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欢》 第一章 野兽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坐在一辆车的后座上,身边的座位上是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陌生男人,他正在酣睡。 我的心悬到了半空,突然记起昨天为了宣泄痛苦喝了太多的酒,狂欢时忘乎所以地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了夜店。 显然,我亲手把自己给“卖”了。 一夜的狂欢不仅没有减轻我的痛苦,反而痛上加痛。 昨天,我意外发现了好友高丽和年宇在一起的视频。 视频里是年宇和高丽滚床单的画面,高丽纵情的欢叫和年宇暧昧的声音如晴天霹雳,我确定我当时的每根神经都在随着心脏剧烈地跳动。 年宇是我的爱人,我们是裸婚。我与年宇同床共枕七年时光,在物质至上的年代同甘共苦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同吃一碗米线,连汤里的鸡蛋都会一分为二共享,甚至养母以死威逼都没有让我离开他。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到最后他还是和我最好的姐妹搞到了一起。 那些画面告诉我,讽刺我,嘲弄我,我就是天下又傻又缺的二货。与我同床共枕七年的爱人背叛了我,和他欢好的,竟然是我世上最要好的姐妹高丽,而我竟然毫无查觉,还给高丽做购物跟班,这么狗血的剧情让我遇到,老天对我简直太过“厚待”。 当时我几乎是狂奔着出了商场,在路上没有思绪的跑,我根本不知道回家后怎么办,大吵一架?还是带着瑶瑶离开给他们腾地方?或者,忍下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于是我离家出走,结婚以后第一次抛下家去了夜店,一夜独欢。 从痛苦的回忆里醒过来,仿佛大梦一场,再看一眼身边陌生的男人,我极力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 为了及时止损,我打算不惊动这个男人悄悄溜走。 身心刚刚经受重创,对男女之事实在提不起兴趣。最重要的是,年宇出轨我并没有捉奸在床,看到视频我也没有“聪明”地留下证据,若是今天这一幕让他知道,那瑶瑶的抚养权…… “醒了就要走?不道别一下?”男人倾过身子,俯身就要吻,我心里厌恶,身子本能地一缩,惊恐地推开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该干的都干了,昨天不知道是谁在车上地动山摇的shen吟,今天又装出一副烈女贞德的样子?”男人一脸说不清楚的暧昧,我的心又重重抽搐了一下,我暗暗发誓,以后再不做这种缺心眼的事情。 我整理好衣服,强忍着心中的懊丧,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男欢女爱很正常,游戏规则你该明白,我们以后各走各路,各自相安。” 说完,我打开车门正准备走,胳膊却被他拽住了,心里一阵悲哀。 倒霉到极点了,酒后失身也就算了,还遇上一个甩不了的橡皮糖,老天这是要灭我啊。 男人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扯到他的面前细细打量,然后十分严肃地说,“不如我们再来一次?” “滚!”我大声咆哮,心底的戾气已经变成爆满状态,此时恨不能长出一张血盆大口生吞了他,世上的男人是不是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哈……好厉害的女人,怪不得会被出轨,还被抛弃,悍妻可畏啊。”这笑声里全是戏谑和嘲弄,心底早就隐藏不住的痛苦终于伴随着他的笑声冲破了理智,酸楚瞬间冲进眼里,酸涩难忍。 我哽咽了一声,过往所有的美好和突如其来的痛苦扭绞在一起,我不知所措,只好默然坐在车里,绞着手哑着嗓子问,“你想怎么样?想要钱的话,我一文钱没有。” 片刻的沉默后,听到他略为沙哑的声音,“净身出户是傻了点。” 男人点燃一支香烟,徐徐抽着,烟味窜进鼻腔,我的泪水终于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过去所有的幸福就像是一个小丑,他戴着红鼻子,穿着小丑服在跳舞,告诉我,那些所谓的幸福只是我的幻象。 车窗外是日出,巨大的火球笼罩着天地,那血色的光茫染红了我的眼睛,我的心在滴血。 我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么面对?”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情。”我以冷漠回拒他的关心,对这个世界,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我不会去死,但我也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状态比死更难过。 当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你,过往的信任如沙雕一样轰然倒地,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化成齑粉的时候,那种虚空感像是潜伏在你身边的野兽,随时都会将你的灵魂吞没。 “合欢有助于排解痛苦,不如我来帮你?”他俯身过来,撩开我脸上凌乱的发丝,十分轻柔地抚mo着我,温柔地像是我上一世的情人。 他不难看,脸部轮廓清晰,鼻梁挺直,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里蕴含着一种叫人难以拒绝的神态。 鬼始神差的,我竟然再一次允许一个陌生的男人,用这样的方式打开了身体和心灵。 “好聚好散!”说完这话,连我自己也在作呕。 我整理好衣衫,欢好过后的罪恶感比痛苦更加强烈地扑过来,让我为自己这样的堕落而窒息。 他俯身替我系好安全带,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神色冷漠如远山,仿佛刚才我们经历的不是jiao欢,而是一笔买卖。 “我叫尧海纳,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把失去的一切都讨回来,不过,你得答应做我的女人。”好听的名字,冷峻的面容,最可怕的是他思索的时候我完全看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放在把车门上的手哆嗦了一下,最后转头挤出一抹笑,“你不是我的菜。” 下车走了没走步,他突然走过来将一张卡塞到我手里,我低头一看,愤怒像是冲破笼子的狮子,我扬手狠狠将那张卡砸到了他的脸上。 转身离开,用手背抹去眼泪的时候,狠狠骂自己,你就是贱! 卖了自己的七年青春还不够耻辱,还要在这上面加一笔,是吗?桑蓝。 第二章 到底谁是第三者 家里的灯火依旧,桔红色的温暖在过去的七年里每天都是幸福的象征。 我爱我的家,那种爱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我将家视作我的全部,我的生命。 推开门,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恍惚之中那是一场恶梦。 “瑶瑶乖,要好好吃饭!”一个声音刺破了美好的泡沫,我抬起头看到高丽穿着我的围裙,端着我亲手挑选的青瓷碗正在喂瑶瑶吃饭。 如梗在喉,疼痛撕裂了我的每寸ji肤。 我刚刚消失一天,鸠占鹊巢的情节就在家里上演了。显然,他们早就暗渡成仓,而我却像是一个傻子,在家里做我的贤妻良母。 为了更好的照顾瑶瑶,三年前我就辞职了,从财务主管心甘情愿地沦落成为家庭主妇,为了所谓的爱情。 三年当中,年宇借着感谢高丽介绍进入公司的名义请过无数次客。 他和高丽频频举杯的时候,我为这样成功的爱人和这样坚定的友情深深动情过。 每次赴宴,年宇西装革履,高丽也是一身华丽,唯有我穿着亚麻类的休闲装,散着头发,一脸憔悴,还十分热情地为他们添酒夹菜。 其实,我在他们眼里早就成了一个老妈子,而且是十分二的老妈子。 就在昨天清晨,我和高丽去逛商场,高丽进洗手间的时候手机响了。 无意中我看到了年宇的微信头像在闪动,鬼使神差地我打开了手机,就翻看到了那些画面。 他们忘情地纠缠在一起,jiao欢的画面、暧昧的shen吟,还有每一次ji情时喊的那些不堪话语像千万支箭瞬间刺进我的脑海。 随后,整个世界都开始坍塌、摇晃,变得虚幻而失真。 过往所有的画面都像一把把刀,生生刺进我的心里。 我怒吼一声,“你离我的孩子远一点,滚开!”扑过去把高丽推开,像母狮护幼崽那样护住了瑶瑶。 我已经失去了年宇,失去了家,我不能再失去我的瑶瑶。 高丽摔倒在地,以八十分贝的高音惊叫,那碗鸡蛋尽数扣在她的身上,十分狼狈。 那画面显得她是那个受气的格格,而我是那个没人性的嬷嬷。 瑶瑶被吓得嚎啕大哭,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不肯放手。 这时,年宇举着炒菜的铲子出来,眉头皱成川字,大声斥责我,“你夜不归宿也就算了,刚回来就弄得人仰马翻,你根本就不配做瑶瑶的母亲!” “我不配,她配是吗?”我指着地上一脸委屈的高丽,恨不能活活地撕了她。 年宇夸张地扔掉铲子,心疼地扶起高丽,然后痛声斥责我,“你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瑶瑶哭着喊着要找妈妈,我联系不上你,只好找高丽来。你也知道,瑶瑶最喜欢高丽阿姨。” 胸口如重锤击过,我闷地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在这之前,这两人到底用了多少心机摆下了今天这个阵,可是我知道,我输了。 输了爱人、输了家、连最后丁点的尊严也输的一干二净。 “那现在我回来了,她是不是可以走了?”我咬牙切齿,怒瞪着高丽,她一脸无辜,好像我此时此刻的样子是哪根筋没有搭对在发疯一样。 年宇食指伸过来,一脸狠意点着我的鼻尖,“桑蓝,我看你不止是产后抑郁,你简直他妈就是个疯子,高丽是你的好姐妹。” “混蛋,你他妈就是一个混蛋!”我放开瑶瑶,疯了一样扑到了年宇的身上打他,咬他,“年宇,相遇相知十年,就比不过这露水情缘?” 年宇狠狠地握住我的手腕,目光里夹着十足的冰冷,一字一句对我说,“喝了酒,就不要在孩子面前撒酒疯。别说我和高丽什么都没有,即便有,也不是你能管的事情,疯婆子。” 他猛得一推,我身子不稳倒在了瑶瑶的身上,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高丽抱起孩子,拉着年宇的胳膊低声说,“年宇,别跟桑蓝闹,有什么话好好说,吓坏孩子就不好了。” “丽丽,你就别再替她说话了,我早就受够她了。”年宇厌恶地看了我一眼,从卧室里拿出一件衣服,那是他上周去杭州出差买的真丝旗袍。 那件衣服我穿着有点瘦,就一直挂在那里没穿。 等高丽换了那件衣服出来,我才豁然醒悟,不论是颜色还是大小,他都是按着她的标准买的。 我心里苦笑,咸涩的感觉泛滥成灾。 我把瑶瑶抱到了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年宇俯身桌前正在夹菜喂高丽吃,如果不是指甲深陷进手心的疼痛,我会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心底一阵恶心,我冲到了卫生间里大声作呕,只可以空空如也的胃里已经再也没有可吐的东西。 “你别管她。”年宇冷静的声音伴着高丽的脚步飘进来,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高丽俯身,轻轻地拍着我的背部,“桑蓝,你这样真让我心疼!” 说完,她又压低声音说,“看在我们是好姐妹的份上,我不逼你,如果识趣,你就乖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我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高丽,她一脸清纯,穿着浅粉色真丝旗袍的身材瘦小玲珑,与我的成熟相比她就是一个灵巧秀气的女孩子,可是偏偏,这样的脸庞之后却长着一颗毒蛇般的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嗓子干哑,像是另一个世界发出来的声音,可是我还是想知道,天下男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会爱上他。 高丽邪魅一笑,嘴角的弧度让我想到了妖。 “因为我更配拥有好的东西!” “可是他是我的。” 听到这话,高丽把身子倏忽一扬,露出一个胜利般的微笑,“可是现在你才是那个面目可憎的破坏者不是吗?” 我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她早就想好的计谋。 她故意让我看到手机里的录像,故意让我闹,故意让年宇觉得我不可理喻……这样,他们就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 我扬起手,狠狠地冲那张花一般的脸上扇过去,“啪”地一声,像是洪荒里的声响,过往种种,现在种种,都被这一耳光打得面目全非。 年宇冲进来,抬脚将我踢开,我的头重重撞在了马桶水箱的盖子,疼痛感让我眩晕。 马桶水箱上的盖子跌落,应声而碎。 我本能伸手撑着身体,碎片割进手心,顿时鲜血如注。 第三章 伪装的美女狐 血肆意流淌,染红了洗手间的浅蓝色地板,在灯光下有着魔鬼一般的幽暗和阴森。 “丽丽,你没事吧,都说了不要管她。”年宇扶起高丽,对我说话的声音里全是厌恶。 眼前的他,根本不像是十年前认识的那个年宇。 那时候的他,没有这么生硬冰冷,没有这么不尽人情。 记得第一次走进他租住的小屋,满屋子的花草刹那间就打动了我,在那一刻,我就认定他是我想要的暖男。 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温情,势不可挡地将早已支离破碎的我收拢,给了我一个归宿。 是谁说过,曾经温暖过,就不要计较现在的伤害? 我咽下嘴里血液的甜腥,看到高丽藏进年宇的怀里,捂着脸哽咽着说,“都怪我,年宇,你不要责备桑蓝。” 此时她的乖巧和刚才她的恶毒变换如此之快,快到让人瞠目结舌。 就算此时此刻,鲜血迸流,我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温柔乖巧,笑起来灵动秀气的高丽是这样的一个人。 “丽丽,你不用为了我如此委屈,我现在就跟她离婚,我娶你。”年宇小心翼翼地搂着高丽,仿佛在保护一尊珍贵的翡翠娃娃,而我,被他弃若敝屣。 曾经的海枯石烂,一转眼尽数化为了云烟。 他对着我向她表白,不再辩解,不再掩饰,如此赤luoluo地护着高丽,我已经明白,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覆水难收。 “到底是十年的感情,不要为了我……”高丽欲言又止,却用得意的目光回望过来,目光相对的刹那,我就相信,上一辈子我一定是灭过她的九族,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换回来她如此的相待? 年宇转身,片刻后手里握着一张白纸进来,不分场合地递过来,冰冷说,“签字!” “我不会签的。”我转过头,不愿意逐字逐句看那些条款。 想的,是这个家里的一切。 我的瑶瑶,还有红木书柜里上千本书、橱柜里的餐具、酒柜里的藏酒、声控的床灯都是我亲手挑选添置的,离了婚,这些会是谁的? 我的声音刚落,年宇疯了一样扑过来,大手在我脖子上扣紧,再扣紧。 “桑蓝,你不要逼我。”年宇的眼睛是红的,像野兽一般,我张大嘴用力的呼吸,每次心口都会抽痛,“年宇,为什么?” 几张纸摔到我的脸上,年宇放开我,我的身体就像是没有脚的鱼滑落到地上。 我拾起那些纸,看到是医院的亲子鉴定单,心突然紧紧收缩旋转。 “瑶瑶不是我的女儿,你这个贱人,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年宇的声音针一样尖锐,强迫地刺进我的大脑,分离我的理智,我每思索一下就痛不欲生。 过往,那早已经尘封的过往,血淋淋地展开,让我无处遁逃。 我张合着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这样的真相像是弥天大谎,可是我却看不穿。 “年宇,当时的我们一心想要孩子,可是无论怎么也怀不上,是我陪你去的医院取的jing子……瑶瑶怎么会不是你的孩子!”我的呼吸有些困难,我以为够久的幸福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尖刃,狠狠剜着心口。 当他拿瑶瑶来逼迫我就范,我看到的年宇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 年宇冷笑一声,逼近我,俯视我,居高临下像是审一个罪犯一样,“可是,你选择了在我出差的时候去做植入,你还告诉我,是高丽在陪你,让我放心。” 回忆铺开,在医院那次难忘的经历还是那么清晰。 那天下着雨,医院通知我去做jing子植入,当时的心情是喜忧参半。 年宇不在,我给高丽打电话想让她陪着我一起去,她说她在开会不一定能顾得上。 我一个人去了医院,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张开身体,把一个做母亲的欣喜和人生全部的幸福交付给了一个陌生的医生…… 年宇来电话的时候,为了不让他担心,我说高丽就在身边陪着我…… 想到这里,思绪嘎然而目,我抬头望着高丽,她眸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查觉狡黠,我的心却莫名的颤抖,那种恐慌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将我紧紧攫住。 年宇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沉下去,“可是我问过高丽,那天她根本没有时间陪你去做手术,那我到是想问问你,那天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没有人!”我心灰意冷,不愿意再思索。 年宇的出差、高丽的失约、突然调换的医生这些是不是一个圈套,这些已经都不再重要,我已经万念俱灰。 “年宇,你别这么伤害桑蓝,这可能真的是一个误会……” 我就奇怪,她怎么能把自己的狐狸尾巴藏的这么隐秘,还能扮演出这么高大上的角色,装出那么清纯善良的表情来演戏? 我觉得唯有离开这里,才能让自己胃不再翻涌。 扶着墙站起来,目光落在别处,“好,既然你们想在一起,我愿意成全你们。别的我全不要,只带走瑶瑶。” “你休想从这里家里带走任何东西。”年宇咆哮。 他的声音在洗手间里产生颤颤的回音,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冰冷,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强盗。 我积聚全身的力气冲着年宇嘶吼,眼泪飞奔而出,“瑶瑶既然不是你的女儿,她是我的孩子,你到底有什么理由留着她?” “就凭你没有收入,夜不归宿,而且还是一个精神分lie症患者……”我终于读懂了年宇目光里的那种厌恶,原来,已经是层层累积,足有万丈之厚了。 此时,就算我笑一下,在他眼里恐怕也是十恶不赦的。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世界上所有的荒唐都不及我今天一天的多,我竟然从一个平凡如粒尘的家庭主妇,贤妻良母,一夜之间有了贱人、biaozi子、精神分lie症患者这么多的头衔。 “年宇,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我的声音已经低到尘埃里,生命所有的美好在倾刻间化为乌有,眼前的男人,陌生的像是外星人。 “这是你的心理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你自己看……”年宇依旧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第四章 暗渡成仓的男女 这花样还真多,这诊断结果怎么凭空生出来的? 我忍不住人类本能的好奇心,拿过单子,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桑蓝,女,诊断结果上赫然写着,疑似精神分lie症患者。 过去二十七年所有的三观都被毁的一塌糊涂,原来,人生可以悲惨到如此地步。 突然,门开了,瑶瑶一脸懵懂站在门边,稚嫩地喊了一声,“妈妈!” 所有的坚强在那一刻像是被击碎的水晶杯,碎片四散的时候,听到那声让人难以接受的声响。 “瑶瑶!”我扑过去抱住瑶瑶,眼泪滴落,染湿了瑶瑶的公主裙,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年宇和高丽过来同时抢夺瑶瑶,我死死地抱住不放手。 我一心想要把瑶瑶夺过来,这是我活着的全部动力,我不能再失去瑶瑶。 “妈妈,妈妈!”瑶瑶被吓坏了,像是受惊的小鸟,用纯澈的眼睛看着我们大人之间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我害怕极了,我怕今天这一幕给瑶瑶的心灵留下永久的伤害。 我怕,怕一旦今天放手了,以后就会再也见不到瑶瑶。 瑶瑶也感觉到了什么,拼命地往我怀里钻,一边嘶声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们放开我的妈妈。” 十月怀胎的艰辛。三年,日日夜夜的陪伴,早让我们母女的心灵契合,每次她渴了、饿了,生病都如同我亲身感受。 此时看到瑶瑶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的心碎成纷飞的花瓣,在年宇和高丽的拉扯下纷纷而落。 “桑蓝,你要想清楚,如果你今天带走瑶瑶,我一定会起诉到法院争取抚养权,到时候对簿公堂,对瑶瑶的伤害你想过吗?”年宇抠着我的指骨,用尽力气,似乎要把我生生撕碎,以解他的恨意。 高丽也附和说,“桑蓝,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抚养瑶瑶,你放心我会好好对瑶瑶的。” 思绪混乱,我怎么也理不清楚。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明明是年宇和高丽背叛了我,明明是他们不仁不义,可是我现在却这么被动? “我要妈妈!”瑶瑶坚定地拉着我,瞪着年宇,再一次重复,“我只要妈妈。” “你妈妈是神经病……她会打人的。”高丽又装出和善的脸色,脸上的笑意妩媚的如同三月的迷迭兰。 瑶瑶推了一把高丽,哭着说,“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是我最爱的妈妈,不许你们欺负她,你们听到了没有。” 年宇扯过瑶瑶,大声吼道,“你跟着你妈妈没房子住,没饭吃,没车坐,我不准你跟着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生活,听到没有?” 瑶瑶被吓住了,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年宇,半天,她说,“爸爸是坏人。” “啪”地一声,年宇顺手将身后书架上的一对水晶天鹅砸了。 那是瑶瑶过两岁生日的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亲自去水晶店买的,象征是瑶瑶的一生会像水晶一样明澈、幸福。 再一次瑶瑶放声大哭,我伸手想搂住瑶瑶,却被年宇和高丽拦在中间。 我忍无可忍,扬着头仰望着高我一头的年宇,“年宇,你怎么样对我没有关系,但是,我不准你伤害瑶瑶,如果你敢,我会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疯子。”年宇推开我,对高丽说,“把瑶瑶抱回卧室。” 高丽拉着瑶瑶,像是扯着一个布娃娃一样把她拖到了门口。 “瑶瑶!” “妈妈!” 我们母女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被这两个可恶的男女生生隔开,我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握死。 我被年宇推出了门外,后背撞到墙壁,疼痛传便了全身。 “桑蓝,我不想再见到你,离婚协议会寄到你养父母家里,我希望,你能尽快签字。”年宇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墙上,仿佛多看我一眼,都会辱没他的眼睛。 “桑蓝,我不想再见到你,离婚协议会寄到你养父母家里,我希望,你能尽快签字。”年宇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墙上,仿佛多看我一眼,都会辱没他的眼睛。 我干哑着嗓子问他,“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布好的局对不对?” “局?桑蓝,那个真正丧心病狂的人是你吧,竟然让我替另一个男人养了三年的女儿,世上,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事情吗?”年宇的话还在耳边,防盗门已经重重关上,声音响彻楼梯,同单元的门开了,平素里不说话的邻居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没有等我说话,高丽提着行李走过来,俯身,“桑蓝,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你好自为之。” “我不会放弃瑶瑶的。”怒火让我失去理智,我忘记了,此时一无所有的人是我。 高丽优雅转身,胜利的光茫笼罩着她的全身。“桑蓝,我让你享用了三年不属于你的幸福时光,你该知足,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带着行李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无耻!”我把行李丢过去,高丽轻巧躲开,那包行李滚落到了楼梯里。 里面的内衣,文胸滚到地上,狼狈的像是从垃圾桶里拾出来的货色,包括我,同样一片狼藉。 “桑蓝,你若是为瑶瑶着想,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要不然我会叫保安来……”高丽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门关紧了,门上红红的福字还在,可是现在和昨天全然是两个世界了。 出了楼,才发现天阴沉沉的。 站在小区门口,我茫然四顾,突然才发现我根本无处可去,钱包里的钱很少,那是早晨买菜剩下的。 我犹豫了一下,现在只有回养父养母家里,想到这里我不由深深叹息。 我十二岁的时候养父养母从孤儿院里收养了我,没过两年就生了我弟李刚。原本就身份尴尬的我更成了家里的多余,当年,若不是奶奶执意用自己的养老金送我上学,恐怕现在我连初中都没法毕业。 回到父母门前,踟躇半晌,最后抬手艰难地敲门。 那一瞬间,我的处境似乎又回到七年前年宇娶我的时候,那时候我也是进退维谷。养父母觉得年宇太穷,根本给不了多少聘礼,所以坚决不同意我嫁给年宇。 当时,若不是奶奶以命相胁,而我又以绝食反抗……今天的一切,恐怕又是另一个局面了。 现在,我一无所有。 我根本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门开了,养父一脸阴沉,看来年宇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了。 还未等我开口,养母侧着身子挤出门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道,“瞧瞧,瞧瞧我们的大能人回来了,七年前哭着喊着要嫁,现在说离就离。你有这水性扬花的本事,怎么不去当个坐台小姐挣个千八百万的回来,这张老脸也丢的值。” “妈……”我哽咽,喉咙堵着,已经说不出半句话来。 养父叹息一声,阴沉地问,“那瑶瑶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五章 一夜倾城的相遇 养父叹息一声,阴沉地问,“那瑶瑶到底是谁的孩子?” “爸,我……我不知道。”说完,胸口突然一痛,眼前一黑就要摔倒,这时李刚从门内出来,一边扶我一边抢过了我的包,在里面随意翻腾,“姐,姐夫对你向来大方,这离婚也应该给你点吧,最起码那房子有你一半……” 听完我的话,爸妈同时向我发难,我妈点着额头就骂,“好你个不要脸的,怀了孩子竟然不知道是谁的,你到底搞了多少男人才会糊涂成这地步?可怜我那外孙女儿了,这么丁点大,就要面对这么混乱的事实……” “妈,你说什么呢?瑶瑶是我的,我会抚养她长大……” “好啊,你抚养啊,你有那能力别来找我们啊,得意的时候也没见多少好处,这失意了到想回这安乐窝来了,这天底下,有没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啊?”我妈的大嗓门招来了了不少人注视,邻居围在四周指指点点,那一刻,我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 看我不说话,也不肯离开,我爸终于说话了,“桑蓝,你回来也成,只是这家小了点,如今你弟弟也有了女朋友……如果年宇能把房子分给你,那一切困难都解决了。” 我心里一正凄苦,他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年宇是铁了心让我净身出户,哪里还会给我半分钱。 “爸,我试试……” “试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趁热打铁,趁着人家还没有新欢,你赶紧得去谈房子的事情。”我妈推了我一把,顺带从我弟手里夺过了包包塞到了我怀里。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外面雷声大作,刹那间狂风暴雨袭来,整个天地都变得暗起来。 我被爸妈推出了家,临走的时候,我弟李刚塞给我一把破伞,嬉笑着说,“姐,你钱包里的那一百多块我拿走了。” 我像是被驱逐出境,无家可归的流浪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我身边仅有一把破伞和凌乱不堪的一袋内衣。 风吹过来,雨像是得到命令一样毫不留情地打在脸上。 地狱般的黑暗涌来,我竟然无力阻挡,那层黑暗一层一层蔓延,最后把我全部吞没。 瑶瑶最害怕就是这样的天气,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谁在陪她。 年宇最喜欢吃的饺子就在冰箱的最底层……想到这里,心里的那个我又一次狠狠地掌掴了自己,都到这样的地步,你还在念着那种爱的习惯。 “是你给我温暖,躲过严寒,让我知道人生可以这样美满。可是突然之间,你将幸福撕开,谎言的揭穿,竟然是这样的残忍和不堪……”街口,唱着这首幸福的谎言,我再一次泪流满面。 街上行人匆匆,幸福的、孤单的,但都不似我这么悲惨。 “怎么,兴致这么好,赏雨听歌?”这声音异常遥远,像是远古的洪荒之音,我不知道有谁还会对这样一个落魄的女人问候一声。 我回头,雨帘里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我就怔怔站在那里不说话,我想,我应该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男人。 一把黑伞移过来,结实的手握着结实的黑色伞柄,竟然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从使此刻,雨那么大,街那么空,可是有这个人,有这把伞,好像世界还有那么一丝温暖。 他不动,也是专注看我,眼里没有一丝的沉重,却带着一点无可奈何。 “这就怕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豺狼虎豹一堆,你这样哭丧着脸给谁看?” “那个幸福不是你的,你怎么能感觉到失去的痛苦?”我开口了,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声音哑到像鸭子叫一样,可到底还是找到了发泄口。 他拉着我走到路边,塞到车里,又递给我一块毛巾,“这个世界,除了你自个儿,别人都和你没关系,什么叫幸福?幸福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还能好好活着,这就叫幸福。” 我心里狠狠咒,“谬论!” “自己混的狼狈,就不要否定别人观点的正确性。说不定,这对你是件好事情。”车子开的极快,这话也显得那么惊心动魄,被出轨,被抛弃,无家可归,连女儿都不能相见,这是好事情? “没人性。” “我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除了我,估计没人这般宠着你。”尧海纳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两已经来到了一处房子。 房子不大,普通的公寓,绿色的爬山虎从楼脚直爬到楼顶,美的惊心动魄。 进了房间,里面的摆设简约大方,到是与他的风格类似。他拿着诺大的毛巾像擦一条落水狗一样狠狠地替我擦着头发。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睛若是璀璨如炎,那这个人一定坏不到哪里去。 他的眼睛里,神采有如流光,在看你的时候就会划破所有的阴暗和晦涩。 年纪虽然大了点,已近不惑之年,不过,这更增加了他身上的某种神秘魅力。 那是岁月赐予他的一种气质,更或者说,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具有的特别的情怀。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尧海纳爽朗一笑,那笑声似乎能清扫一切阴霾。 我心里难过,没有回应他的笑话。 身上穿着尧海纳的宽大t恤,衣服是丝质的,柔柔和和的贴在身上,可是这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痛苦。 看他转身离开,我不由自主地又沉入了悲伤,心想着瑶瑶。 每天早上瑶瑶都要去蒙蒙幼儿园上学,三年来这项任务都是由我来做,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年宇会不会给她做一顿可口的早餐并能准时送她上学。 恐怕是,他连瑶瑶在几楼上课都不清楚吧。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悲凉,这时尧海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在我的面前,“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相信我,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的话确实有宽慰人心的力量,可是他不知道,那一碗面让我触景生情,积聚以久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落下来。 我一点一点地吃着面,形同嚼蜡。 “不好吃?不至于!”尧海纳蹙了眉头,一把拉过碗尝了一口,又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还凑合吧,没难吃到让人哭的地步吧!” 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想起和年宇的过往,我终于忍不住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泣不成声。完全忘记,我和他之间虽然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可是我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曾经他也给我做面,在最为艰苦的日子里,他说愿意给我做一辈子的饭,到现在,他给我煮面时的样子都在眼前,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哽咽成声,面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身体蜷缩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都随着抽泣而耸动。 “傻了吧!”说出这句,好半天他再没出声。 尧海纳对我这样无可奈何,想要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直到我哭得天昏地暗。 “人家在这个时候正在你的家里温存,你在我这里哭哭啼啼像个怨妇,瞧你那点出息!”我觉得尧海纳虽是大叔,却长着毒蛇一样的嘴巴,我抬起红肿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四周的气氛立刻冷下来。 “你有过爱吗?失去过吗?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往别人的伤口洒盐,是不是连你也在笑我的狼狈,是不是我就该从这个世界消失还你们一个清静?”我的痛堵在胸口,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我想谁也不能理解我的痛,从幸福的高处坠入痛苦的深渊,而且是毫无防备的坠落。 尧海纳充满亮光的眼睛明显得暗淡下来,似乎灯火辉煌的公寓楼突然熄灯,让人措手不及。 “睡觉!”尧海纳说了一声,推开卧室的门说,“自己进去,还是我抱你进去?” “自己!”我惶恐看了一眼尧海纳,发现他生气的时候比毒蛇更可怕。 等到站到卧室门口,我才意识到,我穿着暴露地呆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而且还要和他同屋而寝。 心跳慢了半拍,回头看尧海纳,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似乎我有点心地不纯,自作多情的嫌疑。 我打消了心底那个不洁的念头,乖乖地进入卧室,身后的门轻轻关上了,我舒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已经铺好的床上,一种回家的感觉立刻扑面而来。 尽管这里的一切都是单身男人的气息,蓝底白花的被单,墙壁上的抽象画,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表情怪异的戏剧脸谱,像是愤怒,像是生气,更多的是绝望中的孤单,那是将众生都摒弃于外的一种内在孤独。 “你最好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尧海纳突然出现在身后,气息扑落在我的后颈,我惊得转身,两人的身体堪堪碰触,我尽量收拢线条可还是和他的结实胸口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第六章 近在咫尺的女人香 他从我手里拿过脸谱重新搁置好,然后俯视着我问,“你一个人睡害怕吗?” “嗯?”我呆呆抬头,不明所以。 “如果害怕的话,不如我陪你睡!”尧海纳似乎已经恢复了活力,眸子又亮了,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颈部,yu望赤luoluo地刻在脸上。 我本能地后退一步,慌乱地躲开他的眼神,“你不要总是扮作坏人的样子!” “坏人是什么样子?好人又是什么样子?”尧海纳说话的时候低着头,气息在我颈部回环,这种气氛总是让我想起那天在车后座上,我们毫无理智的做出的那些举动。 我推开他,鼓足勇气才说,“我们不要这么暧昧,我和你之间只是萍水相逢!” “你这女人逻辑有问题,已经这么暧昧了,为什么还不要这么暧昧?”尧海纳显出特有的执着,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就是一个狩猎者,一旦盯紧猎物就再不放手。 那么,我是猎物? 我一紧张,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我现在的生活乱成一团,完全没有准备接受新的感情……” 显然我没有说服他,他将我挤在墙角,十分郑重地说,“生活有很多面,那一面灰暗,不一定这边也要落雨,生命有限,我们该尽享欢畅。况且,我也没准备和你谈感情!” 我一时惊诧,心想难道是我识人的眼光太过差劲? 第一我错认了年宇,害我现在无家可归;第二,我错认了尧海纳,原本以为他看起来像是浪子,其实骨子里自有坚持,可是事实…… “那天在车上,你说过的,男欢女爱很正常……既然欢一次是欢,欢两次也是欢,那何乐而不为?”尧海纳的观点总是这么惊世骇俗,超脱常理。 而且他总是一针见血,点到痛处,朦胧记得,我和他在车上似乎确实有过两次。 我警惕地环抱双臂说道,“昨夜我太过痛苦喝了许多酒,你是趁人之危!” “那你今天算不算是羊入虎口,展板鱼肉?”尧海纳轻柔而霸道的吻过来,那种感觉我无法形容,我心不停地坠下去,坠下去……我悲哀的知道,我根本无处可逃。 在他吻下来的时候,我闭着唇齿。 当时脑海里涌动着的是年宇和高丽的欢好,想到她们二人在一起时内心里涌动的那种激越之情;我也想到了和年宇第一次亲吻时的样子,想到了那些弥足珍贵的恋爱经历……我的眼泪簌簌落下,咸涩而绝望。 “和我接吻很痛苦?”尧海纳感觉到我的抵触,有些不悦地撤开了身体,他眉头紧蹙,样子看起来像是某位首长在寻问士兵吃的好不好,严肃的叫人心慌。 我推开他,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我是该报答你,如果你想的话……” “烈性女子!”尧海纳像是欣赏艺术一样看着我褪去宽大的t恤,在我反手解开xiong衣的时候,尧海纳撇撇嘴,“无趣,本来想和你互相取暖的,你这样让我没兴致!” 我紧抿着唇,以防哭出声来。 他从床上拾起毛巾被披在我的肩膀,一脸正人君子地模样说,“今晚你睡沙发!” 我本不想表现出一点错愕,二十七岁已经不是让人怜香惜玉的年纪,况且以我现在已婚未离的情况,能睡别人的沙发已经是厚待了。 可是本能的,潜意识里储存着的小说情节还是捉弄了我。 浪漫相遇后,接下来男主应该谦让女主睡卧室,他睡沙发才对,不是吗? 我脸上的瞬间诧异让尧海纳觉得好笑,他解释,“你半夜去洗手间的时候,大概不想看到我在客厅里裸着梦游吧!” “祼着,梦游?”脑海里浮现出相应画面,我立刻转身出了卧室,顺手带好门,并说:“晚安,好梦!” “晚安!”尧海纳雄厚的声音从门那边传来,给人心安,这是狼狈的一天结束时我感受到人世唯一的脉脉温情。 清晨是被电话铃吵醒的,醒来后本能得喊:“瑶瑶快起床,要迟到了!” 结果我睁开眼睛,面对的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沙发,我的心猛得收缩了一下,昨天的记忆像是电流一样冲进脑海,引起一系列的刺激,剧烈的痛苦席卷我几乎无法呼吸。 “喂!” “蓝蓝,我是爷爷!” “爷爷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听到爷爷的声音,一下子成了哭腔,爷爷在那头一个劲的唠叨,“养老院饭不如你做的好吃,你来一趟,给我做顿好饭!” 年宇的父母搬进城里之后,乡下的爷爷没有人照顾就被年宇送到了养老院。 年宇的童年时代大多时候都是在乡下度过的,他对爷爷有着特殊的深情。成家之后,他和我商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爷爷接到一个城市的养老院,这样方便于我们的照顾。 挂了电话,心里有一丝忧虑,爷爷万一知道了我和年宇的事情,那他一定难以接受。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年过八旬的爷爷知道我和年宇已经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吃早饭!”尧海纳穿着花围裙出来,诺大的叮当猫印在围裙上,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不吃,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先走了!” “急着回家撕脸去?”尧海纳依旧毒舌,我没理他,就在我四处寻找衣服的时候,尧海纳从阳台走来,将洗好的衣服送在我的手里,“没干好,我用吹风吹了一会!” 干爽的衣服上还带着丝丝的芬芳,我一时沉醉其中。 世界残忍如斯,可是我依旧难以控制心底对世界的那抹温情,这样细微的举动,却让我心中芬芳四溢,柔情百转。 “谢谢,尧先生!” “叫我海纳就成,没那么多讲究,或者干脆尧也省了,做先生!”他一脸坏笑,我脑子停顿片刻就立刻明白,他这一语双关又扯到了男女之事,我脸一红,低头就往门外走,没想到被他堵在门口,“我有急事!”我再一次说。 “把卡拿着,你身无分文我不放心……”尧海纳把卡递过来,像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嘱咐,又似乎像父亲对女儿的爱护,我眼睫低垂,深怕他看清楚我眼底的那丝脆弱,我低声说,“我不要!今晚我会另找别的住处,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这话说的太早,这辈子你离不开我了!”尧海纳一本正经,我却倔强转身,心底默默地念一句:“我们后会无期!” 第七章 弑情的宝物 恵城的养老院位于城外郊区,风景优美,空气清新,只是出行不太方便,一天只有两趟班车。 再次坐着班车,看着路边熟悉的风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和年宇往返于慧城和养老院的过往岁月惊心动魄地展开,似乎比发生的时候更加的真实,美丽。 一旁的人纷纷侧目,探寻的目光和惊讶的目光交织而来,我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恵成养老院到了,请各位乘客带好自己的物品下车。”班车熟悉的报站声音响起,我猛然从绝望的状态回过神来,重新面对现实。 我迎着晨阳,提着一兜水果和新鲜蔬菜走进养老院,进入房间的时候,想退出来已经来不及了。 年宇和高丽都在。 我一下子想到我刚哭过,眼眶一定是红的,从那个男人家出来的时候,头发都没有好好整理,样子一定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我已经输了,那就输得高贵点。 假若被人踩到脚下蹂躏,自己偏偏又是一副可怜相,那得有多悲哀? 我努力挤出笑脸,可是一说话,声音的哽咽已经出卖了我的憔悴,“爷爷,我来了!” 进门时年宇已经看到我了,可是他完全对我视而不见,这样也好,我不必在这里奋力嘶喊。 “桑蓝,好巧!”高丽依旧一脸灿烂,有如六月的玫瑰,娇艳欲滴,沾芳带露。 “蓝蓝,你可来了,你瞧瞧这些不认识的坏人,他们要给我吃毒药,我不吃,还强行喂我!”爷爷气乎乎地瞪着年宇,对高丽视若空气,像看着阶级敌人那样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高丽,可是还是本能的点了点头,我蔑视那个软弱的我,那个心如丝棉的我。 我知道爷爷脑萎缩会影响记忆,但是,年宇是他从小带大的孙子,我相信,就算是他忘记了世界上所有的人,也会记得年宇。 因为,他的手边就放着年宇的相册,相册里是年宇从小到大的照片。 每张照片背后,爷爷都写着,我的小孙子——年宇。 “爷爷,药得按时吃,乖!”我向年宇拿药,他似乎怕碰触我的身体,将药盖放到了床头柜上,我心里苦笑,都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那些恩在哪里? 我躲开年宇和高丽,侧坐到爷爷身旁端水,喂药,爷爷也十分配合,乖巧的像是孩子一样。 “桑蓝,你瘦了,是不是年宇欺侮你了?”爷爷握了握我的手,似乎一夜之间轻得只剩下骨架,我含泪哽咽一声,“没有,年宇他很好!” “这个混蛋小子,我就知道他没良心。我早就说过他,你是从小吃了很多苦,需要有个男人好好疼爱你才能让你幸福,他孙子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里。”爷爷眯着眼睛打量我,目光里的慈爱像是催泪瓦斯一样,我咬着牙,但是泪水还是吧嗒吧嗒地掉,掉到白色明暗条纹的被子上,成了一朵灰色的花。 “爷爷,我在这呢!我是年宇!”年宇坐到另一侧,刚要握着爷爷的手,被爷爷一把甩开了,一边大声叫着,“挡着光了,挡着光了,你们让不让病人休息,氧气都稀缺了,我呼吸困难!” 爷爷的话听起来语无伦次,可是这话音里带着怒气,我隐约觉得爷爷知道了什么。 爷爷的话听起来语无伦次,可是这话音里带着怒气,我隐约觉得爷爷知道了什么。 “好好,我让开,让亲爱的爷爷见亮光!”年宇起身,清晨大片的阳光照在我的侧脸,凌乱的发丝在被子上形成凌乱的阴影,像我此时的心情。 我啜泣一声,以咳嗽掩饰我如梗在喉咙的难堪。 这时,高丽端着一碗削好的苹果,十分温和地说,“爷爷,吃水果,这是新西兰进口苹果,味道好着呢!” “不吃!”爷爷赌气转过头,一旁的年宇大概怕高丽尴尬,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爷爷的脑子有问题,一旁的高丽会意,十分欣然地摇摇头。 这样暗语式的默契十分和谐,我好像是一只千瓦的大电灯炮,可是心里在呼喊,我不是。 “爷爷,多吃水果对身体有好处!这苹果可是高丽特意为爷爷买的,爷爷吃一口,就吃一口,别辜负人家的一片心意。”年宇用牙签戳着苹果递到爷爷嘴边,他的强迫,不过就是想让高丽高兴一下子。 我不知道,高丽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让一个男人俯首帖耳到如此地步。 “我不吃,什么毒苹果,我吃了进口东西就害肚子,你们高兴了,我是要死了!”爷爷大声叫唤,引来了值班护士的注意,护士进来不满地看着年宇,“老人怎么高兴怎么来,都到这岁数了,还惹他生气。” “好好,不吃就不吃!”年宇的声音刚落,爷爷就咆哮,“人多心烦,我想见的是桑蓝,你们这么一堆人来做什么,出去,出去!” 爷爷生病后,脾气确实怪异,但从来都没有跟爷爷发过火,今天这样,我知道多少跟年宇带着高丽来有关系。 我心底凄然,年宇是急着想让爷爷认可这新孙媳,可是年宇不知道,在他忙着发展事业的时候,我和爷爷之间的亲情已经日渐深厚。 那是日久天长悉心照顾积累的亲情,那是爷爷对一个孩子无尽绵延的爱,其实,爷爷早就把对年宇的关心和呵护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年宇看到爷爷脸色不好,高丽也是一脸尴尬,忙说,“好,我们这就走,爷爷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来看您!” 年宇带着高丽刚出门,爷爷突然深深叹息一声,拍着我的手说,“桑蓝,年宇到底还是负了你,爷爷代他说句对不起!” 我本沉浸在刚才年宇出门时搭在高丽腰上的一幕,忽然听到爷爷这么一说,猛得怔了一下,接着心底痛苦如洪水猛兽,肆虐而来。 原来爷爷什么都知道。 原来爷爷根本就没糊涂。 我的脸贴在爷爷的手背,温热的泪水肆意流淌。 “当年你们结婚时,爷爷心想,哪怕是让我少活几年,也要祈求老天保佑你们一世幸福!年宇这个混蛋小子,他是瞎了他的眼。”爷爷深沉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唤醒我的痛苦,我啜泣说,“爷爷,别说了,不要说了。” “爷爷不管,爷爷会让这混蛋小子清醒清醒,然后帮你把这小子给拉回来……” “拉回来?怎么拉?”我问话出声,突然才意识到,我是那么深沉地爱着年宇,眷恋着那个家。 第八章 女人恶毒的背叛 爷爷神神秘秘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盒子,他把盒子放在膝头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子里是一件褐色绸布包裹地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 爷爷把绸布一层一层揭开,里面是一件豆绿色的青铜器,两匹健壮地马拉着一个华辇,辇里坐着两个仕女。 爷爷的声音有些深沉,“这叫龙车凤辇,是战国时期的物件,是年家祖上传下来唯一的东西。我爷爷为了让这物件躲过劫难,将它藏到老家那棵百年枣树的树洞里才免于战火。现在,爷爷将它交给你,我的孙媳。” 我并不贪婪于物质,但还是被这件珍品的美丽深深震憾。 有那么一刹那,我脑海里自动演绎历史,这件珍品所经历的那些年代都一一在我面前展开,十分震憾。 “不,爷爷,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将东西重新用褐色绸布包好推还给爷爷,触及车辇的时候感觉一阵沁凉,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情感。 原来,这就是年宇以前提及过的宝贝。 年宇说过,二叔一直惦记爷爷的古董,可是爷爷连那古董的面都没让二叔看过,当然,年宇的父母也没有此殊荣。 没想到,第一个见到它的人是我。 “这东西是年家的,爷爷给你,是想告诉你,你永远都是年家的人。别人想进这个门,就让她先过我这一关。”爷爷语重心长地说完,将东西郑重交到我的手里,又补充说,“这件东西是年家所有的人的命,年宇的父母一定会给他施加压力,你要沉得住气。” “爷爷,我不想用这种手段……”我痛苦地说。 “傻孩子,婚姻也是战场,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你不用些手段怎么能做赢家?难道,你甘心情愿地将那个家拱手让给外人?”爷爷的声音颤抖,看来爷爷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 爷爷的眼神里也布满了痛苦,那是深深的怜悯,这让我很难拒绝。 爷爷再次把盒子放在我的怀里,并反复嘱咐,“走的时候将它藏到兜子里,千万要小心!” 我心里隐隐有不安,我知道,以年宇现在对我的态度,这件东西一定会引发一场波折。 我和年宇之间那仅有的一点维系,恐怕也会在这场波折中化为仇恨。 我害怕。 我深深惧怕自己会掉入比现在更艰难的处境。 “爷爷,我还是不能要,您还是把这东西交给年宇保管,这才名正言顺。” “桑蓝,你难道想让年家的东西落入那个姓高的女人手里?爷爷信不过她。”爷爷沉声说完,深邃的眼睛里写着的全是祈求,“相信爷爷,爷爷会让年宇清醒的。” “可是爷爷,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话音至此,我惊恐收声,我怎么能告诉爷爷瑶瑶不是年宇的孩子,我怎么能告诉爷爷,因为太过痛苦自己已经踏错一步……痛苦让我缄默,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我带着那件价值连城的宝贝糊里糊涂地离开了养老院。 坐在回城的班车上,我心底全是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正发呆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接通一听,竟然是年宇的声音,我的心虽悲犹喜…… “年宇!”我的声音战战兢兢,唯恐开口悲伤就会倾泻而出。 “桑蓝,瑶瑶病了,她想见你。”年宇声音很急,我一听这话,心立刻悬到了半空,“瑶瑶怎么了,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还不是因为你?先不说这些,你还是先回家一趟。”年宇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再给我询问的机会。 从郊区到恵城的车程是一个小时,辗转回到家里的时候,已近黄昏。 我走近熟悉的小区,看到熟悉的门卫,恍惚中觉得自己刚买菜回来,而年宇和瑶瑶此时正在家里等着我。 等我走到家门口按响门铃时,才意识到手里还提着那件宝贝。 我心里有些犹豫,不知道是该遵守对爷爷的承诺,将这件宝物独自私藏起来;还是将宝物归还年宇,让它物归原主。 可是,心底隐隐有些幻想,想象着年宇父母为了这件宝物,让年宇回心转意。 可是这还有什么意义吗? 即便自己能重新回到这个家里,爱情,还是原来的爱情吗? 正想着,门开了,年宇看到是我,脸色明显地暗下来,仿佛乌云压境。 我问:“瑶瑶呢?” 年宇侧开身体,我径自走进去喊着瑶瑶的名字,可是除了空荡荡的房间,家里空无一人。 我诧异地回头看着年宇,却见他十分镇定地坐在沙发上,指着另一个空着的沙发冷漠地说,“坐!我们谈点事情!” 我愕然一怔,觉得有些不习惯在自己家作客人的感觉。 好一会才接受这个事实,等我坐定,年宇旋即开口说:“爷爷最近糊涂的厉害,连我都不认识了,可是他还认得你,这有点奇怪!” 我苦笑,“没什么好奇怪的,最近这几年你很忙,经常去看爷爷的人是我!” “桑蓝,你没有权利指责我!”年宇声音里有丝戾气,我知道,他心底恨意四起,已经如沙漠里的一柱狼烟,根本遮掩不住。 我用很低很低地声音说:“我想知道瑶瑶在哪里!” “高丽带她出游乐场了,我叫你回来,是想和你谈谈年家那个宝物的事情……桑蓝,那件东西不属于你,你最好将东西还回来!”年宇开门见山,一副谈判的语气,仿佛我们早就是商场里相杀相伐的对手,而非同床共枕十年的夫妻。 “你骗我!”我抬起悲伤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年宇,心底有一丝奢望,希望用这样的冷静换回年宇的理智,希望他明白,用瑶瑶来做这场战争的引子实在是残忍。 没想到他突然起身厉声说道,“骗!那个骗子是你,你整整骗了我三年。桑蓝,你的恶毒深藏不露,叫我害怕!” “年宇,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桑蓝,那些都无关紧要,没有你,我会更幸福。现在,我只要你交出那件宝物,从此之后我们两不相欠。”年宇努力压抑着愤怒,重新跌坐回沙发,声音冷酷地像是江上寒冰。 第九章 爱情之花的毒瘤 而我,仿佛跌入冰窟,又仿佛置身火海。 那一句句话如尖锥刺进心底,每寸肌fu都在战栗,他们的幸福如刀,对我太过残忍。 我死寂的目光向放菜的布兜斜睨过去,差一点就要开口说,“龙车凤辇就在那里!” 可是没等我说什么,年宇突然说,“爷爷说将那件宝贝传给了你,你知道,现在以你的身份根本不合适。不如,你把宝贝还给我,瑶瑶就归你!” “年宇,瑶瑶是一个孩子,那不是交换的物件。”他碰触到我的极限,让我忍无可忍。 我卑微,我低声下气,这些都可以因为爱来,因为爱往,但是瑶瑶不行。 年宇红了眼睛,握紧拳头低声嘶喊说,“对于我来说,瑶瑶的确不是物件。她是我耻辱的象征,是你的罪证,是爱情之花结出的毒瘤,是世界上最为无耻下贱的证明。” “年宇!”我有气无力地阻止,世界在片片纷飞。 房间里的余辉斜刺,如剑一般刺向客厅里的每一件东西,刺向曾经。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了吗?像过去一样……” “桑蓝,我说过,你是biao子,你的女儿也一样的肮脏……”年宇说完,我挥手过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响亮,将我的愤怒和痛苦全部还了回去,年宇愤怒地像头公狮一样向我扑来,将我从沙发拉到地上,拳头如雨般落下来。 可是我心底的疼痛盖过了所有的感觉。 我蜷缩着,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沙发拐角处跌落的一件瑶瑶的玩具,那是一颗红色的弹力球,孤单而哀伤的弹力球。 我以为会一直持续到天黑,甚至更远,但是门铃打断了这一切。 年宇打开门,我的父母和弟弟闯了进来。 “年宇,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女儿难道是抹布,用了就扔?”我妈声音尖锐,一针见血,她的观点总是那么独辟蹊径。 我从沙发角落里站起来,并没有急着过去劝架,只是长长哀叹一声。 “我再尊称您一声阿姨,请您自重一点。是桑蓝她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给我戴绿帽子,现在还觊觎我家的宝物,那个没良心的人是她!”年宇毫不留情地还口,他们之间的对骂全是因我而起,可是似乎又和我没有关系。 “桑蓝可是我养的,她还是黄花闺女的时候,是你开的苞吧!你洞房花烛夜,事业创辉煌了,哦,你就嫌弃她了,随便找个理由就想打发她,然后另觅新欢啊,我告诉你,你休想!”我妈语出惊人,我估计她若是演员,会将全场上下千万人震惊。 年宇冷笑一声,“什么样的妈,教出什么样的女儿,由您身上,就能看得出您女儿骨子里的模样。” 我惨笑出声,疯了一般。 年宇知道我是孤儿,亦知道,养父养母对我如对一个宠物一般。 我的孤独,我表面的坚强和背后的脆弱,他都一清二楚。 没想到战争拉开帷幕,他破不急待地撕扯我的痛处,原来,能伤到自己的从来都是最亲近的人。 我从沙发角落里拿起不起眼的布兜,披散着头发摇摇晃晃地从众人面前穿过,他们继续他们的争吵。 等出门的时候,我听到养父懦懦地说,“桑蓝她带着孩子,没有工作,好歹你看在曾经夫妻一场,把这套房子给她……” 世界好灰暗,我心底大雨纷飞。 一个人蹲在楼下的广场上,另一边是节奏欢快的广场舞音乐,这边是我。 世界停顿,时间静止,直到天漆黑一片。 “这么晚不回家,是不是找揍啊!”尧海纳出现在我渐渐仰起的视线里,他双手插在裤兜,身形高大,表情肃然,可是语气里却是那么的宠溺,我起身,扑进他的怀里哭得泪声俱下。 一想到瑶瑶此时被高丽带着,我的心就像针扎一样。 我总是不安,觉得瑶瑶在他们那里每一天都过得危机四伏。 胸口如棉絮拥堵,从路灯下的影子就可以看得出,我的样子要有多狼狈,多落魄。 直到我哭累了,身心俱疲,额头抵着尧海纳的胸口,悲伤四溢,“海纳,我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最痛苦的时候陪着我的不是亲人,不是爱人,而是一个陌生人。 “从此以后,我的胸膛就你的家!”尧海纳轻拍着我的背,这话像是海风一般慰贴人心。 我推开他,总觉得他每句话都是如此滚烫赤祼,让人回味无穷。 他用指关节轻轻地碰了碰我脸颊受伤的地方,苦笑,“想多了,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你。天地那么大,都是胸膛,都是你的家,这样说合理?” 我没有回答,任由他接过手里的提兜,拉着我说,“回家!” “哪里?” “我家!” 我停了步子,有些拘谨地看着他,“我不回去!” “跟着我,你就这么委屈?难道我还能比你那个丈夫更坏?”尧海纳说话从来没避讳,直来直往,他明知道我刚刚的痛哭流涕全是因为年宇而起,可他偏偏一戳就中,从不怜惜。 “没法比!”我赌气。 尧海纳把提兜搁进车里,转身对我说,“今晚先住我那,明天给你找房子。给你十秒钟考虑的时间,要么今晚睡大街,要么跟我回去,自己选!” 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我确定跟他回去睡一晚沙发要比开口问他借钱更容易一些。 我乖乖跟在他的身上上车。 车子沿着惠城主街一路疾驶,视线里灯火成行,璀璨如炬,可是对我来说全无意义。 我跟着尧海纳回到房间,刚刚进门,鞋子都没有来得及换,尧海纳转身反锁了门,霸道地吻过来。 “求你!”我力气不够,根本躲避不及,只能从唇齿间吐出哀求地声音。 “求我什么?”尧海纳依旧如故,语气里全是挑dou,“你说,你求我什么?” 我身体整个都瘫软下去,既然,我注定寄人篱下,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那委身于一个背叛自己的丈夫和委身于一个关爱自己的男人有何不同? 我闭上眼睛,两行泪水顺着颧骨缓缓流下,最后滴落在锁骨处,凉凉地感觉那么清晰。 尧海纳突然停下,只定定地看着我,“就这么委屈?” “没有……” “那你是想以身相许回报我?” “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一个男人想要的?那你说,你为什么跟着我,关心我,还能准确知道我的住处!”我反问尧海纳,可是他却有所防备地看着我,并用异常冷漠地声音说,“也许有比这更好的理由!” “是什么?”我用异常冰冷的目光看着他,这一刻,我的意识无比的清晰,我认为,我已经看透了所有男人的本性。 尧海纳弯腰替我取了一双新买的女式拖鞋放下,抬起头后用他特别的黑幽默说,“或许我这个男人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关心你,是因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桑蓝,人除了一堆肉之外,是有灵魂的吧!” 第十章 猎人相救 他拉着我走到路边,塞到车里,又递给我一块毛巾,“这个世界,除了你自个儿,别人都和你没关系,什么叫幸福?幸福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还能好好活着,这就叫幸福。” 我心里狠狠咒,“谬论!” “自己混的狼狈,就不要否定别人观点的正确性。说不定,这对你是件好事情。”车子开的极快,这话也显得那么惊心动魄,被出轨,被抛弃,无家可归,连女儿都不能相见,这是好事情? “没人性。” “我是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除了我,估计没人这般宠着你。”尧海纳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两已经来到了一处房子。 房子不大,普通的公寓,绿色的爬山虎从楼脚直爬到楼顶,美的惊心动魄。 进了房间,里面的摆设简约大方,到是与他的风格类似。他拿着诺大的毛巾像擦一条落水狗一样狠狠地替我擦着头发。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人的眼睛若是璀璨如炎,那这个人一定坏不到哪里去。 他的眼睛里,神采有如流光,在看你的时候就会划破所有的阴暗和晦涩。 年纪虽然大了点,已近不惑之年,不过,这更增加了他身上的某种神秘魅力。 那是岁月赐予他的一种气质,更或者说,那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具有的特别的情怀。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尧海纳爽朗一笑,那笑声似乎能清扫一切阴霾。 我心里难过,没有回应他的笑话。 身上穿着尧海纳的宽大t恤,衣服是丝质的,柔柔和和的贴在身上,可是这丝毫不能减轻我的痛苦。 看他转身离开,我不由自主地又沉入了悲伤,心想着瑶瑶。 每天早上瑶瑶都要去蒙蒙幼儿园上学,三年来这项任务都是由我来做,我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年宇会不会给她做一顿可口的早餐并能准时送她上学。 恐怕是,他连瑶瑶在几楼上课都不清楚吧。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悲凉,这时尧海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在我的面前,“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相信我,天底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的话确实有宽慰人心的力量,可是他不知道,那一碗面让我触景生情,积聚以久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落下来。 我一点一点地吃着面,形同嚼蜡。 “不好吃?不至于!”尧海纳蹙了眉头,一把拉过碗尝了一口,又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还凑合吧,没难吃到让人哭的地步吧!” 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想起和年宇的过往,我终于忍不住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泣不成声。完全忘记,我和他之间虽然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可是我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曾经他也给我做面,在最为艰苦的日子里,他说愿意给我做一辈子的饭,到现在,他给我煮面时的样子都在眼前,好像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哽咽成声,面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身体蜷缩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都随着抽泣而耸动。 “傻了吧!”说出这句,好半天他再没出声。 尧海纳对我这样无可奈何,想要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直到我哭得天昏地暗。 “人家在这个时候正在你的家里温存,你在我这里哭哭啼啼像个怨妇,瞧你那点出息!”我觉得尧海纳虽是大叔,却长着毒蛇一样的嘴巴,我抬起红肿的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四周的气氛立刻冷下来。 “你有过爱吗?失去过吗?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往别人的伤口洒盐,是不是连你也在笑我的狼狈,是不是我就该从这个世界消失还你们一个清静?”我的痛堵在胸口,已经完全没有了理智,我想谁也不能理解我的痛,从幸福的高处坠入痛苦的深渊,而且是毫无防备的坠落。 尧海纳充满亮光的眼睛明显得暗淡下来,似乎灯火辉煌的公寓楼突然熄灯,让人措手不及。 “睡觉!”尧海纳说了一声,推开卧室的门说,“自己进去,还是我抱你进去?” “自己!”我惶恐看了一眼尧海纳,发现他生气的时候比毒蛇更可怕。 等到站到卧室门口,我才意识到,我穿着暴露地呆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而且还要和他同屋而寝。 心跳慢了半拍,回头看尧海纳,他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似乎我有点心地不纯,自作多情的嫌疑。 我打消了心底那个不洁的念头,乖乖地进入卧室,身后的门轻轻关上了,我舒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已经铺好的床上,一种回家的感觉立刻扑面而来。 尽管这里的一切都是单身男人的气息,蓝底白花的被单,墙壁上的抽象画,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表情怪异的戏剧脸谱,像是愤怒,像是生气,更多的是绝望中的孤单,那是将众生都摒弃于外的一种内在孤独。 “你最好不要乱动我的东西!”尧海纳突然出现在身后,气息扑落在我的后颈,我惊得转身,两人的身体堪堪碰触,我尽量收拢线条可还是和他的结实胸口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第十一章 许是真情 又不是新婚见公婆,什么早的晚的,但未等我反抗,他已经把我拉到众人面前,“来,见二嫂……” 尧海纳一脸严肃,别人也没有当他这是玩笑,齐刷刷站起来向我行一个军礼,齐声说:“二嫂好!” “雷子!”尧海纳指着一个矮个子介绍。 我一脸懵懂,手足无措,只能颔首点头微笑,尧海纳在耳边戏弄,“有点首长夫人的样子……”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又指着另一个瘦削的男子告诉我说,“他是猴子,旅游开发公司的老总,以后你工作的事情由他来办!” 提到工作,我有点茫然。 有了瑶瑶之后,年宇就一直不同意我再去工作,没想到,尧海纳却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另一个脸色微黑的男子站起来,和我握手说,“叫我老陈就行,现在我是律师,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别客气!” 我看到众人行军礼,言语之间满是爽朗,心里已明白,尧海纳原本是一个军人,面前这三个男人都曾是他的战友。 显然,在军队的时候,尧海纳是他们众人的中心。 “那你是做什么的?”我心里好奇,随意一句。 听到这问题的人都呆怔了,大概也被我们的关系给搞糊涂了,住在一起却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情侣不多吧! 尧海纳淡淡看了我一眼,绕开了话题,“今天由二嫂来做菜,她虽然是财经大学毕业,但是做会计不怎么样,做菜到是一流。” “今天有口福了。”猴子搓了搓手,一脸垂涎欲滴的样子。 另一个雷子沉默了一会,才幽幽说,“为什么好女人全让你给抢了呢?大嫂有财,三嫂有才,这二嫂……” “咳咳……”猴子猛烈咳嗽了一声,向雷子使了一个眼色。 尧海纳却不置可否地笑笑,“你们说你们的,她不在意!” 我的确不在意,反正我又不是什么二嫂,管他有几个嫂子呢,反正我只是尧海纳屋梁下的避雨的燕子。 “去做饭!”尧海纳毫不客气,颐指气使的样子好像我就是他们家的一个女佣。 我心里惦记瑶瑶,低声说:“我想去幼儿园看看瑶瑶!” 可是尧海纳并没有放我走的意思,他推我进厨房,替我亲手系上围裙,双臂环过我腰的时候,俯身在我耳后轻轻说,“我说过,我会帮你摆平一切,把你的一切都帮你夺回来。” 连我都理不清楚,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想夺回什么。 到底是瑶瑶,是那个家,还是年宇的心。 我心不在焉,做菜先放盐还是放醋完全凭着本能,菜的味道可想而知。 猴子尝了一口菜,立刻拍案叫绝,表情和动作夸张的像是在唱大戏一样。 老陈面无表情,态度不好说,只有雷子嚼着筷子头,做了一个努力下咽的动作,眼中含泪说,“哥,二嫂,这顿饭让我刻骨铭心,二嫂,我对你绝对此生难忘。” 尧海纳看了我一眼,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眉头夸张地一点一点皱起,最后对我说,“你完全可以做这个菜送给那两个夺你幸福的人尝尝。” 我尝了一口菜,才知道自己把芥末错当成白醋来放,那些菜都辛辣有味,吃起来叫人终生难忘。 “我去重做!”我正要起身,却被尧海纳阻止了,他看了我一眼说,“桑蓝,事情糟糕了我们还可以努力做好,心要是凉了,怕就捂不热了!” 第二十二章我是你的谁 我不知道他那句心凉指的是他,还是我。 总之在一顿难忘的饭结束之后,尧海纳已经把一切都敲定了。 猴子的旅游开发公司恰巧需要一名财务人员,老陈随时都可以做我的律师,至于雷子,他临走时意味深长的说,如果一旦有法律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找他。 我回过神来,低头看老陈给我的名片,才知道老陈就是恵城鼎鼎有名的大律师陈厉,据说他打官司还没有输过。 我一边胡乱思考,一边收拾餐桌。 就在我心马意猿的时候,尧海纳突然从后背拥住了我,双手不安分在我的裙摆下游走,“说吧,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用什么谢我?” 我立刻明白,他索要的回报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给的,不关乎任何情谊,只是一种各取所需的交易。 我想起他曾说过的话,让我做他的女人。 难道这就是他接近我,帮助我的唯一目的?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我是不是该稍稍欣慰,至少,活得这样狼狈的我还有一点点的价值。 “尧海纳,你这么乐于助人,只是缺少一个床上的伙伴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求你,你去把瑶瑶替我夺回来,我可以和你签一份三年的合约。”我停下动作,任由他用那种独特而暧昧的姿势拥着我,片刻后,尧海纳的身体一点一点僵硬,最后离我而去,他冷冷地说,“把桌子收拾干净,不要让我看到一丝油污。” 我知道他生气了,可是如果不是我想的这样,那又是哪样? “尧海纳,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没那么闲!”尧海纳的步子停下,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出轨了!” “为什么?” 尧海纳没作声,只用那种让人窒息的目光看着我。 难道说自己刚才的问题太过幼稚?还是因为我没有对他予求予给,他特意地点拨我? 突然觉得这几年在家里待孩子太久,整个人不是和社会脱轨,而是和人类失联了。 尧海纳目光怪异地看了我半天,片刻后沉声嘱咐我,“如果你想夺回瑶瑶,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这样我们才有主动权!”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我听到他汽车马达的声音,之后,连同声音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的失落。 或许,那个一直想着交易的人是我,而不是他,现在我已经把他当作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现在我可耻地留在了这里,连那个离开的念头也越来越淡。 我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的油污,我知道,我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换取尧海纳的帮助,很幼稚,也很现实。 看了看表,才不过十点钟,心里按捺不住地想要去幼儿园找瑶瑶,可是回想起尧海纳的话,最后还是断了这种念头。 翻开手机,无意看到相册里我与高丽的合影,目光突然一滞,心痛的简直不能呼吸。 原来,这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脆弱,你越觉得坚不可摧的事物,越是易碎。 手机短信提示音“叮”地响了一声,我翻开,那条消息让塌陷的世界刹那间变成了地狱:“爷爷病危,速来养老院!” 第十二章 背叛里的欢歌 等我急急忙忙赶去医院,只看到护士推着爷爷从房间出来。一块洁白的床单将爷爷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我只能从薄薄的床单下看到爷爷微微耸起的鼻梁和高高的额头。 我脑海里回映着爷爷慈祥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历经沧桑后返璞归真的从容。 “爷爷……”我依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我扶着床栏,像往常一样,轻轻地唤了一声。 我怕,生怕惊醒熟睡的爷爷,而心底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爷爷已经永远不在了。 我心底酸涩至极,我不能接受,挚爱的亲人在这个时候离我而去。 “你走开!”年宇冲过来,生生将我的手从床栏上抠开,用尽一生平的力气。 我额头渗出微微的汗,后背却是一片森凉,“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走的时候,护士分明说爷爷除了血压有点高之外,别的一切都好吗?” “你还敢问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问问你那好爹妈?”年宇不顾形象,在走廊里大吼大叫,一旁的护卫呵斥,“老人刚走,你们要吵就出去吵,像什么样子?” 年宇狠狠瞪了我一眼,手指着我说,“桑蓝,我先去送爷爷,回来我们再算账。” “年宇,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目光四处梭巡,希望有一个人能替我说一句话,至少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可是,没有。 这时候,年宇的父母匆匆向这边走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沉重,像是秋瓦上渡的寒霜。 我不确实,我和年宇的事情他们知道了多少,但此时,我唯有他们可求。 “爸,妈,你们来了,我……” “走开!我们不想看到你桑蓝,你害得我们颜面尽失不说,现在,你还逼死了爷爷,你的良心能安吗?”年宇的母亲一向寡言,不像我妈那样唠叨,但是她的话说一句抵十句,总是机锋锐利。 “我……!”我无语凝噎。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身心俱疲,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根本不能说话,一说话全是罪恶。 “死者为大,我们先送爷爷走……”年宇的父亲说话了,所有的人都默默点头,跟随着护士的脚步往火化间走去。 我想追上去,想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可是年宇挡在我的面前寸步不让。 “桑蓝,你最好留在这里,我想,爷爷根本不想看到你。”年宇语气生冷,那话似一堵生硬的墙,将我和爷爷永远隔在两岸不能相见。 我含泪哽咽,“年宇,我不明白,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你心里比谁都要清楚!” “年宇,你我相识相知十年时间,我们不谈爱情,不谈友情,只谈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了解,难道你心底真的认为,我是一个喜新厌旧,心藏计谋的女人?”我泪声俱下,只希望能有一句半句打动年宇,让他认真思量,至少对我能客观公平一点,可惜,我错了。 高丽款款从病房出来,看到我和年宇对峙,只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向年宇,“年宇,我们还是先去送送爷爷,别的事情,回来再说。” 她的话低而温柔,而我却觉得,每句话都剧毒无比。 年宇携着高丽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哀求,“年宇,求你让我送送爷爷……” 年宇没有说话,走廊里冷寂的如同千年冰封一般,连回声都显出特有的苍凉。 我双膝一弯,沉沉地跪在地上,沧凉而悲伤地喊了一声,“爷爷,您一路走好!” 我跪在地上,掩面恸哭,那一刻心底空空荡荡,仿佛被生活这双无情的大手狠狠掏空了一般。 如果说人生是戏,那我的彻头彻尾是场悲剧。 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年宇抱着爷爷的骨灰盒出来,我忍不住迎上去,泪水如汹涌,“爷爷!” “桑蓝,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了,爷爷都是被你害死的。”高丽搀扶着年宇,一脸悲痛地指责我,根本不在意我此刻已经心神愈碎。 我忍痛反问,“高丽,你要把话说清楚,我为什么是假惺惺?” 年宇的悲痛难以掩饰,他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语言冰冷而无生气,“你爸妈来养老院闹,让爷爷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提起瑶瑶,并且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爷爷……” 我一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要知道,这些年来我父母对年宇一向都很冷淡,更别说是爷爷。 我想如果没有人跟父母提及爷爷的存在,他们根本不会想到爷爷,更别说知道爷爷是在惠城郊外的养老院里。 “不可能,我的父母不可能知道爷爷在这……” “桑蓝,我一直以为足够了解你,可是今天我才看到你的真面目,你觊觎年家的宝物,所以用这样的方式逼死爷爷,好将那宝物据为已有!”我看到年宇年中那近乎绝望的神色,我知道,那连恨都不算,而是完全的放弃,将我当作了一粒尘埃。 “不,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无力还击,只能低声哀鸣。 为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为什么我越是后退,他们就越是咄咄逼人。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牵累到年过八旬的爷爷,他本来可以在养老院里颐养天年的。 我心里难过,父母会在爷爷面前说什么我完全可以预料,可是我却难以想象爷爷在临走时心里对我的失望和责备。 如果爷爷活着,他定然会用充满责备的眼神看着我,那时我恐怕会无地自容到死吧。 这时年宇的父亲走过来,用严肃的目光看着我说,“桑蓝,我一直认为你经历许多苦难,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没想到你……” “爸,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摇着头,恨不能把心剖开给他们看。 年宇爸爸冷冷地说,“那宝物属于年家,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骗得宝物的,但我劝你孩子,如果你不归还那宝物,我们年家就会以盗窃的罪名起诉你,到时候对薄公堂恐怕就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这话掷地有声,盗窃二字给我的心上平添一份凄凉,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了。 “你要想好,那样会牵连到瑶瑶,你有没有想过当别人说你女儿的妈妈是一个盗窃犯,薄情女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年宇妈妈上前,用一种我毁了他亲爱儿子幸福那样的仇视目光看着我。 