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毒妃：皇上别乱来》 第一章 血债血偿，世世不休！（上） 开春的第一天，春意刚至，是个好日子，秦国公府迎娶世子妃。 前院里，宾客们觥筹交错，笑意盈盈，好一派热闹欢欣。而同一时刻的后院某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屋子里一片杂乱，满地都是摆件和盆景被砸坏后留下的碎片，矮凳和屏风也都翻倒在地，连床帏上挂着的纱帐都被扯坏了丢在某个角落里。 浑身赤裸的女子就躺在那块纱帐的旁边。她头发凌乱，双眼空洞无神，浑身上下全是青紫色的伤痕，下身处还有一大滩深红色的血液，若不是许久才眨一次的眼皮，都要叫人以为这是一具尸体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了开，只见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穿着镶了金边的红色嫁衣举步走进了屋内，之后是跟着她的两位嬷嬷。 穿着嫁衣的世子妃宋晚晴缓缓走向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然后在她身旁蹲下，用幸灾乐祸的口吻对那女人说道：“我的好妹妹，被男人疼爱的滋味怎么样？姐姐怕你心里难过，可是特意找了三个男人来陪你的。” 听到宋晚晴的声音，躺在地上的女子好似突然被雷声惊醒了一般，眼神渐渐地有了焦距，死死地瞪着蹲在面前的人，双眸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和疑惑。 “好妹妹，怎么这么看着姐姐啊？难道……他们没有伺候好你吗？”，说完后宋晚晴止不住地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宋之璃也有今天！你不是自认为身份比我尊贵吗？现在呢！我才是世子妃！而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妾！” “姐姐，你……你在说些什么？”宋之璃看着面前笑得张扬的女子有些回不过神，这还是她认识的姐姐吗？记忆里那明媚率真的姐姐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而且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蠢得可以，现在还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吗？”，说着话，宋晚晴一把揪起宋之璃的头发，迫使她面向自己，另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划过宋之璃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宋之璃，你到底哪一点比得上我？脸吗？还是你那嫡女的身份？可笑！论容貌，我才是金陵城有名的美人，论身份，我也早已不再是那卑微的庶出，而是和你一样堂堂正正的名门嫡女！既然如此，难道不是我更适合嫁入秦国公府做世子妃吗？至于你，只配给我铺路！” “姐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告诉我……”宋之璃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宋晚晴觉得既陌生又悲凉。 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她可是她的姐姐啊，如果她想要，自己是肯定愿意让给她的，她为什么要…… “告诉你又如何？难道说你还想让给我？世子妃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宋晚晴抓着宋之璃的头发往旁边的墙上狠狠一甩，宋之璃的头撞上了墙面，顿时血流如注。 宋之璃觉得一阵晕眩，视线也有些模糊了。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地上的寒气传了过来，连带着她的血液似乎也在一点一点地失去温度…… “不过他们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妹妹这么娇滴滴的身子怎么就被弄得出了这么多血呢，啧啧，难怪妹妹要怨我了。”宋晚晴嘴里说着埋怨的话，脸上挂着的却分明是残忍的表情。 话音未落，刚刚还迷茫混沌的宋之璃突然换上了一脸的惊恐神色，她下意识地伸手抚摸向自己的小腹，身体也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宋晚晴看到宋之璃这个动作，眸色一深，脸色不好看了起来。这个贱人该不会……虽然已经出了这么多血，估计已经保不住了，但是，她不容许有一点闪失！ “王嬷嬷，把她给我绑起来！” 宋晚晴一声令下，身后的两个嬷嬷就迅速上前，动作利索。 宋之璃虽然全身都是伤，刚刚又被撞了头，但她想到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便由不得自己束手就擒。她拼命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开两个嬷嬷的禁锢。然而力量悬殊，她的手脚还是被绑了起来。她只能紧紧握着拳，使劲往外挣，手腕很快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王嬷嬷，把她肚子里那个孽种给我挖出来！”宋晚晴笑着，嘴里却吐出残忍至极的话语。 宋之璃一听，一双瞳孔猛地收缩，她死死地盯着宋晚晴，不住地摇头，一边身子挣扎着往后缩：“姐姐！你在说什么？！” 宋晚晴却不说话，只是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看着不断向她求饶的宋之璃。 两个嬷嬷很快分了工，一个拉过宋之璃的身子把她摁住不动，另一个则拿了把闪着银光的匕首向她步步逼近。 “不，不，不要，不要……这是世子的孩子，是世子的孩子啊！你们怎么敢！”宋之璃奋力挣扎。手脚被缚，她只能狠狠地咬向抓住她的手。她拼尽了力气咬下去，待到牙关都发酸，腥咸的味道溢满了齿间，那抓着她的手才因为吃痛松了开。借着这个机会，她身子使劲往反方向扑去，堪堪躲开了向她袭来的尖刃。 宋晚晴见宋之璃居然避开了，不悦地蹙起眉：“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抓住她！世子交待了速战速决，别浪费时间！” 什么？世子的交待？所以这一切世子都知道吗？他知道自己被羞辱被欺凌甚至面临被挖胎的境地？！宋之璃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身子不停地旁边缩，脑子却被宋晚晴刚刚说的话震得发晕。 是了。这里是世子府的后院，即使自己只是个不得宠的妾室，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被外人欺辱了去，更何况当时的她分明大声呼救了，外面却好似没有一个人在，这一切都在昭示着宋晚晴说的是事实！ 可是，那是她的丈夫啊！即使她不得宠，即使他们并没有太多夫妻情分，但是她依旧是他的女人，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对自己，怎么能够这么狠毒地要杀了自己的孩子！ 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他，凭什么要受到这般的对待？！ 两个嬷嬷不再客气，一个扑上去恶狠狠地压制住宋之璃挣扎的身子，一个扬起手用力地把手里的凶器朝着她的小腹扎下…… 第二章 血债血偿，世世不休！（下） “啊——”剧烈地她疼痛袭来使得宋之璃尖叫出声。 她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用利器不断扎向自己的小腹，金属冰冷的触感和身体的疼痛交织在一起，不，不要，这是她的孩子，是她仅剩的孩子啊！她努力地弓起身子，想要用身体护住腹部，但不管她怎么努力，不管怎么用手臂和大腿抵挡匕首的伤害，她小腹处传来的疼痛狠狠撕碎了她的心。 当那个嬷嬷伸手从她破碎不堪的小腹里取出一小团血块的时候，宋之璃顽强支撑着的信念终于全面崩溃……她的泪水汹涌而出，嗓子却好似突然哑了一般，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响。没了，她什么都没了…… “晚晴，处理好了吗？”就在宋之璃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男声。 是秦国公世子柳云恩！也是她的丈夫…… “嗯。差不多了。只是，妹妹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世子爷真的不心疼吗？”宋晚晴娇滴滴地说道。 宋之璃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破碎，能看到的除了红色只有红色，但她仍然努力仰起头寻找男声的方向。她不甘心，不甘心啊！她还想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对自己、对他们的孩子这么的狠心！ 可是下一句话，却生生地把宋之璃打入了地狱…… “细皮嫩肉？看来世子妃好像很在意啊。那么，为了我宝贝的世子妃开心，就把这一身的细皮嫩肉给剥掉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昭示了一个多么残忍的决定！ 宋之璃全身都冷得发僵，一颗心仿佛被扔进了冰窟再被狠狠踩碎，连一点渣滓都不曾剩下。呵，这就是他的丈夫，他同床共枕了整整一年的良人！他居然可以这么轻易地要了自己的命！ 宋晚晴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重新扬起了笑容：“世子爷好坏啊。不过好歹姐妹一场，我还有些话想要和妹妹说，不妨世子爷再稍等片刻？” 柳云恩点点头。宋晚晴就再次扭着腰肢走到了宋之璃身前，她蹲下身，附在宋之璃耳旁悄声耳语了几句，然后便看见宋之璃的面色变得惨白，再无一丝人色。 下一秒就见宋之璃瞪着血红的双目，拼尽全身力气朝着蹲在一侧尚未站起身来的宋晚晴撞过去，口里还喊着：“宋晚晴！我要你陪葬！” 宋之璃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陷进了掌心里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只是一味地瞪着眼前毒如蛇蝎的女人，心里只想着不能就这么死了，一定，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她内心里所有的怨气和怒气在这一刻被激发，她疯了一般扑向宋晚晴，带着全身的血污死死地把宋晚晴压在身下。 “你走开！走开！啊——”宋晚晴被宋之璃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刚被宋之璃扑倒在地就感觉脸上一阵疼痛，尖叫出声。 “呸！哈哈哈哈哈哈……”而刚刚还处于弱势的宋之璃此刻却坐在宋晚晴身上疯狂的笑着，不远处的地上赫然躺着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 宋之璃竟把宋晚晴的一只耳朵给生生咬了下来！ 柳云恩愣了片刻，随即赶紧下令：“快，快把她的皮给剥了！竟敢袭击世子妃！” 宋之璃听闻咬着牙又扑向宋晚晴，她的脑子已经被仇恨满满地充斥了，她此刻只想吃了眼前人的肉，喝了她的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停止这切齿的恨意！ 然而宋之璃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被心中的怨恨所驱使才有了刚刚的奋力一击。两位嬷嬷在震惊中醒过神来，很快就把她从宋晚晴身上拖了下来。 一位嬷嬷死死压制着她，另一位则动作迅速地取了一旁放着的锋利小刀，毫不留情地扎向已经鲜血淋漓的人。 紧接着，啊——，一声惨叫，响彻云霄。 一张脸皮已然被利物割下，丢在地上。而宋子璃的左脸因为失去了皮肤，露出里面鲜红色的血肉来，触目惊心！只是她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瞪着虚弱窝在柳云恩怀里的宋晚晴。失去了眼皮的眼珠子暴突出来，十分可怖，吓得一旁的嬷嬷手都抖了一抖。 “你们快点解决了然后丢出去喂狗！”柳云恩厌恶地瞪了一眼已如鬼魅一般的宋之璃，然后抱起痛苦哀嚎着的宋晚晴离开就医去了。 负责剥皮的嬷嬷也不想再耽搁，忍着胃里翻滚着的恶心感，一刀一刀，活活剥去了宋之璃全身的皮肤！ 除了最开始的惨叫，之后的整个过程宋之璃居然一声都不吭，死死地咬着牙，瞪着凸出来的眼珠子看着宋晚晴和柳云恩离去的方向。到最后，宋子璃已经面目全非，成了一个鲜红色的血人，再也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她躺在地上，好似已经死去，一双眼却始终没有闭上…… 血肉模糊的女子动了动唇，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是那一双眼到最后依旧瞪着门口的方向，昭示着她滔天的怨气和恨意。 “我宋之璃今日受辱而死，死无全尸，定要尔等血债血偿！生生不灭，世世不休！” 一片漆黑之中，宋之璃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游荡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突然，她的耳旁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的好妹妹，你如果就这么死了多好！” 宋之璃闻言，猛地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宋晚晴微微弯起的眉眼和上扬的嘴角。而她还来不及反应什么，身体已经失去了重心，向后仰去。 眼前宋晚晴的脸迅速地远去，眼中的世界开始颠倒、旋转，身体上的疼痛也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宋之璃条件反射地抱臂护住头，身子也弓起来。但不知是撞到了哪里，她的头还是一阵阵地晕眩起来，渐渐地，她眼中的世界由一片混乱归于一片黑暗。 宋之璃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依旧变成了一缕魂，恍恍惚惚地飘动着，在黑暗中寻找着莫须有的方向和目的地。但即使是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宋之璃却依旧听到了宋晚晴那冷酷残忍至极的声音。 “宋之璃，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丞相府怎么好端端的就被灭门了吗？没错，是我娘做的！不扳倒你那个死鬼娘亲和丞相府，我怎么做尚书府的嫡长女？我娘怎么能坐稳尚书夫人的位置呢？你，被我们利用了……” 第三章 芳魂重生 你被我们利用了！你被我们利用了！利用了！你被利用了，你被利用了…… 宋晚晴嘲笑般地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在黑暗中回荡，每说一遍她就感觉到头疼多一分。 疼，好疼，好疼……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宋之璃头疼欲裂，她猛然睁开眼，惊恐地看向前方，黑暗在一瞬间散去，变成了多彩的世界。 “小姐，你终于醒了啊！”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把宋之璃的心神一下从黑暗中拔了出来。 她看着眼前绣了合欢花的粉色帐顶有些茫然，鼻尖还萦绕了点淡淡的栀子花香，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小姐，你总算醒了。吓死嬷嬷了，告诉嬷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之璃望向声源，只见一个身着褐色长衫的中年妇人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她的眼睛蓦地瞪大，这，这是，这是林嬷嬷？ “嘶——”头部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她捂着头强撑着坐起来，再看面前站着的两个人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落白和林嬷嬷？！落白不是被她赶走了吗，而林嬷嬷不是被柳云恩杖毙了吗，怎么这两人现在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分明还能感受到皮肤的彻骨疼痛，怎么这会儿……？ “小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别吓落白……”看宋之璃一脸呆愣愣的模样，落白还以为是把脑袋撞坏了，紧张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小姐，告诉嬷嬷还疼不疼，都是嬷嬷不好，没护住小姐，才会让你从楼梯上滚下来撞伤了头……”林嬷嬷见宋之璃木木的没有反应，可给心疼坏了，赶紧地让落白再去把大夫给请来。 宋之璃正疑惑，林嬷嬷的话让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是了！她再次陷入黑暗之前分明看到了宋晚晴笑着的脸！而她也清楚地感受到失去重心，往后倒去的心慌感！难道，自己是重生了吗？！ 她记得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是从楼梯上摔下来过一次，撞伤了头，还在额头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疤痕，导致她一直都很自卑，永远梳着厚厚的刘海生怕别人瞧见了。 自己这是，重生到了十二岁的时候？！虽然母亲已经去世一年，但落白和林嬷嬷都还在！而前世的自己居然忘了，当时的自己分明是被宋晚晴给推下了楼梯的！ 大夫很快就来了，检查了一遍说是没什么大碍，留下了个方子说照着外敷就好，也不会留下疤痕。 不会留疤？宋之璃听闻不禁笑了。所以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有多蠢，频繁被人所害而不自知，最终还落得了那么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想到前世自己的下场和宋晚晴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森森寒意伴着浓烈的恨止不住地向着她的四肢蔓延开来。她的心被冰冷一层一层地包裹，但也一点一点的冷静了下来。 “小姐，萧姨娘来看你了。”侍女芍药刚进来报了信，门口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萧氏？这么快就来了？宋之璃想到前世母亲和外祖家的下场，不禁心跳加快，全身的血液都好似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她刚刚才平复的心情又忍不住激荡了起来，心口更是开始隐隐作痛。好，很好！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她，她这么快就找上门了！她倒要看看萧氏这么快过来想干嘛！ 宋之璃微微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再睁开时就看到了记忆里那张萧氏的脸。只见其穿了一身绛紫色蜀锦绉裙，头上插了几支明晃晃的点翠金步摇，面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特别是那上挑的丹凤眼和眼底的一颗泪痣，为那张本不过勉强算得上清秀的脸颊增添了一丝风韵和妩媚。 “我的宝贝女儿，好些了吗？头还疼不疼？一听说你醒了，我马上就赶过来了。”萧氏面带忧虑地贴心询问，说着话还一把拉过了宋之璃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 “劳姨娘挂心了，之璃没事。”宋之璃努力压抑住内心快要喷薄而出的恨意，尽量平静地回应。 萧氏是父亲宋正端最为宠信的爱妾，也是宋晚晴的生身母亲。她的父亲是户部侍郎，宋老爷的直属下属，也是正经的官家女子。原本靠着她的身世也是可以嫁给宋老爷做正妻的，可惜宋之璃的母亲，也就是左丞相府的嫡女，率先低嫁给了宋老爷为妻，愣是她再怎么爱慕宋老爷也只能委身为妾了。 前世，她也是如此这般在娘亲过世之后对自己百般照顾，嘘寒问暖。自己想要什么她立刻就会双手奉上，自己同宋晚晴吵架，她也是毫无原则的偏帮自己，巴巴地讨好自己。因此，她博得了全府一个贤良淑德的美誉，也成功骗取了自己的信任。 那时候的自己以为她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对她十分信任。于是，仅仅在一年后，父亲就将她扶正了，成为了尚书府新的女主人。她的一双儿女也从庶出变成了嫡出，身价倍增。而尚书府阖府除了二少爷外没有人不同意，包括自己这个本来是唯一的嫡出小姐。 但现在，听着萧氏的话她只觉得可笑可恨！前世临死前宋晚晴的话还言犹在耳，自己所受的一切苦难，还有娘亲的死、丞相府的灭门，都是拜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所赐！她再也不会轻信他人，再也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怎么好端端的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呢，当时，有没有人在边上？”萧氏一手拉着宋之璃，一边看着她的脸装作不经意的一问。 可就这么一问，宋之璃已然知道了萧氏的意图。怎么，来试探自己到底记不记得是宋晚晴下的毒手？若说不知道自然没事，但宋之璃突然很想知道，若说知道呢…… “姨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摔下来了。但是昏迷之前我好像，看到三姐姐了……她还看着我笑，她怎么不救救我啊？”宋之璃面上挂上一派的疑惑和委屈，含着泪望着萧氏说道。 果然，话音未落，就见萧氏的神色几不可见的微微一变。但一瞬的慌乱转瞬即逝，萧氏又挂上了关怀的笑意：“怕是你惊吓之下看错了吧，那时候晴儿还在夫子那学琴呢。这种话记得不要在你父亲面前乱说，不然你父亲以为你攀诬姐姐肯定没好脸色。” 嗬，还仗着父亲对她们的宠爱威胁自己不要告密吗？之璃心中冷笑。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姨娘亲自熬了药给你，快趁热喝了，姨娘也好放心。” 说着，萧氏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侍女就从食盒里取了一碗漆黑的药汁出来，递到萧氏的手里。萧氏接过来，拿个勺子舀了一勺就要喂给之璃喝。 第四章 别有居心 宋之璃看着送到自己嘴边的药汁，眼睛微微一眯，撅起了小嘴，佯作不开心的样子：“姨娘，之璃向来最怕喝药了，你这么一勺一勺喂给我喝可是想苦死之璃啊。” 萧氏微微一愣，随即又笑着安抚她：“乖女儿不要任性，良药苦口，喝了药伤口才会好。你既然怕苦，那姨娘也不喂你了，给，你自己一次性把这碗喝了，就苦一下马上就不苦了。” 宋之璃接过药碗：“那姨娘拿蜜饯，喂我吃。” 宋之璃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模样，竟让萧氏无言以对。她只得点点头，装作宠溺般地拍了拍宋之璃的手，然后起身去桌边取了一颗蜜饯过来。 “现在你肯乖乖喝药了吧。”萧氏看着宋之璃浅浅地笑着，眼睛却死死盯着她手里的药碗。 “嗯。”宋之璃干脆应下，然后双手捧着药碗，一仰头，装作一气喝下了整碗药。 而萧氏只看着她喉头微动，暗自心喜。全然没注意到宋之璃捧着碗的双手微微一侧。 萧氏亲眼看着宋之璃喝下药，满意地接过空碗，然后把那颗蜜饯送到了宋之璃的嘴边。 “那姨娘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歇着吧。”萧氏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不再多留，带着自己的人和那空了的药碗就回去了。 “芍药，我嘴里还是好苦哦，你去外间把那一整盒蜜饯给我拿过来。嬷嬷，帮我倒杯水。” 芍药领了命出去。之璃原本苦着的脸恢复成了一派冷漠，她一掀盖着的锦被，下了床，然后径自走到桌边，打开茶壶的盖子，一抬手，把袖子里藏着的东西丢进了茶壶里，盖上盖子。 林嬷嬷和落白见宋之璃的举动，正要开口询问，耳旁已然响起了芍药的声音：“小姐……” “芍药，快把蜜饯给我，苦死了”，宋之璃接过芍药给的蜜饯盒子，打开，拿起一颗塞进嘴里，然后回过头对着林嬷嬷说道：“嬷嬷你怎么还站着？这壶里没水了，快去烧水啊。” 林嬷嬷虽然心中疑惑于宋之璃的举动和话语，但依旧领了命，带着那茶壶退了出去。 宋之璃一边咀嚼着嘴里的蜜饯，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一旁站着的芍药。片刻之后，林嬷嬷带着茶壶回来了。宋之璃倒了杯水喝了口，然后淡淡地说道：“芍药你先下去吧，我这里有落白和林嬷嬷就够了。明日早点过来换班就行。” 芍药不疑有他，低头应是，退了下去。 芍药一走，宋之璃就对一旁的落白吩咐道：“落白，去把我的锦被换了吧。” 落白虽然疑惑却没多问。可当她去收拾，一翻锦被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床上那床锦被竟然坏了！她分明记得是她新换上的，小姐不过盖了一晚怎么就破了这么大个洞，里头的棉絮都散出来了。 林嬷嬷看到落白手里那坏了的锦被，再思及刚刚自己处理那茶壶时，一打开盖子扑面而来的药味和壶中沉着的大块棉絮，心下了然。她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一旁坐着的之璃：“小姐……” 可她刚开口，之璃就主动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嬷嬷，是宋晚晴把我推下楼梯的。而那药，里面加了分量极重的麝香。” 林嬷嬷一听，惊讶地睁大了眼。萧氏和三小姐，竟然如此狠毒，这是要让小姐绝育啊！ 那头落白很快就收拾好了床铺。之璃走过去，坐下，然后认真地对落白交待：“落白，你盯着芍药的一举一动，小心点，别让她发现了。” 落白有点错愕，小姐的意思是让自己监视芍药？再联想芍药的一举一动，她心神一动，似乎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没错，小姐才刚刚醒过来，萧姨娘就得了消息过来了，可当时屋里分明只有自己、林嬷嬷和芍药！而且，小姐摔下来之前身边也只带着芍药！芍药居然背叛了小姐！ “好了。我累了，先睡会儿。”宋之璃盖上被子，闭上眼，开始思考重生前后发生的这些仓促的事件。 林嬷嬷和落白见此，默默地放下床帘，退了出去。 刚刚那碗药，那么浓的异味，萧氏还真是把自己当白痴耍啊！难怪前世自己嫁进秦国公府后一直未孕，大夫看后只说少年时伤了身，难以受孕！要不是那么重的麝香味，她竟从未想到自己在十二岁这年就已经被萧氏下了这么重的药伤了身！ 萧氏，你怎么这么狠！自己才不过十二岁啊！她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就下了手！她自问真心待她们，她们竟可以丝毫不念亲情！ 想到这，她又不禁想到了那个陪着自己死去的孩子……她费尽心力才获得了那个孩子，那是上天给她最好的礼物。可是，为什么！那个孩子做错了什么！宋晚晴竟然可以就那样残忍地杀死他！宋之璃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死死忍着心中的恨意。她睁开眼，看着粉色的帐顶，眼底一片冰冷。 翌日，芍药早早地过来伺候宋之璃起床梳洗。芍药一边给之璃梳头，一边念叨着：“如姨娘也太过分了，明知道小姐你受了伤，还缠着老爷不让老爷过来看望小姐。” “哦？你怎么知道的？”宋之璃听芍药提到了如姨娘，脑子里好像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东西，但由于太快，她一时没抓住，就顺着她的话又提了一句。 “刚刚啊，如姨娘身边的丫鬟蓉儿抢了小姐的燕窝粥，还说是老爷要喝的，虽然小姐受了伤要补，但是老爷是家里的顶梁柱更要补，简直太过分了……” 芍药絮絮地在之璃耳旁抱怨着不满，但之璃在她提到如姨娘的时候思绪已经飘出去好远。 有什么，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她忘记了的！很重要，很重要……她记得，当年自己摔下了楼梯，很快就出了另外一件事，一下刺激到了自己，这才在病榻上缠绵了许久。如姨娘，如姨娘……如姨娘！对，就是如姨娘！那时候的那件事是…… 宋之璃放空的眼神一下恢复了精明，她瞥了眼镜中芍药还在念叨的脸，淡淡地打断她：“芍药，我突然想吃葵花饼，你去做一点吧，这里交给落白就行。” 葵花饼是芍药拿手的小吃。听闻自家小姐要吃，芍药只得停下手里的动作交给落白，自己去那小厨房做饼去了。 “落白，你去取笔墨来。” 落白见小姐支走了芍药却留下了自己，已然猜到小姐有事要吩咐自己。现在小姐要笔墨，她立刻去取了来。 之璃思索片刻，然后下笔写了两张纸条，再一一仔细地折好。 第五章 请君入瓮 “嬷嬷，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很重要。这张纸条，你帮我送去给哥哥。另外，你再帮我去找一个人，把另外这张纸条交给她。要快，晚了就来不及了。”宋之璃把纸条叠成不同的形状，一一交给林嬷嬷。 “嬷嬷去送信务必小心为上，别被春晖堂的人看见了。”宋之璃又附在林嬷嬷耳旁说了几句后又不放心交待了一句。 “小姐放心，嬷嬷去去就来。”林嬷嬷领了命，出门送信去了。 宋之璃自己动手挽起了发，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还真是要庆幸摔了这么一跤，倒是让她对这件事前后发生的一切都印象如此深刻。前世的自己就是傻，萧氏如此明显地对自己和哥哥下了手，她却偏偏以为是巧合，任由他人蒙骗！ 这一世，绝对不会了！如果萧氏不下手也就罢了，不然，她可不是前世的宋之璃，萧氏敢下手就不要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很快，林嬷嬷便回来复了命。宋之璃听罢，一直紧张的心才放松了一些。前世，自己和哥哥被害这么惨，这一世，她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萧氏喜不喜欢自己送她的这份礼物了！ 晚间，萧氏又派了身边的李嬷嬷送了药汁来，说是萧氏亲自煎熬的。之璃这次早有准备，毫不在意地当着李嬷嬷的面把药汁喝了个一干二净。李嬷嬷亲眼看她喝下后才满意得回去复命了。而之璃则取出袖子里藏着的小棉布包递给了林嬷嬷，让她去处理干净。 当晚，之璃有些不放心，便让落白去了哥哥的院子里守着。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担心，之璃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待她思来想去，确定了算无遗策之后才放松下来，沉沉睡去。而此时也是后半夜。 之璃是真的累了，一睡着就陷入了深眠。故而，对于屋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毫无所觉。 那是一个一身黑色衣衫，蒙了面的男子。他动作利落地从横梁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距离之璃不远处的地面上。男子丝毫不在意床榻上还躺着个女孩，自顾自地在屋里四处摸索起来，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男子动作敏捷却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声响。来来回回找了一圈儿，却好似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他拧起好看的眉，停下思考了片刻。而后，不再多作停留，打开窗，翻身出去了。 屋子里回归一片寂静，好似那人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第二天，之璃是被芍药的叫喊声惊醒的。 芍药咋咋呼呼地冲进屋里，嘴里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二少爷出事了！二少爷出事了！” 宋之璃猛地惊醒，一下坐起身来。早已候在一旁的林嬷嬷见此，率先开口：“还有没有规矩了！大呼小叫地冲进来有没有把小姐看在眼里？！” “林嬷嬷，芍药知错。但实在是事出紧急！小姐，二少爷出事了！” 宋之璃拧着眉，盯着芍药，却不开口。 “在，在夫人的佛堂那边，二少爷，二少爷她把如姨娘给……”芍药支支吾吾地说道，脸上还带着一丝嫌弃的表情。 宋之璃沉默了须臾，而后淡然地起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林嬷嬷，服侍我更衣梳洗。” 芍药一走，林嬷嬷就挂上了担忧的神色：“小姐，该不会是……” 宋之璃想了想，说：“不会的。落白没有消息传过来，不会有事的。嬷嬷，先梳洗吧，我亲自过去看看，顺便给姨娘送份大礼。” 待宋之璃梳洗好，赶到了佛堂的时候，佛堂外面已经整整齐齐地跪着两排下人了。宋之璃压下心里的一丝不安，然后带着林嬷嬷走进了佛堂。 佛堂的正厅里只站着几个嬷嬷，眼神齐刷刷地看着偏厅。宋之璃心下一紧，举步走了过去。一入偏厅，便见到了宋老爷这位久不曾谋面的父亲和萧氏。 宋老爷听到脚步声，一回头没想到竟然是宋之璃，眉头越发地皱在了一起：“你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养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宋之璃听了宋老爷的话环顾了四周，竟不见宋晚晴和五小姐宋晚心。莫不是独独自己得了消息，过来火上浇油了吧。萧氏倒是好算计啊，独独让芍药引了自己过来，倒显得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了。难怪父亲看到自己脸上越发不好看了。 宋之璃换上了一副忧思深重的模样，怯懦地回应：“女儿只是听闻哥哥出了事，心里担心得很。” 宋老爷见宋之璃一副唯唯诺诺、眼中含泪的模样，也不想再同她计较了，默认了她的出现，只是眉头依然深深地纠结着。 此时的宋之璃再把眼光放过去，才看到了跪在不远处的一男一女两个人。两人皆是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样子，让人看不清容貌。男的低着头不说话，女的则一直低声啜泣着。宋之璃仔细辨认了一下，待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后，她心里那一丝不安也终于消散了。她不禁侧眼看了眼萧氏，果真在她脸上看到了自己期待的神色。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真是混账东西！”宋老爷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涨，终是忍不住抄起一旁的一个翡翠摆件就朝着跪着的那两人砸过去。 摆件砸在了男子的肩膀处，然后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男子却一声都不敢吭。 “咦？不是说是哥哥吗，怎么变成大哥了？”宋之璃看清了男子的面目，状似毫不经意的一提，不动声色的将萧氏抹黑哥哥的事给提了出来。 宋老爷的面色却越发黑了，尖锐的目光扫向萧氏。 “老爷，这，这一定是误会啊！一定是误会！”翡翠摔碎的声音把萧氏从震惊中给震醒了，急急忙忙地朝宋老爷解释。 “误会？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样的误会会让这两个人做出这么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老爷，一定是这丫头贪慕虚荣，妄图攀附大少爷啊！您想想，大少爷为人恭顺有礼，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莲儿这丫头素来不安分得很，一定是她在妾身身边待得时间久了所以生出了不该有的妄想啊！这种人妾身也断断不敢再留了，还请老爷还了大少爷的清白，将这个贱人乱棍打死吧！”萧氏怨毒地看向低声啜泣着的女子，心里暗恨。 第六章 给姨娘的第一份礼物 今早这出戏她明明是安排给了宋子书那个书呆子和如姨娘那个贱人的，怎么变成了莲儿和自己的儿子了？！一定是这个小贱人擅作主张，妄想以此机会攀附上大少爷做个姨娘！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敢算计到她头上！ 一直啜泣着的莲儿听到萧氏居然要把自己给打死，不免心慌了，赶紧向萧氏讨饶：“姨娘饶命，姨娘饶命啊！莲儿不敢，莲儿怎么敢啊……莲儿是按照……” “住嘴！还要狡辩！李嬷嬷，还不进来把这贱婢给我拖出去！”萧氏眼见着莲儿要把事情给抖落出来的样子，赶紧堵上她后半句话，然后朝着外边一喊就想让自己的心腹嬷嬷进来赶紧把人拖出去打死了事。 “姨娘，何必那么着急呢，父亲还没说话呢。”宋之璃见萧氏居然要把人就这么打死来大事化小，当然不能让她如愿。她可为了看到这一幕一整晚都没睡好呢。 宋老爷听了宋之璃的话似乎也觉得萧氏越矩了，一个眼刀甩过去，惊地萧氏悻悻地住了口。 “说！给我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宋老爷显然是不想就这么糊涂地被揭过这一页，厉声呵斥道。 “爹，孩儿，孩儿真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还请父亲细查还孩儿一个清白！”宋子棋皱着眉解释，一张口却显得那么无力苍白。 “不知道？好，很好！莲儿你说！”宋老爷眉头越发紧了，垂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回，回老爷的话,是……是大少爷他……昨晚莲儿是替姨娘去厨房拿一碗百合羹的，回来的时候在佛堂附近遇到了大少爷，大少爷他……他说心喜莲儿，就，就带着莲儿进了佛堂……老爷，莲儿是被逼的，真的是被逼的啊……”莲儿一张小脸煞白，脸上两行清泪泫然欲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哭诉着自己所受到的委屈。 “你！你胡说！本少爷如何会看上你这么个贱婢！分明是你想要借机攀附于我！”宋子棋没想到一介侍女居然敢红口白牙地诬陷于他，当即也是怒了，指着莲儿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老爷，老爷是真的！莲儿万万不敢撒谎啊！当时少爷还给奴婢看了他写的情诗，老爷，你看，你看……”莲儿慌忙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颤抖着交给宋老爷。 宋老爷接过来一看，面色更加黑上了几分，一个忍不住就上前踹了宋子棋一脚：“混账东西！你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居然还敢写这些淫词艳曲！” 宋子棋被踹了一脚，倒翻在地，但却是不相信自己写过这种东西，他爬起来冲过去夺过宋老爷手里的纸条，仔细一看，顿时愣住了。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自己的笔迹？！他敢肯定他没有写过这种东西！ 宋子棋一脸的不可置信让萧氏心里也没了底，她也顾不上什么，凑过去拿了纸条看。她自然是认得自己儿子的笔迹的。她逐字逐字的看过去，眼里惊愕和恐惧也随之一点点慢慢加深。怎么可能？这字迹分明是自己儿子的亲笔！好个莲儿，居然连字迹都仿冒了出来，这是早有预谋啊！想到这里，萧氏不禁向莲儿投去了怨毒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撕了她！ “父亲，这件事还是要早下决断。再这么拖下去恐怕消息要传到府外去了……不妥啊。”见萧氏和宋子棋都一下没了主张，宋老爷又处于震怒中，宋之璃悠悠然的开口。 她可看戏看够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把这事给尘埃落定了。这悲催的后果宋子棋不想接也得给她好好地接稳了！才不枉费了自己辛辛苦苦模仿的字迹！才对得起前世自己的哥哥所受的苦！ 宋老爷听到宋之璃的话，拧着眉看向宋之璃。 “父亲，这件事拖得越久对大哥越不利。之璃求父亲，为了大哥的名声着想，还请速速决断！也请父亲看在大哥无心之失的份上，从轻处置！”宋之璃朝着宋老爷悠悠一福身，一脸痛心地恳求父亲饶过宋子棋。 只是，话虽然这么说，宋老爷听到耳朵里可不一定是这么回事儿了。 只见宋老爷听完了这番话，胸前剧烈起伏，越发气愤了：“名声？这个混账东西在供奉了嫡母牌位的佛堂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考虑过尚书府的名声吗？考虑过我这个父亲的名声吗？无心之失？我看你分明是故意下我的脸！” 宋老爷越说越生气，怒不可遏之下又过去狠狠地抽了宋子棋一巴掌。宋子棋登时嘴角流出了鲜血。他也是吓傻了，虽然他在佛堂收了个丫鬟的事是离谱了点，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这么生气。 “父亲，父亲！求您别打大哥了，大哥不是有意的！您就饶过他吧！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切莫因为一个下人毁了大哥的好名声啊！”宋之璃见此，扑通一声跪下，流着泪哭求宋老爷。 可偏偏宋之璃越是哭求地厉害，宋老爷的脸色却越是难看。 萧氏到底是见惯了后宅腌臜事，见宋老爷在听了宋之璃求情的话之后反而更生气，再稍微一琢磨宋之璃说的话就明白了原因。这个死丫头到底是蠢还是故意的，每句话都直戳宋老爷最在意的痛点！名声两个字，她的这位枕边人可是看得比什么都重啊！ 而宋之璃依旧一脸心疼地看着宋子棋，眼底却有戏谑慢慢蔓延开来。 前世的时候，在这佛堂里被众人目睹了这一幕自己的哥哥宋子书，和宋老爷的妾室如姨娘。 那时候，哥哥突然在这供奉着生母牌位的佛堂内闹出了子占父妾的丑事，从而名声一败涂地！为此，他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他失去了美好的未来，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失去了一切！ 但当时，明明有那么多的疑点，明明自己和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她本该是最了解他为人的人，她却因为错信了萧氏和她的子女而没有稍加怀疑，反而害哥哥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 现在好了…… 萧氏，重生后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可还喜欢？ 第七章 之璃中毒 现在想来，宋之璃便觉得既后悔又内疚。自己的哥哥，明明是那样好的人，自己儿时明明那么亲近他的，却因为萧氏！ 都是因为萧氏！她被蒙骗，不相信哥哥，害得哥哥那么惨！这一切都是萧氏害的！她在她身上加诸的痛苦，她一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而今天，就是第一笔！ 而假仁假义的宋子棋和萧氏一样是披着人皮的狼，根本不值得同情！她不会忘记前世的宋子棋居然因为一己私心还想把她卖进妓院！宋之璃一点都不觉得把这样的人渣算计进这场局里有什么不对，这是他欠她的！ 看着萧氏和宋子棋此时痛苦和悲愤交加的脸，之璃自重生以来一直微微疼痛的心口终于有了些许的缓解。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大少爷还要参加科举呢，这件事必须大事化了啊！妾身求你了，为了顾及大少爷的面子，将这个贱婢杖毙了吧！”萧氏也想赶紧把事情解决了，好把这事给揭过去，遂赶紧提出灭了莲儿的口，这件事好一了百了。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莲儿一听要把自己杖毙，吓坏了，赶紧给宋老爷磕头求饶，眼神却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情形下悄悄往宋之璃所在的方向看去。 宋老爷拧着眉不说话，似是在考虑着什么。 萧氏突然有些猜不透了，不过是杖毙个侍女，至于这么犹豫吗？ 宋之璃将宋老爷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下了然，遂开口：“父亲，之璃觉得这做法不妥。” 萧氏一听，错愕地看向宋之璃。这个丫头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会儿拆自己的台？！ 而宋老爷一听，则转过身来看着之璃，等着她的下文。 “父亲，莲儿不能打死。这件事已经走漏了风声，不然女儿也不会得到消息赶过来。这件事又错在大哥，莲儿要是被打死了，一传出去，人人都会说我们宋父凌虐家仆、不分是非。这么一来，父亲和大哥，乃至于整个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莲儿此等**却也不得不罚！”萧氏不服地争辩。 “罚！当然要罚！而且要罚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宋老爷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面前面容稚嫩的女孩：“那依你看，怎么罚？” “不如……就让大哥收了莲儿吧。” “什么？不行！”之璃一说完，萧氏就跳起来反对。与此同时，她还狠狠地瞪了之璃一眼，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老爷，大少爷身份尊贵，怎么能收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丫头呢！这对大少爷的名声有碍啊！” “姨娘，大哥就是为了名声才不得不收了莲儿啊！今日若是把莲儿打死了，来日他人该如何评价大哥！冷血无情？狼心狗肺？”之璃面带忧色，嘴里吐出的字句掷地有声。 “父亲，女儿来时经过春晖堂，听闻院里院外的嬷嬷丫头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此事在府里已然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没有父亲的允许，下人们绝不敢往外散播谣言。但是刚刚折腾了这么久，怕是已经有人带消息出去了。怕是不妥善处理会落御史的口舌，参上父亲一本，说父亲……教子不善啊。”宋之璃说着，还向萧氏投去了一个埋怨的眼神。 萧氏为了彻底击垮宋子书，自然早就让人把这事到处传开了，只是她没想到换了主角，刚好被之璃拿过来说上一说，在宋老爷面前给她上上眼药，也顺带着保住莲儿的命。 宋老爷一听，自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心中不禁也有些怨上萧氏这个嘴碎的。他冷冷地一甩衣袖，道：“把这两个不知廉耻的蠢货都给我拖下去！大少爷关禁闭，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这个贱婢杖责三十，留着一口气，别打死了！” 宋之璃一听这话，心里便知道宋老爷是听进了她的话了。 而萧氏却是惨白了一张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丁进来把宋子棋和莲儿一道拖出去。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莲儿的惨叫声和哭喊声。 宋老爷再不想多待，冷着脸走人，只是在经过宋之璃身旁的时候冷冷地扔下一句：“就按你说的办吧。” 宋之璃起身应好，可她刚刚站起来身子就又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别吓嬷嬷啊！”一旁的林嬷嬷见自家小姐晕倒了，冲过去扶起之璃的身子就大声哭嚷了起来。 宋老爷走出没几步，就听见了身后林嬷嬷的哭嚷声，一回头却见宋之璃晕倒在地。本来心情就很差的宋老爷见此，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但又不好放着晕倒的女儿不管，只得又走回来，吩咐下人速速去请了大夫过来。 宋之璃被安置在了佛堂侧室的床榻之上，一张小脸痛苦地纠结着，好似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大夫很快就来了，把了脉后，皱起了眉。 “大夫，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林嬷嬷很是忧心，急切地询问大夫。 “小姐会突然晕倒恐怕是忍耐腹痛到极限了导致的。而之所以会腹痛，从脉象上看来，小姐是中了断肠草的毒了。” “断肠草？”宋老爷听此，也有些惊讶。 “没错。断肠草虽然不是什么烈性毒，也不致命，但却会伤了身体的根本，导致中毒者一直肠胃不合、体质虚弱。小姐中的毒尚浅，应该就是这两日的事。我开两副药，祛了毒再好好调理调理就应该没事了。”大夫说完，写好药方，便跟着府里的丫鬟出去了。 “林嬷嬷，小姐中了毒，你居然一无所知？”宋老爷冷着一张脸质问林嬷嬷。堂堂尚书府的千金小姐被下了毒却没有人知道，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老爷，小姐自楼梯上摔下来后，前日里才苏醒。这两天几乎没吃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只是每日里喝一碗萧姨娘送来的药，老奴，老奴哪里能想到……”林嬷嬷一脸的愧疚，言语之间却若有似无地指向萧氏。 果不其然，宋老爷脑子稍微一转就懂了这是什么意思，他恶狠狠地瞪向在一旁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萧氏。这个萧氏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居然明目张胆地给自己的女儿下毒！ 而萧氏此时都愣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尚未来得及补救，这边怎么就突然爆出了自己给那个死丫头下毒的事呢！而且，她分明放的是麝香，怎么变成断肠草了？！ 第八章 收心 怎么会是断肠草呢？ 但她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老爷，妾身没有啊！妾身就算是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给四小姐下毒啊！老爷，妾身冤枉啊！” 林嬷嬷见此，也不甘示弱：“老爷，小姐这两天就喝了萧姨娘送来的药，此事千真万确，孤鹜院里的人都可以作证。更何况，小姐难道还会自己给自己下毒以此来诬陷姨娘吗？老爷，小姐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 这番话一出，刚刚被萧姨娘的哭诉给动摇了的宋大爷立刻又信了林嬷嬷的话。没错，这个女儿才十二岁，哪里能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事！他厌恶地对萧氏说道：“这件事，你必须查清楚给我一个交待！” 说完，宋老爷甩袖子走人。萧氏慌忙站起身来，追随而去，想要好好再解释解释，辩驳自己的清白。在这个节骨眼，千万不能让老爷对自己生了厌，不然自己的儿子可算是完了！ 林嬷嬷见宋老爷和萧氏都已经走了，她回过身，一脸心疼地抱起昏迷着的宋之璃回了孤鹜院。 宋之璃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林嬷嬷正红着眼睛守在她身边。 林嬷嬷见她醒了，赶紧地扶她坐起身来：“小姐，下次可再别这么做了。伤了自己的身，不值得啊。” 宋之璃看着林嬷嬷的泪痕，点点头：“对不起。让嬷嬷担心了。这一次，是我没有思虑周全。” 没错。身上的断肠草是宋之璃自己下的，为的就是揭露了萧氏下药害自己一事。萧氏敢给自己下麝香，如此阴毒，她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了她。所以她在赶去佛堂之前服下了少量的断肠草并和林嬷嬷串了词，为的就是在宋老爷极怒的当口再添上一把火，不仅宋子棋逃不了重罚，萧氏也不能全身而退！只是，这断肠草还真是疼啊，她硬是忍到事情落幕才终于放心地昏迷，把事情交给了林嬷嬷。而林嬷嬷，果然不负所望。 “哎。小姐，其实，让老爷把莲儿打死不是更好么。莲儿活下来，怕是要把咱么供出来啊。” 落白之前跟着芍药，发现了她和萧姨娘贴身婢女莲儿之间的来往，还偷听到了她们说的话。这才知道莲儿居然被萧氏派去，要迷晕二少爷和如姨娘，诬陷他们在佛堂苟且。而林嬷嬷受了小姐的命令去买通了莲儿和她的家人，并且保她不死还能嫁给大少爷做妾。本来老爷一个怒气之下打死了莲儿倒干净，可小姐心善又重诺，保下了她的命。 现在林嬷嬷实在是有些担心，莲儿会反口，害了小姐啊。 “莲儿是被用钱收买的，用钱收买的人同样能被别人用钱收买。莲儿给大哥做妾，第一个要巴结的就是萧氏，她一定会把咱们给抖出来的。”之璃淡淡回应。 “那小姐为什么不干脆让老爷打死莲儿算了，留了这么个祸害！”落白一听，有些急了。 “如果当时不保住她的命，她当时就能把我给供出来。我保下她的命，既是兑现了给她的承诺，也是为了让莲儿不反咬我们一口。以后嘛，她肯定会出卖我们，不过，父亲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的。” “老爷？” 之璃点点头，却不再多言。落白见小姐不说话了，也不再追问，自己心中默默地思索起来。 今日之事虽然已在府内闹得沸沸扬扬的，但依父亲的性格定还是会使尽一切手段试图压下这件事。那么，为了丑事不外传，莲儿那么关键的人物，父亲怎么会放过呢。只是，莲儿的命不能丢，至少在最近几日不能丢。而且依照父亲的个性是不会单独再审问莲儿一次的，同时他也不会再给莲儿申辩的机会。 就算莲儿真的说了什么，她那个父亲也不会相信的，因为自己现在可只有十二岁，之前也同萧氏关系不错，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就去收买她害自己的大哥呢。 父亲，你会怎么做呢？希望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之璃心中默默地想。 “老奴也没想到，这次的事居然会让老爷这么生气。幸好小姐有先见之明，不然少爷他恐怕会比大少爷更惨。”林嬷嬷现在想到宋老爷当时怒发冲冠的样子还心有余戚。 之璃听了，浅笑不语。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来不过是作为主子的少爷收用了一个丫鬟罢了，就算地点是在供奉了嫡母牌位的佛堂，但依着宋大爷对自己母亲不重视的程度，这也没多严重。那么，宋老爷之所以会如此之生气，而且在萧氏说要杖毙莲儿的时候表现出了不忍，不外乎有别的原因，那就是—— 之璃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的尚书府里可是有个得宠非常的莲姨娘啊！她知道自己的哥哥会被陷害，要找替死鬼自然不是随便找的。这次的事，莲儿是最好的人选，除了莲儿，是谁都起不了这么好的效果，只因为，莲儿可是父亲早就看上了的人！ 萧氏说要杖毙莲儿时，父亲的犹豫她可是看在眼里的，怕是父亲还没尝过滋味吧。多亏父亲那泛滥的爱美之心啊，她保下莲儿的命可容易了许多。 这件事后，宋子棋可再也别想翻身了，而萧氏还要想尽办法洗清自己好让宋老爷相信她没有下毒！之璃对这次的结果十分满意。她收起笑看向林嬷嬷，却见林嬷嬷和落白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 之璃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落白，嬷嬷，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的疑惑。我有很多事想要告诉你，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请你相信，我依旧是我，是你们一直爱护着的之璃，从未变过。” 自从重生之后，之璃虽然努力伪装成和前世一样，旁人可能一时发觉不了什么，但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又是自己贴身婢女的落白不可能不发现，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林嬷嬷更加不可能不察觉。再加上当时落白尚未回来复命，自己就已经让林嬷嬷去收买莲儿了。提前预知的事，林嬷嬷肯定是要起疑心的。但是她身边唯一信任的人就是落白和林嬷嬷，她绝不能让这疑惑的种子在她们心中生根发芽。 落白和林嬷嬷听闻，怔忡了片刻，随后，眼眶微湿。 “小姐，嬷嬷明白的。虽然自从小姐醒来后性情变了不少，让人捉摸不透了起来。但是嬷嬷知道小姐依旧是嬷嬷的好小姐，只是长大了。嬷嬷是开心的，夫人一走，嬷嬷就怕小姐年纪尚幼，被人蒙骗了去。今日见小姐是真的长大了，嬷嬷就放心了。”林嬷嬷默默地抹了把眼睛。 之璃这这一段话里听到了林嬷嬷满满的真心，心头不禁酸酸的，鼻尖也酸酸的。她忍不住像儿时那样扎进了林嬷嬷的怀里蹭了蹭。之璃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她一定一定，要让这些为她付出了所有的人获得幸福！ 第九章 兄妹冰释 之璃傍晚时分过去佛堂上了柱香，跟娘亲道了歉。毕竟在娘亲的牌位面前还出了这等事，是她没有思虑周全换个地方，玷污了娘亲的地方了。 她上了香后回孤鹜院，刚走到门口，便在院外见到了踟蹰不前的宋子书。 “哥哥，来了怎么不进去？” 宋子书怕是没想到之璃恰好回来，见到之璃，觉得有些窘迫，脸色有些微微泛红。 宋之璃浅笑：“哥哥用晚饭了吗？若是没有，不如一起吃一点。” “好。”低低沉沉的一个字，宋子书脸上却有些腼腆。 落白吩咐下去，很快，五菜一汤就放到了两兄妹面前。 之璃重生之后寡言了许多，而宋子书则是沉稳内敛的性子，也不多话，因此，饭间倒是安静得很，两人默契的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一句话也不说。 “之璃记得哥哥以前很喜欢吃枣泥糕，不知口味有没有变。这是落白这丫头在厨房里琢磨出来的金丝莲蓉枣泥糕，哥哥尝尝。”饭后，收走了饭菜，换上了一碟碟精美的甜点小食。之璃笑着把其中一盘往宋子书方向推了推。 宋子书看着那碟枣泥糕愣了许久，最终还是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哥哥，今天的事想必你也很清楚了。像是莲儿这样的人怕是哥哥院子里也藏了不少，哥哥自己当小心。”之璃也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浓郁的香气和甜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带来微微的幸福感。 宋子书不接话，默默地吃完了糕点，然后喝了杯茶，站起身来。 之璃见此，以为宋子书要走了，便也起身送他。 宋子书却站着不动，一直看着宋之璃，似乎在打量什么。过了不知多久，他猛然间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之璃柔顺的刘海。 之璃一呆，眼泪差点忍不住从眼眶里冲出来。她的哥哥，最疼她的哥哥，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对自己这么亲昵了。怪她，都怪她，怎么可以好坏不分，疏远了他。 “阿璃，哥哥知道了。你自己多加小心。芍药不对劲。”宋子书慢悠悠的说完了前两句话后凑过身来在之璃耳旁说了最后一句。之后便离开了。 哥哥一走，之璃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阿璃，这是哥哥独有的对她的称呼，她也好久好久都没听到了。久违的亲情，温暖得让她冰冷的心有些泛酸。但很快，她就调整了回来。她知道哥哥已然同自己修复了关系，那么以后她都不再是一个人孤身奋战了。她必须要坚强，才能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落白看着自家小姐从无声地哭泣很快又挂上了一抹浅笑，心中有些心疼。她的小姐还是个孩子啊…… “落白，去把芍药找来。”哥哥的院子想来不用自己插手了，那么这孤鹜院内该清的还是要清。只是眼下这时机…… 很快芍药就被带来了，见到了宋之璃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芍药，不知小姐有何吩咐？”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胆怯，芍药的声音略微有些抖。 “今日多亏了你报信，我才能那么快得到消息赶过去。虽然此事与哥哥无关，但假如今日真的是哥哥，那我可要谢谢你，让我能及时赶到缓解事端。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芍药诧异地抬头看向之璃，自己明明给了个假消息，怎么小姐都不怀疑自己吗？可见对方微笑着的样子不像作假，她心中稍稍安定，或许是小姐根本没想那么多吧。她面上露出些微喜色来：“这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不敢讨赏。” “那么，这赏赐就由我来定吧。不如，我就把你提为一等丫鬟，贴身伺候我，你可愿意？” 一等丫鬟？芍药微微愣了愣。府里每位小姐能各自拥有四名一等丫鬟，都是贴身服侍小姐的大丫鬟，不禁份例最高，连带着地位也不一样。若是他日小姐高嫁，这大丫鬟都是要陪嫁过去的，万一被未来姑爷收了房，那自己也是翻身做姨娘了。这么多的好处，芍药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更何况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向来只有落白一人，现在把自己居然提到了和落白并肩的位置！ “芍药谢小姐，芍药以后定当尽心尽力服侍小姐！”但一等丫鬟的待遇实在是太好，她生怕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了，不多加思索就赶紧应承了下来，脸上喜不自胜。 “小姐，今日芍药不由分说地就冲进来嚷嚷着二少爷同丫头有染，分明有问题，你为什么不干脆打发了她，怎么还……？”芍药一走，落白有些不满地向之璃抱怨。 “傻落白，打发了一个芍药，还不知这院子里藏着多少个芍药呢。下次，咱们被人算计了，还不知是谁搞的鬼。这次的事不是个好机会，等下次有了更好的机会，我就彻底把这院子里的人清一清。” “那也不用把落白提上来吧？天天看着她，奴婢可要长针眼了。” “芍药不可靠，自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放心。你替我盯着她些，平日里就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交给她打理，关键的东西你都自己管好了，知道了吗？” “是，小姐。” 翌日，莲儿便被人从柴房里拖出来，悄无声息地送进了大少爷的院子里。只是送进去的时候似乎衣衫凌乱，脖子上还有些可疑的青紫痕迹。 “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莲儿果真成了个哑巴。咱们可以放心了。”午后，之璃让芍药去替自己买些丝线回来，支开了她。落白这才把这消息告诉给了之璃。 “二少爷院子里今天打发了不少人出去，看来二少爷是明白小姐的心意了。” “芍药的舅舅，是不是就在哥哥院子里？”之璃躺在美人榻上假寐，突然开口问落白。 “没错。今日二少爷已经把人给赶出来了。” “你去把人带到我院子里来，就说人我要了。” 第十章 巧选丫鬟（上） “小姐，一个芍药还不够，连她舅舅都要弄过来吗？这样，二少爷会不会误会你啊。”落白很是不解。 “哥哥会明白的。我看啊，是你不明白吧？” “小姐，落白是不明白。芍药是咱们院里的人，赶不得就只能盯着，可她舅舅已经赶出去了，小姐何必自找麻烦？” “芍药和她舅舅都是萧氏的人，昨天的事情刚一出来，我就把芍药提了份位，再把她的舅舅接过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说，如果你是萧氏，你会怎么想？” 落白略略一思索道：“芍药背叛了萧氏，投靠了小姐。” “没错。咱们越是捧着芍药和她舅舅，萧氏就会越怀疑她的忠心。到时候萧氏要么替我们除掉这个奸细，要么就会忍不住出手，那你家小姐我的机会就来了。不管是哪种，咱们都不吃亏。”之璃睁开眼，看着落白同她解释。 “原来是这样！”落白想通了，心中不由佩服自家小姐的聪慧伶俐，“那奴婢再传些风声出去，‘帮一帮’芍药。奴婢这就去。”说完，落白便退下了。 芍药回来后，听说了自己舅舅的事，急忙领着舅舅来找之璃磕头，说是感谢之璃的援手，顺带着还哭诉了一遍自家舅舅平白被赶出来的委屈。 之璃浅笑不语，一旁的落白也含着一抹冷笑不搭话。芍药见此，只能带着舅舅讪讪地退下了。 芍药一走，宋子书就过来了。 “哥哥来了，刚巧留下一起用饭吧。”见是自家哥哥来了，之璃收起了那抹假笑，真心实意地迎上去。 宋子书点点头，走近之璃，亲昵地摸了摸之璃的头。 两兄妹其乐融融地用了晚饭，席间虽然话不多，但却一派温馨。宋子书一句都没提之璃把芍药舅舅接手过来的事，只是一味地往之璃碗里夹菜。之璃看着碗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每一口都吃得十分舒心。 “阿璃，明天管家会带新的丫鬟小厮进府，你也过去挑几个吧。你这院子里的人，该不够用了吧。” “哦？是谁买进府的？” “放心。尽管过去挑就是了。” “嗯，好。哥哥可要留几个可心的给我，不许自己都挑走了。” 宋子书嘴角微扬，点点头。 第二天，李管家带了一群丫头小子等在了前院里。因着出了大少爷的事，大少爷屋里被赶出了不少人。而事情刚开始传出来的时候是打着二少爷的幌子，二少爷认为院子里的人不干净，大怒之下也赶了不少人走，这一下子，少爷的院子里多了很多的空缺。所以这一次，老爷特意吩咐了下来，多买些人进府，让两位少爷先挑，剩余的就给府里的其他人也挑一挑。 大少爷称卧病在床，因此是大少爷的管事嬷嬷过来替大少爷挑了四个丫头和四个小厮带走。之璃过去的时候，正赶上宋子书把人都挑好了。 之璃扬起笑容走过去，刚走到宋子书面前，耳旁就传来了一个傲气十足的声音。 “人呢？” 之璃站在自家哥哥身边，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不禁心中一紧，连着身子都紧绷了起来。这声音，她可再熟悉不过了，自重生后已经是第三天了，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吗…… 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一身桃红色衣衫的年轻女子正款款走来。清丽的面庞同萧氏有七分相似，只是更为年轻娇艳一些。微微上挑的眉眼娇媚十足，不过也只是十三四的年华却已然有了及笄女子的柔美明丽。再加上一身的桃红色和发髻上的水晶琉璃步摇，更是衬得整个人光彩夺目，好似一朵盛开在春天里的桃花被一阵风给带了过来。 之璃看向来人，全身的血液好似一下在体内翻滚了起来，烫得她的肌肤有些轻微的刺痛，紧握成拳的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前世那个微笑着看着她死的“好姐姐”，那个害她死都没有全尸、连累尚未出世的孩儿都夭折的“好姐姐”还真是姗姗来迟啊！ 宋晚晴一阵风似的走近，起先看到宋子书，漫不经心地一瞥，骄傲得像只孔雀般的别开眼神，好似面前的只是一个府里的下人一般。再一看，看到了宋子书身旁站着的宋之璃，她扬起嘴角，洋洋得意地朝着之璃走过来。 “四妹妹，你身体好些了吗？你从楼梯上摔下来可把姐姐给吓坏了，姐姐这一吓就也病了，便没顾上去看看你，你不会生姐姐的气吧？”宋晚晴走到之璃面前，亲热地要挽之璃的手。 之璃不动声色地向着宋子书的方向退了一步，避开了宋晚晴的碰触。 她隐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都抠进了掌心里。手心传来的些微疼痛好不容易才让她压下了心中汹涌而起的恨意，尽量平和地对着宋晚晴说道：“多谢三姐关心，之璃额头的伤口还没好，怕吓着三姐，还是避开些比较好。” “那妹妹可要好好养伤了。今天正好，多挑几个乖巧懂事的回去，也多些人照顾着。不知妹妹挑了什么可心人了吗？” “之璃也是刚到。不如三姐先挑吧。” “那……”宋晚晴顺着之璃的话好似就要应承下来，刚一开口，她身旁随侍的嬷嬷就悄悄地在宋晚晴背上拍了一下。宋晚晴顿了顿，岔开了话来：“妹妹先挑吧，妹妹还小，姐姐理应让着妹妹。” 刚刚的一幕并没有逃开之璃的眼光。这宋晚晴如此生硬的转折，想不让人起疑都不可能吧。之璃心中冷笑，面上则带上了一抹甜甜的笑容：“那就多谢三姐了。” 待选的丫头还剩二十人，其中十三四岁已经是少女模样的大概有一半，另外一半都是十岁左右的女童。十三四岁的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和考虑，若是挑好了那便是自己的助力，若是挑不好往后只怕会成为隐藏着的一颗毒瘤。而女童心智尚未完全，是最适合培养心腹的选择，只是年纪小还需要时间培养。 经过上次的事后，之璃深刻的认识到培养一批自己的人有多么重要。若不是自己历经两世，知道事情的发展轨道，仅仅是芍药这一颗别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暗棋就足以毁了自己和哥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培养一批心腹，她必须马上就找到一些可用之人替自己办事。 第十一章 巧选丫鬟（下） 这一次家丁丫鬟的采买是宋老爷的心腹张管家着手处理的，虽然过程中难免还是会被有心人做手脚，但好处就是这批人中一定还是有背景清白的人的，这总比萧氏选了一批她的人让自己选要好太多。自己必须眼睛放亮了，挑出正确的人来。 宋之璃慢悠悠地在人前走了一遍，逐个打量了一番，然后伸手指了其中八个，让她们站出来八人中有五个已是十三四岁的年纪，而另外三个则是一脸懵懂的女童。 “你们之中可有谁念过书？” 之璃话音一落，其中两人往前走了一步，含羞着说念过少许。 之璃点点头，不多作回应。 “那你们之中可有人会画画？” 又是两人低声回应道自己粗通一二。 之璃依旧保持着笑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她扫视了一眼站出来的四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模样清秀可人，白白净净的，很投之璃的眼缘。她不禁笑了，萧氏还真是了解自己啊，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她就专门挑几个混进去让自己选。 前世的宋之璃虽然是尚书府的嫡小姐，却自小都不喜琴棋书画，所以也并不擅长。萧氏告诉她身边要带一些同文墨的丫鬟，走出去才会在必要时帮自己一把不至于丢了尚书府的脸面。现在想来，小姐笔墨不通，丫鬟却十分擅长，这不是更丢脸更讽刺吗！ 拜萧氏所赐，她从小到大身边带着的丫鬟必然都是通文墨、善诗词的。就好比落白和芍药，她们肚子里的墨水虽然比不上大家闺秀，比一般的小家碧玉那可绰绰有余。除此之外，她也偏好于长相清秀清爽的丫头。 萧氏深知自己的脾性，想让自己挑中她安排的人吗？可惜，她的喜好改了。 “三姐姐，那妹妹就先把人带回孤鹜院了。” 宋晚晴看之璃已有决定，再看看她挑出来的人，心中暗暗偷笑：“妹妹不必客气，既然挑好了，就把人带走吧。” “落白，把那几个人带回去吧。”之璃说着话，指了指另外没有站出来的那四人。 “是，小姐。你们跟我来吧。”落白领命，走过去把那三个小童和余下的一个少女带向宋之璃身边。 宋晚晴见此，脸上的笑意略微隐了下去：“哎，等会儿，等会儿，妹妹怕是弄错了吧？妹妹刚刚不是选中了这四人吗？怎么又变了？” 之璃见到宋晚晴的情绪变化就知道自己是猜中了对方的心思：“三姐姐弄错了吧，妹妹何时说过要挑选这四人了？妹妹不过随口问问她们罢了。” 宋晚晴一听这回答，当即有些懵，没想到宋之璃居然来了这么一手。但她很快便在随侍嬷嬷的眼神提醒下反应过来，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殷勤地讨好起之璃来：“好妹妹，姐姐也喜欢这几个丫头。妹妹让给姐姐可好？” 之璃一听，真是哭笑不得。算计不成，还有这么无赖的一招等着自己呢。这宋晚晴还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萧氏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前世居然败给了这么一个女人，她这么一想都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刚刚三姐姐说让着妹妹先挑，姐姐忘了吗？看来三姐姐真是病糊涂了，连记性都不好了，不然做姐姐的哪会和妹妹争这区区几个丫头呢。三姐姐可向来都是让着妹妹的呢。” “我……” “妹妹多谢三姐。那妹妹就先回去了，三姐挑了人也早些回去休息。大哥还在病榻上，若是三姐姐也出了什么好歹，萧姨娘可是眼睛都要哭瞎了。” 说完，也不顾宋晚晴什么反应，之璃同宋子书打了招呼，自顾自带着落白和新选的丫头回了孤鹜院。 孤鹜院内，之璃端坐着重新审视带回来的四个女孩。 年龄大一些那个穿了藕荷色的衣裙，站在最左侧，面容姣好，身子柔柔弱弱地立着好似随时要倒了一般，虽然微低着头，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小的姑且不论，十三四岁的十个女孩中，这个女孩是长相最出色的。无论从长相还是身姿，之璃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可不是仅仅甘愿做个丫鬟的人。虽然背景应该是清白的，但却只能当颗棋子。反观另外三个约莫十岁的小女童倒是很有可塑性。 藕荷色旁边的女孩一身素衣，乖巧安静地站着，没有低头，眼神却投射在不远处的地面，看上去谦卑却又不是卑贱，全然不似十岁左右的女孩，反而透着一股子沉稳。 她右侧的女孩却刚好相反，一双大眼睛提溜乱转，好奇地想要四处张望，却又不敢，只能偷偷地左顾右盼，脸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带着孩子的纯真和懵懂。眼睛里蕴含着的灵气一下就吸引了之璃的目光。 最右边的女孩则是怯怯地站着，低着头，两只手抓着裙子的边边，显得有些紧张。身上穿的是最差的麻布料子，头发也只是简单地绑了麻花辫垂在胸前两侧，整个人朴素极了。而之璃之所以看上她正是因为这一份朴素，通常朴素之人心地也最纯真，这样的人才最忠心可靠。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之璃环顾了一圈，柔声询问。 “我叫媚儿，今年十五了。”藕荷色的女孩最先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典型的吴侬软语。 “奴婢小绿，刚满十二。”素色的女孩接着开口，声音也是低低的，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 “奴婢是小风筝，今年十岁了。”灵动的女孩说完还朝着之璃甜甜一笑，又见之璃含笑打量自己的目光似是觉得不好意思，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小小的脸颊。 “回小姐的话，奴婢夏儿，刚满十岁。”最后的女孩很是紧张，一直低着头，说话也轻轻地，生怕面前这位小姐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给赶出去一般。 “这样吧，我给你们改个名字，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可好？” 四人都点了点头。 “媚儿，以后你就叫云媚吧，接替芍药以前的位子，负责小厨房的事物，领二等丫鬟的月例。” 云媚一听，眉眼都喜滋滋的，笑着应了。 “芍药，先带她下去安置一下。” “是，小姐。” 芍药便带着娇弱的云媚先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了那三个小女孩。 第十二章 局起 看着留下来的三个女孩，之璃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温和地开口：“小绿，以后你就叫绾碧吧。小风筝，我想想，叫紫鸢吧。夏儿，就叫青夏。你们三个就先领三等丫鬟的月例，负责外院的杂事。教习方面就听落白的。知道了吗？” “是，小姐。”三人齐齐应答。 此时此刻，另一边，春晖堂内—— “什么？她居然把我的人全部剔了出来？”听了宋晚晴的话，萧氏不可置信地反问。那个死丫头怎么回事，怎么把给她安排的人都给剔除了出去？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吗？再想到那时候在佛堂，她居然拆了自己的台…… “娘，殷夕和那个小贱蹄子先是把大哥给害了，现在又把娘往她身边安插的人都给剔了出来，她一定是发现什么了！”宋晚晴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被这个她一直都看不上眼，觉得蠢笨如牛的所谓妹妹给堵得吃了哑巴亏，心中很是愤懑不平。 “不，不可能。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发现得了什么？而且一直以来她都很信任咱们，怎么可能突然就变聪明了。” “娘，你说她会不会发现了是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的？”宋晚晴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解释为什么宋之璃对她们突然有了怨气。 萧氏看了宋晚晴一眼，沉默不语。没错，那个死丫头是和自己提过摔下楼梯前好像看到了晚晴，可她当时的语气分明是不确定的，应该她自己也无法肯定才对啊。自己花了一年时间培养的信任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一件连宋之璃自己都不肯定的事情给推翻了。 可偏偏，佛堂的事，她虽然看上去并没有参与进来，但她的几句话却直接决定了事情的结果。选丫鬟，又完美地避开了自己精心给她安排的人。 难道是宋之璃这把头一摔破还给摔聪明了？不，怎么可能！那么，难道是…… “夫人，老奴听说，四小姐把芍药给提了一等丫鬟的位置，就是大少爷出事那天提的。后来还把芍药舅舅都给接去了孤鹜院，做了个外院管事。您看，芍药那个贱丫头会不会……”萧氏的心腹李嬷嬷在萧氏耳旁这么一提。 萧氏脑中的疑惑一下就被解开了：“没错！一定是芍药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跟那个死丫头说了些什么！好哇，她居然敢背叛我！害得棋儿这么惨，我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李嬷嬷，晚上把芍药找来，小心别让人发现了。” “是，夫人。” 晚间，孤鹜院内一片寂静，月亮隐匿在厚重的云层背后，只有几点繁星，稀稀落落地点缀着漆黑的夜。凉风习习，驱散了白天太阳炙烤后留下的灼热。几只萤火虫在树丛间穿梭，荧荧绿光映照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匆匆几步，树丛间一阵轻微的悉索声，然后人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之璃坐在窗边的榻子上，手里拿了一本医经，聚精会神的看着。 前世的自己为柳云恩滑了两次胎，最后好不容易再怀上了，却终究还是没能生下来。以前的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福薄命硬，才会门庭败落，亲人凋零。现在的她已然没有那么傻。萧氏和宋晚晴的加害再加上柳云恩那些小妾的暗手，她不知在暗处吃了多少亏。这一世，她决不允许自己再轻易被他人所害而不自知。所以，至少基本的医药知识她必须了然于胸，时时刻刻警惕着。 须臾之后，绾碧脚步沉稳地走进了屋。 “小姐，如您所料。”绾碧走到之璃面前回话。 “嗯。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她，有什么事再来向我禀告。” “是，小姐。” 绾碧行了礼，退下了。 “小姐，这件事交给绾碧，会不会……”一旁的落白有些担心。 “她年纪虽小但是做事很老练，若是她对我忠心，这件事自然没问题，若是她有异心，这件事就正好是块试金石。”三个女童中之璃最看好的就是绾碧，毕竟她现在需要帮手，绾碧是最快能帮上忙的。但愿她不要让自己失望…… 尚书府大少爷在供奉了嫡母灵位的佛堂中收用了个丫鬟的丑闻最终还是传了出去。外头的风言风语和鄙夷地讨伐声惹得宋老爷大怒，又是狠狠责罚了宋子棋一番，还下令严查是谁把消息给透露出去的。结果却是查不到什么，宋老爷把大少爷院子里所有下人都给发卖了出去，换了新的，这件事才了了。 消息沸沸扬扬地传了半个月，之璃的心情也愉悦了半个月。因着换了落白给自己煎药，她喝的药也不再出现过问题。在这半个月里，她额头上的伤也好全了，昨日里刚落了痂，皮肤依旧白皙光滑，没有落下一丝痕迹。之璃摸了摸额头发际线的位置，指尖冰冷，前世自己到底是平白无故受了多少罪…… 这一日，之璃刚起身，芍药就殷勤地替她换衣服洗漱。 “小姐，听说碧波池里的荷花开得可漂亮了。小姐在屋子里养了这么些日子，怕是闷坏了吧，不如今日就去碧波池瞧瞧？”落白替夕和梳着头发，芍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进言。 “你很想去看吗？”之璃看着铜镜里还处于十二岁，太过稚嫩的脸庞，淡淡地回应。 “听说荷花还可以做荷花糕，奴婢想着还能采点回来做给小姐吃。小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别闷在屋子里给闷坏了，出去走走透透气多好。” 之璃笑了笑，沉默不语，把玩着手里的一朵镂空银丝头花。 “小姐……”芍药见之璃不答话，面上有些忧虑。 “那就去吧。替我换一身青绿色的衣裙。”之璃余光扫到了芍药面上的表情变化，下一秒轻快地答应了下来。 芍药面上喜色上浮，替之璃去选了一套青绿色的衣裙。 碧波池就在春晖堂的后方，池水碧绿清澈，故而得名。碧波池不大，但却很雅致，除了池中心奇形异状的假山外，池中培育着大片的荷花和睡莲，池边一角还修葺了一座小巧别致的凉亭，供主人家休息纳凉。 碧波池原是没有的，娘亲在世时独爱莲花，便命人在她所住的春晖堂后方修建了这碧波池以培养莲花。之璃依旧记得幼时娘亲时常带着自己和哥哥去亭子里吃点心，看池中的小鱼肆意畅游。娘亲会做荷叶千层酥，层层叠叠的酥皮包裹着清香的荷叶碎末和白白嫩嫩的莲子，甘甜爽口，是之璃幼时最爱吃的点心。 只是现在……娘亲一过世，萧氏就以就近照顾父亲的名义搬到了春晖堂，鸠占鹊巢，还美其名曰不让之璃触景生情，把之璃从晚幽阁迁到了最角落的孤鹜院，让她自己的女儿搬了进去。 宋之璃看着面前波光涟涟的池水，恨意一分一分的加深。她虽然重生，却没能救得了娘亲，依旧让她们害死了她。既然无法挽回，那就复仇！她定要查出真相，让这些伤害过娘亲的人血债血偿！ 第十三章 前世的轨迹 “小姐，过去风波亭坐坐吧，奴婢带了糕点和茶水，小姐吃一点吧。”芍药见之璃站在池边不动，提了提手中的食盒，说道。 碧波池边的亭子叫风波亭，为同碧波池相护辉映才取的名。之璃看着亭子上的匾额，苦笑，风波亭，风波，还真是一语成谶啊。 宋之璃抬步走进亭子，刚一抬脚就感觉身子被人撞了一下，重心一下不稳，朝着亭中的石凳扑了过去。之璃眉心一皱，迅速敏捷地伸手挡在面前，这样即使撞到了也不会破相。好在落白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去扶之璃，脚下却因跟不上手和身子的速度，被台阶一绊，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而之璃则因着落白手腕的力道方向微微一侧，一下扑在了落白怀里。 “落白，你怎么样？还好吗？”之璃赶忙从落白怀里站起来，然后伸手去扶她。 此时，完全没事的芍药才似醒悟了一般，疾步走过来同之璃一道把落白扶起来。 “小姐放心，落白没事。只是……有点疼，小姐好心赏点药给奴婢，奴婢就没事了。”落白默默揉了揉摔狠了的臀部，还半开玩笑地安慰之璃。 之璃默不作声，收起了担忧的神色，面无表情地看向芍药。 芍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婢刚刚眼一花步子没踩稳才会不小心推了小姐一下。奴婢知错了，请小姐责罚。” 芍药低着头，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之璃侧头看了眼芍药的表情，心中已然有数。再扫了一眼，看到了芍药身旁还有些玉碎片。是刚刚自己那么大动作，头上戴着的两个玉环掉下来摔碎了。 看着一地的碎片，之璃的眼眸微微加深，一个猜想浮上了心头。 之璃看了眼芍药，然后装作十分惋惜地说道：“可惜了我的玉环，这可是我最漂亮的首饰了。芍药，我要罚你三天不准吃晚饭。起来吧。” “是，小姐。”芍药站起身，赶紧地给之璃倒了一杯花茶，并把食盒里的点心一一摆放了出来。 见此，之璃喝了口茶，放下杯子，再次开口：“落白，我最漂亮的玉环摔碎了，以后都没好看首饰戴了。” “小姐别伤心了，回头再打一副便是。”落白轻言安抚。 “小姐，其实你已经长大了，玉环是幼时的首饰，已经不适合小姐了。”芍药突然插了一句。 之璃轻轻抚摸着杯沿的手指微微一顿，一脸好奇地看向芍药，眸色却一分分地加深：“那我应该戴什么？” 芍药面上一喜：“小姐你看三小姐戴着的玉步摇好不好看？还有萧姨娘那些金簪、点翠钗，多漂亮啊。小姐难道不想试试那些吗？” 之璃一听，笑了。芍药还真是不负所望，果然开口说了这番话。看来，前世的轨迹依旧没变啊，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萧氏是当真没察觉自己的变化还是在把自己当白痴呢！ 之璃浅笑，眼神里流露出一分羡慕的神情：“是很好看啊，特别是萧姨娘前两日戴着的那支鸾凤含珠步摇，当真是精美绝伦。” “小姐喜欢那支步摇吗？如果小姐想要的话，奴婢可以帮小姐……”芍药见之璃的表情，当是她心动了，俯下身在之璃耳旁轻声说道。 “小姐……” “确实很漂亮啊，戴起来一定很好看。”落白想要开口，之璃却先她一步开口回应了。 芍药见此，心里有了数，自信满满地一口应承下来：“奴婢明白了，小姐等奴婢的好消息吧。” 之璃看了看她的神情，含笑不语，伸手拿了一块凤梨糕咬了一口。 接下来两天，芍药向之璃告了假，说是染了病，之璃便让她好好休息。而她自己闲来无事，决定教紫鸢和青夏识字，毕竟很多时候能认得一些字还是很有用处的。而绾碧……认得字……果然不是普通的小丫头么…… 这一天，之璃正在教新的字给两个丫头认识，萧氏身边的李嬷嬷带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孤鹜院，二话不说就冲进屋要把之璃带到春晖堂去。 “李嬷嬷好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府中的嫡小姐，而我这名正言顺的主子却是个随意使唤的丫头仆妇呢！”之璃把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砰的一声把李嬷嬷吓了一条，惊讶地看着之璃。这还是那个温和内向、多愁善感的四小姐吗？ “四小姐息怒，老奴也是一时情急。萧姨娘最喜爱的步摇丢了，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说了几句话，跟四小姐有关，这不，才急哄哄地过来让老奴请四小姐过去分辨一二嘛。” “是吗？只不过，我倒不懂了，这尚书府何时让一个姨娘当家作主了？你回去吧，告诉萧姨娘，若是她有什么事要问我，就让过来这孤鹜院。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是等等她也无妨。” 李嬷嬷看着殷之璃若有似无的笑容和凌厉的眼神竟然觉得有些害怕，这四小姐不过区区十二岁，又是那软柿子的脾气，何时起竟也有了这样的眼神。而且四小姐不是素来都很听萧姨娘的话的么，今日怎么如此强硬。 可是这尚书府尊贵的嫡小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自己再往上凑可就是以下犯上了。李嬷嬷没办法，只能带着人又灰溜溜地走了，回去春晖堂请示了萧姨娘先。 李嬷嬷回到春晖堂回话。萧氏本就惊讶于殷之璃居然没有乖乖地过来，再听李嬷嬷把当时的情形一说，惊讶之余心火就冒上来了。这个臭丫头，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大小姐呢！叶知悠都死了，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尚书府得势，居然也敢这么嚣张！ “看来我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还真以为凭着嫡出的身份能在尚书府里横着走了！不就是让我过去吗，好，那就让她在自己的地方丢尽脸面！李嬷嬷，把人带上，去孤鹜院。” 萧姨娘到的时候，之璃正悠然自得的吃着落白刚做好的小点心。萧氏冷着一张脸进门，径直走到之璃面前，也不主动开口，只是一味看着她。 第十四章 谁是局中人（上） 之璃干脆装瞎，慢悠悠地吃着嘴里的食物，权当没看见对方。这一次，她注定要和萧氏撕破脸，那么从这一刻起也没必要假装母慈女善的样子了。 萧氏看她的态度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个草包宋之璃什么时候这么无视过自己，现在居然给自己摆起了嫡小姐的臭架子！ “四小姐真是好心态，做了亏心事还能这么怡然自得。” “哟，姨娘什么时候到的，底下怎么没有个人通报一声呢？不过想来姨娘也是横冲直撞惯了，向来不理那些子规矩什么的。无妨，姨娘到底是长辈，之璃也不好计较什么。姨娘快请坐吧。” “四小姐，妾身既然来了，也就直说了。鸾凤含珠步摇是妾身的心爱之物，若是四小姐真心喜欢妾身可以割爱。只是四小姐这不问自取，好像说不过去了吧。”萧姨娘一上来就把一顶偷窃的大帽子扣在了之璃的头上。 不问自取？之璃也不生气，浅浅地笑着站起身来，直视对方道：“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之璃听不懂。” “四小姐，你就别装傻了，那步摇是姨娘心爱之物，还请归还。”一旁的李嬷嬷自然是帮腔萧氏的。 “我已经说了，我不知道萧姨娘在说什么，什么步摇我根本不知道。倒是你们，走进我这孤鹜院什么话都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指控是我偷了萧姨娘的步摇，可有证据？” “四小姐如果你非要看到证据才肯承认的话，那就别怪妾身无礼了”，见宋之璃竟然少见的强硬，萧氏也管不了慈爱的假面了，一心只想赶紧把她的罪名给定下来：“李嬷嬷，烦请把老爷请过来，妾身再把证据拿出来让老爷主持公道，免得旁人说妾身欺侮了四小姐。” 李嬷嬷领了命，出了孤鹜院。 之璃一听脸色微变，眼神里霎时溢满了惊恐和忧虑。萧氏见此，面上浮起一丝喜色，这回还不让老爷好好收拾收拾你个死丫头！ 片刻之后，殷大爷就到了。他刚一踏进门，萧氏就一改刚刚盛气凌人的样子，转而面色戚戚，美目含泪，对着殷大爷盈盈一拜，好一副委屈的模样。 “老爷，还请老爷为妾身做主啊！” 宋老爷见自己的妾室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下微软，低声抚慰了几句，然后看向宋之璃。 “孽障！还不把你姨娘的步摇还给她！” 听到宋老爷的呵斥，之璃也不意外。这个向来偏心的宋家当家在听了李嬷嬷的恶人先告状之后必然是已经在心里把自己的罪给定了。 之璃面色不改，朝着宋老爷双膝跪下，“父亲，女儿不知道什么步摇，也不知为何姨娘的步摇不见了非说是女儿偷走了。父亲让女儿把步摇还给姨娘，女儿实在不知该拿什么还给姨娘啊。” “你姨娘顾及你女儿家的名声，不愿张扬，特地悄悄的过来问你要回自己的东西。你倒好，不知道悔改，也不知道感恩你姨娘的一片心意，还如此冥顽不灵！” 这么大张旗鼓地跑到孤鹜院来大吵大闹也叫悄悄？萧氏这哪里是顾及女儿家的名声，分明是恨不得毁了女儿家的名声！ “父亲，女儿所说句句属实。姨娘一门心思非要把这偷窃的罪名冠到女儿头上，女儿不得不为自己辩白几句。女儿自问清白，姨娘说有证据指证女儿，还请姨娘拿出来，自有分辨。” 宋老爷一听，扫了一眼萧氏。 “老爷，妾身院里的燕子亲眼见到四小姐进了妾身的春晖院。老爷传来一问便知。” “把燕子带上来。” 很快，一个粗衣丫头就被带了上来。 “奴婢燕子，见过老爷。” “是你说见到了四小姐进了春晖院？” “是。就在前几日，四小姐突然来了春晖院，待了好一会儿才离开。那时姨娘正好外出，本不方便让四小姐进的，但是四小姐是这府里的嫡小姐，奴婢们实在不敢拦着。” 宋老爷听罢又把眼光放到之璃身上，“你去春晖院干什么？” “回父亲，女儿没有去过春晖院。”之璃面不改色，坦然回应。 “胡说！这都有人看到你进去了，你还说没有！” “父亲，燕子是姨娘院子里的奴婢，忠心为主无可厚非。但既然她说女儿进去过，女儿自认没有，父亲何不让女儿同她对质一番。” 宋老爷瞪了一眼之璃，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宋之璃看向不远处的燕子，扬声问道：“你既然说我去过春晖院，那是在哪一天什么时辰进去多久，我一个人进去的还是带了旁人进去的？” “是，是，是在大约五日前，午时刚过，进去大概一刻钟，是，是四小姐一人进去的。”那名叫燕子的婢女低着头回答。 “哦？是吗？落白，告诉她，五日前午时我在干嘛。” 落白跪在之璃身旁，恭声回答：“是，小姐。五日前，小姐刚起就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胸闷郁结，奴婢怕小姐出事特意派人去请了城西的张大夫过来看诊。不巧张大夫出了外诊，奴婢便等大夫回来，待到大夫进府为小姐看病刚好是午时，大夫离开时已是午时过了一刻了。” “落白，你为了自家小姐竟然当着老爷的面说谎！”萧氏笃定之璃说谎，那几日她可是让芍药盯着宋之璃的动静的，她分明去了碧波池，哪有什么不舒服！ “老爷，奴婢不敢。此事老爷召那张大夫前来一问便知，奴婢断断不敢说谎。更何况，张大夫进府，府里是要做记录的，老爷一翻记录也可知晓。” 宋老爷听罢，沉默了，眼神却在之璃同那燕子间不断打量，似是在分辨究竟是谁在说谎。 “老爷，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没有说谎啊！四小姐确实来过，确实来过！许是六日前，也许是四日前，奴婢记不清日子了……” “好了！”，宋老爷打断了燕子的话，看向一旁的萧氏，开口：“萧氏……” 见宋老爷的模样显然是相信了言辞清楚的落白，萧氏急了。 “老爷，妾身还有一位人证！四小姐院子里是不是有个丫头唤作芍药？” 第十五章 谁是局中人（下） 宋老爷又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宋之璃身上。 “萧姨娘对我这院子里的人倒是了解地很清楚嘛。芍药是我的一等丫鬟，不知姨娘为何突然提起她？”宋之璃淡淡地开口。 “芍药是个实诚的孩子，她都已经告诉我了。四小姐，你该不会把芍药给关起来了吧？” “姨娘说笑了，好端端的我把芍药关起来做什么。姨娘要见她吗？唤她进来便是。” “李嬷嬷，把芍药带进来。”萧姨娘说着，脸上又浮现了一丝笑意，似乎是胜券在握。 芍药跟着李嬷嬷进来，一眼都不敢看之璃，径直走到宋老爷面前跪下行礼，然后低着头不说话。 “我还说怎么一早上看不见芍药，原来在李嬷嬷身边啊。”宋之璃笑着看着走进来的芍药。 “芍药，不要怕，告诉老爷你都帮你家小姐做了什么？啊？”萧氏也不理会宋之璃的嘲讽，走过去一把拉起芍药的手。 “芍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宋老爷冷冷地质问。 “是”，芍药狠了狠心，抬起头回话：“回老爷的话，大概七天前，四小姐说在屋子里太闷了要出去走走，就带着奴婢们去了碧波池。那日四小姐的玉环不慎摔碎了，然后就跟奴婢说，说，觉得姨娘的鸾凤含珠步摇很好看，命，命奴婢去偷来。奴婢胆子小，一直不敢去。直到前几日，四小姐耐不住心就自己去了一趟，结果没找到，到了晚间又命奴婢去偷。奴婢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悄悄的去了几次，好不容易把步摇给偷出来了。只是奴婢觉得这件事实在对不住姨娘，就，就擅自告诉姨娘了。老爷，您别怪四小姐，四小姐还小不懂事，她只是一时新奇贪玩罢了！老爷，求您饶过四小姐这一次！” 宋老爷听完，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火气一下就蹿了上来，怎么一个一个的都那么不让人省心，这要再传出他在同僚面前还有何颜面！他一时气极，上前就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堂堂尚书府小姐，居然命婢女是偷姨娘的东西！这要是传出去了你不要脸不要拖着尚书府跟着没脸！” 宋之璃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左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伴随着火辣辣的刺痛，令她忍不住蹙了蹙眉，但跪着的身子却依旧直挺挺的不动分毫：“父亲，女儿在您眼中就有这么不堪吗？您宁可相信一个粗使丫头的话都不愿意相信女儿吗？女儿说没有就是没有！” “燕子是姨娘院子里的人你可以说是偏帮姨娘，可这芍药不是你自己院子里的人吗，难道她也说谎偏帮姨娘吗？！