“嗖嗖”的呼啸声。 四五只哨箭从灌木丛中直击皇帝而来。 “护驾!”无争一声急呼,身影迅速地飘到皇帝跟前。 长袖一挥,原来迅急的哨箭突然如同春风中的柳条,随着无争的的袖风舞动,反向势起,箭头反向而回。 丛林中,立即发出两声惨叫。 “来人,护驾。”洪天昭亦反应过来,马上示意侍卫将皇帝跟王爷团团围住,周围的侍卫一听到这边呼救,连忙都围堵过来。 很快就将丛林中三个拿着弓箭侍卫模样的杀手围住。 其中一人中箭当场毙命,还有两人亦都中了箭,但没有身亡。 可等侍卫的朴刀架到他们的脖子上,他们却突然无声倒地,一翻过来尸体查看,皆是七窍流血而亡。 无争命令道:“快保护皇上,所有人退出林子。” “小羽。”王爷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温和道,“辛亏有你。” “嗯。”无争道,“父王,你先跟皇兄出去吧。” “好。”王爷连忙挥挥手,示意所有侍卫护着皇帝退出。 待王爷一走,王妃又至,她听到这边的动静,侍卫又都往这边汇集,连忙跟随过来。 无争见自己母亲来,并没有跟她说什么,而是对洪天昭道:“把这三个人尸体抬出去,马上通知蒙古王子退出林子。” “是。”洪天昭不敢多语,连忙前去安排。 王妃默默的走到无争的身边,柔声道:“不让人把这林子好好搜查一下么?” 无争道:“没有用的,这些杀手混进侍卫中,没法一个个去查,而且一击不中,他们不会在冒险的。” 无争见自己母亲衣服已被树枝挂烂,脚面渗着血渍,顿时心疼道:“穿着这么薄的鞋,怎么就乱跑呢。” 王妃此刻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宛如犯错的孩子,一言不发。 无争连忙示意侍卫将马牵来,自己护着王妃上马,在前面牵马前行。 王妃道:“其实我想你会背我来着。” “这儿那么多人呢。”无争道,“再说有马?” “儿子背娘,天经地义,怕什么。”王妃笑道。 无争道:“那下来我背你吧。” 王妃笑道:“我就是逗你玩的,娘骑马就好。” 她不知何时开始,已经习惯调慨自己儿子,或许,母子情缘。 ※※※※ 虽经此一乱,但皇帝却没有太多不安与恼火,而是静静地坐在营帐中,等待王爷处理结果。 而无争亦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陪在左右,此刻的营帐中,只有彼此的两人,即是兄弟,又是君臣。 无争从来不多话,特别在这个时候,他此刻的一言一行,都能掀起巨大的风波,哪怕心中明白点什么,也是绝口不提。 皇帝满眼感激地看着坐在眼前的无争,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冷酷的脸庞写满了沉重二字。 他对这个最亲近的弟弟,却不知该如何对待他,他愿许他呼风唤雨之势,可他明白,他跟自己的父王一样,不会要,他救了自己,无非是兄弟二字。 良久。 皇帝叹了口气道:“小羽,你又救了我。” 无争这才从沉思中别过头来,没有听清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云淡风轻,似乎刚才的事,就没有发生过。 皇帝见他如此,便问道:“你说是谁要行刺朕?” “臣弟不知,还是等父王查清吧。”无争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回应道。 皇帝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就装糊涂吧你,你可比朕心中要清楚的多了。” 无争尴尬一笑,并不解释。 皇帝道:“本想让你迟点去江南,可如今竟然…所以你…” 他想说的,无争明白,他回应道:“我会替皇兄除了后顾之忧。” 皇帝无奈道:“可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海匪猖獗,然而国库空虚,也无军可调。” “臣弟明白。”无争依旧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皇帝道:“我知道你手低下能人异士众多,所有所需一切军资,人员,等等都要由你从江南筹集。” 说罢从案上取出一枚金令,递了过来。 无争连忙双手接住。 皇帝道:“朕只能给你权,不管你用何种手段,整顿江南,诛清海匪,还江南一片清明。” 无争点点头,并没有回话。 皇帝又接着说道:“至于赵庆,毕竟是同宗兄弟,在无确凿证据之前,不要动他。” 他还是顾念手足,心中仍然存着侥幸,或许赵庆跟这一切无关。 无争何尝不是,可却已心凉,但他还是郑重道:“无论他所犯何时,臣弟亦不会滥用私权。” 皇帝欣慰道:“我会安排包大人前去,有些事情,就让他去处置,免得予人以口舌。” 他不愿意无争将来落个兄弟相残的恶名。 无争点点头道:“臣弟明白,臣弟会以诛灭海匪为先,就算我义父在天之灵,亦会支持。” 话虽如此,可究竟如何安排,他心中亦没有底。 皇帝道:“我知道,你让父王将要新招收的侍卫都是你的人,他们进宫后,我会把他们安排在身边的。” 无争顿时感动道:“可,皇兄就不怕我有不臣之心呢?” 皇帝道:“你不会,永远不会,倘若朕连你都不信,这天下,还有可信之人么?” 无争有些感动,柔声道:“待江南事毕,臣弟就会将他们撤出。” 皇帝道:“他们都是江湖豪杰,朕不会强留,但如果肯留下,也不必都撤出。” “嗯。”无争道,“这得看他们自己。” 皇帝又问道:“你觉得鸿胪寺少卿这个人怎么样?” “鸿胪寺少卿。”无争满脸疑问。 皇帝微笑道:“就是陪你为书影择婿的陈斌陈大人。” 无争这才明白道:“臣弟对朝廷官制不甚了解,还请皇兄见谅,陈大人温和谦恭,也颇重情义,是个不错的人。” 无争当然明白皇帝问他是觉得陈斌为官如何,但无争却装不懂,他不愿意去搅进朝廷官员任用。 皇帝似乎也明白,微笑道:“原扬州知州已死,我打算派他前往,你看如何?” “臣弟不敢妄言,实在对官吏之事一概不知。”他是在推诿,但也是真心话,他怎么会了解这些。 “那朕就不难为你了。”看着无争,明白他是秉承王爷之志,不干涉自己为政。 但无争突然道:“但前任知州之死,皇兄如何安排?” 皇帝道:“自然是包拯一并处置,你可从旁协助就行。” “嗯。”无争施礼道,“臣弟明白。” 皇帝道:“朕知道你收留了他的女儿,此为善举,但不能意气用事。” “臣弟明白。”无争道,“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臣弟不会干涉包大人办案,但会保证他们的安全。” “这就好。”皇帝道,“有你真好,朕不用费那么心。” 无争道:“臣弟离京,皇兄定要保重,纵是深宫内苑,也要警觉。” “朕明白。”皇帝道,“你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眼中却满溢着对无争感激之情。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临别交代 营帐中。 此刻已经满满地站满了人。 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特别是扎哈尔兄妹,更是紧张。 因为从这三名刺客的身上,尽搜出他们蒙古人的信物。 面对威严赫赫的皇帝,扎哈尔忙跪下施礼道:“皇帝陛下,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们蒙古绝不敢做如此大逆之事。” 王爷道:“可这三人论体型面貌,都是你们蒙古人模样?” 扎哈尔道:“他们确实是蒙古人,但并不我们的进京使团上。” 无争道:“父王,这他们是蒙古人并不代表什么,倘若真是这位王子殿下要对皇兄动手,绝对不会让人轻易查到他们身上。” “小羽说的极是。”皇帝站起来道,“这不摆明了告诉我们是他们行刺朕,我想此举不外乎要挑起两国事端,既然没有别的什么旁证,就散了吧。” 他心里有数,也明白扎哈尔要杀他,无疑是以卵击石,他不会做那么愚蠢之事,如果要做,也不会想些利用和亲来巩固自己的国度。 这一点谁都明白,所以没有人提出异议,很快帐中又只剩皇帝跟王爷两人,无争去处理善后,顺道安抚扎哈尔众人。 王爷道:“虽说扎哈尔与此事可能无关,可毕竟查出一些来,这样完全不予追究,可是妥当。” 皇帝笑道:“父王心中早就有数,何必考朕呢。” 王爷不说话,只是笑笑。 皇帝道:“既然明知跟他们无关,自然对他们要施以温怀,让他们感激不是更好么?” “这倒是。”王爷道,“皇上倒是比起以往更让我放心,这样,我也更放心陪小羽去江南了。” 皇帝道:“是啊,父王切莫担心朕,小羽毕竟未在官场待过,身上有的是江湖的豪气,你该提点提点他。” 王爷点点头道:“就怕他意气用事,这也是你母妃担心的。” 皇帝道:“朕本该请父王去的,可是…” 王爷道:“我明白,你是要给小羽一个机会,让他亲手去处理这一切。” “是啊。”皇帝道,“再加上朝中无将,只能让他去了,只是母妃不知是什么意见?” 王爷道:“这不用担心,你母妃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过她看着小羽比较严就是。” “嗯。”皇帝道,“你们去江南,我已经给了小羽御赐金牌,可以随时传唤调度地方官吏将士,还望能保重。” 王爷道:“你怎么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你就不怕他胡来,他的性子,一向雷厉风行,就怕到时候会把整个江南搅得不得安宁。” 皇帝道:“以往派去的官员那个不是中规中矩,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由着小羽去做,无论他办什么,朕也安心不是,再说有父王你看着呢,他也知道分寸,自然不会让朕难做。” “他是不会让你为难的,但是他的脾气秉性孤傲,一旦让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员死磕上,怕是非得弄死个把人不可啊,他是受不得气。” 皇帝道:“由着他去吧,能整顿好江南官场,也没事,不过父王还是要盯着,免得给人落下杀了言官的口舌,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都让包拯去做。” “我明白。” 包拯刚直不阿,也是嫉恶如仇,让他去处置,也免无争去惹麻烦。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争接到从扬州加急传来的信件,顿时是五心烦乱。 思虑再三,他只能跟母亲说事情,他必须先走一步。 王妃听完他的叙述,柔声道:“娘怎么会生气呢,毕竟道义之事,你能做,也必须去做。” 无争道:“那孩儿明天就走,我们在南宫山庄再聚。” “嗯。”王妃道,“那你要带什么人一起么?” 无争道:“杉儿她们就跟着娘吧,我这风尘仆仆的,我想去带秋儿她们三姐妹前去,只是康皇叔跟王相爷那边?” “这娘去说,你不用担心,他们会体谅的,侍卫呢?你带多少?”王妃问道。 无争道:“我带了天道盟弟兄,就不用带了。” “不行。”王妃坚决道,“娘替你挑些人吧,还有让仙儿跟随你去吧,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点。” “她还要照顾娘呢。”无争道,“秋儿会照应我的。” “不许拒绝,就让仙儿跟随。”王妃不容置疑道。 无争的脾气,说一不二,能来自的自然是这个母亲,硬碰硬,无争却只能服软。 他没法在拒绝,母亲让他先走,已经放得宽了。 跟自己母亲说完,还有妻儿,这是他最难过的一关,谁的感受他都可以不考虑,但她们跟母亲不行。 杉儿的重点往往不是事情本身,她满是质疑道:“仙儿照顾你?” 无争好气又好笑道:“她就是照顾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杉儿道:“你不能做对不起我们的事,不然以后别理我。” 无争明白她是玩笑话,表明她同意了,便回头看看芷柔。 芷柔柔声道:“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到了。” “嗯。”无争微笑道,走过去,轻轻一吻,便出门而去。 杉儿道:“我们是不是答应的太爽快了。” 芷柔道:“不答应也没用啊,你以为他是来先问我们的意见的,他就是告诉我们一声,把我们扔下,自己先跑了。” 杉儿道:“他的事情真多,总是这样,好怀念曾经在无争山庄的日子,天天守着他,不用担心他不在边上。” 芷柔道:“那这次我们不是回了么,可以回无争山庄,依旧那样。” 杉儿道:“怎么可能,他事情多,估计也就是让我们自己待着吧。” 她满眼无奈,却柔情满满,似乎忆起曾经的种种。 ※※※※ 易园。 无争交代好所有的安排,只留下云山道:“爹,京城之事,以后就由你安排。” “好。”云山道,“那你何时能回来?” 无争无奈道:“谁知道要多久,京城有什么,记得传信。” 云山道:“那你要带小豪或者山虎他们么?” “不了。”无争道,“让他们先留在这里帮你,等我传信,现在不适合。” 无争满眼诡谲,似乎在谋划什么,但他不说,云山亦不会问。 “嗯。”云山又问道,“那你带梅姑娘她们走?” “是。”无争道,“她们留在这儿并没有什么用,带回扬州,或许能帮我。” “这倒是。”云山道,“那我去通知她们吧?” 无争道:“不用我自己去吧,我离京之后,在京城不要有大的行动,免得出意外。” 云山道:“这当然由你安排,我不会自己私自做主,对了,柳姑娘她们姐妹四个知不知道沈太夫人出事了?” 无争道:“我还来不及告诉她们,刚才去找她们的时候,她们不在,等回去再说。” 云山道:“那子枫那边,你该去跟人家说说,他跟小蝶成婚,你不能参加。” “我会的。”无争道,“那我先去找元姑娘她们吧。” “去吧。” 无争点点头示意,便慢步而去。 元晓慧她们众人正在房中闲聊,毕竟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们几个女子,也只能这么一起玩了。 她见无争来,连忙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呢?” 无争道:“我是来告诉你们,明天我们要回江南了。” “这么快?”元晓慧惊讶道。 “嗯。”无争道,“临死决定。” 梅雪舞道:“我们都走么?” 无争道:“看你们自己,如果想留下来来也可以,毕竟江南跟这边对你跟周公子也差不多。” 梅雪舞道:“我还是跟你走吧,在这边,实在是无所事事。” 无争道:“嗯,那就一起吧,你们好好收拾收拾,明儿就出发,到时候会有很多人。” “好。”众人回应道。 无争微笑问欧阳璃道:“小璃,你是想在京城,还是回扬州呢?” “我想回去。”欧阳璃道。 无争道:“嗯,那你把那些孩子都安排好,明天会有马车来接你们。” 想了想,他走说道:“你们的车队都会在后面慢行,我有急事,会单独骑快马先走。” 梅雪舞道:“我陪你走吧,有个照应。” 无争点点头道:“小慧,其他人就托付给你,把她们安全送到无争山庄,也趟镖,镖银不会少的。” 元晓慧道:“就凭你这句话,我一定帮你都安全送到。” 无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琴姑娘跟颜姑娘也先到无争山庄,待本王回去再送你们回去,毕竟扬州此刻乱得很呢。” 她们两人都很滴血牡丹有关,无争不能看着她们出事。 “谢谢殿下收留。”琴芳施礼道,她有些不明白无争为何留她,但见无争并无恶意,没有开口问道。 无争看出疑虑,柔声道:“江寒心是一个杀手组织的人,如今他的身份泄露,本王必须保证你的安全,免得你被杀手组织盯上。” 他并没有说自己在查江寒心的一切,怕连累她,或许是私心,但却无可奈何。 “民女明白。”琴芳似懂非懂地回道。 无争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些人,她们或多或少都和滴血牡丹相关,或许便是命运安排,自己要去撕开这背后一切。 无奈得一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离别之情 落英苑。 无争悠悠地园中漫步,这园中的人,还需要自己去告别。 漫步中,他看到水冰韵跟柳儿边上玩闹,连忙示意她们过来。 “无争哥哥。”柳儿满脸笑容问候道,相比于刚来时的单薄,此刻虽然还未完全褪去少女稚气,但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水冰韵见无争,依旧有些拘束,但还是低声问候道:“宗主。” 无争微笑道:“都叫我哥哥吧,叫宗主多生分啊。” “嗯。”水冰韵柔声道,“无争哥哥。” 无争柔声道:“明儿我就要回江南,你们在这儿要听青姨的话,平时啊,除了读书习字,有空就去店里帮忙。” 水冰韵低声问道:“我不用回去么?” “不用。”无争道,“你就在这里,以后随青姨再回江南。” “嗯。”水冰韵小心地回复道。 无争刻意将她留下,亦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成为坎水的棋子。 柳儿道:“其实我想去江南看看的。” 跟无争久了,她对无争没了最初的敬畏,变得亲密,自然有话就说。 无争道:“你就陪冰韵在京城,等些日子,再让你们去江南。” “好吧。”柳儿故作无奈道。 无争道:“就这样,去玩吧。” “是。”两人连忙向无争施礼,一溜烟跑了,在无争面前,总是不自在。 无争无奈地笑笑,往内院而去。 自从邓秋住进来,这儿便热闹了不少。 此刻众人正在聊着什么,见无争来,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无争无奈道:“聊吧,怎么一见我就见瘟神似的。” 蓝子枫笑道:“主要是你一天到晚板着脸,跟我们欠你一座金山似的。” 无争苦笑道:“好吧,正好你们都在,那跟你们说些事吧。” 邓秋道:“你说吧,哥。” 无争道:“明天我就要回江南了,秋儿,你跟我一起走吧,还有柳橙你们姐妹四个。” “这么急?”蓝子枫道,“那我跟你一起吧?” 无争道:“你先跟小蝶完婚,再等通知,你们成婚,就不能参加了,真是万分抱歉。” “没事?”蓝子枫道,“只是怎么这么突然?” 无争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沁冬园被阴月教攻破,沈太夫人被掳走,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去。” “什么?”柳橙急道,“那奶奶她…” 话没说完,泪先落。 无争连忙宽慰道:“没事,天玄剑在我这儿,你奶奶现在不会有危险。” “天玄剑在你手里?”南宫凌云惊讶道。 无争点点头道:“原来沈太夫人给你了,我说那天沈太夫人看着天玄剑被抢,不急不躁的。” 无争道:“所以我必须赶回去。” “那我也一起吧?”沈雪郁问道。 无争摇摇头道:“你跟凌风回南宫山庄,不用跟我去。” 南宫凌云道:“哥,那我跟你去吧,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南宫山庄与沁冬园有故交,我该去的。” 话虽如此,他放心不下更多的是邓秋,邓秋跟随无争离去,他自然要跟随。 无争道:“你要让爷爷同意再说,我我同意没用。” “嗯,我这就去问。”南宫凌云回应完,便一溜烟而去。 沈小蝶站起来柔声道:“我们婚事不急,要不然还是让子枫跟你一起吧?” 无争道:“不碍事,扬州离天道盟近,我可以就近搬救兵,你如今已然身怀六甲,让他陪着你吧。” 她此刻小腹微隆,一脸孕相,而沈雪郁亦将离开,无争又怎么忍心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蓝子枫郑重道:“那你自己多保重。” “嗯。”无争道,“你都去准备吧,我们明天是快马回扬州,会比较累。” “是。”柳橙她们四个连忙施礼退去。 而邓秋跟随无争出院。 她柔声道:“那二妹三妹,你带她们回去么?” 无争道:“本来想带的,但是这次太急,所以我让她们到时候跟随我母亲的车驾一同回南宫山庄,这样也安全点,你跟我先走。” 他本可以让邓秋也跟着自己母亲一起回,但怕她性格冲动,自己不在,她要是去做点什么,拦都拦不住。 “好。”邓秋道,“那我也去准备吧。” “去吧。”无争示意她离去,但见她离去的背影,却又满脸愁容。 回江南,他将要面对,又会什么呢? ※※※※ 无争又依次向南宫玄等众人说明缘由,这才回房。 杉儿见他回来,柔声道:“都安排好了?” “嗯。”无争微笑道,“累死我了。” 杉儿道:“那你明儿带些什么人走?” 无争无奈道:“你知道了可不许生气。” 杉儿道:“说罢,生不生气,先听听。” 无争连忙去抱起孩子,柔声道:“待会儿你娘要是欺负我,你可要拦着她点啊。” 芷柔道:“你这么一走,等下月我们再见,孩子不一定还能记得你。” “快说。”杉儿道,“雪儿只会跟我一路的,不会帮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好好好。”无争道,“柳橙四姐妹,梅雪舞,秋儿,还有凌云,当然娘还会安排侍卫跟着。” “还有仙儿呢。”芷柔道,“那你不带弟兄们?” 无争道:“他们要互送元晓慧那些姑娘回江南,我这边有了娘安排的那么些侍卫,就不用再安排人了。” 杉儿道:“哎,为什么你身边的女人总是那么多,真是气人。” 无争连忙将孩子递给芷柔,走过去,柔声道:“无论我身边出现多少个女人,我只属于你们。” 杉儿柔声道:“好啦,我是说笑的,我知道你的好,只是你带这么多女人,身边没有个得力的帮手,这样好么?” 无争道:“江南水深,京城也乱,京城之中的人目前不能动,而扬州那边还有些人,没事的。” 杉儿道:“有仙儿在,我也放心点,但你依旧要照顾好自己,我也不知道跟你说什么好的,只希望,我们不在边上的时候,你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一下我跟妹妹,还有孩子还有娘,不要那么意气用事。” “嗯。”无争柔声道,“我不会冲动的,你是我们一家之主,要安排好家里一切,我也安心。” 杉儿点点头,柔声道:“我会的,你你的东西,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去见娘吧,她在等你。” 无争柔声道:“哪个娘,你的,还是我的?” 杉儿柔声道:“两个娘都在前厅等你,去吧。” 无争点点头,但还未反应过来,杉儿道:“你该给芷柔说说话,不然她该怪我了。” 说罢,她从芷柔手里抱过孩子,示意她跟无争说些什么。 芷柔走到无争跟前,柔声道:“我想说的,姐姐都说了,我会想着你的。” 无争轻抚她的秀发,柔声道:“又不是久别,你们只是晚几日出发,很快就再见的。” “嗯。”芷柔柔声道:“可你明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真酸啊。”杉儿笑道。 芷柔笑道:“姐姐心里还有更酸的话呢,只是不说而已。” 无争道:“知道你们两个的心思,我的心里都明白,我先去娘那里吧,免得他们等久了。” “嗯。”芷柔柔声道:“去吧。”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屋外而去。 芷柔道:“他不在边上,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杉儿道:“我何尝不是呢,不能有人给我欺负,不过现在有妹妹你跟孩子,倒也不会孤单,反正下月就能见到他了。” 话语之外,满脸爱意,相知多年,亦相爱多年。 无争走到前厅,却见王妃正陪着青青在闲聊。 她们见无争走来,连忙起身相迎。 无争连忙施礼道:“两位娘亲安好。” 王妃笑道:“尽耍嘴皮子,都安排妥当了?” “嗯。”无争道,“该做的都做了,就等明儿出发了。” 王妃道:“你皇叔跟王相爷都同意了,到时候我会把她们带过去的。” “谢谢娘。”无争微笑道。 王妃连忙将桌上的几瓶药递过来,柔声道:“这是你那两个舅舅和杉儿娘特地赶制出来的药,你要随身带着。” “娘。”无争对着青青道,“也谢谢岳母娘亲大人。” “你这是什么称呼。”青青一脸茫然道。 无争微笑道:“两个娘都在,我这不得区分下。” “哈哈。”王妃道,“那也不能这么瞎称呼,都叫娘,我们明白你是跟谁说话就行。” 青青柔声道:“这些药每日一粒,不要忘了。” “我会记得的。”无争道,“不会忘记的。” 王妃道:“也不指望你记得,仙儿贴身跟着你的。” 她太明白自己儿子了,一忙起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罢,她把药瓶都递给仙儿,柔声道:“要管住他,他要不听你的,如实跟我汇报。” 仙儿柔声道:“王妃,我会照顾好殿下。” 青青道:“看来还是静柔姐姐有办法,免得这小子一出城门,就什么都忘了。” 无争无奈道:“我这会儿一定能记住的。” “等下就记不住了。”青青苦笑道。 王妃道:“我也给你安排十名侍卫,明天会在南清宫前等待,你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嗯。” 无争郑重回道,对于母亲的要求,他没法不郑重,但江湖险恶,却又不知会如何? 第二百一十七章 留宿亳州 依依不舍之后,无争还是踏上回江南的行程。 看着无争他们消逝在晨曦中的身影,王妃心里顿时有些失落。 杉儿连忙宽慰道:“娘,过些日子,就能见到他了,不用伤心。” 王妃无奈道:“但不是因为见不到他,只是他这么匆忙地去,那么多事情,他一个人能不让人担心呢。” 王爷劝慰道:“他身边还有整个天道盟呢,你就不要操心,我们尽快过去就是。” “嗯。”王妃道,“风大,都不要傻站在外头,都进去吧。” 说罢,示意杉儿将孩子抱给她,待接过孩子,她抱着孩子低语进屋。 满满的宠爱之情。 芷柔低声道:“相公走了,娘要把心思都放在雪儿身上了。” 正说着,王爷突然侧头对她一笑,她尴尬道:“父王。” “都回去。”王爷笑道,“小羽不在,照顾好自己点。” “嗯。”两人齐声道。 王爷相比于无争,要可亲许多,但两人依旧对他满是敬畏。 无争众人一出城门,便是快马加鞭,众人都是久经江湖的好手,一直跑到正午时分,这才停歇。 除了无争和随行侍卫,邓秋她们人一下马,便瘫坐到草地上,如此强度的快马急奔,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梅雪舞这见识到无争雷厉风行,从清晨上马,已经奔跑三个多时辰,她此刻又累又饿。 她柔声问道:“殿下,这要多久才能回到扬州?” “得好些天吧。”无争柔声回道,并将水壶扔给仙儿,让她喝。 本来是来照顾他的,却让无争折腾地只能躺在草地上直喘气。 无争笑道:“是不是太久不骑马了?” “嗯。”仙儿道,“待在南清宫久了,突然如此折腾,有些承受不住。” “好好休息吧。”无争转头对梅雪舞道,“你也去休息吧,让所有人吃点干粮,半个时辰后接着赶路。” “嗯。”梅雪舞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哥。” 南宫凌云跟邓秋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无争点点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你也吃点吧。”邓秋将干粮递过来问道。 “嗯。”无争连忙接过东西,示意她们坐下。 南宫凌云道:“哥,我觉得你太偏心。” “偏心?”无争笑问道,“为什么?” 南宫凌云道:“你给凌风找个那么厉害的媳妇,还传他武功,以前我们最多打个平手,可如今,我竟然打不过他,这才没几天呢。”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无争无奈道,“你哥哥能在短时间内有所进展,自然是他自己的造化。” “可是他新学的武功可都是你教的。”南宫凌云有些不服气道。 无争道:“你要想学,也可以教你,但是你以后是要继承南宫山庄的,私下学了其他门派,是要毁名声的,我能教你的只有天道盟的武功,但是谁都不知道我是你哥,你还是会授人以口舌,你倒不如好好修习南宫跟上官两个世家的武功,武功在精而不在多。” 南宫凌云无奈道:“哎,为什么我永远都是被说教的料呢,我知道了哥。” 邓秋笑道:“一脸不自信,你就不能先把自己会的功夫都练好。” “对,对…”南宫凌云笑道,“我是该把自己的功夫练好。” 无争微笑道:“爷爷的功夫早已登峰造极,他也并没有学什么外门功夫,所以你也可以的。” “嗯。”南宫凌云笑道,“小秋,你可以让哥教你啊。” 邓秋苦笑道:“我当初学武功也是为了报仇,可惜天分不够,郎伯伯教我的功夫学不会,还练什么其他功夫。” 无争道:“等爹的愁报了,你就跟在哥哥身边,还是回侯府呢?” 邓秋摇摇头道:“我没想过,如果可以,就由哥哥做主,我想跟二妹三妹还你一起。” “你还要嫁人呢。”南宫凌云满眼深意地看了无争一眼。 无争自然明白,微笑道:“云儿急了,秋儿,你跟哥哥还有他自己面前说实话,你愿不愿…” “哥。”邓秋道,“我不要你拿这个压我,我现在不想谈自己事。” 南宫凌云满脸失望,无奈地看着邓秋,却又满是柔情。 邓秋柔声道:“凌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父亲的冤情未清之前,都都不想嫁人,你不要等我,如果你遇上好的女孩,就…” 南宫凌云急道:“你一辈子不嫁,我一辈子不娶。” 无争亦不知如何规劝,他自己感情没有那么多的挫折,所以不能感受到。 他只能笑了笑道:“那你们自己决定吧,但无论你们做何决定,哥哥都会支持你们。” 对于他亲近的人,他总是怕伤他们的心,关心则乱,能做的只能是静静地守候他们。 ※※※※ 夜幕降落。 无争他们已然到了亳州。 虽已入夜,但夜市初起,熙熙攘攘,满街是人,无争他们一连找了数家客栈,都已客满,最后只能租一夜民房。 但条件有限,他只能让随行的女人住屋中,自己跟南宫凌云还有周建强及众多侍卫在人家的院中铺盖子睡觉。 好在今夜无风,月色亦美,他便静静地坐到小院前的石阶上,看着天空发愣。 周建强笑道:“没想到堂堂的一个王爷也会如此落魄,哈哈。” 无争笑道:“这有什么落魄的,不觉得这儿的环境极好么,天为帐,地为席,还有如此满天星辰,有什么不满足呢。” 南宫凌云道:“哥,其实你只要亮出身份,刚才那些店家就得给我们腾出些房间的。” “胡闹。”无争道,“先来后到总是要分清楚,人家先来,而我们岂不是仗势欺人。” 出门在外,无争从来低调,他也不想给南清宫招来恶名,毁自己父亲一世清誉。 周建强道:“那些达官贵人要是有一半能有殿下这般气节,天下百姓就有福了,只是不懂,为何满城的客栈都满客了?” 无争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虽说亳州是通向江南的必经之道,可这地方的酒店客栈也多,这没时没节的怎么都客满了。” 南宫凌云指着前方走来的房东笑道:“问他不就知道了?” 说话间,房东笑呵呵而来,见到无争他们忙笑道:“各位公子,我知道各位长途跋涉,故而特让贱内做些酒菜,还请诸位用点。” 说罢,连忙招手身后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将饭菜抬上。 无争忙道:“我借住于此,已经叨扰,怎么还如此客气。” 说罢连忙示意邓秋掏点银两,但却被房东阻止。 他回道:“各位客人一看就是富庶之家,若不是城中客栈客满,小老儿哪有机会挣诸位的钱财呢,如此破旧的地方,你们给的银子都够包下整个客栈,我又怎么好在收诸位的钱呢?” 南宫凌云忙问道:“可为何今夜客栈都客满呢,生意如此火爆,怎么不多些客栈?” “诸位不知道呢?”房东道,“虽然平时因为此处是药材集散买卖之处,平日里多有客商,但也不至于这么客满。” “那如今是为何?”南宫凌云笑道。 房东道:“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将在扬州举行,所以啊,这北方的侠客都成批地往南方而去,所以近这两月啊,亳州这地方人来人往,客流众多。” “端午节,武林大会。”南宫凌云道,“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再有两月就是啊。” 房东道:“如今还不是高峰,到时候人多的话,连城外都要驻扎满人。” “这样。”无争微笑道:“那就多谢老先生指点迷津了。” 房东道:“那诸位请慢用吧,小老儿就不打扰了。” “请。”无争连忙伸手施礼道。 待到房东离去,无争这才示意侍卫们上前打饭。 饭里已然拌了菜,一人一碗,倒也省事,但都打过饭,却不见仙儿,无争忙问道:“仙儿呢?” 舒灵道:“仙儿姐姐累得走不动道了,也不想吃饭了,正在屋里躺着呢。” 无争连忙道:“这哪行。” 说罢,他连忙让邓秋给打了饭,自己亲自端进屋里去。 仙儿瘫在床上,她见无争进来,无奈道:“殿下,我实在没劲起来给你行礼了,就宽恕我下吧。” 她长时间在王妃边上侍候,自然也明白无争不是个好计较之人,故而也对无争没有那么敬畏。 无争苦笑道:“你说娘让你来照顾我,我倒是要先侍候你先,快坐起来吃饭吧?” “吃不下。”仙儿嘟囔道。 无争无奈道:“难道要本王喂你么?明天还要赶路,你不吃怎么行。” “不不不。”仙儿连忙起身道,“我自己吃就好。” 无争微笑道:“这才好呢,要不,明儿给你雇个马车,你坐马车吧。” 仙儿道:“我的身子没那么金贵,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不能耽误殿下的正事。” 无争道:“可是把你累病了可不好?” 仙儿道:“不会,只是我本该侍候殿下,可现在,我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等见了王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交代。” 无争笑道:“你啊,好好休息,不用瞎想,等到了扬州,我还有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打理呢。” 无争久在江湖,早已主仆观念,仙儿对他而言,也是个自己照顾的女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偷盗风波 月虽圆,人别离。 长夜漫漫,无争却躺无眠,此时子夜已过,他一觉之后,便再无睡意。 或许,因为此刻脑海中满是妻儿的映像,亦不再疲惫,实在难以再入眠。 “武林大会。”无争突然想起这事,脑海中顿时浮现真真的影子。 她是华山掌门,一定会去的。 这里亦是华山去扬州的必经之路,或许她们此刻说不定也在这城里,或许就在那个客栈留宿? 无争顿时激动地坐起来,想立刻一家一家客栈地去找她。 可只是一个念头,他又无奈地躺下了。 天地这么宽,时间那么长,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能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碰上她。 但无论如何,武林大会总能见到的,想到这些,心又舒宽不少了。 可又无奈地叹了叹息,沈太夫人被掳,自己也根本分不开身去武林大会,只怕无缘得见。 想到真真,顿时脑海中又浮现自己与杉儿跟芷柔亲密的回忆,他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 有了妻儿,却还在想其他女子。 他突然想起真真当初临别时跟他说的话:“发乎情,止乎礼。” 他们之间,这辈子,只能如此了。 无争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奈道:“相见不如不见,留着怀念吧。” 可霎时间,自己又被自己自言自语的声音惊到,此时已然夜过子时,夏日未至,蛇虫鼠蚁亦无影踪,四处如死一般的沉寂。 他无奈地苦笑下,继续盯着浩瀚的夜空,直到昏昏沉沉,将要睡去。 可突然院中传来一阵凌利的拔刀声,将他惊醒。 “你是何人?”无争听出,这是侍卫的呵斥声。 他连忙起身,飘然跃下屋顶,落回院中。 却只见四五个侍卫正将朴刀架在一个身材瘦小之人的脖子上。 “怎么回事?”无争疑问道。 周建强道:“这这人趁着夜色,竟然来我们这里顺手牵羊,不曾想惊醒了他们。” 无争众人都是便服出行,穿着又较为华丽,估计把他们当成过往商旅。 此刻那窃贼已然被吓蒙了,无助地看着无争。 无争见并不是什么大事,柔声道:“把他绑了,明天天亮将他送去府衙就行了,都休息吧。” “是,公子。”领头侍卫回应道,便吩咐边上的侍卫找绳子。 不过片刻,夜又恢复了最初的安宁祥和,无争亦伴着对自己女儿的思念,入了梦。 凌晨时分,嘈杂又起。 无争有些顿时警觉,迅速落到院中,却见侍卫们将什么东西团团围住。 他们见无争来,连忙施礼道:“公子。” 同时让出一条道。 无争认出来,里面被围住的是房东还有他的妻子女儿,跟那个窃贼。 他疑问道:“老先生,你这是?” 房东连忙跪地哭道:“还请公子放过我的儿子,不要送他去见官了。” “他是你儿子?”无争无奈问道。 “是老夫那不争气的儿子。”他的老泪纵横,连他身边的妻子女儿亦给无争跪下。 无争连忙示意侍卫将他们扶起,柔声道:“既然是老先生的儿子,那就放了吧。” “是。” 侍卫们连忙将窃贼解绑,然后退到一旁。 无争道:“老先生,既然是您儿子,就该早点说,又何必这么……要是刚才我这些下属误伤了你们,那多不好。” “哎,我这不争气的玩意。”房东无奈道,“我是怕公子以为我们全家合伙来偷盗啊。” 无争点点头道:“可是看老先生家资虽不丰厚,但也不至于让孩子缺钱啊?” “很快啊,我们一家就该破散了。”房东无奈地摇摇头道。 无争疑问道:“老先生何处此言?” 房东无奈道:“这就是怪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了,滥赌,赌输了就去借利钱,这利滚利的,如今竟要二十万两,小老儿哪有这么多钱。” “这…”无争问那窃贼道,“所以你就来偷我们的。” “公子。”那人道,“我没钱,大不了一条命,可是这放利钱跟下赌局的都是一伙人,他们拿我设局,就是为了要我妹妹,我没有办法,这才偷诸位的钱财。” “他们是想要你妹妹给你抵债?”无争疑问道。 那女子一听无争这话,泪已然落出来。 房东无奈道:“倘若不把女儿嫁给他们大哥,我们也没法过了啊。” 无争道:“那他们有心要你妹妹,有钱他们也会耍诈,况且我们也没有二十万两啊。” 房东儿子道:“我知道,可我想他们看在钱的份子上,会先放宽些时候,我再带着家人想办法逃离。” “要不就让我们这两个孩子混在公子你的人里,逃出城去吧。”房东夫人央求道。 无争柔声道:“不用,既然我碰上了,我就帮你们解决,但是,我解决完后,还请令公子今后不可再赌,若有下次,那谁也救不了你们家了。” “公子有办法?”房东道,“不不不,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借高利贷的老大金山霸可是我们这亳州知州府衙师爷的侄子啊。” 无争微笑道:“没关系,我倒要看看他这地头蛇有多大本事。” “这…”房东看无争这气势,又见他身边这随行侍卫,有从京城而来,顿时明白无争非富即贵,天子脚下,随便一个官都比师爷大。 无争对房东儿子微笑道:“天亮以后,你去把金山霸请来,就说我要替你还钱。” “是,是,是……”房东连忙说了几个是,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 无争说罢,纵身一跃,又上屋顶。 周建强道:“老先生,你们也去休息吧,既然我家公子答应帮忙,那就绝无问题。” “那就多谢了。”房东连忙施礼谢恩。 众人客气一番,这才分开。 一进里屋,房东夫人连忙问道:“老头子,你说这位公子真有办法帮助咱们?” 房东微笑道:“他要是没办法,那天下间就更没人了。” “这,难不成他比师爷的官还要大?”房东儿子疑问道。 房东道:“师爷算什么东西,恐怕连知州在他的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那他的品级很高?”房东儿子惊叹道。 房东女儿道:“可是他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当什么大官呢?” “他没有品级。”房东笑道。 “没品?”房东儿子道,“品都没有算什么官?” 他女儿突然明白道:“是大的没有品级。” 房东道:“是啊,大到没有品级,你们没看到么,他的那些随从,都是些禁军侍卫。” “那他是?”房东女儿疑问道。 房东道:“满头银丝,又能带着禁军出行的人,只有一个。” “灵王殿下。”房东女儿惊讶道,“没想到,我们竟然会碰上他啊。” 房东道:“这是你们的造化,明儿就看看殿下如何吩咐?” 房东夫人道:“既然知道是王爷,那还让人家住院子,还是快请人家进屋啊,我们这样,是不是冒犯人家了啊。” 房东摇摇头道:“既然他们不愿意告知我们真正身份,我们也当做不知,这样更好,你们都去睡吧,天亮后,就照着殿下的吩咐去做,但一定要记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知道了,爹。”房东女儿点头示意而去。 房东感叹道:“八王爷的儿子,想必也是极为仁义的。” 无争虽然做事跟自己父亲大相径庭,但心却是一样的。 无争是被清香的早饭吸引醒的,昨天一天的折腾,此刻,他已然饥肠辘辘。 未等他下来,下边的侍卫们是绝不敢先动手吃的。 他微笑道道:“大家都吃吧,不用等我。” “是啊是啊,我已经替你们公子留了饭你们吃吧。”房东夫人微笑道。 说罢,连忙示意无争进屋吃饭。 桌上的的菜肴,虽然跟外边的饭菜无异,但却足见盛菜人的用心,紧致的碟碟碗碗,收拾得干净利落的桌椅板凳。 无争连忙道:“老先生,你们一起吃吧?” “公子是客,自然是公子请。”房东微笑道。 无争明白房东是看出什么来,自己亦不是讲究客套之人,也就不推辞,自己入座。 正要动筷,却听见仙儿喊道:“公子,且慢,你还未梳洗呢。” 无争在外从来不讲究这些,这下可把他难为住了。 但仙儿动作极快,已经将洗脸水等递到无争的面前。 无争无奈地笑了笑,只能按照她的意思做了,毕竟她是母亲安排的人。 等他回头,却见南宫凌云跟邓秋已经坐在桌子边吃饭了。 无争道:“仙儿,你也过来吃吧。” “公子。”仙儿回道,“我出去跟侍卫们吃吧,这儿不合适。” 南宫凌云笑道:“有啥不合适的,你就在这儿吃,这么些,表哥吃不完的。” 无争亦微笑示意他去,在他眼里,跟南宫凌云一般,并无主仆之分,只要跟他的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无争见柳橙她们姐妹四个正静静地跟梅雪舞他们在门外吃饭。 无争连忙拿了个碗,端上点饭菜,亦陪着她们一起,弄得周边的侍卫万般拘谨。 梅雪舞微笑道:“公子,你还是进屋里吃吧,这样,我们自在些。” 他本不想他们,却弄得人家吃不好饭,只好无奈地叹一口气,又回到屋里。 有些东西一旦形成,却是无论如何再也难改变的。 无争不愿意跟人太生疏,可永远也不能跟谁都平等相交。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亳州衙门 一张赌桌。 三个色子,一个色盅。 还有一群满脸惊奇之人,都将赌桌围得严严实实。 无争并不会赌,在这之前,他连色盅都不曾摸过,但问了周边的人,都是一群不会玩色子的人之后,他只能自己上了。 但他从来不做没把握之事,在上桌之前,他已然心中有数。 众人自然不明白,无争根本就不会赌,还怎么帮房东儿子赢回来那二十万两。 但梅雪舞等倒也不为他紧张,以无争的脾气,又怎么会肯吃亏,但要看看无争怎么玩。 金山霸见无争开头不小,又是如此自信,顿时心中有些不安,这种欺软怕硬之人往往如此。 但又见无争谦和有礼,似乎是个软柿子,亦有些不屑了。 他厉声道:“你要怎么赌?你的赌注又是什么?” 无争微笑道:“其他玩法我也不会,就比大小,一把定输赢,你的赌注是二十万两,而我的赌注是这老汉的闺女,还有我身边这些佳丽,如何?” “什么?”邓秋顿时瞪大眼睛道,“你把我们当成赌注啊。” 仙儿但是满不在乎笑道:“这么算,我们一个人值两万多两啊。” 无争只是对邓秋笑笑,并不解释。 反而是梅雪舞宽慰道:“你哥哥不会吃亏的,这是权宜之计。” 可邓秋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地站在无争边上。 金山霸道:“既然这样,那但也合理,那要大还是要小?” “小,你先请。”无争伸手示意道。 “好。”金山霸麻利地拿起色中,叩住色子,手臂迅速地来回甩动。 片刻之后,他将色盅盅重重地叩在桌上,轻轻揭开。 三枚色子成一束,顶上只有一点,金山霸的随从顿时一阵喝彩。 无争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微微一笑道:“该我的吧。” 金山霸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甩出比一点还小的数来。” 无争并不吱声,只是也将三枚色子迅速地纳入色盅之中,剧烈地来回甩动。 亦不过片刻,将色盅叩上赌桌,微笑道:“你可看仔细了?” “看着呢。”金山霸满不在乎的冷笑道。 无争迅速地将色盅拿起,却见桌上散落着三枚色子。 金山霸正要兴奋,却呆住了,那色子上面面光滑,点数都不见了。 “一点都没有啊。”南宫凌云笑道,“怎么样,你输了吧,该滚了吧。” “不可能。”金山霸吼道,“你们作弊,投机取巧,不算…” “作弊。”无争迅速地伸手往那三枚色子上一拍。 水银。 南宫凌云顿时又激动道:“真是贼喊抓贼啊。” “作弊了又如何,反正这个结果我不认,人我还是带走,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见自己败露,金山霸便破罐子破摔,蛮横起来。 他一挥手,他身边的随从便冲上来。顿时与无争的随行侍卫打斗起来。 不过片刻,那些打手都被侍卫打得满地地翻滚。 “你…”金山霸见自己的随从都已然落败,有些惊慌起来,连忙后退道:“有种你等着。” 说罢,迅速地向后跑去。 无争笑了笑,便坐在桌前等着,吩咐人将这些打手暂先扣起来。 人群中有人道:“公子,你还是快走吧,他这是去找他那当师爷的叔叔了。” 无争微笑道:“怎么,他就敢胡乱抓人?” 那人道:“这亳州城,就是他们叔侄二人的天下,又碰上个糊涂知州,这我们谁也不敢得罪他们啊。” 无争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 自己作为个王爷,到要去管管这不法之徒。 约有小半个时辰。 金山霸领着一众衙役匆匆赶来,为首的还有个枯瘦的老头。 无争明白这可能就是金山霸的叔叔。 金山霸指着无争道:“二叔,就是这人。” 那老头见无争气度不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完全不顾金山霸的言语,连忙施礼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 无争见这老头谦和有礼,似乎也不像是市井之人说的作威作福之人,便回礼道:“过路人。” 师爷道:“听我这侄子说你们聚众赌博,还有械斗?” 无争笑道:“这你得问问你那侄子,这事是他挑起的。” 师爷道:“那这事可以私了,这何老头的儿子欠款我让他们不许再要,此事就此打住,如何?” 无争微笑道:“你这话倒也合理,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我走了之后,这里一切能如你所说的?” 师爷道:“你不信我?” 无争笑道:“我凭什么信你。” 师爷道:“好,很好,那就对薄公堂,如何?” 无争微笑道:“很好。” 他的笑脸中,却又满见丝丝冷酷。 ※※※※ 公堂。 无争昂首挺胸,左手横悬于前,大拇指跟食指不停地揉捏。 右头悬贴在后腰之上。 而那知州是让人扶着上堂,似乎醉得很厉害,一坐上堂椅便趴在案桌上睡去。 “你可有功名在身?”那师爷高深问道。 无争笑道:“没有?” 师爷怒斥道:“既然没有没有功名,还为何见了知州大人不下跪?” 无争微笑道:“你最好能认出我是谁,或者猜出来也行,不然等我告诉你时,那时候已经晚了。” “你是?”师爷亦突然有些紧张起来,看无争的气度,和这番话,他的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走下堂来,认真地盯着无争打量着。 “二叔,跟他这种人废话什么,直接判了吧?”金山霸急道。 “住嘴。”这师爷似乎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见无争依旧一副孤傲的态度,又见他的身后那众多的随从,忙道:“你是哪个府邸的世家公子?” “他是灵王殿下。”房东便直接回道,之后跪地叩拜。 “你是?”师爷似乎是明白过来,吞了一口吐沫,亦立即跪地。 他这一跪,满堂的衙役,和外面围观的百姓亦都跪下来。 “哼。”无争走到正堂位,径直见醉得迷糊的知州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扔出去。 他的身子顿时落到堂前,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却依旧呼呼大睡。 无争道:“把他的官帽官袍去了,拉出去,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给我抽,直到他完全清醒过来。” 无争整人的办法,总是能让人深刻,让人难忘。 “是。”边上的侍卫拽着那还在沉睡的知州便出了大堂,把他捆绑在堂前的红柱上。 这又吩咐衙役取来辣椒水,泡上长鞭。等待无争的吩咐。 无争见众人都跪着,连忙示意道:“都平身吧。” “谢灵王千岁。”这边上的衙役跟外面的百姓这才起身。 但那师爷跟金山霸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起来。 无争伸手示意外面的侍卫动手,一鞭下去,那知州大人顿时喊道:“痛煞我也。” 侍卫连忙又是一鞭,完全不顾那知州的尖叫。 直到他的身上血肉模糊,无争这才吩咐侍卫把他拖进堂中。 师爷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知州尚且如此之惨,自己一个师爷还不得命丧当场,但他只是头低低地跪着,亦没有求饶。 或是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无争呵斥道:“亳州知州,你可知罪?” “你是什么人?敢如此跟本州说话,又如此对待朝廷命官。”亳州知州努力地抬起头,盯着无争。 无争道:“办公期间烂醉如泥,本王真该一棍子把你打死。” 他此刻因酒醉而有些糊涂,虽然被打的如此之惨,却没什么痛感,但他一听到无争自称“本王”二字,又见跪地的师爷,突然一激灵,即刻酒醒。 无争见他清醒,怒斥道:“你可知罪?” “知……罪。”他有些含糊不清地应道,被个王爷抓到自己玩忽职守,自己这罪是难逃干系。 他顿时无力道:“求殿下恕罪,恕罪。” “恕罪。”无争怒喝道,“来人,将亳州知州押下去,等候处置。” “是。” 侍卫又是一拖拉,将他径直拉出去。 无争这才问道:“师爷,你可知罪?” “知罪。”师爷道,“学生知罪,” 无争道:“有何罪?” 师爷道:“学生有眼无珠,冲撞王爷,罪该万死。” 无争怒斥道:“这么说的话,倒是本王的错了,本王小气是不?” “不不不。”师爷道,“是学生的错。” 无争道:“纵容侄子行凶,强抢民女,其罪一,放任侄子放高利贷,其罪二,身为公职人员,知法犯法,其罪三。” “是。”师爷道,“学生有罪。” 无争又对金山霸道:“你不是喜欢赌钱么,今天我就跑你玩个够,拿色子碗来。” “是。”一边的衙役连忙去将这些起来。 无争道:“让他们叔侄两个玩,比大小,就趴在那边玩,谁小谁输了,一堂棍。” “是。”衙役们连忙将他们两个放倒,让两个人面对面地趴着,身后都有衙役跟着。 “开始吧。”无争道。 师爷这才颤巍巍地拿起色子往碗中扔去,刚好一个六点。 这金山霸一扔,三点,顿时就挨了一猛棍。 众人看着,谁也不敢出声,毕竟无争此刻满脸怒气,谁也不敢跟眼前的这个王爷提什么,就怕牵连到自己。 无争此刻并没有他们看的那般生气,只是想教训下这些冥顽之辈。 第二百二十章 其中隐情 无争饶有兴趣地走下来,看着这叔侄两人掷色子。 他的面容没了最初的那份冷峻,变得缓和许多。 最初几把,都是是师爷点数大,所以打的都是金山霸,可这第五把,却是这师爷落败。 无争看他年岁已高,枯瘦如柴,恐怕撑不住几回,有些于心不忍,正要喝停,却听到金山霸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看在我叔父年岁已高,就由我一并承受吧。” 无争并不说话,只是示意衙役按照他的意思打金山霸。 等几轮下去,无争已经没什么兴趣看了,便说道:“输赢打的都是,这不合理,不玩了,都下去吧。” 衙役这才陆续走到边上,无争就近挑了张太师椅便坐下了,正色道:“都起来吧,不用趴着了,这几棍伤不着你。” 金山霸这才努力起身,并扶起师爷,两人头压得很低,面向无争。 无争道:“念在你还有几分孝心,今天就先放过你,我打你,你服不?” “服。”金山霸郑重回道。 无争道:“这百姓都说你们叔侄假借知州之名,狐假虎威,称霸这亳州城,你可认罪。” 无争心中根本就没谱,也就道听图说,随意诈他们两个。 师爷不知如何解释,只是无奈地谈了口气。 金山霸道:“王爷,草民是干些收利钱的事,平日里结交些三教九流之人,但绝没做欺男霸女之事,况且这一切我二叔并知情。” 无争道:“那你设赌将何家儿子输得二十万银两,强要何家小姐抵债,这又如何?” “这…”金山霸看了一眼站在边上不远处的房东家姑娘,哑口无言。 那女子看到金山霸的目光,亦将头低下。 无争见此情景,甚至其中必有隐情,便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金山霸这才鼓起勇气来道:“我跟何秀文本来就两情相悦,可他爹不同意,说我是地痞无赖,我万般无奈一下,这才弄这么一出,逼他吧秀文嫁给我。” “真是如此?”无争质问道。 “正是如此,我若说谎,天打雷劈。”金山霸信誓旦旦道。 无争微笑问道:“何姑娘,是如此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她父亲,并没有回话。 房东道:“是这样,可我并不知道我这女儿对他也有意。” 无争道:“那要你女儿嫁给他,你为何不愿意?” 房东道:“殿下,他平时里没有半点正当营生,整日混迹街头,仗着他叔父,时常与他人械斗,胡作非为,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把女儿嫁给他。” 无争道:“先生所言极是,金山霸,他说的,你是否心中明白。” “明白。”他低声道。 无争正色道:“知道自己错了么?” “知道。”金山霸道,“还请殿下发落。” 无争道:“等下再说吧,不知师爷如何称呼?” 师爷道:“罪臣金华城。” “金师爷。”无争道,“看来这亳州城,除了知州,就是你最大了?这知州无用,便是你在做主?” “不是,还有通判大人。”金华城回道。 无争自然不知道朝廷官制,只能将错就错,道:“那平日里,也是你在主管这亳州知州府,说实话。” 金华城突然跪下道:“这知州大人本是商户捐款出身,不谙刑律,不懂典法,平日里只知攀上,醉生梦死,将这知州府衙一应事务抛下,我是个师爷,自然得为他去善后。” 何房东道:“他说的并没有,都知道这知州大人是个迷糊蛋,可是府衙仍然有效运转,平素也没有冤假错案,这都要归功于他。” “多谢。”金华城连忙向何房东施礼道。 无争道:“那传言你跟金山霸横行这知州城,又是如何?” 金华城道:“我膝下无儿,他是我大哥的儿子,所有平日里我多少是有偏袒,只要他在外面没闯什么祸,我都替他处理,久之,自然是成了传言那般,但罪臣愿以性命担保,我这侄子绝未做伤天害理之事。” 无争道:“那就让外面围观的百姓来做个公正的判断吧。” 说罢,他示意衙役将外面的那群围观的百姓放进来。 他们一到堂前,便齐刷刷地向无争跪拜施礼,无争连忙道:“大家都起来吧。” “谢殿下。”众人齐声道。 无争道:“诸位对这金师爷和金山霸有何意见,有何冤仇,都可以跟本王提。” 一个老汉道:“殿下,要说这金山霸,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平时混了点,溜猫逗狗的,金师爷却是个很好的人,为我们主持公道,为我们跟这知州大人周旋。” 另一个老汉道:“是如此,前些日子,我家打掉官司,可这知州大人非要好处,我又出不起,这还是师爷为我想了办法了结。” 之后陆陆续续地有人说话,但都是说金华城的好话。 而对金山霸,最明了的一个结果便是,不学无术。 无争无奈地叹口气,回道正堂位坐下,正色道:“既然此事如诸位所说,我便做如下判决。” “请殿下吩咐。”众人道。 无争对何家小姐道:“何姑娘,你可真心喜欢这金山霸,愿意嫁给他?” 她看了无争一下,犹豫许久,在众人的目光下,这才点点头。 无争道:“金山霸,可你不学无术,何老先生可是不愿意要你,为此,你愿意改么?” “愿意。”金山霸激动道。 无争道:“那好,给你一年时间,痛改前非,好好做人,让何老先生对你有新的改观,再来判断是否将女儿嫁你,倘若还是如此,那本王也不会管,不想误人终身,何先生,你觉得如何?” 何房东道:“倘若他愿意改,老朽愿意接受。” 无争认真地打量着他一下,金山霸人如其名,身体结实硬朗,块头大,便说道:“这府衙之中,各个衙役都弱不禁风,这样吧,让你将功折罪,带着你那些跟班,都到这知州衙门来当差。” “愿意,愿意。”金山霸激动道。 无争看着师爷,又道:“金师爷,念你虽然包庇溺爱子侄,但并未又大过错,平日里处理州中事务公允,本王便不再追究。” “谢殿下宽恕。”金华城连忙施礼道。 无争道:“这亳州知州玩忽职守,暂押监牢,州衙门事务,暂由你代管,直到新任命的知州到任,在这期间,你定要认真以待。” “罪臣绝不辜负殿下恩典。”金华城施礼道。 无争道:“至于如何上奏,就由你还有这亳州管事的上报,并将本王的一切皆上奏,本王就不掺和了。” “是。”金华城连忙回道。 无争笑了笑道:“就此退堂吧,本王尚有急事,就不在此逗留。” 说罢,示意侍卫跟随而去。 “殿下,你不用过午膳再走呢?”何房东道。 无争施礼道:“叨扰许久。该走了,就此别过。” 他一出衙门口,就见邓秋她们已经把自己的黑凤牵来。 无争对着何房东笑笑,随她们策马而去。 边上的衙役道:“师爷,这接下来怎么做?” 金华城道:“按照殿下的意思做了,把知州大人先押到牢里吧。” “二叔。”金山霸道,“这一切都跟梦似的,他都没有出示证明,就凭何伯父一句话,你就信了他是灵王了?” “你不是也信了。”师爷道。 金山霸道:“你都信了,由不得我不信啊。” 金华城道:“有些人,他的气场不是一般人能装的来的,那气度非富即贵,跟他说话,总能感觉到万般敬畏,这不是你这混混能明白的。” 他回头看去,何房东一脸的赞同,他连忙又施礼道:“多谢老哥哥仗义执言,华城在此感激不尽。” 何房东道:“我只是实话实说,并无为你开脱之意。” 金华城道:“那我也该谢谢你,不知一同共饮几杯如何?” “好。”何房东看了看金山霸道,“既然是殿下为你求了情,我自当履行诺言,但你也要做到。” “是。”金山霸道,“小侄一定做到。” 师爷感叹道:“八王爷之子,亦是贤明之人,本以为今日要进鬼门关,却如今安然无恙。” 何房东道:“这是你平日的善意使然,再加殿下是个仁慈宽厚之人,你更该尽心竭力,以报殿下宽宥之心。” 金华城点了点头。 无争今天的宽容,让邓秋有些难以置信,她微笑道:“哥哥做事向来简单粗暴,可为何这次却如此体察民情呢?” 无争道:“以前面对的都只是这是非曲折清楚的很的事情,我可以很清楚的做好,但这次不同,这案中满是人伦亲情,自然要认真以待。” 自从杀了江寒心,无争便不再那么冲动,不再那么暴戾,很多事情的背后,总有着不一样的故事,倘若自己妄加揣测,总会去伤害到本不该伤害的人了。 邓秋道:“哥哥,你变了,变得跟小时候不一样。” 无争笑道:“变了?怎么变了?” 邓秋道:“以前你总是那么孤傲,冷酷,当然对我们很好,但现在,我觉得你变得温和许多。” 无争并不话,只是策马奔腾而去。 他变了,是变了,是因为回了家,因为母亲?因为妻子,或者有了孩子? 或许都是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会扬州 扬州。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地。 春末夏初,柳树新芽,街道熙熙攘攘,一派慌忙之势。 无争更是紧凑,入了城,便直奔地虎舵,纵然美景鸿城,他已无心。 众人亦迅速随行,不敢留恋。 地虎舵。 其气势宏伟,如城中之城,当年的青衣门,变成如今地虎舵,无争又将周围一切空旷之地购下,不断扩建,招纳新的弟子,其编制远胜于天宗圣地,再加海龙舵,直属无争调遣,天宗众人并不知情。 众人跟随无争进地虎舵,却是满眼惊讶,武林中多少门派,且不说武功高低,竟不能与天道盟一个分舵的规模相比。 正堂之上。 无争正襟危坐,目露严光,丝毫没了在路上的那份柔情。 邓秋众人连忙站在一旁,连南宫凌云亦不敢随意吱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不多时,郑青枫领着一群人,上到大堂,向无争施礼道:“属下郑青枫领扬州地虎舵及下属十堂堂主见过宗主。” 郑青枫话音刚落,众人齐声道:“属下见过宗主。” 其声势浩大,震彻房顶。 无争道:“无争山庄那边可都安排妥当。” “回宗主。”郑青枫道,“山庄一切安好,骆公子他们就在山庄等候。” 无争又问道:“那沁冬园那边现在如何?” 郑青枫道:“沈太夫人在沁冬园出事前,就已经遣散家丁,嗜血公子破入之事,死伤的皆是骆公子安排在沁冬园的护卫,如今沈太夫人被掳,沁冬园已经大门紧锁,不再有人。” “那沈姑娘没事吧?”无争担心道。 “宗主是指沈冰若沈大小姐吧?”郑青枫道,“她现在还在无争山庄,心绪倒也平稳,不曾出什么事。” “嗯。”无争这才放心道,“这就好,那关于江寒心的人际网,你们查清没?” 郑青枫道:“已经查清,属下已经吩咐将所有可疑之处监视,等待宗主处置。” 无争点点头道:“那就都先散了吧,青枫留下就行,各忙各的吧。” “是,宗主。” 众人施礼别去。 无争见人群已散,这才开口道:“这舵中似乎多了不少啊?” 郑青枫道:“按照宗主的吩咐,新增约两倍弟子,海龙舵亦是。” 无争道:“这些就够了,以后需要,再进行招纳,但这些人身世背景必须查清,不要盲目。” 郑青枫道:“属下知道,每个新入的弟子,属下都会认真斟查的。” 无争点点头,连忙介绍道:“秋儿,你对郑叔叔还有印象么?” 邓秋看了看郑青枫,无奈地摇摇头。 郑青枫道:“这是大小姐?” 无争点点头,并不说话。 郑青枫道:“我一直在军中,大小姐不认得倒也正常,如今三位小姐都安然无恙,侯爷也能欣慰点。” 邓秋道:“我爹爹要是知道我们还有这么些弟兄还活着,他亦会宽心的。” 郑青枫点点头,思虑道:“那宗主是要马上前往无争山庄吗?” 无争摇摇头道:“明日你去将骆公子他们请过来就是,我先带秋儿去拜祭下爹娘。” “嗯。”郑青枫道,“那我这就去安排。” 无争道:“不用,我自己去做就行,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你安排下住处,让他们好好休息下。” 无争是指着梅雪舞他们说的。 他也懒得去做介绍,反正迟早都会相互熟悉的。 “公子,我们以后就呆在这儿呢?”梅雪舞柔声问道。 无争亦柔声道:“先在这儿吧,休整几天,有什么需要,跟青枫说。” “嗯。”梅雪舞柔声应道。 无争道:“橙儿,你们也在这儿等冰若她们来吧,我明日午时前来这里跟你们汇合。” “嗯,宗主。”柳橙柔声应道。 无争拿出装有天玄剑和天玄经的剑匣,将剑匣打开,递给郑青枫道:“这是天玄剑,你先收着,切记,不要让任何人触碰它,它能摄人心。” “是。” 郑青枫接过剑匣,迅速关上,并没有多问。 无争回头对邓秋跟南宫凌云道:“我们先走吧。” 仙儿连忙道:“殿下,我也去啊。” 无争笑道:“你就歇着吧,都快瘫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好吧。”仙儿有些无奈,但却有心无力。 无争笑了笑,转身前去,南宫凌云跟邓秋迅速跟上。 ※※※※ 湖心小楼。 地虎舵舵中除了着丫鬟厨娘,几乎是都大老爷们,周建强还好安排,对梅雪舞她们则多少不能委屈她们,无奈之下,郑青枫只能带她们到湖心小楼居住。 仙儿有些惊叹道:“舵主,这地方好别致啊。” 郑青枫道:“这是给宗主安排的地方,不过他觉得这儿离正堂太远,没有住,刚好给诸位住下,平日里也能清净点。” 周建强道:“这里既然是你们宗主的住处,我们前来,是不是不好?” 郑青枫道:“无碍,宗主不会计较这些的,再说宗主没什么朋友,几位能来,我们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他将众人带到楼中,安排好房间,这才离去。 仙儿跟梅雪舞一个房间,房内极为宽敞,仙儿一进屋便瘫倒在床上,大声道:“真舒服啊,要死了我。” 梅雪舞笑道:“那你刚才还想跟着他们去呢?” 仙儿笑道:“这不没有办法嘛,王妃让我去照顾殿下,累也得去,不过我知道殿下不会让我跟着的,就是问问。” 梅雪舞笑道:“你倒是把所有人的脾气都摸得清楚的很啊。” 仙儿道:“那当然,我白当这么多年丫鬟啊,我不仅了解他们的脾气,更知道这南清宫上下人的习惯啊。” 梅雪舞笑道:“那你知道你们殿下的习惯是什么呢?” 仙儿道:“当然知道,他看着可严肃,其实心地可好,对我们下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从来不多加指责,还有就是……” 话说到这儿,她便不说了。 “还有什么?”梅雪舞好奇问道。 仙儿坏笑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们殿下?” “乱讲,哪有。”梅雪舞顿时转过脸去。 仙儿笑道:“哎呀,害羞了,没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哈哈。” 梅雪舞道:“我只是欣赏他。” 仙儿道:“不,就是喜欢,哈哈,没事,喜欢他的人多了,不过呢,他怕小王妃。” “小王妃?”梅雪舞道:“那个杉儿姑娘跟芷柔姑娘?” “你知道啊?”仙儿道,“是啊,殿下出了房门,威风凛凛,进门就是孩子,天天唯王妃小王妃们的命是从,他的身边,连个贴身丫鬟都不能有,我偷偷跟你说的,你可别泄露出去哈。” “他是爱她们的。”梅雪舞道。 仙儿道:“我们都知道啊,所以我们这些丫鬟们都喜欢他,又没脾气,人亦和善。” 梅雪舞无奈道:“你只是见到他的一面,他的身上,他的心思,总是耐人寻味。” “他还有不一样的地方么?”仙儿疑问道。 梅雪舞道:“当然了,你没看到刚才他在正堂的样子,气势逼人,威严赫赫。” “嗯,确实很不一样。”仙儿嘟着嘴道,但并不为意,她的世界,简单而明了。 但梅雪舞经历多了,心亦变得复杂了。 前生种种,沉郁于心。 两人正说话间,周建强出现在门外。 梅雪舞柔声道:“进来吧。” 周建强这才缓缓而入,柔声道:“劳累了这么久,累坏了吧?” 梅雪舞摇摇头道:“习惯了就好,你住住哪儿了?” 周建强道:“湖心小楼外的那个房子,也很可安静。” “嗯。”梅雪舞道,“挺好,坐着歇会儿吧。” 言辞淡淡,无悲无喜。 仙儿一脸坏笑,默默地看着两人。 周建强道:“原来这天玄魔剑在他他的手里。” 梅雪舞道:“怎么,你动心了?” 周建强摇摇头道:“宝剑从来配英雄,给我也没用。” 梅雪舞笑道:“你倒有自知之明。 ” 周建强道:“世人梦寐以求东西,在他眼里,似乎不那么重要。” 梅雪舞道:“每个人在乎的都不一样,天玄剑或许对他而言,亦不过一把普通的剑吧。” 周建强道:“或许是吧,天道盟的宗主,又怎么会在乎这些。” “说真的,我其实挺好奇的。”梅雪舞道。 仙儿道:“其实吧,那把剑真的邪门,你们不要想去碰它,之前在南清宫,二殿下好奇,拿起把玩,突然就变了个人,挥剑就砍人,两只眼睛变得血红,变得嗜杀,要不是大殿下在,差点就出了人命。” “这么厉害?”周建强道,“可这把剑不是说可以提升剑主人的功力。” 梅雪舞道:“恐怕是剑控制了人吧,天玄剑只是传闻中那么厉害,我们谁也没有见识过。” “嗯。”周建强道,“以后跟在他身边,应该也能见识到天玄剑的威力。” “这倒是。”梅雪舞道,“那你要加入天道盟呢?” “嗯。”周建强道,“反正我一个人,总是要找点事做的,你呢?” 梅雪舞道:“我跟你又有什么不一样,除了在这里,那也不能去,且不说想杀我的人很多,就算外面安全,我连个生计的办法都没有。” 仙儿道:“那就都留下吧,你们的功夫那么好,殿下肯定会重用你们的。” 梅雪舞嘴角微笑淡淡,似乎在憧憬着什么。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重回侯府 曾经的欢笑,曾经的亲情。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布局,可如今什么都不复存在。 无争将当年的安邦侯府原原本本地复原了,但除了门口的「安邦侯府」牌匾。 他愿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重新挂起。 邓秋久久地伫立在家门口,无言的落泪了。 八年后再回到自己的家,却已然物是人非。 无争走到她的身后,柔声道:“有哥哥呢,一切都会好的,家里的一切我都已经按照原样复原了。” “嗯。”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无争一眼,靠在无争胸前失声痛哭,多年的委屈,多年的漂泊,这一刻的汹泻。 无争轻扶邓秋的背,眼泪亦难以止住地滑落。 曾经的喧哗,这一刻的孤寂。 南宫凌云静静地站在边上,他知道,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心里的发泄。 久之。 邓秋才淡淡地问道:“哥,你把这一切都复原了,那官服那边?” 无争道:“这扬州,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谁也不能拿着侯府说事。” 话很轻,意很重。 没有谁,愿意去跟一个江湖大帮派为敌。 “嗯。”邓秋明白无争的能力。 无争道:“我们进去吧,今夜就在家里过,明早再去拜祭爹娘。” “好。”邓秋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痕,默默地看了一眼南宫凌云,转身走上前去。 侯府的花花草草已然一片生机,园中不停地穿梭着丫鬟仆人,这一切,就如同曾经一样,依旧满是生气。 邓秋疑问道:“没有住,你怎么安排了这么多的仆役呢?” 无争柔声道:“他们都是当年侯府无辜死去仆人的亲人,没有了生计,我就把他们安排在府里,这样,也像个家。” “嗯。”邓秋道,“哥哥为什么不回来住呢?这边你已经重新建好好久吧?” 无争无奈道:“一来,我是朝廷钦犯,当年若不是因为以为我已战死,这会儿的通缉都不会撤除,就好像对云叔,郎伯伯他们,二来府里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如何去待。” “嗯。”邓秋道,“好想把两个妹妹都带来,我们一家人都能团圆。” 无争柔声道:“快了,我们会在一起的。” 邓秋伤心道:“可是爹娘再也回不来了。” 无争道:“他们看到我们安好,一定欣慰的,我们先去爹娘灵位前上柱香吧。” “嗯。”邓秋低声应道。 无争转头又向南宫凌云道:“既然来了,也进来拜祭下吧。” 南宫凌云道:“那是一定要的。” 正说话间,一个年俞半百的老者走过来,看见邓秋,满脸惊讶,却又很快镇定下来,施礼道:“公子,小姐,你们回来了。” 邓秋惊讶道:“你认得我?” 他柔声道:“当年管家钟云是我的父亲,我经常来安邦侯府看他,所以认识小姐。” “我记起来了。”邓秋道,“你是钟玖叔叔,可我记得你不是这么的老啊。” “傻丫头。”无争道,“那时候到现在,已经多少年过去了。” 钟玖道:“是啊,小姐,岁月不饶人,我也老了,你都这么大了。” 邓秋无奈道:“好久了,久得我都忘记爹娘的容颜。” 钟玖道:“公子,你按例先拜祭侯爷和夫人吧?” “嗯。”无争示意他前面去安排。 钟玖点点头,转身前方带路。 仆人遇见,纷纷上前问候,邓秋一一温柔回应,丝毫没有大小姐的脾气。 她曾经的冲动与刁蛮,让岁月已经冲刷得干干净净。 祖祠。 本该列有祖祖辈辈的灵位,可是都已经付之一炬,无争什么都记不得,如今祠中只有侯爷夫妇,还有无争为自己和三个妹妹设的灵位。 他知道,自己倘若能为自己父亲翻案,亦然是九死一生,甚至还没做到,他已身死,所以他事先也为了给自己立牌位。 邓秋自是不解,柔声问道:“哥,你为我们立牌位,我懂,可为什么也给你自己立了牌位。” 无争无奈道:“你以后会明白的,钟叔,把三个小姐的牌位撤了吧。” “都撤下来?”钟玖惊讶道,“三个小姐都还在?” 无争点点头头,柔声道:“都还在。” “苍天有眼啊。”钟玖顿时老泪纵横,又问道,“那二小姐和三小姐人呢?” 无争道:“她们还在京城,过些时日就会过来。” “那我去为你们备些吃的,这位公子是?” 他看着南宫凌云,疑问道。 无争道:“他是我的表弟,南宫凌云。” 钟玖道:“南宫少爷,你们先歇着,我去安排了。” “谢过钟叔。”南宫凌云施礼道。 无争施礼送他离去,他珍惜每一个故人,每一个还活着的故人。 ※※※※ 无争山庄。 无争回来的信息已然传到,胡必信惊叹道:“这么快啊。” 骆明海道:“他一向做事都是雷厉风行,不奇怪,恐怕他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未等来报信的弟子回话,他又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报信的弟子道:“陪大小姐回安邦侯府拜祭侯爷,他让我来告诉你们,明天午时到地虎舵汇合,他就不回来了。” 骆明海道:“我明白,那就多谢兄弟,明日我会准时去的。” 报信弟子抱拳施礼而别,胡必信疑问道:“他既然来了,怎么不回无争山庄呢?要我们去地虎舵见他?” 骆明海道:“他应该有事,这无争山庄太过僻远,办事也不方便,他在地虎舵,调集人员亦容易些,我们明早再去吧。” “嗯。”胡必信道,“可他为什么会去安邦侯府拜祭呢?他和安邦侯府有什么关系呢?” 骆明海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无争的好些手下像军人么?” “是啊?”胡必信疑问道,“这跟他去安邦侯府拜祭有关么?” “他除了是无争公子,还是安邦侯世子,他还有个人尽皆知的名字,邓灵,而那些天道盟弟子,很多是安邦侯当年的旧部。” “什么?”胡必信疑问道,“他不是八王爷的儿子,灵王殿下,怎么又成安邦侯邓宁的儿子邓灵了?” 骆明海道:“他当年流落江湖,是被邓宁收留了,并收为义子。” 胡必信惊讶道:“真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如此复杂。” 骆明海道:“是啊,迷一样的人。” 胡必信道:“他变成如今这般,肯定经历了无数的挫折与磨难,不然怎么会年纪轻轻地就有如此能力。” “嗯。”骆明海道:“冰若呢?” 胡必信道:“乔语跟青黛陪着呢,要不,我去告诉冰若吧。” 骆明海点点头道:“好,你去吧,不过,我告诉你的这些关于无争的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外传。” “明白,我知道轻重。”说罢,她缓步而去。 小院寂静,乔语无声地站在门外,看着屋内的沈冰若。 她没有了最初的颓丧,时间让她变得坚强,正低声跟沈青黛商量着什么。 胡必信见乔语如此,连忙柔声道:“怎么不进去,待在这儿做什么?” 乔语无奈道:“我怕打扰她,她现在这样挺好。” “真是难为你了。”胡必信道,“你先去歇息吧,无争已经来了,明儿还要去跟他汇合,事是肯定少不了的。” “他来了。”乔语道,“在哪儿?” 胡必信道:“在扬州城里,让我们明日与他汇合,具体你去问明海吧。” 乔语道:“那我去了,你看好冰若吧。”不等她回话,便跑了。 胡必信苦笑道:“她都这么大了,我怎么看呢。” 沈冰若见胡必信走进来,连忙道:“表姐,骆大哥睡了?” 胡必信道:“没呢,这么早,刚才有人来通报,无争已经来了,就在扬州城里,明儿我们就去与他汇合。” “他来了?”胡必信道,“那他把天玄剑都带来了么?” 胡必信道:“没问,不知道,不过他应该已经带来了,明海给他的信,应该写清楚了。” 沈青黛道:“那怎么留在城里,不过来呢?” 胡必信道:“可能有些事吧,再说,在城里做事什么也方便点。” 沈冰若道:“只要他把天玄剑给我,我就可以用剑去换奶奶了。” 沈青黛道:“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毕竟那是天玄剑。” “胡说。”胡必信道,“无争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贸然让冰若自己拿剑去,怕是那嗜血公子不讲道义,怎么办?” 沈冰若道:“不管他讲不讲道义,我都得去。” 沈青黛道:“我陪你去。” “不,这样不行,他不是只要我拿天玄剑去换么?”沈冰若道。 胡必信道:“无争已经回来,就让他们商量下,冰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奶奶怎么办?” “可…”沈冰若顿时有些语塞。 胡必信道:“天道盟比起阴月教,那强太多了,你要相信他们,一定有办法救出奶奶的,你不要急。” 沈青黛道:“可是奶奶在他们手里,投鼠忌器,天道盟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硬来啊。” 沈冰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是等明天跟无争汇合以后,再做计较。” 她的心中,亦是一点底都没有,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兄妹拜祭 清香三注,三叩首。 邓秋她们姐妹三人的牌位已经清去,只留下无争的牌位陪在侯爷夫妇灵位旁。 邓秋虽有疑问,但见无争不回答,也就没问了。 无争跪在其间,泪在他叩首的那一刻,再也抑制不住,轻轻地落在蒲团之上。 面容憔悴,无言以对。 邓秋亦是,她轻轻地啜泣着,心中亦是悲痛。 南宫凌云自然亦是伤怀。 事毕。 邓秋柔声道:“我们明早去墓前拜祭爹娘呢?” 无争点点头,轻声道:“我把他们合葬在澄明湖边。” “澄明湖。”邓秋道,“那是娘最喜欢的带我们去放风筝的地方。” “嗯。”无争道,“那个地方僻静,也不会有人去惊扰他们。” 邓秋点点头,失落出了门。 三个人的晚饭,却满是沉寂,相对而无语。 面对无争跟邓秋沉重的表情,南宫凌云亦不好说什么。 钟玖端上最后的菜。 邓秋忙道:“钟叔,坐下一起吃吧。” 钟玖道:“我只是个下人。” “不。”邓秋柔声道,“从今而后,你亦是我的亲人,侯府需要你这个亲人。” 无争亦柔声道:“坐下吧,不要计较那么多,这个家实在太冷清了,也失去太多了。” “好。”钟玖这才为自己添了碗筷,坐到无争边上。 无争连忙为他添菜,柔声道:“让大家都把侯府当成自己家,不必拘谨,我们没法回来,家里的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怎么?”钟玖疑问道,“公子还要离开么?” 无争道:“你知道的,我比较忙,这些时间秋儿会留在这边住。” 他不管邓秋同不同意,她必须留在这儿,跟在自己身边,百害而无一利,朝廷,江湖,他都不愿意这个妹妹再去涉及。 他愿她能活在自己为她铺设好的美好世界中,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邓秋自然有些不愿意道:“哥,你做什么,我也要去,不要把我一个人扔这儿。” 她明白,无争是想一个人去做她们想做的事。 “这儿是家。”无争道,“你在家里,我才能安安心心地做一些事情。” “可我也是爹爹的孩子,有事我怎么能不去做呢?”邓秋急道。 无争柔声道:“这次我先要处理的江湖上的事,你帮不上忙的也跟侯府无关,你就在家先修养一阵子,让云儿陪你。” “这样。”邓秋明白无争在敷衍她,可心中清楚,无争决定的事,自己无论如何也违背不了的,只能想答应再想办法。 钟玖道:“那小姐在府里,要不要加派守卫啊?” 无争道:“明儿我会安排人来的,你安排好他们吃住,他们由你调配。” “这就好。”钟玖满意道,“这样我也放心些。” 无争道:“钟叔,你久在扬州城中,对襄平郡王跟扬州知州颜文琦了解么?” 钟玖道:“这颜文琦不是太了解,不过前些时间好像因为贪污渎职之罪死在牢里,而襄平郡王众所周知,他的仆人经常是横行于扬州,前些时候,更打死了人,也没什么动静,估计是被压下来。” “这样?”南宫凌云惊讶道。 但无争并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在听很平常的一件事。 他又问道:“那这扬州如今是谁说了算?” 钟玖道:“扬州知州如今空缺,那就是通判了,但通判大人似乎跟襄平郡王走的近,所以实际上,可能就是襄平郡王说了算,还有……” 他话说到这里,又突然不说了。 无争忙道:“还有什么?” 钟玖道:“公子,我也听的传闻,说是这江南的大半生意都有襄平郡王一份,商户不愿意让他入伙的,都会被查抄,还有漕运什么的,都有他的份。” “嗯。” 无争依旧不意外,这江南的税银等总是有人在在挪用,如果是赵庆,那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无争又陆陆续续地问清了扬州的一些事情,直到钟玖再也答不出来,这才作罢。 夜,总是万般沉寂,只是侯府的夜,更是凄凉无比。 越是静,心事越是沉重,漫漫长夜,无争辗转难眠,直到子时,这才入了梦。 天天蒙蒙亮。 无争就已然起来,纵然昨夜晚睡,他亦难以长睡,梦了一夜的妻女,实在有些无奈。 雪儿还小,自己却无法时刻相伴。 作为一个父亲,他深感愧疚。 匆匆早餐,无争他们便要前往澄明湖湖边。 五果六斋,元宝香烛,纸币清香,一应俱全。 他们由着钟玖相伴,同去祭拜。 ※※※※ 澄明湖畔。 山光水色,碧波清潭。 侯爷夫妇便长眠于此,仅仅青丘一座,立碑「先母邓程氏之墓立碑人,子。」 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无争亦没有留下自己的名,生怕引来麻烦,让侯爷夫妇不得安宁。 侯爷亦是静静地与自己夫人相伴,纵然悲惨一世,但得死后同穴,他亦是会满足的。 “爹…娘…” 邓秋一到自己爹娘坟前,即刻跪倒墓碑之前,失声痛哭。 “孩儿不孝,倒如今才回来看你们……” 她的言辞哀伤,却又满是无奈。 无争亦无奈,他只能陪着邓秋,静静地跪着。 内心之中,亦有着无限的话语要和爹娘倾诉,可惜他们再难听到。 南宫凌云陪着钟玖在坟前摆上祭品,点上香烛。 他心中暗道:“侯爷,我一定会替你们好好照顾秋儿。” 钟玖将清香点上,递给无争跟邓秋,便到身后站着。 无争跟邓秋叩拜之后,便往火炉中投入纸币元宝。 两人泪眼相对,却又无言。 满脸凄切,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纵有千言万语,却化清丝泪。 ※※※※ 骆明海他们亦是晨起便往地虎舵而去,未到正午,便策马前去地虎舵。 无争仍未归,他们只能等待。 柳橙四姐妹见到沈冰若,自然是互相宽慰一番。 午时一刻。 无争匆匆而来。 沈冰若一见他,连忙道:“你把天玄剑带来了么?” 无争点点头,挥手示意郑青枫过来,耳语道:“去把天玄剑取来吧,把天玄经留下,不要带出来。” 郑青枫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堂。 他按照无争的吩咐,先将天玄经取出,而后才将剑匣捧出来。 无争将剑取出,柔声道:“冰若,你带着剑,去换你奶奶吧。” “嗯。”沈冰若道,“谢谢你。” 无争淡淡地回道:“这本来就是沈家的东西,我只是代为保管。” 无论天玄剑是何种神兵利器,他亦不感兴趣,当初他答应拿走天玄剑,亦是看在沈家因剑凋敝的缘故,他不忍心看着沈太夫人古稀之年却焦着难熬。 如今既然有人要这烫手山芋,他何乐而不为呢。 骆明海急道:“可是这天玄剑给了他,他会遵守诺言放了老夫人呢?” 无争道:“越是这样的魔头,他的话越可信的。” 无争亦是如此,所以他了解他。 柳橙道:“冰若,我们跟你去吧。” 无争道:“不可,让乔公子陪冰若去吧。” 并不想解释,但却有私心,柳橙她们四人深知天玄剑秘密,也知道天玄经,倘若让嗜血公子发现,这样,自己会很麻烦。 “那就他们两个去?”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道:“就他们两个,倘若有需要,我自己会去的,人多了,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多谢你,无争大哥。”沈冰若柔声道。 无争淡然微笑道:“你放心去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虽是淡淡的一个笑容,简单的一句话,却在沈冰若的中泛起一阵潋滟。 原本觉得已经放下,可还是难以割舍,纵然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可她明白,他是个好人,挺好的人,这就够了。 情爱之事,总是如此反反复复,折磨人心,但这一刻,她是似乎想通了什么,在转身的那一刻,嘴角微微上扬。 乔语一言不发,随即跟上。 沈青黛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闭口了。 无争目送他们出了门,这才回头对骆明海道:“骆府如今损失惨重,倘若有需要,也就开个口。” 骆明海道:“钱财损失不大,只是如今人员死伤众多,倘若可以,你先借我点人?” 无争连忙道:“借什么,青枫,你问一下弟兄们,有愿意跟随骆公子去的,安排下,骆公子那边的待遇肯定会比我们好太多了,如果不适合走江湖的,尽量去。” “是。” 郑青枫抱拳施礼便后退而去。 “那就多谢了。”骆明海道:“你的弟子,肯定比我去找要强太多。” 无争微笑道:“不用客气,以后我也要请你帮忙的。” 他看了看仙儿她们,柔声道:“在这儿习惯了?” “挺好的。”梅雪舞柔声道。 仙儿笑道:“本来是来侍候殿下,却变成来享福的。” 无争道:“在这里,叫我公子就可以了,有空让人带你们去逛逛,不过无论如何都要带随从,橙儿,你们四个也是,奶奶的事,我会妥善处置的,不必急躁。” “嗯,知道的,公子。”柳橙柔声道。 无争点点头道:“我跟她们一起去了,你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吧。” 周建强道:“宗主,我跟你一起吧?” “好。”无争回道。 他给自己一个机会,他亦想找个机会将他纳入天道盟。 骆明海道:“我也去吧?” “嗯。”无争找不出不让他去的理由。 等梅雪舞要开口,却让无争挡住了,柔声道:“你帮我看着这些孩子,不要出事情就行,你不要去,免得我担心。” “嗯。” 她柔声应道。 心中有些感动。 第二百二十四章 闯阴月教 冥域。 这是阴月教前一片满是雾瘴的森林。 这也成了阴月教的易守难攻之处,历年来武林正道针对阴月教的征讨,都因此作罢。 这森林前,只有一片碑,上书「冥域」。 碑前有着两个穿着黑色连帽披风的人,都带着黑色面具,看不清面目。 他们似乎是专门在等沈冰若他们的来临,见他们到来,黑衣人道:“我们教主久侯沈大小姐,还请两位随我们进去。” 沈冰若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黑衣人并不以为意,只是伸手做个请的姿势,便朝前而去,另一个黑衣人则跟随在他们的后面,四人就这么进了冥域森林。 远处。 无争三人见他们进了森林,连忙跟上,可到冥域森林前,无争顿时无奈。 没有路,没有方向,只有黑色的雾瘴,可见度未达一丈,还有不时从中传来的虫鸣声。 纵然是无争,亦分不清方向,而刚才进去四个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骆明海道:“这怎么进去?” “二位不知道这冥域森林么?”周建强疑问道。 “怎么?你知道?”骆明海惊讶道,他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道,无争对江湖的了解,还不他,自然也不知道。 周建强道:“阴月教之所以横行这么多年,就是因为这片冥域森林,武林正道根本无法进这片森林,一旦进入,只能任凭阴月教教徒残杀,所以这近几十年来,阴月教日益强盛。” 骆明海道:“那你知道这地方怎么进去?” 周建强道:“当然不知道了,武林中恐怕除了霜月宫主,谁也不知道。” “那这可怎么办?”骆明海焦急道。 然而无争依旧一副淡定的模样,默默地看着这茫茫的雾林。 骆明海虽然焦急,但是并没有去打断无争的思索。 良久。 无争才淡淡问道:“建强,你是说只要我们一进这冥域森林,就会被埋伏?” 周建强道:“是啊,这里头都是阴月教的教徒,他们在这冥域森林里畅通无阻?” 无争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吧。” “不成。”骆明海道,“我跟你进去吧?” 无争道:“你们必须在这儿等着,你进去,只会给我增加负担,还危险。” “这……”骆明海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周建强道:“那行,你如果明日午时还出不来,我们就进去。” 说罢,他了一眼骆明海。 骆明海见他这么说,也只能同意了。 无争道:“我们进不去,就让他们送我进去吧。” 说罢,身影一闪,迅速地闯入冥域森林。 “他要怎么做?”周建强疑问道,“怎么让他们带无争进去?” 骆明海道:“装死就行。” 他一脸的微笑,心中明白了无争的计划。 但并不是装死。 骆明海以为他是要故意装死,让阴月教教徒将他带进去,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无争进了林子,并不是同往昔那般矫捷迅速,反而是拖沓,弄出大动静来。 果不其然,突然一阵箭雨突袭而来,无争迅速闪躲,避开箭锋,迅速而又无声无息。 一番箭雨之后,阴月教教徒见无争原来经过的地方没有动静,连忙跑过来查看。 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此刻的无争,正在他头顶的树梢上。 他又匆匆而回,无争连忙迅速地飘然跟随。 他什么都好,就是不认路,这亦是他经常迷路学会的,跟随别人而走,这样林子,他看不到人,别人亦看不到他,是很好跟踪的。 他看不到人,却能听到脚步声,便一路跟着脚步声前去。 不过几步之遥,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他道:“可能是野物,跑了。” 另一个人道:“可惜了,不然晚上又可以加餐了。” “嗯。”那人又道,“算了,我该换班,先回去了。” “滚,滚,滚。”另一个急道。 话音未落,那人便匆匆走开,无争依旧如影随形,无声无息。 也不知是跟随多久,林中的雾气越来越淡,等到再没见雾气,却已经到了群山之下。 连绵不绝的山丘。 山丘之前,有些壮观的建筑,无争选择走正中的那条上山的路,这条阶梯路的顶端建筑,是最为壮观的。 按照惯例,这绝对是嗜血公子应该居住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有了冥域森林的缘故,这山路的守卫格外松懈,只有寥寥数人在路旁守着,无争十分轻松地便避开这些守卫,直达大殿前。 正在犹豫如何进入,却听大殿中,一声极为威严赫赫地声音道:“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无争无奈地笑笑,这其间的主人,功夫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尽连自己如此细微的的动静也能觉察。 他缓步而入。 却见大殿奢华如皇城,金碧辉煌,跟冥域森林相比,堪如天地之差。 大殿正中,站着容颜清秀,时刻保持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甚至比起无争,都要年轻几岁。 而他的身后,便是沈太夫人,虽然不是容光焕发,却也不憔悴。 沈冰若正陪在她,而乔语则与那年轻人面对面地站着。 他便是嗜血公子。 一个老年少颜,一个青年白头,竟然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冰若满是感激地看着无争,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嗜血公子笑道:“不愧是无争公子,竟然可以单枪匹马就闯进这阴月教来。” 无争亦称赞道:“你也不差,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 “小小年纪,哈哈哈……”嗜血公子顿时大笑起来道,“论年纪,我该是你爷爷了。” 无争笑道:“这便宜占的有点大了吧。” 沈太夫人道:“他没有占你便宜,你外公南宫玄都要小他几岁。” “什么。”这下无争不得不惊讶了。 但他并不关心这个,连忙道:“既然你已经得到天玄剑,我是不是可以带她们走了?” 嗜血公子道:“可以,但是乔语要留下。” 无争道:“那我一定要将他带走呢?” 嗜血公子道:“我不愿与你为敌,但你也不要逼我,否则会让你体会什么叫后悔。” 真要相拼,无争是占不到便宜的,他能看出来,这嗜血公子的功夫,比起自己,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乔语道:“无争,你带奶奶她们走,我留下来。” “不,表哥,我们一起走。”沈冰若急道。 “冰若,我们走吧。”沈太夫人无奈地看了乔语一眼对他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奶奶只想你好好的,无论何时,都可以回家找奶奶,不要怪我,奶奶也迫不得已。” “嗯。”乔语道,“我知道。” 但他心里并不知道沈太夫人为何要跟他说这番话。 无争亦有些疑惑,她为何要把乔语留下不管呢,但毕竟是沈太夫人的私事,他不能问。 嗜血公子看乔语眼神,也无恶意,反而柔情漫漫。 无争这才道:“那我们先走吧。” 说罢,无争前去扶沈太夫人。 他们三个在乔语注视下,并无阻拦地出了大殿。 沈冰若三步一回头,可沈太夫人却没有,只是在出了殿门之时,泪流四纵。 但无争不问,依旧静静地陪着她离去。 乔语以为自己会受点非人的折磨,可是什么都没有。 在沈太夫人他们离去后,嗜血公子似乎变得疲惫了许多,慢慢走到乔语面前,伸手出来。 乔语一惊,连忙躲开。 嗜血公子道:“你不要躲我,让我看看你吧?” “看我?”乔语满脸疑问。 嗜血公子道:“像,像我,哈哈哈。” 他的跟刚才比,很淡却又很真。 乔语依旧是满脸疑惑看着他,却完全不知道该问他什么? 嗜血公子道:“有些事情,你该知道的。” “什么事?”乔语疑问道。 嗜血公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无比道:“你是我的外孙,我是你的亲外公啊。” “不可能,我的外公是……”他也说不上来,他从记事起,便在沁冬园长大,对对于自己的父母都是极其模糊的,不要说外公了。 嗜血公子道:“我就是你的外公。” 乔语有些难以置信地后退道:“这怎么可能呢?” 嗜血公子道:“没有错,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轻易放他们离开么,因为沈老太婆毕竟把你养这么大,也是有恩情的。” 但他不想告诉乔语他跟沈太夫人的关系,这其中原因,或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不外乎,为了情。 乔语有些难以接受,可又不知如何说什么,他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嗜血公子,自己的模样,的的确确跟他太相似了。 嗜血公子道:“爷爷会用心去弥补这些对你的亏欠。” 这话从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身上,乔语总是有些奇怪,可他还是问道:“那为何现在才想起我来?” 嗜血公子道:“那一天我看到,我才从多年的猜测中确证了,你就是我的孙子。” 乔语顿时又不知说什么是好,柔声道:“那你让我走好么?” 嗜血公子道:“你就那么不愿意陪在我身边么?” “我不知道,我……”他真的很迷茫,跟眼前这个人,究竟要如何去面对。 他曾经渴望亲情,可亲情来临,他却不知如何面对。 嗜血公子道:“那就陪在爷爷身边,好么?” 他满眼的期待。 纵然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大魔头,可又是自己亲人。 何去何从?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天玄之故 纵然嗜血公子,却亦有一面。 他期待地看着乔语,不愿意逼他,他对谁都可以不好,但却对他,满心的期待与希望。 乔语看着眼前这看起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人,却有着满是沧桑的心。 他心软了,柔声道:“我可以留下,可我想走的时候,你必须让我走?” “好?”嗜血公子脸上露出最纯真的微笑道:“只要你陪陪爷爷,你什么想走了,我不拦你。” 乔语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留下来,或许,没有要走的理由。 嗜血公子有些兴奋地回头道:“黎裳,带少爷去吧。” 一个绝美的中年女人,一袭紫袍,丰腴婀娜,没了少女那么份纯真,却有一道成熟之韵。 她柔声道:“少爷,跟我走到。” 乔语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跟随她前去。 “恭喜教主。”沐川走到嗜血公子身后,施礼道。 嗜血公子叹息道:“不要让他看到血池。” “属下明白。”沐川道,“教主,这天玄剑是否有假?” “是真的。”嗜血公子拿起天玄剑,微笑道:“我感受到它的血腥,再说像无争这样的人,是不会去做这些手脚。” 沐川道:“他倒是仗义,到手的东西,却能因为沈老太婆而让出来。” 他话刚落,突然被嗜血公子一掌打飞,怒斥道:“沈老太婆也是你叫的?” “属下知错,请宽恕。”沐川呕了一口血,起身跪在嗜血公子面前请罪。 “下不为例。”嗜血公子脸色缓和道,“起来吧。” “谢教主。”沐川这才起身。 嗜血公子道:“天玄剑的秘密不只是剑的问题,还有这剑背后的秘密,而这无争,他似乎不屑于知道这剑秘密,更不屑于这把剑?” “不屑?”沐川疑问道,“这怎么可能?” “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看都不看天玄剑一眼。” 沐川道:“或许他是忌惮教主,不愿意与教主为敌?” “不。”嗜血公子道,“你以为我能对付的了他么,倾尽全力,估计也只会最多争个平手。” “他有这么厉害?”沐川惊讶道。 嗜血公子道:“霜月宫主将他排为武林之首,众江湖人不服,如今看来,他并不会辱没了这第一的名头,他将会是我最强劲的对手。” 沐川道:“教主欲在武林大会那天,一举拿下武林各门派,如今看来这无争倒会是个障碍。” 嗜血公子道:“武林大会可有邀请他?” “没有,天道盟并不在邀请之列。”沐川道,“这曾经的天宗似乎是不参与武林争端的。” 嗜血公子道:“嗯,希望他不要插手,以防万一,我还是尽快打开古墓,找出血印神功的第十层。” “这血印神功第十层秘籍在古墓里?”沐川疑问道。 嗜血公子道:“我是听我父亲所言,这天玄剑便是打开古墓之中地宫的钥匙。” “这就是除天玄剑本身以外的秘密?”沐川疑问道。 嗜血公子道:“是,传闻还有一个巨大的宝库,拥有它,就如同有了座金山。” 沐川道:“那我们即刻动身,前往古墓?” “不急,还需要做些事情。”嗜血公子淡淡地回道,认真地查看着天玄剑。 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查找着什么? 突然,他将真气从剑柄灌入天玄剑中,它的剑身突然发红,慢慢地出现裂纹,剑身外慢慢地有着白色的粉末缓缓落下。 这天玄剑的剑身在褪去光滑平整的表面之后,竟然出现满是铭文的剑身表面。 “这?”沐川惊讶道,“这是什么?” 嗜血公子道:“小篆文,记载的是进入地宫后的所有机关,倘若没有这一份机关布置图,我们就算打开了,亦无法安全进入。” “这样?”沐川有些难以置信道。 嗜血公子道:“去找个看得懂小篆的人过来,把这些理清了,我们才能做安排。” “是。” 沐川连忙施礼别去。 ※※※※ 冥域森林外。 骆明海他们见无争他们出来,连忙兴奋地跑过来,关切道:“这嗜血公子没有为难你们?” 无争道:“没有,这不都回来了。” 沈太夫人连忙道:“老身多谢各位公子了。” 话语淡淡,满脸的无奈与悲情。 沈冰若亦是。 骆明海看了看沈太夫人的身后,连忙道:“乔语呢?他怎么没出来?” 沈太夫人道:“他留在那儿,不会有事的。” “这……”骆明海想要问些什么,但却被无争阻止了。 无争道:“马车到了么?” “嗯。”骆明海道,“就在前面路口等着,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 沈太夫人道:“明海啊,你跟着这位公子带着冰若先到马车边上等着,我跟无争公子有些话要说。” “好。”骆明海跟周建强连忙施礼,带着沈冰若往前走去。 看着他们走得足够远了,沈太夫人柔声道:“多谢公子前来搭救。” 无争淡淡地回道:“就算没有我,今天你也是可以回来的。” “话虽如此,但也要感谢你。”沈太夫人柔声道。 “嗯。” 沈太夫人突然问道:“你就没什么话要问我么?” 无争道:“老夫人想告诉我,自然会告诉我,我又何必问呢,倘若不需要告诉我,我问了,岂不是自讨没趣么?” “难得的聪明人。”沈太夫人道,“你把天玄经收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天玄剑的秘密?” “知道也不知道。”无争道,“我知道的可能也只会比老夫人多一点。” “那你知道了哪一些?”沈太夫人疑问道。 无争微笑道:“我只知道有个岛,岛上有个墓,墓里有东西,这跟天玄剑有关,跟柳橙她们四个丫头也有关。” “那墓里的东西是什么呢?”沈太夫人柔声问道。 无争道:“不曾去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但你心里早就有数,对吗?”沈太夫人道,“说你对天玄剑不感兴趣,我相信,但对于天玄剑这背后秘密,你一定比谁都感兴趣?” 无争微笑道:“看来凡事都逃脱不了老夫人的眼光。” 沈太夫人道:“这墓里的东西,谁也不能保证它是什么,或许是富国敌国的宝藏,或许又是什么天下奇绝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作为皇族,你都不会让它落入嗜血公子或者其他身上。” “是。”无争微笑回道。 沈太夫人疑问道:“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把剑让出来?” 无争道:“一为道义,我不能为这些弃你不顾,二来,就算嗜血公子有了天玄剑,他就能从地宫里找出什么吗?不能,看着吧。” 沈太夫人道:“看来你知道的并不少,我也不问了,就看着,从今以后,天玄剑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了。” 无争道:“是该有个了结了,只是乔语,跟嗜血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他的孙子?”沈太夫人道,“虎毒不食子,所以不用担心乔语。” 无争点点头,似乎想说点什么,又闭口不言。 沈太夫人道:“有事就问吧,如果能告诉你的,会告诉你?” 无争微笑道:“我本不该问的,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问问,乔语跟你也有关系,你跟嗜血公子是不是有旧情?晚辈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老夫人见谅。” 沈太夫人并不生气,柔声道:“他也是我孙子,我跟他的孙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无争道:“眼神,他看着你的眼神,跟看乔语相似。” 沈太夫人点点头道:“看来你不仅武功好,连智慧也是无人能比的。” 无争摇摇头道:“不过多些耐心而已。” 沈太夫人道:“这都是几十年的故事,知道它的人,已经都死绝了。” 无争道:“那晚辈不问了,但一句话,乔语跟冰若都是你的子孙,两人相恋,总是不好的。” “冰若喜欢的是你啊?”沈太夫人疑问道。 无争道:“乔语呢?” “他……”沈太夫人顿时哑然。 无争道:“有些事情你该跟孩子们说清楚,免得以后出现状况。” “多谢提醒。”沈太夫人道,“不说这些了,武林大会在即,天道盟是否有参加?” “没有。”无争郑重地回道。 沈太夫人道:“你还是去吧,今年的武林大会,是不会宁静的,当然,我想,你是一定会去的。” “我一定会去?”无争笑问道。 沈太夫人道:“因为南宫世家会去,上官舒是上届武林盟主,你们两家可是姻亲,他们出点事,是你不会愿意看到的吧?” 无争苦笑道:“你似乎对我的身世太了解了?” 沈太夫人道:“因为你有贤王的父亲,江湖上谁不知道,他娶了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静柔?” 无争笑道:“我还以为是我母亲太有名了,原来是父亲。” “不。”生态夫人道,“三十年前,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亦是江湖中一个大美人,不知有多少豪门世子上门求亲,最后不敌一份圣旨。” 无争微笑道:“都是缘分,没有当年的那份赐婚的圣旨,也不会有如今的我。” 沈太夫人道:“只是你一个小王爷,却成了如今的无争公子,真叫人好奇啊。” 无争并不回话,只是淡淡一笑,往前而去。 她明白, 有些事,自己不该问。 第二百二十六章 脱胎换骨 箫声悠悠。 偌大的无争山庄,送走沈太夫人他们,就剩下无争自己,还有从京城带来的人儿。 梅雪舞面朝大海,看着翻涌不断的潮水,为无争吹奏洞箫。 十指灵动地跳跃着,曲声悠扬,不悲不喜。 伴着着悠悠箫曲,无争的思绪早已飞到千里之外。 他在思念,特别是孤单的时候,思念越重。 不知多久,梅雪舞停下来,默默地看着无争,无争这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柔声道:“你记得你的亲人么?” “不记得了。”梅雪舞道,“我对我的家人没有什么印象。” 无争柔声问道:“你是几岁被收为滴血牡丹?” 梅雪舞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多大了,大约是八年前,月影把我从戏班子里买回去。” “这样?”无争道,“那你以前一直在戏班子里?” “是啊。”梅雪舞道,“所以我可以卖艺不卖身,想想,也知足了。” 她告诉无争这些,是想告诉他,自己依旧是清白之身。 无争明白,她跟当年的雪柔一样,但纵然有什么不好的过去,无争也不会去介意,只会为她伤心。 同病相怜。 无争的眼泪突然眼中迅速地滑下,但却被他掩饰过去。 他沉默了许久,道:“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把这儿当成你的家,无论曾经怎么样,以后,我们以兄妹相称。” 梅雪舞无奈道:“可我只是个伶人,这样有失殿下身份。” “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是现在我们可以选择怎么过,梅雪舞在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已经死了,既然做了我的妹妹,你改姓赵如何?”无争柔声问道。 “嗯。”梅雪舞道,“我本就是孤儿,姓什么不重要,能跟殿下同姓,雪舞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无争道:“雪舞已逝,叫云影如何?” “云影?”梅雪舞道,“全凭殿下做主。” 无争道:“我才华有限,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名字,这个名字,是我以前常用的假名,你不介意吧?” “不会。”赵云影道,“这辈子我就叫赵云影了。” “嗯。”无争柔声道,“我已经吩咐人为你置备所有你用的东西,去看看吧。” “是,殿下。”赵云影回道。 无争微笑道:“该改口了,私下来,就叫我哥吧。” “嗯,哥,我先下去了。”赵云影施礼而别。 无争点点头,看着她离去,又回头望向漫漫大海。 脸上满是凝重二字,自己回来,又该有着多少要做的事。 梅雪舞,或者已经改称呼她为赵云影。 等下了观景台,她的脸上的拘谨已经不见,满是喜悦之色。 回到房间,却见仙儿满是微笑地站着,柔声道:“雪舞,看看殿下吩咐我为你置办的一切都满意不?” 她微笑道:“以后我叫赵云影,梅雪舞已经是过去的了。” “嗯。”仙儿笑道,“那以后我叫你云影了,可是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像男人的名字?” 赵云影笑道:“那就叫我影姐姐呗,我喜欢这个名字。” 仙儿笑道:“因为是殿下取的,对吗?” “嗯。”赵云影点头应道。 仙儿又问道:“殿下是不是认你做了妹子?” “这你怎么知道?”赵云影好奇道。 仙儿笑道:“因为长公主殿下叫赵书影,你叫赵云影,不是很搭么?还有啊,杉儿王妃曾经说过,殿下对喜欢的女子都会认做妹子的。” 赵云影道:“这样,那我是不是太冒犯长公主了?” “这是殿下做的,怕什么?”仙儿笑道,“长公主可听我们殿下的话,不会为难你的。” “嗯,这我才放心些。”赵云影柔声道。 仙儿笑道:“殿下真是个做兄长的命,这下又多了个妹妹,哈哈,我觉得吧,等杉儿王妃来,他有苦头吃了。” 赵书影无奈地笑了,可这笑容中,却伴着丝丝的酸楚。 她慢慢地走到桌前,确见桌上摆着好几套衣服。 仙儿收住笑容,柔声道:“这是殿下吩咐的,让你换下以前的衣服,让我用火烧了。” 赵云影道:“我知道,去把门关上吧。” 仙儿道:“盆里的热水我已经替你打好,我想你是需要的,好好打理下自己,桌子上的衣服,喜欢那件,自己选择,等梳洗完,叫我来收拾。” “嗯,多谢。”赵云影施礼道。 她送仙儿离去之后,将门上栓。 站在铜镜前,认真地打量自己,一声妖艳,妆容浓重,满满的风尘之味。 她拿起剪刀,铰去鬓角的长发,褪去自己衣物,把自己整个人都浸到澡盆中。 良久,才伸出头,认真地清洗自己娇媚的身躯。 等再次展现在仙儿面前时,她是一个朴实无华的少女,素颜朝天,却带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了往昔的半点模样。 仙儿满是惊讶道:“你看起来比我还小,我叫你姐姐似乎亏了。” 赵云影此刻在仙儿的面前,却如同邻家妹子。 她淡淡笑道:“或许是你大,叫你姐姐也可以。” 仙儿笑道:“本以为人是越来越成熟,你却是从成熟走回了青春年少。” 赵云影道:“只是装扮不同而已,我去见哥哥去。” “喔,好亲昵啊。”仙儿笑着把她换下的衣服取走。 赵云影缓步而去,心中却满是忐忑,她不知道无争见到自己这幅模样,会有什么反应? ※※※※ 观景台上。 无争的身后,静静地站着两个人。 地虎舵舵主郑青枫,海龙舵舵主原临。 他们向无争汇报这一年来,扬州内的近况。 郑青枫道:“除了海匪猖獗,这陆地上,也是乱得很,上届扬州知州没做为,这任知州又说是通匪贪污畏罪自杀,如今这扬州界面上,大大小小的土匪窝不计其数,官服也无心剿匪。” 无争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又问道:“原临,你上回传给我书信说,这海匪中有滴血牡丹,后来可有再发现?” “没有,宗主。”原临道,“那事后,我们加强去海面的巡逻,但在无发现,后来经过查访,好多家商户都被劫过,而且被劫的货物总会过些日子,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街头售卖。” 郑青枫道:“陆地上有些土匪也是,专劫商户,抢来的货物什么都会出现在市面上,官府从来不管。” 无争点点头道:“看来必须查清这些土匪是跟什么人勾结?” 话虽如此,可他心里早已结果,如今要做的,不外乎去验证而已。 郑青枫道:“如何进行,还请宗主明示?” 无争道:“给地上的那些土匪窝下天道令,限他们三天内到扬州知州府衙自首,否则血洗他们的老窝。” 郑青枫道:“宗主是要杀鸡儆猴?” 无争点点头,道:“回去之后,你立即去安排,对拒不去自首的土匪,全部剿清。” 原临道:“可是大海茫茫,海匪居无定所,再加倭人横行,靠我们天道盟这么点人,连海匪的影子都见不到啊。” 无争道:“这些之后再说,我自会安排,海龙舵现今只要保证无争山庄这片海岸不能有海匪来犯就行。” “是。”原临施礼道。 要想彻底清除海患,靠天道盟自然不能解决,必须采用军队,可如今,自己手头只有御赐金牌,所有的一切,还是要自己去谋划。 郑青枫道:“既然陆地上的土匪是固定的,那我们就先解决了他们,至于接下来如何,我们听宗主你吩咐。” 无争道:“先这样吧,那江寒心的交际网中,你们可发现什么?” 郑青枫道:“什么都没有,所有跟他有关的一切,都从世间都消失了。” 无争道:“算了,都去吧,这事过些日子再说吧。” “属下告退。”郑青枫两人连忙施礼退去。 等他们两人下去。 赵云影这才缓步而上,柔声道:“哥。” 无争定睛一看,愣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最后应挤出一个词来:“好,好看。” 她跟之前相比,实在是差别太大了。 赵云影道:“你有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无争忙道:“没事,我没事儿,坐吧。” “嗯。”赵云影慢慢地走到无争跟前的太师椅上,坐下。 无争柔声道:“这才是你该有模样,看样子,你也不过有二十上下。” “应该是,具体我也不清楚了。”她柔声道。 无争点点头道:“那今日就算是你二十寿诞吧。” “好。”赵云影柔声道。 无争将一柄长见递过来,轻声道:“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月神。”赵云影惊讶道,“这是月影的月神剑。” 无争道:“月影不在了,它该有个好主人,这是把极好的剑,正适合你。” 赵云影道:“可是它却是一把血腥的剑,不知多少人死在他的剑下。” 无争道:“剑没有好坏之分,能区分的,只是人心,所以只要心里善良,什么剑,不重要。” “嗯。”赵云影道,“那就收下了。” 无争点点头道:“你心里对月影,是不是还有恨?” “没了。”赵云影道,“我会他的恨,在他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都散去了。”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心里仇恨太多,太累,忘记过去,去面对未来吧。” 劝人放下,自己却永远放不下。 第二百二十七章 情之所致 四条项链,四条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的项链。 它们规格相似,长短等等毫无差别,但项链上的铭牌上的凹陷纹理各不一样。 无争问道:“这四条链子,你们从小就带着么?” 舒灵道:“是啊,它是我们的护身符,从小我们父母就告诉我们,项链在,人在,项链不在,人亡。” 无争点点头,并没有再问什么? 赵云影疑问道:“这四条链子,是做什么的?” 柳橙摇摇头道:“具体做什么用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跟天玄剑有关。” 她亦疑惑地看着无争,似乎想从无争这儿找到一丝的解答。 无争也没能回答,他柔声道:“这四条链子,跟天玄剑是一个材料所做,相比有着莫大的关系,至于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 柳橙道:“要不无争哥哥你收着吧,这样我们也能安心些。” 无争道:“这毕竟是你们父母所留,你们留着吧,谁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不会有人对它感兴趣的。” “嗯。”四姐妹齐声道。 无争道:“接下来我会比较忙,你们就在无争山庄,哪儿也不要去,免得找不到你们,云影,你就负责这里的一切,照顾好她们。” “是,哥。”赵云影柔声道。 无争把她们留在这儿,是为了她们的安危,自己将要去面对的东西,自己亦不能预测,他不能让她们跟在自己边上,或者离开无争山庄,都会有危险伴随。 无争沉默了许久,柔声道:“你们都去忙吧,夜里不用备我的饭菜了,午后我会出去,不知道能几天回来。” 仙儿连忙道:“那我跟你去吧?” 无争笑道:“我可不想侍候你啊,自己在这儿玩吧,不用你跟着。” 无争总是在奔波,她是承受不住的。 仙儿有些苦恼道:“这样,王妃会责怪我的。” 无争道:“有我呢,她不会怪你的。” 仙儿连忙施礼道:“那我们下去了。” 无争点点头,目送她们出门。 他思虑了半天,最后还是出门策马离去。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 赵云影看着无争急匆匆地出了院门,有些无奈地站着。 仙儿见她如此,柔声问道:“影姐姐,你这是愁啥呢?” 赵云影道:“哎,不知道他这么忙,又要去做什么了?” 仙儿摇头道:“不知道,不要说我们不知道,就连两个小王妃都不知道。” “他也不告诉枕边人?”赵云影疑问道。 仙儿道:“是啊,殿下是不想让她们担心,不过啊,有什么事,他都会跟王妃说的。” 赵云影柔声道:“他们母子感情很好啊?” “嗯。”仙儿感叹道,“殿下跟王妃失散二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再相会,王妃自然格外上心。” “那是自然。”赵云影柔声道。 仙儿道:“如今你也多了个哥哥,不是也该好好高兴高兴么?” “是该高兴的,仙儿,你家是哪儿的?”赵云影问道。 仙儿淡淡回道:“福州,我家是猎户。” 赵云影道:“这里离福州挺近的,可以回去看看啊。” 仙儿摇摇头道:“我十四岁就成了孤儿,后来刚好朝廷征秀女,我便进了宫,八年了,我连怎么回家都忘了,家在哪座山里,都找不见了,如果能回家,王妃早就送我出宫。” 赵云影道:“妹妹也是苦命中人,不过总算遇到王妃她们,也算是造化。” 仙儿道:“那我都告诉姐姐我的过去了,你能也告诉我你的过去么?” 赵云影道:“我的家,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从记事起就是在戏班里,后来进了京城去了素乐坊卖艺,所以也没什么。” 她淡去自己是滴血牡丹的故事,她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仙儿知道太多的血腥。 她跟无争一样,选择把这一段故事深埋于心中。 ※※※※ 南清宫。 王妃望着窗外的弦月,无声地叹了口气,虽才半月未见无争,却如同三秋之隔。 思虑中,年前总是浮现着无争的面容,让她的嘴角总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但笑容中,又有着沉郁。 门开了,多年的夫妻,她明白,是王爷回来了。 但她依旧静静地靠在窗台上,看着夜色,丝毫不理会王爷。 王爷笑道:“知道本王回来了,也不迎接下。” 王妃道:“你这一天天的瞎忙活,我才懒得理你呢?” 王爷道:“怎么能说是瞎忙呢,还不是为了国事。” 王妃无奈道:“什么国事,这么晚才回府。” 王爷道:“今天啊,包拯提审了叶德,我去看看。” 王妃连忙转过身来,仔细问道:“那你可替儿子问出什么了么?” 王爷无奈道:“他是竟然是辽国王爷耶律德森,难以想象啊。” “什么?”王妃道,“一个辽国王爷在我大宋为官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发现。” 王爷道:“要不是小羽发现,这不知道还要造成怎样的后果。” 王妃道:“是啊,这回皇上不得好好谢他。” 王爷摇摇头道:“他们兄弟二人不互相猜忌,已经很好了,不谈什么谢不谢的。” “那还问出什么?”王妃疑问道。 王爷摇摇头道:“没有,他当堂被人灭了口,怕是朝中还有内奸,还好小羽安排人入了宫,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谁杀了他,也太大胆吧?”王妃惊讶道。 王爷道:“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混进开封府,杀了耶律德森,最后自尽了,什么都没查出。” 王妃道:“人家既然有备而来,自然不会留下证据。” 王爷点点头道:“只能让包拯继续查了,明儿收拾收拾,我们后天就去扬州吧。” “这么快?”王妃惊讶道。 王爷道:“耶律德森一死,所有的线索已断,我在京城也就没什么事了,还不如尽快去帮帮儿子,免得他出差错,再说,你的心早就跟他去了江南。” “我能不操心么?”王妃道,“那那个蒙古公主的婚事也定了?” “定了。”王爷回道。 王妃疑问道:“定了谁家的孩子?” 王爷道:“原金吾卫上将军陈定远的儿子,陈斌。” “他。”王妃道,“这我倒有所耳闻,上回陪小羽为书影择婿的那个?” “是啊。”王爷道,“不过啊,他却半点不随当年的陈定远,文质彬彬,颇有才华,皇上还任了他为扬州知州。” 王妃道:“这皇上怎么会选择他,这扬州知州可是个肥缺,更是个重要的职位,皇上能放心让这么个年轻人去忙活?” 王爷道:“有志不在年高,皇上用他,为他赐婚,当然是为了培养纯臣,这陈斌速来独行,不与朝中各派系有瓜葛,皇上为他赐婚,更是斩断了他倾向哪一派的可能啊。” 王妃道:“皇上是越来越会做事了。” 王爷点点头道:“是啊,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派小羽去江南么?” 王妃道:“因为他信任羽儿吧?” 王爷道:“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小羽的做事风格。” “小羽的做事风格?”王妃道,“他平素那么那么斯斯文文的,能镇得住江南那些官员?” “斯斯文文?”王爷笑道,“那是在你面前,他就是个温驯的猫儿,可是一旦离开了家,他的手段,可从来不会仁慈,你该知道,他回京之后,京城死了多少人么?” “不就是死了些土匪什么的么?”王妃知道那些事,但无争从来都是缺斤少两地告诉她。 王爷道:“就祁门营,就死了一百多土匪,还有赵庆的手下,这耶律德森的人,也有几百,全都灭了口,一个活口也不留。” “一个活口我不留?”王妃有些惊讶道,“可他平日里,对下人,哪怕是蛇虫鼠蚁,都是仁慈的啊,怎么做事这么狠?” 王爷道:“矛盾啊,或许是幼年的经历改变了他,对爱的人满是柔情,对敌人,总是不留余力的绞杀。” 王妃无奈道:“不管他怎样,我也不想管,他依旧是我儿子。” 王爷道:“所以啊,皇上要用他这点,去把扬州搅得不得安宁,再利用他为邓宁翻案心切,自然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妃有些苦恼道:“那皇上不是他置于危险之地,我听着,我儿子怎么成了愣头青,让皇上利用呢?” 王爷道:“可又有什么办法,毕竟除了兄弟,他们还是君臣,要是朝中有人,相信皇上也不会去用小羽。” “你就袒护他,也不心疼儿子。”王妃埋怨道。 王爷道:“羽儿的武功和智谋,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要相信他,会做好这一切。” 王妃点点头道:“那这次我们回扬州,书影是不是一起?” 王爷点点头道:“书影的身体虽然有好转,但未来迷茫,所以皇上便随她意思,让她想怎么玩就玩,不想过多约束他。” 王妃道:“这样也好,让她出去放松,心情好些,也能有所恢复。” 王爷道:“是啊,让她散散心,或许一切会更好。” 王妃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她抬头望天,心中牵挂的,总是远处的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道令下 铁骑铮铮。 一队黑衣人骑马飞纵而去。 这是天道盟的弟子,飞奔于扬州境内。 一队马车连忙避让,让天道盟弟子先行。 这是新任扬州知州大人陈斌及他的未婚妻子扎格娜的马车。 陈力埋怨道:“哥,你好歹是个知州,却让这么一群草莽挡在这边。” 陈熔却不以为然道:“哥是不想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看这些人,凶神恶煞的。” 陈斌摇摇头道:“咱们又不急着赶路,不要跟江湖人冲撞,咱们在明处,他们是在暗处,得罪他们,可不好。” 陈熔道:“对啊,对啊,要是以后天天来找哥哥的麻烦,多不好。” 陈力虽有些不服气,也只能作罢。 陈斌道:“以后在扬州,不比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熔儿还好,你啊,收收心,不要老是让我操心。” 陈力道:“扬州乃是名流汇聚,富庶鱼米之乡,不多逛逛,不浪费了来扬州的机会。” 陈斌无奈道:“真拿你没办法,玩可以,不要给我闯祸就是。” 他的话音未落,车夫突然扬鞭策马,他一个坐不稳,差点甩出出。 陈力急道:“你个马虎鬼,差点把姑奶奶甩出去。” 车夫连忙致歉道:“大小姐,刚才一急,未曾休息车轮下垫着个大石头。” 陈熔道:“没事,姐姐,你不要这么急躁,免得惊到后面马车上的未来嫂子。” 陈力连忙住嘴,对于自己哥哥的终身大事,她向来是上心的。 陈斌连忙道:“算了,看前面有个茶棚,我们把马车赶到前面,都休息去吧。” “是,公子。”车夫连忙下了马车,牵着马前行。 到茶棚前,陈斌率先下了马车,走到后面的马车前,柔声道:“公主,我们下来休息一下吧。” “嗯。” 扎格娜连忙挪出马车,由陈斌在马车外扶持而下,然后阿诗玛这才跟随而下。 她下了马车,柔声道:“既然皇上为你我赐了婚,你我以后就是一家人,叫我扎格娜就行,不要那么见外。” “好。”陈斌微笑道,“去尝尝这边的山野茶水如何?” “嗯。”扎格娜由阿诗玛陪同,走到茶棚下,陪陈力陈熔坐下,陈斌相伴。 陈斌见阿诗玛站着,便柔声道:“你也坐下休息吧?” 阿诗玛连忙道:“我不累,没事。” 扎格娜道:“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 阿诗玛点点头,这才做到边上的桌子上,跟护卫坐到一起。 等他们坐下向四周扫视,却发现周围都是向刚才一样的黑衣人,陈斌顿时有些好奇,但无言地看着。 扎格娜亦明白什么,静静地看着,并不多嘴。 陈力见自己哥哥面容凝重,也不好问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给自己灌水,这走了一路不觉得渴,可是这一停下来休息,却是觉得渴得很。 没过多久,这些黑衣人亦都骑马而去,陈力这才如释重负,高声叫道:“老板,过来下。” 这茶棚的老板一听陈力吆喝,连忙跑过来问道:“客观,需要些什么?” 陈力微笑道:“我想问下,刚才这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这……”茶棚老板看似有些为难。 陈斌连忙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微笑道:“说清楚了,这就是你的。” 茶棚老板道:“他们啊,都是天道盟的弟子。” 陈斌疑问道:“这样子,那你可知道他们这气势汹汹地是要往哪里做什么?” 茶棚老板道:“你们刚到扬州,不知情,可这无争公子,你们总是知道的吧?” 陈力连忙道:“知道,知道,传闻他是武林第一高手。” “是不是,我也没见过。”茶棚老板道,“但无争山庄的无争公子是天道盟宗主,这是整个扬州人都知道的。” 陈力问道:“那这些天道盟弟子是要做什么?” 茶棚老板连忙道:“前些天,这无争公子下了天道令,凡扬州境内的土匪,必须无条件的在明日之前到扬州知州府去投案自首,否则将每三天天血洗一个土匪寨子。” 陈力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陈斌道:“真的。” “那还有假。”茶棚老板道,“你看这些天道盟弟子,他们此刻去的便是玉龙山,玉龙山上的土匪啊,估计今夜都活不了了。” 陈力道:,“这,他说不定只是吓唬下他们啊?” 陈斌道:“不,是一定会发生的,无争公子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空口说白话的。” 陈熔道:“可是为什么呢?” “这恐怕得问他自己才知道。”茶棚老板无奈道。 “或许,他只是想替百姓除去这些土匪的么?”扎格娜突然插了一句。 有些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可是我们总是在遗忘,在潜意识里,把它变得复杂。 扎格娜道:“那无争公子在扬州很出名么?” 茶棚老板道:“何止扬州,天下人谁不知道,无争山庄无争公子,姑娘,你竟然不知道?” 扎格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陈斌,她此刻已经是一身汉人服侍,茶棚老板自然认不出来。 陈斌柔声道:“那就多谢了,有需要我们会招呼的。” 茶棚老板道:“好,那我就先退下,客官那个……” 他的目光看着陈斌手中的十两纹银。 陈斌笑了笑,伸手递了过去。 那老板道:“多谢公子了,小的先退下,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说罢,转身离去。 陈力笑道:“嫂子,你刚刚到中原,对这中原武林不了解,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看看武林大会,让你认识认识。” 陈斌连忙斥责道:“尽胡闹,半点礼数都没有。” 扎格娜道:“没事,我们不是一家人么,现在。” 她的目光柔和看着陈斌,柔情淡淡,对皇帝安排的婚事似乎极为满意。 陈斌有些不好意思地不说话了,陈力顿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扎格娜连忙岔开话题道:“那这位无争公子下令如此这般除匪,不是为你帮了很大的忙,按理说,你该去谢谢人家?” 陈斌摇摇头道:“这无争公子并不是一般江湖人,不是我想见就见的,再者,他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扎格娜道:“怎么,以你知州大人的身份,也见他不得。” 陈斌道:“江湖人,向来不受礼仪教化,无拘无束,自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况且这无争公子是天道盟的宗主,别说是我们官员,就算是武林名流,也是没有见过他。” “江湖人,却谁也不认识,这是怎么回事?”扎格娜疑问道。 陈力道:“因为天道盟虽然立足于江湖,可是却又从来不参与武林事务,跟那一派都没有交集,不要说无争公子,他们历代宗主,江湖人都不曾见过。” “这倒是个神秘的人,神秘的帮派。”扎格娜感叹道。 陈力道:“是啊,真的很想去了解了解,传闻天道盟中弟子,各个都比一般武林弟子要强很多。” 陈斌忙道:“你不要瞎想,更不要胡作非为。” 他就怕这个好事的妹妹又给他制造麻烦。 陈熔道:“我们还是启程吧,这样在午后便能赶到扬州知州府了。” “嗯。” 陈斌连忙起身,示意众人启程。 ※※※※ 州衙府前。 各下级官员,各衙役差事,都罗列整齐地站在州衙门前等候。 陈力感叹道:“这场面真大啊,哥哥,你的面子不小啊。” 陈斌惊讶道:“他们怎么知道我这会儿就来,而且所有的下级官员似乎都来了。” 陈力道:“当然是知道你这个知州大人要来,都过来等着,至于是谁通知他们,说不定,京中的行文已到,他们自己判断出来的。” 陈斌摇摇头道:“谁知道呢,去看看不就知道。” 说罢示意车夫停下马车,剩余的几步,自己走过去。 等他刚刚走到队列前。 便有官员上前,施礼问道:“阁下是知州大人陈斌陈大人呢?” “正是在下。”陈斌连忙施礼回应。 那人道:“在下是扬州通判文之语,见过知州大人。” 他身后的众人连忙施礼道:“下官等见过知州大人。” “快,快免礼。”陈斌连忙示意道。 “谢大人。”众人回应道。 陈斌问道:“文大人,你们怎么知道本府今日到来?” 文之语道:“我们也不知,是有人告诉我们,要我们在此等候。” “谁呢?”陈斌疑问道。 文之语道:“他此刻就在堂中,大人还是亲自去见吧。” “嗯。” 陈斌连忙示意陈力她们自己进去,他片刻不等,连忙往府衙中跑去。 他明白,此刻府衙中的人,身份定然显赫无比,能让这满府官员各个如此听话的在这衙门外侯着迎接自己。 到堂前,他才停下脚步,慢慢地往堂内走去。 心中满是疑惑不安。 堂前。 一个极为熟悉的背影。 无争。 他此刻静静地面对正堂站着。 听到陈斌脚步声,柔声道:“陈大人,你来了。” 陈斌连忙施礼道:“下官见过灵王殿下。” 无争连忙转过头来,微笑道:“免礼吧。” 可他的目光投向堂外,却发现扎格娜和阿诗玛的身影,顿时有些惊讶。 他并不知道皇帝赐婚的事。 而扎格娜跟阿诗玛见到他,亦是满眼惊讶。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未雨绸缪 无争有个很大的特点,那就对自己无关的事,从来不会问,纵然是有些好奇。 他看到扎格娜主仆两人,只是淡淡地笑笑,又回头看向陈斌。 陈斌连忙道:“她是…”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给无争介绍,或许是因为温婷,让自己心中有些茫然。 无争道:“你未过门的妻子吧?” “嗯。”陈斌连忙点头道。 无争道:“恭喜啊。” “多谢殿下。”陈斌施礼回道,但眼神中却带着无尽的无奈。 无争依旧是一脸的平淡,有些事情,谁也帮不了。 扎格娜众人走到无争的面前,连忙施礼道:“殿下安好。” 无争点点头,伸手示意免礼。 谁都可以看出来,无争来此,不是来叙旧,而是有正事要办,所以谁也不敢多话,静静地等着无争的吩咐。 无争见状,柔声道:“你们风尘仆仆而来,要不,陈大人先去将家眷安顿好,再和本王议事?” 无争话纵然是万般真诚,可谁又敢让一个王爷等着自己呢。 陈斌连忙道:“无碍的,殿下,你有什么尽管吩咐。” 他边说话,边示意扎格娜她们退去。 无争摆手道:“并不是机密要事,都可以听。” 陈力一听这话,顿时停下脚步,站到陈斌的身后,准备洗耳恭听无争的“教诲”。 无争挥手众人坐下,自己亦坐到边上的太师椅上,柔声道:“我来,是来提调扬州军务,总辖这扬州及这周边州厢军,所以要你通知这扬州苏州,建州等各州知州领各地驻军往扬州驻地汇合,这是调令。” 说罢,无争将临行前皇帝给他的调函拿出给陈斌。 陈斌连忙跪地双手接住。 无争道:“同时还要召集一万工匠,三个月内务必造出百艘战船。” “这…”陈斌完全不在行,自然有些惊讶。 无争道:“同时你必须在三个月内将这十多年来,扬州欠朝廷的八百万税负追缴清楚。” “是。” 陈斌硬着头皮回道。 无争道:“同时还要关于民夫的征调,等等一一系列事,你必须尽快完成,三月之后,我要足够的战备,还有粮饷等等。” “是。”陈斌施礼道,头却压得很低。 无争道:“怎么?有难度?” 未等陈斌开口,陈力急道:“殿下,这我哥做不到怎么办?” 无争淡淡地回道:“我也不知道,这样要问皇上。” 陈斌道:“临期臣无法完成,甘愿领罪。” 无争笑道:“不用你领罪,我知道,这事很难,放心,无论你怎么做,本王都会给你支持,但要尽快筹集这一切。” “是。” 陈斌有些无奈地回道。 无争道:“本王就住在扬州驿馆,有事随时可以去见本王。” “微臣明白。”陈斌施礼道。 无争道:“就这样,歇息去吧,等各州郡知州来临之前再说吧。” “是。”陈斌不知能再说些什么。 无争微笑地看了陈力她们一眼,便转身出门去了。 陈斌见无争出了院门,这才瘫坐到太师椅上。 陈熔疑问道:“这些很难做到么?” 陈斌道:“集合军兵征调工匠民夫等倒是简单点,可要去找出这八百万两,我上哪儿弄去啊?” 扎格娜道:“你不是知州么,查一查每年不足的税银去哪了,找出来,不就结了么?” 陈力道:“嫂子,你不知道呢,上一届知州,就是为了查贪污受贿案,无端死在牢里啊。” “这……”扎格娜不知如何应答。 陈力无奈道:“本来以为是个肥差,没想到一来这儿就要摊上这么大的事。” 陈斌道:“没有关系,灵王殿下应该比谁都明白这扬州的水有多混,我们先把账目查清,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嗯。”扎格娜道,“也只能如此,但愿灵王殿下不是把你一个放在这儿使唤。” 她有些担忧他。 无争一走出知州衙门,便见骆明海已然久侯多时。 他微笑道:“草民见过灵王殿下。” 无争笑道:“就不要做这些假把式,我们去酒楼聚聚吧。” “好。”骆明海道:“前面的拐角临江边的六福楼,如何?” “好。” 无争欣然接受。 ※※※※ 六福楼。 临江雅座,满桌丰盛的酒菜。 无争笑道:“看来,你已经备好,不过我身上是半吊钱都没有,只能由你请客了。” 骆明海笑道:“能请殿下你吃顿便饭,是我莫大的荣幸,怎么能让殿下你破费呢?” 无争点点头道:“沈太夫人她们可好?” “挺好的,在沁冬园静养。”骆明海道,“她让我代她向你问个好呢。” “嗯。”无争道,“那你回去,也替我向她问候一下。” 骆明海点点头道:“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她们,冰若心思,我感觉还是在你身上,本以为她在无争山庄已经让小信说服,可惜你回来英雄救美,又让她对你难忘了。” 无争道:“少女情怀,总有一天会让时间冲淡的,只要我们不在相见,一切都成为过去的。” “你倒是看的挺开。”骆明海笑道,“其实你就是娶了她,对你而言,也无坏事啊,那么个大美人。” 无争道:“你怎么不娶?” 骆明海笑道:“一来她不喜欢我,二来我已经有一个了。” 无争微笑道:“难道我没有么?” 骆明海道:“你是个王爷,多个妃子也无妨。” 无争道:“我不会去取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这样对她不公平,她在我眼里只是个孩子,我的心已经容不下太多人了。” 骆明海疑问道:“那,两位王妃是怎么进了你的心的?” 无争道:“一个,任劳任怨地为我做了一切,为我消耗着青春年华,一个,我欠了她太多,太多,需要我用一生去弥补的,我这辈子只有这样的两个女人。” 骆明海道:“一个对你好,一个你想对她好,人身相爱,也莫过如此。” 无争道:“至于其他的一切,让时间去冲淡这一切吧,对了,你跟胡姑娘怎么样?” 骆明海道:“还那样呗,本来说了老夫人回来,她就跟我走,可现在又反悔了。” “反悔了。”无争笑道,“女人都这样,我那杉儿也是,其实不外乎是安全感在作祟,你只要给她一份跟你走能有的安全感,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跟你而去。” “嗯,可是我不知道如何让她有份安全感。”骆明海道,“算了,先不提这些,你去扬州府衙做什么去了?” 无争想了想,便将去扬州府衙做的事如实相告。 骆明海想了想笑道:“我多年在扬州,我敢保证,这位陈大人,他一件事都办不成,除非他有通天的能耐。” 无争笑道:“怎么说?” 骆明海分析道:“先说这厢军,海匪猖獗多年,可是剿匪年年不利,是为何,朝廷重文轻武,地方官员亦是重政绩而轻军务,现在的厢军,那战斗力还不如普通人家的护院,而且军纪散漫,颓废之至,我敢保证,这么多郡县,凑不到两万人。”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继续说。” 骆明海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这造船,要材料,要银两,工匠民夫,也要吃喝用户,都要银两,这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恐怕找不出那么些钱,这八百两税银,早已进了个人腰包,他出来乍到,如何去查出这一切,就算查到钱去了哪儿,他如何去找出证据,将这些银两追回,扬州府的这些老貔貅,他这个初出的牛犊纵然是有多少劲,也是使不上来的。” 无争听他说完,这才笑道:“你说的很对,我又何尝不知道,所以我本就没有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只不过事情,做还是要做的,我会用我的办法去做到这一切。” “怎么说?”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道:“这陈大人呢,虽然不能找出银两,但只要他查出点什么,我随便都能找个由头向各郡县要钱,天道盟中我已经派人出去调查,这扬州所属各郡县,各级官员,家产加起来也有数百万之多,平时猪养肥了,如今赶上过年,自然要拉出几头来杀杀,其他的,不用我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吐出来。” 骆明海笑道:“看来你是要下死手啊?” 无争道:“其实我心中更明白,这大多数的银两去了何方,只是如今没有办法去确认而已。” “襄平郡王府。”骆明海道,“对吧。” 无争点点头道:“这颜文琦的女儿去告赵庆,绝对不会是无中生有,可以颜文琦打草惊蛇,如今更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赵庆贪污谋逆。” 骆明海道:“一切会清楚的,只是时间问题。” 无争点头道:“这都是后话,现在必须等着这位知州大人查出点东西来,再者,到时候粮饷不够,你可要帮我。” 骆明海道:“出钱自然没问题,哪怕倾家荡产。” “这倒不用。”无争道,“你要帮我从扬州苏州这些富家之中弄来钱,你明白的,此地乃富庶之地,有权的人没有多少,但有钱的人满大街都是。” 骆明海笑道:“你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 无争笑了笑,并不回答,倘若解决问题,他不会去在乎自己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第二百三十章 陈年往事 无争淡淡看着围栏下水中荡漾的小船儿,陷入长久的思虑。 