提起瑶瑶,我猛然惊醒,上前问年宇,“你们都在这里,那瑶瑶呢?你们把瑶瑶放在哪里了?” 年宇别开脸不愿意回答,这时高丽代他回答,“我们把瑶瑶送寄宿学校了,她很喜欢那里!” 我脑海里回响着寄宿两个字,突然心里的愤怒如潮水涌来,“瑶瑶才三岁,她怕黑,挑食,还有螨虫过敏症,你们送她去寄宿学校……” “她慢慢会习惯的!”高丽风轻云淡地说,而对于我来说,世界已一点一点灰暗,再无任何光亮。 第十三章 幕后那双黑暗之手 我跪在地上,掩面恸哭,那一刻心底空空荡荡,仿佛被生活这双无情的大手狠狠掏空了一般。 如果说人生是戏,那我的彻头彻尾是场悲剧。 等了一个小时,等到年宇抱着爷爷的骨灰盒出来,我忍不住迎上去,泪水如汹涌,“爷爷!” “桑蓝,你不必在这里假惺惺了,爷爷都是被你害死的。”高丽搀扶着年宇,一脸悲痛地指责我,根本不在意我此刻已经心神愈碎。 我忍痛反问,“高丽,你要把话说清楚,我为什么是假惺惺?” 年宇的悲痛难以掩饰,他用空洞的眼神看着我,语言冰冷而无生气,“你爸妈来养老院闹,让爷爷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提起瑶瑶,并且把事情原委都告诉了爷爷……” 我一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要知道,这些年来我父母对年宇一向都很冷淡,更别说是爷爷。 我想如果没有人跟父母提及爷爷的存在,他们根本不会想到爷爷,更别说知道爷爷是在惠城郊外的养老院里。 “不可能,我的父母不可能知道爷爷在这……” “桑蓝,我一直以为足够了解你,可是今天我才看到你的真面目,你觊觎年家的宝物,所以用这样的方式逼死爷爷,好将那宝物据为已有!”我看到年宇年中那近乎绝望的神色,我知道,那连恨都不算,而是完全的放弃,将我当作了一粒尘埃。 “不,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无力还击,只能低声哀鸣。 为什么事情越来越复杂,为什么我越是后退,他们就越是咄咄逼人。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牵累到年过八旬的爷爷,他本来可以在养老院里颐养天年的。 我心里难过,父母会在爷爷面前说什么我完全可以预料,可是我却难以想象爷爷在临走时心里对我的失望和责备。 如果爷爷活着,他定然会用充满责备的眼神看着我,那时我恐怕会无地自容到死吧。 这时年宇的父亲走过来,用严肃的目光看着我说,“桑蓝,我一直认为你经历许多苦难,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孩子,没想到你……” “爸,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摇着头,恨不能把心剖开给他们看。 年宇爸爸冷冷地说,“那宝物属于年家,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骗得宝物的,但我劝你孩子,如果你不归还那宝物,我们年家就会以盗窃的罪名起诉你,到时候对薄公堂恐怕就没有什么好结果了。” 这话掷地有声,盗窃二字给我的心上平添一份凄凉,看来,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了。 “你要想好,那样会牵连到瑶瑶,你有没有想过当别人说你女儿的妈妈是一个盗窃犯,薄情女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年宇妈妈上前,用一种我毁了他亲爱儿子幸福那样的仇视目光看着我。 提起瑶瑶,我猛然惊醒,上前问年宇,“你们都在这里,那瑶瑶呢?你们把瑶瑶放在哪里了?” 年宇别开脸不愿意回答,这时高丽代他回答,“我们把瑶瑶送寄宿学校了,她很喜欢那里!” 我脑海里回响着寄宿两个字,突然心里的愤怒如潮水涌来,“瑶瑶才三岁,她怕黑,挑食,还有螨虫过敏症,你们送她去寄宿学校……” “她慢慢会习惯的!”高丽风轻云淡地说,而对于我来说,世界已一点一点灰暗,再无任何光亮。 我无法去想瑶瑶一个人在寄宿学校的生活,从小到大,她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我。 没想到因为我的失败,连我的女儿也会受到这样的牵累。 六月的天空是灰色的,我听着年宇在身后咆哮,“桑蓝,我会让你后悔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我是在后悔,悔不当初,如果当年我初见到年宇的时候没有一见倾心,那今天的结局会好一些。 年宇终究没有让我去送爷爷,等到他们一家人驱车离开养老院的时候,只留下我独自站在院子里,空留下心底那抹不去的伤痛。 我虽然不能参加爷爷的葬礼,但我知道,爷爷一定不会怪我。 现在最让我担忧的是瑶瑶的情况。 离开养老院,我就直接去查了惠城可以寄宿的幼儿园。 看到惠城只有两家寄宿幼儿园的时候,我再次心痛到了极点,只有三岁的瑶瑶被牵扯在大人的恩怨当中,承受了不属于她的痛苦。 萌萌幼儿园并不难找,这所幼儿园就座落在离年宇公司不远的地方。 当我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幻象,到底年宇还是念及三年的父女之情,没有将瑶瑶送到更远的地方。 我来到幼儿园门卫处,探着头问门卫,“我想进去看看孩子,请您放行。” “接送卡带了吗?”门卫面无表情,伸手问我要接送卡,我愕然一怔,然后摇摇头说,“是孩子爸爸送来的,我没有接送卡。” 门卫警惕打量了我两眼,才说道,“孩子入园的时候父母双方都办了接送卡,你怎么会没有?”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只谎称,“那肯定是孩子爸爸忘记给我了,先让我进去看一眼孩子,她还太小,恐怕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不行,没有接送卡,谁都不能进去,这是园里的规定。”门卫说完,毫不留情地将那扇小窗户合上,差一点就夹到我的手。 我望着门内森然灰暗的古老教室,心不止一次悬起来。 我拍拍小窗,再次恳求,“您就让我进去看一眼孩子,只看一眼我就走。” 看我的眼泪快要出来,门卫不耐烦地说,“怎么跟你说不清楚,谁也像你这样不带接送卡就进去看孩子,那这里的孩子还有一点安全吗?” 我的声音里已经满是哭腔,有时候,我恨自己的脆弱。 “我和孩子爸爸不太好,是孩子爸爸私自送孩子来这里的,我不知情。您看,您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苦苦哀求,踮起脚尖才勉强够得上那扇窗子。 可是那门卫对我不理不睬,干脆转身去看电视里转播的球寒。 烈日炎炎,我的脊背却一片森凉。 明明只有一门之隔,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进去见瑶瑶,那种无能为力的渺小感紧紧地攫住我,让我对现实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我抱着膝盖蹲在校门口,其实连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执着到底会换来什么样的结果。 但为了瑶瑶,我愿意用任何的办法去试,比如趁门卫不注意的时候翻过电动门闯进学校。 第十四章 孩子的父亲之谜 暮色四合,寄宿学校门前一片冷清。 我不想放弃,再次敲敲那扇小窗,不死心地把手机放进去,“瑶瑶是我的女儿,我是她的妈妈,请让我进去看看孩子!” “每个人都带着照片来说是孩子的妈妈,那不是乱套了?”保卫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翻了翻桌上的花名册,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年瑶瑶,父亲是年宇,母亲是高丽,他们各拿着一张接送卡……” 是啊,我怎么能忘记,我是被他们赶出家门的。 我又怎么能忘记,从那一天开始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已经被夺走了。 “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告诉孩子的父母。”保卫哗地关上了窗户,我绝望地站在门前,知道不论我再怎么坚持都进不去了。 我绞着手,心里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竟然连自己的女儿也保护不了。 “怎么,这就放弃了?”尧海纳从天而降,十分享受我诧异的目光,他严肃的表情里含着几分戏谑和嘲笑,然而此时我已经全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了。 我低头想要走开,尧海纳一把拉住我,“你应该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来,干嘛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 “即便我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同情我!”我满心失望,对这个世界已经无能为力。 尧海纳依旧握着我的胳膊,一本正经地说,“桑蓝,别人给你的痛苦,你应该十倍奉还回去,这世界给你的不公平,你应该活得漂漂亮亮地搏回来。” 我是想,试问谁不想? 落魄的时候哪个人不想自己成为万能的神,能上天入地,能痛击对手,能将自己受过的侮辱和嘲笑都狠狠一拳一拳还回去。 但事实是,我们都是凡人。 我认真地看着尧海纳,然后淡淡地说,“你说的都对,但我做不到。” 尧海纳没有回话,只是片刻后,电动门突然哗啦哗啦打开了,一位四十岁左右打扮精致的女子出来。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趁此机会冲进去的时候,尧海纳迈步迎上去,那个女子说,“老尧,好久不见!” “我们想见见年瑶瑶,这保卫不让进,就得麻烦你这位园长带我们进去了。”尧海纳毫不客气,两人看起来十分的熟悉,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但我敏感的查觉,那位园长对尧海纳的情谊绝非止于好友那么简单,因为我分明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里带着敌意。 我能见到瑶瑶,激动的心情已经影响了正常的思考。 等园长带我们走进楼门的时候,尧海纳回头看着我,“为了你晚节不保,还用了一次美男计!” 我心里不由腹诽,充其量也只能用挺拔丰神来形容,够不上美男计。 忽地一个念头跑进脑海,“莫非,她就是那位三嫂?” 我刚一发呆,就听到瑶瑶呼喊,“妈妈,妈妈你来了,瑶瑶好想你。” 瑶瑶飞奔入怀,我与瑶瑶的眼泪一起奔涌,两人拥在一起泣不成声,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表达我复杂的情绪,只能不停地在瑶瑶的额头亲吻。 “你还是老样子,爱多管闲事……” “这是我的事,你少管。”尧海纳和园长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我和瑶瑶的抽泣声。 我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瑶瑶却并不明白,在她简单到透明的世界里, 还依然有太多的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不回家?” “为什么高丽阿姨住在家里不走了?” “为什么爸爸不爱我,要把我送到幼儿园?”瑶瑶大眼睛扑闪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扑落,让我看了,心都像被捏碎一样。 我答不上话,只能摸着瑶瑶刚被剪短的头发说,“因为妈妈突然接到天线宝宝的任务,要去另一个星球给瑶瑶找一个漂亮的家!” “像天线宝宝那个大农场一样的家吗?”瑶瑶止住了眼泪,天真的表情让我更加觉得世界满是罪恶,而自己更像是一个罪恶深重的人。 我猛得点头,低头的瞬间,眼泪掉在裤子上,转眼消失不见。 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瑶瑶已经转悲为喜,她拉着手说,“既然是这样,那瑶瑶就原谅妈妈不理瑶瑶的事情了。现在,瑶瑶带你看看我的幼儿园……” 因为此时是晚饭时间,孩子大概都在餐厅里吃饭,所以整个走廊里只有我和瑶瑶。 我心里有太多话说,比如问瑶瑶以后是愿意跟着我,还是跟着年宇;比如问瑶瑶怕不怕跟着我吃苦,比如万一年宇得到了抚养权,瑶瑶愿意不愿意让高丽阿姨做妈妈,虽然,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 瑶瑶带我来到她的卧室门口,指着最拐角处一张小小的床说,“妈妈不在,瑶瑶很乖。这几天,瑶瑶自己叠被子,自己洗袜子,还学会了帮小朋友系鞋带……” 我看着那小小的一张床,又看着瑶瑶用小手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我想,我的女儿都这么勇敢,坚强,我到底有什么理由软弱? 我为什么要准备接受最坏的结果? 我又是为什么非要懦弱地接受这个结局?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把带给我勇气的瑶瑶紧紧地抱在怀里,坚定地说,“瑶瑶,妈妈一定会带给你世界上最美丽的家,妈妈一定不会让瑶瑶再受任何委屈。” “拉钩……” “好,拉钩!”瑶瑶的小拇指勾着我的小拇指,这虽是孩子的游戏,却也是我们母女最重要,最坚定的盟约。 看到瑶瑶脸上的信任,我内心深处早就做了某种决定,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要将瑶瑶的抚养权争回来。 “桑蓝,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看瑶瑶,到底是谁给你的权利?”年宇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他怒气冲冲地过来,一把将瑶瑶拉在后背,并质问道,“谁让你进来的?” 看到年宇如此,我恳求道,“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别吓坏瑶瑶。” “这幼儿园到底有没有负责人,为什么让不相干的人进来看我们的孩子,如果拐跑了,谁负责?”高丽怒气冲冲地质问,声音在走廊里引发很大的回音,很多老师和孩子都从房间里探出头来望着这边。 之前迎我们进来的园长匆匆走来,看了我一眼后走到年宇身边解释,“对不起年先生,我作为园长确实没有尽到责任,之前,我并不了解你们家庭的纠纷,所以看在孩子妈妈苦苦哀求的份上就……” “园长,您这样说极不负责!” “是是,这的确是我的疏忽!”看到园长连声解释,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可是我知道这个时候开口只能火上浇油。 “怎么,家里矛盾闹到幼儿园来了,们不觉得这样做会影响这些孩子身心健康?”尧海纳缓步走来,身姿挺阔,在初亮起的走廊灯下隐隐绰绰投射出高大的影子,让人看了觉得十分心安。 第十五章 为女人而战 我看到尧海纳走来,内心里十分矛盾,我既觉得有了一份依靠,又觉得这是新的威胁,我预料到年宇和高丽定然会用此说事,果不其然。 “你又是谁?负责人?”高丽上前直视尧海纳,咄咄逼人。 我了解的高丽性格直爽,敢爱敢恨,这也是以往我最为欣赏她的地方。 因为她家庭背景的缘故,遇到任何事任何人她都敢上前质问,这一点与我的懦弱形成十分强烈的对比,或许,年宇喜欢的也正是她有主见的性格。 尧海纳俯视高丽,用高姿态表示不屑与她说话,之后看着年宇说,“我是瑶瑶的负责人……” 之前高丽本是一脸被轻视的愤慨,她从小到大可有从来都没有被轻视过,但是听到尧海纳的话后,视线明显地转为了震惊。 而我,听到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我惊愕地看着尧海纳,想问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等我问,年宇冷笑道,“本来以为你置桑蓝于如此悲惨地步仍然不敢现身,是个懦夫,没想到还算是个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还用你说?”尧海纳讥讽一声,回头看着我挑了挑眉毛,那腹黑的样子叫人恨不能一巴掌呼过去,好让他脸上的表情正常一点。 是个正常人都能理解尧海纳的表情,这时年宇冷笑地看着我说,“桑蓝,挑人眼光还不错,就是老了一点,要是再年轻十岁说不定我会甘拜下风。” 年宇的话十分刻薄,叫人尴尬,一旁的园长看到此情形似乎明白了什么,目光远远地望过来,我感觉到那目光里的挑剔和探究。 “尧海纳,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什么瑶瑶的负责人!”说完,我狠狠瞪了尧海纳一眼,事情已经够一团糟了,他还在这里掺合什么? “桑蓝,事已至此,人家也已经双宿双飞,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尧海纳一语双关,我的血往上涌,顷刻间脸已经滚烫,他这话说没什么也就没什么,说有什么就有什么,我发现,我这辈子遇人不淑已经可以上头榜了。 “我……!”我语噎,看着尧海纳一脸奸情暴露于天下后大无畏的表情,我彻底黑线了。 年宇冷冷地看着我问,“桑蓝,他就是瑶瑶的父亲?” “你别胡说,瑶瑶的父亲不是他……”我已经彻底懵了,说完这话后才后悔不迭,尽管那张dna检测已经证明一切,但我心存侥幸,万一那只是高丽设的计谋,瑶瑶仍是年宇的女儿呢?可是这话已经将我的心虚彻底暴露,一旁的高责只是冷冷看了我的一眼,敏锐的目光里全是得意的表情。 尧海纳一把搂过我的腰,看着我说,“瑶瑶就是我的女儿,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尽管我是老了一些,但比之某些人略强点。田是好田,种是好种。” 这言外之意十分清楚,这话里带刺,直挑年宇的痛处,眼见的年宇脸都绿了,我扯了一把尧海纳,“我求你别乱说了好不好,孩子还在这里!” 瑶瑶瞪着大眼睛,表情无辜地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指着尧海纳说,“坏叔叔,你是坏叔叔,我才不要你这样的爸爸!” 瑶瑶的哭声回荡在幼儿园里,每个教室的窗口都趴满了人,所有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院子里发生的这一切。 我突然间觉得,大人的世界实在是太过的肮脏。 可是这肮脏却深深地伤害到了瑶瑶,我心痛不已,把瑶瑶搂进怀里安慰,“瑶瑶,没事的,别怕!” “桑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掩饰的吗?”年宇大声质问,目光里的凶狠如骤风下的海浪,我苦涩摇头。 那曾经的往事恍若梦境,而残忍的现在才是生活真正的面目。 “年宇,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年宇铁青着脸,目光如钉子一样钉在我的眼睛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看清楚我。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你和高丽背叛在先,拆散了我们的家,痛苦和愤怒的人明明该是我才对;再者,你们既然已经证明瑶瑶不是你的女儿,那么你们应该把她还给我……” “那年家的东西呢?”年宇伸出手来,他眼中已经再没有我们母女,只关心那件宝物。 我摇了摇头,“如今我无家可归,你们觉得,爷爷会把它交给一个没有家的人?” 如今我身处弱势,尧海纳又凭空插手,将原本复杂的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我知道,一旦我将年家的那件宝物交出,那我会处在更加被动的境地,再想夺回瑶瑶,那会难上加难。 那龙车凤辇是我唯一的筹码,这是爷爷给我的后盾。 “是你蒙骗了爷爷……”年宇十分肯定地说,随后,他从我手里夺过不停抽泣的瑶瑶,指着我说,“桑蓝,我懒得再跟你废话,到时候,我们法庭上见!” “我绝对不会让你抚养瑶瑶……”我看了一眼高丽,心底原本的柔软已经渐渐冰封,我知道,我已经将人性看得十分透彻,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我们母女。 高丽举起手里的录音笔摇了摇,美丽的脸上全是蛇蝎似的笑意,“桑蓝,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我把今天录到的这些话送给法官,于理于情,你觉得法官会将瑶瑶判给谁?” 录音笔被高丽摁开,里面传来瑶瑶嚎啕大哭的声音,“我才不要你做我的爸爸,坏叔叔,坏叔叔……” 这一幕扯动了我心底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心犹如坠进冰窖。 到现在我才完完全全的确信,我和高丽之间的仇恨深不见底,可是在事情发生之前我却从未查觉。 不知道,这是因为我太过单纯,还是因为高丽本身太过深藏不露。 “高丽!”我话没说完,已经被一阵哽咽代替,说好的坚强在这一刻化成了一滩棉絮堵在了喉咙,“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到如此地步……” “我爱年宇,年宇也爱我,我觉得这一切都很清楚。”高丽果断说明,言语间全是胜利的得意,她将录音笔放在包里,然后拉着瑶瑶的手说,“妈妈现在要和叔叔过新的生活,瑶瑶就跟着高丽妈妈和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瑶瑶抬起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看我,又看看年宇,用稚嫩地声音说,“瑶瑶希望爸爸和妈妈在一起生活,爸爸不是说过一家人就要永远在一起吗?” 孩子的声音充满了童真,却更具有一种穿透力。 几乎同时,我和年宇眸光相对,在刹那间恢复了以往夫妻之间特有的默契,也只是呼吸之间,那种感觉就烟消云散。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曾经沧海。” 第十六章 毒舌大叔想要 天空是灰色的,悲伤浸透了我的骨髓,我四肢如同架线的木偶随时都会散架。 从幼稚园出来,我就一直沉默,尧海纳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后,车尾拥堵着百里来辆车,喇叭声震耳欲聋,却进入不了我的世界。 “你是上车呢,还是就让他们这么堵着?”尧海纳的语气带着戏谑,依旧如初见时那般风轻云淡,仿如就算天塌地陷在他这里也不算是什么事情。 我没有停下脚步,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 世界已如荒漠,惠城浪漫的夏天已经与我无关。 “桑蓝,你这样孩子气的赌气根本无济于事,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走,一条就是将瑶瑶交给他们……” “绝不……” “另一条路,就是我们结婚,让我做瑶瑶的父亲,这样你会有八成的胜算!”尧海纳信心十足,好像他把结婚,把孩子都视作生活当中的一个游戏环节,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当然,或许为了一个三十岁的少妇值得折腾这一次…… 我的目光里全是冷郁,“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按你选的路走?这是我的人生,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 “桑蓝,你别无选择,与其来回挣扎,错失良机,不如我们各取所需……”尧海纳毫不避讳,直言直语,我觉得在他的世界根本没有羞耻二字。 我的眼泪突然而下,转身堵在他车前,厉声说道,“尧海纳,在幼儿园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觉得事情不够糟糕,你还要在这里插一手?”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尧海纳诧异,仿佛我这样的思维方向就像是怪兽一样。 我含泪咆哮,“我根本不想让瑶瑶换爸爸,不想出轨,不想把人生堵在一场交易上,更不想一和你在一起就觉得我是在出卖自己,多肮脏。” 喊出来的时候,我也诧异愤怒的力量,竟然让我忘记了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尧海纳的目光里又是讥讽,又是同情,总之交织在一起就让你感觉渺小如蝼蚁,而他是上帝,我觉得我幼稚极了,完全被他那种揶揄鄙夷的目光笼罩覆盖,简直不能呼吸。 “桑蓝,全世界觉得你肮脏都不要紧,要是你自己那样想,那就没救了。”尧海纳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我冲顶的愤怒,同时,他打着方向盘轻轻一转,流线行的车身十分华丽地与我擦身而过,车后尾随的汽车里传来一叠地叫骂声,各种目光望过来,几乎穿透了我所有伪装坚强的铠甲。 车流又恢复了正常,我的视线完全模糊了,视野里只剩下灰色的天空。 我后悔刚才的冲动,毕竟我错失这次良机,以后恐怕将我拱手相送,也未必有人帮我。 可是我又庆幸自己的坚持,至少在这一刻,我依然保持着我自己,桑蓝。 事情已经发生近一个星期了,直到我落魄流浪在马路,我才意识到这些日子我除了悲伤几乎什么也没做。 或者,认识尧海纳这样的毒舌大叔能算一件事情? 我狠狠嘲笑自己一番,在血红的晚霞之中,我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在街上,依旧是那么不真实。 电话的铃声让我从茫然中清醒,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尧海纳打电话来让我回家,这样的本能反应十分可笑,却也让我十分震惊。 “管杉,有事吗?”我看到管杉的名字,心底的失落很深,但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管杉在电话那头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桑蓝,你还好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晃,反问道,“管杉,你怎么这么问?” “高丽说你出轨,抛夫弃子跟了一位没钱没地位的大叔,我不信!我知道这样求证有点不地道,可是桑蓝,你和年宇可是我们公认的最合适最幸福的一对……”管杉一口气说了很多,我终于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管杉是我和高丽的同窗,介于我和高丽之间,说起来我们并不能算是亲密,算是我和高丽的共同朋友。 管杉因为丈夫出轨,继而她也有了外遇,当时她离婚的事情算是惊天动地,我和高丽都曾帮助过她,劝慰过她。 当时高丽对她离婚的态度是极力支持,并且说,人生苦短,想爱就爱,想做就做,没有什么对和错。 而我却秉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的想法劝她回头,因为这个,高丽和她嘲笑我封建思想,没想到,今天也到了我面对选择的时候。 管杉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同类,或者说,她可能只是想借着我的事情找到一点点的平衡,因为她苦心追求,因其离异的男子最后还是抛弃了她,到如今,她依然孤身一人。 “高丽还说什么了?”我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力气解释这么多重重叠叠的误会。 管杉一改往事的爽快,迟疑一会电话里才传来她吞吞吐吐的声音,“她说你给年宇带了三年有色的帽子,还说……瑶瑶是别人的孩子。可是这事不对啊,你没有理由勾搭一个大你十岁的老男人而放弃年轻有为的年宇,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她是这么说的?”我以为我会很难过,结果却无动于衷,可能心伤到极致就不可能再伤了。 “是啊,可是桑蓝,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一个有心计的人,要是你有那么深的隐藏,那这世界就太可怕了。”管杉若有所思,我已经知道,我再也洗不白自己了。 “如果我说是高丽设计害我,夺走年宇,你会怎么想?” 管杉的话晚了足有二分钟,半晌她才说,“高丽之前已经告诉我,说你一定会说是她设计害你,并且夺走年宇……” “呵呵!”我苦笑出声,无意再去辩解,只是挂了电话,片刻后管杉的短信发了过来,她说:“桑蓝,一场错误或许是另一场新的开始,也许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这才知道,管杉这电话并不单单是为了心理的平衡,而是在给高丽做说客。 第十七章 找不到男人负责 距看到视频第十二天的时候,法院的一张传票邮寄到了我的养父养母家里,对于年宇的急切,我觉得实在残酷至极。 我笔直坐在廉价的绒布沙发上,对面是我的养父和养母,旧款的大理石茶几上摆着一张法院传票,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 本打算去管杉那里住一段时间,虽不算挚友,但小住还是没有问题。 可是没有想到,高丽先发制人,在同学和朋友圈里煽风点火,我已经无力扭转事情的黑白。 那天在街上徘徊两个小时,没骨气地看了无数次来电显示,确定尧海纳根本不会再打电话,我才厚着脸皮回到父母的家里。 “桑蓝,你准备怎么办?”养父打破沉默,目光先在养母的脸上晃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问我。 一缕阳光穿透老窗,布满灰尘的老窗显得特别的沉旧。 空气里的游尘有气无力的游荡,我的心跳的有力而沉重。 我摇了摇头,思维几近凝滞,基本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是做着本能的反应。 养母一脸气愤地看着我,用恨铁不成钢的语调说,“桑蓝,亏你还是学财务出身,怎么就算不过这个账来?” “什么账?”我迟钝反问。 养母白了我一眼,“找瑶瑶的亲生父亲啊,去医院查,一定会有记录,就是把医院的档案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他找出来!” “这还有什么意义?”我找不到突破口,反反复复地想着年宇和高丽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于是别的问题就被搁置在思维网之外。 “这是医疗事故,他们是要负全责的。你说,好端端的家被拆了,还溅了一身臊,给谁谁也不干,叫他们赔钱!”养母总是能在事情里寻找到蛛丝马迹,把事情的发展方向扭到她这一边来,可是我知道,即便瑶瑶的身世没有问题,年宇和高丽还是会在一起。 我突然觉得,我回家并不比面对尧海纳轻松,有一瞬间,我想收回马路上对尧海纳咆哮的那些话。 “妈,现在我只想要回瑶瑶,别的事情都没有意义。”我按住那张传票拿过来,努力集中注意力看了几眼,传票上只写着起诉离婚简单的几个字,并没有别的信息。 “你想打官司?”养父看了我一眼,然后嗫嚅说,“打官司需要请律师,我听说,年宇请了惠城新月律师事务所的庞晋军,请他打官司要很多钱,你有胜算吗?” 我看到传票上写了开庭日期,是后天上午九点钟,时间很急,这么短的时间我也不可能筹到足够的钱请律师。 突然的,我再次想到尧海纳,想到那天他用心良苦地请他的战友来家里吃饭,可是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慌乱地摸着包,找到陈厉的名片,上面的电话号码跃入眼帘。 在拔通电话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些犹豫,如果陈厉知道我和尧海纳已经闹僵了,他还能免费帮我打官司吗? 电话刚刚接通,陈厉就在那头说:“是于女士是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练,果断,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心里那些担忧又一股脑儿跑出来了。 “是,我是尧海纳的……” 未等我说完,陈厉就说:“你的事我们见面谈,我们在你家出门右转的魔音咖啡厅见,我等你!” 说完他就挂电话了,我把剩余的话都咽进了肚子。 我要出门,养父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养母则是唉声叹气,“家门不幸啊!” 顾不得许多,我从衣架拿了挎包匆匆出门,等我顶着烈日来到魔音的时候,陈厉正在一张仿古木桌前和别人通电话。 “你确定要多管闲事?……怕?笑话,我陈厉还怕一个庞晋军……你别罗嗦,律师费你得付!”陈厉看到我进来,就及时挂了电话,伸手说,“于女士,坐!” “叫我桑蓝就好!”我注视着陈厉,可是他根本没有把我这句话听进去,只是随意翻了翻手里的档案,又合上,他思索片刻后说:“现在的情形对你很不利,高丽的父亲是高宏集团的董事长,这你知道……他们聘请的律师是新月事务所的庞晋军,这点也很关键,最重要的是你现在的情形很被动!” 没想到他了解到了这么多的信息,这在我预料之外。 听到他说起诉讼的艰难,我低下头,心里一片茫然。 “我知道!” 陈厉的目光锐利如刀,他冷笑说,“不会是因为尧海纳横插一杠子,才致使你落入困境的吧,要是那样,那律师费活该他出!” “不是!”我辩解,可是喉咙里却是一片干涩,说不出话来。 陈厉目光复杂,他凝视着我的样子就像是要穿透我的灵魂。 片刻后他才沉吟:“海纳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凭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这不像是他的做事风格。” 我心里暗忖,他做事什么风格? 吃干抹净一走了之?还是言语犀利挖苦殆尽后就袖手旁观? 说不定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格……想到那天从家里狼狈出来,他从天而降,让我扑在怀里哭得泪声俱下,心里又是一阵复杂的酸涩。 看到我沉默,陈厉果断地说:“你按着这个地址去找猴子,把工作落实了,让他提前预付你一月工资,把工资卡复印件给我一份。别的事情,我想想办法!” 提前预付工资?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只好把那张名片揉在手心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厉看到我的样子,身子往后一靠,揶揄说:“尧海纳下了死令,让我全力以赴帮你打这场官司,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心里一怔,抬头看着陈厉,“是他让你们帮我?” 虽然那天请客,他们确实提及此事,但那时我还住在尧海纳的家里,被他们称为二嫂,现在我不确定陈厉到底是因为承诺不好推拒,还是因为别的。 “呵,这好事做的绝了,做好事不留名那是活雷锋啊!”陈厉正经事情说完,说话就没那么严谨,甚至余露出和尧海纳是同类的属性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是没底气地问,“我想知道律师费需要多少,我好去准备!” “尧海纳没跟你说?” “说什么?” “可气,他说律师是我老本行,捎带帮你打这个官司,就像吃饭放屁那么容易!他把我当神了,庞晋军是个老滑头。”陈厉说粗口,脸上划过一丝尴尬,稍后他说,“你们朝夕相对,这话都要我来传达,那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具体干什么?” 问及此,我的脸顿时发烧,感觉到陈厉好奇的目光毫无节制地在我脸上扫,我只好具实回答,“这几天,我没见他!” “嗯?”陈厉面露诧异。 我解释,“我和他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只是……只是普通朋友!” 其实朋友也不算,当他消失在茫茫人海,杳无音讯时,我们之间的那点交集不过是人生诺大画卷里的一粒尘埃,类同于从未相识。 第十八章 契约开始日 陈厉神色愕然,随后轻咳一声说,“于女士,后天上午九点钟你在法庭外面等我,我回去先准备一下!” 他很聪明地绕开了话题,我自然也不会再扯到尧海纳和我的关系上。 我起身说感谢的话,陈厉和我十分客气地握了握手,刚才的随性已经无影无踪,我心里有淡淡的无奈。 尧海纳这样做或许只是出自于男人风度,一夜欢好后,给他的女人最后的补偿。 我翻开手机,尧海纳的手机号还没有保存,过些日子,新的通话记录会淹没这一切,或许从此以后我和他就是路人。 那种感觉有点怪,就像是赏便西湖美景,碧波涟漪,风光旖旎,却突然发现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离开魔音,我马上去了猴子的公司。 猴子叫马普明,是普明旅游开发中心的大老板,就算我再无知,也知道最近几年惠城边上的几处旅游景点都是由他负责开发的,知名度相当的广。 普明旅游开发公司位于惠城郊区,这让我有点意外。 可是出租车载着我到达公司的时候,我终于明白普明这么大的公司为什么会在郊区办公。 公司占地面积非常广,一望无际。 里面的建筑中西合璧,一边是错落有致的落地窗建筑,另一边却是金瓦红墙,亭台楼榭,两边风景交汇,却没有半点冲突的感觉。 正当我目不暇接时,猴子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迎过来,看到我立刻脸上堆笑,“陈厉说你马上就到,我还不信,果然如此!” 对陈厉的料事如神我一点也不奇怪,只是颔首,“马总好!” “马普明,普明!”就算猴子此时敛去玩笑的表情,我还是能难不去想象那天他吃芥末多了之后的表情,我掩去表情说,“陈律师让我找你,是想麻烦马总给我安排……” 陈厉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身边的人说,“小李,你先带着于副总去财务部熟悉环境,一会再带她来办公室见我!” “于副总……”我一脸惊诧,本想再问,却看到猴子笑了笑,继而转身往办公大楼走去。 我随小李看了自己的单独办公室,门上果然写着副总的名称。 半个小时后被小李带到了猴子的办公室,进门的时候我就意识,我得改改潜意识的称呼,应该转成马总而不是猴子。 “桑蓝,坐!”猴子沏茶,太平猴魁的香味溢满办公室。 我开口推辞,“马总,给我一个会计或出纳的职位就好,副总,我怕我做不好。” 猴子精致的玻璃敞口茶杯放在我面前,撇了撇嘴,“不敢,你是二嫂,若是被海纳知道我让你来当普通员工,他会劈了我。” 提到二嫂,心中不由地浮出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时的疑问,但还是压了下去。 毕竟,我和尧海纳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你们能帮我已经感激至极,我不能给你们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财务部事情多,我打打下手,先熟悉一下业务,毕竟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工作过了。”我知道就算是一个金融学院毕业的硕士,想要到副总的位置至少也要三年,我没有资格一步登天。 猴子端着茶从落地窗往外望,啜饮一口后才说,“如果当初没有海纳,就没有我,更不会有这家公司。别说是让你做副总,就算他说想让你持股成为股东,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呃,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尧海纳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必要解释。 “可是我……” “陈厉电话都说了,你的工资卡小李正在办,月薪税前一万二,本来能更高点,但尧海纳说了,太高会有破绽。”马普明转过身,用那种看珍奇异宝的目光看着我,然后说了一句让我惊心动魄的话。 马普明说:“尧海纳对女人向来寡淡,桑蓝,你可不简单!” 我呆在那里足有二分钟,自问智慧一般,才华一般,除了经历复杂,忧郁略胜于常人之外,身上再无吸引别人的地方,我挖掘不出自己不简单的地方,只能沉默。 况且这些日子,尧海纳全无消息,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这时,小李敲门进来,将一张卡交到我的手里,十分恭敬地说,“于副总,工资已经打入卡中,这是卡和流水,您收好!” 我尴尬点头,直到小李走出去才对猴子说,“我很感激你们能出手相助,但我不能凭空拿这么多的工资。之前我从事会计一职,工资是六千元,多出来的部分我会用现金还到财务部!” 马普明摇着头,感叹说,“你和他真是同类!你要还钱,就还给尧海纳,他才不会用我公司的钱做人情!” 我确定我不值得尧海纳如此深情。 待我走出马普明的办公室,终于推出唯一的合理解释,假如尧海纳不是在帮我,那么就是在针对年宇和高丽,原因是什么,我无从知道,但这结果让我微微心安。 等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已经证实,我确实是被马普明当祖宗供起来了。 财务部忙得不可开交,可是我却坐在办公室里喝了整整一下午的茶。 不论我走到哪里,所有的人都用毕恭毕敬的语气称我为于副总,但我转身,就有不屑和鄙夷的目光穿过肩胛骨闯进我的余光,冷得叫人发颤。 终于熬到下班,打车回到惠城,走进小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素黑,皮肤白净如珍珠一般的高丽。 尽管有那么多的恨意,但我依然得承认,高丽的美,如椟中明珠。 “你来做什么?”我知道躲不开,就迎上去,将情绪狠狠压到最底端,努力装出强大来抵御她给我的压迫感。 高丽眸子里的精锐让我颓丧。 “桑蓝,你做了什么,我全知道。”高丽嘴角微弯,还是那么美,可我心底却森然起意。 我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窗子,如果我妈看到高丽,定然会把这些事情抖落的全世界都知道不可。 “其实你该说,你们做了什么!”我冷冷回了一句。 “桑蓝,不如你把年家的龙车凤辇还给年宇,瑶瑶抚养权会给你,毕竟我也不想新婚就当后妈!”高丽的目的显然只在于得到她想要的,她从来都是如此聪明。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们把我逼到了死角!”我握了握挎包的带子,以确定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和清晰的思维能和她继续讲下去。 “桑蓝,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只要我的幸福,并不是想要你多惨。”