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夫求放过》 第001章 老公的秘密 结婚一年,老公从未碰过我。 新婚那几天,我以为他是累着了,也没多问。婚假没结束又倒霉出了车祸,断了四根肋骨,休息了整整三个月。之后他的身体好像就一直特别虚,我当然也没多想。 可是转眼我们结婚半年了,他还是不跟我那个,我就觉得奇怪了。 他一个不到二十七的小伙子,作为一个正常人,难道就没有生理需求吗?宁愿自己一个人睡客卧,放着老婆不愿躺一个被窝? 可是我一个女的脸皮薄,又不好意思问他,好像我多么饥渴似的,侧面提了几次,老公每每都用身体还没缓过来敷衍我。 我觉得不对头了,怀疑他是不是有那方面的问题,所以结婚之前才表现的那么正人君子。在闺蜜的撺掇下,终于拿出勇气正面询问了他一次,结果被他一通冷嘲热讽,气的我再也没跟他说过这事。 婆婆催我生孩子,我妈也拐着弯儿的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每次说到这个问题我就生气,我从小家庭比较保守,跟我妈也不好意思直说。有次婆婆逼得急了,我有些不高兴的说了句,你儿子不肯,孩子我一个人也生不出来啊。 我婆婆一下就把脸拉的老长,斜着眼睛对我说:“自己是下不出蛋的鸡,还把错推到我儿子身上。” 我气的浑身发抖,感觉胸口里就什么堵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今年再怀不上,我就让斌斌跟你离婚!”婆婆甩了白眼,重重摔了门走了。 我一下就哭了出来,满腹的委屈,简直恨不得马上就去把结婚证翻出来,跟张文斌把这破婚离了。 当天晚上我跟老公为了这事大吵一架,他摔门离去,半夜我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我老公张文斌出事了,让我立刻过去。 我当时急了,揣上卡就去医院。张文斌昏迷不醒,满头都是血,我马上签了手术同意书。原想赶紧给他把手续补上,这才注意到他有个朋友一直在这,跟我说手续他都办了,钱也交了。因为不是亲属才耽误着一直没做手术,感觉还很内疚的样子。 他这个朋友我见过,婚礼上他是张文斌的伴郎,叫许磊。我不停对他道谢,要不是他及时把人送来,后果还不一定是怎样。 我想着不好继续麻烦人家,谁知许磊不肯走。他说他跟张文斌打小的交情,今天的事他也有责任,怎么能就这么走人,一定要等我老公好好出了手术室才能安心。 晚上我们俩守了我老公一宿,我老公醒来之后有些迷迷糊糊的,许磊立刻跑去把医生找来,给我老公检查了一下。 医生说一切正常,我长舒了一口气,同时跟我一起呼气的还有许磊,我们俩都愣了一下,相互看了对方一眼,笑的有点不自然。 天亮之后我去给许磊买早点,顺便给我婆婆打电话说这事。结果我回到病房的时候,却看到了令我震惊的一幕——我老公张文斌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而许磊捏着我老公的手,放在嘴唇边不停的亲吻,一脸伤心的对我老公说着话。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冲到床前给我老公狠狠打了一巴掌,居然直接把他打晕了。 “你疯了啊!他伤了头你怎么能打他脸!”许磊突然就没了之前腼腆的模样,一把将我推倒在地,疯了一样冲出去找医生。 我愣愣的坐在地上,眼泪不知何时流了满脸,直到我老公重新被医生推去抢救,我才被护士拽了起来坐在了床沿上。 我终于明白我老公为什么从来不肯碰我,他根本不是什么身体不行,他是个gay!我不歧视同志,但是他既然是同志,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我没注意到婆婆什么时候来的,大约是从医生那儿知道我老公为什么又要抢救,冲上来就撕住了我的头发开始打我,一边打还一边骂,说我是丧门星。 最终我老公抢救过来了,却一直在昏迷,许磊搀着我婆婆的胳膊,和她一起对我怒目相视。 而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离婚! 我神情恍惚的回了家,到处找结婚证却找不到,躺在床上一直流眼泪。 婆婆来了,她面目狰狞的瞪着我大骂,说我是害了他儿子的凶手,想离婚门儿都没有,除非生下孩子,否则她就去跟别人说我偷人! 我气疯了,把她推了出去,又一个人大哭了一场,之后我就在网上查丈夫在医院的情况下我怎么离婚,还去律师事务所咨询了一次,结果却并不理想。 整整三天,我既没工作,也没接任何电话,就窝在家里头,从小没受过这么严重的打击,我觉得我快崩溃了。 我没想到的是,第四天婆婆又来了!这次她既没骂我也没给我脸色看,还一脸讨好的样子,不停的给我道歉。她说之前是她不对,让我别往心里去,态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觉得大约是她知道了她儿子是同志的事,不过我一直拉着个脸,不愿意说话。 “姗姗啊,你和斌斌怎么说都是夫妻一场,他现在昏迷不醒,你就帮帮妈吧。”婆婆几乎是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行行好,要不妈给你跪下了。” 婆婆说着就要跪,我再怎么生气也不能真让婆婆跪下求我啊。 “妈,我又不是医生,我想帮也帮不上啊。”我抓住婆婆的胳膊,无奈的把她扶住了。 “能的能的,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让斌斌醒过来。”婆婆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攥的死死的,就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姗姗,你跟我走。” 我跟着婆婆径直去了医院附近,我以为婆婆是想带我去张文斌的病房,没想到她让出租车司机停在了医院附近的十字路口。 婆婆先是在路口烧了些黄纸果品什么的,又点了三支香恭恭敬敬的拜了拜,将香插在了路边的砖缝里。 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张文斌虽然昏迷不醒可还没死呢,这个时候烧的什么黄纸? “来,你拿着这个。”婆婆从她的包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纸塞给我,然后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妈,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水果刀寒光闪闪,虽然不长,这一刀划在要害也能要了人的命。难不成张文斌已经……婆婆伤心糊涂了,想让我给张文斌赔命? “别怕,待会儿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妈不会害你的。”婆婆说着,在自己手掌上割了一个口子,将流出的血迅速滴在黄纸上,“跟妈走。” 我见婆婆的手还在滴血,慌忙掏出纸巾想给她先包上,婆婆却一把推开,让我别管这个,按她说的做。 我咬了下嘴唇,跟在了婆婆身后,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珠一滴滴从婆婆指尖流下,从路口一直滴到医院,仿佛一条血滴形成的路标。 “儿啊,妈给你指了路,你可跟好了啊。”婆婆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我看的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想说婆婆愚昧,居然相信招魂指路这一套。又忍不住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孩子,当妈的真是什么都肯牺牲。 直到从住院楼大门走到病房门口,婆婆才颤抖着将手拿起来捏了个纸团在手里止血。 “快,把手伸出来。”婆婆看着我捧着那个三角黄纸的手。 我以为她是要这黄纸,立刻把手伸到她面前,没想到婆婆麻利的用水果刀划破了我的手掌。 我只觉得手心一疼,血立刻涌出来浸透了黄纸,我都没叫出疼来,婆婆将我一把推进了病房里。 “放到斌斌心口去,快点!”婆婆拽着我就到了张文斌的病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这时我才发现张文斌身上也不知用什么东西画了好多红色的细线,来不及仔细看,赶紧把黄纸放在了张文斌左胸上。 之后婆婆只顾紧紧盯着张文斌,我手心疼得的厉害,就悄悄出了病房去找护士包伤口。 只能说单人病房条件好,连值班护士都好说话,我包好伤口想回去叫婆婆,好歹让她把手也包扎一下。 推门进了病房,我立刻瞪大了眼睛。 刚才还在昏迷的张文斌居然真的醒了,他正靠在床头上,自己拿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热水。 “文斌……”我愣愣的叫了一声。 张文斌抬起头,用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审视的目光,仿佛以前从没仔细看过我。 第002章 字字诛心 我被张文斌看的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总觉得眼前这个张文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还是那个鼻子那张嘴,一时间又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来。 “你醒了?”我傻傻的问张文斌,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婆婆还真把张文斌的魂儿给招回来了?这也太扯了吧! “嗯。”张文斌淡淡点了下头,目光垂了下去,看样子好像在考虑什么。 “斌斌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来给你看看。”婆婆这才想起叫医生,赶紧出去了。 我还傻站在原地,感觉有些怪异有些尴尬。 张文斌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也不过三天,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三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婆婆之前又是怎么说我的,我一个字都没忘。 可让我现在立刻拉下脸跟张文斌说离婚,我一时又说不出口,至少得等他出院了,我们再坐下来慢慢谈吧? 我正想着,婆婆急匆匆拉着医生回来了。我退到一边看着医生给张文斌检查,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跟婆婆开口说我要回去,让我留下照顾一个坑了我这么久的混蛋,我可没那么伟大。 医生说张文斌没什么大碍了,慢慢养着就会好起来。婆婆又激动的眼泪流了满脸,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医生。 “你们都回去吧,我有些累,想一个人好好休息。”医生刚走,张文斌就赶人了。 “那怎么行,妈留下,妈不累,妈不出声不打扰你休息。”婆婆喜滋滋的拉过椅子坐下。 “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当你不在?”张文斌脸色淡然,语气微微有些不悦。 婆婆怔了怔,一脸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你呢?”张文斌把脸转向我。 “我回家。”我十分干脆的开口。 “嗯,都去吧。”张文斌点了下头。 我搀着婆婆一起往外走,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张文斌是不是刚醒脑子还不清楚,他的模样也太淡定了吧,而且他说话的口吻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第二天大清早,婆婆打电话叫我和她一起去给张文斌送早饭。我不想去,我现在只等着他出院就跟他离婚。 “姗姗啊,我知道以前斌斌对不住你。可是你想想,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好好对他,他会知道感激的。”婆婆苦口婆心的劝我,“你们年轻人性子倔,动不动就把离婚啊分居啊挂在嘴上。就算你真和斌斌离了,你能保证再找个男人比斌斌对你好?” 或许我是一时被婆婆绕了进去,回想结婚这一年来,觉得张文斌除了不跟我那个之外,对我还是不错的。给我买东西从不心疼,对我爸妈也很好,人长得帅工作又上进,如果我能把他掰直了那我们的婚姻就完美了。 我林姗姗长得不丑身材也不错,受过高等教育人品更没问题,我不信我就比不过一个男人了! 于是我拿出昂扬的斗志跟着婆婆去了医院,却正好撞到红着眼睛的许磊从病房冲出来,差点儿跟我撞个满怀。 我眉头刚皱了一下,许磊就狠狠剜了我一眼,自顾跑了。 我心里这火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你个男小三还觉得自己牛逼了么,我才是张文斌的老婆! 这一生气脸色就不好了,进了病房将保温桶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斜着眼睛瞪张文斌。 “你来了。”张文斌的语气很平常,好像老夫老妻相互打招呼那样。他真以为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就会顺着他的意思就坡下驴?呵! 我拉着脸:“怎么回事,惹你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伤心了?” “好兄弟”三个字我咬的特别重,我不信张文斌听不出我讽刺的意思。 张文斌居然脸不红气不喘:“那是他的事,以后他的事情,与你与我都无关。” “是嘛。”我冷笑,“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你指望我会再被你骗一次?”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以后我不会再见他。” 张文斌的脸色很淡然,就像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没有苦求原谅,更没有赌咒发誓,与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他的平静的语气和表情,反倒有点震住我了,直觉他没有撒谎。而婆婆也在一边打圆场,东拉西扯的各种夸张文斌的好。 我还没有想到该说什么,张文斌居然掀了被子下了病床,他说他已经没事了,要出院。 婆婆当然不肯,他这次伤的严重,一次手术一次抢救,刀子都动在脑袋上,现在还在留院观察期。可张文斌非常坚持,一定要出院,婆婆是拗不过张文斌的,只好同意了。 我冷眼旁观,决定以静制动。 从医院出去的时候,我在角落里看到朝我们张望的许磊,他盯着我的眼神无比怨毒,就好像我是抢了别人老公的小三。 我假装没看到他,故意搀了张文斌的胳膊,趾高气昂的走了。我是恨张文斌欺骗我,不过能气一下许磊,我更乐意。 婆婆跟我们一起回的家,看样子是怕我不肯好好照顾张文斌,准备留下住几天。 “你先回去吧,我跟姗姗有话说。”张文斌淡淡瞥了婆婆一眼。 婆婆看着我们欲言又止,最后只叮嘱张文斌注意休息,就走了。然而婆婆走了之后,张文斌却没说什么别的,而是翻了翻冰箱里的食材,拎出一只鸡来让我炖上。 “我看你这几天肯定没有休息好,也没好好吃饭,从今天开始,你要注意保养自己的身体。”张文斌说这话的时候没看我,而是一样接一样的把冰箱里的食材往外拿,“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别人可没法替你受罪。” 或许是张文斌最后那句话起了作用,我觉得没错,我何必为了别人伤害自己呢? 张文斌进了卧室,我在厨房剁鸡,手机忽然传来短信提示,是个陌生号码,我没多想就划开了。 “林姗姗,他根本不爱你,娶你不过是把你当成生育工具,何况他根本没碰过你。你知道我们多久做一次吗?你知道每次我都让他多爽吗?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个处女,不知道个中滋味。不过就算你知道,你也永远不能明白他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捏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我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愤怒,这短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剜在我心上。 我从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也可以成为别人羞辱自己的理由,虽然我名义上是张文斌的妻子,可从来跟他翻云覆雨的另有旁人! 我想也不想就冲进了卧室,狠狠把手机摔在了躺在床上的张文斌胸口。 手机“咚”的一声砸在他身上,弹起来又落在地下,张文斌居然没喊疼,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将手机捡了起来。 张文斌正在看手机,短信居然又发过来了。 “别以为你婆婆真向着你,你等着瞧吧,你生下孩子那天,就是阿斌回到我身边那天!” 我狠狠瞪着张文斌,眼泪蓄满了眼眶,却努力的不想让它们掉出来。我紧紧的咬着嘴唇,咬的自己满嘴血腥味。 张文斌伸手点了拨号键,当着我的面,将电话打了回去,还打开了扬声器。 “怎么,忍不住想来骂人了吗?不过我倒想问问,我有哪句话说错了?”许磊讥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我不是来骂你的,我只是来警告你。”张文斌淡漠的张口。 电话那边的许磊似乎怔住了,喃喃的叫了声“阿斌”,张文斌也没管,只继续跟他说,如果他敢再继续对我纠缠不清,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 “阿斌,你,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许磊像个小媳妇似的在那边嘤嘤哭泣起来。 张文斌好像根本没心情和他多说话,“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警告。”说完,张文斌就把电话挂了。 我有些愣,没想到张文斌对许磊的态度居然这么冷漠,如果真是演戏,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了!”我迅速回神剜了张文斌一眼,跑出了卧室,将没憋住流出来的眼泪立刻擦掉。 林姗姗,你可得警醒点儿,如果发现有任何蛛丝马迹表明你老公真的怀了许磊说的那些心思,你就赶紧跟他离婚,别再浪费一秒钟的感情! 我收拾心情回厨房做饭,婆婆居然又回来了,见我炖了鸡汤,大约是觉得我和张文斌和解了,笑呵呵的从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来。 “这是我去老中医那给斌斌开的补药,你就放鸡汤里一起炖上就行,很方便的。”婆婆把纸包放在了流理台上,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不过他刚出院,这两天你们先别同房,日子还长嘛。” 我被婆婆说的闹了个大红脸,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婆婆朝我眨了眨眼睛,说不打扰我们小两口二人世界,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真是为他儿子操碎了心。 婆婆前脚刚走,张文斌后脚就进了厨房,他把婆婆留下的纸包拿起来闻了闻,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别让她知道。”张文斌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似乎是特地来做这个的。 我觉得有些奇怪,张文斌以前对他妈相当言听计从,怎么会扔了她拿来的补药?这母子俩到底出什么事了,还瞒得我滴水不漏,以前可从没有过啊。 我悄悄把那个纸包从垃圾桶里又捡了出来,用塑料袋包好,藏进了橱柜里。 第003章 美男计 晚上我洗完澡准备睡觉,才想起张文斌今天一直在大卧室里,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准备回客卧。 难道他今晚想跟我一起睡? 门忽然被拉开了,张文斌穿着睡袍出来,见我在发呆,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怎么的就被他这表情惹恼了,一把拨开他进了卧室,直接钻进被窝,背朝门躺下了。 张文斌也没说话,不多时浴室里传来水声,我忽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脑袋上的伤口可不能见水! 我赶紧跑去敲浴室门:“你去浴缸泡泡就行了,别淋浴,小心伤口发炎。” 水声没停,张文斌倒是把门打开了:“我自己也看不到,要不,你帮我洗?” 我的脸猛地就红到了脖子根,他应该是打算洗澡还没洗,身上一丝不挂。浴室里有缭绕的水雾,但是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家伙居然,居然也不遮一下! 张文斌身材很好,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结实而不夸张,宽肩窄腰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他长得也很好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利落而不僵硬,一米八五的个头再配上一副好身材,绝对的帅哥一枚。 我心跳有些加快,这家伙,该不会特意给我使美男计呢吧! 可惜是个弯的。 我恶意的想着他到底是零还是壹,瞬间驱散了那点旖旎的心思。 “你又没残疾,我自己的手还伤着呢。”我冷笑着丢了个白眼,转头回了卧室。 我已经快迷糊着了,忽然感觉身边一凉,带着几分湿气的身体挨了上来,激得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紧接着,张文斌的手臂横过我的腰,将我转了过去,面对着他。 我已经被他吓得清醒了,屋子里没开灯,只有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反而映出重重阴影。 这家伙今天是脑子抽筋了?他不是喜欢男人么,对着个女人能有冲动?还是说许磊说的没错,张文斌就是想让我赶紧生孩子给他? 我警惕的看着他的脸,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干嘛?” “你说呢?”张文斌轻轻笑了笑,忽地把我拽到怀里吻了起来。我瞪大了眼睛,想反抗却被他轻而易举攻入口腔。 张文斌以前不是没有亲过我,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吻,带着点青涩的美好。可这一次,他就像要把我生吞进肚子里一样,舌头在我嘴里横冲直撞,将所有的空气都攫取到他口中。 我感觉头晕目眩,几乎就要窒息,张文斌忽然一个翻身压了上来,狠狠揉了一把我的身体,嘴唇也挪到了胸口上,用力咬了一口。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刚想骂人,他的嘴唇又堵了上来,生生把我的话吞掉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他扯散了睡衣,当疼痛贯穿我的身体,我一口咬在了张文斌肩膀上。凭什么只有我疼,他也别想单纯爽! 张文斌抬起身体,两手撑在我脑袋旁边,扯出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容:“看来有些人在床上的表现是天生的,根本不用教。” 我又羞又气,抬手就想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压过头顶:“你这么卖力,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密密麻麻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从额头到胸口,似乎哪里都不肯放过。我从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三两下就被张文斌撩拨的浑身酥麻。 第004章 尸体防腐剂 可我才不会就此认输,拼命扭动的身体,想尽一切办法挣扎。 张文斌或许是觉得我打他的力度不算什么,放开我的手握住了我的腰,身体死死压着我,飞快的抽动起来。陌生的奇异感觉让我浑身发软,我咬着牙用力捶了几下张文斌的背。 张文斌立刻像报复似的,每次冲击都一下重过一下,我的捶打变成了用尽力气的拥抱,指甲深深陷进他后背的皮肉里。 我们像两只张牙舞爪的豹,相互撕扯啃噬,就像真的要生吃了对方。然而体力上的天生劣势最终让我败下阵来,只无力的给张文斌背上留了几道抓痕。 我累的要命,也疼的要命,大口大口的喘气。可张文斌似乎没打算放过我,折腾到了半夜才肯睡,简直像要把我拆了。我已经没力气跟他发火,窝在他肩膀上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应该是着凉了,身体就像被压路机碾过,浑身都疼的厉害,脑袋也晕乎乎的。我想坐起来,脚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张文斌!”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好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才将话从喉咙里拽到舌尖,声音嘶哑的要命,心里的火气更是噌噌的蹿。 张文斌应声而入,手里端着个碗,里面散发出呛鼻的药味。他将我扶到床上躺好,将药碗凑到了我嘴边:“来,喝了。” 我扭头不想喝,闻这味儿就知道肯定难喝的很,况且我为什么要喝药。 “听话,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张文斌的语气很淡,却好像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将我催眠,让我不自觉的张开了嘴。 带着浓郁腥味的药汤快速灌进了我嘴里,立刻顺着食道滚进肠胃,我就像喝了一碗生血似的,恶心的想吐。 这时我才回过神,这是什么药,张文斌又是什么时候买的,该不会是我昨天藏起来的那包吧!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我气喘吁吁的瞪着张文斌,明明刚睡醒,我怎么这么累?也没听说哪个女的第一次之后,会累成这样,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似的。 张文斌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躺下,给我盖上被子。 “再睡会儿……体太虚……养……”后面的话我都没听全,眼皮就已经沉得再也支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我做了个梦,张文斌浑身浴血的站在我不远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吓得浑身发麻,逃不开也叫不了。 我急的满头大汗,一下就惊醒了,张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急促的喘着气。 天阴沉沉的,分不清是什么时候,我拖着依然疲惫的身体偷偷打开卧室门看外面,张文斌好像不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噩梦的缘故,住了一年的房子忽然让我觉得阴森森的。我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服,从橱柜里找出那包婆婆拿来的补药出了门。 我去找了谭小文,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的闺蜜。她性格泼辣能干,各方路子都很广,也是我此时在这个城市里唯一能求助的人。 办公室里,谭小文接过纸包,一边拆一边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还没张口,纸包被拆开了,一股冲鼻的腥臭立刻散发开来,谭小文差点儿就把手里的纸包扔出去。 我赶紧把纸包重新包起来,给谭小文说了这包东西的相关情况,说着我自己也犯嘀咕,什么补药这么臭,这加在鸡汤里谁能喝下去? “姗姗,这好像不是中医开的药啊。”谭小文皱着鼻子,快速找了个塑料袋把纸包装进去扎了起来,“中医用来包药材的纸都是能透气的,而且现在中医都用纸袋装药,哪儿还用纸包的。况且这纸里面有层塑料膜,一看就不像正规药店或者医院用的东西,你婆婆从哪个江湖郎中那买的啊?” 我摇头,婆婆没告诉我,不过张文斌要扔这药的理由,我倒是觉得正常了。只是婆婆不像会相信江湖郎中的人,她怎么会买这东西?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和婆婆招魂的事,她肯定是从什么人那里学来的这套,说不定这药也是那人给的呢? 犹豫了一下,把我的猜测给谭小文说了。谭小文听完倒没嘲笑什么,而是让我先回去,她说她得找个人问问。 我心里很忐忑,半路上总算想起去药店买了盒毓婷吃了,和张文斌的婚姻并不稳固,我得以防万一。 我不想立刻回家,在外面随便吃了些东西。还没等到公交车来,就接到了谭小文的电话。 “你到我家去,现在,十万火急。”谭小文说完,还不放心的补充,让我马上打车过去,她在她家跟我碰头。 “哦。”我有些疑惑的答应,伸手拦了辆出租,往谭小文家去。 我到的时候谭小文已经在等我,不仅是她,屋子里还坐着另外一个陌生男人。我疑惑的看了看那个人,又将目光转向谭小文。 “你摊上大事了。”谭小文咬了下嘴唇,拉着我坐下。 我脑子里还是一锅浆糊,迷茫的看着谭小文,没注意到那个陌生男人一直在盯着我看。 “那包药不是给人吃的。”谭小文一开口,我就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好像一把大锤迎面打在额头上。 不是给人吃的,什么意思?婆婆想毒死张文斌,顺便将我陷害成凶手? “林姗姗小姐,对吧?”陌生男人开口了,“你好,我叫徐浩天。” 我这才把注意力转到那个男人身上,他看起来三十左右,长相略显阴柔,倒是那双眼睛显得十分有神。徐浩天,这名字小文以前从来没提过,不过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风水大师徐浩天?”我猛地想起来,这个徐浩天可不简单。 市里有栋楼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盖的,处于商业区的黄金地段,听说从盖起来就一直是商场。然而那栋楼在这二十多年里几经转手,却从来没有红火过,无论什么样的商家进驻,最终结果都是半死不活,只得再次转手。 直到三年前,一个外地的大型链锁超市将那栋楼盘下,就是请了他去看风水,当时还是个挺大的新闻,本地报纸和论坛上都有相关报道。 徐浩天只对大楼做了几处不算大的改动,在加上那超市实力雄厚,一连串的经营下来,前年开始已经是本市最红火的大型商场,再看不到以前门厅清冷的模样。 “大师二字不敢当,一点儿小伎俩罢了。”徐浩天微微笑了笑,“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我也不多说废话了,那包药,你吃过吗?” “没有。”我摇头。 “那就好。”徐浩天舒了口气,“听说这药是你婆婆特地拿来给你的?” “是的,不过她是让我弄给我老公吃的。”我皱了下眉头,“大师,这药到底是什么?” 徐浩天吸了口气,挺直了脊背,看起来很严肃:“这药一般是用来喂尸的,你可以理解为防腐剂,死人如果一直吃这种药,就可以保持身体机能不损,看起来和活人并无二致。” 我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尸体防腐剂?婆婆怎么能把这种东西给张文斌吃,他又没死!他! 等等,张文斌难道已经死了?我忍不住浑身发抖,我居然天天和一具死尸待在一起! 可是不对啊,张文斌虽然醒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可要说他是一具尸体,这也太……太…… “觉得匪夷所思?”徐浩天的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些,“我也觉得这事大有蹊跷,这药里的成分,不仅防腐,还有些别的用处。” 我实在是惊讶到了极点,好半晌,是谭小文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我希望你能给我仔细的说一下你家里最近的情况,如果有机会,我还想去你家里看看。”徐浩天盯着我的眼睛。 我立刻将从我接到医院的电话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包括我的疑问。 其实这些话憋在我心里我自己也很难受,此时说了出来,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张文斌是个gay?”女人的重点或许从来都跟男人不同,谭小文听完我的话,没对张文斌怪异的表现起疑,倒是先问了这事。 我无奈又沮丧,垂着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谭小文还想说什么,被徐浩天抬手制止了。 “情况比我想的复杂一点,其他事情先放一边。”徐浩天皱着眉头,“林姗姗,你这几天最好不要回家。” “大师,那张文斌到底……”我没勇气说出那个死字,我怕这是真的。 “他……”徐浩天刚开口,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张文斌的电话。 我不想接,因为我心里着实很乱,紧张也有些害怕,担心张文斌听出什么来。 “你丈夫?”徐浩天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接吧,镇定点儿,告诉他你在朋友家里住几天。” 看着徐浩天鼓励的眼神,我深吸一口气,划开了接听键。 “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张文斌的语气似乎很悠闲,就好像随口那么一问,“都快晚饭时间了,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呢。” 我狠狠哆嗦了一下,张文斌该不会是在饭里下毒,想弄死我吧。 “我在小文这。”我硬着头皮开了口,“我想在这住几天。” “所以你就把刚出院的我扔在家里了?”张文斌漫不经心的说着,“我妈一会儿要过来,看你不在的话,说不定会给你妈妈打电话的,别让老人家操心。” 我浑身麻了一下,血液都几乎要凝滞了,他这是在威胁我!我爸有尿毒症,结婚这一年来,我的收入基本全都贴补给了娘家。张文斌也给过我一些钱,让我转交给我爸妈,婆婆早就不乐意了。 如果这个时候张文斌和婆婆站到了一起,那我爸……我简直不敢往下想。 “我现在就回去。”我立刻起身。 “对不起,我必须回去。”我看了一眼徐浩天,又看了看谭小文,咬住了嘴唇。 谭小文叹了口气,郁闷的别过脸,倒是徐浩天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对我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其实他说不定并没有什么事,你别太担心,明天我找个借口去你家里帮你看看。”徐浩天递了一张名片给我。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徐浩天,收好名片就急匆匆的回家了。 路上,我脑子里全都是徐浩天跟我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整件事不可思议。到了家门口,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门打开,张文斌在等我,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 “特意给你弄的药膳,你多吃点儿。”张文斌淡淡看了我一眼,给我盛了一碗老鸭汤。 我不敢不接,可接过来又不敢喝。看着张文斌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我才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 “怎么去谭小文那了?”张文斌仿佛随意的瞥了我一眼。 或许是因为心虚,张文斌这一瞥,总让我觉得别有深意,心跳骤然加速。 第005章 药 我和张文斌算是闪婚,虽然我们的相互了解并没有那么深刻,毕竟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一年。 我明白曾经的那个张文斌露出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他虽然也有几分心机,却并不算深有城府的人。而眼前的张文斌,哪怕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给我的感觉却依然十分深沉。 “怎么这么看着我。”张文斌十指交握,似笑非笑的看我。 “没什么。”我赶紧低下头,随口胡诌道,“妈不是要来么,人呢?” “待会儿就来了吧。”张文斌语气很淡,“都是清补的药膳,多吃点儿,不会上火的。” 我低头扒饭,心里疑惑更重。张文斌什么时候还对药膳有研究了,他连方便面都煮不好。况且他平时应酬总喝酒,都是我/操心着吃什么喝什么养生,他也从来不在乎那些。 这个张文斌,十有八/九有问题。 正吃着饭呢,婆婆来了,看到桌子上的药膳,脸色有点儿不自然。趁着张文斌去厕所的功夫,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我,怎么没放补药在汤里。 “啊?我用完了。”我假装不好意思,“我以为那就是一顿的量,上次炖鸡汤,全都放进去了。” “也怪我没叮嘱你。”婆婆有点儿肉疼的样子,“那药可贵了,明天我再去买点儿,你记得每天给斌斌的汤里放一些,那一包是五天的量。” “嗯,一定。”我从善如流的点头。 其实婆婆想让张文斌进补,大可直接说,这次居然还避着张文斌。况且药可不是乱吃的,即便是补药,五天的量放进一顿饭里,她就不担心张文斌虚不受补? 看样子她只关心张文斌吃没吃那药,少吃不行,多吃她根本不在乎。 张文斌可是她的心尖肉,从前不管我怎么伺候着,婆婆都能鸡蛋里挑出点儿骨头来。在这件事上,怎么倒如此马虎了? 想到这些,我更加肯定婆婆恐怕知道什么,只是瞒着我,张文斌也一样。 “说什么悄悄话呢?”张文斌从洗手间出来,瞥了一眼婆婆,“姗姗最近身体有些虚,您就别给她交待什么事了。” “你看你说的,我能累着你媳妇么。”婆婆宠溺的白了一眼张文斌,“倒是你刚出院,自己也得多注意着点儿。” “知道。”张文斌淡淡点了点头。 我看着婆婆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如果这个张文斌不是她儿子,她的眼神就不该是那样的呀! 婆婆应该是特意来看张文斌的身体情况的,坐了没多久就走了。我跟张文斌对坐在客厅,脑子里乱哄哄的,又有些紧张,干脆打算洗洗睡。 我已经想好了,待会儿直接把卧室门反锁上,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张文斌再碰我。 门还没关上,之前一直在沙发上玩平板的张文斌,忽然冲到了卧室门前,一把推住了门。 “我也困了。”张文斌的笑容有些暧昧。 “那就去洗洗睡呗。”我装着什么事都没有。 “如果我现在让你关了门,今晚我就别想再进去了,对不对?”张文斌勾起嘴角。 我震惊的抬头,死死盯着张文斌的脸,我眼前的这个人真是张文斌吗?他从前可根本不是这样的! “看来我猜的没错。”张文斌趁机从门缝里闪身进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对老公何必冷着脸呢,昨晚你明明表现的很热情呐。” “你别碰我!”我双手抵在张文斌的胸口,厌恶的看着张文斌,“想到昨晚的事情我就恶心,你用你那张给男人舔过的臭嘴亲我,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让我想吐!” 这话虽然是我的真实想法,可说的我自己也心惊胆战,万一这张文斌真是具行尸走肉,会不会被激得当下就弄死我? 张文斌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如果不是……”他腮帮子鼓了鼓,却没把话说完。 “不是什么?不是想赶紧让我生孩子,才不会碰我一根手指头对不对?”我已经快疯了,干脆装出彻底和张文斌撕破脸的架势,“我告诉你,我才不会给你这种人渣生孩子!” “你肯定吃了避孕药吧。”张文斌勾起嘴角,“无所谓,反正你也不可能生出孩子。” 我愣了一下,张文斌这是什么意思?然而容不得我多想,张文斌忽地把我抱起来扔到了大床上。我立刻就挣扎着想坐起来,他已经像座山似的整个人都压了下来。 这一夜张文斌就像吃了伟哥似的,我逃不脱挣不开,硬生生被他折腾到天亮。他感觉神清气爽,起身就下了床,可我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手脚使不上一丁点儿劲儿。 我瘫在床上,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有句玩笑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可我怎么觉得,我才是被掏空了身子的那个? 我忽然想起张文斌这两天总说我身子虚,可是他出事之前,我的身体明明很健康啊!想到这里我又是一惊,张文斌脑袋上的伤肯定非常严重,否则那晚在医院也不至于昏迷不醒,而且他还抢救了一次呢!这才几天功夫他看起来就完全是生龙活虎的样,这恢复的速度是不是快的太匪夷所思了? “还没睡着?”张文斌端着药碗进来,“也好,省的我叫醒你。” 我虚弱的看着张文斌,想问他这药到底是干什么的,张了张嘴,却连话都没力气说出口,心中又惊又怕。 张文斌把我扶起来,将药碗凑到我嘴边,我微微扭头表示不想喝。 “不喝,你可不会有力气。”张文斌轻笑着,“乖乖喝了。” 说着他就把药碗贴在我嘴唇上,想把药往我嘴里灌,我用仅剩的力气咬着牙关,怎么都不肯喝这药。 张文斌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把嘴巴张开,将药缓缓倒进了我嘴里。我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 “你自己喝,还是让我喂你?”张文斌冷笑看着我。 我心里委屈又愤怒,却也只能乖乖张嘴把药全都喝了下去。 “这才乖嘛。”张文斌帮我擦掉了脸上的药渍,“好好睡吧。” 我好像变成了一个机器人,张文斌的话仿佛按下了无形的开关,我立刻就沉入睡梦之中。 我又梦到了浑身浴血的张文斌,这一次他的眼里不停流出血泪,表情异常痛苦狰狞。 奇怪的是这次我却没觉得害怕,一直盯着张文斌看。我知道我在做梦,而且我有种离奇的想法,我觉得我在梦里看到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张文斌,那个与我缠绵两晚的男人并不是。 或许,我可以问问他? 第006章 你知道了什么? 梦里的张文斌见我一直看他,张开嘴像是要跟我说什么,可是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在叫。 “张文斌,你才是张文斌对不对?”我急切的问。 血流披面的张文斌立刻瞪大了眼睛,只是依然说不出话来。 我忽然就醒了,卧室里的光线依然很暗,窗帘拉的非常严实,外面有噼里啪啦的雨声。 “阿斌,难道以前你对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吗?”夹杂着哭声的话语,就这么隐隐约约的传进了我的耳朵。 这声音,不是许磊么,他居然找上门来了? 我气的忽地坐了起来,虽然手脚依然有些发软,倒没有早上那么虚弱了。是那药的缘故? 这么一分神,我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还记得我咨询的律师给我说过,法律里还没有同/性恋出轨的相关规定,最多以感情破裂为由提起诉讼。一旦老公坚持不肯离,就很难离掉。 而且即便同妻被婆家人打了,在法律上也并不构成家暴,因为动手的不是老公。 我四处摸着手机,想趁着他们说话,录下录音来,好歹也算个证据。半天没找到,这才想起我的手机在包里,根本没在卧室。 “阿斌,我知道你妈想抱孙子,你是骗她的对不对?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人的。”许磊嘤嘤哭泣着,那苦苦哀求的语气,好像他才是那个想要挽留自己丈夫的人。 “我之前已经跟你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似乎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张文斌的语气非常冷,甚至称得上寒气浓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立刻滚,否则我就把你扔出去。” 许磊忽然就不哭了,客厅里丁零当啷一阵响,也不知道谁砸了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男人了!”许磊的语气变得愤怒而怨毒,“张文斌,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有了新欢就想抛弃我?” “我没有多少耐心了。”张文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寒。 “阿斌,是我不对,我不该这样怀疑你。”许磊马上软了下来,“求你了,别离开我,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哦?”张文斌的语气总算有了变化,带着三分嘲讽两分戏谑,“活不下去就去死嘛,或许死了会更好呢?” 我想许磊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是震惊无比的,因为连我都讶异非常。张文斌可不像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他做不到这么绝。 “好!好!好!”许磊一连说了三个好,最后一个几乎是吼出来的,“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我有点儿慌,万一真在家里搞出人命就不好了,拖着疲惫的身体想要去客厅,却听到一声尖叫,仿佛惊恐至极。 我怔了怔,紧接着就是慌不择路的脚步声传来,等我拉开卧室门,只看到许磊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连大门都来不及关。 “呵,这是演哪出呢。”我冷笑,倚在门边看着张文斌,“这次可把你的小情人伤透了心了。” 张文斌的脸色黑的像锅底:“以后不许再提这个恶心的家伙!” 他气冲冲的摔上大门,猛地回头看我,脸上的怒气忽然就消失了。 “你吃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一步步朝我靠近,“没必要,他拍马也比不上你。” 张文斌伸出手指勾住我的下巴,拇指在我脸颊上细细摩挲,仿佛十分享受。我浑身鸡皮疙瘩立刻就起来了,一把推开他,踉跄的跑去拿了自己的包,掏出了手机。 “我要给我妈打个电话,你要不要跟她问个好?”我沉着脸看张文斌。 “不必了,我去给你准备药膳,你这段日子可得好好补养。”张文斌脸上斜飞一抹笑,转身进了厨房。 我暗呼一口气,赶紧钻进卧室关上门给徐浩天打电话。我觉得他必须得来帮我看看了,如果说之前我只是怀疑,那么现在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张文斌,他根本不是我丈夫! 张文斌对油烟异常敏感,绝对不可能去厨房给我做吃的,还有许磊临走前那一声惊恐的尖叫,他肯定看到了什么! “我现在就过去,大约四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徐浩天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让我慌乱的心跳也逐渐正常起来,“别怕,现在是正午,一天之中阳气最盛的时候,记得把窗帘都拉开。” 挂了电话,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屋子里所有房间的窗帘全部拉开。外面还在下雨,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天气阴沉沉的,虽然是正午,却看不到一丝明媚的阳光。 仔细想想这两天,似乎家里的窗帘一直都是拉着的,怪不得昨天我觉得阴森森的。我忍不住拉开了一扇窗户,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部,让我感觉舒服了不少。 “怎么把窗户打开了,小心着凉。”张文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走了出来,从我背后伸手关上了窗户。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想跟他拉开距离,张文斌却一把将我拉进了怀里。 “姗姗,你好像不太对劲啊。”张文斌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滑倒脖子附近。 我心里一下就紧张起来,他看出来了?他知道我在怀疑他了?他那会怎么对付我? “心跳的这么快啊。”张文斌的手指轻轻搭在我的颈动脉上,眼神似有深意的看我一眼。 我立刻把头低下,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忽然,之前松松垮垮搭在我腰上的那条胳膊猛地用力一收,我整个人都贴在了张文斌怀里。我的心拼命狂跳,慌得不知道该往哪儿看才好。 “你知道了什么?”张文斌挑起我的下巴,原本带着两分笑意的面孔,蓦然冰冷下来,“还是你,在谋划什么?说!” 第007章 跟我走! 这是张文斌出院以来第一次用这种疾言厉色的语气对我说话,原本我还有些发愣,被他这样一吼,我脑子也热了。 “我在谋划什么?呵,张文斌,这话说出口你不觉得羞愧吗!”我用自觉最恶毒的眼神狠狠瞪着他的脸,“交往三个月结婚一年,是你把自己的秘密瞒得滴水不漏,你倒是先责问起我来了?那你先回答我,出院之后你对我的态度转变翻天覆地,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张文斌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在思考我的话是真是假。我毫不避讳的直视他的双眼,他脸上阴沉冰冷的表情逐渐淡去,重新换上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似笑非笑的样子。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轻轻舔了下嘴唇,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装盘上桌的喷香的羔羊,“你说一个男人搂着自己的女人,还能想什么?” 我又羞又气,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再次觉得有些体力不支,干脆扭过脸:“下流。” “对着自己老婆还要装柳下惠吗?”张文斌说着,埋首在我颈间,深深吸了口气。 厨房传来汤锅溢水的声音,我立刻挣扎了一下:“别把锅烧干了。” 张文斌总算把我放开,转身进了厨房。 距离给徐浩天打电话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我坐在沙发上不停看表,心里忐忑又焦急。张文斌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会从厨房出来,希望徐浩天快点儿到啊。 十分钟之后,我的手机来了条短信,是徐浩天的。 “他在客厅吗?” “没,他在厨房给我做药膳。” “我在门口了,把门打开,轻一点,最好别被他发现。” “好。” 我起身张望了一下厨房的方向,门是关着的。我轻手轻脚的往门口走,明明在自己家里,却感觉自己像在做贼。 隔着猫眼看了下,徐浩天果然就在门外,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正想问好,徐浩天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我轻轻摇了摇头。 徐浩天刚进门,正弯腰把雨伞放下,身后就传来了张文斌的声音:“家里来客人了?” 我的心狠狠一缩,他怎么发现来人了,难道是碰巧出来? “您好,我是保险公司的理赔员,您就是张先生吧,我来了解一下情况。”徐浩天抢在我面前开口。 我赶紧对着张文斌点了下头。 “保险公司的啊。”张文斌微微勾了下嘴唇,将目光转向我,“姗姗,家里有黄芪和党参吗?” 黄芪和党参?我认识的张文斌肯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我脸上不敢表现出来,赶紧点头去电视柜抽屉里拿,却发现装黄芪的那个罐子已经空了。 “你出去买点儿吧,楼下药店肯定有。把外套穿上,记得打伞。”张文斌虽是笑着的,那语气却不容拒绝。 我偷偷瞥了一眼徐浩天,见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只好硬着头皮出了门。 我跑的飞快,根本不管脚下是不是有水坑,溅得满身都是雨水。我觉得张文斌已经猜出徐浩天根本不是什么保险公司的理赔员,他是故意把我支开的。 徐浩天只是个懂风水的普通人,在一个对他或许抱有敌意,且不知算活人还是死人的怪物面前,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我用最快的速度买了黄芪跑回家,直到电梯门打开,我还气喘吁吁的,手脚都有些发软。 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发现张文斌和徐浩天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张文斌还给徐浩天倒了茶水,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我想象中不愉快的事情。 我有点愣,是我猜错了吗? “挺快啊。”张文斌从我手里接过黄芪,“我找不到保单,你跟人家说吧,我去看火。” “张先生可真是体贴。”徐浩天脸上尽是客气赞叹的笑意,真就像个保险公司的理赔员似的。 张文斌没说话,看了一眼徐浩天,径自进了厨房。 “怎么样?”我赶紧走到沙发边,压低声音询问徐浩天。 “配合我。”徐浩天低声吐出三个字,随即大声说了句,“真是不好意思,有些资料需要你们填的,我忘记带了。” “啊?那怎么办。”我赶紧顺着他往下演。 “只能下次再来了。”徐浩天站了起来。 送他到门口,徐浩天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别出声,跟我走!” 徐浩天脸上的表情不是一般的严肃,吓得我也完全慌了神,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他拽出了楼门。 “到底怎么了?”我终于忍不住坠住了脚步,将手腕从徐浩天手里抽了出来。突然把我从家里拉出来,张文斌肯定会起疑的! “你这几天是不是总感觉身体虚弱四肢无力,尤其是跟他接触过之后?”徐浩天皱着眉头,瞥了一眼窗口的方向。他的语速很快,好像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我点了下头。 “因为他在吸食你的阳气,在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响,一个死字在我脑海里不停回荡。 “快走,被他发现就麻烦了。”徐浩天再次攥紧我的手腕,这一次我没有挣扎,跟着徐浩天飞快的钻进了他的车里。 车子发动,我窝在副驾驶座上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忽然听到张文斌在说话,一抬头他果然就站在车前面。 “姗姗,你怎么送客都送到人家车上来了?” 第008章 两败俱伤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挡风玻璃上,张文斌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可我知道他在看我,就连他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我都能想象的出。 我紧紧盯着张文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紧张的差点儿忘了呼吸。 “这位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阴魂与活体共存而不相互影响,可你毕竟已非常人……”徐浩天开口了,他似乎是打算跟张文斌讲理? “我跟她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张文斌毫不客气的打断徐浩天的话,又继续问我,“是你自己下车跟我回去,还是等我杀了他,再把你抱回去?” “别下车。”徐浩天伸手将我挡住,见我满脸不安,他对我投来一个安慰的眼神,“我不会有事的。” 徐浩天打开车门的瞬间,原本就大雨倾盆的天空突然更暗了,我刚偏头从车窗向上看,只听“嘭”的一声。 张文斌还站在原地,徐浩天却不见了!我的心狠狠一缩,紧紧盯着车前那个模糊的身影,眼珠都不敢转一下。 “低估了你。”徐浩天扶着车身站了起来,抹掉嘴角溢出的血迹,“既然你已出手伤人,倒方便了我。” 我愣了一下,徐浩天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两人这会儿肯定都没时间跟我解释,因为他们已经打了起来。 我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我从没见过张文斌的身手如此犀利,更不知道徐浩天也并非我想象中那样只是个普通人。原本雨就大,他们俩的动作更是快的只留下道道虚影。 如果这一切不是真的发生在我眼前,我恐怕会以为自己在看武侠电影! “收!”徐浩天忽然大喝一声,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 我迫不及待推开了车门,只见张文斌身上缠满了红线,那线上还每隔一段就穿着一枚铜钱。 红线并不粗,张文斌却被捆得动弹不得,我心里一喜,这是徐浩天赢了? 然而变故如此之快,张文斌忽然张口吐出一道黑色水箭,徐浩天躲闪不及,被打伤了肩膀。 鲜血立刻渗了出来,徐浩天却依然死死抓着手里的红线。 “中了我的毒,你猜是你先死,还是我先魂飞魄散?”这时我才看清张文斌的表情,他一脸好整以暇,好像根本不在乎那些红线。 “就算跟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放手的。”徐浩天咬着牙,脸色已经惨白,“你不应该存在于世,更不应该为祸于人。” “呵,好大的口气!”张文斌猛地一用力,红线居然寸寸崩断,我眼前一花,徐浩天已经被他踩在脚下。 “不要!”我大喊一声,什么都顾不得径直冲了过去。 张文斌偏头看我的瞬间,徐浩天突然弹出一根针刺进了张文斌的眉心。 “啊!”张文斌痛叫一声,抱住脑袋滚到在地,徐浩天趁机翻身,迅速爬起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快跑!”徐浩天带着我风驰电掣一般狂飙,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我脸上,我连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等我们停下,我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发现我们已经停在一栋别墅的院子里。 “这是?”我转头去看徐浩天。 徐浩天略显吃力的将手伸进口袋:“我家。” 手还没掏出来,徐浩天忽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我惊呼一声蹲下身子,想把徐浩天抱起来,可是我根本抱不动他。 被我一拽,徐浩天的手从口袋里滑了出来,连带着一串钥匙。我赶紧拿起来试着开门,然后又拖又拽的将徐浩天弄进了房子里。 徐浩天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肩膀上的血还在流,大半身子都被染红。我顾不得自己也像只落汤鸡,马上给他把湿衣服往下脱。 大量失血又淋雨,徐浩天的体温已经偏低。救人如救火,我根本没想别的,他昏迷着衣服不好脱,我一咬牙找了把剪刀出来,三下五除二给他把衣服全剪了。 找不到纱布就干脆剪了飘窗的纱帘给徐浩天紧紧扎住伤口,我这才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实在拖不动他了,想找床被子出来给他盖上,可是一楼根本没有卧室,二楼的房间居然全都打不开。 徐浩天浑身上下只剩一条湿漉漉的内裤我没有勇气剪,可是他这么光着躺在木地板上也不是事啊。 最终我从浴室里找到条浴巾盖在了徐浩天身上,又把沙发上的抱枕也压在上面。我累极了,湿衣服贴在身上又凉又难受,还是坚持找到了遥控器打开空调,我才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我不放心徐浩天的情况,却不知道怎么帮忙,想打电话给谭小文,然而手机落在家里根本没带出来。 “徐浩天,你可千万别出事,否则我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安心。”我盘腿坐在徐浩天身边,苦着脸看着面无血色的徐浩天。如果不是他的胸口还有起伏,我恐怕都会以为他死了。 对了,毒! 我忽然想起张文斌说徐浩天中了他的毒,应该就是那道水箭,我立刻爬到徐浩天旁边检查他肩膀的伤口。 血虽然止住了,可徐浩天整个肩头的皮肤都泛出了黑色,我慌得六神无主,怎么办,出去找人求救吗? 皮肤下的黑色就好像是活的一般,蠕动着迅速扩展,我估计等我找到人来,徐浩天的尸体都凉了。 “徐浩天,你醒醒啊,我不知道怎么办,你快醒醒啊!”我急的要哭出来了,不停晃着徐浩天的胳膊。 可是徐浩天双眼紧闭,一丝睁开的意思都没有,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凉,即便空调把屋子里烘的非常热,他的体温也没有回升的意思。 不行,我得出去找人,这么下去徐浩天肯定会死。 我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抓起钥匙往外跑,却发现那门居然怎么都打不开了! 怎么回事,刚不是还好好的用钥匙开门进来了吗?徐浩天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为什么家里所有门都打不开啊! 我又急又怕,脑子一热返身跑回去扑到徐浩天身上紧紧抱住了他。我想我身上总归是热的,我用自己的体温帮他保暖,总比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强啊! 眼泪不停的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流在徐浩天身上,我脑子里空荡荡的,生怕徐浩天就这么死了,只能把他抱的更紧一点。 我原本就已经虚弱不堪,今天又惊又累,抱着徐浩天睡着了。等我醒来,天早已黑透,一抬头,发现徐浩天正低头看我。 第009章 毒 “你醒了!”我惊喜的抬起身子,胳膊却因为长时间侧卧被压麻了,还没起来又摔了回去。 “小心!”徐浩天微微挪了下手臂,我的脑袋一下砸在了他的肩窝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迭的道歉。 “没事的,我现在感觉不到疼。”徐浩天笑了笑,“谢谢你,你救了我。” “明明是你救了我。”我不好意思的低头,总算发现我们俩还贴在一起,赶紧挪开身体爬了起来,“我不是故意把你留在这的,你家卧室门我打不开。”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徐浩天脸上有微微的笑容,“可不可以麻烦你把我扶起来,我要去疗伤。” 我马上蹲下身子去扶徐浩天,他好像根本没什么力气,几乎是靠我才能勉强站起来。为了把他扶住,我将他那条没受伤的手臂搭在我后肩上,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拖着他走到二楼。 徐浩天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一直咬紧了牙关话都不敢说,生怕这一口气松了,会将徐浩天摔在地上。 原来二楼房间全是指纹锁,只有徐浩天本人才能打得开。我都没力气好奇徐浩天二楼房间里有什么不能让外人看到的东西,终于挪到床边,却再没有更多力气扶他躺好,跟他一起摔在了床上。 徐浩天几乎是一丝不挂,我的脸一下就红了,幸亏房间里的灯还没来得及打开,我赶紧爬了起来。 “没事吧。”我低着头不敢看徐浩天。 “床又不硬,怎么会有事。”徐浩天的声音总是带着一股奇异的镇定,“只是得麻烦你帮我重新包一下伤口,药箱在一楼左手房间的柜子里。” “我马上去。”我简直是逃出了那个房间,心跳的咚咚直响。 剪他衣服的时候我没脸红,抱着他取暖的时候我更是没觉得尴尬,然而这会儿回想起来,我简直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希望待会儿回去的时候他已经盖上了被子,否则我恐怕要犯心脏病了。 找到药箱回到二楼卧室,徐浩天已经盖了被子靠在床头,壁灯也打开了。我小心的将那些绑的乱七八糟的纱帘拆下来,颤抖着将棉签蘸上酒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没有一楼亮,徐浩天皮肤下的黑色好像变淡了些,不过面积却更大了,整条右臂和后背靠右边的位置,皮肤下都透出黑色来。 那个伤口几乎有一指粗,我怀疑差一点就要将他的肩膀穿透了。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收缩,但是却像烫伤愈合留下的疤痕,狰狞不堪。 “是不是很疼。”我咬了下嘴唇,鼻尖有些发酸。 要不是因为我,徐浩天也不会惹上张文斌,更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一点也不疼。”徐浩天微笑着摇了摇头,“真的。” “胡说,穿个耳洞都要疼好几天呢,你肩膀上这么大个窟窿,谁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怎么会不疼。”我瞪了一眼徐浩天,“你不用为了让我心里好过点故意骗我,我还没傻到那地步。” “真不疼。”徐浩天的笑容里有些无奈的意思,“应该是那毒麻痹了我的神经,我现在几乎没有知觉。” 我愣了一下,忽地站了起来:“毒怎么可能给你减轻痛苦,你会不会神经全部坏死,是不是以后会瘫痪?” 说着我自己先急了起来,在屋子里团团转。 “张文斌用这样的毒药肯定没安好心,能让你痛苦多一分绝不会少一分,神经是第一步,后面会不会是肌肉内脏或者血液,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掉?” 我把自己吓着了,仿佛看到徐浩天绝望的瘫在床上,他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开始溃烂流脓,却没有任何人有办法。 “林姗姗,你能不能别这么胡思乱想。”徐浩天好笑的看着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怎么能不怕,是我害了你啊!”我简直要崩溃了,你伤的肩膀不是脑袋啊! 徐浩天怔了怔,脸上的笑容变得平静而淡然:“姗姗,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大意才会受伤。何况他不是常人,我的理念不允许他存留在世,就算没有你,我和他也必然会有一番恶斗。” “伤是他伤的,与你有何干。况且如果不是你让他分了神,我当时就已经死在他手里,哪儿还有机会逃出来。” “为了帮我止血保暖,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你不欠我什么,根本无需自责。” 我还是觉得徐浩天在安慰我,心里十分内疚,叹了口气,在床沿上坐下了。 虽然知道徐浩天恐怕没知觉,用酒精擦伤口的时候,我依然小心翼翼生怕让他难受。 徐浩天大约是想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就跟我说起话来。他说今天打进张文斌脑袋里那根针是用他的血养出来的,正中眉心,张文斌体内的邪祟不死也重伤。 他还说真正的张文斌没有死,现在控制着那副躯体的是张文斌体内的邪祟,应该是婆婆招魂的时候弄来的。等他养好了伤,就去把那个邪物收服了,以后我就可以放心的过日子了。 “以后……”我正在包伤口的手顿了顿,忍不住叹了口气。 张文斌是个同/性恋,这段时间的变化完全是因为身体里那个鬼,等他以后恢复正常了,我们的婚姻大约也走到尽头了。 察觉到我神色的异常,徐浩天对我笑起来,眼睛显得乌黑晶亮:“叹气做什么,以后的日子总不会比有个邪祟缠着你更差吧?” 我“噗”的笑出了声,这话倒是不假。 伤口被纱布仔细的缠好,我打了个蝴蝶结:“完工,你休息吧。” 说着,我完全是条件反射的在徐浩天手臂上拍了一把,徐浩天的脸却瞬间白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我打疼你了。”我一下就急了,都忘了徐浩天说自己现在根本没痛感。 可是徐浩天不说话,只是咬着牙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身体微微颤抖。 第010章 我会保护你 我被吓傻了,直直站在床边看着徐浩天,跟他大眼瞪小眼。瞪了有好几分钟,我才发现徐浩天一手攥紧了床单,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是你毒发了,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做什么?”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徐浩天,急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没事。”徐浩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你出去,我自己待会儿。” 我想也不想赶紧退出房间,关门的时候却留了个心眼儿,没把门关紧。徐浩天家里这些门关上就打不开,万一他有什么情况需要我,我又进不去怎么整。 我在房间外面转来转去,有心进去看一眼,又怕打扰到徐浩天。我想起他出了那么多汗,恐怕会口渴,赶紧跑下楼去烧开水。 当我端着一大杯晾好的温水小心翼翼的回到二楼,房间里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徐浩天?你怎么样了?”我探头探脑的单手扒门,想看看徐浩天是不是还醒着。 徐浩天没回话,我把门推开一点,发现他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徐浩天,徐浩天?”我急忙跑进去把水放下,没敢推他,只是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知道是毒发还是感冒,徐浩天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脸色苍白,失了血色的嘴唇甚至裂开了几道口子。 我用医用棉沾了水帮他擦嘴唇,徐浩天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嘴皮。我赶紧把水杯凑到他嘴边,却没喂进去反而倒了他一脸。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忙脚乱的帮徐浩天擦脸,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真是没用,什么都不会尽会连累别人。如果徐浩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原谅自己。 看着昏迷中的徐浩天,我用力抹了下眼泪。哭哭哭,哭什么哭,还不赶紧想办法! 我从厨房找了个小勺来,废了好大力气把徐浩天的脑袋抱在怀里,用勺子一点点将水喂到他嘴里。 徐浩天的身体滚烫的吓人,喂了半杯水,我把徐浩天放平,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来,开始给徐浩天擦身。 他这样烧下去非得烧坏不可,必须赶紧降温。 我也顾不得徐浩天光着身子,用沾了酒精的纱布擦拭他的脖子,腋窝和大腿。凡是我知道的血管密集的地方,我都没有放过。 徐浩天浑身都笼罩着淡淡的黑色,我一遍遍的擦,那些却黑色丝毫没有褪掉意思。 不过徐浩天的体温倒是慢慢降了下去,我刚松了口气,徐浩天忽然浑身一颤,身体猛地缩在了一起。 “好疼……”昏迷中的徐浩天迷迷糊糊的吐出两个字。 “哪里疼?肩膀疼吗?”我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 徐浩天立刻反手将我的手握住,用了特别大的力气,捏的手掌生疼。我“嘶嘶”的吸着冷气,却不敢挣扎。如果他使劲捏我的手能让他的痛苦减轻一点,我没有半分怨言。 徐浩天的指甲已经抠进我的手背,我疼的眼泛泪花,紧紧咬着嘴唇一声都没吭。过了不知道多久,或许是疼的时间长了我有点麻木了,感觉也没那么难耐了。 我伸出另一只手给徐浩天拉好被子,又忍痛叫了他两声,只是他没答应。 我开始回想徐浩天之前的样子,他明明说那毒让他浑身没有知觉,可是为什么又突然疼起来了呢? 我想到自己曾经切过一个粉瘤,被麻醉的时候身体自然感觉不到痛苦,可是当麻醉的效用过去,疼痛就好像加倍似的席卷全身。 张文斌肯定没安好心,他那毒的作用恐怕和这是一样的。当知觉恢复,已经扩散到全身的毒会让徐浩天倍感煎熬,所以才会疼的昏过去。 难不成张文斌想让徐浩天活活疼死?真是歹毒! 我咬牙切齿的在心里诅咒张文斌,一方面是因为徐浩天现在情况不好,另一方面,我的手也很疼啊。 我坐在徐浩天身边也没法动,只能看着他。他手上的力气渐渐小了,却依然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坐的时间长了就开始打瞌睡,差点儿一头栽地上,这么一惊倒是清醒不少,再看徐浩天的脸,好像恢复了一些血色。 我将他身上的被子掀开一点,想看看他身上的黑色褪掉没有,正揉着眼睛使劲儿瞧,徐浩天醒了。 抬头对上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时,我整个人都懵了,有种偷窥狂被逮了现行的崩溃感。 “我我我,我不是在看你。”说完觉得不对又改口,“没有,我是在看你。” 可是越解释越不对,我急的额头冒汗,徐浩天看着我,轻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情况,别急。”徐浩天说着,想撑起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抓着我的手。 我赶紧把手往回抽,他却一把攥住。 “我弄的?”他看着我手背上新鲜的伤口,明显是指甲抠进皮肉的形状。 “没有,没事。”我咬着嘴唇使劲把手往回缩。 “别动,让我看看。”徐浩天皱了下眉毛,将我的手拉过去,轻轻吹了几下,“还疼吗?” “不疼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不知道为什么心虚的厉害。 “你明明是个好女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徐浩天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是对我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的脸开始发烧,心慌的像在怀里揣了只调皮的兔子。 “离开他吧。”徐浩天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是不想,是不敢。张文斌曾经用我爸妈威胁过我,这次我跑了,谁知道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去伤害我爸妈。等徐浩天好了,我还是得乖乖回去的。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徐浩天的声音很柔和,比曾经张文斌哄骗我的时候还要温柔。 我偷偷抬头看他的脸,看到那双满是关怀的眼神,心里忽然就有些涩涩的。 第011章 我的名字叫英招! 嫁给张文斌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妈妈为爸爸的病情担忧,我也不舍得给他们再添烦恼。张文斌不爱我,婆婆只想快点抱孙子,他们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徐浩天虽然没有直接说,但我知道他在关心我。 徐浩天很好,我们不过一面之缘,他就能豁出命来救我。我知道他是因为有自己的原则才会这样做,我又怎么会不感动不感恩呢? 他的表情他的眼神,都告诉我他并没有撒谎,也不是随口说说,可是我根本不允许自己再拖累他。 我们非亲非故,我宁愿回去张文斌那边自己想办法逃,也不能害他丢了性命。 “你刚醒,肯定累了吧,早点儿休息。”我低着头站了起来,“我也困了,想睡了。” “姗姗。”徐浩天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却又沉默下去。 我吸了口气,笑着抬起脸来看他:“明天我起来给你做营养早餐,我的厨艺不错哦,你有口福啦!” 不等徐浩天再说什么,我抱了床凉被快速跑出了房间,直接下了楼。大约是下午睡了一觉,躺在沙发上,我根本睡不着。 徐浩天乌黑晶亮的双眼总是浮现在我脑海里,那眸子仿佛上好的黑曜石,清透的似乎一眼就能看到底。他那张略显阴柔的脸,也因为这双眼睛而散发出一种中性的美。 他总是一副淡然镇定的模样,就好像那些古代的浊世佳公子。或许第一眼无法让人惊艳,熟悉了之后,那种沉淀在骨子里的出尘与悠然,才会渐渐透出来。 和这样的男人来往多了,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陷进他那双眼眸里,等到恍然察觉,却不愿抽身而出,宁愿沉沦下去。 想着想着,我赶紧晃了晃脑袋,林姗姗呀林姗姗,你这是缺乏男人滋润所以连节操都不要了么?好歹你现在还是个有夫之妇,况且人家徐浩天也说了,不管有没有你,他都会找张文斌体内那个鬼的麻烦。 人家对你只是客气,你可别自作多情啊!何况看看人家这条件,也不能看上你不是。 我自嘲的笑了笑,等我跟张文斌离了婚可就变成二手女人了,幸亏没有孩子,否则这辈子恐怕都再也嫁不出去了。 我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姗姗?” 半梦半醒之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而且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像张文斌。 “姗姗?” 好像真是张文斌!他难道追到徐浩天家里来了? 我忽地睁开了眼睛,一张脸就正正对在我脸上,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差点儿尖叫出声。 “嘘……”张文斌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你想他死吗,不想的话,就安静点跟我走。” 我点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张文斌松开了我捂住嘴巴的手,直起腰退开两步。我麻利的起身,轻手轻脚的穿鞋,而张文斌就站在一边静静等着我。 张文斌怎么知道徐浩天的家在哪儿,他怎么找到我们的,难道做鬼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徐浩天不是说他不死也重伤吗,怎么看起来他根本没事。等等,他就那么大方,有杀掉徐浩天的机会却白白放过? 不对,他肯定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所以他不希望徐浩天知道他来了,怕被徐浩天收掉。 可惜徐浩天也伤的很重,恐怕连站起来都难,我还是老老实实跟他回家去吧,省的被他发现徐浩天的情况,连累徐浩天死掉。 我还没抬脚,张文斌忽然将我打横抱起,我硬生生憋住了才没叫出来,张文斌立刻抱着我从一扇打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张文斌的速度不比徐浩天带我来这的时候慢,虽然雨已经停了,可温度有些低,我没穿外套,冷风吹在身上冻得我直哆嗦。 张文斌一口气抱着我跑到了楼下,直接跳窗户进了家里。我家可是九楼啊,我吓得紧紧抱住张文斌的脖子,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下一秒我就被张文斌扔到了床上,我被摔得七荤八素,刚翻身张文斌就扑了上来。 “不要!”我死死用手抵住张文斌的胸口,惊恐的看着他。我知道他是为了吸我的阳气,他今天伤的这么重,恐怕要把我直接吸干了! “这种时候你没有权力说不。”张文斌狠狠将我的手按在一边,“林姗姗,没看出你的本事不小,居然找来巫祝帮你。你和他什么关系,你也像讨好我一样讨好了他,所以他才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只有你这样思想肮脏的人才会把别人都想的跟你一样!”我不顾一切的对张文斌吼叫起来。 张文斌怔了怔,忽然嘴角一勾:“原来你喜欢那种男人?把主意打到我的女人身上来,我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我一愣,用尽力气挣扎起来:“你别害他,你敢动他我就跟你拼了!” “你再说一次。”张文斌的脸色骤然间阴沉下去,眼眸之中的冷光让人头皮发麻。 “我说你是混蛋!有本事你干脆杀了我!正好我没用,变成鬼说不定还能跟你拼一把!”我狠狠瞪着张文斌,却不敢再出言维护徐浩天。 我当然没傻到以为张文斌这是在吃醋,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件他的私有物品,给他提供阳气的工具。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允许别人染指。 这一点跟真正的张文斌没有区别,自己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而且他会比真正的张文斌做的更绝。 “变成鬼?”张文斌嗤笑一声,“你以为你变成鬼就能和我斗了?找了巫祝,你也应该明白我真正的身份了吧,怎么还这么天真。” “对,我知道了!”既然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也没必要再装了,“张文斌,你其实就是个邪祟,你以为你很厉害吗,总有一天你会被阴阳师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邪祟。”张文斌舔了下嘴唇,居然笑了起来,“原来你根本不知道啊。” 什么?他不是鬼吗?不是鬼他是个什么东西? “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张文斌瞬间撕碎了我身上的衣服,“还有,记住我的名字。张文斌这个恶心的名字根本配不上我,我的名字叫英招!” 第012章 关心和维护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熟悉的虚弱感仿佛潮水般层层汹涌。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 我不明白张文斌,不对,是英招,他就算要吸阳气,为什么不找别人。昨天他宁肯冒着危险跑去徐浩天家里把我弄回来,也没有想过大街上那么多女人,找小姐更不是什么问题,怎么就盯着我不放呢! “醒了?”英招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碗,“正好喝药了。” 我斜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肯喝。我觉得与其这样任他摆布,不如抗争一下,否则迟早被他弄死。 英招端着药碗站在床边,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半晌他才开口:“你不是想跟我斗吗,不是想让我死吗,你这个样子怎么跟我斗?你不喝药,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难道你是想让我死在你肚皮上?” 我真想啐他一口,可惜嗓子里干巴巴的,连口水都缺。不过他说的没错,我得养好身体才能跟他斗! 我费劲的支了下身子却没成功起来,英招一把捞住我的肩头,将我半抱在怀里。 “慢慢喝,一滴都别剩。”英招将碗凑到我嘴边。 我大口大口的将药喝下去,用积蓄的力气斜开身子倒在床上——我不想跟他贴这么近。 “为,为什么。”我吃力的扭头瞪着英招。 “什么为什么。”英招放下碗,悠悠看着我,“为什么需要吸阳气,还是为什么不找别人,或者为什么不干脆将你吸干把你杀了?” “全部。”我有些气喘吁吁的。 英招笑了笑:“你有三个为什么,我只有一个,你答出来了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说。”我冷着脸。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见我吃瘪的样子,英招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我恨恨的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英招却好像心情很好,替我拉好被子,俯身贴在我耳边,声音里有种诱惑的味道:“如果你肯顺从我,臣服我,死心塌地的忠于我,我会考虑告诉你的。” “做梦!”我头也不回甩出两个字。 英招轻哼一声:“话别说的太满,我会做到的,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匍匐在我脚下。” 这次我连话都懒得说了,他脑子有病,李时珍大大都说过脑残者无药可医,我跟一个绝症患者有什么好浪费口水的。 英招收了碗就出去了,药劲儿上来,我昏昏欲睡。不过我没睡着,我接到了徐浩天的短信。 “你去哪儿了,是他把你偷回去了吗?” “昨天半夜他去了你家。” “为什么不叫我?” 我的手指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说,而且我知道他明白为什么。 “他有没有伤害你?” “没有。” “没有?他伤的很严重,你昨晚没被他杀掉已经是你命大,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你为了救我差点儿就死了,我怎么能继续连累你,对不起。” “连累?你觉得你在连累我吗?那你告诉我,我昨天都做了些什么,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带你逃出来,你居然就这么回去了,这样才算对得起我吗?何况那是在我家,你觉得我在自己家里,能不留后手?” 我被噎住,我没想到徐浩天居然也会这样犀利的责问,倒不生气,只是内疚。内疚他为我白忙一场,内疚自己脑子打铁,忘了徐浩天身为阴阳师,在自己的地盘上更有把握。再想想他家里那些打不开的门,我简直懊悔至极,白白错失了一个抓住英招的机会。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我没回复,感觉徐浩天很生气,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徐浩天也老半天也没再给我发短信,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气坏了,不想再理我。 “你自己要小心,注意身体,我会再找机会救你出来的。”大约十分钟,徐浩天又发了条短信给我。 我扁着嘴看着手机,鼻尖酸酸的。我这么拖累他,他还为我着想,如果换个人早就想一巴掌乎死我,哪儿还会再管我。 “我知道了。” “知道不行,要好好记住。在我去救你之前,可不许死掉,你还欠我一顿营养早餐。” 原本还含着泪,看到这句话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遵命!回头补一顿大餐给你!” 徐浩天又叮嘱我把短信删了别被英招看到,还仔细交待了一遍关于怎样自己在家里最大限度补充阳气,絮絮说了不少,才说下次再联系。 我又强撑着困意等了半小时,确定他不会再发短信了,才将手指挪到删除上。我有些舍不得删这些短信,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又将徐浩天的叮嘱背了几遍,确定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住了,才清空短信息。 我实在支持不住了,握着手机就昏睡了过去。 下午婆婆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起来看到她坐在客厅,我赶紧挤出笑脸。 婆婆好像根本没看到我苍白的脸色,拉着脸瞪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到底是谁刚出院?你一个做媳妇的,不会挣钱也就罢了,连自己老公都照顾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我低着头小声说道。 “不舒服?我看你是被斌斌惯的娇气过头了!进门一年,孩子生不出来,老公也被你害的进了多少次医院,就知道给娘家拿钱,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婆婆指着我的鼻子,口沫飞溅。 我委屈的要命,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当初要我去招魂救张文斌的时候那么低声下气的,现在看着“张文斌”好了,就又恢复了一贯跋扈的模样,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你怎么这么说姗姗。”英招听到婆婆骂我,从厨房出来了,皱着眉头看婆婆,语气十分不悦,“来一次就给她一次脸色,她是我老婆,又不是奴隶。何况是我让她睡的,我喜欢就娇惯她,有什么不对吗?” 我愣了一下,英招这是在维护我?我昨天才给他惹来徐浩天,害他重伤,他居然还帮我说话?是那根针伤了他的脑子吧! “怎么跟妈说话呢!”婆婆唰地就站了起来,“真是我养的好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是不是!要知道你现在这么不孝,我何必!” 婆婆话没说完,却闭口不说了。 “何必什么?”英招微微勾了唇。 第013章 管好你的心 婆婆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终憋得通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样。 虽然不知道英招到底安的什么心,但是看婆婆如此,我心里确实很痛快。 其实我跟婆婆的感情并不算好,我甚至有点讨厌她,因为她总像防贼似的防着我。 婆婆名下有四套房子,都是当初她跟公公的老房子拆迁赔偿出来的,我和张文斌住的就是其中一套。 我和张文斌准备结婚的时候,因为男方出了房子,我妈就说我们家出装修费。可是婆婆咬死了一毛钱都不让我掏,只说这房子以后是我和张文斌住,家具让我们家买。 我还以为她是大方,体贴我家条件不那么好,心里十分感激。还是结婚那天,意外听到她叮嘱张文斌,才知道她是怕我家给这房子出了钱,想把我的名字也加在房本上。 婚后每个月,她都拐着弯儿的来问我家里的支出,知道我拿钱贴补娘家就给我脸色看。之后她就借着各种名目问张文斌要钱,怕我把张文斌的工资也贴回娘家去。 我觉得如果当初不是张文斌执意要娶我,她肯定是看不上我的。 婚后我被张文斌磨得辞了工作,自己在家弄淘宝店,她就觉得我不挣钱,再加上一年了我都没怀孕,她更是看我一万个不顺眼。 如果不是因为张文斌喜欢男人,恐怕我早被大着肚子的小三赶出门了。 “死丫头,你跟我过来!”婆婆忽然狠狠瞪了我一眼,抓着我的手就往厨房拉。 英招闪身挡在婆婆前面:“饭已经快好了,你们不用特地看。” “就是快好了,才让她去看看她的老公为了她多辛苦,这么大热的天还在厨房给她做这做那的。”婆婆拉着脸,“你快去冲个凉,等下一起吃饭。” 婆婆强硬的去推英招,但是英招却不肯让路。我在一边看的莫名其妙,婆婆为什么非要去厨房,英招又为什么这么袒护我,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是不是要为了这个女人把妈气死啊!”婆婆虽然还是虎着脸,眼圈却已经红了,她大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忤逆自己。 “你年纪都这么大了,动气伤身。”英招微笑着,只是笑容一丝温度都没有。 “你!你这个逆子!”婆婆丢开我就去捶打英招,英招也不躲闪。 我已经见识过英招的厉害,婆婆那点力气根本伤不到他,何况她心疼儿子,也不会真下狠手。 没想到婆婆忽然掉头反手抽了我一个耳光,打的我整个人都懵了。 “狐狸精,想挑拨我跟我儿子的关系,以后这个家就你做主了是不是!”婆婆指着我的鼻尖,“我告诉你,老婆子但凡有一口气,你也别想打我们家一毛钱的主意!” “你气晕头了。”英招一把拽过婆婆,阴沉着脸,“我看你今天也累了,我还是先送你回你自己家去吧!” “你要为这个狐狸精把妈赶走是不是!”婆婆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 英招的表情明显已经不耐烦了:“一把年纪就别胡闹了,走!” 婆婆几乎是被英招拽出门去的,婆婆坠着步子,屁股一直往后坐,英招最后干脆把婆婆抗起来进了电梯。 我站在门口对英招笑,有这么一个“妈”,想来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舒服到哪儿去。 英招阴沉的面目最终被紧闭的电梯门关在那边。 心情大好的我返身回厨房去把蒸锅的火关了,一边哼着歌一边把菜往餐桌上端,饭还没盛,英招就回来了。 “怎么,没把妈送回家?”我挑着眉看他,“你妈对你可真好,什么事都能找出借口把错推到我头上。” “她是那个胆小鬼的母亲,不是我的。”英招在餐桌边坐下,“别以为我是为你好,我只是看不惯她为老不尊的样子。” “随你喜欢。”我耸耸肩,一脸不在乎。 其实我不信英招的话,他今天跟婆婆闹翻,看似是为了维护我,其实打的什么主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们沉默的吃着饭,为着让自己身体快好起来,我吃的特别多。何况从昨天开始我就没怎么吃东西,真是饿了,英招也不知道生前是不是做厨子的,烧的药膳好吃的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晚上英招没进卧室,而是去了客房,还嘱咐我不许进去。鬼才稀罕进去,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 可能是晚上吃的太饱,半夜我迷迷糊糊的醒来,觉得口渴就去倒水喝,听到客卧里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扭头往客卧的方向看去,门居然是大敞着的,英招盘膝坐在床上,双眼闭着,桌上还点着一支白色的蜡烛。 他不知在说什么,声音太轻我实在听不清,忽然他抬起右手。 我立刻开始紧张,以为他发现了我,不料他只是在空中虚招一下,口中吐出两个字:“魇来。” 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白烟,朝着英招的方向飘去,之后随着英招深吸一口气,白烟尽数钻进了他的口鼻之中。那些白烟好像还有自己的意识,在被英招吸入的过程中不停的翻滚,仿佛想要逃离一般。 我吓得亡魂皆冒,幽暗的房间,摇曳的白烛,无端飘来又被吸入英招身体的白烟,一起组成了一副诡异的图画。 我不明白英招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后退,却不知踩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脚下传来“吱”的一声,好像某种小动物在叫。 英招瞬间睁开了眼睛,那双瞳仁的颜色居然是青白的,看起来就像根本没眼珠。我尖叫一声转身就逃,却不敢往大门口跑,踉跄着爬上大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浑身不停发抖。 脚步声缓缓靠近,我抖得更厉害,用力闭着眼睛。 “有那么可怕吗?”英招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笑意,“我还没怪你踩到我好不容易养出的宠物。” 我得咬着牙关才能不让牙齿磕碰的声音传出来,喉咙又涩又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怕,就管好自己,不仅是嘴还有你的心。” 第014章 不速之客 英招的手指从我脸颊上轻轻划过,隔着被子,我依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我只能使劲点头,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之前仅存在于我看过的恐怖片和我自己的臆想之中。 我也早就知道英招不是人,然而当自己亲眼看见了,那种冲击远胜电影里任何一个恐怖的镜头。 “很听话,睡吧。”英招抬手。 半晌屋子里都没动静,我已经缩的浑身肌肉酸痛,被子里气闷,我忍不住慢慢掀开一条缝。 英招已经回客卧去了,房间里也没有一丝光线,安静的几乎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 我呼了口气躺好,脑袋里突兀的浮现出英招说的那句话。 他让我管好自己的心,难不成他是担心我喜欢上徐浩天?哈,看来他还蛮在乎我们的这个“夫妻”名分,怕自己头顶绿油油啊! 而且他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让我心里只能有他,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看着不傻,怎么这么没有自知之明,我脑子又没进水,除非我疯了才会喜欢一个邪祟。 之后的几天过的还算平静,婆婆没有再来,英招也一直睡在客卧,然而却让我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如此一来我总是惴惴不安,只有偶尔偷偷和徐浩天短信联系的时候,才能获得几分安慰。 五天之后,平静终于被打破,一位不速之客来到家里。 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空气里没有一丝风,虽然开着空调,我依然感觉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似得喘不上气。 烦躁的感觉不可抑止的在身体里流窜,我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灯。 一个白衣女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我吓得尖叫一声,差点儿蹦起来。 “嘻嘻,你胆子居然这么小。”她站在床尾,并不明亮的灯光让她的面孔掩在披散的长发之下,仅露出小巧白皙的下巴和饱满的红唇。 卧室的门瞬间被推开,英招沉着脸闪身进入,看到那女人的时候却怔了怔。 我心下狐疑,他们认识?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这里干什么。”英招的眉头已经皱在一起。 “不是你招我来的吗?我听到你唤魇。”白衣女人轻柔迈步,手臂有若无骨一般缠上英招的脖子,“鸦鸣国比九幽还冷,你既然来了,我有何理由不追随你的脚步?” 说着,她已经将身体完全靠在英招怀里,埋首在他胸口,喃喃说了声“好暖”。 我沉着脸看他们,差点儿忍不住冷笑,原来是英招的老相好啊,怪不得一来就先到我房间里,恐怕想给我个下马威呢! 可惜她打错了主意,我跟英招根本没关系。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也从未召唤过你。”英招一把将那女鬼推开,眉头是不皱了,脸色却淡漠的很,“你阴气太重,留在这里只会给我添麻烦。” “别赶人家走嘛。”女鬼祈求起来,颇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我会很小心的,你就让我在这伺候你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伺候。”英招的眼神冷了几分,“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女鬼泫然欲泣:“若你也不顾多年情分执意不肯收留我,这阳世还哪儿有我的立锥之地。” 我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有没有搞错啊,大晚上的在我面前演琼瑶剧呢? “你们要卿卿我我,麻烦换个地方,我还要睡觉。”我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大人无礼!”女鬼忽地转过头,抬起的左手骤然伸出尺余长的尖利指甲。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猛地就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 “在我面前你也想撒野吗?”英招阴沉着面孔。 女鬼立刻扑在地上:“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大人责罚。” 英招嘴唇动了动,又没说出话来,倒是转头看我。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装模做样的有什么意思,你爱留不留我说了能算吗? “走!”英招好像因为我这个白眼生气了,冷哼一声扭头往门外走。 女鬼赶紧跟上,却在路过床前的时候转头看我。 她脸上带着媚笑,眼神却无比怨毒:“等着瞧。” 我翻了个白眼转身躺下,完全没鸟她。门关上了,我立刻坐起来朝着大门方向狠狠“呸”了一声。 说什么让我管好自己,你倒是风流啊,老相好都带到我面前来了,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我没在你面前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吃醋啊?”英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后,他突然出声吓得我差点儿滚下床去。 一晚上接连两次被吓到,我简直要得心脏病了! “你想太多了!”我恶狠狠的白了英招一眼,“我又不是自虐狂,更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我只是被你们恶心到了!还有,麻烦你以后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没意思的很!” “哦?”英招忽然俯身逼进,伸出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我怎么觉得很有意思呢?” “变态。”我低声咒骂的同时用力扭开脸,“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我是你的丈夫,和你一起睡是理所当然的。”英招直接掀了被子钻进来,不由分说把我搂进怀里。 我用力挣扎连踢带咬,他只按住了我的脑袋,一股凉气猛地钻进我身体里,我一下就没法动了。 “女人还是乖一点比较讨人喜欢。”英招的手指顺着我的耳廓慢慢往下滑,弄得我又麻又痒却没法反抗,只能选择死死瞪着他。 “好了,你不是要休息了吗,你看着我还怎么睡,还是说分房几天,你想我了?”英招勾着嘴唇,脸上尽是邪意的笑。 “无耻。”我迅速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否则谁知道他又要说出什么下流的话来。 “她只是我曾经的旧相识,鸦鸣国实在太冷了,独自渡过夜晚就像酷刑一般。”英招语气喃喃,又似乎是在跟我解释什么,“我会让她离开的。” 我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英招这是怎么了,被徐浩天的针刺到眉心之后,好像对我忽然好起来了。 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说他又在算计什么? 第015章 出门撞鬼 我还是在英招的怀抱里睡着了,他身上微凉,被他抱着比吹空调舒服多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英招已经不在,身边的床也早已凉透了。 我揉着眼睛起来洗漱,发现家里安静的过分,探头探脑的看了看,才发现英招不在家。 大清早的跑哪儿去了? 我撇撇嘴,爱去哪儿去哪儿,最好以后都别回来才好。可惜等我从卫生间出来,英招正好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那个白衣女鬼。 