骆明海亦是,只是静静地品茶,彼此陷入一片沉寂,互不干扰。 良久。 骆明海道:“钱粮备齐,你是不是就准备举兵剿匪?”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纵然钱粮到位,也要整顿军务,举贤用能,而我不能亲自再领兵统帅。” “为什么?”骆明海道,“由你统帅,剿灭海匪,就已然事半功倍了?” 无争无奈道:“因为我是个王爷,皇族最忌讳什么,你该知道的。” “权力。”骆明海道,“你是担心皇帝的猜忌。” 无争道:“或许我不该把他想得太坏,但他毕竟是个帝王,我父王也不愿意我去执掌兵权,况且,只要有精兵强将,何愁海匪不灭,也不一定我去当这个统帅。” 骆明海道:“这倒也是,你只需要在幕后安排便是,只是皇帝不是已经让你全权负责吗?” 无争道:“可我自己要知趣,我父王是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我去掌权,我娘也不会愿意我在上战场。” 骆明海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但不过你要是把钱粮,将兵安排妥当,也就不愁这海匪不除。” 无争点点头道:“我也累了,不想再像当年那般浴血奋战,做这些牺牲的活,就让别人去吧。” 可骆明海从他眼中看到的是无奈与悲凉,他是属于战场的,可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是心凉了,或许,又因为别的。 骆明海又问道:“那赵庆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能跟你说,我也不知道,我亦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如果一切真如我所想的,真的是难以决择啊。” 骆明海点点头道:“寻常人家兄弟尚且相争,况且你们皇族呢?” 无争无奈地笑笑,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千古以来,谁也说不清楚。 ※※※※ 初夏之夜,天微凉,夜色凄迷。 沈太夫人静静地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望着满天的星辰发愣。 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沈青黛一脸茫然茫然地傻坐在自己的边上。 “你在想乔语么?”沈太夫人柔声问道。 “什么?”沈青黛如梦初醒。 沈太夫人又柔声道:“你在想乔语么?” 沈青黛并不掩饰,无奈道:“你说嗜血公子会对他怎么样?” 沈太夫人道:“你是不是怪奶奶把他给留下了?” 沈青黛道:“奶奶那么做,肯定是有奶奶自己的道理,青黛怎么会怪奶奶呢?” 沈太夫人点点头道:“嗜血公子的原名叫乔询,是乔语的外公,亲外公。” 她的声音很沉重,很无奈。 “他是嗜血公子的外孙?”沈青黛有些难以置信道,“可那他怎么会在沁冬园长大?” 沈太夫人想了想,无奈道:“有一个故事,有点长,你愿意听么?” “故事?”沈青黛道,“奶奶说吧?” 沈太夫人点点头,便将当年的一切娓娓道来。 五十年前,那时候,沈太夫人还不是沈太夫人,甚至跟沁冬园半点关系都没有。 她无奈道:“那时候我还是杨柳山庄的二小姐柳依君,现在的南宫世家的南宫老夫人柳湘君是我的亲姐姐。” “什么?”沈青黛睁大眼睛惊讶道:“那无争公子不是你的侄孙?” 沈太夫人道:“是啊,人老也糊涂,直到他去救我回来,我才明白过来,他是八王爷的儿子,而八王爷只有一个妃子就是我那外甥女静柔,所以这无争一定是她的儿子。” 沈青黛道:“可我从来不曾听到奶奶说起过她,我们沁冬园跟南宫山庄也并没有往来啊?” 沈太夫人无奈道:“我们姐妹二人在四十多面前就已经不在来往了。” “怎么会这样?”沈青黛惊讶道,“奶奶这么好的人?” “我一点都不好,要是好,姐姐到现在都不能原谅我。”沈太夫人的目光淡淡,眼中噙着泪水。 “当年究竟怎么了?”沈青黛疑问道。 沈太夫人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乔语其实也是我的外孙。” “什么?”沈青黛更加难以置信道,“那奶奶和嗜血公子是……” 她没有再往下说,彼此都清楚。 沈太夫人道:“当年,他还不是嗜血公子,只是阴月教的少主,一个在武林中锄强扶弱的少年,而我亦那时候为了证明我比姐姐强,也江湖中行走,相遇江湖,曾经重重,恍如隔世。” “那后来你们就在一起?”沈青黛问道。 沈太夫人无奈道:“那时候年轻,不顾一切,明年知道他是阴月教的少主,还是跟了他,当时我父亲十分震怒,给我个选择,完了跟他断了,回杨柳山庄,要么跟他走,从此跟杨柳山庄恩断义绝。” “那奶奶选择跟他走,对吗?”沈青黛道。 沈太夫人点点头:“嗯,我跟走了,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蠢最荒唐的一件事,以情爱为天,爱情至上,可却气死我的父亲,我原本以为父亲能像小时候那么包容我,原谅我,可是却被我气死了,娘亲早逝,唯一一个弟弟体弱多病,在父亲去世后,也郁郁而终,杨柳山庄从此落到我姐姐身上,可她性格温婉,无法撑起杨柳山庄,只能嫁给了南宫玄,从此江湖再无杨柳山庄。” “因为你父亲的事,她不愿意原谅你么?”沈青黛道,“可那次奶奶设局让假剑被盗走的时候,南宫世家来人了?” 沈太夫人无奈道:“我是托人送帖子去的。本以为不会来,却不曾想我那些侄孙都来了。” 沈青黛道:“或许南宫太夫人还是记着你这个妹妹的。” 沈太夫人点头道:“她从小疼我,应该是的,沁冬园出那么大的事,她不会不管的。” “那嗜血公子跟你?”沈青黛又疑问道。 “我怀了他的孩子后,他便把我抛弃了,至于原因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后来遇见了冰若的爷爷,他一直陪着我,生下乔语的母亲,还认了她做了干女儿,我大为感动,所以嫁给了他。” 沈青黛道:“原来是这样,那冰若跟乔语是表兄妹?” 沈太夫人道:“跟无争也算表兄妹了。” “这……”沈青黛有些无奈了。 沈太夫人亦无奈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这谁也没有办法。”沈青黛道,“那冰若知道么?” “不知道。”沈太夫人道,“我还没告诉她。” 沈青黛道:“她倾慕于无争公子,如今有了这一层,恐怕他们之间难上加难了。” 沈太夫人道:“她们本来就无缘,她迷恋于无争,是因为他从来不顺着她,冰若被我们宠坏了,从小到大都是以她为重,突然有一个人不把他当回事,她反而上心了,但无争却不是故意如此,他对她我看不出有什么男女之情。” “嗯。”沈青黛道,“看来这一切只能随缘了。” 沈太夫人道:“是啊,随缘。” 说话间,沈冰若跟胡必信相伴而来,见到沈太夫人,连忙施礼道:“奶奶。” “嗯。”沈太夫人点点头,示意她们坐下。 她们这才围着沈太夫人坐到边上。 沈太夫人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了,将当年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沈冰若听完,并没有太多惊讶与震惊,只是淡淡地回道:“原来乔语是我亲表哥。” 沈太夫人点点头道:“只是苦了他,最初在沈家,我不能认他,后来不敢,如今……哎。” “表哥会体谅的,他一直都很好。”沈冰若柔声劝慰道。 沈太夫人点点头道:“还有便是无争,你跟他,实在不是能过在一起的人啊。” 沈冰若想了想,柔声道:“奶奶送我去无争山庄避祸,在那里,我看到了他的过去,看到了关于他的很多事情,我心里早已明白,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爱他的妻子,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接受我的,但我还是喜欢他,但我不会强求,或许有一天,我会完全把他放下。” 沈太夫人道:“你能看透就好,奶奶也不会操那么多心,如今天玄剑什么的已经不归我们沁冬园,我们可以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了。” 胡必信道:“可是,奶奶,无争公子如此轻易地将天玄剑给了嗜血公子,这江湖岂不是会卷起腥风血雨?” 沈太夫人道:“江湖本来就是血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之所以会血腥,就是人的贪欲在作祟,怪得了谁呢?” 胡必信道:“可那无争公子为什么却不要这天玄剑?” 沈太夫人道:“他看得比我都透彻,还有便是,你真以为天玄剑给了嗜血公子,无争就什么都没做,他把橙儿她们留在身边,也把天玄经扣下,至于他要怎么做,那我也不知道了。” “是啊,按理说,天玄剑不在他手上,他应该让橙儿她们四个回来的?”沈青黛疑问道。 沈太夫人点点头道:“所以他是一定发现了什么秘密,才这么做。” “可是奶奶,他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你呢?”沈冰若有些疑问道。 沈太夫人苦笑道,“他是何许人也,他要是只是天道盟宗主,或许会跟我说,但他还是一个王爷,于公于私,他都要为他们赵家江山所想,倘若真有什么宝物,他绝对不会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他,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乱事初起 玉龙山的夜。 初始宁静,但突然间惊声四起,惨叫声震破黑夜的宁静,但渐渐又恢复了最初的那一片宁静,最后整座玉龙山的土匪窝成了火海,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直到天明。 等卯时时分,扬州城门打开,却见城墙上挂着十个血淋淋的人头。 血还未干,顺着人头,一滴一滴地往城墙脚下滴着。 触目惊心,但却依旧围观着数不胜数的百姓,直到知州衙门命人将这些人头取下。 他们便是玉龙山匪首的首级。 ※※※※ 驿馆。 扬州这富庶之地,连驿站亦比其他地方的要奢华许多,但因无争在此,整个驿馆已然清空,除了护卫无争的近身护卫,再无旁人。 无争在扬州,本有太多的去处,但此刻的身份,但是作为个王爷,他必须低调,一来不会引人注目,二来谨遵父亲教诲。 仙儿是特地赶过来侍候他的,他此刻身边也得有个人,再者,母亲来时也有个交代。 驿站冷清,但有骆明海相伴,无争倒也不那么无聊。 骆明海见无争站在庭院中,独自昂望天空发愣,便问道:“你是等天道盟的弟兄给你传信么?” 无争微笑道:“找个差役,去街上走一趟,就都知道了。” “这倒也是,你的手笔从来是绝的。”骆明海笑道,“那我去找个人上街问问吧。” 无争摇摇头道:“不用,出去的人快回来了。” “这样。”骆明海道,“看来你已经做了安排。” 他的话还未等无争回答,便有个差役匆匆进院,直奔到无争跟前。 他明白,消息来了。 差役气喘吁吁下跪道:“卑职见过殿下。” 无争点点头,示意他起来说话。 他停了片刻,急道:“卑职听到昨夜玉龙山上的土匪被杀尽,那山寨也烧没了,还有十几颗匪首挂在城门楼前。”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知道了,去吧。” “是,殿下。”差役连忙施礼退下。 骆明海道:“你这杀鸡儆猴做得很不错,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土匪去扬州知州府衙自首去。” 无争微笑道:“等着吧。” “嗯。”骆明海笑道,“估计是会不少,这玉龙山上的土匪也算是这扬州城内最厉害一股山匪,如今被你全数剿灭,剩下都是些惊弓之鸟,成不了气候。” 无争点点头,做到石桌前,微笑道:“这地上的匪徒都好解决,可是这海上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大海茫茫,海匪神出鬼没,我们又难以找出他们的老巢。” 骆明海道:“是啊,所以你必须找些熟悉海事的将领,方可成事。” 无争点头道:“我已经派人去请周老将军,让你出面去请那些曾经因为我义父而受牵连的将军出山。” “这周老将军是?”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道:“是小豪的父亲,也就是我初入军营的时的统帅,后来因为我义父一案,而被免官。” 骆明海道:“原来如此,他要是能出山,这就事半功倍。” 无争道:“是啊,所有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了。” 他真不知道,此刻心中亦是万般茫然,他不清楚自己能否做好这一切,心中突然殷切地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快点来,让自己的心能不会这么没底。 心中难过又何止无争。 从凌晨起,扬州知州衙门便是忙得团团转,陈斌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玉龙山之事,城楼的人头,更重要的事,无争在扬州城内,他刚刚上任,亦刚刚得到无争那么些难以完成的任务,如今却又出这般乱事,叫他如何不心烦。 可什么也做不了。 临近正午,衙役突然来传报,衙门外,来了一群群前来自首的匪徒。 天道盟的威力竟然如此强盛,他不知该佩服,还是担心。 扎格娜道:“其实这些未必是坏事。你这一上任,玉龙山土匪被杀,现在又逼得那么些土匪来自首。” 陈斌苦笑道:“可你知道他们怎么来的么,并不是我的功绩,如今灵王殿下在此地,他有什么会不知,如今又有这么多匪徒来自首,我都不知道如何来处理这些土匪。” 扎格娜道:“既然那灵王在,你可以做最好自己,动用自己的能力,让他看到,这样我们好受点。” 陈斌无奈地点点头道:“随缘吧,名利二字太沉重。” 扎格娜道:“那也比没有强,如今既然机会到手,你要好好把握。” “什么机会?”陈斌疑问道。 扎格娜道:“功成名就的机会,灵王殿下在此,倘若你能办好现今的差事,那对你的将来肯定大有补益。” “现今的差事。”陈斌苦笑道,“你觉得这些差事我能办得来么?” “怎么?”扎格娜疑问道,“这所有一切,都跟银两打交道,去找出那八百万两来,简直难如登天。” “难如登天。”扎格娜道,“不是只要将各郡县所欠的税银追缴回来,不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追回来。”陈斌道,“你知道,上一任扬州知州是什么结局呢?” “他?怎么了?”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无奈道:“以贪污通匪罪入狱,还未等押解入京,便死在狱中,之后全家被杀,到现在什么都查不到,如今只剩下一个孤女遗世,若不是灵王保护周全,怕是也没命了。” 扎格娜道:“这么说,那上任知州是查到什么,这才遭遇这般的?” 陈斌点点道:“是啊,倘若真如他女人进京告状的那般,那这扬州也太可怕了些。” 扎格娜道:“你也会有性命之忧?” 陈斌苦笑道:“不会的,因为如今要追查这一切的是灵王,杀了我有什么用?” “灵王?”扎格娜道,“那他们总不至于敢向他动手,况且也拿他没办法啊。” 陈斌道:“这也是皇帝派灵王来的缘故,你知道这扬州最大黑手是谁嘛?襄平郡王赵庆。” “他们不是兄弟么?”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道:“兄弟,怎么能是呢,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权力。” 扎格娜道:“如果灵王要查清,是不是要去面对襄平郡王?他看起来挺和善的,应该不会去对襄平郡王做什么吧?” “挺和善的?”陈斌苦笑道,“你从哪儿看出灵王殿下挺和善的?” “不是嘛?”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道:“当然不可能,否则皇上也不会让他来,而且传闻灵王在京城遇袭,就是这位襄平郡王的手笔,而这灵王,岂会岂会善罢甘休。” “皇上明知他们不合,还让他来,这摆明了要……”她没有再说,她也不知道如何去说。 “这就是帝王心术。”陈斌道,“而灵王比起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说?”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道:“他让我三个月去追回税银,可这些税银早已进了扬州各大小官员的腰包,昨夜我连夜看了账本,这账目做的一丝不苟,根本没法查,一点漏洞都没有。” “可灵王殿下的那八百万两是怎么算来的?”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道:“是依照每年朝廷从扬州收入税银做出的估算,缺了八百万两。” 扎格娜担忧道:“那你要是拿不出这八百万两,那灵王是不是要拿你是问?” 陈斌道:“灵王让我去查,不过是让我查出点什么,好让他在这上面做文章。” “怎么做文章?”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他不会去为难我,他知道查账这种事,我是做不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知道?”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道:“骆明海,扬州富商,此刻就在驿馆,灵王请他在边上,自然是为了查清楚扬州的账目。” 扎格娜道:“这样,突然觉得这位王爷很不简单啊。” 陈斌道:“他是八王爷的儿子,自古虎父无犬子啊,八王爷当年可是摄政王,权倾朝野,扶持皇上有了今天,这灵王又岂是等闲之辈。” 扎格娜笑道:“你也不错啊,能想那么多,也很可怕。” 陈斌苦笑道:“久在官场,思虑自然会多点。” “对了。”扎格娜道,“这么些土匪,你想如何处置呢?” 陈斌道:“你知道,是谁逼着这些土匪来自首手的么?” “天道盟啊?”扎格娜疑问道,“难道不是嘛?” 陈斌忙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真正要他们来的是灵王?” 扎格娜疑问道:“灵王跟天道盟也有关系?” “何止有关系。”陈斌道,“他就是天道盟宗主无争公子。” “难怪功夫那么好。”扎格娜疑问道,“只是一个王爷怎么变成江湖帮派首领呢?” 陈斌摇摇头道:“不知道,也不要知道,但有一点,既然是灵王要这些土匪来自首,那我自然是去请示下他,该如何处置。” 扎格娜道:“这样就把烫手山芋扔给他了。” “算是吧。”陈斌道,“但多少,这是他想要的结婚。” “嗯。”扎格娜道,“那我陪你一起去见他?” “你一个妇道人家,在家就行,其他你不用管。” “你们汉人真是的。”扎格娜满是埋怨道。 陈斌道:“入乡随俗,汉人家的媳妇,不能这么瞎跑。” 说罢,他笑了笑,出门而去。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亲情悠悠 驿馆之中。 陈斌已然看出无争已经等待许久,等待他的到来。 他纵然知道昨夜之事是无争的手笔,却依旧认真地汇报了一番。 自然,无争也是认真地听着,仿佛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但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着丝毫的异样。 等他听罢陈斌的汇述,才淡淡的问道:“那可有无辜者身亡?” “还未曾发现。”陈斌郑重其事地回道。 无争点点头道:“倘若没有无辜者伤亡,此事就这么结了,不必去深究。” “是。”无争这话,陈斌自然心中有数,所以也没有丝毫疑问。 无争又问道:“你去看过这扬州赋税的账目了么?” 陈斌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份账册,回道:“这是扬州上一年的赋税账目,还请殿下过目。” 无争接过账本翻了翻,收起来,正色道:“你把近十年的账本都给本王送来吧。” “是。” 陈斌道:“下官已经派人抬来,正在门外。” 无争的脸上有些吃惊,眼前的这位陈大人似乎看透了自己似的。 但他并不介意,他喜欢聪明人,让聪明办事,自己亦省去太多的麻烦。 无争微笑道:“会做事,好好干吧。” “谢殿下。”陈斌施礼道,“那今早前来衙门自首的匪徒如何处置?” 无争淡淡地回道:“手下有命案,**之罪的杀无赦,其他你酌情考虑,尽量都判充军之罪。” “是。”陈斌道,“那下官告退。” 无争点点头,示意他离去。 等陈斌前脚离去,骆明海从屏风后走出,微笑道:“这陈大人真是个你肚子里的虫子,把你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啊。” “聪明人,也省的我好些麻烦。”无争笑道,“皇兄知人善任,确实厉害。” 骆明海指着刚刚抬进来的一箱账本,苦笑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去查完这么多的账目吧?” 无争笑道:“不然呢,我这边实在是没人,我又一窍不通,只能靠你的了。” 骆明海笑道:“罢了,难得殿下看得起,给我些时间,替你好好研究下。” 无争连忙道:“仙儿,你好好侍候好骆公子,让他安心地把账本看完。” 仙儿连忙道:“不行,我要照顾你,还是叫别的丫鬟侍候骆公子吧。” “你这丫头,让你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呢。”无争埋怨道,但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责备。 骆明海笑道:“哪敢劳烦仙儿姑娘,她的心里只有你这个爷,我呀,还是好好地去看账本去吧。” 他朝仙儿一笑,示意差役将账本抬走。 仙儿连忙道:“我就是心里只有我们爷,哈哈哈。” 跟骆明海相处几天,她亦放得开了。 无争严肃道:“没大没小的,成何体统。” 仙儿道:“谁让他老是欺负我,我就是要气死他。” 无争道:“他就是开点玩笑,你就不用那么认真去计较了。” “嗯。”仙儿道,“刚才差役送来了王妃的口信说,她们过几日就到了,还有送了一封信给你。” 她边说,边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信件递给无争。 无争翻来细看,顿时脸上一份无奈之情油然而生。 仙儿连忙问道:“怎么了?” 无争淡淡说道:“那叶德竟然是辽国王爷耶律德森。” 信中所言,尽是无争离京之后发生的一切,当然还有王妃的叨念。 “这样。”仙儿亦是惊讶,但却不知说什么好,连忙又问道:“殿下要不要回信?” 无争微笑道:“不用回了,母妃不用两天就来了,要我在这驿馆等她,不许乱跑。” 仙儿连忙道:“那你可不要跑啊,不然王妃来了,见你不在,我非得遭殃不可。” 无争笑道:“你听话,我就不跑。” “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啊。”仙儿连忙道。 无争道:“那让你侍候下骆公子你都不愿意。” 仙儿道:“那不行,王妃是让我招呼殿下你的,你边上没人,所以我必须守着。” 无争无奈地笑了,对这个巧嘴如簧的丫鬟,无争没有丝毫的办法。 ※※※※ 南清宫的车队。 为了不扰地方,王爷从来都是选择自己寻找客栈居住。 难得出门,王妃选择跟自己母亲同住,也好母女亲近亲近。 王爷倒乐得其所,夜里便于南宫玄父子畅饮起来。 但王妃总是一副失神之感,一天到晚地都在发愣。 柳湘君无奈道:“静柔啊,这都快见到你儿子,还要不要这么魔障,这一天天的也不跟娘说话。” 王妃无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希望他能在我跟前,这一不在,我就好像没了主心骨,做什么都没兴致了。” 柳湘君无奈道:“你这辈子啊,就是为这个儿子而活着。” “娘,我能不为他而活着么?”王妃无奈道,“他吃了那么的苦,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如今回来了,却再也不曾经那个粘着我的孩子,而且身子骨…” 话到如此,她立马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差点把无争的身体状况说出来。 好在柳湘君没有听清,只是自责道:“要不是当年我疏忽了,他也不用再在孤苦了二十多年。” “娘,这不怪你。”王妃劝慰道,“就算当初不是你带着他们出去,也是会有杀手去伤害他们的,反而连累了娘也瘫痪了二十多年,女儿心里才不安。” 柳湘君道:“好在这孩子孝顺懂事,回了家,一点怨言都没有,还那么听话,娘有时候都心疼,他一天天的究竟都在干嘛?为什么都那么忙呢?” 无争的过去,王妃只是对自己母亲提了他加入天宗,其他的,怕她年事已高,联合众人都已然瞒去,就怕她自责。 王妃无奈道:“她毕竟是天道盟宗主,事情多些,所以才急着回扬州嘛。” “真是这样?”柳湘君有些怀疑,但也没什么可以问出来的,只能信了。 王妃点点头,柔声道:“我去看看杉儿跟芷柔,小羽不在,我得多操点心。” “嗯。”柳湘君道,“去吧。” 王妃点点头,这才从容地出门。 客房之中。 杉儿跟芷柔把自己女儿逗得哈哈大笑。 芷柔笑道:“这丫头肯定是知道自己要见到爹了,这么兴奋。” 杉儿道:“这傻丫头才几个月,才会认生,估计早就把她爹爹忘了,到时候,估计得不认得他了。” “不会,这丫头这么乖,还聪明,怎么会忘了自己爹爹呢。”芷柔称赞道,但眉头却有一丝无奈。 杉儿心细,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柔声道:“你快了,到时候有了孩子有你受的。” “嗯。”芷柔道,“能像雪儿这么漂亮可爱就好。” “不,要英俊潇洒些才好。”杉儿道,“该有个儿子去让他操心了。” “我觉得还是姑娘好,他喜欢啊。”芷柔柔声道。 杉儿道:“你啊,不要总是顺着他的心思,把他惯坏了。” “把谁惯坏了?”王妃推门而进。 杉儿连忙起身施礼道:“见过娘亲。” 芷柔亦是一番礼数。 王妃连忙去抱雪儿,柔声道:“我的乖孙女,这些天累坏了吧。” 杉儿连忙道:“娘,她舒服着呢,出来玩,她一天天的可高兴。” 王妃道:“那也累啊,不过呢,过两天就能见到爹爹了,开心也是自然的。” “嗯。”杉儿道,“不知道相公这会儿在扬州做什么。” 王妃无奈道:“谁知道呢,你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哎,作为夫人,你们该问问,不要什么都不知道。” 芷柔无奈道:“他总是不愿意说,总是怕我们胡思乱想。” “哎。”王妃对着雪儿道,“傻笑些什么呢,快点儿长大,管住你爹爹,你啊,就是他的克星。” 无争素来宠溺她,她若是能说话了,便又多了一个管住无争的人儿。 杉儿笑道:“那还得点时间,娘,这一路颠簸,你该早点休息的,不用为我们操心。” 王妃笑道:“这点路不会累着我的,你们父王忙着跟你外公饮酒,我一个人在屋里也无聊,就过来陪陪你们。” 芷柔道:“可是娘你总是偏向我们,我是怕狄婷受了委屈。” “这你可想差了。”王妃笑道:“她有飞儿陪着,恩恩爱爱的,我这娘去了,反而碍事。” 她是个通情达理的母亲。 杉儿想了想,掩面笑了。 王妃道:“要是小羽在这儿,这时候我也不会来的。” 芷柔笑道:“娘你什么时候来都行,他不会介意的。” 这下轮到王妃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岔开话题道:“那个元姑娘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小羽要安排那些人跟我们同行?” 杉儿连忙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个姓颜的姑娘是扬州知州颜文琦的女儿,相公让她们跟着,由天道盟的弟兄护送跟随在我们后面,是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 “这样。”王妃笑道,“好想有好些个姑娘,你们竟然也没有问清楚?” 杉儿笑道:“他出门溜一圈就能带回一个漂亮女子,我们哪里管得住,只能由着他了,只要他心里不要把我们两个忘了就可以。” “你倒是省心。”王妃笑道,“要是以后他身边女人一堆时,你可别跟娘埋怨哈。 芷柔连忙道:“姐姐是开玩笑的,相公只是出于正义,去帮帮她们而已,当然还有些私信。” “私心?”王妃好奇问道,“什么私心?” 芷柔道:“相公说过,天道盟好多弟兄都还未成家,他收留这么些姑娘不就正好么。” “这……” 三人顿时欢笑一堂。 第二百三十三章 查假账册 不过一日的光景,骆明海已然将所有账本看过。 他得出的结论,这些全是假账。 “假账?”陈斌面对他的这个结论,有些难以置信,毕竟如果账目查出有问题还情有可原,可全部是假账却有些不可思议。 但面对骆明海这么个久经商海的人,陈斌亦无言以对。 无争淡淡说道:“你给陈大人解释下吧?” 骆明海点头道:“这些账本是做旧,技术之高超,恐怕非一般人能看出来。” “那骆公子是怎么看出来的?”陈斌疑问道。 骆明海道:“我自然也是不能看出什么,但是有一点,我是个商户,往年我自己交的税钱,我很清楚,但这账本中所记载的,只有我所交税钱的五层,而且年年如此。” “这……”陈斌有些不可思议道,“当真如此?” 骆明海点点头,无奈道:“我发现问题后,找来一些商家查问,他们也是一样,税钱交得比起这记载的要多一倍,所以我请了造纸工匠查看,他们看出来这些账本是新纸做旧,佯装旧账,而且账目做得完美之至,滴水不漏,太过于完美的东西,往往不那么真。” “可它上面的记载很难找出突破口?”陈斌疑问道。 “这上面的记载账目有错,我们只要找到所有商户对质即可。”骆明海疑问道。 陈斌道:“可是这颜文琦已经死了,颜文琦上一任扬州知州亦已然病故,如今死无对证,就算是知道账目有假,能找谁去。” 骆明海道:“这,还真是,只要把所有的过错往这两人身上推,到时候,我们根本就拿这扬州大小官员没辙,颜文琦的罪名就是贪污,我们这么一查,他的罪名不就坐实了嘛?” 无争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颜丹凝的面容,她给他印象是温和随性,知书达理,有着这样的子女,父母品质亦不会差,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颜文琦不会真是贪污通匪之徒。 陈斌道:“这账目上还记载,扬州部分县城这几年洪涝灾害严重,所以朝廷免税,亦从扬州府拨款救助,从而导致扬州无税钱可交。” 骆明海道:“这扬州近些年风调雨顺,哪里来的洪涝灾害,而且针对税赋并未减少,反而是有增无减。” 无争无奈道:“这么说就是这税收上来的银子全都不翼而飞了?” “可以这么说,所有的银两都被这些账本上以救济灾民的款项花销出去,但可以肯定,百姓绝对不可能收到这份所谓赈灾的银两。”骆明海回道。 无争无奈道:“陈大人,你还是要找些农户查问一番,看看他们多少有收到没有?” “回殿下。”陈斌回道,“下官早已查问过了,没有一家农户收到这份银两,而且盘问所属的所有扬州官员,他们亦说自己没有收到任何扬州府衙的赈灾款项,只有上缴的银两账本,没有所谓赈灾的记录。” 无争苦笑道:“他们倒推得但是干净,这样所有的罪过就成了这死去的两个知州大人的罪过了。” “要说颜文琦冤,我相信,但是颜文琦上一任扬州知州手脚绝对不会干净,他死之后,他有五个儿子,突然凭空发了财,买下良田千亩,说是做生意挣的,可我久在扬州城,不曾听说他们去了生意。” 无争道:“你是觉得他的钱财是贪污而来?” 骆明海道:“凭他一个扬州知州,怎么能来如此多的钱财,其来路自然不正。” 无争道:“陈大人,你可问过扬州通判,关于这扬州税银去路。” 陈斌无奈道:“扬州通判在颜文琦死后不久,便也病故了,所以无从可问,而且不止通判,这扬州知州府衙中的一应大小官员,都是新到任,一问三不知。” 无争无奈叹息道:“看来人家在我们来临前,都已经布置好了。” 骆明海道:“那这又该如何,难道就这么一分钱都要不回来?” “目前看来,似乎是这样。”无争无奈地叹息道。 陈斌连忙道:“还请殿下降罪,下官办事不利。” 无争无奈道:“这怪不得你,是人家做的局厉害。” 说罢,他陷入长久的沉思中。 良久。 无争突然起身,点上烛台,把一箱账本灌上蜡油,一盏火烧起。 顿时火焰四起,因为都是些纸质账册,不过一刻钟,便化为灰烬。 一了百了。 谁也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任凭这所有的账册烧为灰烬。 等火灭了之后,无争这才开口道:“去把颜文琦的上一任知州的五个儿子都给我带来,马上去。” 陈斌不知无争要做什么,连忙道:“是,下官马上去办。” 待陈斌离去,无争笑道:“你会觉得本王是在泄愤是吧?” “不是嘛?”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笑道:“要是从上上人知州那边查不出什么,本王就必须耍一回赖,就说扬州知州府衙历年未收到各县的税银,要他们去补齐。” “这么做。”骆明海笑道,“那可真够无赖的,可是人家县衙那边肯定有这知州府的银两收讫啊。” 无争笑道:“我可以让它消失。” “额。”骆明海笑道,“我倒忘了你还是无争公子啊。” 骆明海道:“那你说,让这位陈大人去抓那知州的五个儿子,我们能发现什么嘛?” 无争无奈道:“不知道,不过他们家财产也不少,对吧。” 骆明海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奇怪呢?” 无争并不以为意,笑道:“我只要结果,至于用什么手段,会背负怎么样的骂名,我都无所谓。” “任性。”骆明海笑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敢如此任性。” 无争笑了笑,说道:“钱粮不够,你啊,也要出点血,凑凑。” 骆明海无奈道:“无所谓,只要海匪一除,哪怕我是重新白手起家,靠着你这位爷,也是可以的。” 无争点点头道:“我不会亏待你的。” 骆明海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啊,做什么也就无所谓了。” 无争点点头,却又重重的喘一口气,心中沉闷,似乎有无数的无奈郁结于心中。 赵云影亦是,无争离开的日子,她总是一个无奈地在无争山庄的观景阁台下,看着滚滚海浪,久久地伫立着。 柳橙走过来问道:“在想殿下呢?” “嗯。”赵云影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又很快道:“没,没有。” 柳橙道:“你就不用掩饰了,就是在想他。” “我只是担心他一个人,不安全。”赵云影柔声道。 柳橙道:“恐怕这普天之下,能够赢他的人还未见过呢。” 赵云影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如今在风头上,就怕暗地里有人对他做什么。” “那我们一起过去吧?”柳橙问道。 赵云影摇摇头,无奈道:“你难道没看出来,他不希望我们跟在身边。” “他一直把我当成孩子,怕出事。”柳橙如实道。 赵云影道:“你们四个就是孩子,入世不深,接触的人也少,他自然是会担心些。” “嗯。”柳橙道,“我本来以为他会打发我们回沁冬园,可是没有,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赵云影道:“或许因为一些事,或许也因为情。” “因为情?”柳橙柔声道。 赵云影道:“自然不是男女之情,更多的兄长的那份关爱。” “嗯,也只能是这样。”柳橙无奈道。 赵云影道:“那你想回沁冬园么?” “不想。”柳橙道,“在沁冬园,奶奶虽然对我们很好,可我们明白,自己多少不过是仆人,奶奶一旦去世了,我们就彻底是了,但在这儿,当小姐的感觉很好,无争哥哥也从来不曾苛责于我们。” 赵云影道:“是啊,他好的让人难以离开,离开他,我也根本没有去处。” “我们也是啊。”柳橙道,“看得出来姐姐很喜欢他。” “哪有,我只是仰慕他而已。”赵云影否认道,但脸却红了。 柳橙笑道:“不,就是喜欢,所有人都知道,估计他也能看出来。” “那你呢?”赵云影反问道。 “喜欢啊。”柳橙道,“可没有你喜欢那么深,毕竟我不适合他,你没发现,无争哥哥喜欢的都是温婉大方的女人,向他的两个夫人,还有姐姐你啊。” 赵云影道:“你知道他给我去了这个名字,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了。” “为什么?”柳橙疑问道。 “赵云影,他就是告诉我,这辈子我只能是他妹妹。”赵云影道,“不过这就够了,挺好的。” “姐姐认识他太晚了。”柳橙柔声道。 “是啊,但能这样,也很好了。”赵云影纵然心中无奈,却也坦然,默默地守着他,便也足矣。 柳橙无奈道:“嗯,挺好,我陪你守着他。” 赵云影道:“我年岁已经大了,经历了太多,你还年轻,总会碰上个喜欢的,尽说傻话。” 柳橙笑道:“我是玩笑话,不过姐姐哪里老了,我觉得也大不了我几岁呢。” “心老。”赵云影无奈道。 柳橙道:“姐姐经历了那么多,可以告诉我啊,我帮你一起分担点。” “都过去了,就不要提它了。” 有些事情,无争不愿意提起,她亦是如此。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旧物旧情 月夜。 初夏的月夜,凉润而不寒,微风飒飒而湖光潋滟。 无争静静地坐在湖边,光着脚,享受着这一分的清凉。 这些日子来总是过得烦乱而又忙碌,自己难得有这么清净的时刻。 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在边上晃来晃去,忘记自己是个王爷,是宗主,是个儿子,是个丈夫。 没有一切烦心的事儿,像个孩子,踢着湖水,溅出片片水花,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幼稚过。 他想起了过去,又想起了如今,他觉得老天还是眷恋自己,纵然过去种种不堪,可如今也算苦尽甘来,至于未来,他却不敢想了。 他也不去想了。 此刻虽然是半夜子时,但随着武林大会的临近,街上亦满是游玩的江湖人,还有做生意的小贩。 无争虽然在这一到夜里就已然无人的林园中散心,可还有不识趣的人闯进来。 一男一女,卿卿我我。 拉着小手,往无争这边而来,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说着悄悄的情话。 但如此静夜,无争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顿然起了鸡皮疙瘩,自己对杉儿跟芷柔,从来不曾说过太多的情话,亦不会说得如此肉麻。 但他静静地听着,并不打扰他们,他们理解,一脸的笑意。 月光照在他雪白的发丝上,再加上他一动不动的一身黑袍,有些诡异。 “啊……” 是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人家发现他了。 边上的男人道:“是个人,不要怕。”说罢向无争吼道:“老头子,半夜三更的装什么鬼。” 无争存心戏弄他们,并不回头,腹语传音道:“年轻人,对老人家怎么这么没有礼数。” 这声音颤颤巍巍,又有些阴柔,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哭诉。 “我怕,他是个人是鬼?”那个女的声音顿时有些发颤。 “就算是鬼,我也让他做不成鬼。”说罢,把脸向无争刺来。 但出剑笨拙,又有些犹豫,似乎是为了在这女子面前显示男儿气概,却又难遮自己心中胆怯。 可无争又是何许人也,他的剑未到,无争的身影飘散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腾,轮到那女子的面前,背对着她。 白发黑袍,互相交应,白的融入月色,黑的融入黑夜,乍一看,撸如鬼似魅,摄人心魂。 那女子连连后退,紧张得喊不出声音开。 那男子见无争躲开,又挥剑而起,直击无争而来。 十字长剑。 自己当年在铸剑山庄打造的那一柄长剑,竟然会在他的手里。 剑锋直至,无争不停地闪躲,并没有还手。 可惜那男子武功平平,无争当年的长剑在他手里,没有丝毫的发挥,招式混乱,毫无章法,越打越乱。 无争亦无心跟他纠缠,突然身影一闪,退出数丈外。 他淡淡地问道:“这把剑不是你的吧?” “怎么不是小爷,就是小爷的剑。”那男子急道。 无争笑道:“我劝你啊,还是把这把剑收起来,不要拿出来瞎比划,功夫那么差,你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那男子挥剑便再要向无争袭来。 “住手。” 一阵威严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那男子一听,连忙罢手,退到一旁,而无争依旧背对着他们,僵直地站着,静静地看着湖面。 不过片刻,一个一身纯蓝的女子便出现在无争的身后。 她柔声道:“舍弟无礼,还请前辈见谅。” 无争淡淡地回道:“无碍,无碍。” “还不快向前辈道歉。”那女子高声责备道。 那男子急道:“我有什么错,我道什么歉。” “道歉。”那女子怒斥道。 无争淡淡道:“不用了,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下。” 说完,无争慢慢地回过头来。 那女子随行的侍女手上提的灯笼,见无争的剑照得一清二楚。 那女子有些惊讶,这前辈竟然跟自己年纪相仿,容颜清秀,但又不失威仪。 “什么问题,还请兄台提问。”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柔声问道。 无争淡淡地问道:“你们跟苍鹰堡是什么关系?” 那女子道:“在下便是苍鹰堡堡主白心月。” “十多年前,你是个孩子,你爹呢?”无争不冷不热地问道。 “我爹已经去世多年,不知阁下跟我爹有何关系。”白心月疑问道。 无争惨笑道:“仇人,可惜他死了,就算了吧。” 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眼前的女子,论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十五年前,她不过是个孩子,自己不能跟她去计较。 “仇人。”白心月顿时警觉起来,但见无争并无恶意,这才说道:“不知我爹跟阁下有和冤仇?” 无争淡淡地回道:“跟你们没有关系,既然你爹死了,所有的恩怨也就此了结,只不过,那一把剑还是不要随便让这么个武功平平之人使用,会伤了自己。” 无争说完,便落寞而去。 曾经的种种,又如昨日,不断从远久的记忆闪现出来。 那男子有些不服气,想在对无争出手,却依旧被白心月拦住。 她怒斥道:“真不知天高地厚,这样的人你也敢招惹。” “有什么嘛,再有几招,我就能将他打败。”那男子傲娇道。 “给你一千招,一万招,你也赢不了他,况且你也没这个机会,他要想杀你,一招而已。”白心月正色道。 那男子有些心虚,便岔开话题道:“姐,那人说是爹的仇人,为何却不对我们动手。” 白心月道:“他是个恩怨分明之人,既然不再跟我们寻仇,往昔的恩怨,也就此了了。” “小姐,那这个人会是谁?”边上的丫鬟疑问道。 白心月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只能看出他的功夫很高,其他的不知,如今武林大会在即,南北武林汇集,再见爹的仇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正色道:“心明,从明日起,你必须跟随我边上,否则就自己回堡里去把。” 白心明无奈道:“好。” 白心月又道:“把表小姐送回府去。” 表小姐便是刚才与白心明卿卿我我之人,这会儿愣在那儿。 丫鬟应了一声,便将那表小姐搀扶走了。 本来极好的心境,却被搅和得一点不剩。 无争有些落寞地依旧在园中闲逛。 可是没走几步,却又见白影。 白心月,她正站在无争的面前,一脸平静地看着无争。 她为什么会又来找自己,无争不明白,她自己亦或不明白。 或许,无争对他而言,整个好人,又是个让人好奇的神秘人。 无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停住脚步,默默地看着她。 她柔声问道:“我爹跟你究竟是什么仇?” 无争竟无言以对,他是杀了很多滴血牡丹,可是滴血牡丹之间并没有友情,自己亦没有必要去为他们报仇,为雪柔,可毕竟雪柔不是死在她父亲手上。 为自己?杀别人,被人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或许,只是为自己找个可以迁怒的对象,可苍鹰堡堡主毕竟是死了,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可生气,或者愤怒的了。 岁月悠悠,如今竟已然十多年过去,也没有什么记住的了。 无争淡淡地回道:“不重要了,已经不重要了。” 白心月慢慢地走到无争的身边,陪着他往前而去,柔声道:“你真是个讲究人。” 无争看她年纪,约摸与自己相仿,便微笑道:“你就不怕我反悔嘛?” “我想不会的,公子你绝不会去为难我这样的弱女子。”白心月柔声道。 无争竟无法辩驳,可笑了笑道:“你你如果算是弱女子,那天下岂不是都是弱女子。” “哈哈。”这笑声很轻,但却很动听,“你这人真有意思。” 无争道:“你那弟弟跟你不是一母同胞吧?” “你怎么知道?”白心月疑问道。 无争道:“怂包,作为苍鹰堡的少主人,竟然这般无用,再说,也不该由你来继承这堡主啊。” “他是我爹收养的,本来有打算让他继承堡主,可惜,如你所说,怂包一个。”白心月淡淡的回道,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无争道:“节哀顺变。” 无争的话亦很淡,听不出什么味道。 白心月道:“有什么可悲哀的,难道我做堡主就不好么?” 无争笑道:“挺好,挺好。” 白心月又问道:“你似乎认识我弟弟手里的那一把剑?” 无争淡淡回道:“认得,那是把满是血腥的利刃。” 白心月又问道:“那剑原来的主人是谁?” 无争反问道:“怎么?你不知道。” 白心月摇摇头道:“不知道,只是从我父亲的藏剑室中取出来的,我见它并没有太大的收藏价值,便给他了。” 无争道:“是啊,没什么收藏价值,可是它杀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或许更多,这样的剑,冤气太重,是不吉利的,最好把他收起来。” 白心月好奇道:“那你能否告诉我这把剑的渊源?” 无争淡淡回道:“不重要了,不重要了,都过去了。” 白心月道:“那什么是重要的?” “好好活着。” 无争话音一落,身影一闪,以掩耳不及迅铃之势,从她身边消失。 白心月忙道:“我们还能再见么?” “最好不见。” 无争的拒绝干脆而又明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悲伤往事 白心月。 十年前她父亲死于非命之后,十八岁的她便接管苍鹰堡的一切,纵然是女子,却依旧让苍鹰堡昌盛于江湖,并没有因为父亲的亡故而落败,反而比起曾经更要强盛。 强势如她,眼光自然高傲,故而如今二十有八,却依旧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心中自然落寞。 昨夜一见无争,心中顿时百感交集,以至于一夜恍恍惚惚,难以入睡,直到天亮。 心中无奈,或是动了情? 未等洗漱,便吩咐道:“去叫少爷来,也把他的配剑带来。” “是。” 丫鬟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不过半个钟,丫鬟便将长剑带来,白心明却不来。 白心月疑问道:“少爷呢?” 丫鬟道:“少爷还在睡,昨夜晚睡,起不来。” “那就由着他吧,别让他出去闯祸就是。”白心月柔声道。 虽然他并不成器,但相依而长,亦是她一手带大的,自然也是疼爱,只要他不故作非为,白心月都不会计较。 她接过剑,认真地打量。 剑很长,亦有些分量,通体银白,剑彬柄与剑刃浑然一体,一次铸成。 长剑之上没有半点花纹,两个印记都没有,她紧紧地握住,往前挥去。 顿时一阵金属的炫音。 “好剑。” 白心月由心赞叹道。 她再一次举起剑,认真地看着剑刃,却发现剑已钝,剑身黯淡无光。 “可惜了。”白心月无奈道,又问身边的丫鬟:“苏儿,你说昨夜那个白发人会不会就是这把剑的主人。” “像又不像。”苏儿柔声道,“但最起码,他一定跟这把剑的主人有关。” “这是自然。”白心月道,“只是不知道昨夜那个白发公子是何许人也?” 苏儿回道:“江湖中,武功高,白头发的人,江湖上寥寥无几,其实可以问宝爷爷,他在苍鹰堡一辈子,更是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或许可以问他,说不定也知道这柄长剑的主人是谁?” “我怎么没想到。”白心月恍然大悟道,“我们去见宝爷爷吧。” “嗯。”苏儿道,“他一定知道。” 宝爷爷,确是苍鹰堡的老管家,从白心月爷爷起便是,经历三代,更是白心月的授业恩师,在苍鹰堡,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但他如今老了,虽然有些糊涂,却依旧硬朗,每日悠闲地四处遛鸟斗蛐蛐,自在之至。 白心月一来,便满是笑容迎来,高兴道:“小月月,又有什么好玩的啊?” 白心月道:“嗯,我不是带你来参加武林大会了么,不好玩么?” 宝爷爷道:“这不没开始嘛,我也想去买只鸡,上街斗鸡去。” “那让苏儿给你买去,不过啊,你得先帮我个忙。”白心月柔声道,只有在宝爷爷面前,她的言行举止,才变得温柔些。 宝爷爷高兴道:“说吧,宝爷爷知道的,都告诉你。” 白心月道:“江湖上,有没有个白头发的高手。” “白头发的高手。”宝爷爷笑道,“我不就是嘛?” “错啦。”苏儿急道:“是个跟小姐一般年纪的年轻人。” “少年白头?”宝爷爷疑问道。 “嗯。”白心月应道。 宝爷爷无奈地摇摇头道:“这老家伙我就想不出来了。” 边上的小厮叫道:“我知道,我知道。” “是谁?”白心月顿时惊奇道。 那小厮道:“无争山庄,无争公子啊。” “他。”白心月道,“我竟然没想到。” “无争公子。”白心月道,“他是少年白头。” “听说书的是这么描述的。”那小厮道,“具体就不知道了。” 苏儿道:“可也有人说他是八十老头啊。” 宝爷爷道:“这无争公子,传闻他心狠手辣,更是以一己之力创立天道盟,吞并天宗,绝对不会是八十老头,八十岁的老头,纵然有那心,也无那力。” “那就一定是他。”白心月道,“他昨夜那种气度,一般人绝对是没有的,爷爷,那无争公子跟我们苍鹰堡有过节么?” “我连无争公子是谁都不清楚,怎么会知道呢?”宝爷爷道,“你爹哪些仇家都知道,但并没有无争公子,而且你爹十年前便被人毒杀,倘若你说的那个年轻人是无争公子,那他该还小啊。” 白心月想了想道:“可是他说是爹的仇人,他还认识这把剑,这把剑爷爷总是知道爹爹是从何而来。” 说罢,白心月把手中的剑递给宝爷爷。 宝爷爷接过剑,脸色顿时沉重道:“他认识这把剑?” “嗯。”白心月道,“他亲口告诉我的,这把剑究竟是怎么来的,它的主人是谁?” 宝爷爷道:“这些事你本来不该知道的,如今既然问了,就告诉你吧。” 白心月连忙道:“苏儿,你带她们下去吧。” “是,小姐。”苏儿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不该听,连忙领着其他婢女仆人退去。 等她们全都退去,白心月这才说道:“爷爷,你说吧。” 宝爷爷道:“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么?” “被人下毒杀死的。”白心月道,“心月绝不敢忘爹爹的大仇,只是到如今,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他是被皇帝送来的贡酒毒死的。”宝爷爷有些无奈道,“那时候,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一心想报仇,以卵击石。” “什么?”白心月道,“皇帝为什么要毒死爹啊,他有什么错?” 宝爷爷痛心道:“他错就错在投靠了襄平郡王,参与了训练滴血牡丹,夺嫡,本想利用襄平郡王来巩固自己江湖地位,却到最后成了他的牺牲品。” “这…”白心月道,“可这跟这把剑有什么关系?” 宝爷爷道:“这把剑,就是十五年前滴血牡丹里八大高手中,血影的配剑,而血影就是被你爹派出的几十名高手伏击,被逼得从后山的望月涯跳下去,自此,血影从江湖上消失。” “血影。”白心月无奈道,“我怎么都不知道。” 宝爷爷道:“那年,不是让你跟少爷心明还有夫人出去了三个月,就是那时候,在堡里设下的局,灭杀了不知多少滴血牡丹的的成员。” “既然我们训练他们,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白心月疑问道。 宝爷爷无奈道:“因为新皇即位,八王爷裁撤了滴血牡丹,可毕竟滴血牡丹知道了太多皇家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被下令全部绞杀,除了投靠了襄平郡王那部分,其他的滴血牡丹都被尽数除去,当然,也有少数的漏网之鱼。” “那当年的血影可能并没有死对吗?他是不是少年白头。”白心月疑问道。 宝爷爷道:“并没有白头,那时的他,虽然排在第八,可是武功却是数一数二的,那一夜不知死了多少高手,才将他逼入绝境,而且还是被魅影连累的情况下。” “这…”白心月又问道,“那时候,他多大了?” 宝爷爷道:“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八大高手中年纪最小的,他要是还活着,那武功早已登峰造极,觉对就是如今的无争公子之辈,而且当年经过非人的训练,会变得多少可怕啊。” 白心月道:“或许,昨夜我见到的人就是他,年龄跟我相近,武功高深莫测,又说跟爹爹有仇,还对这把剑那么熟悉。” “那他没对你做什么?”宝爷爷疑问道。 “没有。”白心月道,“当他知道了爹爹已经死了,便说不重要了,似乎无心于我为敌,其实以他的功夫,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他还有说什么吗?”宝爷爷疑问道。 白心月道:“他还说,让我好好活着,不再和他相见,其他的就没了。” 宝爷爷感叹道:“他倒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嗯。”白心月道,“我想再见见他,问清楚。” “他不愿意告诉你,自然你也见不到他,何必呢?”宝爷爷劝慰道。 “可……” 她依旧有些不甘心。 宝爷爷道:“既然他要是无争公子,你是无论如何见不到他,不是,他也没有任何音信给你,只能慢慢等吧,看看武林大会,能否见到他。” “嗯。”白心月道,“我明白。” 宝爷爷道:“心月啊,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么多年,你挑来挑去,可你还是要定一个,总不能一辈子那么孤苦伶仃的吧。” “可怎么也碰不到我想要的,我想要个比我强的,可是没有。”白心月无奈道。 宝爷爷道:“你的武功,江湖中人,有几个年轻人是你的对手,对了,你突然这么那白发年轻人,是不是对他动了心。” “只是一脸之缘。”白心月无奈道,“谁知道上哪儿见他?” 宝爷爷道:“哎,上天倒是真给你开了玩笑,你竟会喜欢他。” “爷爷觉得不行。”白心月道,“我从小就是爷爷疼爱大的,所以不想瞒着你,我是对他动心,可是…” 宝爷爷道:“既然他不提当年的恩怨,说明他并未迁怒于你,你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只不过能不能见到他,这是看看你们两个的缘分。” “嗯。”白心月道:“我明白,爷爷不反对么?” 宝爷爷摇摇头,柔声道:“道本自然,一切随缘。” 第二百三十六章 身在福中 昨夜一游。 无争亦午时才醒,一醒来便端坐在园中的石桌上凝神汇思。 满脑子都是昨夜见的白心月的影子,自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她,让自己想起了太多太多的过去。 苍鹰堡。 自己作为杀手的最后一项失败任务的地方,雪柔因此而死,他又怎么能忘记。 他不去跟白心月计较,一来,无争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二来,他太明白苍鹰堡跟朝廷的关系,这其中牵连着自己的父亲等一些人,他实在有些难以面对。 可他总想做些什么。 思索间,骆明海缓步而至。 他见无争眉头紧锁,忙问道:“怎么了?又有烦心事。” 无争点点头,开口道:“问你件事。” “说吧?”骆明海疑问道,“什么事?” 无争问道:“苍鹰堡,你了解么?” “还可以,但也只是听说。”骆明海有些不确定地回道。 “那你说说看。”无争柔声问道。 骆明海道:“以前江湖一直传言,说这个苍鹰堡跟南宫山庄一样,都跟朝廷有关系,只不过南宫山庄,苍鹰堡在暗。” “嗯。”无争点点头,“继续说吧。” 骆明海点点头道:“这如今的苍鹰堡主人是白心月,我没见过,不过听说武功不错,自从十年前她父亲白天彪死于非命后,她便接手,虽然是个女儿身,却把苍鹰堡管理的井井有条,不管是生意还是江湖地位,都比她父亲在时要好了许多。” 无争疑问道:“她是不是有个弟弟?” “嗯。”骆明海道,“他叫做白心明,他不是白心月的亲弟弟,听说是她姨家的孩子,过继而来的,她母亲当年生下白心月后,再无所出,白天彪也没有再娶,倒不是他多么长情,反而是夫妻不和,传闻是他不知为何,那什么…” 骆明海一脸坏笑,指了指无争的腰下,笑道:“那地方不行,当年还找过你夫人的外公治病,可惜未等治好,就死于非命,他夫人这才领了八岁的外甥过继给他,本来是该他继承堡主之位,还有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出息,估计这白心月是没法将这堡主之位脱手,听说她是个美人,可惜了。” “可惜什么?”无争疑问道。 骆明海道:“到如今未成婚,这不是浪费嘛。” 无争淡淡道:“倒是有几分姿色,你可以考虑考虑。” “你见过她?”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点点头道:“昨夜闲逛的时候,见到她,还有她那个弟弟。” “这样?”骆明海道,“在哪儿,领我去看看。” “不清楚,不过肯定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你到时候就能见到。”无争回道,但一提到武林大会,他顿时又想起真真来了,她该来了。 突然间有些无奈,见不见她呢?那她会不会见自己来呢? 骆明海见无争陷入沉思,忙道:“按理说,你也是天道盟宗主,这武林大会应该请你了吧。” 无争道:“到目前为止,没收到请帖,按例,是不会请我的,毕竟天道盟就从未参加过武林任何事宜,那你有请帖么?” “我怎么会有,我没门没派,连个江湖人都不是,只能去当观众了?那你去看看么?”骆明海疑问道。 “会跟母亲去看看的,我父王喜欢看这武林盛况。”无争满脸微笑道。 骆明海笑道:“都说八王爷好侠义,喜欢潇洒于江湖,看来是的。” 无争点点头道:“可惜,他却只能是个王爷。” 骆明海道:“你又何尝不同呢,也是个王爷,如果让你放下其中的一种,你会放下哪个身份?” “都不想要,只想陪着妻儿父母,静静地度过余生。”无争无奈道,“可我知道我现在没法去放下现在的一切。” “是权力,还是责任?”骆明海柔声问道。 无争苦笑道:“都有吧,习惯了。” 骆明海点点头道:“习惯了,习惯了真的很可怕。” “嗯。”无争亦如此。 正说话,差役匆匆而来。 无争忙问道:“怎么了?” 差役回道:“是骆府送来的信件,说是有事急送给骆公子看。” “给我。”骆明海连忙伸手接信。 他接过信,立马撕开信封来看。 他迅速的浏览一遍,表情变得复杂许多,或喜或忧。 无争关切道:“怎么了?” 骆明海叹息道:“是老管家来信,青瑶今天突然晕倒,请了大夫,说是劳累,还有四个月的身孕。” “青瑶是谁?”无争疑问道。 骆明海道:“我的女管家,一直照顾我的衣食住行。” 无争道:“你这幅表情,孩子是你的?” “嗯。”骆明海道,“难怪最近她一直不舒服,不让我碰她。” 无争一脸严肃道:“那你还一直在等胡姑娘,你让这姑娘有了你的孩子,简直是有些…” 无争似乎有些生气。 骆明海忙解释道:“她一直在照顾我,直到几个月前一次醉酒,我们就那样了,她是我小时候先生的女儿,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她不让我负责啊。” 无争道:“你跟她不止一次吧?” 骆明海道:“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无争道:“那你真不为她负责呢?” 骆明海道:“怎么会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因为我不知道跟小信说,这才一直拖,我本想直接跟青瑶先成亲,可青瑶不愿意,她还是说不要名分。” 无争责备道:“女人的话,不过为了知道你的诚心,难道你是要等胡姑娘过门之后,给她个妾么?” “不,我不会委屈她的。”骆明海道,“可我,现在很乱。” “那她们两个你一起娶了。”无争问道, 骆明海摇摇头道:“小信心高气傲,是不会愿意的,不然我也不会等了她这么多年,但我也绝不能让青瑶受委屈,这么多年了,谁对我好,我心里很明白。” “所以?”无争问道。 骆明海道:“这么多年了,我并没有对不起小信,我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已经耗费我所有耐心与真心,或许我跟她真的是有缘无分,而青瑶一直在身边,我却没能珍惜,我想,我该去弥补这一切。” “嗯。”无争道,“既然明白,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骆明海道:“那接下来我先回去,等我消息。” “嗯。” 骆明海说完,房间都没回,径直出了门。 ※※※※ 骆府。 骆明海匆匆而归。 他什么都没问,径直奔向自己的卧房。 青瑶满是憔悴地躺在床上,看见骆明海进门,却将头朝向床后。 骆明海挥手示意众人都出去,留下了彼此。 他慢慢地走到床边,坐下去,柔声道:“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青瑶梨花带雨道,“我怕你为难,我不想你难做。” 骆明海道:“我要你,让你住进这个房间,我的意思就是你以后就是这个房间的女主人,不是因为寂寞才让你相伴。” “那她呢?”青瑶回过头来,看着骆明海道,“我不想你为难。” “怎么会呢?”骆明海道,“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好,我怎么会不明白,我又不是木头人。” 青瑶道:“可我不要你因为感动而而对我负责,真的不要,你一直喜欢的是胡姑娘,我不要勉强。” “可我更在乎你,那一夜虽然醉酒,我我还是清醒的。”骆明海道,“我等着小信,可这么多年,你却默默地陪着我,那一夜,我只是释放了自己。” “可胡姑娘那边。”青瑶把头转过来,柔声道,“你怎么跟他解释?” “不解释。”骆明海把她抱起来,柔声道,“我们成婚就是最好的解释。” “你不会后悔么?”青瑶问道。 骆明海道:“我要当爹了,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呢?” 青瑶道:“那胡姑娘那边,以后你怎么面对。” 骆明海道:“我已经帮她赎回她父亲当年酒楼,她亦能独立了,从今以后,各安天命吧,用了这么多年来证明我的真心,可如今我发现我对她的心,已经没了最初的坚持,我累了,只想好好守护你跟孩子。” “那我在你心里,说实话,跟她比,谁重要?”青瑶质问道。 骆明海柔声道:“曾经我不曾想过,但这些年我明白了,你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之前她反悔,不愿意跟我来,那时我已然没有伤心,没有纠结,或许,她心中并不那么在乎我,相比之下,面子更重要。” “嗯。”青瑶疑问道,“你真的放开了,不骗我?” “傻瓜,我如果不是爱你,怎么会让你住进来,更没有去逃避什么,虽然我们没有成婚,但是府里大小,谁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自从跟你在一起之后,我也在没去找过必信,再说了,我们这么公开的,她应该早已经知道,我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从今而后,骆夫人只有一个,就是你薛青瑶。” 薛青瑶有些动情地趴在骆明海的身上,柔声道:“只要你在乎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骆明海轻轻地搂下她,一脸的微笑, 有时候,自己拼命去追求,可是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无奈,或许一直在身边陪伴的,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可自己总是忽略了她。 第二百三十七章 久情生爱 有时候默默地付出,身边的并不会不知道,真心以对,真情相返。 可是薛青瑶却觉得委屈了,趴在骆明海的怀里无声落泪。 骆明海已然舍下面子,低声地哄着。 她是受了委屈,跟了自己,自己却从来没认真对待她。 但是骆明海越哄,她越伤心,让他有些无奈,又心疼。 良久。 她似乎是哭够了,突然停了下来,认真地问道:“可你说过,让我当你一辈子的管家。” 这话是当初自己老师病逝,自己去接她进府的时候,说的话,那时候没想那么多,可如今却为难了,不知如何回答她,要不是回得不好,又该惹她不开心了,如今她有了身孕,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个说得通的答案。 薛青瑶见他不说话,又道:“你是不是因为习惯我,才接受我的。” 骆明海灵机一动道:“夫人不就是一辈子的管家么?” “这也算答案?”薛青瑶有些介意道,“可是在你心里,真的是那么在乎我呢?” “难道要我发个毒誓么?”骆明海苦笑道,“我是真心想跟你过一辈子,不是因为只是想为你负责啊。” “真的?”薛青瑶还是有些不满意,她也不明白自己要什么,似乎非要骆明海掏出真心让她看。 骆明海无可奈何道:“青瑶,我会用一生来告诉你,我在我心里有多重要,现在,我只想为你办一场婚礼,名正言顺地成为骆夫人。” 薛青瑶柔声道:“其实,我真的害怕,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但听到你这么说,我就知足了。” 骆明海道:“我还可以像你保证,这辈子,这个家,只会有你一个骆夫人,以后家里的一切,都由你安排,当然了,这些年本来就是你在安排,我离不开你的。” “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好像真的似的,我能做什么主,还不是给你当使唤丫头。”薛青瑶娇嗔道。 她的面容盈盈,认真的打量着骆明海,郑重道:“自从你遇上海匪,沁冬园的产业由你托管以来,我们自己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除去养这么大院子的人,实在已经没有额外的钱财再办我们的婚礼,所以我想我们就这么过了算了,不要再去铺张浪费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骆明海道,“我已经都安排好了,沁冬园的产业经过这半年多的调整,已经走回正轨,明儿我就要归还给他们,也算报答了当年老夫人的相救之恩,我会建议老夫人让必信去经营,冰若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也该沉稳了,以后啊,她聪明机灵,自然能够跟着必信尽快学会经营。” “那我们自己的店铺也钱啊,你哪有那么多的钱。”薛青瑶道。 骆明海道:“我已经把京城的产业都卖了,上回虽然是陪着冰若去的,除了保护她,更要去处理京城那些家当。” “明明是为了胡姑娘。”她的心思还是放在感情上,可是突然一愣,急道:“你真把京城的家当都卖了?” “嗯。”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呢。”薛青瑶责备道。 骆明海道:“因为怕你这个管家骂我啊,从来府上第二年开始,我的事情都得经过你同意。” “哪有?”薛青瑶急道。 骆明海道:“突然间发现,我跟灵王殿下很相似,身边都有个处处管着自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还都成了夫人。” “那你是不是也想学他,再娶一房?”薛青瑶盯着骆明海认真问道。 骆明海道:“他娶的二房,是有缘故的,而我没有。” 薛青瑶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又醉一回呢?” 骆明海无奈道:“灵王殿下,说过一句话,当女人知道一个男人的心里只有她,离不开她时,她就会拼命地得寸进尺,拼命地折腾这个男人,我终于感受到了。” 薛青瑶道:“你是觉得我不好了?” 骆明海笑道:“不,我的夫人,非常好,非常好,就是吧,以后日子不好过了。” “小心眼。”薛青瑶低声埋怨道。 骆明海将她扶着躺下,柔声道:“好啦,好好休息,我去安排一下,你这躺着,家里的事,我总得吩咐去,再让常伯为咱们挑个黄道吉日。” “嗯。”薛青瑶道,“只是你这回来,灵王那边,会不会责怪你呢?” “不会。”骆明海道,“因为你啊,我被他给训了一顿。” “为什么?”薛青瑶疑问道。 骆明海道:“他以为我不负责任嘛。” “这样子。”薛青瑶道,“他倒是很好的王爷,有机会,带我见见他,谢谢他替我骂你。” “好。”骆明海道,“你先歇歇,会有机会的。” 他认真地为她整理好棉被,这才出了门。 再出门那一刻,他回头望了望床上的人儿,心中有了莫名的触动。 有她,正好。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回到书房。 将这些日子积累的账目认真地看下,却发现,自己不在的时候,青瑶已然将一切都理清楚了,一笔笔账目清清楚楚。 他环首看看周围的一切,却发现,书房中亦满是青瑶的痕迹。 她早已融入了自己的生活。 他笑了笑,将沁冬园的一切,还有他想给胡必信的东西都分装成两个箱子,这才叫来常伯。 常伯将他这般收拾,忙问道:“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骆明海道:“这两个箱子的东西,你派人送去沁冬园,大的箱子给老夫人,小的给必信。” “公子不亲自送去么?”常伯问道。 骆明海道:“不了,对了你帮我挑个好日子,我想跟青瑶把婚礼办下,越快越好。” “真的嘛,真的是太好了,府里的上下都在盼望着这一天呢。”常伯有些激动道,“青瑶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待人家。” “我知道的,常伯。”骆明海道,“青瑶不懂女红,如今也有孕在身,你找个绣房,尽快赶做出喜服。” 常伯回道:“这些我都会尽快做好,只是你要成婚,那胡姑娘那边,你多少有个话吧?” “嗯。”骆明海道,“我写一下,你挑好时间,你连喜帖跟这些东西一起送去。” “好嘞。”常伯道,“那你写吧,写好,我再来取。” “不用麻烦,我就写几个字。”他说完,提笔就写,寥寥几语,便塞入信封中,放入箱子中。 等忙活完这一切,他又迫不及待地回房了,他只想守在她的身边。 自是郎情妾意,幸福无限。 只是无争此刻却小的落寞许多,杉儿跟芷柔不在,他一个待在驿馆,除了孤独,便是思念。 仙儿见他总是发呆,忙道:“殿下,要不,出去逛逛吧,现在武林大会即将召开,扬州街上热闹的很。” “武林大会。”无争默念了一下,微笑道,“那我们去看看吧。” “嗯。”仙儿满脸兴奋,她亦是巴不得能出去玩,跟这个一天没有一句话的王爷在这边,她也实在无聊。 无争向来是言出必行之人,话一出口,他转身便要出门了。 仙儿连忙拉住他,柔声道:“殿下,咱们换了衣服再去吧。”她指了指无争身上穿的衮龙袍。 无争无奈地笑笑,自己怎么一身出去,谁敢跟自己玩。 他点点头,便进门换衣服了,出来时穿着一身蓝白交映的衣裳。 他无奈道:“我的黑袍呢?” “洗了,殿下。”仙儿柔声道。 无争又问道:“我记得我有好些件啊。” 仙儿道:“王妃不让带,来的时候,就你穿的那一套,其他的还在京城。” “怎么不让带啊?”无争不知道自己母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仙儿道:“王妃觉得你总是穿黑袍子不好,所以不让带,只有这些颜色比较清爽的衣裳了。” 无争只好无奈地笑笑道:“走吧。” 王妃的安排,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要她喜欢,他都会照办的。 仙儿应了一声,便紧随而出。 无争前脚刚刚出驿馆的大门,后面便有七八个侍卫尾随而出。 他明白是自己母亲的安排,所以并不介意,由着他们跟随。 熙熙攘攘,全是人,无争不好这样的地方,便努力往人少的地方去,可是仙儿却不愿意,她是个好热闹的丫头。 但面前的毕竟是王爷,虽然平时对她好,却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思。 无争看出她一脸的不乐意,忙笑道:“不用管我,你自己玩去吧,等玩够了,再回驿馆就行。” 仙儿无奈道:“可是我一个人,总是心里有些害怕。” 无争笑了笑,挥手示意远处的侍卫过来。 他们见无争招呼自己,连忙一路小跑跑过来。 无争对为首的两个侍卫道:“你们两个,跟着仙儿姑娘,保护好她。” “可殿下你的安危?”领头的侍卫问道。 无争笑道:“我不是有你们几个,去吧吧。” 那两个侍卫向无争施礼后,这才跟随仙儿离去。 无争这才满意地笑笑。 他回头看着其余的侍卫,笑道:“你们啊,也好好玩,不要管我。” “是。”侍卫们连忙俯施礼。 等他们抬头,却发现无争已经不见。 他想去做一些事,不为人知的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 糟心事端 一个人,自由自在,游走在扬州的大街之上。 他本想回地虎舵,可是出了街道,竟又转得不知方向,自己转悠许久,竟然越走越陌生,只好走到茶馆问路。 无争刚到堂口,就被前来的小二往茶馆中拽。 无争连忙道:“小二哥,我没钱,我就想问个路。” 小二回头一看,笑道:“公子莫说笑话,你这身装扮,怎么会没钱呢?” 无争无奈地笑笑,自己这装扮,俨然一副富家公子模样,但自己真的是没带银两,出门总是有人跟着,他素来都不带的。 他无奈道:“出门急,真没带,我就想问问这封左街怎么走?” 地虎舵便在这封左街上。 小二笑道:“公子,这里刚好是封右街,往这条大街走上小半个时辰,才能是封左街,看你也是个讲究之人,这样,你啊,先坐下来歇歇脚,喝点茶水吧。” “这……”无争不知如何是好。 小二笑道:“自然不收你银两,就当交个朋友吧,我们掌柜素来乐善好施。” “那就多谢小二哥了。”无争连忙答谢道,走久了,也乏了,正好休息休息。 小二把他带到一张桌子边上,给他端来茶,又送来一碟蚕豆,这才罢了。 无争自然是有些感激。 蚕豆不爱,茶壶却没会儿已然空了,他也不好意思让让人家添,正准备起身告辞,却见门外走进一伙人,诚然是天道盟的弟子模样。 无争本想招呼他们过来,可他们却无视于他,径直去了柜台。 领头的将一把长刀放在柜台上,蛮横地看着掌柜的。 掌柜的低声下气接待着,说些什么,堂中嘈杂,无争听不清楚,但看情景,似乎是在收些保护费之类。 无争顿时怒火中烧,连忙叫来小二问道:“他们是来收保护费的?” “可不是嘛,这天道盟,说是平日里为我们除暴安良,可背地里却都逼着我们这些商户交钱。”小二低声道。 无争顿时有些恼火,走到柜台前,将那几个收了钱的天道盟弟子堵住。 “好狗不挡道。”领头的人轻蔑道。 无争忍住心中的怒火,问道:“你们是天道盟下,哪一堂的弟子?是谁让你们来收保护费的?” “你算什么东西。”领头人道,“敢管我们天道盟的事,你是不想活了。” 他们并不认识无争,无争亦没有见过他们,毕竟弟子众多,无争刚刚回来,也不能都见过。 无争还未说什么,领头的人便将长刀跨到无争的脖子上。 掌柜的见他们如此,连忙出来劝和道:“几位爷,这位小哥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这是茶钱,还请笑纳。” 说罢,便又掏出一些银两递出去。 但却被无争拦住,他脸一阴,突然伸手,将架在自己脖子边的长刀夺下,反手一劈,径直将领头人的整条胳膊卸下来,顿时断口出的血,喷涌而出。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掌柜的急道:“年轻人,你惹祸了,快跑吧。” 无争连忙扶着掌柜的坐到边上的凳子上,微笑道:“无碍,我倒是看看他们有什么能耐。” 领头人已经痛苦的不能说话,豆大的汗珠直从额头渗下。 边上的几个天道盟弟子已然慌了神,走也不是,跟无争对抗也不是,他们明白,眼前这个人是硬茬子。 边上的似乎有不少武林中人,都默默地站着看热闹。 无争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此时此刻,扬州城内有着多少武林中人,今天这事,传出去,丢人现眼。 无争见他们不动,厉声道:“把你们堂主给我叫来,滚。” 无争话音一落,那些连忙扶着断臂的领头人迅速地出去了。 掌柜连忙劝慰道:“年轻人,见你有些武艺,但这天道盟势力庞大,不是你能得罪的,待会儿他们带人来,你想走就没机会了,还是趁现在,快走吧。” 无争柔声道:“这些败类,我等着,店家,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他们不能对我怎么样。” “这…”掌柜的仔细打量着无争,突然问道,“你这长相,是……” 无争点点头,道:“这些天道盟的败类,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待我处理清楚,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掌柜的点头道:“无争公子素来义薄云天,想来这是底下人在做鬼事。” 无争道:“多谢老先生抬爱,我今天一定会给你个说法。” “嗯,多谢公子。”掌柜回道。 无争尴尬道:“这本是我的过错,该是我对不住您才是。” 边上的小二听着云里雾里,不明白无争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让掌柜如此客气,忙道:“这位公子是?” 掌柜道:“你去弄些酒菜,我请公子吃饭。” “好。” 小二见掌柜不回,也便不问了。 没多大会儿,酒菜备齐,只是无争无心吃饭,给自己倒了酒,敬了掌柜一杯,便自斟自酌。 周围有不少江湖中人,又坐回桌边,等着看热闹。 伙计们又赶忙去清洗地下的血渍,一切又恢复最初,但却鸦雀无声。 边角的桌上,有几个人正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年轻人问道:“爹,这个人似乎很有把握,能否对付这天道盟。” 年长者淡淡道:“他当然有把握了。” “为什么?”边上的一个女孩子疑问道。 年长者道:“因为这天道盟就是他自己的。” “他自己的。”年轻人顿时一愣,道,“爹,你是说他是…” 他也没有出口,有些不确定。 女孩问道:“哥,他是什么人?” 年轻人道:“看看吧,等下就知道了。” 年长者也不解释,只是继续吃饭。 约摸有一刻钟,店外便冲进来一批人,径直往无争边上冲去。 无争背对他们,他们不知死活,大声呵斥道:“就是你伤的我天道盟弟子。” 说完径直将手拍到无争的肩上。 无争不紧不慢,把筷子放下,淡淡地说道:“你的胆子不小啊。” 声音不大,却摄人心。 那人刚想把无争拽起,却被身后另外一个拉开。 那人将人拉开后,迅速地走到无争的面前,一见无争,顿时手脚不听使唤,刀落,腿间发软,颓然跪地。 “这…”刚才角落上的小姑娘疑问道:“他怎么这么害怕?” 年长者笑而不语。 那跪地的弟兄颤巍巍道:“宗主…” 此话一开,全场哑然。 谁也不曾想到,无争公子竟然会在此地。 无争眉头一皱,站起来,头看着跟随来的天道盟弟子,并不说话,只是面容肃杀,简直要把他们吃了。 众人这会儿明白过来,皆忙跪地,谁也说不出话来。 当着那么多人,无争不好发作,但他必须在此地处理,给天道盟一个清白。 他压制住自己心中怒火,淡淡地问道:“是谁让你来收保护费的。” “是……”领头的不敢回答。 无争又问道:“你是什么职务?” 跪地的那弟兄道:“是天风堂下的一个领队。” 无争道:“是你们堂主让你们来收保护费的?” “不是。”他低声道,“是属下私自做主。” 他目光闪烁,言辞慌乱,无争一看,自然知道他在说谎。 “天风堂。”无争默默地念了一句,转身出了门。 在这里,他只是让众人明白,这保护费一事,并不自己下的令,弥补天道盟的声誉。 无争前脚刚刚出去,后面的弟子各个面如死灰,起身跟随而去。 留下满堂惊讶的众人。 他是无争公子。 刚才他什么都没有做,却让这些人各个胆破心惊。 刚才角落里的女孩这才惊讶道:“他是无争公子,他竟然是无争公子。” 年长者道:“早该想到的,少年白头,武功奇绝,而又如此狠绝。” “是啊。”年轻人道,“他竟然眼眨都不眨,那么快手法,将那人的手卸下来。” “可只是快啊,武功不见得高啊?”女孩问道。 “怎么不高。”年轻人道,“我刚才一直盯着,却完全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夺下,还把对手的胳膊卸了。” 年长者道:“霜月宫主的话,绝非空口白牙。” 女孩道:“可为什么刚才哪些人不认识他们自己的宗主啊?” 年长者道:“天道盟有多庞大,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不过下阶弟子,没见过无争也是正常的。” 年轻人道:“看到他们对他那么害怕,怕是回去之后,不会有好下场。” “这是自然。”年长者道,“他刚才是因为这里人多,不好发作,出了这种事,让他颜面丢尽,怎么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女孩道:“不过,刚才的样子好威严,真想认识他一下。” 年轻人道:“那你刚才不去认识下?” “刚才他的脸那么可怕,我才不敢。”女孩无奈道。 年长者道:“没事,刚好,爹有办法。” “什么办法?”女孩疑问道。 年长者笑道:“请他参加武林大会啊,他是天道盟宗主,正好啊。” 年轻人道:“爹,这天道盟不是不参与武林事务么?” “我这个盟主亲自去请,不信他不买账。”年长者道。 他便是武林盟主上官舒,边上的便是他的一双儿女。 上官修羽和上官修舞。 上官修舞道:“我也要去请。” “都去,都去,见识下。” 像无争这样的角色,上官舒自然不会放过结交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上官世家 地虎舵。 无争满脸怒气地坐在正堂中,底下跪着众多被他逮到参与收保护费的弟子。 郑青枫满是无奈地站在边上,看着底下满是战战兢兢跪地弟子,亦不敢求情。 无争凝视了许久,叹了口气,手指了指郑青枫和天风堂堂主明伽,转身进了内堂。 二人紧跟其后。 待到内堂,无争发问道:“这些人我都不认得,是新招到的?” 郑青枫忙道:“不是我们自己人,最新招纳的。” 无争质问道:“什么人?” 明伽道:“回宗主,是原本扬州地界上的一个小帮会,投靠过来的。” 无争问道:“收保护费的事,他们说是你同意了,我不相信你敢如此胆大妄为?” 明伽连忙跪地道:“明伽深受侯爷和宗主教诲,绝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做如此苟且之事。” 无争质问道:“那你真不知道。” 明伽道:“属下真的不知道,他们说搞些副业,能够为天风堂增加收入,我不查之下,便同意了,并不知道他们是去干这种事,被宗主你断了胳膊的便是这些人原来的小头目。” 无争无奈道:“把这些人逐出天道盟,以后招人,不要招入这些地痞,你识人失察,我相信你,但是惩罚还是要的,自己去戒律堂领罚,四十杖,并把他们从各处勒索而来的钱财,十倍奉还,用你自己的钱。” “是,谢宗主宽恕。”明伽回道。 “你去安排吧。”无争道。 “是。” 他说完便施礼退下了。 无争看着郑青枫道:“你呢?” 郑青枫道:“属下亦要领罪。” 无争道:“自己去戒律堂,怎么罚你自己决定。” “是。” 无争道:“这扬州上的土匪都去自首了么?” 郑青枫道:“还有几家,罪孽深重,就算自首也是个死,所以没有去。” 无争道:“让明伽去吧,清理干净。” “是。”郑青枫回道。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去吧,不要怪我心狠,你们都是大风大浪出来的,不能为名利而折身。” “属下谨遵宗主教诲。”郑青枫连忙施礼退去。 等他一走,自己便又无奈了,他本来回来是让他们去帮自己去查华山派的住在哪里,被这么一折腾,忘了。 正准备去叫人,外堂便有人匆匆而入。 弟子见到无争,忙施礼道:“宗主,外面来了三个人,说是要见你,这是他们的拜贴。” “拜贴?” 无争接过一封蓝紫色,质地花丽的拜贴,打开一看,是上官舒的拜贴。 无争连忙道:“去请他进来吧。” “是。”弟子回道。 “不……”无争忙道,“我亲自去吧,你叫上几个人去查查华山派这会儿住在哪儿?” “是。” 弟子离去。 无争连忙快步往外院而去,上官舒毕竟是自己的长辈,自己理应亲自迎接。 ※※※※ 地虎舵外。 上官舒三人正淡定的等着。 却见门外走出一批穿着便服,拿着行李的人。 上官修舞眼尖,连忙道:“那头几个不是去收保护费的,他们这是怎么了?” 上官修羽道:“被人撵出来了呗。” “撵出来?”上官修舞道,“这无争也真够绝情的,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上官舒道:“没杀了他们,已经算手下留情了,这种时刻,全天下武林都在扬州城,却出这样的事,让他颜面何在,不杀他们,算是仁慈了。” 上官修舞道:“那这么说,他倒也没那么心狠手辣。” 上官舒道:“那些不过江湖传闻,当不得真,江湖上死了那么些人,人云亦云,传成死在他手里罢了。” 上官修羽道:“爹怎么知道呢?” 上官舒道:“自然是方才在茶楼一幕,足见其人颇具道义,也并没有为了自己的名声去刻意去处置这些人。” “所以爹爹想请他参加武林大会,争得武林盟主之位?”上官修羽问道。 上官舒道:“既有这武林后起之秀,爹是该腾地方了。” 上官修舞道:“那爹爹就不让哥哥去争着盟主之位?” 上官舒摇摇头道:“你哥哥虽然这些年武功大有所成,属一流高手,但在武林中,天外天,人在人,单单武林风月榜中,只是的第十名,也就是说高手里垫底。” 上官修舞道:“这是好些年前的排名啊,如今哥哥的功夫今非昔比,爹爹不是说哥哥如今跟你不分伯仲么?再说,这风月榜只是突然挤进一个无争公子呢?” 上官舒道:“你哥哥有进步,其他人就没有进步?我们这些老家伙退了,可是武林后起之秀高手比比皆是,你两个表兄,白云山庄的田野,青城山慕容博雅,还有霜月宫主,我们要见的无争公子,都是武功深不可测的人,当年的四大家族,除了皇甫世家专心于医道,如今以华真真为长,她又是华山派的掌门,功夫如今亦是神鬼莫测。” “话说我们都不曾见到过华真真,听说她跟表哥家颇有渊源?”上官修舞好奇道。 “是……” 还未等上官舒说话,无争已经匆匆走出,向门外环视一遍,径直到了他的面前,施礼道:“晚辈见过上官世伯。” 上官舒突然被无争怎么一行礼,顿时愣住了。 无争并没有解释太多,做个请的手势道:“诸位到里面说话。” “嗯。” 上官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依旧跟随进去,两个孩子亦是。 待走到正堂,无争连忙请上官舒上座,自己却和上官修羽他们坐到下面。 上官舒有些不自在道:“宗主如此盛情,叫我上官舒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无争微笑道:“这是应该,我们之间,这点礼是应该的。” “我们之间?”上官舒彻底被无争搞蒙了。 无争笑道:“都怪我,忘了解释了,我外公是南宫玄,舅舅是南宫静轩,我是赵羽。” “赵羽?”上官舒惊讶道,“你是静柔的丢失的那个儿子?” 无争点点头道:“是,我是。” 上官舒站起来,仔细打量无争,惊奇道:“不说不知道,这么一说,你这模样真是像极了静柔啊。” “嗯。” 上官舒刚想坐下来,又立马起来道:“你如今贵为灵王,我这一介江湖草莽,怎敢上位?” 无争连忙道:“上官世伯即为武林前辈,又是长辈,自然自然上坐,说罢,连忙伸手将他让回上位。” 上官舒连忙施礼道:“那我就却之不恭。” 他坐下后,连忙示意上官修羽跟上官修舞道:“还不拜见灵王殿下。” 两人听罢,连忙施礼道:“修羽,修舞见过灵王殿下。” 无争道:“快坐下,自家人,又不在官邸,就不必拘礼。” 等众人都落座好,上官舒道:“之前听到静柔找回你的消息,却不曾想到会这般和你相遇,你不是在京城,又为何在此地,又会会是无争呢?” 无争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在回到南清宫之前,我就是无争,在江湖飘零多年,我遇到一些机遇,这才成如今这样。” “嗯。”上官舒叹息道,“真是难为你了,那你母亲她们一行人可在这儿?” 无争道:“就这几日便来,世伯你不是要在扬州主持武林大会,我父王最好看这武林盛况,岂能不来。” “这倒是,八王爷好侠义,想来也好多年不曾见他了。”上官舒柔声道。 无争道:“那此次来,大家可以好好相聚一番。” “嗯,那是自然。”上官舒道,“那武林大会,你可会去看看呢?” 无争道:“会的,世伯,我会随南宫世家一同参与。” “嗯。” 众人又相叙许久,上官舒这才起身辞别。 无争连忙挽留道:“世伯跟两位弟弟妹妹怎么这就要走呢?” 上官舒道:“武林大会召开在即,事务众多,实在无法脱身,今天是凑巧在茶楼碰上,这才拜访,既然已知你的身份,等武林大会事毕,我们再相聚。” 无争道:“既然如此,小侄就不挽留了,世伯倘若有事,尽管吱声,无争能做得到的,一定尽力。” “那是自然,我们就先走了。”上官舒施礼道。 无争亦回了礼,将他们送出地虎舵,目送他们离去,这才回来。 待见不到无争的身影,上官修舞感叹道:“真大啊,这天道盟。” 上官舒道:“这只是个分舵,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只是个分舵?”上官修舞道,“那他们总坛在哪儿?” “笨蛋。”上官修羽道,“天宗圣地,对了爹,你怎么不请他参加武林大会了呢?” 上官舒道:“他是灵王啊,不仅仅只是天道盟的宗主,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参加武林大会的。” “为什么?”上官修舞疑问道。 “影响不好。”上官舒道,“对朝廷,对江湖,都不能知道他的身份,你们两个,知道就好,切不了外传。” “知道了爹。”上官修羽回道。 上官舒感叹道:“要说你南宫爷爷好福气,孙子是武林翘楚,这外孙更是人中之龙啊。” “是好厉害。”上官修舞道,“我真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如今这一切的。” “自然不是轻松获得,必然经过一番磨砺。”上官舒正色道。 上官修舞道:“爹,你也不问问。” 上官舒道:“他想说,会告诉你的。” 武林名家,为人更是明朗。 第二百四十章 华山之乱 一封皱巴巴的血信。 或者说不是,因为整张纸上只有一滴血。 什么都没有。 无争将信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亦不能看明白,忙问道:“这送信的人呢?” 赵云影道:“是这个孩子把信送到无争山庄,我把他带来了。” 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个小男孩。 无争连忙道:“孩子,这纸是谁给你的?” 孩子道:“是个姐姐磕了鼻子,跟我说送到无争山庄。” “那姐姐还说了什么?”无争急切道。 孩子道:“她说不出太多话来,后来有看守她的人进来,我就偷偷藏了这张纸出来了。” 无争无奈道:“那她在哪儿?” “润云居。”小男孩道,“我是那儿的小伙计。” 无争连忙道:“快带我去。” 赵云影道:“我也去吧。” 无争点点头道:“吩咐下去,让青枫带二十个弟兄,跟随过去,我们想去。” 说罢,示意小男孩带路。 小男孩倒也明事理,连忙带着无争跟赵云影离去。 半个时辰。 润云居。 小男孩不敢再带路了,让无争他们自己去找。 无争连忙示意云影给他些银两,让他离去。 等孩子离开,赵云影问道:“究竟是什么人向你求救?” 无争摇摇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前楼,却未见人,直接向园中而去,可是刚刚好了内院,却被两个持剑的女子拦住去路,厉声问道:“你们找谁?” 无争打量了一下她们,这身装扮,觉得异常熟悉,似乎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他认真地往园中探视,却发现此中全是统一服饰的女子。 他顿时明白过来。 华山派,难道是真真出了什么事? 无争怕打草惊蛇,连忙道:“我们是来住店的。” 持剑女子道:“这客栈已经被我们包下,你们去别处住去。” 无争连忙道:“那就打扰了,我们去别处找找。” 说罢,示意赵云影一起退出。 待到门外,赵云影问道:“哥,怎么不问问?” 无争道:“一问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赵云影疑问道:“她们是什么人?” 无争道:“华山派的弟子。” 赵云影疑问道:“华山派是名门正派,又是谁向哥你求救呢?” 无争道:“刚才庭院中,守备如此森严,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华山派的掌门,和我是旧交。” “华真真。”赵云影道,“可她是华山派的掌门,又能有什么事呢?” 无争淡淡道:“怕是内乱,天快黑了,我潜进去看看,你在这儿等着,迎接青枫,让他把整个客栈都围住,一只苍蝇都不能让他离开。” “嗯。”赵云影道,“你自己小心吧。” 无争并没有回答,只是身影一跃,飘然进了园中。 夜色未至,但天已然朦胧。 无争悄然地从守卫的顶上飘过,如同黑夜中的一阵风,突然而来,突然而逝。 他落到了守备最为森严的房子旁,轻轻的从屋顶顺着墙壁滑下,落到一个华山派弟子的身后。 他伸手一点,她无声地瘫倒,无争连忙接住,将她放到花坛后。 而后,无争用力推开窗户,跳进去后,又迅速地关上窗。 日暮西山,屋中没有半点灯火,显得格外昏暗。 无争仔细扫视着屋里的一切,却见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他连忙向床边走去,靠近床边,认真查看。 高亚男。 无争顿时一惊,连忙走近,轻轻地摇晃她,想要她醒来。 被无争怎么用力地摇晃,她这才艰难的醒来,看了他许久,才沙哑道:“是你来了。” 无争忙低声问道:“你怎么了?真真是不是出事了?” 高亚男似乎一点劲都没有,只能道:“我跟她被七叶长老下了化筋散,她在正房里。” “七叶长老是什么人?”无争疑问道,“他为什么要对你们下毒?” 高亚男艰难道:“我没力气跟你解释,你快去救真真,不用管我。” 无争点点头,将她拦腰抱起,推开窗户,依照原路,迅速地出了院子。 待到院外,却见赵云影依旧在那儿等候,郑青枫也已然到了。 无争把高亚男托给赵云影,道:“影儿,你们快把高姑娘带回去,请个郎中看看。” 赵云影道:“那我先回,哥你小心点。” 说罢,她连忙示意两个弟兄上来,帮她扶住高亚男,自己迅速找来马车,带着高亚男,驾马而去。 郑青枫道:“高姑娘如此,华掌门呢?” “在里头。”无争道:“所有出口都围住了么?” “围住了。”郑青枫回道。 无争连忙道:“你带两个弟兄,跟我去拜见下。” “是。” 无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容冷峻地往院里走去,郑青枫他们紧随其后。 待到前楼中,刚才空无一人的堂中多了多了个跑堂的。 他见无争他们进来,连忙道:“几位客官,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还请别处住去。” 无争并不理会他,径直往庭院中闯去。 跑堂的伙计刚要出来拦截,却被无争身后的弟兄出来拦住。 待到园中。 依旧是刚才的两人,依旧将无争拦住。 无争冷冷道:“天道盟无争求见华掌门,麻烦姑娘去通报。” “无争?”那女子迟疑一下道,“你等着。” 话毕,她便往屋内跑去。 不大会儿,一个年过半百的妇人往无争他们这边而来,身后亦跟着几个年老妇人。 都是一身素袍,似乎都是华山派中级别较高的人物。 老道姑见到无争,连忙施礼道:“华山派七叶,足下便是无争公子?” 无争淡淡道:“正是在下。” 七叶道:“久闻无争宗主,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才俊。” 无争笑道:“无争亦知七叶长老是武林名老,晚辈怎敢在您面前称什么才俊。” “老妇人一个,什么名老。”七叶看似自谦,却满容自傲。 无争道:“今日来拜访,是未见你们掌门华真真而来,还请七叶前辈带我前去。” 七叶满是狐疑道:“阁下跟我们掌门有交情?为何我竟然不知。” 无争道:“是旧情,我们有过数面之缘。” 他说的也并没有错,自己跟真真总共也没有多少在一起的时间。 七叶道:“我派掌门在来扬州途中,染了恶疾,无法与公子你见面,现在门派中所有事务,都由有何时可以跟贫尼说说,我帮你带给她。” 无争道:“无碍,我天道盟中良医众多,还是让我与华掌门见一见。” 七叶道:“不成,掌门有疾,我华山派便有良医,公子你不必操心,既然你不愿意跟贫尼说,那就等我们掌门病好再来。” 无争道:“那我今日非要见到华掌门不可呢?” 七叶道:“你这是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贫尼绝不让你这无知后生得逞。” 无争不管不顾,径直往正房冲去。 “拦住他。”七叶急道,很快便有数十个华山派的弟子堵在正房门口,不让无争前进丝毫。 无争左右同时挥掌,一个一个地将挡在门口的华山弟子拉开,直到门前。 未等无争开门,一阵清灵的剑势直逼无争而来。 无争连忙往边上避开,七叶的长剑就被无争轻易地躲开了。 七叶有些茫然,她又迅速地转换招式,向无争袭来。 无争并不愿意跟她纠缠,只是迅速地一掌,并将其震飞啊。 无争顺势推开房门,走近房中。 却见真真安然地在榻上打坐,只是神情恍惚。 无争连忙呼唤道:“真真,真真?” 她并未所动,只是闭着的眼中突然落下两行清泪。 鼻头青紫,看来就是她磕了鼻头,找无争求助。 无争急道:“真真,真真……” 她依旧未动。 七叶得意地走进来道:“都说了,我们掌门感染恶疾,无法见人,说话,还请公子离去,好让我们掌门休息。” 无争冷冷一笑道:“恐怕华掌门不是得了恶疾,而是被不良居心的人下了毒。” 七叶心中一惊,但还是正色道:“有些话,还是请无争公子说明白点?” 无争道:“不要以为我不明白怎么回事?把解药交出来?” 七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解药,还是请无争公子离去,不然就怪我下手太狠。” 说罢,她伸手挥一挥,顿时所有的华山派弟子都拔剑而起,排成剑阵,将无争围住。 无争并不为所动,但郑青枫挥挥手,顿时前门的天道盟弟子亦冲进来,跟华山派弟子形成对峙。 无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华真真抱起,在郑青枫众人的围护下,慢慢从房中撤出,双方对峙,谁也不敢乱动。 七叶道:“早知道这丫头凡心未死,今日看来,你必然是她的情郎无疑。” 无争冷冷道:“出家之人,竟然如此之话,又如何对得起你们跪拜的三清祖师。” 七叶道:“对不起三清祖师是她,竟然跟你这江湖邪道搅和在一起,这让天下人知晓,真是丢尽我华山派的颜面。” 无争竟然不知如何去反驳她,只能迅速地往外撤去。 “无争,我定要在武林大会之上,争讨一下我们华山派的颜面,你们这等江湖败类不除,我就不回华山。” 她满脸讥笑道。 无争把真真带走,正合她意,可以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无争亦无可奈何,只能将真真带走,她若留下,说不定七叶会想出更加阴毒之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无奈之极 无争本是谨慎之人,可是这一刻,他已然不管不顾,就算全天下与他为敌,他亦要把真真带走。 此刻,他的理智已然荡然无存,倘若不是担忧真真,他真想把七叶杀了,他受不得真真丝毫的侮辱。 双方弟子对质,但并没有动手,无争不能动手,而七叶巴不得无争将华真真带走,更坐实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亦不会动手。 等无争将真真带回地虎舵,让郎中诊治之时,无争已然后悔。 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她却不能,她是华山派掌门,可却如今由自己这么公开地带回地虎舵,传到江湖之上,自然会对她有着太多的流言蜚语。 他无奈又焦急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真真跟高亚男,却又不能打扰郎中诊治。 许久。 郎中起身,施礼道:“宗主。” 无争忙道:“她们怎么样?” 郎中道:“刚才宗主所言,她们所中之毒是化筋散,脉象亦符合,此药让人全身筋脉逐渐无力,直至瘫痪,最后连呼吸吞食亦不能,但外观所见,却与常人无异,最后周身枯竭而亡,旁人却察觉不出什么。” “好卑鄙。”无争愤恨道,“那怎么解救?” 郎中道:“要么找到解药,要么只能找皇甫世家的皇甫兄弟解毒,属下无可奈何,望宗主恕罪。” 无争道:“那她们二位现况如何?” 郎中道:“这高姑娘中毒较浅,还能有些力气,而华姑娘中毒已深,如今已然无了知觉,但她武学功底洪厚,并无大碍,只要不再被喂毒,亦会保持这种无力的状态,不会有碍。” 无争无奈地点点头道:“那你能否先开点药,缓解下?” 郎中道:“我开的药,只能让她们二位有所缓解,但却不能去毒,最多能让她们苏醒过来,能进食。” “这就行。”无争道,“你快去开药吧。” “是。”郎中施礼而别。 无争满是无奈地看着她们,高亚男一脸茫然地盯着他,却无力地躺着。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说不出口。 无争连忙坐过去,柔声道:“你不要说话,好好休息,没事的。” 高亚男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躺着,面容哀愁,她是个刚强的女子,此刻坚强依旧,只是多了份痛苦。 无争明白,他不安慰,他知道,她不需要安慰。 无争对赵云影道:“你照顾好他们,待会儿等药熬好了,你喂她们下。” “嗯。”赵云影柔声回道,她明白这个时候,自己不该多问,纵然心中好奇他们彼此间的关系。 无争一出房门,便直奔书房,写了封书信交代郑青枫道:“你亲自去趟皇甫世家,把皇甫神医请来,记得报上我的名号,免得他不见你。” 皇甫兄弟自无争大婚结束,已然回到皇甫世家,求他们是最好方法,如果他们要是没办法,无争只能找七叶一拼。 “是。”郑青枫忙道,“属下即可去做。” 他没有片刻的犹豫,接过书信,便出门而去。 无争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庭院之中,望着满天的星辰,却不知所谓。 极好的天,却有着烦乱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 赵云影走了出来,柔声道:“哥,她们已经喝了药了。” 无争忙道:“真真昏迷了,你喂得进去么?” 赵云影道:“用口喂啊。” 无争点点头道:“难为你了。” “应该的,她们是你的朋友。”赵云影道,“况且华姐姐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不会委屈我的。” 她看得出来无争对真真感觉,他直呼真真的名字,不带姓,却管高亚男称为高姑娘。 但她不问,他想说,会告诉自己的,跟无争相处,她已然摸透了他的秉性。 无争思虑了许久道:“天晚了,你去休息吧,我去看看她们。” “嗯。” 她施礼而退。 无争进了房门,却见高亚男是坐着的。 他连忙道:“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 高亚男无力道:“已经躺了很久,睡了很久,我想坐会儿。” 无争点点头,伸手施礼丫鬟们出去,自己走到床前,坐到边上,看着她们道:“你吃了么?” 高亚男的脸上硬挤出笑容道:“瞎问,刚才你的那个妹妹给我们喂了点,不饿了。” “这样啊。”无争淡淡道。 高亚男道:“这么好的丫头,你真有福气啊,不是你的亲妹妹吧?” 无争柔声道:“结义的。” “这样……”高亚男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出事了?” 无争看着真真鼻头的那份淤青道:“她让人到无争山庄给我传的信。” “我还以为你自己发现的,难为我们真真天天对你朝思暮想的。”高亚男微笑道。 无争无奈地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嘛。” 高亚男亦无奈道:“可惜,她不是华山派的掌门就好了。” 无争道:“心里有就行了。” 高亚男道:“几年不见,你该成婚了吧。” 无争点了点头。 “是那个丫头?”高亚男问道。 无争回道:“是啊,不然呢。” 高亚男道:“也难得人家跟了你这么久。” 无争正要回话,却听到真真一阵咳嗽。 她醒了。 无争连忙趴过去看看。 却见她满脸泪痕地盯着自己。 无争连忙将她抱起,给她的背后垫上被子,为她擦拭去眼泪。 她不能言语,只能默默地看着。 无争柔声道:“你醒了多久了。” 高亚男道:“她一直都清醒的,你说什么她都听得到。” 真真眨了眨眼,算是默认了。 无争尴尬地笑了,又去为真真擦拭眼泪。 在他面前,她从来柔弱的。 无争见她们此刻无恙,心倒也坦然些。 他柔声道:“我去请了皇甫世白兄弟,有他们在,你们一定没事的。” 高亚男惊奇道:“你倒是有能耐,竟然能请得动他们。” 华真真却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她知道他的一切。 无争道:“我岳母也姓皇甫,是皇甫世家的大小姐。” “这样。”高亚男道,“上回来倒是忘记问了,竟然是这般出身。” 无争点点头。 高亚男见华真真并不意外,心中明白,所有的一切她早就明了。 高亚男笑了笑道:“还好,你知道找这臭小子救咱们,不然我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无争微笑道:“你命这么硬,怎么会死呢?只是你们怎么会被七叶下了毒。” 高亚男道:“知道她看我们不顺眼,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向我们下毒。” “为了权位?”无争疑问道。 高亚男道:“不然呢,我师父死后,她就一心想当掌门,可是武功造诣却远逊于我们,此次出门,她竟然给我们下了毒,让我们莫名其妙地死在外头,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为华山掌门。” 华真真不能言语,可她的眼中没有像高亚男那帮愤恨,更多的是无奈,她是个柔善的女子。 无争道:“怪你们平时太没注意了,可她下毒,你们的弟子都没发现什么?” 高亚男道:“出发的时候,都怪我们糊涂,竟然没想到,随行的弟子都换成她的人,再说,我们再怎么不和,毕竟是个同门,谁能料到她竟然敢如此对我们。” 无争点点头,无奈道:“你们太过于心善了。” 高亚男点点头,她看了看华真真,却见她一脸不安,脸色有些娇红。 她笑道:“让这臭小子陪你去解手呗,害羞啥。” 无争顿时明白,连忙起身道:“我去叫人。” 说罢,迅速出门。 却见赵云影在门外等着。 无争忙道:“怎么不去休息。” 赵云影道:“我怕她们照顾不好,所以在这侯着。” “麻烦你了,那你去……”无争正要说,她却明白道,“我知道,我这就去。” 说完,便匆忙进入。 无争的心中顿生感激。 夜色凄迷,已是凌晨,自己亦疲惫不堪,但又不想离去,便坐到走廊边上坐下,昏昏沉沉地睡去。 但没多会儿,却感觉有人在扶自己。 赵云影。 她正努力地和丫鬟想把无争弄到房里。 无争被她们这么一折腾,反而醒了。 他微笑道:“我在这儿睡就可以了。” 赵云影道:“夜深露水重,对身体不好,所以想把你扶到房中,却不曾想把哥哥惊醒了。” 无争道:“真是辛苦你了,两位姑娘呢?” “她们睡了,我才离开。”赵云影道。 无争示意边上的丫鬟离去,柔声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我跟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嗯。” 赵云影并不掩饰,她是想知道。 无争道:“我跟华真真是有婚约的,可是如今她成了华山派掌门,我又娶了杉儿,所以这份婚约自然不算了。” “这样啊。”赵云影明白过来了,柔声道,“她是个挺好的女子,可以造物弄人。” 她话如此,心中更是如此,造物弄人,自己亦深陷于此。 无争无奈道:“此生无缘,只愿她能过得好足矣。” 赵云影点点头,柔声道:“随缘而已,心中彼此顾念,这就够了。” 无争淡淡道:“是啊,快天亮了,去休息吧,折腾一夜了。” “你也休息吧,明儿肯定有事。”赵云影柔声道。 无争点了点头,先走一步。 今夜难眠。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切唯情 沁冬园。 当沈太夫人看到骆明海送来的一大一小两个箱子时,并没有太大疑问。 骆明海早已跟她打过招呼,她心中明白,但还是问道:“明海怎么不自己来呢?” 仆役道:“我们家夫人有身孕,加上灵王殿下要他帮忙,所以不能过来,让小的把这两个箱子送过来,大的箱子给你,小的箱子给胡姑娘。” “夫人?”沈太夫人疑问道,“哪位夫人?” 仆役道:“我们家夫人,骆夫人,那箱子中也放了喜帖,下个月公子要跟夫人成婚,希望你老能够过来。” “什么。”沈太夫人连忙打开大箱子,取出喜帖,翻开看看,嘟囔道:“是她?到底是她的了。” 她谈了叹口气,又道:“我知道了,一定会去,你下去领了赏银,再再吃过饭回去吧?” “谢老夫人。”来人施礼退下。 沈太夫人这才柔声道:“青黛啊,去把冰若叫过来。” “嗯。” 她淡淡回一句便出了厅门。 不过片刻,沈冰若便随沈青黛进了花厅。 她忙问道:“奶奶,你叫我有什么事么?” 沈太夫人道:“必信呢?” 沈冰若无奈道:“表姐这些天不知怎么了,一直心情不好,待在房里,也不跟我说话。” 沈太夫人道:“看来她已经知道了。” 沈冰若疑问:“她知道什么了?” 沈太夫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喜帖递过去。 沈冰若翻开看看,顿时惊讶道:“这……薛青瑶是谁?骆大哥怎么是要跟她成婚?” “教过他书的先生的女儿。”沈太夫人道,“倒也挺好的。” “这…”沈冰若道,“那表姐怎么办?” 沈太夫人道:“事已如此,你把这个小箱子给她送去吧,安慰安慰她。” “嗯。” 沈冰若亦不知道再问些什么?便抱着箱子出去了。 在胡必信的房门前,沈冰若犹豫了许久,这才推门而入。 胡必信见她抱着个箱子,柔声问道:“你拿的是什么?” 沈冰若道:“这是骆大哥要奶奶转交给你的。” 说罢,将箱子递过来。 胡必信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箱子,一封信,一张发黄的退婚书,还有两份房契,两份地契。 她将信打开,却见上面写着: 小信: 十载茫茫,我心依旧,足见诚意,但明海深知,你无心于我,只是纠结于感动,为吾之所为而感动,既若此,我亦不再等待,祝你幸福。 两地契,两房契,以报当年之恩,自此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明海字 胡必信看完,半晌不说一句话。 沈冰若故作愤恨道:“他竟然给写了退婚书,怎么可以这样?” 胡必信摇摇头道:“这是我爹当年在他父亲病故后,写给他的,不是他写的。” “什么?”沈冰若顿时睁大眼,诧异地看着她。 胡必信道:“没想到他还留着,所以我们早就没了婚约,谁也不欠谁。” “可是你为了他荒废十年青春?”沈冰若道。 胡必信摇摇头道:“正如他说的,我或许真的不够爱他,从来没去想过跟她走,一心去要面子,不想成为他的小女人,再加上我们两家的事,如今看来,真的是缘分已尽。” “怎么会这样。”沈冰若道,“可是他却突然要跟薛青瑶成婚啊。” “我早已知道。”胡必信道,“好些天前,我就知道了,这是他的自由,跟我无关。” “那这些地契房契是?”沈冰若故意岔开话题,疑问道。 胡必信道:“这是我家的宅子跟当年我父亲资助他父亲起家的那家酒楼,如今他给了我,自然是从此恩怨两清,再不相欠。”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你们就不谈谈了么?”沈冰若惋惜道。 胡必信道:“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要拖泥带水,他不会想见我,我亦不想见他,从此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沈冰若无奈道:“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倔呢?” “不。”胡必信道,“或许因为我的情不够深,在一起,总是相互伤害,不知会纠结到何时,现在更好。” “嗯。”沈冰若无奈道,“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那么复杂,像我多简单,我喜欢,人家不喜欢,拉倒。” 胡必信淡淡道:“你们没有那么多纠结,也没什么可纠结,你还小。” 沈冰若无奈道:“那他成婚,你会去么?” “不去。”胡必信道,“看着心里难受。” 沈冰若道:“那你有了这地契房契,要回家么?” “嗯。”胡必信道,“我该回家了,但你可以经常去看看我,奶奶也让我打理你们的铺子什么的,以后啊,你要乖乖的,跟在我边上,尽快学会自己当家。” “嗯。”胡必信轻轻地“嗯”一声,但双眸却不在焉,她对生意,没有丝毫的兴趣。 倘若有机会,她更愿意潇洒于江湖。 ※※※※ “姐姐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是真真能够开口时,对无争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很微弱,却满是柔情。 不过关系却成了姐弟,不过这是最好的关系,没有比这更好的。 无争柔声道:“那你也不至于把自己的鼻子磕伤成这样,只要让那孩子到我这儿传话就是了。” 高亚男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来救啊,当然是要让你见到血,你才会紧张。” “师姐…”华真真有些急道,但声音有些微弱。 “你啊,别老是袒护他,他就是那么个缺心眼的人。”高亚男笑道,虽然自己仍然无法动弹,但依旧眉飞色舞,并不为眼前的困境都担忧。 或许,因为有他。 但华真真却满脸无奈,认真地盯着无争。 无争柔声道:“你不用担心了,咱们这狗男女的身份如今已经传遍扬州城了。” 上午,便有弟子来上报,无争跟华真真有私情的流言满街都是。 但又不完全算是流言,但却没有流言蜚语中那般的不堪。 “真对不起。”真真轻声道,昨夜无争救她时,她是听得真真的,心中自然明白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无争笑道:“我愿意,咱们本来就有一腿嘛。” “胡说。”真真故作责怪道,她想伸手去捏无争的耳朵,可是一点劲都没有。 高亚男道:“你们本来就不清不楚的嘛,哈哈。” 无争见真真一脸无奈,柔声道:“你是介意么?” 华真真轻轻地摇摇头道:“我是怕影响你跟你的两个夫人。” 灵王成婚的事情,天下皆知,华真真自然也是知道这位灵王是谁。 “她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没事。”无争低声劝慰道。 的确,无争回去,除了让杉儿收拾一顿,也不会怎么样,她们理解自己。 高亚男道:“两个夫人?你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真真怎么知道?” 华真真道:“你跟师姐解释吧,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多了一个夫人?” 无争对着两个好奇的女人,苦笑道:“高姑娘,你知道我为何跟真真有婚约么?” “不知道啊,相必你也是武林世家?”高亚男疑问道。 无争点点头道:“南宫世家。” “喔,你们是对门啊。”高亚男道,“可他们下一辈的孩子中不是只有南宫凌风跟南宫凌云两人,不记得还有一个你这么大的人啊?” 无争点点头道:“可是我外公又不是只有我舅舅一个孩子?” “南宫静轩是你舅舅,你是灵王?难怪真真会知道你娶了两个妻子?”高亚男道,“原来无争公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份。” 无争点了点头,自己的出生,亦不能由自己决定。 高亚男道:“这点我理解,可你怎么无缘无故又娶了个官宦之家的女儿?” 无争挥手示意周边的丫鬟退去,这才回道:“我在成为无争公子前,是个军人,但当兵之前,我却是个杀手,我杀了很多人,包括我那妻子的家人,机缘巧合之下,让我碰到她,又在缘分下,我娶了她。” 高亚男惊讶道:“什么,你当过杀手?你才多大,怎么就有着这么些互不搭调的身份?” 无争只好将自己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高亚男。 她听罢,好无奈道:“竟然是如此这般,可你们也太不够朋友了,竟然瞒着我?” 无争道:“那时我并没有在江湖站住脚,二来怕给你华山派添麻烦,这才不让真真告诉你。” “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她的性格直率,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无争道:“既然七叶要夺掌门之位,不直接把你们毒死,怎么还让你们活着呢?” “那你是希望我被毒死啊?”高亚男故作生气道。 无争忙道:“我就是问问。” “师姐…”华真真急道。 高亚男笑道:“我知道这傻小子不会说话,她不杀我们,是因为要从我们身上找出清风十三式的剑谱,她以为在我们身上,再说,我这个大师姐跟她这个掌门,也不能突然死去,她给我们下了这样的毒,回去完全可以说是我们自己得病死的。” 无争点点头道:“怎么,清风十三式,你们还没找到原本?” “没有。”高亚男道,“也无所谓了,反正我跟真真都会,以后在写下来就是,你不也会么。” 无争点点头道:“哎,你们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他不愿意他爱的任何一个人有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权宜之计 两个软弱无力的佳人。 无争轻轻地为她们调整姿势,让她们坐的舒适点。 真真实在没劲说话,只能满眼柔情地看着无争。 高亚男笑道:“要不,咱们就不回华山了,你从了他吧,师姐我啊,也跟着你沾光呢?” “乱讲。”真真故作生气道。 高亚男道:“可你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清不楚,如今更是坐实了,你们该如何呢?” 无争笑道:“你的身子好了,我有的是办法,昨夜天黑,除了七叶跟她那群徒儿,谁也不曾看清我们什么,我们不认,那不过是个谣言。” “可是我们两个突然不在,如今也不能回,该如何解释?”高亚男疑问道。 无争笑道:“华府就在这儿附近,我母亲也该来了,真真回家祭拜先人,跟去拜访一下伯母,似乎并没有什么吧?” 高亚男笑道:“这么馊的主意,也就你这无赖才能想到。” 无争笑道:“只要能行,管它这主意馊不馊?” 高亚男无奈道:“由你吧,我们好好歇歇,等你安排了。” 无争道:“一起来的就没有听命于你们的弟子?” 高亚男道:“有,但是太少,此事恐怕已然让七叶控制住了?” 无争柔声道:“那掌门信物呢?” 高亚男道:“当然不可能会在我们身上了,真真中了毒,被抢去了。” 无争无奈道:“那样看来不能回华山找救兵了,既然这样,那她们也别想回去。” “不要…”华真真用微弱的声音叫道。 高亚男道:“谁说她想要我们的命,但毕竟更多的弟子罪不至死啊。” 无争无奈道:“你们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让官府去找她们麻烦,先把她们扣留而已。” 华真真这才舒了一口气,低声道:“不要动不动就见血,这样不好。” 无争坐到她的身边,替她理了理烦乱的鬓发,柔声道:“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会让七叶为你陪葬。” 他的话似乎玩笑,但华真真明白,他是真会去这么做的,哪怕让江湖人觉得他是十恶不赦之徒。 她只能轻轻地劝慰道:“你何时能不再这么满是戾气。” 无争淡淡地笑道:“等我死的那一天。” “说什么混账话。”华真真急道。 无争道:“等夜里,你们跟我去驿馆吧。” 高亚男道:“你是让真真见你母亲去?” 无争点点头,道:“嗯,在那儿,谁也挑不出毛病,南宫世家跟华府的关系,全江湖皆知。” “嗯。”高亚男面漏赞许之色。 无争的心思,多年如履薄冰的过着,执掌天道盟,已然让他的想法变得异常缜密,容不得半点疏忽。 ※※※※ 初夏凉夜。 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地虎舵迅速地的大门发出。 接下来又接二连三地有相似的马车从中而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任谁也猜不出那辆马车中有着华真真她们。 无争的身影,总是一辆马车后跟随,直到驿馆。 驿馆的守卫突然森严了许多,无争明白,这是自己父母他们来了。 待马车停下。 无争的身影才从黑夜中闪出,落到马车前。 门前的侍卫一见是无争出现,连忙走下来迎接。 无争背着华真真,而高亚男则由赵云影背着进来,无争不放心他人照顾,便把云影带来。 他们径直去了客房,并没有去见王妃她们。 但王妃一听无争回来,便直接找他去了。 无争刚把她们两个安置好,却听到王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臭小子,让你在驿馆等着,跑去哪儿了,回来也不知道来见我。” 真真顿时有些不安,无争低声道:“我娘来了,没事。” “嗯。” 华真真轻轻地应一声,只能躺着,顺其自然,但心中明白,王妃对自己,自然会是关爱。 王妃并没有等无争去开门,便自己推开了门,但见到无争,还有床上的两个妙女子,顿时惊住了。 杉儿跟芷柔此刻亦在驿馆,他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不过想想,自己儿子怎么也不是登徒浪子,便柔声问道:“这两位姑娘是?” “娘。”无争连忙上前,将王妃拉到床边,微笑道:“你认真看看,她是谁?” 王妃听无争一说,连忙把头凑过去,认真地打量华真真。 她仔细思索了半天,这才惊讶道:“真真,是真真。” 华真真忙道:“伯母在上,恕真真无礼。” “你们这是怎么了?”王妃怜惜道。 无争道:“她们遭了人家的道,让人家下了毒,如今动弹不得啊。” “什么?”王妃惊讶道,“何人如此卑鄙?” 无争道:“华山派的七叶长老。” “是为了什么?”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自然是为了权力。” 王妃点点头,看着高亚男,柔声道:“这位肯定是清风女剑客高亚男高姑娘?” 高亚男腼腆地点点头,毕竟王妃对她而言,算是武林前辈了,如今自己这般落难,自然有些尴尬了。 王妃无奈道:“这回来,也不曾带太医啊。” 无争忙道:“没事,明儿两个舅舅会来的。” “也是。”王妃道,“他们能来,比什么都好。” 无争点点头。 王妃微笑道:“你赶紧去陪你的两个夫人,这儿由我就行,让我跟真真叙叙旧。” 王妃是怕杉儿突然过来,让无争难堪,她亦了解自己这个儿媳妇的秉性,十足的醋坛子。 无争点点头,对华真真她们两个道:“那夜里就由娘陪陪你们了?” 华真真点了点头,柔声道:“去吧,别冷落了人家,跟人家解释清楚。” “嗯。” 无争连忙示意赵云影跟自己出去,可却被王妃叫住,问道:“小羽,这位姑娘,我似乎没见过啊?” 她指的是赵云影。 她一身简练的行装,陪着快靴,自然不能是这驿馆的女婢。 无争连忙解释道:“这是我行走江湖时认下的妹子,叫做云影,本在无争山庄打理山庄事务,因为真真中毒,这才让她来照顾。” 王妃柔声道:“走过来,让我看看?” 赵云影看了无争一眼,规规矩矩地走到王妃面前,施礼道:“民女云影见过王妃。” 王妃点点头道:“真是个俊俏的丫头,真是辛苦你照顾她们了。” 赵云影道:“这是民女应该做的。” 王妃柔声道:“那还是要谢谢你啊,劳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嗯。”赵云影施礼道,“民女告退。” 说完,她这才跟着无争出门。 待出了门,赵云影道:“哥,既然这边有丫鬟,那我先回山庄吧?” 无争正色道:“就在这儿休息,那儿都不许去,听话,天晚了,我不放心你出去,明天让弟兄们送你回去。” 这儿虽然在天道盟控制的地界中,可是滴血牡丹无处不在,自己不能不去为她的安全考虑。 “嗯。” 赵云影自然知道无争的顾虑,心中顿时一阵温暖,柔声道:“那我先下去了。”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示意她离去。 待她走远,他才问一直默默跟在身后的仙儿道:“杉儿她们在哪儿?” “在东厢房。”仙儿满脸不悦地回道。 如今面对无争,她亦敢甩脸了。 无争略带歉意道:“让母妃责骂了?” 仙儿满脸委屈道:“能不是么,你跑到哪儿去,让我没法交代,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一刻都不能不见你,害得我跟那些侍卫今天挨了一天的训。” 无争柔声道:“知道你们受了委屈,这是一百两银票,算是我的道歉,扬州这地方花钱的地方多,可以去玩玩。” “算了吧。”仙儿道,“王妃不会让我出去的。” 无争道:“我代你跟她说便可以了。” “真的?”仙儿一手抢过银票,便跑回去了。 “东厢房在哪儿?”无争连忙问道。 “前面左转。”她头也不回道。 主仆间,更是朋友。 无争慢悠悠往东厢房而去,心中自然想着自己等下跟杉儿她们如何应付,杉儿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带人回来,不折腾死自己才怪呢。 无争提心吊胆地打开房门,芷柔见他进来,柔声道:“相公,回来了啊?” “杉杉呢?”无争柔声问道。 芷柔伸手示意下,杉儿正一脸愠色地坐在床边,抱着孩子,看都不看无争一眼。 她越是这样,无争明白,越好哄,她不过是故意气气自己而已。 无争连忙走过去,坐到她的边上,柔声道:“想我了么?” “不想。” 杉儿故作生气道。 无争将她搂住,笑道:“那就是想我了啊。” 杉儿故作愤恨道:“你一天天在外潇洒,何尝想过我们母女啊。” 无争柔声道:“我的事多啊,这不是没有办法。” 杉儿道:“那你一回来就领了两个女人,算是什么意思。” 杉儿此话一出,芷柔亦认真地盯着他看,似乎非要他给个满意的答案。 无争柔声道:“是真真跟高姑娘,她们中了毒,明儿还要让舅舅来相救。” “什么?”杉儿将道,“是她们?可真真姐姐的功夫那么好,怎么会?” 无争道:“她们是被自己人下的毒,就好像,你向我下的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我向你下药?”杉儿疑问道,“我下什么药?” 无争暧昧道:“你就是那药。”说罢,他将孩子抱放一旁,将她扑倒。 久旱逢甘霖,小别胜新婚。 第二百四十四章 意料之外 缠绵过后,芷柔静静地躺在无争边上,但杉儿却依旧缠在无争身上,让他动弹不得,自然是为严刑拷问。 但她却又不知道如何问起,只是一脸郁闷地盯着身下的无争。 无争道:“快起来吧,我去看看女儿?” “她睡的好好的,刚才回来,你怎么不看看她呢?”杉儿埋怨道。 无争柔声道:“这不是她娘生气了嘛。” “哼。”杉儿故作愤恨道,“那是因为你自己亏心,而且要不要每次都这么来哄我的。” 边上的芷柔笑道:“但相公这一招百试不爽啊,哈哈。” “死丫头。”杉儿轻轻地戳了一下芷柔,顿时让芷柔痒得躲开了。 杉儿道:“你跟真真姐姐真是清白的,满大街流传无争公子跟华山掌门的风流韵事。” 无争笑道:“那我刚才的表现,你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的什么,还是那么…”杉儿有些不好意思说说道。 芷柔接道:“像个饿了许久的狼崽子,所以相公想说,他守身如玉。” “对。”无争伸手揽过芷柔,一脸坏笑地看着杉儿。 杉儿道:“你就没动过坏心思?” 无争道:“你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真真啊,她会是那么随意的人么?” 杉儿道:“可我比较相信你的能耐啊,你要是想做点什么,真真姐姐估计是不会拒绝的。” 无争无奈道:“我就那么不正人君子么,有你们两个,我就知足了,我跟她今生今世注定只能发乎情,止乎礼,就算我再不是正人君子,我也不会去伤害她。” “我只是跟你胡闹的,没怀疑什么的。”杉儿见无争这般说话,连忙解释道。 无争道:“我明白,今生今世,除了你们两个,我再也不会去跟别的女人有什么。” “只要你心里有我,能随叫谁来,再多几个夫人,我也是不管的。”杉儿笑道。 芷柔笑道:“姐姐只会让你下不了她的床。” “哈哈哈。”无争满是暧昧道,“你啊,越发的不正经了。” “夫妻床第之话,有啥不正经的。”杉儿道,“芷柔说得很对,就算你有别的女人,我也会让你有心无力。” 无争点点头道:“那行啊,我不介意,我就想死在你们身上。” “那来吧。”杉儿暧昧道。 “今儿不行。”无争道,“明儿还有一堆事情,怕身子熬不住,睡吧。” 杉儿道:“睡吧,跟你说着玩的,你的身子要是折腾坏了,我还不得侍候你。” 无争点点头,三人又陆续说了些话,这才沉沉睡去。 一觉到天亮。 等无争醒来,却见她们两个自然不在屋里,甚至连孩子都不在。 他只好自己穿戴好,洗漱之后,这才出门找她们去。 华真真的客房中,满是喧哗。 无争闻声而入,却见杉儿跟芷柔抱着孩子正跟华真真她们闲聊,似乎是很开心。 相比于曾经的小女人姿态,如今的杉儿却是落落大方。 因为无争已经是她的了,不再那么患得患失。 她们见无争进来,芷柔连忙起身迎接,杉儿依旧当做没看到。 但无争并不介意,他就喜欢杉儿的小任性。 无争慢慢地走近,柔声道:“今天好些了么?” 高亚男无奈道:“还是一样,那郎中的药可以让我们开口,但还是不能将毒全解去。” 无争笑道:“没事,死不了就成。” 杉儿瞥了他一眼,责怪道:“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无争道:“高姑娘不会介意的。” 高亚男是开朗之人,无争自然也是玩笑。 高亚男道:“不要高姑娘长,高姑娘短,我是真真的师姐,也算你的师姐,叫师姐。” “好。”无争笑道,“这样亲近些,师姐。” “对。”高亚男道,“啥都不用动,有人侍候,也是不错的。” 杉儿道:“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到啊?” 无争淡淡道:“不清楚啊,这儿到皇甫世家有多远呢?” “来回得两天的路程。”杉儿回道。 无争道:“那明日就该来了。” “嗯。”高亚男道,“可是六天后,就是武林大会,怕是来不及啊。” 无争宽慰道:“舅舅们医术非一般大夫所比,应该能够来得及。” 杉儿连忙附和道:“是啊,一定来得急。” 话虽如此,心中却满是忧虑,这皇甫世白他们何时能到,倘若他们不在,又当如何?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午后,郑青枫已然风尘仆仆而归,但并没有带任何人回来。 无争疑问道:“没请到?” 郑青枫无奈道:“回宗主,皇甫世家的老管家道,两位神医一起去外地游历,采药去了,不知何时能回来。” “这…”无争顿时无可奈何,恨不得自己哦能懂点医术。 郑青枫道:“不过,老管家推荐一个人,说是他的医术可以跟两位神医相比,而且就在扬州城。” “谁…”无争的眼中顿时又满是希望。 郑青枫道:“就在扬州城郊九里坎,翠竹峰下。” 无争道:“那你怎么没顺道请过来,反而跑回来了?” “他说让真正想请他的人来,把我撵出来了。”郑青枫道,“所以我这才来请示宗主。” 无争道:“看来我得亲自去了,那他叫什么?” 郑青枫道:“梅朴,这附近的人称他为没谱先生。” “没谱?”无争疑问道,“怎么说?” 郑青枫道:“姓梅,梅花的梅,简朴的朴,但音通没谱,所以叫他没谱先生。” “这样。”无争这才放心道。 郑青枫道:“但他对病人的标准却比较离谱,少时倒贴钱,多者要上你一半家产,或者让你让你做一件事,这跟患者的身份有关,却跟贫贱无关,他曾经让一个乞丐为他支付一百两百才为他治病,所以这也成了称他为没谱先生的原因,所以我怕宗主去了,他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无争道:“有能耐的人,多半是有个性,我这就去找他。” 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无争自然都会同意。 郑青枫道:“今日,他正好在城西永生堂前摆摊,宗主可以去那儿,不用出城找他。” 无争点点头道:“我亲自去吧,你带路吧。” “是。” 郑青枫连忙前方带路,无争随行。 永生堂前。 冗长的队伍,一直延伸伸到永生堂门外。 一个跟无争年纪相仿,留着披肩长发,一身素袍的人正在为病人诊病。 郑青枫道:“就是他。” 无争点点头,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柔声道:“梅先生……” 话未说完,便被身后的病人喊道:“快去排队,不许插队。” 梅朴道:“你还是去排队吧。” 无争淡淡一笑,走到队伍的末端,排在最后。 为了真真她们,这点等待,又有什么呢? 郑青枫想要替他排队,无争道:“你先回去吧,我在此等就行。” “可…”郑青枫道,“宗主为何不表露身份?” 无争道:“这样的人,是不会在乎我是谁,人家都在排队,我又如何不用等待呢,你去忙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做。” “是。” 郑青枫深知无争的脾气,说一不二,所以只能施礼而别。 无争腰板挺直,双眼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梅朴,看着他耐心地为没个病患解决问题。 温婷。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无争的面前,但又不熟悉,因为此刻的她,一头青丝,找不到往日的半点感觉。 此刻她神采奕奕,目光中满是生命的光彩。 可的的确确是她,一模一样的面目,依旧纤细的身段,还有那温柔之至的声音。 这又是她。 但无争不敢贸然相认,却见她从永生堂中端出一杯茶来,为梅朴换下旧茶。 等她回头,亦一眼望见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无争。 她似乎愣住了,看着无争一动不动。 是她。 无争立马放心过来,她是认出了自己。 无争连忙伸手示意她保密。 但她连忙走到无争的边上,柔声道:“跟我进去吧。” 无争一言未发,只是随着她走向永生堂。 一入门,便有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袭来,堂中满是正在抓药的童子。 无争这才问道:“你是温婷?” “怎么,殿下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认得我了?”温婷笑道。 无争道:“如何不认得,只是你的模样变太多,不敢相认罢了。” 温婷点点头道:“好些了人都不敢认我。” 无争道:“你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温婷点点头道:“是啊,梅先生救的我。” “真厉害啊,当初那么些太医都束手无策啊。”无争惊叹道。 温婷道:“我本来由父亲带着,想去找皇甫世家的皇甫神医,但神医不在,那皇甫世家的老管家便建议我们来此处,我就被这么治好了。” 无争道:“你的福缘身后,今后更会有福报。” “但愿吧。”温婷疑问道,“殿下来此处,却是为何?” 无争道:“我朋友中了毒,特地求医来的。” “这样啊。”温婷点头道。 无争道:“既然好了,又为何会在此地,不回家?” 温婷道:“因为我答应他,等病好了,留下来,为他当一年使唤丫头。” “这样…”无争笑道,“这大夫倒是挺大度的。” 温婷点点头,道:“所以你也要备好条件,说不定是什么呢?” 无争无奈地笑了,却见温婷的身后来了个人。 第二百四十五章 鬼医梅朴 一个女子。 一个穿着质朴,但气度典雅的女子,平静的脸上满溢不温不和的笑容,淡红的上唇边上,有一枚淡淡的美人痣。 她走近无争,微笑道:“婷婷,这是你朋友?” “嗯。”温婷连忙介绍道,“他是我在京城的朋友,叫……” 温婷不知如何介绍,毕竟无争是穿着一身黑袍,私访而来,似乎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无争连忙道:“在下姓赵,单名一个羽字。” 赵羽这个名讳,若非跟官宦一家,一般人亦不会懂得,温婷在,他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赵公子,幸会。”素衣女子道,“奴家蓝碧儿,是这个永生堂的掌柜。” “蓝姑娘。”无争施礼道,“幸会。” 蓝碧儿对温婷柔声道:“今天都是些轻病号,你去让梅朴进来吧,让乌先生坐诊就行。” 她看无争这一身装扮,并非一身花丽,但气势摄人心,孤傲异常,又是温婷的朋友,顿时明白此人的身份非同寻常,此行肯定是为见梅朴而来。 “是,阿碧姐姐。”温婷连忙匆匆而出。 蓝碧儿连忙道:“公子,还请内院相坐。” 无争点点头,便跟随她穿过正堂,进了内院。 院子不大,被浓重的药味所弥漫。 院子虽小,但格调高雅,足见主人之气质亦非凡。 她将无争领至花厅,请上座。 无争平日居长已然习惯,等坐下来,才明白自己太过于唐突,连忙起身道:“唐突了,蓝姑娘请。” 蓝碧儿亦是明眼之人,一见无争窘迫,已然明白些什么,连忙道:“赵公子是贵客,理当上座。” 无争这才又重新坐下,柔声道:“柔声道:“如此叨扰,多谢姑娘。” 蓝碧儿笑道:“不客气,赵公子是扬州人么?” 无争顿时哑然,他算哪儿的人呢?南清宫是他的家,算是京城人吧。 他这才淡淡道:“京城人士,长在扬州。” 蓝碧儿道:“你的口音有些乱,想必不在一处久居吧?” 无争点点头道:“是啊,奔波的厉害。” 两人正说着,梅朴便随着温婷而入,未看无争,他却冲着蓝碧儿笑道:“小婷婷说,你让我歇息了,体贴我啊?” “没个正形。”蓝碧儿一脸嫌弃道,“有贵客到,找你的。” “贵客。”梅朴看着无争笑道,“我救不了你啊,无争公子。” “你胡说些什么?”蓝碧儿顿时责怪道,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道,“无争公子?”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无争,似乎很难相信。 无争并不以为意,微笑道:“不是救我,救我的朋友。” 梅朴笑道:“除了你,其他人应该是救得了的,但是我的酬金不知道,你付得起么?” 无争道:“只要我有的,而且能承受的,梅先生但说无妨。” 梅朴笑道:“那就先记着,不限期,如何?” 无争笑道:“那你得在我死之前做出要求,我死了,可就什么没有了。” 梅朴笑道:“放心,这点我心里有数,在你完成我的吩咐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无争道:“那梅先生可以跟我走了么?” 梅朴道:“先说病人什么情况?” “中毒,化筋散,能解否?”无争问道。 “小事,你先回去,请我去,总得八抬大轿来请我吧?”梅朴笑道。 “好。”无争笑道,“我不用再亲自来迎接你吧?” “不用,礼到就行。”梅朴正色道。 无争点点头施礼道:“那在下先告辞了,我就在扬州驿馆恭候梅先生。” “嗯。” 梅朴亦回礼先送。 温婷道:“我送送殿下你吧。” 无争点点头,两人结伴而出。 待温婷她们出门,蓝碧儿这才反应过来,疑问道:“殿下?不是无争公子?怎么婷婷这么称呼他呢?” 梅朴道:“因为大名鼎鼎的无争公子,其实是八王爷的儿子,赵羽,灵王殿下。” “什么?”蓝碧儿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梅朴道:“秘密,这普天之下,没有什么,我不清楚的。” “自以为是。”蓝碧儿道,“这下被你害死了,你明明知道他是谁,怎么还敢提这么些要求,他要是发起火来,咱们怎么承受的了。” 梅朴道:“我就是要看看他的度量。” “这会儿是没事。”