还不把东西还给姨娘！” 宋老爷的态度和表现还真是和过去一模一样！一样地偏听偏信，一样地令之璃心寒！ 萧氏见宋之璃被扇了一巴掌，早就勾起了得意的笑容，见她还是死鸭子最硬不松口，那就不要怪她心狠了：“老爷，不如……” “女儿还请父亲派人搜查孤鹜院！若是找到了姨娘的步摇，女儿半句话都不会有，自当认罚！”萧氏刚一开口，宋之璃就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一听宋之璃的话，宋老爷和萧氏同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宋老爷惊讶的是宋之璃居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要知道搜查未出阁女子的闺房是一件非常侮辱人的事，万一传出去，闺誉必然受损。 而萧氏讶异的则是宋之璃居然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她刚刚也是想要怂恿宋老爷派人搜查宋之璃的孤鹜院的，好把她的闺誉给彻底毁干净了，没想到她居然自己提了，这个宋之璃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萧氏收起了笑容，等着宋老爷的决定。 宋老爷看着之璃，一言不发，心中权衡着。许久之后，“搜。” 一个字，本该让之璃感到心寒，但现在却使她松了一口气。她怕就怕他不搜，只听信了一面之词就将这罪名扣到她头上。现在，她只要等着结果就好了。 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做了充分的考量的。宋老爷看重名誉，搜查孤鹜院虽然有损闺誉，但损的是宋之璃一个人的名声，可要是就这么定了罪，一个偷东西的嫡小姐损害的可就是整个尚书府的名声了，孰轻孰重，宋老爷自然知道如何选择。而萧氏，她就更不会反对自己的这个提议了，因为前世，这个提议，还是她提出来的呢…… 前世，萧氏也是伙同了芍药诬陷她偷东西。她先是把事情闹大，再是提出搜查，来一个人赃并获，硬是给之璃扣上了偷窃的罪名。待之璃被定了罪，名声尽毁之后她又冒出来说是受了芍药的蒙骗，冤枉了她，再各种道歉补偿，修复关系，塑造自己的形象。前世的自己就这么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含了冤还傻愣愣怪自己误信了芍药。 当日看到碎了一地的玉环时，她就已经想到了这件事，只是还不确定。后来芍药那么明确的暗示肯定了她心里的猜测。往事重来一遍，当她还会这么轻易上当吗？宋之璃看着萧氏隐含笑意的脸慢慢地也勾起了嘴角，这一次，就看看，到底谁才是局中人吧。 小厮奴才们进进出出，乒乒乓乓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把孤鹜院给搜完了。 “禀告老爷，没有任何发现。” 听闻总管的汇报，殷大爷面露异色：“知道了，你退下吧。” 刚刚看到宋之璃那抹诡异笑容的时候萧氏已经有了不安之感，现在心里的不安得到了证实，她一下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芍药，示意她怎么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而芍药此时，眼里皆是不可置信。她明明把那步摇放到了小姐的妆奁盒里，怎么，怎么会没有了呢？！这不可能！ 宋之璃收起了笑意，一双眼眸迅速地被水汽氤氲：“父亲，捉贼拿脏，刚刚您也听得很清楚了。之璃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惹得姨娘不高兴了，让姨娘非要把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之璃头上。难道，是看之璃没了母亲便好欺负吗？” 第十六章 让你知道什么叫物归原主 宋老爷见没找到东西已然面色不善，再见之璃满腹委屈的样子，好像自己联合了妾室欺负了嫡女一般，当即不满地瞪了萧氏一眼。 “老爷，妾身怎么会呢！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妾室待四小姐向来视如己出，怎么会好端端地要陷害于她。只是，妾身的东西确实不见了，人证又都指向四小姐，这才……芍药是四小姐的人，妾身自然不疑有他啊。这孤鹜院内没有的话，会不会是四小姐，藏到别处……”萧氏显然不想就这么算了，依旧小心地把火往宋之璃身上引。 “姨娘！”，宋之璃眼中含泪，面带怒色地呵斥：“之璃只是尚未出阁的小姐，连孤鹜院都甚少出去，我还能藏到哪里去？姨娘这么说是在怀疑我什么？枉之璃平日里敬你尊你，姨娘今日却是铁了心要害死之璃吗！” “妾身……” “好了！今日一事只是误会一场，不过是小小的一件饰物，丢了又如何，我看……”宋老爷此时也觉得萧氏有些无理取闹了，遂开口，想把这事揭过去就算了。 之璃见此，心中冷笑。她重活一世，为的可不是再受一次不白之冤！今日这件事，她不说结束，谁都结束不了！ “父亲！”，之璃悠悠然开口：“且不说女儿这里根本没有姨娘要找的鸾凤含珠步摇，就算是有，父亲，难道您忘了，这鸾凤含珠步摇是外祖父赠给母亲的陪嫁嫁妆吗？几时成了萧姨娘的心爱之物了？！” 此话一出，顿时把萧姨娘的脸色都给吓白了。她以为自己布下了一场好局，可以将自己儿子身上受的罪狠狠地报复在这个贱丫头身上了，所以一听到芍药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却独独忘记了这东西的来历！ 叶知悠那个女人，除了身份比自己高之外，哪里比得上自己！她凭什么能够拥有这华美无双的鸾凤含珠步摇！所以待那个女人一死，她就早早的把这东西据为己有，在她看来，这本就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哪里还记得这是她从别人那里夺来的嫁妆！现在被人提到了明面上，她才被惊到了。 宋老爷脸色也是一变。当年叶知悠戴着这支步摇嫁进尚书府，新房里，女子的模样在烛光下明艳动人，至今仍让他记忆深刻。想到亡妻，殷大爷的神情有些复杂，再看向萧氏的眼光便多了些责备和严厉。 “老爷，这，这步摇，妾身只是暂时帮四小姐保管罢了，四小姐毕竟还小……” “父亲，姨娘此言差矣”，之璃打断了萧氏的话，“就算是因为之璃年纪尚小，娘亲的嫁妆也应该是存放在库房里才对啊。怎么就到了姨娘的手里了呢？现在还拿着娘亲的东西跑到之璃这里来搜屋子，要之璃归还！之璃实在是想不通这是哪门子的事情，哪家的规矩，还请父亲明断。” 萧氏一听，立刻向着宋老爷哭诉起自己的委屈和不容易。而宋老爷看了看萧氏梨花带雨的脸庞，又转而看向宋之璃。 宋之璃看着宋老爷面上的神色变化，心中咯噔一下…… 宋老爷脸上的神色，分明是心疼！ 宋之璃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般，痛得她不禁眼睛泛红。刚刚被冤枉被打，她都觉得没什么，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个局罢了，真相出来之后自然大白，所以她眼里含着泪，心里却是平静无波的。但是现在，她却真真正正感受到了痛！ 她是他嫡亲的女儿啊！被一个妾室冤枉，被扇耳光，被搜查闺房，丢尽了脸面，都不见他为她心疼一下，有的只是生气和怒意。可现在呢，不过是妾室的几滴眼泪罢了，他这个父亲居然感到心疼？！他就那么喜欢萧氏吗？喜欢到连自己嫡亲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可以视而不见！这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好父亲！ “父亲！女儿今日含冤受辱，莫不是父亲想要就此揭过不提了吧？！” 之璃本就一肚子委屈和气愤，这会儿说话语气便不太好。殷大爷一听，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这就是你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之璃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平和委屈，尽量平稳地说道：“不是女儿不懂事，只是今日姨娘带了人来搜女儿的屋子，明日传出去了置爹爹您的名声于何地？置这尚书府的名声于何地？女儿是担心爹爹您背上一个宠妾灭嫡的罪名啊！” 果真，一提到名声两个字，宋老爷就沉默了。“那你想要怎么办？” 之璃一听宋老爷松口了，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女儿虽然还小，却断断不能做出让娘亲遗物丢失不见而不追究的大不孝之事！萧姨娘一发现东西不见了便跑到女儿这来寻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东西必然还在府内。既然女儿这里已经搜过了，不知三姐姐和五妹妹屋里有没有……” “你！”，萧氏一听这贱丫头的意思居然是要搜自己女儿的屋子，立刻就急了。今日若是让人搜了晴儿的屋子，会对晴儿的闺誉产生多大的影响啊！不行，绝对不行！“老爷！万万不可啊！晴儿还是未出阁的小姐呢，怎么能让人搜屋子啊！” “之璃，此事你姨娘说得对，别胡闹！怎么能无凭无据的就去搜你姐姐的屋子呢！” “父亲，您似乎忘了，女儿也是这府里未出阁的小姐，刚刚姨娘不就无凭无据地逼着女儿主动让人搜了女儿的屋子了吗！女儿真是伤心极了，难道三姐姐是父亲您的女儿，女儿就不是了吗？若是父亲您不喜欢之璃，之璃明日就搬去外祖父处住去，免得父亲看了碍眼！” 之璃是真心寒了，如此的厚此薄彼竟然还能宣之于口。既然如此也不要怪她不顾他的脸面了！之璃看着宋老爷，眼里满满的都是讽刺。 宋老爷一听之璃的话，脸上便浮上了不满之色，但同时他也沉默了。 之璃的母亲叶知悠是丞相府老丞相膝下唯一一个女儿，自小被整个丞相府放在手心里疼爱着。现在叶氏虽然死了，但之璃却是叶氏疼在骨子里的女儿。丞相府这些年虽然不复往昔的荣耀，但却依旧是这北秦国响当当的一品功勋世家。如今老丞相还在朝，膝下又有一子在朝一子镇守着北秦南边的国界，对朝廷的影响还是不小的。今天的事要是被这丫头一状告到了老丞相那儿，自己这个二品的尚书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思考了许久之后，宋老爷黑着脸下了命令：“听四小姐的，去吧。” 第十七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之璃嘲笑般地勾起一抹笑，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眼里只有他自己的权势名声，哪有旁人的死活！ “不，老爷，老爷三思啊！”萧氏却是吓坏了，在她眼里，宋之璃这个贱丫头的屋子有什么搜不得的，而自己的女儿是这尚书府里的金枝玉叶，怎么能让他人随便搜屋！ 可宋老爷此刻只顾得上赶紧解决了事情保住自己的名声，便由得萧氏在一旁浪费口舌。而萧氏则在劝说无果之后也沉默了，再多说已然无用，就是宋老爷改变主意，那屋子怕也已经搜完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去搜查的人便回来了，与此同时，三小姐宋晚晴和五小姐宋晚心也都跟着过来了。 负责搜查的张管家尚未向殷大爷汇报结果，宋晚晴就一脸委屈地走过来，率先开了口：“爹爹！究竟出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搜了女儿的屋子呢，女儿好委屈啊！” 相比于宋晚晴的做作姿态，五小姐宋晚心则是一脸苍白的站在一旁不说话，像是被吓坏了。 之璃瞥了一眼宋晚心，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戏谑。之璃前世对这个妹妹印象不深，记忆里好像就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女孩子罢了，现在看来，她这个妹妹倒是也藏了一手啊。 “好了，为父知道今日委屈了你，为父会补偿你的。”宋老爷拍了拍宋晚晴的手背以示安慰。 “搜的怎么样了，东西找到了吗？” “回老爷的话，两位小姐所有的首饰都在这里了。”张管家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小厮便把找到的几个妆奁盒都放到了宋老爷的面前。 “爹爹，您要女儿这些首饰做什么？”宋晚晴不解的询问。 “晴儿，你爹是……” “三姐姐，不知为何这支鸾凤含珠步摇会在三姐姐这儿呢？”萧氏刚想开口给宋晚晴解释一下，顺带提点几句，可刚开了个头，就被宋之璃截住了话头。 萧氏眼看着宋之璃从那一堆珠宝首饰里取出了那只黄金掐丝，镶了一颗拇指大小粉色珍珠的步摇，心都冷了一层，“四小姐，这……” “三姐姐，你怎么不说话。这步摇真好看，你是从哪儿得来的？”宋之璃看着萧氏忙着要解释的着急样子心里不禁冷笑，现在知道急了，来不及了！她面上丝毫不显，反倒流露出几分羡慕的小女儿神情来。 宋晚晴本就对今天的事有些摸不着头脑，现下听宋之璃这么问自己，又联想刚刚的搜屋事件，以为是宋之璃想要诬陷自己偷了她的东西，当即反口：“妹妹可不要冤枉了我，这步摇是姨娘送给我的，可不是从妹妹你那儿偷的。” “晴儿……” “哦？是吗？三姐姐确定这是萧姨娘送你的吗？” “那是自然，这步摇可是姨娘专门去珍宝阁定制的，岂能有错！”宋晚晴不疑有他，心里只想着不能让宋之璃冤枉了自己去。但其实，她的首饰这么多，哪里记得这支步摇是哪儿来的。 “不，不，老爷，是晴儿记错了，这不是……”萧氏一听宋晚晴这么没头没脑的就认下了，自然是又怨又急，赶紧想要同宋老爷解释。 “父亲，你也听到了。事实竟是如此！姨娘，之璃自问从不曾对你有所不敬之处，你为何要这么陷害我？！”宋之璃说着还从袖口里取出手帕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两滴清泪滑落了下来。 宋老爷此刻的脸色已是黑沉黑沉的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温柔可人的萧氏居然布了这么一个局陷害嫡女。他虽然对萧氏失望，但却不至于因为她陷害了自己一个不得宠的女儿而如此生气，他现在的所有气愤仅仅是因为萧氏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妾室，居然敢背着他搞出这种事！她哪里有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来人，把三小姐带回她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出来！”宋老爷冷着脸下命令，这就是要将宋晚晴禁足了。 “不，老爷，这不关晴儿的事啊……” “爹！你为什么要将晴儿禁足啊？晴儿做错什么了？”宋晚晴一听殷大爷要将自己禁足也是吓了一跳，但更多的却是疑惑和不满。 “老爷，老爷，这件事是妾身没弄清楚，是妾身做错了，不关晴儿的事啊！” “爹，晴儿做错了什么了？爹爹这是要冤死女儿吗？是不是四妹妹说了什么？爹爹就不听听女儿的解释，听信四妹妹的一面之词吗？”宋晚晴也不笨，马上就想到了刚刚宋之璃问自己的话似乎是有蹊跷，怨恨地瞪了宋之璃一眼。 “这支步摇是叶氏的遗物，你姨娘据为己有后给了你，现在还冤枉你妹妹偷了这步摇，硬是搜了你妹妹的闺房！为父念在你并不知晓萧姨娘的所作所为才轻罚于你，不要再闹了，回你自己屋里去！” 宋晚晴这一听完，愣了。这支步摇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内情，那刚刚自己急急认下这支步摇的事岂不是坐实了娘的罪了！ 这下，她真是后悔不迭，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分明是被宋之璃刚刚的表情和姿态给骗了才认下的，顿时将怨恨都转移到了宋之璃的身上，“是她！爹，是她！都是她陷害女儿的！那支步摇，那支步摇，定是她放到女儿那里陷害女儿的啊！” 听着宋晚晴的指控，之璃一言不发。这么拙劣的辩词，别说是宋老爷了，屋里除了萧氏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的，她根本犯不着去理会她。 “爹，你想，娘她犯得着为了区区一支步摇大动干戈冤枉四妹妹吗？定是四妹妹使人把这步摇放到女儿那儿，再借由娘的手来陷害女儿啊！” “老爷，妾身就算是不及姐姐的出身，却也是正经官家女子，还不至于为了一支步摇冤枉了四小姐偷东西。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请老爷明察啊！”萧氏见宋晚晴找到了一个理由，赶忙也上前为自己和宋晚晴开脱，顺带着又把脏水往宋之璃身上泼。 “是啊，奴婢分明是得了四小姐的命令去偷了萧姨娘这支步摇的，怎么可能去了三小姐那里呢！”从刚刚开始就已经被吓得不行的芍药此时也掺上了一脚。她自己知道今天一过，四小姐若是没事定不会放过她，那她还不如帮着萧姨娘狠狠的击打四小姐，自己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第十八章 釜底抽薪（上） 宋之璃看着眼前这口径出奇一致的三人都快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到底是物以类聚，主子没脑子，连带着下人都没脑子：“父亲的话三姐姐该是没听清楚，这鸾凤含珠步摇是娘亲的东西，试问我为何要从萧姨娘那里偷回本就属于娘亲的东西呢？” “这……这，没错啊，你知道了爹爹把这步摇给了娘亲，你气不过就又去偷了回来！” “三姐姐真的是没好好听爹爹的话啊，爹爹说了，这步摇是被萧姨娘据为己有的，并不是父亲所赠。三姐姐这么说，是要把莫须有的事强加给父亲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爹，爹，晴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宋晚晴感觉宋之璃是在强词夺理，又听她这么说，赶紧的就向宋老爷解释。 之璃却不理会她，径自接着说下去：“更何况，这支步摇是我外祖父给娘亲的嫁妆，既是嫁妆，父亲怎么可能随意取用呢。是吧，父亲？” “咳咳，没错。晴儿，萧氏今日确是犯了错，但与你无关，你赶紧回你院子里去！来人，把三小姐带回去！”他宋正端可是堂堂户部尚书，要是被人说是私占亡妻嫁妆，他的仕途可以说是彻底完了。别说他根本没动叶氏的嫁妆，就算他动了，现在他也是打死不会认的！ 宋老爷使了个眼色给张管家，张管家赶紧让人把三小姐给带下去。尽管宋晚晴死活不愿意走，但却终究是拗不过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硬是被她们给带了回去。 “父亲，那萧姨娘……” “老爷，妾身知错了，但妾身真的无意冤枉四小姐啊，还请老爷明察！都怪芍药这个不怀好意的死丫头！妾身是被她蒙骗了啊！”萧氏见大势已去，马上就反应过来，一边向殷大爷求情一边把罪责往芍药身上推。 “之璃，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依你看，萧姨娘该如何处置？” 之璃一愣，没想到宋老爷居然把处罚萧姨娘的事推给了自己。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便会对萧姨娘手下留情吧。 宋老爷的心里恰恰就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宋之璃终究是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女孩，又是自己的女儿，处罚姨娘的事到底还要给自己这个父亲一个面子，同时她也不会想给下人们落一个苛待庶母的恶名。三个理由，足以让她不敢下重手处罚了。这么一来，自己既全了慈父的名头，也不会寒了枕边人的心，真是一举两得。这么想着，宋老爷的脸色也好看了些，只等之璃解决了这个纠纷了。 然而之璃终究是要让他失望了：“回父亲的话，这事，女儿不敢处理。难道父亲忘了吗，这鸾凤含珠步摇是当年太后赐给丞相府的老夫人的，娘亲出嫁了才作陪嫁带过来，可是御赐之物啊……” 御赐之物！四个字，让殷大爷虎躯一震。 他是真忘了啊！他想着左不过是件内宅之中的普通纠纷，萧氏一到自己面前哭诉，他就过来给萧氏作主来了，哪里能细想这么多。眼下，这局面已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了，他只能无视萧氏楚楚可怜的样子，秉公处理了！ “多亏之璃提醒我了。来人！萧氏私占皇家之物，拖出去，杖打十板，禁足五个月，中馈之事暂且交由黄姨娘打理！” 萧氏在听到御赐之物之物四个字的时候便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所以在听到了宋老爷的命令后也没有再多辩解，只是死死地瞪着之璃，然后一脸灰败地被两个嬷嬷架走。 半刻钟后的孤鹜院内—— “四小姐，芍药知错了，芍药真的知错了，四小姐饶命，四小姐饶命啊！”芍药跪在地上，苍白着脸不停地磕头讨饶。 而不远处端坐着的女子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细细抚摸着手里华美无双的步摇。步摇上的粉色珍珠硕大圆润，在烛光下泛着细腻温润的光泽，而衔着这颗珍珠的金色青鸾也似乎收起了外放的光芒，只余淡淡的光辉萦绕着，与其交相辉映。之璃把步摇小心地放进檀香木的小盒子里，合上，这才回头看向跪着的芍药。 “四小姐，求您看在奴婢伺候多年的份上饶奴婢一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之璃冷着脸，双眼看不出丝毫情绪，她扫了眼落白，最后把目光投在碧色衣裳的女孩身上，淡淡地开口：“绾碧，你说说，要怎么处理芍药。” “回小姐的话，奴婢觉得不如先把芍药看押起来，以她为饵，把其他心怀不轨的人一网打尽。”绾碧恭恭敬敬地回话，双眼直视之璃，没有一点闪躲。 之璃观察了绾碧的表情，而后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是。”接着绾碧就把芍药带走了。 看绾碧走了，屋里只剩下自己和落白，之璃的脸色微微好了点：“落白，明天你去找哥哥，让哥哥帮忙查查绾碧、紫鸢和青夏的背景。小心些，别被人发觉了。” “小姐不相信绾碧吗？”落白之前把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绾碧去做，她还以为小姐已经信任绾碧了呢。 “绾碧刚刚的提议足以证明她很聪明，而聪明的人往往很危险。我不能冒险，必须查清楚我才能放心。”两世为人，之璃绝不容许自己再犯轻信他人的错误了。 这天晚上，之璃梦到了过去，满地鲜血和彻骨的疼痛让她陷入了梦魇，任是她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娘亲，哥哥，孩子，丞相府，几百条人命，恨，好恨…… 一身黑衣的男子再一次出现在了之璃的床边。他看着床上双眼紧闭女孩脸色苍白，不停地冒着冷汗，深沉如夜的双眼里透露出一丝疑惑。但男子并没有多看，只一眼就又把目光放到了其它地方。匆匆地翻找一遍里屋，他依旧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最终只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第十九章 釜底抽薪（下） 第二天，之璃觉得头疼，便在床上多赖了一会儿才起来。早饭也用不下，喝了半碗小米粥后便坐在榻上看医书。林嬷嬷心疼她，默默地去做了之璃爱吃的荷叶千层酥过来。之璃吃下好几块，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晌午过后，落白带着消息回来了。紫鸢和青夏都是孤儿，之前一起被一个老婆婆收养了，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也还过得下去。直到去年，老婆婆去世了，两人就又成了孤儿，碍于生计，只能做起了小乞丐。青夏性子弱，紫鸢便处处护着她，两人之间有很深厚的感情。两个人性子也都是好的，即使是流落街头，三天没饭吃也没有去偷人家的东西。 之璃看完，朝着落白点点头，便让落白去把紫鸢和青夏提了二等丫鬟，换到内院来伺候。再看着手里绾碧的资料，之璃不免有些犯难。 原来绾碧竟是一位没落的官家千金！难怪周身的沉稳气质和不卑不亢的态度掩饰都掩饰不住。 绾碧原名叫万绿水，是仓河县前任县官万成唯一的一个女儿，是正经的官家娇女。岂料，万家突然被匪盗袭击，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只留下了当时外出去佛寺还愿的小姐万绿水。万绿水家破人亡，只得带着随身丫鬟不远万里来这金陵城投靠远亲叔叔。谁知，这远亲叔叔家里有个色中饿鬼般的儿子，从小溺爱，看万绿水长得水灵，便想要污了人姑娘清白的身子。万绿水的丫鬟不忍小姐受辱，拼着命让自家小姐逃了出来，自己却被那祸害折磨至死了。万绿水无依无靠又无处可去，恰逢李管家为尚书府买丫鬟进府，这才没办法了委身入府的。 之璃刚把那资料放到桌上，绾碧就进屋复命来了。 “小姐，昨夜奴婢一直守着柴房。一晚上芍药找过三个人去给萧姨娘和大小姐报信，奴婢已经查问过了，都是安插进院子里的钉子。小姐可要再细细问一遍？” “不必了。那三个人找个由头发卖出去，芍药，乱棍打死。” “是，小姐。” “绾碧，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我对待下人向来奖罚分明，你说，我该奖励你点什么呢？” “小姐过奖了，为小姐做事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事，不敢要赏。”绾碧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好像根本不稀罕这奖赏一般。 “我考虑过了。来，你过来，这个，就当作你尽心尽力的回报吧。”之璃打开了一个上了锁的木匣子，取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张递给绾碧。 绾碧接过来一看，素来冷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变化。 “小姐，这……”绾碧看着手里薄薄的纸张，秀气的脸庞慢慢被不可置信的表情占据。 “既然是身边用的人，我不可能不费些功夫好好查一查。绾碧，这几天我的处境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自身难保，帮不了你更多，只能把卖身契还给你，再给你贴补些银子送你出府。你若是想回仓河县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若是你想留在金陵，我却是帮不了你什么了，你只能自己小心一些。”说完，之璃便起身去取了两锭银子来。 “小姐！”绾碧见之璃把银子又塞给自己，终是再也忍不住眼里打转儿的眼泪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绿水在这个世界上已没有容身之所，奴婢是绾碧，既然得了小姐的名字便断断没有道理做出弃主之事。小姐的心意绾碧感激万分，可绾碧不愿意走，绾碧甘愿随侍在侧助小姐一臂之力！” “绾碧，你很清楚，在这深宅大院里有多少看不见的危机，你跟着我，很危险……” “奴婢明白。奴婢承认，入这尚书府卖身为奴实是无奈之举，但奴婢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姐心善，不仅给了奴婢一方栖身之所，今日此举更是全了奴婢的尊严。小姐如此待奴婢，奴婢怎能弃小姐于不顾。” “绾碧，我身边的人，若是忠心待我，我自然全力护她们周全，若是背叛了我，那么我……” “小姐放心！小姐是这个世上唯一对绿水好的人了，绾碧就算拼了命都会保护小姐的！这卖身契还是小姐帮奴婢收着吧。”绾碧表了忠心之后，恭敬地把卖身契递还给之璃。 之璃思考了片刻之后，接了过来：“这卖身契我暂且帮你收着，待他日你寻到可托之人我再把它还给你。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你受的委屈我也断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过几日，小姐我送你一份礼物，你定会欢喜的！” 绾碧抬头看向之璃，在看到之璃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后重重地点了头。 因着萧氏和宋晚晴被禁足，接下来的日子着实过得十分安逸。之璃每天看看医书，吃吃点心，教教两个小丫头识字，自重生后便一直略微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 这日，正当傍晚时分，之璃正听着绾碧说那仓河县的民俗风土，林嬷嬷疾步匆匆走了进来，带来了一个消息——周家少主到访。 “小姐快过去吧，老爷摆了宴为周少爷洗尘，正等着呢。”林嬷嬷见之璃呆愣着没反应，不禁开口催促。 而宋之璃之所以愣住了，是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她放下手里的书，带上落白便随了林嬷嬷去往正厅。一路上，她飞快地在记忆里搜寻着关于这个周家少爷的信息，却在反反复复地搜寻中进一步肯定了她不认识这个人！甚至是在前世的记忆里都没有！ 之璃到的时候，月白色衣衫的男子正同宋老爷在厅内交谈着什么。她望过去，却是惊为天人。眼前的男子五官精致，气质出尘，一双眸子如暗夜繁星，璀璨却不失温柔，一身白衣又好似裁云而成，自是仙气逼人，好一派的风光霁月，竟如那谪仙一般。 之璃的眼里流露出了惊艳，但很快就隐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平静。这样出色的一个男人，她的记忆里完全没有印象！这可不是件好事！难道这一世的运行轨迹已经出现变化了吗？若是如此，倒是有些太快了！ 第二十章 黑夜里的神秘人 而此时，那白衣男子好似不经意般地看了一眼出现在门外的少女，眼神里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而这一眼之璃却没发觉。 “周世侄，请入座。”宋老爷笑着请那白衣男子入席，随后自己也入了席。 宋之璃走进去先是给宋老爷请了安，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宋子书身侧。不多会儿，宋子棋和宋晚晴、宋晚心才堪堪到了。然后众人一一落座。 饭间，宋老爷似乎是很高兴，热络地同那人攀谈。之璃则一直保持着沉默，默默吃着碗里的食物，只是时不时瞥一眼他，脑子里拼命搜索着同这人有关的讯息。 “周世侄尽管放心住下，有什么缺的就说一声，把伯父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什么？他要住下来？之璃不禁再次瞥了那人一眼，却不想那人也刚好看了过来。四目相交，不过一瞬。之璃很快就避开了目光，继续吃自己的。突然，她的脑子里闪过了林嬷嬷说过的四个字“周家少主”，周家，周家…… 对啊！周家！她前世里确实没有关于眼前人的记忆，也分明不记得有他住到自己家里来这一段，但她却知道周家！ 北秦国上有皇室，下有豪绅，一方掌天，一方管地。皇室指的自然是蔺氏皇族，而这豪绅却是指两姓巨贾—北宋南周，即金陵城以北的宋家和金陵城以南的周家！ 北宋南周，宋家之所以排在前面完全是得益于在官场上的宋老爷。要知道，宋家和周家的产业可以地界划分，金陵城本就位置偏北，以南的地几乎快是以北的两倍，再加上虽然宋家浸淫了北方绝大多数的商业产业，而周家则几乎垄断了南方的所有产业！ 而且传闻中，周家在另外三国拥有的产业也是多得令人发指，几乎都可以算是整个大陆上排名首位的世家大族。若是独独论资产和家财，周家可是堪比皇室的存在，真正的富可敌国！ 再看宋老爷的态度，眼前之人必是周家的人无疑。少主，恐怕还是莫家举足轻重的人物！ “那小侄就叨扰了。小侄也有许多年没见过子书兄了，若是方便的话小侄想就住子书兄的院子，也好叙叙旧。” “自然没问题，子书，好好招待周世侄，切勿怠慢了。” 宋之璃看自家哥哥笑着点头，惊到了。这人，居然和哥哥还是旧识？她怎么不知道！没道理啊。 饭后，回到孤鹜院，之璃便开口问了林嬷嬷这人的来历。 “老奴想起来了，多年前周少爷来府里小住的时候小姐正病着呢，没见着他，难怪不知道了”，林嬷嬷听之璃问先是有些惊讶，而后一拍脑门才想起来这么件事：“这周少爷啊唤作周祁遥，是周家的长房嫡长子，也是周家下任的家主。周家和咱宋家是世交，虽然不在一个地方却一直保持着联系。大概七年前吧，周少爷来府里小住，和咱少爷成为了好朋友。这次过来应该也是来和少爷叙叙旧的。” 之璃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难怪了自己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原来是在自己病着的时候来的。只是，这一次，周家少主突然来访，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和哥哥叙旧？周家少主怎么想都不会那么悠闲吧。然而，现在她也只能先观望着。 当夜，之璃躺着，却一直没睡着。脑子里整理着重生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大事小事一一整理过去。重活一世，她变得格外敏感，生怕错漏了一点信息就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今日又多了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她更是要好好整理一下了。 闭着眼正回想着呢，突然，她好似听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风声。不是正常的风声，而是一丝原本静谧的空气突然被带动的声音。她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显，依旧闭着眼假寐，耳朵细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听着轻如羽毛落地般的脚步声渐渐地靠近，之璃心中不免紧张了起来，放在锦被中的手不禁慢慢摸向了她在床榻内侧藏着的防身匕首。是谁，居然敢这么潜进她的房间，又是想要做些什么呢…… 脚步缓缓靠近，越来越近，近到之璃分明感觉到了床榻边站着一个人！她握着匕首的手慢慢收紧，心跳渐渐加快，就等着这个不速之客出手的话给他以致命一击。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脚步声却消失了！之璃不敢轻易睁眼，只能靠耳朵细细地聆听周边一丝一毫的变化。可是，为什么，没有了变化？！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那人是走了吗？还是依旧站在她床边没有动？她心里冒出了两个想法，却不敢贸然睁眼确定。 就在之璃心里的那根弦紧绷到了极致，让她想要干脆睁开眼一看究竟的时候，她的脖子上突然袭来了一股冰凉的寒意。她猛然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漆黑而深沉的眸子！ 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蒙了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盯着之璃，而他手里也拿着一把匕首，此时此刻正架在之璃的脖子上，正是那刺骨寒意的来源。 之璃垂眸看了眼自己威胁着自己生命的匕首，握着它的那只手细腻白皙、骨节分明，倒是十分好看。这么一想，之璃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这当口的居然还有心觉得这只手很好看，难道是因为死过一次就不怕死了么…… “装睡装够了？”冷冽如冰的声音传来，之璃不禁又看向那蒙面的人。 不自觉的，宋之璃居然又被那双眸子给吸引住了。如果说周祁遥的眼睛是璀璨的星辰，那么眼前这一双就是那深沉的黑夜，墨色浓到让人看不清情绪，却又好似一个漩涡般轻易地把他人的心神吸引、夺去。 “你最好把你手里的东西也放下。”男子再一次冷冷的开口。 之璃却是心头一震。这人是有透视眼吗，不然怎么连藏在被子里的手拿着什么他都能看见！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大仇未报，之璃自然还是十分爱惜自己的性命的。眼下为了不激怒对方，她只能松开了手里的匕首。 “这位壮士，不知深夜闯入小女闺房有何要事？”这人一番威胁却并没有动手伤害自己，想来并不是谁找了来杀自己的。只要不是要命，一切都好说。宋之璃便大了胆子问对方此番前来的目的。 第二十一章 七巧玲珑手 那男子却不回答她，只是一味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终于开口：“今夜，你什么都没看见，知道了吗？” 之璃一听，笑了：“那是自然。尚未出阁的小姐闺房里闯进了一个男子，还是在深夜，说出去了怕是我会比你死的更快。” 男子不置可否，只是一扬手合上了之璃的眼睛。 他冰凉的手指在之璃的眼皮上不过一瞬，便立即退去，同时，之璃脖子上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之璃睁开眼，屋里哪里还有那男人的踪迹，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好似那人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宋之璃下了床，在屋子里走了一圈。门和窗都没有开动过的痕迹，那男人竟是凭空消失了吗？这让宋之璃觉得有些恐慌，毕竟那人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第三次，而自己如果连他怎么进来怎么离开都不知道的话，这简直就是成了砧板上的肉，随时都会丢了命的！不行，她明天必须好好查一查这个房间了。 翌日，之璃起了个大早，带着落白和绾碧在屋子里四处搜寻有没有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然而除了发现她的妆奁台和衣柜被人动过之外一无所获。 而且，妆奁台和衣柜虽然被翻动过却什么东西都没丢。难道，那个人是潜进来找东西的？找的是什么东西呢？ 之璃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先把这事搁置下。算算日子，她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绾碧，你跟我出去一趟。落白，你留下看家，若是有人来了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得打扰。” “是，小姐。” 宋之璃披上件月白色的披风，带着绾碧悄悄从后门出了尚书府。 在之璃的授意下，载着两人的马车缓缓向东大街行去。如果她没记错，今天，就在热闹非凡的东大街，有一件大宝贝要出现啦。她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东大街是金陵城最为繁忙的街道之一，每天都是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的，这一天也不例外。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流声，来来往往的车马声此起彼伏。突然，一连串的呼救声传了出来，在嘈杂而平稳的大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呼救声的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路人们齐齐地退后几步，然后面带同情地看向中间呼救的人。 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对着倒在地上的男子拳打脚踢，旁边还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富态男子，挂着得意的笑容正看着地上抱头呼叫的男子。周围围观的人虽然同情那个可怜的男人，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面制止他们的行为。 地上的男子被打得奄奄一息，呼救声都渐渐弱了。就在周围的人以为这个男子就快被打死了的时候，一旁一直站着笑看的富态男子终于下令住手，然后夺过了男子手里紧抓着的东西带着那群人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没热闹看了，也都散了。男子渐渐缓了过来，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地上，一只衣袖擦了擦嘴边的血迹。 “这位先生，你还好吗？”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男子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素色衣裳头戴帷帽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边上还跟着一个一身碧绿衣衫的清秀姑娘。 男子看着面前的女孩，眼里带着浓浓的疑惑和讶异。 “先生还好吗？绾碧，快把先生扶起来，去最近的医馆看看伤得怎么样了。” 狼狈的男子被碧绿衣衫的女子扶起来，慢慢吞吞地跟着素衣女孩拐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 宝芝堂内，大夫给男子把了脉看了伤，最后开了药方让一旁的药童抓药去了。男子的伤上了药，也恢复了些元气，看着一旁静坐着的素衣女孩，一双眼里尽是浓浓的疑惑。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敢问姑娘芳名，他日也好让在下一报今日恩情。” “小女姓宋，家父是户部尚书宋正端。”之璃直言不讳。 男子的脸庞闪过一丝异色，但很快消失不见：“原来是宋家小姐，失礼失礼。不知，宋小姐今日为何要相助在下？莫不是刚好路过吧。”他的眼里出现了一层防备，细细打量着面前看着不过还是稚龄的女孩。 之璃帷帽下的面容微微一笑：“小女自然只是路过，不然先生以为小女与那歹人是一伙儿的不成？还是认为小女有未卜先知的功能，特意过来巧遇先生？” 男子没想到女孩竟然这么直白地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不由得有些尴尬。 “不过先生有一点却是猜对了，小女并不是无缘无故相助先生的。”之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点明了主题。她今天可就是奔着这个大宝贝来的，没必要再多说废话了。 “不知送小姐想要什么报酬？” “小女想跟先生做一笔交易。先生放心，这个交易纯属代表我个人，和尚书府或是父亲完全无关。” “哦？宋小姐怎么想到要和在下做交易了？不知在下身上有何资本吸引了宋小姐？”男子听闻交易二字，疑惑更重。 “凭着这个。”之璃取出一支金钗，正是刚刚男子的包袱被夺走的时候从包袱里掉落出来的。 这支金钗的钗身用了金丝和银丝绞合而成，金银相护辉映，而钗头则是用金丝做成了一个九转镂空球身，球身里一颗圆润的琉璃珠轻轻晃动，吸收了外部照进的阳光再从镂空处折射出来，显得光彩照人。这支钗做工复杂，十分精细特别，她敢肯定这支钗要是出手绝对能惊艳了城里贵妇小姐们的眼。 “先生这支钗制作精良，十分独特。小女很喜欢这类独特的东西，因为独特的东西往往能带来巨大的利润。”之璃把金钗递给男子，直白地道出自己的目的。 男子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的疑惑尽消，反而挂上了细微的笑意。 “这么说，宋小姐是要和我做生意了？” “没错。我可以提供所有的资源给你，只要你这双七巧玲珑手帮我在首饰市场里打下一片天。怎么样？”没错，之璃今日急匆匆地出门，为着寻找的大宝贝就是对面男子的这双手！ 第二十二章 再次中毒 前世的时候，一个名叫班鹿的男子在金陵城开了一家首饰铺，然后凭借着他那双七巧玲珑手打造出了众多独一无二，华丽特别的首饰，吸引了金陵贵妇们的争相追捧，在首饰市场里横扫金银，一跃成为北秦国新晋富豪。 那时候的之璃也很喜欢他做的首饰，经常去光顾，久而久之还和班鹿成为了朋友，这才从他口里知道了他当初初来金陵城的艰难。之璃知道前世的班鹿背后另有合作伙伴，但这一世既然重来，她何不抢在那人的前头，提前和班鹿结交呢，更何况她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她深知班鹿的性格，不喜人拐弯抹角，所以她直截了当的救人，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的目的。她很有把握，这一世，她不仅能和他成为好朋友，还能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你说我的手，是七巧玲珑手？”男子有些讶异女孩对自己这双手的称呼，但心里却隐隐地冒出了一丝火花。过去，所有人都在说他没用，所有人都是说他这双手不争气，净是折腾些没用的。还从来没有人如此赞赏这双手，即使这双手下制作出来的只是女人家戴的首饰而已。 “如此精巧的手工，可不就是一双七巧玲珑手么。先生如此好的一双手，别浪费了。”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同意与你合作。你要怎么个合作法？”他也不知为何，莫名地相信面前这个女孩，莫名地因为她的一句赞赏而热血沸腾。或许是他内心的渴望被激发出来了吧，他来这金陵城不就是想靠着自己的这双手打下一片天下吗，而现在这个女孩正把这个机会递给他，即使他们不过一面之缘。 “这样，这里有些银子，先生先去东大街的福来客栈住两天，好好地把伤养好。过些日子，我自会前来寻你，到时候咱们再细谈合作的事。如何？” “好。”男子点点头，把那支金钗递向之璃，“这支璇玑钗为凭，在下班鹿，静候小姐佳音。” 之璃也不扭捏，直接收下放进衣袖里，点点头，站起身来告辞：“班先生，小女子宋之璃。改日再见。” 搞定了今天要办的大事，之璃心情大好，特意绕去了西大街买了林嬷嬷和落白都爱的梅饴坊的点心。私自出府到底也不便在外多留，买了点心后之璃就带着绾碧匆匆回府了。 到了侧门，之璃迅速下了马车，刚要进去，却被一只手拦住了去路。之璃诧异地循着那手看过去，只见是个穿了身黑色大袍的白胡子老头，正笑眯眯得看着自己。 “小姑娘，好香的酒味哦，给小老儿一坛子这酒，小老儿我给你解毒怎么样？”那老头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眯着眼笑着问之璃。 “解毒？”，之璃心里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沉着声问：“老先生是说我中了毒吗？” “可不是么，小姑娘你这几日是不是夜夜被梦魇所困，难以安眠，白天食欲不振，胸口郁结？” “老先生，我……”之璃这下是真的被惊到了，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又着了别人的道么！ “这毒叫惊蛰，中毒者会被梦魇缠身，夜夜惊醒，难以安睡，白天又食欲下降，久而久之，内耗外损，一个好好的人就会被拖死。这种慢性毒往往通过香料潜移默化地渗透进中毒者的身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正是喜欢涂脂抹粉的时候，难免着了道了。” “还望老先生为小女子解毒。”之璃恭敬地朝那老头作了一揖。 “小老儿说了，只要小姑娘你给小老儿一坛酒，这解毒么，小事儿，小事儿，哈哈……” 之璃笑笑：“老先生的鼻子还真是灵。小女子前些日子刚刚埋下了一坛醉花阴，只是时日尚浅，还不能开坛呢。不若这样可好，小女子还留有一坛女儿红，先给老先生解解馋，待那醉花阴可以开坛了再双手奉上？” “你这小姑娘倒是识时务得很。好，一言为定，待那醉花阴酒成，小老儿亲自来取。” “绾碧，你去把那坛女儿红取来。” “是，小姐。”绾碧匆忙进府去把那酒给取了来，然后恭敬地交给那老头儿。 老头儿一接过就立刻撕开封纸，大口大口地猛灌了半坛：“好酒，好酒，虽不及那醉花阴却也是清甜爽口。给，这瓶子里的药是暂缓毒性的，待小老儿喝了那醉花阴再替你把毒给清干净。” 之璃接过那瓶子揣进怀里，不怒不喜，只是道了谢，便同绾碧进了府。 落白见小姐回来了，正满肚子的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呢，小姐就先下了命令，“落白，你和绾碧把这屋里的花瓶、盆栽都仔细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物。” “是。”虽然不解，落白还是和绾碧一起，仔细地翻找起来。 而之璃一边看着她们翻找一边思考着是谁给自己下的毒。惊蛰是凭着香料近了自己的身的，可自己既不喜用香料，也极少擦脂抹粉，那这香料便只能是被人悄悄地放在了类似于花瓶、盆栽这样的容器里。可是是谁放的呢？回想起来，自己开始梦魇是从处置了芍药那晚开始的，看来，这院子里的钉子还没拔干净啊。 “小姐，这个盆栽里埋了个小布包。”落白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把盆栽里埋着的东西挖出来给之璃查看。 之璃拿过来轻轻一嗅：“是了，该就是这玩意儿了。去查一查，孤鹜院里里外外的花草盆栽都是谁负责的。绾碧，去跟黄姨娘通报一声，就说我病了，请个大夫进来瞧瞧。” “是，小姐。”落白和绾碧双双领了命离去。 很快，绾碧就领着大夫进门来了。大夫给之璃把了脉，脸色几不可见的微微一变，却没有说什么，开始着笔写药方。 “洪大夫，小女可是得了什么厉害的病么？” “四小姐放心，不过是染了风寒罢了，喝了这副药，调理调理就好了。”洪大夫头也不抬地回答。 “哦？是吗？原来是风寒啊。那洪大夫你这药方似乎不太对啊。”之璃一伸手，取过洪大夫手里尚未写完的药方，扫了一眼，然后自己动笔改了起来，“洪大夫，你看看现在这药方怎么样，是不是更加对症了些？” 洪大夫一见那被改动过后的药方，吓得脸都白了：“四，四小姐，这……” 【作者题外话】：喜欢的宝宝们点一下【收藏】，不会错过更新哦~ 第二十三章 最好的合作伙伴 “洪大夫给我们尚书府看病也有十几年了吧，不至于连风寒和中毒都分不清吧？若是我今日把这事给捅到了父亲那儿，你猜，你还能活着回家吗？” 之璃冷着一张脸，轻轻地把药方放在桌上，然后斜睨了洪大夫一眼。洪大夫的手不自觉一抖，不过是被一个小女孩冷冰冰地扫了一眼，竟然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你是为谁办事的，只是现在，你以为你背后的人还能保住你吗？”之璃在药方的底部写了一个小小的“萧”字，然后再递给洪大夫。 洪大夫一见，当即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小姐，饶命啊。” 洪大夫给尚书府的家眷看诊了十几年，当初尚书夫人死后萧氏主权，他早早地就被萧氏买通利用，站在了萧氏那一边。只是最近的形势他也不是不知道，萧氏和得宠的三小姐一夜之间全部被禁足，萧氏更是被杖责了一番，而这个一直籍籍无名的四小姐却突然冒了尖，其中的弯弯道道他也能猜到一点。这么看来，这四小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还顶着尚书府嫡女的名头，最要紧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多考虑什么了……这么一思索，洪大夫立马就倒戈了。 “四小姐饶命啊，小的也只是个寻常大夫，图的不过是养家糊口，安稳度日罢了。萧姨娘也没让小的做什么，只是让小的把四小姐这里的情况回去一五一十的禀告了她而已。” “这毒……” “四小姐确是中了毒，只是小的学术不精，只能看出中毒，却不知是中了什么毒。小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免将来惹祸上身，这才，才……” “好了。我知道了。洪大夫也是个明白人，今日之事我就不追究了。这药方既然洪大夫看过了没问题就让紫鸢跟着去取药。至于萧姨娘那里，洪大夫想必很清楚应该怎么回答吧？” “这……小的，小的不知啊，还望四小姐明示！” “实话实说。只是，洪大夫以后应该知道谁才是这尚书府里的主子了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的这就去给四小姐抓药，四小姐放心！” 很快，紫鸢把煎好的药端来了。之璃看着这碗黑漆漆的药汁，不禁皱了皱眉。但也只是一会儿，她便拿起了碗，一饮而尽。 这药并不是解药，只是寻常的解毒方子。既然洪大夫都看不出什么毒来，自己这个半吊子就别想解毒了。只是她却不能把命寄托在一个偶然遇上的老头身上，万一那老头食言她岂不是要等死？不行，她的仇还没报，她必须自己想办法解毒！眼下只能拿这方子压一压了。 想到这，之璃从袖口里摸出了那老头给的小瓷瓶。一打开就有一股清香飘了出来，是好药，但她还分不清里面有些什么成分，谨慎起见还是不服为好。她又把塞子塞上，重新藏好了。 之璃服了药，正待要小憩片刻，却是有访客来了。原来是本应在书院的宋子书听闻妹妹病了，匆匆地赶到了孤鹜院，而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人——周祁遥。 “一听说你病了我就回来了，可看了大夫好些了吗？”宋子书看之璃脸色有些不太好，紧张地询问。 “我没事，不过是感染了风寒罢了，已经吃了药了。让哥哥担心了。” “那就好。”宋子书松了口气，然后才猛然发觉自己还带了个外男进了妹妹的院子，似乎有些不大好，略微有些尴尬。 “见过周公子。”之璃一眼就看出了宋子书在顾虑什么，倒也不在意，落落大方地向周祁遥见礼，化解了自家哥哥的尴尬。 “四小姐有礼，贸然造访，还望见谅。”依旧是一身白衣，依旧是一股子风雅温润，周祁遥浅浅地笑着，一开口便如一道和煦春风迎面而来。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也不便多留，晚一点再来看你。”宋子书见之璃无恙，又不想因着外男的关系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便赶紧地告辞离去。 宋之璃含笑点头。宋子书便拉着周祁遥走了。望着远去的两人，宋之璃脑子里灵光一闪，随即笑容渐渐放大了。眼前这么个大财主，她没道理不好好利用一下吧！ “落白，晚一点你准备些金丝莲蓉枣泥糕。”之璃交待了一句，然后去了里屋休息。 到了晚间，之璃带着绾碧和那放在食盒里的枣泥糕去了宋子书的青荇院。 宋子书和周祁遥正在院子里饮酒闲聊，听闻宋之璃来了，皆是一愣，然后赶紧的让把人迎进来。 宋之璃见自家哥哥和周祁遥在一处，心中大喜。她选择了到哥哥这里谈买卖，就是为了避嫌，现在哥哥在场，那就不用担心传出什么闲话了。而且这件事，如果哥哥知道的话，更好。 “不是病了吗，还跑出来做什么，让落白过来说一声，我自是过去看你。”宋子书见妹妹拖着病体还跑来自然是心疼不已。 “哥哥，不过是一点小病，都好了。我过来，是有件事想要找周公子商议。” 之璃话一出口，宋子书就惊讶地回头看向周祁遥。而周祁遥则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眼里露出了一丝好奇和兴味。 周祁遥看着宋之璃的表情变化，心中一紧，这不怀好意的笑容会不会太明显了……“不知四小姐有何指教？” “之璃知道周公子是赚钱的一把好手，眼下之璃手里有个极好的项目，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 “你且说来听听。” “金陵城是北秦的都城，人多车多贵妇多，而贵妇贵女们最喜爱左不过就是服饰首饰。之璃手里有一批精巧独到的首饰，若是开市，必定风靡金陵，绝对能让公子赚个盆满钵满。” “首饰？这金陵城难道还缺了首饰吗？东大街有珍宝阁，西大街有七巧斋，二小姐凭什么认为你的首饰可以盖过他们呢，仅仅因精巧二字吗？”周祁遥直言不讳，言辞犀利直接，面上却依旧如沐春风。 “精巧二字足以。这个，就是其中一件。”之璃也不辩驳，直接取出了那天班鹿交给自己的璇玑钗递给周祁遥。 周祁遥接过来，拿在手里细细一看，这才把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一点点收了起来，换上了认真严肃的神情。 第二十四章 玲珑阁 “周公子认为如何？”之璃看他脸上的表情便知有戏，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 “既然四小姐手上有货，直接使人卖出去即可，为何要找在下？总不会是想寄放在七巧斋卖吧？”周祁遥也不避讳，直接就表明了那七巧斋就是周家的产业。 “不瞒周公子，之璃手上并没有很多成品，之璃寻求的也不仅仅只是把东西卖出去就行了，而是在这金陵城里取得一席之地。” 之璃这话一出，让周祁遥和宋子书都是一惊。前者意外的是没想到记忆里的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孩居然有如此野心，而后者惊讶的则是自己的妹妹居然想要踏足商业。 “阿璃，你……” “不知四小姐想要怎么合作？”宋子书刚想要询问，周祁遥就抢先一步抛出了橄榄枝。面前的女孩拥有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此时此刻正散发着自信的神采，让他忍不住就想要支持她，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即便如此，从小到大的教导使他能够在任何时候保持理性和对商业的敏感度。面前的这支钗做工之精巧确实罕见，非一般人可为，这其中确实存在着很大的可能，也许会是个好的尝试。 “之璃想要让周公子出资入股，做玲珑阁幕后的大老板，而之璃则抽取每年利润的三成。周公子以为如何？” 这个方案是之璃思考后认为最合适的。她没有钱，根本运营不了首饰的打造和卖出，想要建立玲珑阁也需要大量的资金，这一点上，周祁遥绝对符合条件。而且，让他做幕后老板，既是给他足够的利润和尊重，也是为了玲珑阁的发展。有了周家做靠山，还怕什么地痞流氓、贪官污吏闹场子么。真是一举两得。而自己，每年三成的利润，足够了，贵妇贵女们有的是钱，首饰的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玲珑阁？名字都想好了，看来四小姐已然思虑周全。”之璃这点小心思周祁遥自然是看得透透的，心中不禁赞其一声聪明！“只是，四小姐，三成的利润，在下觉得太低了一些，不若，五成如何？” “周公子大方，之璃却是要受之有愧了。三成足以，只是之璃还有一个附加条件。” “四小姐请说。” “这璇玑钗是出自一位姓班的先生之手，玲珑阁的大梁也还要靠他扛，我想这玲珑阁……”她也不怕周祁遥挖了班鹿的墙角再把自己一脚踢开。毕竟周祁遥出钱班鹿出力，自己只是牵了个线，平白赚赚闲钱的，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但之璃却坚信周祁遥不会，班鹿也不会，只因这两个人都重一个“诺”字。 “可以。就让班先生做玲珑阁的掌事，再另外把每年利润的一成给他。” 周祁遥直接说出了之璃心中所想。之璃微微一怔，然后笑着点头。 “那明日，我就带周公子去见一见班先生。” “好。不过既然你我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叫周公子就见外了，四小姐大可叫在下的名字。”周祁遥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之璃也不扭捏，落落大方地唤了一声“祁遥”。 宋子书看着面前已然谈妥的两个人，有些哑然失笑。这都是个什么情况，怎么自己的妹妹突然和周家的少主达成合作关系了？ “阿璃，萧氏是不是待你不好？缺了什么跟哥哥说，哥哥可以……”虽然宋子书觉得之璃和周祁遥达成合作关系似乎没什么不好，周祁遥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自己的妹妹不会吃亏。但他难以理解的是自己一直被养在深闺的妹妹怎么好端端的就要经商赚钱呢？他思来想去只能认为是萧氏苛待了妹妹，让她不得不自己赚钱支撑生活。这么一想，他既愤恨萧氏的狠毒，又有些无法为妹妹提供更好生活而感到愧疚。 “哥哥，我不缺钱花。” “那为何？” “我现在是不缺钱，但难保将来不缺钱。哥哥，上次娘亲那支鸾凤含珠步摇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连那支步摇都落到了萧氏手里，那就代表着，娘亲的嫁妆都已经被转移了。我们手上每月那么一点点月例银子怕是经不起一点的风吹雨打啊。” 宋子书看着面前比自己足足小了四岁的妹妹竟说出了连他都没考虑到的事，心中复杂难言。 他的妹妹才十二岁啊，本该是被家人护在掌心的娇小姐，现在却要处处未雨绸缪、小心谨慎，他怎么能不心疼不难过啊。本来他还觉得妹妹小心太过，但自从经历了佛堂和步摇事件之后他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家处处都是针对他们兄妹的陷阱毒计，妹妹的谨慎才是明智正确的！现在而言也是这样。他点点头，不再多说，但同时，他又爱怜地轻抚妹妹的头，给她他全部的支持。 周祁遥听到之璃要这么做的理由，眼里闪过了一丝异色。难怪这一次来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女孩已经和自己记忆里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截然不同了，却是她已然经历了那么多他不知道的危险吗。 深夜，之璃难得睡了个好觉。她梦到了自己小时候，娘亲坐在亭子里绣花，她在一旁和哥哥为抢一块荷叶千层酥争地面红耳赤的…… 黑衣男子又一次出现在了之璃的床前，但之璃这一次却沉浸在过去的美梦里毫无所觉。一样的黑衣，一样如夜色般深沉的眼睛，男子站在之璃床前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女孩。 他的人看着班鹿已经有半个月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出手，却不想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别人截走了。宋之璃，尚书府嫡出四小姐，他想了很久才想到之前似乎与这个女孩有过几面之缘。他今日再来，便是想探听一下这位四小姐究竟想要做什么。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女孩居然和周家少主做起了生意！尚书府的嫡小姐这么缺钱么？ 就他现在的位置看过去，女孩的睡颜安静而美好，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两颊也微微泛着桃粉色。他就站着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然后再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开，隐没于黑夜之中。 【作者题外话】：啦啦啦，有小伙伴可能发现了，是哒，今天加更~这是第二更哈~喜欢的宝宝们快加入收藏啦~ 第二十五章 毒心女 第二天，之璃早早地起来去了哥哥的院子，然后同哥哥、周祁遥一道出了府，前往福来客栈。 班鹿见到周祁遥的那刻也是十分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合作伙伴先是尚书府养在深闺璃的小姐，接着又出现了名震四国的周家少主。 周祁遥提出还想再看看别的货，班鹿便取出了这几日闲来做的饰物。三支钗，一对耳珰，皆是设计别致，做工精良，和外头在卖的饰物一比，显得既高端又富有创意。周祁遥很满意，当即提出了昨夜里同之璃谈好的合作方式。 班鹿听罢，没有什么意见。三个人一拍即合，正式成为了合作伙伴。周祁遥取出一张铺面的屋契和几张银票放在桌上，剩下的置办、采买等事情就全权交给班鹿了。 解决了玲珑阁的问题，之璃心情大好，请客在九香楼摆了一桌。四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后才打道回府。 回到孤鹜院，绾碧端了茶和之璃要看的医术送到她手边。之璃拿起医书，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绾碧。 “小姐，绾碧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察觉到之璃的目光，绾碧还以为脸上粘上什么脏东西了。 之璃笑着摇摇头：“绾碧，我之前答应了要送你一份礼物的。之前又是玲珑阁的事又是中毒的事，倒把这礼物给耽搁了。现在，也是时候取来给你了。你且再等几日可好？” 绾碧一愣，然后点头。早前她没把之璃口中所说的礼物当回事，现在之璃再提，她既是感动又有些疑惑。不过跟在之璃身边日子长了点，她也清楚自己这位小姐是个有主见的，她既然说了，必然不会有差，自己等着就是了。 又过了几天，之璃拜托了班鹿去办的事总算是有了消息。她着落白去取一件斗篷过来，然后浅笑着对身旁的绾碧说道：“绾碧，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 之璃戴上斗篷，交待了落白几句后就带着绾碧出了门。 出了侧门，班鹿使人来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她带着绾碧上车，然后马车就迅速地驶离了尚书府。马车载着人穿过几条大街，拐入了一条小巷，又行了许久，最后在城郊的一间破庙前停了下来。 之璃戴起斗篷大大的帽子，帽沿垂下，一下遮掩掉了她半张脸。她又摸了摸袖子里藏着的瓷瓶，确定无误后下了车。绾碧跟在她身后也下了马车，跟着之璃的步伐进了那间破庙。 破庙荒废已久，里面处处都是破落的迹象，屋顶和梁上都是蜘蛛网，地上则是些凌乱的干稻草，连佛像都是残缺不全的，横倒在地上。破庙的一角躺着一个人，蜷缩在一堆干稻草上，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眼睛也被蒙着。 之璃走到那人的面前站定不动，然后对着身后的绾碧说道：“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你看看，喜欢吗？” 绾碧之前还很是疑惑，但当走近了看清了那人的脸之后，她立刻就明白了。现在，看着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缩着身子的男人，绾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的心跳地越来越快，身子止不住地有些颤抖起来。 地上躺着的人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以为自己有救了，挣扎着从稻草堆上起来跪下不停求救：“小姐救命，小姐救命啊！” “小姐救命！我是万员外的独子，小姐救了我，我们万家一定备上重金酬谢！”那人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人，他哪有不抓紧机会求救的道理，所以一上来就拿钱诱惑对方。 之璃听后不禁冷笑：“不用管后果，你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只管动手，摊子我会收拾的。”之璃轻轻拍了拍绾碧紧握的双手，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绾碧看向之璃，片刻之后重重地点头。之璃见此，取出一把匕首递给绾碧，然后自己退到了破庙之外，静静地等待。 绾碧紧紧握着匕首，慢慢靠近那人。 那人在听到报仇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察觉不对，也不呼救了，改口讨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我不知道哪儿得罪你了，我给你赔罪，给你赔罪！饶命，饶命啊！”那人砰砰砰地朝着地面磕起头来。 绾碧走到他面前，慢悠悠地解开了他眼睛上覆着的帕子，然后看着对方惊讶至极的神色满意地笑了。这个畜生！他终于也有了报应！ 之璃在外面很快就听到了庙里传出来的惨叫声。她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快要入秋了，天色转凉的好快啊。 大约一盏茶过后，绾碧就出来了，她的双手和衣服上沾满了血迹，一双眼睛却闪着异样的亮光，脸上也挂着释然的笑容。之璃示意让她去马车里换一身衣服，绾碧便听话地过去了。之璃自己则缓步再次走入了破庙。 这位万家公子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一双眼睛却还是透露着不可置信和惊恐之色。之璃看着面前的尸体，不禁想到了自己前世的下场，可比他凄惨多了！他是罪有应得！可是自己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那般残忍对待！ 她的血液一点点的冰冷，眼睛却好似燃起了一股火，愤怒在眼里灼灼燃烧。她从袖口取出了那瓷瓶，拔出瓶塞，然后把瓶子里的粉末细细地撒在了尸体上。很快，面前的尸体就在粉末的侵蚀下变成了一滩血水，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最后，之璃走出了破庙，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火焰。看着破庙渐渐被火焰吞噬，她才回到了马车里。很快，马车又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破庙。 本来潜伏在破庙顶上的男子看到了整个过程，不禁被这两个女子残忍狠毒的手段吓出了一身冷汗。特别是那个穿了一件素白斗篷看不清脸的小姑娘，看着不过是个寻常小女孩而已，却没想到这么厉害！一出手就把一具尸体化作了一滩血水，还为了毁尸灭迹干净利落地烧了整座庙，更是为了以防万一亲眼看着破庙没救了才离开！ 如此这般心狠手辣、谨慎小心的姑娘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不过，倒是和自家主子十分相像！呸，不对不对，怎么能说自家主子恶毒呢！他还是赶紧回去跟自家主子禀报吧。男子起身一跃，也离开了破庙。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这周此文有推荐，所以加更一周~这是今天第一更~ 第二十六章 醉医 马车到了玲珑阁的后门，之璃带着绾碧换了一辆马车才悄悄回了尚书府。而那马车上的车夫则收拾干净了绾碧的血衣后去了楼上，向自家主子禀报。 周祁遥听了禀报后，蹙起了好看的眉眼。那天她前来找班鹿帮忙的时候，他就在隔壁，自然知道了事件的始末，也乐得助她一臂之力。所以他暗中派人诱使那万公子染上赌瘾败尽家财之后才让人把他虏了绑到破庙去。 他知道她今日要去报仇，他才让自己的心腹随她前去，一来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为看看她究竟会怎么做。他不意外她的做法，却没想到她手里居然有化骨之物！她怎么会有那么阴毒的东西呢？ 回了孤鹜院后，绾碧含着眼泪向之璃道谢，之璃安慰了几句便让她先去洗洗身上的血腥味。 绾碧退下后，之璃皱着眉开始思考一件事。没错，那个车夫！她虽然相信班鹿给自己找的人，但并不代表着她希望自己的事被别人知道。今天的事，她没有别的人可用，只能借了别人的人，可这么一来，她做的事必然会被班鹿知道。且不提班鹿知道了自己做的事后会不会认为自己是个恶毒的人，但就这件事本身而言，她也不愿意让旁人知道了去。 而且来日方长，她少不了用人的时候，她总不能让班鹿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吧。她必须要培养人手了！落白和绾碧能力有限，紫鸢和青夏又还小，怎么办呢，之璃都不禁开始思考要不要悄悄给紫鸢和青夏请两个武师父教授武功了。 虽然这么想，但落实去做还是有一定困难，之璃暂时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能过着日子再作打算了。接下来的月余时间，她每天写写字、看看书，偶尔兴起还描了几幅首饰的图样子。萧氏和宋晚晴都还在禁足，没人找麻烦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而落白很快就查到了收拾孤鹜院里花草的侍女春红有问题，果然是被萧氏收买了。在之璃的授意下她悄悄把这人给发卖了。此后，再也没有发现过有毒的布包。 只是之璃体内的毒终究还没有解。日日用药压着体内的毒性使得她的气色不太好，小脸透着苍白。她本想托周祁遥想办法找找解药，但这么一来就必然会让哥哥知道了自己中毒的事情，她不想让哥哥担心便忍着没开口，只想着等过些时日实在没办法了再去找他帮忙。 盛夏过去，入了秋，天气渐渐转凉，窗外的景色也跟着萧瑟了起来。之璃许是气血不足，很是畏寒，不过是刚入秋，她坐着已经觉得双腿冷飕飕的了，便命落白去取一条毯子过来。 落白取了毯子过来，刚给之璃盖好，室内就响起了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 “好香好香！小姑娘，你的醉花阴已经好了，快开封吧，小老儿我等不及啦！” 话音未落，之璃就猜到了来人，望向声源，可不就是那天遇上的黑袍白胡子老头么。此刻，那老头正端坐在不远处的圆桌旁，自顾自取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之璃微微一笑：“落白，绾碧，去把院子里埋着的那坛醉花阴取来。” 绾碧是认得老头的，落白虽然疑惑，但一听小姐要那酒便也猜到了来者的身份，遂也没有因为老头的突然出现多说一句。两人领了命去取酒，片刻功夫，那醉花阴就取来了。 之璃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把酒交给那老头儿：“老先生，喏，醉花阴。” 那老头儿也不客气，接过来当下就利落地撕去了封口，霎时间，酒香喷涌而出，充斥了整间屋子。老头儿显然很兴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趴在坛口嗅了嗅酒香，然后举起坛子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一会儿功夫就去了小半坛。 “好酒好酒！比小老儿喝过的三十年陈花雕都要香！小姑娘你的酿酒技术很不错嘛！”老头儿说完又往嘴里倒了一口。 之璃有些赧然。她的酿酒一技是自己琢磨的，能有多好她心里有数，实在是这位老先生过奖了。 随后他掂了掂手里的酒坛子，把酒坛子放下，又从腰边解下了一个浅黄色的大葫芦。噗一声打开葫芦嘴上的盖子，然后一手提起酒坛就往葫芦里灌。一边灌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小老儿我这葫芦装过不下五十种酒，每种都是世间难得的精品。小姑娘你这酒不错，小老儿让这葫芦也尝一尝。” 之璃听此，忍俊不禁。他这是把葫芦当人养着么，还尝一尝。 “小姑娘言而有信，小老儿也不能对不起醉医的名头，来来来，小老儿给你把把脉。” 醉医！一听这名号，之璃傻眼了。 之璃觉得自己简直是撞大运了！ 面前这个衣着古怪举止轻佻的老头居然是毒谷醉医醉无休！自己不过是酿了坛普普通通的酒居然能让毒谷醉医给自己看诊！ 前世的时候，因为一直无所出，之璃打听了很多求子偏方，自然而然的对医药方面知道的也比旁人多得多。上至宫廷御医，下至江湖游医，她都打听了不少。在江湖上，医术上最负盛名的莫过于药王谷了。药王谷的主事是药王药无尽，传闻中其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可活死人肉白骨，连宫中御医院院首都难望其项背。 但江湖上除了药王谷，还有一个与之齐名的毒王谷。毒王谷谷主毒无止使的一手毒那也是天下无二的，传闻中的孤本毒谱也在他的手上。若仅仅只是使毒，之璃便也不会知道毒王谷的存在了，毒王谷的奇特之处便在于谷中还有一位被世人称之为医仙的醉医醉无休！ 传闻中，醉无休的医术可与药王比肩，一手回天金针更是胜出药王几分，为人也比药王随和，喜欢四处治病救人，这才被世人尊称为医仙。同时，他格外嗜酒，所以江湖上又有醉医的名头。而他之所以被推崇程度不及药王是因为他与毒王谷谷主是师兄弟，到底是毒王谷的人，正派的人看不惯，总觉得毒窟里出来的便是歪门邪道，这才不及药王那般受豪门贵族和名门正派的追捧。 现在，眼前的人，居然就是那个传闻中的人，之璃实在难掩心中激动。但她也活了两世了，算起来都要三十的人了，很快就平复了心中的震惊和激动。她走过去，在醉无休对面坐下，然后把手伸出去。 醉无休搭上之璃的手腕，摸了摸自个儿的胡子：“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姓宋，名之璃。” “今年几岁啦？” “十二。” “这几日喝的药是你自己配的？” “是。”之璃回答的时候有些尴尬，毕竟她不吃他给的药是因为不信任，现在被这么直白的提及倒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不错不错。璃丫头，你可拜了师？拜小老儿做师父可好？师父保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醉无休笑眯眯的询问。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第二更~加更完毕，请查收。 第二十七章 拜师 哈？之璃又傻了。醉医居然要收自己为徒？为什么？她可不会认为醉医有这么随便，因为一坛酒就收一个弟子。 “没吃我给的药说明谨慎，给了我那坛酒说明守信，知道了我的身份没有讨好说明正直，中了完全不会解的毒却有办法镇住毒性说明聪明，还在看基本的医书却能开出镇住惊蛰毒的药方说明有天赋，药方里好几味药都有毒，敢给自己下而又不出错说明胆大心细，这么好的苗子小老儿我可舍不得给了别人了，赶紧的先下手为强！怎么样，璃丫头，拜小老儿为师可好？” 之璃愣愣地听完，然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师父！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哎，不用不用，小老儿我没那么多虚礼，璃丫头快坐好，师父先把你身上的毒给解咯。”醉无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卷成了筒状的黑布，摊开来，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粗粗细细几十枚金针。还没等之璃仔细看呢，醉无休已经迅速动起手来。其动作之快以至于之璃都看不清他是如何下手的，只是看着布上的金针一根接一根地变少，转而出现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而当她刚看清每根针落下的穴位的时候，醉无休又迅速而利落地取下了金针，放回了黑布上。 “好了，接下来三天你把体内的毒血吐干净就没事了。” “谢谢师父！” “璃丫头以后多酿些好酒孝敬孝敬师父就行了，哈哈哈……”醉无休说着话，一只手伸进袍子的大袖子里摸索着什么，好一阵儿，最后摸出了两本书来，递给之璃。 “医经，毒经？师父，你还会毒？”醉无休是以医闻名的，没听说他还会使毒啊。 “璃丫头，你也太小看你师父我了吧。小老儿怎么说也是毒王谷的第二把交椅，再说医毒本就不分家。小老儿我毒术虽比不上师兄，但比起那些什么毒手、毒人什么的还是好很多的！你既然成了小老儿我的徒弟，可没道理被区区惊蛰这种小毒给毒死咯。所以小老儿我医术要教，你给我把毒术也给学好咯！” 之璃自从中了惊蛰之后便对毒产生了兴趣，几番研究之下更是觉得毒之一门充满了奇妙所在。现在医术和毒术都有师父教，她可是求之不得！当即笑着应下了。 随后，醉无休交代之璃把那两本书背熟。之璃则又给他取了一坛早年酿好的百花酿，他满口夸这个徒弟懂事，笑眯眯地走了。 穿着黑色大袍的老头一眨眼就不见了，看来她这个师父武功也是了得啊！ 醉无休走后一个时辰，之璃就觉得胃里不舒服。落白刚拿了铜盆过来，之璃就哇一声吐了一大滩黑血出来，随着毒血的排出，之璃的身体也好似轻松了一些，气色也好了点。接着三天，毒血吐了三次，总算是排干净了，之璃苍白的脸色也终于有了红晕。 醉无休留下的医经和毒经都是他毕生所学的经验总结，里面的内容言简意赅、直白易懂。之璃越看越觉得收获颇丰，同时对毒也起了浓浓的兴趣。 又过了半月有余，之璃已经把书里的内容都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遍。她不再满足于理论的学习，悄悄地让绾碧帮自己弄了些药材进府，然后在屋里弄了间小小的炼药室出来想要实际操作一下。 秋意渐浓，院中的花木慢慢地被晕染成了金黄色。这日，踏着满地碎金，之璃披上水红色披风，带着落白和绾碧出了门。标志着尚书府的马车径直朝着东大街驶去。 就在今日，玲珑阁要开张了。 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愣是把铺子开到了东大街上珍宝阁的对面！这不是明晃晃的打擂台、抢生意外加挑衅吗！不过，这擂台摆的，之璃很喜欢！珍宝阁是萧氏陪嫁过来的铺子，在敌人的地盘把敌人打倒，还有比这更好的羞辱对方的方式吗！ 到底是周家的人会做事，玲珑阁的铺子整整比珍宝阁大了一倍，装修也奢华了不少。就单单凭着这么大的排场，刚一开张就吸引了不少顾客。之璃到的时候简直要被络绎不绝的客人给惊呆了，她还以为新店开业必然要门庭冷落一阵呢，看来是她小瞧了周祁遥和班鹿的能力了。 之璃抬步走入，立刻就有个小姑娘迎了上来，甜甜地笑着招呼她问她想看看什么。之璃刚要开口，就见不远处的班鹿已经瞧见了她，正从一帮客人里抽了身朝她走过去。 “这里交给我，你去招呼别的客人。”班鹿过来交待了那小姑娘一句，小姑娘就默默退开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班先生，一切可好？” “四小姐见外了，你叫我班鹿就行。如你所见，比预料的还要好。照这样的形势看来，不出半年就能把成本收回来了。”班鹿与那天所见已经迥然不同，除了梳理了全身的行头，脸上洋溢着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这么一巧，班鹿也是个翩翩美少年呢，只是一张俊脸被那天的污泥和侮辱给遮盖住了。 之璃点点头，从绾碧手里取过一只小木匣子递给班鹿：“这是我的贺礼，你看看可还满意。” 班鹿接过来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首饰的设计图样，每一张都是用工笔细细描摹而成，画得十分精细，最难得的还是这些首饰的设计，每一张都独树一帜、创意十足，显然是花了好一番心思想出来的。他有一双巧手，但也不知是不是天赋所限，如果说制作一支钗需要一个月的话，会有大半个月花在画样子上，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成品数量很少的原因。眼下，面前的女孩正好弥补了这个缺陷，她有好的想法，而自己有一双巧手，两相合作还真是天衣无缝。 班鹿在这一瞬间简直要跪谢神恩了，命运让自己遇到了贵人，他终于有机会可以出人头地，向本家展示自己的能力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做出来，只是将我的想法都画上了，你挑挑看，选能用的用。”之璃花了不少时间在这些图上，她画地时候一味的天马行空，画好了才想到实际制作的可能性，毕竟她不知道班鹿的能力到底有多强。 “四小姐放心，班鹿定当竭尽全力将这些首饰制作出来才不枉费了四小姐的一番心意！”班鹿把木匣子合上，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他又去取了另一个紫檀木匣来交给之璃。 “四小姐，这里面是周公子交待了给你的，还请四小姐收下。” 面前的紫檀木匣周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上面还锁了一把精巧的铜锁，班鹿把钥匙放在匣子上一同递给之璃。 “他有说是什么吗？”宋之璃有些诧异周祁遥居然有东西要交给自己。 “四小姐回去打开就知道了。周公子目前不在金陵城内，这才托了我转交的，还请四小姐务必收下。” 之璃点点头，不再多问，示意绾碧把东西接过来。 【作者题外话】：今天端午~各位看文的宝宝们端午安康，吃粽子了没？没吃的……你以为我会说去吃吗？我就不！没吃的等着阿茶的第二更，哈哈哈哈哈┗|*｀0′*|┛ 第二十八章 秦国公府来的名帖 之璃在玲珑阁稍微坐了会儿就打道回府了，没想到刚一进门就被萧氏身边的李嬷嬷给请到了正厅，更没想到的是宋老爷、宋晚晴和宋晚心一水的人都在正厅里等着她。 看萧氏和宋老爷眉开眼笑地聊着什么，而宋晚晴也含着笑乖巧地坐在一旁，宋之璃真是觉得刺眼。没想到宋老爷竟是这般护着萧氏母女，这才不过两个多月就解了禁了吗？当日自己受的委屈算是白受了！自己这个父亲当得还真是好啊！ “四小姐素来不喜欢这些热闹事，这次必定还是同往日一样，妾身看不如就让晴儿代为出席一下好了。”萧氏笑着朝宋老爷进言。 宋老爷听闻赞同地点点头，但依旧有些犹豫：“晴儿去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今次这请柬上印了名字……” “之璃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叫女儿过来所为何事？”之璃面无表情地走进厅里，行了礼后便安安静静地站着。 宋老爷看向宋之璃，一眼便瞥到了她穿着披风：“这么早出门去哪里了？” “最近四小姐出入很频繁啊，是在外头交到朋友了吗？”萧氏幽幽地插了一句，言语间直指之璃在外头乱来。她安插在宋之璃院子里的人都被宋之璃借由上次的事件给赶了出去，消息减少了许多，但好在这个府里还是她掌着中馈之权，进出府可是逃不过她的眼睛。 “姨娘说笑了，之璃不过是去买了些针线和底子，想着给父亲做双鞋。” “买针线这种事还需要四小姐亲自去吗？随便叫个丫头去就行了，免得叫旁人以为尚书府的嫡小姐被谁欺负了，连针线都要亲自出门采买。” “既然是要给父亲做的鞋，自然是要我亲自去挑选的，交给丫鬟怎么放心。”之璃浅笑，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宋老爷。 宋老爷赞同地微微点头：“好了。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赏菊宴的事。” “赏菊宴？” “秦国公府的三小姐要举办一场赏菊宴，送来了帖子。我知你素来不喜这些应酬，就想着让你三姐姐替了你去。不若你使人去跟秦国公府知会一声，让他们换了晴儿的名帖过来，如何？” 听着自己的父亲这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如此无耻的话，之璃都要被气笑了。她什么时候说过不喜这些应酬？有什么时候说过要让给宋晚晴去了？居然这么理所当然的让自己去下秦国公府的脸面，把名帖的名字给换了！父亲啊父亲，你的算盘打得真是精！既让自己疼爱的女儿出了风头，得罪了秦国公府的人也变成了她宋之璃！ “父亲，娘生前为女儿定下了秦国公府的婚事定是想让女儿和秦国公府多多走动的。以前是女儿不懂事，总是排斥推诿这件事，但女儿现在已经长大了，也该听娘的话，多和秦国公府走动走动了。”宋之璃直接把娘给自己定下的婚事抬了出来，也懒得跟这个厚此薄彼的父亲多费口舌。 宋老爷显然没想到宋之璃居然拒绝了自己，有些错愕：“你还小，这婚事，还早着呢……” “若是别家小姐邀约也就罢了，三姐姐替我去也没什么关系。但秦国公府，女儿免不了要多走动走动的。难道父亲是希望三姐姐嫁进秦国公府吗？” “放肆！”，宋老爷没想到宋之璃说话这么直接，好像心里那点想法被她直接戳破，显得有些难堪：“你要去就去，没人拦着你！” “是，父亲。”宋之璃依旧笑着，微微福身。 萧氏一听，可不乐意了：“老爷，这四小姐头回出门，可不能出了岔子了。不如让晴儿一道前去吧。晴儿有经验，定能照顾好四小姐。万一有什么事，晴儿也知道应对，不会丢了老爷您的脸面啊……” 宋老爷一听，觉得在理，遂又补上一句：“让你三姐姐陪你同去。” 似是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宋之璃点点头同意，也不多说。然后告退，回了自己的孤鹜院。 看着桌上放置着的精美木匣，宋之璃有些茫然。绾碧把钥匙递给她，她轻轻打开木匣上的铜锁。 只见，木匣打开，里面竟然还藏着一个较小的匣子。这小匣子也是紫檀木所做，分成了三层，每层都是一个小抽屉的模样，用一颗白水晶充作抽屉的把手。 之璃打开最上面的一层，里面赫然躺着三支碧玉簪，皆是以木兰花为型，却是不同的花时，一支含苞、一支怒放、一支凋零，婉约、柔美、凄美，各有千秋，却都是上好的翡翠雕刻而成，每一片花瓣上都泛着柔和的光晕。三支簪子并排摆放在一起好似就是一个完整的花期，展现在了之璃的面前。 再打开第二层，里面放着的是同样翡翠质地的一对玉珰和一只玉步摇。玉珰也是一对小小的玉兰花，以银丝悬着，小巧可爱。那支步摇则尤为精致，翡翠的花心，却是白玉的花瓣，中间还没有缝隙，显然是由一块整玉雕刻而成的。 花瓣刻地十分轻薄，竟都有些透明了，好似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花托处用银丝编了个短短的小络子，络子底下又悬了些冰丝制成的流苏，整支步摇显得十分清雅脱俗。 果不其然，最底下的一层放着一对玉镯和一块玉佩。玉镯竟是镂空的，温润的和田玉，晶莹剔透，镂空的设计又增添了一分灵动活泼。而那玉佩则是红玉所制，系了一个白色的璎珞。玉佩是椭圆形的，边上一圈刻着细小的花纹，正中间刻了一个“周”字，红玉细密的浅红色纹理缠绕着这个字，看上去十分金贵，应当是周家的信物。 之璃看着手里这块玉佩，更加疑惑了。这一套翡翠头面一看就知道出自班鹿之手，她还能理解是班鹿为了感谢自己的知遇之恩。可这块玉佩，这周家的信物……周祁遥送这个给自己做什么？难道是方便她插手玲珑阁的事？可她只想做个甩手掌柜收收钱啊！更何况他明知道她对玲珑阁做不了什么贡献。 思来想去，之璃都猜不透周祁遥的想法，干脆把玉佩放回匣子里，重新把那匣子收好落锁，让落白好好收起来。还是等下次见到了再问问他吧。 没过几天，就到了赏菊宴的日子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第二更~~还没吃上粽子的宝宝们明天早上补一个吧~ 第二十九章 赏菊宴 落白给她准备了一身月白色望仙裙，素雅恬淡，只在裙摆和领口、袖口处绣着点点碎花，为无暇的衣衫添上了几分艳丽，显得不那么单调。绾碧则给之璃梳了个双丫髻，戴上镶了白玉珠子的流苏，流苏同余发一同垂在两肩，显得整个人清丽活泼。 之璃平日里不爱涂脂抹粉，又尚未及笄，根本不会去戴那些个步摇什么的，最多戴点钗环，便把姣好的容貌生生给遮掩了大半，现在好生打扮了一番，这美人胚子的脸倒是透出了隐隐的倾城之色来。 之璃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伸手抚摸向自己的额头，那里，以前还有个疤痕呢。看着现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之璃满意地笑笑，站起身，披上鹅黄色的披风，带着绾碧出了门。 之璃和宋晚晴到秦国公府后院的时候有很多名媛贵女已经到了，正几人一处地说着笑。两人刚进去，就有个穿了紫色衣衫的女子迎了上来，热络地牵起宋晚晴的手，嗔怪道：“我说三小姐，你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 一句话，自是把旁边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众人纷纷看向刚进门的女子，见是金陵城第一美人宋晚晴，皆是了然一笑，然后目光就锁在了宋晚晴的身上。 “好姐姐，让你久等了。你说要怎么罚，晚晴都听你的，可好？”宋晚晴享受惯了众人瞩目的目光，游刃有余地回应。 宋之璃就站在宋晚晴身后不远处，她冷眼看着这一幕，浅笑不语。 前世的时候，宋晚晴就有金陵第一美人的称号，没想到这是在她不过十三岁的时候就拥有了的。若认真说来，她能得这一封号也不为过。单论容颜，她自是比别人胜了一筹。细腻如雪的肌肤，精致小巧的嘴鼻，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再加上乌黑柔顺的三千青丝，宋晚晴就是那娇媚女子的典范。今日的她穿了桃红色的撒花烟罗裙，更是衬得她如一朵桃花一般，在这深秋季节独自灼灼其华，十分吸引人眼球。 宋之璃就看着宋晚晴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穿梭于各个名媛贵女之间，谈笑晏晏，好一派的风光无限。她的笑容不变，目光却渐渐变冷，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一点点的变冷。 宋晚晴，你就好好享受吧！让她们都记得你美丽风光的样子，以后才会更厌恶于你的恶心肮脏！ 而远处，一个男子正注视着小河对岸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注视着那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娇小女子。然后慢慢的，一抹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咦，这位是……？”终于有人察觉到了同宋晚晴一道走进来的还有一个人。一看，却是张陌生的面孔，不禁疑惑出声。 众人循着声望过去，这才见到了那安静站在槐树下的娇小女子。只见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静若处子般亭亭而立。肤如玉、眉如黛、眼如星、唇如樱，一张精致的小脸丝毫不逊色于宋晚晴。而她就那样望着众人浅浅的笑着，骨子里却似透出一股子冷艳和傲气来，平白比宋晚晴的娇艳多了几分风骨之感。 “那是我家四妹妹，第一次出门，难怪你们不认识了。”宋晚晴见众人的目光被宋之璃吸引了去，心中不忿，开口解释，想要让众人的目光回到自己身上。 众人听闻宋之璃的身份，面上的表情复杂不一，但已然都把目光收了回去，不再多看她一眼。 宋之璃将众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璃妹妹来啦，快过来。”一个娇俏的女声响起，打破了略微有些尴尬的氛围。而开口者正是这场赏菊宴的举办人，秦国公府的三小姐柳明湘。 宋之璃看向柳明湘，还真是恍如隔世之感。前世里，嫁入秦国公府之前，她和这位三小姐是手帕交，也是她唯一一个好朋友。虽然她极少出席一些公共场合，但她和柳明湘一直保持着联络，关系处得也不错。只是，柳明湘比之璃大上几岁，尚未等之璃嫁入秦国公府，她就外嫁到了外地，从此失去联络。现在再次见到，真真是令人唏嘘。 宋之璃向着柳明湘走去，气质沉稳如水，每走一步，身上的佩饰都丝毫不乱，分分都彰显出大家闺秀的温婉和大气。如此出众的气质出现在一个女孩儿身上，让人不自觉地又被吸引，目光随着她走向柳明湘。 “承蒙姐姐相邀，劳姐姐挂心了。” 一句话，得体而自持，声音若山间幽泉，清脆灵动。众人的眼中不禁出现疑惑，这是那个传闻中的四小姐？不是说尚书府的四小姐貌若无盐、泼辣蛮横、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是个既丑陋又无礼的草包小姐吗？这看着怎么不像啊…… “你啊，就爱躲在屋子里，也不多出来走动走动。要不是这次我在帖子上印上你的名字，你定是又找个理由拒了我了。姐姐真是好生伤心。”柳明湘拉起之璃的手就是一通埋汰。 “柳姐姐就记得四妹妹了，对四妹妹可真好。”宋晚晴看不惯柳明湘和宋之璃的亲热样，忍不住开口暗中讽刺柳明湘没给自己发帖子。明明自己才是尚书府最得宠的小姐，这个柳明湘真是瞎了眼了！ “我家璃妹妹性子弱，容易被人欺负了去，做姐姐的自然要记挂着些。倒是三小姐你，我记得没有给你发帖子啊，你怎么不请自来了？” 柳明湘话音一落，宋晚晴的脸色就瞬间难看了起来。这种宴席不是正式的，通常都会有庶小姐跟着嫡小姐一起出席，在场的怕是有一半都是没有帖子的，大家本也习以为常了，只是这会儿被这么公然提出来，愣是谁脸上都挂不住。 宋之璃见状，柔柔弱弱地开口：“柳姐姐，三姐姐是我带来的。姨娘是担心我出错，让三姐姐陪着我，也好随时提点我。” 看似解围的一句话却是把宋晚晴推到了更是难堪的境地。怎么的嫡小姐还需要庶小姐提点了？姨娘说？尚书府居然让一个姨娘掌了天了么？ “我……” “各位小姐们这是在讨论什么？”宋晚晴正要开口辩驳，一个男音响了起来。接着便是接踵而至的脚步声。 【作者题外话】：今天第一更~打滚求收藏~~ 第三十章 初见安王 原来是刚刚在河对岸的几位王孙公子走过来了。北秦国相对来说民风还算开放，男女之间的相处只要不是有太超过的举止，都是被世人所接受的。所以，赏菊宴上男男女女对席而坐更是稀松平常之事。此时见男宾们结伴过来，贵女们除了羞怯之外倒也没什么尴尬和抵触，毕竟是在公共场合，对清白丝毫不会有所影响。 宋之璃一听有男子的声音，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于旁人的阴影之中，迅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不想太多的人注意到自己，脚下便这么做了。 柳明湘看到了说话之人，笑意盈盈地迎上去：“哥哥，我们在讨论等会儿加点什么余兴节目呢，光是赏菊未免有点乏味。” 哥哥？宋之璃听她这么一喊，错愕地看过去，接着便看到了那张让她到死都不会忘记的脸！ 柳云恩！这个连自己亲生孩子都可以不顾的人渣！ 仅仅一眼，宋之璃全身的血液都在同一时刻叫嚣了起来，滚烫浓烈，滋滋地灼烧着她的每一条神经。而寒气则从脚底也盘旋而上，迅猛极速地包裹住她的每一寸肌肤。冰与火的煎熬一同袭向她，让她的眼睛一阵一阵的发黑。她隐藏在宽大袖口中的双手死死紧握着，指甲一点一点掐进掌心。她的心脏尖锐地刺痛着，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临死前的每一幕！ 前世害了自己一生的罪魁祸首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之璃却只能咬着牙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恨意，努力平复心绪。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要忍！ “妹妹说的有理。不知可有结果？” “深秋时节，落叶纷飞、菊香四溢，自是深沉凄美之景，不如用画笔将其记录一二也不负这番美景。”宋晚晴看准了机会，率先开口提出了自己的提议。 她自然是认得柳云恩的。来之前萧氏的嘱咐还言犹在耳——“务必给世子留下一个好印象，秦国公府的婚事可不能便宜了宋之璃那个死丫头”，她刚刚还处于窘迫之境，正愁没法脱身，这样一来一举两得，既转移了话题，又可借此给世子留下一个好印象。 “三小姐……”柳明湘一听宋晚晴的建议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谁人不知宋晚晴的画技可几乎和她的美貌齐名，这么积极地提出来是想秀给谁看啊。她惯是看不来宋晚晴这副狐媚样子，遂想开口否决她。谁知，她刚一开口，就被柳云恩给打断了。 “画画？倒是不错。”柳云恩表示同意，眼里丝毫不掩饰对宋晚晴的欣赏之色。 宋之璃看着他那副样子，心下的怒气突然减少了许多。是了，柳云恩就是这么一个贪慕美色的登徒子，他的眼里只有吃喝玩乐和美人。今世的自己是断断不会再同他有什么瓜葛的，他要是看上宋晚晴就更好了，她倒是乐得成人之美，将这两个贱人凑成对！思及此，她心中痛楚稍稍缓解，唇角又勾起了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冷冷地看着柳云恩。 “安王殿下到——”通报声传来，在场的人无一不都倒吸了一口气。男子皆是神色紧张了起来，而女子则纷纷羞红了脸，眼神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期盼。 宋之璃也忍不住心下一跳。安王？他居然会来这么一个小小的赏菊宴？ 安王爷蔺苍墨的名号在北秦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前世里虽然没有见过他本人，关于他的事情却听说了不少。这位安王殿下是皇上最小的弟弟，也是现今唯一的弟弟，尚未成年的时候就获封安王。皇上和太后对其都是恩宠疼爱有加，在北秦国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连太子殿下都比不上他。 而他其人则听说俊美无俦、风流倜傥，能文能武，是当今难得一见的天才。十二岁时便已带兵出征，平定南疆，身上早已背着赫赫战功。其在战场上凌厉的手段在四国之内都是闻名遐迩。这样一位如传奇般的王爷，前世之璃无缘得见，没想到现在却要见到了，她的心里不免也跟着生出几分好奇和期待来。 须臾，只见一个身着金边紫衣的男子阔步而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公子仆役。他的个头是里头最高的，身姿挺拔颀长，很引人注目。走近些便看到了他的脸，在场的贵女们无一不都屏息凝神，眼光被其吸引，再也挪不开去。 眼角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薄而性感的嘴唇，形同流水般的下颚线，男子的五官如同冰雕玉刻一般精致，组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尊贵之气。与此同时，男子周身又好似带了一层与生俱来的薄雾，细细密密的氤氲着，将他整个人和绝美面容都隐藏其中，生生地制造出了一种神秘疏离之感。一瞬间，似乎以为是山林间的精灵误入了凡尘，美得实在不像话。 宋之璃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然后迅速收敛起来，恢复成一惯的淡漠。 “参见安王殿下，安王殿下金安。”柳云恩和柳明湘兄妹作为主人家，率先向蔺苍墨请安见礼。继而，众人也都纷纷齐声见礼。 “你们随意。”蔺苍墨面无表情地放下话，声音冷冽、言简意赅。 “既然如此。本世子斗胆，烦请安王殿下做个评鉴人，为等会儿各人所画的秋景图品评一二可好？”安王素来不喜这些应酬，是以很少出席。难得这次居然请动了安王殿下来，柳云恩自然是要把握时机同这位地位至高的王爷套套近乎的。 蔺苍墨却是半晌没有应答，眼神若远似近地看着某一处。好一会儿之后淡淡地应了声“嗯”。 安王殿下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了。宋晚晴尤其欣喜，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她没想到居然得了机会在安王殿下面前一展画技。看着安王殿下俊美无双的脸和出众的皇家贵气，她不禁有些想入非非了起来。如果能做安王妃的话，谁还稀罕一个世子妃之位啊…… 秦国公府内栽种了不少珍稀菊花，像是紫龙卧雪、泥金香、玉翎管、玄墨、羞女都有不少，一一栽种在别致的花盆里沿着府内水渠摆放供人赏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水渠而行，一路皆是谈笑声。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你们这么可爱怎么可以不收藏一下捏~ 第三十一章 斗画 之璃只默默地跟着人流走动，对这些珍稀品种兴致缺缺。她今日前来，本就只是为了在上流社会里露个脸，给人留下点印象罢了，顺便探一探现今秦国公府的状况。现在目的已达到，她还真是想找个理由回了自己的孤鹜院捯饬那些药草去。 行至水渠尽头便是那河的对岸，岸旁不远处有一凉亭，柳云恩便着人准备好笔墨纸砚，将那作画的地点定在了凉亭之内。 “不知以何为题？”宋晚晴早就跃跃欲试，见终于要到了重头戏，开口问画题，目光含羞带怯地看向柳云恩。 “宋三小姐觉得可以何为题？”柳云恩此时已察觉到宋晚晴有意表现，乐得成全了她。 “今日既是赏菊，就以菊为题，世子觉得如何？” “甚好。” “那，安王殿下以为呢？”宋晚晴得了柳云恩的允许竟还大胆地询问蔺苍墨，一双娇媚的眼含着笑意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 蔺苍墨却直接无视了她，依旧眼神缥缈，不知看向何处，没有做任何回应。 宋晚晴没想到蔺苍墨居然就这么无视了自己，面上有些尴尬，好在笔墨刚巧送了过来，略微缓解了一些。她的心中却是不甘的，恨恨地想着等会儿定要挽回颜面。 宋之璃看着送上来的笔墨纸砚，越发想要找个借口撤了。刚走到柳明湘身旁想要告退，宋晚晴却先一步叫住了她：“四妹妹，不如陪姐姐一道如何？姐姐许久没见你画画了，怪是怀念的。” 宋晚晴这么一句话再一次把宋之璃推到了众人的面前。 “咦，尚书府的四小姐？就是那个草包小姐？” “听说草包小姐琴棋书画无一擅长，连最基本的女工都不怎么样。三小姐这么说……” “还听说貌若无盐，性格泼辣如母老虎啊，是哪个啊……？” 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说的却皆是宋之璃在外的丑名。 宋之璃心中冷笑。宋晚晴明明知道自己琴棋书画皆不通，还故意这么提出来，她还真是抓住每一个机会打压自己啊。 “璃妹妹，我看……”柳明湘自然也是知道宋之璃的水平的，故而悄悄捏了捏宋之璃的手，小声询问，想要替她解围。 “三姐姐说笑了。妹妹向来不善画技，姐姐何来怀念一说。”宋之璃淡然直言，干脆从柳明湘身旁现出身来。 众人一时间竟有些愕然，纷纷看向说话的女子，这一见更是有些咋舌了。什么貌若无盐，这分明是个美人胚子！而且刚刚居然直言己身之短，倒显得率真单纯，全然不似传言一般嘛。 而柳云恩此刻也目光灼灼地盯着宋之璃看。这位自小定下了婚约的尚书府四小姐他竟然没什么印象。小时候还见过几次，长大后从来没在宴席之上见过她，加上外界那些传闻，他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她。他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把婚给退了呢。今日一瞧，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倒也可爱得紧。只是……到底不比三小姐通体的妖娆美艳，可惜啊…… “妹妹不必谦虚，姐姐还不了解你吗，大可放手一试。”宋晚晴却是咬着宋之璃不松口了。哼，没有你这个草包妹妹的衬托，怎么显得出我的好来！宋之璃，怪只怪你自己当初不肯把名帖交出来，非要来参加这赏菊宴。今日，就让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宋之璃见宋晚晴执意如此，心下早已有了计较。她本想着只是出现一下，好让旁人知道了尚书府还是有位嫡小姐存在的，往后也好潜移默化地拿回自己的位置。眼下宋晚晴这么巴巴地双手送上机会来，那她也不介意加深一下这初次见面的印象了！ “姐姐这么想看妹妹的画吗？妹妹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明湘没想到之璃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担心得望向她。而之璃则依旧是浅浅地笑着，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有无把握。 一直冷眼看着一切的蔺苍墨双眼渐渐有了焦距，好似周身的迷雾散去了一些似的。他一双深沉如夜的眼眸看着月白色衣衫的女子，慢慢地，眼底浮上一层笑意。 宋晚晴自然不把宋之璃放在眼里，她率先提笔、着墨，开始画起繁盛的菊花。有人起了头，感兴趣的贵女公子也纷纷加入，提笔一画心中早已构思好的图景。 “柳姐姐，我素来用惯了白毫笔，可否借我一支？”宋之璃附到柳明湘耳旁轻声询问。 柳明湘点点头，让侍女去取了一支白毫笔过来交给之璃。之璃接过来，轻声道谢。然后手里拿着笔，看着宋晚晴给那一朵朵轻见千鸟上色。 蔺苍墨眼光放在之璃身上就没离开过，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自然尽数落入了他的眼里。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心。他开始有些期待，这个娇小的女子会给他怎样的惊喜了。 时间很快过去，第一批落墨的人陆陆续续地收笔画成。众人逐一看过，对每幅画都一一置评。最终，众人的脚步停留在了宋晚晴画的画前。 只见白色的宣纸之上是大朵大朵的轻见飞鸟，在满篇凋零秋色中簇拥盛放。主物与背景对比反差强烈，用色大胆、笔触细腻，画风大气中不失柔美，着实是一幅好画。 “好！不愧是书画二姝中以画著称的三小姐！这幅画可谓上佳之作！”公子中间有人率先开口夸赞。 紧接着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对宋晚晴的画皆是大肆褒扬。 宋之璃看过去，在心中也忍不住为宋晚晴叫一声好。布局精细、色彩鲜明和谐、将一朵朵轻见千鸟勾画地活灵活现，仿若真花一般，当真是幅上品。不过之璃也不意外宋晚晴能画得这么好。毕竟她除了金陵第一美人的称号外，还与龙图阁大学士之女洛如卿齐名，为书画二姝之一。画技是她除了美貌外第二件引以为豪的东西。 “小女画技拙劣，各位谬赞了。”宋晚晴羞涩地笑着致谢，眼神里却尽是得意之色。 “三小姐不必谦虚了。你的画技乃是有目共睹，当得起书画二姝之名。” 宋晚晴笑着走向之璃，然后拉着之璃走到了画桌旁：“四妹妹的画技不在我之下，四妹妹可不要藏宝，把你的真实水平发挥出来才好啊。” “三姐姐，妹妹自当尽力而为。”真实水平？你这么想看？那就让你好好看看！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 第三十二章 会变色的画 宋之璃摊开一张宣纸，白毫笔轻触黑墨，下笔。只见其身子稳稳地站着不动，手腕却十分灵活，白毫笔犹如游龙一般在纸上肆意而走。看似不经意地点缀和描绘，偏偏每一笔都刻画入微、力透纸背。她也不用色彩，只是就着单一的墨色精细而迅速地画出了一朵胭脂点雪，而后收笔，画成。 原本在旁看别的人画画的人都被宋之璃利落干净地动作给吸引了过来，此时再看宣纸之上，却只见偌大的白色中间一朵纯墨色的胭脂点雪，而宋之璃已然收了笔，代表画已画完。这朵胭脂点雪虽然画得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然而孤零零一朵立于其中，还是单一的色彩，比之宋晚晴的群花齐放显得单调了许多，也逊色了许多。 看来这四小姐虽不似外界传闻般的不通笔墨，但画技却依旧和三小姐没的比。刚刚听三小姐说的还以为四小姐的画在三小姐之上，现在看来倒是令人失望了。 “快看快看！这胭脂点雪变成胭脂色的了！”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众人再望向那纸面，却见刚刚还是纯墨色的花朵已然褪去了沉重的黑色，只余花萼处还是墨色，而花瓣已然变成了娇嫩的胭脂色！ 这下把众人都给震惊了，有的人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不揉还好，一揉再看，刚刚还是胭脂色的花朵，此时已经由花心处开始慢慢褪色！ 最后，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花朵的花心到花瓣褪成了由白至胭脂色的渐变色！而花心则由白色又变成了淡淡的鹅黄色！再等上片刻，花却不再有变化了。 “小女献丑了。”之璃看着周围一圈人一脸的不可置信，满意地浅笑退开几步，让他们可以上前仔细看看。 之璃刚一退开些，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仔细研究起这幅画来。 宋晚晴此时已经被惊呆了。她原来不过是想让宋之璃出丑以此来衬托自己，也算是告诉别人只有自己才是尚书府值得骄傲的小姐，她宋之璃算什么东西！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宋之璃到底做了什么？怎么明明已经画好的花居然变了颜色？！ 宋晚晴认定是宋之璃动了手脚，过去仔仔细细地研究过那幅画和她用过的笔墨。可是，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不可能！ “四小姐泼墨变色，实属罕见！这笔墨纸砚都是一样的，实在是看不出有何区别。不知四小姐可否告知一二？”其中一人啧啧称奇，忍不住开口，想知道其中奥秘。 “三姐姐可看出门道来了？”宋之璃把问题抛给了宋晚晴。你不是很懂画么，那你说说看究竟为何会变色呢？ “扑哧——”突然有人笑出了声。宋之璃回头扫了一眼，没瞧见笑的人，却刚巧看见不远处立着的紫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宋之璃收回眼神，依旧笑意盈盈地看着宋晚晴，等着她的回应。 宋晚晴面上虽有些尴尬，却不愿被宋之璃取笑了去：“四妹妹还真是深藏不露。怎的平日里也没见你画上这么一幅，累得姐姐倒要叫旁人笑话了。” 这么一说，就是怪之璃故意让她出丑了。 “三姐姐不知道也正常。其实，我不过是先将鹅黄色和胭脂色的颜料藏在了白毫笔的中间罢了。落笔的轻重不同会将不同颜色的墨料落在相应位置上，而这些颜料因为有了墨色的包裹会显现的比较慢，墨色又因为我加进了水比较稀，别的颜料也冲开就把浅淡的墨色给掩盖了去，这才有了这个变色的过程。”宋之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她不过是偷偷在白毫笔的上中下三端加了点料，是最近刚刚研制出来的药粉罢了。她自己都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四小姐好巧的心思！在下佩服，佩服！” “论画自然是论一个构思，四小姐独具匠心，此画当属绝品！” “是啊是啊。让几色墨同时落下却分层显色，了不起！没想到四小姐的画技还在三小姐之上！” 因着这幅画的奇巧之思，众人对之璃赞不绝口。此时再看这位四小姐，越发觉得市井传言不可尽信。 而宋晚晴的脸色则一分分的难看了起来，不悦地看向宋之璃。 “我看这位四小姐可是蔫儿坏，你看刚刚，故意问她三姐知不知道其中奥秘，摆明了故意为难嘛。不过，倒是有意思。”不远处站着一位青衣男子，含着笑轻声对身旁的蔺苍墨说道。 “很有意思。”蔺苍墨看着那抹月白色，眼眸含笑。 “依我看，还是三小姐的画技更胜一筹。四小姐的画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柳云恩突然开口，一句话就站在了宋晚晴那边。 宋晚晴一见柳世子这么坚定地支持自己，心里的不爽才减少了一些，收回了看着宋之璃的不悦目光，转而向柳云恩抛了个媚眼。 宋之璃心下冷笑。柳云恩的称赞她还不想要好么！和这种人渣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柳明湘见自家哥哥这么贬低自己的好朋友，有些不悦，又怕宋之璃也不高兴，当时有些尴尬，遂开口圆场：“各位想必赏花也赏累了，不如移驾到前院，用些茶点，也稍作休息。” 其他人此时也已察觉出了这尚书府两位小姐之间似乎不对盘，见有人出来打圆场乐得顺着台阶下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他们可不想掺杂进这等小女儿之间的纠葛之中。 于是，一行人又在柳家兄妹的带领下去了前院休息。 宋之璃喝了杯菊花茶，刚放下茶杯想要前去同柳明湘告辞，一个脸生的丫鬟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请问是宋四小姐吗？”那丫鬟脆生生地问。 “我是。不知有何事？” “奴婢奉主子之命把这个交给小姐。”那丫鬟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条塞给了之璃，然后脚步匆匆离去。 之璃都来不及问她家主子是谁，那丫鬟已经走进了人群中没了影。打开纸条，里面只有一句话：多年不见，甚为想念，今日得此机会不若一叙旧日情谊，后院凝香亭相候，不见不散。落款只有一个字：恩。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你看我满含深情的双眼，有没有看到三个字？求收藏！ 第三十三章 撞破（上） 柳云恩？ 之璃看着面前的字条简直哭笑不得。她前世做了柳云恩的妾，柳云恩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眼下这字条上的分明不是柳云恩的笔迹！那么，既然不是柳云恩本人，却闲到没事找事的，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 之璃指尖细细抚摸过几个字，而后唇角微微上扬。之前模仿宋子棋笔迹的时候她便顺带着留意了府里其他人的字迹。这么熟悉的字体，果然是她啊…… 宋晚晴。 只是，若是放在平时，她还不至于想不到让随便一个丫鬟代笔即可，根本犯不着自己亲自写。看来，今日是让她乱了心了。哼，不过小小的一次较量竟也能让她着急了吗，自己真是高估了她了。 那么，她究竟为自己准备了什么呢？宋之璃不禁有些好奇了。那么，不如去看看吧。 宋之璃对上绾碧担忧的眼神，安抚性的点点头，然后起身同柳明湘说自己胸口有点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柳明湘要给宋之璃找个大夫看看，宋之璃婉拒了，只说自己出去走走便好，柳明湘便随了她，只是嘱咐她早些回来。 宋之璃便带了绾碧离了席。刚一走出前院，刚刚送纸条那丫鬟就朝着宋之璃迎了上来。 “四小姐请跟我来，主子已经恭候多时了。”原来是来领路的。 宋之璃点点头，跟着那丫鬟走去。穿过了几条门廊和一间花厅便到了后院。 到门口，那丫鬟停了下来，回头对宋之璃说道：“凝香亭就在这条走道的尽头，四小姐前去即可，主子已经等着了。不过主子说想和四小姐单独会面，所以这位姑娘就和奴婢一起等在这里吧。” 这就是要留下绾碧了。绾碧不放心之璃一个人过去，刚要开口随之璃一道进去，就见之璃投过来一个安抚的目光。 “绾碧，那你就随这位姑娘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来。”之璃轻轻拍了拍绾碧的手，然后转身走了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似乎是个独立的小院子，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应有尽有，院子里的走道还是牙石路，别有韵味。宋晚晴怎么会选了这么个地方？ 宋之璃走到假山附近正疑惑呢，突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嘴巴一把扯进了假山里。 宋之璃心下大惊，正要将袖口里藏好的银针飞射出去，拿着银针的右手又被钳制住了。紧接着，一道冷冽的男声在耳旁响起：“别说话。” 这声音……宋之璃错愕地回过头，刚好对上蔺苍墨那双深沉如黑夜般的双眸。 怎么是他？还有，这双眼睛，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之前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除了惊艳之感她也并没有仔细看。现在这么近一瞧，这双眼睛倒是透着莫名的熟悉感…… “别看了，看那边。”蔺苍墨见宋之璃这么呆愣愣地盯着自己瞧，微微抬起下巴，指了指石缝间的一条缝隙，放开了钳制着的柔夷。 宋之璃心存疑惑，就着那条缝隙往外看去，却见一个男子正把一个女子抱进了怀里！ 那男子身材高大，体型偏胖，因为背对着看不见脸，但看衣着打扮应该不是寻常小厮一类，该是某位主子。而在男子怀里的女子更是看不见什么了，只能隐约看见一角衣料。 因为只有一座假山作为阻隔，其实离得很近，宋之璃还能听到那两人的对话。 “老爷，这么久才来见妾身一次，妾身不要理你了。”女子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丝妩媚。 “我这不是没找到机会嘛。你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媳，若是让旁人知道了，你以为你还能讨得了好？” 儿媳？两个字把宋之璃的脑子给震了一震。她不自觉地撑大了眼睛，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惊呼出声来。 这两人该不会是…… 蔺苍墨见身前的女子瞪大了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还伸手捂了自己的嘴，很是娇俏可爱，心里似乎在那一瞬间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一般，有些痒痒的。 “讨厌。老爷如果真把妾身当儿媳，又怎么会……怎么会这般待妾身，老爷你讨厌你讨厌……”女子从那男子的怀里挣脱出来，带着哭腔撒娇。 “哪般啊，嗯？这般吗？”男子却笑了，一边把女子重新搂进怀里一边朝着那女子的胸前凑过去。 只是这一来一去的，脚下动了几步，倒叫之璃看清了那两人的脸。 真的是他们！秦国公和月姨娘！ 之璃还记得前世的秦国公府出过一次丑闻，闹得非常大，后来连皇上都惊动了，就是老不正经的秦国公居然和自己二儿子的妾室有了首尾！姨娘虽不是正室，算不得正经儿媳，但到底是儿子的女人，也算是晚辈，秦国公睡了自己儿子的女人已然和道德伦常所违背，被世人所不容了！后来不知是谁将这事捅了出去，才越闹越大，使得整个秦国公府被皇上训斥。 只是，她依稀记得那是自己嫁过去之后的事了，可眼下距离自己出嫁都还有两年……宋晚晴引自己过来是想让自己撞破了这件事？！如果真是如此，她可算是把整个秦国公府都给得罪了！可宋晚晴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宋之璃没料到宋晚晴布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局。这下可难办了，只能等他们离开了，不然现在稍微一个大点的动作就会被发现。万一被发现了，她可就惨了。 宋之璃刚还在心中感叹倒霉，外头就传来了浓重的呼吸声和女子暧昧的低吟声。她已经嫁过一次人了，自然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一时间有些尴尬，不再看外头，一双眼只盯着自己的脚面，而白皙的小脸上浮起了两抹红晕。 蔺苍墨自然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外面在干什么。他倒是面不改色，看着身前脸颊红透了的女子，竟生平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子很是可爱。他微微低下头，闻了闻女子的发香，是淡雅的玉兰花香，清新怡人。 察觉到身后之人的靠近，宋之璃动了动身子想要避开些。 “别动。不然秦国公发现你在这儿偷看，本王可保不了你。”蔺苍墨压低嗓音，附在之璃耳旁轻言。 略带温度的气息轻轻扫过之璃的耳廓，之璃的心莫名漏跳了一拍，然后脸上的红晕越发浓艳。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看完的宝宝别走，等等9点半第二更好咩~ 第三十四章 撞破（下） 外面女子的娇yin声越来越响，紧接着竟还听到一些皮肉接触的摩擦声。 而宋之璃和蔺苍墨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诡异。蔺苍墨双手撑在石壁上，简直就是把宋之璃圈在了怀里，偏偏宋之璃觉得尴尬又动弹不得，只能心中祈祷外面的人快点结束。 “我身边的丫鬟分明说看见四妹妹进了这个院子了，柳姐姐，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可若是四妹妹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爹爹交待啊。” 外面竟传来了宋晚晴的声音！宋之璃惊讶之余，外头的两人也是吓了一跳，悉悉索索地开始整理衣物，那月姨娘吓白了脸，扯了扯衣领和裙子就急急忙忙跑走了。 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从远至近而来。蔺苍墨双臂一收，抱着宋之璃就往假山里头退了几步，隐藏地更深了一些。 “爹？你怎么在这儿？”外头传来了柳明湘的声音，语气里尽是疑惑。 “咳咳，我来找怀恩谈点事，刚到你就来了。你不好好招待客人，怎么跑这里来了？”秦国公的声音有些喑哑，语气里则是不满。 “爹，尚书府的四小姐不见了人，三小姐着急，说是看见四小姐进了这院子，女儿就带着三小姐过来找找人。爹爹可曾看到一个穿了月白色裙子的女孩？” “胡闹！这是你二哥的院子，外家女子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还不带着人去别处找找！” “是，爹。” 随后又是一阵脚步声，还伴着柳明湘略带责备的声音：“我就说璃妹妹不可能来这里吧！真不知道你到底在闹什么！” “柳姐姐，是我身边的丫鬟亲眼看见的，我也不知怎么就……” 两人说着话渐渐远去。接着男子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该是秦国公也离开了。 之璃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还被蔺苍墨圈在怀里，立刻闪身退开几步同他保持距离。 “多谢安王殿下，小女告退。”她不愿在这假山里再多做停留了，不然被别人瞧见她和安王单独在一处一样讨不了好。于是道完谢便欲转身离开，想着赶紧地寻了绾碧离开为好。 “四小姐就不好奇为什么本王会出现在这里吗？”谁知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了蔺苍墨冷冽如冰的声音。 宋之璃脚下一顿，然后回过身：“安王殿下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吗？” 蔺苍墨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女子，沉默不应。 “今日小女不过是在赏菊途中迷了路，不曾见过殿下。小女告退。”宋之璃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皇室中人，不攀附也不得罪为最好。尤其是这个安王殿下，那么特别的身份地位。至高无上的王爷出现在臣子的一处后院内，怎么想都隐藏了内情。之璃聪明地选择了装傻充愣来抹去今天的事情，自然，她也希望这位殿下能看在她这么识趣的份上不会在事后杀人灭口。 之璃出了院子却没见到绾碧。想来应该是被刚刚带自己过来的丫鬟给支走了。宋晚晴要对付的是自己，她倒也不担心宋晚晴会在秦国公府对绾碧一个小小的丫头做点什么。果不其然，没走出多远，之璃就遇上了被个丫鬟缠着脱不了身的绾碧。 之璃一走近，那丫鬟就立刻识趣地说会去找别人帮忙，显然是被人收买了特意拌着绾碧的。 绾碧一见之璃，急忙问道：“小姐没事吧？” 之璃摇摇头：“等会儿有人问起就说我崴了脚，就在这附近休息了好一阵子。” 绾碧点点头，跟着之璃回去了前院。 眼见宋之璃面带笑容地回来，宋晚晴满眼都是疑惑。她打听了秦国公府二少爷的院子，特意把之璃引过去。如果她刚好撞上了二少爷就最好，就算两人没见面，她把人一带过去，好端端的小姐怎么就进了少爷的院子了呢？分明是两人约好的，那么他们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旁人看他们的眼色必然是暧昧不明的。这就够了，到时候，看宋之璃还怎么嫁给世子！ 只是，她刚刚带了柳明湘等人过去找人没找到不说，在别处也都找不到宋之璃的人。怎么这会儿她自己又出现了？ “璃妹妹，你去哪儿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可急坏我了。”柳明湘嗔怪道。 “对不住柳姐姐了，我刚刚又去看了一眼那株墨菊，路上走得急不小心崴了脚，就在阴凉处休息了好一阵子。” “我同柳姐姐也去那附近找过你，怎么没瞧见四妹妹啊？四妹妹若是瞧见了我们怎么也不唤我们呢？”宋晚晴也凑过来，不怀好意地问。 “我坐在一棵大树底下，许是没看见错过了吧。对不起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宋之璃面上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声认错。 边上的人当即就开始窃窃私语。 “四小姐还真可怜，被三小姐压地死死的。” “这三小姐也太强势了，不安慰妹妹还问这些好似在怀疑什么。” 宋晚晴听了这些话，再看宋之璃那装出来的一脸无辜样，心头的火又起来了。这一天真是什么都不顺！本想压压宋之璃的气性，却不想处处被她掣肘！她何时被这么议论过！她当下黑了脸，向柳明湘告辞。 “柳姐姐，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改日再邀你到尚书府一聚。”宋之璃早就想走了，宋晚晴提出来正好让她顺着她的话一提。 马车在尚书府门前刚刚一停下，宋晚晴就怒气冲冲地下车进门了。宋之璃看着宋晚晴气急败坏的背影笑了，带着绾碧不紧不慢地下车进府。 回到孤鹜院，之璃累得很便躺在榻上睡了会儿。待醒过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她刚起来，刚接过落白递给自己的水杯，脑子里就一个灵光闪过。是他！一样如黑夜般深沉的眼睛，一样骨节分明的手，蔺苍墨就是那晚闯进来的蒙面男子！ 难怪她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难怪她一看到他的眼睛就觉得格外熟悉，那个宵小之徒竟然是堂堂安王爷！宋之璃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一个王爷，深更半夜闯进自己一个闺阁小姐的屋里到底是要找什么？ “小姐，老太君回府了，老爷让你去正厅。”正思索着，外间紫鸢的声音响起。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查收的宝宝们加入收藏啦啊喂~ 第三十五章 老太君回府 老太君回来了？ 之璃换了身衣服，便带着落白去了正厅。还没走进去，里头的说笑声已经传了出来。 “倩丫头这张嘴啊就是会讨我这个老太太的喜。” “祖母就别取笑倩儿了。” 之璃走进去，便看到正位之上左边坐着自己的父亲宋老爷，右边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的身侧还站着一个妙龄少女，之璃认得，是二叔家的堂姐宋可倩。 “见过父亲和祖母，给祖母请安。”之璃走近他们一一见礼。 原本正同宋可倩说笑着的老太太停下话语，转而看向下首行礼的女孩。 “晴儿给祖母请安。祖母外出清修了这么久，晴儿好挂念您啊。”上位的老太君尚未来得及开口免礼，宋晚晴在此时也匆匆而至，对着老太君一番撒娇。 “都快起来吧。晴儿，许久没见倒像是瘦了”，老太君笑眯眯地看着宋晚晴说道，然后眼神转向宋之璃，脸上出现一丝不确定：“这是，之璃？” 之璃颔首称是。老太君脸上的笑容几不可见地出现了一丝裂痕，随即笑称：“许久不见，之璃这丫头倒是漂亮了不少。” “那晴儿呢，难道没漂亮吗？”宋晚晴不服气地又向老太君撒娇。 老太君自然又把宋晚晴夸了一遍，祖孙两个你来我往的好一通寒暄，倒是其乐融融。 而宋之璃含着笑看着，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这是他们的祖母，不是自己的。她的记忆里老太君一直都对自己很冷淡，连偶尔才会出现的笑容似乎都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老太君总是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全然没有在他们面前显露出的慈祥和蔼的模样。 前世，她被人所害，莫名其妙失了清白，被迫给秦国公世子做妾，这位老太君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快把人送过去，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对她的哭诉，她的委屈，她的恳求，全部置之不理！那时候，她就深刻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老太太不是祖母，不过是尚书府的老太君罢了！ 老太君外出清修许久，回了府，宋老爷当晚就摆了一桌家宴为老太君洗尘。宴席之上，萧氏和宋晚晴对老太君大献殷勤，老太君看上去也很消受，在他们眼里倒也是其乐融融。之璃和宋子书都不怎么说话，默默地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 吃过饭，老太君舟车劳顿，早早地就回了自己的恒寿院休息，其他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去。 “阿璃，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我那刚好新得了些杭白菊，正好泡一杯给哥哥喝，清火明目。” 宋子书便同之璃一起去了孤鹜院。 泡上了上好的杭白菊，菊香四溢，给凄寒的深秋之夜带来了死死暖意。 “祁遥今日已经离府，临走前他让我告诉你十天后会在玲珑阁举办一场拍卖，还请你务必想办法让名媛贵女们到场观看，越多越好。”宋子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之璃。 拍卖？之璃接过打开信函一看，心下了然。 翌日，之璃早早去给老太君请了安，回孤鹜院的路上听到了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 “四小姐真的画出了会变色的画啊？” “这还有假，外面都传遍了。这回四小姐算是扬眉吐气了。只是三小姐可气坏了，这会儿正在屋子里摔东西呢。” 之璃听后笑笑不语，径自回了孤鹜院。 她召来了紫鸢和青夏，把那支璇玑钗放到了她们面前。也是时候锻炼锻炼这两个小的了。 “这支钗交给你们，十天之内，想办法让全金陵城的小姐夫人们知道这支钗是出自玲珑阁。” 紫鸢和青夏互相对视了一眼，点头，齐齐回应：“是，小姐。” 紫鸢和青夏刚领命退出去，孤鹜院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堂姐，请坐。”之璃看着突然到访的宋可倩思考着她前来的目的。 宋可倩在之璃的对面坐下，悠悠的开口：“听说堂妹发明了一种会变色的画，堂姐听闻觉得很是新奇，特意过来想见识见识。” 看画？她才不信宋可倩有这份闲心。在她的记忆里，面前长相柔美的堂姐后来可是爬上了淮阴侯府世子的床，做了世子的女人，身份从商户之女一跃成了侯府的姨娘啊。 “堂姐专程而来，本不该叫堂姐失望，只是这画只能现作才能看见变色之态，而眼下之璃的手不知撞了哪儿了，酸疼的厉害，怕是短期之内不能作画了。”之璃略掀起右手手腕处的一角袖口，露出一点淤青。这是昨日里被安王那厮给抓的，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今早起来一看都淤青了。 “怎的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伤了手了。晴儿妹妹听说也被瓷器割伤了手呢，老太君听说了忙不迭让你送了止血膏药过去。其实说起来，堂妹你才是这府里正经的嫡出小姐啊……”宋可倩说到这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堂姐但说无妨。”之璃看着她的表情，便知接下来终于是要说重点了吧。 “堂妹在这府里有最正统的地位，偏偏缺了老太君的宠爱。而堂姐我虽然得了老太君的喜，却终究只是商户之女。若是你我联手……” 之璃心里冷笑，原来这就是她的目的。找自己合作，她可以帮自己在这府里稳固地位，可自己又要帮她得到什么呢？谋一份高嫁的姻缘吗？ 可惜了，之璃重活一世，最先明白的道理就是不要与虎谋皮。有的人可以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各取所需。可有的人，只会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关系。宋可倩骨子里和萧氏是一样的人，这样的人，她可信不过。 “之璃不懂堂姐在说什么。等他日之璃的手好了，定再请堂姐过来一观变色之画。”之璃一脸懵懂，笑着下逐客令。 “堂妹，你可要想清楚啊，这府里怕是只有我能帮你！”宋可倩见宋之璃竟然装傻，心里窝火，却仍是不愿放弃。 “堂姐对之璃的好之璃清楚，只是之璃的手还需要上药，就不留堂姐了，堂姐慢走。” 宋可倩没想到宋之璃这么不识抬举，冷哼一声：“活该你被萧姨娘压得死死的，蠢货！”说完，甩袖子走人。 “这堂小姐也太过分了！”落白见宋可倩竟然口出恶言，忍不住开口。 “堂姐这一来，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之璃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她，会是这府里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第一更哈~ 第三十六章 最合适的同盟 “落白，带上那几幅绣花样子，我们去一趟落英阁。” 她倒是要谢谢这位堂姐了，不然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五妹妹呢。 此时，落英阁内，宋晚心正在黄姨娘的指导下绣一幅百鸟朝凰图。宋晚心专心致志地一针一针绣着，黄姨娘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的女儿容貌上虽不及三小姐艳丽，却也是个清秀佳人，身份上虽不及四小姐嫡出之尊，却也同三小姐一样是这尚书府里的正经小姐，琴棋书画谈不上精通却也都有所涉猎，一手针线更是连宫里的绣娘都比不上。哎，怪只怪自己是个不得宠的姨娘，全不了女儿的身份，也得不了老爷的青眼…… “心儿，都怪我，是我没用，不然再怎么着你也能过上三小姐那样的生活，哪里还需要日日费心费力绣绣品贴补用度。”黄姨娘越想越心酸，心疼地拉了宋晚心的手温柔地抚摸宋晚心那结满厚茧的指尖。 “姨娘，你别这么说。心儿不求别的，只求每天安安稳稳地度过。待他日，心儿出嫁了，就带着姨娘离开尚书府享福。”宋晚心见自己娘亲红了眼，心里也是酸酸的，却只能说这些话安抚她。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婚事捏在萧姨娘的手里，怕是出嫁也讨不着什么好。但她却不能说出来，怕惹得娘亲更伤心。 这时，外头的丫鬟突然进来通报，说是四小姐过来了。 宋晚心和黄姨娘皆是有些惊愕，赶紧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起身出去迎接。 之璃一走近，就看到了宋晚心和黄姨娘红红的眼眶，心中也能猜到几分是为了什么。 “见过四小姐。” “见过四姐姐。” 宋晚心和黄姨娘齐齐给之璃见礼。 之璃浅浅笑起：“之璃冒昧前来叨扰，还请五妹妹和黄姨娘不要见怪。实是我这边有几张绣花样子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想着五妹妹绣花手艺可是一绝，便冒昧过来请教一下了。” “四小姐谬赞了，快请进屋吧。”黄姨娘听闻只是请教绣花样子，紧张的心放松了一点，笑着迎之璃进屋。 而一旁的宋晚心却依旧没有放松戒备。这些时日，经过了佛堂的事、选丫鬟的事、偷东西的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这位四姐姐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绝不会只是为了几幅绣花样子而特意跑到落英阁来。 进了屋，宋之璃看了眼落白，落白会意，上前道：“这绣花样子的不明之处已经标好。奴婢听闻五小姐身边的彩雀姑娘得了五小姐的真传，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落白的话一出口，宋晚心便知晓是宋之璃想要支开身边的人，遂道：“彩雀，你去吧。彩莺，你也去，人多也好仔细研究一下，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宋之璃坐在桌边，看着宋晚心顺带把黄姨娘的人也支了出去，心中越发肯定自己的选择了，自己这位五妹妹真的是个聪明人。 三人得了命令便乖顺地出了屋，还带上了门。 黄姨娘尚未反应过来，宋晚心已然动手给宋之璃倒了杯茶，开口：“四姐姐有话就直说吧。” 之璃见此，也不再多加赘言，直言：“那我就直说了。我在这府里处境艰难，我想五妹妹也是，不如，我们结成盟友可好？” “什么？”黄姨娘惊愕反问。 宋晚心一听宋之璃竟然是要和自己结盟，也很惊讶。她想过宋之璃也许是来找自己帮忙的，也有可能是来找自己暗害宋晚晴或者萧姨娘的，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要和自己结盟！ “为什么是我？”宋晚心心想自己不过只是个卑微的庶女，既没有身份又没有宠爱，在这府里简直是可有可无，根本帮不到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她居然找上了自己。 “三个理由。第一，我们有共同的敌人。第二，你的婚事目前看来是要受萧姨娘支配了，想必你也不想被她随便嫁出去，毁了一辈子吧。第三，你很聪明，而我喜欢聪明人。”宋之璃言简意赅地说完，然后看着宋晚心。 宋晚心听之璃说完，沉寂已久的心好似突然被扎了一针，鲜活了起来。她这个四姐姐还真不简单，每一个理由都戳在了她的痛点上。她自小被宋晚晴欺负，被萧姨娘压制，自然是恨透了她们两个人。而自己的婚事是唯一一个能够改变处境的机会，萧氏握着中馈大权，自己又不讨老太君的喜欢，将来定是会被萧姨娘随便找个人婚配了，到时候别说带着姨娘享福，怕是比在尚书府里的日子更难捱。 最后，还有她的自尊，她那可怜而卑微的自尊。她也是尚书府的小姐啊，她自问容貌才情也不输于人，为何她却活得连个婢女都不如。她不甘心，不甘心！ “四姐姐……如果我同你结盟，那么……”宋晚心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决定。她不想要现在这种生活和可以预见的悲惨未来！现在，面前的四姐姐就是上天送来的救命稻草，只是，她还需要一个承诺…… “五妹妹，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妹妹。我虽然能力有限，但有两件事我自问绝对有能力帮你办到，改善现在的处境和你将来的婚事。” “四姐姐，你说，你能帮我谋划一个好人家？”宋晚心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她最大的希望，也是她最希望能够改变的。宋之璃这些时日的能力她看在眼里，若是她答应了这件事，那么，也许就能办得到…… 之璃看着她突然亮起的眼眸，平静的心突然有了一丝苦涩，这毕竟是她的妹妹，怎么会活得这么卑微：“五妹妹，我不能帮你谋划一个好人家，但我可以保证不会任由旁人将你随便许了人。至于能否嫁的满意，嫁的顺心，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宋晚心理解地点点头，如果真能得到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姐姐真心待心儿，心儿定也拼尽全力助姐姐一臂之力。” 听宋晚心已经由四姐姐改口叫姐姐，之璃便知她已经同意了，真心地扬起笑容来：“妹妹放心。” 之璃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脚步一顿，回过身对黄姨娘说道：“今晚父亲会到落英阁来，黄姨娘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黄姨娘和宋晚心俱是一愣，点头应是。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亲爱哒们，明天要下推荐了，所以接下来没有加更了哦【常规更新一章在晚上8点】【喜欢的宝宝们快加入收藏吧~】 第三十七章 相思灯盏 当夜，宋老爷被一股香气引到了落英阁，走进去只见黄姨娘在月下抚琴，琴弦翻飞之间还有几只蝴蝶盘旋萦绕。宋老爷走近，才知那香气正是出自这琴弦。再凝眸一看，黄姨娘清秀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宋老爷情动，留宿落英阁。 第二日，宋老爷派人给落英阁添置了不少物件，还专门命人炖了养颜美容的补汤送去。连着几天，宋老爷都宿在了落英阁，黄姨娘自此复宠。 孤鹜院内—— “小姐的千里香可真好用，循着路径一路撒下，老爷果然被引去了落英阁。而那琴弦不过浸泡了半个时辰，居然在深秋里引了蝴蝶来，太神奇了。”落白对正在药庐里收拾药瓶的之璃说道，话语里皆是自豪感。 “小姐，紫鸢和青夏来复命了。”绾碧从台阶上下来，向之璃回禀。 “嗯，上去吧。”之璃点头，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带着落白回去了地面上。 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和探究，之璃托班鹿寻了可靠匠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下造了一间暗室，将药庐整个搬进了地下。在下面研究药材毒物安全方便了不少，之璃得空就会躲进下面研究医经和毒经。 之璃重回地面之后召了紫鸢和青夏进来。 两人恭敬行礼，尚未来得及开口，外面又来了人通报说是五小姐来了。紫鸢和青夏见状，自觉地退到一边。 宋晚心带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姐姐，这些是姨娘亲手做的点心，特别让我送来些给姐姐尝尝，姐姐可不要嫌弃。” 之璃笑着让宋晚心坐：“姨娘有心了。这几日可还好？” “托姐姐的福，一切都好起来了。”宋晚心没想到宋之璃的行动力这么强，当夜就把宋老爷给送进了落英阁来，彻底改变了落英阁萧条凄凉的现状。宋老爷觉得亏欠了黄姨娘，这几日对姨娘格外贴心。丫鬟仆妇们也再不会轻视了落英阁。 “那就好。” “姐姐，心儿今日来，还有一件事同姐姐商量。”宋晚心看到了宋之璃的诚意，她这次来就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了。 “什么事？”之璃也能猜到宋晚心的心思，接口道。 “不知姐姐可否听说过玲珑阁？” 之璃眼睛微微一眯，笑着摇摇头。 “近日来，这玲珑阁可是传遍了各家小姐夫人的耳朵了。我先是听到堂小姐和老太君在谈论，后来听几个交好的庶小姐也在谈论。” “哦？这玲珑阁有何特别？”之璃继续装作无知的样子问道。 “心儿听闻，这两日有两个小丫头拿着一支钗在各个成衣铺子、胭脂铺子和首饰铺子寻找搭配的衣饰配件。期间很多在铺子选购饰物的夫人小姐都瞧见了那支钗，说是精妙绝伦，绝无仅有。有人好奇便问那两个丫头打哪儿得到的这支钗，其中之一便说是玲珑阁出品。那些夫人小姐们听说了便都纷纷前往玲珑阁一探究竟，谁知玲珑阁却关门歇业了。心儿已经让彩雀去打听过了，听说玲珑阁会在三日之后举办一场珍品拍卖。心儿想，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别的夫人小姐的关注，那么，兴许是一次机会。” 之璃听罢，十分心喜，紫鸢和青夏果然不负所望。 “妹妹觉得是何机会？”宋之璃没想到宋晚心的敏感度这么强，一听说这事就嗅到了可趁之机。 “这可是结识各府夫人小姐的大好机会啊。不若姐姐三日后与妹妹一道前去看看？” “三日后，想必是个好天气。” “那妹妹三日后再来寻姐姐一道过去。”宋晚心见宋之璃答应了，带着彩雀告辞离开了。 宋晚心一走，宋之璃便对紫鸢和青夏说道：“你们这次办得不错，三日后，你们随我一道去验收成果。” “是，小姐。”紫鸢和青夏笑眯眯地回应。 之后的三日，玲珑阁即将举办珍品拍卖的消息在金陵城内传得沸沸扬扬。那些夫人小姐们各个都想看看珍品究竟长什么样，毕竟仅仅是那支璇玑钗就已经让人生了强烈的占有欲了。 三日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玲珑阁打开了大门…… 宋晚心早早地来找宋之璃，宋之璃交待了落白和绾碧几句后就带着紫鸢和青夏出了门。和宋之璃她们抱有同样观赛想法的人还真不少，一大早东大街上已经熙熙攘攘、热闹万分，连道路都比平时拥挤了几分。放眼望去，玲珑阁周围停了不少马车和围观的人们。 到那里的时候，正赶上玲珑阁开门，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侍女一人提一只竹篮走了出来，然后分立于大门两侧。 “拍卖将于明日午时在玲珑阁内举行，由于空间限制，此次拍卖不公开，只供玲珑阁的贵客观看参加。玲珑阁热切欢迎手中执有相思盏的客人明日莅临。”左边的侍女大声说完，伸手从竹篮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约莫不过一指大小的灯盏展示给围观的人们看。 只见那灯盏通体透明，似是水晶石制作而成，整个是一朵睡莲的模样，雕工精细，看上去虽然非常精致，却没什么特别。但当那侍女拿着灯盏在手心里旋转一圈，整个提起展示了一番后，底下围观的人们不禁暗自咋舌起来。之璃甚至听到了几声低低的惊呼。 原来，那灯盏的花心部位竟是镂空的，放进了十几颗寓意着相思的红豆，而那些红豆竟也是镂空的，内里填上了细碎的金砂，在角度的转变之下，与那水晶透明的质感交相辉映，泛着金色的光泽，煞是美丽。 “那没有这灯盏怎么办？” “就是啊。你们玲珑阁不至于把客人还拒之门外吧？” 不少人被这相思盏给晃了心神，纷纷开口询问。听那侍女所说，这灯盏当是给贵客的礼物，一件礼物就已经如此绝美精致，那明日要拍卖的还不知是何等精品了。许多人想要看拍卖的心反而更强烈了。 “大家稍安勿躁。这里还有二十盏相思盏，是为即将成为玲珑阁贵客的贵人准备的。若有贵客愿意拿出五千两银子，这盏相思盏就是您的了。同时，您将成为玲珑阁的贵客，往后所有的拍卖都将持有观看和参加的权利，并且玲珑阁推出的时令款，您也将获得优先购买的资格。”右边的另一个侍女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作者题外话】：本来今天要恢复一更哒，但是运气好又排上一个推荐位啦，所以照旧二更哈。这是第一更~ 第三十八章 宋晚心的诚意 五千两银子？！ “玲珑阁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不知是谁当即就出言讽刺。 “姐姐，这五千两银子都够寻常四口之家一辈子的花销了，就连世家小姐夫人都没几个拿得出来。”马车里，宋晚心也被这价格给吓到了，忍不住对一旁的宋之璃说道。 之璃望着不远处那立着的两个侍女笑道：“不然怎么是贵客呢。不过这相思盏已非凡品，为了一睹明日拍卖的珍品真容，自是有人想尽办法都会去拿了那相思盏的。”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现在出现的这一幕。当日周祁遥留了一封信函给自己，里头写得正是关于这相思盏的事情。他想必是担心找之璃帮忙引了这么多小姐夫人前来，最终又要开高价赶掉一大批会让之璃不解生气，所以特地留信解释了。 但周祁遥的担心纯属多余，之璃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周祁遥此举的目的。常言道，物以稀为贵。这金陵城内已有不少的首饰铺子，世家夫人小姐常逛的也有好几家，甚至还有专供皇室的首饰铺子。玲珑阁要想取得一席之地，便要让班鹿手下的这份新奇变成珍稀，当然班鹿一人之手，本来也制作不了大量的货物。 先是吸引众人目光，获取关注，接着用高额入场金限制名额，这些人就会成为大家眼中的少部分特别的人。最后拍卖结束，获得拍卖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一层又一层的限制，无形中就抬高了玲珑阁的身价，也抬高了这些参与到拍卖中的人的身价。 当这些人变得与众不同，他们手里的东西变得与众不同，自然而然地玲珑阁便成了一种标识，一种代表着尊贵地位和非凡身份的标识。到那时，玲珑阁出的每一件商品都会成为众人趋之若鹜的收藏品。饰品将不再仅仅是一件饰品而已。 同时，玲珑阁挂着周家产业的名头，一般的人也不敢寻衅捣乱，等到了玲珑阁成为身份标识的那一天，谁要是动了玲珑阁，谁将会成为所有玲珑阁客人的敌人，这也是一种无形的产业保护。不得不说，周祁遥果不其然是周家的少主，经商一事他的天赋已然无人能及。 之璃之前只是想着借首饰的独特之处获利，可他却能将其真正做成一个产业。之璃心中已然十分佩服周祁遥的才智了。 “大家若是嫌贵也无妨，这二十盏相思盏我们收回去便是。那么，明日玲珑阁恭迎手中已有灯盏的贵客。”两位侍女说完便作势退回玲珑阁内。 “哎，等等，等等！”见此，一位一身华服的夫人已然在马车里坐不住，戴着帷帽下了马车，使身边的侍女前去拦住那两个玲珑阁的侍女。 “这里是我家夫人的五千两银票，烦请姑娘赐盏。”那侍女拦住人，伸手递出了五千两银票。 “姑娘客气了。这是相思盏，奴婢小荷恭迎夫人莅临。”其中一名侍女接过银票，然后从竹篮里取了一只灯盏交给那位侍女。 那侍女把灯盏交回自家夫人手里，那夫人得意地离开了。 眼看着已经有人拿走了相思盏，剩下的人们也都有些蠢蠢欲动。当然，寻常看热闹的百姓也就是看看热闹，停着的马车里的贵人们可都按捺不住了。 接着，又有两三个人出手，拿走了相思盏，满意地离去。 “姐姐，这……可怎么办？”宋晚心看着那相思盏越来越少，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回头问之璃。 “我们回去吧。”之璃浅笑回应，全不在乎的样子。 宋晚心摸不透她的想法，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别的办法，便应了宋之璃，打道回府。 当晚，之璃洗漱完，刚准备就寝，宋晚心再次来了孤鹜院。这一次，她还带来了一盏相思盏。 看着面前的相思盏，之璃大大吃了一惊，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宋晚心，没想到区区一个白天，她竟将这相思盏弄到手了。 “姐姐，妹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了这一盏相思盏，明日姐姐拿了这盏去吧，妹妹只能不作陪了。”宋晚心甜甜地笑着，将那相思盏推到宋之璃面前。 宋之璃着实没想到宋晚心能做到这个份上，心中对这个妹妹多了一丝疼惜：“妹妹费心了。” “那姐姐你先休息吧，妹妹回去了。”宋晚心站起身来。 “落白，去把那个黄花梨木的匣子取来给五小姐。” 落白听命，去取了那匣子来递给宋晚心。宋晚心接过来，不明所以。 “妹妹，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没有让你一心为我还吃亏的道理。这个是你应得的，早些回去休息吧。” 之璃笑着拍了拍宋晚心的肩，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宋晚心回到落英阁，一打开那黄花梨木匣，里面赫然躺着一叠一千两的银票，数一数竟有十张。一万两！四姐姐竟然有这么多钱！那么，为何她白日里不买了那相思盏？宋晚心一边觉得奇怪一边庆幸自己这一步算是走对了。她的选择是对的，真心为四姐姐谋划，四姐姐不会亏待了她。 那些钱其实是之璃向玲珑阁预支的利润，她怕自己临时要用钱而没有就先备着。这次全部给了宋晚心，她一点都不心疼。宋晚心为她得这盏相思盏必定也是倾尽了所有，那她就值得她给予同样的回报。 之璃熄了灯，刚躺下不久，就听到窗子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她猛地坐起身来，一只手摸向内侧藏着的匕首，心里警惕起来。 依旧轻巧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之璃瞪着眼警惕地看着帘子那边。 只见一只手掀开帘子，一身黑衣的男子再次出现在了之璃的面前。只是这一次，男子没有蒙面，露出了那张绝美似谪仙的脸庞。 之璃看着那双如夜墨瞳，心弦越发紧绷：“不知安王殿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蔺苍墨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一脸紧张，一直紧张的心绪出乎意料地得到了片刻的放松。他走到宋之璃面前，然后取出一盏相思盏递给她：“明天，你随我去参加玲珑阁的拍卖会。” 宋之璃看着面前在夜里都熠熠发光的相思盏语塞。这，是什么情况？ “安王殿下竟也对小女儿家的饰品有兴趣？”之璃试探性地开口。 “闲来无聊，凑凑热闹。明日，玲珑阁门口相见。”蔺苍墨面无表情地说完，然后也不容之璃拒绝，自顾自潇洒地转身离开。 之璃望着放在床沿上晶莹透亮的相思盏陷入了沉思。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话说如果我早上更一章，晚上再更一章，你们会不会觉得等待的时间短一点？明天试试，早上9点一章，晚上8点一章哈~ 第三十九章 第一件拍卖品，沉鱼 安王不可能对小女儿的饰品感兴趣，那么，他感兴趣的是玲珑阁？！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这一次玲珑阁拍卖的事闹得太大了，几乎整个金陵城的人都有耳闻。今日又出了高价外售相思盏和拍卖限额的事，更为玲珑阁添了一分神秘。难保不是安王听说了玲珑阁的事，对玲珑阁起了兴趣想要一探究竟。 糟糕！旁的人动不了周家的产业，可这安王还真不好说。他的地位和身份超乎寻常，若是他起了兴想要毁了玲珑阁或是把玲珑阁收归囊中，那可不好办了！看来，她明天必须仔细观察一下他，要是他露出一点想法，她也好想办法让他打消了。 这么一想，他又为什么找上自己呢？ 带着疑惑，之璃渐渐沉睡。第二天，她找宋晚心过来孤鹜院，假装和她聊天绣花，然后悄悄地带上绾碧从侧门出了府。 马车一路行至玲珑阁门口，之璃戴上帷帽下车。刚一落地身后就传来了蔺苍墨如冰的声音。 “让你的丫鬟在车里等着，你跟我走。” 之璃回过头，见到的却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若不是认出了那双墨瞳，她都要怀疑是不是和自己说话了。看来安王也是想要暗中查访，有意伪装，不想让人认出他来。之璃注意到，他竟是孤身起来，身边一个人都没带。 安王殿下发话，之璃自问还没胆子忤逆。留下绾碧，之璃一个人随蔺苍墨一道朝玲珑阁走去。 门口站了两排十个人，负责查验来客携带的相思盏。检查过没问题后，之璃和蔺苍墨在一位侍女的引导下走进了玲珑阁二楼的一间包厢。 “请二位稍作等待，拍卖马上开始。”侍女上了茶点，然后恭敬地关门离开。 之璃环视了一下四周，包厢内的装饰很简单，除了寻常的桌椅摆件，只是多了一面屏风，架在窗子一旁。之璃走近窗边往外一看，竟发现同时有好几个人都在往外张望。 上次玲珑阁开张，她不过匆匆露了一面，倒没有注意这玲珑阁内里是圆形的设计。此时看去，只见楼下圆形的空地上那些货架摆设都被撤走了，中间架起了一个大台子，台子上放置了一张紫檀木方桌，方桌的四角放了四块水晶石，中间则放置了一碗清水。 台子周围相距三尺的位置放置了三圈桌椅，大概有三十几张，桌椅上也都放了茶具和点心。这便是底下大堂里的情景了。再看上面，玲珑阁共有两层，二楼被分隔成了十三间独立的包厢，每间包厢都有窗子可以看到底下的情形。之璃张望之时，对面和隔壁也都有人往外看，都是大户人家侍女的模样。 “看出什么了？”蔺苍墨不知何时站到了之璃的身侧。 “不知安王殿下为什么选择小女？”之璃没有回答，转而问了一个她从昨天想到今天都没想明白的问题。 “嗯……只认得你房间的位置。”蔺苍墨思索半晌后，吐出了这么一个惊死人的答案。 什么叫只认得她房间的位置啊？他的意思是只半夜爬进过她的闺房吗？他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答案……实在是让之璃无语凝噎啊…… 之璃听罢，忍不住白了蔺苍墨一眼，反正隔着帷帽他也看不见。 外头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很快，每间房里都出现了至少一个站在窗边的人。而最底层的桌子也渐渐地坐上了人。 然后，之璃又看到了昨天见过的那对双胞胎姐妹。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中央的台子，然后把各自手里拿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玉匣放在了桌上。 “奴婢小荷（小莲），代表玲珑阁感谢诸位贵客大驾光临。”两姐妹异口同声地说道。 “此次玲珑阁拍卖的物件共有三件，起拍价均是一百两银子，每次增价一百两。在座的各位都有一块刻了号码的木牌，若是对哪件物件有意，举牌示意即可。” 之璃刚想去找找那木牌，就见那木牌已然在蔺苍墨的手里了。 蔺苍墨把玩了一会儿，把木牌丢给之璃：“看上什么，自己叫价。” 之璃刚想开口表示自己根本没钱买，就听到楼下一阵惊呼之声。 之璃赶紧看过去，原来第一件拍卖的物品已经出现，正是刚刚那两个侍女拿上来的两个白玉匣子里放着的东西。 两位侍女一人一个，从那匣子里将东西取出，是一对耳珰。 那是一对水滴形的耳珰，白水晶为体，底部掐了金丝装饰，顶上则是以冰线为钩。仔细一看，白水晶的内部竟然是两片红鲤鱼剪纸！那对耳珰不小，但也不算大，约莫女子的小指一指节那么大，能放进两片剪纸已然不易，竟然还是剪裁细致的红鲤鱼剪纸！难怪刚刚频频有人惊呼。 之璃不禁心中暗自感叹，班鹿的一双手简直是鬼斧神工，太厉害了！ 拿着耳珰的侍女高举起手给二楼的客人看了看，然后又在台子上转了一圈，确保每个客人都能看到耳珰的样子。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要开始叫价的时候，那两个侍女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们两人同时将那耳珰放进了桌上摆放着的那碗清水里！ “妙！妙！妙！实在是太妙了！” “鬼斧神工！天才，制作这对耳珰的一定是天才！”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紧接着，夸赞声此起彼伏，滔滔不绝，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对耳珰给惊艳了。 之璃也万万没想到，原来桌上放着的清水和水晶石竟是这样的作用！那对耳珰放进了清水里后，白水晶和水融为一体，消失于无形，而那对红色的鲤鱼剪纸在水晶石的照耀之下，在那片水波粼粼之中竟好似活了过来一般，动了！那一瞬间，好似将一对死物放进了水里变成了活鱼一般，令人叹为观止！ 就连蔺苍墨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惊异之色。 班鹿在之璃心中的形象已经从天才上升到了鬼才，这是什么样的精巧心思和精湛手艺才能做出来的东西啊，实在是太惊人太漂亮太出人意料了！ 此时，站在台上的小荷小莲姐妹才笑着开口：“这就是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沉鱼。” 【作者题外话】：早上的一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看见啦~ 第四十章 佛缘与莲心 沉鱼！果然贴切。 “起拍价一百两银子，叫一次价提高一百两。现在，拍卖开始。” 话音一落，整个玲珑阁里的人就接二连三地举起了手里的木牌。这对沉鱼耳珰的价格飞速上升，很快就被抬高到了三千两。 之璃和蔺苍墨就倚着窗看着，默契的不说话也不喊价。 沉鱼的价格依旧在提高，慢慢地竞争的人也越来越少，最终被之璃他们对面包厢的一位侍女模样的人以六千两高价拍走。之璃暗暗咋舌，这回玲珑阁算是赚个盆满钵满了。 其中一位侍女捧着那一对耳珰前往二楼那间包厢，另一位取出了第二件拍卖品。 只见她又取出了一只别致的檀香木匣子，放置在桌上，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支钗。 “这是今天的第二件拍卖品，佛缘。”那侍女小心翼翼地将那支钗从匣子里取出来，展示给众人观看。 相比于沉鱼的令人惊艳，这件佛缘从外观上来看显然是低调了许多，一眼看过去不过就是一支造型别致的钗罢了。众人也显然有些失望，有的人已经开始懊悔刚刚没有再争上一争那沉鱼了。 侍女却像是早已料到了这个场面，开口解释：“这支佛缘是由在法华寺后院里那棵上千年檀香树的枝桠所制，钗身掏空，填进了金丝。而钗头部分打造成扇形，正面刻上了心经，背面贴了一层白瓷。瓷器与檀香木搭配，显得大气沉稳又不失精致。” 众人听到法华寺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惊奇的面容，再听到竟是那棵千年檀香树的枝桠所造更是十分讶异。 法华寺是北秦国内最负盛名的佛寺，建在金陵城西郊的佛槛山上。寺内有寺僧逾千人，常年香火鼎盛，不仅金陵城内的百姓经常前去参拜，连外城及其它三国的百姓都有很多慕名而来。而那棵栽种在后院的千年檀香树早在法华寺建寺之时已然存在，也许是北秦国内寿命最长的数了，常年受佛理熏陶、吸收日月精华，在百姓的眼里早已成了神物。 现在这支钗居然是有神物的枝桠所做，能不让人动心么！ “钗头刻着的心经是由空闻大师亲自抄录，再经玲珑阁的匠人誊刻的，十分珍贵。” 侍女又补了一句，而这一句更是让众人惊地下巴都掉了！ 天呐，空闻大师亲自抄录的心经？！ 空闻大师是谁，是北秦国，甚至是四国内佛法悟性最高的僧人！他年轻时四处讲学礼佛，悟性和参透性都很高，被所有佛门中人视为离成佛最接近的人。连各国皇室都对其礼遇有加，十分尊敬。如今，他已过古稀之龄，早已在法华寺内隐修佛法，极少出门和讲学了。 之璃听到空闻大师的名号也是狠狠吃了一惊。没想到玲珑阁居然请动了空闻大师？周祁遥居然和空闻大师都有交情吗？不仅经得他同意取了千年檀香木的枝桠，更是拿到了他心经的手抄本！ 在之璃心目中，周祁遥是周家少主，是富甲天下的第一人，是极为聪明又有经商天赋的人，可她万万没想到周祁遥的人脉有这么广，居然连空闻大师都请动了！ 蔺苍墨看着不远处那支佛缘，漆黑的眼眸也是微微一缩，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其他人再度爆发了竞拍的热情，甚至比刚刚竞拍沉鱼时更为激烈。举木牌的手此起彼伏，佛缘的价格瞬间就跃上了五千两。 之璃原本想着要不也掺一脚把那支钗拍下了带回去给老太君，她虽然不喜欢那个老太太，目前却不得不和她搞好关系，而那支佛缘很明显是为长辈制作的。可眼睁睁看着佛缘的价格一点点逼近一万两，她只能在心里暗暗感叹囊中羞涩的滋味还真不好受。 佛缘最终以一万两的价格被拍下。之璃看着底下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财大气粗地给钱收货，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想要？”蔺苍墨听到了身旁轻微的叹气声，瞥了眼身旁的女子，淡淡地问道。 之璃摇摇头：“小女每月的月例银子只有二十两，等攒足这一万两估计是要下辈子了。” “你好像是很缺钱。”蔺苍墨想到当初她和周家少主谈合作办玲珑阁的事，幽幽的吐出这句。 “嗯？什么？”之璃听蔺苍墨这么说有点摸不着头脑，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想要，可以跟本王借钱。” “多谢安王殿下好意。小女借了钱要还清可要下辈子了。”再说，她也没那么胆子问安王借钱。 “不用还。”蔺苍墨转头看向宋之璃。 宋之璃一听这话也惊愕地看向他，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钱可以不用还。你帮我做事做一辈子。”蔺苍墨冷着一张脸，严肃正经地说道。 什么叫帮他做事做一辈子？卖身给他吗？做的又是什么事？这人说话怎么那么，别扭呢！偏偏还一张正经严肃的脸，叫人还不能当作玩笑。 之璃干笑了几声，道：“安王殿下好意，小女心领了。” 蔺苍墨看不清之璃的表情，也懒得推测她的想法，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那拍卖台。 第二件拍卖品交易结束，台上的人终于取出了最后一件拍卖品。小荷取了一朵睡莲走上台，将那睡莲平稳地放置在桌上。 也不知深秋季节打哪儿找来的睡莲，竟是盛放之姿，娇艳欲滴。花瓣层层叠叠，渐次绽放。而那莲心所在躺着一条手链。 “这是今天最后一件拍卖品，莲心。” 之璃那个方向看过去，见那手链是由一串珍珠串联而成，每一颗都差不多大小，细腻润白，泛着莹润的光泽。底下系了两个玉扣，添了几分华贵之气。这手链是上品，但之璃怎么看都看不出门道来。 “那是鲛珠。”蔺苍墨突然开口。 与此同时，台上的小荷也开了口：“莲心是由十八颗大小一致的鲛珠串联而成的，每一颗鲛珠都可打开，里面分别藏着一颗大小均匀的莲子，莲子也可以打开，里面又分别藏着一片莲花花心处的花瓣。接口处系的是同心结，底下两颗玉扣都是由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玉所造，虽然小，但也价值不菲。” 之璃第三次被周祁遥的能力和班鹿的技艺给惊到了。 【作者题外话】：老时间的第二更啦，加更完毕~告诉我这样更新会不会好一点好咩 第四十一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一个居然能弄到鲛珠和雪玉，而另一个居然有本事把鲛珠打开一层一层往里放东西再让鲛珠恢复原状！ 这一场拍卖会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侍女的话音一落，底下的众人已然开始争相竞价。 之璃对这串手链也动心了，不是因为其精致美观，而是因为其特别！每颗鲛珠里头都可以藏东西，那么如果把里面的莲子取出来换上药物以备不时之需……之璃握着木牌的手微微紧了紧。 她想要那串手链！但是她没有钱……莲心已经被抬价到了六千两……这场拍卖她可以提取三成的收益，那么刚刚两件拍卖掉的收益里她可以拿四千八百两，莲心的价格也可以再打个折……如果莲心的价格在一万两以内，她倒是可以变卖一些首饰什么的凑一凑，如果价格超过了一万两，她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之璃正拧着眉算着把首饰什么的卖一卖能凑多少钱，手里的木牌突然被人夺了去。 蔺苍墨拿过木牌丢到楼下，清冷地开口：“两万两。” 三个字，掷地有声。一时间玲珑阁里静悄悄的，片刻之后窃窃私语传来。但无非就是猜测是谁那么财大气粗，出手阔绰。 之璃愕然地看向蔺苍墨，却见他依旧是一副清冷无双的样子。 怎么他居然对这手链也有兴趣？两万两啊……看来真的不用想了，还是回头求一求班鹿友情帮忙做一个类似的吧，也不用什么珍稀的材料，普通一点就可以的…… “两万两！还有人要出价吗？”小荷在台上，眉眼含笑。问众人，却没有人再跟着叫价了。 “恭喜这位客人，莲心是你的了。”小荷笑着一锤定音，然后把那朵放着莲心的睡莲小心放进一个软布托盘里交给在台子边等着的另一个侍女。那侍女就捧着托盘向之璃他们所在的包厢走来。 蔺苍墨离开窗边，走到桌边坐下倒茶。刚倒好一杯，就传来了敲门声。之璃见蔺苍墨置若罔闻只能自己过去开门。开了门，果真是那捧了东西来的侍女。 “这是莲心，银货两讫。”侍女捧着莲心对之璃说道。 可之璃没有钱啊！她刚想回头让蔺苍墨自己来接手，眼睛无意中一瞥，竟看到那侍女捧着托盘的右手虎口处结着厚厚的茧，另一只手则没有。之璃再看了那侍女一眼，竟发现那侍女的鬓角处居然流汗了！不过是送个东西收个钱，有这么紧张？ “你先出去等一下，等会儿叫你你再进来。”之璃脑子一转，脸上挂上笑，手却扶上门框要把门重新关上。 那侍女见之璃要关门，心里一急，把手里的托盘猛地朝之璃身上一丢，另一只手抽出了藏在腰间的软剑就要冲进屋来。 之璃吓了一跳，却一时反应不及，身子被那人一推往后倒去。然后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中，并被这个怀抱带着急退了几步。 就在外面的人要闯进来的那一瞬间，蔺苍墨面不改色，手里的茶杯迅速而有力地掷向那侍女握剑的虎口处。紧接着他一个纵身跳起，跃过桌子，到门边接住宋之璃往后倒去的身子。他把宋之璃揽进怀里，护着她退开几步，左手则从袖口里飞出一把折扇抵挡袭来的剑刃。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一片嘈杂声。人群的呼喊、跑动，还有桌椅杯盏打翻在地的声音。楼上其它包厢的人也跟着混乱了起来，脚下的地板被蜂拥而下的人们震得微微发抖。不过一瞬间，玲珑阁陷入了莫名其妙的混乱之中。 蔺苍墨护着之璃退到窗边，手里的折扇不停地抵挡对面袭来的攻击。门口处又冲进来了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各个手执利刃，嘶喊着朝蔺苍墨和之璃冲来。 “别怕。”蔺苍墨沉着嗓音在之璃耳旁说了两个字，然后揽着她的肩不由分说地朝着窗外一跳。 这是刺杀？之璃脑子里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时候已经被蔺苍墨抱着从二楼跳了下去。她虽然重活一世，可到底都是在深闺大宅里生活，哪里遇到过这等惊险万分的事情，又是事发突然，她心里免不了有些紧张。但不知为何，刚刚蔺苍墨在自己耳旁说的两个字却给了她一种没来由的安全感。她手下紧紧抓着蔺苍墨的衣角，在他的护佑下一路朝着玲珑阁门口逃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在蔺苍墨和之璃达到门口之前就将他们团团围住了，各个拿着剑朝他们靠近。 蔺苍墨手里没有武器，刚刚那把折扇在抵挡了几次剑刃的攻击之后也报废了。他看着黑衣人不断靠近，脸上如结了冰一般寒冷。 “杀！”不知是哪个人大喊了一声，然后三五成群的黑衣人就提着剑朝蔺苍墨刺去。 十几个明晃晃的剑尖刺来，蔺苍墨身形敏捷，牵起之璃的手左闪右避。他飞身踢开侧面刺来的剑尖，又一个回旋踢飞身后暗杀的人。蔺苍墨以一人之力击退了数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又要护着之璃不受伤，一个不慎手臂被对方刺了一剑，顿时血流不止。 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浑身都散发出冰寒的气息。宋之璃对于自己成了他拖油瓶这件事感到一丝不安，又为他护着自己而受了伤感到一丝愧疚。 这样下去不行，他们冲不出包围圈就只能被人杀了！她脑子飞快地运转，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之璃皱着眉思索，突然，她想到她随身带着的一件东西！她最新刚研制出来的奇痒粉！她动作迅速地从腰间挂着的锦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然后趁着蔺苍墨击退一人的空隙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那瓶子里的东西往外一撒…… 瓶子里的粉末飘散开来，落到了几个人的身上。那几个人冲过来的脚步明显一滞，然后双眼瞪大。 一，二，三。 之璃心中默数三声，那几个人手里的兵器在数到三的时候齐齐落地，然后不约而同地开始在自己身体各处瘙起痒来。 “快跑。”之璃看准时机，扯了扯蔺苍墨的衣袖。 蔺苍墨如墨的眼眸里精光一闪，牵着宋之璃从缺了口的包围圈冲出去，迅速跑向玲珑阁的大门。而另外那些杀人愣了片刻，再追过去已然拦不住逃离的两个人了。 而之璃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玲珑阁后，玲珑阁的主梁上跳下了四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动作利落地解决了所有黑衣人…… 【作者题外话】：好像昨天那样早上一章晚上一章反响比较好，那就这么更啦~这是今天第一更~另外，推荐一本本站的总裁文，《婚情蜜意：大叔别过来！》，也很好看哦，如果你们文荒或者等着急可以看看这本~推荐推荐~ 第四十二章 老太君受伤 玲珑阁外的东大街也早已乱成了一团，马车和人四散逃逸。之璃和蔺苍墨虽然从玲珑阁里逃了出来，却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而去。 之璃大致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绾碧的踪迹。蔺苍墨带着她躲开人群，避入了一条安静的小巷。刚走进小巷子，就不知从哪儿跳出一个一身青衣的男子拦住了他们。 “阿墨，走这边。”青衣男子瞥见了蔺苍墨手臂上的伤，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领着蔺苍墨走向小巷深处。 蔺苍墨牵着之璃的手没有松开，似是要把她也一同带走。但之璃没有看见绾碧，心里有些着急。 她挣脱开蔺苍墨的手：“安王殿下还请速速回去治伤，改日小女定当登门道谢今日救命之恩。” 蔺苍墨停下脚步，看着她：“你呢？” “小女的侍女绾碧驾了车等着小女，来的时候安王殿下不是也瞧见了吗。殿下不必顾虑我。” 蔺苍墨想到来时确实见到了那么一个人，遂点点头，留下宋之璃，自己跟着那青衣男子向那巷子深处离去。 蔺苍墨一走，宋之璃看着地面上留下的几滴血迹微微愣了愣，然后收起心神，出去找绾碧。 好在绾碧机灵，见玲珑阁里的人匆匆忙忙地都跑了出来就猜到出了事。她本想冲进去找找自家小姐的，又怕小姐跑出来的时候没看见错过了，硬是忍着看情况。等看人都跑出来得差不多了，她忍不住了，将马车栓在一旁便要冲进那玲珑阁去。 绾碧刚跑出几步，之璃就看见她了。她匆匆过去拉住绾碧。绾碧见自家小姐没事，也没有多问，赶紧带着小姐上马车离开这么混乱的境地，回尚书府。 回尚书府的时候赶上侧门看守人换班，又等了一会儿绾碧去支开了人，之璃才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地回了孤鹜院。 宋晚心在孤鹜院里待了大半天，见宋之璃迟迟没有回来，心里着急得很，正来回踱着步，就见宋之璃和绾碧回来了。 “姐姐，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见宋之璃的衣服上竟然沾染了血迹，宋晚心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宋之璃坐下。 “没事。心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一点，我再跟你说今日的事。你在我这里看到的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黄姨娘！” 宋晚心点点头，带着彩雀离开了。 落白和林嬷嬷看到自家小姐这么狼狈的回来，也都吓了一跳。 好在林嬷嬷还沉得住气，淡定吩咐落白：“去让小的给小姐打水沐浴，就说小姐睡午觉惊着了，出了一身汗。” 之璃洗了澡换了衣服，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 “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林嬷嬷帮之璃绞干头发，担忧地问道。 “嬷嬷，你放心，我没事。”之璃轻声答道。不是她不愿意说，这是这件事真的太突然了，她自己也还没有摸清楚状况。 林嬷嬷也没有多问，帮之璃绞好了头发就出去处理那沾染了血迹的衣服了。 之璃今天实在是累坏了，刚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宋晚心竟又去而复返了。 宋晚心疾步走进屋里，皱着眉对之璃说道：“姐姐还没得到消息吗？老太君出事了。” 宋之璃以为宋晚心是来询问玲珑阁一事，没想到她一开口竟是老太君出事了。 “老太君怎么了？” 宋之璃刚问出口，紫鸢就进屋通报了一声：“小姐，外头寒霜姑娘说请小姐去一趟恒寿院，老太君有请。” 宋之璃一听，再看一眼宋晚心，心中有了数，想必是同一件事。 “妹妹也得了消息，同姐姐一道过去。” 之璃点点头，同宋晚心一道过去恒寿院。路上，宋晚心悄悄地告诉之璃，老太君受到了不知名人的袭击，受伤了，具体情况如何她也不太清楚。但因为老太君受到袭击的时候之璃不在府里，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当作说辞陷害之璃，宋晚心才一得到消息又急匆匆地跑回孤鹜院找之璃商量。 之璃朝宋晚心笑笑，感谢她替自己着想，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没事。 走进恒寿堂正厅的时候，宋老爷、萧姨娘、宋子棋、宋晚晴和哥哥宋子书都在场。宋老爷一脸阴郁地坐着，萧氏坐在他身旁，似乎是在跟他说着什么。宋子棋和宋晚晴坐在左边的椅子上，一脸无所谓，而宋子书则一个人坐在右侧的椅子上，愁容满面。 “之璃（心儿）见过父亲。”两人走进去，一齐行礼。 “什么时候五小姐和四小姐走得这么近了？连出门都结伴一起了呢。”萧氏阴阳怪气地开口。 “姨娘这话就不对了，五妹妹是我的妹妹，向来走得近。三姐姐是我的姐姐，我同三姐姐也很要好啊。只是三姐姐也不等等我，自己先过来了。”之璃淡淡地把萧氏的话推到了宋晚晴身上。 “好了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老太君究竟是被谁袭击的”，宋老爷不悦地打断：“你们两个说说，今天午时到未时都在做什么。” “回父亲的话，午时到未时，我和五妹妹在孤鹜院一道做绣活呢。”宋之璃淡定地开口。 宋晚心在一旁附和称是。 “没想到四妹妹说起谎话来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啊”，宋晚晴听了之璃的回答，笑了：“我身旁的锦绣说她分明看到四妹妹你在未时的时候刚刚从外面走进孤鹜院，这可作何解释啊？” 之璃笑了，转身面向宋晚晴：“三姐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三姐姐宁愿相信锦绣一个丫头的片面之词都不愿相信妹妹的话吗？更何况锦绣是三姐姐的人，三姐姐若是有心提点了一两句，那……” “四小姐！你这是怀疑你自己的姐姐陷害你吗？老爷，你看呐，我可怜的晴儿竟被自己的妹妹怀疑成这样……”萧氏见之璃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生怕影响了自己女儿在宋老爷心里的形象，佯作委屈的模样打断了之璃的话。 宋老爷一扬手，示意萧氏别再说了：“听说你在未时的时候还洗了澡换了衣服，如果在屋里绣花，好端端的洗什么澡换什么衣服？”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哈~推荐本站总裁文《婚情蜜意：大叔别过来！》，文荒和等着此文养肥的宝宝们可以去看看这篇哈~爱你们~ 第四十三章 老太君的说辞 宋老爷的问题一出口，之璃的心就瞬间寒了下来。这个父亲还真是对自己一点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啊…… “回父亲，我和五妹妹绣着花就觉得有些困，我便去里屋睡了一觉。睡醒后发现出了一身汗，便让丫鬟准备了水洗澡换衣服了。女儿不懂，父亲是在怀疑女儿什么？”之璃突然失了和宋老爷虚与委蛇的心，冷着脸沉声反问。 宋老爷见这个女儿竟然这么问自己，不悦地皱起了眉。此刻看着面前少女略显苍白的面容，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而后心底里的又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父亲，老太君遭人袭击是大事，一定要仔细调查才好”，之璃平复了下心情，眼中又挂上担忧的神色：“老太君受了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女儿实在担心得很，还请父亲允许让女儿进内室看看老太君。” “女儿也十分担忧老太君，还望父亲先让我们看看老太君怎么样了。”宋晚心附和道。 宋老爷皱着眉点头。 之璃便走进了里屋，宋晚心跟着她也走了进去。 里屋，老太君正靠在背枕上，面色苍白，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而宋可倩正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老太君喝药。 之璃和宋晚心过去给老太君请了安。老太君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老太君怎么好端端的就被袭击了呢？”宋晚心没想到老太君头上的伤这么夸张，忍不住问了出口。 老太君受了伤不想说话，即便听到了宋晚心的问话也没搭理她。只是抬眼看到宋之璃的时候明显身子往后缩了一缩。害怕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弄得宋之璃都要以为是自己下的手了。 而宋可倩不紧不慢地喂完了药，将那药碗往旁边一放，走近宋晚心轻声慢语地说：“五妹妹真的不知道吗？” “堂姐这是什么意思？心儿如何能够得知。”宋晚心当下也不高兴了。 “五妹妹不是一直和四妹妹在一起吗，怎么连她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呢？”宋可倩对着宋晚心问，言语间的意思却是直指宋之璃是袭击了老夫人的真凶。 宋之璃倒也不介意，凝眸看了看老太君的气色，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药味，然后淡然说道：“看到老太君没事我们也就安心了。不打扰老太君休息了，之璃告退。” 宋之璃接着看都不看宋可倩一眼就出了房间。宋晚心见宋之璃走了，自然也不愿再看着宋可倩这副咄咄逼人的模样，也跟着告退离去。 宋可倩看着宋之璃离去的背影，勾起了阴险的笑容。宋之璃，这才刚刚开始…… 回到正厅，宋老爷等人依旧在，只是多了一个跪在地上的小丫鬟。 “锦绣，四小姐出来了。你当着她的面再说一遍你都看到了什么！”萧氏看到宋之璃走出来，迫不及待地就让跪在地上的锦绣再说一遍。 锦绣抬头看了一眼宋之璃，然后低下头回应道：“是。今日大约午时一刻的时候，外头给三小姐新做的衣裳做好送来了，奴婢去前头取。取了衣服回来经过碧波池附近，正好就看见四小姐往孤鹜院走去。奴婢一眼就看到了四小姐的胸口处沾了点血迹，觉得很奇怪就跟着她。然后就见到四小姐进了孤鹜院，没一会儿就要水洗澡了。” 宋之璃听了锦绣的话后便知道恐怕是真被她看见了。但她现在却打死不能认。虽然她那衣服上的血迹不是老太君的，但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实在是太凑巧了，就算找不到更确切的证据，旁人一联想也会以为是她袭击了老太君。 “四小姐，不知你作何解释？”萧氏看着之璃问道。 “姨娘，我刚刚已经说过了。锦绣一个人的说词并不能代表什么。她说看见我了就真的是看见我了吗？我也可以说落白亲眼看到了是三姐姐袭击了老太君啊。”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我是真的看到四小姐了！”锦绣急忙辩解。 “若是有别的证据，姨娘大可拿出来。不然，姨娘几次三番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到之璃头上，之璃不能就这么认下了！”之璃料定萧氏没有更多的证据了，故意这么刺激她。还顺带着把话头往上次萧氏诬陷自己偷东西的事上一引…… 宋老爷顺着之璃的话想到上次诬陷了这个女儿，平白搜了她的院子，再想到那个记忆里美好的人，心中不禁产生了浓烈的愧疚感：“好了。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了你。” “老爷……”萧氏没想到宋老爷这么快就松了口，诧异地唤了他一声。 “都回去吧，萧氏留下来给老太君侍疾。”宋老爷不再理会萧氏，发了话。 宋晚晴瞪了宋之璃一眼，第一个离开。然后宋子棋也看了宋之璃一眼，只是这一眼却带着复杂、探究和一点点的恨意。他似乎有话要对之璃说，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也起身离开了。 宋之璃也不再多作停留，和宋子书、宋晚心一道离开了恒寿堂。宋晚心回了落英阁，宋子书则随之璃一道去了孤鹜院。 刚走进门，宋子书就沉下了脸：“你老实告诉我，你午时到未时之间去哪里了。” 之璃一愣，坦然告之：“我去看了玲珑阁的拍卖会。” “玲珑阁？难怪。看来，是有备而来。”宋子书黑沉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 “哥哥，老太君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被人袭击了？”宋之璃脑子里老太君看到自己恐惧的眼神一闪而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看见了。连老太君身边的王嬷嬷都没看见，只知道服侍老太君午睡后，突然间老太君就大喊救命了。” 之璃沉默思索。竟是几乎和老太君形影不离的王嬷嬷都没看见，这件事透着古怪啊。 “你知道为什么一上来就怀疑是你袭击了老太君吗？” 宋之璃看向宋子书：“为什么？”她也很奇怪，怎么事情刚出来矛头就指向了自己。就算是有人蓄意陷害好了，也得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她才能进一步找到锦绣这个人证啊。 宋子书叹了口气，说道：“因为老太君醒来后第一句话就说是你害她。”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第一更~~ 第四十四章 欠他一个人情 “什么？”宋之璃冷静如水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涟漪。 难怪老太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身子瑟缩、眼神里闪过惊惧，竟是她认定了是自己害的她？！ 可是老太君怎么会这么以为？看到她了？这不可能。老太君蓄意陷害她？这也没道理。毕竟一直以来，她虽然和老太君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厚，但也没什么矛盾冲突。怎么说自己也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老太君再不喜欢自己都没道理要出手陷害自己。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老太君不知怎么了，认定袭击她的人就是你。萧姨娘见此，顺势抬出了锦绣，想要坐实你的罪名。”宋子书紧皱着眉头，显然很苦恼。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妹妹的，也根本想不到妹妹有什么理由去害老太君。只是，老太君会这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实在是透着诡异，之璃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落英阁内—— 宋晚心刚回到屋里，黄姨娘就屏退了左右，拉着宋晚心说话。 “心儿，老太君被袭这件事真的不是四小姐做的吗？” “姨娘，不是四姐姐做的。” “那为什么老太君一口咬定是四小姐呢。心儿啊，姨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是有点什么闪失，姨娘也不活了。此次四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你看你要不……” 黄姨娘这么一说，宋晚心立刻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打断了她的话：“姨娘，切忌摇摆不定。既然我们选了四姐姐，这件事我们就必然要帮着四姐姐。不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四小姐毕竟只是个闺阁女子，她……” “不，她比你我想象地要强。姨娘，最差不过回去原来的处境罢了，没什么可怕的。跟着四姐姐，也许有一天，心儿真的能带着姨娘离开这里，过我们的安稳日子。” 黄姨娘看着宋晚心坚定的面容，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 当夜，之璃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必须好好整理一下才能找到头绪为自己洗脱嫌疑。 她当时嗅了嗅老太君喝的药，不过是寻常补血益气的汤药罢了，没什么特别的，而老太君当时的苍白脸色显示她确实失了血，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像作假。到底，问题在哪里…… 难道是什么药物让老太君产生了幻觉？这么思索着，之璃从床上起来，想要下去药庐里翻一翻师父留下的医经和毒经找找线索。 她刚从床上起来，还没来得及翻开床板，就听到了轻微的“吱呀”一声。之璃脑海里立刻闪现过某人的脸，转而又觉得不太可能，那人白天才受了伤晚上应该好好休息才对。她警觉地顺手拿过摆放在一旁的花瓶抱在怀里，然后静静站着不动，确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蔺苍墨掀开帘子走进内室的时候，就见到衣衫单薄的宋之璃神色戒备地抱着只花瓶站在床榻前。 之璃也没想到蔺苍墨竟然带着伤又跑来找她，一时无语，就那么木木地看着他。 “你抱着花瓶做什么？”蔺苍墨狐疑地盯着之璃抱着的花瓶打量。 “没，没什么”，之璃意识到怀里还抱了个花瓶，略带尴尬地侧过身把花瓶放回原处：“安王殿下有事？” 蔺苍墨默默地从怀里取出一件物什递给她。 之璃定睛一看，竟是那串莲心！鲛珠在夜晚也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不似是夜明珠那般明亮，倒像是月光一般，温柔而朦胧。 他竟是要把这串莲心给自己？ “殿下，这莲心，给我的？”之璃 “别想太多。这是补偿你今日用的那瓶药粉的。”蔺苍墨的语气中依旧不带一丝温度。 “小女的药粉不值什么钱，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一瓶奇痒粉换一串价值两万两的手链，这买卖怎么算都是之璃赚大发了。可面前的人是安王，一个让之璃一见到就会生起警觉心、觉得很危险的人。之璃坚信拿人的手短，遂推拒道。 “这也不值钱，不过是还个人情罢了。”蔺苍墨见之璃迟迟不接，也懒得再跟她多说，将那莲心随手丢在了她的床榻上，然后转身欲离开。 “殿下请等一下。”被蔺苍墨一说，之璃意识到自己还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人家一个小小人情就拿两万两的东西来还，这救命之恩她要怎么还啊…… 之璃走到隔间，从架子上取下几瓶药粉，转而交给蔺苍墨：“殿下，这几瓶是上好的伤药，对你的伤口应该有帮助。” 蔺苍墨看了眼之璃捧着药瓶的双手，又看了眼之璃诚挚的眼神，淡淡地回应道：“我不需要。你也别想拿这些东西来糊弄过今日的事。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我需要你还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 之璃语塞，心虚地收回手。怎么这人是会读心术吗，怎么想什么都知道。可她真的不想再跟这位王爷有任何牵扯。今天是刺杀，明天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她重活一世，格外惜命，感受得到的危险就离的远远的。 蔺苍墨看着心虚低头的女孩，唇畔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伸手迅速从女孩手里取走了一个药瓶，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之璃反应不及，手里的药瓶就少了一只。她这是，平白损失一瓶药？算了，他到底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受的伤…… 第二天，之璃早早地起来在药庐里翻阅医经和毒经，想要找到有什么药物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正专心致志地找着信息，落白匆匆下来通知之璃，秦国公府的三小姐来了。 柳明湘？她怎么来了？ 柳明湘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之璃赶紧招呼她坐下，再让绾碧上茶上点心。 “璃妹妹，姐姐冒昧前来，你可别见怪。”柳明湘笑着对之璃说。 “柳姐姐，怎么会呢。你来看我，我再高兴不过了。”柳明湘算是整个秦国公府唯一对自己的好的人了，虽然后来断了联系，但之璃也不会忘记面前的女子曾经是如何真心地对待自己。所以她来看自己，之璃是真心高兴的。 “璃妹妹，其实我这次来，是找你帮我一个忙的。”柳明湘说着话，面上却有些羞涩。 “柳姐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之璃说完，便看着柳明湘等她开口。谁知她的脸颊越发羞红，倒是禁闭了嘴，说不出来了。 “哎呀，奴婢斗胆，替小姐说了。我家小姐是想请四小姐在大婚当日过府添妆。”柳明湘身旁的丫鬟见柳明湘羞怯地不知怎么开口，一个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说明了来意。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推荐本站总裁文《婚情蜜意：大叔别过来！》