高丽不耐烦,她这话说的漏洞百出,可是她素来这样思考,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要的幸福是将我的幸福完全剥夺。 我一阵心寒,侧身与她擦肩而过,我想赶快回到家里,把门牢牢关上,再也不让她闯入我的世界。 “你要想清楚,毕竟,年宇也不想将你幼年的阴暗,经历的痛苦在法庭上公布于众。”高丽在威胁,我心里很清楚,我脸上的肌肉明显绷紧,痛苦让我止不住颤栗。 “既然已经如此卑鄙,那就不妨卑鄙到底。”我冷冷回了一句,加快步伐,身后传来高丽清晰而且生硬的话语,“你非要两败俱伤才甘心?” 我心底的悲伤逆流成河。 “高丽,我定然会将属于我的一切都狠命夺回来,不惜任何代价!”高丽她在逼迫,她有她身后的高氏,而我什么都没有,就算如此我也要发誓将一切扭转。 黄昏线里,我和高丽如仇敌一样对视,高丽点一点头:“好,我等你,桑蓝!” 高丽一走,我立刻给尧海纳打电话,电话的另一头嘈杂而喧闹。 我不顾一切地说:“海纳,不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帮我夺回一切!”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接着尧海纳磁性十足的嗓音说,“来形胜酒店1502室,穿得性感一点,别一脸我欠了你的钱似的表情,我要你所有的温柔,你要把自己从外到内像孔雀开屏那样张开来给我看,桑蓝。” 听到这些,如同经历强震,我知道他的要求非同一般,但我此时已经全无退路。 第十九章 契约下的后半生 我穿一件黑丝吊带长裙,裙身长及脚踝,在形胜酒店的茶色菱形玻璃里的自己身材曲线纤毫毕现,凹tu有致。 长发轻挽,露出了白皙的肩颈,我轻抚这些日子因为暴瘦而凸起的锁骨,咽下心头全部突跳的紧张。 我摁下1502的门铃,过了一会,尧海纳开门,他从上到下地打量我,眸光里那丝火光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其实我们不用这么复杂……”我呆然站在那里,好些日子不见他,再见,依旧觉得他一如那天在车上那般陌生。 尧海纳果断拉开门,“桑蓝,我以为你懂了,所以才特意开了这套房,看来你依旧心有不甘!” 我想到高丽的高高在上,想到他们的咄咄逼人。 最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想像那天在法庭上一样狼狈。 我渺小,我卑微,可是我也是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我不愿意就此认输,下半生糊里糊涂地过。 “不是,海纳,我是说我们已经在一起过,其实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不用这么形式……”我脸红了,在说话的时候心底依旧华丽丽地闪过那些火热的画面,我觉得我的每寸肌fu都在烧。 尧海纳将门关好,径自走到落地窗前,顺手从桌上抄了一杯酒转头对我说,“既然你同意签契约做我的女人,那你是不是该听我的。” 我看着他的眼神,自然明白他是让我过去,我挪着脚步,抑制着脸上所有的不情愿,努力装出笑脸来。 他把酒递过来,“喝点,喝一点就会像那天一样大胆,这样更容易一点!” “我不会喝酒!”我知道那天是酒后失了理智,放纵自己,所以才招来今天这样的局面,再喝,岂不是重蹈覆辙? 可是看到尧海纳脸上不容拒绝的表情,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红酒不是这样喝的!”尧海纳再次给我添上,我觉得酒精如一条蛇一样从口腔窜到胃里,接着是小腹,最后到每一根脚趾。 我端着酒杯疑惑,他从我手里接过酒杯轻轻晃动,透明的高脚杯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红晕,“桑蓝,这红酒就像是女人一样,要慢慢品才有滋味,你再喝!” “所以你就慢刀子杀人,一点一点折磨我……!”我嘴里嘀咕,尧海纳看我,“在说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想知道现在几点了?”我出来的时候只跟父母说朋友聚会吃饭,晚一点回去,所以万万不能在这里留宿,否则回去又是一顿夜审,我实在吃不消。 尧海纳的目光突然犀利地射过来,“等不及了?这酒有这么好的效果,让你荡漾了?” 一听就是语文没学好,用的那点词全是牛头不对马嘴。 我依着他的方式再喝一杯,果然苦涩的味道少了许多。我知道我有点醉了,思绪渐渐迟钝,心里也放松了很多。 “女人喝了酒,微醉的样子很美,就像你现在这样目光迷离却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澄澈,没那么多的防备心,简单通透,很容易让人冲动。”尧海纳抬手抚mo我的脸颊,我如同触电一般后退,鞋跟被地毯一勾差点摔倒,尧海纳一把拥住了我。 我再次咽下紧张,想要挣扎起来,尧海纳很霸道地说,“别动!就这么抱会!” 我身体的每寸ji肤都渐渐松垮下来,变得柔软,被他紧紧地拥着,像是切合在一起的雕塑。 男子的气息,他强健的肌肉,都烧灼着我。 我突然想起他在电话里说过的话:“桑蓝,我要你的全部温柔,我要你把自己从外到内打开展示给我看!” 现在这就是开始了吗? 他是要看我的一切,连同身体和内心,要知道即便是年宇面前我也从来没有大胆放肆到那种地步。 我手放在他的腰部,不知道该放还是该收,尧海纳一只手放在我的手背,轻轻一压,我的手心彻底触摸到了他的身体,挺阔的腰线,紧致的肌肉,我为我的邪念感到羞耻,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 “刚才你说,愿意替我做一切!”尧海纳的声音突然温柔。 “嗯!” “那替我解开衬衫的扣子!” “嗯?”我抬起眼睛,目光在他脸上搜寻一会才确实他不是在玩笑,双手绕过他的胸膛,一一替他解扣子,其实我很想问,大叔的嗜好是不是就是这么与众不同,难道不是应该自己解扣子吗?然后再替女士宽衣吗? 我突然觉得我好强悍,竟然把这些事情的顺序在脑子里都过了一次。 我手指有些不灵便,费半天劲才解开一道,可是尧海纳似乎有的是耐心,有时候我又作坏念头,是不是他对女人根本没兴致,那天在车里什么也没发生,但我知道,这又是酒精作祟。 “桑蓝!” “嗯?” “你吻我吧!”尧海纳很认真地命令我,“如果你想签那份契约,就用心深情地吻我!” 我发现大叔的脑细胞定然是逆生长的,要不然,怎么会把这样的事情做的这么匪夷所思。 我穿十公分的高跟鞋,竟然刚刚够到大叔的唇,踮起脚跟的样子瞬时让自己想到了猥琐二字,女猥琐。 尧海纳双手握着我的腰支撑我的高度,这样勉强才能和他平视,就在那一刹那,我与他交互的目光不是深情,不是缠绵旖旎,而是愕然。 我真的对他所做的一切都猜不透。 “你教我接吻,我教你一些很强悍的花样功夫,怎么样?”尧海纳毒舌一出,先是一怔,接着悟懂,随后就一把推开了他,我一想到后半生就要与他这样一明一暗的对话,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不论是独对还是大厅广众之下,我就彻底恐惧了。 尧海纳看着我,我发誓那目光里没有半点为非作歹的信息。 我跌坐在雪白的床单上,正想着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把这尴尬搪塞过去。 尧海纳撇撇嘴,“浪费我的苦心,小丫头片子!回家去吧,再晚了叫不到车了!” 见到高丽后树立起来的那份决心也已经在大叔的强悍面前化为灰烬。 他是神也好,人也好,总归我是没有办法想象我和他契约下的后半生,到底,我还是个活脱脱的良家妇女。 从酒店出来,夜色一片阑珊,我招手打了车直奔家里。 第二十章 跟大叔的结果 家里气氛压抑,自我回家住后一直如此。 李刚看我回家,接过包乱翻一通,他翻到了我的工资卡,惊喜交集,“姐,你有钱了?” “那是我借的,以后要还,你不要动!”我有气无力,刚刚与高丽交涉过,又和尧海纳闹了那么一出,心烦意乱,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清楚那张卡的前因后果。 这时我妈走过来,看了我一眼,“你这叫什么话,你吃在家里,住在家里,老大一个人怎么也该懂得孝顺,你弟弟交女友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帮他就是帮爹妈了。” 我妈的逻辑向来强大,我根本无法驳住,只好妥协,“你去支六千,剩下的给我,我要还回去!” “姐,你真是亲姐!”李刚捧着卡亲了一口转身出门就走,我将他丢在我怀里的挎包搭在衣架上,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 从形胜酒店出来之后,我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是让陈厉帮我打这赢这场官司,我会用各种办法来支付律师诉讼费。 我爸我妈已经坐在沙发边上,静等我出来受审。 “桑蓝,你确定你要打这一场官司?” “爸,妈,我一定要把瑶瑶夺回来,我已经请了陈厉律师!”我已经能慢慢冷静下来,能好好的思考这个问题,最起码,我知道我该从什么样的角度求得法官的同情。 “那需要高昂的律师费,你有吗?”我爸终于担忧我了,这让我有一丝欣慰,到底还是有养育之恩,与旁人不同。 “我没有,但我可以借!”说完,我本想起身离开,但是突然传来的一段录音让我顿时一僵,那录音是幼儿园里瑶瑶哭喊的一段,我想,一定是高丽传来的。 在过去几年时间里,我和高丽好的不分彼此,所以双方养父养母的手机号都存录。 我妈脸色铁青,我爸也是一言不发,房间里阴沉的要挤出雨滴来。 “于桑蓝,有时候,连我们也看不清楚你了!”我妈连名带姓的称呼,让我彻底明白,我这一生都不能成为李姓家族的孩子,我永远姓于。 “妈,这不是真的!” “于桑蓝,你把我们的老脸都丢尽了,别的话不用多说。要么,你让年宇抚养瑶瑶,再找个好人家嫁了;要么,你就从这个家里出去,就当我们从来没养过你,以后你做什么都和我们没有瓜葛。”我妈言语绝决,让我的痛苦纵深如崖谷。 我手足冰凉,脊椎刺痛,“妈,你怎么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 “你弟弟还没有成亲,如果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那你弟弟的女友就黄了,你让我们老两口怎么活?”我妈哭了,泪水蜿蜒在脸上的褶皱里,那些皱纹让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毕竟,现在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是因为爸妈的养育而存在。 “妈,你别哭!” “桑蓝,那人已年过四十,说不定还有家室,你跟着他到底能有什么好结果?”我爸显然去过了幼儿园,调查过尧海纳,他们将事情的空白很幻想的填补起来,我无力回转。 “我和他没有关系!”我一口否决。 我爸摇着头,无比悲伤地说,“桑蓝,你让爸爸失望!我们李家虽穷,可是家世清白;我们虽然不能自称好人,但也是问心无愧的人家。但是你上了法庭,这件事情街坊邻里都会知道到,到时候我们怎么能抬得起头?” 我突然万般想念尧海纳,那抹残余的温情竟然让我在此时这样的绝境里泪湿眼眶。 夏日的九点,已经是炎阳炙热,可是我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凉。 陈成夹着文件夹步履轻松的向我走来,脸上的淡定沉着多少给了我一点勇气。 他向我点点头,“一会要庭前调解,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让他们控制你。” “好!”我咽下紧张,跟随陈厉进入调解室,在我紧张不安地等待和准备的时候,调解员进来用十分清冷的声音说,“原告拒绝调解,现在进入诉讼程序。” 这时候陈厉看了我一眼,我痛苦的垂眸,睫毛阴影覆盖泪光,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相爱如饮毒。 最为相爱的两个人同室操戈,要比棋逢对手更加残忍,更加不留余地。 法庭肃穆,目光环视一周,年宇的父母、朋友,高丽的父母、朋友都坐在原告一方的座位,而我的身后空空落落,只有少数的群众陪审。 我交叉着十指保持镇定,心里凄惶如荒凉的大漠。 开庭后原告陈辩,年宇将诉状钉成册子,厚厚一本,我知道今天会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对峙。 “我请求法院判jue我与桑蓝离婚,并拒绝让于桑蓝抚养孩子,原因如下:第一桑蓝没有经济来源,第二桑蓝出轨在先,第三桑蓝是精神分lie患者,对孩子的成长不利……第四……”年宇面无表情,他的声音在我耳膜里嗡嗡作响,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将我的人生解剖,挑最为鲜血淋漓的地方展开供世人玩味,他将我推至刀锋浪尖,自己却一身光环。 瑶瑶的dna检测书,我的疑似精神分lie诊断书都一一交给法官。 法官一脸冷漠地阅览,我知道,在他们眼里那不是一个人在人世痛苦挣扎,努力生活的印迹,不是一个生命在阴暗和光明的交界里艰难前行的场景,那是罪证,是卑微,是所有阴暗的集合。 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陈成投过来一束光切的目光。 我的心碎成沙,随时都会从那些声音里流走。 陈厉陈辩,“于女士曾经有工作,为了家庭而辞职,现在在普明旅游开发公司供职,月薪一万二……于女士一手将孩子带大,从未给孩子造成任何伤害……心理咨询室出具疑似诊断并未落实,需要进行庭外调查……” “于女士患有精神分lie,心理阴暗,一度有杀人的动机……原告有物证在此,请法官过目。”我知道年宇的律师是庞晋军,我艰难地抬起双眸,看到一个年仅四十,身材精瘦,领带结的一丝不苟面色冷峻的庞晋军抱着我的日记,一步一步地走到法官面前。 我看到日记本,如五雷轰顶,世界在摇晃塌陷,我已经忘记去看陈厉的目光。 “不……不要看!”我跨出被告席,被法警劝阻。 “被告一度有抑郁症,在日记里多次提到要杀死一位姓赵的老师,而且也曾多次和原告哭诉,她一定要让那个老师死。”庞晋军机械地复述着状纸,没有一点同情,他根本不知道,他揭开的是我人生里一度最为灰暗的时光,那是虽生犹死的时光。 那段时光阴暗无光,比地狱还要幽冷森然。 我如坠深渊,一个人在那里艰难匍匐而行,也是在那个时候,年宇伸出了他的手轻挽我,将我从苦海里救出。 可是现在,是他将我亲手推进了地狱,并且赶尽杀绝。 第二十一章 把一切都夺回来 有时候我认为,人生有时候是有不同维度的。 在你最为悲惨的日子里,灰暗的心情会永远留在那里,不会随着生活的变好而消失。 所以,你会有恍若隔世,甚至是感觉在不同维度的空间里活过。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当时年宇给我的温情不过是如一片落叶般薄凉,只是因为自己在痛苦里沉沦太久,所以才将他的爱当作了救命稻草,不遗余力地将幸福交给了他。 “现在,我请求法官同意判jue原告和被告离婚,并将孩子的抚养权交由原告。”庞晋军的话如万钧雷霆让我惊醒,我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进入一片空白的时候,局势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用恳求的目光看着陈厉,却见他微地摇头。 我的心一寸一寸沉下去,眼眶一片干涩,没有一滴眼泪。 陈厉请求休庭,法官准许后,陈厉默默看了我一眼,才缓步走向休息室。 一进门,他就望着我,“你看心理医生?” “看过一段时间!” “那你该提前跟我说,最少,必让你在法庭上如此狼狈。”陈厉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可以!”这是历经艰难之后留给我的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倔强不妥协。 “我只能争取庭外调查,进行二次庭审,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陈厉言简意赅,我明显感觉到了他脸上写着压力二字。 室内一阵沉默,陈厉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那笑容让我心里难过,因为我明显感觉到陈厉目光里为失败做好准备的神态。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陈厉,“我不会放弃瑶瑶的抚养权!” “如果孩子的亲生父亲……”陈厉话说了一半及时打住,过了一会才解释,“尧海纳不让我提这个,但是现在如果孩子的亲生父亲出现,那他们输定了。” “我不知道!”我的回答陈厉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是一副理解的样子。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再次开庭,我和年宇依旧是原告和被告,看得出他很疲惫,但脸上写着胜券在握四个字。 我虽然故作镇定,但早就是心神欲焚。 上被告席的时候,脚下一软差一点就摔倒,一旁的陈厉扶着我的手肘低声说,“小心!” 法官席上,几位法官互相说了几句话,就宣pan,“判jue如下,因被告抚养孩子的条件劣于原告,孩子的抚养权交由原告抚养,被告需每月按时支付孩子的抚养费两千一百元,并在周末有探望孩子的权利。”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听到此,心里的绝望还是如惊涛骇浪扑来,让我窒息。 从法庭出来的时候,我疾步走到年宇的身边质问,“年宇,为什么?” “桑蓝,你将我整个人生都颠覆了,还在这里质问我为什么?”年宇咬牙切齿,我知道,他恨的不仅仅是瑶瑶的身世,还有爷爷突然的去逝。 这时年宇的父母走过来,冷冷地斜睨我一眼说,“自作自受!” 我心中的那根弦铮然断裂,就在快要晕倒的时候,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我,等我回头,看到尧海纳笔直着身体任由我靠在他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尧海纳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官司输就输了,我们再生一打孩子出来!” 我心猛得一缩,又是紧张,又是惊恐,我害怕年宇和他的家人会冲过来生吞活剥了我,尽管,我并不是那个始作俑者。 “无耻之徒!”年宇的妈妈咬牙切齿骂了一句,拉着年宇说:“走,快走,我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高丽回头,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随着年宇扬长而去。 看众人走远,尧海纳猛得放开了我,他转头看着陈厉揶揄,“你今天是孙悟空遇上如来佛祖了,到最后还是败在了人家手心里,够光荣。” “尧海纳,你能不这么毒吗?你以为我想输?”陈厉懊恼,脸色有些难看。 尧海纳丝毫没有觉得不妥,继续说,“是不是因为没给你诉讼费?” “尧海纳,你再说我跟你绝交!”陈厉说完转身就走,我以为尧海纳会紧张,结果尧海纳高声说,“你如果不把这场官司给我赢回来,我一定会跟你绝交!” 陈厉没回头,只是举起手扬了扬,不知道是在说再见还是表示不屑。 我知道这不是陈厉的错,而且尧海纳也没有义务一直陪着我。 可是在看到尧海纳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异常的温暖荡漾。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本来是不想出现了,但我不愿意做一个占便宜的小人。”尧海纳这话确实曾在我脑海不止一次出现过,并且一再的怨恨过尧海纳,可是这个时候,我不是该用尽全力去恨年宇,并把一切都夺回来吗? 我低下头不说话,尧海纳走过来轻轻牵着我的手说,“还没想好?” “什么?” “自然是做我的女人,虽然事先已经落实了,可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尧海纳的目光锐利地穿过我的面具,挑动我的心弦,让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缓缓抽出手,“你哪来的自信,就觉得我一定会做你的女人?”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相信,你选择跟我在一起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继续过这种两头被剥削的生活,相信有一天你会哭着求我!”尧海纳的自信带着咄咄逼人的力量,我总是被这种感觉压的喘不过气,或者说,他的这种霸道像是一个真空的高压仓,对于一个快到而立之年的女人来说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抽出手,冷冷地对尧海纳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家的方向赶去。 已经最糟了,难道还会更糟? 走了几步,意识到不论怎么样自己都该对尧海纳说一声谢谢,等我转头,却看到尧海纳的脸上挂着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得意。 我生生把那句谢谢咽进肚子,正准备回头快速离开,突然听到尧海纳在我身后说,“你的那件古董价值不菲……” 我一怔,回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卖了三百万,你拿这些钱去打官司,一定会赢!”尧海纳捏着一张卡冲我摇了摇,“你是自己收着呢,还是把这笔钱当作是对我补偿?” 无耻两个字就挂在嘴边,可是到底还是没骂出口。 我气极,走过夺过那张卡,“尧海纳,那古董是年家的,我根本没有权利卖,那是我唯一夺回瑶瑶的关键,你竟然不经我的允许就把它卖了……” 尧海纳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提醒我说,“桑蓝,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帮你……” 我想到爷爷将宝物交托我时的样子,也想到爷爷知晓一切后的失望,他一定后悔将年家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现在,我竟然没有保护好这件宝物,还让别人把它给卖了。 “尧海纳,你这不叫帮我,叫落井下石……你把它卖到哪了,我要把它赎回来!” 第二十二章 腹黑的他 我无比焦虑,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极限,我的目光定然是凶狠万分,像头母狼,不然,尧海纳不会作惊恐状后退三步。 “你怎么卖的,怎么给我赎回来,那不是我的东西,也不是你的东西,我们都没有权利随意作价就把它卖了。”我的痛苦让声音变了调,嘴角紧绷,若不是因为还在法庭外面,人来人往,我定然会忍不住冲着尧海纳咆哮。 我虽知道事情种种都不关他的事情,可是,我还是觉得他是我命中的扫把星。 “如果我不呢?”尧海纳脸上的惊恐也不过是作出来的,他一脸玩味,似乎想知道把我惹恼了会是什么下场。 我确实拿他无可奈何,比腹黑,比语毒我都敌不过他。 但我是女人,非君子,而且在这样的时刻用些非常的手段也并不过分。 阳光璀璨,光茫如炬,我走近尧海纳将手塞进他的手心,接着大喊,“你摸我干嘛,干嘛拽着我不放?” 路人都投来讶异的目光,大概是因为尧海纳长得太过道貌岸然,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他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非礼一个脸色憔悴的妇女。 我心里无半点得逞的喜悦,却满是自降身份的悲哀。 当你的满身尖刺都因为爱而退化时,现在唯一能自保的,也只能用这样的小伎俩,幼稚而无赖的行为。 尧海纳目瞪口呆,拉着我就走,边走边说,“你这个傻瓜,被年宇和他的家人看到这一幕,你这官司还打不打?瑶瑶还要不要?” “谁让你惹我!”我想挣脱开来,可是尧海纳的手心握得更紧,他不放开,我只能被他拖着往车前挪去。 走到车门,我赌气不肯上车,尧海纳扶着车门说,“那件东西只是典当,我们把眼前的这些是非解决了就赎回来。再说,老爷子的遗书都在你这,是不是你的,已经不是由你来说了算了。” 想到爷爷,想到爷爷的良苦用心,我鼻子一酸,心里的百般滋味都冲着鼻腔而来,酸楚,艰涩。 我不上车,与他对峙,消失了那么长的日子,今天又出现在这里,如果我不知道他的企图,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上他的车了。 “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我愿意,你管得着?”尧海纳是兜圈子高手,我知道这样一定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反将一军,“你是不是在家里发现那件宝物,又不敢私吞,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接近我?” “于桑蓝,智商够高啊,连这个都猜得着?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那东西值这么个价钱,早知道,我就该私藏起来,打死也不认你把东西放在我这里了,这样做多聪明?还用送钱过来讨你这顿诽谤?”尧海纳自嘲的语气完全把我弄迷糊了,有时候,我真的很难看清楚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不耐烦地打开车门,“要么走,要么上车,别堵在这里给别人当风景,刚才被你吓得胆颤,你要靠我强上你,我也得进那个院子里走一圈,到时候不让陈厉笑死我才怪。” 被他这么一说,我脸腾地热了。 直到上车后,我心里的那个念头仍然不停地在回旋,是不是所有的大叔都练就了这般本事,可以把男女之事看得比喝凉水还要容易,言语直白露骨到叫人耳闻脸红。 官司输了,一无所有,我本该垂头丧气,躲在角落里放声大哭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尧海纳的时候,我认为,一切都有回转的可能。 “别耷拉着脸,像死了谁似的,今儿这事也怪我,太相信陈厉平时吹的牛皮,晚上,我跟他算账!”尧海纳直视着前方,侧脸的线条刚毅而冷峻,完全不似他跟我说话时的样子,这让我想到了在他卧室看到的那张脸谱。 “不必了!我想回家!”当我说出来自己都后悔了,这世上,哪里还有桑蓝的家呢? “桑蓝……”尧海纳抬头,眼睛里的亮光在后视镜里散发着异样的光茫,给人力量,他等着我抬起头来才缓缓说,“你得学着,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有笑着面对的勇气!” 我转开头,泪水又在眼眶打转,“笑不出来!” “笑不出来,就假装笑出来,生活永远也不会同情弱者!”尧海纳的声音离我很远,我根本听不进去,等我回过神,发现车子停在一家郊外的农家饭庄。 被灯光围绕的饭庄看起来乡土气息十足,可是却有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掀开记忆,画面里时幼年时候在父母身边度过的时光。 可是这个时候心底浮现的并非是欢欣,而是一次又一次被遗弃积累起来的绝望。 被父母遗弃,被年宇遗弃,被高丽和所有的人都遗弃了,我的存在,就在一粒草芥一般微不足道。 尧海纳走了很远,回过头来喊我,“桑蓝,往前走!” 我强打精神,跟着尧海纳进入饭庄,走到近前,我才看清楚那几个被灯光笼罩的字是“顺记饭庄”。 还未走到包间,就听到猴子和陈厉抱怨,“你打输了官司,还要殃及池鱼,明天我要飞海南参加项目会议,明儿你负责叫醒我!” “谁说打官司只能赢不能输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了,你算哪门子池鱼啊!”陈厉的言语鞭辟入里,猴子根本不是对手,语噎的空当,我和尧海纳挑帘进了包间,气氛顿时冷下来了。 两人齐齐站起来,脸上是标准的陪笑,动作划一地请尧海纳和我上座,接着陈厉解释,“雷子在南城,离这远了点,一会才能到,让我们先吃!” “点菜了?”尧海纳脸上少有的严肃,猴子和陈厉大气都不敢出,我向猴子打招呼的时候,他也只是咧着嘴,“明天放你假,你在家好好休息就成。” 陈厉翻开菜单递过去,尧海纳冷冷说,“念了几天书,不识字,输赢两字也不认得,点不了菜!” 猴子见陈厉尴尬,就打哈哈,“尧哥,这次陈厉翻船也情有可原,谁让出马的是庞晋军,他最怕的就是庞……” “我怕他,笑话……是尧哥给的信息不全,人家攻其不备……”陈厉话说到一般,就被尧海纳杀人一样的眼神给盯回去了,尧海纳开口讥讽,“那你怎么不当厨子去呢,我一定给你把白菜萝卜全给你备齐了……” 猴子哧地笑了,陈厉的脸红一道白一道的,他身为鼎鼎大名的律师,估计没有几个人敢这样呛他。 我拉了拉尧海纳,他回过头来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心疼,这让我的心微微一缩。 我的心情晦暗,能拧巴出水来,目光发直,神思总是飘出老远。 “二嫂,想不想听尧哥的趣事……”猴子先说话了,每说一次都要看尧海纳的神色,那是一种敬畏之情,让人不由自主也对尧海纳有几分敬畏,但实则,他在我面前活脱一个痞子。 不由猜测,大概是尧海纳让猴子讲些趣事给我听,让我不那么难过,这样细微的呵护再次让我心里微地一动。 我没说听,也没说不听,猴子就神采飞扬地讲起来,“那个时候我们新兵蛋子,最怕就是半夜集合,起不来,有时候裤子拉一半眯糊着就跑出去,闹了一少笑话。尧哥那个时候是班长,为了治我们这毛病,想了一损招……” 猴子还懂得制造悬念,讲在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看到一旁的陈厉嘴角微微地弯了一下,也只好配合地问,“什么损招?” “他把大铁锁子在数九严寒的天气里冻一晚,早上四点钟的时候,看谁不起,就把那大铁锁子往被窝里一塞,我c,那叫一个清爽醒神啊!”猴子脸上的表情即可把我逗笑了,五官扭曲的样子就像是此时重新经历一次一样,一旁的陈厉附和,“这损招也只有我们这班长想得出来,别的班都是鞋底子抽,哪像他这么损!” 猴子泪都快出来了,接着说,“桑蓝,这还不是最损的……” 第二十三章 你到底有几个女人 猴子说的时候,雷子已经来了,他沉默坐在一角,似一座冰山一样。 我的目光仅仅被吸引过去一下,就被猴子的话重新牵了回来。 “尧哥的绝招是冻豆腐……” “嗯?”我不解,猴子继续说道,“谁的班务没做好,尧哥也不骂,也不打,直接在被子上泼一盆水再扔到户外冻一天,晚上的时候某人就得睡冰块了,那叫个惨啊,第二天被子就是方方正正的冻豆腐……” 我看了一眼尧海纳,觉得他有着非人般的冷酷。 可是其余的人皆面带微笑,仿佛过往的那种痛苦的经历在今天看来都成了美好的回忆。 “他这么冷血你们还跟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那些悲惨,沉入了他们的军旅生活。 猴子看了一眼尧海纳,撇嘴说,“我们跟着他算什么,那么多的女人也愿意跟着他,这才是关键……就在这个饭庄里,尧哥俘获了三嫂的芳心,三嫂自称小三死活跟着他,你问他,有没有……” 陈厉一个劲的使眼色,猴子却丝毫没有查觉,一旁的雷子抬起头来岔开话题,“喂,我的酒呢?” “酒?你自己倒!”猴子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正要开口,尧海纳接过话题说,“不妨再说说四嫂五嫂的事情!” 猴子终于明白了,拍了一把脑袋说,“瞧我,怎么能冷落我们雷哥呢,倒酒,满上,罚三杯!” 尽管他们遮掩无数,试图蒙混,但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其实我很想说,我不在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如果这样能让马普明的脸色稍稍好一点的话。 但我脑子一热,十分天真热情地问了一句,“大叔,你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呢?” 猴子的脸红了,像红灯一样明显。 陈厉的眼神也望过来,像是被人捏到命脉,担忧和忧心一并写在脸上。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是雪上加霜了啊,我能说,尧海纳他就是一百个女人也不关我的事吗? 尧海纳望过来,深情地望过来,用阴森恐怖,陷人于刀山火海境地的声音说,“桑蓝,你终于吃醋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最近只和你同屋而居过!” 于是数道火辣辣的目光投过来,浮想联翩的揣测,不怀好意地探究,猴子挑着眉毛嬉笑,“二嫂厉害,二嫂厉害……” 能不这么露骨吗?能不这么独领风sao吗? 我把脸差一点就埋到盘子里了,几个人还是交换着那种傻子也听明白的段子,我差一点就没勇气呆下去,正想起身,却被尧海纳暗中伸来的手一把按住了,我的脸腾地红了,这回轮到他们笑我了。 晚饭吃的什么不太记得,只记得从头至尾尧海纳的手一直按在我的手上,最后,我才发现尧海纳竟然是用左手拿筷子。 “尧哥,你什么时候成左撇子了?” “尧哥,你的右手受伤了?” 我只好学着雷子的样,沉默,再沉默,只专心用筷子吧啦着盘子里唯一的一只螃蟹,从左到右,从右到左。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近凌晨,我习惯性地去看手机,落漠感随之而来,在这个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愿意问及一个叫桑蓝的女人。 正满心伤感的时候,尧海纳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我把书房改成了小卧室,以后你可以在床上睡。” 本来还有些担忧,害怕尧海纳今天又半夜而至,他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到底该拒呢还是该就呢?现在看起来多余。 我换作一脸轻松,向尧海纳微微一笑,“打扰你了。” 尧海纳推门的动作停下来,他饶有趣味的看着我问,“桑蓝,有时候搞不清楚你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非是夫妻关系的男女在一起在你那里是不是就是犯罪?” “差不多!”我稍作思考,内心里依旧羞愧于这段关系,至少,我没有办法像尧海纳这样淡然,也没有办法像高丽那么大胆执着。 “和我在一起心里罪恶感泛滥?”尧海纳眼神里的认真让我没有办法敷衍,思索再三,才确实说道,“我确定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如果因为那么一点点好感就睡在一起,那地球将不堪重负。” “哈哈,你这叫杞人忧天!”尧海纳爽朗一笑,推开门将枕头被子往床上一扔,转身坐到沙发上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我确定他没有别的意思,才挪着步子走到沙发前坐下,他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开口,我忍不住问,“你想说什么?” “你没有想问的?”尧海纳反问,我摇了摇头,“没有,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先去睡了。” “好,那换我问你,你可以选择回答,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但以下的问题对你争得瑶瑶的抚养权有很大的帮助,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之后再决定回答还是不回答。”尧海纳精神抖擞,毫无睡意,我听到有关瑶瑶抚养权的事情,自然也是强打起精神。 “日记怎么回事?”尧海纳转眼变得肃然,他的问题让时间静止,仿佛在瞬间让我穿越回小时候,重经苦难。 “可以不说吗?” “精神诊断怎么回事?” 我的痛苦更深一层,只恳求地看着他,“可以不问吗?” “那你有过情人没有?”尧海纳完全把我弄糊涂了,我勉强联系一下,难道他是试图问我瑶瑶的亲生父亲,可是我不比他知道的更多。 我看着尧海纳,也十分认真的回答,“如果你算的话,那就有,如果你不算的话,那就没有!” 尧海纳用复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情人是个很美好的词,请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说。” “那就是说你有情人了?” “我有!”尧海纳的痛快承认,让我多少有些惊讶,除此之外,竟然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我一直以为我对猴子嘴里那个三嫂根本不在意,但是,当我把情人和三嫂不自觉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明白,我并非是不在意,而是不知道自己在意。 等尧海纳说出他有情人的事实,我一并确实了他是有妻子的,大嫂三嫂并非虚构而是实存,这让我心底隐隐的泛起酸楚。 貌似好男人都名草有主了,貌似像他这样成熟稳重,睿智幽默的男人多几个情人也不为怪……这样推理下来,那年宇有高丽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安和痛苦让我皱起眉头,喉咙处如塞棉絮。 “想听吗?”尧海纳望过来,并且是深情地望过来,我突然有一种被荣幸纳入后宫佳丽的错觉。 我摇摇头,惶然否定,我害怕心底那种忽隐忽现的感觉,我怕被活生生吞没。 “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尧海纳十分认真,每当他真诚的目光投来的时候,恍惚之中就像是我们挚爱了三千年一样,我觉得我彻底错乱了。 我塌着肩膀,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对他的种种我不是不愿意听,而是害怕听。 万一,万一他说不舍家里的妻子,同时又深爱着情人,那我情何以堪? “海纳,你没有必要解释,真的。”我也试图用真诚的眼光回望过去,第一次看到尧海纳脸上的失落,我又解释,“你对我做的种种已经名列好人榜榜首了,至于我们之间……还是以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等我得到瑶瑶的抚养权,我就带着她回老家!” “没了?”尧海纳似被扫了兴,神色看起来不太好。 “你想要我有什么吗?”我苦笑,那种深深的苦涩从心头泛到眉角,掩藏不住。 尧海纳叹息一声,“我明白了,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睡觉!” 他利索起身,搅乱了刚才那种似恋人相处时光的甜美,空气随他的身形晃动,待他关好门的时候,我浑身的力气也被抽走了,心头被现实的残酷重新湮灭。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来做好早餐就准备出门,原因,是我不想看到尧海纳的那双眼睛,我害怕,害怕从一个坑里跳出来又坠入另一个坑里。 不过好歹,我有了工作,还有马普明的公司可以投靠。 回头看看桌上的小米粥和凉拌藕根,多少有一点像家的感觉,出神的时候顺手拉开了门,完全没有预料到尧海纳会从外面进来,更没料到,他看到我也不躲,尽然任由我生生撞进他的怀里。 “大清早就投怀送抱,是不是良心不安,要以身相许?”尧海纳手里提着豆浆油条,身上随意穿着一件家居服,宽厚的胸膛线条隐约浮现,心底的各种情愫浮动。 我才意识到从小自己就对军人有种莫名的敬仰,此时自己两眼冒光,与青春期的怀春并无二般。 “我……我上班要迟到了,你让开!”我局促不安,心如撞鹿,想要躲着从他的身边溜走,不料他硬是将我堵回来,“马普明昨天就说放你的假,你上什么班?” 我一时语塞,尧海纳关上门,把豆浆油条塞我手里,“躲我?” “没有!”我敷衍他,转身去厨房取了碗筷,出来的时候看到尧海纳拿着勺子正在喝粥,脸上的安然和知足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幸福,不,应该是说是那份粥的幸福。 他一边喝着粥,一边咕哝着,“算了,不用以身相许了,每天早上给我煮一锅粥,炒一份清炒,我们就扯平了!” 第二十四章 心理咨询是大陷井 一碗清粥,一份清炒这样的要求对一个家庭主妇来说并不是十分过份的要求,如果他能不以男女激qing的方式对我,我觉得这是对等的交换。 我答应他的时候,他吃饭的动作明显慢下来,尽管他想掩饰,但我还是从他的嘴角看到一丝类似于引诱别人上钩的笑意。 “吃完饭陪我去心理咨询!” “什么?”我反问,我根本不相信他这么腹黑的人会有什么心理问题,就算有,他完全能自己消化,因为他就是一个强大的大师级别的心理咨询师。 尧海纳抬起头来看着我,“去找你咨询过的那位心理咨询师!” 我意识到和我有关,就问他,“你是想找她讨个说法,让她收回那份诊断书?是陈厉让你这么做?” “还不傻,不过只猜对了一半!”尧海纳起身收拾碗筷,动作娴熟,好像是做军务一样的认真有序,我一时看呆了。 等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才反问,“那还有什么?” “她的诊断书出的太过轻率,想收回去就没那么容易,既然她这么乐意给别人带来痛苦,那我也会让她知道痛苦是什么滋味。”尧海纳说这事风轻云淡,好像是吃饭聊天那么简单,但我从他的神色里看得出,这事没这么容易了了。 我和他一起出门,上车的时候我突然有些畏惧,扯了扯尧海纳的衣服,“要不就算了,她并不是引发这件事情的主要原因,尽管让我难堪,但有一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的确不好,她也是根据精神量表出具的诊断书……” “桑蓝,你太过幼稚,事情根本不似你想的那么简单。是年宇和高丽在这事上做了手脚,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尧海纳的话唤醒了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我明白,我害怕的不是找心师咨询师,而是怕揭开赤luoluo的残酷事实,毕竟,想要置我于万劫不复的人是一直最为深爱的男人。 我低着头,手指的温度渐凉。 “走吧,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的!”尧海纳握了握我的手,心疼的眸光望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坐进了车内。 我站在夏日的阳光之下,心里一片冷寂,动作迟缓地上车,任由他载着我往惠城中心地段世纪大厦b座驶去。 半个小时后,我看着他推开那扇熟悉的门走进心理咨询室,我站在那里像是受尽委屈等家人替我出头的孩子。 那种感觉十分奇妙,但我承认,尧海纳是一个能给人安全感的男人,那是我一度希冀求索,又一度失落绝望放弃寻找的东西。 我的心理咨询师叫姚梅,心理学硕士生,是在著名心理咨询师华丽芳出师的,十分出名。 