蓝碧儿道,“要是他用完你的了,跟你算账怎么办?” “你担心我啊?”梅朴笑道,“我就知道你心疼我。” “才不是。”蓝碧儿道,“一来你有事,我不得跟着遭殃,二来你可是签了卖身契了,我上哪儿去弄这免费的劳力。” “哎。”梅朴道,“我还以为你心疼我呢?” 蓝碧儿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像他那样的人,捏死你就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是个王爷,还是天道盟宗主,这点度量没有,他就不是无争公子了,再说他怎么会跟只蚂蚁计较。”梅朴道,“再说我的功夫最起码跟他打个平手,怕他作甚?” “你的功夫?”蓝碧儿笑道,“也不知道谁以前被街头混混欺负的无处容身,把自己卖给我。” “那是因为我欠你的药费。”梅朴道,“可不是因为要你保护。” 蓝碧儿道:“你还说,让你天天的给这个免单,那个免单,不用过多久,我们都要上街要饭去,你最好再找个有钱人讹讹。” 梅朴道:“灵王殿下,恐怕十辈子也找不来这么有钱的主呢?” “你要讹他,你…”蓝碧儿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梅朴道:“放心,他虽说看起来比较诡谲狠辣,但是却绝不会跟我这样的人计较什么,因为我只是贪点小财,其他的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反而能帮他做事。” 蓝碧儿道:“也是,一个如此身份的人,钱财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但对我很重要。”梅朴突然淡淡道,“他对我也很重要。” “什么?”蓝碧儿疑问道。 “没事。”梅朴道,“我该去准备下,他的八抬大轿应该快来了。” 蓝碧儿道:“小心点,你要小心点儿。” 梅朴道:“没事,这次啊,我一定把药铺的亏空都给你填上。” 蓝碧儿道:“胡说着什么,钱的事慢慢开,无争跟以往你戏弄的那些富豪劣绅一样,弄不好,我还得给你收尸。” 梅朴笑了笑,并不解释,认真地看了看她,便出去了。 正如无争所允诺的,八抬大轿,已然在外等候。 梅朴拉着蓝碧儿一同上了轿。 一上轿,蓝碧儿便有些紧张道:“咱们不用玩这么大好么,我有些害怕玩过头了。” “怕什么。”梅朴笑道:“感受下这皇家子弟才有的待遇,多舒服。” 说罢,他便四仰八叉地躺下,惬意之至,但蓝碧儿却依旧紧张。 直到驿馆,她都未能放轻松。 华真真的房前,无争早已等候多时,待见他们两人到来,连忙上前迎接道:“二位快请。” 梅朴点点头,便跟随无争而入,屋中此刻只有王妃跟仙儿相伴。 梅朴见到王妃,连忙拉着蓝碧儿一起施礼道:“草民梅朴携民女蓝碧儿见过王妃。” 他的眼力一直很绝,王妃连忙回礼道:“梅先生,蓝姑娘快请。” 梅朴连忙走到床前,为杉儿搭脉。 不过片刻,又为高亚男把脉。 待事毕,王妃连忙道:“如何?” “无奈。”梅朴道:“十天之内,定然康复如初。” 高亚男道:“大夫,能不能快点?” “不能。”梅朴道,“就是神仙来了,也是不行。” 无争连忙道:“只要没事,晚了又如何。” 华真真低声道:“可是…” 未等她出口,王妃道:“别说话,让梅先生诊治,什么都不要管,让小羽去安排吧。” “嗯。” 面对王妃的吩咐,华真真她们两个亦不再坚持,只能由着无争去安排。 无争忙道:“还请先生诊治。” 梅朴点点头,示意蓝碧儿将银针取出,为华真真她们二人针灸。 待施针之后,他又为她们开了药,王妃立马让仙儿去抓药去。 待去针之后,无争才将二人请到大厅,命人送上纹银百两。 梅朴道:“这似乎不符合殿下你的身份啊?” “我的身份?”无争满脸疑问道,“难道先生是觉得本王给钱太俗气了,好吧,那就不给了。” “不不不。”梅朴忙道,“我的意思是太少,你一个王爷,就给那么点啊?” “那你要多少?”无争笑道。 梅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 无争笑道:“一千两?” “不,一万两。”梅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狮子大开口道。 一时把蓝碧儿都吓到了。 但无争并没有太大地惊讶,连忙挥手示意差役去取钱去。 等差役离去,无争笑道:“不愧是鬼医圣手,轻轻一扣,边知所有。” 蓝碧儿道:“殿下莫夸他,他不过是凑巧而已。” 无争笑道:“鬼医圣手,这扬州城,谁人不知?” “多几个朋友罢了。”梅朴道,“我们该告辞了。” 无争点点头,连忙施礼跟随,一直将他们送到驿馆门外,这才回去。 无争爱才,崇拜医才,但面对梅朴,心中却总有一种别味的感觉。 或许,他远远没有看地到的简单。 第二百四十六章 深思熟虑 无争望着梅朴离去之后,仍旧在驿馆门前久久伫立着。 “你在扬州多年,不知道梅朴这个人么?” 南宫玄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无争的身后。 无争道:“我很少去关注这些,也不问,只要不碍着天道盟的人,我都不知道。” 南宫玄道:“看来天道盟不仅不掺和武林之事,甚至一点儿都不了解?” “嗯。”无争道,“我不知道他是谁,可他似乎对我一清二楚。” 南宫玄道:“是啊,不然怎么叫鬼医圣手,因为江湖中人谁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只是医术奇高,知尽天下之事,一直住在扬州城郊,痴恋于永生堂掌柜蓝碧儿,不惜把自己卖给她。” 无争道:“他的武功也很高,而且很邪,真要动起手来,我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嗯。”南宫玄道,“今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确实有些神鬼莫测,但愿他不是你的对手。” 无争道:“爷爷多虑了,孙儿不想去争夺什么,就算这个人要一统武林,也随他去吧。” 南宫玄道:“他似乎也属于无争之辈,但他跟你不一样,他知道的东西多。” 无争点点头道:“这样的人,孙儿是望尘莫及了。” 南宫玄摇摇头,笑道:“你跟他不能比较,你身上有的,他却没有,你擅长权谋,他却是个浪子,你有你的道义,他有他的侠义。” 南宫玄一语道破,他明白无争身上的沉重,他活着,为很多人而活,自由对他而言,很遥远,如海天相交的那条线,可望而不可及。 两人沉默了许久,南宫玄问道:“你对真真,如今是怎样的心态,看得出来,你们…” 他不说,无争心里清楚。 他思虑许久,只是淡淡地回道:“发乎情,止乎礼,今生无缘,来世难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涯海角,相伴如邻。” “你能这样,爷爷很欣慰。”南宫玄道,“在乎她,心里记得就行。” “嗯。”无争道,“爷爷什么时候回南宫山庄?” “武林大会之后吧。”南宫玄道,“你表哥的婚事已经定好了,这一次一定要隆重的办理,我们一家终于又团圆了。” 话语平淡,却满是辛酸。 无争明白,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无争道:“那这武林大会在扬州哪里举行?” “你不知道?”南宫玄疑问道。 “不知道。”无争笑道,“没去了解。” 南宫玄笑了笑道:“在扬州城郊天源牧场,这两日,所有参与的武林帮派应该已经入住吧。” 无争道:“那外公什么时候去呢?” 南宫玄道:“我不急,住这儿,等开始了再过去,你不是要陪你父王一同去了呢?” “嗯。”无争道,“但是真真如今这般,我该想个办法。” 南宫玄气愤道:“这七叶是江湖中德高望重之人,竟然会做如此之事,实在令人汗颜。” 无争道:“可是说这些都没有用,必须在武林大会之前,封住她的口。” “你要杀了她?”南宫玄惊讶道。 无争道:“这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的。” 南宫玄道:“她倒是死有余辜,但是一旦让人知道是你杀了她,恐怕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也就更加坐实了你跟真真的事了,这武林中,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有人在。” 无争点点头,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纵然是忧心忡忡。 南宫玄心里明白,柔声道:“有爷爷呢,不用怕。” 无争道:“不,这事孙儿能处理好,爷爷不用担心的。” 他不知道这之后会如何,只是不想南宫世家陷入这一切,他也不知道这七叶究竟要如何去做。 南宫玄道:“你啊,不要这么独立,凡事不用都自己扛着。”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孙儿有需要的话,会跟爷爷说的。” 南宫玄道:“这就好,去看看她们吧,商量个对策。” 无争点点头,缓步进了门。 回到房中。 华真真她们已然服过药,正躺着休息,见无争进来,华真真柔声道:“送走梅先生了?” 无争点点头,搬了凳子,坐到床前。 高亚男道:“弟弟啊,你想到什么办法了么?怎么帮姐姐们呢?” 无争道:“我想把自己易容成师姐你的模样,可惜啊,你的声音我是无法模仿的,要是子枫在,就好了。” “那小偷啊,确实。”高亚男苦笑道。 华真真道:“其实过两天,只有我们能动了,就行,至于能不能打败七叶长老,不是有你么,你易容成师姐,领着我,还怕什么?” 无争道:“这倒是,只要你能动弹了,我易容成师姐模样,不说话,还收拾不了她。” 华真真点点头,柔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对了,小羽,这个梅朴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你要小心点。” 无争点点头道:“我明白,但我跟他毕竟没有利益纠葛,相必也不会怎样?” 高亚男道:“真真说的没错,这个梅朴号称鬼医,今日一见,武功深不可测,他看你的眼神,确实有些怪异,你不得不防啊。” “我会的。”无争道,“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高亚男道:“你不也是么?” 无争道:“在你们面前没有了,我的故事你们都知道。” 华真真道:“你去忙吧,我想睡会儿。” 无争点点头,慢慢退出房间。 待无争离去,高亚男道:“怎么了?” 华真真道:“这一次见到他,他的心事变得更重了,本来以为他回了家,能开心点,可是如今看来并没有。” 高亚男道:“你是觉得他还有事瞒着你?” “嗯。”华真真道,“他的话多了不少,但心却比起以前更杂了。” “我觉得也是,他身上的戾气相比之前,更重了。”高亚男道,“那你不问问他?” 华真真摇摇头道:“我不在他的身边,很多事情帮不了他,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已经不是一条路的人了。” “哎,缘分嘛。”高亚男叹息道,“但没有关系,最起码,你有事,他拼死也会保护你的。” 华真真心中明白,柔声道:“要不你认他做个弟弟,你也多了个亲人,多好。” 高亚男笑道:“我可不敢,又是宗主,又是王爷,承受不住。” 华真真柔声道:“那有什么,师姐愿意认他做个弟弟,是他的造化才是。” 高亚男正色道:“那不过是个形式,不重要,要是我有事,我相信,他会帮我的,至于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华真真道:“就算没有我,他对你也会义不容辞的,虽然看着冷酷,但心中却依旧同小时候那么仗义。” “嗯。”高亚男道,“现在只希望一切会好,倘若摆平不了七叶,恐怕以后我们两个都要带着一辈子不清不楚的名声过了。” 华真真笑道:“师姐不是不在乎么?” 高亚男笑道:“那是假的,怎么会不在乎呢?你还好好,有个情郎,而我,什么都没有。” 她虽然好开玩笑,但心中却满是武林道义,满是华上,她生在华山,长在华山,她的一切属于华山。 华真真亦是,她的生命中,无争不过是那一抹红尘中的牵绊,归根到底,她依旧也属于华山。 ※※※※ 永生堂。 蓝碧儿一回来便死命地灌水,喘气,从来不曾去过那儿的地方,心中满是忐忑。 梅朴仍旧满脸深沉地沉思着,顾不上安慰蓝碧儿。 她有些生气道:“你在想什么呢,刚才尽乱提要求,什么一万两,吓死了。” 梅朴将无争给的一万两银票,递过来,柔声道:“这不好好的,有了这一万两,咱们也不用去要饭啊。” 蓝碧儿一把夺过银票,收起来,柔声道:“刚才那两个病人是谁?你为什么那么认真地盯着她们。” “华山掌门华真真,跟华山派的清风女剑客高亚男。”梅朴回道。 蓝碧儿道:“看来这些天的传闻是真的,这无争公子跟她关系果然非凡。” 梅朴道:“这不能说明些什么,这华府跟南宫世家的关系武林中人谁人不知,只是让我好奇的事华真真跟高亚男武功如此之高,什么人能给她们下毒?” “怎么,连你也不知道?”蓝碧儿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不定是仇人啊,不然怎么会选择下毒这么下三滥的手法。” “我不知道,所以这是近期发生的事。”梅朴道,“华真真选择让无争将她带到驿馆,而没有选择留在自己人身边,再加上她们二人并无什么仇家,所以下毒的一定是自己人。” “自己人?”蓝碧儿道,“自己人是为何要如此啊?” 梅朴道:“我该知道是谁了,七叶道姑,枯梅死后,她就一心想当掌门,估计此事就是它所为。” 蓝碧儿道:“我感觉,你帮无争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因为我总感觉你看他的眼神,总有些怪怪的。” “哪能啊。”梅朴道:“我就是想多为你弄点钱,没别的,再说,他那号人物,咱们也结交不上啊。” 话虽如此,但他的目光中,却满是深意。 蓝碧儿对梅朴,亦不甚了解,只能信了他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霜月宫主 夜,很美。 流星划过,星辰闪烁,薄云漫天,夜莺轻啼。 青瓦红柱,轻纱残烛。 烛火已经点了许久,楼中的人静静站着,挑着烛火,似乎等着谁。 她一身红纱衣,柳叶眉,点檀唇,双眸孤寂,身段妩媚,艳而不俗,似是仙子临凡。 红衣随风而飘,更添几分忧愁。 风起。 玉栏之外,忽然有一白影逼近,不过须臾,落在楼台以前。 红衣女子道:“师兄,你来了?” 白衣人转过脸来,却是梅朴,他微笑道:“似乎似乎除了我,还没有哪个男人能靠你这么近的。” 红衣女子突然身影一闪,便如一道红光直射到梅朴的边上。 一靠近他,便用双手缠住他的脖子,微微呼一口气,娇身道:“这全天下的男人,除了师兄,我也谁也看不上。” 梅朴笑道:“你还是放过我吧,普天之下,能者比比皆是,比你师兄强的人太多了。” “是嘛?”红衣女子道,“在哪里?” “他就在扬州驿馆。”梅朴笑道。 “谁?” “试问天下谁无争,蝶谷暗影见柔情。 若为天道而成魔,何须血染满幽冥。”梅朴淡淡地笑道,“这不是你给他批的?” “无争。” 红衣女子便是霜月宫主龙琴。 她柔声道:“师兄已经见过他了?” “嗯。”梅朴道,“见过。” “那以师兄的眼光,他究竟如何?”霜月宫主问道。 梅朴思虑良久,柔声道:“深不可测,就算我拼尽全力,也不见得能占得半点优势。” “人品呢?”霜月宫主又问道。 梅朴道:“怎么,你安排那么多人安插在他身边,竟然要问我这些,我也不过一面之缘。” 霜月宫主笑道:“安插那么多人,没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边,甚至到现在我连他一张清楚的画像都没有。” “怎么?被他发现了?”梅朴疑问道。 霜月宫主笑道:“那倒没有,但是他的身边,只有那些亲信可以靠近,做什么事都是独来独往,根本查不出什么?” “这样。”梅朴笑道,“竟然还有霜月宫主做不到的事啊。” 霜月宫主笑道:“还有师兄的心,我到如今也得不到。” 梅朴笑道:“那现在你可以换个目标,这无争公子,绝对对你的口味。” “他已有妻室,我可委屈不了自己。”霜月宫主笑道。 梅朴道:“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征服你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丈夫,何须计较什么名分?” “那倒是。”霜月宫主笑道:“那他比起师兄,容颜如何?” “虽不是貌若潘安,但亦俊秀。”梅朴正色道。 霜月宫主笑道:“俊秀的男人比起漂亮的女人,更靠不住,我心里啊,还是只有师兄你。” “可我不要你。”梅朴笑道,“漂亮的女人靠不住。” 霜月宫主笑道:“可蓝碧儿也很美啊?” “她没有你这般心眼,不用我费心心思去理解。”梅朴道,“师妹啊,师兄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去死,但却绝不能成为你的男人。” “哎。”霜月宫主无奈道,“只要师兄心疼妹妹,这就够了。” 她满是笑容地看着他,但这笑容中,却满是无奈,她明白,自己爱他,他爱自己。 可是,彼此之间,却不能在一起,两个同样心机沉重的人,两个同样优秀的人,在一起,会很痛苦。 从他离开霜月宫的那一天,她就明白。 梅朴问道:“无争跟华山派掌门华真真是什么关系?” 霜月宫主道:“像我们之间的关系,彼此相爱,却不能相近。” “但又不一样。”霜月宫主未等梅朴开口,又说道,“华府跟南宫世家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他们之间有婚约,几年前,再相会,可惜物是人非了。” 梅朴道:“一个成了无争公子,一个成了别离红尘的华山派掌门。” 霜月宫主道:“可这些天,关于她们的传闻,她们似乎旧情复燃了呢?” “从不曾遗忘,谈何旧情复燃。”梅朴道,“他们这一世,只能把情留在心底。” “是啊,华真真那样的人,为了华山,是会牺牲掉自己的幸福。”霜月宫主感叹道,“我是做不来。” 梅朴道:“无争同样苦大情深,所以只能如此了。” 霜月宫主道:“师兄今夜来,恐怕不是跟师妹叙旧的吧?” “为什么不能。”梅朴笑道,“不过,确实有事要问你。” 霜月宫主笑了笑,转身回了阁楼,柔声道:“那就到师妹的闺房,好好问。” 梅朴紧跟其后,不等她招呼,便径直落座。 他微笑道:“乔询打开古墓了没有?” “没有。”霜月宫主道,“一来,他最近忙着讨好自己外孙,二来武林大会将近,他怕是有什么动作,一直都在蛰伏,没有任何行动。” 梅朴点点头道:“他既然得了天玄剑,打开古墓是迟早的事。” “不。”霜月宫主道,“除了天玄剑之外,竟然还有天玄经,而这一切,我们竟然不知道,恐怕所有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什么天玄经。”梅朴疑问道。 “跟天玄剑一起的。”霜月宫主道,“沈老夫人,给无争除了天玄剑,还有天玄经,而天玄经还在无争手里,而且我查到,他一直派人盯着沈家祖坟里那座古墓,似乎另有目的。” 梅朴点点头道:“看来乔询也不知道有天玄经这回事。” “师兄。”霜月宫主道,“这古墓中究竟有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都要去争夺呢?师父到死也不告诉我。” 梅朴道:“龙琴,你是外人,不该牵扯进来的,你一定要明白,父亲不让你知道,只是想让你好好活着,不要去背负那么多,有什么事,有师兄我呢。” “可是。”霜月宫主道,“我不愿意这么不明白地当着这霜月宫主,我更希望,你叫我丫头,像以前那样,而不是这么生分。” 梅朴道:“我已经脱离了霜月宫,从此以后,我们只是朋友,不是师兄妹,而我,将永远是鬼医梅朴。” 霜月宫主道:“为什么?如果可以,我宁愿把霜月宫还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么?” 梅朴摇摇头,无奈道:“世间的事,总是要有人承担,我就你这个亲人,不想你在出点什么,你好好活着,我便知足了,至于这背后的一切究竟为什么,你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什么。” 说罢,未等她回话,身影如同来时一样,翛然一闪,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房中。 留下一杯未尽的茶水。 还有一个落泪的佳人。 她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对她,可她明白,他是疼爱她的,他有着她的苦衷。 等梅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霜月宫主走出房门,拍掌让前方的侍女前来。 侍女一见霜月宫主,连忙施礼道:“宫主,有什么吩咐?” “安排些人,到永生堂周围,盯着梅朴,看他做什么去哪里,每日都要回来汇报。” 她太想明白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等梅朴回到自己竹林小屋,却见竹屋中,亮着灯火。 透过窗户,却见是蓝碧儿在他的房中,正为他缝缝补补。 他一脸柔情,可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又变成平日里那副死皮赖脸样。 他笑道:“阿碧啊,这么晚了,来这儿,孤男寡女的,似乎不太好啊。” 他的话没说完,一个枕头飞来,不偏不倚,直接砸中他的脑门。 他可以接住,但他却从来不接。 蓝碧儿道:“死家伙,去哪儿了,我等了一个晚上,到现在才回来。” “出去散散心啊,喝喝花酒。”梅朴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要来,你也不跟我说。” “吹,接着吹。”蓝碧儿心里清楚的很,梅朴身上一个子都没有,哪怕为人看病挣点诊金,也被自己找理由克扣了。 梅朴笑道:“谁让那怡红院的姑娘今天非得生了病,没有酬金,自然是以身相许啦。” 蓝碧儿一听,顿时怒火中烧,甩手就是一巴掌。 梅朴没躲,顿时右脸上一块红色手印。 蓝碧儿气呼呼地说道:“混蛋,你混蛋。” “哎。”梅朴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脸,无奈道,“你怎么那么实在,我说什么都信,开玩笑的了,我怎么去那种地方。” 蓝碧儿这便为自己的鲁莽而懊悔,但还是有些生气道:“那你去哪儿了。” “去见一个故人。”梅朴柔声道,“我真给人看病去,怎么会什么都不带呢?” “什么故人?”蓝碧儿非要问清楚。 梅朴道:“我师妹啊。” “你师妹?”蓝碧儿疑问道,“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梅朴道:“你也没问啊,这次武林大会,她在受邀之列,所以来了扬州城中,特地去看看,不应该么?” “应该的,那你为什么不直说。”蓝碧儿顿时柔声道,“疼不疼。” “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你怎么实在,当然疼了。”梅朴笑道,“快给我上药吧。” “嗯。”蓝碧儿连忙翻箱倒柜,找到药瓶,为他涂抹。 两人又是一番打闹,梅朴便以天晚为由,送她去睡了。 而他自己,则到了房外。 躺到草垛之上,沉沉睡去。 两不相扰,相处多年,蓝碧儿不明白他究竟何时能捅破彼此的这层窗户纸。 第二百四十八章 深夜命案 沉寂的夜。 无争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落到扬州知州府的院中。 他总是如此,一个人自在惯了,也变得随心所欲。 他慢慢走着,向灯火通明走去。 他的布划沉稳,但却没有丝毫的动静,静得可以听到疾步快走时带动的风声,宽大的袖口在风声拂拂地响着。 屋中本有说话的声音,可待无争走近时,却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无争明白,主人已经知道这个客人来了。 他上了台阶,轻轻地叩了叩门。 门开了,是阿诗玛。 陈斌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在开门的那一瞬,四目相对。 但他又很快收回这份锋利的目光,施礼道:“殿下深夜来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降罪。” 无争摆摆手,微笑道:“是我深夜来打扰你们了才是。” 扎格娜亦反应过来,示意阿诗玛一同施礼道:“扎格娜,阿诗玛见过殿下。” 无争微微点头示意,让她们免礼。 扎格娜明白无争此刻来临,恐怕有事要谈,连忙道:“我跟阿诗玛去备着茶水,就先告退了。” 说罢,她们向无争又是一礼,这才慢慢退去。 无争见她们离去,微笑道:“看来她们两个很懂礼仪啊。” 陈斌道:“入乡随俗,自然要学着点。” 无争点点头,这才问道:“颜文琦的前任查得如何?” 陈斌道:“他那五个儿子的钱财来路确实不正,他们都无法说个所以然来,本想请殿下处置,但这几日驿馆的差役都说殿下不得空,所以下官便斗胆先对他们五个进行提审。” “结果如何?”无争疑问道。 陈斌道:“他们五人都说是自己祖上所留下的,所以下官正在查他们身家背景。” “可有所获?”无争问道。 陈斌道:“他们家祖上并没有多少产业,到他们父亲这一代,更是家道中落,什么都没有,所以现在的资产,定是他们父亲在任扬州知州事,所贪污的。” 无争道:“那你估值,他们五家的资产大约能有多少?” “一百多万。”陈斌道,“所以剩余的九百多万,依旧没有踪影。” 无争道:“那扬州大小官员,你都查了么?” 陈斌道:“不知如何查起,这些大小官员,大多数估计手底都不干净,那我并没有找出他们贪污的罪证。” “嗯。”无争道,“去把那五个兄弟都给我提过来,我亲自审问。” “是。” 陈斌连忙施礼后而出,待到门口,无奈地摇摇头,他心里明白,无争审问,不会像自己这般温和,这些人该有罪要受了。 ※※※※ 正堂之上。 无争并没有在正堂位坐着,反而站到堂中,看着下回的五人。 陈斌相陪,陈力陈熔两个姐妹本已休息了,这会儿却在边上凑着热闹。 夜深人静。 除了几个值守的衙役,再没什么人了。 灯火闪烁,堂中一片昏暗。 无争淡淡问道:“你们都叫什么?” 年纪最大的回道:“我叫孙梦荣,他们分别是我的四个弟弟,孙梦华,孙梦富,孙梦贵,孙小梦。” 无争笑道:“荣华富贵,是用来梦见的,你们父亲很会取名字的啊。” 孙梦荣道:“家父有言,荣华富贵,如梦如幻,不要迷恋,故而为我们兄弟起了这样的名字。” “可他做到了么?”无争低头质问道。 “这…”孙梦荣不知如何应对。 无争厉声道:“尔等所说,你们五位的资产都是由祖辈继承而来对吗?” “是。”五人齐声道。 “还敢狡辩。”无争突然厉声道,“你父亲当官之前,可是一贫如洗,后靠入仕为官养家糊口,祖上那来的产业?” 孙梦荣顿时无言以对。 孙小梦见几个兄长无言以对,连忙道:“那便是我父亲为官多年的积蓄。” “为官多年的积蓄?”无争笑道,“你父亲而立之年,初为县令,为官不过二十余载,不吃不喝也不能攒下十万两,况且你们五个家产加起来,有百万之多。” 孙小梦又道:“那是我们兄弟用父亲留下的钱财做生意所赚。” “难道要本王将你们这些年所亏的账目认认真真跟你们算清楚么?”无争冷笑道,“诸位似乎不谙生意之道,这几年,亏了不少吧?” “这……”孙小梦亦不知如何回复了。 无争淡淡道:“说吧,这些财产来龙去脉,跟本王说清楚,或许你们还有一线生机,不然,别怪本王下手太狠。” 说完这些话,无争紧握拳头,发出清脆的响声。 孙梦荣顿时瘫坐下去,喃喃道:“早知道听父亲的,把这些钱财埋了。” “怎么?”无争道:“你父亲为何要将钱财埋藏?” “因为他知道这些钱会带来麻烦。”孙梦荣无奈道,“可惜我没有听从他临终的吩咐。” 无争道:“他既然明白,为何还要去贪污。” “殿下。”孙梦荣道,“不是我父亲想不想贪的问题,曾几何时,他初为官,为我们弟兄五个起这样的名字,也是想当官一任,造福百姓,可当着当着,有些事情,不是你明哲保身就能做好的……” 他正想往下说,突然眼睛一睁,不甘地倒下来了。 “谁?” 无争顿时跃起,追着突然出现黑影而去。 但黑影的轻功并不比自己低,再加上夜色朦胧,无争不熟悉知州府的构造,没追几步,便跟丢了。 黑影轻车熟路,似乎很清楚这知州府的构造。 无争无奈而归,却见孙家弟兄五人,都已倒地,各个口吐白沫,垂死挣扎。 陈斌等众人正努力急救着,但收效甚微。 孙梦荣正努力睁开嘴,要说些什么。无争连忙俯身凑过过去。 他微弱道:“我爹…的…坟…” 未等说完,便咽过气了。 无争回头扫视,孙家弟兄五个自然都已然蜷缩着,一动不动,都已然断了气。 无争无奈地起身,自己刚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这五人身上,却没有听到堂外的刺客声响。 或者,他本来就一直在。 可自己却不曾发现,其武功绝对不会比自己低。 可他又是如何杀的这五个人? 无争的目光突然放到陈斌身上,可又很快离开,无可奈何道:“让仵作来验尸吧。” “是。” 陈斌连忙起身,往外而去。 陈熔早已被吓坏,呆呆地躲在角落。 无争连忙道:“陈力,带你妹妹下去吧,其他衙役在此守着。” “嗯。”陈力亦有些害怕,连忙拽着陈熔便往内堂跑去。 无争无奈叹了一口气,自己先查查这五具尸体,不过片刻,五个大活人,此刻已然成为五具尸体。 刚刚死去,除了每个人的双目睁得极大,便再无其他症状。 没有伤口,甚至连一声尖叫都没有。 无争只能命人把尸身安置好。 约摸一刻钟后。 陈斌这才匆匆带着仵作而归。 仵作对五具尸体都认真地查看一遍,无奈道:“五个人都无外伤,身上也没有半点伤口,似乎都是猝死的。” 无争道:“怎么可能,怎么会同一时间猝死,你认真查看?” 仵作按吩咐又认真地做此检查,却依旧是没有任何发现。 无争满是无奈道:“先把尸体拉下去吧,明日天亮之后,再认真尸检。” “是。”众人连忙将他们的尸体抬下去,留下相对无言的无争与陈斌。 他无奈道:“好厉害的杀手,我竟然都没看到他是如何动手的?” 陈斌道:“下官保护不利,还请殿下降罪。” “怪你什么。”无争无奈道,“他是死在我的面前,我也无可奈何。” 陈斌道:“这歹人如何下手呢?竟然连殿下都看不出来。” 无争道:“但绝不是正常死亡。” 他无奈地静了会儿,突然道:“那孙梦荣说他父亲的坟怎么了?” 陈斌道:“他未说完,便已然断气了。” “他父亲的坟地在哪里?”无争疑问道。 陈斌道:“下官亦不知。” 无争道:“马上吩咐人,去查清楚。” “是。” 陈斌正准备走,却突然被无争叫住。 他淡淡地说道:“润云居有一伙华山派的弟子,你随便找个由头,把她们扣留下来,逮捕入狱。” “这……”陈斌无奈道,“她们所犯何事?” 无争淡淡地回道:“犯了本王的事,你执行就是,我会派人跟你一同前去。” “是。” 陈斌心里满是疑问,但却只能服从,他亦不是个好事之人,心中明白无争肯定是要做些什么。 他施礼之后,迅速地跑出去安排。 堂中剩无争一人。 夜已经深了,但今夜星辰明亮,但靠近地面,却满是雾气。 他走到园中,让着这弥漫夜雾的周围,望而兴叹,刚才的黑影就是消失在这朦胧的雾气之中。 可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如此熟悉这知州府构造。 他思虑良久,却没有半点头绪。 他想到刚才陈斌那份呼吸急促,他似乎离开过。 可又没有什么证据,他亦不能贸贸然去怀疑他,或许他只是紧张。 刚才正堂中出了一脸紧张的陈力姐妹,其他人都随无争追出去了,所以根本无法去证实陈斌是否出去了,就算除去了,跟这些又能有什么关系? 他不愿去怀疑什么,可心中却满是纠结。 第二百四十九章 陈府往事 待无争离去。 陈斌这才长长地舒一口气,面容复杂之至。 他一向温和,可他看到无争看他的眼神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觉得有些累了,无奈地坐在厅中,不知在想什么? 扎格娜。 夜里的不安宁,让她亦难以入眠,便跟阿诗玛一直在园中徘徊闲聊。 待到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以后,她这才独自一人进了花厅,默默地看着陈斌。 陈斌见她进来,柔声道:“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所以我一直在靠近院墙处散步。”她把后面一句话说得很重。 陈斌一惊,站起来道:“你看到什么了?” 扎格娜道:“你的功夫真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文弱书生,可你明明可以截住黑衣人,为何却又送他出园?” 陈斌顿时严肃道:“你不该让我知道这些,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殿下?” 扎格娜道:“你们汉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能出卖你呢?” “你就不怕我伤害你吗?”陈斌道。 “你不会。”扎格娜道,“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但你是个好人。” 陈斌叹了口气,无奈地坐下,柔声道:“今夜的事,你跟阿诗玛就当什么都曾看到,灵王已经察觉到什么,你们不该牵扯进来。” 扎格娜道:“灵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一旦让他知道今夜的事,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既然我们将会是夫妻,也该知道为什么?” 陈斌犹豫了许久,无奈道:“因为那个黑衣人可能是我的哥哥,如果我不将他带出知州府,落到灵王殿下手里,结局你是知道的,他肯定会不择手段地从我哥哥身上找到他想要的。” “你哥哥?”扎格娜道,“你怎么知道?” 陈斌道:“眼神,还有我刚才跟他交手时,他束手束脚,生怕伤到我。” 扎格娜道:“可既然是你哥哥,为何回去杀孙家兄弟,和灵王作对呢?” 陈斌伤感道:“我跟我哥哥从小时候分开,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因为他八岁起,他就被送进宫了。” “送进宫?是?”扎格娜有些不好意思问道。 陈斌道:“你误会了,我家世袭金吾内卫,我五岁时,父亲病故,我们家必须有一个人代替他进入金吾内卫,所以母亲将哥哥送进去了,从那时候起,他再也没有回来。” “我知道金吾内卫。”扎格娜道,“那不是从属于皇帝的杀手,只听皇帝命令,监察官员的组织么?” 陈斌点点头道:“可当今皇上登基以来,逐步不再信任金吾内卫,传闻这金吾内卫与襄平郡王勾结,如今看来是的。” 扎格娜道:“你哥哥是为了襄平郡王来杀他们的?” 陈斌道:“这扬州的局势,谁都明白幕后主使是襄平郡王,灵王来扬州,也是为他而来。” 扎格娜道:“可他们毕竟是兄弟,皇帝这么做,是不是想对襄平郡王从轻发落。” “兄弟?”陈斌道,“皇族兄弟,那是仇人,你要知道灵王还有个名字,叫做邓灵,安邦侯的义子。” “他?”扎格娜道,“你怎么知道?” 陈斌道:“这是个公开的秘密,谁都不能提,谁都知道,当年灵王跟八王爷失散,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了安邦侯邓宁的义子,可邓宁冤死,邓灵兵败漠北,而导致这一切的,恐怕也和襄平郡王相关。” “为何?”扎格娜疑问道。 陈斌道:“灵王回京之后,所有他遇上的事端,都将矛头直向襄平郡王,而襄平郡王对灵王下手,这之间,难道还不说明什么吗?” “这些我不知道。”扎格娜道,“忠义难两全,你做出这一步,恐怕以后再难回头,灵王一旦知道你们兄弟间的关系,怕是…” 陈斌道:“所以这一切,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个外邦公主,就算我有事,灵王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扎格娜道:“你在京城,不愿意跟我直接成婚,是怕连累我?” “人生在世,身不由己。”陈斌道,“皇帝的旨意,我没法违抗,我必须把你留在身边,但我不想你参合进来,我的前途,注定渺茫,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在乎,我既然跟你有了婚约,自然共进退,无论结果如何?”扎格娜动情道。 陈斌道:“你可以不去为自己考虑,可是你想过你们大草原么?一旦你出了事,两国交兵,在所难免,可我不能看着我哥哥一步一步地越陷越深。” 扎格娜无奈地坐下,一脸茫然地看着陈斌,又问道:“那你两个妹妹呢?” 陈斌无奈道:“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灵王虽然狠绝,但就算察觉到我,也不至于对她们下手。” “你有十足的把握。”扎格娜质问道。 陈斌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方才放走他的时候,心里没有想那么多。” “我会替你保全她们的。”扎格娜道,“答应我,如果这扬州的一切都结束,只要你活着,就必须娶我,这是你欠我的?” “嗯。”陈斌道,“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坦率,真诚,就不该成为这场政治的牺牲品。” “如果你对我好,这一切算什么呢?”扎格娜叹息道,“今晚,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曾见到。” 说完,她便缓步而出,留下依旧一脸无奈的陈斌。 天亮。 昨夜陈斌就在花厅的桌上趴着睡去,一直等到扎格娜来叫他才醒来。 彼此尴尬一笑,但什么都不说,似乎昨夜真的什么都不曾看到。 匆匆早膳。 陈斌便被无争派来人请走了。 扎格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无奈。 本愿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可如今,想依靠的他,却又有这样的故事。 她苦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诗玛道:“姐姐,从昨夜回来,你就没好好休息,还是睡会儿吧。” 如今她们已然姐妹相称,在异国他乡,相互扶持。 扎格娜摇摇头,低声道:“睡不着。” 阿诗玛道:“姑爷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昨夜的事情,他跟你解释了么?” “嗯。”扎格娜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我明白。”阿诗玛道,“我只是觉得他们汉人做事都绕弯弯,看不明白,姑爷如此,灵王更是如此。”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扎格娜道,“要不,你找个人家,早点出嫁吧,不要再待在我身边了。” “为什么?”阿诗玛一惊,连忙问道。 扎格娜道:“他的身上,有着太多难以释怀的东西,也会因此做错些事情,我跟他已然是有了婚约,可你不一样,我不想,你将来也被连累。” “我不怕。”阿诗玛急道。 扎格娜道:“可我不希望你牵扯进来,我让你跟我来了中原,心里已经不安了。” “不。”阿诗玛道,“你不用觉得有什么,除了你,我在草原也没有亲人,所以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无论你在哪儿?” “可你已经长大了,个都比我高了。”扎格娜道,“你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我该有自己的人生。”阿诗玛嘟囔道,“怎么样才算呢?” 扎格娜道:“要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的事,而不是一辈子跟着我。” “自己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阿诗玛柔声道。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思索了良久,阿诗玛道:“姐姐,你把我送给灵王殿下当丫鬟吧,或许我能帮你们?” “胡闹,你又不是个东西。”扎格娜拒绝道。 她明白阿诗玛是想去无争边上当耳目,但她绝对不愿意她去受如此的罪。 她又柔声道:“你不愿意嫁人,但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况且灵王也不会要你的。” 阿诗玛并没有回话,但心里却已然进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许久,阿诗玛柔声问道:“姐姐,你是对姑爷动心了吧?” “嗯。”扎格娜道,“我不瞒你,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他,温润如玉,举止投足间,优雅平和。” “嗯。”阿诗道,“要不是昨夜见他跟黑衣人搏斗,我始终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人。” “有些人深藏不漏不是吗?”扎格娜道,“就好像灵王,谁能想到,他竟然又是无争公子。 阿诗玛道:“但我喜欢灵王殿下那样的,冷绝,又满是正义感。” “正义感?”扎格娜道,“这只能针对而言。” “为何?”阿诗玛柔声问道。 扎格娜道:“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我希望啊,你跟他不要有任何交集,他不是个普通人。” “他是灵王啊,当然不一样。”阿诗玛柔声道。 “我指的是心。”扎格娜道,“他的心不一样,所以你不要去对他动情,最后受伤的只能是你。” “我明白。”阿诗玛柔声道。 扎格娜道:“我明白,你从小就喜欢英雄,特别是灵王这样的人。” 阿诗玛道:“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什么想法的。” 扎格娜道:“正常结交是可以的,但无论做什么,都要三思。” 阿诗玛点点头,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事。 她不时地看着扎格娜,突然心中一阵心痛,曾经无忧无虑的人儿,如今却是心事重重。 第二百五十章 情意无价 扬州城北。 一座别致的豪宅,金碧辉煌,但却沉寂得异常。 厅中之人,黄金面具。 唐正,他似乎永远带着这个面具,谁也不曾见过他卸去过。 王默琦亦在,她的面容凝重,她并没有离开,又回到自己师父的身边,只是月影死后,再也没见过她笑过。 突然一阵风吹而来。 黑影随之而至。 他扯下自己的面纱,是陈永安。 唐正问道:“解决了?” “是,义父。”陈永安施礼回道。 唐正柔声道:“没碰到什么人吧?” 陈永安道:“碰到灵王了,他突然提审那五人,我怕出差错,就在公堂之上,杀了他们。” “那你没被他缠上?”唐正惊讶道。 他明白,陈永安功夫不弱,但是要从无争的手下逃脱,却绝非易事。 陈永安道:“今夜雾气重,我在知州府中走迷了,相信灵王也是,所以他并没有追上我,但我碰到了…” “你弟弟,对吗?”唐正体贴道。 “是。”陈永安道,“他似乎认出了我,刻意把我带出知州府,只是我怕他有麻烦。” 唐正柔声道:“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有办法保护自己的。” 陈永安叹息道:“但愿吧。” “你该去看看他。”唐正柔声道,“他不小了吧。” “嗯。”陈永安柔声道,“不小了。” 唐正叹息道:“久在阴暗中,却不知世上早已千变,上一次见他,他还是个孩童。” 他的言语柔善,本来阴晦的双目突然变得有些光彩。 陈永安道:“如今不在京城,义父可以出去散散心。” 唐正摇摇头,无奈道:“心中无物,去哪儿不一样呢?” 面具之下,此刻又是如何的面容,相必亦是无奈。 陈永安又问道:“义父还有吩咐吗?” 唐正柔声道:“没有,你跟默琦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两人施礼而别。 待到院中,陈永安道:“默琦,小如安置好了么?” “安置好了。”王默琦淡淡地回道,亦无精神。 陈永安柔声道:“我知道,你叔叔的死,你到现在都放不开,但人已然死去,你就不必过多伤心,我会为他报仇的。” “仇?”王默琦摇摇头,“报仇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想你也落得跟我叔叔一个下场,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好好的。”陈永安苦笑道,“我们不过是义父手中的一枚棋子,什么时候舍弃,我们都定不了,照顾好自己吧。” 他亦然习惯刀口舔血的日子,迷茫而又无奈,可却摆脱不了。 王默琦看出他心中的那份痛处,便岔开话题道:“你从来不去看你弟弟妹妹们吗?” 陈永安摇摇头,沉重道:“没有。” 王默琦道:“可你在乎他们啊,我不明白,你总是那么默默地去看他们,却不去大大方方地与他们相认。” “我们是不需要亲人的。”陈永安痛苦道,“你该明白的。” 王默琦无奈道:“我明白,可惜小如还小,连个依靠的人都没有,不然我也想把她送走。” 陈永安道:“当年,你真的不该主动加入金吾内卫,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我也没有选择。”王默琦无奈道,“到如今,我只想告诉你,得过且过吧,不要去跟灵王交手,我叔叔的武功并不比你差多少,可还是三招未过,便已经死在他的手里。” 陈永安回头看了看房里,道:“那要看义父的意思。” 王默琦道:“圣主的话,你一定要这么不折不扣地完成么?” “他养大了我,一手造就了我。”陈永安无奈地道,撇下王默琦,独自一人走了。 王默琦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他们谁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离不开这儿,过不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 忐忑不安。 陈斌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在厅中侯着。 他不知道无争等下会做什么,问什么,或者,他已经怀疑到昨夜的事情。 待得越久,却越是紧张,但他毕竟久在官场,喜怒早已不形于色,依旧一脸镇定自若。 窗外。 无争亦不知站了多久,王爷亦是,他亦是陪着无争站着,识人之明,无争远不如自己的父亲。 王爷柔声道:“看来昨夜的事,十有八九,你的猜测是对的。” “怎么说?”无争疑问道。 “他太镇定了,不该如此镇定。”王爷柔声道,“怎么做,父王不教你了,自己安排吧。” 说罢王爷慢慢转身离去。 无争思索了会儿,这才慢慢走进去。 一脸和善,似乎昨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但陈斌并没有放松,他太明白无争这样的人,比起他来,城府只会更深。 无争道:“那死去的孙知州的墓地可找到了么?” “尚未找到。”陈斌连忙回道。 无争点点头道:“那就不要管了,我已经挑个二十人,你带着他们,去润云居将华山派的人都想办法都控制吧,倘若不能将她们逮捕,也也只要把她们控制在润云居就可以,所有不得进出就是。” “是。” 陈斌连忙道。 无争挥挥手,顿时一阵齐整的步伐,二十名衙役便从边上集结到厅前。 陈斌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个中好手,绝非一般的衙役,但他什么都没问,他知道自己不该问。 无争淡淡:“你带他们去吧。” “是。” 陈斌施礼退去。 等陈斌带人离去。 王妃却缓步而入,柔声道:“看这位陈大人,也不像是个阳奉阴违之人那?” 无争道:“谁知道呢,知人知面难知心。” 王妃问道:“所以你不想他再插手税银一事?” 无争道:“让父王把这位陈大人的身份背景查清楚吧,接下来的事,再说吧。” 王妃柔声道:“那你一个做事,多累啊,要不让飞儿帮你?” 无争笑道:“他帮我照顾好娘亲你就行了,其他的我不放心。” 话虽如此,但他是怕赵飞有危险,不想他搅合进来。 王妃又何尝不明白无争的心思,但没有点明,只是柔声道:“这扬州乃是物宝天华,人杰地灵之地,陪娘出去逛逛吧,好些年不曾如此了。” “嗯。” 无争应道:“那叫上父王麽?” 王妃摇摇头,柔声道:“他已经带着书影跟小雨出去了,就我们吧。” “嗯。”无争点头示意。 王妃苦笑道:“你的两个夫人会不会怪我,一直让你陪我呢?” “她们敢。”无争笑道,“当然不会去跟娘吃醋啊。” 无争说完,便拉着王妃往外而去。 王妃早已换上常服,她知道无争对她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 但一出驿馆,边上突然跟上一批人。 天道盟弟子。 他们不紧不慢地在无争前方走着,似乎给他带路。 王妃又岂不明白,微笑道:“好啊你,你是想把娘骗到哪儿去?” 无争耳语道:“去郊游去。” “不信。”王妃明白无争是有事要去做,但她不再问,只要他陪着自己就可以了。 两人不紧不慢,相伴而行。 王妃突然笑问道:“那个叫云影的女孩子,跟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无争笑道:“不是告诉娘了,就是我认的妹妹啊。” 王妃道:“可你们的感觉让我觉得不像,特别是杉儿看到她时的那份酸味。” “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亲近些,杉儿自然会吃醋。”无争道,“没事,她就是耍耍小性子。” 王妃笑道:“要说那丫头片子也不错,容貌身段什么都好,你要是再娶一房,也是可以的。” 无争道:“你想让杉儿撕了我啊。” 王妃道:“你啊,一点当丈夫的气势都没有,让自己媳妇管的服服帖帖的。” 无争柔声道:“我愿意让她管着,有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她的世界都是我,我又怎能再对不起她呢,芷柔的事,我已经很不安了。” “娘是开玩笑的。”王妃柔声道,“娘知道你们夫妻情深,我跟你父王何尝不是一样呢?我嫁给他,他也一直默默接受我的折腾,所以娘也希望你能像你父王一样。” “嗯,会的。”无争道,“但肯定没有父王体贴啊,能为娘想那么多,我的生活,都是由着她在安排,没有她跟娘,我一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过。” 王妃又问道:“那我问你,你对芷柔,只是因为愧疚想弥补,还是心中有了情?” 无争道:“都是,她性格温和,比起杉儿更是没有丝毫的脾气,人又善良,对我对杉儿,哪怕孩子,都是十分爱的,叫我如何不去动心。” “这就好。”王妃柔声道,“我就是怕你委屈了人家,说实在话,我跟你父王,也很喜欢这个儿媳妇,知书达理,又懂琴棋书画,秉性纯真,可是心中就是怕有一天她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不知我们都该如何去面对。”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无论她做什么反应,就算是杀了我,我也心甘情愿,娘,你也不要去怪她。” “她不会的。”王妃柔声道,“她心好,可是怕她自己会想不开。” 无争点点头,无奈道:“我明白,所以如果,这辈子她能够不知道,那就好了。” 王妃点点头,她的心亦是有些乱,她不希望看到那一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挖坟掘墓 郊外。 夏情满野,草长莺飞。 旷野芬芳,绿洲茫茫。 无争望着这无际的草场,有一种想要策马扬鞭的冲动。 王妃亦是满怀曾经的情怀,柔声道:“好大,好自由。” 无争微笑道:“是啊,南清宫虽然华丽,可是却也比不上这份碧草蓝天。” 他亦是向往自由的人。 “是啊。”王妃有些伤感道,“娘当了一辈子的金丝鸟,很难见到如此美好的天下。” 无争道:“那以后娘就多出来走动,反正我们一家人不过都是世袭闲人,去哪儿不一样呢?” “嗯。”王妃道,“我二十多年不曾回到这里,是因为害怕,害怕想起你,可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嗯。”无争道,“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娘知道。”王妃欣慰道,“我也不准你再离开我。” 无争点点头,沉默了一下,突然道:“哎,容儿跟琳儿呢,这几天事情多,竟然把她们给忘了,她们没来么?” “来了。”王妃苦笑道,“你这糊涂蛋哥哥,她们一到扬州,就让你姐姐,姐夫送去安邦侯府,侯府不就在扬州城边嘛?” 无争道:“姐姐也来了,对了?我怎么也没见凌风跟沈雪郁呢,她们也去侯府了?” 王妃苦笑道:“你表哥结婚这么大的事,你姐姐当然要来,你凌风表哥跟你表嫂还有舅母去了南宫山庄,总是要安排下。” 无争道:“这样,看来这事完了,我该去侯府看看去。” 王妃道:“到时候,我们都去,我想知道,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好。”无争点头道,“先把今天的事办完再说吧。” “你今天到底什么事?”王妃疑问道,“答应的那么爽快,把娘带到这草场之上?” 无争道:“挖坟。” “挖坟?”王妃满脸疑惑道,“你这臭小子,要挖谁的坟?” “前扬州孙知州的坟。”无争道,“他的坟里有秘密。” “什么?”王妃惊讶道,“有什么秘密?” 无争摇摇头,无奈道:“还不知道,不过掘地三尺也得找出些什么来。” 王妃道:“哎,真是服了你啊,随你吧,要说这里的坟地也真不错,这孙知州也太会享受了,死后埋在这样的地方。” “确实是。”无争笑道,“能埋在这儿,确实不错。” 正说着,已然到了。 一座奢华的大墓。 王妃正想过去,却被无争拦住,他柔声道:“我们在这儿就行,让他们动手吧,晦气。” “嗯。”王妃点点头,拉着无争往边上的的一块洁净的大青石,坐下来休息。 无争便随着自己的母亲,坐到她的边上,看着远处正在忙碌的弟兄们。 王妃亦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会查到些什么?” “不清楚,但肯定跟钱财有关。”无争亦不清楚。 王妃道:“虽然他可能不是个好官,但毕竟人已经是死了,你尽量不要去折腾他吧?” 无争道:“我会给他好好重新安置的,不会让他暴尸荒野的。” 王妃轻轻地为无争理理被风吹乱的发鬓,柔声道:“娘知道,你也是不得已,去做掘人坟墓之事,无论谁不理解你,娘都支持你。” “嗯。”无争柔声道,“孩儿明白,就算孩儿是个十恶不赦之徒,你也袒护我的。” “你明白就好,但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是个坏人。”王妃无奈道,“你父王也是这么看你的。” “嗯。”无争轻轻地应道,目光却朝前看去。 一个弟子匆匆而来。 他到无争跟前,施礼道:“宗主,我等把整个坟地里里外外都翻个遍了,什么有用的都不曾找到。” 无争站起来,看着坟地,思索许久,说道:“把墓碑跟棺木都打碎,看看有没有夹层,或者凡事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给我蓖过一遍。” “是。”弟子朝无争,跟王妃施礼,后退而去。 王妃道:“这小子,看我半天,也不知道问候下。” 无争道:“他不认得你,他自然不知道如何问候,再说娘这么年轻美丽,要是又被叫成夫人,孩儿不是占了便宜。” “娘不介意啊,只要你父王不吃醋就行。”王妃道,“可是你把人家的棺木都给拆了,未免太过了吧?” “等下赔给他一副好的。”无争淡淡地回道。 王妃道:“这毕竟有损阴德,我怕你……” 无争道:“孩儿身上的罪孽深重,不在乎多加这一笔,况且人在做,天在看,皇天后土,亦能体谅。” 王妃无奈地叹了叹息,苦恼道:“每个母亲,都是望子成龙,可是我却希望你能窝囊点,这样,我更放心些。” “真要那样,娘该嫌弃了。”无争道,“我不信鬼神,也无所谓什么,只要目的是好的,过程又如何,活的人,不能去伤害,死人灵魂已去,留下的,不过是堆烂肉,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正说着,两人弟兄捧着东西匆匆而来。 无争淡淡道:“看来,有收获了。” 一本泛黄的账本。 无争随手翻看几夜,却不明白,只好将它收起。 王妃疑问道:“这何处所得?” “回……” 弟子两人目目相视,不知如何称呼。 无争道:“这是我母亲,你们叫主母吧。” “是。”两人向王妃又是一礼,道:“回主母,这是从棺木的夹层中找到的。” 王妃顿时有些佩服自己的儿子,连忙示意弟子们离去,这才问道:“儿啊,你怎么知道棺木上有问题?” 无争道:“这是在幽灵岛上所学的。一个杀手,除了学会隐藏,更要学会寻找。” 王妃点点头,明白自己儿子的经历,让他变得如此。 无争朝她笑了笑,柔声道:“走吧,风吹够了。” 他扶着自己的母亲,跳下青石。 ※※※※ 陈斌依旧未能找到什么好点的由头,只能以辑贼为名,将全部华山弟子软禁在润云居。 七叶自然不愿,她冲向院门,欲闯出去,却被郑青枫拦住。 他亲自来堵截。 七叶的武功虽不至于输了太多,但仍旧被郑青枫击回。 她愤恨道:“我们所犯何事,把我们软禁在此处。” 陈斌道:“昨夜扬州城被盗贼洗礼,多家商户被洗劫,有人举报,这窃贼混入你们之中,所以让我们来逐一甄别。” “笑话。”七叶道,“这客栈都是我们华山派的弟子,她们怎么可能是窃贼。” 陈斌道:“这我不管,谁又能知道今天站在这里的人都不属于窃贼。” 七叶道:“强词夺理。” 她欲要发作,但却被边上的弟子拦住,道:“师父,他们都是官差,我们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不然只会吃亏。” 七叶只能重重地哼一声,转身离去。 郑青枫这才吩咐道:“从即刻起,润云居连一只蚊子都不能出来。” 众弟兄听罢,都迅速散开,将整个润云居围得跟铁桶一般。 陈斌见此,连忙对郑青枫施礼道:“诸位镇守于此,我先回去汇报于殿下吧?” 郑青枫亦回礼道:“有劳陈大人,请。” 两人作揖而别。 无争将账本取回,连忙吩咐侍卫道:“你速去骆府,请骆公子过来。” “是。” 待侍卫离去,王爷已然进来,他柔声道:“听你母亲说,你找到个账目?” “嗯。”无争道,“我看不明白。” 说完他将账本递给王爷。 王爷亦是翻阅了几页,却亦是难以看明白,只好无奈地苦笑道:“这账本,父王也是看不明白,你该找人看看?”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我直接派人去请了,估计明儿就能过来。” 王爷道:“哪位骆公子吧?” 无争惊讶道:“父王知道?” 王爷道:“当然知道,当初就是我买下他在京城的牧场什么的。” 无争道:“那你觉得此人如何?” 王爷道:“人确实不错,仗义疏财,听说他是为了沁冬园这才卖了自己在京城的资产。” 无争点点头,道:“他确实不错,还救过孩儿。” 王爷道:“如此说,明儿来了,该让父王好好见见吧,跟他谈谈心?” “嗯。”无争柔声道,“那是一定的。” 他正要说什么,却见驿官匆匆而来,禀报道:“扬州知州陈斌陈大人求见。” 无争点点头,示意道:“把他请进来吧。” 驿官微微俯身施礼,这才快步而出。 王爷道:“自己把握吧。” 他转身而去,他明白,自己的儿子一定能让他们圆满幸福。 陈斌亦是匆匆,见到无争,连忙道:“下官已经将华山派众人困在酒楼。”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辛苦了,先去吧,把孙家五个兄弟的善后做好,孙家如何处置,你拟个草案,我看看。” “是。” 陈斌连忙施礼别去。 无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满眼诡异,他亦不清楚自己如何去看待他。 他看似纯正之人,却又城府极深,似乎有着满腔为民请命的激情,却又有些令人难以明白的心思。 女人的心思难懂,男人更是。 最起码,无争是这么觉得。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哎,一切当如何?” 他不知该如何。 前路漫漫,何处求索?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月夜遇袭 夜。 柔月和风,淡云轻扶。 难得的清闲时候,无争却别离妻儿,又是快马加鞭而去。 黑凤不是一般的马,再加上无争非凡的骑术。 黑夜中,一人一马,迅疾如风。 竹林境。 月色斑驳,肃杀清冷。 无争连忙勒马,抬头四处观望。 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嘴角微微上扬,诡异的冷笑,每当这个时候,他的目光中,总是杀意满满。 他身影一跃,突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连帽的黑色披风将他和黑夜融合,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了。 黑凤一声惊啼,亦迅速往前跑去。 原处,只剩飘舞竹叶。 在这茫茫黑夜之中,透着无尽的凄凉。 片刻之后,竹林中一阵骚乱,数十黑影从竹林中闯出。 他们跑到无争刚才待的原地,向四处望去,彼此背背相靠,似乎是怕无争的偷袭。 但无争又怎么屑于去做这样的事呢。 他的身影悬挂在竹梢顶上,依旧如同一只倒挂的黑蝙蝠,凌厉的目光一直盯着地下,身影随风中的竹子,随风摇曳着。 寻不见无争,地下的黑衣人越聚越多,无争亦一直看着,直到再无黑衣人往路中聚去。 他的身影突然向上翻转,然后垂直落下,衣抉带风,飒飒而响。 他似乎是故意要引起杀手们的注意,在落地的一瞬间,伸手拽下一只较粗长的竹枝。 待他落地,却镇定地站着,目光凌厉地盯着这群杀手。 相对无言,杀手迅速持刀冲向无争,一场杀戮已然难免。 远处。 两个闷着面纱的女子,一直在盯着无争看,从无争方才腾空而起时,视线便在也不曾离开过他。 年少的女子道:“宫主,要不要我们去帮帮他?” 年长者原来是霜月宫主,她笑道:“这天下第一的武功,不是我说他是就是的,而是他出道以来,未曾见过败笔,我们去帮忙,不是瞧不起人家嘛。” 年少的女子不再发问,两人静静地看着。 亦如霜月宫主所言,无争,怎能是浪得虚名。 竹枝在他的手中,在如此漆夜中,发出淡淡的绿光,如同一柄细长的剑。 剑势之快,无与伦比。 他的身影很快跟杀手们交叠一起,黑影中绿光闪烁,如同正在飘舞的鬼火,伴随着阵阵惨叫,黑影一个个倒地,不过片刻,除了无争,在没有人是站着。 亦没有人有喘气的,他们已然死在无争的剑下,一把不能叫剑的剑。 但他似乎并不满足,身影一跃,飞入竹林之中。 霜月宫主两人这才走到满是尸体的道上。 少女道:“宫主,我去查查有没有活口啊。” “他不喜欢给自己捡麻烦,不会留活口的。”霜月宫主道,“你去看看,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嗯。”少女连忙去翻开几具杀手的尸体,认真查看半天,这才道:“脖子处都有一条血痕,是致命伤,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半点伤了,都是这样。” “一招致命。”霜月宫主道,“够狠,够狠。” 少女道:“他们都死了,他又追到竹林中做什么?” 霜月宫主道:“刚才看热闹的,不止我们啊,还有一个黑衣人,一直在竹林中看着,相必是这些杀手的头领。” “那我们还看热闹不?”少女问道。 霜月宫主微笑道:“看,为什么不看呢?肯定要比刚才都热闹。” 少女道:“为什么?” 霜月宫主道:“高手过招,自然比起跟这些小鱼小虾打,好看些。” 少女道:“那刚才那个隐藏在竹林中的黑衣人是个高手呢?” 霜月宫主道:”高手中的高手。” “那他跟无争公子相比呢?”少女好奇问道。 霜月宫主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她的曼妙身姿亦随着无争离去的方向飘去。 轻盈如纱,无声无息。 比起无争的那如同迅疾如夜蝠的身影,她更显得柔美,轻慢却又沉稳,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 但她又美于孔雀,因为她能飞舞。 少女的身法自然做不到,只能快步地在地上跟跑着。 竹林之外,空旷之地。 无争与蒙面黑衣人相互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动手。 无争认真观察了良久,微笑道:“看来我们不是初次打照面,知州府的杀手也是你吧?” “无争公子果然厉害。”他就是陈永安。 无争胡问道:“我们有仇么?” 陈永安道:“没仇,殿下怎么会不明白呢?” 无争淡淡道:“我该明白么?” 陈永安道:“是该明白吧?” 无争点点头道:“刚才那些杀手,并不是滴血牡丹吧?他们太差劲了。” 陈永安道:“是啊,都是一群废物,但不能怪他们,他们毕竟是新人,滴血牡丹亦在,只是不同于你的时代了。” 无争道:“那你跟我是一个时代的了?” 陈永安道:“我并不是滴血牡丹。”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撒谎的。 无争道:“那就是金吾内卫了,金吾内卫中都是你这般武艺高强之人么?” 陈永安道:“那也比不上殿下,掌握着这天道盟。” 无争淡淡道:“既然你明白,那你是主动伸手受缚,还是要本王亲自动手处置你?” 陈永安道:“殿下似乎对自己很自信?” 无争点点,微笑道:“是,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那就让属下看看殿下的功夫。”陈永安回道。 无争道:“路有很多,可你偏偏选择这样的。” 说罢,他纵身一跃,身影迅疾,挥掌直击陈永安而去。 他并不闪躲,而是出掌将硬接住无争的掌力。 掌锋相对,无争明白自己不能轻看于他,在自己如此重掌之下,他既然还能稳稳地接住。 倘若是一般人,此刻早已飞出去了。 无争冷冷一笑,将掌上的功力再聚,陈永安顿时有些吃不消,连忙伸出另外一只手,继续抵抗。 无争并没有耐心跟他如此相持着,顿时又是大功力下,顿时将陈永安震飞出去。 无争身影迅速越起,化掌为拳,对着来不及反应的陈永安又是一击。 僵尸拳,刚猛无比,陈永安顿时喷血而出。 待无争正要再次靠近陈永安,突然一声爆炸声,烟雾顿时弥漫开来。 未等无争反应过来,陈永安的身边突然就出现了另一个黑影。 他似乎是来救陈永安的。 虽然烟雾呛人,但在黑衣人带走陈永安前,亦给他沉重一击。 只是烟雾辛辣,无争实在无法睁眼,黑衣人被无争打伤之后,亦迅速地扶着陈永安逃离而去。 无争只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哼一声。 良久。 无争这才重新开口道:“二位姑娘,看完戏了没有?” 霜月宫主这才从无争身后款款而出,微笑道:“堂堂宗主,怎么就这么小气呢?” 无争道:“我只是不喜欢看热闹而不帮忙的人。” 霜月宫主笑道:“怎么?无争公子还需要人帮忙,虽说这个杀手武功有些高,但又怎么能是您的对手呢?” 无争道:“可是你,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如此轻松能对待的。” 霜月宫主道:“我虽然不是你的朋友,但却绝不会是你的敌人。” 无争笑道:“呃,怎么说,如此深夜,跟随着我,难道你是看上我了,要以身相许?” 霜月宫主笑道:“我只是凑巧而已。” 无争笑道:“凑巧,你跟了我一路,怎么成了凑巧了?” “厉害。”霜月宫主道,“这武林中,能察觉我在跟踪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 无争道:“既然阁下不想和我为敌,那究竟想做什么?” 霜月宫主笑道:“看来不自报家门不行了,小女子叫做龙琴。” “龙琴?”无争道,“什么人?” 霜月宫主笑道:“怎么?蓝子枫不曾告诉你我的名字?” 无争这才恍然大悟,道:“霜月宫主?” “正是奴家。”霜月宫主连忙施礼道,“奴家见过王爷殿下。” 无争迅速地靠近她,故作轻浮地将霜月的下巴托起,暧昧道:“要说这霜月宫主真是个绝色佳人,让蓝子枫念念不忘。” 霜月宫主并不拒绝,反而有些无争戏弄,她微笑道:“他还念着我,不是吧?他不是早已跟沈小蝶在一起了?” 无争道:“看来霜月宫主真的是无所不知啊。” 霜月宫主笑道:“只是奴家人脉多点,知道点不为人知的事儿。” 无争道:“可你就不怕知道多了,命不长啊?” 他的话虽然有着威胁之意,但却是以微笑而问的。 霜月宫主道:“我这么美,人们怎么舍得对我动粗呢,更不要说杀人,相信王爷你也是怜香惜玉的吧?” 无争笑道:“可我更想捏花惹草。” 说罢,他把手搭在霜月宫主的肩上,一脸暧昧地看着她。 霜月宫主笑道:“怎么,就不怕你那两个醋坛子媳妇收拾你?” 无争笑道:“不在乎,有你这么美的女人相伴,怕什么媳妇啊。” 他虽然满嘴油舌,但并没有真正对霜月宫主有轻薄之意。 霜月宫主又岂会不知,她毕竟是个通人情世故之人,太明白无争只会动动嘴皮子,便连忙往无争身上靠去,柔声道:“那奴家就把自己托付给殿下了?” 她越是如此,无争越是不敢,连忙躲开。 霜月宫主顿时对着无争哈哈大笑起来。 无争更是一脸的窘迫。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奈之举 夜太美,旷野之上,茭白的月光普照大地。 她素白的脸颊,在月光中,更是迷离。 无争虽然先来挑逗于她,可毕竟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亦不会怎样于她。 但霜月宫主似乎纯心要撩拨无争,双手缠绕于他的脖子上,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两人的脸亦贴得很近。 无争也不拒绝,自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除了杉儿跟芷柔,谁也不曾对他如此过。 霜月宫主轻轻地往无争脸上轻轻地呵气,顿时一股清香暖熏而来。 无争这才如梦初醒,但毕竟已经深谙男女之道,所以并不急把霜月宫主推开,反而凑了上去。 霜月索性将眼睛一闭,想看看无争想干什么。 但无争不过戏弄他一下,并没有吻她,反而伸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拉下来。 他笑道:“黄毛丫头,男人都没碰过,倒是来戏弄于我。” “你怎么知道?”霜月宫主顿时一脸尴尬,无奈笑道。 无争笑道:“心跳的那么快,可不是一个久经风月,阅人无数的女子该有的表现,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霜月宫主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极快,许久才平复道:“就是想见见我一直神交已久的无争公子啊。” 无争看看她,问道:“怎么,安插在我边上的眼线不够,还要你自己亲自来看看?” 霜月宫主道:“别提那些笨蛋,除了蓝子枫,其他人,谁也没能看到你的真容,不过也该庆幸,估计见到你,也离死不远了?” 无争道:“我就那么坏?” 霜月宫主道:“那可不一定,我自以为自己的轻功也算是一流,但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戳穿我呢?” 无争笑道:“两个妙佳人跟着自己,我又怎么舍得让她们离开。” 话虽如此,但他只是想看看她们两个究竟跟着自己要做什么? 况且夜色如此,他如何看出是两个佳人呢? 霜月宫主笑道:“说得好勉强,不过说真的,刚才的黑衣人跟我无关,我对你没有恶意。” 无争道:“我知道,像你怎么美貌的女子,怎么会有如此的心肠呢?” 霜月宫主道:“那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么?” 无争笑道:“怎么?霜月宫主也有不知道呢?” 霜月宫主摇摇头道:“我只管江湖之事的,江湖上似乎没有谁跟你有着深仇大恨的,况且这些杀手一看就不是江湖人,而是官家训练有素的杀手,你这王爷得罪什么官府中人了?” 无争笑笑,并不回答。 霜月宫主道:“这些人嫌命太长了,竟然想要你的命啊。” 无争道:“倘若他们不要我的命,我便要他们的命,可惜啊,他们输了。” 霜月点点头,满脸妩媚道:“这么俊秀的脸庞,要是死了,姐姐我呀,该心疼的。” 无争道:“既然美人不是来杀我的,恐怕我不只是见我这么简单,有什么事说吧?” 霜月宫主道:“我就是不知道我说了,你会不会要我的命呢,要我这个人是可以,但命还是想多留几年的。” 无争道:“这么美的佳人,我怎不会怜香惜玉。” “那我问了?”霜月宫主柔声问道。 “问吧。”无争淡淡地回道,他虽然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但是肯定也是自己感兴趣的。 霜月宫主犹豫了下,柔声道:“天玄经的秘密,你找出来了么?” “天玄经?”无争笑道,“你倒知道的不少,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的几个亲信,他们是不会出卖我的。” “嗯,他们并没有出卖你,是我自己猜测出来的。”霜月宫主道,“你只是将天玄剑给乔询,所以我猜天玄经还在你手里。” “乔询是谁?”无争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有天玄经的?” “乔询便是嗜血公子。”霜月宫主道,“沈太夫人没告诉你么?” “没有。”无争淡淡道,“我也不关心,只是,你是不是也在沁冬园安排了眼线?” 霜月宫主摇摇头道:“沁冬园虽然没有退出江湖,但在江湖上早已名存实亡,对我来说,不那么重要了,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师父也姓乔,叫乔旭。” “也姓乔,跟嗜血公子是同脉连枝?”无争疑问道。 霜月宫主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他们都是天玄老人的后人?” 无争道:“所以都想要天玄宝藏?” “算是吧。”霜月宫主道,“当然不会是为了一些秘密,一些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只有打开那座古墓,才有可能知道的秘密。” 无争道:“既然古墓已经封闭了千年,不为钱财,却要去将它打开呢?” 霜月宫主道:“这都是被逼无奈的事,乔询如今获得天玄剑,一旦打开古墓,里面的秘密为他所得,只知道会引起天下难安,所以为公为私,殿下你都得义无反顾。” 无争道:“那你们呢?为什么?” 霜月宫主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使命便是阻止乔询得到一切,或许先主也不想我们去知道这秘密,怕我们起了贪念。” 无争看了看她的脸,倒是不像在说谎,况且欺骗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无争道:“那你是想要天玄经?” 无争道:“天玄经上记载着古墓的所有秘密,所以想让你给我看看,我们一同摊开这份秘密如何?” “可这天玄经上不过是份地图呢?”无争故作疑问道。 霜月宫主道:“那只是表面,天玄经是特殊材料所制造,自然要经过特殊处理之后,才能见到天玄经的真正内容。” “喔。”无争问道,“怎么处理?” 霜月宫主道:“不告诉你,没有我,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无争笑道:“我可以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开口。” 霜月宫主走向他,又将双手缠绕到无争脖子上,暧昧道:“你怎么对待我,我都不会反抗的,随你的便?” 无争轻轻拉下她的双手,柔声道:“我是个男人,不要怎么撩人,总有那么一刻,我会忍不住的。” “那你想怎么对我?”霜月宫主笑道。 无争无奈道:“像你这样的美人,我是不会动粗的。” 话音未落,他迅速地从自己身上掏出一粒药丸,往她嘴里塞入。 霜月宫主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一伸,就将药丸咽了下去。 霜月宫主惊讶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无争道:“断肠丸,十天之内,倘若你不告诉我答案,恐怕会断肠而死。” “你…”霜月宫主惊道,“卑鄙。” 无争笑了笑,并不介意,转身迅速离去。 待无争远去,少女连忙靠近霜月宫主,急迫道:“宫主,怎么了?” 霜月宫主可顿时觉得腹中一阵暖洋洋,但并不难受。 他无可奈何道:“去找师兄吧,不知道他给我吃了什么?” 她明白无争给自己吃下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断肠丸,但究竟是什么,她也无法辨别。 ※※※※ 知州府衙。 陈斌的一身黑袍地落到院中,艰难地往自己房中而去。 刚才救走陈永安的人,便是他,只是无争那一掌,虽然不能杀了他,但亦让他身受重伤。 只是踉踉跄跄地走着,却不小心撞倒了走廊之上的花盆。 “砰。” 一声清脆响彻深夜的知州府衙。 扎格娜跟阿诗玛听到动静,连忙起身查看去。 当她们看到一个黑衣人无力地靠在围栏上休息,顿时厉声道:“你是谁?” 夜中朦胧,无法认出他的脸。 陈斌低声应道:“是我。” “陈斌。”扎格娜听到这声回应,连忙跑过来,打着灯笼盯着陈斌认真查看。 陈斌的面巾已然扯去,嘴角溢着血。 扎格娜顿时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 陈斌无奈地摇摇头道:“先扶我进去吧?” “嗯。” 扎格娜连忙示意阿诗玛一起将陈斌扶回他的房里。 怕等下差役过来,发现陈斌这一身装扮,不知如何解释。 待到安排妥当,扎格娜让阿诗玛出去找医官去,而自己则陪在陈斌边上。 她柔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谁打伤你了?” 陈斌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无争公子,知道他的功夫高,却不曾如此之高,要不是今夜带了迷雾弹,我就得死在他的手里。” 扎格娜道:“你怎么去招惹他呢?” 陈斌摇摇头,无奈道:“我没有选择,我本来是想阻止我哥去围杀灵王殿下,可是没想到,未等我到达,我哥哥派出的杀手都已然被杀,我哥亦随时有生命危险,我只能殊死一搏,现在不是没事,这就好了。” “还说没事,这都伤成这样。”扎格娜心疼道。 陈斌道:“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不过倘若灵王要召见我,你就帮我告个病假。” 扎格娜道:“这个节骨眼上,灵王殿下怕是会怀疑?” 陈斌无奈道:“也只能如此,走一步算一步吧?” 扎格娜道:“可万一他发现了怎么办?” 陈斌道:“他并没有看清我的面目,我亦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他就算怀疑,也不会直接把我怎么样?” “嗯。” 扎格娜温柔地看着他,但心中此刻却满是伤感无奈。 第二百五十四章 往昔如梦 子时。 万籁俱寂,唯有侯府门前,一双孤灯。 他牵着马,将黑凤拴在侯府边上的枣树上,纵身一跃,进去园中。 虽然园中住人,但是却不能招摇,侯府外,亦不安排守卫,他不愿意去惊动众人,故从此入。 外松内紧,侯府外虽然没有守卫,但园中却戒备森严。 他一落地,便有弟兄呵斥道:“谁人闯入?” 无争淡淡地回道:“我。” 他将连帽披风取下,边上的弟兄这才走近,施礼道:“宗主。” “秋儿呢?”无争问道。 “大小姐已经睡去了。”弟兄回礼道。 无争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忙去,自己径直走向正堂。 堂中灯火阑珊,但却空无一人。 触景伤情。 正堂如旧,可是没了年少时那份喧嚣,眼中仿佛看到曾经的爹娘在给自己谆谆教诲。 泪,无声的落下。 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无争照着侯府被焚前的模样所建,他想留下曾经的记忆,曾经的美好。 可纵然再相似,曾经的人,曾经的情,再也回不去了。 “小羽。” 一声呼唤,将无争拉回了现实,幻境中的侯爷夫妇已然碎去,什么不剩。 他如梦初醒,回头望去,是赵雪。 赵雪见自己的弟弟如此深夜,满眼泪痕地这么站着,顿时心疼万分,连忙走近,柔声道:“想起了过去,对么?” 无争轻轻地点点头,在自己姐姐面前,他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情感。 他痛苦道:“他们那么好,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 “为什么?” 问天,问地,这么多年来,他总是为着自己这侯府爹娘的死痛心。 善恶到头终有报,可是他们却什么都不曾得到。 赵雪亦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弟子,只是伸手替他擦拭去眼角的泪痕,柔声道:“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子,如今侯府复建,你的三个妹妹平平安安,你该欣慰些,侯爷夫妇的仇,也该很快就能报了。”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姐姐,你怎么留在这儿呢?” 赵雪柔声道:“我想来看看我的小羽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送琳儿跟容儿过来。” 无争点点头道:“姐夫呢?” 赵雪道:“他在照顾你的小外甥们啊。”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这儿美吗?” 赵雪道:“很美,很美,这里一看,就能明白侯爷夫妇是多么志趣高雅之人,想必,你待在这儿,亦是快乐的。” 无争点点头道:“那是我一生中,除了在娘和你身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赵雪道:“我能想象到,他们一定对你十分疼爱。” 无争应道:“是啊,比起三个妹妹,都要疼爱些。” 他脑中似乎又出现侯爷夫妇玩意跟自己在一起的情景。 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回到最初,回到曾经的种种。 他无奈地叹叹息道:“再也回不去了,姐姐你快些去休息吧,夜已经很深了。” “嗯。”赵雪答应道,“你也早点休息,明日再跟孩子们聚吧。” 无争点点头,目送自己姐姐离去,他又在堂中呆了许久,这才离去。 ※※※※ 喧嚣。 这是掀开扬州城清晨的前奏,街面满是往来的商贩,为即将来临早市做准备,武林大会将近,生意亦比平时更加红火。 永生堂前。 霜月宫主带着昨夜的少女已然坐在早点摊上多时,只是永生堂的门牌未摘,还未开诊。 她满脸幽怨,可又无奈。 边上少女道:“估计还要会儿,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你吃吧。”霜月宫主有些无奈道。 “宫主。”少女道,“还为昨夜的事不开心呢?” “没有。”霜月宫主苦恼道,少女并不知道她的内心真正所想。 她来这儿,这儿是蓝碧儿的地方,自己情敌的地方,怎能开心。 少女道:“真不知道无争公子给你吃了什么药,你也不愿意说。” “断肠丸肯定是他胡邹的。”她苦恼道,“反正师兄都能解,无所谓是什么了。” “哎。”少女道,“昨夜你就不该招惹人家,你说你昨夜还那么主动地献身,他要是好色之徒怎么办?” 霜月宫主生气道:“你这丫头烦不烦啊,我要是知道他会对我如何,我怎么还敢那样,我只知道,他是不会乱来的。” “可是。”少女道,“他毕竟是个男人。” 霜月宫主道:“他用情那么深,对自己妻子那么好,自然是不会做出对不起她们的事,况且,他是个正人君子,你还是快吃你的饭吧,免得我被你气死。” 霜月宫主说完,再也不理她了,目光直视着永生堂前,等待着她想见的人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 梅朴提着药箱,无视她的存在,直接从她的身边穿过,走到永生堂前。 她好不气恼,可又无可奈何。 梅朴敲了敲门。 堂中便有人下了门板。 蓝碧儿。 她一脸笑容地将梅朴迎进来。 霜月宫主的脸更加难看,她起身径直闯进永生堂中。 可是她刚刚一入内,就被堂中的人拦住。 “小姐,我们还未开诊,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等什么?”霜月宫主道,“梅朴,你给我出来。” 她边喊边往内堂而去。 内堂之中。 蓝碧儿正陪着梅朴用早点,突然见霜月闯进来,连忙惊道:“你是谁?怎么跑进来了?” 霜月宫主完全不管她,冲到桌边,坐下来,急道:“梅朴,我中毒了。” “中毒?”梅朴本来想装作不认识,但此刻却是一惊,连忙为她诊脉。 片刻之后。 梅朴才叹了口气道:“没事,死不了。” “什么毒啊,死不了?”霜月宫主道,“我的腹中发热,此刻已经扩散至全身。” 梅朴道:“那是大补,你的身子有些受不了,这才有些发烫,过些天就好了。” 无争昨夜给她服用的便是平日里青青为他所配置调息所用的药丸,只不过是想戏弄她一下。 “什么?”霜月宫主道,“我就知道又被他耍了。” “谁?” 此刻只有蓝碧儿在边上,梅朴便不再有顾虑。 霜月宫主看了看蓝碧儿,并不开口。 “说吧,没外人。”梅朴正色道。 霜月宫主这才说道:“无争,能有谁。” 梅朴顿时一惊,握住霜月宫主的手腕,急道:“你怎么去找他了,你胡闹。” “胡闹。”霜月宫主道,“我只想完成师父的遗愿,你说我胡闹。” 梅朴道:“我爹的事,我自己会去做好,你安心地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蓝碧儿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顿时明白两人关系非凡,便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有些黯然神伤,女人的直觉,总是那么的准确,她明白,梅朴跟着这眼前的女子必然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梅朴连忙扔下霜月宫主,追了上去。 蓝碧儿本想将梅朴挡在门外,可却被他挤了进来。 他急道:“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蓝碧儿道,“这是你自己的事,跟我解释什么?” 梅朴急道:“她是我师妹,我爹收的徒弟,除此之外,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真的。” “可你从来从来不曾告诉我?”蓝碧儿顿时大声道,“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有这么个师妹,至于什么关系,我难道看不出来么?” 梅朴无奈道:“我知道我不该瞒你,可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悬壶济世,陪着你,安安稳稳地过着。” “那你究竟是谁,能让我明白点么?”蓝碧儿质问道。 梅朴道:“本想找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你的,可是一直没机会,有时候又觉得,你没有问,我跟过去亦没有什么相关,倒不如都不去提了,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就这么陪着你到天荒地老。” “那现在能告诉我呢?就现在。”蓝碧儿脸色缓和了许多。 梅朴点点头道:“你喜欢了解之事,可你知道不知道除了那些世家公子,还有三大最神秘的公子。” “我知道。”蓝碧儿道,“无争山庄的无争公子,阴月教的嗜血公子,还有明月楼的十一公子,他们武功奇绝,谁也不曾见过。” 梅朴点点头,并不说话,只是将右手掌张开,让她清楚地看着。 六指,加上左手,便是十一指。 “所以你就是十一公子?”蓝碧儿有些难以置信道。 “我是。”梅朴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信的,你从来都知道我有十一根手指,可你从来不曾怀疑过什么?” “是啊。”蓝碧儿无奈道,“平时那么窝囊的人,谁能料到,他是个武林高手。” 梅朴道:“除去我的武功,每天在你面前呈现都是我,真实的我,真的不曾骗过你其他的了。” “那你师妹跟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蓝碧儿问道,她似乎已经没了最初的那份生气。 梅朴道:“就是兄妹之情,没有其他,我们从小一同长大,后来她继承了霜月宫,成为霜月宫主,我便离开了,再后来,我受了伤,被你救回去,就再也不曾和她联系,直到一个月前,她又重新找到了我,你知道的,她如今是霜月宫主想知道我的行踪,是易如反掌。” 蓝碧儿道:“可是,关于你的过去,我仍旧一无所知,你为什么离开霜月宫什么的?” 梅朴点点头头,思绪顿时又陷入远久的记忆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玄传说 往昔如潮水,漫漫而来,梅朴无奈地看着蓝碧儿,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碧儿见他犹豫,柔声道:“倘若不方便,就不要说了。” 目光顿时变得无奈,变得迷茫。 梅朴知道,如果此刻再不说清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说清楚,他不是不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故事久远,而又漫长。 他淡淡回道:“我都告诉你吧,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蓝碧儿脸色变得缓和,柔声道:“那你先告诉我,你真名叫什么?恐怕梅朴也不是你的真名吧。” 梅朴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的真名叫做乔劭,我的父亲是上一届霜月宫主,我退出霜月宫后,便把名字改了,跟了我母亲的姓,至于叫梅朴,那是因为我父亲从小到大都觉得我没谱,所以才把霜月宫传给我师妹。” “这样?”蓝碧儿道,“你爹不喜欢你么?” “不是的。”梅朴道,“他虽然动不动就训我,可自然是以我这儿子为重,他让我师妹继承霜月宫,同时也是让她替我去值守霜月宫千百年来的责任。” “千百年来的责任?”蓝碧儿疑问道。 梅朴道:“我一心向医,无心于江湖,武功虽然跟我师妹不相上下,但是论心计,能力,我却永远比不上她,所以她来继承霜月宫,所有人都是同意的,包括我,至于千百来的责任,便是武林至宝天玄剑背后的秘密。” “天玄剑?”蓝碧儿道,“就是从沈家丢失的那把剑?” “不是。”梅朴道,“那是把假的,不过是为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真的天玄剑给无争公子。” “有些不明白。”蓝碧儿疑惑道。 梅朴道:“你听我说完,便明白了。” “师兄。”霜月宫主微笑道,“你这是要拉蓝姑娘下水啊,她可不会功夫,难以自保啊。” 梅朴顿时犹豫,无奈道:“碧儿,师妹说得没错,天玄剑之事,你一旦知道,将来会是无尽的麻烦,难以如此自由了。” 蓝碧儿道:“当初我收留你,就已经把我拉下水了,倘若有人知道你的身份,我知不知道有何意义,他们还是会找我的麻烦,难道你是怕我出卖你么?” “不,怎么会呢。”梅朴道,“是我想得少了,既然这样,我就把所有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你,还有师妹你。” “她也不知道?”蓝碧儿疑问道。 霜月宫主伤感道:“师父去世时,我不在身边,不知他老人家留下什么遗言。” 梅朴道:“我与阴月教的嗜血公子,出自同脉,皆是天玄老人后裔,我的先祖跟乔询的先祖是天玄老人的两个儿子,当年为了天玄剑背后的秘密,两人大打出手,万般无奈之下,天玄老人将所有的秘密跟着自己埋进了自己坟墓,那座坟墓是他请能工巧匠所造,并把能打开地宫的天玄剑跟天玄经交给当年的身边仆人,也就是沈家的先祖,沈家先祖为躲避我们两家人寻找,便隐世而去,也不知过了多少代,还是被我们两家找到,自此三家争斗不断,为了那份不知所谓的秘密,互相残杀,天玄教自从天玄老人死后,亦土崩瓦解,由我们两家先祖分别再创立的阴月教跟霜月宫所替代。” “那这秘密究竟是什么?”霜月宫主疑问道。 “不知道。”梅朴道,“知道秘密的人在这数百年的厮杀中,早已尽数死去,只是传闻其中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谁得到他,便可以拥有天下。” “这么厉害?”蓝碧儿道,“那为什么沈家不自己去打开呢?只是守着它?” 梅朴道:“这就不知道了,恐怕一切只有打开天玄老人的坟墓才知道。” “可为什么嗜血公子会不知道天玄经?”霜月宫主疑问道。 梅朴道:“别说他不知道,我们以前不是也不知道,毕竟年代久远,且天玄剑为重心,大家就把这天玄经遗忘了。” 蓝碧儿道:“所以你也想得到他?” 梅朴摇摇头道:“不想,但却不能落在嗜血公子的手里,倘若落在他的手里,恐怕这天下会成为人间炼狱。” “可是如今天玄剑已经到了他的手里,怎么阻止?”霜月宫主无奈道。 梅朴道:“所以必须联合无争公子,也只有我们联手,或许还有可能,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霜月宫主道:“要是无争公子得到这一切,天下又会如何,你不要忘了,他并不比乔询仁慈?” 梅朴道:“但他是个好人,况且为了他们赵家江山,他也必须得到这一切。” “他们赵家江山?”蓝碧儿疑问道,“怎么这么说?” 梅朴道:“你没有灵王殿下赵羽的长相,跟传闻中的无争公子如出一辙么?” “他们是一个人?”蓝碧儿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道。 梅朴点点头,道:“武功卓异,位高权重,也只有他能够去跟阴月教抗衡。” 霜月宫主道:“如今只能这样了?只是为什么不明白他会主动将天玄剑拿去换沈太夫人呢?” “谁知道呢?”梅朴道,“他把天玄经跟四大家族的孩子都留在身边,怕是有什么安排吧,所以我们能做的便是等候。” 蓝碧儿道:“真想去看看墓里的究竟是什么?” “我也想看呢。”霜月宫主瞥了她一眼,道:“不过我糊弄无争公子说,我知道天玄经的秘密,或许,他还会找我的。” “嗯。” 梅朴无奈道:“随缘吧,只要不是乔询得到,我们也算尽力了。” 他只能如此说了,他实在不愿意去搅入江湖的争夺。 ※※※※ 侯府清晨。 院中一改往日的宁静,变得热闹异常,或许是因为孩子多了。 无争是被窗外的欢声所惊醒的,昨夜迟睡,此刻万般疲倦,但他心中还是开心的,侯府之内,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的声音了。 他正准备起身,却见邓秋捧着热水,推进门来。 她见无争坐在床上,连忙柔声道:“嫂子们不在,就由我侍候你吧,不要嫌弃。” 无争笑了笑道:“让下人就行了,何必你自己动手呢?” “我怕他们照顾得不好。”邓秋走到跟前,微笑道。 无争点点头道:“那就谢谢丫头了,容儿她们在院里玩呢?” “嗯。”邓秋道,“把你吵醒了,我该去说说她们。” 无争微笑道:“无碍,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早饭了,你安排吧。” “嗯。” 邓秋点点头,这才离去。 早膳。 王若曦为主座,赵雪次之,无争再之,一家人倒也和谐相做。 但有无争在,桌上总是冷场,连邓容都是安安静静地吃着。 赵雪见状,连忙道:“小羽啊,你这当哥哥的一句话不说,板着脸,让所有人吃个也也搞得那么严肃?” 无争无奈地笑笑,分开得太久,如今,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跟眼前的妹妹们聊天,能聊些什么呢,都是些不开心,无奈的事。 王若曦连忙打圆场,微笑道:“小羽啊,这武林大会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办了,到时候啊,带着孩子们一起玩去吧,看看热闹。” “对啊,对啊。”南宫凌云连忙附和道。 邓容连忙问道:“凌云哥哥,你不参加比武么?” 凌云笑道:“这次是换武林盟主,我排不上号啊,我爷爷也不让我参加啊。” 邓琳连忙道:“哥哥,你参加么?” 无争摇摇头道:“我也不参加,看看热闹就行。” 赵雪道:“那都是些什么参加呢?” “江湖各大帮派吧,我是不明白。”无争无奈道,他是真不知道。 南宫凌云道:“我知道,我知道,当然是上官世家的修羽表哥,白云山庄的田野,崆峒,武当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及门派首要之人,就算不参与争夺武林盟主,也是会来看看的。” 邓容道:“哥哥不参加,多无聊啊,不然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就是哥哥的。” “胡说。”无争道,“江湖能人异士多,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哥哥你的武功比所有人都高啊。”邓容有些傲娇道。 无争摇摇头道:“那不过是浪得虚名,所谓江湖排名什么, 都是霜月宫一手安排,我都未曾跟其他高手对决过,谁知道呢?” 赵雪道:“管那么多做什么,无论如何,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去争什么武林盟主,特别是你,小羽,父王母妃不会同意,我也不同意。”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我不参与啊,放心吧。” 邓容道:“但是热闹是一定要看的。” “那没所谓,看看热闹嘛。”赵雪微笑道,“我也不曾见过,也去看看。” 王若曦道:“只是到时候鱼龙混杂,怕是不安全啊。” 无争道:“无碍,到时候,我会安排妥当的,只要咱们都以南宫世家的名义进入,自然不会有人找我们麻烦。” 赵雪道:“有你呢,姐姐就放心,吃吧。” 说罢,她向无争又是夹了菜。 无争连忙用碗接住,道:“多谢姐姐。” “跟姐姐说什么谢谢。”赵雪话虽然如此,但心里却满是温暖。 第二百五十六章 账册迷局 陈斌。 他的脸色惨白,颧骨微红,似有血虚,中气不足,形影单薄。 无争的那一击,并不轻。 但他的双眸依旧坚毅地盯着无争,镇定自若。 无争与他对视许久,这才柔声问道:“陈大人可还好。” 陈斌连忙道:“多谢殿下关心,下官不过偶感风寒,休息几日,今已无事。” 无争道:“陈大人既然病体初愈,就不用如此奔波,可等几日再来亦可。” 陈斌道:“临近各州郡的厢军已然集结于扬州城外,待殿下检阅吩咐。” “我?”无争一愣,忙道,“这么快。” 陈斌道:“此次由殿下调兵,各州郡长官不敢怠慢,所以以最短时间内集结行军而来。” 谁都明白无争的身份显赫,又有哪个地方官员不想在他跟前表现好些,更不想得罪他,就算无功,亦不想无过。 无争道:“总共多少人?” 陈斌道:“在册的军兵共计两万余人。” “两万余人。”无争道,“就这么些人?” 陈斌道:“只有这些人,殿下为何不同时调动禁军,以扩充军力?” “糊涂。”无争严肃道,“把所有兵力都抽调,谁来安护各地安全,对付这些海匪,厢兵足矣。” 陈斌道:“只是厢兵久未参战,斗志均无,老弱病残众多,颓废之至,怕是难以出海作战。” 无争自然心中有数,江南富庶之地,久无战时,过于安逸,自然会是如此。 他思虑良久,这才说道:“先让他们驻扎下来,先把兵练好再说。” “是。”陈斌道,“可是现今军中无主帅,还请殿下主持大局。” 无争淡淡道:“军务之事,你不必着急,过两日,主帅自会到位。” 陈斌又道:“众多士兵,加上民夫军资粮草每日大量消耗,但朝廷军费未批,地方财政无以供养,所以…” 未等他说完,无争道:“那位孙知州的家底你抄清楚了呢?” 陈斌道:“共计一百万余两,还有不少店铺宅子。” 无争道:“那不就是嘛,先这把这些抵用,皇上那边我自会说明。” “是。”陈斌道,“只是他的这些财产虽然来路不明,却亦能说是贪腐而来啊?” 无争将从孙知州棺木夹层中取出的账本递给他道:“这就是证据。” “这…” 陈斌连忙翻开看看,但却有些难以看明白。 无争拍拍双手,骆明海从后堂而来,微笑道:“陈大人有疑问就提吧。” 陈斌道:“这本账目不是筹建维修乐山私塾筹款账本呢?” “不。”骆明海道,“一个私塾,要每年都筹款维修上百万两,而且这些筹款者签字落款名字都是扬州各个官员名讳,你跟殿下不了解,但我是清楚的,所以这本不是筹款账本,而是分赃的账本。” 陈斌道:“那这账本出处是天隆钱庄,我们可以通过钱庄,可以查清这本账本的一切。” “晚了。”无争淡淡道,“颜文琦一死,天隆钱庄被人洗劫一空,烧成废墟,相关的一切,都已然消失,就连钱庄伙计,也都尽数死于非命。” 骆明海道:“其实天隆钱庄无所谓在不在,有着这本账册,亦可以将这些官员绳之以法。” 无争无奈地叹息道:“你没数过,上面的人员名单有多少么?” “有数百人之多啊。”陈斌翻看道。 骆明海道:“不管有多少人,尽数抓了就是,客气什么。” 无争并不说话,陈斌连忙道:“扬州大小官员也不过上千人,倘若都把这数百人都处置了,扬州又该如何运作,哪里去调来如此众多官员替换。” “这…”骆明海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无争道:“他们不是捐款吗?陈大人,你就按照账本所记载的数目,去找他们一一要来,以十倍的钱款。” 骆明海道:“殿下的意思是让陈大人拿着这账册四处去敲诈?” 他跟无争处惯了,也就不那么讲究言语了。 无争点点头道:“这就要看,他们是要钱呢,还要受审。” “高明。”骆明海道,“这样就可以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吐出来,还能敲山震虎。”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去做吧,但是注意安全,这账本你先复制一份,原本留在我这儿。” “嗯。”陈斌连忙施礼退去。 骆明海道:“既然没有我的事,我也该回去了。” 无争道:“不知骆兄何时与夫人共结秦晋之好啊?” 骆明海道:“快了,六月初一,到时还请殿下一定要来。” 无争道:“账目中,最大的一笔钱是不是没有签字的?” “是啊,占了五成。”骆明海道。 无争道:“这五成一定是进了赵庆的腰包。” 骆明海道:“那该如何?” 无争摇摇头,苦笑道:“没有办法,只能等包大人来。” “嗯。” 无争道:“所以钱粮不住的话,还要让你想想办法。” 骆明海点头道:“我竭力而为,相信扬州的商户亦能做到。” 无争朝他施礼道:“多谢了。” “草民定不辱使命。”骆明海郑重地施礼而去。 无争目送他离去这才转身。 王爷这才堂后,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无争连忙施礼道:“父王。” 王爷微笑道:“我都听到了。” 无争无奈道:“孩儿如此处置,怕是要让父王笑话了。” 王爷道:“不,虽然有些江湖做派,可是却是极为有效的,这点父王是做不来。” 无争笑道:“是指孩儿去敲诈他们?” “是啊。”王爷道,“父王做事中规中矩,可是却不一定能有效。” 无争无奈道:“孩儿不太懂官场,亦没法做什么,只能按照我的意思来了。” “没事。”王爷道,“那这统帅是你自己去,还是另派人呢?” “父王觉得呢?”无争反问道。 王爷道:“我跟你娘是一个心思的,你明白吧?” 无争点点头道:“孩儿知道父王的顾虑。所以我不会去。” 王爷道:“那这人选?” 无争道:“周远威周将军。” 他是小豪的父亲。 “我知道。”王爷道,“他不是因为安邦侯一案,已然被削职为民了呢?你如何找到他?你又怎么知道他?” 无争道:“孩儿十六岁从军,便是进得他的军中,深知周将军的能力,而他如今,就在扬州城中。” “如此甚好。”王爷欣慰道,“这样我亦可向你娘有个交代了。” 无争笑道:“嗯,只要不是我去,娘就不会为难你了。” 王爷道:“你这孩子,但是,赵庆,你无论如何都不要跟他正面交锋。” “是怕他伤了孩儿?”无争问道。 王爷道:“这是其一,赵庆不管身犯何罪,都不要由你来处置,无论结局如何,你都会招来是非,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什么事,你必须等包拯来处理,他做好了,能落个不畏强权,铁面无私之名,而你呢,做的再好,也不过会是兄弟相残的骂名。” 无争点点头道:“孩儿明白。” 王爷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本来父王不该多说,但是父王怕你顾念你义父母的恩情,做出莽撞之事。” “不会的。”无争柔声道,“以前或许会,但现在我回到父王跟娘的身边,自然克制。我会全力帮助包大人,其他的,孩儿不会出面。” 王爷道:“那就好,不过,我们父子俩既然来了扬州,等武林大会过后,也该去拜会你这个王兄。” “他比我大?”无争疑问道。 王爷道:“他是三皇伯的儿子,早已过不惑之年,比你父王我也就小那么几岁。” “这样。”无争苦笑道,“孩子对皇族子弟,实在没有多少了解。” “不怪你,你才回来多久。”王爷道,“那真真的事情,你该如何去办?” 无争道:“真真如今自然能够走动,只是武功未恢复,所以我想易容成高师姐,陪她回去,夺回华山掌门信物。” “嗯。”王爷道,“如此倒也好。” 无争道:“所以到时候我会与真真一同去武林大会,父王你们不用等我,我们到会场再相聚。” “嗯。” 王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父王老了,什么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该给你娘汇报情况去,她该等急了。” 无争道:“让孩儿去给娘亲请安不就成了。” 王爷笑道:“你的话,你娘向来不信,尽糊弄她,不然怎么会让我来听呢。” 无争无奈地笑笑,自己还是玩不过自己的母亲,但她无论做什么,都是以爱之名。 无争不会介意,他愿意让自己母亲放心。 王爷道:“有空啊,多陪陪书影跟小雨,她们来了扬州,一直待在驿馆,也该出去遛遛。” “嗯。”无争道,“等孩儿闲下来,就带她们去逛逛。” “对了,当初从京城跟随我们来扬州的那些人呢?”王爷疑问道。 无争连忙回道:“都安排到地虎舵了,现在顾不上他们,只能先缓缓。” “嗯。” 王爷看着无争笑了笑,右手靠后腰,左手往前悬空,慢步而去。 他的姿势,如同无争一般。 自然无争的习惯,来自于他。 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无争莫名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五十七章 先发制人 润云居。 无争慢慢地跟随华真真的身后,只是他已经不是他,而成高亚男的模样,无争的个头虽然高出她一些,但倘若不去细看,不会有什么察觉。 只是无争此刻的面容严肃之至,没有半点表情,跟跟高亚男那似笑非笑,似严非严的英气之貌相去甚远。 润云居被天道盟的弟兄围得严严实实,任凭谁也无法出门,七叶亦不敢随意与官府为敌,亦不敢肆意妄为。 华真真站在门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等下就靠你了,我是不行了。” 无争点头,他却不能开口,高亚男的声音,他无论如何是模仿不来。 华真真重重地推开院门。 当庭院中被困而各个百无聊赖的华山弟子见到华真真跟无争的出现,顿时各个目瞪口呆。 她,完好如初的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华真真一改往常在无争面前的柔声细语,严肃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众弟子连忙施礼齐声道:“参见掌门,参见大师姐。” 在门口站着的弟子连忙冲进厅中,华真真明白,她是去找七叶去了。 她默默地看了看无争,嘴角露出一丝狠绝,但无争依旧面无表情。 她是个轻柔的女子,但并不代表着,她不会有决绝之时。 七叶怒气匆匆而来,看着华真真,一脸的冷笑。 她走到阶下,便放缓脚步,但俨然一副想要诘责于人态度。 华真真见她走来,似重非重的语气道:“七叶长老春风满面,似乎这些天过得是极好。” “不劳掌门记挂。”七叶道,“只是不知掌门竟有何颜面回来呢?” “喔。”华真真镇定自若道,“为何呢?” “怎么?”七叶道,“掌门与无争公子关系如此含糊不清,不该跟我们说清楚呢?” “无争公子?”华真真笑道,“我跟他有旧交,如何算是含糊不清。” 说话间,七叶身边走来几个年纪不小的道姑,各个一副咄咄逼人之势。 七叶冷笑道:“不该有的关系,我等都不愿意提。” “不愿意提。”华真真冷笑道,“那你就好好提提。” “你…”七叶急道,“你当真如此不要脸。” 华真真道:“你如此侮辱我,目无尊卑,置本派教义门规于何处。” “你就不配做本派掌门。”七叶怒道,“如此浪荡之人,真为本派耻辱。” 华真真笑道:“我不过回家拜祭先人,再去拜见家母旧友,如何回来就成这浪荡之人。” “你…”七叶急道,“当真如此不要脸。” 华真真道:“我的清白与否,自有师姐作证,她时刻陪伴我左右,但是,你,侮辱掌门,造谣生事,该当如何?” “你竟反咬一口。”七叶急道,“在诸位师长面前,竟可如此恣意妄为。” “恣意妄为的是你吧。”华真真亦怒道,“来人…” 她的话音一落,门外飞快地走进三个华山派的弟子。 两个弟子押着另外一个弟子而进。 见到华真真,连忙道:“弟子见过掌门,此人便是往扬州城中散播掌门跟无争公子之事的弟子。” 七叶顿时哑然,那两个弟子是华真真的贴身弟子,明明被自己关押住,而此刻被押住的弟子却是自己的亲信。 华真真怒斥道:“说,是谁的注意,污蔑掌门,造谣生事,倘若是首犯,死罪一条。” 无争手中此刻拿的是高亚男的剑,他长剑一挥,剑锋直指被押弟子的脖颈处。 寒光直溢,剑气飒飒。 那弟子连忙扑通一下跪地,求饶道:“掌门恕罪,这都是七叶长老逼弟子做的。” 未等七叶开口,华真真怒斥道:“七叶,你还有何话说,她可是你的弟子。” “不争气的东西。”七叶道,“你仗着自己掌门之位,威逼我的弟子,诬陷于我,该当如何?” “强词夺理。”华真真正色道,“你们谁能拿出证据,证明我跟无争公子有不正当关系么?” 每个人此刻都哑然无语,她们明白,相比于七叶,华真真更不能得罪。 华真真道:“既然没有,还不把这藐视本派教义,污蔑掌门之徒拿下。” 众人亦不动,夹在中间,无可奈何。 华真真挥挥手,顿时从各房中冲出数十弟子,迅速地围向七叶。 而七叶的弟子亦拔剑而起,针锋相对。 华真真道:“公然反抗掌门,势同背叛,你们真要为她去死吗?此刻把剑放下,我既往不咎。” 华真真的话一落,便有几个七叶的弟子在犹豫中,将剑慢慢地放下。 “你们…”七叶顿时拔剑而起,剑锋直指对面的弟子。 可剑锋未至,无争亦是纵身而起,挥剑直指七叶。 剑锋相击,发出惨厉的碰撞声。 两个功夫招式相似,皆是清风十三式,但无争的内功又岂是七叶能比的,清风十三式在他自身内功的催动下,比起高亚男的剑法,更是迅疾,诡异。 但无争刻意示弱,否则七叶连他三招都接不住,到时反而会将自己的身份暴露。 华真真的面容亦缓和下来,一脸自若地看着无争那不断变换的身影。 眼神中透着淡淡的柔情。 无争与七叶拆接数十招,七叶这才体力逐渐不支,败下阵来。 无争趁势,剑锋掠过七叶的右手腕,顿时一道暗红印下。 七叶的右掌即刻无力把剑,长剑径直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七叶右手虽被打伤,但左掌依旧凌厉而来。 无争避开其掌风,移形换影,谁也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之时,七叶顿觉自己后背遭受沉重一击,再也无力站立,口吐鲜血,反身将要瘫倒下来,痛苦道:“你不是……” 可是未等她说完,无争的掌风一震,她当时便倒下了。 无争即刻站定,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看华真真。 他城不想杀她,可是她似乎认出了他。 所以她就必须死,只有死人,才能让自己安心。 华真真默默地看着,眼中透着些许的不忍,可又没有办法,她知道无争的做事风格,也知道无争痛下杀手,是为了自己。 但高亚男,她这会儿该有想打死无争的冲动。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七叶是死在她的手里。 院中的众弟子见七叶怒睁而死,谁也不敢开口说话,甚至连本来与七叶一事的几个长老都一动不动。 许久。 华真真道:“找个棺木,将她厚葬吧,此事到此为止,不管你们是受了她的蛊惑,或者是参与者,我都既往不咎,望今后勿再有二心,为其他门派耻笑。” “谢掌门…”众弟子连忙跪地施礼,几位长老本不想动,但见众人已然如此,亦附和道:“我等糊涂,受七叶蛊惑,还请掌门降罪。” 华真真看了看她们,道:“既然是如此,尔等作为长老,姑且念你们年老,不予追究,都各自安排去吧,午后全部弟子都前往天源牧场。” “是。” 众人齐声喝道。 华真真点点头,这才示意无争跟随自己进去。 等进了自己的房中。 华真真这才道:“小羽,多谢你了。” “嗯。”无争道,“你不怪我么?” “怪你什么?”华真真问道。 无争道:“我杀了她。” 华真真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况且她要是不死,指不定还能捅出多大事端了。” 无争点点头,却见华真真有些吃劲地站着,连忙走过来,将她扶到床边,让她坐下。 她已经强撑许久,此刻无人,在也站不住了。 她柔声道:“坐下来,让我靠着你。” 无争连忙坐下,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要不要躺下。” 华真真笑道:“有了女人,就不愿意抱着我了?” 无争无奈道:“这儿毕竟是你的地方,让人看到,不好。” 华真真笑道:“这会儿,你是师姐。” “喔。”无争笑道,“我忘了。” 说完,便让华真真躺到自己的大腿上,让她能舒服些。 他低头满是柔情地看着她。 华真真道:“我现在浑身无力,你可不许动歪心眼。” 无争道:“我就看看你,我知道,华山派比我重要,你的心不在我这儿。” “不能比的。”华真真道,“你是人,它是……” 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或许,是一份责任。 无争笑道:“知道,如今你我都是身不由己。” 华真真点头道:“如果有来生,我们但愿能相会。” “嗯。”无争无奈道,“但今生,虽不能相守到老,我的心中,却永远为留着一个地方。” “我的心里只有你。”华真真道,“让我们真心以对,唯情尔。” “嗯。”无争轻轻地应道。 华真真道:“你身上的毒如何?还有多久?”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我还能活很久,我死的时候,你记得来送我走。” 他说得坦然无比,但心却是万般疼痛。 他不想死,有着太多的怀念,太多的不甘,可是,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华真真看出他的无奈,示意无争把头低下,待无争把头低下之时,她的双手缠住无争的脖子。 相拥而吻。 但却只是很淡的一个吻,很快又分开了。 这就够了,对他们彼此来说。 第二百五十八章 姐妹交心 七叶已然死去。 华山派之间,华真真已经少了一份心病,但换来的,只能是与无争的渐行渐远。 真正的的高亚男已经回来,无争便已离去,只是如此一别,难以再有相互依靠,相互安慰之时。 华真真满眼落寞地坐在房中,亦无心打坐,心绪难安。 她见高亚男进门,柔声道:“师姐,他下了重手,你…” 高亚男淡淡一笑,摇摇头道:“他没有选择,我们这没有。” “嗯。”华真真道,“谢谢你体谅。” 高亚男道:“只是啊,这下一代的弟子本来就怕我,恐怕,以后我也不可能变成和蔼可亲了。” 华真真道:“这很符合师姐秉性,严肃而决绝。” “好人都让你当了。”高亚男笑道。 华真真柔声道:“委屈你,总是让你扮黑脸。” “我喜欢。”高亚男道,“他走了,你很不开心,对吗?” “嗯。”华真真道,“我不知道,我还能碰到他几回了。” “几回。”高亚男道,“后天武林大会,他会去的,你可以看到他。” 华真真道:“我是说以后,以后怕是很难再见了。” “是啊。”高亚男道,“其实你本可以扔下这华山派的一切,跟随他而去,可以你们都有着责任的人,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 华真真道:“我们注定成不了普通女人,只能青灯古佛,相伴一生,心中有所挂念,倒也无妨,只是他的武功比起上一回跟我们相见,越发的诡异,身上的戾气有增无减,再这样下去,他终归会走向绝路。” 高亚男做到她身边,扶住她,柔声道:“他很清楚自己走的是什么路,我们亦没必要去问,去阻拦,没有用,就算最终面对的是多么不堪,我想他亦是义无反顾,他那样的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只是总是觉得他在做什么,你有问他么?” “不是为他义父翻案么?”华真真疑问道。 高亚男道:“直觉告诉我,他还有很多事情。” “难道是天玄剑?”华真真疑问道。 高亚男道:“江湖传闻,真正的天玄剑现在嗜血公子手里,而就是无争把天玄剑送去换沈太夫人。” 华真真道:“小羽没有野心,所以不会去想去用天玄剑称霸武林,他把天玄剑拿去救人,倒也合理,只是这嗜血公子,怕是会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 高亚男道:“话说,这天玄剑真有如此厉害?” 华真真摇摇头道:“我知道的还没你多,你该问小羽啊。” “他连你都不提,怎么会告诉我呢?”高亚男道,“算了,知道也没用,剑亦不在我们手里,就算在我们手里,怕是也只会给华山派带来灾祸,而非幸运。” 华真真点点头道:“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他那么好的人儿,该有着美好的生活。” “他,那么好的人。”高亚男笑道,“恐怕啊,只有你会这么夸他。” 华真真道:“也是,那一副冷冰冰的臭脸,叫谁看了亦不会开心。” “一点都言不由衷。”高亚男道,“他不在,有我陪伴着你呢,你现在感觉如何?” 华真真道:“再有几日就会恢复得差不多吧。” 高亚男道:“我也差不多了,那梅朴还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医术如此高超。” 华真真道:“他是个不一般的人,身上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气质,武功绝对不会在我们之下。” 高亚男道:“特别他看无争的样子,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若不是无争亦不是什么善茬,我真担心他会被算计。” 华真真苦笑道:“你是夸啊,还是损啊,什么叫做不是善茬。” “哎,好师妹,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就不乐意呢?”高亚男道,“我是欣赏他,所以我称呼他为无争,显得大气,你叫小羽长,小羽短的,就把人家叫成个小弟弟一样。” “他本来就是。”华真真道,“你说梅朴到底是什么人?” 高亚男道:“鬼医圣手,通晓江湖事,但谁也不能知道他的背景,传言有人去找霜月宫主查他,但是霜月宫主退了钱,表示无能为力。” “霜月宫主亦不知道。”华真真道,“那他的身份也太神秘了。” 高亚男道:“如果霜月宫主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呢?要知道,当目前为止,霜月宫还没有给不了的答案?” 华真真突然惊讶道:“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梅朴跟霜月宫有关,不然他又怎么会通晓江湖密事。” “对。”高亚男道,“那他肯定已经明白你跟无争有一腿,倘若他将你跟无争有一腿的事,告诉他人,恐怕,你们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能认出我们?”华真真惊讶道,“但是还有你陪着,我不在乎。” “我想他不会浪得虚名,自然知道我们是谁。”高亚男道,“我也比较当心,你的小情郎,会不会让他活着?” 华真真连忙反驳道:“胡说,小羽不会滥杀无辜的,再说,梅朴亦算是高人一个,不至于是个嚼舌根的人?” 高亚男道:“他为了你,什么都会去做的,不过,梅朴,但也不是搬弄是非之人。” 华真真点点头,她赞同高亚男的话,无争为了她,杀个人,确实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但她不愿意,她不愿意他如此,她还是想着曾经年少时,他那春风拂面的脸。 ※※※※ 但他的脸似乎再难像年少时的那份温暖。 地虎舵。 京城来的人儿都在了此处。 她们此刻都规规矩矩地坐在无争面前,默默地看着他。 相对无言。 许久,无争才说道:“大家来了几天,都可是呆在这里?” “我们都不曾私自外出。”颜丹凝道。 无争道:“但不是我不愿你们出去,只是想伤害你们的人太多,这园中颇大,你们倒也可以好好闲逛。” “谢殿下。”众人回道。 无争道:“丹凝,你父亲的案子,过些日子,包大人就会来查,你耐心等候,对了,元姑娘呢?” “我明白,我不会急的,元姐姐把我们送来,便回家了。” “这样。”无争道,“琴芳,我已经吩咐将你家的所有家业都整顿清楚,过些日子,你同样可以去接手了,其他无事,大家就都散了吧。” “是。” 众人连忙施礼退去。 无争这才问边上的郑青枫,柔声道:“那江寒心可已经查清的他关系网。” “回宗主。”郑青枫道,“根据琴芳姑娘的叙述,属下一一排查过,目前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把所有的一切查清在做计较。” 无争道:“你要多注意他曾经结交过的人,他们或许跟他可能是一样的。” “嗯,属下明白。”郑青枫柔声回道。 无争又道:“明天天源牧场的武林大会,我知道弟兄们都想去看看。” 郑青枫忙道:“宗主,弟兄们说说,绝不会去的,我们知道我们不该去参和。” 无争道:“去看看,又不是参加,我也会去,让弟兄们也去看看,不过要穿便服,值守的值守的弟兄亦可以自行调换,去领略下各门派的风采,也是好的。” “我代弟兄们谢过宗主。”郑青枫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喜悦。 “嗯。”无争淡淡地回道,“去吧。” “是。” 郑青枫连忙施礼而别。 无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丝丝的微笑,他虽然严肃,但但绝不苛责于任何弟子。 驿馆之中。 听说要带着她们去看武林大会,书影跟小雨兴奋得活蹦乱跳,一直围着王妃转悠。 赵飞跟狄婷亦然,长这么大,他们亦是第一回碰上如此盛况。 客房之中。 狄婷满是无奈道:“小柔说她也会来,怎么到现在都不来找我呢?” 赵飞道:“人家有哥哥呢,你已经成婚了,不是以前,她多少不方便找你啊,估计后天在武林大会会场上能看到她呢。” “也只能如此了。”狄婷满是无奈,可转眼又满是兴奋地问道:“要说你皇兄可真是厉害,连华山派的掌门都对他暗生情愫。” 赵飞道:“他们本来就有婚约,要不是这么多年发生那么多的是,真真姐姐也会像一样,跟皇族联姻不定,可惜有缘无分。” “这样子。”狄婷满是好奇地疑问道,“快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赵飞只能给她一五一十地将两家的关系说清楚。 临了,狄婷一阵唏嘘。 赵飞道:“要不是娶了你,我这会儿也是身边美女如云啊。” “你说什么?”狄婷满眼凌厉地问道。 赵飞忙道:“当然,她们无论多少,都不能跟你比,一到你的身边便会暗淡无光。” “这还差不多。”狄婷道,“皇兄招女人喜欢,自然是因为他的能力,让人钦佩,也让少女们痴迷。” “我也不差啊。”赵飞道,“可惜,我让我父王都给扼杀了。” 狄婷柔声道:“他也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你如果锋芒太过,只会给你带来麻烦与危险。” “我明白啊。”赵飞笑道,“这样也好,天天陪着你,啥心也不用操,不像皇兄,整天忙得不着家。” 狄婷疑问道:“可是为什么父王却不去让皇兄也像你一样。” 赵飞苦笑道:“你以为父王能管的住他呢?这个家,父王听母妃,母妃嘛,你也知道,她是不愿意让皇兄受半点委屈。” 狄婷柔声道:“这是母妃心里的痛,你要体谅,况且皇兄对我们也是极好的。” “明白。”赵飞亦柔声道,“现在多好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会在即 龙虎际会,风云叱咤。 放眼望去,碧绿一片,延伸至天地交合,蓝绿相汇处,不知是天融和了地,还是地的边缘浸入天际。 此刻千里牧场之上,人声鼎沸,帐篷林立,未见其人,却能闻得人声。 茫茫牧场,不清究竟来了多少人,也不认识他们是谁。 无争满是好奇,边走边看。 抬头仰望,辉煌的旗帜随风飞舞在在每一顶的帐篷前,那是每个门派的标志,旗帜上或有图案,或绣着字。 无争没什么兴趣,亦不认得多少武林门派与世家。 但是,他却很认真地看着,看着从身边穿过的每个形形**的人儿。 无论再多么严肃的人,也是有好奇心的时候,纵然他身为天道盟宗主,可是关于武林,他什么都不了解。 他是向往江湖的,潇洒自在,快意恩仇,虽然他明白,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了,但心中,却对现在这样的情景充满冲动。 走得久了,看他的人也多了,少年白头,总是那么扎眼,每一个看到他背影的人都忍不住要去瞧一下他的正脸,但又没有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亦不跟任何打招呼,总是心里满是好奇,但脸上,严峻依旧。 他不想被人这么瞧着,但却没有办法,他有一个从来就遭透的毛病,路痴。 他已经逛已经有一炷香了,整个牧场来来来回回,穿梭了好几趟,愣是没有找到南宫世家的帐篷。 天虽晴好,但人已然乏了,便坐到一个小摊上的桌前,歇歇脚。 难得的武林盛况,这些小摊小贩自然不会放过,上万人相聚,靠天源牧场来提供衣食住行自然不妥,自然要有做生意的来,故而此刻生意红火异常。 小贩一见无争坐下,满脸满是笑容地跑过来,问道:“客官,需要点什么?” 无争道:“一杯水。” “一杯水?”小贩顿时有些失望,但又没有再问什么。 无争从钱袋中,抽出一锭银子,递给他,微笑道:“给你。” 小贩忙道,“客官,这……” 无争疑问道:“怎么,不够么?” 他又连忙从钱袋中抽出一锭银子,又递给他。 小贩道:“不是,客官,就是一杯水,你给多了,小本生意,我也找不开,你一锭银子都有十两,可以买下我整个茶棚了。” 无争笑道:“那就不用找了,我是想问你事儿。” “那不行。”小贩连忙将手里的两锭银子递归给无争,道,“客官你就是问个话,怎么会使这么些银子呢,你有什么事,就问吧,我要是知道,就告诉你。” 无争见他拒绝接受,忙道:“我收回十两,你收十两,我也没有碎银子给你。” 小贩道:“一杯水,最多也不值一文啊。” 无争摇摇头道:“可我也没有铜钱。” 小贩道:“那就不用付,一杯水而已,客官,你有什么事儿,问吧。” 无争见他坚持,亦不再给他银两,微笑道:“你知不知道南宫世家的帐篷是那一处?” 小贩摇摇头道:“不清楚哎,我一直在这一片,所以亦不是太清楚。” 无争想了想道:“那上官世家呢?” 他两家交好,上官舒自然知道南宫世家在何处。 “上官世家?”小贩道,“就是武林盟主上官舒么?” “嗯。”无争点头道。 小贩笑道:“这谁都知道啊,他是武林盟主,自然要主持大局,他的帐篷,就是最靠近比武台前的那顶。” 无争疑问道:“那,比武台子又是在哪儿?” 他走了许久,却没有见过。 小贩笑道:“哈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你背后啊。” 无争满脸愕然,连忙起身转身望去。 果不其然。 一座三丈余的高台,台上有铺有红毯,台下两侧分别竖立着数个红漆牛皮大鼓,似乎在等着着武林盛况的正式开始。 台前点着一根粗长的燃香,弥漫着浓重的烟气,如片片淡云,腾空而上。 无争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就多谢了。” 说罢,转身向那边走去。 一顶简朴而又庞大的帐篷。 没有任何标志,亦没有任何的旗帜。 无争向跟前的家丁施礼道:“小哥,这里是上官世家的地方么?” “是的,公子。”家丁回礼道。 无争道:“那就麻烦你,通报下,就说赵羽求见。” “好。” 家丁听罢,连忙转身走进去。 不多会儿。 出来竟然是自己母亲,她笑道:“你竟然找到这儿呢,真是聪明。” 无争疑问道:“娘亲怎么在这儿?” 王妃笑道:“当然是跟你的上官伯伯叙叙旧,你外公他们也在呢,快进来吧。” 说罢,伸手就将无争拉进去。 两家人都在,无争连忙先去向上官舒施礼道:“小侄见过上官世伯。” “好好,快坐。”上官舒连忙示意无争落座。 南宫玄笑道:“小羽啊,我们也是才来,还没吩咐人去扎个帐篷,本以为你不会来的这么快。” 无争笑道:“我也是无事,所以提前来的。” 柳湘君笑道:“那赶紧跟修羽,修舞认识下吧。” 她伸手指着上官世家的两个孩子,示意无争过去。 无争微笑道:“两位弟弟妹妹,我是认识的。” “喔。”王妃惊讶道,“你怎么认识的?” 无争道:“都忘了告诉你们了,我跟上官世伯他们已经见过了。” “是啊。”上官舒笑着,把遇上无争的事说一遍。 王妃笑道:“算这臭小子知道礼貌,会主动跟你相认。” “我就怕娘你知道后,责怪啊。”无争故作委屈道。 顿时帐中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等众人再安静,无争这才问道:“怎么那么多人呢,参加的门派很多么?” 上官舒道:“几乎是全江湖的人都来了,当然了,真正参加的不那么多。更多的是来做裁决的。” 南宫玄道:“这才选择在此处举行,来此观看的百姓什么的也多,应该多派些人来巡视,以防发生意外。” 上官舒道:“各门派都已经安排了人,在各自守区戒备,巡游。” “这就好。”南宫玄道,“每当这时候,总是容易出意外的。” 上官舒点点头,看着无争道:“小羽啊,有一事,我要问你。” 无争连忙道:“还请世伯明示。” 上官舒道:“天玄剑是不是由你交给了嗜血公子了?” 无争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回道:“是啊,只是世伯怎么知道?” 上官舒道:“沈老夫人告诉我的,让我在武林大会期间要注意些,她担心嗜血公子会来找麻烦。” 柳湘君连忙问道:“她也来了么?” 上官舒点点头道:“来了,伯母,你该去看看她,往事如烟,风雨已过,扯不断的还是亲情啊。” 柳湘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出去了。 南宫玄连忙跟随出去。 无争疑问道:“娘,奶奶这是怎么了?” 王妃低声道:“沈老夫人,是你的姨奶奶,也就是你奶奶的妹妹。” “这……”无争顿时睁大眼睛,这一点,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王妃道:“她们发生了很多事,已经四十多年都不联系了,所以啊,其实娘都快半百的年纪了,也不曾见过你的这个姨奶奶。” 无争道:“什么样的事呢?” 王妃无奈道:“很不好的事,先不要问了,等夜里,我再告诉你。” “嗯。” 无争应完,又向上官舒道:“那上官世伯是怕嗜血公子来找麻烦?” 上官舒道:“是啊,看来今年是平静不了了。” 王爷道:“此时此刻,如此众多的武林高手在此,难道还怕他个歪门邪道不成。” 上官舒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嗜血公子为武林三大神秘公子之首,就是武功深不可测,所以他要是来惹麻烦,就是大麻烦。” 书影顿时激动道:“哇,三大神秘公子,是谁,为什么这么称呼他们呢?” 小雨亦是激动道:“我也想知道。” 赵飞连忙将她们拉到身后,不让她们再瞎问。 “飞儿。”王妃责怪道,“没事,这儿又没有外人。” 上官舒见书影连忙问道:“这位是?” 刚才来的人多,并没有向他解释。 王爷连忙介绍道:“这是我的侄女,赵书影。” “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啊。”上官舒柔声施礼道。 赵书影道:“那你告诉我三大神秘公子呢?” 上官舒笑道:“这三大神秘公子,其中一个你已经很熟悉了。” “无争公子是皇兄,我知道。”赵书影道:“那除了嗜血公子,还有谁?” “十一公子。”上官舒道,“他是最神秘的,到现在,谁也没见过他的正脸。” 赵书影道:“这样啊,那他的武功也很厉害么?” 上官舒道:“是啊,从他出道以来,亦从来不曾败过。” 小雨疑问道:“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上官舒摇摇头道:“不知道,谁也没见过他,只是从霜月宫传出的。” “这样子啊。”赵书影她们有些疑惑,但没有再问。 无争道:“倘若有事,我一定倾尽全力帮忙。” 上官舒点点头,他知道有无争在,一切都会变得美好些。 只是无争亦是满脸无奈,他亦不知,前路如何? 第二百六十章 往事悠悠 柳湘君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闲逛,心中满是惆怅。 南宫玄默默地跟着,并不说一句话。 柳湘君总是不时地回头看看南宫玄,但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宫玄柔声道:“你想好了,再跟我说嘛。” 柳湘君道:“你个死老头子,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你干嘛老跟着我。” 南宫玄尴尬道:“这里鱼龙混杂的,我怕你走迷了,守了你一辈子,可不想你给丢了。” 柳湘君顿时睥睨他一眼,尴尬道:“都多大年纪了,还说这么煽情的话。” 可心里,却是莫名的感动。 南宫玄道:“又没有旁人,就是说给你听啊,再说,本来就是如此。” 走到一处小土包前,柳湘君示意南宫玄陪着她坐下。 两人居高临下,看着满是人烟的牧场,相对无言。 已久。 南宫玄淡淡地说道:“其实你真的该去看看她,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柳湘君无奈道:“我知道,我该放下了,近五十年了。” 南宫玄道:“是啊,姐妹间,有什么那么大的仇,非要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当年的是,她也是年轻,如今已经悔了就算了。” 柳湘君道:“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当初她每次去南宫山庄看我,我都不见她,不知道对我还有气么?” 南宫玄道:“她会体谅的,那时候你病了,小羽丢了,你心情不好,脾气那么大,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柳湘君道:“这么多年来,你受委屈了,跟我做夫妻,却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 南宫玄笑道:“对啊,为了你,我放下一切,还得侍候你,想当初你还是不情不愿地嫁给我,想想我自己都委屈。” 柳湘君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最初为什么不想嫁给你呢?” 南宫玄柔声道:“不知道,这么年了,你不说,我不问,但我知道,你心里从来是有我的。” “嗯。”柳湘君道:“那时候的我,不过是个世家小姐,你不一样,武林第一世家的独生少爷,太过于耀眼了,身边不乏美女相随,而我只不过想过些安安静静的日子。” “我就喜欢你那份恬静。”南宫玄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发誓一定要娶你。” 柳湘君道:“其实当初你不是铁了心的想要我,恐怕会跟南安郡主成婚吧?” “嗯。”南宫玄道,“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南安郡主都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 柳湘君道:“是啊,她也是苦命,她成全了你,自己却孤单死去。” “你知道为什么成全我们吗?”南宫玄道,“当年太祖皇帝在为我们赐婚时,她已经病入膏肓,她是不想连累我。” “我以为是你强行跟人家退婚的?”柳湘君道,“所以我才决定嫁给你的,原来让我感动了近五十年的事,竟然是这样。” 南宫玄道:“可是我用了五十年来证明我的真心,不够么?” “够了。”柳湘君道,“这或许是缘分,我们成了,但静柔却从此离了江湖,进了皇家。” “缘分吧,该怎样的,都躲不掉,再说静柔嫁出去的时候不到二八之年,根本不懂什么情爱,所以心里也不会觉得委屈,要不是孩子的事,她也过得和和美美。” “嗯。”柳湘君道,“不过如今雨过天晴,孩子都好好的,一个比一个优秀,我倒也知足了。” 南宫玄道:“所以啊,心放宽吧,去见见她,我陪你。” 柳湘君点点头,陷入长久的回忆之中。 当夜幕降临。 篝火熊熊,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门派弟子都三五成群地闲谈,游玩,或者比试。 难得相聚的时刻,王爷自然不会放过和这些武林中人不醉不休。 而无争则陪着自己的母亲,相互依靠地看着这欢腾的盛典。 王妃笑道:“你父王又该醉了。” “难得的好时候,让他潇洒去吧。”无争亦满是微笑道。 “嗯。” 王妃无奈道:“他就人来疯,难得碰上能够陪他解闷的人了。” 无争点点头道:“对了,娘,你不是说告诉我,沈太夫人也就是我姨奶奶的事么?” 王妃无奈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懂,你爷爷奶奶从来不提,我也是听说,当年你姨奶奶跟嗜血公子相恋,气死了我的外公,你的太爷爷。” “好远的故事。”无争惊讶道,“太爷爷,没见过。” 王妃道:“别说你没见,我也都不曾见过你奶奶的任何娘家人,在奶奶嫁给爷爷前,她们家族就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了。” 无争道:“我见过嗜血公子,按理说他也该是古稀之年了,可是,娘亲你猜,他是模样?” “你竟然见过他?”王妃惊讶道,“怎么回事?” 无争便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给了王妃。 王妃听罢,这才惊讶道:“他真的看起来比你都年轻。” “是啊。”无争道,“当时听到她说嗜血公子是乔语的外公,着实吓了一跳。” 王妃满是期待道:“好希望知道,他练的是哪门子功夫,我也想练练。” 无争微笑道:“娘亲都这么美了,还想青春永驻啊?” “哪个女人不想。”王妃笑道,“你们老了,我却老了,像你奶奶,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多么的美丽。” 无争满是好奇道:“那奶奶一定也是世家小姐吧?” “当然了,杨柳山庄的大小姐。”王妃道,“现在杨柳山庄归给你凌云表弟了。” 无争道:“那娘分点什么?” 王妃笑道:“小财迷,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什么都没有,再说,咱们也什么都不缺啊。” 无争笑道:“我就是说着玩的,你说奶奶跟着爷爷去见姨奶奶,会不会很动情啊。” 王妃道:“她们不然咱们跟着,想必是这样,怕咱们笑话。” 无争道:“我最见不得哭哭啼啼的,所以不去正好,还可以陪着娘聊天啊。” 王妃道:“我也体会不到她们之间的事,只要我的宝贝儿子好好的,其他的,管不了。” 无争道:“那娘天天就盯着我,飞儿他们会介意的。” 王妃道:“才不会,我不在,他们只会觉得耳根子十分清净,我看着他们从小到大,如今,我就想多陪陪你。” “嗯。” 无争紧了紧衣服,把头靠在王妃的肩上,更亲昵些。 沈家的大帐中。 阔别了四十多年再见的两人,却相对两无言,只是彼此扶着手,默默地落泪。 良久。 柳湘君道:“依君,你老了。” “姐姐,咱们都老了。”沈太夫人回道。 柳湘君道:“这么多年了,我知道,我不该总是不见你,可是我…” 沈太夫人道:“我明白,毕竟是妹妹做错了。” “嗯。”柳湘君道,“那过去,我们就不提了,好么?” “好。”沈太夫人连忙叫道,“冰若,快见过姨奶奶。” “是。” 侯在一旁的沈冰若连忙向沈太夫人施礼道:“侄孙女冰若,见过姨奶奶。” 柳湘君连忙道:“好俊俏的丫头,来,到姨奶奶跟前。” 说罢,连忙伸手去拉沈冰若,拉到跟前,仔细地打量着。 她笑道:“可惜你几个表哥都有家室,不然……哈哈哈。” 沈太夫人道:“怎么?凌云也成婚了?” “他倒没有,不过已经有一个姑娘让他等着。” “哈哈……”沈太夫人笑道,“看来冰若是没有机会了。” 