，喜欢总裁文的妹纸快去看这篇吧~ 第四十五章 法华寺祈福 之璃听罢，笑着打趣她：“怎的柳姐姐悄无声息地就要出嫁了？” 柳明湘一愣：“咦，璃妹妹竟是不知道吗？就在赏菊宴后不久，皇上下了旨赐婚。我以为璃妹妹你知道的。” “赏菊宴后我身子有些不适，休息了一阵，孤鹜院的门都没怎么出。怪我，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向柳姐姐道贺。”之璃随口找了个理由，其实她那时是忙着玲珑阁的事了，加之她素来又不关注秦国公府，也就没有得到消息。 不过，赐婚？她怎么记得柳明湘是外嫁给了一位同她两情相悦的寒门学子。既是寒门学子，那便不可能有赐婚一说。 “柳姐姐是被圣上赐婚给哪位翩翩佳公子了？”之璃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柳明湘羞红了脸，轻声说：“是……是太子殿下。” 太子？！之璃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保持不变：“柳姐姐好福气，恭喜柳姐姐了。” “谢谢璃妹妹”，柳明湘笑着致谢，然后表情又变得有些局促起来：“只是，璃妹妹，不怪我吧？我也没想到会突然被指给太子殿下的。” 之璃眼皮一跳：“我怎么会怪柳姐姐呢。” “璃妹妹”，柳明湘犹豫着开口：“虽然我与你表姐一同出嫁，但她是正正经经的太子妃，我不过是侧妃，其实对她没什么影响的。” 这话一出，之璃心中惊讶万分。她只有一个表姐，前世里对自己百般呵护，最后累得因为她丢了性命的人——丞相府的嫡小姐叶柔！ 重生之后她刻意地不让自己去想去接触丞相府，一来对于前世丞相府的灭门惨案她心中既愧疚又懊悔，令她无颜面对外祖父一家，二来她刻意地疏远就是怕再次连累了丞相府，毕竟她到现在还没有能力查清楚当年的灭门事件是怎么回事。 她的记忆里，柳明湘嫁给了一个寒门学子，而叶柔则是嫁给了江宁公世子做了世子妃。可现在听柳明湘一说，竟是她们两个人要在同一天嫁给太子殿下！前世的轨迹怎么会偏离地这么严重！ “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你若是愿意来就来，若是去了你表姐那我也可以理解。我先回去了。”见之璃沉默不语，柳明湘以为她是生气了，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 一时间之璃也不知该对柳明湘说什么，两头都是对自己特别好的人，叫她如何选择，只得点点头，让落白送她出去。 之璃摩挲着茶杯上的磨砂花纹，心中想着也许是时候和外祖父他们联系一下了。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办法找到关于灭门案的蛛丝马迹，但是前世的轨迹已然改变了不是吗，她一点一点改变周遭的话一定还是可以改变丞相府的结局的！ 只是，眼下，老太君被袭击一事，她尚未找到头绪…… 午后，萧氏突然来了孤鹜院，身后的李嬷嬷还捧了个托盘一道前来。 “四小姐忙什么呢？”萧氏一脸和气地问之璃。 “萧姨娘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事找我？”出了那么多事之后，之璃早已同萧氏撕破了脸皮，连伪装的亲近都不用了。她看到萧氏就是语气好不起来，冷冷淡淡地问。 萧氏也不再伪装了，讽刺道：“四小姐就是冰雪聪明啊。李嬷嬷，把东西交给她。” 李嬷嬷得令，将手里的托盘递给之璃身旁的绾碧。 之璃瞥了眼，发现那托盘之上是件披风，示意绾碧先接过来：“萧姨娘送件披风给我？” “四小姐，这披风可不是我给你的。是老太君给你的。老爷发了话，老太君无故受伤，阖府女眷今日午后去法华寺替老太君祈福。老太君心疼几位小姐，一人赐了一件貂绒披风。不过举手之劳，我就替四小姐送过来了。” 之璃盯着萧氏说完，见她脸色不像有异，遂道：“多谢萧姨娘。” 萧氏送完了披风却不走，在之璃屋子里四处打量了起来。 之璃既不开口也不赶她走，就等着看她还有什么幺蛾子。 萧氏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凑近了之璃说道：“四小姐屋里好浓的药味啊，该不会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之璃冷笑：“见不得人？偷了别人的嫁妆算吗？” 萧氏听此，当然知道之璃指的是她拿了那支鸾凤含珠步摇的事，面上不太好看。但那支步摇算什么，叶知悠其它嫁妆都还在自己手里，这死丫头有本事就来拿走啊。 想到这，她又恢复了笑容：“四小姐说的是，不过姨娘只是暂时替你保管罢了，你可别想太多。好了，我先走了，午时三刻府门口见，记得穿上这披风，不然老太君可是会不高兴的。” 萧氏笑着，得意洋洋地走了。 之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淡淡说道：“没错，暂时保管，等我到时候全部取回来。” “小姐，老太君认定是你害了她还送了这么件披风来……”绾碧捧着那披风，怀疑老太君在披风里做了手脚。 “萧姨娘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披风拿过来，还特意指明是老太君赏的，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再检查一遍。” 绾碧拿了披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才在午后给之璃披上。 此次前去法华寺给老太君祈福，说是出动了阖府女眷，其实也就是萧氏带着三位小姐。黄姨娘和如姨娘，甚至宋可倩都留在了府里照顾宋老爷和老太君。 尚书府的两辆马车在午时三刻准时动辙，慢悠悠地朝着西郊行去。 法华寺建在佛槛山的半山腰上，因着法华寺的盛名，国库拨款修建了上山的通道，因此山路还算好走。马车也没什么颠簸，一路平稳地顺利到达法华寺。 谁知，从马车上下来一看，法华寺竟然大门紧闭。萧氏着下人前去敲门，过了半晌，出来一个小沙弥。 说明了来意之后，小沙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对不住各位施主，今日有贵客在寺内礼佛，不接待外客。劳施主们白走了一趟，请回吧。” 【作者题外话】：哟哟，第一更~~推荐好文《冷傲boss太嚣张：前夫请签字》，对总裁文有兴趣的宝宝快去搜索吧~爱你们~ 第四十六章 寺里的贵客 大老远跑来了这一趟，萧氏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回去的。她下了车，亲自过去同那小沙弥说：“小师傅，可否跟寺内的贵客通融通融，我们只是祈福罢了，最多一个时辰就可离去，不会打扰的。” “不行不行，师父交待了，不能让无关的人进寺扰了贵客的清静。”小沙弥作势就要关上门。 “哎，小师傅，我们是户部尚书府的女眷，不若你跟那位贵客提一提，若是实在不能叨扰，我们也只能回去了。”萧氏心里不悦这个小沙弥的不识抬举，但言辞间还是要尽量放低姿态。她又把尚书府抬出来，想着寺内的那位贵客不看僧面总要看佛面，怎么说自家老爷也是正二品大员。 小沙弥犹豫片刻，随后摆摆手：“好吧。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我去问问。”说完，小沙弥关上了门。 之璃心里倒是想着最好进不了寺打道回府，此次老太君遭袭到突然上法华寺祈福，还有送了三件一模一样的披风，整件事都透着古怪。虽然她尚且寻不到什么线索，但是直觉不断地提醒她有危险。而这法华寺内，似乎也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等了一会儿后，法华寺的大门再度打开：“各位施主里面请。” 萧氏见抬出尚书府果然有用，得意的笑了，率先举步走了进去。 之璃也没有多作犹豫，随其他人一道进了寺内。她既然决定出门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进不去固然好，但能进去也好，反正要下黑手的迟早都会下。 进了法华寺，寺内果然不同往日，少了人声鼎沸，十分安静。小沙弥领着人到了大殿前，一路上除了扫地僧真不见一个香客。 到了殿前，先是看到四角香炉鼎里插着几柱香，香气悠然萦绕，接着便看到了门口整整齐齐站着的两排侍卫，带着刀安静伫立。 看打扮，好像并不是寻常官宦人家的家养侍卫，像是宫里的。之璃暗香，难道这大殿里的贵客是皇室中人？ “哪位是尚书府的主事？”一行人被拦下，殿里走出了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对着众人询问。 “妾身萧氏，今日带了小姐们前来为府里老太君祈福。”萧氏接话道。 那侍女盯着看了看萧氏，道：“请随我进来吧，公主已在殿内等候。”说完，那侍女自行转身进去了。 公主？一行人都有些惊讶。 之璃已经猜到是皇室中人，倒没多少吃惊。只是不知这位公主是哪一位公主呢。 法华寺的大殿里供奉的是玄武星君，赤金像置于红木台子上，四面都有围栏，围栏外则是供奉所用的香案、跪拜用的蒲团等物。 之璃他们走近，只见正中间的蒲团之上正跪着一个女孩，左不过豆蔻之龄，正双手合十，闭目祈愿。女孩穿了件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配烟霞苏绣游鳞曳地长裙，外面披了条蝉丝纱，显得仙气十足。头上梳的是元宝髻，斜斜地插着几支玉簪和蜜花色水晶发钗，简单却很精致。 女孩睁开眼，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转而看向之璃他们。 眉目如画。这是之璃见到这公主第一眼的感受。她的五官带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的风韵，温婉如水，似是自带一分柔情。再看周身气质，又好似那水墨画一般给人一股空灵之感。 “还不给灵珊公主行礼。”侍女一句话点明了女孩的身份。 一行人齐齐给公主行礼。 “免礼。听说你们是给府里的老太君来祈福的？”灵珊公主淡淡地开口。 “妾身萧氏确实是带了府中三位小姐前来给老太君祈福的。”萧氏没想到上一趟法华寺还能遇到公主，真是意外之喜，若是能和公主结交，那可太好了。 “萧氏？我怎么记得户部尚书府的夫人姓叶啊。” 灵珊公主状似不经意的一提，她身旁的侍女紧接着说道：“叶夫人仙去已久，宋尚书一直没有续弦，这位应该是萧姨娘。” 萧氏的脸色一下难看了起来。她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一上来就被公主和一个小小侍女当众甩了脸子。她虽然没有正室的名，可一直掌握中馈之权，府里的人也都把她当做了夫人一般尊敬有加。现在竟然被这么个丫头片子当众打脸，很是难堪，可对方是公主，她只能咬咬牙，不作声。 “公主不知，姨娘掌握着府里的中馈之权，爹爹过不久就会将她扶正的。”宋晚晴却看不得自己娘亲受此侮辱，出言解释，想要替萧氏挽回颜面。 “这位是？”灵珊公主面无表情地看着站出来的宋晚晴。 “回公主的话，小女宋晚晴，府中行三。”宋晚晴微笑着答话。 然后侍女在公主耳旁轻声说了一句。谁知，灵珊公主的面色猛地冷了下来，一甩袖呵斥道：“我还以为尚书府的人前来给老太君祈福应该是懂得礼仪忠孝的，怎么连尊卑都分不清楚，不是一个姨娘就是个庶小姐出来回话。贵府是看不起本公主吗？” 这话说得就有些犀利了，直接贬低了萧氏和宋晚晴的身份，还再冠上了藐视皇族的罪名。 萧氏和宋晚晴被这么堂而皇之的羞辱了一番，心下怒气横生，却因为公主的权势只能向对方连连告罪。 之璃也有些诧异这位素未谋面的灵珊公主一来就狠狠打了萧氏和宋晚晴的脸，但看萧氏和宋晚晴憋屈的样子，她又觉得十分松快。 “公主息怒。姨娘和三姐姐无意冒犯，尚书府决没有看不起公主一说。”萧氏频频给之璃使眼色，之璃轻轻一笑，站了出来。 “你是宋之璃？”灵珊公主一见之璃，竟然脱口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之璃心中微微讶异，点头称是。 “听闻你画了一幅会变色的画，可否等你们祈福结束给本公主展示一二？” 之璃犹豫了，画幅画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为何，她今日有些心绪不宁。即使这是佛门净地，但总给她一丝不安。她私心里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灵珊，不要强人所难。”一个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推荐推荐《冷傲boss太嚣张:前夫请签字》，总裁文哈，感兴趣的宝宝就去搜索吧~~ 第四十七章 中计 蔺苍墨突然从偏殿现了身，径自走到灵珊公主身旁，一双眼却盯着宋之璃。 他怎么在这儿？最近遇到他的频率也太高了些。 之璃收回看向他的目光，行礼：“见过安王殿下。” 宋晚晴在见到蔺苍墨出现的那一刻，心里的委屈和怨气消失殆尽，转而变成了兴奋和欣喜。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安王殿下，实在是太幸运了。自从上次在赏菊宴上初见后，宋晚晴就对这位安王殿下印象深刻。原本以为是触不可及的人物，现在再次出现在了面前，怎能不激动。 “晴儿见过安王殿下。”宋晚晴向前走了一步，娇娇地行礼。 萧氏此时也知晓了面前男子的身份，行了礼，忍不住在心中夸了一句宋晚晴机灵。要是晴儿能嫁给安王殿下，就算是个侧妃，那也等于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蔺苍墨看了眼明显献殷勤的宋晚晴，再看一旁一脸漠然，甚至看都不看自己的宋之璃，微微皱了眉。向来女人对自己都是如宋晚晴一般，偏偏这个宋之璃，怎么一看到自己就恨不得彻底降低存在感。这令他感到不悦，他就那么可怕？ “哥哥，你不是说四小姐的画会变色吗，灵珊想亲眼看看。”灵珊微微侧过身子，用撒娇的口吻对蔺苍墨说道。她就知道这位四小姐有问题，自己哥哥可是万年冰山脸，别说笑了，就是皱下眉都极少，可现在呢，刚看到这位四小姐表情就有了变化。有问题！ 而此时之璃想的却是——哥哥？传闻蔺苍墨只有一兄一妹，兄是当今皇上，妹妹原来就是这位灵珊公主啊。那就难怪了，蔺苍墨浑身带着清冷，灵珊公主带着空灵，如此相似的气场，原来是兄妹。 “可看四小姐不太愿意。”蔺苍墨依旧盯着宋之璃看，声音冷冽，带着一丝威压。 宋晚晴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宋之璃：“四妹妹怎么会不愿意呢，哦？”她还想和安王殿下多相处一会儿呢。 宋之璃偏头看了眼眉目含春的宋晚晴，暗自好笑：“三姐姐都这么说了，小女自然是愿意的。” 虽然听出了宋之璃语气中的讽刺意味，宋晚晴却全不在意，这些言语较量和做安王妃比算的了什么，等她做了安王妃，有这个死丫头好果子吃。 接下来，灵珊公主和蔺苍墨都退进了偏殿休息，将主殿腾空了出来让之璃一行人祈福。 点上香烛，摆好祭品，众人齐齐跪下，双手合十，诚心祈愿。 轰——一个惊雷突然打下，紧接着雨水倾盆而下，来得又急又猛。天空瞬间晦暗了下去，地面被打湿，空气渐渐氤氲起来。 原以为等祈福结束，这场雨也该停了，没想到待之璃为灵珊公主画的画画好了雨水都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深秋下这么大的雨，真是连气候都很反常。 “这么大的雨，看来只能在寺内借宿一宿了。”萧氏眼底闪过一丝欣喜，让李嬷嬷去跟主持方丈打个招呼。 灵珊公主原本就计划在寺里待上三天，下不下雨倒也无所谓。她收好了画，带着人先回厢房休息了。 没过多久，就有小沙弥过来带之璃她们去厢房。因为灵珊公主的关系，寺里的厢房也很空，一人一间都绰绰有余，只是公主住在了东院，之璃她们就只能住到西院里。最后，萧氏选了连着的四间厢房，之璃选了最右边的一间住下，宋晚心就选了她隔壁的一间，再接着是宋晚晴和萧氏。 晚饭寺里准备了特有的斋菜和清粥。几个斋菜虽然简单朴素，用料却是一看上去就很新鲜。之璃刚夹了一筷子小青菜到碗里，一股极淡的香味就钻入了鼻子里。之璃心中一动，毫不在意地将那小青菜吃进嘴里。只是她的余光不经意地扫了眼萧氏，没有错过萧氏眼里一闪而过的得逞。 用过晚饭之后，各自回了自己厢房休息。一进屋，之璃就赶紧脱去了身上的披风，要绾碧去给自己打一盆冷水来洗脸。 是她大意了！那小青菜里放的不过是普通的附香子，吃了不但不会怎么样，反而宁神静气。只是当她再披上那件披风的时候，却明显地感觉到一阵晕眩，然后眼皮越来越重。这件披风绾碧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她从尚书府一路穿着到了法华寺也没有问题，但是，不对，感觉不对，一定是她大意了。 绾碧迟迟没有回来，而之璃的脑子已经越来越晕，眼皮也越来越重了。不行，不能睡！她不敢想，如果她这一觉睡过去醒来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 之璃强撑着，去找带来的包袱，想要找到一瓶提神的药丸。然而她眼里的世界已经开始旋转，她站起身就止不住往前倒去。不行，这样不行，再过不了一会儿她就撑不住了。她咬着牙，跌跌撞撞地朝放置包袱的地方走去。 可是，一个不稳，她就控制不住地朝着地面扑倒而去。 就在之璃希望自己狠狠摔一跤把自己摔清醒的时候，一条手臂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腰间，然后用力一揽，阻止了她倒下的趋势。下一秒，她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蔺苍墨看着面前明明眼神都已经溃散却依旧死死瞪着眼睛不肯闭上的女孩，心里几不可察的出现了一丝心疼。他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给她服下，然后扶着她坐下。 宋之璃的眼神已经溃散，她根本看不到东西了，但她仅存的一丝清明使她还能闻到味道。原本被人揽过身子的时候她心中是既紧张又恐惧的，因为她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这个人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当她的鼻间嗅到了那一抹冰寒之气时，她突然就安心了。但她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睛固执地不愿闭上。 吃了蔺苍墨给的药后，大约过了半刻钟，之璃模糊成了一团浆糊的脑子开始慢慢恢复正常，眼前白茫茫一片的世界也终于一点点恢复清晰。 之璃看着男子清冷的面容，一时有些赧然。那么狼狈的一刻竟被他瞧了去，现在怎么办。 “外面那个晕倒的丫鬟好像是你的人。”蔺苍墨率先打破了沉默。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第一更~推荐好文《宠妻成凰：第一家主夫人》，是总裁文哈，感兴趣的宝宝们就去搜索吧~~ 第四十八章 泼狗血 之璃一愣，绾碧！之璃猛的起身出去，打开门，却不见绾碧的身影。 “我把她丢进隔壁厢房了，你还是考虑下自己吧。”蔺苍墨也站起身来，走到之璃身旁，重新把门关上。 之璃回过身，眼神飘向不远处丢着的那件披风。她找了把剪刀，然后拾起那披风，小小的剪开一个角，除了貂绒，里面还飘出了几片花瓣。 看着花瓣，之璃了然。果然是野山藤的花，和附香子两种东西放在一起就会变成迷药，她一时大意，还是中了有心人的计了。只是这要害自己的，是萧氏，还是老太君？ “安王殿下，可否请你帮个忙？”之璃放下手里的披风，对蔺苍墨说道。 “想知道是谁下的手？”蔺苍墨一下就猜到了之璃的想法。 “还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想把我迷晕了做什么。” “好。再欠我一个人情。”蔺苍墨提出自己的条件。 之璃无语。这个人，要这么多人情干什么！她的身份地位比他都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欠了人情对他而言毫无用处啊！ 之璃刚点头应下，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蔺苍墨和之璃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的一个装晕一个跳上了横梁，隐藏踪迹。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锦绣蹑手蹑脚地进门，见四小姐晕倒在桌边，走过去推了推了她。 “四小姐，四小姐，醒醒啊四小姐，四小姐……”见宋之璃不管怎么推喊都睡得死死的，锦绣放心了，露出笑容打算回去复命。 可就在她转身的下一秒，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之璃睁开眼，看着已经被蔺苍墨一掌打晕的锦绣，心中暗自感叹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怎么总能猜到她的心思呢。 之璃接过锦绣的身子，扶着她让她在桌边坐下，身子趴在桌上，和自己刚刚假装晕倒时一个模样。然后她再去取了那件披风来给锦绣穿上，最后顺手拨几条发丝，半遮掩住锦绣的脸。 做好一切，刚吹灭烛火就听到了脚步声和交谈声。蔺苍墨两步走到宋之璃身边，揽过她的腰一跳，跃上了横梁。 “咦，门怎么是开着的。”宋晚晴的声音响起。 接着，借着外面走道上的余光，之璃隐约能看清有四个人依次走进了屋里。 “怎么锦绣不在，只有这个死丫头。”萧氏的声音传来。 看来是发现屋子里只有一个人，觉得奇怪了。 “也许是去处理绾碧了吧。” “别管她了，动作快，把这个死丫头绑起来，带到山上去。” “山上？可是老太君不是说带到大殿里吗？”宋晚晴疑惑地问。 之璃眼神一眯，这件事竟然是老太君和萧氏她们勾结在一起做的！ “老太君不过是以为这个死丫头粘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想要弄到大殿里泼狗血驱驱邪。可是晴儿，你忘记了你哥哥受的苦和你自己受到的屈辱了吗？你甘心放过这么好一个机会吗，这件事就算出了，也有老太君顶着……”萧氏说着话，语气里尽是憎恶。 “怎么这么麻烦，要不是要收拾这个死丫头，我还想去找安王殿下呢。”宋晚晴琢磨着难得有一个机会可以接近那人，都怪宋之璃！ 而之璃听到宋晚晴这么公然说出要去找蔺苍墨的话，不禁偏过头去看蔺苍墨的表情。可惜，屋里实在太黑了，她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却看不清他什么表情。 “收拾了她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现在别说这些了。李嬷嬷，动作快。” 紧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一会儿之后，几人搬着昏迷的锦绣离开了厢房。 蔺苍墨带着宋之璃从横梁上下来，见宋之璃木然地站着不说话，不知怎么地就握了她的手。她的小手柔若无骨，细腻光滑，只是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之璃经过前世那一番痛苦挣扎，再面对萧氏她们这么赤裸裸地加害之词其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一颗心被蹂躏成齑粉，再多的伤害都已经伤害不了。她只是在思考，为什么老太君会以为她被不干净的东西沾惹上了，竟想到要把她绑到法华寺大殿内泼狗血驱邪？！ “走吧，去看看。”蔺苍墨牵着之璃的手走出去。 之璃被他带着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又躲在了他的手心里。他的手指很长，手掌却有些单薄，指尖冰冷，掌心却有一丝淡淡的暖意。之璃跟着他走着，手心里那点温暖一点点蔓延到了脸颊，让她的脸微微泛红。幸好天色很暗，他看不到她的羞赧。 萧氏几个人把“之璃”一路带出了法华寺，沿着山道往山上走去，但也许是顾及天黑，又下了雨路滑，没走多远就停下了。找了颗大树，几人把“之璃”拖过去绑了起来。 “李嬷嬷，动手吧。” 萧氏发话，李嬷嬷将身上随身带着的一节竹筒取出来，打开，朝着“之璃”的头顶往下一浇。 “走吧。明日我们一大早就回府，宋之璃就算有命回来，消失了一夜再这副样子回来，名节也算是毁完了。”萧氏得意地笑了。 然后宋晚晴也笑起来，似乎觉得不解气，还上前踢了“之璃”一脚。 接着几人又匆匆离去，回了法华寺内。 之璃和蔺苍墨从藏匿的地方出来，看那锦绣竟还在昏迷，看来他下手也是够重的。 “还真是狗血。”之璃凑近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腥气。 “回去吧，本王困了。”蔺苍墨看完了戏，没兴致再耗下去，拔腿要走。 “殿下……” “不救。”蔺苍墨冷冷地打断之璃的话。 之璃失笑，救锦绣，救一个为虎作伥，要残害自己的帮凶？她像是那么善良的人吗？ “殿下误会了，小女只是想要殿下帮人帮到底。” “你想怎么做？” “不怎么做，只是明日想搭殿下的顺风车下山。”至于怎么回敬萧氏和宋晚晴，待她回府亲自收拾，毕竟没有父亲和老太君旁观，收拾了也没意思。 蔺苍墨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径自下山回了法华寺。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氏就带着人告辞下山。宋晚心因为宋之璃不见了而焦急万分，萧氏却欺骗她说正是因为宋之璃不见了所以要赶紧回府带人来找宋之璃。萧氏嘴里说着欺骗的话，同时又让李嬷嬷压五小姐上马车。宋晚心没办法，只能以如厕为借口悄悄传了口信给一个小沙弥，让他去请公主帮忙，自己则无奈跟着萧氏下山了。 而宋之璃此时正与灵珊公主坐在一处吃早饭。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你们长那么好看怎么可以不加收藏嘞~推荐好文《宠妻成凰：第一家主夫人》，霸道的总裁文啦，感兴趣就快去看吧~~ 第四十九章 救锦绣的用意 灵珊公主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眼角的余光不住打量坐在对面的女子和自家哥哥。今天早上，哥哥把这位宋家四小姐带来的时候可惊掉了她的下巴。她这个哥哥一贯以来，别说是女人了，就是生人都勿近，至交好友就那几个，身边的女人除了自己就是太后，何时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地接触过一个女子。而今早一看，她都要以为这两人已经好到同进同出的地步了，哥哥居然吃个早饭都带上她。 可是这位宋四小姐，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小，还是个小女孩啊，没想到哥哥居然喜欢这样的。灵珊暗自揣测着，越想越觉得哥哥简直丧心病狂，可又觉得很好笑，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之璃刚把筷子放下，就见灵珊公主笑出了声：“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等会儿哥哥就要下山了，不如让哥哥送四小姐一程。”灵珊公主清了清嗓子，收起笑意，状似不经意地一提。 “是要麻烦安王殿下了。”之璃望向蔺苍墨。 那男人却好似根本没听见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对话一般，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小菜放进嘴里。 之璃再一次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是美的不像话。无论是何种状态下，他的面容，他的姿态都可以动人心魄。明明长了一双勾人桃花眼，偏偏又是一对如夜墨瞳，明明周身雾气氤氲如仙，不似凡人，偏偏性子清寒如冰，少见喜怒哀乐。这么想来，他倒真的不似凡人了，没有喜怒哀乐，连话都不多说，活脱脱一个误入凡尘的仙君。 蔺苍墨吃饱了，放下筷子起身：“走吧。”冷淡的两个字，也不顾之璃反应作何，自己起身出门了。 之璃向灵珊公主告辞，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上。 灵珊公主看着这两人，倒是觉得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出了法华寺的门，之璃脚步一顿，对前头的蔺苍墨说道：“安王殿下请等小女片刻。” 蔺苍墨回过头看向她，鼻间哼出一个“嗯”字。 之璃便带着绾碧走上一旁的山间小道，一路向上，到了锦绣被绑着的地方。 此时的锦绣已经快不成人样了。法华寺附近没有什么猛兽，所以她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狗血的腥气，招惹了不少蛇虫鼠蚁。她又手脚被绑，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忍受着被蛇虫鼠蚁啃食的滋味。她定也挣扎了，呼救了，但山野之间呼救根本没什么用。此时此刻，她头发凌乱，面色青白，嘴唇干裂，脸上、身上都是细细密密的小伤口，胸口还趴着几只虫子在吸着血。这凄惨的情形已经和宫中的蛇刑无异了。 “小姐，她还活着吗？”见锦绣一动不动，绾碧感觉身上毛毛的。 “绾碧，撒一点驱虫粉，再喂她吃一颗解毒丸。” 绾碧从袖口里取出这两样东西，照着之璃的吩咐做。 锦绣呆滞的眼神突然有了焦距，猛地朝之璃瞪过来，眼里尽是怨毒和不可置信。 “锦绣，都到这一步了，你觉得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吗？”之璃看着她怨毒的眼神，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 “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萧姨娘见你没有成功，是要弃了你这颗棋子了，还不懂吗？”之璃脸不红气不喘地把这事推给了萧氏。归根结底本来就是萧氏造的孽，她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 锦绣的眼神微微一变，嘴唇有些发抖，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冒出来：“三小姐……不会的……”她可是三小姐最得力的贴身丫鬟，就算萧姨娘要杀了自己，三小姐也一定会救自己的！ “锦绣，你自认为你和萧姨娘之间，三姐姐会选你吗？”之璃猜到了锦绣的想法，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锦绣沉默了。她虽然不愿相信，但她知道四小姐说得对。她再有用不过是个丫鬟…… “萧姨娘和三姐姐今日天刚蒙蒙亮就急匆匆地下山回府了。她们根本不管你的死活。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想想，你还要面对这样的折磨多久。”之璃说着话，看了眼绾碧，示意她给锦绣解绑。 绾碧蹲下身，给锦绣松了手脚的束缚。 “四小姐……奴婢，对不起您……”锦绣在绾碧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双眼瞪得通红，却没有泪水流下来。 看锦绣这个态度，之璃就知道成功了。锦绣是枚好棋子，只是萧氏一番作为怕是要成全了自己了。 之璃带着锦绣回到法华寺门口的时候，蔺苍墨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也没问。 安置好锦绣，之璃和蔺苍墨同坐一车，车轮滚动，驶向山下。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马车进了金陵城。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之璃开了口：“烦请安王殿下送小女到左丞相府。” 一直闭目养神的蔺苍墨睁开眼，看向之璃：“去左丞相府做什么？” “小女想请外祖父帮个忙。”之璃直言不讳。这件事蔺苍墨参与了整个过程，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唔”，蔺苍墨发出一个闷音，然后停顿了一下，说道：“本王也可以帮你。” 之璃浅笑回应：“多谢安王殿下。只是小女欠殿下的人情已经够多了，不敢再劳烦殿下。” “既然如此，多一个也没差。” 之璃没想到蔺苍墨居然执意要帮自己的忙，真是猜不透这人的心思：“实不相瞒，小女去找外祖父还有点私事，所以……” “不识好歹。”蔺苍墨冷冷地丢下四个字，像是赌气一般地重新闭上眼，不再看她。须臾之后，他又冷冷开口，让车夫去左丞相府。 到了丞相府门口，之璃和绾碧带着锦绣下车。刚一落地，那马车就绝尘而去。之璃看着远去的马车，不禁哑然失笑，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之璃让绾碧扶着锦绣，自己则上前去敲门。 很快就有个小厮开了门，狐疑地看了眼之璃，问道：“这里是左丞相府，小姐找谁？” “小女宋之璃，求见丞相夫人。”之璃知道这个时辰外祖父应该去上早朝了，所以求见的是外祖母。 那小厮再次打量了之璃一番，说道：“小姐请稍等，容小的去禀报一声。” 之璃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然后丞相府的门便开了。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喜欢就加入收藏吧~ 第五十章 丞相府 大门打开，还是刚刚那小厮，笑眯眯地迎之璃进去。 然后一个侍女就领着之璃她们一路穿行，到了正厅里。 “阿璃，是我的阿璃吗？”之璃刚一走进门，一个和蔼的声音就响起了。下一秒，她的双手就被一双柔软温暖的手给紧紧握住。 眼前的妇人身穿华服，发髻上插着几支金步摇和点翠钗，面容亲切和蔼，一双眼还有些泛红。 这正是她的外祖母啊，丞相府的老夫人！ 之璃前世自出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外祖母，今日再见已是隔世。外祖母紧紧牵着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一点点传来，竟让之璃结了冰的心有些微的融化，连带着鼻子和眼睛都酸涩湿润了起来。 娘亲死后，虽然外祖父一家和宋府几乎断了联系，但之璃心里知道他们定是牵挂着她的，不然不会在她前世出嫁的时候添了整整二十抬的嫁妆，现在看到她也不会这么激动了。 “外祖母，阿璃不孝，现在才来看您。”之璃扑通一声跪下，哽咽着说道。 “阿璃快起来，快起来。”一旁站着的叶天永见此，连忙和母亲一道把跪着的女孩扶起来。 “是舅舅不好，舅舅早该去接你过来住一阵子的。”叶天永看着面前的女孩，那像极了妹妹的面容，想到自己逝去的妹妹，心头也是酸酸的。 “来来来，快坐下快坐下。怎么这么早自己跑来了，用过早饭了吗？”叶老夫人对自己这个外孙女既愧疚又心疼，拉着她的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关心地询问。 “外祖母，其实，今日阿璃前来，是想求外祖父和外祖母为阿璃做主。”之璃含着泪犹疑着开口。她其实并不想把外祖父一家牵扯进来，但她想到以后的灭门惨案，她不得不借这个机会将他们和自己绑在一起，这样她以后才能及时得到消息，帮他们消灾解难。 叶老夫人一听，拧起了眉：“做主？是谁欺负了我家阿璃了？” “阿璃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有舅舅给你撑腰！”叶天永一听侄女这话也是皱起了眉。 之璃就把重生后萧氏意图陷害哥哥和姨娘苟且，又给自己下绝育药、诬陷自己偷东西、还想要把自己绑在法华寺大殿泼狗血的事都给他们说了。 叶老夫人和叶永天越听越生气，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宋正端呢？死了吗？就这么放任一个妾室加害嫡女？！”叶老夫人简直杀了宋正端的心都有了。她这一辈子就叶知悠一个女儿，叶知悠又只有宋之璃一个女儿，宋之璃是她唯一一个宝贝外孙女。虽然叶知悠死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丞相府有意疏远了同尚书府的联系，几乎再也没有过往来，但是，再怎么样，宋之璃都是她的亲外孙女，还容不得一个小小妾室肆意加害！ “宋正端这个混蛋，我看他是二品尚书做腻了！”叶天永也很生气，心中怒气澎湃。 “外祖母，舅舅，请息怒。这些事都过去了，阿璃可以处理好。今日来，为的是想请外祖父和外祖母出面帮阿璃要回一点东西。”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与外祖父家多年不联系是事实，之璃生怕外祖母和舅舅不肯出手，这才把之前自己遭的罪都给说了出来，想博取他们的同情心好答应自己这个要求。可现在看外祖母和舅舅为了自己的事这么生气，之璃又觉得有些惭愧，不该算计到他们的头上。 “阿璃尽管说，舅舅替你要！” 之璃便开口说出了自己的诉求。紧接着，叶天永就坐不住了，当下带着之璃前往尚书府。 而宋老爷，在萧氏带着宋晚晴和宋晚心回府，独独少了宋之璃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不好。再听萧氏说宋之璃在法华寺里不见了，验证了心中的猜测之后，宋正端简直是要被气死了。 他忍不住一扬手，扇了萧氏一巴掌：“蠢货！怎么一个大活人都会不见了？！还不快叫人去找！” 萧氏受了宋正端一巴掌，心里又委屈又疑惑：“老爷！四小姐自己有手有脚，她要跑，妾身怎么看得住她！”不就是宋之璃不见了吗，平时也没见他多少关心这个女儿，怎么现在这么生气了？！ “爹，不关娘的事啊，是四妹妹自己跑出去的，我们尽早去找她已经找不到她了！”宋晚晴没见过宋老爷这么生气，又见娘亲被打，赶紧跪下来求情，顺便把责任推给宋之璃。 宋老爷一手指着萧氏，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鬼算计！只要不出人命，我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女儿！是丞相府的外孙女！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丞相府能放过我们？！” “可，可丞相府，什么替她出过头了……”萧氏被宋老爷一说也突然意识到宋之璃还有另一重身份，但她现在不能自己吓自己，只能安慰自己丞相府这么久以来还不是放任宋之璃在府里受委屈。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插手的…… “丞相府为什么和府里断了关系你难道不清楚？再怎么说她也是丞相府的外孙女，一旦闹出人命就算是为了面子都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宋老爷心里很清楚，丞相和丞相夫人有多疼爱叶知悠…… “老，老爷，我马上派人去找，马上，马上！”萧氏见宋老爷这个态度，就知道如果宋之璃死了，连他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心里不免也慌了。反正就算宋之璃不死，这么稀里糊涂消失一夜再狼狈不堪的回来，彻底毁了名节，也算是达到目的了。萧氏赶紧着人去佛槛山把宋之璃带回来。 可去找的人刚出发，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丞相府的人来了！ 宋老爷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皱着眉让人把人请进来。而萧氏也有些错愕，拉了宋晚晴往宋老爷身后躲。 叶天永带着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喜欢就加入收藏吧~~ 第五十一章 信口雌黄就你们会吗 叶天永是丞相府的嫡长子，又是大理寺正卿，虽然品级不及宋老爷，但那股子尊贵和铁骨之气却比宋老爷这种凭借各种手段一点点爬上来的寒门学子不知强上多少倍。所以他一出现，就将宋老爷的气势压下了一截。 宋老爷一直以来都有些畏惧他这个大舅子，叶知悠活着的时候大舅子看在叶知悠的面子上对他还算亲切，叶知悠去世后这个大舅子每次看到他都是一脸冷漠，冻得人冒冷汗。现在呢，宋之璃不见了，这是他第二次见大舅子如此怒气冲天的样子，第一次是在叶知悠死的时候…… 宋老爷深吸了一口气，刚要举步迎上去，就见到了叶天永身后的宋之璃。他心中一紧，这是怎么回事？ 萧氏也看到了宋之璃，眼皮一跳，不对，宋之璃怎么一点狼狈之态都没有？而且她是怎么脱身找上丞相府的人的？ “舅老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宋老爷压下心头的焦躁，迎上去。 “哼，我可受不起你尚书大人的礼”，叶天永毫不客气地讽刺：“我也不跟你废话，今日来，就是为我的乖侄女阿璃讨一个公道的。” “公道？舅老爷里面请，慢慢说。”在院子里说这话也太难听了，宋正端赶紧想把叶天永迎进厅里。 叶天永一甩袖，带着之璃走进了厅内。宋老爷紧随其后，还不忘狠狠瞪了萧氏一眼。 “阿璃，你自己说，这个蛇蝎毒妇到底都对你做了什么！” 叶天永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宋之璃就眼睛一眨，啪嗒落下两行清泪来：“姨娘，之璃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那么狠心要置之璃于死地啊！” 宋之璃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这才堪堪落下泪来。她的脸上尽是委屈，声泪俱下的控诉萧氏。 宋老爷看向萧氏，意思让萧氏自己出来说清楚。萧氏面色一白，却嘴硬道：四小姐在说什么，妾身实在是听不懂。四小姐去哪里了？真是吓坏了妾身了，妾身找遍了法华寺都没找到四小姐，只能回府请罪。” “是啊，四妹妹去哪儿了，我们都急坏了，到处找你，还以为你自己偷偷回府了呢。”宋晚晴也在一旁帮腔。 之璃流着泪，哀怨地说道：“姨娘，三姐姐，你们还有良心吗？之璃自问对你们向来恭敬有加，你们为何要在昨夜命锦绣来我房里迷晕我？要不是锦绣心存良善，将你们的阴谋告诉了我，还主动代替我被你们绑走，不然今日成了这副样子的就是我了！” 之璃说完，拉过不远处的锦绣，脱掉了锦绣穿着的披风，露出她遍布疮痍的身体。 叶天永以为那人不过是跟着之璃身边的丫鬟罢了，现在听之璃这么说，再看那丫鬟全身都是污迹和细密的伤口，令人作呕还令人痛心！要不是这个丫鬟的话，现在这副鬼样子的就是阿璃了，这让他还怎么能忍！ “哼！尚书大人，你也看到了吧！你这位蛇蝎心肠的妾室竟然妄图残害嫡女！” 宋老爷看到锦绣身上的伤，也是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萧氏竟然会这么狠，这么细密、杂乱的伤口简直难以想象是怎么造成的。他看了眼萧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加害四小姐啊！四小姐，你为什么要冤枉妾身？妾身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妾身给你赔礼，给你认错。可四小姐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到妾身头上，妾身不能认！”萧氏见到锦绣的一刻就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但是她依旧死死咬着不认。她不能认，不能认！ “四妹妹，你这是要冤死姨娘吗？姨娘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我知道了！四妹妹，你昨晚上是不是去做了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所以才攀扯出这些事情来掩盖！可是人命关天，四妹妹你怎么样都不能这么诬陷姨娘啊！”宋晚晴见到锦绣也吓坏了。她今天早上回来时没有看到锦绣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预感成真了，她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把这事不断往宋之璃身上推。 “我诬陷姨娘？锦绣，你自己说吧。”之璃委屈地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但她的心里却忍不住笑了。萧氏，宋晚晴，信口雌黄就你们会吗？ 锦绣身体很虚弱，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的：“昨夜，奴婢，奴婢奉了萧姨娘和三小姐的命令，去，去迷晕四小姐，然后把四小姐绑，绑起来。姨娘和三小姐说，说要把四小姐拖到山上喂野兽……奴婢，奴婢实在不忍心，就，就和四小姐说了这事，让四小姐躲到床底下，自己代替，替了她。姨娘和，和三，三小姐没认出奴婢，迷晕了奴婢，又将奴婢绑，绑到了山上，还往奴婢身上浇了狗，狗血……奴婢身上的伤，都是虫子咬的……幸好，四小姐，四小姐及时救了奴婢，奴婢才……” 说着说着，锦绣的眼睛又红了，但她虚弱的身体使她依旧流不出眼泪，只是一味看着宋晚晴和萧氏，眼里尽是怨恨。 “一派胡言！”萧氏看着锦绣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背上竟觉得有股寒气往上窜。 “四妹妹！你怎么那么狠！把锦绣害成这样还收买她替你撒谎冤枉我们！锦绣，你可不要助纣为虐啊！”宋晚晴瞪着锦绣，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看清楚谁才是她的主子！ 之璃见宋晚晴如此作态，心中更是冷笑：“三姐姐这话好没有道理，之璃若是害锦绣变成了这个样子，要花多少钱才能收买锦绣为我这个仇人撒谎来诬陷你们？更何况，三姐姐，锦绣是你的人，她被伤成了这样，难道你一点都不痛心吗？” “我……我如何不痛心！四妹妹，你，你这是怎么了啊，难道是被邪祟侵体了吗？”宋晚晴面对锦绣的倒戈也觉得很棘手，已然失了方寸，她突然想到老太君，便干脆把这事提了出来。 砰——一声，叶天永再也忍不了了，拿起手边的一个茶杯就狠狠地砸向了地面：“够了！尚书大人，你还真是治家有方啊！邪祟侵体？竟如此放任妾室和一个庶女诋毁侮辱嫡女！如果你的尚书的位置坐久了，不想做了，我不介意向父亲大人提一提，让他老人家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喜欢加收藏哦宝宝们~~ 第五十二章 没有最乱只有更乱 宋老爷一听，这是威胁自己了啊！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对方是丞相府，他也无可奈何，只能忍下心中的羞辱和不甘，逼着自己挂上笑容安抚对方：“舅老爷消消气。之璃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偏帮任何人。只是我们也不能偏听偏信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啊。不然，冤枉了人就不好了。” “爹爹，女儿没有说谎！四妹妹就是邪祟入体了，不然怎么会伤了老太君。泼狗血一事，也是老太君交待了姨娘去做的啊！”宋晚晴见对方来势汹汹，怕娘亲抵挡不住，干脆抬出了老太君，反正这件事本来也是老太君吩咐的。 老太君？宋老爷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件事怎么还扯上老太君了，还嫌不够乱吗？宋老爷埋怨地瞪了眼宋晚晴。这晴儿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回事，净添乱！ “咳咳，是我吩咐的。”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后堂传来，老太君在王嬷嬷和宋可倩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额头依旧包着纱布，眼神比那天清明了一些，但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她走出来，在看到之璃的一瞬间，瞳仁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缩。 之璃看着老太君，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就等着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这不是她的祖母，只是一个想要泼她狗血，毁了她所有的狠心老太太！ “娘，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宋老爷见老太君竟然出来承认了这件事，只觉得头疼。 “泼狗血的事是我吩咐的。四丫头被鬼魂附身了，只有狗血才能驱邪避祟，我也是迫不得已。”老太君在搀扶下坐上主位，一脸严肃地说道。 “迫不得已？不知这四个字从何而来？今日宋老太君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平白污了阿璃的闺名，我们丞相府可不会善罢甘休！”叶天永怒极反笑，这尚书府里的人还真是一家子，都铁了心害他家阿璃了是吧！ “老太君还是认定，是之璃伤了你吗？那天之璃说的清清楚楚了，五妹妹可以给我作证，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恒寿院。”之璃看着老太君，逐字逐句说道。这件事，正好她也疑惑很久了！ “老太君，这……” “祖母，这件事……” 老太君身旁的王嬷嬷和宋可倩似乎都想要阻止老太君开口，老太君却拍了拍王嬷嬷的手背让她别说话，然后自己开了口：“那天，我看得真真切切，就是四丫头，还有，还有叶氏的鬼魂，一同来找我，试图加害于我！我躲闪不及，被你们用砚台打伤了头！” 老太君说着话，神色变得严厉起来，一只手直指之璃。 之璃听了这话却是懵了。她和娘亲？拿砚台打伤了老太君的头？这都什么跟什么？ “老太君！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悠儿逝世已久，死者为大，还请不要随便攀诬！”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自己死去的妹妹都拿出来说事了，叶天永当即又不悦地皱起了眉，言辞间也犀利了起来。 “咳咳，娘，叶氏她……”提到叶氏，宋老爷的面上也复杂了起来。 “你们都不相信我？是真的！我这额头上的伤口还能作假吗？我又有什么理由故意编排四丫头和叶氏？！”老太君见众人一副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随口胡说的表情就不高兴了。 “老太君，您说我没关系，可您不能这么侮辱我娘。她已经走了，还请您不要诋毁了她身后清名！您说您没理由故意编排我们，可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伤害您呢？难道您对娘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她死后……都不放过您吗？”之璃冷着脸，边说边一步步靠近老太君。 她仔细观察着老太君的表情变化，只见老太君在听到之璃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瞳仁猛地一缩，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不自觉地一紧，连面上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难道，娘亲的死，老太君也有参与……？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你跟老太君说话的态度吗？”宋老爷似乎被人戳到了痛脚，一下跳起来指责之璃，全然忘了叶天永还面带怒意地威胁着自己。 “宋老爷！我想你还是先问清楚宋老太君是怎么回事再说吧！”叶天永一下把之璃护到了身后，毫不示弱地回应。 “王嬷嬷，你说！难怪四丫头昨晚还来找我想要伤我，原来是萧氏没有成功！” 什么？昨夜？之璃现在知道了，恐怕是老太君中了邪了吧。 “没错没错！四小姐昨夜就是不见了！没想到竟是悄悄回府想要加害老太君！看来四小姐真的是被邪祟侵体了！”一直沉默的萧氏见老太君的话有机可趁，赶紧上前补了一句把昨夜的事给推脱出去，顺便要是能定下这个死丫头的罪就更好了。 “原来四妹妹昨夜里竟是回了府加害老太君！难怪要收买了锦绣诬陷我们来掩盖了！四妹妹，你究竟怎么了？听姐姐的话，咱们今日再去一趟法华寺吧，泼了狗血就没事了！”宋晚晴见有了转机，也乐得落井下石。 之璃见这些人疯狗似的抓住一点讯息就死命咬着自己不放，不禁笑了：“萧姨娘，三姐姐，现在看来，好像你们两个人更像是被邪祟侵体了。之璃昨夜救了锦绣之后就去求见了灵珊公主，公主怜惜，让之璃在她的东院厢房睡了一晚。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向灵珊公主求证。” 此话一出，萧氏和宋晚晴都沉默了。宋老爷看向之璃的眼神也变了，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八成是萧氏闹出来的，本来他还可以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可是后来了加上一个老太君，让事情变得复杂难解起来，他已经觉得骑虎难下了，现在竟然又和灵珊公主挂上钩了。这萧氏真是不省心！宋老爷心里对萧氏和宋晚晴的不满一层层叠加…… “你说灵珊公主？四丫头，谎话也要编的圆一点，你真当抬出灵珊公主我们就只能信了你吗？”老太君不知道灵珊公主昨日也在寺内，自然以为之璃只是抬出公主做说辞罢了，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去找公主求证。 宋老爷看向之璃，见其一脸坦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再看萧氏和宋晚晴都沉默不语，看来灵珊公主昨夜是真的在法华寺。 “老太君，您该喝药了，老奴扶您回去休息……”王嬷嬷眼见事情马上就瞒不住了，拉起老太君就要走。 宋可倩也赶紧扶了老太君要送她回去休息。这可不是一个暴露的好时机…… “王嬷嬷，你怎么回事，你跟他们说清楚，四丫头昨晚是怎么潜进屋里要加害我的！”老太君被两人几乎是架了起来，不悦地打开架着自己的两只手，怒目质问。 “王嬷嬷，你说！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有半句假话或是隐瞒，我想，谁也保不了你！”叶天永言词锋利。 王嬷嬷看了看老太君，又看了看宋老爷，支支吾吾道：“老奴，老奴……”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喜欢加收藏哟~~茶茶我建了个后宫，欢迎各位加入玩耍调戏~扣群号366930635，敲门砖是文中任一人名，等你们哟~ 第五十三章 诡异的梦游 “王嬷嬷，你在顾忌什么？”之璃见王嬷嬷急得出了汗却还是吐不出什么话来，心思一动。王嬷嬷是老太君的人，一般情况下不用说必然是维护老太君的。若是老太君说的都是真的，她肯定不会这么含含糊糊说不出口。她现在的反应已经说明了老太君说的并不是事实，而她知道真相，所以顾忌着老太君的颜面不知该不该说。 之璃想到这又看了眼老太君的表情，一脸恳切地等着王嬷嬷为自己佐证的样子也不像是作假。那么，一件事，不是真的却让老太君以为是真的，会有几种可能呢？老太君还说到了娘亲的鬼魂，这怎么看都像是老太君把梦境当了真。等等，做梦？ “王嬷嬷，老太君这些天一直躺着床上休息养伤，该不会是睡糊涂了吧？”之璃有了一个猜测，又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便出言试探王嬷嬷。 谁知王嬷嬷一听，脸色瞬间苍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是老奴的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太君，老太君她，是梦游了！” “什么？” “王嬷嬷你胡说八道什么！老身很清醒！”众人正诧异，老太君一听王嬷嬷居然这么说，当下来了气。 “王嬷嬷，你说清楚，你刚刚说老太君是梦游？”叶天永一下就抓到了重点，不顾老太君气得冒烟的表情，抓了王嬷嬷就要问个究竟。 可王嬷嬷看看老太君的样子，嘴里的话却再说不出口了。 宋老爷皱着眉，过了一会儿说道：“可倩，扶老太君回去休息！” 宋可倩早站不住了，扶着老太君就要回去里屋。可老太君哪肯就这么走了，硬着站着不愿意走。宋老爷没办法，只能亲自“送”老太君先回去休息。 之璃没想到心里那个猜测竟然是真的，老太君竟是把梦境当了真，这也太离奇了。 “王嬷嬷，如果老太君是梦游，那她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之璃越发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待宋老爷回来之后率先开了口。 “王嬷嬷，你从头开始说。”宋老爷见被之璃抢了主权，有些不悦地又强调了一遍。 王嬷嬷沉默着想了许久才开口：“老太君不知怎么地，患上夜游症了。那天，老奴服侍老太君歇午觉。睡下不久，老太君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就下了床，老奴以为老太君要起了就过去服侍，哪知道不管老奴这么叫老太君，老太君都听不见。她自己起了床，走到外间在桌子前站了许久。然后突然就大喊说让……” 说到这，王嬷嬷停了下来，看了看之璃和叶天永，咽了口唾沫才接着说：“说是让四小姐和夫人走开，不要过来。老奴吓着了，赶紧请了堂小姐进来，堂小姐看老太君的情况说是像梦游。老奴听闻得了夜游症的人不能随便叫醒了，不然会失了神志，就只能看着老太君，让她自己消停了。可老太君越来越激动，甚至拿起了桌上放着的茶壶……老奴没用，没护住老太君，这才，让老太君把头给砸伤了……” “你说老太君额头上的伤是她拿茶壶自己砸的？”宋老爷不可置信地问。 “回，回老爷，是……怪老奴没用怪老奴没用！老太君醒来后就说是四小姐害的她，老奴怎么跟她解释她都不相信，所以，才冤枉了四小姐……” “那昨夜是怎么回事？”之璃想到刚刚老太君信誓旦旦地让王嬷嬷给她作证昨夜的事。既然都让她作证了，那么王嬷嬷应该也看到了才对，那就不是老太君梦游而已了…… “昨夜是真的有人闯进了老太君的房间，想要害老夫人啊！老奴冲进去，她推了老奴一把就跑了。虽然天色暗，看不清脸，但看身形是个女子不会错的！老太君认定了是四小姐，老奴……也觉得像四小姐，这就，就……”王嬷嬷越说越轻，直到最后消了声。 “像？就因为像？”叶天永的怒意不减反涨。阿璃在府里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踩到她头顶上了吗！ “四小姐昨夜究竟去哪儿了可只有灵珊公主清楚了。”萧氏又幽幽地补了一句，还想着把之璃拖下水。她怎么样都不能让这个死丫头那昨晚上那件事的罪名扣到自己头上，不然她在贵妇圈子里还怎么混！这可是谋害嫡女的罪名啊！ “看来之璃只能跑一趟请灵珊公主出面了。只是公主若是出面的话，父亲……”之璃见萧氏还未死心，回了她一句，还意有所指地停下话头看向宋老爷。 “这件事我已经清楚了。之璃，为父定不会委屈了你！”宋老爷接收到宋之璃的目光，心中下了决定。萧氏这个无知妇人，也不想想闹到灵珊公主面前他还怎么有脸面对同僚！ “老爷！妾身真的没有谋害四小姐啊！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萧氏没想到之璃轻轻巧巧一句话就让一直游移不定的宋老爷下了决定，更没想到自己这个枕边人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萧氏流着泪哭求宋老爷，梨花带雨的模样比平时更加惹人怜惜。 “爹！女儿给姨娘作证，姨娘真的没有害妹妹。爹你想想，姨娘素来温婉顺良，怎么可能会下那种毒手呢！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怎么能单凭锦绣一个人的说词就定姨娘的罪呢！”宋晚晴也是声泪俱下，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的模样。 之璃看着两人如此惺惺作态，简直觉得恶心至极。 宋老爷看着平时疼宠在手心里的两人此刻如此委屈，心里又出现了一丝疼惜：“舅老爷，这件事确实还有许多疑点。可否给我一些时间调查清楚，待调查清楚了，我自然不会委屈了之璃。” “宋大人……” “舅舅，之璃认为父亲说得在理。”叶天永一听宋老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反口，刚要发火，之璃却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竟见她浅浅笑起，对着叶天永说道：“舅舅，你有所不知。之前娘亲的鸾凤含珠步摇不见了，萧姨娘误以为是阿璃拿走了，一状告到了父亲面前，父亲也是觉得有疑点，不愿冤枉了阿璃，便让人搜了阿璃的院子把事情给调查清楚了，还了阿璃一个公道。这一回，父亲定也能秉公办理，不会冤了阿璃的。”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哈~打滚求收藏啊~然后茶茶建了个后宫想邀请宝宝们进来闲聊玩耍催更调戏，扣扣号是366930635，敲门砖就是文中任一人名哈~目前就我一个人，为了不让我这么可怜，快来吧~ 第五十四章 吞了的嫁妆全部吐出来 之璃说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语气平静，好似在说别人的事一般。但宋老爷和萧氏却越是听下去，脸色越黑。“误以为”、“拿走”、“搜院子”，每个词看似是叙述，实际都是在暗指宋老爷偏帮妾室，欺负嫡女。 叶天永原本到了尚书府之后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刺激地冒火，现在被之璃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想起来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声开口：“宋大人，我记得鸾凤含珠步摇是悠儿的陪嫁，就算是阿璃拿的又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妾室问阿璃要了？而且我很好奇，贵府是哪门子的规矩，嫡女的院子竟也可以随便搜查吗？” “舅老爷，这件事是个误会”，宋老爷听到之璃把步摇失窃一事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定了萧氏的罪，免得连累了自己，现在好了，他只能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应付这位麻烦的大舅子了：“萧氏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听了下人的唆使才以为之璃做了错事。我已经罚过萧氏了。” 宋老爷尽量把事情的侧重点转移到萧氏冤枉了之璃的面上，而刻意忽略了自己下令搜查孤鹜院的事。 之璃在心中冷笑，这个父亲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自己是最重要的，其他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女儿，包括枕边人。不过今日，她要的就是他把事情都推给萧氏！ “舅舅，父亲已经把鸾凤含珠步摇还给我了。这是娘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了，没有损坏就好，事情都过去了。”之璃收起了笑，换上一脸委屈和伤心，说到最后一件的时候还稍稍加重了语气。 “宋大人，我们丞相府有那么小气吗？我分明记得当初丞相府可是八十抬嫁妆风风光光的将悠儿嫁进了尚书府，如今怎么只剩一支步摇了？没想到尚书府这些年过得这么艰苦，都要靠悠儿的嫁妆度日了。”叶天永立刻意会之璃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逼问宋老爷。 “这怎么可能呢，我宋正端就是再没出息也不会动用了夫人的嫁妆！”宋老爷当即表态。 萧氏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了那么多这个死丫头原来是打了嫁妆的主意！叶知悠的嫁妆在她死后早早地就收到了自己手里，那可真不是笔小数目啊，现在想让自己吐出来，没那么容易！ 萧氏抹了抹眼泪，帮腔道：“是啊。姐姐的嫁妆一直收在库房里呢。四小姐可真是冤枉了老爷了。”帮了腔还不忘在宋老爷面前给之璃上眼药。 宋老爷终究是堂堂尚书大人，被娘舅和女儿如此咄咄逼人地说出夫人嫁妆的事本来就很没面子，现在萧氏的眼药一上，他顿时觉得这个女儿今天来这么一出就是算计好了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父亲，她居然动心眼动到了他头上！ 萧氏说了嫁妆所在，他原本心里窝着的火就一下冒了出来：“叶大人，我敬你是夫人的哥哥才多番忍让，叶大人现在连尚书府的家事都管起来了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宋大人，你……”叶天永没想到刚刚还软绵绵的宋正端突然就硬气了起来，一时语塞。 “父亲！你不如先看看这个。”之璃取出一张纸递给宋老爷。 之璃知道宋老爷并不是突然硬气起来，而是他心里挤压着的怒气和怨气到了一个临界点，而萧氏说明了嫁妆的所在让他的怒和怨一下找到了突破口。只不过，萧氏真以为自己做的事万无一失吗？ 宋老爷狐疑地接过来，一看，刚刚还稍微轻松了点的心口又好像被一块石头给压住了一般，胸膛里喷涌而出的怒气又一下被塞回了身体了，四处窜走惹得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萧姨娘”，看着萧氏紧张的神色，之璃很乐意帮她解释一下：“这是芍药临死前写下的供词，她告诉了我你是怎样一件一件把库房里娘亲的嫁妆给偷换出去的……” 这份供词是当日绾碧交给之璃的成果，之璃很满意，认为迟早会用到就一直随身带着。 “四小姐，妾身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先是污蔑妾身试图加害你，现在又要构陷妾身吞了夫人的嫁妆吗？”萧氏没想到之璃还留了这么一手，无措了起来，强词辩白。 “这份供词是真是假我们一起去库房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姨娘，你敢不敢？”之璃对萧氏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宋老爷。 “父亲，你也不想冤枉了姨娘吧？” 宋老爷骑虎难下，只得答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不答应检查库房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看了眼萧氏，只希望这个贱人没有做的太过！ 萧氏的心在此时彻底变凉了。她知道了，她终于知道了！这个死丫头昨夜知道了她们派锦绣去害她的事，所以将计就计，先是惩治了锦绣，再让锦绣反口，又请来叶大人压制老爷，为的就是现在！ 她算准了昨夜的事情没有确凿证据，老爷是不会重罚自己和晴儿的，所以拿那件事作一个引子勾起老爷的怒气。现在再把嫁妆的事情抖落出来，非逼着老爷严惩自己和晴儿。她甚至连芍药的供词都准备好了，为的就是夺回叶知悠的东西吗？！不，她这是在报复她们昨夜对她做的事！ 萧氏跌坐在地，看着浅笑着的宋之璃，背上一阵寒意。什么时候起，宋之璃有了如此这般的心计，每一环都算的精确无比，甚至连老爷的心思都摸地一清二楚。她不是才十二岁吗，她以前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小姐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爹，娘她没有……”宋晚晴试图想要辩解，却不知该怎么说。 “查。”一个字，宋老爷率先举步前往库房。 之璃见宋老爷离开，走到依旧跌坐在地上的萧氏身边，笑着轻声对她说道：“姨娘，你在害怕什么？库房里不是满满当当放满了东西的吗？” 萧氏的眼睛瞬间睁大，不可思议地看向之璃。 她居然连那件事都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作者题外话】：加更完毕~茶茶的后宫已建好，欢迎来聊天玩耍催更调戏~扣群号366930635，敲门砖文中任一人名即可~等你们哟~最后再打个滚求个收藏~ 第五十五章 表姐叶柔 在宋老爷的授意下，家丁把库房里的八十台嫁妆全部抬了出来，然后再一一打开。 看着箱笼里满满当当的货品，宋老爷虽然有些意外心里却放松了一些。 之璃径自上前随意取了一个匣子打开，幽幽地说道：“父亲，这匣子里放的是娘亲的十八颗南海白珍珠。” “嗯，不多不少，正好十八颗。你姨娘她……” “父亲，我小的时候有一次要拿娘亲的这盒珍珠玩，娘亲不让，说南海的白珍珠易碎，外力稍微大一点就会成为齑粉，是美容养颜的圣品。”之璃说完，取了一颗匣子里的珍珠随意往地上一丢。 只见那珍珠落地，完好无损，还滚出好远。宋老爷见此，面露尴尬。 之璃只当看不见，合上匣子，又伸手去取旁边的一幅卷轴。打开，是一幅山水图。 “父亲，咦，是您最喜欢的那幅明山图。只是这幅着墨略显粗糙，笔触也很杂乱……”之璃点明问题所在，然后不再说下去把画又收好放下。 之璃又要去取第三件，宋老爷假咳了几声示意她适可而止。 之璃收回手，退回一边，不再多言。 “宋大人，府上的萧姨娘真是好手段啊！以假换真，李代桃僵？高明！真是高明！”叶天永不客气地出言讽刺。 被如此讥讽，宋老爷面上实在是挂不住了，怒目瞪着之璃，心中暗自责备她不该把这事闹大。 之璃直接忽视了他的眼神。自从上次他能够那么随便地搜自己的屋子开始，她的心里已经将这个所谓父亲彻底放弃了。她不再奢望在他心里建立什么好感，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好了，她只需要拿回她的东西，找回她所有失去的就够了。 “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定不会让夫人的嫁妆被萧氏侵吞了，还请舅老爷放心。”宋老爷憋了好久，面色不善地吐出这么一句。 叶天永此次目的达成，也爽快应下：“我也是为了阿璃。今日多有得罪，还请宋大人多多包涵了。” 意思性的说了句场面话，宋老爷低低嗯了声，脸色却依旧不好看。 “宋大人，家父家母非常挂念阿璃。此次阿璃遇难，上丞相府求救，家父家母都说要给阿璃讨个公道。我借着这个机会想把阿璃接回丞相府小住一阵，此间还请宋大人务必把法华寺一事调查清楚了。”叶天永可懒得理会宋老爷心情好不好，他顾念的只有自己这个侄女。 宋老爷听罢，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吐出一个“好”字。接着，他实在是待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跑去找萧氏算账了。 之璃终于达成了这一趟的目的，回孤鹜院收拾了点东西，再跟林嬷嬷交待一声，就带着落白绾碧上了去丞相府的马车。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尚书府注定在混乱中度过，她就不奉陪了。 再次回到丞相府，丞相大人已经是下了朝回来。见到之璃并没有丞相夫人和叶天永那般情绪激动，但眼眶还是略微有些泛红，吩咐让下人们晚上好好备上一桌招待之璃。 晚间，之璃住进了知秋阁，这是她娘亲出嫁前住的院子，一叶知秋，一叶知悠，名字里都寓意着娘亲的闺名。院子不大，却很别致，亭台楼阁、花草水榭，每一个角落都流露着和娘亲一样的温和雅致之感。特别的是，主屋是一座阁楼，下面是厅，上面是睡房，从下往上只有一架木梯。因着这样隔断的设计，楼上的卧房显得格外幽静。 之璃很喜欢这种感觉，将自己放在一个独立、安静的空间里，和外面的世界保持一点距离让她很有安全感。她泡上一壶茶，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看书，心情也跟着宁静了。 “小姐，表小姐来了。”绾碧从楼下上来通报。在得到之璃的同意后，带了叶柔上来。 之璃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迎上去：“表姐。” “你还认我这个表姐吗？”叶柔故意板起脸，佯装生气的样子。 “表姐，我……”看着叶柔的表情，之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你啊你，怎么日子过成了这样都不来找我们呢？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当家人啊？”叶柔伸手一戳之璃的额头，没好气地说。 家人……之璃冰冷的心莫名地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似乎被人戳开了一个洞，漏进了一点风，带着点酸疼。原来，她还有家人…… 见之璃怔怔地出神，叶柔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当了真，赶忙说：“阿璃，我开玩笑的，只是不想你被人欺负了去。再怎么样，丞相府的大门永远都为你开着。” 之璃看向叶柔真诚的脸，笑起来：“嗯，阿璃知道的。不过，阿璃倒是不知道表姐竟要出嫁了，还是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呢。” 叶柔见之璃还打趣自己，白了她一眼，避开她的目光自己到一旁倒了杯茶：“你还有心情取笑我，看来我是白白好心过来安慰你了。” “表姐，听说柳姐姐也要在同一日嫁给太子殿下，这件事……”之璃收起了笑容，试探性地对叶柔说。两女同日嫁一夫，这件事怎么看对两个女子都是一种羞辱，她想要确定表姐是不是心甘情愿嫁过去的。 叶柔心中对这事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之璃一提她就蹙起了眉：“这件事，太子殿下说他也是不得已的。秦国公府的小姐听说钟情太子殿下许久，秦国公为此在皇上面前也求了很久。太子殿下要我谅解他，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什么？柳明湘钟情太子殿下？之璃没想到源头竟然是这个。可是那天柳明湘分明说她对赐婚的事不知情。再一想到当时柳明湘提及太子时羞怯的脸，之璃又觉得表姐说得没错。她说的不知情应该只是掩去秦国公府求赐婚一事的尴尬吧。可是，柳明湘和太子，之璃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成了一对，这跟前世的轨迹相差太远了。还有表姐，怎么也会…… “表姐，你跟太子殿下是两情相悦吗？” 【作者题外话】：废话不多说，走过路过没加收藏的赶紧咯喂~后宫也已经建好咯喂，366930635，敲门砖是文中任一人名哈~茶茶我恭候大驾~ 第五十六章 关心我？ 没想到之璃问的这么直接，叶柔登时红了脸：“阿璃，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嘛。” 之璃默了。表姐叶柔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在众人的万般呵护下长大，性子虽不娇蛮但少不了几分任性。她不喜欢的绝不会将就，嫁给太子自然是喜欢的了。但是太子殿下，在之璃前世的记忆里，这个男人的后院里至少收了三十个妻妾美姬…… 然而，事已成定局。而且这一世的轨迹也变了，没准太子也变了。 “那就恭喜表姐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赏阿璃一杯喜酒。”之璃给了叶柔一个真心的笑容。她心里是真心希望这个姐姐能够得到幸福的，毕竟上一世只有她明里暗里地接济帮助自己直到生命的尽头…… 叶柔走后，之璃望着窗外的新月，有种孤寂感从西面八方袭向全身。 自重生后，她一直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尚书府成了一个居住之地，而丞相府也不是她的长留之所。待她解决了所有事后，林嬷嬷就送她回老家颐养天年，落白和绾碧找两户好人家出嫁，紫鸢和青夏找两处好营生，哥哥也会有自己的小家，那么她呢，好像无处可去、无地可留，嫁人是不再想了，只能一个人重生而来，一个人寂静逝去吧。 不如寻一处山林，买一座宅子，种种花草，养养鱼虾，日子倒是轻松惬意。想到这儿，之璃又笑了，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上…… “你在笑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之璃从遐想中惊醒，猛地回头，就看到了蔺苍墨躺在不远处的榻上，半撑着身子，支着一条腿，一只手就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微微眯着眼看她。 之璃看着蔺苍墨竟一时晃了神。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妖孽地不像话。在白天就是下凡的缥缈仙人，在黑夜就成了那深沉苍穹里的危险魔鬼，亦正亦邪，时而清冷俊雅，时而又同此刻妖冶带毒。偏偏不管他周身气质怎么变，一双墨瞳却永远都是雾气弥漫，叫人捉摸不透。 “看完了吗？”蔺苍墨再度开口，声音依旧是冷冽如冰。 之璃一愣，回了神，警惕心立起。她居然看着他出了神，这可真不是件好事情。 “小女见过安王殿下，不知殿下深夜到访有何贵干？”之璃恢复成一如既往的浅笑脸，对蔺苍墨行礼。 蔺苍墨脸上一闪而过不悦，随后说道：“来看看你没有我的帮助事情办得有多糟糕。” 之璃不语。蔺苍墨从塌上起来，走到之璃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和她平视，说道：“如果我出手，现在你那个姨娘和庶姐已经死了。你后悔了吗？” 之璃看着面前一本正经说这话的蔺苍墨不禁失声笑了出来，这位殿下还在计较自己拒绝他帮忙的事啊，也太孩子气了。 见之璃居然笑了，蔺苍墨不悦地蹙了眉。她是在嘲笑自己？ “咳咳”，见对方不悦，之璃赶紧收了笑，严肃道：“如果殿下出手，小女相信她们现在已经是两具尸体了。只是，小女还不想让她们死。” 有安王殿下作证，萧氏和宋晚晴昨夜害自己的事将会成为板上钉钉的罪名，死是必然的。只是，先不论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未解让之璃感到不安，就这两个人，她还不想让她们死得那么痛快！ “哼，妇人之仁。”蔺苍墨不屑地鄙视之璃放过了那两人。 “殿下的伤可好些了？”之璃也不生气，突然想到前不久他为救自己受的伤，就顺口问了一句。 蔺苍墨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又靠近了之璃一分，鼻子都快要碰到她，然后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诱惑地问道：“关心我？” 之璃没想到向来冷漠自持，没什么表情的安王殿下也会有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眼神：“毕竟殿下是为了救小女才受的伤，小女理应关心殿下的伤势。” “那要给你看看伤口吗？”蔺苍墨看着面前好似羞涩了的女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分。 “殿下有伤在身，早些回去休息吧。”之璃有点招架不住面前脱去了冷漠外衣的蔺苍墨，下了逐客令。 蔺苍墨一听，略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的雾气越发浓重：“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说完，他径自下了木梯离开。 之璃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怎么如此善变！还有，他怎么连自己搬到丞相府小住都知道？！难道……他派人监视自己！ 之璃有了这个意识，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向横梁。蔺苍墨带自己在横梁上躲过，她知道那里是最适合藏身又最方便监视的地方。可是她抬头看，那里却空空如也，哪有人的痕迹。 接着之璃又察看了衣柜、床底和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有发现。难道是自己想多了？安王殿下要找她的话还是很容易的，好像又犯不着派人监视她。之璃暗自提醒自己下次再见到蔺苍墨一定要防备着些，她潜意识里感觉到蔺苍墨频繁出现在自己身边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她得罪不起他，却也不会任由他人利用。 之璃关上窗，躺到床上，却没有睡着。她习惯在睡前想事情。此时仔细整理白天的事情，她才发现老太君梦游一事还有很多疑点。王嬷嬷说得太模糊了，好多处都无法解释，比如老太君究竟为什么突然开始梦游了，她梦到了什么会让她拿茶壶砸自己，还有，昨夜袭击她的人又是谁呢……之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恐怕还没结束…… 而此时此刻，蔺苍墨和隐一站在阁楼的楼顶上。隐一暗自庆幸自己早在主子来的时候就退出了四小姐的房间，不然刚刚就被发现了。这四小姐也太敏感了吧！ “她察觉到了。你以后小心点。”蔺苍墨看着远处的新月，冷冷地对身旁的隐卫下令。 “是，主子。” 【作者题外话】：今天早上那章我不小心定时定早了一个小时，有小伙伴发现了咩？照例求收藏~后宫入口在此366930635，快来吧~ 第五十七章 周祁遥现身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之璃当晚没睡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神情很疲惫。用过早饭之后，之璃想去玲珑阁看看，拍卖的事情之后不知道玲珑阁现在怎么样了。 她刚和外祖母说好了要出门，外头就有人来通报说是宋子书来了。 之璃这才想起来昨天忘记派人去书院同哥哥说一声了，哥哥定是急坏了这才大清早就跑了来。 宋子书进屋，丞相夫人笑着招呼他坐。 “叨扰了。我昨日得到消息已经是晚上了，再过来怕是不方便，就今天早上来一趟，看看阿璃，确定没事就好。”宋子书笑着看向之璃说道。 被哥哥这么一说，之璃心里反倒过意不去了：“是我不好，昨日里没有遣人去和哥哥说一声，劳哥哥还跑这一趟。” “好了。子书来一趟也好，我可很久没见过子书了，今天留下来用饭，你外祖父定也很想你。”丞相夫人看着这对兄妹感情这么好，心里也高兴。 “我正要出门寻一本古籍，哥哥一道帮阿璃找找吧。” “子书陪着阿璃去，找到了就回来吃午饭。”丞相夫人赞同了之璃的提议。 宋子书见之璃的眼神就知道她有话要说，笑着点头应下，随她一起出了丞相府。 出了府后，之璃就摊开了和宋子书说了：“哥哥，其实我是要去一趟玲珑阁。之前事情太多了，我没来得及和你说，那天玲珑阁的拍卖会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宋子书诧异道。玲珑阁的拍卖会举办之前金陵城里倒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举办之后好像突然沉寂了一般，全无消息了。既没有拍卖会的各种内情外泄，也没听说出了什么问题。连周祁遥那边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拍卖会的事闹那么大，之璃原本以为玲珑阁又要出一回风头了，直到接下来几天紫鸢都告诉自己外头没什么消息的时候她才猛然想到蔺苍墨定是把这事压下去了。 这样也好，树大招风。玲珑阁里刺杀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了，玲珑阁也会永无宁日。 “有人在拍卖会上大闹了一场，损坏了不少器具。前几日脱不开身，今日得空我想着去看看班鹿需不需要帮忙。”既然刺杀的事情是被有意瞒下的，之璃也不告诉宋子书了，免得他担心。 到了玲珑阁门口，出人意料地竟门庭若市。之璃以为刺杀事件即使被压下去了，至少参与了拍卖会的人知道内情，玲珑阁的生意难免受到影响，怎么样也不会是现在这个场景。 一走进门，那天拍卖会上见过的小荷就迎了上来：“两位楼上请，少主已经等着了。” 一提少主两个字，之璃就知道是谁了。两人随小荷穿过人流到楼梯边，走向二楼。之璃看了看玲珑阁里的装饰，已经焕然一新，再看不出当日打斗过的痕迹了。 到二楼，打开一间包厢的门，小荷就退下了。之璃和宋子书走进去，果真就见到了站在窗边的周祁遥。 “祁遥？你不是去月下城办事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宋子书率先开口。 “昨日刚回，正想着要去找你。两位请坐。”周祁遥笑着回应。 “不知周公子可知前几日的拍卖会出了岔子。”之璃坐下后直截了当的问。周祁遥是玲珑阁的老板，玲珑阁出了事他没道理不知道，之璃很想知道这件事他是怎么处理的。 “这件事已经处理干净了，没想到四小姐居然知道。四小姐也参加拍卖会了吗？”周祁遥笑着看着之璃。 之璃一惊，没想到他一下就抓到了自己话里的问题。 “嗯。当日我确实在场。”既然他点破了，之璃干脆承认。 “四小姐没受伤吧？” 之璃一愣。周祁遥不但知道玲珑阁出了事，还知道是刺杀事件！ “是我没考虑周全才会让那天混进了不该进的人，让四小姐受惊了。”周祁遥见之璃摇头，又说道。 “对了”，周祁遥站起来，到门口唤来一名侍女，交代了几句，那侍女点头离去，没多久又再次回来，交给周祁遥一只锦囊，周祁遥重新关上门，将那锦囊放到之璃面前：“依照约定，这是拍卖所得的三成盈利，已经剔除了玲珑阁当日的损失。” 之璃拿起锦囊，厚厚的一叠：“多谢。” “我应该谢谢四小姐才对。班先生说是你的设计图给了他灵感，他才制作出了绝无仅有的三件饰物。” “班先生人呢？”提到了班鹿，之璃才发觉进来都现在都没看见班鹿。而她还有点私事想要拜托给他。 “班先生去找一种材料了，这几日都不在金陵城内。”周祁遥解释。 之后，宋子书和周祁遥又闲聊了一会儿。临走时，之璃本想问问那枚玉佩的事，又怕被哥哥误会，便想着下次再问。周祁遥刚送他们到楼梯口，就听到原本喧闹不休的玲珑阁内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走下几步楼梯便看到楼下的众人齐齐跪着，只余中间三五个人站着，为首的是一男一女。男的，不巧，之璃还认识。 “看来麻烦找上门了，我下去处理一下，子书，你和四小姐先在屋内稍坐片刻吧。”周祁遥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下了楼。 之璃只要一出门就会戴上帷帽，此时也不怕被人认出来。她见到那人出现的瞬间，身体的每一寸都已经开始叫嚣。她倒想看看，他跑到玲珑阁里来做些什么。 之璃和宋子书退回屋内，稍稍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往下看去。 “都起来吧。”为首的女子身着浅紫色华服，带着睥睨的眼神高傲的说道。 “哪位是玲珑阁的主事？”女子身旁的柳云恩也是一副自傲神态，背着手扬声问道。 “在下见过二公主，见过世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周祁遥上前几步，拱手作了一揖，言语间竟是认得对方的。 “祁遥哥哥，这是你的铺子？”为首的女子见到周祁遥有些吃惊，立时收起了刚刚的傲气姿态，一双眼亮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的事说三遍~后宫入口：366930635，等你们哈~ 第五十八章 接二连三的皇族 “二公主驾临玲珑阁，不知所谓何事？”周祁遥面上的笑容却反倒疏离了几分，公事公办地问。 “没想到玲珑阁是祁遥哥哥的，那就更好了。过几日秦国公府的三小姐要出嫁，我同世子商量了要打造一套头面为柳姐姐添妆。听闻玲珑阁里的首饰头面别具一格，精致非凡，所以今日过来不过是想定制一套罢了。祁遥哥哥可要让你的人给澜儿打造一套最好的。”二公主上前一步主动揽了周祁遥的胳膊，撒娇道。 周祁遥眉头微微一皱，抽出身来退后了一步：“玲珑阁的匠人不在，公主就在成品当中挑选一套吧，或者，改日再来也行。” “唔，那祁遥哥哥陪澜儿看看吧。”二公主见周祁遥态度疏离冷淡倒也不气馁，依旧笑嘻嘻地跟他说话。 “不知公主想要什么样式的？” “世子，你说柳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二公主偏了头问一旁的柳云恩。 “妹妹她……” “我想起来了，上次听柳夫人说她在玲珑阁开张那天曾经看到一套玉兰花的头面，煞是好看，可惜玲珑阁的主人说是精品非卖，很快就收起来了。祁遥哥哥，澜儿想看看那套。”柳云恩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二公主打断了话。 而楼上的之璃一听玉兰花头面，猛然想到周祁遥给自己的那一匣子饰物，可不就是玉兰花嘛。难道，就是那一套？ “抱歉，那套玉兰心语已经赠送给了一位好友。公主另外再选吧。” 二公主失望地哦了一声，之后她又觉得不对，再度开口：“头面乃是女子饰物，祁遥哥哥，你送给谁了？” “公主这边请吧，陈列室里还有很多精品可供挑选。”周祁遥却是避而不答，领着人去陈列室。 之璃见此，刚要合上窗户，下面的柳云恩却毫无预兆地抬头看了过来。之璃眉头微微一蹙，在柳云恩的注视下依旧关上了窗。 柳云恩则直到看那窗户关上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彻底消失。窗户边的那人，是谁？ 之璃不想再多作停留，和宋子书出了屋子打道回府。谁知，待他们下楼，二公主和周祁遥也正巧从陈列室里出来，撞见个正着。 本来撞见就撞见了，公主瞥了一眼也没在意。宋子书投了个目光给周祁遥，就带着之璃要离开。谁知，一旁的柳云恩突然开口了。 “大胆刁民，刚刚明知公主在场也不下楼行礼还在楼上窥伺，有何企图！”柳云恩言语间直指之璃。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他想要看清楚帷帽里的脸来平复刚刚如芒在背的不安感。 二公主听了柳云恩的话，又把目光放在了那两个人身上。北秦国民风虽然不算开放，但也不保守，女子外出甚少戴帷帽面纱的，这么遮遮掩掩的有问题。 “民女参见二公主。”之璃反应很快，当下就回过身给二公主请安。 “你们刚刚在楼上偷看我？”二公主盯着之璃，想要看清帷帽里的面容。 “民女出生山野，第一次遇见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胆小不敢下来参见，只能在楼上偷偷看几眼公主美貌。还望公主恕罪。”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好话没有人不爱听的。 果然，二公主听了这话后脸色好看了不少：“算了，本公主不是小气的人，你们走吧。” “谢公主。”之璃福了福身，和宋子书离开了。走前，她看了眼柳云恩。 不要急，很快就轮到你了。 刚出玲珑阁，之璃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和哥哥，便提议去书斋买两本书再回去。之璃到了书斋慢条斯理地看书选书，折腾了好一阵子，待确定身后跟着人已经离开，她才拿了其中两本付钱离开，同宋子书回了丞相府。 进了丞相府，发现府里有客。之璃和宋子书进门，那客人和丞相大人出厅，再一次好巧不巧地遇到了。 “这两位是？”叶丞相身旁的年轻男子见到进来了两个人，又不是小厮打扮，好奇问了句。 “这两位是宋尚书府上的二少爷和四小姐。”叶丞相也没想到之璃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愣，随即向身旁的男子一一介绍。 “四小姐？就是那位能画出变色之画的宋四小姐？”年轻男子听闻，笑起来，一双眼盯着之璃打量。 而之璃，此时也在打量对面的男子。五官谈不上精致，却也算得上美男子，抢眼的是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颗泪痣，很特别。一身金边赤衣配上龙纹玉佩，周身的气质尊贵非常。不过一眼，之璃就猜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份。 “阿璃，子书，还不过来拜见太子殿下。” 之璃和宋子书上前，给太子行礼。 “免礼吧。那本宫就不打扰叶丞相了，告辞。”太子深深望了眼戴着帷帽的之璃，笑着告辞离开。 送走太子后，叶丞相也没多说什么，招呼阿璃和宋子书入席吃饭。吃了饭后宋子书也赶回书院了。之璃回到知秋阁，刚从木梯上上去，就见到了躺在榻上假寐的蔺苍墨。 之璃顿时无语。这一天是怎么了，连着碰到公主、太子、安王殿下，皇族中人今天集体放假？ 还有这个安王殿下是不是出现地太频繁了一点…… “真慢。”蔺苍墨闭着眼吐出两个字。 之璃懒得回答他了，自顾自走到桌边倒了杯水。 蔺苍墨等不到回答，睁开眼，却见之璃自己在那儿喝水。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 “我渴了。”蔺苍墨从榻上起来，坐到之璃旁边，看着她手中的水杯，就是不动手倒一杯。 之璃无奈，又倒了一杯放到他面前：“殿下请。” 蔺苍墨满意地一饮而尽，这才慢慢悠悠地说道：“上次你给的伤药很好用。还有吗？” 来拿伤药的？谁受伤了吗？ 之璃点点头，起身去带来的包袱里取了三瓶交给蔺苍墨。 “离太子远一点。”蔺苍墨收起伤药，扔下这么一句就起身走了。 之璃不以为意。她能跟太子有什么交集。再一想，蔺苍墨居然连她刚进门遇到了太子的事都知道！不正常！堂堂王爷有那么闲吗，盯着自己一个小女子不放。究竟，蔺苍墨想要在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作者题外话】：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后宫入口：366930635，等你们哟~ 第五十九章 还梦散 之璃在丞相府悠闲地住了三五天，每天就看看书，陪绣嫁妆的叶柔聊聊天，一直都很纤瘦的身子倒有些丰腴了起来。 这日，刚用过午饭，尚书府来了人请之璃回府，说是宋老爷挂念女儿。 之璃笑了，挂念？该是事情都解决地差不多了吧。向外祖父、外祖母等人告辞后，之璃回了尚书府。 宋老爷不在家，之璃就回了孤鹜院。刚一进去就看到了整整齐齐排列着的八十个箱笼，把整个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小姐，你回来了。这是夫人的嫁妆，老爷交待了让小姐清点一遍，以后都交给小姐自己保管。”林嬷嬷早得了之璃要回府的消息，早早地在屋门口等着，见人来了就立刻迎上去。 “林嬷嬷，把紫鸢和青夏叫来，让她们照着这个仔细清点一遍。”之璃取出一张卷轴递给林嬷嬷。那是她临出门前舅舅给的娘亲的嫁妆明细，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紫鸢和青夏得令，动作迅速的开始了清点。之璃站在一旁，随手取了几件查验，这回都是真品了。没看到萧氏吐出这些东西的表情倒是可惜了。 “小姐，这么多箱笼，咱们放哪儿啊？”落白看着院子里箱笼犯了愁。孤鹜院的库房不大，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东西，放院子里的话不仅不安全还很碍事。 之璃心下了然。宋老爷这一招倒是出得偏，明知道孤鹜院没地方安置这些还故意让人抬到孤鹜院来，是想让她主动去找他把东西收回库房吗？ “先放在院子里吧，晚上让人看着。”这是娘亲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再拱手让人。只是怎么处理，她还需要想一想。 晚上，之璃站在门边，看着院子里的东西想着该怎么办。一个许久不见的人再次出现在了之璃的眼前。 醉无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笑嘻嘻地拍了拍之璃的肩：“璃丫头，医经和毒经背完了吗？” “师父！”之璃惊喜地叫出声，然后安全起见，关上门，请了醉无休到药庐说话。 醉无休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还自己造了个隐蔽的药庐，摸着胡子连连夸奖。 “璃丫头在找致幻之物？”醉无休看到了桌子上摊开的毒经，正翻到能使人产生幻觉的毒物那一页。 “师父，有没有什么药物是使一个正常人突然开始梦游的？”想着也许师父能知道点什么，之璃便把困扰了许久的问题说了出来。 “使人梦游啊……这种药物还真不少啊……”醉无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思考着。 想到老太君的反应，之璃又想到：“那有没有什么药物是既可以使人开始梦游，又能让人在梦游的过程中出现幻觉的？” 醉无休一听，皱起了眉：“还梦散。” “还梦散？师父，那是什么？”之璃没想到还真有这种药，赶紧追问。 “小老儿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还梦散了。想当初，阿浩要不是中了还梦散又怎么会……” “师父，你说谁中了还梦散？” “没，没有什么”，醉无休刚刚因为太久没接触过还梦散一下陷入了回忆里，经之璃一唤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忙说道：“还梦散是早年间流行于皇室中的一种致幻药，通常是深闺女子在用。这种药会让人在熟睡状态猛然清醒过来，然后在清醒的一瞬间陷入幻觉。只伤身，不致命。因为要配合着熏香使用，用法复杂麻烦，效果却不大，所以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会用到它了。” “那这幻觉通常会是什么呢？” “这个嘛，因人而异，有令人愉悦的也有令人伤心的，不过通常是中药者记忆最深刻的一个点引发的。” 记忆最深刻的点……老太君见到的是娘亲和自己，她记忆最深刻的点是娘亲和自己？之璃心中疑窦丛生，老太君到底对娘亲做了什么…… “师父你说还梦散还要配合熏香使用，那还梦散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啊？” 醉无休听罢，给了之璃一个赞许的目光：“小老儿的徒弟果真聪明。还梦散中有一味酸枝研磨成粉后会散发酸臭的味道，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在使用还梦散的时候一般会点上一些香味浓重的熏香以掩盖其味道。” 浓香……之璃隐约记得老太君屋里时时刻刻都点着极浓的檀香……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谁中了还梦散了？”