上大学时我就有重度的抑郁症,一度自闭,高丽四处帮我走访,最后带我来到了姚梅这里做咨询。 姚梅每小时三百元的咨询对我来说是天价,但对于一个在黑暗和光明之间来回挣扎的人来说,连吃饭和呼吸都多余,钱对于我来说并不如一线光明重要,所以,我省吃俭用,为的只是每月一次的心理咨询。 姚梅对我的帮助非常大,我一度深陷情绪的泥潭,是她一次又一次伸出手拉我出来,并且在我黑暗的世界里搭了一座通往光明的路。 可以说,如果没有姚梅,我和年宇不可能相爱,更不可能有后来的幸福时光。 想到这里,我心里隐隐担忧尧海纳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姚梅知道痛苦的感觉。 时间很慢,我以为过去了足有一个小时,看了一眼手机才不过二十分钟而已,我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尧海纳推开门,示意我可以进去了,我察言观色,但从他的脸上没有发现任何情绪波动的痕迹,难道他进去这二十分钟真的只是讲道理去了? 等我进去,看到姚梅脸色苍白地坐在转椅上,双手手指相抵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看到我进来,她显然吃了一惊,旋即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像往常一样说,“桑蓝,你先坐!” 对于我来说,很多的伤害都是防不胜防,从小到大所经历的那些事情早就让我学会了防备。 过去三年,我开始了漫长的心理咨询道路。 我和姚梅互相认识,了解,信任也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 可是信任却如履薄冰,根本经受不住世间的名利的诱惑。 当我在姚梅这里交付所有的秘密,本以为她会践行自己作为咨询师的诺言,永远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可是就在我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她违约了。 “我就不坐了,姚梅你该解释一下那份诊断书为什么会出现在年宇和高丽的手里,我是你的咨询顾客,你不是说过,除非顾客犯法才会将档案交给司法部门吗?”我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失望,对这复杂多变的人世间失望,也对这些善变的人性感到深深的恐惧。 姚梅看了一眼尧海纳,然后用十分温和地声音坦然说,“是你的爱人说,想知道你的近况,说你最近的情绪不太稳定,说要看看你的资料,他是从我这里偷走那份诊断书的……” 话说的合情合理,我觉得年宇在气极败怀的情况下的确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回头看尧海纳,却见他眉毛微挑,“意思是任何人只要想偷走某位患者的档案,你就可以让他们偷走……” “这位先生,请你不要无理取闹,我的咨询室已经开了近七年了,从来没有做过违规的事情,对患者的档案一向保存的非常好,这也只是偶发事件。”姚梅的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但毕竟是学心理的,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 “好,说的好。不过你身为一名二级心理咨询师,恐怕没有权利随意给患者开出精神分lie诊断书吧,具我所知,这是属于精神病医治的范畴……”尧海纳说出咨询业的专业术语,还是让我吃了一惊,恐怕,我又得在他睿智毒舌幽默前加博学这个头衔了。 “根据测试量表初步分析,也只是疑似……” “疑似二字这么模糊,你却提供给法院做呈堂证供,不觉得有违职业道德?”尧海纳紧抓不放,姚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重新坐到桌子后面,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说,“司法机构前来调查,我必须做出对社会负责的选择,桑蓝之前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尧海纳冷笑一声,站在桌前,身子微微前倾,他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姚梅说道,“你与前来咨询的多名患者发生关系,不知道这是不是也在对社会负责的范畴?” 第二十五章 他知道我的过往 “尧先生,请您自重……”姚梅激动地站起来,与尧海纳对峙。 尧海纳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照片,照片里是姚梅跟不同的男人入住宾馆的场景。 姚梅的脸变成了煞白,她拾过照片猛得扔向墙角,对尧海纳和我毫不客气地说,“我不欢迎你们来,请你们出去!” “你为了让你弟弟进高氏集团,就用这份毫无道理的诊断书做了交易,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尧海纳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冷,到最后的时候低沉的如同钢琴发出的重音部分。 “你胡说……”姚梅及力否定,可是尧海纳根本置若罔闻,只是对情绪激动的姚梅说,“现在你要么去法庭作证,告诉法官那只是你编的诊断书,要么,你就准备被吊销咨询师证,再关掉这家咨询室。” 在这两难的选择面前,姚梅迟疑了,也就在这迟疑的瞬间,尧海纳继续说,“现在,我要求你付给桑蓝精神损失费三万元,并且将她所有的个人档案都交还给桑蓝,那么之前的不快就一笔勾销!” “你这纯属是敲诈,我会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情!”姚梅神色重新恢复镇定,她绕过桌子拿起电话,正准备拨号,我紧张地看了一眼尧海纳,见他依旧镇定自如才微微心安。 “姚梅,如果你愿意让我将你的这些事情都公布于众,我也不介意去警察那里再说一次,我要你赔偿桑蓝精神损失费三万元,并且将她所有的诊治档案都还给她!”尧海纳说的时候镇定如常,此时姚梅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原本的愤怒最后也变成了无辜,“这不公平,桑蓝在我这咨询三年,咨询费用也不满一万元,你问我……” “姚咨询师,对于桑蓝来说,那一万块是她拼命兼职赚来的,对于你来说,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我认为翻三倍不过份!”尧海纳说起这个,我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会知道我这么多的事情。 姚梅终于明白,如果她不给尧海纳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今天的事情很难了。 “好,我赔桑蓝三万,但是她的档案我没有办法还给她……” “姚梅,我觉得私了的方式要好一点,如果你是个明白人,就该知道哪头轻哪头重。”尧海纳说完,抬起头看着姚梅,神色间没有一丝的妥协,姚梅无奈地点头,“我明白了!” 姚梅转身去档案柜找出档案,又从保险柜里取出三万元来放到桌上,“这是你们的东西,拿着就走吧!” “姚梅,我……”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毕竟这些年,她就像是一个真诚的朋友陪伴在我的左右,给我许多力量来面对生活。 姚梅环着双臂,转头望着窗外,玻璃窗的对面是一面广告墙,巨大的广告字体在我们三人的视线里展开:请把信任交给值得信赖的产品。 尧海纳收拾起桌上的档案和三万元交到我的手里,很认真地对我说,“桑蓝,把你的善良留给对你的好的人,比如我!” 我把后半句话咽下去,跟着尧海纳惴惴不安地离开了咨询室。 从大楼出来,炎阳之下,我踟蹰几步后问,“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些,真的跟敲诈没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当姚梅决定出卖你的那一刻,她面对的无非就是两种结局,一种是你忍气吞声任由她猖狂,一种就是你寻找到合适的理由让她担负该担负的责任!”尧海纳的话很犀利,很深刻,我不得不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说,“你真的很厉害!” 尧海纳脸上泛起魅惑人心地笑,“我还有更厉害的,要不,晚上咱们试一试?” 我脸腾地红了,四下望望,恨不能用风一样的速度远离这位大叔。 貌似自认识他后,就有人给我上男女之间那些事儿的课了,而且是堂堂带色。 清晨的阳光洒满公寓前的石铺小路,斑斑点点,像是晶晶亮亮的碎钻。 我和尧海纳一起出门,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不时的有人向我们点头,“尧先生,尧太太散步啊!” “啊,散步,散步……”尧海纳脸不红心不跳,可我却恨不能钻到地缝里躲起来,我看着他的侧脸问他,“这样不太合适吧,我们又不是夫妻关系!” 尧海纳看我纠结,就问我,“明星今天结了明天离,偶尔把名份给安错了,没什么大不了吧!” “是啊,没什么大不了,那又不关我的事!”听他说话,我的脑子往往绕十八圈都转不回来,看到他笑,我就知道又中他的招了。 “那我们是不是夫妻用得着跟别人解释?”尧海纳说完,我这才会意,他是想说根本无需在意别人的看法,我摇了摇头,没有再作答。 进了早餐店,他去点餐,我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 过了一会,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桑蓝,你来一下!” 店里吃早饭的人挺多,十分喧嚷,等我抬头看到尧海纳站在不远处等我的时候,我心里突生暖意。 有时候,或许幸福来得没有那么高大上。 在我的心底,有一种幸福就是在一个明媚的清晨你却沉陷悲伤的时候,有人在这陌生的人世里轻唤你的名字。 我十分听话地走过去,尧海纳举着碗侧过身说,“腾不开手,帮我在兜里取一下钱!” 我低头,看到他穿着紧身的休闲裤,觉得这样去掏钱实在是太过暧昧,就伸手去接碗,“还是你自己去取,我来端碗!” “瞧你这女人,我的手都油了怎么取,莫非你想回去给我洗裤子?”尧海纳语气亲切,真像是我和他过了几十年的夫妻一样。 我白了他一眼,手绕过他的背伸进裤兜,哪里有半毛钱。 尧海纳又向左边使个眼色,我又听话地伸进左边的裤兜,结果还是没有,我诧异地看着他,“你没带钱?” “唉呀,忘记了,钱在上衣口袋里……”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他刚才是故意的,可是这样闹着好玩吗? 刚付完钱,尧海纳就在我耳边亲语,“这样,我们就更像是夫妻了!” 我依旧懵懂,听到尧海纳一声哂笑,“你不觉得刚才手伸进裤兜里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纯属是恶作剧,我斜睨一眼尧海纳,饭也不吃起身就走,尧海纳追出来拉着我的胳膊,“二丫头,我错了,错了还不行?” “什么二丫头,谁是二丫头?”我的心情用恼羞成怒形容十分贴切,我不明白一个在别人那里成熟稳重,睿智冷静的男人怎么在我这里就变成了另一种人? 难道,是因为我轻佻,想到这里我有些灰心丧气,那天在车里鬼才知道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他的手握着我的胳膊,我冷冷地看过去,他立刻举起手说,“这些日子你帮我暖床铺被,可不是我的二丫头?这有什么不妥的?” 暖床?铺被?我本想反驳,可是最后还是偃旗息鼓,我的确是暖着他的床,铺着他的被子…… “吃完饭我还要去上班,别闹了。”等我回到早餐店的时候,所有的人脸上都浮着善意的笑,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我和尧海纳的一言一行都让他们看在眼里,大概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这一对夫妻在大清早打情骂俏,我彻底懵了。 第二十六章 猴子带头拖地 我以为去上班就能逃离魔爪,可是我错了。 等我伸手拦出租车的时候,尧海纳的车子已经停在我身边,“上车!” “我还是自己坐车去吧,太远了,不方便。”我连忙拒绝,尧海纳立刻解安全带,我害怕他又堵在路上造成交通堵塞,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我上车,尧海纳重新系好安全带打转方向,直奔恵城郊区。 快到马普明公司的时候,尧海纳接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应该是陈厉。 “心理咨询那边搞定了,按你说的录了音,二审就看你的了,你要是再输以后就甭用律师这个头衔再见我,丢人!”尧海纳的话向来犀利,我想不通,马普明和陈厉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无业游民马首是瞻。 我听不起陈厉那边说什么,但看尧海纳的神色,就知道陈厉那边又说了不少好话。 等尧海纳挂了电话,我才低声说,“一审输了不怪陈厉,毕竟我以前的事情他都不清楚!” 我本来是想说,我们非亲非故,陈厉一文律师费都没有要,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支持了,我怎么好意思怪人家打输了官司。 可是我不敢说,只好换了一个说法。 “这是我和陈厉的事,你少管!”尧海纳的车子十分顺利地驶进了普明公司的大门,门卫连拦都没拦一下,我心里嘀咕,这门卫太不负责。 进入大楼,所有人看到尧海纳都点头致意,我明显感觉到众人对尧海纳肃然起敬的神情。 走到办公室附近,我头也不回地溜进副总办公室,对于众人目光的洗礼唯恐避之而不及。 幸运的是,尧海纳没有跟进来,我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下总算是可以摆脱了。 尧海纳应该是去找马普明谈话,我闲着没事,在大办公室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活干,看到茶水间的地太脏了,就顺手拿起拖把擦地,等里里外外都擦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我才发现一脸铁青的尧海纳和满脸都是尴尬的马普明站在茶水间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了。 “马总好……”我的话音刚落,看到马普明脸上明显是快要哭的表情,他从我手里夺过拖把说,“桑蓝,不是给了你于副总的职位,你怎么还做这种活,你这不是坑我吗?” “我……”我哑口无言,不明白怎么就是我坑他了。 马普明一边看着尧海纳的脸色,一边大喊,“王嫂,你怎么能让于副总做这种事情?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这时从外面急急慌慌跑来一个中年妇女,她从马普明手里接过拖把,满脸通红地解释,“马总,我刚才去收拾洗手间了,没想到于副总会帮我拖地,我现在就拖!” 我知道这祸是因我而起,但我不明白,这马普明见到尧海纳怎么就像是猫见到耗子一般,就算尧海纳曾是他们的班长,连长,但也不至于从曾经怕到现在,大有延伸到未来的意思。 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看到王嫂一脸的抱怨,她大概在怪我不该多管闲事,让她受这顿责骂。 我主动上前承认,“马总,是我看到茶水间地脏了,自己愿意去收拾,不怪王嫂。” “她身为清洁工不能尽职尽责,茶水间脏了还让你看到了,就是她的问题……”马普明憋着一口气,似乎迫于某人的淫威。 我回头看了一眼尧海纳,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一直沉默不语的尧海纳看着马普明沉吟一会,才道,“身为领导,是不是该率先垂范,给员工做个表率?” 马普明愕然一怔,旋即领悟这意思,立刻从王嫂手里接过拖把笑嘻嘻说,“说的是,说的是,身为公司的老总是应该起到一个良好的带头作用,今天,就由我亲自教大家这地该怎么拖,工作该怎么干。” “要树立企业文化,领导是关键。”尧海纳不依不饶,马普明穿着皮尔卡丹,戴着名表,手握着一把拖布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拖,一边拖一边讲解拖地要领,一旁的员工围观,个个脸上都挂着boss被整憋得肺疼地笑意。 第四十九章等你选择 我知道年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认识他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为清楚。 他平时沉默寡言,与谁都可以相处融洽,但越是这样的人,骨子里越是有自己的坚持和底限,我不得不承认,瑶瑶的事情的确触到了他痛处。 我把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一次,从我们渴望要一个孩子开始,到最后查出瑶瑶不是年宇亲生,这期间高丽一时在帮忙,当然最后的时候她帮的是她自己的忙。 “喂,粥都溢出来了,你这是要做小米锅巴吧!”尧海纳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溢出来的粥冒着热气差一点就流到我的身上,尧海纳一把把我拉开,“你让开,我来做,省得一会你把我这房子也给点了!” 我抱歉地让了让,接过他递过来的抹布拭干净手,就悄然退到客厅。 片刻后,他将小米粥和一碟清炒端到桌上,撇了撇嘴,“说好你做饭,我享受的,现在怎么换角色了,我真是烧高香请回一尊菩萨……” “我担心瑶瑶,我害怕他们得不到想要的,就对孩子不好,海纳,我的心一刻也不能安宁。”我皱起眉,心明显的提到了嗓子眼,即便现在海纳在,我也抑制不住做母亲那颗担忧的心,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他养了瑶瑶三年,他不会伤害瑶瑶的。”尧海纳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盛好饭放到我的面前,“先吃饭!”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伤害瑶瑶,他们连爷爷都不放过!”我哽咽一声,心根本没办法得到片刻安宁,我绞着手指紧咬下唇,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把瑶瑶从他们那里夺回来藏起来。 “我就是知道!” “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这些日子你和陈厉忙前忙后,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为什么?”我满心焦虑,心里没有片刻人世温情,尧海纳和我对视的时候,我却从他眼里看得到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感,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笨极了。 尧海纳推开碗,苦笑,“你让人安生吃顿饭行吗?” “你先告诉我,你们到底在隐瞒什么?”估计尧海纳感觉到了我的急切,稍作沉吟后才说,“高丽在法国有一个姑姑,这你应该知道!” 我搜肠刮肚,才记起高丽曾和我说过,她姑姑几次邀请她去法国帮忙。 她姑姑开着一家慈善机构,专门收养一些孤儿和残疾儿童,虽然不是盈利机构,但因为得到社会人世的广泛关注,所以那家机构做的非常成功。 我心里猛得一惊,“你是说,他们要把瑶瑶送到法国,送到那家专门收养孤儿的慈善机构?不,不能,我和年宇还没有离婚,我还有瑶瑶的监护权,他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你要知道,如果慈善机构要收养一个被抛弃的孩子,那是很容易的……” “瑶瑶没有被抛弃!” “在他们那里,瑶瑶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们运用了非常手段,你想不到的。”尧海纳似乎一点都不急,尽管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但神色间全是波澜不惊,我知道瑶瑶不是他的孩子,我知道就算此时我三百万也根本没有办法跟整个高氏集团争……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我哭诉,痛苦让我再一次失去理智,我不得不握紧拳头让我保持冷静,不作出一副痛哭流涕的脆弱样子。 第二十七章 解不开的情结 尧海纳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斟酌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我觉得高丽和你之间定然有某种解不开的结,由这几件事情不难看出,她恨你,而且恨之入骨。” “她恨我?”我的身体跌进椅背,心由高处突降,像悬崖坠石,我狠狠地咽下惊讶、错愕、震惊与困惑,才低低问了一声。 第五十章我自愿做你的女人 尧海纳看着失魂落魄的我反问,“不然,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姐妹,不比你和猴子、陈厉的感情差,要说有仇,那一定是上辈子的仇。”饭冷了,我也没胃口吃,尧海纳叹息一声,“糟蹋粮食!” 等他收拾完出来,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我都要夺回瑶瑶。 我觉得这样做有些龌龊,不自重,不自爱,对尧海纳也并不公平,但是,他的三观似乎要比我的浩瀚许多,我认为,他根本不会在意我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想做一场交易。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只嘱咐我,“去睡觉,明天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记得之前你曾说过,如果我答应做你的女人,你愿意帮我把一切都讨回来!”我蓄足勇气,准备将一切关于尊严的感觉都抛弃在外,我不停地劝告自己,这只是为了夺回瑶瑶。 之前一脸严肃的尧海纳突然哂笑,“桑蓝,你一点都没长进!” “尧海纳,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这一切难道不是你的计划,我难道不是你的囊中之物……”我心底的积郁太深,时间太过慢长以至于心里设的那道墙一次又一次崩塌,“你想让我臣服,想让我心甘情愿奉送,现在我愿意了,我主动求你,求你要我,还不行么?” 回头,余光瞥见窗外的景色,惠城的夜晚美的有如仙境,万千上万的灯火在夜空里形成璀璨如繁星的画卷,而我此时感觉到的,唯有渺小如尘的悲哀。 尧海纳走过来,抬起手用拇指替我拭泪,“如果你是男人,面对一个泪流满面憔悴不堪的女人,你会有兴趣吗?” 我没有回答。 尧海纳转身回房间,关门的时候他给了我希望,“瑶瑶事情你不必担心,在二审之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你回去好好休息……还有,猴子的公司每年到七月七的时候会举办交流会,你准备一下,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席。” 他并没有说到底想到什么样的办法,虽然我知道,我应该信任他,但是那分无助和荒凉的感觉没有消失半分。 毕竟,现在我寄人篱下,而且无法控制内心里那种委屈的感觉。 不论尧海纳给了我多少的好感,我依旧难以更改这只是一场交易的事实。 我在年家已经沉默了这么多年,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恐怕连自己是谁都会忘记。 回到房间,才慢慢回味起尧海纳说的后半句话,他说到交流会,那应该是旅游开发公司之间的开发交流会吧,我们为什么要去参加? 第二天清晨起床,尧海纳已经离开了。 我握着三百万的卡思前想后,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换回瑶瑶,虽然这样做有点愚蠢,但年宇想要的不就是钱吗? 如果,我用这三百万换回瑶瑶的抚养权,他一定会痛快答应,让我有多远走多远,从此消失在他的人生当中。 我长长吁一口气,果断把卡塞进包里走出公寓,在关上门的时候,我再次望了一眼满墙的爬山虎,初见时的盎然景色仍然给我无比安心的感觉。 我握着手机,犹豫半晌,却依旧没有把那条信息发出去。 树荫间隙有斑驳碎光,在我的脸上浅浅浮动,晃若如梦,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依旧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真想是大梦初醒,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叮!”短信被我发出去了,我约了年宇在楼下的小公园红柱凉亭里见,片刻后,年宇回了一个字,好! 我惴惴不安的等待,手里握着那张存着三百万的卡。 那是年家的古董换的,如果能让我重新夺回瑶瑶,那归还年家再合适不过。 “你竟然还敢回来,桑蓝,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这种不自量力的勇气!”年宇穿着洁白的衬衫,袖口别着珍珠套扣,看起来他已经完全适应了上流社会的生活,我知道他和高丽在一起一定会经常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 我抬头凝视着年宇,已经不再一如当初那般不知所措。 “年宇,这里有三百万,如果你主动放弃瑶瑶的抚养权,你可以拿着这三百万赎回龙车凤辇,这样我就两不亏欠。”我把卡举到年宇面前,年宇看到卡的瞬间,眸子十分明显地闪了一下,接着他冷笑,“两不亏欠?桑蓝,你竟然还是这么幼稚,你以为,这三百万就能抹去你所有的罪恶?” “我的罪恶?年宇,你不是造物主,你要想审pan我还是先审pan一下自己。”我不再退让,也不会妥协,我也学会了牙尖嘴利地来保护自己,尽管内心里依旧矛盾重重,疑惑满布,但我绝对不会再任由别人来伤害我。 “桑蓝,我绝对不放弃瑶瑶的抚养权,我今天可以清楚地告诉你,我和你争夺并不是为了瑶瑶,而是为了报复你给我带来的耻辱,我要狠狠地将你给我带的这顶帽子还回去……至于龙车凤辇,我和高丽会亲自把它赎回来,迟早有一天,它会重回年家!”年宇句句狠厉,绝不妥协的表情让人害怕,他将手重重拍在红柱上,树上的几只鸟应声而逃,“桑蓝,他到底有什么好?” “你觉得高丽有多好,我就觉得他有多好……”我故意把话说到他的痛脚,年宇的神色明显的一僵,他侧过脸用讥讽的目光看着我,“迟早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人家不过是把你当作是一个玩物!” 我知道话没办法谈下去了,年宇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 我努力恢复刚才的对话,看来年宇知道龙车凤辇被当了,而且还是活当。 他们有能力赎回龙车凤辇,这我一点都不怀疑。 但是,我确定高丽和年宇都没有那么傻,会损失这样大的一笔钱赎回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 我走出凉亭,刚才还炎阳高照,这会已经是乌云滚滚,眼看就是一场瓢泼大雨,我不得不离开凉亭往公寓赶去。 等我回去,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放着几个高档服装的袋子,显然是女士服装。 尧海纳大概听到是我回来,高高兴兴地跑出来,“替你买了几件衣服,你穿着看合不合适,后天就是七月七,我们一起去参加交流会。” “我不想去,行吗?”我满脸疲惫,对什么交流会根本不感兴趣,况且,我现在满心忧虑,担忧瑶瑶会被送往国外,哪里还有心情去交流会上陪笑。 “你就不想造成一种既定事实,给争夺回瑶瑶的抚养权出一点力气?”尧海纳的声音戛然而止,等我发现他看着我包包里露出一角的银行卡时,忙地塞进去。 “你今天去哪里了?”尧海纳神色严肃起来。 我有些内疚,毕竟他为了我的事情已经劳心不少,而我却背着他做了这么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 “我想用三百万换回瑶瑶的抚养权……” “给了没?”尧海纳看起来云淡风轻,但我知道他有些着急,听到我说年宇没要时,尧海纳才摇了摇头,“傻女人,你差点拱手把肥肉送到恶狼嘴里……先不解释这个,你后天必须跟我一起去交流会,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把瑶瑶夺回来。” 第二十八章 撕扯的疼痛 我呆在房间有如困兽,一刻也不能轻松。 当我知道他们要把瑶瑶送到法国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现在一切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能让瑶瑶重新回到我的身边,那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了。 “于总,这次的交流会马总让你来主持!”小李敲门进来,看到我正沉思,脸上浮出了抱歉打扰我的表情。 我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想问小李今天是不是愚人节,当看到小李一脸认真的时候,我才咽下震惊,“为什么让我主持?” “这也是尧先生的意思,他说要给你找点有难度的事情做!”小李脸上仍然是抱歉的表情,仿佛是他害我如此惊慌失措,听到是尧海纳的意思时,我刹那就释然了,尧海纳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做主持人难度是有,但是并不是无处下手。 我在惠城财大曾经做过宣传部的部长,做过许多次的节目主持人,还有一次是财大主校特邀。 我想到了尧海纳让我必须参加交流会的原因,同时也想到了他特意为我购置的那些礼服,那些华丽端庄的礼服原来都是为交流会这天准备的。 心底暖暖的,再一次感激尧海纳的用心良苦。 同时也有些害怕,我的事情到底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看到小李还站在那里等我回话,我微微颔首说,“我知道了,请把这次交流会相关的材料给我一份,我了解一下交流会具体的事项!” “太好了,我这就告诉马总,刚才马总和尧先生还打赌,马总说你这个时候没心情做这个……”说到这里,小李自知说漏了嘴,脸上再次浮现尴尬,我回以一个宽容的笑。 我闹离婚的事情,恐怕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正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我是要夺取抚养权才暂时安排在公司,所以他们的目光才会多了一丝同时,而少了一丝抵触。 这样也好,毕竟这些事情不是我想隐瞒就能瞒得住的。 门关上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的答应主持的那份潇洒不见了,转而是无尽的担忧。 毕竟离开大学已经这么多年了,近而立之年,年轻的大胆,对才华的自信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而立之前的平淡与离婚之际的黯然。 我能主持好吗?当我站在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舞台上,我还能做到完美吗? 这时传来敲门声,尧海纳双手插在裤兜,半倚半靠地立在门口,用那种略带暧昧又夹杂着欣赏的目光投过来,“不愧是摩羯座的,双重性格,你就像是一半花一半刺的qiangwei……” “过誉了,我觉得我更是一面狼狈落魄,一面强打精神的风中蒲柳!”我勉强挤了一个笑,心里却在暗忖,但愿你能说到做到,当我做了该做的一切之后你能帮我夺回瑶瑶。 “你觉得是你自己就好,别人的言论无所谓!”尧海纳又是一副痞子大叔的模样。 我叹息一声,自我嘲讽,“如果我能如你这样潇洒,今天也不会活的这么狼狈!” 我羡慕尧海纳的潇洒,他却欣赏我在困苦的时候仍然能强打精神去做主持人的精神,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互相欣赏? 我嘴角刚刚浮上苦涩的笑,尧海纳就扬了扬眉毛,“明天就看你的了,好好准备,别让我失望。” “那裙子我试了,有些瘦……” “桑蓝,你该减肥了!”尧海纳的毒舌早就习以为常,我全当他是好意提醒,我摸摸稍嫌丰满的腰肢,想想他说的话不无道理,也许是该减减体重了。 我用了一个上午查看交流会的资料,下午的时候已经把发言稿准备好了。 其实也没有多复杂,除了宣读交流会的会议宗旨之外,就是一一介绍前来参加交流会的嘉宾,接着就是宣布宴会开始。 交流会安排在上午十点,等嘉宾到全之后就是自助酒会,到时我的任务也就圆满完成了。 等我把交流会的发言稿放进一个夹子的时候,尧海纳正好从马普明的办公室出来,路经我的办公室时,故意走出去又折回来,“于副总忙完了没,可以下班了?” “你还是叫我桑蓝吧,没见过你这么骂人的。”我起身走至门口,见他倚在门框不肯走,两眼放光地盯着我,我生怕来来往往的同事看到,小声问,“你干什么?” “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工作的时候的确比较性感,如果再穿着一套低胸收腰的黑色套裙会更美!”尧海纳评头论足,不时还捏着下巴,在我看来活脱像是电视剧里痞子,我推了他一把,“能不这么无聊吗?我都快三十了,被你这么……这么评论,不太好吧!” “想说调xi就说调xi,干嘛遮遮掩掩的?”尧海纳一语戳破,我正要抢白他,听到马普明高达八十分贝的声音问,“谁调xi谁呢?” 原本匆匆忙忙准备下班的同时听到调xi二字,目光齐刷刷汇聚,把焦点对准我和尧海纳,我脸腾地红了,挤出人堆,“我自己坐公车回家!” “都是一家人坐车回就行,干嘛费这两趟的钱啊!”尧海纳的声音拔高几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此时此刻,我最想做的就是回头狠狠踩他两脚,然后看到有痛难言的样子,但是我没那个胆子。 夏日的黄昏无比闷热,我用手遮着凉棚等待公交车,等了半天也不见一辆,黄土到是吃了不少。 我只好沿路边走边等,听到身后的喇叭声我也没有回头,猜到也是尧海纳。 “喂,你求我,我就让你搭车,不然你就走回去!”尧海纳一脸吃定我的得意样子,我心想,我若是这时候上车,岂不是正好合了你的心意,我偏不坐。 我侧过脸,装成欣赏路边的风景,对他不理不睬。 他摇下窗子,探出头来冲着我说,“好,有个性,那就走着吧,正好减减肥,那个于总我先走了,家里还有许多事呢!” 他真走了。 我看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扬起的灰尘形成一道尘幕掩盖了远方的风景,眨眼间车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车子刚走,天空就雷声大作,刚才的闷热被一阵凉风狂扫不见。 豆大的雨点霹雳叭啦掉落在公路上,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雨斑,过了一会,雨点密集如倒豆,沿途空旷,没有一栋建筑物可以躲雨,两旁的大树到是可以遮雨,但在这雷雨天气躲在大树下又不安全。 眨眼间我被淋了一个精透,雪纺的衬衫贴着脊梁,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让人难受。 我后悔刚才没有搭他的车,但此时后悔也晚了。 淋雨走了三十多分钟,可是还是一片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大概估算了一下,我还得走大概一个半小时才能回到市区。 就在我又冷又饿又后悔的时候,看到尧海纳的车子冲破雨幕疾速驶来,他在一个转弯处掉转车头向我开来。 “桑蓝,快上车!”尧海纳摇开玻璃,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脸。 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尧海纳下车冲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就往车上走,我低头狠狠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你狗啊!”尧海纳放手,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看着我的时候目光里的那丝本能的怒火转眼被熄灭了,“得得,我错了,不该把你一个人扔路上,最不能见得就是女人的那种眼神,像流浪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你才是狗!” “好,我是狗,我是大狼狗!”尧海纳呵呵一笑,仿佛这铺天盖地的雨并不能浇灭他内心对尘世的那种热情。 我任由他拉着手往车边走,心里却在想他从小到大的生活,想必定然是幸福美满,毫无忧虑,所以他才能什么时候都这么放dang不羁,即使做一个无业游民也从来没有缺乏安全感。 第二十九章 被藐视的感觉 他依旧从倒车镜里看着我,“生气了?” “没有,我有什么权利生气呢?”我自嘲地笑了笑,我看到倒车镜里尧海纳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于桑蓝,只是想让遇到困难的时候懂得去求助,让你开口求别人的帮助有那么难吗?” “我住在你的家里,靠你的帮助生活,难道这不是我求来的吗?”外面大雨滂沱,刚才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生出阵阵寒意,我觉得这一切都很荒唐。 尧海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开着车,雨刷在车前有规律的晃动,像是一个钟摆。 我们就在沉默中行走四十多分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作点钟,他在洗手间忙碌好一阵后才出来,看着发抖地我,“去泡个澡,睡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 我木然走到洗手间,正要关门,却看到尧海纳把门轻轻地合上了。 他的背影在毛玻璃后停顿片刻,接着听到卧室门着上的声音,我将湿淋淋的衣服脱掉,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温热的水中,那种久违的温暖驱散了寒冷,带给我温暖。 不知不觉我竟然在浴缸里睡着了,等我醒来,看到尧海纳正抱着我往卧室走去,我身上搭着浴巾,显然,刚才他什么都看到了。 “你放我下来!”我挣扎一下,差一点滑落到地上。 “别动,我又吃不了你!”尧海纳推开门,把我轻轻放到床上,我慌得扯过被子遮住半边脸,“我要睡了!” “睡吧!”尧海纳脸上的笑意十足,我心里恨的牙痒痒,总是这么一副占了便宜还要得意扬扬的样子,很招人恨。 “那你还不走?” “这我家,我的床,我为什么要走?”尧海纳的样子让人很无语,我有些怒意,“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很清楚,关键是你让我干嘛!”尧海纳的耐心十足,从来都不觉得玩这样的游戏无聊,我放下被子,露出一半的肩膀,“这样很无聊,尧海纳!” “恩,我也觉得很无聊,觉得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对女人都不感兴趣了!”尧海纳撇撇嘴,起身离开了,走时还吩咐,“把门反锁一下,这样安全点!” 我果断起身,伸手将门反锁,听到尧海纳在外面说,“迟早有一天,我让你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我呆了一下,对于我现在的处境来说,我应该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不是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不愿意再做谁的附属。 为了一个男人我失去了青春,再为另一个男搭上我剩余的可怜的青春尾巴? 重新回到床上,已全无睡意,我把主持人发言稿又拿出来看了一次,确信没有问题后才安心。 第二天清晨,我起的比较早,等我穿好那件蓝色缀着水钻的那件蓝色礼服站在镜子前的时候,尧海纳突然出现在身后说,“很迷人,但还缺点东西!” “什么?” “还缺件首饰,我这里正好有一件!”尧海纳拿出一颗红宝石吊坠很随意的递过来,我笑着看,“假的吧!” “是啊,假的,无所谓,好看就行!我去外面等你,你准备好就快点出来!”尧海纳随意说完就离开了,等我戴上那件首饰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尧海纳的审美很不错。 等尧海纳载着我到公司,参加交流会的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大厅里冷气十足,推门的时候一股冷气迎面扑来,叫人冷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等等!”尧海纳叫住正要迈步的我,我回头看到他把手臂内弯,穿了正装的他看起来比平时要挺拔一些,绅士风度十足。 大厅人来人往,为了避免尴尬,我把手臂搭在他的臂弯,两人迈着协调的步子往大厅里走去。 人们频频向我们行注目礼,还不时地跟他打招呼,“尧先生也来了!” “尧先生可是稀客,好久不见!”有人走过来主动和尧海纳握手,尧海纳架子十足,只是浅浅地握一下人家的指尖,颔首一笑而过。 我暗中打量眼前的人,看起来十分面熟,努力回想,才记起在惠城新闻里曾看过有关他的报道,前些年炒地产爆发之后转行做了旅游开发。 “猴子的面子真大,连他都能请来!” “你认识他?”尧海纳作出惊讶状,我挑了挑眉毛,听到尧海纳笑着说,“我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作圣贤妻呢,看来也不是睁眼瞎!” “我读过正经大学的,什么睁眼瞎?”我们两全是脸上保持微笑,轻轻翕动嘴唇压低声音说话,我心想这到是有点默契。 “睁眼瞎以前是指不识字,现在是指不关心社会上的事情,说了半天还是睁眼瞎!”早习惯了他这语调,也不恼,只是回嘴道,“还是我们的尧先生有学问,我哪能比?” 正斗嘴,我看到马普明向我招手,“桑蓝,你来一下!” 我抽出手臂,小心地踩着十分公高的鞋往马普明那走,我可不希望主持还没有开始,就崴了脚。 “马总!”我刚走过去,就看到马普明的眼睛一亮,几乎是从嘴里喷出一句话,“漂亮!” “是衣服漂亮!” “谦虚,不过看起来老尧是下血本了,鸽血红也给你拿出来了,这可是他的镇家之宝啊!”马普明朝着尧海纳一顿挤眉弄眼,我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fu摸着颈前的项链,“这不是假的么?” “假的?