柳湘君点点头,直到夜深,两人这才散去。 ※※※※ ”当大地依旧陷在清晨的沉寂之中。 突听帐外一阵“轰,轰……”巨响,将无争从睡梦中惊醒。 有一种错觉,自己如同回到了曾经的军营,帐外的鼓声,是集将的号令。 当年那,擂鼓声起,四方大地齐颤抖的气势似乎又回来了。 无争什么都没穿,依旧一身贴身睡袍,赤脚闯出大帐,向鼓声处望去。 是几个力士,敲响高台旁的那些巨鼓。 无争默默地看着,不知不觉,脸颊上丝丝清凉。 “早起天凉,怎么这副模样就闯出来了?” 王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无争完全沉浸在自己回忆中,没有反应。 王妃走到跟前,无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要伸手去擦拭自己脸颊的泪花。 王妃伸手抓住无争的手,拿出自己的绣帕,为无争擦拭。 她柔声道:“怎么了?想起不开心的事么?” 面对自己母亲,他从来不隐瞒,默默地点了点头,拉着自己的母亲,回了帐中。 一到帐中,王妃连忙给他给他衣裳换下,柔声道:“告诉娘,好么?” 无争道:“这鼓声,让我回到了军中,可,物亦不是,人亦非。” 王妃低声道:“那肯定是个美好的回忆,是吧?” “嗯。”无争柔声道,“那时一同冲锋陷阵,一同做着有朝一日,凯旋归来,衣锦还乡的美梦,可如今,却剩下我一个人了,不计其数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王妃劝慰道:“生死有命,你也不要过多伤心,待武林大会过后,让娘跟你一起为他们到庙里祈福去。 “嗯。”无争无奈地回道。 若有可能,真的要学会照顾自己。 第二百六十一章 盛况伊始 “请各位庄主,帮主掌门入座。” 这个语声宛若惊雷,声彻天际,让原本喧嚣的牧场瞬时安静下来。 这是从比武台上前传来的,高台四周,华盖林立,各门各派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观礼台,此时此刻,南北武林的高手,近九层全站在这里。 比武台前,不知何时又铺设了一个高台,台上有着八把交椅,做工精良,似是花梨木所造,足见牧场主人财大气粗,用心之至。 此刻椅子上已然坐了六人,一个身着青色缎袍的白髯老人,卓立于台前,身形高大,神情镇定且严肃。 而自己的外公南宫玄亦在其中。 比武台后数丈外,也有数十同样质地的太师椅,但此刻椅子上空无一人,却不知是用来招待谁的。 无争站在属于南宫的观礼台上,满是好奇地看着,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问起。 因为自己不知道,恐怕自己的父母,也不会知道的太多。 但有个人是该知道的,自己的舅母,上官彤,长辈之中,只有她此刻是陪着王爷无争他们的。 上官彤似乎看出无争的好奇,柔声道:“小羽啊,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些位置坐的是些什么人?” “别说小羽,我也是想知道。”未等无争回话,王妃亦疑问道。 王爷听到这话,亦满眼好奇地看过来,其他孩子更是如此。 上官彤道:“那比武台前的高台上八把交椅,坐的都是此次武林大会最尊贵的贵宾,各门各派名家,你们爷爷就是,那个站着的便是天源牧场的主人,天云帮的老帮主,贺天卓,他是本次大会的主持者,本次大会的所有开销用度除了各门派自己出资一部分后,都是由他们天云帮出。” “真是个有钱的主。”柳橙嘟囔一句,却被赵云影拉住,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上官彤彤笑道:“天云帮确实是财大气粗,恐怕这江南地界,除了天道盟,就属他们有钱了。” “额。”王妃惊讶道,“天道盟也富有,这嫂子你怎么知道呢?” 上官彤笑了笑,看着无争道:“小羽,我可说了啊。” 无争笑了笑,并不拒绝。 上官彤道:“别的地方不知道,这扬州,恐怕属于天道盟的铺子最起码有几条街,还有那海岸河道,甚至无争山庄前的那么些地方,尽数属于天道盟,这是扬州城中人尽皆知的事,而且也知道无争公子做事狠绝,没人敢惹。” 无争苦笑道:“舅母言重了,天道盟底下资产众多,但要养活的人亦多,四处流亡而来的游民亦要安置,无争山庄前那一个新起的村庄,便是四处涌来的流民汇聚而成,至于水上的,亦不过收些辛苦钱。” 王爷点头道:“是啊,他要是有钱,我倒不信了,天天一副寒酸样。” 上官彤笑道:“这倒也是,不过,天道盟的势力,确是如今没有一个门派能比的了,小羽啊,你实在是个能者。” 这话一出,王妃有些傲娇地笑了,但是王爷却满脸沉重。 无争越是厉害,他就越是担心,特别是聚起如此大帮派,时间久了,总是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赵书影道:“那后边那么多椅子呢?” 上官彤道:“那是各门派的掌门坐的,等下你舅舅就会坐那儿,代表咱们南宫世家。” “喔。”无争道,“倒真是隆重啊,那爷爷边上的老和尚是谁?” “玄苦大师,少林寺的长老。”上官彤回道,“在边上便是武当派的柳木道长…” 无争道:“那真真怎么不算呢?” 上官彤道:“她自然是算的,只是她觉得自己辈分太低,所以不愿意上座,等下会坐到掌门的位置上。” 沈雪郁道:“娘,那高台之上的八把椅子就坐了六人,除去贺天卓站着,应该还有一个人啊?” 虽未过门,但她已然改了口,足见上官彤对自己这个儿媳妇的喜欢。 上官道:“呃,那不是来了么?” 无争连忙回头望去,顿觉一阵香韵扑鼻而来。 人面桃花。 八个身披粉紫交叠的纱衣少女,抬着素白蕾丝的通透小轿,自高台之下走上来,伴随的是一阵阵清新的暖香,不知是花香,还是人香,所过之处,人人无不起身相迎。 素白纱巾的轿帘中。 可看出正斜倚着个依旧是一身素白的绝代丽人,穿着简洁却不失妩媚,此刻手扶着身边侍女的肩头,缓缓下了轿。 霜月宫主,还有那一夜那个丫头。 但这一刻的她,却跟那一夜大不一样,但又或许那夜天太黑,无争不能清楚所见,如今看来,却是惊为天人。 她的美,成熟知性,温柔典雅,沈冰若或许有她的那份美丽,却毕竟年少,不能有着如此强大的气场。 她没有把自己列为武林第一美人,实在谦逊了。 此刻她的身子似乎娇慵无力,仿佛连路都懒得走了,一步一停,许久才缓缓走上高台,与贺天卓相互施礼,这才坐下。 众人盯着她姣好的面容,似乎在此刻,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过了许久之后,大家才发觉自己竟然失仪了。 只因为,每个年轻男子的心,此刻已经被她的容貌,气度所折服。 但无争却是个例外,或许是因为他早已见过。 待霜月宫主坐定,各门派掌门这才陆陆续续地出来落座。 贺天卓突然纵身一跃,从观礼高台之上,跳上比武台上。 他嗓门一开,虽是微微动嘴,声音却如洪钟,让每个再场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天源牧场此次作为东道主,欢迎各门各派名家来临,我贺天卓在此有礼了。” 说罢,他双手作揖,朝前一叩。 无争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反而把目光不断地往掌门的人群中探去。 华真真此刻就静静地端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高亚男在边上相陪。 见到如此,无争的心才宽些,继续听着那贺天卓在说些什么? 直见贺天卓继续说道:“本次大会,一来,上官盟主十年之期已到,故将推选下一届盟主,二者,近十年来,江湖才俊辈出,故而亦要选取中原武林各区负责人。” 无争疑问道:“这负责人是什么?” 上官彤道:“武林盟主不过统辖,而整个江湖武林又分成数十个分区,每个分区都有个负责人,总管这一区的各个帮派,同时亦传达盟主的指令,而这些负责人,也是同盟主一样,十年一换,各青年才俊各凭功夫争夺。” 无争道:“那凌风表哥跟云儿参加了么?” 南宫凌风笑道:“我没参加,二弟参加了,他争的就是扬州区的负责人。” 无争道:“这比武过后,看来武林的风月榜又要变了。” 上官彤道:“这是自然。” 无争道:“那我和凌风表哥不参加,是否这之后就能跳出这个榜了?” “当然不成,除非你死了。”上官彤道,“你们会一直保持原来的名次,直到有人挑战赢你们,当然你们也可以去挑战别人,小羽,那你只能等着别人的挑战了。” 无争在榜首,已经无人可比了。 无争疑问道:“这十一公子跟嗜血公子为何不在榜?” 上官彤摇头道:“这只能问霜月宫主了,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当然传闻是是因为嗜血公子是歪门邪道,不配入榜,但十一公子,却谁也不懂了。” 正说着,贺天卓又说道:“武林盟主由各门派掌门帮主等投票,而各区负责人,则由百余名报名中选前一十八名,再由这一十八名分配地区,均以武功见真章。” 上官彤道:“这武林盟主,其实都已经定好了,就是少林的玄苦大师,这些年来,少林威望已涨,玄苦大师亦武林名老,济危扶困,深得大家尊敬。” 无争道:“那爷爷也不错啊。” 上官彤道:“咱们南宫世家因为你们的缘故,是不能再参与盟主的争夺。” 王妃道:“咱们南宫世家跟朝廷关系紧密,所以武林之事,都要避讳。” 无争点点头道:“这倒是,对了,此次参加,恐怕也有上官修羽吧?” “是啊。”上官彤笑道,“所以啊,但愿云儿不要碰到你表哥啊,你不是他的对手。” 南宫凌云道:“那不见得,有了这把风潇剑,再加上王爷表哥的指点,肯定能打赢他。” 无争道:“有信心就好,不过,点到即止,切不可莽撞。” 无争知道他争强好胜,只能先劝,生怕他情急之下,做出伤人之举。 他尴尬一笑,向边上的邓秋看去,但邓秋却没有发觉,依旧跟两个妹子,还有赵云影她们对这那么些武林后生指指点点,不时闲聊笑出声来。 南宫凌风轻轻地拍了拍南宫凌云的肩头,微笑道:“你,好好加油。” 其深意,不言而喻。 无争望着众多武林中人,微笑道:“哎,可惜杉儿都不愿意来,这多热闹啊。” 王妃道:“她们安静,性格温和,是不会喜欢这样喧嚣的地方,况且雪儿还小,不方便带来。” 无争点头道:“等回去,好好给她们讲,她们肯定会喜欢的。” 他总是乐意与她们分享自己的所见。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盟主之争 台上贺天卓刚刚话毕,全场便议论纷纷,声虽小,但亦成蜂鸣之势。 无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并不关心这大会的所有结果,只是纯粹陪着自己母亲过来看看热闹。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华真真身上,却不曾想高亚男侧头跟华真真说话的空闲,发现无争正盯着自己,连忙轻轻拍打华真真的肩膀,示意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 华真真对着无争莞尔一笑,但又怕被人看到,迅速回过头来,当做没看到。 无争嘴角亦是淡淡的一笑,但却逃不过身边的母亲,她轻轻地拍拍无争,微微一笑,什么话也不说。 正当时,贺天卓挥手示意,顿时鼓声大作,力士富有节奏的擂鼓声,将场上的议论声掩盖下去。 当是时,高台之上的众位名家及比武台前的各派掌门都低头书写,待写罢,鼓声停息。 贺天卓的手上此刻多了一紫檀木的托盘。 他的身影一跃,从高台从左到右,让每个都把写好的红纸折好放入盘中,又下高台,走向掌门们坐席之中,依次收起每个掌门手中的红纸。 走到高亚男边上时,她微微一笑,轻轻地拍了拍真真,示意两人一起的。 无争疑问道:“这高师姐怎么坐到掌门中去呢?” 上官彤道:“本来真真是作为贵宾,该坐到高台之上,所以高姑娘要替她坐到掌门的位置上,待她投票。” 无争道:“可高台上的贵宾不是也能投票?” 上官彤道:“那是额外的一票,每个门派如果有名家被请,则就各自多一票,倘若被作为贵宾的是掌门则就由掌门安排人替她投票。” “原来如此。”无争微笑道,如今真真不上去,依照高亚男的耿直,她是不会去多投这一票的。 待众人投票完毕。 贺天卓道:“上官盟主跟南宫老庄主不参与盟主投选,为保公允,由他们二位来点票,如何?” “好。” 场中一阵赞同。 南宫玄跟上官舒同时纵身一跃,落到比武台上,相互施礼后从贺天卓手中接过托盘,由南宫玄读票,上官舒记录。 约摸半刻钟后,贺天卓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从上官舒手中接过结果,沉默了许久,这才正色道:“以票数多者为准,按往年惯例,只有一个结果,其余不予公布,故而今年的结果是少林的苦玄大师。” 听此结果,少林大师依旧慈眉善目,波澜不惊,合十为礼,叹息道:“多谢各位武林同道抬爱,但老僧已然年过古稀,近年来更是已觉诸多的力不从心,自知再难当此重任,为武林前途,恕老僧难以承受。” “这…”顿时全场一片哗然。 这些话语之无奈之诚恳,让人明白这不是客气之词。 只是从玄苦大师嘴里说出的话,却是何等分量,任凭谁也不能忤逆,更何况,他说的是事实。 场中武林豪杰无不耸然。 无争疑问道:“不知道选的就是他么?” 上官彤道:“众人就是怕他不愿接受,这才弄了这么大个名堂,想不到,这样,他老人家也不愿接受。” 贺天卓道:“玄苦大师,这,倘若你不愿接受,恐怕再无人有资格接受啊。” 玄苦大师道:“贺帮主你不就是最佳人选,这些年,凡武林之事,你无一不亲力亲为,济危扶困,救灾救难,哪一件不是值得众人敬佩之事,此刻更是承接举办武林大会这一费心之事。” 贺天卓道:“贺某做的都不在乎都是小事,又怎敢跟大师你相提,在者,我更多的是个生意人,让个生意人当这武林盟主,实在是天大的笑话,苦玄大师德高望重,今年的盟主之位,大师还是偏劳了吧。” 苦玄大师长叹道:“老僧一来真是年迈,二来毕竟是出家之人,处理尘凡事务,于心难安,还请诸位原谅。” 南宫玄道:“大师所言,的确如此,我等应该应当体谅他,只是投票事罢,大师不就,那盟主之位该如何?” 顿时场中一阵纷乱。 “我觉得由柳木道长担任,武当为武林内家正宗,苦玄大师不愿,他最为适宜。”说话的是个一脸水锈,双眸发红的老者,看似蓬头垢面,却是威严赫赫。 无争疑问道:“这是谁?” “天九湾的掌门,鱼问天。”上官彤道,“他常年在江中,神出鬼没,总堂便设在黄河九连湾处,因是天险,易守难攻,所以他算是黄河一霸。” “好别致的名字,天九湾。”王妃微笑道。 上官彤道:“所以他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威信的。” 但柳木道长连忙摆手道:“论年岁,我比起苦玄,更是老迈,而且今年开春来,更是病痛不断,恐贫道寿元将尽,难以承托重担。” 如此沉重的生老病死,但在柳木的道长口中说出,却如此云淡风轻,无悲无喜。 无争顿生钦佩。 场中在无人接话,似乎谁也不愿意接这盟主之位。 无争疑问道:“武林人才辈出,怎么就没有人去担任盟主了呢?” 上官彤道:“如今的武林,青黄不接,先辈们早已老去,年轻的如你们,经验不足。” 无争道:“这倒真的是为难了。” 一时间,场中的人,似乎都陷入为难之中,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霜月宫主。 她风姿窈窕,有些懒散地站起身来,柔声道:“你们这些人呢,为什么武林盟主都要从你们这些老人里选呢?年轻一代虽说经验不足,但亦历练,只要武功造诣够好,人品上佳,有何不可?” “这…”贺天卓看了看苦玄大师和高台之上的众贵宾,并不表态。 苦玄大师道:“霜月宫主所言极是,想必你的心中定有人选,如此,可以透露一下。” 南宫玄亦道:“如此甚好,不知霜月宫主有何许人选。” 霜月宫主笑道:“无争山庄,无争公子,武功天下第一,如今天道盟在数年之内亦成了中原第一大帮派,盘踞扬州,诸位此次来扬州,应该深有体会。” 无争顿时一惊,王妃她们亦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堵住霜月宫主的嘴。 但等王妃想想无争商议对策之时,却发现,他已经不知所踪。 他只能避开。 南宫玄此刻就觉得自己像此刻了只绿头苍蝇,自己一句话,尽坑了自己的外孙。 他连忙道:“众所周知,这无争公子,乃至于整个天道盟,都不介入武林事宜,故而纵然我们一厢情愿,他,亦不会愿意。” 霜月宫主自然知道无争跟南宫玄是如何关系,但她绝不能言明,此时此刻,无争就在这场中的某一处看着自己,倘若自己说错话,恐怕结果都不会太好。 无争不明白,为何她要扯上自己,是无心,还是有意,恐怕,有心的成分更大些。 苦玄大师道:“南宫贤弟此言差矣,这霜月宫主向来有着识人之明,这无争公子出道以来,谁说不过问武林,但却为武林中除去诸多祸害,亦造福于武林,如此之人,若能相请,定是武林之福。” “我不同意。”说话的是青城派的慕容博雅。 他约摸而立之年,相貌英伟,双眸睁得如同铜铃般。 “为何?”贺天卓问道。 慕容博雅道:“诸位到了扬州,难道就不曾听闻无争公子跟华山掌门之间的苟且之事。” “你…”高亚男顿时火冒三丈,拔剑而起,剑锋直指慕容博雅,愤恨道:“红口白牙,满口喷粪。” 慕容博雅道:“我说的是事实,恐怕在场的武林通道,没有谁没有听到这件事的。” “真真绝非如此之人。”南宫玄厉声道,“慕容贤侄你说这话,可有真凭实据。” 慕容博雅道:“没有。” “阿尼陀佛。”玄苦大师道,“既无真凭实据,慕容施主就不该下如此妄言。” 华真真犹豫了许久,这才站起身来道:“我与无争公子有旧交,这是实情,但绝无苟且之事,只因我派七叶长老欲将我取而代之,故而在我回家中祭拜,同时拜访南宫爷爷一家之时,她谋合其门下弟子,造谣生事,无中生有,今已伏诛,如此而已。” 慕容博雅道:“如何可信,6难道不是因为她发现你们的苟合,而被你杀人灭口。” “无耻。”高亚男一时情急,快剑而出,剑锋直逼慕容博雅的咽喉。 慕容博雅不甘示弱,亦出手反击,顿时场中一片纷乱嘈杂。 两人都是剑术行家,数招之后,高亚男毕竟余毒未清,有些承受不住。 南宫静轩正想帮忙,却见霜月宫主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他们二人之间,伸手将他们两个的剑锋夹住。 虽只是一招,却让人如何不称赞,她将两人的的剑锋牢牢地夹住,谁也动弹不得。 动作之快,谁也不曾见到。 她似乎连气都不曾喘过下,满脸微笑地问道:“慕容博雅,你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往华掌门身上泼脏水,抹黑无争公子,是不是想当这武林盟主。” “你…”慕容博雅自知理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霜月宫主道:“既然说不清楚,那么作为一派执掌,就不该胡言非语。” 她这些话,但是巧妙地为无争解了围。 第二百六十三章 龙虎相斗 霜月宫主的笑容依旧,双手已然放下,身姿婀娜地走到比武台上。 她身上轻纱随风而舞,眼波流转,嫣然一笑道:“华掌门,你与无争公子既然是旧相识,那就不妨更诸位说说这无争公子的德行人品如何?也好让诸位放心呢?” 华真真无奈地看着南宫玄,此刻她说什么都不是,自己怕是会被这霜月宫主套了进去。 犹豫许久,南宫玄道:“真真既然跟无争公子是旧识,说的无非是些好话,实在是不客观,况且此刻无争公子并不场,纵然我们商议出结果,他亦不会受的。” 霜月宫主笑道:“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能缺席呢?是吧,无争公子。” 最后“无争公子”四个字,她特地将音量加大,似乎一定要把无争叫出。 但她却丝毫不了解无争,无争又怎么因为这些话,沉不住气出来呢。 “哈哈哈……” 他不出现,但却有人出现,一阵诡异地冷笑声顿时幽怨及近地传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黑影突现在比武台上,站在霜月宫主边上。 他,容颜清秀,虚白的脸颊浮着若有似无的青筋,血色的双眸,十指滑如玉脂,恰如二八少女的葱指。 说他是人,他的长相如同从深海之中爬出水鬼,说他不是人,他又是一副少年人的身姿。 玄苦大师道:“你是无争公子?” “不是。”南宫玄道,“你是何人?” 嗜血公子并不理会,自顾自个地笑道:“我在上面看了许久,盟主之位,你们一个个都让来让去,既然都不愿意要,就由本尊代劳,如何?” 声音沧桑,丝毫不像从他这副皮囊中传出。 “嗜血公子好雅兴,只是这盟主之位,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霜月宫主依旧是一脸的微笑,走近嗜血公子回道。 嗜血公子笑道:“怎么,竟然还有比本尊有更合适的人选么。” “你是嗜血公子?”玄苦大师惊道,“你这绒毛饮血之徒,今竟敢闯入这武林大会,今天贫僧就算拼得一死,也要把你这妖孽除去。” 说罢,一副欲要拳脚相加的样子,却被坐在边的清扬道长拦住。 清扬道长道:“先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南宫玄道:“不知嗜血公子所来,究竟欲要何为啊?” 嗜血公子道:“四十多年了,没想到你们一个个竟然老成这样子,真是可悲,可悲啊。” 柳木道长道:“看来足下是来报四十年前的仇了?” “怎么?”嗜血公子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会去稀罕这所谓的盟主么?今天,我要你们所有人,为我和阴月教这么多受的屈辱用命赔罪,难得啊,你们都聚在一块。 此刻的无争,静静地现在远处看着,他刚刚被霜月宫主搞得七荤八素,此刻却见嗜血公子,心中不免为自己父母担忧,连忙身影一闪落到比武台旁的大鼓之上。 此刻的他,一脸微笑,飘逸的雪丝,随风而动。 只是脸上却多了一只褐色皮革面具,但是,见过他的人,总是知道他是谁了。 嗜血公子道:“你当真是要多管闲事?” 无争笑道:“天道盟从来就是好管闲事。” 霜月宫主道:“既然如此,贺前辈,我们就将这台子让出来,让他们一较高下如何?” 南宫玄一脸不情愿,但是却被霜月宫主拉走。 王妃明白无争此刻面对是劲敌,可她很明白自己此刻什么也做不了,自己如果此刻跑出去跟他一起,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她只能看着,无奈地看着。 嗜血公子突然把剑而起,剑锋呼啸,剑身竟然弥漫着血红之气。 天玄剑。 他的手上握的是天玄剑。 嗜血公子又怒道:“既然来了,就都出来吧,何必躲躲藏藏。” 话音一落,又是一个白影闪出,站在与无争相对的大鼓上。 梅朴。 他究竟是谁?为何来此,是友是敌,无争看似冷静的心中,却满是疑问。 全场此刻已然鸦雀无声,只剩满是呼啸的北风,虽是初夏时节,却有着丝丝凉意。 “小羽…” 柳湘君突然闯到比武台前,可未等说些什么,就被南宫静轩拉走。 无争心急,可脸上依旧不见任何感情。 嗜血公子似乎不再等待,挥剑而起冲无争而去。 剑锋直至,无争并没有闪躲,侧身避过剑锋,右掌直袭嗜血公子的心口。 手法之快,场中怕无几人能看清。 但此刻面对的嗜血公子,并非一般之人,反而轻易地冲无争的掌风下避开,而天玄剑反而削下无争的一束发丝。 梅朴似乎是来帮忙,待嗜血公子避退之际,挥掌而起,亦是向嗜血公子的心口打去。 手势一起,如凤鸣之声。 “凤鸣掌。”南宫玄顿时惊讶道,“他是何人,竟然会此失传近百年武功。” 玄苦大师亦是满脸惊讶道。 但嗜血公子挥剑作势,祭起黑红之气,将梅朴打出的掌风挡回,继而身影一闪,剑锋直逼梅朴面前。 但但未等他出招,无争的身影亦如影随形,掌风直逼得嗜血公子退让,而且天玄剑在手,似乎难以控制,反而让自己左右制轴。 数十招后,三人谁也占不得谁的便宜。 但柳湘君依旧焦急。 沈太夫人劝慰道:“乔询虽然天玄剑在手,但天玄剑只认无争为主,所以此刻对他而言,反而是个累赘,以小羽的武功,纵然不赢,亦不会输。” 十一公子。 无争此刻看到梅朴并拢双手之上,赫然有十一根手指。 这和江湖传闻中的十一公子,竟然吻合之极。 霜月宫主见无争他们无法取胜,亦长袖飞出,直击嗜血公子。 “凤之舞。”这下连柳木道长都惊讶之至,“他们是同门。” 但此刻并没有人去质疑什么,反而谁都比较关心,无争他们能够打赢。 自霜月宫主加入,拆接数百招之后,嗜血公子逐渐成了败势。 待到措手不及时,无争一个重掌,正中其心口,顿时,嗜血公子一个趔趄,倒退数十步。 他明白此刻自己再战下去,必败无疑。 故而连忙身影一闪,瞬时消失在人前。 霜月宫主本想去追,可见无争依旧站在原地,并未有所动,亦退缩了。 她看着梅朴,气得直跳脚。 无争微微一笑,身影一闪,亦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梅朴想离去,却被上官舒拉住。 梅朴道:“我的事已矣,我该走了。” 上官舒微笑道:“少侠武艺超群,如今武林之中,正缺你这样的人纳。” 梅朴无奈地看了看霜月宫主,但她却是一脸无奈,似乎也是无可奈何。 南宫玄连忙施礼道:“十一公子的名号,在江湖流传已久,今日得见,实在是老夫三生有幸啊。” 霜月宫主明白,此刻南宫玄跟上官舒两人一唱一和,不外乎要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到梅朴身上,好让无争脱身。 果不其然,贺天卓等众人连忙上前,施礼道:“少侠年少有为,实乃是我们正道武林之幸,倘若不嫌弃,就请接下盟主一职。” 梅朴道:“小可没门没派,只怕无能无力啊,倒是无争公子,方才你们已然见识了,他若是做了这盟主之位,才是武林之辛。” 南宫玄道:“恐怕这无争公子恃才傲物,清高自视,是无论如何不会受的,况且天道盟千百年来皆是不参与武林之事,怕是难开先例。 玄苦大师道:“南宫施主所言极是,况且梅公子你无门无派,处理事务更不会偏颇,值得武林同道相信。” 此话一处,众人连连相劝,梅朴无奈之下,竟莫名其妙地便接下盟主玉牌。 大帐之内。 王妃匆匆而归,却见无争正悠然地坐着,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王妃还是将他一把拽起,上下打量半天,确认并无受伤,这才一把将无争揽入怀里,无言紧拥,直到柳湘君她们回来。 南宫玄道:“还好是有惊无险,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你这孩子,尽是逞强,倘若今天不是有十一公子相帮,你只怕难是嗜血公子的敌手。” 无争道:“我知道,但也要一试,嗜血公子是个疯子,娘亲她们都在,我怕……” 未等无争说完,便被王妃拦住,她无奈道:“那你就不考虑下自己么,你要是有事,娘于心何安?” 无争连忙道:“娘,不会有下次了,孩儿一定记得。”他实在不忍自己母亲伤心,可是再有一次,王妃明白,无争亦会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去。 南宫静轩道:“小羽,这霜月宫主为何总是针对你,你们是否有过节?” 无争道:“她跟梅朴师出同门,前些日子又向我要天玄经,恐怕他们知道这天玄剑背后的秘密,所以一心联合起来对付我,至于究竟想做什么,还是看看。” 王妃道:“无论是什么,现在你已经不能再在这儿待了,我让仙儿备马,我们全家即刻离开。” 王爷道:“不妥,还是让小羽一个人先走,其他人都要留着,免得有人生疑。” 柳湘君道:“还计较什么,静柔,你带小羽走,我们留下,倘若有人问起,就说王妃不舒服,由殿下先行陪着离去就是。” “嗯。”王妃道,“娘,你们自己保重。” 话音未落,也不等无争同意与否,便拽着他匆匆而去。 她实在容不得他受半点伤害。 第二百六十四章 促膝长谈 河畔。 鸟语花香,夏情洋洋。 老树发新芽,树下搭个新建茶寮,自然是因为此刻是进天源牧场的必经之路。 武林大会期间,人来不断,此处做生意,自然是极好。 无争见自己已经离牧场够远,便拉着王妃下了马车,要了一壶茶,坐下歇歇脚。 虽不是什么好茶,但能解暑,却亦是极好,无争自然不会太挑剔,但王妃不同,她久居豪门,对茶道自然了解,对茶要求亦高,如此山野粗茶,自然下不去口,便静静地看着无争喝茶。 他是渴坏了,上午与嗜血公子相斗,此刻已然是疲惫了。 无争微笑道:“娘,这茶点还是可以的,你尝尝。” “这要是飞儿啊,他碰都不愿意碰这些的。”王妃说吧,伸手取了一块小酥饼轻轻地咬一口。 无争笑道:“我哪有他那么好命,经常风餐露宿的,有得吃就不错了。” 他的委屈,也只有在自己母亲面前,他才会去诉苦,他明白,只有母亲,才能给他安慰,无论自己多么强大,内心深处,总想有个依靠。 而杉儿跟芷柔年龄太小,从来是用来宠爱,不忍她们为自己去忧心。 王妃自然心疼,无奈地柔声道:“娘知道,所以娘总是把你过去失去的一切弥补回来,可娘无论怎么做,都弥补不回来。” 无争微笑道:“过去的二十多年来,母亲一直想着孩儿,念着孩儿,这就够了,孩儿无论受多大的委屈,知道这些,就觉得很幸福。” “嗯。”王妃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善,心里难受,却从不埋怨我,其实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无争摇摇头道:“不可以,孩儿怎么会呢。” 说到动情处,无争看到王妃的眼中似乎噙着泪。 他连忙伸手想去擦拭,却被王妃拉住,她自己取了手帕,认真打理。 无争笑话道:“母亲还是极爱美的,怕被孩儿弄花脸啊。” 王妃笑道:“大庭广众的,当然了,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在你父王面前,多少也是要打扮的。” 无争笑道:“我那两个夫人那,杉儿从来不知化妆为何物,芷柔本来还会,现在也懒了。” 王妃笑道:“她们还年轻,也不需要见什么人,说到底,娘我也是为你父王的门面,倘若我人老珠黄,恐怕你父王就该找个年轻的给他撑门面。” 无争笑道:“父王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王妃玩笑道:“怎么不会,只是不敢而已。” 无争道:“话说,父王真的那么怕你呢?怎么从来不觉得。” 王妃道:“我是被他塑造成的悍妇,你知道么,你父王不愿意跟人出去聚,去喝酒时,就推说我这王妃不让,倘若去了,我会如何如何,久而久之,我便成了公认的悍妇了,不过既然他愿意,我就当这个悍妇,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打他的注意了。” 无争笑道:“怎么,还有人对父王有意思啊?” “那是。”王妃有些傲娇道,“你父王年轻时,可比你俊多了,多少名门少女都想进南青宫的大门啊。” “但父王还是只有你不是。”无争微笑道。 王妃点点头道:“当初你还小时,他心里满是江湖侠义的,不近女色,后来你不见了,他几乎天天守着我,怕我想不开,直到你妹妹出生之后,他也年岁大,没了最初的那份俊郎,娘也就不担心会再有人看上他了。” 无争道:“倘若不是因为我不见了,是不是也不会有小雨?” “那谁知道呢?”王妃道,“说不定你会有个更大弟弟或者妹妹,也不会等那么晚。” 无争笑道:“不是挺好的,要是小雨也长大了,你身边也没人陪着你。” “是啊。”王妃道,“小雨的出生,给我带来太多的快乐,她的性格,长相,都像你,不然我真的会疯,到哪儿都是你的影子。” 无争道:“其实还有姐姐跟飞儿陪着你,为何你这么在乎我呢?” “你是儿子,我能不在乎么?”王妃道,“你是我的幸运儿,当年生完你姐姐,我的身子很不好,那时候重病缠身,几乎命都没了,可偏偏你来了,我嫁给你父王,毕竟没有生下男丁,所以我想就算拼得我这条命,也要把你生下来,大不了咱们娘俩一起死,可没想到,有了你之后,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好,而你也并没有因为我的身子太差而有什么不好的,再加上你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我可是用足了真心把你养那么大,教养你,你说,你不见了,我能不疯嘛。” “这样子。”无争道,“那上苍对我们母子还是不薄的,最起码,我什么都忘了,竟然认得娘,那一夜在南宫山庄,我一眼就知道,你是娘亲。” 王妃道:“说到这儿,我真的想揍你,那么早就知道娘,却不来跟娘相人,让娘平白无故的多受那么久痛苦。” 无争道:“那时候顾虑太多,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我不能让你看着我再死一次,再加我义父的事,怕回了家束手束脚,我也害怕娘亲到底还记得我这儿子,当初为什么不要我,倘若跟我记有所偏差。” “怎么会呢,娘怎么会不认你。”王妃道,“那你是不是后悔跟娘相认。” “不。”无争认真道,“我怎么会后悔,虽然回了家,我要面对太多的问题,可是呢,有您,有父王,还有姐姐飞儿,小雨,我倘若不回家,才真正会痛苦终身。” “这才对。”王妃道,“无论你想做什么,娘也会陪着你,不管对错。” 无争道:“这是第二个女人对我说的这样的话?” “第二个?”王妃道,“杉儿也跟你说过呢?” 无争道,“差不多,也是这样的话,无论我做什么,我是个好人坏人,她都要跟着。” 王妃道:“她的是非,便是你的是非,所以你好好对人家,不要辜负人家。” 无争苦笑道:“娘,你就觉得孩儿像个风流的人呢?” “像。”王妃道,“你比你父王,还有飞儿都要花心些。” “怎么能这么说孩儿呢?”无争笑道。 王妃道:“那你告诉我,那个赵云影是怎么回事?还有仙儿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沈冰若的事我可都知道,还有你身边那么些女孩,娘也很好奇啊?” 无争笑道:“我也知道云影心里念着我,我对她呢,说实话,我只想把她当成个妹妹,所以总是刻意把她调离我的身边,让她断了想法,仙儿呢,她亦不过对我的尊敬,当然或许我对她也比较好,由着她的性子,让她产生些什么,但毕竟也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等时间久了,或许就淡了,至于沈冰若,她就是让人惯坏了,突然间有个不拿她当回事的人,她反而上心了,可我就是不喜欢她那大小姐脾气,不惯着她,其他女孩子啊,那我都不知怎么说了,就是朋友啊。” 王妃笑道:“跟娘,也不说实话,你对云影姑娘真的不动心?” “娘啊。”无争苦笑道,“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告诉娘?”王妃笑道,“我想知道。” 无争苦笑道:“说真的,我也男人啊,怎么会不动情啊,多少还是喜欢这丫头,但我不可能再去招惹她,我的心那,容不下那么些女人,我只想好好地对待家里那两个。” 王妃轻轻为他捋下长发,柔声道:“你这想法是好的,一个男人,一生或许会喜欢好些女子,但你既然已有家室,就要从一而终,对杉儿跟芷柔负责,也让人家云影姑娘能有更好的将来。” “嗯。”无争道,“我可不敢成为娘亲嫌弃的那种男人。” 王妃笑道:“其实你是我儿子,你有多少女人我也不会介意,但杉儿是个好儿媳,当初你把芷柔领进门,我就想说你,怕你花心,可后来看着看着她们两个相处甚好,倒也心安。” 无争道:“是啊,两人难得的对脾气,本来我也怕杉儿那醋坛子翻了,可没想到,关系好起来,竟如同一人。” “这是你的福气。”王妃道,“也是娘的福气,几个儿女,找的对象都和和睦睦,省去好多心啊。” 无争笑道:“那娘就不用操那么些心。” 王妃摇摇头道:“可是你依旧是我最操心的,身子不好,天天还那么逞强,事儿还多。” 无争道:“人生在世,总得做些什么,总不能碌碌无为,但孩儿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自己。” 王妃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的责任心重,特别是你义父的事,你总得去做,娘也不会反对,但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娘,或者你父王说,就算天大的事,也由我们一起承担。” 无争心中自是万分感动,但到了嘴边,却成淡淡一笑。 他想说的话,王妃懂得,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女人。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无争突然很动情的说道:“倘若我能早生三十年,我一定跟父王抢着娶你。” “混账话。”无争的头突然被王妃重重一拍,“早三十年,我也没出生啊,谁生的你?” 无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倒是忘了,我是娘你生的。” 王妃苦笑不得道:“再往前多少年,你也只会是我儿子,下辈子,也得做我儿子,我的情郎,只能是你父王,我不要你这么花心的人。” 无争顿时爽朗一笑,可是要是有来生,他真的不再愿意做她的孩子,他实在不愿意她为他痛苦大半生。 而这份痛苦,还在持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夜回山庄 夕阳未落,月上柳梢。 日月同辉,大地苍茫,官道晚来风急,天地萧瑟,暗云层层叠叠。 无争他们已经坐了近一个时辰,等想回扬州城中,却已然黑天。 王妃道:“看来今夜只能在外留宿了?” 无争道:“恐怕连个客栈都没有,这荒山野岭,我倒是哪儿都能将就,只是娘你,不大好办。” 王妃笑道:“这里不知有没有村落,我们前去借宿吧?” 无争招了招手,示意小贩过来。 小贩连忙道:“客官,有何吩咐?” 无争道:“这儿附近可有借宿的地方?” 小贩摇摇头道:“离这儿最近的便是天源牧场,其他的再近点就是无争山庄。” “无争山庄?”无争惊讶道,“哪个无争山庄?” 小贩笑道:“自然是住着无争公子那个无争山庄,不过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从来不敢靠近,你们还不要去的好。” “怎么?无争公子很坏么?”无争笑问道。 王妃亦是一脸好奇,认真地听着。 小贩道:“那倒不是,无争公子对我们这些住在无争山庄脚下村民还是挺好的,不过那儿毕竟是他的地方,都知道无争公子好静,不愿意人打扰,所以我们谁也不曾去打扰他。” “这样子。”无争道:“可这边怎么去无争山庄?” “额。”小贩道,“从这边的小道上去,路有些窄,都是我们这些村民平时上山的小道,不能骑马,但也就半个时辰就能走到无争山庄后门了。” 无争连忙拿出银两,投递过去,微笑道:“那我们的马车先放在这儿,等明日来取,如何?” “可以的客官,我们今夜一直在此。”小贩微笑道。 无争这才起身,微笑道:“走吧,天黑前,总是能到的。” “嗯。”王妃起身跟随,待走几步,王妃笑道:“天底下,恐怕没有比你糊涂的人呢,自己家门口,竟然不知道。” 无争笑道:“不曾走到这一侧,来的时候坐的马车,也没有发现经过无争山庄。” “傻瓜。” 待走到无人之时,王妃便停步不前了。 无争便连忙关切道:“怎么娘?” 王妃道:“不行,你背我,我脚心疼。” 无争低头一看,母亲穿的是薄底绣花鞋,样式华丽,但却走不了山路,自然是硌脚。 无争笑道:“娘亲的命还是很好的。” 说罢,他走过去俯身下去。 王妃并不客气,没有丝毫犹豫便蹦上无争的背上,微笑道:“那是,我有个好儿子啊。” 无争柔声道:“那娘的脚现在疼么?” “疼。”王妃道,“真是老了,走这么几步,估计就把脚硌出水泡了。” 无争笑道:“怎么说老呢,只能说娘亲太娇气了,吃不得苦头。” “怪我了?”王妃道:“要不你穿我的绣花鞋,看看能走几步。” “不了,太秀气。”无争道,“但我光着脚都能走回去。” “我怎么跟你个粗汉子比呢。”王妃道,“去看看你的无争山庄,看看我儿住的地方究竟如何?” “比不得南青宫的。”无争笑道,“寒酸的很。” 王妃道:“这无争山庄原本是武林第一世家,再怎么破,也是可以的。” “那是你没见。”无争笑道,“我当初接手的时候,就是个空壳子,破破烂烂,什么都不曾有,唯一能称得上的好处,就是它够大。” 王妃道:“那在你的打理下,也应该好很多吧。” “嗯。”无争道,“但也寒酸,要不是有杉儿和杉儿娘打理,真不知会乱成什么,都是大老爷们。” “一个家终归是要有女人的。”王妃笑道,“以后娘替你打理。” 无争笑道:“不用了,我可不敢使唤娘,哈哈,我还得侍候你老人家呢。” 王妃道:“那是你应该做的,侍候我,这一次来江南,我可是来享福的。” “可不是嘛。”无争笑道,“我怎么敢让娘你受半点委屈。” “哈哈哈……” 两人闲谈间,便已经到了无争山庄。 此刻无争山庄一片静寂。 除了庄门上的那双孤独的灯笼,再也找不到丝毫活泼的气息。 王妃埋怨道:“这儿,也太安静了。” 无争道:“都出去看武林大会了,此刻园中没几个人,当然安静,再说就算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人,人多了太吵,不舒服。” 说罢,连忙伸手敲门。 开门的是胡峰。 他见是无争,连忙施礼道:“公子,你回来了。”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不是让你们自己去颐养天年,怎么又回这儿看这宅子呢?” 胡峰道:“我们几个老人天天在村里无事,住着公子你安排的宅子浪费,刚好,这庄中需要仆役,我们几个就斗胆回来,做些事儿,还望公子海涵。” 无争道:“我怕累着你们老人家,这些活,本该让他们去做的。” 胡峰道:“这不武林大会嘛,年轻人都跑去看了,我们就替他们守着,园里大小也无事不是。” “嗯。” 待无争进了院子,将王妃放下。 胡峰连忙问道:“公子,这位夫人是?” 王妃连忙道:“老人家,我是母亲。” “这……”胡峰有些惊讶地看着无争,“老夫人好,也不对,夫人如此年轻,叫老了。” 无争笑道:“那以后就叫夫人就是。” “嗯。”胡峰道,“那我让盈月做些饭菜吧?” “好。”无争道,“先去提些水来,让我娘先泡泡脚,对了,明儿天亮,去下面的官道旁那个茶寮上把我们的马车取回来。” “好的。”胡峰道,“我这就去安排。” 约摸半刻钟后。 热水便已然接过来了,无争连忙为王妃调好水温,示意她把脚抬起来。 王妃惊讶道:“你这是要为娘亲洗脚呢?” 无争点点头道:“仙儿不在,我侍候你,不能让你受了委屈不是,不然会让父王责怪。” “真乖。” 王妃高台双脚,无争连忙轻轻地为她脱鞋去袜。 无争认认真真地检查一下母亲脚,柔声道:“万幸,不曾有水泡。” 王妃道:“可是还是疼啊,你先帮我揉揉。” 无争道:“先洗洗,太臭。” “你才臭脚呢。”王妃笑道,但却把整个身子依靠在太师椅上,由着无争帮他认真地洗着。 她的目光满是柔情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儿子,比起其他孩子,虽然相处很短,但他却最让自己心疼,亦很会讨自己欢心。 平心而论,自己的的确确是有些偏心,偏到这个儿子身上,可自己能拥有他多久。 十年,不,九年?或许更短,想着想着,王妃不禁潸然泪下。 但又怕无争看到,连忙伸手要去擦拭。 但他已然看到,柔声道:“孩儿弄疼你呢?” 王妃摇摇头道:“娘是开心,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 无争道:“那也不用感动得哭鼻子啊。” 王妃道:“我就乐意。” 无争笑了笑,不再回话,只是将王妃的脚擦拭干净。 王妃道:“这鞋袜换下,你得给我找个换啊。” 无争道:“我让人去翻翻,看看杉儿的有没有。” “穿你的就行。”王妃道,“穿杉儿不好。” “有啥不好的。”无争笑道,“我的太大,不合脚。” “好吧。” 可等许久,还是等不来鞋袜,王妃急道:“我饿了。” 在自己儿子面前,突然间觉得自己竟像个小女人,王妃不禁笑了。 无争笑道:“谁让你不愿意吃茶点。” 但话虽如此,无争还是把王妃抱到餐桌前。 四菜一汤。 简单却也精致。 王妃柔声问道:“你以前都是这么吃的?” 无争道:“是啊,以前也就我跟杉儿他们三四个人,其他人不常在这里吃饭。” 王妃道:“你一个宗主,倒是挺节俭。” 无争道:“都说没钱了。” “胡说。”王妃笑道,“你糊弄你舅母的话,我可不信。” 无争道:“有是有,但胡用啊,如今天道盟局势并不稳定,还有很多花钱之处。” “知道。”王妃道,“怎么?天道盟还有不听你的?” 无争道:“当然了,天宗旧部,都是不会服我的,所以这次回来,我必须把他们处理干净,不然以后让凌风接手,他是掌控不住的,坏人呢,还是由我去做吧。” 王妃道:“还是不要动太多杀戮,能好好处理的话,学学你皇爷爷,当年杯酒释兵权。” 无争摇摇头道:“他们可不会服我,当然,我只是要打压下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杀他们的。” “这就好。”王妃道,“赶紧把所有的一切都处置妥当,你就乖乖地陪在娘亲身边,什么都不要干了,我养你。” 无争笑道:“好,其实娘不用陪我回来,这下,你也看不成热闹了,明儿开始比武,武林大会得多热闹。” 王妃道:“有你在边上,比看什么都好,陪我聊聊天,讲讲故事,多好啊。” 无争道:“我也不好热闹,有娘陪着,也好。” “嗯。” 无争突然笑道:“你说,你跟上官世伯是不是……” 还未等无争说出口,就被王妃拍了一掌。 她故作生气道:“胡说些什么呢。” “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知道?”无争笑道。 “知道。”王妃道:“我十五岁就嫁给你父王,那时候哪里懂男女之情,再说跟你上官世伯接触少,我对他是没印象,他对我吧,如果不是要嫁给你父王,可能就……门当户对不是,你舅舅不就娶的是他妹妹。” “倘若不是嫁给父王,也不有我们这些孩子啊。”无争笑道,“还好没有如果。” 王妃笑道:“当然没有如果,有你们真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母子夜话 夜,凉润。 海潮来来退退,海风微腥。 王妃裹着厚重的单子,静静地坐在观景台上,漫无目的,看着遥远海天交际。 她满脸柔和,时而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在思念着么,可时而有有些忧愁,愁上眉梢。 无争慢慢地上了台阶,静静地走近王妃,并不打扰她。 “忙完了?”王妃突然回头,看着无争笑道。 无争道:“嗯,吩咐了些事,让他们去做了。” 王妃连忙腾开位置,示意无争陪她坐下。 无争道:“风大,天有些凉,娘不去屋里,怎么在这儿呢?” 王妃道:“我想这儿该是你常待的地方,景致一定极好,所以也上来看看,一来就不想下来,那老阿姨怕我着凉,特地给我向来这个厚单子给我。” 说罢,她将单子裹到无争身上,自己亦依靠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无争紧了紧单子,柔声道:“娘亲想父王他们了?” “嗯。”王妃道,“想你父王啊,他身边没人照顾,夜里不知道能不能睡得惯。” 无争道:“父王没有一个人在外呆过么?” 王妃道:“没有,都由着我照顾,小雨他们都有丫鬟侍候着,但你父王身边没有啊。” 无争笑道:“我们父子都一个命,都被自己的王妃控制得牢牢的。” “这不一样。”王妃道,“你是习惯,还有杉儿的缘故,但你父王是不喜欢别人侍候,三十年的相处,他已经习惯了我的一切,我为他做的一切,所以身边不要其他丫鬟了。” “这样子啊。”无争柔声道,“那他今夜有得受了,牧场之上,此时此刻,蛇虫鼠蚁,无一不全。” 王妃道:“由着他去吧,反正看那么大一场热闹,受点罪也没什么?” “嗯。”无争道,“突然间觉得自己幸福许多,在娘心里,竟比父王还要重要。” 王妃笑道:“这不一样,你是我孩子,我爱你,你父王也是,他也希望我看着你,你虽然听话,可你父王跟我都明白,你并不像表面那么听话,怕你捅娄子。” “怕我影响皇族名声?”无争轻声问道。 王妃叹了口气,道:“要是飞儿这么跟我说话,我非打死他,可是难道你不明白么,我们是怕你出事啊,至于所有的面子,那都不重要,我们要的就是你的平安。” “对不起。”无争无奈道,“我以为,父王从来都是大局为重,以江山社稷为重。” 王妃道:“这个是自然,但是,他也要你平平安安,你要体谅他,你做不到么?” 无争道:“我明白,父王有父王的格局,我不会给他添乱,也不会让他忧心。” “真的是这样么?”王妃道,“那天玄剑,你是不是该告诉娘,究竟怎么回事,你今天跟那个人相斗,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多担心吗?” 无争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娘这时候不睡,肯定是要我说清楚。” “不然今夜我都不能安睡。”王妃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无争看着王妃凌厉的目光,心中有些愧疚,想了想,柔声道:“当初去救那姨奶奶,你不是知道的。” 王妃严肃道:“可我不知道,你只是沈太夫人被人劫持,你先去救她,天玄剑的事情,还有那嗜血公子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无争道:“我不告诉娘,就是怕你担心啊。” “我可以打你一下么?”王妃有些恼道,“真的很想打你。” 无争点点头,示意王妃打他。 王妃的手高举起来,但落下的时候,却是轻柔地抚摸了一下无争的脸,柔声道:“我怎么舍得呢。” 无争柔声道:“像小时候,一样啊。” “小时候,我最生气的时候,也最多罚你跪着,不曾打你。”王妃道,“这世间,从来都是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 “嗯。”无争道,“天玄剑,娘知道吧?” 王妃道:“知道,娘小时候就听说,这柄宝剑是件神兵,得到他的人可以让自己武功突飞猛进。” 无争道:“不止这些,这天玄剑还关乎着一份千年的宝藏,可这宝藏是什么,恐怕只有今天那两个人知道。” 王妃道:“除了嗜血公子,还有的那个人,似乎是给真真解毒的那个大夫?” “是梅朴。”无争道,“他还是江湖上顶顶大名的十一公子。” “怎么说?”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之前不曾注意,今早我才发现,他竟然有十一手指,武功如此之高,跟传闻中十一公子如此相似。” “可就算如此,那也不一定啊。”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还有就是他的武功路数,竟然跟霜月宫主是一家,而他的武功如此之高,却不在江湖风月榜上,足见霜月宫主是刻意在保护他,那梅朴就该是那十一公子。” 王妃道:“他是谁,我一点都不关心,我想知道,你怎么得到天玄剑的,还有怎么招惹嗜血公子了?” 无争道:“就是我那姨奶奶给的啊,当初沈家丢的不过是把假剑,真的天玄剑她给了我,之后嗜血公子劫持了她,逼着我拿剑去换人,所以就这样?” “那天玄剑上的秘密,你也不知道呢?”王妃疑问道。 无争摇摇头道:“不知道,除了剑是把好剑,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要想知道所,有的一切,恐怕得去问梅朴吧。” “这样。”王妃道,“那你也要去争那所谓的宝藏?” 无争道:“孩儿也不清楚,要看看这宝藏是什么,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不是吗?” “越来越像你父王说话了。”王妃道,“什么身不由己,但我只想你平安,不要去争什么。” 无争柔声道:“纵然想着无争,可事总是难以如愿,只能随缘啊。” 王妃道:“答应娘,无论以后想做什么,都要告诉娘,好么?” “嗯。”无争道,“那娘还想知道什么?” 王妃道:“你究竟会多少家功夫,今天我见你用的功夫,邪门之至。” 无争道:“我也不清楚,但也有几十家的功夫,至于内功心法,便是阴阳两极功,只要有用就行,我向来不去计较哪家的功夫好坏。” “你也会化功大法,对吧?”王妃柔声问道。 无争点点头道:“会,不然我怎么从别人身上吸取内功呢?,” 王妃久久的看着无争,无奈道:“你当初去吸江寒心的功力,我就该想到,可这毕竟不好。” 无争道:“功夫无所谓好坏与否,只要目的是好的,手段什么的,都不那么重要。” 王妃道:“谁让你是我儿子呢,也只能认为你是对的,但这种阴邪武功,还是少用为妙。” “嗯。”无争道,“我明白,倘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用的。” “明白就好。”王妃低声道,“真凉,可是还是不想去睡,想陪着你。” 无争道:“我们去房里聊吧,我也喜欢跟娘诉苦,可以让我放下一切,肆无忌惮地说我想说的。” “嗯。” 王妃张开手,示意无争背她。 不知为何,她喜欢这样,喜欢他背着自己。 楼阁暖馨。 无争将王妃放到床上,自己做在床头,相视一笑。 王妃道:“这房间,是个女人的房间,是杉儿的吧?” “嗯。”无争道,“杉儿住的。” “你们以前没同房?”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怎么会呢,以前,我只想把她当成妹妹,不想成家,到了京城,这才…” “是什么让你改变初衷?”王妃好奇问道。 无争苦笑道:“一来我们是真心喜欢彼此,二来,杉儿在给我的药里下点东西,你懂得的。” “这丫头,心思可真厉害。”王妃惊讶道。 无争道:“可不是,不然,我就算想要她,也会先取人家,不会让她生完孩子才嫁给我。” 王妃道:“那有了身孕,最初怎么不成婚?” 无争苦笑道:“我那时候要回江南,跟她也不过同房几天,结果从江南回来,她已经怀上七个多月了,只能等她生产先,后来的事,你都不是知道么?” “嗯。”王妃柔声道,“虽说这丫头任性些,但对你,真的是没得说。” “是啊。”无争道,“替我倒茶倒水,洗衣做饭那么多年,她的心,我是明白的。” “怎么?”王妃笑道,“以前是她替你洗衣服呢?” “不然呢?”无争笑道,“这无争山庄三年多光景,都是她侍候我啊,你没发现这院子一个婢女都没有?” 王妃道:“你不说,我倒是真没想到,确实。来到这儿半天,除了那个老阿姨,基本都是男的,怎么不招些婢女呢?” 无争笑道:“都说了,这山庄的一切都是由杉儿打理,所以她就根本没招过婢女啊。” “为什么?”王妃道,“怕你移情别恋?” 无争笑道:“要是有了婢女,她就不用当我的贴身丫鬟,她可就管不住我,只有让我身边没人,才能让我依赖她,习惯她。” “真厉害。”王妃笑道,“我说她怎么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除了容貌,看来心思也是不一般呢,可既然知道,为何不去自己改变下。” 无争笑道:“娘,你要是我,你会去拆穿么,我喜欢她,所以她做什么都可以,只有她开心。” 王妃顿时乐开怀。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月下话语 篝火熊熊,微风轻抚,狂欢之后,万籁俱寂,唯剩下王爷一个人,孤独地站在帐篷上,静静地思虑着。 随行的便衣侍卫,此刻亦都静静地站在四周守卫着,不敢丝毫的松懈,亦不敢去惊动王爷。 他满脸忧愁,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夜风,左手在前,右手在后,食指跟拇指在不停地无意识互撮着。 不知他已经站了多久,还想站多久? 久之,他看着弦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妻同心,或许,他是知道王妃此刻亦在无奈地看着这轮明月。 赵雪。 她满是柔情地走来,柔声道:“父王是在想母妃跟羽儿吧?” 王爷如梦方醒,回头看是赵雪,柔声道:“小雪,还不睡啊。” 赵雪道:“睡不着,正好看见父王你在外面,就想跟父王你聊聊。” “嗯。”王爷道,“自从你出嫁后,咱们父女也很少聊天呢。” “是啊。”赵雪道,“我们去火堆旁吧,这儿太凉。” 王爷点点头,赵雪连忙挽着王爷往篝火旁坐下。 王爷凝视了许久,这才有些愧疚道:“你是大姐,这么些年,我和你母妃对你没有像对待你弟弟妹妹那般关心,真是委屈你了。” “怎么能这么说。”赵雪笑道,“父王对我还是很好的,但母妃从来疼小妹多些。” 王爷道:“你小妹年纪小,你要体谅你母亲,她顾不上太多,但在在心里还是疼爱你跟飞儿。” “我就是玩笑话,我怎么会吃自己妹妹的醋呢?”赵雪道,“其实我也明白,小雨不管容貌,还是性格,都像极了小时候的小羽。” “嗯。”王爷道,“也还好生个这么个这么像你弟弟的丫头,不然你母亲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赵雪道:“其实我感觉到,母妃对我们四个孩子中,对羽儿是最喜欢,有一种偏执的依恋,或许是因为羽儿让母妃觉得亏欠吧。” “就是,就是,娘就是偏心。”小雨跟赵飞两人不知何时跑来。 她一下子扎到王爷的怀里,撒娇道:“自从哥哥回家,娘就不爱我了。” “怎么会呢。”赵飞连忙宽慰道。 王爷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娘那么喜欢你哥哥么呢?” “为什么?”小雨好奇问道。 王爷道:“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哥哥,你跟飞儿,都不一定能来到这世上。” “这是为什么?”连赵雪也有些好奇问道。 王爷道:“既然你们都在,我就告诉你们吧,当年,你母妃生下你们大姐之后,便一病不起,很严重的病,太医们亦束手无策。” “那是怎么好的?”赵飞疑问道。 王爷道:“谁也救不了,那时候年少,不知道好好照顾你们母亲,结果又不小心有了你哥哥,本来不想让她要这个孩子,可她怕自己时日无多,便什么药也不吃,一心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大不了一尸两命,有孩子陪着,她不孤单,无论我怎么求她,都没有用?” “那后来呢?”赵雪疑问道。 “后来啊。”王爷道,“她便不管不顾,努力吃下饭,再加太医来的保胎药,随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精神亦越来越好,最后竟不药而愈。” “这么神奇啊。”赵飞惊讶道。 “是啊。”王爷道,“后来请了清扬道长为他们母子算命,说是小羽是你母亲的贵人,母凭子贵,你哥哥是在为你娘续命,所以他注定这辈子会多灾多难,折去半生寿,不能享齐人之福。” “这…”赵雪顿时惊讶道,“这是胡说的吧?” 王爷摇摇头,泪却不自觉地滑落,无奈道:“这是真的,你弟弟从出生到现在,有过几天安生日子。” “可他现在不是回来了,一切都很好啊。”赵雪动情道。 王爷轻轻地拭去自己泪花,痛苦道:“清扬道长还说过,他们母子再见之后,便是永别,你弟弟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胡说。”赵雪顿时哭道,“他是胡说,他好好的,怎么呢?” “没有胡说。”王爷道,“小羽的身体经过剧毒摧残,你皇甫世叔亦无能为力,就算尽全力,最多能让他到不惑之年,可是他如今诸事操劳,怕是不能有那么久了。” “为什么早不告诉我。”赵雪急道。 王爷道:“是你母妃不愿意让我告诉你们,怕你伤心,所以你们一定体谅你们母妃,她已经拥有不了你弟弟多久了,今天之所以告诉你们,一来是想让你们知道,二来,要好好宽慰你们母亲,不要跟她置气,这些事情。我曾经不会信,可如今,已经由不得我不信。” “难道什么办法都没有么?”赵飞道,“就不能悬赏天下,找到能治好皇兄的人?” “对啊,让皇帝哥哥去贴皇榜啊?”小雨已经哭成泪人。 王爷摇摇头道:“皇甫神医都没有半点办法,又能有谁呢,这是他的宿命,任凭谁也没有办法?”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宿命啊?”赵雪无奈道。 王爷道:“宿世母子情缘吧,清扬道长说,她们是是纠缠了不知几世的母子,你弟弟的出生,就是为你母妃报恩而来,为她挡这一世的所有灾祸,替她受过,所以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小羽从回家来,跟你们母妃的感情都十分之好,没有丝毫的隔阂。” “可我只听过宿世姻缘,却不知还有宿世的母子情缘?”赵飞疑问道。 王爷道:“断不下的除了姻缘,更多的是亲情,世人总是回去期待爱情,永世的爱情,却忘了,还有更深刻的亲情。” “可母妃和皇兄怎么结下如此深的母子情缘呢?”赵飞疑问道。 “不知道。”王爷道,“清扬道长说,天机不可泄,只是知道你们母妃的第一世为小羽做出了极大的牺牲,这才让小羽生生世世相随,做她的儿子,守护她。” “竟然是如此,虽然有些不可信,却是很感人。”赵雪道,“如果是真的,那这辈子,母妃过得安静平和,是弟弟用他这一世的挫折来换?” “是啊。”王爷道,“今天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守口如瓶,这后面的很多事情,她是不知道的,不要再让她更伤心,就让她好好陪着小羽。” “嗯。”小雨啜泣道,“以后都不会再去吃哥哥的醋,我也要好好疼他。” 王爷柔声道,“你还小,好好听话就行,你哥哥也是疼爱你的,你不要惹他生气就是。” “嗯。”小雨道,“我会的。” 王爷道:“小雪,飞儿,你们呢?” “我会好好照顾小羽的。”赵雪无奈道,“让他能开心过着。” 赵飞有些伤感道:“我还一直觉得母妃偏心,如今想来,实在不该。” 王爷道:“我们一家人,在一起,都要互相包容,关爱,这么多年了,你们母妃过得不容易,你们一定懂得体贴她,倘若小羽有一天真的……” 他不知如何去说,顿了顿,道:“总之,不要让你们母妃伤心难过,我见不得她的眼泪。” “嗯。”三人齐声道。 王爷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话了,今天可有人问小羽的身份?” “有。”赵雪道,“仆役们汇报说,一个叫白心月的姑娘,要见小羽,但被外公挡了,再说小羽也不在。” “白心月。”王爷道,“她怎么认识小羽。” 赵雪道:“她是什么人?” 王爷道:“苍鹰堡堡主,是个厉害角色。” 赵飞道:“可自从她父亲死后,苍鹰堡已经脱离朝廷,那她找皇兄要做什么?” 王爷道:“或许她们有旧交吧,你皇兄久在江湖,自然人际交往会多些。” “嗯。”赵雪道,“小羽虽然上午将脸盖住,但他一头白发,是极容易暴露,已经有不少人来问了。” “那你怎么回的?”王爷道,“要是让人知道小羽就是无争公子,总是不太好的。” “我就说母妃得了风寒,弟弟送她回去。”赵雪道,“但不知道皇帝哥哥知不知道小羽的身份呢?” 王爷道:“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别出心栽,让你弟弟来总理江南事务,他就是想用江湖力量来清理江南之乱。” 赵雪道:“可既然皇帝哥哥知道这一切,为何我们还要这么遮遮掩掩啊?” “可群臣不知啊,就怕有人拿这些说事,引起皇上的猜忌。” “这样。”赵雪道,“可我觉得,有些人已经怀疑到小羽了,毕竟很多人看到他了。” “没事。”王爷道,“只要你弟弟不在,纵然有人怀疑,也没法取证。” “可我还是觉得父王该去劝劝小羽,离开天道盟,此时无事,并不代表皇帝哥哥可以一直容忍小羽,怕是有一天,他该为难小羽了。” “我知道。”王爷道,“你弟弟已经在安排凌风准备接手天道盟,等这扬州的事一完,他就会退出来。” 赵飞道:“倒便宜凌风许多。” 赵雪道:“给你你也不行啊,对了,你夫人了,怎么不陪你?” 赵飞忙道:“见展柔去了,她们许久未见,怕是今夜不回了,反正住哪儿都行。” 第二百六十八章 得之失之 这个夜似乎很是漫长,无眠的人有很多,梅朴亦是。 夜早已过半,但他依旧坐在山包上,一壶酒,竹叶青,一碟香薰。 他的脸色凝重,似乎还有些抑郁,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只是不时灌一口酒。 天地清冷,草木清幽,时有虫鸣喧嚣,击破这泛白的月夜。 风起时。 碧草如浪,向两边翻卷而逝,伴随丝丝缕缕的异香,入人心脾。 “师兄,好雅兴啊。” 一道红影,飘然而下。 梅朴头也不抬,依旧喝着自己的酒,不理她。 霜月宫主自觉没趣,便陪坐在他身边,柔声问道:“你怎么接了这盟主之位?” “这还不是你闹的。”梅朴责怪道。 “我闹的,我怎么闹?”霜月宫主不服气道。 梅朴责怪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找无争的麻烦,我能被南宫玄跟上官舒缠上,难道你不清楚南宫玄跟无争的关系么?” 霜月宫主道:“知道,可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把江湖上所有力量都吸引到无争的身上,到时候,你去打开天玄宝藏,少点障碍。” “那现在呢?”梅朴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我。” “谁让你接下这盟主之位。”霜月宫主不服气道。 梅朴道:“我要不接下这盟主之位,无争就得接,得罪他,你一个霜月宫,如何跟天道盟抗衡?” “我没想那么多嘛。”霜月宫主顿时声音变小了。 梅朴道:“好了,别觉得委屈了,我也没怪你什么,这样也好,天玄宝藏的事,就由无争去吧,我倒是解脱了。” “什么?”霜月宫主道,“这天玄宝藏本就属于我们的,凭什么都要让给无争。” “咱们有这能力吗?”梅朴质问道,“曾经或许可以,但如今,有天道盟跟阴月教的存在,那一个是我们能够匹敌的,只要天玄宝藏不是落在乔询手里,有何不可呢?” 霜月宫主道:“那我要把地宫里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他么?” 梅朴道:“不用你去,我去就行,必要时,我必须帮他,你依旧是你的霜月宫主,不要再给我惹事。” 霜月宫主道:“你要帮他,也是,今天两个尽全力也不能打赢乔询,你是该帮他,他一个人,不会是乔询的对手。” “你真是傻到家了。”梅朴道,“无争根本就没尽全力,他故意示弱,就是要等你出手,好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师出同门,武功招式虽然刻意相避,可多少还是有着相似之处,内功心法更是一家,当时武林高手,早已一目了然。” 霜月宫主这会儿不知如何回应,心中明白,他说的很对。 梅朴苦笑道:“但也无所谓了,看来归根到底,我们与天玄宝藏无缘,只是你切莫再去招惹无争,特别是他皇族的身份,要是逼得他杀人灭口,到时候,师兄我也会跟着你倒霉。” 霜月宫主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亲自去给他赔罪,可以了吧,说得那么严重。” “不严重?”梅朴道,“无争能走到现在,凭的是什么,凭的可不仅仅是他的武功,更是凭着血腥,他的过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明白呢?你真是煮熟的鸭子,就剩嘴硬。” “我做这一切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我自己吗?”霜月宫主突然怒吼一句,便蹲下哭泣了。 好心办坏事,此刻她心中自是万分委屈。 梅朴见她落泪,便也心软了,柔声道:“我这说你,不是想责备你什么,咱们虽然名为师兄妹,但情同兄妹,你年少成名,一直活在我们呵护下,并不知道江湖险恶,我担心的是你的安全,而不是什么得失。” “你心里只有那个蓝碧儿,哪有我?”霜月宫主回了一句。 梅朴道:“你们不一样,你是我妹妹,我养大的妹妹。” 霜月宫主道:“可我不想只是做你的妹妹。” 梅朴道:“我们不合适,两个同样心思重的人,在一起,充满了猜忌,怀疑,只会伤害彼此。” “可我可以改啊,我什么都可以告诉你。”霜月宫主道。 梅朴道:“从你接手霜月宫主之后,便再也不可能了,对你来说,霜月宫比什么都重要。” “我…”霜月宫主顿时哑口无言。 梅朴道:“从小到大,你争强好胜,从众多师兄弟姐妹中拿下宫主之位,你又如何能放下这一切,而我只想过个平常人的生活。” “可是这宫主之位,是你让给我的。”霜月宫主道。 梅朴无奈道:“可你比我更合适啊,算了不说了,既然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这样,就不要管它了,随缘吧。” 霜月宫主道:“我知道错了,只是,你如今成了盟主,接下来该如何?” 梅朴笑道:“所谓盟主,如今这世道,也不过是个闲差,况且我本也好管闲事,正好。” 霜月宫主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既然我们身份都已经被人识破,你还是回霜月宫吧?” 霜月宫主道:“本想一世都混迹于市井之上,如今看来,真是一场奢望,是该回去了。” “那蓝碧儿呢?”霜月宫主道,“她会跟你来么?” 梅朴摇摇头道:“她不会去霜月宫的,她不属于江湖,亦不该卷入这江湖纷争。” “那你放得下?”霜月宫主疑问道。 梅朴依旧无奈地摇摇头道:“纵然喜欢,可是却不是一路人。” “事实上,师兄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对吗?”霜月宫主道,“你跟她相处多年,到如今,却依旧无半点结果。” “嗯。” 她说的很对,自己早已明白这样的结果,难以避免。 ※※※※ 无争山庄。 无争在迷迷沉沉中,感到鼻腔一阵**。 待他醒来,却见王妃正用她自己的头发戏弄自己。 她笑道:“臭小子,还不起来,饭菜都凉了。” 无争道:“娘,难得清闲,就不能让我好好睡觉嘛,不要吵啊,乖…” “你哄谁呢。”王妃硬是把他拽起来,掰开他的双眼。 无争没精打采地看了王妃一眼,微笑道:“你这衣服,是何处找的?” “应该是青青的,怎么样,我穿着好看吧?”王妃笑道。 无争点点头:“好看,娘穿啥都好看。” 王妃道:“但我毕竟比青青要大几岁,只怕真不能有人家有活力。” 无争笑道:“谁说的,看起来,娘比杉儿娘要年轻好些呢。” 王妃笑道:“嘴跟抹了蜜似的,真会说话,不枉娘这么疼爱你。” 无争道:“不过你穿起来,没了王妃的气度,但显得更加可亲了。” “很像一个普通人家的母亲,对吗?哈哈。”王妃开心道。 无争点点头,平日里王妃穿着厚重,更显威严,此刻一身淡淡的妇人装束,素颜以对,有些苍老,却又满是慈祥。 无争道:“母亲素颜的样子,让我想起一种灵物。” “什么灵物?”王妃好奇问道。 无争犹豫了下,微笑道:“狐狸。” “什么?”王妃有些生气地拽着无争的耳朵,道:“你竟然骂你娘我像个狐狸精?” 无争道:“我就是觉得你的双眸似狐眼,真的没有骂娘亲的意思。” 王妃这才叹了口气道:“连你也这么说。” 无争疑问道:“还有谁说,他不想活了?” “你父王?”王妃道,“他说我的双眸确实像狐眼,他还说我肯定是狐狸投的胎,魅惑了他一辈子。” 无争笑道:“或许娘真是狐狸精托生的。” 王妃笑道:“那你也是只小狐狸,再说,确实,你这双眼睛跟我的太相似了,很美,可惜,长到大老爷们的身上,浪费。” 无争笑道:“那没办法,谁让我不是女儿身呢?” 王妃道:“行了,不跟你贫嘴了,把这衣服换下,吃饭去。” 无争这才慢悠悠地换下睡袍,随母亲而去。 一到正厅,手便想伸上去拿吃的,却被王妃打下。 王妃故作责备道:“多大人了,跟个孩子似的,先去洗漱。” 无争见边上已然有打好的热水,微笑道:“堂堂王妃这这么早就起来为我烧水做饭的,真感动。” “我是你娘,没大没小的,叫什么王妃。”王妃笑道,“那可不是,我这么早就为你起来干活,以前可都是,人家侍候我,你妹妹都没有这待遇。” 无争笑道:“谁让我是你最喜欢的呢,哈哈哈。” “得了便宜还卖乖。”王妃笑道,“这话可不许跟你妹妹说哈,心里知道就行,不然那丫头非得跟我急。” 无争笑道:“知道,保密。” 王妃笑道:“哎,你们几个孩子都是我生的,谁我不疼么,只不过,你太独立了,所以娘想把你牢牢拽回手里,怕你跑了。” 她明白,这个儿子,跟其他的孩子不同,好逞强,总是表面听话,心里却完全不知在想什么? 无争胡乱洗了洗,便要吃饭。 王妃无奈道:“你说你,就是个废物,连头也不梳,脸也不好好洗,就上桌吃饭。” 无争笑道:“你就是废物他娘,再说,以前,都是杉儿或芷柔替我打理的啊,我已经很多年不曾自己动手呢。” “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王妃笑道,“那赶紧吃吧,今儿就让娘帮你,看看谁梳得好。” 无争笑道:“我觉得今天这菜很酸哎。” “酸?没加醋啊。”王妃突然恍然大悟,“臭小子,我跟你媳妇吃什么醋,她们对你再好,你也是我的儿子,如何变得了。” 跟自己母亲相处越久,无争性格越是开朗,嘴越贫,或许,冥冥之中,他们就是宿世的母子情缘。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无可奈何 不曾老去,却是白发苍苍。 无争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无奈地叹息。 “怎么了?”王妃柔声问道。 无争道:“看起来,我却要比娘亲老上几分。” “怎么会呢,你不过头发白了而已。”王妃道,“再说,你毕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啊。” “嗯。”无争柔声道,“那娘今年多大呢?” 王妃道:“我不过二八之年生的你,你说我多大了?” 无争笑道:“我觉得你都可以当我的姐姐了,也就大我这么点年龄。” “胡闹,乱了辈分。”王妃道,“我比较喜欢你叫我娘。” “玩笑话嘛。”无争笑道,“我十六岁时,确是什么都不懂,还在军营中混着。” 王妃笑道:“你以为我想这么早成婚生孩子啊,这不是没有办法嘛,你上官世伯跟我年龄相近,但是他儿子不过二十出头,我的儿子都三十了,你姐姐也三十二了。” “可姐姐的孩子怎么才那么点大呢?”无争疑问道。 王妃笑道:“都说王爷的女儿不愁嫁,可你姐姐,从小被宠坏了,婚姻大事非得自己做主,从十六开始择婿,到二十四才终于看中你姐夫。” “要说姐姐的眼光还不错嘛。”无争笑道。 王妃道:“可不是嘛,你姐夫斯斯文文,才华横溢,人品亦好。” “那他们怎么碰上的?”无争好奇道,“要说他跟姐姐不是一路人啊。” “缘分嘛。”王妃笑道,“几次挑选,其实若曦都不在其中,我记得那时候他才进仕途,被外放历练,结果呢,从外地还京,一入京城,便被你姐姐当成毛贼打了一顿,不打不相识嘛,你姐姐觉得愧疚,三天两头就找人家赔礼道歉,就这么成了。” “道歉是假,看上人家是真的吧?”无争笑道,“姐姐那牛脾气,深得娘亲的真传,怎么会轻易认错。” “知道就好。”王妃笑道,“若曦呢,也是看上你姐姐了,竟然装病装了大半年,两人都不点破,可有意思。” “那后来是怎么捅破的?”无争疑问道。 王妃笑道:“这大家都知道他们有事,所以你父王干脆找个老相爷,直接就把婚事定了,这不是皆大欢喜。” 无争笑道:“那倒是,哎,我却没有这么有意思的经历,都是自然而然的,半点激动都没有。” “平平淡淡也很好不是。”王妃笑道,“梳好了,你看看,娘的手艺如何?” 无争笑道:“好看是好看,可是呢,这不是父王的头型么?” 王妃笑道:“额,习惯了。” 无争笑道:“但是还是很气派的,显得老成许多。” 王妃道:“你出门办事,还是要装扮正经些。” 无争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王妃道:“明明有新鞋,你却穿了那双满是泥呢?” “嗯。”无争道,“我总得去看看这扬州的将士。” 王妃笑道:“你看啊,你父王都不在,你总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么?” “那我先送你回驿馆。”无争问道。 “傻瓜。”王妃道,“我的意思还不明白么?” 无争道:“你不会想跟我一起去吧?” “有什么不可以么?”王妃道,“不管,反正你父王回来前,你就得陪我。” 无争道:“可你是个女人啊,怎么去军中?” 王妃道:“我可是王妃,又不是普通女人。” “可也不好。”无争还是不同意。 王妃伸手揪起无争的耳朵道:“别以为筽我不知道,你不过想趁机甩了我,去去干什么坏事。” 她跟着他,自然是为了看着他,生怕又自己一个人去冒什么险。 无争道:“你为什么这么聪明呢?哎,在娘亲面前,真是无奈啊。” 王妃道:“那是,你这点小九九,我看不出来,还怎么当你娘,这几天,你不管去哪儿,都要带着我,你要是敢一个人偷偷跑了,那你就到阴曹地府来见我。” “娘。”无争道,“要不要这么吓唬我。” “没吓唬你,反正你看着办?”王妃正色道。 无争起身认真地打量自己母亲,无奈道:“谁让你是我娘呢。” “你同意了?”王妃笑道。 无争道:“我可以不同意么?” “不能。”王妃笑道,“你这辈子,都不能逃出我的手心。” 无争道:“哎,那你答应我,听我的话,出去后,不要跟我使小性子。” “我是你娘啊,凭什么听你的。”王妃道,“你得听我的。” 无争有苦说不出啊,无奈道:“你真是我亲娘哎,我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妃笑道:“那你就老老实实,不许办坏事,就不用娘操心。” 无争摇摇头道:“我知道,就算父王回来,你也会有理由跟着我的,可是事情总是要办的,我是怕娘有危险啊。” “可娘更担心你啊。”王妃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去解决后顾之忧。”无争道,“天道盟内部的事总是要解决,所以我不希望娘跟着,你是我的乱肋啊。” 王妃道:“那娘答应你,保证不给你添乱,你就当个使唤丫鬟带在身边呗。” “这是哪里话。”无争苦笑道,“我不得侍候你啊。” “哎。”王妃道,“那就没办法,反正,我必须跟着你,你也别想动歪脑筋,别想溜,娘,说到做到。” 自己母亲的脾气,无争清楚的很,她是说到做得到的。 但也好在自己母亲会功夫,也不用已经过多的担忧。 “好。”无争苦笑道,“这辈子,我注定栽到你的手里了,走吧。” 说罢,伸手去牵王妃。 王妃道:“真乖,那我们去哪儿?” 无争道:“先去军营,明天去天宗圣地。” “真好。”王妃笑道,“那也让娘长长见识。” 无争道:“娘亲是王妃,什么世面没见过啊?” 王妃笑道:“恰巧,没进过军营,虽然出生在江湖世家,但却从未闯过江湖,如今临老,却潇洒一回。” 两人说着,便到了院外。 胡峰已然备好两匹好马等候。 无争连忙笑道:“多谢先生。” “应该。”胡峰道,“马已经喂饱,公子一路顺风,但不知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呢?” 无争道:“等几位姑娘回府,告诉她们,注意安全。” “嗯,好。”胡峰回道。 无争这才上马,与王妃策马而去。 待下了官道,王妃回头看看,柔声道:“无争山庄,真是冷清,曾经的无争公子真的好孤独。” 那一刻,她似乎感受着无争曾经的那份孤单。 无争淡淡地笑道:“现在的赵羽,很幸福不是吗?” “可我还是很心疼。”王妃道,“不提了,你又该嫌我啰嗦了。” 无争笑道:“娘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啰嗦的,许久未骑马,会习惯吧?” “小瞧我。”王妃道,“要不咱们比比,谁快?” 无争笑道:“不了,这段路不好走,等下被马颠下来,多危险啊。” 王妃无奈苦笑道:“竟然被自己儿子看不起,哎,然后我竟然无力反驳,真是可悲。” 无争道:“哈哈,不是孩儿瞧不上母亲,实在是,你太金贵了,要是伤着个毫毛,孩儿都会心疼。” “说得跟真的似的。”王妃笑道,“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去军中做什么,还有回天宗圣地又是做什么?” “娘,你不要怎么好奇啊。”无争笑道。 王妃道:“怎么?连娘也不能问?” 无争道:“不是,能有什么大事,不就去看看而已么?” 王妃笑道:“你再不说,我可生气了啊?” 无争道:“服了你,越来越不像个娘亲了。” 王妃道:“那不然呢,说好听的,你又不同意。” 无争道:“去军中,不外乎看看周老将军去,不知他如今将兵训得如何,至于回天宗圣地,是因为我接到密报,有人会有小动静,我想时间上也差不多了,我该去收网了。” “没听明白。”王妃道,“算了,懒得问,我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无争笑道:“聪明。” 王妃道:“所谓有其母才有其子,所以你娘亲绝对不能比你还笨。” 无争道:“其实啊,还有一件事要去办。” “什么事?”王妃好奇道。 无争道:“招募兵丁,这扬州周围聚起的兵,难堪大用,必须再招。” 王妃道:“你怎么知道?” 无争道:“自然是自己看到的,那些兵,大半都是来养老的,老的老,少的少,充其量,当个火头军差不多。” 王妃道:“可突然要在短时间内招募好多新兵,而且要重新训练,又得花费多少时日。” 无争笑道:“如果是天道盟的弟子呢?” “这…”王妃惊讶道,“你是要将天道盟的弟子纳入军中?” 无争点点头道:“他们训练有素,武功亦不同凡俗,而且相当一部分人,曾经也是军人,再让他们重回战场,我想,他们是会愿意的。” 王妃道:“可你把天道盟弟子都纳入军中,那天道盟怎么办?” 无争道:“天道盟中弟子过多,所以等天宗圣地之事处理完毕,就可以让相当一部分弟子到军中奋斗。” 王妃道:“还有,你是怕你的势力太大了,怕引起皇上的猜忌?” 无争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第二百七十章 小镇破楼 正午。 大雨滂沱的正午。 江南的雨水,总是多的,特别是这初夏的雨,来的总是急,那么让人猝不及防。 仍是初夏,天却已近很热了,在雨中奔波的人,此刻是最为烦恼的,没有一个不是湿淋淋,黏答答的,让人无比的烦心。 炊烟已起,但四处却不能找到落脚之处,无争两人在雨中遭受许久,这才从一条泥泞满途的窄巷里,找到一家破旧无比的客栈。 但总是好的,总比在雨中来得痛快。 一盏已经褪成白色的红色灯笼,在风雨中随风摇曳,一扇陈旧的栏门,在唱着岁月的歌声。 无争迅速下马,又到王妃马前,伸手将她稳稳地接下,将缰绳系在屋檐下的木柱上,两人这才迅速的进屋。 客栈之中,跟这门面相比,相差无几,一样破落,但却齐整。 王妃一进店,便连忙叫道:“店家,店家在吗?” “在啊。”一个年过花甲的妇人迎了上来,笑吟吟地回道。 王妃道:“你这儿可有干的衣服,让我让我母子俩换下?” 老妇人道:“有的,有的,只是都是粗布糙衣,夫人介意么?” 王妃道:“不介意,有就行,多谢店家。” “不客气。”老妇人道:“那两位请上楼,我安排房间,让两位换下。” “好。”王妃微笑道,“还请店家头前带路。” “夫人请……”老妇人伸手做个请的姿势,这才往前而去。 上了破旧的木梯,便上了楼,无争先送母亲进房,这才进自己客房,两间客房相邻。 待老妇人去取衣服时,无争连忙施礼道:“多谢店家,这是店钱。” 说着,递过纹银十两。 “太多了,公子,老妇人找不开。”老妇人和善道。 无争道:“不碍事,不用找了,我娘亲爱干净,你帮我烧点水,给她沐浴用,在熬点姜茶,做上一桌菜,有劳了。” “应该的,应该的,那就多谢公子。”老妇人柔声回道。 无争点点头,这才示意老妇人离去。 等换好衣服,路过母亲的房门前,听到哗哗的水声,无争笑了笑,便从容的下了楼。 跟自己出门,母亲总是受点罪,但他努力,让母亲能好过些。 客房太小,又阴暗陈旧,无争实在待不住,便缓缓地下了楼。 堂中。 此刻多了个满头花白的老头,看年岁,亦有花甲之年。 他见无争下来,微笑道:“客官,可要把姜茶端来么?” 无争点点头,笑道:“有劳了。” 老人道:“饭菜,我老婆子正在忙乎,得等会儿。” 无争笑道:“不碍事,我母亲还未下来,等她下来再说吧。” “嗯。”老人微笑道,“请先坐下吧。” 说完,等无争入座,他这才回头进了内屋。 又过不久,他将姜汤用一个大瓷碗盛着,用盘子端出来。 淡黄姜茶,无争其热气腾腾,便想着放会儿再喝。 老人道:“客官,趁热喝吧,效果好。” 他边说,边坐到无争的对面,看着他。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这才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老人道:“这个季节多雨,出门该多防备。” 无争点点头道:“是啊,早起出门天还是好的,这时候却降如此大雨。” “六月天,孩子脸,阴晴不定。”老人笑道,“所以啊,以后出门,多留心眼。”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这客栈,只有你们二位,见不得一个小二啊。” 老人笑道:“这小镇偏僻,外来人少之又少,我这客栈开着,只因为我无儿无女,家中空房太多,但平时一月也没有几个客人上门,挣不了什么钱,刚好够我们两个老东西吃饭而已。” 老人健谈,亦不问无争的容貌,似乎是见过世面的人。 无争道:“嗯,那二位有这客栈,相守而过,谁说不是大富大贵,但却亦不错吧。” “嗯。”老人笑道,“是啊,人生在世,能相守到老不容易啊。” “说什么呢,你怎么又上了桌了。”老妇人不知何时出来,连忙对无争道,“我这当家的,就是话多,你别嫌弃。” 无争点头道:“没事,如此雨天,闲聊正好,我一个人亦是苦闷。” 老人道:“你看看,人家小伙子都不曾说什么,你倒计较起来。” “人家是懒得理你”老妇人道,“饭菜已经做好了,不知令堂忙完了没?” 无争笑道:“我去看看。” 说罢,他便起身上楼。 未等无争敲门,王妃已然自己开了门,等着无争。 此时,她一身灰旧的衣裳,十足的村妇模样。 无争笑道:“娘亲,真像山野乡村中的小媳妇啊。” “会不会说话。”王妃道,“我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小媳妇,老婆婆了。” 无争道:“都已经洗好了,怎么不下去吃饭呢?” “头发未干。”王妃道,我可不想让人看到我这副模样。” 无争道:“很美啊,有什么不能让人看,再说,这客栈总共就咱们两个客人。” “不要,还有店家呢,你啊,帮娘把头发擦干先。” “嗯。” 无争连忙接过王妃手上的干毛巾,为她擦拭。 王妃问道:“午后我们要不要走?” 无争道:“不走了,雨这么大,不安全,还有你这个拖油瓶。” 话刚说完,无争就觉得自己的大腿一阵疼痛。 是王妃伸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无争苦笑道:“我就是玩笑话。” “那也不可以说,我怎么可以是拖油瓶。”王妃正色道。 无争轻抚王妃的秀发道:“要不要孩儿帮你把白发拔去?” 王妃道:“算了吧,等拔完,该成秃子了,年纪大了,怎么会没有白发。” 无争笑道:“不老,娘亲怎么也还未过人生的一半,怎么说老呢?” 王妃道:“活那么久干什么,等小雨嫁人了,也就无牵无挂了。” 她无奈地看了无争一眼,彼此都明白这话之外的含义。 无争没办法陪着她终老。 无争连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娘,这一路上我都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你感觉到没有?” “嗯。”王妃道,“我也发觉了,一直在我们身后跟着,你说会是什么人?” 无争道:“不知道,或许又是赵庆的人,所以我们要万分小心才是。” 王妃道:“那该如何?” 无争道:“现在不要紧,等今夜,我得留在娘身边,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嗯。”王妃笑道,“看来娘到底是个拖油瓶。” 无争摇摇头,柔声道:“娘能自保,当然不是。” 王妃摇摇头,苦笑道:“多年荒废,我的武功,只是花架子。” 无争笑道:“不打紧,我们先去吃饭吧。” “嗯。” 两人这才相伴而下。 待到堂中,老人们已经将饭菜都摆上桌了。 老头道:“公子可要酒?” 无争摇摇头道:“不要,有饭菜足矣。” 老妇人道:“客栈简陋,也没什么可吃的,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桌上满满当当,却除了一盘猪肉,其余都是素菜,只是分量很足。 王妃柔声道:“不打紧的,有吃的就可以。” 虽然久居豪门,但王妃没有丝毫的矫情,拿起筷子,便吃开了。 无争问道:“二位老人家,未吃饭吧,一起吧,这么些饭菜,我们母子二人怎么也吃不下啊。” 客人请店家吃饭,这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老妇人道:“不用,不用,我们厨房中还有呢。” 无争连忙起身,将两个老人家拉到桌前,柔声道:“两位就坐下吃吧,我们吃不下这些,全都浪费不是。” 王妃亦道:“二位吃吧,这样也热闹些。” 老妇人道:“你两位真是好心人啊,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一同举筷吃饭。 无争问道:“这小镇看着不小,为何如此荒凉?” 老头道:“还不是倭人闹的,此处本来是个风景优胜的好去处,总是有外乡人来游玩,我们的生意也好做一些。” 老妇人道:“后来倭人来了,杀人掳掠无恶不作,谁也都不敢来了,这儿也就成了如今这样。” “这样。”无争无奈道,“可恶,真是可恶之至。” 老头道:“不过听说,朝廷此次有派个王爷来处理海匪。” 老妇人道:“听说啊,是八贤王的儿子,很厉害的一个人,他一来啊,就把扬州境内所有的山匪都尽数除了,现在就剩下海匪,一旦海祸尽除,以后日子便会好过许多。” 王妃默默地看了看无争,什么都不提,只是柔美一笑。 老头笑道:“二位看着非富即贵,不知是何处人?。” “不可说。”王妃笑道,“有些话,不能说的。” “嗯。” 老头道:“其实要不是怕活不下去,我们真想离开家,去无争山庄之前的村子,可以安全些。” 无争道:“那怎么不去呢?” “不知去那边做什么?”老头无奈道,“没有什么手艺,亦没有地,如何养活两人。” 王妃道:“这地方海匪乱,却没有派兵过来看看么?” “没有。”老头无奈道,“这儿早就被遗忘了。” “如何这么说?”王妃疑问道。 “此处荒凉无人,人们都走了,所以也就无人关心这儿。”老人道,“二位来的时候,没发现,镇上都是些老弱病残么?” “下雨天,倒没发现这儿没什么人了。”王妃摇摇头,看着无争。 他是一脸的阴翳。 第二百七十一章 酉时无安 雨一直下,似乎没有停息的意思。 无争一直不曾回话,低头吃饭,默默地看着母亲和两个老人闲聊。 王妃尝了几口,便不再动筷,无争以为母亲吃不惯这粗茶饭,所以不愿意吃,正想着等下去劝劝。 却见老妇人柔声道:“夫人,这饭菜不合口味么?” 王妃摇摇头道:“饭菜极好,只此刻口淡,实在是吃不下。” 母亲从未遭过罪,无争连忙问道:“娘,你怎么了?” 王妃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无争连忙伸手去探探王妃的额头,有些发烫。 无争连忙道:“烫手,不行,我得找个郎中去。” 王妃有些难受道:“不用了,歇歇就好,雨下这么大,上哪儿找去。” “不行…”无争问道,“老人家,哪儿可有郎中?” 老妇人道:“不用找了,我家老头便是。” “这倒真是好事。”无争连忙谢道。 老头道:“快扶你母亲去卧床休息吧,我待会儿就把药熬好,给你们送上去。” 无争问道:“不用把把脉么?” “不用。”老头道,“令堂是淋雨所致,老朽心中有数。” “那就多谢了。”无争连忙将王妃扶起,领到客房之中。 无争为她铺好床铺,便照顾她躺下。 王妃笑道:“你的心还挺细的,叠床铺被这些事儿,做的挺好。” 无争坐到床边,为她紧紧被子,柔声道:“这些活,怎么不会呢?” 王妃笑道:“没见到你做过啊。” 无争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活都是杉儿做的,这些年,倒真没干过这些活。” “可不是…”王妃还想说,却被无争轻捂住嘴,柔声道:“睡觉,不要说话。” 王妃无奈道:“我不困,就想跟你聊聊。” 无争道:“不行,你要休息,不然我不理你了。” 王妃顿生无奈,柔声道:“那你就在屋里陪着,不许离开,你不在,有些不踏实。” 多年的深宫生活,从未在这样的荒野小镇住过,心中自然有些不安。 无争柔声道:“睡吧,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等下还得侍候你喝药呢。” “嗯。” 王妃这才满意地合目了。 无争亦如他所言,一直静静地坐着,看着王妃。 但心中百感交集,有些心疼,她是为了自己,才会受的这些苦头。 自己亦想放下一切,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却不能。 思虑中。 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王妃即刻睁开眼,柔声道:“快去开门。” 无争这才回过神来,无奈一笑,起身去开门了。 是老妇人。 她满脸慈祥地端着一碗浓稠的药站在房门前。 见无争开门,连忙将药递过来,柔声道:“我就不进去了。” “嗯。” 无争接过装药的盘子,便回到床边。 一声轻轻地关门声,老妇人是走了。 王妃道:“你也谢谢人家。” 无争苦笑道:“忘了,这不是着急嘛,起来喝药吧。” 王妃连忙起身,可一接过药碗,闻一闻道:“好难闻,能不能不喝?” 无争正色道:“不行,必须喝。” 王妃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勉强把药灌下去。 喝完药,一阵干呕。 “好苦。”王妃道,“除了生你之前,喝过那么些药,这么多年,亦不曾喝过。” “谁让你非要跟我出来。”无争连忙为她递上茶水漱口。 王妃顿时有些伤感道:“我到底还是你的拖油瓶。” 无争连忙道:“怎么会呢?我无心的,就算不愿意让你跟着,也是你像现在这样生病受伤。” 王妃道:“虽然生个小病,但心里踏实,你不在边上,我又不知道你做什么,真的才是痛苦呢。” 无争道:“明天我们先回驿馆吧,歇两天。” “哎。”王妃道,“我打乱了你的计划,还是不跟你了,但是,你真的要记得,我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你,你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想着我们,知道么?” “知道。”无争轻声回道,“睡吧,我守着你。” “嗯。”王妃将手伸出,紧握着无争的手,闭上眼。 无争依旧为她紧紧棉被,把身子靠在床边,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 客房外,似乎有着丝丝细微的响动。 无争顿时紧握住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的不安。 房中一片昏暗,此刻该是已过酉时。 无争仔细一听,又没了动静。 王妃被无争一握,连忙轻声问道:“有人。” 王妃顿时有些心惊,连忙起身,紧紧地拽住无争。 无争道:“好些了呢?” “嗯。”王妃道,“好多了,要不要去把蜡烛点上?” “不用,看看情况。”无争轻声回道,目光一直在靠近走道的墙上扫视。 宁静了片刻。 突然一件细长的竹管,往门缝中窜出。 无争眼疾手快,身影一闪,站在门后,左掌打出,化掌为抓,顿时扣住门外人的咽喉。 房门大开,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杀手正双手拽住无争的左手,努力想掰开。 无争又岂是仁慈之辈,手劲一出,一身清脆的声响。 杀手无声地倒下。 无争连忙走回,柔声道:“娘,收拾下,我们快离开这儿。” “嗯。”王妃有些紧张地穿好鞋子,紧跟无争身后,慢慢前行。 当她看到瘫在门口的尸体时,突然紧紧揽住无争,身子不停地颤抖。 却什么也不说。 无争明白,她很害怕。 他连忙紧紧拉着她,全身戒备地往楼下而去。 楼梯口。 无争满眼愕然。 店家老夫妇都趴在楼梯上,血水顺着阶梯,缓缓地流着。 “啊……” 王妃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无争连忙王妃揽在怀里,低声道:“别怕,有我。” 王妃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却努力往无争身上靠着。 这一刻,她感到莫名的无助,虽然出生武林,亦会功夫,去却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景。 她从未见过,害怕,恐惧。此刻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儿子了。 黑暗中。 突然无数寒光直逼无争而来。 无争连忙将王妃按倒,运功于右掌,筑起一道气墙,将刀锋挡住。 再一势,气墙散发蓝红之气,发散而出,霎时间气浪喷涌,将那些持刀的杀手都震飞出去。 无争这才拉起王妃,走到倒在离自己最近的杀手边上。 重重一脚,无争的脚径直踩在杀手的心口上,他喷了一口血,便不甘心地咽了气。 王妃这下反而不怕了,蹲下来,捡了把长刀,递给无争。 无争接过长刀,但并没有贸然出手,王妃在边上,多少要顾虑的,否则他恨不得此刻便杀尽这些杀手。 杀手们站起来以后,见无争束手,便合力将他们母子围在正中,不停地走动,等待时机出手。 王妃怒道:“你究竟是些什么人,如此丧尽天良。” 但没有一个杀手回话,堂中一片昏暗,实在无法看清他们众人的表情。 无争紧紧将王妃揽在怀里,满脸警觉地盯着眼前的杀手。 无争身后的杀手觉得有机可乘,急忙出招,但未靠近无争,应声而倒。 无争手中的刀,再他靠近的一刻,已然将他的咽喉割开。 ,谁也没能看清无争究竟如何出刀,却只见他的刀口渗着血滴… 但这些亡命之徒此刻应该是惊恐万分的,但各个却依旧跃跃欲试。 总有那么些存着侥幸的心里,一个不成功,便三人同时进攻。 却是一样的结果。 不过是一刀,三人齐刷刷地倒地身亡。 三个人同时从无争的背后偷袭,却不曾想,招式相似,被无争一刀划过,当场暴毙。 无争的嘴角一阵冷笑。 在杀手们看向倒地的那三个人时,他的身影一闪,身子侧倾,长刀画了圆,没有来的急躲开的杀手,无不应声而倒。 留下还能站着的两三个人,为首装束有些不同,似乎是个头领。 他们此刻便想退出,全身戒备,执刀后退。 无争并不想放过他们,长刀在手,身势汹汹直冲那三个杀手。 边上两个杀手还未能接住无争的一掌,全都飞出去,挣扎了几下,亦断了气。 留下了杀手的头领。 那人见手下人尽数都死,无争亦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突然拔刀,想要自刎。 回去亦是死,落在无争手里亦是死,倒不如这样来得尊严。 挥刀之时,却被一把飞来的长刀将手中的刀震飞。无争不能这么轻易地让他死去。 无争的长剑一挥,那人的左右手腕处便是一线殷红。 无争挑断了他的双手手筋,又是两刀,他突然倒地,脚踝处,亦是一道血红。 无争将长刀抛下,微笑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撬开口说呢?” 那杀手依旧一声不吭,满眼绝望而又痛苦地看着无争。 无争冷冷一笑,连忙扶着王妃落座。 他从容地点开堂中的烛火。 一脸无奈地看着王妃,待堂中明亮。 无争翻箱倒柜,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一坛好酒? 但他并不喝,只是径直将酒倒在杀手头领的脚上。 “你要做什么?”杀手头领还是问了。 无争并不回话,只是拿出火折子,将杀手的双脚点燃。 顿时一阵惨叫。 但他此刻却无可奈何,看着自己的双脚正在燃烧。 恐怕如此狠毒的想法,只有无争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忧思重重 王妃满脸惊愕地看着无争。 燃烧的火光顿时将半个大堂照耀明亮无比。 而无争的脸,此刻布满杀意,阴鸷而凶狠,王妃从未看过,平时里温和无比的孩子,此时此刻,变得那么陌生,仿佛从地狱出来的魔障,目光凄冷,没有半点柔情。 火越烧越大,从脚上蔓延到衣服之上,杀手痛苦地在地上滚动,怒吼道:“给个痛快吧。” 但无争并未所动,反而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杀手把所有火焰慢慢地滚灭,待滚灭之时,全身上下已然遍体鳞伤,双脚更是如碳黑般。 王妃想说些什么,可只是喏喏嘴,什么都没出口。 无争并不想这么放过他。 昏暗中,他拿了几瓶东西,王妃看得不清楚,但从桌上取来,想必给客人用的佐料。 无争像在烤肉一般,相似均匀的撒上一些粉末,最后将壶中像水一般的东西倒下。 但不是酒,而是一股辛辣的味道,辣椒油。 顿时地上传来痛苦的哀嚎,不停地用自己的身子撞击地面,那场面,要不是堂中太过于昏暗,看不清楚,定是残酷无比。 王妃不敢再看,有些难受地低下头。 昏暗中,她感觉到无争的手将自己扶起,冰冷无比。 她木讷地看着无争,想什么,却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一直流泪了。 无争亦不说什么,轻轻地把她背上,出门而去。 王妃的身子一直在颤抖,她在害怕,害怕什么,自己儿子,还是杀手,还是那一幕幕的惨状。 她伸手将无争抱的更紧了,他无论做什么,都是自己儿子。 雨已停歇,无争便不再找地方歇息,一直背着王妃往扬州城而去。 自己的马已经不见,估计被那些杀手刻意放走,只能步行了。 彼此无言地走了许久,王妃亦平静下来,无争这才柔声道:“对不起,不该让你看到。” 王妃把头贴近无争,沙哑道:“我不知道你要经历这样的事。” 无争道:“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不让你跟着吗?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孩儿又当如何。” “我知道。”王妃啜泣道,“我不该任性。” “不是。”无争柔声道,“我知道娘想陪着我。” “你就不能放下么?”王妃近乎哀求道。 无争道:“现在已经不是我想放不放的问题,而是人家已经找上来了。” “他们是些什么人?”王妃问道。 无争叹了口气道:“死士,明知会死得很难看,却依然来送死的人。” “你那么对待那个杀手,为何却不问问?”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训练有素,招式一致,一看就是专职杀手,问不出什么,我虐杀他,不过不想让他不那么爽快的死去,作为杀手,竟然将手无寸铁的老人杀害,还有要让所有人明白,我无争的残忍。” 王妃无奈道:“纵然是个好人,有时候也得狠心些,只是让我有些害怕。” 无争低声道:“无论我是如何的人,我永远是你的儿子。” “嗯,我知道,那他们是不是滴血牡丹吗?”王妃疑惑道,她以为是赵庆要对付他。 无争摇摇头道:“不是,滴血牡丹除了必杀之人,从来不滥杀无辜,不会去杀这店家,而且这些人手法更像是江湖中人。” “那不是赵庆的人?”王妃问道。 无争道:“不尽然,倘若是用滴血牡丹来袭击我们,在扬州境内,谁都知道会是谁,派江湖人,谁能查得到什么呢?” “你是说是赵庆换了江湖人来对付你?”王妃疑问道。 “嗯。”无争道,“除了他,谁会来对付我?” 王妃道:“他为什么如此三番两次地对付你呢?难道真的是要谋反?” “不知道。”无争淡淡道,“很快就清楚了。” “你派人去查了?”王妃疑问道。 “嗯。”无争道,“但是没发现什么,所以我想找一个人,来帮忙。” “谁?” 无争道:“霜月宫主。” “她会帮你吗?”王妃担忧道。 无争道:“会的,我手上也有她需要的东西。” “如此正好。”王妃道,“前面有灯火,我们去借宿吧?” “不。”无争道,“会连累人的,我们再往前去去。” “你是担心还有杀手?”王妃问道。 “嗯。”无争道,“还是周全些好。” “也是。”王妃道,“那你放我下来,都背这么久了。” “没事,夜路不好走,不要下来。”无争柔声道。 “好。”王妃阴翳的心情此刻才放开。 两人又不知走了多久,这才找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 无争这才见王妃放下。 两人在庙中生了火,也算能暖和些。虽是初夏,但此刻夜半子时,清凉无比。 王妃害怕,紧紧地依偎在无争边上,相靠而坐。 她柔声道:“可以想象,你经常过这样的日子。” 无争点点头道:“经常要出门,风餐露宿在所难免,只是难为娘亲了。” “我不该那么任性。”王妃道,“不然店家夫妇也不会因我们而死。” “他们是好人。”无争无奈道,“但愿来生,不用再受这样的罪。” 生死之事,纵然心中愧疚,但表面,无争已然麻木。 “待回去,要好好将他们厚葬。”王妃道,“或许我不该自私,你有很多要做的事,去清楚这些腌臜之人,还我大宋朗朗乾坤。” 无争道:“母亲是识大体的人,只是为孩儿所困。” “嗯。”王妃道,“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多陪陪我。” 无争道:“这是自然,一夜疲倦,你身子此刻有恙,睡吧,靠着我的怀里。” “嗯。”王妃点点头,便靠在无争的怀里,静静地闭上眼睛。 不知多久这才沉沉睡去,无争亦累,渐渐地睡去。 一夜梦魇。 王妃惊醒多次,却见无争亦是满脸痛苦,却不忍唤醒他,直到天明,王妃依旧静静地靠在无争的怀里,怕惊醒他。 天地通明,无争亦已醒来。 他微笑地看着王妃柔声道:“天不错。” 昨夜梦中的痛苦已然散去,昨夜的暴戾也已经不在,他又变成了自己平日里最疼爱的儿子。 王妃连忙起身,顺带将无争拉起,又为他整理下衣裳,柔声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回去吧。”无争道,“你在这儿,我不放心,去扬州城,让那陈大人去处理后事吧。” “好。” 无争等王妃说完,便示意她一同离去,未走几步。 “小羽。” 王妃尴尬的笑笑,无争非常识趣地蹲下,背起王妃。 王妃笑道:“你知道娘想什么呢?” 无争笑道:“知道,知母莫若子嘛。” “娘亲会不会太矫情?”王妃无奈道。 “不会。”无争亲昵道,“你是我娘,我该侍候你的,也愿意侍候你,难得有我孝顺的时候,我如何不珍惜?” 王妃道:“心里真好受,当年清扬道长说我们是宿世的母子,现在想来,一定是的,可惜当年后面的好些话他不让我听,不然我该知道多点,我们之间有什么渊源。” 无争道:“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呢?” 王妃道:“或许他算出来后面那么些事,知道你我会分离,所以不愿意告诉我,你父王可能知道,但他不信这些,所以怕是也没记得了,从来不跟我提过。” “父王知道。”无争道,“清扬道长是什么人呢?” 王妃道:“他就是在南宫世家前的山脚的一个道士,武功极好,武林大会上,贵宾席上就有他,对了,他还有个师弟叫无相,常年云游四海,经常在各个道观借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是个高人。” “确实。”无争道,“我见过无相,他一语便道破了我的所有秘密,身份什么,想必他这师兄更加厉害。” “你见过无相?”王妃好奇道,“他说过什么?” 无争道:“他说我头顶紫气,身份尊贵,出生王侯世家,还说我身上戾气太重,将来难以……” 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王妃追问道:“难以什么?” “难以善终。”无争有些惆怅道,“娘,不要伤感。” “我不都知道了吗。”王妃道,“难道就没有办法,非看着你这么年纪轻轻地走向绝路。” “没事,走一步算一步。”无争道,“以后,孩儿死后…” 还未等无争说出口,便被王妃重重地咬一口,她伤心道:“不要说这样的话。” 无争叹了口气,柔声道:“有些话,总是要说的,你就让孩儿说吧,不然以后万一来不及跟你说呢?” “那你说吧,我听着。”王妃的话语变得有些哽咽。 无争深呼一口气,淡淡地说道:“芷柔的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望娘替我善待她,不管她以后如何对待我们。” “嗯,我知道。” 无争道:“如果我死了,我把尸身焚毁,骨灰分成三份,一份以邓灵的名字,陪葬在我义父义母身边,也算尽孝。” “嗯,我们这个亲娘呢?”王妃啜泣道。 “不是分成三份了么,一份就由母亲处置,将来你跟父王百年之后,陪葬左右。” 王妃道:“我要把带入我的棺木中,谁也不能再分开我们。” “嗯。”无争道,“就依娘亲说的,最后就是一份埋在雪柔旁边,跟她们在一起。” “嗯。”王妃道,“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提生死之事,好么?” “嗯,只提开心的。” 无争又是长舒一口气,似乎压抑许久的心,放松了许多。 可王妃脸上,却是愁容更甚。 第二百七十三章 情意绵绵 王妃的泪。 便是王爷致命的毒药,面对王妃不停地俯身在自己怀里哭泣,他却不知所措。 “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断地急切问道。 一听说王妃让他自己一个人回来,便知道出了事,什么都不顾了,谁也没告诉,匆忙而归。 一回驿馆,王妃便俯在王爷身上痛哭,什么都不说,一直哭泣。 直到她觉得可以了,这才低声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回事?”王爷顿时紧张起来。 王妃便将昨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王爷。 末了,王妃道:“我真的好害怕,那一刻,我那么听话的儿子,变得那么凶狠,那么狠。” 王爷道:“这不能怪他,是他们逼的,小羽现在去哪儿了?” “善后去了。”王妃道,“我现在才能体会,他过得多么的不好。” 王爷道:“我能明白,他本该是个心胸舒阔,自在潇洒之人,可成了如今诡谲狠绝,这其中经历,我都能想得到。” 王妃道:“我从来过得就是太舒服了,不能去体会他的感受,我不该任性,成为他的软肋。” 王爷突然想起清扬道长的话,他们母子,似乎是如此,王妃这辈子平静安和,没病没灾,而无争却多灾多难。 但他没有开口,不愿她知道,纵然无争知道,亦会体谅自己这个父亲的自私,他怕王妃做傻事。 他柔声劝慰道:“不要这么想,他从来都是孝顺你这母亲,跟你亲近,有时候,你多体谅他就好。” “嗯。”王妃道,“这赵庆如此三番两次地要对付小羽,我们该做些什么?” 王爷道:“等过些时候,去会会他,况且,如今儿子的能耐,也用不了我们做什么,就不要给他添乱了,静观其变吧。” “可他这天天奔波的,我心里实在不放心。”王妃无奈道,“知道他的厉害,可毕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王爷道:“那你就安排着侍卫跟着他,我安排,他肯定不听,你去,他要是不同意,你就哭。” 王妃顿时噗嗤一笑道:“你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王爷道:“可不馊,对付你儿子,不管是羽儿,还是飞儿,都相当管用。” “也只能用在羽儿身上,飞儿,我可哭不出来。”王妃突然又有些紧张道,“你说,自从羽儿回来,我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多少有些偏爱,你说飞儿他们会不会怪我这个母亲。” 王爷道:“偏心是难免的,但我们的孩子,还是能体谅你这母亲的心情,他们知道,所以不会怪你。” 王妃这才放心道:“可是你为什么不自己多跟羽儿聊聊呢?他也是你儿子。” 王爷无奈道:“他话少,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去找话题。” 王妃道:“我原本以为我能像他小时候那样,去照顾他,爱护他,可是这一次陪他出去,他背了我一路,照顾了我一路,才放下,过去的,永远也找不回来,已经不是那个需要我去照顾爱护的孩子,反而要转过来照顾我这个母亲。” 王爷宽慰道:“他的心里还是要你的,无论多大了。” “真的?”王妃欣慰道。 王爷道:“当然了,自从他回来,你就一直看着他,他可有半点不耐烦,说明他心里啊,也是想多陪你的。” “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倒是好受的狠。”王妃道,“把你叫回来,你也没能好好看武林大会,真对不起。” 王爷道:“只要你们母子好好的,那一切又有什么呢,再说云儿败给他表兄,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王妃笑道:“要说怕什么,来什么,他们真碰到一块了。” 王爷笑道:“他们两个都是争夺扬州境内联络人,可惜半道就碰上上官修羽,不然云儿也能坚持久些。” 王妃笑道:“他这个要强的人,估计啊,非得气坏不可。” 王爷道:“不碍事,那邓秋在边上,他虽然败了,却有些邓秋安慰,倒是好很多,这会儿,估计已经没事了。” “嗯,那就好。”王妃笑道。 王爷突然问道:“让我看看,你各有受伤。” 说罢,上下打量一番。 “没有。”王妃道,“你问这些,会不会迟了点。” 王爷苦笑道:“你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光顾着哄你啊,那儿子有没有受伤。” 王妃道:“昨夜的杀手都是些不入流的,怎么会伤得到他,但是那么折腾,肯定是累坏了。” 王爷笑道:“不入流的杀手,也能把吓成这样,你的功夫呢,还有平日里欺负我的那份霸气呢?” 王妃道:“哎,我哪里闯过江湖,杀过人,看着满地的尸体,我腿都不好使了,要不是小羽护着,这会儿真没命了。” “以后啊,老老实实在我身边,不要跟着小羽,想他陪的时候,就把他叫到身边,你要明白,你在他身边,除了添乱,什么也做不了,你看他两个媳妇,人家就从来不折腾。” “哎。”王妃有些愧疚道,“知道了,不知道这会儿小羽回来没?我该去看看他。” 王爷道:“你急什么啊,他刚才回了,在房里,不要去打扰他们,看得出来,他累的很。” “嗯。” 王妃无奈地看向窗外,似乎能看到无争的院子。 ※※※※ 他的的确确是累了。 一回房便瘫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杉儿她们亦不问什么,只是默默地为他盖上被子,让他安睡。 这一觉,便是晚膳时分。 可他却没有丝毫的胃口,默默地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女儿。 每当无争睡着,雪柔总会被杉儿放到无争的边上,与他相伴。 她甚是乖巧,不哭不闹,此刻自己翻了身,趴着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女俩人相对凝视许久,无争突然惊讶道:“呀,会翻身了哎。” 杉儿笑道:“你这当爹的,才发现,哎,一天天不知道在哪儿?” 无争连忙将她抱起来,柔声道:“我这当爹的,太失败了。” 芷柔道:“怎么会呢,只是相公不是过几日再回来,怎么这么快回来,父王跟母妃也回来,怎么了?” “是啊,你们怎么了?”杉儿亦问道。 无争淡淡道:“差点让人家认出来,就回来了,没事。” 杉儿走过来,把雪柔抱起,送到她自己的小摇篮里,又回来。 无争明白,她不信自己说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道:“说实话。” 芷柔坐到自己边上,道:“不要总是瞒着我们,娘一回来,什么话也不提,默默地落泪。” 无争叹了口气道:“回来的路上,碰上许多杀手,娘不曾遇到这些,一夜惊险,自然会害怕。” 杉儿道:“你当着娘的面前把杀手都杀了?” “不然呢?”无争无奈道,“我知道会吓到她,可是能怎么办呢。” “又是那个赵庆要害你么?”芷柔问道。 无争道:“不确定,但最想我死的人,估计就是他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天道盟里头的人。” “你的人怎么会想杀你?”杉儿疑问道。 无争道:“你傻啊,那天宗圣地的人,大半都不听我的。” “这样。”杉儿道,“那得小心啊。” “那是自然。”无争道,“你们自己在这儿,也无聊,明儿,我送你们去南宫山庄,估计奶奶他们快回去了,也热闹。” 芷柔道:“那相公要去哪儿?” “军营嘛。”无争无奈道,“皇帝哥哥的差事还是要办的。” 杉儿叹息道:“没有你,我们三个去哪儿都无聊。” “那么多孩子,怎么会呢。”无争突然笑道:“身子寂寞。” 说罢,把杉儿揽入怀中。 无争道:“你知道就好,天天冷落我们,不知所踪,真怀疑你在外头是不是养个小的。” “天地良心。”无争道,“娘能给我作证,我可清清白白。” “谁信呢。”杉儿笑道,“她可是你娘,有事,也是帮着你。” “那不见得,她更喜欢你们。”无争突然笑道,“你们也可以自己来查查。” “怎么查?”芷柔好奇道。 杉儿笑道:“你不懂啊?哈哈。” 芷柔顿时明白过来,因为杉儿的手已经解开她的腰带。 “姐姐,相公还未用膳呢。”芷柔娇嗔道。 “不用。”杉儿暧昧道,“他更想吃你。” “还有你。”无争顺势将两人都按倒。 杉儿忙道:“等等,门上栓了么?” 芷柔连忙起身,一身杂乱地赤脚跑去上门栓。 等回来。 却发现他们两个正看着自己。 自己此刻衣不蔽体,顿时有些脸红,呆呆地站在床边。 无争一脸坏笑,伸手一扯,她本就不结实的衣服便滑落下来。 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等她们筋疲力尽,已然夜过子时。 无争笑道:“现在证明我的清白吧?” “差不多。”杉儿娇嗔道。 芷柔道:“哎,本以为累了,可却睡不着,看来白日睡多了。” 无争道:“那就陪我说说话呗。” 杉儿道:“那你跟我聊聊武林大会的事呗?” 无争笑道:“挺热闹的啊,就是我谁也不认识,跟人家打了一架,就回来了。” 芷柔笑道:“天道盟宗主竟然不认识武林中人,真好玩。” 无争笑道:“认识那么些没用,没劲。” 杉儿笑道:“真真姐,还是认识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爱恋亲情 正当三人闲聊之时,却传来雪柔的啼哭声。 满是委屈的哭声。 杉儿踹了无争一脚,示意他去抱孩子。 无争只得离开温柔乡,满心愧疚地去将孩子抱到床上。 像平时一般,一经无争的手,就安静下来,不哭不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无争。 无争柔声道:“倒是冷落你了,哎,睡醒了啊?” 她似乎是听懂了,“呀呀”地应了两声,算是给这个父亲的回应。 “她是饿了。”杉儿侧躺着,示意无争无争把孩子放在自己边上。 “真乖。”无争笑道。 芷柔道:“是啊,除了吃喝拉撒,就不会哭闹。” 她满是羡慕地看着杉儿,又看了看无争。 无争苦笑道:“你就这么着急要孩子呢?” 芷柔道:“对啊,要不是生不出孩子,我怕你不要我这个侧妃了。” 无争笑道:“胡说,子女缘,由天定,我们强求不来的,该有的时候,会有的。” “好吧。”芷柔无奈地叹息,躺到无争怀里,看着杉儿母女。 杉儿道:“你们两个不要这么看着我们,多不自在啊,你接着说武林大会上的事呗。” “也没什么可说的。”无争道,“对了,听说云儿败给上官修羽了。” 杉儿道:“这样,那孩子,脾气秉性太要强,锉锉他的锐气也好。” 无争道:“我们家杉杉就是就是有见地,确实要让他吃点苦头。” “那上官修羽是何许人也,按理说,表弟的功夫不差啊。”芷柔柔声问道。 无争笑道:“这就有意思了,那是他舅家表哥,他舅舅上官舒的儿子。” 芷柔莞尔一笑,道:“你们两个表哥都这么似乎他,似乎不太对。” 杉儿道:“这也没办法啊,谁让他出生在这武林世家呢,再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他该适应的。” “是啊。”无争道,“其实吧,也不能怪他,舅舅不喜欢他们去江湖上争长短,对他的功夫教授的都以内家功夫为主,而不注重招式,这样练,起初武功总是差强人意,但到一定程度,便可突飞猛进,一朝功成。” 芷柔疑问道:“相公,明明你也没多大,武功却为何能超乎寻常人家?” 无争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他不能告诉他自己当初当杀手时的经历,于是道:“可能天赋问题吧,还有便是常年征战漠北,练出来的,再说,天道盟的内功心法,因为我当年吃下玄冰烈火两种毒,虽然让我身子变成如今这般,但却把我的内功直接在短时间内,练到极致,当然还有杉儿和杉儿娘亲的功劳,她们配制的药,多少有补益。” “这样啊。”芷柔似乎并不懂,也不关心,她就是随便问问。 杉儿看出无争的紧张,微笑道:“相公聪慧过人,不然如何当得这天道盟宗主。” “嗯。”芷柔柔声道,“但我更喜欢相公只是个王爷,不用那么整天不见人,让姐姐为他担心。” “你就不担心。”无争笑道。 “如何不担心。”杉儿道,“你不在身边,她就瞎想,整天碎碎念,做什么都记挂你。” 无争笑道:“等事情结束,让凌风接管天道盟,我就天天陪着你们,纵情声色,做个花前月下的王爷。” “不信。”杉儿道,“你的心思,怎么会在我们身上,心中满是理想抱负的。” 无争感叹道:“曾经或许有,可惜生在皇族,有又什么用呢?” “是啊。”芷柔道,“如果相公不是个王爷,肯定是个济世安邦的好官。” 无争笑道:“也就你们看得我,我可没那能耐,也没那个心思,更想征战四海,开疆扩土。” 杉儿道:“那不都一样,其实你说这些话,只是因为你是个王爷,想法里满是杀戮,你就能收收你的性子,想些好的。” 无争苦笑道:“不然能干什么,除了带兵打仗,那就没别的了。” “可是你是宗主,这你都能做好,有什么不能做的呢?”芷柔柔声问道。 无争笑道:“这又绕回去了不是,这天下,是皇兄的,所以我只能当个好逸恶劳的王爷,不提这些了,没什么意义,我有你们就够了,反正不愁吃喝,一家子平平安安,就好。” “嗯。”杉儿道,“想那么多干嘛,我们一家都能现在这般幸福,足矣。” “说到我们一家子,你们知道么?那沈太夫人,竟然是奶奶的妹妹,也就是我们的姨奶奶?”无争笑道。 “什么?”杉儿惊讶道,“沈冰若不就是你远房表妹?” “是啊。”无争笑道,“不可思议吧?” “完了,要是奶奶让你娶她怎么办?”杉儿又是惊讶道。 “胡说什么?”无争笑道,“我奶奶才不会乱点鸳鸯谱,再说我跟沈冰若的事已经挑的那么明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最多多个妹妹而已。” “你的妹妹可真多。”芷柔感叹道。 无争笑道:“没办法,缘分啊,天方地圆的,时间如此之小。” 杉儿道:“只怕日久生情,那么多没有血缘的妹妹,也无所谓了,你一个王爷,我们也管不住你。” 无争知道她这又是想找事儿,笑道:“有心无力啊,我的心眼很小,有二位夫人在心口把门,谁也进不来,再说,论模样,你们绝对是最美的。” “就你糊弄我们。”杉儿笑道,“我就信了吧。” 芷柔笑道:“我相信相公是真心的。” 无争淡淡地笑了笑,却见杉儿将孩子抱过来。 饱餐之后,她又安然睡去了。 无争将她放回摇篮,为她盖好被子,轻轻一吻,这才慢慢退回来。 杉儿柔声道:“你对女儿可比对我们温柔。” “不一样嘛。”无争道,“孩子嘛,总是要疼爱的。” 芷柔道:“姐姐是想说,你对待我们不够温柔,不像对雪儿啊。” “那我以后改哈。”无争道,“看着孩子吃饱了,自己却很饿。” “让你不用晚膳。”杉儿道,“要不我去让人给你弄点。” 无争笑道:“衣衫不整的,半夜三更,不用了,况且,看着你们,就不饿了。” “为什么?”杉儿问道。 “秀色可餐嘛。”无争说罢,又扑上去。 杉儿柔声道:“温柔点。” “嗯。” 夜半无眠,依旧春光艳美。 待无争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他是被饿醒的,也被窗外的嘈杂惊醒了。 屋中亦是只有自己一人,孩子也不在,他连忙穿戴好,匆匆出门。 阳光明媚。 杉儿跟芷柔正和王妃她们闲聊,逗着孩子,赵雪书影她们亦回来了。 “舅舅。”王思语跑到无争面前,撒娇道。 无争连忙抱起她,柔声道:“怎么这么快就要回来了?” “小皇姨要回来,所以娘亲带我们都回来啦。”王思语回道。 赵雪见无争醒来,连忙走过来,认真地打?量一番,才道:“洗漱了么?” “没呢。”无争尴尬道。 “仙儿,带殿下去洗漱吧。”王妃吩咐道。 无争实在饿不行,便径直走到亭下,取了糕点吃。 王妃道:“你不是不好吃甜的,怎么吃起来了。” “他是饿坏了,母妃。”赵雪道,“仙儿,让人给他做点吃的吧。” “是。”仙儿施礼而别。 无争问道:“父王呢?” “难得记得你父王。”王妃道,“他带飞儿去了襄平郡王府了。” “怎么不叫我呢?”无争问道。 王妃道:“你去了,不好,所以你父王不让你去。” 他明白,王爷不愿意他去面对赵庆,以免把持不住自己,发生冲突。 无争没有再问话,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东西。 王妃亦不在问,只是柔声道:“婷婷,有了身孕,还是多吃点东西吧。” 狄婷道:“吃不下啊,反胃的厉害。” 无争这才回过头来道:“狄婷是有了身孕了?” “是啊,皇兄。”狄婷羞涩道。 无争笑道:“真好。” 但却不知再有什么词了,赵飞有孩子,自己做哥哥也为他高兴。 他又向王妃笑道:“娘,你可得又要当奶奶了。” “是啊。”王妃笑道,“再添个孩子,以后雪柔就不会孤单了。” 小雨忙道:“有我呢,雪柔怎么会孤单呢。” 狄婷道:“那不一样,他们同辈,你是姑姑,要照顾他们的,不是让他们陪你玩啊。” “嗯。”小雨无奈道,“突然发现以后现在我已经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对啊。”王妃笑道,“你啊,要听话,要像个姑姑的样子。” “嗯。” 但她的目光却落到无争的身上,似乎想找点疼爱。 无争是不是让她失望,他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小雨顿时开心地跑过去,笑道:“还是哥哥疼我。” 无争笑道:“嗯,你呢,有哥哥疼你,来吃点糕点。” 说罢,无争往小雨嘴里塞了块绿豆糕。 他不会表达什么,但他疼爱这家里的每一个人。 书影落寞地看着这一家子人,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无争看出她的孤独,便慢慢地走过去,柔声道:“丫头,有哥哥呢,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疼爱你的。” “嗯。”书影道,“哥哥,能抱抱我么?” 无争听罢,便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他明白这个妹妹心中的孤独。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未雨绸缪 襄平郡王府。 这里赵庆的府邸。 虽只是郡王府邸,却比起南青宫,更加富丽堂皇,奢华之至。 亭榭楼台,花团锦簇,园中一湾翠湖,玉石雕栏,鎏金湖边亭。 王爷上府的通告已经下发,所以,他早已备好一切,于府门外相待。 叔侄相见,自是寒暄一番。 但见这襄平郡王,体态慵懒,大腹便便,虽只是过不惑之年,但却白发斑驳。 双眸凌厉,鹰钩鼻,同王爷说话之时,总是一副淡淡微笑,不温不火。 他向王爷身后探望许久,开口问道:“飞儿多年不见,如今已经如此大了,只是我是定居京外的郡王,你的大婚,我亦不能前往,为兄身感亏欠,此番来此,我要备份大礼相送,只是小羽怎么不来?” 赵飞满是答谢道:“飞儿谢过皇兄,皇兄事务操劳,我的婚事又比较匆忙,想必皇兄你顾及不上,不必客气。” 王爷道:“无事,心意到了就行,小羽到扬州,身体有些不适,故而在驿馆休息,由你皇伯母照看。” 两人相视一笑,相视一笑,彼此虚与委蛇,无谓真假。 赵庆道:“如此天朗气清,湖光正好,我已在亭中备好上好春茶,还请八皇叔跟飞儿品鉴。” “好。”王爷笑道,“你这府邸上的茶,定是千金难买,我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请。” 赵庆居前,领着他们父子前行。 亭下。 轻风微渡,茶香飘荡。 家长里短,不外乎客套之言。 赵飞静静地听着,并不搭腔。 或觉时机成熟,王爷微笑道:“我记得当年的金吾内卫阁领唐正与你私交甚好,却不知,如今你们可还有联系呢?” 赵庆心中似乎早已明了,微笑道:“他不是让皇叔你下令处置了?怎么,没有死吗?” 王爷笑道:“有人向我通报说他并没有死,还在这扬州出现,所以我猜想,当年估计逃过一劫,是不是来找你了。” 赵庆淡淡回道:“此等大逆不道之徒,纵然曾经私交多深,臣侄亦要与他断袍绝义。” “如此就好,倘若他当年若是未死,怕是又会兴风作浪,所以倘若他来找你,你定要将其拿下,以免将来难以言明。” 王爷的话很轻,但却意味深长。 赵庆连忙道:“这是自然,倘若他敢来,臣侄定要他有来无回。” 王爷笑道:“那就好,也罢,今日天色已晚,我该回驿站,待我有空,再来相聚。” “怎么?”赵庆故作惊讶道,“皇叔跟飞儿难得来一趟,不留下过夜么?” 王爷摆手道:“不了,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罢,没有丝毫的犹豫,示意赵飞跟随而起。 而赵庆并没有出手挽留,只是将他们送出府门外,这才相礼而别。 待马车走离一段时间,赵飞疑问道:“为何父王什么都不问,就单独说的唐正的事呢?” 王爷道:“其他事我不提,因为没有必要,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问他唐正的事,亦不外乎敲山震虎而已,当然也希望他能收敛点,一旦跟小羽争锋相对,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赵飞道,“皇兄一直都挺好的,毕竟是同宗兄弟,他不会对赵庆下死手吧?” “我都不理解你皇兄,你怎么会了解。”王爷道,“他的好,是对我们而言,倘若赵庆真的跟安邦侯的死有关,相信,他不会手下留情的,那时候,便再无兄弟之情,只有仇恨,赵庆也明白,不然也不会三番两次地想对你皇兄下手。” 赵飞道:“父王明白赵庆是如此这般,却为何还想救他?” 王爷感叹道:“毕竟是都是太祖一脉,你三皇伯也只有他这一脉,我不愿意他走向绝路。” 赵飞道:“其实父王更害怕皇兄背负弑兄之名。” “是啊。”王爷无奈道,“你皇兄个性刚烈,纵然万劫不复,他也是会做的,我跟你母妃实在害怕的很那。” 赵飞道:“虽然皇兄做事偏激些,但是还是会顾及你跟母妃的话,你可以多跟他谈谈心,或许可以让他放下一些。” “这倒是。”王爷道,“只是有些话,我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又如何去劝慰他呢?” 赵飞亦不知如何去解答,王爷说的很对,人总是劝别人放下,可,又当如何放下。 ※※※※ 皎洁白月夜,万家灯火起。 因为王妃的事,无争的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但他从来都是临变不惊,虽然事情没有办成,但却给他与自己女儿很好相处时间。 屋中沉闷,他便抱着孩子,在小院中闲逛,不时喃喃细语,温柔之至。 天极好,冷暖适宜,虽然院中昏暗,但却丝没有影响雪柔心情,她依旧极为欢快地陪着无争,手舞足蹈。 一个父亲,一个女儿,言语不通,但却无碍,见到雪柔不时的兴奋之时,无争都会对着她的小脸,轻嘬一口。 “哎呀,真腻歪。” 杉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身后,柔声笑道。 “我的宝贝闺女,当然了。”无争道,“怎么出来了?” “你把我闺女抱出来这么久,我就不能出来看看啊。”杉儿笑道,伸手向雪柔示意道:“雪儿,让娘亲抱抱吧?” 小丫头似乎是明白了,立马张开双臂,等着杉儿的拥抱。 无争道:“真的是白哄她半天了,你一伸手,便不要我这个爹了。” “谁让你总是不在雪儿身边,她不生你的气,已经很好了。”说罢,见雪柔抱回去,亦是轻轻地亲一口她的小脸蛋。 无争见杉儿将孩子抱着,便微笑道:“那你照顾孩子,我去趟娘的房里,说些事儿。” “嗯。” 杉儿并不太在意什么,此刻一心哄着自己的女儿,转头便回了屋。 无争无奈地笑笑,自从有了女儿,她的心思便不再总是放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但却又满是幸福。 驿馆很小,无争几步,便已然到了王爷他们的客房之前。 门开着,王爷王妃,还有赵雪,围桌而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无争轻轻地叩下门框,王妃这才注意过来,连忙笑道:“进来吧,傻站着做什么。” 无争笑道:“我是怕娘亲跟父王说些体己的私话,让孩儿听了,太肉麻。” “你姐姐在呢,说什么私房话。”王妃道,“坐到我边上来。” 说着,便把她身边的凳子拉近自己,示意无争坐下。 赵雪笑道:“看,母妃还是疼爱弟弟,连坐都要身边靠着,我还是靠着父王近些才好。” 她说完,亦连自己的凳子拉近王爷边上。 王爷笑道:“你这丫头,多大了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赵雪笑道:“在父王面前,我就是长不大。” 无争笑道:“是啊,有父王宠着,姐姐很难长大的。” “你不是也让母妃宠着。”赵雪道,“今晚怎么有兴致来看父王母妃呢?这么孝顺。” 无争道:“我从来就孝顺好不。” 赵雪笑道:“可是呢,我是头一回见你会主动来找父王母妃的?肯定是有事吧?” 这下无争倒真是犯难了,只好低声道:“确实有些小事想请父王帮忙。” 王妃连忙道:“难得,说吧,什么事儿?” 无争道:“是关于沈雪郁的事。” “她?”王妃疑问道,“怎么说?” 无争道:“她毕竟是要嫁给南宫世家的大少爷,这在武林,亦会人尽皆知,只是她的身份,倘若不为江湖人所知,怕将来以讹传讹,对她,对南宫世家都不好。” “这…”王爷道,“这有什么问题。” 无争道:“将来会有人说南宫世家娶了个身份不明之人做了儿媳,总是不好,或者她的天道盟背景被人发现,亦是不好,毕竟天道盟素来与武林各家不成联盟,此时如果与南宫世家结亲,怕是会成为江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总是不好的。” 王爷道:“你的意思,是让她换个身份?” “嗯。”无争笑道,“这对父王而言,总是容易的吧?” 王爷道:“这不是个难事,只是要怎样的身份?” 无争道:“那就不重要,门当户对就可以。” “我倒是有个想法。”赵雪笑道,“不知道父王听同意不?” 王爷道:“你说吧?” 赵雪道:“我记得我们家在此处,有有一座园中吧?” 王妃道:“是平雁山庄,你还是庄主呢。” “我,怎么回事?”赵雪疑问道。 王妃道:“这平雁山庄的主人,便是你啊,当年就是以你的名义建的。” “嗯。”赵雪道,“那就把那沈姑娘接到平雁山庄,以平雁山庄大小姐的身份嫁过去,总是可以的吧?” “当然可以。”王妃道:“只要你愿意。” 无争道:“那就谢过姐姐。” 赵雪道:“怎么这么客气,应该的。” 王爷道:“那干脆我们受她做义女,如何?” “那不用,太过火了。”无争道,“要是如此,那才混乱。 王妃道:“那我们该为她备点嫁妆啊。” 无争道:“那还是由我来出吧。” 王妃道:“这点银两,还是娘出了就好,况且你也不懂,我安排好的,放心。” 无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于沈雪郁,他一直把她当成亲人,不忍她受半点委屈。 第二百七十六章 意外之喜 待无争他们别离之后,客房中又变得静寂如常。 王妃的笑容,又成了淡淡的忧愁。 王爷笑道:“爱妃啊,怎么孩子们一走,你就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就这么倒胃口呢?” “哎。”王妃道,“儿子真是王爷的身子,婆子的心,这些个零零碎碎的事情,也要管着。” 王爷道:“他心里装的事多,想得周全,这不像你么?” “哎,他的性子要是跟小雪换换多好,偏偏小雪是云淡风轻,不拘小节。” “那他就成不了如今无争公子。”王爷道,“久居江湖,或者刀口舔血日子,怎么可能像雪儿一样呢,” “嗯。”王妃道,“今天去见赵庆,有说了什么嘛?” 王爷道:“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他关于唐正之事。” “你还是心软对嘛?”王妃质问道,“可你对他心软,谁来对我儿子心软。” 多年的夫妻,王妃即可就明白王爷的心思。 “我...”王爷有些语塞。 王妃正切道:“我不管你如何讲究亲情,如何仁义,谁要是要伤害我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他。” 王爷连忙道:“说得怎么严重,我再怎么讲究,我也是会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啊,只是赵庆在这么继续,我是怕小羽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会怎么做,我真的不敢想象。” “真的?”王妃狐疑道。 王爷道:“他也是我儿子,就你心疼,我不担心啊,只是他跟飞儿不一样,软硬不吃,个性孤傲,你的话和要求或许他还能听点,而我对他真的没有半点办法。” “是你自己非得端着个父王的架子,不愿意跟他亲近,他哪有那么孤傲,你半点不理解你儿子的孤独,其实很多时候,他只是想要有个陪他说话的人。”王妃无奈道,“能陪着他谈心的人,真的太少了。” “或许吧,我就是不能像你这样,陪着他,去了解他。”王爷有些自责,“他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可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跟他沟通。” “他知道,你是疼爱他的。”王妃道,“天底下的父子都是如此,你也不必纠结。” “嗯。”王爷道,“明儿该启程去南宫山庄,可惜啊,小羽却没空。” 王妃道:“不碍事,他办完事,就会去的,到时候我们全家都再一起回平雁山庄,二十多年不回,不知道如今变得如何?” “真好。”王爷感叹道:“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再也不能回去了。” 王妃道:“是啊,上苍毕竟眷顾我们让儿子回到我的身边,对了,当年清扬道长跟你什么,是不是这些年发生事情,有关?” 王爷有些不安地回道:“不是说你们俩是宿世的母子,你是知道的。” 王妃道:“我不是问这个,这我当然知道,可是之后的话,他便不让我听,当年不曾在意,但自从孩子回来,细细想来,这其中必有缘故。” “你真的想知道?”王爷问道。 “废话。”王妃道,“当然是想知道,好奇,反正都这么多年了,事情也都发生了,你该跟我说说。” “也罢。”王爷道,“这四个孩子,你凭良心说,最在乎哪个?” “都是我的孩子,都一样啊。”王妃道,“你怎么这么问。” “不是小羽吗?”王爷道,“你难道自己没感觉么?” “我们分开了那么久,我有所亏欠,也不会有什么啊?”王妃迟疑一下道,“跟这孩子,但确实有些没由来的喜爱,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当年我重病之下生下他的缘故。” 王爷道:“你就没感觉到自从小羽出生后,你这么多年了,除了小羽丢失,有何不顺,有何病灾?” 王妃迟疑许久,慢慢地摇摇头道:“似乎除了这回受点风寒喝点汤药,这几十年,竟然真的是无病无灾。” “这便是清扬道长所说的。”王爷道,“他的出生就是在为你这个母亲挡灾,以让你安度一生,但你一定要记得,这是他的使命,倘若你想为他不这么受苦做的傻事,那他亦不能独活。” “怎么会这样?”王妃难以置信道。 王爷道:“清扬道长说,小羽是天人托生,历劫而来,具体的,他便不说了。” “那小羽是不是还会继续为我挡灾,直到他...”王妃不知道如何说了。 “嗯。”王爷道,“他注定多灾多难,直到最后,但如今看来,这些推测亦不会太准,你不必当真,毕竟神鬼之事,谁又能言明,孔夫子尚言,鬼神敬而远之,我们又何必纠结。” “可这桩桩件件,如何不符合?”王妃道,“他从出生到现在,能力无人能敌,可是受的苦,比所有人都多。” “不。”王爷道,“有你有我,他心里不会再那么苦楚了,至于将来如何,走一步算一步,他开心就好。” “不知前世,我做了多大的事,能让他如此对我。”王妃道,“那一定是个感人的故事。” “是啊。”王爷道,“所以你不要揪心,你不觉得,他无论何时,都那么听你的话,爱护你,从来没有因为多年的分离而生分,相必这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嘛。” “是啊。”王妃道,“真该感谢我的前世,让我能如此拥有他,真希望,我能替他承担一部分心中的痛楚。” “相信我,他会好好的。”王爷道,“只要你好好的。” 对于相见之后预测,王爷没有说,但心中却隐隐的痛。 他亦想着把无争留在身边,好好地看着他,可心中明白,做这些,只是徒劳而已,倘若这一切属实,那无论如何都守不住的。 有人忧愁,有人喜。 无争的喜事亦接肘而来。 入夜,杉儿却捂着肚子,蜷缩在无争的怀里。 她无奈道:“轻点揉啊,疼。” 芷柔抱着孩子,笑道:“让你来了月事,还吃梨,不疼才怪呢。” 杉儿埋怨道:“娘说的,生了孩子就不疼了,如今想来,尽是糊弄我,真羡慕你,来了月事,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记得以前也会疼的,只是最近,最近好像没来。”芷柔尴尬道。 杉儿突然惊奇道:“多久没来?” “这个月,上月似乎也没来。”芷柔迟疑道。 杉儿急忙起身,惊讶道:“快,过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嗯。”芷柔有些迟疑走过来,伸出右手来。 杉儿伸手一扣,片刻之后,惊讶道:“你这糊涂蛋,天天想着要孩子,这孩子来了都不知道。” “什么?”芷柔道,“不对啊,我没半点想要呕吐之状啊。” “没来月事,你不知道啊。”无争惊讶道。 连忙起身去触摸她的肚子,小腹已经稍稍凸起。 “这有关联呢?我不懂啊。”芷柔无奈道,“我不知道这些,我以为怀孕就是恶心什么的。” 杉儿道:“哎,这肚子都已经起来了,得有两月多了,真是够糊涂,你还陪着相公疯。” “我一直以为我是胖了。”芷柔无奈,“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她的身子比较丰腴,稍微有点小腹,三人竟都未发现。 但她掩饰不住自己兴奋,不断地轻抚自己的肚子。 “那孩子有事么?”无争担忧道。 “没事。”杉儿危险道,“恭喜相公啊。” 无争自然兴奋,抱起芷柔便转圈。 “快放下,不要乱动。”杉儿惊道。 