醉无休不放心，还给之璃诊了脉，确定不是之璃中了还梦散。 “之前有个小丫鬟大晚上的梦游被我瞧见了，我又刚好在看致幻物这一页就好奇问问罢了。”之璃下意识地就编了个理由。她知道师父是好人，只是也许因为师父太神秘了，总觉得有秘密瞒着她，她便也无法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你自己要当心，别再像上次中了惊蛰毒还不自知。” “是，师父。” 醉无休点点头，复又说道：“其实小老儿这次来找你是想取你一滴血。” 血？之璃错愕。 “小老儿最近刚研制成功了引毒丸，能把人体内的毒素都给引出来，只是这药丸认主，不同的人需要不同人自身血液融入。璃丫头给小老儿一滴血，小老儿制好了药丸再给你送来。” 虽说血这种东西不能轻易交给别人，但对醉无休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之璃也干脆，拿银针扎破了指尖。醉无休取出一支小管子接了几滴血，然后塞上塞子，接着又取了一只小瓷瓶出来递给之璃。 “这里有三颗百花解毒丸，可解百毒，你拿着防身。” 解百毒！这么珍贵的药丸醉无休一次给了她三颗。她跟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缔结的师徒缘分，他先是把记录了毕生心血的医经和毒经交给了她，现在又把这么珍贵的药丸送给了她，之璃冰冷的心说没有一丝触动是假的。 “谢谢师父。” “璃丫头真要谢，不如……”醉无休又恢复了一脸笑嘻嘻。 “前不久埋了两坛菊花酿，该是好了，师父帮之璃尝尝味道吧。” 接着，自然是醉无休喝饱了美酒，又灌了满满一葫芦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第二天，之璃想到了一个解决院子里嫁妆的办法，让绾碧去了一趟玲珑阁，帮她带了个口信。 “小姐，周公子说明日就派人过来点算，请小姐放心。”绾碧复命道。 之璃点点头。今晚就再让人看一夜吧。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卖个萌求收藏~喵~366930635 第六十章 安王的心思 当之璃屏退了落白与绾碧走进内室，又一次见到了端坐在桌边的蔺苍墨，之璃不仅没有觉得惊讶，甚至还从心里预感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本王的安王府给你存放外面的嫁妆如何？”蔺苍墨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一出口就直提之璃的烦心事。 之璃在见到蔺苍墨的瞬间就已经起了警觉心，此时听他这么说自然知道他必有后话，因此想都没多想就婉言拒绝了：“多谢殿下好意。小女已经找到安置之处，不敢侵占安王府。” “把东西交给周家少主，存放进周家的当铺里，你确定够安全？” 之璃再一次见证了蔺苍墨的可怕。这个法子她刚刚才想到的，只有绾碧和自己知道而已。他竟是能看透自己在想什么吗？ “周家的当铺安全性想来是全国最好的。而且，我相信他。” 蔺苍墨不悦地皱起眉，一下站起身来，逼近之璃。之璃下意识往后退，身后却是一堵墙，退无可退了。之璃反应迅速，想往右边避开，没想到蔺苍墨反应更快，伸出一条胳膊拦住了去路。 他的手撑在之璃身旁的墙壁上，身子微微前倾，一双眼盯着面前女孩那双小鹿般的大眼睛：“你相信他？所以是不相信本王？” “小女不敢。”之璃被压迫地无处可躲，索性对视他。 “不敢，意思就是心里不相信不敢说出来了？本王就那么可怕？” “殿下误会了。殿下身份尊贵，安王府岂是那等可以随意摆放他人东西的闲杂之地。” “本王说可以就可以。王府是本王的，本王想放什么就放什么。” 之璃没想到蔺苍墨如此难缠，想了想，干脆直说了：“殿下有哪里需要小女帮忙还请直说，小女做得到自当尽力。”毕竟他曾经也救了她一命…… 蔺苍墨一听这话，脸色黑地快能滴出水了：“你最好能解释清楚。” “那小女就直说了。”之璃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豁出去了，反正她早就想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天天跑来她闺房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殿下如此频繁地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想找我帮忙吗？自打殿下第一天来过这里，我就发现屋里有些东西被翻动过，想来应当是殿下在寻找什么。至于后来为何如此频繁找我，我想是殿下想从我身上下手找到你想找的东西吧？现在殿下说可以借安王府的地方给我放外面的箱笼，这不管是讨好还是要挟，无非目的也和之前的一样。其实殿下何必这么麻烦，直说即可，我自会献上殿下想要的东西。” 自从蔺苍墨出现的第一天起，之璃就在想他出现的目的。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他要找某样东西没找到，而她很可能知道这件东西在哪里，同时这件东西肯定不一般，他猜想她不会愿意交给他，所以才采取了迂回策略。但其实，对于重活一世的她，没有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了。不管他要什么东西，她都会给，谁让他动动手指就能要了她的命。 之璃的话说完，蔺苍墨的脸色反而没那么难看了。他看着面前这张视死如归的小脸，一侧的嘴角微微上扬：“哦，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献上？” “还请殿下直说。” “那如果，我说我要的东西，是你呢。”蔺苍墨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之璃的肩头。 之璃听后，却笑了：“小女自认没有倾城之姿，亦没有惊世之才。安王殿下如此人物，瞎了眼了才会看上小女吧。”更何况她现在才十二岁，身量什么的都没长开，她是傻了才会信风姿卓绝的安王殿下会看上她这么个黄毛丫头。 蔺苍墨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了。他放开被禁锢住的女孩，径自走到桌边坐下，缓缓开口：“很可惜，本王没瞎，但是确实看上你了。” 之璃依旧保持着笑容，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蔺苍墨接着说道：“宋四小姐这份沉稳怕是连许多男子都及不上。本王的眼光果然没错，想必，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她就知道这个人说的看上她决不是指男女之情，而且别有涵义，没想到他是看上她作合作伙伴了。 “小女一介深闺女子，见识浅薄，承蒙殿下错爱。”他看上她了，她可没有看上他。她要的合作伙伴都是诚字当先，班鹿如是，周祁遥亦如是，就连宋晚心也如是。可眼前这位安王殿下，虽然救过自己，但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地接近她，何谈诚字？今天若不是她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他恐怕是还打着哄骗了她的想法呢。 “本王不会看错人。四小姐大可考虑好了再做决定，本王能给你的可比周祁遥多很多。” “殿下……” “好了。言尽于此。本王会再来找你的。”蔺苍墨收起了唇畔的笑意，恢复了一贯的冷漠面容。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翌日，一大早，周祁遥的人就过来了。之璃带负责的人清点好了院子里的东西，那些人就把箱笼一个个抬走了。最后负责的人给了之璃一张特殊的当票，说明了之璃拿着这张票随时可以前往把自己的东西领走。 之璃刚把当票收好，宋晚心就来了。 “姐姐，你可还好？萧姨娘不知给父亲下了什么蛊，竟哄得父亲只罚了她一年的月例银子就作罢了。三姐姐更是只罚了抄百遍女戒。”宋晚心一来就替之璃抱不平。 之璃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心却在听到这几句话后微微刺痛了起来。她原本以为她对这个父亲已经失望透顶，没想到心里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以为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就算不秉公办理至少也不会做的太难看。她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儿啊，他居然能够这么理所当然地站在萧氏那边，无视所有的事实，轻罚了事！ 他这样一来，她在这尚书府更是连嫡女的面子都没了，所有的下人都会更轻看了她。他的眼里心里原来都只有那个女人和那个女儿！ “姐姐，此事已定，别太往心里去了。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宋晚心见之璃只笑着不说话，猜想她心里定不好受，便岔开了话题。 【作者题外话】：啦啦啦求收藏，啦啦啦求收藏~然后后宫入口：366930635，小伙伴们快来嘛，等的花儿都谢了~ 第六十一章 如姨娘怀孕 宋晚心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姐姐，你去丞相府小住的时候，如姨娘曾经来找过我。她说有一件事想找姐姐帮忙，但她不方便主动来找你，就让我过来说项说项。” 之璃压下心头那点刺痛感，偏过头问：“如姨娘？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宋晚心摇摇头：“她怎么都不肯告诉我，所以我想着恐怕是件麻烦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告诉姐姐。” “不过，她说如果姐姐答应帮忙，她有个秘密可以作为交换。”宋晚心又想起如姨娘临走时交待的一句话，便又接着说道。 秘密……如姨娘如此慎之又慎，托宋晚心传话却又不告诉她是什么事，足以见得这件事不好办。之璃不愿多管闲事，麻烦事就更不愿意多管了。在这深闺大院里，少管闲事才是生存之道，而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知道了，妹妹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原本之璃打算不理会了，没想到到了晚上如姨娘身边的红菱又来传话说如姨娘想要见四小姐。这一次，红菱还带来了一句话，说是如姨娘知道一个关系着四小姐生死的秘密。 之璃当即回绝了红菱。等到夜深，她又悄悄起来，带着落白去了一趟如姨娘住着的飞絮院。 红菱守在门边，等子时一到就开了门，然后将门外穿了黑色大斗篷的之璃和落白迎进了屋里。 屋里如姨娘坐着，见四小姐来了也不起身，只示意红菱去外面守着。红菱关上门，守在了门外。 之璃坐下，冷着脸问：“如姨娘如此大费周章请我过来，究竟所谓何事？”早先她拒绝了红菱，红菱却依旧给落白塞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正是写明今夜子时，飞絮院恭候。 如姨娘定了定心神，说道：“四小姐放心，只要四小姐答应了妾身的要求，妾身自然会将那关乎性命的秘密告诉你。” 之璃面上毫无波动，站起身来：“我想如姨娘弄错了。我此番过来是念在如姨娘多番相请，至于那什么关乎性命的秘密我并没有多大兴趣。既然姨娘尚未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就先回去了。” 说罢，之璃重新戴上斗篷的帽子就欲带着落白离开。如姨娘想拿那个秘密要挟她，也要看她同不同意了。 如姨娘见之璃要走，也慌了。她本是想拿这秘密占据主导地位，好让四小姐全力为自己帮忙的，不成想这四小姐当即就看穿了她的意图，还看穿了她不过虚张声势。 如姨娘管不了那么多了，扑通一声朝着之璃跪下：“四小姐息怒，还请四小姐原谅妾身不敬之处。妾身也是着急，一时糊涂了，求四小姐救救妾身。” 她身旁的红袖也朝着之璃跪下：“求四小姐救救姨娘。” 之璃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她：“你先起来吧。” 如姨娘在红袖的搀扶下站起来，这回她恭恭敬敬地招呼之璃坐下，再让红袖沏茶上点心。 “四小姐，妾身，妾身怀孕了。此次费尽心思请四小姐过来，就是想请四小姐保住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如姨娘纠结着终于说出了口。 之璃眉心一跳：“如姨娘，这孩子……” “不是，不是老爷的……”如姨娘苦着脸羞愧地开口。 果然！之璃记得自黄姨娘复宠后，宋老爷几乎没有进过飞絮院。难怪如姨娘小心谨慎成这样，这事万一被人知道了，别说孩子保不住，就她自己也要被浸猪笼。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背叛老爷。可是我，可是我嫁给了老爷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怀上一个还不知怎么的就没了……老爷这么久才来飞絮院一次，我只是想要个孩子，有个孩子，漫长的余生才好打发啊……”如姨娘诉说着自己心中的委屈，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之璃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如姨娘没有一丝动容，寂寞不是可以乱来的借口：“如姨娘，你既然清楚对不起父亲，这个孩子就留不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孩子是我的命啊，我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等来这个孩子。求求四小姐了，求求四小姐，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能留下这个孩子！”如姨娘一听之璃的话又一下跪在了之璃面前，哭求着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之璃看着面前为了孩子如此卑微的如姨娘，这才有了一丝触动。抛开了那些理由和借口，此时的如姨娘只是为了孩子而不顾一切的母亲。只是…… “为了留下这个孩子，真的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包括，离开尚书府？”之璃淡淡地开口。 如姨娘一下止住了低声的哭泣，诧异地看向之璃。 “怎么，这么一个要求就难倒你了吗？你说的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说说而已吗？还是你以为，我作为尚书府的嫡小姐可以容忍你生下这个野种混淆了宋家的血脉？”之璃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姨娘一下瘫坐在地，她没想到面前不过十二岁的四小姐竟如此犀利。她想生下这个孩子，还想让这个孩子在一个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如果离开了尚书府，别说是孩子，恐怕连她自己，习惯了养尊处优有人伺候的生活，再也无法回去吃糠咽菜的日子了。从来由奢入简难啊…… 之璃再次站起身来，戴上帽子，冷声说道：“姨娘好好想想吧，别太贪心了。” 落白过去开门，之璃深深看了一眼如姨娘，然后转身走人。 “我答应！”就在之璃要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如姨娘的声音。 “我答应离开尚书府，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怎么样我都答应……”如姨娘在最后一刻做了决定。 如姨娘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之璃身边：“还有那个秘密，就是……” 如姨娘俯下身，在之璃耳旁说了两句话。之璃听后，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如姨娘看着面前如此淡定沉稳的四小姐，心中暗道当时压对了人。 “姨娘，为什么选择我？”宽大的帽沿几乎遮掩掉之璃的眉眼，如姨娘只能看到她嘴唇动了动，问出这一句。 “这府里四小姐是唯一一个可信，且有能力办到此事的人。” 之璃不再多言，带着落白出了飞絮院。 如姨娘倚着门，看着在夜色中离去的背影，暗道：妾身等着四小姐的好消息。 【作者题外话】：你们都不收藏是不是不爱我了？哭~快来后宫玩耍：366930635 第六十二章 引蛇出洞 第二天，之璃一觉睡到了中午，起来用了一些清粥小菜之后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不太舒服。林嬷嬷担心她，就去请了洪大夫进府。 洪大夫给之璃把了脉，开了药方：“四小姐是感染了风寒了，有些低热，不过还好，喝几帖药下去发发汗就好了。” 之璃点点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开口道：“洪大夫可否给老太君看过诊？” 洪大夫一愣，想到之前事，老老实实地回答：“贵府家眷们的身体一直都是小的在照顾，大概一个月前小的就被召进府中为老太君看过诊了。” 大概一个月？之璃默默回想，那时候老太君刚回府没多久。 “洪大夫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老太君的身体很好，只是突然出现了夜游之症。小的检查了老太君的吃食、熏香都没有什么问题，老太君的脉象也正常，小的便只开了几副安神助眠的方子。” “那之后你可再有复诊？” “小的之后复诊了一次，也没什么发现。后来小的就再也没被传召过了，想必老太君是另请高明了。” 之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得了风寒一事，不管谁问起来你如实说就是。” “是。”洪大夫恭敬地退了出去。 洪大夫走后不久，青夏进屋来了：“回禀小姐，洪大夫走出孤鹜院不久就被李嬷嬷请去春晖堂了。” 之璃了然地点头，交待青夏：“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孤鹜院，就说我病了，要安心养病。” “是，小姐。” 没过多久，四小姐病了的消息就传遍了尚书府。 春晖堂内—— “没想到那个死丫头真的病了。”萧氏这么多天来终于觉得心中那口郁闷之气减少了一点。 “娘，老天都在帮我们。”宋晚晴听了这个消息心情也不错。宋之璃这一病还真是时候，省得她老是碍手碍脚的，破坏她们的计划。 “晴儿，此事要确保万无一失才好啊。”萧氏不放心地交待。这几个月来她在宋之璃那个死丫头的手上吃了不少亏。虽然老爷还是偏着她们，没有怎么重罚她们，但她为了补齐那被她挪用了的陪嫁品贴进去了不少银子。经济上，因着这一遭，她可真是大吐血了。宋之璃不知怎么地开了窍，处处与她们作对，她们也不得不多长个心眼了。 “娘放心吧。这张网撒下去那么久，也是时候收了。”宋晚晴想到在不远的将来宋之璃要面对的事，她就忍不住得意起来。等着吧宋之璃，很快你就要下地狱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萧氏、王嬷嬷、如姨娘、黄姨娘，接二连三的人跑到孤鹜院说要探病。青夏照之璃的吩咐将她们全部拒之门外。 之璃喝了药，舒舒服服地睡了个午觉，起来时已经神清气爽，舒服了许多。林嬷嬷亲自做了一些开胃小菜给之璃佐粥，之璃的胃口也比中午时好了很多。到了晚上，之璃掀开床板，走进了药庐。 捣鼓了一阵子，她又带着十几个药瓶子走了出来。她叫来了落白和绾碧，将那药瓶子都给她们：“晚一点的时候，你们将这些药粉撒到院子里每一处，尽量撒均匀，别漏了角落。” “小姐，这是……？”落白疑惑地问。 “等办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之后的三天，之璃都在孤鹜院内养病。周祁遥不知从哪里得了之璃病了的消息，匆匆忙忙赶到了尚书府探病。之璃知道周祁遥这些日子在外办事，听闻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看望自己，心中既是诧异又是感动。但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之璃依旧没有让周祁遥进门，只是让绾碧告诉他待她病好了再邀他过来小坐。周祁遥表示理解，留下了一支千年老山参和一朵雪莲花就离开了。 等到第四日，刚好是立冬，安静的孤鹜院一大早就被一阵喧闹声惊扰了。 “小姐，不好了，萧姨娘带了人在孤鹜院外摆了张祭台，说是要除妖！”紫鸢匆匆忙忙跑进来，着急地说道。 “除妖？有意思”，之璃听罢反倒笑了，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饭，才对落白和绾碧说：“走吧，我们去看看。” 之璃跨出孤鹜院的第一步就踩到了一张黄色的符纸，她弯腰捡起来一看，上面画了符咒，乱七八糟地也看不出是什么。再抬眼就看到了十步开外，正对着孤鹜院的祭台。 一张四角桌上铺了两张大八卦图，八卦图上摆放着各种祭器和礼器，正中间则是一对香烛和一只青铜小香炉，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香气烟烟袅袅，盘旋而上。而桌前有一个道士模样的长胡子男子正手执宝剑，闭着眼默念着什么。 之璃缓缓朝那方向凑过去，就差两步就到桌前的时候，那道士却突然睁开了眼。道士看到之璃，手中的宝剑扬手一挥，直指之璃，厉声呵斥道：“大胆妖孽，休再靠近！” “什么？道长，你弄错了吧，她是府里的四小姐，不是什么妖孽。”萧氏惊呼出声，大声地解释道，好像生怕别人没听见一般。 “本道从不妄言，这位小姐被妖孽附了体，已不是常人了。”那道长瞪着之璃，宝剑的剑尖指着之璃画着圈。 “你们都听到了吧！难怪四丫头几次莫名其妙袭击我，原来真的是被邪祟侵了体！”老太君的声音突然响起，循着声看去，只见老太君在王嬷嬷和宋可倩的搀扶之下缓缓而来。 之璃看老太君额头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脸色却依旧不好，眼底一片青灰。而随着她的走近，一股浓郁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之璃想到了师父说的话，心中已经确定老太君是中了还梦散了。 摆祭台除妖本就是件新鲜事，围观的人很多。而祭台又摆在孤鹜院门口，众人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此时再听那道长和老太君的话，围观的下人仆妇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四小姐院子里原来侍弄花草的春红突然不见了，该不会是被……” “天呐，难怪四小姐性情大变，原来是粘上脏东西了啊……” 之璃听着议论的声音，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萧氏，看她脸上的表情。 “道长，这可怎么办呐，不能任由妖孽作祟啊。”老太君厌恶地看了眼之璃，然后对那举着剑的道士说道。 “老夫人放心，今日有贫道在此，自然不会让人妖孽继续为非作歹。本道现在就收了她！”那道士边说边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借由香烛点上火，然后一下朝着之璃丢过去。 之璃微微蹙眉。落白和绾碧立刻反应过来，护着之璃退了两步，躲开了那团火焰。落白当下忍不了了，怒斥那道士：“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对四小姐不敬！” 【作者题外话】：收藏啊收藏啊我的收藏~~后宫入口：366930635 第六十三章 除妖一事 那道长也不示弱，当即反口道：“小小侍婢休得胡说八道！本道修行日久，方才识此妖孽，你们不要被她的表相给瞒骗了！速速让开！” “落白，快退开，不要妨碍道长除妖。你也想你家小姐快点恢复正常吧！”萧氏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家小姐不是妖！你们才是不要被这个江湖术士给骗了！”落白生气了，皱着眉反驳。 之璃拍了拍落白的背，示意她退开一步，然后她一步一步慢慢地向道长走去。步履间端庄大气，发饰、衣摆一丝不乱，一派的从容淡定，而她面上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却又像带上了一股子威严和不容侵犯的尊贵。她就那样走近道士，虽是稚龄的身体，却带着强大的气场逼近那道士，竟让那道士目光一滞，挥舞着的剑都停了下来。 “不知这位道长尊号是什么，师从何人？又是被哪位贵人请进府里的呢？”之璃带着笑意询问，一双眼却如两道利刃直直地刺向那道士。 “本，本道尊号一法道人，师从茅山长眉道长门下，乃受贵府老夫人相邀进府除妖。你这个妖孽，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速速束手就擒。”那一法道人拿剑指着之璃，阻止她的进一步靠近。 “那道长因何认定小女是妖孽呢？如果是随口胡言，小女也可以说道长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妖孽，还请道长就地自刎。”之璃含着笑语气淡漠地说出冷到冰点的话语。 “妖孽休要胡言！你附身在这位小姐身上，致使这位小姐印堂发黑，体态虚弱，还性情大变。又加害了府上的老夫人，老夫人亲眼所见，岂能有假！若是众人不信，本道还有一法可现场验证！” 那道长放下手里的剑，拿过祭台上摆放着的一只龟甲放在前面，然后说道：“大家请看，这百年龟甲的顶部刻了一个八卦，只要你敢滴一滴血到这八卦之上，自然可以验明真身！” 众人听道长说完，齐刷刷地盯着之璃看，好像她若是不愿意就落实了她妖孽的身份一般。之璃也想看看这道长搞什么鬼，便走上前取了祭台上的一枚青铜刺刺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那龟甲之上。 然后就看那滴血液在龟甲之上慢慢地变成了绿色！ 众人齐齐吃惊，还有人不禁脱口而出“妖怪”两个字。常人的血液都是红色的，哪有绿色的，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老太君也吓了一跳，牵着王嬷嬷和宋可倩就后退了几步，远离宋之璃。 而那道长则是一脸的了然和得意：“妖孽，你还有何话说？还不束手就擒！” 之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虽然她很快掩盖了下去却依旧落入了萧氏的眼里。萧氏看着宋之璃，心中得意洋洋，这一回，就叫你张长记性！ “还不将这妖孽抓起来！”老太君用龙头杖敲了敲地面，皱着眉头下令。 然而被这道士一唬弄，下人们都当了真，一个都不前去。开玩笑，那是妖怪啊，一介凡人怎么跟妖怪斗！等会儿万一妖怪发怒了，谁冲上去谁倒霉啊！ “我看你们谁敢！”之璃扬声呵斥，面色也冷了下来。 “快，把妖孽抓起来，本道再给她施法！”那道士又拿起了那柄剑，舞动起来，嘴里也念念有词，眼神里却透着戏谑。 “还不听道长的！”萧氏也下了令。 在主家的催促下，下人们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这一回，萧氏特意安排了小厮去抓人，小厮没轻没重的，万一动手过程中碰了哪儿摸了哪儿可怪不了她！ 之璃见状，急忙往孤鹜院里退。落白和绾碧吓到了，护着之璃赶紧地往院子里跑。 明明离孤鹜院的院门不过就十几步路，之璃她们却怎么都到不了门口。小厮们从各个方向扑过来围攻之璃主仆三人，三人左躲右避很是艰难，几次之璃的衣袖都被小厮给抓住了，之璃反手几支银针才得以脱身。 然而，她们不过是三个弱女子，只能抵挡得了一时却摆脱不了纠缠。之璃心中知道再这样下去，就算最后澄清了自己不是妖孽的事，万一哪个人撕破了她的衣裳，她的闺誉和清白也算是毁干净了。她心中一发狠，摸向了袖子里藏着的随身携带的匕首…… “都给我住手！”就在之璃决定以暴制暴的时候，一个严厉地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纷纷回头，之间宋老爷疾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宋子书和宋晚心。原本围攻之璃的小厮们在听到宋老爷的声音传来时都已经停了下来，但其中有一人是萧氏特意安排进去的。那人在萧氏的眼神提醒下，竟还妄图在老爷走到之前先扑上去毁了宋之璃的清白。之璃眉头一皱，当机立断地抽出匕首，动作利落地出手。 “啊——”那小厮被匕首伤了手臂，痛苦倒地。 萧氏见状，反应迅速地尖叫出声：“四小姐杀人啦！四小姐杀人啦！” 萧氏颠倒黑白的功力还真是无人可及。之璃冷笑着丢下手里的匕首，怒目瞪着萧氏。 “闭嘴！”，宋老爷冲到萧氏身边，反手就是一巴掌：“还嫌闹得不够大是不是！” “老爷……”萧氏挨了一巴掌，泪水一下就从眼睛里溢了出来，委屈地看向宋老爷。 宋子书和宋晚心匆匆忙忙跑到之璃身边，紧张地问她有没有事。之璃摇摇头，冷着脸看着宋老爷。 “简直是胡闹！这事是谁想出来的？！”大张旗鼓地除妖？宋老爷在听到宋子书和宋晚晴的报告后登时就黑了脸，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这些蠢货到底明不明白再怎么样宋之璃也是宋家的嫡小姐，闹出她被妖怪附身的事来对宋府有什么好处？！ “是我！”宋老太君也不悦了，手里的龙头杖狠狠震了下地面。 “娘，你到底要做什么？”见是老太君，宋老爷有些无奈，压着心头的火气好声询问。 “我还问你要做什么！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萧氏，你让她还怎么做人！” 之璃没想到老太君居然替萧氏抱不平，心中暗自揣测，难道这一次，她们联手了吗…… 【作者题外话】：喜欢的宝宝们点【收藏】好咩~后宫入口366930635，等你们哟 第六十四章 欺人太甚 “娘！萧氏这么吵吵嚷嚷的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你儿子我才是在朝中没法做人了！您可知道，现在朝中已经有很多对儿子对尚书府的风言风语，不能再闹出事了！”前几次的事情虽然宋老爷都尽力压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消息泄露了出去。现在朝中已有人在背后说他为父不慈、不善管教、宠妾灭嫡了，虽然说的人不多，但他已经觉得非常难以忍受。这件事万一再传了出去，他的清誉他的名声是要彻底毁掉了！ “谁闹了？！老身我被人加害，调查清楚此事难道不妥？查清了乃是妖邪作祟，请来道长施法驱妖难道不对？”老太君一门心思认定了自己被宋之璃加害，偏偏自己这个儿子不但不为她考虑还阻止她驱妖，心里是既伤心又气愤。 “大伯，祖母她这段时间人都消瘦了许多，难道您都不心疼吗？”宋可倩在一旁抹了抹眼泪，替老太君抱屈。 之璃心中讥笑。屈？这里有谁比她还要屈？她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就成了害老夫人的凶手，莫名其妙就说被妖孽上了身，遭遇如此羞辱，难道是她活该？！ “娘，儿子知道您受委屈了。可之璃到底是府里的嫡小姐，她一人不要紧，事情传出去了连累了别的姐妹的姻缘和儿子的前途，难道是您愿意看到的？”宋老爷压低了声音劝解老太君。 但这一席话之璃还是听到了。她不自觉地握紧了躲在宽袍大袖里的手。呵呵，她一人不要紧？好，很好！ “那你说怎么办？”老太君转念一想也对，妥协了一步。 宋老爷转身看向那道士，皱了皱眉。萧氏眼珠子提溜一转，想到了什么，对那道士说道：“不知道长可还有别的办法驱除妖邪？” 一法道人看了眼萧氏，领会了她的意思，随即说道：“这办法也不是没有。妖物附于人身只是灵魂附着，妖物的真身还需寻一个藏身之处不被人毁坏惊扰。只要知道这真身，加以毁坏，妖物附在小姐身上的灵魂自当魂飞魄散。” 宋老爷听罢，看了眼之璃，又问：“那这真身会藏于何地？” 一法道人摸了摸胡须，道：“真身不能离魂体太远，自然是在距离妖孽最近的地方。”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孤鹜院的院门。既然道长说四小姐被妖孽附身，那这真身必然是在四小姐所住的孤鹜院内了。 之璃看着萧氏和宋晚晴几乎快要绷不住的嘴角，冷笑了声道：“道长说的可是真的？妖孽的真身在距离妖孽最近的地方？” “本道说过，从不妄言，自然是真。劝你还是速速从四小姐身上离去，免得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那一法道人煞有其事地说道。 “我再问一句，父亲，你是否要再次搜女儿的孤鹜院？”之璃转而看向宋老爷。 被宋之璃冰冷的目光触及，宋老爷心中一抖，竟有了一丝犹豫。他想到上次搜了院子结果什么都没有，难道这次又会和上次一样吗？如果是这样，他这个父亲是真的要落一个不慈的名声了。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儿，但他喜欢自己的名声啊！怎么办，要不要搜……？ 见宋老爷沉默了，老太君又不满了：“不过是搜个院子罢了，我听说上次不是搜过一次了吗，再搜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二小子和五丫头拖着那妖孽闪开，搜！” 老太君一句话，当即冷了宋子书和宋晚心的心。这还是他们心中的祖母吗？竟然可以全然不顾孙女的死活让下人搜院，还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宋子书心疼极了之璃，揽过之璃小小的身子想要给她一分安慰。而宋晚心则心寒地想，这次是四姐姐，下次若是自己只怕会更惨！ 之璃却笑了，笑着轻声对宋子说没事，然后再度冷下脸来对宋老爷说道：“父亲，女儿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今日又同上次一样什么也没搜出来的话，那父亲可不要怪女儿不念父女之情了！” 宋老爷从没见过宋之璃此刻这般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让人搜孤鹜院了。但老太君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又让他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最终保持沉默。 宋老爷在之后想起来这个时刻，真是悔地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有那样的结果，他打死也会拦着老太君不让人搜了孤鹜院。 然而那是后话了。现在，宋老爷的默认让下人们确定了行动，十几个人一股脑地冲进了孤鹜院里。 萧氏见此，心中的得意再也绷不住了，唇角不可抑制地上扬。哼，敢和她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之前的事不过是因为这个死丫头的伪装致使她疏于防范才会让她屡屡得逞。现在她精心谋划了这一局，费了那么多时间撒了这张网，任她怎么扑腾还不是插翅难飞！ 宋晚晴也同萧氏一般，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宋之璃此刻凄凉的样子。她终于可以一报赏菊宴上的仇了！赏菊宴上被她侥幸避了开，现在还不是落入她和娘的手掌心里！ 而宋可倩刚刚一直都还在观望情况，此刻见大局已定，终于卸去了一直伪装着的哭相，意味深长地轻声说了句：“璃表妹好可怜……” 宋晚心看向宋之璃，只见她依旧冷着脸看着前方，不哭不闹不说话，安静地像个瓷娃娃，一双眼却瞪得微微发红。宋晚心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怜悯。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起，这个四姐姐只比自己大一岁罢了。 宋子书简直要气炸了，他牵起之璃的手就要带她离开这个虎狼之地。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别说是亲人，就是陌生人都不会如此！他的妹妹还这么小，就因为一个嫡女的身份碍着她们了，她们就这样想尽办法地逼她走入绝境吗？！他要带她走，离开尚书府！大不了另立门户！ 宋之璃就那样沉默地看着面前这几个人的表情变化，心里不住地冷笑，面上则是强撑着不让自己落下泪来。这些就是她所谓的“家人”！冷血无情、自私自利！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阴谋！前世的她就是看不清这一点，以为他们对她就算不喜欢但至少还有骨肉亲情，所以她盲目信任他们，落得那样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这一世，真当她还会重蹈覆辙吗？ 【作者题外话】：点【收藏】，对，就酱~后宫入口366930635 第六十五章 急速逆转（上） 之璃感受到哥哥的气愤，脚下不动，被握着的手却悄悄用力，再偏过头看他，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宋子书心疼坏了这个妹妹，他感受到手里的力度以为是之璃强压着心中的委屈，他心疼地看向她，却意外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他脑子里闪电般地闪过了一个想法，难道阿璃是故意引他们搜院子的……？他再度看了眼镇定自若的之璃，想到上次搜院子的事来，越想越有可能阿璃已经布好了后招，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搜查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了。见出来的人都空着双手，宋老爷心中大叫不好。 “回老爷，孤鹜院内没有发现可疑物品。”为首的人一句话，让宋老爷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宋老爷紧紧皱起了眉，心中的懊悔开始丝丝蔓延开来。 萧氏却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结果，给那道士抛去一个眼神。 那道士接收到了，清了清嗓子：“咳咳……妖物的真身不会藏在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妖物属阴，必然是藏在阴凉暗处。依本道看，不如再找找阴气重的地方，比如树根处……” 此言一出，宋老爷又升起了希望。他现在就指望着能从孤鹜院里真的找出点什么，落实了宋之璃被妖孽附身一说，这样一来他才算是师出有名。牺牲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总比牺牲了自己的名声和尚书府的名声要好得多，划算得多！ 于是，一群人又冲进了孤鹜院内。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这群人却依旧两手空空地出来了。 宋老爷见他们两手出了沾了些污泥什么也没有，一颗心如坠冰窟。 “什么都没找到？道长不是说妖孽的真身在距离妖孽最近的地方吗？孤鹜院里没找到，是不是就代表着道长看走了眼，我并不是那妖孽呢？”之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松开了宋子书的手，走向那满口胡言的道人。 事情出乎了他的预料，那一法道人不信，亲自跑进了孤鹜院翻找了一遍，然后带着不可置信的眼色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他看向不远处的萧氏，眼神里责怪对方怎么没把事情办好。 可萧氏此时也已经吓白了脸。她偏过头看向宋晚晴，宋晚晴也是一脸惊讶和错愕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可倩也傻眼了。那东西是她亲自潜进了孤鹜院里埋的，就埋在院子里一棵槐树的树根处，怎么可能找不到！ “道长也没找到？看来妖孽不在我的孤鹜院，让大家失望了。”之璃带上一抹笑意，一扫刚刚的慌乱无助神色，脸上是一派掌握局势的淡定和沉稳。刚刚还略红的眼眶几乎是在一瞬间变成了睥睨众人的模样，唇畔的嘲笑一分分加深。 宋可倩不可置信地看着宋之璃面上的神情变化，难道，难道她刚刚的慌乱、委屈、无助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早就知道根本找不到什么东西？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不可能会发现的！但她如此迅速地转换了神情的模样要怎么解释？！ “依本道看来……” 一法道人刚要强词解释，就有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对宋老爷说道：“报告老爷，门口来了个道姑，自称是慈云师太，求见老爷。” 小厮一说完，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快请师太进来。”宋老爷虽然诧异，但也不敢怠慢，赶紧让人把师太请进来。 之璃看着缓步而来的慈云师太，悄悄藏起了眼神里的疑惑和惊讶。 慈云师太是几乎和空闻大师齐名的师太，不同的是空闻大师参透的是佛法，而慈云师太钻研的是道家修仙之术。空闻大师上了年纪，常年居于法华寺内静修，而慈云师太则尚在中年，历来在外游历，云游四海，难觅踪影。 之璃没有见过慈云师太，面前这人是真是假尚且不论，她出现的目的是什么？之璃可不信，慈云师太那么刚好的路过尚书府所以进来喝杯茶…… 只见一个身穿黑白道衣的师太手执拂尘，面容沉静地走来。 宋老爷看清了容貌，迎上去：“见过慈云师太，师太从何方而来啊？” 宋老爷的话让之璃确认了这人确实是慈云师太无疑，但她依旧敛着眉眼打量着对方。这个人出现的太巧合了，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之璃的心中升起了防备心。 “贫道从何处来大人无需知晓。贫道冒昧前来只因看到府中盘旋着一股黑气，似是有妖邪入侵，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道不得不上门向大人陈情一二。”慈云师太面无表情地说明了来意。 “听到了吗？本道说的没错，这里确有妖孽作祟，连慈云师太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信吗？”一法道人一听赫赫有名的慈云师太都和自己言辞一致，又激动了起来。 而萧氏、宋晚晴和宋可倩俱是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意会都不是彼此找来的人。那么……难道说这府里真的有妖？ 之璃看到了萧氏等人脸上闪现而过的愕然和懵懂，心下清楚了这慈云师太该是友非敌，心中的警惕性稍稍放下一点。 果不其然，慈云师太接着说道：“府内确实有妖孽作祟，只是这妖孽却不在此处。贫道观天，此处清明见日，而那黑气却是萦绕于东边。” 东边？萧氏的春晖堂、宋晚晴的晚依院，还有老太君住的恒寿堂都在东边。慈云师太这话一出，她们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萧氏使劲给那道人使眼色，让他说点什么扭转形势。 那道人想了想，只吐出一句：“慈云师太怕是看错了吧，妖孽分明藏在这孤鹜院之内，妖孽的魂体就在这位四小姐身上呢。” 之璃见一法道人还要往枪口上撞，乐得成全他：“我竟不知一、法、道长竟比慈云师太的道行还要高深。我还以为道长只是会在龟甲上涂些石艳草让血液变色得以蒙骗世人的江湖骗子呢。” 【作者题外话】：收藏收藏收藏，我得了一种没有收藏就会不停念收藏的病~快来救我~后宫入口366930635 第六十六章 急速逆转（下） 之璃适时地点破了刚刚他诬陷自己是妖孽时所用的障眼法，好笑地看着他。她刚刚就知道这骗子使的诡计，只是还不到时候说穿罢了。 “休得胡言！本道，本道哪有蒙骗世人！你一介妖孽才是在妖言惑众！”一法道长被之璃戳破了手法，眼底发虚，但嘴上依旧死撑着不松口。他不能松口啊！这一松口别说尚书大人不会放过他，就是雇主也不会放过他！ 慈云师太闻言，上前取了桌上的龟甲闻了闻，说道：“这位小姐说得不错，龟甲之上确实有石艳草的气味。血液和汗水遇石艳草都会变色，前者变绿后者变蓝。” 慈云师太出言证实了之璃所言非虚，一时间众人看那道长都换上了看骗子的厌恶感，反而对之璃产生了羞愧和同情之心，心理上就站到了之璃那一边。 而师太的话也让之璃确信了这位慈云师太是来替自己解围的，放下心来。只是，她是谁请过来的呢…… 宋老爷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原本搜查孤鹜院什么都没发现就已经让他很难下台了，现在德高望重的慈云师太直言妖孽不在孤鹜院，不关宋之璃的事，更是将他推到了为父不慈、试图逼死嫡女的绝路上了…… 老太君虽然很奇怪为什么妖孽不是四丫头，但慈云师太的话她是确信无疑的。老太君上了年纪，素来保守迷信，她什么人都可以不信，空闻大师和慈云师太两个人的话却是十分相信的。而且，这两个人名气很大，根本没什么理由要蒙骗她一个老婆子。 她不管妖孽是谁在哪里，只要能除掉，只要能结束了她日日梦魇缠身，惊恐不安的日子就好：“还请师太帮我们找出妖孽，除去妖孽。” “慈云师太能看清楚黑气究竟落于哪个位置吗？”之璃笑着接话道。 慈云师太看向这个小女孩，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黑气太过庞大，落在东方几乎是掩盖了整片东边的天空，贫道无法找到具体位置。” 慈云师太配合着之璃说了这话，之璃便知她懂了自己的意思，遂接着开口：“小女曾在古书上看见过这么一条记录。妖者，秽物也，属阴害阳，喜冷喜凉，常匿于日月精华集中之所，吸百物之灵以纳其身，避火避光，恐桃木。小女听说桃木乃极阳之木，妖魔鬼怪都惧怕三分，若是用桃枝可否让妖孽自现其形？” 慈云师太想了想，回答道：“小姐说得倒是可行，只是已经入冬，桃枝怕是难寻。” 落白突然上前几步走到之璃身边说道：“小姐，咱们屋里还有几瓶桃枝粉，原是留着杀虫的，不知道能不能用。” 之璃给了落白一个赞许的目光，反身问慈云师太：“不知桃木粉可有相同功效？” “可以一试。”慈云师太点头。 落白便回孤鹜院内，很快就取了七八瓶桃木粉出来。 “师太，这……”宋老爷看着慈云师太和宋之璃的对话，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的不安感。明明这两个人怎么看都是不认识的，慈云师太又是有名望的道姑，理应不会有什么猫腻在内的。可他看着侍女拿出了桃木粉，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尚书大人，请带路吧。”慈云师太对宋老爷说，显然是赞同了宋之璃的办法。 “老身给师太带路。”老太君见宋老爷又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来气，觉得这个儿子怎生如此优柔寡断，当即出声，主动领师太过去东面。 于是，原本萧氏、宋晚晴和宋可倩在孤鹜院外摆的一出闹剧就此收场。主人家和下人们又浩浩荡荡地移往东面。宋老爷是最后一个走的，看着跌坐在地的一法道人气不打一出来，当下就叫人将这个骗子痛打五十大板丢出府去。 慈云师太到了东院，让人将那桃木粉在几个院子里都撒了一些，然后坐等妖孽现形。 老太君板着脸等着结果。萧氏和宋晚晴、宋可倩则是一脸紧张。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脱离了她们的掌控，她们无法再预测到会发生什么事，同时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之璃则勾着笑看着她们。似乎是和刚刚的情形掉了个个，换成了她们在油锅上煎熬，而之璃则笑着冷眼旁观。好戏现在才开场呢…… 不多会儿，就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发现了异象。 “快说是怎么回事！”老太君急于捉住妖怪，催促那侍女赶紧解释。 侍女看了眼老太君，战战兢兢地开口：“老，老夫人，是，是恒寿院，恒寿院里一棵，一棵树下出现了很多小虫子的尸体……” 恒寿院？！老太君简直不敢相信妖孽竟然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她柱了龙头杖就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王嬷嬷赶紧扶了她，宋可倩也即可追了过去。 萧氏和宋晚晴一听出事的地方是恒寿院，心中稍稍定了下来。 之璃看她们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禁笑出声：“姨娘和三姐姐在担心害怕什么吗？” “妹妹说笑了，我和姨娘有什么可担心的，身正不怕影子斜。”知道事情出在了恒寿院，宋晚晴又有了底气，反呛道。 身正？之璃笑笑不语，随慈云师太一道向恒寿院走去。 说是一棵树下，其实准确来说是宋可倩住的屋子外面那棵树。树底下密密麻麻确实有不少的虫子尸体，显得十分诡异和异常。 宋可倩见是在自己屋外，已经白了一张脸。再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她吓得手都有些抖了。 “该不会就在这泥土之下吧……”之璃状似无意地一提。 慈云师太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几不可见地闪现了一丝笑容，稍纵即逝，说：“挖吧，应该就在这下面了。” “挖。”老太君听慈云师太都这么说了，便下了令。 两个小厮一齐上来，动手挖那棵树下的泥土。随着泥土一点点被拨开，渐渐地里面的东西露出了一角，看过去似乎是块布头。见已经挖到东西了，小厮丢掉铁锨，改用手挖，慢慢地将埋在土里的东西挖了出来。 “回老夫人，是个布包。”一个小厮将那出土的事物双手捧着给老太君看。 “打开。”老太君看着这么个脏兮兮的布包，皱起了眉。 而宋可倩在见到这个布包的一瞬间惊地差点晕厥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收藏收藏收藏，对我的病还没好~后宫入口：366930635 第六十七章 败露 小厮得了老太君的命令伸手要去解那布包。 宋可倩惊恐地看着那布包一点点被解开，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抢：“不要！不要打开！不行，不行！” 宋可倩突然疯了般扑向那布包，老太君吓坏了，赶紧让王嬷嬷去抓住她。 但宋可倩扑过去已然来不及，那解了一半的布包在推搡间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掉了出来。 之璃看到东西掉出来，佯作好奇地过去捡起：“咦，这是什么？上面怎么还有我的生辰八字？” 宋之璃的生辰八字？宋可倩诧异地回头看过去，然后下一秒她错愕地摇了摇头，不禁脱口而出：“这不可能！我明明只埋了一个娃娃下去，怎么可能会变成两个！”话一出口，宋可倩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赶紧捂住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王嬷嬷！”老太君看着之璃手里拿着的两个娃娃，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怒意一下冒上了头。 王嬷嬷得令去问之璃要手上的娃娃。之璃干脆地交给了王嬷嬷，还顺口加了一句：“这做娃娃的雪花缎还挺好的。” 王嬷嬷将那娃娃交到老太君手里。老太君接过那两个娃娃一看，一个刚刚四丫头说是她的生辰八字，另一个赫然是自己的生辰八字，而两个娃娃上都扎了十几枚银针！老太君的脸色越发难看，怒意和寒意齐齐往脑袋上窜，最后她一怒之下将那两个娃娃狠狠地丢在了地上。 “可倩！你最好给老身解释清楚这两个娃娃是怎么回事！” 老太君怒极，一声巨吼，吓得宋可倩一下腿软，瘫倒在地。 宋可倩一忍再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汹涌而出，她膝行到老太君面前，哭着跟老太君说道：“祖母，祖母，可倩不是故意的，可倩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倩是被人怂恿了啊！是她们！是她们跟可倩说宋之璃对祖母你不敬不孝，可倩才答应了她们的要求想为祖母出口气啊！” 宋可倩六神无主，加之刚刚已经说漏了嘴，她只能把罪名往萧氏和宋晚晴身上推了。她指着她们，声声哭诉着自己的被逼无奈。 萧氏和宋晚晴见此，也齐齐地跪下：“老太君明鉴，我们根本不知道堂小姐在说什么！” “你们！分明是你们说要收拾宋之璃才让我做了一个巫蛊娃娃埋到孤鹜院的院子里的！祖母她突然换上夜游症，还出现了幻觉也都是你们给了我还梦散，让我下到祖母每晚睡前喝的百合羹里！你们以为你们不承认就有用吗？当时你们跟我说的我身边的木夕听得一清二楚，容不得你们狡辩！”宋可倩见萧氏和宋晚晴竟然不认账，生怕自己一人要担了所有的罪名，急了，把事情都抖落了出来。 “堂姐你怎么能信口雌黄呢？我们对祖母一片纯孝之心，怎么会做出这种阴损的事情！”宋晚晴打死不认。 之璃噙着笑看着眼前狗咬狗一嘴毛的三人，时不时还插上一句：“堂姐，还梦散是什么？” “还梦散是一种致幻药，能让人在睡梦中惊醒同时产生幻觉”，失去了理智的宋可倩顾不上是谁问的问题，顺口就答了：“是她们找来的，她们说不会伤害到祖母的身体我才敢用的！祖母，祖母，可倩对您的心您是知道的啊！可倩真的不是有意伤害您的！” 而从最开始就一直旁观着的宋晚心目瞪口呆地看着被逆转的一切，她突然醒悟了过来。这一切都是四姐姐布的局！故意让她们以为得逞，在她们最得意最狂妄的时候让她们从高处跌落下来。看来她还是看轻了这位四姐姐，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此时的宋晚心无比庆幸自己选对了人。 宋老爷处理好了一法道人的事，匆匆赶到，经管家说明了一切之后当即怒不可遏地踹了宋可倩一脚：“枉我真心疼爱你，将你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你却是这么回报我，回报母亲的？二弟这是教出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儿啊！”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从老太君被袭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人为精心设计的局，设计了这个局的还是他一直视如亲子的侄女！这怎能叫他不怒！因为这个侄女，他今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之璃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王嬷嬷身边，再一次看着那两个娃娃，轻声说道：“这雪花缎真的好漂亮啊，唔，可惜了。” 王嬷嬷一听这话，身子猛然一震，偏过头对老太君说道：“老夫人，雪花缎名贵稀少，老奴隐约记得府里一共就两匹，分送给了各房。可那时，堂小姐还在二爷家中，尚未到尚书府里来呢。” 被王嬷嬷一提醒，老太君也想了起来，再看宋可倩哭得梨花带雨的，又想到了平日里这孩子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劲，说不定真的是被人哄骗了，遂开口：“王嬷嬷你去查，看各房哪里的雪花缎少了。” 之璃料定了老太君会下令查，满意地退回了宋子书身边。她的目光投向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萧氏和宋晚晴身上，别有深意地笑了。 宋老爷刚想严惩了宋可倩把这事揭过去，老太君却又下了令查，拦都来不及。眼看着事情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不关宋之璃的事，甚至宋之璃还成了受害者，宋老爷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事情传出去自己和尚书府会被骂成什么样子。 慈云师太见大势已定，不愿掺和进尚书府的家事，便开口告辞。之璃见大势已定，便主动说送师太出门。此时宋老爷和老太君都无暇管她，算是默认了。 之璃便送慈云师太到了大门口。 “今日多谢师太，师太请慢走。”之璃笑着感谢慈云师太。 慈云师太一直木然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四小姐送贫道出门难道不是为了向贫道打听是谁请贫道过来助四小姐一臂之力的吗？” 之璃笑答：“师太想多了。小女不过是感恩师太今日出手相助，想着亲自送一程罢了。” “你就不好奇？” 【作者题外话】：再不收藏看不到下个月一天三更了哦~快快快，来不及了，快收藏~后宫入口：366930635 第六十八章 尘埃落定 “唔，小女的确好奇。但知道的多不一定是好事。师太愿意说小女就愿意听，师太不愿意说小女也不会勉强。” 慈云师太见面前不过十二三岁稚龄的小女孩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透彻的话来，面露赞赏地点点头。再看其年纪虽小，一双眼睛灵动澄澈，周生萦绕着一股沉静如水的气质，全然没有这个年纪女孩的稚嫩和青涩，慈云师太心中又忍不住叹了一声好。 “贫道蒙一位故友所托前来相助四小姐，大功已成，贫道这就离去了。”慈云师太将那拂尘置于一只手的手臂上，微微倾身行了一礼，然后如一朵浮云般飘然远去了。 之璃却琢磨着慈云师太口中的故友二字，同慈云师太结交的应当也是上了年纪之人才对。之璃原本以为是蔺苍墨出的手，现在看来却不是他吗？说不清为什么，之璃心中竟有一丝失落。只是这一点点失落感稍纵即逝，她回过身，重新去了恒寿堂。 不过片刻的功夫，此时恒寿堂内泪眼斑驳的人变成了三个。正如自己预料的那般，萧氏和宋晚晴此时也跪在地上声声哭着冤枉。而在她们脚边还丢着一些细碎的雪花缎料子。 “冤枉？你们有什么冤枉的？其他人房里的雪花缎都是整块尚未动用过的，就你们的成了这堆碎布头子，你们倒是说说料子不是拿去做了这两个娃娃拿去做什么了？！”老太君急怒攻心，连说话的声音都尖细了起来。 “这，雪花缎是，是做了身衣裳送给妾身娘家的妹子了……”萧氏一时想不到别的理由，随口编了一个。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做了身衣裳送人？那雪花缎一共才两匹，又是分给各房的，连做个枕套都费劲，你说做了身衣裳？！萧氏啊萧氏，你真当老身老了好糊弄嘛！”老太君手里的龙头杖杵地地上砰砰响。 萧氏吓得抖了一抖，不知该回什么，只能带着泪痕看向宋老爷求救。宋晚晴面对这滔天怒气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一味地低着头低声啜泣。 “父亲，你看老太君都气成什么样了，难道还不能下结论吗？”之璃见宋老爷紧皱着眉头，一双手死死握成拳，却依旧不发一言，出声提醒他。 “父亲，宠妾灭嫡的名声可不好听。况且，现在人证物证确凿，父亲莫不是要让老太君伤心吧。”之璃继续说道。 “是啊，四姐姐说得对，父亲，别让祖母寒了心。”宋晚心适时地出来帮腔。 老太君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在人证物证面前还如此犹豫不决，不肯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心冷了一般，索性不再多管了，怒气冲冲地带着王嬷嬷等人回了自己屋子，砰地一声关上门以示不满。 宋老爷其实不是不想替母亲发落了萧氏她们，只是他脑子里实在是乱得很。猛地一声关门声把他的脑子都震清醒了一些，看着面前依旧一副委屈模样的萧氏冷冷说道：“妾萧氏意图谋害老太君，嫁祸嫡女，其心可诛，念在其多年操持中馈，没有功劳尚有苦劳，罚其杖责三十，关入思过院思过，不得再踏出一步！” 萧氏一听，当时便晕厥了过去。宋晚晴也吓坏了，思过院历来是关犯了重罪又无法以七处之条休弃的内院女子的，人进去了下半辈子就很难再出来了！ 可尚未等她为萧氏求情，宋老爷再度开了口：“三小姐应担帮凶之责，杖责五十，禁足两个月，再罚抄女戒百遍！” 宋晚晴一听自己的责罚也如此之重，当下哭着求着宋老爷开恩。但碍于宋之璃等人皆在场，宋老爷虽然心中心疼这个女儿，却也不得不照家规办事。 最后，宋老爷的目光放到了宋可倩身上：“堂小姐不是尚书府的人，我也不便替二弟管教。我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你回去。” 宋可倩反倒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遣送回去，到时候她向父亲哭上一哭，父亲必然不会重罚于她。 “这结果，你可满意了？”宋老爷回头看向之璃，冷声问道。 之璃面露委屈，低低回应：“父亲怎么这么问我，难道是我害姨娘和三姐姐这样的吗？” 旁观的下人们早已站在了之璃那一边，此时见老爷还如此质问可怜的四小姐，一个个都不满了起来，压着声音窃窃私语。 “好了！这件事谁要是敢传出去，一律杖毙！”宋老爷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然后拂袖走人。 戏已散场，下人们也都散开了。宋子书和宋晚心一道送之璃回孤鹜院。 回到孤鹜院后，之璃却没打算休息，让人开始清点整个孤鹜院内损坏或者丢失的东西。 刚刚那些进来搜查的小厮很明显混进了不少萧氏的人，那搜查就不比寻常搜查，在萧氏的授意下肯定会有人装作有意无意地偷走或者打坏院子里的东西。这些损失，她还要找萧氏负责呢。 “阿璃，今日一事是不是早就在你意料之中？”宋子书看之璃有条不紊的安排各个房间的清点工作，再想到她当时的表情，便开口问了。 “是。我知道堂姐在我的院子里埋了东西，我知道她们想置我于死地，我知道她们就在这几天要动手了，我甚至知道老太君两次被袭击都是堂姐搞的鬼。我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她们陷害的序幕竟是由一个道士驱妖开始的。”之璃坦然承认，对于哥哥，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没错，之璃其实早就怀疑这位堂姐和宋晚晴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但一直都不确定。直到如姨娘告诉了她一个秘密——之璃不在府中那几天，有一日深夜，如姨娘身边的红袖闹肚子，碰巧看见了宋可倩偷偷溜进孤鹜院里。红袖跟着进去，便发现了宋可倩在院子里埋下的东西。 现如今是初冬，只有新翻过的土会有蚯蚓和小虫子跑出来，而桃木粉杀虫。之前之璃用桃木粉找到了埋在孤鹜院里的巫蛊娃娃，干脆将计就计对外称病，然后让紫鸢偷偷把巫蛊娃娃埋到了宋可倩房门前。宋可倩虽然给老太君下了还梦散，但幻觉一事她控制不了。之璃尚未知道为什么老太君会出现那样的幻觉，所以为了洗清嫌疑，她故意多做了个一模一样的娃娃，再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和那个一起埋进去。 宋子书看着面前淡定说着这些话的之璃，再一次心疼到无以复加。他欣喜于她的善谋她的机敏甚至她的心机，可他却依旧悲哀于她的早慧。本是如花的年纪，他的妹妹承受了太多…… 【作者题外话】：马上就要三更了！还不上车吗？快加收藏~后宫入口：366930635 第六十九章 假死药 宋子书看着宋之璃就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说出了那些人害她的事实竟不知该回什么好了。他总是为这样坚忍、沉稳的妹妹而感到心疼，同时又因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一次的事，让他真的开始正视带妹妹离开尚书府，另立门户的这个想法了。 宋子书没多说什么，只交待了让之璃好好休息就走了。 宋子书一走，之璃便浅笑着向宋晚心道谢：“这次全靠妹妹及时通知了哥哥和父亲过来，不然我还不知道会落到哪个难堪的境地。” 宋晚心十分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面对之璃的道谢，她笑着摇摇头：“这是妹妹应该做的。幸好赶上了，没出什么大事。” “萧姨娘住进了思过院，老太君又身体不好，打理中馈一事该是要黄姨娘多费心了。妹妹理应在旁多学习一些，将来才能做好主母的本分。” 之璃的话让宋晚心双眼一亮。这么明显的暗示她怎会不懂，萧姨娘倒台，自己的娘亲执掌了中馈之权，那她的婚事还怕被人拿捏吗。 “多谢姐姐。”宋晚心笑着道谢，然后满意地离开。 宋晚心走后，外头负责清点的紫鸢和青夏就进来复命了，将孤鹜院里损坏和丢失的物件都统计了一个单子。 “把单子送去给父亲。”之璃交待了一句就自行去了药庐。 宋老爷在看到孤鹜院送来的这张清单时心火都冒上来了，偏偏他还不占理根本不能给拒了。怒极攻心的宋老爷服了两颗救心丸才渐渐缓了过来，带着青灰的脸色无奈地让管家照清单上的名目给孤鹜院添补齐全。 之璃进药庐翻了很久的书籍才找到了假死药的制作方子，好在方子里所需的药材药庐里都有，她便即刻动手制作起来。 一直忙活到了晚饭时分，假死药也没制作完成。之璃吃了饭便又继续。到了临近午夜，之璃将药膏从药罐里取出来，摊开纳凉，才算是完成了所有工序，就等第二天搓成药丸实验一下效果了。 疲惫至极的之璃从药庐里出来，脑袋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熟睡了过去。 蔺苍墨从横梁上下来，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看着女孩皱着眉的睡颜，眉头竟也不自觉跟着皱了起来。他那双雾气弥漫的眼睛在朦胧的月色下似乎清明了一些。他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女孩蹙起的眉头，刚一碰到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就触电般收了回来。 蔺苍墨心道今夜是喝酒喝多了，脑子都跟着不清楚了起来。他复又站起身，冷冷地对着熟睡中的之璃说了一句：“连诅咒自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等着和你合作的那一天。” 说完，颀长的身影离开了床边，出门，消失于夜色之中。 第二天，之璃一起身便觉得全身酸痛，想了想该是昨日抵抗那些小厮时运动过度了。她扭了扭脖子，敲了敲手臂，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完吃完早饭，之璃忙不迭地进了药庐验收成果。将已经干透的药膏搓了几颗药丸，之璃又取了其中一颗出来喂给了院子里不知哪儿跑来的小猫。小猫吃下药丸没多久就趴了下来，渐渐闭上眼。之璃走过去一探，已经没了呼吸。 之后之璃就搬了个板凳坐在那小猫旁边，边看医书边等着小猫醒过来。眼看着滴漏显示已经过了两个半时辰，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猫这才悠悠地伸了个懒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呜咽了一声后跑远了。 两个半时辰，时间倒是足够了。之璃用过午饭后就让落白悄悄地将药丸送去给如姨娘。落白送到了药丸，给之璃复了命，之璃就安心地去睡午觉了。 睡了午觉，之璃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身体上的酸痛感也减轻了一些。她想着之前周祁遥特意送来了老山参和雪莲探病，自己反而给他吃了闭门羹有些过意不去，再又想着找班鹿打造一套头面作为给表姐新婚的贺礼，她便拾掇拾掇打算去一趟玲珑阁。 谁知刚出门，之璃就撞上了要进府来的周祁遥。 “周公子到访，找哥哥吗？哥哥去书院了。”之璃讶异地询问。 周祁遥被这么一问，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一笑，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之璃更惊讶了：“是玲珑阁出事了吗？我正要去一趟玲珑阁呢。” 周祁遥笑着摇摇头：“那一道去玲珑阁说吧。” 随后，两人便结伴一道去了玲珑阁。 玲珑阁里人来人往，生意很好。周祁遥和之璃进了一个包间，接着便有上好的茶水和点心送上来。 “四小姐身子可大好了？”周祁遥笑着开口。 周祁遥的笑总是带着一股子温润，就和他的人一样，温润如玉，公子无双。之璃每每看到他和他说话总觉得连周边的空气都温柔了起来，连带着她的心她的语气都收起了那一分锋芒，跟着温和了。 之璃点头：“还没多谢周公子送来的山参和雪莲。其实小女只是一点风寒，用不上那些名贵的药材，不日我让侍女送回这玲珑阁里吧。” “你的身子不是自小都偏寒嘛，正好补一补。”周祁遥几乎是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他和之璃皆是一愣。 “周公子，这是哥哥告诉你的吧，他是夸张了。”之璃从小体质偏寒，有时候在夏天都会手脚冰凉，冬天也格外畏寒。不过这只有娘亲哥哥和她身边的人知道。周祁遥这么一提，之璃自然而然地就以为是宋子书告诉他的。 听之璃这么说，周祁遥唇畔的那抹笑意渐渐发苦，他想了想，终是下定了决心问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之璃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周祁遥瞧。她以前见过他？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周祁遥见之璃的表情就知道她恐怕是真的不记得了，心中微微泛起苦涩：“大概七年前，我们见过一次……看来那件事你也不记得了……” 【作者题外话】：为什么你们都不收藏呢？收藏一下比较好找啊，而且更新了会提醒你哟~小天使们快收藏啦~ 第七十章 流年转，心如旧 那件事？还发生了什么事？之璃这一刹那都要怀疑自己失忆了。她确定她没见过周祁遥，更别提还有什么事了…… “周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如果见过你应该记得的。”之璃试探性地开口，毕竟周祁遥这样长相出众家世也出众的人她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呃，这一点……其实，七年前的我和现在有点不同……”周祁遥说到这个有一丝尴尬。 “不同？” “呃，七年前，我……比较胖……”周祁遥说完，左手掩了嘴清了清嗓子。 “胖？有多胖？”之璃狐疑地又问了一句。 “呃……个子只有现在的一半吧，重量，咳咳，差不多一样……”周祁遥说到这个耳朵都有些泛红。 之璃听他的描述，想象了一下。这……这都成个球了啊！之璃惊愕地瞪大了眼。 等下，球？球！之璃低眉思索了一下，然后脑子里一道闪电闪过，她猛然抬眼看向周祁遥。 不，不是吧……她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周祁遥看宋之璃的反应就知道她应该是想到了，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般的点了点头。 “子归哥哥？”之璃还是难以相信，又出言询问了一遍。 “阿璃，是我。”周祁遥再次点头，心情有点复杂。既是欣喜阿璃终于想起了自己，可，非要他说这么明白，他还真是有些尴尬。 之璃惊悚了。面前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模样的周家少主周祁遥居然是自己儿时记忆里那个胖成了球的子归哥哥？！难怪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虽然林嬷嬷曾说过七年前周家的少主来过府里小住，她却因为固有的记忆而毫无印象。原来，他的模样变了这么多！ “子归哥哥，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不确定你还记不记得我，毕竟七年前一别之后再也没有联络过了。”周祁遥笑了笑，眼神里却带上了一丝忧伤。 “这……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我就一时没想到。而且当年我病着，印象本也有点模糊。” 当年，子归哥哥和她娘亲来府中小住，她刚好病了，一直就窝在孤鹜院里没出门。子归哥哥为了捉一只兔子偷偷溜进了孤鹜院，遇见了养病的她。小孩子的友情总是建立的非常之快，之后子归哥哥怕她一个人无聊孤单，就经常拖了哥哥一道来看她陪她玩，也因此三个人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想到这，之璃又觉得不对：“那哥哥怎么也没说啊？”宋子书当日可是还一本正经地介绍了周祁遥。 “咳咳，是我不让他说的。” “说起来，七年前你们怎么突然就走了？”之璃想到当初周祁遥和她母亲本来住的好好的，他还答应了她第二天给她演皮影戏，结果到了第二天，林嬷嬷告诉她人已经走了。她当时还哭了好一阵呢。 周祁遥的思绪被之璃一提也飘回了七年前，当时的那个理由…… 之璃见周祁遥似乎一下子沉浸到了悲伤中，想来是不方便说的理由吧，赶紧开口转移了话题：“班先生呢？怎么我两次来都没看见他？” “班先生外出采购了，昨日刚回来。现在正在置换陈列室里的货物。你找他有事？” “嗯。表姐很快要出嫁了，我想请班先生打造一套头面作为贺礼。” 之璃刚说完，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祁遥哥哥，祁遥哥哥，我来了，你在哪儿啊？” 这话一出来，之璃便猜到了当时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二公主了。 之璃遂站起身来：“公主找你。那我去找班先生了。”说完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周祁遥看着离去的女孩背影，不禁苦笑，他还有很重要的话没有说呢。 班鹿正在陈列室里置换新做出来的饰物，见是之璃过来了欣喜地迎上去：“四小姐来了。” “班先生，我来是找你帮忙。我表姐在下个月十五就要出嫁，想请班先生打造一套头面以作新婚贺礼。”之璃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请求。 “四小姐交待的事情何来帮忙一说，在下自当尽力。不知可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喜气寓意吉祥即可。这是定金，就按玲珑阁的规矩来。”之璃取出两张银票递给班鹿。 这个时候，之璃身后竟又传来了二公主的声音：“你就是玲珑阁的匠人吗？终于等到你了！本公主命你帮本公主打造一套头面，下个月十五之前交给我。” 之璃转过头，只见二公主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走到班鹿身边丢给他一个金锭子。 班鹿面带不悦，冷声说道：“抱歉，定做的单子已经排到了年后，公主若是想要下个月十五交货请恕在下无能为力。”他把金锭子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直接拒绝。 “你说什么？你当我没听见吗，你刚刚还说要帮她打造一套头面的，也是下个月十五交货。怎么她可以，本公主就不可以了，你这是藐视皇室吗？”二公主显然不满意班鹿的说词，指着一旁之璃的鼻子就说道。 “二公主你若是胡搅蛮缠，玲珑阁不欢迎你，请回吧。”周祁遥刚刚去处理了一个客人的问题。没想到他走开一会儿，这个刁蛮任性的二公主就跑到了陈列室里胡闹了。他走进门，直接下了逐客令。 “祁遥哥哥！是你这里的匠人欺负我！他刚刚还答应了这个人可以在下个月十五之前给她打造一套的，我也是要求下个月十五，怎么我就不行了，还说什么都排到年后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我嘛。”二公主一下跑到周祁遥身侧撒娇着控诉。 “班先生的时间由他自己安排，他说是怎样的就是怎样。公主若是不满，还请去别家吧。”周祁遥无视一脸委屈的二公主，反倒给了之璃一个抱歉的眼神。 二公主面子上挂不住，“哼”了一声就跺脚走人了。 “我也要回府了，班先生就拜托你了。”之璃无奈笑笑，向班鹿告辞。 “四小姐放心。” 周祁遥走到之璃身侧，浅笑着说：“我送你吧。” “嗯，好。” 两人慢悠悠地朝着尚书府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周祁遥突然开口：“阿璃，你还记得小时候对我说过什么吗？” “嗯？”之璃别过头看他，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周祁遥想了想，终是决定以后再提，遂只是说了一句：“流年转，心如旧。等你想起来的时候，来找我。” 之璃看着周祁遥看着自己认真的表情和眼底那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作者题外话】：可爱的小天使们，收藏好咩？好咩好咩？答应我，收藏吧！ 第七十一章 东郭先生与狼（上） 接下来几天，孤鹜院缺失了的东西一件件都补上了，萧氏进了思过院思过，宋晚晴被杖责完还在自己屋里养伤，老太君自从宋可倩被送回去之后就病了，也一直躺着没下过地。整个尚书府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外头关于宋老爷为父不慈、宠妾灭嫡的传言沸沸扬扬的没有停，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 但之璃坐在窗边看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一来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她的手脚每天和冰块似的很痛苦，二来她总觉得现在府里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征兆罢了。 最明显的一个证据就是如姨娘那边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没有消息。 “小姐，会不会是如姨娘后悔了，又不愿意离开尚书府了。”之璃心血来潮打算画幅画，落白一边给她研墨一边越想越觉得定是那如姨娘后悔了。 “左右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让她想清楚吧。”之璃拿起一支白毫笔，沾墨，下笔，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很快就画好了一副独钓图。 于那天在秦国公府赏菊宴上的灵动自然不同，此时宣纸之上的着墨之处显得更加大气、豪放。她落下的每一笔都没有一丝犹豫，显现在画上就越发洒脱不羁。 “小姐，刚刚如姨娘身边的红菱来过了，说是请小姐酉时去一趟飞絮院，如姨娘临走前想宴请小姐以表谢意。”绾碧从外面进来，向之璃说道。 之璃放下笔，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知道了。” 到了酉时，之璃带着落白和绾碧两人不紧不慢地从孤鹜院出发，去了如姨娘的飞絮院。到那里的时候已经酉时一刻，飞絮院的院门大开，红菱已在门口等候。 “四小姐请，如姨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之璃含笑不语，径直走进正堂。如姨娘果真已经等在了桌边，而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几碟子冷菜和一壶温着的奶子汁。 “妾身见过四小姐，得蒙四小姐赏脸，妾身的飞絮院可真是增色不少。四小姐快请入座吧，红菱，跟小厨房说一声，可以上菜了。”如姨娘笑意盈盈地招呼之璃。 之璃也含着一抹笑，落了座：“如姨娘客气了，怎么好端端地要请我吃饭呢？” 如姨娘给之璃倒了一杯奶子汁，答：“四小姐平日里对妾身多番照顾，妾身早该请四小姐吃顿饭以表谢意了。” 如姨娘刚说完，红菱就领着人一盘接一盘地上起了菜。之璃拿起杯子喝了口奶子汁，眼角的余光却看向如姨娘。 “其实，今日妾身摆着一桌，还有一个目的”，上完菜后，红菱就站在了如姨娘身后，如姨娘一扫之前的笑意换上了一脸的委屈神色，低声说道：“妾身实在是不忍，求四小姐开恩收回这药物！” 红菱将那天落白送来的药丸放在了桌上，如姨娘怯怯地往之璃方向推了推。 之璃扫了眼那药丸，依旧含着笑：“这药丸对人身体有益，既送了如姨娘，如姨娘吃了就是，何必再还给我呢。” 如姨娘一听，皱起了眉，下一秒从位置上站起来，扑通一下跪在了之璃面前：“妾身知道四小姐素来不喜庶出子女，妾身原也答应了四小姐会把这孩子生在外头，不让老爷知道。可，大夫说妾身肚子里的是男胎，妾身实在是不忍心让老爷的血脉流落在外啊！妾身求求四小姐，妾身肚子里的孩子那么小，就算生出来真的是个男儿也不会跟二少爷和四小姐抢什么的！求四小姐放过妾身！” 如姨娘好一通说辞，边说边流下了眼泪，动情之处还频频朝着之璃磕头。 之璃看着如此作为的如姨娘，惊讶道：“姨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四小姐，你要妾身怎么样都行，就算妾身生下了这个孩子之后立刻去死妾身都不会有一句怨言，只求四小姐容妾身把孩子生下来，不要赶妾身走，这毕竟是你的弟弟啊！”如姨娘全然不顾之璃的反应，依旧嘤嘤哭泣。 “如姨娘，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是你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父亲的，求我帮你瞒天过海的吗？所以我才想办法送你走啊。”之璃看着如姨娘如此姿态，一脸茫然。 “四小姐！你先是送来了让妾身假死离开尚书府的药丸，现在又诬陷妾身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四小姐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狠毒的心肠，你这是要逼死妾身和你的弟弟啊！”如姨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的痛心。 砰——桌子那边放着的屏风应声倒地，宋老爷铁青着一张脸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好你个不肖子！竟然如此狠毒，连你的弟弟都不放过！如姨娘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竟还要拿药丸逼她出府？！”宋老爷大步上前扶起如姨娘，然后扬手就要打之璃。 之璃看着突然出现的宋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姨娘不仅反悔了，恐怕还是想利用这件事让她这个唯一的知情人去死呢！之璃往旁边退了一步，闪开了宋老爷打下来的手。 “父亲，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长脑子？”之璃冷着脸，毫不客气地质问宋老爷。 “你个混账说什么鬼话！对我你都可以如此不尊敬，可想而知你是如何狠毒的逼迫如姨娘！”宋老爷这段时间积累了不少怨气，不管是上朝、办公还是和同僚聚会喝酒，总有的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为父不慈、宠妾灭嫡。他的清名，他的声誉一落千丈！这一切都是谁害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个该死的小孽种嘛！现在看她居然还要逼走替自己怀了孩子的如氏，他真是恨不得杀了她了！ “既然如此，如果父亲你愿意戴着这顶大绿帽的话，女儿也不拦着。这顿饭我就不吃了，父亲和如姨娘慢慢吃吧。”之璃冷着脸，转身就要走。 “谁允许你走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如姨娘的证词在这里，你送的药丸在这里，人证物证俱在！你试图迫害姨娘和未出世的弟弟，难道一句话就能揭过去吗？”宋老爷拿起桌上的一碟子菜就狠狠地砸向之璃的脚边。 【作者题外话】：这个月每天三更走起了~再不收藏我可就要哭了，第一更~ 第七十二章 东郭先生与狼（中） 之璃脚下一顿，转过身，反倒笑了：“父亲你确定要我说清楚？” 宋老爷和如姨娘一看到宋之璃露出这样轻蔑的笑容就心中一颤。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哪次不是在她露出了这样的笑容之后形势就急剧逆转，这笑容简直是在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宋老爷的心中又一次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而如姨娘却有些害怕，想着她是不是做错了。可很快，她就坚定了信念。她没错，她不过是想要生活的好一点，让肚子里的孩子也生活的好一点，她有什么错？凭什么让她走她就得走。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只有她和她的亲信还有四小姐知道，只要今天将四小姐的罪名定下，她就可以安稳地过以后的日子了。而她打了宋之璃一个措手不及，宋之璃根本没办法还手，也根本证明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老爷的！ 对，就是这样！如姨娘心中安慰了自己几句，害怕的感觉渐渐散去。可尚未等她向宋老爷哭诉，啪一声，脸上就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脸颊迅速红肿了起来，泛着火辣辣的疼。 如姨娘下意识地捂住脸看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宋老爷也有些懵，没想到宋之璃猝不及防地就走到如姨娘面前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你做什么？你这是对长辈不敬！”宋老爷反应过来，拉过如姨娘对之璃咆哮道。 之璃依旧浅浅地笑着：“别说这个女人怀了别人的野种该被浸猪笼，就算她是父亲你的妾室，她也不过是个妾！姨娘，往好听了说是半个主子，说白了就是比奴婢下人好那么一点点而已！我是尚书府唯一的嫡女，我打她有何不可？！” 之璃的话落地有声，震地宋老爷和如姨娘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她居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父亲，不要急。等你知道了真相，你会感谢我替你出了一口气”，之璃瞥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在桌边坐下，然后对身后的落白说道：“去请洪大夫、张大夫、于大夫进府。” 很快，三位大夫就跟着落白过来了。 “草民见过宋大人，见过四小姐，见过如姨娘。”三位大夫齐齐行礼。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然后告诉父亲这是什么。”之璃将桌上那药丸递给其中一位大夫。 三位大夫聚在一起，闻了闻，又抠了一点下来尝了尝，然后互相点头，达成了共识。 “宋大人，此颗药丸只是清热降火的普通药丸，主要是成分是百合和莲子，虽然加入了少量的金银花，但于孕妇无碍。” “宋大人，老夫同意张大夫所言。” “小的看来也是同张大夫一样的结论。” “这怎么可能？这是四小姐硬要给妾身的假死药，怎么可能只是什么清热降火的药丸！四小姐，你怎么能买通了大夫！”如姨娘不信，又把脏水泼到了之璃身上。 之璃看向她，缓缓说道：“如姨娘，你以为假死药什么很好找吗？我随便就能找一颗给你？我好心送清热解毒的药丸给你，你却扣了这么个罪名给我，我可真担不起。还有，洪大夫和于大夫也就罢了，张大夫是父亲的人，你觉得我要拿什么收买他？” 宋老爷不得不承认之璃说得没错，他之前刚刚请了张大夫给如姨娘看了诊，确认了她怀孕的事，但他依旧不相信之璃。他派人送走了三位大夫，然后对之璃恶狠狠地质问：“今日你和如姨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明知如姨娘有孕在身还要逼走她，这件事容不得你抵赖！” “父亲，你为何那么确定如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难道你忘了有多久没进过这飞絮院了吗？” “难道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能不清楚吗？！”任何男人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被戴了绿帽子，宋老爷虽然心中不是很肯定，但他潜意识里就认为这一定是他的孩子。 “老爷，四小姐如此侮辱妾身的清白，妾身不要活了！让妾身带着儿子一死以证清白！”如姨娘泪眼婆娑，作势就往不远处的柱子撞过去。 宋老爷和红袖红菱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拦她。宋老爷扑过去，总算是在她碰到柱子之前抱住了她。如姨娘委屈的一头扎进宋老爷怀里嘤嘤哭泣。 之璃看着这一幕都不禁要为如姨娘的演技叫好了，如此声泪俱下、委曲求全的模样任是哪个男人都会心生怜惜吧，更何况这个女人还为自己怀着孩子。 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宋老爷安抚了如姨娘之后就跳起来责骂之璃，要罚她杖责二十和禁足。 “绾碧，去把人带过来”，之璃直接无视了宋老爷对绾碧交待一句，然后想想又补了一句：“父亲还是等人来了再下决定吧，免得后悔。” “你！孽子！”宋老爷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抓之璃。 之璃没傻到干坐着让他抓啊，抓住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出两支银针扎了宋老爷两只手掌的穴位，当即宋老爷的双手就麻了，使不上力气，垂了下去。 宋老爷没想到宋之璃居然还有这一手，更是气得跳脚：“好啊你，居然连父亲都敢下手了！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非要叫人说教女无方不可！李管家！把四小姐给我绑起来！” “父亲！”之璃也怒了，拍了桌子站起来，冷着脸对上宋老爷怒气冲冲的面容：“我尊称您一句父亲，您就真以为您做到了父亲的职责吗？教女无方？请问您什么时候教过我，谈何无方？宠信妾室简直到了眼盲的地步！几次三番搜查我的院子，纵容妾室加害嫡女，请问，您真的还当您是我父亲吗！” 之璃瞪大了一双眼，言辞狠绝，声音尖利，站起身来更是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威压。宋老爷一时竟被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儿给震慑了住，不知作何回答了。 如姨娘也惊呆了。她知道四小姐善谋、聪明、隐忍，但从来不曾发现四小姐还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强大气场，是他们怎么比都比不上的。 而当她还被震慑于之璃的强大之气时，绾碧带来的一个人更是让她吓得花容失色。怎么会，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作者题外话】：宝宝要收藏，我不管我就要收藏~第二更~ 第七十三章 东郭先生与狼（下） 之璃见人来了，周身的霸气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唇畔又挂上了那一抹略带轻蔑的浅笑：“父亲，人来了。听听他怎么说吧。我想姨娘也很想听听吧。” “小的李长贵见过老爷，见过四小姐，见过……如姨娘。”来的男子一进门就跪下行礼，连看都不敢看人一眼。 “长贵，怎么是你？”宋老爷身旁的李管家没想到来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很是吃惊。 “你说吧，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父亲，兴许父亲还能饶了你。” 如姨娘下意识地就朝着李长贵摇头，她紧紧握着手里的手绢，一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不行，不能说，不能说…… 可惜李长贵连头都没抬，接收不到如姨娘给的暗示，只管自己低着头开了口：“小的对不起老爷！如姨娘，如姨娘她……她肚子的孩子是小的的！” “什么？”宋老爷和李管家同时惊呼出口。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早前老爷曾经让小的给如姨娘送过一次东西，当时如姨娘的美貌和风姿就烙进了小的的脑子里，怎么着都忘不了。后，后来，有次小的办事晚了，老爷容小的在府里住一宿，小的经过飞絮院看见如姨娘一个人在喝酒。小的想，如姨娘太可怜了，就，就想着陪她喝两杯。没想到，没想到……酒喝上了头……”李长贵越说越小声，身子也忍不住缩了缩。 “你胡说！你胡说！是不是四小姐买通了？是不是她让你来诬陷我的？老爷，我没有我没有！我才没有和这个人发生了什么！红袖红菱都可以为我作证的！我怎么可能和他……！”如姨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飞扑向宋老爷，流着眼泪辩白。 “李、长、贵”，宋老爷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吐出了对方的名字：“就算你是李管家的独子，如此胡言乱语，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李长贵吓得直哆嗦，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件物什来，抖着双手递上去：“小的没有胡说，小的就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啊。老爷明鉴啊！求老爷看在小的坦诚认罪的份上饶小的一命，饶小的一命！” 那物什拿出来的瞬间，在场除了之璃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谁能想到，李长贵居然还藏了一件如姨娘替身的肚兜呢！白底碎花的肚兜右侧边边上还绣着一个小小的如字。如姨娘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而宋老爷的脸色则由白变青，再变黑，越来越难看，最终他猛地一脚将那李长贵踹翻在地。 李管家也吓傻了，赶忙跪了下来，巴着宋老爷的腿给自己儿子求情，言语间还将罪名推给了如姨娘，指她有意勾引。 “你，你们！你们！”宋老爷手上的麻意已经退去，但急怒攻心的他此时指着这对奸夫**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的都是要活活气死他啊！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我爹说得对，是如姨娘勾引我的，是她这个臭婊子勾引我的！”李长贵接收到了李管家给的凌厉眼神，他果断和自家老爹站在了一起，把责任都推到如姨娘身上。 “是你！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你！”如姨娘被逼到了绝境，再看一旁的之璃依旧带着那抹刺眼的笑容，一下扑了过去。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设计了这个局来害我！我掐死你，我掐死你！”如姨娘扑到之璃身上，伸手就往之璃的脖子上掐过去。 之璃一时避闪不及，被她压制了住，但她很快就想到了银针，飞针而出。如姨娘的力道瞬间减弱，之璃借机一下把她推开，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裙。 “原来你说什么会送我和孩子离开尚书府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觉得这个孩子不是老爷的，令尚书府蒙羞，所以要解决了我们，是不是？！”如姨娘已经濒临崩溃，事到如今她已顾不上后果了，她只知道这个女孩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竟然要害死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她怎么能容忍！ 之璃慢慢走近如姨娘，慢慢说道：“如姨娘，你又忘了吗？这顿饭可是你请我过来吃的，怎么是我要害你呢。我告诉过你，不要太贪心。” 如姨娘一双眼睛猛然睁大，瞪着之璃瞪得通红。而后人朝后方缓缓倒去，晕厥了过去。她的身下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染红了整条裙子…… 宋老爷此时已如遭雷击。绿帽子！男人最难以容忍的耻辱！他不但被戴了绿帽子，这件事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揭了开！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长贵和已经晕厥过去的如姨娘，眼里满满露出狠毒杀伐之色。这两个人，不能留了…… 李管家在宋老爷身边这么多年，立刻就读懂了宋老爷那眼神的意思，急忙拉着李长贵就给宋老爷磕头求情：“老爷看在老奴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求您饶长贵一命吧，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 但不管李管家怎么苦苦哀求，宋老爷眼中的杀意只是越来越明显。 之璃不愿接着看下去了，带着落白和绾碧离开了飞絮院。 回孤鹜院的路上，落白不禁开口：“幸好小姐留了一手，事先查清楚了如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经手的，又留了个心眼最后拿假的假死药试探了一下如姨娘的决心。不然，今天可就着了如姨娘的道了。” 绾碧赞同地点头：“这如姨娘也太没良心了。小姐好心好意帮她，她出了府生下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多好。居然还想着陷害小姐，就为了这尚书府的荣华富贵！