原来一大早就跟老相好出去了啊,我翻了个白眼,昨天还装什么体贴好丈夫呢,一夜过去就原形毕露了吧? 英招身上还带着些晨露的湿气,手里提着个小篮子,看见我之后上下打量了几眼:“恢复的不错。” “是大人的巫术天下无双。”白衣女鬼立刻送上一记马屁。 “马屁精。”我毫不客气的当着他们的面嘟囔了一声,白衣女鬼眼中的怨色更深了。 英招就好像没听见,对我说去给我煎药,白衣女鬼也想跟着去,被英招从厨房赶了出来。我抓紧机会对她冷嘲热讽,我就是看不惯她对英招那副狗腿的样子。 “别以为大人是真在乎你的死活,他只是需要一个留在这里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个挡箭牌,顺便还能给大人提供他需要的阳气而已,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白衣女鬼恶狠狠的瞪着我,“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哪里比得上我?” 诚然,白衣女鬼有一张标准的网红脸,小鼻头尖下巴大眼睛,一头黑发柔顺的可以去做洗发水广告。 “可惜啊。”我嗤笑看着她,“你家大人眼里有没有我知道,不过他眼里没你,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 “你!”白衣女鬼怒气勃发,整张脸都染上了一层青色。 “舞女。”英招的声音敲好从厨房传来,“把房间全部打扫一遍,我这里不留闲人。” 舞女?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真好,你怎么不叫野鸡呢? “是,大人。”白衣女鬼立刻应声,再看我的时候,嘴边挑起一抹冷笑。 她与我迎面走来,正是要去厨房的方向,我一步不让的站在原地,却不想她故意撞上了我的肩膀。一股冰冷的寒气瞬间刺入我的身体,我好像瞬间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浑身都僵硬了。 女鬼在我身后发出不屑的嗤笑,我恨得牙根痒痒,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 不得不说女鬼对时间的掌握分寸刚好,我的身体恢复知觉不到十秒钟,英招就端着碗从厨房出来了。我自然把气都撒到了英招头上,一把从他手里夺过药,咕咚咚喝完把碗放到了一边。 “今天别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转身进了卧室,狠狠摔上门。 下午婆婆赶在饭点来了,估计是上次气的不轻,这回一进门就拉着脸。这次她也不偷偷摸摸给我给补药了,干脆带了保温饭盒,里面装着鸡汤,不用说肯定是加过料的。 那药我可是闻过,臭味又冲又刺鼻,奇怪的是饭盒打开,那鸡汤却闻不出一丝药味,香的一直勾着我肚子里的馋虫。其实我也好奇婆婆给英招吃了这药会有什么后果,于是我主动去盛汤,还偷偷尝了一小口,鲜香爽口味道棒极了! 汤上了桌,婆婆先盛了一碗给张文斌,催促他喝。我想张文斌肯定是不愿意喝的,然而他接汤碗的时候,表情却异常淡定。他将汤碗凑到嘴边,正准备喝的时候,又放了下来。 “放盐了吗。”英招说着,拿起筷子在汤碗里搅了搅。就这么一搅,一只死苍蝇从碗底翻了上来。 “怎么搞的!”英招生气的将汤碗重重跺在了桌子上。 我和婆婆都愣了,鸡汤是婆婆做好拿来我盛进汤盆里的,如果里面有只苍蝇,我们俩怎么都没发现? 见我发呆,英招厉声道:“还发什么愣,赶紧拿去倒了!真倒胃口。” 我连忙起身去拿他的汤碗,英招却抢先将汤碗里的汤倒回了汤盆里,最后整盆汤当然一点都没喝,全都倒进了马桶。 婆婆的脸色不好看,不过她什么都没说。 晚上婆婆被英招送了回去,他们前脚出门,一直不知道躲在哪儿的白衣女鬼出来冒出来跟着他们出去了,她直接穿门而过,看的浑身一阵发麻。 不过我很快回过神来,和两只鬼同住一个屋檐下,或许我哪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这是大好机会,英招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女鬼又不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我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随手抓了件外套,提上包就往门外跑。 “去哪儿?”出租车司机回头问我的时候,我却有些为难了。 去谭小文那肯定不行,万一英招怒了把她杀了怎么办?我让司机先往城南开,然后给徐浩天打了个电话,现在除了求助他,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徐浩天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电话迟迟没有接,我心里焦急,虽然去过他家一次,可来回都没看清路,我根本不确定他家的具体/位置。 我急着联系徐浩天,却没注意出租车什么时候开进了一条黑灯瞎火的巷子里,等我猛然惊觉路不对头的时候,出租车的灯瞬间全都灭了。 车窗外一丝光都没有,车里更是一片漆黑,我吓得浑身都蜷缩在了一起,这是遇上坏人了吗,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飘飘渺渺的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一字一句清楚的落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立刻坐直了身子,壮着胆按亮了手机屏幕。 出租车司机居然悄无声息的不见了,而我面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大路,一盏接一盏的白色灯笼随着歌声亮了起来,远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朝出租车的方向漫步走来。 我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不是遇上坏人了,我这是撞上鬼了! 第016章 无脸男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英招是婆婆招魂弄来的,白衣女鬼是追着英招跑来的,可我今天撞到的鬼又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因为我和英招成天待在一起,身上染了阴气,所以招了鬼? 我真想把英招八辈祖宗都骂一遍,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倒霉到出门随便上了辆出租车就撞鬼的地步! 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我已经能看清那是个穿着青色长袍的男人,明明已经离得不远,他的脸却依然像是拢在一团雾气里,完全看不到五官。 歌声还在继续,音色哀婉动听,我听着那歌声,不知不觉浑身都放松了下去。心里的伤感不可抑止的涌上来,我想起自己嫁给张文斌这一年来受的委屈,想起婆婆的刁难,想起许磊那些刺人的短信,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我的眼睛里开始泛出泪花,视线更是被泪水糊成一团,那青袍男人越来越近,出租车也消失了,我傻傻的站在原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既是生无意,何不离舍去。”青袍男人已经到了我面前,他抬手抚上我的头发,语气像是在叹息,“随我离去可好?” 我觉得他的话特别有道理,我活的这么累,这么可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么一想我哭的更厉害,一个“好”字半晌都没从喉咙里完整的吐出来。 “来。”男人对我伸出手,“走吧,我会带你去一个没有忧愁烦恼的地方。” 我就这么把手交到了他手里,手机和包都丢在原地,我也压根没去管,痴傻了一般拖着步子慢慢跟在他身后。眼泪还在一直流,一盏盏的白色灯笼随着我们的前行逐次熄灭,眼看着还剩最后两盏灯笼,男人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从我手里抢人?”英招的声音突兀的传进我的耳朵,“你也配!” 我一惊,猛地就清醒了过来,立刻就想把手往回抽。可我根本没把手抽回来,那男人胳膊一抖,我就被他甩到了前面,他手指上的指甲骤然暴涨三寸,利刃一般抵上我的脖子。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用力挤掉眼里的泪水,看到英招就站在我们面前。他面目阴沉如水,双眼更是冷如寒星。 “放了她,我给你个投胎的机会。”英招的嘴角衔起一抹冷笑,“她死了,我就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走开!”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色厉内荏,而且我感觉到他好像在发抖,“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吞了她!” “哦?”英招故意似的抬起一只脚,慢悠悠的落下去,“我倒看看你怎么当着我的面吞了她。” 青袍男人带着我开始后退,似乎十分畏惧英招。而英招一副猫捉老鼠的模样,一步步缓缓靠近。忽然青袍男人猛地将我往前一推,我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扑了出去。我吓得尖叫起来,腰间忽地横过一条手臂,英招抱住我的身子原地转了半圈,稳稳的将我放在了地上。 “你,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怕,惊的是英招来的这么快,怕的是这次被他逮住,恐怕少不了要吃苦头。 “我不来,难道让你去死吗?”英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跟我在一起你生不如死?” “我还没活够呢!”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英招也不恼:“抓紧我的手。”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他带着飞一般转身朝那青袍男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你要干嘛?” “说了给他个投胎的机会,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英招瞥我一眼,带着我飞快出了巷子,可面前根本不是我熟悉的市区,房屋老旧,道路交错纵/横仿佛迷宫一般,根本看不到青袍男人半个影子。 “微末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英招随手一招,一把长剑出现在他手中,手腕一转,长剑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狠狠劈下。 “嗤”的一声,英招的剑好像划破了一张牛皮,老旧的房屋和凌乱的街道都像画中景物一般被撕开,一声痛叫随之传来,青袍男人捂着肩头跌落在地。 之前一直模模糊糊的,我只大概看出他身材高大却纤细,因为声音十分好听,虽然没看到脸,我下意识的认为他不会太丑。 此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吓得立刻就往英招身后躲。倒不是因为这男人青面獠牙,而是他那张脸上根本没有五官!这比长相凶戾狰狞更让我觉得恐怖,他都没有嘴,刚才是怎么唱歌,怎么跟我说话的! “别杀我,我不想死!”无脸男已经吓破了胆,在地上颤抖着往后挪。 “她没死,我自然不会杀你。”英招收了长剑屈指一弹,一点黑光骤然没入无脸男的眉心,“九幽阴差很快就会闻到这气味前来拿你,我说了给你个投胎的机会。” “我不去地府!”无脸男突然就歇斯底里的跳了起来,“快把鬼印收回去,否则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英招嗤笑一声,“你还没那个资格!” 无脸男大约是被英招逼得没有办法,两手一挥带出滚滚黑气,他整个人也像气球似的膨胀了起来,青袍被撑破,露出苍白无比的身体。 一道道浓黑的线条仿佛小蛇一般在他身体表面蹿动,咯吱吱的声音就像木板承受不住压力发出的呻/吟。 “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他的声音已经扭曲,浑身开始发出噼啪的细小炸响。黑气仿佛长蛇一般卷着他,呜呜的发出鬼哭般的声音。 眼看着无脸男的身体越胀越大,好像随时都会爆炸的气球,我急了,拽着英招的胳膊让他快想办法,他不怕死,可我怕啊! “急什么。”英招好整以暇的看着无脸男,“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你的速度也太慢了点,引爆鬼印还得这么久,怪不得本事差的离谱。”英招斜眼看着他,“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我一听头皮都要炸了,再也不肯站在英招身边,拔腿就往远处跑去。 第017章 委屈 我当然没跑出几步就被英招逮住了,大约也是因为我这突然的逃跑,英招没看住无脸男。 剧烈的爆炸声从背后传来,那个瞬间我从英招肩头处看到了腾起如同蘑菇云一样的黑气。英招的身体被气浪带着撞在我身上,我胸口一疼,人已经飞了出去。 身体在半空的时候英招抓住了我的手腕,我被他抱进怀里,身子一转摔在地面。不过我没怎么感觉到疼,因为英招给我做了人肉垫。我一头撞在了英招的下巴上,害的英招咬了自己的舌头。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英招毫不客气的讽刺了我一句。 我揉着脑门从他身上爬起来,没说对不起更没说谢谢。我碰上这样的事还不是他害的,至于他救了我这回事,呵呵,我才不觉得他是在救我,他不过是想把我抓回去继续软禁着而已。而他给我当了垫背的事情,则是被我选择性忽略了。 “逃跑好玩吗?”英招兀自整理身上的衣服,都没抬眼看我。 我不吭气,反正都要被抓回去了,说什么也没意义。 “看来还是不能把你身体养的太好啊。”英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如果你没力气跑出来,也不必废功夫来找你了。” 我一听就腿软了,坑坑巴巴的道歉,我说我再也不跑了,你看你在客房住的多舒服,我晚上睡觉不老实,你自己睡一张双人床也不怕被我挤着。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没骨气,我不怕英招用别的方法折磨我,我能忍。可是我无法忍受和一个完全不喜欢的男人肌/肤相亲,更恶心的是他顶着张文斌的皮囊,而张文斌又是个曾经和男人那个那个过的男人,想想我都恨不得把自己搓下层皮来。 英招没接受我的道歉当然也没拒绝,我简直不安到极点,乖乖去捡了自己的手机和包,跟在他屁股后面走。七弯八拐的走了几分钟,总算从那块地方走了出来,我才发现这里早已出了市区,身后几十米处有座塌了一半的孤坟,坟头还冒着淡淡的黑烟。 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三两步追上英招,再也没敢回头。 今天晚上天有些阴,星光几乎都被云层遮住,英招走起路来又几乎没什么声音,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再加上之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我抱着包一边走一边四处警戒,总觉得那些阴影之中随时随地都会蹿出个鬼影来。 我看那些阴影,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一些恐怖片的镜头,越想越害怕,甚至风把头发吹到脸上,我都能把自己吓得不轻。 英招显得十分淡定,走的不紧不慢,渐渐的我就落后了他几步。 忽然英招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朝我招了招,感觉那意思好像是让我去牵着他的手。我原本是不想的,可就在这时草丛里突然传出几声虫子叫,吓得我飞快蹿到英招旁边,挨住了他。 英招偏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点好笑的意思,不由分说将我的包拎了过去,顺便抓住了我的一只手。 他手心微凉,不过握着倒真感觉安全了许多,我也没有挣扎,低着头就任由他牵着我走,就是心里还觉得有些别扭。 “你为什么要逃。”英招开口打破了沉寂,“最近你过的不是很好吗?”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一个人和两个鬼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我没说出来,我怕英招一怒之下回去又要折腾我,于是我无声抵抗。 “你怕我会害死你?”英招嘴角微微弯了一点,“还是舞女让你不舒服了?” “她怎么不叫站街女啊,舞女,得多缺心眼儿才起这么个名字。”我避重就轻,吐了句槽。 英招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不是跳舞的舞,是无,没有的那个无。” “你们这些……怎么名字都这么怪。”我有些囧,还是嘴硬的继续吐槽,“什么没有,就是不要脸。” “你这么说也没错。”英招居然没有反驳,“她确实没有脸。” 我以为英招是觉得无女缠着她很让人厌烦所以才这么说的,不自觉的洋洋得意起来。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冒出了刚才的无脸男,我猛地抬头看英招,他说的没有脸,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不对啊,她有脸的,还长得很好看呢! “无女是从飘散无意识的破碎魂魄中生出的恶灵,有千万张面孔,却没有一张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英招淡淡开口解释,“在恶灵之中,无女是很稀少的,她们的产生条件太过苛刻。不过一旦无女形成,初生期便要比寻常厉鬼强大许多,成熟的无女是不错的仆人。” “仆人?床伴就床伴呗。”我忍不住讥诮的看了眼英招,“你跟我解释什么,你爱怎么样我又管不着。” 英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我心里一紧,真是最近日子过的太舒坦了什么都敢说,作死啊简直。我立刻把头低下,紧紧闭上了嘴。 之后英招也没说话,原本我目测我们离市区最近的高速入口最少还有四五公里,却不想再抬头的时候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我讶异的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大门,我们走的也不快啊,我还以为英招是故意想让我吃点苦头,如果真一步步走回来绝对要累瘫我。 “缩地成寸,你要不要学?”英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如果会了这个法门,下次再想逃,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闹个乌龙出来。” 我眨巴着眼睛看英招,他是真被徐浩天的针扎伤了脑子吧,还是他故意试探我? “你想教我?”我皱了眉头,“可我是个人……” “虽然我不是人,但我早说过我并不是鬼,你似乎很没记性。”英招的脸色忽地就不好看了,“还是说,你心里就认定了我是个害人的邪祟?” 我本意并不是那个意思,我正想解释,无女忽地冒了出来:“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英招冷哼一声,甩手上了楼,我委屈的站在原地,只剩无女着看我,满脸轻蔑的笑容。 第018章 家里有鬼! 我狠狠朝着无女翻了个白眼,自顾进了楼道,无女立刻跟上我一起上楼。大半夜的电梯里就我们俩,我不想理她,她却要烦我。 无女仿若无意的玩着自己尖利的指甲:“你最好跟大人保持距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有本事你跟你家大人说这话去啊。”我一脸嘲讽。 “你别以为有大人撑腰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你不过一个凡胎肉身的女人,何况只要有一天大人恼了你,你随时都会死的很难看。”无女斜我一眼,“很快你就知道了。” 无女摆明了就是在威胁我,不过我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英招把我看的那么紧,她不可能有机会对我做什么。 不过我还是决定今晚回去哄哄英招,他不是要教我那个什么缩地成寸的法术么,如果我能学会,别的不说至少逃跑的本事能大涨一截。 可惜英招没给我机会,他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我回去就没看到他人影,而且晚上他也没来找我。 小气鬼,自以为是的臭傻逼! 我气的牙根痒痒,蒙上被子就睡了。半夜里迷迷糊糊的感觉有只手在摸我的腿,我以为是英招,眼睛都没睁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那只手缩了一下,却在我翻身之后又爬上了我的脚腕,动作又轻又慢,像条冰凉的蛇缓缓往膝盖处爬。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顺着我的脖子探了上来,慢慢的横向移动,我终于清醒了,扭头往身边瞪过去。 大半夜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我话都没说出口,浑身的汗毛就都竖了起来,因为英招根本不在旁边,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吓得立刻打开了台灯,想看看是不是无女的恶作剧,房间里十分安静,并没有看到无女的影子。身上被触摸的感觉在我起身的时候就消失了,好像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是不是今晚被那个无脸男搞的精神太紧张了?我一边左右看,一边安慰自己,家里待着两只牛逼哄哄的鬼,怎么还会有其他孤魂野鬼跑上门来,肯定是错觉。 然而即便这么想,我依然感觉很害怕,再次躺进被窝,都没敢关掉台灯。 眼睛重新闭上,我用了很长时间才酝酿出些许睡意,那双冰凉的手却又出现了!耳根后和大腿上同时微微一凉,一只手顺着脸颊爬上我的脸,另一只手缓缓游弋到我的小腹。我能明显的感觉到眼前的光线被遮挡,吓得浑身冒汗却不敢睁眼,身体绷得紧紧的。 小腹处猛然一疼,好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内脏,我再也忍不住“啊”的痛叫出声,一下就坐了起来。伴随着卧室的门被推开,那双手瞬间消失了。 “怎么了?”英招看着我,“做恶梦吗?” 我瞪着眼睛盯着英招的脸,胸口急剧的起伏:“家里有鬼。” “不可能。”英招的口吻十分坚定,“普通的鬼害怕我和无女身上的气息,绝对不会靠近,如果是强大的厉鬼,进入这房间我会马上感觉到。” “真的有鬼。”我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神经质的四处看着,“有双手,我感觉到了。” 英招垂了下眼:“我在唤魇,或许是魇的气息给你造成的幻觉。别紧张,睡吧。” “不是幻觉,真的不是!”我顺着那双手的路径在自己身上比划,“这里,就是这样,它遮住了我的眼睛,那不可能是幻觉。” “姗姗。”英招皱了眉头,“魇会进入人的梦境,给人造成十分逼真的幻觉,你就不要再吓自己了,家里根本没有鬼。” “你身上有大人的气息,大人唤魇的时候,有丁点儿影响再正常不过了。何况魇只会给人带去噩梦,怎么会无端调/戏你。”无女若有所指的看了英招一眼,轻笑起来,“还是你自己想让大人来陪你,所以才这样说啊?” 无女的话成功的挑起了我的怒气,我唰的拉下了脸,扭开视线对他们说:“既然是魇的影响,那就没事了,麻烦你们从外面把门带上。” 英招看了我一会儿,转身出去了,无女嗤笑一声关上了门。卧室里重新陷入安静,我却再也没有丝毫睡意。难道真的是魇的影响吗,那样真实的触觉,被遮挡的光线,还有小腹处的痛感,都只是幻觉吗? 我在床上坐到天快亮才撑不住睡着了,这一次那双手倒再没出现,可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一只手伸进我的肚子里,取出了一个像是胎儿一样的东西。我浑身上下都是血,小腹上有个拳头大的窟窿,大股大股的鲜血像决堤的河流一般往外涌。 我一下就惊醒了,小腹处含着闷闷的钝痛,后腰酸软无力,我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身下濡湿的感觉明显是亲戚来了。睡裤上大片的红色,床单更是一团糟,我心里没由来的烦躁,明明日子还没到,怎么提前来了。 换了衣服将脏床单抱去卫生间,感觉脚底像踩在棉花上似的不着力,再看镜子,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虚浮感。 英招不是说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的不错了吗,为什么我看起来还这么糟糕? 英招发现我亲戚来了,特意给我换了药,反正我也喝不出来,他端来的药都一样苦。 接连三天,我每晚都做噩梦,那双手倒是没有再出现,可每次的噩梦都无一例外都涌着铺天盖地的血色。我就在这几天之中迅速的虚弱下去,简直比被英招吸了阳气更难受,不仅浑身无力,连脑子里都像有把小刀在割,一点都无法集中精神。 “阴气侵体?”英招的手指搭在我的腕脉上,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耷拉着眼皮瞪着英招,用力的呼吸,依然进气少出气多,好像病入膏肓的老人。 英招不说话,只是低垂眉眼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他给我拉好被子:“你放心,我会治好你的。阴气侵体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赶巧你正在信期,所以格外虚弱。” “可我,我怎么会……”我气喘吁吁的问。 “这事你不用多想,我会查清楚的。”英招起身,走了几步又忽然折回头,用中指挑破拇指指尖,一滴血珠迅速渗了出来。 “张嘴。”英招将手指凑到我嘴边。 第019章 血的渴望 殷红的血珠就离我的嘴唇不到三公分,明明只有一滴血,我却仿佛闻到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意外的是这血腥味并没有让我觉得恶心,反倒让我感觉无比渴望。 我用力的梗着脖子,将舌尖抵上英招的拇指,仔细的将那一滴血舔舐入口。比最芬芳的葡萄酒还要让我沉醉,这一滴血,瞬间为我推开了一扇奇异的大门。 我像饿极的孩子,将英招的拇指咬进嘴里,吃力的吸/吮着,想要更多他的血。然而英招手上的伤口却消失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再吸不出第二滴血来。 “我还想要。”我渴望的抬头看着英招,“再给我一点。” 英招面无表情:“不行,你的身体承受不了。” “能的,就一滴,再给我一滴。”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抬手攥住了英招的手腕,“求你了。”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英招皱着眉头将我的手撸下来放进被窝,“睡吧,我去给你煎药,我保证你会好的。” 我扁着嘴看英招,眼泪迅速积满了眼眶,不过我没有再祈求,我只能期待英招会心软。然而英招走的十分坚决,这一次没有再回头,卧室的门被关上,我失望的闭上眼睛,积蓄的泪水瞬间滑出眼眶。 胃里似乎有股暖流,渐渐流入我的四肢百骸,小腹也在这暖流的熨贴之下不再疼痛。我昏昏沉沉的睡着,唯一一次没有做噩梦,一觉睡到日头偏西。 是英招端着药碗进来叫我,我才睁开眼睛,身体似乎松泛了不少,脑袋里也不在有挫痛感。我咕嘟咕嘟的喝着药,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往英招手上飘。我希望他再给我一些血,才一滴就让我有所好转,如果多一点,或许我就能立刻下床了。 “好些了吗?”英招从我手里接过空碗放到一边,似乎没发现我在看什么,也没猜到我在想什么,不过我觉得他是故意装不知道的。 “嗯,好多了。”我点了下头,双手抓住被子的边缘,“谢谢。” “呵,你倒难得乖巧。”英招嘴角边衔着丝淡淡的笑意,“我想过了,你阴气侵体是从那晚偷跑出去之后开始的,可是那只小鬼并没有能耐搞出这样的问题,更不可能瞒过我搞出这样的问题。只有一个可能,你身体里早就埋下了某种药引,你想想我出院之后,你吃过什么平时没吃过的东西没有?” 出院之后吃的东西,几乎全都是英招一手包办,我连门都没机会出,怎么可能吃了奇怪的东西。 “好好想想,哪怕是一口水,一粒米,只要不是出自我的手,都有可能是药引。”英招盯着我的眼睛。 我苦思冥想了半天,忽然想起了那天婆婆拿来的鸡汤,我盛汤的时候偷偷尝了一口,就一小口。可徐浩天不是说婆婆那药是尸体防腐剂,专门给英招准备的吗,我一个大活人,就算吃了一丁点那药应该也没影响吧。 我犹豫着跟英招说了这事,除了那鸡汤之外,我是真的没有再吃经过别人手里的东西了。 “哼,除了妄想控制我之外,居然还存了这样的心思。”英招的脸瞬间阴沉下去,“你在家待着,无论谁来都不要开门,我去去就回。” 英招起身,我忙不迭的拉住了他的衣角:“你要去找婆婆?她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其实心眼儿也不算多坏,你……”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去问她些事情。”英招将我的手拿下去,“你倒是烂好心,她要害你你还替她说话。” 我没吭声,我觉得婆婆并不是诚心要害我的,她的药只针对“张文斌”。不过我一直觉得奇怪,对于张文斌身体里这个英招,她肯定是知道一些的,否则她不能总想着法儿的让英招吃那药。但是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儿子的身体里有个不属于她儿子的魂魄,她就不怕出事?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说着,就掀开被子要下床,“毕竟婆婆以为你没见过那药,你突然去问,她肯定不会说的。” “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英招按住我的肩头,“天要黑了,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门,家里有我布设的阵法,这里最安全。” 我是真想知道那药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招魂那一套,婆婆到底从哪儿学来的。可英招无论如何不许我出门,最后干脆在我身上一点,我浑身一麻,直挺挺的躺回了床上。 “无女会跟我一起去,你放心好了。”英招给我盖上被子,转身出去了。 我大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郁闷的要命,可是我连个小指头都动弹不了,除了乖乖在这等英招回来,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了英招和无女在家,屋子里安静的只剩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极度的安静让我不知不觉开始害怕起来,这大晚上,万一家里冲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可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心跳的越来越用力,扑通扑通直响,我紧张的呼吸都不顺畅,那双冰凉的手又不自觉的出现在我脑海里。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那双手好像又出现了,只是这次没有直接接触我的皮肤,而是隔着被子缓缓从脚踝处往上游走。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太紧张而出现的幻觉,我努力的将眼珠往下瞪,想看看自己身上究竟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平躺下来视线受阻的厉害,我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我急的简直要哭了,这个该死的英招,不让去就不去,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样!而且他不是说去去就回吗,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他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吗! 那双手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对方慢慢加大了力气。终于,那双手爬过小腹,分开滑向我身体两边,隔着被子按住了我的手!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不是幻觉!那双手真的出现了!这手的主人到底想干什么,我又该怎么办! 第020章 我死了? 紧张又害怕,思维仿佛纠结成一团乱麻,我不敢再往下看,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按照那双手现在的位置和按在我手上的角度,如果真有个什么东西在我附近,那它的脑袋这会儿应该停留在我胸腹之间。我生怕我眼珠往下一转,就看到一张恐怖的面孔,闭上眼睛至少还能再自欺欺人一会儿。 我在心里不停的祈祷着英招快点回来,对自己最后的一点控制力,都让我用在了尽量放轻呼吸上。 我不知道这双手想干什么,它按住我的手之后很久都没有再挪动,过了好半晌,那双手再次动了。五指将我的胳膊握紧,顺着手臂一点一点往上捏,我的胳膊上飞快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按照它现在的路线,待会儿是不是要来摸我的脸了? 恐惧仿佛从骨头里透出来,我的心越跳越快,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心脏似乎随时都会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手腕,手肘,肩头,那双手终于到了我脖子附近。我紧张的都快不会呼吸了,冰凉的指尖终于触到了我的皮肤,一只手捏住我的脖子,五指猛地收紧! “啊!”我尖叫出声,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卧室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双手也消失了,我立刻去摸自己的脖子,什么都没摸到。 “原来是做梦啊。”我长长呼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打算去倒杯水喝。手去抓被子的时候却抓了个空,我的手居然直接从被子上穿过去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我惊的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一回头,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保持着挺尸的样子双眼紧闭。 我瞪大了眼睛,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床上那个自己,然而我的手再次落空,就像穿过被子那样直接从我的身上穿了过去。我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不可思议的看看床上的自己,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 难道我死了?刚才那双手把我掐死了,所以我现在已经变成鬼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肯定没有死,我肯定在做梦!我急忙从地上站起来,又重新坐到床上,小心翼翼的将身体与床上的自己完全重合,然后躺回了枕头上。 快睡着快睡着,醒来了就好了。可是我越这么想越清醒,怎么都无法入睡,我急的想哭,泪腺却像干涸了一般根本挤不出一滴眼泪。 门口终于传来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我立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回头看看我的身体依旧躺在床上,我咬了嘴唇。英招回来了,他一定有办法将我恢复原样的! “英招!”我急不可耐的去开卧室的门,但我的手根本抓不住把手,一咬牙,我干脆两眼一闭朝门撞了过去。 身子没有丝毫碰撞到什么的感觉,结果因为用力过猛直接扑倒在了地上。面前有一双脚,英招看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他的眉心已经蹙了起来。 “你……怎么会自己魂魄出窍。”英招朝我伸出手,“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 我下意识的抓住英招的手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我愣了,我能摸到他?为什么我能摸到他,却摸不到别的东西? “姗姗?”英招马上把卧室的门推开,“别发呆,快点回去。” “我,我回不去啊!”我带着哭腔对英招说,“我是不是死了?” “别胡思乱想,你只是魂魄离体,不过你这样时间久了就真的死了,这可不好玩。”英招抓住我的手拉我进卧室,让我躺回自己的肉身上去。 我按照他的话做了,他将手按在我额头上,我只感觉一股凉气渗入头顶,狠狠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英招喃喃一声,忽地将手收了回去。 我睁开眼睛扭头看他,却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猛地将脑袋重新转回去,怪异又恐怖的感觉让我完全不知所措。难道连英招都没办法把我弄回自己的身体里去吗,这下我岂不是死定了? 英招在我床边来回走了几步,忽然伸手掀开了被子去解我的睡衣。我伸手就去推英招,他疯了吗,这都什么时候了,难不成他还想趁热来一发? “别动,说说你到底怎么从你自己的身体里出来的。”英招打开我的手,仔细的在我身上看了起来。 我躺着感觉很别扭,干脆滚到一边坐了起来。我把他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瞅了下闹钟的时间,嘀咕了一句“回来这么晚,都是你害的。” “手?”英招的手指顺着那双手捏过的地方一划,一个个乌青的手印顿时浮现在了我身上,从脚踝到脖子,挨挨挤挤密密匝匝。 “这,这……”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身体,感觉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英招细细的将这些手印都看了一遍:“从手掌大小和手指的纤细程度来看,是成年女子。看来你的魂魄是被她生生从肉身里拽出来的,伤了根本,所以才无法归位。” “那怎么办。”我有点傻眼,“能治吗?” 英招脸色严肃:“有点麻烦。” 英招从来没用过“麻烦”这个词,也从来没露出过这种表情。以前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根本不看在眼里的模样,哪怕被徐浩天用红绳捆住的时候都没皱过一下眉头,似乎这世上就没什么能难倒他。 可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被判了死刑,他说麻烦的事情肯定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而且他也说了,我魂魄离体的时间不能太长,我怀疑根本来不及解决我的问题。 绝望到极点,我忽地就爆发了。 “你出来!”我对着空气嘶吼起来,“鬼鬼祟祟的,只敢在我这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面前出现吗!你滚出来!” “你特么脑子有病吗,还是跟我前世有仇?我没招你没惹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出来,有本事你现在就出来!” 我喊得声嘶力竭,英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我紧紧盯着房间里每一寸空荡的角落,那双手没有再出现,也没有人回答我。 “出来,你出来啊。”我捂住了脸,想要狠狠哭一场来发泄,然而没有肉身的我却根本挤不出一滴眼泪,难受的简直要崩溃。 一条手臂搂住了我的肩头,英招将我抱在怀里,右手一下一下在我后背拍着,就像在哄一个哭闹的孩子。我攥着他的衣襟,把头埋在他胸口,咬紧了嘴唇。 “别怕,我不让你死,哪怕幽鬼阎王来了也带不走你的魂魄。”英招在我耳边轻声说着。 我用力点了下头,不管他的话是不是真的,此时此刻我都愿意相信他没有骗我,他有这个本事,他的强大无可匹敌。 第021章 一夜煎熬 我的身体被英招抱着放在地上坐好,他把杂物全部扫开,取了朱砂来混合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符阵,我的身体就在符阵最中心。 之后英招让我和肉身保持一样的姿势重合,这一次没有再用朱砂,而是直接用他的血开始在我身上画起来。 从额头到小腹,然后绕到背后,之后再顺着臀部达到腿脚。我们就像在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我浑身都被英招用血画满了符文。 最后一笔收起,英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子居然微微晃了晃。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几乎快和尸体一样了。 “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的问英招,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简直糟糕透了。 “不用管我。”英招摆摆手,“这外面的阵法能保持你阳气不泄,身上的符文可以帮助你的魂魄和肉身融合,你今晚坐在这里别动,日出之后就会有好转。” “你放心,我不会动的。”我朝英招点头。 “我得去唤魇,待会儿过来陪你。”英招转身离开,脚步微微踉跄。之前我几乎从来听不见他走路的声音,这一次他每一个脚步声都如此清晰。 他的背影被关上的房门挡住,我心口像是堵上了什么,十分难受。 英招从前对我的态度不是这样的,他看我的眼神,跟我说话的语气,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出,在他眼里我蝼蚁不如。可自打他把我从徐浩天家里弄回来,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好多。在婆婆面前维护我,我跟他顶嘴讥讽,他也不会生气,即便被我惹的不高兴了,最多跟我拉一下脸。 想想他原本看我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把我捏死,现在有气也有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我忽然就开始纠结了。 诚然我还是有些怕英招的,怎么说他都不是个活人,这也是我总想逃跑的最大原因。可是如果他不害我,尊重我保护我,那他即便不是活人又能怎么样,他现在的身份是张文斌,我和张文斌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啊! 等下,他现在是张文斌,那他会永远都是张文斌吗?我可以感觉到他对张文斌这个人很不屑甚至有些恶心,顶着张文斌的皮囊他心里肯定也不舒坦吧。如果他不想当张文斌了呢,我又该何去何从?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英招回来了,这次没有跟我说话,直接盘膝坐在了我身边。 我偷偷看他的侧脸,窗帘缝隙漏进来的月光在他脸上打出浓重的阴影,他的五官显得更立体,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却完全无损他的挺拔英气。 可惜是张文斌的脸。 我有些郁闷,也不知道真正的英招长得到底是什么样。虽然我不想承认自己当初十分肤浅的被张文斌帅气的外型吸引,可事实证明我就是这么肤浅,如果张文斌长得丑一些,恐怕我也不会那么匆忙的答应嫁给他。如果英招的真正的模样丑陋恐怖,即便他今天为我尽心尽力,我大约也不会动什么恻隐之心,一门心思要逃离他才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现在是个魂魄的关系,坐了一夜我也没觉得累,只是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总是会想动弹一下。每当我刚刚有这份打算,英招立刻就会看我一眼,我马上就不敢动了。 终于发现不能动也像酷刑一般难以忍受,还好有英招陪着我监督我,否则这一夜我肯定坚持不下来。 当破晓微光出现在窗外,英招站了起来。他把窗帘完全拉开,还打开了窗户。冷风瞬间灌入房里,我打了个哆嗦,无意间发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高兴的我差点儿跳起来。 “别动!”英招立刻虚按我的头顶,“还没到日出,现在动了就前功尽弃。” 我赶紧放松,强忍着尝试控制自己站起来活动的冲动,依旧老老实实在原地坐着。 光线越来越亮,身上那些干涸的血迹就像雪一样开始慢慢融化消失,仿佛直接渗入了我的皮肉。我感觉浑身发烫,那些符印好像都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疼的我开始不自觉的浑身发抖。 “这一关只能你自己熬,如果我插手,效果就要大打折扣。”英招在我对面坐下来,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坚持住。” 我偷偷咬住舌尖,拼命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灼痛感越来越强烈,我的指甲抠进膝盖都没有察觉半分。脑子轰轰直跳,简直马上就要爆炸了,我已经咬破舌头,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英招十指一捏,一片树叶出现在他手里,他将叶子放到唇边轻轻吹了起来。悠扬的乐声飘飘袅袅,婉转清鸣,我的注意力顿时被分散了不少,疼痛感都好像减轻了。 我想如果英招能一直给我吹曲子,或许剩下的那点时间也会好过许多。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居然开始感觉冷了。灼痛感并未消失,就好像有台空调在直直对着我吹,又痛又冷的感觉让我难以忍受,我快坚持不住了。 英招忽然停了下来,目光仿佛利剑般刺出窗外,冷风立刻消失不见,浑身的血液瞬间涌入头顶,灼痛骤然爆发。 “啊!”我再也忍不住抱着脑袋滚到在地,痛苦的尖叫起来。 英招马上扑过来将我死死按住,不让我的身体挪到朱砂大阵外面。他的嘴唇落在我唇上,舌头也探进了我的嘴巴,我虽然满嘴都是血腥味,依然清晰的感觉到他咬破了舌尖将自己的血喂进了我嘴里。 对他血的渴望仿佛浪潮般席卷全身,我用力的吸着他的舌头,恨不得把他的舌头咬碎,大口大口的将他的血灌进肚子。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英招多少血,当身体痛楚逐渐减轻,我心满意足的放开英招的脖子,感觉自己就像飘在云端一样晕乎乎的。 英招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微微的叹息声轻的几乎难以听见。他把我抱起来去了浴室,将我放在浴缸里给我清洗身体,我一直半眯着眼睛,浑身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 洗完之后他又把我抱回了卧室,给我盖上被子让我休息。 “别走。”我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不愿他离开我身边。 英招垂首看我,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好,我陪你。”英招在我身边躺了下来,隔着被子将我搂进怀里。我在他肩头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但是英招并没有睡,我能感觉的到他长长的睫毛偶尔随着他眨眼扫过我的额头,有些痒痒的。 第022章 没有为什么 这大约是我嫁给张文斌之后睡的最舒坦的一个觉,连梦都没有做,而且连续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之前才睁开眼睛。 我狠狠伸了个懒腰,下床打开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神清气爽。动动胳膊踢踢腿,能随便动弹的感觉真好!手臂上还有些淡淡的乌青,像是淤血没有散尽留下的痕迹,不过我没放在心上,有英招在,迟早会好的。 站了一会儿,我回头往床上看,英招应该是在我睡熟之后就离开了,床铺一看就知道是我一个人睡乱的。脑海中浮现出英招苍白的面孔,我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去看了一眼,客房的门紧紧关着,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想他可能还在睡,就先去洗漱,打算做顿早餐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几乎都不认识了,那些看起来像野草一样的东西占据了冷藏室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更是装满了各种古怪的瓶瓶罐罐。 “大人为了你,隔一日就要去寻找药材,阳世浊气浓重,每次都是半夜起身远赴深林清晨才能回来。这一次你害的大人失了一半精血,你知道那些血他需要唤魇多久才能补回来吗?”无女怨恨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我从来没见过大人为谁这么费尽心思,而你除了拖累他什么都不会做!” 我讶异的看着满冰箱的东西,这都是英招给我准备的药?他居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从来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要缠着大人,如果没有你,大人就不用这么辛苦。”无女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肩头,捏的我骨头都又冷又疼。 “你在干什么!”英招突然出现,一把打开了无女,“你只是个奴仆,居然敢这样对主人说话!” “主人?”无女吃惊的看着英招,“大人,她怎么配得上你。”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滚!”英招面目阴沉。 无女恨恨的瞪了我一眼,迅速飘飞出了厨房,我还傻在原地,直直看着英招的脸。 “为什么?”我几乎是脱口问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根本没有必要,只要我不死就可以一直为他提供阳气,我的反抗和挣扎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没有为什么。”英招冷硬的将冰箱门关上,“我要煎药了,你出去。” “你告诉我怎么煎,我自己来吧。”我没动,执拗的看着英招的眼睛,“我欠你一条命,不想再亏欠更多。” “你想跟我算账?”英招勾起嘴角,脸上又出现了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林姗姗,你欠我的可不止一条命,我已经救了你两次了。况且我的诊费很贵的,即便你用自己的身体和阳气来补,也差的很远呢。何况你笨手笨脚的,煎坏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药材,你怎么赔我?” “你不用这样对我。”我咬了下嘴唇,“英招,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软弱,否则早在知道你不是张文斌的时候我就已经吓破胆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不怕我了?”英招欺近身前,挑起我的下巴,“你这是在对我宣誓效忠吗?” 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英招的性格怎么这么别扭,一定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形容成这种样子吗?听无女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甚至有一刹那的错觉,以为英招是有些喜欢我的。可他现在似乎又在提醒我,我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玩物,一个工具,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人。 “我不喜欢你这样。”我扭了下脸,躲开英招的手,面无表情的看他,“你的脸色很不好,还是再去睡一会儿吧,我做好了早饭叫你。” “不必了,你的手艺并不怎么样,何况吃药必须按时按量,你昨天就没有吃药,今天不能再落下。”英招也沉下脸,“况且你以为只有你要吃药吗,你昨天忍不住乱动害的我功亏一篑不说,还浪费了我不少精血。这副肉身本就不堪,再不调理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英招的意思是,张文斌的身体已经快不能用了?之前徐浩天说过,张文斌其实并没有死,难道昨天的事,连累张文斌也不行了? 我脑子里有点乱,张文斌的死活我不想管,但是明知一个人还活着,我却有可能害死对方,无论他是谁,我都会自责愧疚。 我根本没注意英招说的功亏一篑到底是怎么回事,满脑子都是张文斌会不会死的问题,我机械的被英招推出了厨房,站在门口一直发呆。直到英招端着药碗打开/房门,我惊了一下才抬起头看他。 “张文斌没死是不是?”我直视着英招的眼睛,“你们俩挤在一副肉身里,难道不会出问题吗?” “你有工夫担心他,不如多担心一下你自己。”英招把药碗塞给我,脸色更加阴沉,“你该不会以为你已经好了吧,你现在的魂魄最多只能维持在肉身之中六个月,如果半年之内我想不出办法解决你的问题,到时候你必死无疑。” “什么!”我的手一抖,药碗里的药瞬间洒了出来,如果不是英招及时扶住了我的手,恐怕我会把碗摔个粉碎。 “喝药。”英招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我愣愣的把碗端起来将药灌进嘴里,放下手的瞬间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忍受了那么多痛苦,花费了英招那么多精血,结果只给我续了六个月的命,就因为我在最后关头没有忍住疼? 我抬手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我怎么这么没用,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现在后悔也没有意义了,接下来你最好老老实实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英招从我手里把碗拿过去,“准备一下,今天我们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我抬头看英招,脑袋里空荡荡的。 “去安葬你的婆婆。”英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什么!她死了?”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英招前天晚上去了婆婆那里那么长时间,原来他把婆婆杀了! “你,你不是答应了我……”我结结巴巴的问英招。 “没工夫和你解释。”英招不耐烦的推了我一把,“动作快点,把她埋了之后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我像游魂一样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卧室,跌坐在床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我不敢相信英招居然把婆婆杀了,我真是太天真了,怎么会以为他不过一直在吓唬我,他根本不会杀人。 “现在知道了吧?”无女的脑袋从背后探出,侧脸轻笑看我,“早就警告过你了,别做梦了,去找那个巫祝带你走吧,永远别再回来。” 第023章 这是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跟着英招到了殡仪馆的,婆婆的尸身已经装进了棺材,灵堂应该是昨晚就设好了,只是没人守灵。英招顶着张文斌的皮囊,一切都进行的飞快,没有丧礼,棺材直接进了墓地,填土收工,连纸钱都没有烧。 英招黑着脸站在墓碑前面,一言不发,我站在英招身后,仿佛置身九尺寒冰之中。 几天前还活的好好的婆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没了,对英招来说,夺走一条性命难道根本就无关痛痒吗? 公墓之中忽地卷起一股阴风,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也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我似乎隐约听到哭泣的声音传进耳朵,侧耳细听起来,那哭声又没了。 “别挣扎了,你即便死了也不过一个小小阴魂,老实等着幽鬼阴差来收你就是。”英招冷哼一声,转头扶住我的手臂,“走吧,还是你想在这里多陪她一会儿?” 我望了一眼墓碑上的遗像,黑白照片上,婆婆的眼睛里忽地流出两行细细的血泪。 我浑身一抖,迅速低下头跟着英招走了,就像在逃避。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靠着车窗发呆,感觉十分困倦,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我以为是骤然得知了婆婆死讯我才会这样,上楼的时候手脚发软,才发觉似乎不太对劲。 “魂魄有损,你会十分容易疲惫。”英招看起来心情依然很不好,说话的时候都面无表情的,“我教你一点凝神的法门,对你有好处。” 我十分听话的应了,认真的和英招学起来,性命攸关的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知道我算不算天赋异禀,英招教我的方法我很快就上手,练了几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不过英招禁止我长时间练习,让我没事多睡觉,他去做药膳我就乖乖躺下了。 我再次梦到了张文斌,他的模样比之前更加狰狞可怖,脸上的痛苦之色异常浓重。 “你也知道你妈死了是不是。”我看着他淡淡开口,“我是没能耐帮你报仇的,你找我也没用,想想别的办法吧。” 张文斌脸色一怔,之后我莫名其妙的就醒了。 卧室的门敞着,药膳的香味飘进来,我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到餐厅一看,英招已经快完工,桌上摆满了菜。 “准备开饭吧。”英招似乎比上午的时候还烦躁,语气十分不耐烦。 我识趣的没有惹他,盛了饭端到桌上。 这顿饭吃的十分安静,英招不说话也不看我,家里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碗碟发出的声响,气氛凝滞的几乎让人难以呼吸。我不明白婆婆死了英招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他不是存心要杀了婆婆,只是失手?还是说婆婆和我一样,对他来说还有用处,死了对他会产生什么影响? 但是我没敢问,只默默的低头扒饭。 饭后英招开始收拾东西,他说我们要出去一趟,或许三五天都回不来。我奇怪的看着他,不是说我现在魂魄不稳容易累么,他怎么还带我出远门? “带两件换的衣服就可以了,别的东西不需要太多。”英招并没打算跟我解释什么,只催促我快点准备。 我忙不迭的答应,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对于这次出行我还是挺期待的。已经在家里闷了半个多月,今天婆婆下葬的时候还出了那样的状况,我心里憋闷的要命,出去走走总比成天闷在家里强。 车子开出小区大门的时候,另一辆车与我们错身而过。我正好面对着那个方向,开车的人是徐浩天,副驾驶座上坐着谭小文。 那个瞬间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死死攥着衣角,有种立刻跳下车的冲动。不过我还是硬生生忍住,先不说车门早就锁上,英招也不会允许我下去,尤其是让我跟徐浩天面对面。 放松,放松。我在心里暗示自己,慢慢放松了全身肌肉。之前牙齿咬的太紧,脸都有些发酸了。英招似乎并未发现我的异常,只是专心开他的车,我瞥了英招一眼,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有点乱,我不知道徐浩天为什么会带着谭小文来家里找我,是因为我最近几天没和他联系的缘故吗?他的伤应该好了吧,也不知道毒彻底祛除了没有。 其实这几天我好几次想跟徐浩天联系,手机都拿起来了,最后又放了回去。那天晚上逃跑原本是想去找他的,但是他一直没有接电话,后来也没有联系我,我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所以没敢打扰。难不成他是因为那天晚上没接我的电话,所以今天特意来看看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手机就在后座的包里,我转身就能拿到,但我不可能当着英招的面联系徐浩天,还是找个机会偷偷给他打个电话吧。 车已经开上了高速,路边黑黢黢的农田飞快的倒退,我是个路盲,也不知道现在正往哪个方向走,干脆把座椅放低睡了。等再醒来的时候英招正晃我的胳膊,说快到了,让我起来清醒一下,省的忽然出去受了凉。 “这是哪儿?”我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路,似乎并不是大路,路两边全是茂密的树林。 “到了就知道了。”英招没多说。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车在一个度假村院子里停下,我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明白英招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英招应该是提前预约了房间,进去之后就有服务生来帮我们拿行李。房间的位置在三楼的最尽头,房间很大,还带着个露天阳台。 “这是?”我站在房间中央环视一圈,还真是来度假的? “我有点事情要到这里来办,顺便带你出来透透气。”英招隔着硕大的阳台落地窗看向远处的山林,“明天我会出去,一整天恐怕都不在,饿了你就自己去餐厅吃东西。煎好的药就在我那个箱子里,喝之前记得热一下。如果想逃走,明天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英招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背对着我,语气也平淡的出奇,我整个人都有些懵,错愕的看着英招的背影。他今天是哪根筋抽住了吗,这是怎么了? 我偏着头看英招,心里感觉怪怪的,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况且以英招的脾气,不想说的事情我问了也没用。 “不早了,睡吧。”英招转身打开行李箱,把要用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我咬了下嘴唇,拿起洗漱用品进了浴室。正在淋浴,一双手臂忽然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 第024章 无法抵挡的诱惑 英招的侧脸贴在我的颈间,轻轻的磨蹭着,微微冰凉的嘴唇偶尔从肩头擦过。我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手臂上飞快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诚然我不像一开始那么畏惧和讨厌英招,但是我依然会别扭,别扭一个不是我老公的男人,顶着我同志老公的皮囊与我亲近。 “你会走吗?”英招低声呢喃,声音飘忽的像是天上的云。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一时间没明白英招在说什么。 “别走。”英招蜻蜓点水一般亲吻我的后颈,一只手也不老实挪到了我的胸口,“姗姗,你别走。” 英招手下轻轻一握,我不自觉嘤咛出声,酥麻的感觉迅速扩散到全身,腿也开始发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袋里一片混乱,虽然我心里还是有些抗拒,可我的身体却出卖了自己。 英招从身后抱着我抚/摸亲吻,从未如此温柔缠绵,他的气息紧紧将我包裹,仿佛一株盛放的罂粟带着剧毒与诱惑。 我无力抵挡,也可能是内心深处原本就有渴望,不禁转过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嘴唇被含住,辗转厮磨。英招的舌尖刺入口中的瞬间,他的双臂忽然加大了力气,就像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我攀在他身上,如同一株柔软的藤蔓,将这一刻的情欲牢牢束缚。 英招搂着我睡下,我的脊背靠在他的胸口,他的手臂搂着我的腰身,我们仿佛两柄相亲相爱的调羹,完美的重叠在一起。 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英招已经走了,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我自己,我抱着被子坐起来,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如果不是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吻痕,我恐怕会催眠自己这只都是假象而已。 英招最近的表现实在太反常,尤其是在婆婆死了之后,昨天晚上居然还说让我逃走。此时回想起来,感觉他就像在交待遗言似的,难不成这次他要来办的事非常危险? 我猛地坐直了身子,英招才失了一半精血,恐怕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他可不是愚蠢的人,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冒险? 除非这件事他非做不可! 但是又有什么事情得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肚子抗议到快暴动,才收拾洗漱了一下去餐厅吃东西。 正低头扒饭,忽然听到一个让我厌恶的声音:“嫂子,好巧啊!”我回头,许磊正端着餐盘站在我身后。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继续低头吃饭,许磊却绕到我对面坐了下来。 “嫂子,我们好久都没见了,以前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别放在心上了?”许磊小心翼翼的看我,眼睛里还有几分歉疚。 其实许磊的年纪并不大,走出校园也没两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身上仿佛没有沾染一丝社会的气息。他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无辜,薄薄的嘴唇粉红粉红的。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像个普通大学生。 如果不是知道他究竟多么恶毒,任谁看到他的模样,都会认为他是个单纯善良的男孩吧。 我淡淡看着他,只是没有出声。我没办法原谅他的所作为做,也不认为他是真心悔改,他出现在这里或许是巧合,但是他用这副姿态接近,我不信他没有目的。 “开门见山吧,你找我什么事。”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嫂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许磊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是我年纪小不懂事……” “行了,我没工夫听你废话。”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许磊。说自己年纪小?二十五了还年纪小,他好像就比我小几个月罢了。 许磊喏喏,沉默几秒,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我们,才紧张的压低声音对我说:“嫂子,我怀疑阿……文斌大哥出了问题。” 我故意沉下脸:“许磊,什么叫我老公有问题,你说话注意点。”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许磊有些急了,鼻尖渗出几粒细细的汗珠,见我不说话,他又继续对我说,“嫂子,你和文斌大哥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就没发现他自打出院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吗?前段时间文斌大哥托梦给我,说他被人暗算遭受囚禁折磨。原本一个梦罢了根本不能当真,可是我想起一件事,当初文斌大哥在医院昏迷不醒,伯母曾经提过要给他施法招魂。我立刻去找伯母询问这件事,才知道伯母已经过世了。” 许磊说到这里,眼圈红红的,眼看着眼泪就要流下来,小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我几乎忍不住要冷笑,婆婆死了许磊会伤心才怪,他恐怕巴不得那老太婆早日归西,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和张文斌在一起。而张文斌大约就是被许磊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吸引的,娇弱无辜的简直就像只小白兔。 见我面色不善,许磊赶紧深吸一口气,眼泪立马就不见了,重新换回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我。他说他曾经到我家里去过,原是想劝张文斌回心转意,没想到却看到了十分恐怖的一幕。 “他的脸。”许磊脸上浮现几分惊恐之色,“青面獠牙像只恶鬼一样,而且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人的眼睛,眼珠是白色的!还有他的手也会变,像僵尸的爪子似的,指甲又黑又长!我当时差点儿吓死!” 我心里一突,英招是故意吓他的,还是那才是英招真正的面孔? 不过我装作不信的样子,冷笑一声:“许磊,你对张文斌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编出这种可笑的故事来吓唬我。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吓的我逃跑,将自己的老公对你拱手相让?” “嫂子,我说的是真的!”许磊急了,“那个江湖术士说,招魂那天出了些茬子,有两个魂魄一起进了文斌大哥的身体里。如果一直不管任由他这么下去,文斌大哥就没救了!” 果然如此,我笑了。 我早就怀疑当初给婆婆教招魂的那个人有问题,不是招魂的过程出了茬子,英招进入张文斌的身体根本就是那个骗子故意弄出来的。许磊肯定没把实情吐干净,如果我不逼他,他才不会告诉我那个江湖术士的事。要是我能死在英招手里,对他来说可是件大喜事呢! 那个家伙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婆婆拿来的药不用说也是他给的,顺着许磊这条线,一定能找到那个人。 我假意低头思索他的话,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看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许磊眼里闪出惊喜之色,饭也不吃了,急忙站起来:“嫂子,你跟我来。” 第025章 驱鬼符 我和许磊一起上楼,他的房间居然就在我和英招隔壁,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我俩对坐在椅子上,他半晌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酝酿措辞。我皱着眉头看他,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其实心里早打定了主意要听他把话说完。 可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沉得住气,最终还是我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许磊,那个江湖术士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吧。”我双臂抱在胸前,做出傲慢的模样,“我时间有限,文斌随时都会找我的。” 许磊的身子居然微微抖了一下,看来那天的英招真把他吓得不轻。 “嫂子,伯母之前有没有给你说过招魂的事?”许磊的眼里和话里都有些试探的意味。 我冷笑一声:“招魂是我跟妈一起做的,你说呢?” 许磊愣了一下,明显是没料到这一点,原本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垮了下来。 “事情得从文斌大哥昏迷的第二天说起。”许磊垂着眼睛,将那时候发生的事给我大概说了一遍。 那几天我在家里崩溃煎熬生不如死,婆婆和许磊也好不到哪儿去。医生说张文斌如果三天之内醒不来,哪怕能保住一条命,或许也会变成植物人。 婆婆急红了眼,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去庙里烧香拜佛,结果就遇上了那个江湖术士。当时许磊没有跟着,只听婆婆说那个江湖术士有办法把张文斌救醒。 江湖术士说,招魂是个很严肃的事情,滴血引路这一步是让离体的魂魄找到回去的方向,必须由受术者的血亲来做。而那张暂时用来充当张文斌魂魄载体的符纸,则得由纯净的处子捧着,之后浸血放在张文斌心口方才能生效。而且这个捧符的人,还必须是张文斌熟悉的人,越熟越好,这样才不会惊了张文斌的魂魄。 婆婆当时虽然知道张文斌没碰过我,可她不确定我是不是处,还是许磊告诉她我可以,她才放下心来。 许磊说着,抬头偷偷瞥了我一眼,又飞快的把头底下。我的心一阵揪痛,简直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毫无遮拦的展示着自己的一切。 五指在膝盖上用力捏着,结痂不久的伤口在提醒我婆婆和张文斌的自私无情,我面无表情的盯着许磊,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大约是婆婆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直到张文斌昏迷的第三天晚上,她才决定了要招魂。许磊当时也有些绝望了,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给那个江湖术士打下手,完成了招魂的第一步——画符。 之后就是婆婆来求我去给张文斌招魂,这些我都知道了。但是我还有个疑问,许磊怎么知道招魂出了茬子,难不成他那段时间一直跟着婆婆? “是我去找文斌大哥的第二天,我去找了伯母。” 许磊说他当时吓得不轻,第二天才想起这事得告诉婆婆,却没想到在门外听到婆婆和人争吵,说话的正是婆婆和那个江湖术士。因为隔着门,许磊听的也不太清楚,不过最重要的部分他还是听到了。江湖术士说婆婆选的时辰不对,所以导致在周围飘荡的孤魂野鬼也被带到了张文斌身上,不过他有办法消除这个后遗症。 原本婆婆还是很生气的,结果那个江湖术士抛出了一个婆婆无法抵挡的诱饵,孩子。 他说他可以在药里加些东西,只要我和张文斌都喝了,肯定会情动不能自已。我正好是那个替张文斌招魂的人,所以我百分百能怀上张文斌的孩子。他还说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张文斌身体里的孤魂野鬼转进我的体内,强迫性的重生成长,不仅张文斌能恢复,还能让老张家一举得男。 我简直忍不住要为那个江湖术士喝彩,这一石三鸟的办法亏他也能想的出来。可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英招早就提防着,那药一口没喝,而婆婆也死了。 “所以你来找我,希望我能骗文斌把药喝下去?”我似笑非笑的看着许磊,没发现自己下意识的在模仿英招的表情。 “当然不是!”许磊连忙摆手,“这个方法太不可靠了,怎么能让一个孤魂野鬼当你们的孩子!” “是嘛。”我斜眼看许磊,“你是怕我有了文斌的孩子之后,他就不能离婚跟你在一起了吧。” 许磊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他的眼神很快就被积蓄的泪水遮掩:“嫂子,我真的是想救文斌大哥,我们从小就认识,怎么可能知道他受苦却不帮他。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再生气,也没有文斌大哥的命重要啊!” 我不说话,依然冷笑看他。 许磊抹了一把眼泪,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定定看着我的脸:“嫂子,只要你救文斌大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端详着许磊的表情,猜测他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其实只要他过的好,我就满足了。”许磊的目光飘向窗外,眉间凄苦笑容惨然,“他成了这样我也是帮凶,我实在是不忍心。” 我心里没由来的烦躁起来:“别说这些没用的,你还有别的办法将那个孤魂野鬼从文斌身体里驱走吗?” “有!”许磊许磊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他用纸包好贴身带着的符纸给我看,说是只要泡水让张文斌喝下去,就能驱走他身体里的恶鬼。” “嫂子,如今即便我就有这道符,也不可能有机会让文斌大哥喝下符水,文斌大哥有没有救,全都指望你了。”许磊眼巴巴的看着我,我终于明白自己在烦躁什么。 如果张文斌没有骗我,又或者说我没有撞破他跟许磊之间的事,这段时间我一定在想方设法搭救他。可是此时此刻,我老公的男小三对我苦苦哀求,只为让我帮忙救我老公,这种感觉既荒诞又可悲。 “给我吧。”我叹了口气,对许磊伸出手,半真半假的对他说,“不瞒你说,我也觉得文斌最近奇奇怪怪的。符水我会想办法让他喝,只希望他看在我救他一命的份上,等那个恶鬼走了,他能放过我。” 我同许磊告辞回了房间,英招还没回来,我捏着手里的符,整个人迷茫又无措。 如果我在阴气侵体之前得到这张符,我恐怕会毫不犹豫的想办法骗英招把符水喝了,可是想到他为我做的那些事,即便他没有喜欢我,我又怎么能下的去手害他? 我就这样在房间里呆坐到天黑,期间喝了一次药,感受着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弥漫,心里也同样苦涩。 忽然,窗外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好像一团雷直接在度假村顶上炸开。没有任何预兆的,瓢泼大雨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我疾步走到窗前往外看,正好一道闪电撕裂云层,刺眼的光仿佛就在我面前划过。 英招? 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闪电转瞬即逝,只在我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不肯多给我半秒钟的时间让我看清那到底是不是我眼花了。 我伸手就想把窗户推开,身后的门“嘭”的一声,紧接着门锁打开,一个人直接跌进了房间里。 第026章 来者不善 我跑过去关上门,英招还躺在地上,我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晃了晃他的胳膊:“英招?英招你怎么了?” 英招面色苍白,嘴唇紧紧抿在一起,湿透的头发胡乱贴在他脸上。他浑身都被雨淋透了,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只这么十几秒,他身子下面的地毯就已经湿的通透。 “英招,你,你没事吧?”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试试他是否还有呼吸,手指还没伸到他脸前,英招忽然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仅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就被英招拉倒在地上,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却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用力撕扯着我的衣服,狂躁的就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你干什么,你别这样。”我无措的做着无力的抵挡,眼泪忽地就涌了出来。 昨晚发生的一切真的是梦吗,那样温柔的英招和现在这个压在我身上的暴戾男人真是同一个人吗? 英招好像根本没听见,飞快的扯掉了我的牛仔裤,用力进入了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前戏,干涩的摩擦让我又痛又难受,英招冷的就像一大块冰,湿淋淋的雨水从他身上流到我身上,我冻得浑身发抖。 我感觉身体里的热量在迅速的流失,眼前一阵阵发黑,甚至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英招忽然一阵快速抽动,释放在了我的身体里,而我几乎要晕厥。 “谢谢……”朦胧之中好像听到英招在说话,而我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我被英招抱进了浴室,热水很快淋在了我身上。度假村的浴室没有浴缸,英招就这么搂着我的腰站在花洒下面,略有些发烫的水不停的在我身上浇着,我四肢无力的靠在英招怀里,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死去。 一根手指裹着血腥味探进我的嘴巴,我本能的吸/吮了几下,体温开始逐渐恢复正常。可我依然觉得冷,小腹之中仿佛含着一块寒冰,怎么都化不开。 “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得立刻走。”英招飞快的给我擦干身体和头发,将我抱到床上用被子裹住。 我晕乎乎的看着他从行李里翻找我的衣服,然后他的手忽然顿住——他看到了桌子上那张驱鬼符。 五指紧紧攥住又缓缓伸开,我的心砰砰直跳,几乎要喘不上气。我生怕英招下一秒就转头将我掐死,可喉咙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英招忽然重新低下头将衣服抽出来飞快的给我穿,之后我被英招抱出了房间直奔停车场,连行李都没拿。 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下,我们可能是唯一离开度假村的游客。豆大的雨点打在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响,雨刷几乎来不及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刷开。 我缩在副驾驶座上,不停的用眼角的余光去瞄英招。他的牙齿咬的很紧,眉头也皱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我心中惴惴不安,英招是不是以为我想害他,他是不是开始后悔把我从那个房间里带出来了? 忽然,英招猛地踩了刹车,要不是安全带系着我非得一头撞到玻璃上去。 “怎么了?”我一边问一边抬头往前看,只见一个披着雨衣的人站在车前,身体距离车头最多还剩十公分! 等等,他怎么是正对我们的? 我立刻看向英招:“他是谁?” 英招不说话,眼睛直直盯着车前那个人,面色不善。 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人突然出现肯定没什么好事,不再多嘴,缩了缩身子将目光转向了车前的人。 那人全身都被宽大的黑色斗篷罩着,车头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却仿佛投入了一个无底深洞。除了皮肤苍白的下巴,再看不到一丁点儿容貌。 大雨倾盆,英招在车内,那人在车前,无声而诡异的对峙着。 “这么着急,赶着去哪儿?”那人缓缓开口,声音就像尖利的东西刮擦着玻璃,听起来让人浑身都难受。 我下意识的瞄向英招,忽然发现他额头上全是虚汗,嘴唇也失了血色,只是依然一言不发。 “多年未见,咱们好好叙叙旧嘛。”那人说着,左手一伸,雨衣下面露出一截只剩手腕的胳膊,“你看,我这只被你砍掉的手,这么多年了还在痛,它一直在提醒我别忘记你呢。” 光秃秃的手腕上有狰狞的暗红色疤痕,爬在同样苍白的小臂末端,看起来让人心里直打颤。我演了口唾沫,这下完蛋了,这人明显来者不善,偏偏英招为我失了一半精血正虚弱,而无女也没跟来。 “你是想让我把你的另一只爪子也砍下来吗?”英招微微眯了眼,“让开!” 那人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雨声重新传进我的耳朵,那人半晌不吭气,似乎有些进退两难。我可是知道英招这会儿根本是色厉内荏,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砍谁的手。 “如果你真的有恃无恐,何必走的这么急?”光秃秃的左手腕慢慢放了下去,“英招,今日就是我报这失手之仇的时候!” 话音未落,那人猛地伸出右手,五指成爪朝着英招的方向狠狠一抓。无尽的黑暗从他手心里奔涌而出,瞬间将整辆车笼罩进去。英招的眼睛一闭一睁,眼珠飞快的被青白的颜色浸染,他张口吐出一团白气,将我们俩团团裹住。 嘭”的一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炸响,英招已经从车里蹿了出去,和那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打成一团。 我吓得抱住脑袋全身缩在一起,偷偷从胳膊缝里往外看。雨幕、马路、光线、仿佛都被黑暗吞噬,车头的灯光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压住,英招和那雨衣男的身影模糊只能捕捉到一个轮廓。两人就好像浓黑的墨在虚空中翻滚沸腾,除了偶尔一闪而逝的寒光,再看不见其他东西。 我心中焦急又担心,偏偏什么忙都帮不上,死死咬着嘴唇,一点都不敢将目光从黑暗中挪开。 “嘶嘶。” 身后传来轻微的异响,掩在叮叮当当的打斗声下几乎听不到。我松开脑袋慢慢转过身,一双明黄色的竖瞳猛然间跳入我的眼帘,我这才发现一条碗口粗的花皮蟒蛇,不知何时钻进了车后座。 “妈呀!”我吓得推开车门,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回头一看,我居然离车还不到两米,似乎是永远无法走出这黑暗笼罩的范围。那条顺着大敞的车门游走而出的蟒蛇,就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吐着腥红的蛇信。 “救命啊!”我扯开喉咙尖叫起来,那蟒蛇忽地昂起蛇头,张口咬向我的脖子。 第027章 你心疼了? “救命啊!”我扯开喉咙尖叫起来,那蟒蛇忽地昂起蛇头,张口咬向我的脖子。我条件反射的后退,一跤跌在湿滑的地面上,只来得及用胳膊挡住自己。 预想之中的痛感并未来临,我小心翼翼的放下胳膊,发现那条蟒蛇居然卡在了车里,就好像有人朝着它迎面一锤,将它打的狠狠倒飞回去一般。 怎么回事? 英招还跟那个黑斗篷男人打的乒乒乓乓,根本没有顾上我。我低头看了下自己,包裹身体的白气有一块明显的凹陷,难不成是这白气救了我一命? 蟒蛇被撞的七荤八素,晃晃悠悠的从车里拔出身子,只在车身上留下一块惊心动魄的凹痕。但它没有立刻攻击我,脑袋一晃一晃的,半晌都在瞎转。 我记得蛇的眼睛不好使,于是我绷住了身体,屏住了呼吸,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蟒蛇终于回过劲儿来了,再一次顺着车身游走而下,三角形的蛇头正对我身体的方向。紧绷的身体不自觉的开始发抖,我的眼睛死死盯着蟒蛇的一举一动,分毫不敢挪开。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手背上感觉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很多腿的那种。我最怕的就是蜈蚣蜘蛛一类好多手脚的虫子,麻麻的感觉顺着尾椎一节一节向上炸开。 我不敢动,只能慢慢转动眼珠去看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如同摇晃沙袋的“沙沙”声传来,我终于看清我膝盖上站着的小家伙。 半个巴掌大小,通体纯黑,背壳黑的简直要发亮。尾钩殷红,尤其是那一点毒针更是红的要滴出血来! 我心中哀嚎一声,一条这么粗的蟒蛇不算,又来一只毒蝎子,这是天要亡我吗? 此时脚面上一重,蟒蛇的蛇头已经触到我的小腿,我紧紧咬着牙关才不至于牙齿打颤,想闭眼又不敢闭,鸡皮疙瘩顺着小腿飞快的窜上身。眼睁睁看着蛇头朝我身上爬来,膝盖上的毒蝎子忽然动了。 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蝎子在我膝盖上借力一跳,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扑向蟒蛇,鲜红的尾钩狠狠刺向蟒蛇的身体。 我傻眼了一瞬,蝎子也知道蟒蛇的威胁比我大,所以准备先把蟒蛇干掉? “嘶!” 被刺中的蟒蛇痛叫一声翻滚起来,我见机立刻翻身手脚并用的往远处爬。蟒蛇不停的扭动身体,粗壮的蛇尾狠狠的抽打着车身,车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扁下去,可见蟒蛇的力量有多大。 可是无论蟒蛇怎么挣扎,都甩不开身上小小的蝎子,与它相比身体大小完全不值一提的黑蝎在它身上辗转腾挪,借着它的身体上窜下跳,顺便还狠狠扎了它几下。 “加油,加油!”我忍不住挥动拳头小声嘀咕起来,之前看起来可怕无比的毒蝎此时甚至生出几分可爱。 蟒蛇渐渐挣扎不动了,被蝎子扎到的地方全都鳞脱肉腐,甚至还冒着黑气,眼看就不活了。而蝎子似乎也累了,扬起的尾钩一起一伏,好像人在大口喘气。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蟒蛇一眼,见它确实不动了,而黑蝎也没攻击我的意思,才将目光投入黑暗。刚才还听到到打斗声,怎么这会儿一点动静都没了? “英招?”我犹豫的小声叫了一下,没人回答我。 “英招,英招你在吗!”我心里有些急,该不会英招被那人杀了吧? 也顾不得那蝎子会不会伤害我,我起身拔腿往车头前方的路跑去。刚跑两步就听到身后“当当当”一阵急促的声响,如同如金击石。我下意识的转回头,一条粗壮的蛇尾朝着我的面门狠狠抽下来! 我的大脑那个瞬间是空白的,大约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最近发生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般在我脑海中飞速闪过。 英招似笑非笑的表情,徐浩天乌黑晶亮的双眼,爸妈的微笑,谭小文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最后一幕居然是我和英招在度假村浴室里的激/情缠绵。 “嘭”的一声,蛇尾在距离我面门不足三公分的地方停下来,带起的腥风几乎要割破我的鼻尖。我脑子还是僵的,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蛇身被一只手握着狠狠一抖,喀拉拉的声响从蛇尾一直传到蛇头,蟒蛇终于像滩烂泥一般彻底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为什么一点不张脑子。”英招垂下虎口挣裂的手,苍白的皮肉微微外翻,却见不到一滴血。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了英招,他的身体僵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死了。”我哭的稀里哗啦,浑身都在抖动,“我以为我也要死了。” 英招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不是说过,我不让你死,幽鬼阎王来了也带不走你的魂魄。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看英招,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的语气他的动作,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都让我觉得如此亲切如此安全。 滴滴答答的雨点重新落下来,雨已经小了很多,四周压抑如同实质的黑暗也逐渐消散了。道路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黑衣人不见了,蟒蛇的尸体也风化消散,如果不是形状扭曲的车身还留在原地,之前的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们走吧。”英招拍拍我的后背。 我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放开英招抹了下脸上的泪痕,英招的身子居然微微晃了一下,我立刻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此时我才注意到他身上有许多伤口,衣服也破损不堪,脸色白的像鬼一样,尽管他依然挺直着脊背,却不难看出身体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我惊呼一声,“伤的重不重?” “一点小伤,死不了。”英招微微勾了嘴角,“你心疼了?” “谁心疼,死了才好。”我故意白了他一眼,扭头不看他。 英招轻笑一声:“那走吧,站在这淋雨,你怕是又要生病的。” 英招伸手搂住我的腰,忽然腾空而起,我的尖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反手抱住他眼睛都不敢睁。我们回到了度假村,进了房间我立刻去洗澡换衣服,出来见英招躺在床上,一边用电壶烧开水,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问他,今天那人到底是谁。 英招没说话,好像是睡着了。 “喂,起来把湿衣服脱了先,开水马上烧好,喝点驱驱寒再睡。”我走到床边推了英招一把。 英招依然没反应,我愣了一下,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晃起来:“英招,英招你别吓我!” 第028章 不该问的别问 我快哭出来了,使劲的晃着英招的身体,像个无助的孩子。 “别叫了,我还没死你急着给谁哭丧。”英招的眼睛睁开条缝,斜着眼珠看我。 我一下就笑了出来,下一秒赶紧抹了下眼睛,生气的瞪着他:“没事装什么死,快起来把湿衣服脱了。” “不碍事,我累了。”英招重新闭上眼睛。 “你这样会感冒的。”我不依不饶的拽着英招的胳膊,想让他起来。英招被我闹的烦了,甩了一下手臂,用的力气非常轻,都没甩开我的手。 电壶“咔嗒”跳了灯,我赶紧去给英招倒热水,英招大约是明白他不起来换衣服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无奈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把热水端到他面前时,发现他只是坐起来就搞的额头上全是虚汗,拿个热水杯,他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 “有药吗?”我抿了下嘴唇,“你身上都是伤,我帮你上药。” 英招喝了点热水,脸上挂着自嘲的笑意:“这副肉身真是差劲,只是随便活动了下手脚,居然就成这样了。” 我偏头看着英招,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在张文斌的身体里,鬼不都没肉身吗,无女好像也没有的说。 “看我干什么。”英招挑起眼帘,“不认识了?” “我……嘶。”小腹忽然一痛,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弓起了身子。 英招连忙下床扶我躺下,拉过我的手,手指搭上我的腕脉。他眉头微皱,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我怎么了?”我忍痛问英招,小腹之中又凉又疼,就像大姨妈来了似的,可我大姨妈刚走啊。 “不打紧。”英招把手缩回去,眼睛没有看我,只是低垂着,“你睡吧,我去洗个澡。” 我皱了下眉,英招迅速起身往浴室去,看得出脚步有些虚浮,恐怕这次伤的不轻。我看的出他不想多跟我说,于是卷上被子睡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手脚软的厉害。我知道昨天英招又吸了我的阳气,虽然他也给我喂了血,但是这后遗症恐怕没那么容易消除。 “来喝药吧。”英招把药端到我面前。 我习惯性的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温度刚好,不凉也不烫口,似乎英招每次端来的药都是这样,他特意的? “谢谢。”我把药碗放下,看着英招的眼睛,诚恳的对他说。 英招笑了笑,但是笑的有些敷衍,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想问,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抿了下嘴唇下床洗漱。 今天英招没有离开,陪着我在度假村转了转。昨天大雨,果林的地面泥泞不堪,来的人并不多。但是我心情不错,今天阳光正好,郊外的空气也格外清新,呼吸起来带着股久违的轻松味道。 久不出门的我感觉骨头里都渗着股子霉味,晒着太阳正好驱一驱。 英招一直没说话,只搀着我的手臂陪我慢慢走,出了果林有一片草地,淡黄色的小野花一丛丛开的鲜艳,我的嘴角不知不觉弯了起来。 我蹲下身子嗅了嗅,野花的清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手指碰触一下柔嫩的花瓣,心里也感觉软软的。 “喜欢就摘些回去。”英招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淡,与我目光一触即分。 我摇了摇头:“摘回去它很快就会死掉,不如让它在这里自然凋谢。” “你喜欢,我可以不让它谢,永远保持盛开的样子。”英招轻笑了一声。 我依然摇头:“再美的尸体也是个死物,何必非要留着。” 这一次英招不说话了,我蹲了一会儿慢慢站起来,打算继续往前走。今天听度假村的人说,山顶有个小湖,所以度假村不远的地方就有个瀑布,虽然不大但是水很清冽,很多人都会去看看。 “回去吧,你该喝药了。”英招拽住我的手臂,“你也该觉得累了吧。” “晚上再喝嘛。”我忍不住撒起娇,“好不容易出来,去看看就好,我不累。” 英招皱了下眉,我眼巴巴的看着他,最终他无奈的摇摇头,带我去了。瀑布果然不大,冲击出的水潭倒是不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太清了,一条鱼都看不见。 水潭边有几个年轻人在玩,看样子应该是大学生,笑声肆意飞扬,看着他们我忽然感觉自己老了很多,不是年纪的关系。 我在小河边蹲下,把手伸进水里,嘶了一声赶紧把手抽了回来。可能是昨晚大雨的影响,这水特别凉,即便是盛夏正午,也没有给它增添一点温度。 “这里真美。”我笑着抬头看英招,“我想不通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你急着赶来,难不成你昨天撇下我偷偷一个人去玩了?” 英招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冷冷的声音如同这河里的水:“不该问的别问。” 我打了个颤,迅速低下头。我以为我和英招经过昨天的事情应该有些不同了,事实是我想的太多,或许自始至终我们都没什么不同,不管他对我怎么样,于他而言我还是那个我。 浴室里那次缠绵可能真是个梦,他永远不会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更遑论求我留下别走。 我默默的扒拉着河岸边的小石子,心里有些堵得慌,英招也不说话,只是站在我背后。 “嘿哥们,身上带火了吗?”水潭边的一个小伙子跑过来朝英招笑着问,“我们想在这生火烧烤,没想到几个人的打火机都不好使了。” “他不抽烟。”我慌张的站起来对那小伙子摆手。英招不喜欢别人随便打扰,我生怕他忽然怒起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何况他现在明显心情不好。 英招斜了我一眼:“不吸烟不代表不会生火。” 我愣了一下,英招居然朝人群里看了一眼,说他去帮他们生火,问他们有没有干燥的木柴。 “有的有的,我们特意从度假村买的。”小伙子笑的灿烂,主动在前面带路,“我叫林伟,你们也是来这里玩的吧,要不干脆一起?” 我以为英招会拒绝,结果他居然点头了。我赶紧跟上他们,万一待会儿那些年轻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到英招,我得从中调和,以免生出祸端。 见我们跟那个小伙子回去,另外两个小伙子疑惑的看着林伟,而看着英招的年轻姑娘则是满脸兴趣。 林伟低声跟那两个小伙子说了句话,然后大大方方的把人都介绍了一遍。英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打算告诉对方我们的名字。 “我老公张文斌,我叫林姗姗,幸会。”我赶紧对人群笑了笑,大家都跟我们点头打招呼,而那个一直注意英招的姑娘看着他的眼神则充满了挑衅。 我明白她的意思,张文斌人品虽然渣,长相还是很讨小姑娘喜欢的。 “柴呢。”英招并没有跟人客套的意思,“要生火就快点,别浪费时间。”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大家脸上都有点尴尬,而我则是提心吊胆,英招不耐烦了,他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第029章 她不是人 “柴在这儿。”还是那个对英招有兴趣的女孩率先招了招手,挑眉看着英招,“听说你会徒手生火,该不是吹牛吧。” 我刚想打圆场,英招勾起嘴角:“是不是,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尴尬的气氛马上散去,一群人兴致勃勃的围着英招。英招在木柴袋子里翻了翻,挑出一根胳膊粗的和两根手指粗的柴,先将粗的那根放在地上,然后两手攥住一根细的朝相反方向一拧,干燥的木棍就这么被他拧成了一蓬细木丝。 几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我也瞪大了眼睛,这是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吗? 英招依然是脸色淡然,将木丝洒在那根粗木柴上,拿起剩下的一根细木柴,找了个凹处飞快的钻起来。青烟冒出,那个对英招感兴趣的姑娘连忙从侧面轻轻吹了吹,火星炸了出来,洒落的木丝率先烧着,很快整根粗木棍都开始燃烧。 林伟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行啊张哥,真人不露相,你这手真漂亮。” 英招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 英招去水潭边洗手,几个小伙子忙着弄烧烤架,而我则是被几个姑娘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我英招是干什么的,他是不是练过什么功夫。 “他是金融公司的一个经理,不是什么练家子。”我苦笑着解释。 目光无意间瞥到那个对英招感兴趣的女孩和英招在水潭边说话,她脸上的笑容落落大方,眼角眉梢同样含着明目张胆的崇拜与诱惑。我心里顿时不爽起来,记得林伟说这女孩叫杨诗薇,挺有韵味的一个名字所以我记住了,没想到人这么婊。明知对方已经结婚了,这是想挖墙脚还是想ons啊。 更让我生气的是英招对她说话的时候,虽然表情依然淡淡的,却并没有拒绝她的意思。呵,这就是雄性,管他是人是鬼,都是一样的! “林姐,你别生气,诗薇就是那个性格。”一个女孩看出了我的不悦,赶紧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她就是好奇,其实从来都三分钟热度,没见过她真和哪个人好的。” 我耸耸肩:“我无所谓,只是希望好奇别害死猫。” 正说着,几个男孩子把烤肉架弄好了,招呼我们去烧烤,其他几个女孩都过去了,只有杨诗薇还在水潭边跟英招说话。我没有凑过去,烤肉架不算大,已经围满人了。 我百无聊赖的在附近转了几圈,跑去捡河滩上的小石子玩。一个小伙子蹲到了我旁边,递来一串蘑菇:“刚烤好的,尝尝?” 我正要道谢去接,脖领子被人一把提住拽了起来。 “不用了,她不喜欢随便吃别人递来的东西。”英招揽着我的肩,仿佛在宣示主权。 小伙子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一眼英招,扭头走了。我抬头看英招:“他没什么别的意思,可能是打听你的。” “他为什么要打听我?”英招依然盯着那人的背影,“他跟那个胆小鬼一样也取向异常?” “他刚才一直在看杨诗薇,见你们俩聊那么久,想来问问你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啊。”我低头玩着发梢,总觉得自己的语气酸溜溜的。 “你没看他,怎么知道他在看杨诗薇?”英招低头,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我,“他跟那个巫祝长得倒是有几分神似。” “没意思。”我忽然就生气了,挣开英招的手往人群去。那小伙子长什么样我都没注意,英招简直莫名其妙,总是抓着徐浩天不放。我承认对徐浩天有些好感,但也仅仅是好感罢了,人家舍命帮我,对我又那么关心,在我心里他是个好朋友。何况徐浩天从来没有表示过喜欢我什么的,人家同情我而已,英招就连这都不明白么? 我大步走,英招也没追,可我只是走过去了,依然没打算搀和进那群人里。长久的脱离社会,加上自己明显和这帮年轻人的年龄差距,让我不想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姗姗姐姐,喜欢吃鸡翅吗?” 我抬头,杨诗薇手里拿着两串烤好的鸡翅对我笑。她眉眼弯弯,笑容可人,和之前那个挑衅英招的女孩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 “不喜欢,谢谢。”我冷硬的拒绝了她,顺便在心里补充一句,我也不喜欢你。 “是因为你老公的缘故吗?”杨诗薇居然用天真的语气问我,“姗姗姐姐,你都不了解你老公。” 我不了解你了解?你特么才认识他几分钟啊,大言不惭!我正想张口骂人,脑子一转笑了起来。 “杨诗薇小姐,你觉得了解他?还是你觉得自己可以了解他?”我微微偏头瞥了一眼英招,“如果你想了解他,我一点都没有意见,只要他愿意让你了解,你可以放手去。” “真的?你可别后悔。”杨诗薇脸上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意。 “绝对不后悔。”我嘴角弯的更厉害。 杨诗薇扭头就走毫不留恋,径直朝着英招那边去了。离得远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英招转头瞪了我一眼,好像有些生气。我心里暗爽,杨诗薇是挺漂亮,但是跟无女比起来差远了,更没有无女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魅惑。 英招是什么人,他从来只看对方有没有用,没有用的女人再漂亮恐怕都入不了他的眼。无女他都不假辞色,何况杨诗薇? 英招脸上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杨诗薇却像没看见似的依然缠着他,英招干脆把她一个人丢下大步走到我面前。 “你想干什么?”英招阴沉着脸,“她很麻烦。” “又不是我惹她,人家看上的是你好不好?”我翻了个白眼,“反正家里已经有个无女,再多个杨诗薇也差不到哪儿去。我看她身体挺好,给你吸阳气正合适。” 英招腮帮子鼓了鼓,忽然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跟我回去!” “别啊,不是你要来跟他们玩的么,着什么急。”我心口不一的说着,脚步却并未停下。 “张大哥!”杨诗薇的呼声从背后传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她失望的样子一览无余。 “小姑娘伤心了。”我朝英招笑。 “你够了!”英招压低声音,狠狠的瞪着我,“你还嫌自己惹得麻烦不够多吗,她不是人,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命长,打算干脆提前死了好跟我做伴?” “什么!”我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往杨诗薇的方向看去。 河边没了杨诗薇的影子,那群年轻人还在自顾烧烤说笑,似乎没有一个人发现杨诗薇不见了。 “怎,怎么回事。”我坑坑巴巴的问英招。 “回去再跟你算账。”英招瞪我一眼,带着我快速往度假村走去。 第030章 信任 半路上我走不动了,英招二话不说把我扔到了脊背上。回房间的时候好巧不巧遇上许磊,他看见英招背着我,脸色惨白的像是墙上的石灰。 英招根本没理他,背着我径直进了房间。 我从英招背上溜下来,还没站稳,就听到许磊“嘭嘭”砸门。 “林姗姗你这个不讲信用的婊/子,把门打开!”许磊吼得声嘶力竭,根本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你饥渴了可以去找别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我皱了下眉,英招则是黑着脸返身将门拉开,瞬间将许磊扯进了房里。手指快速在他喉间一点,许磊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一声都叫不出来了。 “脏了我的手。”英招立刻钻进洗手间,丢下一句让我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不知道为什么英招这么着急,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东西不多,英招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了大半。英招甩手将许磊挥到墙边,和我一起把行李整好,拖着箱子准备出门的时候,英招在停了下来,转身折回许磊面前。 “不想死的话以后就滚远一点,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英招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瞥了一眼许磊,他眼睛里的怨毒让人心颤,或许是因为心虚,我立刻低头跟上英招下楼了。英招退了房问度假村有没有车回市区,收银姑娘说有,不过因为度假村位置的关系,三天才会发一次车,也就是明天车才会走,毕竟来这里的游客不是自驾就是跟团,很少会坐度假村的车走。 “我包车。”英招从皮夹里抽出张文斌的卡,“多少钱直接刷。” “等下!” 我回头,杨诗薇居然站在我们身后。她笑意盈然,走到前台看着收银姑娘,“我也要回市区,包车的钱我们一人一半。” “我可没有和你拼车的打算。”英招瞥了一眼杨诗薇,转头看向收银姑娘,“先来后到,快点,我赶时间。” “我出双倍。”杨诗薇分毫不让,挑眉对英招笑,“而且我不介意和你拼车哦。” 英招的手迅速握了起来,我一看情况不妙赶紧拽住了英招的胳膊。 “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自己走吧。现在出山天黑之前应该能到路上,到时候拦辆车就行了。”我有点恳求的意思,怕的是英招发起脾气这里的人都没好下场。 英招看着我,突然笑了,回头对杨诗薇说:“车让你包好了,我们自己走。” 说完,英招拉着我的手上了楼,低声问我许磊住在哪间房。 “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我惊讶的问道,话出口了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那张驱鬼符是他给你的吧。”英招的嘴角微微弯了下,“他该庆幸我现在没空,否则一定对他搜魂索魄,让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我心里紧了一下,没敢多嘴直接带着英招去了许磊房门前。锁上的门英招一推就开了,很快就在房间里找到车钥匙,带着我往停车场走。 英招开着许磊的车离开,后脚就有一辆小面包跟着我们出发了,我回头看了一眼,不用说肯定是杨诗薇。 英招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辆面包车,愤愤的瞪我一眼,一脚踩下了油门。我感觉莫名其妙,杨诗薇又不是我惹来的,他瞪我干嘛啊! 因为下过雨,本就狭窄的山路湿滑不堪。小面包不敢像英招那样飞速开,不多时就被甩到了远处。终于上了大路,车子汇入车流之中,小面包再也没了影子。 我呼了口气:“总算甩掉了。” “没那么容易。”英招黑着脸,“她可是邪鬼,真想找我们迟早会找到。” “她没那么执着吧。”我心虚的看了眼英招。 英招冷笑:“邪鬼立命靠的就是执念,若执念散了,那她也就死了。” “那你还招惹她。”我被英招的冷笑弄的生气,感觉他好像一直在怪我惹来杨诗薇,明明是他的问题。 “不是你非要去那边,我们怎么会遇上她。”英招简直是强词夺理。 “谁让你非得去显摆给人家生火的!”我火起来了,“在水潭那跟人家聊了那么久的也不是我,你凭什么怪我!” “如果不是你的首肯,她根本没法缠上我们!”英招怒吼起来。 我愣了一下,这么说还真是我的错了?我支支吾吾的说我又不知道她不是人,谁让你跟她卿卿我我的。 “吱”的一声,英招突然踩了刹车,车子在高速公路岔道下的小路停下,我差点儿一头撞上挡风玻璃。 “林姗姗你能不能长点脑子!我是闲的没事做才去给那帮人生火的吗!你见过我跟哪个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相谈甚欢,何况对方还表示出对我那么浓厚的兴趣!”英招头一次如此暴怒,“那是什么地方,曲蛟的老窝,你是不是从来都记吃不记打,你非要弄得自己丢了性命才甘心吗!” 我委屈的眼泪直打转,我只是个普通人,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情,更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情况。我以为英招做那些只是在跟我赌气,我怎么会知道他一早就发现杨诗薇不是人,他又没告诉我。 英招深吸一口气,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曲蛟重伤,没个三五年缓不过劲儿来,所以我才没急着带你走,家里毕竟有无女,她的阴气对你有影响。这世上的精怪鬼灵都有自己的地盘,曲蛟不会让别人踏进他的老窝。偏偏这只邪鬼出现的这么巧,我必须试探她一下,看看她和曲蛟是不是一伙儿的。” “杨诗薇原本还没发现我并不是人,但是现在她肯定已经知道了。你不明白肉身对鬼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我,探寻如何拥有一副肉身。” “在她眼里你连个障碍都算不上,邪鬼没有任何束缚,她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对你出手。我可以灭了她,可无论怎么将她抹杀,都会对我们产生影响。如果我吞噬她,就会打破我体内的平衡,如今我精血稀薄,这么做等于放弃这副肉身。如果我直接将她打散,溢露的阴气会立刻进入你的身体,你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次阴气侵体了。” 我快速的眨动眼睛将眼泪憋回去,小声对英招说:“对不起,这次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英招没说话,半晌,他淡淡瞥了我一眼:“希望你真的记住了。” 车子重新发动,英招再也没说一句话。我窝在副驾驶座上,心里有些怅然。说到底我还是不信任英招惹来了杨诗薇这个麻烦,可我又该怎么信任英招? 他愿意让我了解他,信任他吗? 第031章 你跟他走吧 路上我睡着了,上楼的时候英招抱着我,我迷迷糊糊的醒来,想下地自己走,英招瞪我一眼,我就再没敢动弹。刚到门口,无女就打开了大门,她面目青紫,一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大晚上差点儿吓得我尖叫起来。 “怎么回事。”英招抱着我进去,将我放在沙发上。 “那个巫祝来过了。”无女低着头,将她对我的愤恨完全掩藏起来,“他没找到您,所以拿我撒了气。” 英招垂了下眸,很快重新抬头看无女:“你这么没用,你说我还有什么必要留你在这?” “大人!”无女立刻扑倒在地,“那巫祝留了口信,说他还会再来。我自知没用,只是受了大人一点点责罚就无力擒下那巫祝。可大人刚失了大量精血,这个时候我若走了,万一那巫祝阴谋暗算,伤了大人您,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无女的声音如泣如诉,言辞恳切情意凿凿,又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如此卑微,我看了都不忍心责怪她。而且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英招先对她做了什么,所以才导致她没能抓住徐浩天。只是我有点奇怪,无女来了这么些日子,好像没见英招对她动过手啊。 英招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无女,语气淡漠:“你已经错过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就滚回鸦鸣国去。” 无女浑身抖了一下,一个字都没说,只将自己的脊背伏得更低。 英招让我去洗漱,等他把药弄好,无女默默的退到墙角,身形隐没不见。之前想着要联系徐浩天,可出去两天一直事情不断都没顾上,于是我藏在洗手间里偷偷给徐浩天发短信,告诉他我已经回家了,而且我现在很好,让他不用担心。 原本发这短信的意思是想让徐浩天知道我没事不用来找我,可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第二天我在卧室练习英招教我的那套凝神法门,家里有人敲门,半晌英招都没应,于是我跑去把门打开了。徐浩天就站在门外,看到我之后表情立刻从严肃变成了关心。 “你怎么样,上次没接到你的电话,出什么事了。”徐浩天伸出手,大约是想握住我的胳膊,却在碰到我手臂之前又把手缩了回去。 “已经没事了,英招救了我。”我抿了下嘴唇,“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我很好吗?” 说着我回头看了一眼,客卧的门还紧闭着,没见英招的影子。 “你快走,要不一会儿他出来了,你们俩肯定又要打起来。”我一边推徐浩天一边往后看,希望英招别在这个时候出现。 徐浩天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放心,没有把握我怎么会莽撞跑来,今天我一定带你走。” 可我不能走也不想走啊,我有些着急,却不知道怎么给徐浩天解释。我想把他的手抹开,徐浩天却误以为是我害怕英招不敢走,一直不停的安慰我别担心。 “你们三五不时的电话联系已经不能满足了吗?”英招凉凉的声音终于出现在身后,我身子猛地一僵,立刻把头转回去。 英招斜靠在卧室门口的墙上,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静静看着我和徐浩天拉扯,似乎没有半分走上来的意思。而我的心却狂跳不止,他知道我跟徐浩天私下有联系?怪不得他总是抓着徐浩天不放,大约在他看来,我是在背着他跟徐浩天偷情吧。 我刚准备开口,徐浩天忽然大力一扯,将我拽到了身后:“邪祟,今天我必将你羁押,交由阴差带回地府,等候阎罗发落!” “呵呵。”英招笑了起来,一开始是轻笑,后来干脆大笑不止,“阴差?阎罗?哈哈哈!” 我能感觉到徐浩天握着我的手微微加大了力度,看来他也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把握十足。 “你笑什么。”徐浩天昂头看着英招,“你以为你能逃过地府的制裁吗?” “你若找来上古五帝,或许我英招还忌惮几分,幽鬼阎罗,算是个什么东西!”英招冷哼一声,霸气十足,“徐浩天,你一个小小巫祝,连我的真身都看不出来,也好意思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徐浩天怔了怔,我趁机挣开徐浩天的手,往英招那边跑了几步。英招斜我一眼,目光微凉。我的心顿时一沉,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不想我靠近他? “姗姗!”徐浩天急忙追到我身边将我拉住,“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我没看徐浩天,而是定定看着英招。他在干什么,他想干什么,难不成他想赶我走? “我有些烦你了。”英招嘴边衔着点淡漠的笑,“总是给我惹各种各样的麻烦,也没有无女一半乖巧听话,留着你无非是需要阳气的时候应个急。反正你也时日无多,我就大慈大悲放你一马,你跟他走吧。” 我浑身剧震:“你说的是真的?” “我有必要撒谎吗?”英招反问。 我被噎住,他说的每一句都没有错。可是明明昨天他还在护着我,如果他根本不关心我,在杨诗薇的事情上,他又何必骂我,何必解释? “姗姗……”徐浩天拽了一下我的胳膊,“难道你……” “没有。”我咬着嘴唇沉下脸,“我只是欠他的命。” “计较那些有什么意思,反正你也还不了。”英招淡淡撇过脸,“趁着我现在心情好,赶紧滚吧,否则待会儿你们一个都走不掉。” “姗姗,走。”徐浩天扯住我的胳膊,硬把我往外面拽。我踉跄着跟他走,不停的回头看英招。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晚上而已,他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可他脸上的表情那样冷漠,低垂的眼睛里也看不到一丝不舍。 真的烦我了吗? 合住的电梯门将英招的身影彻底关在那边,我感觉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脑子里更是乱得要命。到底怎么了,英招虽然阴晴不定,可他从来没有流露过一点想让我离开的意思,为什么今天徐浩天一来,他就要把我赶走了? 如果一切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我阴气侵体的时候,他大可让我去死,何必还要废那么大的力气救我? “姗姗,姗姗!”徐浩天握住我的双肩,用力晃了一下,“你被他迷惑了吗?他不是人,邪物最擅长惑人心智,你留在他身边迟早死路一条。” 我被徐浩天晃得惊了一下,盯着他的脸半晌才回过神来。 “所以呢?”我看着徐浩天的眼睛,“我跟你在一起才对吗?” 徐浩天的脸瞬间憋红,慌张的挪开目光,握着我肩膀的手也松开了。着他的样子我突然懂了,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不是因为我是个被邪祟胁迫的可怜女人,而是他有私心。 电梯刚好到了一楼,徐浩天低着头往外走,根本不敢看我。我苦笑一下,正准备抬脚,一股浓重的寒气忽然涌入了我的身体。 第032章 好好看看你老公是怎么疼我的 身体僵直,我眼睁睁看着徐浩天慌张的背影逐渐变远,电梯门重新关上。 “怪不得你那么轻易就肯把丈夫让给我,原来你有别人了。”我嘴巴里冒出的声音居然不是我自己的,我的脑袋不受控制的低垂,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和屁股,有点儿不屑的说了句“也就这样”。 我吓坏了,这是怎么回事,我被鬼上身了吗?这声音似乎是杨诗薇,她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电梯准确的在九楼停下,杨诗薇走了出去,抬手敲响了门:“老公,我回来了。”这一次是我自己的声音,只是我的舌头不归我管。 英招立刻打开了门,冷着脸看我:“走了还回来做什么。” 我怔住,英招脑子进水了吗,我怎么会叫他老公,而且他难道看不出我被附身了?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杨诗薇搂住了英招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老公,你原谅我吧,我只爱你一个人。” 楼梯间的门忽然“哐当”一声响,徐浩天急火火的赶回来,看到我抱着英招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也怔住了。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会喜欢你的,识相你就赶紧滚。”杨诗薇冷眼看徐浩天。 徐浩天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英招,黑亮的眸子缓缓垂下去:“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他,随时来找我。” 我在心里嘶吼,徐浩天你也傻了吗,我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来,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连我被邪鬼附身都看不出来?我绝望的看着徐浩天转身离开,自己在杨诗薇的控制下紧紧搂着英招的胳膊,还抬头冲英招笑了笑。 英招甩开我的手转身进了客厅,面色阴沉,杨诗薇急忙冲过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老公,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我一定好好在你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我知道你没办法这么快就相信我,我会做给你看的,好不好?” 说着,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我还不知道自己能用这么惹人心疼的语气祈求,如此楚楚可怜的姿态也是我从来没有过的。 英招停在原地,似乎是在考虑杨诗薇的话,许久他抬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杨诗薇立刻把手松开,他转身看我。 “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英招依然冷着脸。 杨诗薇连忙表态,扁了嘴,眼泪瞬间滚落:“谁让你刚才赶人家走,我只是一时气糊涂了。”说罢,杨诗薇踮起脚尖伸手搂住英招的脖子:“以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了好不好,我真的好难过。” 她听到我们刚才的话,难道她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窥?知道自己一个人挡不住英招和徐浩天两个,所以才隐忍不现身,直到抓住了最好的机会!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英招突然赶我走明明就是不对劲,我居然再次选择了背弃,如果我能坚定一些,杨诗薇就没法钻这个空子。英招说的一点儿没错,我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英招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揩掉我脸上的泪痕:“好了,别难过了,你身体还没恢复,我去给你煎药。” 杨诗薇立刻笑开,主动凑上英招的嘴唇轻轻一啄,英招拍拍我的背,转身进了厨房。 杨诗薇在客厅里飞快的环视一圈,然后进了卧室,左右打量查看,在梳妆台前面坐了下来。她飞快的开始梳头发化妆,仔细描眉涂唇,不停的在镜子端详我的脸。 我愤怒的想要颤抖,杨诗薇想干什么已经摆明了,英招对她没兴趣,她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不开心啊。”杨诗薇对着镜子笑,“他们俩都没发现,你是不是很失望?” 明明看的是我自己的脸,我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恶心。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手,我一定给杨诗薇一个响亮的巴掌。 杨诗薇笑的更开心:“失望的还在后面呢,待会儿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你的老公怎么跟我共赴巫山云雨。就算用的是你的身体,我也会让他迷恋上我,很快他就会把你彻底抛弃,到时候你再哭也来得及。” 我想咆哮,我想质问杨诗薇为什么这么做,有本事她就堂堂正正的把英招抢去啊,附在我身上算什么! “你呢,暂时还有点用处,把你抓了囚禁起来,难保他不会救你出去,你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囚笼。”杨诗薇继续在脸上涂涂抹抹,“你肯定也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了吧,被我上了身还能这么镇定,一般人早就吓得神智不清了。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你好好看看你老公是怎么疼我的。” 我暴怒到极致,镜子里的身体居然出现了一点虚幻的边缘,杨诗薇面带冷笑,“再气下去你的魂魄恐怕就承受不住了”,我一怔,努力压抑住怒火,渐渐冷静下来。 英招没有那么笨,他应该看出我有问题了,刚才那样恐怕是故意做戏给杨诗薇看的。他知道我魂魄不稳,怕杨诗薇伤到我,对,一定是这样! 杨诗薇化完妆,打开我的衣柜翻翻找找,在角落里掏出了一套情趣内衣。我羞得恨不得晕死过去算了,这是当初为了打动张文斌特意买的,我只穿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让我对张文斌几乎绝望。 “看不出你还有这东西。”杨诗薇利落的脱掉我的衣服,将这套情趣内衣穿在身上,然后松松垮垮的在外面裹上浴袍,里面的情趣内衣几乎都能看得到。 我努力的忍耐着,英招肯定已经在想办法救我了,这一次我要相信他。 不多时卧室的门被推开,英招端着药碗进来,杨诗薇大约也是疑心英招会在那药里动手脚,死活都不肯喝。撒娇耍懒花样百出,最后英招把药含在嘴里,一口口的喂,杨诗薇才喝了。 我心里简直在滴血,当初无女找来的时候我也生气过,可是今天不同,杨诗薇用的是我的身体。每一次唇舌交缠,我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这简直比拿刀直接捅在我身上还让我痛苦。 一碗药终于喝完,我就像熬过了一次酷刑,而杨诗薇还在给英招撒娇,说药太苦了,舌头都木了。 英招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早就知道你怕苦,吃了就不苦了。” “你喂我吃。”杨诗薇轻抿嘴唇,一脸娇羞。 英招没有犹豫,再次将糖丢进嘴里,搂住我的腰。杨诗薇忘情的抱住英招的脖子,喉咙里发出轻声娇吟:“老公,我想要。” 第033章 没有什么东西我舍不下 浴袍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里面的情趣内衣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暴露在英招面前。英招的手从我身侧滑进去,抚上我的后背。嘴唇覆下来,手也挪到了我的后心处,缓缓摩挲着。 我脑子里嗡嗡直响,是我猜错了,英招根本没发现我不对劲? 糖进了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我却感觉无比苦涩。忽然,英招伸手在我喉咙上一捏,外层刚刚融化的糖果被我囫囵吞了下去,差点儿噎住,英招顺势在我背后一敲,糖立刻滚进了胃里。 杨诗薇脸色骤变,一把将英招推开。 “你给我吃了什么!”杨诗薇居然放弃了伪装,用的是自己的声音。 “驱鬼符。”英招嘴角衔着些凉凉的笑意,“你真以为我连自己的女人都认不出来吗?” 杨诗薇脚下一软跌坐在床上,片刻便抬头愤愤看着英招:“驱鬼符而已,我至少还能撑个一时三刻,信不信我当着你的面把她吞了!” “我当然信。”英招低头看着杨诗薇,“对了,你附身这么久,没有发现她体内有些不对劲吗?你执念未达,甘心就这么烟消云散?” 这个瞬间我激动的不得了,我赌对了,英招果然看的出来!他知道这不是我!只是我奇怪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魂魄不稳被邪鬼吞噬,真的能造成她烟消云散吗? 杨诗薇低头,我感觉一阵寒气在体内流转一圈,之后她再次站起来,重新勾住英招的脖子。 “要我。”杨诗薇目光迷离的看着他,“只要我满足了,我就离开她的身体,绝不伤害她一丝一毫。” 英招冷硬的直着身子,垂眸看着杨诗薇,眼神里尽是讽刺。 “你不肯?”杨诗薇挑眉,“你不怕我跟她同归于尽?” “她死了,你的下场绝对比她凄惨一万倍。”英招的表情似笑非笑,“你想试试?” 杨诗薇身子微微一僵,嘴角很快重新弯起来:“我不吞了她,但可以吞了她的孩子,她是你的女人,别告诉我她怀的是野种。” 我心头狂震,我怀孕了?不可能!我大姨妈走了才没几天,怀的哪门子孕!我忽地想起之前小腹的痛楚,难不成我真的怀孕了,只是日子太短英招没发现? 不对不对,杨诗薇肯定在撒谎,这才几天工夫,她怎么可能发现的了,她肯定是在唬英招。可是这理由如此苍白无力,那天英招给我诊脉,脸上的表情确实不对,他知道的,只是隐瞒了我。 “打算拖时间?”杨诗薇将身体紧紧贴在英招身上,“你知道没用的。” 英招的拳头骤然捏紧又缓缓放松,猛地将我推倒在床上。杨诗薇终于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轻轻舔了舔嘴唇。然而不等杨诗薇再做什么,英招一把将我掀的转过身去,粗暴的扯掉那套原本就没多少布料的情趣内衣,握住我的腰用力进入。 杨诗薇口中立刻发出痛苦又愉悦的嘤咛,我心酸至极,那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难受,简直让我快要疯了。 英招忽然指尖一撮,一根三寸长的银针狠狠扎入我的后脑,一根接一根,英招一口气顺着我的脊椎密密麻麻扎了十几根银针下来。前后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杨诗薇根本没反应过来,我的身体顿住,保持着羞耻的姿势,恨不得干脆死了算了。 英招抽身后退,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卷红线,顺着银针一根根圈住。 “你在干什么,我是邪鬼,她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我的阴气!”杨诗薇大喊起来,带着种恐惧到极致的声嘶力竭。 英招面无表情的从衣柜里取出睡衣穿上:“我平生最恨别人威胁我,谁让你不知好歹。” 体内有股寒气开始疯狂的左冲右突,似乎是想从我身体里逃出去,然而背后圈着红线的银针却在不停注入一丝丝热流,将那股寒气缓慢却坚决的困在了我的小腹处。 “你难道不要你的孩子了吗,你居然这么狠!”杨诗薇咬牙切齿的怒吼。 英招的嘴角边终于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总算聪明了一回,我从来没打算过要这个孩子,刚才不过是将计就计。你们这些女人啊,哪怕变成了鬼也如此愚蠢不堪,这世上根本没有我舍不下的东西,包括我自己的孩子。” 我有些混乱了,英招在说什么,他瞒着不告诉我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心脏仿佛被生生挖下一块,鲜血淋漓痛苦绝望。我简直太可笑了,我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以为英招会顾惜我。 “再等一刻钟,你的魂魄就会那个孩子吞掉,你自以为上了她的身就是拿住了最大的底牌,却没想到是自掘坟墓吧。”英招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往卧室门外走去,“你慢慢等死吧。”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重重合上,我的身体依然不能动弹,可我已经不想去管这个了。 “林姗姗,你这个没用的女人,留不住自己老公的心也就罢了,连你怀的孩子都被他厌恶。”杨诗薇的语气怨毒无比,“我不会让你好受的,哪怕拼尽修为,我也会让你在流下这孩子的时候痛不欲生!” 痛?还会痛吗?身体的疼痛与精神折磨相比不足万一,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 手臂开始发酸,不知道是杨诗薇的力量减弱了还是银针的作用终于显现,我四肢一软趴倒在床上。眼泪顺着额角濡湿头发,我恨自己心软,恨自己没用,更恨英招的无情。 “林姗姗,我们来做笔交易吧。”脑海里出现杨诗薇的声音,她已经无法再控制我说话了。 我不想理她,虽然也是她帮我看清了英招,但我却更恨她。 “难道你就这么算了?”杨诗薇咬牙切齿的质问,“他这么对你,你也不想报复?” 呵,我有什么能力报复他,英招动动小手指就能让我死的很难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窝囊!”杨诗薇怒吼,“凭什么要任他摆布,凭什么自己痛苦,玉石俱焚的勇气你都没有,你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活该!” “你以为我没反抗过吗,我根本争不过他。”我惨笑,这算不算为自己找借口。 杨诗薇愤然:“你一个普通女人当然不行,不是还有个阴阳师帮你吗?再加上我,我不信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你?”我觉得好笑,“你都自身难保了,能干什么?” “我还有执念,执念是邪鬼力量的源泉。”杨诗薇恨恨说道,“我感觉的出来你的身体被他改造过了,我自愿自我封印与你融为一体,你就能慢慢接受我的力量,到时候你就不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 “我就在你的身体里,你的不甘瞒不住我,接受吧,我的时间不多了。” 第034章 你嫌弃我 杨诗薇的语气平淡无奇却带着蚀骨的诱惑,一个邪鬼的力量,一个反抗的机会,只要我答应,一切唾手可得。 何况我确实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英招像破抹布一样丢在这里,不甘心他让我怀上他的孩子又残忍的抛弃,我更不甘心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在与他的对峙中赢过。我以为即便我们不能成为恩爱夫妻,至少也能相敬如宾继续生活,可他却赤/裸裸的羞辱了我,直白的掐灭了我心中对他刚刚萌生的一点好感。 这一刻,英招为我所做的一切都被屈辱和愤怒的火焰烧光,我都没有问杨诗薇接受了她的力量会有什么后果,用力点了下头。 “你会感激我的。”杨诗薇最后的笑声逐渐散去,那股冰寒的气息瞬间消失不见,眉心热了一下之后,身体再也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好似我从来没有被什么邪鬼附身。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拖着步子走到穿衣镜前,转过了身。 圈着红线的银针还扎在我身上,英招似乎把它们忘了。我凄然一笑,林姗姗,嫁给张文斌是你这辈子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而对英招心软则是你这辈子最不可饶恕的过错。 我咬了下嘴唇,忍着酸涩的泪意反手摸上自己的后背。 “你干什么!”英招正好开门进来,看见我准备拔针,立刻冲过来抓住了我的手。 “我在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我浅笑,抬头看着英招,“你不是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吗,为什么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英招的眉心蹙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针不能随便动,你去床上趴好,我来给你拔针。” “反正我也时日无多,有什么关系。”我撇过脸去。 英招的右拳用力捏紧,指节发出噼啪的声响,我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对于自己不着寸缕没有任何感觉。 “你能活多久就是一回事,在我手里会不会受伤是另一回事。”英招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床边,“趴好。” 我恨恨看了一眼英招,咬着嘴唇趴在了床上。为什么我没早点发现他的自私,他费心费力给我调养,只是不想让我死在他手里。或许是发现我没的救了,又或许是不想亲手打下他自己的孩子,就把我推出去丢给徐浩天。 他的心是铁打的吗,为什么这么残忍? 银针抽出身体产生了些微刺痛,我一动不动的趴着,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 “好了,你躺下吧。”英招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被邪鬼附身你难免会有几天虚弱无力,我会替你好好调养,很快就不碍事了。” “不必了。”我垂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从衣柜里拿出我的衣服开始穿,“我马上收拾东西走,以后再也不来碍你的眼。如果你肯大发慈悲,我们抽空去民政局把离婚证办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从头到尾我都没看英招,选择离开不仅是因为我现在不想见到他,也是因为怕英招发现我体内有杨诗薇封印的力量。在没能将这力量消化之前,我最好躲得远远的,否则我怕我掩饰不住对他的恨。 “你说什么?”英招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扯了起来,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面目阴沉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掐死。 “英招,我林姗姗确实不是什么有本事的女人,可我也不是你的狗,让你招之则来挥之即去!况且我们根本不相爱,两个相互嫌弃的人凭什么非要让彼此恶心!”我同样分毫不让的看着英招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竟然有些发紧,我的眼圈肯定也红了。 “你嫌弃我?”英招捏的我手腕生疼,他微微眯了眼,看起来就像一只盯着猎物的毒蛇。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可我生生憋着不肯哭,但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我怕我一动眼泪就会掉下来,我再也不想在英招面前流露出一丝软弱。 忽然,英招嘴边扯出一丝残酷的冷笑:“我还没玩腻,怎么会让你走?” “你无耻!”我用力挣扎想脱开英招的手,“你刚刚还让我走的,你这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混账!” 英招扭住我的胳膊,一把将我推到床上,我来不及起身,他已经像座山似的压下来:“机会只有一次,可是你自己回来的。” 我像条死狗一样一动不动,大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英招的冲撞一下重过一下,嘴唇一直被我死死咬着,哼都不愿意哼一声。 我想这才是真正的英招,恶毒,暴戾,专/制,阴狠。对我那几天短暂的好,应该真是因为被徐浩天那根针伤了脑子,他一时神智混乱才会对我施舍了一点关心。 而徐浩天对我的好感以及杨诗薇的到来彻底让他把为数不多的耐心耗尽了,我这个方便使用的物品会在不久之后被他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丢出门去。 结束之后英招甩下我干脆的走掉,看都没有再看我一眼。我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爬起来去浴室清洗身体,我搓的自己全身发红,恨不得扯下一层皮来,可英招身上那股带着淡淡苦涩的味道,却像渗入了我的骨髓,怎么都冲不掉。 我泡在浴缸里,把脸埋在膝盖中间无声的呜咽,直到无女来叫我吃饭,我才迅速擦干眼泪走出了浴缸。 “早就告诉过你,跟那个巫祝走了就别再回来,你可真是没用。”无女的身体轻飘飘的斜在离地面将近十公分的地方,玩着自己鲜红的指甲对我冷嘲热讽。 她也看出英招现在不会再护着我,不遗余力的想把我踩进泥里。 “可是即便没有我,他心里也不会有你。”我扎起头发,冷笑着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无女,“贬低我并不会抬高你的身份,仆人!” 无女气的脸色青白,可她不敢对我怎么样。英招那种暴君一样的性格,即便他自己不喜欢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动我一根手指,这是我在无女面前无需低头的有力保障。 我趾高气昂的走出浴室,英招已经像往常一样做好了药膳,我立刻垂下眼睛,面无表情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吃的很多,不想因为英招而虐待自己的身体,何况不久之后他大约还要让我打胎,无论如何我不能提前垮掉。吃完饭我照例回房把自己关在卧室,还好英招并没有来。 我坐在床上练习凝神之法,企图在自己身体里寻到那个杨诗薇留下的力量封印,或许是封印藏的太深,也可能是我的方法不对,努力了很久我都一无所获。 我有些气馁,正准备再试一试,英招忽然推门进来。 第035章 背对背 “该吃药了。”英招面无表情的将手里的药碗放在床头柜上,没有像往常那样等我喝完,而是把药放下立刻就走。 我瞥了一眼药碗,凉凉笑了笑:“该不会是堕胎药吧。” 英招脚步一顿,没有转身却偏过头来:“那你吃不吃呢?” “吃,为什么不吃。”我捧起药碗,食指的指尖沿着碗的边缘轻轻划了半圈,“反正也是个孽种。” 仰头一口气把药灌下去,喝的太猛,不小心呛得自己咳嗽起来。等我喘匀了气,英招早就走了,无女在门口对我笑,直接传音到我脑中。 “这么跟大人说话,你死定了。” “白痴。”我不屑的瞥她一眼,下床摔上了门。对英招委屈求饶就能让他放过我了吗,做英招的狗就能让他大发慈悲了吗,连我都明白,英招想做的事情不会因为别人的意志而改变分毫,她跟了英招那么久,连这都看不透? 何况我为什么要对英招低头,杨诗薇说的没错,连玉石俱焚的勇气都没有,那我遭的罪就是我自己活该!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打被阴气侵体,这几天我都很容易困倦,今天却感觉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足的很,完全没睡意。 正在烙饼子,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条缝,我赶紧把眼睛闭上,反正谁来我都不想理。 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我立刻就知道不是无女。床的边缘随即下陷,英招坐了下来。他伸手摸我的头发,有发梢扫到脸上,感觉有些痒。我怕自己绷不住被他看穿,故意嘴里咕噜了几声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转头把脸埋在了两个枕头的缝隙里。 英招居然笑了一声,特别轻,之后他悄悄将被子掀起来,紧挨着我躺下,一条胳膊横在我腰上。我被他搂进怀里,浑身都难受的要命,可我又不敢乱动,身体不自觉的绷紧了。 “醒了,还是根本没睡着。”英招的身子忽然往后挪了一截,声音骤然冰冷。 “醒了。”我故意半眯着眼睛看他,“你抱我的时候我就醒了。” 英招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躺到了床的边缘,只留了个脊背给我。我白他一眼,也转过身去睡到了床的另一侧,我俩背对着背,中间空出的距离足够再躺一个人。 接连三天,我和英招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个字,吃药,吃饭,再无其他。我们相互冷脸,冷眼,即便每天躺在一张床上,仍旧一直背对背各占一边。 婆婆头七那天,我想去给她烧点纸钱。婆婆虽然对我不怎么好,可她心眼儿真没多坏,何况她都死了,当初连个葬礼都没有,儿子也没给她披麻戴孝,想来她在下面苦的很,否则遗照上也不至于流出血泪。我这个做媳妇的,如果连点纸钱都不给她烧,那她就真的太可怜了。 但我不知道怎么跟英招开口,我怕他不肯放我出去,犹豫再三,咬咬牙干脆直接说了。我觉得之前我就是前怕狼后怕虎,所以才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以后我得学学谭小文,做事少点顾虑。 “你不是讨厌她吗?”英招双脚搭在茶几上,双手枕在脑后,斜眼看我。 “死者为大,再说你不是也觉得她帮了你的忙么?”我垂着眼睛,“我想你没火化她而是破费给她买墓地,烧点纸钱也不算什么吧。” “在我的家乡,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在死后被焚烧尸体。她虽然恶毒,却也不至如此。”英招的语气微微有些恍惚,仿佛想到了什么。 我心中一动,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的家乡是什么地方?” 我很想了解英招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说自己不是人也不是鬼,那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他和无女数次提到的鸦鸣国又是什么地方。他对一切鬼神之说似乎都十分了解却又满腹不屑,我不明白他的自信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了解他一些,就算我不知道怎么利用这些信息,徐浩天说不定有用呢? 英招没说话,眼神之中的迷茫之色瞬间散去,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总算想起来套我的话了?” 我心里一颤,迅速把目光撇开:“只是一时好奇,你喜欢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我还忐忑的等着英招接下来会怎么对我冷嘲热讽,没想到他却站了起来:“走吧。” “去哪儿?”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要去烧纸钱么,走。”英招说着,一把将我从沙发上拽起来。 黄纸是在婆婆住的那个小区附近的路口烧的,没有什么风,我蹲在地上将买来的水果什么的扔进燃烧的黄纸堆里。火星晃悠悠的逸散,我看着燃烧的黄纸,心里没由来的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婆婆已经死了,我还有多少日子? 英招默默的站在我身后,等我烧完了,抱着腿脚已经麻掉的我进了车里。我低着头,不想看英招一眼。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有个人在门口犹豫着似乎想敲门,虽然只是看到了背影,我却一眼就认出这人是许磊。 他来干什么,难不成上次在度假村的教训还不够,急着来送死吗? “还没死心呢?”我看着许磊笑的讥诮,心思却开始活络起来。虽然我不喜欢许磊,但是他既然敢来,或许有什么倚仗呢?如今我被英招看的紧,不管他想做什么,对我来说都算个变数,有变数就意味着有机会利用。 许磊看到英招,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他用力缩着脖子,踏着碎步横移开,把门口让出来。 “我,我只是来问问,能不能,把车还我。”许磊简直不敢看英招。 来要车的?我愣了一下,有点想笑。如果我是他,我绝对不会上门来干这种蠢事,他的车也不过十几万,虽然不能说一文不值,可这哪儿有他的命重要。 英招微微偏了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胆子不小,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许磊的脖子缩得更厉害,感觉马上就要吓得哭出来。他支支吾吾的说,那车是以前张文斌给他买的,他自己的收入根本承担不起,他只是想留个念想,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我听的心里呕到极点,一句话都不想说。 英招快速的掏出车钥匙,一把丢给许磊:“真恶心,赶紧拿了滚。” 许磊把车钥匙抱在怀里,就像捧着什么宝贝,说了声谢谢之后,像逃一样跑走,电梯都不等了。 我瞥了一眼英招,上次不是说要对他搜魂索魄么,今天居然这么好心把人放走了?那个江湖术士肯定还没死心,他就这么自信对方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不过我没打算提醒他,他不在我就自由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第036章 白皮书 我收到了徐浩天的短信,看得出他是忍耐好几天才跟我联系,虽然不是直接通话,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焦急却是真真切切的。 “我已经没事了,那个邪鬼被英招料理了。” “那就好,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英招给我调理了几天,已经不碍事了,只是他还不肯放我走。” “你肯离开他?” “为什么不肯?” 半晌没有回复。 “我去接你。” “你有把握将我带走吗,你似乎不是他的对手。” “即便我不能全身而退,也一定保你分毫不损。” 短短一句话,我看到了徐浩天的决心,诚然我想离开,但是我不想连累徐浩天。尤其在知道他喜欢我之后,我更是不想麻烦他,然而现在除了求助他,我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他还有帮手,你已经见过了,就是那个无女。我会找机会和他单独出去,到时候提前告诉你。” “好,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会的。” 这次我没有把短信箱清空,不过只留了最开始那几条相互问候的短信,我想英招知道我和徐浩天联系,或许就是因为我的手机里干净的太刻意。 洗漱回来之后,英招已经躺在床的那一边,我知道他肯定还没睡着,他只是不想理我而已。 我心里有火气,不愿意何必还要跟我睡一起,监视我也不必这样寸步不离吧,我又不会长了翅膀飞出去! 愤愤躺下拽上被子,忽然想到和徐浩天的约定,我转过头去,先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将心情平静下来。 “许磊把车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再去买一辆,没车到底不方便。”我的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当然你觉得没必要买,不买也行。” 英招转过来看我,没开灯,他的表情掩在阴影之下完全看不清:“这两天带你回去看望你父母。” “你别打我爸妈的主意!他们没招惹你!”我猛地坐了起来,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分,“英招,祸不及家人,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良心。” 英招也坐了起来,随手将他那边的台灯打开了,他微微偏着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怎么这么敏感。” 我呼吸一滞,垂下眼去:“是我太激动了,我暂时不想回去看我爸妈。” 不是不想是不敢,我怕英招发起疯来,伤害我爸妈。 “就这么定了,明天去买车,手续办好就去看你爸妈。”英招语气冷硬,“否则我会觉得你做贼心虚。” 灯灭,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我咬着嘴唇滑进凉被,转过身合上眼。既然你这么配合,我何必还要推却,明天找个机会通知徐浩天,务必要赶在去见爸妈之前逃走。 然而英招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居然把我的手机没收了。我生气的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的理由是我暂时用不着这东西,如果要给家里打电话,可以用他的手机。 我愤怒又绝望,监视还不够,连这最后一点自由都要剥夺,他还想怎么折磨我? 第二天英招带我一起去买车,我心思根本不在车上,随时想着怎么跟徐浩天联系。找借口跑去厕所想看看能不能借到手机用却没遇到任何人,心里的挫败感真是如同潮水一般汹涌。 英招做事向来效率高,买好车交了保险,下午就去上牌照。第二天买了一堆补品带着我一起去看我爸妈,一点儿空子都没给我留。 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我给我妈打了电话,才知道我爸又住院了。我急火火的往医院赶,一进病房就看见我爸躺在病床上,鼻尖马上酸了起来。 “怎么住院了都不告诉我。”我瞪了我妈一眼,“要不是今天我来了,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 “你又不会看病,告诉你也是让你干着急。”我爸说着就想坐起来,被英招一把按住肩膀。 “爸,你就躺着吧,身体不好要注意休息。”英招装的简直跟个孝子一样,他看了看六人间病房噪杂的环境微微皱了下眉,“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我巴不得他不在,跟我爸妈拉了几句家常。我妈还是拐着弯的打听我准备什么时候生孩子,似乎是怕我爸不行了,希望我生了孩子能让我爸高兴一些。 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我爸现在这个情况,我要跟他们说我打算离婚,真怕我爸会伤心的背过气去。 “妈,我婆婆过世了。”我终于想到一个借口,“突发性心梗,文斌恐怕短时间内没有要孩子的心情。” 我妈惊呼一声,问我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不告诉他们。 “刚过头七,文斌也没发丧,他跟他妈感情好,可能是一下没法接受。”我握住我妈的手,“待会儿他来了,你们都别提我婆婆,我怕他伤心。” “哎,好。”我妈立刻点头。 没多久英招就回来了,带着医生和护士,让我爸妈收拾东西换病房。说单人间条件好点,爸住着能舒服些。 英招忙前忙后,比我这个亲闺女还像亲生的,我看的出我爸妈感动的不行,悄悄交待我要好好跟他过日子。我们在医院待了一整天,英招也没露出半分不耐烦的神色,走的时候英招不仅给医院预付了一个星期的医药费,又给了我妈一笔钱。 “谢谢。”车上,我咬着嘴唇神色复杂的看窗外,不管英招今天来是想干什么,至少我爸妈是宽了心的。 “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女婿,面子上的功夫怎么也要做做。”英招的语气完全公式化,半点情绪都没有。 我不管他怎么想,只要他不打我爸妈主意就好。 回去已经很晚,我打算睡了,英招却来问我那套凝神的法门我练得怎么样了。 “挺熟的,不过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垂着眼,心里忍不住发虚,难不成他发现了杨诗薇的封印? “这是基础,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一些自保的东西,省的我还要分心照看你。”英招随手丢给我一本白皮书,“拿去看,早点全都背下来。” 英招去洗漱,我好奇的把白皮书拿起来,这书是线装的,里面的字都是从右往左竖着写出来,书也没个名字,内容奇怪的要命。 没有目录,没有总纲,第一篇就直奔主题。扶乩,指占,乱舞,我一页页的翻,看的脑仁都疼。如果非要说这内容和什么接近,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跳大神。 书里还写了一些需要的用具,蓍草,石撵,以及需要的配药,可是既没有制作方法,也没有材料配比成分。 “看出点什么名堂了吗?”英招回来了,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腰间围了条浴巾,水珠顺着宽阔的肩头流过精壮的身体,有一丝诱人的味道。 “生僻字很多,觉得自己像个文盲。”我皱着眉头,硬是假装没听到自己心跳加速,“这是什么东西。” “你不用知道,先背下来就行。”英招没有解释的意思,随手将毛巾丢在床头柜上,“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之后我要抽考。” 英招还真的说到做到,每天督促我背,但是他一点不肯教我,遇到不认识的字我只能用电脑查,而且内容是背下来了,很多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然而英招不满意我这点程度,让我必须背的滚瓜烂熟,直到他随便提一句,我都能把整篇内容说出来才算完。我下了狠心日看夜看,几乎能将整本书倒背如流,英招终于觉得我能勉强过关,又给了我一本蓝皮书。 蓝皮书表面上看起来是白皮书的补充内容,但是在我看来这蓝皮书比那本白皮书的价值要高多了,简直是为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里面的内容大都是药方药理,还有不少甚至是毒药的配法和运用,可惜虽然有配图,实物的样子我几乎没见过,空有理论知识却不会用。 “准备一下,明天带你出门。”在我把两本书全都背完之后,英招提出要带我出去看实物。 “去多久?久的话我想先给爸妈打个电话,省的出去了万一手机没信号,联系不到他们,他们会担心的。” 英招把手机扔给我,大约是这段时间我表现的很听话,他也没在一边监视,给我煎药去了。我赶紧先给徐浩天发了短息,但是我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儿,只是告诉他别回复。英招端着药碗回来的时候,我刚好给我妈说再见,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他。 “拿着吧,这次出去的地方你不熟,万一走散了,你需要它跟外面联系。”英招看了一眼手机,然后抬头看我,“今晚我要唤魇,在我结束之前,你就在房里练习指占,不能睡。” 英招说完转头就走,完全没有点拨我一下的打算。我皱着眉头坐在床上,英招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他觉得仅把一个普通女人软禁在家里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想教我点东西提高一下游戏难度? 无趣又抓着我不放,真是变态! 不过我还是照英招的吩咐做了,技多不压身,指不定哪天我找到机会就能用这书里学来的东西逃走呢? 盘膝坐下开始凝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魂魄是不是有变化,只觉得凝神之后精神比较集中。以我自己对指占的理解,就是手指按照一个奇怪的路线勾画律.动,难度还不小,反正对手指的灵活性要求挺高。 虽然不是很明白怎么开始,然而当那些内容从心头流过的时候,我的双手不自觉的抬了起来,十指开始缓缓在空中勾勒。路线在心里十分模糊,我的手时不时停顿一下,有种晦涩难明的感觉盘桓在脑海。 眉心忽然一热,好像被人迎头狠狠一锤,我“噗”的一声喷了口血出来,昏了过去。 第037章 不是我贪心,是你太残忍 “姗姗,姗姗?”脸被轻拍,我晕乎乎的睁开眼睛,英招的脸就在我面前。 “嗯……”嗓子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应答,我想坐起来,又被英招按住。 “我怎么了?”我感觉脑袋很沉,浑身都都没什么力气。 英招黑着脸:“没想到你这么笨,练指占都能练到逆血倒冲,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的尸体都凉了。” 我的心忍不住紧了一下,没想到这东西练起来这么危险,英招果然是不把我的命当回事。 “学东西要循序渐进,指占是最简单的法门,但是你魂魄不稳,急于求成就是自讨苦吃。”英招眉心微蹙,“让你练指占,你偏偏练指舞,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 指舞是指占的第二阶段,可我当时脑子里想的明明是指占的内容,他为什么会觉得我练了指舞呢? “还不承认?”英招哼了一声,“你的精神凝实了一倍,如果只是练习指占,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效果。” 我的心狠狠一跳,忽然想起眉心那一热,我记得当时杨诗薇消失的时候,也是眉心热了一下,难不成这一切跟封印有关? 可如果跟封印有关,英招怎么会没发现呢?我糊涂了,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以后还是我看着你练,省的你又出问题。”英招见我不说话,脸色更阴沉。 我急忙摆手,如果白皮书上的内容会触动封印,那英招陪着我,岂不是立马露馅,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英招见我拒绝,嘴边衔起一抹冷笑:“不想我知道你的进度?想在我面前隐藏实力?林姗姗,你现在练的东西我十岁就会,你以为你能瞒得住我?” 十岁?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十岁的时候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白皮书上的字都认不得几个,英招到底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居然十岁就让他学这些。 英招看到我吃惊的表情,嘴角又微微向上翘了一点:“你的路还长呢,老老实实跟着我学吧。” 我咽了口唾沫,把嘴撅了起来:“说什么跟你学,你也没教过我啊。” 英招的嘴角弯的更厉害:“我没教你,这书是天上掉下来的?想做我的关门弟子,你的资质可不够呢。” “既然教都教了,你还有什么好藏私的,你也说了我还差得远,怕我本事超过你啊。”我故意瞪了一眼英招,语气里有几分娇嗔的意思。 英招哈哈大笑:“超过我?你再练一千年也未必能超过我。好,既然你有这份雄心,明天开始我就好好教你。” “你说的啊,不许反悔。”我立刻伸出小拇指,“拉钩,不许赖。” 英招饶有兴致的伸出一根小指,与我的手指勾在一起,大拇指盖了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或许是未泯的童心忽然涌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英招定定看着我的脸,勾住小指的手一翻便捏住了我的手。他的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眼底有一丝异样的柔情,我有些慌张的扭开视线,心跳的砰砰直响。 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故意的,我知道英招吃软不吃硬,如果我对他撒娇耍赖,他绝大多数时间心情都不会很坏。原只是想骗他多教我点东西,却没想到效果好的似乎有些过了。 “姗姗。”英招低喃一声,轻轻勾起我的下巴。我垂着眼根本不敢看他,心虚的厉害。 唇上一软,是英招轻覆上来,他吻的很温柔,仿佛含着一粒最好吃的糖果,怎么都舍不得咽下去。勾着我下巴的手掌移到脑后轻轻托着,他慢慢用舌尖撬开我的齿关,挑动我的舌头。 如此绵长的一吻,几乎让我的心都醉了,然而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天他冰冷决绝的表情,我身子一僵,猛地把他推开。 “我困了,明天不是要出门,早点睡吧。”说完,我像只乌龟一样把脑袋缩进凉被里,还转了个身背向他。 英招没有发火也没有说什么,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起来,又像往常一样睡到了床的那一边。 这一夜我失眠了,偏偏英招就躺在那,让我连烙饼子的机会都没有,憋的简直要内伤。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失眠,明明感觉眼睛酸涩的不想睁开,却怎么都无法进入睡眠的状态。 是因为英招的那个吻吗?不对,他的柔情蜜意全是虚假,让我有错觉也只是因为他吻技好。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吻我,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他所有的动作都像野兽一样暴力蛮横,不带一丝感情。偏偏现在他的吻越来越温柔,那么容易就让我心旌摇曳。 或许那天他给杨诗薇说的话都是假的,他知道杨诗薇早就在暗中窥视,正好徐浩天来了,他就顺水推舟让徐浩天把我带走,好腾出手来收拾杨诗薇。没想到杨诗薇借机上了我的身,为了不伤我而把杨诗薇给灭了,只能选择弃小保大? 不对不对,如果真是这样,英招早该给我吃堕胎药了。十岁就已经学会那两本书里内容东西的他,煮一碗堕胎药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我的手忍不住轻轻放在了小腹上,算日子这孩子已经在我肚子里待了大半个月,虽然我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母性让我心根本没法硬起来。当初说他是孽种也是故意气英招的,哪个母亲会嫌弃自己的孩子? 可英招……我心里凉了下来,想这些做什么,我早晚要跟他翻脸的。 “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英招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他躺在那连姿势都没变,听声音就知道他也没回头看我。 我沉默几秒,鬼使神差的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堕胎。 “你就这么讨厌我的孩子?”英招的语气变得冰冷,“那也是你的孩子。” “可杨诗薇,这孩子不是已经保不住了么。”我咬着嘴唇不敢看英招,觉得这借口蹩脚的厉害。如果我真想要这个孩子,问的应该是有没有办法保住他吧。 英招半晌没说话,最后扔下一句“还不到时候”,就再也没理我。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英招就带着我出发了,无女并没有跟着,依然像上次一样留着看家。我心里想着不知道徐浩天准备的怎么样,是不是该一路找机会跟他报告方位,可惜英招看的我更紧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让我一点空子都钻不着。 我们不是开车走的,英招提前在网上定了火车票,我们下车的地方是贵州的一个小站,出了火车站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英招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往山里开,一开始司机还不肯,大把的钞票撒出去,司机二话不说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偏远山村。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司机问我们有没有地方过夜,原来这山村是他老家,父母都还在这住着。他说村子里没什么外来人,所以也没有旅社,言下之意可以让我们去他父母家过夜。 昨晚上就没怎么好好睡,我早就困的眼皮打架。英招看了看我,又给了司机五百块,说我们住一晚就走。 司机热情的将我们招呼到家里,他父母早就睡下了,又被我们闹起来。他家也不大,一共两间瓦房,司机让我们住在空的那间,说是他平时回来的时候住的,收拾的还算干净,他晚上就和父母挤一挤。 我们正收拾东西,司机又来敲门,说山里湿气重晚上冷,井水太凉,烧好了开水给我们泡脚去乏。暖瓶里灌好了水,是他们自己家培制的山茶泡的,茶水带着股自然的清香,并不浓,也不怕喝了睡不着。 我感激的接过暖瓶,这个时候喝点热水再舒服不过了,司机前脚走,我后脚就拿出水杯倒了一杯准备喝,英招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别喝,这茶水有问题。”英招从我手里把杯子抽走,然后将一暖瓶茶水都倒进了洗脚盆里。碧绿的茶叶铺散在盆地,英招用脚尖勾住盆边一挑,茶叶慢慢飘到一侧,几条褐色的细虫子赫然从茶叶中露出来。 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蛊虫。”英招冷笑,“死不了人,让你腹痛不止罢了。” “我们给了他那么多钱,他为什么要害我们。”司机一家看起来都淳朴又热情,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居然有害人的心思。 “或许就是我们出手太大方了,贪婪是人的本性,当你拥有一件东西的时候,就想要第二件甚至更多。”英招说着还似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面无表情低下头,不是我贪心,是你太残忍,我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英招从行李里面取出个小瓶,倒了些绿色的粉末进去,趴在盆地的细虫子猛地就跳了起来,在水里翻滚挣扎,不一会儿就化成了脓水,散在了盆子里。 “现在呢?我们走不走?”我看了一眼变色的水,心里微微有点儿恶心。 英招端起盆子笑的阴狠:“我向来不爱吃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我一向遵从的规则。” 言罢,英招开门出去,将盆子里的水泼在了院子的泥地里,回来告诉我安心睡觉。可我哪儿睡得着,英招向来狠辣,刚才倒进那盆子里的粉末肯定不止是杀了那几只蛊虫那么简单,明天我们离开的时候,这院子里还有没有活物我都不敢确定。 果不其然,短短十几分钟之后,隔壁房间就开始响起人的痛叫声。我根本没法入睡,英招却闭着眼睛一连淡然,似乎那些惨叫他根本听不见。 我心中更加悲凉,他对人命的淡漠让我打心底发寒。 我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推了英招一下:“算了吧,你下手也太狠了。” 英招蓦地睁开眼,狠狠盯着我。 第038章 养蛊王 “林姗姗,你脑子被狗吃了吗?”英招感觉十分生气。 我被英招吓了一跳,火气也立刻上了头。 “你才脑子被狗吃了,这村子这么小,他们大半夜喊得撕心裂肺,不用到天亮全村都能听见了,那我们还要不要走了!”我回瞪着英招。 英招看着我,脸上漾起一点笑意:“你都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 我一愣,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果然除了那一家三口的痛吼,再听不见其他声音。按理说他们叫的这么大声,邻居早该听见过来瞧瞧了,难不成是英招搞了什么小动作?他出手到是快,我根本没发现。 房子隔音并不好,很快就有东西打翻的声音夹杂在痛呼之中响起,隔壁的房门也被打开了,明显是有人在往我们这间屋子走。只是来人走的十分艰难,半晌才拍了门。 我想去开门,英招却不许我去,说要好好让他们张张记性。 我听着那惨叫声,心里实在是不忍,我自己也不是没尝过疼痛的滋味,简直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们叫成这样,绝对是痛的快不行了,况且下蛊的说不定只是那个司机,何必连累他爸妈也受罪。 我再也听不下去,不顾英招的阻拦就要去开门。 “你简直就是头野兽,那老两口年纪都那么大了,这么折腾下去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刀来得痛快!” “野兽?”英招这次没拦我,而是一手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我发脾气,“野兽才不会这样折磨猎物,这个世界上会如此残忍对待同类的,只有人。” 我气呼呼的扭头去看英招:“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中典范!” 卧室的门被我用力拉开,司机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跌进来,如果不是我早就有准备,恐怕会被他直接压趴下。我手忙脚乱的去扶他,却不想一柄利刃骤然顶上我的脖子。 “拿解药来。”司机红着眼死死瞪着英招。 英招慢条斯理的从床上坐起来,就像看不见我被刀子横在脖子上:“你不是会用蛊吗,自己解不就好了。” “你这根本不是蛊,是邪术!”司机的手抖得厉害,不知道是疼得还是怎样。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刀可在我脖子上呢,他万一不小心手抖的过了,我这小命可就不保了啊! “想害人,本事却不行。”英招忽然屈指一弹,一道黑光打在司机手上,刀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下。 我用最快的速度一脚把刀踢开,然后跑到了英招身边,怒视着那个司机。我好心想帮他们,却差点儿赔上性命,如果英招是个普通人,我们今天绝对栽在这了。 司机抱着手在地上打滚,似乎比之前疼的更厉害了,他终于明白英招不是他能招惹的,挣扎着爬到英招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裤脚。 “求求你了,行行好给我们解了这蛊吧。”司机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我爸妈已经快不行了,他们年纪大了,你就可怜可怜他们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英招冷笑一声,一脚踢开司机的手,“给我们下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下场?” 司机终于绝望了,爬去捡起刀子对准自己的脖子:“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给你赔命,你放过我爸妈。”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英招冷眼看着司机,“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帮你们解蛊。” 现在别说一个问题,一百个问题司机都照说不误。我以为英招要问什么秘辛,结果他就问了司机这蛊虫是哪儿来的,谁教他们养蛊,这村子里又有多少人会用蛊。 司机想也不想一一答了,英招从行李里掏出个小瓶扔给他:“拿去化在生羊奶里喝下,即刻见效。” 司机扔了刀子,攥着小瓶踉跄的冲出了屋子,我歪着脑袋看英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大发善心。我以为招惹了英招,如果不死那下次绝对比死难过,可最终他也没把这一家人怎么样。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英招斜了我一眼,“难不成你想我把他们都杀了?” “其实你也没那么坏嘛。”我故意砸吧了一下嘴,“就是心狠了些。” 尤其是对我。 原本英招脸上都浮起笑意了,听见我后半句,脸色又沉了下去,一字一顿的紧盯着我的脸:“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必让对方血溅三尺,否则怎么对得起你对我的夸奖。” “你爱怎么做是你的事,别让我背锅。”我瞪了一眼英招,爬上.床背对着他躺下了。 我不担心英招给司机的解药是假的,他不是那种人,所以在惨叫声渐渐小下去之后,我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英招不在,院子里也很安静,我揉着眼睛爬起来出门看了下,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上哪儿去了?我皱了下眉,昨晚才有人想害我们,今天他就这么放心的把我一个人留下,他就不怕我出意外?然而随即我又释然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也没有理由时刻担心我,我算什么玩意儿。 这里没有自来水,我打了井水来简单洗漱了一下,正在梳头发,英招回来了。不止是他,还有司机一家人都跟着,手里提着几个藤筐,里面放满了瓶瓶罐罐。 从嘴里把叼着的皮筋拿下来快速扎好头发,我没管他们转身回了房,英招后脚跟着进来,司机一家把筐放下立马出去了。 “打劫去了啊。”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不是说带我实地考察吗,山里天黑的早,再不出发一天又过去了。” “现成的材料放着,先教你一手自保的方法。”英招说着,从一个藤筐里拿起一只大陶罐,“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永远不变的法则,在养蛊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把陶罐打开,招手让我过去。我探过脑袋一看,陶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虫子,我浑身发毛,恶心的差点儿呕出来。 “你弄这么多虫子来干什么。”我立刻后退了一步,扭过脸去不想再看罐子里。 “自然有用。”英招随手从陶罐里拈起一条蜈蚣,“成色差,我只能把全村的蛊虫都搜罗了过来,还好这一罐已经初步练过,省了不少功夫。” 意思这些藤筐里全是虫子?鸡皮疙瘩顿时在全身炸开,我恨不得夺门而逃,然而英招还拈着蜈蚣似笑非笑的看我,我一咬牙,硬生生忍住了这份冲动。 我不想被英招看不起,如果连这些虫子都怕,还有什么资格和英招对抗? “现在呢?”我几乎是视死如归的看着英招,“你要教我什么?” “养蛊王。”英招指了指藤筐,“这些蛊虫,以养百虫蛊的方法再次精选,这些蛊虫养的都太差,练出的蛊王也不会太好,不过对付一般人已经足够了。” “一般人?”我不明白,“我以为你打算教我怎么对付鬼怪。” “走都不会就想飞了?”英招斜我一眼,“等你什么时候把指舞练好了,我再教你对付鬼物。”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老实听着英招讲解。这些蛊虫都要放在同一个密闭的陶罐里,辅之秘药,埋在地下一年,让蛊虫相互吞噬,最后胜出的那一只就是蛊王。 “一年?”我惊呼一声,我以为我们最多个把月就可以回家了,英招的意思,我们至少要在这山里待一年?何况我的魂魄只能在体内稳定六个月,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 “百虫蛊是要养一年,不过这些不是普通的毒虫,所以不用一年那么久,七七四十九天就够了。”英招说完,朝院子里打了个响指,就听司机在外面喊说准备好了。 英招把他们叫进来将藤筐又搬了出去,原来他们已经在后院挖好了一个大坑,坑里有一口缸,完全嵌在了泥土之中。 英招把他们都赶走,撒了些药粉之后开始将藤筐里的蛊虫往缸里倒,那个大陶罐里的蛊虫是最后倒进去的,英招立刻将大缸封闭,然后在盖子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符文会刺激蛊虫,让他们厮杀的更加激烈。”英招的手在那个符号上轻轻一抹,符文消失了,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个符号存在过一样。 手一挥,堆在一边的土虚掩在了大缸上,英招却没急着走,让我在地上把刚才那个符号再画一遍。 只匆匆看了一眼,我根本没记清,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记忆用小木棍画了起来。想想画画,十分钟过去我都没画好,英招俯身握住我抓着木棍的手,将我画的那个残缺又不完全正确的符号重新描了一遍。 “再画。”英招随手将地上的痕迹拂掉,严肃的就像最严苛的老师。 这次我先回忆了一下才动手,虽然过程依然艰难,好歹是把那个符号完整的画了出来。英招指出了两处错误,改正之后我又重新画。 当我总算能把那个符号完整又正确的画出来,英招终于点了下头:“等出了村子,我教你怎么用这符文。” 其实我很想问为什么要等出村子才教我用法,不过我最终没张嘴。英招做事都有他的考虑,听他的不会出什么茬子,被司机用刀威胁这个前车之鉴我还牢牢记得。 我站了起来,腿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而麻掉了,蹲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一站起来就好像无数只蚂蚁在骨头里爬。我龇牙咧嘴的站在那不敢动,嘴一直撅着,英招微微偏着头站在那看我,既不说话也没什么动作,嘴角挂着点浅笑。 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别扭的撇过脸去:“干嘛一直看我。” 第039章 陌生男人 “如果你一直这样也不错。”英招垂了下眼,等他在挑起眼帘看我,表情和目光都重新回归淡漠。两手一抄,我被英招抱了起来,他也不管司机一家都在院子里畏惧的看着我们,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抱着我回了房间。 我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英招这话什么意思,他说的这样,到底是怎样? 下午在司机家里吃了顿丰盛的,英招亲自动手,吓得司机一家差点儿没跪下,生怕英招以为他们又动什么小心思。还是我苦笑安慰,说他只吃自己做的东西,司机一家才惴惴不安的退出了厨房,却不敢离远,就在院子里守着。 吃完饭日头已经偏西,我觉得今天是没法进山了,却没想到休息了一会儿,英招就背了行李出来。 我正在院子里好奇看司机抓麻雀,见英招出来一时间怔住了。 “怎么这么晚要走?”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继续浪费时间了。” 英招说完,拉住我的手腕就带我往门外走,我说我还有行李呢,英招淡淡笑了笑,“他们不敢动,先放在这里好了。” 等真的进了山,我才明白英招为什么不让我带行李。单单爬山就已经累的我气喘吁吁,这山看着不高却连绵不绝,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山林茂密,地上的植被也是郁郁葱葱,又湿又滑而且根本没有路,好看是好看,爬起来可真心不容易。 我们一口气爬到天黑,英招才说要休息。我愁眉苦脸的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连个山洞都没有,我们也没带帐篷,不远处有条小溪,这么潮湿,难不成躺地下睡? 英招带着我直接上了树,树枝虽然粗壮,但宽度跟床比起来还差得远,英招抱着我靠在树干上,我的身体被他完全圈住,似乎也不怕会掉下去。 “睡吧。”英招取了唯一的一条毯子出来给我裹上,“先凝神,有我在别的不用管。” 我已经累的快瘫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英招的吩咐进入凝神状态。奇怪的是这一次凝神并没有让我精神亢奋集中,反而让我觉得像飘在云里一样软绵绵的不受力,浑身上下懒洋洋的十分舒服,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被英招抱在怀里坐在树上睡觉远没有躺在被窝里舒服,然而这一觉我睡的十分安稳,第二天清晨被英招叫醒的时候,我狠狠伸了个懒腰,意外的神清气爽。 英招随手捡了块大石头,五指一抓便掏成了碗状。行李之中还有我最后一包药,清洗了石碗,就地生火把药热了,我一边喝药,一边看着英招在四周的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右手闪电般探入草丛,英招居然拎出了一只兔子,他熟练的将兔子宰杀剥洗干净,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跟英招出来会饿肚子,不过依然不妨碍我觉得英招厉害。徒手抓野兔,这本事哪怕最好的猎人恐怕也难做到,我想逃走更不容易。 吃饱喝足,英招随手拿了根树枝给我,让我把昨天那个符文再画一遍。这一次我不假思索就开始画,不仅画的很快,而且没有出一点儿错误。 “这个符文的作用是刺激,刺激精神和灵智,如果你的力量足够大,甚至可以让别人发狂。”英招说着,伸出右手食指,“仔细看我的动作,起落的点半分都不能错。”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英招的手,英招的指尖冒出一点黑光,开始缓缓在空中勾勒,黑色的线条仿佛花瓣在他手中逐渐绽放,当最后一笔画完,一枚黑色的符文安静漂浮在空中。 英招忽然一转手腕,那符文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朝我额头印来,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脑袋一热,心跳的速度立刻加快了。 从未有过的亢奋感在我身体里流窜,我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我恨不得狠狠破坏点儿什么好发泄这心头的燥郁,可是眼前除了我根本无法撼动的巨树,我实在找不见别的发泄对象,憋得浑身难受几欲吐血。 “现在你来。”英招飞速对我说,“回想我刚才的动作,凝神之后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指尖,记得你练过的指占吗,这是指占的一种运用。” 我想我的眼睛应该都憋红了,理智几乎要被这燥郁的情绪冲散,手抬起来,却怎么都无法凝神集中。英招只是看着我,一点儿出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我发了狠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刺痛感终于让我的精力稍微集中了一些。 我不敢胡思乱想,脑海里仔细回忆着英招刚才在空中勾画符文的动作,手指循着他之前的路线缓慢的挪动起来。练习指占的感觉浮上心头,虽然手指在空中勾勒,指尖却像摩擦在粗砂纸上一样,生涩又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的手指是不是被磨出了血,我画出的线条明明和英招一样,符文却是红色的。体内那股燥郁感仿佛变成了什么不知名的力量,随着这符文的缓慢成型而从我的指尖流了出去。 心情缓缓平复,我看着空中悬浮的那枚符文,自豪感油然而生,我会指占了,我终于学会了一样真本事。 英招却皱着眉,看了那符文几秒,忽然伸手印了上去,符文一下就贴在了他手上,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英招看起来完全没被这符文影响,他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心,五指一握,那符文便被捏成了点点碎光。 “怎么了?难不成我画的不对?”我有些急,英招能教我的肯定都不是艰深的东西,这都弄不对,还想什么逃走。 英招摇了摇头:“作用一样,说明你成功了,可这符文怎么会是红色的。” 我一愣,红色黑色有什么要紧,好用不就行了? 但英招似乎不这么觉得,他甚至盘膝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手掌握着,应该是在仔细体味我刚画的那枚符文。 我看了英招一会儿,打算再试一次巩固一下,刚把手抬起来,英招就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 “你的魂魄不够凝实,指占虽然只是很基础的东西,但是你一天之内最好不要使用超过一次。”英招站起来,弹了下身上的草屑,“明天我们再试,先上路吧。” 我有些悻悻,好像刚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就被人警告不能多碰,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痒的厉害。 英招不知是发现了我的蠢蠢欲动,还是早就已经这么打算的,这次上路英招也不急着爬山了,一边走一边在草丛中寻找各种药材教我辨认,时不时再抽考一下药性药理。我的注意力马上被分散,也顾不得再想那个符文的事了。 当天我吃的药是我自己亲手熬的,当然药材还是靠英招找,他在一边指点我火候,告诉我新鲜药材和培制过的药材在煎药时需要注意区分什么。 英招教的十分仔细,每一个要点都给我反复申述,我知道这事关自己的性命,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卖力,五天之后我已经能自己找药材煎药,这让我更加坚定了逃跑的念头,因为暂时我不用再担心没了英招我的身体会出问题。至于魂魄不稳的事,我不信除了英招再没人有办法了。 这期间我依然每天都画一次英招教我的符文,而我每一次画出来的都是红色,英招研究了好久也没得出个结果,我也没什么不适感,只能暂时把这问题搁下。 我对那天英招突然用这符文偷袭我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也偷袭他一次,也让我试试自己的水平。可惜我空有贼心却找不到机会,只能愤愤憋着。 进山的第七天,英招终于又教了我第二个符文,他说这符文叫环,因为每个人的领悟不同,所以最后这符文画出来究竟是什么作用,他也不能确定。 这一次英招的态度比之前更加谨慎严肃,甚至特意找了个山洞让我练习。环的线条十分简单,单画符文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当我真正凝神开始勾勒,才发现环的难度比之前大了不止一倍。 似乎总有什么障碍挡在我前面,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那个简单的符文画出来。我甚至想过先用刺激符文迫使自己亢奋集中,但是英招严禁我那么做,让我老老实实的去领悟环带给我的感受。 一天,两天,英招也不急着走,除了每天必要的去给我找药材找食物,英招就守在山洞里陪着我练。 这天英招又去给我找吃的了,我站在山洞里像着了魔似的一遍遍在石壁上画环,我想不通明明这么简单的一个符文,为什么我就用不出来,英招说让我领悟,可我根本不知道我要领悟什么东西。 烦躁不可抑止的在心里蔓延,手下一用力,树枝“咔嚓”一声,断了。 “什么事让你如此烦心?”陌生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我的心狠狠一缩,立刻转头向洞口看去。普通的布衣,长发用月白色发带束在脑后,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恶意。 可我却紧张的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这个男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如果这附近有人住,英招肯定早就会跟我说明,但他没有提过,说明这个陌生男人的住处至少离山洞有五十里开外。 “你是谁。”我握紧了手里断树枝,警惕的看着他。 第040章 独自一人的夜 “我叫澈怀。”陌生男人仿佛没有看到我脸上的警惕之色,依然微笑着。他走进山洞,自然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轻轻弹去裤脚边沾上的草籽,然后重新抬头看我,“你在学巫术?你的老师是谁?” 我不答,一边沉着脸看他,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瞄山洞外面。英招走了快半小时了,应该马上就回来的。 澈怀嘴边撑开的笑纹更弯:“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你画的这个符文看起来很眼熟,我想你的老师应该是我故人之后。” 嗯?我心中一动,将基本没什么用的断树枝放了下来:“你说他是你的故人之后,你看起来也没有很老啊,难不成你也是什么邪灵厉鬼?” 澈怀低头笑起来:“你看我像吗?” “呃……”我不知道怎么答,我只是个普通人,鬼怪如果一门心思装成个人,我是分辨不出来的。 “放心,我不是。”澈怀说完,将目光移到洞内的石壁上,“这环你学了多久了?是不是感觉不得要领。” 我马上点头,听他的语气,是想指点我? “这个环我也会。”澈怀说着,伸出指尖在空中飞速画了个白色的符文出来,“环是巫术的基础符文,却也是一个人这辈子唯一一个不会放弃的符文,它代表的是你对巫术的理解,会随着你理解的加深不断变化。” 我好奇的盯着澈怀画的那个符文,如果不是他告诉我这是环,我根本认不出来,他画的环符文线条极为复杂,交错纠结起来,总体形状却不是圆的,而像两弯勾月背对相错。 “这是我的环,阴晴离环。”澈怀招手,“你仔细看看,或许能够触类旁通。” 我知道我不该靠近,可澈怀指尖那枚阴晴离环就像有什么奇异的魔力一般,吸引着我慢慢往他面前走,那些复杂的线条,那些精美的花纹,使得这枚符文看起来更像一件艺术品。 当我像着魔一般伸出手想起碰触这符文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我被生生从原地拽到了洞口。 “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多管闲事,我有让你教她吗?”英招一手扶在我腰间,沉着脸看着洞内的澈怀。 澈怀看到英招的瞬间愣了一下,之后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从鸦鸣国出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英招依然冷着脸,“我来了,我的东西你也该还我了。” “你来了,那她呢?”澈怀忍不住上前一步,“她怎么样了,和你一起出来了吗?” “她也出来了,但不是和我一起出来的,你也该看得出我是怎么出来的,但她是怎么出来的我就不知道了。”英招开始有些不耐烦,“你要找她就自己去找,我的东西。” 澈怀感觉有些失魂落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交给了英招。英招看也不看直接收下,握住我的手腕就要拉我走。 “等等!”澈怀忽然叫了一声。 英招停下脚步回头,脸色明显不好看。 “你肯定见过她,带我去找她。”澈怀显得有些激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英招的脸。 英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要找她是你的事,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澈怀怔了怔,不多时,脸上又恢复了初见的那种温和笑意:“是我鲁莽了,忘了我们之间向来只有交易没有交情。那就再做一次交易吧,告诉我你在哪儿见过她的,我用这个换。” 澈怀反手扯开发带,黑色的发丝瀑布般在身后散开,我之前一直没注意那发带上还嵌着一颗月白色的圆石头,抬头看了看英招,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莫测。 伸手一招,那发带便落入手中。英招丢下“江城”两个字,带着我扬长而去。 离开山洞很远了,我才扯着英招停下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澈怀是不是要找无女,你直接告诉他无女在我们家不就好了。”我不解的望着英招,“他看起来不像坏人,人家还帮你保存东西,怎么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 “你和他很熟吗?见了一面就觉得他是好人,是不是在你心里只有我是坏人?”英招斜眼看我,表情十分不悦,“我就不想帮他,你能怎么样?” 无理取闹。我瞪了英招一眼,撇过脸去不想再理他了。 英招将之前从澈怀那拿来的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白色的指环,他拽过我的手二话不说套了上去。指环原本有些大,圈住手指的瞬间,立刻变得又薄又细。 将手抬起来放在眼前看了看,指环上没有任何花纹,只是像螺帽一样外面有些棱角,但是打磨的非常圆滑,看起来简单又大方。 “礼物?”我哂笑,将手对着英招晃了晃,“你别说这次我们出来,实地考察是假,找澈怀要这东西才是真。” “我需要每件事都跟你解释吗?”英招见我似乎不喜欢这指环,脸色更不好,“如果我发现你把它拿下来,我就让你死的很难看!” 我才没那么笨,能让英招专门找人保存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不用他说我也不会拿下来。但我忍不住就想跟他对着干,故意嫌弃的看了两眼那个指环,嘟囔了一句“丑死了”。 英招的脸黑的都要滴水,我假装没看见,眼睛到处乱瞟。 英招深吸一口气,忽然笑了:“你的环练的怎么样了,刚才澈怀应该告诉你了,这枚符文非常实用,练到深处奥妙无穷。不如你今天开始实地运用一下,有这枚符文,足够你从这山里走出去。” “你什么意思。”我立刻沉下了脸,“你打算把我扔在这自己走了?” “我这是为你好。”英招笑的更开心,“总有我在为你解决所有后顾之忧,你连指占都练不熟。放心,这山里的猛兽能感觉到你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不会靠近你的,你就安心慢慢练吧。” 话音未落,英招的身影就像水波一样散开,我急忙伸手去抓他,却扑了个空。我左右乱转,茫茫山林之中哪儿还有英招的影子,我气急败坏的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没人答应。 真走了?我郁闷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却不想草丛里有块石头,咯的我屁股生疼。生了会儿闷气,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我不信英招真走了,如果他想看我笑话,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吗? “你把我从山洞拽出来,什么都没带,至少把我先送回去把东西拿了啊!”我空着空气大喊,“你这样做不公平,快出来,否则我就把你这个破指环扔了!” 没有英招的影子,也没有他的回答。 我假意抬起手捏住指环:“我真扔了啊!” 还是没什么反应。 一咬牙,我使劲把那指环从手指上往下撸,可指环就像长在了我的手指上一样,拔得我手都疼了,那指环却纹丝不动。我泄气的垂下了手,看来英招根本是有恃无恐,荒山野岭更不怕我跑了,他是铁了心要让我吃点苦头。 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我叹了口气,先找点吃的吧。 从来没有风餐露宿过的我,在林子里艰难的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不会生火,没有容器,我只能找些野果子充饥,吃的胃里直泛酸水。好在虫蛇鼠蚁碰上我都绕道走,也没遇见什么猛兽,否则我保命都是问题。 即便我不断祈祷天黑的再晚一点,太阳依然坚定而缓慢的下沉。我没有找到干燥避风的地方,也没本事像英招那样直接在树上睡,天黑之前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找了棵最粗的树靠着坐下了。 夜风湿冷,我抱着手臂缩成一团,依然冻得发抖,周围黑黢黢的,不停的虫鸣让我感觉林子里更是安静的让人心悸。 我忍不住鼻尖发酸,在心里诅咒了英招一百遍,最后干脆破口大骂起来。我骂的口干舌燥,英招也没出来,只能郁闷的闭上了嘴。 树枝被风吹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不知道是不是林子里障碍太多,风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人在低声呜咽。我开始觉得头皮发麻,觉得四周鬼影憧憧阴风阵阵,觉得这种荒山野岭里随时会蹦出个什么妖魔鬼怪。 “没事没事,肯定是我太紧张了,别害怕。”我低声念叨了几句,却忍不住将身体团的更紧。 脸上痒痒的,应该是风把发梢吹的扫在上面,我有些烦躁的伸手抹了一下,意外的抓住了一片毛绒绒的东西。我被吓得尖叫了一声,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借着不甚明亮的月光,终于看清手心里只不过一根被捏乱的鸟羽。 原来是根羽毛啊。我长长呼了口气,自己现在不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么?自嘲的笑了两声,我重新坐了下去。 这一次没刚才那么害怕了,我调整了一个让自己舒服一点的姿势靠在树上。精神依然有些紧张,何况天黑也没多久,我毫无睡意。为了让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我干脆研究起那个我用不出来的符文。当初英招教我刺激符文的时候,虽然也有些滞涩,可远没环这种无法下手的感觉。 我把手机拿出来,按亮屏幕在上面画出环,明明是一个圆形的圈,为什么澈希的环形状那么奇怪呢? 我盯着手机屏幕苦思冥想,手指一遍遍描画环的线条。 “喀拉”,轻微的树枝断裂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我立刻回头张望,一只小兽飞快的钻进了草丛。撇撇嘴转回头继续看手机,无意中发现屏幕右上角有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有个人从我背后的大树边偷偷探出了半个脑袋。 第041章 道士救命 看到那个影子的瞬间,我的心脏狠狠跳了几下,难不成真有鬼? 手机屏幕忽然变黑,我赶紧再次按亮,那个影子却不见了,好像刚才是我眼花一样。 手指在身侧攥紧,我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英招如果想偷看,绝对不会让我发现,如果是澈怀路过看到我,也不可能这样鬼鬼祟祟的。 我肯定不是眼花,绝对有什么在暗中窥视我。我假装活动了一下手腕站起来,一边踢腿舒展,一边往四周看。林子里很安静,风声都小了下去,再也听不到虫鸣鸟叫,好像除了我之外的所有活物都睡着了,安静的令人心悸。 虽然没看到那个人影,可我依然不敢放松,我会的只有一个刺激符文,澈怀说这是巫术,对鬼怪应该有用才对。可是我那点本事远远不足以让一只鬼怪发狂飞散,我还有什么办法? 环吗?可我根本用不出来啊! “姗姗,林姗姗。” 山林深处传来模糊的声音,甚至分不清男女。 “林姗姗,姗姗,你在哪儿?” 声音似乎近了一些,听起来有点像谭小文?她怎么会在这! “林姗姗,林姗姗!” 又一个声音出现了,这次听着是徐浩天,我忍不住有点激动,是不是徐浩天和小文来找我了,他们肯定是找到了那个村子,然后得知我和英招进山了,所以找来了! “我……”我高兴的正想喊我在这儿,带着指环的手指忽然刺痛了一下,话卡在嗓子眼儿里没出来,我猛地反应过来,激灵灵的打了个颤。 就算是徐浩天和谭小文来找我了,也不可能天黑成这样还在林子里喊我的名字,他们知道我和英招在一起,绝对不会这么莽撞。 听说鬼怪会模拟一个人熟悉的人的声音,故意装成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旦答应了,就会被鬼怪缠住不得脱身。幸亏这指环提醒了我,否则我说不定已经被鬼附身了。 我用力咽了口唾沫,英招想没想到我会碰上鬼,他故意的吧,这么大的林子,死过个把人实在不是稀奇事。 手心里已经全都是汗,我强迫自己放松精神进入凝神状态,手指一遍遍的抬起,可那个该死的环怎么都画不出来。 徐浩天和谭小文的声音消失了,然而另一个夹杂着哭腔的女声却传进了我的耳朵、 “救命,救命啊!有人吗,谁来救救我!” 我的心跳的更快,死死咬着嘴唇,急切的想把环画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 女声越叫越凄惨,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我用力闭了下眼睛,却不敢把耳朵捂住。 “救命,救命……” 声音变小了,可是却更加清晰,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女人,扶着树踉跄的前行,还不时抬头四处张望。我紧张的盯着那个人影,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是人是鬼,会不会是刚才那只鬼的另一个把戏? 女人终于发现了我,惊喜朝我跑来,她的脚步依然不稳,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在地。我想后退,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除了眼睁睁看着她靠近,一步都迈不动。 “救我,救救我。”那个女人一步步靠近,我的心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手指依然在努力的描画环的线条,却还是没能成功。 “你别过来!”我终于尖叫出声,那女人脚步一顿,还真的停下了。 “求求你,救救我。”女人虽然不再靠近,却依然站在原地看我,树荫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她身上的衣服大都被树枝划破,头发也披散着,显得狼狈不堪。 “救我,求你,救救我。”那女人不停的重复着,绝望又嘶哑的声音飘荡在林间,“救我,救我。”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我的嗓子有些抖。 “救我,救我。”那女人好像被吓傻了,只会说这一句话,忽然她身子一软,猛地扑倒在了草丛中。 好像真是人!我急忙上前几步,伸手想去把她扶起来,手指还没碰到她,那女人突然抬起了头。 嘴唇紫黑干裂,双颊深陷,两个眼眶里根本没有眼珠,看起来就像两个黑漆漆的洞。我浑身汗毛倒竖,肌肉全都僵住了,一只干枯如鹰爪的手用力捏住了我的手腕,冰冷的阴气瞬间侵入我的身体。 身体像被冻住了,大脑也无法转动。 “定!”一道红光忽然斜斜飞来,女鬼尖叫一声放开我的手,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取来,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急急如律令!”一张黄符猛地贴上女鬼的额头,原本在地上翻滚惨叫的女鬼瞬间不动了,黑烟滋滋冒出,不一会儿女鬼便没了影子,地上只剩一张皱巴巴的符纸。 我傻在原地瞪着那张符,脑子里一团乱。 “姑娘,姑娘?”一只手碰了下我的胳膊,“你没事吧。” 我被那人一碰,差点儿跳起来,转头一看,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正在打量我。他手里拿着黄符,背上背着桃木剑,腰间斜挎着一个布包,打扮的和电视里演的那些什么道长一毛一样。 “你,你……”你了半天,我也没说出什么完整的句子来。进山这么多天了,我和英招一起的时候从来没碰上什么怪事,可英招一走,女鬼道士都冒了出来。 “你没事吧。”那道士又问了我一遍。 我点头说自己没事,心里暗暗戒备。 “你一个年轻姑娘,怎么一个人大晚上在这深山老林里,幸亏我路过此地,否则你刚才就要被那女鬼当成替身了。”道士皱着眉看我。 “我,我跟朋友走散了。”我随口扯了个谎。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没事找事,这种地方能随便乱跑吗?就算没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山林之中的毒虫瘴气也能要了你的命。”道士一脸严肃。 这道士看起来五十岁上下,方脸粗眉,样貌十分板正,说教起人的语气让我不自觉的想起高中时的教务主任,没由来的就有些畏畏缩缩。 会用这种语气说教,大约不是坏人吧。 好不容易听他说教完,我抬头挤了个笑脸:“多谢道长相救。” “不用说这些客套话,降妖除魔原本就是我辈应做之事。”道士摆摆手,“你跟朋友走散多久了,要不要我帮你找找他们?” “不用了不用了。”我赶紧摆手,说完立刻觉得不对,又补充道,“我们走散都一整天了,恐怕也不好找。来之前我们约好从一个村子一起回去,您能把我送回村子去吗,我朋友肯定在那等我。” 道士考虑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不过现在已经太晚,道士说先休息,明天天亮就出发。 道士在地上撒了些驱虫的药粉,然后和我一起坐在了大树下面。有个活人在这,我心里踏实多了,虽然他板着脸不说话,不过这种时候,不说话比话痨让我觉得舒服。 心情放松了,我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我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喷嚏,一下就醒了。 道士不知道是早就醒了还是一夜没睡,正在草地里打太极。我揉着鼻子起身舒展了一下有些酸麻的四肢,站在一边等他打完。 “出去至少还要两天,上路吧。”道士挎上布包,先行一步。 其实我有点后悔编了跟朋友走散的谎言,如果能让道士把我从另一个方向带出山去,我应该就可以跑掉了。眼下只能先保命,回去之后再慢慢打算吧。 第三天傍晚时分,树林变得稀疏,山村出现在远处是视野里。原本已经精疲力尽的我感觉突然就有了力气,加快了步子跟着道士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快进村口的时候,远远看到英招背着手站在那,好像是在等我。我心里不由的一喜,立马往前跑了几步,忽地想到他就那么把我丢在荒山野岭里,我又站住了,拉下脸磨磨蹭蹭的往他面前走。 “回来了?”英招微微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没死掉你是不是很失望啊。”我白他一眼。 “看来你已经找到你朋友了,那我就告辞了。”道士看了一眼英招,对我点了下头。 “别啊,我还没谢谢你呢。”我急忙去拉道士的胳膊。 “不必了。”道士拒绝的十分干脆,转身就走。 英招根本没理那道士,直接调头往村子里走。我看了一眼远去的道士,恨恨跺了下脚追上英招。 “你作弊了,环是不是还没练成?”英招瞥我一眼。 我心里一虚,立刻对英招翻了个白眼:“幸亏那个道士救了我,否则我就被女鬼弄死了。” “女鬼?”英招皱了下眉,眼睛瞄向我手上的指环,低声说了句“不应该啊”。 “骗你有意思么,你不知道那女鬼的样子多可怕,我被她一把抓住,吓得魂儿都快飞了。”我气鼓鼓的瞪着英招,“我还以为你说走了只是说说而已,会在暗中保护我呢,没想到你心这么大!” “把她抓你的地方让我看看。”英招停下脚步。 我毫不客气的撸起袖子把手递给他,原本双臂上还有些淡淡的青色手印,几乎都看不见了,这下手腕上又多了个抓痕,乌青乌青的,十分刺目。 英招伸手摸向我的手腕,指尖刚刚触到我的皮肤,就在此时,变故忽生。 第042章 换我救你 英招的指尖刚刚触到我的皮肤,手上的乌青抓痕突然像是活了一样飞速卷上英招的手。英招的反应不得不说已经快到极致,抓痕还未贴到他的皮肤,他便手腕一翻五指连弹。 “咚咚咚咚咚”五下重响,每一击都如同重锤击鼓,我被震得耳膜生疼,胸口闷得恶心,最后一击弹出时,我喉头一甜“噗”的吐了口血出来。 “姗姗!”英招疾呼一声伸手来扶我,一条黑线不知从哪儿飞出猛地缠上了英招的手腕。英招根本不管那黑线,一把将我拉到身后,眼睛看向黑线延伸的树林,怒喝一声“出来”! 黑线绷得笔直,那一头的人没有现身,英招手臂一曲将黑线用力扯动起来,那黑线却像无穷无尽,脚下已经团了一堆还不见线头。 我感觉浑身软的厉害,扶着英招的胳膊站在他身后,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 英招见对方藏而不露,手指飞快的在空中画出个符印,黑色的火苗呼啦一下从符印上窜出来,顺着黑线飞快的滚向那一头。 这下终于把藏在树林里的人逼了出来,中年道士手持桃木剑,正义凛然的对英招呼喝:“邪祟,还不束手就擒!” 我心里一怔,这道士看出了英招不是人?他刚才也装的太像了!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邪祟。”英招眼睛一眯,伸出右手五指张开,一道青光闪过,他手中多了把三尺长剑。 道士飞身上前和英招斗了起来,英招因为要护着我,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脚步也从未挪动过。道士似乎是看出英招有顾忌,除了桃木剑之外,还不停的扔出一道道黄符往英招身上招呼。 然而一只手英招也稳占上风,道士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不停的洒在地上,没烧完的黑线被鲜血沾染,飘飘忽忽的转动起来。 “英招,脚下!”我赶紧对英招大喊一声,英招一剑震退道士,返身抱住我飞了起来,地上的黑线却像长了眼睛,瞬间结成一张大网缠住了我和英招。 长剑一转,黑网“呲拉”一声被划开个大口子,英招带着我飞速遁入山林,几下便用长剑在地上画了个符阵出来让我站进去。 “我回来之前别出来。”英招说完就走,我“哎”了一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有些郁闷的在符阵里坐下,一边期待那道士能把英招收了,又一边希望英招能跑掉。 不想英招被抓是怕那道士连我也不放过,嗯,我才不是担心他。 没多久英招就回来了,提着我回了村子,还是之前那户人家,推门进去,道士被捆得结结实实丢在地上。 “谁派你来的。”英招居高临下的看着道士,“别说你是路过,就你的道行,还看不出我的真身。” 道士不说话,甚至不看英招,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副打算死扛到底的模样。 “你是想试试搜魂?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现在在这副肉身里,搜魂的时候你被浊气侵蚀,不仅痛不欲生,还有可能魂飞魄散。”英招伸出一只手,黑光在指尖亮起。 道士依然死鱼一样挺着,嘴巴闭的紧紧的。 英招冷哼一声,指尖点上道士的额头,道士猛地瞪圆了双眼,七窍之中缓缓渗出血来。 英招的手十分稳定,只是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忽然道士猛地一挣,开口咬住了英招的手,他身上血光大盛,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感觉脑子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下一秒我居然抬起手,狠狠一掌打在英招后心。 按说我一个普通人根本没那么大的能耐,英招却被我这一掌打的喷出口血来。道士趁机翻身压住英招,身上的血光瞬间化作浓稠的血幕,一层层的将英招包裹了进去。 如果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这道士没安好心我就是傻子了,林子里那个女鬼,一路护送我回村子,恐怕他早就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只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出来。 我紧紧盯着地上的血茧,虽然知道中了这道士的计却束手无策。那道士就像完全融化成了血幕,血茧的形状明显只有英招一个人。 “顺利的让我吃惊啊。”房门被推开,刚才那个道士居然从门外进来了。我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茧,又看了一眼他,这是什么情况,双胞胎? 道士径直走向血茧,我心一横挡在了他前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还是活人,你这么做会害死他的。”我咬牙瞪着道士。 “你放心,他不会死的,阿斌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吃惊的转头看向门口,许磊嘴角噙着冷笑,目光怨毒的看着我:“林姗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是你!”我惊呼一声,终于猜到了这道士的真正身份。招魂,补药,这道士就是许磊之前说的那个江湖术士!早就知道他们有勾结,英招却一次次的放过了许磊,没想到养虎为患,居然栽到了他们手上。 “听说鬼死后会化为聻,可惜从来没有捉到过,终于有个完美的实验体了。”道士伸手敲了敲已经凝固的血茧,空空的声音传出,血茧一动不动。 “别以为你们这样就能擒住他了,他比你们想象的厉害的多,等他出来了,你们就都得死!”我咬牙切齿的瞪着道士。 “贱人!”许磊忽然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打的我脑袋都转向了另一边,“都到这份儿上了你还不求饶,等阿斌醒了,我们绝对不让你好过!” 我“呸”的一口将含着血的唾沫吐在了许磊脸上,许磊狠狠扯住我的头发,一把将我掀翻在地。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在我身上,我知道自己无法和一个成年男人抗衡,只能蜷起身子护住肚子,他们还不知道我怀孕了,否则那个道士绝不会放过我。 许磊打累了,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床上,道士的目光总算从血茧上挪开,转投在了我身上。 “林小姐,你也别痴心妄想了,这局我精心布置已久,甚至不惜耗费一半精力魂魄做了个分身出来。你以为一只邪物想获得肉身那么容易吗,张先生没死,那肉身对他来说就是个囚笼,他连十分之一的能力都发挥不出来。何况他还为了你受了重伤,如果我没猜错,你能活到今天,全靠他的精血养着,否则早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鸦鸣国可不是好待的地方,即便再强大的邪灵也会被不断侵蚀,他才出来没多久,魂魄之力还未恢复又大量消耗精血,你以为他能打破我的阴阳血缚大阵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死死盯着道士的脸,如果目光能变成利刃,我早就将他千刀万剐:“有本事,你就把他困在里面一辈子,只要他出来了,你绝对会后悔的!” “不用那么久,再过几天,他就会被我的大阵炼化,被我收为己用。”道士嘿嘿一笑。 “大师,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许磊殷切的望着道士。 “不错,该走了。”道士手里捏了个诀,我忽然感觉屋子里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分,五个淡淡的虚影从地上飘出来,抬着血茧往门外走去。 “等等!”我强忍浑身疼痛,一把抓住了道士的裤脚,“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我紧张的看着道士,生怕是因为自己联系过徐浩天,才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 “还得谢谢他借了这位小兄弟的车,把自己的气留在了里面。”道士洋洋得意的看着我,“虽然只有微弱的一丝,也足够我发现很多东西了。” 居然是许磊的车,怪不得他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来把车要回去。我无力的垂下了手,绝望的瘫在了地上。 许磊走前还不忘在我身上又补了两脚,跟班似的追着道士出去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我茫然的躺在地上。 追根究底是我害了英招,精血是为我耗费的,如果没有我,英招出行也不用车,更不会拿了许磊的车。道士是跟着我从林子里出来的,没有小心提防他也是我自己蠢。 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流出,我躺在地上,忍不住大笑出声。 林姗姗,你不是恨死英招了吗,现在他被抓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缠着你了,你难道不该高兴吗?笑着笑着我嚎啕大哭起来,我不高兴,我一点儿都不高兴,英招突然离开了我身边,心里像是空了一块,钝钝的疼。 门口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往里看,我没心情管是谁,到了现在这步田地,我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英招不在了,我只有半年可活,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神女娘娘,你,你没事吧。”一只手推了推我的胳膊。 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是那个司机。他之前被英招收拾的厉害,虽然现在英招不在,却还是十分怕我。对,英招说的没错,从来都是他护着我,所以我连个指占都练不熟。 我抹了把脸,强撑着站了起来。 “我没事,你去准备点吃的,明天我要出山。”我冷冷的看着司机,我知道现在如果我不把他震住,不用等张文斌醒来,这村子里的人就不会让我好过。 “那,大神他……”司机小心翼翼的探我的口风。 “蛊王还养在你家里,你是怕我们不回来取?”我冷笑,“蛊王已经认我为主,我不来,你们全村都要遭殃。” “我这就去!”司机再也不敢提别的,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我挪到床边坐下,死死攥住了拳头。 英招那么厉害,不会那么轻易被他炼掉!英招,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这回该换我救你了! 第043章 等我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让司机带我离开了村子,车上了高速终于有信号了,我立刻拨通了徐浩天的电话。 “姗姗你在哪儿?”徐浩天一听我的声音立刻焦急的问。 我说我在贵州,问他能不能来接我。徐浩天马上说能,片刻之后才压低声音问我是不是一个人,英招去哪儿了。 “见了面慢慢说,我在贵阳机场等你。”我怕司机看出我色厉内荏,没敢多说就挂了电话。 为了不让司机起疑,没到机场,我就让他找了个提款机里取了五千块出来,还问他要了手机号,说日子到了来取蛊王。司机眉开眼笑的拿着钱将我送到机场,背着行李看他开车走远,我终于能喘口气。 蛊王都没养出来,认主什么的根本就是我骗他的,好在我终于到了机场,也不用担心他会突然反水伤害我了。 我在机场酒店开了间房等徐浩天,原以为他明天才能来,却不想半夜就到了。一进门徐浩天就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发现我嘴角领口下的青紫,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打你了?”徐浩天愤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我立刻摇头:“许磊打的。” “许磊是谁。”徐浩天错愕的看着我,“他看着你被人打也不管你?难不成是他主动让你走的?” “一言难尽。”我苦笑一声,“进来慢慢说吧。” 从前我给徐浩天说过张文斌的事,只是没提许磊这个名字,这次将近期所有事都跟徐浩天讲了一遍,除了澈怀的存在和我只剩不到六个月的命,我什么都没隐瞒。 “他是邪灵,本就不该存在于阳世,你的孩子也不是正常人,必须尽快打掉。否则这孩子在你肚子里越长越大,你会越来越虚弱,他出生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徐浩天皱着眉,“事不宜迟,明天我们就回去,我来给你安排医院。” 我直直盯着徐浩天的脸,一步都没挪。 “怎么,你之前不是还想离开他吗,这才几天过去你又舍不得了?”徐浩天眉头皱的更紧,“姗姗,你听我的,你跟他不会有好结果。” “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英招救了我那么多次,还因为我被那道士抓走了,如果我真的弃他于不顾,你还会喜欢我吗?”我直视徐浩天的眼睛。 “我知道你觉得他为你付出了很多,我也知道你觉得亏欠他,可是感情从来不能用谁欠谁来衡量。他是邪灵,根本没有人的感情,他不会爱你的。”徐浩天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他数次救你于危难,但是如果没有他,你也不会遇上那些事情。姗姗,你醒醒吧,等张文斌恢复了你就跟他离婚,只要你愿意,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徐浩天,如果你只是来劝我的,那你回去吧。”我把手抽回来,撇开视线不想再看他的脸。 “姗姗你!”徐浩天猛地站了起来,我听到他指骨噼啪的响声,想来已经忍耐到极限。我依然垂首不语,最终他还是坐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 “你想救他,好,我帮你。”徐浩天低着头,语气颓败,“姗姗,这么做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或许吧,但是如果不救他,我这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我咬了下嘴唇,“对不起。” 徐浩天没说话,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先睡吧,我去前台开间房,等你睡醒了,我们再来好好想想该怎么救他。” 我想徐浩天需要时间来消化我告诉他的一切,连夜赶来也需要时间休息。虽然我很着急,但是我不能再逼着徐浩天立刻帮我想办法。我已经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不想也不能做更过分的事了。 我不想睡,依然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躺在了床上,我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管是为了英招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这一觉我睡的很不踏实,总是在梦中看到英招模糊的身影,我至今不知道他真正的模样,即便想念都不知道该想念谁。 第二天我特意等到中午才给徐浩天打了电话,约他一起吃饭。我们没去酒店的餐厅,而是让客房服务把菜送到了我的房间。我急不可耐的想知道怎么才能把英招救出来,徐浩天吃饭的时候却一直没说话,等的我心焦。 等吃完了,徐浩天擦擦嘴坐直了身子:“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越急越容易出错,昨天我听你讲的事情有些疑点,现在我们来重新理一遍。” 徐浩天让我将那个刺激符文画出来给他看看,我立刻照办,这是我唯一会的东西,早就熟的不能再熟。 徐浩天盯着那符文看了好久:“这似乎不是邪术,好像是巫术,已经失传很久了。” “这是什么术现在好像没必要研究吧,我听那个道士说英招是聻,是鬼死了以后变得东西。”我皱着眉,“你不是风水大师吗,会不会用什么法术测算一下英招现在到底在哪儿?” 徐浩天摇头:“我没有他的生辰八字,更没有他的贴身物品,根本没法算。而且弄清他的身份也是必须的,如果他不是鬼而是聻,那就更不可能在阳世,聻比鬼还可怕,来了一只就能来第二只,到时候阳间就要乱套了。” “他是什么找到他不就知道了。”我咬了下嘴唇,“我知道张文斌的生辰八字,那个道士说他还要在血茧里待几天,找到张文斌不就找到英招了?” “然后呢?”徐浩天反问,“姗姗,根据你说的事情,我怀疑那个道士根本不是什么正统道士。道士能御鬼,但道士从来都是正派人士,招魂已经是犯了大忌,更何况炼化鬼物。我只身一人对付那个道士或许没有问题,但他身边要是有大批鬼物帮忙,我们不仅救不出英招,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英招才是真没救了。” 我语塞,缓缓垂下头,徐浩天说的没错,我实在太急了,这件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徐浩天根据我给他描述的情况推测,那个道士的本领还在他之上。他说邪术总是能让人更快的获得更多的力量,即便最后肯定难逃天谴,眼下单凭徐浩天,拿下那道士恐怕有难度。 “我们回家,我去找无女!”我立刻站了起来,“无女是英招的仆人,对英招死心塌地,她绝对会帮忙的!” “她的本事还不如我。”徐浩天摇了摇头。 “不,你错了,她很厉害,你跟她交手的时候是英招先打伤了她。”我的语气十分坚定,这是对英招的信任,“英招说过,无女是十分稀少的邪灵,初生就比一般鬼怪强大,她是已经成年的无女,那些道士手下的鬼喽啰,交给她肯定没问题。” “无女,巫术……”徐浩天垂着脑袋口中喃喃,忽然,他猛地站了起来,差点儿带翻椅子,“姗姗,你快把你那个用不出来的符文画出来让我看看。” 我看徐浩天这么急,马上找了纸笔将环的线条描了出来。徐浩天一把抄起纸,手指不停的顺着线条来回摩挲。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徐浩天的手无力的垂下去,显得有些失魂落魄,“怪不得他那么厉害,实力十不存一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我抓着徐浩天的胳膊晃了晃,“你是不是猜到他到底是什么了,他不是聻吗?” 徐浩天脸上露出两分自嘲的笑:“姗姗,他不是,那个道士恐怕要倒霉了。” “那他是什么。”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即便我们救不出他,他也能自己脱困?” “不,我们必须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徐浩天坚定的摇头,忽然转身用力握住了我的肩膀,“姗姗,我们救他出来,要立刻想办法让他回鸦鸣国去,否则将来他恢复了,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这一次你一定不能再心软,否则不只是你,更多的人都会赔上性命!” “他不会吧。”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我觉得英招不会做那样的事。 徐浩天捡起那张画了环的纸,指着上面的符文对我说:“这个符文,是巫术之中最重要的符文,我也只是在我师傅留下的某本古籍残篇里见过。现在的阴阳师根本不会这些东西,这也不是鬼怪能够使用的。” “然后呢?”我不解的看着徐浩天。 “你知道什么是巫术吗?”徐浩天苦笑,“英招虽然已经死了,但那只是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而言,他不是个活人了。巫术的神奇之处在于能让魂魄永存,不入地府,不经轮回,永生永世不灭。” 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这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法术吗,怪不得英招说我练一千年巫术也不会超过他,难不成他已经存在了不止一千年? 这么强大的力量,一旦落入那个道士手里,我都不敢想象会掀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他那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我都不奇怪,你就别对他再抱有幻想了。这巫术你也不要再练了,你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他那样的天赋异禀,强练的下场只能是魂飞魄散。”徐浩天随手将纸撕碎,“我们现在回去,你联络无女,我去找帮手,无论如何得赶在那个道士将他炼化之前把他找出来。” 我马上点头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英招是肯定要救的,至于这巫术……他教我的东西一定不会害我,我信他。 英招,我们很快就来了,坚持住,等我! 第044章 帮手 我们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江城,出了机场两人就分头行动,我直奔回家找无女,却不想无女不在家。难不成她以为我和英招过段时间才会回来,干脆自己出去玩了? 我急的在家里团团转,没有无女,我们的实力要大打折扣,我又不是英招,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无女。 该死的,不想看见她的时候天天在我眼前晃悠,现在要用到她了,她却没了影子!等英招回来了,看我怎么狠狠告她一状! 我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客卧的门时,忽然心里一动。自打英招主动和我分房睡,他就不许我再踏进客卧一步,会不会里面藏了什么他的秘密武器之类的呢? 我立刻站起来往客卧门前走,拧动了一下把手,门是锁着的。我不意外,找了钥匙来开门,锁芯咔嗒一声响,门锁开了,可门依然纹丝不动。 我越发肯定客卧里一定藏了什么对英招来说重要的东西,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该怎么打开这扇门。踢门,踹门,我连剁肉刀都拎了出来,想干脆把门劈了,然而用尽全力的一刀只在木门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反而震得我手腕生疼,差点儿把刀扔出去。 这怎么办?我在客卧门口坐了下来。 英招会巫术,这门上或许有他留下的什么阵法,所以我才进不去。按说我身上也有英招的气息,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阵法把我当成英招呢? 我一咬牙,用刀把手拉了道口子,凝神在门上画了个刺激符文。木门终于有了反应,黑光如同呼吸般一明一暗,然而门还是打不开。 我简直要抓狂了,英招你到底要闹哪样儿啊,自己家里的门搞的固若金汤,有没有防住别人不知道,倒把我关在外面了,真是气死我了! 我开始坐在地上发呆,也不知道呆了多久,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我用不出的环。莫名的,我总感觉如果我能用出环,我就能打开这道门。 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开始凝神静气,放空脑袋,放松身体。手指点上木门,环的线条已经在我脑海中勾勒过无数遍,然而手指依然画不出第一笔。 英招,如果你知道我在想办法救你,请你保佑我顺利进去拿到能帮你的东西,好吗? 我在心里一遍遍的祈求,手指忽然不自觉的开始动了。脑子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指尖没有丝毫的滞涩感,仿佛划在油里那样顺滑自然。我都没有刻意去想环的样子,却顺利的将环画了出来,符文成型的瞬间,指尖一空,客卧的自己缓缓打开了。 一股冷风立刻从客卧之中逸散而出,我狠狠打了个颤,来不及研究客卧的温度怎么这么低,蹦起来直接蹿进了客卧里。 踏进门的瞬间,我明显感觉到客卧仿佛已经成了另一个世界,门内外少说也相差二十度,所有的东西上都挂着一层白霜。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我呼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色,冻得直打摆子,浑身几乎僵掉。 赶紧用手掌搓了搓胳膊,不想碰到了手心里的伤口。血渗出来染在我的手臂上,一层淡淡的红光快速裹住了我的身体,阴冷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我没心情深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翻箱倒柜的在客卧里找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总之看着不是普通的玩意就对了。 掏出了一些白皮书上写过的工具,蓍草,龟甲,乩笔,零零碎碎的,还有一根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我把东西摊在床上,皱着眉头端详了半天,这些东西能救英招吗? 不管了,先装起来。 从柜子里拿出个双肩包,我把所有觉得可能可以用的东西一股脑塞了进去。正准备出去,一抬头发现柜子顶上摆了个黑色的陶罐。 我记得英招曾经对我说过他养了一只宠物,可我却从来没见过他的宠物,英招会养蛊,或许那个陶罐里就是英招养出的那个所谓的宠物呢? 我搬了椅子来,踮着脚尖努力去够柜子顶上的陶罐,指尖都碰到罐子了,奈何人矮胳膊短,怎么都没法把那个陶罐拿下来。 椅子摞凳子,我颤巍巍的再次爬高了一段,一手扒着柜子顶,另一只手往前一探,抓住了! 我激动的忘了自己小脑多不发达,两手一起捧住了陶罐,脚下一晃,整个人重重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幸亏是背先着地,饶是这样我也摔得不轻,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等我想起那个陶罐,赶紧翻身寻找,陶罐的盖子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里面有些腥臭的黑色液体流了一地,然而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没东西?我愣了一下,废了这么大劲拿下来的,居然是个空罐子? 我坐在地上瞪着摔裂了口的陶罐发呆,小腿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当当”,如同金石相击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低头一看,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 半个巴掌大小,通体纯黑,尾钩殷红,那一点仿佛快要滴出血来的毒针更是刺得我眼睛都直了。 这,这不是遇上曲蛟那天,与蟒蛇搏斗的那只毒蝎子吗!想想那天它突兀的出现和不俗的表现,原来它就是英招养的宠物! “当当”,蝎子的尾钩在背壳上点了两下,两只钳子微微歪到一边,就好像它在偏着头看我。 “你,你认得我吧。”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说完又觉得自己蠢,它是只蝎子,怎么能明白我在讲什么。 “当当”,蝎子居然又用尾钩点了两下背壳,好像在点头似的。 我嘴角抽了抽,英招不是寻常人,他养的宠物也不是寻常宠,可能还真懂我在说什么。 “你是英招的宠物?他有危险了,我要去救他,你能帮忙吗?”我微微弓下身子,稍微靠近了一些。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蝎子的尾钩在背壳上急促的一阵乱点,似乎想要告诉我什么,可我根本不明白,苦着脸看着它,郁闷的不行。 蝎子见我没反应,快速的爬上了我的脚背,鸡皮疙瘩瞬间就顺着小腿向上炸开,我原本就超怕这种多手多脚的虫子,何况它还有毒! 我的身子僵在了原地,眼睁睁看着它顺着我的腿爬到了我的胸口。尾钩先是在自己的背壳上点了两下,然后又伸向一个方向,如此重复好几遍,我终于知道它想表达的意思。 “你是说,你知道英招在哪儿,就是那个方向?”我伸手指着它尾钩指向的地方。 “当当当”,蝎子马上点了几下背壳。 这下好了,即便徐浩天算不出英招在哪儿,有这蝎子在,我们也能找到他的确切位置! 蝎子似乎非常急,从我身上爬下去之后,就用一只钳子夹住我的拖鞋,似乎想把我往外拖。别看它就半个巴掌大小,力气却是出奇的大,被他一拽,我差点儿仰身摔倒。 “你别急,英招被一个厉害的坏人抓走了,我的能力不足以救他出来。我和朋友约好今晚在家里碰面,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去找他。”我连忙对蝎子说。 蝎子回头看我,用钳子指了指自己,又当当当的敲了几下背壳。我估摸着他的意思是有它在就够了,但是我摇了摇头,在它面前蹲了下来。 “小蝎子,我知道你担心英招的安全,我也担心。但是我们这么莽撞的跑去,万一救不出英招怎么办。为了保证他好好的回来,你就稍安勿躁,反正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们吃饱喝足养好精神,一举将英招救回来,好吗?” 蝎子的双嵌啪哒拖到了地上,脑袋垂了下去,尾钩也不立着了,似乎是无奈,只能同意我的话。我很想伸手摸摸它的背壳,就像安抚一只小猫小狗那样,可我挣扎了半天也没伸出手。 它是只蝎子,我实在不太敢摸它。 晚上徐浩天来的时候,我已经换好了轻便的运动装,从客卧找到的东西装在双肩包里立在门口,晚饭也做好了。徐浩天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同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已经七老八十,满头白发的小老头。如果不是这老爷子看着精神还不错,我都要怀疑徐浩天是不是找错人了。 大家也没客套什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徐浩天让我把张文斌的生辰八字给他,说那个老爷子在推算上面造诣极深,寻找英招位置的事情就交给他了。 我没推辞,蝎子虽然知道英招在哪儿,但它又不会说话,如果能缩小范围,再加上蝎子在一旁相助,绝对事半功倍。 老爷子得了张文斌的生辰八字和贴身物品,马上开始摆开阵势算起来,不多时他就抬起了头,十分确定的说张文斌在虞城。 不对啊,蝎子指的方向与虞城的位置完全相反,老爷子会不会算错了?可我们毕竟不熟,我也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只能把徐浩天拉到一边跟他咬耳朵。 “有什么不好当面讲的。”老爷子看着不太开心。 徐浩天思索片刻,委婉的将实情给老爷子说了一遍。 “不可能,我神算子也非浪得虚名,拿着生辰八字和贴身物还算不出对方的位置,那我这招牌也就砸了。”老爷子十分执拗,吹胡子瞪眼的对我说,“你说的那只蝎子在哪儿,我不信一只小畜生竟比我还厉害。” 不等我解释,蝎子忽然从我口袋里跳了出来,在我手臂上稍一借力,蝎子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扑到老爷子面前。殷红的尾钩高高扬起,眼看就要对着老爷子的眉心狠狠扎下去! “不要!” 徐浩天目眦欲裂,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第045章 连环局 蝎子的尾钩堪堪停在老爷子眉心不到两毫米的地方,如血一般的毒刺绷得笔直,如果这一下扎实在了,老爷子绝对当场暴毙。好在它及时停了下来,却依然保持着威胁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别激动,快回来。”我赶紧朝小蝎子招手,“他也是来帮忙的,你别伤害他!” 老爷子额头上的冷汗密布,两眼直直盯着站在他鼻尖上的蝎子,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小蝎子的脑袋转向我,又转回去看了一眼老爷子,用力一跳,稳稳落在了我的肩头。 老爷子的鼻子立刻肿了,两行鼻血蜿蜒流出,徐浩天忙上去查看,他并没有中毒,只是刚才被小蝎子踩的狠了,鼻梁骨有些裂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替它道歉。”我连忙对老爷子弯腰鞠躬。 小蝎子还朝老爷子挥舞了几下双钳,就像流氓打架赢了之后跟人撂狠话似的。我心里郁闷,这老爷子也是说话不留神,叫它小畜生,它当然不愿意了。还好没有在出发之前就内讧出事,谢天谢地。 徐浩天帮老爷子处理了鼻子上的伤,看得出这位神算子对小蝎子并不服气,看着它的眼神都愤愤不堪。不过在强力威胁之下,加上我软言好语的哄了一通,他终于答应重新算一次。 这回,老爷子从他随身的包里取了个香炉出来,小心翼翼的在里面撒了些粉末,然后点燃了一些干草,拿出一片龟甲放在火上烘烤了起来。 龟甲不多时就出现了一片裂痕,老爷子仔细的循着裂痕的方向辨认了一会儿,灭了火,抬头看我们。 “要么对方是个高手,要么对方有高手相助。”神算子终于表现出了他应有的水平,他说那道士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法,居然干扰了他的推算。张文斌确实在小蝎子指的那个方向,而且距离不远,在四十到五十公里的范围之间。 我马上用手机搜出地图,江城那个方向有片村镇,距离江城四十二公里,再往前去就是荒地,看来许磊和那个道士就藏在那个镇子上。 确定了方位我们即刻出发,徐浩天见我背了一包东西,问我都是些什么。 “都是英招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有备无患吧。”我咂了砸嘴。 徐浩天开车,老爷子在后座闭目养神,我有些紧张的捏着双肩包的带子,嘴唇不自觉的抿着。 “无女没找到,你是不是心里没底。”徐浩天一边开车一边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是无女的问题,那个道士连英招都能困住,我不确定我们几个上门会不会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我的命是英招救的,虽不能说死而无憾,至少也不亏。但徐浩天和神算子跟英招无亲无故,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恐怕都不能安心。 “别太担心了,他不是什么那么容易对付的,你要相信他。”徐浩天对我笑了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 我看着徐浩天的脸,心里内疚的要命。帮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救另一个男人,而且这男人还不是人,对一个阴阳师来说,恐怕再没有比这更难受的事了。 “谢谢你,总是无条件的帮我。”我挤出点笑,觉得这句感谢如此苍白。 徐浩天没说话,轻轻摇了摇头,继续专注开车。 夜晚路上没什么车,徐浩天开的并不算多快,不到一小时,我们已经进了镇子。小蝎子感觉一下就来了精神,从我口袋里爬出来飞快的上了我的肩头。 “当当当”,它敲了几下背壳,尾钩直指镇子的某个方向。徐浩天看我一眼,我对他点了下头,他立刻调整方向朝着小蝎子指的地方开了过去。 我们又出了镇子,镇外并不是一马平川,很快就没路了,我们只能下车步行。今晚月明星稀,圆月亮的出奇,前方是一片低矮的土坡,有树林将一大片地方围起来,似乎那树是特意种成那样的。 “有阴气。”徐浩天忽然伸手拦了我一下,“你走我后面。” “这位置一看就是坟地,小天啊,你风水也看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这时候犯浑。”神算子手里拿着个八卦盘,居然先一步走到了我们前面,“恐怕前方有诈,还是我来开路吧。” 徐浩天也不反驳,拉着我跟在神算子后面。神算子口中念念有词,一边掐指,一边看八卦。他走的并不是直线,左边走几步,右边走几步,番过土坡,一大片坟头出现了我们的视野里。 “子时未到,现在还不是阴气最浓的时候,我们得快点穿过去。” “不能绕路吗?”我拽了一下徐浩天。 “当然不行,这一片布了阵,只有这坟地能走,别的地方进去了你就会立刻迷失方向。这边看起来危险,其实是最安全的。”回答我的是神算子,“在我神算子面前卖弄这些雕虫小技,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处理吧,我闭上了嘴,紧紧挨着徐浩天跟在神算子背后。 踏入坟地的刹那,气温都仿佛低了几分,明明没有风,耳边却不时传来低低的呜咽。一座座墓碑安静矗立,每次从一座坟前走过,我都感觉像是有人在静静看着我。 我不自觉的挨得徐浩天更紧,后背出了一层冷汗,警惕的朝四周张望。手心一暖,是徐浩天握住了我的左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抬头对上他乌黑的双眸,我一阵心慌,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来。 “为防万一,你别松手。”徐浩天微微笑了笑,淡定无波。 我也被他的平静感染,心里镇定了几分,不过我还是把手抽了出来,抓住了他的胳膊。徐浩天看了一眼我的手,没有再说什么,我们三人继续往前走。 这一片坟地很大,坟包的新旧程度差异非常明显,想来是很久以前就是墓地了。每一步都踏的十分小心,我们走的并不快,堪堪到达坟地正中心的时候,肩上的小蝎子忽然“当当”的敲了几下背壳,猛地从我肩上跳了下去,眨眼间就钻进了一座坟里。 我傻眼了,它是发现英招了吗,可它为什么要钻进坟里。先不说这坟包看起来已经年代久远,不像是藏人的地方,我们也总不能大半夜的在这刨别人的坟吧。 三个人都愣在原地,不多时小蝎子又钻了出来,钳子上明显被什么东西染红了。 徐浩天倒是胆大,摸了下小蝎子的钳子:“是朱砂,还混了尸油。” “这小儿也算别出心裁,以辟邪之物配以阴邪之物,怪不得我们走进来都没发觉他动了手脚。”神算子手中八卦镜一转,飞快的掐了几下手指,“还有六个节点,是七星五鬼局,这里是天权位,小天,接下来该你了。” 徐浩天让我跟神算子站在一起别动,而他则掏出了几根长钉,一阵风似的在坟地里转了起来。长钉被打入地下,徐浩天手中掐了个决,几声闷响传来,六座坟包同时往下陷了一截。 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兴,阴冷的气息瞬间重了许多,三人同时朝四周戒备,却不想脚下一空,身体猛地落了下去。 我从地上坐起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找剩下的两个人,四周漆黑一片,头顶居然也没有洞口。我大喊徐浩天的名字,没有人回答我。 完蛋,早该想到那道士最拿手的就是连环局,却还是着了他的道,跟徐浩天他们走散了。 “当当”,小蝎子敲击背壳的声音让我惊喜无比,还好有它在,否则我这三脚猫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砧板上的鱼了。 双肩包还在身上,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小蝎子就在我脚边,我朝它招招手,它立刻爬上了我的肩头。 手机没信号,我也没法跟徐浩天联系,朝四周照了照,似乎是个很大的地洞,反正我没看到边缘。 “能感觉到英招在哪儿吗?”我咬了咬牙,英招是我们的目的,徐浩天他们肯定也会朝着英招的方向找。 “当当”,小蝎子立刻敲了两下背壳,尾钩指向洞内。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照着小蝎子指的方向小心的走了过去。 脚下是有些阴湿的泥土,我每一步都踏的很慢,眼睛一只盯着前方。忽然不知道什么绊了我一下,我一个踉跄扑倒,手机被我甩了出去,光线立刻没有了。 骤然陷入黑暗,我的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起来。 “滋”的一声,像是水滴溅进了滚油锅里,却也只有短促的一声响,马上又没声音了。 “小蝎子,是你吗,你在哪儿?”我慌张的朝四周乱摸,想找到自己的手机,却不想抓住了一根冷冰冰的东西,摸起来还有些软软的。 不等我反应,那东西忽然缠到了我的胳膊上,浑身汗毛瞬间炸立,难不成是蛇? “砰”的一声泥土飞溅,缠在胳膊上的东西忽然又消失了,手机被这一下掀的翻过来,我忙不迭的冲过去抓起手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发现脚底下满满当当全都是一条条惨白的手臂! “啊!”我忍不住尖叫一声,慌不择路的想逃,然而前后左右,除了我脚下这块还冒着黑烟的坑,其它地方都被这诡异的手臂铺满了。 这些手臂仿佛凭空从地里长出来的,水草一般轻轻晃荡,我的心跳的砰砰直响,急促的简直喘不过气来。 “砰砰砰”,附近的泥地接连炸开,我如同受惊的兔子,在原地跳个不停。脖子上一凉,似乎是一条手臂从背后圈住了我,我惊恐的抬头,原本黑漆漆的头顶,不知何时也挂满了惨白的手臂! 脖子上一紧,我整个人被拽了起来,顿时悬在了空中。 第046章 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强烈的窒息感让我更加紧张,我用尽全力去掰脖子上的那条胳膊,冰凉滑腻的手臂根本抓不住,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的舌头都吐出来了。 一道黑光突然从地下钻出扎向我的头顶,“滋”的一声,圈着我的手臂突然断裂,我狠狠摔在了地上。 不等我把脖子上那半条手臂拽下来,一条条冒着黑烟的断臂不停的从头顶掉落,甚至有些掉在了我身上,顺着我的肩头缓缓滑落。我浑身的鸡皮疙瘩一层层的冒,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把这些断臂往下抹。终于地上的手臂都缓缓缩了回去,头顶上的手臂也消失了,小蝎子落在我脚边,尾钩一起一伏,似在喘息。 “谢谢你了小蝎子。”我蹲下身子,第一次主动伸手摸了摸小蝎子的背壳。 小蝎子立刻扬起双钳挥了挥,有种得意洋洋的感觉。我想笑,英招那种性格怎么会养出这么一只宠物,然而我又忍不住怅然,也不知道英招在那个阴阳血缚大阵里怎么样了。 稍微喘了口气,我继续朝着小蝎子指的方向走,这洞也不知道有多大,走了好久还是没看到边缘。如果不是小蝎子执意指着这个方向,我恐怕早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终于接近了地洞的边缘,可我却不敢再继续走了。前方高耸的土墙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洞,每个坑都不深,然而每个坑里都有一个浑身赤.裸的人如同胎儿那样蜷缩着身子坐在里面,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如同一团团鬼火。 还好我没有密集恐惧症,这大大小小的坑洞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眼前的景象依然让我头皮发麻,这些坑洞里坐着的肯定不是活人,他们现在看起来似乎都在沉睡,一旦我惊醒了他们,绝对会被撕成碎片! 我不停咽着口水,喉咙依然干涩发紧,求助的看了一眼小蝎子,它似乎也有些紧张,尾钩已经高高扬起,似乎随时准备进攻。 镇定,镇定,这里一定有路走。 我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个玉环来,强忍着恶心压在了舌下。 之前在山里的时候英招跟我提过这玉环,他说是从某具古尸的嘴巴里掏出来的,已经被阴气浸透,含在嘴里可以摒除人气。背包里大部分东西我都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玉环了。 仔细的将墙上的坑洞又看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个洞里面是空的,而且这洞明显比其他的洞深,应该可以通行。只是这洞离地面还有个四五米高,想进去就得顺着其他坑洞攀爬,我对小蝎子指了指那个洞口,收起手机,慢慢朝土墙靠近。 手攀住第一个坑洞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抖了一下,这土墙冷的像冻硬的铁板,手指扒在上面冰得生疼。我咬住嘴唇屏住呼吸,顺着墙上的坑洞一点点往上爬。 我的目标就在一个中型坑洞的正上方,那个坑洞里坐着的是个十几岁的女孩,长长的头发如同水藻般披散下来,有些甚至拖在了坑洞外面。 我尽量吸住腹部,生怕不小心就碰到她,我已经很努力了,奈何胳膊腿不够长,伸手去扒那个洞口的时候没有抓稳,条件反射的一把揪住了那个女孩的头发。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再也顾不得屏气,一脚踩在那女孩身上奋力朝洞口爬去。身子刚刚爬上洞口,就感觉什么东西缠上了我的脚腕。 回头一眼,我几乎魂飞魄散,缠在我腿上的正是那个女孩的头发,她正漂浮在洞口的位置,一双没有眼白的漆黑双目正正盯着我。不止是她,我刚那一下似乎把所有坑洞里沉睡的鬼魂都叫醒了,她身后飘满了大大小小的苍白躯体,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全都盯着我看。 我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往洞里爬,玉环从嘴里掉了出来,身后的鬼魂全都开始凄厉的怒吼。我已经顾不得把玉环再捡起来,用尽全力往洞里冲。 脚下一股大力传来,我整个人被拽的扑倒在地,快速被往洞外拖。我一边尖叫一边用力踢腿,可是缠在脚腕上的头发根本踢不掉。 小蝎子忽然跳了出去,落在洞口的位置朝外吐出一口黑雾,黑雾扩散开遮住了洞口,缠着我的头发像是被什么腐蚀了一样根根断裂,而那些准备冲进洞的鬼魂也被这黑雾挡在了外面。 小蝎子跳回我身上,急促了敲了几下背壳,感觉有些委顿。我立刻抓起地上的玉环,撒开腿头也不回的往前冲,都来不及把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 洞内漆黑一片,我跑的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摔倒在地,可我一秒都不敢停,使出吃奶的劲儿不停往前跑。突然脚下一空,应该是我冲出那条通道,可我根本来不及收住脚步,一头栽了下去。 我摔得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左臂更是钻心的疼,挣扎了几次都没爬起来,终于昏了过去。 “姗姗,姗姗你醒醒。”肩头被不停晃动,我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徐浩天半抱在怀里,四周是一片树林。 “你,我们怎么,在这?”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不明白自己之前还在一个地洞,怎么醒来人跑这来了。 徐浩天说他那时候在墓地里突然掉了下去,就落在了这片树林里,虽然他不像神算子那么擅长推衍之术,八卦分水他也有涉猎,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走出这树林。 “之前我听到这边有响动,就过了查看,没想到见你昏迷在地上。”徐浩天对我解释道。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亮的几乎称得上刺目的圆月依然挂在头顶,我将自己之前的遭遇给徐浩天说了一遍,想不通我怎么能从地下掉到地上。 “这个阵法恐怕不简单,内部阴阳五行错乱,如果找不到阵眼,我们迟早困死在这。” 徐浩天皱着眉,先给我检查了一下伤势,除了擦伤之外,我的左臂脱臼了,应该是摔的那一下造成的。 “也不知道神算子前辈现在在哪儿。”徐浩天说着忽然一用力,我只觉得骨头“咔嗒”一声,左手又能动了,只是依然很疼。 “你好歹说一声啊,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龇牙咧嘴的倒抽着冷气。 “怕说了你更觉得疼。”徐浩天笑了笑,“还好没骨折,修养几天就会好的。” 我急着找出去的路,徐浩天让我先坐下休息,他说我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闯,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你包里的东西有什么能用的吗?”徐浩天瞄了一眼放在一边的背包,“英招本事厉害,他的东西应该不会差。” 我干脆把背包抓过来让徐浩天看,我说这些东西我大都不认识,这个乩笔或许有用,只是英招没教过我扶乩,白皮书里的内容讲的太笼统,我也不会用。 “我试试。”徐浩天将乩笔拿出来,拂开地上的杂物,闭上了眼睛。 乩笔的笔尖轻轻点在地上,徐浩天的手扶着乩笔,口中默念着什么。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乩笔就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我从紧张等到失望,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乩笔忽然开始缓缓挪动。 一道道扭曲的线条随着乩笔出现在地上,我紧紧盯着这些线条,苦思冥想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忽然乩笔一歪,徐浩天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当他看到地上的图案,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这是地图,这是六道死门,这一道是生门。”徐浩天指着地上乱七八糟的线条,我看的一头雾水,这是哪门子地图,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走。”徐浩天站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出去了。” 我连忙把乩笔装好,徐浩天拎过我的包背在了背上,我也没推辞。背包还是有点份量的,没了这包我跑起来也能快一些。 徐浩天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图案,确定了方向带着我往前走去。树林的树并不密集,也藏不住什么东西,但是我们也不敢走的太快,生怕又踏进某个陷阱。 我们径直走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前面,徐浩天停下脚步说到了,我奇怪的打量了一下这棵树,爬上去就能走出树林吗? 徐浩天并没带我爬树,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朱砂,随手捡了根树枝沾上朱砂在大树上画起来。笔走龙蛇,徐浩天画的大约是什么符,画完之后徐浩天收起朱砂,猛地一掌打向大树。 “开!” 随着徐浩天一声清喝,大树“喀拉”一声裂开了一条缝。喀拉,喀拉,好像一块玻璃逐渐碎裂剥落,整棵树从正中裂开,一道光门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果然如此。”徐浩天拉起我的手,“我们出去。” 我们迫不及待的从光门中穿过,刺目的白光让我忍不住眯上了眼睛,等我终于适应了光线,发现我们正站在一座类似祠堂的建筑之中。 头顶吊着巨大的盘香,一条条布幡贴着暗红色的柱子垂下来,四周全都是木架子,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牌位。 正前方有一张供桌,上面有三个明显比其他牌位都大出一号的木牌,我和徐浩天走近供桌,看清了上面的字,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寒意。 林姗姗之位,徐浩天之位,徐常青之位。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徐浩天的,剩下那个不用说就是神算子老爷子的了。可那道士即便知道我和徐浩天会来,又怎么知道神算子会来呢?难不成他真会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什么都算得到? “别怕,他这是故意唬我们呢。”徐浩天握紧了我的手。 “你错了。”突兀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猛地回头,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你!” 第047章 英招,我来了! 虽然祠堂里的光线并不好,我却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瘦小的身材,满头的银发,可不正是神算子老爷子。但他明明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啊,怎么这会儿倒向着那道士了? “前辈,你什么时候到的。”徐浩天不动声色的将我拉到了他身后,我心中一动,难不成神算子中了那道士什么邪术,被他控制了? “我早就到了。”神算子依然站在原地,语气有些冷清,“我算过了,今日就是我们三人丧命之时。” 随着他的言语,祠堂里的白烛火光齐齐一跳,一座座牌位里同时传出凄惨决绝的哭叫声,如同魔音灌耳。徐浩天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金属短棍握在手里,棍身上铭刻着密密麻麻蝌蚪大小的文字符号,在烛火的照映下泛着冰冷的寒光。 神算子嗤笑一声,开始缓缓朝着我们靠近,徐浩天一步不退的挡在我身前,眼睛紧紧盯着他。 “你别管我,小蝎子会保护我的。”我低声飞快的跟徐浩天说了一句。 徐浩天迅速看了我一眼,依然不肯松开我的手。 “英招教过我巫术,我不会有事的。”我咬牙一根根掰开徐浩天的手指,“你对付他,我找找这祠堂里有没有什么机关,子时马上就到了。” 徐浩天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猛地捏成拳,怒吼一声朝着神算子扑了过去。我没功夫看他们俩,贴着墙壁寻找这里面的可疑之处。 那道士肯定养了不少鬼,之前那个地洞里的鬼物不会一直被小蝎子吐出的黑雾挡在那,到了子时阴气最浓郁的时候,他们就会成群结队的出现。神算子落入敌手,我们的力量又被削弱了几分,再找不到英招,我们真有可能葬身在这。 摸遍了墙壁我也没找到暗门暗道,焦急的瞥了一眼徐浩天,他似乎是怕伤着神算子,有些畏首畏脚的。可神算子却丝毫没有顾忌,手里握着五串带细锁链的小金属球,专往徐浩天要害招呼,而且他似乎能预判徐浩天的动作,每一次都恰好躲开他手里的金属棍。 徐浩天几乎是在单纯抵挡,脸上还挂了彩,我忍不住朝他大喊一声,“你再不下狠心我们都要完蛋!”徐浩天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神算子手里的金属球立刻朝他面门飞去,徐浩天立刻横起金属棍挡在面前,细锁链一卷,一个金属球打中了徐浩天的鼻子,血立刻就流了出来。 即便如此,徐浩天依然不肯下重手,我急了,迅速画出一个刺激符文,趁着徐浩天不注意一掌打到了他后背。 刺激符文血光一闪,徐浩天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的出手一下重过一下,金属球和他手中的金属棍不断相击,即便上百牌位的厉叫依然无法掩盖。 “咚”的一声,一颗金属球被徐浩天狠狠打的倒卷回去,直奔神算子额头。关键时刻徐浩天手腕一转,金属棍被他猛地斜着投出,擦着神算子的脸将金属球撞飞,在神算子脸上留下一条血痕。 神算子仿佛被这一击吓呆了,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忽然仰面倒了下去,牌位之中传出的凄厉叫声瞬间消失。 “前辈!”徐浩天连忙飞身上前扶住了神算子,神算子闭着眼睛,好像晕过去了。 我也赶紧跑过去,帮着徐浩天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符水,好不容易神算子悠悠睁开眼,茫然的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前辈,你刚才被迷了心窍,一直攻击我们,我不得已才出手打伤了你。”徐浩天的语气有些歉疚。 “不是他的错,是我看他下不去手,故意给他用了刺激符文。”我连忙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她也是担心我们的安危,你别怪她。”徐浩天立刻接口。 “我只是自私,你不用替我说好话。”我瞪了一眼徐浩天。 “行了行了,现在是吵这些的时候吗,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神算子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邪道还没现身?” “没有。”我有些郁闷的低下了头,我们折腾了好久了,别说那个道士,徐浩天甚至连那个道士养的鬼都没见过。 神算子微微皱了下眉,撑着徐浩天的胳膊就要站起来,却脚下一滑,差点儿跌倒在地,踩的“啪嗒”一声,溅了我们一身的水。 “哪儿来的水?”我抹了一把下巴,意外的抹了一手的红色。 “不是水,是血!”徐浩天立刻扶着神算子站了起来。 我们同时朝四周看去,发现那上百牌位都在不断的往外冒血,速度堪比小型喷泉。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地面已经被血水淹没,我们的脚全都踩在血水里。 “哈哈哈,进了我的阴阳血缚大阵,你们就等着被我炼成血煞吧!”道士的狂喜终于响起,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回音不绝于耳。 “藏头露尾,有本事就出来和我堂堂正正一战!”徐浩天捏着金属棍,对着周围怒目而视。 “你把英招藏在哪儿了,快把他放出来!”我四处搜寻那道士的身影,却半个人都瞧不见。 “啧啧,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念着情郎呢。”道士笑的狭促,“既然你这么想见他,也好,让你在临死之前再见他一面。” 道士说完,祠堂忽然就开始轰隆隆的震动,我几乎站不稳,幸亏徐浩天一把抓住了我。 地上的石板整块整块的翘起来,徐浩天连忙拉着我往后退。石板抬起又落下,好像掉进了一个大洞里,地上的血水也顺着大洞流了进去,整个祠堂看起来就像一个邪恶仪式的进行地。 当祠堂重新稳定下来,祠堂正中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坑,牌位上的血水依然源源不断的涌出来,顺着地面流进坑里。坑中传来咕咚咚的声音,好像开水在翻滚,我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徐浩天一把拉住。 “小心有诈。”徐浩天面色肃然。 “是阵眼!”神算子失声低呼,“这血坑是阵眼,里面有东西!” 我焦急的看着那个大坑,身体却被徐浩天死死抱住,一步都不能靠近。着急的满头冒汗时,小蝎子突然从我口袋里爬出来,飞快的冲进了大坑,我伸出的手连它的影子都没摸到。 “喀拉,喀拉”,大坑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徐浩天又拽着我后退几步,他的背几乎都贴在了墙上。 哗啦啦的水声从坑中传来,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节节拔高,一个石台从地下升起,包裹着英招的血茧就放在石台正中。 “英招!”我大喊一声。 血茧没有丝毫动静,就像里面的人已经死去一般。 “别喊了,他听不到的。”道士得意洋洋,依然藏在暗处,“我的阴阳血缚大阵隔绝一切,他身在其中,谁的声音也听不见。” 我死死咬着嘴唇,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我已经找到了英招,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吗? “前辈,麻烦你照顾她。”徐浩天将我推给神算子,握着金属棍冲了出去,他在大坑边缘猛地一跳,稳稳落在了中间的石台上。 神算子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手握着他的武器,警惕的戒备四周。我盯着徐浩天,他要干什么,他想把血茧打破吗? 果然不出我所料,徐浩天扬起手中的金属棍,朝血茧狠狠砸了下去。“当”的一声巨响,徐浩天的胳膊被反震的高高扬起,金属棍差点儿脱手而出。 “别白费力气了,蛮力是砸不开我大阵的。”道士的声音之中透出一丝疯狂,“子时就要到了,等大阵吸收了百鬼之气,他很快就会破茧而出,然后把你们都杀光!” “离子时还有一刻钟,你跟他一起那么久,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神算子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那邪道不露头,这祠堂里有干扰法阵,我算不出他在哪儿,再想不出破开这阵的方法,我们可真得交待在这了。” 不等我说什么,序号天忽然朝着手里的金属棍喷出一口鲜血,金属棍上的文字骤然亮起来,闪闪金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当”! 更加剧烈的撞击之声从石台的方向传来,一道影子倒飞而出,“嘭”的一声落在了大坑边缘。 “徐浩天!”我大喊一声,神算子也怔了怔,抓着我的手有些松了,我趁机一把推开他冲了出去,抱住已经昏迷的徐浩天用力往回拖。 神算子也上来帮忙,我松开手,看了一眼徐浩天,将头转向石台中央的血茧。一咬牙,我朝着大坑冲了过去,我没有徐浩天那么好的身手,半截身子扑倒在石台上,双腿悬在石台外,脱臼过的左臂疼得我眼前发黑,我死死咬着嘴唇,朝血茧爬了过去。 “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吧。”一道黄光从祠堂角落里闪过,直奔我的眉心。 “叮”的一声,是神算子及时出手用一枚铜钱打开了黄光,破碎的铜钱和皱巴巴的符纸一起落在粘稠的血浆之中,神算子终于发现了道士的位置,也顾不得还在昏迷的徐浩天,立刻冲了过去。 我没功夫发呆,马上爬到了血茧旁边。 英招,我来救你了,你快出来啊!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晃着硬梆梆的血茧,希望英招听见我呼喊,可是血茧里依然没有动静。心一横,我用力咬破了手指,按上了血茧的头部。 如果我能用这枚符文打开客卧的门,那我或许也能用这枚符文打开血茧。英招,这是你教我的环,我已经会用了,你感觉到了吗? 随着环的成型,血茧忽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我心里一喜,咬牙在血茧胸口的位置勾出第二个环。 “嗡”,血茧再次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挣脱血茧从里面出来。 然而血茧却没有丝毫裂痕,我焦急无比,一天之内用三个符文我已经到了极限,手抖的根本无法再用出下一个符文。 小蝎子忽然从坑中跳出,扬起鲜红的毒刺狠狠扎进了血茧的心脏。 第048章 他是英招? “咔嚓”一声,小蝎子的尾钩齐根没入血茧之中,血茧心口的环红光大盛,一点白光从中透出。小蝎子身上冒出滚滚黑烟,眼见着就变小了一大圈。裂痕终于出现在血茧上,以小蝎子扎进去的地方为圆形,缓慢的扩散着。 我来不及高兴,祠堂之中的牌位上忽然冒出滚滚灰雾,一个个狰狞的鬼头从牌位之中透出,逐渐形成一个人形。上百的阴魂鬼物尖叫着冲向我和血茧的方向,我已经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当第一只鬼物扑倒我面前时,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一股阴寒之气透体而过,却并未停留在我体内。我怔了怔,睁开眼睛,看到了令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祠堂之中的鬼物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往血茧中投去,滚滚灰雾席卷着上百阴魂,在祠堂之中形成了一道龙卷,而血茧正是这暴风的中心! 我想起道士说过,子时一到,英招就会吞噬百鬼破茧而出,变成他的傀儡。难道我们还是没有来得及,难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无用功? 我不甘心! 我飞扑向血茧,想要挡住那些鬼物进入血茧之中,身体还没碰到血茧,就被一股大力掀飞,直直从石台边缘掉了下去。 “咕咚”一声,我跌入了洞底的血池,冰凉粘稠的血浆包裹着我,可我却再没一丝力气挣扎,缓缓朝着血池底部沉去。 英招,我尽力了。 双手垂在身侧,我绝望的看着头顶无尽的鲜红,是我害了你,我给你赔命。 手指刮到了一条软软的东西,似乎是我带来的那个双肩包的带子,我下意识的将包拽过来抱进怀里,这些都是英招的东西,有它们给我陪葬,我也满足了。 “砰咚”,背包之中不知道什么东西用力跳了一下,一根白骨忽然破开背包冲了上去。我的身体被带的往上蹿了一大截,又用更快的速度下沉。 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红色血池之中仿佛出现了一道白光,听说人死之前都会看到光,看来我是真要死了。 我闭上了眼睛,手也松开了背包的带子,口中咕嘟嘟的往外冒出一串气泡。一只手忽然攥住了我的手腕,拉着我飞速冲出血池,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血浆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你该后悔,胆大包天将我从肉身之中拉出来。”冰冷阴沉的言语在耳畔响起,“你也该庆幸,死在我手里是你莫大的光荣!” “不可能,不可能!”我听到道士绝望疯狂的吼叫,耳边不停传来剧烈的炸响。 忽然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抹掉了全部声音,周围的世界安静的出奇。 我被这人半抱在怀里,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全身泡在热水中,脑子像是被人生生从中劈成了两半,疼的我立刻皱紧了眉头。 “知道疼了?”凉凉的声音传入耳中,“你倒是不怕死,居然敢透支精神,浪费了我好些珍贵的材料。” “嗯……”我费力的撩起眼皮,看到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斜飞入鬓的乌眉轻轻上挑,细长的丹凤眼含着邪意,英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边衔着丝似有若无的笑,美的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男子。 我呆呆看着他,这是谁啊,是他救了我吗? “怎么,看呆了?”男人附身贴到我脸前,鼻尖几乎就要碰到我的鼻子,我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立刻蜷起双腿抱住了胸口。 “有什么好遮的,都看过那么多遍了。”男人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在我脸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不认识我了?” 我一愣:“英,英招?” “嗯,没把我当成别人,还不错。”英招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满意的直起腰。 我的脑子完全混乱了,英招怎么变样了,虽然变得很帅……等等,他之前一直在张文斌的身体里,他出来了? “你,你……”我想问,舌头却像打了结,左右看看自己在家里的浴室,我回来了,徐浩天和神算子呢! “我什么我,没错,我从那个胆小鬼的肉身里出来了。”英招斜了我一眼,“怎么,难不成你还对那个家伙念念不忘?” “你真出来了,你没事吧,你没被那个什么阵炼掉对不对?”我顾不得冷,急切的抓住了英招的手腕,“徐浩天还有神算子和我一起去找你的,他们也没事是不是?” “知道先关心我,我就不计较你询问他们俩的事了。”英招微微勾起唇角,“那两个家伙伤得不轻,尤其是那个巫祝,现在还不知道醒了没有。” 我差点儿就把“我要去看看”几个字吐出来,一句话在舌尖上转了个圈,最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没有性命之忧吧?”我咬着嘴唇眼巴巴的看着英招,“怎么说他们都出了力帮了忙的。” “死不了,我已经给他施了针,等他醒来不仅不会有损修为,还会灵力大进。”英招说完,不耐烦的摆了下手,“现在你知道了,再问,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 我赶紧乖乖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了。 英招把我从浴缸里抱了出来,他浑身冷的像冰,我的身体挨在他的身上,冻得不停发抖。英招立刻将我擦干抱到床上放好,给我裹上了被子,我整个人紧紧包在里面,体温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次你立了大功,等我修养好了,一定给你个奖励。”英招脸上带着点邪肆的笑,“我要闭关三日,这三天我不会醒来,也没法看护你,你老实待在家里一步都不许出去,听懂了吗?” 我马上点头,表示自己听的非常清楚,英招又嘱咐我记得自己煎药喝,他已经把药材准备好了,才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我赶忙叫住了英招。 “还有什么事?”英招调头看我,脸上带着点坏笑,“你该不会太想我了吧,你现在可碰不得我,会把你冻死的。” 我的脸立刻憋得通红,垂着眼睛支支吾吾的问他:“我昏迷了多久,孩子,孩子没事吧。” 英招的语气骤然阴沉下去:“这件事等我闭关之后再说。” 我的心狠狠缩了一下,觉得浑身都麻了。难不成孩子没了,我没把孩子保住?急切的抬头寻找英招的影子,他已经不在卧室里,我跳下床冲到了客卧门口,木门紧闭。 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五指用力攥住,我的鼻尖酸酸的,泪水也模糊了视线。 如果我能保住这个孩子,英招肯定也会高兴的吧。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从来没想过会失去他,可我竟然没保护好他。头又开始疼了,我扶着额头站了一会儿,感觉四肢都有些发软,踉跄的回了卧室钻进了被子里。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光线灰蒙蒙的,分不清是傍晚还是清晨。我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早上五点多,我睡了一整天。 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头倒是不怎么疼了,我起身洗漱做饭,坐在餐桌上的时候忍不住一直往客卧的方向看。英招从张文斌的身体里出来了,那他现在只是个阴魂吧,否则身体怎么那么凉。 之前无女说过,英招留在这里需要一个身份,他现在没有了张文斌的肉身,是不是会引来阴差追捕呢? 还是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已经失传的巫术他又是从哪儿学来的,等他闭关出来我要不要问他呢,他也不知道肯不肯跟我说。 我默默的把饭往嘴里填,明明之前饿的要命,吃了一点却又没什么胃口了。我的手艺确实远不及英招,忽然好想吃他做的药膳啊。 英招一直不出来,无女也没回来,我的手机也丢了,又不能出门,一个人在家闷得简直要疯掉。还好三天的时间不算太长,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英招就快闭关结束,张文斌和许磊来了。 我完全没料到他们会来,确切的说我都把他们俩忘到了九霄云外,所以张文斌忽然开门和许磊一起走进来的时候,我傻站在原地好长时间都没回过神。 “贱女人,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吧。”张文斌恨恨的盯着我,原本英俊的面容完全扭曲,“你给我戴绿帽子,怀了野种,还逼死我妈,老子今天不把你抽筋剥皮,老子就不姓张!” 张文斌怒吼着,眼看就要扑过来,许磊却死死将他拉住了。 “你忘了那家伙是什么东西了么。”许磊看我的眼神更加怨毒,“小心他出来害我们。” “我怕他干什么,光天白日的,他一个脏东西敢出来吗!”张文斌看起来完全气疯了,一把甩开许磊的手,“别挡着我抽这个臭婊.子!” 我扭头就往卧室跑,决定他们不管骂的多难听我都不开门,眼看就要跑进卧室,头发被人从身后一把撕住,我仰头倒了下去。 “骚.货!”张文斌一巴掌抽在我脸上,打的我眼前金光直冒,鼻血都飞了出来。我一时间被他打懵了,连反抗都忘记。 许磊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出来帮我,也跑上来跟张文斌一起对我拳打脚踢。我的火气突然就蹿了出来,以前你们欺负我不够,现在还想欺负我,我林姗姗生来就是让你们欺负的吗! 我一把抱住了一条腿,也不管是谁的,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后背立刻被人死命的踢,我就不松口,誓要将这人咬下一块肉来! “快把她弄开,弄开!”我听到许磊惊惶的痛呼,心中快意到极点。 忽然后脑被重重一击,我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第049章 你太过分了! 我并没有昏过去很久,后脑勺疼得要命,晕乎乎的感觉有人抖着手探我的鼻息,我恶意的屏住了呼吸,许磊尖叫一声坐倒在地,还踢到了我的腰。 “阿斌,她死了!”许磊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办啊,你把他打死了!” “死了?死了正好给我妈偿命!”张文斌恶狠狠朝我呸了一口。 “杀人要坐牢的!”许磊已经哭了出来,“阿斌,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 “别怕,天塌下来我顶着。”张文斌柔声安慰许磊,“别哭了,我心疼。” 我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张文斌你也真是心大,对着具“死尸”还能和你的小情人甜言蜜语,简直要被你们恶心死了。 “阿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好害怕。”许磊完全一副小女人的语气,虽然没睁眼,我也能想象到他现在绝对靠在张文斌怀里。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张文斌恶狠狠的语气让我差点儿忍不住抖一下,“我去买电锯,咱们把她分尸了放进高压锅里煮烂,骨头捣碎一起冲进下水道去。到时候她尸骨无存,我只要去报个失踪,没人能怀疑到我们头上。” 许磊立刻笑了出来:“还是你聪明。”说完还“吧唧”在张文斌脸上亲了一口。 我浑身恶寒,从前为什么没发现张文斌这么恶毒,我居然瞎了眼看上他,骗婚就不提了,还心如蛇蝎,简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许磊说他跟尸体待在一起害怕,张文斌也觉得他腿上的伤得赶紧先处理一下,就丢下我一起走了。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照了下镜子,后脑勺上全是血,张文斌居然下手这么狠,他力气再用大点,我恐怕真要被他打死了。 “英招,我要去医院,我要去找警察告张文斌家暴。”我用力拍了把门,“如果他们回来了,你先别动他们。” 说完我先找了包纸压住伤口,拿着钱包急匆匆的出去了。如果我有手机,绝对当下打120,让别人来我家里看看我是怎么被我“老公”打的。 我满脸是血,出租车司机都被我吓着了,以为我遇上抢劫的,加速往医院赶。路上被交警拦下来一次,交警见我伤的那么重,二话不说鸣了警笛在前面帮出租车开道。 其实我就脑袋后面那一下伤的有些重,脸上的血有一部分是我的鼻血,还有一些是许磊腿上的。虽然没看见吧,那一口我是咬的真狠,他绝对得瘸几天。 但是仅这样我才不会解气,不让英招动他们,是因为我不想他们被英招弄死了,我要亲手报复,让所有人都知道张文斌和许磊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货色! 交警和出租车司机把我一路送进了急诊,护士马上给我清理伤口,脑袋后面的一块头发全被剃掉了,还缝了两针。 我痛哭流涕的抓着交警的胳膊说我要报警,我老公和小三上门打我,还要把我分尸,如果不是我聪明趁机跑出来了,我就要被他们杀了。 我哭的撕心裂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我豁出去了假装看不见别人的目光。我知道这事不归交警管,我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只有事情闹大了,张文斌才不敢再找我的麻烦。 交警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我几句,说待会儿陪我一起去派出所报案,我才抽抽搭搭的开始抹眼泪。我听到别人议论张文斌,说他狠毒不是人,心里暗爽,我要让全世界都戳他的脊梁骨,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因为我身上还有别的伤,去了派出所,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求验伤。我说你们现在去我家,肯定能把带着电锯的张文斌堵在门口,我要告他谋杀! 谋杀可不是小案子,我在派出所没多久刑警就来了。派出所的人已经按照我给的地址去了我家附近蹲点,刑警还在路上,就听说张文斌和许磊已经被抓住了。 可惜的是,虽然警察看到了张文斌搂着许磊一起上楼,可张文斌并没有拿电锯。到了派出所,张文斌还反咬我一口,说我出轨偷人,而且连孩子都怀上了。 “张文斌,你这么诬陷我不怕天打雷劈吗!你随便去找个人问问,我什么时候跟别的男人待在一起超过十分钟了!跟你结婚之后我连门都很少出,你上哪儿去偷个男人回来!”我声泪俱下的控诉。 许磊脸色苍白,他已经反应过来了。当初英招在张文斌的身体里时,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我跟张文斌出双入对,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出轨。给警察说张文斌被鬼上身了?谁会信啊! 因为没有证据能证明张文斌要杀我,我脑袋上的伤在刑事上连轻伤都算不了,我们这事就不归刑警管了。我和张文斌在派出所扯皮,警察建议我们私下和解,不行就申请离婚。大约在他们看来,我们这就是一出“老公出轨男小三家暴老婆”的戏,我所谓的蓄意谋杀也是为博同情夸大事实。 不过张文斌和许磊打了我,这谁也不能否认,许磊腿上的伤也被判定我正当防卫造成的,俩人一起被派出所拘留了。 “臭婊.子,房子是婚前财产,你今天就给我滚出去!”张文斌还在我身后叫嚣。 “你闭嘴,男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民警看不过眼狠狠别了一下张文斌的胳膊,张文斌痛叫一声还想跟民警对着干,硬是被许磊拉住了。 我心里简直爽翻,被这对贱人骗了一年,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 回到家的时候英招还没出来,我坐了一会儿,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张文斌和许磊过几天就会出来,我还是尽早离开这,省的被他们恶心。 毕竟是住了一年的地方,零零碎碎的东西收拾起来不少,我一直在忙活,没注意天什么时候黑了。忽然感觉到看不清东西的时候,我抬手去摸墙上的开关,却不想触到了另一个人的手。 我被吓了一跳,下一刻便被英招搂进了怀里。 “你受伤了?”英招语气沉郁,“谁动的手。” “许磊和张文斌。”我有些雀跃的将今天发生的事给英招说了一遍,“你看着吧,拘留的事情传出去,张文斌在江城绝对混不下去了!”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身上的伤不疼了?”英招不悦的按了一下我的后背,我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我浑身上下全是青紫,咬住许磊小腿的时候,背上更是被踢得厉害,这会儿还在隐隐作痛呢。 “你怎么这么笨,我一不看住你,就搞的浑身都是伤。”英招抬手把灯打开,“衣服脱了我看看。” “不用了,都是皮外伤,在医院都看过了。”我扭了下身子,不想让英招看。 “头发都剃了一块,下次是不是等你被削掉了脑袋,你才知道厉害?”英招斜我一眼,嘴角忽然弯了起来,低头咬了一下我的耳垂,“还是说,你想让我帮你脱衣服?” 我的脸一下就憋红:“你,你就不能正经点儿么。” “我一直很正经啊。”英招一只手不老实的挪到了我的屁股上,还顺手捏了一把,“怎么,该不会现在觉得我不是你老公了,心里不适应?放心,你的身体会很适应的。” 我马上抬起胳膊抵住英招的胸口,他突然变了个样子我确实有点儿不适应,但更主要的是孩子才刚没有了,我现在还在小月,这样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孩子……”我垂着眼帘,有些不敢看英招。 “你真以为你怀孕了?”英招皱着眉头,“如果你怀孕了,我可能把你带到荒郊野外去吗?” “啊?”我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盯着英招,“可你和杨诗薇……” “我骗她的。”英招打断了我的话,“之前和曲蛟交手的时候我受了点小伤,但那副肉身承受不住太多阴气,我只能把一部分逼进了你的体内。杨诗薇上你身的时候,误将那一团阴气当成了阴胎,我不过顺水推舟让她放弃挣扎而已。” 我如遭雷击,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英招,原来我根本没怀孕,我之前是误会英招了。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我又急又气,抬手在英招胸口狠狠捶了一下。 “谁让你当初偏要跟我做对。”英招邪邪一笑,“你这么想要我的孩子吗,那我们就生个孩子。” 我的脑子已经乱了,之前我以为英招心狠,接受了杨诗薇的封印,又一直瞒着英招。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那封印也拿不出来了啊!何况这段时间和英招学巫术还触动过封印,谁知道那东西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当初杨诗薇说是交易,她将自己的力量封印了给我,势必会从我身上拿走什么东西,可我根本没有问。 英招的吻已经落在我眼角,我实在没心情和他在这种时候亲热,用力把他推开了。 “你还没记恨够吗。”英招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林姗姗,我已经很容忍你了。” 容忍?我吃惊的瞪着英招的脸,原来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吗? “英招,你太过分了。”我咬着嘴唇失望的看着英招,鼻尖忍不住发酸。 “我过分?”英招微微眯了眼,“林姗姗,我过分的样子你还没见过呢!” 我深吸一口气,将英招推出卧室,冷脸看着他:“我现在不想跟你吵,你出去。” “赶我走?”英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好,我现在就走,以后你可别哭着求我回来!” 英招丢下我甩手离开,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来得及叫出口,我颓败的跌坐在地上,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第050章 对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在家里过夜,从前张文斌虽然经常晚归,但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哪怕他只是睡在客卧,我知道家里还有个大活人,心里都挺踏实。 然而今天躺在床上,我连床头柜上的台灯都不敢关。 或许是知道英招这次走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我心里空落落的,更觉得独自一人在家可怜又可怕。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起身走到客卧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回了大卧室。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睡着,只睡了短短三个小时又醒了。明明因为睡眠不足而感觉浑身难受,可我却怎么都无法再入睡。 实在躺不下去了,我干脆起来继续收拾东西。张文斌和许磊出来之前,我必须得搬走。 找房子不是那么快就能解决的,我厚着脸皮去找了谭小文,她一听我要跟张文斌离婚,马上答应让我住到她那儿去。 “徐浩天帮你把那个解决了?”谭小文试探着问我,“之前听他说很棘手的样子。” “算是吧。”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晚上你下班回去我跟你慢慢说。” 然而我没有等到谭小文下班回家,买了个手机回来给爸妈打电话通知他们换号的事之后,我就在她家的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半夜,身上盖了条毛巾被,我饿的厉害,就去厨房找吃的。 谭小文不会做饭,标准的蛋炒饭女王,冰箱里除了一串葡萄和几个布丁,一根葱都没有。我低头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忽然就哭了出来。 我想起曾经在家打开冰箱时,里面满满当当放着英招准备的药材,虽然他说过他也需要调理,可我从来没见过他喝药。原本他对我还是很好的,至少他非常注意我的身体健康,煎药做饭,一个大男人每天在厨房为我忙碌。 可他现在却不要我了,他走了。 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哭的稀里哗啦,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给我时间解释,仅仅各自冷静几个小时也不愿意。我以为我们在一起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就算他不爱我,难道就不能给我一点点的信任和宽容吗? “大半夜的,怎么了这是。”谭小文打着呵欠斜靠在厨房门口,“我冰箱里没吃的,你也不用哭成这样吧。” 我赶紧抹了把脸站起来:“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跟我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谭小文走过来揽住的肩,“姗姗,你该不会因为要和张文斌离婚,才这么难过吧。也是,你嫁到他们家当牛做马一年,离了婚那个混账肯定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你爸又病着……” 听谭小文这么说,我心里更难过了,眼泪马上就要再次掉下来。 “好啦,别伤心了。你应该这么想,你才二十五,又没孩子拖累,就算离了婚也不怕嫁不出去。甩开了那个渣男,你以后的生活肯定会比现在强,你爸妈可还指望你呢。”谭小文这一番话说的不软不硬,恰到好处的安慰了我也点醒了我。 英招原本就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走了,那我就只当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吧。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何况我爸的病是个无底洞,我必须振作起来! “我没事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上班呢。”我对谭小文挤了个笑脸出来。 “还睡什么睡,再过两个小时天都要亮了。”谭小文白了我一眼,“说好的要给我讲鬼故事,快点,讲完了我们一起出去吃早餐。” 讲就讲吧,我倒了杯开水,和谭小文一起去了她的卧室。她靠在床头听我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因为我现在不想提起英招,事情被我说的平淡无奇,很多细节我都含糊的带了过去,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情,我更是一个字都没提。 我一直低头握着水杯,努力的将一切说的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样。或许是我讲故事的能力太差,谭小文居然听的睡了过去,我给她拉上被子,轻轻关掉了台灯。 黑暗之中,我大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感觉十分迷茫。我不知道和张文斌离婚会不会顺利,也不知道爸妈能不能接受这事,还有我那不到半年的寿数,没有了英招,我还能活多久? 我在谭小文起来之前出去买了早餐,还顺便从早市带了菜回来,找合适的房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恐怕还得在谭小文这里住一段日子。 谭小文起床的时候我已经把房子里打扫干净了,她吃着热腾腾的早饭,笑着掐了把我的脸:“不愧是贤妻,我要是男人,我就把你娶了。” 我笑的勉强,不想让谭小文为我担心,飞快的低下头吃东西。 我问谭小文知不知道徐浩天住在哪儿,我想去登门道谢,之前没把事情说完,她还不知道徐浩天昏迷了。 谭小文瞥了我一眼:“你速度挺麻利啊,还没离婚就急着找下家了?徐浩天也算年轻有为,不过他那工作,你家里人能接受么。” “别胡说,他这次为了帮我出了很大的力气,而且还受伤了,不亲自登门看望怎么说得过去。”我瞪了谭小文一眼。 “呦,那薪酬肯定挺贵的吧。”谭小文皱了下眉头,“张贱人肯定不会给钱的,你手里还有钱么?我这就两万,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帮你想办法。” 谭小文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徐浩天前前后后帮了我这么多忙,别说给人家报酬了,我至今还欠着人家一顿饭呢。这已经不光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天大的人情不是说还就能还的。 但我还是没有拒绝谭小文的借款,或许我把钱拿去,徐浩天也能对我彻底死心了。就当我自私吧,反正我也没多少时间好活的,不想再连累人家了。 谭小文并没有去过徐浩天的家,不过听完我形容徐浩天家的样子时候,立马确定了房子在临江花园小区。毕竟透天独栋的别墅本就不多,城南那边只有临江花园符合。 谭小文去上班,我买了些水果去了临江花园。不知道具体门牌号,我只能在别墅区一栋一栋的找。临江花园离谭小文住的地方本就一东一西,我找了好久,日正中天了也没找到,还被晒得满头大汗。 “咦,你怎么来了,来找小天的?” 我回头,发现神算子站在我不远的地方,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菜。他此时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老人,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您也在这住啊。”我连忙走上前,“上次的事都没来得及谢谢你们,今天特意来找徐浩天的。” 神算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一句话没提去找道士的事,只说让我跟他走。路上神算子告诉我他不住这,这两天有空就来照看一下徐浩天而已,我追问徐浩天醒了没有,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神算子的语气感觉很是担忧,我连忙安慰他,我说英招告诉我了,他给徐浩天施了针,徐浩天肯定能醒,还会灵力大增。 “修行之事需要日积月累,突飞猛进见不得是什么好事。”神算子皱了下眉头。 这些我不懂,干脆闭上了嘴巴,但我觉得神算子是对英招有气所以才这么说的。英招那么骄傲,他出手必有把握,绝对不会留人话柄。 进了徐浩天家,我这次隐约感觉到一股不一样的气,不是阴气邪气,温暖澄净中正平和,大约就是他们说的灵气了。怪不得以前我都打不开徐浩天家的房门,肯定是他在家里布置了什么阵法,只是我觉得奇怪,以前我可分辩不出这些,怎么回事呢? 神算子把手里的菜放到了厨房,带我上了二楼。 “你进去看吧,我去做午饭。”神算子推开门,但是没进屋。 我对他点了下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徐浩天闭目躺在那,脸上带着点微微的潮红,就像睡着了。 我悄悄在徐浩天身边坐下来,还是没忍住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体温正常。只是我都醒来了,按说他比我身体好,他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呢? “徐浩天,我来看你了。”我对徐浩天笑了笑,我觉得他能听见,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你快点醒来吧,神算子很担心你,我也很担心你。” “英招走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了。等你好了之后,我给你做大餐,以后你别去招惹他了,好好保重自己要紧。” “这段时间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知道说谢谢没有什么意义,错都在我。是我在无助的时候紧紧抓住了你,误导了你的心,利用了你对我的好感我很内疚,希望以后你能好好的,遇到一个更值得你喜欢的女人。” 或许只有徐浩天昏迷的时候我才有勇气说这些话,我一口气说完,抬眼看了下徐浩天。 他还在昏睡,眉毛微微皱在一起,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将他的眉心摊平,徐浩天,真的真的对不起。 第051章 哪儿能让你死的那么痛快 我谢绝了神算子留我吃午饭的好意,把谭小文借给我那两万块留了下来。原本神算子不肯要,说就算我要给钱,也得交到徐浩天手里。 “我要跟我老公离婚,恐怕要打官司,短时间内没法过来了。这钱我现在不留下,离了婚就更留不下了,他是个人渣,我不想便宜他。”我执拗的看着神算子的脸,“这些事徐浩天都知道,他不会怪您的。” 神算子考虑了一会儿,非要我写个条留下,标明钱的数字。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样,虽然相交不深,但我相信他的人品。 从徐浩天家里出来时间还早,我晃悠回谭小文家里才下午三点多。我给自己煎了药,然后开始准备做晚饭,白住在谭小文这里,怎么不得表示一下。 六菜一汤,全是谭小文喜欢的,等我做好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给谭小文打电话告诉她早点回来吃饭,结果她郁闷的告诉我,今天晚上要加班,回来肯定要十点以后了。 一个人立刻没了胃口,我把菜用盘子扣在餐桌上,坐在沙发上发呆。 脑子里不自觉的回忆起和英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赶紧甩了下头,林珊珊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决定了这事要翻篇吗,有这闲工夫去网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啊! 我立刻去开了电脑,一看就看了好几个小时,已经快十一点了,谭小文还没回来。 我不放心,又给她去了个电话,手机没人接。我开始担心谭小文会出什么意外,想去她公司找她,又怕和她路上错过了,焦急的在家里走来走去。 每过十分钟我就给谭小文打一次电话,从十一点打到十二点,谭小文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我待不住了,拿上包就去找谭小文,路上我不停的给她打电话,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到谭小文公司楼下的时候,我仰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写字楼,里面还亮着灯的办公室非常少。而谭小文的办公室在楼的那一面,从这边是看不到的。 电梯缓缓上升,在九楼的时候停了一次,但是没人进来。我刚要去按关门键,一只手忽然伸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等下。”一个年轻男人冲进了电梯,对我笑了笑。 我点了下头,电梯门关上,我们继续往上。 谭小文他们公司在十三楼,眼看到十二楼了,电梯忽然“哐当”响了一声,头顶的灯一阵狂闪,然后灭了。 我心里一下就紧张起来,该不会这么倒霉电梯事故了吧,这可是十二楼呢,如果电梯真掉下去,我绝对立马死翘翘了!虽然我没有尖叫,可我心里其实怕的要命,狂按紧急按钮,手抖的像发了羊癫疯。 小伙子也扑了过来,把所有按钮都按了一遍,见没什么用,扯开嗓子大吼起来。 “没有人啊,我们被困在电梯里了,救命啊!” 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回应,明明大楼里十分安静,我怀疑上下三层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吼叫,可偏偏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来没人。”我强作镇定,后背贴在冰凉的电梯上,依然渗出了一层汗。 小伙子大约是喊累了,不再出声,黑暗之中我也看不见他在干什么,反正电梯里特别安静。 一只手轻轻摸到了我的手背,我触电似的把手收了回来,难不成这小伙子看没人来想占我便宜?我立刻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发现小伙子站在电梯那边呆呆的一动不动,眼神也显得有些涣散。