无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芷柔抱到床边,将她放下,柔声道:“我怎么这么糊涂,快躺下来,休息。” “我不累,但是我饿了。”芷柔娇声道。 “饿啦,饿了好,你要吃什么,我让人做去,呃,不,我亲自去。”无争兴奋道。 芷柔道:“不用麻烦,就看看厨房有什么吃什么吧。” 杉儿道:“不行,要吃好的,炖只**。” “行行...”无争连忙道,“你两等着,我去。” 说罢,无争疾步而出,径直往伙房而去。 伙房之中,依旧灯火通明,毕竟有王爷一家子在此,他们都要侯着,备着点心,以备不时之需。 无争进门,径直走到灶台,问道:“这还有鸡,生鸡。” “殿下。”厨役见无争来临,连忙施礼道,“只有活的,还不曾杀。” “那就杀去。”无争道。 那厨役面露难色道:“殿下,负责宰杀的师傅已经走了,小的不敢。” 无争笑道:“鸡呢?我杀。” “在鸡窝里。”厨役道,“在后院。” “头前带路。”无争此刻正是兴奋之至,什么也不能阻挡他要为芷柔做饭的决心。 未等厨役出手,自己便伸进鸡笼之中,揪出一直肥胖的大公鸡,笑道:“去,烧水去。” “是...”厨役见无争满脸喜悦,亦欢快地先跑回伙房,烧水去了。 无争待把鸡带回来,踩住鸡爪,揪起鸡脖子,叫道:“快,给我把刀。” “殿下,你这时杀鸡为何啊?”仙儿不知何时,已经拿着刀,递过来道。 “芷柔有了身孕,得补补。”无争头也不回的回道,伸手便把鸡抹了脖子。 “真的啊。”仙儿惊讶道,“那我得赶紧告诉王妃去。” 说罢,一路小跑,飞快地往外而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怀孕风波 “王妃,王...” 仙儿气喘嘘嘘地冲进王妃王妃的房里,有些激动道:“大殿下在杀...” 王妃顿时一惊,忙起身问道:“杀什么?” “杀鸡。”仙儿这才说出。 王妃苦笑不得道:“被你吓死了,做事风风火火,说话不说清,他这时候杀鸡做什么?” 仙儿道:“是芷柔王妃有了身孕,大殿下高兴,杀鸡给她补身体啊。” “什么...”王妃有些喜出望外道,“我得看看去。” 说罢,她匆匆而出。 七拐八拐,进了伙房,却见无争正在备料,厨役们正在手忙脚乱地烫鸡拔毛。 王妃一见无争七手八脚的正调着炖鸡的料物,一把夺过小瓷碗,柔声道:“你弄这么料物炖鸡?” “嗯啊,这样味道好点吧。”无争笑道,他心中满是兴奋。 王妃责怪道:“胡闹,芷柔有了身孕,尽量清炖,这样才好,放着我来。” “不用,不用。”无争笑道,“孩儿不瞎加料就是,弄些党参来清炖就是了,你去看看她吧。” 王妃道:“好吧,放些盐就行了,那可是你妻儿,不许胡闹。” “知道。”无争笑道,伸手慢慢地将王妃推出门外。 看着王妃远去,无争这才回灶台忙碌。 ※※※※ 随着门外的敲门声起,本来在胡闹的的姐妹俩迅速安静下来。 她们明白是谁来了,这么轻柔的敲门声,自然是王妃。 无争从来不会敲门,小雨她们都是先喊人,只有王妃,才会这般柔和。 杉儿连忙整理一番,示意芷柔理好自己的发鬓,这才装做从容地去开门。 王妃一见是她,满脸微笑道:“闹什么呢?大老远都能听到。” “没闹。”杉儿柔声道,“这不是妹妹有了身孕,我们这正庆祝呢。” 王妃道:“要安静些,你尚在哺乳,芷柔有了身孕,不要折腾。” “嗯,我知道。”杉儿连忙将王妃请进来。 王妃见芷柔正规矩地站在门后侯着,等待着自己,艰难快步走过去,微笑道:“这丫头,咱们家不比深宫内院,不必有那么些规矩,要好好休息,不要折腾。” “嗯。”芷柔这才柔声应道。 王妃笑道:“来,让我看看。” 说罢,走过来,认真地打量一番,惊讶道:“这该不是刚刚有的样子啊,怎么早告诉我呢?” 芷柔尴尬道:“儿媳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才未告知您跟父王。” “这...”王妃有些疑惑。 杉儿笑道:“芷柔以前都生活在女人里,不懂多少,再加上她不曾有孕吐之现,故而没能反应过来。” “这样。”王妃笑道,“那你是姐姐,又精通医术,该教教她,照顾点她。” “这是自然。”杉儿笑道,“我会好好教她的。” 说罢,给芷柔使了个饱含深意的眼色。 说话间,摇篮里传来一声清悦的笑声。 雪柔不知为何,竟然自己笑了。 王妃连忙走过去,将她抱起,微笑道:“这丫头就是开心果,总是如此喜庆的,倒真让人贴心。” 杉儿道:“她呀,肯定是知道自己要有个弟弟,开心坏了。” 王妃笑道:“你看出是儿子呢?” 杉儿道:“他有个女儿了,该有个儿子。” 芷柔道:“可相公更喜欢闺女多点。” 王妃笑道:“等生出来,就知道了,男孩女孩,都好。” “这倒是。”杉儿道,“但希望是个小男孩,凑个‘好’字。” 王妃笑道:“你就不怕芷柔生个儿子,欺负雪儿。” 杉儿道:“不会,妹妹性格温和,他的孩子,相必也是文静的。” 王妃笑道:“都说孩子的性格都随父亲,你可别忘了小羽的性子。” 芷柔道:“他就是个闷葫芦,应该小时候也不会太调皮捣蛋吧。” 杉儿道:“我觉得也是,相公性格亦是温和可人,所以孩子怎么也不会不乖巧,看看雪儿就是,聪明伶俐,而又一副天然的好性格。” “哈哈。”王妃道,“他是经历多了,这才稳重,想想小时候,他是调皮捣蛋,整日里戏弄丫鬟们,你们可不知道。” “真的么。”杉儿惊奇道,“娘亲快给我们讲讲。” 说着挽着王妃坐下,拉着芷柔一同准备听故事。 王妃道:“小时候,他一会自己爬,就是爬高爬低,一会走路便自己满院子乱逛,可把我跟你父王吓坏了,就怕他受伤,就差弄个笼子把他圈起来,片刻不得安静。” “他那么好动?”杉儿道,“可是现在多懒,要是没事,他连门都不出。” “变得何止这一点。”王妃道,“他小时候就是个话唠,整天说个没完,可把你们父王给乐坏了,嘴又能说,能讨巧,深得一家大小的喜爱。” “可惜现在是个闷葫芦。”杉儿道,“差别那么大,娘亲会不会怀疑找个假儿子回来。” “胡说。”王妃笑道,“我自己的儿子,如何不认得,但有一点从来不曾变过。” “什么?”芷柔好奇道。 “讨女人欢心。”王妃笑道,“不管是你们,孩子我,甚至身边的女孩,都让他哄得开心得不行,对吧。” “嗯。”杉儿道,“我还没发现哪个女的不喜欢他,连这丫头见到他,都是欢乐无比。” “或许是相公一直以来的好脾气使然。”芷柔道,“他从来就不在我们面前动怒过,姐姐陪他久,不知道我没有。” “没有。”杉儿道,“连批评我都是和声细语的。” 无争确实是如此,无论何时,在妻儿面前,总是一副寡淡的样子,云淡风轻,如同一杯白水。 正说话间,门被无争用脚踢开,他把整大锅鸡都给端来了。 见到她们三人正在闲聊,并不打扰,而是取出碗来,将鸡块带汤盛出,依次放到她们三人面前。 王妃笑道:“我也有?” 无争道:“当然,娘也要尝尝我的手艺。” 王妃笑道:“要是让你妹妹知道我在这儿吃独食,可得气坏她了。” “不告诉她,就是了。”无争笑道,“我是专门给你们做的,快尝尝。” “嗯。”王妃搅了搅,舀了一勺,细细品味。 芷柔柔声道:“相公难得做饭,味却也不差。” 杉儿道:“他本就会做,只是不愿意做就是呢。” 无争连忙问王妃道:“如何?” 王妃笑道:“有些清甜,不错。” 无争笑道:“那都多吃,还有呢。” 芷柔道:“那相公你也吃呗。” “不吃。”无争道,“我不爱吃这些。” 个中缘由,自然不能告诉她,但王妃跟杉儿明白。 杉儿笑道:“他一直就不好吃鸡肉,不管他,你要多吃,大的不能饿着,小的更不能饿着。” 王妃道:“既然小羽忙完了,我这就这就先回去了,仙儿,以后你就留在大殿下房内照顾,我那边你就不用去了。” 这次王妃没有经过无争他们的同意,便下了决定。 杉儿只能无可奈何,毕竟如今芷柔有了有了身孕,总是要人帮忙的。 仙儿忙道:“仙儿听从王妃的吩咐。” 无争道:“娘,仙儿久在你身边,她不在,你能习惯,还是另外安排人吧。” 王妃道:“其他丫头都没仙儿实诚,做事靠谱,我比较放心,如今芷柔有身孕,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孩儿谢过娘亲。”无争笑道。 王妃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待自己母亲远去,无争连忙拉着着仙儿坐下,微笑道:“不用拘谨,这两个姑奶奶都好说话的很。” 芷柔笑道:“胡说什么,仙儿啊,正如殿下说,不用拘礼。” “嗯,仙儿谢过两位王妃,谢过殿下。”她有些不安地回道。 无争笑道:“你看,她还是先谢你们,把我垫后了。” 杉儿笑道:“她自然明白,咱们这个屋子谁是掌权的,来仙儿,把这些鸡汤吃了吧,趁热。” 杉儿自然也是平易近人,竟主动未仙儿把大砂锅中剩下的鸡汤,找个干净的碗盛好,递给她。 仙儿有些受宠若惊道:“不行,奴婢不该这样。” 无争之笑道:“都说了不要拘礼,我们都出生江湖,没那么多讲究,再客气可不好。” “这...”仙儿依旧有些为难。 芷柔柔声道:“你啊,把我们当成你的姐姐,不碍事,这样也能亲近点,难得相公跟姐姐如此喜欢你。” “嗯。”仙儿这才怯生生地吃着。 杉儿道:“等下吃完,你就把这些收拾好,然后就去休息。” “这不行,我得侯着。”仙儿道,“我该住在外间,你们有事可以叫我。” 无争疑问道:“那你之前也是住父王他们的外间?” “没有。”仙儿道,“不过芷柔王妃有身孕,得有人照顾。” 杉儿笑道:“这边外间,跟内屋不过纱帘相隔,我们夫妻做什么,说什么,你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你还小,可明白,再说,芷柔有我们照顾,你只有平日里帮帮我们就成,不用折腾。” 杉儿这话一出,仙儿顿时羞红了脸,她自然明白她说的话,自己在这儿,多尴尬啊。 无争亦觉得好笑道:“要是你不介意,可以留下呢?” 可是话刚刚出口,就被芷柔狠狠地掐了一把。 她一脸的娇羞。 仙儿忙道:“那仙儿还是回自己房侯着,殿下有事,就可以叫我。” 说罢,连忙收拾收拾,飞快地跑出去。 第二百七十八章 南宫山庄 风啸长岭,狂风大作。 夏日总是是多雨的。 暗云层叠,不多时甘霖倾洒而下,天地间如同层层水帘。 无争的身子迅速地便湿透,但他却兴奋依旧,策马狂奔。 或许,是再次为人父的喜悦。 旷野之上,百草皆再风雨中狂欢,木叶随风而动,绿意更显浓厚。 不知奔跑了多久,风雨在耀眼的日光中逐渐消逝。 此时天空如洗,彩练当空,碧天之下,白云沉降,与山涧之中的雾气衔接,缠绕青峰之上。 天地相合,云雾随风荡漾,虚无缥缈,如临仙山,云雾中微见丝丝点点翠绿,蕴含着夏日的色调。 山水相行,万物葱茏。此正当绿意时。 他不知自己奔跑了多久,烈阳灼干他本湿透的衣裳,凉快逐渐成了炎热,他明白,盛夏这么一瞬间,便已经来临。 他觉得自己该休息了,便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古树下休息,树叶婆娑,树枝摇曳,绿荫之下,正好乘凉。 自己喝了点水,便把剩余的水,喂给黑凤。 她虽然是一匹马儿,却极通人性,它见无争有些疲惫,便侧卧下来,抬头让无争更轻松地给她喂水。 无争笑道:“你倒也懂得体谅人,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黑凤轻轻地哼一口气,以示回应。 无争接着自言自语道:“哎,芷柔刚刚有了身孕,我该多陪陪她的,可是,各处厢军汇集多时,我总不能不去查阅。于理不通。” 无人苦闷的时候,他只能跟着黑凤诉诉苦了。 他又接着说道:“好在杉儿跟芷柔都是体贴之人,理解我,其实我亦想着暖闺香阁,左拦右抱,安抚妻儿,但使命未达,诸事未定,如何潇洒的了。” 他的话语,夹杂着太多人之常情,人世之情,世人独爱风情,但人活一世,却有些亲情责任要守,无争要守,守着他心中的那份向往。 曾经他不想那么多,可如今,他姓赵,家国天下,身不由己,快意恩仇,只能遗忘于江湖。 她的脑海中浮现着芷柔身影与音容,甜蜜却又纠结,孩子的出现,让他兴奋,又让他担忧。 芷柔虽然表现温柔,然而心中明白,她个性刚烈,倘若她知道了自己的所做所为,一切又当如何? 原谅自己?与自己决绝,更甚之,让她杀了自己。 每一幕,他都想象过,但心中明白,她不会伤害自己,可自己害怕失去她,失去她的心。 良久。 无争感叹了一句:“她们该到了南宫山庄了吧。” 她们是到了。 芷柔望着满园形形**,颜色各异的兔子,甚是惊奇。 她满是惊奇地问道:“为什么那么些兔子呢?” 王妃道:“这是你们外公养的,为小羽养的。” “相公?”杉儿疑问道。 王妃点点头道:“小妹可没这面子,当然是你们相公了。” “为什么?”芷柔道,“我记得娘亲常常给相公衣服上绣上兔子。” “他小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小兔子,还有狐狸,似乎从骨子里带来的,从他会走路开始,就要养兔子,狐狸,可是我们怕狐狸伤到他,只让他喂兔子,后来他不见了,他爷爷就每天他生日的时候为他买一只兔子,如今这些兔子,代代相传,估计有近百只了。” 杉儿道:“他喜欢兔子,我是知道的,以前在无争山庄,星儿逮了只野兔,关起来养,都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更下令以后不能招惹无争山庄周围的一切生灵。” “这样。”芷柔道,“我这倒不知道。” 王妃道:“说来也怪,他就是跟着林中百兽有缘,他出生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是子时一刻,那一夜,平雁山庄飞禽走兽吼啼一夜,甚是怪异,而且他走路的时候,鸟兽亦远离他,似乎相当畏惧他似的,所以,他似乎生来就带着什么。” “这...”芷柔有些难以置信。 杉儿道:“似乎真是这样的,他出现的时候,周围从来不曾有动物靠近,别说是动物。” 王妃突然对清扬道长的话,更加的相信,自己这个儿子,似乎真的有些诡异。 芷柔道:“越说越邪乎,是相公就行了,不管其他了。” 王妃道:“是啊,最起码,兔子,从来不怕他的。” 说罢,他伸手挥一挥,立马有几只兔子跳跃而来,可却不约而同地避开王妃,都径直往杉儿跟芷柔身上扑去。 “它们喜欢我们哎。”芷柔兴奋道。 王妃苦笑道:“真奇怪,怎么就不理我我呢?” “啊,好多兔子啊。” 狄婷兴奋一叫,所有兔子顿时一惊,都四散开了。 小雨埋怨道:“婷婷嫂子,都让你吓跑了啊。” 狄婷有些委屈道:“我就是激动下嘛,谁知道他们都跑了。” 书影笑道:“那我们过去陪小兔子玩呗。” 王妃道:“不要去,快进屋中,外面热。” 这些兔子,是南宫玄心爱之物,纵然无争如今已经回来,但多年饲养,自然是有感情的,王妃怕些两个丫头没轻没重,伤到它们。 “天热,都进屋吧。”南宫玄跟刘湘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后。 “嗯。”杉儿连忙应道,拉着杉儿便内厅去了。 王妃亦示意狄婷她们跟着,自己回过身来,柔声道:“爹,娘,这里由我就行,你们就不用操劳了。” 柳湘君道:“这么多年,你就去年来住几天,怎么会熟悉呢,我跟你爹不放心,还是要来看看下。” 王妃道:“静柔虽然出嫁多年,但家里的一切,还是记忆尤新的,这里,跟当初,没什么变化。” 柳湘君道:“当然了,你爹特地保持着只能离开时这里的样子,你们要是不来,就不会去动它。” “对不起。”王妃道,“女儿不孝,这些年,却不曾回来看完爹娘。” 柳湘君道:“我跟你爹都能明白,你心里的痛,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南宫玄亦道:“没事,不要去想过去了,如今一切安好,就可以了。” “嗯。”王妃看了看自己母亲柔声道,“我知道。” “这就好。”柳湘君道,“我们也进去吧,这儿热的很。” “嗯。”王妃道,“对了,爹,那个清扬道长是不是还住在前面的观中?” 南宫玄道:“是啊,他这些年都在那儿,如今老了,更不会走了,怎么,你有事?” 王妃道:“他不是会些测算,我先找他为孩子们算算运势。” 她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无争,只是在二老面前,她不能直言。 南宫玄道:“先歇歇吧,待得空,我去把他请来,也不用你去跑了,快些去安排你那几个孩子的住宿吧。” 王妃道:“我就是领着杉儿和芷柔,其他人让雪儿去安排。” “嗯。” 王妃施礼而别。 望着自己女儿离去的身影,柳湘君疑问道:“她怎么突然间问起清扬,她什么时候亦姓鬼神之说?” 南宫玄道:“肯定是为了小羽,当年小羽出生后不久,刚好碰上清扬,他为小羽算了命,不是太好。”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柳湘君疑问道。 南宫玄道:“本来她们夫妻都不信,可这些年发生了这么多,或许就信了。” “那清扬道长说了什么?”柳湘君疑问道。 “不知道,反正是不太好。”南宫玄道,“这也是后来清扬私下跟我说的,他说啊,这孩子是来历劫而来,此生跌宕起伏,风风雨雨,注定一世难安,其他的就再也不告诉我了。” “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柳湘君道,“听起来小羽有点像天人,此番投生为历劫而来。” “是啊,我怎么会当真呢。”南宫玄道,“可是吧,虽说不信,可我记得小羽出生那一夜的怪异现象,那场景平生所未闻见。” 柳湘君道:“是啊,我记得当时漫山遍野,飞禽走兽,嘶吼啼叫,平雁山庄跟南宫山庄也是鸡飞狗跳,那时不是怀疑要大地动吗?” “可并没有发生了地动,甚至连周围千里之外,也不曾听到地动的消息,还有个更奇怪的事情,记得那时候老林伯还活着,有无数的野物头朝平雁山庄,跪地膜拜,但他那时已经是耄耋之年,我以为他是因为慌乱,看花了眼。” “此番种种异象,小羽又如此多灾多难,难道真是如此?”柳湘君疑惑道。 “不知道。”南宫玄道,“但我宁可他是平常孩子,能陪着芷柔一辈子。” “可,我心里实在不安,要不我们去找清扬问清楚吧。”柳湘君疑问道。 南宫玄道:“不要问了,顺其自然,知道反而更痛苦纠结,今天的话,就当故事,不能跟别人再提了。” 柳湘君似乎同意了,无奈地道:“传言天上谪仙临凡,多半有些神技,或者天赋,可他也不曾有过?” 南宫玄道:“是啊,确实没什么神技,但又或许,从来只是我们在这迷信,把一系列巧合理解成如今这样。” “嗯。”柳湘君道,“我们聊这么多乱七八糟做什么,都成山海经都。” 南宫玄笑笑,便不再提了,只是眉宇间,依旧是丝丝缕缕的疑惑。 一切的一切,真相又是如何?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情意绵绵 夜。 黑沉沉的夜,天际如一滩无边无际的墨池,连丝毫的星辉不曾有。 天地似乎陷进了一片沉睡之中,除了深巷中那偶然的犬吠,却什么也不能听到。 冷落的院,孤寂的人,两个人。 梅朴静静地揽着蓝碧儿,相对无言的靠在草垛上。 良久,蓝碧儿道:“所以你打算甩了我,一个当盟主去了?” 梅朴道:“你不属于江湖,也不该属于江湖。” “那你打算始乱终弃了?”蓝碧儿并不生气道。 梅朴道:“没有啊,我对你,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 “那你还抱着我。”蓝碧儿质问道。 梅朴道:“是你自己说,最后抱着你看看星辰,可惜今夜没有星辰。” 蓝碧儿道:“所以这便不是最后一次,你偷走了我的心,就想这么不负责任。” 梅朴道:“可我希望你好好的,过着你们平常人的生活,我已经呆不下去了,我留在这儿,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麻烦。” 蓝碧儿道:“我没想让你留下来,我想通了,我跟你走,无论前路有多危险,如何如何,我都要跟着,反正我也无牵无挂,除了你,我也不知这世间还有什么可想要的。” “你决定了?”梅朴喜出望外道,“我原本以为你会选择留下。” “我想留下,可我更在乎你?你怎么就一点不理解我呢。”蓝碧儿问道。 梅朴道:“是我的错,可我真是在乎你啊,所以不想你跟我卷入这江湖的腥风血雨。” “那你就没有能力保护我么?”蓝碧儿道,“我只想听听这么一个结果,如果能,我就跟你走,如果不能,我就留下。” “能。”梅朴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知道,蓝碧儿要的不是他能不能,而是他的决心,爱她的决心。 “这就够了,明儿,我跟你走。”蓝碧儿道,“但有一事,你必须亲口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你师妹?” 梅朴道:“我在乎她,但不是男女之情,我们一同长大,一同生活,有些情感你该理解的,对吧。” “兄妹情嘛?”蓝碧儿道。 “是。”梅朴道,“很多时候,我不能不管她。” “那我理解。”蓝碧儿道,“那,你还有我什么不知道的么?特别是...” “其他女人?”梅朴笑道。 “是。”蓝碧儿道,“我没有那么大度。” “没了,曾经的师姐妹们,除了龙琴,早已成家,这些年在外,身边有哪些女人,你是明白的。” “好吧。”蓝碧儿道,“那我问完了,该你问我了。” “问你什么?”梅朴疑问道,“怎么怪怪的。” “我们成婚前,不是该彻底地了解一下么?”蓝碧儿道。 “成婚?”梅朴顿时诧异道。 “怎么?”蓝碧儿道,“我跟你走,总不能没名没分吧?” “可突然要成婚,什么都不准备。”梅朴笑道,“会不会太快。” “那江湖儿女,不需要什么,你对我好就行了。”蓝碧儿道,“走,咱们拜堂去吧。” “啊!”这下梅朴更加惊讶了。 蓝碧儿却并不拖拉,连忙拉着梅朴起身,进了正厅。 ※※※※ 一双红烛,两尊牌位。 恐怕这是世间最简陋的喜堂。 蓝碧儿已经换上一套崭新的喜服,梅朴却只是换一身齐整的素袍,一如既往。 梅朴道:“其实我们可以先去霜月宫再办啊。” “不,我跟你离家,不知何时能回来,我亦没有什么亲属,所以不想操办,但我还是在我父母的灵前,把自己婚事办下,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你不会介意。” 梅朴道:“怎么会呢,只是你受委屈了不是。” 蓝碧儿道:“怎么会呢,我不委屈,有你就好,只是不曾给你缝一套喜服。” “你这喜服是什么时候备的?”梅朴好奇道。 蓝碧儿道:“我母亲去世前,为我留下的,她知道自己看不到我成婚的模样,所以特地缝了这一套喜服留着。” “你娘亲真是有心啊。”梅朴道。 “我们拜堂吧。”蓝碧儿道,“你帮我把盖头遮上。” “嗯。” 在盖上盖头的那一瞬,梅朴道:“今夜,你真美。” “谢谢。”蓝碧儿柔声道。 梅朴道:“我真幸福。” 蓝碧儿并不回话,只是默默地拉住梅朴的手,往前而去。 拜过天地,二人又对着蓝碧儿爹娘的灵牌行礼,算是拜了高堂。 而后,夫妻对拜。 婚成,自是洞房花烛,如胶恩爱。 ※※※※ 南宫山庄。 相比于永生堂的静寂,它却显得喧嚣无比。 只因为,此刻的山庄之中,年轻人众多。 有他们在的地方,总是不乏热闹。 纵然是文静如芷柔,亦是玩得尽兴而归。 等她回房,却见杉儿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芷柔笑道:“她们还在玩呢,要不,我来照顾雪儿,你去。” 杉儿道:“不了,都快散了,明儿吧。” 芷柔连忙过去,要抱雪柔,但却被杉儿挡住。 她柔声道:“注意些你的肚子啊,重活不能做。” “抱抱雪儿,不碍事。”芷柔柔声道。 “不行。”杉儿正色道,“你啊,如今就是咱们房里第一宝贝儿,可不能有闪失,快躺着,歇会儿。” 说罢,杉儿指了指侧边的床铺,示意她上床休息去。 “不累,我陪姐姐聊会儿。”芷柔说罢,脱了鞋,爬上杉儿的床道,“我们一直一张床睡着,怎么要我睡那边呢?” 杉儿道:“你有身孕,我睡觉不老实,相公不在,没法把我们隔开,怕伤着你。” 芷柔道:“这床太小,我们三个人也睡不下啊,娘怎么不帮我们找个大点床的房间呢?” 杉儿道:“那张床新添的,这屋子本来就只有这张床,因为这儿是相公以前住的,所以我选在这儿啊,看看他以前住的地方多有意思啊。” “这儿。”芷柔连忙认真地环首打量一番整个房间,全是些小桌小凳,孩子的玩具,问道:“这儿是个孩子房间吧,怎么会是相公的呢?” “二十多年前,相公不就是个孩子么?”杉儿道,“这是他幼年时的房间。” “保存了二十多年啊。”芷柔惊奇道,连忙起身,将整个屋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研究一番。 杉儿笑道:“没什么稀奇的,但我却找到个好玩意。” “什么玩意?”芷柔好奇问道。 杉儿笑道:“桌上,那些练字的宣纸,你看看,写了什么?” 芷柔连忙走到书桌前,见到一沓用来练字的宣纸。 她轻轻地拿开镇纸,拿起宣纸,认真地查看。 墨迹已褪去不少,纸张枯黄,实在是年代久远。 宣纸上的字迹十分幼稚,歪七扭八,只是是幼儿所写。 “孔夫子,孟夫子,老夫子,屁子...”芷柔柔声一笑道:“这是相公写的?” “我想是吧。”杉儿笑道,“你往下面翻翻,更有意思。” “嗯。” 芷柔认真地翻阅,微笑道:“这里头似乎也有他人的字迹,似乎是教他的人。” 杉儿道:“应该是,字写得那么丑,当然要教了。” “哈哈哈...” 芷柔顿时笑起来道:“看来相公小时候可不爱练字啊。” “写什么了?” 芷柔道:“他写着,母妃,老拿父王压我,算什么本事。” “对对...”杉儿道,“下面还有一张,写着,那夫子就是个王八蛋,让我写这么多字。” 芷柔道:“那时候相公多大啊,这么厉害,能写这些了呢?” “五岁。”杉儿笑道,“是啊,太厉害了,五岁的时候,我还不会写字呢。” 芷柔道:“我倒是会了,但是没那么厉害,写着骂人。” “骂什么呢?” 两人正说话间,王妃走了进来。 “娘。”芷柔连忙放下,上前施礼。 王妃笑道:“行什么礼,快坐下,不要折腾,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让娘也开心下。” 杉儿笑道:“我们在看相公以前写的字,很有意思的。” “喔。”王妃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宣纸认真翻看。 她笑道:“这臭小子,小时候怨气竟然如此之重,我竟然都不知道。” “孩子总是不喜欢学习和。”杉儿道,“但相公却很聪明,那么写,把这些骂人的话,写得清清楚楚,有条有理。” “是啊,很聪明。”王妃道,“他两岁我就逼着他学写字,一学就会,可是啊,就是不愿意写,又不怕我,我也不舍的打他,只能让你们父王来看着写。” “感觉他把那孔夫子,孟夫子等都骂一边,还有那什么夫子?”杉儿笑道,“那么小,就学四书五经么?” “嗯。”王妃道,“我本想让他早点接触这些,养个有才华的孩子,如今想想,自己确实是操之过急,让他心里受委屈。” “不,娘。”杉儿道,“你这是为他好啊,让他入学。” 王妃摇摇头道:“其实学好了又有什么用,他一个皇族子弟,反而让他受了很多委屈。” “不是啊。”芷柔宽慰道,“学富五车,纵然不能学以致用,但却亦能丰富自我,相公现在都觉得无奈,这么多年,自己都不能好好学点诗词歌赋。” “他真这么觉得?”王妃笑道,“那小时候,他还为了不上课,怂恿他姐姐给先生下巴豆。” “哈哈...”杉儿顿时笑道,“原来他曾经也是如此诡计多端啊。” 第二百八十章 闺中密话 夜已过半。 但杉儿的房间依旧灯火通明,两人均未入睡。 没有无争的存在,整个屋子亦变得沉闷许多。 杉儿看着精神抖擞的孩子,无奈道:“哎,明儿起,我们还是分房睡吧,这丫头时常折腾,你也睡不好觉,这样对你不好。” “分房?”芷柔道,“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杉儿道:“可毕竟你如今有身孕在身呢?经常睡不好,影响你跟孩子。” 杉儿摇摇头道:“不会,我本来就觉轻,我已经习惯有人陪伴,让我一个人住,心里总是孤单。” “嗯。”杉儿笑道,“你是怕我抢走相公么?” “怎么会,姐姐。”芷柔道,“反正如今有了身孕,也只能你陪着他,我倒有什么。” “哈哈。”杉儿笑道,“也是,其实说真的,我也愿意我们一辈子住在一起,他总是忙忙碌碌,有一个人陪着,说说话,是很好的。” “我也是啊。”芷柔道,“女人有时候挺可怜的,嫁了人,就成了笼中鸟,没有自己的天空与世界。” “我们会好些,彼此能有说话的对象。”杉儿叹息道,“当年我亲爹娶四房小妾,个个勾心斗角,那叫一个热闹。” “亲爹?”芷柔满脸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爹爹不是我的亲爹,我应该告诉你的,毕竟因为有相公的缘故,谁也不敢议论爹娘,所以你会不知道。”杉儿无奈道,“其实我更愿意他是我的亲爹。” “这样子。”芷柔道,“一直都没有听你提过这些事儿,我想事情总是不好的,如果不舒服,可以不用跟我说的。” 杉儿摇摇头道:“没事,这么多年了,我自己也为人母了,有什么计较的呢?” “那娘跟你亲爹之间?”芷柔疑问道。 杉儿道:“我亲爹是个官吧,具体是什么官,我是不记得了,他一直嫌弃我娘是个江湖中人,又只生下我一个女孩子,所以几年光景,他陆陆续续娶了四房小妾,个个都欺负到娘亲身上,娘亲一气之下,我九岁那年,她就写了休书,让我爹签了字,带我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在回去过。” 芷柔道:“那你还想见到他么?可以让父王去查查?” 杉儿摇摇头道:“岁月静好,各自安好吧,他当年对我这个女儿从来都是无视的,我又何必浪费我的感情。” 话虽如此,但杉儿空洞双眸,满是悲伤,还有丝丝的忧愤。 芷柔连忙道:“没事,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吗?不管那么多了,想那么多,也很累。” “嗯。”杉儿微笑道,“还是我们雪儿好,有个好爹爹。” “是啊。”芷柔道,“相公不仅不重男轻女,反而对闺女更加喜欢,所以我更想也为他生个闺女。” “随缘吧,有儿有女都行。”杉儿道,“相公都喜欢。” 芷柔道:“只是他是个王爷,有个儿子袭爵会好些吧?” “你这女人,连这都算计好了。”杉儿笑道,“那你还想生个女儿。” “那爵位也是你这正宫娘娘的儿子来继承啊。”杉儿笑道,“对吧。” “正宫娘娘。”杉儿笑道,“虚的很,我跟比,又多了什么,至于袭爵什么的,你我的儿子,何必计较呢,再说,相公能有几个儿子,这是后话。” “嗯。”芷柔道,“但不管如何,都该你的儿子来,名正言顺总是好的,免得将来相争,所以我更希望我怀的是姑娘,这样就不用纠结那么多。” “哎。”杉儿道,“其实说开了也好,谁让我们都嫁给个王爷,这些事,总是难以避免,答应我,妹妹,无论我们两个谁先死去,留下的,都要把我们孩子都带大。” “怎么说这些话。”芷柔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杉儿道:“我心里总是不安,真的害怕以后的事,你知道的。” 芷柔点头道:“我们不要再提这些吧,都好好的。” “嗯。”杉儿无奈一笑道:“看这丫头,窝着像个兔子似的。” 雪儿此刻翻了身,弓着身子,似乎是要趴起来。 芷柔笑道:“她是想要爬了吧,还真别说,这小白衣裳一穿,真像兔子啊。” 杉儿问道:“对了,你有没有觉得,今天那些兔子特别奇怪,谁都不理,径直跑到我们身边来,似乎是我们养的似的。” 芷柔道:“可能是它们久被喂养,不聚生人吧?” 杉儿道:“可是娘明明靠得更近,怎么都避开了她?想不明白。” “嗯。”芷柔道,“确实奇怪,可能我们身上带了什么味道,让它们感兴趣吧?” “或许吧。”杉儿道,“算了不想了,不知道相公此刻又在何处呢,睡了没有?” 芷柔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反正咱们看不到他,也管不住他。” 杉儿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不相信相公了,哈哈。” “其实心里明白,他估计又在哪儿风餐露宿,哪儿有温柔乡,不过说笑罢了,他就是操心的命。”芷柔道,“我倒宁愿他有温柔乡可待。” “他就是太喜欢独来独往,也不喜欢人家跟着,不然也不至于那么受罪。”杉儿道,“总是让人心疼和担心。” “是啊。”芷柔道,“说到温柔乡,我总觉得那个梅姑娘不简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虽然只是见过几次。” “你吃醋了?”杉儿笑道,“相公认了她做妹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而且把她安排在无争山庄,不在身边,你不用纠结。” “不是。”芷柔道,“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总觉得吧,她的眼神总是不太对,似乎有事?” “这个?”杉儿道,“你不说,我倒也没想起来,她的眼神确实不太对,总觉有些不安。” “嗯。”芷柔道,“我是怕她居心不良,待在相公身边,怕是祸害。” “你当相公什么人,他可不是美人计能摆平的。”杉儿笑道,“我们能看出来,他怎么看不出来。” 芷柔道:“可是我还是怕他万一太重情义,没有细查。” 杉儿道:“相公的性格多疑,怎么可能,丝毫的异常他都察觉到的,你知道么,连爹爹的身边,都安排了眼线,当然是怕爹爹出事,并不是监视他。” “这样子。”芷柔道,“他很没有安全感啊。” “嗯。”杉儿道,“经历多了,是会如此。” 相处多年,谁也无法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枕边人。 今夜无月,他在何方,两人都是满满的思念。 无争又何尝不是呢,不过一日的分离,他的心中满是思念。 晨曦出起,他却已然醒来,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这正在操练的将士们。 一脸的严肃与无奈。 因为眼下的将士,实在杂乱无章,窝囊之至。 想起自己往昔龙旗营弟兄,这些人,简直没法看。 有人总是理解他的心境的。 周老将军,小豪的父亲,无争已然将他请来,做了这一军主帅。 他慢慢地爬上高台,柔声道:“少主,不,殿下。” 无争道:“周叔,叫我少主吧,亲切点。” “好。”周将军道,“少主看着这些人,总是会动气,但毕竟也怪他们,久未练兵,没有将领,短时间内,怕是没法出兵。” 无争无奈道:“自然不能,这样子出兵,几乎是让他们去送死,你起草一下征兵文案,募兵吧,过些时日,我会带些以前侯府的将士过来,让他们来领兵,助你一臂之力。” 周将军道:“其实,本该少主来统兵,定能决胜千里之外,可以命运弄人啊。” “是啊。”无争无奈道,“你得体谅我,我得体谅我的父王,你该明白的,本该让你颐养天年,可如今我实在是没有可以相信,可以用的人了。” “我明白。”周将军道,“末将定不辱使命,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会荡平海疆。” “嗯。” 无争明白他能做到,转过身来,抱拳施礼道:“多谢了。” 周将军道:“是末将该谢过少主,倘若不是少主,我此生亦没有机会再上战场。” 无争道:“将军豪情,不输当年,这军中所有的调度,我便全权托付予你,我相信,他们将会是一支精锐之军。” “定不负少主的期望。”周将军施礼道。 “嗯。”无争道,“这里有你做主,我便放心了,我也该去做下一件事。” “不知末将能否效劳。”周将军疑问道。 无争微笑道:“江湖之事,我自己来处置,对了,小豪在京城,可有给你来信?” “有的。”周将军道,“他说一切都好,让我勿念。” “那就好。”无争微笑道,“看来,京里还是很平静。” 周将军道:“不过末将倒是听见一件事,包大人已经进了扬州,却不因何而来。” 无争冷冷地回道:“为赵庆而来。” “这么说,坊间传闻,赵庆之事,相必是事实了。”周将军无奈道,“少主不会介意我这么说吧。” 无争道:“无奈,我跟他,有能有什么,趁着日头未盛,我该走了。” 说罢,未等周将军反应过来,已然纵身一跃,落在台下黑凤背上。 策马奔腾而去。 丰神俊逸,潇洒之极。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后悔之事 夜。 茭白月光 月色容罩着这幽寂的竹林,夜莺竹林深处不停地啼叫着。 上百匹马,无数的人。 人很安静,马亦十分安静,就如同是这竹林中的雕塑。 能呼吸的雕塑。 马是好马,马的主人们亦是强悍。 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月霜,面容凝重,似乎每个人都带等待,等待着做一件很重要的事,关乎他们的性命,关乎他们声誉。 天道盟的声誉。 无争亦静静地坐在林中,看着这数百弟兄,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无争不喜欢说那些煽情的话。 他不但不喜欢,也不喜欢听别人说。因为他总认为对待弟兄们,用真心足矣,何必说着那些自己根本出不了口的话。 但他还是开了口,用最直白,简朴的话,对身边的郑青枫和原临道:“明儿后天正午之前,我没有发信号,你们再攻打进来所有的线路机关地图,务必让弟兄们完全熟悉,人手一份。” “是,宗主。”两人齐声道。 无争无奈道:“做宗主做到我这份子上,也算是无奈啊。” 郑青枫道:“宗主,你怎么知道,这坎水想造反?” 无争无奈道:“薛湖每个月会给我发两次密报,可上月到现在,杳无音信,怕是出了时。” “那薛大哥他们可会有性命之忧?”郑青枫惊道。 “但愿还活着。”无争道,“只能听天由命了。” 原临亦愤恨道:“宗主待他不薄,竟然如此妄为,都已经一把年纪,还如此折腾。” 无争摇了摇头道:“姜桂之性,老尔弥辣,他久居天宗圣地,根基扎实,关系错综复杂,武功又不知深浅,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胜他,所以才让你们来。” 郑青枫道:“宗主,要不我们直接就跟你进去?以免不测。” 无争道:“不用,你们如果直接进去,两冲突,两败俱伤,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郑青枫道:“可宗主一个人进去,万一坎水径直发难,怕是宗主一个人,难以招架。” 无争点点头道:“这倒是,但是天宗圣地毕竟也有我们自己的人,人数与坎水的人旗鼓相当,而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服他,他就是制住所有我们的人,那他自己,也剩不下多少人。” “我明白了。”郑青枫道,“但愿不要流太多血。”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吩咐下去,所有弟兄好好休息,值守的弟兄注意警戒。” “是。”两人连忙施礼而去。 无争无奈地向天望去,有些事,不得不做,却不知内心深处,会不会后悔? 后悔自己所有做的一切,或许自己当初不该拿下天宗,此刻也不用糟心,也不知天宗圣地的弟兄如何?倘若他们已经遭遇不测,自己更会一辈子难安。 他后悔,另一个人亦后悔。 霜月公主。 她本以为把梅朴劝归,他跟蓝碧儿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 可她错了,她错估了蓝碧儿的心,梅朴的话。 情迷意乱,他说的话,亦不能信。 他到底还是把她带回来了,住一个房间。 那一刻,她的心似乎是没了知觉。 一口又一口的灌着。 酒,是治伤的良药。 月下独酌,孤芳自伤。 “你也伤心的时候啊。” 一身熟悉的声音,从耳边想起。 蓝子枫,他的身影慢慢地从黑夜中走出,坐霜月宫主的对面。 “你是来看笑话的,我被师兄抛弃,对吧?”霜月宫主伸手指了指蓝子枫,醉醺醺道。 “不是。”蓝子枫道,“我是来找师兄的,不是来看你热闹的,但我想告诉你,你从来不明白什么叫**,你在乎的东西太多,爱,多么微不足道。” “那你懂。”霜月宫主依旧醉醺醺道,“小师弟啊,你不要怪我,当年我招惹你,不过是想看看师兄的反应,可是,他从来就不爱我,可既然不爱,为什么还有对我这么好。” 说着说着,她又趴着,呜呜地哭了,她是真的伤心了。 蓝子枫道:“我喜欢你,从小就喜欢,可你不是也不喜欢我,那师兄也可以不喜欢你,爱便如此,强求不得。” “你倒是看的挺开。”霜月宫主摇了摇头,无奈道,“你能放下,我居然不能,真是笑话,笑话。” 蓝子枫道:“师姐从小便个性好强,什么都想得到,什么也想做好,所以你总是觉得你能得到师兄,可你该明白,师兄是人,他有自己的情感,自己想法,不会因你而变。” 霜月宫主苦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讲道理,如今通情达理,倒不像你了。” “我已经成家,不是以前那个自以为是的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是霜月宫主,如此儿女情长,怎么会是你的做派,喝过酒,就忘了吧。” 说吧,他转身离去。 远处。 一个久待的身影。 梅朴。 蓝子枫道:“从小到大,我不曾见过她这样子,看来,也只能是师兄能把伤成这样。” 梅朴道:“过些天就好了,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 “可毕竟她从小喜欢你。”蓝子枫道,“或许她从此为情所困。” “不会的。”梅朴道,“她当年一心一意要当这宫主之时,她就该明白,她选择不了爱情,相对于爱情,她更重自我。” “或许是吧。”蓝子枫道,“但我知道,这世间所有的男人,你在她心里,总是第一位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可以的话,还是多开导下她。” “我知道。”梅朴道,“你回来,不是跟我讲这些道理的吧?” 蓝子枫道:“听闻师兄当了盟主,我这才回来看看,别无他意。” “嗯。”梅朴道,“还有呢?” 蓝子枫道:“我们宗主哥哥让我回来的,找我的宝贝师姐,不过如今看来,有师兄在,师姐就不用了。” “无争是知道你跟霜月宫的关系了么?”梅朴问道。 蓝子枫摇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或许已经知道了吧,他不问,我也不说,谁知道呢。” “他让你回来,就是知道了。”梅朴道,“说吧,什么事。” 蓝子枫道:“天玄剑的秘密,你知道多少?” “看来他是势在必得。”梅朴道,“你想知道什么?” 蓝子枫道:“天玄宝藏究竟是是什么?天玄剑,天玄经究竟如何用?” 梅朴道:“看来他是势在必得。” 蓝子枫道:“他没有理由不得,他毕竟姓赵。” 梅朴点了点头,苦笑道:“确实,他必须得到。” 蓝子枫道:“那师兄能告诉我,这一切么?” “可以。”梅朴道,“进屋说吧。” 说吧,伸手示意。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慢慢地走进屋中。 蓝碧儿已然备好茶,静候一旁,俨然一副贤妻之相。 蓝子枫自然知道是谁,连忙施礼道:“多谢嫂子。” 蓝碧儿连忙欠身回礼,柔声道:“梅朴,你也不介绍下,这位是?” “这是我的小师弟,蓝子枫。”梅朴微笑道,“平素好玩,耍贫嘴,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蓝子枫笑道:“师兄,怎么能如此在嫂子面前说我的不是呢?” 蓝碧儿笑了笑道:“你师兄也好玩笑,我不当真,你姓蓝,看来我们五百年前是本家。” “嫂子也姓蓝?”蓝子枫疑问道。 “蓝,蓝碧儿。”蓝碧儿自我介绍道。 “好听的的名字。”蓝子枫道,“人如其名,人如其名啊。” 蓝碧儿嫣然一笑道:“你们有事,就先商议,我先下去,不打扰你们呢。” 说完,便笑吟吟而去。 “她的确实不错。”蓝子枫道,“师兄好眼光嘛。” “这是自然。”梅朴道,“咱们师兄弟就不用客套了,开门见山为好。” “师兄还是那么爽快。”蓝子枫道,“那就请师兄告诉我吧。” “嗯。” 梅朴思虑了许久,这才道:“天玄的一切,是件很久远的故事,细究起来,却有千年之长。” “千年。”蓝子枫惊讶道,“那是个怎样的故事?” 梅朴道:“千年前,便是西汉末年,那时军阀林立,神州大地一片混乱,亦在那时,出了个奇女子,因其喜欢白狐,所以世人都称她为白狐之主。她一手创立天玄,招揽贤能之士,除暴安良,收纳流民,保当时一片安宁净土。” “那天玄老人呢?”蓝子枫道,“这女子跟他是什么关系?” “天玄老人便是她的儿子。”梅朴道,“本来一切都好,但伴随着天玄老人的出生,灾祸便不期而至,天玄老人一出生,便伴随着可怕的力量,谁也也不能靠近,他的的手挥一挥,能把人甩到天上去,轻轻一抓,凡人便筋骨尽碎,性情暴戾,小小年纪,但若不如他意,便会有人死在他的手下。” “那他是人么?”蓝子枫惊讶道。 “是啊,世人都觉得白狐之主生了个魔物。”梅朴道,“但说来也怪,他的力量,对他却没有任何影响,反而十分孝顺,在他母亲面前,跟他人面前,就如同两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那后来呢?” “他母亲的部下觉得他是个怪物,所以联名要求白狐之主,烧死自己儿子。”梅朴柔声道,“天底下,那有哪个母亲会去如此对待自己孩子,她自然不愿意。” 说罢,梅朴亦是一脸的伤感。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玄之密 两对望无奈。 蓝子枫无声地叹息道:“纵然儿子是个魔物,作为母亲,她不会舍弃他的,只是他父亲是何人,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梅朴道:“他没有父亲,那是白狐之主未婚,亦不曾跟哪个男子亲近,无缘无故得来的孩子,又如此怪异,众人自然会觉得他是魔物。” “这倒是,人之常情。”蓝子枫道,“那后来呢?” 梅朴道:“最初,众人对白狐之主的势力有所忌惮,所以虽然言论不断,但却没什么实际行动,可随着时间推移,对白狐之主不服之声越剧,天玄中几股势力便以清除魔物为借口,向白狐之主发难。” “那他们成功了么?”蓝子枫疑问道。 “没有。”梅朴道,“那一战尸横遍野,天玄教损失大半,留下的就剩没有参与的那些势力了。” 蓝子枫道:“这倒也正常,两相争斗,自然是两败俱伤。” “一点儿也不正常。”梅朴道,“你知道白狐之主这边有多少人么?” “多少?”蓝子枫疑问道。 梅朴道:“当时这几股势力是突然发起进攻,当时白狐之主的身边,除了她的儿子,再无旁人。” “你是说,死的人都是那些发难的人?”蓝子枫惊讶道。 “是。”梅朴道,“一夜之间,全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上千人那。” “是天玄老人杀的?”蓝子枫疑问道。 “是,那一年天玄老人不过十几岁。”梅朴叹了口气道,“每个人都十分痛苦的死去,谁也不知道那一夜究竟怎么了?因为知道的人,除了他们母子,再无他人。” “这...”蓝子枫突然不知该问些什么了。 梅朴道:“白狐之主是心善之人,她虽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了反叛他,而被自己的儿子在一夕杀死,但于心不忍,更明白自己再留下,死的人只会更多,万般无奈之下,命人建下那座地宫,就是沈家祖坟岛上的那一座古墓,将自己的儿子囚禁在那里面。” “这...”蓝子枫道,“竟然是如此?” “是啊。”梅朴道,“所以那里面机关机关重重,为的就是防天玄老人从中逃出来,所以说地宫进去容易,出来却很难。” “最后天玄老人死在里面了么?”蓝子枫疑问道。 梅朴道:“是也不是。” “如何说。”蓝子枫疑问道。 梅朴道:“后来来了个高人,他告诉白狐之主,他可以将天玄老人身上的抽离,封印,再由她好好教导天玄老人,用爱化解他身上的戾气。” 蓝子枫好奇道:“那他做到了么?” “自然是做到了。”梅朴道,“可白狐之主却忘了,天玄老人在失去力量之后,与凡人无异,此刻天玄教中另外一些人又是兴风作浪,要白狐之主交出天玄老人。” “那这次呢?”蓝子枫疑问道。 梅朴道:“天玄老人明白,如今自己已经无力保护自己母亲,便将自己交出去。” “那他们是不会放过他的?”蓝子枫道。 梅朴道:“自然不能,他被他们活活虐杀而死。” “这些人。”蓝子枫道,“我不知道如何来说。” “你以为真是因为天玄老人的缘故么,天玄老人当初年幼,力量不受控制,身性暴戾,最初只是伤了人,可是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白狐之主明白,他们之所以拿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说事,无非是想扳倒自己,她在痛失自己孩子之后,便将天玄剑跟四条项链留给当初侍候自己的仆人,而后把天玄经跟开启地宫的秘密告诉我的先祖,并且由我的先祖继承天玄教,并让人将自己的功绩从天玄记事上除去,而后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功劳都换成他儿子的,把他儿子塑造成天玄老人,最后,白狐之主抱着自己儿子的尸骨走进地宫,再也没有出来。” “她是个很好的母亲。”蓝子枫道,“后来为什么天玄教又没了?” “白狐之主离去,剩下各方势力旗鼓相当,在不断争夺之下,分裂开来,数十年过去,谁也不记得当年的事情,再加上天玄记事被白狐之主篡改,我的先祖便以天玄老人后人为名,创立阴月教,由长子继承这些秘密,不知到了哪一代,也便是乔询的先祖身为非嫡子,却逼走我的先祖,继承阴月教,而我家先祖则在外又创立霜月宫,与他抗衡,同时只有我先祖知道这个秘密,乔询的先祖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天玄剑是开启天玄宝藏的秘密,却不知道开启的正确方法,正确的方法,就在天玄经中,当年我父亲去世,便已经派人送去沈家。” “啊?”蓝子枫道,“为什么?” 梅朴道:“因为我爹不想我卷入其中,千年之期将近,地宫一定会打开,到时候一旦卷入其中,生死难断,你该明白,沈家为何只剩下她们祖孙两人。” “千年之期?”蓝子枫道,“什么是千年之期?” 梅朴道:“天玄老人的力量啊,当年那高人说,这力量只能封印一千年,一千之后,它便会重现人间,寻回自己主人。” “那他的主人是?”蓝子枫疑问道。 “不知道。”梅朴道,“但它到时候一定会将自己的主人吸引过去,在千年之期到临之时,与他合体。” “这,有些匪夷所思。”蓝子枫道,“那你说谁会是那个人。” “何必问我呢?”梅朴道,“你不觉得,我刚才说的天玄老人,很像一个人么?” “无争。”蓝子枫道,“这么说,这股力量的主人,就是他?” “我想是的。”梅朴道,“天玄剑认他为主,足见这个有缘人就是他。” 蓝子枫道:“那他会不会是天玄老人的转世?那天玄老人的前身一定亦非凡人。” “谁知道呢?”梅朴道,“结果究竟如何,很快就明白了,你可以告诉无争将天玄经烧毁,烧毁之后,外面的牛皮化去,将保留下来的金丝绢拼接起来,那里面的内容便是进地宫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蓝子枫道,“那要不要告诉他关于这些故事?” “取决于你。”梅朴道,“但最好不要,万一他知道之后,不愿意去打开地宫,总是不好的。” “嗯。”蓝子枫道,“我明白,那就不告诉他吧。” “这样最好。”梅朴道,“告诉他,需要我帮忙,就开口。” 蓝子枫笑了笑道:“他如今已经是冠绝天下,倘若拥有了这份力量,那可真难以想象么?” “你以为是好事么?”梅朴道,“这股力量不属于人间,而无争此刻只是凡人,所以力量回归之时,亦是他登天之时。” “登天?”蓝子枫疑问道。 梅朴道:“通俗的来说,他会死去,带着这份力量,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你怎么知道。”蓝子枫疑问道。 梅朴道:“自然是那高人留下的话语,他是来历劫的,封印一千年,他亦经历了一千年,千年一到,回归本位。” “这...”蓝子枫疑问道,“他是哪路神仙投生啊?” “谁知道呢?”梅朴道,“而且这一切都跟天方夜谭似的,全是我们历历代代口口相传,谁又能知道真假呢?” “这倒也是。”蓝子枫道,“我听得都跟神话故事似的,究竟如何,亦不能去考究。” “不管那么多了。”梅朴道,“一切随它去吧,听说你也成婚了是吗?” “嗯。”蓝子枫道,“我想不用我告诉你什么了吧,你应该都知道了。” 梅朴点点头,微笑道:“好好照顾人家,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了。” 蓝子枫道:“我明白,只是你把她带回霜月宫,总是不太好的吧?” “你不是刚才替我安慰她半天呢?”梅朴道,“如今莫名其妙惹得一盟主,难道还要浪迹江湖呢,除了这儿,我实在无处可去了,再说,这里本来,我也有份的啊。” “哎。”蓝子枫笑了笑道,“龙琴个性刚强,你们有得受了。” 梅朴笑了笑,摇摇头道:“她会是个好妹妹。” 蓝子枫亦笑了,他不知道如何去想象他们将要面对的尴尬,只好转身施礼道:“那师弟我就此别离,你自己多保重。” 梅朴道:“难得回来,不住了么?” “不了。”蓝子枫道,“这儿已经没有我的地方,对了师兄,其他师兄妹你可有音信?” “不知道。”梅朴道,“或许龙琴知道,它应该知道。” “嗯。”蓝子枫道,“她确实该知道,但是有时候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不好,你一定要时刻提醒他。” “我明白。”梅朴道,“真不待了?” 蓝子枫摇摇头,往前而去,待走到霜月宫主边上,突然停下,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回头,继续而去。 只是眼角却已然湿润。 蓝碧儿悄悄走近梅朴,柔声道:“我觉得你这师弟喜欢你这师妹。” “我知道。”梅朴道,“他们本来是一对儿,可惜可惜啊。” 蓝碧儿道:“看得出来,他很伤心。” 梅朴道:“可感情毕竟是自私的,谁也不能迁就谁。” “我可以迁就你啊。”蓝碧儿撒娇道。 “因为我爱你,你的迁就便有用。”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宗之乱 风声。 夏日的风,总是闷热人,气浪袭来,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无争站在山头之上,将天宗圣地尽收眼底,而后,双目微微闭上,思虑良久,这才慢慢睁开,但原本温和的脸,此刻又成了冷酷。 有人来了,是来迎接的,熟悉的服饰,熟悉的感觉。 可仔细看看,却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心中却没有半点感触,面容依旧,静静地等着这些人的到来。 “参见宗主。” 这些弟子鱼贯而上前,施礼道。 无争点点头,漫步上前,一如既往,无言以对,身后的弟子紧随其后。 无争边走边注意边上守卫的弟子,没有半个熟悉的身影,而他们的眼神告诉自己,等下自己是会遇上麻烦。 但他的面容依旧,步伐沉稳,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天宫。 坎水带着一众人已然侯着,见无争走来,连忙施礼道:“见过宗主。” 无争认真打量一番,封思辰并不在,按理说,他这个副宗主,该来迎接自己的,无争的心中顿时有些不安。 但依旧一脸的平淡道:“副宗主呢?” 坎水连忙回道:“副宗主说是有事,出去些时日,再些天就能回来。” “这样。”无争淡淡地回了一句,便进了进了正殿。 一股诡异的幽香。 无争的心中顿生警觉,连忙回头看看坎水长老他们,他们亦一同进来,他这才继续往前而去。 坎水长老用毒的能力实在是不容小视,无争自然万分小心。 这正殿之中,本该不会有如此浓重的香味,所以无争明白这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上一次回来,他用的不就是这一招,来对付自己。 那这一次,他又会把另外的药下到哪儿? 什么地方?只有自己会碰,而他们不会去碰,亦不会让自己怀疑的地方? 无争边走边思索着,不知不觉,走到正殿味,寒白玉凳前,正要伸手扶把坐下,顿时反应过来。 这玉凳,不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坐么? 想到这些,连忙转身,微笑道:“久未回来,不知盟中一切如何?” 无争的目光在说话的同时,迅速地把每个底下每个人的眼神扫视一遍。 刚才未曾认真查看,却发现震雷长老并不在,但巽风跟离火却在,她们的目光,满满的不安。 无争自然心中有数,柔声问道:“震雷长老又何在?” 巽风长老想回答,却被坎水长老抢了先,他依旧一脸镇定道:“震雷师弟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故而未能来迎接宗主归来,还请宗主见谅。” 离火一脸的愤恨,却亦什么都不说。 无争依旧淡淡回一句道:“既然这样,就休息着吧,我待会儿再去看他。” 说话间,无争在衣袖中暗暗运功,强劲的掌风将玉凳上的淡白粉末扫得干干净净,这才坐下。 正殿之中,每天都有仆人清扫,玉凳更是要擦拭,又怎么会有粉尘呢,况且这粉尘,未免也太不像了。 虽是坐下,但无争依旧小心,双手搭在身前,不扶在座把上,那座把上,亦有着淡淡的粉末,无争不好清去。 待无争坐下,坎水的脸上,似乎显出丝丝得意之色,但见巽风长老跟离火长老面见难色。 无争道:“吩咐各宫宫主来见我吧。” “是。”坎水长老向后挥手道,“快去请各宫宫主来见宗主。” 殿前的传令弟子连忙回道:“是。” 话音刚落,便一路小跑而去。 不多久,门外便进来一些人了。 无争看得出来,里面没有一个自己人,无争故作惊讶道:“这薛湖,李二,封平秋等人呢?” “他们来不了。”坎水淡淡地回道。 “来不了?”无争故作惊讶道,“什么意思?他们怎么了?” “他们犯了些错,属下斗胆先将他们处置了。”坎水长老不以为意道。 “你...”无争顿时一怒道,“你真是胆大妄为,来人?” 无争话虽喊出,却无人动身。 “你们...”无争更加怒不可遏,却又不起身,他不明白坎水这次下的毒,会让自己如何? 坎水得意道:“他们不会听你的,这里都是我的人,你的人都不在天宫,他们亦不知道这儿如何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无争故作愤恨道。 “怎么?”坎水笑道,“你现在还能有劲么?” 无争装作要起身,却又瘫下,激动道:“你...你...” “怎么样?感觉如何?”坎水长老得意道,“无论你多么强悍,在我这镇仙散下,也是待宰的羔羊。” “这香味。”无争装作焕然大悟道,“你无耻,可你们怎么不中毒。” 无争明知故问,自然是要让坎水先得意一番,陪着他,演好这么一出戏。 “这香无毒,但是与你位置上的镇仙散相合,却是剧毒,就是神仙,也会慢慢枯死。” 无争一脸无奈道:“我对你不好么,你要如此对我。” “好?”坎水长老道:“给我封个不知所谓的左仪啊,这天宗本就属于我们,你就不该来拿。” 无争道:“我记得当初是你自己要将这宗主之位给我?” 坎水长老道:“是啊,我以为你一个年轻人,替我打败沈玉河,对待天宗,绝无能力统辖,到时自然诸多事情由我来做主,让你当个傀儡宗主,可惜啊,我想错了,你实在太厉害,一下子就把天宗拆得七零八落,再无能力与你相抗。” 无争苦笑道:“所以是你自己一直要想当这个宗主?” “不是我。”坎水长老道,“而是我们天宗弟子想要夺回属于我们天宗,绝不能让你这外人再如此祸害我们天宗弟子。” 无争笑道:“大言不惭,明明是自己想要这份权力,却又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天宗。” 坎水长老道:“随便你怎么说吧,今天便是你的时期,倘若你能将阴阳两极神功和移形换影交出来,我便让你死得体面些。” “喔。”无争笑道,“那要不要把宗主令牌也一并给你。” “当然也要。”坎水长老道,“我倒把这这给忘了。” 无争笑道:“我说,你都古稀之年了,争权夺利,要这武功做什么?你还能活几年?” 坎水道:“这不用你管,你只要把这些交出来就行。” “那我不呢?”无争笑道,“那会怎么样?”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坎水挥手示意边上的弟子上前,道,“你会身不如死。” 几个弟子拿着长刀便往无争身边而来,但刚刚走近无争,却都突然“啊”惨叫一声,几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来,待落到地上。 外边完好无损,却却都已经没了呼吸,他们是即时毙命。 “你没有中毒...”坎水长老顿时惊慌失措道。 “毒是好毒,可惜啊,用毒的人,却是个十足的蠢货。” 无争满脸微笑,慢慢地起身,走了下来。 待走到坎水面前,冷笑道:“都出来吧,躲躲藏藏的。” 话音刚刚落下,殿外的弟子便全都冲进来,将无争他们围住。 无争笑道:“坎水长老啊,你是想让他们都给你陪葬吧?” 说完话,便中狠绝地目光扫视着这些将自己围住的人。 无争正前方的弟子,此刻手有些抖,刀似乎是快拿不住了。 坎水怒斥道:“废物,你们这么多人,怕他做什么,快动手。” 巽风长老突然道:“宗主的武功你们不清楚么,坎水想死,你们也不想活了么。” 说话间,无争的目光变得更加狠绝,那一刻,有种要吃人的气势。 “咣当”几声。 朴刀纷纷落地,本来将无争围住的弟子,此刻都不知所措地站着。 “滚...” 无争怒斥一声,推开拦在自己面前的弟子,走到坎水长老面前道:“现在呢?你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给你个机会。” “你们...你们呐...”坎水长老自是万分痛心,却又无奈地盯着无争。 无争道:“给你个机会,我让你三十招,免得说我恃强凌弱,动手吧?” 坎水无奈地摇摇头道:“罢了,成者王,败者寇,事已至此,悉听尊便,我又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你?”无争无奈叹息道,“我本该感谢你,可惜你一直让我很失望,你自行了断吧。” “且慢。”巽风长老道:“宗主,坎水将副宗主及我夫君等众人囚禁,灌了毒,就在天宫的密室之中,还请宗主将他们释放?要坎水为他们解毒。” “他们还活着?”无争惊讶道。 离火长老道:“他们还活着,坎水怕你到时候不肯就范,特地把他们留下,想要胁迫于你。” 无争道:“坎水啊?他说的是实话?” “实话。”坎水从身上拿出一瓶药,扔给无争道,“解药。” “拿去吧。”无争将药瓶又给了巽风长老,她与离火长老连忙道:“谢宗主,我们先去救他们。” “嗯。”无争挥手示意他们离去,这才回头认真看着坎水长老。 坎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天之事,都是我一手所为,他们只不过听了我的蛊惑,无争,还请你放过他们,我这条命,你就拿去吧。” 无争轻轻地哼了一下,无言以对。 第二百八十四章 宽容大度 面对这个比起自己爷爷还要老上几岁的人。 无争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杀了他?于心不忍。但放过他,自己不甘。 他留着,怕迟早是个祸害,此刻他看似大义凛然,实则心怀叵测。 法不责众,无争自然不可能把参与的众人一一处置,倘若无争有心开释,那些弟子还不是对他感恩戴德。 自己再去杀坎水,势必难堵悠悠众口。 无争突然有些无可奈何。 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沉寂,无争不动,坎水跟他的那些弟子亦不敢放肆,他们已经惹怒无争,此刻虽然人数众多,但合围起来,未必是他的对手。 况且也没人敢动,犯上作乱,无争当场打死他们,亦不冤枉。 这地上的几具尸体,便是最好的解释。 “师父,我等同生共死,既然事败,何不一起上我就不信我们几个堂堂天宗长老,敌不过他。” 说话的是萧然,看似对坎水忠心耿耿。 但其他几个原来天宗长老此刻却不为所动,他们久经事故,已然清楚,无争能清楚知道他们计划,如此淡定地一个人面对他们,已然有周全的计划,只怕自己动手,只是死得更难看。 坎水无奈地摇摇头,示意萧然闭嘴,自己这些师弟们都不敢表态,他已然明白自己必败。 无争笑道:“萧然啊,给你个机会,你要是三招以内,让我把脚挪动一步,我便把这宗主之位,禅位给你师父,当然,要是你办不到,我想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让我看看,你是否有这份孝心?” 无争这些话,是**裸的嘲笑,蔑视。 自然更是为了打击这萧然的信心。 “好。”萧然道,“你可说话算话。” “然儿,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痴心妄想。”坎水长老紧张道,他似乎还是在乎自己这个徒弟的。 “师父,徒儿绝不给你丢人。”说罢,萧然抽出长剑,扔去剑鞘,剑锋直逼无争而来。 无争完全无视于他。 他还未靠近,无争便长袖扶起,奋力一甩,此刻没有半点优雅,飒飒袖风,竟发出尖锐之声。 一股强劲的真气,将萧然的剑锋挡去,执剑的手,已经没了剑。 剑被无争的长袖卷起,甩到殿墙之上,一半的剑身,已经插入墙中。 萧然顿时惊立于无争跟前,在无争的气势压迫下,去案板的鱼肉。 无争手势突起,身影一闪,眼看就将重掌打到萧然的天灵盖上。 坎水长老见事情不妙,连忙飞身挡在萧然跟前。 无争只要一掌,就能将他们二人击毙。 但他却突然罢了手,收回手势,无奈道:“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大年纪,为什么非要当这宗主,你或许有些能耐,可是萧然,年过四十之人,连我一招都接不住,就算今日你夺得了宗主之位,你问问你这些师兄弟,会不会服你,还有你又有几年可活,等你百年之后,是传给谁啊?” 无争痛诉道:“还有你们这些人,坎水老糊涂,你们也糊涂了么?你谁有能力接管这天宗,谁,可以大胆说,你们谁也不能,还给你们天宗,最后也会变得四分五裂。” “是。”坎水突然瘫坐下来,痛苦道,“你说很对,很对,或许我真的错了,从年轻时,我就一心想要成为天宗宗主,可是先有魔天,后来沈玉河,再后来你来了,让他帮我除去沈玉河,我以为只要辅佐你当上这宗主,我便能拿到实权,毕竟你年少,对天宗不熟悉,也控制不了天宗,可是我错了,不在于把你领回来,而在我自己,蹉跎了一生,我却依然没明白,做这个宗主,我确实不够格,一心为这自己力不能及的事,荒废一生,真是可悲啊,可悲啊...” 他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发了疯地往殿外跑去。 “师父...”萧然连忙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无争并不阻拦,也无所谓,看着众人道:“你们自己说吧,我该怎么处置你们。” “属下愿领死罪。” 领头年长者,纷纷跪地,身后那些小辈,亦随同而下跪。 无争道:“死罪,把你们这上百人都杀了?我做不来,也没那么狠,算了,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都起来吧。” 杀了他们也不会怎么样,自己亦不曾有什么损失,倒不如做个人情。 无争觉得自己变的宽和了许多,或许,因为有了家,或许,他本善良。 “谢宗主宽恕,我们今后愿为宗主赴汤蹈火,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无争挥挥手道:“罢了,今后尔等各司其名,一心为天道盟足矣。” “是。”众人齐声回道。 无争道:“都下去吧,让我清净清净。” “是。” 此时众人唯唯诺诺,规规矩矩而退,经此一次,谁再也不敢触怒无争。 众人退出,薛湖跟李二便兴冲冲往里冲进来,见到无争,激动道:“我就宗主你一定会及时到来的。” 无争愧疚道:“我也不该把你们两个单独放在这边,辛亏这坎水先留着你们好有退路,不然我就该见你们的坟头了。” 薛湖道:“那老匹夫应该知道,他要是动了我们,一旦事败,宗主亦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李二接过话茬道:“宗主,这些犯上作乱的玩意,一定要交给我们处置。” 无争笑道:“知道你们有委屈,生气,可能怎么样,你们也去折腾下他们?这样倒显得你们小肚鸡肠,我已经把他们放了,你们啊,不仅不要去计较,还有格外宽容知道么,成就大事,不要计这点小结。” “我明白。”李二道,“可难道连坎水也不去计较?” “我也不想放过他。”无争无奈道,“可又能怎么样,杀了他又有什么用呢,今后,把他囚禁起来就是了。” “嗯。”薛湖道,“那这些人就都不处置了?” “不处置了。”无争道,“要处置起来,大部分原天宗弟子都要处置,人数太多,不都乱了套了,所以都算了,这笔帐先记着,以后要是有错,再一起清算,如今小豪他们都不在,他们许多事,你们两个就代管了,一定要做好。” “是。”薛湖回道。 无争道:“你们两个,去前面,把郑青枫他们引进来吧,不用守着了,我们正式全面接管天宗圣地。” “这样。”李二惊道,“宗主你还带人回来啊?这样我们以后也不用做事束手束脚的,还要顾虑他们什么天宗旧规。” 无争点点头道:“这样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啊,去吧,把他们领进来。” “是。” 二人连忙施礼而去。 他们前脚刚走,封思辰一家,还有震雷长老他们便一同进来,一见无争,连忙行跪拜之礼。 封思辰等人道:“多谢宗主搭救之恩。” 无争连忙将他们扶起,微笑道:“这我该做的,不必言谢。” 震雷长老道:“还请宗主宽恕这老婆子,还有离火,他们是因为我,这才不得不受坎水胁迫。” 无争亦连忙将他们扶起,柔声道:“我明白,自然不会去记怪。” 离火道:“宗主,离火以前不知深浅,多有冲突,多有怨言,还请宗主降罪。” 无争连忙道:“你性格直率,做事耿直,我能理解,也很欣赏,所谓不打不相识,你我就忘记此前不快,共做兄弟,如何?” “多谢宗主。”离火感激道。 巽风长老道:“听说你原谅了这些参与叛乱的弟子,我待他们谢过宗主。” 无争点点头道:“以后,这些弟子,就由你们管教,让他们安心,好好在盟中效力,我亦不会慢待他们,今天的事,我不计较,你们也不要去计较,我那些弟子我亦已经交代好。” “嗯。”封思辰道,“只是有些人不能再在原位上待着,宗主原谅他们,但弟子肯定不服。” 无争道:“薛湖已经去迎接扬州分舵的人,接下来,会有些人员调动,具体就让师兄你来安排吧。” “好。”封思辰道,“那是要将这天宗圣地的弟子抽一部分,去扬州分舵么?” 无争点点头,特别是这些坎水的亲信,要抽调出去。” “好。” 他的话刚刚说罢,就听到殿外人声鼎沸,是郑青枫他们进来了。 无争挥手示意众人道:“扬州分舵的弟子已经到了,你们迎接下吧。” “是。”封思辰等众人连忙施礼而退。 殿外。 浩荡而又齐整的队伍已经聚集到广场之上,引来众人的注视。 封思辰见这满场的齐整的队伍,感叹道:“辛亏他们没有动手,不然,今天就是天宗的灭门之外,宗主早就有备而来。” 震雷长老道:“他其实很早就想做这些事,只是碍于没有理由,他特地由着坎水,就是等着这一天,恐怕今天之前,天道盟中,还有天宗的影子,今天之后,天道盟,再也不是天宗的痕迹,我们也是此一时彼一时。” 巽风长老道:“无所谓了,无争也算可以了,没有过多为难天宗弟子,这样也挺好,既得以保全,亦不至于流血牺牲。” 封平秋道:“他当得起这个宗主,我们何必去分那么清楚,天宗天道盟,本就一家,况且如今,天道盟的江湖地位,我们生活,都比曾经强太多。” “是啊。”封思辰道,“纵然是我师父,亦无法做到如今这般盛况,我们尽好本职就好,何必纠结那么多呢。” 天道盟,如今成了真正的天道盟。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无可奈何 阴月教。 嗜血公子从那日从天源牧场败回,已然在这血池之中,闭关了整整七天。 直到今日。 他这才将沐川叫来。 他伤得并不轻。 沐川道:“教主如今可痊愈了?” “算是吧。”嗜血公子已然起身,身披着一身黑袍,面容憔悴,似乎短短时期,已然苍老许多。 沐川道:“小少爷一直说要见你,我拦着。” “我知道了。”嗜血公子道,“这无争的功夫,比起当年的魔天,有过之而无及,真是厉害啊。” 沐川道:“他们三人联手,这才胜了教主你,倘若单打独斗,他们又怎么能胜得了您呢?” “难道你没看出来么?”嗜血公子叹息道,“他根本就没尽全力,一直由着霜月宫那两人尽力。” “他为何要如此?”沐川疑问道。 “难分敌我吧,或许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嗜血公子道,“看来我们尽快打开地宫才好。” 沐川道:“如今天玄剑在手,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只是此刻怕是已经被无争盯上,我们很难摆脱他们单独去打开地宫。” 嗜血公子并没有回话,只是径直走到剑架边上,取下天玄,低声道:“奇怪,奇怪...” “怎么了?教主。”沐川疑问道。 嗜血公子道:“那日,我持这天玄剑,靠近无争之时,它竟然不受我控制,真是怪异。” “传闻这天玄剑认主,难道是真的?”沐川疑问道。 “不知道。”嗜血公子道,“不过,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尽快去开启地宫,找出那里面封印的力量。” 沐川道:“那要不要想个万全之策?免得让无争缠上?” 嗜血公子道:“没什么万全之策,只能硬碰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教中的弟子也该为本教尽力了。” “那我即刻去安排。”沐川说罢,施礼而别。 嗜血公子叹了叹息,伫立良久,这才往外而去。 正厅之中。 乔语正静静坐着,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出来。 嗜血公子见状,柔声道:“怎么不出去转转,在这厅里做什么?” “他们说你受伤了,我来看看,可是沐川不让进去,怕打扰你静修,所以我这才在这儿等着。”乔语顿一下道,“你现在觉得如何?” “不碍事。”嗜血公子摆摆手,但看得出来他的憔悴。 乔语连忙走过去,将他扶到位置上坐下。 嗜血公子道:“让你一直待在这儿,无聊吧?” “嗯。”乔语道,“那爷爷能让我出阴月教么?” “你是想回沈家?”嗜血公子的脸上似乎有些不安。 “嗯,我想回去看看。”乔语道,“爷爷不愿意么?” 嗜血公子犹豫了许久,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姓沈的那个丫头而要回去,爷爷不是不愿意你喜欢的人,只是...” “只是?”乔语疑问道,“为什么?” “她奶奶也是你的亲奶奶。”嗜血公子到底还是说了,“你们是兄妹。” “什么?”乔语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嗜血公子。 嗜血公子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她的的确确就是你表妹。” “这究竟怎么回事啊。”乔语有些失落地坐到椅子上。 嗜血公子道:“这都是四十多年前事了,可我无所如何没想到如今这样。” “那她知不知道我是她孙子?”乔语质问道。 “她知道。”嗜血公子道,“你不要怨她,她亦逼不得已,当年...” 嗜血公子原原本本地将所有的一切对他和盘托出,他虽然容颜未改,但心已然老去,在乎这份骨肉亲情,他不愿自己这唯一的亲人,再有什么。 听完所有的一切,乔语有些迷茫地往外走去。 嗜血公子惊道:“你去哪儿?” “我想静静,哪儿不去。”乔语有些不知所措的回道,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茫然得不能自己。 嗜血公子有些伤感道:“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忘的,这世间很多事,难以抉择,不要伤害自己。” 但乔语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慢慢往前而去。 心伤之极。 无论是谁,喜欢的人变成妹妹,自己一直感激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奶奶,他真不知如何面对。 ※※※※ 此刻不知如何面对的还有无争。 封千尹,封霏霏。 这两个兄妹此刻突然跪拜在无争跟前,非要拜无争为师。 无争无奈道:“我管你们爷爷叫为师兄,却来做你们的师父,这不乱套了么。” 他此刻真的是苦笑不得。 封千尹道:“可你比我爹还年轻好些,我们各论各的吧,两不冲突。” 无争顿时不知如何拒绝,面对这么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真是为难。 这两个孩子倒是有些天资,又是封思辰的孙子孙女,可无争却不知如何去当个师父,纵然是月儿跟星儿,他们的武功亦都是云山所教授,自己最多指点一二,顶多算半个师父,所以他实在不知如何去做人家的师父。 他思虑了良久,无奈道:“我可以教教你们,但不要作师徒,按辈分,你们还是叫我师叔祖。” “啊。”封霏霏道,“那我爹不是得叫你师叔?” “对啊。”无争笑道,“要是我收了你们做徒弟,你跟你爹不成师兄妹了,这不乱套了么?” “也是啊。”封霏霏道,“可是叫你师叔祖很奇怪啊。” “有什么奇怪的呢?”无争笑道,他突然间觉得这个称呼也很有意思。 封霏霏道:“我觉得还是叫你宗主哥哥吧,你比我爹还小。” 无争笑道:“好,那就那么定了,不许叫我师父哈。” “那你得教我们功夫啊。”封千尹道。 无争道:“好说,你们先去帮帮你们爷爷把事办妥,我这才会有空教你们呐。” “好好...好...”封霏霏激动道,“那我们去了,你可不许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无争笑道。 对这半大的孩子,他向来是很有耐心的,亦不是敷衍,只是此刻心中事情繁杂,无心教授。 这姐弟二人兴冲冲而归,却见爷爷跟父亲正在议事。 封平秋见他们满脸开心而来,便问道:“大清早的不见人,跑去哪儿?” 封千尹道:“姐姐带我拜师去了。” “拜师去了?”封平秋道,“你们拜谁为师啊?” “宗主啊。”封霏霏道,“当然只有他了。” “胡闹。”封平秋道,“你真是没大没小。” 封思辰却不以为然,笑道:“那他同意了?” 封霏霏摇摇头,无奈道:“他说他是我们师叔祖呢,拜师不是乱了套了,所以只是答应教我们武功,不让我们叫他师父。” “那他不生气?”封平秋疑问道。 “没有。”封霏霏道,“他还很开心呢,半点不像看到你们时那样,是你们自己非要整得那么严肃。” 封思辰道:“宗主虽然严厉,但亦是心善之人,亦不曾苛责于谁,对待孩子,自然不会像平时那样。” 封平秋道:“只是我心里有些不安,我们亦对宗主不甚了解。” 封霏霏道:“爹,你想太多了吧,其实我觉得宗主挺好的,你看,坎水老头差点杀了,但他却并没有迁怒于谁?还把大家都宽恕了。” “你这孩子,懂什么。”封平秋道,“如今他已经接管了一切,任凭谁也无力抵抗,他要想处置谁,谁还有反抗的余地?” “可他并没有去处置谁不是。”封思辰道,“他是个做大事的人,这点你是比不上的,所以你不用去担心过多,孩子们愿意跟宗主相处,就让他们去,多少教授点,也能使他们有所长进,再者,亦为他们前途有益。” “他们还小,不宜过早涉入盟中事务。”封平秋道。 封思辰道:“霏霏他们进了这天宗圣地,就已经涉入,早点接触,总是好的。” 封平秋道:“那坎水长老如今听说已经疯了,那天宗左仪的位置,是会由谁继承,还有那几个宫宫主?” 封思辰感叹道:“这事自然由宗主自己定了,我们能说什么么,如今所有长老已经被废,生杀任免大权,唯宗主独尊,比起当年的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是啊。”封平秋道,“他倒真是极具领导才能,不过短短两年,就把这天宗拆解重组,完全都掌握自己手里,爹,你后悔回来了么?” “不后悔。”封思辰道,“剑宗门无论如何,都出自天宗,如今那些旧敌已一一而去,我亦老矣,在这儿,你们可以避免好些江湖纷争,秋儿,平心而论,我们父子都不适合开宗立派。” “嗯。”封平秋道,“我明白,孩儿愚钝,武学造诣实在不能跟爹当年相比。” 封思辰道:“不要去在乎这些,做好足矣,不是谁都要上江湖名流,最起码你过得安逸,无争,坎水追逐一辈子名利,如今成了疯疯癫癫,又有什么好呢?” 封千尹道:“听说宗主安排坎水住到前面的村里,还派坎水自己的亲信弟子侍候。” “也算好了,由着他去,总比囚禁在地牢之中好。”封思辰感叹道,“不知道那个萧然如何?” “被囚禁在地牢。”封平秋道,“我想宗主再宽宏大量,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些事,从头到尾就是他跟坎水两个人的密谋。” “随他去吧。” 封思辰一脸的惋惜,可亦无法,太岁头上动土,谁也救不了他。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夜半之谈 凉风飒飒,正好乘凉。 星辰瀚海,但未见月色,天地孤寂,唯一人尔。 无争此刻真是孤寂的,没有说话的对象,没有依偎的人。 他独自一人,躺在自己寝殿的屋顶之上,凝望无际夜空。 褪去一切之后,无争此刻亦是凡人一个,思想袭来。 他想着杉儿,想着芷柔,还有自己那可爱的女儿等所有人。 还想着自己那未能出世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取个什么名字,想了好多好多... 思虑中,微微清风抚来。 风中夹杂着丝丝的清香,顿时把无争从梦幻之中抽回。 但他并没有动,他知道这股清香来自于谁,只是微微一笑道:“回来了?” “嗯。” 蓝子枫笑道:“看都不看,就知道是我?” 无争笑道:“天底下,还有比你更骚包的男人么?身上一股香味。” “你啊。”蓝子枫笑道,“你自己不觉得嘛,除了你佩戴的檀香,身上啊,满满的都是女人的脂粉味,而我只是带点香料而已。” “女人的脂粉味?”无争嗅了嗅道,“没有,哪有什么味道。” “你已经习惯它的存在,所以自然不觉得香了。”蓝子枫笑道。 “不可能。”无争肯定道,“杉儿她们足不出门,亦不见她们用过什么胭脂水粉的。” “哈哈。”蓝子枫笑道,“看来糊弄不过你啊。” 蓝子枫走到无争身边,坐下,又说到:“确实没有,不过檀香味却依旧很重,怎么,还惦记着华掌门。” “你说呢?”无争笑道,“总是留着念想的,也因为习惯。” 蓝子枫笑道:“你就不怕两位夫人知道后生气?” “她们知道的。”无争道,“但她们更明白,我只能心里想想而已,你呢?见到老情人了么。” “见了。”蓝子枫笑道,“她正为我大师兄伤心呢,喝醉了酒,恐怕醒来不会记得我来过。” 无争笑道:“她的模样比起小蝶啊,确实要美上许多。” “是。”蓝子枫道,“但小蝶给我的是温暖,快乐,她给我的从来都无奈,我也明白,她心里只有师兄。” “当年不是跟你相处过一段时间么?”无争明白自己捅到他的痛点,想安慰下。 蓝子枫道:“她是为了气我大师兄的,可是我大师兄还是无视她。” “我感觉她挺优秀的,梅朴怎么就不喜欢他呢?”无争疑问道。 “梅朴。”蓝子枫惊讶道,“你知道我大师兄叫梅朴?” “我猜出来的。”无争笑道,“武林大会之上,我看出来梅朴跟霜月宫主的武功师出同门,所以我猜肯定是你的大师兄。” 蓝子枫道:“真不该告诉你我们霜月宫的事,现在看来,你恐怕都已经了解清楚了。” 无争道:“了解清楚,还要你去问什么,快说吧,你问到什么?” “嗯。”蓝子枫道,“天玄宝藏的秘密谁也不知道,包括我师兄,他说只有打开地宫才会明白,而打开地宫的钥匙就是天玄剑,配合那四条项链,还有天玄经上的秘密了。” 他睁眼说着瞎话,有那一刻,自己都信了,要想骗过无争,就要先骗过自己。 “那天玄经?”无争疑问道。 蓝子枫道:“那天玄经是牛皮夹着一层金丝绒制成的,只要用火把牛皮烧毁,里面的秘密就会显示出来。” “这样...”无争听了便再没反应。 蓝子枫道:“要不我们现在就试试?” 无争摆摆手,并不说话。 蓝子枫道:“怎么?你不相信我师兄。” 无争摇摇头道:“不是不信,而是东西不在我这儿。” “不在你这儿?在哪儿?”蓝子枫疑问道。 无争道:“杉儿那里,我没事带着那东西多不方便,万一丢了,不麻烦么。” “嗯,这倒是。”蓝子枫突然笑道,“对了,这回你把坎水弄下来,是不是该把那左仪的位置留给我啊。” 无争笑道:“你倒真会要,那你觉得合适么?” 蓝子枫笑道:“我觉得挺合适的啊,你就是把宗主之位让给我,我也照收不误。” 无争道:“其实之前所谓的左右仪,四象门,不过是为架空那些人用的,没有权利,如今都成了自己人,权力也就大了,责任亦更大,你是承担不住的。” “那左仪你想让谁来?”蓝子枫疑问道。 “封平秋。”无争淡淡道。 蓝子枫道:“可是他的武功,实在是不敢恭维,哪怕就是一个堂主的武功也比他强啊。” 无争道:“武功高有什么用,左仪必须是有管理之能的人来担任,而封平秋刚好,再说了,他是封思辰的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是应该的。” “哎。”蓝子枫道,“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当我宫主吧。” 无争无奈道:“如今萧然也被我拿下,目前呢,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你先一起负责吧。” “乐意之至。”蓝子枫笑道,“但是你还是尽快要安排好新的职务安排,毕竟这次有太多的天宗弟子被撸下来了。” 无争无奈道:“烦那,我知道你也不想去弄,先让封思辰跟震雷去安排吧,我已经把主要位置的名单给了他们,剩下的芝麻绿豆,让他们自己安排。” 蓝子枫道:“你就不怕他们安插自己的亲信啊。” “怕什么。”无争笑道,“震雷的人都被我安排去了京城,而封思辰是个明白人,我却是让他全权负责,他越不敢怎样,你信不信,这一次安排,他们剑宗门的弟子一个都不会有。” “如此确定?”蓝子枫笑道。 无争道:“当然,你看着吧。” 蓝子枫道:“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看得准不准。” 无争笑了笑,又问道:“小蝶带回来了么?” “嗯。”蓝子枫道:“她在后面慢慢赶,过些日子才能到,大肚子,不敢让她颠簸。” “嗯。”无争道,“快生了吧?把你叫回来,真是不好。” 蓝子枫道:“无碍,沈雪郁走了,她一个人也无趣,回这儿也好,人多热闹,对了,上回你带回那么多丫头呢?” “在扬州分舵帮忙呢。”无争道,“不说都忘了,也该去看看她们,把事情处理好,让她们有个去处。” 蓝子枫笑道:“其实你就是养着她们也没事啊,天道盟上下,多少光杆儿,多好不是。” 无争道:“这点我明白,可谁敢接近她们呢?我又不能明着说让弟兄们谁没成婚的就去追人家,这不乱套了。” “那我去让说啊,哈哈。”蓝子枫笑道。 无争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假公济私。” “绝对不会。”蓝子枫笑道,“像颜丹凝,是个千金大小姐,跟我话都说不上,琴芳,是个小古板,没劲,欧阳璃也太沉闷,我不喜欢。” 无争笑道:“看来都是经过一番研究啊。” “算是吧。”蓝子枫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琴芳留在身边,我记得她是有家业的人,不同你养着的啊。” 无争道:“我们在查江寒心,我是万一惹到什么人,会伤害到她,这才将她留着,一旦由着她回去,只怕会十分危险。” “这倒是。”蓝子枫道,“那你查出什么没?” 无争道:“最近忙得晕头转向的,亦没有去问,等闲下来再说吧。” “嗯。”蓝子枫道,“只是我不明白,如今京城已经没什么事,为何不把人撤回来呢?” “你以为没事呢。”无争道,“京城中,事情多得很。” “什么事?”蓝子枫疑问道。 “我始终觉得,京城亦有着滴血牡丹存在,只是一直没能找出来,而且皇宫之中,亦不安全,所以费劲心思,也是为了...” “为了皇帝的安全对么?”蓝子枫问道。 “嗯,他毕竟是我的兄长,亦是这一国之君,不能出意外。” 蓝子枫道:“你是要是你当皇帝,会是怎样?” “乱讲。”无争责备道。 蓝子枫道,“我可听说,当年差点就是八王爷当这皇帝,那你不就是皇长子么?” 无争道:“我父王是不会去当这个皇帝的,我也不会,我这性格,当了皇帝,也只会是暴君,不会有我皇兄这般礼贤下士。” “的的确确是。”蓝子枫笑道,“不过啊,你要是皇帝,恐怕就得开疆扩土,征战南北了。” “这么了解我。”无争笑道,“是啊,我除了征战,也没有什么能力了。” “怎么会呢。”蓝子枫笑道,“你亦是情场老手啊。” “情场老手?”无争笑道,“高抬我了。” “不不不...”蓝子枫笑道,“你说,你边上的女孩子,那个不为你倾心啊。” 无争笑笑,并不回答,他亦不知如何解答,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可自己什么都不曾做了。 蓝子枫道:“真是晴好的夜啊,人生,还有几个如此的夜。” 无争淡淡地回道:“或许还有很多,或许不多了。” 蓝子枫亦一脸笑容,叹息道:“天色不早了,歇着去吧。” 话音一落,悄然而去。 无争微微一笑,又是静静地继续欣赏夜景。 望着满天的星辰,他的思绪又回到了妻儿身边。 思念,无时无刻在他的心中环绕。 尤其是人孤独的时候。 第二百八十七章 肺腑之言 十天。 无争觉得自己度过了十年,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天宗圣地,每日每日地想着自己妻儿。 难得所有事情完毕,他的心亦欢快了许多。 将封平秋安排为天宗左仪,这让封平秋万分疑惑,得知结果,便匆匆跑来问自己父亲。 他满是疑惑道:“爹,要说这左仪之位,对我而言,实在是难以承受啊,你为何将这位置给了孩儿?” 震雷长老道:“这不是你爹定的,是宗主一定要你来当这左仪。” “啊?”封平秋道,“他为何要如此安排呢?” “谁知道呢。”封思辰道,“或许实在找不到人吧。” 话虽如此,封思辰却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天道盟中,无争的弟子能力非凡中众多,又怎么会没人呢? 震雷长老道:“我也搞不懂,这宗主好多安排,都甚是奇怪,我原本以为他会全部安排自己人,可如今,却又将大半天宗弟子安排到重要之处,而且还要剑宗门的弟子也要占份额。” 封思辰道:“这点确实奇怪,把把我上报的人员否决大半,还都是自己的人。如今天道盟早已是他囊中之物,又为何要如此呢?” “或许是为笼络人心?”封平秋道,“只是把我这么安排,却真不知何故?” 震雷长老道:“算了,不必去想那么多,他这么做,自然有其道理,我们如实照办就是。” 封平秋道:“对了,他似乎又要离开了,似乎在忙活着什么,除了他的亲信,谁也不清楚。” “或许跟天玄剑有关。”封思辰道,“江湖传言不是说,天玄剑之前就在宗主手里?” 封平秋道:“哎,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震雷长老,你的弟子不是被宗主安排进京,他没告诉你,宗主再外面做什么吗?” 震雷长老道:“他们去了京城之后,只是回信说,宗主安排了些差事,其他的就一概不说了,我再写信,就无音讯了,” 封思辰道:“我们一直在这天宗圣地,宗主在外,亦无人给我们传信什么,实在是半点不了解。” “他还是不相信我们。”封平秋道,“其实我们除了知道他是我们宗主,其他的一概不知啊,我总觉的他还有更神秘的身份。” “更神秘的身份?”震雷长老道,“我也有这个直觉,他一直在外,而且他身边的人,极少露面,我记得他的身边有好些人的,倘若他只是我们的宗主,不可能会一直把那些贴身的人留在分舵啊。” “或许在无争山庄?”封思辰疑问道。 震雷长老道:“他这一年基本在京城,无争山庄上并没有什么人。” “诸位聊的开心那,不知我能都加入?”正说着,门外传入蓝子枫的声音。 他的轻功卓绝,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外,众人一惊,震雷长老连忙道:“蓝宫主,我们只是闲聊,并无恶意,亦不敢对宗主不敬,还请您谅解。” 他们太明白无争跟蓝子枫的关系,要是蓝子枫把刚才听到的告诉无争,真不知会如何? 蓝子枫笑道:“无事,宗主他老人家才不会去计较这些,哈哈。” “蓝宫主武功奇绝,不知在门外的呆了多久?”封平秋有些不安地问道。 蓝子枫道:“好久好久,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本不该听墙角,只是啊,蓝某天生好奇,放心,你们这话,就算是宗主亲自听了,亦不会如何。” 封思辰有些无奈地看着蓝子枫,对他,自己必须礼让三分。 蓝子枫笑道:“关于宗主的事,我呀,告诉你们吧。” “告诉我们?”震雷长老惊讶道,“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呢?”蓝子枫笑道,“这本身并没有太多秘密,只是不愿意告诉你们,也是为你们好。如今啊,这儿没有外人,我就一五一十告诉你们,但你们切不可外传?” “这样?”封思辰道,“倘若对宗主不利,还是不用告诉我们吧。” 蓝子枫笑道:“你倒是有心了,没事,宗主呢,还有个身份,她是南宫世家南宫玄的外孙,明白么?” “南宫玄的外孙?”封思辰顿时满脸惊讶道,“那不是八...” 他刚想出口,却不好开口。 震雷长老有些不明白,疑问道,“就算他是南宫玄外孙,你怎么惊讶成这样?” “你不知道南宫玄的女儿是嫁给谁了么?”封平秋问道。 震雷长老摇摇头道:“我在这儿与世隔绝几十年,怎么会知道呢?” 封平秋道:“她嫁给当朝的八王爷,所以宗主的身份就是个小王爷。” 蓝子枫笑道:“对,明白了吧。” 封思辰有些难以置信道:“蓝宫主,你没有开玩笑?” 蓝子枫笑道:“这怎么开玩笑,我告诉你们,是不想你们老是去猜测什么,宗主不在这儿,自然在家,他身边的女子么,就是王妃,自然不会住在这儿,对吧,你们就别瞎想。” “真是有些不可思议。”震雷长老道,“那他调秦雅他们进京,又为何事?” “让他们啊,去做点小事,具体什么事,你们不要问,因为不是江湖上的事。”蓝子枫顿一下道,“当然你们肯定也对这一次宗主的人员安排感到困惑,那我就一一为你们解释下吧。” “嗯。”封思辰道,“还请蓝宫主明示。” 蓝子枫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们宗主真实身份,是因为,小王爷跟天道盟宗主这两种身份是没法相存,他只能选择一个,而且也没办法选择,你们该理解。” 封思辰道:“的确,他是皇族中人,却又是一派执掌,确实为难。” “对。”蓝子枫道,“他必须找一个人来继任天道盟宗主,但无论是谁来,他们都没法掌控全是由宗主派系下的弟子。所以要有个平衡的东西,那么,便是原来天宗弟子跟剑宗弟子,如此这样,相互牵制,亦可保持盟中的安稳平和。” “可为何要我来当这左仪?”封平秋疑问道。 蓝子枫笑道:“封宫主未免太轻视自己,论用人做事,你绝对是一把好手,至于武功,在宗主眼里,不那么重要,当然,还有便是因为你爹的缘故。” “这样。”震雷长老道,“那宗主是不是已经定好谁来接班?” 蓝子枫道:“那我就不清楚。” 封思辰道:“这些事,是宗主让你告诉我们吧?” 蓝子枫笑道:“明白人嘛,要不是他的许可,就算给我十个胆,我不敢乱说啊。” “虎父无犬子啊。”封思辰道,“他深谙用人之道,可惜了。” 蓝子枫笑道:“有什么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封平秋问道:“那宗主何时会离开?” “快了。”蓝子枫道,“估计完成他自己的事,便会退出江湖。” “他自己的事?”封思辰疑问道。 蓝子枫道:“一件多年的仇怨,他他最初创立天道盟,亦不过为了有个立足之地,解决当年的仇怨。” “那是什么样的事?”封思辰疑问道。 “我再告诉你们他的一个名字,你们你们自己领悟吧。”蓝子枫犹豫了一下,郑重道,“已故安邦侯世子,邓灵。” 说罢,微微施礼,转身离去。 “邓灵。”封思辰更是惊地目瞪口呆,久久不知说什么。 封平秋道:“他没死,传言中的邓灵不就是跟宗主一样,少年白发,可谁能想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这般。” 封思辰道:“他身上一直有些摄人心魄的气势,如今想想,那是个将领风度,亦难怪他的弟子丝毫不像江湖人,规规矩矩。” “这邓灵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也会是宗主?”震雷长老疑问道。 封平秋道:“那都好些年前的事了,刚才蓝宫主不是说了,是安邦侯的世子,当年他们独自出征漠北,可惜,后来邓灵战死,安邦侯以通敌罪入狱,不过几天便全家上下临难。” “这?” 封思辰道:“你有所不知,这安邦侯义薄云天,绝非通敌之人,定是有人栽赃,如今宗主便是邓灵,那这一切就显而易见了。” “是为安邦侯申冤昭雪?”震雷长老道。 封平秋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他创立天道盟,又是皇族中人?这...” 封思辰道:“自古以来,皇族之中,骨肉相残,有何少见。” “那他为何又不愿当这宗主了?”震雷疑问道。 封思辰道:“当今皇帝是由八王爷一路辅佐而上,这宗主既然是八王爷的儿子,自然不愿再去相争,更不会去伤害皇帝,如今他想退出江湖,恐怕也是因为自己这皇族身份,引来众人猜忌,所以今日之事,我等都要烂在肚子里。” “明白。”封平秋回道。 门外。 蓝子枫微微一笑,悄然而去。 待到无争面前,微微一笑道:“你为何要让他们几个知道这一切?” “盟中人员即将大量调整,我的身份迟早会人尽皆知,提前告诉他们,一来让他们知道,我对他们的信任,二来,也让他们有所防范,不然传来传去,总是不好的。” 蓝子枫笑了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但是你要是离开了,我也想退隐江湖,可以么?” 无争点点头道:“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等接上小蝶,你们一起去南宫山庄吧。” “这是自然。”蓝子枫点点头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愤慨之事 地牢。 无争当了这天宗圣地的主人这么久,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更不曾来过。 昏暗的走廊,湿哒哒的石壁,布满青苔,这是最不喜欢阳光的生物,在这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生长得很疯狂,与其说是进了地牢,更不如说是进一座坟墓。 无争不紧不慢地走着,并没有人相陪。 穿过长长的石廊,便是关押犯错弟子的地方。 依旧是青石磊筑而成的一间一间石室,有大有小,看守的弟子此刻在正中的石桌闲聊,见无争进来,连忙过来施礼道:“宗主。” 无争摆摆手,示意他们他们免礼,自己慢悠悠地往各个石室看去。 被关押的人似乎不少,大大小小,有几十个人。 无争疑问道:“怎么关那么些人?” “回宗主,这都是坎水长老,呃,不,坎水的家眷,还有萧然的一家子。” “是他们。”无争叹了叹息道,“萧然关在哪儿?” “回宗主,最后面的那一间。”边上的弟子道。 无争点点头,便走过去。 未等走到石室门口,却听到萧然的狂叫,“无争,我要见你...” 无争走到石门之前,却见萧然的脸凑在石门上的门洞上,一脸愤恨看着无争。 他是听到无争声音,这才出来叫唤,此刻其他石室的人,亦凑到石门前,观望着。 无争笑道:“你的底气还是很足嘛,看来过得很好。” 萧然道:“无争,我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不要这么对待这么些老弱妇孺,她们是无辜的,这石室,不是人呆的,我孙子还在襁褓之中,不能在这儿待着。” 无争道:“她们会有今天,拜你自己所赐,怪谁呢?我凭什么听你的,你的子孙,又不是我的。” 话虽如此,无争亦不过气他,他自然不会去迁怒无辜之人。 “你...”萧然道,“你想怎么样?” 无争道:“看来地牢没有呆够,看你的模样,也有这么大岁数了,可你依然不明白,你以为你是谁啊,跟我如此说话,有求于人,却是如此这般姿态,你说我就算有了恻隐之心,也会顷刻间丧失。” “你...”萧然怒目而视,道,“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落到你手里,我没想过,但是你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陪做个人么?” 无争笑道:“我配不配,不用你来定,我很讨厌你这态度。” 说着,无争问边上的弟子道:“他们一日三餐吃的是什么?” 弟子道:“回宗主,跟弟兄们一样,他的儿媳尚在哺乳,所以会更好点。” 无争道:“从下一开始,猪吃什么,他们吃什么,把坎水一家人都迁到村子里,囚禁就是。” “是。” “无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萧然怒道。 无争道:“等什么时候学会做人了,我再来见你,不要想着去死,否则,你的全家上下,不知道会受怎样罪。” 他厌恶这种不可一世的人,自以为是的人,说罢,拂袖而去。 留下怒吼的萧然。 待走到廊口,无争淡淡道:“除了萧然,把其他都送到村子里吧,跟坎水一块,吃喝用度,不可慢待。” “那刚才宗主...”弟子一脸疑惑。 无争道:“我是气他的,把所有人转移走,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唯你们是问。” “是。”弟子道,“那给他吃什么?” 无争道:“只要吃不死人的,就行,整人,还用我教你们么,不要让他自杀了。” 萧然此刻就是个顽石,无争做的,就是践踏他的尊严,看他能撑到几何。 无争当他的面,说如此重的话,他却依然不会放下身段,不为自己孩子考虑,一心为己。 “我们明白。”弟子回道。 无争道:“你们还要告诉他,他的孩子孙子的遭遇,往坏里说,知道不?” “这...遭遇?”一个弟子满脸不解,另一个弟子道,“我明白,宗主,你是要我俩吓唬他?” 无争点点头道:“去吧,把她们都带出去,动静小点。” 说罢,无争转身出去。 地牢外。 无争静静地在那看着,看着弟兄们将那么老弱妇孺带出。 所有人都很安静,很有序地往前而去。 但靠近无争之时,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人,一掌打翻带队的弟子,抢过他的佩刀,直冲无争而来。 众人顿时哑然,距离太近,边上的弟子根本来不及拦截。 可谁都明白,她这是以卵击石,无争的身手,她如何伤得了,只会陪上她的命。 长刀劈下,却让无争硬生生地用手指夹住了,用力一抽,刀便从那女子手中飞出,边上的弟子匆忙拔刀,砍向那女子。 眼看那女子将要成了刀下亡魂,无争连忙将那女子揽入怀里,掌风突起,将持刀的弟子打飞出去。 待那两个弟子起身,无争这才将怀中的女子放开,道:“怎么?想为你的家人为你陪葬么?” 她要是真杀了无争,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女子被无争这么一拉,刚才突然就呆住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我们就是死,也不愿受你的侮辱。” “侮辱?”无争道,“我何时侮辱过你们?” 女子道:“你是没有,可你派出弟子来施暴,要不是,我们有些武功在身,我们这些女人的清白之身早已不在。” 无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怒不可遏,道:“谁,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但没有人站出来。 无争把目光看向地牢中负责看守的两个弟子,厉声道:“是你们嘛?” “不是,不是我们...”两人充满跪地道,“弟子不敢。” “那是谁,你们负责看守,一定知道。”无争责问道。 “是...是...”他们犹豫半天,却没敢说出来。 无争道:“怎么不敢说,有我呢?今天你们不说,那我就当是你们了。” “是王六合他们几个,我们两个怕出事,昨夜是拼命劝他们不要乱来,他们不听,后来我们吓唬他们说宗主你来了,他们这才跑了,不信你问晴儿姑娘。” 他指的就是那女子。 那女子道:“是。” 无争道:“王六合是谁?” 弟子道:“是震雷长老的四徒弟。” 无争道:“去通知震雷长老,把他们几个给我带来,但不要告诉他事情。” 无争的目光变得狠绝之至,晴儿看着他,突然有种背上发凉的感觉。 “是。”跪地的弟子连忙起身,匆匆而去。 不多会儿,人便来了。 王六合见晴儿愤怒的目光,还有无争一脸的杀意,顿时有些发怵。 震雷长老不明白,忙问道:“宗主这么急传唤我来,不知有何事?” 无争道:“王六合是你的徒弟?” “正是劣徒,怎么?宗主。”震雷长老疑问道。 无争道:“王六合,你自己说说,你自己做了什么?” 王六合故作镇定道:“不知宗主所谓何事?” 无争道:“那我提醒你一下,昨夜地牢,可发生了什么?” 王六合瞪了看守地牢弟子一眼道:“属下特地为宗主去教训一下这些叛乱者。” “是嘛?”无争冷笑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 “这是属下应当尽责之事。”他显得谦卑有礼。 “淫**女,这就是你为我尽的者。”无争突然变脸,怒斥道:“事到如今,仍不是悔改,留你何用。” “是栀晴勾引的属下,绝非属下妄为。”王六合一惊之下,跪地慌乱道。 “你无耻...”芷晴愤恨道。 无争看了一眼震雷长老道:“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震雷长老顿时不知所措,刚才他问了传信的弟子,他们谁也不敢告诉他,如今已然明白,无争是怕自己徇私包庇,毕竟是自己徒弟,此刻说什么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道:“倘若属实,全凭宗主处置。” 之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王六合一眼。 无争怒斥道:“还有谁?昨夜去了地牢。” 震雷长老边上的几个人腿一软,都跪了下来。 无争道:“栀晴,你自己看看,昨夜参与欺负你们的有谁?” “他们几个就是,每一个都...”她不想说出口了。 无争挥挥手,郑青枫边上的弟子,走上前来,将跪地连同王六合五个人,按住。 “宗主,你这是...”震雷长老疑问道。 未等无争回答,他已然明白,因为有五个弟子已然上前。 郑青枫看了一下无争。 见无争并没有开口,便厉声声道:“执行...” “师父救命...师父...” “宗主...”在震雷长老的错愕中,五个人已然人头落地。 执行起来干净利落,却让人触目惊心。 栀晴道:“我...我不是要你杀了他们的...他们...” 她的话语慌张,有些语无伦次。 无争道:“今后哪位弟子还做出如此卑劣不堪,祸害他人之事,就同此刻。” “是。” 震雷长老看着断首的五个弟子,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但亦无可奈何,无争处置狠绝,但亦是他们咎由自取。 无争脸色缓和道:“把这些人都放了吧。” 他指的是栀晴她们,因为自己看到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自然不忍心再去对她们怎样。 第二百八十九章 终归安宁 都是女人。 无争满脸疑惑看着离去的那些人。 他不禁回头看向震雷长老,疑问道:“他们两家怎么没有男丁?” 震雷这才回过神来,道:“坎水只有个女儿,但生下栀晴之后,便与他的丈夫一前一后去世了,而萧然的大儿子在前些年,出了意外死了,而老二就在不久前,也病死了,如今就剩那襁褓一个男丁,其他的都是孙女。” “这样...”无争不知来说,只是默默地往前而去,突然又回头问道:“那王六合他们几个还有家人么?” “有的。”震雷长老如实回道。 无争道:“按照殉职,给他们的家里发放抚恤。” “是,多谢宗主。”震雷长老连忙回道。 无争道:“让栀晴她们自己回去收拾好细软,都搬到外间村子住下,照顾坎水。” “嗯。”震雷长老低声应道。 无争看了看,便不再说什么,慢慢离去。 见无争远去,震雷长老这才轻轻地松一口气,看着地上的五具尸身,满眼凄凉,却带着羞愧。 他思索了许久,这才让人收尸。 一切完毕,他慢悠悠地走到栀晴面前,柔声道:“昨夜之事,是我教徒不严,还望栀晴及诸位见谅。” 栀晴淡淡地回道:“见不见谅,如今又有什么用,他们都已经死了。” 震雷长老点点头,又道:“宗主向来严厉,所以你还是多劝劝你萧然师叔,放下身段,跟宗主抵触,他是占不到便宜的,只要给宗主一个台阶下,一切都好。” 栀晴道:“我纵然有心想劝,他未必会听,两个嫂子的话,他都不听,能怎么样呢?” 她的面容凄切,又满怀无奈,道:“宗主把我们放了,让我们去哪儿呢?” “收拾好细软,去前方村子住吧,照顾好你爷爷,等宗主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嗯。”栀晴柔声道,“那晴儿代她们谢过长老了。” “无碍,去吧。”震雷长老柔声道,“有什么事情,就让人来告诉我。” “嗯。”栀晴施礼后向身后众人边上跑去。 震雷长老感叹道:“真是个识大体的孩子啊。” 他满眼柔和,目送她们离去,可随着她们的远去,面容又变得憔悴下来。 他不知是怎么走回去的。 一回自己的院中,便一个人坐着发楞。 巽风长老回房见状,连忙道:“师兄,六合他是死有余辜,你又何必伤感呢。” 震雷长老道:“可他毕竟我的徒弟,是我没教好他,让他有了今日。” 巽风长老道:“这不能怪你,他从小不学好,难道你对他的教诲还少么,差点毁了人家的清白,这么死了,倒免得日后给你带来麻烦,连累你。” 震雷点点头,柔声道:“要不你去劝劝萧然,毕竟你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宗主在气头上,我也不好出面,等过些时候吧。”巽风长老道,“有一件事,儿子刚才又来求我了。” “成全他跟栀晴?”震雷长老道。 “嗯,不然还有什么事?”巽风长老笑道。 震雷长老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坎水那老头一直就瞧不上他,我能有什么办法?” “坎水疯了啊。”巽风长老道,“他如今这样,栀晴的事,不就由她自己做主,他跟咱们霜儿,不就是你情我愿的?” 震雷长老道:“这倒是,那你就去替他找栀晴谈谈?” “我想找个更合适的人。”巽风长老笑道,“你觉得让宗主去如何?” “让宗主去?”震雷长老,“你想哪儿去了。” 巽风长老道:“这也是儿子考虑,正好借此机会,让儿子跟宗主见见,以后也能受重用。” 震雷长老道:“那你就不怕宗主反感,适得其反。” 巽风长老道:“不会,霜儿忠厚,宗主虽然严厉,但心却是善的,我想,他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那你自己去找吧,我就不掺和了。”震雷长老连忙道。 巽风长老道:“你就这么怕见宗主?” 震雷长老道:“别说我,除了你,这天宗圣地还有谁不怕他,我见了他,话都说不利索。” “有那么夸张吗?”巽风长老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震雷长老并不搭理,由着她去了。 ※※※※ 无争正觉无事可做,却见巽风长老已到门口。 他微笑示意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巽风长老道:“轩门口无人通禀,我这才斗胆自己进来,还请宗主谅解。” 无争道:“不用通报,你要是有事啊,直接来找我。” 无争对前辈,向来是宽宥有加的。 “那就多谢宗主了。”巽风长老便走,边回道。 无争道:“不知你由何事呢?” 巽风长老道:“一些私事,想要请宗主您帮忙。” 她并不藏着掖着,彼此都明白,她自然不会是找无争闲聊。 无争微笑道:“不知是什么事,还请说吧,我要是能帮得了,一定尽力。” 巽风长老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些儿女私情,想请宗主出面,代为调解。” “儿女私情?”无争满脸疑惑。 巽风长老连忙道:“我有个儿子,跟坎水的孙女也就是栀晴,两情相悦,这么年,坎水跟我们那位一直不合,所以他们也就难成,如今坎水痴痴呆呆,所以,我想请宗主您代我们向栀晴提亲。” “这是喜事,我是可以帮忙,只是坎水多少是因为我才疯了,我是怕,要是我去,那丫头不买我的账,不就遭了,所以我觉得吧,还是你们自己去,一来可以显得你们重视,二来如今坎水已然痴傻,正是化解你们两家仇怨之时。” 无争说得并没有错,他去的,保不齐适得其反。 “宗主这么说,倒是在理,看来我得亲自带着孩子去。”巽风长老柔声回道。 无争想了想,微笑道:“你儿子我倒不曾见过,他来了么,让我看看。” 无争自然明白,她提自己儿子,不外乎让自己见见,好为自己儿子在自己这儿留下点印象。 “他来了,他就在外面。”巽风长老有些喜出望外道。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叫他进来吧。” “好。”巽风长老连忙走到门口,柔声叫道:“霜儿,快进来。” 片刻间,便有一个青衣蓝衫的的弱冠少年,缓步而入。 无争定睛打量,长得是眉清目秀,温柔良善之辈,多少还有些腼腆,头一直压得很低,半点不像江湖世家公子,像个羞涩的千金小姐。 无争看了看巽风长老,心中明白,有个强势的母亲,再加上一直在天宗圣地待着,久而久之,变成了如今这般吧。 他无奈地笑笑,自己那宝贝弟弟赵飞不也是如此,辛亏自己不在母亲身边长大,但赵飞多少叛逆点,但看眼前这孩子,估计连大声说话都不会。 无争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呢?” “明霜。”他低声回道,依旧不抬头。 巽风长老有些生气道:“头抬起来,像个姑娘似的,像什么话。” 他这才抬头,直视无争。 无争看到他的脸,顿时有些好笑,七尺男儿身,竟然还描了眉,画了淡妆。 但毕竟他母亲在场,无争依旧淡淡如常。 但他不知说什么,只能问道:“那震雷长老真名是叫什么?” 巽风长老道:“他啊,姓明,叫月楼,我呢,原名叫独孤云雅,我弟弟,也就是离火,叫做独孤云天,宗主既然问了,我就一并说了。” “这样啊,都是些好名字啊。”无争微笑道。 巽风长老道:“斗胆相问,不知宗主真名如何称呼?” 无争犹豫了一下,柔声道:“赵羽。” 还是明正言顺做自己吧。 “赵羽。”巽风长老道,“这亦是很好的名字。” 明霜一直木讷地站着,依旧一言不发。 无争笑道:“不知你在盟中担任何职?” 他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低声回道:“做些小事。” 巽风长老连忙替他解释道,“他一直在他爹边上帮忙来着。” 无争算是听明白了,无所事事。 但他依旧笑道:“挺好,挺好,我也不知道你会做什么,让你爹,给你安排个职务吧。” 无争明白巽风长老带她儿子来见自己的目的。 要是这人有些能耐,无争倒可以给他予重任,可是偏偏如此这般,只能卖个顺水人情,让震雷长老自己解决去。 无争越是这么做,震雷长老反而不好为自己儿子领什么重要职务,一来他做不了,二来难以服众,出于保护自己儿子,他一定会为他找个闲差,甚至挂个名头。 但巽风长老并不明白,连忙道谢。 无争道:“无事,好好努力吧。” 巽风长老笑道:“那别的事,我们先告退了。” “好。”无争连忙施礼。 她们亦回礼而别。 她们刚刚没有多远,屏风后便是一阵极为欢快的笑声。 是蓝子枫的笑声,其他人,又怎么敢随随便便,如此放肆。 无争道:“有那么好笑么?” “别装了,你不想笑啊。”蓝子枫道,“那简直是个姑娘家,又是化妆,又是描眉,扭扭捏捏。” 无争亦笑道:“别笑了,等下让人家听到。” 蓝子枫道:“我就不明白坎水那孙女看上他哪儿?” “一物降一物,谁说得清楚呢。”无争回道。 他心中也觉得好笑,两人一点儿不搭调。 第二百九十章 别离之期 剩饭。 发馊得令人作呕的剩饭。 此刻摆在萧然面前,无争的话,向来说到做到。 萧然愤恨之下,一脚踢翻身边的饭碗,怒斥道:“就算饿死,也别想让我屈服。” “佩服,佩服。”送饭的弟子道,“我是很佩服萧宫主的气魄,只是不知道你那些家眷也能不能像你这般大义凛然呢?” “无争也让她们吃这东西?”萧然似乎有些绝望道。 弟子道:“宗主的命令,谁敢不从,我倒是想怜悯她们,可也得爱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啊,还请萧宫主见谅。” “无争...”萧然怒吼道,“你如此对待妇孺,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的是你自己吧。” 巽风长老从外边缓缓而进,一脸严肃地看着歇斯底里的萧然。 “独孤云雅,你是来看我热闹的吧。”萧然愤恨道。 “我没那么好心情。”巽风长老道:“你一辈子自负,一辈子自以为是,临老还要拉着这么多小辈为你承受痛苦,她们本不该承受这些,你才是禽兽不如。” “你让无争有本事,冲我来啊,别拿小辈威胁。”萧然奋力撞击石门,发出巨大的响动。 巽风长老道:“如今你为鱼肉,人为刀俎,你有什么资格跟无争谈条件,你既然舍不下你这面子,不肯向他服软,那你就看着吧,有你后悔的一刻。” “我要见无争,我要见他...”萧然吼道。 巽风长老道:“他不会见你的,除非愿意认错,我们朋友一场,我劝你啊,该低头就低头,你如今有的除了这高傲的尊严,什么都没有。” 萧然有些颓废地瘫坐下去,没有回话。 巽风长老又道:“宗主是怎样的人,你该明白的,他不杀你,亦不让你死,是顾念同门之谊,你们师徒俩,设计那么多对付他,他生气必然的,但他要的也不过争一口气罢了,跟你说实话吧,孩子们已经让宗主放出去了,给你吃馊饭,让弟子跟你说这些话,亦不过气你而已,看你会不会为孩子而放下成见。” “孩子们不在地牢吗?”萧然起身惊讶道。 巽风长老道:“虽然你看不到,可难道没有听到地牢中已经只有你一个人么,这么安静。” “安静...”萧然似乎反应过来了,没有什么,却突然颓唐下来。 巽风长老道:“你有什么不服宗主的,论能力,论资质,他都有资格当这宗主,而你师父,你是他的徒弟,你该明白,他除了有些谋略,耍点聪明,其他的,哪样能值得称道,已过古稀之年,又有什么精力去当这宗主,就算将来传给你,你扪心自问,你有这个能力么?好好想想吧。” 说罢,不管他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巽风长老转身离去。 ※※※※ 朝阳和煦,微风拂柳。 无争带着蓝子枫他们,已经上了马,出天宗圣地。 盟中一切事物交代清楚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回去了。 南宫凌风的婚期将近,自己亦该回去了。 只是走到天宗圣地前的村落之时,却见独孤云雅带着明霜,有些失落地回来。 她见到无争,连忙问道:“宗主这是要走么?” 无争下了马,微笑道:“盟中大小事务,就托付给你们了,我还有事,先回扬州了。” 独孤云雅道:“嗯,宗主勿念,此间事物,我等定竭力办好。” “那就多谢了。”无争施礼道。 独孤云雅道:“那萧然如何处置?” 无争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过两天,把他放了,照顾坎水去吧。” “多谢宗主。”独孤云雅道,“宗主宽容,希望他能踏实以对。” 无争笑道:“不管他了,你们二位是去提亲去了?结果如何?” “让那丫头拒绝了。”独孤云雅苦笑道,“她说啊,如今她爷爷生了病,无心于婚事,不想提这些。” “那再等等,过些时日或许就好了。”无争劝慰道。 独孤云雅道:“随她去吧,这丫头,强势,我也觉得不太妥,看她们自己缘分吧。” 话虽如此,但无争能看出她此刻心中的不满。 无争笑了笑道:“那就此别过,我先去看看坎水。” “嗯。”独孤云雅连忙施礼拜别。 无争亦抱拳回礼,策马前去,他身边的弟兄,亦连忙紧跟其后。 ※※※※ 崭新的房舍,此刻炊烟袅袅,栀晴等众人正在忙碌着什么。 无争未到跟前,便跃下马来,悠步上前。 栀晴见无争过来,连忙走了过来,柔声道:“宗主,你有何事?” 无争笑道:“我没事不能来看你么?” 栀晴道:“你觉得我信么,你这大队人马,是要离开吧。”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你爷爷呢?” “他在那儿呢。”她指了指茅屋前的榕树下。 他正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颓废之极。 无争道:“他一直不清醒么?” “嗯。”栀晴淡淡道,“他这次的失败,是他紧张的神经崩断的最后一根弦,如今没了精神寄托,他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怪我嘛?”无争柔声问道。 栀晴道:“怪你什么呢,成者王,败者贼,你不为难我们,已经很好了。” 无争道:“你想的很透彻,也很明白,你爷爷有你一半明白事理,我也不至于跟他如此。” “久在我爷爷边上,多少是明白些东西,所以你不必愧疚,我过得没有不好。”栀晴微笑道。 她看出无争满脸的歉意。 无争便是这样的人,最怕柔情,栀晴越是如此善解人意,他就越觉得对不住人家,而忘了他跟坎水之间的仇怨。 权利之争,总是伴随着误伤。 他想了许久,微笑道:“这儿住不惯,可以回去住去,那儿是你家,谁也不能让你走,我让你们住这儿,是怕你们在天宫不自在,你该明白的。” 栀晴道:“我明白,住哪儿都一样,况且这儿不奢华,却也什么都不缺,一家人住在一起,没什么不好。” “你们两家是住在一起么?”无争问道。 “嗯。”栀晴道,“我爷爷没有儿子,所以对萧然师叔很好,待如亲生,所以师叔才这么拼命地帮他,如果可以,你就我师叔回来,这个家,需要他。” 无争点点头,抛开所有的一切,回归的不外乎情意。 “他会回来的。” 无争看了看她柔声道:“你跟明霜...” 他没有明说什么,只是笑笑。 栀晴道:“你是来当说客的?” 无争摇摇头,微笑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你们...” 无争突然想笑。 栀晴突然觉得这个严厉的宗主突然变得这么忍俊不禁,顿时没了芥蒂,一掌就拍到无争的身上,苦笑道:“我怎么会看上他。” 无争笑道:“你们不是青梅竹马那,情投意合么?” 栀晴道:“青梅竹马是不假,我们一起长大,这天宗圣地的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有什么,至于情投意合,是他自己领悟错了。” “领悟错了?”无争疑问道,“怎么个领悟错了。” 栀晴道:“他从小懦弱,是我们这群人里年纪又是最小的,小我三岁,所以我一直护着他,我们之间也一直关系很好,所以他就想当然觉得我喜欢他,他也不敢问我,只会跟他娘说,要是早跟我提了,大家不就清楚了么?” 无争点点头笑道:“那你刚才直接拒绝了?” “嗯啊。”栀晴道,“其实我挺羡慕雪郁跟小蝶的,可以出去闯荡,不用去纠结成不成婚,跟谁成婚。” 无争笑了笑道:“你们很熟悉么?” 栀晴道:“当然了,上一辈的恩怨,并没有影响我们什么,我们关系还是很好的。” 无争笑道:“小蝶快当母亲了,雪郁,再过些日子,也是要成婚了,女孩子呢,总是要找个相伴的人。” “这,我都不知道。”栀晴惊讶道。 无争指了指马上的蓝子枫,微笑道:“那是小蝶的相公,而雪郁呢,她会嫁给南宫世家的大公子。” “南宫凌风?”栀晴惊讶道。 “你知道?”无争笑道。 栀晴道:“当然知道,我对江湖上的事,多少还是了解点的。” 无争笑道:“既然她们是你的好友,要不要随我一同去看看。” “我想去,可是我爷爷...”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无争笑道:“不碍事的,不是有你的这些嫂子照顾,过些天,你萧然师叔会回来的。” “这样。” 她依旧有些犹豫。 “去吧,这儿有我们呢。”一个年长她几岁的女子走了过来,微笑道:“这些日子,你太过于沉郁,出去散散心。” 她的模样素净,一身白袍,似乎是个未亡人。 无争施礼道:“夫人,让你们受委屈了。” “宗主。”她的容颜似笑非笑,道:“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 无争点点头道:“有什么需要,你们回去找副宗主要去,我已经跟他知会过了。” “嗯。” 她依旧一副淡雅的样子。 栀晴道:“嫂子,那家里就托付给你了。” “嗯。”她怜爱看了看栀晴,柔声道:“去吧。” 栀晴看看无争,有些期待道:“等等我。” 说罢,拉着她的嫂子,飞奔而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权谋之术 无争的做法,让众人有些难以理解,他为什么会主动哄栀晴跟他走呢? 他一向是不喜欢麻烦的,而且不是一时兴起,似乎是专门来找栀晴的。 最起码,蓝子枫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他看着前面与无争并驾齐驱的栀晴,满脸的疑惑。 郑青枫笑道:“兄弟,怎么了?” 蓝子枫低声道:“咱们宗主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风流,特地领一个丫头跟着。” 郑青枫道,“宗主可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我觉得奇怪啊,他是从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蓝子枫笑道。 “说不定是那丫头非要跟着宗主呢?”郑青枫道。 蓝子枫摇摇头道:“刚才我站得近,听到了是宗主请她一起上路,说是去为沈雪郁祝贺去。” “这倒是奇怪。”郑青枫道,“难道宗主真看上这丫头了?” “那是不可能的。”蓝子枫笑道,“他连武林第一美女都不动心,怎么会为这黄毛丫头动心思。” “也是。”郑青枫道,“那你去问问?” “嗯。” 蓝子枫趁栀晴跟无争分开瞬间,便策马上前,冲无争使了个眼色,便继续策马往前而去。 无争笑了笑,亦蹬下马肚,快马紧跟,直到两人把车队拉开一段距离,无争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把栀晴带着?” 蓝子枫笑道:“你是不是看上这丫头,要说长得虽然没有你那两个夫人美,倒也不错。” 无争白了他一眼,微笑道:“你觉得坎水是真疯还是假疯那?” “你怀疑他是装疯?”蓝子枫疑问道。 无争道:“不知道,也无所谓。” 蓝子枫道:“我明白了,你故意把这丫头领走,就是当个人质,让坎水和萧然不敢在怎么样?” “算你聪明。”无争道,“这丫头是坎水的唯一孙女,坎水在乎,萧然也得在乎,所以只要这丫头在我身边,他们做事,总是要顾虑下的。” 蓝子枫道:“其实你已经让他们起不来了,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无争笑道:“顺手而已,保险起见,让这丫头出来闯荡一番,也是可以。” 蓝子枫道:“其实吧,我觉得这丫头的那个嫂子不错,不是说孀居多年,刚才青枫眼睛都看直了,你要不要成全下,他可也是寡人一个。” “真的?”无争回头看了看郑青枫,微笑道,“等大婚之后,你去安排,把他想办法安排到那村子里,跟坎水家做个邻居。” “可是莫名其妙的。”蓝子枫道,“总是要有个由头。” “调防。”无争道,“让青枫跟天宗中同一级别的人换下,让他进去不就行了。” “这倒是。”蓝子枫笑道,“要不要把原临也换回去,他也是光棍一个。” 无争叹息道:“你安排吧,难为这些弟兄们,当年都弄得家破人亡,现今也没个着落。” 蓝子枫道:“其实好些人都已经找到自己的家人了,也有些又成家了,你不用太多自责,他们都会有归属的。” “但愿吧。”无争感叹道,“很想什么时候,我们都能安定下来。” 蓝子枫笑道:“生命不止,折腾不休。” “是啊。” 无争正想在说点什么,栀晴策马跟了上来,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不让我知道。” 蓝子枫笑道:“我们在讨论,准备把你这小美人卖个什么价钱。” “你们要把我卖了?”栀晴笑道,“估计啊,没人要。” 蓝子枫笑道:“这么好看的小美人,怎么会没人要呢?” “漂亮?”栀晴笑道,“那既然漂亮,二位却要把我卖了,你们又不缺钱,要人更划算些。” “哈哈...”蓝子枫道,“我对我的夫人,一直都是忠贞不二,至于我们的宗主哥哥,要是让他的两位夫人知道他在外捏花惹草,估计啊,不留下半条命,是过不去的。” “宗主。”栀晴道,“你有两个夫人,怎么都不曾见过啊。” 无争道:“她们深居简出,也不在天宫圣地,你自然不会见过。” 栀晴道:“那怎么不带回来呢?” 无争道:“不安全。” “不安全。”栀晴心中明白,连忙岔开话题道,“那她们肯定是江湖名媛?” 无争道:“小家碧玉而已,连武功都不会,所以不能露面。” 栀晴道:“那她们肯定有着倾城倾国的容颜,这次,我一定要见见,不知宗主愿意么?” “这你还真说着了,她们确实很美。”蓝子枫笑道,“比你啊,还要美上一层楼。” 栀晴道:“我就当你实在夸我了。” 蓝子枫道:“这必须是夸你啊,顺便拍一下我们宗主哥哥的马屁。” 无争笑道:“别扯了,看着路,加快点,我们可以早点进扬州城。” 说罢,策马狂奔。 蓝子枫笑道:“丫头,咱们比比,看看,谁先到扬州城中吧。” “好。” 她满脸兴奋,亦策马奔腾。 身后弟子,见他们三个已然加快了速度,亦连忙紧跟其后。 霎时间,一条长龙奔波于山涧之中,迅速地移行中。 ※※※※ 月明星稀。 凉风习习而来,王妃站在平雁山庄的光景台上,望着满山的夜景,陷入甜蜜的回忆。 在这儿的日子,总是那么的甜蜜,那是这个家,最为幸福的时刻。 往昔重重,又回到自己脑海里,想着想着,不禁哑然失笑。 突然。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轻轻地拦住,微笑道:“一个人在这儿傻笑什么呢?” 王妃道:“想起我们一家子过去的事儿,那时候,多开心啊。” “是啊。”王爷道,“那时候,我们多年轻啊,如今孩子们大了,我们却已经老去。” “岁月不饶人。”王妃挣开王爷的怀抱,做到围栏边,笑道,“你知道么,我那时候去无争山庄,看到一个跟咱们这儿一样的观景台,要说小羽的品味,深得他娘亲我的熏陶。” “你的熏陶。”王爷道,“那倒是,以前你没事干的时候,天天抱着他在这儿看风景。” “是啊。”王妃道,“就他愿意让我这么抱着,待着,小雪跟飞儿都待不住。” “谁能待得住,你经常就那么抱着孩子,坐在这儿,发大半天的呆。”王爷道,“我都不知道你是咋了。” “心里不平衡啊。”王妃道,“凭什么你出去逛,凭什么我嫂子可以去闯荡江湖,我却只能成了你的金丝鸟,在这笼子中,养那么三只小鸟儿。” “哈哈。”王爷道,“我以为你愿意待着,所以便不带着你出门。” “我倒是想出门。”王妃道,“我有三个孩子,都那么小,你还是个甩手掌柜的,我怎么走得开。” “哎。”王爷道,“那时候年轻,不知道体谅你,后来,小妹出生了,不都是照顾么?” “哼。”王妃道,“你知道,我最气你的时候,便是小羽出生后,我身子虚得很,你却不体谅我,整天做你的武林梦。” “我知道。”王爷道,“如今想起,自己确实不对,好在小羽体谅你,从来不折腾你。” “是啊。”王妃道,“他真的很好,这些日子,我想很多,都是关于他小时候一切,从小他都跟我合拍,听话,可人,真的,凭良心说,我打心眼里,对这个儿子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母子之间,总是有些默契的。”王爷微笑道。 “嗯。”王妃道,“我常常在想,飞儿跟小雨,要是有他那么听话,就好了。” “那不尽然。”王爷道,“要是各个像大儿子那般体贴你,那生活总是没劲的啊。” 王妃点点头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快回来了没?” “快了。”王爷道,“他一定会在凌风大婚前赶回来的。” “嗯。”王妃苦笑道,“他是从来报喜不报忧,心里总是担心上,却又不能从他身上问到什么,说真的,有时候很想揍他一顿,能让我舒服些,可又舍不得。” “爱妃啊。”王爷笑道,“他已经三十,有妻有女,你该给人家一个面子,不要老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是他娘,反正我这辈子是改不了我的态度,我也没想改。”王妃傲娇道,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王爷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啊,就是强势惯了。” “怎么?”王妃笑道,“你想掌权啊,我跟你说,咱们家,你就不要想了,孩子们不会听你的。” “知道。”王爷道,“都听你的,我也听你的。” “这才差不多。”王妃道,“要是二十多年了,这儿竟然丝毫没变,看来我哥哥没少花心思在这儿,我真该好好谢谢他。” “可不嘛,”王爷道,“一切都保持着我们当初离去时的模样。” “那这一次我们会住多久?”王妃疑问道。 “住多久?”王爷笑道,“我们一家子都是闲人,住多久都可以,又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王妃道:“你的意思,我们不回京城了?” 王爷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不是住呢?” 王妃点点头道:“这样也好,离去那纷乱的朝局,我也少为你操心。” 王爷道:“但你却要花更多的时间去为小羽操心,这儿是他的天下。” “嗯。” 她明白。 第二百九十二章 意外发现 错道。 本想着抄近道,能够快点回到扬州城,却不曾想,全都迷了路,越走越迷糊。 蓝子枫笑道:“就不该听你的,这长得是什么路啊。” 无争疑惑道:“我记得是有这么条近道,可怎么走差了呢?” 蓝子枫道:“你确定?” “确定?”无争道,“不确定,这里的山路都差不多,肯定是我们刚才不注意,走岔道了。” 蓝子枫道:“那这条道走到底,好像是进山啊。” 无争道:“这往前走,的确是进山。” 蓝子枫道:“这条路修的非常好,甚至比起官道都要好很多,奇怪,一条进山的道路,开得这么宽,怪哉。” 无争道:“这山上可能有村子吧?” 蓝子枫道:“就算有村子,也不能修这么宽的路,而且你看,这满地的车辙印,似乎常有马车来往。” “这倒是。”无争认真地打量车道,“按理说,这里就算有个村子,荒山野岭的,相必也只会是个破旧村落,不可能有这么些马车进去。” 蓝子枫道:“而且一个人都没有,按理说,这么好的道,上面几乎都是车辙,没有脚印。” “青枫。”无争叫道,“吩咐下去,整个队伍,掉头,全部原路返回,要快要安静。” “是。”郑青枫回道,连忙掉头,快马边走边传令。 栀晴有些不解,但什么也没问,直到整个队伍走到官道上,她这才好奇道:“宗主,怎么了?” 无争道:“没什么,只是我们可能进了贼窝了。” “什么?”栀晴惊讶道,“你说,那山里有土匪呢?” “应该是。”蓝子枫道,“那个地方,要是有人,只能是土匪,只是一般的土匪怎么去修路,还把路修的那么好呢?” 无争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么。” “去看看?”蓝子枫道,“现在么?” 无争点点头道:“天色已晚,吩咐下去,所有弟兄进林中驻扎,不准生火。” “好嘞。”蓝子枫挥挥手,示意郑青枫过来,两人耳语一番,郑青枫便又是一番传令。 所有弟子,都随着他骑马而去的身影,进了林中。 待安排妥当,无争问道:“栀晴啊,你就在这林中跟青枫一起,待明日再出发。” 栀晴道:“不行,我要跟你们两个去?” 她言辞坚决。 无争道:“你去了,光让我们担心,谁知道,那山里是什么地方。” “这...” 栀晴可怜巴巴地看着无争。 蓝子枫笑道:“让她跟着去吧,反正我们也不过去看看,她多少也会功夫,给你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无争无奈道:“好吧,但是你要时刻跟在我们身后,不要自己私自行动,夜里,山里就算没有碰上土匪,也是极容易迷路的。” 正说着,郑青枫跟原临走来,问道:“宗主,我们一起吧。” 无争道:“不用那么些人,你们两个在这儿守着,切莫让人发现。” “是。” 郑青枫刚回应,无争的身影已经在数丈之外。 蓝子枫连忙拉住栀晴的手腕,跟随而去。 原本以为栀晴这大小姐会受不,却发现她一路跟随,到山麓之下,她亦面不改色地站在无争的边上。 蓝子枫笑道:“厉害啊,轻功不赖,竟然能跟上我们的步划。” “不用夸我。”栀晴道:“我是拼了命跟随的,这才勉强跟随在宗主的身后,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想拜宗主为师,提高我自己的武功。” 无争道:“小声点,我们不要走道,绕开这车道,从边上的灌木丛后顺着山路往前去。” “好。”栀晴故作低声,神秘道,却是满脸的兴奋。 少女的心,总是向往着好奇的。 无争的身影如黑夜中的一只蝙蝠,身子贴着灌木顶上,如影而上,在黑暗中,除了衣袖带风的声音,便再无丝毫动静了。 蓝子枫并不甘于落后,身子轻盈,踏着灌木顶上而去,如履平地。 这可苦了栀晴,她的轻功不济,只能随着蓝子枫的身影,在后面狂奔。 蓝子枫笑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让人家一个姑娘家在哪儿折腾。” “你去啊。”无争道,“我没你那么好心。” 蓝子枫笑道:“我是看看这丫头的极限是怎样的,刚才她竟然能跟上咱们的步伐。” 无争道:“女孩子,年纪轻轻的,功夫能到她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 蓝子枫道:“跟沈雪郁还是有些差距的。” “沈雪郁年长于她,再说经历不同,造化亦不同。”无争说罢,身影一跃,落到山顶之上。 蓝子枫紧随而上。 居高临下。 将眼前的场景尽收眼底。 确实是座村子。 一座怪异的村子。 此时已然黑天,但村子中却只有星星的灯火,离得太远,听不到那边的动静。 蓝子枫道:“天太黑,村里什么也看不清啊,也听不到。” 无争道:“不是村子,更像个工地,等那丫头上来了,我们再去看看吧。” “嗯。”蓝子枫回头看着栀晴的身影,她依旧费劲地往上攀登。 他笑了笑道:“这儿荒山野岭的,风景肯定是极好,可惜啊,天太黑,掩盖住了一切美丽。” 无争道:“不见得,那边山头似乎是被人刨开了,光秃秃的。” 蓝子枫道:“这倒是,像个矿区,咦,你说这儿会不会是朝廷在此处开矿?” “不知道。”无争道,“刚才的道路,肯定是用来运东西的,难怪修得那么好。” 蓝子枫道:“如果是朝廷开矿,底下就该立个牌子,免得外人误进,可这地方,只有我们就去了才知道啊。” 无争点点头道:“所以八成有猫腻。” “谁这么大胆?”蓝子枫道,“擅自开矿可是死罪啊。” 无争道:“看看再说,我们只是猜测。” 蓝子枫道:“这丫头真是慢那。” 话未说完,栀晴便在地下气喘吁吁道:“我上不去了,好累啊。” 蓝子枫无奈地笑笑,飞跃而下,轻松将她凌空拖起,放到无争边上。 她满是疲惫地瘫坐下,道:“干嘛跑那么快啊。” 无争道:“谁让你非要跟来,再这歇着吧。” 没有太多的话语,纵身一跃,向黑暗中飘然而去。 蓝子枫道:“在这儿等着,等我们回来。” “嗯。”栀晴笑道,“宗主很嫌弃我的感觉。” “不会。”蓝子枫道,“他一直都这样。” 说罢,跟随无争而去。 栀晴无奈地叹了口气,蜷缩着身子,抱着双腿,看着在夜色中穿梭两人。 “好美的功夫。”她不禁感叹道。 无争永远一身黑袍,蓝子枫却是一身白袍。 很快,无争的身影便被黑暗融合,但蓝子枫的身影却依旧清晰可见。 他从来是白袍夜行,但却极少人能见到他的的真容,来去如影。 两人的身影落到一桌茅屋顶上,往下探测。 呵斥声,鞭打声,声声刺耳。 一个个黑衣人,正指挥着穿着破落的工人,在推着铲车,稍微迟缓,便会挨一鞭。 “这...”蓝子枫想冲下去,却被无争拦住。 无争道:“不要激动,先看看。” “嗯。”蓝子枫一脸愤恨,但明白无争自然有他的道理,便又蹲下来。 他疑问道:“这是似乎是铁矿,那边乒乒乓乓的,在冶炼铁吧。” 无争点点道:“看来是的。” 蓝子枫道:“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而且这些矿工似乎是被强逼来的,这个点,竟然还在干活。” 无争的心中,自然已经有了个答案,但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淡淡道:“回去吧。” 蓝子枫道:“我们不去抓一个黑衣人,审问一下。” 无争道:“不要乱动,万一被发现了,只是更麻烦,等下让弟兄们把这儿团团围住,明天通知包大人。” “通知包大人?”蓝子枫道,“不是去找那知州大人么?” 无争道:“当然也要通知了,但是包大人嘛,比较有用。” “那倒是。”蓝子枫道,“能如此胆大妄为的人,绝非泛泛之辈,包大人去面对,更好。” “是啊。”无争道,“一切来得如此巧合,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嗯。”蓝子枫明白,无争知道了什么,但他没有问,只是淡淡道:“走吧。” 优雅的身影,又现在栀晴的面前。 她微笑道:“这么快啊。” 蓝子枫道:“没什么可看的,全是些人而已。” “人。”栀晴疑问道,“什么样的人?” “受苦的人儿。”蓝子枫道,“这么多矿工,哪里来的?” 无争摇摇头道:“不是抓来,还能是哪儿来的。” 蓝子枫道:“估计回去让那知州大人查查失踪人口,就能知道。” 栀晴听得一头雾水,疑问道:“究竟是什么?” “小孩子,不要瞎问。”无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能走么?” “能。” 蓝子枫道:“那就好,不然我俩还得背你。” 栀晴道:“子枫哥哥,你背我呗,这样快点。” “背着吧。”无争转身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蓝子枫笑道:“我就不该自己找麻烦。” “谢谢哎。” 栀晴并不客气,起身跳上蓝子枫的背上。 第二百九十三章 再见展柔 扬州驿馆。 无争又回到这儿,只是此刻,这个地方已经成了包大人他们的行馆。 但门口的守卫还是认得无争的,所以不用通禀,他便径直走进去。 走至前院,却见展柔独自一人在石凳上闲坐,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不知盯着什么发呆。 无争是极喜爱这个丫头的,便连忙从她的身后悄然走近,双手捂住她的双眼,故意压低声调道:“猜猜我是谁?” “羽哥哥吧。”