哎。” 之璃沉默着一直没开口，直到走到了孤鹜院门口，她才缓缓说道：“落白绾碧，这就是我要教给你们的第一课。永远都不要做东郭先生。” 东郭先生与狼。是非不分的东郭先生虽然救了狼，但最终只会被生性凶残狡诈的狼咬死。 她无意伤害无辜，却也不会善心泛滥！ 【作者题外话】：今天最后一更哈~快快快，上车了上车了~ 第七十四章 添妆之喜 因着巫蛊之事和如姨娘一事，尚书府元气大伤，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都安静地可怕。宋老爷接二连三的受了打击，意志很消沉，向朝中告了几天假就待在屋子里发脾气。最终宋老爷还是忍不了心口的怒气和怨气将李长贵和如姨娘都杖杀了。人一死，宋老爷觉得头顶的绿帽子也没那么绿了，就又去上朝办公了。 之璃的体质偏寒，在冬天尤其难熬。经过了那些时候又耗损了元气和心里，便干脆日日抱着手炉窝在榻上看书，哪里都不去。林嬷嬷新做了条狐毛毯子，给在榻上的之璃盖上，盖的时候林嬷嬷摸了摸之璃的脚，冰冷如铁，赶紧地又让落白去拿个汤婆子过来。 天气一天天变冷，渐入隆冬，太子迎娶太子妃和侧妃就在新历的最后一天。当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丞相府里来了人接之璃过府。之璃艰难地从被窝里出来，换上缕金百蝶穿花藕荷色洋缎窄银袄，又披了件品竹色兔毛大披风才觉得暖和了一点。林嬷嬷给之璃的手笼里塞了一个小汤婆子，又替她将披风的带子系地紧了些，才送之璃和落白绾碧出门。 之璃最后还是决定去为叶柔添妆，而柳明湘那边人虽没去，却也是备上了厚礼让人送过去的。 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热闹欢庆，里里外外都是大红装饰物、张灯结彩，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在一片黑暗的天色中显得尤其醒目。府里的下人接之璃进府，然后领着她直接去了叶柔的院子里。 外祖母、舅母都在，之璃给她们一一行了礼，便笑着走近正在梳妆的叶柔身边。叶柔今日穿了大红色太子妃正统喜服，雍容贵气，白皙的额头上还画了一朵红艳艳梅花，又增添了一分妩媚和娇美。 叶柔自铜镜里看到了之璃的身影，笑得眉眼弯弯：“阿璃，你来啦，怎么脸这么白，身体不舒服吗？” “天气太冷了，没什么。表姐，你今天真美。”之璃由衷的夸赞。然后便让落白把带来的添妆礼送上。 之璃为叶柔准备了三份添妆礼。一份是班鹿亲手打造的鸾凤和鸣头面，一份是之璃亲手绣的龙凤呈祥枕套，还有一份是九十九张一百两的银票。 叶柔见到前面两份都很惊喜，特别喜欢，当下就让嬷嬷放进了第一抬嫁妆箱笼里。可她看到了第三份，脸上出现了疑惑：“阿璃，我又不缺钱。” “我知道表姐不缺钱。只是听说拿银票压箱底兆头好，我就带来了。先说好，我没什么钱的，表姐你一个箱笼底下压一张，若是不够只能自己添补了。” “这里有将近一万两啊！阿璃你哪来那么多钱？有这些钱还不如自己买点好吃的补一补，看你这手，都没有温度了。”叶柔本来拿着盒子就感觉沉甸甸的，伸进手一拿厚厚的一摞，当下是既吃惊又感动。这些钱都不知道是阿璃怎么筹出来的。她把盒子合上还给之璃不肯要。 “表姐你就收着吧。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出嫁也就这么一次。大不了以后没钱吃饭了表姐资助我一点嘛。”之璃瞥了眼落白。落白会意拿了那盒子同叶柔的嬷嬷一道去压箱底了。 待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完，天也亮了。与寻常人家嫁娶不同，太子娶妃是要女方在吉时自行前往东宫的。到了吉时，东宫那头来接的宫撵便等在了府外。叶柔在丞相夫人和叶夫人的搀扶下上了宫撵，然后宫撵循着从丞相府一路铺设到东宫的红毯缓缓行去。宫撵一起来，丞相府门口就点燃了爆竹，丞相府众人齐齐跪下高呼“恭送太子妃”。 此后一去，丞相府少了位小姐，东宫多了位太子妃。叶柔成了皇室，从此君臣有别，再也无法同以前一般亲近了。丞相夫人、叶夫人，甚至是丞相大人和叶大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而渐渐远去宫撵之上的叶柔顶着赤金凤冠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笑得骄傲。从此，她将以太子妃之名，负一身荣华，担一府兴衰。 与此同时，秦国公府亦是和丞相府一般无二的情形。只是柳明湘是侧妃，不能穿大红正装，还要晚一刻出门，晚一刻进东宫。秦国公府除了柳明湘对这一点都很不满，自认他们秦国公府身份地位也不低，偏偏出嫁的女儿低了人家一头，这让他们在这大喜的日子硬是堵了一口气。 太子娶妃，白天要在宫中走仪式，晚上才会大宴群臣。所以白天的时候，丞相府和秦国公府就各自在府中摆设喜宴，宴请好友宾朋。 丞相夫人和叶夫人邀之璃晚上一道进宫，之璃看看外头萧瑟的寒风也实在不想多跑一趟，便让人回尚书府告知了一声。用过午饭后，一众贵妇人在屋子里闲聊，之璃坐在暖炉旁烘手。 身上温暖了，困意就阵阵袭来。之璃脑子晕乎了起来，正要起身告退去知秋阁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通报声。 “长公主到——” 紧接着就灵珊公主就带着几个侍婢走进了屋内，屋里的贵妇人们齐齐起身行礼。之璃的困意也瞬间消失，同众人一道起身。 “都起来吧。叶老夫人，叶夫人，恭喜了。一点心意还请收下。”灵珊公主含着笑道喜，身旁的两个侍女捧着贺礼送上。 “公主能来已经让蔽府蓬荜生辉了，公主快请坐，来人上茶。” “四小姐也在？”灵珊公主刚要落座，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之璃，便举步走到了她身边。 “回公主，叶柔是小女的表姐，小女过来添妆。” 灵珊公主脸上意外神色一闪而过，依旧含着笑意，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原来丞相府是四小姐的外祖母家，难怪……” “嗯？”之璃听出了话里的不同。 “没什么。四小姐看上去面色不好，身体不舒服？”灵珊公主主动上前牵了之璃的手到一旁坐下，一模到她的手更是被她的冰冷给吓到了。 “谢公主关心，小女只是体寒罢了，冬天有些畏寒。” 灵珊公主点点头，拉着之璃又聊了一阵。之璃没想到这位长公主这么健谈，性格完全不像外在表现出来的疏离淡漠。之璃大多数时候还是听她说话，时不时地插上几句。 到了酉时，宫门大开，受邀宾客井然有序的进宫。 【作者题外话】：辛苦码个字不容易啊~宝宝们，快来安慰安慰我~ 第七十五章 内虚外寒病倒了 太子一天把正妃侧妃都娶了，宫里也办得很隆重。连通往东宫的路上都撒了特地从南合国运过来的桃花花瓣，道路两边则点上了千盏琉璃盏用以照明。东宫更是里里外外修整了一遍，漆了红墙，换了黄色琉璃瓦，处处用金丝绣边的红绸加以装饰，满院子都是从各处运来的珍稀花卉，就是那脚下的石板都换成了刻有龙凤呈祥花样的云石。富贵、华丽、喜气，每个角落都洋溢着这六个字。 宫中的宴席按照身份地位依次排座，最前头是皇室，接着是公侯重臣，再接着才是普通朝臣。原本之璃的位次在较后方宋老爷的对面，但因为叶柔的请求，太子府的人特地将她的位置往前移到了叶夫人旁边。 待众人差不多到齐了，太子才携了太子妃和侧妃一道从后方出来，坐在主位之上。然后开席，下面的公侯将相们就一个接一个地举杯向太子太子妃道贺。 因着白日里皇上已经为太子等人主持过了一等礼仪程序，晚上便不再出席，只是让人送了贺礼过来。太子成了唯一的主人，笑意盈盈地招呼众人。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在场的人都为太子和太子妃的喜事连连道贺、庆祝。太子不是个拘于规矩的人，所以席间的氛围也没那么严肃。太子显然很高兴，喝了不少酒，两颊泛红，眼神迷离。 他斜斜地坐着，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拿着一只酒杯，眼神在底下的众人之间飘忽不定。然后，他便看到了右下首坐着的蔺苍墨端坐着，也不喝酒也不同人闲聊，眼神似乎是望着远处。他循着他这位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叔叔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坐在叶夫人身旁低着头盯着一个酒杯发呆的女孩。 之璃自从进了屋里，脱掉了披风之后就觉得自己忽冷忽热的。一会儿觉得背后阵阵凉风，冷得她直哆嗦，一会儿又觉得屋里的暖炉烧得太旺了，熏得她脑袋发晕，又开始犯困。什么歌舞啦她根本看不进去，连叶夫人跟她说话她都听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她只觉得难受，话不想说，饭不想吃，只一味地盯着面前的酒杯发呆。 蔺苍墨远远地看到之璃坐在那儿木愣愣的发呆，一张小脸苍白，不禁蹙起了眉。 太子看到这位小皇叔的万年冰山脸竟然有了变化，酒意都散些了去，心中不禁猜测，难道皇叔对宋四小姐有兴趣？可那宋四小姐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啊…… 叶夫人之前以为是之璃第一次进宫不爱说话，这会儿再看表情都木愣愣的了，脸色又苍白地不像话，赶紧问她：“阿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快跟舅母说。” 见之璃愣着不答话，叶夫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坏了，发烧了。叶夫人赶紧把事给叶老夫人一说，叶老夫人便让叶夫人快送之璃出宫看病去，这大喜的日子叫御医不吉利，只能送出宫了。 叶夫人扶着之璃起来，退出了宴席。到了屋外，等着的落白和绾碧见自家小姐虚弱无力的样子也吓坏了，急忙接过来。叶夫人赶紧地打发了人去准备了马车，再将之璃扶上马车，便朝着宫外一路疾驰。 叶夫人本想带阿璃回丞相府就医，但看阿璃的情况很严重，尚书府又比较近，想着宋老爷反正还在宫里就带着阿璃去了尚书府。老太君听闻叶夫人带着四丫头回来了，倒也没问什么，任由叶夫人带着之璃去了孤鹜院。 洪大夫急匆匆地进府给之璃看诊，发现是体寒诱发的内虚之症，加上天气寒冷感染了风寒，加在一起才会引起高热。 “四小姐的情况除了喝药还需要食补养养气血，不然这回好了下回还是会再犯。食疗方面小的实在不精通，还请贵府另觅高明。退烧的药已经开好了，给。”洪大夫将一纸药方交给落白。 叶夫人见此稍稍安了心，之后看阿璃喝了药睡着了才起身告辞。今天是她女儿的婚宴，她还得再赶回宫里。绾碧送叶夫人出去，落白和林嬷嬷则守在了外间。 之璃脑袋昏昏沉沉的，好似进入了睡梦中，好似又没有，只觉得冷，很冷。小小的身子虽然被厚厚的被子包裹住，屋子里除了地龙又烧了两个小暖炉，但她还是忍不住蜷缩成了一团，连头都一点点缩进了被子里。 之璃觉得好难受，半梦半醒之间好似又回到了秦国公府里。她的衣服被撕裂，恶心的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扑向她……孩子，孩子没了，好多血……疼，肚子好疼，脸好疼，全身都好疼…… 蔺苍墨见里屋里的人都走完了才从窗外翻身进来。他走到床边，却连女孩的影子都没瞧见，只见到了床上一个瑟瑟发抖的大团子。 这样不会闷死吗……蔺苍墨伸手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然后便看到了女孩巴掌大的脸苍白如纸，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他的心没来由的一疼，情不自禁地靠近她想要听清她在说什么。 “冷……好冷……”之璃的记忆已经彻底倒退到了临死前的那一天，她的皮肤她的血肉一点一点地被剥离，身体的温度似乎也在一点一点的失去，她的眼前都是血，都是血…… 冷？蔺苍墨一走进这屋子就几乎要出一身汗，地龙、暖炉还这么厚的被子，居然还是冷？她病地这么重吗？他忍不住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很烫。 “冷，冷，阿璃好冷……娘，阿璃好冷……”之璃闭着眼嘴里嘟囔着。因为蔺苍墨掀起了一只被角，有些风漏进去，她小小的身子便一个劲往后退，想把人都躲进被子里。 蔺苍墨不禁皱了眉，俯下身，伸出手想把她的身子摆正了。可当他刚一接触到之璃的肩膀，就被触手的冰凉给惊到了。他不禁想到了灵珊给他说的话——“哥哥，四小姐好像体寒很严重啊”。 他愣了片刻，尚未将人给摆端正了，面前的女孩却好似感受了温暖源一般渐渐向他靠拢了过来…… 【作者题外话】：新的更新时间不知道你们还习惯咩~ 第七十六章 心疼之心 之璃梦里回到了前世，死了之后的自己成了一缕孤魂，飘荡在秦国公府里难以离开、难以解脱。风吹、雨淋、雪落，所有的一切她都能感受到，而这一切带给她的却只有两种感受，冷和痛。 突然，一缕阳光好像照耀到她了，暖暖的很舒服，只是为什么自己不会魂飞魄散呢？她记得娘亲曾经给自己说的鬼怪故事里鬼魂见到阳光都会灰飞烟灭的啊。之璃想不清楚，她抬头看了看，头顶却是一大片乌云，哪有什么阳光。可这一抹温暖真的存在，虽然很细微很细微。她想要朝着温暖靠近，却一时又找不见方向…… 蔺苍墨看着眼前的女孩缩起来小小的一团，眼睛是闭着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掌好像感觉很舒服，连蹙着的眉头都松开了一些，可下一秒她又畏缩地回到了被子里。他一直冰冷坚硬的心好似在这一刻被这个女孩找到了一方柔软的角落，她的睡颜轻轻一戳，酸酸涩涩的，有一丝丝细微的疼痛，就连雾气氤氲着的眼眸都在此刻尽数消散。 他的如墨双瞳在散去了重重雾气之后变得如同黑曜石一般晶莹润泽，女孩的睡颜就那样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影子。 他再度试图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她这一次却不断往后退，直到抵到了墙再也退不了。他手下稍稍用力，她却带着哭腔喊了声“疼”。 蔺苍墨反射性的松了手，然后轻声安抚她：“我不用力，你别贴着墙，乖乖躺好。” 之璃的眉头慢慢松开，身子却依旧贴着墙不懂，嘴里一个劲地念着：“疼，疼……” “疼？哪里疼？你告诉我哪里疼？”蔺苍墨以为之璃除了发烧还受了伤，一时情急就要掀了被子给她检查一下。 被子刚掀到肩膀呢，之璃就皱起了眉，扁了扁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下来了。 这下蔺苍墨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怎么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疼，现在还哭起来了。但此时的宋之璃除去了那一脸的假笑和端着的嫡女风范反倒显得真实可爱了许多。 现在的宋之璃那么小小的一团，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掉，真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小猫，让蔺苍墨不禁心疼起来。 “小姐，你醒了吗？”许是之璃的哭声惊动了外间的林嬷嬷，林嬷嬷和落白赶紧进屋来瞧瞧。 蔺苍墨收敛了心神，纵身飞跃至横梁之上，藏匿起来。 林嬷嬷进屋见自家小姐委屈地靠着墙掉眼泪，心疼坏了，赶紧过去将之璃从墙边抱出来，拿手绢给她擦了眼泪，又仔细地给她掖好被子。落白摸了摸之璃的额头，还是烫的很，就去拧了块凉帕子给她敷在额头上。 好不容易见之璃终于又沉沉的睡过去，她才放心去了外间，让之璃接着睡。 蔺苍墨从横梁上下来，再次坐到了床沿边看着她。她的脸色依旧很苍白，小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的一角，额头上持续不断的有汗冒出来。他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然后取了一颗药丸出来喂她吃下去，最后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从窗户离开了。 之璃在梦中备受煎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临死前的那些事，强忍着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可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心疼她，没有人可怜她，没有人帮她……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着牙忍着，流着泪受着…… 整整烧了一夜，到了天亮，之璃的烧才堪堪退了下去。林嬷嬷一晚上没睡，稍有动静就冲进去查看一番，后来也顾不上尊卑之别了，干脆留在内室里，坐在床榻旁守着她。 之璃的烧退了，人却一直在昏睡，直到晌午都过了，她才悠悠转醒。见她睁眼，林嬷嬷赶紧去取了水过来喂给她喝，落白碧则去外间拿了一小碗一直温着的枸杞小米粥。 之璃喝了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精神却好了不少。她看林嬷嬷和落白都顶着一双熊猫眼，便猜到她们定是守着自己一晚没睡。 “让绾碧和紫鸢过来吧。你们快去睡一觉。”之璃带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赶人走。 林嬷嬷说什么都不肯走，之璃担心她的身体，板起脸强硬起来，硬是让她们回去休息了。 宋子书和周祁遥得了消息，一道跑来了孤鹜院，两人见之璃那副虚弱的样子也是心疼地不行。周祁遥又送来了一些西域大枣，说是补气血，勒令之璃平时就当点心吃，他算好了日子多久能吃完会再送来，到时候就检查她有没有乖乖吃掉。 之璃无奈，笑着应下。自从知道了周祁遥就是儿时的子归哥哥之后，之璃看周祁遥的感觉都不一样了。以前只觉得他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是富倾天下的周家少主，虽然他一直都很有礼很温和，但之璃总觉得是陌生人。即使他们之间有合作关系，即使之璃足以相信周祁遥是个好人不会害了自己，但她到底还是存了戒心的。 可当知道了周祁遥就是子归哥哥之后，感觉一下就不同了。这是儿时对自己特别特别好的大哥哥，是阔别许久后再度重逢的故人，之璃总觉得要格外珍惜一些。 “说起来，昨夜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呢？” “咳咳……”宋子书刚说了这么一句，周祁遥就在一旁清咳了几声示意他别再说了。 宋子书本是想找个话题给之璃解解闷，周祁遥一示意他才想起来玲珑阁也有之璃的一部分。 “说说昨晚上宫中的喜宴吧。阿璃你可真是没福气，宫里的珍馐玉馔都没尝呢就躺着回来了，下次想尝可就没有了。”宋子书赶紧换了个话题，笑着调侃她。 阿璃看着这两人，无语了。她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好吗？ “哥哥，你还是说说昨晚那些人是什么人吧，我对这件事比较感兴趣。宫里的美食肯定不好吃，不然昨晚上哥哥怎么没去呢。”之璃笑起来，一下又把话题带了回去。 【作者题外话】：喜欢的宝宝们加入书架好咩~方便查看更新啦~ 第七十七章 玲珑阁遭袭（第一卷完） 宋子书苦笑着看了眼周祁遥，周祁遥喝了口茶，简要地说了下昨夜里发生的事情。 “昨夜，玲珑阁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原本玲珑阁到酉时一过就歇业关门的，但昨夜东宫迎娶太子妃子书没进宫道贺，来找我喝酒，我当时正在铺子里就干脆让人买了几个小菜在玲珑阁里小酌。谁知突然就来了几个黑衣人想要强行闯进玲珑阁里来。我周家的铺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盗空门的，他们强闯未果就走了。” “嗯，我记得当时宫里正在燃放烟火，应该是酉时三刻左右。那些人很野蛮，直接拆掉了外面的门，好在玲珑阁的正门有三道，另外两道都是特制的，他们卸锁撞击之类的都没用还想从窗户、楼顶爬进来。不过周家的铺子要是这么容易就被盗也成不了世家大族了。”宋子书补充道。 “那大概有几人，看清容貌了吗？”之璃问。 “大概有**个人吧，都戴了银色面具，看上去应该不是一般的小偷强盗之流。” 之璃听罢，沉默了。这么说来，这些人真的很奇怪，如此大费周章的闯一家首饰铺子？即使玲珑阁声明在外，有个别首饰价值不菲，但也不至于专门雇佣一支队伍来强闯。 “你别想太多，安心休养，玲珑阁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周祁遥不愿之璃生着病还为这种事耗费心神，遂开口打断了之璃的思绪。 宋子书和周祁遥到底是外男，虽是来探病的也不能久留，交待了之璃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 之璃大病未愈，宋子书和周祁遥一走，她就又窝了回去，然后不多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她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蔺苍墨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更奇怪的是他那张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温柔和疼惜，之璃觉得自己真是烧糊涂了，他那个人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神色…… 之璃在床上躺了两天，药也喝了两天，喝得她整个胃都苦苦的。到了第三天，之璃实在是忍不了了，为了有光明正大拒绝喝药的理由，她从床上爬了出来以此证明身体已经好了。林嬷嬷拿她没办法，只能尽量将屋子里烧得热热的，生怕她一个不好又病倒了。 午后，宫里突然来了旨，说是太子妃要召见之璃。若是依照寻常百姓家的规矩，出嫁女第三天要回娘家回门，但因为太子妃身份不同，所以是在第三天召娘家的人上东宫。之璃没想到这个名单里还有自己，一时间不知是惊讶还是感动了。 林嬷嬷赶紧地给之璃拾掇了拾掇，确定她裹得暖暖的，不会吹到一丝风了才放她和落白走。 随宫里来的公公一道进了宫，进了东宫，再被东宫的宫女领到了太子妃的韶华殿内。一进门，之璃就发现叶夫人和叶老夫人都已经在那里了。 “臣女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之璃带上笑，恭恭敬敬地给叶柔行了一个全礼。 “快平身。阿璃你还病着呢吧，快过来坐。”叶柔一贯以来都很心疼这个妹妹，知道她大婚当晚病着回去一直放心不下，所以有了这个机会就给她也传了召，想看看她身体怎么样了。 “阿璃还没多谢舅母呢。阿璃当日晕晕乎乎的都不记得是舅母送阿璃回去的，后来嬷嬷说了才知道。之后一直躺着没下地，所以还没来得及过去谢谢舅母。”叶夫人拉着之璃坐到身边，问了问她身体的情况，之璃由衷地向她道了谢。 “你这个傻孩子，你叫我一声舅母，做舅母的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嘛。你啊，身子没事就好，说什么谢不谢的。”叶夫人自然而然地就拿过了之璃的双手捂在自己手心里。 “我家阿璃啊就是懂事，难怪各个都心疼着。”叶老夫人看之璃和叶夫人相处地这么好，笑得眯起了眼睛，乐滋滋的。 四个女人其乐融融地聊了一下午，待到外头传来了太子驾到的声音，之璃她们才起身告辞。 “不如诸位留下来用过晚饭再走吧。”太子揽了叶柔的肩邀请之璃她们留下来用晚饭。 “多谢太子美意，老身和儿媳就不多作打扰了。”叶老夫人代表着婉拒。 太子眼珠一转，将目光落在了旁边裹着兔毛披风的之璃身上：“那，四小姐呢？” 之璃没想到太子还会特地问自己，猛地抬起了双大眼睛，有礼地回应：“多谢太子殿下，臣女抱恙在身，恐过了病气给两位，就不多叨扰了。” 太子看着面前女孩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再听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和进退得体的回答，一瞬间似乎有些懂了皇叔对这个女孩另眼相看的原因。他也不勉强，让宫人送几位出宫。 走出东宫的时候，天空飘起了这年冬天的第一片雪花。之璃抬头看天，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来带来一种纯洁的美。 “趁着雪还没下大，我们去一趟玲珑阁吧。”之璃戴上了帽子，侧过身对身后的落白笑着说道。 落白虽然担心她的身体，但知道小姐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只能顺着她的心，一路护着她到了玲珑阁。 班鹿坐在一张桌子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拿着一条银丝折弯了扯直，扯直了又折弯，来回摆弄。 “班先生，你在想什么？”之璃站到了他面前，他却依旧没发现，只能叫了他一声。 “四小姐？你怎么过来了，听说你不是病了吗？”班鹿醒过神看到之璃有些意外。 “我听说前几天玲珑阁遭袭一事，所以过来看看事情查地怎么样了。” “哦，那件事啊，已经查清楚了，不过是竞争对手搞的鬼罢了，四小姐不必放在心上，都已经处理好了。”班鹿回答的很快，解释时还带着笑容。 之璃却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也不戳破他，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班先生。” “好。四小姐好好养病，慢走不送了。”班鹿忙不迭站起来目送之璃离开。 之璃深深地看了一眼班鹿脸上的表情，然后笑了笑，带着落白离开了。 看来这件事他们有意不想让她插手，那她就当不知道好了，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晚上，雪依旧没停，地面上屋顶上树枝上，各处都开始积起了深深浅浅的白色。漫天大雪让本来就比较安静的孤鹜院变得越发静谧。之璃怕冷，早早地就躲进了被窝里，也因着大雪让林嬷嬷落白她们都早些下去休息了。 半梦半醒之间，她竟然又仿佛看到了蔺苍墨那张脸。之璃一边在心里消遣自己是魔怔了，一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而蔺苍墨伴着雪花和朦胧月色而来，在远处站了会儿待身上落着的雪花都消融了才靠近已入梦乡的女孩。 他蹲下身，看着女孩侧睡的睡颜，安静而美好。她的脸色虽然仍不见得有多好，但比那天看到的已好上许多。长长的睫毛在闭着的眼睛下方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鼻子小巧秀气，一朵樱唇是淡淡的粉色，润泽饱满，像极了一颗樱桃，引诱着人去尝一尝它的味道。 蔺苍墨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从眉眼到下巴，在看到粉嫩双唇的时候，那一瞬间好似脑子空白了一般，他的眼神一点点迷离，心跳没来由的加快，催促着他慢慢向她靠近…… 他略显冰凉的双唇情不自禁地覆上了女孩那一朵可爱的樱唇，只不过轻轻一碰，柔软而甜美的气息传来像是一道闪电在脑子里劈过。他猛然后退，理智回归，他竟一下茫然了，他连自己都不懂为什么突然就吻了她…… 蔺苍墨站起身来，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清冷。他不再留恋，转过身离开，消失在了清辉月色和白雪皑皑的交织中…… 【作者题外话】：到这里第一卷就结束了哈~接下来就是第二卷的故事啦~喜欢的加入书架啦~ 第七十八章 萧氏有孕 之璃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外头已经积了厚厚的雪，放眼望去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紫鸢和青夏两个人到底年纪还小，玩心重，早早的就在院子里堆起了一个雪人，还从小厨房里拿了几块木屑给雪人安上了眼睛鼻子，然后两个人站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之璃看着她们如此纯真的笑脸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让一旁看着羡慕的落白和绾碧都和她们一道玩去，她自己则抱着汤婆子就坐在门槛上看着她们。 时光静谧而美好，就同那雪花一样。 太子的婚事本来就在新历的最后一天，没过多久就要迎来国历新年了，各家各户都为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开始忙活筹备了起来。 尚书府里本是萧氏掌着中馈之权，筹备年节的事自然也是她负责。只是今年不同往日，萧氏被关进了思过院，中馈之权旁落。老太君因着巫蛊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又上了年纪，无心管这事。一下子，府里只剩下了一个黄姨娘能顶上了。宋老爷也懒得管，大手一挥就让黄姨娘看着办。 黄姨娘从来没接手做过这么大的事情，性子又迷糊，年节的事情又杂又多，一下子就手足无措了，什么置办年货、给各家备初一礼、置办除夕晚上的宴席等等一系列的事一股脑的冒出来，让她顾了东头顾不上西头。实在没办法了，黄姨娘只能带着宋晚心去找之璃帮忙。虽然之璃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在黄姨娘的心里已然没把之璃当孩子了，种种事情出来都让她十分相信之璃的手段和能力，所以果断就去了孤鹜院。 只是黄姨娘和宋晚心到了那里，尚未来得及和之璃开口请求，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 “老爷特赦，萧姨娘从思过院里放出来了。”彩莺从外面跑进来，跑的气喘吁吁的。 “什么？”黄姨娘和宋晚心俱是吃了一惊。 之璃也不禁蹙起了眉头，宋家的家规，关进思过院的女子还没放出来过的先例。萧氏的手段还真不一般，还是说，她真是宋老爷心上的人？ “有打听到是因为什么吗？”之璃想了想，看向彩莺。 彩莺点了点头，接着回道：“听说是因为萧姨娘怀孕了！” “什么？怀孕？”黄姨娘吃惊地嗖一下站了起来，立刻就想过去看看，回头看之璃依旧表情漠然地端坐着，又停下了跨出去的脚步，但她心里又实在着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之璃看了眼黄姨娘，收回目光又思索了片刻，然后起身：“黄姨娘、五妹妹，走吧，萧姨娘怀孕了，我们一起去给她道贺吧。” 春晖堂内—— “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就都换了，换上最好的。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安胎最重要。”宋老爷抱着萧氏坐在床上，温柔地对她说道。 萧氏躺在宋老爷怀里，柔声应好。她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切，再回想在思过院里孤独凄凉被下人欺负冷落的场景，伸手摸了摸肚子，这个孩子真是她的福星，来得太是时候了。 “黄姨娘、四小姐和五小姐来了。”外头传来了通报声，萧氏从宋老爷怀里出来，宋老爷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 “见过父亲。”之璃第一个走进门，带上笑对宋老爷行了礼。身后跟着的黄姨娘和五小姐也随她一一给宋老爷行了礼。 “父亲，女儿听说萧姨娘怀孕了，想着过来道一声贺。”之璃说着把眼光放到萧氏身上。 萧氏靠在靠枕上，一双丹凤眼的眼角上挑，目露得意：“多谢四小姐。妾身能得此福报还多亏了四小姐呢。” “萧姨娘过誉了。因果二字，循环往复。萧姨娘以前好事做得多了，所以才得了这个晚来子，之璃可不敢担了这功劳。”之璃面上笑容不变，不软不硬地把萧氏的话又送还给了她。 “萧氏人呢？听说在雪上滑了一跤都见红了，大夫怎么说的？”外头又传来了老太君的声音，下一秒老太君就在王嬷嬷的搀扶之下进了屋，径直走到了萧氏身边。 “多谢老太君关心，妾身和孩子都没事。” 老太局这才放了心，对一旁站着的宋老爷嘱咐道：“萧氏怀了孕，你也上点心，多照顾着点，别惹她生气，孕妇的心情很重要。” “是，儿子知道，娘放心吧。” “那萧氏你就安安心心地养胎，什么都别管了。年节的事自有老身帮衬着黄姨娘办。”老太君回头又对萧氏说道。 “老太君，妾身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妾身还有余力处理年节的事。而且这么多年来年节的事都是妾身经办的，黄姨娘也没这方面的经验……”萧氏既然从思过院里出来，便想重掌中馈大权。子嗣和权力她都要！ “萧姨娘，之璃听说孕期头三个月是最不稳定的……” “四丫头说得对。你又刚刚见了红，不要再劳心劳神了。”老太君本来也懒得管年节的事，被萧氏一说就有点动摇，可这会儿被四丫头一提她果断就拒绝了萧氏。什么事都没有她的孙子来得重要。 “虽然妾身今日不小心摔了一跤见了红，但是您想，即便这样这个孩子都没掉，想来是个身体健壮的孩子。这个孩子赶在年节前来了，说不定就是想看看年节是怎么个过法呢。妾身保证一定会注意休息、好好保护他的。”萧氏继续游说老太君。 “老太君，妾身虽然没有经办过年节的经验，但是为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为了给老爷老太君分忧，妾身一定会努力去学的。”黄姨娘虽然被年节的琐碎事宜弄的头疼，但这毕竟是府中的大事，若是办好了地位也能跟着提上来。她可不想就这么又被萧氏夺走了。 “娘，萧氏想办就让她办吧。你不也说孕妇最要紧是心情要好嘛。”宋老爷给萧氏帮腔。 这一句话，让萧氏越发得意的笑了，而让黄姨娘却是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涩。黄姨娘没想到，这几日还在自己耳旁甜言蜜语的男人原来转身就可以为了别的女人不顾自己的脸面和意愿。 “就听你的吧，只是萧氏切莫累着了。都回吧，让她好好休息。”老太君说完率先和王嬷嬷走了。 之璃也无意多待，回过身见黄姨娘愣愣的，眼神里尽是伤心失措，她便示意了一下宋晚心。宋晚心默默牵了自己娘亲的手，带着她随之璃出去了。 刚一出门，就遇上了喜笑颜开而来的宋晚晴。 【作者题外话】：抱歉又换了更新时间，但这样是不是合理一点？等待的时间会显得不那么长吧，是吧是吧？喜欢请加入书架咯喂~ 第七十九章 暗示云媚 之璃看到她了，却不想理她，径自朝前走去。谁知宋晚晴却还追上来，拦住了之璃的去路。 “四妹妹怎么走这么快，怎么，姨娘马上要给我们生个弟弟了你不开心吗？”宋晚晴靠近了之璃，故意问道。 之璃抬眼看她，笑了：“三姐姐想多了，我怎么会不开心呢。只是，三姐姐这么早就认定是弟弟了吗？我反倒比较喜欢妹妹呢。” 宋晚晴一时没猜透之璃话里的意思，只是条件反射的就回道：“四妹妹这是咒姨娘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对姨娘的误会怎么这么深！” “咒姨娘？难道三姐姐认为只有弟弟才是我们宋家的人吗，妹妹的话就不是了吗？”之璃一语双关地讽刺宋晚晴没把她和宋晚心当人。 宋晚晴这下听明白了，伪装的笑容一下撤了去：“宋之璃你不要胡说八道诬陷我！” “听说萧姨娘见了红，三姐姐有功夫在这里和之璃磨嘴皮子，还是进去照顾萧姨娘吧。”之璃懒得跟她废话，避开她往前走去。 到了孤鹜院门口，黄姨娘和宋晚心依旧跟在之璃后头。 之璃也知道她们想说什么，便主动开口：“黄姨娘，五妹妹，年节的事不办也好。这件事办得好自然对你们有好处，可若是办不好呢？你们想过了吗？老太君懒得帮忙也就罢了，萧姨娘现在从思过院里出来了，她难道就只会干坐着看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抢了她的风头吗？”与其让她闲着没事找事，不如直接就把这摊子丢给她自己处理，所以之璃也只是意思性地替黄姨娘争取了一下，并没有抓着不放。 这么一说，黄姨娘马上就想通了，一扫郁闷的心情。 “还是姐姐想得通透，那我们先回去了。”宋晚心和黄姨娘向之璃告辞，回了落英阁。 之璃回到孤鹜院立刻就让紫鸢去打听清楚了萧氏从思过院里出来的详细经过。 “小姐，打听清楚了。思过院里掌事的嬷嬷说萧姨娘进了思过院之后就一直发脾气砸东西，本来还对她有几分尊重几分怜悯的，都被她消耗光了。下人们不待见她，吃穿上克扣了些，也不给她好脸色看，萧氏气不过就想闹出点事情来让老爷注意到她。眼看着马上到年节了，萧姨娘千方百计地想从思过院里冲出来，还拿院子里的雪和石头砸守院的下人们。结果一个不慎她自己踩到了湿雪就滑到了。当时就见了红，嬷嬷怕出了人命就赶紧请了大夫来，大夫一看，怀孕了。”紫鸢打听了消息回来细细说给之璃听。 之璃听后，沉默了。前世，她隐约地记得萧氏在她十四岁的时候确实怀过一个孩子，为此府里还摆了宴席替萧氏庆祝了一下，也是在那场宴席之后，她就在第二天莫名其妙地和柳云恩被捉奸在床。所有的人都说她自甘堕落，不甘寂寞，连等到及笄后成亲都等不及了，她也因此失了正妻之位，沦落为妾。 只是，这一世，萧氏怀孕的日子提前了这么多，看来人生轨迹已经发生变化了。除此之外，她记得前世萧氏的那个孩子并没有出生，在她进了秦国公之后不久就胎死腹中了。这一世的轨迹已经发生变化，那么这个孩子说不定会生下来…… 之璃不想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但是任由萧氏再生下一个儿子的话，她和哥哥的处境会变得更难，萧氏因着这个砝码也会更难被扳倒……好在现在才两个月，她还有时间未雨绸缪一下…… “落白，去把云媚找来，我有话跟她说。”自从芍药杖毙之后，之璃就把云媚调到了外院做最下等的洒扫工作。心高气傲的云媚被压制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反弹了。 落白带着云媚进来，一身粗布麻衣的云媚已不似刚进府时那般全身都散发着勾人的气息，但面容和身姿依旧姣好，眉眼处的妩媚也未散去。 “云媚参见小姐。”云媚恭恭敬敬地给之璃行礼。 “云媚，你和绾碧紫鸢她们是同一时间给我选进院子里来的，绾碧现在是一等丫鬟，紫鸢和青夏也已经升到了二等，只有你还在做最粗俗的洒扫工作，可这些人里明明你的条件是最好的，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这个做小姐的不善识人，冷落看轻了你？”之璃看向云媚，细细地观察她的神情。 云媚依旧低眉顺目的样子，恭敬的回答：“云媚不敢。小姐用人自有小姐的考量，云媚只是个下人，小姐对云媚已经很好了。” “你说得对，什么样的人适合在哪个位置上放着我都有数。既然你都明白，那就下去吧，好好做事，总有出头的一天的。” 没想到小姐把自己叫过来只是为了敲打自己，云媚脸上一闪而过嫉恨和不甘之色，但很快掩下，退了下去。 “落白，说来父亲也是可怜。死了一个如姨娘，萧姨娘又怀孕了，只剩下一个黄姨娘，正值壮年身边却连个知冷知热、温情小意的人都没有，真希望父亲能再娶一房续弦，我这个女儿看着都心疼。”之璃看着云媚离去的背影，故作感慨地对身旁的落白说道。 云媚的脚步稍稍一顿，而后恢复如常，迅速离开。之璃知道，她是听进去了，那接下来就看云媚的本事了。 萧氏因为身孕，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当初掌权风光的日子，举手投足之间也又摆出了当家主母的姿态来。 说起来宋老爷已经有二子三女了，子嗣并不匮乏，但长子经之前佛堂一事一蹶不振，现在更是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已然成了废人，而次子虽是嫡子却不得他的喜欢，而且他到底……这么一看他虽有两个儿子却也等于没有，萧氏再度有了身孕，他对子嗣一事又重新有了热情，希望都寄托在了萧氏的肚子上，指望着她再给自己生一个儿子。 萧氏看宋老爷如此重视这个孩子的态度就猜到了宋老爷的想法，既然如此，她免不了仗着这个孩子再为自己谋取一点福利。比如…… “老爷，妾身其实每年都可害怕过年节了。人家都是欢欢喜喜地迎新年，妾身除了要处理琐事，偏偏还要在这几日忍受比平时多几十倍的眼光。”萧氏躺在宋老爷怀里撒娇。 “眼光？什么意思？”宋老爷原本抚摸着萧氏小腹的手一顿，疑惑地问。 【作者题外话】：今天的第三更哈~有什么意见欢迎来后宫找我哈~ 第八十章 萧氏的如意算盘 “老爷，旁人家中打理中馈、经办年节的都是当家主母。可妾身……妾身只是个妾室，每每在正月里拜访亲朋、接见外客总要受别人的奚落和嘲讽，忍他们不屑的眼神，妾身，妾身真的好难熬啊……”萧氏说着说着脸上挂下了两行清泪，十分委屈。 “那依你的意思是……” “老爷，妾身不是想要问老爷要一个名分。妾身原也是官家嫡女，外嫁给旁人也是做正经夫人的。可妾身为了老爷，即使是做妾也心甘情愿地进了尚书府了，妾身的心老爷还不明白吗？” 萧氏这么一说，宋老爷回想起曾经，也觉得有些亏欠于她。当初他早就知道萧氏对自己的爱慕之心，也有意全了她这份心，娶她进门，可造化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会遇到叶知悠…… “老爷是想到姐姐了吗？”萧氏见宋老爷两眼放空，猜想他是回忆起了过去，而看他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忧伤的表情，她便知道他定是想到叶知悠那个贱人了！ 压下心中的不满，萧氏依旧温柔地问他：“姐姐走了这么久，老爷还是很想念她吧？” 宋老爷回过身来，不高兴地回答：“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 “好好好，妾身不提。只是这府里这么久都没有一个女主人了……”萧氏说着话，手指还在宋老爷的胸口衣领处画着圈。 “怎么，想做尚书夫人？”宋老爷勾起笑，看着萧氏。 “妾身可不是为了自己，妾身是为了肚子里老爷的儿子啊。难道老爷还要让自己的儿子做庶子，让别人的儿子……” “萧氏！说话注意分寸！”宋老爷不悦地打断她，把她从怀里移开。 萧氏一时口快提了不该提的事，向宋老爷认错：“妾身知错了，妾身不是故意的。但老爷想想，子棋现在……妾身已经对不起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对不起肚子里这个。妾身自己被人瞧不起不要紧，难道老爷愿意看到咱们的儿子受和妾身一样的苦，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说出身不好吗？” “这，你说得也有道理。这府里的嫡子嫡女也是少了点……” “那老爷是答应了吗？”萧氏眼睛亮了起来，若是能母凭子贵她以后还用看宋之璃那个死丫头的脸色吗，到时候有的是她好果子吃！ “那我有什么奖励呢？”宋老爷见萧氏眼睛亮晶晶的，嘴唇也是娇艳诱人，坏笑着在她胸口摸了一把，人就要扑上去。 “老爷，孩子还小呢。”萧氏推开宋老爷，往旁边挪了点。 “哎。你好好养胎，这件事我会考虑。”萧氏身子不方便，宋老爷无奈，便干脆起身走了。 宋老爷一走，萧氏把宋子棋和宋晚晴都叫了来，嘱咐他们这段时间在宋老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宋晚晴好奇问为什么，萧氏就把事情给她说了。宋晚晴当下就喜不自胜，忙不迭应好。而宋子棋则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敷衍地应承了。 孤鹜院内—— 之璃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云媚在扫积雪。这么多天过去了，云媚一点动作都没有，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云媚，你在等什么…… 萧氏出了思过院后大张旗鼓地开始操办年节的事情，之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极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孤鹜院里看看书、研究研究药材。期间，醉无休来了一次，送来了上次说过的引毒丸，一个瓶子里就一颗，红艳剔透，香气四溢。之璃照旧给他准备了好酒，醉无休又给了之璃一本金针医术让她好好钻研一下。 这么一来，之璃就更加不出门了，几乎连屋子都不出，日日待在药庐里研究针灸之术。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啊？三小姐这段时间给老爷献殷勤献的这么勤快很不正常啊！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落白在之璃耳旁絮絮叨叨了好一阵，见之璃只盯着书里的施针之法一点反应都没有，急了。 “小姐，奴婢听说连大少爷这段时间都变了，天天在他自己院子里，喝花酒都不去了。”绾碧在一旁搭腔。 之璃终于把那一套方法看懂了之后才放下了书，面无表情的对落白和绾碧说：“你们先想清楚再来跟我说吧。” 说完之璃不再理会她们，自顾自去拿了醉无休送的一套金针，练习书上说的方法。 待之璃熟练掌握了那一套施针之术后才边揉着后颈边离开了药庐。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一晃眼就已经天黑了。林嬷嬷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套食疗的方子，每天变着花儿的给之璃做一日三餐。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之璃才发现自己饿了。 “走吧。饭后出去消消食。”用过晚饭后，之璃披上了披风，带着落白绾碧出了门。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除夕夜。这一天一大早，尚书府里就热闹了起来，有人忙着布置有人忙着张罗晚上的除夕宴。天公却是不作美，早早地又飘起了雪花。 孤鹜院里也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林嬷嬷拖着之璃写了两幅春联和几个福字，然后乐呵呵地找了几个人去贴起来。落白和绾碧在剪窗花，紫鸢和青夏两个小丫头就站在一旁看，剪好了一个就跑到窗边上贴上一个，配合地倒是默契。 之璃年前埋了一坛梅花酿，算算日子差不多了，正好今天可以开封，就自己拿了小铁锨去树底下挖出来。酒坛子刚露出个头，手里的铁锨就被人夺了过去。 “璃丫头歇着，这好酒小老儿来挖。” “师父！”醉无休每次出现后就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几天前之璃才刚见过他，没想到又见到他了，有点意外。 “璃丫头你这酿酒的技术可真是好，不管什么酒在你手里出来都香得很，比别的上了年份的酒都香。”醉无休抱着酒坛子闻了闻，酒香味隔着塞子都飘出来了。 “今日是除夕，师父留下来吃年夜饭吧。”之璃看醉无休独来独往的一直是一个人，便邀请他和自己一起过。虽然尚书府前头要摆一桌，但她也可以回来后在孤鹜院里再摆上一桌。 醉无休摆摆手：“不了不了。小老儿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小老儿要离开北秦国一段时间，今夜就走，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这里还有一些没准用得上的药丸，你都收好咯。”他从怀里掏出了三个小瓷瓶交给之璃。 “师父要去哪儿？” “小老儿我去赴一个人的约。这酒，嘿嘿嘿……” 之璃笑了，点点头：“那师父多保重。” “璃丫头放心。小老儿这就走了，你自己万事小心。”醉无休说完抱着酒坛子就飞身跳上屋顶，再一个纵身跳下，走了。 【作者题外话】：半夜打滚求收藏~你要是不加入书架小心我半夜来床头找你~~ 第八十一章 主母不是谁都可以当的（上） 萧氏这次为了讨好宋老爷和老太君也是下了血本了，补了自己的私房钱将一个年节过得有声有色。整个尚书府里处处透着喜庆，还花重金买了定制的烟火进府，年夜饭的菜式也是专门从百味楼定了的。 当之璃坐在桌边看着一桌子脆香乳鸽、香辣鱼唇、金粉翅、清蒸八宝鱼，都是百味楼最有名最名贵的菜的时候，她是确定了萧氏这回必有所图。 所以酒足饭饱之后，宋老爷一站起来，之璃就知道等了这么久的重头戏总算是要上演了。 “趁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有一件事要宣布。姨娘萧氏，在过去这几年来一直恪守本分、温柔贤淑，将尚书府里里外外打理地井井有条。现在她又为尚书府，为我，再育子嗣，功不可没。我以为，叶氏故去已久，尚书府不可久无女主人，萧氏得堪此任，定能替叶氏继续教养子女、谨慎持家。所以，我想把萧氏择日扶正。” 宋老爷一席话说完，席上之人瞬间面色各异。 萧氏和宋晚晴自然是洋洋得意，喜不自胜。宋子棋和老太君倒没多少反应，想来宋子棋是不关心，老太君则定是提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了。黄姨娘和宋晚心都蹙起了眉头，虽然不满却低着头没说话。只有宋子书一听，登时就炸了。 “父亲，我国虽有妾室扶正的先例，但到底不多。您乃朝廷命官，当为百姓之表率。怎么能说把妾室扶正就扶正了，您这样不怕被御史大人诟病吗？” “放肆！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我不过是扶正一个妾室，是尚书府的家事，御史台那些老匹夫能耐我何？此事已经决定了，不容再议！”宋老爷不悦地呵退宋子书。 “父亲……”宋子书不满，还要出声辩驳，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他低下头只见之璃浅笑着朝他点点头。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他依旧尊重妹妹，忍着气坐了下来。 “如果没有人再反对，等到年节过了我就把萧氏扶正。” “多谢老爷体恤妾身。”萧氏略带羞涩地向宋老爷致谢。 “等一下。”之璃带着笑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宋老爷见之璃又冒了头，不悦地皱起眉，怎么哪里都有她的事。而萧氏则在心里暗骂了之璃一句，这个死丫头又要搞什么鬼。 “你若也是反对就不用说了，我意已决。萧氏向我保证会好好对待你们兄妹，你们大可放心。”宋老爷拧着眉头脱口就是堵之璃的话。 之璃嘴边的笑意加深：“父亲误会了，女儿不反对您将萧姨娘扶正。女儿起来只是想夸姨娘两句的。您看今日吃的这些脆香鸽、金粉翅可都是百味楼最难订到、价格也最高的菜品了。看得出来，萧姨娘为这一桌除夕宴耗费了不少心神，和财力吧，真是有心了。” “四妹妹好眼力啊，这一桌子菜姨娘可是提前了十天去订的，每一道都是百味楼里最好的，为的就是让爹爹和祖母能吃得开心和舒心。”宋晚晴狠狠替萧氏在宋老爷和老太君面前刷了一把好感。 “味道很好，萧氏有心了。”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她现在只一门心思等着萧氏肚子里的孙子出来，所以看看萧氏也挺满意。 “只是之璃听说，像是这道鱼唇就要一百两银子呢，那道金粉翅更贵，这一桌子下来花了不少钱吧。” “四小姐何必咄咄逼人呢”，萧氏以为之璃说她浪费，便接了口道：“一年就过一次年节，妾身才想着吃好一点的。” “嗯，姨娘说得没错，一年一次是要吃好一些”，之璃顺着她的话点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只是姨娘，你这一桌子少说也要一千两银子，早前黄姨娘打理中馈之时曾提到说府里的流动银子不多，就是节后走亲访友的贺礼都要好好打算打算了，怎么中馈一交到姨娘手里便多了这么多银子出来？” “四小姐是想攀诬妾身什么吗？”萧氏到底是演技好，眼里的泪水说来就来，显得好不委屈。 “四妹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姨娘为了这顿饭贴补了她好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呢。”宋晚晴也不高兴了，委屈地指责之璃胡言乱语。 “萧姨娘还贴补了月例银子进去？那萧姨娘的月例倒是蛮多的，不然按一般姨娘的常例，一个月只有十八两银子，就是十个月都才一百八十两，只够这一盘八宝鱼的钱。虽说姨娘手里还有娘家铺子、嫁妆银子什么的，但这出手也未免太阔绰了一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老爷见之璃如此纠结于钱这个问题不放又老半天不说重点，忍不住开口质问了。 之璃见时机也差不多了，回过身从落白手里取过一件东西，放在了桌面上：“父亲你自己看看吧。这一本是之前黄姨娘来找我帮忙算账的时候遗留下来的账本，记录的是府里七月到九月的各项进出。” 账本？宋老爷狐疑地取过，随意翻看了几页没看出什么问题就又放在了桌面上。 而萧姨娘的心则是咯噔一下。不会的，她做的手脚很隐蔽，就算是黄氏也没那么容易发现，更别说这个死丫头从来没算过账的了。 “父亲一心系在朝堂政事之上，不懂这些藏在账本里的弯弯绕绕也正常。不如请父亲翻到第一百三十二页，左起第三列，看看写着什么。” “采购牡丹二十盆，金菊二十盆，共计三百两。这有什么问题？” “父亲不知，牡丹的市价是八两一盆，金菊的市价是七两一盆，按照市价来算刚好三百两，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就在于，在账本的一百五十三页有另外一条记录。” 宋老爷听罢翻到那一页。 “父亲可有找到？不过是隔了两天，府中竟然又采购了一批牡丹和金菊，这一次一共花费了六百。虽然价格按照市价算没什么问题，但是试问为何仅仅只隔了两天就又采购了八十盆花卉呢？花卉是观赏用的，也不是吃的，怎么消耗量如此之大，萧姨娘能给个解释吗？” 【作者题外话】：次饭了吗？次完收藏个呗~没次？那你还是先去次饭吧 第八十二章 主母不是谁都可以当的（下） “是因为一个丫头笨手笨脚的摔了一跤，连带着把放在池子边的十几盆花卉全部给推进了池子里。少了，妾身自然要再补上。”萧氏见之璃一挑就挑出了一条，心下不安，但尽量平静自然地回应。 “那需要再补上这么多吗？而且之璃已经让人去购买花卉的那个花圃问过了，店家说尚书府确实分两次买了很多花卉，第一次是正常交易，第二次尚书府先是买了一批结果第二天就尽数退回去了……可这账本里根本没有退货记录……”之璃淡淡地说完，看着萧氏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府里有多少盆牡丹和金菊大家不是有目共睹的嘛！”萧氏嘴硬地辩驳。 “父亲”，之璃都懒得和她说，直接对着宋老爷开口：“府里的牡丹和金菊数量我已经让人去核实过了，远远不及买进的数量。另外，库房那边的账房先生就在外头候着，他还有些话要告诉父亲，父亲听后再决定吧。” 接着之璃让落白去请外头的账房赵先生进来。 赵先生给宋老爷行了礼后，二话不说开始诉苦：“老爷，账房真的没多少钱了，左右只剩下不到一万两银子了，这样下去撑不了一个月啊！” “什么？只剩不到一万两银子了？钱呢？”宋老爷大吃了一惊。除去俸禄，他手里有些铺子也在进账，年前又刚发了年节礼，没道理账房里连一万两都剩不下！ “老爷，是……是……”赵先生支支吾吾地看了眼萧姨娘说不出口。 “说！不要顾忌任何人，就说清楚这些钱去哪儿了！” “是……是萧姨娘，她，她一点点支走了……”赵先生在萧氏威胁的眼神之下最终还是苦着脸说了。说了只得罪萧姨娘一个人，不说除了得罪四小姐，还要承受老爷的怒气。四小姐都调查的那么清楚了，他若是此时不向四小姐投诚，难道等着和萧姨娘一起被问罪吗！ 宋老爷看向萧氏，眼里尽是失望：“萧氏！之前那些证据我都可以装作没看见，但是赵先生是不会骗我的。我原以为你怀上了身子，性子也应当有所改变。没想到，你居然一直瞒着我贪墨中公的钱！到底是哪里缺了你的，你要这么做？说！” 萧氏知道赵先生是老爷的人，买通了他和自己一起从中公谋取利益是件看起来很危险实则很安全的事，因为老爷永远都不会去怀疑自己的人。但她万万没想到，宋之璃！居然知道她和赵先生的合作关系，还找到了账本里的问题！宋之璃是有备而来的！难道……她早就知道了老爷会在今天将自己扶正？ “老爷，妾身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这么做的。大少爷的前途没了，妾身要花钱给他打点，三小姐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她的嫁妆妾身也要存着了，还有，还有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摔了一跤妾身怕一个不小心他就掉了又买了一些补品。处处都要花钱，可妾身的月例银子只有十几两，根本不够用啊。妾身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萧氏哭着说起了自己的不容易，说她从中公拿钱都是迫不得已的。 “萧氏！就算如此你可以给我们说啊，私自取用视为偷！”老太君本来看萧氏怀了她的孙子看她还挺顺眼的，便同意了扶正她的事，没想到节骨眼上闹出了贪墨中公财产的事来，她就不高兴了。在她眼里，萧氏是外人，贪墨了的中公财产是儿子的，是她的，萧氏这么做是直接偷了她的钱啊！还是那么大一笔，她可忍不了！ “姨娘说笑了吧，姨娘不是还有几个陪嫁的铺子吗？每月的进项少说也有几百两，还不够吗？”之璃笑着再补了一刀。萧氏胆敢肖想她娘亲的位置就要有被她斗到死的觉悟！尚书府正房的位置是她娘亲的，这一世，她怎么样都不会再让萧氏上位！前世临死前宋晚晴的话还在耳旁，想做嫡女？还要问她答不答应！ “爹，爹，你息怒你息怒啊！姨娘还怀着弟弟呢，求爹和祖母看在弟弟的份上饶过姨娘这一次好不好？姨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宋晚晴暗恨宋之璃老跟她们过不去，但眼下却只能先求了宋老爷开恩再说。她上前一步护着萧氏向宋老爷求情。 “父亲，此事之璃原本体谅姨娘的难处是不愿提的，但今日父亲突然说要将姨娘扶正，之璃就没忍住说了出来。父亲，尚书府的夫人若是贪墨中公财物，别说传出去不好听，就是府里的下人们又会怎么看姨娘，真的会把她当夫人尊敬吗？还请父亲三思了。”之璃知道只要萧氏肚子里还怀着这个大宝贝就不会受什么重罚，她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之璃的话一出口，宋老爷和萧氏皆身形一震。 这个女儿如此大费周章的把萧氏贪墨中公的事情抖落出来原来是要阻止萧氏做正妻！宋老爷再一次被这个女儿的心计所震惊了。她居然能考虑地这么细致，这么有预见性，以这样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来威逼自己！好！很好！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她！ 而萧氏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也是震惊得不行。她果然是知道的！知道老爷会在这一日将自己扶正，所以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人证物证，狠狠地打自己一耳光，让自己空欢喜一场！ “父亲，妹妹说得有理。若是全府上下都在心里不认可萧姨娘的主母之位，那萧姨娘得了这主母之位又有什么意思呢。为了给未出生的弟弟积福报，请父亲三思。”宋子书站起来赞同之璃的话。 “爹，女儿也觉得四姐姐和二哥哥说得有道理，还是中公一事先处理好吧。萧姨娘应该也没那么急要做主母吧？”宋晚心在这个时候也出来掺了一脚，彻底将她的立场抛了出来。 萧氏没想到就连这个黄姨娘生出来的懦弱庶女都站到宋之璃那边去了！气得牙痒痒的，小腹都痛了起来。 “爹爹，不好，姨娘肚子痛，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宋晚晴发现了萧氏的异样，赶紧开口。 宋老爷见此，皱着眉丢下一句找大夫就不管不顾地抱起萧氏去房里休息了。 “好好一顿年夜饭吃成这样，四丫头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老太君也站起来，龙头杖一杵地，没好气地讽刺了之璃一句后也退了席。 【作者题外话】：本宝宝码字好累啊，需要你们的亲亲安慰一下，快来后宫找我吧~ 第八十三章 温润如玉和清冷如冰 萧氏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来要一个正室之位是可预见的，阻止得了一时却阻止不了一辈子。等萧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一旦是个儿子，宋老爷必然会不管不顾地扶正她。之璃心想，她必须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了。 一席年夜饭虽然上了很多平时几乎没机会吃的珍馐佳肴，但因为突然出现的两件事所有人都没有吃完，提前离了席。之璃可不愿因为萧氏而破坏了难得的除夕夜，便让林嬷嬷在孤鹜院里摆了一桌小的，邀请了哥哥、五妹妹和黄姨娘参加。 都是自己人了，之璃吃得开怀了许多。几个人席间聊聊天，气氛融洽欢欣了不少。吃过后，之璃又让落白去库房取了几个烟花，大家一起放，实实在在过完过好了这一个除夕夜。 黄姨娘和宋晚心告辞后，宋子书也正要告辞，外头来了个小厮说是周公子在丞相府外。 “周公子说请二少爷和四小姐门口一见，他就不进来了。” 之璃和宋子书不知周祁遥葫芦里卖什么药，一同向正门走去。到了门口，只见周祁遥站在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空地上，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在雪夜里显得出尘不染。 “阿璃，来这边。”周祁遥见到之璃和宋子书出来，招了招手。 之璃笑起来，朝着他走过去。而宋子书刚要抬步，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抬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目视着妹妹走向自己的好朋友。 “子归哥哥，你来晚了，好吃的都吃完了。”阿璃好心情地开周祁遥的玩笑。 周祁遥笑笑，温柔地说：“阿璃，你闭上眼。” “嗯？”之璃略感奇怪，但还是闭上了眼。 “好了。睁眼吧。” 之璃一睁眼，她和周祁遥所站的位置迅速地被地置烟火围成了一个圈，收拢在了一片星光璀璨之中。噼里啪啦的火花从地上一下窜上来，用光芒给两人制造了一片独立的空间，灿烂、耀眼。 之璃一瞬间懵了，围绕在周围的烟火真的好漂亮。可她再看向周祁遥的时候，她好像懂了他眼里藏着的是什么。两世为人，情之一字她虽没有真真切切的感受过，但到底嫁了一次人有点模糊的概念。看着周祁遥灼热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就想逃。 “阿璃，我……” “子归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合作创办玲珑阁吗？”之璃快速地打断了他的话。 周祁遥停下到了嘴边的话语，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其实有件东西一直想还给你，不是没找到机会就是给忘了。刚刚想到就带出来了，喏，这个，我想是你放错地方了吧，还给你。”之璃取出那块红玉打造的玉佩递给周祁遥。 周祁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接过玉佩：“阿璃，刚刚的烟火是送你的新年礼物。我过几天要出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再给你带别的。” “嗯，好。我想要好吃的。”之璃不客气地提要求。 周祁遥哑然失笑，点了点头。 宋子书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心里默默心疼这个好朋友。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孤鹜院内—— 之璃掀了门帘，走进内室，刚一走进去就觉得浑身一冷，一抬头，看到了坐在窗边悠闲喝着茶的安王殿下。 蔺苍墨和周祁遥似乎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一黑一白，一冷一暖。蔺苍墨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月光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身上披了薄薄的一层雪，显得越发清冷、凄寒。 不知为什么，之璃觉得蔺苍墨今日的神情有些悲伤。她走到他身旁，却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侧。 蔺苍墨过了好久才开口：“我没地方去，借你的地方用一用。你休息吧，我走了。”说完，他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 “吃年夜饭了吗？”不知怎么的，之璃突然就问出口了这句话。在听到他说没地方去的时候，她脑子就想着他是不是连年夜饭也没吃。 蔺苍墨却没有回答她，径自朝着门口走去。 “你等一下。”之璃的理智好像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她竟然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她一直唯恐不及的男人。 蔺苍墨回过头看她，眼睛里藏着的雾气比以往都要浓，好像下一秒就会下起雨来。他抿着唇看她，什么话都不说。 “你坐这边。”之璃拉着他胳膊到一旁的桌子坐下，然后自己跑去了一个柜子里取了几个盒子出来，再拿着那些盒子回到桌子边。 之璃一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能够久存的点心和蜜饯，是她存着半夜饿了起来吃的。她把那些食物一一摆放到桌子上，然后再给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最后在他的面前坐下来。 “现在太晚了，我已经打发林嬷嬷她们去睡了，我，不会做饭。这些，你就将就一下吧。呃，新年快乐，我祝殿下新的一年事事顺心、心想事成。”之璃笑着说完，然后拿起自己那杯茶碰了下他面前的杯子，一口喝下。 蔺苍墨看着面前的女孩竟然就这样给他摆了一桌“年夜饭”，脸上掩不住的诧异，眼里的雾气也随之一点点散去。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慢慢喝下。已经是冷掉的茶了，可不知怎么的一杯下肚，全身都觉得温暖了起来。 “这些点心很好吃，你尝一个吧，就当走个形式。” 蔺苍墨扫了一眼桌上各式各样的点心，都是甜的。他其实不爱吃甜食，但依旧选了一个放进了嘴里。甜腻腻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不腻，只觉得甘甜可口。 “我这里刚好还剩下一个，给你”，之璃见他吃了点心，又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红封，递给他：“没多少钱，一点心意，殿下别嫌弃。” 蔺苍墨看着面前的女孩竟然还给自己包了个红封，神色难看了起来。 之璃见他脸色都变了，以为是给他堂堂安王殿下包红封伤了他自尊心了，赶紧伸手想去拿回来。 蔺苍墨眼疾手快地将那红封揣进了怀里：“给我就是我的了，居然还想拿回去，怎么这么小气。” 之璃刚想开口解释，却见蔺苍墨千里冰封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笑容，当下把要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他原来也会笑的吗？ 【作者题外话】：推荐好文《宠妻成凰：第一家主夫人》，总裁文哈，喜欢的妹子快去看~ 第八十四章 云媚出手 蔺苍墨回到寂静的安王府后，从怀里取出了那个红包，打开，里面是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一张手写的“万事大吉”。看着上面笔迹秀气的四个字，唇角再一次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 新年的第二天照规矩是要祭祖的，由一家之主操持。宋家的本家在南方，邻近的宋家支系都去族里一同祭祖。而北方因为宋老爷这一脉功名显著，所以在金陵城和邻城的宋家人都约定了在这一天到宋家一同祭祖。 一大早，尚书府外就停了十几辆马车，而供奉着祖先牌位的祠堂里天未亮就有佛香缭绕。 之璃到祠堂外的院子里时，见到萧氏正热情地在招呼客人。之璃走过去，正听到萧氏身边的几个宋氏女子在夸萧氏持家有方，尚书夫人不好当云云。 之璃心下好笑，萧氏就算听到旁人奉承的一句“尚书夫人”都很开心是么，昨天刚闹出了事今天还是要死撑着出场。 “萧姨娘，你还怀着孕呢，快坐。”之璃过去，故意点明了她的身份，然后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好意思，萧姨娘身体不适，我实在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弟弟，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对话的。”之璃巧笑倩兮地和那几个面色尴尬的宋氏女子解释。 萧氏被宋之璃当众一句“萧姨娘”弄地很是难堪，刚要发作，老太君和宋老爷就一道进来了，只能带着啐了毒的目光瞪了一眼宋之璃，将那口气忍下。 宋老爷招呼了一下前来的族人，再等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便开始祭祖仪式。祭祖的仪式很讲究尊卑之别。最上首的是老太君和宋老爷，接着就是身为嫡子嫡女的宋子书和宋之璃，然后是宋子棋、宋晚晴和宋晚心，萧氏即使怀了孕有可能会被扶正，但目前来看依旧是妾室，所以她和黄姨娘还是要站在最后面。 萧氏看着前面站着的宋之璃，恨得牙痒痒。要不是这个死丫头，她和她的孩子们怎么会要屈居人下！不行，她一定要再想别的办法坐上正室的位置！ 在宋老爷的主持之下，祭祖的流程走得很顺畅。祭祖结束后，照例宋府要宴请前来的族人。之璃胃口不佳，吃了一半后就托词身体不舒服先退了席。她回了孤鹜院，却发现云媚不见了。 云媚是负责孤鹜院内的洒扫之类的杂事的，原本每次她回到孤鹜院不是见到她在院子里扫地就是在修剪花草。这一次，却没了她的踪影。 云媚，终于沉不住气要出手了吗……那就好好表现给她看看吧。 之璃微微一笑，款步走进了里屋。午后，之璃带着紫鸢和青夏到花园里收集花叶上残留的雪水，打算存起来来年酿酒用。手里拿着的罐子只装了大概一半的时候，之璃就扫到了远处匆匆忙忙走过的一个身影。 是云媚。换了身衣服，比平时的粗布麻衣要好，但却是素色的；头上仔细梳了髻，却只插了一支玉簪子；脸上能看出上了妆，却也不浓。一身下来，很好地将那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遮掩掉了一半，增添了几分清纯。 “她倒是很聪明。”之璃不禁低声夸赞了一句。这个府里两位姨娘，一位妖娆一位脱俗，没有的正是这份年轻女子身上才有的清纯。 待到天色都暗下去，夜幕降临，云媚一直都没有回来。 “小姐，景芳院出事了，萧姨娘在那大吵大闹的，听说还失手打了老爷一巴掌。” 之璃正要用晚饭，紫鸢从外头跑了进来，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小姐，要去看看吗？” “父亲的事我插不上手。”之璃说完夹了一个银丝卷放进嘴里。萧姨娘这就受不了了？还打了父亲一巴掌？她也太看得起她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了。 结果，直到深夜，云媚都没有再回来孤鹜院。之璃让人去把她的房间收拾了出来，以后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第二天，尚书府有了一位新姨娘——云姨娘。 “云媚这个狐媚子可真厉害，就是送碗四合汤居然就让老爷把她给收用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萧姨娘得了消息赶过去，把在床上翻云覆雨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老爷当即就说要抬云媚做姨娘，萧姨娘一个气不过就删了老爷一巴掌，听说还骂老爷色心不改呢。啧啧，萧姨娘仗着怀了身孕，胆子都变大了。”紫鸢打听清楚了详细的消息回来报告给之璃听。 “云姨娘现在搬去哪个院子了？让人把她的东西送过去。” “老爷说云姨娘暂且先住在景芳院里。” 父亲竟然让云媚住在了景芳院？连萧氏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给了云媚一个小姑娘？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云媚这个人，她的手段不比萧氏差，可以猜想昨晚上萧氏得的消息应该也是她故意放出去的。 “小姐，不好了，萧姨娘气冲冲的跑来了，说要向小姐讨一个公道！”正说着话呢，青夏又进来了，火急火燎地给之璃通报。 之璃刚站起身，萧氏已经带着李嬷嬷和宋晚晴冲到了屋里。 “四小姐，你也太过分了！居然教唆丫鬟爬自己父亲的床！你简直……”萧氏一上来就指责之璃驭下不善。 “萧姨娘！未经允许就如此擅闯，你还有没有规矩了！”之璃冷着脸厉声打断了萧氏的话，全身的威压一下子释放出来，连带着屋里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萧氏没想到自己上门来问罪反倒被对方的气场给镇住了，稍稍愣了片刻之后，挺直了腰杆，也拿出了她的气势来：“四小姐还懂规矩吗？一个教唆丫鬟爬父亲床的主子原来也懂规矩？我看有什么样的丫鬟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啪—— “你敢打我？”萧氏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左边脸。 之璃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好像萧氏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擦完了将那手帕往地上一丢：“姨娘的嘴里都说不出人话了，我帮你治治啊。” 【作者题外话】：中午感觉都没有人看，在看的宝宝们吱一声好咩？ 第八十五章 宫宴一说 “宋之璃！你疯了吗，竟然敢打姨娘！姨娘还怀着弟弟呢！”宋晚晴气极了，上前来伸手就要打回去。 之璃左手迅速地握住宋晚晴挥过来的手腕，然后右手同时扬起，啪一声又狠狠地扇了宋晚晴一巴掌。 “宋之璃！你疯了！你居然连晴儿都敢打！”萧氏见宝贝女儿也被宋之璃打了，惊讶和气愤都冲了上来。 “三姐姐是姐姐，还是庶女，竟然伸手要打身为嫡女的妹妹，如此长幼嫡庶不分，我不过是替父亲教育她一下罢了。”之璃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又从落白那里拿了块手帕慢吞吞地擦拭起手来，仔仔细细地擦了每一根手指。 “你等着！我去找老爷评理，你居然连姐姐和庶母都打，看老爷怎么收拾你！”萧氏没想到她来问罪一分好没讨到，反倒和女儿吃了大亏。她也管不了质问云媚的事了，带着宋晚晴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小姐，萧姨娘和三小姐去找老爷诉苦了，老爷会不会……”青夏有些担心。 “昨晚父亲被萧氏打了，偏偏又顾忌着萧氏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罚她。萧氏送上门来给我打，怕是父亲还要谢谢我替他出了一口气呢。”之璃这会儿觉得手心有点疼，应该是刚刚打猛了，转身进了药庐找药去。 晚上，宋老爷将之璃叫了去。之璃原以为是脑子不清楚的宋老爷要为萧氏和宋晚晴出一口气，到那里了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明日宫宴的事情。 宋老爷、老太君、萧氏和宋晚晴都在，就连刚刚晋位的云姨娘也在。萧氏和宋晚晴全然没有了午后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唯唯诺诺地和老太君说着话，两人脸上倒是没多肿，只是有个红印子。 “四丫头不是不喜欢这些事的吗，老身看就和往年一样，让晴儿去吧。”老太君在上位，不经心地随意说道。 “娘，今年不同往日，宫里发下来的帖子都是印了名字的，只给各家各户的家主主母和嫡子嫡女。”宋老爷蹙了眉对老太君解释。 “三姐姐想要参加宫宴吗？”之璃到门口听了这两句就猜到是什么事了，浅浅笑着走进去。 宋晚晴见到宋之璃就生气，她跟爹爹哭诉，爹爹居然还怪她去招惹她。现在宋之璃跟她说话，她冷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别说搭理她了。 “三姐姐好像并不是很想去，之璃还是自己去吧。”之璃也不在意，顺便借着打破了萧氏和老太君的幻想。 “你一个人去我们怎么放心。到时候男女分席，你父亲和哥哥也照顾不到你，带着你三姐姐同去，互相也有个照应。”老太君不死心，依旧让之璃把宋晚晴带上。 萧氏也顺着话帮腔，明显是之前就和老太君商量好了。 “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这次宫宴摆明了只邀请正室嫡女，若我违抗皇意带着三姐姐进了宫，岂不是正面挑衅皇威吗？如果老太君和萧姨娘不怕背上欺君的罪名被砍头的话，我也只能舍命带着三姐姐进宫了。”之璃苦着一张脸，一副她们逼着她去死的模样。 老太君和萧氏见之璃油盐不进，心中恼怒。但因为这件事明面上确实是这样，宋之璃拿皇权压她们，她们还真没办法。萧氏尤其气恼，年夜那晚若不是宋之璃阻拦，这会儿她的晴儿已经是嫡女了！根本不会因为身份问题而被拦在宫外！ “若是老太君和萧姨娘没有意见了，那之璃就先退下了。”之璃盈盈一拜，潇洒走人。 第二天，之璃让落白找了件月白色的堆花襦裙，再搭上一件乳白色蝶纹窄银袄，既温婉端庄也不会失了礼数。 落白看着自家小姐这素白素白的一身皱起了眉：“小姐，这也太素了，还是换一件眼色亮一点的夹袄吧。”自家小姐的容貌是一等一的，若是因为衣服太过素净而淹没在了众贵女的花团锦簇中岂不是太可惜了。 “绾碧倒觉得小姐这一身甚好。今日的宫宴，一众贵女必然穿的花枝招展的，咱们小姐这一身素衣反倒能脱颖而出。”绾碧在一旁持反对意见。 之璃不作回应，只是笑了笑，让落白给自己梳头。落白给之璃梳了垂挂髻，留了余发散在脑后，再取出那支含苞姿态的玉兰簪子和璇玑钗给她一一带上，最后又给她戴上了配套的玉兰耳珰。之璃的芙蓉面在落白的巧手打扮下活脱脱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夕阳西下的时候，之璃带着落白和绾碧到了尚书府门口，宋老爷和宋子书已经候着了。见对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袅袅而来，宋老爷竟是晃了眼。之璃的面容有七分随了叶知悠，而叶知悠是当年有名的冷美人，之璃便也从骨子里带出了几分疏离冷艳之美。精致的面容、浑身散发的大家之气，还有那沉稳如水的气质，宋老爷一瞬间以为见到了当年的叶知悠。 “劳父亲、哥哥久等。”之璃盈盈一拜，算是同父亲见了礼。 宋老爷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又觉得眼前的女儿非常陌生。他记忆里的宋之璃任性刁蛮、整天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不好。可此时，她何时起竟有了那如出一辙的出众气质…… 到响起了达宫门处时已是车水马龙，尚书府的马车排进了队伍里，等候宫门处的查验。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了尚书府，宫门的守卫刚开口索要名帖，一旁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一个声音打断了对方的话。 “安王爷到。” 简短的四个字，守门的守卫收回了本要出口的话，改口让宋老爷把马车往边上靠靠，意思给人让路。宋老爷一听是安王爷，立刻识趣地示意车夫把马车停靠到了一边，让后面的人先过去。 之璃在马车里也听到了外面的话。安王爷，是蔺苍墨。之璃脑海里不禁想起了除夕夜里那一抹笑容。不对，想他做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子里的画面剔除出去，静静等着。 入了宫之后，宋老爷和宋子书交待了之璃几句后便同之璃分头而去。朝臣和家眷不同席，走的路便不同。之璃在宫女的指引下朝着宴席之处走去。 【作者题外话】：走过路过不要忘了加入书架~我也后宫里也很寂寞啊，快来找我玩 第八十六章 团圆宴生变 到了席间，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名门贵女，因着尚未开席，便几人一块地聚着聊天。之璃环顾了四周，发现外祖母和舅母都还没来，她别的人都不认识，也无意攀交情，便独自站在一旁欣赏宫中景色，正好她上次进宫都没好好看看这皇宫的模样。 “这位漂亮妹妹好面生啊，第一次来吗？是哪家的小姐啊？”一个身着绿色夹袄、面容清秀的女孩笑意盈盈地向之璃搭讪，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调戏的味道。 “小女宋之璃，家父是户部尚书宋正端。”之璃带起淡然的笑意，端端正正地见礼。 “户部尚书府有个宋晚晴，倒是没听说有个宋之璃啊。”绿衣女孩眼珠子转了两圈疑惑地说道。 “宋晚晴是小女三姐。” “三姐……你是宋四小姐？！”绿衣女孩突然醒悟过来，惊讶地询问之璃。 见之璃含笑点头，绿衣女孩一把拉过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紫衣女孩，叫嚷着：“她就是宋四小姐！洛姐姐不是一直想看会变色的画吗，快快快，讨好一下。” 听绿衣女孩这么说，之璃有点哭笑不得，什么叫……讨好一下…… 而紫衣女孩也是面露尴尬，一掌拍开眼前叽叽喳喳的绿衣女孩，抱歉地对之璃说：“小女洛如卿，这位是骠骑将军家的齐婉妹妹。她素来性子疯疯癫癫的，让宋四小姐见笑了。” 洛如卿？之璃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和宋晚晴齐名的，书画二姝中以书闻名于世的洛如卿就是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姑娘！洛如卿是龙图阁大学士府的嫡长孙女，又是以书法一绝著称。在之璃的脑海里，应该是一个文静秀气的温婉女子。可是…… 齐婉不服洛姐姐竟然说她疯疯癫癫的，吵着要洛姐姐说清楚。而洛如卿直接一只手揪了齐婉的耳朵，另一只手捂上齐婉一直念叨个不停的小嘴，拧着眉呵斥：“你还能不能在宋四小姐面前给我留点脸面了？能不能？” 齐婉委屈地耷拉着眉毛，眼睛里大写的“可怜”两个字，在洛如卿的淫威之下妥协的点了点头。 “那个……宋四小姐，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洛如卿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一脸真诚地拉了之璃的手解释。 看着和自己想象中完全相反模样的洛如卿，之璃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她没想到，在被条条框框、各种规矩束缚了的名门贵女中间竟然还有两个如此真性情的姑娘。这让她觉得很真实很可爱，对这两个姑娘也一下有了好感。 “你明明就是这样的，各种欺负我……”齐婉在一旁委屈地嘟囔着。 然后就看到洛如卿唇角的笑一点点变了味，目光也凌厉了起来。齐婉察觉到气场不对，一个激灵，嗖的一下躲到了之璃身后。 就在轻松打闹的氛围中，之璃第一次交到了不带任何目的的新朋友，还是两个。有这样两个活宝般的朋友，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 宫中摆的这席宴叫做团圆宴，为的是褒奖朝臣们过去一年的辛苦劳作。团圆宴男女分席，皇上同皇子们在前宴招待众臣，而皇后和太后则在后宴款待朝臣家眷。往年宋晚晴总是抢了之璃的名帖参加团圆宴，而今年即使是名帖上印了名字萧氏都要想办法让之璃带宋晚晴进来参加无非就是想在及笄前博得太后、皇后或者后宫膝下有皇子的后妃们的青眼，争一门好亲事。 宋晚晴的性子倒是和前世一模一样，依旧做着攀龙附凤的梦。只是可惜了，这一世，她可不会让她轻轻松松安享富贵荣华的。 随着一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众人纷纷按制落了座，团圆宴正式开席。 皇家的宴席向来都不是为了吃饭而吃饭的，抱着宋晚晴那样想法的贵女可不在少数。果不其然，宴席进行到一半就有贵女提出要弹琴一曲给太后和皇后助兴。太后和皇后也乐得看这些贵女们的表现如何，自然不会拒绝。 那贵女取了琵琶来，把早已排练了无数遍的曲子弹了一遍，博得一片好评。太后娘娘含笑点头，赏了一柄玉如意。 有人起了头，跟随者便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地冒出来，献曲献舞献诗献词的什么都有，看得之璃眼花缭乱。之璃心中暗暗佩服，这些贵女为了得一句夸奖还真是拼啊。太后也大方，上来的都一一赐了赏。 “你那个三姐姐要是在啊，肯定也要冒个头。”齐婉的身份和之璃相当，两人便坐在了一处。一个贵女领了赏下去，齐婉偏了头轻声跟之璃说。 之璃给了一个同意的眼神。 砰—— 一张几子被打翻，打破了一片和气。众人齐齐朝着声源望去，这一瞧可不得了，坐在皇后身旁的贤妃此刻竟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了起来。 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命人赶紧去传御医过来。但贤妃的状况很不好，白沫吐完，嘴角又冒起了黑血。二公主见母妃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吓坏了，从位置上起来飞奔到贤妃身侧，一遍遍地唤着“母妃”。 “御医呢！御医怎么还不来！”眼看着贤妃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都有些青灰了起来，而御医却迟迟不见踪影。太后也急了，皱着眉一遍遍地催宫女公公再去传唤。 又等了一会儿，御医依旧没有出现。而贤妃已经停止了抽搐，只是唇畔汩汩不断地流着黑血，眉头紧皱，双手也紧紧握成拳，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二公主蔺明澜见自己母妃遭受如此痛苦，半托着贤妃的身子哭红了眼。 “再去传再去传！这些御医怎么回事，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慢！若是贤妃有个好歹，哀家可怎么向皇帝交待！”太后看着地上的贤妃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真是心火蹭蹭往上冒。 “皇额娘，不要着急，御医一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可不能等会儿贤妃没事，您气坏了身子。”皇后扶着太后坐下，好言劝慰。 “不如让我看看吧。”一道脆生生的女声突然在人群中响起，打破了一片沉默。 【作者题外话】：跪求加入书架！你们造这一点有多重要咩？不知道的来后宫问我，我好好跟你解释一下！ 第八十七章 初现锋芒 只见一抹白色从人群中缓缓而来。 素白衣衫的少女面容姣好，身姿聘婷，不徐不疾地走向前，就好似她发间那一朵洁白无瑕的玉兰花缓缓绽放在了这寒冷的冬夜里，让人忍不住唏嘘世间竟有如此风骨清雅之女。 之璃走向前，盈盈一拜：“臣女宋之璃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叫起了之璃后，眼里透露出些许失望。面前站着的怎么看都还只是个孩子，能顶什么用。 “你会医术？”皇后也有些失望，但还是开口问了。 “略懂一二。眼下御医迟迟不到，贤妃娘娘再拖下去可不一定能救回来了。”之璃不紧不慢地说道。 太后和皇后一方面觉得这个小女孩不顶用一方面又担心拖下去贤妃万一死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让面前这女孩试一试。 之璃应了声好后走近贤妃，要为她把脉。谁知尚未碰到贤妃呢，蔺明澜就猛地推了之璃一把，将之璃推翻在地。 “你滚你滚！你不许碰我母妃！母后、皇祖母，这个人哪里会什么医术，她会害死母妃的！”蔺明澜哭诉着，她怎么能够将母妃的性命交给这么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手里！ 之璃一时不备，被她推了一把后就摔倒在了地上。别的倒没什么，只是脚踝处咔擦一声似乎是扭到了。之璃微微蹙了蹙眉，但很快掩了下去。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再一次靠近贤妃。 “都跟你说了滚啊！滚！”蔺明澜没想到之璃一脸不在乎似的又一次靠近，生气地吼她。 “你才是给我闭嘴”，之璃冷冷地呵斥失去了理智的蔺明澜，然后用凌厉地目光威胁她：“你再多说一句，贤妃娘娘必死无疑。” 蔺明澜一时懵了，只流着泪看着面前比自己还矮一点却气场强大的女孩。她身为二公主，受尽宠爱，什么时候被一个臣女训斥威胁过。但此时，她竟然真的被她的语气吓到了，怕再多说一句母妃就会丢了命。 之璃见蔺明澜终于安静了，才伸手搭上贤妃的脉门。把了脉后，她又动手查看了贤妃的眼球、口腔和耳后。最后，吐出一句：“落白，把我的金针拿来。” 落白赶紧过去自家小姐身边，将一个小布包递给之璃。之璃打开上面的绳结，横向一摊开，，长长的一条，上面躺着粗细长短不一的四十九枚金针。 之璃的手在金针上面游走而过，思索片刻后取了其中一枚，利落地下到了穴点上。她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而后一丝拖沓都没有，双手飞速地取针下针拔针，整个过程快得直教人目不暇接。 在场的人因为之璃这一手出其不意的金针绝技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只顾得上看她手里的动作了。也因此，后宴的宴席上诡异地十分安静。 皇后见之璃下针的速度非常快，还是一手下针一手拔针，双手施针的人不禁暗暗咋舌。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小小女孩竟是医术高手。再想到刚刚，人家一句“略懂一二”其实只是自谦之词却被她们这些只看外表下了结论的人信以为真了。 而太后则带上了一丝趣味的眼神看向专心施针的之璃。刚刚那一个布包摊开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小女孩是医术高手，不然谁会随身携带全套的金针。只是官家女子中除了御医院里的人，习医者甚少，医术高明的更少…… 拔掉最后一根金针，之璃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刚把金针放回布包里，刚刚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贤妃就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然后悠悠醒转了过来，面色虽然还苍白却到底没了刚刚的青灰死人色。 “母妃，母妃，你还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蔺明澜见贤妃醒了，急忙问道。 贤妃摇了摇头，沙哑吐出四个字：“舒服多了。” 之璃把布包重新收起来，然后落白已经端了水过来给她洗手。之璃洗了手，擦了额头上的汗后才给太后和皇后复命：“贤妃娘娘体内的毒已经全部逼出来了。只是身体损耗太大，还需要后期调养。小女开副药，吃上半个月就好了。” 而此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御医们总算是到了。三个中年略微发福的御医步履匆匆地赶到，呼吸急促，额头上还挂着密密麻麻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们刚要给太后、皇后请罪，太后就免了礼，让他们赶紧过去给贤妃看看。 接着便是一阵地检查、诊脉。很快，御医们就到太后跟前复命了：“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是中了毒了，不过体内毒素已经被清干净，休养几天调理一下就没事了。” 御医们说完一脸的疑惑，这贤妃娘娘的毒都解了，还叫他们来干嘛？ “可知是什么毒？”太后继续问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此毒名叫血衣，是由十八种毒蛇的毒素集合而成，中毒者先是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大约半刻钟之后转为吐血，吐血会一直持续到油尽灯枯为止，因中此毒者皆是口吐大量鲜血，血色尽染衣衫，故名血衣。” “查！贤妃中毒一事给哀家彻查！”太后一听这毒如此凶猛，很是生气。今天是贤妃中了毒，明天就有可能是自己中了毒！若是不查出凶手，这后宫如何能安稳！ “刚刚那个丫头呢？”明澜公主在得到太后的首肯后带着贤妃先离了场，御医也跟了过去。太后很快平复了恼怒，终于想起了被晾在一旁的之璃。 之璃从刚刚御医出现之后就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但却并没有离开太后的视线范围，怕的就是太后把自己给忘了。没错，她辛辛苦苦冒着救不了贤妃要跟着陪葬的风险出手为的就是吸引太后的注意。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她还选了一身十分素净衣裳的原因。 【作者题外话】：我家小阿璃等你们好久了，快加入书架好咩~ 第八十八章 求一个恩典 她没有忘记，前世的丞相府突如其来的被灭门，她今世想要查清楚改变命运就不得不接近下了灭门旨意的皇帝。但她昨晚上想了一夜都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皇帝，后来她就想到了太后。团圆宴机会难得，没想到老天都帮她，出了这么一件事可以让她主动又不突兀地走到太后面前。 现在太后一叫，她便又走到了太后面前。 “你是哪家的丫头，怎么看着好生面生。”太后打量了之璃的脸，笑着问道。 “回太后的话，家父是户部尚书宋正端。” “哦，宋府的丫头。莫不是宋府那个一直身体不好，养在深闺里的病丫头吧？现在身体好了？”早前所有宴席都是宋晚晴顶了宋之璃的名头参加的，对外就称宋之璃身体不好在家养病。久而久之，太后就有了这么个印象。 “臣女的病早已大好，多谢太后关心。” “难怪你的医术不错。原来是久病成良医。” 太后这么个解释倒不用之璃再费脑子思考关于如何掌握这一手医术的理由了，她当即乖巧地点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你救了贤妃，哀家当好好奖励你一番。”太后话音一落，周围众人面上神色各异。命妇们倒大多是赞同之色，贵女们却是羡慕、嫉妒皆有了。 “救了一条性命，理应厚赏！”一道浑厚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众人看过去，只见一身黄底龙纹的中年男子率着一众朝臣正大步朝着太后所在的上位行来。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夕和本就是跪着的，便只往边上挪了挪，同众人一道恭敬行礼。竟是连皇上都惊动了吗？想想也对，毕竟贤妃是皇上的宠妃。 “就是你救了贤妃吗？抬起头来。”贵为天子的男子再度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威慑。 之璃抬起头，挺直腰杆，直视对方。当今的圣上已过不惑之年，虽然显得有些沧桑，但毕竟是当年六王夺嫡的胜利者，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丝毫不减当年，给人以无形的压力和震慑。之璃稳着心神，又是经历了两世的人，这才能如此坦然无惧地直视这位天下的霸主。 “刚刚母后说的在理，是该重赏。不知，你可有所求？” 来之前之璃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得到太后的注意，所以也没想过要什么赏赐。其实刚刚皇上出现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飘过一个想法的。只是，会有点大胆…… 之璃考虑了须臾之后下了决定，不管如何，她今天要定了这个赏了！ “回皇上的话，臣女不过是运气好加上贤妃娘娘自己福泽深厚才担了这救命之恩。臣女本不该挟恩讨赏，但得蒙皇上和太后娘娘垂怜，臣女便斗胆向皇上讨一个恩典。” “恩典？说来听听。” 一听之璃提出要一个恩典，本来觉得这个小姑娘不错的人纷纷都叹气摇了摇头。原以为是在名媛贵女中独树一帜的人物，却没想到也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皇上和太后一提赐赏就忙不迭的应了下，还要个恩典。不过是偶然救了个贤妃，难道还贪心地想要封个郡主当当吗？ 蔺苍墨看着跪在那里的之璃，眼角含笑。这个女人果然没让他失望，胆大、心细、能对公主横眉怒目，也可以对皇上挟恩求旨，如此胆色的女人才配站在自己身边，做……最好的合作伙伴！ “今日救贤妃娘娘所用的一套金针乃是亡母遗物，说起来其实是亡母救了贤妃娘娘。臣女思及往日母亲的谆谆教诲，心中不禁酸涩难当。故而，臣女斗胆，便向皇上给亡母讨一个谥号，也算全了母亲良善之名。”之璃眼中含泪，全然不顾旁边的议论声，认真坚定地说道。 被别人骂虚荣骂贪心又怎样，她就是要给母亲讨一份哀荣！并且是这世上地位最高之人给予的哀荣！这才能不让任何人踩着母亲的尸骨爬到她头上！萧氏不是想借着腹中的孩子坐上正妻的位子吗？她便让他即使坐上正妻的位子也要永远低母亲一头！ 皇上有些诧异，但没有多问，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宋老爷：“宋尚书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这个丫头的亡母就是你的亡妻叶氏吧？朕依稀还记得当年被称为金陵一绝的叶知悠嫁入你尚书府的情景……叶氏乃丞相府嫡女，倒也当得。” 宋老爷在一旁点头称是。他没想到宋之璃今天居然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居然阴差阳错地救了贤妃。