老尧手里会有假货?桑蓝,你不会对老尧是作什么的还不知道吧!”马普明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我想了想说,“他成天晃来晃去,不就是一个无业游民吗?” “啊?”马普明表情夺张,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这时小李在一旁催促,“马总,马总时间到了,我们开始吧!” “桑蓝,看你的了!”马普明推了我一把,我踩着高跟鞋往台上走去,脑海里还想着刚才马普明的表情,就在我抬头的时候,看到高丽搀着年宇的臂弯从转门进来,脸上洋溢的幸福足以明媚整个大厅。 我脚一软,整个人重心不稳差一点就摔倒,亏得尧海纳及时伸手扶住,这时台下传来了一阵哄笑声,而高丽和年宇也一同向这边看来。 “他们怎么来了?”尧海纳不满地看着马普明,马普明先是一愣,接着看看我的脸色,解释说,“不是,我请的是高盛庭!” “高盛庭是高氏企业的老总,是高丽的父亲,你这头猪!”尧海纳声音虽低,但是一旁的人听到猪字还是好奇转过头来看着这边,我扯了扯尧海纳,并冲着他摇了摇头。 我确实不想见到高丽和年宇,但这是普明公司的交流会,并不是我的私人领地,我不想让马普明因为这件事情为难。 我按了按尧海纳的手心,缓步走到话筒前准备发言,昨天已经练过十几次了,我确认不会有误才放心睡的,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心跳的有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 第三十章 用心之险恶 我站在台上致词,完全是机械式的,微笑是机械的,语言是机械的,连动作也都是事先排练好的,所以无差错。 可是我的心在滴血,我认为整个大厅里的嘈杂声都不在了,唯一在的,是我那颗因为痛苦而跳跃的心。 尧海纳关切的目光望过来,像是隔着千万重远,尽管他想给我勇气,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么苍白。 等致词结束,尧海纳隔空冲我竖起大拇指,我只能回以一个苍白的微笑。 站在台上,我想的最多的是爱情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以及在整场爱情里到底牺牲了谁,成全了谁。 看着年宇和高丽亲密的动作,每一下都刺痛我的眼睛,我的心。 我知道千疮百孔的心已经不会再流血,可是那种无形的空洞却像是有人掏空了生命里的全部。 等我走下舞台,不由自主地走至尧海纳身边的时候,我看到尧海纳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脸色变成了铁青,神色里有说不出隐忍的怒气。 我认识他以来,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过,我一度认为,即便天下来了他都会以一种非凡的定力不慌不乱。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高丽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端庄秀丽的女子款款而来,边走边谈笑风生,我潜意识明白,这个女子定然和尧海纳之间有着亲密的关系。 我停下脚步,双脚钉在那里,我明明白白地听到尧海纳问那个女子,“慧清,你怎么来了,不是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吗?” “怎么,人残疾了连宴会也不能参加了,丢你的脸了?”那个叫慧清的女子言语间满带笑意,可是这话里却有说不清的威严,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皇,神色言谈都有一种震慑感。 “慧清,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向毒舌的尧海纳不知不觉间放软了语气,仿佛臣服,又好像是无形的怜悯和同情。 自认识尧海纳起,我就把他当成了一块无坚不催的铁板。 他是军人,身形挺拔,谈吐犀利,甚至连脸上的线条都是那么的刚硬,仿佛是用钢铁打造的一样。 可是现在,他的背明显的塌下去,俯身看着那个女子的时候,眼眸之间全是温柔。 “大嫂,稀客啊!”马普明夸张地走过来,热情地摇着,而我觉得空间在刹那间凝滞,我终于明白,高丽为什么会推着这个女子突然出现在交流会上,她的用意颇深。 果然,高丽抬起眸光,用胜利的眼光看着尧海纳,“尧总,正远投资公司的总裁,都说大隐隐于市,还是您隐藏的手段高明,连我都没有认出来!” 轮椅上的女子好奇地转头看着高丽,“你们认识?” “岂止是认识,我们算是旧相识了!”高丽含笑,笑嫣含毒,如一朵朵妖冶的罂粟花。 我一直以为,尧海纳就是一个有点闲钱有套房子的无业游民,如今听到他是正远投资公司的总裁时,我内心刮过一阵骤风。 我孤陋寡闻,足不出户,但我从马普明交流会邀请的贵宾名单上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正远投资公司,只不过,参会人员是别人。 我把目光缓慢地转向尧海纳,尧海纳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了,一旁的马普明也意识到事情变得棘手,忙推着慧清的轮椅说,“大嫂是稀客,我可不能怠慢了,我们还是去贵宾室说话,那里有我刚从印度买回来的上等白茶!” 慧清看了看尧海纳,又看了一眼高丽,似乎明白了什么,只点点头说,“也好,这里太吵,都是些不相干的人,看着让人心烦!” 马普明紧张地看了一眼尧海纳,推着慧清就走,这时高丽节外生枝看着我笑说,“桑蓝,你不一起来吗?” “桑蓝?”慧清不等马普明掉转轮椅,自己转了方向,她看了一眼尧海纳,又用犀利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我,“海纳,是朋友就应该招呼周全,别怠慢了人家,不妨请进来一起喝杯茶……” 高丽的脸上浮出一丝胜利的得意,她还是她,一个喜欢把一切事情都把控在自己手里的女人,以前我认为这是她身上魅力十足的优点,可是现在看来,这种优点完全是为了对付敌人而生的手段。 我心悬到了半空,不敢看尧海纳的脸,更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到底是该落荒而逃,还是上前一步大方面对。 脑海里的思绪如放映的幻灯片,到最后免不了自嘲,他是身家上亿的总裁,我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已婚未离的女子,这之间的沟壑纵深,岂是这一世用一点点感情能填平的? 尧海纳看了我一眼,微微勾了勾唇,恢复了他以往的淡然,“请来的主持人而已,不算什么朋友,叫过去反而尴尬,不如让她自由活动!” 高丽款款向我走来,拉着我冰凉的手说,“慧清姐,那我能不能邀请我的朋友桑蓝一起去喝杯茶呢?” “当然好啊,商人们在交流会是交换信息,这女人们不妨就在交流会上结识些朋友,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一起请进来好了!”慧清脸上的倨傲让人根本看不出她是一个残疾人,反而,让人觉得她是与众不同的女皇,别人长着两条腿不过是为她服务而已。 我的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惧怕,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让我整个脊背发凉,凉的如同数九寒天在脊背上放了一块寒冰。 紧张让我的唇角紧绷,连说句拒绝的话都没了勇气。 尧海纳没有看我,没有给一点点进或是退的信号,我任由高丽拉着手在怪异而压抑的氛围里与一群里走向贵宾室。 “桑蓝,这场戏越来越精彩了,大概你也没有想到,你傍到的可是一位身价价值6个亿的正远公司老总!”高丽压低声音说话,我抬起眸光,看见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含着笑,仿佛一朵盛开的莲花。 “我没有傍什么老总!”我从哀叹里拉出一点声音,心底的积郁让这话带着几分悲伤。 马普明不安地看看尧海纳,又看看我,一脸的焦虑,我估计他在担忧事过之后尧海纳会不会把他的公司拆了盖庙,然后再把他供起来。 现在身陷危险的本来是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我反而能更清楚的思考无关的事情。 高丽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声音甜美,身子夸张地倚在我的身上,仿佛我们一如既往是好的不能再好的闺蜜。 “如果我把幼稚园的那段录音拿给尧海纳的夫人听,你说她会怎么样?”高丽的话如一颗气钉,呯地一声叮在我的心里,我心里浮起一个质问的声音,“难道你害了我和年宇还不够,还要害尧海纳?” 可是我没有问出口,此时,我除了沉默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我知道高丽的脾性,更清楚年宇对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作为惩罚。 “我劝你,把年家的东西还回来,能走多远走多远!”高丽边说,一边回应慧清一个微笑,这时众人已经走到了贵宾室前,马普明赶忙推开门,请众人进去。 第三十一章 沉默作答 贵宾室设在公司的一角,与会议厅的奢华不同,明亮的落地窗外就是青青翠竹,在盛夏时分给人一阵飒飒凉意,清雅别致,另有风情。 桌上铺着青竹帘,帘上放着紫茶壶,四周摆放着精致的茶盅,我想象着尧海纳平时与马普明在这里谈笑风生,段子横飞,可是这时候尧海纳的脸色依旧冰冷,我的心悬起来,分分秒秒都害怕高丽将这里变成战场。 “普明是越来雅致了,都是军人出生,尧海纳还是粗人一个,你却是活脱脱成了一介儒商!”慧清明眸皓齿,虽然坐着轮椅,可是一看眸光就知道她是一个异常聪明的女人。 她的目光看着马普明,仿佛是杀伤力十足的枪支,马普明都不敢和她对视,只是一个劲地笑着说,“哪里,哪里,大嫂过奖了,说起来这一套还是尧哥的主意!” “是,你们狼狈为奸,做了不少坏事!”慧清脸上浮笑言语中却带着一股凌厉之意,这一点,与高丽太过相似,我想,是因为她们从小生活在那样优越的环境,所以对万事都有十足的掌控能力,而不像我。 马普明尴尬地斜睨一眼尧海纳,见尧海纳不作声,只好干笑说,“哪里做什么坏事了,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就是偶尔喝个小酒,品个新茶,无聊的很!” 我感觉到高丽的眸光向我望过来,我的心又是一缩,手心里的汗涔涔而冰凉。 “清远公司是你们合伙端的吧!”慧清扫了一眼马普明,正在沏茶的马普明肩膀明显的一松,脸上绽开一个笑脸,“大嫂,你这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尧哥了,怎么叫端呢,又不是八路军攻占土匪窝!” “哼,少给我油嘴滑舌……一回事,只是清远有三百多号员工,你们让他们去哪?下岗失业?”慧清说的事情看似云淡风清,不着边际,但是每一句的份量都十足,她的居高临下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那种空前的压抑感。 马普明再次看了一眼尧海纳,稍加思索就说,“公司现在开发新的旅游项目,需要一百多人去管理,就从这三百人中间择优录取,当然还有一部分自愿离职的那就另当别论。” “还有点良心!”慧清抬头,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马普明,目光却定格在我胸前,“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一块价值不菲的鸽血红!” 我心里一惊,本能地看了一眼尧海纳,在出门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块吊坠只是一件普通的仿制产品,当然,那是在不知道尧海纳身份之前的想法。 在最初知道尧海纳的身份时,我觉得我只是他生命里有如尘埃的一个过客,卑微的随时可以随风而散。 现在知道了这鸽血红是价值不菲的宝石,我觉得,我是他生命里稍微高级一点的宠物,比如说一只乖巧柔顺的兔子。 我心里紧张的要命,慧清是尧海纳的妻子,这宝石又是尧海纳的东西,如果慧清认出来那我们到底该如何解释? 尧海纳依旧镇定如常,一旁的马普明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将一杯茶递到慧清手里,“大嫂,大热天,喝杯茶败败火。” “猴子你太不地道!”慧清端过茶重重地放在了桌上,茶溢出来,从竹帘的缝隙里渗下去,转眼无影无踪。 “大嫂,你这话说的……” “我虽然残疾,但眼没瞎,耳朵没聋,你们做的那点事情我全知道,我不说,说出来伤情份!”慧清的话戛然而止,目光缓缓移到了尧海纳的身上,她语气温柔如沐春风,“海纳,你说对吧!” 都说万物相生相克,以柔克刚,现在看来是分毫不差的。 尧海纳一向犀利,此时却用沉默来回答,我却从他这份默默的隐忍中看出了他对妻子的疼爱超过世间所有的一切,那是任何人任何事取代不了的,我心恍惚中隐隐作痛。 为什么男人可以一边敷衍一个女人,一边不遗余力地爱着另一个女人? 年宇是如此,尧海纳亦是如此,如果稍理智地想一想,就可以明显看出自己是在一个多么尴尬的位置。 一边是未离婚的出gui妻子,一边是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或者是第四者。 “慧清,一会我送你回家!”尧海纳严肃地看着妻子,两人眼神交互,一种默契感油然而生,我记得我和年宇之间也曾有这样的默契,只可惜,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 “不必,你大可在这里陪朋友,我让张师傅送我回家!”慧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转动轮椅缓缓出了贵宾室,尧海纳毫不犹豫冲出去,从另一个男人手里接过雨伞替妻子遮阳,他的背影那么坚定,那么伟岸。 “桑蓝,精彩吗?”高丽美丽的大眼睛看着我,言语里的讥讽和眼里的无辜仿若来自两个人,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时马普明打岔说,“桑蓝,你去看看外面的客人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别呆站在这里。” 我点点头,拉开门走出贵宾室。 万万没想到高丽会跟上来,她目光轻轻扫视一眼会议室,微启唇角,“桑蓝,你不属于这里!” “为什么?”我回头看着高丽与她对峙,现在,我完全可以控制内心里的恐惧,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因为这里有我,有年宇!”高丽得意地笑了,目光顺着正在与客户交谈的年宇望过去,眸光里全是王者般的荣耀,“我爸说了,只要年宇和你离婚就可以持有高氏集团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你知道那是多少钱?” “多少?” “三亿六千万!”高丽说完,回头看着我反问,“你能给他这一切吗?” “我不能!”我冷冷回答,抬腿就走,不料高丽在身后大声说,“你只是尧海纳豢养的一只宠物而已,我劝你趁早离开他,否则没有一个好结果,宋慧清不是好惹的主!” 我前方的路变得十分艰涩,双腿渐渐沉重,我定住脚步缓缓转身看着高丽,“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管。也许就是因为我太好惹,所以你才从我手里夺走了年宇。” “桑蓝,年宇本来就是我的!”高丽的脸上泛起一丝愤怒,看到她如此,我却有丝释然,到底夺别人的东西还是会有良心不安吧! “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用过的二手货,送给你,我也不在乎!”谁知道我在说什么,但当时,我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让高丽失去她的高贵,我就是不愿意让他们再看我的鲜血淋漓。 “桑蓝,你怎么能这说年宇?”高丽嘶吼,我知道这句话刺到了她的底限,可是这有什么,不过是一句话而已。 自从婚变之后,我越来越能体会到心理咨询师的伟大之处,她们的确有一种魔鬼般的力量,让你学会紧扣别人的命门。 会议厅冷气十足,可是这句话无疑让会议厅的温度升高了许多。 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高丽,再看看我,不明所以。 这时候年宇缓步走来,这是必然的事情,因为高丽现在是他的全部重心所在,是他的三亿六千万的关键点。 “丽丽,你怎么了?桑蓝让你生气了?”年宇过来搂着高丽的肩膀,十分温柔地抚慰着高丽,让人想到在你受创时候最先使用的创可贴,或者是大姨妈来时的那块白棉包,我请求上天原谅我心里这么想,但我还是这么想了。 年宇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也会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回看着他,“我没做什么啊!” “你敢把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一次?”高丽失了理智,看样子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随时随地都会伸出小爪子来抓我一把。 “我最近伤心过度,记心不好,你告诉我,我刚才说什么了?”我微微一笑,从茶色的水印玻璃里看到穿着蓝色曳地礼服的另一个女人,理智,冷静,超级强大的样子。 “你说年宇是二手货……”高丽好心提醒,一旁的年宇霎时脸色发白,样子可怕,聪明的高丽当然知道她说了什么话,我耸了耸肩膀,“谢谢你提醒,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了!” 第三十二章 他为你做了什么 年宇受伤了,很重的伤。 不论这话是我说的,还是高丽嘴里说出来的,他的自尊都不允许别人这样说。 他一身名贵,那块名表能亮瞎别人的眼睛,但他内心里缺失什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作为男人,他从来不屑于攀附谁,可是他现在正在可耻的攀附,而且像是一根毫无羞耻的藤蔓一样附在了高丽这棵树上。 我同情地看着他,看着这个顾此失彼,患得患失的男人,在那一刹那我觉得失去也并没有什么可惜。 “于桑蓝,这是你自找的,我定然会将今天的这一切如数奉还!”高丽咬着牙喊了一声,拉着脸色难看的年宇向门外走,不过,我查觉到一个微小的细节,那就是年宇摆脱了高丽的手臂,径自一个人推开了旋转门,把高丽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大厅里冷气环绕,丝丝入骨,我不由自主地环抱紧了双臂。 不知道什么时候,马普明悄然站在我的身后,用揶揄的语气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尧海纳见着你就像中了毒一样,你们可真是太像了!” “像什么,我是女人,他是男人!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妇女,他可是身价上亿,光环无数的公司老总。”我苦笑一声,脑海里想着的却是他这些日子为我做的这一切,包括今天上台做主持人,他不过只是一个喜欢操控别人的男人而已。 “桑蓝,我想跟你谈一谈!”猴子变成马普明,立刻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自然,我也不能拒绝一个老总对员工的要求。 “好!”我跟着马普明重新回到贵宾室,只有我们两人,房间里显得十分的安静,一旁的紫砂壶在咝咝地响着,里面刚煮的茶在冒着芬芳的香味。 马普明坐在桌旁,手里把玩着一只精致的紫砂茶盅,他好像在想话该怎么说,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尧海纳的妻子宋慧清,十年前因为一场车祸丧失了行动能力……” “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听!”我皱了皱眉头,一个高丽已经让我焦头烂额,莫非,还要宋慧清在我的生命里横插一杠子,我还没那么愚蠢。 惹不起,总该是躲得起的,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外面的竹影婆娑,我一心想到那个院子里清清静静地坐会。 马普明停顿一下,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钥匙放到桌子上,“这是公寓的钥匙,你可以住在那里,二审的事情你不必操心,陈厉会用心的!” “谢谢!” “不必!”马普明知道我在抵触,也知道我无心听这些事情,只是端起茶盅抿了一口,“桑蓝……” “马总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我该下班了!”我没有的接钥匙,没有问有关尧海纳的任何问题,没有疑惑,没有不甘,因为我和他之间早就扯平了。 马普明愕然地看着我,大概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冷下来,只挤出一个无奈地笑,摆了摆手,“没事了,下班,下班!” 我走了几步,伸手摸了胸前的吊坠,随后轻轻摘下来放到竹帘上,“你帮我把这个还给尧海纳,有什么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走了!” 马普明看着桌上的鸽血红,“桑蓝,这是尧海纳祖母的东西,还是由你亲手还给他为好!” “祖母的?”我心里猛得一扬,扬起万丈飞花飞洒,轩昂而激荡。 我当然知道金钱的力量,它可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可以让好人做坏事,亦可以让坏人做好事。 如今,我在高丽背后的高氏面前,就如同一只蚂蚁战在数丈高的海啸面前一样弱小,一样无能为力,但我必须反抗,而且是毫不犹豫的拼死反抗。 我没有接尧海纳公寓的钥匙,是我不想某天有人突然闯进来,指责我占有了她的丈夫,那和高丽的行径一样可耻,更何况,宋慧清是一个残疾人,单这一点就足可以让我和尧海纳万劫不复。 余辉如血,笼罩大地,将那一层又一层的热浪染成了血红色。 我站在公交车亭,恍惚中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底却蹦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尧海纳开着车子向这边缓缓驶来。 “桑蓝,上车……”突然觉得这是世上最为动听的话,可是最终我没有等到。 我本来想回家,但是这些日子突然消失不见,她们来电话也只是搪塞几句,这两点就足以让我的母亲的唾沫把我淹死,想想作罢。 最后,我想到了管杉,尽管不是挚友,但让她收容我几天的情谊还是有的。 管极住在恵城的东区,那片以东是一片等待拆迁的棚户区,而管杉的公寓就在这棚户区的旁边,第一次去的人和第十次去没有什么分别,一样会在横七竖八的建筑里转向迷路。 我和管杉开了微信定位,才免强找到管杉家的位置,等我到的时候,管杉早就站在门前等待我的到来。 “你瞧你,当年的财大才女怎么就落魄成这样子?”管杉心直口快,向来藏掖不住,她提了提我手里轻便的行礼包,“你的衣服呢,化妆品呢……不会吧,年宇就吝啬到这地步,让你净身出户,片甲不留?” “带太多东西也不方便,我现在是一个人!”我黯然回答,管杉也不管这些,只一把拉我进门,“我这乱了点,但是好歹两室一厅,收留你一辈子也没问题,我一直惦记你做的菜香呢!” 她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把我带进房间,果然不是一般的乱,而是非常非常乱,乱的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她推开一扇门,门后立刻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几十双鞋从盒子里滚出来,一片混乱。 管杉笑了笑,拉着我从鞋山跨过去,指着大床说,“看看,条件还不错吧!不过肯定比不了你老情人的地方,听说他可是公司老总,你说你好好的福不享……” “管杉,谁告诉你的?”我觉得真是冤深似海,我和尧海纳之间除了那一夜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的搞噱头? “以你的智商,找的情人能差到哪里去?你快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出去庆祝!”管杉大大咧咧,对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能忽略不计,更何况是我的事情。 “我就不去了,太累了,我们在家喝粥……”提到喝粥,想到我和尧海纳之间的约定,说好要给他做一辈子粥的,现在看起来没有必要了。 管杉自言自语,“也好,反正过几天就是同学聚会,到时候再大吃一顿也不晚!” “同学聚会?”我心里一片荒凉,这副样子去参加同学聚会岂不是给自己雪上加霜。 管杉瞪大眼睛,“这你可不能不去,一来是同学情谊,二来你怎么也得去洗白吧,你说过是高丽夺走一切的吧,你想想同学会高丽和年宇都去,唯独你不去,鬼也想得出这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第三十三章 四面楚歌 我并没有强大到置别人的误会于空气的地步,我在乎别人的看法,在意同学们的情谊,最重要的是我的人生当中除了仅有的家人之外,最亲的就算是这些同学了。 假如有一天,因为高丽和年宇的共同编制的谎言让我在同学之间无一点尊严,那我的人生恐怕从此之后彻底死寂。 “我知道了,到时候看时间吧!”等我说完,管杉的脸上不太好看,她拉着我的手说,“桑蓝,我已经错了,错的离谱,现在在同学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我希望你陪我一起去,好歹有个伴,他们也不至于拿话噎我!” 管杉的眼里全是泪,想想这些年,她的确过得非常不容易,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我答应下来。 管杉一声欢呼,抱着我的脖子亲昵地说,“我就知道还是桑蓝最疼我!” 等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答应了管杉去参加同学聚会,到时候的三角关系我用什么样的方式说,才不至于惊天动地? 来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已经不似先前那样火辣辣的,而是换上了一种赞赏,或者是接纳,我心里微有些诧异,这时马普明走出来说:“桑蓝,你昨天的主持相当成功,今天一早就有两个公司的老总想把你从这里挖走!” 我笑着说,“哪里有这么夸张?” “就是这么夸张!”马普明说完停顿一下,走到我身边问,“海纳跟你联系没有?” “没有,为什么要跟我联系?”我有些好奇,觉得马普明今天神神叨叨的,我刚问完,就看到马普明目光躲闪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打他的手机,他关机了,所以随口一问。” “嗯!没别的事情我就去上班了。”我走进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百叶窗将我的办公室和外面的办公区域分开来,我坐在桌前,拿着手机无意翻到了尧海纳的手机号,编写了一条短信,“海纳,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见面,我想把红宝石吊坠亲自还给你!” 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伸手从包里将那块红宝石摸出来,打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 刚刚收好吊坠,电话就响起来,我接通电话听到那边是陈厉的声音,“桑蓝,我们有把握得到瑶瑶的抚养权,下班之后,你来律师事务所一趟!” 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我生怕没有听清楚,紧紧地握着电话筒再问,“你说什么?” “我们有把握取得瑶瑶的抚养权了,年宇和高丽答应私下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说不必再进行二审,我们私下解决就可以了。”陈厉把话重复了一次,我这才算听明白,可是心里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年宇和高丽愿意私下解决,那绝不会有一审时的情形。 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猜不透这其中的原由,只能先答应下来,下班后先去陈厉那里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我来到陈厉事务所的时候,刚好八点钟,事务所里所有的员工都下班了,只有陈厉在。 他看到我来,依旧热情起身迎接,他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握手,可是旋即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看到我不解的眼神就解释说,“你是二嫂,自家人,握手就免了!” 我知道这定然又是尧海纳定的某些规矩,就没接他的话茬。 等我坐好后,陈厉给我沏了一杯菊花茶,“我这里没马普明那里阔气,没有顶级白茶招待你,将就一下!” “客气了,我们还是谈谈瑶瑶的事情!”这些日子,我吃不香睡不好,心里惦记着我的孩子,我生怕她因为我们的婚姻而受到一丝的伤害,而事实是,这伤害不可避免的存在。 陈厉略加思索,他向来有这样的习惯,律师的确是一个严谨的行业。 “桑蓝,这些日子海纳做了不少事情……” “我知道,我很感激他,但是现在恐怕要麻烦你了,陈律师!” 陈厉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从身后拿出了一摞材料放到我的面前说,“我是说,海纳已经将一切事情都摆平了!他用那件龙车凤辇做了交换,年宇和高丽答应把瑶瑶的抚养权还给你,这是两份协议书,如果你看没有问题就在这上面签个字!” “不可能,那件宝物已经典当了,三百万还在我这里……”我从包里摸出卡放到桌上,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当你的世界全部颠覆,原本视如生命的亲情在一件出土文物面前变得一文不值的时候,我想任何人也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 世界是假的,爱情是假的,亲情也是假的,那种滋味不好受。 “海纳的身份你应该知道了 “海纳怕你难过,所以让我来唱这白脸,用他的话说,这是我的家常便饭……好像我们律师除了杀人放火不做之外,什么事情都干。”陈厉挑了挑眉毛,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此时实在是没有心情听他这冷笑话,从桌上拿过协议书,看了两行就看不下去了。 协议书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交易达成之后,甲方乙方不得毁约,毁约一方需要担负什么样的法律责任。 我看到年宇的潇洒落款,内心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手里的笔却变得有千斤重。 “海纳说你定然是这副表情,不论我们做成什么样的结果,你都不会高兴的!”陈厉的话提醒了我,我忙摆出一个笑脸,“不,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只是遗憾,我身单力薄,实在是没有办法回报你们!” “请一顿饭是可以的……” “那当然,我一定要请你们吃饭,你们想吃什么?”我感激地看着着陈厉,却见陈厉叹息一声说,“还是以后吧,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一点再说!” 我再说一声谢,签好字然后起身,我把那张三百万的卡和吊坠一同交给陈厉,“事情就摆脱你了,还有这些东西请你帮我交给尧海纳,替我谢谢他为我做的一切!” “海纳说了不让我多管闲事,你还是自己还给他吧!”陈厉的话里有话,在他看来,我和尧海纳依旧是亲密的情人关系,我不置可否,只好将红宝石重新收起来。 第三十四章 军人深情不悔 陈厉把桌上的协议递给我一份,“这样解决对孩子是最好的结果,海纳说等他那边办好,瑶瑶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不见海纳,一声谢字也代表不了什么,我也只是微微点头算作是回答。 出门的时候,陈厉突然喊我的名字,“桑蓝!” “嗯!”我回头,却看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担忧,我听到他十分认真地说,“你知道我们都是军人出身……” “我知道!”我回以一笑。 “军人爱憎分明,厌恶的从不将就,喜欢的从不舍弃!”陈厉话中有话,我微微一怔,“你是在提醒我什么?”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随便聊两句!”陈厉嘴角渐渐弯起一抹笑,“我就不送了,你自己回去吧!” 出了陈厉的事务所,回味他所说的那些话,大概应该是让我懂得感恩的意思吧。 但那又如何,我和海纳之间的沟壑恐怕不是这句感恩能填平的。 有时候亏欠一点恩情还好还,亏欠太多了也就麻木了,比如我手里还握着他的三百万和价值连城的红宝石,此时我想的最多的是怎么还给他。 回到管杉的家里,我立刻就被眼前屋子里的一切给惊呆了。 昨天我辛苦收拾一晚上的成果完全被管杉给糟蹋了,整理回衣柜的衣服又一次四处横飞,鞋子倒了满地,像是被抢劫了一样。 从小到大,我见过折腾的,没有见过管杉这样的折腾的。 “你在干嘛?”我看到管杉在众多衣服里翻来翻去,见我进来也没功夫打招呼,像是在找一件重要的东西。 管杉头也不抬,只是十分痛心地说,“明天就是同学会了,可是这一柜子全是垃圾,让我穿什么好啊,头痛死了!” “穿你的花色长裙就挺美啊,还有那双黄色的高跟凉鞋……”我刚提议就被管杉否决,“那件衣服太普通了,减价货,我可不愿意让老同学笑话我,我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如果连这点脸面也没有,我还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那你要什么样的衣服?” “礼服啊,必须是礼服啊,现在班里出息的人多了,去的都是高档地方!”管杉拍着额头痛心疾首地说,“都怪我平时手脚太大,连点存款也没有,要不然现在该出去置办……” 我转身从房间里取出那件天蓝色缀了水钻的礼服放在管杉的床上,“你看这件行吗?” 管杉的眼睛瞪了老大,问我,“哪来的?” 她翻了衣服的牌子惊叫,“天呐,纽斯盾,进口货,一件起码上万了!” 我心口微微一暖,我知道尧海纳是这样细心的一个男人,可是却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的细心。 “穿吗?” “穿,穿,就是割肉也穿!”管杉等不极要试穿,她腰身比我宽一些,穿起来很费劲,管杉不惜失去吃大餐的机会,也忽略了天气热得要把天空都点燃的温度,在里面穿了一件塑身美体的紧身衣。 看着她喘气都有些困难,我劝她,“管杉,还是穿件舒服的衣服吧,这样多受罪?” “自个受罪好受,别人给的冷眼嘲讽我吞不下……”管杉说这话的时候,大有壮士一去复返的壮烈。 同学会这天的早上,老天特别照应,九点钟的时候温度已经飙升到了三十二度。 “热死姑奶奶了,谁选的这黄道吉日,我去了非得罚他三杯不行!”管杉一边用纸巾扇风,一边又嚷着让司机开大空调,司机无奈回应,“这个时候车盖都能煎鸡蛋了,空调都是暖风,姑奶奶你就忍忍吧!” “车太破!” “嫌破你自个买辆,姑奶奶,那车行宝马,劳斯莱斯,加长林肯多呢!”这样的天人都烦躁,司机也烦躁,听着他们这一对一答遛嘴,我心里却是后悔不迭,自己根本不应该跟着管杉去那样的场合。 同学聚会设在假日酒店,那是恵城顶级豪华的酒店。 举办宴会的人是同学许强,他现在是同学当中发展的比较好的一位,所以这宴会理所当然由他来举办。 “桑蓝,许强当年追过你吧!”走进酒店大厅,迎面吹来的冷风让管杉再次活跃起来,她笑着看我,“万一,万一他在宴会上旧事重新,你不如就坡下驴,从了许强,这样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什么一举两得?”当年我在班上算不上出众,再加上沉默寡言的时候多,来来往往的同学都只是颔首点头而过,并没有太多的热情。 “一来把自个嫁了,二来也能让那个负心的年宇知道,没有他,我们桑蓝照样是花一朵,人人抢着要。”管杉来了兴致,说话没有分寸,我正准备阻止她,却看到西装革履的许强一边打电话,一边向这边走来,脸上明显写着,老同学,好久不见! 我费了些力气,才在脸上堆出笑,心里却暗骂自己自作自受,“许强,好久不见!” “桑蓝,我以为你不会来!”许强和管杉交换一个眼神,看来许多事情已经在他们之间流传许久,而我反倒是像个事外之人,我笑了笑,“我为什么不来?” “是是,都来,不来的八抬大轿也得抬来!”许强笑了一声,眼角的皱纹仿佛在告诉人们,这些年,他在外面吃了许多苦才有这样的成就,他很自豪,也很耀眼。 我和管杉在许强的指引下往包间走去,我心里直祈祷管杉不要说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正祈祷的时候就听到管杉说,“许强,你可得替桑蓝出口恶气,你说,这年宇和高丽搞到了一起,和桑蓝离婚这可太不地道……” “管杉……”我和许强一同出声,又一同打住了话题,气氛一时尴尬,管杉这才吐了吐舌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许强你既然喜欢过桑蓝,英雄救美也不为过……” 那一刻,我真的有抹脖子的冲动,好在经过许多年的商场历练,许强已经十分沉稳,没有接管杉的话题,只是指着包间说,“你们先进去坐,我去门口迎一下别的同学,要不然他们又要讥讽我财大气粗,傲得跟条地头蛇一样!哈哈!” 还没进包间,就听到里面一片喧闹,自然是同学多年不见互相问候寒暄,打闹嬉戏,还有各种版本的善意挖苦讥讽。 我和管杉推门而入,原本热闹的情形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年宇、高丽身上来来回回地转,仿佛这样,就能看得出我们三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蓝,管杉,你们坐!”一旁的同学出于礼貌,往一旁挪了挪身子,但明显的,她和我们的座位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空隙,我回了一声谢,突然听到有人说,“我们的才女什么时候和管杉这个没正形的走到一起了,同流合污了?” 第三十五章 狼毒花 管杉突然站起来,端起酒杯就冲说话的那个女同学泼去,尖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管杉,你这个泼妇,经了那么多破事还是丁点没改!” “老娘就泼了怎么,就没改了怎么了?老娘来这里是应徐强的约,跟你屁事没有,少在那里给老娘泼酸的,你再说一句试试?”管杉起身要冲过去,被我一把拉住了,我低声劝她,“同学们都在,不要闹的太僵……” “桑蓝,有必要忍吗?她孙梅能光亮到哪里去,不就是做了几年别人的二奶捞了些好处做了老板娘嘛,现在这社会谁家没有点破事,还轮得上她在这里指手划脚嘚啵嘚啵说别人?”管杉的嘴素来厉害,泼辣也是在班里出了名的,所有的人都替孙梅捏了把汗。 孙梅一旁的同学狠劲地按下孙梅,低声说了什么,孙梅这才保持沉默没再说话。 我知道,管杉不闹的话,那孙梅的话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流言蜚语。 但她这么一闹,所有的事情都坐实了,再想解释什么也没有用,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那酒充满苦色的芬芳,酸涩难咽,自己是有点享受不了。 “我去下洗手间……”包间里的气氛尴尬的要命,所有的人都低头摁自己的手机,仿佛跟那手机有仇,不摁就解不了恨。 管杉看了我一眼,“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去!”我笑了笑,表示我什么事也没有,即便有事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来了,我总不能临阵脱逃。 况且,当初我来时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面对今天的这些流言蜚语。 我也准备好面对和年宇已经协议离婚的事实,在心底,我将今天这场同学聚会当作是对旧的生活的告别,以此,来迎接我新的单身生活,不,应该是单亲妈妈的生活。 洗手间的灯光是冷色调的,镜子里的人影看起来有些憔悴,即便有些刻意地画了妆,可是还是没有想象中那样理想,我伸手捏了捏脸,这才看起来有了些红润。 刚出洗手间,就看到年宇一身笔挺站在大理石柱旁边,见我出来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桑蓝,到底你还是签了协议,我以为,你会死乞白赖地藏着那件宝物……”年宇脸上泛起得意的要,曾经在我眼里俊逸无双的脸,此时看起来泛着一种有钱人的那种不可一世。 “我只想要回瑶瑶……” “其实,瑶瑶跟着我们未必是坏事,高氏有足够的能力给一个孤儿提供最好的帮助……”年宇的话让我泛起冷意,我冷哼一声,抬起头反讥,“那我得谢谢你们的善心,只可惜瑶瑶没那个福气!” “桑蓝,何必呢?”年宇仿佛已经完全把过去的那种仇恨放下了,是因为离婚,还是因为那件宝物已经还回去了不得而知,但我看得出,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一个路人。 “年宇,你离开高丽刻意在洗手间门口等我,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多此一举?”我淡淡抬眼,对年宇除了不屑一顾,我想不出还有更合适的词句来形容,我本想归劝他两句,女人的软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可是又作罢了,自这些事情开始到结束,对某些事情我已经不愿意再开口多添一句,因为那对我来说都是负累。 年宇扯了扯袖口,那颗银质的袖扣十分晃眼,他咳嗽一声惺惺作态说,“毕竟夫妻一场,就当是一次告别好了。” “好,多谢!”我头也不回地走掉,我想,年宇一定是希望看到我哭着挽留,狼狈解释,可是我没那么做。 回到包间的时候,正要推门,突然听到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那不太可能吧,平日里桑蓝一本正经,话不多说,高傲的很呢!