展柔没有丝毫的犹豫,脱口而出。 无争只好放手,坐到展柔面前,柔声道:“丫头,怎么知道是我呢?” “你身上的檀香味太重,一闻就知道了。”展柔笑道。 无争道:“看来,我身上的味道,太能出卖我了,以后不能再配带香囊了。” “挺好的,为什么不戴,多香啊。”展柔笑道,“你是来找包大人的吧?” “不,我是来找你的,知道你们来了,特地来看看你啊。”无争笑道。 展柔笑道:“我姑且就信了你的话,原本以为来了扬州,会热闹点,可是啊,却只是换个地方无聊。” “哈哈。”无争道,“这样吧,等下我带你去平雁山庄,那里,你可以见到好些朋友,过些天又是凌风成婚,孩子们多,都是武林世家子弟,你肯定会喜欢的。” “可是哥哥不会同意的。”展柔无奈道。 无争道:“我替你说去,他不同意也要同意的。” “好。”展柔笑道,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无争道:“那你收拾收拾,等下啊,就跟我走。” “嗯。”展柔连忙起身,往里面冲去,正好与展昭撞个满怀。 展昭道:“冒冒失失的,做什么去?” 展柔道:“哥,我想去南宫世家找婷婷,可以么?” “南宫世家?”展昭一眼看到她身后的无争,连忙施礼道:“殿下。” 无争道:“展兄,多日不见,一切可好。” “劳烦殿下挂念,多谢了。”展昭道,“大人就在里面。” 无争点点头,却见展柔正在向他使眼色,心中自然明白,连忙道:“我想带小柔去南宫山庄,不知能否?” “这...”展昭连忙道,“舍妹顽劣,怕是会给南宫世家添麻烦的。” 无争笑道:“我那些表兄弟姐妹,亦不是安宁之人,正缺玩伴,况且小柔一个人在此处,亦无用处,还要你来担心,倒不如让她去玩,你亦好做事。” 展昭思虑一下,明白无争是话里有话,自己来江南,将要面对必然是腥风血雨,展柔跟着自己,在这扬州四处乱跑,总是不安全,倘若去了南宫世家,自己便没了后顾之忧。 想到这些,展昭连忙道:“那就多谢殿下,还请殿下多加管教。” “嗯。”无争摆摆手,微笑道,“小柔,去准备吧,待会儿跟我走。” “嗯。” 她听完,一溜烟跑了。 无争道:“我们一同进去吧。” “是。”展昭连忙让开道,示意无争先走。 两人未到内堂,包大人跟公孙先生已然走上前来,施礼道:“见过殿下。” “免礼。”无争微笑道。 包大人连忙上前相迎,将无争迎上座。 无争依旧推辞不坐,反而将包大人扶了上去。 包大人道:“这怎么使得?” 无争道:“我是晚辈,父王跟你尚同阶而坐,我自然是以晚辈之礼以待。” “哎。”包大人道,“殿下毕竟千金之躯啊。” “不过凡胎肉体,说什么千金之躯,勿再提了。”无争道,“我此次来呢,只有一件事,扬州城城南往南再行三十余里地,有人在私自开矿,我已经派人密切监视,还望包大人你彻查。” “这...”包大人道,“难道扬州知州不知道么?” 无争道:“前几任扬州知州,都已经亡故,陈大人刚来,自然不清楚,就是本王也是凑巧碰上,我已经通知那陈大人,让他协助你。” “微臣明白。”包大人道,“我定当竭尽全力。” 无争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抬头见展柔已经背着行囊走了进来。 包大人疑问道:“小柔,你这是要去哪儿。” 无争连忙道:“我带他去南宫世家玩玩,展兄同意的。” “是啊。”展柔笑道,“我特地跟你们来说一声呢。” 公孙先生笑道:“你都准备好了,就去吧。” “嗯,那展柔就先跟殿下去啦。”展柔见无争起身,连忙道。 无争亦向包大人施礼拜别,众人连忙起身,施礼道:“恭送殿下。” 包大人将无争送出驿馆,这才回到堂中。 公孙先生道:“殿下似乎很喜欢小柔啊。” “是啊。”展昭连忙道,“殿下对小柔,确实是有很多关照。” 包大人道:“他带小柔去南宫世家,是去见狄婷姑娘吧?” “如今是她小王妃了。”公孙先生道,“大人该改口了。” “对,习惯了。”包大人道,“我还当她是个孩子呢。” 公孙先生道:“展护卫怎么会同意了呢?你不是一向反对小柔乱跑的呢?” 展昭无奈道:“一来他是殿下,他的要求,我总不能不同意吧,二来他说,展柔在此处,会让我担忧,想想我们此次要面对的绝对不会是善茬,小柔又好事,如果在边上,我怕她有危险,去了南宫山庄,我的担忧便不在了嘛。” “这倒是。”公孙先生道,“你这想法是不错。” 展昭道:“这不是我的想法,是殿下提的醒,本来我是不同意的。” 公孙先生道,“这样,你说这殿下对小柔是不是有意?” 展昭顿时语塞,跟公孙先生都看向包大人。 “乱点鸳鸯谱。”包大人道,“殿下看小柔的眼神,那是慈爱的,是像一个长辈功些孩子。” “我觉得也是。”展昭道,“殿下对待小柔,确实不像是有男女之情。” “是啊。”包大人道,“他之所以要带走小柔啊,就是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这扬州的水实在是太深了。” 公孙先生道:“这倒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扬州...” 展昭道:“殿下似乎知道些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提。” 包大人道:“他告诉我们有人私自开矿,在这扬州地界,谁有胆私自开矿呢?” “只能是襄平郡王。”公孙先生道,“所以殿下是要大人你去趟这个雷?” “什么趟不趟雷的,你忘了我们明里是来查颜文琦的贪渎,实际呢就是开查襄平郡王,不管是当年的安邦侯一案,还是扬州这些年来的官员横死案,他都难脱嫌疑。” 展昭道:“若这私矿确是襄平郡王所为,那他是真要谋反啊。” 包大人道:“所言尚早,不要急着下结论,还是麻烦展护卫去查探一番。” 公孙先生道:“是啊,展护卫还是先去查探吧,顺着这条路,肯定能挖出许多东西。” “那我等下就去。”展昭道,“只是我这番离去,我们此次随行的钦差卫队不能保证你们安全那,这毕竟是个虎狼之地。” 公孙先生道:“这点八王爷早就想到了,午后,便会由八王爷派来的侍卫,负责贴身保护大人。” “这...”展昭道,“我倒不知道,王爷还是思虑周全啊。” 包大人道:“灵王殿下在做事,王爷怎么会放心,明里暗的,肯定是帮衬着。” “嗯。”展昭道,“这我就放心了,那属下这就去了。” 包大人点点头,却又叹息了一番。 待展昭走远,公孙先生道:“大人似乎觉得很不好。” “是啊。”包大人无奈道,“我闻到了一股很强的血腥味,这扬州,怨气太深,这殿下,戾气太重。” 公孙先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 送展柔到地虎舵,却发现沈小蝶已经来了。 栀晴自然是拉着小蝶问长问短,展柔跟她们年龄相仿,很快便和他们打成一片。 蓝子枫见状,笑道:“你是嫌平雁山庄不热闹么,要让这展柔这丫头去活跃气氛。” 无争笑道:“是啊,等下啊,你就带着去平雁山庄,跟我母亲说,我可能再有两天就回去了,你也不用下来,就在山庄待着吧。” “好咧。”蓝子枫道,“你自己小心点儿。” “嗯。”无争道,“去吧,我去看看那些丫头们。” 他看了看蓝子枫,便转身离去了。 颜丹凝。 她似乎永远活着愁云之中,无争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笑容,看到他那份容颜,无争仿佛看到邓秋的脸。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心境。 心中顿生怜爱。 “殿下。” 她看到无争的走来,脸上艰难露出笑容,问候道。 无争道:“我知道心里难受,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不能一直如此,你爹的冤屈,很快就有云开雾散的一天。” 颜丹凝道:“我明白,可我每天呆在这儿,又不能出去,真不知道怎么该想些什么,做些什么,你能安排些事儿给我做么?” 无争微笑道:“你啊,有空陪着欧阳璃跟琴帆,教她们些丹青之类,排遣排遣,这里的活啊,就不用你来做了。” “嗯。”颜丹凝点头道。 无争道:“你这儿当成家,就不那么痛苦了,等一切结束,我会替你安排好将来的。” 她的脸露出淡淡的微笑,虽不说话,却满溢些感激之情。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夫妻夜话 在如此炎热的夏日。 夜风中总是十分讨得人的喜欢。 王妃依旧一如既往,独自一人,在观景台上,静静地坐着。 王爷忙完了,亦如平时,走上去陪她。 多年的共同生活,他们习惯在孩子们都休息时,两人独自地聊聊。 年轻时的情话已经不再,但家长里短,他们似乎永远都聊不完,特别是无争回来,他们话里,总是关于他的一切,这四个孩子的一切。 有时候父母,总是为自己的孩子而活着。 今夜亦不例外。 王爷微笑道:“孩子们睡了?” 王妃摇摇头,示意王爷坐到边上,微笑道:“书影的身子如今大好,有小雨这个混世魔王在,两人这么早是不会去睡的。” “嗯。”王爷道,“她们两个小,不管她们了,由着他们去吧,小羽不在,她们两个怎么样?” 王妃道:“有仙儿在呢,她们两个素来安静,此刻估计在房里歇着,我这母亲在啊,她们不自在,我就不去搅和,你呢,事都办好了?” “嗯。”王爷道,“我已经派了侍卫去护包拯了,刚才钟晨回来说,驿馆的周围好多武林中人,他觉得可能是小羽派的。” 王妃笑道:“你能想到,他自然也是可以的,包拯那边,总是要加强保护的。” “嗯。”王爷道,“估计啊,我派去监视赵庆的人,也会多余的,他估计也会想到了。” “但你该做还是要做,我也心安点。”王妃道,“这个儿子呢,有时候,我就是怕他太任性了,凭着自己好恶做事,怕伤着自己。” “随你的个性。”王爷苦笑道,“上回他让那陈斌去敲扬州城大小官员的竹竿,不知如今弄得怎么样了。” 王妃道:“那你不去私下来去传唤下那知州大人,问问呗。” 王爷摇摇头道:“既然是儿子在做事,咱就不要过多干涉了,我怕他嫌我这父王多事。” “怎么会呢。”王妃笑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跟咱们两个置气,我怎么折腾他,他都没有半句不愿意。” 王爷无奈道:“我可没有你那么大面子。” 王妃笑道:“那倒是,其实如果他不是我们的儿子,凭他自己的聪慧,此刻应该大有作为吧,不至于过成这样。” 王爷道:“你咋不说会闹翻天呢?他现在做事瞻前顾后的,不就是因为他是我们儿子,不然,依照他的个性,赵庆这会儿已经不知死多少回了。” “是啊。”王妃道,“他是怕我们为难,不然,他怎么会做那么些妥协,把一切都让给包拯去做呢。” 王爷道:“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查到什么了。” “怎么?”王妃道,“你安排的探子没有回信么?”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王爷道,“小羽虽说这次弄来不少钱粮,可是数万大军,每日消耗众多,他啊,总是要费点心思。” 王妃道:“你说皇上也真是的,让小羽除寇,却要钱没钱,要粮没粮。” “这也没办法。”王爷道,“不能怪他啊,这些年虽然没有征战,但毕竟西北还是要用兵,再加上这几年天灾不断。这江南重税之地,又收不上税,皇上他,龙袍都要打补丁了。” 王妃道:“那就彻查江南这些官员,揪出这贪污巨腐。” 王爷道:“如今不就是么,其实说白了,这些官员有恃无恐,自然有人撑腰。” “你是说是赵庆在控制着这一切?”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猜测,可是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能耐啊。” 王妃道:“想想都心烦,都是一家子,却是你坑我,我坑你,没有半点兄弟情意。” “皇族啊。”王爷道,“所以我宁愿当这一辈子无事王爷。” “可不是你想当就能当的。”王妃无奈道,“你这辈子,真就不操心么?也就皇上这些年,不再需要你,可如今倒好,儿子顶上。” 王爷笑道:“老子英雄儿好汉嘛,我的儿子,自然不会差。” 王妃道:“但愿飞儿不要再卷进去,他实在是被我宠坏了,不能去面对那么些尔虞我诈。” 王爷道:“他不是有狄婷在边上,多少啊,有人管着。” 王妃笑笑道:“他们两个都是宠大的孩子,谁也管不住谁,谁也照顾不了谁,昨儿个,过日子,跟过家家似的,他们两口子才吵了一架。” “那你要多费心啊。”王爷劝慰道。 王妃道:“都说了,小孩脾气,吵过就好,不用管他。” “那你也该看着点。”王爷道,“要是闹大了,可不好,狄婷现在有身孕。” “不会。”王妃笑道,“飞儿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狄婷只要真动火了,就就得服软。” 王爷道:“要说还是小羽好点,两个孩子都是温婉可人的。” “是啊。”王妃道,“那两个丫头明上,可真是温婉贤淑,但私下来,哈哈...” “怎么?”王爷疑问道。 王妃道:“芷柔倒是一如既往,杉儿,跟我是一样的,对我的脾气。” “披着羊皮的母老虎?”王爷笑道。 王妃道:“怎么?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个形象?” 王爷笑道:“谁都知道八王妃温柔可人,秀外慧中。只有我这八王爷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妃笑道:“怎么觉得受了委屈呢?” “我愿意受这委屈。”王爷笑道,“其实真正受委屈的是两个儿子,飞儿从小受管教,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什么待遇也没有,我对他要求苛刻,其实说真的,论文韬武略,他绝不在人下,可是我只是把他限制在宗正寺里。” “你也是为他好。”王妃无奈道,“谁让他是你儿子呢。” “是啊。”王爷道,“只是相比于飞儿,小羽,我这父王就不好去干涉他那么多,他性格孤傲,说一不二,做事雷厉风行,好在这孩子对权力没多大的野心,虽然是个亲王,却从来不曾用这身份做些什么,听包拯说,他对包拯这个府尹大人都是谦卑有礼,不然的话,他要是有心于权位,那才真的是可怕。” “你怎么怀疑自己儿子,真是的。”王妃故作生气道,“小羽虽然孤傲,可心却善良,做事手段是狠了点,可这毕竟是经历所致,如果我们能保护好他,他也不至于成如今这样。” 王爷道:“如今倒也没什么不好啊。” “好什么。”王妃道,“他的脸上几时是开心的,话也变得那么少,要么就在忙,不忙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那儿呆,在我身边那么久,我就从来不曾见过他出门正经去玩过,我更愿意他像飞儿一样,活泼开朗些。” “他要操心的事情多。”王爷道,“人家还是个宗主,皇上又托付他这么重要的事。” 王妃道:“你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王爷道:“我怎么知道呢,我也弄不清楚。” “你没有派人在他身边跟着么?”王妃柔声道。 “我怎么敢呢。”王爷无奈道,“怕他生气啊,再说,我要是在他身边安排人,明着吧,肯定什么都别想知道,可要暗地里,怕会误伤,他那么谨慎,怎么可能不知道被人监视了,再说,谁又能监视得了他呢。” “倒也是。”王妃道,“没办法,由着他去吧,别受伤就好。” “那倒不至于,谁能伤得了他呢。”王爷道,“要说他那两个夫人可是足不出户,给他安了不少的心啊。” 王妃柔声道:“是啊,那两个孩子脾气秉性,没得说,从来都不会给小羽添麻烦,甚至也也不出去逛,相比狄婷这一天天的东跑西跑,哎。” 王爷道:“成长环境不同嘛,狄婷毕竟将门出身,本身也活泼,你要她老老实实地安心养胎,怎么做得到。” 王妃道:“只是我是怕她竟然不带侍卫溜出去,又争强好胜,毕竟有身孕啊,对她,对孩子都不好,今天飞儿就为这事跟她又吵了,我也不敢多说,生怕人家觉得我这婆婆偏心。” “该说就说呗。”王爷道,“咱又没虐待她,这成了婚,还是跟个长不大的孩子,像什么话。” “是啊。”王妃道,“我更怕她出去,被人盯上,到时候让小羽为难,小羽之所以让杉儿她们一直宅在房中,就是怕有人对他们不利,这平雁山庄里三层外三层的,如铁桶一般,可狄婷就是不明白,她虽然是飞儿的妻子,可照样也会成为他大哥的软肋。” 王爷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是很少出门,出门会带侍卫,你啊,还是多跟飞儿多沟通一下,还有咱们家的混世魔王,现在有书影,更是活泼,你可要看紧点。” “我知道。”王妃笑道,“不过一物降一物,要说谁都管不住她,她却唯独对杉儿特别亲,她说啥就是啥,杉儿不让她出门,这段时间,倒真没出去过,天天跟书影可认真地练武,大有长进。” “练武?”王爷疑问道,“谁教她们呢?” 王妃道:“就是那个叫郎星的小侍卫,武功跟咱们小羽一路,我问了杉儿,她说这孩子是安邦侯府出来的,所有武功都是小羽传授,我也就放心了。” “这样。”王爷道,“那孩子看着不错,看来飞儿把他安排在小雨边上,就是为保护她们,都是孩子,也好相处。” “是啊。”王妃苦笑道,“小羽太知道那两个丫头的脾气了,所以故意把那孩子一同调来。” “嗯。” 王爷笑了笑,对自己这儿子,似乎又了解许多。 第二百九十五章 街头之事 陈斌。 多日不见,他的精神似乎好了了不少,只是见到无争,却又习惯地收起笑容,严谨以待。 无争却不那么一改往日的严肃,有些和颜悦色道:“多日不见,陈大人可好啊。” “多谢殿下挂念,微臣一切还好。”陈斌见无争满脸悦色,心里也安稳些。 无争道:“去见过包大人了吗?” “见过了。”陈斌回道。 “那就好。”无争点点头道:“扬州府衙内的上下人员,由他调度,尽量配合包大人。” “下官明白,一定尽力做好。”陈斌施礼回道。 无争道:“那钱粮准备得如何?” “回殿下。”陈斌道,“按照殿下的意思,找这扬州各大官员要钱,他们都很配合,所以钱粮的事,已然妥当,甚至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那就好。”无争道,“这些官员,把名单记下,等以后再慢慢跟他们算账。 “是。”陈斌回道。 “对了。”无争道:“你赶紧去着手调查,这扬州城还有这周围郡县,是否有大量的人员失踪。” “回殿下。”陈斌惊讶道,“下官翻查扬州城既往刑案,这些年确实是很多有失踪案件,多是青壮男子。” 无争道:“你把这些青壮男子失踪的地方都给我抄录下来,明日我会派人来取,同时再抄录一份给包大人。” “是。”陈斌有些不明白,但却不问。 无争道:“扬州城内,有人在私自开矿,你刚来,事务繁忙,自然无暇顾及,我之所以问失踪人口,是因为本王碰到有不明身份的人羁押青壮年男子在开矿。” “这...”陈斌一惊,忙道:“下官失职。” 无争道:“不怪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配合包大人查调查清楚就是。” “是。”陈斌连忙施礼道。 末了,无争道:“不知你和扎格娜何时完婚呢?” 陈斌连忙道:“多谢殿下记挂,只是如今刚刚上任,事务繁多,只能等些日子。” “那就辛苦你了。”无争道,“大婚之期,记得告诉本王,届时,本王定来相贺。” “多谢殿下。”陈斌连忙施礼道。 无争点点头道:“就这吧,我先走了。” “恭送殿下。” 陈斌连忙施礼相送。 无争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走去。 待无争离去,扎格娜这才从屏风后出来,柔声道:“看来,你又得忙活了。” “是啊。”陈斌道,“殿下说的事,我竟然都不知道,辛亏他没有责怪。” “这不能怪你,天天的,那么多事。”扎格娜道,“灵王似乎也蛮通情达理的,对你并不苛刻。” “嗯。”陈斌苦笑道,“有时候觉得他跟无争不应该是一个人,可有时候,明白他就是,在他身边做事,我总有一种忐忑的感觉。” 扎格娜道:“人总是多面性的,但我我觉得,他是个挺好的人,感觉上。” “嗯。”陈斌道,“确实,他父亲德高望重,他自然也不会差的。” 扎格娜道:“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不要让他知道你跟你哥哥之间的事,否则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哥哥的事,你不要去掺和,就算是为了我,好么?” 陈斌慢慢走过去,拉起她双手,柔声道:“我答应你,不会去掺和进去的,不会。” “嗯。”扎格娜道,“做事先,先想想我。” 陈斌点点头,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远处。 两个伤感的身影,一直盯着堂中的两人。 王默琦道:“你为什么不去跟他们相认,总是这么看着他们,何苦呢?” 陈永安无奈道:“你问的问题,难道你不知道答案呢?” “我知道,可我觉得,你该去见见他。”王默琦柔声回道。 陈永安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就心善,重情义,我的事,他那么聪明,多少已经知道了,不然那一夜就不会去救我,我不想把他也连累进来,不管将来如何,我们不是一条道的。” 王默琦道:“可他要成婚了,你也不参加了呢?” “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陈永安道,“不能让人知道,我跟他有关系,我的身份,除了我们内部的人,再没有外人知道,你是知道的。” 王默琦疑问道:“可你弟弟知道啊。” 陈永安道:“可那两个妹妹不知道啊,还有所有人都知道陈家就一个儿子,我是不存在的,我们做的事,如今是如履薄冰,一旦让人怀疑,只会连累他。” “是啊。”王默琦道,“其实我真想给小如找个归宿,这样,我也没有那么多担心,二叔死了,我却看不到将来。” 陈永安道:“其实你该二叔的话,不要回来,义父对我是很好,可是...” “我明白,你帮不了我。”王默琦道,“我们谁也顾不上谁,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我死在你前面,帮我照顾好小如。” 陈永安道:“不会的,就算真会有那一天,我会的。” “多谢了。”她满是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便跳下围墙。 ※※※※ 一个人漫步。 无争从知州衙门出来,便独自一人悠哉悠哉地往街上闲逛,难得的清闲时候。 一来散心,二来自己真的很久没有正经地放松了。 熙熙攘攘的长街,贩卖着各式各样的玩意,他总是往那卖玩具的小摊上凑,挑挑捡捡,见什么买什么。 雪儿已经会玩这些小玩意了,不多会儿,他已经提着满满一兜。 拨浪鼓,木蜻蜓等等...虽不值钱,却很有意思。 他的脸上满是洋溢为人父的兴奋,走走停停,好不开心。 待到前面街口。 却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在哭喊道:“我不跟你们走,不跟你们走...” 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而后又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求求你们,放了我女儿,放了我女儿,求求...” 人群重重,无争看不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总是不好的。 他连忙往前挤去,一直冲到了人群群前。 是几个仆役模样的人,在拖拉着一位二八少女,还有几个人正在围殴着那老头。 但无人敢去帮忙。 无争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殴打老人,你们太大胆了。” “怎么?想来个英雄救美啊。”一个腰圆膀粗的人,嚷嚷道。 他伸手拽上无争的衣领,想要提起无争,但却丝毫难动。 无争伸手将那大汉的胳膊一抓,用力一拧,那大汉已然身不由己地将身子转过去,使自己的手臂不至于那么疼。 那些仆役见自己人吃了亏,连忙都围了上来。 “你放手...”那大汉尖叫道。 无争笑道:“为什么呢?给个理由。” 那大汉道:“我可是襄平郡王府的人。”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自己自己是襄平郡王府的人,无争心一狠,一使劲,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那人的胳膊便脱了臼。 “你...”另外一个精瘦的人喊道,“你竟然敢打襄平郡王府的人,不想活了是吧,给我上...” 说完,众人一哄而起,欲拿下无争。 这些可怜人又怎么会是无争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全都瘫倒在地上。 本来押住那少女的仆役,此时惊慌道:“你...你知不知道得罪襄平郡王府,是什么下场。” 无争笑道:“不知道,那就试试呗,看看能有什么下场。” “你等着...” 那人连忙扔下那少女,匆匆而跑。 少女连忙跑去将自己的父亲扶起,哭哭啼啼。 而被无争打倒在地的恶仆,此刻已然无力起来,各个都在地上蜷缩着。 无争无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走到那父女身边,柔声道:“先带你父亲去瞧病吧。” “不碍事的,公子,就是些皮肉伤。”那老人咳嗽道,但嘴里却满溢着血,显然受伤不轻。 无争看他们身着破旧,连忙取些银子,递了过去,柔声道:“还是先去看病吧。” 那老人道:“公子,你快走吧,他们襄平郡王府的,你斗不过他们的。” “襄平郡王府。”无争冷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想怎么样?他们为何要抢你女儿。” 老人无奈道:“我邻居是襄平郡王府管事的,我欠了他些钱,可是不知怎么算的,最初不过借他五两,可没几个月,连本带利,却成了一百多两,我还不起,他们就要拉我女儿抵押,你得罪不起他们的,还是快走吧。” 无争道:“这摆明了是欺诈,走,去知州府衙告状去。” “那可是王爷啊。”老人无奈道,“我们怎么告得赢呢?” 无争道:“不告怎么知道,难道由着他们把你女儿抢走呢?我们先等着,等下来了人,在一同去知州衙门。” “这...”老人满是为难地看着无争。 边上的小贩亦劝慰道:“他们这些人谁都得罪不起,公子你还是赶紧跑吧。” 老人亦道:“是啊,公子倘若让老朽我的事所连累,我怎么可以呢。” 那少女依旧害怕,可是还是急道:“公子,我们一起跑吧,被他们抓住了,那可怎么办。” 无争微笑道:“那要看他们倒霉,还是我倒霉。” 的确,谁倒霉还不一定。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狠手辣 一刻钟不到。 方才跑开的人,此刻又领着十个个打手,为首却是个已过半百,大腹便便,没有下巴的老头。 他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无争,并不急于动手。 无争亦冷眼相待,片语不言。 那老头一脸冷笑道:“看公子的模样,想必是个聪明人,怎么干如此愚蠢的事情呢?” 无争笑道:“怎么说呢?” 老头厉声道:“难道你不懂得得罪襄平郡王的后果呢?” 无争道:“那又怎么样,我觉得,他要知道现在这情况,肯定会感谢我,为他教育了这混蛋奴才。”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是何人,敢这么大口气。”老头有些心虚,见无争一脸无畏的样子,他明白,眼前的这个人,恐怕也不是自己能得罪的。 无争道:“我是谁,你不够资格问我,识相的,给这老人付上医药费,带着这些狗腿子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老头边上的一个年轻人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我们吆五喝六,给我往死了打。” 众仆人一听,都要动手,却被那老头拦住,道:“你究竟是谁?” 无争冷笑道:“一个可以把你们当成臭虫捏死,而不需要给你们主子去交代的人,怎么,还用得着我明说么。” 老头一脸的诧异与纠结,但边上的那年轻的仆役却不以为然,冷笑道:“是嘛,那看看谁先死。” 说吧,大手一挥,边上几个仆役立马扑上来。 那老头依旧在迟疑,可见仆役们往无争身上招呼时,连忙喊道:“快助手,快助手...” 可众仆役并不以为意,挥拳嚯嚯,便往往无争身上招呼。 无争并不客气,不过几下子,这些仆役又是断手断脚的,尽数瘫倒在地。 无争没有半点留情,都是往重里招呼。 这下那年轻的仆役慌了,连连后退,无争一直往他跟前逼。 “你...你竟然敢跟襄平郡王府作对。”他哆嗦道。 “公子有话咱们好好说...”那老头也慌了。 无争冷笑道:“得罪赵庆我不知道,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得罪我,你最后给自己准备好后事。” 无争的目光狠绝,直勾勾地盯着那年轻仆役,让他的背上顿时凉气直冒。 那老头惊讶道:“你究竟是谁,竟然敢直呼我们王爷的名讳。” 无争冷笑道:“你该想到我是谁。” “你...”老头满脸诧异。 此处人群越围越多,很快巡街的衙役便赶了过来。 他们是扬州知州府的衙役,无争的容颜,无论谁见过一次,都会记得很清楚,何况无争经常去知州府衙。 他们一见无争,什么都没敢问便跪地施礼道:“扬州捕见过灵王殿下。” 周围围观的百姓亦接连跪拜。 这下那老头,还有那年轻的仆役顿时明白过来,顿时跪地道:“我们不是殿下,这才以下犯上,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无争冷笑道,“我记得提醒过你,得罪我,你该为自己准备后事。” “殿下...”那两人慌张得不知所言。 无争指着那老头冷笑道:“你已经年老,本王不跟你计较,但是他...” 说着转身对着衙役们道:“给我押下去打。” “是...” 衙役们连忙起身,将那年轻的仆役强行拉到一旁,按到在地,便棍棒连连。 “啊...”“殿下饶命啊...” 那人疼痛难忍,连忙告饶。 无争道:“吵得很,把嘴给我堵上。” “是。”捕头连忙示意衙役们把他的嘴堵上再动手。 待无声后,捕头问道:“殿下,不知要打多少棍?” 无争道:“打到本王觉得心里舒坦为止。” “是啊。” 谁也不敢给他求饶,众人都把头压得很低,包括那老头,全场除了棍棒声,便再无声音了。 不知多久,捕头道:“他已经昏死过去了,还打么?” 无争道:“那就算了,你带着这些人,还有这父女,去找你们大人,怎么断案,那是你们大人的事,这些人,绝不能轻饶。” “是。”捕头连忙施礼道。 无争道:“那这里就由你安排,我先走了,让百姓们起来吧。” “是。” 可等捕头抬头,却发现,无争依然没了踪迹。 ※※※※ 扬州知州府衙。 无奈的只会是陈斌了,无争玩完了,该他去收场了。 好在赵庆并不想跟无争争锋相对,给陈斌留了句,你自己看着办,此事跟襄平郡王府无关,便再也不管了。 陈斌秉着公正的原则,将事情判决了,把那些惹着了无争的仆役判了流放。 待到天黑,他这才忙活完,满是无奈地回了后衙。 阿诗玛问道:“很麻烦么?姑爷。” 陈斌无奈道:“能不麻烦,两头都是谁也惹不起的王爷,怎么做都会得罪一个。” 阿诗玛道:“哎,我觉得你今天是彻底把那襄平郡王得罪了,其实我觉得你得罪灵王会好点,干嘛把襄平郡王的那些个仆役判得那么重呢?” 扎格娜道:“是,我也觉得,你是不是判得有点重了。” “重。”陈斌苦笑道,“以下犯上,要不是念在他们不认识殿下,恐怕脑袋都得搬家了,你是不知道,一同带来的仆役中,还有一具尸体,他是被活活打死的。” “活活打死?”阿诗玛惊讶道,“让灵王殿下给打死的?” “不是。”陈斌道,“是被衙役们乱棍打死,当然是灵王殿下下的命令,说明他很生气,你说,我把把那些个恶奴判个斩立决,已经很好了。” 扎格娜道:“就因为冒犯了他,这也太狠了吧?” 陈斌道:“其实若是其他人要不是不小心冒犯他,或许不会这么惨,谁让他是襄平郡王府的奴才呢。” 扎格娜道:“可是你今天这么一处理,不就把这襄平郡王得罪了?” “那又能怎样呢?”陈斌苦笑道,“得罪个郡王也比得罪个亲王强,再说,那襄平郡王也不肯能把我看成自己人啊。” “也是,有灵王这座靠山,更好些。”扎格娜道。 陈斌道:“不要去想那些,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嗯。”扎格娜笑道:“知道你人格高尚,不愿去结党营私。” 陈斌笑道:“我没那么高尚,自古以来,朝堂之上,总是不会缺少朋党的,我自然不会出了这个俗套,只是灵王殿下虽然如今总揽扬州地方军政要务,却没有任何人能与他分权,赵庆虽然是个郡王,但到底,不过是个赋闲的番王,只享受身份,无职无权。” “这样说,如今灵王殿下在扬州可以说是只手遮天?”阿诗玛疑问道。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没必要说找谁当靠山,因为我必须为他做事。”陈斌道,“当然,这是明面上,暗地里,这扬州是谁的天下,那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但无论如何,你小心些总是好的。”扎格娜柔声道。 陈斌点点头,微笑道:“随缘吧,但凭良心做事,无论这扬州是谁的,我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就好了。” 扎格娜微笑点头示意,她对他,总是钦佩的。 扬州很大,亦也很小。 无争白日的所作所为,已然传到包大人他们那里去了。 公孙先生无奈道:“这殿下,戾气还是那么重,竟然让人把人活活打死。” “他死了也是活该。”展昭愤慨道,“要是以前的我,也一定把这等恶人杀了,他仗着襄平郡王的身份,如此为非作歹,着实该死。” “那也该依律判决再做处置,而不是动用私刑。”公孙先生无奈道。 包大人道:“灵王殿下如今总揽扬州军政要务,自然有权处置,他这么当街把那恶仆打死,虽然手段狠了点,但却予以其他人警告,更是对襄平郡王的敲打,所以也没什么可以计较。” “这样。”公孙先生道,“只是觉得这灵王殿下的脾气实在古怪,他在大人哪怕是在我们面前,从来不失温和,为何在那些人面前,却变得如此狠绝呢?” “面对的不同吧。”包大人道,“每个人都有些多面的性格,面对不同人时,自然有着不同的情感。” “对了。”公孙先生道,“那陈大人送来的那么些失踪人员名单,还有失踪人员的地点,要不要挨个查清呢?” 包大人道:“这些失踪的人,恐怕就是被骗,或者被押去开矿的人,所以我们要对失踪人数多的地方周围进行排查,看看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展昭道:“大人是觉得,可能还有地方在私自开矿?” 包大人道:“哪有那么多矿,只是查查,或许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是啊。”公孙先生道,“真正失踪的人肯定不止现在查到的,如今查到的这么多,没有记录的更多,这么多人,不可能只有开个矿这么简单。” 包大人道:“是啊,所以要去找出这些失踪人员如今在何处,是死是活。” 展昭道:“我等下安排好,就亲自先去私矿处查看,看看有什么发现?” “嗯。” 包大人满脸愁容,他太明白,这水有多深,可又必须去涉入,去探究。 一切都明了之后,又会如何? 第二百九十七章 平雁山庄 平雁山庄。 无争的记忆力不曾有它,可又似乎很熟悉,它坐立于南宫山庄的不远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南宫山庄的偏庄。 它的存在,自然也是王爷为王妃所造。 格局设置从外看去低调平常,但一进其中,便觉奢华异常。 最起码无争自己是这么觉得的,这里仿佛就是一个缩小的南清宫,花花草草,陈设不知,完全是王妃的喜好。 无争满是好奇地走走停停,认真地查看这个家,回了家,他便又是人子的模样,没有王爷的架势,没有宗主的威严,只有一份淡淡的温和。 王妃已然在正厅等候,无争见状,连忙疾步跑进。 王妃故作责怪道:“还知道回家,我以为你在外面都忘了有这个家呢?” 无争连忙上前,柔声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忙完了就赶忙回来,对了,前天不是还让子枫送信,说今儿我会回来呢?” 王妃道:“我从大清早就开始等,一直到现在,都快酉时了,你说,娘是不是该生气呢?” “我错了。”无争道,“这不是事情杂多,一时脱不开身嘛。” “什么样的事情,有那么重要么?”王妃问道。 无争道:“那先给我弄着吃的吧,我饿了。” “还不到晚膳呢,就饿了。”王妃连忙挥手道:“音儿,去给殿下弄些吃的去吧。” “是。”音儿连忙施礼退去。 无争笑道:“这丫头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么,其实让仙儿去好。” 王妃道:“仙儿在你房里呢,饭菜上午都备好了,知道你的喜好。” 无争道:“那肯定是娘亲你亲手做的,我呀,这一天都没好好吃饭,一回家就能吃上娘亲手做的,多好。” “那还不早点回来。”王妃柔声道,“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呢,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可不许骗我。” 无争微笑道:“我那敢啊,不外乎天道盟,还有扬州府的事。” 王妃道:“对了,你让蓝子枫带回的那个女孩子,是天道盟的人?” 无争道:“嗯,她跟小蝶和雪郁是旧识,她如今要成婚,我自然可以把她带来嘛。” “我说呢,这几个丫头这么熟悉。”王妃道,“你倒是有心,把展柔也给诓来,让狄婷有了陪伴,不那么闹腾了。” “怎么了?”无争问道,“她闹腾什么了?” 王妃道:“她嫌弃这里无聊呗,跟你那两个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雪郁性格又孤傲,小雨跟书影毕竟还是孩子秉性,都不能陪她玩,一个人闷,就想方设法想去城里玩,我不是怕给你添乱么。” “那你训她了么?”无争笑道。 王妃苦笑道:“我哪敢,是飞儿说了她几句,就吵起来了。” 无争道:“那你这当婆婆的,就不要太严厉,她毕竟是个千金小姐出生,比不得我那两个逆来顺受的夫人,你啊,要是生气,可以多多教育我那两个夫人,狄婷那边,还是让飞儿去吧,真不能让她乱跑,如今的扬州,不是什么太平之地。” “知道。”王妃笑道,“你那两个夫人,我疼爱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训她们呢,算了,不说这些,你快告诉我,这些天,你做了什么吧?” 无争正要开口,音儿自然将饭菜端上,紧随其后的还有王爷和赵飞。 无争见状,连忙上前,接过饭菜,埋头就吃。 王爷苦笑道:“你这小子,见到你父王我,也不问候一声。” 无争笑道:“这些个虚套就不要了,父王,你吃了么,一起吃吧?” 王爷笑道:“我不饿,你吃吧。” 说吧,示意赵飞一同坐下,和王妃一同看着无争吃饭。 无争无奈道:“你们这么看着我,我吃不下饭的。” 赵飞笑道:“我们呢,都想听听这几天的精彩故事。” “精彩故事?”无争疑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是精彩故事?” 赵飞笑道:“你把赵庆的仆役打死,这么大的事,我们如何不知道呢?还有听说天道盟哗变,也是真的么?” 无争苦笑道:“你们都知道了,那还问我,就是你说的那些事,没啥其他特别的地方。” 王爷道:“怎么就把赵庆的仆役给打死了呢,就算他们有罪,也不该你来处置?” “父王。”无争愤慨道,“你是不知道,当街强抢民女,还有恃无恐,我就是想教训下他,不曾想,不耐打,听说到了衙门就一命呜呼了,我这样子,算犯法么?” “倒也不算。”王爷道,“这种人该杀,只是,你以后不要亲自去得罪赵庆,人家多聪明,这次人家面都不出,由着那陈大人处置。” 赵飞连忙道:“要是我,我也会跟皇兄一样做的。” 王妃拍了下他的手,故作责怪道:“就你能。” 无争道:“一个家仆,尚且嚣张跋扈,倘若不是有他赵庆在后头撑腰,他们能那么有恃无恐,我杀只鸡给猴看,久而久之,百姓对我们皇族该如何看待,但是飞儿切莫去做,赵庆没有什么事他不敢干的。” 赵飞道:“我就是说说嘛,又不会真去做什么。” 王爷道:“你这么说,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无争停下筷子,无奈道:“我不小心碰上有人在私自开矿,可能是铁矿。” “有人在私自开矿?”王爷迟疑一下,惊讶道,“你的意思是这是赵庆在开矿?” 无争道:“那这扬州虽说大大小小有权有势的人不少,可谁有胆私自开矿呢,而且还羁押许多无辜的百姓在那儿干活,单单扬州府,这几年就是不断失踪的人数都数百人,父王,你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这些事情。” 王爷道:“是啊,连金吾内卫也没有上报任何关于开私矿或者大量人口失踪的案子,可见,做这件事的人,除了赵庆,再无外人能为了。” 王妃道:“他开矿做什么?” “当然不是为了钱这么简单。”无争道,“我派出的弟子四处搜查,竟然还有几处,除此以外,我发现除了那失踪的几百人,竟然还有上千人无故离家,杳无信讯,而且这里头还有大量的能工巧匠。” “他这是真要造反啊。”王妃道,“这么说那颜文琦所奏之事,必然属实。” “嗯。”无争道,“倘若不属实,他又何必去灭口呢?” 王爷道:“看来这颜文琦是查到什么,这才让赵庆灭了口,并且诬陷他贪污通匪之罪。” “大概是如此。”无争道,“而且天道盟在清剿所有山匪之中,却发现这些土匪没有半点值钱家当,扬州这么些年,匪窝林立,地方却剿匪不利,恐怕真是有人在通匪,但是谁那就不一定了。” 王妃道:“你的意思是怀疑赵庆是这背后的幕后黑手。” 无争道:“扬州这么这么些年,那么些官员惨遭灭门,娘亲觉得,这其中,难道跟赵庆会无关呢?” 王爷无奈道:“他这么做,是彻彻底底断了自己的活路。” 无争道:“他自己非要找死,父王何必为他纠结呢?” 王爷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些失踪人员,你可寻得他们的踪迹。” “陆地上,寻找了一些,但大部分不知所踪,我特地让那个知州给我查清当初失踪人员的分布情况,我想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找到,找不到,可能就在海上了。” “海上?”王爷疑问道,“海上会有他的人?” 无争道:“上回骆公子被劫,遇上的海匪并不是倭人,而是我们大宋的人,后来我让那陈知州查阅,发现这些年近海岸劫案是接连不断,好多船只连人都失踪得无影无踪。” “这是大手笔。”王爷道,“他就是靠这些聚财的吧。” 无争道:“不然呢,父王,你派出去盯襄平郡王府的人,有什么发现么?” “这你知道?”王爷疑问道。 无争道:“当然知道了,我们盯梢的弟兄告诉我,还有人在监视,我想,一定是父王你的手笔了。” “嗯。”王爷道,“我怕你疏忽了,特地安排的,但是没有什么发现。” 无争道:“但我可有发现,赵庆经常跟一些扬州的将领相聚,虽然隐晦,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的。” 王爷道:“这...他倒够深谋远虑的。” 王妃道:“那你把这一切都告诉包拯了么?” 无争道:“我只是有意无意地透露些他们,让他们自己去亲手揭开,我在边上帮帮忙就行。” “帮帮忙。”王妃无奈一笑道,“就真的只是帮帮忙?” 无争道:“娘,我不会去自己动手,会让包大人去做的。” “静柔。”王爷道,“孩子大了,知道分寸,你啊,不要想太多。” 王妃道:“可他太能折腾,这没几天在家,我能不担心么。” 赵飞道:“要不让我去帮帮皇兄的忙,这样会好些。” 王妃道:“你只会跟着你皇兄来糊弄我,帮倒忙,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我也心安点。” 无争道:“飞儿,管好狄婷,还有小雨他们,为兄就非常开心了,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在外面,也不用那么忧虑。” “嗯。” 赵飞点点头,他从来跟自己母亲一般善解人意。 第二九十八章 夜下之武 天朗气清,凉风逐逐。 无争的身影在孤园中,如魅似幻,不停变换着自己的身姿。 他练武的时候,亦是自己心烦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发泄,受伤的,总是那满园的花草树木。 如今他已经不用剑,但掌风如剑,凌厉而出,一时间,尘草飞扬。 不过片刻,园中已是一片狼藉。 王爷笑道:“明儿又该收拾了。” 王妃回过头来,笑道:“他开心就好,无所谓了。” 王爷道:“我虽然不懂武功,可看得出来,儿子的功夫,狠绝异常。” “是不温和。”王妃柔声道,“就刚刚一会儿,他换了数家功夫,有的我能看明白,有的我不曾见过,只是好些武功本来没有那么绝,让他改成杀气十足。” 王爷无奈道:“他的身上的戾气,还是那么重,我本以为能让你化解的。” 王妃无奈道:“有些经历已经深深地烙在他的骨子里,他是个好孩子,可心里的伤,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平复了,所以你也不要指望他能像你我一样,做个温和之人。” “我明白。”王爷无奈道,“可心里还是有所期盼不是嘛,我真的不希望他去跟赵庆争锋相对,赵庆的背后,肯定还有唐正为他出谋划策,我是怕儿子着了人家的道。” 王妃道:“我又何尝不想呢,可是就算他知道自己跟赵庆斗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他依然会去做,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不会由着邓宁受着不白之冤,倘若考虑自己是你们赵家子孙,还要为这个江山考虑,他早已找赵庆动手了。” 王爷道:“说到这些,不知道皇上在京城一切可好。” 王妃道:“小羽在他身边安排了那么多高手,应该不会有事的,况且皇上素来稳重,亦不会独行,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你就放心吧。” 王爷道:“自从他一十三岁进了宫,我们便再无照顾过他,想想,他跟小羽一样,也是充满了孤独。” 王妃道:“他成为帝王,就要承受这些,哎,或许不是亲生的,我没有那多的不舍,我是不是有些坏。” “你从小对他已经很好了,把他养大,为了他,让我们自己孩子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也算对得住他,我们也不曾找他要过什么,就这样吧,此生啊,从进宫那一刻起,便和我们没了亲情,他很会做皇帝,可以做个很好的皇帝。” 王妃道:“但毕竟是我们带大的,他的性格敦厚,其实我最初不想他去当这个皇帝,想把他留下来,可是命运让我们不能选择,如果不把他送进宫去,就会由飞儿去,我到底还是有私心的。” 王爷道:“他本来就是继承人,只是先帝不知道而已,我也不愿意让飞儿去,我只想啊,我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在一起。” 王妃道:“但愿这江南的事,早点结束,让他能静下来,我不知道,我还能陪他多久,如果他真的没了,我...” 王爷连忙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不要说这样的话,不是说好了不提嘛?无论以后怎样,都不要去想。” “嗯。”王妃微笑道,“上苍既然能眷恋我一回,自然还会眷恋我的,他会好好的,乖乖地在我身边。” “对。”王爷道,“你就是要这么想。” 正说着,无争的身影飘然而至,微笑道:“父王,孩儿耍得好么?” “嗯。”王爷一惊,连忙道,“好好好...” 他并没有料到,无争会这么问他,着实让他的心中一阵波澜。 王妃柔声道:“这才回来,还这么折腾。” 无争指了指远处的书影她们,微笑道:“这不,给他们示范的。” 书影见无争指向她们,连忙快步跟了过来。 王妃笑道:“挺好的,好好陪陪她们,你这当哥哥的,从来都是忙碌,趁着有空,多多教她们些。” 小雨一见王妃在,连忙扑到王妃的怀里,撒娇道:“娘亲,你也偷偷来了呢。” 王妃笑道:“我来看看我们家宝贝儿们学得怎么样呢?” “挺好,挺好。”小雨笑道,“哥哥肯定比起宫里那些教习强。” 王爷笑道:“傻丫头,那宫里的教习,就是哄你跟影儿玩的,怎么会教你什么呢,要学好功夫,就是要让你哥哥好好给你教。” 书影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哥哥总是没空啊。” 无争笑道:“星儿教你们不好呢?” 书影道:“他比我还小,然后教我武功,我亏得慌,所以我必须由你来教。” 无争笑了笑道:“好,那你可要等啊,哈哈。” 正说笑间,园外便有步划声走进,不急不慢。 直到走进,众人这才看清,是南宫凌风跟沈雪郁。 他一见王妃,连忙施礼道:“凌风见过姑姑。” 王妃笑道:“这才分开几日,就跑过来了,怕我这个姑姑慢待你这未过门的媳妇?” “怎么会呢。”蓝子枫笑道,“只是家里无事,我也无聊,这才过来看看。” 王爷笑道:“来了,也不说一声,也让你姑姑给你安排一下。” 王妃笑道:“都是自己家,安排什么,想来就来吧。” 南宫凌风点点头,看着无争,柔声道:“我来地真巧,听雪郁说,你今天也刚刚回来。”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却不知你最近忙着婚姻大事,武功有没有精进。” 沈雪郁笑道:“那你可以试试啊。” “好啊,好啊。”小雨连忙激动道,“一定很精彩。” 无争点点头,并不说话,南宫凌风亦点头示意,拔出长剑,严阵以待。 无争慢慢地走近,但相比与南宫凌风,他却异常的平静。 他很少有激动的时刻,特别只是这样的比试,又怎么会激动。 沈雪郁喊道:“你连剑都不用,是不是太瞧不上凌风啊。” 无争笑道:“我没有剑。” “这个可以有的。”小雨连忙把自己那把剑扔了过去。 无争轻轻地将剑轻轻地拉出剑鞘。 这一刻。 夜静得很,也暗得很。 突然无争手上的剑冒出淡白的寒光,剑势突起,缜密的剑气四溢出。 无争的身影迅疾而至,就那么长剑相接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一声之后,两人迅速地转换身形,霎时间,剑光飒飒,绵密剑气挥洒在这昏暗的天地。 不过片刻,两人已经刺出了不知多少势,剑气时而疏淡,时而密极。 王妃道:“风儿的武功,如今竟然也变得如此诡异,怕不用多久,就能赶上小羽的。” 沈雪郁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小羽是让着他的,不然他十招都接不了。” 她对无争的称呼,不知何时,已然改了。 “怎么?”王妃柔声道,“差距有那么大呢?” 沈雪郁笑道:“阴阳两极功,凌风最多能练了三层,又怎么能跟他比呢?” “三层。”王妃道,“那小羽呢?武功荒废得,我实在看不出来。” “他从来不尽力。”沈雪郁道,“我师父说他只能练到第六层,再无之长进,而小羽在两年前,就打败了他,如今却真不知他已经到了怎样的境界。” “第十层。”蓝子枫突然出现,微笑道,“已然登峰造极了。” “这...”沈雪郁道,“这除了第一代宗主,再无人能练到这个境界,而且第一代宗主是到花甲之年才领悟到的。” 蓝子枫道:“不然他怎么叫无争呢?他是个武学奇才,连个正经师父都没有,就成了如今这般境界。” “其实,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沈雪郁道,“真正的高手,不在于师父了。” “嗯。”王妃道,“可惜他是个王爷,不然在江湖上,自会有一番作为。” “他现在的作为也不差啊。”王爷笑道,“只是啊,有些束手束脚而已。” 两人拆解百来招后,便停歇下来,南宫凌风苦笑道:“你老是让着我,多没劲啊。” 无争笑道:“我只是看看你的武功究竟如何了,又不是跟你比武。” 沈雪郁笑道:“夜已深,就此罢手吧。” 无争道:“赶紧去,就算了吧。” 他说完,便径直走到王妃面前,柔声道:“这把剑,真是把好剑。” 王妃笑道:“当然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自然是好剑,只可惜,到了我这儿成了摆设,很多年不曾见到它的如此光彩了。” 无争笑道:“娘亲有空的时候,练练啊?” 王妃苦笑道:“年纪大了,也就懒散了,很多年不习武。” 王爷笑道:“她的武功纯粹就是花架子,只能用来对付我而已。” 顿时众人哈哈大笑。 王妃白了一眼,苦笑道:“说真的,我的武功只有对你有用。” 小雨笑道:“这就够了,天下无敌也比不上让父王听话。” “你这孩子。”王爷苦笑道,“这么些沈,揭你父王老底。” 书影笑道:“皇叔,这是不用小雨说,谁不知道呢?” 王妃笑道:“那也不能明说,不然让你皇叔多没面子,好了,天不早了,孩子们,都歇着去吧。” 众人连忙施礼而别,只留下无争送王爷和王妃回去。 他本想跑的,但却被王妃给拽住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夫妻夜话 杉儿向来是通情达理之人。 直到无争所有事忙完,回了房,她这才向无争找麻烦。 她会对无争生气的时候,从来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今夜亦是。 她把孩子抱给芷柔,让无争跪在床上,自己坐在床边,不说不笑,径直冷眼相对半个时辰,无论无争怎么挑逗,她依旧是如此,弄得无争亦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自然是因为一个女人,水栀晴。 无争心里也明白,杉儿这是无理取闹,但只要她开心,怎样都行。 良久。 杉儿问道:“知道为什么让你跪么?” “不知道。”无争笑道,“谁惹夫人你生气了?” “你。”杉儿道,“想不明白今晚就不许睡觉,更不许碰我。” “这...”无争无奈道,“那夫人给个提示?” “那个丫头是怎么回事?”杉儿严肃道。 “哪个丫头?”无争笑道。 芷柔连忙道:“就是我们都不认得的那个丫头。” “喔。”无争装作恍然大悟道,“那是天道盟一个长老的孙女,跟小蝶和雪郁一起玩大的,所以特地来参加她的婚礼啊。” “这样。”芷柔道,“可是子枫说,明明是你邀请人家来的。” “这臭小子,总是拆我后台。”无争故作气氛道,“他没给你们解释么?” “没有。”芷柔笑道,“他说,他就喜欢你的后宫着火的样子。” 杉儿道:“我越来越不想相信你的话,除了糊弄我们,还有什么。” 无争连忙要去抱她,却被她躲开。 杉儿严肃道:“今天不给我找个合理的解释,不许碰我。” 无争很委屈道:“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呢,别的女人我一个手指不曾碰上,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杉儿道:“那你给个合理的解释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解释。” 无争道:“我想抱着你解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今晚不解释清楚,就不要碰我。”杉儿依旧一脸严肃道。 无争无奈地叹息道:“哎,命真苦啊,好吧,好吧,我就给你解释哈。” “说吧。”杉儿这才柔声道。 “拿她当人质啊。”无争道,“她是坎水的孙女,我留在身边,就是要让天宗那些忠于坎水的人,本分点,我不想再去制造更多杀戮。” “那这次就是坎水造的反?”杉儿柔声问道。 “嗯啊。”无争伸手将杉儿捞到怀里,这下她没有拒绝,顺势便靠在无争的怀里。 无争连忙示意芷柔一同过来,一家人便依偎在一起。 杉儿问道:“这一次,没死什么人吧?” “嗯。”无争道,“没有死人,你怎么知道。” 杉儿柔声道:“回来还有心情陪我胡闹,我就知道这次出去事情顺利。” “嗯。”无争道,“能不杀人,就动手呗,说白了,跟天宗那些弟子,没什么深仇大怨,自己窝里斗算什么回事嘛。”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仁慈了。”杉儿笑道。 无争柔声道:“因为有了你们,有孩子,有了家,杀一个无辜的人,多一个破碎家,我又于心何忍,所以啊,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相公我以后都不会杀他们的。” 他轻轻地爱抚芷柔微隆的小腹,又柔声道:“我不在,真是委屈你们了,杉儿怀孕我没陪着,你我也没能认真陪着。” 芷柔道:“有姐姐照顾我,你不用担心,男人总是有事可做,倘若一直围着我们女人转,总是不好的。” 杉儿笑道:“跟芷柔比,我就是个小女人,我永远做不到那么大度,我倒宁愿你一直在我身边。反正我们衣食无忧。” 无争柔声道:“你们说的做的都没错,谁都愿意跟相爱的人相守,可世间总是有着太多的苦难,我虽然不是救世主,可我出生这个家族,就有了这一份责任,让更多像我们一样相爱的人,能够相守在一起。” 芷柔柔声道:“相公怎么突然如此伤感呢?” 无争柔声道:“这些日子,看了很多,见识许多,自然有些感伤了。” 杉儿道:“是那些因为土匪和海匪而家庭破碎的人呢?”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你这么知道呢?” 芷柔道:“娘跟我们说的,她跟我们说了上回你带她出去发生的事,所以她决定不再跟着你,让你去做你要做的事。” 无争道:“她经常来跟你们闲聊么?” “嗯。”杉儿道,“你不在的时候,她天天都过来陪我们闲坐,每天上午是娘,下午就是小雨跟书影了,反正咱们房里,就不会孤单。” 无争道:“娘亲有时候要是生气了,你们就劝劝啊。” “知道。”杉儿笑道,“娘亲从来不会轻易生气的。” 无争道:“听娘亲说,狄婷最近有些坐不住,有时候啊,你们可以找她聊聊,一起玩。” 芷柔无奈道:“怀孕的女人总是脾气不太好,我跟姐姐跟她吧,不是一路人,所以怕妯娌间起什么冲突没事我们也不好去找她,她也没想找我们啊。” 无争道:“其实我是明白的,倘若不是父王跟娘亲的缘故,我更想带你们回无争山庄去,过我们的小日子。” 杉儿道:“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人多些,等雪郁成了婚,我们就带父王跟母妃去无争山庄看看吧。” 无争摇摇头道:“无争山庄离扬州太远,我回去不方便,所以啊,在扬州这边事情没结束,你们还是在这儿吧,要是呆腻味了,就去南宫山庄,这儿人多,也热闹点,委屈你们两个了。” “不委屈。”芷柔道,“只是不能快点去看看相公以前跟姐姐相守的地方,有些遗憾。” “你这女人,就是会说话。”杉儿笑道,“如今就不要跑了,安心养胎。” “嗯。”芷柔笑道,“相公,你给孩子起个名吧。” 无争笑道:“这我倒真心想过,要是生的是个丫头呢,就叫雨柔,毕竟她的姐姐叫雪柔。” 杉儿笑道:“你的姐姐妹妹叫赵雪,赵雨,咱们的孩子就多加一个字,哈哈,这还从娘亲的名讳中取出的一个字,她会不会高兴呢?” 无争笑道:“多好,这样显得亲昵许多,更讨娘亲喜欢。” 芷柔道:“那要是个儿子呢?” “儿子。”无争笑道,“我这倒没想过。” 杉儿笑道:“你就这么肯定芷柔怀的又是闺女?” 无争笑道:“雪柔以后不管像你像我,脾气都不会太温柔,所以我想要个温柔的女儿,而芷柔的性子,倘若留给儿子,总是太柔,留给女儿,那就对了。” 杉儿笑道:“那万一是个儿子,你总得给个名字,再说,以后我们再生个儿子也可以用嘛。” 无争想了想笑道:“要是儿子,就叫赵一,老二以后就叫赵二,老三就叫赵三,以此类推哈...” 杉儿伸手狠狠地掐了无争一把,故作生气道:“你这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俗气。” 无争笑道:“俗气点的,好养。” “得了吧。”杉儿笑道,“直接说,孩他爹没文化,更直接。” 芷柔笑道:“我也不同意,哪有那么起名字的,想个好听,霸气的。” 无争想了想,笑道:“他爹我叫无争,那他就叫赵争吧。” “这不跟你皇帝哥哥同音,不好。”杉儿摇摇头道。 无争笑道:“那好办,要是你生了儿子,就叫赵云争,芷柔生的,就叫赵谢争。” “把我们的姓氏带上?”杉儿笑道,“倒也挺好听的,不过我觉的‘争’字加个山会好些,写起来不那么突兀,也不那么显而易见。” “嗯。”无争道,“那就这样吧,不想了,儿子还没生了呢,就想那么远。” 芷柔笑道:“等以后孩子多了,我们屋里就该更是热闹了。” 无争笑道:“是啊,不然就我们自己,多没趣啊,孩子有三五个就好,多呢,我这个爹,没有那么的心来分。” 杉儿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们会养不起呢?” 无争笑道:“那倒不至于,我好歹是个王爷,下几代不知道,最起码咱们这辈子,没什么可愁。” 杉儿道:“对了,你怎么碰上展柔的,能把她带过来。” 无争笑道:“当然是去驿馆把她骗过来的,让她来此处陪陪狄婷,陪陪你们。” 芷柔疑问道:“你带她来,只是因为这个?没那么简单么?” 无争轻轻地吻一下她脸颊,柔声道:“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当然是为了保护她,她的性格开朗,敢于深入险地,他在扬州城内,我怕她置自己的安危不顾,到时候影响包大人跟展昭做事啊。” “这倒也是。”杉儿道,“可这丫头会怎么想么?她看你的眼神,跟云影看你的眼神一样,全是爱啊,你这么招惹人家,怕是不好吧。” 无争道:“这我倒没想到,可我觉得,她对我应该当成哥哥吧?” “不。”芷柔亦道,“那种眼神,我再明白不过了,因为我曾经就是那么看你的。” 杉儿道:“要不,你再娶一房。” 无争苦笑道:“我可没忘,我方才跪了那么久,少女情怀,随着时间会淡的,不要去管她。” 杉儿白了他一眼,他的手已经不再老实了。 芷柔连忙抱着孩子离开。 无争低声耳语道:“我只想瘫在你怀里...” 第三百章 针锋相对 扬州的天下,除去江湖力量,素来是赵庆的天下。 可如今他遇上最强劲的敌手,无争。 无争将他的那些家仆处置,自然是让他气恨而无奈。 他对无争,真的是无可奈何,怕派出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回来。 从官面来说,无争是亲王,自己是个郡王,亦不能拿他怎样。 从拿到扬州府衙的通告之后,他便收不住自己的心绪,似乎把自己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仆役们都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唐正依旧一副黄金面具,依旧是一副阴阳怪气道:“早就告诉你,要约束下你的那些狗奴才,你就是不听。” 赵庆愤恨道:“可赵羽也太目中无人,摆明了就是要做给我看的。” 唐正道:“那你去参他一本啊。” “参他一本。”赵庆苦笑道,“赵祯可不会去责怪他这宝贝弟弟。” 唐正笑道:“既然明白,又生什么气呢,事已经如此,你脸上虽然不光彩,但总是没有什么失误被他抓到吧?” “没有。”赵庆道,“那些狗奴才,嘴会很牢靠,不用担心。” 唐正道:“只有死人才牢靠。” “我自然明白。”赵庆冷笑道,“所有跟他们有关的人或者事,都会在今晚消失的干干净净。” 唐正道:“不要再派杀手了,此刻牢中肯定是严阵以待。” 赵庆道:“那怎么做?” 唐正道:“牢里有我们的人,估计这会儿已经送他们上路了,至于与这些有关系人有关系的一切,你自己处理好,不要有漏网之鱼。” “那就多谢了。”赵庆满是微笑道。 唐正道:“能为王爷你效力,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赵庆道:“可惜啊,不能除掉赵羽,不然我们的大业就可以尽快实行了。” “不要急。”唐正道,“你如今不是他的对手。” 赵庆道:“那当如何,等他自己死了呢?那还有什么希望?他要是不死,我们恐怕未出扬州,就会惨败。” 唐正道:“你明白就好,如今扬州城四处都是他的人,包拯明面来核查颜文琦,实际上也是来对付你的,所以这段时间,明面上的事都停了吧。” “我已经停了。”赵庆道,“只是这包拯具体掌握了什么,你在驿馆有没有安插人呢?” 唐正道:“包拯很小心,除了自己那几个亲近的人,跟谁也不谈案子什么的。” 赵庆道:“这确是个麻烦事。” 唐正冷笑道:“不麻烦,等除去无争,让他也有来无回。” 赵庆疑问道:“你有办法除去无争?” “借刀杀人。”唐正一字一字地正色道。 “借刀?”赵庆疑问道,“借谁的刀?” “嗜血公子。”唐正冷笑道,“如今也只有他这把刀,能杀得了他。” “他不是败给赵羽了么?”赵庆疑问道。 “那是有三个人合作才赢了。”唐正道,“要是一个人,谁能赢得过呢?” 赵庆点点头道:“只是如何去找这嗜血公子?他会帮我们么?”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况且我们能帮他。”唐正道,“只要殿下你同意,属下自然是有办法接恰。” 赵庆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跟他合作,总是要代价的吧。” 唐正笑道:“殿下,那要看殿下的诚意了,况且他也得靠我们,我们滴血牡丹能做的事有限,如果加上阴月教,我们跟天道盟就有对抗的能力。” “这倒是。”赵庆道,“不然我们处处受赵羽钳制。” 唐正道:“近期滴血牡丹的所有行动已经停止,殿下那些矿地也要停工,把那些矿工都送岛上关押吧。” 赵庆道:“可是我那些矿场怎么办?” 唐正道:“封洞,千万不要让赵羽找到,如今包拯也在,他们两个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赵庆无奈道:“那也只能如此。” 唐正道:“这段时间,你先在府里待着,也不要跟任何人跟我们有关系来往,这郡王府外,有些好些身份可疑的人盯着。” “这...”赵庆道,“那你还不想办法将他们除掉?” “除掉有什么用,他们是无孔不入。”唐正道,“把他们留着,正好麻痹下赵羽他们,有什么指令,你就吩咐永安去做?” “他也来了?”赵庆道,“那京城那边呢?” 唐正道:“京城的一切都处于静默状态,我们的人身边怕是已经都让赵羽的人都盯上,我真是小看他了,玩起手段,比起他父王都狠。” “宫里呢?你不是说还有王牌?”赵庆问道。 唐正道:“是啊,可如今宫里也不那么随心所欲,关键是我们诸事未定,现在不要妄动。” 赵庆道:“算了,由你安排吧。” 唐正道:“康王府的眼线来来消息说,康王也要来扬州了。” “他来做什么?”赵庆疑问道,“他已经不问世事好多年了。” “自然是因为赵容。”唐正道,“他对这个女儿可是十分疼爱,你知道怎么办吧。” 赵庆无奈道:“有什么用呢,他是不会上我们这条船的。” 唐正道:“他已经在船上,当年邓宁的案子,可是他一手操作的,如果不是因为于心有愧,他怎么会对邓宁的女儿如此上心,只要以赵容说事,他不同意帮你,也会同意的。” “可毕竟他是为我做的。”赵庆道,“我这么做,是不是不仁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唐正道,“你不能有妇人之仁,有些事情,让康王做,比你做要来得容易,而且赵羽对康王没那么大的防备。” “好吧。”赵庆道,“那等他来了,我就去拜会下。” 赵庆道:“殿下,对于赵容,你也跟她交好关系,有时候她更能牵动康王的心。。” “明白。”赵庆点头道。 唐正道:“同时啊,要注意这府中的戒备,尽量外松内紧,避免让人混进来。” 赵庆道:“那是自然。” 唐正点点头,柔声道:“殿下多保重,我先行告退。” “先生慢走。”赵庆连忙施礼以别。 唐正的身影在园中疾步一闪,便消失了。 赵庆目送唐正离去,这才回到厅中。 管家赵凭问道:“唐正似乎一点儿没把殿下放在眼里呢?” 赵庆道:“他眼里只有我康王叔,这点我是知道的。” 赵凭道:“那殿下一直由着他么,那么自以为是。” 赵庆道:“我还用得上他,月影一死,滴血牡丹就都落去他的手中,况且很多事,他去做更方便,如今赵羽盯住我了,那些事,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是。”赵凭道,“只是一旦大业成功,唐正怕是亦控制不住。” “你以后会明白的。”赵庆笑道,“去吩咐府中众人,近期不要做什么,休息吧。” “那已经开采的铁矿呢?”赵凭问道。 赵庆道:“那就继续冶炼,这个不用管他,反正都在地下,我就不信赵羽能找到。” “嗯。”赵凭道,“那我这就去安排。” “好。”赵庆道,“顺便问问,康王叔什么时候到?” “知道。”赵凭施礼别去。 做完这些,他的心似乎平静些。 ※※※※ 可包拯的心此刻却难以平静。 面对陈斌送来的材料,还有展昭探回的消息,他实在有些不安。 这扬州上下,多少腐败,还有失踪的那么些人,矿山上那么无辜的人,都让他感触良多。 公孙先生道:“那处矿山上的人数,远远低于失踪人数...” 包大人道:“说明不止这么一个私矿,或者还有什么需要人的地方。” 展昭道:“难道凭这些不能拿下襄平郡王么?” 包大人道:“你们找出证据,这些跟他有关么?” “那么些相关的人,总有人会指证他的吧?”展昭问道。 包大人道:“你以为襄平郡王会留下他自己置身事中的证据,贸贸然去动手,只是打草惊蛇,而且很多人还不曾找到。” “哎,可扬州如此之大,何处可找。”展昭无奈道。 公孙先生道:“殿下不是给我们点明地方了么?” “他点明了?”展昭疑问道。 包大人道:“他特地要陈大人把失踪人口的地方都列出来,那这些地方不该重点排查吗?”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人员失踪之地,肯定有问题。”展昭回道。 包大人道:“当然,也不一定就是,只不过有总比没有去大海捞针好。” “嗯。”展昭笑道:“其实啊,我们不用那么急切,有人肯定能比我们先找到。” “你是说灵王殿下?”公孙先生问道。 “是啊。”展昭道,“殿下手下能人众多,有的是办法。” “这倒是。”公孙先生道,“不过我们自己也要找找吧。” “嗯。”展昭道,“那我这就去安排吧。” “好,去吧。”包大人点头示意。 待展昭离去,公孙先生道:“这些官员,竟然瓜分这么的税银,大人你该具情上奏。” 包大人道:“谈何容易,你明不明白,殿下为何让陈大人把这些都交给我呢?” “他不愿意插手。”公孙先生道,“或许他不懂政治。” “可八王爷不懂么?”包大人道,“这么多人贪污,一旦追究下来,扬州的官员要撤掉一半,到时该如何呢?” “那?” “先留着吧。”包大人道,“等所有事情结束,再做安排。” 第三百零一章 旧疾复发 天之涯,海之角,情满十里长亭,而今别离难相见,最是虐人心。 别离归难,跟重要的是,别离之后,此生还有相见之时否? 华真真,此番一去,怕是终身难见。 两人久久地相对无言。 良久,无争柔声道:“北上路途遥远,你自己小心。” “嗯。”华真真道,“不知道我们还有相见之时么?” 无争无奈道:“确是很难,恐怕此生难再相见了。” 华真真点了点头,什么也不说。 无争道:“我可以拥抱下你么?” “嗯。”她喏喏地应一声。 无争伸手将她让揽入怀里,低声耳语道:“如果有来生,但愿不是这样,今生无缘,但我会记得你的,直到我化为尘土,待我死去,你若为我落下几滴泪,我便知足了。” “我会为你立个长生牌的。”华真真低声道。 “真好。”无争轻轻地推开她,柔声道,“去吧。” “多保重,替我给你母亲问声好。”华真真动情道。 说完这一些,便毅然决然而去,上马,回头望一眼,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把无争的身影远远地留在身后,直到看不见,眼角这才落下两行清泪。 高亚男连忙跟上,柔声道:“舍不得是嘛?” 华真真点了点头,拭去脸颊的泪痕,无奈道:“我没法不动情,不知道,他能不能为我们的别离而落泪呢?” “难过是肯定的。”高亚男道,“但他不是个容易落泪的人,也不一定就是。” “嗯。”华真真道,“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高亚男道:“此生还很长,怎么会见不到呢。” 华真真伤感道:“我们或许还有些年头,他的寿数,没有几年了。” “什么?”高亚男惊讶道。 华真真道:“他的身子,曾经受了极大的伤害,难有常人之寿。” “竟然会这样。”高亚男无奈道,“其实你可以留下多陪陪他,倘若他要你留下来,你会愿意么?” 华真真道:“我不知道,但心里,我却是想陪着他的,可我知道,他不会愿意把我留在身边,他不想让我看着他死去,给不了我的一生,再说了,他已经有了两个更值得他爱的人。” “可怜人。”高亚男无奈道,“不过,最起码,他会在心里念着你。” 说吧,她抬头望天,面容满是惆怅,或许远方,她也想着,有一个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华真真深深地吸一口,突然扬鞭策马狂奔。 让忧愁随风而去吧。 无争没有落泪,可一闷,便是一口血呕了出来,而后颓然坐到地上。 心很难受,很痛,别离只是伤感,却不会如此,鼻翼中一阵血腥,他伸手去触摸。 血,猩红的血。 这段时间的操劳,功力的损耗,再加上此刻伤感,让他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 他费劲地往亭边靠近,勉强才坐上围栏上。 可是两眼一黑,便翻到下去。 远处跟随仆人这才看出不对,连忙过来。 ※※※※ 平雁山庄。 王妃突然间心痛难以忍受,亦突然从桌前倒地。 她也很痛苦,很痛苦。 音儿连忙叫人,将王妃扶上床去,却见她已然昏厥,紧闭的双目,挂着泪痕。 待她醒来,却见满屋围着人。 王爷关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 “小羽呢,小羽呢?他回来没?”王妃无力地叫道。 杉儿连忙道:“他去送真真姐姐了,说是晚点会回来。” 王爷道:“怎么还惦记着孩子,你自己都不好。” 王妃道:“我感受到小羽,他很痛苦,真的,这些年,我总是莫名的心绞痛,可这一回,我能感受到是小羽,小羽在心痛,快让人去找他回来。” “这...”王爷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随行的太医。 随行太医道:“母子连心,这是有的,只是微臣不曾真真见过,而且王妃虽然郁结于心,但并无病症。” 王爷连忙道:“飞儿,快去把你皇兄找回来。” 赵飞应了一声,飞快而出。 杉儿跟芷柔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一脸焦急地守着王妃。 直到酉时,赵飞这才将半道遇上的无争众人带回来。 看着直挺挺的无争,王妃吓得面如死灰,用颤巍巍的手去探无争的鼻息。 是温和的气息,她这才镇定下来,杉儿亦连忙为他把脉。 良久,王妃问道:“他是怎么了?” 杉儿痛心道:“他体内的阴阳真气相冲,肯定是经常没有服药,再加上这段时间动用大量真气,操劳过度。” 王妃紧握拳头,恨不得把床板打穿,痛哭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面对此刻憔悴的无争,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杉儿落着泪,便由芷柔相伴,走出去,为他开药。 芷柔亦是泪眼朦胧,低声问道:“姐姐,相公他...” 杉儿无奈道:“旧疾复发,真怕哪一次,他挺不过来,我们...” 她再也说不出口,见芷柔泪更甚,连忙道:“不要过多伤心,你有身孕,相公会没事的。” “嗯。”芷柔连忙擦拭去自己眼角泪花,低声应道。 直到夜深,无争的气息这才平稳下来,王妃的心绪也才平静下来。 她无奈道:“杉儿,你跟小柔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娘,还是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杉儿柔声回道。 王爷道:“她无论如何是睡不着的,你们要照顾小的,快些去休息,听话啊,小羽要是醒来,会让人去叫你们的。” “那我们先去了。”杉儿明白自己执拗不过他们,芷柔有身孕,雪儿还要照顾,只能先把无争放下。 芷柔道:“那就有劳父王了。” “去吧。”王爷点头头。 待她们离去,他这才陪着王妃坐到床头,柔声道:“你陪孩子一块儿躺着睡吧,今天你也招了罪。” 王妃摇摇头道:“我该想到,母子连心,我没有由来的心痛,是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是你对孩子情深,这才有了这番感应,如今孩子并没有生命危险,你就安心些吧。”王爷话虽如此,但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奈。 相聚即要想离,他明白,无争的时间怕是没多少了。 王妃道:“这一次他醒来,无论如何,我都不要他乱跑了,不要他乱跑了。” 她的话重复了两遍,心里痛苦地有些慌乱,手紧紧地握住无争,感受他手心的那一份温暖。 直到泪得昏昏沉沉睡去。 王爷看似镇定,可待王妃睡去,他却满眼噙着泪地看着这眼前母子。 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可他却什么都无能为力,他不愿意她总是落泪,他不愿意自己儿子如此遭罪。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无奈之至,只能取了一壶酒,坐在门槛上,看着满天繁星,将自己灌醉。 此刻,他只是一个狼狈的父亲。 五更时分。 无争苏醒过来,却见王妃枕着自己的手睡在床边,身上披着王爷的外褂,他不敢乱动,只能静静地看着。 他自责,无奈,更不知醒来之后如何来安慰自己的母亲。 每一次的发作,他都离死近一步,可他不想死,有着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东西,等待着他。 他抬头看了看,这是他父王的房间,此刻王爷正趴着桌子睡去,他亦是一脸心疼。 他想努力地挣扎着起来,却一点劲都使不上,全身酸软。 王妃的身子突然抽了一下,便醒过来,看着无争正满眼愧疚地看着自己,心中说不出的激动。 她柔声道:“还难受呢?” 无争摇摇头,低声道:“对不起,娘,又让你操心了。” 王妃无奈地叹息道:“何止我一个人,你那两个夫人,估计今夜也很难入睡了。” 无争点点头,无奈道:“我感觉,一次比一次厉害,娘,我的日子怕是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你胡说些什么呢。”王妃本来平静的脸又落了泪。 无争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柔声道:“我不提了,好么。” “嗯。”王妃道,“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扶我起来,我想靠着娘亲你...” “嗯。”王妃连忙扶起他,将他软绵绵地身子抱起,揽在自己身边。 无争道:“怎么把我留在你们房里,父王都不能安睡。” “你有事,我们怎么睡得着。”王妃轻轻掐一下无争,柔声道,“这一回,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要你乱跑了。” 无争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孩儿的寿数早已天定,跟坐什么无关。” 王妃生气道:“所以你就不吃药,拼命折腾,你不心疼娘亲,你也要为你的妻儿考虑,看到你这样子,谁能好受。” 无争道:“没有不吃药,只是有时候忘了。” “忘了。”王妃无奈道,“真不知道该拿你如何。” 无争微笑道:“放心,我身子结实的很,不那么容易没的。” 王妃无奈道:“不要胡说八道了,安静,好好休息。” 无争柔声道:“我躺了很久,这会儿已经睡不着,所以只想跟娘亲你说说话。” “可你老是让我生气。”王妃无奈道。 无争无奈笑笑,却不知如何解释。 第三百零二章 病兮受爱 母子俩无言地相互依靠,默默地看着正趴在桌上睡着的王爷。 无争柔声道:“你还是让父王去躺着睡吧。” “天热,不碍事。”王妃柔声道,“等下叫醒他,他又该睡不着了。” “都怪我,连累你们也不能好好休息。”无争低声道。 王妃道:“你没事,我和你父王少睡一夜又能怎么样么,今天,我看到你直挺挺地躺着,真的感到前所未有害怕,真的害怕再一次失去你。” 无争无奈道:“可孩儿终究会离去,一次比一次厉害,孩儿都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王妃泪又划落了下来,努努嘴,却什么话也没说。 无争道:“孩儿就是怕你跟我那两个女人,怕你们想不开,生死有命,我真的希望娘你能看开点,我能再回来和你相聚,已经很知足了。” “我如何放得下,这辈子,我不曾照顾好你,我...”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他轻轻地握住王妃的手,柔声道:“孩儿不觉得娘亏欠我什么,虽然我在你身边短,但也够了。” “可娘想多陪陪你,多照顾你,答应娘,以后不要乱跑,好么,我很想放手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哪一次的离别,会成为永别。” 无争轻声回道:“好,孩儿以后,会一直呆娘身边。” “你会怪娘自私呢?”王妃柔声问道。 无争摇摇头道:“我很高兴,很高兴。” 他的话音变得有些弱了,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地往下滑去。 王妃连忙伸手,将他安置好,为他盖上被子,柔声道:“睡吧,好好歇歇。” “嗯。”无争迷离道,“你也去休息吧。” 王妃点点头,用手轻抚无争的脸颊,示意他闭目沉睡。 待无争再一次昏昏沉沉地睡去,王妃这才起身,走到桌边。 王爷蓦然起身,看着王妃,柔声道:“孩子又睡了?” “嗯。”王妃柔声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王爷道:“刚才你们聊天时候,我就醒了。” “真是的,干嘛装睡呢?”王妃责怪道。 王爷柔声道,“这不是怕影响你和孩子说话嘛。” “我们两个说话,你这当爹有什么不可以一起聊的。”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我若是在,他就不会那么跟你聊天。” “怎么聊天?”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他在你面前,像个孩子,可在我面前,却不会的,他总是习惯在我面前展现一副傲然之态。” 王妃道:“那是因为你这当爹的谱太大,别说小羽,哪个孩子会在你面前撒娇。” “这是我的错,我确实不能如此。”王爷无奈道,“只是习惯对孩子们苛刻要求,放不下脸来。” 王妃柔声道:“没事,孩子明白你的,也理解你。” 王爷点点头,柔声道:“你去陪孩子睡吧,我看着你们。” 王妃点点头,她也是实在累了,便脱了鞋,靠在床边睡去。 直到日上三竿,王妃这才从睡梦中醒来,却不见了无争。 “小羽,小羽...”她连忙惊慌呼叫。 王爷应声赶来,柔声道:“他在院子里休息呢,没事。” “这样...”王妃舒了一口气,又责怪道,“怎么就跑出去了,不躺着,身子那么糟糕。” 王爷无奈道:“你拿他有办法,可我没办法啊,只能由着他了,再说昨夜休息后,上午醒来,已经好了许多。” 王妃连忙收拾好,便匆匆出门。 凉亭下,无争抱着雪儿,正嘟嘟囔囔地唠叨着什么。 蓝子枫刚走,无争似乎为他安排了什么。 王妃连忙走过去,对着雪儿道:“来,让奶奶抱你。” 小丫头已经会认人了,一见是王妃,张开双臂,要她抱。 无争只好将雪儿递给王妃,苦笑道:“爹爹到底没有奶奶亲。” 王妃道:“你自己想想,来江南之后,你抱过她几次,你陪她几天,她没把你忘了,算是好的了。” 无争有些愧疚,自己确实很少去照顾她,陪着她。 王妃见他不说话,连忙又问道:“你是不是又安排蓝子枫做什么去了?” 无争点点头道:“我在这儿,哪儿也去不了,他就当我的信使,去替我传信吧。” “传信?”王妃疑问道,“你要做什么?” 无争苦笑道:“骆明海过两天就要成婚,我这样子,总是去不了的,所以我让子枫去啊。” “这样啊。”王妃柔声道,但她的目光依旧盯着无争。 四目相对,无争苦笑道:“真没别的什么事了,好些事,如今只能等包大人他们还有我那些弟兄查出什么情况,再定,还有就是吩咐这扬州的舵主们,安排着曾经的侯府旧将,前去帮助周将军。” 王妃道:“这就好,你啊,老老实实,就在家里休息。” 无争点点头,低头去逗雪儿。 王妃又问道:“一直忘记问了,你回天道盟发生了什么?还有那新来的那个姑娘,是怎么个情况?” 无争笑了笑,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去天宗圣地的一切和盘托出。 王妃听罢,连忙道:“你也太大胆,自己一个人就回去,万一...” 无争道:“不会有万一,孩儿很清楚这些人什么能耐。” “就你能。”王妃责怪道,“以后不许胡闹。” 无争点点头道:“嗯,以后不胡闹了。” “说得那么敷衍。”王妃见无争身子似乎恢复好多,她的心也不那么紧张,被无争一逗,也便放开了。 无争道:“我带那栀晴回来,杉儿可跟我闹了一个晚上。” 王妃道:“你没跟他解释么?” “不是我想解释就能解释的,女人总是要折腾一下。”无争笑道,“她也就是没事找事跟我闹着玩的。” 王妃道:“本来你的感情,娘不该干涉,但那两个儿媳一直跟在我身边,都那么温柔贤淑,为你操劳,你千万不要去辜负她们。” 无争道:“娘,你怎么就那么不相信我呢,我那里花心了。” 王妃道:“可是你很讨女孩子喜欢,而且身边留着那么些女子。” “哎,那都是机缘。”无争苦笑道,“再说了,我不是都没带在身边。” 王妃道:“对了,你跟真真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无争想了想,微笑道:“清清白白,能有什么样的关系。” “那你心里在乎她么?”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多么在乎,终归只能埋在心里,有缘无分,心中彼此牵挂,这就够了。” 王妃道:“是啊,谁能料想到成了如今这般,本以为你们可以一起长大,然后在一起,可如今啊,却成了海天相交的那条线,永远无法相连。” 无争道:“谁又能决定什么呢,命运早就安排好。” 王妃叹息道:“那丫头也可怜,一人孤零零地守着一个门派,抛下偌大的华府。” 无争道:“但从另一面来说,她毕竟有所成就,成了华山派的掌门,也是挺好的。” 王妃笑了笑,柔声道:“哎,说啥呢,要是你跟真真成了,哪有我们宝贝雪儿呢?” 她轻轻地吻了一口雪儿,抱着她在怀中摇晃。 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一直咯咯直笑。 正午日光炎炎,但凉亭却凉风阵阵,让人惬意之至。 远处。 展柔陪着狄婷正在长廊下漫步。 王妃道:“这两个丫头倒是很搭,你说要是展柔也嫁给你弟弟,可不可以?” 无争摇摇头道:“我不清楚,不是所有女子之间的关系都是一层不变,也很少能有我那两个夫人那么和睦的。” “你是说她们之间会合不来?”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我不知道,但直觉来说,狄婷的性格,十分刚烈,飞儿对她,又是唯命是从,所以不现实。” “那要是我做主呢?”王妃笑道。 无争笑道:“展柔,对飞儿并无男女之情,她出生江湖,不会去在乎你这王妃的决定的,所以,娘就不要乱点鸳鸯谱。” 王妃笑道:“这点倒是,她是江湖中人,确实不同于一般世家小姐,要不然也不会对狄婷的品味。” “飞儿呢?”无争突然问道。 王妃道:“今天早上知道你没事,就陪凌风去南宫山庄玩了,你问他有事么?” “没事,这不聊到他了么。”无争笑道,“姐姐,姐夫来了。” 王妃回头一看,赵雪领着王若曦悠悠地走来。 她一见无争,连忙道:“今天气色不错,昨天真是吓死我了。” 王若曦道:“可不是嘛,她昨夜也没睡好。” 无争连忙道:“哎,生一场病,让这么多人担心。” 赵雪疑问道:“杉儿说你是操劳过度,可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所有人依旧瞒着她。 王妃道:“杉儿的医术精湛,她说是,自然是,这段时间,你弟弟到处奔波,天又热,累坏了可不是。” 赵雪道:“那些段日子,就要好好休息,不要再去忙什么,有什么是,吩咐人去做就行。” 无争柔声道:“这是自然,我啊,就在家里,陪着娘亲,直到她不耐烦,把我轰出去。” 赵雪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娘最偏爱你了。” 受了无争的影响,如今着离了京城,赵雪对王妃的称呼,也成娘了。 第三百零三章 推心置腹 正午。 除了呱躁的蝉鸣声,平雁山庄再无其他声响。 无争无争独自一人坐在观景台上,漫无目的地看着那满是生机,葱葱郁郁的林野,神情淡漠而又无奈。 他刚刚从房中出来,看着自己的女人为自己伤心难过,却无能为力,他的心更是难过。 他想着陪着她们白头偕老,可事与愿违,他想着她们能开心些,却怎么也做不到,劝劝她们吧,反而把他们惹哭呢。 最后,只能无奈出门,让她们能平静下来。 平雁山庄的周围,全是森林,远处便是南宫山庄,往这观景台上看去,除了这漫漫的山林,便是林下的小山村。 意境幽远,美丽质朴。 让无争本来焦躁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 亦不知道过了多久。 王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柔声问道:“儿子啊,跟杉儿闹脾气了。” 她总是亲昵地这么叫着,总想着跟他贴近些。 无争回头看看,无奈地笑道:“没啊,我们什么时候闹过脾气?” 王妃道:“那怎么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无争道:“她们心里难受,我看着也难受,这才出来透透气。” “她们在乎你。”王妃道,“如何不为你伤心呢。” 无争道:“如果当初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或许痛苦伤心的只有我自己,可是如今,一大堆人为我伤心难过,有时候真的有些无奈,让她们两个为我这般伤心。” “后悔娶了他们,还是后悔见娘?”王妃有些伤感道。 “你怎么又是这么句话。”无争无奈道,他自己母亲又该伤感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想呢?”王妃无奈道。 无争连忙走过去,用真诚的目光看着她道:“我都不后悔,只是如果,可这世上,哪有如果。” “是啊。”王妃道,“倘若有如果,我真的不会让你从我身边丢失,我一定好好宠你。” “没有如果啊。”无争苦笑道,“倘若有如果,说不定你这么惯着我的话,我便会成了那纨绔子弟,而不是如今的我。” “怎么会呢。”王妃道,“我的孩子,秉性怎么会坏呢,飞儿从小就是让我宠大的,他从来就不是纨绔子弟。” 无争笑道:“我不是弟弟,没他那么听话。” 王妃笑了笑道:“确实啊,你比他要顽劣些。” 无争见王妃容颜舒展,继续问道:“今天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王妃道:“都去你外公家了,上官家的孩子们都过来了,你父王带着他们去聚聚去了,整天呆在这里也无聊,你身子还没好,就不带你了。” “怎么没跟说呢。”无争道:“我也跟他们玩不开。” 王妃道:“我陪着你嘛,你也喜欢清净,我特地让她们也把你妹妹们都带去了。” 无争道:“我虽然喜欢清净,但也喜欢她们在身边,那有那么死板。” 王妃道:“这倒是我错怪你了。” “可不是嘛。”无争道,“其实孩儿害怕孤单,虽然不喜欢太多的人,但是还是喜欢有人陪我,但去跟凌风他们那么多人聚,那我不想去。” 王妃道:“你就喜欢有人静静地陪你玩嘛,像现在这样,有人听你说话,没人吵着你。”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的确如此,所以啊,除了杉儿跟芷柔,我就喜欢跟娘一起玩了,能说说话。” 王妃笑道:“这么说,娘在你心里蛮有位置的,排在第三。” 无争道:“这不能比的嘛,杉儿跟芷柔是我夫人,你是我娘,都一样重要,怎么能说是第三。” 王妃笑道:“那雪儿呢?” 无争笑道:“那又不一样,她是我闺女,当然也重要。” 王妃道:“那小雨跟书影呢?” 无争笑道:“妹妹们嘛,也很重要,姐姐弟弟,都很重要,要说上天对我不薄,这么多兄弟姐妹。” “嗯。”王妃道,“这是上苍对我的恩赐。” 无争笑道:“可娘也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啊,哈哈。” 说罢,他坐到桌前,为王妃斟了杯茶,柔声道:“这是骆明海送来红茶,你尝尝。” 王妃坐下,接过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柔声道:“这味啊,要比你父王喝的都好。” 无争猛灌了一口,微笑道:“挺好的,味不错。” “那有那么喝茶的。”王妃笑道,“你懂个什么,还知道好不好喝。” 无争笑道:“我懂个球,只知道这味不错,解渴,不大口灌,我是不习惯。” 王妃道:“你跟那骆公子走的那么近,就不怕人家说你官商勾结啥的,你可还总揽这扬州军政大权呢。” 无争道:“那又怎么样,谁能拿我怎么样,这扬州的大小官员,有那个会去向皇帝哥哥参我一本,要是真有,我真的得佩服他。” 王妃笑道:“不会有的,如今谁敢惹你这刺头,躲都来不及。” 无争道:“说笑话的,这骆明海为人正派,也不会拿我的名义去做什么,孩儿难得有个朋友,总是好的。” “嗯。”王妃道,“那接下来这扬州的事情,你要怎么做?” 无争道:“能怎么做,让包大人去做啊,我自己就看看嘛。” 王妃道:“你糊弄谁呢,你会放手不管。” 无争道:“那不然呢?” 王妃伸手揪住无争的耳朵,故作生气道:“说实话。” 正无争尴尬之时,杉儿跟芷柔抱着孩子来了。 王妃这才放下手道:“我看在我宝贝孙女的面子上,先放过你了。” 说罢连忙起身,去从杉儿怀里接过孩子。 杉儿笑道:“相公又怎么惹娘不高兴了呢。” 王妃道:“这臭小子,问他事都不说实话。” 无争道:“倒不是我不说,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嘛。” 无争满脸无辜,他确实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王妃道:“你做事总是太绝,不要把赵庆逼急了,到时候真起来造反,可有你受的。” 无争道:“孩儿知道,但看他的意思,不用孩儿逼,他都想反。” “这样?”王妃疑问道,“怎么说?” 无争道:“他大量开采铁矿,掳掠民夫,这之中,还有多少铁匠,同时侵占这扬州多少税款,让前些任扬州知州为他多征收多少税款,控制着这扬州甚至周围的郡县官场,我觉得肯定还有不少京官也跟着他合谋。” 芷柔道:“我爷爷才没有。” 无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安慰道:“当然,爷爷自然不愿同流合污,可是下场跟颜文琦一般,都被杀害了。” 无争说着话,眼中却满是愧疚。 芷柔的眼神变得忧伤与无奈,默默地看着无争,欲言又止。 杉儿连忙道:“相公会为爷爷报仇,会的。” 芷柔点了点头,面容复杂地看着无争。 王妃亦劝慰道:“一切都会好的,这扬州啊,该有清明的时候。” 芷柔道:“相公,好些事,我也不懂,只是觉得,你还是让包大人去做,你总是自己去闯,我怕你的身子吃不消,你又好逞强。” 无争道:“多少啊,我也得看着,包大人毕竟势单力薄,但我答应你,以后我不再逞强,只在后面看着就行。” “嗯。”芷柔道,“你得我们这几个女人考虑,娘跟姐姐多担心你啊。” 她总是习惯把王妃跟杉儿搬出来,而把自己遗忘。 无争道:“你不也担心呢,放心吧,我不会去逞能了。” 杉儿道:“答应的那么干脆,让人怎么相信啊。” “这...”无争无奈道,“杉杉,你说怎样你才能信,我发个毒誓吧。” 说罢,无争连忙伸手,欲要发誓,却被杉儿拦住,道:“算了,你左右是做不到,不要做这样的毒誓,万一老天真有眼怎么办?” 无争无奈道:“我的话,就那么不值得相信。” 杉儿道:“你从来只是敷衍我们几个,我们只是不愿意拆穿而已。” 无争看了看王妃和芷柔,她们跟杉儿的态度与面容,几乎相同。 无争道:“等凌风成婚以后,我就让他去接手天道盟如何。” 杉儿道:“凌风表哥性格温和,就算他接管天道盟,到时候还不是由你在操控,你要想做什么,表哥还能不支持你么?” 王妃笑道:“看来儿子啊,你是逃脱不了你这夫人的手心。” 芷柔笑道:“姐姐说了,相公征服天下,她只要征服他就可以。” 她,无疑是最了解他的人。 无争道:“凡事物都有了克星,杉杉就是我的克星。” 芷柔连忙道:“那我呢?” 杉儿笑道:“糖,把他腻死的糖啊。” 王妃道:“你们那,包括我,还有这个家,就是他的软肋,他永远也摆脱不了。” “我们是一家人。”杉儿突然问道,“今天怎么如此安静。” 无争连忙解释道:“都去南宫山庄了,去帮忙了,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就不用去了。” 王妃道:“知道你们一家子都不好凑热闹,所以我就没让她们叫,她们一大清早的就走了。” 芷柔道:“我说小雨今天怎么都不来。” 杉儿道:“清净也好,能好好睡一觉,芷柔,我们还是去睡吧,昨夜太累。” 说罢,起身接过孩子离去。 第三百零四章 大喜临门 一个俊逸的身影不停在月夜下变换着,一个倩红的身姿在不远处静静地伫立着,一脸悦色。 待许久。 这俊逸的身影落回地面,他满是无奈地说道:“郁儿,我功夫,似乎到了这一层,再前进,艰难。” 沈雪郁道:“已经很不错了,当年我师父到死也不过如此,你已经很好了,现在而言,武林之中,你已经是佼佼者了。” 南宫凌风道:“可跟小羽比,我却差得很远。” “不,你不要跟他相比较,你们不属于一种人。”沈雪郁道,“你知道,这阴阳两极功,除了天赋以外,还需要什么吗?” “不知道,快告诉我?”南宫凌风好奇问道。 沈雪郁道:“阴阳两极,我们每个人修行武功,都偏一向,或阴或阳,而赵羽身上却有了阴阳两股真气。”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凌风疑问道。 沈雪郁道:“我师父曾经告诉我,要想练成这神功,练武的人身上就必须拥有这些阴阳不同真气,赵羽刚好就是,再加天赋使然,使得他不到而立之年便突破瓶颈,到这登峰造极。” “可他身上的那两种阴阳不同真气是如何习得?”南宫凌风疑问道。 沈雪郁道:“是我姐姐将自己的极阴真气灌入到他的体内。” “你姐姐,倒不曾听你提过。”南宫凌风道,“她在何处?” 沈雪郁道:“她将自己身上的所有真元灌入到赵羽的体内,你该知道后果的。” “这...”南宫凌风疑问道,“这究究竟怎么回事?” 沈雪郁便把无争跟沈雪柔的关系一五一十告诉他。 末了,南宫凌风道:“所以说,要想练成,就必须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极阴真气灌到我身上?” 沈雪郁道:“是啊,我师父说过,必须心甘情愿,也必须武功相差无极,一阴一阳,所以我正合适,不然啊,要么不成,要了两人都会玩完。” “可你会被我抽干而死,那还不如不练。”南宫凌风道,“算了,也差不多,慢慢练去。” 沈雪郁笑道:“算你有良心,其实就算你有了阴阳两种真气,却不一定能控制它,更别提练功了,稍有不甚,全身经脉爆裂而亡。” “这...”南宫凌风疑问,“这么可怕?” 沈雪郁笑道:“不然你以为呢,这几百年来,我天宗没有一个宗主能练成,自然是不敢去冒这个险。” “可小羽为什么可以?”南宫凌风疑问道。 沈雪郁道:“这或许跟他当年吃下玄冰烈火两种药有关,再加上体魄异于常人,这才如此成就。” 南宫凌风点点头,无奈道:“那这样看来,我就是到老,也不可能有他那样的成就。” “拳怕少壮。”沈雪郁道,“如今你已经到了鼎盛年龄之时,再往后,怕是很难再有多少飞跃。” 南宫凌风点点头,柔声道:“所以我还是不要瞎想了。” 沈雪郁道:“武功能练到什么程度,那是你命里定好的,你不要去看你表弟,他拥有了这一切,可却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痛苦,你不曾看到,我这两年,却是深有感触。” 南宫凌风道:“我听说了一些,今夜又知道你姐姐的事,确实不好,我这人其实说白了,没什么大志,只想着能和你,安安静静地相伴一生。” 沈雪郁道:“那你为什么会答应他以后接手天道盟。” 南宫凌风道:“因为姑姑希望我去,她愿意小羽一直留在江湖之中,他是王爷,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当然也避免了他人的猜忌。” “是皇帝吧?”沈雪郁道。 “嗯。”南宫凌风道,“小羽能力越大,就越糟糕,虽然皇帝此刻对他不错,可谁知道以后呢?” “我明白。”沈雪郁道,“说真的,他也挺可怜的,身份尊贵,确是倒霉透顶。” “是啊。”南宫凌风道,“但以前我真的很嫉妒他,在家里,爷爷奶奶对他,比起我这个孙子都要好,还有爹娘,他们也是比较喜欢我这表弟胜过我,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啥,那时候他在家,毕竟是个客人。” 沈雪郁道:“父母大多这样,对亲戚家的孩子好,而对自己的孩子严厉。” “嗯。”南宫凌风道,“怎么,你不是说你不记得你的爹娘么?” “我有师父啊。”沈雪郁道,“虽然我师父性格暴躁,争强好斗,但是啊,对我们却是不错。” “他毕竟养大你。”南宫凌风道,“有机会,带我去拜祭一下他。” “好。”沈雪郁道,“其实我很感谢小羽,他给我带来你,说真的,我以为我这辈子,本来是会孤苦一辈子。” “怎么会呢,你这么优秀。”南宫凌风连忙走过来,将她从身后抱住,“以后我会一直陪你身边,我们两个人永远相伴。” “不是两个人,还有一个。”沈雪郁柔声道。 “还有一个?”南宫凌风疑问道,“谁啊?” 沈雪郁拉着南宫凌风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摸去。 他顿时惊讶道:“是他!” “对。”沈雪郁笑道,“小小的他,我这也算是老蚌生珠了,不然我刚才就会陪你练练。” “胡说,你还那么年轻。”南宫凌风蹲在他的面前,侧耳倾听她的肚子。 “傻瓜。”沈雪郁道,“他小得很,听不到的,我们回房吧。” “不行。”南宫凌风连忙将她抱起,微笑道,“我抱着你回去,可得小心。” “我没那么脆弱。”沈雪郁笑道。 南宫凌风道:“那我也抱着,等下啊,我挨个通知,这整个山庄该兴奋起来的。” 沈雪郁道:“她们估计早就都知道了,晚饭后,我觉得不舒服,娘喊来大夫为我诊脉,这才知道。” “看来我迟了,真不该。”南宫凌风苦笑道,“真热闹啊,我们南宫世家,这儿又要添丁,爷爷奶奶该是多么高兴。” 添丁的喜讯早已传得四处都是,王妃亦是兴奋地往无争房里传去。 杉儿道:“这真是莫大喜讯啊,南宫世家又有新人了。” “可不。”王妃笑道,“你父王回来说啊,你们外公外婆,可是激动万分啊,南宫世家这么多年来,难得的大喜事。” 无争笑道:“看来咱们南宫世家以后人丁肯定昌盛。” 王妃道:“儿子,搞清楚,你姓赵,不信南宫啊。” 无争笑道:“没关系,我就跟娘你姓了呢叫南宫羽。” “胡闹。”王妃笑道,“纵然我想,你父王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不管他,我就跟娘姓了。”无争笑道,“父王怎么敢在娘亲面前反对呢。” 王妃笑了笑道:“不跟你贫了,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那我送娘亲回去吧。”无争微笑道。 王妃道:“好啊,好啊,走吧。” 无争本就是随口说说,但王妃却径直将他拉了出去。 待出了门,王妃笑道:“怎么,不愿意多陪陪娘啊。” 无争笑道:“怎么会呢,我是怕打扰你跟父王的独处。” 王妃道:“你父王酒喝多了,一回来就睡了,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去陪酒鬼,你陪我走走吧。” 无争道:“好,那我们还去观景台吹风去。” “嗯。”王妃笑道,“天气炎热,正好。” “嗯。”无争拉着王妃的手,一前一后,往观景台而去。 王妃道:“小时候,你也是这么拉着娘的手,往观景台上跑呢。” 无争回头笑道:“不记得了,太久远了。” 王妃笑道:“我记得就行。” 无争问道:“小雨她们没有回来么?” “没有,怎么了?”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不然这时候你该去照顾小羽跟书影就寝了,不会来找孩儿啊。” 王妃道:“她们都在南宫山庄住着,回来左右也没事,就让你奶奶操心吧,我操心你就行了。” 无争笑道:“那娘亲今夜想跟孩儿聊什么?” 王妃道:“天南地北,天方夜谭,咱们母子,有什么不能聊的呢。” 无争笑道:“那孩儿就问娘亲些问题?” “嗯。”王妃道,“你问吧?” “除了我,你最喜欢哪个孩子?”无争笑道。 王妃道:“为什么你不把自己算进去呢?” 无争道:“我知道,我肯定是最喜欢的那一个。” “都一样呢。”王妃道,“都是自己生了当然一样,只是小雨还小,自然多关心些。” 无争道:“是啊,都一样。”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凄婉,满眼悲情地看着远方。 王妃连忙问道:“怎么了?” 无争道:“过些天,是雪柔的祭日,我差点忘了,这些日子啊,我开心的什么都忘了。” “没事。”王妃柔声道,“雪柔是不会愿意你记挂着她,悲情地过一辈子,看到你现在这样,她在泉下有知,也会是开心的。” “嗯。”无争道,“她会为我开心的。” 王妃道:“那明儿,带上你父王跟我,还有你那妻儿,一同去祭拜她啊,顺便让你父王去看看你的无争山庄。” 无争点点头,道:“也去把秋儿他们接来参加凌风的婚礼,云儿还在侯府呢。” 王妃笑道:“这臭小子不知道得手了么,比起他哥那要机灵滑头许多。” 无争笑道:“看他自己本事了。” 他希望凌云能够得到邓秋的心,这样啊,自己也少了些负担。 第三百零五章 旧事暴露 看到那孤寂的坟。 无争隐隐地感到心痛,从来不忘记,对沈雪柔的情,只是深埋于心。 她是无争的第一个女人,亦是让一个让无争亏欠最多的女人。 她孤单地躺在这鸟语花香之地,无争备感愧疚,以前他经常过来陪她相叙,可最近一年,他却不能来了。 他满是柔情地看着,心里思忖道:“我快来陪你了。” 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无争自己很清楚,只是从来不说出口,杉儿也明白,每次为他诊完脉,总是悲伤以对。 可彼此间,谁也不提,谁也不问。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默契,杉儿不再那么揪心,日子还是要过的。 可如今到了这儿,无争却是满眼悲伤,若是曾经,他很想去跟雪柔相伴,可如今,有妻有女,父母在堂。 他对生,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王妃满是柔情地向雪柔的坟前鞠了一恭。 杉儿连忙阻止道:“姐姐她是晚辈,娘这么样,她受不起的。” “不。”王妃道:“她受得这一拜,她是个很好的人,可惜我却无缘做她的婆婆。” 芷柔道:“雪柔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王爷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一注清香,拜上。 无争依旧是满眼伤感,直到离开,也不说几句,但在心里,他有很多话,可是母亲她们在场,也就没了。 雪儿也抱来了,她一到这坟前,就拼命地哭个不停,从来恬静的她,怎么安慰也没有办法,最后众人只能早些离去,免得她哭得虚脱了。 再回无争山庄,无争便抱着孩子,一个人,在那观景台上发愣。 他不明白孩子刚才为何而哭,可心里却很想去安慰她,所以一回来便自己亲自哄着她,直到她睡去。 整整两个时辰。 孩子再次醒来,他这才从回忆中回到现实。 无争无奈道:“雪儿啊,你说你为什么哭呢,为什么呢?” 可此刻她却笑了,似乎忘记了自己在两个时辰之前,还在痛哭。 无争突然有些迷信,她,会不会就是雪柔托生呢? 可自己能陪伴她的时间,不多了。 他低声道:“乖,雪儿,叫爹...” 她呀呀地说着,似乎明白,似乎不明白。 “她该不会走,也那么小,怎么能说话呢?”杉儿从阁台下上来,柔声道。 无争连忙让开位置,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夫妻俩并肩而坐。 无争柔声道:“你怎么来了。” 杉儿道:“本不想打扰你的伤怀,但是我女儿还是要是喂奶的。” 说罢,抱过来孩子为她哺乳。 无争无奈道:“真是不好,我却忘了。” 杉儿道:“今天你的心情很不好,怎么了?”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无争道,“生死由命啊。” “生死?”杉儿道,“我们不是说过我们彼此都不提么?” 无争看着杉儿,叹息道:“你该明白,当初说我或许能活到不惑之年,如今看来,再有一年两年都可能是奢望,我随时都会死的,” “不要说了。”杉儿的泪,已经滑落下来。 “杉杉,我没法不说啊。”无争道,“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所有人,可我别无选择。” 杉儿回头看着无争,哭道:“你死了,我就随你去。” 无争道:“我最怕的就是你这么想啊,你要想想孩子啊,我们有孩子,就算要陪我,也等孩子大了,答应我,好么?” 无争只想让时间去减轻她痛苦,等多年以后,或许她就不会再做傻事了。 杉儿犹豫了许久,道:“等孩子能独立,我随你去,可我也舍不得你,我不曾做过什么坏事,上苍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的家呢?” 无争无奈道:“我是个不详之人,当年为了自己活命,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如今也算报应,只是你跟芷柔,确是因我而遭罪。” “这怎么能怪你呢。”杉儿道,“怨只怨上苍的戏弄。” 无争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楼梯上传来微弱地脚步声。 母亲来了,他连忙整理好,又为杉儿擦拭眼泪,两个人即刻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王妃上来道:“天都黑了,该下来吃晚饭了。” “嗯。”无争应道。 王妃的目光落到杉儿的脸上,看出她刚刚哭过,但却什么也没问,柔声道:“我先下去了。” 可一转眼,她的面容亦变得凝重异常。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切发什么了什么,可心里明白,无争轻易不会让杉儿伤心,她哭了,说明问题很大。 可她又不好当面问。 屋漏偏逢连夜雨,待无争回房接芷柔吃晚饭之时。 却见芷柔一脸茫然地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自己多年以前写下的手记。 无争连忙她手里抢过手记,却见,她刚刚好翻到自己记录芷柔家灭门之案的那一段。 没有朋友,所以无争喜欢把自己的痛苦写下来,杉儿从来不会去看,自己也就没有把它收起来,却不曾想,芷柔一来,便看到了,而且看到她不该看到的一页。 无争有些无措地看着芷柔,他想解释,却不知如何来解释。 良久。 芷柔那严峻的面容上落下两行泪。 她质问道:“我就是你那个下不了手的小女孩,对吧?” 无争深深地吸一口气,点点头,什么也不敢说。 芷柔道:“所以你从一开始为我做那么多事,一个王爷的身份去娶一个风尘女子,只是因为愧疚,而不是爱我,对吗?” “不...”无争道,“最初或许对你好,是因为内心有愧,可后来,我是真心爱你的。” “你...”芷柔突然站起来,拽住无争的衣服,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啊,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却还要招惹我,娶我,弄得我怎么去面对你,以后死了,怎么去面对我的家人呢?” 她向来文弱,可这一刻却使出不知多大的劲,拽得无争生疼。 可他没有丝毫的反抗,只是默默地由着她。 芷柔哭道:“我一直觉得你的面容很熟悉,本以为你便上苍的安排,可我没想到,我是真的见过你。” “你想怎样,我都没有怨言。”无争无奈说一句,眼角亦落下泪。 他痛苦,更是无奈。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曾想会这么突然。 “我能怎么样?”芷柔松了手,“你说过你如果伤害我,任我处置,是真的,那我也有说过,如果是这样,我宁愿让你杀了我,我如今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杀了我好么?” 无争惊慌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要怎样都行,不要伤害你自己啊,算我求你了。”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毅然的跪了下来。 他从来骄傲,可这一刻,他放下所有,为了自己错,为了自己爱的人,跪下了。 “你...”芷柔一激动,突然晕厥,倒了下来,无争连忙顺势将她抱住。 ※※※※ 等她醒来,是杉儿在为她诊脉,无争一脸紧张地在床边探望。 她看了无争一眼,就将头向转向床后。 杉儿柔声道:“相公,你先出去吧,让我跟妹妹说着话吧。” 无争犹豫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待无争出门,杉儿柔声道:“妹妹,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知道,相公参与杀害你家人,可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受人控制,身不由己,这一年来,他对你的做一切,你该明白,他对你的心。” 芷柔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杉儿继续说道:“你恨我们,我们不想你能原谅我们,但你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你不小心动了胎气,切莫再有什么意外,无论你多么生气,孩子是无辜的。” 这句话,对于芷柔而言,是最好的良药,她连忙伸手摸下自己的肚子,一脸愧疚道:“姐姐,你说的我都明白,让我一个人好好静静好么。” “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好,记得,凡事要想着孩子,相公他...”杉儿想说无争身子已经不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地道:“起来吃点东西吧,夜已经很深了,不要饿了自己。” “我不想吃。”芷柔摇头道。 杉儿挥手示意仙儿将饭放到床头,说道:“无论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她这才起身走出去,临出门,低声道:“仙儿,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做傻事,也不要靠她太近,让她心烦。” “我明白。”仙儿亦低声回道。 孩子,便是化解芷柔心中那份恨的良药,杉儿太明白不过了。 待她出去,纵然没有胃口,她还是起来吃饭,只是泪流依旧。 无争在屋外,又何尝不是泪流满面呢。 见杉儿出门,连忙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杉儿道:“不要担心,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给她点时间,她会原谅你的,况且如今有了孩子呢,先不要去烦她,我们去我那屋睡吧。” “嗯。”无争无奈道,“你先去睡吧,我在这儿看着,我怕她做什么傻事。” “好。”杉儿点了头,便走向自己的房间。 而无争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自己门前的石阶上。 默默地守着。 而芷柔,却在仙儿离去后,默默地站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无争。 她想叫他进来,可又不想,犹犹豫豫,直到她累了,这才回到床上躺着。 “我该恨他吗?” 她不停问自己。 可心里的答案自己却不敢去认同。 第三百零六章 宽容大量 夜,静谧如常。 可无争却受不了这份静谧,那怕这会儿芷柔拿着刀捅,也比此刻无奈地坐在这房前的台阶上痛快。 王妃来了,她看着坐在台阶上的无争,看着喜欢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如此的痛苦,她便坐到无争的身边,什么也不说。 无争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王妃道:“仙儿跟我说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娘去看看她吧。” “不要。”无争无奈道,“你先不要去,我不想让你给她压力,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受不得你的哀求。” 王妃道:“可我是她的婆婆,发生这样的事,我总是要出面的,你父王说了,只要芷柔能原谅你,他给芷柔跪下都行,我怕他激动,不让他过来。” 无争无奈道:“你们明天再去看她吧,夜深了,让她静静吧,我陪在这儿就行了,你回去睡吧。” “那娘陪你吧?”王妃道。 无争道:“回去吧,你留在这儿,我的心更乱,我想静静,娘,对不起。” 王妃点点头,无奈道:“我明白,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叫我。” “嗯。”无争点点头。 目送王妃去了之后,他依旧那么坐着,只是他这么做着,却牵动太多人的心。 远处。 云影跟柳橙远远地看着,心里亦是万般糟心。 柳橙无奈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子,无争哥哥那么好的人。” 云影无奈道:“谁也没办法,他经历过的事,我亦经历过,那种身不由己,是由不得他去当个好人的。” 柳橙道:“你说芷柔姐姐会原谅他吗?” 云影道:“你信不信,不用等到天亮,她便会原谅无争哥哥。” “你怎么知道?”柳橙疑问道。 柳橙道:“就事论事,本身当年的事,怪不得哥哥,而且他对芷柔姐姐,那是万般疼爱,尽了全力去弥补自己的过错,更重要的事,芷柔姐姐爱他,她不会让哥哥独自一人这么可怜巴巴地坐在房门外。” “你好了解啊,我却不懂。”柳橙无奈道。 云影道:“我久在风月场所,对感情,看得比较明白,知道什么叫做真情。” “真情。”柳橙道,“无争哥哥对芷柔姐姐是真情,对吧?” “是啊。”云影柔声道。 柳橙道:“可我总是觉得他们之间很平淡。” “真情不是秀恩爱,而在心里。”云影道,“她们夫妻三人是很平淡,甚至不见哥哥为她们做了极为浪漫的事,但有些事,却远远比做那些事来得更好。” “什么事?”柳橙道。 云影道:“女人,哥哥的身边女人还少么,可是除了她的两个妻子,其他人从来不多看一眼。” “嗯。”柳橙道,“包括你我,对吗?” “对。”云影道,“你没发现,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被他支得很远。” “我知道,杉儿姐姐好吃醋。”柳橙道。 云影点点头道:“所以这一些,比起多少事,都要好,不说了,我们休息去吧。” 柳橙道:“我想看看是否真如你说的那样?” “死丫头,睡觉去。”云影连忙伸手将她拖走。 杉儿亦不能安睡,她不时地起身,往门外看去,但却不出来陪他,只有让他更可怜地待着,更能让芷柔心软,相处久了,芷柔的脾气,她摸得一清二楚。 午夜已过,天竟下起磅礴雷雨。 风大雨大,无争纵然在屋檐之下,也是一身的雨水。 但他依旧没有离去,太害怕芷柔想不开,仍然时不时地往屋内探看。 哪怕十分疲乏,也是如此。 杉儿依旧不动,王妃由王爷陪着,撑着伞,远远的看着,可是没有走近。 雨越来越大,雷越来越响,无争的身上早已是如同泡在水中一般。 ※※※※ 门开了。 门真的来了,芷柔开了门。 她看着让自己难受的无争,哭诉道:“你就非要这样逼我么?” 无争有些哑然,无奈道:“那我走,你能好受些的话。”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芷柔哭道:“回来...你回来。”她也跑到雨里。 无争一惊,连忙冲过去,抱起起她,便冲进房里。 王爷见状,柔声道:“好了,回去吧。” “真是个好孩子。”王妃感叹道,“咱们儿子命真好。” 杉儿亦是欣慰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对雪儿笑道:“好了,你小娘原谅爹爹了。” 笑着笑着,安然入睡。 无争则赶忙将芷柔的衣物褪去,不管她愿不愿意,再为她裹上被子,为她擦拭头发。 生怕她有什么不好。 芷柔由着他折腾,直到静下来,这才柔声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无争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我知道我做的事,不可原谅,但我依旧对你好啊,只要你不嫌弃我。” 芷柔道:“在你跪下的那一刻,我其实已经原谅你了,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当年的事,谁也怨不得,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来杀我们。” 无争道:“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可如今我,得到了更多的美好。”杉儿道,“可是我的家人,他们的仇,还是要报的。” “报仇?”无争有些诧异道。 芷柔道:“你应该可以查出是谁害了我的家人啊?” 无争无奈道:“我早就知道了。” “是谁?”芷柔问道。 无争道:“你虽然不问,可你也该知道,我回江南,是为了什么,我的义父义母,还有那么下惨遭杀戮的官员,包括你的家人,都是一个人的手笔。” “赵庆?”芷柔道。 无争点点头道:“除了他,我想不到别的了,你爷爷当年肯定触碰到什么,这才有这遭遇。” 芷柔点点头道:“那你会因为亲情,放过他么?” 无争道:“亲情,柔儿,你经历的多,怎么会体会不出这皇族之中,亲情算得了什么,不然父王不会去阻拦我们做事呢?” “是啊。”芷柔道,“在利益面前,亲情算什么呢?” 无争道:“我在江湖上飘荡了不知道多少年,也见多了。” “江湖。”芷柔道,“以前你说你是在侯府长大,可你怎么成了杀手,你的手记里写得幽冥岛什么的,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好些东西,我有点乱,你该告诉我。” 无争道:“我是十五岁左右进了侯府,在这之前,先是在街上流浪,后来误入幽冥岛,那就是培养杀手的地方...” 无争断断续续地将当年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芷柔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对吗?” 无争道:“最初,我想好好弥补我对你的过错,所以千方百计把你弄到身边来,后来的一切,你都知道的,我不敢告诉你,真的害怕失去你啊。” 芷柔道:“其实我更宁愿不知道,可如今,知道了,也想开了,我离不开你,也恨不了你,去换衣服吧,你生病的话,我又得伺候你。” 无争满是惊喜地跑开,却发现,衣服早已备好。 芷柔道:“我本想迟点原谅了你,可是老天都在帮你,姐姐也在帮你。” “嗯。”无争道,“娘也是,还有那些丫头,个个只是在远处看着。” “你不是吗?”芷柔无奈道,“一直在外面赖着,逼着我。” 无争道:“我怕你想不开啊。” 杉儿指了指桌子,道:“我把饭吃了,你就不看看,怎么会去自杀呢,就算我想死,孩子却是无辜的。” 无争道:“我担心嘛。” 换好衣服,他又可怜巴巴地坐到床边,满是柔情地看着芷柔。 芷柔道:“折腾够了,睡吧。” 无争爬上床,柔声道:“不想睡,我想看着你睡。” 芷柔笑了笑,示意无争把头伸过来。 两人坐着相拥,无争却顿时感到肩上一阵疼痛。 芷柔死死地咬住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暴力地对他,似乎想把心中的委屈与不快,都发泄出来。 无争将她抱得很紧了,他知道她的委屈。 良久。 芷柔才松口,而后便躺下了。 无争的肩上,透着血牙印。 她柔声道:“不疼么?” 无争道:“不疼,我感觉很舒服。” 是啊,他的心里很痛快了,芷柔把窝在?心里的火发了,自己也会舒心些。 芷柔道:“去上点药,不然会有疤痕的。” 无争道:“那就让它留下疤痕吧,这是你留下的,我喜欢。” 芷柔莫名地有些感动,柔声道:“从今以后,你好好疼我,当然还有姐姐,除了以外,你不可以在有其他女人。”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只要你不要不理我,我做牛做马都行。” 芷柔道:“我们以后不提这些了好么,但是,你不可以再有什么事瞒着我。” 无争道:“以后在家,你就一切,我都听你的,绝不欺瞒。” 芷柔笑道:“你跟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吧?” 无争点点头道:“是啊,没办法不是,两个夫人我都要讨好。” “贱骨头。”芷柔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她似乎变得大胆了些,跟以前的唯无争是尊,突然就变了。 或许她还在生气,或许她知道无争是无论如何不会抛弃她,不像最初那份的不安全感。 无争将她揽在怀里,疲惫地睡去。 今夜好梦。 第三百零七章 善良之人 血腥味。 芷柔是被一股浓重的血腥惊醒的,做起来一看,自己的头发还有枕头上都沾着血迹。 是无争淌的鼻血。 昨夜无争为了安抚她,是抱着她睡的,所以血的粘上她的头发。 她顿时惊慌失措地摇醒无争道:“相公,快醒醒。” 无争睁开眼,见她一脸紧张,忙问道:“怎么了?” “血,都是血。”芷柔惊慌道。 无争亦看到了,芷柔脸边甚至胸前都是血,他亦急道:“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 芷柔道:“不是我,是你,我只是粘上。” 无争此刻才感觉到自己鼻间一阵血腥,枕头上亦满是血渍。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不碍事,昨夜淋了雨,可能有些上了火吧。” “我去找姐姐,你别动。”说罢,示意无争躺下,自己起床传好衣服就出门了。 不过片刻,她们两个便匆匆而来。 杉儿连忙示意无争躺下,伸手为他触诊。 良久,无奈道:“昨夜太过上心,又不睡觉,你本来之前复发就没好,所以这些天好好休息吧,不要跑了。” 无争点点头道:“这事不要跟娘亲说啊,把单子跟枕套撤了,不要让仙儿看见。” “是啊,她要是知道,非上火不可。”杉儿柔声道:“起来,我把单子换下,妹妹,你去我的房间,找到柜子,拿出一套新的来。” 芷柔有些愧疚,什么都不说,便要去了,无争连忙道:“柔儿,你快去沐浴下,身上都是血腥味,单子我去拿。” “别,还是我去吧。”杉儿道,“妹妹先去洗吧,相公你就躺着吧。” “嗯。” 杉儿抽走被单,便出去了。 芷柔有些伤感道:“对不起我...” 无争微笑道:“你总是那么好,好的让我...有你真好。” 说罢,他轻轻地擦拭去芷柔的泪痕,柔声道:“去吧,我好好的呢。” “嗯。”芷柔不舍地起身,转身出去了。 不多久,却听到王妃在门外的声音,只听芷柔道:“娘,昨夜他们折腾的晚,这会儿没起呢。” “这样啊?”王妃疑问道,“那你拿着被单做什么?” 杉儿柔声道:“昨夜都淋了雨,单子都沾了水,我清早起准备给他们换下。” “这样。”王妃道,“难为你了。” “没事,娘。”杉儿微笑道,“要不娘一起进来吧?” “不不不...”王妃笑道,“我怎么方便呢,等她们醒了告诉我。” “嗯。”杉儿柔声回道。 无争又听到王妃离去声音之后,杉儿这才推门进来。 无争笑道:“你扯起谎话来,也是面不改心不跳。” 杉儿白了他一样,道:“不然呢,告诉她,你这又出状况?” 无争摇摇头道:“你怎么让娘亲进来了,万一真进来,不就穿帮了。” 杉儿笑道:“虽然你是她儿子,但谁知道你们在房里咋回事,难道让她进来看你光着腚啊,快起来,我铺下单子。” 无争这才起身,微笑道:“我不是穿着衣服嘛。” “那娘又不知道。”杉儿迅速地打理好,柔声道,“躺着去吧。” 无争道:“我觉得这会儿精神挺好的,要不出去散散心吧。” “不行。”杉儿严肃道,“瞧你脸色多难看,快躺着休息。” 无争只好默默地上了床,杉儿的话,比什么都有用。 ※※※※ 午后,王妃特地把芷柔单独带到花厅中,其心思当然是为了无争而操心。 芷柔有些忐忑不安地站着,王妃连忙示意她坐下,柔声道:“孩子,娘谢谢你。” “娘,我...”芷柔不知道如何应答。 王妃道:“小羽当年做的事,我一直都知道,可我们却瞒着你,真的是对不住你,也当年他做的错事,向你说声对不起,我知道,无论我们怎么做,都弥补不回来。” 王妃说到这儿,满眼真诚地向芷柔鞠一躬。 芷柔连忙阻止道:“娘,当年的事,我不怪他了,我知道你们瞒着我,是因为在乎我这个儿媳,我心里是感激的。” 王妃柔声道:“真是好孩子,是啊,你跟杉儿,对小羽而言,是那么的重要,所以不敢告诉你实情,就怕失去你。” “我知道。”芷柔道,“我明白他的感受,况且从我遇上他开始,他就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为我做这做那,我也离不开他,就算我的家人泉下有知,也会原谅他的。” 王妃点点道:“你如此善良,你的家人,定是良善之辈。” “他们都是好人,可是没有好报。”芷柔道:“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当然可以,问吧。”王妃回道。 芷柔道:“娘,倘若不是因为相公做的事,你会介意我的出身么?” “说真的,或许会介意,但只要小羽喜欢的,我都能接受,况且你的一切都跟小羽有关。”王妃停了停道,“柔儿,你跟杉儿相比,她毕竟没吃过什么苦头,又让小羽宠坏了,所以有时候多少有些任性,你性格温婉,秉性谦和,不管曾经怎样,你做的一切,都已然让我十分喜爱,心地又这么好,所以说,不管以前我怎么看,从今而后,你都是我的好儿媳妇,你父王对你,亦是称赞有加。” “我知道了。”芷柔道,“其实嫁给相公,虽然他什么都不介意,可心从来都是在乎的,我在乎他,很怕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他毕竟是个王爷。” “我知道。”王妃道,“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所以连同杉儿,还有小羽,我们都不带你们去见那些皇族宗亲,就是怕你受了委屈,毕竟那些个纨绔子弟,好些是认识你的,如今我们来了这扬州,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了,你该放开点,忘记过去。” “嗯。”芷柔道,“我明白。” 王妃道:“你娘家无人,从今而后,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娘,我也把你当成女儿般来疼爱,可以吗?” “娘...”芷柔有些动情地落了泪。 王妃亦是感伤,赶忙将他拥抱住。 曾经的愁怨不再,换来的是无限的真情,这一切,源自她的善良。 无争亦是万分感激,三人又同榻而眠了。 无争无论离了谁,都是受不住的。 如今所有的一切已经明了,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杉儿为无争的肩上药,夏日炎热,昨夜芷柔的杰作竟然已经发炎。 她笑道:“妹妹啊,你下手够狠的,看来是要留下印迹不可。” 无争道:“多好,做个标记。” 杉儿道:“你身上有着三个女人牙印,我却一直没有没有留下。” 无争道:“怎么,你平日里的大刑伺候,竟然没有痕迹?” 芷柔道:“姐姐都是闹着玩的,怎么会咬伤你呢?” 无争点点头,示意芷柔到自己的怀里,柔声道:“真希望什么都不用管了,一直跟你们在这儿,左揽右抱的,温香软玉,多舒服啊。” 杉儿道:“那样,不用多久,你便会厌弃我们,男人毕竟都是喜新厌旧的。” 无争道:“怎么会呢,你们这么美。” 芷柔道:“每个美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睡腻了的男人。” “哈哈哈...”杉儿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哪里看到这样的话,如此有内涵。” “以前听人家说的。”芷柔道,“不然为什么那些臭男人会千方百计出去找乐子,逛窑子。” 无争道:“女人,容貌千姿百态,到了床上,却依旧只为那种事情,美丽的女人更赏心悦目而已,流水的女人,不变的是情,很多男人去寻找刺激,却从来不会想与糟糠之妻分别,是因为有情,所以啊,维持彼此之间,是情。” 杉儿道:“那相公的意思,就是说以后看我们乏了,出去之找女人,也是玩玩,不会对我们始乱终弃?” 无争道:“你觉得我敢吗?两个母老虎在边上,我还想多活两天,况且我不是说了,男人女人到了床上,都是为了...你懂的,找谁不是找呢?” “你倒是挺明白。”杉儿道,“对了,如今小柔已经知道一切,你该带着她,去她家人坟前祭拜,一来,你必须跟他们谢罪,二来,你这当女婿的,总是要见人的。” 无争道:“柔儿,我们过两天去吧?” 芷柔柔声道:“不要那么急,你身子需要多休息几天,等好些了,再去吧。” 无争道:“好,那就再等等, 这么多年了,哎。” 芷柔俯到无争的胸口,柔声道:“你不要再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我原谅你,我的亲人们也会的。” 杉儿道:“说真的,妹妹,我都比不上你宽容大度,本来我以为我们三个从此再难回到从前,如今想来,竟是我多心了。” 芷柔道:“怎么会呢,就算不要相公,我也不会不理姐姐,从我到了相公身边,你一直对我那么好。” 杉儿道:“其实说真的,我也喜欢你啊,我也知道,你到了相公身边,肯定不会影响我们,反而让我们之间更是和睦,我跟说过,我一直在嫉妒你。” 芷柔道:“姐姐的心那么好,怎么会嫉妒呢。” “怎么不会。”杉儿苦笑道,“当初我拼了命地想把你们挡住,可最后,我还是让你来了,便宜了他。” 无争道:“那是因为杉杉你通情达理。” 芷柔点点头道:“那,其实真的该谢谢姐姐。” 第三百零八章 情义无价 无争在自己的床上躺了三天,躺得自己都觉得发霉了。 总是处于半梦半醒之中,这自然摆脱杉儿所赐,无争不知道她在给自己的药里下了什么,总是醒来就喝药,喝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杉儿送来的药,无争纵然不愿意喝,也喝下。 这期间,只觉得迷迷糊糊间,有人在床边跟自己说话,却无力应答。 第三天。 他实在不愿意睡了,便央求道:“杉杉,不喝了可以么,我都快睡糊涂了。” 杉儿道:“不行,你必须睡上七天七夜,这样,你才能恢复得好些。” 无争道:“哪有这么治病的,让我这么迷迷糊糊地一直躺着。” 杉儿道:“我是大夫,我说了这么治,就这么治,快喝了?” 芷柔应声而来,柔声道:“相公,你就听姐姐的吧,好好睡觉。” “这...”无争满脸无奈道:“那我躺着,哪儿也不去。” “不行,喝。”杉儿把药堵到无争的嘴边。 芷柔亦坐到床边,示意无争靠在自己怀里。 无争笑道:“还是芷柔会体贴人。”说罢,把身子贴了过去。 芷柔连忙将无争紧紧抱住,杉儿趁机捏住他的鼻子,笑道:“你可不许挣扎,妹妹肚子里可有你的宝贝儿。” 她这么一说,无争只好乖乖张开嘴,让杉儿把药灌进去。 事毕,无争无奈道:“我真后悔娶了两个夫人,再加上一个,便是诸葛了。” “后悔没用。”杉儿笑道,“今天会清醒久点,让雪儿陪陪你吧。” 说完便起身去把孩子抱来,递给无争。 无争对着雪儿道:“哎,你娘亲真坏...” 那小丫头似乎听明白什么,顿时“咯咯”直笑。 杉儿道:“孩子这么大了,你都不好好陪,这几天,我一直让她在你身边玩着,她高兴的很。” 无争道:“我梦见一只小兔子在舔我,难不成是雪儿?” “嗯。”芷柔笑道,“她最喜欢的就是抱着你的脸啃,估计是要长牙了。” 无争道:“我这一天天的,也不洗脸,多不干净啊,怎么让她啃呢?” 杉儿笑道:“芷柔会替你擦干净的。” 无争笑道:“那就啃呗。” 他抱起自己的女儿,一脸慈爱。 杉儿道:“娘经常过来看你,陪你说话,这会儿醒了,她又没来,哎。” 无争道:“怎么,不是你们再跟我说话,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她说什么了?” 杉儿道:“无非是交代些事情,对了,她说,让我们以后不要在此处住了,都去平雁山庄,不愿意,再盖一家,这儿毕竟是他人旧宅,不吉利。” 无争想想并没有回话。 芷柔柔声道:“相公,你是怎么想的?” 无争道:“那这儿就不要了呗,这里地处偏僻,以后有了孩子们,出没也不便,再加上这些房子都是旧宅,前人都已亡故,确实不好,我们倒无所谓,我不想孩子们在此处生活,你们两个的意思呢?” “我们两个有什么意思呢,你去哪儿,跟去哪儿。”杉儿道,“但去了平雁山庄,离扬州城近啊,我可以去逛逛,不然天天窝在这屋里,会疯的。” 芷柔道:“我也觉得还是去自己家里住踏实,这个宅子总是让人不舒服,阴森森的。” 无争笑道:“这但不至于,只是这边没人而已...” 话没说完,睡意又来,他无奈地笑笑,身子靠下便昏沉沉地睡去了,只是孩子还在手里。 芷柔连忙将孩子抱起,为他整理好,又重新把雪儿放到床后,怕她爬落下来。 忙完这些,芷柔疑问道:“姐姐,什么药是要睡上七天七夜?” 杉儿笑道:“糊弄他的,我只是在药里下了安神药,让他不得不乖乖地睡着。” “这样。”芷柔道,“也好,让他乖乖地睡着,不然总是不见人。” 杉儿道:“正是如此,旧病未愈,总是乱跑,什么时候好,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所以没有办法,我必须把他放倒。” 芷柔有些忧伤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相公的身子,很不好,只是有多么不好,你能告诉我么?” 杉儿道:“多么不好,我也不好说,只是他每复发一次,都比上一次中,总有一次会撑不住的,这事我们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娘说。” “我明白。”芷柔满脸伤感,默默地爱抚着无争的脸,却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 杉儿柔声道:“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芷柔疑问道。 杉儿道:“后悔成为他的女人,未来,真的很迷茫。” “那姐姐你呢?”芷柔反问道。 杉儿道:“不后悔,拥有过,不在乎天长地久。” 芷柔道:“我何尝不一样呢?在遇见他之前,我的心是麻木不仁,遇见他之后,突然间觉得,我想活着,陪着他,后面的那些事,我真的也没料到。” 杉儿柔声道:“我第一次看到他,就喜欢上他那份傲视一切的态度,可是得到他了吧,他又成了一个多情温和的男人。” “他要是一直冷冰冰的,那日子该怎么过。”芷柔道,“他的那些傲骨,不过是给外人看的,他的心,是很温暖的。” “嗯。”杉儿道,“在一起这么久了,他连大声点跟我说话都不会。” 芷柔道:“多好。” 她边说边给擦拭额头的汗水,天极热,此刻窝在床上,实在闷热的很。 杉儿道:“要不把被子撤了,这时候药也起效了,怕是会热坏他的。” “可着凉了怎么办?”芷柔担忧道,“他这么躺着。” 杉儿笑道:“这种天气怎么会呢,再说相公是习武之人,体质强壮。” “那好吧。”芷柔伸手将无争身上的被子揭去。 雪儿又慢慢地爬到无争头边,张开小嘴,往无争脸上又啃去了。 芷柔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像你,喜欢咬他爹爹。” “她喜欢就好。”杉儿笑道,“快长牙了,磨磨,也不疼,就让她折腾吧。” 芷柔笑道:“弄得相公满脸都是她的口水。” 杉儿笑道:“全当雪儿给她爹爹洗脸了,玩得那么开心,也省得我们去哄她,等你肚子里的小宝贝出来了,就有伴了。” “那得些日子。”芷柔微笑道。 “快了。” 王妃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进来,她提着食盒,道:“他醒了么,醒来让他吃饱点再睡去。” 芷柔尴尬道:“我们忘了让他吃饭了,他刚刚睡去啊。” “啊。”王妃道,“这得饿坏他了,能不能叫醒他?” 杉儿道:“无论如何是叫不醒的,只能等天黑了。” “那你们吃饭吧,他的就晚点再说。”她说罢,便将饭菜取出来,摆上。又向无争的床边而去,将雪儿抱起。 杉儿道:“娘,我们自己会去吃饭的怎么每顿饭都送到房里,这样多不好啊。” “没事,我也闲来无事。”王妃道,“怎么把孩子扔在这儿不管,瞧瞧多委屈啊。” 杉儿笑道:“她哪里委屈,她是高兴坏了,难得她爹爹这么安安静静地让她折腾。” 王妃连忙用手帕为她擦嘴,柔声道:“瞧你这两个不靠谱的娘,一脸口水,把你爹整得也是这样子。” 芷柔与杉儿两人相视一笑道:“娘,相公答应去平雁山庄,他说以后孩子 多了,这地方确实不好,太偏僻。” “真的?”