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摸我手的绝对不是他,但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看来是遇上脏东西了。 手机没信号,我更加肯定了这一点,一手抓着手机,我已经进入凝神状态,随时准备勾画符文。刺激符文这时候派不上用场,环到现在只能拿来沟通英招,我心里十分忐忑,万一环没有用怎么办? 脖子后面再次传来手指的触感,要知道我可是整个脊背贴在电梯上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我想也不想飞快的勾出环朝背后拍去,一把打在电梯上,我手心生疼,电梯猛地一晃,突然开始下坠。 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失重让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从嘴里吐出来,电梯下坠了大约四五秒,又像是被什么提着似的迅速上升。 这感觉简直比在游乐场玩跳楼机还刺激,我都吓得叫不出来了。小伙子早就倒在地上,眼睛一直是失神的状态,我甚至有些羡慕他,不用像我一样清醒的忍受折磨。 电梯上上下下几次,我已经快要吐了,突然电梯停住,灯也亮了,电梯门自己打开,正好停在十三楼。 我立马冲出了电梯,但是小伙子还在里面,我又回身把他往外拖。 一个无意识的人身体简直比死猪还沉,看着他也不胖,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上半身从电梯里拖出来。还没等我喘口气继续,电梯忽然又掉了下去,小伙子的双腿被电梯生生齐根切断,鲜血立刻像喷泉似的涌了出来。 我吓疯了,跌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整个走廊都回荡着我的叫声,然而除此之外却一个人都没有来。 “救我。”小伙子忽然清醒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 我完全的条件反射的踢了他一脚,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救我。”小伙子的惨叫还在身后,我咬牙停住了脚步。把他扔下那他就死定了,可手机没信号,我刚才叫的那么大声都没人听见,那只鬼肯定还在附近,我根本没有能力救他。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我迅速把包的背带解了下来,想先给小伙子把腿扎住,至少不能让他继续这么失血下去。然而当我将背带勒到他身上时,已经来不及了。小伙子双目圆睁,怨怒的瞪着我,停止了呼吸。我头发根都站起来了,浑身的肌肉僵硬的无法动弹,简直快要崩溃。 忽然像是有人从背后拉了一下我腿,我脚下一滑,下.半身已经跌进了电梯通道。 两条胳膊费劲的撑在地上,我两腿乱蹬,想从里面爬出来,可地上全是小伙子的血,通道内侧的墙上也是,滑的根本蹬不住。我徒劳的挣扎让我的身体又下坠了一点,胳膊肘已经出了地面。 我现在还不能死,不能死啊! 我用力咬着嘴唇,头一次恨这写字楼的地板为什么要铺这么光滑的地砖,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终于爬出了电梯通道。跌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又赶紧往后挪了一截,确保自己离电梯门远远的。 “你在哪儿,出来!”我抖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杀了!” 没有回答。 “做了鬼就藏头露尾吗,为什么不敢现身,还怕我一个女人吗!”我其实是色厉内荏,神经质的到处看,企图发现那只鬼躲在哪里。 安静,除了我的喘息什么声音都没有。我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一把从地上抄起自己的包抱在怀里,企图寻找一点安全感。 “嘻嘻。” 楼道里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笑,很轻,轻的就像我幻听了一样。 “呵呵。” 又是一声笑,这次声音大了些,似乎也近了些。 我紧张的在四周不停的看,天花板都没有放过,当初在地洞里那些诡异的手臂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哪儿能让你死的那么痛快。”一个白影终于出现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只是个模糊的轮廓,其他什么也看不清,“夜还很长呢,我们慢慢玩。” “你是谁,我得罪你了吗?”我盯着墙上的影子,眼睛一眨不眨。 “你说呢?”她反问,白影渐渐消失。 周围再次陷入了安静,我的呼吸依然急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每一次单独出门都会碰上鬼。只是这回没有谁会来救我,我心里忍不住沉了一下。 “无女,是不是你!”我抬头喊了一声,“你找死吗,被英招发现,你以为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白影没有出现,也没有再跟我交流,楼道里的灯开始忽闪,我急忙把手机拿出来按亮,果然几秒之后,灯灭了。 只有紧急出口的灯箱还亮着,绿莹莹的光看起来更像鬼火。我用力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往楼梯间挪。闪身进了楼梯间,我立刻开始往下冲。 一层一层又一层,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冲出楼梯间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一片湿滑,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手机的光随着我的手晃了一圈,我瞪大眼睛看着地上那半具尸体,脚下全是滑腻腻的血,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我跑了那么长时间,为什么还在十三楼! 等下,小伙子的尸体刚才不是在电梯门口吗,怎么挪位置了?而且他之前明明是面朝上,这会儿居然变成面朝下趴着的了。 我不自觉的手脚发软,脑子里浮现出一些恐怖的画面,不等我回神,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小伙子的尸体忽然动了起来,两只手缓缓撑起只剩上半截的身子,开始朝我的方向爬。我几乎把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想跑,脚却像钉在了地板上,一步都挪不动。 血淋淋的手终于搭上了我的脚背,我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限。 忽然,头顶的灯光全都亮了,小伙子的尸体不见了,满地的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吓坏了吧。” 我立刻转回头去。 第052章 你怎么来了 仅这转头的一瞬,我周围的环境全都变了,我站在一楼的电梯口,顺着拐角看过去,写字楼的玻璃大门外还有来往的车辆。然而我却没看到跟我说话的人,心依然提着。 “我在这。” 一回头,一个人就站在我正前方几步开外,我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澈怀,怎么是你。”我忍不住上前两步,激动的真想把他胳膊抱住。肯定是澈怀来了,破了那女鬼的法术,所以我才能脱困。 “我感觉到有人用巫术,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澈怀笑了笑,“你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这,英招呢?”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有些不自然的撇开了头:“英招走了,我来找个朋友。” “喔。”澈怀了然的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英招的离开,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将我的手拉了起来,“这是英招给你的?” 澈怀指的是我手上的那枚白色指环,我咬着嘴唇点了下头,这指环我取不下来,否则也不会一直带着。英招走的时候没拿走,想来也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他把这个都给你了,不会离开太远的。”澈怀松开我的手笑了笑,“子时阴气重,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外出,你朋友在哪儿,我送你去找她,免得再出意外。” 我心里有些涩涩的,那个环虽然没有打跑女鬼,却招来了澈怀,那英招呢,他感觉到我有危险吗?他没出现,或许已经说明问题了。这指环他没拿走也不能代表什么,人的一生短短几十年,在他眼里只不过弹指一瞬,可能等到我死的那天他就会来取走这指环,也不用再看见我。 我想问澈怀要个联系方式,又觉得他不可能有手机,纠结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交换一下神识印记,不管你在哪儿,都可以随时找到我。”澈怀让我伸手,在我掌心画了个符文,看着就像阴晴离环的简略版。符文的光在我手心一闪就消失了,脑子里却多出了个什么东西,我隐有所悟,心念一动手心里的符文就显现了出来。 “你悟性不错,你的环呢?”澈怀轻笑着伸出手,“离上次见面也有段时间了,相信你已经会了吧。” 我犹豫的伸出手,在澈怀手心里勾出我自己的环,澈怀看着我的环微微有些讶异,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环太低级了。”我不好意思的低头,这环到现在只能拿来开门,巫术那么神奇的东西被我用成这样,也是够丢人的。 “并不是,你的环和英招的环很像。”澈怀摸了摸我的头,就像一个大哥哥在安慰小女孩似的,“英招的环叫做天命之环,是我所知最厉害的巫术之环,我现在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这个给你了。” “这到底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吗?”我看了一眼手上的指环。 澈怀摇头:“这个我不能说,要他亲口告诉。” 我有些郁闷,不想再提英招,就换了个话题问澈怀怎么会来江城,是不是来找无女的。 “无女原本和我们住在一起,可这次回来之后她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我觉得很惋惜,澈怀好像非常在意无女。 “我找的不是无女。”澈怀微笑,“我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她在这里,我总会找到的,快去找你的朋友吧。” 说完澈怀就消失了,我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白色指环,甩甩脑袋进了谭小文的公司。 谭小文还在办公室,趴在桌子上睡的像头死猪,手机就在她旁边放着,上面一堆来电全是我打的,但是她居然调了静音,怪不得没接。 “喂,起来了。”我推了一把谭小文,“要睡回家睡啊,你这是加的什么班。” “马上马上,马上做完了。”谭小文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发现是我,呼了口气瞪我一眼,“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老板来催我了。” “都十二点多了,你不睡觉,你老板也要睡觉的。”我好笑的看着她,“快清醒一下回家吧,难不成你打算在公司待一夜?明天是周五不是周末。” 谭小文打了个呵欠狠狠伸着懒腰:“你先回去吧,我得把这个ppt做完,明天开会要用呢。”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在家睡不着,我陪你吧。” 我在谭小文的办公室陪了她一夜,帮她端茶倒水,她干活儿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用手机看应聘信息。我已经一年没工作了,爸爸的病需要钱,我得尽快找个差事。 天亮之后我回了谭小文家,困的趴在床上倒头就睡,侧脸看到手上的那枚指环,我忍不住用拇指轻轻蹭了蹭。 他真的还会回来吗? 接下来几天,我在谭小文家里投简历,找房子,忙的不可开交。我还去法院咨询了起诉离婚需要准备的材料,我不想再看见张文斌和许磊两个人,暂时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管报复他们俩,赚钱才是我的第一要务。 可是我没想到,我没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却更加狠毒,我接到我妈的电话时,差点儿就崩溃了。 张文斌跑到我家去跟我爸妈说我出轨,还逼死了我婆婆,而且我还跟那个男人用光了他的存款。他说要告我,还要我爸妈还钱,我爸当下就进了医院,却没有抢救过来。 我妈受不了这么严重的打击,下楼的时候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的非常严重,我还没有赶回家,我妈就已经随我爸去了。 到医院的时候,留给我的只剩两具冰冷的尸体,疼爱我的爸妈一天之内全都离开了我。我站在那里浑身发抖,难过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恨不得冲到张文斌面前将他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我没有发丧,我爸病了这么些年,和张文斌结婚之前我爸换了肾,家底已经基本空了。亲戚们都不敢跟我们来往,生怕我们找他们借钱,发丧也不一定肯来。 我也没有给谭小文打电话,一个人在家操办了爸妈的丧事,买不起墓地的我只能把爸妈火化,将他们的骨灰装在一起,希望他们死后也能互相陪伴。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我的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真的很想有个肩膀靠一靠,但我只有我自己。我甚至不敢回家,面对那个充满了爸妈味道的家,我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在楼下木然的坐了一整天,天黑了也不想上楼,小区里的灯光一盏盏的熄灭,我坐在夜灯下的长椅上,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我就这么坐了一整夜,坐的腿脚都肿了,脑袋也昏昏沉沉,才上楼蜷在了沙发上。可能是夜里着了凉,我感觉十分难受,浑身疲乏酸痛,意识也模模糊糊。 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嗓子疼的哭不出声,我抽噎着睡着,梦到爸妈惨死的模样,又惊惶的醒来。 吃不下睡不着,感冒越来越严重,身体沉重无力,我觉得我快死了。可我一点儿都不害怕,甚至有种解脱的感觉,爸妈走了没多久,如果我现在死了,到了阴曹地府,或许我们还能一家团聚吧。 只是我死在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发现我的尸体,或许英招会来取他的指环,然后用最后那点怜悯把我埋了。 我惨然而笑,闭上眼睛。 可我却并没有如愿死去,我还是醒来了,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难道是我梦游自己爬上.床了?我撑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外面在下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我惊了一瞬,英招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看到我醒了,微微怔了怔,很快垂下眼眸。 “喝药吧。”他走到床边,就像曾经许多次那样,伸手将我半抱到胸前。 我扭开头不想喝,为什么不让我去死,既然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乖,把药喝了。”英招将药碗凑到我嘴边,显得十分耐心,“好好喝药身体才能好的快。” 我一把推开了药碗,褐色的药汤洒出来一些,溅在英招身上。 “你走吧,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的死活也不用你操心。”我挣扎着想从英招怀里起来。 “别说气话,来,喝药。”英招紧紧箍着我不让我动,硬是把药碗重新凑到我嘴边。 “我不喝!”我仰头狠狠撞在英招胸口,“你放开我,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英招飞快的换了个姿势,张口把药尽数灌进嘴里,猛地赌到了我嘴上。药顺着他的唇舌进入我的口中,我下意识的吞咽了几下,猛地咬住了英招的舌头。 我想我肯定把他的舌头咬破了,苦涩的药味纠结着血腥味在我口腔中翻滚,我紧紧攥着英招的胳膊,眼泪忽地涌出了眼眶。 为什么当初要走,为什么走了还要回来,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再早一点或许我爸妈就不会死,再晚一点或许正好赶上给我收尸,偏偏这个时候不让我死,还要我活着继续承受折磨吗? 药喂完了,英招起身舔了下嘴角淡薄的血迹,垂眸看我。 我抬手就开始捶打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的在他身上发泄。 英招不躲不闪,就支在那里让我打,我很快就没了力气,攥着他的衣襟,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胸口上。 “为什么,为什么。” 我嚎啕大哭起来。 第053章 真霸道 英招搂住了我,一言不发,让我在他怀里拼命的哭。我哭的声嘶力竭,脑袋更加沉重,嗓子也嘶哑的更加厉害。 英招的手在我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没有安慰我,偶尔会低头轻吻一下我的头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哭的昏过去,再醒来英招还坐在我床边,一只手握着我的手,拇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 我又有想哭的冲动,就好像想将之前几天没有哭出来的眼泪补回来,一次哭个痛快。 “别哭了,伤眼睛。”英招摸了摸我的脸,“这次是我不对,我来晚了。” 他这么一说我的眼泪又涌出来,英招立刻帮我擦,不断低声安慰,前所未有的温柔。 “究竟怎么回事,前次来的时候你爸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英招有些疑惑的看着我,“难不成出什么意外了?” “是张文斌!”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瞪着眼,“我要他给我爸妈赔命!” 我将爸妈的死给英招说了一遍,我说我要亲手把张文斌这个贱人抽筋扒皮,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下的了手吗?”英招微微皱了眉,“姗姗,你长到这么大,连只鸡都没杀过吧,就算我把他绑到你面前来,你恐怕也做不到这件事。况且我不想让你杀他,你的手不该染上肮脏的血。” “我不在乎!”我大吼起来,“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英招的眉头蹙的更紧,他忽然伸手在我眉心点了一下,我浑身一僵,倒在了床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你魂魄不稳,巫术刚刚入门,此时如果一心被报复左右心智,很容易走火入魔。”英招伸手抹上了我的眼睛,“好好休息吧,先把身体养好,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闷痛的脑袋因为英招点入眉心的那一丝凉气变得舒服起来,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大亮。 醒来是因为谭小文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家这么多天干什么呢,她说他们公司最近在招人,有她罩着也不会有人欺负我,问我要不要考虑去他们公司上班。 “我考虑一下吧。”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微微有些心动。 谭小文他们公司在江城非常有名,想进去并不容易,我跟张文斌是铁定要离婚的,我怎么都得有收入才可以。英招不用花钱开销,我不一样,况且我还要报复张文斌,如果我过的落魄,他岂不是要开心死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英招端着药碗进来,“是不是饿了,饭一会儿就好。” 我仰头一口把药喝光,抹了把嘴看向英招:“我想去谭小文的公司上班,张文斌把他的卡冻结了,我爸妈没什么存款,抚恤金安葬他们的时候都花的差不多了,总不能继续这么坐吃山空下去。” 英招看着我,忽然笑出来:“你要挣钱养家?如果要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去挣钱养家,还要男人做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摆了摆手,“现在男女平等,谁家都是夫妻俩都工作的,何况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不挣钱难道去喝西北风?” “自己?一个人?”英招微微偏了头,语气有些不悦,“那你把我当什么了?哦对,在你眼里我不算人。” “咱们能别在这种时候吵架么?”我皱起眉头,“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养不起你?”英招也沉下脸,“我就那么没用吗?”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可我也没想过要英招养我,从前他顶着张文斌的皮囊,勉强算是我老公吧。但是现在我们算什么,我为什么要让他养我,就算不讨论这些,他拿什么养我?他连身份证都没有,一个黑户,难不成还去建筑工地搬砖吗? “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我们的时间很紧,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别忘了你只有不到半年阳寿了,如果你只是普通的死亡,哪怕变成鬼,我也不怕你被阴差带走。可你现在情况复杂,失去了肉身,你的魂魄会越来越虚弱,迟早灰飞烟灭。”“我想你也不愿意我一直用秘术给你续命,或者变成鬼迫不得已去吞噬其他阴魂来滋养自己的魂魄,那样你会非常痛苦。不管在阳世还是别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不需要代价就轻易到手,尤其是自己的性命。” 英招的表情和语气都很严肃,他很少这样一本正经的说教我,我呆呆的看着他,总觉得他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我听你的。”我咬了下嘴唇,“我还要给爸妈报仇的,我会好好活着。” “这样才乖。”英招笑了起来。 我们没有在老家待太久,我感冒好了之后我们就回了江城。不是我不想多待些日子,是张文斌到法院起诉了我,传票已经送到我家来了。 我不打算轻易跟张文斌离婚,我要让他身心俱疲。他拿不到我出轨的证据,他家暴我倒是在派出所有记录的。就算不立刻杀了他,我也要先把他的名声搞臭,还有许磊,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饶过他们。 我给英招说我要找私家侦探跟踪张文斌,最好能把他和许磊的亲密照片弄到手。 “这种事还要什么私家侦探,监视偷窥的事情,人永远不能比鬼做的更好。”英招嘴角浮起邪肆的笑意,“不知道他们如果某天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睡在大街上,会怎么样呢?” 我一愣,这主意绝了,最好还是在熟人多的地方,绝对让他们俩丢尽脸面。 我们回江城的时候,英招已经找买了房子。精装的现房,四室两厅一百多平,比以前我和张文斌住的那套大的多。我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钱,我也没问,反正他说了不用我.操心,我乐的安享一切。 英招不知道从哪儿招来了几只小鬼,没几天大量的私照就到了我手上。听说那几只小鬼还超额完成了任务,张文斌晚上下楼买套,许磊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被小鬼捉弄,吓得尿了裤子,我简直想仰天大笑。 英招帮我把他们的恶心照片发到了张文斌公司的公众邮箱里,还有许磊的老家。许磊的父母从农村赶来大闹了一场,甚至把张文斌堵在了公司门口,张文斌被整的狼狈不堪,我想他的工作很快就保不住了。 可惜这一切我都没亲眼看到,每天都是由英招找来的那几只小鬼汇报上来的,英招让我在家练习巫术,一个月之内要学会指舞。 请示过英招之后,我请谭小文带来家里吃饭,谭小文对英招十分好奇,来了就盯着英招猛看,一点儿都不知收敛。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英招倒十分淡定,似乎被人看习惯了的样子。吃完饭拉着谭小文躲去厨房洗碗,谭小文叽叽喳喳的问我这问我那。 “他真不是人啊,长得好帅哎,姗姗你赚大了。” “他在家是不是都穿墙的啊,他会不会变成别人的样子,比如今天变成刘德华,明天变成梁朝伟,后天变成贾思丁比伯,我.靠,你简直太幸福了!” “他那方面怎么样,都说活得久了见识多,他死的久了见识更多吧。” “你跟他在一起有没有影响啊,你是人他不是人,你会不会怀孕啊,生下来的算人还是算鬼?” “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他挺爱你的吧,别跟我说你们俩只是单纯x关系啊,我可不信。” 我无奈的看着谭小文苦笑,我说他平时和正常没有区别,也吃饭睡觉,不会变成别人的样子。他确实不是人,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至今也没告诉我。而且他很喜欢他自己的脸,不会变成别人的样子。 跟他在一起我的身体曾经有点影响,现在已经不会了,他会医术,会帮我调养治疗,至于我会不会怀孕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生下来算人还是鬼。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我没有回答,反正我说了那么多,谭小文大约已经自动脑补了英招十分爱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爱不爱我,更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他,或许我们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彼此做伴。 “这么好的男人,啊不对,算了,就当男人吧,你可得抓紧了啊姗姗。”送走谭小文的时候,她朝我挤眉弄眼。 我微笑,没出声。 晚上英招抱着我睡,他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不再那么冰了,只是微凉,即便不开空调也觉得很舒服。可我却失眠了,我在想英招为什么会回来照顾我,他爱我吗,或者只是有些喜欢我。 “在想什么?”英招闭着眼,将搂着我的胳膊紧了紧,“现在我抱着你,可不许想别的男人。” 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说我在想明天去法院怎么装苦逼博同情,再把张文斌踩一脚,这不算想别的男人吧。 “怎么不算。”英招忽地翻身压上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如同黑色的凤尾蝶,“你现在看着我,抱着我,心里只能有我,不管什么时候也都只能想着我。” “真霸道。”我故意撅起嘴瞪了一眼英招。 “随便你怎么说。”英招猛地咬住了我的嘴唇。 第054章 最接近神的人 开庭的时候张文斌没有来,他的律师也联系不到他。我觉得奇怪,他肯定猜得到最近发生的那些事都是我和英招动的手脚,他原本就不喜欢我,现在更是恨我入骨。他现在找不到我,能逮住一个当面骂我的机会,他怎么会放弃呢? 许磊也没出现,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爸妈带回老家去了,我恶意的揣度着张文斌是不是追着许磊去了他家,结果被扣住了,所以才没来成。 下午回家英招正在上网,其实我挺好奇,他之前应该是待在鸦鸣国很久很久,怎么出来之后什么都会,难不成巫术还能让人无师自通? “怎么,难不成你今天才发现我长得很好看?”英招并没看我,只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自恋,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英招旁边坐下,犹豫着是不是该将我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他这人脾气别扭的很,我问了他不一定肯说啊,然而转念一想,我问了还有点希望,不问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跟我讲的。 “有话说?”英招松开鼠标,将椅子转过来面对着我,右脚自然的翘起来搭在左腿上。按说一半人翘二郎腿都会显得很没修养,可英招偏偏翘的很好看,显得一双长腿更加笔直修长。 我有点忐忑不安,垂着眼睛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上网的,以前在那边从来没见你动过电脑。 “张文斌会的我都会,我在他身体里可不是白待那么久的。”英招挑了下眉毛,“这就是你想说的事?” “其实,还有别的问题,不过我怕你不想说。”我扭捏的抓着裙角,在手里卷啊卷。 “还有什么想问的,问吧。”英招舒坦的靠在椅背上,“不过我不一定会回答。” 大好机会我肯定抓住啊,我先小心翼翼的问他,鸦鸣国是什么地方,鬼不是都应该待在地府么? “鸦鸣国是聻待的地方,你知道什么是聻吧。” “我知道,就是鬼死了以后变得东西。” “不错,一般的鬼物经地府裁判之后会重新投胎转世。但是聻没有这个机会,可他们又比一般的鬼物强大,所以必须在特定的地方圈禁起来,省的出事。” “那你也是?” 问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在砰砰直跳,紧张的后背出汗。 “我不是,我是被流放到鸦鸣国的。” 英招的语气很淡,可我却惊讶到了极点。流放?他已经这么厉害了,还有谁能流放他?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吗?于是我更好奇英招的身份,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徐浩天说巫术很厉害,能让人的魂魄永生不灭,而且巫术已经失传了很久很久了,你,到底多少岁了啊。” “怎么,嫌我老了?”英招忽然起身伸手,将我一把拉到他怀里,轻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昨天晚上你是还把你喂饱了好几次吗?”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局促的坐在英招的大腿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其实英招的模样看起来就是二十五六,身上却没有丝毫年轻人所有的青涩,他的眼睛就像大海一样深沉,仿佛埋藏了许多许多的秘密。 他一定经历过很多事,他对我刚才的问题避而不答,说明他还不想把他的事情告诉我。 想到这我有些气馁,心里不禁闷闷的,我们俩的关系该怎么形容呢,或许炮友更恰当吧。 “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英招似乎看穿了我的心里,一根手指卷着我的发尾慢慢绕着,“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曾经是个巫祝,我还活着的时候,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 我猛地抬头看着英招,最接近神的人,这么牛逼。 “知道我厉害了?”英招笑起来。 我咬着嘴唇点了下头:“最后两个问题。” “你的问题可真多。”英招飞快的蹙了下眉。 我深吸一口气:“巫祝到底是什么,阴阳师吗,还有那天在祠堂里我们到底是怎么脱困的?” “事鬼神者为巫,祭主赞词者为祝,巫祝就是两者兼习的人。曾经的巫祝身份十分高贵,打个比方,你的国家要选新的首领,如果巫祝不同意这事绝对不行。至于那天在祠堂,还是你的功劳。” 英招伸手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我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傻笑了一下。 英招说我用环沟通了他,之后小蝎子将血茧破开了点缝隙。那个邪道一直在等子时,巧的是那天月圆,有心算无心,英招身上带着澈怀给的月石,所以才能顺利从血茧中出来。 “你带来了我的腿骨,否则即便我出来了,无处附身,也很快会引来天罚。你立了这么大的功,想要什么奖赏吗?” 腿骨?原来那根骨头不是什么动物的,是英招的腿骨?我脑子感觉不太够用了,按说英招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他的骨头怎么还能存留下来呢? 果然是知道的越多,疑点就更多,我绞着手指垂头坐在英招怀里,还想再问几个问题。可英招却不肯再给我机会了,两只手不老实的在我身上游走起来,他微凉的指尖触到我的大腿时,我忍不住打了个颤。 “喜欢吗?”英招舔着我的耳垂,指尖在身下缓缓勾勒着私密的形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敏感,而他身体某个部位正硬梆梆的顶着我的屁股。 “昨天晚上,我的腿现在还有些软呢。”我紧紧抓着英招的手臂,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你的体力需要加强,现在就帮你锻炼。”英招伸手一拨,我变成了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他顺手椅背调整到最低,勾着唇角看着我。 英招笑起来真是好看的要命,我的脸烫的都能煎鸡蛋。 “还磨蹭什么呢。”英招顶了我一下,我狠狠瞪他一眼,觉得他简直是个狭促鬼,就爱捉弄我。 “这个时候抛媚眼可不顶用。”英招躺在椅子上,简直像个大爷,“快来点实际的,否则……” 我不敢想象他的否则,抖着身子配合他,我紧紧闭着眼睛,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我想我现在样子肯定放.荡极了。 忽然英招抱着我一转就滚到了床上:“你是故意折磨我吗,小东西,看来要让你知道点厉害。” 英招动作如同暴风骤雨,我感觉自己就像颠簸在大海上的一页小船,剧烈的风暴卷着我不断抛飞又狠狠跌落,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起来。 如果不是我喊肚子饿,英招恐怕还要继续下去,我趴在他胸前大口大口的喘息,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我去给你弄吃的,你别睡,起来练指占。”英招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越累的时候练习效果越好。” 我很想起来,但是我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英招真的太会折腾人了,谭小文说的没错,死的久了见识更多,也不知道那些高难度的姿势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英招已经起身,硬是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知道你觉得辛苦,但是为了能好好的活下去,长久的活下去,这苦你必须吃。”英招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不想你那么快老去,更不想你那么快死去。” 我愣愣的看着英招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鼻尖有些酸酸的。我觉得刚才那句话是英招真正意义上对我说的第一句情话,他不想我离开他,他想和我在一起。 疲乏至极的身体之中忽然就涌出一股力量,我起身去浴室冲洗了一下,就去了静室打坐。 这间静室是英招特意为我准备的,表面上看起来房间里除了一个蒲团什么都没有,其实英招在这间屋子里布了七十二个法阵。法阵环环相扣,能最大限度的帮助我快速提升,至于提升的是什么,英招并没有告诉我,大约是徐浩天那种灵力之类的,能让我更好的使用巫术。 我在静室里练习指占,指占并不仅是手指灵活的练习,其中包括六个基础符文的勾画,刺激符文就是其中一个。不过这六个符文十分初级,英招说品阶太低连巫术都算不上。 不过这六个符文却是巫术的基础,为以后学习巫术打基础的。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习指占上,离火,顺水,铄金,轻木,后土。一个接一个的基础符文在我指尖成型,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当初去救英招的时候,一连用了三次符文我就已经油尽灯枯,如果让我再来一次,我不仅可以做的更快更好,还能更加轻松。 二十天过去,我的环随着六个基础符文的完成,发生了第一次变化。原本简单的线条多了些东西,虽然画法还是一样,成果却不一样了。 我献宝似的让英招看,英招抿着嘴唇微微笑了笑,说我们可以开始准备出发了。 “可是我的离婚官司还没打完呢。”我郁闷的看着英招。 张文斌自打突然不见了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英招十几天前就派了小鬼去找,居然没找到。不仅是我们,司法部门的人和张文斌单位的人也在找他,然而张文斌消失的非常彻底,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似的。 “他可能出了什么变故。”英招淡然开口,“或许这辈子你都跟他离不了婚了。” “什么!”我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英招摇了摇头:“一个人躲藏的再好也会留下蛛丝马迹,死了至少有尸身。但是连鬼都找不到他,情况就复杂了。如果你不放心,我扶乩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有张文斌的下落,我的心始终不能踏实,必须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英招取出乩笔沙盘,双目微阖,乩笔在沙盘上缓缓动了起来…… 第055章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灵藏于尸,尸行于诡,诡无正道,邪魔初生。” 我看着沙盘,一字一顿的慢慢将内容念了出来,念完之后,我忍不住“啊”了一声,这句话的意思是,张文斌已经死了,而且他的鬼魂成了邪魔? 英招微微蹙了眉:“在他身体里待的那段时间,还是留下隐患了。” “怎么?”我抬头看英招。 “我们同在一个肉身之中,虽然是我为主,他也能窥探到一点我的想法。我离开了那具肉身,但我的气还残留了不少,否则他即便死了也不可能成魔,最多化作厉鬼回来找我们寻仇罢了。”英招说完,对我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不必担心,一只初生的邪魔而已,连麻烦都算不上。” 我点了下头,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忐忑。我不担心英招对付不了张文斌,只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什么要命的时候跑出来,给我们弄个大麻烦。 不过即便担心,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我跟英招离开了家,朝西北方进发。 江城勉强算个北方城市,但我从来没有去过大西北,广阔的胡杨林和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都让我震惊。已经是夏末,西北的天气还是很热,而且干热非常。英招带我进了沙漠,路上他教了一个我早就眼馋的要命的法术,缩地成寸。我现学现卖,虽然做不到英招那么轻松写意,倒也比单靠两条腿进度快多了。 沙漠里白夜温差巨大,白天踩在滚烫的沙地上,有种随时都要变烤猪的错觉,晚上夜风生冷如刀,如果不是英招护着,我恐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中东地区的女人都要穿长袍带头纱,即便抛开教条不说,这烈日直接照在人身上,绝对不出半天就要晒伤。 “我们到这来干什么啊。”晚上我缩在英招怀里,愁眉苦脸的看着他烤蛇肉。我对这些长得古怪的东西一直不太感冒,让我吃下去,心里还真有点儿疙瘩。 “找我的左臂骨。”英招不停的翻转手里的木棒,让蛇肉更均匀的受到火烤,他的表情十分淡然,完全不像在说这么诡异的事。 “你的左臂骨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我望了一眼四周,月光洒在沙地上,有种苍凉的美感,只是我没什么心情欣赏。 “我需要找到我的身体,这样我才会更快的恢复,现在我只有一条右腿骨,能承受的力量太少了。”英招依然说着,将一截烤好的蛇肉递到我手里,“吃吧,小心烫。” 英招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十分擅长顾左右而言其他,就像当初我问他究竟多少岁的时候一样。 我接过蛇肉,心里麻麻的,不太敢咬。每次张开嘴,我又忍不住拿远一些,努力了好几次,都没信心把这蛇肉吃进嘴里。 “怎么,怕难吃?”英招瞥了我一眼,“你不是很喜欢我做的食物么。”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苦笑看着英招,“我就是有点儿心理压力,生前害怕的东西,就算它死了,我也有点不敢吃。” “畜生的魂魄都很弱小,不用怕会来报复你。”英招将另一截烤好的蛇肉放到一边,语气显得更加淡漠,“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法则,就算生饮敌人的鲜血,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不自觉的脑补了一下生饮鲜血的画面,差点儿恶心的呕出声,胃里抽搐了两下,这蛇肉我更是一口都不想吃了。 “你和我不一样,我即便不进食也不会造成身体的虚弱,吃东西对我来说更多的是种回味……” “回味什么?”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回味活着时候的感觉。”英招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在他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能活着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也希望你永远不明白。” 心好像被什么勒了一下,闷闷的疼,我伸手抱住英招一条胳膊,把脑袋靠在他怀里。他的表情虽然依旧淡漠,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可我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寂寥,孤独而痛苦。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我故意盯着别处,硬是把蛇肉吃进了嘴里,我不想拖他后腿。 “我?”英招笑了笑,“我以前生活的很无趣,三岁就开始修习巫术,十五岁成为男巫,三十岁成为大巫祝接掌祭祀,之后就一个人直到死。” “那你的家人呢?”我抬头看英招。 “我没有家人。”英招垂着眸,“我生下来他们就死了,为我献祭,是他们的光荣。” 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全家人祭,这也太残忍了吧!英招到底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的,简直抹杀人的所有天性。怪不得他视人命如草芥,虽然算不上滥杀无辜,夺去一个人的性命却毫无所动。 我不禁感觉心疼,这样一个人,就算被称为最接近神的人,表面风光无限,其实也是很可怜的吧。同时我又忍不住开始好奇,巫祝是要清心寡欲的吗,他活着的时候有没有爱过某个女人,是不是到了今天还念念不忘,所以才对我连句喜欢都不肯说呢? 我吃完了英招烤的所有蛇肉,吃的肚皮滚圆也没尝出什么味儿来,因为我都没敢仔细嚼,差不多就囫囵咽下去了。 篝火熊熊燃烧,我靠在英招怀里沉沉睡去,我想再也没有哪个人能让我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安然入睡,英招是唯一的那个。 天蒙蒙亮的时候英招就叫醒了我,趁着还不热,我们继续上路。无垠的沙漠之中开始出现一些被掩埋的废墟,或许曾经这里是某个西域古国的都城,只是随着时间,他们都消逝了。 “快到了。”英招忘了一眼远处的沙丘,“再过二十里就是恒流沙国,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抓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我的手。” “恒流沙国?”我一边抓住英招的手一边问他,“那是什么地方。” “毕方鸟的葬身之处。”英招的脸色显得有些阴沉,“它是神鸟,即便死了精魄也必然还未散,谁知道这么些年过去,它跟姑获鸟是不是又生出了一大堆祸害。”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英招的意思是前方有妖怪,必须小心谨慎。 我们慢慢朝着恒流沙国的方向靠近,一路上我都有些紧张,提防着随时跑出来一个什么鸟头蛇身之类的东西,然而四周十分安静,除了风吹过黄沙带起的声响,什么都听不见。 翻过一座沙丘,一堵高耸的黑色城墙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城墙左右都望不到尽头,高度至少有十五米,矗立在那里,仿佛一头蛰伏的怪兽。 “这,这怎么会有堵墙?”我指着远处的城墙结结巴巴的问英招,这鬼地方连个人都没有,这么大的墙是怎么建起来的? “你会巫术,所以才看得到。”英招望着远处高耸的城墙,神色微微恍惚,“毕方鸟,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 好像城墙听到了英招的话一般,原本毫无缝隙的墙上缓缓张开一道门,就像怪兽张口了巨口。 “走吧,它也知道我来了呢。”英招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拉着我朝那扇门径直走去。 还未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鼎沸人声。明明从门口看进去一片模糊,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可男人的大笑和女人的吃笑却不绝于耳,我总不自觉的联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地方。 “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英招哼笑一声,“待会儿进去记得看路,别随便跟人说话。” 这点英招不提我也知道,里面那些谁知道是妖是鬼,我才不会理呢。 踏入大门的瞬间,身后的墙壁无声合拢,我有些不知所措,抬头看见英招一脸淡定的模样,心里也安稳起来。 有英招在这,怕什么! 面前是一条宽阔的石板路,路两边全都是风格粗犷的石屋,裸着上身的男人和轻纱掩体的女人随处可见。我窘得简直不敢抬头,刚才一不小心就看见了一出活春宫,这里的民风也太开放了吧,光天化日之下做那事也不找个地方避避。 英招攥着我的手目不斜视的前进,他倒脸不红气不喘,淡定的简直就像四周根本没人一样。我们顺着路走到了一座格外高大的石屋前面,英招也没敲门,直接就带着我进去了。 “爷,奴家已经等了您一辈子了,到底是什么事牵绊了您的脚步,让您现在才走到奴家面前。”一个长相极为妖冶的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身上的薄纱完全是欲遮还露,柔软的身子立刻就缠到了英招身上。 英招根本看都不看她,目光盯着前方重重幔帐,冷硬的吐出一个字:“滚!” 那女人不怕也不恼,吃吃笑了几声,反而将英招缠的更紧了:“爷,奴是这里最好的媚鬼,生前可是蛇女呢,您带来的这位姑娘,恐怕连奴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我听的心里窝火,你要点脸好吗,我根本不稀罕和你比!看着她还缠在英招身上,不停的用身体磨蹭英招,我恶心的简直想吐。 “把你的脏爪子拿开!”我忍不住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膊,狠狠从英招脖子上甩开。 “别生气嘛,奴来伺候您。”那女人离了英招,居然往我身上粘了过来,我浑身鸡皮疙瘩直冒,下意识的想躲到英招身后去。可一转头,哪儿还有英招的影子。 糟了,我刚才把手放开了!我后悔不迭,连连后退。 “怕什么,奴又不会吃了您。”女人媚笑,一双长腿忽地变成了一条粗壮的蛇尾,而她的上半身,也逐渐变成了男人的样子,“来,让奴伺候您吧。” 我额头冷汗直冒,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第056章 欲望之城,姑获鸟 变成了蛇尾男的女人还在缓缓靠近我,我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石墙,再无地方可退。 “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我就要你好看!”我壮着胆子朝他吼,其实腿都有点发抖。 “奴已经很好看了,不用更好看了。” 肩膀一凉,一只手已经触到了我锁骨附近,虽然隔着衣服,我依然不可避免的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脸也涨红了。 “这就脸红了呀。”男人的手臂搂上我的肩头,蛇尾顺着我的腿卷上来。 我在心中哀嚎,这是现世报吗,昨晚刚吃了一条老粗的蛇,今天就被蛇妖缠上了。我伸手去推他,可他的身上就像抹了油似的滑不留手,不仅没把他推开,反而像是在跟他调情。 我急了,眼看着他整个人都要贴到我身上,我脚下一错,飞快的用缩地成寸逃了出去。 “英招,英招!”我慌张的大喊起来,石屋之中到处都挂着幔帐,拨开一层又一层,我觉得自己好像跌进了什么染布坊里,怎么找都找不到路。 “嘻嘻” “呵呵” 女人的轻笑声终于透过幔帐传入我耳中,我循着声音加快速度往前走,模糊的人影印在幔帐上,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雾蒙蒙的。 最后一层幔帐掀开,一片水池出现在我面前。 滚滚黄沙之中的怪异城市,居然还在室内弄出了这么大一个水池,水池里撒着花瓣,大约十几个女人或在池中或在池边嬉笑玩水。她们身上的薄纱衫已经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出曼妙的曲线。她们的长相或清纯或妩媚或典雅或端庄,各色俱全,美的让人目不暇接。 即便我是个女的,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有点心跳加速,如果是个男的,恐怕已经流鼻血了。 “那个,打扰一下,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的经过?”我傻了吧唧的上前询问,一边比划一边形容英招的样子。 那些女人大都看着我笑,搞的我挺不好意思,其中一个长得柔美的女人款款走出水池,握住了我的一只手。 “小妹妹,来这里找男人,可是来错地方了。”她的手上还带着凉凉的池水,不过一点儿都不让人难受。 “我跟他走散了。”我咬了下嘴唇,低头看到她火爆的身材,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头垂的更低。 “男人到这来,跟女人走散了有什么稀奇,这里可是真正的欲.望之城,你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她说着,手搂上了我的肩头,“既然他都把你抛下了,你还寻他做什么,和我们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我呆呆的抬头,一眼就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真漂亮,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光华流转,眼下一颗细细的泪痣颤巍巍的点在眼角,更是增添了几分风韵。 我不知不觉跟着她往前走,就像完全傻掉了一样,几个女人围上来七手八脚的把我的衣服全都换了,绑起的马尾也散开披下来,又簇拥着我进了水池。 池子里的水有些凉,但是在这样的地方更让人觉得舒服,仿佛这一池水将几天来所有埋在身体里的燥热全都洗去。池子里的花瓣也不知道是什么花的,香气氤氲,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你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吧,来尝尝雪儿亲手做的甜品,已经冰过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说话,我眯着眼睛泡在水里,浑身都懒得动。然而小巧的白瓷碟已经凑到了我嘴边,我下意识的张开嘴,一根手指便将一块小点心拨进了我嘴里。 甜腻的味道刚进口便化作一道热流,我连吞咽都没来得及,热流便滚入我腹中。 然而此时我依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砸吧了一下嘴,惋惜自己没仔细品尝一下这点心的味道。 脑袋开始变沉,我已经进入了半迷糊的状态,之前一直撑在水池边的手缓缓落进了水池里。 “滋”的一声,就像火苗落入水中,我的手上居然冒出了一股白烟。我被吓了一跳,噌地从水池里站了起来,周围的女人尖叫着飞快从我身边逃开,好像我突然变成了什么妖魔鬼怪。 等下,好像她们才是妖魔鬼怪啊。 我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二话不说飞快的从水池里跳出来,瞬间就画出一个环凝在指尖。 “姗姗!”英招的声音不出两秒就从身侧传来,重重幔帐瞬间碎裂,漫天碎帛飞舞。英招飞身冲到我面前,一把攥住了我的手。 “没事吧。” “没事。” “怎么这么久才想起来联系我。” 脸红。 “之前慌了……” “……” 那些女人见到英招,口中一起发出尖利的叫声,一双双素白的手臂瞬间变成了一对对翅膀,纤细的手足也幻化成了粗壮的爪子。 “杀了他!” 说话的是那个长相柔美的女人,其他人都听她号令,拍动双翅便朝我们飞扑过来。 英招的十指飞快勾画,线条看的我眼花缭乱,脚下一圈符文瞬间扩展开,扑来的女人都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更快的倒飞回去。 “叫姑获鸟出来。”英招的眼睛直盯着那个长相柔美的女人。 那女人脸色变了变,抬手让其他女人都退了下去。 “敢问来者何人?”她看着英招的目光里充满警惕。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英招冷哼一声,干脆不再理她,“姑获鸟,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拆了!” “呀,竟然怠慢了贵客。” 一个女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随手一挥,水池不见了,满地乱七八糟的碎布也消失了,石屋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大殿。 “原来是大祭司来了,您可是稀客。”那女人吃吃一笑,“是我的姑娘们伺候不周吗?” 她说着,目光落到了英招身后的我身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大祭司最近换了口味,喜欢这样的女孩啊,我这就着人去准备。” “姑获鸟,我没心情跟你玩这套,带我去毕方鸟那里。”英招冷冷看着她。 “毕方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意思的很,你看我这多好,她刚才不是玩的很开心吗?”姑获鸟掩唇一笑。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半透明的薄纱衫,立刻横移两步躲到了英招背后,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恨不得干脆把脸皮抹下来装进口袋里。 英招不说话,冷冷看着面前的姑获鸟,大约姑获鸟也知道这样僵持下去没什么意义,脸上笑容隐去,变得愤愤起来。 “大祭司好大威风,可惜这里不是秩国,我恒流沙国从来不受各方管束,你想见毕方,就自己找他去。”姑获鸟长袖一挥,转身就要走。 英招忽然伸手一抓,姑获鸟瞬间被吸了过来,英招的手已经卡住了她的脖子。 “若不是因为你是她的女儿,你早就死了上百次了,哪怕你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英招双眼微眯,“我进来两刻钟都没见一滴血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别逼我动手。” 姑获鸟被掐着脖子依然不肯低头:“你杀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别跟我提那个孬种,我才不是他女儿,我……” “咔嚓”一声,英招松开手,姑获鸟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倒在地上,两眼依然瞪的老大。 我“啊”的叫了一声,紧紧抓住英招的胳膊:“你,你把她杀了?” “她可是九头鸟,断了一个头要不了她的命,我只是懒得听她聒噪。”英招脚尖一点,姑获鸟的身体像是堆垃圾一般被他踢到一边,“毕方鸟,你的女人都被我打了脸,你还不出来么?” 大殿之中只有英招的声音在回荡,没出现一个人。 “这家伙也太过分了吧。”我忍不住嘟囔了一声。 作为姑获鸟的男人,虽然他们不是人,没那么容易死,可姑获鸟被英招这样对付,毕方鸟都不出现,简直太窝囊了。 “还躲着不出来?”英招冷笑一声,一枚圆环从他指尖闪出,“那我就不客气了。” 圆环脱离英招手指的瞬间,就飞快的涨大起来,原本钥匙圈那么大的一个环,瞬间变成了车轮那么大。黑色的圆环完全中空,构成环形的花纹细密交织,就像自然生长成那样似的。 圆环飞入空中,中空圆心骤然扭曲出一个黑洞,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崩坏,被圆环拉扯着吸入黑洞之中。 耳边轰隆隆响个不停,除了我和英招站的这块地方完好无损,整个石屋都在迅速崩塌。石屋的房顶早就被圆环吸了进去,头顶的天空似乎都开始出现裂纹。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枚圆环,这就是英招的天命之环吗,好厉害! 开始有男人和女人的尖叫传入耳中,夹杂着不知名的动物的狂吼,奇形怪状的人或尸体也开始被吸入圆环。姑获鸟的身体浮在虚空中,大约是英招刻意避开了她。我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英招一来就把人家的地盘弄成这样,待会儿还不得不死不休? “唉。”低低的叹息声传来,掩在各种叫声之中差点儿就听不见了,“英招,给我点薄面收手吧,我在地宫等你。” 英招五指一收,空中的圆环立刻不见了,原本被拉扯着已经吸入了半截身子的几只女妖猛地从空中掉下来。然而她们已经被扯入圆环的身体再也不会回来,黑色的血液汹涌喷洒,一颗脑袋咕噜噜的滚到了我脚边不远处,一双不甘的眼睛正瞪着我的脸。 我再也忍不住,“呕”的一声狂吐起来。 第057章 爱就是最可笑的东西 英招淡定的帮我拍着后背:“习惯就好,再说他们都不是人,这种祸害死了也是好事。” 我把昨晚吃的蛇肉全都吐了个干净,不知道为什么呕吐物还黑乎乎的,我感觉手脚发软,半个身子都挂在英招身上。 英招递给我一瓶水,我赶紧拿来漱了漱口。 “下次别再乱吃别人给的东西了。”英招瞥了一眼我吐出来的秽物,淡淡开口。 我不好意思的抹了把嘴,自己简直太没用,轻易就着了别人的道。其实我不明白像我这种拖后腿的英招为什么还要带在身边,他要找他身体,自己一个人不是更方便么? “吃一堑长一智,没人能坐在家里就能看穿所有的阴谋诡计。” 我默然,原来英招是为了让我快点儿成长起来。也对,有他护着不怕我出什么大问题,还有什么比在危机之中会让人更快的学会保护自己呢? 英招伸手一招,我们的背包从外面飞进来,他立刻拿出套衣服让我穿上。我也顾不得别的,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身体被包裹起来,心也终于落回了腔子里。 英招拉着我的手,带我从混乱的大殿中踏在虚空走出。我回头看了一眼,原本高耸的石屋此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眼前出现了一条阶梯,幽暗曲折的道路望不到底,我心有余悸,而英招依然是一脸淡定,稳稳的踏到台阶上。 随着我们不断往下,进来的入口早就看不见了,总是有两盏灯随着我们的前行亮起。台阶仿佛悬浮在虚空之中,灯光并不亮,只能照到脚下几尺方圆,台阶外全都黑漆漆的,没有声音,更是什么都看不见。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台阶终于走到尽头。脚下是硬梆梆的地面,就像踩在岩石上,然而四周依然黑黢黢的,只有前方不远处,有点模糊的白光。 那光并不刺眼,笼罩的范围也不大,光团之中隐有个人形。 那就是毕方鸟了吗,怎么跟姑获鸟比起来,他待的地方这么可怜。一个人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洞里,难道不觉得闷吗? “你来了。” 走近光团,我才看清里面盘膝坐着的是个青年男子,只是他的双腿不正常的纤细,裤管里显得空荡荡的。 “你早该知道我会来。”英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的左臂呢,这么多年了,该还给我了吧。” 毕方鸟抬头看了看英招,伸手撑着地面,似乎是想站起来。然而身体摇晃了一下,最终还是跌坐了回去。 “我堂堂神鸟,曾经也是叱咤一方的人物,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你说算不算果报?”毕方鸟脸上透出一抹惨然的笑容。 “那是你选错了人。”英招淡淡看着他。 “那你呢?”毕方鸟一眨不眨的盯着英招的脸,“你被车裂封印,神魂流放鸦鸣国,你选的人就对了吗?” 我听的心惊胆战,英招曾经被车裂,怪不得他的骨头不在一处,生生被扯断身体多痛啊,到底谁这么狠? “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好揪着不放的,看看你,再看看我,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英招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看起来更像自嘲,“毕方,你好歹也是太阳神鸟,哪怕苟延残喘,为何要躲到这么深的地底来?难不成姑获鸟这些年已经把你压榨的连见光的勇气都没了吗?” “我们已经五百年没见过面了。”毕方鸟双目微垂,“好了,闲话不多说,你要你的左臂骨,就自己来拿吧。” 英招眉头微皱:“毕方,你这是逼我对你动手?” 毕方鸟不说话,包裹他身体的光团开始发亮,原本柔和的白光变得刺眼。我忍不住抬手挡在额前,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又黑又冷的地底洞穴骤然间热了起来,坐在那里的毕方鸟,仿佛变成了一轮煌煌烈日! 英招拉着我飞快后退,指尖不断冒出各种符文,然而无论什么样的符文在接触到白光之后,都会像冰雪一般迅速消融。 “待在这别动,千万不要出去。”英招迅速在地上画出一个符阵,将我推了进去。 我只来得及喊出“小心”两个字,英招就已经返身扑回白光之中。 白光实在太刺眼,我努力的想看清里面的英招和毕方鸟,可看的我双目眼泪直流,都看不清一丝一毫。那白光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光线,反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光芒四射的扭曲着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毕方鸟发出的白光这么厉害,我却嗅出一股疯狂而决绝的味道。仿佛他把自己变成了燃烧的干柴,哪怕此时烧的再炽烈,最终也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头顶忽然传来“扑啦啦”的声音,我抬头,幽深的黑暗之中一道白影迅速靠近。我差点儿没看清那是一只九头人面鸟,大鸟就已经飞扑进了白光中心。 是姑获鸟!她来帮毕方鸟了? 我心里焦急,英招以一敌二,会不会受伤啊! 我抹掉不停流出的眼泪,眯着眼睛使劲儿看,刺目的白光之中依然是什么都看不清,急的我快疯了。 “砰”的一声,白光之中忽然传来一声爆鸣,刺目的光团飞快的收缩,不多时便变回了之前小小的一团。毕方鸟倒在地上,怀里抱着只剩一个脑袋的姑获鸟,庆幸的是英招手持长剑站在一边,看起来似乎没有大碍。 “英招!”我立刻跑出了符阵,冲过去抱住了英招的胳膊。他左肩上有道深深的伤口,带着灼伤的皮肉翻卷仿佛咧开的嘴,只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焦急的问他:“你受伤了?严重吗?是不是很疼啊。” 英招摇了摇头,眼睛依然盯着毕方鸟:“你不是我的对手,硬拼下去也逃不过灰飞烟灭的结局,把我的左臂给我,我立刻就走。” 毕方鸟仿佛没听见英招的话,低头怔怔看着怀里的姑获鸟,喃喃问她:“你怎么来了。” “你是我姑获鸟的男人,难不成我还看你去死吗?”姑获鸟说着,口中忽然涌出大股墨蓝色的血液。 “我死了你不正好自由了,也不必陪我守在这酷热黄沙之中。”毕方鸟双目微垂。 原来姑获鸟在这建城,是为了陪着毕方鸟啊。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弄出那么个淫靡的城市来,给自己的男人戴绿帽子好玩吗,这对夫妻怎么这么奇怪。 “你说的什么屁话,你不在了,我弄这么大个城出来,给谁看啊。”姑获鸟瞪了一眼毕方鸟,咽下一口血,艰难的抬头看英招,“你别逼他了,你的左臂骨,我还你。” “不行!”毕方鸟一把将姑获鸟扯到身后,“我死好过你死。”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毕方,你让开!”姑获鸟伸手就想去拉开毕方鸟,可惜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被毕方鸟死死困在身后。 英招皱了皱眉:“我只要我的左臂骨,又没说要你们的命。” “你以为他为什么待在这种地方,封印在这,他必须守着。一直见不到阳光,他每一秒都在忍受力量衰竭的煎熬。”姑获鸟恨恨瞪着英招,“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我觉得姑获鸟有点儿无理取闹,封印又不是英招弄的,她要恨就去恨封印了英招的那个人啊,凭什么怪英招。 “你们让开。”英招手中长剑一转,“这封印我自己破。” “你破不开的。”毕方鸟惨然一笑,“我就是封印,只要我不死,封印永远破不开。” 我低低惊呼一声,难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终了吗?毕方鸟也是个死心眼儿,怎么把自己搞成封印了? 英招腮帮子鼓了鼓:“我必须拿走我的左臂骨,毕方,对不住了。” 长剑骤然前刺,毕方鸟居然不躲不闪,还把眼睛都闭上了。他脸上有种解脱的感觉,嘴角甚至微微向上翘着。眼看长剑就要刺入毕方鸟的心脏,他身上忽然透出一股墨蓝色的光,姑获鸟不知怎么挡在了他前面,英招的长剑狠狠刺入了姑获鸟的心口。 “游儿!”毕方鸟一把抓住了英招的长剑,金色的血液从他手掌不停滴落,“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傻!” “你好久没叫过我游儿了,再叫一次。”姑获鸟抬起颤抖的手抚上毕方鸟的脸。 “游儿,游儿。”毕方鸟眼中滚出热泪。 我看的心酸,忍不住咬住嘴唇扭过头去。 “跟我这个妖孽在一起,你后悔吗?”姑获鸟望着毕方鸟,“是我害了你。” 毕方鸟拼命摇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我们没有来世,否则,我真想和你做一对平凡夫妻……”姑获鸟的手垂了下去,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游儿!”毕方鸟爆发出哀恸的吼叫,白光骤然大盛。 英招扯着我飞速离开,白光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即便有英招在旁,也灼的我浑身刺痛。 一根白骨从白光之中飞出,英招左手一身,白骨迅速没入他的身体。 “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出现。”毕方鸟清冷的声音从白光之中传出。 “谢谢。”英招说完,拉着我头也不回的向上飞,我们直接从地底飞了出去,远远落在了沙丘上。 身后传来高亢的鸟鸣,一只独腿的金色大鸟破开黄沙飞入天空。高耸的黑色城墙在不停的倒塌,大鸟双翅一挥,整个城市都埋入了滚滚黄沙之下。 “他在干什么?”我呆呆望着天空中的金色大鸟,“那是毕方鸟吗?” “嗯。”英招点头,“他在给姑获鸟做墓。” 英招话音未落,空中的毕方鸟浑身金光大炽,身体仿佛化为一滩金液,落在了黄沙上,迅速渗入了黄沙底下。 “他打算在这永远陪着姑获鸟。”英招收起长剑,“真可笑。” “可笑吗?”我望向英招,“他爱她。” “爱?”英招依旧漠然,“爱就是最可笑的东西。”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58章 他果然不爱我 出去一路我都沉默着,一方面是我还没从姑获鸟和毕方鸟的事情里完全抽离开,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英招说的那句“爱就是最可笑的东西”。 我不知道英招为什么这么说,但我知道那肯定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他嘲讽爱情,所以他绝对不爱我。 既然不爱,那他又为什么这样对我呢,是他孤独太久了,想有个人陪他吗? 来的时候用了好几天才走到恒流沙国,可回去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我们坐飞机回江城,到家的时候我一副刚从工地回来的农民工模样,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倒是英招依然是那副美的像妖孽的样子,长发还显得更有光泽了。 我在浴室洗澡,其实这次出去我只是跟着英招,好像也没做什么,可我就是觉得累。泡在浴缸里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忆起毕方鸟身体化作金液渗入黄沙的情景。 英招说那里是毕方鸟的埋骨地,说明我看到的毕方鸟只是个魂魄,可姑获鸟却肯守着一个无法挪动的魂魄成百或者上千年。如今姑获鸟死了,毕方鸟也不离不弃,不管曾经他们有过什么样的不愉快,至少他们从来生死相依。 那我呢? 如果没有遇到英招,我会和张文斌离婚,之后我或许会遇到另一个对我心动或者让我心动的男人,再嫁,生子,平淡终老。 英招的出现打乱了一切,可他偏偏是个对爱情不屑的男人…… 我蜷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中间,即便身体靠的再近,两个不相爱的人偏要彼此纠缠,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你洗了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洗好吗?”英招在外面敲门,“还没吃东西,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我擦了一把不知何时濡湿的眼角,高声应他:“马上出来!” 吹干头发走出去,英招已经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如果是平常,我一定欢呼一声跑过去马上开吃,可今天我却没什么胃口。 只吃了一小碗米饭我就饱了,英招瞥了我一眼:“怎么吃这么点。” “觉得有点累。”我勉强对他笑了笑,“我想去睡会儿。” 英招定定看着我的脸,我立刻垂下眼睛。 “去睡吧。” 下午三点,我就已经躺在床上,身体深处涌出的疲倦让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可我却没睡好,梦里一直看到英招表情冷硬的面孔,过不了几个小时就会醒来一次。 空调开着,只盖了凉被的我却硬生生睡出了一身的汗,头发里全都潮潮的。 一副微凉的身躯从背后将我抱住,汗津津的身体开始逐渐冷下去,我终于没有再醒来,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蜷着身子缩在英招怀里,他面对着我,好看的眉眼在微弱的光线之下显得无比魅惑。我忍不住伸出手指,顺着他的眉毛轻轻的描绘,指尖挪到英招唇边的时候,他忽然张嘴咬住了我的手指。 柔软的舌在指尖打圈,我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立刻就想往回抽。英招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睁开眼睛看我,一双眸子亮的如同夜空里的寒星。 “小东西,惹了火就想跑?”英招嘴角一勾,翻身将我压住。 我看着居高临下仿若天神的英招,眼神不禁迷离起来。 “要我……”我伸手勾住英招的脖子,主动凑上嘴唇去亲吻他。 英招怔了怔,飞快的抽掉早就在睡梦中揉乱的睡衣带子,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只能用尽全力去拥抱英招,想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英招似乎也从未如此疯狂,我浑身布满他留下的青紫印记。当我颤栗着飞上云端,我一口咬住了英招的肩膀,指甲深深抠进他的后背。 英招紧紧抱着我,我们就像两条频死的鱼,竭尽全力的彼此纠缠。 “你怎么了?”英招半靠在床头,手指绕在我的头发上打圈,问的随意。 “没怎么。”我扯开点笑,伸手抱住英招精壮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肩头。 英招没说话,手指在我肩头轻轻的来回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聪明如他,或许早就猜到我的心思,可他不愿说破,更让我心里难过。 他果然不爱我。 我们在家修整了几天,期间打电话去例行询问了一下张文斌的下落,虽然我已经知道我们永远打不完这场离婚官司,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英招急着去找他的右手,这次我不想去了。 “没有我,你也不用分心照顾我,我的指舞还不熟,我就在家练巫术吧。” “实战才能让人进步的更快,你只有不断遇到各种危急情况,才能更准确流畅的运用巫术。” “反正你那么厉害了,我能自保就行,不是吗?” “自己的命当然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放心。” 可我什么时候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一个人,无论生老病死,爱恨别离,真的自己说了就能算吗?就好比我现在魂魄不稳,这不到半年的时间,我的巫术也不足以延续我的寿命,如果我想活下去,最后还不是得英招出手。 “你那么厉害,不也没掌握住自己的性命么。”我别过头去,“最接近神的人,依然不是神。” 英招不说话了,眯着眼睛冷冷盯着我看,我打定主意死扛到底,垂着脑袋站在原地。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一个电话打破了平静。 电话是打给我的,谭小文来电,说明天是我爸妈尾七,她正好放假,想去祭拜一下我爸妈。 我爸妈头七的时候我还在老家,那时候感冒还没好,是英招在家里帮我祭祀的。不同于平常我们家里做头七,一般都要在家里附近的路口烧纸钱,在家祭拜遗照。英招那天弄了一桌贡品,焚香沐浴,在子时祝祷,念的东西也不是一般和尚念得往生经。 英招说那是祝,按照他们家乡的风俗做的祭祀。那时我也是三魂七魄不在位,想他弄的那么郑重,就随他去了。 但是明天这个尾七,我觉得还是得按照我们这边自己的风俗来做,我又没嫁给他,为什么要按照他的规矩? “我明天和谭小文回家祭拜父母,出去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吧。”我丢下手机,没看英招的脸,我话里不想让他陪同的意思很明显,我相信他听得出来。 英招半晌没吭声,我回房收拾简单行李,他也没跟来。 第二天一大早,谭小文已经在楼下等我,她的车是一辆颜色特别招摇的红色轿车,对车没有研究的我,只觉得那车跟她挺配。我都没跟英招打招呼,提着两件换洗衣服就下了楼,拉开车门,谭小文还在往楼道的方向看。 “怎么就你一个人。”她好像挺吃惊的,“你这是回家拜父母哎,他不去吗?” “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要说我老公现在还是张文斌呢,他去算怎么回事。”我低着头假装扣安全带,没看谭小文的脸,“快走吧,开车过去还得好几个小时呢。” 谭小文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车子发动起来,很快出了小区大门。 因为是周末,路况不太好,几乎是一路堵到出市区。等车上了高速,谭小文才瞥了我一眼:“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摇头,我们那也不算吵架吧,最多是两人意见不合,我争辩了几句而已。 “那他为什么不来。”谭小文不信,“肯定是吵架了。” 我没说话,谭小文就像个感情大师一样在那絮叨,说这年头好男人难找啊,人家无条件的养着你,吃喝拉撒伺候你,对你也没什么要求,更不会跑去拈花惹草。虽然他不是人,但是这也不算多么大的事,结婚证那东西不就是一张纸,能有几分约束力。 况且人家还给你送了个戒指呢,你要觉得心里别扭,拉上他去拍套婚纱照,办个婚礼也不是多大的事,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不会拒绝吗?我在心中惨笑,虽然这只是个形式,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又为什么要跟你走这个形式,人家也不是非你不可对不对? “行了,你这么会说,怎么也没见你找个男人。”我白了一眼谭小文,“你也老大不小了,连个正经男朋友都没有,你爸不催你啊。” “我爸催我干嘛,他跟他女人甜蜜着呢,哪儿有功夫管我。”谭小文撇撇嘴,倒是不再提我和英招的事了。 她问起我和张文斌的离婚官司,张文斌现在应该巴不得把我甩开,怎么拖了这么久还没离掉,问我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他失踪了,生死不明。”我半真半假的跟谭小文说,“死了最好,我们还没离婚,正好我能把他的全部财产继承下来,就算是补偿我被他折磨了这么久的精神损失。” “也对,他那种祸害,死了最好。”谭小文哈哈笑起来。 我们午饭时间才到老家的墓园,结果我们被挡在了外面,公墓的人不让我们进去。 “有没有搞错啊,我们有骨灰存放证的,凭什么不让进。”谭小文叉着腰瞪着公墓的人。 公墓的人感觉有些心虚,都不怎么敢看我们俩:“墓园里面出了点事,公安局的人已经把现场封闭了,谁都不让进。” “出什么事了?”我皱着眉头往墓园里看,想着这公墓里面能出什么需要公安局来封闭现场的事。 公墓的人支支吾吾不肯说,一个中年妇女一把将我拉到旁边。 “妹子,听说昨晚小偷进去了,扒了好几座坟,还把放骨灰盒的架子全推倒了。你说说这造的什么孽,人死了都不让清静……” 后面我看着中年妇女的嘴一开一合,完全听不进她还说了什么。放骨灰盒的架子被推倒了,那我爸妈…… “让开,我要进去!” 第059章 我爱他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推开公墓的人就冲进了墓园。谭小文紧跟着我追上来,其他被公墓的人阻拦的家属,也冲进来一部分。 公墓的人手本来就不多,哪儿还顾得上我,我撒开腿往骨灰堂跑,终于在门口被公安的人拦住了。 骨灰堂的门被劈成了好几块,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模样,我呆呆的站在门口,眼泪猛地就涌了出来。 爸妈生前没来得及享福,死后居然连骨灰都不得安宁,我这个做女儿的简直太不孝了。 “姗姗,你,你跑的太快了。”谭小文气喘吁吁的追上我,一把扶住了我的胳膊,“别看了,白惹得伤心,要不咱们就在外面给伯父伯母烧点纸吧。” 我愣愣的被谭小文拽了出去,涌进来的家属还在骨灰堂门口骂骂咧咧,要公墓的人给个说法。我无心去跟公墓的人计较,都到了这种时候,公墓的人能给个什么说法?赔钱吗,人都死了,再多的钱有什么意义? 墓园外面的灵堂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在给自己的亲属烧纸钱,谭小文去买了些香烛黄纸金银元宝什么的,回来跟我一起烧。我一边烧一边哭,谭小文就在一边安慰我。 过了一会儿,谭小文忽然拽了一下我的袖子,低声对我说:“你说什么样的小偷会跑来公墓偷东西啊,公墓里面的人大都是一般工薪家庭,就算有点什么陪葬品,也值不了几个钱。墓园离市区这么远,大费干戈的跑来,又挖坟又撬墓,最多挖出来几个金戒指什么的,太不划算了。” 听谭小文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刚才去骨灰堂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墓地,现在回想一下,好像只有零星几个墓被挖开了。墓园一般靠外的地段因为地势低价格都比里面便宜,便宜的墓地代表葬的也不是有钱人,挖那些墓有什么意思? 反倒是骨灰堂被弄的一团糟,所有的架子都被推倒,骨灰撒了满地,不过我好像没看到几个破碎的骨灰盒,难不成小偷还把骨灰盒偷走了? “你说,能不能让你家男人过来,看看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啊。”谭小文眨巴着眼睛。 我低下了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要说这事确实处处都透着疑点,但是我现在不想让英招插手我家的事,确切的说我想跟英招保持点距离。可我才开始学巫术,占卜推衍那一块的内容完全没开始,扶乩都不会,龟甲占卜和蓍草演算更是别提了。 “不用非找他啊,懂这行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我假装不在意的撇撇嘴,“之前通过徐浩天认识了一个老爷子,人称神算子,我觉得这事找他更合适。” 谭小文不说话了,直勾勾瞪着我,看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正好纸钱什么的也都烧完了,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拿纸巾擦了擦脸。 “走吧。” 我们回市区吃饭,我一直不说话,谭小文最终还是没憋过我,筷子一拍:“你还想跟我瞒呢,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家里的事情不让自己人来,反而去找外人,你当我傻呢是吧。” 我低头扒饭不吭声,我不知道怎么跟谭小文解释。 “别吃了,少吃一顿饿不死。”谭小文一把抢过我的筷子,“你爸妈的骨灰都让人弄撒了,你还有什么拉不下脸的,有什么磕磕绊绊的不能先放下,先把你爸妈的事捋清楚了再说不行吗?” 我鼻尖一酸,对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闹别扭的。英招就算不爱我又怎么了,反正爱不爱日子都这么过,我到底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我等下就给他打电话,先吃饭吧。”我眨了眨眼睛,将渗出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 吃完饭我们回了我爸妈的房子,一个月没人住,家里落了一层灰。谭小文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帮我打扫卫生,她擦桌子我拖地,等我们把屋子收拾干净,英招也来了。 “累死我了,我去睡个午觉,晚饭叫我啊。”谭小文伸了个懒腰,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她是特意把空间留给我跟英招的。 谭小文去了我卧室,我跟英招在客厅坐下,我给他倒了杯水,英招低头瞥了眼水杯:“这是待客呢?” 我咬了下嘴唇:“英招,你能帮我查查我墓园的事情吗?我想知道我骨灰堂到底是真有小偷进去了,还是被人故意弄成那样的。” 英招斜眼看着我:“怎么不去找别人?” 我噎住,半晌才挤了个笑脸出来:“我知道最厉害的就是你了,找别人不是多此一举么。” “是嘛。”英招脸上露出点冷笑,“我还以为你觉得我不用花钱,所以才找我的。” 被英招讽刺,我捏着衣角低下头。他说的其实也没错,不管是找徐浩天还是神算子,我手里都没钱出酬劳,何况我还欠着谭小文两万块呢。 “谭小文说,这种事还是自己人来比较好。”我呐呐,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谭小文说?那你呢?你有把我当自己人吗?”英招将自己人三个字咬的特别狠,我听得出他非常生气。 但这能完全怪我吗,他又把我当什么人,徒弟?床伴?诚然他保护我帮助我,还教我巫术,但是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却从来不肯告诉我。 我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乎我,难道要我把心捧到他面前,然后再被他嘲讽廉价又可笑吗? “对不起,我们能先不说这个么。我爸妈尾七都没过,我不想他们在下面都不安生。”我紧紧攥着衣角,眼泪啪嗒掉在手背上。 “子时之后我去看看,到时候我来接你。”英招说完就消失了,也没告诉我他要去哪儿。 我在客厅里坐着默默掉眼泪,肩上忽然一软,谭小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搂住了我。 “告诉我吧。”谭小文看着我,“当局者迷,或许你说出来,我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我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靠在谭小文肩上一个劲儿的哭,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反正我就是难过,就是想哭。 “好了好了,哭多了头疼。”谭小文抽了张纸巾递给我,“赶紧擦擦,别把鼻涕噌我衣服上。” 我破泣为笑,狠狠擤了下鼻子,把脸上的眼泪全都擦干净了。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们俩在一起不清不楚的。”我低着头。 “他有很多秘密都藏在心里,从来不肯告诉我,我试探过,也询问过,他就是不肯说。”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帮我,他没有跟我做过任何承诺,更没有提过喜欢。” “之前我们一起出去做些事,他对我说爱是最可笑的东西,我一直以为他哪怕没有说出口,至少对我也是有感觉的。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根本不爱任何人,或许他连他自己都不爱。” “我都不敢想我们以后会怎么样,徐浩天说他的魂魄不入地府,不经轮回,不死不灭,可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也想要一份普通的感情,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不需要多么富足安逸的生活,如果他不能给我一个家,为什么又不肯放我走。其实我的死活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如果他会好好爱我,我也不介意他是人是鬼,会不会在我老了以后嫌弃我满脸皱纹,然后就此离开。至少在我老去之前,我还有一份可以拥抱的温暖。” “他的身体是凉的,他的心也是凉的。我不敢去捂,他已经死了,我怕我永远都捂不热。” 谭小文静静的听我说,一直握着我的手。老房子没有空调,我们俩的手心里都是汗,可她没放开我的手,我也没有放开她的手。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男人,在遇到一个好女人之前都不会好好爱一个人,或许你就是那个让他懂得珍惜的女人呢?”谭小文看着我,语气谈不上激动,也不算多平淡。 “我没有那份信心。”我叹了口气,“你没见过无女,她那么漂亮,那么妩媚,英招连正眼都懒得给她一个。”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也不差啊。”谭小文翻了个白眼,“嫁不出去的女明星还一大把呢。” 我苦笑,这能比么? “其实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那人一看就是个闷骚的,肉麻的话怎么好意思随便讲。”谭小文抽出手用纸巾擦了擦,不忘再扔给我一张,“口花花的男人才靠不住,难不成他每天跟你说一遍我爱你,你才舒坦啊。” 他都不爱我,讲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姗姗啊,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你的。你想啊,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好看的女鬼我想也不少,他偏偏选择了你,这已经很说明问题了。你自己也说,你的死活不关他的事,但是人家三番四次救你帮你,你觉得他是闲的慌吃饱了没事做?” 谭小文说的口干,拿起水杯就喝了一大口。那是我给英招倒的水,他自始至终连杯子都没碰一下。 “如果真不在乎,人家连气都懒得跟你生。大老远的跑来还要看你脸色,又不欠你的。” 我无语,谭小文说的对,英招确实不欠我的,倒是我欠他的怎么都还不清。 “行了你也别纠结了,顺其自然呗,还是说你就认定他了,想嫁给他?” 我一愣,谭小文真把我问住了,我心心念念纠结着英招爱不爱我,那我呢,我爱他吗? 第060章 异变 在英招回来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究竟爱不爱他。 要说爱,我记得我大学时候的初恋,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心,一颦一笑都能让我神游天外。但英招并没有给我带来这样的感觉,甚至回来两天了,他肩上那道毕方鸟留下的伤口有没有痊愈我都没问过。 要说不爱,当初无女杨诗薇纠缠英招的时候,我心里也确实有点儿吃醋的。而且上次他发火离开,我难过的简直要死了。 脑子有点儿乱,我理不清自己对英招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感情,舍不得离开,却又好像能随时抽身。 晚饭之后谭小文跟我商量,今晚她能不能一起跟去,她想开开眼。 “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子时是一天之中阴气最重的时刻,我们去的又是墓园,你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虽然我也没什么用,可我好歹能跑啊,缩地成寸我已经用的很熟了。 “你就是嫌我拖后腿呗。”谭小文郁闷的撇撇嘴。 我无奈的不行,我说如果我有信心护你周全,我一定带你去,我不好意思太麻烦英招。 谭小文想了想:“也对,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明天我睡醒之后先回家,你们俩好好谈谈,实在不行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谭小文说着还冲我眨了眨眼,我有点儿难为情,白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英招来的时候谭小文在我房间玩手机,我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和英招一起走了。路上英招一句话没说,看样子还在生气。 小心眼儿的男人。 我腹诽,还是讨好的拽了下英招的袖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问他对墓园的事有什么看法。 “我不喜欢没有根据的胡乱猜测,到底什么事,去看了不就知道了。”英招面无表情。 我真恨不得咬他一口,人家都给你台阶了,你还这么高姿态,不理你了! 我也赌气不再跟英招说话,到了墓园,英招先去那几个被挖开的墓地看了看,才到了骨灰堂门口。他蹲下用指尖捻了点骨灰,缓缓的开始滑动手指。 一点荧光顺着他的手扩散开,好像凭空出现了一块小小的荧幕,视角有些怪,但勉强看得出来上面显示的就是骨灰堂架子倒之前的模样。 画面一直是静止的,一个黑影忽然从门口飘了进去,径直飘到了某个架子前面。之后那个架子“砰”的一声就倒了下去,剩下的架子也随着第一个倒下的架子稀里哗啦全都倒了。 骨灰乱飞,画面之中雾蒙蒙的,我正眯着眼睛使劲儿看,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忽然闪到了荧幕正前! 我吓得差点儿叫出来,那双眼睛好像就贴在荧幕上,透过荧幕盯着我看。不过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那双眼睛一闭,画面之中重新变回了一地狼藉的骨灰堂,黑影也消失不见了。 英招微微蹙了眉,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些内容。当黑影走到骨灰架子前面站定的时候,英招的手在荧光之上一点,视角立刻转到了那个黑影后面。 我的眼睛猛地瞪到最大,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架子上放的,正是我爸妈的骨灰盒! 那黑影伸手将我爸妈的骨灰盒拿了起来,之后架子倒了,骨灰堂里其他的架子也接连倒下…… 之后不过内容重演,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那个黑影分明是冲着我爸妈的骨灰去的,而且那绝对不是个人,什么人能手都不抬就推倒那么多沉重的架子,而且眼睛还是血红色。 不知怎么的我就想到了张文斌,要说这个世界上有谁这么恨我,连我爸妈的骨灰都不放过,那就只有张文斌了。况且他不是变成魔了吗,这事情八成是他弄出来的。 我立刻扭头看英招,我觉得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然而英招依然眉头微蹙,荧光在他手心点点散去,他嘴唇轻轻抿着,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绝对是张文斌,你能找到他吗?”我期待的看着英招。 英招摇摇头:“他成了魔,气息变了,以前用来寻他的方法已经不管用。扶乩三个月之内只能对一个人用一次,我只能推算他的大致方位。不过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那个黑影,我总觉得不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我林姗姗活到今天只招惹了他一个冤家对头,也只有他这么丧心病狂连我爸妈的骨灰都不放过。”我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张文斌你这个混蛋,这次被我逮到,绝对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 “你再等等,我刚才只是用溯影看了当时发生的事情,这里太多骨灰参杂在一起,气息凌乱,我需要点时间来确定那个黑影的气息究竟是哪一个。”英招说完,抬脚走进了骨灰堂,我瞅了一眼远处林立的墓碑,忍不住打了个颤,也连忙跟上。 “别进来。” 我的脚还没迈进骨灰堂里面,就被英招喝止了,他说让我在外面等着。我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骨灰堂门口。 英招的脚离地面大约有十公分的距离,根本不怕踩进去会留下足迹。那些横七竖八的柜子对他来说更不是障碍,他的每一步都踏在空中,就好像他脚底有条看不见的路托着他的身体。 好吧,我服气了,不让我进去是对的。 英招在放我爸妈骨灰盒的那个架子前面站定,盘膝漂浮在空中,有淡淡的黑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像是水波一样慢慢扩散,一圈又一圈。 夜寂静无声,公墓里一个人都看不见。有风吹过山上的树林,远远的传来呜咽般的声音。 我紧紧盯着英招,只有看着他,我才会暂时忘记自己在公墓里,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英招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我也开始分神了。 许多墓碑上似乎有隐隐绰绰的东西飘出来,聚在山腰的某个方向,朝我们这边张望。我能感觉到自己被许多双眼睛盯着,有窥探,有垂涎,还有蠢蠢欲动。 我开始紧张,浑身绷得紧紧的,后背不自觉的贴在骨灰堂的门框上。英招就在里面,那些鬼物忌惮他,肯定不敢过来。 可我的想法着实太天真,这种地方冤魂厉鬼的数量比我想象的多的多,一个生魂对他们的诱惑也比我想象的要大。开始有灰色或者黑色的影子朝我这边缓缓飘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几乎能听到他们吞口水的声音。 我飞快的扭头看了一眼英招,他还是双目轻合漂浮在那里,似乎根本不知道有鬼在打我的主意。我一咬牙,飞快的画了个环出来,符文凝在指尖,散发着淡淡的血色光芒。 鬼物们明显顿了顿,还有几只灰色的影子缓缓退开了,然而符文的震慑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低,黑色的影子开始继续朝我靠近。 英招给我说过,阴魂鬼物自身的颜色越深,代表生前怨念越深。无论是什么鬼,念越强,力量便越大。那几只灰色.鬼物在这些黑色的鬼物面前也就是炮灰的份儿,走了也没什么影响。 眼看那些黑影已经飘出了墓地范围,朝骨灰堂过来了,我再也沉不住气,将手里的环猛地弹了出去。 纽扣大小的环在脱离指尖的瞬间迎风涨大,中空的内心忽然涌出滚滚红雾。不等那些鬼物反应过来,红雾猛地将他们包裹进去。 我能感觉到环在给我反馈,红雾不仅困住了那些鬼,还在不断的吸收他们的阴气!翻滚的红雾犹如沸腾的开水,有狰狞的鬼头和干枯的鬼手不停印在红雾上,里面的鬼物在竭尽全力的逃。 我的手开始发抖,体内的力量似乎已经不足以支撑到红雾将那些鬼完全消灭。我咬紧了牙苦撑,虽然我也不知道环为什么突然有了这个作用,可我知道如果现在我将环散掉,那些还未被吸收的鬼物绝对会飞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英……招……”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只希望英招听到了能来帮我。 然而身后没有一丝动静,我根本没法分心回头看他,顺着环涌入我身体里的阴气在我体内左突右冲,仿佛无数冰冷的钢针狠狠穿刺着我的内脏。 眉心忽然一热,体内的阴气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的涌入了我的大脑。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脑袋似乎被突然放进了冷冻箱,思维完全被冻结。 我已经不知不觉的把手放了下去,可环并未消散,红雾反而变得更加浓郁。更多的阴气通过环进入我的身体,源源不断的涌入我的脑袋。 眉心越来越热,皮肤都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边寒冷至极,一边灼热无比,我难受的想要吐血,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当最后一只鬼物被红雾吞噬,漂浮在前方的环碎成一蓬红光,我的脑袋涨的简直要炸开,七窍同时溢出鲜血。 手上的指环突然自己转了起来,“嗡嗡”声不绝于耳,脑袋里的阴气开始被往我身体里扯动,我痛苦不堪,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 “姗姗!”英招终于发现了我的异常,瞬间从骨灰堂里冲到了我面前。可他好像不敢碰我,急切的盯着我仔细打量。 忽然,英招伸出两根手指,朝着我的眉心狠狠刺了下去。脑袋里“轰”的一声,我眼前一黑,软在了英招怀里。 第061章 我没有心,所以不会心疼 我是被生生痛醒的,脑袋好像被人开了个洞,冷风呼呼的往里灌。我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却被英招一把抓住了手。 “别动。”英招黑着脸,感觉好像特别生气。我眯着眼睛看他,不明白他这气是从哪儿来的。 “真是出息了啊,一个魂魄不稳的人,还敢吞噬这么多阴气。”英招斜眼看我,手里捻着颗晶亮的红色珠子在把玩。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说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头还是疼的厉害,而且英招居然把我带到了墓地的山顶上,浮动的阴气让我浑身都瘆的慌。 “不是故意的?”英招眯起眼睛,“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我根本不明白英招在说什么,脑袋太疼,身上又冷,我根本没法思考任何事。 “能先回家么,这里好冷。”我没发觉自己的语气特别不耐烦,皱了下眉头,眉心却更疼了,不停的“嘶嘶”的吸着气。 英招不说话,冷眼瞪着我,一波接一波的疼痛让我心里没由来的烦躁,干脆自己撑着身子想站起来。可英招又把我圈的牢牢的,我扭了两下也没从他怀里挣脱出去,心里忽然就开始火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烦,有事说事不行吗,老让人猜来猜去,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讨厌啊!” 英招身子一僵,我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又冷了几分。 “我从你脑袋里取了个东西出来,如果现在回家,你有六成几率会变成行尸,你自己看着办吧。” 英招居然松了手,直接把我扔地下了,那颗红珠子被他丢到我脚边。 “这是从你身体里拿出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理也是你的事。” 我呆呆看着他,他又打算把我一个人扔下?而且这一次居然还变本加厉,把我扔在墓园里? 鼻尖忽地就酸了,我咬着嘴唇死死瞪着英招的眼睛。他为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我晕过去之前他还很紧张我的,可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开始对我发脾气了? “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杀了?”我倔强的看着英招,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既然你不想管我,当初又为什么不让我死?” 