她会在车里跟别人苟合,不会是谣传吧!” “照片也在这里,铁证如山,你们看了就明白了。”是孙梅的声音,我从门的缝隙里看到孙梅脸上带着揭穿别人秘密后的得意,她嘴角的狠毒有如狂野里开得蓬头垢面的狼毒花。 高丽身穿着玫瑰红的v字领礼服,优雅端庄地仿佛是在夏日里初绽的玫瑰,含苞带露,清纯的如不谙世事的少女。 “你们快收起来,年宇看到,肯定又会伤心。桑蓝这样做,必定是有她的难处,说不好是去夜店玩的时候被男人给骗财骗色,你们别拿人家的隐私作小料四处传扬。”高丽的声音婉转如莺啼,每一声都满含同情,叫人觉得她和年宇就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受害者,而我,才是那个罪恶深重,掩藏着真面目的犯罪份子。 这时,照片传到了管杉这里,她拿着照片许久后才摇头说,“不会的,桑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定然是有些合伙栽赃,毁坏桑蓝的名声……你们想一想……” “喂,你还包庇什么呀,你有多了解桑蓝?难道你不知道,那瑶瑶也不是年宇的女儿,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孙梅先前受了气,这会借着照片发泄出来,说完还不忘记征得别人的同情,向着众位同学都使了一个眼色,“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呀!” 飞火流金的夏天,我却觉得寒意从脚底起流窜遍了全身,我立在那里,恍惚觉得这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个人。 “桑蓝,怎么不进去?”徐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猛不防被吓了一跳,我回过头,看着徐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了。” 最终,我还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我没底气,在所有的事实面前争辩,不论是与非,错与对,那都是我,我得承认那些都是桑蓝。 徐强想了想,似乎知道了原因所在,就转身说,“我先送你回去,你住在哪里?” “不……不用了!”我连忙拒绝,这时候年宇迎面走来,看到徐强和我突然笑了,“桑蓝,你的手段很高明,像是能迷惑众生的妖!” 我迷惑众生? 我像妖? 估计是他的眼睛被妖精蒙蔽,所看到的一切才妖魔化了。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恩赐,我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年宇,过去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过去了,你有了高丽,桑蓝也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又何必呢?”徐强这话无异于点燃了年宇心里埋藏的火药,他猛地推了一把徐强骂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的媳妇也给你戴个绿帽子试试!” “你说话怎么就骂人呢?”徐强挡开年宇的手,面色青冷。 我知道事情都是因为我而起,想要息事宁人,可是没想到年宇将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你喜欢桑蓝我管不着,可是要让我发现,在我们婚姻当中你和她不清不楚,我一定会用刀宰了你解恨。” 这时门开了,高丽脸色苍白,与玫瑰色的长裙呼应成了一朵白玫瑰,“年宇,我们不是早就说好,让这个女人远离我们的生活吗?你为什么要旧事重提,还扯上徐强?” 第三十六章 孤军奋战 经高丽这么一喊,原本坐等开饭的众人都跑出来。 徐强一脸的尴尬,高丽的愤怒和年宇脸上明明白白的耻辱都摆在那里,所有的人一眼就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的,好好的同学聚会也搅了,走哪哪乌烟瘴气的。”孙梅铁定了要让我出丑,和高丽站在同一战线同仇敌忾,不仅如此,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声讨我,想要我问,为什么背叛,为什么出轨,为什么要让别人的人生这么不幸。 而我孤立无援,站在那里任由别人的目光讨伐我,责备我,似乎生生要把我的皮剥开,这样才能让他们看得更清楚。 “桑蓝,我送你回去吧,他们说什么不必介意!”徐强是强者,他每一个动作里都带着关切,像是保护一个受伤的动物。 我声音很低,低的快要连我自己也听不到,“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们还可以继续聚会!” 这时候高丽突然站出来,泪声俱下地说,“桑蓝,你和谁在一起我都管不着,但是现在你和年宇离婚了,你就不能离我们远一点吗?求你,求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打扰我们的生活,你知道不知道,你伤年宇伤得有多深?”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高丽,真想问她,这戏,什么时候才算结束?她怎么演多少次都不嫌烦呢? “高丽,今天是同学聚会,桑蓝是我们的同学……”徐强替我解释,可是只有我明白,今天这一切怎么演,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高丽早就谋划好了,就比如她不声不响地惦记年宇那么多年,直到现在才摆出来一样。 我握紧手掌,指甲深陷,只有那种疼痛才能让我保持清醒,不至于晕厥。 管杉脸色苍白,似乎因为刚才的一些话让她倍受打击,即便她身穿价值上万的礼服也丝毫挽不回她失去的颜面,她已经自顾不暇。 我努力让声音平稳,看着高丽说,“其实这一切都没有意义,高丽,你想要什么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商场如此,感情也是如此,你赢得这么华丽,还用得着在这里费劲心力表演这场戏?” “演戏?桑蓝,演戏的是你吧!我都不知道,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你!”高丽烈焰红唇,玫瑰红的礼服更加让她咄咄逼人,此时,她完全是个战士,与我刀戈相向毫不退让的战士。 “是啊,现在这人也真可怕,隐藏的那么深,上学四年都没有看出来呢!” “说不定小时候就浪,要不然怎么会进孤儿院呢?”同学们互相议论,声音很低,但在这隔音效果良好的包间走廊里,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随着我动脉的跳动而深入骨髓。 “听说,她小学的时候就勾yin男老师,为此还惊动了校长……”我觉得的血脉喷张,每一次的流动好像都要冲破血管喷洒出来,心尖的地方突突地跳着,疼痛伴随着那种跳动让我难以呼吸。 人,从来都是那么善良,但有时候,人从来都是那么残忍。 徐强走过来,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桑蓝,走吧!”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明显是想宽慰我,但他哪里知道历经磨难的我已经内外强悍的如同铁桶一般,至少这时,是密不透风,绝对不会允许别人闯入我内心世界,知晓我那脆弱如蝶翼的心灵 我微微点头,本能地跟着徐强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有一个穿着素雅亚麻白裙的长发女孩子走进来,看到徐强和我并肩而行,脸色突然一变,“徐强,你是借着同学聚会的名义来见她的,是吧!” 本以为一场好戏突然散场而满脸失落的众位同学见此一幕,立刻又围了上来。 “徐强的未婚妻,这下有好戏看了。” “可不是,还说这桑蓝运气真好,都这个份上了徐强还护着她,没想到这正撞枪口上!”两人尽管压低了声音,但是这些话我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我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却一点责备的力量都没有,因为这就是众生相。 徐强急忙上前拉住生气的女子解释,“这么多同学,怎么能说是单独来见桑蓝的?” “如果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可能就带她离开这家酒店了……”女孩子声音不高,语气也并未见得有多犀利,可是徐强就是一再地低下去,连声音都温柔的出奇,“雅丽,你说什么呢,我爱的人是你!” 世界很安静,安静的能听到我胸腔里的一颗心在拼命地跳动,带着所有的委屈和不敢,痛苦和沉重,十分顽强地在那里跳动。 我静静穿过人群,穿过那些流言蜚语一个人往酒店门口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到管杉在我身后喊,“桑蓝,就这么算了吗?你甘心吗?” 我、年宇和高丽三人之间的事情,管杉多少是知道的,不论是高丽的版本也好,我的版本也好,最终真相摆在那里谁也更改不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我可以和年宇争吵,那是因为我和他之间有着亲密不可分割的关联,我们曾经是朋友,是爱人,是同甘共苦的战友。 可是眼前这些人,又算什么呢? 很多的人活到后来才明白,一些交际上的朋友其实在生活当中只扮演一个电视,只供你寂寞的时候消遣。 而我从始至终都明白,对我好的人我一生矢志不渝,对我不好的人,我可以当他们是空气。 “管杉,我要回家了,你走不走?”我回头,看到管杉一脸不甘心,仿佛那些脏水已经让她变得漆黑,再也洗不白。 管杉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着我,她的愤怒不是因为那些人们的无聊至极,而是因为我固守沉默,懦弱不争。 “桑蓝,你看看这些照片,他们这是要置你于死地,你今天服了软,明天她们会有更大的丑闻曝出来……”管杉将收好的照片丢在地上,那些照片的背景漆黑,根本看不清楚男女的容貌,可是他们还是津津乐道,我觉得非离开这里不可,实在是太过肮脏。 包括我,包括这些人。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我突然听到瑶瑶的声音,我以为是幻觉,可是一抬头看到瑶瑶穿着公主裙向这边飞快地跑来,“妈妈,妈妈我想死你了,妈妈抱抱!” 我很清楚地看到,我所有的坚强和执着在一刹那之间分崩离析。 我的铜墙铁壁化作流水,皆瘫软在孩子的声音里。 我半蹲着身体,张开双臂,双眼含着泪水,“瑶瑶,妈妈也想你,你怎么来了!” “咦,照片怎么掉在地上了?”瑶瑶看到地上散着的照片,我心里一惊,疯了一般转身收起照片,藏在身后,“瑶瑶,这些照片是别人的,我们不看好不好?” “桑蓝,怎么这时候知道害怕了,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瑶瑶的感受?”高丽在这个时候捅来一刀,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握着照片的手将那些照片几乎握着球状,那些尖角咯着手心,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正在我准备反击的时候,尧海纳的声音突然响起,“桑蓝做什么事情了?” 我回头,看到尧海纳身姿笔挺,如山上寒松般风骨卓绝,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走进了我的世界,将原来我孑然孤立的情形打破了。 “妈妈,妈妈,就是这个叔叔带我来的,他说今天这里有好吃的,还给我买了公主裙。”瑶瑶扯着我的衣裙大声告诉我,接着她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撇着嘴说,“大人的宴会一点都不好玩!” 高丽睁大眼睛,看着尧海纳,“你怎么来了?” 第三十七章 我会让你很惨 尧海纳摆出一个霸王式的微笑,环视四周,“这里有写我不能进入的话吗?我可没看到,高经理!” 经过上次普明公司交流会的事情,高丽和尧海纳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微妙,如果说在身世背景上我太过卑微,那能和高丽实力旗鼓相当的那算是尧海纳了。 我希望尧海纳能保护我,大过于,我再见他时的所有尴尬。 毕竟我们之间上演了一不止一次的男女戏,包括形胜那次,都是不欢而散。 “尧总,开玩笑了,不过我以为尊夫人看得紧,不会让你再出来风流!”高丽三言两语就将我和尧海纳的关系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关系,更是点明了,尧海纳就是我的那个男人,而我就是因为尧海纳才最终背叛了年宇。 “这就是那个男人?” “听说是什么投资公司的老总,很有钱!”所有的人都窃窃私语,言语之间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突然有人拔高声音问,“尧总,结过婚的女人味道很好?还是尧总就喜欢这二手货?” 我脸唰地白了,问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孙梅。 正当我想问问孙梅,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的时候,听到尧海纳反问,“是不是睡过多少男人就代表几手女人了?” “呃,当然是,这样的女人没有底线,招蜂引蝶叫人作呕!”孙梅很有底气,说话的时候不时扬着下巴求得别人的同意,以支持她的观点,她这样做,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要说起来,在我在大学的时候独来独往,从不与别人成群结队逛街吃饭,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被人孤立,但到现在这样的处境,我仍然不觉得成群结队到底有什么好。 尧海纳走到我身边,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潇洒不羁地笑,“孙梅是你同学,那你该说说她在大学的时候交过几个男友,堕过几次胎,放过多少男人的鸽子,又吃了多少男人的饭?” 我瞪大眼睛,不明所以。 大叔的腹黑我是领教过的,但我万万没有想过,他会在这样的场合之中揭别人的老底。 当然,到现在我已经完全不再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那些过往和这些人的底细,恐怕他随意签张支票,很多人愿意给他提供信息。 “我们还是走吧!” “桑蓝,把你的善良留给那些爱你的人,你还记得这句话?”尧海纳的话提醒了我,就在心理咨询室里,即使姚梅为了一已之私出卖了我的档案,可是我还是不愿意用任何方式伤害她。 我抬起头,直视着孙梅,看到她目光里那种与我势不两立的仇恨,我笑了笑,“还是算了吧,不值得!” “嘿,你和我可是算得精明,在这里,和这些人就不值得计较了?”尧海纳并不作罢,他指着孙梅的脸说,“大学时候前后交往过八个男友,老少通吃,为不同的男人堕胎三次,至于花别人的钱大概你也不太记得了,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明细?” “你缺德!”孙梅气得脸色发青,原本就油光满面的皮肤此时更是好看,眼影被泪水冲洗四散晕开,完全成了熊猫眼。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孙梅身上,她的那点事情很多同学都知道。 只是碍于平时孙梅太过泼辣,说话不留情面,处处揭别人的短,所以别人能躲则躲,她哪里能料到今天遇到了这块老姜,被辣出了眼泪。 尧海纳耸耸肩膀,“这是你的话,忘了?你说睡过多少男人就是几手女人,那你再交到的男友岂不是走了八辈子的运,要用你这八手女人?” 大叔逻辑强悍,无人匹敌,但我以为他不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跟这些个女人扯来扯去,如果被报道出去岂不是太掉身价。 正当我回头看着尧海纳的时候,听到高丽冷笑,“尧总现在是越来越犀利了,把商场的霸道带到我们这同学聚会的地儿了,亏得这孙梅是个女生吃了你几句毒话,如果是一个男的是不是要挥拳打人了,听说尧总打人可是有一套。” “打到不至于,只是觉得你们太过无聊,把男女那点破事编成段子自娱自乐也就算了,偏偏还不地道,学着宫斗的样子欺负人……看不过眼,多说了几句,让高经理见笑了。”尧海纳一口一个高经理,顺口又把别人嘴里伤风败俗的事情轻描淡写就转成了人人都有的生活问题,这种手段让我心生佩服,不由多看他两眼。 孙梅哭哭啼啼地要走,被高丽一把拉住,劝慰几句才算是留下了。 本来一场聚会,现在人们也全无心思,又看到尧海纳替我出头,似乎也没有群起而攻之的兴致,都说要散了回家。 我心里微微一松,散了也好,省得在这里听这些明里暗里的话,叫人浑人不自在。 这时瑶瑶突然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说,“妈妈,我们和爸爸一起回家好不好,回家瑶瑶给你们唱三只小熊,我们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稚嫩的声音穿透了尴尬,摇动了我的坚强,心底那抹柔软一下子被捏了一下,接着血流成河。 我半蹲着,让自己的目光平视着瑶瑶,“瑶瑶乖,现在爸爸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去姥姥家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瑶瑶唔唔地哭起来,所有的人一时都不再说话,在孩子的单纯面前,所有的人都不好意思再用咄咄逼人的话来议论我。 这时,瑶瑶哭着跑到年宇面前,“爸爸,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你最爱我和妈妈了!” 我一下子停止了呼吸,我知道这是年宇的痛处,一提,他就要火山爆发。 所有的人似乎都意识到了,一时都看着年宇,等待着他的反应。 年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我要拉开瑶瑶的时候,听到年宇咆哮,“走开,我不是你的爸爸,他才是你的爸爸,从今往后,不准你再叫我爸爸!” 第三十八章 惹祸上身 年宇拉着高丽一脸气愤地离开了酒店,徐强有些同情地看着我,一旁的那个清纯女孩子则是满脸嫉妒,完全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妈妈,爸爸生气了?”瑶瑶惊恐地看着我,眼睛里蓄着眼泪却始终没掉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只是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我拉着孩子往酒店外走一边对她说,“妈妈带你回外婆家好不好,舅舅很想你呢!” 瑶瑶明显有心事,稚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担忧,但还是十分懂事地说,“好!” 出了酒店,一眼就看到尧海纳站在车旁,他在等我,看到我出来他说,“我送你们回去!” 我知道事情都结束了,也没有理由再和尧海纳之间有任何瓜葛。 “还是不麻烦了,我们自己回家就行,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疼,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给了我很多。 尧海纳抬头看了看天,有些不耐烦地说,“太阳这么毒,孩子受不了,我送你们回去就走!” 我看了看瑶瑶,孩子这些日子受了很多罪,最后还是打开车门和瑶瑶一起上了车。 车子缓缓停在公寓门口,我和瑶瑶下车,走了几步才想起忘记将那块红宝石还给尧海纳。 等我回头,看到尧海纳倚着车门站在那里正在望着这边,我走过去匆匆将红宝石放在他手里,“你走吧,一会我爸妈看到你,又该说不清楚了!” “赶我走?”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到伤感,说不定也只是我的幻觉。 就在这时,听到有人说,“你瞧瞧,我说的没错吧,你家姑娘就是有出息,刚刚和年宇离婚,这就又搭上了一个钻石王老五!” 我妈和我爸一前一后走过来,看到尧海纳的车子眼睛刷地一亮,接着目光才移到尧海纳的身上。 我爸过去摸着车子的标志,“这是宝马吧,是吧!” 我妈十分讨好地说,“这位先生贵姓啊!” “姓尧,尧舜禹的尧……”我暗示尧海纳快走,再不走一会要引出我妈的追根问底的洪荒之力,后悔也来不及。 可是他却来了兴致,跟我妈一对一答到有点像姑爷丈母娘的意思。 我妈看着刚刚通风报信的邻居王大妈说,“这尧先生可比那个年宇沉稳多了,你说是吧,当年我就看不对那个穷小子!” “对对,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喜酒。”王大妈这话明显含着讥讽,我妈愣是把这话茬接下了,“这得看他们两的意思……” 我心里一急,拉着我妈说,“妈……妈,这是我的上司尧总,今天天气太热,他怕我们母女中暑所以顺路送我们回来,您别乱说!” 我好歹安顿住我妈,转身对尧海纳说,“尧总,您不是还有急事吗?别耽误您正事!” 我直向他使眼色,他怎么能不明白我这话里的意思。 “桑蓝,我今天正好闲着,没什么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位难道看不清楚事态发展,世上最难缠的就是这更年期妇女了吧,难道这时候不该是溜之大吉,再念几句阿弥陀佛? “那太好了,那就进屋坐坐,正好今天中午吃排骨,尧先生留下来一起吃。”我妈出乎意料的热情,远比当年见到年宇时高兴的多,不过,这反应也太过了些。 我看到尧海纳眼角眉稍的笑意,心里只能强忍着想给他一脚的冲动。 “瑶瑶,你先跟外公回家好不好,外面太热了。”我把瑶瑶推进我爸的怀里,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尧海纳搅了我的下半生耳根子清净,一定要把眼前这场危机化解。 等我爸带走瑶瑶,我也顾不得王大妈在会伤及我妈面子,直接说,“妈,人家尧先生是投资公司老总,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上我们家里吃饭!” “桑蓝,我到现在都没吃中饭,正好饿了,想到排骨都馋得很,就一起吃吧!”我心里一千万声哀叹,万恶的尧海纳,狡猾的尧海纳,他到底是想干嘛? 我妈乐呵呵地带着尧海纳走进公寓,一旁的王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可是我却觉得全世界的悲惨加起来也不及我的多,真的很想上去问问尧海纳,你这几个意思,你是有妻子的对吧,还亲口承认有个情人,你想寻花问柳随便哪抓都是一大把啊,你干嘛招我妈啊……腹诽到这觉得这话有语病,可是,我离婚女人一枚没有值得他招得地方吧! 回到家,我妈就请尧海纳上座,还指挥着我爸端碗端盘子拿筷子,我爸被她支使地团团转。 我妈则是十分局促地搓着手,指着面积不足七十平米的房子说,“让尧先生见笑了,也怪孩子他爸没本事,让一家子挤在这小屋子里受罪,现在,儿子都要结婚了都不知道住哪呢,我这当妈的也真是操碎心了。” 完了,一听这话,我已经猜出我妈要说什么了,想要阻止,可是想不到合适的话题。 我从我爸手里接过一碗刚盛好的饭放在尧海纳面前,“吃饭!” 尧海纳看了我一眼,把饭推开,“先听伯母把话说完!” 我心里就像被一万只猫爪子挠过一样,真想一头磕在饭桌上晕过去算了。 “尧先生的房子一定很大吧,肯定是大别墅……”我妈坐在椅子上,准备长谈,我拉开椅子坐下,可是椅子上仿若有刺,总是有总如坐针毡的感觉。 第三十九章 一生的牵连 “也没有太大,六百多平米,平时办公也在家里,员工进进出出也显得狭小!”我妈听了这话,嘴都合不拢,我爸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才算是醒过来,我妈接着说,“我的天呀,那么大的房子住十家人也够了,尧先生肯定是花了大价钱的吧,现在买一幢合适房子多难呀!” 我全身都呈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拦截我妈的话。 “也没多难,朋友就是做房地产的,买的时候打了不少折扣!”尧海纳回答的一本正经,挑不出毛病,我也没有理由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赶他出门,只能任由事态往更悲剧地方发展下去。 我懊恼刚才没有阻止尧海纳进门,连瑶瑶喊我几声我都没听到。 “妈妈,妈妈我吃饱了,想要去看电视。”我不安地看了一眼尧海纳,正准备起身去帮瑶瑶开电视,就听到我妈说,“那能不能麻烦尧先生也帮我们找找这位朋友,我们买房子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们也打个折扣,五折最好了,不行六点五折也行!” “咳咳!”我剧烈地咳嗽两声,气都喘不过来了,“妈……咳咳……现在房价这么贵,谁会给你打五折?您别为难尧先生了,人家就是来吃个饭,吃饱了就要走了,是吧,尧先生!”我在桌子下猛踢尧海纳,他瞪着有神的眼睛反问,“桑蓝,你踢我干嘛?” 我觉得我都快晕过去了,就听到我妈在一旁催促,“你快去给瑶瑶开电视,别让她给摁坏了,快去!” 我站起来刚迈步,就听到尧海纳痛快答应,“好啊,伯母,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先找个合适地段,再说价钱!” 我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尧海纳怎么想的我猜不透,但是我知道从此往后我与他之间再也不可能他是他,我是我了。 “好好,太好了,尧先生办事就是果断,这可比我的姑爷……我的前姑爷有效率多了。”我妈一高兴,把碗里的排骨直接夹进了尧海纳的碗里,他也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我妈的口水也不讲究了,直接就放嘴里啃。 吃了饭,尧海纳又喝了两杯茶才意犹未尽地起身,我妈一个劲挽留住在家里,我的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这算什么啊! 出了门,尧海纳似乎浑身舒畅,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一眼一眼瞪他的表情,你是吃好了,我快被你们惊出胆来了。 尧海纳临走时竟然说了一句下次还来吃之类的,我直接转身关门,连再见也没说。 送走尧海纳,我妈对我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度的大转弯,她看我的眼神都是泛亮光的,吓得我直缩脖子。 “桑蓝啊,妈以为你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没想到逮到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我妈喜滋滋地,一边用计算机在那边算账,“八十万打五折还有四十万呢,要是能白给一套……” “妈,尧先生只是我的上司,就算他给你找关系,充其量能打个九折,您别想太美,免得到时候失望。”我想打破我妈的美梦,至少给我一个和尧海纳划清界限的机会,没想到我妈笑嘻嘻地说,“妈是过来人,还能看不明白他那眼神的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 “吃人的信号!”我妈说完,打着拍子,哼着京剧回到卧室,和我爸一起畅想未来美好生活去了。 我一边收拾饭局,一边回味我妈的话,猛得一惊,身体本能的颤抖了一下,我妈太过份了。 第二天清晨,我刚送瑶瑶上学回来,就看到尧海纳的车停在我们家楼下。 我本想转身逃走,没料到尧海纳从后视镜里早就看到我了,他下车喊:“桑蓝,去哪?” “我,我把东西落在幼儿园了,想回去取一下。”我堆了一个笑,看到他脸上也堆着笑,像个笑面虎一样,“刚才你下楼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吧!” 我笑容一僵,差点成冰碴子从脸上掉下来。 这时候我妈拖家带口地从楼上下来,我弟李刚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笑逐颜开地跟在我妈后面,一边走一边说,“我姐夫算是有眼无珠的,他走了,我姐立马找一个比他强一百倍的!” 我尴尬极了,不知道把眼珠子放哪里才算合适。 本来想问他到底想干嘛,但还是把最后半句咽到肚子里了,我知道,就算我再问也问不出结果。 我拦在尧海纳的车前,哀求我妈,“妈,这样麻烦尧先生不太好吧,我们还是去银行办房贷吧,我来帮弟弟还!” 我妈本来高兴的脸唰地拉下来,她狠狠剜了我一眼,“桑蓝,你成心的吧,成心不让我们舒坦一天,这可是关乎你弟的终生大事,你不上心也就算了,难道妈用这张老脸去求尧先生这也碍你事了?” “不是的妈!”你们不是从小教育我说,欠钱好还,人情难还,你们让我欠尧海纳这么大的人情,以后我在他那里还能站得直吗? 我心里像是塞了棉絮,我知道,不论我做什么,我和爸妈之间永远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让开!”我妈厉声喊了一句,向尧海纳赔了个笑脸,就不管不顾地钻进车里,还亲昵地叫弟弟女友坐在她身边。 木已成舟,我叹息一声,想着上班快要迟到,就转身向小区门口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尧海纳喊桑蓝,桑蓝,我心想你后悔了吧,活该,自己粘得腥自己除去,我管不了我妈。 没想到尧海纳上前突然拉着我的手,声音爽朗地说,“答应给我做的清粥今天该兑现了,中午做好饭,等我们回来!”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转身钻进车里地,又呆弱母鸡地目送他们离开,其实我很想问,尧海纳,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第四十章 也许是梦一场 去了公司,还没进办公室,看到马普明一脸焦急往这边来,“桑蓝,你来的正好!” “马总,怎么了?”马普明推开门进了办公室,这才转身对我说,“新的开发项目需要融资,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可是跟这个项目的青青突然就失踪了,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人……” “马总的意思是让我临时顶班?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有些犯怵,可是马普明一拍桌子嚷道,“于副总就是聪明,我正急得抓耳挠腮的,如果有你出马,那这事一准成!” 我一下就犯难了,我敢上台当主持人,但不一定就代表我敢出去和人谈判。 “马总,您看行政部那么多人,总有比我更合适的,我在家里这几年把财会知识也丢得差不多了,怎么谈判?”我的话刚完,马普明的电话铃就响了,刚接通,马普明就开始点头哈腰说着道歉的话,说他马上派人过去接洽,绝对不会耽搁大家时间。 挂了电话,马普明一脸愁闷,“桑蓝,十点的飞机,机票都买好了,你现在回家里准备一下行李,我让司机送你去机场!” “不是,马总,我家里还有孩子呢……” 马普明合着双手向我央告,那样子让我不能拒绝,况且,我还拿着公司的薪水。 “好吧,我去试试!”我答应下来,心里立刻松了一口气,虽然前面是刀山火海,可是总比中午回家看尧海纳和我妈之间的一唱一喝要强百倍。 回家简单收拾几件行李,本来想给我妈打电话说一声,后来一想,如果尧海纳听到了说不一定一声令下,马普明就得派别人去,最后还是决定到了机场再打电话。 在去机场的路上,看到车外的风景迅速往后退去,突然有一种释放的感觉。 过去的那段时间经历的种种磨难似乎伴随着这些风景褪去,转而前面就是新的生活。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睡着了,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我接通电话,听到电话那头尧海纳的声音,“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看了看四周的建筑确定快到机场了,才对尧海纳说,“那个马总临时派我出差,没来得及告诉你们一声,午饭你们自己吃吧……” “躲我?”尧海纳一语中的,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感觉他就在我的面前用他那能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总之说话声音都小了,“你让我弟接电话!” “桑蓝电话!”我听到尧海纳把电话给了李刚,等我弟接过电话,我才说,“李刚,替姐姐去幼儿园接下瑶瑶,我明天下午就回来!” 我妈不喜欢年宇,对瑶瑶也十分冷淡,只有李刚还能指得上。 “姐,姐,我姐夫厉害,一句话就把八十万的房子拿下了,还说那钱可以慢慢还!”李刚兴奋的话都语无伦次,这对他来说的确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但对我来说,无疑是末日来临。 我闭上眼睛哀叹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是我上司,不是姐夫,你别乱叫。”我更正一声,不料李刚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说,“那就是未来的准姐夫,姐……我悄悄问你一句,瑶瑶是不是这准姐夫的孩子?” “不是,你别胡说。”我知道尧海纳就在李刚身边,一时心里慌得要命,不知道尧海纳到底会怎么看我们这一家人。 这时听到尧海纳的声音从电话那面波澜不惊地传过来,“你爸妈会照顾好瑶瑶,你放心出差,不过午饭你欠我一顿。” “哦!”我乖乖应了一声,听到那边的忙音,我才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这位女士,机场到了。”司机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我忙着下车,拖着行礼直奔机场。 飞机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飞行,云层在碧蓝如洗的天空如同厚厚的棉絮,层层叠叠地浮在高空之中,随时飞机的掠过而不停地变幻。 不知道怎么,我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想着尧海纳波澜不惊的一句好好出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飞机到达青岛老城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两点钟,我打车匆匆来到了谈判的酒店。 那是老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面朝海岸,海浪翻涌,后背是蜿蜒的矮山,山上一片葱绿,景色美不胜收。 我在飞机上已经看了几遍融资的方案,条约清晰,双方的责任义务也十分明确,看起来签yue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不明白,这个时候那个行政部的青青到底有什么理由临阵退缩。 约好谈判时间是三点钟,时间还够,我就在洗手间换了一套湖蓝色的职业套装,里面是一件lei丝绣边的白色衬衫,看起来不失礼仪又不太过严肃。 我推门进入会议室,里面的阵势让我倒吸冷气,清一色男士,齐刷刷坐着六位,而我看起来形单影只,气势一落千丈。 这个马普明真没谱,怎么事先不能告诉我一声对方有这以多人,不是说只是个融资项目,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接洽? 我平稳心绪,努力让自己表述清楚且严谨,等我把公司的目的说明确后,就询问对方的意思,这时候对方的一位副总突然说,“于副总,融资协议其他条款都没有异议,只是,这项目建成后的分成不合理,既然这项目的资金百分之八十都是由我们公司来出的,那分成就应该是你方三,我方七才合理。” 第四十一章 只要你依我 我以为,合约是之前谈好的,条款也是经由双方拟定的,不会有太大出入,根本没有料到对方会出尔反尔,会调整收益的分配。 虽然现在旅游业是热门行业,但也不代表就会有这么巨大的利润空间。 “严总,您这样说,只能说明贵公司没有合作的诚意,既然这样,这项目我们也没有必要谈下去!”对方的副总姓严,四十多岁,身体微微发福,听到我这话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他大概没有料到,一个新手能有如此大的气魄,直接就将他们的要求否定并决定取消这个谈判。 这时严总身边戴眼镜的男子站起来,自我介绍道,“于总,我姓王,王波,这项目一直由我来负责,只是不知道负责这个项目的青青哪去了?我们要和她谈!” 严总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我知道,这是他们给我摆得局。 斟酌之后,我向王波笑道,“于公呢,这项目属于普明公司,王先生跟谁谈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做生意,如果是于私呢,那我到不便过问了,不过我可以把青青的电话号码给您,我们签yue之后,王先生就可以给青青打电话。” 王波年纪不大,我这么一说反到有些紧张了,一旁的于总身子往后一仰,双手交叉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让我一阵不自在。 “于总说话让我想起一个旧友,嘴巴厉害的很!”严总说着,懒洋洋抬手把面前的合约夹轻轻一合,“我看,于总不远千里赶来青岛太累了,不如现在回去休息一下,晚上,我做东,我们酒桌上边喝边谈!” 我一怔,抬头向严总望过去,远远的,我就感觉到了他目光后藏着的东西,那是让人浑身都不自在的一种东西。 反正,他的目光落在你身上,好似就那么轻轻一瞥,就能将你的衣服剥净,然后他就可以肆意侵略。 “严总,如果你们不改变利润分配的方式,那这项目就可以停了,下午我就回惠城向马总说清楚。”我也合上文件夹,虽然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但我十分清楚,此时如同我退让,那他们必将得寸进尺。 这时严总呵呵一笑,目光向我这边望过来,“于总,酒桌上谈生意可要比在这会议室里轻松的多,说不定,我们在酒桌上聊得投机,我一高兴,那这利润分配方式就由你来说了算!” 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我并没有接触过,我拘在家里的那一方天地已经自得其乐很久了。 但是我却能感觉得到,严总眼神背后所藏着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念头。 “合约签了,我们再庆祝也不晚,我看,我们还是先把这合约签了!”其实我心里没底,离开惠城时太过匆忙,根本没有来得及问马普明细节,况且,在出发之前我也没有想融资的事宜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严总挑了挑短而粗的眉毛,先站起身说,“既然于总这么坚决,我也不好强求,只是利润分配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退让,于总有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三天之后于总还是今天的态度,那我们就各自打马回营。” 这时,对方六个人一同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我心里突然有些迟疑,到并不是怕马普明责骂,只是心有不安。 毕竟在我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曾热情相助过,如果此时因为我的原因而使普明公司失去一次融资的机会,那我以后恐怕也没有脸面再去公司上班了。 就在他们推门而出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严总留步,那我们晚饭时见!”我匆忙说完,看到严总回头,用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看了我一会,稍后就与众人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我本想给马普明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工作,顺便请示一下我的工作该怎么做。 可是最后拿出电话时还是作罢,事情毫无进展,这时候给马普明打电话根本没有意义。 想到这里,我把手机装好,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里休息了几个小时,转眼就是晚饭时间。 我换了一件黑色收腰的雪纺露肩长裙,镜子里的自己端庄而严肃,这样的穿着无非是想让自己显得更高冷一点。 “桑蓝,也许你多虑了。”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但转念又想到严总那种让人浑身都不舒服的目光,还是觉得有所准备是明智的决定。 第四十二章 你在威胁我 形胜酒店的几个大字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我内心里所有的故作镇定都在往下坠,心里慌乱的没有任何方向,毕竟,我没有这样的经验。 进入形胜,老远就看到白天谈判的一个男子束手站在那里等我,看到我过来,他迎面走过来,略为善意地一笑,“严总可不好对付,说不定原来的青青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来了,你心里要有点底!” 我感激地看了男子一眼,虚虚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来之前就了解过这个严实,平时好酒,好色,平时生活乱成一团,但在工作上却是一只恶狼,他会以特别的手段将融资的利润最大化。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不安,本来想问他,到底怎么个不好对付,但我深知他是严总手下,能对我如此提醒已经在预料之外,我尾随着他一路来到了包间。 包间华丽,三层的水晶吊灯奢华而耀眼,三米直径的圆桌上铺着金色的猩绒桌布,与墙壁上的壁纸遥相呼应,可以用金碧辉煌四个字形容。 严总已经落座,可是身边的位子却空着,几个手下都落座于他的对面,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桑蓝,来,坐这里!”严总十分暧昧地示意我要坐到他的身边,我喉头一紧,脚下都有些不稳了,经历过许多之后,我自然知道坐在他身边意味着什么。 