王妃道,“我还怕他不同意,看来可以让你父王去安排人搬家了。” “这么快啊。”杉儿道,“我什么都没准备。” “准备什么啊,这儿什么都没有。”王妃道,“再说了,再迟点,他该又变卦了。” 杉儿道:“他决定的事,是从来不会变卦,再说,毕竟是娘你要求的,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不是。” “说得我很强势似的。”王妃无奈道,“不过他是孝顺,不然真跟我犟起来,我还是得服软。” 杉儿道:“他是你的孩子,自然脾气也像你啊。” “嗯。”王妃笑道,“他跟他姐姐都是十足的犟脾气,飞儿跟他小妹则要温和多了。” “是啊。”杉儿道,“有些时候,他确实是固执了点,但还是挺好的。” 芷柔道:“我们都走了,这院子怎么处理?” 杉儿道:“我的意思啊,海龙舵的弟兄们在此处不远,就把这庄子给他们住吧,地方大,也能容纳几百人,所有东西一应俱全,不用再另外花钱为他们建房,我们其实只要把我们自己私人东西带走就行。” 王妃微笑道:“真会过日子,这样确实不错,既能省钱,又不至于把这地方放空。” 芷柔道:“可相公的意思呢?” 杉儿道:“这是只要娘没意见,他的意见可以忽略。” “哈哈。”王妃笑道,“那就我做主了,等下就去让你们父王安排,他肯定也是很高兴的,在这里,他快闷毁了。” “确实很闷啊。”芷柔道,“我都待不住,都不知以前姐姐怎么待的,也没人?” 杉儿笑道:“以前会热闹点,可如今月儿星儿都走了,爹娘也不在边上。” “这儿都送出去了。”芷柔道,“爹娘回来住哪儿?” 王妃笑道:“在扬州城在置办一套,你们都走了,让他们往这儿多冷清。” 杉儿笑了笑,便是同意了。 第三百零九章 月夜谈心 第六夜。 无争无论如何再也不睡了,抱着孩子出门,在自己的院子里仰望星空。 时而低声絮絮叨叨,逗着自己的女儿,不亦乐乎。 当是时,芷柔抱着一大摞手记而出,那是无争那些年写下的。 里面记载的一切,没有丝毫能让人高兴的,最起码,无争自己是这么认为,那是一份自己痛苦的回忆。 她拿那些做什么,无争满是疑问看着她。 芷柔柔声道:“姐姐想烤着红薯,这个正好烧了,可以么?” “你做主。”无争微笑道,“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做主。” 芷柔道:“我不想看到它们,更不想让别人看到,烧了,就把我们的过去忘了吧,以后,你有我们呢。” 无争点点头,却见杉儿提了火盆,还有几个红薯过来。 她将盆子往无争前面摆着,铺上一层木炭,又将红薯放进去。 芷柔干脆地拿出火折子,将取了一本手记,点燃之后,便往火盆中扔去,顿时火光四起。 无争道:“怎么火这么大?” 杉儿道:“我特地将碳泡了火油,不然我可不会取火。” “这样啊。”雪儿看到燃烧的火焰,顿时激动得一蹦一蹦的,激动万分。 杉儿道:“烧了你这么些年写的东西,心疼不?” 无争笑道:“瞧瞧我的宝贝多开心啊,能让她开心,怎么会心疼呢。” 芷柔道:“以后写点舒心,哪怕给我和姐姐弄些情诗也是可以的。” 杉儿笑道:“你太看得起他了,别说写什么情诗,诗经他都背不了。” 芷柔道:“不能吧,相公,你多少还是会点吧?” 无争摇摇头道:“我除了识字,会写点直白的文章,诗词歌赋,那是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恐怕这连小妹都不如。” 杉儿笑道:“无所谓了,诗词歌赋也不能当饭吃,我最不喜欢酸溜溜的读书人,之乎者也。” 芷柔道:“我觉得还是会些好,相公,要不,回去让姐姐教教你?” 无争笑道:“我都多大年纪了,你们那,有那闲心,就把孩子教好,我是没办法,心中没有半点墨水。” 杉儿笑道:“越来也没多大用处,科举什么的,相公是没有指望了,纵然才华横溢,也无用,我记得以前还跟我娘在开早点铺子的时候啊,就经常有些书生给我递情诗呢,那叫一个酸。” 无争笑道:“那你就没有动心的么?” 杉儿道:“我要是动心了,你不就没机会了。” 无争笑道:“那我不还有一个。” “你...”杉儿顿时气鼓鼓的道,“把孩子还我。” “不给。”无争笑道,“她是我姑娘。” 杉儿连忙过来伸手道:“宝贝,跟娘好不好?” 雪儿并不以为意,冲着杉儿笑着。 “傻丫头。”杉儿无奈道,“白疼你了。” 芷柔道:“还是相公魅力大。” 杉儿道:“要说啊,这丫头肯定是雪柔姐姐托生,对他喜爱的很。” 芷柔道:“或许真的是,那天去祭拜雪柔姐姐,她哭成那样子,要知道,雪儿从出生也没有这么哭个不停。” “这事谁探究的明白。”无争柔声道,“宝贝儿能够开心就好。” 杉儿坐到无争边上,柔声道:“可以想象,以后这丫头,肯定是个温婉美丽的美人。” 芷柔笑道:“姐姐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夸什么呢?”王妃从院外进来,微笑问道。 无争笑道:“夸你孙女呢。” 王妃笑道:“我们家小雪儿确实是好丫头,不哭不闹,安静温和。” 说罢,伸手去抱她。 一到怀里,便轻轻地吻一下她的脸颊。 无争问道:“父王呢?” 王妃道:“他已经带了你的家当,早一步去平雁山庄了。” “这么急啊。”无争道,“这儿东西都搬走么?” 杉儿道:“就是我们的东西,还有一些药材,其他都留着,把这儿留给弟兄们啊。” “嗯。”无争道,“娘,可是你不是说过那平雁山庄是给姐姐的?” 王妃道:“当初是以她的名义盖的,但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她已经出嫁了,这庄子,自然是留给你的。” “那飞儿跟小雨不会有意见?”无争疑问道。 王妃道:“等狄婷生产后,飞儿就要跟你姐姐回京城啊,这儿他们有什么用,至于你妹妹,还小,再说还要嫁人啊,将来啊,我跟你父王决定了,南清宫给飞儿,你就委屈点,要这平雁山庄。” 无争道:“京城我也呆不惯,本来就该是飞儿的,只是父王跟娘亲是想留在谁身边?” 王妃道:“怎么,你不要我么?” 无争道:“我是飞儿不愿意。” 王妃苦笑道:“他太愿意了,从十来岁就想着自己单独出来开府,如今就随了他的愿吧,你们三个要不要我们两个老骨头?” 芷柔连忙道:“如何不要呢?只是相公不想回京城,父王不回京城,可以么?” 王妃道:“我跟你父王那是天底下最闲的人,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人,所以啊,在哪儿,不都一样,只要你们不嫌弃。” 杉儿道:“相公和我们时时刻刻都想着陪你跟父王,我们三个都很想着我们一家人,都能和和美美过着。” 王妃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无争,似乎想要他说些什么? 无争自然明白,柔声道:“我也不想跟父王和你分开,我们一家在一起多好。” 王妃道:“那我跟你父王就指望你们给我们养老,还有小雨啊,肯定是由你们多照顾了。” 无争道:“当然了,对了,书影呢?” 王妃道:“这就不好办了,如今她身子好了,但上回这丫头给她皇兄写信竟然说自己怕是不久人世,还求你父王一起糊弄皇上。” 无争道:“她是不愿意回宫,那父王的意思呢?” 王妃道:“你父王自然是如实相告,但你皇兄似乎是明白什么,就说让书影在扬州好好养病,等病什么时候好了,再回去。” 无争苦笑道:“那就由着她去了,陪着小雨也不错,回去了,又该生病了。” 无争亦不愿意她再受委屈。 芷柔道:“只是云影跟柳橙她们四个姐妹,你要如何安置?” 无争道:“去地虎舵,那边现在那么多女孩子相伴,不会孤单了。” “嗯。”杉儿道,“我还以为你要把她们带在身边呢?” 无争笑道:“夫人你不允许,我哪敢啊。” 王妃笑道:“她们毕竟是武林中人,身份也比较特殊,留在平雁山庄总是不好的,只是觉得吧,你可以给她们安排些职务,再寻个婆家,多好。” 芷柔道:“娘,你知道为何相公把那些女孩子往地虎舵塞么,就是给弟兄们自己把握机会。” “这样啊,不错。”王妃笑道,“你们盆里的红薯可以吃了,快挑出来吧。” “嗯。”杉儿连忙取火钳将红薯夹到桌子上,示意无争道,“吃吧,馋猫。” 无争取了一个柔声道:“一股书香味。” 王妃惊讶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烧书来烤红薯,太过分了。” 芷柔道:“不是的,娘,是相公写的手记。” “手记?”王妃道,“怎么烧了,不让我看看。” 无争道:“都是些不好的事,过了,便忘了吧。” “嗯。”王妃道,“这样也好。” 芷柔刚刚要取一块红薯吃上,却被王妃制止,她正色道:“这不干净,又火气大,你有身孕,不要吃。” “嗯。”芷柔只好老老实实地放下。 无争道:“稍微尝尝吧。” “不行。”王妃道,“尽瞎说。” 芷柔道:“娘,我不吃了,你吃吧。” 王妃轻轻地咬了一口,柔声道:“上一次吃烤红薯,我还是个少女,可现在,已经成了老太婆了。” 杉儿连忙道:“怎么会呢,娘还是那么美,美得我们都妒忌。” 无争道:“真可惜,我不能记得娘亲你最美的时候。” 王妃笑道:“记得现在就好,还不至于太老。” “嗯。”芷柔道,“娘,你成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烤红薯么?” 王妃道:“吃不到,每天吃的都是御厨做的,腻味的很。” 无争笑道:“天天美味,还介意啊。” 王妃道:“再好吃的饭菜,经常吃,也会腻的,却不如这山野粗粮,你们很经常烤红薯吃么?这么熟练。” 芷柔道:“我没怎么吃过。” 杉儿道:“以前我跟相公两个人,夜里无聊的时候,他就会陪我烤红薯,有时候还烤些牛肉,羊肉什么。” “这么好。”芷柔道,“好羡慕。” 杉儿笑道:“等去了平雁山庄啊,我们就去后园中开个火,让相公给咱们烤那些西北口味的东西。” 王妃道:“好啊,那样感觉很好。” 芷柔道:“可惜我不能吃。”她有些委屈地看着王妃。 王妃道:“尝尝就可以呢,算时间,你跟狄婷都是明年春天生产,我这婆婆可真忙不过来。” 杉儿道:“娘,你照顾狄婷就好,妹妹,我来照顾,我的经验多好,免得委屈了狄婷。” 王妃道:“能行么?” 芷柔道:“没事,姐姐和相公会照顾好我的,飞儿他们年纪小,总是要有人照顾着。” 王妃笑了笑,满脸欣慰。 第三百一十章 奔波劳累 回望无争山庄。 无争无声地叹息一下,便调转马车,策马跟上载着妻儿的马车。 王妃陪他一起骑马,两旁有着数十侍卫相伴,戒备森严但却异常的低调。 无争不是高调的人,就是个王爷,他也从未使用过王爷的仪仗,不愿意将过多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只想做个平平常常的人,过着平常的生活,纵然很多时候,他不能。 更重要的一点,能保证自己所在乎的人安全。 王妃策马到无争身边,柔声问道:“怎么了?儿子,不舍得么?” 无争摇摇头道:“那是我过得最平静的三年时光的地方。” “平静?”王妃道,“怎么说呢?” 无争道:“从我记事以来,我的人生都是血腥的,只有在这边三年,还有在安邦侯府的一年中,是不见血光的。” 王妃道:“以后总是会消停的,人生在世,太多的事情,我们不能决定的。” 无争点点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诸事可定,一切都会好的。”王妃轻轻地拍了下无争的背,柔声道。 不知走了多久。 无争突然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先去扬州城一趟吧。” 王妃道:“你不送我们回去,就这么当甩手掌柜?” 无争道:“我的三万大军就在这附近,总是要去看一下,有娘亲在,我也放心,沿途也有弟兄们照应,没事,我这几天把扬州城上的事情处理好,回去喝凌风的喜酒也放心些。” 王妃笑道:“那你自己去跟你的两个夫人说吧,总不能一声不吭就跑了?” 无争笑道:“跟她们商量过了,她们同意了。” 王妃道:“总是要说一声,对吧。” “嗯。”无争策马走到马车边上,还未开口,芷柔已然将车窗上的帘布拉起,柔声道:“你要走了,对吗?” “嗯。”无争微笑道,“过两天就回去,不要生气哎?” 芷柔柔声道:“我不生气,姐姐不想理你,说是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嗯。” 无争应了一声,便策飞奔而去,刚刚跑出几步,回头探视,却见杉儿掀开车帘正看着自己远去的背影。 彼此相视一笑,无争便快马而去。 再回车里,芷柔柔声道:“看不到了?” “他拐弯了。”杉儿无奈道。 芷柔笑道:“明明那么在乎,为什么刚才不跟他道别?” 杉儿道:“我就是调他胃口,让他觉得我心里不高兴,这样没事的话,他会比较着急回家,而不在外面瞎逛。” “原来如此。”芷柔道,“娘其实不愿意他离开,可为什么还是同意了,不拦着,她要是拦着,相公就去不了了。” 杉儿道:“倘若把相公留在身边,他总是不能做事,娘不想他以后留下遗憾,相公是个有想法的人,勉强把他留在身边,只是会让他痛苦。” “嗯。”芷柔道,“姐姐也很理解相公。” 杉儿道:“你何尝不是么?” 无争的幸福,便是身边有了她们两个红粉知己。 ※※※※ 登高望去,营帐连绵不绝,操练的将士纵横往来,气魄非凡。 周将军道:“少主,如今看来,如何?” 无争道:“全仰仗老将军了,竟让这些将士有了如今这般气魄啊。” 周将军道:“自古以来,只要钱粮充足,军心稳定,兵没有不能练好的,这次少主一次性给所有将士补了所缺欠的军饷,大家的斗志自然就上来了,所以这一切,全仰仗少主的功劳。” 无争道:“嗯,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出,我尽力解决。” 周将军道:“如今啊,就是需要一场胜仗,来鼓舞我们将士的气势。” 无争道:“大海漫漫,倭人的踪迹总是不好寻找,而且贸贸然打开战事,只会得不偿失。” 周将军道:“是啊,他们都是分散出没,神出鬼没,往往我们一出现,他们便消失了,这也是这么多年,剿匪不利的原因之一。” 无争道:“所以再等等吧,我已经派盟下弟子探查倭人踪迹,相信很快就会结果,到时候让他们引导,事半功倍,而且赵庆的势力也有在海上,所以我想一举处理掉。” “如此正好。”周将军道,“对了,差点忘了,军中我安插了些眼线,查出有些将士可能通匪,或者暗中与襄平郡王相通。” “你处置了么?”无争问道。 “没。”周将军道,“我想让少主亲自处置。” 无争摇摇头道:“不管是通谁,只要居心叵测,证据确凿,统一以通匪论处,怎么处置,由你全权负责,我就不掺和了,我能做的只能是给你强有力的后勤保障。” 周将军道:“那就由我去处置,正好由殿下安排来的人,将他们替换。” 无争道:“我那些弟子,勇猛有余,但防守不住,毕竟是江湖中人,所以你要多加指导,也不要因为是天道盟的弟子,就放松要求。” 周将军道:“末将明白,我定在殿下发作战命令前,训练出一支更强之师。” 无争道:“那就有劳周将军了。” “这是末将分内之事。”周将军道,“今夜少主可在营中过夜?” 无争摇摇头,柔声道:“我还有事,就不留下了,让人给我备点干粮,我等下就走。” “好,末将这就去安排。”说罢,他转身下去。 无争满怀激情地看着,似乎又回到最初的那份激昂。 激昂的奔腾。 他的马又飞奔向下一个他要去的地方,海龙舵。 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不曾去过了。 轻车熟路,一直往目的地狂奔。 夜幕降临,却依旧在原野奔波,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倘若他连夜赶路,后半夜便可到了海龙舵,但他并不想那么累,反而放慢行程,寻找住宿的地方。 他不想自己再累坏了,再有个好歹,什么事都不成,不能因小失大。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荒野之中,竟然有着一家亮堂堂地客栈。 无争连忙策马前去。 要价虽高,服务却十分周到,饭都不吃,便自然瘫在舒适的大床之上。 倒并不是他不饿,这荒野之处,有这么个客栈,自己亦不熟悉,总是小心些好。 饥肠辘辘,却又不想起来,便从边上取出自己带的干粮。 全是馅饼,肉馅的。 无争笑了笑,总共十几个饼,却是沉甸甸的,馅料十足,周将军是用足了心思,生怕自己吃不饱。 大床虽美,却没有枕边人相伴,好在肉饼鲜美,无争一边吃一边傻笑,想着自己那两个夫人,此时此刻,她们估计已经回到平雁山庄了。 吃得正欢。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无争连忙起身开门,原来是个小二,他端着饭菜和一壶酒,站在门外。 无争疑问道:“小二哥,我并没有叫酒菜啊?” 小二微笑道:“客官长途跋涉,方才又给了小的那么些赏银,所以小的特地准备些酒菜,送给客官,还请客官收下。”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那就多谢了,送进来吧。” 无争心中疑惑,但依旧一脸笑意,礼让他进来。 小二连忙进来,将酒菜摆上桌子,只是在用余光瞄向无争时,无争顿时察觉出异样,但依旧一脸笑意。 小二忙完之后,相当客气地说道:“客官请慢用,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小的。” 无争看着他的笑容顿时明白些什么,皮笑肉不笑,十有八九不安好心。 但无争依旧客气道:“那就有劳了,还请小二哥慢走,吃完我就休息了,明儿过来收餐具吧?” “好的,客官。”小二依旧客客气气地笑道。 待送走小二,无争连忙将房门反锁,嘟囔道:“难得啊,碰上黑店了,有得玩了。” “可是要谋财了,还是连命都要?”无争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先看看,真饿啊,可惜不知道这些食物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还是吃我的肉饼吧。” 说罢,自己又回到床边,吃自己的干粮。 思来想去,这样不妥,无争连忙起身,将饭菜倒在一个碗里,倒上一些酒,然后端着盘子,用二楼的窗口跃下,走到马棚边上。 他挑了一匹健硕的马,将这些饭菜倒在它的石槽里,看着它吃完。 不过片刻,这马就歪歪扭扭地倒了,无争伸手去探它的鼻息。 还活着,蒙汗药。 无争笑了笑,这才纵身一跃,顺着墙壁,回到自己的客房。 吃饱之后,他便佯装昏倒在餐桌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自己竟然累的真的睡着了,却被门外窸窸窣窣地声音惊醒,有人在撬门。 无争一脸坏笑,继续装晕。 那伙人相当熟练,轻轻松松便将反锁的门打开。 见无争昏睡,刚才那小二冷笑道:“傻子,人家送的东西也敢吃。”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别得意了,把他捆上,查查他是什么来历。” 无争偷偷瞄了一眼那女人,半老徐娘,确是风韵十足。 “好嘞。”那小二麻利得将无争捆好,无争亦十分配合,只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似乎不想是要命的样子。 平日里过得无聊,特别是这些日子让杉儿困在床上,他就想好好地玩一把。 这回,真不知道谁倒霉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意外之得 那小二将无争随行带的包裹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却空无一物。 他无奈道:“这人怎么提个空包裹呢?” 那半老徐娘接过包裹看了看,又嗅了嗅,这才回道:“这是装食物的包裹,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小二道:“除了下面马棚的一批马,再无别的了。” 女人道:“看来他就是这周围的人,也不是出远门。” 无争心中想道:“这婆娘倒是挺聪明的。” 小二道:“上头说了,如果是本地人,全送到岛上去,免得被他逃脱了。” 女人道:“那你安排吧,争取下半夜赶回来。” “估计得天亮。”小二道,“我总不能不休息吧。” 女人道:“那你还是明晚再回吧,白日不要出现,天道盟的人最近巡视频繁,以免万一。” “怕什么,我化成渔民的模样,他们怎么看得出来。”小二道,“把这一批人送过去,我们这个月就可以歇歇。” 无争顿时明白,他们并不是只是黑店这么简单,而是在掳人。 做什么?无争一个激灵,难道是跟赵庆有关。 于是他便继续装晕。 小二正要叫边上的人跟他一起将无争抬出去。 那女人道:“等等,搜一下他的身子,看看有什么。” “嗯。”那小二连忙伸手往无争身上探查。 无争身上有着自己令牌,方便自己四处进出,自然不能让他找出。 待小二的手伸进来,无争的双眼突然睁开,直勾勾盯着无争。 “你...”未等小二说清楚,无争便自己站起来,用功一震,捆绑的麻绳便已经断成数节。 本想趁机装晕混进他们说的岛上,如今看来,确实不能。 无争认真一看,这才高清那女人的脸,刚才她一直在背后,自己只能用眼角看她。 但此刻看清楚了,无争的心顿时百感交集。 这个女人,自己见过,不止一次的见过,就是当年幽冥岛上的一个女人,负责管理雪柔她们的。 蓝珀。 她们将无争挣脱了,立马严阵以待,欲要拔刀相向。 无争笑道:“蓝珀,多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要横刀相向么?” “你是...”蓝婆顿时满脸惊讶,认真地盯着无争,手上依旧紧握峨眉刺。 无争道:“十六年了,你如今竟成了如今这般苍老。” 无争当年见她的时候,她不过二十多岁,如今却有不惑之年。 她很很认真地看着无争,依旧想不起来,便收起峨眉刺,似笑非笑道:“还请阁下提个醒,我何时见过你?既然是熟人,我们就各退一步,互不追究吧。” 无争坐下来,看着她道:“你对我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蓝珀很坚定地回道。 边上另外一个人道:“蓝姑,我们连手把他拿下就是。” 蓝婆并不理他,依旧认真地盯着无争。 那小二一直一言不发地待着,似乎明白,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省油的灯。 无争对着那个满脸不忿地家伙道:“给你个机会,三招之内,拿下我,不然...” 未等无争说完,蓝珀连忙道:“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阁下的对手,还请问下,阁下是何人,为何会认识我?” 她并不在江湖上行走,所以会认识她的人,她自然感到万分奇怪,实在要问清楚。 无争笑道:“是我变化太多,还是岁月太久,你竟然不认得我了,我是血影。” “血影...”她顿时万般惊讶地看着无争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死过很多回,可惜都没有死成。”无争笑道,“怎么,作为岛主的枕边人,他连这个都不成告诉你么?” “枕边人。”蓝珀冷笑道,“可更是玩物,如今这般模样,他会留着我么?” 无争道:“岁月不饶人,没想到我们竟然如此见了面。” 蓝珀道:“既然我们相熟悉,这样吧,我放你走,你也不要为难我们。” 无争微笑道:“可以啊,但我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蓝珀疑问道。 无争道:“我离开以后,所有的滴血牡丹转移到哪里,你怎么在这里,为谁做事,做的是什么事。” 蓝珀坐到无争的侧面,微笑道:“有些事情我知道,有些我也不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你是老人,该知道,我们的规矩。” 无争点点头道:“我明白,但我非要知道么?” 小二边上的人狠道:“那就要问问我手中的刀了。” 无争突然身影一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他手中的刀。 等其他两个人反应过来,他的脖子已然多了个血口,一脸难以置信地倒下了。 小二惊得呆若木鸡,但蓝珀并没有什么表情,依旧坐着。 无争扔下刀,又坐了回去,微笑道:“我不喜欢鸹躁的人。” 蓝珀道:“多年不见,你的武功真的让人望而却步,脾气还是一如当年。” 无争道:“多谢,那你就该该明白,我是一定要知道这一些的。” 蓝珀笑道:“你觉得我怕死吗?” “你不会怕死。”无争依旧一脸微笑道,“但是他们会死,这里所有人都会死。” 小二一听,就想往外跑去,可刚刚迈开腿,蓝珀急道:“站住,你想死吗?” 她明白,不用等他出门,就得死,无争绝对不会手软。 小二连忙止步,满眼惊慌。 无争道:“他是儿子?” 蓝珀道:“是,你怎么知道?” 此刻小二的脸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似乎并不知情。 无争道:“我记得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好心啊,若非是你儿子,你怎么会关心他的死活。” 蓝珀点点头,笑道:“你我都不是仁慈的人。” 无争道:“他是你跟岛主的儿子?” “他的儿子。”蓝珀笑道,“他是个太监,如何来的儿子,把我留在身边,不过为了他的尊严,拼命的折磨我。” 无争看了看那小二,微笑道:“我记得当年你跟月影走得很近,是他的儿子吧?” 蓝珀点点头道:“是他的。” “什么,他是我爹?”小二更加难以置信地问道。 蓝珀并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无争。 无争道:“月影已经死了,你怎么也没有告诉这孩子一切呢?” 蓝珀道:“因为我也随时会死,我不想活着的人为我伤心。” 无争道:“我也不为难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你跟你儿子可以远走高飞,我保证谁也奈何不了你们。” 蓝珀道:“我们都没法背叛他,我们身上都被他下了蛊毒,虽然不像当初像控制月影跟你那般毒辣,但也是离不开他。” 无争道:“他也给你下了蛊毒?” 蓝珀道:“没有,可是...” 她看了看自己儿子,无争顿时明白过来。 无争道:“我可以保他安全无虞,天下名医众多,我都能给你请来。” 蓝珀道:“他可是四川唐门的人,善于用毒,你该明白的。” 无争道:“我知道,可我不是好好的么,你该明白。” 蓝珀道:“确实,你竟然还活着。” 无争道:“说吧。” 蓝珀正要说什么,无争突然伸手将桌上的茶杯捏碎,取了碎片,往窗外顺手飞掷出去。 “啊...” 一声惨叫声,一个人从窗口跌落到楼下,而窗纸只留下一淌血。 无争道:“看来他并不信任你啊。” 蓝珀道:“他谁也不信。” 无争道:“那就说吧,我只要得到我想得到的,你们就可以平平安安过下半辈子。” “我可以问问吗?”蓝珀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无争道:“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想要他的命,对吧?” “你要杀他?”蓝珀道,“他如今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吗?” “我相信。”无争道:“那你就告诉我,你知道的。” 蓝珀道:“好,我在这儿开客栈,因为这条路,往来的人很多,但却离扬州城远,所以很适合掳人。” “为何掳人?”无争问道。 蓝珀道:“不知道,只知道唐正在为什么在做什么,我不曾去过岛上,只是定期让他把人送到岛上,我没问过,也不知道,规矩你是知道的。” “你是怕问了,会给他带来麻烦对吗?”无争问道。 她点点头道:“你当了父亲吧?” 无争点点头,并不否认。 小二道:“我在岛上从来也是不被允许进去的,但我有听到打铁的声音,还有看到成捆羽箭,有几万枝之多。” 无争并没有什么惊讶,又问道:“那当年滴血牡丹都去哪儿了?” 蓝珀道:“不知道怎么怎么说,有些在京城,有些在扬州,其他地方或许有,但不多,唐正有个义子,叫做陈永安,负责京城方面的,而唐正则亲自负责扬州这边的,至于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太分散了,最起码,肯定有些在岛上。” 无争点点头,道:“那训练新丁的地方在何处?” 蓝珀道:“从幽冥岛撤走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在吸收新丁,只是不断地抓壮丁,为幕后的人做事,如今滴血牡丹也没什么损耗,根本不需要增加。” 无争道:“好了,你们去吧。” 蓝珀道:“那你要遵守你的诺言。” 无争点点头道:“如果你想离开了,你就带着他,去霜月宫找武林盟主梅朴,他会有办法救你儿子,就算不行,也可以去皇甫山庄找皇甫神医。” “可他们凭什么救我儿子?”蓝珀问道。 无争道:“告诉他们,是无争公子请他们出手救人,我会事先通知他们。” “你是...” 无争微笑道:“你该明白的?” 她似乎是明白,起身施礼道:“多谢。” 第三百一十二章 悲情母子 夜,已经不再宁静,无争的离去,并不代表这客栈又能恢复如初。 蓝珀望着无争的身影消失在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回到客栈。 小二还沉浸刚才的一切之中,仿佛这一切都跟天方夜谭似的。 蓝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收拾下东西,通知所有人,走吧。” 小二这才如梦初醒,满是惊讶道:“走?” 蓝珀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问我,我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是现在不能,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他会再回来?”小二疑问道。 蓝珀道:“会,你已经把去岛上的路告诉他,他很快就会带人来,我们再不走,不是死在他的手里,就是死在唐正手里。” “好。”小二道,“那跟他们怎么说?还有去哪儿?” “去哪儿?”蓝珀道:“算了,不管他们了,你快去收拾,我们走就是了。” 小二道:“可是他们是我的弟兄,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蓝珀道:“我们走了,留下书信,让他们自己决定去留,他们不会怎么样,唐正想杀的只会是我们。” “嗯。”小二道,“那我们去哪儿?” “霜月宫,不管以后去哪儿,总是要将你的毒解了。”蓝珀道,“快去。” “嗯。” ※※※※ 伴随着夜色,蓝珀母子马不停息,一直到了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这才停下休息。 蓝珀道:“从此天涯,我们母子怕是要亡命天涯了,朝廷不放过我们,唐正也不会放过我们。” 小二道:“我不在乎,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告诉你了。”蓝珀道,“你十六岁了,我把你带在身边十六年,却敢认你,是多么的痛苦,你能明白吗?” “我...”小二不知如何回应。 蓝珀道:“你们都知道我是唐正的情妇,可谁又知道他是太监,一个残缺不全的男人,他把我留在身边,只是为了挽回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可是面对我,他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拼命折磨我,很多事情,我真的羞于出口,你还小,也不懂。” 她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后来月影知道了,也就是你爹,我们两个都是苦命的人,年纪相仿,自然而然有了感情,后来有了你,我们本想私奔,可那时候凑巧,朝廷要撤掉滴血牡丹,唐正因此回京安排事情,我便偷偷把你生下来,他回来之后,我就说你是捡的,他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小二道:“可天下之大,你们为什么不带着我逃走?” “你以为我不想吗?”蓝珀道:“你爹被他用毒药控制,还有你也被他灌入蛊毒,我带着你们两个去哪儿,更不能认你,一旦他知道你是我跟月影的儿子,我们三个人都会死的很难看。” 小二无奈地坐在地上。 蓝珀道:“如今你爹也死在灵王的手里,也就是刚才这个人。” “什么?”小二道,“他是灵王?又血影?还是无争?” 蓝珀道:“唐正只是说灵王便是当年的血影,可是他是无争这事,我也不明白,也无所谓了?” 小二急道:“那他杀了月影,你不想为他报仇吗?” 蓝珀摇摇头,无奈道:“我们这样的人,手上都是血腥,今天杀别人,明天被人杀,当年就是唐正跟月影合力除掉不愿意再为他们卖命的滴血牡丹,这之中,就有血影,他大难不死,自然是回来报仇的,况且我们两个功夫,除了送命,谈何报仇,倒不如放下,不去跟他提这些,我想你爹泉下有知,也支持我的做法。” 她说着说着,泪便慢慢地滑落下来。 小二什么都没说,沉默之中。 蓝珀蹲到他的面前,流泪道:“我只有你了,只想好好照顾好你,所以去霜月宫为你解毒之后,答应我,跟娘一起离开这是是非非,好吗?” “娘...”小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住蓝珀。 蓝珀喜极而泣,柔声道:“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尽半点一个当母亲的责任,我希望你不要怨我。” 小二道:“我不怪你,我也不小了,能明白,况且从小到大,只要唐正不在,你都对我很好,还有月影,我突然能明白他每次看到我那种眼神。” “好孩子。”蓝珀擦去自己脸颊的泪痕,柔声道,“我们快点赶路,离那里越远越好。” 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便是最亲近人的体谅。 看到蓝珀,无争想到王妃,蓝珀面对自己孩子,却不能相认无奈,而自己离开母亲半辈子,母亲又该如何痛苦。 将心比心,无争对他们母子,自然不会再为难,所以问完以后,便策马而去,没有逼迫她们什么。 凌晨,海龙舵。 无争的到来,顿时惊醒上下不知多少的弟子,原临自然匆忙接待。 他很无奈道:“宗主,你来怎么不通知一声?” 无争近身闻了闻,笑道:“脂粉味,打扰了你的春梦啊,什么时候娶了妻,也不告诉我一声。” “宗主,你这也能闻出来。”原临尴尬道,“没有办婚礼,婆娘是穷苦人家的,孤身一人,由他们介绍,我们觉得可以,便凑在一起过日子。” 无争道:“虽说如今我们江湖中人,不在乎礼节,但难得你成家,也该为人家女子办个像样的婚礼,费用什么,就由舵里出。” 原临道:“嗯,我会办的,那宗主还是说正事吧。” 正说话间,一个女子端着茶,走到无争边上,柔声道:“宗主,请用茶。” 原临连忙介绍道:“这是内子。” 无争连忙道:“好,真好。” 他不知道该跟人家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笑笑。 原临对他的女人道:“你先回房吧,我跟宗主还有事要商量。” “嗯。”那女子道,“宗主,小妇人先下去了。” 无争点点头,她这便出去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你也不介绍介绍。” 原临道:“还是宗主的事情要紧。” 无争道:“说正事吧,海里查得如何?” 原临无奈道:“最近沿海十分安静,属下实在查不出半点东西。” 无争道:“那你知不知道离这儿二十里那个客栈。” “柳湖客栈?”原临疑问道。 无争道:“是,你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没有。”原临摇摇头道。 “糊涂,那个客栈,便是他们海上与地上相交接事务的地方。”无争说完,取出一张有之前小二所画的图。 原临接过图一看道:“这是鬼见愁群礁之处啊。” 无争道:“什么意思?” 原临道:“这图上标的地方在一群暗礁之中,不管大小船只,都不能进入,原来他们藏在这儿?” 无争道:“那他画的图似乎标了路线?” “嗯。”原临道,“是路线,看来要想到达,就必须由他画这条路线通过,只是,不知道真假啊。” 无争道:“你就不会找个熟悉水性的人,在船前引导。” “这倒是,我竟然没想到。”原临道,“我竟然没想到。” 无争道:“这岛上铁器弓箭众多,尽量不要硬碰硬,就算拿下,我们也会损失惨重,而且岛上有许多被掳去的人,不能伤及无辜。” “那宗主的意思是?”原临疑问道。 无争道:“先安排人,摸上岛去,把里面的情况弄清楚,来个里应外合,在行动之前,先将那个客栈控住,不要泄露任何消息。” “好。”原临连忙道,“我马上就去安排。” 无争摆摆手道:“去吧,动作要快,尽量不要伤及无辜。” “嗯。”原临道,“属下告退。” 说罢,他施礼别去。 折腾一夜,无争亦累了,连忙让人安排,自己去睡了。 ※※※※ 平雁山庄。 芷柔无眠地坐在床边发愣。 杉儿亦跟着失眠,她无奈道,“哎,不是想他想得睡不着吧。” “不是。”芷柔道,“老是想小解,折腾几次,我便睡不着了。” 杉儿道:“月份大了,便是这个样子,你要习惯,抓紧机会睡觉。” 芷柔微笑道:“我知道,一想他,便就是睡不着。” 杉儿笑道:“我想他,总是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真好。”芷柔道,“不过他两天就回来,不用想了。” “他的话,不要那么相信。”杉儿笑道,“说是两天,一旦忙碌起来,谁知道他几天能回。” 芷柔道:“我怀着他的孩子呢。” 杉儿道:“当初他跟我说回江南三个月,结果折腾半年,我孩子都快生了,你啊,就不要那么相信他的时间观念。” 芷柔笑道:“好吧,不过他如今在没多远,自然不会让我等半年。” 杉儿笑道:“那倒是,就是不知道,今夜他在哪儿呢,有没有想我们?” 芷柔笑道:“估计这会儿正做梦呢,想不想我们,那倒不一定。” 杉儿笑道:“那我就上他梦里咬他去。” 芷柔道:“做梦你也不放过他。” 杉儿笑道:“他是我的男人,无论在何处,他的心里必须有我,不然...” 她一脸坏笑。 芷柔抬头看看窗外,似乎那缥缈昏暗之处,有着他的影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天机难测 纵然得到天玄剑,却并不能打开地宫,可以嗜血公子不明白,他还是去了。 没有任何阻碍,也不曾碰到天道盟的任何一个弟子,沈家亦没有任何人出现,一切看起来似乎是那么的容易。 嗜血公子纵然不傻,可他更急切想得到地宫中的东西。 出于慎重,他让自己先前探路。 墓碑后便是入口,只是一个厚重的石门,没有任何的机关,三两大汉便推门而进。 沐川疑问道:“看来跟天玄剑记载的一样,外面并没有机关,只有到了内层,才用得上?” 嗜血公子道:“这一路太过于安静,不知道这地宫中,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 沐川道:“按照教主的意思,先派十个弟子先进去看看吧?” “好。”嗜血公子道,“让他们把天玄剑带进去吧。” “好。”沐川道,“我去安排。” 说罢从他的手里接过天玄剑,便往前而去。 十名弟子举着火把鱼贯而入,这是条宽长的通道,够七八个人并行前进。 最初众人十分小心谨慎,但行走三丈之余,并没有什么异常,众人便放心地往前而去。 嗜血公子依旧在石门前观望。 沐川问道:“怎么没有机关?” 嗜血公子道:“看看吧,只是在外层,或许只有打开内层之后,才会有吧。” 待他们行走数十丈之后,便到了最里面,里面的弟子喊道:“教主,是个石门。” 嗜血公子挥挥手,对沐川道:“让他们把天玄剑插入石门旁的石洞之上,朝左旋转半圈。” “是。”沐川连忙按照他的意思喊话。 里面的弟子便按照他们的意思,找到了锁孔,将天玄剑插入,当伴随着天玄剑的扭转,沉重的石门缓缓下降,内层已然打开。 前面的弟子便试探性地进入,待十个人完全进入,却依旧半点危险的意思,但内层昏暗,外面的人已然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沐川道:“看来这外层并没有机关,我先带人进去看看?” “好,小心点。”嗜血公子点头道。 沐川亦带了十余人走进去。 在石门之外,他没有看清这昏暗的通道。 此刻他举着火把,却看到这通道的墙壁之上,画着无数的笔画,而这通道正中的前后左右,分别有一座石像,仔细查看,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 沐川小心翼翼地缓慢往前而去,才走一半,突然察觉到地板在颤动,从石壁上传来微弱的响动。 “不好...”他心里暗叫一声,连忙迅速地往后跑去。 果不其然,内层的石门迅速地上升,外层的石门亦要迅速地合上。 石壁之上,暗器冷剑飞射二来。 顶壁突然流下不知明的液体,滴到人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顿时哀嚎声一片。 沐川躲避不急,连忙抓住边上的弟子,用他们的身子挡避,飞速而出。 辛亏嗜血公子强行制止石门关闭,他这才逃过一劫,只是一些皮外伤,嗜血公子在也无力将石门一直挡住,只能由着它关闭,随行的弟子,还有第一匹进去的弟子,在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以后,便再无动静。 良久之后,地宫外的人依旧惊魂未定,这一切来的太过于迅速,几乎在那么一瞬间发生。 沐川瘫倒在草地之上,身上衣裳褴褛,那是被从通道顶上流下不知明的液体所烧灼的。 嗜血道:“这究竟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进入了,怎么机关这才启动。” “是啊。”沐川心有余悸道,“辛亏教主没有进去,刚才石门要是没有教主你挡着,恐怕我是来不及出来。” 嗜血公子道:“我说这一路上,没任何障碍,看来无争他们早就料到什么了?” 沐川道:“如今我们进不去,天玄剑取不出来,该如何?” 嗜血公子道:“再打开石门看看。” 沐川道:“万一还有什么机关已经启动,石门打开,我们不是要遭殃。” “赌一把。”嗜血公子对边上的弟子呵斥道,“你们四个,去把石门再打开。” 他们纵然不愿意,但面对嗜血公子,他们只能去了,因为不去是死,去了,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四个人奋力将石门重新推开,却被里面的情景震惊得一塌糊涂。 沐川连忙起身过来查看,却见通道又恢复如初,刚才在这之中丧命的弟子,此刻连同飞射出暗器等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唯一的异样,便是本来干燥的地上,变得湿漉漉的,仿佛入全都清洗一遍。 沐川道:“你们两个,进去把天玄剑拔出来。” 那两个弟子,百般不情愿,却沐川推了进去。 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而去。 所来也怪,跟第一次进去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危险。 他们迅速地将天玄剑拔下,便落荒而逃。 嗜血公子接过天玄剑,仔细地查看,它依旧完好如初。 沐川道:“教主,看来触动机关的地方是在第二层,要不要再让人进去探看。” 嗜血公子道:“带来的弟子,就剩这么几个人,算了,从长计议,梅朴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必须找他,不然恐怕把全教上下的弟子都陪上,都是不够的。” 他并不是怜惜这些弟子,只是不想成为孤家寡人,如今寸步难行,只能先退回去。 天玄剑在手,其他人亦不能进入。 ※※※※ 这边地宫开启,无争的心口突然猛一震,顿时时从马上跌落下来,自己的脑海里中亦闪现出奇怪的画面。 一只狐狸,母亲,她们是什么。 无争在地上迷糊了不知道多久,这才清醒过来,仿佛做了个奇怪梦,可醒来,却又只记得狐狸,母亲。 究竟怎么回事,他爬起来,很努力去想,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法想来,哪怕一个片段。 自己从飞奔的马背上跌落,却没有半点不适,反而是觉得精神十足。 他一边思索,一边漫不经心用手拍打手扶着的石壁。 等他反应过来,却发现石壁之上,竟被自己拍出一个个极深的手印。 自己并没有运功,完全是随心拍的,他顿时是一脸的诧异,连忙又用手用力地拍去。 可这回却是十分的疼,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无争心中满是疑问道,“刚才忘记看了,这手印是别人拍的?自己凑巧扶上去的?” 无争伸手与那手印相比,却发现,跟自己的手是纹丝合缝。 无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继续往前而去,向扬州城赶去。 ※※※※ 夜半子时。 怪石嶙峋之处,确有一老道,正静静地在打坐,似乎已经很久了,花白的胡子之上,沾上一层晶莹的夜露。 也不知又过多久。 又是胖乎乎的老道,从山坳之中走来,满脸微笑道:“师兄,你还是喜欢如此月色啊。” 清扬道长笑道:“无相,你回来了。” 无相道长笑道:“是啊,二十多年了,师弟我回来了,你的胡子竟都白了。” 清扬道长道:“看来离他回归本位的时辰近了。” 无相道长道:“是如此,今天有打开了地宫,破坏了结界,看来他们该有感应了。” “有人破坏了结界?”清扬道长道,“看来,真的是快了。” 无相道长道:“他的劫数将近,十方之国亦该平静。” 清扬道长道:“他离开多久了?” 无相道长道:“他在人间已经有三十三世,历经千年,已经足够了。” 清扬道长道:“可是他的戾气依旧很重,不知算不算功德圆满。” 无相道长道:“他注定不是不是温和之辈,不然如何立足于魔神大殿。” 清扬道长点点头,无奈道:“他回归本位,怕是会给他人世间的亲人留下无尽的痛苦啊。” “但时辰已经将至,天意难违。”无相道长道:“他与人世间的情缘,已经将尽了。” “那他还会记得这人世间的一切吗?”清扬道长疑问道。 无相摇摇头道:“他身上有魔咒,一旦回归本位,便会将人世间的一切忘却,因为他不能参与人世的情,更不能在人世间留情。” 清扬道长道:“只是可怜了王妃了。” 无相道长道:“他不会忘记她的,她本来就是天地初生是产生的灵狐,是她把他养大的,所以纵然他回归本位,他还是记得她。” 清扬道长道:“说得那么虚,当年我为她们测算,看出她们是宿世的母子,但却无论如何测不出缘由?” 无相道长道:“灵狐将他养大,最后因他而坠入轮回,他这才在万佛之主前立愿,随着她进入轮回,为挡灾避祸,万佛之主为了去除他身上戾气,这便同意他亦入轮回,让灵狐用爱去感化于他,待功德圆满之时,她们母子便自会回归本位,但却会忘记人世间的种种。” “那这魔咒是万佛之主为他下的?”清扬道长疑问道。 无相道长摇摇头道:“他,谁也不能对他下咒,他最初是由天地戾气所生,与天地同体,如同鸿钧老祖,所以啊,他身上的咒,只有他自己能下。” 清扬道长道:“他是天地间戾气所化,便是掌管天地戾气,难怪无论如何戾气难消。” 无相道长道:“只要天地戾气依旧存在,他便永生不去,这便是魔,但经此三十三世,他的灵体之中,又有了爱,爱与恶相伴,戾气也不会像最初那么可怕。” 清扬道长感叹道:“天地之缘,缘起缘灭,随缘而已...” 第三百一十四章 地宫之谜 王妃做了个很长的梦,很伤心的梦。 待午夜梦醒,她却无论如何再也谁不着了,起身坐在床角低声抽泣。 直到把王爷惊醒,他见王妃如此伤心,连忙起身,柔声问道:“静柔,怎么了?” 王妃摇摇头,不回话,依旧低声抽泣。 王爷没有办法,只能在边上柔声安慰。 良久,她的哭泣总算停了。 王爷又问道:“你怎么哭了,受什么委屈了你?” 王妃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可就是很伤心。” 她自己一脸诧异,弄得王爷有些莫名其妙。 王爷疑惑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哭什么?” 王妃道:“我梦见在一个地下宫殿中,一个很美丽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死去的少年,她一直在哭,我看着,却摸不着,心里很痛,也便哭了,只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那女子的容颜,甚至是那少年的,醒来之后,我依旧控制不住我自己,就是伤心。” “这是何故?”王爷诧异道。 王妃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这一刻,我突然很想小羽,而且总有一种好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王爷疑问道。 “一种很难过的感觉,就好像,我又要失去他感觉。”王妃感伤道。 王爷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天天担忧他,所以这才满脑子不安?” 他言辞旦旦,但心中却满是不安。 王妃道:“可是真的很真实,真的很真实啊,就好已经发生了似的,我害怕。” 王爷连忙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关心则乱,不要瞎想了,他好好的。” 王妃不再作声,只是默默落泪,她似乎明白,却又不明白。 无争亦被噩梦惊醒。 他看到了跟自己母亲一样的场景,他也看不清那个哭泣的女人,那个死去的少年,只是心很痛,痛得他也莫名其妙地坐起来哭泣。 哭泣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自己一个人穿着睡袍,到了地虎舵的大院中。 坐在大院中,看着浩瀚的天际发呆。 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直到东方天际泛白,云影已经起来了。 她见无争坐在院中发呆,一动不动的,连忙走过来,柔声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无争如梦初醒,回头看到云影,柔声道:“没事,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影柔声道:“睡不着,换了新地方,总是不适应,过些天就好了。” 无争点点头道:“难为你了,总是这么奔波。” 云影柔声道:“不碍事的,这儿也比无争山庄热闹许多。” “那就好。”无争道,“多和她们一玩,无聊的话,就问青枫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嗯。”云影柔声道,“我会的。” 无争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我毕竟是个大老爷们,不能做到事无巨细,所以啊,你们倘若有了意中人,要自己把握,早点有个归宿,总是好的。” 云影道:“多谢哥哥关心,只是缘分这东西,只能静待,不能强求。” “嗯。”无争道,“最近你总是有些忧郁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云影欲言又止,摇摇头道,“没什么事,我一直都这样。” 无争轻轻地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丫头,你要记得,我是你的哥哥,无论什么事,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云影低声道:“我能靠在你怀里吗?” “当然能。”无争敞开手,云影顺势俯身到他的怀里。 相对无言,她默默地落泪,低声道:“我真的好孤单,好害怕。” 无争道:“有我呢,你什么都不用怕,谁要敢伤你一根汗毛,我会让他以命相赔,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云影道:“回到扬州,总是很害怕,感觉有无数的眼睛盯着我,要我死,我真的好害怕。” 无争能感觉到她的害怕,也能体会到她的痛苦,滴血牡丹对于叛变的成员,一向手段都是极为残酷的。 无争柔声道:“我知道,没事的,我让你们都来这边,就是怕他们找到无争山庄,那儿防守太松散,但这儿不一样,戒备森严,就是只蚊子也非不进去。” “嗯。”云影道,“我知道。” 无争柔声道:“但也要多加小心,一切都不那么简单。” 云影坐直了,柔声道:“我会小心的,哥,跟你说了话,好多了。”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想跟我说话的时候,就来找我,反正你嫂子这儿也不在。” 云影笑道:“说得怪怪的,嫂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无争笑道:“女人总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嘛,以后你要是有了丈夫,也是会的,对了,周公子,你今天见了么?” “见了。”云影柔声道。 无争道:“其实他不错的,你可以考虑。” 云影微笑道:“他很不错,可是不知道怎么说,我对他,这么些年了,依旧不能有男女之情,纵然很多时候他让我感动,可我没办法逼着自己去对他动心。” 无争柔声道:“这倒也是,感情的事,本就天定,不要委屈自己。” 云影微笑道:“其实说真的,我也并不适合他,我是地地道道的江湖女子,什么诗词歌赋,无一精通,他对我的喜欢,只是表现,倘若真正相处,其实很累,他骨子里毕竟是个出生书香门第的少爷,只有像颜小姐那样的人,才跟他搭调。” “这倒是。”无争笑道,“你们确实很难是一路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想法更是不同。” “是啊。”云影道,“我理想中的丈夫,就是像哥哥这样的,义薄云天,豪情万丈。” 无争愣了一下,又马上笑道:“你跟你芷柔嫂子其实很相似,只不过她更柔弱些而已,我啊,要是能有个一样的兄弟,就介绍给你。” 云影柔声道:“我知道,哥哥一定会的,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两个嫂子。” 无争道:“我并不那么好,她们跟着我,受到的更多的是无奈,所以啊,找男人,不要找我这样的,找个能陪你过一生的才好。”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无奈。 云影心中明白,无争的心里,已经不能再有其他女人了,包括自己,她深深地呼一口气,柔声道:“是啊,那要哥哥你你给我介绍啊。”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我呀,更愿意你能自己找,这天道盟上下那么些好男儿,随你挑。” 云影微笑道:“好,到时候就由哥哥做主。” 无争点点头。 云影起身道:“郑大哥来了,我先下去给你做吃的吧。” 郑青枫忙道:“丫头,叫叔,我大你好些呢。” 无争笑道:“叫大哥没什么不对,她要是叫你叔,你岂不长了我一辈,乱弹琴。” 云影笑道:“所以我还是叫你哥吧,哈哈,我先下去了,你们聊。” 待目送云影离去之后,无争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郑青枫道:“果然如宗主你所言,嗜血公子去开地宫,损失惨重,只有几个人活着回来。” “喔,你说来听听?”无争问道。 郑青枫道:“按照宗主的意思,一路上没有跟他们起冲突,让他们径直去了地宫,守在地宫前的弟子回报,只看到进入地宫后不久,沐川便只身退出,其他进入的二十多个人没了踪迹,事后弟兄们也打开地宫门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里面还是照旧,没有半点人的踪迹,一具尸体都没有。” 无争道:“那是里面的机关启动了,所有尸体都掉到下面的陷坑中。” “宗主怎么知道?”郑青枫疑问道。 无争道:“是天玄经上记载的。” 郑青枫道:“宗主解开天玄经的秘密了?” 无争点点头道:“地宫的机关,其实是为困住地宫中的人,所以啊,机关的开关其实是在第一层通道,那里面是不是有四只神兽?” 郑青枫道:“是啊,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啊。” 无争拿出柳橙她们四姐妹的项链道:“这其实才是真正的钥匙,地宫机关其实很简单,将这四条项链便是对应四大神兽,插入这项链上的玄铁片,便可以开启地宫大门,关闭里面所有的机关,从容地走进去。” “那天玄剑是做什么用?”郑青枫疑问道。 无争道:“误导人的作用,一旦将天玄剑插入,第二层门虽然打开,但会引导人进入错误的地宫,一旦碰了其中的东西,这个假地宫中和第一层的机关便会启动,这是为了防备贪心的人啊,所以千百年来,流传的便是天玄剑是开启地宫的钥匙,殊不知,只要打开它,便是死路一条。” “那真正地宫的机关开关都在外面,倘若有人知道这四条项链,真正的地宫之中,那些机关岂不是形同虚设吗?”郑青枫疑问道。 “有啊。”无争道,“那是白狐之主为了关自己儿子所设的,所以真正地宫中的机关,全是用来对付地宫中的人,一旦将这四片玄铁从神像下取下来,地宫中的人便会被牢牢地困住,无论如何是出不来。” “竟然如此神奇。”郑青枫道,“真想马上去见识下。” 无争道:“很快,你就可以见识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库银事发 天已大亮。 云影已经将早餐做好,送到无争的房里。 由郑青枫相陪。 云影送上菜,便想退出门去,却被无争制止了。 他微笑道:“你就一起吃吧。” 云影道:“你要和郑大哥谈事,我在,不方便吧?” “怎么会,没啥你不能听的。”无争微笑道:“坐吧。” “嗯。”云影就近坐到郑青枫边上。 无争道:“吃饭吧。” “嗯。”云影低头拿着自己的碗静静地扒饭。 郑青枫道:“不要那么拘谨,宗主又不会吃了你。” 无争笑道:“人家是斯文,不是拘谨,又不是你,胡吃海塞的,就怕我跟你抢。” 郑青枫笑道:“我是个粗人,吃饭什么的,自然慢不了。” 无争道:“懒得说你,吃吧,对了,最近赵庆那边,你查到什么了么?” 郑青枫道:“我们已经将跟赵庆有往来的官员将士,列了名单,派弟兄们监视着,等下把名单给宗主你看吧?” 无争摇摇头道:“不用给我看,我不认识他们,你知道就行,然后把这份名单送到包大人处。” “好。”郑青枫道,“还有便是按照宗主的意思查失踪人口,我们又发现几处地方,但不是私矿,却是冶炼兵器之类的场所,还有一处,是在铸造银两,可铸造出来的银两,是假的,银锭中是掺了沙的,而且外观跟扬州库银一模一样,却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无争道:“你有没有偷出一两枚来?” “没有。”郑青枫道,“怕他们发现,所以我没让混进去的弟子去去偷,宗主要是有用,我这就去吩咐下去,弄回一枚。” 无争摇摇头道:“先不用,密切监视就是。” 郑青枫道:“他们是不是想造假银两混入市场,谋取暴利?” 无争摇摇头道:“倘若只是为流通市场,完全不用制造成扬州库银模样,而且掺入沙子,根本就蒙不了人。” “那他们想做什么?”郑青枫疑问道。 “偷梁换柱。”无争道,“去扬州府库查查就知道了。” 郑青枫道:“你是说,他们要用那假银两去换府库中真库银。” “我想是如此。”无争无奈道。 无争道:“你们监视襄平郡王府时,一定要将平时跟赵庆联系紧密的人也要严加监视,哪怕是贩夫走卒,一个家奴。” “属下明白。”郑青枫道,“这点我倒疏忽,郡王府每天进进出出那么些家丁仆役,一直没有去监视跟踪。” 无争道:“糊涂,如果他接见的人中有些人混成仆役,岂不是错过了。” 郑青枫道:“是属下疏忽,还请宗主降罪。” 说罢,连忙起身。 无争道:“算了,这样赵庆便认为我们对他的家丁没有放在心上,更能让他出错,以后要加派暗哨,密切注意。” “嗯。”郑青枫尴尬地笑笑,又坐下来。 无争道:“无论查到什么,都要第一时间送到包大人那儿,知道吗?” “知道。”郑青枫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将那些铸兵厂拿下?” 无争道:“不急,现在只是找到一部分,而且京城还没找出滴血牡丹所隐藏的地方,一旦我们这边动手,赵庆狗急跳墙,京城要是防备不及,那就麻烦了。” 郑青枫道:“云影你知不知道京城滴血牡丹的总坛设在哪里?” 云影摇摇头道:“我一直都在丁香坊,平时只有月影跟我联系,所以根本不知道,不过有一回听到月影说,圣主喜欢冒险,我想会不会是设在皇宫里?” “皇宫里?”郑青枫有些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能。” 无争道:“这还真有可能,京城早就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可是我们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一个,那只有皇城,我们是没有查过的,你马上写信送完京城,让他们查,皇上那边,我自会安排。” “嗯。”郑青枫道,“我觉得扬州这边也必须快些找出,还要切断他们这边与京城的联系,以免万一。” 无争点点头道,“放心,扬州这边我自有办法把他们吸引出来,你先把通往京城的所有通道全部审查一边,包括官府那边的。” 郑青枫道:“可是官府那边,我们怎么去查?要不宗主把你的王爷令牌给我们,方便点。” 无争道:“自然是偷偷摸摸地去,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拿着我的令牌,是不可能查到什么。” “能不能让我也去查查?”云影道。 无争摇摇头道:“你不能离开这里,可以给你郑大哥出出主意,他们都认识你,你一去不就露馅了。” “好吧。”云影无奈道。 无争道:“切断他们与京城的联系,我们下手也没那么多顾虑。” “嗯。”郑青枫道,“那个琴帆姑娘是不是该放她回去了,毕竟江寒心那边,我们并没有查出什么?” 无争摇摇头道:“还是请她先在这边待着,她们家的所有事务,让她通知人送到舵中处理,很多事情我们也说不清,这是为了她的安全,当然,如果她不愿意待在这儿,你就多派几个人保护她回去,毕竟我们囚禁人家。” “嗯。”郑青枫道,“那我会跟她说清楚的。” 无争道:“还有那些孩子们,你要好好教授,你也未成婚,那么些女子,你自己主动点。” “宗主,你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吧,我比她们大好些啊。”郑青枫苦笑道。 “差不了几岁。”无争道,“年龄不是问题,但柳橙你就别想了,那可是亦珂的。” 云影道:“哥,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些女孩子都是你用来犒劳你的弟兄的。” 无争笑道:“怎么这么说呢,江湖儿女,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我只是给我的弟兄们一个机会,成不成还在于他们彼此,又不强迫。” 云影微笑道:“这倒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无争笑道:“青枫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影。 郑青枫顿时一脸紧张,云影亦连忙低头吃饭。 无争道:“好了,我吃好了,该去扬州府衙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个了。” 说罢,未等他们回话,他的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留下彼此尴尬的两人。 ※※※※ 扬州府库。 阿诗玛见到那摆放着层层叠叠的库银,惊讶道:“这得多少钱啊。” 陈斌道:“这是扬州府常备库银,五百万两。” 陈力道:“哥,既然有这么多钱,为什么你跟殿下还要千方百计去找银子充军饷。” 无争道:“这是常备库银,除了每年上缴国库一半以后自己留下用于地方政务的银两,平日里是不能轻易动的。” 陈斌道:“我查过府库的账目,这儿并没有问题。” 无争道:“缺欠朝廷那么多银两,这儿竟然还有五百万两,却不上缴国库,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为什么?”陈斌有些难以明白。 扎格娜道:“殿下怀疑这些银两有问题?” “不能吧。”陈斌拿起银两,仔细查看,却没发现什么。 陈熔道:“哥,用称量一下吧?” “嗯。”陈斌问道,“殿下,你的意思呢?” 无争并没有回应,只是径直拿起一块银锭道:“这是五十两的,可是一点分量都没有,还用得着称么。” 说罢,用劲一捏,银锭碎裂,竟然从银锭中撒下沙土来。 所有人都是万般惊讶。 陈力也拿了一块银锭,却捏不烂,往地下用力一摔,亦碎了,银锭之中,竟然也是沙土。 “这...”陈斌顿时难以置信,木讷地看着这一切。 扎格娜连忙道:“殿下,这绝对跟我相公无关啊。” 无争淡淡道:“我知道,所以也没怪他,你们现在明白,为什么这里有钱,却不上缴了吧,而且这里不止五百万两,扬州是富庶之地,如果这些银两是真的,最起码有一千万还要多。” 陈斌道:“那现在这儿都是假的吗?” 无争道:“谁知道呢?来人,将所有府库守卫给我拿下,包括库官跟库丁。” “是。”无争从包大人那儿借来钦差卫队连忙将府库大大小小的官员拿下。 无争又道:“把整座府库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掘地三尺。” “是。”边上的衙役连忙回道。 无争道:“陈大人,这案子就交给你了,务必要查出点眉目来。” 说罢,转身而去。 阿诗玛连忙道:“殿下似乎很生气?” 扎格娜道:“一州的库银竟然全都造了假,他能不生气吗?” 陈斌道:“这,也太不可思议,来人,检查所有银两,看看假的占多少?” 边上的衙役又连忙检查库银。 陈力道:“把库官抓来问问不就知道吗?他管钱的,应该早就知道这里面有多少假的。” 扎格娜忙:“大妹说得对,我们看不出来里,他们天天对着库银,怎么看不出来。” 陈斌道:“看来要马上提审这些人,真不知道这些银两都是怎么被换了?” 阿诗玛道:“殿下不是让掘地三尺,虽然有些夸张,但或许有意想不到的事儿。” “只能如此了。” 陈斌满是无奈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意外突现 心烦意乱。 无争满是无奈地牵着马,漫无目的地在扬州大街上闲逛。 他很想能够平静祥和过好每一天,可是每一天,总是有些无数糟心的事情等待着他。 但想起妻儿,他又能平静许多,于是乎,他便把自己的思绪完全埋在自己的思念之中,慢慢地往平雁山庄而去。 熙熙攘攘地大街上,他默默地前行着,但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股熟悉的味道直窜鼻间,很近,又似乎很远。 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就是很熟悉。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深呼吸,想闻到这股熟悉的味道哪里来的。 突然脑海中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客桌上,狄婷跟展柔正吃着什么,而边上的桌子却有几个人正十分认真地盯着她们两个。 危险。 无争顿时感到万分的担忧,扔下马,便顺着自己的感觉,飞奔而去。 那一瞬间,他突然间觉得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变得十分缓慢,他自己速度变得飞快,不管不顾地跑去。 无争的突然出现,让狄婷和展柔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因为他是凭空出现在她们眼前,她们完全没有看清无争究竟是如何走来,而且一脸的狰狞,完全没有平日中的那份温和。 他看了看她们,又转身走向边上的桌前,怒目圆睁。 边上三桌的人此刻见无争面目如此狰狞,突然起身,手持短刀,围攻而上。 无争并未所动,一改以往,变得力大无穷,竟然硬生生地将歹人的胳膊拆下来,或者把人远远地出去,不过瞬间,十几个人便成一具具不完整的尸体,血腥之至。 展柔跟狄婷被眼前的血腥惊得不知如何,只是满脸惊恐地看着无争。 这是怎么回事? 无争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渍,自己刚才并不是想杀他们,只是想制住他们,可却一出手,便是这般惨状,自己又仿佛狂了,可又很清醒。 他自己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狄婷跟展柔,顿时不知如何跟她们解释。 周围的食客自然吓得慌不择路,一时间,整个酒楼,鸡飞狗跳。 他自己亦不知所措地坐到展柔对面,叹了口气道:“你们没事吧?” “没...没事...”展柔多少见过这血腥的场面,也见识过无争狠绝的手段,只是今日,她却仿佛不认得眼前的这个无争。 狄婷亦从恐惧中走出来,磕磕巴巴地说道:“皇...皇兄...你...” 无争无奈道:“让你们不要瞎跑,你们就是不听,要不是我感觉你们危险,再迟点,我上哪儿去救你们。” “对不起,我...我...”狄婷欲语泪先流。 无争看着她们两个,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并没有使什么大劲,便将他们都整成这副模样。” 展柔道:“可是要把人的脑袋拧下来,是要多大的劲啊,羽哥哥,你真没用力?” 无争摇摇头,自己也弄不明白。 不过片刻,知州府的衙役便赶过来,他们是认识无争的,也就省去许多麻烦。 无争让他们准备好马车,自己便带着狄婷她们两个往平雁山庄而去。 ※※※※ 陈斌看到那残缺不全地一地尸身,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捕头道:“大人,他们是刺客,是被灵王殿下杀死的。” 陈斌难以置信道:“你确定,殿下武功高强,就算要杀死这些刺客,也会是一招致命,怎么还会将这些人分尸呢?” 捕头道:“卑职们是不曾看到,但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他们是被殿下硬生生活拆了的,有的是被殿下扔出去,摔死的。” “这...”陈斌疑问道,“你确定是殿下?” 捕头道:“灵王殿下经常来府衙,我们都认得,况且他的样子,只要见过他的人,是很难会忘记的。” 边上的捕快道:“大人,头说得没错,就是殿下。” “那殿下人呢?”陈斌疑问道。 捕头道:“护送两个女子离开了,有一个我认得,是开封展昭的妹子,展柔。” “这样...”陈斌道,“下去吧,查查这些刺客身上有什么线索,没有的话,就埋了吧。” 捕头道:“灵王殿下殿下她们遇刺,大人不立案侦查吗?” 陈斌道:“当然得查,王爷遇刺,只是怕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你们去办吧。” “是,大人。”捕头连忙示意众人将尸体抬下去。 回到内堂,陈斌依旧难以释怀。 扎格娜连忙递上茶,柔声道:“我听底下人说,又有刺客去对付灵王了?” 陈斌道:“这回倒不是,他们对付灵王的两个女眷下手,被王爷发现。” “那刺客都死了?”扎格娜疑问道。 “是啊,都死了。”陈斌不知所谓地回道。 扎格娜道:“那殿下他们没事吧?” 陈斌无奈道:“没事。” 扎格娜道:“那你还担忧什么,不都没事嘛。” 陈斌道:“你是没看到那些杀手的惨状,真的是极其可怕。” “可怕?”扎格娜疑问道,“怎么个可怕法?” 陈斌道:“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不是被摔的面目全非,就是被拆得像五马分尸,脑袋胳膊是硬生生地拆下来的。” 扎格娜道:“不是殿下用刀砍的?” 陈斌道:“不是,就是活活地把他们分解了,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扎格娜道:“就算是我们大草原最强劲的大力士,也是不可能做到的,他还是不是人啊?” 陈斌摇摇头道:“算了,不去追究这个,事情繁多,真的是...” 扎格娜道:“那你先去休息吧,午后还要将查库银一事,别累着了。” 陈斌摇摇头道:“我不累,休息什么啊,坐会儿,还是赶紧提审那些府官吧。” 扎格娜道:“刚才熔儿跑回来说,钦差卫队在府库挖出一条密道,而且总共一千万余两的库银,全是假的。” 陈斌摇摇头道:“要是迟点发现,怕是这罪名就该落到我的头上了。” 扎格娜道:“是啊,真的是很可怕,竟然将那么多库银都换走了,可是谁怎么大胆,竟然会干这事。” 陈斌道:“除了襄平郡王,谁还敢。” 扎格娜道:“他一个郡王,有那么缺钱吗?” 陈斌道:“这不是我们能理解的,不管他。” 他的心中多少有数,但却不想言明。 ※※※※ 驿馆。 王朝匆匆而归,将自己听到无争手撕刺客的事往回汇报。 包大人道:“知道殿下的能力,却不知他竟如此强悍。” 展昭道:“殿下不同于一般江湖人,更是当年龙旗营主将,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其力量自然异于常人。” 公孙先生道:“可是能把那么些人都撕成那样,可不是一般的力量,太异于常人了,之前也没听说殿下是这么杀人的?” 展昭道:“是啊,之前死在殿下手里的那些歹人,基本都一招致命,今天是怎么了?” 包大人道:“恐怕是他们触怒了殿下吧。” 公孙先生道:“这倒可能,听说小柔在场,到时候问问她就是了。” 包大人道:“对了,展护卫前去探查的几处,如何?” 展昭道:“跟殿下派人送来的消息一样,襄平郡王看来真的是在筹划谋反。” 公孙先生道:“那我们先把这些地方拿下,这样,襄平郡王便再不能为所欲为。” 包大人摇摇头道:“要是那么简单,灵王殿下自己就动手了,我们就这点钦差卫队,如何能做得了这些。” 展昭道:“襄平郡王要想造反,首当其冲,必须有兵,如果只是郡王府府兵,他自己又不能明目张胆招兵买马,所以肯定有将领跟他相勾结。” “不止。”包大人道,“肯定还有朝官相勾结,不然朝廷规制严厉,他一个番王如何成事?” “那当如何是好?”公孙先生疑问道。 包大人道:“我不过是个开封府尹,能怎么办,我们能想到,八王爷父子如何不能想到。” 展昭道:“我似乎明白一点,殿下虽然说明着是为了安邦侯申冤,可实际上,他是为了这大宋江山,这才有这么大的手笔。” 包大人道:“这二者没什么不同,不管是为安邦侯申冤,还是为大宋江山,并不矛盾,都要将这些乱臣贼子肃清,还我清明山河。” 公孙先生道:“以前只是以为灵王殿下是一介武人,却不曾想,心有乾坤。” 包大人道:“虎父无犬子,他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况且他生来不是凡俗之人。” 公孙先生惊讶道:“大人夜掌幽冥,难道看出来灵王殿下又是天人托生?” 包大人摇摇头,无奈道:“他的身上,蓝紫金光三色旋绕,你你明白吧?” “啊。”展昭惊讶道,“这是怎样?” “大罗金仙。”公孙先生道,“而且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包大人,又道:“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了?”展昭疑问道。 公孙先生道:“传闻中的上神,也不过是金光护体,而蓝紫金光,那便是神中之神,即为三清之辈。” 包大人摇摇头道:“可他并不是天人,虽是一番神圣,我却无论如何看不清,他不属于周天之物。” 展昭道:“那是什么?” 包大人道:“人神佛,都不是,而且他身上戾气如此之重,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公孙先生疑问道:“那他来自哪里?” “魔神大殿。”包大人面色极为凝重道。 “这...” 公孙先生跟展昭难以置信地看着包大人。 第三百一十七章 魔神大殿 魔神大殿? 展昭难以置信地说道:“这个地方,闻所未闻啊。” 包大人道:“不要说是你,就算是本府,也不过是听说而已,未能了解,因为天人对他们的了解,也是微乎其微的,只知道它存在魔界之中,掌管魔界的秩序。” “魔界?”公孙先生道,“这倒是有所耳闻。” 包大人道:“当年混沌初开,人并不分开,凡人又岂会是妖魔鬼怪的对手,最后上古众神合力,将扰乱人间的妖魔鬼怪尽数驱逐入魔界,自此人界太平,当然还是有些漏网之鱼就是。” 公孙先生道:“原来是如此,那殿下是魔?” 展昭道:“不是吧,殿下虽然有些戾气,但并不是个恶人。” 包大人道:“魔并不代表就是坏,他们跟人一样有好有坏,但是呢,他们的力量跟我们人相比,实在是太过于强大,而且他们嗜杀,所以才要与人界分离。” 公孙先生道:“如此说来,魔界跟我们人间也是一样,那魔神大殿便是如同我们的皇城,里面住的便是魔界至尊?” 包大人道:“魔界不同于人界,他们没有那么多规矩文明,就是最原始的人间,以强为尊,关于魔界至尊,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存在,所以说,我只能说殿下是从那边来的,可究竟是什么身份,无法探究。” 展昭道:“那他降生人间,为何而来?” “天人临凡,为修炼历劫而来。那魔呢?”公孙先生疑问道。 包大人道:“或许一样吧,魔界之事,谁也道不清说不明。” 展昭道:“倘若能找到一个妖物,问问便知。” 包大人道:“魔界有使者在人间,他们负责抓捕那些游离于魔界之外的妖物,所以妖物极少以真面目出现,肉眼凡胎,如何能识别。” “那殿下会不会是来人间猎魔的使者?”展昭疑问道。 “不是。”包大人道,“猎魔者不是托生而来的,并不是凡人,但殿下此刻却是凡人。” “这样...”展昭道,“大人都告诉我们,会不会算是泄露天机?” 包大人道:“不算,它不属于天界,而且我也不过是听到的传言,我也不知道真正的魔界是如何?对于魔神大殿,那只有三清那样上神才可能知道。” “真是个奇异的地方,真想去了解了解。”公孙先生笑道。 包大人道:“周天万物,我们尚不能洞察,不要说周天之外。” 公孙先生道:“那殿下降生南清宫,不知对八王爷夫妻而言,是福还是祸?” “福祸相依。”包大人道,“这便不能再商讨了,再说,真的是泄露天机了。” “嗯。”展昭道,“倘若殿下并非凡俗,那小柔在她边上,会不会不妥?” 包大人道:“你没发现,殿下十分喜欢小柔吗?小柔,你能拥有的时间,也没多少了。” “是啊,大了,也该嫁人了?”展昭感叹道。 包大人无奈地摇摇头,并不说话。 展昭疑问道:“怎么了?” “天机不可泄露。”包大人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嗯。”展昭虽然满脸疑惑,却并不再问。 公孙先生刚想说什么,马汉匆匆而进,他禀报道:“扬州知州求见大人。” “快请。”包大人道,“看来是发生了什么?” 展昭道:“肯定是殿下她们遇袭的事吧。” 正说话间,陈斌匆匆进来,连忙施礼道:“下官拜见府尹大人。” “不知陈大人匆忙所谓何事?”陈斌连忙将无争他们遇袭一事如此相报。 包大人道:“要这我已经知晓,陈大人你尽力寻找元凶就是,不知还有何时?” 陈斌道:“殿下清晨特地前来查检扬州府库,却发现库银全都被调包,一千万两白银全被换成假的。” “什么?”公孙先生有些难以置信道。 包大人似乎并不意外,他淡淡地问道:“提审相干人员了么?” “提审了。”陈斌道,“但一无所获,凡是知道内情的库官和库丁,不是失踪就是暴毙而亡,同时在府库中挖出一条地道,通向府库边上一个园子,是个空园子,下官正努力查找那个园子的归属。” “嗯。”包大人道,“那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陈斌道:“殿下没有多说什么,让我查案便是。” 包大人道:“那你就去查吧,倘若有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本府,只要本府能办到。” “好。”陈斌道,“那下官这就告退。” 说罢,缓缓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去。 展昭道:“为什么感觉大人并不惊讶啊?” 包大人道:“扬州欠朝廷多少税银,就算是府库中空无一物,我也不会奇怪,银两被调包,所以库银中的银两是不能交差的。” 公孙先生道:“灵王殿下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库银去向。” 包大人道:“他是心中有数,只要动点心思就能明白,这府库中的银两去哪儿了,所以急也没有用。” 展昭顿时愤恨道:“这赵庆简直贪得无厌啊。” 包大人摆摆手道:“一切都会好的,不要过分去纠结这些。” ※※※※ 无争是有些神经兮兮地回去的,带着一身血渍,他不知沐浴了多久,这才出来见人。 一出门,便见王爷和王妃在门外不知等候了多久。 王妃一见他出来,便想伸手去拉他,却被他躲开了。 王妃道:“怎么了?儿子。” 无争便无奈地将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你没怎么用力,就把那些杀手都...”王爷有些难以置信道。 “嗯。”无争点点头。 “这...”王妃道,“所以你怕伤到我?” 无争点点头道:“自从那个奇怪的梦醒来,我就觉得自己怪怪的。” “什么奇怪的梦?”王妃疑问道。 无争便把自己突然昏迷,做的那个梦如此相告。 “什么?”王妃惊讶道,“怎么跟我做的是一模一样的梦,我也是看到一个女子抱着个少年哭泣。” 王爷道:“你们心有感应,这倒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你的力量,确实很可怕。” “可怕什么。”王妃伸手将无争的手紧紧握住。 无争道:“这时候没了刚才那种感觉,刚才似乎生气,没有半点理智,可我又是清醒的啊。” 王妃道:“那肯定是他们触怒了你,你一生气便把他们拆了,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算了。”无争无奈道,“狄婷怎么样,她吓坏了。” 王妃有些生气道:“让她不听话,竟然连招呼都不打,自己跑下山去。” 无争宽慰道:“她还小,玩心重,你就不要生气了。” 王妃道:“有身孕,还那那么不着四六,她要是有芷柔一半听话就好了。” 王爷道:“行啦,她毕竟性格活泼,待不住,经过这事,她就会注意了,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 无争道:“是啊,娘亲你就不要怪她了,嗯?” “好。”王妃道,“不生气,你弟弟在安慰她呢。” 无争道:“展柔呢?” 王爷道:“我让她还是陪小雨他们玩去,她的心情也不太好。” 无争道:“娘,你不要怪她,出去玩,怕是狄婷的主意,不会是那丫头。” “娘心里有数。”王妃柔声道,“小柔虽然大大咧咧,但骨子里还是安静的,年纪又小,我怎么会怪她呢。” “那就多谢娘。”无争微笑道。 王妃道:“你似乎很喜欢这丫头?” 无争道:“她活泼,灵动,讨人喜欢不是。” “的确如此。”王妃柔声道,“难得的好姑娘,本来想给凌云说合的,可是他却一心向邓秋。” “秋儿也不错啊。”无争正色道。 “知道。”王妃笑道,“云儿已经把她们带来了。” “这样啊。”无争道,“那我等下去看她们吧。” 王爷道:“这一次回来,你有什么消息吗?” 无争道:“父王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王爷疑问道。 无争道:“包大人没有向你汇报吗?” 王爷尴尬一笑道:“有些知道,但很多不知道。” 无争道:“那孩儿就再告诉你个,你一定不知道,但却在意料之中的事。” 王妃疑问道:“什么事?” 无争道:“赵庆把扬州府库中上千万两的银两都弄走了。” 王妃顿时哑然,但王爷如无争所想,并不意外。 王妃道:“他也太过分了,他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招兵买马?” 王爷道:“当然是用来打点什么的。” 无争道:“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 王爷道:“你不是新查到许多作坊什么的?” 无争点点头道:“但目前,却不能乱动,待万事俱备,才可以。” 王爷点点头道:“自己小心吧,至于怎么做,父王不干涉。” 无争点点头,微笑道:“那孩儿谢过父王。” 王妃苦笑道:“父子俩这么客气做什么,他是你父王,做什么,都是为了爱你,儿子,你明白吗?” 无争点点头道:“孩儿当然明白,父王肯定会为我操心的。” “知道就好。”王妃微笑道,却见王爷已然走远。 王妃苦笑道:“本想让你跟他多聊聊,哎。” 无争笑道:“不碍事,父王的心,我明白。” 第三百一十八章 无奈之情 烛光闪耀,房中压抑无比。 王爷静静地坐在桌上,面容沉重,一言不发地盯着桌上的茶杯。 王妃挥手示意道:“音儿,你去休息吧,不用在这儿侍候了。” “是,王妃。”音儿连忙施礼后退了出去。 王妃这才走到王爷的面前,柔声道:“你在想赵庆的事?” 王爷道:“我想他做什么,如此大逆不道,我这个皇叔也帮不了他。” 王妃道:“那你在想什么?一脸的不高兴。” “明知故问。”王爷无奈道,“我在想儿子啊,他...哎,不知道怎么说。” 王妃道:“其实很早我就在想,儿子并非凡人,有点像谪仙,戏文常说的事,会不会就发生在我们身上。” 王爷道:“清扬道长说你们母子的关系,倒也有几分神奇,要说一般凡人,如何成为这宿世母子,而且儿子能为你挡灾去祸?” 王妃道:“是啊,再加上如今这般诡异,还有我们母子同梦,会不会是在提示着什么,而且在梦中心很痛,就好像又失去他一样。” 王爷道:“看来,我们该去找清扬道长了。” 王妃道:“是啊,或许他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王爷道:“其实,很多事情,你要有心里准备,我说的,你应该明白?” 王妃愣了半晌,这才低声道:“你是想说,儿子会没了,对吧?” 王爷道:“是,我不该瞒你,当年清扬道长已然算到你会跟孩子再见。” “然后呢?”王妃低声问道。 “再见,亦将别。”王爷沉重地回道。 “就是说我们母子不能见面,一旦见面,他就会没了?”王妃的泪已然止不住。 王爷道:“这跟你见不见他无关,而是定数,你该明白,儿子的身体是怎样的?” 王妃道:“我明白,皇甫兄弟说小羽还能活到不惑之年,可那毕竟只是最可观的想法,杉儿最近一直心情不好,我想就是儿子的缘故。” 王爷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道:“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可以却跟我们没那长远的缘分,但你不要过多伤心,他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他痛苦的。” “难道你就不伤心。”王妃道,“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我如何不痛苦。” 王爷道:“可又能怎么样呢,倘若能以命换命,我宁可用我的余生来留住他。” 王妃无奈地摇摇头道:“就算可以也不能,我们还有孩子呢,小妹还没有长大。” 王爷道:“哎,如今只能期待着能有奇迹出现了。” 王妃无奈道:“我想多陪陪他吧,奇迹,就不奢望了,只希望他能过得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 无争很努力地想让自己开心,可是一回到自己的房中,面对杉儿跟芷柔,还有尚不能言语的女儿,心中有着太多的不舍。 他抱起孩子,满是愁容地看着她。 她依旧天真可爱,无忧无虑,这倒让无争的心宽慰了许多。 芷柔将无争闷闷不乐,柔声道:“这一次,是不是事情不好办?” 无争摇摇头道:“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伤怀而已。” “伤怀?”杉儿疑问道。 无争便把自己跟王妃做的同一个奇怪的梦告诉了她们。 杉儿道:“或许只是巧合,你不要多心呢?” 无争道:“虽然我记不起来那梦中的女子是模样,可直觉告诉我,那个女人便是母亲,而怀里的少年,就是我。” “这...”芷柔道,“相公你已经年过而立之年,也不是少年,如何是你?” “不知道。”无争道,“可在心里,我就是把那里面的母子,想成娘亲和我。” 杉儿走过来,将孩子抱回她的小床上,又回到无争身边,柔声道:“什么都不要想,未来谁知道呢,我也不想知道,只想跟你过好现在。” 无争点点头道:“是啊,现在最重要,他轻轻地吻了一下,便自己上了床。” 不多时,他便沉沉睡去... 芷柔道:“他很累,看来这几天一直在奔波。” 杉儿轻轻地爱抚他的脸颊,淡淡地回道:“他是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了。” 连日来的辛苦,让无争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 精神充足了,心情也好了。 他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那些宝贝妹妹们,都围着自己床边,像看稀世珍宝一样地围观着自己。 小雨,书影,邓秋,邓容,邓琳,还有展柔,几个人围着床,等着无争的醒来。 无争睁开眼,微笑道:“你们这是看猴呢?” 小雨笑道:“我们听说你回来了,当然要第一时间过来看看啊,昨天天黑,凑不齐,今天这不都来了。” “没来齐呢,还有五个。”杉儿在一旁笑道。 芷柔笑道:“既然醒来了,就快去洗漱,等下陪孩子们吃饭呢。” 邓秋连忙端上热水,展柔连忙帮忙递上毛巾。 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都是从小被人宠爱大的,自然不会懂得照顾人。 无争并不急着起身,反而把展柔拉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昨天,没吓坏你吧?” 展柔摇摇头道:“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你,你只是太生气了。”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以后要听话,还有你们这些丫头,都不要乱跑,如今山庄这么多人,好好玩就是,不要去扬州城,免得我担心。” “是。”小雨带头回道。 无争点点头道:“秋儿,你们最近一切可好,我也没空去陪你们,这些日子呢,你们就在这里玩,也不要回去了。” “嗯。”邓秋道,“哥,我挺好的,妹妹们也挺好的。” 芷柔过来微笑道:“你个大男人,如何能照顾好她们,以后你们要是有事,跟我们说就行了。” 杉儿亦附和道:“秋儿,有事儿跟我们说,你哥哥就是个甩手掌柜的,啥事不管。” “嗯,好。”邓秋连忙回道。 仙儿在边上道:“孩子们,快出去吃饭吧,让殿下先起来更衣洗漱吧。” “好好好。”小雨拽着展柔便带着一群孩子欢快地出去了。 无争感叹道:“难得见秋儿也那么开心。” 杉儿道:“是啊,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会比以前好很多了。” 无争微笑道:“要是这几个孩子真挺好的,居然能合得来。” 芷柔道:“何止合得来,她们都住一个屋子呢?” “什么?”无争惊讶道,“这么多人都挤一个屋,又不是没有房屋可住?” 杉儿笑道:“这没办法,书影一定要她们几个都陪她们一起睡,她们几个丫头也愿意,那娘还有不同意的。” 芷柔笑道:“相公好福气,有这么一堆和和睦睦的妹子,不给你添麻烦。” 无争笑道:“还有这么和睦的你们,我亦无所求了。” 芷柔递来衣物,柔声道:“起来吧。” 无争微笑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歇着吧,仙儿,也出去看孩子去吧,太能折腾。” “是。”仙儿连忙施礼退出。 待她出门,杉儿笑道:“让她伺候你更衣啊,怎么让她出去呢?” 无争笑道:“那我把她叫回来侍候着。” “你敢...”杉儿娇嗔道。 “这不还是。”无争微笑道,迅速地换好衣服,洗漱之后,便抱着孩子带着两个夫人出门了。 午宴设在后园的凉亭之中,桌上却只有王爷一个人坐着。 王妃陪着孩子们在草丛之中不知在忙着什么? 无争连忙坐下,疑问道:“怎么不吃饭呢?娘她们在干嘛呢?” “喂兔子呢?”王爷无奈道,“你外公养的兔子,不知为什么,竟然都跑过来,真是奇怪。” “不是小雨骗来的?”无争笑问道。 “不是。”芷柔笑道,“在前些天的早上,父王早起便突然发现院子里突然多了好多兔子,后来才知道是从南宫世家跑过来的。” 杉儿笑道:“而且啊,这些兔子通了人性,似乎能听懂人话,让它们往东,绝不往西。” “这...”无争道,“毕竟是外公养大的,通点人性也不足为奇。” 王爷摇摇头道:“你外公都不能让它们听话,它们只会听这几个孩子的,还有便是杉儿跟芷柔的。” “这么神奇?”无争惊讶道。 王妃走来道:“可不是,谁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试试,看看它们听不听你的话。” 无争笑道:“怎么试?” 王妃微笑道:“你招招手,看看它们会不会过来?” 无争连忙伸手向离他最近的那只兔子招收。 它仿佛像听到命令般,十分迅速地往无争这边跑来,停到无争的脚下。 无争伸手将它抱起,爱抚道:“这...真是奇怪。” “谁说不是呢?”杉儿笑道,却发雪儿在自己怀中挣扎,想要伸手去抓兔子。 芷柔道:“咱们一家人都跟兔子结缘啊。” 无争将兔子递到雪儿面前,她一见兔子,便兴奋地伸出小手,去揪兔毛。 杉儿连忙道:“快拿开,兔子急了会咬人。” “可它并不生气啊?”无争笑道。 王妃道:“是啊,这兔子安安静静地由着雪儿折腾。” “看来这丫头也讨兔子喜欢呢。”王爷道,“还真是奇怪。” 王妃满脸疑惑,却也不知如何解释。 第三百一十九章 魔界至尊 无道观。 无道观,道观的名称便是无道。 王爷看了半天,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道观名字,犹豫半天,还是同王妃走进去。 正殿之中,清扬与无相,席地而坐,边上有一个道童陪着。 他们正在对弈,并没有因为王爷他们进来,而停下。 王爷亦不打扰他们,只是拉着王妃,静静地站在一旁侯着。 良久。 无相道长败阵,他这才哈哈大笑道:“我终于输了一局。” 清扬道长微笑道:“你何必故意输棋,我的棋艺,远不如你啊。” 无相道长笑道:“有贵客到,不宜再纠缠。” 清扬道长连忙起身,施礼道:“让王爷和王妃久候,实在是道人的错,但贫道入了棋局,便难抽身,还望二位见谅。” 王爷连忙道:“打扰二位道长,本王深感抱歉,还请见谅。” 王妃亦道:“请二位道长原谅。” 清扬道长道:“王爷屈尊降临,贫道不能及时相迎,惶恐之至,又岂敢怪罪。” 王爷连忙施礼道:“多谢道长体谅,不知这位道长如何别扭?” 无相道长连忙施礼道:“贫道无相,见过二位。” 清扬道长连忙道:“这位是我的师弟,常年云游在外,故而二位不曾见过。” “如此这般。”王爷微笑道,“那看来本王还是有缘的,能见到道长。” 无相道长道:“请王爷上座,我师兄弟等候你们多时了。” 王妃惊讶道:“你们知道我们会来?” 一旁道童连忙道:“师父一早便在这儿等候二位。” 王爷连忙道:“那二位道长肯定也知道我此番来,所谓何事?” 无相道长微笑道:“为他而来。” 他的手指向正殿上供奉的一尊巨大的神像。 王爷看了看神像,顿时哑然,惊讶道:“一般道观拜的都是三清,这尊神像,不知是何方神圣?” 无相道长道:“他不是神,这道观,亦不是道观,非道观。” 王爷惊讶道:“来时便觉得这道观之名有些难以理解,还请道长赐教。” 无相道长微笑道:“非道观,即此处并不是一般的道观,不拜三清,亦不败神明。” “那这供奉的是谁?”王妃疑问道。 “无争。”清扬道长正色道。 “无争?”王爷疑问道,“无争是谁?哪个无争?” 无相道长微笑道:“就是你的儿子。” “此无争就是我儿?”王爷惊讶道,“我儿何德何能,竟然在此受香火供奉,这是他的生祠?” 王妃亦是一脸的愕然。 无相道长笑了笑道:“他是你们儿子,但却又不是你们儿子,你儿子是漫长生命的一份记忆。” “这...”王妃急切道,“道长能不能解释一下。” 清扬道长道:“赵羽就是他,也可以说,赵羽是他在人间的一场梦。” 王爷道:“这么说,他真是天人托凡而来?” “他不是天人。”无相正色道。 “那他是什么?”王妃惊讶道。 无相道长正色道:“魔,他来自魔界,而不是天界?” “什么?”王妃错愕道,“不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是魔呢?” 清扬道长道:“他就是,他是魔界至尊,魔君无争。” “这...”王爷惊讶道,“道长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无相道长摇摇头,微笑道:“师兄没有开玩笑,他就是。” 王妃道:“不可能,小羽虽说做事毕竟狠绝,可是心是善良的,怎么会是魔,还是魔君?” 清扬道长道:“世人都有偏见,认为魔就是坏的,无恶不作,但并不是如此。” “这...”王爷连忙问道,“还请道长赐教。” 清扬道长道:“所谓魔,他不是人,亦不是神,天人断欲去执念,六根清净,这样才能掌控三界,无偏无倚,但魔却不同,他们六根难尽,贪嗔痴杀难断,如同凡人,倘若斩尽六根,魔亦成神,所以魔便是有了无限法力的世间万物。” “这么说我明白了。”王爷道,“那赵羽,便是六根未尽,所以只是魔?” “无争是魔。”清扬道长道,“赵羽还不能是,而且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神,他若成神,魔界便不复存在,天下便无魔。” “为什么?”王妃疑问道。 清扬道长道:“他本是天地间灵气与戾气所生,所以只有在戾气在世间完全消散时,他就会消失,世道越乱,他越暴戾,反之,世道清明,他便也安宁。” 王爷道:“那他为何会成为我们的儿子?” 无相道长道:“因为王妃。” “因为我。”王妃满脸疑惑。 无相道长道:“你本是天地间的一只灵狐,上古灵狐,当年魔君初生于太墟界中,因缘际会之下,你误入其中,捡到他,捡他养大,所以你便是魔尊的母亲。” 王爷道:“那后来呢?” 无相道:“魔君在灵狐的养育下,终于长大,那时妖魔鬼怪与人混杂于人间,天帝为保凡人能平安,便由三清出面,与魔君相商,将世间的妖魔都打入太墟界中。” “那他同意了吧?”王爷疑问道。 “太墟界中,那时候除了魔君,就是灵狐,千万年的生活,自然让魔君觉得孤独,所以他便同意将这些妖魔鬼怪打入太墟界中,甚至协助天帝将那些妖魔打进来,后来太墟界也因此称为魔界。” “这么说,魔尊也挺好的。”王爷问道。 “是啊。”无相道,“在那些妖魔进入魔界之前,有灵狐的灵气所感化,他就如同一个纯真的孩子,善良温和,可是魔界中突然进入那么多的妖魔鬼怪,它们身上满是戾气,而魔君则会不断地吸收戾气,越变越暴戾,最初有灵狐的存在,他尚可控制,但天长日久,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便暴戾恣睢,对魔界中的妖魔稍不顺眼,便让他们灰飞烟灭,最后,为了争夺魔界与天界交界处的新仙界,与天帝大战。” 王妃道:“那他败了?” “没有。”无相道长道,“他跟天帝打了整整一天一夜,在人间来说,便是一年,打斗中,天地崩塌,日月无光,遭殃自然是凡人,那是人间昏暗的一年,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这...”王爷有些难以置信道。 无相道:“灵狐看到魔君闯下如此之祸,万般无奈之下,便万佛之主那儿取了净世瓶,用自己生命为代价,重塑了大地,让大地重新恢复最初的安宁,让在灾祸中的人们重新能够继续繁衍下去,魔君知道时,灵狐的三魂七魄已然烟消云散,只剩下她的意识游离于天地间,他花了不知多少个年,将灵狐散在天地间的意识聚起,可是纵然他是魔君,也不能将她复活,因为她只有意识,没了三魂七魄,魔君求助于万佛之主,他告诉了魔君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王妃疑问道。 无相道:“将灵狐的意识放入轮回,历经千劫,再修真身,也就有了王妃的那么多前世。” “那为何魔君也进入轮回?”王爷疑问道。 “自然是因为灵狐。”无相道长道,“他见灵狐在人间受着炼狱般折磨,实在不忍心,于是乎便投下轮回,每一世,都成为她的儿子,为她挡去所有灾祸,让她能够安宁地度过这在人世间的日子。” “这样。”王妃感伤道,“原来这样。” “其实这是万佛之主为魔君设下的劫,他让灵狐进入轮回,就是为了让魔君历劫,魔君无论多么暴戾,但他的心里,却对灵狐十分尊敬和爱护,万佛之主正是利用这一点,去感化魔君,让他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戾气。” 王爷道:“这么说,这些静柔的灾祸,都由我儿在替他承受?” “嗯。”无相道长道,“是如此。” 王爷道:“道长今日告诉我们这些,实在是感谢,但不知,这一世,赵羽还有多少寿命?” 清扬道长道:“这是最后一世,千年之期将近,快了。” 王妃顿时满脸悲伤。 清扬道长道:“好好珍惜在尘世间的情缘,无论他是谁,你是谁,但这一世,他是赵羽,赵羽死了,从此便没了,魔君不会死去,但他会,一旦他归了本位,便会忘却人世间的种种。” 王妃道:“我明白,就算我是灵狐,但这一世,我是南宫静柔,他是我儿子,这一世过完,南宫静柔跟赵羽便永恒地死去了,灵狐是我,亦不是我。” 清扬道长道:“王妃,你也不必伤心,魔君会忘记尘世一切,但却不会忘记你这母亲。” 王妃道:“可是那不一样了。” 王爷道:“多谢二位道长指点迷津,那静柔何时离去?” “跟魔君一起归位。”无相道长道,“所以到时候,真正痛苦的会是你们夫妻相别,你是凡人,会重新再进轮回,但王妃不再入轮回,而是回了魔界。” 王爷道:“随缘吧,我不强求。” 说罢,他满是深情地看着王妃,仿佛那一刻,他已然失去了她。 王妃道:“一切随缘,如今既然都知道个,便就这么过吧。” 她亦无奈地看着王爷,未来如何,她亦不能决定。 第三百二十章 只因为情 从无道观回来,王妃却依旧忧愁万分,她满是无奈地看着王爷。 王爷笑道:“怎么,心里难过?” “当然难过。”王妃道,“无论小羽将来会怎么样,也不会再是小羽,如果我也不再是我,你跟其他孩子们怎么办?” 王爷柔声道:“如果我们必须分开,我会替你照顾好孩子,你去陪小羽就好,我们能做一世的夫妻,我已经很知足了。” 王妃道:“其实我不一定要他走啊,只要他好好的,我继续在人世间陪你到老,多好啊。” 王爷道:“可到时候怕是由不得你啊。” “如何由不得我,我想做什么,相信谁奈何不了我,如果小羽真是魔君,他又会听我的话,谁能奈何得了我?” “这倒是。”王爷道,“既然可以这样,你又何必忧伤呢?” 王妃道:“是啊,可是我还是心疼我那两个好儿媳,儿子一旦归位,就怕会把她们忘得一干二净。” “这...”王爷无奈道,“可是两位道长说过,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今天我们知道的,否则会改变结果。” 王妃无奈道:“但人魔殊途,小羽一旦不再是小羽,她们也没法跟跟他相伴,或许,相忘了好,就算会痛苦一时,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地淡去。” 王爷道:“只能到了再说吧,过好如今,千万年太长,有你这一生,就足够了。” 王妃柔声道:“虽然很是肉麻,但我却很喜欢听,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下一世,我也会去找你的。” 王爷道:“下一世,我会依旧是凡人,你不再是凡人,自古以来,仙凡有别,还是顺其自然吧。” 王妃道:“你你是管不住我的,除非到时候,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王爷道,“只要你愿意,我也愿意。” 王妃道:“本来以为只是小羽一人的事情,如今却连我们也...哎,真不知道,这一切啊,是怎么回事?” “天命所归,谁又能有办法呢?”王爷道,“这一刻起,我们好好过我们的一家子生活,不管以后如何,你我珍惜现在的所有。” “嗯。”王妃突然将抱住王爷,柔声道,“我会一直陪你的。” 王爷闭上自己双眼,却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落下泪来,无论他说得多么看得开,在心里,却无论如何不能放下怀中的人。 他离不开她。 ※※※※ 平雁山庄,灯火通明,平静的园子,却满溢着喜庆。 因为明日,便是沈雪郁的出阁之日。 凉亭下,两个人,是沈雪郁将无争请过来的。 他们彼此在亭中已经站了许久。 最终还是无争打破了这一阵沉寂,他微笑道:“明天就要过门了,要开心些,怎么一脸的沉郁?” “我那有不开心。”沈雪郁微笑道。 无争道:“那你把我叫来,却一句话不说,我还以为你这是伤感呢?” 沈雪郁道:“伤感?我跟你伤哪门子的感,我要你来,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无争笑道,“为什么?” 沈雪郁道:“如果没有你,我这会儿肯定不是死了,就是依旧是那个孤苦无依的人,根本不能这样去开心,去做一个真正的女人,还有小蝶,她也很感谢你,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这些日子来,是我这一辈子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无忧无虑,从来不再为自己的处境所担忧。” 无争柔声道:“开心就好,以后啊,有了凌风,你会更开心的。” “是啊。”沈雪郁笑道,“他虽然呆板,可是心却极好,能给人一种踏实和安全。” 无争道:“是啊,我们最缺的就是安全感。” 沈雪郁道:“对,我相信姐姐当年会爱上你这傻蛋,也是因为安全感吧?记忆中,她是个很孤傲的人。” 无争道:“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上也差不多,只不过她在我面前没那么你那么高傲就是,当然也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沈雪郁道:“不能这么说,我对你,没有不喜欢,只是没有男女之情,我其实很钦佩你,不管从武学还是做人。” 无争笑道:“难得听你夸我,看来没有白疼你。” 沈雪郁道:“谢谢你的嫁妆,我怕我这辈子是还不了,也没法去为你做什么,只能默默地都收了。” 无争笑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特别是对我而言,不是吗?但我义务,为雪柔好好照顾你,不过从明天以后,便由凌风来照顾你了。” 沈雪郁笑道:“所以今夜我来多谢你啊。” 无争微笑道:“夜露太重,你有身孕,既然已经谢过我,就回去吧。” “嗯。”沈雪郁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又突然转身道:“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未等无争回话,她便快步离去了。 无争有些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坐下。 远处。 邓秋慢慢地从假山中走出来。 无争见状,柔声道:“来了那么久,怎么不过来,一直在那边窝着?” 她柔声道:“我怕打搅哥哥跟雪郁姐姐,所以不敢过来。” “傻瓜,我跟她能有什么话你不能听的。”无争柔声道,“过来,坐这儿。” “嗯。”邓秋径直坐到无争的边上,并没有半点犹豫,便将自己的身子依靠在无争的怀里。 无争轻轻地抱住她,柔声道:“怎么了?不开心?” 邓秋道:“我喜欢这样,像曾经,你抱着我,看着那满天的星辰,那时候爹娘还在,我们一家人,多么幸福。” 无争轻声安慰道:“是啊,多好。” 邓秋道:“哥哥,你能不能把我带在身边吗?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 无争道:“不是有容儿跟琳儿陪着吗?” 邓秋道:“可我想有个依靠,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无争柔声回道。 邓秋道:“哥哥,我知道你想撮合我跟南宫凌云,可是,他像个孩子,不是我想要的,我很努力地想去接受他,却无论如何做不到。” 她眼中噙着泪,抬头看了看无争。 无争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柔声道:“既然你不愿意,哥哥不会强求,只要你幸福,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同意。” 邓秋道:“如果我想要哥哥娶我呢?” “这...”无争突然哑口无言。 邓秋道:“我知道我这么说,是不对的,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我明明在乎哥哥,却又要假装不在乎,我真的很痛苦,真的。” 无争突然紧紧地抱住她,柔声道:“可哥哥...你应该知道,哥哥身上,有着解不了的剧毒,哥哥所剩的日子已经无多,明白吗?” “我不在乎。”邓秋坚决道。 无争道:“可我在乎啊,如果我娶了你,你这辈子就毁了,明白吗?如果你心里在乎我,就答应我,要好好地过着,哥哥活着,会好好照顾你,哥哥死了,希望你能够忘记哥哥,过好自己的人生,” “我不知道。”邓秋流泪道。 无争紧紧抱住她,任凭她哭泣,只是默默地为她拍肩,希望她能感受点。 他心中百感交集,为何自己会招惹这么多女人,可是未来,却让他顿感迷茫。 对邓秋,他更多的是兄妹之情,但又很微妙,因为他们毕竟没有血缘之亲,自己对她,究竟如何,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但他还是要好好爱护她的。 良久。 无争柔声道:“秋儿,以后你就跟在哥哥身边吧,我们再也不分开吧?” 他不该这样,可他却不能让她难过,反正自己时日无多,将来自己离去,邓秋亦随着时间,将自己忘记。 邓秋道:“嗯,那你对天发誓,你要好好照顾我。” 无争道:“哥哥说到做到,如何还要,做这形式呢。” 邓秋道:“我相信你,那就不用发誓。” 两人正说话着,王妃却悄悄而来,她见邓秋靠在无争怀里,柔声道:“怎么了?秋儿。” 邓秋连忙坐直后起身,施礼道:“秋儿见过王妃。” “行什么礼啊。”王妃道,“如果你不嫌弃,跟你哥哥一样,也叫我娘吧?” “秋儿,可以么?”无争柔声道。 “嗯,娘。”邓秋有些害羞地叫了一声。 王妃道:“真好,我又多了个女儿。” 无争道:“娘,你来多久了?” 王妃道:“跟秋儿一起来的。” “这么说,你都看见了?”无争惊讶道。 王妃道:“你要是把秋儿也娶了,也是无可厚非的。” 无争道:“娘,你又胡说。” 他看了看邓秋,希望她能理解。 邓秋道:“娘,现在挺好的,我已经知足了。” 王妃道:“是啊,你哥哥的未来,太过渺茫,你还有很长的人,你们...你们懂得的。” 邓秋道:“我知道,但我想好好陪着哥哥,未来如何,随它去吧。” 无争道:“娘,以后我也不知道一切究竟会怎么样,无论怎样,我也不希望你跟秋儿一样,去为我伤心,我只想你们能过得好,这样我也安心点。” 王妃道:“娘会看开的,未来如何,随他去吧,珍惜现在吧。” 她抬头望了天,心中五味杂陈。 第三百二十一章 欢庆之夜 直到沈雪郁的花轿远去,无争这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他的心是高兴的,但面容依旧淡然,静静地伫立在自己房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平雁山庄寂静异常,随着沈雪郁的迎亲队伍的离去,连杉儿跟芷柔在内,小一辈的都去南宫山庄了。 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所以不愿意去凑热闹,自己虽然也要去,但却不想那么早,此刻正是宾客临门之时,他不愿意去让人家挨个介绍,行不完的礼。 观景台上,正好可以看到无争的院子,此时此刻,王妃正趴在栏杆之上,看着无争。 王爷亦上了阁台,他微笑道:“静柔,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儿子啊。”王妃道,“所有孩子都去玩了,他还是那么无聊。” 王爷道:“是啊,他总是那么离群索居,这当然跟他的经历有关,再者说了,这模样,倒真如无相道长所说的,他是魔君。” 王妃道:“嗯,傲然一切,他除了看我们这些亲近之人,总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怕是连连皇上,他都不一定放在眼里?” 王爷道:“不能这么说,他只是云淡风轻,不计较尊卑,对于皇上,他或许不会拿他当成皇帝来参拜,但会当成兄长来相对。” 王妃道:“骨子里,他是没有那么尊卑贵贱,他甚至会给丫鬟奴婢们问好,这些我都做不到。” 王爷道:“所以我亦向往江湖,江湖人,没了那么多规矩,多好。” “是啊。”王妃道,“自由自在,快意恩仇。” 王爷道:“那你后悔嫁给我么?” “想听实话吗?”王妃柔声问道。 王爷道:“当然是真话。” “其实如果要我选,我是不会选择你的,你是个王爷,一来宫闱之内,是非多,还有,自古王爷多风流。”王妃道,“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还是嫁了。”王爷微笑道。 王妃道:“我没得选啊,我爹不可能去抗旨,我也不能让他为难,只能嫁了,不过,新婚之夜,你的模样,倒让我放心了。” “那时候你就是猫,我是老鼠,谁都知道你南宫大小姐的威名,所以我得小心翼翼。”王爷道,“没事儿,我可不敢给自己找麻烦,毕竟你的地位,不比我这个王爷低,要是把你惹生气了,你爹动动嘴,我不得吃苦头。” 王妃道:“我有那么坏么?” 王爷道:“没有,总是那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王妃道:“算你有良心,说实在话,我觉得女人嘛,找了丈夫,自然是温柔以对,这样一家人才会过得顺心,就好像小羽他们,都没听到他们夫妻间有过大声说话。” “我知道,你是想批评狄婷。”王爷道,“一来是性格,二来出身亦不同,你不能拿她们来比,磨合磨合,以后就好了,况且飞儿也是被你娇惯多,不愿意让人。” “我知道。”王妃道,“相比之下老大总是让人心疼,他是经历多了,变得稳重,懂得理解人。” 王爷道:“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傻站着,不进去。” 王妃道:“妻儿不在房里,自然没有心思进去,要说中午就咱们三个人,我去做点菜,你跟他好好聊聊。” 王爷道:“嗯,只是我觉得,真不知道跟他能聊什么,总是一些公事。” 王妃笑道:“你就像跟飞儿那样跟他聊啊,都是你儿子,怎么差距那么大。” 王爷道:“他两个能一样吗?飞儿调皮捣蛋,活泼开朗,可老大,就是个闷葫芦,跟你还好,跟我,我要不开口,他简直把我当成空气。” “胡说。”王妃道,“他是很在乎你这个父王的,只不过,不懂得怎么跟你交流而已,去吧,我去做饭,等过了下午再去南宫山庄,也没那么多事。” 王爷道:“这会儿,你家正热闹呢,对了,德刚也来了?” “他是替皇上来的?”王妃疑问道。 王爷道:“没有,皇上是派包拯来的,他是找容儿来了。” “这样。”王妃道,“看你的模样,心里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德刚明着是来找容儿,可...”王爷有些迟疑道。 “怎么?”王妃道,“你是觉得他是为赵庆的来的?” 王爷道:“这还不是最糟的,就怕他也掺和其中,到时候,真的是...” “是啊,之前你就说过,他...”王妃道,“算了,不说了,只能由他自己了,小羽要做什么,咱们也不可能阻止。” 王妃说罢,转身而去。 ※※※※ 直至凌晨,南宫山庄上下,这才平静下来,无争也能回房休息。 今日大喜之日,所有的人都忙得虚脱,无争更是喝得难受。 他是个王爷,虽然不用去敬人家酒,可是奈何有个跟江湖人交情匪浅的父王,每个来敬王爷的人,都要顺带敬他一杯。 虽然大部分用功逼出,但也喝了不少,他的酒量从来不行,所以一回房中,就抱着痰盂在那儿干呕,可又吐不出来。 杉儿埋怨道:“不会喝酒,还那么逞能。” 无争无辜道:“你以为我想啊,飞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父王逢人就介绍,这是犬子,人家能不敬酒吗?” 芷柔道:“姐姐,你给他弄点药,让他吐出来不就行了。” “好。”杉儿不知拿了一包什么,递给无争,柔声道,“打开闻闻。” 无争连忙接过,迅速打开,还没去闻,就顿时恶心地吐了,也把手里的那包药粉扔进痰盂。 芷柔好奇道:“姐姐,你弄得是什么?这么见效。” “你去闻闻不就知道了?”杉儿笑道。 “别听她的,是鸡屎臭鸡蛋什么的,实在恶心...”无争咳嗽道。 杉儿道:“不下猛料,你不痛快啊。” 无争道:“那也不能整这么恶心的玩意。” 芷柔道:“确实有点恶心。” “怎么,不行,那你把它还我啊。”杉儿道,“早知道你会这样子,给你备着,你倒还嫌弃。” “怎么敢呢,夫人。”无争无奈地笑道。 正说着,王妃推门进来了。 芷柔连忙问道:“娘,你还不休息呢?” 王妃道:“折腾一个晚上,我哪里还有睡意,给你们父王弄了解酒茶,所以顺便给他带点,就你们父子喝得多。” 无争道:“不能怪我,谁让父王那么招人喜欢呢,爱屋及乌,连我都顺带了。” 王妃道:“你还好了,你父王吐了半天,这会儿正迷迷糊糊地躺着,一身酒味,我都不想回房。” “是啊。”杉儿道,“我都想把相公踢出去,这一屋子尽是酒味。” “你敢。”无争回道。 他还是有些醉了。 王妃道:“瞧你喝的,你父王为面子,人家一杯他一杯,你也人家一杯你一杯,就不会意思意思。” “这不是对人家不敬嘛。”无争有些迷糊道。 “真是父子一个德性,死活要面子。”王妃一边埋怨,一边将他扶到床上。 芷柔道:“他不是要面子,他不会拒绝,人家敬他,他自然要回。” “这就是他可爱之处。”杉儿道,“所有人都以为王爷该高高在上,可是却偏偏碰上个傻蛋。” “你这不连你父王一同嫌弃了。”王妃笑道,“要说真的,他们确实都是好脾气,没有多少王爷脾气。” 杉儿道:“相公以前跟天道盟弟子训话时,也是蛮严厉的。” “那也是纸老虎。”王妃道,“对待亲近之人,他怎么有多严厉呢?” 芷柔道:“是啊,他那么好的人,不过今晚来的都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多人给父王和相公敬酒。” 王妃道:“你们外公年迈,自然是由你们父王跟舅舅接待客人敬酒,来的,我也不怎么认得,除了康王还有包拯,便就都是江湖人,还有更南宫世家交好的士绅吧。” “有个白衣女子一直在盯着相公,让人不舒服。”杉儿道。 王妃道:“那是白心月,苍鹰堡的堡主。” “娘,你知道姐姐说得那个是谁?”芷柔疑问道。 王妃笑道:“就你们那眼神,快把人家此刻,我能没发现么?后来问了你们舅妈,她说是白心月。” 芷柔道:“可她为什么一直盯着相公,而且似乎认识?” “这就不知道了。”王妃道,“等他醒了,你们自己审问吧。” “嗯。”杉儿道,“天不早了,娘你还是休息去吧,这儿有我们照看呢。” “好。”王妃微笑地离去,随手关上门。 杉儿去把门栓上,便回来道:“好累啊,睡吧。” 芷柔道:“可雪儿不困啊,精神可好。” 杉儿无奈道:“今天那么这女眷逗她玩,她这会儿都兴奋地睡不着,还是由着她吧,我们先休息会儿吧。” “好吧。”芷柔将孩子依旧放回小床,也随着杉儿爬到床上休息去。 这儿的床太小,她们两人一张床,无争自己一张。 芷柔道:“我们不在边上,他睡得好呢?” 杉儿道:“醉成那样,怎么睡不好,我可不愿意个身上都是味的家伙睡,要不你陪着?” 芷柔道:“不要,我怕他迷迷糊糊,伤着孩子。” “睡吧。” “嗯,今天就委屈他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利欲熏心 破旧小院,一片肃杀中,却能听到远处海浪触礁翻腾的声音,或者又是海浪拍打海涛的汹涌。 显然,这里靠近码头。 嗜血公子并没有离开地宫太远,他蛰伏于此,等待无争来开启地宫。 阴月教虽然不是小门小派,但比起天道盟而言,却难以相比,与其从无争身上知道如何开启地宫,还不如在此处静待时机,坐收渔翁之利。 如何来的鹬蚌相争,自然是骗更多的武林中人来寻找地宫,找无争的麻烦。 嗜血公子将地宫公布于众,将它描述成有无上神功,无限宝物的地方,果不其然,这些日子,前往沈家祖坟岛上的码头前,满是形形*的江湖人。 世人都是贪婪的,谁也没去查究这份传言到底真假,盲目而上。 去天道盟找麻烦的人亦不计其数,最初不过是受点伤爬出来,逐渐地,便是抬出来的,直到没人敢来挑事。 又是一个一模一样的清晨,天飘着雨,风荡着海腥味,小院来了来了一个客人。 他是个没有被邀请的客人。 一身黑袍,黄金面具。 唐正。 他是相当斯文地敲门的,就带了陈永安。 开门的人未能开口,便已然倒地,他们便就这么悠然地走进院中。 院中的弟子顿时警觉起来,但没有听到嗜血公子的命令,他们只是一副警觉之势,并未能有所动。 沐川将嗜血公子未动,他亦不动。 嗜血公子并不生气,微笑道:“阁下来访,不知有何指教?” 唐正依旧用着他那沙哑的声调道:“我们是来帮你的。” 在那面具之下,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的表情。 “帮我?”嗜血公子并不起身,冷笑道,“你帮我什么?” 唐正道:“你为何会在这儿,我就来帮你什么。” “你是谁,你知道了什么?”嗜血公子顿时杀意萌生,他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想被自己忽悠住的江湖人。 唐正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道:“以阁下的能力,如何跟天道盟争一长短呢,况且你自己又招来那么多武林中人,况且你该明白这无争公子跟十一公子可是同盟,不然武林大会上,阁下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然后呢?”嗜血公子并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正。 唐正笑道:“所以,你需要一个可以帮你的朋友。” “朋友。”嗜血公子冷笑道,“跟你做朋友恐怕是要有代价的吧。” 唐正道:“不,条件对你来说,很公道。” “什么条件?”嗜血公子问道。 唐正道:“你想要的是一统江湖,报仇雪恨,而我只想要无争死,所以你只要帮我把无争除掉,这就够了。” “这么简单?”嗜血公子冷笑道,“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除掉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并不相信唐正的理由。 唐正道:“无争公子,还有个身份便是便是当朝的灵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灵王,而我想辅佐襄平郡王上位,他的存在,总是个障碍。” “他...”嗜血公子迟疑一下道:“我不知道你说是否属实,但是买卖很划算,成交,我们如何合作?” 唐正道:“相信很快无争便要来开启地宫,届时我会帮你们除去的率领来所有部下,相信你们这么点人,是不能够的,而我再协助你共同除掉无争公子,开启地宫后,我什么都不会要的,当然,你若能以后还能跟我合作,自然最好。” 嗜血公子道:“可你要明白,地宫如今恐怕只有无争能打开。” 唐正笑道:“所以我们等他进入地宫之后,再将他合杀于地宫之中,不是更好吗?” “好。”嗜血公子似乎是同意了。 唐正道:“那就住我们合作愉快,稍后,会有我的人跟你们接洽。” 嗜血公子道:“不知如何接洽。” 唐正道:“来的人,他们会说,他们是襄平郡王府的。” 说罢,带着陈永安,头不回地走了。 沐川问道:“教主,此人说的,可信吗?” 嗜血公子道:“当然不可信,谁会给你白干活,只是要无争的命那么简单。” “那教主还和他合作。”沐川道:“可倘若他说的是事实,倒也有可能。” “他说的可能是事实,但肯定不会只是那么简单。”嗜血公子道:“确实我们去跟天道盟硬碰硬,那是下策,再加上霜月宫,恐怕...” “这倒是...”沐川叹息道。 嗜血公子又问道:“乔语最近怎么样?” “他去了苏州,后来又去南宫山庄。”沐川回道。 嗜血公子道:“他去南宫山庄做什么?” 沐川道:“沈夫人去了南宫山庄,南宫凌风大婚。” “这样...”嗜血公子的双目中突然闪过丝丝无奈。 沐川问道:“要不要把他找回来?” 嗜血公子摇摇头道:“由着他去吧,吩咐下去,沿途照顾就是。” 他的脸变得柔和,变得慈祥了许多,似乎一下子老了,可他又不在乎了。 ※※※※ 襄平郡王府。 康王爷在从南宫山庄离去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往赵庆的府邸赶去。 他并没有带着邓容,将她留在南宫山庄,或许,他是爱她。 赵庆慵懒地来到正门,一脸笑容将这个皇叔请到内堂。 康王一脸不悦,未等落座,便示意左右退下,剩下叔侄二人。 赵庆不解地问道:“皇叔,你这是做什么?” 康王道:“唐正呢,他在哪里?” “回皇叔,臣侄不知道。”赵庆回道。 “不知道。”康王有些愤恨道,“当初就不该留下他,造成今日之祸。” “怎么了嘛?皇叔。”赵庆明知故问道。 “怎么了?”康王道,“你自己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么?” “做什么了?”赵庆依旧装傻充愣道。 康王道:“京城的事,都是你跟唐正合计的吧,还有三番两次地去暗杀小羽,你真的是胆大妄为。” “皇叔,你不能冤枉臣侄。”赵庆满不在乎道。 “冤枉你,扬州这些年的税银哪里去了,扬州有哪个官员敢如此大胆。”康王道,“还有,你私自开的那么多铁矿,金矿,别以为人家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赵庆顿时慌了。 康王道:“从你把八皇叔嘴里听到的,你要是趁早回头,可还有一线生机。” “回头,为什么要回头。”赵庆道,“这江山本就属于我的。” “你...”康王愤怒道,“真是无可救药,赵羽本来就因为邓宁的事,对你恨之入骨,如今你又这般冥顽不灵,非要闹出手足相残不可。” “反正你都说了,他恨我入骨,我又何必留情面呢。”赵庆道,“他就不该活着回来,不要忘了,当年邓宁的事,你也有份。” “你...”康王摇头道,“要不是因为你,我能参与其中,真是造孽。” 赵庆道:“皇叔,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对吧,你也不会希望我出事吧?也不希望,让容儿知道,你是害死他父亲凶手,对吧?” “你...”康王有些颓然地坐下。 赵庆接着说道:“这皇位,本来就属于我们太祖一脉,而我父王又居长,我来当这个皇帝,如何不能?” “当年,你已经折腾一回,为了救你,我不得以诬陷邓宁,你八皇叔也只是把你迁到这扬州,怕你再起异心,可你死性不该,这么多年了,还做着你的春秋大梦,如今国泰民安,你拿什么理由来对抗朝廷?” 赵庆道:“这我谢过皇叔你,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但对于八皇叔,我恨他,当年要不是他插手,如今我定然是九五之尊。” “你以为你那些虾兵蟹将真能成大事?”康王道,“要不是你八皇叔将你的那些亲信除掉,加上邓宁突围成功,让你没了反抗能力,不然你以为将我们大宋的十万大军送给辽人,然后你再举兵就能成功?” 赵庆道:“当年不能,是因为八皇叔当摄政王,我也没有那么多将领依附我,可如今不同,我手底有兵,有钱,只要除掉赵羽,再拖住边塞守军,这天下就是我的。” 康王道:“痴人说梦,不得民心,如何得天下,况且,赵羽,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赵庆道:“皇叔不愿意帮我。我也不怪你,但我不想和你为敌,今天的话,到此为止,我希望这些话,就到你这儿为止。” 康王道:“不然你想对我如何?” “不如何。”赵庆道,“你是我最亲的皇叔,我尊敬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对你如何,不过,邓容毕竟是个外人,臣侄做起事来,也就没那么多计较。” “你敢?”康王怒道。 赵庆道:“这就看皇叔你自己了,我说过我不愿意和皇叔你为敌。” 康王无奈道:“总有一刻,你会后悔的。” “死而无憾。”赵庆道,“你们没种,不要把我看成跟你们一样的懦弱无能。” 康王怒不可遏,无奈道:“那你自求多福吧,等你掉脑袋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说罢,他甩袖而去,可是走着走着,便将手伸向心口。 赵庆一脸横肉,不以为意地冷笑着。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运筹帷幄 平雁山庄总是平静祥和的,无争亦喜欢着独自一人在那观景台上,欣赏着这深邃的夜色。 虫鸣声此起彼伏,山涧中的风亦在低沉的呼啸着,拨弄着无争的心绪。 他的脸上总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心境,或许无悲无忧。 他不时地回头看着自己房中的灯火,眼中溢满柔情,或许只有面对她们,他的心才能真正有所归属,这一刻,无争觉得自己是幸福,爱的人都在身边,恐怕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 他慢慢地坐下,柔声道:“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呢。” 一个洁白而又轻盈的身子从院中飞舞而上,落到无争面前。 蓝子枫。 他总是在黑夜中一身白袍,生怕人家看不到他,但却真的没有人看清过他的面目。 因为快。 蓝子枫笑道:“宗主哥哥,你听到了,我自信你是听不到的。” 无争道:“我没听到。” “那是看到了?”蓝子枫看了看自己的白袍,微笑道。 无争摇摇头道:“我背对你,怎么会看到呢。” 蓝子枫疑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无争道:“我听到前院的狗吠了,但没有听到脚步声。” 蓝子枫笑道:“原来是这样。” 他说完径直坐到无争的边上,拿起桌边的茶,问道:“这茶你没喝过吧?” 他在无争面前,一如既往自在。 无争点点头道:“喝吧,不够的话,自己去找仙儿。” “一杯足矣。”蓝子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称赞道,“好茶,好茶。” 无争道:“再好的茶,你这么喝也是不好。” 蓝子枫道:“我不懂茶,但它解渴,这就可以,你灵王殿下喝的茶,自然不会太差。” 无争道:“茶喝好了,可以说了吧。” 蓝子枫道:“嗯,要说你算的真准,你皇叔径直去了襄平郡王府,你怎么知道?” 无争淡淡道:“他没有带容儿走,除了去赵庆那儿,还能去哪儿?” “那你是觉得他跟赵庆勾结了?”蓝子枫问道。 无争道:“我不清楚,但他肯定知道什么。” 蓝子枫道:“可他却养大了邓容,还十分疼爱她。” “所以我也矛盾啊。”无争道,“我也不希望,他参合其中。” 蓝子枫道:“对了,他最后安邦侯府,还去祭拜了侯爷,最后才回了行馆。” 无争道:“没有见什么人?” 蓝子枫道:“没有,我让弟兄们在他的行馆前监视着,有动静在回报。” “嗯。”无争道:“不管他了,舵里有什么消息呢?” 蓝子枫道:“那嗜血公子放了消息,将地宫描述成一个巨大宝库,如今江湖上的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啊,已经上了岛,还有笨蛋到舵里想找你的麻烦,都让青枫收拾了。” 无争道:“岛上估计此刻怕是血腥一片,都是些被利益驱使的人。” 蓝子枫道:“嗯,在岛上的弟子回报,冲突倒是有,不多就是。” 无争道:“吩咐岛上的弟兄们都退回来,绕远点,让海龙舵的弟子去接应,岛上不要留人。” “这...”蓝子枫道,“我们不去开启地宫了呢?” 无争道:“如今岛上,会越来越不安全,人也越来越多,不适合弟兄们藏身,也免得有所伤亡。” 蓝子枫道:“可是这样不就把地宫完全让人了么?” 无争道:“可他们近得去吗?你去放出消息,就说八月十五,我会亲自开启地宫。” “这...”蓝子枫道,“你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到时候得多少对手等着你啊,我们天道盟虽然有些人,但都让你安排出去,根本没有多少人能用啊。” 无争道:“我你不要忘了,我还是王爷,王爷想要点人,还会没有?” “那你找谁要去啊。”蓝子枫问道。 无争道:“我养那么多兵做什么,你以为只是用来杀缴倭人的。” “对啊。”蓝子枫道,“你还有三万兵马,那些个草莽又怎么会是朝廷大军的对手。” 无争又问道:“原临那边有什么消息?” 蓝子枫道:“他已经将那个岛拿下,并且在岛上查获了几十万支羽箭,数万兵器,没有人逃脱,也没有泄露,但是你把那母子放走,就不怕她走漏消息?” “不会的,除非她自己想死。”无争道,“不要去为难那客栈的人,有些人只是普通人,但要控制好,不能有人逃脱。” “这是自然。”蓝子枫道,“对了,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让你父王将你们查到矿山的事泄露康王,这样赵庆不就知道了么?” 无争道:“光靠我们自己去查,永远也查不清赵庆到底整了几个矿,哪里还有他的据点,他一旦知道我们已经知道矿山的事,他势必要做出反应,我们便了趁机查清,他到底有多少据点和矿山。” 蓝子枫道:“这倒是,他一旦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会不会狗急跳墙,去杀害那些无辜的民夫呢?” 无争道:“所以我们也得快,在他们动手前,先把他们除掉,这一次,让所有的弟子都参与进来,尽量减少无辜的伤亡。” “我明白。”蓝子枫道,“还有,在襄平郡王府中出入的人中,竟然有辽人,已经被我们拿下,说是赵庆要跟他们结盟,让他们拖住我们边塞守军。” “不奇怪。”无争道,“这也说明了,赵庆便是那与辽人勾结之人。” “嗯。”蓝子枫道,“京城来信,金吾内卫阁中,便是滴血牡丹的总坛,真的是在皇宫之中啊。” 无争并不意外道:“他们如何处置了?” 蓝子枫道:“在云叔的安排下,还有在老太师的帮忙下,已经尽数将他们尽数抓拿,只是金吾内卫阁领失踪。” “他在扬州。”无争道,“没有漏网之鱼吧?” 蓝子枫道:“应该没有,但防万一,我们已经将京城所有外出的通道设卡,同时查阅所有往来通信。” 无争道:“也无所谓了,他就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回信告诉他们,其他都可以不用管,务必保护好皇上。” “嗯。”蓝子枫道,“那还有吩咐吗?” 无争摇摇头道:“没了,一直让你跑腿,真是辛苦你了。” 蓝子枫道:“谁让咱腿脚快呢,能者多劳呗。” 无争点点头道:“去看看小蝶吧,而后再去。” “嗯。”蓝子枫道,“多谢宗主哥哥体谅。”说罢,他一个翻身,从栏杆翻下去。 地下突然想起自己母亲的声音道:“你这孩子,有路不好走,非得从那么高跳下来。” 只听蓝子枫尴尬道:“习惯习惯,让王妃受惊了,实在是抱歉。” 王妃和蔼道:“没事,走路不要那么急。” 蓝子枫道:“我下次一定注意,那我先走了呢?” “去吧。”王妃柔声道。 蓝子枫这才一闪而去。 “这孩子...”王妃埋怨了一声,便上了观景台。 无争见她,连忙道:“刚才他吓到娘了呢?” 王妃道:“没有,我的胆子有那么小吗?” 无争笑道:“想来也是不会,小雨她们睡了?” 王妃苦笑道:“一屋子孩子,怎么会这么早睡,都玩着呢,你事都安排好了。” “嗯。”无争点点头。 王妃道:“你父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前去传唤跟赵庆往来密切的将领,就地拘拿,而且拿了兵符,接管了这扬州府的禁军,很快就往襄平郡王府而去。” 无争道:“一切都要结束了,可突然间,心里空落落的。” 王妃道:“愿望达成了,总是会这样。” 无争道:“是啊,可我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赵庆,杀了他吧,同族相残,让外人耻笑,父王也不会同意。” 王妃道:“那你就不要去管,让包拯去吧,到时候所有人证物证,都移交给包拯,我们看结果就是,包拯一向公正廉明,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无争道:“现在就剩所有矿山上的民夫没有解救下来,等赵庆一旦有所行动,便诸事可定。” 王妃道:“难为你了,但是这扬州的滴血牡丹,你可找到了?” 无争摇摇头道:“没有,但我会把他们都吸引到地宫那边去,再将他们全数拿下。” “那他们如何就一定会去地宫呢?”王妃疑问道。 无争道:“地宫中有无上的力量,唐正如何不会动心,况且,他也想让我死,所以我让子枫散播消息,就说我八月十五要开启地宫,到时候,我就不信,他们滴血牡丹不会出现。” “多钱都会有的。”王妃道,“可是如果你动了赵庆,他肯定就有所警觉,还会去么?” 无争道:“所以在除掉唐正前,不要去惊动赵庆,只是把赵庆这只王八的腿去了,就行。” 王妃道:“你让你父王拿下那些有与他勾结的将领,又将矿山拿下的话,他便再无能力了。” 无争点点头道:“当然,也不能让他发现,所以我们动作要低调点就是。” 王妃道:“只要将唐正跟滴血牡丹全数除了,赵庆也就再无仰仗之人,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无争点点头道:“所以我只能静等消息了。” 王妃亦点点头,并不说话,只是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喜事连连 平日里的杉儿跟芷柔总是一副淡然无比的模样,但今夜,却有些兴奋。 无争回房,刚刚坐下,杉儿便坐到的他的怀里,满是暧昧地看着无争,柔声道:“相公,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愿意听哪个?” 无争见杉儿一脸喜悦,自然没什么坏事,便笑道:“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就是今晚开始,有两个美人在侧,但你却不能...”杉儿故意停了话又笑道,“你明白吗?” 无争道:“好消息就是,我又当爹了?” “对。”杉儿笑道,“真聪明。” 无争轻轻地抱住她,柔声道:“雪儿还未满周岁,真对不住你。” 杉儿道:“我愿意,又不用担心没人照顾我。” 无争道:“真快啊,我也儿女成群了。” 他的话如此,但面容却满是凄凉。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他们多久。 杉儿亦明白他的心思,柔声道:“一切会好的,我们还要你照顾呢。” 她的声音亦变得柔和。 无争伸手示意芷柔过来,让她坐在面前,将杉儿的手和她的手紧紧地拉在一起,柔声道:“以后,不管我在不在,你们两个都要彼此照应好。” 芷柔有些悲伤道:“你总是想要我们为你流泪。” 无争摇摇头,无奈道:“我近来总是不太好,怕是撑不了多少时候了,我也不想说这些话,可是哪天我两眼一闭,或许就死在外头,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这才痛苦。” 杉儿淌着泪道:“我们两个会好好的,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不要在再说了,我们会好好活着,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无争点点头,轻轻地伸手擦去两人脸上的泪痕,柔声道:“那就不说了,老是让你们不开心。” “嗯。”杉儿道,“说些好的吧,秋儿的事?” “秋儿?”无争道,“她能有什么事?” 芷柔道:“娘都跟我们说了。” “哎,真是我亲娘。”无争无奈道。 杉儿道:“为什么你就那么折磨人,对于她,你要如何面对呢?” 无争微笑道:“能怎么样,当成妹妹对待呗,难道我还要有个女人为我伤心一辈子嘛,我已经害了你们两个。” “我们不后悔。”杉儿柔声道,“其实,你如果想娶秋儿,我跟芷柔都同意。” 无争摇摇头道:“就算我不会这么早死,我也不能娶她,虽然说我也好色,但我知道,身边女人越多,我的心越难照顾每一个人,有你两个,我已经知足了,再多,我的心也顾不上,难道你们愿意我去陪更多的女人么?” 杉儿摇头道:“我不愿意。” “既然明白你心里不愿意,又何必呢。”无争道,“我知道芷柔也不会愿意,所以以后不要提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杉儿笑道:“你说你好色,那多一个枕边人,你却不要,哎,难得我们同意。” 芷柔道:“相公是我们,对吧。” 无争笑道:“那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嗯,说吧。”杉儿好奇道。 无争道:“从前,有个人,非常喜欢吃面,他发誓啊,要吃遍天底下所有种类的面,可是在一次吃了一顿极为美味的面外,他突然决定不再去找什么好吃的面吃了,过上平日里最平淡的生活,吃着家中阳春面,你们知道为什么呢?” 两人都摇摇头。 无争道:“所谓吃面,我们能吃多少了,下的料不同,可本质上,只是面。当然,有喜欢的,不喜欢,好吃的,不好吃的,但都是为了果腹,所以他觉得,没必要再去找什么面了,自己喜欢,又吃饱了,就够了。” “所以我就那阳春面。”杉儿问道。 无争道:“美女虽多,得到美女以后,想做的是,有差别呢?满足自己自己内心的欲望,这就足够了。” “那我们就是你用来满足欲望的?”芷柔笑道。 