英招的脸色骤然变得阴狠,他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林姗姗,你以为我不敢吗?” 空气一下就被攫住,我涨红了脸,依然不屈不挠的瞪着英招:“你,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杀了。” 英招眯着眼睛看我,忽地又把手放开:“你想死就死远一点。”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眼泪流的更厉害,英招虽然松了手,可他的手却依然捏在我心上。 “把你的东西拿走。”我对英招伸出手,气喘吁吁的看着他,“这个指环,你拿走。” “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拿回来的习惯。”英招冷冰冰的看着我。 我狠狠攥了下拳头,猛地把手指塞进了嘴巴里。这指环我拿不下来,但我可以不要这根手指,我已经打定了注意,断指还戒,我和英招以后就是陌路人。 鲜血涌进我的口腔,头也疼手也疼,我眼前一阵阵发黑,英招忽然冲过来一把将我的手从嘴里拽了出来,“够了!” “我不想带着你的东西,既然你要走,就把你所有的痕迹都抹掉。”血混着唾液从嘴角流出来,我抹了一把,用手扶住了脑袋。 头好像更疼了,疼的我狂躁,我用力攥住了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把头皮都撕开。我开始浑身发抖,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了地上,我想嘶吼,可我又不想在英招面前叫疼。 英招就这么站远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看了许久,大约是看出我不是装的,缓缓蹲下了身子。 “怎么回事,疼的很厉害?”英招的语气还有些犹疑。 这不是废话吗,我疼的牙齿打颤,都张不开嘴骂他。 英招似乎慌了,飞快的画出符阵将我抱进怀里。我头疼的根本没法挣扎,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你坚持住,我马上帮你止痛。” 微凉的指尖点在我额头上,肉眼可见的阴气从墓园的各个角落丝丝缕缕朝我飘来。原本我就觉得冷,这下更是冻的浑身都僵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我总是出现各种意外,每次都疼得我死去活来。 双臂的皮肤开始出现冰冷的刺痛感,好像骨头都要冻僵,我已经忍不住开始断断续续的呻.吟。英招把我放在地上,飞快的脱掉了我的衣服,他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立刻将符阵撤掉了。 “我们回家。”英招随手将衣服裹在我身上,将我打横抱起,跃入空中。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除了疼还是疼,可我的意识偏偏还清醒着,简直无比折磨。 没多久我们就进了屋,英招小心的把我放在床上,立刻脱掉了我身上的衣服。银针一根接一根的扎下来,从肩头到手心,布满了我的两条手臂。 眉心一暖,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流进了我的脑袋,我费力的撑开眼皮,英招的手点在额头上,我立刻明白了他在干什么。 “你的血,不是很精贵吗。”我勉强开口,牙齿抖得声音都含糊不清。 “别说话,尝试一下凝神运气。”英招说着,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捏碎了,洒在了我的眉心处,之后又滴了两滴血在上面才收了手。 头似乎没那么疼了,可我还是没法集中精神。英招只好将手贴在我心口,用他的力量帮助我凝神。 身体开始慢慢变暖,手臂上的刺痛感也变轻了。我恍恍惚惚的看着英招,他又在干什么呢,前一刻还想我去死,后一刻又耗费精血救我,我真想把他的脑袋劈开,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集中精力,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英招皱着眉头。 “你不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为什么翘了起来,明明心中无比凄惶。 “回答了你就好好配合我吗?”英招看了一眼我的脸,又飞快的把目光挪开了。 “嗯。”我点了下头。 “那就赶紧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三番四次的救我,看我难受,你会心疼是不是?” 英招垂下了眼,默默良久都没有回答。 “我没有心,所以不会心疼。” 鼻尖酸了,原以为在这种时候问他会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结果却是这样。 “但我不想你死,也见不得你受罪,我会不高兴。” 我笑了出来,这一次是真觉得开心,他确实是在乎我的,现在知道这点我就满足了。 我闭上了眼睛,尽力将脑袋里的杂念都抛开,忽视身体的痛楚,沉下心凝神静气。 眉心处有些痒痒的,疼痛感在越来越轻,慢慢的,除了双臂还感觉有些不适,我已经基本不觉得疼了。 英招轻呼了一口气,将手从我心口上拿开。只是手臂上的针他还没有拔,他看了我一会儿,说先去给我煎碗药,让我好好躺着。 英招出去了,我继续保持着凝神的状态,闭着眼睛等他回来。 “你出尔反尔!”杨诗薇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浑身一震,她不是自我封印了吗? “你,你还在?”我讶异的在心中问她。 “英招将我的封印从你体内拿出来了,还捏碎了我的念珠,林姗姗,我不会放过你的!”杨诗薇怨毒的大吼。 那颗红色珠子是杨诗薇的封印?原来英招生生从我脑袋里掏了个东西出来,怪不得我的头那么疼。 “我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你怨我,随时回来报复我,我等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自信,或许是确定了英招会成为我坚实的后盾,我的腰杆瞬间就硬了。 “你以为捏碎了我的念珠,拿走了我的力量,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林姗姗,我诅咒你,以邪鬼的名义,诅咒你今生受尽折磨,死后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眉心处忽然灼痛了一下,杨诗薇的声音瞬间消失,我心里紧张的要命,大喊英招的名字。 “怎么了,头痛吗,还是觉得冷?”英招闪身出现在我床边,手上还沾着药沫。 “杨诗薇刚才跟我说话了,她说我捏碎了她的念珠,拿走了她的力量,所以她诅咒我。”我慌张的看着英招。 英招伸手按在我额上,一股凉气进入我的脑中,不多时他收了手,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 “不用怕,她没了念珠,已经衰弱到极点,等你的巫术进入地阶,这诅咒就拿你没办法了。” “那她还会回来报复我吧。”我依然忐忑,我不知道英招说的巫术达到地阶是什么概念,大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此之前,万一英招不在,杨诗薇来找我麻烦,我不一定能抵挡住她。 “我以前跟你说过很多次,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你记性不好啊。”英招微微笑了笑。 我对他点了下头,又把嘴撅了起来:“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凶我了,你掐着我脖子的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 英招的身子僵了一下,伸手将凉被拉上来盖到我胸口,小心的避开了双臂的银针。 “药还没弄好,你先休息,等下我就回来。” 英招转身出去,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难过又失望。 他明明在意我,却又不肯靠近我,我该听谭小文说的那样尝试着去喜欢他吗? 第062章 就算你要娶,你娶的也该是我! 英招是直接把我从老家的墓园带回了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所以第二天我起来之后先给谭小文打了个电话,但谭小文没接。 时间已经不早了,眼看就要十二点,她是在睡懒觉还是正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我思忖片刻给她发了个短信,让她看到给我回电。 放下手机,我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昨晚喝药之前,英招才把银针拔下来,我注意到胳膊上那些几乎快要看不见的手印又变成了乌青色。 伸手戳了戳,有手印的地方不疼不痒,英招说不用担心,我就没多问,可这手印一天不消,我怎么都无法安心。 “起来了?正好,我已经找到了那个黑影的位置。”英招斜靠在门口,嘴角衔着浅浅的笑,“我果然没猜错,那个黑影不是张文斌。” “你不是说张文斌成了魔,气息变了吗,你怎么确定不是他。”我皱着眉头看英招。 英招垂了下眼,顿了片刻才重新看向我:“因为那个气息我认识。” 我愣住,英招认识的,是和他一样的人吗? “之前是我没往那方面想,昨天在骨灰堂确认了他的气息之后,我就明白了。他挖那些坟是为了取尸气和墓土,拿走你父母的骨灰,怕是要炼傀儡。”英招的眼睛又垂下去,“他是我惹来的,连累了你。” 我不解,对方如果是冲着英招来的,为什么要用我爸妈的骨灰炼傀儡,我爸妈都不认识英招好吗,能对英招造成什么威胁? “骨灰我会要回来,今晚我就去找他。”英招说完,抬头对我笑了笑,“起来吃午饭吧。” 我总觉得英招在这件事上隐瞒了我一部分真相,吃饭的时候我就拐着弯儿的问他。那个家伙厉害不厉害啊,他是一直在阳世还是和你一样最近才从鸦鸣国来的,你和毕方鸟交手的时候还受了伤,会不会有危险啊。 “无碍,我们打不起来。”英招一个问题都没回答,只是摇头。 我更觉得奇怪了,大费周折的把英招引去,难不成是为了跟他叙旧聊天?骗谁呢! “要不,晚上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咬了下嘴唇,“那好歹是我爸妈的骨灰。” “你昨晚受了伤,他身上的阴煞之气太重,你不适合靠近他。”英招又摇头。 说又不肯说,看也不让看,我更肯定英招在隐瞒我什么。我更想知道那个黑影究竟是谁,于是撒娇耍赖拍马屁,十八般功夫全都用上。但英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让我跟,我郁闷了,不跟就不跟,我还不能自己想办法么? 晚上英招前脚出门,我后脚就联系上了澈怀,我自己的本事不济,跟踪绝对被英招发现,我需要帮手。何况澈怀不是也在找什么英招认识的人,说不定那个黑影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我为自己的聪明小小得意了一把,忽然一怔,澈怀找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那个黑影其实是个女的? 我心里一下就不安稳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如果那黑影是个女的,就能解释英招为什么对我有所隐瞒,为什么不肯让我跟去。或许那个女的还不是单纯与英招旧相识而已,他们之间绝对有什么“过去”。 澈怀一进门,我立刻就拉着他往外跑,我说今晚英招去会老相好了,你一定得帮我。 澈怀苦笑了一下,双目微阖仔细感受了一番,确定的伸出手:“在那边。” “这么快就找到了?”我有些讶异。 “我只是找到了他身上那块月石。”澈怀微微笑了笑。 找到了什么都行,我拽上澈怀撒开腿就跑,缩地成寸从来没用的这么娴熟过,一口气跑到城外一片小树林,澈怀才拉着我停了下来。 “就在里面,不想被他发现,就小心点。”澈怀握住了我的手,他身上浮起一层淡淡的月白色光华,顺着我们相握的手传到了我身上,“跟紧我,我可以帮你掩住气息。” 我感激的朝澈怀点点头,紧挨着他慢慢往小树林里走。 小树林并不算特别大,每年江城的学校植树造林都是在这片,只是树种的多管的少,成活率不高,所以这树林多年也没扩展多少地方。没走多远,我就看到了一间木屋,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树林里不可能有木屋,这绝对是英招和那个女的见面的地方了。 我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一眼澈怀,澈怀对我点了下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了然的点头,跟他一起小心翼翼的靠近木屋,没到跟前,就听到英招在跟一个女的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姗姗和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关系,把她父母的骨灰给我,你几次三番对她出手我就不计较了。” “无女不见了你连找都懒得找,她父母都只剩一把灰了,你还特意来找我,你敢说她跟我们的事没关系?” “就是因为无关,所以才来找你,她是无辜的,你想报复就冲着我来好了。” 我听的心里酸溜溜的,这不是明显来讨情债的么。无意中瞥到澈怀的脸,发现他居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木屋的窗户。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下有麻烦了,这个来讨情债的居然和澈怀关系匪浅,英招说他和那女的打不起来,可眼下这情况,恐怕澈怀会跟他打起来啊! “英招,你不是号称永世不娶一心侍奉主上的吗,怎么,如今你要为一个低贱的女人打破自己曾经的誓言了吗?”木屋里的女人忽然提高了音量,咬牙切齿的质问英招。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英招语气冷硬,“何况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谁说我没资格!就算你要娶,你娶的也该是我!”女人疯狂的怒吼起来,“英招,我们的婚约是主上钦赐的!你想娶她,好,我做大她做小,三跪九叩给我奉茶,我就许她进门!” “主上早就不在了,何况我也没说过要娶她。” 我的心不禁一沉,有点儿后悔今天让澈怀带我过来。原本就已经猜到的事情,再来亲自确认一遍,连自欺欺人下去都没办法了。 我拽了下澈怀的袖子,悄声对他说:“我们走吧,如果你不想走,我先走了。” 澈怀还没出声,就听到木屋里一声厉喝:“谁在外面!出来!” “是我。”澈怀松开我手的瞬间,在我脚下弹出一点白光,白光迅速扩展成一个符阵,而他已经进了木屋。 “找了你很久了,没想到你在城外。”澈怀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你怎么来了。”屋里的女人似乎很惊讶,顿了顿,她嘲讽的笑了起来,“是英招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吧,你可真有心。” “髁手,跟我走吧,你纠缠了这么多年早该知道他根本不爱你。”澈怀的语气依然平静。 “过去他不爱,但现在他已经和过去不同了。” “你错了,我和过去一样。”英招忽然插话,“把骨灰给我,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你休想!”髁手朝着英招大吼,“英招,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别的女人想插进我们中间就得死!” “髁手,把骨灰给英招,我们离开这里。”澈怀的语气终于有了点起伏。 “你滚!我才不会跟你走!” “你还是跟他走吧,你该知道我每次见你都有多不耐烦。” “我不走,我不走!” 我听的心里烦乱,咬了下牙,转身准备离开,屋子里忽然“哐当”一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说你这人烦不烦,人家摆明了看不上你,你偏要缠着人家不放,就算你们以前有什么情分在,你这么死缠烂打也早就磨光了。现成摆着个愿意包容你一切的男人,我看着从头到脚哪儿都顺眼,你却不肯放在眼里,你说你是不是贱啊。” 我浑身一震,谭小文怎么在这,她不是回家了吗? 我这才想起今天一直没接到谭小文的短信,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今晚的事情,居然把她给忘了,真该死! “啪”的一声,明显是谁被甩了耳光,屋子里除了谭小文不可能有其他人如此没有招架之力,我哪儿还忍得住,立刻冲进了小木屋。 “小文,你没事吧!”我一眼就看到了被捆成粽子的谭小文倒在一个柜子门前,英招就站在她前面,居然也没说扶她一把。 “英招,你没事吧!”髁手几乎是与我异口同声,就在我跑向谭小文的时候,她也冲到了英招面前。 “让我看看,有没有打伤你。”髁手慌张的伸手想去摸英招的脸,被英招一把推开了。 “我没事,你男人帮我挡了。”谭小文朝我挤眼睛,“你别管我,还不赶紧去跟你男人站一起。”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也没看英招,只是低头找谭小文身上绳子的绳结。绳结找不到,我干脆就用力拽,可这绳子看着不粗却怎么都扯不断。 “这就是你费心费力护着宠着的蠢货?” 没有回头,我都知道髁手在瞪我,不过她的话倒提醒了我,我飞快的画出符文。谭小文身上的绳子在接触到我的环之后,立刻散落下来,谭小文搓了搓发红的手腕,把我朝英招那边推了一把。 “知道你不肯听话,没想到你把澈怀也拉下水了。”英招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我搂住,“是不是偷听很久了,听壁脚可不是好习惯。” 英招语气里的宠溺明显的一塌糊涂,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英招怎么会这么跟我说话,我好不习惯啊。 第063章 君生我未生 第63章 髁手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如果眼神能杀人,我恐怕已经被她凌迟处死了。然而也正是她的眼神刺激了我,我干脆整个人都靠在了英招怀里,还伸出一只手搂住了英招的腰。 “我不放心嘛,来都来了,你也不会赶我走的哦?”我朝英招嘿嘿一笑。 “小东西。”英招刮了下我的鼻尖,笑的温柔无比。 “你们,混账!”髁手再也忍不住爆发了,五指一曲,无数鬼头从她手心里涌出,张牙舞爪的朝我扑来。 英招只是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鬼头被挡在离我们不到一米的地方。鬼头龇着尖利的牙齿不停的啃噬着虚空,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密密匝匝听的人头皮发麻,就是无法再靠近我们一丝一毫。 谭小文倒是胆子大,跑过来紧紧挨在我身边,居然还站的稳稳的,十分镇定的模样。 “髁手,你别闹了。”澈怀看不下去,手一挥鬼头便消失无影,“快把骨灰还给人家。” “我就不!”髁手还想打我,英招手指一点,原本捆着谭小文的细绳子忽地飞到髁手身上,将她捆了个结实。 “英招,你不能这么对我!”髁手脸上已经有想哭的表情,可她的眼睛里却一滴泪都没有。 “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你总是纠缠我,多少年了,你不烦我已经烦透了。”英招冷冰冰的望着髁手,“我问你要骨灰,是念在我们旧识一场,可你不领情。如果你以后再敢对姗姗出手,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无女好到哪儿去。”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你忘了……”髁手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什么都不记得。”英招冷硬的打断了髁手的话,“从今往后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髁手愣住,嘴唇不停的颤抖,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去啊。”谭小文忽然出声,一个劲儿朝澈怀使眼色。 澈怀连忙上前扶住髁手,求助的看了一眼英招。 英招手指一勾,髁手身上的绳索落在了地上。没了绳索的束缚,髁手眼看着都站不住了,几乎被澈怀抱在怀里。 “到了这个地步,再僵持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你就把骨灰还给他们吧。”澈怀低头看着髁手,“那个女人说的没错,天大的恩情,你总这样,也要磨光了。” 髁手抬头看澈怀,眼神却根本没有焦距。 “没关系,以后我陪着你。”澈怀对髁手轻轻笑。 “左数第三块地砖下面十尺。”髁手回头,不知道是在看英招还是在看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澈怀和英招对视一眼,澈怀立刻抱起髁手离开了木屋,我呼了口气,连忙站直身子退开几步。 再傻也明白英招刚才那样都是为了做给髁手看的,我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几秒,忽然想到髁手说的位置,连忙去撬地砖。 “我来吧。”英招将我拨开,五指按在地面上,不多时一个盒子就从地下浮了上来,正是我爸妈的骨灰盒。 我赶紧把骨灰盒拿起来抹了抹上面的浮土,总算拿回来了,以后还是好好收在家里吧。 “我们能回去了么?”谭小文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和英招,“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快饿死了。” 我看向英招,我没本事带一个人用缩地成寸。 “走吧。”英招伸手握住我的手,“我带你们回去。” 我跟谭小文一左一右被英招带着,没多久就回了家,我把骨灰盒放到了空置的房间之后,就忙着去给谭小文弄吃的。谭小文跑进厨房把门关上,碰了一下我的胳膊。 “哎,那个髁手到底什么来路,我怎么看你男人好像不愿意对她下手。” 我哪儿知道,英招都不肯说的。我撇撇嘴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靠在流理台上。 “你也别恼,你看他不是为了你也跟那女的撩狠话了么。之前他说的那些娶不娶的事,你也别往心里去,就算他们认识早,这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何况你男人对她还没意思。”谭小文说着,拿起个西红柿洗了洗就啃上了,可见是真饿坏了。 “行了感情大师,你去餐厅等着吧,饭炒好了我就给你端出去。”我白了一眼谭小文,硬是把她从厨房推出去了。关上门,心里依然忍不住觉得失落。 君生我未生,从前我从来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特别,今天我忽然明白了那种无力和无奈。英招的过去我没有参与过,也不曾了解过,他的未来,我更不敢随便揣测。 原本谭小文吃完饭之后我想留她在家住,毕竟时间不早了,她明天还要上班。可她坚持不肯住,说这个点儿上还满大街都是人呢,让我有空帮她把车取回来就行。 谭小文愣是不让我送,自己用手机约了个车就走了,我上楼回房,英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像在等我。 “有事?”我犹犹豫豫的问他。 英招抬头,斜着眼睛看我:“你什么时候跟澈怀这么熟了,今天他怎么会陪你一起来。” 我赶紧把之前去找谭小文却遇上女鬼的事跟英招解释了一下,顺便告诉他交换神识印记这事还是澈怀教我的。 “你跟他换了神识印记?”英招脸色更难看了,“你都没跟我换过,居然跟他换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我们俩成天在一起,有这必要么。况且当时我才学会环的初步用法,他就甩脸子走了,这事能怪我? 但我不能这么跟英招说啊,他那个小心眼儿,真这么说了他绝对又要发脾气。 “那我们现在换?”我赶紧跑到他面前,把他的手拿起来。可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手心里画上我的印记,他就把手缩了回去。 “现在才想起来,不用了。”英招冷哼一声,“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再敢瞒着我做这些事,我就剥了你的皮。” 我心里的火气都蹿起来了,硬生生被我压了回去,看在你今天帮我拿回了爸妈骨灰的份儿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今天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我去睡了。”我垂着眼睛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英招一把将我拉了回去,“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 我皱眉看着英招,他今天吃错药了吧,杨诗薇的封印,和澈怀交换神识印记,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你去睡吧。”英招松了手,像赶苍蝇似的胡乱摆了摆。 我没说话,去洗漱睡觉了。 躺在床上,我忍不住猜测英招和髁手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主上赐婚是怎么回事,还有髁手说他忘了什么。英招说髁手三番四次出手害我,好像她也就这次拿了我爸妈的骨灰盒,难不成之前她还对我做过什么,只是我不知道?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英招和髁手,不知不觉翻到了凌晨两点多,英招居然还没来睡觉。 他在干什么,是不是这次为了救我又耗费了许多精血,所以在唤魇?我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的听,可门外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去继续睡,还没转身,门忽然被拉开了。 我还面对门站着,英招正要进来,我们俩不可避免的面对面,同时朝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已经睡了么,站在这干什么。”英招站在门外看我。 “想喝水。”我随口扯了个谎,“你睡吧,我喝口水去。” 回到卧室的时候,英招已经睡了,他躺在靠近床边的地方,背对着整张床。我心里没由来的难过,想起曾经有段时间我们就是这样背对背各自待在床的一边,明明躺在一张床上,却好像离得很远。 我爬进被子里,转身看向英招的脊背,在心里量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只要我稍稍靠过去一点,伸出手就能抱住他,可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 “英招,你睡着了吗?”我忍不住低声问。 “嗯。”英招含糊的从鼻腔里哼出个单音。 我低下头,眼睛里有些酸胀,他不想理我。许久我都没有再开口的勇气,英招也没说话,我默默的转过身,抱住了被子。 肩上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下一秒我整个人都被拨转了过去,英招用力将我拉进怀里抱住。我怔了怔,立刻伸手反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窝上。 “你为什么不问她的事。”英招淡淡开口。 我不知道怎么答,其实我想问的,只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澈怀把她带走了,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吧。”我说着,在英招肩窝处蹭了蹭,把脸埋得更深。 “姗姗,对不起。”英招摸了摸我的头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我将抱在英招身上的手又紧了紧。 这一次英招没有回答,我听到他轻轻的叹气,就像那次我阴气侵体没忍住疼结果功亏一篑那样。 忽然之间,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第064章 掠夺论 原来我真的不是第一次见髁手,早在无女刚来的时候,那双半夜里忽然出现的手,就是她!当时我就觉得那双手在我身上游动的时候并不是在占我便宜,再联想一下后来她在我双臂上留下的手印,恐怕她想害我是早有预谋。 还有那一次,在谭小文公司里遇到的女鬼,八成也是她。我明明没有招惹谁,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我踩了她的线,想来就是为了英招吧。 怪不得我被她生生将魂魄从身体里拽了出来,英招都没有去寻找罪魁祸首,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做了这一切的是谁。 英招并不能算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善良的人,他有仇必报,可他却从来没有报复过髁手。即便今天故意在她面前演了一场与我恩爱的戏码,也不过是为了让她对他彻底绝了那份心思。 这不像英招的作风,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英招曾经亏欠过她,或许还亏欠了很多。 我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亏欠一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头疼的债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英招已经做好了早饭煎好了药,吃饱喝足,英招再一次将出门去找他右手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着急的把你的身体找全?”我不解的看着英招。之前他假扮张文斌,哪怕是被戳穿之后,他也从来没急过寻找自己的身体。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肉身了,所以才必须尽快将身体凑全吗? “我说过,身体不全,我能调动的力量太少了。”英招微微皱着眉头。 “可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我至今都没发现有谁是你的对手。”我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如果你只有一只手一条腿,你能保持淡定吗?”英招的反问让我无法反驳,确实,无论谁身体残缺都不会淡定,何况他还知道怎么让自己复原。 “我不着急提高巫术,你自己去吧。”我垂下眼,其实我是不想再出去扯英招后腿。他要拿回自己的身体,必然会遇到各种危险,每次我都帮不上忙,还要他分心照看我。 “不行,在我将身体找全之前,你的巫术必须提高到人阶初等,不要再试图跟我争辩,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英招的态度异常坚决。 我垂首不语,他是怕我巫术提升太慢,达不到那种魂魄永生不死不灭的境界就会老去吗?可永生有什么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们一个个老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们一个个死亡,永生永世的在这个世界上独自一人孑然而立。就好像英招,澈怀,髁手,他们都是一个时代的人,然而在我看来他们却没有一个过的开心顺遂。 我并不想永生,我不想孤单单的一个人活着,或许英招就是孤独太久,所以才想让我陪在他身边。可他的感情那么善变,我真的不敢确定未来的哪一天他是不是就厌倦了我,我害怕。 英招见我不说话,大约是以为我默认了他的决定,告诉我这次出去恐怕时间会更久一些。在此之前,他要帮我提高一下巫术的攻击力,省的我完全不能自保。 为期十天的魔鬼训练开始了,每天英招都会教我一个新的巫术,上午学会,下午练习,晚上他就会带我出去寻找游荡的孤魂野鬼。 我发现他每次都很有针对性,比如他教我的第一个巫术是浮火,晚上他就找了只水鬼让我去杀。我一开始还觉得心里别扭,这些孤魂野鬼又没招惹我们,为什么非得把让他们逼上绝路呢? “阴阳有序,死了就是死了,不管还有什么留恋或者怨念,都该去到属于他们的地方。你以为这些孤魂野鬼只是在阳间游荡而已吗,他们会不断的寻找落单的活人,一遍遍的在那些人身上重演自己死去的过程,只要他们一天不除,就会有人不停的死掉。” 英招撩起眼皮瞥我一眼:“还是说你觉得死人比活人重要?” 英招这么一说,我就释然了,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不知道是第一天的水鬼太弱,还是被浮火克制的太厉害,我感觉消灭这么一只鬼物比我想象的容易好多。那只水鬼从脏兮兮的水池里伸出手来抓住我脚腕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将符文打了出去,水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站在水池边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还是英招碰了一下我的胳膊,让我快点儿把这水鬼逸散的阴气吸收掉,我才手忙脚乱的用环吞噬了那些阴气。 “你不是说我魂魄不稳,阴煞之气太重的地方我都不能靠近,为什么还要我吸收阴气?”等我将阴气吸收完了,才想起来问英招这事。 “这点儿阴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你吸收了杨诗薇的邪鬼念珠,适量的阴气可以帮助你提升修为。”英招脸色淡然,“何况这世上所有的一切,究其根本都是掠夺,修行也一样。” 我不同意英招的说法,人活在世,即便没有什么杰出的贡献,也一样对社会有益,再说我也没听徐浩天说他修行也是靠吸收鬼物的阴气。 “你身上的衣服,不是掠夺了植物的果实吗,你吃的东西,不是掠夺了其他动物生存的权力吗?即便是阴阳师修行,又有几人能老老实实提升自己的灵力,何况他们用的法器,不一样靠掠夺而来?”英招脸上浮起几分哂笑,“你要活,就得牺牲别的生命,别说一颗草一只鸟不算命,他们只是太弱小,所以无法抗争罢了。” 英招的言语如此直接,我脸色有些发白,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他比我明白的多。 第二天我的心态比第一天平和了许多,虽然我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英招的那套“掠夺论”,但是我知道自己没做坏事,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第二天那只雾鬼比第一天的水鬼难缠了许多,我连用了两次网,都没有将它困住。 英招也不帮忙,只是在一边防着那只雾鬼逃脱,我差点儿被雾鬼偷袭受伤,他都没有出手。 后来我艰难的将那只雾鬼打散,自己也累的气喘吁吁,当我将雾鬼的阴气吸收之后,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某个路线缓缓流动。 “英招英招,我好像有灵力了哎。”我跑到英招面前,抓着他的胳膊不停的晃。我觉得这个事情特别稀罕,虽然那气流十分微弱,只有细细的一丝,但是这不亚于让我发现了一个新天地。 “你修的不是灵力,那是现在那些正统的阴阳师才会有的东西。”英招淡淡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那这是什么?和杨诗薇一样,是邪鬼的念力吗?”我有些郁闷的看着英招,我是个活人,才不想有邪鬼的念力。 “这是神力,是支持巫术力量的根本。虽然你现在只是个不入流的女巫,但你也要记住,神力是最高阶的力量,其他的一切你都不用放在眼里。”英招眸色淡然,脸上却流露着几分无法遮掩的霸气。 我呆呆的看着他,这就是英招目无一切的信心吗,神力,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我身体里的力量和英招一样,我没有因为吸收阴气就变成了一只活鬼,这点儿让我十分满意。 之后的几天,巫术我用的愈发顺手,不仅是英招当天教我的,还有他之前教我的巫术,我都可以交替穿插,选择最合适的机会使用。我感觉自己并不像徐浩天说的那样资质不足,强练巫术会搞的自己也走火入魔,我反而有种奇异的感觉,我好像天生就该学巫术,除了环之外,英招后面教我的巫术,没有一个能难住我。 为此我还暗自得意了一把,可还没得意两天,英招就加大了难度。训练进入第七天,英招将我带去了一处废屋,他说这里至少有三个个孤魂野鬼,让我不仅要消灭其中两个,还要抓住一只。 我立刻就傻眼了,英招说完就消失不见,我站在废屋前面狂吞口水,脚抬起来好几次,都没勇气踏出去。之前每一次都是在露天的环境,虽然英招没有出手,我也知道他就在身边。 可这废物是个封闭的环境,看不见英招,我心里特别不踏实。 身后忽然像是有人推了一把,我一头扎进了废屋的大门,还没站稳,破旧的木门“哐”的一声就关上了。废屋里面很暗,窗户上钉着牛毛毡,只有房顶的破洞漏进来一些月光。我站在门口,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呜……呜……”,低低的啜泣声从另一间屋子里传来,我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身就想往外跑。可手还没摸到门,我又咬牙转过了身。 英招让我训练的目的,不就是能让我落单的时候也能保护自己吗。现在他虽然不在身边,可他也根本没有远离,如果我连这点儿困难都克服不了,这些天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我定了定神,先给自己套了个防护符文,才小心翼翼的朝着哭声传来的屋子走去。 “吱呀”一声,旧木门被我推开,一只女鬼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个小婴儿。我一下就愣住了,怎么会有个小婴儿,别的鬼都是恶行累累,可这小婴儿就算是鬼,也肯定没有杀过人吧。 我纠结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却没发现危险正在缓缓靠近…… 第065章 鬼婴 后心忽地一凉的时候,我才想起英招说这屋子里有三只鬼,立刻转身想也不想就打出一个符文。 背后那只鬼大约没想到我这么谨慎,在原地愣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的时间,我抓住机会打伤了他。网的红光一闪,灰色的鬼物被牢牢的捆在了里面,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的那个女鬼突然扑了上来。 缩地成寸被我用来躲闪,我瞬间就挪到了屋子靠墙的地方,没想到那女鬼居然扑到了那只灰色.鬼物身上,拼命的扯着他身上的网。 女鬼只是一只普通的鬼物,怎么可能扯得断神力结成的网,发现自己做的只是无用功之后,那女鬼居然跪到了我的方向,不停的对我磕头。 我有点儿傻眼,这什么情况。 被网捆住的鬼物拼命的扭动身体想要挣脱,但是他的努力只是徒劳,网的特性就是越挣扎收束的越紧,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刻钟他就会被网切碎烟消云散。 女鬼磕了会儿头,见我没什么动作,又往我面前爬了几步。她焦急的指了指房里的小婴儿,又指了指那个灰色的鬼物,再次对我低下头去。 这时候那个小婴儿忽然哇哇大哭了起来,声音不似一般婴儿那样奶声奶气,反而有种怪异的嘶哑。 女鬼一听小婴儿哭了,马上爬回去将小婴儿抱到怀里,扯开衣襟像是要喂他吃奶。小婴儿张口准确的叼住了女鬼的ru头,用力吸.吮起来,女鬼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却将小婴儿抱的更紧了。 被捆住的灰色.鬼物也放弃了挣扎,蠕动着身体想靠近女鬼和小婴儿。 我看这三只鬼恐怕是一家三口,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样,死了藏在这种废屋里,还能相依相偎不离不弃,感情也着实让人动容。算了,大不了出去被英招教训一顿,看他们待的地方这么偏僻,应该也没害过人,于是我手指一勾,将网散了去。 女鬼见我放了男鬼,抱着小婴儿马上跪到我面前,不停的弯腰表示感谢。我有点儿不知所措,连忙对她摆了摆手。 “我看你们也不是恶鬼,今天是我鲁莽了,只要你们不害人,就好好在这待着吧。” 我说着,朝女鬼怀里瞅了一眼,想看看那个鬼婴的模样。可惜女鬼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将小婴儿遮得严严实实,之前我也没仔细看,其实我还蛮好奇鬼婴的样子,是不是和恐怖片里演的一样可怕。 看不到鬼婴,我有那么一丢丢遗憾,想着反正这三只鬼虽然数量占优,却没一个厉害角色,放心大胆的调头往门口走。 身后的女鬼忽然呜呜的叫了两声,我回头,她小心翼翼的将鬼婴从怀里抱起来,往我面前递,似乎是想让我抱抱他。 这鬼婴应该是吃饱了所以睡着了,肉嘟嘟的小脸微微皱着。而且他看起来和一般的鬼都不一样,不仅没有那种恐怖的苍白,甚至皮肤还泛着淡淡的萤光,好像完全不是一只鬼。 鬼婴的模样如此可爱,我忍不住伸手将他从女鬼手中接了过来。可能是因为换了个人抱,鬼婴的嘴巴撅了起来,我连忙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 “是你儿子吗,真可爱。”我对女鬼笑了笑。 女鬼低着头,不知为何还后退了两步。 等我察觉到不对劲,怀里的鬼婴忽然张口咬住了我的肩膀,细密的尖牙仿佛鲨鱼的利齿,刚才那股可爱劲儿全然不见,表情狰狞凶狠甚至超过我见过的任何一直鬼物。 这三只鬼居然装可怜骗我! 我怒火沸腾,直接用出了我最厉害的符文,男鬼和女鬼来不及挣扎已经被环的红雾包裹进去,可咬着我肩膀的鬼婴似乎完全不受环的影响,牙齿咬的更紧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飞快的被鬼婴吸走,肩膀疼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可我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将鬼婴从我身上弄下来。 “英招!救命啊!” 迫不得已,我只能用出终极大招——向英招求救。 英招瞬间出现在我面前,两指微曲,闪电般刺向鬼婴的后脑。鬼婴好像先知先觉一般用力在我胸口登了一脚,借着力道迅速跳起躲开了。 “想跑?”英招双眼微眯,瞬间甩出三道网,另一只还不忘迅速在我肩头点了几下,替我止住了血。 鬼婴的身体忽地一缩,居然从三张网的空隙里钻了出去!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三张网只是英招扔出的幌子,鬼婴刚刚钻出网的笼罩范围,就一头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唧唧唧唧!”鬼婴尖叫起来,拼命的左突右冲想要逃跑。英招五指一收,鬼婴便像被笼子困住的鸟,连着那个看不见的笼子一起飞到了我们面前。 鬼婴还在挣扎,英招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之后手腕一抖,鬼婴像是被抖散了全身骨头,立刻就不动弹了。 “回家。”英招一手提着鬼婴一手抓着我,二话不说腾空而起,直接冲出了废屋。 到家的时候我半边身子都木了,肩头却疼的厉害,而且另外半边身子也在隐隐作痛。英招随手将鬼婴丢在地上,立刻将我抱去了静室。 “怎么这么不小心。”英招眉头微皱,撕开我的衣服飞快的将银针扎在我身上。 红线一圈圈绕上针尾,英招在最后一根银针上轻轻一弹,七根银针同时颤动。肩头的伤口开始流出黑色的脓血,滴在静室的地上,滋滋啦啦的响。 我咬牙忍着疼,麻木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当伤口处重新流出鲜红的血液时,英招迅速拔了针,又替我把血止住了。 “我哪儿想到那三只鬼那么阴险,居然还懂得联合演戏来骗我。”我嘶嘶的吸着冷气,在英招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鬼性本恶,不管生前再善良的人,成鬼之后都会性情大变。随着成鬼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生前的性情就会越来越淡薄,变得阴险狡诈,完全迷失在杀戮和吞噬之中。”英招看了一眼我的伤口,“记住这次教训,我去拿绷带和药,你在这等着。” 不多时英招回来了,替我上了药之后小心的包扎了我肩头的伤。因为伤口在肩膀上,我的胳膊几乎抬不起来,气得我真想把那只鬼婴抓住狠狠虐一顿发泄情绪。 不过我转念一想,英招之前说让我杀掉两只鬼抓住一只,好像我误打误撞算是完成了任务,只是不知道这只鬼婴他打算拿来做什么呢? “当当上次为了救我耗费了许多力气,虽然我尽力养着了,他还有些虚弱,需要进补。”英招扶着我站了起来。 当当?那只小蝎子?想想他用尾钩敲自己背壳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就是“当当”的响,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英招这名字起的也太随便了吧。 “笑什么。”英招应该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不过他脸皮也够厚的,居然没有一点儿不好意思,表情特别淡定。 “没什么。”我赶紧忍住笑,我怕再这么笑下去,英招要恼羞成怒了。 不过我对当当怎么用那鬼婴进补还挺好奇的,该不会英招打算把那鬼婴熬成什么汤让当当喝吧!我脑补了一下英招一脸淡然的将鬼婴切碎扔进锅里的场面,浑身恶寒狠狠抖了一下。 “好了,那家伙咬伤了你,就让你亲眼看看他是怎么死的。”英招收拾了一下静室凌乱的地面,扶着我慢慢走出了静室。 一个陶罐被英招从床底下拿了出来,我忍不住又抖了一下,英招是怎么想到,把当当放在卧室的床底下,那我们那个什么的时候,当当岂不是全都知道?我瞬间就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挂不住了,当当应该不大吧,这算不算毒害儿童? “他懂什么叫非礼勿视,何况你总出意外,你睡着的时候他可以在这保护你。”英招对我扔了个哂笑。我更觉得丢人,自己污就罢了,为什么要把当当也想的那么污啊。 陶罐被英招拿到客厅放在地上,距离鬼婴只有几步远,英招在盖子上轻敲两下就退开了,我也被拉开。我好奇的伸着脖子盯着那个盖子,盖子的边缘哐铛铛响了几声,一只黑色钳子从盖子的边缘伸了出来。 盖子被顶开,当当摇摇晃晃的从陶罐里爬出来。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头脑不清,忽然,他的双钳直勾勾的伸向鬼婴,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殷红的尾钩狠狠扎进鬼婴的头顶,鬼婴吱吱的尖叫起来,可是他的身体根本不能动,完全无法反抗。 鬼婴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一股一股的吸进当当的身体,我看的有点儿恶心,忍不住撇过头去。没过两分钟,鬼婴身上的荧光完全消散,双颊也陷了下去,皮肤越来越苍白。 鬼婴的尖叫声渐渐小了下去,等我再回头,地上只剩了一张完整的皮。当当就趴在地上,尾钩缓缓的一起一伏,好像睡着了。 英招将当当拎起来放回陶罐,在我再三要求下,将陶罐放到了书房的架子上。之后英招居然回到客厅,将鬼婴的皮小心的收了起来。 “这么恶心的东西,不扔了还留着干嘛?”我下意识的退开几步,和英招保持距离。 “鬼婴的皮很难得,更何况这么完整的皮。”英招说着,忽然对我露出个诡异的笑,“你想不想变漂亮些?” 我立刻就把脸拉了下来。 第066章 海外荒岛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算不上大美女,尤其是跟张文斌结婚以后,每天做饭洗衣也没功夫保养自己。如果不是我还没到三十岁,恐怕已经成了黄脸老太婆。 “你嫌我难看?”我拉着脸瞪着英招,“无女好看,髁手也比我好看。” “你觉得自己比她们丑?”英招反而笑吟吟的问我,“哪里丑,说来我听听。” “我长成这样是爹妈生的,我从来不嫌弃。”我狠狠白了一眼英招。 英招若有所思:“女人不是从来都不会嫌自己太好看,总是想法设法变得更好看,你倒是个例外。” 谁说我是例外了,哪个女人不爱美,但他刚才那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我长得多丑多见不得人,一心巴望着自己能麻雀变凤凰似的。 “既然你不想变漂亮些,我也没有意见,这鬼婴的皮我就先收起来了。”英招说完,先把鬼婴的皮拿去书房收好,出来见我还站在原地,走到我身后搂住了我的腰。 “后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英招修长的手指从我下巴上擦过。 “谁后悔了,套用某只不要脸的妖精说的话,我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看,不用更好看了。”我赌气的把英招的手推开,“你要觉得我长得丑拿不出手,以后出门就别总带着我给你丢人。” 英招怔了怔,伸手将我拨转过去面对他,我别开脸不想看他,他却非要抓着我的脸让我看着他。 “一个人的长相只不过是皮囊而已,你说无女和髁手都比你漂亮,那是因为她们没有这皮囊,可以随意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如果看一个人只看他的长相,那不如在家里摆个花瓶,还可以每天换自己喜欢的花,同样赏心悦目。” “我看人从来不看皮相,好皮相如果能让你心情好,我不介意把你改成任何样子。因为我看到的并不是你的脸,而是你这个人,你懂了吗?” 原本我还挺气的,英招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了这番话之后,我也气不起来了。但我就是想跟他耍耍小脾气,之前髁手的事我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其实一直堵着呢。 “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长得难看呗。”我故意撅起嘴瞪了一眼英招。 “以我的眼光来看,无论无女还是髁手,都没有你漂亮。”英招伸手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 “真的?”我斜眼看英招。 “真的。”英招点头。 我心里美滋滋的,英招平时从来不说这么肉麻的话,不过真说起来,效果着实好的不一般。我心情大爽,踮起脚尖搂住英招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英招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嘴边撑起好看的笑纹。 我在家养了五六天,其实有英招这么厉害的巫祝在,伤口三天就结痂了。但是失掉的血没那么容易补回来,所以才又多养了几日。 配药制毒是祝必须会的技能,我现在只知道点儿皮毛,英招说贪多嚼不烂,让我先好好练巫术。 伤养好了,我们出发去找英招的右臂骨,这一次方向在正东,而且还要出海。走前英招准备了一个很厉害的法器,枣核大小,据说放入水中就能变成一艘小船。我眼馋的不行,英招干脆在上面穿了条链子给我带在手上,说以后这枣核船归我保管。 “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啊。”我摸着手上的手链,迫不及待的想出海试试。 “还记得那次带你去度假村吗?”英招笑了笑,“曲蛟占了我的库房,可惜他本事太差,这么多年连门都没进去过,我的右腿骨就在我的库房里。” “所以那次你其实是去找你的右腿骨的?”我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英招的右腿,那时候他还在张文斌的肉身里,却早早就开始未雨绸缪了。可他当初不是被车裂的吗,他又是怎么把自己的右腿骨放进库房的?而且既然放了,为什么不把所有的骨头都放进去? 我的想法英招从来都不难猜,他淡淡笑了笑:“我只来得及抢回我的右腿骨,之后便被流放了。虽然他们将我的身体镇.压在各处,可那毕竟是我的身体,即便远隔万里我也能感受的到。” 原来如此,我伸手抱住英招:“我会陪你把身体都找回来的。” “我知道。”英招在我头顶轻吻一下。 我们从江浙一带出海,夜深人静的时候找了个偏僻的海滩放下了枣核船,枣核船碰到海水便像海绵一样膨胀起来,不多时便变成了一搜十米左右长的小船。 整条船看起来像是木制,只在船身两侧开了几个小小的窗户,嵌着打磨的极薄的水晶。我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担心这样的小船进了海会不会被一个大浪就拍散了。 “进去吧。”英招拉着我上船,直接进了船舱里。 枣核船还是需要人控制的,没有舵,英招就坐在船舱的法阵里,小船开始快速前进,十几秒之后直接开始下潜。 居然还是潜水艇! 我更讶异,小心的扒在窗口看外面,生怕一个用力把上面的水晶玻璃弄坏了。 海水没过桅杆和甲板,整艘船都潜入了水下,不过我担心的问题并没有出现,枣核船不仅没出现半分.裂纹,就连受压的声音也没有发出。 枣核船随着前进越潜越深,一开始还能看到色彩斑斓的海洋生物,后来海面上的阳光已经无法射入,枣核船本身又不会发光,四周只剩黑黢黢的一片。我伸手敲了敲枣核船的船身,明明就是木头呀,居然这么结实。 英招一直在控制枣核船,也不跟我说话,窗外又没什么好看的,我开始觉得无聊了。 无聊的我只能和英招一样盘膝坐在地上,拖着下巴看英招的脸。他的脸型很好看,线条流畅利落,唇色有些淡,但是并不影响他的五官的精致。睫毛长而浓密,我一个女人都要嫉妒死,眉毛和头发一样柔顺,简直没有丝毫可以挑剔的地方。 我像个花痴一样看着英招傻笑,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 “你这么闲,不如练练巫术。”英招忽然张口吓了我一跳,赶紧低下头假装没在看他。 半晌英招都没有再说话,我偷偷呼了口气,听他的坐好开始练巫术。 海底不知道时间,自打我手机没电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法分辩我们到底在船里待了多久。我还要吃要睡,而英招简直像座雕塑一样坐在法阵里,从开始到枣核船开始上浮,都没有挪动过一下屁股。 终于,枣核船完全露出水面,我迫不及待的冲出船舱在甲板上狠狠吸了口新鲜空气。憋了这么多天,新鲜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觉得自己简直要快被闷死了! “以后还想坐枣核船出海吗?”英招嘴角衔着一丝浅笑。 我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这么无聊的行程,我是再也不想来第二回了。 此时正是大中午,枣核船靠在一处礁石附近,距离前面的小岛还有大约二三十米的距离。英招挽起我的手,脚下一点便飞出枣核船。他的身体轻的就像一片羽毛,即便在海面上借力轻点,也不见一丝水花。 我想我看着他的样子肯定已经花痴到极点,所以当我们在海滩上落定,英招的嘴角是弯着的,似乎很享受我这样的目光。 “吃了好久的压缩饼干了,今天能不能开顿荤?”我咬着嘴唇眼巴巴的看英招。 为了节约空间,我们每次出门带的食物都很少,毕竟英招大部分时间可以就地取材。可是在海底这段日子,虽然船外就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但英招要控制枣核船,我又没本事出去捕猎,压缩饼干已经吃的我有些反胃了。 英招自然不会拒绝我的小小要求,立刻就下水给我捕鱼去了。走前还叮嘱我要小心,这里封印着他的手臂骨,定然有极为厉害的东西守着,让我待在岸边的法阵里不许出去。 我坐在法阵里等英招,原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却不想他去了特别久。我等的直打呵欠,手搭凉棚朝海水中看了看,浪花在轻轻卷着,却不见英招的影子。 英招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不停的在法阵里走来走去。我特别想也下海去看看,可我游泳的技术实在烂,何况我也没有装备,更不能潜水,只能在原地焦急的等。 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太阳一点点的西沉,我的心也在跟着太阳一起往下沉。如果英招回不来,我在这么一个远离陆地的无人荒岛上同样死路一条。而且凭我这点儿微末的本事,别说给英招报仇,恐怕连英招留下的残躯都找不到。 水面忽然“哗啦”一声,英招破水而出,可他两手空空,别说鱼了,连片鱼鳞都没看到。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冲上去就抱住了英招的胳膊。 “探查了一下,耽误了点儿时间。”英招拍了拍了我的手臂。 见他回来我也安心了,撒娇问他为什么没给我带吃的,刚才一直担惊受怕,现在放松下来感觉肚子饿的厉害。 “恐怕要等到我们回去的路上才能给你开荤了。”英招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我刚才找遍了方圆二十里的范围,别说鱼,连一只活着的生物都没看到。” “怎么可能!”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看来这里比我想象的要麻烦一些,我们先上岛看看,不过我觉得结果不会差太多。”英招抬头,望向前方的密林之中。 我也转头去看那片树林,心头浮起些不好的预感。 第067章 神岛巨龟 我还是吃了些压缩饼干垫肚子,还好水不担心,英招可以用巫术凝出水团来。这招我也会,是顺水符文的一种应用,不过我做不到英招那么高效,天快黑了,我们得赶时间。 英招这一次显得比上回去找毕方鸟的时候谨慎许多,进林子之前先给我弄了个防护符文。我们也没用缩地成寸,而是老老实实在林子里前进。 树林枝繁叶茂,几乎比得上当初在贵州那边的山里,地上枯枝腐叶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有点儿滑。我紧紧握着英招的手,随时准备使用巫术,英招也是一边走一边往四处看,不过我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英招停下了脚步,“姗姗,你发觉这树林里安静的特别过分了吗?” 我一愣,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响动,除了海风吹拂树枝发出轻微沙沙声,整个林子里居然连一点虫鸣鸟叫都没有。 “该不会……”我瞪大眼睛看着英招。 “没错,这岛上除了这些植物,应该没有其他活物了。”英招的脸色有些严肃,“之前探查二十里范围,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再走远一点,而是我发现自己无法再远离了。这整个岛包括岛外二十里的海域,都囊括在一个巨型法阵之中,只能进不能出。” “连你都出不去?”我几乎要把眼眶瞪裂,我以为英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居然也有能困住他的法阵! “只是暂时的,找到阵眼,我们就能出去了。”英招安慰的拍了拍我的手,“不用担心,明天我们一起找阵眼。树林里太过阴湿,我们还是回船上去过夜吧。” 回去的时候英招明显没那么小心了,直接用缩地成寸带着我出了树林。到了船上,虽然只有小小的一间船舱,不过总算在自己的地盘上,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现在枣核船也不用英招控制,他就陪着我一起躺在船舱那张唯一的木床上。木床正好靠着一个窗户,可以看到月光的清辉洒落海面,摇碎一片粼粼波光。 我靠在英招的肩头看外面,忍不住担心起我们这一次的行程。 毕方鸟是神鸟,回来以后英招给我说过,姑获鸟也是妖类之中的顶尖者,天生有沟通阴阳之能。然而即便他们都那么厉害,英招一样带着我从那座城里全身而退,但是这一次,我们才上岛就已经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而且还连英招说的那个极为厉害的守护者都没看见。 “别怕,一切有我。”英招揽住我的肩头。 “我不怕,我只是有点儿担心。”我仰头去看英招的脸,勉强挤出点儿笑意,“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困在这里十年八年的,到时候我已经死了,这样的地方应该也没有阴差来收我吧。” “不许乱说。”英招的指尖点在我唇上,“哪怕找不到我的右臂骨,我也会先把法阵破开,将你带出去。” 我当然知道英招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一下就有些急了:“别啊,你不觉得这里其实也挺好的嘛。不会有别人来打扰我们,风景也好看,也不像鸦鸣国那么冷。反正我死了以后也不用吃东西了,我们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多自由啊。” “这里可不是让你放松度日的地方,即便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在一座囚笼里,又有什么自由可言?”英招微微皱了眉,“何况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种地方,死于藩篱之中,连魂魄都不得安宁。” “你怎么不安宁。”我双手抱住英招的脖子,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声音小小的对他说,“反正有你在,我不怕的。” 英招没再说话,只是将我抱的更紧了一些,枣核船随着海浪的起伏微微摇晃,我靠着英招微凉的身体,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我醒来的时候英招已经弄好了吃的,他在林子找到了些类似土豆那样的植物茎块,虽然没有半点荤腥,茎块吃起来味道也很淡,至少我不用再吃压缩饼干了。 填饱了肚子,我和英招一起上了岛,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将岛走了一遍,最后在小岛最南边的一片礁石上停了下来。 这岛不大,就算用正常速度绕岛走一圈也不会超过五个小时,岛上没有一处淡水,更是鸟兽绝迹,这郁郁葱葱的植被都不知道是怎么长起来的。整个岛呈椭圆形,这片礁石是岛上唯一一个内凹的地方,不过线条依然缓和,甚至看起来有点儿像人工刻意制造出的海湾,只是没有半分人工的痕迹。 英招在岛上没有发现一丝和法阵有关的迹象,我说这法阵会不会在海里,英招摇头,说如果在海里,昨天他探查的时候就会发现的。 “可岛上没有,海里也没有,那能在哪儿,难不成埋在地下?”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礁石,忽然觉得自己这随口一说的想法十分有道理。 岛上除了这片礁石,几乎都被植被覆盖,海滩并不宽阔。在一座没有淡水没有动物的海岛上,偏偏植被这么茂密本来就很奇怪,明知有法阵却找不到,在树林下面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我这么一说,英招似乎也觉得有可能,手腕一转长剑已经握在手里。 “你到我背后去。”英招上前几步,用双手握住了剑柄高举过头。我一看这架势,连忙一退再退,一直退到礁石边缘才停下来。 长剑上开始腾起黑色的电弧,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就被乌云压住。风暴在英招手上孕育成型,他忽然跃入空中,长啸一声将剑横扫而出。 一道巨型黑光从长剑上透出,风卷残云一般扫荡过茂密的树林,粗壮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就连下面的泥土也被生生削掉一大层。 我看着空中如同天神降世的英招,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崇拜。 脚下的海岛忽然晃了起来,好像小岛突然撞上了什么,猛地颤动了一下。我站在礁石边缘差点儿跌进海里,连忙就往岛内的方向跑了几步。 还没站住,小岛忽然又晃了一下,这一次我直接摔倒在地。还没爬起来,身后的礁石海湾处“哗啦啦”的扬起一大片水花,淋了我一头一脸。 “哞!”一声似牛似马的嚎叫响了起来,我扭头看向海湾,一只硕大的脑袋从海里伸了出来,比灯笼还大的眼睛直直瞪着天空中的英招。 “神岛巨龟。”英招脸上露出一丝讶异,“这是员峤岛还是岱舆岛?” 龟?我怔了怔,联想这小岛的形状,可不跟一只乌龟相似。但是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大的海龟吗? “不对,这不是员峤也不是岱舆,这两座岛早就沉没在极北之地了。”英招的脸冷了下来,长剑直指巨龟的脑袋,“你已经被龙伯人抓住,你早就死了,为什么还会存在于阳世?” “哞!”又是一声嚎叫,巨龟硕大的脑袋忽然朝着英招狠狠咬去,掀起的海浪如同厚实的水墙。 我吓傻了,直直看着扑面而来的水墙呆立原地,这么多水砸下来,我不死也残废。 腰上忽然一紧,英招带着我暴退三里,长剑用力下劈。厚重的水幕被黑色的剑光从中分开,仿佛被撕裂的布帛朝两边落下,但英招却没来得及管巨龟的脑袋,那巨龟的脖子似乎能无限伸长,在空中转了个角度再次朝我们咬了过来。 英招一手抱着我,一手持着长剑,与巨龟不断游动。这巨龟的力量同样巨大无比,每一次英招的长剑与它的脑袋接触,我都能清楚的看到英招的手在颤抖。 “英招,你把我放下。”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事,英招带着我行动不便,何况他擅长的是巫术,与巨龟拼力量,迟早会落败的。 “不行。”英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可见他抵挡巨龟已经吃力到极点。 “你放下我,要不我们都会死的!”我开始拼命扭动身体,想要从英招怀里挣扎出去。英招飞的不高,掉下去最多摔断腿,也总比拖着他一起死的强。 “我死不了,你也不会死。”英招的手臂如同铁钳般将我牢牢箍住,无论如何都不肯把我放下。 “我躲在下面用防护符文把自己裹住,巨龟的攻击都朝着你,我不会有事的。”我咬着嘴唇看向英招,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求你了,你放我下去啊。” 英招不理我,而小岛似乎也在反驳我天真的想法,整个海岛忽然向下沉去,卷起的海浪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哞!” 巨龟再次发出嚎叫,它的脑袋居然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了起来。原本我和英招两个人加在一起还没有巨龟的鼻子大,这次巨龟张开大口,感觉像是要连我们所处的这一块空间都一起吞噬下去。 英招忽然收了长剑,快速在我们身外布下层层防护,我看着巨龟口中比我还高的利齿朝我们用力咬来,下意识的转过头把脸埋在了英招的脖子里。 “砰”的一声,巨龟的牙齿合拢在一起,四周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可巨龟似乎也不再攻击我们了。 我偷偷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四周的环境,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嘭”的一声和英招一起摔落在了地上。 “这是哪儿?” 第068章 右臂骨出现 英招又一次给我当了肉垫,身上还有防护符文,虽然落下来好长一段距离,我除了有点儿眼花倒也没受伤。脚下的地面并不坚硬,踩上去甚至有点儿下陷,四周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隐隐能听到细细的流水声潺潺作响。 “我们在巨龟的肚子里。”英招起身理了下衣服,指尖冒出一团火焰。 四周很空旷,我怀疑我们在巨龟的胃里,忍不住抱住了英招的一条胳膊。 “它把我们吃了?”我抖抖索索的往四周看,想找找有没有出路,“我们会不会被它消化掉?” “你想多了,它已经死了很多年,这甚至不是它的肉身。”英招比我淡定,带着我开始往前走。 我有些无法理解,这不是它的肉身,那我们又是怎么到它肚子里来的,难不成它附身在某只海龟身上? “龟壳应该还是它的。”英招似乎无心多做解释,仔细的在四周看。我见他好像在寻找什么,干脆不再出言打扰,只默默跟着他走。 大约两三分钟之后,我们走到了一堵墙似的东西附近,上面刻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线条,还有许多宝石镶嵌在上面,华美异常。 “原来法阵在巨龟体内,怪不得外面找不到。”英招伸出一根手指,顺着线条缓缓滑动。 被英招接触过的线条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加上一众宝石的折射,四周忽然就变得亮堂起来。我抬眼看了一下,目所能及之处的墙壁上,全都镶嵌着各色宝石,从龙眼大小到拳头大小,闪的我眼睛都要瞎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宝石啊。”我吞了下口水,强忍着上去抠下几块的冲动。 “龙伯人天生喜欢收集这些东西,这巨龟死在他们手里,被炼成库房也没什么稀奇的。”英招完全不被满眼宝光所动,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墙上的那些线条。 我伸手摸了摸墙上一块红的透亮的宝石,想象着如果拿这块红宝石做一套首饰,戴在身上绝对漂亮极了。 “喜欢的话,走的时候你可以全都带走。”英招忽然回头瞥了我一眼。 全,全部带走?我长大了嘴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虽然我并不会分辩宝石的价值,但是这里红黄蓝白各色宝石多的数都数不清,哪怕质量没多高,数量也绝对能压倒一切啊! “真的能拿?”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英招。 “反正这些东西对巨龟来说毫无用处,嵌在身体里恐怕还难受的紧,你拿走了说不定它还要感谢你。”英招轻笑一声,“不过我怕你拿不动这么多。” 是哦,这么多宝石,随便抠几块下来也得有两斤重吧。何况我手里还没有容器,裤子口袋里能揣多少?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入宝山空手而归,这可不是好习惯。 英招在那研究法阵线条,我就在一边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多带点儿宝石出去。如果我穿了外套就好了,绑个包袱也能背几十块宝石啊。 我低着头机械的跟在英招后面,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忽然停了脚步,一头撞在了他背后。 “怎么了?”我迷茫的抬头看他。 英招的眼睛直直盯着墙上的一处花纹,十几条线在这里纠结起来,形成一个圆形。我看了一眼目光就被吸引住,这花纹看起来怎么这么像我的环? 手指下意识的勾勒起来,环在我指尖飞快成型,一股吸力忽然从墙上的花纹上传来,我猝不及防,指尖的环瞬间就被吸了过去。墙壁上的花纹立刻散发出刺眼的红光,我抬手挡了一下眼睛,几秒之后红光又骤然敛去,再看那花纹,居然变得和我的环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我瞪大眼睛盯着花纹看,而英招则微微皱了眉,看向我的眼神里有些奇怪的意思。 “这,这……”我无措的指着那个花纹,“我会不会把法阵弄坏了。” 英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把手贴上去试试,注意凝神静气。” 我犹犹豫豫的将手心贴在了花纹上:“什么都没有啊。” “把眼睛闭上,仔细感受。” 我依着英招的话闭上了眼睛,体内的神力似乎变快了一些,而且比平时活泼。“砰咚”,手心下的花纹忽然跳了一下,就像心脏的跳动那样,吓得我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这,这东西会动。”我慌张的看着英招,“你不是说巨龟已经死了吗,怎么还好像有心跳。” “不是心跳,你再试试。”英招的嘴唇轻轻抿着。 我半信半疑的将手再次贴上去,双目微阖凝神静气,花纹再次跳动,而且跳的越来越快。 “砰咚,砰咚。”一下比一下急促。 我的心脏似乎也开始随着这节奏一起跳动,呼哧呼哧,我忍不住大口的喘着气,感觉下一秒自己的心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控制它,别被它控制了。”英招的话忽然传进我的耳朵。 我竭尽全力运转神力,希望能让自己的心跳变慢一点。既然这花纹已经变成了我的环的样子,那就该听我的话呀! “砰咚,砰咚。”花纹的跳动变得更加急促,我觉得大脑都在充.血,整个人马上就要爆炸了似的。 “嘭”的一声,手下的花纹忽然炸裂,我喉头一甜吐了口血出来,一头栽进了一个充满白光的地方。 “英招,英招你在哪儿?”我焦急的大喊,四处乱转着寻找英招的身影,明明他就在我旁边,怎么可能一下就没了! 我喊了半天也没人回答我,急的咬着嘴唇鼻尖直泛酸。 “冷静,林姗姗,冷静。这既然能进来肯定能出去,英招发现我不见了,绝对在找我。”我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拍了拍有些木的脸颊,用力闭了下眼睛。 再睁眼,心情已经平静不少,我想了一下,用巫术在地上画了个十字。 四周都是白光,也不知道光源在哪儿。虽然这白光并不刺眼,可我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好像房间里还聚着浓厚的雾一般。 我顺着十字的一个角开始往前走,走一段就在脚下画个十字,走了大约七八分钟,面前出现了一个圆形的柱子。 柱子很高,大约有三米多,四周滑溜溜的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整个柱子看起来就像一块完整的巨石打磨成的,严丝合缝,想上去也没办法。 我围着这主子走了两圈,心想着如果这柱子能矮一点就好了。脚底忽然一颤,面前三米多高的石柱直直往下坠了一截。 我目瞪口呆,难不成这柱子叫心想事成台,可这柱子下坠的高度最多半米,我依然看不见柱子上面有什么,也爬不上去。 “再下来点儿,到我腰这就差不多了。”我尝试着对柱子说了一句。 地面再次颤动,石柱又直直下坠一截,这一次石柱的顶端正好下坠到我的腰那么高。 我下巴都要拖在地上,我只是试试而已,没想到这柱子还真能听我的话!我犹豫着爬到柱子上往四周看,四周的白光依然浓郁,最多看到三四米的地方就再也看不清远处了。 “散了散了都散了。”我两手胡乱挥动了一番。 白光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开始慢慢的往后退缩,不多时,我就看清了自己究竟在一片什么地方。 四方的空间,没门没窗户,有五根一模一样的石柱。四根靠的比较近,几乎是排成一排,另外一根离得远些。五根石柱粗细不同,离得远的那根最粗,与那根粗柱子斜对的石柱最细,剩下三根差不多粗细。 这柱子肯定有什么用,不会无端端的出现在这里。我盘膝在柱子顶上坐下,拖着下巴苦思冥想起来。 我在这个空间里,似乎不论什么东西都听我的话,那我能不能让墙壁开扇门放我出去呢? 我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 “开门开门,我要回我进来的地方。” 这一次空间之中没有丝毫变动,完蛋,不灵了。 我苦着脸重新坐下,白光听话,柱子也听话,偏偏这墙不听话,我该怎么出去呢? 这五根柱子会不会是什么阵法?可我只会点儿皮毛的巫术,根本不懂阵法啊。对了巫术,我不就是因为环进来的吗,或许我也能用环出去呢? 想到这一点,我立刻画出环来,符文刚一脱手,就朝着五根柱子最中间的地方飞去,完全不听我控制。我赶紧从柱子上跳下来,万一待会儿这地方塌了怎么办,我会不会被活埋啊! 符文没入地面,地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红光,我紧张的盯着发光的地方,不忘给自己套上一层防护符文。 地面上渐渐出现了一个血色的洞口,并且缓缓旋转着扩大,没有崩塌声,没有晃动感,一切发生的诡异而安静。 洞口越来越大,已经靠近五根石柱,我连忙后退,直到退到墙角再无可退。石柱开始剥落,变得越来越矮,越来越细,当石柱崩碎到底部时,五根指骨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英招的手? 五根指骨飞快的靠近,洞口内散发出耀眼的白光,腕骨,臂骨,随着白光逐渐成型,一条完整的右臂骨漂浮在洞口上方。 我目瞪口呆的注视着眼前的手臂骨,没注意洞口已经扩散到自己脚下。忽然脚底一空,我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第69章 恩断义绝 右臂骨! 掉下去的瞬间我居然忘了害怕,飞快的甩出一枚网,将漂浮在空中的右臂骨拽到了手中。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忍不住抱紧右臂骨闭上了眼睛,当坠势忽然一缓之后,我感觉有只手在我肩头猛地晃了一下。 “姗姗?”英招眉头微蹙的看着我。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手心贴在墙壁上的动作站在原地,只不过原本垂在身侧的左手此时做环抱状,抱着的正是之前我拽到怀里的右臂骨! “英招,这是不是你的右臂骨?”我连忙把骨头拖起来递给英招。 英招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右手一握,我手里的右臂骨便迅速没入了他的身体之中。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英招好像并不高兴,望望四周依然没有出路,我觉得我明白了英招为什么不高兴。 右臂骨找到了,可我们依然被困在这只巨龟的身体里。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身体,英招说巨龟死了,偏偏我们在它肚子里,那或许是它胃的墙壁,我们也看得见摸得着。 奇怪的是,墙上那个变成了我的环的花纹不见了,墙面光溜溜的,和周围有线条有宝石的墙壁明显不一样,突兀的空白在那里。 “阵眼没了,为什么法阵还没被破开?”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那块光溜溜的墙壁。 体内的神力像是被什么牵动,自行运转起来,血红色的线条从我指尖如花瓣般骤然绽放,空白处被重新补上了一个符文。 我还没来得及问英招发生了什么,“哞”的一声嚎叫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在四周引起一片剧烈的震颤。我连忙一把抓住英招的胳膊,下一秒脚底便开始蠕动,整个空间都开始翻滚起来。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的一片破抹布,要不是身上的防护符文还在,我恐怕要撞个头破血流。 等我们被巨龟“噗”的一下吐出来,我已经头晕脑胀站都站不稳了,整个人都挂在英招身上。 当我终于缓过气,发现巨龟的脑袋就在我们正前方,而我和英招就站在它的甲壳上,它正回头看我们。 我吓得一下就蹿到英招身后,英招依然站在原地和巨龟对视着。我抖抖索索的从英招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发现他们并不算在对视,顶多是英招单方面在看巨龟。 巨龟的眼珠之前还是有瞳孔的,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两颗暗黄色的眼珠就像两个巨大的玻璃球,根本没有任何焦距。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拽了下英招的袖子。 “法阵的阵眼被抹掉重新设置,它作为阵法的载体,现在还在混乱之中。”英招开口,语气有点儿冷。 “那我们还不赶紧跑!”我连忙在四周寻找枣核船的影子,大好时机,错过了要天打雷劈啊! 英招摇头:“枣核船已经碎了,就算出了法阵,茫茫大海,你也回不去。” 我呆住,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会飞的吗,你现在连右臂骨都找回来了,能带我一起飞回陆地的吧!”我焦急的问英招。 “我为什么要带你一起。”英招看了我一眼,眼神居然十分冷漠,带着明显的距离感。我怔了怔,下意识的松开了他的胳膊。 英招又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我帮他找回了右臂骨,他反而还跟我翻脸了? “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是不是我不小心把阵眼给弄坏了?”我试探性的问英招。 “不小心?”英招脸上浮起一抹冷笑,“如此不小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呢。” 我一愣,英招的意思是我故意的?可我那会儿真是下意识的动作,谁想到那个花纹就变成了我的环呢!我连忙跟英招解释,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怎么把你右臂骨拿回来的我自己也稀里糊涂。 “你不知道?”英招微微眯起眼睛,“林姗姗,我英招自以为看人很准,没想到却被你骗了。” “我没骗你呀,我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承认之前对你有所隐瞒,可你都知道了,我真的没有什么瞒着你了的。”我急的简直要哭。 “不用说了。”英招忽然将我的手抓了过去,一把将那个白色指环撸了下来,“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干系。若再相见,也只会是生死仇敌。” 我像是被人轮了一砖,脑子里嗡嗡作响,不就是我不小心弄坏了阵眼吗,他居然生气到这么地步? 不等我再说一句话,英招飞身而起,丢下我一个人迅速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我望着英招消失的方向,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他竟然走了,这一次连指环都拿走了,他是真打算再也不见我了吗,就因为我的一个小小的无心之失?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满脸,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明明之前对我还那么好,说什么他看到的就是我这个人,觉得我比无女和髁手都漂亮,让我觉得他已经在喜欢我了。 可是短短十几天功夫,他居然要跟我恩断义绝!从前无论哪一次他生气发火,都没有到过这种程度。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管我的死活,难道我的错误就这么不可原谅? 我开始抽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我,夺走了我的父母,连我最后的依靠都抛弃了我? 身体忽然被人什么推了一下,我回头,巨龟硕大的脑袋就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刚才应该就是它用脑袋把我顶了一下。我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巨龟连忙把脑袋后撤了一截,原本凶狠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温顺之极,好像一只小猫小狗犯错之后躲起来偷偷看你的样子似的。 “哞”,叫声依然和以前一样,但轻柔了不少,巨龟见我没什么动作,又小心翼翼的靠近,用脑袋拱了一下我的身体。 但是它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直接被它拱倒,一屁股跌坐在地。巨龟连忙伸出舌头将我卷起来,好好的放在它背上,又把脑袋撤回去一截距离。 我有点儿傻眼,这巨龟怎么感觉像在讨好我似的,明明之前它那么凶,差点儿把我弄死。 “你,你别看着我了,把脑袋缩回去,有需要我会叫你的。”我壮着胆子对巨龟说。 巨龟委屈的看了我一眼,脑袋缓缓没入海水之中,老老实实的缩了起来。 我也没心情去想巨龟为什么会听我的话,盘膝坐在龟壳上发起呆来。 英招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巨龟背上,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怎么回去。没吃没喝,即便我会自己凝水恐怕也活不了几天, 英招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对我这个未来的“生死仇敌”手下留情了么? 呵呵,就算我能回去,我也只有不到半年的寿命,或许是老天决定提前结束我的痛苦,让我早死早超生。反正没有了英招的帮助,我根本活不了多久,算了,其实死在这也挺好的,有只神岛巨龟亡魂和我的鬼魂做伴,想想似乎也没那么差。 我惨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因为长期戴着指环而留下明显痕迹的手指,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空荡荡的,闷闷的疼。 巨龟的龟壳上已经没了沙滩和植被,连泥土和岩石都在之前与英招的对战中,被咆哮的海水冲了个一干二净。我躺在硬梆梆的龟壳上,摆了个大字望着头顶的天空。 我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完全是放空的,日正中天,没多久我就被晒得浑身发烫。我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最后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我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太阳正偏西,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替我遮阳光。我翻身看了一眼,巨龟硕大的脑袋就在我身体上方,正好挡住阳光射过来的方向。 我怔了怔,看着巨龟的眼神软了些。肚子咕噜噜的叫,我却没有丁点儿胃口,反正有巨龟帮我遮风挡雨,我又换了个姿势枕着自己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一连两天,我就躺在巨龟背上翻来覆去,实在口渴至极才会凝出点水来润润,其他时间就瘫在那等死。反正我也没本事回去,何必浪费力气折腾。 第三天,我一觉醒来的时候脚边堆着好些贝壳还有鱼虾,巨龟还伸着脖子替我挡阳光,眼神里充满了讨好的意思。 这是它给我找来的食物?我忍不住哼笑了一声。想开荤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想死了却有巨龟主动给我弄来吃的。可惜我没英招那么好的手艺,否则临死前饱餐一顿海鲜,好歹也不做个饿死鬼啊。 想到英招,心又忍不住沉一下,我垂下头眼,不多时又把头抬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死啊,就算我还有不到半年命了,我又何必提前寻死,何况这几个月里,不见得我就找不到续命的办法不是?不就是英招不要我了么,被男人甩了就要寻死觅活的吗,林姗姗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了。 我猛地坐了起来,因为两天没进食而有些脑袋发晕。甩甩头,我将脚边的贝壳都抱了起来,走到龟甲边缘,把贝壳清洗了一番。 先填饱肚子,再来想想怎么回去! 有几个贝壳里还发现了珍珠,我乐呵呵的把珍珠都揣进口袋里。用浮火将能烤的东西全都烤熟,我坐在龟甲上大吃起来。 什么调料都没有,真是难吃啊,我忍不住感慨。一口吞掉一只贝壳里的软肉,不知道为什么鼻尖忽然一酸,一滴眼泪打在了手里的空贝壳上。 第070章 再见徐浩天 第70章 为了回家,我开始了跟神岛巨龟沟通的艰难过程…… “变小点。” “再小点。” “哎呀,小小小,你现在太大了!” “对对,再小,再小。” “停停停,小过了,你不能让我在你背上立正一周吧……” “好,对了,再大一点点,行行行,就这样,别动了啊!” 第一步工作总算完成了,我一屁股坐在龟甲上,气喘吁吁的。我打算让巨龟把我驼回去,可神岛巨龟实在太大了,在远海之外当然没问题,可是一旦靠近有人的地方,绝对会引起大骚乱。 幸亏巨龟的身体可以根据我的需要变大缩小,它现在的大小和一艘普通的小船差不多,龟甲的颜色青灰,茫茫大海上也不容易被发现。 当然我还有二重保险,巨龟身体内的法阵,可以将不超过它身体一倍的周围海域囊括进去。只要不进入法阵范围,哪怕别人跟我们擦肩而过,也看不见我们。 “你知道怎么回陆地去吗?”我坐在巨龟背上看它。 我没地图也没指南针,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求助巨龟。 巨龟眼神呆滞,显然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地方。我郁闷的拖着下巴,后土符文可以让我感受到大陆,但是我估计至少得在距离十里的范围内。当初枣核船走了多久我不知道,至少离我们下水的地方有五六天路程,我该怎么让巨龟带我往正确的方向去呢? 眼神落在龟甲边缘,忽然眼睛一亮,越靠近地面的地方,海底的深度越浅,巨龟不知道陆地在哪儿,但它总能知道哪边的海水比较浅吧? 我连忙连比带划的给巨龟说明,这一次巨龟总算点头了,开始带着我往它感知的方向进发。 巨龟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很多,它游得并不快,应该是在用类似缩地成寸的方式前进。不过小半天功夫,视线远方就出现了一片陆地,我惊喜的站起来往远处瞧,是座岛屿! 有岛屿说明方向没错,我让巨龟放慢速度,悄悄的靠近了岛边。操着方言的人在沙滩上晒渔网,我激动的简直要流眼泪了,有人,我可以问他们怎么回家了! 可我又开始头疼,我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到来?而且这些人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真能沟通吗? 愁眉苦脸的看着几个渔民在那谈笑,我仔细看了他们的装扮,没有发现有人用手机。 算了,既然巨龟能找到这个岛,肯定也能找到下一个,这里肯定已经离大陆不远了,说不定晚上我们就能上岸。 然而接下来的行程让我无比沮丧,巨龟确实知道哪里水深,哪里水浅,可他不明白我的目的地在哪里。于是我们一晚上都在各个小岛之间来回蹿,我怀疑我们现在就在和大陆海岸平行的地方,就是回不到岸边。 无数次想用神识印记求助澈怀,但是想想髁手在他身边,我又忍住了。现在英招已经不会再管我,万一髁手还在记恨我,我可不是她的对手。 日出日落,我不断的向巨龟解释自己到底要去哪儿,可巨龟就是不明白。沮丧的极点的我再也忍不住了,我打算随便找个岛上去问问当地人,再这么下去,我怀疑我阳寿耗尽之前还能不能回家了。 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我选了一座这几天路过最大的岛屿,正准备靠岸,忽然看到一艘游轮朝着小岛驶来。游轮甲板上有个人手里拿着面鲜红的小旗子,我看到之后眼泪哗啦啦就流了出来。 旅游团,说明跟着这游轮可以回去! 焦躁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平静,我和巨龟在游轮附近藏了起来。 “看到了吗,如果我睡着了,它走了你就跟在它后面,等它停下就把我叫醒,明白?” 巨龟望着游轮,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三天之后,游轮终于返航了,我坐在巨龟背上跟着游轮,心情忐忑又迷茫。 找到回家的办法之前,我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回去。看到了回家的希望,我又有些害怕了。 英招那边是肯定不能再去了,回爸妈那边我又不一定找得到合适的工作,又去谭小文家借住吗,我真是没那个脸了。躺在巨龟背上一侧身,口袋里硬梆梆的东西咯的我骨头疼,我伸手一摸,是那天撬出来的几颗珍珠。 对了,巨龟的肚子里不是还有好多宝石吗,只要拿去卖了不就有钱了! 经济问题得到了解决,我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许多。没有生活压力,我就可以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如何治疗我的魂魄不稳上面,只要我能保住性命了,不就可以开始新生活了吗? 我激动的在巨龟背上手舞足蹈,巨龟回头看我,眼神迷茫。 “你真是个宝贝!”我一把搂住巨龟的脖子,“以后你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了!” 巨龟应该是没听懂我的意思,但它看得出我很高兴,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胳膊。我摸了摸巨龟的头顶,以后我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整整十天,我终于踏上了海岸,巨龟无法离开海水,我在集市上用两颗珍珠换了一个鱼缸。灌上海水之后,巨龟缩成普通乌龟大小待在了鱼缸里,我归心似箭,抱着鱼缸连夜回了老家。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家的床这么舒服,我美美的睡了一整天才爬起来。我给巨龟起了个名字叫呆呆,它长得就呆头呆脑的,不过笨笨呆呆的还蛮可爱。 售卖呆呆肚子里的宝石让我又开始发愁,一般的珠宝店肯定不能去,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联系谭小文。 “你打劫了哪家珠宝加工厂的保险柜还是和你男人挖了什么古墓啊,哪儿来这么多好东西。”谭小文看着袋子里的各色宝石,眼睛都直了。 “这只是个美好的意外。”我对谭小文吐了下舌头,“喜欢哪个随便挑,剩下的都拿去卖了。” “卖了?”谭小文怔了怔,“你准备卖给谁?” “我也不知道啊。”我撇撇嘴,“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么。” “拜托,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能耐了点儿啊。”谭小文瞪我一眼,“这些东西都是烫手货,万一被抓住,那是要蹲大牢的。” “我又没偷没抢,凭什么啊。”我皱了眉。 “你能解释这东西的来路吗,你有正当的销售许可吗,你有珠宝鉴定书吗?什么都没有,你这么拿去卖就是走.私贵重物品,那是刑事罪!”谭小文伸手杵了一下我的脑门。 我有点儿傻眼,之前我根本没考虑这些。 “销赃还得有门路,你让我想想。” 谭小文开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而我则郁闷的看着她。 “找徐浩天吧。”最后谭小文给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他认识的名流比你想象的多,或许他有渠道帮你把这些东西卖了。” 我垂首,我不想找徐浩天,每一次找他都是要他帮忙,欠的人情越来越多,我却没有机会还。 “怕你男人吃醋?”谭小文歪着头问了一句。 我摇头。 “哎呀,既然不是那你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大不了大家合作,赚的利润给他分成。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周末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你不好意思开口,我来帮你说。” 我闷不吭声。 “姗姗,我知道在想什么,虽然你没说,我也猜到徐浩天那小子对你有意思。虽然你现在名花有主了,但是朋友之间相互帮忙也是正常的啊,难不成你还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人家好歹帮过你那么多次,万一以后他有事想找你帮忙,以为你不愿意见他,不好跟你张口怎么办。你不是那种拿人情不当回事的人,你心里过得去?” 谭小文劝了我好半天,最后我终于点了头。我自欺欺人的想,只要我性命无忧了,徐浩天的人情我总能慢慢还掉,这是最后一次找他帮忙,一定是最后一次。 决定了这件事,我告辞了谭小文回了家里。我暂时还不想跟她说英招的事,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想提英招这个名字。 晚上洗澡的时候手指摸过曾经戴着指环的地方,心脏又是一阵抽痛,一个人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这床怎么这么大,空的人心疼。 周六中午,我带着宝石和谭小文一起去找徐浩天,意外的是徐浩天并不在家。我懊恼的拍了下脑袋,我总以为不管什么时候,来徐浩天家里总能找到人的,谁知道他不在。 “你没给他打个电话提前说一声啊。”谭小文瞪了我一眼掏出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了,徐浩天正在外面办事,听说我和谭小文在他家门外等着,不到一个小时就赶了回来。 “姗姗,要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徐浩天一下车就直奔我面前来,手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等很久了吧,快进去。” 我低着头,默默跟在谭小文身后进了徐浩天的家。徐浩天又是倒茶又是切水果,我就坐在谭小文身边,听着谭小文和徐浩天闲聊,一句话都没说。 虽然没看他,但我知道他的目光总是会从我脸上扫过。我有些局促,忍不住碰了一下谭小文的胳膊,希望她赶紧把正事说了。 “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根本不用谭小文开口,徐浩天就猜到了我们的来意。 我更不好意思,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 “说说吧。”徐浩天的语气十分平静,“我不希望你们总跟我这么见外。” 第071章 我变成怪物了吗? 我没开口,还是谭小文说明了我们的来意,她讲的有些含糊,只把带来的那袋宝石放在了徐浩天面前。徐浩天看都没看那些宝石就答应了帮忙,他说江城最著名的珠宝行老板和他关系不错,这件事就包在他身上。 “利润我们五五开。”这是我见到徐浩天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说的非常坚定。 谭小文愣了,徐浩天也愣了,只有我一脸平静。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我想用这种方法还徐浩天一点人情,这也是我现在所能想到唯一一点能做的。 “太多了。”徐浩天皱起眉头,“姗姗,我只是帮你牵线搭桥而已,合作的其实是你跟谭老板,具体利润分成,你得跟他谈。” “不管最后我跟他怎么分,到手的利润,我给你一半。”我抬头看向徐浩天,“别拒绝,否则我宁愿不要你帮忙。” 徐浩天的黑眸之中浮起一丝哀色,半晌,他才缓缓问我:“姗姗,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我不缺钱。” “我知道你不缺。”我认真的看着徐浩天的眼睛,“可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或许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对我来说却很重要。一个人将自己觉得重要的东西分给你,是对你的全心全意的感谢。” 徐浩天垂眸,又是半晌没说话。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我答应你。”徐浩天语气有些颓败。 我暗暗舒了口气,其实我很怕徐浩天会干脆的拒绝,虽然我嘴上说的硬气,从这个门走出去,我可再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了。 谭小文见我们谈妥,立刻提出一起吃午饭,她说城东前段时间开了家新的海鲜馆子听说很不错。话没说完,徐浩天摇了摇头。 “姗姗,你还欠我一顿饭呢。”徐浩天脸上有硬挤出来的笑,“不如今天在我家做吧。” “好。”我答应的特别干脆,做顿饭而已,何况这是我欠他的。 徐浩天陪我去附近的超市买菜,谭小文没来,我知道她是故意的。虽说把客人独自留在家里有些不太好,可谭小文愿意,徐浩天求之不得。 超市离徐浩天住的地方还有段距离,他开车载我,一路上不停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我,几次想开口,最终都没说出来。 进了超市,我问徐浩天想吃什么,他耸耸肩表示没意见,于是我专心的在蔬菜区开始挑选。 “最近,还好吗?”徐浩天终于在我拿起一颗西兰花的时候憋出了这句话。 “嗯。”我点了下头。 之后徐浩天又不说话了,长久的沉默下去。 “有没有什么你不吃或者过敏的东西?”在挑了一堆菜之后,我才指着购物车问了徐浩天一句。 “没有,我不挑食。” 我冲徐浩天笑了笑,转身往生鲜区走。 “对了,不知道英招方不方便,我想去拜访他一下。”徐浩天忽然开口。 我拿着夹子的手抖了一下,刚夹起来的鸡翅又掉回了冰上。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徐浩天立刻从购物车那边走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姗姗,你别瞒我,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 “徐浩天,这是公众场合。”我咬着嘴唇看四周,急切的想把手抽回来,可徐浩天却把我的手抓的紧紧的。 “你放开。”我忍不住小声抗议,“我还没离婚呢,你这样是在给我找麻烦。” 徐浩天怔了一下,我趁机把手抽回来,故作平静的继续拿鸡翅:“徐浩天,咱俩只是朋友。” 徐浩天低下了头:“我知道,我只是关心你。” “有些事,你关心了就是越界了。”我硬着心肠淡淡瞥了一眼徐浩天,“我朋友不多,也希望不要失去你这一个。” 之后徐浩天再不说话,只是推着购物车跟在我身边,出去结算的时候我并没有跟徐浩天抢付账,因为我根本没钱。坐在车上,我在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东西,仗着徐浩天对我的喜欢不停的伤害他。 但我只能告诉自己我做的没错,长痛不如短痛,给他假希望让他误以为我们之间或许能有不同,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五菜一汤,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一顿自己最拿手的饭菜出来。可惜长时间不下厨房,菜的味道并不尽如人意,甚至汤还做咸了。 谭小文只是礼貌性的吃了一碗饭,我也没吃多少,回来之后我胃口就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海鲜吃太多伤了胃。只有徐浩天吃的津津有味,把所有的菜全都吃光了。 “好饱。”徐浩天喝完了汤,惬意的靠在椅子上,“在家吃饭就是舒服。” “你不常在家吃吗?”我是下意识的脱口问出,问完才发觉不妥。 徐浩天苦笑了一下:“一个光棍,何况我也不怎么会做饭,在家可怜兮兮的吃外卖,不如出去吃。” “徐公子想找个给你做羹汤的女人还不容易,只要你今天放出风去,明天恐怕就有人排着队到你门上来了。”谭小文连忙笑着跟徐浩天打趣。 “也得看是谁做的啊。”徐浩天小声说了一句,低下头。 我假装没听见,和谭小文一起把餐桌收了,徐浩天也没拦着。 吃过饭没坐多久我就和谭小文一起从徐浩天家里告辞出来了,那袋宝石我没拿走,让徐浩天先拿去给谭老板看看,之后再约时间详细谈。 谭小文原本还说要去逛街,我也没去,我觉得有些累,只想回家睡觉。回了家我闷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凌晨才起来,睡了十几个小时。 天还没完全亮,但我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了几个钢镚出来,打算出去找找有没有早餐买。 小区的夜灯已经灭了,一个人走在路上,前后都没有半个人影。如果是从前我肯定要胡思乱想害怕的小跑起来,今天我却一点儿都没觉得怕,甚至走的比平常还慢一些。 已经入秋,清晨的空气里带着一丝冷冽的味道,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压顶,今天或许要下雨了吧。 巷子岔口拐弯的时候,忽然有个老太太跟我迎面过来,因为转角视线受阻,我差点儿把人家撞上。 见老太太颤了一下像是要往后倒,我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手握到老太太手臂时心里就紧了一下,这老太太怎么这么瘦,摸着简直只有一把骨头。 “您没事吧。”