还向皇上给叶氏讨了一个大恩典，连带着自己脸上也有光。可，知悠……他想到亡妻，神色又褪去了喜悦，变得有些复杂。 “传旨！宋门叶氏门著勋庸，秉性端淑，温婉宽厚，今又助救贤妃有功，特追封二品诰命夫人，赐谥慧华。” 二品诰命夫人！这远远比之璃想的要好太多。 “谢皇上隆恩！”之璃心中欣喜，恭恭敬敬地谢了恩。 蔺苍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很快隐去。有人在看他…… 宴席散去后，之璃同哥哥、宋老爷在宫门口汇合，然后一道回尚书府。宋子书惊讶于之璃居然还会医术，但看之璃对他笑笑什么都不说，他便也没问，等她想告诉他了自然会告诉他。 而等之璃他们一行人远去，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才现了身。一个身着桃红色望仙裙的女孩低低地说了一句：“宋四小姐……” 到尚书府的时候，萧氏和宋晚晴执了灯守在门边，见宋老爷下马就带着盈盈笑意过去迎他。 “进去吧，正好有事要同你们说。” 到了正厅，把老太君和宋晚心她们都传了来，拿出了皇上赐下的那卷明黄色的卷轴。 萧氏一听叶知悠那个贱人竟然被封了二品诰命夫人，脸都白了。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贱人死了那么久还能得到追封？！而她辛辛苦苦为这个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有？！ 宋之璃看着萧氏的表情，心中十分畅快：“父亲，皇上下了追封娘亲的旨意，看来扶正萧姨娘的事要至少也要拖个两三年了，不然，皇上会怎么看您啊……” 宋老爷原本喜出望外的心情就这么被之璃浇了一盆冷水。是啊，总不是皇上刚下了追封原配夫人的旨意，自己转眼就把妾室给扶正了，这样岂不是明晃晃地打皇上的脸嘛，那自己这个户部尚书的位置也是别想继续稳当地坐下去了。 “说得有理。萧氏扶正一事就此揭过，谁都不要再提了。” 一句话让萧氏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她原以为，等中公这件事过去，等她生下这个孩子，扶正是早晚的事，凭着她的手腕她也有的是办法让宋老爷松口。可现在，好端端的天下掉下了一个圣旨！这该死的圣旨！ 【作者题外话】：你们再不加入书架我真的哭给你们看哦！走过路过飘过经过的宝宝们动一动手指，加入书架啦！ 第八十九章 秦国公夫人到访（上） 当萧氏回到春晖堂，详细地了解了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气得把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还拉过一个侍女就死命地打、掐，以此来泄心头之火。该死的宋之璃！处处挡她的道，处处与她作对！那个死丫头怎么不去死！她什么时候习的医术，竟然能救了贤妃！难道她之前都没有彻底摸透她吗？该死，该死！ “你现在生气有什么用啊，说起来还不是你没用，账本的事要是没被宋之璃发现，我都已经是嫡女了！”宋晚晴也很生气，想来想去都是败在了账本一事上，要不是做账的手脚没做好，她都已经是嫡女了！那她也可以参加团圆宴，又怎么会让宋之璃出尽了风头！宋晚晴越想越生气，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之璃此时去了佛堂。她恭恭敬敬地朝着牌位上了柱香，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娘亲。 从佛堂出来回孤鹜院的路上，之璃遇上了云媚。 “妾身见过四小姐。”云媚见了之璃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大方地向之璃行礼。 “云姨娘这么晚了还在外头闲逛？”之璃看了看云媚，见她只带了一个丫鬟，也没带什么东西，不知道是从哪边过来的，刚刚又去做了什么。 “妾身是特意来找四小姐的。说起来，妾身还真要感谢四小姐知遇之恩呢。若不是四小姐的有意提携，妾身现在也还是个粗使丫鬟吧。”云媚直言不讳。 “云姨娘客气了。我愿意提携也要云姨娘聪明肯听教才行。” “那还请四小姐好人做到底，既然教奴婢上了老爷的床，干脆再教教奴婢怎么让奴婢上老爷的心。”做老爷的姨娘虽然是云媚心甘情愿的，但她也知道若不是四小姐从中有意怂恿，她想她还是不会走上这条路的，毕竟宋老爷都和她父亲年纪差不多了。因此她心中对这位四小姐或多或少的存着怨气，说话不自觉地就难听了起来。 之璃也不生气，淡淡地回应：“云姨娘说笑了。云姨娘既然有本事成了父亲的人，自然已经在父亲心里了。不过作为曾经的旧主子，我也有一句好言相告。”云媚是个不安分的人，但到底是自己暗中使力把她和父亲凑作堆的。 “四小姐请讲。” “女子，特别是深宅大院里的女子，除了容貌，最重要的就是膝下有子傍身。萧姨娘如今正风光是仰仗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黄姨娘能占得一席之地也是因为有了五妹妹。那么，如姨娘呢？言尽于此，我要回孤鹜院了。”之璃说完，举步离开。 云媚站在原地，思索了须臾，然后唇角含笑，回了景芳院。 当天晚上，之璃睡得极其的好，都没有做梦，一觉睡到了天亮。宫里的宫宴结束后，金陵城里的各家各户开始了走亲访友这一关键性步骤。关系好的，相约吃个饭，联络感情；关系一般的，送份礼，增进感情；关系不好的，也送份礼，化解一下彼此的仇怨，来年和平共处。 这么一来，送礼、请客的门道就高深了起来。不同的关系决定了要不要请吃饭、要不要送礼、送什么礼、回什么礼。这一点上，之璃还是蛮佩服萧氏的，她处理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错，送礼、请客无一不是做的得体周到。只是今年，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心情做好这件事了。 之璃知道和秦国公府是必定要往来的，只是没想到秦国公府的人没有下帖子，反倒亲自来了。秦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和世子一起来了。之璃得到消息后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果然就有人来请她过去。 之璃到那里的时候，萧氏和国公夫人正热络地闲聊，而一旁宋晚晴和世子也聊得正欢。之璃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破坏这一室的融洽氛围，柳云恩却已看到了她。 柳云恩不得不承认宋之璃其实长得还不错，但不知怎么的一想到要奉什么婚约娶了这么一个小丫头他就忍不住挑刺，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见她来了，也只是微微一愣，然后不屑地转过了头。 宋晚晴察觉到了柳云恩的表情变化，看向门口：“四妹妹来了，怎么不进来，国公夫人和世子等你好久了。” 不过是个小丫头，居然还要劳动他们等她。国公夫人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一下就严肃了起来，有些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之璃知道他们来了有一盏茶的时间了，一方面萧氏故意拖着消息以致于消息很久才传到孤鹜院，另一方面她也根本不想见这两个人，乐得让他们多等等。现在见国公夫人一脸不高兴，她也无所谓，最好一个不高兴把婚退了更好。这一世，她不仅没那个心力应付他们，更巴不得马上甩开他们。 “我看三姐姐和世子聊得很开心，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宋晚晴敢暗指她让国公夫人久等没规矩，那她自己呢，和妹妹的未婚夫聊这么开心，是一个女儿家该有的行为吗。 宋晚晴脸上有些尴尬：“可不是就聊你嘛。四妹妹坐，你们聊。”说完她还委屈地望了一眼柳云恩。 之璃丝毫不客气，向国公夫人行了礼后就径直地走到宋晚晴让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哼，四小姐真是好风度，欺侮姐姐的事做得这么理所当然。”受了美人委屈的一眼，柳云恩当下就为宋晚晴抱不平。 “咦，世子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三姐姐了？之璃可真是冤枉啊。若是世子觉得之璃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之璃让给三姐姐就是了，世子何必如此讽刺。”之璃先是惊讶，然后眼睛含起了泪水，比宋晚晴更委屈地站起了身来退到一边站着。 “云恩他是开玩笑的，四小姐不至于当真吧？尚书府的嫡女总不会这点气量都没有。”国公夫人见自己儿子吃了瘪，忍着不快冷脸对之璃说道。 之璃本来也没打算真站着，有了台阶顺着就下，又坐回了刚刚的位置上，还故意委屈地对一旁的柳云恩说：“之璃知道世子疼惜三姐姐，之璃回头给三姐姐道歉就是了。” 一句话又把柳云恩和宋晚晴联系到了一起，国公夫人看宋之璃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就不舒服，清了清嗓子打断：“我今日来为的也就是让两个孩子熟悉熟悉，毕竟有婚约在身，四小姐也已经十三了，明年订了亲，后年就要嫁进国公府里，若是两个孩子一直都生份着对他们以后的生活也不好。 【作者题外话】：加入书架~看完加入书架~答应我加入书架~ 第九十章 秦国公夫人到访（下） 萧氏陪着笑：“国公夫人说的是。” “还有，我看四小姐也大了，府上夫人去世了这么久，也该有个人好好教一教女子的妇言妇德了。我看改日我送个嬷嬷过来，仔细教导一下四小姐的德行女工，来日也不至于丢了尚书府和我国公府的脸面。” 国公夫人这一番话可谓相当严重了。之璃当即心中冷笑，阔别许久，她这个“婆婆”还是这个唯我独尊的臭德行啊。 “国公夫人是说之璃缺乏教养，丢了尚书府的脸面吗？不知国公夫人指的是什么？还请告知，之璃也好及时改正。”之璃嘴角含着笑，眼神却冰冷如冰。 国公夫人一脸嘲讽地开口：“本来我是不想说的，免得伤了两家和气，可我到底也是为了你们尚书府考虑。四小姐既然问了，那我就说了。闺阁女子最要紧的就是妇德妇功，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放眼整个金陵城，有哪家的小姐是会医术的？医术是下九流的东西……” 这么一说，之璃就明白了。合着国公夫人是看自己在宫中救了贤妃而不满啊。 “国公夫人的意思是之璃学了这一身医术不对？” “我国公府的世子妃要的是端庄大方，稳重得体。医术，又不是医女，学了平白被人耻笑。” 国公夫人说完，柳云恩在一旁嘲讽地笑出了声。 “可是皇上为着之璃的医术还赏赐了之璃，连皇上都认同了之璃的医术，国公夫人是说皇上做得不对，应该杖打之璃一顿以作惩戒吗？”之璃扫了一眼柳云恩，依旧是含着笑问对方。 国公夫人一愣，竟被她给堵了个语塞。 “若是国公夫人看不起我，大可退婚，我二话都不会有。犯不着在这里奚落了我还惹得自己一肚子气。您说，对吗？”之璃毫不在意地提出了退婚，惹得国公夫人和柳云恩皆是一震。 这个贱人如此随意地就可提出退婚，是真心不想嫁给自己，还是欲擒故纵，气自己刚刚跟三小姐太过亲密？柳云恩不禁皱了眉，打量起对面的宋之璃。可见她面容平静，嘴角还带着笑，怎么看都不是生气了的样子。难道她还真是不想嫁给自己？他还不想娶她呢，哪里轮得到她不要他！ “好个四小姐！我好心好意地教导你，却没想到如此顽劣不堪，还胆大妄为直言退婚？！好！我们国公府还不至于非要你这个尚书府的孤女不可了！云恩我们走，回去就把婚给退了！”秦国公夫人被一个丫头讽刺，脸上无光，拍桌子就起身走人。 萧氏见状，装模作样地跑上前要拦住国公夫人，但也就拦了一下就任由国公夫人走了。退了婚正好！世子妃的位置就该是她的晴儿的，怎么轮得到宋之璃这个死丫头！ “你真的愿意退婚？”宋晚晴不相信宋之璃居然那么随便的就将退婚的事说了出口，拦住了宋之璃的去路追问她。 “不正合了三姐姐的意吗？将世子妃的位置让出来，能不能坐上就看三姐姐你自己的本事了。”之璃说完，一把推开宋晚晴径自出了屋子回孤鹜院。 宋晚晴微微愣了愣，然后不甘心地朝着宋之璃远去的背影大喊道：“根本不用你让！” 之璃还没走到孤鹜院呢，蔺苍墨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之璃吓了一跳，赶紧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了，才开口问他：“安王殿下前来可有事？” “上回本王提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蔺苍墨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女孩随着说话一张一合的樱唇，但只是一瞥，他就将目光移向她的眼睛。 之璃一愣，才想起来他似乎提过要和自己合作的事：“小女有自知之明，上次就已经回答殿下了，请殿下另找他人吧。” 蔺苍墨一听，又是拒绝，猛地上前一步盯着她，冷冷地说道：“四小姐似乎没搞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之璃见对方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了：“小女很清楚安王殿下身份尊贵，手握重权。但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如果，本王非要强人所难呢？” 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之璃深吸了一口气：“蔺苍墨，我们真的合作不了。我有我的事要做，你也有你的。我能猜到你的事很复杂很麻烦，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要做的事同样危机四伏。我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了我哪一点可以帮到你，但我只能说抱歉，我真的没有余力。” “你要做什么？”蔺苍墨听罢，收起了几分怒意，追问。 “这不关殿下的事。殿下还是不要在小女身上浪费时间了，趁早另寻他人吧。小女告退。”之璃退后一步行了礼，然后越过蔺苍墨身旁往前走去。 她不管他到底找她做什么，合作什么，她都没有那个能力和心神去帮助别人，因为她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秦国公夫人怒气冲冲地回了秦国公府，等秦国公一回来就怒不可遏地向秦国公提了自己和儿子在尚书府受的气，让秦国公答应给儿子和那个不知好歹的宋四小姐退婚。 秦国公一听，皱起了眉：“你说你，皇上前头刚赐了恩典，你这头就上门挑衅，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那四小姐的话要是传出去了，明天皇上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我哪里能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的，脑子转这么快，一下就抓到我话里的漏洞了。”国公夫人不服气地辩解。 “退婚的事也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云恩是世子，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娶这么一个刁钻野蛮、没教养的死丫头吗？再说了，那丫头都把话说这份上了，结果没退婚，我不是平白让人看笑话了吗？不行，这婚一定得退！”国公夫人立刻反对。 “你脑子能不能想想清楚！这婚事是当年和丞相府定下的，虽然叶氏死了，丞相府还没倒呢！你这么莫名其妙的退了婚，丞相府还不跟我们拼命？”秦国公剜了国公夫人一眼。 “丞相府又怎么了，咱们国公府也是一等功勋世家，还怕了他丞相府不成！” “无知妇人！别说老丞相还在朝，就是他那两个儿子，一个负责大理寺，一个镇守南疆，都是朝中要职，皇上不管怎么样都会给丞相府三分颜面。更何况，人家根本没做什么事，咱们这头就闹着要退婚，根本不占理。你说闹起来了皇上帮谁？你好好想想吧！”秦国公都懒得跟她说了，甩了袖子走人，去了姨娘房里。 而国公夫人将这话听进了耳朵里却变了味。没有理由可以退婚，那要是找到一个理由呢…… 【作者题外话】：可爱的小天使们~加入书架啦，动一动手指~ 第九十一章 上元佳节 有了秦国公夫人这一遭，往后几天不管来了什么访客之璃都一律躲在孤鹜院里不出去。不是怕了像秦国公夫人这样的人，而是她实在懒得应付，还不如看看书，琢磨琢磨药材针灸什么的。 萧氏倒是巴不得之璃不出门，那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摆出当家主母的范儿招待来访的客人，也可以借着机会让宋晚晴多和各家夫人小姐们打打交道。 随着人来人往，人进人出的，年节过得也挺快，转眼就到了整个年节里除了除夕夜之外的另一个重头戏——上元节。 依照往年的惯例，到了上元节这天，金陵城的府尹会让手下的人将这个金陵城每一条街道上都挂上六十四盏花灯，确保整个金陵城内每一户人家出门都能瞧见花灯。同时，城内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会摆上四个擂台，供上元节晚上的游人们比赛猜灯谜一用。还会有精心装扮过的两艘花灯船沿着护城河相向而行，游人们看到了就可以往船上扔包着心愿纸条的小彩球许愿。总之，每年的上元节都是十分热闹的。 之璃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原本想着是在孤鹜院里同落白她们点上几盏灯，玩一玩猜灯谜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上元节的前一天，她收到了洛如卿发来的名帖，邀请她上元节当夜在城南的百味楼一聚。 洛如卿和齐婉是她刚交的朋友，人家真心诚意邀请了她，她便应下了。 到了上元节当日，落白早早地给之璃打扮好。之璃带着绾碧正要出门，遇到了也要出门的宋晚晴和宋晚心。 “四姐姐也要出门赏花灯吗？不如和我一起吧，我约了崔家的小姐去城南。”宋晚心知道之璃不爱热闹之前就没叫她，这会儿遇上了有点尴尬。 “妹妹和崔小姐约好了就快去吧，不用管我。”之璃笑笑，意思没关系。 “四妹妹不如和我一起？一个人的话未免太凄凉了点。”之璃甚少在夫人小姐的圈子里走动，宋晚晴就自然而然的以为她不过是一个人出去看看热闹罢了，开口讽刺她。 “多谢三姐姐好意了。我在约了人，就先走了。”之璃敷衍地回到了宋晚晴，然后和宋晚心双双出了门。 之璃出门的时候是傍晚，到百味楼的时候正好天黑。她和绾碧刚到百味楼楼下，就听到了齐婉的声音。 “阿璃阿璃，这儿呢，快上来。” 之璃一抬头，那趴在窗户边朝自己招手的可不就是齐婉嘛。她笑了笑，同绾碧走进去。 百味楼正对着城南这边这个擂台，楼上的包厢是最好的观景台。所以每年的上元节都会有各家王孙公子、夫人小姐的包下所有包厢，还得提前十天预定，生意好得不行。洛如卿包了三楼左边的第二间，小二领着之璃进去，里头就只有洛如卿、齐婉和她们带来的丫鬟，倒是空得很。 “阿璃阿璃，你总算来了，你不来洛姐姐都不让我吃饭！”齐婉自从上次和之璃熟络了之后就喜欢叫之璃阿璃阿璃，叠着两遍，说是叫起来很顺口。她见到之璃一下飞身扑过来，委屈地拉着之璃的衣角指责洛如卿虐待她。 “婉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说话哦！”洛如卿面部抽搐了一下，然后压着怒气眯着着眼齐婉。 齐婉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动作飞快地放下了之璃的衣袖：“我是说，阿璃阿璃你终于来了，肯定没吃饭对不对？来来来，瞧洛姐姐多贴心，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 齐婉再一次屈服于洛如卿的暴力之下，狗腿地陪着笑拉之璃过去桌边。之璃忍不住笑了，她们两个还是这么好玩。 “来来来，尝尝这个。”洛如卿对之璃倒是很温柔，还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小碟子里。 “唔，嗯，嗯吃唔唔可恩唔了！”齐婉几筷子塞了一嘴的菜，然后满足地眯着眼一脸幸福地咀嚼。见洛如卿给之璃夹了菜，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还动作夸张地猛点头。 “婉儿！东西吞下去再说话难道会来不及吗？”洛如卿没好气地偏过头看了齐婉一眼。 谁知这一眼愣是把齐婉吓得一下就噎住了，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洛如卿赶紧倒了杯水递给她，她接过慢慢喝下才吞下了东西，缓了过来。 “你们的感情真好。”之璃看着互动自然的两个人不禁羡慕地说了一句。她以前朋友很少，算来算去只有表姐叶柔和柳明湘，但现在两人都嫁进了东宫，她身边就只有落白她们了。可落白她们终究还是把她当主子看的，不似面前的两个人说话动作都很自然，没什么规矩束缚着。 “阿璃阿璃，你说什么呢。难道你很羡慕我被欺压的地位吗，那换你来。”齐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之璃，没想到阿璃阿璃这么重口啊。 而洛如卿则看着之璃，一脸失望的表情：“没想到阿璃你居然羡慕她！我真是白对你那么温柔了。” 嬉闹了一阵，吃了顿乐趣横生的饭，之璃感觉这样出来一趟凑凑热闹似乎也不错。 “咦，世子爷，怎么这么巧？” 吃了饭，三个人正趴在窗子上盯着那擂台瞧，外头突然响起了宋晚晴的声音。之璃心神一敛，目光虽然看在外头，耳边却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三小姐，真是缘分呐。三小姐也在这百味楼定了包间？”柳云恩的声音传来。 “小女命人来定的时候已经完了一步没有包间了，今日过来只是碰碰运气看会不会有谁定了包间结果没有来的。可是……是小女天真了。” “原来是这样。本世子在四楼定了一间包厢，地方也大，三小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和本世子一道。” 之后的话有点轻，之璃没听清楚，不过想也知道宋晚晴是一定会答应柳云恩的。公共场合，宋晚晴就敢和柳云恩独处一室，胆子也真是大！ “王爷、公主里边儿请，顶楼的厢房早就收拾好了。” 之璃一低头看见了蔺苍墨和灵珊公主正在掌柜的指引下走进百味楼。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袍子，外头披了件黑色披风，显得十分英武霸气。而灵珊公主则穿了一条高调的玫瑰红盘金彩绣绫裙，外面套了件软毛织锦披风，神色淡漠地跟着蔺苍墨走了进来。 “安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冷冰冰的。”齐婉扁扁嘴，摇了摇头。 “灵珊公主也一如既往，冷淡淡的。”洛如卿在一旁应和。 “说起来，他们兄妹还真是很可怜啊……”洛如卿接着又感慨了一句。 “可怜？”之璃诧异地转过头看向洛如卿。 【作者题外话】：可爱的小天使们觉得好看就推荐给别人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噻~ 第九十二章 宋晚心出事了 “是啊。我曾经在我爹书房外偷听到我爹和我娘的对话，说的是前朝六王争储的事。前朝六王争储据说很惨烈，有实力争夺帝位的六位皇子除了当今圣上全部都在这次事件中死了，就连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实力争夺的几位皇子里都只活下了当时年仅三岁的安王殿下，几个公主也只剩灵珊公主活了下来。听说那个时候，皇宫里流出来的血不仅染红了宫里每一寸土地，还一路流出来流到了护城河里，染红了整条护城河。可想而知，死了有多少人。安王殿下和灵珊公主从小就没了父母，只有一个做皇上的哥哥，真的很可怜。”洛如卿感慨地说完。 所有的皇子公主竟然只活下来了皇上、安王和灵珊公主。这么想来，前朝的争储事件不仅血腥残忍恐怕还有什么猫腻吧……之璃心中暗暗想道。 叩叩叩。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打开，是一个小女孩，约莫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身上脏兮兮的，像是个小乞儿。 “请问这里有位宋四小姐吗？”小女孩眨巴着眼睛，低声问道。 “我就是。” “给，这是一个大姐姐让我交给你的。”那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之璃，然后转身就跑了。 之璃狐疑地打开手帕。是一条粉色的真丝手帕，角落里绣了一个小小的心字。一看到这个心字，之璃眉头就皱了起来。宋晚心出事了！不然她不会贸然把自己贴身的东西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儿来交给自己！ “怎么了？”洛如卿见之璃脸色阴沉地看着一条手帕。 “洛姐姐，你知道城南除了百味楼，还有哪里是王孙公子们会去的吗？”之璃很少到城南，根本不清楚这边的商铺情况。 “唔，还有擂台左侧的摘星阁和右侧的揽月阁咯，这两家是除了百味楼外观看擂台最合适的位置，订不到百味楼的人就会去这两家。”齐婉回应道。 “那，你们可知有一位崔小姐，能查到她定了哪间包厢吗？”之璃回想了下出门之后宋晚心对自己说的话，又问道。 “崔……洛姐姐，好像只有兵部侍郎家的小姐姓崔吧。”齐婉摸了摸下巴说道。 “阿璃，怎么了？”洛如卿看出了之璃神色不对，严肃地问。 “这条手帕是我五妹妹的，我担心她出事了。” 洛如卿略微思考了片刻，拉了之璃和齐婉就往外走：“走，去摘星阁和揽月阁问问。” 刚走出百味楼，之璃就停下了脚步。不对，今天早上她根本没有告诉宋晚心她要去哪里，那么宋晚心是怎么知道自己在百味楼的？那手帕上的心字确实是宋晚心绣的没错。那么，她是看见自己在百味楼里了，还知道在哪个包厢……她也在百味楼！ 之璃猛然转身，回了百味楼，小跑着冲到掌柜那里：“这里有没有包间是一位姓崔的小姐订下的？” 掌柜地被一个小女孩质问正莫名其妙，见到了之璃身后站着的洛如卿和齐婉，这两位他是认识的，赶忙回道：“有，兵部侍郎府里的崔二小姐定了顶楼的梅字号房。” 之璃急急忙忙跑上楼梯，朝着顶楼的梅字号房跑去。刚到顶楼，她就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哭泣声，之璃心下一紧，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那哭声找去。果然，就到了梅字号房门口。 之璃皱着眉在门口站了片刻，里头传来了女子啜泣的声音和男人大笑的声音。洛如卿很快追上了之璃，见之璃站在原地不动，又听里头有女子的哭声，心里一急就要推门进去。 之璃赶紧把洛如卿拦了下来：“洛姐姐，这么冲进去，五妹妹的名声怕是保不住了。” “可你听里面，再不冲进去真的要出事了。”洛如卿听里头的男人的叫嚣声越来越兴奋，而女子已经开始惊叫出声。 之璃脑子飞快地运转着。下一秒，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一把抽了出来。 洛如卿吓坏了，赶紧拦着她：“你要做什么？冷静点！” 之璃却对她微微一笑，然后大声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刺客啊！救命啊！有刺客！”一喊完，利落地将匕首用力插进了门框里。 洛如卿一下会意，朝着之璃点点头，然后脚步急促地朝下跑去，顺带着打翻了几盆花盆，制造出混乱的景象。之璃用匕首在那门框上捅了好几个口子，听到里面开始混乱了起来，冷冷地笑起，退到拐角的角落里躲起来。接着因为她的喊叫声和接二连三东西被打落的声音，顶楼包间的客人都慌慌张张地探出了身来。 梅字号的包厢门打开，走出了一个男人，之璃看准机会，躲在角落里又喊了一句“我，我不认识什么崔小姐，真的不认识”。然后果然见到那个男人匆匆忙忙地退回了屋内，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女子和其他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下了楼。 之璃看清了领头男子和那个女子的长相，待他们走了急忙跑进了梅字号厢房，把门反手一关。再看，只见宋晚心拿着一块瓷器碎片坐在窗台上神色惊悚地望着她。之璃见她衣衫发髻凌乱，就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快步走到她身旁。 “心儿，姐姐来了。快下来。”之璃朝着窗台上的宋晚心伸出了手。 宋晚心显然是被吓坏了，瓷片都已经割破了手，血液顺着流下来打湿了一片衣襟。她定定地看了会儿之璃，然后眼睛里迅速地被水汽弥漫，她的嘴唇抖了抖，手里的瓷片砰一声落到地上，扑进了之璃怀里。她紧紧抱着之璃，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不吭。 “心儿，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这里”，之璃把披风脱下来，给宋晚心披上，再给她戴好帽子，尽量遮住她的脸：“你跟着我，什么话都不要说，也不要怕，知道了吗？” 宋晚心红着眼点点头。之璃牵着她，打开了梅字号厢房的门。谁知一开门，就正好撞见了经过走道的蔺苍墨和灵珊公主。 宋之璃猛地一惊，面上却保持着平静，给两人行了礼。 蔺苍墨刚刚在厢房里听到有人喊刺客的时候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没想到果然是她。他冷眼扫了她一眼，这么冷的天居然连披风都没穿。他再一眼便看到了之璃身后跟着的女子，他认得那女子披着的披风是宋之璃的。 “宋四小姐，这么巧？刚刚听说有刺客，这百味楼怕是不安全了。”灵珊公主见到宋之璃也有些意外，她瞥了眼自家哥哥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不同。 【作者题外话】：爱我的举手！爱我的加入书架好不好！ 第九十三章 无耻的崔家人 “是。小女正要回府。”宋之璃低眉应答。 “我也正要回去，不如一道？” “谢公主美意，小女可以自行回府，不麻烦公主殿下了。” “不麻烦，让哥哥……”灵珊公主刚说要让蔺苍墨送她们回去，话才说一半蔺苍墨已经冷着脸自己走了。 “恭送公主。” 宋之璃都这么说了，若是她再强求也没意思。灵珊公主点点头，也跟着走了。之璃牵着宋晚心下楼，刚走到一半又遇上了再次跑上来找之璃的洛如卿和齐婉。 “阿璃阿璃，她是……” “洛姐姐，不知你今日可否乘了车来，能否捎上我们一段。”之璃打断了齐婉的话，对着一旁的洛如卿问道。 洛如卿点头，带着之璃她们上了自己的马车。在车里，之璃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洛如卿也配合着沉默。只有齐婉一直没弄懂什么状况又急着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几次想问都被一旁的洛如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到了尚书府门口，之璃带着宋晚心下车，想洛如卿和齐婉表达了真挚的谢意，并承诺下次再好好谢过。洛如卿了解之璃的情况，表示理解，催促她们快进去，然后带着齐婉离开。 之璃牵着宋晚心错开大门，绕了些路从侧门进了尚书府。孤鹜院是离侧门最近的，她也不能任由宋晚心这个样子回去，便带着她回了孤鹜院。 “落白，快去准备洗澡水。绾碧去拿一套赶紧的换洗衣裳过来。紫鸢你去小厨房交待一声，做点吃的，就说我饿了。”之璃一一交待完然后牵着宋晚心进了内室。 待洗漱完，再给她的手上了药包扎好，宋晚心已经平静了许多。 之璃将一晚瘦肉粥放到了她面前：“吃一点吧，你今晚也累坏了。” 宋晚心默默地拿起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地往嘴里送。然后啪嗒啪嗒几声，她的眼泪再一次落在了桌面上。但她却只是抹了抹眼泪，依旧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粥。 之璃看着现在的宋晚心就想到前世临死前的自己，心里一阵阵地发寒发冷。 “姐姐……”，宋晚心放下勺子，扑通一声朝着之璃跪了下来：“今日姐姐救了心儿一命，心儿以后为姐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就要朝着之璃磕头。 之璃急忙拦住她，将她扶起来：“我说过，你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要护着你。心儿，你只告诉我，今日的事是不是崔小姐害了你。” 宋晚心沉默了良久之后点了点头：“我原以为是崔小姐约了我赏花灯，却不想她是为了她那个恶心的哥哥故意将我骗过去。我一见到那人出现就觉得不对，趁着他们说话时悄悄找旁边一个小乞儿帮我递消息给你。我万万没想到，崔小姐居然完全不顾往日情谊，居然看着她哥哥要欺辱于我，我拼命反抗，若是姐姐再晚来一步，我，我，我就只能从楼上跳下去了……” 之璃听完，嘱咐宋晚心：“心儿，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在城南巧遇了我，所以和我一道赏了花灯，别的地方哪里都没去。” 宋晚心明白这话里的意思，点点头。接着之璃就让落白送宋晚心回去。 这件事之后，宋晚心对之璃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感，白日里也经常跑到孤鹜院来找她，知道之璃要看医书，她就搬了绣台来在一旁刺绣，安安静静地绝不打扰之璃。 宋晚心才十一岁，虽然因着生长环境已经比同龄人成熟机灵了，但是被一个好朋友背叛，到底心理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没想到的是，之璃还没着手去找崔家的人，崔家的人反倒主动找上了门。崔公子和崔小姐一上门就是抬着聘礼来的，叫嚣着要纳宋晚心为妾。 宋老爷脸色铁青地传宋晚心过去，宋之璃便陪着一道到了前厅里。 “心儿你来了，我照着我们的约定上门迎你。”贼眉鼠眼的崔公子一见到宋晚心就色眯眯地站了起来。 宋晚心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之璃就在她身后，在她的背后撑了她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你过来，说，你昨晚上去哪儿了？”宋老爷铁青着脸问宋晚心。 “父亲，昨晚我跟四姐姐一道外出赏灯了。”宋晚心努力平复心里的怒气，尽量平静地回答。 “真的吗？那为何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宋老爷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让崔公子和崔小姐都一抖。 “晚心妹妹，昨日你明明和我一道去赏的花灯啊，后来偶遇上哥哥就和哥哥走了。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和我哥哥……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定是要让哥哥负责的。”那崔小姐下巴尖尖的，眼尾下垂，颧骨又有些高，虽然也算是标致，却给人一种刻薄之相。 “崔姐姐你确实给我发了名帖，我也应邀过去了，谁知刚到城南就遇上了四姐姐。四姐姐邀我一起，我就同四姐姐一起了。我还让丫鬟特意去了百味楼告诉你的。你怎么这么说呢，是要毁我名誉吗？崔姐姐可要摸着良心说话啊。”宋晚心对这位崔小姐失望之极，当下针锋相对地回了口。 “心儿，昨晚咱们春风一度好不滋润，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一夜夫妻百日恩呐，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这才抬了聘礼过来迎你。你是不是气我不能许你正妻之位？我保证会用百倍的宠爱补偿你的。”崔公子说的话有些露骨，摆明了要逼迫着宋晚心嫁给他。 “你血口喷人！父亲，崔家兄妹竟然如此折辱于我，说一套演一套的胡言乱语、凭空捏造，这是变相地侮辱尚书府啊！” 宋老爷本来也是不信这个一向怯懦胆小的女儿敢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但见崔家兄妹如此大张旗鼓地抬了聘礼过来，煞有其事的样子就起了疑，眼下宋晚心言辞凿凿的否认，他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女儿的。 “崔公子、崔小姐，你们向我这女儿道个歉赔个礼，再赶紧把这些东西搬回去，恢复她的名誉，我便看在侍郎大人的面子上不予计较。否则，我尚书府的门楣也不是随便让人侮辱抹黑的！” “尚书大人这是要偏帮自己的女儿吗？我们好心好意过来求娶，你们竟然是这个态度。我们侍郎府也不屑于求娶这样婚前失贞的女人了！哥哥我们走。”崔小姐嘲讽地瞥了眼宋晚心，然后拉起崔公子就走。 【作者题外话】：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加入书架就可以收获作者香吻一枚~快来领取~ 第九十四章 脑残的宋晚晴 宋晚心气极，拿起手边的一杯茶就朝着崔小姐泼过去。事出突然，崔小姐躲闪不及被浇了满脸，还有几篇茶叶梗粘在了脸上。 “啊啊啊啊，宋晚心你疯了！你居然泼我！”崔小姐惊叫着抄起一旁的茶杯扔向宋晚心。 宋之璃在宋晚心后头，拉了宋晚心一把，飞过来的茶杯没打到宋晚心，反而打在了站在宋晚心身后的宋老爷身上。茶水带着茶叶一下打湿了宋老爷的衣摆，而茶杯落地碎成了几片。 宋老爷这下是真的怒了，一个小小的侍郎府小姐居然都敢骑到尚书府的头上来了，真当他死了吗！ “放肆！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回去告诉崔侍郎，他就等着我向皇上参上一本吧！” 崔小姐这下也慌了神了，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要不是自家这个色胚哥哥看上了宋晚心这个丫头，非要借着昨晚上的事把这个丫头给定了，不然她也不会跑到这里来受这份气！现在惹恼了宋尚书看他要怎么收场！崔小姐心焦地推了一把身旁的哥哥。 “父亲”，突然一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宋晚晴得了消息也来了，她朝着宋晚心抛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然后走到宋老爷身边：“父亲不要生气。这件事确实是五妹妹不对，若是闹大了，五妹妹还怎么做人啊。” 宋晚心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晚晴，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宋老爷也不悦地喝了一声：“休得胡说侮了你妹妹的清白！” 可宋晚晴也全然不顾，依旧开口说道：“我昨日出门的时候明明听到五妹妹说约了崔小姐他们，要一道去城南赏花灯的。”宋晚晴还故意加上了他们两个字误导别人以为是宋晚心本来就和崔公子约好的。 之璃见宋晚晴居然直接拆了宋老爷的台，投给了她一个可怜的目光。宋晚晴今天的脑子是被门板夹了吗？当着外人的面维护外人，抹黑自家妹妹的名声，她该不会以为毁了宋晚心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吧？ “三姐姐听错了吧，当时我也在，五妹妹分明说的是约了崔小姐。这件事刚刚解释过了，是我强拉了五妹妹陪我的，所以才爽了崔小姐的约。三姐姐，你可要了解了事情真相再说话啊。”之璃冷着眼暗示宋晚晴。 可宋晚晴根本没考虑别的，她只是觉得宋晚心站在了宋之璃那边看着非常不顺眼。所以听到消息当然要过来踩上一脚，最好就此废了宋晚心让她嫁到侍郎府做妾才解了心口的憋屈。 “好了！你给我滚回去，不要在这里添乱！”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居然是来坍台的！萧氏难道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没教给她吗！宋老爷生气地勒令宋晚晴退下。 宋晚晴今日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铁了心要毁掉宋晚心，反而走到崔公子面前问：“你说你昨晚与五妹妹在一起，那必然知道五妹妹身上有什么胎记之类的吧？” 崔公子猛地一拍脑门，还真有！ “心儿的胸口有一颗痣！就在锁骨的下边！”崔公子高声说了出来，然后势在必得地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宋晚心。他昨夜虽然没办了她，但衣服的领口在拉拉扯扯间被扯开，刚好叫他瞧见了那颗痣。这下还不叫那个丫头乖乖地给他做妾！ 宋老爷哪里会知道什么痣，只是看到宋晚心略显苍白的脸就知道坏了。他正思考该怎么把这事揭过去，谁知脑残的宋晚晴又给宋老爷添了一道堵。 “那就请嬷嬷给五妹妹看看不就知道了。” “没错！我也要同去，否则谁知道你们尚书府会不会做什么手脚。”崔小姐马上补了一句。 “崔小姐恐怕想多了吧”，之璃拍了拍宋晚心的肩，上前一步冷眼看着崔小姐：“我尚书府的五小姐是你说查验就可以查验的吗！” 之璃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震慑地崔小姐当即有结巴了起来：“你，你们，你们这是心虚！不然，还怕查吗？” 之璃不怒反笑：“崔小姐，我五妹妹是冰清玉洁的尚书府小姐，没有人可以怀疑这一点。若是崔小姐执意要查验，想好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代价？什么代价？”崔小姐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若是五妹妹查验之后发现根本没有崔公子说的什么痣岂不是冤枉了她，那，难道就算了？你当我尚书府的五小姐这么好欺负吗？” “那你说，要什么代价。”崔公子胸有成竹地接了宋之璃的话。他确定他没看错。 “不如这样吧，若是我家五妹妹受了冤枉，你们二位就向她跪下来斟茶认错，如何？”之璃轻描淡写地说了出口。提出的条件却是连宋老爷都吓了一跳。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侍郎府的嫡子嫡女，让他们跪下给尚书府的一个庶女斟茶认错，这，这也太胆大妄为了。但因着对方实在欺人太甚，太不把尚书府放在眼里了，宋老爷即使认为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但依旧什么都没说。 “要我们给她一个庶女磕头认错？你开玩笑吧。”崔公子第一个跳起来不服，手指着宋晚心一脸的鄙夷。 “怎么，不敢？还是，这本来就是崔公子信口胡诌，恶意毁谤呢？”之璃淡淡地笑着看着他们，周身气势凌人。 “怎，怎么不敢！她胸口就是有一颗痣，就在这个位置！”崔公子不经激，一激就嚷嚷了起来，手指着锁骨下一寸的地方。 “好妹妹，哥哥我确定那个婊子的胸口有颗痣，别上了她们的当。验！”崔公子在崔小姐耳旁耳语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站在面前的之璃听见。 “好。若是真冤枉了五小姐，我们向她斟茶认错！”崔小姐被哥哥一说，心一狠答应了下来。崔小姐说完就朝着宋晚心走去。 “等等”，之璃叫了停，再转过身去看向走到宋晚心面前的崔小姐：“斟茶认错是刚刚的条件了，你们犹豫了这么久，现在光是这个要求，不够了！” “什么？你怎么出尔反尔啊？” “是又怎么样，现在再加一个条件，若是你们冤了她再给一千两补偿。”之璃依旧笑着。她出尔反尔又如何，和这种人需要讲什么道义吗！ “好！再加一千两银子！斟茶认错都答应了，小爷不差这一千两。”崔公子皱了皱眉答应了下来。 之璃却依旧不满意：“崔公子误会了。我说的一千两，是黄金。” “什么？黄金？你怎么不去抢啊！没想到堂堂尚书府的四小姐居然如此贪财！”崔公子真是惊掉下巴了，这狮子大开口啊！ 【作者题外话】：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加入书架很可爱~ 第九十五章 打脸崔家兄妹 “我再说一次，五妹妹是尚书府千金之躯，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们侮辱了难道还不值一千两黄金吗？崔公子若是心虚拒绝便是，那就请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尚书府！”之璃收了笑，厉声斥责崔公子。 “好！一千两黄金就一千两黄金！只是这次四小姐可别再反悔了！”崔小姐被之璃刺激地反而起了斗志，一口应下。 “妹妹！那是一千两黄金啊！是黄金！”崔公子没想到妹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着急得跳脚，他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哥哥，这是侍郎府的面子。更何况，我们占着理，就算是十万两黄金又如何，还不是一分都不用掏！”崔小姐也来了气，呛声道。 “很好。崔小姐请吧。”之璃牵起宋晚心的手带那崔小姐到后堂去。 须臾之后，宋之璃牵着宋晚心先走了出来，崔小姐跟在后头。 “妹妹，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崔公子着急得询问崔小姐。 崔小姐却低着头不说话，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 “张嬷嬷，上两杯热茶过来。”之璃也不理会他们，径自领了宋晚心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崔公子一听要上茶，心里咯噔一下：“妹妹你说话啊！不可能没有的，不可能的，我亲眼看见的！” 崔小姐拧着眉，抬头看自家哥哥，苦着脸摇头。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还以为是对方虚张声势故意想要吓退他们，没想到居然真的没有！磕头认错，还要一千两黄金啊！她怕了，真的怕了，可形势已无可挽回…… 崔公子一脸地不可置信，他也放荡惯了，当下就要冲到宋晚心跟前扯了衣服再瞧瞧。 “来人！把崔公子给我绑起来！”宋老爷见崔公子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对自己的女儿行不轨，更加坚信是崔家是没事找事，故意来扣屎盆子的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是崔家的大少爷，我父亲是兵部侍郎崔有成！你们谁敢绑我！放开！”崔公子在外头顶着崔家的名头到处为非作歹惯了，完全忘了他现在是在尚书府，他爹一个小小侍郎都是被压制在下的，更何况是他。 “尚书大人，尚书大人，看在家父的面子上请饶过兄长吧！”崔小姐也慌了神，只能向宋老爷求情。 “崔小姐，还是先履行了我们的约定吧。”张嬷嬷已经送了热茶过来。之璃打断了崔小姐求情的话还顺带着向她示意了一下新送上来的茶。 崔小姐脸都白了，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来崔小姐需要一点帮助。麻烦张嬷嬷了。”张嬷嬷立刻懂了四小姐的意思，见老爷没说话默许了，便打着胆子上去一把摁着崔小姐，强迫她跪到了宋晚心面前。 崔小姐的手里被张嬷嬷强硬地塞了一盏茶杯，形势逼人。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低着头，颤抖着双手将茶递上去，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对不起”。宋晚心接过连喝都没喝，直接放到了一旁。 “该崔公子了。”之璃一句话，让绑着的崔公子也被迫跪在了宋晚心面前。崔公子毕竟是男子，如此卑躬屈膝地向一个女人认错，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双手也已经被绑了，根本递不了茶了。之璃见此，便只让他跪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父亲，五妹妹今日受了委屈，我尚书府的清誉和名声都受到了严重的毁谤和侮辱。还请父亲为五妹妹主持公道！女儿先行退下了。”之璃站起身来，向宋老爷暗示了两句，接着就带着宋晚心先退下了。 之璃她们一走，宋老爷板着一张脸下了命令：“我亲自送二位回侍郎府！走！” 之璃和宋晚心回去的路上，宋晚心终于松了口气：“幸好姐姐有先见之明将我胸口的痣给去掉了，不然今天……” “心儿，你的胸口本来就没有痣。”之璃打断了她的话。 宋晚心点点头，不再多说。 第二天，之璃得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兵部侍郎和宋老爷杠上了，互相向御史台上了谏，控诉对方教子不善。两个人在金殿上你一言我一语地都是指责对方做得太过分太有失礼法了。皇上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罚兵部尚书将一千两黄金送去尚书府，此事就此揭过。之璃没想到宋老爷这回这么拼，听紫鸢说他当日就亲自押了崔公子和崔小姐上侍郎府讨一个公道，后来在金殿上也是据理力争，一步不让，倒是让之璃刮目相看了。想想，应该是宋老爷这段时日实在是太憋屈了，好不容易有一件事上他在情和理都占了，可不要好好出口气了。 第二个消息则是半月后将于皇室猎场举行春猎，为期五天，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可携二至三名家眷参加，。 春猎啊。前世柳云恩带她参加过一次，就在她刚刚嫁入国公府的那一年。那因为当时她由妻成妾，又尚未及笄，外面对她的风评都很难听，她去了春猎场也被他人指指点点，所以一直躲在帐篷里几乎都没出去过。柳云恩见她如此无趣，第二年就没带她去了。 之璃其实一直非常向往骑着马在林子里飞奔的感觉，虽然她不会骑马，但想想都觉得应该会很自由吧……她被困在深宅大院里越久就越是渴望无拘无束的自由。所以等一切事了，她一定要离开尚书府去寻一处只属于她的世外桃源。 晚上，宋老爷那边传来了消息，让之璃准备准备，半个月后随他去春猎。之璃放下手里的医术，感到很意外。说起来，她这段时间和宋老爷闹得也很僵，宋老爷不应该将其中一个名额让她去啊。 “紫鸢……” “小姐，打听清楚了，老爷就带了小姐你和三小姐，连最近宠上天的云姨娘都没带。”为之璃打听消息的多了，紫鸢渐渐有点摸懂了小姐的脾气，不等她问就主动说了。 “紫鸢，我是要问你，你想去看看春猎吗？” 紫鸢一愣，然后惊喜地猛点头。 “这回我就带紫鸢和青夏去吧，落白和绾碧守着孤鹜院。”也是时候锻炼锻炼两个小的了。 紫鸢欣喜地告退把这消息告诉青夏去。 落白有些不放心：“小姐，猎场毕竟有野兽出没，不比别处。紫鸢和青夏还小……” “放心吧。紫鸢很机灵，青夏也很稳妥，不会有事的。此次外出要五天，萧氏那边你们防着一些。” “是，小姐。”落白和绾碧齐齐应答。 【作者题外话】：又要一天要收藏的时候了~可爱的你们快加入书架吧，书架都要积灰了 第九十六章 春猎 半月之后，金陵城动，上至皇室，下至官僚，浩浩荡荡的上千人朝着北面的皇室猎场进发。因是初春，万物尚未复苏，气候还偏向于冬日的苦寒，一路走去，马车顶上插着的那面旗子随着北风猎猎作响，车轮压过地上的碎石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还有那得得的马蹄声，一切交织在一起显得有点苍凉。 为了方便和安全起见，随行的家眷们都尽量安排地集中一些。宋老爷出发前让下人们特意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让之璃和宋晚晴坐在一起。宋晚晴因为要跟之璃挤一辆马车，一路上都不高兴，不是骂身旁的良缘做事不仔细就是掀了车帘子看外头的车马，一刻不消停。 之璃倒是权当这个人不存在，自顾自地让青夏给她沏了壶茶，然后靠着垫子悠闲地看书。 “哼，装什么装啊，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分明是个草包，还装模作样地看个书附庸风雅。”宋晚晴眼睛看着外头，嘴里说着讽刺之璃的话。 “我自然不可同三姐姐比了，毕竟三姐姐是书画二姝之一，上回那幅菊花图至今还令我印象深刻呢。”之璃接下了话，又轻飘飘地提了赏菊宴比画一事。谁是草包，一目了然。 “你！不过是侥幸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才华横溢呢！” 宋晚晴不服气。宋之璃却懒得理她了，看自己的书。 春猎的队伍很长，又有一批女眷，所以行走地很慢。中间停下来休息了三次，知道夕阳西下，大队伍才终于到了皇家猎场外围的行宫。停车整顿，开始安营扎寨。说是行宫其实也只有几栋房子罢了，是用来存放一些柴火等生活必需品的。前来春猎的人都带了帐篷，皇上一声令下，就地扎帐篷。 而扎帐篷也不是随地可扎的，同宫里的宴席一样，也是要按地位排序的。皇室在最里面，然后朝臣们按照品阶绕着皇家的帐篷一圈圈围着，目的就是为皇家的制造最安全的处境。宋老爷是正二品，不算是最低品阶的官员，帐篷也就处于半中间的位置。男女分开，男人的都在靠近猎场那一边，女眷们的则搭在相对安全、靠着路的这一边。 宋晚晴到了地方后再不愿同宋之璃同居一室，便去找了她的手帕交，江宁侯府的江青青同住了。之璃乐得独享帐篷，还能让紫鸢和青夏睡在宋晚晴的那张床上好好休息，省得这么冷的天还睡地上。 春猎一共五天，但其实第一天和最后一天都耗在路上了，在猎场里捕猎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三天。第一天是在猎场外围的试猎，第二第三天才是深入丛林深处的重头戏。 等各家各户把帐篷扎好，已经天黑。行宫里养了许多羊，每年的春猎第一天必要宰杀十八只，先祭天后祭神，最后分发给各家用作晚膳。宋子书烤好了一只羊腿，送来给之璃。 烤好的羊腿外面裹着一层亮晶晶的油光，一刀切下去，羊肉的肉香裹着孜然的香味扑鼻而来，外面已经烤得金黄酥脆，里头的肉却还比较嫩，滋滋地冒着热气。连之璃这样不喜食羊肉的人看到了都忍不住吃上几块。外酥里嫩的羊腿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咸淡适宜，唇齿留香。 也不知宋子书放了什么调味料，竟一点羊肉的膻气都没有，之璃吃了好几块，肚子撑撑的了才放下筷子。刚擦了嘴边的油渍，之璃帐篷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阿璃阿璃，你在吃什么好吃的，好香啊。”齐婉乐呵呵地冲了进来，看到之璃面前那盘羊腿肉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就拿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唔，阿璃阿璃，为什么你的羊肉这么好吃啊？阿爹给我的一点不好吃，味道怪怪的。”齐婉嘴里嚼着羊肉和之璃说话，然后余光一瞥才看到旁边居然还有个男人，登时僵在了原地。 “婉儿，这位是我哥哥。哥哥，这位是骠骑大将军府的小姐齐婉。”之璃看到齐婉呆若木鸡的样子心中好笑，憋着笑互相介绍了一下。 宋子书看齐婉木愣愣的看着自己，娇俏可人的一张脸，偏偏一嘴的油光，不禁笑出了声。而后觉得这么直白的笑一个小姑娘有点尴尬又清咳了两声敛下笑容：“阿璃，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哎，回魂啦。”宋子书走后，之璃看齐婉还愣着，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齐婉眨巴眨巴了眼睛，醒过神来，一口吞下嘴里的食物，道：“阿璃阿璃，那个人是你哥哥？什么哥哥？亲生哥哥吗？” “嗯。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 “真的啊？太好了！”齐婉笑眯眯地那筷子又夹了块羊肉塞进嘴里，然后满足地眯着眼咀嚼着。 “你在吃的肉也是哥哥烤的。”之璃见她这么喜欢吃这羊肉，将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顺便说了一句。 谁知齐婉一听，更高兴了，放下筷子就拉住之璃的手，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嘴里却没嚼完，腮帮子一动一动的，活像只小兔子。 之璃也不急，笑着看她，等她嚼完吞下去。 “阿璃阿璃！等我做了你的嫂子，我一定会对你特别特别好的！”齐婉咽下最后一口，一本正经地对之璃保证。 “哈？”之璃素来沉稳冷静，但听她说出这么一句话还是忍不住惊讶反问了出来，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你哥哥！你哥哥居然会做那么好吃的羊肉！肥水不流外人田，阿璃阿璃你可要帮我！”齐婉信誓旦旦地说出惊人之语，弄得之璃都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这是对哥哥的羊肉一见钟情了？ “婉儿，这个烤羊腿其实不是一门特别高深的学问，会做的、做的好吃的人都不少。而且，你想你也不会每天都吃羊肉吧？嫁娶之事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能因为一盘羊肉就……”之璃有点懵，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知所云。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啊？如果我主动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特别不矜持啊？”齐婉却置若罔闻，眼睛亮晶晶地问之璃。 之璃竟无言以对。她只能尴尬地笑笑，倒了杯茶细细喝起来。 如果哥哥知道有一个女子对他做的羊肉一见钟情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作者题外话】：我的心愿就是把你们全部收进后宫啊！哇哈哈哈哈，所以，快加入书架吧 第九十七章 惊马 结果，齐婉缠着之璃说了一晚上宋子书的事情，晚间干脆和之璃挤一挤在一张床上睡了。 第二天，春猎的行程正式开始。猎场外头搭了一个大台子，再摆上桌椅，皇上和随行的贤妃、明妃就坐在上头，边上些就是安王、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灵珊公主和明澜公主。台子的下沿也摆放了一些桌椅，供朝臣不出行的家眷休息使用。因为只是在猎场的外围试猎，骑马出行的人不太多，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养精蓄锐等着翌日的深猎。 “阿璃阿璃，我们骑马去吧，明后两天肯定是他们男子的天下，咱们别想跟他们抢了，趁着今日在外围转转，没准还能捉到野兔子之类的。”齐婉今天换了身粉紫色的骑装，兴致勃勃地邀请之璃。 之璃想了想，答应了。左右闲来无事，骑马出去看看风景也好。她便让齐婉稍等片刻，她回去帐篷里换一身骑装。 待齐婉在马棚了转悠了一圈，找好了两匹马之后，往旁边一看就看到了由远处走来的之璃。 之璃换了一身大红色的骑装，窄袖、短衣、长靿靴，无处不红，只有领口、袖口是黑色纹饰，腰间则束了一条约一直款的镂空雕花纯黑色腰带。她所有头发都用一条红色系带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细长的颈项，一脱往日的温婉沉静气质，显得十分精神干练。 “哇，阿璃阿璃，你这身骑装好漂亮啊！”齐婉连声称赞。 “怎么四妹妹也会骑马吗？我怎么记得四妹妹连怎么上马都不知道啊？”不远处响起了宋晚晴的声音。她也换了一身桃粉色的骑装，头发简单地盘成髻缀以一朵桃花花饰，牵着马缓缓走过来。与她一道的还有个穿着绿色骑装的女子，也牵着马，应该是江宁侯府的江青青。等走近些了，之璃认出来那人就是赏菊宴上同宋晚晴打招呼的紫衣女子。 “三姐姐不知道的事情好像还挺多的。”之璃接过齐婉递给她的一条缰绳，摸了摸棕红色的马匹，漫不经心地接话。 “那四妹妹不如同我们一道骑一段吧，也让姐姐见识见识你的骑术。”宋晚晴自认十分了解宋之璃。宋之璃不擅琴棋书画，也根本不会骑马。上次在赏菊宴被她以小聪明给胜了，那是侥幸。骑马可不同绘画，画画就算不会也就是画得差一些罢了，而骑马不会就是不会，操作不当就会被马给撂下来。她从来没见过宋之璃骑马，认定了她就算会骑，也只是由马师牵着遛几圈罢了。 “三姐姐想跟着就跟着吧。”之璃心里清楚宋晚晴无非是想看她笑话，可惜，又要让她失望了。她一脚踩上马镫，翻身上了马，稳稳地落在马背上，那匹棕红色的马儿几乎一步都没有动。 之璃确实不会骑马，从没有人教过她。只是前世随柳云恩春猎，被奚落讽刺的她无处可躲，白天躲在帐篷里，晚上就一个人悄悄地进猎场寻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学习马术。后来柳云恩买下了一个马场，时不时地会带她过去，她便慢慢地学会了骑马。重活一世，骑马的要领、方法都没忘，只是骑马的感觉忘了，还需要时间适应一下。 齐婉也上了马，之璃她们便完全不顾宋晚晴径自骑着马慢悠悠地朝猎场走去。 “走，我们跟上。我倒要看看她的骑术有多好！”宋晚晴没想到宋之璃上马的动作这么娴熟，但她心里又不愿承认宋之璃跟自己想的不一样，总觉得是宋之璃是故意装给她看的。她也利落地上马追上去。 进了猎场，选了一个方向往里走。齐婉很兴奋，拉着缰绳，狠狠一马鞭抽下，驾着马飞奔了出去。之璃见此，也抽了一马鞭，夹紧马腹，飞身追过去。身下的颠簸，拉着缰绳的手感，还有耳旁呼啸的风声，一点一点带回了之璃关于骑马的技艺。刚开始她还骑得比较稳，比较慢，和齐婉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但后来感觉回来了，她下手也狠了起来，速度一下子提升，慢慢追上齐婉。 宋晚晴没想到宋之璃真的会骑马，速度还很快，心里不服输的因子一下就被激发了出来。宋之璃是个草包啊，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啊！跟她怎么比！她一夹马腹，扬手一鞭，朝着宋之璃追去。 “哎，晚晴，晚晴！”江青青眼见宋晚晴二话没说就打马追了过去，连喊她几声都没听见，不得已也只能骑马追过去。 猎场里的路又长又开阔，之璃刚追上齐婉，后来就响起了宋晚晴的马蹄声。之璃回头一看，没想到宋晚晴还真的跟来了，跟得还挺紧！齐婉也看见了，示意了之璃一下，意思再跑快点把宋晚晴给甩了。之璃点点头，微微俯下身，更加贴近了马脖子，加快速度往前跑。 没想到，宋晚晴的骑术也很好，即使宋之璃加快了速度，她还是一点一点追了上来，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宋晚晴看着近在咫尺地飞奔骏马，突然邪邪一笑。宋之璃跑这么快，如果从马上掉下来的话……也很合理吧…… 宋晚晴鼓足了一口气，猛地往前冲去…… 之璃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心里也不着急，干脆有意识地开始减速了。她太久没骑马了，一骑就骑这么猛，大腿内侧都开始有些隐隐生痛，体力也跟不上，所以就让宋晚晴追上好了，她是打算要放缓一点，休息一下了。谁知，她刚把速度放缓下来，身下的马儿却又猛地朝前飞奔了起来，速度比她之前控制着的还要快！ 她手里的缰绳被疯狂往前的马头猛地一扯，粗糙的绳子摩擦过她的手心，火辣辣地疼。身子往后一仰，然后又被迫着扑向前。马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甚至是不是发出一声嘶鸣，方向也不再是向前了，而是毫无目的地往旁边冲去。 之璃察觉到不对劲，双手紧紧地抱住了马脖子，双腿也忍着剧痛死死夹着马腹。这马惊了！莫名其妙地惊马让之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宋晚晴，但她现在却无暇顾及其他，只能先想办法让马停下来，不然这匹马会跑死，而她迟早都会体力耗尽被从马背上甩下来！ 【作者题外话】：文荒的孩子们《宠妻成凰：第一家主夫人》，好看的总裁文等着你们哟~ 第九十八章 马背惊魂 齐婉跑了一阵发现身后的之璃没有追上来，掉头往回找她，却刚好看到了之璃的马疯了一般朝另一个方向飞奔。她大惊失色，急忙追过去。 之璃紧紧地抱着马脖子，保持身子在马背上的平衡。那马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密林里，两旁的树枝树杈减慢了一些马奔跑的速度，但同时也划破了之璃的衣服，伤了她的身体。枝桠粗糙，有些还带刺，猛地划过肌肤，瞬间就见了血。跑了没多久，之璃已经遍体鳞伤，特别是手臂和大腿的外侧，刺疼刺疼的。 不行，她不能等着这匹马跑够了再停下来，她必须想个办法离开马背。跳下去肯定不行，急速飞奔的马速度太快，马背距离地面也有些距离，密林里的地面上都是碎石和荆棘，她贸然跳下去不仅会摔断腿还会弄得全身都是伤，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石头之类的连性命都堪忧。 正思考着，飞奔的马穿过了一条极低的树杈，不知是从哪棵树上横生出来的，即使之璃压低了身子紧紧贴着马背，但依旧被这枝桠划破了脊背，她可以感觉到树枝的尖利从颈后一直划到了腰间，皮开肉绽，疼痛异常，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 对啊！不能跳马，那就上树！就像刚刚那根枝桠一样，她只要在马穿过去之前跃起，抱紧那枝桠就可以脱离马背了！之璃这么想着，咬着唇微微支起身子凝视前方，观察着前方的环境。发了狂的马带着她在密林里又不知冲了多久，终于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她目测可以够得着的树枝！只是这一条比之前那条要高一些，也细一些，她恐怕要站起来才能够得着。 马朝着那条枝桠飞奔过去，越来越近……之璃根本无暇考虑贸然在马背上站起来会不会在马一个猛转身的情况下被甩下马背，她只知道她的力气已经快要耗尽了，再不把握眼前的机会她恐怕也没力气再握住缰绳了。这一次，要拼！ 她拉着缰绳，慢慢地坐起来。好在马经过了那么久的奔跑和树枝地遮挡，速度比刚开始已经慢了许多。她现在勉强能安稳地坐着。眼看着那枝桠越来越近，之璃一咬牙，双脚从马镫里撤出来，然后尝试着一只脚踩到马背上来。但马背颠簸，一只脚踩到马背上的瞬间，她立刻左右失去平衡，吓得她赶紧一个俯身死死抱着马脖子。 这样不行，刚试图站起来她就会掉下去。之璃看着马上就要到的枝桠，换了一个方式，她俯着身，同时把双脚往马背上挪，有了上半身的支撑，这一回显得比较稳定。好不容易双脚都挪到了马背上，之璃等于是整个人蹲在马背上了，还好有个马鞍，不然光滑的马背她也早就掉下去了。 枝桠一点点靠近，之璃凝神准备，心里默数着。三，二，一……心里默数完，她猛地站起身来，借着马背向上跳起去够那枝桠，可终究奔跑着的马背上太不稳了，之璃跳了起来，脚下却因为颠簸微微一动，最终没有落到她计划着的位置，但还好，她最终还是抓住枝桠了，虽然是在前端较为纤细的位置上。 飞奔的马呼啸而过，之璃看着远去的马屁股上一朵桃花鲜艳刺目…… 她尚未来得及思考怎么沿着枝桠下去，就听到咔嚓一声，她紧握着的枝桠因为承受不了她的重量竟然断了！她心猛地一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面坠去。 竟然避免不了摔到地上的悲惨结局，不过总算比在飞奔中摔下来要好一些吧。之璃在心中这么想着安慰自己，然后闭上了眼，迎接接触地面的疼痛。 但意外的，她等了一会儿却没有想象中的彻骨疼痛，一睁眼，意外地看到了蔺苍墨放大的脸。他的一只胳膊牢牢地揽住了她的腰肢，另一只胳膊则抱住了她的双腿，她整个人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他怎么会在这儿？之璃瞪着眼看他，心里满满地都是不可思议。 蔺苍墨在林子里遇到了找寻之璃的齐婉，一听说她的马惊了就策马进了密林追寻她的踪迹。杂乱的马蹄和满地的残断树枝让他确认了她的方向，好不容易快追上了竟看这个丫头不要命地要爬上马背！他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却不敢贸然叫她，生怕她一分心从马背上掉下来不说还有可能被马蹄踩到。他只能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看着她从马背上蹲起来，然后飞身跳上那低垂的枝桠。 枝桠一断，他就从马背上飞身扑了过去，总算是接住了她。现在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女孩遍体鳞伤，破损了的衣衫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都泛着鲜红的血，他紧紧皱起了眉。 他一言不发地抱着她走到一棵树下，然后小心地把她放下来，让她靠着树干坐好。然后他吹了个口哨，他的坐骑就循着声音来到他身边。他从马上取了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再从怀里掏了一颗药丸递给她。 之璃愣愣地看着蔺苍墨给自己披好披风，再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药丸，塞进嘴里。 “胆子这么大，怎么不摔死你！”蔺苍墨冷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讽刺她。 之璃却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然后眼底的水汽一点点漫上来。她怕被他发现，趁着他转身去取水的空档，赶紧低下头抹了两把，将眼里的泪水擦了去。 这是第一次，在她孤军奋战的时候，在她以为她只能靠自己的时候，有一个人找到了她，救了她，在她的身边……之璃的心湖似乎是被丢入了一块石头，涟漪一圈圈地泛开，带着鼻尖的淡淡酸楚和眼底的淡淡温热。 蔺苍墨见她乖乖把药吃下去，对于自己的讽刺也不反驳，心里一软：“还能骑马吗？你的伤需要尽快处理。” 之璃闻言，扶着树干站起来，点了点头。其实她全身都很痛，大腿内侧已经被磨破了，鲜血都渗了出来，若是有第二个选择她肯定不要再骑马了。只是现在，蔺苍墨是骑了马来找她的，除了骑马别无他法。她也不想再给他添麻烦，她已经欠了他不少人情了。 之璃忍着痛朝蔺苍墨笑了笑，然后走向那马。可她刚扶到马背准备上马的时候，身子却一下腾了空，又落入了蔺苍墨结实的臂弯里。之璃以为他是觉得她爬不上马了想要帮她一把，却不料蔺苍墨就这么横抱着她往前走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推书哈，《宠妻成凰：第一家主夫人》总裁文的啦，喜欢看的小天使们快去吧~最后，每天一个广告，请将此文加入书架！ 第九十九章 倒打一耙的宋晚晴 “殿下……” “闭嘴。睡一觉，很快就到了。”蔺苍墨直视前方，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这是要抱着她回去？之璃实在是太累了，又实在有些畏惧骑马，便也没有反抗，同时困倦感阵阵袭来也容不得她想太多了。她靠在他的怀里，鼻尖都是他清寒的气息，让她感觉很舒服很安心。虽然她全身都很疼，但还是在他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蔺苍墨抱着她往回走，乖顺的马跟在身后。他走了一会儿后低头看她，怀里的女孩已经睡去，曾经如樱的唇瓣上也沾染着血迹和浅浅的牙印。咬得那么狠才没有吭一声疼吗……他眼底闪过一丝疼惜，再直视向前方却已换上了杀气…… 之璃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休息一下，却没想到彻底睡了过去，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帐篷里了。齐婉红着一双眼守在她床头，宋子书和紫鸢、青夏也都守着，甚至是叶柔都从太子那边跑到了她的帐篷里等着她醒过来。 之璃撑着身子想坐起来，手一撑到床板就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阿璃阿璃，你还是好好躺着吧，你身上好多伤啊。都怪我，我要不拉着你去骑马就好了……”齐婉红着眼睛，扁扁嘴，很是自责。 “阿璃你觉得好点了吗？”叶柔和宋子书听到动静，赶忙围过来。 之璃笑起来，摇摇头：“都是皮外伤，其实不怎么疼的。”看着他们心疼的目光，之璃心里就不好受，再看齐婉一脸的自责她就更不能让她担心了。 “你少胡说了，换下来的衣服几乎都快被血泡透了，怎么会不疼”，叶柔心疼地摸了摸之璃的头：“还好没发烧，不然有你受的。” “好了，让阿璃好好休息吧，回头再来看她。”宋子书见之璃平安无恙地苏醒就放心了，他是男客不方便久待，叶柔是太子妃也不方便待太久，便提议先走。 齐婉死活不愿意走，硬是扒在之璃的床头上，说什么都不走，便留了下来。 “婉儿，我回来的时候……”之璃想到自己当时是被蔺苍墨抱着的，难道他就那么抱着她回了帐篷？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嘘——我在猎场外围遇上了安王殿下，他就把你交给我了。所以他们都不知道你是被安王殿下救回来的。安王殿下说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就跟他们说是我找到你的。”齐婉小声地附在之璃耳旁说道。 之璃点点头，鼻尖似乎还有他的气息，清清凉凉地萦绕着。 “阿璃阿璃，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惊了马了？你知不知道你那个三姐姐也从马上摔下来了，现在还昏迷着呢。” 宋晚晴昏迷了？之璃错愕不已。她分明记得跳上枝桠的时候看到飞奔远去的马屁股上那一朵艳丽的桃花就是宋晚晴头上的头饰！若不是宋晚晴暗中将那头饰扎进马臀，又怎么会惊了马。可是，她怎么自己也从马上摔下来了？ “怎么会昏迷呢？” “不知道啊，从马上摔下来，御医看了也没什么外伤，但就是昏迷不醒。御医说可能摔下来的时候撞伤了脑子。你们一个惊马一个摔马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 之璃正要说话，帐篷的帘子掀了开，宋老爷怒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劈头盖脸地就质问之璃为什么要害宋晚晴。 本来之璃还在奇怪宋晚晴怎么也摔了马，现在还有什么不懂的，想必是知道自己安然无恙地回来怕事情败露抢先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吧。还真是她擅长的！ “父亲这话问得还真是奇怪。我听说三姐姐什么外伤都没有，你再看看我，全身都是绷带，到底是谁害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之璃好笑地反问。 “晴儿说是你拿匕首想要杀了她，她拼死反抗才在情急之下拿头花扎了你的马，导致了你的马惊了。你若不去害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说起来，是你自己自作孽！”即使经历了前几次的事情，宋老爷的心依旧偏向宋晚晴。 自作孽？之璃真是笑了，人心都是偏的，可偏成这样的也是少见了。 “父亲都这么说了，我也无话可说。烦请父亲转告三姐姐，若是她想告我蓄意谋杀就尽管去告，并且请趁早。不然”，之璃顿了顿，带着冷彻骨的眼神看向宋老爷：“我可不会放过想要杀了我的人。” “你！”宋老爷指着之璃忿忿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气冲冲地离开了。 齐婉是第一次见到之璃这么冷酷无情的表情和语气，感到很震惊。再一回想刚刚宋大人说的话，她实在难以理解同一个父亲怎么能够为了一个女儿去这么毫无底线地指责另一个女儿自作孽。她的父亲只有母亲一个妻子，家庭生长环境非常简单美满。这一刻，看着全身都是伤，还要忍受心理上伤痛的之璃，她格外心疼她。 “紫鸢，去查一下宋晚晴昏迷的详细过程，快。”之璃冷着脸吩咐，紫鸢迅速离开。 宋老爷的话说明宋晚晴已经醒了，她醒过来就说自己要害她，这么明显的预谋，若是闹大了还真说不清楚，毕竟当时只有她们两个人，谁都没看到过程。现在，只能拼个快了，在宋晚晴把事情闹大之前，她要先定了宋晚晴的罪！ 很快紫鸢就回来了。 “三小姐据说是被江宁侯府的人抬回来的，还比小姐你晚回来一刻，回来时已经昏迷了。小姐醒后不久，她也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拉着一旁的侍女喊救命。侍女去叫了老爷过去，三小姐一见到老爷就说小姐要杀她，反复说小姐拿了匕首要杀她，然后又哭诉自己是自卫才会把头花扎入小姐的马匹的。一模一样的过程她后来又向江宁侯府的小姐和秦国公世子哭诉了一遍。现在在帐里休息，但精神很不稳定。” “她哭诉的对象倒是很有意思，一个是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好闺蜜，还有一个居然是秦国公世子！” “小姐，现在怎么办？”紫鸢知道小姐让她去打听就是怀疑这件事有问题，她也能发现三小姐在描述事情经过时异常清晰的逻辑是有问题的，但她不知该怎么办。 之璃想了想，看向一旁安静站着的青夏：“青夏，你觉得这件事怎么处理比较好？” 青夏被之璃点到名既不惊讶也不窘迫，微微思考了一下，沉静回答：“小姐，青夏认为小姐当先下手为强，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 【作者题外话】：周末，有多少宝宝在看文啊？看文的举起右手，爱我的举起左手！然后不管左手还是右手，点击一下，加入书架~ 第一百章 闹嘛，谁不会啊 青夏说完，之璃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阿璃阿璃，我可以帮你这个忙！”齐婉是单纯，不是傻。她刚刚听了那么多，虽然脑筋慢一点，却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即使阿璃阿璃对她什么都没解释没说明，但她就是相信她，愿意帮她。 之璃没想到齐婉主动说要帮忙，心里很感动，她笑着看向她：“婉儿，谢谢你愿意什么都不问就相信我，谢谢你愿意什么都不管就要帮我。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我不能利用你。” “不是利用，这怎么是利用呢，是我作为你的未来大嫂心甘情愿为了你这个小姑子做的。而且你受伤我也有责任……你只要记得在你哥哥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就好啦。你放心，很容易的！”齐婉全然不在意，大姐姐模样地摸了摸之璃的头发然后跑出了帐篷。 “小姐，齐小姐她，行不行啊？”紫鸢看着离开的齐婉有些怀疑。她也是见识了齐婉的单纯可爱的，让她去办这件事总觉得她的本性就会出卖了她。 之璃一时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来。又一个人被她拖进了她的事情里……林嬷嬷、落白、绾碧、紫鸢、青夏、班鹿、宋晚心、甚至是周祁遥，现在又是齐婉，一个接一个的因为她的私心被迫卷入她的复仇中来。她嘴里说着复仇是她一个人的事，她不愿意牵扯进无辜的人，但事实上她正在不断地牵扯进无辜的人。这一刻，之璃觉得自己真的太自私了。 但她能怎么办呢，痛苦和仇恨还附着在她的身体里，喝着她的血，吃着她的肉，啃着她的骨头，让她每时每刻都不得安宁。一闭上眼，那些鲜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的心也还疼得难以呼吸。她根本无法放弃报仇，无法放下仇恨！那么，她只能自私一点了，但她以后一定要再多加注意，不能再牵扯到不相干的人…… 之璃无法猜到齐婉是怎么做怎么说的，但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就有公公过来通知皇上召见，速度比她想的还要快。之璃苦笑了一下，在紫鸢和青夏的帮助下起身随那公公过去。 皇上御用的帐篷比旁人的大了好几倍，里面应有尽有，真如行宫一般。之璃到那里的时候，除了皇上，还有一群人，贤妃、明妃、二位公主、三位皇子都在。齐婉也在，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眉目间英气逼人，五官和齐婉有些神似，之璃一想就猜到该是她那位做骠骑大将军的父亲。 “臣女宋之璃参见皇上。” “免礼。你有伤在身，赐座。” 侍女搬了一张椅子给她，之璃缓缓落座，姿态雍容得体，丝毫不像受了伤的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全身都泛着疼。 “齐小姐向朕告御状，说你此次惊马是因为有人暗中加害。可有此事？” 之璃目不斜视，直直地对上皇上探究和威严并重的目光，淡定回答：“是。臣女此次惊马实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用头饰扎了臣女的坐骑，意图加害于臣女。” “你可知此人是谁？” “臣女不敢妄言，只是当时臣女身侧只有臣女的三姐姐，而那扎入马匹的头饰也正是三姐姐头上的桃花头饰。”之璃措辞很谨慎，没有明摆着说是宋晚晴害自己，陈述的都是事实。 “宣户部尚书府三小姐。” 皇上不可能听她的一面之词，必然要宣召宋晚晴觐见。之璃之前担心的就是宋晚晴会借着惧怕她的名头拒绝见她，然后另一边又大肆散发她要害她的讯息，时间一长就算没有实际的证据旁观者也会以为是她要害她。由皇上出面，一来把事情闹大，那么此事就不得不查个一清二楚，二来，逼着宋晚晴过来对质，她才有机会将她的说词一一攻破。 宋晚晴接到皇上宣见的口谕愣了好一会儿。她是想闹一闹把事情的罪名推给宋之璃来担，但是没想要闹那么大啊，她很清楚闹大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个杀人凶手还有脸告御状？三小姐，走，本世子替你主持公道。”柳云恩听闻是宋之璃去告了御状，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不要脸，当即就拖着宋晚晴去陈述“事实”。 宋晚晴和柳云恩一齐到了皇上面前，宋晚晴见宋之璃有点心虚，但很好的就这一点小心虚隐藏了起来。 “三小姐，四小姐控告你拿桃花头饰扎了她的马，致使她惊马险些丧命，你可承认？”皇上单刀直入地问。 “小女承认。是我将那桃花头饰扎入四妹妹的坐骑的。”宋晚晴早前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此时就干脆承认是她所为。 “可皇上明鉴，小女也是迫不得已为之的。”宋晚晴神色哀怜地又补了一句。 “不得已？” “实是当时四妹妹抽了匕首要杀我，我才在情急之下扎了四妹妹的马自保的。而且小女因为反抗挣扎也从马上摔落了下来，受了内伤。”宋晚晴委屈地回答，说着还惊惧地瞥了宋之璃一眼，好像宋之璃随时会暴怒起来杀了她一般。 皇上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宋之璃。这个丫头他还有印象，团圆宴上救了贤妃，怎么看都不是会狠心杀人的人。但是人不可貌相，许是心思狠毒藏得深。皇上之所以成为皇上，经历的是真正的腥风血雨，女人之间的战争他虽不涉猎却很清楚有哪些弯弯绕绕。他也不说话，只是眼神在两个女子见来回打量。 “启禀皇上，三小姐所言句句属实。四小姐平日里就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处处为难欺负三小姐，实乃心思恶毒之人。现在还恶人先告状，可见心机之深。”柳云恩就是看宋之璃不满，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上次国公夫人被宋之璃奚落了一番后这种不满就升格成了眼中钉，恨不得除了她，彻底解除那该死的婚约。 之璃听了柳云恩的话不禁笑了。柳云恩有这么恨自己吗，句句把她往死路上逼。她都还没动手处理他，他就这么快和宋晚晴站到了一线。果然，难道是命中注定的姻缘吗，柳云恩注定是爱宋晚晴的，所以注定会站在宋晚晴那边。 “柳世子这话恕臣女不能苟同”，之璃神色淡淡的，脊背挺得笔直：“第一，事发时只有臣女和三姐姐两个人，臣女和三姐姐各执一词，世子凭什么就认为三姐姐说的是事实，而臣女是在胡说八道呢？” “那是因为你……” “第二，三姐姐虽是庶女，却是府里最受宠的小姐，不然父亲为何只带了她和小女参加春猎？既是最受宠，臣女可不敢得罪了三姐姐，更别说欺负了。第三……” 【作者题外话】：晚上啦，玩够了躺在床上看看小说吧~顺手加入书架吧~爱你们 第一百零一章 出乎意料的证人（上） 宋之璃故意停顿了一下。柳云恩下意识接了一句：“第三是什么？” “第三，我倒不知道柳世子和三姐姐关系这么亲密这么好，处处为三姐姐说话。”宋之璃揶揄了一句。在场的人几乎都知道之璃和柳云恩的婚约，所以之璃这么一提不免将柳云恩和宋晚晴之间的关系想得桃色非非了一些。不然未婚夫为何不帮着自己的未婚妻，反而为了未婚妻的姐姐言辞锋利地指责未婚妻呢，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吧…… 柳云恩面色黑沉地瞪着宋之璃：“本世子只是替三小姐鸣不平罢了，可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思想龌龊！” 之璃笑笑不语。她的三条理由已经摆的很明白，柳云恩多说无益，每多说一句不但没有说服力还会为他和宋晚晴之间的事多描黑一分。 “四妹妹又何必如此挤兑世子，他不过是为我说几句公道话罢了。我无意将你害成这样，只是你不该狠心动了杀机！四妹妹，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瞧不起我庶女的身份，但我终究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宋晚晴怕人心都被之璃说服了赶紧出来诉说自己的委屈，顺带着把罪名再往之璃身上压。 “三姐姐，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问完了你再把罪名扣我头上不迟。”之璃看够了宋晚晴装无辜，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 “什么问题……”宋晚晴又一次看到了之璃唇角那抹嘲讽的笑容，心中忍不住一抖。 “三姐姐，事发当时你我都在骑马，按照你的说法，我和你关系不好自然不会约你一道骑马，事实上我当时也是约了齐小姐，那么三姐姐你要不要说明一下你为何会骑马追我呢？” “我，我是觉得四妹妹对我和世子有所误会，想要跟你解释一下。可你不听，骑了马就走，我没办法，只能骑马追过去。”宋晚晴的脑子动得也很快，把柳云恩带进去，既能在柳云恩面前博取好感，也能说明一下自己和柳云恩真的没有越轨之举。 “那既然姐姐是来追我的，自然我在前，姐姐在后，那请问，我要如何骑着马跑在你的前面再转过身拿匕首杀你呢？” 宋晚晴一愣，这么细的细节她确实忽略了：“你当时又调转了马头面朝着我的……” “如果我调转了马头，惊了的马就会向大营这边冲，而不是密林处，这个说法……” “马惊了自然四处疯跑，谁能预测得了它跑的方向？”宋晚晴急急辩解。 “那好，这个问题先撇过不谈。那请问三姐姐，我是用怎么样一把匕首攻击你的？我又为何要随身携带一把匕首呢？” “匕首，匕首的样子我没看清，事发突然，我哪里顾得上匕首是什么样子的。至于你为什么带了匕首我怎么知道。” “哦，是一把你没看清的匕首，而我也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刚好带着匕首，在你追我之后刚好地就拿出来杀你。” “本，本来就是，这是事实！”宋晚晴见宋之璃找不到她的语病，心里稍安。”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我为什么要杀你？”之璃说完，一脸好笑地看着宋晚晴。 “我不是说了么，是你对我和世子之间有所误会，所以当时气急攻心才会动手的。” “你的意思是我嫉妒你？三姐姐，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之璃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和世子有婚约的是我，就算你和世子互相爱慕、郎情妾意，那你也只能做妾。可我嫁过去就是正妻，做妻子的本来也有为丈夫纳妾的本分，试问我有什么必要拆散了你们更试图杀你？” “你，你是怕我和世子真的产生了感情的话会取消你和世子的婚约，改成我和世子的，所以才早早地下黑手，杜绝这个事情的发生！但四妹妹你实在是想多了，我和世子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在尚书府，我是嫡女，你是庶女，秦国公府会为了一个庶女退掉和嫡女的婚事吗？是三姐姐你想多了。”之璃毫不客气地直戳宋晚晴的软肋。 “你……”宋晚晴最恨的就是自己庶女的身份，处处受到掣肘，在此刻更是连反驳都失了资本。若她也是嫡女，她怎么会面对这个理由而难以辩解！ “那么问题回到了最初，我为什么要杀你呢？若是我连杀人的动机都没有，三姐姐你就将杀人的罪名扣在我头上，还恕妹妹不能认！”之璃说完最后一句话，一脸坦坦荡荡地直视前方。 是非对错、气度气场，高下立现。 双方都没有证据，凭的都是一面之词，但不知道为何，在场旁观的人在听了这番对质后就是不由自主的相信宋之璃。 “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欲盖弥彰！分明是你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三小姐昏迷了这么久就是事实！”柳云恩又跳了出来。 “世子说话也太过偏颇了。三小姐从马上摔下来一点外伤都没有世子不觉得奇怪也就罢了，反而觉得遍体鳞伤的四小姐是凶手，你还有没有脑子啊？！”齐婉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不满地插了一句。 而她身旁的齐大人不仅不怪责女儿言语激烈，得罪秦国公府，还赞许地笑着点点头。之璃突然懂了齐婉的性子是怎么养成的了。 “这件事……”皇上在二人的交锋中也分辨出了谁是谁非，正要开口，突然有公公进来通报说是慕小姐求见。 “宣。” 接着便见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身姿聘婷地走了进来。之璃看过去，只见那女子肌肤胜雪、面容明艳精致，弯弯的柳叶眉、奕奕有神的杏眼、挺而小巧的鼻子、两角微扬的红唇，额头上还画了一朵梅花，显得娇媚动人，竟是比宋晚晴这个金陵第一美人还要美上几分。她身上穿的是樱红色堆花襦裙，搭了一件云锦袄，头上带了花穗钗和羊脂茉莉小簪，腰间挂了一枚双鱼玉佩，款款走来，气质清雅高华。 “臣女慕亦雪参见皇上。”女子走到前方，向着上位的皇上行礼。 “免礼。此时求见，有何要事？” “臣女听闻皇上在断宋府二位小姐惊马的事情，特前来作证。”慕亦雪淡淡一句话惊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作证？” “回皇上，臣女不巧，刚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为免有人受了不白之冤，这才匆匆赶来作证，为其中一位小姐证明清白。” 【作者题外话】：深夜章节新鲜出炉，快点趁热放进你们的……对，书架里！ 第一百零二章 出乎意料的证人（下） 本来是没有证据没有证人的无头公案，宋之璃和宋晚晴各执一词，拼的就是叙述事情的能力和逻辑。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证人，让宋晚晴和宋之璃的心中皆是一惊。 之璃打量着面前气质高华的女子，思考着她此行是为谁作证而来。 “臣女当时恰巧在附近的密林里救了一只受伤的野兔，因着树木茂密，两位小姐应该没有看见我。我是听见了马蹄声才回头的，四小姐和三小姐一前一后飞奔过来，但奇怪的是两人并没有言语交流，一句话都没有。只是见三小姐的马渐渐逼近了四小姐，然后三小姐从发髻上取了什么下来扎进了四小姐的马臀，四小姐的马就惊了。当时臣女吓坏了，生怕四小姐出事，还带了人循着四小姐离开的方向去找过。找了好久没找到，只能回了营帐，一回来就听说四小姐被齐小姐救了。”慕亦雪娓娓道来，语速不紧不慢，却说得宋晚晴心惊肉跳。 “所言属实？你要知道你说的话会直接决定她们二人的命运如何，若是被朕发现虚言妄语可是欺君之罪！”慕亦雪的证词很明显地倒向宋之璃，要么就是事实真相，要么就是同宋之璃是一伙的。皇上锐利地目光扫向慕亦雪，想要从她的眼神里探究出证词的真假。 “臣女不敢妄言，所言句句属实。臣女和两位小姐都是素不相识，没有理由偏帮任何一方。还望皇上明鉴，不要冤枉了可怜的四小姐。”慕亦雪言辞恳切。 “哼！宋三小姐你该当何罪？！蓄意加害嫡妹还砌词诬陷于她，怎的会有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皇上拍了拍手边的桌子，是信了慕亦雪的话了。 “皇上饶命，小女最近经常梦魇，白天精神不佳，许是当时出现幻觉了，并非有意加害四妹妹啊！四妹妹，你原谅姐姐好不好？姐姐真的是出现幻觉了以为你要杀我才会出手反抗的，不是有意害你惊马的！姐姐补偿你好不好，你原谅姐姐吧！”宋晚晴见大势已去，赶紧编了个由头向宋之璃求饶。她脑子还是清楚的，这到底是宋府的家事，只要宋之璃不追究，皇上也不会重罚她的。所以她也顾不上尊严和对宋之璃的厌恶了，梨花带雨地向宋之璃求饶。 可是，宋之璃会绕过她吗…… “三姐姐，你真的伤了我的心了”，之璃坐在位子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晚晴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伤心委屈的模样：“我本来并没有怪你伤我如此，可你为何还要攀诬于我？若是你喜欢世子，我会跟父亲和求情……我……” 说着，之璃掩面低泣了起来，话里只字不提原谅相关的字眼。宋晚晴害她差点丢了命，身上大大小小多了十几处伤口，还恶意中伤她意图让她背上杀人未遂的罪名，东窗事发了居然还有脸求她的原谅？宋晚晴凭什么以为她有这么好的脾气和那么大的胸怀可以包容一个几次三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得饶人处且饶人，三小姐都这么苦苦哀求你了，四小姐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柳云恩没想到事情来了个大反转，打破了他自以为是的想法。他虽然生气宋晚晴竟然蒙骗于他，但他没有漏掉宋之璃眼底那一抹讥讽和嘲笑，这让他觉得很不爽！ “世子你就那么喜欢三姐姐吗”，之璃抹去了眼泪，一脸哀伤地看向柳云恩：“若是如此，那我也只能原谅三姐姐了，即使她害我差点丢了命。” 之璃故意说了一堆恶心柳云恩的话，果然见其面色变得很难看。在之璃这么一番话下，不仅柳云恩和宋晚晴之间好像坐实了暗度陈仓的事，更是显得柳云恩寡恩薄情，欺负一个小姑娘。 “柳世子还是要多多注意自身言行，不要丢了国公府的脸面！”一旁的齐大人冷声讽刺了一句。 柳云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瞪着宋之璃。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好狠毒的女人！ “父皇，依儿臣看，此事是尚书府的家事，不便插手。”从刚刚开始一直沉默的太子突然站出来说话了。说完，他看了一眼依旧面带委屈的宋之璃，眼底精光一闪。 “宋四小姐前来告御状，朕也不能不给她一个交待。这样，将宋三小姐拖下去掌嘴三十，算是朕给的交待了。至于谋害嫡女的事如何处置就交给宋尚书自己看着办吧。” 之璃对于这个结果算不上满意，但是她知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便盈盈一拜叩谢皇恩。 回到帐子里后，之璃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慕家小姐竟然看到全过程了，真是意外之喜。”齐婉扶之璃在床上躺下。 之璃伤了背，只能侧躺，便枕高了枕头侧着听齐婉说话。 “齐小姐，这个慕小姐是哪家的小姐啊？”紫鸢在一旁听了齐婉说了告御状的过程，对这个帮了自家小姐的美人儿起了好奇心。 “慕小姐闺名叫慕亦雪，是右丞相府的三小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镇守着东边的疆界，是大将军，长姐是当今皇后娘娘。慕小姐可是咱们北秦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有北秦第一美人之称呢。”齐婉很早就关注慕亦雪了，说起她的背景简直倒背如流。 慕亦雪。这是之璃第一次见到本人，前世里慕亦雪的名字可是响彻四国的。她不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容貌也是四国之内都屈指可数的美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前世，她还有个令所有女子艳羡的名头——安王妃。 之璃想到这，脑子里出现了蔺苍墨那张惊世绝艳的脸。他那样一个人，也只有慕小姐能配得上他吧…… “小姐，慕小姐到访。”青夏进来通报，身后带来了慕亦雪和她的侍女。 之璃坐起身来，带上笑容迎接她。 “慕小姐请坐。今日一事，之璃应当好好答谢慕小姐。” “四小姐客气了，亦雪只是说出了所见实情罢了，举手之劳。你身上的伤还好吗？我当时带了人去找你，却哪里都找不到你。”慕亦雪也挂着笑，脸颊一侧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多谢慕小姐关心。” “说来，我当时好像见到安王殿下也往那个方向过去了。我还以为是安王殿下救了你呢，没想到是齐婉妹妹这个鬼灵精。”慕亦雪不经意地说道，眼神看向一旁的齐婉。 之璃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面上却未变：“是啊，幸好婉儿找到我了，我也应当好好谢谢婉儿。” 齐婉被两人说得都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摆摆手，又给之璃抛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阿璃阿璃只要帮她搞定宋哥哥就好啦！ 之璃和慕亦雪相视而笑。之璃心里却已对这个慕小姐从好感变成了防备…… 【作者题外话】：又见周一，黑色星期一…… 第一百零三章 被抓住把柄 慕亦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齐婉为了让之璃好好休息，也回去自家帐篷了。