无争苦笑道:“还有情呢,相公的欲望,你们可以满足,内心情感的依赖,却只有你们能给我,我是个王爷,以我的权力,自然不会缺女人的,但我不可能对每个我得到的女人动真情,所以有了女人,却只为欲望,那跟禽兽有何区别。” 芷柔道:“突然间觉得相公的形象高大了许多。” 杉儿道:“可有几个人能想明白这些,世上的男人,有几个不捏花惹草呢。” 芷柔道:“姐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管好我们的男人,这就足够了。” 杉儿笑道:“这倒是,有你就够了。” 芷柔道:“其实说真的,我也不能容忍相公你身边还有其他女人,哪怕是秋儿。” “那我呢?”杉儿笑道。 芷柔道:“我们从本质上是一个人,同一张床睡着,摸着你的手,如同我自己的。” “是啊,”杉儿柔声道,“我也这么觉得。” 无争道:“无缺如何,除了你们这对连体婴,我不会再碰其他女人。” “可是,秋儿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杉儿无奈道。 无争道:“他不喜欢凌云像个孩子,说明她喜欢稳重的,那上官修羽就不错。” “乱弹琴。”杉儿道,“你以后让凌云情何以堪。” 无争苦笑道:“我认识的也不多,总不能给她找盟里的弟子吧,太奇怪了。” 杉儿道:“那也不能如此啊,你不要管了,就让我这嫂子来吧。” 无争道:“那就好,不过你们近来一定不能乱跑,知道吗?” “知道。”杉儿无奈道,“我们如今就是抱窝的母鸡,能去哪儿。” 芷柔顿时哈哈大笑道:“姐姐,哪有这么比喻的。” 杉儿道:“这有差别呢,不就是如此嘛。” 芷柔道:“可母鸡也太俗气了。” 无争笑道:“那就是抱窝的凤凰。” “哈哈哈...”顿时连杉儿也开怀大笑。 ※※※※ 霜月宫。 梅朴拿着一封信看了良久。 蓝碧儿疑问道:“谁写的信,让你这么纠结?” 梅朴道:“无争啊。” 蓝碧儿道:“可惜我不知道能帮你什么,要不,我去找师妹吧,她应该能帮你的。” “有劳嫂子了,我来了。”霜月宫主笑吟吟地走进来,柔声道,“师兄,他写信找你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地宫。”梅朴道,“他请我一同去打开地宫,还有便是为前些天我救的那对母子表示感谢。” 霜月宫主道:“他就不怕你去跟他争。” 梅朴笑道:“你觉得你师兄我有几条命可以用啊,跟他去争。” 蓝碧儿道:“他找你是想做什么?” 梅朴道:“自然是为了帮他,多少人觊觎着,地宫一旦打开,定然有无数的人想要争夺宝物,一般江湖人还好说。要是再多几个同乔询一样的对手,他也是分身乏力。” “可我们好像没有帮他的义务。”霜月宫主满不在乎道,眼中满是愤慨,自然是因为上回被无争调戏耿耿于怀。 “如果只是无争公子而言,确实可以说不,但不要忘了,他还是灵王,得罪他,我们霜月宫还过不过了。”梅朴道,“再者说了,我们也该帮他,毕竟有些渊源的,师妹不想去,我去就行了。” 霜月宫主道:“这可不行,我也要去,我也想知道地宫之中,究竟是怎么样的,还有我一定要欺负他一回,这才可以。” 梅朴笑道:“怕是还是你自己吃瘪。” “哼。”霜月宫主道,“你才吃瘪,凭我的聪明才智,还欺负不了他。” 梅朴笑了笑,又转头对蓝碧儿道:“碧儿,你就在家里呢?” “我不能去呢?”蓝碧儿疑问道。 霜月宫主道:“嫂子,这回你真不能去,到时候十分危险,我们自己怕都顾不上。” “那你们去...”蓝碧儿想说什么,但看到梅朴的目光,又把话咽回去了。 梅朴道:“我们会注意安全的,不会有事。” “嗯。”蓝碧儿无奈回道。 “对了,师兄。”霜月宫主疑问道,“那对母子是无争的人吗?” 梅朴道:“不清楚,但一定跟他有关,对了,他们走了吗?” “走了。”霜月宫主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毒?” “虫蛊。”梅朴道,“这是苗疆人用来控制人的之中蛊毒。” “谁去控制一个少年做什么呢?”蓝碧儿道,“总觉得这对母子不简单。” 梅朴道:“那妇人的武功,师妹都不一定敌得过。” “有这也厉害?”霜月宫主道,“江湖上的高手我基本都认识啊,没听说哪个女的功夫如此好。” 梅朴道:“他们不是江湖中人,你自然不会认识。” 霜月宫主道:“你不早说,就该把她们留下,我们霜月宫便会更加强盛。” 梅朴道:“他们似乎在躲着什么,是不会为我们所用的。” “算了。”霜月宫主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梅朴道:“明天一早,去扬州,见无争去。。” “嗯。”霜月道,“那我走了。” 说罢,头不回地离去。 蓝碧儿道:“哎,难得过点平静的日子,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梅朴笑了笑,无奈道:“生活嘛。”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真相揭破 暴雨。 八月的暴雨总是常见的,电闪雷鸣间,带着丝丝的清凉。 多时的未见,再见,亦只是淡淡一笑,相隔无间。 无争笑道:“看来嫂子把你照顾好过头了。” 骆明海看了看自己有些变得臃肿的身躯,无奈笑道:“是啊,最近有些恶劳,所以找你来,跟你跑跑腿,一来可以多涨见识,二来瘦一下我这身子。” 无争笑道:“那也不用雨天过来,今天的暴雨如此之大。” 骆明海笑道:“这点风雨算得了什么呢,再者说了,清晨出门之时还是一片祥和,只是这天啊,说变就变了,我是个不会因为一点变故就改变主意的人。” 无争点点头道:“快去换身衣服吧,不要在这儿杵着,这么湿漉漉的一身,小心伤风。” “好。”骆明海便随弟子进去了。 无争微笑道:“这天气,出门都不便啊。” 郑青枫道:“是啊,但这种暴雨,多半不会太长,估计明儿就是晴天了。” 无争点点头道:“怎么样?赵庆有什么动作。” 郑青枫道:“如宗主所言,他确实想要有所动作,派出几十路人马,弟兄们一路跟踪,但只有几路是真的,也并没有新的发现,还是我们原来发现那些,按照宗主的意思,在所有据点或者矿山前,都除掉了,没有留活口,只是据点内,还有矿山之中,他们的人实在太多,属下不敢贸然下令,而且上头有很多矿工,我怕一旦我们打草惊蛇了,会造成诸多无辜的伤亡。” “这倒是我欠考虑了。”无争道,“看来靠弟兄们是不行的,你吩咐下去,将所有的地方都围住,一只蚊子都不能出来。” “是。”郑青枫道,“可是总是要解决的,实在不行,宗主再回天宗圣地调人吧。” 无争道:“天宗圣地又有多少人呢,让军队去吧。” “这倒是。”郑青枫道,“那我去吩咐弟兄到时候跟军队配合,一同拿下这些地方?” 无争道:“你们在暗处引导,先行进去保护好那些矿工。” “是。” 无争道:“你去安排吧,等待军队的来临。”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说罢,郑青枫施礼而别。 他前脚刚走,云影便端着茶盘上来了。 无争道:“这些让弟兄们去做就行了,你怎么当起丫鬟了。” 云影道:“我也是闲着,听他们说,哥哥你来了,我这才过来。” 无争点点头,示意她坐下道:“在这边待了几天,还习惯吗?” “挺好的。”云影微笑道,“女孩子多,也热闹,不像在无争山庄,我跟橙儿大眼瞪小眼的。” 无争柔声道:“喜欢就好。” “喜欢什么呢?”骆明海突然跑出来,微笑道,“有如此佳人,怎么不介绍介绍呢?” 无争道:“我怕你居心不良呢。” “怎么会呢。”骆明海笑道,“这么善良的人,不知姑娘芳名?” 云影柔声道:“云影见过骆公子。” “不用行这么大礼,我们不是你们宗主,没那么大面子。”他向来快人快语。 云影道:“这是应该的,刚才不知你来,我再去为你泡杯茶吧。” 说罢,欠了欠身,转身而去。 骆明海忙道:“不用不用...我喝这杯就可以了,你们宗主不会介意的。” 但云影并没有回头,依旧远去。 骆明海道:“这丫头摆明了不待见我啊。” 无争道:“你刚才那么色咪咪地围着她转悠,自然是吓到她了。” 骆明海道:“哪有,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会色眯眯呢,一定是你看错眼了。” 无争苦笑道:“那她为什么不待见你,我就不知道了。” 骆明海坐下道:“不说这个了,你的事,怎么样了?” 无争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骆明海道:“可是这东风并不好借吧?” 无争道:“东风亦已备上,只是,在刮这场东风前,总是要做好准备,让它能发挥最好的作用。” “这倒是,那这东风是什么?”骆明海问道。 “余震。”无争淡淡地回道。 “他...”骆明海惊讶道,“我记得他已经死了。” 无争道:“那是印小蝶给我使的金蝉脱壳,他们全家现在就在扬州。” “他的存在,有何作用呢?”骆明海道。 无争道:“当然为我义父的案子了,他便是那最有力的证人。” “证人。”骆明海道,“这么说,他供出来什么有用的了?” 无争道:“对于赵庆,我义父一案,除了余震,便再也没有什么线索了,来了扬州之后,他便把当年的一切全盘托出。” “那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骆明海疑问道。 无争犹豫了许久,却没有开口。 骆明海忙道:“如果不方便,不用告诉我。” 无争道:“跟你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有些感伤而已。” “这样子啊。”骆明海回道。 无争道:“当年,赵庆故意为辽国泄密,将我义父十万大军白送给辽人,可却被我义父发现自己军中有了奸细,但我义父只是查到枢密院那几个人身上,也就是叶德。” 骆明海道:“这我知道,他是个辽人,让你给揪出来了。” “是啊。”无争道,“我义父其实并没有发现赵庆,但赵庆势必要除掉我义父,他更没有想到我义父竟然突围成功,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去求康王帮忙,康王跟我义父交好,对我义父手下部将也熟悉,所以选择了余震,让他出面诬告我义父通敌,后来为了免得夜长梦多,便将我义父在牢中杀害,说是畏罪自杀,怕我义父留下什么证据,这才让滴血牡丹血洗了侯府。” “竟然会是这样。”骆明海道,“康王竟然也参与进来。” 无争道:“是啊,我本来也不相信,可这一次,他来扬州,迫不及待地去找赵庆,看来,真的是...” “那他养大邓容,怕是因为内疚吧?”骆明海道,“那你该如何面对呢?” 无争道:“等我把赵庆身边的爪牙都清理干净,还有把滴血牡丹也摘清楚,再由包大人去处置吧。” “是啊。”骆明海道,“对于你而言,真的是难以抉择。” 无争点点头道:“你既然来了,就陪我做些有意思的,我的身边,也需要帮手。” “去开启地宫?”骆明海道,“八月十五,你真要去?”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去肯定是要去的,只不过,不是说去开启地宫那么简单一件事。” 骆明海道:“那倒也是,如今好多武林中人都围上岛去了,你的麻烦不少。” 无争道:“那都是些为利而活的亡命之徒,对于这样的人,很好办的。” 骆明海道:“你不会要把他们都...” 他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无争道:“我有那么狠吗,他们跟我无冤无仇,只要他们不跟我作对,自然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嗯。”骆明海道,“可你那么大张旗鼓地宣布自己要去开启地宫,恐怕不是为了找那么多麻烦呢?” 无争道:“把唐正吸引出来,我们监视嗜血公子的弟子看到唐正带了他的义子去见嗜血公子,看来他们是要联合,只要有滴血牡丹的成员落在我的手里,其他的,不就瓮中之鳖。” “这倒是。”骆明海道,“只是唐正不是省油的灯啊,他的武功,怕是并不比你低啊。” 无争点点头,无奈道:“所以啊,我去请了梅朴,也就是如今的武林盟主帮忙。” “有他在,胜算会多一点。”骆明海道,“我说,这丫头去斟茶,怎么去了半天啊。” 无争笑道:“她不会来了,她知道我们有事要商量,刻意避开的。” 骆明海道:“要说你够有面子的,有这么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女人。” “胡说什么呢。”无争道,“那是我妹子。” “好吧,姑且相信你。”骆明海道,“我累了,去休息下,就不陪你坐了,等外出,再叫我。” “去吧。”无争微笑地点点头,挥手示意他离去。 他亦不拘礼,径直便出去。 他这才出去,云影便带着众女子进来了。 无争苦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柳橙连忙跑过来,挽住他的胳膊,娇声道:“无争哥哥,每次你来,都是匆忙而走,难得今天比较悠闲,姐妹们都便想着来见见你。” 无争捏了下她的鼻子,笑道:“大家都坐下吧,不要拘礼。” 舒灵道:“我们特地等你们谈好了再进来,不打扰哥哥你吧?” 无争摇摇头道:“怎么会呢,你们随时都可以来见我,只要我在。” “真好。”颜竹道,“你可不能觉得我们烦。” 无争摇摇头,微笑道,“不会,我喜欢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你们烦。” 他伸手召唤了下琴帆跟颜丹凝及欧阳璃,示意她们过来。 他柔声问道:“你们三个还好吧。” 颜丹凝回道:“我们也都挺好的。” 无争点点头道:“那就好,如今不能出去,就把这儿当家,需要什么,就让郑大哥去办,不要拘束。” “嗯。”颜丹凝道,“我们明白的。” 无争这才满意地一笑。 第三百二十六章 心之所向 在女人面前,无争向来是温和的,特别是在这些女人面前,他说话的声音,柔和得仿佛自己也是个女人。 有一点,他却觉得很有意思,自己身边为何会聚了这么多少女,而且看过去,性格上却都惊人的相似,温柔,婉约。 杉儿虽然任性,但也是如此。 在这样多温柔的女子堆里,无争无论如何是严肃不起来的,甚至于大声说话都不能。 琴帆一直很腼腆地低着头,似乎在默默地想着自己事情,又或许是在害怕无争的目光。 她如今继承千万家业,但穿着却朴素依旧,甚至不如欧阳璃。 无争有些心疼,走到她的面前,柔声道:“其实,你可以回家的,可是我在坐一件事,一件可能会把你们这些女孩子都连累的事,所以我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这儿,直到这一切的结束,你们也便自由了,琴姑娘,希望你能理解。” 琴帆抬头看了一下无争,又很快低下头来,柔声道:“我理解,我也明白,肯定跟江寒心有关,是吧?”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是啊,这之中,有很多事,很多麻烦,我也不能给你们一一解释清楚。” “那就不用解释。”琴帆道,“我都可以理解,况且在这儿,我也很开心,每个人对我很好。” 她终于鼓足勇气,抬头与无争相对,清秀的眉目间,带着丝丝羞涩。 无争微笑地点点头,柔声道:“相信所有的一切都快结束了。” 颜丹凝道:“包括我爹爹的事吗?”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很快了。”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又成了默默地看着无争。 无争又问道:“小璃,孩子们还好吗?” 欧阳璃道:“有姐妹们的帮忙,他们都很乖,白日里,都有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 无争道:“嗯,挺好的,你们也要去学学,颜姑娘出身于书香门第,你们要多向她讨教讨教。” “嗯。”欧阳璃点头道。 舒灵笑道:“无争哥哥,那我们,你想交代我们什么呢?” 无争笑道:“我知道,你们四姐妹好动,所以想带你们去个地方。” “哪个地方?”舒灵惊讶道。 “地宫。”无争微笑道,“想不想去。” “去,我要去。”颜竹亦激动道。 无争点点头,对颜丹凝几人道:“那个地方凶险无比,你们几个不会功夫的,就在舵中,休息吧?” “嗯。”颜丹凝道,“我们明白,你不用解释的。” 无争微笑道:“那就好。” 云影道:“哥哥,我呢?” 无争道:“你愿意一起去,就一起吧,但是,你会见到熟人的。” “这...”云影有些犹豫。 无争道:“没事,一起去吧,有我呢。” “嗯。”她双眸如水,脉脉地看着无争。 无争看了看众人,柔声道:“孩子们,早点休息吧,我先去休息了。” “是。”众人合声道,顿时一阵娇声。 无争连忙施礼而出。 待无争离去,众人这才散去。 走到僻静处,颜丹凝这才柔声笑问道:“帆妹,你为什么见到他,总是这么羞涩呢?” “璃儿不是也很紧张。”她看了看身边的欧阳璃,低声道。 欧阳璃道:“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很熟悉,好像我曾经见过他,可是又说不上什么时候,哪里见过。” “你也有这种感觉?”颜丹凝道,“我也是,好像认识很久的感觉,可我确信,我从未见过他。” “原来你们...”琴帆惊讶道。 “难道你也是有这种感觉?”颜丹凝问道。 “是啊,还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很想去抱抱他...”颜丹凝道,“你们有这种感觉吗?” “有啊。”两人齐声回道。 “啊...”三人顿时又是一声感叹,却惊动了云影她们几个在前面行走的人,她们连忙回过头来,围过来。 柳橙问道:“怎么了?” “这...”欧阳璃有些难为情,并不开口,琴帆也是如此。 颜丹凝故作神秘道:“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不要说出去。” “说吧。”柳橙道,“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大家好姐妹嘛。” 众人虽然短短相处,却很快相交甚密。 于是乎,颜丹凝便把她们三个对无争的感觉说了出来。 待她说完,云影跟柳橙她们都是惊讶以对。 “这么说。”颜丹凝道,“你们也有一样的感觉?” 云影道:“我第一次见他,就是这种感觉,非常强烈,还有,你们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对。”颜丹凝并不含蓄,脱口而出。 柳橙自然也不用问,她心里是喜欢无争的。 琴帆跟欧阳璃虽不说话,但羞涩的面孔,不用问也明白了。 “这...”云影看着舒灵道,“你们三个呢?” 舒灵道:“我也很喜欢他,也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更多是把他当成哥哥啊。” 颜竹,黎寒亦是如此。 众人顿时觉得有些难以理解,柳橙道:“哥哥讨人爱慕是真的,可是没理由我们这么多人会同时喜欢上他啊。” 云影道:“就好像上苍专门把我们聚在他身边似的。” “我们真的好像是如此,难道是天意,可是为什么呢?”柳橙疑问道。 “天意。”颜丹凝道,“既然聚在一起,肯定是有缘故的,或许,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众人亦不知还能如何解释,或许真的,能做的只有等待。 ※※※※ 月色凄美,树影婆娑。 梅朴与霜月宫主,一上一下,坐在宽大的树叉上。 一人一壶酒,酒不醉人,月醉人。 霜月宫主自顾地喝着,全然不顾底下的梅朴,两人相对无言。 只到酒壶空去,她这才笑道:“师兄,还有酒吗?” 梅朴并没有说话,径直将手中的酒壶扔上去。 “谢谢你啊,师兄。”霜月宫主笑道。 梅朴道:“这么客气,倒不像你了。” 霜月宫主道:“应该的,今时不同往日,你有了嫂子,我便不能像旧时那般,冲你...” 她的话未说完,便低头昏昏沉沉地睡去,差点从树上落下,梅朴连忙往上一跃,将她接住,放到草地之上。 他无奈道:“这又是何必呢,酒多伤身啊。” 可他却不去阻止,醉人,更好,最起码,她心里开心些,也好。 他正想再喝一口,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飘来,宛如流风,轻盈而至。 白心月。 她此刻一如既往地一身白衣,正默默地看着梅朴。 梅朴笑问道:“姑娘,不知有何事?”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白心月柔声道。 “说来听听。”梅朴走上前来,微笑问道。 白心月道:“我知道梅先生是要去见一个人,我也是去见他,所以同路。” “你知道我要见谁?”梅朴微笑道。 白心月道:“能让先生主动去见的人不多,恐怕只有无争公子吧。” 梅朴点点头,微笑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白心月。”她微笑道。 梅朴道:“原来是白堡主,女中豪杰,幸会幸会。” 白心月从身边的马背上取出一个牛皮酒壶,扔过来,柔声道:“你的酒没了,喝我的酒吧。” 梅朴并不客气,接过之后,便打开喝了,品味之余,这才道:“多谢,真是好酒啊。” 白心月走到他的身边坐下来道:“这是自家的陈年蜜酿,味道是不错的。” 梅朴道:“不知白姑娘去见无争,有什么事?” 白心月道:“是些官家的事,所以我见得算是灵王。” “这样子。”梅朴道,“我倒是忘了,你们苍鹰堡跟朝廷关系一直挺好。” 白心月笑了笑,并不回话。 她看了了看靠在树边沉沉睡去的霜月宫主,笑问道:“这位是?” “我师妹。”梅朴回答。 白心月道:“原来是霜月宫主,我原本以为霜月宫主该是...” 她话到这儿,便不再说了。 “是个强悍的女人,对吧。”梅朴微笑道,酒喝多了,话也多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白心月道,“不曾想到,却是如此柔弱伤感的女子。” “你能看出她的伤感?”梅朴疑问道。 “女人的直觉。”白心月道,“她一脸的难过,又在此荒郊野外喝得酩酊大醉,如何不伤心,怕是为了情,或者就是为了你。” 梅朴道:“为了我...” 他心中有数,却又不愿言明。 “对吧?”白心月道,“她就是为了你。” 梅朴无奈地笑了笑道:“自从我带了碧儿回霜月宫,她便总是闷闷不乐的。” 或许喝了酒,他便什么都说了。 “碧儿你是的爱人?”白心月问道。 梅朴微笑道:“我的妻子。” “你明知道霜月宫主对你有情,你有了女人,把她带到她的身边,如何叫她开心呢,难道要她看着你们恩恩爱爱,不痛苦呢?”白心月道。 梅朴道:“可是,我们也无处可去,那儿是我家,不过你说的对,我是欠考虑了。” 白心月道:“你不喜欢她,更不该这样子与她相处,让她越陷越深。” “她是我师妹,如何不照顾?”梅朴无奈道。 白心月道:“你们男人啊,总是哥长妹短的,自私之极,以为自己多么好,去博爱很多人,却不知只会伤害更多的人,倘若不爱,当断则断。” 梅朴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看着霜月宫主,面色之中,似带愧疚。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佳人又回 大船。 这是一艘看似质朴但宽阔的楼船,船楼三层,有几十丈宽。 船外装置极为严谨,船头到船尾都有楯板做的装甲防护,上面遍布用来射箭与放枪的孔洞,前后左右完全没有死角,攻防兼备。 骆明海惊讶道:“恐怕也只有天道盟才有这有这样的实力,能够置办如此大船啊。” 云影亦惊讶道:“我长这么大,也不曾见过如此大的船,更不曾坐过。” 其他几个孩子亦是激动地直惊呼。 无争笑道:“喜欢就上船吧,上面,更好玩。” “那我去了。”骆明海并不客气,未等扶梯放下,便纵身一跃,上了甲板。 云影柔声道:“哥哥,我也上去了?” 无争点点头,她亦纵身一跃,也上了甲板。 周建强向无争微笑示意下,亦飞升而上。 柳橙四姐妹此刻却是望而兴叹,无奈地看着无争。 无争微笑道:“怎么了?” 柳橙无奈道:“我们没有那个好的轻功,能上这么高。” 无争微笑道:“那就跟我走扶梯。” 说罢,伸手示意她们上去。 待到众人都上了船,骆明海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了?” 无争道:“还有等个人,你们呢,先在船上休息,再等些时候。” “等谁?”舒灵好奇问道,却被柳橙瞪了一眼。 无争微笑道:“没事,等下来了,就明白了。” “嗯。”舒灵低声小心地回道。 无争道:“你们去看看自己的客舱吧,待会儿再到甲板相聚。” “好。” 众人这才在弟子的引领下,分别散去,只留下骆明海陪着无争。 他感到万般无聊,便问道:“你们船上,也没个玩乐的东西。” 无争道:“又不是你的商船,哪里有那么多玩的,你要是无聊,可以去烤鱼去,恐怕,这是唯一能有意思的活了。” “行,我就好吃烤鱼。”骆明海道,“那我就在甲板上烤鱼吧?” “随意。”无争微笑道,“来人,去安排吧。” “是。”边上的弟子连忙退下。 骆明海道:“等下啊,你尝尝我的手艺,肯定让你一辈子难忘。” 无争笑道:“那可能会让你失望,我这辈子,最不喜欢吃的莫过于鱼。” 骆明海道:“不不...我一定会把你的品味改掉。”说罢,哈哈大笑而出。 无争笑了笑,但又很快收起笑容,无奈地地独自坐下。 他的心思重重,大海茫茫,前路亦漫漫。 不多会儿,甲板上便青烟而起,阵阵香气味。 甲板上亦变得嘈杂,人声鼎沸,他们都出来玩了。 云影端着茶盘走了进来,柔声道:“这里的茶不是太好,哥哥你将就喝点吧。” 无争微笑道:“有水就行了,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 云影摇摇头道:“我也喜欢清净,特地躲进来的,他们现在闹得可欢呢。” “嗯。”无争想着自己的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云影便不打扰,静静地坐在边上,见无争一直看着窗外思索着什么,她便也认真地托着下巴,盯着无争,和谐之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舱外突然一阵骚动,将无争从沉思中拉回,他这才发现云影依旧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双眸柔情似水。 无争柔声道:“有客人来了,你去看看吧。” “啊...”云影一惊,却没有听听清楚,又问一句,“怎么了?” 无争正要说话,却见门外走进一人,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人。 华真真。 无争顿时满眼惊奇地看着她,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她怎么来了? 华真真见他发愣,柔声道:“很惊讶呢?” “嗯。”无争道,“你不是回去了么?” “怎么?”华真真看了一旁的云影,微笑道:“不喜欢我回来?” 无争连忙迎过来,微笑道:“怎么会呢,我是欢喜得不得了。” 但他到了华真真面前,却傻傻地站着,手足无措。 云影见状,便悄然退出,只是有些失落。 华真真道:“我赶了一路,很累了,不让坐下吗?” “快坐,快坐。”无争连忙从边上抽出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 但她却往前而去,坐到中央花梨木大座之上,这是无争的位置,只有他能做的位置。 “可以吗?”华真真微笑道。 无争连忙回道:“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你坐哪儿都行,要是喜欢,坐我怀里也是可以的。” “难怪身边女孩子那么多。”华真真道,“越来越会讨巧了。” 无争尴尬一笑道:“那能告诉我,你怎么回来了?总不能是想通了,做我的三夫人。” 华真真连忙起身,伸手拽住无争的耳朵,故作生气道:“越来越不正经了。” “疼疼...”无争连忙告饶道。 华真真道:“地宫之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为何不告诉我,还有,八月十五,你真的要去开启地宫。” 无争道:“原来你是为这事而来,害我白高兴半天,我不是怕你担心,这才不告诉你。” “可你知道有多少武林中人已经聚过去,就等着八月十五那天...”华真真急道,“多危险的事,你不知道吗?” 无争微笑道:“一些乌合之众而已,没事,况且,他们彼此之间已经争斗的你死我活,待到八月十五,故意还有一半,就不错了。” 华真真道:“就算你真从地宫中找出什么,那将来也是麻烦万分,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 无争道:“知道啊,可有什么办法呢,走一步算一步,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地宫的事,已经弄得天下皆知,再多点东西,也没什么。” 华真真见无争不再嬉皮笑脸,便柔声道:“我可担心你啊。” “我知道。”无争微笑道,“如果地宫中真有什么,一旦落到居心叵测之人身上,不要说江湖,就是大宋江山都会危矣,于公于私,我都必须去将地宫中的东西拿到手。” 华真真看着他道:“你活着真累啊。” “没事,我觉得挺好。”无争微笑道,“有你记挂,什么都值得了。” “说得什么浑话。”华真真道,“我就是来看看怎么回事。” 无争柔声道:“那你看完了,就要走了?” “帮帮你,我不放心。”华真真的语气变得低沉。 无争微笑道:“那华山派那边呢?” “有师姐。”华真真道,“是她让我来帮你的,不然我才不来。” 无争微笑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反正是为了我。” “不然能为了谁。”她拿起无争的茶,喝了一口。 “那是我的。”无争微笑道。 “知道。”华真真道,“那你还不给我弄点茶水,渴死了。” 无争微笑地招招手,门口的弟子就明白了。 但华真真道:“就不能亲自去。” “好。”无争连忙自己出门而去。 待出门,却见云影就在门外不远处待着,她一见无争出来,便一溜烟跑了。 无争笑笑,并不叫住她,自己去茶水房去了。 柳橙见云影匆匆出来,微笑道:“听到了什么吗?” “没什么。”云影尴尬道。 柳橙疑问道:“她们跟亲密,不知道她跟无争哥哥又是什么关系呢?” 云影道:“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啊。” “这,她们怎么会在一起呢?天南地北的两个人。”柳橙惊讶道。 “缘分呗。”云影道,“她跟哥哥自小就有婚约。” 柳橙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能这么招女人喜欢。” “你不也喜欢他,你自己没想想为什么?”云影问道。 柳橙摇摇头道:“从第一次见,我就被他吸引,高傲冷酷,或许是这样,但要说为什么,没有理由。” “不都那样吗?”云影道,“喜欢很多时候就是没有道理可言。” “真羡慕她。”柳橙道,“哥哥在她面前,竟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一物降一物。”云影看着远方,柔声道。 柳橙道:“那无争哥哥就是等她的?” “不是。”云影道,“刚才她出现的时候,哥哥很惊讶,所以不是等她。” “那是等谁呢?”柳橙疑问道。 “他们吧...”云影手指着远处快马而来的几个人。 “他们...”柳橙疑问道,“他们是谁?看不清楚啊。” “我也看不清楚。”云影道,“等她们近了不就知道了。” “那你赶紧去通知无争哥哥吧?”柳橙笑道。 “我不去,你自己去。”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在门外偷听被无争逮个正着,这会儿自然不好意思去了。 柳橙笑道:“我也不去,让他们来了再说,这会儿他们指不定在里面卿卿我我,多不好。” “不会。”云影道,“他们两个都是比较正儿八经的。” “可人家相爱,又有什么呢?”柳橙笑道。 “也是。”云影突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看了看远处而来的三个人,这才看出来,是梅朴他们。 但霜月宫主跟白心月他是不认得的。 柳橙苦笑道:“又来两个美人,哥哥的眼福真的是没得说。” 云影道:“再多的美人,他也不会多看的。” “为什么?”柳橙疑问道。 “直觉。”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迷情之夜 伴随甲板微微地颤动,船伴随夜幕使进了海里。 风起云涌,海浪滔天,周围顿时变得清冷无比,完全没了夏日的炎热。 火炉边上,鱼香四溢,冷风并没有降低活跃的气氛,几个丫头都围着骆明海,吃着烤鱼,听着故事。 他的故事向来很迷人,就是无争,也能被忽悠不能自己,真假难辨,道理甚深。 华真真似乎是疲惫的不行了,跟云影说会儿话后,便进了无争的船舱睡去。 因为这艘船上,唯有无争的船舱是好,最大的。 有客临门,无争自然是要招待的,而云影自然极愿意为他帮忙的。 她在一旁斟茶倒水,活脱脱地一个丫鬟模样。 但她毕竟不是丫鬟,使得白心月十分含酸地盯着她看。 白心月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自从第一样见到无争,她就觉得没有来的亲切感,就更无争身边的那些女子一般,如同着了魔。 而无争见到她,全程不解地看着她,他想不通她为何会来到自己身边呢? 所以最后,他刻意将她留下,两人尴尬以对。 无争还是打破了这份僵局,柔声道:“我知道,之前白姑娘就找过我,却不知有何事?” “因为好些愿意,我都想见到你。”白心月边说,将怀里的一封锦盒递过来。 无争接过锦盒,打开看,里面是一些书信。 他疑问道:“这是我爹和康王还有襄平郡王的书信往来,我爹临死前交给我的,说是可以保命,我想对你而言,一定有用。” 无争道:“你怎么知道对我有用?你知道些什么?” 白心月道:“苍鹰堡跟朝廷关系,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会知道,你不该奇怪的。” 无争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羞涩而带着英气,或许是少年掌家的缘故,她的身上总带着一种领袖的风范,比起真真还有强烈许多。 白心月道:“还有一个想见你的原因。” “什么原因?”无争疑问道。 她无奈地叹息道:“一个连我自己都搞不清的原因,我就觉得我想见你,或许是喜欢,身不由己的喜欢。” 无争心中顿时一阵麻痹。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吸引着彼此,因为无争的心底,也是如此,从那一夜见到她开始,而且不止对她一个人如此。 他身边的那些女孩子,他把她们留在身边,都是这个原因。 他解释不了什么,可就是不想她们离开自己。 无争长长地叹一口气,柔声道:“谢谢,可你明白,我有家室了。” 白心月道:“我只是说出我心中的感觉,我并不想有什么,我是个心中放不下话的人,所以只想告诉你我心中的感觉而已。” 无争道:“你很孤独,对吗?” “嗯。”白心月道,“一个女人太要强了,总是孤独的。” 无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我可以陪你,做你的朋友,我明白你心中的感受。” “真的?”白心月道,“你就不怕我纠缠上你?” 无争微笑道:“反正我余下时光已然不多,你们能纠缠我到几时,用不了多久,都会烟消云散。” “你们。”白心月微笑道,“这个词,你身边确实女孩子很多,感情纠结自然会多点,但我不是个需要爱情的女人,但我却很想跟你做朋友,喜欢这份淡然,能把生死看得如此平淡。” 无争微笑道:“白姑娘高抬在下了。” 白心月道:“叫我心月吧,不用叫我白姑娘。” “嗯。”无争微笑道。 白心月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无争道:“我喜欢当哥哥的感觉,多一个妹妹也是很好的,你习惯以长姐自居,如今当个妹妹如何?” “那小妹就见过哥哥。”她连忙施礼道。 无争微笑道:“好,哈哈,真是个极好的事情。” 白心月道:“其实我来,还有个原因。” 无争道:“想进地宫?” “嗯。”白心月道,“但我是好奇,我没有想去寻找什么,争夺什么,只是想去看看。” 在心里,她只是想找个理由陪在他身边。 “明白。”无争看着她那灵动的双眸,心中有一种难以理解的信任。 “好啦。”白心月笑道,“话都说完了,我出去看看,说真的,长这么大,却不曾享受过如此美妙的海上之夜。” 无争点点头笑道:“骆大哥烤得鱼不错,去尝尝吧,我去让人给你们安排房间。” “嗯。”白心月施礼退出。 无争静思了会儿,这才起身回到自己的船舱。 此刻真真正静静地躺在自己床上。 他放轻步伐,走到床边,坐在床头,轻轻地为她紧紧棉被,小心翼翼地,生怕将她惊醒。 她睡去时的神情,依旧是那么恬静柔和。 无争静静地看着,一动不动。 “你来多久了?”华真真似乎是一觉醒来了。 无争柔声道:“刚来,感觉怎么样?还累吗?” 华真真摇摇头道:“不累了,但是我的衣服已经脱了,就不起来了。” “饿了吗?”无争柔声道。 “不饿。”华真真道,“不想吃了,你陪我说说话吧,把门上栓吧。” “上了。”无争道,“不过孤男寡女,你就不介意人家说闲话呢?” “无所谓。”华真真道,“你我关系早已说不清楚了,要说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师姐都不信。” 无争笑了笑,脱鞋上了床,坐到她的身边,柔声道:“哎,今时不同往日,我怕我会...” “控制不住自己?”华真真笑道。 无争道:“猫一旦沾了腥味,便再也放不下了。” 华真真道:“你多想想你的妻儿,便不会再对我有想法了。” 无争点点头,柔声道:“我的两个夫人又有身孕了。” “恭喜啊。”华真真柔声道。 无争无奈道:“我真害怕,我熬不到孩子出世。” 华真真突然坐起,洁白睡裳让她显得格外清秀。 她惊讶道:“有这么严重吗?不是说,你能活到不惑之年。” 无争摇摇头道:“怕是不能,我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有时候感觉自己的七筋八脉快爆裂了,内功越来越强劲,有时候我自己轻轻一碰,都能把东西碰坏,照这样发展,我怕自己的身体总有那么一刻会承受不住。” 华真真心疼道:“怎么会这样呢,老天尽如此残酷。” 无争苦笑道:“这辈子,枉死在我手下的人太多,或许是我该还的吧,答应我,竟然回来了,就陪着我,等我走了,你再回去。” 说罢,他将她揽入怀里。 华真真并不反抗,由着他静静抱着。 良久。 无争突然起身,下了床,拿了凳子坐到真真的对面。 华真真道:“怎么了?” 无争道:“我控制不住自己,你明白的。” 华真真顿时脸煞红,把脸背过无争,柔声道:“上来吧,不用你控制。” 无争犹豫了一下,重新上去了。 顺着后背,手伸了进入,只听到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倒下了。 无争如鱼得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心又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地躺着。 华真真道:“你是不是觉得愧疚?” “嗯。”无争低声回道。 “对你两个妻子愧疚,还是对我?”华真真低声问道。 “都是。”无争无奈道,“我答应她们不再有其他女人,可是一旦...我有着男人身上通病。” 华真真道:“不要告诉她们,我也不用跟她们去相见,等下你出去睡吧。” “可不是委屈你了。”无争柔声道。 华真真道:“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 无争道:“不出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子时了,应该都知道我们在一起。” “那你就不怕你两个夫人知道?”华真真看着他问道。 无争道:“我会告诉她们的,只是怕会受些皮肉之苦就是。” “不许告诉她们。”华真真严肃道,“这只能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今夜虽然很多人,可毕竟这顶层只有你的房间有人住,谁也不会知道。” “好。”无争苦笑道,“我突然发现男人的嘴,自己都不能信,我信誓旦旦地给她们发誓,可一见你,便什么都忘了。” “哎。”华真真道,“圣人总是在犯了错后才发现问题的。” 无争苦笑道:“是啊,我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把持,可...” 华真真道:“你又不是圣人,你是男人,好色的男人。” “嗯。”无争道,“有些话,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说吧。”华真真道,“什么话?” 无争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我身边的好些女子,都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甚至对那刚刚有数面之缘的白心月。” “你...是喜欢吧。”华真真叹息道,“风流鬼。” 无争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不想瞒你。” “无所谓了。”华真真微笑道,“可你不能去招惹人家了,这是说真的,我跟她们不同,除了你,我不会有其他男人,也不会成婚,但她们却有未来,你是个没有未来的人,只有我适合你。” 无争无奈道:“我知道,所以才和你...只是万一你有了身孕,怕是回不去了。” 华真真道:“我已经将一切托付给师姐,我既然回来,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回去了。” 无争没有再回话,只是动情地将她揽入怀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唯情而已 但海上朝阳冉冉升起,温暖的日光倾入船舱之时,无争已然醒来。 华真真依旧那么恬静地睡着,但她不同于杉儿跟芷柔,不愿意与无争缠绵而睡,而是自己一人一张被子,包成个粽子。 她习惯一个人,多了个男人,她睡不着。 天尚早,无争并不想起来,看着真真均匀呼吸的脸,他突然想起自己房里的女人们。 心里有些无奈,有些尴尬,他还是... 但他不后悔。 轻轻一声咳嗽,她亦醒过来了。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无争,笑了笑道:“醒了?” “嗯。”无争微笑应道。 “真冷。”华真真轻轻地埋怨一声。 无争长迅速地钻进她的被窝,顿感一阵冰冷。 “真凉,该冻坏了。”无争说罢,伸手将她紧紧地抱在身上。 华真真如同脱去了骨头,如水般无力地贴在他的身上。 两个又交缠在一起,四目迷离。 无言相诉,唯有柔情。 却不知多久了,华真真连忙起身,亦催着无争起身道:“快些起来吧,等下上来人了。” 无争半推半就地起来,走到窗前,轻轻地从后抱住真真,柔声道:“昨夜,你很温柔。” “得了便宜还嘚瑟。”华真真道,“以后,你是不是不该有事情在瞒着我。” “不会了,夫人。”无争微笑道。 “不许这么叫我。”华真真正色道:“叫我姐姐。” “好像不合适吧?”无争微笑道。 “是不合适了。”真真微笑道,“但没所谓,我比你大,把妻子叫成姐的也大有人在,我喜欢这个称呼。” “也好。”无争柔声道。 华真真道:“那你是不是该把你的计划都给姐姐和盘托出呢?” “那有奖励吗?”无争问道。 “我什么都没有。”华真真道,“不要耍贫嘴,快告诉我。” “嗯。”无争道,“我们去船舱顶上,看着朝阳说话吧。” 华真真附耳低声道:“疼,不想动,就在这儿吧。” “嗯。”无争脸上一副满足的模样,轻轻地将她扶着,坐到床边。 华真真道:“等下你去打水,我想把单子都洗了。” “我来吧?”无争微笑道。 “你洗个头,会洗么你。”华真真道,“不要让人看到。” “知道。”无争微笑回道,便起身出门,真真连忙起身收拾。 ?无争在下楼的时候,便碰上云影。 云影微笑道:“真真姐姐醒了吗?该叫她吃饭了。” 无争道:“她有些不舒服,等下,我送上去就是。” “那我去送吧?”云影柔声道。 “不了,我自己送。”无争惊慌道。 待她走近无争,看清他脖颈处的红色吻痕,顿时明白什么,顿时尴尬一笑。 无争低声附耳道:“不要跟那些丫头说啊。” “那哥哥准备怎么封住我的嘴。”云影微笑道。 “你威胁我。”无争微笑道。 “算是吧。”云影正色道。 无争道:“哎,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逗你的。”云影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先去吃饭了。” “好。”无争柔声道。 待她要走,无争连忙在她的脸颊轻轻一吻。 云影顿时哑然,又很快地离去。 无争晃了晃自己的头,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昨夜把持不住,现在怎么又这样? 他满是无奈地去水房。 为什么? 恐怕只有杉儿能告诉他了。 芷柔早起,却见杉儿在发愣,一直到了现在,她依旧如此。 她柔声道:“姐姐心绪不佳,却不知道,是为何?担心相公?” “担心我自己。”杉儿无奈道。 “为什么?”芷柔问道。 杉儿道:“我在给他的药里,加了点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芷柔疑问道。 杉儿道:“让他把持不住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芷柔惊讶道。 杉儿道:“这一次,他会带云影同去,我想成全他们。” 芷柔有些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我想让他在最后的日子,能过的好点,他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我怕他撑到我的孩子出生,我们也陪不了他,那就让人陪着吧,我知道,他喜欢云影,只是因为我们,克制自己而已。” “这我也知道。”芷柔道,“只是他的身子有那么差吗?” 杉儿点点头道:“越来越可怕,特别是他这一次回来,脉相更是可怕,所以我才这么做。” “姐姐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相公能娶到你,真是他莫大的福分。”芷柔感叹道,“可万一她身边是其他女人,不就坏事了?还有,这样对云影是不是不公平?” “我下的药,不会让他失去理智的,只会情不自禁。”杉儿道,“云影那么喜欢相公,怎么不是成全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芷柔道,“但是我怕相公明白过来,那就遭了。” 杉儿道:“我也是担心,不过,也不会怎么样,最多生气就是,也不一定,让他多一份温柔乡,不至于再为此生气。” “可是他会觉得被你玩弄了。”芷柔道,“他那么高傲的人。” 杉儿道:“没事,男人,就是让女人来征服的,而他心甘情愿。” 她脸上一丝丝微笑中,却带着无垠的凄凉。 她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可是,她不后悔,她爱他。 正说话间,书影匆匆而入。 她一脸的悲伤,一见杉儿便问道:“哥哥去哪儿了?我要找他去。” “怎么了?”杉儿连忙问道。 “是啊,哥哥不在,你要是有什么事,嫂子们为你做主。”芷柔亦回道。 书影道:“皇兄来了密函,要八皇叔送我回京,我不想回去。” “怎么突然要你回去呢?”杉儿疑问道。 “有番王来京城求亲,皇兄想把我嫁过去。”书影道,“我不想去,皇兄听哥哥的话,他会有办法的。” “那父王什么意思?”芷柔问道。 书影道:“她让我服从皇兄的意思。” “这...” 书影道:“怎么啊。”她急得只跺脚。 芷柔道:“去求娘想办法吧,她的话,也比我们有用啊。” “对。”杉儿柔声道,“书影,没事,娘不会让你嫁到那么远去。” “是啊。”王妃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娘。”芷柔连忙起身迎接。 王妃连忙示意她们坐下,柔声道:“我可怜的孩子,我跟你八皇叔也不愿意让你痛苦。” “可怎么办呢?”书影疑问道。 “你的身子不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王妃道,“你要是去世了,自然没那么多麻烦。” “这...”杉儿惊讶道,“你是说诈死。” “嗯。”王妃道,“但是,影儿,你从此便不是公主,也回不去了,恐怕终你一生,只能留在民间。” 书影道:“我跟在你们身边好吗?你们不要我吗?” “怎么会呢?”王妃道,“做我的女儿,我是极愿意的,可是却很容易被人发现你还活着。” “那怎么办?”书影道,“我不知道能去哪儿。” 王妃道:“去你哥哥盟里,那里,朝廷的人是接触不到的,再由你哥哥相伴,等风平浪静,我们再把你接回来。” “可是我们能瞒过皇上吗?”杉儿柔声问道。 王妃道:“这主意便是皇上出的,书影是他唯一的妹子,如何能让她受委屈,只是人家来求亲,多少做做样子,过些天,有番王的使者亲自过来说是为你祭拜。” “我已经死了?”书影有些惊讶道, “嗯,皇上清早又来的密函,事态比较急,他便已经这么安排了,要我们糊弄过使者。” “可大活人怎么办?”芷柔疑问道。 “这就要看杉儿的了。”王妃柔声道。 杉儿点头道:“我有办法,让书影假死的。” “这就好。”王妃道,“给活人送殡,头一遭,到时候,影儿可不要害怕啊。” “嗯。” 杉儿微笑道:“到时候,她会睡去,什么都不知道,没事。” 正说着,仙儿轻轻地叩了叩门,道:“王妃。” “怎么了?”王妃疑问道。 “外面来了人。”仙儿道,“一个老人,说是来找杉儿王妃的。” “找杉儿?”王妃柔声道,“那杉儿快去看看吧。” “是,娘...”杉儿连忙起身施礼跟随仙儿出去。 长厅之中。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伫立于厅中。 他见杉儿出来,连忙行礼道:“小姐。” “小姐?”杉儿疑问道。 那老者忙道:“小姐,你不记得老奴了。” 杉儿连忙走上前来,认真打量,却见他穿着破旧,但眉宇之间,却是让自己熟悉万分。 “包爷爷?”杉儿惊讶道。 “是我,小姐。”老人激动道,“你终于认得我了。” 杉儿连忙上前,扶他坐下。 老人惊慌道:“老奴自己来,实在不能劳王妃您的大驾啊。” 杉儿摆摆手,柔声道:“不要拘礼,以前,就属你最疼我了。” 老人道:“那是应该的。” 杉儿道:“但不知包爷爷来,有什么事吗?” “老爷病重,听闻小姐在此,便...”老人有些无奈道。 杉儿顿时板起脸来,质问道:“是他让你来的?” “没有。”老人道,“老爷这些年一直说着对不起你和夫人,可是无颜去找你们回来,如今他所剩时日无几,所以老奴斗胆,想让小姐去见他一面。” 杉儿道:“包爷爷,我不想见他,如果来看我的,就在府中小住些时候,待我家王爷回来,让他与你相见,倘若是让我去看他,那,你还是回去吧。” 老人无奈道:“既然老奴已经见过小姐,家中也走不开,这就告辞吧。” 说罢,施礼而别。 第三百三十章 情缘天定 杉儿想挽留,可话未出口,泪却先下。 王妃从身后而来,柔声道:“其实你心里还是在乎这个父亲的,不管曾经如何,你该去看看他的。” “娘。”杉儿道,“我不知道,心里真的很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妃道:“那你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嗯。”杉儿施礼退去。 “苦命的孩子。”王妃无奈地看着她离去,甚是心疼。 再回首,却见王爷已经站在门口。 王妃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安排好了吗?” 王爷走进来,点头道:“按照你儿子的意思,将赵庆在军中的一切有关系的将士都拿下,还真别说,他竟然都把手伸向京城,朝中竟然还有不少文武官员与他勾结,难怪他底气那么足。” “我儿子不是你的啊,真是的。”王妃道,“你是被他使唤,心里不畅快吧。” “哈哈。”王爷笑道,“是如此啊,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安排来,安排去。” 王妃递茶过来道:“那还不是你这个当爹的比儿子要厉害许多,要是他去处置,如何能这么快摆平,那些武将怎么会听他的话,而且他也不熟悉官制,根本就不知道找谁,该如何处理,非你不可。” 王爷笑道:“所以说他厉害啊,知道吩咐我这个父王去做。” 王妃道:“那他做那么多,还是为了你们赵家的江山能稳固呢?” 王爷点点头道:“如今京城我也写了命信送给皇上,让他查清这次我查到的那么些人,再等小羽把唐正找出来,这一切就该结束了,我们一家也能过些安生日子了。” “只是这唐正不那么容易啊。”王妃道,“希望小羽这次能够顺利。” 王爷道:“放心吧,万无一失,他派了重兵同去,赵庆的一切,也都在他的控制下,快了。”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 茫茫大海之上,无争的楼船之后,跟着数艘战船,那是周将军听从的他的调遣,派兵而来。 整个船群井然有序,在满是雾气的夜海中,若隐若现。 在这群大船之后,飘着一艘崭新的小船,船头站着两个道人,一个骨瘦如柴,一个大腹便便,他们一直盯着无争的那艘楼船,盯着船舱顶上的人。 那是华真真与无争,两人并肩靠着,不知聊些什么? 胖道人便是无相道长,瘦道人自然是清扬道长。 清扬道长疑问道:“我们守护魔君千年,从不见他对凡人动情,毕竟他是魔君,不会对凡人动情也是正常,可为何这一世,他却动了男女之情?而且身边还有那么些红颜知己。” “你没看出来,他的红粉知己是什么身份吗!”无相道长笑问道。 清扬道长摇摇头道:“这倒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们身上灵气非凡。” 无相道长笑道:“其实只有一个人,但也不能说是人。” “什么意思?”清扬道长疑问道。 无相道长道:“他的红颜知己,只有一位,她是极北之地的玄冰梦龙王的龙大公主,而此时魔君边上的女人中,魔君会喜欢的有十个,她们其实是龙大公主的三魂七魄化身而已,待魔君归位,你就明白了。” “她们是一个人,不,是一条龙?”清扬道长疑问,“这我倒不知道,你是追随魔君的,说来听听。” 无相道长笑道:“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这个故事呢,除了我们这些与魔君亲近的人之外,便没什么人知道了。” “那快说啊。”清扬道长笑道。 无相道长道:“魔君无敌于六界,纵然天帝,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可一物降一物,偏偏这位龙大公主,便是魔君的克星。” “她怎么能比过魔君呢?”清扬道长疑问道。 “修为能力,自然大大不如,但玄冰梦龙这一族跟水中的海龙不同,他们有着一种神奇的能力,你该知道。” “知道。”清扬道长道,“他们会编织梦境,控制所有所有入了他们梦里的人。” “是啊。”无相道长笑道,“可魔君不信啊,在天地极北之处,他碰上了这位龙公主,接受了她的挑战,进入了她的梦境,结果他被困在龙公主所编织的梦境中,被她控制,在她的梦中做了百天的奴隶,对人间而言,就是百年。” “那最后呢?”清扬道长疑问道,“魔君怎么出了梦境。” “龙大公主放了他。”无相道长道,“因为她对魔君动了情,不忍再折腾他,再说魔界也需要他。” 清扬道长道:“我猜魔君也动了情?” 无相道长苦笑道:“要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对龙大公主动了情,怎么会让她控制呢,他是心甘情愿让她折腾的,我本以为魔君真输给她,后来魔君与梦魔相斗,我才明白,那点法术,对魔君根本就没有用,梦魔编织的梦可比龙大公主的强多了。” “这便是缘分吧。”清扬道长道,“可这龙大公主怎么会化成十个佳人来人间陪着魔君呢?” “情根深重。”无相道长道,“当年魔君苏醒以后,便按照约定,一辈子听从龙大公主的吩咐,龙大公主的吩咐,便是时不时地陪她玩而已,毕竟她这上神,最怕的就是孤独,她什么都不缺,直到魔君跟天帝闹翻,她毕竟是神,站在天帝这一边,他们便从此分开,界清。” “这如何分得清?”清扬道长道,“一旦有情,再也纠缠不清。” “嗯。”无相道长道,“自然都放不下,五十年前,龙大公主想跑去魔界找他,可她不知魔君已然投生人间,你也知道通向魔界的通道,在魔君转世前,被魔君下了天地绝灭之阵,这个阵,就是三清,天帝也很难解除,一遇,魂飞魄散。” 清扬道长道:“我知道,这是为了防止魔界中的群魔逃出人间,神仙不能进入魔界。” “对。”无相道长道,“所以龙大公主魂飞魄散,三魂七魄也到了人间,化身成十个女子,魔君进了她的梦,所以她曾经把两人的梦相通了,通俗地说,便是凡人所说的心心相印,这份力量,便会把他们牢牢地吸引在一起,不管天南地北,都会相聚,一见便不能自己。” “原来是如此。”清扬道长感叹道。 无相道长笑道:“这是天意的安排,如今他们有了子嗣,所以龙大公主便是魔后,他们的关系,从他们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 “所以很多时候,魔君过得不一定潇洒。”清扬轻抚自己胡须,看着远处的无争笑道。 他确实不可能潇洒。 华真真看着周边的五艘战船,微笑道:“当王爷的感觉真好,指挥着这么多人。” 无争微笑道:“当王妃更好啊,征服我,不就间接征服了这么多人。” “我才不愿意。”华真真道:“这里面,会有多少人?” 无争道:“五艘小战船,加起来也有近千人吧,对付岛上的那些魑魅魍魉,绰绰有余。” “可对付高手,在精不在多啊。”华真真道,“这些将士毕竟是普通人,对付那些顶尖高手,再多也是徒增伤亡而已。” “我不是请了那么些人呢。”无争微笑道。 “那我呢?”华真真问道。 无争轻轻地抱住她,柔声道:“你在船上,哪儿也不许去。” “不要。”华真真道,“我不是你的那两个夫人,你不能管我。” “那我一定要管你呢?”无争紧紧地抱住她,笑道。 华真真道:“腿长在我的身上,你如何管住我。” “哎。”无争道,“确实没有办法,谁让你的功夫好呢。” 华真真看着远方,柔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到?” “后天。”无争微笑道。 “有那么远吗?”华真真疑问道。 无争道:“特地绕了远路,这么多人出动,免得被人发现啊,所以一路上要是碰上其他船只都要扣留。” “可是那一叶小舟,你怎么不管?”她指向无相道长他们的船。 无争道:“那是清扬道长的船,来之前娘告诉我了,他们会跟我一起,帮我的忙。” 华真真道:“那怎么不请他们上船?” “他们不喜欢呗。”无争微笑道,“或许有些能力的人,脾气都是古怪的。” “是如此。”华真真道。“你也一样臭脾气。” 无争突然柔声问道:“我死了之后,你会去哪儿?” “怎么突然这么问。”华真真将身子依靠在无争怀里道,“是啊,我什么名分都没有,要么回家,要么去找师姐,但掌门我肯定是无心做了,或许,陪你一起去了吧。” “无论去哪儿,也不要来陪我。”无争无奈道,“昨夜我不该...如今却让你为难。” “我不后悔。”华真真道,“我回来,就想好了,会有这一切,只是不曾想到,会怎么快。” 无争苦笑道:“我这一天天的满脑子都是男女之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真怀疑,杉儿给我的药,拿错了。” “拿错了。”华真真疑问道,“那你平时还吃什么药?” “有些药吃了之后便会*焚身,可是可是我自己都能把持住的,这回。”无争道,“她是给我下了什么了?” “明明自己管不住,还怨人家,在说,我又不怪你。”华真真道。 “嗯。”无争微笑道,“不管她了,生米都煮成熟饭了。” 华真真顿时无奈一笑,但抬头看着这个男人,心里却真的无奈。 相遇为何如此之迟。 第三百三十一章 记忆复苏 入夜。 杉儿心情不好,便早早地躺上床,也并不睡,双目圆睁,默默地盯着天花板。 雪柔似乎知道自己的母亲心情不好,亦早早地睡去,芷柔在照顾好她躺下后,便也上了床。 她躺在杉儿边上,将杉儿的头扶过来,面面相对,微笑道:“在想相公吧?” “不想。”杉儿坚决道。 芷柔道:“此刻他肯定是温柔乡中,这要怪姐姐,自己非得把他...” 还未等她说完,杉儿无奈道:“我有些后悔,可以迟了,但是他出去有温柔乡相伴,我也是啊。” 说罢,她伸手轻抚芷柔脸颊,暧昧道:“如此佳人。” 芷柔道:“我却没有感觉,或许已经和姐姐太习惯了。” “哎,我毕竟是个女人,你自然不会有感觉。”杉儿柔声,“他不在,我们两个真没意思。” “你说,以后他会不会带回来一个女人呢?”芷柔问道。 “不会的,他就算真成了,也不会把她带回来,不然对不住他曾经对我们的山盟海誓。”杉儿无奈道。 芷柔道:“他是个王爷,我是觉得,他有很多女人,倒着没什么,可是他身边的女人多了,我们...” 杉儿摇摇头道:“无所谓了,再多的女人,最后可能都陪我们的,陪不了他,奇迹或许有,可如今很难见到。” “姐姐,不心痛吗?”芷柔问道。 杉儿道:“由不得我,还有孩子呢,你也是,不要去想那么多。” 芷柔道:“如何不想,我都不知道将来没有他,我该如何生活?有时候在想,倘若他真的不在了,我就随他而去,可...” 她轻抚了自己已然隆起的小腹。 杉儿道:“何尝不是呢?我还有两个呢?大的将周岁,小的还不知什么时候出生,倒是你这肚子,现在看来,应该是有近四个月了吧。” 芷柔道:“都怪我糊涂,真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也无所谓了,她一出生就有姐姐,还有个弟弟,真不错。” “是挺幸福的,不像我...”可她话刚刚出口,却又止住了。 芷柔道:“其实在心里,你是很想去见你的生父的,对吧?” 杉儿犹豫了一下,道:“嗯,可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心烦的很。” “他毕竟生了你,你该去看看他,相公在的话,我想,他也会让你去的。”芷柔道,“不管曾经如何,他如今已经老了,病了。” “嗯。”杉儿道,“你总是那么善良。” “姐姐也是啊。”芷柔道:“倘若姐姐觉得自己去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就让我陪你去吧,你的爹爹,也便是我的。” “好。”杉儿柔声道,“等书影的丧礼结束再去吧。” “给活人办丧事,不知道怎么说好,这要是传到相公的耳中,他不得吓死。”芷柔苦笑道。 “他在海上,一时间不会知道,等他回来,我们忙完了。”杉儿道,“到时候把书影的灵柩往京城一送,便什么都结束了。” “可是那丫头,从此就要飘荡在江湖了。”芷柔无奈道,“真是苦了她了,一个公主。” “你想多了,她不回去,身边有这么多疼爱她的人,怎么受委屈。”杉儿道,“最起码,相公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这倒是,不知道为什么,相公特别喜欢他这个妹妹。”芷柔道。 杉儿道:“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吧。” 芷柔道:“所以啊,身边那么多女人。” 杉儿笑了笑道:“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看开点。” 芷柔笑了笑,亦不知如何再说,情之深,无可奈何。 ※※※※ 海夜之上,海浪滔天。 白日总是与友人相伴,入夜便相伴于佳人。 两人总是喜欢登高,相依相伴,坐在船舱顶上,看着星辰大海,说着说不完的话。 郎情妾意,绵绵依依。 突然,行驶中的船戛然而止,差点没把无争两人从舱顶甩了出去。 “怎么回事儿?”华真真惊讶道。 无争亦不明白道:“我们下去看看吧。” “嗯。” 说罢,无争拉着她的手,两人都从舱顶飘然而下。 所有人都已经上了甲板。 无争疑问道:“怎么了?” 原临道:“前面有不明的船只靠近,还有它的后面跟着好几艘快船,怕是商船碰上海匪,那几艘快船也发现我们,往我们这边来了。” “它是想顺便把我们的船劫了呢?”骆明海问道。 原临道:“今夜雾气重,战船离我们还有些距离,见不到,怕是真是要劫我们啊。” “这倒是很有意思,打劫到我头上来了。”无争笑道,“原临,你去安排吧。” “是...” 原临连忙吹响海螺,为远处的战船示警。 无争船上的弟子亦都警戒起来,弓箭手迅速列阵以对。 那几艘快船依旧不怕死,快速向无争他们的船靠拢。 原临道:“宗主,你下令吧?” 无争挥挥手道:“让弓箭手准备,待到射程之内,再动手。” “是。” 原临走上船头之上,探视前方。 无争道:“你们都回船舱,免得被流箭所伤。” “不,我跟你一起。”华真真道。 云影亦道:“我也留下。” 无争严肃道:“都回去,这不是儿戏。” 他连忙侧头跟华真真耳语道:“你不去,她们也不愿意听我的,听话,你在,我分心,对我反而不利。” “可...”华真真欲言又止道,“好吧,你要小心。” “嗯。”无争说罢,亦上前而去,他一如既往地一马单先。 华真真拉着云影她们,进了船舱。 但华真真跟云影,依旧靠在门口,看着无争的背影,焦急而又无奈。 华真真看着云影比自己还要紧张的脸,微笑道:“妹妹很在乎他,对吗?” “是,哦...没...”云影惊慌道,她目光连忙躲开华真真。 “傻瓜,喜欢就是喜欢。”华真真微笑道:“你心里想的事,我一清二楚。” “不能吧,真真姐姐。”云影疑惑道。 真真将手搭在云影的肩上,微笑道:“你心里一直在想,我跟小羽是不是在一起了,对啊。” “没...”云影惊慌道。 “那我让你看看,你闭上眼睛。”华真真微笑道。 “闭上眼睛?”云影疑问道。 “对。” 云影半信半疑地闭上眼睛,此刻自己的脑海里突然出现真真与无争缠绵的画面。 “这...”云影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真真。 “这便是昨夜发生的事情了,你明白呢?”华真真微笑道。 “你们已经...可你用了什么邪术,我怎么?”云影惊慌道。 华真真微笑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就是一人。” “啊?”云影惊讶道,“这,怎么可能呢?” 华真真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伸手在云影的脑门下画下符咒。 她的身躯一震,曾经的记忆突然回到自己的脑海之中,顿时明白过来。 两人微微一笑,妩媚之至。 华真真道:“如今我们被肉身所困,不能合体,只有等他归位了。” 云影道:“只是我突然多了九个人的记忆,好奇怪。” “都是自己,但却不知如何称呼你了。”华真真摇头道,“从这一刻起,你我同体,我做什么,想什么,你都能感知到。” 云影点点头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肚子那么沉呢,还有点胀?” 华真真道:“如今我们能感觉到其他九个人的感受,你的感受就是芷柔此刻的感觉,还有杉儿,她们怀孕了,我们也同样会有那种感觉。” “这...”云影微笑地看着无争道,“他变了好多,不那么高傲了。” 华真真笑了笑,招手示意柳橙过来,未等她说话,依旧再她的额头上画了符咒,她亦瞬间苏醒过来。 柳橙微笑道:“这一觉,好长啊。” 又白心月将她们三个古古怪怪,便走来问道:“你们怎么回事呢?” 真真依旧在她的额头处画下符咒,她亦苏醒。 她刚要开口,却见舒灵她们跟过来,连忙闭上口,只是一脸微笑。 舒灵正要问些什么,船舱之外,随着无争一声令下,箭群呼啸而出,海面前顿时一阵惨绝人寰地哀嚎与落水声。 而甲板上亦落满了流箭。 但不过片刻,便再无动静。 “没有活口。”原临道,“我们弟子没有人受伤。” 无争点点头道:“发令,让战船靠近那艘大船,登船作战。” “是。”原临施礼退下。 无争这才走回船舱,坐下来休息,但苏醒的四个女人却各个一脸微笑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里有些发毛。 华真真走过来,轻轻地爱抚他的脸。 顿时其他女子亦都感知到了。 无争满是惊讶道:“有人呢。” 华真真这才收手,微笑地看了她们。 彼此相对一笑。 只是无争依旧不明白,满头雾水地看着她们。 骆明海笑道:“她们是担心你的,等下登船,你就不用去了,我去吧,这些年我没少吃海匪的亏。” 无争道:“这倒是不用你,后面的战船已经上来,由着他们去吧,正好检验下这数月练兵的成效。” “这...”骆明海苦笑道,“也罢,等消息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龙女真身 远处的小船上。 无相道长道:“哎,她们已经也苏醒了。” 清扬道长道:“这也是没办法,你不把华真真的记忆唤醒,她怎么会回来找魔君呢。” “是啊,我想魔君会感谢些我的,让大公主陪着,多好的事啊。”无相道长道:“只是她如今三魂七魄分离,纵然记忆恢复,法力是恢复不了,只能等魔君归位,再见她的三魂七魄合并。” “只是她的修为尽毁了,可惜了。”清扬道长无奈道。 无相道长道:“一旦成为魔后,便会与魔君共生,也会拥有魔君的一切修为,同生同灭,她的修为又算什么呢?” “这样。”清扬道长道,“那她也会成魔?” “是如此。”无相道长道看着无争的楼船道,“魔后嘛,从此便不是龙大公主。” “无相,你何不做法将龙大公主的三魂七魄全都唤醒,这样也挺好的。”清扬道长笑道,“以后魔后亦会感谢你的。” “这倒是。”无相道长微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罢,他突然手持剑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阵蓝光从指尖环绕。 那一刹那,三魂七魄俱醒。 杉儿与芷柔相对一笑道:“我们是...” “好久好久啊。”这个声音从脑海之中,齐声而起。 三魂七魄齐聚,她们的记忆已然全都唤醒。 杉儿,芷柔,华真真,柳橙,白心月,云影,琴帆,欧阳璃,颜丹凝,沈雪柔顿时化成一道白光,冲向浩瀚星空。 十道光束交织旋转,顿时化成一条巨龙,在天空中盘旋翻腾,那光芒照耀天地。 片刻之后,平雁山庄又一小白龙飞升而起,跟着巨龙盘旋。 这一夜,海上天空,满是光芒万丈。 无争见真真突然消失,连忙冲出来找,可见甲板上的众人都看向天空... 巨龙,无争惊得目瞪口呆。 无相道长亦惊讶地看向天空道:“原来,只要她们的记忆都苏醒之后,便会自动合体啊。” “这...”清扬道长道,“那条小龙是?” “她们的女儿啊,龙大公主已经归位,她的女儿自然也会化成龙神。”无相道长道,“千年之日将至。” “幸甚至哉。” “下雪了。”无相道长道。 此刻天空飘下鹅毛大雪,八月的天,让人难以置信。 天地间突然变得酷冷无比。 无争连忙道:“传令下去,所有将士速回船舱。” 众人连忙往里而去,天地间实在是冷得难以忍受。 无争亦连忙进房。 回到自己的船舱,经常拿起床单,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实在冷得彻骨,自己也没有任何取暖的物件。 突然窗外呼啸一声,两道白光从窗外飞进,落到地板之上,一道光化成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只是额头之上多了一双可人的小角,另一道光化成一个一两岁的小女孩,也是在额头处有着一双可人的小角。 那小丫头一见无争,便激动地跑过来抱住他叫道:“爹爹,爹爹...” 无争顿时觉得一阵冰冷,从脚冷到头,惊讶道:“你,你们是...” “负心人...”那美丽的女子道,“连我们母女都感知不到吗?” “你们母女。”无争惊讶道。 他仔细打量着这女子,却见她三分像杉儿,又有点像芷柔,十分熟悉,可却没见过。 “哼,负心人。”她的脸突然一变,成了杉儿的模样。 “杉杉,你怎么来的?”无争惊讶道,“不对,你不是人,不是杉儿。” 女子没有说什么,突然伸手将无争按住,施法展现出当初自己魂飞魄散时,三魂七魄托生的场景,以及这三魂七魄化身何人。 无争这才支支吾吾道,“你是她们十个人,可雪柔十多年前就去世了啊,她...” “你这个笨蛋,雪柔这一魄一直都在你身上,跟随着你,保护着你,不然你能活到现在。”龙大公主道。 “是啊,爹爹。”小丫头道,“那天在墓地,我就是看到娘的那一魄从你身上出来,这才哭的...” “啊。”无争道,“我的妻儿不是人,那你是妖?” “嗯?那你还要不要我了?”龙大公主笑道。 无争没事丝毫犹豫道:“什么妖都要。” “你就不怕折命?”龙大公主笑道。 “反正也活不长,要是妖其实也是蛮好看的。”他蹲下来,抱起自己的女儿,道,“只是我的夫人们都不见了,有些无奈。” “我不是啊。”龙大公主道。 “是是,我不习惯啊。”无争道,“本来有杉儿芷柔,还有...” “还有我是不是?”杉儿的模样顿时又变成了华真真。 无争一惊,华真真的模样又瞬间变成了芷柔的模样,她伸出手来,捏住他的耳朵,道:“花心大萝卜,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说得义正言辞,一出门,便又是一个温柔乡。” “这不都你吗?”无争道,“这说明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你呢。” “真的?”龙大公主这才放手。 “嗯。”无争道,“你还是化成真真的模样,免得吓到人,让人知道我的夫人竟然是个妖怪。” “你才妖怪!”龙大公主道,“告诉你爹,我们是谁?” “爹爹...”雪儿道,“我们是龙神,极北之地的玄冰梦龙。” “龙神?”无争惊讶道,“刚才在天上翻腾的那两条龙就是你们母女啊。” “是啊。”雪儿柔声道。 “哦。”无争问道:“那神仙夫人,你叫什么呢?” “哎,我要你自己想起来,不告诉你了,就按照人间的名字吧。”龙大公主道,“现在我是真真,去跪着去...” “我又犯错了?”无争无奈道。 “嗯。”龙大公主道,“谁让你花心呢?我现在气不顺。” 说罢,伸手一指,无争便跪倒在地。 无争道:“夫人,能不能把这满天的飞雪收了,这样我的弟兄们非要冻死不成。” “宝贝儿,你去...”龙大公主示意雪儿去安排。 只见她的身影一闪,化成一道白光,飞出窗外。 不过片刻,天地便放晴了。 再回来,她又成了原来那模样。 无争突然惊讶道:“对了,杉儿跟芷柔肚子里的孩子哪里去了?” “你瞎啊。”龙大公主挺直了,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他们...”无争满是疑惑道。 龙大公主道:“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在,女儿大。” 她的脸突然变得缓和温柔了许多,柔声道:“起来吧,我不生气了。” “好...”无争顿时高兴地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抱住她。 “真香。”无争笑道,“就是有点冷。” 龙大公主笑道,“那就抱紧点。” “我也要抱。”雪儿连忙走过来。 无争连忙将她抱起,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妻子是龙神所化,女儿突然变这么大,有些难以接受。 龙大公主道:“你心里怪怪的,对吗?” “嗯。” 龙大公主道:“其实我还是杉儿她们,一样的情感,对你一样的情,刚才只不过故意气气你,一千年了,我一直再等你来找我,可是没有,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去找你,才不小心中了你设下的阵法,三魂七魄散去,化身十个佳人陪你。” “千年以前就认识我?那我是谁?”无争疑问道。 龙大公主道:“我不能告诉你,你的劫数未尽,但我会陪着你,等你回来,等你想起一切。” “我也陪你,爹爹。”雪儿笑道。 “好,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无争微笑道。 龙大公主道:“只是我在人间的缘分也未了,之后,我也要去了解我在尘世的缘。” “嗯。”无争道,“天已经晚了,夫人,你跟雪儿休息吧。” 龙大公主道:“我先回平雁山庄一趟,不能陪你,不然娘会疯的,你不许再招惹其他女人,知道吗?” “嗯。”无争道,“遵命。” “我没想到,为你生了孩子,也拥有你的法力,让我的法力更胜从前。”龙大公主说罢,身影一闪,化成一道光,飞出窗外。 “我陪你,爹爹...”雪儿微笑道。 无争道,“真乖。” 他抱起她,放到床上。柔声道:“好好睡觉,爹爹还有事呢。” 雪儿道:“雪儿的的法术低微,帮不了爹爹什么,就睡觉吧。” “嗯。”无争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便走出去。 心中虽然觉得奇怪,但却知道,她们便是自己的妻女。 “爹爹...”雪儿叫道。 无争回头一看,柔声道,“怎么了?” “早点回来陪雪儿?”雪儿柔声道。 “嗯。” 无争点点头,慢慢地走出船舱,这一切发生的太怪,让他有种如幻似梦的感觉。 他走到甲板上,天地间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倘若甲板上还有着未化的雪,无争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这是真的。 一切恍如隔世,方才真真还与自己一起,此刻却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很想回家,去看看妻儿? 他不明白为何要如此遭遇,十个人会成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大了? 突然间的自己,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心痛而又无奈,或许是因为曾经的妻子是人,可如今她成了龙神。 第三百三十三章 情爱无价 平雁山庄。 伴随着一道光射入房中,龙大公主便落在自己的房中。 刚才还是两人,此刻却已经成了一个。 待她回头,却见王妃满眼惊讶地看着她,王妃一直在房中,刚才光束从门外飞入的时候,她看得一清二楚。 龙大公主连忙施礼道:“儿媳见过娘亲。” “这...”王妃并不害怕,只是顿觉万分怪异。 龙大公主便又化成杉儿的模样道:“是我。” “杉儿?”王妃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芷柔跟孩子呢?” “芷柔也是我。”说罢,她又化成芷柔的模样。 “啊?”王妃顿时惊得连连后退。 龙大公主连忙过去将她扶住。 王妃满是惊讶地看着她,一脸的恐惧? “你究竟是谁?”王妃急道,“我儿媳和孙女呢?” “娘,我真的是她们,只不过我恢复了原来的真身而已,雪儿在相公那里陪他。”龙大公主连忙回道,“我是龙女,跟相公的真身原本就是恋人,只不过因为我误入相公当年设下的阵法,三魂七魄分离,落入凡间,成了沈雪柔,云杉,芷柔,邓秋,柳橙,等十个人。” “那你又怎么变回来的?”王妃疑问道,她似乎是信了。 “是无相道长施法恢复了我的记忆,本来我的修为已经失去,我又因为为相公生下孩子,如今腹中又有一对儿女,从而得到相公的修为,使我复原。” “虽然难以置信,可...”王妃看着她道,“我相信你说得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娘也不是凡人。”龙大公主道,“你原本就是天地初生是的灵狐,我见过你的真身,跟现在一模一样。” “这你也知道?”王妃疑问道。 “当然了,相公的一切都知道。”龙大公主道。 “那他真是...”王妃惊讶道。 “对啊。”龙大公主道,“他是魔君,不过我更喜欢他现在的模样,没了那么唯我独尊的气势。” “这...” 龙大公主道:“可以纵然我拥有了他的修为,但毕竟只是一部分,不能帮娘你打开记忆之门,只能等相公的记忆苏醒。” “那他记忆一旦苏醒,赵羽是不是就不会存在了?”王妃疑问道。 龙大公主道:“不能这么说,相公本就是魔君,他之所以化成凡人,是因为他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在那地宫之中,一旦地宫打破,他的曾经的记忆便会重新拥有,但是他会忘记在人间的所有记忆。” “这...”王妃顿生伤感。 “但他不会忘记你啊。”龙大公主道。 “可是他会忘记会忘记他父亲,还有他的兄弟姐妹。”王妃无奈道。 “父王跟飞儿,还有大姐,他们,毕竟是凡人,生命短暂,这一世总是要分别的,早晚而已。”龙大公主柔声道。 “那小雨呢?”王妃疑问道。 “娘亲心真细,小雨是魔神大殿上的一只灵兔,还有书影,邓容,邓琳,甚至于颜竹,舒灵,黎寒,她们都是,当年魔君下凡,她们也跟了下来,陪着他投胎,做他的妹子,所以魔君一旦归位,她们也会一同回去的。” “这样。”王妃道,“那你跟魔君的渊源又是如何?” “我本是天地极北之地玄冰梦龙一族的大公主,名唤白柔......” 她便自己与无争的渊源认真地叙述一遍,这才道:“你要是不习惯,还是叫我杉儿,或者芷柔,我也更喜欢点。” “原来是这样。”王妃感叹道。 白柔道:“所以娘亲不要在为相公忧虑什么,他是在历劫,谁也无法改变,但他亦不会有什么伤害,一千年了,他跟曾经真的变了好多,变得温和,变得善良许多。” 王妃道:“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哎,这是他的命,我们谁又能决定什么呢,你去陪他吧,替我照顾好他。” “是,娘。”白柔道,“那我这就去了。” “嗯...” 白柔连忙施礼,又化白光,迅速地从门口飞出。 “哎。” 王妃看着她离去的光,又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房间,明白,快乐的时光已经过去,从此,再难相聚。 她想了想,慢慢地走出去,关上门,仿佛关上一个人生。 到底,这一切,还是会失去。 ※※※※ 雪晴之后,将士们迅速拿下那艘被海匪劫持船只,解救了船客,亦拿下数十个海匪。 原临前来汇报。 他问道:“宗主,这些生擒的海匪如何处置?” 无争道:“我没有拷问出什么?” “我们都听不懂,但很嚣张。”原临回道。 无争道:“把他们倒吊在桅杆之上,注意行船周围看看会不会有倭人的行迹。” “可有些倭人尚未成年?也要如此吗?”原临问道。 无争道:“都是此人不吐骨头的玩意,有什么区别,倭人会对我们孩子仁慈吗?一样,还要查清那些人质,免得有倭人混在里面。” “是,属下告退。”原临施礼而别。 骆明海道:“这个鱼饵很好。” 无争冷冷一笑,柔声道:“去休息吧,离天亮还有着时候。” “嗯,你也是。”骆明海施礼转身回了自己的客舱。 此刻舒灵三人却上前来,疑问道:“无争哥哥,云影姐姐和我们大姐,还有白姑娘跟华姑娘,刚才都化成一道光,消失了。” 无争柔声道:“他们去了她们该去的地方,至于是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明白,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诉你们,去休息吧,她们不会有事,我也累了,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嗯。”三人施礼别去。 无争这才有些疲惫地回到自己客舱之中。 却见龙大公主白柔此刻正坐在床边等他,是杉儿的模样。 她柔声道:“相公,我知道你比较喜欢我这模样,所以我就以这样的面容陪着你吧。” 无争微笑道:“都行,只要你还是我的女人。” “可我知道知道你不会习惯的,本来该是你的真身苏醒以后,我在换回来,可却提前了。”白柔柔声道。 无争坐到她的身边,她便顺势让他抱在怀里,拉住他的手,轻抚她的肚子,柔声道:“你感觉到了么?两个孩子。” “他们一大一小,总不能同时出世吧?”无争疑问道。 白柔道:“他们相差不过几个月,再说他们又是凡胎,我要怀他们还要十年的时间,会让他们一起出世的。” “十年?”无争惊讶道。 白柔道:“十年对我们来说,是很短的啊。” 她缠住无争,又柔声道:“我们龙跟人不一样,自然我们的孩子亦不同,所以他们要有十年。” “嗯。”无争道,“你是不是给我的药里加了东西?” “是啊。”白柔笑道,“多么好的夫人啊。” 无争道:“真是服了你了,本来我就扛不住,你...” “无所谓,反正都是我。”白柔笑道,“不过同时有了十段记忆,也要完成十个在人世间的尘缘,真麻烦。” “有什么可麻烦。”无争道,“你化成秋儿的模样陪我吧,我有好些话,想陪她说。” “傻瓜。”白柔笑道,“都是我,这样吧,我变化十个分身陪你,十个人啊。” “无聊。”无争道,“明儿你自己去跟所有人解释,我是不想更每个人说一遍,人家也不信啊。” “嗯。”白柔又成了邓秋的模样。 她柔声道:“哥哥,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额...”无争道,“这...” “这是我的真心话,这一刻,我就是邓秋。”白柔微笑道。 “秋儿怎么会这么直白。”无争苦恼道。 白柔道:“邓秋已经不能只是邓秋了,但这句话,是她心底的话,你该明白的。” 无争无奈道:“哎,其实是谁都不重要,你已经不是秋儿了,也不杉儿,更不是芷柔,她们不过是你的一部分。” “那你是不想要我了?”白柔无奈道。 “但我知道,她们的心就是你,爱我也是你,皮囊而已,不重要,我要你...” 说罢,他便躺下了,实在是太累了。 “有你,真好。”白柔趴在他的怀里,亦闭上眼睛。 在闭目的那一刻,她的身躯成了自己,白柔。 她低声道:“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无争道:“娘都知道了?是吧?” “嗯。”白柔道,我碰上她了,她也看到了。 “你没吓到她吧?”无争柔声问道。 白柔道:“没有,她比你还要相信我是杉儿,哦,本来就是我。” 无争道:“那就好,杉杉,你会怀念自己曾经的模样吗?” “不会,都是我自己,有什么怀念的,其实十个容颜,最美是颜丹凝,最有才的也是她,但杉儿却是最早回到你身边,陪着你。”白柔柔声道。 “但都没有你美。”无争轻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我快死了对吗?” “嗯。”白柔道,“没事,你只是换一种人生,就像我,过去依旧,你为什么不坚持问我你是谁,或许你问多,我便会告诉你?” “不...”无争道,“倘若你愿意告诉我,会告诉我的,不告诉我,也不想知道,只想过好剩下的时光。” “那我让她们陪你吧。”突然一闪,十个人的身影出现无争的面前。 第三百三十四章 千年之恋 十个人,又回来了。 无争并没有在乎,他无奈道:“不要玩了,杉杉,那不过是你的分身。” “你看的出来?”十个人同时问道。 “一模一样的表情,如何看不明白。”无争苦笑道,“变回来吧,我不介意。” “好。”但她又变成芷柔的模样。 无争道:“为什么不变回你自己呢?” 白柔道:“这也是我啊,观音有百像,而我也十像,我只想做你最喜欢的那一像。” “那你怎么直到我在这十个人最喜欢的是芷柔?”无争微笑道。 “温柔,多情,妩媚,除了颜丹凝,就是她最美了。”白柔笑道,“她最听你的话。” 无争道:“其实说真的,我也分不清我对杉儿跟芷柔,更喜欢谁,没想过,离了谁都不行。” “嗯。”白柔趴到无争的身上,暧昧一笑,“可是...你懂得。” 无争轻抚她的后背,亦暧昧道:“懂...这倒是。” 白柔道:“睡吧,你很累了,等下宝贝儿醒来,你该不能睡了。” 无争无奈道:“你的身子太冷,我冻得睡不着。” “我是条冰龙,所以不会暖和。”白柔道,“你现在毕竟是个凡人,能不被我冻成冰,已经不错,要是其他凡人,碰了我,非冰碎了不可。” “那女儿呢,她也?”无争惊讶道。 “她虽然是龙,却不会再是冰龙了,因为你不是龙啊,但我的能力,她会相当一部分,说不定更强,还有你的能力,现在太小,将来才知道。” “我...”无争道:“那你肚子中的孩子也会像你么?” “女儿随我,儿子不是,他跟你差不多。”白柔道,“这龙族与他族的后代,都是如此。” “这样。”无争道,“挺好,免得四不像,多难看,我家雪儿,也是只小白龙,真好看。” 他轻轻地爱抚了她的小脸,但又伸回,生怕惊醒她。 “一下子这么大了,还会说话,你肯定不习惯吧?”白柔笑道。 “怎么会呢?无争笑道,“我就喜欢这么大的,古灵精怪,可爱。” “她的长大,却是很漫长,不像凡人,你可有无尽的时间陪着她长大。” “真的吗?”无争微笑道,“真好。” “等你被她烦得透顶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白柔柔声道。 无争却已然没了回应,他已然沉沉睡去。 白柔亦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目。 ※※※※ 当日上三杆,无争这才从睡梦中醒来。 抬头一看,是华真真在看着他。 无争惊讶道:“难道昨夜我是在做梦?” 她却摇了摇头。 无争见到站在她身后的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道:“你怎么又变成她的模样了。” “这也是我啊。”白柔道,“如果我不是这样子,该吓到人了。” “也是。”无争伸手,示意雪儿过来。 她便迅速地一跃,落到无争的怀里。 “你可真重,小魔女。”无争笑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魔女。”白柔惊讶道。 “是啊,爹爹,你怎么知道雪儿是魔女呢?”雪儿娇声道。 无争微笑道:“你娘不是说,我会跟她一样,那我死了之后,便不是人,但我杀业太重,红尘太繁,六根不净,断然不是天人,那便是魔了。” “嗯。”雪儿道,“所以我也是小魔女,娘呢?” “她是龙神啊。”无争微笑道。 白柔摇摇头道:“不是了,我一旦陷入你的情网,便入了魔道。” “难为你了。”无争柔声道,“一念间,只要有你跟孩子,一切都无所谓了。” 无争点点头道:“那我死了,是不是便成了魔?” “是。”白柔道,“本来这一切告诉你,但你自己却猜出来了,是啊,你死了,元神归位,恢复你自己原来的身份,至于是什么,我不告诉你了。” 无争道:“这么说的话,我也不用怕死啊,死了还能变成魔,不用担心死了,这一切会做不完,看不到我义父申冤的那一刻。” “不...”白柔道,“当你元神归位,就会把尘世的一切遗忘,赵羽这个身份,你永远也不会想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无争道,“为什么?” 白柔道:“你我本就不是凡人,跟凡间不能有丝毫联系,这是你下凡前,自己做下的法。” “那有什么办法解除?”无争疑问道,“你是龙神,有办法吗?” 白柔道:“没有,倘若是以前可以,可如今,我身上的一切修为是因为你才恢复一点点,什么也干不了。” “这样啊。”无争无奈道,“我是不是也会忘记你跟孩子?” “嗯。”白柔无奈道,“我你倒是不会忘记,但是会忘记雪儿,忘记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忘记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十个女人,也就是赵羽的一切,都会忘记。” “那我们以前是恋人吗?”无争问道,“就是我还不是赵羽的时候?” 白柔道:“一千年前,我们是对头,那时候你自负高傲,藐视六界,不把所有放在眼里,当然包括我。” “听得我像个魔头。”无争苦笑道。 “这不是我告诉你的啊,也算没有违背无相的话。”白柔笑道,“你就是个魔头,魔界的主宰,魔君。” 无争并不感到意外,微笑道:“原来我真是啊。” “你早就知道?”白柔疑问道。 无争点点头道:“我经常梦见一个人,他说他是魔君,我又问他魔君是谁?他告诉我说,魔君就是我,让我去打开,就会明白一切。” “原来是这样...”白柔道,“其实地宫里封印的就是你的记忆,魔君的记忆。” 无争道:“不是无上的力量吗?” “不是,那不过是讹传的。”白柔道,“你的力量很强大,也是不可能从你身上取走,只不过,你记忆不在,力量也随之沉睡在你身上,而我呢,也是因为怀了你的孩子,才恢复了修为,但从此之后,受你限制,永生永世,化身为魔,与你相伴。” “那你不愿意吗?”无争柔声问道。 “怎么会呢。”白柔道,“我巴不得这样,当个神仙太孤独了,还不如当魔后呢,你征服魔界,我征服你。” “哈哈。”无争道,“难道魔君很不孤独吗?” 白柔道:“比我还孤独,魔君,除了你娘,便在魔界,又有谁敢靠近你呢。” “他们怕我?”无争疑问道,“像弟兄们怕我一般?” “那不一样。”白柔道,“弟兄们对不过是敬畏,而在魔界,小妖靠近魔君,飞灰湮灭,大点的魔头,也会被震慑,在加上你以前脾气暴躁无比,受魔界戾气影响,只要有哪个妖魔犯了错,不管轻重,那便是灭顶之灾,你非让他神形俱灭,所以哪个妖魔敢靠近你。” “我有那么狠吗?”无争惊讶道。 “你不狠吗?哪怕作为人,你的手段也是狠绝的,这么多年,死在你手下的人,还少吗?”白柔道,“当然,这些人该死,但魔君不一样,不管犯错大小,都是死路一条。” “这样啊。”无争道,“这倒不好。” “所以万佛之主为你设下这一千年的劫,让你明白人世间的真情,让你明白生命的高贵。” “这样啊。”无争叹息道。 白柔道:“你跟一千年前,确实变了好多,虽然戾气还是重,但不那么不管轻重了,也变得懂人情,会动情。” “一千年前,我对你很差劲吗?”无争疑问道。 白柔笑道:“不会,只是一个不知情为何物的傻子,我把困在我的梦里,我那么折腾你,亦不过要你说一句在乎我,可你,明明喜欢我,可却死活不承认,你要是认了,我们的孩子也不至于才这么大。” “孩子。”无争惊讶道,“雪儿哪里去了?跟你说话,竟把她忘了。” 白柔道:“出去玩了啊,不用管她,魔君的女儿,纵然如今法力还低,但她身上的灵气,也让一切妖魔难以靠近。” “那跑丢了啊。”无争担忧道。 白柔道:“她又不是你,会迷路,她就在船上玩呢。” “你怎么知道?”无争疑问道。 白柔道:“自然是母女间的感应,我们不是凡人,对吧。” “那我也能吗?”无争疑问道。 “现在不能,成了真正的以后便可以了。”白柔道,“我还是去把她抓回来吧,尽调皮捣蛋。” “她做什么了?”无争问道。 白柔道:“她把海里的大鱼弄到骆公子的床上。” “这...”无争忙道,“那赶紧去把丫头弄回来...” “嗯。” 两人刚刚下到下层,就见骆明海慌不择路的地跑过来,撞到无争身上。 他惊慌道:“鱼...鱼...会说话的大鱼啊。” 无争连忙施礼白柔过去找雪儿,自己却笑道:“怎么会有会说话的大鱼,再说,你房里怎么会有鱼呢?一定是你看错了。” 骆明海道:“不可能,我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只大鱼,跟我说话。” “那它说什么?”无争笑问道。 “像个孩子的声音,说要我送她海里,我一紧张,就跑出来了。”骆明海道,“别是什么妖怪啊?” “没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无争看着真真拎着雪儿从骆明海身后悄然飘过,这才放下心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无奈之举 两人进了房间,骆明海迅速地上前,跑到床前,却见床上空无一物。 他惊讶道:“刚才明明一条大鱼的?” 无争笑道:“那就奇怪了,这会儿并没有啊,它自己回海里了?” “这...”骆明海见无争一脸笑容,忙道:“我真没开玩笑,不信你看,这被子上都是水渍。” 无争定睛一看,确实如此,心里无奈自思:“真是我的好闺女,让你爹爹我怎么给人家解释。” 他想了许久,微笑道:“或许是哪个小子在跟你在恶作剧,你听清楚是鱼在跟你说话?” “这倒没听清楚。”骆明海道,“可我看到鱼嘴一直在闭闭张张,就觉得是它在说话,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竟然耍我,只是刚才那感觉,真的有些怪异。” “没事。”无争笑道,“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换一床被子,顺便问问谁让你能如此不淡定。” “别。”骆明海道,“还是不要问了,要让人知道我被一条鱼吓到了,我这脸还要不要了?” 无争笑道:“好,那我就不问了。” 骆明海道:“要是让我知道谁干的,非得让他也享受一回。” “哈哈。”无争笑道,“这个可以,只要你戏弄的了人家。” 骆明海笑道:“哎,也不明白,我刚才是怎么了,竟然被鱼给惊着。” 无争笑道:“可能是觉得诡异吧,要是我,也得吓一跳。” “想想自己笨的够可以,鱼怎么会说话呢。”骆明海道,“我们大概在正午前就能达到岛前,大海空阔,只怕我们船只未到,就会惊到岛上的人,让他们有所准备?” “是啊。”无争道,“但愿近岛能有雾气。” “不太现实,此处将近,但却晴空万里,岛上怕是也是如此。”骆明海担忧道。 无争道:“怕是只能小心上岛,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吧。” “也只能如此了,岛上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但也无所谓就是。”骆明海道,“那些个吊在桅杆上的倭人似乎并没有人来救,看来他们被舍弃了,我们钓不着鱼啊?” 无争道:“是啊,他们此刻应该已经明白我们的实力,不敢来,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想救人,把他们放下来,给点食物。” “你,不杀他们?”骆明海疑问道。 “留着有用。”无争的脸上闪现一丝的诡异。 骆明海道:“那行,我去安排,我最喜欢折磨人,为我这么多年死在倭人手下的弟兄们报仇。” “别他们折腾死就是。”无争道,“去吧。” “嗯。”骆明海道,“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说罢,转身而出。 无争亦连忙回到顶层,自己的房中。 白柔抱着孩子,两人正说说笑笑着。 雪柔一见无争回来,又连忙跑上前撒娇道:“爹爹,抱我。” “好。”无争将她抱起来,柔声道,“谁让你把鱼儿放到骆叔叔的船上?” “它自己跑上去的。”雪柔笑道。 无争道:“鱼儿又没有腿,怎么跑上去,还会说话?” 雪柔笑道:“那它就是自己飞上来的,我都会说话,鱼怎么不会呢?” “哎。”无争苦笑道,“我还不曾教你说话,你就会,那鱼想必也是会的。” 白柔从他手里包括孩子,笑道:“是她施法把海里的鱼弄到骆大哥的床上的。” “你真坏,臭丫头。”无争笑道。 白柔道:“你也不说说她,非让你惯坏了不可。” 无争道:“顽皮点嘛,没事,以后啊,不要去戏弄人了,知道吗?丫头。” “嗯。”雪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无争道:“杉杉,你要看住她,不要让她乱跑。” “嗯。”白柔低头道,“宝贝儿,知道不,不能乱跑。” “不要。”雪柔道,“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嘛。” 无争道:“听话,就在房里玩。” “不嘛。”她依旧不愿意。 白柔无奈地对她吹了口气,她顿时昏昏沉沉地睡去。 无争道:“她还没吃早饭,怎么让她睡了?” 白柔道:“你女儿又不是凡人,她也不吃五谷杂粮,我也不吃。” “我倒是忘了。”无争无奈道,“那就睡吧,消停会儿。” “嗯。”白柔柔声道:“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天还早,你躺着歇歇。” 无争点点头,便走到窗口看着海景。 待白柔回来,他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海面。 白柔放下饭菜,从背后抱住他。柔声道:“相公,你不开心?” “嗯。”无争轻声道,“莫名来的伤感。” “因为我吗?我再也不会是曾经的杉儿和芷柔了吗?”白柔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这样更好,以前我总是担心我死后,妻儿怎么办,可如今不用担心,挺好的。”无争淡淡说道。 “你也不会死啊,只是换了活法。”白柔柔声道。 无争摇摇头道:“对于我,我只是赵羽,我死了,赵羽也随之烟消云散,你明白吗?我是魔君,可魔君不会是我。” 白柔道:“是啊,很多时候我也痛苦,你忘记这一世的种种,忘记我们已然有了结发之事,忘记了孩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无争转过身来,将白柔紧紧地抱住,柔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柔道:“但我知道,无论赵羽还是魔君,心中总是在乎我的,不会不要我。” 无争苦笑道:“赵羽一定这样的,但是我要是成了魔君,那他,我也决定不了,你不是凡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回归本位以后,不会忘记你呢?” “有啊。”白柔道,“可我觉得你不会愿意。” “有?”无争惊奇道,“你说说,或许我会愿意呢?” 白柔想了想道:“我们玄冰梦龙一族,有个能力,能跟他人心意相通,只要这个人曾经入过我的梦,所以呢,我在魂魄分散时,能够找到你,而心意相通的最高境界就是你我的思维共存,能互相感应,无论对方想什么,他都会知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达到这样的层次,你再无任何秘密能够瞒着我,我也没有什么,你不能知道的。” “这样子?”无争问道,“那你是不是有秘密不愿意我知道?” “没有,我的一切,你什么不知道。”白柔道,“你的意思,你想和我...” “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对你有所隐瞒的。”无争道,“该怎么做?” 白柔道:“血灵钉。” “嗯。”无争一脸疑惑。 白柔突然拿起无争的左手,和自己右手,双双划破掌心,她的左手突然起势,轻轻地在无争的左手掌心上拂过。 无争顿觉自己的血从掌心被抽出,而后她的手势反转,无争看到她的左手掌心上有一个翻滚中的血球,那真是她从自己掌心抽出的,而这血球慢慢地变得细长,仿佛一枚钉子。 而同时她自己右手掌心的伤口亦溢出血,同样也由血球逐渐化为长钉。 此时有两枚血长钉,由二人的鲜血所化。 白柔柔声道:“这就是血灵钉,是由我们梦龙一族法力所变。” 无争疑问道:“那接下来如何?” 白柔道:“把我的血灵钉打入你的心中,把你的血灵钉打入我的心中。 未等无争开口,她的右掌迅速地往无争的心口打去。 无争顿时感到一阵扎心的痛苦,眼睛睁得老大,却应挺了过去,看着白柔将左手的血灵钉打入自己心口。 她亦痛苦得面容扭曲,顿时要喊出来。 无争立马叫她抱入怀中,吻下去,生怕她叫出声,惊到下面的人。 他顿时感到自己的腰上一阵剧痛,白柔痛苦得无处发泄,只能掐他来撒气了。 可今日不同往日,她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劲极大,快把无争身上的肉都扯下来。 “疼。”无争连忙拉开她的手,痛苦道,“手劲这么大。” 心痛的劲已经过了,白柔这才反应过来,柔声道:“我疼嘛,那么疼,再说以前我掐你,你也没说疼啊。” “以前你有这么大劲啊。”无争无奈道,“真不像个女人的手,现在。” “也是啊,如今已经不是以前了,我该小心的。”白柔道,“把衣服脱下,让我看看,肯定青了。” “没事。”无争道,“从此以后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那你想想事情,看看我知道不知道。”白柔笑道。 无争没有回话只是一脸暧昧的微笑。 “尽想美事。”白柔笑道,“那你现在可以知道我是谁了吧?还有千年的事,你都感应到了吧?” “我脑中突然闪现画面,就是你的记忆,你叫白柔?”无争疑问道。 “嗯。”白柔笑道,“你叫无争,不是你在这人间的诨名,而是魔君无争。” “嗯。”无争道,“原来曾经的我,那么喜欢你。” “现在更喜欢呢?”白柔柔声道,“当年,明明喜欢喜欢我,却不愿意说出口,由着我折腾你,现在想想,真有意思。” 无争微笑道:“他毕竟魔君,多少不会那么直白嘛。” “他?”白柔道,“他就是你,分什么他的。” 无争微笑道:“也是啊,只不说我完全没了记忆。” 白柔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有我呢,但是以后你再也离不开我的手心。” 第三百三十六章 心酸无奈 无争怜爱地看着白柔,寻找着她的记忆中,关于自己片段,温馨而又有趣,曾经的种种,她记得那么牢固。 白柔柔声道:“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不那么拒人千里,更懂得疼爱我。” “嗯。”无争道,“但是,不知道以后我是否能够依旧如此。” “会的。”白柔道,“我相信你一定会的。” “哎。”无争点点头,走到雪柔边上,把她唤醒了。 “怎么了?”白柔问道,“你不怕她给你捣乱呢?” “不知怎么的,我不想让她委屈。”无争道,“雪儿,答应爹爹,不许胡闹,我就让你出去玩。” “嗯。”她这回老实了,知道自己母亲的本事。 无争微笑道:“那你去帮爹爹做一件事儿,可以不?” “可以,太可以了。”雪柔兴奋地跳起来,“那爹爹要我做什么好玩的事呢?” “你会下雪,会布雾吧?”无争微笑道。 “小菜一碟。”雪柔笑道。 “那好。”无争笑道,“那你就去前方那个岛上,布雾,下雪,好玩吗?不过不要冻死人啊。” “嗯。”雪柔道,“那我这就去了啊?” 她的目光却是看着白柔,生怕她不同意。 白柔道:“我去吧,丫头还小,弄不好。” “不嘛,我去,我会弄好的。”雪柔撒娇道。 “嗯,爹爹相信你会做好的。”无争回头看着白柔道,“没事,让她玩去吧。” “好咧。”雪柔顿时化成道白光,飞出窗外。 白柔摇摇头道:“你不能这么纵容她,你信不信,等下非得玩出事来不可。” 无争道:“她虽然小,可心眼活,她知道我要她做的事重要,她不会胡来的,再说她在这儿折腾人,还不如让她出去玩呢,免得被人知道。” 白柔笑道:“才见她长大没过十二时辰,你如何这么了解你女儿呢?” 无争道:“因为我了解她的娘亲,还有爹爹。” “臭美。”白柔道,“但她才一岁啊,分不清孰轻孰重,只会喜欢玩啊。” “那也没关系,不过你要不要跟过去看看?”无争问道。 “你不是很了解小雪儿吗?”白柔笑道,“这么快就变卦?” 无争摇摇头道:“不是说她办事,我是她有人对她不利,你都说了,她才一岁啊。” 白柔笑道:“她可是小魔女,谁能为难她,没事。” 无争道:“可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一碰上什么呢?” “我们母女是有感应,无论她在哪里,我都感觉到,她很好,没事。”白柔自信道。 “这样。”无争这才放心道。 ※※※※ 平雁山庄。 王妃一天都闷闷不乐的,什么话也不说,就是在观景台上发愣。 甚至于王爷来到,她都不能察觉。 王爷道:“怎么了吗,心情这么不好。” 王妃回头无奈一笑,柔声问道:“回来了,事情如何?” “顺利。”王爷道,“赵羽安排杀手,将赵庆的好些人都出了,很多事情安排起来没那费事,赵庆的一切如今都在周远威将军的控制下,很快,明天清晨,便可全部拿下。” “事情越顺利,心里却越无奈。”王妃柔声道,“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是啊。”王爷道,“小羽把唐正处理了,便都结束了,这后面的事,就由包拯去做了。” “嗯。”王妃道,“那你陪我一起去找小羽吧,可以吗?” 王爷疑问道:“你也要去,不怕给他添乱吗?” 王妃道:“我怕我不去,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怎么会呢?”王爷道,“尽瞎想。” “不。”王妃道,“昨夜,杉儿跟芷柔带着孩子走了,我就知道,她们可能回不来了。” “她们去哪儿,还带孩子去,小羽不是不让她们乱跑了吗?”王爷惊讶道。 王妃无奈道:“她们已经不是人了,不再害怕什么。” “你说什么?”王爷慌张道,“她们怎么了?” “没事。”王妃道,“她们也不是凡人,归位了,要带小羽走了。” “啊。”王爷惊讶道,“她们也不是凡人,那是什么?” “天人。”王妃道,“其实杉儿,芷柔,还有邓秋等等十个人,尽是同一龙神的化身,如今她们合十为一,回到小羽的身边,其实我们早该想到,小羽不是凡人,那他的妻子,也不会是。” “那孩子呢?”王爷道,“她那么小,也带走了?” “这是自然。”王妃道,“都走了。” “那你呢,小羽走了,你...”王爷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起来。 “我说过,我会陪你的。”王妃道,“可是依旧心痛,小羽一旦又成魔君,他便不是我们的羽儿了。” “我们走吧。”王爷似乎是下了决心了。 “嗯。” 王妃颓然地起身,柔声道:“走吧。” “我们走旱路,明天就会到,一定能见到他的。”王爷扶着王妃一同下了楼阁。 准备的很迅速,谁都没有告诉,便匆忙而去。 马车之上。 王妃无力地依靠在王爷身上,满脸悲伤。 王爷劝慰道:“她们不是凡人,不会死去,你又何必伤心呢?” “王爷。”王妃柔声道,“这跟凡人死去有何区别呢?我的儿子会死,赵羽,他不会再是赵羽,赵羽对魔君而言,就跟前世一样,我南宫静柔的儿子,便不复存在,我能不心痛吗?你又何必装坚强呢?” 王爷摇摇头,怜爱地看着王妃,痛苦道:“我怕伤心啊,小羽走了,你若也走了,这个家就少了一半,叫我如何不在乎,小妹还小,万一你非走不可,我...而且无相道长告诉我,你会小羽一样,在魔君苏醒以后,一旦变回你曾经的身份,也会把尘世间的一切都忘了。” “什么?”王妃惊讶道,“我也会忘了?” “嗯,会忘了。”王爷道,“跟你做夫妻三十多载,我如何放得下。” “我也不能。”王妃落泪道,“为什么会这样呢?一定会有办法,啊,会有的。” “但愿。”王爷无奈道。 王妃似乎想起什么,柔声道,“还有一事,你也该知道。” “什么?”王爷问道。 “小雨跟书影也会离去,是杉儿临走告诉我的,她们是魔神大殿上的灵兔。” “什么?”王爷无奈道,“我是该喜还是该忧,一双儿女竟都不是凡人,还有你。” “你是福德宽厚之人,该有福报。”王妃无奈道,“可是上苍如此选择你,无可奈何啊。” 王爷摇摇头,柔声道:“罢了,能与你相伴三十余载,也该满足了。” “可南宫静柔不满足。”王妃痛苦道,“我也会忘记一切,忘记一切,我真的不想如此。” “这样对你更好。”王爷道,“我跟小雪和飞儿他们毕竟是凡人,总有一天会死去,你倘若一直记得我们,如何能开心的起来呢?你是那么重情的人?” “嗯。”王妃不知如何说了,“飞儿他们已然成家,对我的眷顾已经不那么深了,随着时间,或许便淡忘了,可是你...” “不提这个了,我们先去吧,或许,一切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王爷道,“或许,我们只是白担心一场。” “嗯。” 王妃不知如何是好,亦不知该再所什么。 许久。 她柔声问道:“那赵庆的事,你放手给包拯了吗?不管了?” “不用管了。”王爷道,“小羽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包拯也把余震一家接到扬州府衙,赵庆已经是瓮中之鳖,蹦哒不得了。” “嗯。”王妃道,“如此甚好啊,只是那余震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死。”王爷道,“他之前诈死,但被小羽控制在扬州,如今派上用场,他就是当年那个举报安邦侯造反的人,你是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在儿子掌控之中。” “看来,一切真的是尘埃落定了。”王妃满是感叹道。 “尘埃落定。”王爷无奈地叹息道,他渴望这一切的结束,无争不用背负那么多,可又害怕结果,害怕去面对结果。 族内相残,难得善终。 恍恍惚惚中,他抬头看到车辕之外。 鹅毛大雪。 王爷惊讶道:“我是不是看错了?” 王妃摇摇头,道:“八月飞雪,这...就算在京城也不可能,况且江南还是夏末之时。” 钟晨亦策马到侧,汇报道:“王爷,下雪了,侍卫们被冻得受不了,前面就是扬州驿馆,我们去添点衣服吧。” “好。”王爷亦顿时感到凉意,回头对王妃道,“我们也得加点衣服,这天是怎么了?” “不知是吉是凶啊。”王妃淡淡说了一句。 但她却不知这是她宝贝孙女的杰作。 她玩的太开心了,竟让扬州城内,也下起了雪。 白柔看着满天飞舞的大雪,对无争道:“这会儿,怕是雪都不知道下哪儿去了,都让你惯的,这是要触犯天条的。” “天条。”无争道,“那你赶紧去看看,真要命啊。” 白柔无奈一笑,化成白光而去。 无争看着她离去,却突然有些支撑不住了,将身子依靠在窗台前。 离地宫越近,他身子越痛苦,或许是自己的记忆在召唤自己,越是痛苦,他越是往前而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岛上风云 雪越下越大,突然间的降雪,使得海岸上的船只未能出海。 王爷找来了几户渔民,都不愿意,哪怕出再多的价格,毕竟突来的雪,又不合时宜,让人总是忌讳的。 王爷满是无奈地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却不知如何安慰身边的王妃。 亦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个老汉走来,他满脸水锈,双目通红,一看就是个常年入水的渔民。 他向王爷施了礼道:“官家,听说你们要出海?” 王爷连忙激动道:“你能带我们出海吗?” “能。”老人道,“但是钱...” 王爷连忙从身上抽出一张银票,看都不看,径直递过去。 “这么多,官家。”老人惊讶道,“只要你领着我们,还有重谢。” “那就多谢了。”老人道,“其实雪下的虽然大,这并不是问题,主要是爷你们去的地方太危险了,这这些天,有无数的武林中人都往那边去,只有去的,却不见回来,所以我们都不敢去。” “那你?”王爷疑问道。 老人道:“家里穷,我想给孩子赠点钱,我先去安排,几位稍等。” “好...”王爷道,“你去安排吧。” 没多会儿,众人便上了船。 渔船不大,但也不小,陈旧不堪,还满是鱼腥味。 王爷让侍卫行船,让老人指路就是。 老人略带歉意道:“官家花了这么多的银两,却坐这样破船,还让你的人帮忙,老汉实在不安。” “老人家言重了。”王爷道,“让你跟我们冒险,我已经很感谢了,对了,以前这个季节,会下雪吗?” 老人道:“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从来没见过,昨夜我儿子行船回来,说是海上降雪了,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 “哦。”王爷道,“六月飞雪,是有冤狱,可这八月十五飞雪,却不知何为啊。” “我也不明白。”老人道,“不过倒有一件奇事,或许跟着一切有关。” “什么事?”王爷问道。 老人道:“昨夜在海上飘雪之时,见到一大一小两条小白龙在天上盘旋,你说,这天如此,会不会是龙王爷在伤心?” “白龙?”王妃顿时惊讶叫一声。 老人连忙道:“怎么了?夫人。” 王妃连忙道:“没事,你先去忙活吧。” “好。”老人施礼而别。 王爷连忙问道:“怎么了?” “那两条龙,是咱们儿媳跟孙女。”王妃确信道。 “你说杉儿跟芷柔化身为龙,可咱们孙女才未足月,怎么可以?” “她不是凡人啊。”王妃道,“直觉告诉我,就是她们。” “那她们降雪,就是为了小羽。”王爷亦确定道,“下了雪,无异于天灾,小羽便可以少费很多事。” 说话间,老人又进来了。 王爷疑问道:“怎么了?” 老人道:“海上不知道为何,此刻雾气极重,我们行船怕是要慢些,还望爷你们能见谅。” “无碍。”王爷道,“那何时能到?” “估计要到午后。”老人回道。 “嗯。”王爷道,“知道了。” 老人这又退了出去。 王爷看着舱外的雾海,亦是无可奈何。 但对无争而言,却是极好的。 看到白柔揪着雪柔回来,无争苦笑道:“丫头啊,你这是干什么呢?” “按照爹爹的吩咐。”雪柔傲娇道,“降雪,起雾。” 无争道:“我是让你在岛上范围内就可以,你把整片海都整成这样。” “那你怪我了?”雪柔赌气道。 “不敢。”无争连忙将她抱起,柔声道,“下了就下了。” “非让你惯坏不可。”白柔道,“她闯祸了。” “哦。”无争问道,“丫头,你闯什么祸了?” “有一个家伙要欺负我,我...”雪柔想了想道,“我把他打跑了?” “嗯?”无争一脸疑惑。 白柔苦笑道:“她打的是个天神,我也不知道是谁,她下这么大的雪,肯定是惊动巡天的天神了。” “可丫头怎么打得过?”无争惊讶道。 “她是你女儿哎。”白柔道,“她一出生,其实已经不是一般的龙女,我唤醒了她的龙女真身,但她更是继承了你的能力,一般的小神仙,怎么打得过她呢。” “那打了天神,会怎么样?”无争担忧道。 白柔笑道:“你忘了你是谁,放心,谁也不敢来找我们麻烦,玉帝也只能吃哑巴亏。” “我有那么厉害吗?”无争笑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白柔道,“如今一切都妥了,看你自己了。” 无争道:“是啊,一切该结束了。” 白柔道,“我从来没见过你你的威风,今天就让我好好看看吧。” 说罢,她从无争怀里抱过孩子,微笑道:“宝贝儿,今天你只能在娘的怀里,哪儿也不能去,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父母。 白柔轻轻一摸雪柔的额头,她变得极小,只有巴掌大,未等她反抗,便将她塞进自己的衣兜中。 无争思虑了许久,便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船已近岸。 众人齐下了船,无争亦调遣兵将拉网式前进。 往地宫之路,满地死尸,但并不是被冻死的,而是械斗而亡,毫无疑问,为利而亡。 死亡的气息充斥着整座岛,让人有着一股无形的压抑。 白柔紧紧地陪在无争边上,不知道前行多久,她低声耳语道:“前面有好多人。” 无争点点头,举手一挥,众人便停住了脚步。 待所有人停止以后,骆明海拿出一只信号弹,点燃之后,一飞冲天。 此刻山坳处顿时响起一阵阵厮杀的声响。 白柔惊讶道:“这...” 无争笑道:“你没发现子枫不在呢?这么重要的场合?” “那他?”白柔疑问道。 无争道:“他易容成我的模样,今早已经提前上了岸,故意让自己暴露,刚才的信号弹,就是告诉他们可以动手了。” 白柔道:“你早就知道前面的一切?” 无争道:“不然呢?” 他说罢,给原临挥了挥手。 原临即刻道:“所有将士听令,全体奔袭,向前方战场而去。” 他说完,拔刀而起,率先冲了出去。 将士们随即跟上,向前奔去。 一场内外夹击的杀戮更加血腥。 不过半个时辰。 厮杀惨叫声停歇。 蓝子枫亦走来了,他无奈道:“全是些小角色,没有见到熟人,剩下十几个人我们已经将他们逼到悬崖边上,似乎有些愿意投降。” 无争道:“不用留活口,用弓箭,送他们上路吧。” “这...”蓝子枫虽然习惯无争的狠绝,却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下死手。 “安排去吧。”无争淡淡地说道。 骆明海道:“只要他们愿意投降,又何必做这么绝呢?” “是啊,宗主哥哥?”蓝子枫亦不同意。 白柔自然与无争心意相通,她柔声问道:“这些人就算降了,会怎么样?” “也是死吗?”骆明海问道,“按理说,是要死的。” “对啊,那留着干什么?”白柔道,“他们同将士们搏杀,罪同谋逆,理当诛灭九族,倘若他们不死,活着回去了,到时候连累的人更多,死在这儿,他们的家人,便不会怎么样了。” “是我思虑不周。”骆明海施礼道,“多谢华姑娘提点。” 蓝子枫亦明白了,连忙前去安排。 骆明海道:“只是大角色一个没有,这...” 无争道:“放心,只要地宫一开,他们自然就会出现。” 无争对边上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众将士清理完战场,全岛搜索,倘若是一半江湖人,劝降即可,如有抵抗者,杀无赦。” “是,末将得令。”说罢,传令兵施礼欲离开。 无争又道:“慢,让所有将士们远离地宫,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传令兵回道,但并没有离开,似乎等待着无争,看看他是否还有命令。 无争道:“去吧。” “是。”他这才施礼而去。 骆明海道:“那就我们这几个人进入地宫?” 无争道:“多了也是徒伤性命,何必呢。” “也是,让将士们远离那是非之地,不用有那么多没有必要的牺牲。”骆明海道,“对了,那些倭人如何处置?” 无争道:“让他们上岛,放了他们。” “这...” 白柔道:“相公是觉得后面可能有倭人跟随,放了他们,不过是鱼饵,欲擒故纵而已。” “嗯。”骆明海道,“倘若真有倭人在后跟随,确实可以将他们引出来。” “不管这些了,已经有人安排了,我们去地宫吧。”无争淡淡说道。 他回头看了看白柔,柔声道:“你也要进去吗?要不,你回船上?我总觉得地宫之中,难免...” “嗯。”白柔道,“那我回船上等你,你自己注意点。” 但雪柔却不愿意,悄悄地要从白柔身上溜出来。 却被她推了回去。 两人相视一笑,白柔便转身向船上而去。 无争回首,目送她走到海边。 待到无人时,雪柔道:“娘,我也要去地宫。” 白柔道:“宝贝儿,地宫中有有法术禁锢,我们的法术不灵,咱们进去,只会拖累你爹爹。” “可...” 白柔故意岔开话题道:“那宝贝儿跟娘一起把这满天的飞雪还有雾气收起吧?” “嗯。” 说罢,母女俩化身为龙,直上云霄。 第三百三十八章 地宫之中 地宫。 无字碑,或许碑本有字,但随着年代久远,风吹雨打,已然被磨平了。 无争并不在乎碑文如何,轻车熟路,绕过巨碑,径直到了地宫门口。 骆明海疑问道:“殿下,你来过这儿吗?” 无争摇摇头道:“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对这儿十分熟悉,就好像我曾经在此处待过很久似的,可我的的确确不曾来过啊。” 他心中明白,自己跟这里有着说不清的渊源,但也解释不清楚,自己的记忆为何会在这里, 白柔也不知道。 蓝子枫道:“或许宗主哥哥曾经在梦里来过。” 无争微笑道:“无所谓了,把石门打开吧。” “可机关在哪里呢?”骆明海上前左敲敲,右敲敲,没有找出门道来。 无争笑了笑,伸手过去,径直将石门扒开。 蓝子枫等众人顿时惊讶万分:“这...” 无争道:“不是所有的石门都要机关的,本来这个石门应该很容易推开的,只是日子久远,青苔满布,所以毕竟晦涩而已。” “还是我们想多了。”骆明海笑道,“梅公子,你应该早就知道,也不告诉我们。” 梅朴笑道:“你也没问啊,自己一上来就去找机关。” 霜月宫主笑道:“我们进去吧。” 说话间,她的眼角余光却是看向后方,谁都明白,谁也不提。 骆明海率先进去,梅朴笑了笑,点燃火把,跟着进去。 众人这才陆续而进。 长长的通道上,东南西北各有一只神像。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蓝子枫道:“它们的位置似乎不对啊?” 无争没有什么,柔声道:“舒灵,颜竹,黎寒,你们三个找到自己项链对应的神兽前,将项链上的铁片取下,贴合在狮虎兽的底座上。” 舒灵道:“无争哥哥,可是大姐不在啊,真真姐姐说她们在上面休息,没下来啊。” “是啊。”梅朴道,“柳姑娘一直不见,她的铁片?” 无争道:“她已经给我了,她身子不太舒服。” 他并不想多做解释。 “云影也不在,她们是不是...”蓝子枫意味深长地看了无争笑道。 只有他,无论在何时都能开得玩笑,但却也不是,谁都会这么想。 无争道:“不要问,以后你们会知道,我们四个同时将铁片放进去吧,其他人退后。” 话音刚落,众人连忙退后。 无争四人这才将铁片放入神像底座。 顿时四个神像开始移动,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 蓝子枫道:“这就对了嘛。” 神像归位,四个神像中间的地方突然陷进去,呈现出一条极长的阶梯,向地下正前方延伸,看不到尽头。 “原来那第二道门真的是假的,用来骗人的。”梅朴惊讶道。 “地宫,自然在地下。”无争淡淡地说道,起身往阶梯走下。 众人连忙跟随而下。 火把是用不着了,地宫顶上竟然镶嵌着无数巨大的夜明珠,它们的光芒照耀着无争众人前进的路。 阶梯极长,约摸半刻钟的时间,众人这才走到一个圆形大殿之中。 银碧辉煌,光芒四射。 这个地宫,全是用白石白银所铸造,密不透风。 蓝子枫满是惊讶道:“真是个大宝藏啊,这宝石,白银得多少,还有顶上的夜明珠,那么大...” “财迷。”霜月宫主不不屑道。 “不是不是白银。”骆明海轻轻地敲打墙面道:“要是白银,经过千年,这墙壁早该发暗了,可是它却银白依旧。” “是铂金。”梅朴道,“比黄金还要贵重。” “啊...”蓝子枫更加惊讶。 但他见无争没有反应,连忙向他寻入。 “那不是王妃,她...她怎么在里面...”蓝子枫见到中央大床之上,坐着王妃,她一脸悲伤地看着怀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 梅朴道:“她不是王妃,她不是...她比王妃年轻好多。” 而此刻无争就好像变得痴痴呆呆,目不转睛盯着这个长得跟王妃一模一样地女人。 他的眼中噙着泪,完全置身在自己的世界中,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他看到的是什么? 是什么? 他看到了自己,那个怀中抱着的死去的少年,便是自己,第一世的自己。 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再哭,她在哭诉着:“你为什么这么傻,为娘去死,啊,你让娘怎么活...” 她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落着泪,直到身体枯竭而死,她仍旧保持这一个动作。 她们的身旁,有一只白色的狐狸,伴随她的死去,也闭目而去。 千年了,他们依旧保持着离世时的姿势。 “千年了。”无争的身后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我又回到了这里,哎。” 无争这才从刚才境象中醒来,回头一看道:“无相道长,是你...” “是啊...”无相道长淡淡地回道。 无争道:“刚才的是幻觉?” “不。”无相道长道,“不是幻觉,那是你和你母亲第一世的结局,你在人间三十三世,大多都是如此。” “那这一世呢?”无争问道。 “亦如此。”无相道长道,“魔君,这是你的劫数,也是你母亲的劫数。” “那我死了,我娘也会?”无争问道。 “是啊。”清扬道长道,“王妃的尘缘亦已了,你每一世为她挡灾避祸,但是你身死之日,也是你母亲劫尽之时,她也...” “那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世?”无争问道。 “是。”无相道长回道。 无争道:“我们归位以后,是不是会忘了这尘世间的一切,南宫静柔,还有赵羽,都不复存在?” “是。”无相道长如实回道。 无争的泪无奈地落下,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却发现,所有人似乎都被定住了似的,谁也没有反应。 无争惊讶道,“他们怎么了?” 无相道长道:“他们是凡人,故而天机不能泄露。” 清扬道长道:“魔君,千年之期已到,今日便是,我等先行告退,待赵羽仙逝,我们会来接你。” “今天就是我的绝期?可我母亲好好的。” “天意如此,谁也更改不了。”无相道长说罢,与清扬道长两人凭空消失而去。 无争无奈地摇摇头,眼前走去,想去触摸床上的人,却不曾想,一碰,一切便化为乌有, 正当时,却听地宫门口,一阵繁杂的脚步声。 唐正跟陈永安挟持着王爷王妃,跟着嗜血公子数十人闯入。 这时地宫中的众人这才醒来,回头看去,被眼前的一幕所惊讶。 无争怒道:“唐正,你要做什么,信不信我让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也先让王爷跟王妃给我陪葬。”唐正道,“我要的很简单,这所有的金银珠宝我都不要,我就要那份无上的力量。” “不要管我们。”王爷怒吼道,“儿子,不要管我们。” 王妃道:“对不起...我...” 无争道:“你想要的东西,并没有,或许我没有找到,你自己找吧,把我父王他们放了。” “不可能...”唐正道,“它就在这地宫之中。” 唐正走到地宫正中,向四处看去。 王爷道:“不要跟他谈谈条件,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唐正道:“你想得很明白嘛,今天,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他慢慢地拿下自己的面具,看着王爷道:“我这鬼样子,就是拜你所赐,你不该死吗?” 他的脸,像是被烈火焚烧过,那模样,像极了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似的。 王爷道:“当年我就知道,你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看到你的尸体,你也不一定是死了。” 唐正道:“所以你要焚烧了我的尸体,要不是安儿抢救及时,我便真死在那烈火之中,可你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了那么多年,所以,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你享受一下,我当年的遭遇,哈哈...” 嗜血公子突然站出来道:“唐正,你不是不想跟我抢吗?” “我是不会跟你抢,但你不过是个祭品而已,我在乎什么呢?”唐正兴奋道,“今天,你该为你自己荣幸,你这半妖不人的人。” “你说什么。”嗜血公子极为愤怒道。 “你过来,就明白了。”唐正一脸的傲然。 嗜血公子再也不能忍受,顿时跃出,手持天玄剑向唐正刺去。 可唐正的身法更快,竟然轻而易举地就将嗜血公子打得无法招架不住,原来他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不过十几招之后,唐正手中匕首突然向嗜血公子心口刺去,嗜血公子避躲不及,刀锋在他的心口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正想反击,却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被一股力量慢慢地吸引住,身不由己,动弹不得。 这时,他的头顶之上,突然显现出一枚巨大而又晶莹剔透的宝石。 透明的宝石之中,闪着五彩的光芒,而宝石外,这环绕层层黑气。 它此刻正不断地从嗜血公子身上抽走红黑之气。 而嗜血公子却是无可奈何,他的身躯在不断地萎缩变小,他的手下也不敢贸然去就他,生怕自己亦成如此。 他不过是个祭品。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切终了 祭品。 在众人的错愕中,他的身躯慢慢地消融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蓝子枫惊讶道。 梅朴道:“他就是个祭品,他的身体蚕食了多少婴孩精血,正好为这股邪气做了点心。” 不过片刻,那晶莹通透的宝石边上缠绕的黑气变得更加凝重。 唐正突然纵身一跃,伸手想要去抓拿那枚巨大的宝石。 可不曾想,宝石上如同通了电一般,唐正一碰,便电了回来。 宝石边上的黑气突然翻涌起来,灌入唐正的七窍。 “糟了。”梅朴暗叫不好。 却只见唐正如获新生,脸上身上的皮肤一层一层地脱落下来,而且越来越年轻,如同返老返童一般。 所有人都警戒起来,包括阴月教的弟子。 “这就是这地宫中暗藏的力量?这也太可怕了吧?”蓝子枫惊讶道。 梅朴道:“不是,这不是,这股邪气是守护那宝石里的东西的,它要借唐正的手来除掉这地宫中的所有人。” “什么?”蓝子枫顿时把眼睛瞪得极大,他又突然灵机一动,见唐正此刻被黑气控制,动弹不得,叫了一声:“趁你病,要你命。” 说罢,纵身一跃,长剑直击唐正的要害。 “不要...”无争急忙喊道。 却见蓝子枫的剑还未到,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出。 陈永安连忙放下王妃,冲了上去,叫道:“义父...” 王妃顺势一掌打倒边上的阴月教弟子,拉着王爷就往无争边上跑去。 无争见状,飞身而起,杀死后面追击的阴月教弟子,将他们救下。 唐正一脸的黑气,从上落下,看着陈永安,却仿佛不认识,激动道:“你们都得死,死在这里...哈哈哈...” 说罢,一掌打向陈永安,他没有防备,顿时飞了出去,落到墙角。 唐正突然狂性大发,将近身几个自己的弟子全数打死。 沐川一见,便出拳相向,但不过几招,便也飞了出去。 无争连忙推着王爷和王妃,要让他们出去,却让唐正缠上。 初始两人势均力敌,整个地宫被他们两个震得七零八落。 梅朴跟霜月公主连忙上前帮忙。 无争越发不支,身上的力量仿佛受到什么影响,横冲直撞,身不由己。 在慌乱之中,被唐正一掌打飞出去。 王妃一惊,连忙将他接下来,放到地上。 无争痛苦道:“娘,今日,怕是孩儿的大限之日,可,我放不下你啊,一切会怎么样呢?” 王妃只是落泪,却不知如何回复。 无争的败落,梅朴跟霜月宫主顿感不支,亦很多便被打飞出去。 唐正飞身到那宝石边上,用力叩击,它却纹丝不动,但霎时间地宫开始晃动,如同要塌了一般。 无争道:“所有人快出去,娘,你快走...” 无争奋力想要推开王妃,却半点劲使不上。 唐正见无争喊话,顿时从上飞下,凌厉的掌风直击无争而来。 当是时,王妃突然跳出,挡在无争面前,受了唐正那重力的一击,如同断线的纸鸢,瘫落下来。 “娘。”无争歇斯底里地喊道。 王爷想要过来,却被无争一掌推到地宫门口。 他喊道:“子枫,带我父王走,走啊...” “宗主...”蓝子枫亦不想去,可见王爷又要跑过去,连忙将他打晕。 梅朴连忙拉着霜月宫主,还有几个女孩,对蓝子枫道:“走...快走,地宫要塌了。” “走啊。”无争怒吼道。 蓝子枫不再坚持,扛起王爷冲了出去。 唐正想要阻止,却被无争用身子撞飞出去。 地宫中活着的人,连忙都趁机跑出去了。 无争经此撞击,已然无力再支撑,慢慢地走到王妃的边上。 王妃用微弱地声音道:“娘,先走了,走了...” 她慢慢地将眼睛闭上,却再我没有睁开。 霎时间,无争的身躯发生巨变,变得更加高大,双目变成了红色,头发由白又成黑色,身上冒着比起唐正更加浓重的红黑之气。 他已经不是他。 宝石碎裂,宝石中的五彩之气顺势进入他的体内。 唐正顿时一惊道:“你是谁,你是什么?” “孽障。”无争伸手一扇,唐正顿时烟消云散。留下一股黑气。 无争道:“难怪你会不认得我,吸食了如此之多的婴灵冤鬼。” 他又一伸手,将那股黑气吸到掌中,将那黑气飞速的旋转。 很快,黑色前去,成了一股清灵之气。 他将这股下放下,很快就变成一只白兔,这兔子很快又幻化成一个俊美的男子。 无争道:“你把你的妹妹们找回来吧。” “是。” 他说罢,化成一道清烟消失在无争眼前。 无争慢慢地走到王妃的边上,柔声道:“母亲,我回来,终于可以再见到你。” 说罢,他将王妃轻轻地扶起来,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她便醒来了。 “争儿。”王妃已然不是王妃,但又是她,她起身一变,却成了妙龄之女。 无争道:“一千年,我终于等到你了,以后我再也不胡闹,不让你为我受苦,我们回魔神大殿吧。” “嗯。”王妃微笑道,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痕道,“我似乎哭过。” 她回头看去,却见一对死去的母子。 是他们的肉身,赵羽和南宫静柔。 前尘往事,无争与王妃已然忘记,却看到相互依靠两人,她柔声道:“争儿?这是怎么了?” 无争摇摇头,无奈道:“我们的尘缘已尽,这是母子在人世间最后一世的肉身,至于发生什么,也与我们不再有关系了。” 说罢,他伸手一挥,南宫静柔跟赵羽的便消失而去了。 “你把我们的肉身送哪儿去了?”王妃问道。 “去他们该去的地方,平雁山庄。”无争道,“尘世之事,就由尘世了吧。” “嗯,可我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放下。” 无争道:“算了,一切都结束了,走吧。” 说罢,无争拉着王妃飞升而起,顶破地宫,霎时间,地宫坍塌。 地宫之外。 众人看到天空之中,电闪雷鸣,在地宫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从洞中飞出一只巨大的鲲鹏。 白柔看着鲲鹏,微笑道:“他又回来了,走,找你爹爹去。” 说罢,母女化身为龙,直奔鲲鹏而去。 王爷看着这一副景象,无奈道:“他们母子到底还是走了,走了...” 他顿时颓然坐到地上。 所有人亦看得目瞪口呆。 ※※※※ 平雁山庄。 王爷已经不知道坐在观景台多少时日了,不言不语。 在正中桌上,他为王妃母子还有小雨书影立了牌位。 王爷归来,小雨她们亦不在了,他知道她们的归处。 整日默默地看着他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离它们近点。 这一日。 赵雪匆忙而来,柔声道:“父王,包大人求见。” 王爷沉默了许久,柔声道:“让他来吧。” “嗯。”赵雪这才下去。 包拯随之而来。 未等包拯行礼,王爷便柔声道:“这里风景不错吧,她们母子最喜欢这里。” “是。”包拯回道。 王爷道:“你是为赵庆的事来的,怎么样了?” 包拯道:“案子已经全数结清,我已上奏皇上,襄平郡王如何处置,皇上让我问您的意思?” 王爷无奈道:“他勾结唐正,这多年来杀害那么多官员,无辜百姓,还想谋逆,我有心,也救不了,你自己抉择吧,康王呢?” “康王在邓容离开之后,便悬梁自尽了。”包拯回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王爷无奈道。 包拯道:“只是皇上为邓宁平反了,欲要加封她们为郡主,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们了。” 王爷道:“不用找了,她们去了属于她们的地方,其他的就不用给我汇报了,你自行处置吧,我心情不佳,没事就退下吧。” “是。”包拯连忙施礼退下。 王爷对这灵牌,柔声道:“知道吗?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呢,可你们在哪儿?” 他痛哭流涕,悲伤地伏在桌上。 不知多久。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想起。 “你拜祭的是谁啊?” 王爷回头一看。 他惊讶道:“静柔?你回来,难道我是错觉吗?” “我不是。”王妃道,“可我觉得你很熟悉,我一直觉得我有什么东西放不下,所以白柔就带我来了。” 王爷看到王妃身后的白柔,惊讶道:“杉儿,你也来了?” “嗯。”白柔微笑道,“雪儿,叫爷爷。” “爷爷...”雪柔娇声道。 “好,好,真好。”王爷激动道。 白柔道:“我跟雪儿还有尘世间的事要了结,我就不打扰你们。” 说罢,两人化为白光而去。 王妃见她们离去,便伸出手,为王爷擦拭眼泪,柔声道:“你是为我哭吗?” “嗯。”王爷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王妃道:“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却知道,我喜欢你,放不下你。” “我知道。” 王妃道:“但我不能在人间久留了。” “你还是会离开...”王爷无奈道,“我把你们母子三人都葬在一起,对吧?” “嗯,尘世的事,我不记得了,就按照我们曾经的意愿。”王妃柔声道,“我要带你走,愿不愿意?” “愿意。” 王爷虽然一脸错愕,却没有丝毫犹豫道:“不管去哪儿,有你就好。” 远处。 白柔母女这才放心而去。 不过片刻,她们便到了一处宅院前。 雪柔疑问道:“娘,我们见谁?” “娘在人世间的亲生爹爹。”白柔微笑道,“我们要跟每个人辞行。” “嗯。”雪儿道,“为什么奶奶什么都忘了,却一直记得爷爷的情呢?” “因为爱。”白柔道,“从爷爷的是第一世那只白狐起,他也陪着奶奶整整一千年了。” “哦。” 白柔道:“我们进去吧。” ※※※※ 等赵雪再次上去看自己自己父王之时,他已经无了气息,但面容欢喜,或许,再不用受别离之苦。 而江南的一切,按照赵羽生前的意愿,有条不紊地进行,南宫凌风接掌天道盟,京城的所有弟子亦都退回江南。 皇上下了罪己诏,昭告天下自己的过失,裁撤金吾内卫,为安邦侯恢复名誉,建立忠烈祠堂。 天道盟中,侯爷旧部及散落在民间的将士,都也恢复清白身份,留去自由,不再强求。 歼灭海匪,钱粮备齐,兵将健壮,就待一令下达。 扬州府衙。 兄弟之间的一场酒宴,只有陈永安和陈斌。 两人相对甚久。 陈斌道:“你要押回京城受审,我帮不了你,只能拿着这杯酒,为你饯行。” 陈永安道:“你有这个心,我就知足了,但不能喝。” 说罢,他将桌上的酒倒在地上道:“我知道酒里有毒,你想陪我去死。” 陈斌并没有否认。 陈永安道:“灵王早就知道我们关系,但他并没有追究,你还有选择,还有很好的未来,没必要去死,我也不能死在你这儿,会连累你的,况且还有妹妹要你照顾。” “哥。”陈斌落泪道。 “你会照顾好他们的,我知道。”陈永安道,“你找的妻子,也很好,我祝福你们,只是从今而后...” 他叹了叹息道:“送我回牢里吧。” “要不要让她们两个见你?”陈斌道,“妹妹们?” 陈永安摇摇头道:“就当她们从来不成有这个哥哥。” 说罢,转身想要离去。 可一个身影,却让他止步。 王默琦。 他楞住了,好久才说道:“我不是让你离开扬州吗?走得越远越好。” “我想来看看你,然后带小如走。”王默琦满眼通红道。 陈永安良久,这才说了一句:“自己多保重,天涯海角,勿再进官门。” 说罢,便从她的身边走去。 眼中噙着泪。 人生在世,有时候,真的没法选,哪怕知道已经走错了,等待自己的是痛苦的代价。 所有的一切错误的开端,便是利益的争夺,甚至于魔尊劫难,皇族的一切都是如此。 愿无争,可如何无争。 有生灵的地方,便有争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