我还是挤了个笑脸出来,幸亏扶住了,万一老太太摔倒出个什么事,我可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老太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好半晌都没说话。 “您没事吧?”我又问了一句。 老太太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我脖子后面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 老太太的脸和骷髅简直无异,干枯的面皮像是绷在头骨上,眼窝青黑双颊深陷,嘴唇也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咧开嘴冲我笑,嘴角越张越大,甚至生生裂开,露出里面参差的黑牙。 曾经的训练让我立刻反应过来这老太太不是人,甩手就是一张网,距离这么近,老太太不可能躲过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太太根本不管那张网反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干枯如鸡爪的手指掐的我胳膊生疼,撕裂的嘴巴朝着我的脖子张口咬来。 我从未遇上这样的状况,心里已经慌了,忘了把网散掉,结果和老太太一起被捆进了网中。网将我和老太太勒在一起贴的更近,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凉阴气刺得我浑身汗毛倒竖。 脖子一疼,老太太已经咬住了我,我这才想起把网撤掉却已经来不及了。 血顺着脖子上的伤口迅速的被老太太吸走,一股寒气混着剧烈的刺痛感从伤口渗入我的身体。我感觉自己的力气一下就被抽走了七八成,抬个手都抖的厉害。 艰难的将环画了出来,我立刻一把按在了老太太的肚子上,老太太身体一僵,马上停止了吸我的血。下一秒,老太太身上的阴气以更快的速度顺着我脖子上的伤口进入我的身体,没有环的过滤,猝不及防之下大量阴气涌入,我冻得浑身都僵了。 我根本没有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的身体忽然像是积木般稀里哗啦的碎裂在地上,一股黑色的阴气从她身上逸散而出,很快地上就只剩了一套薄薄的衣服。 清晨微风拂过,地上的衣服也化作齑粉散去,仿佛那个老太太从未出现过。 我愣在原地,下意识的抬手去捂脖子上的伤口,血液的温度还残留在颈间,可脖子上的皮肤却光滑如故,根本没一点儿伤痕。我早饭都没心思吃了,转头就往家里跑,进门直奔洗手间。 脱掉衣服将脖子上的血渍清洗干净,我对着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脖子,没有伤痕,没有红肿,什么都没有。 体内的阴气似乎也已经被吸收殆尽,一点儿寒意都没留下,比起从前用环吸收阴气的速度,这一次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我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我怎么了,我变成怪物了吗? 目光缓缓垂下,我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异常。 第072章 从来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 原本我就不胖,在海上漂流那段时间还瘦了一圈,小肚子都没了。可现在我的小腹居然有些微微的隆起,肚脐下面一点的地方,一团巴掌大小,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皮肤下面透出隐隐约约的黑光。 我连忙伸手去摸,摸的十分仔细还按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摸到。等我把手拿开,肚子上不再发光了,但是隆起的幅度似乎更大了一些。 会不会是我刚才吸收了那只鬼的阴气,暂时存在我肚子里了,所以小腹才会凸出来?我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体温正常,感觉不到一点儿阴气的冰寒。 我有些担心,不知道这是不是魂魄不稳造成的,但我又没法去医院看。别说我口袋比脸干净,就算我有钱,医院也看不出魂魄的问题啊。 忐忑难安的在家转了几圈,我盘膝在床上做好,静气凝神运转体内的神力,几个周天下来,身体好像也没出现什么不妥。 当初真应该多和英招学学医药方面的知识,可现在马后炮也来不及了。我烦躁的起身又在家里转了几圈,算了,急也急不出个结果,去英招那里把自己的东西取回来吧。 其实我没什么重要物品,主要是爸妈的骨灰得拿回来,我想英招那天话虽然撂的狠,也不至于一见面就把我一掌劈死。于是我就这么上门了,自以为心态摆的很正。 然而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又有些犹豫了,手抬起来几次都没敲下去。 其实我很想当面问问英招,那天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把我扔在海上,我到底骗他什么了,他真的生气到恨不得我去死吗?可我又觉得问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与我恩断义绝,我也做好了准备今天以后跟他老死不相往来,问了能怎样呢? 正当我在门前踌躇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了,一只行李箱从里面推了出来。然而我并没有看到英招的影子,偷偷往里面瞧了一眼,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居然有些微微的失望,伸手拉住行李箱,房门“砰”的一声重新合拢。 我打开箱子看了看,我的证件衣服什么的都在里面,包括我爸妈的骨灰盒。我笑了笑,英招知道我迟早要来拿这些,所以都给我准备好了。而且他做的这样绝,连见我最后一面都不肯。 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我还留恋些什么呢? 拖着行李箱,我利落的回头走进电梯。英招,谢谢你曾经为我所做的一切,再见。 回到家里,我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爸妈的卧室里原本就摆着遗照,正好骨灰盒也放过去。衣服都扔进洗衣机,证件收进书柜里,英招连我的首饰都收在了一个小盒子里放在箱子最底下,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攥着那个小盒子出了家门。 我急需解决最近的生活问题,盒子里的金首饰好出手,我拿去当铺一股脑儿全都卖了。握着到手的现金,我心里终于踏实了一些,重新买了手机补上卡,我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开始重新步上正常轨迹了。 刚开机不到半小时,徐浩天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姗姗,怎么才开机,你那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先回答我。” “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我不能告诉你来路,但是我能保证这些东西不是赃物。” 徐浩天沉默了一会儿。 “姗姗,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需要面谈一下。” 听徐浩天的语气挺郑重,我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这些宝石是我以后生活的保证,不能出一点儿意外,于是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徐浩天家里。 “怎么回事,这些宝石有问题?”一进门,我连客套都来不及,立刻询问徐浩天。 “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徐浩天给我倒了杯水。 可我哪儿能不着急,催着他告诉我究竟什么事,徐浩天酝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我今天原本准备把宝石拿去给谭老板看看成色,毕竟对于珠宝我不懂行,还要专业人士来鉴定才行。可是到了他那儿,我才发现这些宝石全都被阴气浸透了,无一例外。” 我心里“咯噔”一下,之前我根本没考虑这个问题,不过东西被阴气浸透,我也明白意味着什么。 阴气对活人的影响很大,轻微的阴气就会引起人身体的不适。如果长期将被阴气浸透的珠宝戴在身上,不仅容易招惹脏东西,搞不好还会被阴气侵体,折损阳寿。 “那,这些宝石全都不能卖了?”我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徐浩天看了我一会儿:“这些东西是英招弄来的吧,他应该有办法处理,你怎么会来找我帮忙?”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以徐浩天的聪明,猜到我被英招甩了恐怕不是难事,他为什么非要我亲口说出来? “徐浩天,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麻烦你。”我低着头,没看徐浩天的脸。 “你们分手了是不是?”徐浩天显得有些急切,甚至往我这边挪了一些。 我艰难的点了点头,何止分手,英招甚至连我的脸都不想再看见。 徐浩天抓着自己膝盖的手十分用力,看得出他在强忍着激动的情绪,我撇过脸去垂着眸,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 “姗姗,如果你有困难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徐浩天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既然你们已经分开了,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徐浩天你别这样。”我立刻就把手往回抽,“之前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 “姗姗,你别动。”徐浩天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 我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你别动,你的身体好像有些问题。”徐浩天说着,将我的手往他那边又拉了一些,他也坐的靠近了我,将另一只手一起握到了我的手腕上。 我想起今天肚子里那团发光的东西,也有些慌神,是不是徐浩天发现了我肚子里那团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股淡淡的暖流顺着徐浩天握住我手腕的地方传进了我的身体,很快就直线逼近了我的小腹。我心里更加紧张,看来我猜的没错,只是这阴气为什么会留在我的小腹里,是我吸收太多导致“消化不良”吗? 然而那股暖流还未到达我的小腹,体内的神力忽然躁动起来,从四面八方将徐浩天送我身体的暖流团团包裹。那暖流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源源不绝的从徐浩天手上传入我的身体,神力更加狂躁,我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身体就要成为战场了。 徐浩天脑门上立刻就见了汗,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安,急忙凝神静气,想要让失控的神力回归原本的轨道去。可是体内的神力却怎么都不肯听我的话,对着徐浩天送入我身体的暖流虎视眈眈。 “你还在练巫术?”徐浩天抬头看我,神色十分复杂。 “保命的东西,我不能不练。”我郁闷的望着徐浩天,“你能不能先退出去?” “我也想,可我的灵力被你包围了,我控制不住。”徐浩天显得比我更加郁闷,“你能控制你体内的力量给我让开条路吗?” “我已经试了,我的神力完全不听使唤。”我一看徐浩天的脸色,更是满面愁云。 徐浩天咬了下牙:“打我。” “啊?”我怔了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快打我,用你的神力打我!” 我不知道怎么单纯的用神力打他,只能飞快的画出了一个环,一掌打在徐浩天肩上。 徐浩天的双手终于被这一掌打开,他脸色一白,嘴角溢了点血出来。下一秒,体内的神力仿佛闻到了美味的狼群,冲上去瞬间将徐浩天的灵力撕的粉碎。 徐浩天的灵力不出几秒便彻底消失在我体内,我感觉自己的神力似乎壮大了一丝,但我根本来不及管这个,连忙问徐浩天有没有事。 “是我冒失了,没想到你的巫术已经练得这么厉害。”徐浩天对我露出一丝苦笑,“你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但我没能查到是什么问题,实在抱歉。”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明明受伤的是你。”我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徐浩天,“也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告诉你的。” “小伤,养两天就没事了。”徐浩天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倒是你情况堪忧,得快点儿查明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才是。” “行了你就安心养伤吧,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有些烦躁了甩了下头。魂魄不稳,我的神力还表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恐怕除了英招很难有人再能查清我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姗姗,你别不当回事,修行上的问题可大可小,搞不好走火入魔,你会魂飞魄散的!”徐浩天连忙抓住了我的手,“你让我想想,实在不行我就带你去找我的师傅,我师傅修行多年,灵力比我深厚不止何几,他一定有办法。” “不用了。”我抹开徐浩天的手,“我的事你不要再操心了,我自己有办法。” “姗姗。”徐浩天再一次将我的手握进他的手里,这次握的特别紧,“不要再拒绝了我好不好,我并不是在逼你跟我在一起,我只是想帮你,只是希望你能好好过下去。” 望着徐浩天,我忍不住惨笑起来:“算了吧,从来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徐浩天,你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了。” 第073章 阴胎 徐浩天身子一僵,握着我的手缓缓松了开来,我垂下头后退几步,将桌子上装着宝石的袋子拿了起来。 “既然这些宝石不能卖,我就拿回去了,阴气浓重对你来说也不是好事。”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话说的平静无波。 “等下。”徐浩天抬手制止,却依然没有看我,“我会想办法将上面的阴气消除,这样就能卖了,只是会费些周折,可能无法那么快脱手。” “不用了,这个我自己来吧。”我对徐浩天笑了笑,“之前只是忘了这回事,我可以的。” “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对阴气很适应,其中曲折三两句解释不清,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 我打断徐浩天的话,语气不容拒绝。 我几乎每次见徐浩天都要欠他一份人情,如今欠的太多我自己都不敢去想。曾经我对徐浩天有过一点好感,可那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迷茫无措,甚至担惊受怕的,徐浩天对我来说就像唯一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我对徐浩天的感情根本不是男女之情,只是自己过去误导了他,如今我必须纠正这个错误。 “还是我来吧,我也不能白白拿你的分成不是?”徐浩天对我苦笑。 “炼化阴气对我的巫术有好处,我不是在跟你客气。”我对徐浩天微微笑了笑,“不早了,我先回家了,你好好养伤,等我处理完了这些宝石再来找你。” “姗姗!” 我刚刚转身,徐浩天急切的叫了我一声。 “没事也可以找我,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对吗?”徐浩天脸上有几分苦涩的味道。 “嗯,我知道。”我轻轻点了下头,快步离开了徐浩天的家。 回到自己家里,我将宝石随手扔在茶几上,瘫在沙发上发呆。我的身体不知道还能抗多久,药石之术恐怕是没办法的,唯一的希望就在巫术上了。虽然不知道巫术的进步是不是足以帮我续命,但这是我目前唯一的办法。 搓了搓脸颊,我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炼化这些宝石里的阴气对我体内的神力应该是大补,宝石那么多,够我吸收一阵子的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足不出户的在家吸收宝石里的阴气,一开始我是按部就班一块一块来,后来发现这样效率太低,干脆一次性把一堆宝石丢进环里,效率立刻大增。 体内的神力确实有所增长,但是增长的并不快,我感觉更多的阴气都被我肚子里的那一团东西吸走了。每次吸收大量阴气之后,小腹处都会透出黑光。而且我的肚子随着阴气的吸收逐渐变大,不过四五天时间,我的肚子就鼓起来一大截。 我再也坐不住了,是不是我身体里多了什么寄生物,是不是那个老太太的鬼魂还在我体内?可我自己根本不明白原因,徐浩天也没办法,找他师傅恐怕也来不及了,难道除了去找英招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对了,澈怀!澈怀也会巫术,他能不能帮我看看到底我这肚子里是什么东西。我立刻动身前往贵州,当初那个小山村里还有养着的蛊王,这次去顺便取回来,以我现在的巫术,对付普通人绰绰有余。 从火车站出来,我先给那个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我。毕竟这里我不熟,冒冒失失的自己跑反而容易迷路。 司机接到我的电话立刻就赶来了火车站,见了我的面激动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神女娘娘,你可来了。” “怎么,我不过有事耽误了点儿时间,来晚了几天而已。”我说的轻描淡写,把高人的范儿装的十足。 “您再不来把蛊王收走,我们村的人可就要杀我全家了。”司机说着,眼睛都红了。 原来那蛊王早就养好了,却一直没有主人约束,于是在村子里四处寻觅血食,家禽家畜无一例外全都成了它的口下亡魂。村里的人对付不了蛊王,司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海上漂流,村里人原就不富裕,这下全都急红了眼,已经上司机家闹过好几回了。 “那你就开快点儿,越早到,蛊王的问题越早解决。” 我说完就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装的十分淡定,其实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我根本不会收蛊,那蛊王似乎也厉害的超过了我的预想,于是我偷偷用神识印记联系了澈怀,约好跟他在村口碰头。 司机是真急了,出了市区就把车开的飞快,之前用了好几个小时才到的村子,三个小时不到就遥遥在望了。 到村口的时候,我已经看到澈怀站在那里等我,他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容,就像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样。 我让司机停车,跟澈怀咬了几句耳朵,澈怀对我点了下头,表示这事包在他身上。只是双目微阖感受了一会儿,澈怀就确定了蛊王的位置,我让司机回家等我,跟澈怀一起去找蛊王。 我们是在一个羊圈里找的那只蛊王,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蝎子,让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当,除了尾钩的颜色,它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澈怀将蛊王拈起来放在手心里,“给它喂一滴你的血,它就会听你的了。” 我划破手指将血滴在蛊王头顶,血慢慢渗了进去,蛊王趴着不动了,似乎睡着了。我把蛊王拿过来摸了摸,或许是因为当当的缘故,看着它我居然觉得挺亲切。 好在来前有所准备,我从包里掏出个小陶罐,将蛊王放了进去。 “怎么只有你自己来?英招呢?”澈怀这时才腾出功夫问我。 我勉强挤出点儿笑:“等下再说吧,我先去安抚一下这里的村民。” 澈怀看了我一眼,没有追问,而是说在村口等我。我立刻去了司机家里,告诉他们蛊王我拿走了,还留下了一块龙眼大的黑珍珠给他们做补偿。不是我阔气,主要是我手里实在没多少现金。 急匆匆的赶到村口,澈怀让我跟他去他的住处,我本想推辞,因为髁手肯定也在那。但是一想自己还要他帮忙检查身体,只能跟着他一起进了山。 澈怀住在深山的一间木屋里,一方小小的院子,溪水穿院而过,倒是别有情致。 我忐忑的跟他进了房间,却意外的发现髁手并不在这,他家里也没有女人长期生活的痕迹。 “她住在三十里外,这里太简陋了。”澈怀立刻看出了我探头探脑是在干什么,微笑着对我解释。 我长舒一口气,能不跟她打照面是最好的。 我放下东西跟澈怀相互问候了几句,之后就发现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觉得有点儿尴尬,干脆主动说明了来意。 “你大老远来找我,就是想让我帮你看看身体情况?”澈怀微微皱了眉,“英招的巫术天下无双,你……” 他垂眸,发现我手上的白色指环不见了,立刻把我的手拉过去看了一下,仿佛不敢置信。 “我以为他终于遇到一个愿意付出真心的女人,没想到……”澈怀的眉头皱了一下,“姗姗,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枚指环他既然给了你,就不会那么轻易收回去。” 我苦笑了一下:“还是先看看我的身体情况吧,我肚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长得飞快,我和英招的事等下再跟你细说。” 澈怀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今天穿了件高腰长裙,散开的下摆遮住了凸起的小腹,这时坐下来,才能看出我的肚子鼓的圆圆的。 澈怀立刻拉过我的手,按在了我的腕脉上,不多时,他像触电般把手收了回去。 “怎么了?”我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更加不安,“是不是我吸收的阴气太多了?” 澈怀没说话,再一次将手指搭上我的腕脉,这一次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好长时间才把手抬起来。 “孩子已经五个月大小了。”澈怀对我笑了笑,“恭喜。” 我瞪大了眼睛,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怎么可能是怀孕,这是在逗我吗!况且就算从英招附身张文斌开始算起,前前后后也不过三四个月,我怎么可能怀孕五个月? “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是怀孕呢,上次我和英招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怀孕,就算真怀孕也不可能是五个月啊!”我整个人都慌了,唰的站了起来,甚至带翻了椅子。 “你怀的是阴胎,只要有足够的阴气,他就会在你肚子里飞快的生长。”澈怀扶住我的胳膊,按着我重新坐下,“只是你魂魄不稳,恐怕需要仔细调养一番。” 我已经傻了,脑子里空白一片,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阴气吸多了“消化不良”,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是怀孕了。而且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还是个阴胎,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舟车劳顿,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找英招来,他自己的孩子,又熟悉你的体质,由他亲自保胎再好不过。”澈怀对我微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头。 “不要!”我一把抓住了澈怀的胳膊,“别找他来,我不想见他。” 澈怀眉头微皱:“你们到底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我垂了下眼,鼓起勇气重新看向澈怀:“孩子我不想要,帮我拿掉,行吗?” 第074章 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打扰你了 听我说要拿掉孩子,澈怀眉头皱的更紧:“你还是跟英招商量一下吧,毕竟这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 “我说了我不想见他。”我烦躁的挥了下手。 澈怀看了我一会儿:“姗姗,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英招虽然看似心狠,可他绝不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或许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哼笑一声,心中凄惶,“他认定的事情,有谁能改变吗?” “你已经让他改变很多了。”澈怀的语气十分认真,“姗姗,你知道那枚指环是什么东西吗?” 我摇头,大约是个什么罕见的法器吧,英招也没告诉我。 “那枚指环,是他登上大祭司之位那天,他的主上亲手取下了他的一根肋骨所制,表示他从此脱离凡胎走上半神之路。那枚指环不仅是他身份的代表,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我从没见过他将指环给别人戴。” “当初他把指环给了你,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绝对是已经认定了你。他不是无缘无故教你巫术的,他希望你也能超脱生死,与他永世相随。” “英招并不是一个会把心事讲给别人听的人,他自小就背负了太多,看似高高在上,可他心里其实很苦。我希望你能多给他一点耐心和包容,多给他一个机会,以后你一定不会后悔。” 澈怀看着眼睛,说的十分诚挚,我咬着嘴唇,眼中泪意酸涩。 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是他亲手将我推开,每次我想靠近的时候,他都会逃避。澈怀说他想永远跟我在一起,可我根本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那份心意。我几乎无法确定他的感情,如何去包容? 澈怀见我半晌不言,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让我告诉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低着头,把这次去寻找他右臂骨的事情完完整整给澈怀讲了一遍。我说我根本不知道那个阵眼为什么会被我弄坏,英招非要说我骗他,我明明对他已经没有丝毫隐瞒了。 “你说阵眼被你换了?”澈怀听到这个忽然有些激动起来,“那只神岛巨龟,也跟着你回家了?” 我点了下头,有些不明所以。 澈怀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颓败,口中喃喃不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这到底哪里严重了,你到是告诉我啊!”我急了,抓着澈怀的胳膊晃了几下。 澈怀重新将目光落到我身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将我打量了好几遍。忽然,他抬手向我额前一掌打来,我直接愣住了,傻在那里连躲都忘了躲。 一股劲风直扫我的面门,巫术的气息如针尖般逼近,澈怀身上的杀气如此凝实根本不似作伪。我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既然有几分解脱的快意,而澈怀的手掌在距离我额头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我相信你没骗他。”澈怀收回手,“如果你骗了他,刚才你就算不还手,至少也该躲开。” 我苦笑,原来是试探,原来他也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对不起姗姗,兹事体大,我必须这么做。”澈怀对我颔首致歉。 “没关系,到底怎么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我嘴角含着一丝苦笑。 澈怀定了定神,大约是在斟酌用词。 “姗姗,你想过自己为什么能将阵眼抹掉重新设置吗?那个法阵里锁着英招的右臂骨,布设法阵的人自然知道英招的厉害,你的巫术才刚刚登堂入室,想要抹掉用来对付英招的法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你偏偏做到了,不仅如此,神岛巨龟甚至对你认主,你想过巨龟之前的主人有多厉害吗,你觉得自己凭什么能得到神岛巨龟的承认?” “这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么,那个阵眼和我环特别像,不仔细看甚至会错以为那是我的环。而且是阵眼将我的环吸过去的,不是我自己想的啊。” “我早就告诉过你吧,你的环和英招的环很像,那么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法阵的阵眼和英招的环也很像?他都没有办法,你怎么就可以打开法阵呢?” 我一愣,这我倒是没想过,难不成不是我误打误撞解开了法阵? “你巫术不够强,会有这结果只有一个可能。”澈怀的语气严肃起来,“布设这法阵的人,就是你自己!”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澈怀,这太荒谬了,我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啊!如果我真那么厉害,为什么他们都没轮回,偏偏我投胎做人了? “我刚才探查你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你的巫术进步速度快的超乎我的想象。巫术分为天地人三阶,每一阶又分甲乙丙三等,你学巫术满打满算不超过三个月,已经到了人阶乙等。登堂入室,那是我们那个年代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可,可英招教我巫术的时候,说他十岁就会了啊!”我虽然一直觉得自己是块学巫术的好料,但我没想到在澈怀看来,我的进步速度那么不可思议。 “他说的不是巫术等级,指占,扶乩,乱舞,这些都是巫术的运用方法。他真正踏入人阶乙等是在十五岁的时候,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正式成为男巫。” 三岁学巫术,十五岁踏入人阶乙等,十二年的时间,我的速度和他比起来简直就像坐了火箭!哪怕我拿走了杨诗薇的邪鬼念力,哪怕我后来又吸收了大量的阴气,可我无论怎么给自己找借口,都无法掩饰我巫术的进步速度实在快的太匪夷所思的事实。 “可我,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啊,遇到他之前,我连巫术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啊。”我没注意自己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不敢相信自己和英招他们一样原本也会巫术,我更不敢往深了去想——如果我真的封印了英招的右臂骨,那曾经我又是什么人? “我知道我知道。”澈怀拍了下我的手背,“我知道你没骗我们,但你的身份确实有待考究。英招被车裂流放是他这一生最耻辱的事情,所以他会在冲动之下跟你说出那样的话也算情有可原是不是?” 我垂下了脑袋,如果我真的曾经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我自己都无法再面对他,怎么可能还去怪他呢? “你先别想太多,这些事都交给我和英招来查,这几天你就在我这里好好待着。至于这孩子,我会和英招好好谈谈,我相信他不会真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 澈怀扶着我进了里屋,还替我点了些安神静心的香,我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双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我和英招居然有孩子了,我还记得他曾经半开玩笑的对我说,既然我那么喜欢他的孩子,就和我生一个。可我从未想过自己和他曾有牵绊,而且还是生死仇敌。这样的一对父母该如何相互面对都是问题,更遑论好好抚养孩子。 我迷茫到了极点,也害怕到了极点,我甚至有种冲动,立刻跳下床去告诉澈怀,我不想他们查,我不想知道我曾经是谁,我就是林姗姗,就是一个普通女人行不行? 可是我又真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那样对英招。招魂之后和英招的相遇真是偶然吗,还是早在远久以前,我就已经算计好了这样的阴谋? 脑袋里乱哄哄的,香的味道不停钻进我鼻间,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我做了个梦,梦到我面无表情的站在英招面前,而英招则被套住了身体,五匹奇怪的野兽随着我挥手像各方跑去。他的身体被撕裂,鲜红的血泼了一地,甚至溅在我脸上,我忽然就被吓醒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天已经黑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说话。 “既然知道是威胁,没有掐灭在萌芽之中已经是我心慈手软,你不用说了,孩子我不会让她生的。” “她已经转世为人,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何必还揪着不放。” “过去了?你尝试过身体被活活撕裂的痛苦吗,你体会过鸦鸣国永无白日的寒冷吗?我在下面忍受了将近一万年,每一秒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 “但这也不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啊!当初你为什么落到那样的地步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就算没有她,你被车裂流放的结果也不会有丝毫改变,为什么你就不能心平气和的正视这一切呢!” “你说的没错,可这也改变不了她是刽子手的事实!澈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蠢,我因招魂之术重返阳世,偏偏进入了她丈夫的肉身里,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如果我英招从来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那我早就死过无数遍了,还等得到流放那一日么!” “别说了。” 推开门,我站在门口垂着双目,甚至不敢去看英招。 “孩子我本就没打算生下来,英招,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打扰你了。” 第075章 求你了 说完这些话,我立刻将门重新关上,手紧紧按在门上,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潜意识里依然希望英招可以不计前嫌,希望他想要这个孩子,希望他能让我重新回到他身边去。而此时我亲耳听到他的话,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可笑,知道自己所期待的全都是泡影。 生死仇敌,呵,什么人能那么大度,与自己的生死仇敌冰释前嫌,还能与她花前月下生儿育女。 我确实已经投胎为人,但曾经恩怨不会因为我的投胎就随风而逝。英招还记得,澈怀还记得,除了再不相见,我想不到我和英招之间还有其他选择。 英招不杀我已经是手下留情,回到过去那样再也不可能了。 屋外安安静静,英招和澈怀好像都没有再说话,我神游似的回到床上躺下,用被子把头蒙起来。咬着嘴唇,我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一个人偷偷抽泣。 第二天清晨,我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出去,澈怀正在院子里浇花,见我出来,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我对他挤了个疲惫的笑脸,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哭的太久,今天感觉肚子格外沉。 “你进屋等我一下,我煮了粥。”澈怀放下手里的水瓢,转身往厨房走。 我没什么胃口吃,但我不想糟蹋了澈怀的心意,就回屋里等。 澈怀端着粥回来,还有一碗药。 “英招配的?”我的目光先落到了那碗药上,嘴角扯开一丝苦笑,“他做事倒一贯的雷厉风行。” “不是堕胎药。”澈怀连忙跟我解释,“孩子的事情,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虽然是阴胎,可已经五个月了,拿下来很伤身的。” “不用考虑了。”我伸手拿过澈怀端来的粥,低头小口的抿,“伤身也比身心俱损的强。” 澈怀叹了口气,默默了下去。 粥没喝完,我已经开始问他什么时候能给我准备好送走这孩子的药,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但把孩子生下来,我觉得对孩子更残忍。 “真的决定好了吗?”澈怀看着我眼睛,无比认真的问我,“先不管英招要不要这孩子,至少你是孩子的母亲。” 我把最后一口粥咽下去,擦了擦嘴角,抬头看向澈怀。 “我魂魄不稳,只剩不到半年阳寿了,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的疼爱,以后该怎么办呢?就算我侥幸治好了自己,我才二十六岁,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拖着个孩子,我不好再嫁呀。” 说完,我故意笑着对澈怀眨了眨眼,我不想把自己搞的那么可怜,没有了英招,我自己一个人也能过的很好。 澈怀怔了怔,无奈的摇了摇头:“可你魂魄不稳,我也不敢轻易帮你把孩子拿掉,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是一尸两命。” “我相信你。”我伸手握住了澈怀的手,“当初英招能把那么重要的指环交到你手里,说明你是个可靠的人。” 澈怀苦笑了一下:“你让我想想。” 下午我坐在院子里乘凉,两只手放在肚子上,忽然感觉肚子里动了一下。我一下就坐直了身子,是孩子在动吗,我以为阴胎和普通的胎儿不一样,原来他在我肚子里也是会动的。 我将两只手全部展平轻轻覆在肚子上,期待着孩子再动一下,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一个小生命,那感觉十分奇妙。 “姗姗!”澈怀忽然从木屋里跑出来,“有件事情我要问你!” 看澈怀的样子那么急,我立刻就想站起来,澈怀赶忙按住我的肩头,说坐着就行。 “什么事?”我一边问着澈怀,一边将手重新贴在肚子上。 澈怀的目光自然的落在了我手上,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却没有说破,只是问我魂魄不稳到底是怎么回事。 “髁手曾经把我的魂魄从肉身里拽了出来,英招替我回魂,我却没忍住疼,最后功亏一篑了。”说到这个,我心里就忍不住难过,英招那声轻微的叹息似乎又在我耳边响起。 “仅是这样吗?髁手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什么?”澈怀马上追问,见我不解的看着他,他又补充说,如果仅仅如此,英招应该早就替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可能拖到今天。 我偏着头想了想,撸起袖子:“这些手印也是髁手留下的,原本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可是又出来了。” 澈怀立刻将我的手腕拉过去,仔细看着我手臂上那些青色的手印。每次英招为我调理一段时间,这些手印都会变淡,然而一旦我身上发生什么意外,这些手印就会再次显现出来,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原来是这样。”澈怀帮我把袖子放下来,“我带你去找髁手,这些鬼爪印是她留下的,只要她将这些东西消除,我有把握在三个月内替你解决魂魄不稳的问题。” “要去找她?”我立刻就皱了眉,髁手都恨死我了,怎么可能帮我的忙呢? “其实她没那么坏,她只是太爱英招,迷失了自己。”澈怀的笑容里掩着一丝失落,“我带你去找她,她会帮忙的。” 我低着头,良久才喏喏的问澈怀,如果髁手真的肯帮忙,英招为什么不早早去找她,宁愿用自己的血帮我续命,他的血很珍贵的。 “因为他是英招啊。”澈怀对我微笑,“他那么骄傲,怎么会去求别人帮忙。何况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寻回自己的身体,只有恢复了巅峰的力量,他才会动手彻底为你将问题根除。正是因为他在乎你,所以才不允许自己出半分差错。” 原来他找自己的身体是为了治好我?我攥着衣角,鼻尖又开始发酸。想想自己还曾经不愿意和他一起去,而他做那么多都是为了我,可现在呢,他连见我一面都觉得厌恶,我们的孩子他也不想要。 “走吧,事不宜迟,魂魄不稳可大可小,早点儿解决早点儿安心。”澈怀扶着我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孕妇,不要想那么多,你不是说相信我吗,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我点了下头,跟着澈怀一起去找髁手。从一个山洞里进去,七弯八拐走了好长时间,眼前终于出现了一扇门。我腹诽髁手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黑咕隆咚的还不如澈怀的小木屋。然而当澈怀将门推开,我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了,一扇门而已,隔开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门内是一座极为奢华的大殿,硕大的夜明珠如星辰般洒落在屋顶,将室内照的纤毫毕现,又完全不觉得刺眼。珠帘垂坠轻纱漫舞,脚下的长绒地毯踩上去像是陷进了云里。 “髁手,髁手?”澈怀带着我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停叫着髁手的名字。他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却听不到髁手答应。 是不是髁手知道我来了,所以故意躲着我想露面? 我正想着,澈怀忽然皱着眉头站住了。 “她好像不在。”澈怀似乎觉得很奇怪,“她怎么会不在呢。” “或许一个人觉得闷,出去散步了吧。”我装着无所谓的耸耸肩,“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给她留个信,她回来了会联系你吧?” “不对。”澈怀摇头,“自打她来了这里,从未踏出过一步,她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了。” “可能是发现有不想见的人吧。”我自嘲的笑笑,“算啦,她不想帮我,也别勉强人家。” 说着我就想拉澈怀走,但澈怀依然觉得不对劲,他让我先等等,指尖亮起一点月白色的光华,在空中轻轻勾勒起来。 我认得这个巫术,是溯影,英招在骨灰堂里用过。 不多时,澈怀指尖的白光缓缓扩大,里面出现了髁手的身影。 她急匆匆的从门外回来,然后从一个箱子里拿了些什么东西,又急匆匆的走了。期间她脸上一直带着奇怪的笑,仿佛压抑着兴奋,又好像怀着某种怨恨。 “她去哪儿了?”我好奇的看着澈怀,不是说她足不出户么,这出来进去的,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啊。 “不知道。”澈怀散去巫术,脸色有些僵硬,“看来今天找不到她了,我们先回去吧。” 澈怀真的不适合撒谎,我一眼就看出他有事瞒着我,他肯定知道髁手去干什么了,不想告诉我而已。可他有什么好隐瞒的呢,髁手去哪儿又不关我的事,除非…… 我的心忽地一沉,髁手去找英招了,她知道我来了,也知道英招已经不和我在一起,所以她迫不及待的去找英招,希望他能接受她。 我忍不住苦笑,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我和英招,也不会有以后了。 回去的路上,我故意扯着澈怀走的很慢。我说你回去就给我煎药吧,如果我真的熬不过一尸两命,那就是我老天爷也要收我,你不需要自责。只是到时候麻烦你把我的骨灰拿回家,和我爸妈的装在一起。 “再等等,髁手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澈怀还想骗我。 “好了,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之前说有把握在三个月内治好我,我肚子里这个已经五个月了,哪怕不继续吸收阴气,三个月以后他也拿不下来了。以你的本事,保住一个八个月的阴胎一定不在话下,其实你从没想过要帮我堕胎是不是?” 我偏着头看澈怀。 澈怀的脸色立刻变得不自然,甚至扭开脸躲避我的目光,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没错,拉住澈怀郑重的看着他。 “算我林姗姗求你,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承受,不要让他带着憎恨来到这个世界上,求你了。” 第076章 我要孩子,但是我不要你 第76章 澈怀这一次没有再拒绝我,勉强答应了回去之后就帮我准备,路上他再没说过一句话,显得心情十分沉重。 而我则是感觉松了口气,没有做决定之前我真的有些不舍,下定决心之后,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几分。 回到澈怀的小木屋,他让我先休息,说拿掉孩子不是件简单的事,他需要时间准备。我了然的点头,兀自回了里间躺下,手放在小腹上,我说不清自己是期待还是失落。这孩子是我和英招之间最后的联系,等他走了,我们才算彻底断绝了所有的一切。 身体有些疲惫,我也没强撑,自然的睡了过去,我没有做梦,睡的很平静。 我突然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头站着个人,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脸,但那熟悉的身形,我一眼就认出是英招。他不是走了么,又回来做什么? “有事吗?”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上。心跳的很快,但我的语气却装的十分平静,虽然是他不要我了,但我也得在他面前守住自己的自尊。 可我没敢看他的脸,双目微垂,盯着自己的肚子。我怕看着他,我的伪装会立刻崩溃。 “起来,跟我走。”英招的语气冷冰冰硬梆梆的。 “为什么要跟你走。”我依然垂着脑袋,“我不是你的狗,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跟我走。”英招忽然伸手抓起我的手腕,“我的女人跟孩子,不需要别的男人来替我照看。” 我愣住,他昨晚不是才说不要这个孩子吗,怎么今天又改变主意了? “还愣着干什么。”英招用力一拽,我差点儿从床上掉下去,半个屁股已经悬在床外。 “我、不、走。”我抬头,咬牙看着英招,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你自己说的,我们恩断义绝,再见面只能是生死仇敌。” 英招静静看着我,虽然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却压抑的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死死咬着嘴唇强撑,倔强与他对视,我要让他明白,不管他爱不爱我,至少要给我起码的尊重。 这场安静的对峙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我脖子发酸,肚子发涨,连胳膊都有些僵了。英招捏在我手腕上的那只手冷的像冰,用的力气也大到我手腕生疼,我没有挣扎,我希望他看到我的决心。 手一点一点的松开,英招忽然叹了口气。 “一定要我跟你道歉,你才肯跟我走吗?”他微微撇开了些脸。 我怔了怔,英招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也是,他太骄傲,怎么肯轻易对别人低头。 “姗姗,跟我走吧,你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是不是?”英招说着,甚至转过了身不再看我,“从前我没有家人,现在我有了,我不想再失去。” 英招高大的身影立在黑暗中,肩膀轻轻缩着,显得那样孤立无助。我看着他的背影,鼻尖有些微微发酸。 “如果你肯把孩子生下来,你是他的母亲,我是他的父亲,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英招的语气显得有些感慨,“我都忘了和家人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滋味。” 我眼睛一红,猛地伸手从背后抱住了英招,将脸紧紧贴他在身上。英招的身子僵了僵,很快放松下来,握住了我的扣在他身前的手。 不多时,英招在我手背上拍了拍:“走吧,澈怀会很高兴的。” 我赶紧抹了把脸,站起来挽住英招的胳膊,我说我想去跟澈怀说一声,英招却说他已经跟澈怀打过招呼。 “月正中天,是他修炼的时候,我们就别打扰他了。” 我觉得英招说的也对,就没有坚持,反正我是孑然一身来的,也没有多少行李,英招一手提着我的包,带着我飞快的离开了澈怀的木屋。 但我们没有回家,英招说他给我准备了一个礼物,想先带我去看看。 “礼物?”我歪着脑袋看他。 “见到你就知道了。”英招的脸色显得很不自然。 我忍不住偷笑,原来英招也会不好意思,看来他是真心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准备了礼物,还不是希望我们能和好如初?我心里美滋滋的,也没注意英招带着我越走越往深山里去了。 “怎么还没到?” “马上就到,你看。” 我顺着英招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依然是茂密的山林,繁茂的枝叶遮挡了我的视线,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到底是……”我扭头,想对英招撒娇,让他告诉我他究竟准备了什么惊喜。 脚下却忽然一空,我来不及抓住英招就直挺挺的掉了下去。英招随即跟着我跳下来,在我落地之前伸手一拖,一道黑光裹住了我,没让我摔着。 “吓死我了。”我撅起嘴瞪了一眼英招,“我现在可是孕妇呢,小心伤了孩子。” “我怎么会轻易让这孩子伤到?”英招勾唇一笑,头顶的月光落在他脸上,不知为什么显得有些阴仄仄的。我心里忽然有些别扭,面前的英招让我有一瞬间感觉十分陌生。 一股莫名的不安从心头升起,我忍不住往一边挪开了点距离。 “这是什么地方。”我假装抬头往四周看,想将心里的不安压下去。 “你未来要待的地方。”英招手一挥,一盏灯忽然亮起来。 十分简陋的石屋,而且因为在地下所以没门没窗户,想出去只能从头顶那个洞口走。石屋里有张简单的木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我不解的看向英招,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难不成英招刚才只是跟我演戏,就是为了我把带到这里来? “怎么,我说的不够明白吗?”英招脸上漾起哂笑,“林姗姗,你笨就罢了,如今连话都听不懂了?” 我震惊的看着英招,他之前果然在骗我! “为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我已经在让澈怀准备帮我拿掉这孩子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我要孩子。”英招伸出一根手指,在我肚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我要孩子,但是我不要你。” 我浑身一抖,差点儿跌坐在地,短短一天时间,他居然变得更狠了!原本不过不想再看见我,现在连让我苟延残喘下去都无法忍受了? “这可我专门给你准备的好地方,食水明天会给你送来,生下孩子之前,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吧。” “英招!你就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我捏着衣角看着英招,心里没有一点儿愤怒,只剩无边的绝望。 “你可以试试。”英招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我早就提防着你来这套,到了这里,你想死都不容易。” 我再也支持不住,踉跄的退到墙边扶住了墙壁,我万万没有想到,英招居然恨我到这个地步! 指甲刺进掌心,我咬破了嘴唇,血渗进嘴巴里,比泪还咸。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任凭他摆布,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我要逃出去! 体内的神力加速运转,第一次不需勾画环便在指尖悄然成型,我忽然抬手一掌打出,直奔英招心口。 英招似乎没想到我真的敢出手,身体猛地后飘,飞快的在身前布下层层黑色光幕。 环的中心红雾翻滚,英招的光幕在触到我的环之后被快速溶蚀,精纯的阴气通过环不停涌入我体内,神力不仅没有消耗,反而还有所增强! 可我却愣住了,怎么会有阴气?英招虽然死了,可他用的是巫术,是神力,从来没有阴气参杂其中。 不对,这人不是英招! 我立刻又甩出三张网,从不同方向朝假英招包围而去,假英招居然破开了我的环,在网还未到他身前的时候猛地钻了出来。我连忙将网散去,弹出几缕浮火阻挡假英招,来不及给自己再加个防护符文,假英招已经杀到了我面前。 冰凉的手掌狠狠捏住了我的脖子,我呼吸骤然停滞,手上的动作也被打断。 “没注意差点儿着了你的道,你的巫术似乎强了不少啊,以前可是只会跑呢。”假英招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用力扒着他的手,脸涨的通红。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的巫术已经登堂入室,跟我距离也差的不止一星半点,老老实实待在这把孩子生下来,也少吃点苦头。”假英招狠狠一推,我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跌在了床上。 我感觉自己都快被他摔散了,伏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看,你嘴巴虽然硬,还是舍不得孩子嘛。”假英招站在床前阴阳怪气的说着,眼睛盯着我的肚子。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左手居然下意识的护住了小腹,这难道是母亲的本能? “你是谁?”我狠狠瞪着假英招,“你以前见过我?” “当然,何止见过。”假英招脸上浮起阴鸷的笑,“林姗姗,你欠我的,之后我会在他身上一点一点的讨回来,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你做梦!我死也不会把孩子给你的!”我朝着假英招大吼起来。 “没关系,反正你死了,孩子我自然可以带走。”假英招忽然伸手在我额头上一点,一股冷冰的寒气瞬间将我浑身冻结。我直挺挺的瘫在了床上,连动一下小拇指都做不到。 假英招看了会儿我的肚子,将手缓缓伸了过来。 第077章 我的孩子! 我的心跳的咚咚直响,呼吸也变得急促,可我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假英招将手伸到了我的肚子上。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原本就被冻结的身体更是紧张的僵硬到极点。 “嗯,好几个月了。”他的手轻而缓的在我肚子上摸着,眼神居然显得十分温柔,不知怎么的,我感觉这个假英招似乎应该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才会用这种目光这种动作对待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假英招之前的话语在我脑海中飞速掠过,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髁手,你是髁手!” 只有髁手才能以鬼魂之躯抵挡神力形成的巫术,只有髁手才能不惊动澈怀走到我的床头,也只有髁手才会将英招装的那么像,甚至连我都没发现丝毫破绽! 肚子上的手微微一顿,假英招的身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身材缩小面孔改变,不过几秒功夫,髁手已经嗤笑着站在我面前。 “还没蠢到家嘛。”髁手挑着眉,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扮英招是不是扮的很像?” 不等我说话,髁手又兀自言语起来。 “当然像了,我们曾经几乎天天见面,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我都那么熟悉。他的脸,他的身体,就像刻在我心里,哪怕岁月匆匆,也无法模糊他的样子。” 髁手脸上带着沉醉的神情,仿佛沉浸在回忆当中。我心中微涩,她参与过英招的曾经,留下的都是美好的记忆,我呢?身为封印英招右臂骨的人,我和英招以前或许也很熟悉吧,呵呵,可我在英招的曾经里,扮演的却是一个让人憎恶的角色。 “就算你跟他熟又怎么了,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曾经被赐婚,他不是一样不肯娶你。”我冷笑看着髁手,我想在她面前表现的软弱。 “你闭嘴!”髁手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打的我眼冒金星,“你知道什么,他那样天神般的男人,怎么允许你这低贱的女人玷污!” 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伸出舌头舔掉嘴角的血渍,凉凉看着髁手:“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我怀着他的孩子的事实。” 髁手怔了怔,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嘲讽我:“怀着他的孩子又怎么样,不是一样不要你了?” “可他也舍不得杀我啊。”我丢给髁手一个不屑的眼神,“他口口声声说,再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我们也见了两次了,也没见他把我怎么样,而且他还亲自给我配了保胎药呢。” “你胡说!”髁手大怒,一把推.翻了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他明明不要你了,怎么还未给你配药!” “不信你去问澈怀啊。”我笑了起来,“你说你了解英招,那你肯定知道他脸皮多薄,多会口是心非。他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你以为他真的能舍下我跟孩子?” 髁手怒火冲天,扑过来狠狠扯住了我的头发,一个接一个的耳光不停的甩在我脸上。我不躲不闪,不止是因为我根本无法躲闪,也是我想让她看看,就算她打死我又怎么样,英招不喜欢她就是不喜欢她。 我一直用嘲讽的目光盯着髁手的眼睛,她终于坚持不住,颓败的坐在了地上。 我的脸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肯定肿的像猪头,头发也被髁手拽下来好几缕,我现在的模样肯定像极了大肚子鬼婆。其实髁手也没好到哪儿去,她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披散在身上,双眼无神的瞪着床脚,活脱脱一副被抛弃的怨妇模样。 其实我倒有些可怜她,就像澈怀说的,她只是太爱英招了,爱的迷失了自己,爱的没有了尊严。我想只要英招勾勾手指,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投怀送抱,甚至为他赴汤蹈火,为他肝脑涂地。 可惜她的一腔热忱英招根本不愿理会,于是她只能羡慕怨恨,怨恨能和英招耳鬓厮磨的我,羡慕我怀上了英招的孩子。 良久,髁手才从地上爬起来,她也不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阴狠的盯着我。 “反正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可以去死了!你魂魄不稳,连鬼都做不成,即便你有巫术傍身能化为聻,也是被幽冥鬼族抓去鸦鸣国的下场,他永远都不可能见你了!” “那你呢?”我想笑,但是脸实在太疼,嘴角动一下就牵扯的满脸针扎似的痛,“你拿走我的孩子又怎么样,英招不会让你留着的。他不可能杀自己的孩子,反而每每看到孩子,就会想起你这个杀了孩子母亲的凶手!” “我宁愿他恨我。”髁手脸上浮起一抹惨笑,“恨我,也比无视我的好。” 我怔然,没想到髁手已经为英招魔症了,居然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 “你不明白对不对?”髁手低头看我,“你从来没有像我这么爱他,所以你当然不明白,你以为你在他身边几个月就比我强了吗,你永远都无法跟我相提并论!”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幽幽看着髁手,“可你费尽心思只能得到他的恨,而我即便不在了,他也会永远怀念我。” 言罢,我闭上眼睛不再看髁手,眼帘合上的瞬间,髁手眼中的绝望刺得我心中微痛。 其实我们有什么不同,不过都是英招不要的女人罢了。 之后的几天,我独自一人待在石屋里。髁手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封住了我体内的神力,我无法使用巫术,连用神识印记联系澈怀都做不到,完全沦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 髁手并不和我一起待在石屋里,每天她会送些食水来给我,还会主动向我体内输送阴气以催生我肚子里的阴胎。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反而静了下来。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命不久矣,何况死在哪儿我根本就不介意。虽然之前一直想要把孩子拿掉,如今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倒觉得十分欣慰——至少死之前,我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石屋里没有事情可以做,我每天就对着自己的肚子说话。我告诉他英招的模样多么好看,告诉他自己从来都没嫌弃过他,我还给他讲故事,因为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我就把白雪公主到哈利波特全都讲给他。 有时候讲的颠三倒四,我自己就笑了起来,每当此时我都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好像不满的对我抗议似的。 髁手的阴气精纯无比,短短四日之后我便即将临盆,我忽然无比想念英招,真的好希望他此时在我身边。可惜他不可能来,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这儿,就算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来。 阵痛袭来的时候,我慌得不知所措,髁手并不在,我扶着肚子躺在床上,害怕自己生不下孩子就会死掉。 痛感一波接一波,我紧紧攥着床单,望着头顶的石墙眼泪直流。 肚子越来越疼,我感觉头也开始痛了,渐渐的,我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好像浑身上下哪里都疼,疼的我忍不住嘶吼起来。 我不知道一个人面对分娩是如此可怕,耳边回响的我自己的痛呼,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头疼的根本无法思考。 汗一层层的从身体里渗出来,身下的被褥已经湿透,忽然腿间一股冰凉的液体涌出,我的羊水破了,我更是惊恐的无以复加。 “英招,英招……”我无意识的呼喊起英招的名字,他为什么不在,他为什么要让我独自面对这一切。 我哭喊着,吼叫着,小腹之中开始逸散出冰冷的阴气,顺着血液到达四肢百骸。我的头疼的更加剧烈,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我才明白绝望的真正滋味,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肚子将孩子拿出来。 “疼吗?”髁手的声音幽幽传入我的耳朵,好像在极远的地方,听的都不那么真切。 “疼就对了,你承受的痛苦不及我万一,等到你疼死了,我会帮你把孩子拿出来。”髁手轻笑。 “不!”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忽然痛吼出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裂开了,被封住的神力汹涌而出,瞬间席卷全身。 我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从我身体里滑了出来,痛感在迅速减弱,然而下一秒脑子里猛地涌入了许多莫名的东西,疼痛更加剧烈的刺入我的脑海,几乎要将我生生撕成两半! “孩子!”髁手惊呼一声,不知从哪儿突然扑出来,一把抢走了床上的孩子。 我的脑子里还一片混乱,却冲着髁手打出了一枚我从来没有学过的符文。 血色符文呼啸而至,髁手躲避不及,居然转过身去护住孩子硬生生承受了一击。她呕出一口黑色的血,没有再看我一眼,抱着孩子纵身飞出石屋顶上的洞口。 “我的孩子!”我目眦欲裂,却根本没有力气去追,伸出的手无力垂下,“噗”的吐出一口血来。 晕过去之前,我只来得及用神识印记联系澈怀,“去找我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给他留下的讯息。 第078章 对不起 (求推荐) “姗姗,姗姗?”我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叫我,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刺眼的光线让我立刻又把眼睛重新闭上。 “姗姗,你觉得怎么样了?”一只手按在我肩头,语气亲切充满关怀。 “我……”长了下嘴,声音嘶哑的厉害,才吐出一个字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床边的人连忙扶起我帮我拍背顺气,我咳嗽完了,一杯温水递到我嘴边,“喝点水吧。” 看到那杯水,我立刻感觉口中干渴的要命,几乎是咬住杯子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慢点儿,小心呛着。” 我喝饱了,抬起眼看向面前的人,澈怀正对我微笑。 心里有那么些失望,我多希望此时陪在我身边的是英招,然而他依然没有来。 对了,我的孩子,孩子呢! 我一把抓住了澈怀的手:“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 “英招去找了。”澈怀放下水杯,扶着我重新躺好,“你别担心,他一定会把你们的孩子找回来的。” 英招……去找我们的……孩子了? 我的脑袋瞬间变得恍恍惚惚,他去找我们的孩子了,他去了,他真的去了? 我不敢置信的晃着澈怀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他是不是真去了,他是找孩子的吗? “真的真的,他真去了。”澈怀好笑的将我的手塞进被子里。 “那他,有什么话留下么?”我咬了下嘴唇,心里又泛起些期待。 “他急着去找孩子,有什么话,回来了你们面对面慢慢说不好吗?”澈怀笑的温和,“我早告诉过你,他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是么。我垂眸。 他若真没有那么狠心,为什么明知我怀着他的孩子,还能说出那样的话,他若真的没有那么狠心,为什么听到我要拿掉孩子依然无动于衷,他若真的没有那么狠心,为什么我失踪的这几日他没来找我,他若真的没有那么狠心,为什么在我生下孩子之后连只言片语都没留给我。 说到底那个孩子是他的孩子,所以他才会急,而我不过是个注定要被他厌恶的人。 “你别想太多,孩子一定会被英招安安全全的带回来的。”澈怀替我将被子整好,在床边坐下,嘴边带着轻柔温和的笑,“其实髁手也没你想的那么坏对不对,虽然她劫走了你又抢走了你的孩子,可她也抹掉了你身上的鬼爪印,保住了你的性命,否则你生孩子的时候恐怕就魂飞魄散了。” 她抹掉了那些手印?我心中狐疑,我生孩子之前那些手印还在身上,生孩子的时候她根本没碰我一下,她怎么可能抹掉我身上的那些鬼爪印? 我忽地想起那天身体之中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还有那枚我打在她身上的符文,心里一下就揪住了。 默默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神力,比孩子出生之前壮大了不止一倍。如果说之前我体内的神力就像一股小溪,此时我体内流淌的神力就如同澎湃的江河! 是什么,那天碎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澈怀还在一边唠唠叨叨的说着髁手的好话,大约是他觉得髁手果然如他心中所想,只是个被爱情迷昏了头的女人,心肠还是很好的。可他如果看到那天髁手是怎么撕着我的头发抽我的耳光,听到我生孩子的时候她说了什么样的话,恐怕他心里那个美好的女人形象,会瞬间崩塌吧。 我笑了笑,原来不管活了多久,死了多久,每个人都会在心里自欺欺人的将自己爱的人美化成自己期望的模样。不管对方做了多少坏事,不管对方伤害了多少人,自己总是能找到借口开脱。 “所以我就说你不用担心吧?”澈怀见我笑了,以为我是想开了,“英招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你安心在我这里等他就是了。” 我没有对澈怀说髁手的坏话,背后泼脏水的行为我自然是不齿,何况即便我说的是事实,澈怀也不一定肯听。我又何必去毁坏他心里那个美好女人的形象,即便他永远得不到髁手的喜欢,能在自己心里喜欢着一个好女人,或许对他来说也不是件坏事吧。 澈怀对于照顾孕妇似乎非常有研究,每天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他都照顾的仔细妥帖面面俱到。 “你不是巫祝吗,怎么倒比产科大夫看着还专业。”我一边喝着他炖的乌鸡红枣汤,一边笑着跟他打趣。 澈怀微微笑了笑:“我不是巫祝,我只是个男巫。巫原本就要充当医生的角色,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那英招呢?”我下意识的脱口问出。 “他和我不一样,他从来不需要照顾别人。”澈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我觉得奇怪,英招成为大祭司之前不一样是男巫么,怎么澈怀要做的事情他不用做? “他只要够强就可以了。”澈怀垂下眼,“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千军万马在他面前同样毫无用处。他只需要待在他该在的地方,让自己不断变强,就是他所有需要做的事。” 我怔了怔,这就是英招当时存在的意义吗,一件强大的武器,一份强有力的震慑? “所以你是他唯一照顾过的人,也是他唯一在乎的人。”澈怀脸上重拾笑容,“你是不同的,你要相信英招对你是不同的。” 眼神黯淡了一下,或许过去有不同,现在不可能了。曾经我还怀着一线希望,自欺欺人的认为只要澈怀和英招查不出我从前究竟是谁,我就一直是林姗姗,一直是个普通女人。 可那些涌入我脑海的奇怪信息,那些我从未学过却忽然会用的巫术,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无法继续妄想下去,我和英招注定是死敌! “是不是累了?”澈怀起身拉上窗帘,“再睡会儿吧,说不定等你睁开眼睛,英招已经带着你们的孩子回来了呢。” 我对澈怀挤出一个笑脸,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假装自己要继续睡了。 房门关上,我立刻睁开了眼睛。 我得走,我现在无法面对英招,我好怕他发现我的巫术又变强了,觉得我还在骗他。我更怕自己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什么奇怪的指令,让我必须杀了他。 脑子里那些东西凌乱又细碎,我必须找个地方好好整理一下,我要知道我究竟是谁,我得确定自己和英招的相遇到底是刻意还是偶然。 悄悄从床上下来,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了一会儿,澈怀不在屋子里。将门推开一条缝,发现澈怀正在厨房里,我立刻返身回去拿起自己的背包翻出了窗户。 一口气跑出二里地,我才敢用缩地成寸迅速潜入深山。 对不起,澈怀。 对不起,英招。 第079章 计划不如变化 我很快就感受到澈怀在用神识印记联系我,我没有回应,不回应他就找不到我。山里的地形我不熟,只能追着太阳落山的方向一直不停的走,我不敢停下,怕自己一旦走的不够远,随时会被澈怀和英招发现。 绕了一个极大的圈子,最后我回了家,我觉得英招不会猜到我还敢回家,他肯定不会那么快来家里找我。 距离生下孩子不过三天,跑了一夜我感觉自己累的要命,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我做了个恐怖的梦,梦到髁手不肯将孩子还给英招,当着他的面将孩子掐死了。我吓得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天还没亮。 梦是反的,梦的反的,我在心中默念几句,重新滑入被窝。我打算天亮之后就带着呆呆离开,回海上去,大海那么宽广,谁都不可能找到我。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早上我正在收拾东西,谭小文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手里的宝石卖掉了没有。 “怎么了?”我听得出谭小文的语气是故作平淡。 她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肩上扛,有困难极少同别人张口。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绝对不会打电话问我宝石的事。 “就是问问。”谭小文还在装。 “如果只是问问,那就一颗都没卖。”我故意气呼呼的对谭小文说。 “哦,没卖就算了。” “谭小文!”我真生气了,大声对她吼起来,“你脑子进水了吗,有什么事你直接说不行吗?我有困难随时可以去你家住,你需要钱就不能跟我张口了?你就这么拿我当外人啊,我还欠你两万块呢!” “两万块不够啊。”谭小文扭扭捏捏的说了句,“我需要一大笔钱呢。” 我深吸一口气,淡定的问她:“要多少。” “五十万。”谭小文一张口就把我吓着了,五十万,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你等着,我下午去你家。” 挂了电话,我将之前那些已经去除了阴气的宝石一股脑儿全都拎上去了徐浩天家。五十万我没有,但我相信谭老板肯定有。虽然我们还没达成协议,但是这钱我今天必须要来。 我感觉自己都有些杀气腾腾的,吓了徐浩天一跳。 “这些是已经处理好的,我现在要见谭老板。”我打开箱子,将宝石全都倒在了地上。 这些宝石都是我选过的,仅凭肉眼看来光泽最好,个头最大的。数十颗各色宝石稀里哗啦的滚落一地,好像这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石头。 “这么快。”徐浩天有些吃惊。 我撇撇嘴,这算什么快的,如果不是前后还耽误了好几天,箱子里的宝石数量还得翻一倍。 徐浩天蹲下身子将宝石一块块的捡起来,每捡一颗都要检查一遍,把所有宝石全都放回箱子里之后,他才将箱子合上放到一边。 “我可以帮你约谭老板,时间还早,帮你约午饭如何?”徐浩天微笑着问我。 “不行,我等不及,我现在就要见他。”我坚定的摇头。 谭小文的五十万必须今天解决,因为英招或者澈怀随时有可能来找我,我得抓紧时间和呆呆去海上。 徐浩天微微垂首思虑片刻:“你是不是着急用钱,要多少,我可以先借你。等你跟谭老板谈妥了,这些钱就从你的分成里扣给我,怎么样?” 我稍一考虑就点了头,和谭老板去谈,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现在对我来说时间是最宝贵的东西。 “再给你加百分之五的利息。” 徐浩天刚想说什么,我立刻抬手制止了他。 “徐浩天,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这笔生意恐怕还得交给你来谈。我对这个也一窍不通,所以全都要倚仗你了。而且这生意要谈成,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说给你利息,也不知道哪天能给你。如果你再不接受,就是不把我林姗姗当朋友。”我看着徐浩天的脸,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他说。 徐浩天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你要离开?去哪儿,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至少得一个月吧。”我随口胡诌了个时间。 “你一个人走吗?”徐浩天继续追问,“出去散心还是?怎么决定的这么突然?” 我不想再继续回答徐浩天的问题,再让他这么问下去,迟早要把英招和孩子的事扯出来。 “徐浩天,你知道我跟英招分手了对吧。”我垂下脸,“我想出去走走,所以我也不知道会去哪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只知道我急需离开这里,去个陌生的地方透口气。” “是这样啊。”徐浩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要不我们一起?我也很久没有出去旅行过了,总觉得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我们两个一起去的话,路上也相互有个照应,你觉得呢?” 我皱了下眉,徐浩天哪儿是想出去旅游,他就是看我现在和英招分开了,想找个借口趁虚而入。 “不用了,我现在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鬼我都不怕,还怕人么。”我撇撇嘴,“何况我是想一个人去散心,有些事情也需要好好想清楚,自己一个人的话,我觉得方便些。” 我拒绝的委婉而干脆,徐浩天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坚持。我觉得他就这点儿最好,尽管他也有冲动的时候,但更多情况下,他明白做事的度在哪里。 没再多说什么,我告诉徐浩天我需要五十万。因为数额比较大,徐浩天二话不说就跟我一起去了银行,当场把钱转到了我的卡上,还多加了十万给我。 “虽然你没说是什么事,不过有些富裕总是好的,万一不够也能拿来应急。反正那一箱宝石放在我家里,我也不怕你赖账。”徐浩天对我笑笑。 我领了他的好意,我也确实缺钱,这个档口不是矫情的时候。 因为赶时间,我和徐浩天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午饭,他将我送去了谭小文家,在楼下跟我道别。 我还是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钱,生怕夜长梦多,直接在楼下就给谭小文打电话,我说你赶紧下来,我们去银行。 “你还是上来吧,我家还有别人在。”谭小文说的含糊,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觉得奇怪,她明知我下午来给她送钱,她家里还有谁呢? 上了楼,谭小文已经在门口等我,见我来了,一把将我拉过去:“待会儿你别说话啊。” 什么情况? 我一脸懵逼的被谭小文拽进客厅,只见沙发上坐这个年轻男人。他坐在那个单人沙发上,翘着脚,两条胳膊搭在扶手上,背却挺的很直,一副大老板的做派。 “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本市新晋珠宝大亨,林姗姗小姐。”谭小文吹牛都不打草稿,我被她说的脸都红了,不自觉的就想低头。 “是么?”年轻男人挑眉一笑,“江城做黄金珠宝奢侈品的我都打过照面,这位林小姐可是眼生的很啊。” “说你没见识,你还嘴硬。”谭小文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五十万么,我姐们马上给你。” “谁说只是五十万了?”年轻男人微微偏了头,“你撞坏了我的保险杠,撞碎了一个尾灯,刮掉了我车后一大块漆。我只是说把车修好至少要五十万,具体还要等车行给我报价。”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之前说五十万,现在又要坐地起价?”谭小文单手叉腰,指着年轻男人的鼻子毫不客气的大骂起来,“你以为你的车是金子打的,我看你的脸皮是钻石镶的!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女人好欺负,我告诉你,我表哥是法院的,你可别逼我使用不正当手段啊!” 年轻男人听着谭小文骂他,脸眼皮都没抬一下,兀自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不多时,他将电话递给谭小文。 “法院的张院长在等你。” 谭小文哪儿有什么表哥在法院工作,她就是唬人的,没想到这个男的比他更厉害,居然真的认识法院的人。谭小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气急败坏的一把夺过手机顺着窗户就扔了出去。 年轻男人吹了个口哨:“干得漂亮,又要再加十万给我。” “放你娘的狗屁!”谭小文彻底暴走了,“姓韩的我告诉你,你别给点儿颜色就开染坊!这五十万你拿了,以后咱们两清,否则姑奶奶我绝对弄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我等着。”年轻男人往沙发上一靠,脸上还带着笑,“你家厨房就有刀吧,不如你现在就去拎一把出来将我砍死在这儿,怎么样?” “你以为我不敢吗!”谭小文说着就要往厨房冲,被我一把拽住了。 “韩先生,小文做的不对我向你道歉,她撞坏了你的车,要赔多少钱你给个确切的数字,我会尽快把钱送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 我自认为自己这一番话说的不软不硬,这位韩先生应该识趣一些,却没想到他完全不领情,几乎是用鼻孔看着我。 “我就要咄咄逼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的火气也差点儿蹿上头,无怪谭小文这个急脾气对他这债主都横眉竖眼的,我刚想说话,忽然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从他身后一闪而过。 我怔了怔,很快平静了下来。 第080章 英招来寻 “韩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经常遇到意外,而且还受过伤?”我故意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如果我猜的没错,每一次意外你都和死神擦肩而过,即便受伤也并不是重伤?” 姓韩的年轻男人怔了怔,不自觉的调整了一下坐姿:“怎么,不想拿钱,所以换了个主意吓唬我?” “我是不是在唬你,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我直视韩先生的眼睛。 谭小文向来会看眼色,马上帮我煽风:“姓韩的,我姐们向来不会无的放矢。你想想昨天我撞到你的车是什么情况,如果不是你的车好,方向盘打得快,我绝对直接撞到你车门上。那样的话可就不是你的车进修理厂,是你的人要大修一次了。” “那又怎么样,说不定只是我最近行霉运而已。”姓韩的男人还在嘴硬。 我一看这情况,干脆把话挑明了。 “有个女的跟着你,而且看样子跟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次次弄出险情又舍不得让你干脆去死,想必是你昔日的情人吧。不过就算她现在下不了手杀你,总有一天你会因她而死。你自己掂量一下,是钱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你别在这胡诌了,你怎么不说我鬼上身了呢。”姓韩的男人这次虽然还是不肯承认,但语气明显软了许多。 “她要真上了你的身,你恐怕就离死不远了。”我轻笑一声,“可惜你看不到她,否则你现在回头,就能看到她正在看你呢。” 姓韩的男人猛地把头转了过去,满脸的恐慌再也掩饰不住。其实刚才就在我问他是不是最近总出意外的时候,那个女鬼就已经不再躲藏,飘在他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直勾勾的看我。 我被鬼盯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比鬼更厉害的角色也见了不止一个,她吓不到我,吓吓这个傲慢的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而且这个女鬼居然十分配合,在韩先生回头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他吓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飞快的跑到了我和谭小文后面。 “悦悦,是悦悦。”姓韩的男人再也不摆架子了,缩着脑袋指着女鬼站的地方,“她死了两个月了,怎么会在这里?” “这得问你啊。”我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刚还拿鼻孔看人,现在却吓得像只缩头乌龟。 呸呸呸,我家呆呆比他强多了! 姓韩的男人垂下脑袋,半晌不肯说话,我给谭小文使了个眼色,谭小文立刻说饿了,要去外面买吃的,拿上钱包就出了门。 “你不说,我就去问悦悦了哦。”进门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反正谭小文家我也熟的很,就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见姓韩的还在犹豫,我对着他笑了一下,“人和鬼的想法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何况她都死了,我当然更同情她。” “她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姓韩的男人忽然就怒起来,“她死了也是活该!” 我微微皱了下眉,先不管悦悦的死是不是活该,一个大男人这么说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就已经让我有些厌恶。不过姓韩的还是把话匣子打开了,告诉了我他和悦悦的事情。 姓韩的全名叫韩世平,悦悦是他曾经的未婚妻小夏的朋友,因为悦悦和小夏关系很好,所以两人经常见也算熟。之后就像众多烂借口的出轨戏码一样,有次韩世平和小夏吵了架,悦悦来劝和,劝着劝着就劝到床上去了。 “我们之间只有那么一次,酒后乱性而已,事后我立刻就跟她说清楚了,我不喜欢她,我爱的小夏。但她不依不饶,非要我对她负责,闹得我和小夏翻了脸。她还不肯罢手,一哭二闹三上吊,每次都是狼来了。我根本没想到她真会寻死,我以为她就是要吓唬我,让我不得不去陪着她,谁知道她真死了,还穿着一身喜服吊死在了她家里。” 穿红衣自尽的女人死后必然化为厉鬼,怪不得才死了两个月就能在大白天跟着韩世平。我不想去判断韩世平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只是记得英招跟我说过,鬼性本恶,迟早有一天悦悦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鬼怪。韩世平被她害死或许是死有余辜,但别人就不一样了,这个悦悦不能留。 “她的事情,我替你解决。”我抿了口杯子里的热水,“小文的事……” “你要价是不是黑了点儿,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就算是徐大师出手,也不过三十万而已。”韩世平皱了眉头。 “徐浩天?”我笑的更欢,“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他绝对不会管你这事,他和我关系可不一般哦。” 虽然我是胡说八道,但韩世平终于被我唬住了,他谨慎的看着我:“你是谁,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替你解决你的问题,不就行了?”我歪着脑袋笑吟吟的看着他。 韩世平总算低头了,说只要我帮他把悦悦弄走,谭小文和他的帐一笔勾销。 “你什么时候帮我捉鬼?”协议达成,韩世平立刻问我。 “现在不是时候,今晚子时,我会去找你的。”这一次换我摆架子了。 其实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能用环把悦悦吞噬掉,但我不能这么做。如果韩世平看到我收个厉鬼这么容易,恐怕会气的吐血三升。我不怕他小心眼儿报复,但是我还得顾着谭小文啊。 我把韩世平打发走了,没多久谭小文也回来了,她八卦的问我韩世平到底和那个女鬼什么关系。我大概说了说,感慨悦悦也是痴情。 “痴情?我看她就是看上姓韩的有钱。”谭小文不屑的撇撇嘴,“真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非得去折磨人家。活着的时候折磨不够,死了还继续折腾,这次我信姓韩的,她死的活该。” 是么?我笑了笑没说话。 髁手和悦悦的做法也并无多少不同,但她确实也是爱英招的。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悦悦是不是真的看上韩世平有钱,但她却次次出手都留了韩世平的命,足以说明她对韩世平的感情。 下午我就在谭小文家里待着没有回去,我怕万一澈怀或者英招会去那儿找我。谭小文闲不住一直跟我扯东扯西,我没什么心情说话,她看出我情绪并不好,也没再跟我多说什么,自己看电视去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她家的书房,思绪不知不觉飘飞。 我的孩子生下来我都没来得及看一眼,也不知道髁手把他带去哪儿了,他有没有饿着,会不会哭闹?英招找到髁手了吗,他有没有把孩子要回去,他会好好对待我们的孩子吗? “孩子,妈妈很想你。”我喃喃自语。 “既然想他,为什么还把他扔下?” 我惊愕的回头,英招冷着脸,就站在我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 第081章 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你,你……”我长大了嘴巴,英招怎么会跑到谭小文家里来找我! “我什么?”英招脸上带着冷笑,“你跑到谭小文家里来,看似好像在躲我,其实不就是期待我把你找到么。” 英招这么说也没错,我确实期待他来找我,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完全变了味道,仿佛我在欲擒故纵。但我没解释,英招虽然来了,也只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而我在他眼里依然是个处心积虑的骗子,我解释了也没用。 我垂下眼:“孩子呢?” “你还会关心自己的孩子吗?”英招的右手捏了起来,眼睛也微微眯起。 “他没事吧。”我依然垂首。 “你觉得呢?”英招又反问一句。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发火,说白了我就是心虚。虽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各种事实都在向我说明我与英招的相遇真的不单纯,加上英招的右手是被我封印的,我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如果你来找我,是想我去照顾孩子,那我去。”我抬头平静的看着英招的脸,他英俊的面目上充满愤怒和鄙夷,我假装没看见,“但我希望孩子交给我之后,我自己一个人照顾就可以。” 英招被我气笑了:“林姗姗,你哪儿来的勇气说这样的话。他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你的?”我轻笑一声,“你不是早就说了你不要这个孩子么?那孩子出了什么事还跟你有什么关系,孩子过的好不好还需要你关心吗?” “你!”英招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林姗姗,别以为你生下了我的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等我查清了你到底是谁,我会立刻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谭小文一把推开书房的门,看见英招的瞬间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哎呀,两口子闹这么凶干什么,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事嘛。快快,你别捏着姗姗脖子了,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有话坐下慢慢说。”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孩子需要你现在过去照看,如果你不想他死,现在就跟我上路!”英招倒是松了手,依然凶巴巴的瞪着我。 “好。”我顺从的点头,那是我的孩子,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我看了一眼谭小文,告诉她韩世平的事去找徐浩天解决,就跟着英招离开了谭小文的家。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孩子里打从我肚子里出来我就没好好看过,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他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和普通小婴儿一样白白嫩嫩的? 英招带着我一路向南,却不是往澈怀住的方向去,难不成孩子还在髁手那儿? 我压抑着心里的疑问快速跟着英招前进,几个小时以后,我们停在了一个小院子前面。 远离市区的地方,四周甚至没有路,这院子看起来就像从别处搬来放在这里的一样。推开门,院子里有极为宽阔的池塘,几乎占据了院子三分之二的地盘。池塘里有莲花,按说这个季节应该开的正艳,可事实上池塘里只是漂浮着一片片的莲叶,几乎看不见一枚花苞。叶子下面的水也显得有些浑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发黑。池塘边三间小瓦房立着,但是没听到人声。 我扭头看英招,英招的面色十分阴沉,跨过院门大步朝池塘边去了。 英招踏着虚空走到池塘中间,双手在虚空中一捞,一个巨大的莲花苞缓缓从池水中升起,花瓣一片片展开,一个小婴儿躺在中间的莲蓬上。 “为什么把他放在水里。”我焦急的想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可我没英招那种踏水而行的本事,只能在池塘边干着急。 “他虽然是阴胎,可催生的太厉害,又是被你用巫术强行从体内排出,生下来就先天不足。之后髁手带着他为了躲避我,连阴胎出生的祭品都未准备,差点儿夭折。若不是我及时用转生莲将他护住,现在他早就魂飞魄散了。” “怎么会这样。”我后怕至极,没想到这孩子差点儿没保住。我原以为阴胎也算半个鬼,该十分经得起折腾才是,原来不管是人是鬼,婴儿都是同样容易夭折的。 “怎么会?你说怎么会!”英招忽然伸手一招,我的身体直直朝他飞了过去。他一把扯住我的衣领,“你自己看看,好好看看你生下的孩子,若你照顾不好他,为什么还要把他生下来!” 看到孩子苍白的脸色和瘦小的身体,我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你以为我想吗!如果不是髁手把我从澈怀那里骗了出去软禁起来,我早就把他打掉了,怎么会生下来!你以为我想催生吗,你以为我愿意用巫术强行把他从身体里弄出来吗,你以为他刚生下来就被人抢走我心里好受吗!” “还不是因为你!髁手爱你爱的死去活来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让我和我的孩子跟着遭罪!” “我被她软禁的时候你在哪儿,我生他痛不欲生的时候你在哪儿,他被抢走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凭什么来质问我!” “就凭我是他的亲生父亲!”英招死死揪着我衣领,怒目圆睁。 我笑了,两行清泪划过面颊。父亲,他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孩子的父亲。打知道这孩子存在的那天他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孩子,在我被软禁着生下他的绝望时刻他也没有出现。他何曾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孩子出了事就把所有过错推到我一个人头上,然后才来跟我说他是孩子的父亲? “我的孩子没有父亲。”我直视着英招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对他说,“打从你放弃了他那天开始,你也放弃了做他父亲的资格。” 英招的手抖了一下,神情逐渐灰败。 “你说的没错。”他松开了我的衣领,“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以后他的死活,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好。”我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冰凉的小脸,“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再也不劳您费心。” 英招提着我回到岸边,盛着孩子的莲花苞也合拢重新沉入池塘。英招说孩子如今必须由这转生莲养着,三年时间,一刻都不能离开。转生莲生长需要大量阴气,这池塘里的水必须源源不断的投入阴魂才能满足转生莲的需求。 “我知道了。”我望着池塘中心已经看不见花苞的水面淡淡回答,再没看英招的脸。 “我走了。”英招看了我一眼。 “等等。”我回头看英招,“三年后孩子就会醒来吗?” “不知道。”英招垂了下眸,“池塘里的水仅入阴魂,转生莲只能保住孩子魂魄不散。” 我的腿软了一下,身子一晃差点儿栽进池塘,英招及时扶了我一把,我站稳之后立刻抹开了他的手。 “那他怎么才能醒来。”我转头看向池塘中心。 “他需要一颗活死心。”英招的指节握的噼啪作响,“聻的心脏。” 聻?我去哪儿找聻,鸦鸣国的门朝哪儿开我都不知道,何况聻的心脏! “我知道了。”我垂下双眼,无论如何,我要寻到一颗活死心帮我的孩子。 “你走吧,恕不相送。”我没有再看英招。 英招在我身后默默站了一会儿,大步走出了院子。 我也不知道在池塘边站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到头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我进了池塘边的瓦房。 孩子至少要在转生莲里待三年,他需要我,这三年我必须为了他好好的活着。 我没有睡,我需要梳理一下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碎片,或许我能从中找到鸦鸣国的线索,这样就能救我的孩子了。我闭着眼睛盘膝坐在地上,一点一点的翻看那些碎片,除了巫术确实还有一些其他东西,我将这些重新拼起来,一副画卷渐渐在我脑中露出一角。 我在瓦房里坐了整整一天一夜,脑子里东西太多,整理起来十分吃力,我只完成了一点点。但是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需要吃喝,池水需要新的阴魂,这里只有我,这些都必须由我去做。 我给谭小文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话没说完手机就没电了,我把手机丢下,锁好院子去寻找附近的居民区。 当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发现院子的门居然是虚掩的,分明是有人进去了。我的心立刻紧张起来,轻轻将东西放在门口,小心翼翼的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一个白衣人蹲在池塘边,手伸在池水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心里一揪,想也不想甩出一张网朝他兜头罩去。 网在空中就被一道白光打中,飞速消散溶解,白衣人站了起来,微微偏着头看我。 “这样问好的方式恐怕不妥吧。”澈怀脸上带着微笑,“我是来帮忙的。” 我怔了怔:“你怎么找到这的。” “英招告诉我的。”澈怀走到我面前,“我要搬来跟你做邻居了,欢迎吗?” 第082章 我不想骗他,我只想隐瞒一点点 我皱了下眉头,澈怀在贵州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这里跟我做邻居。是英招让他来的吗,呵,他自己都不管孩子了,还弄这套干什么。 “欢迎你来做客,但是做邻居就不必了。”我朝澈怀笑了笑,“这不关你的事。” 我转身出去把东西提进屋,澈怀立刻帮手,我没拒绝,和他一起把吃的放进厨房。 “姗姗,孩子成了这样都是髁手的错,虽然她知错了,但她没脸来见你。”澈怀一边帮我择菜,一边低着头慢慢说,“我来是想替她弥补过错,毕竟我做男巫的时间不短,对孩子会有帮助的。” “替髁手来的?”我笑了笑,“你该知道即便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原谅她。” “我并不奢求你原谅她,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澈怀笑了笑,神情复杂。 我没说话,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想用什么方式赢得髁手的心不关我的事,但对我的孩子有益的,我不会拒绝。 澈怀东西不多,虽然地方小了点,也足够我们两人住的。晚上我要去找阴魂为池水添加阴气,澈怀随我一起去了,他说我以前恐怕没做过这种事,有他在旁协助,会方便不少。 我笑了笑没说话,这事原本应该英招来做,是我赶走了他,但他能这么轻松的放手,也着实说明他狠心。 我们抓住了一只游魂,澈怀教我将游魂束缚住,以巫术注入池塘中。不仅能最大限度的减少阴气的流失,还能减少游魂的痛苦。 “他们虽然不该滞留阳间,但也不该由我们来决定他们的死活,既然如此,还是少做些孽,对你的修行也有益。”澈怀如此对我说。 日子过的很充实,白天我将时间几乎都耗在了整理脑子里的海量信息上,晚上就和澈怀出去寻找阴魂。澈怀花了几天时间弄清楚了英招在池塘里布设的巫术法阵,然后开始慢慢的改良那些仓促之间设置的不足之处。 半个月后,我整理出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我曾经也是个巫祝。 “英招说,你们那时候的人,要么司巫,要么司祝,巫祝是很少的,你能不能想到我是谁?”我坐在池塘边看池水里的莲叶,这是我现在最喜欢做的事。 澈怀回忆了一会儿,对我摇了摇头:“巫祝的数量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可你跟哪一个都对不上。” “不可能啊!”我立刻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英招是最厉害的巫祝吗,我能封印他的右手,说明我以前肯定也很厉害,难不成一点儿名声都没有?” “这不好说。”澈怀苦笑,“那个时代混乱的很,许多实力很强的人也根本没什么名气。况且我比英招死的早,又躲了许久,后起之秀我根本没听说过。” “但我是英招的死对头啊,总有个大概范围吧。”我不甘的追问。 “范围太大了。”澈怀无奈,“你不了解那个时候,英招的主上几乎是所有人共同的讨伐对象。” 我简直愁死了,英招当初说澈怀选错了人,我看英招才是眼瞎,所有人共同讨伐的对象,那不是暴君是什么?我想问英招和他那个狗屁主上到底是什么身份,可嘴巴没张开,澈怀就借口走了。我知道他是不想告诉我,搞的我心情更加燥郁。 这个死英招,他自己选了个暴君主子,无怪最后落了个车裂流放的结局!原本觉得封印了他的右手我还挺对不起他,现在想想这不过是朝代更替的必然,大家各为其主,说不上谁对谁错! 我狠狠踢了几脚池塘边的小石子发泄,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坐了回去,再生气也没用,还是不知道我是谁。我无语望天,如果老天有眼,早早的降道雷劈死那个什么狗屁主上,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轰隆隆”一声,沉闷的雷突然在头顶的云层炸开,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我吓了一跳,连忙躲进了瓦房里,从窗户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难不成老天爷真的听到了我刚才的想法,觉得我是在责怪他,打算降道雷劈死我? 这无厘头的念头仅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笑了笑,老天爷那么忙,哪儿有空管我? 豆大的雨点很快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澈怀生了火炉,屋子里暖和起来。按说雷雨一般都是来得急走的快,可这雨从下午一直持续到夜间,依然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今天还要出去找阴魂呢。”我苦着脸看外面的瓢泼大雨,这附近方圆一百里之内已经没有半个鬼物了,必须往更远的地方找。可这么大的雨,我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今天我去吧,下雨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澈怀微微笑了笑。 我垂了下眼:“除了这个方法,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增加池水的阴气了?” 澈怀怔了怔,很快回答我:“将阴气浓郁之物沉入池塘也可以,不过需要的量太大,除非我们找到一座古墓,将里面的东西尽数搬来,否则恐怕难以维持转生莲的需求。” 阴气浓郁之物,我眼前一亮,呆呆肚子里还有那么多被阴气浸透的宝石,不是正好合用吗?我立刻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澈怀,澈怀略一思索就说可以,我高兴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打算明天一早就回家去把呆呆带过来。 反正住在这也不花什么钱,我卡里还有几十万,撑三年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我跟澈怀打了招呼就往家里赶,如今巫术大进,缩地成寸被我用的娴熟无比,速度也大大提升。还没到午饭时间我就已经回到家里,半个多月没回来,家里的灰厚的有些呛人。 我将手机充上电,给爸妈上了柱香,开始动手打扫屋子。正在擦窗户,有人敲门了。 “姗姗,你在吗?”门外说话的是徐浩天。 我一愣,他怎么来了。 我赶紧跑去开门,徐浩天见了我十分激动,一把握住我的手:“你终于回来了,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我能出什么事。”我笑了笑,将手从徐浩天手里抽回来,“进来吧,有点儿乱。” 家里没有热水,确切的说只有自来水,我不好意思的招呼徐浩天坐在沙发上,问他来找我有什么事。 “和谭老板的生意谈妥了,钱他已经付给我了,你的在这张卡里。”徐浩天立刻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我的我已经拿走了,你不用再给我分一次。” “谢谢。”我对徐浩天点了下头。 徐浩天忙说不客气应该的,说完搓了搓手,不吭声了。 我也不知道该和徐浩天说些什么,我想告诉他我赶时间,打扫完了卫生我还要走的。但是人家专程来给我送钱,我怎么好意思人刚来就往外赶。 “那下一批或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徐浩天憋了半天,终于又憋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转生莲需要阴气,那些宝石里的阴气需要多久才会消耗完我并不清楚,况且我暂时不缺钱了,宝石卖不卖都不打紧。 “怎么,你之前不是说要长期合作的吗?”徐浩天感觉有些着急,“是不是他,你跟他和好了,所以他不让你卖了?” 我没说话,静静看着徐浩天。和谭老板要不要继续合作恐怕他并不关心,他只想知道我和英招是不是和好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跟他说的很清楚了,他还不死心,其实我也有点儿奇怪。 我到底哪儿吸引他了,论相貌我并不算一等一,对他也不冷不热的。要说我曾经救了他一命,也是在他救了我一命的基础上,怎么算都是我欠他的。 “徐浩天,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我抿了下嘴唇,“我和英招有个孩子。” “什么!”徐浩天吃惊的差点儿跳起来,“不可能!” “是真的,我没骗你。”我微微笑着看他:“是阴胎,所以我才能那么快处理出一批宝石,阴气都被孩子吸走了。” 徐浩天瞪大了眼睛:“就算是阴胎也要足月才能生产,你明明,明明……” “孩子是被催生出来的。”心里有些苦涩,我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所以你明白了吗,我们之间不可能,你还是早点儿放弃我的好。” “不会,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徐浩天失魂落魄,双目完全失去了焦距。 徐浩天好久都没有回过神,垂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着他平静下来。 “那,孩子呢?”徐浩天没有抬头,艰难的问我。 “不在这里。”我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是回来拿东西的,然后还要赶回去照看孩子,你应该理解一个母亲离开孩子有多牵挂,我并不打算久留。” “所以,以后你和他,还有你们的孩子,你们,你们打算一起生活了是吗?”徐浩天抬头,双眼微红。 我没说话,我不想骗他,我只想隐瞒一点点。 “我知道了。”徐浩天颓废起身,“我就不叨扰了,先告辞。” 我将徐浩天送到门口:“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希望你遇到一个好女人。” 徐浩天没说话,对我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逃一般飞快的下了楼。 第083章 四人齐聚 徐浩天走后我有点儿郁闷,看着擦了一半的窗户叹了口气,算了,找家政公司的人来弄吧。我自己出去吃了个饭,家政的人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就在卧室整理行李。 上次去的急,连身换洗衣服都没带,那院子里恐怕也是英招临时弄的,缺东少西。这次是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我要把该带的东西都带过去。 晚上我又去找了次谭小文,把欠她的钱还了,还多留了一万块给她。 “我恐怕之后很久才能回来一次,我爸妈的房子就拜托你照看,隔段时间找人打扫一下就好。” 我没多向谭小文解释,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解释。 因为带的行李多,我连夜赶回去,到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澈怀正在厨房做早饭,见我回来,连忙帮我把行李放进屋子里。 “我以为你回去要多待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澈怀拍了下脑门,“早饭可能不够,我再去添一点,否则下次英招来发现我把你饿瘦了,恐怕要生气。” 我笑了笑没说话,他还会来吗,恐怕他永远不会再踏足我所在的地方。 饭后我让呆呆将肚子里的宝石全都吐了出来,地上堆了一堆,小山似的。澈怀检查了一下,说这些宝石阴气十分浓郁,用个一年半载绝无问题。 “还有这只神岛巨龟,你再不把它带来,它恐怕要在你家里魂飞魄散了。”澈怀伸手去抓呆呆,呆呆忽然张口去咬他的手,澈怀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呆呆认生,它平时很乖的。”我赶紧把呆呆拿起来。 “不是认生,是认主。”澈怀笑了笑,“快把它放到池塘里去,池塘里的水阴气浓郁,非常适合它待着。” “它不是得待在海水里吗?”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呆呆,有些犹豫。 “海水可是阳间阴气最浓郁的水,你想想海里每天会有多少亡魂,它原本也是亡魂,自然不能离开海水。”澈怀对我解释。 我尝试着把呆呆往池塘里放,它毕竟生前是只海龟,我也不确定它能不能适应。没想到呆呆似乎十分喜欢池塘,很快爬进池塘深处躲了起来。 呆呆进了池塘,蛊王也待不住了,陶罐里叮叮当当的响,我不得已将蛊王也放了出来。 “那只叫呆呆,这只叫什么,傻傻?”澈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要不叫叮叮,这是只母蝎子,和当当正好一对儿。” 蛊王立刻碰了两下双钳,发出的声音十分清脆,正是“叮叮”作响。原本我还不想叫它叮叮,这会儿忽然觉得这名字特别适合它。 “你和英招在起名字这方向可真是像到极点。”澈怀对叮叮伸出手,叮叮倒不认生,直接跳到了澈怀手里,“这蛊喜阴湿,我去给它寻个好住处。” 澈怀带着叮叮走了,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过。如果做这一切的是英招,我恐怕会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可陪着我的却是澈怀,而他来这里,又是为了髁手赎罪。 我们四人没有一个幸福。 整理好了行李,我继续在房里梳理脑子里那些杂乱的信息,这半个月里我会了好几个巫术,还知道了如何用龟甲占卜。我觉得等我将这些信息全都梳理完毕,我的实力肯定还会上几个台阶。 日子平静无波的过着,除了偶尔想起英招的时候,心里还有些闷闷的。 夏天的尾巴就这么溜走了,秋意越来越浓,我的巫术已经达到了人阶甲等,几乎快赶上澈怀。英招没有再来过,倒是髁手偷偷来看过一次,只跟我打了个照面,就飞快的跑走了。 脑子里那些杂乱的信息几乎都已经梳理完毕,除了和巫祝有关的内容,其他部分都是些破碎的残片。一句话,或者一个画面,模糊不清,我的身份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澈怀,巫术不是能让人永生不灭吗,那这世上除了你和英招,肯定还有其他巫祝在吧。”我期待的看着澈怀。 “没有了。”澈怀摇头,“我的存在是一个意外,而英招是你从鸦鸣国召唤来的。” “那他们去哪儿了。”我皱了皱眉。 原以为如果还有其他巫祝在,或许我可以去找一找,说不定就能知道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随他们的主人离开了。”澈怀似乎有些感慨,“那个时代已经终结,他们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离开了?能去哪儿?为什么澈怀和英招都喜欢把事情说的模棱两可,让人猜来猜去好不费劲。 “那我为什么会转世呢?”我换了个问题,“如果巫祝魂魄不灭,那我转身了也该记得以前的事,怎么我的记忆里只剩了巫术?” “这得问你自己,我们得不到答案。”澈怀摇了摇头,“何况你是巫祝,原本就比我强,我更无法窥探究竟。” “那,英招呢?他有办法吗?”我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他也没办法。”澈怀笑了笑,“或许天意如此。” “天意?”我怔了怔,有些燥郁,“什么狗屁天意,就喜欢捉弄人。” “话可别乱说。”澈怀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抬头似模似样的看了看天空,“许多事情早就注定,你迟早会知道的。” 秋季就这么再次过去,入冬了,南方湿冷的天气让我非常不适应。我还担心转生莲里的孩子,池塘里那么冷,他会不会冻着啊? 澈怀为我宽心,说冰天雪地冷不过浓郁阴气,我那孩子是阴胎,再冷也不怕的。 可我还是担心,我曾让澈怀把花苞弄出来让我看一眼,我想看看孩子有没有变化,但澈怀不让。他说转生莲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孩子,打开一次里面的灵气就会流失一分,对孩子不好,吓得我再没敢提这事。 有天飘了雪,我感觉骨头里都有些寒津津的,忽然特别想吃涮羊肉。想想在这样的冷天里,暖暖的吃一锅涮羊肉该多舒服。 “这还不简单,包在我身上。”澈怀说完就出了门,我一个人坐在火炉边烤着,望着外面飘荡的细小雪花发呆。 天色有些暗,屋子里只点了跟蜡烛,光线昏黄,不多时我就开始打瞌睡。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澈怀回来了,揉着眼睛跑去打开了大门。然而当我看到门口立着的人时,我的身体不禁狠狠抖了抖。 “你来做什么。”我冷下脸望着英招,“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找澈怀。”英招缓缓走进来,站在我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不错,没瘦多少。” 整天没什么事做,虽然饭里油水少了点儿,倒也是敞开吃饱的,怎么会瘦呢。 我白了一眼英招,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里说起来还是英招的地方,何况他找澈怀,我也没权力赶他走,但我可以躲着不见他。 我的房间里有些冷,我钻进带着潮意的被窝,将身子蜷缩在一起。 英招进来了,我背对着他躺着,没打算理他。他也没跟我说话,只是给我屋子里的那个小煤炉加了些炭火,就又出去了。 我心里有气,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念你的好,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可我在被窝里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生气,直到再次听见院门响,我才坐了起来。 这次真是澈怀回来了,不止是他,髁手也跟在他身后。澈怀手里提着一只完整的羊羔,已经宰杀剥洗干净,想来是准备做涮羊肉吃的,可他为什么把髁手也叫来了? 我都走到了屋门口,又顿住了脚步,我不想面对英招,更不想面对髁手。 “姗姗,快出来准备吃肉啦,这羊是我亲自挑的,味道……”澈怀说着,已经推门进来,大约是看到了英招,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我不该来吗?”英招的话里似乎带着些火药味。 “对对,你该来,来之前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幸亏带了整只羊回来,否则要不够吃了。”澈怀笑的很开心。 “英招。”髁手喏喏叫了一声,和她从前一贯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 英招没理她,而是对着澈怀说:“我有事情找你。” 澈怀将手里的羊放下,跟着英招去了他的房间。我站在门口,非常想去偷听一下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髁手在这,我又不想出去。 “姗姗。”髁手轻轻敲了敲门,“我可以进去吗?” 我皱了下眉,她想干什么,我才不信她学乖了,说不定是见英招也在,又想玩什么花招呢。 “对不起,我不想见你。”我冷硬的拒绝了她,“还有,我们没那么熟,姗姗这名字不是你叫的。” 髁手似乎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跟她说话,半晌都没有吭声。好久才又敲了下门,“对不起,我想跟你道歉。” “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我翻了个白眼,如果你说对不起我儿子就能醒来,我绝对立刻接受你的道歉。但你说了也是白说,让我不情不愿的接受,我心里更怄的慌。 “可是……” “别可是了,她不想见你,你就早点儿滚吧。” 英招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了髁手的话。 第084章 你想干什么,把我逼疯吗! “英招,髁手是我叫来的。”澈怀的语气并不激动,就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她来也不过是想为孩子做点事情。” “她?”英招冷笑,“她能做什么,把心挖给我儿子吗?” “英招……”髁手喏喏,语气里带着哭腔。 “还站在这碍眼吗,快点儿滚!”英招烦躁的吼了一声。 大门忽地响了一下,紧接着澈怀急火火的叫了声“髁手”,大约是追了出去。 我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内,感觉心里怄得慌,英招凭什么赶走髁手,她又不是他的客人。他就是这么无情,对髁手,对澈怀,对我,都一样。 “你也走吧。”隔着门,我淡淡开口,“我不想见她,也不想见你。既然你和澈怀已经说完事情了,麻烦你立刻离开。” 英招没说话,屋子里半晌都没有动静,我不知道他走了没有,轻轻拉开了房门。 英招就站在门口,我一抬头就对上他那双寒星似的双眸,眉头立刻皱了一下,刚想把门重新关上,英招一把抓住了门边。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英招冷着脸,语气也和这天气一样冷。 “是。”我低下头,“何况是你说的,我们再见面就是生死仇敌。” “可我并没有杀你。”英招上前半步,几乎要贴到我身上。 “那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我嗤笑一声,退开一步,“你是不是又想说,其实照顾孩子你完全可以自己来,根本不需要我,留我一命已经是你英招大人格外开恩?” “姗姗,别这么对我说话。”英招似乎有些愠怒,不依不饶的再次逼近一步。 “那你要我怎么跟你说话。”我抬头斜眼瞪他。 “我来是为了孩子。”英招眉心微蹙。 “呵。”我不屑的白了英招一眼,“当初送我来的时候说过什么你忘记了吗,孩子交给我照顾,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他的死活跟你再没关系!”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英招直视着我的眼睛。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我扭开脸躲避英招的目光。 “所以就算孩子永远醒不来,你也不会想再见我是不是?”英招微微眯了眼,“转生莲不是万能的。” 我慌了,一把揪住英招:“你说什么,你疯了吗,那不仅是我的孩子,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想对他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英招低着头看我,没说话,半晌,我才意识到他刚才不过是在吓唬我,马上松开了手。 “我把身体找回来了。”英招忽然对我说,“除了头颅依然不知所踪,其他的部分我都找到了。” “这不关我的事。”我咬住嘴唇。 “这关你的事。你封印了我的右手,一定知道我的头颅在哪儿。”英招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蔑笑,抬头看他:“你不是说你的身子你能感应到吗,怎么自己的脑袋在哪儿却不知道,反而来问我。” “头颅是最重要的部分,封印的肯定最深,我知道它在这里,但我无法感应到它的具体.位置。”英招沉着脸,“如果找到头颅,我或许有办法救醒孩子。” 我怔了怔,不是说孩子需要一颗活死心才能醒吗,他之前是骗我的? “没有活死心,孩子无法成长,但我至少可以让他先醒过来。”英招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如同黑色的凤尾蝶,“他是我的孩子,就算永远长不大,也比整天睡在转生莲里强。所以姗姗,告诉我,我的头颅在哪儿。” “我不知道。”我皱起眉头。 孩子能醒来我当然高兴,可我真不知道英招的头颅在哪儿。对于我如何封印了英招的右手,脑袋里那些碎片之中也没有丝毫涉及。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吗?”英招一把扭住我的手腕,“林姗姗,你刚才不是还表现的万分在乎那孩子,跟我说实话就这么难?” “你放开我!”我用力的挣扎着,眼睛忍不住湿了。英招依然认为我在骗他,我林姗姗如果真有那么多心眼儿,当初怎么会被张文斌骗了一年? “你到底说不说!”英招一把将我推在墙上,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面,我感觉五脏六腑都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胡乱说个地方让你去找吗!”我忍不住了,朝着英招怒吼起来,“你以为你的头颅比我的孩子重要吗,他是我生出来的,跟我母子连心,他这么睡着我就像剜了心一样难受!如果有办法让他醒来,哪怕豁出命我也会去试!可你就是不信我,你怎么都不信我!” 英招冷冷的看着我:“林姗姗,你太让我失望了。” “滚!”我声嘶力竭的朝着英招咆哮。 英招看我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屋子。我攥着拳头浑身发抖,猛地冲出房间跳入了池塘。 人死了会变成鬼,而鬼死了会化为聻。鬼并不容易死亡,魂飞魄散是最常见的结局。但我不一样,我会巫术,我死了或许会变成聻,到时候我就可以挖出自己心去救我的孩子。 池塘里的水冰冷刺骨,我奋力游到中心,小心翼翼的虚抱住了花苞。我在心里默默对孩子说,孩子,你要保佑妈妈变成聻,这样妈妈就能救你了。 花苞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奋力挣扎想要出来。我吓得连忙用神力将花苞层层包裹,孩子是不是听到我的话了,他不想我死是不是? 眼泪从眼眶溢出,很快混入冰冷的池水,我用尽全力安抚着花苞里的孩子,其他的事情全都忘了。肺里的空气在一点点减少,我开始觉得气闷,下意识的想从池塘里把脑袋伸出去。 但我没有那么做,我竭力的按捺着自己换气的欲.望,反而朝着池塘更深处沉去。 意识在逐渐模糊,我仿佛看到一道光,我想我很快就会死了,我的魂魄会被转生莲困在池塘里,然后化作聻,我的孩子就有救了。 嘴角微微弯了弯,我闭上了眼睛。 我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沉的梦。我梦到自己没有死,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英招不停的为我擦汗,床脚边的小炭炉上滚着我的药。药煎好了,他倒出来吹温了喂到我嘴边,我不肯喝,因为我觉得我喝了就死不了了。 于是英招捏着我的下巴给我往嘴里灌,我全都吐了出来,吐得我和他满身都是。 英招仰头将药灌进嘴里,低头堵上我的嘴,硬是把药让我咽了下去。 我咬了他的舌头,他冰凉的血丝丝缕缕的混在药里被我咽了下去,我的身体更热,一层一层的出着虚汗。 英招将被汗湿的被褥抽出来换掉,将我重新裹进干燥的被子里,我又昏昏沉沉的睡着,再昏昏沉沉的醒来。 我睁开了眼睛,眼皮沉得好像又千斤重,可我依然看清了坐在床边的英招。屋子里飘着浓郁的药味,我不是在做梦,我真的没死。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死了,就能救活孩子了。”我扯着嘶哑的嗓音质问英招。 “你变不成聻,鸦鸣国已经关闭,幽都已经沉睡,现在的鬼是无法变成聻的。”英招微微皱着眉。 “我会巫术,我能变成聻。”我固执的看着英招。 “你会巫术,更不可能变成聻,就算你死了,也和我一样是个亡魂而已。”英招垂下眸。 “我不管,我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我挣扎着要起来,手脚软的没有力气,轻易被英招重新按回床上。 “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情不用试,你安心养病。”英招绷着脸,嘴唇轻抿。 “我的死活不要你管,你走开!”我无力的推着英招,半分都推不动,但我就是要推,“你走开,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英招烦躁的把我的手塞回被子里,“老实躺着!” 我咬着嘴唇狠狠瞪着他,眼泪不知不觉滚落眼眶。 “我恨你。” “没关系,恨我的人很多,不多你这一个。” 我还是好了起来,有英招在,我想死都死不了。我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不是觉得我在骗他吗,我死了不正合他的意? 我靠在床头看着英招坐在床上为我配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澈怀昨天走了,他回去陪髁手。”英招眼皮不抬的对我说,“照顾孩子的事情,还是我亲自来的好。” “有你在,也用不着我了,我等下就收拾东西。”我转过脸望着墙壁。 “你想去哪儿?”英招停下手看我。 “回家。”我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你早就没有家了。”英招轻笑,“何况孩子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不想跟你待在一个屋檐底下。”我狠狠瞪了英招一眼。 “你斗不过我。”英招笑的更开心,“你的巫术离天阶还早,虽然我还没找到我的头颅,你也一样斗不过我。” 我气的脸色发白:“英招,这样有意思吗!从前你就软禁着我,现在你又要软禁我!折磨我你就这么开心!” “我没有想过要折磨你。”英招脸上的笑意散去,重新低下头摆弄桌上的药材。 “那你想干什么,把我逼疯吗!”我一把抓过枕头朝英招狠狠扔了过去,“你这个混蛋!” 第085章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爱 英招没有躲,枕头像是砸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英招伸手一接,枕头已经落在了他手里。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虽然你巫术大进,寿命延长了不少,可你的魂魄依然不是很稳。这三年你就和孩子一起养着,或许等他醒了,你也能好了。”英招一边说,一边将枕头塞回我背后让我靠好,“到时候我们三人可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我冷笑着看英招,“你凭什么以为我们能重新开始,你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我没有一样忘记。” “我伤害过你,你也伤害过我,我们就算扯平了。”英招垂着眸没看我,拿起我的手放进被子里。 “既然扯平了,那你更没有权力把我软禁在这!”我不依不饶的掀了被子,“我要走!” “不许!”英招飞快的皱了下眉,拽过被子按在我身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的眼睛,“不许走。” 这一刻的英招几乎是深情的,他狭长的眸子里含着深沉的暗光,好看的脸距离我不过二十几公分。他如丝的黑发从肩头垂下来,落在他按在我耳边的手背上,凉凉的,有些痒。 我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即便怨他恨他,可他这样看着我,我依然无法抵挡他的魅惑。 我扭过头,躲开了他的目光。 “姗姗。”英招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有些暗哑。 我咬着嘴唇没有应,脖子不自觉的缩了缩。 他的手忽然从我颈后溜进去,拖起我的脑子,吻.住了我的嘴唇。我瞪大了眼睛,愣了好几秒才狠狠咬了他一口。 “嘶”,英招吸了口凉气,猛地起来,皱着眉头看我。 我冷冷的注视着他:“你把我当什么了,虽然我生了你的孩子,但这并不表示我和无女她们一样,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没有把你当成她们。”英招眉心紧蹙。 “如果你有需求,外面多的是女人,就你这张脸拿出去,绝对有成堆的女人排着队想扑到你床上。”我衔起些讥笑,“英招,你想找玩具我不介意,麻烦你别弄脏我的床。” 英招腮帮子鼓了鼓,想必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话,现在恐怕气的恨不得把我宰了。可他却什么都没做,默默回到桌边继续摆弄他的药材,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心中揪痛,鼻尖微微发酸,我飞快的滑进被子转过身背对着他,将眼角的湿润迅速擦干。 不过和英招一起住还是有点儿好处的,英招做饭的手艺比澈怀强的多,而且每天三顿变着花样从来不见重复。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只要他能想到的他都会给我做。除了午饭是雷打不动的药膳,早饭和晚饭我想吃什么他都能给我弄来。 瓦房比较简陋,澈怀或许是过惯了简单的生活,并没有在住处上多花心思。英招来了以后,时不时会在房间里做些变动。加个摆陈设的架子,插瓶鲜花,他甚至重新砌了暖炉火墙,还给我亲手做了台梳妆镜,抽屉里满满当当放着各色珠宝首饰,衣柜里挂满了新衣。 但我从来不穿他准备的衣服,也不戴他放在那的首饰,我只有一件羽绒服,生火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个洞,我还在穿。 “是不是我准备的你不喜欢?”英招看着我那件破了洞的羽绒服问我。 “打扮那么好看干什么,反正这也没人看。”我头也不抬的回答。 女为悦己者容,他懂,我自然也明白,可我就是不想打扮给他看。 瓦房里没有电,一开始我很不习惯,后来也淡然了。英招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台小型发电机放在后院,给房子里加了电灯和电视,还在屋顶上架了天线。 有时候他会看电视,大约是想多了解一下现在的社会。我从来不去凑热闹,抱着信号断断续续的手机和谭小文发微信,偶尔刷刷微博,看看小说。 我们就像两个搭伙过日子的人,如果没有转生莲里的孩子,恐怕我们早就分道扬镳。 只是有点让我非常意外,英招这次来了以后就变得沉默了许多,偶尔还会望着池塘发呆。每当我看到他,他就会立刻将目光转向我,而我则会马上逃避,躲进屋子里,或者去干点儿别的。 冬去春来,院子里的小草开始发出新芽,绿油油的惹人喜爱。英招又将院子扩大了一些,专门开垦了一方药田,还种了不少花。 如果不知情的人路过,看到的恐怕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农家小院。只有我知道,我已经快憋不下去了,英招所做的一切都仿佛刻意的讨好,这不像他。 我有些急了,故意给他脸色看,摔东西,吃饭挑三拣四,鸡蛋里挑骨头。 英招会生气,但他从来不给我发火,只是默默的收拾残局。 春分那天,澈怀来了,一如既往的带着温和的微笑走进门。看到澈怀我沉郁的心情仿佛轻快了不少,拉着他扯东扯西。澈怀跟我坐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聊天,这亭子也是英招弄的,方便我随时看转生莲。 “你胖了些。”澈怀弯着嘴角,“看来你过的不错。” “成天大鱼大肉又不干活儿,想瘦也瘦不下来啊。”我捏了一把冬日里养出来的肥肉,故意愁眉苦脸的,“你看看我,都快成大妈了。” “哪儿有,你之前太瘦了,现在正好。”澈怀摇了摇头。 “可是成天待在这,都快闷死了。”我拖着下巴,百无聊赖的靠在椅子上,“孩子的事情我插不进手,家务也基本不需要我动,我觉得自己骨头都要张锈了。” “有英招和孩子陪着你,你还嫌闷吗?”澈怀笑吟吟的看着我。 “我是我,英招是英招。”我拉了脸,“别总把我们往一起扯。” “你们还没和好啊。”澈怀显得有些讶异,顿了顿,才继续对我说,“英招的脾气是大了点儿,但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发火,你多担待他些好吗?” 我没说话,英招从前脾气是很大,如今在我面前乖的就像一只没了牙的老虎,即便我再挑衅他都不会发火,其实我巴不得跟他吵架呢。 说不定闹得凶了,他冲动起来就会把我赶走,也比成天和他待在一起却要装着看不见他的强。 “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用心,他脸皮薄,有些话不好意思当面说的。”澈怀叹了口气,“其实他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原谅他吗?” “他何须我来原谅。”我伸手拿起杯子,低下头小口的抿。 “之前他怀疑你也不是他愿意的,他在的那个位置,不多想一点,早就死无全尸。何况你的身份也确实容易惹人怀疑……” “行了,这些话你不用跟我说,我明白的。”我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打断了澈怀的话,“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澈怀不解的望着我,“还是说,你不爱他了?” 不爱吗?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爱过他。 我看了一眼澈怀,将目光转向池塘:“澈怀,你觉得英招爱我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澈怀皱了下眉。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爱我。”我笑了笑,“而且我怀疑他究竟会不会爱一个人。” “他,只是不会表达而已。”澈怀苦笑,“你知道他以前总是一个人……” “他以前是怎样关我什么事。”心情更加燥郁,“再说他以前是什么样我又不知道。” “你可以问他啊。”澈怀的语气有些无奈,“你问,他会说的。” “你因为我没问过?”我笑,“他愿意说的他就说两句,不愿意说的,我问了他一样不说。我问有什么用?” “你问过几次?”澈怀偏了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四次,总有一天他会说的。” “就像你追求髁手那样,屡败屡战,屡战不退?”话说完,我立刻感觉到不妥,低下头,“对不起。” 澈怀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打动髁手,反正我们的时间都很长,总要坚持点儿什么。” “可是时间太久太长,总有一天会磨去所有的激.情和耐心。”我叹了口气,“澈怀,你不知道,我每天在这里对着英招就像上刑一样。他把我关在这,我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着,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他只是想挽回你。”澈怀连忙说道。 “所以我才说,我怀疑他根本不会爱一个人,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过的不快乐,何必硬要捆在一起呢?”我反问他。 “要不,我跟他说说,你到我那里去住段时间?”澈怀试探性的看着我。 “不必了,他不会同意的。”我摇头,又叹了口气。 “我确实不会同意。”英招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我回头,他垂首站在我面前。 “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我不悦的皱起眉头,“英招,你不尊重我,也不会尊重澈怀吗,他是你的朋友。” “姗姗……”澈怀连忙站起来,似乎想劝我,我没理他。 “姗姗,你真的那么想走?”英招抬头看我,仿佛鼓足了勇气一样,“你如果真的想走,那你走吧。” “英招!”澈怀急急叫了一声,英招抬手制止了。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在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什么是爱。我所学的一切就是如何变强,变得更强,变成全天下最强的那一个。爱一个人,我没有学过。” 英招说着,脑袋缓缓垂了下去。 “我以为你会教我,但你似乎不愿意这么做。” 第086章 英招的身份 我惊愕的看着英招,浑身的肌肉都绷的僵硬。我从没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过他能当着我甚至澈怀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让他如此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我感到震惊,还有些微微的心疼,鼻尖有些酸,眼睛里也好像进了沙子似的,渐渐湿润了。 澈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只留下我和英招在凉亭里。我仰头盯着他,他垂首站在那儿,两人均是一言不发。 说出这样一段话仿佛让英招耗尽了力气和勇气,他的双拳握在身侧,轻轻颤抖着。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面颊流进唇缝,又咸又涩。 “英招。”我看着他的脸,轻声问他,“你爱我吗?” 英招不说话,只点了下头。 “告诉我,你爱我吗?”我伸手抓住他的手,“告诉我,我想听你说。” 英招蹲了下来,他身材高大,半蹲在我面前也能与我平视。 “我爱你。”英招说的很轻,声音甚至有些发抖,“我是个很理智的人,我想过无数次自己不应该爱你,可我好像控制不住。” 我一把抱住英招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放声大哭起来。爱情不需要理智,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就像我,我原以为自己不过是贪恋英招的怀抱,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可当他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爱我,就足够抹掉其他。 英招抱着我,仿佛有些无措,连哄我都不会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脸在发烧,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 我抹了一把脸,扶着英招的肩膀定定看着他:“你不会爱,我教你。女人没有安全感,你至少要说一次爱,她才能放心。” 英招捧起我的脸,轻吻落在我的眼角,细细的舔舐掉我脸上的泪痕:“对不起,我爱你。” 春风如酒,只是轻轻吹拂,我便已经醉了。 晚上澈怀和我们一起吃饭,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些酒来,说好事理应庆祝。我羞红了脸,英招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着我的手,他微凉的掌心却让我感觉如此温暖。 席间英招对澈怀说,想麻烦他留下照看一段时间孩子,想陪我出去走走。 “都已经有大半年了,她从来没出去过,我想带她去散散心。”英招说着,摸了摸我的头发。 “没问题,你们想去多久就去多久,孩子交给我。”澈怀笑着点头,“放心好了,我巫术虽然不如你,能闯过我这关的,阳世间也没有几个。” 我抿着嘴笑,头一次感觉和英招坐在一起,像是一家人一样。 “对了,你们的孩子还没起名字吧。”澈怀忽然问道,“大祭司,你自己的孩子,可得好好选个名字才是。” 英招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外面的池塘上:“惊鸿,就叫惊鸿吧。”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一般是形容女孩子的。不过想想英招长得这么英俊,孩子将来长大了,肯定也如他一样好看。 惊鸿就惊鸿,反正现在英招说什么都是好的。 我喜滋滋的偷乐,嘴里默念着孩子的名字,惊鸿,惊鸿,孩子,你的名字叫惊鸿,是你爸爸给你起的呢。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没有注意澈怀脸上的错愕,还有英招眼中微微的迷离。 第二天我和英招就收拾行李走了,英招原要带当当一起走,可当当有些不愿意,他和叮叮好上了,正腻歪着,自然不肯分开。我笑着骂他见色忘义,当当歪着两只钳子傻兮兮的看我,倒是叮叮如同护崽的母老虎一样,张开双钳挡在当当前面。 我挽着英招的胳膊踏出院门,这一刻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清甜的。我望着英招笑,英招也微微弯起嘴角,撑开好看的要命的笑纹。 三月里,我们先去了离得最近的杭州。我和英招一起在西湖泛舟,坐的是那种人工划桨的摇船。 我靠在英招怀里,微微眯着眼睛,暖风吹拂着,我觉得自己快睡着了。 英招的头发被风吹到我脸上,呵得我发痒,我笑嘻嘻的伸手去拨弄他的头发。划船的大叔连忙回头叫我们小心,这船不像大船那样稳,万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去。 我才不怕,有英招在这,别说我们只是在西湖里,哪怕我们在大海上,我也不怕浪头打来会翻了船。 第二天我买了自行车,想让英招带我在杭州城里转转,原本是要租的,但是租的自行车不能带人,想想我反正不缺钱,干脆买了一辆。上学的时候就曾经期待过有个喜欢的男孩骑着单车,我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穿过大街小巷,可惜没实现,今天总要弥补一下遗憾。 英招皱着眉头看着自行车,似乎是在研究这东西到底怎么骑。 “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老古董。”我朝英招吐舌头,“来,我教你。” “不用,这东西怎么能难倒我。”英招拨开我的手,“你坐好。” 我挑着眉毛看了一眼英招,坐在了后座上。英招跨上去,两脚一蹬,自行车稳稳的走了。 我一开始还觉得英招好厉害,看看就会骑了。后来我才发现他偷偷用巫术将自行车稳住,看着好像是他在骑车,其实他不过做了个样子。 我在后面掐英招的腰:“你作弊!” “反正只要能走,用什么方法不都一样么?”英招回头瞥了我一眼,微微笑着。 我说不过他,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提住裙摆,将脑袋靠在英招的后背。路过一所学校的时候正巧是放学,人多,我就让英招下来走。 英招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紧紧牵着我的手,生怕人多将我们冲散了。 许多女孩子偷偷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知道她们惊讶于英招的样貌,心里更是美的冒泡。 这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爹,他爱我,我爱他,多好。 从杭州离开之后我们继续南下,我喜欢吃海鲜,就和英招去了厦门。英招不让我吃路边摊,他怕卫生不好,让我去酒店吃。我不想去酒店,我们人生地不熟,谁知道哪个酒店里做的好,况且万一被宰了怎么办? 虽然我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要不,你给我做?”我笑嘻嘻的看着英招,“他们的手艺肯定都没你好。” “好,你喜欢,我就给你做。”英招刮了下我的鼻尖。 我们包船出海,打上来的海鲜就在船里做。英招没让人帮手,从宰杀清洗一直到做好上桌,全都由他一人包办。 我吃的脸都花了,恨不得把舌头也咽下去。我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问英招,为什么巫祝好像都会做饭呢,澈怀做饭也好吃,不过没有你做的好吃。 “我自己吃的东西从来不经他人手。”英招对我轻轻笑。 “为什么,怕人下毒啊,谁能毒死你。”我剥着手里的小龙虾问英招。 “谁都有小时候。”英招依然笑着,我的心却忍不住揪了一下。 “是谁那么坏,连小孩子都下手。”我皱起眉头,“如果我在,我一定帮你打死他。” 英招嘴角的笑容变得更深,他伸手将我脸上的头发绾到耳后,什么都没说。 我吃撑了,肚皮朝天翻在船上,像条死鱼,一动都不想动。英招帮我擦嘴洗手,抱着我一起躺在船上。 “英招,以后我们都会这样,好好的,是不是?”我转头看他。 可能是最近过的太顺利,我总觉得有些患得患失。 “会的。”英招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晚上英招带我出海,他抱着我站在海面上。我原本觉得当初在海上漂流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把海看够了。然而事实是我靠在英招怀里,感觉大海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英招,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我有些紧张的抿了下嘴唇,生怕他又含糊过去,或者干脆不答。 “你想知道什么?”英招没看我,目光注视着远方。 “所有,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我伸手搂住英招的脖子,“你的曾经我没有参与,我知道我在你的生命力缺失了大段的时光,所以我什么都想知道。” 英招低头看我,在我额头上轻吻:“好,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诉你,从我记事开始,所有的一切。” 海风轻轻吹拂,英招抱着我躺在海面上,开始给我讲述他过去的故事。 “我是主上亲自挑选的,从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指定为下一任的祭祀,所以当我出生之后,我的全家都为我献祭,成为了我的第一份祭品。” “我是踩着亲人的鲜血出生的孩子,注定一生孤独。从我三岁开始学习巫术起,我住的地方就只有我一个人。也是我从开始学习巫术的那天,我对我的主上宣誓了效忠。” “你的主上到底是谁?”我忍不住插了句嘴,“澈怀说他是你们那时候大多数人共同讨伐的对象,他……” “他是个暴君。”英招居然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多大了吗?”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英招微微笑了笑,笑的有些无奈,“我活在神治时代的末期,我是神族附属国度的最后一任大祭司,我的主上叫颛顼,他是最后一个中央天帝。”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神治时代,那是什么时候,那不是传说吗? “你知道主上为什么要给我和髁手赐婚吗?”英招忽然问我。 我摇头,难不成髁手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他的哥哥就是那个推.翻了神治时代的人,他叫姚重华,你们叫他舜。” 最后的大祭司(上) 常羲月历孟春十三,高阳氏族的男祝焕接到了中央天帝颛顼的旨意。秩国北方有熊氏部落有女孕育,将在仲东十五产下一男婴,他会是秩国下一任的大祭祀,特赐名英招。 有熊氏是都广之野最古老的民族,不曾出过什么大神,如今虽为高阳氏附庸,却在一天天的衰落。如今有天帝指定的大祭司,未来至少一百年的兴盛便指日可待了。 因是天帝特意下旨,焕也不敢怠慢,当日边带着人往有熊氏赶去。有熊氏里已经很久没有迎来身份如此高贵之人,族长盛情款待了焕,部落女巫也在席间作陪。而焕无心在有熊氏多留,让族长早些找到未来的大祭司,好回秩国去。 有熊氏族长显得有些为难:“按照您的意思,如今部族之中有两名妇人孕期相近,却不知该带谁来见您的好。” “全都接走,若产下男婴,便是大祭司人选。”焕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恼人的苍蝇。 两个有孕的女子全家都被带来,一共六口人,随着焕踏上了前往秩国都城的路。 两名孕妇被安置在祭殿的偏殿里,由两名高阳氏女巫亲自照料。 “我看我肚子里这个,才是未来的大祭司。”红衣妇人挺着自己还完全不见突起的小腹,朝另一名麻衣妇人丢去个白眼,“看在我们相识一场,将来我会让我儿子在祭殿里给你女儿找个洒扫的活计,让你们全家也跟着沾沾光。” 麻衣妇人微笑着谢过,转身走了。 “阿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五岁的儿子偷偷溜来看望母亲,伏在母亲膝上仰头问她。 “等阿娘生下小妹妹,我们就能回去了。”麻衣妇人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安慰他,“秩国那么大又那么漂亮,你让阿爹带你去玩,说不定你还没玩够,我们就该回家了,到时候可别耍赖不想走。” 看着儿子天真的笑容,妇人心中郁郁,若真能生下女儿,那就好了。 春去东来,眼看着两名孕妇产期将近,祭殿里忙碌着准备接生之事。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若弄不好便是一尸两命。普通人家的女子他们自然不关心,可这里有一个是未来的大祭司,万一有什么意外,天帝震怒起来他们没一个能活。 十四日午时,麻衣女子的肚子便开始阵痛,她心中欣喜,听说大祭司出生在十五日,若是今天便产子,一定不是大祭司。然而阵痛从午间持续到夜间,孩子依然没有半分要生产的迹象。 “我要见我的丈夫和孩子!”麻衣妇人躺在床上对着女巫大吼,“我要见我的家人!” 女巫匆匆请示过焕,将妇人的丈夫和儿子接了来。 “石重,他们都在忙着等我肚子里的这个,待会儿你带着儿子趁人不备赶紧逃走。别回家,往南去,哪怕到巴国去都好,千万不要再踏入都广之野半步!”妇人死死捏着丈夫的手。 “为什么!”男人焦急的看着自己的妻子。 “若我肚子里这个真是未来的大祭司,我们全家都得死!死我一个好过拖上你和儿子。”妇人说完,忍不住又痛呼起来。 男人红了双眼,虎目欲裂,此时丢下妻子逃命他如何做的到,可他们还有儿子,他今年才五岁! “好,我答应你。”男人艰难的点头,在妻子汗湿的额上重重一吻。 “好好活下去。”妇人努力的挤出个笑脸,推了一把自己的丈夫,“快走。” 男人快步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咬牙推门出去。 妇人感觉自己要生了,不行,现在不能生,丈夫和儿子肯定还没走远,再忍忍。可是孩子要出生,怎么忍得住,女巫拿来的止痛汤药根本不起半分作用,明明已经生过一个孩子,这一次却比上一次更难挨。 亥时,红衣妇人的肚子也疼了起来,祭殿里更是忙的一团乱。两个孩子或许都要在十五日出生,若均为男婴,那大祭司该是哪个? 焕有些头疼,在祭殿的大殿里祝祷起来,望上苍保佑大祭司,希望他平安顺利的降生。 子时刚过,麻衣妇人终于诞下婴孩,她甚至来不及看自己的孩子一眼,裹在襁褓中的孩子便已经被女巫抱走了。她看到女巫脸上兴奋的神情,心中颓败。 为什么要是男孩呢,罢了,反正从来这里那天起,自己就没想过活着离开,只希望石重和儿子已经逃离了秩国。 她虚弱的靠在床头,等待自己最后的命运。 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麻衣妇人嘴角浮起些凄惨的笑意,她如今倒有些羡慕那红衣妇人的天真,至少待产的这几个月,她过的倒是快意。 不多时男祝来了自己房里,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 “恭喜你生下大祭司。”焕看着床上的妇人,笑的得意,大祭司终究是平安到了自己手里。 妇人脸上没有笑容:“她呢?我刚听到她的喊声,她生下的是女儿?” “是男婴。”焕的脸色沉了下去,“可孩子刚出生便没了气息,她是不详之人。” 妇人的心揪了一下,在祭殿之中被男祝定为不祥之人,等于宣布了她全家的死刑。 “能让我看看孩子吗?”妇人的目光落在男祝手里的襁褓上,“以后他是大祭司,我们与他再也无法相见了,这最后一眼,求您让我看看。” “你倒是个聪明人。”焕将孩子抱到妇人面前,“他会在秩国成长,成为万众瞩目的那一个,你就安心去吧。” 妇人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孩子幼嫩的脸颊,孩子忽地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眸望着自己的母亲。 “孩子,阿娘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妇人对孩子笑。 孩子看着母亲,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男祝立刻抱着孩子离开了,不多时,被捆成一团的丈夫和儿子被带到妇人房中。 “石重,你们怎么没走!”妇人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祭殿戒严,我们根本逃不出去。”石重眼中掉下泪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儿子。” 妇人拖着产后虚弱无力的身体从床上扑了下来,紧紧搂住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如地狱般煎熬的四个时辰,当晨曦微光落进房中时,祭殿里的人将三人带到了祭台上。 焕抱着英招站在祭台前,见人来了,转身将手中的婴儿高高举起:“天佑秩国!” 三颗头颅干脆利落的被砍下,放在金盘之中由女巫毕恭毕敬的奉上祭桌。鲜血流了一地,祭台前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男祝手里的婴儿猛地哇哇大哭起来,这次无论怎么哄都哄不住了。女巫连忙用沉睡咒让孩子睡过去,男祝这才能继续祝祷诵天。 祭祀完毕,焕抱着孩子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他刚才似乎察觉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他得确认一下。 出生不足一日的婴孩身体里居然有微弱的神力,焕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上,天生神力,这孩子居然这么厉害!他的手几次三番颤抖着落在婴儿细幼的颈上,却又像触电一般迅速缩回来。 焕已经三十岁了,他是高阳氏天资最高的祝,可他的巫术却迟迟无法踏入人阶乙等。他知道自己的年纪已经不适合修习巫术,三十岁无法登堂入室,意味着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可他原本并不在意,他的身份已经是整个都广之野最高贵的,这孩子即便将来成为祭祀,至少也要到他死以后了。他还没听说过哪个巫祝是在五十岁之前到达的。 但是这个孩子让他有了压力,天资如此之高,若真的修习巫术,不出十年便可超过自己。他若在自己死前成为巫祝,那他登上大祭司之位的那天,就是自己献祭的时候! 焕看着床榻上的孩子,明明只是个脆弱的婴儿,他那双沾满了鲜血的手却怎么都不敢对他怎么样。这孩子是天帝亲自指定,刚才也已经祭祀过了,若是这时候出了差错,他可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 房门忽然“哐当”一声被推开,一个黑纱覆面的女人走了进来。 “我来接大祭司去建木。”黑纱女人手中有天帝的令牌。 焕连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将孩子小心翼翼的交到了那女人手中。 “大祭司出生还不足一日,不用留在祭殿照顾一段时间吗?”焕偷看了一眼那女人的眼神,小心的试探着。 “不必了,主上许禺强教导他,你的水平还不够做未来天下第一大祭司的老师。”女人瞥了一眼焕,眼神冰冷。 焕连连哈腰点头,抹着额头上越来越多的虚汗。禺强是司掌冬季的水神,是天帝直属的亲信,这女人直呼禺强大人的名号,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出生便能在天梯建木上住,天帝对这孩子的期望还真高啊。 送走了黑纱女人,焕心中忽然有些愤愤。凭什么,自己忙活了近一年,连句口头的嘉许都没有落下,还要被人小看。 焕冷笑起来,反正孩子已经送出祭殿,死活便不再是自己的责任,天下第一大祭司,那也得活到那天才行! 最后的大祭司 (中) 英招就这么踩着亲人不甘的鲜血,男祝嫉恨的目光,成为了住在建木上唯一的婴儿。最初的三年里,天梯建木将他的身体滋养的十分健康且适合修行神力。 三岁生日的时候,英招正式随禺强开始学习巫术,秩国又为他举行了一次更为盛大的祭祀。 这一切英招都不知道,他每天要爬九十九层天梯去禺强的住所,学习之后再回到自己一个人的住所。天梯很高,据说一共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最上面那层就住着中央天帝颛顼。 英招只见过颛顼一面,就是他要学习巫术的那天,颛顼甚至没有亲至,只出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懵懂的英招就这么在禺强的指点下将颛顼拜为主上,那时候他还不太懂主上是什么意思。 吃饭,睡觉,除此之外的时间几乎都在学习巫术,祝祷,占卜。偌大的殿堂只许英招一个人住,有女巫来打扫送餐,她们并不能多留,所以英招自小就习惯了一个人。 十岁的时候,英招的巫术踏入人阶乙等,这个速度已经超越了有史以来所有的巫。也是在这一天,英招吃了女巫送来的饭,差点儿中毒死了。 毒是他自己解的,用了三天时间,送药来的黑纱女人只把药材放下,一句指点都没有。 “虽然这不是天帝的意思,但我认为这可以算作你的一次考核。若这毒你解不了,说明你没有资格成为大祭司,熬不住就自己从天梯上跳下去,建木上不留无用的人。” 英招绞尽脑汁延缓毒药的发作,散入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他几乎推不动石撵。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三天的,当毒解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了。 “做事不够谨慎,所以才让人钻了空子。”禺强站在英招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因为这世上只有需要你效命的人,没有有责任顾忌你性命的人。” 年仅十岁的英招第一次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没有说话,默默的将禺强的话牢记在心。 “你是未来的大祭司,身份尊贵无以伦比,那些人对你来说都是蝼蚁。”禺强教他处理这次投毒事件,“该杀的就要杀,且不能手软,才能杀一儆百。” 英招亲手杀了那个给自己送饭的女巫,包括那天所有碰过食盒的人,酷刑之下没有人熬得住,幕后主使一路查到焕的头上。 “女丑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你亲手抱过我。”英招在大牢里看着焕。 他个子还不高,焕被绑在刑架上,他需要仰着头,可即便仰着头,却像在俯视着焕。 “你还没有接任大祭司,甚至连男巫都不算,你没有权力处置我!”焕朝着英招大吼。 “嗯,你说的没错。”英招认真的点头,“所以在我成为男巫那天之前,你还可以活着。” 英招将他自己配置的慢性毒药塞进焕嘴里:“这毒不会让你死,你每天子时都会感觉肋下疼痛,算是一点小小的惩戒。” 英招转身离开,更加刻苦的学习巫术。十五岁,英招正式成为男巫,他的环气象初成,颛顼亲手取下他一根肋骨做成指环赐予他。 “你的环,从今天开始叫做天命之环,你要记住,你代表的是我,向那些蝼蚁传达天命。” 英招单膝跪在颛顼面前,垂首不语。 秩国为庆祝英招成为男巫再次举行祭祀,英招第一次踏入秩国的王宫。 “我要焕给我做祭品。”英招看着高阳氏的族长,面容冷漠,“从今天开始,秩国的祭殿,便是我的祭殿。” 十五岁的英招看着祭台上的焕被划开四肢,他的血注入祭台,浸透了上面暗色的花纹。 英招转身俯首:“天佑秩国。” 英招还是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建木上,高高在上,如同他一出生便注定不凡的命运。但他也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去秩国的祭殿小住几日,不动声色的学校除了巫术之外的事情。 据说从上古时期开始,便从未有过哪一任祭祀是天帝亲自指定,生下来便能住在天梯上,由天帝属神亲自教导。仿佛所有人都在感叹英招的不凡,而英招却从中嗅出了一点危险的味道。 神族高高在上,颛顼成为中央天帝之后下令斩断了四方天梯,独留秩国的建木。人族除了秩国所在的都广之野,几乎已经不再受神族庇护。 人族一直在试图联系神族,尤其是不周山天柱倒塌之后,洪水泛滥,人族的不满情绪在持续发酵。而那个撞倒了不周山的共工,虽然已经身死,却将反抗神族的种子深深的种下了。 英招本来觉得自己巫术的进境很快,但他却越来越觉得迫切。 他在建木上的十五年,有虞氏已经联合了常羲氏和榆罔氏等部族,大荒南部的大乐野除了神农氏还未答应联合,其他小部族基本已经归于常羲氏麾下。 少典氏的东方天帝少昊看似忠于颛顼,却私下里收拢沉没的两神岛上散落的仙人,且对颛顼曾经置那些仙人无家可归于不顾心怀怨言。 北方天帝帝俊不知藏在哪里暗中窥视,休与山已经多年不见巫或祝出世。颛顼曾将他的儿女囚禁于北方天,帝俊绝不会咽得下这口气。 西方恒流沙国妖物纵.横,姑获鸟是上一任中央天帝黄帝的重孙女,虽堕为妖物却也不可轻易伤及。何况他们应属颛顼治下,可惜这友军似乎并不听号令。 英招揉着发胀的额头,都广之野之中的古老部族们还在做着万年荣光的美梦,他们以为大乐野那些曾经的手下败将根本无法撼动他们分毫,却未发觉他们已经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局势。 年轻的英招大笔一挥,要求大荒所有巫或祝进入秩国参加大典,角逐大荒第一之位。他必须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昭告天下,有他英招在,无论什么人都不能撼动秩国的地位。 英招亲自坐镇,大荒没有任何一个巫是他的对手,他每次都用最短的时间打败对手,即便受伤也在所不惜。 这一年,他刚刚二十岁,在大荒一战成名,成为了第一男巫。 “你做的很好,但你的血不能随便流,否则便显得不那么珍贵了。”颛顼的虚影在英招的卧室里出现,“你不仅要让他们失败,还要让他们害怕,畏惧于你,即便不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也必须匍匐在你的脚下。” 五年之后,第二次巫祝大典,英招出手更狠,对手非死即伤,尤其是大乐野部族的巫祝,几乎无一活口。 半年前有虞氏联军前往恒流沙国,打着肃清妖物的旗号打伤了姑获鸟,若不是毕方鸟及时相救,姑获鸟恐怕要死在恒流沙国。英招这是在告诉他们,妖也好,人也罢,颛顼手下的畜生也容不得外人教训! 这之后,大乐野安分了一段时间,整整十年都没缓过气来。 然而就在英招接任大祭司那年,有虞氏新任族长姚重华带着部族司翌横空出世,不知怎么搭上了少昊,联合北极柜凤凰族一举打败了神农氏,一统大乐野。舜的妻子常羲氏女巫姮娥天生至阴可窥生死,连天帝都管不着的幽都鬼族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英招借着颛顼的旗号去秩国王宫见了尧,向他推举姚重华为秩国司徒。尧在大荒声望颇重,姚重华曾以孝闻名大乐野,尧也有耳闻,便同意了英招的意见。 英招特意在尧接见姚重华的时候出席,立刻发觉姚重华身上隐藏的神力气息。 族长不可为巫祝,姚重华也从未进过祭殿,他的神力从哪儿来的? 姚重华在秩国之中左右逢源,英招身为大祭司不可插手国事,也只能暗中防备。姚重华的亲妹髁手对英招一见倾心,颛顼仿佛也看出了姚重华的不凡,甚至亲口赐婚。 “我的一生,只忠于主上。”英招跪在颛顼面前,冷硬的拒绝了这门亲事,被罚入弱水受水刑三十天。 英招不在,常羲氏男祝黎阴竟然偷偷上了休与山寻得帝台之棋交与小祝融,秩国的援兵还未进入恒流沙国,便传来毕方鸟战败身死之讯。 毕方鸟的战败,仿佛拉开了大荒战乱的序幕。 穷桑氏联合有虞氏打败少典氏,带着收拢来的仙人迅速扩大版图。小祝融带着巴国的九黎奴族前往都广之野,要求去除九黎的奴族身份。大乐野部族在后支持小祝融,联军蠢蠢欲动。 尧焦头烂额,迅速接了英招出弱水,命他亲自领兵前往中原。大乐野联军阵前,英招手持长剑如同天神降世,只身杀入军中。 秩国的贵族们还在为权力争斗不休的时候,巴国大军突然跨过伊水踏入都广之野。穷桑氏军队绕路休与山渡过洛水包围秩国。而英招面对的大乐野联军,只是姚重华的幌子,这些曾经的神农氏族人,为了不沦为让家人奴隶,只能明知一死却依然浴血奋战。 英招赶回秩国的时候已经晚了,姚重华亲手斩断了天梯建木,秩国之内一片废墟。 “你到底是谁?”英招与姚重华在空中对峙。 姚重华的重瞳之中含着自信的光芒:“颛顼好计谋,早早就安排了你插手秩国。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我会亲自来。英招,你再厉害也不过一个普通人族,如何与我这北方天帝相提并论?” 最后的大祭司 (下) 世人都知姚重华的弟弟象为人刻薄寡恩,处处刁难姚重华,甚至不惜放火想要将姚重华烧死。姚重华命大,被救了出来,只是昏迷了几日。可谁都不知道,就在姚重华昏迷的这几日里,帝俊将真身隐于合虚谷,分出神格降世于姚重华身上,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姚重华的一切。 “神族不可直接干预人族事,这是规矩。”英招长剑直指姚重华,“这件事若是被其他天帝知道,你连人皇的位置也坐不稳。” “除你我二人,还有谁会知道?”姚重华轻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这是英招出生以来最苦的一战,他无法联系到颛顼,天命之环的黑光几乎被帝俊压抑到极点。 英招自三岁起修习巫术,直到接掌大祭司之位,巫术已经踏入地阶甲等,离天阶不过一线之隔。可就是这一线之隔,注定他只是半神之躯,依然无法踏入神族的境界。 英招败了,败在姚重华手里,确切的说是败在北方天帝的手里,虽败犹荣。 然而败了就是败了,英招被姚重华生擒,用来作为大胜的祭品。 这也是英招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败绩,这次战败,让他丢掉了性命。 英招被秘密车裂,魂魄流放鸦鸣国。因为帝俊知道,他的巫术已经足以让他魂魄不灭,他不能留下这个祸患。 髁手得知英招的死讯之后,将自己献祭给了幽都鬼王,变成了半人半聻的怪物,自入鸦鸣国去寻找英招。帝俊不在乎,为了这场胜利,他连自己的儿女都搭进去了不止一个,何况一个附身之人的妹妹。 可让帝俊措手不及的是,司翌和姮娥居然双双背叛了他,他们联手断绝了秩国的地脉,秩国再也无法搭建出第二个天梯。 “神族既然喜欢高高在上,就让他们永远待在天上吧。以后再也不需要巫祝,不需要祭祀,人族自由了。” 帝俊一怒之下免去了司翌的大将军之职,姮娥主动离开祭殿,同司翌一起归隐田间。 少昊带着族人去了幽隐月支国,幽都宣布封闭,帝俊到手的,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胜利。他的神格已经融入姚重华体内,没有天梯,他再也回不到神国去了。 他不甘心,恢复地脉需要神族的血和心,可如今他要去哪里寻找其他神族? 帝俊筹划数年,挑拨司翌与姮娥的关系,终于找到机会让蓬蒙杀了司翌,但姮娥居然吞药奔月,他的计划再次失败。 英招! 帝俊笑了,流放鸦鸣国又如何,英招的巫术迟早会踏入天阶。到时候只要有他的血,地脉便可恢复,自己便能再次回到神国,成为那个唯一的中央天帝,成为所有族类的主宰! 帝俊亲手起盘推算,数千年之后,英招会再次回到人间,他需要的,只是在他身边安插一枚必要的旗。 英招进入鸦鸣国之后,看着漫天风雪,轻轻笑了起来。这就是比九幽还冷的鸦鸣国,对于他这个孤家寡人来说,还真是合适呢。 鸦鸣国没有太阳,以鸦鸣声区分昼夜。其实白天不过是风雪小些,天空依然是暗沉的,白昼对于鸦鸣国来说,是个奢侈的传说。 帝俊那场大战让鸦鸣国几乎人满为患,除了聻,还有各色邪灵妖鬼。这里是没有秩序的杀戮之地,英招很快便凭借高超的巫术占据了一块不小的地盘。 曾经的大祭司在生活方面几乎像是苦行僧一般清寡,鸦鸣国里,英招学会了寻欢作乐,学会了骄奢淫逸,他也变得和颛顼一样残暴,动不动就让数十成百的聻灰飞烟灭。 因为鸦鸣国里的生活,实在让人太过绝望,英招觉得那些聻死了,反而是种解脱。 英招时常立在风雪里,看着模糊的前方想,不老不死的自己,或许会在这里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吧。 鸦鸣国里的永无尽头的黑夜模糊了时间,英招在这里待了一年又一年,后来他也忘记了自己究竟待了多少年。一开始他还会回忆从前的生活,后来,他干脆不再去想,反正自己已经回不去了。 直到有一天,一缕奇怪的力量渗入鸦鸣国,英招敏锐的发现这力量来自人间。这是一种召唤术,将亡灵召唤到施术者身边去。英招想也不想丢下鸦鸣国所有的一切,顺应召唤术离开了,只在他的卧室留下一个小小的扭曲裂缝。 睁开眼,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英招感觉到这副肉身里还有一个沉睡的魂魄,他不动声色的用搜魂术将那个魂魄的记忆浏览了一遍,记住了所有该记住的内容。 英招不想在这副肉身里待下去,这肉身的主人让他恶心。可他却不能离开,从鸦鸣国来到阳世,他身上的阴气太重,没有阳气的补充,这肉身迟早灰飞烟灭。 他是被神族流放到鸦鸣国去的,一旦离开这肉身,必然立刻招致天谴,好在他还有时间。 林姗姗这个女人一开始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提供阳气的工具,而且还是个麻烦。但这工具偏偏是召唤他来的那个人,他不能杀了她。 只是英招没有注意,自己好像渐渐开始在乎这个女人,想知道她在想什么,想做什么。英招对自己说,或许是鸦鸣国的寒冷实在太过深刻,他贪恋的不过是这个女人温暖的身体。 然而事实却偏离了他理智所控制的范围,他越来越在乎,甚至想要不惜一切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 她身上有种他没见过的力量,善良的力量,天真的力量,坚持的力量,温柔的力量。将他那颗在鸦鸣国冰封的心,慢慢捂化了。 可英招却不敢让这个女人走进自己的心,尽管他已经一次次的降低自己的底线。因为从十岁起,他就养成了多疑的习惯。 巫术早已失传,那个能进入鸦鸣国的召唤术是哪里来的?那个召唤术虽然并不高级,却能穿透封闭的幽都进入鸦鸣国,且没有惊动鸦鸣国其他实力强大的邪灵妖鬼,偏偏落在了自己附近,这是巧合吗? 这个女人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神力的痕迹,她又是怎么施展出召唤术,把自己从鸦鸣国拉到阳世来的,这一切难道只是那个小小邪道的筹谋? 他不信。 英招不在乎无女和髁手是怎么来的,不在乎曾经熟悉的人都已经化为传说,更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除了一根腿骨全都被封印在遥远的各处,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控制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惜林姗姗还是脱离了他的掌控,从她打开了神岛巨龟上那个封印开始,他才发觉自己原来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自己是被帝俊秘密车裂流放的,可她却能打开封印,如果她不是帝俊安排的人还能是谁? 身体被撕裂的疼痛仿佛再一次席卷而至,英招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将林姗姗杀掉,可他下不了手。他对自己说,把她丢在这,反正她迟早也要死,于是他丢下她走了。 然而回到居所,英招忽然不习惯起来。他没了心情做吃的,没了心情练巫术,甚至感觉做什么都有些无力。那张两个人睡着正舒服的床,也忽然间变得好像有点儿大了,他躺在上面,感觉有些冷。 收拾她留下的东西时,他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等她来取这些东西的时候,只要自己不露面,就不用对她动手。以后不再见她,就不会被她算计。 当他从澈怀那里得罪她有了孩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间。他有孩子了,可偏偏怀了他孩子的是她,她身上有那么多疑点,那么多破绽,这个孩子不能让她生下来。 如果换做曾经的大祭司英招,他一定会亲手将这个孩子打掉。可他没有,他再一次欺骗自己,林珊珊不傻,她魂魄不稳,不会为了一个死敌的孩子搭上性命,就连得知她失踪,英招也还在怀疑这只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然而当孩子被髁手抢走,英招觉得自己快疯了,那个怪物要干什么,闹了几千年,她还没闹够吗! 夺回奄奄一息的孩子时,英招差点儿将髁手打的魂飞魄散,及时收手是因为澈怀挡住了他。这个死心眼儿的蠢货,髁手明明对他不屑一顾,他怎么还这么固执。 但他终究没有杀了髁手。 自己曾经熟悉的人只剩下这么几个了,死一个少一个,孤独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他原本是想和林姗姗一起照看孩子的,她却拒绝了。英招什么时候被人拒绝过,于是他干脆的走了,反正这个女人来历不明,那个孩子没有受过阴胎该有的献祭,鸦鸣国也封闭了,他是醒不过来的。 然而对孩子和她的牵挂,却在离开的那段时间与日俱增,他想知道她到底是谁,所以他寻回了自己的身体,除了依然下落不明的头颅。 最后的试探,她跳入阴池之中差点儿毙命,英招所有的猜忌和防备终于崩溃。 他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他就是舍不得她死,舍不得她离开自己身边。他独孤的太久了,他想要她陪伴。 他爱上她了。 第086章 我不是你! “舜就是帝俊?”我感觉不可思议。 舜在三皇五帝的传说中,是个非常好的人,在我看来,禅让这种制度,摆明了是选能不惟亲,非常民.主。原来那句话说的没错,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曾经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有当时的人才知道。 “是的,帝俊也只是操控了姚重华的肉身而已。”英招笑了笑,“不过姚重华的魂魄并没有进入幽都,大约是被帝俊囚禁了吧,否则他的身份早就被戳穿了。” “你说的天梯,就是那个建木,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那是一棵树吧,就算砍断了也能再长啊。”我好奇的看着英招。 “帝俊要一统四方天,他需要天梯,至于天梯为什么没有了,我也不知道。”英招的神情略显恍惚,“神国,没有了也好。” 我没说话,我同意英招的看法。天梯没有了确实是件好事,现在大家过的很好,不需要再有什么神族的庇佑。说白了不就是被人管着么,谁喜欢一群不顾后果的家伙每天对你指手画脚呢? 忽然,英招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我也赶紧坐起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都还在,没有因为岁月而磨去神智成为怪物,那帝俊呢?他是北方天帝,他也应该还在才对。天梯断了,他是阳间唯一的神族,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英招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英招从鸦鸣国来,无女和髁手都追来了,帝俊一个神族,难不成还没感觉到他的存在? “帝俊肯定在计划什么。”英招的眉头皱在一起。 我搂着英招的胳膊看他,看他苦思冥想似乎得不到结果,于是出言安慰:“算啦,想不到就别想了,你不是都到天阶了吗?如果在你们那时候,你也已经是神族了,不用怕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你?”英招斜过脸睨我一眼,“如果帝俊真的在这儿,你躲得远远的,才是真的帮我的忙。” 我撅起嘴瞪英招,要不要这么小看人。 英招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尖,语气变得温柔:“战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的手不该碰这些。你的手这么软,我希望以后也这么继续软下去。” 我笑着搂住英招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间。 我们打算再去一趟三亚,正在悠闲的继续南下,忽然接到澈怀的传讯。 “孩子被人抢走了。” 我和英招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澈怀重伤,转生莲池中一片废墟,连池塘底部的淤泥都被完全翻了出来。瓦房倒了,药田也毁了,院子里一片狼藉。 英招立刻将神力输入澈怀体内,澈怀虚弱的撑着眼皮,对英招说对不起。 “我没保护好惊鸿。”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护住魂魄,我认识的人只剩你和髁手了,你不能死。” “别费力气了,我的天魂已经被震碎,坚持不了多久了。” “你闭嘴!” “英招,抓走了惊鸿的是神族,我不知道这世上哪儿来的神族,但我肯定他是神族。” 澈怀忽然抓住了英招的手,脸上尽是病态的潮红。英招的手一僵,我的身体也木了一下。 是帝俊!藏了这么久的帝俊终于露面了吗? “快去找惊鸿,他是你的孩子,你一定能感觉到他的位置。”澈怀推了一把英招,目光游向天空,“撑到你们回来,我的任务完成了,反正我早该离开这个世界。” “我去找髁手,你不能死,髁手还没来呢!”我的眼泪已经涌出来,抓着澈怀声嘶力竭的对他吼,“撑住,你死了髁手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澈怀对我笑,一如初次见面那样温和,他嘴唇翕动,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眼睛缓缓合上,点点月白色的光华从澈怀身上逸散而出,明明是大白天,空中却出现了一弯勾月。 英招的臂弯空了,澈怀彻底消失在我们面前。 我伏在英招肩头大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澈怀是无辜的,我不要他死呀! 英招紧紧搂着我,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英招,澈怀呢?”髁手忽然推门进来,“我今天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出了什么事,澈怀他没事吧。” 我都不敢去看髁手,是我和英招连累了他。 “澈怀走了。”英招扭头看髁手,“你哥哥杀了他。” 髁手身子晃了晃,愣愣的站在原地喃喃道:“你骗人,我哥哥早就死了,他怎么会杀了澈怀,你骗我。” “是真的。”英招眉头紧皱,“你哥哥被北方天帝帝俊的神格操控,他没有死。” “骗人,你骗人!”髁手大吼起来,“我哥哥是明君贤主,他是姚重华,不是帝俊!” “不信你自己感受一下,这院子里还残留着神力气息,神国早就不能与阳世往来了,当初那一战,你哥哥是唯一参与的神族!” 髁手发疯般冲出了院子,我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连忙催英招去寻她。帝俊已经带走了惊鸿,院子里没有危险的。 “那你小心,帝俊虽然只有一个,但这么多年过去,难保他没有教出几个帮手,永生不灭可是极大的诱惑。”英招郑重的嘱咐我。 我点头,催英招快去,髁手实力不弱,这么会儿功夫说不定已经跑出上百里了。 英招还是不放心,把白骨指环拿出来重新给我戴上,他说原本想要在跟我求婚的时候再拿出来,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太多了。 “还说这些干什么,快去找髁手吧,我不会有事的。”我摸着手上的白骨指环,镇定的看着英招。 英招走了,我在池塘边寻找呆呆他们,呆呆从淤泥里拱出来,龟壳上满是裂纹,感觉有些晕乎乎的。可叮叮和当当却怎么都找不到了,最后还是呆呆咬着我的鞋带将我拽到了院子的角落,我在那找到了一只黑色的钳子,还有一截鲜红的尾钩。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澈怀死了,叮叮和当当也死了,如果呆呆不是一只乌龟,恐怕也逃难灰飞烟灭的结局。 还有我的惊鸿,他还那么小,没有了转生莲,他的魂魄会开始逸散,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泪水又再一次蜿蜒而下。 呆呆拱了拱我的手,好像还想告诉我什么。我抹了一把眼泪,强撑着站起来,跟着它走到瓦房的废墟里。 我在里面翻翻找找,终于发现了一颗黑色的珠子,手刚刚触到珠子表面,一股强大的神力忽然从珠子里涌出,脚下一空,我整个人落入了一片黑暗里。 “谁都信不过,谁都靠不住,我只信我自己。”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幽幽落入我耳中。 一只手的幻影出现在我面前,另一只手轻轻一掰,小手指从那只手上被掰了下来。手指被丢落在地,转瞬变成一个女人,只是那女人的面目十分模糊,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 “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是你的主人,你要听命于我。” 地上的女人点了点头,艰难的站起来。 那声音许久没有出现,女人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个傻子。 “这样不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他会发现的,你得变成个普通人族才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女人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主人,等候他的命令。 “我会把你封印起来,放入一具肉身里,如果你遇到危险,封印就会破裂,里面的神力足够你支持过任何险境。” 女人再次点头。 那只手点在女人额上,女人迅速缩小成一团绿豆大小的红光,手掌一握,红光被丢了出去。 一个女人正在产房里待产,那红光准确无误的飞入了她的小腹,女人大吼起来:“医生,好疼啊,我是不是要生了!” “不!”我大吼一声,面前的幻影瞬间崩碎。 那个待产的女人分明是我妈,所以我根本不是她真正的女儿,我只是帝俊从他身上掰下来的一截小拇指? 我曾以为自己是帝俊的什么手下,给自己说自己没有直接参与杀死英招,只是阵营对立,大家各为其主,也不能说都是我的错。然而眼前的一切让我的世界几乎崩塌,我是帝俊身体的一部分,甚至算得上帝俊的分身,所以我根本就是杀了英招的罪魁祸首!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是林姗姗,我不是帝俊,我是林姗姗! “你在哪儿,你出来!”我对着黑暗大喊,“我不是你,我不会听你的,你杀了我吧!” “呵,你只是我丢弃一截指骨,怎么敢跟我相提并论?”黑暗之中传来刚才那个声音,狂妄,不屑,冷酷至极。 “你想干什么,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浮火瞬间从我身上冒出,然而面前的黑暗如同可吞噬怪兽,浮火的光芒甚至照不到半米以外的地方。 一个纤瘦的影子缓缓出现在我面前,我立刻抬手朝他打出一串巫术,却无一例外的消散在了他身前。 “林姗姗,想不到我们还会见面吧。” 他的脸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我瞪大了眼睛,一只手指忽地点上我的额头。 第087章 决战 我抱着惊鸿在院中的废墟里等待英招回来,英招回来的很快,髁手也双目无神的被他拎在身侧,看到我和孩子,英招脸上尽是诧异。 “姗姗,你见到帝俊了?”英招顾不得髁手,飞快的跑到我面前。 惊鸿的身体被层层神力包裹,魂魄并没有逸散,可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神力来自于外,最多能保得了惊鸿三五天,到时候他仍旧死路一条。 “英招,我要你的心。”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英招。 低头看惊鸿的英招身子忽地一僵,手指顿在离惊鸿脸颊不足一寸的地方,缓缓握住。 “你要我的心救孩子吗?”英招抬头看我,笑的很温柔,“我的心救不活孩子,否则我早就给他了。” “不,我要你的心恢复地脉。”我笑了笑,“只有你献出你的心,帝俊才会救我们的孩子。” “他救不了惊鸿。”英招摇头,“即便他是神族,也救不了惊鸿。如果女娲在世,或许惊鸿还有活过来的希望,可鸦鸣国都关闭了,这孩子连鬼都做不成。” “我要你的心。”我不管不顾的看着英招,“你的心能救孩子。” 英招微微皱了眉:“姗姗,帝俊在哪儿。” “给我你的心,我要你的心!”我忽然疯了似的伸出手去,五指狠狠.插进英招的胸口。 英招抬手要抓我的手腕,我脚下一点迅速后撤,风一般飘出老远。 英招的胸口有五个洞,只是一滴血都没有流。他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口,眼睛直直盯着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孩子起名叫惊鸿吗?”英招冷着脸,眸中有一丝不忍之色,“昙花一现,惊鸿一瞥,这孩子,注定迟早灰飞烟灭。” “你胡说!惊鸿会醒的,我的孩子不会死!”我朝英招大吼,“把心给我,你这个狠毒的父亲,把你的心给我!” 英招忽然闪身出现在我面前,天命之环的黑光迅速缚住我的身体,他伸手去抱孩子,襁褓里却只有一颗黑色的珠子。 “姗姗,帝俊在哪里,我们的孩子在帝俊手上,这不是惊鸿,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不是惊鸿!”英招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摇晃。 我愣愣的看着英招手里的黑色珠子,我的孩子呢,我刚刚还抱着他,他怎么不见了? “你把孩子藏哪儿去了,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我揪住英招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的脸,“你以为你把孩子藏起来了,就会让我死心了吗,你这个懦夫,自私鬼,你不配当孩子的父亲!” “姗姗!”英招怒吼一声,“孩子被帝俊带走了,他带走了惊鸿,你只是中了他的幻术!” 幻术?是幻术吗? “不对,他说只要你肯把心献出来,他就会把孩子救醒。我明明亲手把孩子接过来了,我刚才还抱着他,你看见了,你看见了对不对?”我的脑子乱乱的,拼命的想要回忆起英招回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我一想,脑子就尖锐的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抱着脑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孩子呢,为什么一眨眼惊鸿就不见了? “别想了。”英招抱住我,“我知道他在哪儿了,地脉,他在秩国等我。” “那我们现在就去,我们去找孩子,我们去把惊鸿找回来!”我连忙将英招推开一点,“快,没有转生莲,再耽搁下去孩子会死的。” “我一个人去,你和髁手回她那里,在那等我。我会把孩子带回来的。”英招抿了下嘴唇,“相信我。” “不!”我拼命摇头,“我也要去,我必须去,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姗姗,你的神力不足,去了也不是帝俊的对手。听话,跟髁手回去。”英招抚.摸着我的头发。 “我不,我要跟你去找孩子,求你了,你让我去找孩子。”我抓着英招的衣襟痛哭出声,“别赶我走,让我一起去,求求你。” “让她去吧。”髁手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们身侧,“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会照顾好她,你不必分心。” “惊鸿不见了她受不了,你又跟着胡闹什么。”英招冷冷的瞪着髁手,“你以为你能挡住帝俊吗?” “他是我哥哥,他不会杀我的。”髁手垂着眼,“我去求他,或许他能对孩子网开一面。” “对,姚重华不是她亲哥哥吗,他会听髁手的吧,我们一起去,我们去找他。”我抬头看着英招,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英招微微垂首,他的眉头肯定皱的很紧。我不是故意要为难他,可惊鸿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干等着什么都不做呢? “好吧。”英招叹了口气,“找到帝俊之后,如果他没带着孩子,你们俩就去附近找,他一定会把惊鸿藏在他身边。” “好!”我用力点头。 我们回了江城,原来秩国旧址就在离江城不远的郊外,远离城区的荒草地上,看不出这里曾经是权力和力量的最中心。 英招的环在空中散发着黑光,我们面前扭曲出一个黑洞。 “我等你们很久了。”帝俊的声音从黑洞深处传来,“阳世最后的神族后裔。” 我迫不及待的就要往黑洞里冲,英招一把将我拉住,将我拽到身后,拉着我的手一起跨入了黑洞里。 眼前一暗,下一刻刺眼的金光便晃得我立刻眯起了眼睛。我抬手挡在眼前,空中似乎有好几个太阳,照的大地都在扭曲。 “英招,你终于来了。”空中的帝俊身穿金线绣成的长袍,身材纤长,宽大的衣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只是他身上的金光太盛,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来吧,将你的心献出来。” “原来是你。”英招手腕一转,长剑已经握入手中:“帝俊,你别做梦了,哪怕灰飞烟灭,我也不会再让你把建木竖起来。” “一个亡魂而已,你还敢这么嚣张。”帝俊哈哈大笑,手臂一曲,臂弯里已经多了个小婴儿。 “惊鸿!”我尖叫一声,“混蛋,快把孩子还给我!” “还给你?”帝俊轻笑,伸出一根手指将襁褓拨开,露出惊鸿苍白的脸。指尖在惊鸿小小的面颊上轻轻一划,一道渗着黑气的口子便翻卷开来。 我看的目眦欲裂,简直比用刀划在我心上更痛,我对着帝俊狂吼:“你这个不要脸的混蛋,妄称天帝,只会欺负个弱小婴儿吗,有本事你就和我们堂堂正正一战!” “人族都是蝼蚁,何况一个鬼婴。”帝俊将脸转向英招,“怎么样,你是自己把心挖出来给我,还是等我将你这孩子绞碎,再亲手去挖出你的心?” 我痛苦的看向英招,惊鸿还那么小,他那么脆弱,简直就像一颗易碎的瓷器,帝俊轻轻一捏他就会碎成无数片。 “这孩子本就活不了。”英招对着帝俊冷笑,“他叫惊鸿,是我亲自起的名字。” “哦?”帝俊将孩子一把提住,襁褓掉落在地,我尖叫一声冲过去,却只接到一片布。 帝俊哈哈大笑:“你不肯用自己的心来换你的孩子,你的女人也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英招,你的心早就不似过去那么狠,你舍不得的!” 英招用力捏着长剑,手指的骨节噼啪作响,我失魂落魄的抱着那片襁褓,无助的看着英招。 “哥哥。”髁手忽然上前几步,“是你吗?我是髁手。” “我不是你哥哥,姚重华那个废物,整天脑子尽是些悲天悯人的可笑念头,你想见你的哥哥,就到九幽去找吧。”帝俊冷声道。 “不,我知道你是我哥哥,虽然你被帝俊的神格操控了,可你还是我的哥哥。”髁手飞了起来,慢慢的接近帝俊,“哥哥,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当初象那样对你,你一样没有怪他,还封了他做城主,你一直在反抗帝俊的神格对不对?” 帝俊没说话,甚至没有制止髁手的靠近,他的手在缓缓松开,我紧张的盯着他手里的惊鸿,随时准备将他抢下来。 “哥哥,我很想你。”髁手的声音里带着些哭音,“我好后悔,我不该不听你的劝告献祭幽鬼族,鸦鸣国好冷好黑,我一个人真的好难过。” “我以为你死了,从鸦鸣国出来,我以为你们都死了。”髁手已经快飞到帝俊面前,她伸出了手,朝着帝俊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哥哥,澈怀也死了,以后你陪着我好不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帝俊的手忽地松开,惊鸿直直掉落下来,我飞身上前将他接住,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帝俊,应该是帝俊身体里的姚重华抱住了髁手,髁手伏在他肩头,身体微微抖动。帝俊在髁手背上轻轻拍着,髁手的身体忽然烟雾般扭曲飞散,形成了一条长索,死死将帝俊扣住。 “英招,快,打碎他的天魂!”髁手朝着英招大吼,“否则我哥哥迟早被他同化!” 英招的长剑在髁手的身体开始扭曲的时候就已经举起,长剑上黑色电弧闪耀,剑尖直指帝俊。 “髁手,快让开!”英招持剑扑向帝俊。 就在此时,变故忽生。 第88章 大结局 英招还未扑到帝俊身前,我突然抱着孩子冲了上去,英招的剑刺入帝俊胸口,我的手也没入了英招的后背。 我抓到了一颗心,一颗冰冷的却还在跳动的心脏,英招的心! 英招转头看我,脸上带着笑,仿佛他早知如此。 我愣愣的盯着自己的手,那颗心脏还在我手上跳动。 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会伤害英招? “哈哈哈!”空中的帝俊仰天大笑,“英招,你和颛顼一样,自信到自负,最后千般算计,却只能落得个潦倒结局!” 帝俊双手一震,髁手的身体瞬间坠落在地,英招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跌落而下。 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英招的心,愣愣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髁手爬到英招身边,她的身体已经有些透明,却依然将英招扶住了。 “把心给我。”帝俊对我伸出手,“等恢复了地脉,我封你做天下第一大祭司。” 我转过脸看向帝俊:“原来是你,张文斌,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张文斌笑吟吟的看着我,“林姗姗,占据别人的肉身可我最擅长的,我不过放双眼睛在你身边,还顺便窥视了一下英招。” “你不是成魔了吗,你怎么会是帝俊。”我不可思议的盯着张文斌的脸,“英招和你在一副肉身里的时候,居然没发现你的异常?” “我是神。”张文斌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他即便踏入天阶,也不过一个亡魂罢了,如何跟我相较。你现在该明白我的厉害了吧,快把心给我。” 我忽然想起了废墟里发生的一切,拖着英招心脏的手立刻背到身后:“先救孩子,我也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毁不了我。如果你不救孩子,这心我捏碎了也不会给你。” “你没听到他说的吗?”张文斌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意,“你们的孩子早就没救了。” “你骗我!”我瞪大了眼睛,“张文斌你这个混蛋!” 身体里的神力如同沸腾的开水轰然爆发,我将孩子和心脏甩给髁手,不顾一切的冲向张文斌。然而张文斌的身体就像一片虚影,明明看得见却摸不着,我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仰天.怒吼起来。 神力在空中肆虐,张文斌漂浮在空中欣赏着我的绝望,忽然他脸色一白,低头看向地面。 被太阳照的扭曲的大地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从空中俯视,巨大的天命之环上复杂的花纹几乎布满了每一寸空间。 “为了更像人,你必须摒弃部分神格,这块空间就是你的神格对不对?”英招看着天上的张文斌,笑容显得有些苍白,“你说的没错,你是神族,我这半神之躯永远赢不了你。但你自作聪明,将我们引入你的神格之中,毁了神格,你便再也不是神了。” 张文斌终于动了,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向英招扑去。失去了心脏的英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但他依然引爆了天命之环,头顶的烈日在坠落,地面裂开深深的缝隙,狂风肆虐,地火纵.横,我们如同身处末世。 “快走!”英招对着我大喊一声,他身上的黑光紧紧捆着张文斌,“带着髁手和孩子走!” 我还在发呆,髁手已经飞上来抓住我,带着我迅速从之前的黑洞里蹿了出去。 失去了天命之环的支撑,黑洞迅速合拢,我回神过来返身去扑,却扑了个空。 “英招!”我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髁手的床上,惊鸿就在我身边。他的身体依然被神力包裹,可是看得出这神力已经开始逸散,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昙花一现,惊鸿一瞥,说的何止是这孩子,还有英招才对。 我小心翼翼的抱住惊鸿娇小的身躯,痛哭流涕。 “澈怀走了,他也走了。”髁手拨开珠帘走到我面前,她的身体几乎已经透明,只剩个淡淡的影子,“我也要走了。” 我仰头看向髁手,一时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孩子弄成这样是我的错,我一直想弥补,你却不给我机会。”髁手对我笑,“其实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希望他开心一点。” “可他看不到了。”我低下头,惊鸿冰凉的身体刺痛着我的心。 “他一定舍不得看你这么难过。”髁手忽地伸手点在我额头上,我身子一僵,她已经将孩子抱了过去,“记住,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珠帘之外有设置好的祭台,惊鸿被髁手小心的放在祭台上。 “英招,这几千年除了纠缠你,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这一次,我总算有机会为你做件事情。” 髁手附身亲吻孩子的面颊,身上忽地冒出黑色的火焰。惊鸿被火焰包裹,却没有伤到一丝一毫,反而在飞快的吸收着逸散出的黑气。火焰越烧越旺,而髁手的身影却越来越淡,当最后一缕火苗熄灭,髁手完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身体的束缚瞬间脱开,我冲到祭台边抱起孩子。 “哇”的一声,惊鸿张开嘴巴大哭起来,原本苍白的小脸变得红润,冰凉的身体也有了温度。 “孩子需要一颗活死心,聻的心脏。” “她把自己献祭给幽鬼族,成了半人半聻的怪物。” “你要怎么弥补,挖出自己的心给孩子吗?” 英招曾经说过的话一句句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原来髁手是阳世唯一的聻,英招早就知道,而髁手也知道她才是救活这孩子唯一的希望。 我抱着惊鸿,眼泪再次滑落,髁手,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你救了我的孩子,我会永远感谢你。 孩子身边还有一颗金盘,上面放着英招的心脏。我轻轻将金盘拖起来,这是英招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吧,这颗我亲手从他身体里挖出的心。 我把孩子带回了江城,回到了我和英招曾经住过的那处房子。英招的心脏被我装在一个檀木盒子里摆在床头,这是一颗亡魂的心,永远不会腐败,永远陪着我。 我会好好将孩子抚养长大,告诉他,他的父亲曾经是天下最厉害的巫祝,他虽然死了,但是他会永远在我们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惊鸿曾在转生莲里待过近一年的时间,他醒来之后就长得很快,不出月便和快一岁的孩子差不多大了。他很聪明,虽然走的还不稳,已经可以奶声奶气的跟我说话了。 我扶着他走路,悄悄把手松开,惊鸿晃了晃,一个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脑袋磕上了桌子。 我吓得连忙把他抱起来,惊鸿一边哭一边指着自己额头上那片红色:“头,头疼。” 我又吹又揉,哄了惊鸿好久,他哭累了,才在我怀中睡去。 我心疼的把他放在小床上,指尖轻轻触着他脑袋上那片红色,忽然想起自己有件事情应该去做。 我立刻给谭小文打了电话,让她帮忙照顾几天孩子。 “你又要去哪儿啊,你就这么个孩子了,不好好照看着,跑什么跑。”谭小文已经知道英招的事,这段时间如果不是她陪着,我恐怕早就得了抑郁症。 “我去找我男人。” 谭小文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他,他不是和张文斌那个死同志一起,一起那个什么了么。” 说完,谭小文皱起眉头:“姗姗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有些事情虽然你不想,但是它发生了,你就得接受。” “你放心,我不是伤心难过糊涂了,英招有希望活过来。”我坚定的看着谭小文,“孩子交给你了,一个星期之内,我会带着英招回来。” 我带走了英招的心脏,去寻找那颗英招之前一直没有找到的头颅。英招那么聪明,他明明猜到了我会挖出他的心,但是他却依然没有阻止我。 他会巫术,而且他的巫术已经踏入天阶,他的魂魄不老不死,只要找到了他的头颅,加上这颗心脏,他一定会复活! 我循着并不清楚的记忆去寻找英招的头颅,我曾是帝俊的一部分,英招的头颅是帝俊亲手封印的,我曾经接触过那颗头颅。我有感觉,那颗头颅就在不远处。 我寻遍了江城外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皮,最后还是回到了当初那个黑洞形成的地方。 荒草依然丛生,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个神陨落。我盘膝坐在地上,神力渗入地下仔细搜寻。 “砰咚”,木盒里的心脏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跳动声,我的手不自觉的在膝盖上握紧,就是这! 神力刺入地下三十丈,封印的核心如同冰雪版融化,一团金光裹着英招的头颅从地下缓缓升起。 我马上打开木盒,心脏瞬间飞到金光之中。仿佛有只手在不停的将金光捏成特定的形状,脖颈,肩膀,胸口,手臂。 当一个完整的人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金光散去,如黑色凤尾蝶一般的睫毛轻轻抖动两下,英招睁开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英招的嘴角撑开好看的笑纹。 我扑进英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拥抱住他。 “再也不许离开了。”我仰头看着英招,眼中泪已模糊。 “好。”英招低头吻我,“再也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