我拉开门边的一把椅子,“严总,我不善于饮酒,坐在这里就好。” 严总的脸色一拉,语气明显不善,“与其这样,桑蓝你到不如不来,一个没有诚意的谈判人,我不想多说。” 我习惯性的咬了咬唇,走至他身边坐下,刚落座,他突然伸出手臂环着我的肩膀,右手从桌上端起酒杯,左手拿起酒瓶倒酒,他满身的烟酒味扑落在我的身上,让人忍不住紧张。 “那,为了我们有诚意的合作,桑蓝小姐先把这杯酒干了。”他收紧手臂将我箍在怀里,酒杯就抵在我的唇角,我想象着红色的口红已经沾到了玻璃杯沿上边,形成一种让人难堪的画面。 我强力推开他,努力堆出一个笑,“严总,我刚才说了,我不擅长引酒,不如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我刚端起茶杯,就被严实一把打开,茶杯跌落在桌面上,茶泼在桌上形成了一滩水渍,浸在了桌布中。 “于小姐,出来混的要知道混的规矩,你要知道,现在你们马总的开发工程进行到了一半,如果失去这次融资的机会,他就会停工,停工呢意味着你会暂时的,或是永久的失业。”严实摆出一副非如此不行的表情,将手中的酒杯强行按到了我的手里,命令道,“喝了!” 我满心酸涩,离婚之后,我的尊严底限一再放低,可是依旧低不过这社会的复杂。 我接过酒杯,看着里面透明晶莹的高档酒,心里一横,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严总,这样算是有诚意了吧,我们是不是可以谈合约了。”我想着马普明的嘱咐,虽然他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严实说的不是假话,我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合约放在桌上,推给他,“严总,请您在这上面签个字,协议签了,我可以陪您喝个痛快。” 严实用色眯眯的目光打量着我,缓缓地说,“然后呢?” “然后你我就可以回去交差!”我心底的一口气堵在胸口,想着让这件事情快点结束吧。 严实扫视众人一眼,哈哈大笑,“桑蓝,你是新来的员工吧,如果签一笔融资就这么容易,那如今你靠提成也成了百万级别的了,还用在这里?” 说完,他伸手摸着我的脸,他指腹的肉特别的厚,再加上汗水,摸在脸上湿腻腻的让人浑身不舒服,我躲开他的手,“严总,我是来谈合约的,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的嘴突然就凑过来,满嘴的烟味让人作呕,“装什么装,做这行的哪个不是风sao卖尽求签yue成功,你就别装了,只要你依了我,我什么也依你。” 带我进来的男子很明显地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愿意看到眼前这一幕。 我的泪水差一点就要流出来,我猛得起身,椅子被我猛烈的举动给揿翻了,发出一声巨响,“严总,如果你再这样,我们这生意就不谈了。” 严实嘴角一狠,把面前的文件夹一推,“不谈就不谈,你以为老子稀罕?” 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气氛尴尬地快要凝固,我俯视着严实,他也丝毫不让地用那双已经不再清澈的目光看着我,我们对峙,但我已经知道最终我得做出让步,这就是现实。 我忍耐着从地上拾起协议,重新放到严实面前,“严总,我们先把协议签了,别的事情都好说。” “狡猾的女人。”严实伸出手猛得把我拉进怀里,手毫不客气地胡乱摸索,“早这么样子,不是就好了。” 我的泪从眼角滑落,当年那个骄傲的桑蓝,不肯低声下气求别人的桑蓝,今天终于被生活逼成了biao子。 “你放开她!”尧海纳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的人都寻声望去,看到尧海纳以极快的速度走过来,从严实怀里拉起我,冲着严实脸上就是狠狠一记老拳。 第四十三章 老城的邂逅 餐桌上的晶莹剔透地酒杯,量酒器碎了一地,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所有的人都走过来拉扯尧海纳,“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人呢,我们在这里谈合约,和你有什么关系?” 严实被打,可是还是捂着半边脸喊众人,“给我打,狠狠打!” 尧海纳军人出身,那些人合伙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人打得人仰马翻。打完,他指着严实的鼻子骂道,“老严,你动别人我管不着,但你动我的女人,你就该死!” 严实捂着半边脸,有些惊恐地看着尧海纳,“尧总啊,我不知道她是尧总的女人啊,你不是有妻子吗,传闻还有一个情人,你怎么这么风流呢,呵呵!” 严实查觉情况不妙,想大事化小,说话的时候已经赔了笑脸。 “严总,这人谁呀,怎么进来就打人?”那些手下的经理都鼻青脸肿,愤怒地看着尧海纳,本来一顿好好的宴给搅了,谁都想出手再打一次。 “尧海纳,正远投资公司老总,公司前年冬天上的市,你们连他都不知道上什么班?”严实捂着脸,穿好外套,“得,今天这生意难做,我不做了,咱们走!” 我一直站在那里,之前害怕严实动手动脚的心已经放下,可是看到严实要走的时候,却想着回去怎么和马普明交待,我将合约重新放到严实面前,“严总,这次事情是您不对在先,我可以不计前嫌,但这合约关系到两家公司的利益,您不应把它当作儿戏,请您签个字。” “你瞧,你瞧你的男人把我都打了,你们在利润上又不肯让步,现在还说什么谁对谁错,我有谈合约的权利,也有放弃的权利……”严实起身要走,被尧海纳一把按在桌前,“老严,给我个面子,把这个协议签了,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我会出手相救!” “尧总,你这就说笑了。你说,你开着那么大的投资公司怎么不去投资这个项目呢,怎么就求起我来了?”严实冷笑,想要站起来,但却被尧海纳死死地压在椅子上不能动弹,他无可奈何地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我不会签的,想耗着,咱们就这么耗着!” “凯利公司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是你们的吧!”尧海纳拉过一把椅子,与严实面对面地坐下,俯近身子看着严实,那种强大的气场让一旁的人都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出。 严实扯了扯嘴角,“是啊,怎么了,莫非你还想让凯利公司撤股,然后向你融资?” “我是想,如果我收购了凯利,再想办法让它合法破产,不知道你们能拿回多少资金?”尧海纳神色淡然,说的风轻云淡,好像这样的事情就是家常便饭一样,可是严实明明变了脸,话音也有些哆嗦,“尧总,为了一个女人,不至于吧!” “一个女人是不至于,关键,她是我最喜欢的女人。”尧海纳的话在我心里猛得一撞,心神都为之震荡,我听过无数情话,但在这样的时候听到他说这样的话,还是觉得心底温暖,如沐春风。 严实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桌上的合约,我慌忙上前递过去一支笔,“严总,笔!” 严实接过笔,冷冷看了我一眼,最后无可奈何地在协议上签了字,签完,他将笔一扔,“这下,我可以走了吧,尧总!” “请,严总请!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吃山东大虾!”尧海纳起身,严实一脸不痛快,怏怏带着人离开了。 等所有的人都离开,我跌进椅子里,想想刚才的一波三折,心有余悸,如果尧海纳不出现我到底会陷入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不知道。 “怎么,还在回味呢?”尧海纳站在我身后,声音轻柔,与平时的腹黑判若两人。 我默默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海岸线的美丽景色闯入眼帘,过了好久,我才缓过神来。 尧海纳自言自语说,“早知道和你对接的是严实,我怎么也不能让你来!” 我有些恍惚,忽然一下子清醒,怪不得他会突然出现,怪不得他会知道我在这个酒店从天而降,那青青…… 我霍地地站起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尧海纳,“那青青也是被你支走的对不对,去哪了?” “公费度假,在青岛!”尧海纳说的一本正经,可是我心底的各种情愫如大水决堤,“你让马普明派一个从来都没有谈过合约的我来谈判,你就不怕,搞砸了怎么办?” 刚才七上八下的心情还未平复,这会全被唤醒,我向尧海纳大喊。 尧海纳一步一步地走近我,每一次的动作仿佛都是怕伤害我,吓着我,仿佛诺大的手捧着什么水晶之类的易碎品,变得那么小心翼翼。 “桑蓝,我不怕你搞砸生意,不怕马普明工程停工,我怕的是你会受伤。我来到山东才知道你见的人是严实,我好不容易才从蒋易那里打听到你们吃饭的酒店,我来了,看到他欺负你,我就恨不能上去折断他的手指,让他给你道歉……但是你想谈成生意,我最后忍了,照以往,我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尧海纳很少说这么多,也很少用深情与人相对,他说了,我信了。 蒋易应该就是那个站在形胜酒店门厅里迎接我的男子,若不然,他不会那么关切我。 我有些感动,有些无措,我抬起头看着尧海纳,“你怎么不让我公费度假呢,太遗憾了!” “我们现在就是在度假,我带你去走遍这个海滨老城的每一个地方,好不好?”海纳牵起我的手,他原本就有神的眼神这一刻几乎绽放着另一种光彩,那不是表现在众人面前的顽劣幽默,不是以前对我的腹黑离谱,也不是在宋慧清面前的沉默,而是欢喜。 我突然明白,他卧室里摆着的那张脸谱就是他的灵魂,他所有向人展示的都在表面,内心里却藏着别样的情怀。 那一刻,我几乎忘记了他是有妻子的人,此时什么原则,什么底线,都通通抛在了脑后,我知道,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第四十四章 短暂的爱慕 时光很慢,在大海的蔚蓝里染上了浪漫,黄昏到来,大海涨潮的浪花翻涌。 他卷起裤管光着脚走在沙滩上,我提着裙摆默默地随在他身后,海风轻轻吹拂,海水的咸涩扑面而来,潮湿的空气却丝毫不能阻挡内心里那种甜蜜的芬芳。 一个小时前,他牵着我的手,我们迎着夕阳在老城的大街小巷里缓缓而行,沿途,他只是向我讲解那些建筑的由来,我们之间的默契如同已经经历了数十年的相识相知,虽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一个眼神交会就清楚彼此的心意。 此时在海风里,他侧着脸,神情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挺拔的腰身依然满含着军人的气质。 我拂开脸上的发丝,注视着远方自由飞翔的海鸥,心里的情感却无限绵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桑蓝,你说我们之间只是一笔交易,可是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不是。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灵魂碰撞,觉得唯有在一起时才能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这才是感情的意义,我会竭尽所能向你靠近,你愿意吗?”尧海纳向来刚毅,腹黑的样子也让人近而远之,可是此时他的深情却让人心动不已,我想起他的手温,他的亲wen,一切都是那么纯洁,那么美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上前轻轻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轰然不绝的心跳声,我觉得异常温暖,由此而堆起一个笑容。 回到住宿的宾馆,已经十一点钟,等我洗漱出了房间看到尧海纳已经倚着床背进入了梦乡,我轻轻地坐在他的身边,用手指勾勒他的脸庞,他一把卧着我的手,翻身拥着我,“这么久了,想我了没有?” 我脸腾地红了,本以为他还会在沙滩上一样绅士,谁料到回来就是这副样子。 我握起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不要闹,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没理由这样!” “如果不回去呢?如果我说从此以后就在这里生活,带着瑶瑶,你愿意吗?”尧海纳执着地看着我,仿佛这样,我就不能拒绝,“海纳,你有妻子,我有瑶瑶,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相守一辈子!” “桑蓝,除了一本结婚证,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时间,物质,我的心!”尧海纳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轻轻推他一把,他没起身,只是用胳膊支撑着身体,“你愿意吗?” 我不愿意,我宁可什么都不要,但我要的爱情就是一鼎一镬地相守,就是朝朝暮暮的相对……天长地久,度完一生。 但我没有开口,怕他失望,也怕自己转眼间就失去他这样的温柔。 这时候尧海纳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神色渐渐变得阴沉,最后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感觉一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看他起身,脸色不好,心里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后悔刚才那一刹那,我竟然连一点期许都没有给他。 尧海纳拿起外套,有些焦急地说,“严实那个浑蛋,把我们的事告诉我妻子了,我现在得回去,宋慧清闹到我的公寓找不到人,让人一把火把公寓烧了。” “烧了?” “消防队已经去了,没什么大损失,房子是不能住了!”尧海纳穿好外套,匆匆出门,过了一会他又回来,“你好好休息,我帮你订好明天一早的票飞回去,你要相信我!” 他吻了我的额头,握了握我冰凉的手指,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我,在这个诺大的海滨老城,所有的一切美好都随他而去,剩下的只是他残留的气息。 第二天,我飞回恵城,刚到公司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含着担忧,小李走过来,斟酌再三才开口,“于总,马总让你去会客室一趟……” “哦!”我默默应了一声。 小李又提醒,“尧总和他的夫人也在,看样子不太愉快……” “我知道了。”我把行李箱交给小李,又将签好的合约拿出来带着,缓步向着会客室走去。 我以前不愿意惹宋慧清,是因为这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若再掺合,那太复杂。 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能再逃避。 会客室里只有茶水煮开的“咝咝”声,马普明看到我回来,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向尧海纳望过去,看到他脸上写满憔悴和沉默,好像一个星期没有睡觉一样。 宋慧清依旧坐着轮椅,手里端着一杯顶尖白茶,她没有看我,就说,“你们的事情不新鲜,我也不好奇,尧海纳必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第四十五章 我想报答你 马普明拍了手掌,笑着说道,“我就说嫂子深明大义,肯定不会介意这样的事情,况且,尧哥和这桑蓝也没什么,就是帮桑蓝打了场官司……” “马普明,你说的越多说明问题越大……”宋慧清保养极好的脸上显出鄙夷,马普明后面的话生生被噎了回去,他后退一步,拉了一把尧海纳,低声说,“你到是说句话,这事有那么复杂吗,啊,呵呵!” 马普明站在一旁打圆场,所有的人都尴尬的要命。 这时候行政部的小李探进头来,“马总,十点有重要会议……” 宋慧清厉声说,“谁都不能走,要是敢走,我今天一把火把你这里也烧成灰烬。” “不是,嫂子,你这可冤枉我了,这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吧,尧哥!”马普明大叫冤枉,表情滑稽,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笑。 宋慧清虽然身体残疾,坐在轮椅上不能行动,但是她保养极好的皮肤,清澈如墨石的眼睛都说明,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她没有破口大骂,也没有哭天抢地,只是用极为深沉的目光看着尧海纳,“海纳,我们不是因相爱而结婚,但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是吧!” 尧海纳点了点头,依旧沉默。 宋慧清哽咽一声,“六年前,我怀孕七个月,我们在回家的路上了出了车祸,我用背缓冲了撞击,本是想要保护孩子的,结果孩子没有保住,我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慧清,你不要说了……”尧海纳铁骨铮铮,可是说到这里却潸然泪下。 我突然想起之前质问他的话,“你有爱过吗?失去过吗?你知道所爱的一切在一夜之间失去之后的感觉吗?” 他失去过,失去了自己期待的孩子,失去了健康的爱人,经历的痛苦并不比我今天所经历了少一点。 宋慧清看着我继续说道,“我也曾经健步如飞,是宋氏企业的行政部经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这个企业的股东,直至继承父业!……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海纳,我连你也要失去了吗?” “没有,慧清,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一直都在!”尧海纳半蹲着身体,握紧宋慧清的手,仿佛分离就会割舍他的生命的二分之一。 我看到这一幕,自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但是我看到尧海纳如此,却心如刀绞。 宋慧清的目光转向窗外,神情里全是悲伤,那种看穿生命似的通透让人觉得她此时已不是一个人,而已经悟透一切。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包括之前你和另一个女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我希望你对我坦诚!”宋慧清目光缓慢地转过来,用洞穿一切的目光看着我,“以前你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说的,但是现在,你沉默了,沉默的叫人害怕,我甚至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是因为她是吗?” “不是,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一次偶遇,我帮了她一个忙!”尧海纳声音沧凉,冷静,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那是痛苦压抑之下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表现。 站在一旁的我,仿若是一个世外之人,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那么那些情感都是自己的编撰,喉咙如堵棉絮,身心都陷入深渊。 宋慧清信任地点点头,“那就好,她的事情我多少都听说了,我也很想帮她的忙!” “不必了,现在一切都解决了,多谢你们的好意,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外面还有工作。”我故作镇定,本来想努力堆起一个笑脸,但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我放弃了。 没想到宋慧清摇着轮椅来到我的面前,用一种高高在上,却又流露几分谦卑的语气说,“桑蓝,你看现在我行动不便,照顾我的人呢换了又换,可是就没有一个合适的。我听说,你做的一手好菜,现在我恳请你来照顾我,工资我可以给你双份!” “慧清,这不太合适!”尧海纳面色突然变得苍白,他看着我,原本炯然有神的眼睛里此时全是绝望,“桑蓝现在在普明的公司里上班,是副总!” “你安排的吧!”宋慧清的笑意里包含太多东西,刚才对她的同情突然变成了一种害怕,在那样大的灾难背后,谁也不知道她的内心里发生了怎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尧海纳承认,他回头看着我说,“她是财大毕业的,做这份工作完全可以胜任,我们没有理由……” “海纳,我已经失去了一切,难道现在我选一个合心合意照顾我的人,都没有权利了吗?”宋慧清十分激动,连那双纤细而柔嫩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她用倔强而不罢休的目光看着尧海纳,“如果今天我带不走桑蓝,那我天天来马普明的公司,这样桑蓝还是可以照顾我的。” 尧海纳喉咙滚动了一下,显然他在沉思。 他突然抬起眼睛,用一种满含痛苦,愧疚的表情看着我,原本浓浓的眉毛因为痛苦而紧皱,原本刚毅的神态,此时全然变成了妥协。 我知道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也许对于他的世界来说那只是九牛一毛的事情,但对于我来说,他在我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还给了我一个新的世界,当然,还有那份短的不能再短的情份。 “慧清,不要闹了,我陪你回家!”尧海纳推着轮椅的扶手要走,宋慧清近乎失态地拍着轮椅扶手,“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如果不是你,那场车祸根本就不会发生。” 尧海纳的脸全然成了素白,他嘴角微动,最后用极为微弱地声音说,“慧清,你该知道的,那次事故是因为大车超重轮胎爆裂导致的,我们根本没有躲闪的机会……” “是你要带我去祭奠你的父母,如果不是你,那天我根本不会出门。”宋慧清痛苦地抽泣起来,身后的尧海纳身体僵成了一道雕塑,我可以看到他因痛苦而起伏的胸膛,我好像听到那颗心在不断的破裂,碎成齑粉。 “我愿意去照顾你,现在也可以走,我把事情向马总交待一下,我们就马上可以走!”很多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其实,我完全可以用挣来的钱还这个人情。可是,我心疼,心疼尧海纳的沉默。 第四十六章 他迟早会腻 马普明过来轻轻扯了我一下,“桑蓝,公司可是许多事情还需要你呢!” 我知道他说的意思,定然是尧海纳的意思,我抬头看着尧海纳十分温柔地说,“尧先生,你就放心把尧夫人交给我,我一定会照顾好她,至于公司这边,我想很多人想要这个职位!” 许多时候,一段情份,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交汇。 我们彼此,即便没有语言交流,没有目光交汇,但彼此心里都有共鸣,他懂我所做的一切。 他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流露的苍白更多了一些,推着宋慧清的轮椅走出了会客室。 我把新签的合约按在马普明的手里,笑了笑,“马总,辞职信明天我写给你,今天,我先随他们回家!” “桑蓝,你们真是一对疯子!”马普明握着协议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叹息一声,转头在我之前离开了会客室。 尧海纳开车送宋慧清回家,我就坐在车的后座,我们都一言不发,车里的气氛沉默地像风雨欲来的节奏。 出差回来,本该先去看看瑶瑶,但我还是决定先去安顿好这边的事情再说。 尧海纳真正的家十分的豪华,复式结构,进门就是一挂从二层屋顶垂挂到地的水晶吊灯,印度的牛头标本,罗马的艺术雕塑,一块红木雕刻的罗丹人像都尽显奢华,像是进入了一个宫殿。 尧海纳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宫殿。 “慧清,我去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让桑蓝照顾你。”尧海纳没有看我,冷漠的背影,紧绷的唇角,但他不说我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环视一下四周,看到一个吧台后面有一扇门,大概就是厨房,我俯身对宋慧清说,“我去帮你做点午饭,先吃点东西,你再告诉我做什么,好不好?” “于桑蓝,你不必装出一副同情我的样子给尧海纳看,现在他走了,难道你不想报复我毁了你们的约会?……直接制造一个自杀现场,然后我就可以销声匿迹……”宋慧清转过轮椅,我竟然能从她的背影里看到那种恨意。 我十分坦白地讲,“我没有想过,也不想想那样的事情,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肯定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 “是想等我死,然后得到尧海纳,我告诉你,你休想!”宋慧清将轮椅猛得翻转过来,脸上的表情扭曲地叫人害怕,我走到她的面前,半蹲着身体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那就请你好好地活着,我们都好好地活出自己的样子来,不要用自己的性命作为威胁别人的手段。”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宋慧清拍着轮椅的扶手,厉声叫骂。 房间里有一个佣人跑出来,看到发怒的宋慧清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我在一旁,就问,“夫人这是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 “没你的事,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我来照顾她。”我走进厨房,一份清炒荷兰豆,一份牛肉炖土豆,一份白米,虽然是家常便饭,但我已经用尽心力去做。 宋慧清坐在窗前,目光遥远而迷茫,和她在普明公司的样子判若两人。 “吃饭了!”我把饭菜放在桌前,走过去推着她来到餐桌前。 宋慧清回过神来,看着桌上的饭菜眼睛微微一亮,可是接着,她就将那两碗饭菜抄起来扔到了地上,“干什么,想毒死我?” 我被吓了一跳,但是事先我对这样的结果就有所准备。 “尧夫人,我还想挣那双倍的工资,我得养活我的瑶瑶,怎么会毒死你。如果不合口味,我可以重新给你做一份,说吧,想吃什么?”我俯下身子收拾残局,却突然听到宋慧清在哭,“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知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所以你故意说你有孩子来气我对不对?”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着宋慧清说,“我刚离婚,单亲,身为母亲我应该给孩子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但是我什么也给不了她,如果你觉得我是气你,那你那样想好了。” 宋慧清没有说话,我起身将碎了的碗和盘子倒进了垃圾桶,转身进了厨房,熬了一碗瘦肉粥放在桌上,“我得回去看看瑶瑶,晚饭我再过来!” 宋慧清摇着轮椅追上我说,“桑蓝,他迟早会腻了你的这种小妇人式的感情,他还会寻花问柳,还会不断有新的女人,到时候你只是他的一个宠物而已。” “那又如何呢?我是我,他是他……”我坦然说完,迈着大步离开了尧海纳的豪华别墅。 我径自出门,心中复杂的情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的。 不过,当我看到瑶瑶的时候就把这一切都忘记在了九霄云外。 “妈妈,你在哪里上班呢?”瑶瑶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虽然惆怅,但却能十分大声地告诉她,“不管妈妈在哪里上班,都能给你一幸福的生活,妈妈会竭尽所能变得优秀起来,给瑶瑶遮风挡雨,让瑶瑶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 我们母女走在公寓前的花园之中散步,黄昏来临,我心里正在想着该给宋慧清做什么样的饭菜。 这时我妈我爸迎着夕阳从公寓门口进来,拖着满身的疲惫,可是脸上却带着得意,逢人就说,我女儿嫁了一个上市公司老总,现在我们买了大房子,马上要搬家了。 我向父母要了公寓的钥匙,决定以后就带着瑶瑶住在公寓了。 虽然母亲不愿意,但父亲竭力相劝,说李刚的大房子都是因为我才能得到,怎么就不能让桑蓝住公寓了。 第四十七章 天天煮粥的约 晚饭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煮粥,清炒一盘芦笋,凉拦了一碟白藕。 “看起来味道很好的样子,不知道吃起来怎么样?”尧海纳突然出现在身后,懒懒地倚着门框看我,眉眼里有说不出的沧桑。 我盛出粥,把饭菜摆好在托盘里准备端出去,这时尧海纳走过来接过盘子,“你也一起吃!” 我解开围裙,与他相视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彼此的心意全明。 等我出去的时候,看到宋慧清一脸冰冷地看着我,“既然来到这里做事,就要穿家里的佣人工作服,要不然客人来了,到以为你是这家的女主人。” 我没有想到宋慧清会这说,于是转身问宋妈,“工作服在哪里?” 宋妈身上穿的就是工作服,藏蓝色的盘扣上衣,黑色长裤,看起来就像是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一样。 尧海纳正要阻止,我向他微微摇头,跟着宋妈来到更衣间,换上了那件衣服,尺寸到还合适,我把散开的头发轻轻挽了一个发髻,也有点保姆的样子了。 等我走到餐桌前,宋慧清已经离开了餐桌回房间了,这时候尧海纳刚一抬头,看到我这副样子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穿着也挺好看,先前,我还以为会变成乡村老大妈,现在看起来像个话剧演员。” “一点都不好笑!”我坐下端起已经凉透的粥,喝了一口回了他一句。 这时候宋慧清从房间出来,看到这样的情形,“谁让你坐在这里吃饭的?谁让你和主人同桌共餐的,身为佣人,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滚进厨房里吃去,那里才是你的地方。” 尧海纳皱着眉头推开盘子,对宋慧清说,“慧清,你现在变得不可理喻,桑蓝是你请来的佣人,可是她也是一个人,这又不是旧社会,怎么就上不了桌了?” “你袒护她?”宋慧清冷笑,“如果我让父亲撤出对普明公司的投资,不知道你和马普明还有没有那样的一个地方喝茶共饮!” “慧清,你不要把我们感情的事情和工作的事情掺合在一起,这样让我和你父亲都很难做事!”尧海纳低声恳求,没想到宋慧清大声说道,“尧海纳,你以为我父亲知道你的这点烂事,还会让你在志远总裁的位置上呆着?我告诉你,如果于桑蓝她不能让我满意,我就会起诉和你离婚,到时候,你会一无所有。” 尧海纳的脸色变了,恢复了沉默。 我默默端着残羹剩饭离开了餐桌,进入厨房,我听到宋慧清喋喋不休地骂道,“你和王茹的事情还没有了,现在又跑出一个于桑蓝来……我知道,我现在身有残疾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不能给你正常的生活,可是我不是说了,你寻花问柳我不管,但你不能和她们产生感情,每一次,你都要给她们一笔钱了事,而且要让我知道。” 我正在洗碗,水流声将他们的话打断,时隐时现,大概就是尧海纳现在的一切都是宋家的,一旦和宋慧清离婚他会身无分文,一穷二白,而且会在业内遭封杀,从此往后不要再想在投资这行做出头。 我想的入神,水都溢出了碗槽,可是还没弄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这时,尧海纳突然进来从后背拥着我,他用极为嘶哑的声音说,“我没有跟宋慧清离婚,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是因为当年那场车祸,你想要用你的一生来补偿她。”我捏着抹布揉搓,被他一把扯开,我们就在厨房里激烈的拥吻。 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不说话就可以互相理解,那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人世所有的痛苦都不足为道,因为他们是彼此的依靠和归宿。 我推开尧海纳,警告他,“你要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就会成为一个穷光蛋,从头再来,大叔,你准备好了?” 尧海纳笑着问我,“我那套小公寓怎么样,那是我的私有财产,我们重新装修一下作婚房。” “现在说这些太早了点,我想照顾宋慧清,等她好一点!”我看着尧海纳,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我自己,他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桑蓝,你可以不必这么善良。” “我经历过黑暗,知道在黑暗里一个人苦苦摸索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让她重新找回自己!”我看着尧海纳,看到他眸子里闪过一丝希望,那虽然是遥远的将来,但我们都明白,不论多远我们都等得起。 尧海纳送我回家,一路上他都紧握着我的手,嘴角含着前所未的有笑意,“你煮粥的承诺算是兑现了,可是我们的协议你还没有付出行动!” “什么协议?” “小女人,你说只要我帮你夺回瑶瑶,你什么条件都答应我,还作数吗?”尧海纳嘴角泛起一抹狡猾,我瞪着眼睛说,“是你帮我夺回瑶瑶的,我以为,是那件宝物换回瑶瑶来的。” “我把那三百万借给年宇做启动资金,现在他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他可不是仰人鼻息的人!”尧海纳洞穿一切的智慧让我佩服,没想到他只见了年宇几面,就了解年宇的脾性,听到尧海纳说,“只是他这种手段卑鄙了一点,他现在和高丽并不太好,我觉得他会回来找你!” 第四十八章 一切刚刚好(大结局) 尧海纳的话并没有放空,有一天我正在替宋慧清收拾几套想给她看的书,突然接到了年宇的电话,“桑蓝,我想见你,我就在魔音咖啡厅!”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见见他。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从见到宋慧清后,对世界,对人生的看法就释然了很多,我常常庆幸自己现在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有人可以爱,还有人爱着我。 我去了魔音,看到年宇坐在一个角落里,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他变化好大。 “怎么想起来见我?”我坐下,把包包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年宇看到是我,有点激动。 “你还好吗?桑蓝?”年宇关切的样子与以往大不一相同,我知道,这是出自真心的,而非是敷衍,非是虚假。 我笑了笑,还未到三十岁,却有四十岁的沧桑。 回头看,过往那些狼藉,现在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安然。 “我还好,做家政,工资不少,养活瑶瑶绰绰有余。”我以微笑致敬岁月给我的伤害,我以原谅宽容了年宇和我之间的误会。 年宇突然伸手握着我的手说,“桑蓝,我对不起你和瑶瑶,那件事情原来自始自终都是高丽从中作梗,如果你能原谅我,我愿意接受你和瑶瑶,我们再做一家人好不好?” 前后变化如此巨大,好比坍塌的世界突然来了一个倒镜头就恢复了原先的美好,让人感觉不切实际。 “年宇,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拒绝了他的好意,看到年宇脸上的失落,我含笑劝他,“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的生活才重要,我相信,瑶瑶依然愿意做你的女儿,她一直都嚷着要见爸爸。” 年宇突然掩面,神情悲伤,一时不能言语。 “瑶瑶,瑶瑶她从来都没有怪过我吗?那时候,我一时气极,冲动之下毁了我们的家。”年宇的眼眶红了,他看着我,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年宇,真诚,坦率。 “年宇,瑶瑶没有怪过你……”我虽然恨过,怨过,也想报复过,但此时此刻,我竟然想的最多的是尘世美好,人心至善。 我本来无心再打探高丽的种种,可是年宇已经开始讲述,我做了一个很好的旁听者,像是从来这些风雨都无关乎我。 “有两对夫妇来孤儿院领养孤儿,一对是工薪家庭,一对是富有家庭,一个女孩子主动选择了工薪家庭,另一个女儿选择了富有的家庭。工薪家庭的女孩子顺利考入大学,由奶奶养老金供学直到毕业,历经坎坷,最后得到了幸福的家庭……富有家庭的女孩子,因为父亲过份地关爱养女引发养母的嫉妒,她在家里过得水生火热,因为漂亮,从小就被称为狐狸精,她们同时遇到了一个男孩,男孩选择了工薪家庭的女孩,所以那个女孩子就把所有的不幸都怪在了抢她父母,抢她幸福的女孩子身上。”年宇说完,红着眼眶看着我,“后面的事情,我不说你也该清楚了,桑蓝,对不起。” 现在我已经不会像事情初发生时那样的痛苦,但是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难以呼吸。 我本以为,我的经历就已经太过黑暗,可是没有想到高丽会有这样的生活。 “那瑶瑶……” 年宇摇了摇头,“那件事情是高丽花了重金操作,当年那位参与的大夫已经离职出国了……” “你怎么知道这一切的?”我看着年宇,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不清不楚的事情突然就水落石出了,年宇低下头痛苦地说,“是尧先生调查的,他很关心瑶瑶,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了。” “他有妻子。”我笑了笑,“我们不会怎么样,到是你,高丽那边安排好了?” “还用安排什么,她亲手毁了我们三个人的幸福,不,是四个人的,她害了瑶瑶!”年宇非常激动,他看着我说,“我已经净身出户,和她协议离婚,她不愿意这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昨天,她已经去了澳洲。” 听到这些事情,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像电视剧里的故事,好像和我没有多少关系。 “年宇,她谁都没有毁了,她成全了你,成全了我,让我们打开了新的生活。你找到了你所需的,成为了独立公司的老总。我找到了我所需的,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的独欢,看似清冷,却别有味道。”我以一种超脱的角度来看待我们的关系,看待人生的经历,并不是我能完全的将这些从心底抹去,那丝痛苦,那些过往,而是,我能以一种正确的态度来面对生活里的一切,不是抱怨,不是恐惧,而是勇往直前。 “桑蓝,你变了,变得美丽,独立,和之前在大学时候的桑蓝一模一样。”年宇的眸子里有欣喜,有赞赏,更多的是一种对我的重新认识。 我和他道别,走出魔音,看到尧海纳倚着黑色的宾利站在那里,与身后的风景遥相呼应,像是画框里的伯爵。 我回头看,年宇就站在魔音的落地窗前望着这一切。 我站在原地,冲着尧海纳微微一笑,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他走去。 坐在车上,我对尧海纳说,“我想听听有关你情人的事情!” “今天有兴致?” “你说,我听!”我望着倒车镜里独自一人离去的年宇,他的背影笔直,虽有点点沧桑,却依旧意气风发。 “四年前,在宋慧清的百般恳求下,我们准备在博爱医院做试管婴儿,到第四个月的时候,试管婴儿失败。本来这件事情就此结束,我也告诉宋慧清,从此往后这件事情就此打住,再不许提。可是院方在研究夭折婴儿的时候,dna比对出现了问题,我才知道,jing子被医生弄混了。” “王茹也是在那天做了jing子植入,我找到她,才知道她的植入也失败了……我帮过她,请吃过饭,送她去了加拿大一所大学留学,现在还有联系!”尧海纳转过头来,眼神里的东西我说不清楚,像是幸福,又像是激动。 “那瑶瑶?”我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尧海纳会和我出现在同一家酒吧,为什么我们会有交集,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的住处及年宇的一切。 尧海纳说到那里,递给我一张dna的数据单,我看到上面写着年瑶瑶和尧海纳,一时心都揪了起来,没想到这一切的背后却藏着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我曾害怕过,怕瑶瑶是我的女儿,那我恐怕要费些周折才能从你的手里得到瑶瑶的抚养权,因为我看到你是那么爱她,爱的恨不能将你的性命给她。”尧海纳笑了,嘴角轻轻弯出一抹弧度,那是做父亲的高兴和激动,一时间,我心里也百感交集。 “那后来呢?” “后来,我怕瑶瑶不是我的女儿,那样,我就永远没有理由和你在一起,我没有理由离开宋慧清,我会永远背着补偿的枷锁,陪着宋慧清一直到老。”尧海纳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的眼眶泛红,眸子里有清清亮亮的泪光。 我终于鼓起勇气,低头看着那份对比的数据,dna比对的结果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我心里万般的激动,瑶瑶有父亲,而且是这样一位优秀的父亲。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我想象着有一天瑶瑶叫尧海纳爸爸的情景,想象着他们父女两在一起纵情奔跑,相互关爱的日子。 有时候,人生需要的不用太多,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每个人都会勇往直前地追寻,直到找到幸福的归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