之璃再一次侧身躺下，身上的疼痛让她想睡睡不着，只能闭目养神。 时间一长，之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睡着了。梦里先是梦到了柳云恩打她骂她贱人，打掉了她好不容易怀上的第一个孩子，后来是宋晚晴穿了火红的嫁衣来看她，她倒在地上被挖了胎、剥了皮，全身刺骨地冰寒和疼痛…… 嘶——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 刚提了薄毯子给之璃盖上的蔺苍墨手中一顿，又将薄毯子撤去。难怪她连被子都不盖就这么侧躺着睡，竟是连毯子盖上都会触碰到伤口令她如此疼痛。 蔺苍墨找了一圈，找了条狐毛披风给她盖上，柔软的皮毛应该会好一些吧。这么想着，刚给她盖好，躺着的女孩已经张开了一双清眸，神色戒备地看着他。 蔺苍墨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收回手，退开一步。 之璃本就睡得浅，察觉到有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见到蔺苍墨，她眼里显而易见的防备才一点点隐去。她坐起身来，不远处的紫鸢和青夏睡得很熟，应该是这位殿下的手笔了：“小女多谢安王殿下救命之恩。” “欠了我三个人情，想好拿什么还了吗？”蔺苍墨冷声开口。 之璃知道他想要什么，可她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除了合作一事，殿下可随意提。” 蔺苍墨深沉如墨的眼眸泛起一丝涟漪，这么排斥和他合作？那么…… “既然合作不了。不如，你嫁给我，做安王妃如何？” 之璃一愣，笑答：“殿下何必开我玩笑。小女有婚约在身，更何况殿下也犯不着为了笼络小女牺牲自己的婚姻大事。小女自知有几分小聪明，但还远没有做谋臣的资格。” “不要妄自菲薄”，蔺苍墨的眼眸又恢复了幽深沉静，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他就那么低着头，对之璃说道：“试问有几个闺阁女子有那个胆子和能力能同周家少主达成合作创办玲珑阁呢？” 之璃的眼神猛地冷了下来，全神戒备地看着面前的蔺苍墨。玲珑阁的事只有她身边的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那么清楚，知道当初是她找了周祁遥合作的？ “你监视我？”之璃不悦地质问。她早就觉得不对，总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蔺苍墨的目光。他监视她，这个结论很容易得出来，只是她没想到那么早就已经开始了吗……之璃突然想到在拍卖会的时候他曾意味不明的说过她很缺钱，看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玲珑阁突然在金陵城里拔了尖，如果你是我你会不去调查一下吗？” “……” “若是宋大人知道了他的女儿背着他在外敛财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若是皇上知道一个闺阁女子在金陵城内的商界兴风作雨不知道又会是何感想。” “你威胁我！” “我只是给你一个更高更大的发展平台。不想浪费了这块璞玉。” 之璃沉默不语。蔺苍墨一直逼着自己跟他合作到底为了什么，她根本不相信是看中了她的能力。她猜不透他，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她直觉就想逃的远远的，可偏偏这个人还一步步把她逼到了悬崖上。 “和本王合作，本王帮你除掉所有敌人。贵府的萧姨娘、三小姐，甚至秦国公府的柳世子，都可以帮你解决干净。”蔺苍墨威胁完又给了一颗甜枣。 之璃却只觉得戒备更深，对萧姨娘和宋晚晴的敌意很多人都看得出来，可他居然还能看透她恨柳云恩。这样一个人，她真的不敢太过接近，段数差太多了。 “你好好考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蔺苍墨靠近之璃，在之璃耳旁说完了这句话后就出去了。 而之璃此时手心里已经出了汗。难道她不得不为他做事了吗…… 第二天，深林里的狩猎正式开始。在皇上的一声令下，整装待发的众人齐齐策马向着深林进发。皇上为了激发众人狩猎的兴致，给了一个口谕作为彩头，也就是说狩猎获得最多猎物的人可以向皇上求一个恩典。皇上的口谕就等于圣旨了，这么一个诱人的彩头放在那儿，连皇子们都参与了角逐。女眷们则满心期待地坐在场外翘首以盼，看谁拔得头筹。 之璃受了伤，连热闹都没出去看，就待在帐子里休息。 “三小姐今日带了顶帷帽，估计被掌了嘴没脸见人了。奴婢听说后来老爷又找三小姐大发了一顿脾气，说是等春猎回去了要将三小姐送到家庙里去呢。该！”紫鸢兴致勃勃地向之璃说着宋晚晴的下场。 之璃听着，脑子里却在想着要怎么应付蔺苍墨。这个人太难缠了，他说是最后一次机会，那么如果她还是不答应的话他要怎么做，向皇上和宋老爷告发她吗？ 一整个白天，齐婉和叶柔对之璃说话，她都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她的把柄被人捉住了，偏偏那人还是她动不了惹不了的人，她实在是心焦啊。 到了傍晚，出去狩猎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人人都有收获，只是多一些少一些的区别罢了。营帐里又热闹了起来，外头都是谈论猎物的话语。 “听说安王殿下捕到一只三尾雪狐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亲眼所见，还是活捉呢。那毛色，啧啧，一根杂毛都没有，绝对的珍品！” “安王殿下出手果然非同凡响，三尾雪狐我听说都快三十年没出现过了。” “可不，我看这回安王殿下是稳拿第一了。” “那也不一定，太子殿下不也捉到一只火耳虎嘛，输赢还未可知呢。” “也对也对……” 之璃正听着帐子外过路人的交谈，青夏突然来报，灵珊公主来了。 蔺灵珊带着两名侍女进来，给之璃带来了一瓶玉颜露，说是可保伤口不留下疤痕。接着两人就闲聊了起来。 之璃原以为灵珊公主突然过来必定是有事，没想到聊了一会儿发现都没什么重点，好像还真是来闲聊的。而她自然不知道，灵珊其实是看了哥哥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来之璃找找令他心情不佳的原因的。自从灵珊发现自家哥哥对这位四小姐态度不一般后，她就对这件事上了心，时刻关注着这位四小姐。 聊着聊着，之璃突然闻到了一股甜香味儿。不是食物、不是花香、不是香料，也不是迷香一类。一股特别甜腻的味道不知从哪里飘过来，带着诡异的危险气息。 之璃刚想开口询问一旁的紫鸢和青夏是哪里来的香味，帐子里却突然窜进了几只狸猫…… 第一百零四章 狸猫乱 七八只狸猫钻进了帐篷里，边向之璃她们靠近边用鼻子在地上闻着什么，偶然抬眼看过来却都是泛着绿光的眼睛，凶猛可怖。 之璃和灵珊公主见状皆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警觉地看着那几只狸猫。 “紫鸢，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别激怒了它们，往后退。”见紫鸢拿了什么东西要砸向那几只狸猫将它们赶走，狸猫察觉了齐刷刷地盯着紫鸢，隐藏在肉垫子里的锋利爪子都露了出来，之璃急忙让紫鸢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狸猫们呲牙咧嘴地叫了几声，然后又趴在了地上嗅着什么。之璃脑子里一个激灵，是那诡异的甜香味把它们引来的！ 这些狸猫四散开来挡住了帐篷的出口，又不敢贸然攻击或者求救怕激怒了它们。之璃只能拉着灵珊公主往后退。 “紫鸢，把那边的驱虫药粉给我。”之璃皱着眉看那些狸猫越走越近，只能想办法自救。 紫鸢动作极轻地将药瓶递给之璃，之璃刚接过就有几只抬起了头看向她。她尽量平稳心情，保持站姿，一动不动。等到那些狸猫又重新低下了头嗅着地上的香味，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瓶塞。驱虫药粉毕竟是驱虫用的，对付狸猫很可能没用，但因为驱虫药粉带着清凉和苦涩的气味，起码能驱散一些空气里的甜香味。 之璃将瓶子里的药粉一点点倒出，在狸猫和她们之间用药粉画了一条直线。驱虫药粉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开来，驱散了一些甜香味，狸猫们渐渐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但是，它们却一只接一只地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瞪着这边。 “这样不行，这些是野生的狸猫，看样子已经饿了很久，迟早会攻击过来。”之璃摩挲着手腕上带着的莲心，考虑着要不要取一点毒药出来毒死这几只畜生。那股甜香味绝对有问题，这些狸猫每一只都显得很生气的样子绝不是偶然，这样僵持下去她们必然遭到攻击，但是如果贸然出手用毒毒死狸猫，那么灵珊公主就会发现她的秘密，而这就等于蔺苍墨又知道了她的一个秘密了…… 之璃不过犹豫了一下，那头的狸猫里有一只已经失掉了耐心，扭了扭头嘶叫一声就猛然较快速度冲了过来。之璃吓了一跳，急忙推了灵珊一把，将她推开，那狸猫才没有扑到人的身上，而是从之璃和灵珊间的空隙里跃了过去。 有了一只带头，剩下地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一只接一只地朝着她们冲了过来。狸猫本就有着矫健的身姿和锋利尖锐的爪子和牙齿，扑过来不管落在哪个地方都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帐篷里的场面就在之璃犹豫的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变得混乱起来。女子的尖叫声和闪躲避让撞到东西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这些狸猫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之璃不想因此连累了灵珊公主，牵着她的手护着她东躲西避。有几次狸猫抓到了她的衣袖和裙摆，恶狠狠地撕下了几块布条，每每看得人心头一紧，生怕下一爪子就是抓破了之璃的肌肤。 之璃身上都是伤，护着灵珊躲来躲去的，体力很快就要耗尽。被逼无奈之下，她摸向了手腕上莲心的一颗珠子，旋转，打开…… 但那些狸猫在野外生存惯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发现，耳朵比家猫灵敏上几十倍，连之璃转动手链上珠子的声音都能听见，其中一只靠得近一下扑了过来，露出尖牙就要咬上来。之璃心下一惊，往旁边一躲，但还是比不过这狸猫的动作快，手背上被狸猫狠狠地抓了一爪子，顿时出现三条伤痕，鲜血淋漓。 灵珊公主见之璃受了伤，吓坏了，尖叫了一声。外面稍远处的守卫总算是察觉到了异样，有了一阵脚步声传来。可灵珊的尖叫和外头的喧闹更加激怒了这些狸猫，越发凶猛地朝着之璃她们攻击起来。之璃躲闪不及，便手里抄着什么就拿什么砸过去，尽量拖延时间。 灵珊公主也帮忙拿东西砸过去，谁知正巧砸中了一只，那一只瞬间被惹怒，疯了一般地扑过来，猛地在灵珊公主脸上抓了一爪子。之璃拉过她都来不及，灵珊公主右侧脸的鬓角处一下就冒出了血珠子，疼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外头的守卫总算赶到，跑进了帐子里也被帐子里满地的杂物和一群凶悍的狸猫给吓了一跳。惊诧过后，眼见公主已经受了伤，守卫们急忙上前捉拿那些狸猫。这些狸猫凶悍异常，连几个大男人都被抓伤了，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狸猫都收服了。 宋子书和齐婉匆匆赶来，蔺苍墨得到消息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到的时候，御医正在给受伤的之璃和灵珊公主处理伤口。蔺苍墨第一眼就看到了灵珊被血染红的侧脸，黑沉着脸走进帐篷，忍着怒气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盛怒之下的安王带着锋利如剑的气势，吓得在场的人无一敢回答他。事实上，除了当事人也确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璃认为终究是在她的帐篷里出的事，灵珊公主也是受了她的连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回答“回殿下，帐里闯进了几只狸猫，误伤了公主。” “你的帐篷里怎么会闯进狸猫？宋四小姐是不是该给本王一个交待！”蔺苍墨拧着眉，冷眼看向之璃，很是生气。 “回殿下，小女不知为何会有狸猫闯入。公主受伤是小女没有保护公主周全，小女知错。”灵珊公主是因为来看她才会受了伤，之璃对她倍感愧疚。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在狸猫攻击公主的时候挡在她前面？！”蔺苍墨的话丝毫不留情面，甚至是有些过分了。 “安王殿下，阿璃已经尽力了，她本来就全身都是伤还为护着公主添了新伤，你这样说未免也太伤人心了！”齐婉的脾性像极了齐大人，她可不管面前站着的是谁，不讲理欺负人就是不行！ “安王殿下，此事舍妹也是受害者，还望殿下给几天时间，定当查清始末给殿下一个交待。”宋子书不满自家妹妹被人这么说，但却不能像齐婉那样再讲事情激化了。 蔺苍墨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盯着宋之璃。 “哥哥，这件事……”灵珊公主开口想为之璃说一句公道话，可她刚开口就被之璃打断了。 “殿下教训的是，是臣女没有保护好公主”，之璃心里冷冷的，有一丝淡淡的苦楚逼得她差点掉下泪来，但很快，她心底深藏的寒冰迅速包裹住了整颗心脏，重新武装好了坚强，她淡漠回应：“此事事发突然，臣女定当查清事情始末给殿下和公主一个交待。” 蔺苍墨又盯着之璃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上前抱起灵珊公主就大步离开了帐篷。 【作者题外话】：推荐同站好文：《逆天魔妃》，文荒的宝宝们快去找出来看吧~ 第一百零五章 深灰色粉末疑云 “这个安王殿下也太过分了吧！我家阿璃阿璃也受了伤啊！”齐婉在安王走后依旧忿忿不平。 “灵珊公主是安王殿下唯一的妹妹，看她受伤了自然紧张心疼。阿璃你别往心里去。”宋子书安慰之璃，同时再一次在心里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他的妹妹就因为他的无能事事要忍气吞声，他眼带愧疚地看着她。 之璃不作声，心里想得却是这些狸猫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那股甜香味究竟是什么，营帐周围有守卫把手，按道理也不会有野生的狸猫闯的进来，还有那些狸猫明显不正常的凶悍姿态…… “青夏，你去帐篷外面一圈看看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青夏领命出去。 之璃想到了什么，立刻扯掉了手上包扎好的绷带，然后将手背上的伤口放到鼻尖仔细嗅了嗅。除了刚刚擦上的药膏，果然闻到了一股甜香味。 “小姐，帐篷外一圈接近桩子的位置都被撒了一点细小的深灰色粉末，量很少几乎看不出来。而帐篷的入口处也有，量相对较多，可因为天色晚，粉末的颜色又深，混在泥土里很难发现。奴婢捡了一点。”青夏回来复命，将一方摊开的手帕交给之璃。 之璃接过，手帕的中间是一点深灰色的粉状物，就那么一点，她刚接过手帕就闻到了浓郁的甜香味。 之璃伸手取了一点在指尖摩挲了一下，再放到鼻尖闻，这一次除了甜香味，她还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龙虎胆的味道，另外还有点什么她却不得而知了。这样看来，事情的根源就出在了这股子甜香味上，因为粉末撒在了四周，被吸引的狸猫就能够准确地找到她的帐篷，而灵珊公主来的时候鞋底必然带进了撒在门口的药粉，所以那些狸猫才会冲进来。 这么蓄意地谋害，倒是很像宋晚晴的手法，只是宋晚晴刚刚才被责罚过会那么快动手吗？而且，她那样的人是会想到这种精妙布局的人吗？之璃疑惑了。 宋子书和齐婉见之璃一脸愁容，都很关切地询问有什么不对，想要帮忙。之璃含糊其辞地跟他们简要说了一下，劝他们不必再理会后就送他们走了。 宋子书和齐婉虽然不放心，但顾及到阿璃需要休息，便只能先走，明日再说。 紫鸢和青夏收拾了好久才勉强收拾完。三人都很累，收拾好了之后就都睡了。 而另一边—— “御医，公主的脸可有大碍？”蔺苍墨见御医给灵珊上完药包扎好，冷声问道。 “回殿下。公主脸上的伤口不大，却有些深，目前尚不好说，得看伤口愈合情况才能知道会不会留疤。”御医战战兢兢地回复。 “下去吧！”蔺苍墨皱着眉呵斥御医退下。 “哥哥，四小姐她……” “你好好休息。”蔺苍墨打断了灵珊的话，径自走出营帐。 第二天，之璃听说那些狸猫都被关在了一个笼子里，决定过去看看。接连两次被动物袭击，之璃感觉脚下都有些虚浮，强撑着精神到了那笼子边。 经过一晚上的挣扎逃窜，那些狸猫已经消耗完了体力，此时都趴在地上，恹恹的，见有人靠近也几乎没反应，只是头动了一下，半睁着眼睛看之璃。 之璃在距离笼子一步的地方蹲下身子观察它们。它们的眼睛是褐色的，可她明明记得昨晚上这些狸猫的眼睛都泛着绿光！锋利的爪子此刻都收在脚掌里，但能看到一些暗红色的干涸血迹附着在脚掌上。之璃取出了怀里那方包了灰色粉末的手帕，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甜香味飘散而出。 接下来，最靠近之璃的一只狸猫突然猛地朝她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仰，一下跌坐在地上。幸好有笼子的阻隔，不然这狸猫现在已经扑到她的脸上了。这股味道原来不止能引它们来，还能使它们变得狂躁凶猛！这到底是什么？！ 眼看着笼子里的狸猫都从刚才萎靡不振的样子又变成了躁动不安，之璃有些胆寒。她手帕里那么一点点的粉末都可以有这么大的效果，昨晚上帐篷周围撒下了那么多，难怪这些狸猫凶残异常。 之璃将那方手帕重新叠好放回怀里，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往回走。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一个人影咻地一下闪过，躲到了一个帐篷后面。之璃没看清，朝着那帐篷走过去，手里悄悄地握紧了三枚银针。待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帐篷边上，屏息冲到后方一看，那里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难道是她看错了？之璃收敛心神，回去自己的帐篷。 而另一个帐篷的背后走出了一个人，朝着之璃离开的方向不住的冷笑…… 之璃总觉得这件事和宋晚晴脱不开关系，决定过去试探一番。宋晚晴躲在江青青的帐子里，。一听是宋之璃来了，不悦地戴上了帷帽，让她进来。 “听说四妹妹昨晚遭到一群狸猫的攻击，还真是现世报啊，害完了我就遭到报应了。”宋晚晴第一句话就是讽刺。 之璃仿佛没听见一般，淡淡笑起来：“三姐姐的消息好灵通。不过这可不是报应，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之璃一字一顿地说完最后四个字，然后看了眼宋晚晴握着茶杯的手指。她戴着帷帽教人看不清表情，那就只能观察她的小动作了。可惜，她握着茶杯的手指没有一丝异样。 “蓄意谋害？四妹妹，不是姐姐说，怎么总有人要谋害你啊，你是不是得了癔症了？”宋晚晴冷笑了一声。 “我在帐篷外发现了一些可疑的深灰色粉末，早上也拿去试验了一下，那些狸猫对这粉末的反应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之璃说完，宋晚晴拿着茶杯的食指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心里有了数。 “四妹妹来找我说这些该不会是怀疑姐姐我把那些狸猫引过去的吧？” “三姐姐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不过是来看看姐姐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黄鼠狼给鸡拜年。妹妹还是先顾好自己的伤吧。不送。”宋晚晴急急忙忙地赶之璃走。 之璃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也没打算多留，告辞离开。 “小姐，怎么样？”紫鸢见之璃和青夏回来了，焦急地询问。 青夏扶之璃坐下，又给之璃倒了杯茶：“奴婢觉得三小姐肯定有问题。” 之璃浅笑，赞同地点头：“这件事不一定是她策划的，但她一定参与了。”不然不会在提及深灰色粉末的时候有反应。她的反应说明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找到了她以为肯定找不到的线索。 只是那个背后的人是谁……之璃想到从宋晚晴帐子里离开的时候，隐约地在看到了一双躲在床帏后面的鞋子…… 【作者题外话】：左边的胖友，右边的胖友，后面的胖友，前面的胖友，举起你们的手，跟着我点击一下，加入书架~哦耶！ 第一百零六章 病重昏迷 之璃的体力消耗太大了，白天就变得十分嗜睡，早上调查了一些线索，午后又架不住躺床上休息了。待一觉睡醒，已经天黑。狩猎的行程已经结束，最后一天就是回程了，在这一天晚上照例皇上是要定下春猎之行的前三甲，加以封赏，并开祭酒，嘉赏众人在春猎的表现。 齐婉来找之璃，说是已经架起了篝火，马上就要公布春猎的前三甲，拉着她去凑热闹。之璃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随她过去。 猎场外围架起了九堆篝火，一字排开，篝火的周围一圈都是正烤得滋滋作响的羊肉和牛肉。除了最前面的一个，每一个篝火周围都已坐着不少人。之璃正四处寻找着可以落座的位置，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 “四小姐，四小姐，坐这边吧。” 是慕亦雪，正甜甜笑着向她招手。之璃带起笑，朝她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然后齐婉再碍着自己坐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要好好休息的。”慕亦雪给之璃倒了一杯羊奶，递给她。 之璃接过来，道了谢：“在帐子里有些闷，出来凑凑热闹。” 齐婉活泼的性格很健谈，很快就和慕亦雪攀谈了起来，聊得很开心。之璃本就是强撑着出来的，光坐着都有些累，就只是含笑听她们说话，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温热的羊奶。 众人陆陆续续地都在篝火旁坐下了，第一个空出来的篝火是留给皇室的，慢慢地也坐上了人。皇上言简意赅地宣布了今年春猎的前三甲，果不其然，第一名被安王殿下收入囊中，第二是太子殿下，第三是万户侯府的世子。 “说吧，君无戏言。”皇上笑眯眯地看着蔺苍墨，要兑现奖赏，也就是天子的一个口谕。 “蒙皇兄照拂。臣弟想向皇兄请一个口谕，让宋四小姐暂住安王府内为灵珊治伤。” 蔺苍墨的一句话让不少人惊诧不已。慕亦雪和齐婉也齐刷刷地看向了一旁的之璃，可之璃被篝火的热度熏得脑子晕晕的，根本没听到，见齐婉和慕亦雪看着自己，一脸茫然。 “安王殿下说要让你暂住到安王府为灵珊公主治伤。”齐婉又复述了一遍。 什么？之璃惊讶地看向远处的蔺苍墨，他也刚好看过来，四目相对，皆是眼神冰冷。他这是责怪她没护好灵珊公主故意刁难她？之璃觉得头更晕了。 “上次四小姐救了贤妃娘娘可见医术不凡，灵珊的伤不轻，四小姐也许会有办法。本王想四小姐应该不会有意见的。”蔺苍墨说完再一次看向之璃。 “朕准了。”皇上欣然应允，毕竟这么一个小小要求再简单不过了。 而之璃僵坐在原地，脑袋发胀。这就是皇权，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根本不需要问她愿不愿意，现在就算蔺苍墨提出要毁了她的容为灵珊公主赔罪，也不会有任何人反对。强权之下，无权的人活如蝼蚁，随随便便都能被人踩死。无法反抗的悲哀和她前世临死前的感受一模一样，她痛苦她挣扎却没有一丝用处，只能悲哀而绝望的接受……她不要，她不要！她一定要离开这些恶心的人！ 之璃不愿再多待了，站起身来说身体不舒服，先回了营帐。亏她以为尊贵的安王殿下和他人不一样，有他独有的清冷和骄傲，原来，手握重权的人都是一样的，呵呵…… 之璃刚回到营帐里就晕了过去。紫鸢和青夏吓坏了，赶紧把她扶到了床上安置好，然后匆匆忙忙地去找御医。 御医来查看了一番，结果是伤口恶化导致的高热才使得之璃突然晕倒的。医女替之璃重新处理了伤口，换下了一堆沾血带脓的绷带。整个过程中，之璃安安静静地闭着眼，面色苍白，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感觉不到疼一下。 紫鸢看之璃这个样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奶奶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不到疼了，没多久就走了……” “紫鸢！你不要胡说！小姐只是受伤，御医都说没事的，烧退了就好。”青夏给之璃拧了块冷毛巾放在她的额头上。 “阿璃怎么样了？”宋子书听闻之璃晕倒了，昏迷不醒，吓得他赶紧跑了过来。 “二少爷，小姐的伤口恶化了，所以才会高烧晕倒的。紫鸢已经在煎药了。”青夏恭敬回答。 宋子书看着之璃了无生气的样子，怒气蹭蹭蹭地往上涨。他忍不了了，实在是忍不了了！他皱着眉，憋着一团心火离开了之璃的帐子，直冲回篝火旁，皇上的面前。 他怒目瞪了一眼蔺苍墨，扑通一声朝着皇上跪了下来：“草民宋子书拜见皇上。” “宋子书？宋家的人？”皇上正在兴头上，被突然冒出来这么个人打扰了，神色不悦。 “草民是宋四小姐的哥哥，打扰皇上雅兴罪该万死。但草民的妹妹病重，怕是无法前往安王府替公主治伤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宋子书说着神色肃穆地给皇上磕了个头。 蔺苍墨的眼睛微微一眯，抿着唇打量跪着的宋子书。 “宋四小姐病重？怎么这么突然？”贤妃在一旁搭腔。 “妹妹前几日惊马受了伤，现在伤口恶化，已经陷入昏迷。请皇上明鉴，收回成命！” “昏迷了？御医去瞧过了吗？” “御医已经看过，但不见好转。妹妹如此实在无法替公主治伤了！” “这……君无戏言！阿墨你看……”皇上看向一旁的蔺苍墨，将决定权甩手。 蔺苍墨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宋四小姐病了，本王手里有些良药，正好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意思就是他要亲自去看看了。 “既然如此，也好。去吧。”皇上懒得管这档子事，正好让蔺苍墨自己处理。 宋子书对结果不满，但也没无可奈何，只能冷着脸带蔺苍墨去之璃的帐子。刚一掀开帐帘，紫鸢就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 “二少爷，二少爷！你快去看看，小姐她不行了！”紫鸢正要去找宋子书，刚冲出去就撞到了人。一抬头正是二少爷，顾不上道歉行礼，抓着宋子书就哭了起来。 宋子书一听，什么叫不行了，他立刻推开紫鸢冲进去。 蔺苍墨的眉头也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难道这个鬼灵精的丫头不是装病想要不去给灵珊治伤，而是真的病重了？ 【作者题外话】：爱我的加入书架，不爱我的也加入书架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对，就是这样，你不加入书架我就继续恶心你，你看着办吧 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一线 青夏正在给之璃喂药。之璃靠在软垫上，微微偏着头，眼睛依旧闭着。青夏红着眼一勺一勺地将药送进之璃嘴里，但药水顺着她的唇齿就流了下来，一滴都没喝进去。青夏尝试着打开之璃的嘴将药给她灌进去，可刚喂一勺进嘴里，一转眼又沿着唇角流了下来，竟是连吞咽都做不到了。 “小姐，你喝啊，喝下去，喝下去才会好……”青夏终究也忍不住忍不住落下泪来，喂药的手都抖了起来。 宋子书看到这一幕，恐惧感一下席卷全身：“让我来。” 他冲过去，拿过青夏手里的药碗，接替了她的位置：“阿璃乖，把药喝了，来……”舀了一勺喂给她，结果却是一样，之璃只是安静地闭着眼，一滴药都喝不进了。 “阿璃，阿璃……”宋子书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之璃的肩，但她还是那个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不，不会的，他的妹妹不会有事的…… 蔺苍墨站在一旁也皱起了眉，他没想到她已经病得这么严重了，竟然连药都喝不进了。上一次她也是发高烧，他记得她还会喊冷喊疼，可这一次，她却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般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心似乎在这一刻被人用手狠狠掐了一把，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璃，阿璃，你别丢下哥哥，乖乖喝药，来，喝下去啊！”宋子书忍着眼底的泪水，哽咽着再一次尝试喂了一勺药给之璃，可依旧只沾湿了她苍白的唇，没有喂进去分毫。 御医在蔺苍墨的召见下又一次匆匆忙忙跑到了之璃的帐子，把了脉，翻看了眼球后脸色难看了起来。 “四小姐的脉象很弱，心脉也在渐渐减弱，这药一定得灌下去，不然恐怕今晚都熬不过去了。”御医抹了把汗，低着头回答。 “你说什么？”蔺苍墨听到“熬不过去”四个字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殿，殿下，本来四小姐的伤虽然恶化引发高烧，但只要烧退了是不会有大碍的。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小姐手背上的伤口好像沾了不干净的东西，诱发了心脉衰竭……” “小姐手背上的伤是被狸猫抓的！当时小姐觉得伤口能找到什么线索，就把包扎给解了，会不会是那时候……”紫鸢一听御医的话就想到了之璃当天把手上的绷带解开还闻了闻。 蔺苍墨听完，走到之璃身边，拿起她的手，解开了她手上的绷带。原本白皙瘦弱的小手上几条触目惊心的抓痕，又长又深，皮肉外翻，比灵珊脸上的还要严重，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伤口的周边泛着黑色。 有毒！可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中了毒，而且毒性为什么到现在才显现出来导致御医根本分辨不出她中了毒？ 宋子书不管怎么叫之璃，她都没有丝毫反应，一张失尽了血色的脸庞开始一点点犯上青色，呼吸也越来越弱。宋子书慌了，再也顾不上许多，让青夏和紫鸢扶着她将她的头往后稍微仰起，他拿着一整碗药汁就要给她强行灌下去。 蔺苍墨蹙起眉，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宋子书。 “安王殿下！不是只有你的妹妹才金贵！请你让开！”宋子书另一只手抬起伸手就要将蔺苍墨推开。 “你这样灌下去只可能让她噎死！”蔺苍墨冷声呵斥，然后从袖口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纯白色的药丸。 蔺苍墨拿起这颗药丸，塞进之璃的嘴里，然后抬起她的下巴猛地一扬，之璃的喉咙动了动，将那药丸吞下去了。 “你给她吃了什么？”宋子书知道蔺苍墨喂给之璃吃的定然不会是毒药一类，但还是问了一句。 “解毒丸”，蔺苍墨深深地看了一眼之璃，然后退开两步对御医说道：“她的手重新给她包扎好。今晚你们守在这里，四小姐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本王。”说完，蔺苍墨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给之璃喂的那碗药流出来了大半，紫鸢又去熬了一碗，待熬好了给之璃喂，惊讶地发现喂进去的药不会再吐出来了。宋子书大喜，一勺一勺慢慢地将一碗药给之璃喂了下去，然后将她放平，让她休息。 之璃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叫她的声音也渐渐的轻了、弱了，她感觉好累，就在原地坐下来休息，慢慢地就觉得自己好困，睡了过去。突然，谁推了她一把，她猛然惊醒，然后又听到有人在叫她。她转了一圈，寻找到声音的方向后循着声音找去。一路小跑过去，跑了好久，好久…… 之璃缓缓睁开眼，迷茫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就见到了一脸欣喜的紫鸢和青夏。 紫鸢和青夏给之璃喂了药、喂了食物，待之璃的精神好一些了才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之璃。听到安王给自己服了一颗解毒丸的时候，之璃的心里一惊，她竟然又中毒了？！作为醉医的弟子，之璃的医术有了很大进步，对毒术也有所涉猎，按道理若是毒她很快就能察觉，没理由她没发现的。 刚这么想着，之璃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那些灰色的粉末？只有那灰色的粉末她没搞清楚成分，又是她最近接触了的，那粉末还有毒？她越发想要弄明白这粉末的成分究竟是什么了。 “奴婢流苏给四小姐请安。”一个丫鬟从外面进了来，走到之璃面前恭敬行礼。 “马上就要启程了，奴婢奉公主之名前来接四小姐去公主的马车一道去安王府。” 安王府？对，皇上下了口谕让她去安王府给灵珊公主治伤。所以要来的总要来，怎么样都逃不过去。之璃苦笑了一下，从床榻上爬起来。 之璃病了一夜，刚醒过来就要长途跋涉，她真是后悔了来这次春猎，早知道要遭这么多罪还不如躲在孤鹜院的药庐里研究毒药来的好。 灵珊公主的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毯，灵珊公主戴了面纱正在品茶，见之璃来了赶紧让一旁的流木再倒上一杯热茶。 “四小姐快坐，大病未愈还要劳你跑安王府一趟，我心里多有不安。”灵珊公主眼神里透着歉意。 “公主客气了。公主本就是因为看望小女才会受的伤，小女有责任替公主医治。” “那天哥哥说得话你别放心上，他也是一时情急，并不是真的苛责你。”当日之璃拼命护着她，灵珊心里还是很感激的，自家哥哥对之璃说得那些话又让她心里多了几分歉意，更何况听说她昨夜病得很严重…… 【作者题外话】：刚从生死线上挣扎过来的不止是女主，还有我的收藏啊亲爱哒们，动动手指加入书架嘛~留个评让我看见嘛~有钱的再打个赏嘛~（泥垢，真贪心，表脸） 第一百零八章 入住安王府 “安王殿下关心公主，小女十分理解。小女精神不佳，不能陪公主说话了，还请公主原谅。”之璃说完就靠着一旁的软垫闭上了眼睛。她不是故意甩脸子给公主看，也不是闹脾气，而是她真的觉得累极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所以此刻她也无暇顾及灵珊的想法，闭上眼没多久就沉沉地睡去了。 灵珊刚开始还以为是之璃生自己的气了，气她当时没有为她辩解几句，面上有些尴尬。但后来，不过喝杯茶的功夫就听之璃的呼吸声绵长了起来，便知她是睡着了。这么快就入睡，看来真的是太累了。一时，灵珊又有些心疼她，让侍女从箱子里取了一块绒被给之璃盖上。 明明一路都很颠簸，灵珊连坐着都很不舒服，之璃却死沉死沉地睡了一路，直到马车到了安王府门口她才悠悠醒转过来。见之璃睡了这么久，脸色依旧苍白，眼下也是深深的两道乌青，灵珊都不忍心了。她那个哥哥到底在想什么，原先还以为他对这位四小姐有好感，现在却借着自己的名头这么折磨她，他到底想做什么…… 之璃随公主下了马车，就见安王府门口已有几个小厮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候在门口。 “老奴恭迎公主回府。”那大叔带头向灵珊公主行礼。 “铁叔，快起来，不过是去了一趟春猎，怎么弄得这么生分了。这位是宋四小姐，来安王府暂住，麻烦铁叔给四小姐准备一间客房吧。”灵珊公主扶起那唤作铁叔的男子。 “主子已经交待过了，四小姐的客房早已收拾妥当，还请四小姐随老奴过来。” “四小姐就随铁叔先去安顿好吧。” 之璃点点头，跟着那铁叔走进了安王府。安王府虽然是王府，却不像之璃想象中的那般富丽堂皇，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古朴大气。她随着铁叔的指引，穿过长廊、走过花厅，路上看见的一切都带着一种陈旧的厚重感，有乌木打造的长廊、牙石铺就的走道、陶土所制的水缸，就连飞檐都比别处颜色要深一些，年代感十足。而豪门大院里经常出现的假山名花、亭台楼阁一律没有，院子便也十分空旷。 铁叔带之璃到了一个叫做除却阁的院子，名字很别致，里头的设计也很别致。一进门就看到了两旁栽种的大片竹林，因为是春初，已有竹笋破土而出，冒出了一点小小的尖。屋子简直是隐藏在了竹林深处，一路过去都是青石板铺就的道路，除了唯一的一条通道外，其余地面都是黄土。 走近了一瞧，连房屋都是竹子制作的，里面的家具也是，显得格外清幽雅致。而外头则放了一大一小两个石头雕刻成的鱼缸，里面养着几尾锦鲤，缸底是色彩斑斓的雨花石。铁叔将之璃领到地方，让之璃缺了什么都跟他说。之璃点头应下后，他就走了。 之璃忍不住就在院子里四处走走看看。院子里的几间屋子都是由竹子制作的走廊连通的，之璃一间间都去看了一眼，后院里也是一大片的竹林，还架了一架秋千，秋千也是竹子做的，看上去已有些陈旧。整个除却阁简直是深埋在了一片竹海里，应该叫竹海阁还差不多。转了一圈，之璃还发现偌大的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就只有她和紫鸢青夏。 紫鸢青夏刚将之璃的东西整理好，灵珊公主身边的流苏就过来请之璃去公主的院子里用晚膳。 灵珊公主虽贵为公主却没有住在宫里，也没有开公主府，而是一直住在安王府里，这一点和别的公主大大不同。但想想，她是前朝幸存下来的唯一一位公主，其身份就已经和别的公主大大不同了。 之璃到了灵珊公主所在的留香院，这里倒是和她想的差不多。院子里栽种着一些花花草草，还有个小池塘，也养着一些鱼虾。另之璃意外的是居然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杏树，已经长到与屋顶齐平，树枝伸展开似乎是将屋子揽入了它的怀里，委实十分罕见。 灵珊公主见之璃来了，就传了膳。十几个菜三个汤，相比于其他公主，这样的膳食显得十分简朴，令之璃对灵珊多了几分好感。 “本来该是哥哥一尽地主之谊的，只是他不知道去忙什么了。我就张罗了这一桌，不知道四小姐吃不吃得惯。这个乌鱼汤味道很好，四小姐多喝一碗补补身子。” “多谢公主。”之璃答谢了一句，然后继续缓慢而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食不言、寝不语，之璃在生活方面有着媲美皇室的良好教养。即使是吃鱼，她都可以优雅地吃肉吐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尊贵。 用过晚饭后，灵珊公主也不多留她，让之璃早些回去休息，然后就着流苏送之璃走。流苏一路将之璃送到了除却阁门口才返回。 “没想到王爷居然把除却阁打扫出来给这位四小姐住了，公主，这位四小姐该不会是未来的王妃吧？”流苏回来复命后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灵珊也很惊讶，那除却阁已经尘封多年，没有哥哥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没想到哥哥居然把那里收拾了出来安置四小姐。看来她的直觉应该没错，这位四小姐果然是特别的。 灵珊笑笑：“谁知道呢。” 之璃回到除却阁，稍微坐了会儿就动手洗漱准备睡觉了。这几天把她折磨地够呛，她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觉得很疲惫。在马车上睡了那么久，下来走几步吃个晚饭的功夫她又困了。紫鸢熬好药看着之璃喝下去，再扶着她在床上躺下，给她盖好被子，熄了灯退出去。 之璃头一沾到枕头，困意就阵阵袭来，一会儿就睡着了。 蔺苍墨挟着月光悄声入室，他走到之璃床头，蹲下身，看她的睡颜。她的睡姿很规矩，因为背上的伤而朝着右边侧身躺着，直挺挺地一条，两只手都乖乖地放在被子里。枕头上的一张脸有些苍白，眼下泛着乌青，嘴唇有些干裂，泛着淡紫色，一看就是体虚。 他不禁伸手替她将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接着落下极轻极轻的三个字：“对不起。” 第二天，之璃起床后觉得精神恢复了许多就打算去给灵珊公主看看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到了留香院，拆去灵珊脸上的面纱和伤口上的纱布，之璃看着那三条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痕皱起了眉。 【作者题外话】：天这么热，不如来个么么哒降降温~再来个加入书架凉快凉快？大爷，您走着~ 第一百零九章 死肤术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灵珊见之璃皱了眉，一下紧张起来。 “公主，你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结痂了那不就快好了嘛，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没错，结痂代表着伤口已经在愈合了，等到痂壳落了，伤也就好了。可是，公主，你伤口的痂结的太快了。” 灵珊听糊涂了：“怎么结痂结的快还不好吗？” “公主，结痂结的太快代表着只有表面的这一层在愈合，而伤口里面跟不上外面愈合的速度，痂壳一掉，等里头的伤慢慢好全的时候外面的伤早已好了，封掉了伤口愈合的路，里面的肉就会往外拱，外面新生的皮肤很脆弱，会被拱裂，那就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了。” 之璃说完，灵珊大惊失色，这伤口可是在脸上啊，若是留下疤痕她简直难以想象以后该怎么办：“四小姐，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补救？我的脸，我的脸，就这么毁了吗？” 之璃握了灵珊公主的手，示意她冷静：“公主，你的脸不是没有办法救。若是没有结痂，只需我查看过后给你配几副外敷的药即可，可现在结痂了，操作起来就会有点困难。” “你说你说。是药材难找还是怎么样，你都提出来，我一定想办法满足。”女子都是爱美的，脸上这么三道疤实在是令灵珊难以接受，说话就有些急躁。 “公主别急。我说的困难有两个方面。第一，公主的伤口已经结痂了，我要动用死肤术帮你修复，这个过程会很痛苦，我不确定公主你能不能忍受。第二，死肤术需要一把头部如银针一般尖细的镊子和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而这两样工具我手上都没有。” 本来之璃说会很痛苦的时候灵珊还想着为了恢复容貌忍一时之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她肯定能忍着，可再听之璃要的那两件东西她不禁头皮发麻，听着就觉得很疼。 “而且我要先告诉公主，死肤术是我在一本医术里看到的古老秘方，是要先揭去已经结好的痂壳再用小刀重新划破伤口，让伤口恢复到最初始的状态重新愈合，这个过程痛苦自不必说，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从来没有试过这个方法，能不能成功我不能保证。” “若是失败的话会怎样？”灵珊一听也有些犹豫了。 “若是失败伤口就还是和现在一样，结痂掉痂然后留下疤痕，只是多了中间痛苦经历的过程。” 灵珊沉默了。她很纠结，一方面她实在不想脸上留下这么难看的疤痕，但另一方面四小姐自己都说了没有把握，若是失败了白白经历这番痛苦也就罢了，她更害怕的是希望过后的失望，她怕到时候自己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公主脸上的痂应该还需要至少七天才会掉，公主还有时间考虑清楚。只是若是决定了要用死肤术，那两件工具就要麻烦公主着人打造了。”之璃也不让她立刻下决定，只是让她自己想清楚。 之璃知道灵珊公主最终还是会接受死肤术的治疗建议的，只是她没想到公主决定地那么快，当天晚上就让流苏传来了消息拜托她着手准备。第二天，之璃就让青夏回了一趟尚书府，将她药庐里的医经和药箱一并取来。 又过了一天，流苏送来了之璃需要的那两件工具，并替公主询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那就明日吧。明日请公主脸上不要擦任何脂粉。” 翌日，之璃用过早膳后，带着一应物品前往留香院。没想到，在留香院门口遇到了消失几天不见人影，第一次在安王府里现身的安王殿下蔺苍墨。 “小女见过安王殿下，殿下万福。”之璃恭敬行礼，眼睛却不看他。 “听说你今日给公主治伤，本王过来看看。进去吧。”蔺苍墨看了她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之璃随后跟上。灵珊公主正在用早膳，之璃就在一旁稍微等了一会儿。 “公主，屋里的光线太暗了，我们到院子里做吧。”之璃环顾了下四周，提议道。 灵珊没意见，命人抬了张桌子到院子里。 之璃从药箱里取出一块三尺长三尺宽的白布摊开放在桌上，然后又从药箱里一一取出了所要用到的药品整齐有序地摆放在白布上。 待放好了东西之后，之璃又去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然后对坐在一旁的灵珊公主问道：“公主准备好了吗？” 灵珊公主看着之璃重重点了点头。 之璃明白，开始动手。她先是拿起一块剪裁成小四方形的棉纱，倒上些许麻沸散，然后拿着那块小棉纱擦拭灵珊脸上的结痂处。来回擦拭了好几遍，用了半瓶麻沸散，之璃才收了手。接着她拿起那把特制的小镊子轻轻地在结痂的地方按压。经过麻沸散的渗透，痂壳已经有些软化，而麻沸散的功效又让灵珊没觉得有多疼，只感觉镊子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之璃按压过了每一处，然后开始撕除痂壳。镊子的尖头从边缘伸进痂壳和皮肤的交接处，握紧，然后手一点点往上抬，将那痂壳慢慢剥离…… 起先灵珊还没什么感觉，毕竟外沿有麻沸散的功效在。但等那痂壳渐渐脱离开，里面没有麻沸散的，尚未长好的新肉再一次被撕破，她直疼得头皮发麻，不受控制地叫出了声，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扬起来要打掉之璃正在给她剥痂壳的手。 蔺苍墨眼疾手快，一下上前握住了灵珊的手腕：“把公主的双手双脚都绑起来。” 流苏和流木赶紧上前将灵珊的双手双脚固定在椅子上，不再让她乱动。 之璃一直专注于手里的动作，完全没顾周围的动静，她的眼里只有镊子的动作。慢慢地，第一道痂壳就被剥离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鲜红的新肉，新肉的边缘也已长好，只有内部一块撕去痂壳后冒出了鲜血。之璃用镊子夹起一块棉纱替她擦去冒出的血珠，然后又上了一遍麻沸散。 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两次之璃的手速快了起来，很快就把痂壳都剥离了，也上好了麻沸散。 剥离痂壳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把伤口重新切开。之璃换了那把薄如柳叶的刀，凝神下手。刀片在最里面的新肉部分切下去，刚刚一刀灵珊公主就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流苏赶紧将一块叠好的干净毛巾送到灵珊公主的嘴里，灵珊就死死地咬着那块毛巾，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作者题外话】：看我的眼睛(⊙w⊙)！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你，你懂了吗？懂了吗？懂了我眼里的含义了吗？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啊！ 第一百一十章 计划内的刺杀 之璃全神贯注地做着手下的动作，破开她的皮肉，然后将伤口挖深。鲜血不断的冒出来，之璃动作迅速的一边拿棉纱止血一边打开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将里头的药粉敷到伤口上去。血冒出来很快就把药粉给打湿，她就又再上一遍，直到确定破开的伤口处已经渗透进了足够的药粉才拿纱布将第一处伤口包扎固定好。 才处理了一处，之璃的额头上和手心里就已经都是汗了。她擦了把汗，重新净手，才又拿起那把锋利的小刀。第一处的伤口是最大的，处理好了之后，后面两处就相对快了很多。三处伤口耗费了一整瓶药粉才彻底处理好。之璃将最后一处伤口固定包扎好之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一个过程耗费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彻底结束，之璃放在水盆里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灵珊公主经过这一番折腾，已是没有什么力气了。流苏和流木扶着她进屋休息。之璃便在一旁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蔺苍墨刚刚站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看到了灵珊极力忍耐的痛苦，也看到了之璃全神贯注做事时睫毛上挂着的汗珠。他知道她会医术，但他以为仅仅是皮毛罢了，没想到她居然连这么复杂的事情都能够处理。死肤术……他从来没听说过，不由地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 “回安王殿下，家师名讳不方便告知。小女还要回去准备公主后期养伤的药材，告退。”之璃将那白布重新折好放进药箱里，然后合上药箱，行礼告退。 之璃回到除却阁，一下瘫坐在了椅子上。她看着自己到此刻还有些微微发抖的手欣慰的笑了。 之璃的身体尚未恢复好，她开好了方子后就命紫鸢送去给流苏，然后又躺到了榻上小憩。这段时间，她睡觉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很多，总觉得每天疲惫不堪、十分困顿。她正半梦半醒之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在宋晚晴帐子里看到的那双鞋子。 缎面绣了芍药的鞋，是女人的鞋子！ 之璃的困意一下子消散，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回忆着春猎这几天接触到的事情。来来回回想了一遍，之璃觉得有点什么东西她就是怎么都抓不到。宋晚晴的心思向来很好猜，这一会和她达成合作的人之璃却怎么都想不到是谁。 晚上，之璃又去了一趟留香院察看公主的情况。灵珊公主的体质不错，重新处理了伤口却没有发烧，之璃嘱咐了几句后就回除却阁。刚拐过走廊的一个拐角，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她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却没见到人。 “上次行动失败主子很生气，这一次一定要一举拿下。” “公主受了伤，就从公主下手！” “抓了他的宝贝妹妹，看蔺苍墨这次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要抓灵珊公主？！之璃心里一惊，得赶紧通知公主！但是她脚下却不敢动。她能听到这番话说明对方还没有发现她，可她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难说了。但她看不到他们的人！她就这么站着也很容易暴露！ 之璃正难以抉择，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然后腰间被人一揽，身子不可遏制地就被带了过去退到了拐角另一边，再一闪身避到了一根黑木柱子后头。 “嘘，不要说话。” 耳旁清冷的音调和熟悉的气息传来。是蔺苍墨！这么说刚刚的话他也都听见了！ “有人！”许是刚刚的动静太大，有人察觉了。 喵。一只猫从树上跳了下来，懒懒地叫了一声。 “是只猫罢了。多说无益，行动！” 接着就听到屋顶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着东边去了。 “灵珊公主有危险！”人一走，蔺苍墨松开了之璃。之璃抓起他的衣袖就要往留香院跑。 谁知蔺苍墨却不着急，反牵了她的手慢悠悠地往留香院走：“慢慢走，到那里正好赶上好戏开幕。” 他这话的意思是，早有准备？ 之璃被他牵着穿过花廊，穿过庭院，一路月光点点、静谧非常，手心里传来的温热让之璃的心里乱乱的。她不喜欢这种不安的心情，小手一缩想从蔺苍墨的手掌里挣脱出来。 察觉到了宋之璃的抗拒和退缩，蔺苍墨直视前方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他原是想握紧一些不让她乱动，最终却是松开了她的手快步走了两步和她拉开了距离。 之璃的手落空，手心的温热瞬间散去，她心里的慌乱感也消失无踪，但不知为何取而代之的变成了一抹淡淡的空落。 如蔺苍墨所言，到留香院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最戏剧性的一幕。一个带了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正劫持了蒙着面纱的灵珊公主跑到院子里，另外还有几个黑衣人则在一旁打掩护。劫持了公主的那个人见蔺苍墨居然大摇大摆的来了，退后了一步，手里的刀刃迅速架上公主的脖子。而另外那些人也反应迅速地冲到了前面，一字排开。 “蔺苍墨！你的宝贝妹妹在我手里，想救她就拿你自己的人头来换！”那劫持者架着公主向蔺苍墨叫嚣。 “呵”，蔺苍墨的唇畔一角微微上扬，在黑夜里显得妖魅邪气：“银蛇，本王给了你三次机会，现在没耐心陪你玩了。” “蔺苍墨，难道你连一母同胞的妹妹都可以弃之不顾？你想看着她死？”银蛇将架在公主脖子上的刀刃推进了一分，刀锋划破肌肤立刻沁出血珠来。 “银蛇，你还是先担心自己的命吧。”蔺苍墨笑容不变，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如此可别怪我辣手摧花了！”银蛇不信蔺苍墨真能亲眼看着自己杀了他的妹妹，也勾起笑，手里的刀又推进了一分，顿时血流如注。 之璃看到那头的人真要杀了灵珊公主，蹙起了眉。眼神扫过那蒙了面的女子，不对，这不是灵珊公主…… “主子，安排好了。”之璃刚发现不对劲，蔺苍墨的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男子，低着头，恭敬回话。 “收网。” 冷冷的两个字一说完，那男子又一个闪身不见了。下一秒，留香院里啪啪啪瞬间倒了八棵树。树一倒，在八个方位同时飞升起了一道银光，向着黑衣人们所在的中心位置齐齐飞去。 银蛇一惊，大吼了一声“撤”，撒开劫持的人就同另外那些黑衣人使出轻功向上跳起，躲闪开那些极速飞来的银光。 可他们刚一跃起，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八个男子，皆是右手一挥，又是一道银光飞射而出。八道银光在空中相聚，那一瞬间哗一声银光四散开来，变成了点点光亮落向地面。银蛇他们持刀劈去，却不见有分毫作用，此时，他的眼里才真正出现了惊惧。 【作者题外话】：美好的一天从看文开始~看完这一章，加入书架，然后乖乖睡觉啦~ 第一百十一章 考题的大规模泄露 点点碎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些黑衣人的身上，然后刚刚树倒下的位置也出现了八个人，没人手里都拽着一条银丝，见碎光落下，用力一收，黑衣人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被牢牢地困在了一张大网里！ 原来刚刚的碎光竟是一张银丝铁网！网从空中落下，再由地上的人收口，几个黑衣人就像是几条大鱼，准确无误地落入了渔夫撒下的天罗地网里！ 银蛇落入了蔺苍墨的圈套里，怒目圆瞪：“蔺苍墨！你设计我！你……啊！”话说一半，银蛇大叫了一声，身子直挺挺地朝地上跪去，脚下的地上迅速积起了一小滩血迹。紧接着又是几声尖叫，被困在了网里的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跪在了地上，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间，速度快得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之璃看着那个戴了面纱假扮灵珊公主的女子，脖子上还流着血，手上握着一把剑，也在滴着血。 那女子做完一切，半跪下来，朝着蔺苍墨低首：“主子，任务已完成。” “把人带到地牢，留着命”，蔺苍墨冷冷地说完，转过身来看着之璃：“戏看完了，我送你回去。” 到了除却阁门口，之璃向蔺苍墨道了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你没有话问我？”一路沉默，见此时她依旧处变不惊地走进除却阁，蔺苍墨站在原地侧过身看着女子的背影。 “殿下早些休息吧。”之璃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然后远去。 蔺苍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那再请你看场戏吧。 第二天，之璃去为灵珊公主换药，换好了药后流苏来报说是宋子书在府外求见。在灵珊公主的允许下，之璃见到了哥哥。宋子书担心之璃的身体，所以过来看看，见之璃精神好了一些也就放心了，嘱咐了之璃保重身体后就匆匆赶回书院。 再过两个月就要春闱科举了，今年是宋子书下场的第一年，寒窗苦读多年自是希望一举高中，所以他来也顺带着告诉之璃往后的两个月他都会住在书院里，若是有事就去书院找他。 之璃目送哥哥离开后琢磨着春闱科举四个字，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 而这怪异感持续了有七天，灵珊公主脸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了的时候，之璃一直苦思冥想寻不到的怪异感终于找到了源头。 此次春闱科举的考题泄露了，疑似考题的卷子被人拿着在大街小巷沿街叫卖！ 原本这是一件和之璃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但因为哥哥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所以她也格外上了心。当紫鸢去外头买了药材回来给之璃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之璃脑子里的那一团乱麻终于找到了线头。 一模一样的事情她在前世也经历过！那年春闱科考考题大规模泄露，皇上震怒，严办了此次科考的主考官、监考官和一应相关人员。而那次科考的监考官不是别人，正是之璃的舅舅，大理寺正卿叶天永！叶天永因为这件事被罢免了官位，也因为考题泄露导致这年科考取消惹了考生的众怒，叶天永一上街就会被考生围追堵截，十分狼狈。 但那时候之璃和丞相府的关系十分疏远，哥哥又被萧氏所害早已和科举无缘，所以她也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在哪一年发生的。只记得自这件事后，左丞相府开始没落，一蹶不振，最后被莫名抄家灭门。 “紫鸢，你去和公主交待一声就说我回一趟尚书府取点东西。”之璃站起身来，边交待紫鸢边带着青夏急急忙忙地出安王府。 之璃火速赶到了丞相府，通报后一进去就见叶天永在厅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一脸愁容。之璃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阿璃来了，来看你外祖母吗？绿扣，带表小姐去见老夫人。”叶天永瞥了一眼之璃，心不在焉。 “舅舅，我是来找你的。舅舅可知此次春闱考试的主考官和监考官是谁？” 叶天永脚步一顿，看向之璃，叹了口气：“哎，难道连你都知道了？此次春闱考试的主考官是龙图阁的洛阁老，监考官正是你舅舅我啊。” 洛阁老？难道是洛姐姐的爷爷？ “舅舅，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补救，查到谁是泄露了试题的人，严加处置给皇上一个交待啊！” “我何尝不知，事情刚一出来我就派人调查了。可那人和太子殿下是……哎，看来这件事只能由我一力承担了。”叶天永欲言又止。 “外祖父呢？”太子殿下？之璃心中一动，又想到了丞相大人。 “父亲已经进宫面见皇上，估计等会儿我也要进宫去了。” 之璃沉默，脑子里串联着几个人的人物关系：“舅舅，你进了宫切勿担下罪名，只说尚在调查即可，这件事，阿璃帮你摆平。” 叶天永诧异地看向之璃，却见她一脸的严肃，非常认真。尚未来得及问什么，之璃就又匆匆忙忙走了。 “小姐，回安王府吗？”出了丞相府后，青夏问道。 之璃本是想去一趟秦国公府，可走出来了之后又觉得这么贸贸然去不太妥当，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回安王府从长计议。 之璃没想到在安王府门口和从外面回来的蔺苍墨撞了个正着。 “去左相府了？”蔺苍墨看到之璃，淡淡地丢出几个字，径自跨入王府。 之璃心念一动，追了上去：“王爷可知此次科考试题泄露内有隐情？” “本王不仅知道，还知道叶大人大难临头。”蔺苍墨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淡漠回应。 之璃听他这么说，停下了追随的脚步。蔺苍墨既然知道舅舅即将大难临头，态度如此，显然是打算袖手旁观了。那么即使自己找他帮忙也没用吧。 谁知，前头走去的蔺苍墨没听到追来的脚步声，停下一回头，看到之璃站在远处正欲转身离去。这只小猫，连请求都不会提吗？他不得已，又朝着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 “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之璃错愕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蔺苍墨，思索了片刻后答道：“舅舅说他已经内部清查了，好像查到了是谁做的，却动不了那人。据我猜测应该是秦国公府的人。” 蔺苍墨看着她，心里有些不悦，这个丫头既然能猜到是秦国公府的人就必然知道秦国公背后的人是太子，她居然还跟自己说得这么隐晦，这是防着他？ “秦国公府和东宫是姻亲，这件事恐怕是东宫那边主导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左相府和东宫才是正经的姻亲关系，明知这件事闹出来要左相府承担罪责，但却还是做了，为什么？” 【作者题外话】：又到了我跪地祈求加入书架的时候，哎，你们看我这样是不是很开心，是不是在偷笑？我告诉你们哦，再这样我就……我就再求一次！ 第一百十二章 同蔺苍墨达成合作 蔺苍墨一问，之璃沉默了。是啊，为什么，怎么说叶柔才是正经太子妃，东宫为什么要联合秦国公府给丞相府下这么一个套？难道说是…… “试探吗？”之璃想了一圈，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你还不笨”，蔺苍墨满意地勾起浅浅笑意：“你以前也许不知道，我想你这次一定察觉到了，左相府是效忠东宫，为东宫办事的。东宫不信任左相府，想要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左相府会不会为了东宫的利益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是表姐已经是太子妃了，他们之间有最牢固的姻亲关系。为什么还会猜疑？”这是之璃想不通的一点，左相府将唯一的嫡女嫁进了东宫难道还不足以表明自己的立场吗，为什么东宫还会起疑心？ “秦国公也是一等功勋世家，凭什么国公府的嫡女要屈居人下做侧妃，你以为国公府的人这么容易就能咽下这口气吗？不过这种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招数太子也是蠢得会用。” 秦国公府的挑拨离间！这一下，逻辑关系瞬间理通顺了。之璃的眼底结起一层寒冰，秦国公府还真是冤魂不散啊！ “你知道昨晚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吗？”蔺苍墨突然话锋一转。 “银蛇是东宫太子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蔺苍墨说完，满意地看到了之璃脸上出现的惊愕神色。 “为什么？”一问出口之璃就后悔了。东宫太子暗中刺杀身为王爷的皇叔，这怎么想都和宫闱混斗脱不开关系。她着了蔺苍墨的道了！知道了这么秘密的一件事，她是要不得不和蔺苍墨站在同一条船上了，不然蔺苍墨都会杀了她！ “我的合作建议在今天依然有效，你还有时间考虑清楚。到了明天，一切都不好说了。”蔺苍墨邪邪地笑起来，语带双关的留下这么一句后转身走人。 之璃回到除却阁，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清头绪。这么一理，之璃才发现她是真真正正地掉进蔺苍墨的陷阱里了！ 先是带她去看了那些刺客被捉的事情，让她见识到他背后强大的隐藏力量。然后明知道会爆出科考试题泄露的事情由着她跑了一趟丞相府，料定她对这件事一知半解定然会去找他，他再把事情始末和逻辑全部给她推敲一遍，告诉她刺客的身份和他与东宫的矛盾关系将她牵扯进皇权斗争中来迫使她站到他那边。最后，再用合作关系胁迫她考虑要不要让他出手救丞相府的人。 每一步他都算到了！他知道会有考题泄露的事情发生，他知道太子和秦国公府、左相府的关系！他甚至知道她看重左相府，定然会为了左相府的人找他帮忙！ 她到底身上哪一点吸引他了，让他这么费尽心思地也要将她笼络到麾下！但转念一想，之前是不是她太偏执了呢，也许和他合作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过去的一段时间，她总想避开却怎么都避不开，这会不会是上天给她的一个启示？她原想通过太后那一层接近皇上，提前查明丞相府被灭的事情真相，杜绝悲剧再度发生，可自从上次在太后面前露了一下脸后这件事毫无进展。上天让她和安王殿下频繁接触，是不是在暗示安王殿下才是那个可以帮她拯救丞相府的人？！ 用过晚饭后，之璃下了决定。为表诚意，之璃将师父留给她的三颗解毒丸带上了两颗，前往蔺苍墨住着的沧海楼。 铁叔在门口等着之璃，见之璃来了一句话没问就领着她去蔺苍墨的书房。 从门口进去，走过一道极长的林荫道才到了沧海楼。沧海楼的设计和除却阁出奇的相似，只是除却阁是隐没于竹林之中，而沧海楼是将整个院落建于湖泊之上，屋子与屋子之间以吊桥或钉步相连，主屋旁停靠着两艘小船，应该是用以前往远处独立的三间屋子的。 铁叔摇着小船将之璃送到了主屋后又带她穿了两条吊桥才到达了书房的门外。 “进来吧。”刚到门口，里头就传来了蔺苍墨的声音。 铁叔开了门，请之璃进去。之璃进去后，铁叔又关上门，等候在外面。 蔺苍墨少见地穿了一袭白衣，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坐。” 他头也没抬地说了一个字，之璃便走到了一张椅子前坐下。蔺苍墨凝神写着手里的东西，之璃便在旁边安静的等着。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他才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含着笑走到之璃面前。 之璃抬头，看着此刻一袭白衣含笑望着自己的蔺苍墨意外地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丝温柔。 “想好了？” 之璃站起身来，点头：“但是小女斗胆，想再提一个请求。” “帮左相府解决科考泄题的事？” “不。是帮左相府脱离东宫的掌控。” 蔺苍墨收起了笑容，冷眼看着之璃：“你这是在怂恿本王和太子殿下抢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小女不敢。这次的事件足以证明东宫实非良主，小女不过是不想让左相府成为无谓的牺牲。” “无谓的牺牲？东宫是储君，未来的皇上，左相府为东宫做事将来可是从龙之功，在你眼里是无谓的牺牲？” “那也要左相府能存活到那一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蔺苍墨察觉到之璃话里有话。 “小女无意让殿下同太子殿下抢人，只是想请求殿下尽量断了左相府和东宫的合作关系。”这一次的事情让之璃隐约地觉得左相府被灭门的事和太子脱不了关系。争储一事凶险万分，虽然太子是储君，名正言顺，但她不能冒险，左相府还是独善其身比较好。 蔺苍墨的瞳仁渐渐幽深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猜测着她是否比他想的知道的还要多：“左相府的嫡女已是东宫的太子妃，你认为左相府还能独善其身？” 之璃沉默了，这是最大的问题，叶柔已经做了太子妃，要想脱离东宫，难道要牺牲了她吗？ “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左相府未必乐意。还有，本王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帮左相府脱离东宫就势必要让其成为本王的人。”不然他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干什么。 “殿下说得对，这件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之璃不得不承认她想得太容易了，以为有蔺苍墨的承诺就可以拉左相府脱离这个漩涡。可很多事都已经和前世不同了，比如叶柔成为了太子妃…… “本王可以应你若是哪天你想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本王定当助你得偿所愿。”蔺苍墨到底还是应下了之璃的请求。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看她失望的表情。 之璃欣喜点头，然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里面是那两颗解毒丸。 【作者题外话】：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求收的小行家~看到我了吗？看到加入书架几个字了吗？看到了动作快！ 第一百十三章 蔺苍墨的手段 “这里有两颗解毒丸，可解百毒。一颗是答谢上次殿下的救命之恩，另一颗是小女与殿下合作的诚意。”之璃将那瓷瓶递给蔺苍墨。 蔺苍墨眼光在那瓷瓶和面前女孩灵动的眼睛之间流转，然后接过了瓷瓶：“璃儿有此诚意，我也不会叫你失望，最多后天，科考一事就会尘埃落定。” “多谢殿下。”之璃盈盈一拜，然后开门出去。铁叔又驾了船送她离开。 一直到之璃回到了除却阁，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叫她什么？璃儿？他占她便宜！之璃气呼呼地进了屋，再一想，脸上不自觉地烧热泛红。但也只是一瞬，她很快就刻意忽略掉了这件事，洗漱休息了。 第二天，之璃拿着药箱去留香院。灵珊公主脸上的痂已经开始脱落了，露出心头新生粉嫩的新肉。 “公主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要碰红烧类的食物，尽量吃的清淡一些，一个月后就能恢复如初了。”之璃给灵珊公主将脸上的棉纱全部去掉，嘱咐了几句。 “所以，死肤术是成功了吗？”灵珊公主脸上溢满欣喜。 “嗯。公主只要小心饮食即可。”之璃浅笑着点点头。 “四小姐一手医术果然高明！灵珊当重谢四小姐才是。” “公主客气了。公主本来也是被小女所累，为公主治好伤实乃小女份内之事。” 公主的脸处理好了之后，之璃带着青夏出了安王府。她打算去一趟书院，看看宋子书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虽然蔺苍墨答应了不出两天就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但让她就这么干坐着她也实在是坐不住。 宋子书念的书院是金陵城内有名的白鹿书院，金陵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家子弟有八成以上都在这个书院读书。每年科考中举的举子中也有约摸一半是出自白鹿学院。因此白鹿学院在众学子的心目中就是求学胜地、入仕最好的跳板。 书院里求学的都是男子，之璃不方便进去，就选了离书院最近的一家酒家，再要上一壶茶，找了个小乞儿让他去替自己找哥哥出来。等了好一会儿，那个小乞儿却一个人回来了。 “这位小姐，书院里现在闹翻天了，小的实在是找不到你要找的人。这赏钱只能还给你了。”那小乞儿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之璃给的银子放到桌子上。 “闹翻天？书院里出什么事了？” “小的不知，只模模糊糊听到什么告御状什么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之璃略一思索，将银子重新递给那小乞儿，站起身来：“这银子你拿着吧。青夏，我们走。” 之璃不再多留，坐上马车回安王府。 “小姐，咱们就这么回去了？” “嗯。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回尚书府。”之璃唇畔勾起笑意。蔺苍墨动手的速度还真快。 回了除却阁后，之璃悠悠闲闲地睡了个午觉，待醒来后，紫鸢带回了她想要的消息。 “如小姐所料，白鹿书院的学子集结在一起写了一封联名信和一纸诉状在北跃门门口击鼓告御状。照旧例，领头的几个人生受脊杖、滚钉床两道刑罚，最后膝行将诉状递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大怒，当即下了令严查考题泄露一事。” “脊杖和滚钉床？考题只是在考前泄露了而已，又不是考后发现的，这些学子怎么这么激动啊。”青夏十分不解，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告一纸御状，看上去并不值得啊。 “科考三年一次，规定只能是年纪在三十以下的考生参加，领头的那几个想来估计是年近三十了。此次科考因为泄题而取消的话，他们的入仕之途也算是彻底断了。鲤鱼再也跃不了龙门，你说急不急。”之璃舀了一勺百合羹送进嘴里，心里却想蔺苍墨还真是懂得如何利用人心。 利用这些学子的焦躁心情煽动他们去告御状，迫使皇上下令严查此事，那么太子就无法一手遮天，不是他想保住谁就可以保住谁了。 只是，当日舅舅的态度还是让之璃有一点担心。而这点担心，在晚上蔺苍墨回府后成了真。 “叶大人承认了是他将考题泄露出去的。”蔺苍墨淡淡地对之璃说道。 果然！那天舅舅的态度，她就担心他会把这件事给认下来，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做了。 之璃蹙眉：“应该是为了表姐吧，舅舅他不得不对太子妥协。” 蔺苍墨眼尾一挑，放下手里的茶杯：“你放弃了？” “舅舅自己都认了，我还能怎么办。”就像要救一个放弃了求生信念的人，她再努力挣扎都只是无用功罢了。 “认罪有这么好认吗，没有本王的允许谁都别想认下来。”蔺苍墨眼睛里的雾气一点点散开，幽深的双眸寂静如潭。 翌日一大早，蔺苍墨就进了宫。他昨晚说了那么一句话，之璃便知道他应该还有办法，便在除却阁里等着。等了一个上午都没见人回来，之璃决定先回尚书府再说。她正安王府住了小半个月了，再不回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传言来，况且灵珊公主的伤也已痊愈，她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紫鸢和青夏把东西搬上马车，之璃再向灵珊公主告别后就回了尚书府。刚到门口就遇到了一个侍女要往里头递名帖。 “烦请将这帖子交给贵府四小姐。”那侍女将名帖递给了守门的小厮后就走了。 小厮正要进去就见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之璃，巧了，省得跑一趟，将那名帖给了她。之璃回了孤鹜院打开名帖一看，居然是慕亦雪约她踏青。想到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之璃怎么都喜欢不起来。那个时候想必她是看到安王殿下救了自己，却还故意跑来试探，说的话、脸上的笑都太假，虽然没有恶意，但之璃却依旧不想和她深交。所以她将那名帖往旁边一放，不再多作理会。 好久没进药庐，之璃走到床榻旁边，伸手要抬起床板，鼻尖突然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自从跟着醉无休学医之后，之璃的嗅觉就变得越来越灵敏，先是能够区分各种药材，后来连香料、花草、食物的味道都能够一一区分开来，渐渐地她现在能辨别出不同的人身上带着的不同味道。 冷冽料峭的寒气和杀气，还夹杂了几分血腥气，有人闯进来了。 【作者题外话】：(⊙w⊙)看我可爱的大眼睛，你们懂了吗？对，就是那样，粗暴地把文丢尽你的书架里！ 第一百十四章 堂堂安王殿下的隐卫 之璃慢慢蹲下身，神色自然地打开床板，走进了药庐，但却没有顺着楼梯下去，而是就站在入口处听上头的动静。 轻巧的落地声，渐渐靠近的脚步，最后停在了药庐的外面入口。再等一会儿，外头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之璃故意在药庐里耗了一会儿，然后再出去，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跟落白说要去找宋晚心。其实她和落白出了孤鹜院后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立刻折了回去。 “落白绾碧，你们跟我来。”之璃带着人进了里屋，然后打开床板，下去药庐，果然见到了晕倒在地的一个陌生男子。 一个闺阁女子的床榻之下另有乾坤，任是谁都会好奇下去看看的，之璃料定了这一点所以在离开药庐前点上了一柱百花软筋散制作而成的迷香，果然逮到了这个不速之客。 之璃走近那人，只见其一身黑衣，束了发，左耳戴了一个骷髅头的耳钉，左手上则套了一只银色手环。相貌的话，之璃觉得有点眼熟。 待那男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了一张椅子上，娇俏的女子浅笑着坐在他对面，手里正把玩着他左手上套着的那个银色手环。他心中猛地一惊，他居然着了一个小女孩的道！ “安王殿下派你来监视我？”见男子醒了，之璃将那手环放下，单刀直入的问道。她的记忆还算不错，稍微一回想就想到了这个男子正是捉刺客那晚到蔺苍墨跟前复命的人。 那人更吃惊了，居然这么快就摸到他的身份了：“属下隐一，主子命属下过来保护四小姐的安全。” “保护？我住在自己家里需要什么保护？殿下是不放心，怕我反悔吧。”之璃笑了。 隐一有些尴尬，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我放你回去，你跟殿下说我不需要‘保护’请殿下放心。” “不行！属下奉了主子的命令，以后四小姐就是属下的主子了，属下不能再回去。” “殿下把你交给我了？”之璃惊讶了。从隐一的名字就可以猜到这个人应该是蔺苍墨的隐卫，还是排在最前面的，蔺苍墨居然就这样把人给她了？ “是。殿下有令，以后属下只听四小姐一个人的命令。” 之璃想了想，道：“那我命你现在就回去殿下身边，我不需要你。”说完让落白给他松绑。 “殿下有令，如果四小姐不接受属下就让属下就地自裁。”刚解绑，隐一就从袖口里飞出一把袖里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刚刚才说完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现在看来分明眼里只有安王殿下。你要是寻思麻烦死到外头去，别弄脏了我的地方还要我费心处理尸体。”之璃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到一旁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出来。 隐一愣了。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这位四小姐既狠毒又难缠，那时候主子让他监视四小姐，他以为不过是个闺阁女子罢了，可破庙里那撒的一手化尸粉真真是惊掉了他的下巴。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狠毒。后来她几次都差点发现了他的行动，他又发现这位四小姐特别机警。这次他不仅着了她的道，还被她两句话逼到了绝境。现在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要自杀啊，居然能无动于衷还说什么要死出去死的话！这真的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吗？ 好在隐一能排到隐卫的第一位除了武功卓绝、胆大心细这些优点外，还有一个其他隐卫拍马都及不上的优点，这也就是为什么蔺苍墨会派他到宋之璃身边的原因。那就是，超级无敌厚的脸皮！ 见之璃这么冷淡无情，隐一转换策略，啪一声丢掉了手里的剑，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最后在落白绾碧的一片震惊中膝行到了之璃面前就开始哭。 一个大男人就那么大喇喇地开始哭了啊！一边哭一边指责之璃心狠，说他眼巴巴上赶着来给她卖命保护她还被嫌弃的透透的。 之璃先是看愣了，后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这是堂堂安王殿下的隐卫？不是在逗她吧？ “我不管，我已经是四小姐的人了，四小姐要对我负责，我哪儿都不去就跟着四小姐了！”隐一抹了把眼泪耍赖道。 “随你吧。”之璃皱着眉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憋出了这三个字。 隐一当即破涕为笑，心中暗暗想道主子说的果然没错，这四小姐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隐一很会看人的脸色，见好就收，得到了之璃的首肯后就隐藏到了黑暗中不再多废话一句。之璃心想反正玲珑阁的事情蔺苍墨本来就知道，也没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了，多个人就多个人，她还多个跑腿的使唤呢。不过下次要是有机会，还是把这个人送回去的好，到底不是自己的人，万一哪天蔺苍墨要杀了自己，那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 晚上，宋老爷回府，突然将之璃叫到了书房去。 到了那儿，竟发现宋晚晴和宋晚心都在。宋老爷到底是宝贝这个女儿啊，春猎上出了那么大事，他也没舍得把她送到家庙去，恐怕仗着皇上也不会真揪着官家的家务事不放又是小惩大诫了。 “你们可听说了今年春闱科考试题泄露一事？”宋老爷见人齐了，开口说了主题。 “女儿听闻还有考生去御状闹事，事情好像闹得很大。”宋晚晴抢着回答了。 之璃和宋晚心则都保持沉默，不接话。 “白鹿学院集结了金陵城内四大学院的学子向皇上告了御状，皇上下令彻查此事，就在一个时辰前，调查出了结果”，宋老爷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之璃：“秦国公府的二少爷参与了今年的科考监考一事，试卷的管理和封存也是他掌管的。皇上大怒之下将人打入了天牢等候发落。依你们看，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处理才好。” “父亲是什么意思？”宋晚晴不解。这秦国公府的人犯了事关他们尚书府什么事呢。 之璃听到后则终于放下了心头的那块大石，蔺苍墨果真将事情办妥了。 “之璃，你看呢。”宋老爷置若罔闻，直接问之璃。 之璃沉默片刻后淡淡开口：“父亲是担心秦国公府经历此事会失了君心，从而连累到作为未来姻亲的尚书府？父亲恐怕是想多了。秦国公乃一等公爵，根基在那里，皇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倒了的，最多也就这阵子要收敛点罢了。” 宋老爷听罢赞同地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宋晚晴后又将目光锁定在了之璃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精光。 “晴儿和心儿先回去吧，你等一下。”宋老爷看着之璃，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作者题外话】：给我一句话，加不加！对，就是说书架的事！商量了那么久了，快给我一个答案！不加的话我等会儿再来问一遍…… 第一百十五章 宋老爷的转变 “爹……” “回去吧。”宋晚晴不解宋老爷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宋之璃，刚不满地叫了一声爹就被宋老爷下了逐客令。 宋晚晴不满地走了，宋晚心给了之璃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也跟着出去了。 “父亲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几次三番的伤害，现在宋老爷在之璃心里和萧氏没什么两样，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之璃，猎场发生的事为父向你道歉。你三姐姐一时猪油蒙了心，为父已经惩罚过她了，还希望你别放在心上。”宋老爷突然换上了一脸讨好的笑容。 “哦，是吗？不知父亲怎么惩罚三姐姐了？”当她三岁孩子吗，这么好糊弄。 “这”，宋老爷没想到宋之璃还会追问，想了想后咬牙说道：“等会儿我就下令再罚她抄女戒三百遍。” “父亲对三姐姐还真是狠啊。”之璃笑着讽刺。 宋老爷看到之璃这张讽刺的脸简直和叶知悠一模一样，额头的青筋都跳了跳，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好言好语地和之璃说：“这几日在安王府住的可还好？公主的伤好些了吗？” 宋老爷关心灵珊公主？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父亲，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为父是想问……”，宋老爷清了清嗓子：“安王府里除了灵珊公主外可还有别的女眷？” 这句话一出来，之璃算是明白了。她这个自命不凡的父亲是惦记上安王爷了，难怪巴巴地来讨好自己。 “女儿不太懂父亲的意思。”之璃装傻充愣。 “你如今已经十三了，你三姐姐也已经十四了，很快就要及笄，也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依为父看，安王爷……”宋老爷还真有那脸皮说出口！ “父亲！女儿已经跟秦国公府定下了婚事，而三姐姐，恐怕身份不够吧……”宋老爷还妄想着将宋晚晴一介庶女送进安王府？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三姐姐也是我们尚书府的小姐，虽做不了安王殿下的正妃，做个侧妃有何不可？再要是身份不够，为父就将她记到叶氏名下，抬了她的身份，这总配得上安王侧妃的头衔了吧？” 之璃简直瞠目结舌。宋老爷怎么能把如此不要脸的一套说辞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父亲你要把三姐姐记到母亲名下可不是小事，外祖父他们不会同意的。”之璃知道宋老爷这个人偏心偏到了骨子里，已经不能讲道理了，干脆抬出丞相府压制他。 宋老爷也意识到刚刚自己说得太过了：“为父也不是那个意思。总之，你和灵珊公主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都是一家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想必能明白吧。” “父亲若是没有别的事，女儿就回去了。”之璃不想再跟宋老爷多费唇舌，反正他说再多她都没可能帮着宋晚晴。 “为父请了一位教习嬷嬷进府，明日起你们姐妹三个就去宁月阁跟着教习嬷嬷学规矩。”宋老爷又补了一句。 之璃不说好也而不说不好，告了退离开了。 出了门，宋晚心在不远处等她，两人就结伴去了孤鹜院。 “姐姐可知，父亲给我们请了一位教习嬷嬷教授礼仪，还请了一位琴师和一位绣娘过府教授琴艺和绣技。”宋晚心坐到之璃对面，轻声问道。 “父亲倒是提了教习嬷嬷的事，这琴师和绣娘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宋老爷突然就对几个女儿的教养重视起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想，爹爹是为了四国祭未雨绸缪吧。” “四国祭？”之璃愕然。 四国祭是北秦、南合、西月和东仪四国联合举办的盛大祭典，每四年举办一次，由四国轮流做东道主举行，规模十分之大。之璃对四国祭的印象极少，前世的她内向孤僻、不善言辞，这类盛大的活动她都是极少参加的，后来嫁入了秦国公府，四国祭在别国举行，世子也是不可能带她一个妾室过去参加的。 “四国祭四年一度，今年轮到咱们北秦举办了。虽说离盛夏祭典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爹爹想必是早作打算吧，毕竟若是能在四国祭的比赛上出头，扬名天下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定能谋一份好婚事了。”宋晚心娓娓道来。 “妹妹有心参加吗？”听宋晚心打听地这么清楚，之璃便问了她。 宋晚心害羞地点点头：“心儿的心思姐姐明白的，心儿求的也不是扬名天下那种事，不过是……” 之璃知道宋晚心无非是要为自己谋一份好婚事，可是她若是真在四国祭上出了头那婚事还由得了她自己吗，而且高门大户未必就是好的了。之璃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四国祭反正还早，那参与表演和比赛的人选也是有限制的，宋晚心未必参加得了，现在跟她说了也没用。还有一点，虽然宋晚心站在她这边，心里是向着她的，但到底宋晚心保留着自己的小谋算，这么同她说还真怕她会多想。 所以之璃最后也只是戏谑似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一大早，宋晚心就到孤鹜去院门口寻之璃一道去宁月阁。很快宋晚晴也来了，同她一道的还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嬷嬷，两人有说有笑地一道进来，显然关系不错。 那老嬷嬷穿了一身宫装，手里打着一把戒尺，在见到了宋之璃和宋晚心后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一下板了起来，严肃地好像见到了债主似的。 “这位是石嬷嬷。石嬷嬷早先是宫中的教习嬷嬷，出宫后便被秦国公府请了去做国公府小姐少爷们的教养嬷嬷，爹爹是向国公府讨了人情特意请来的。”宋晚晴洋洋得意地介绍，好像是她自己有多么多么荣耀似的。 石嬷嬷锐利的目光盯着之璃，眼里有显而易见的不屑和不满。 “见过石嬷嬷。”之璃勾起笑，行了半礼。 “这位是四小姐吧，倒是好大的架子，人站在面前这么久才知道要行礼，果然是没娘教的孩子。”石嬷嬷一上来就贬低了之璃一通。 若是第一次见面，之璃还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么嬷嬷惹得嬷嬷恼怒。可是这位石嬷嬷，可是老熟人啊。 之璃笑容不变，走上前一步：“我不想自己动手，免得旁人说我无理蛮横连老人家都打。石嬷嬷你自己主动点，自己掌嘴十下，我也就原谅你了。” “四妹妹，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怎么敢这么同石嬷嬷说话！”宋晚晴见宋之璃主动挑了战火，面上劝解一句，心里却巴不得两人掐起来。 【作者题外话】：嘤嘤嘤，你们都不爱我……什么？爱我？那还不赶紧加入书架！好了，自导自演的闹剧结束，你们无视我吧…… 第一百十六章 石嬷嬷的下马威 前世的之璃在秦国公府吃了这位石嬷嬷不少的苦头。那时候她被陷害入国公府为妾，国公夫人看不惯她，觉得她小小年纪就懂以色侍人，便让这位石嬷嬷来教规矩。这位石嬷嬷的反应和这会儿一模一样，一开口就指责她是没娘教的孩子，后来的所谓的教规矩也是各种想着花儿地折磨她。后来她才知道，这位嬷嬷是收了别的妾室的钱所以故意折辱她的。她也不是被放出宫的，而是因为贪墨了娘娘宫里的例银被赶出宫的。 这位石嬷嬷的眼里只有钱，谁给钱谁就是主子。现在看她和宋晚晴的关系那么好，一见到自己就这种态度，显然是被萧氏收买了。本来，若是随便一个别的人，既然爱钱就用钱收买，之璃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做法。只是这个石嬷嬷嘛，她的钱还有更重要的用途呢，可不想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四小姐口出不逊，把手伸出来，老奴就代替宋老爷杖打手心二十下以示惩戒。”萧氏交待了石嬷嬷，甭管四小姐怎么对付她，她只管拿老爷压她就行，反正再怎么扑腾也扑腾不开一个孝字，这府里到底宋老爷才是做主的人。 “石嬷嬷，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你不过是个奴才，凭什么代替父亲？就算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就算你是秦国公府的人，说到底还是个奴才！尊重你是情分，不是本分。谁给了你那么大的胆子来教训尚书府的嫡小姐？萧姨娘吗？”之璃带着笑，说到萧氏的时候还刻意加重了语气。 石嬷嬷拿着戒尺的手一抖，没想到这位四小姐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这么不好对付。她一时也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意识地就瞟了宋晚晴一眼。 而这一眼又被之璃捕捉了住：“石嬷嬷看三姐姐做什么？难道不是萧姨娘，而是三姐姐让你这么做的？” “四妹妹可别冤枉我。”宋晚晴立刻反驳。 “四，四小姐，老奴虽然是奴才之身，却也是被宋大人恭恭敬敬请来的。四小姐这番折辱老奴，老奴也没脸面在尚书府继续待下去了。这就是去向宋大人请辞，还望能恕老奴不够本事，教不了四小姐这等嫡出的千金小姐！”石嬷嬷脑子转得还算快，立刻就想到了这一招，威胁之璃。 “我正好也有事要去找父亲，和石嬷嬷一道吧，还能把事情如何在父亲面前分辨分辨。” “四妹妹何必呢，到时候你让姐姐我是站在理那边还是帮着你啊。”宋晚晴适时地添了一句。 “怎么三姐姐认为是妹妹无理取闹吗？石嬷嬷侮辱我们姐妹没有娘教，难道你能忍得了这口气吗？” “我娘……”宋晚晴刚要反驳出口急忙咽了回去，差点中了宋之璃的计了。萧姨娘是她的亲娘，可叶氏是宋家的主母，也是她的嫡母。照规矩，叶氏才是她的娘。可恶！ “四姐姐说得对，石嬷嬷这是在侮辱娘亲，三姐姐怎么能忍得下去！”宋晚心也反应过来了宋之璃话里的意思，上前一步帮腔。 “石嬷嬷……”宋晚晴被逼无奈，只能站到了之璃那边。 石嬷嬷没想到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本来想给四小姐一个下马威，却不想反倒把自己给逼上了绝路里，进退维谷了。 之璃不再多言，就那么笑着看着石嬷嬷。 石嬷嬷看着对面女孩脸上那抹似是而非的笑容，背上汗都冒出来了。脑子里天人交战一番后，妥协地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是老奴嘴贱，还请四小姐宽宥。” 之璃却不满意：“娘亲是宋府的主母，是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嬷嬷这一巴掌怕是不够啊。” 石嬷嬷心肝一颤，一狠心又啪啪啪扇了自己十个巴掌，打完只觉得手心也疼，脸上也疼。早知道这个四小姐这么难缠，她说什么都不会收了萧氏的钱，何必为了点银子受这等屈辱。 “石嬷嬷知错就好。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嬷嬷快开始教授今天的功课吧。” 石嬷嬷看四小姐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越发悔得肠子都青了，她也不管萧氏的交待了，赶紧教完了事。 下午是教授琴艺的时间。也是在宁月阁，教授的人是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他一来，什么话都没说，开门见山就开始教授乐理。宋晚晴除了画画画，琴艺也是她所擅长的，自是兴致高昂，听得津津有味。宋晚心为了能学好琴艺，也是凝神细听。只有之璃，对这么把琴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一手支着头看着远处树枝上停着的一对麻雀发起呆来。 琴艺先生絮絮叨叨说了一个时辰，听得之璃直犯困。终于，一个半时辰之后他终于停了下来，之璃面前提神用的茶水也刚好喝完了一壶。 一个小厮拿着一张名帖跑了进来，找之璃。 “右丞相府的侍女命小的务必将名帖亲自送到四小姐手上。还托小的传句话，说是她家小姐甚是惦念四小姐的身子可否痊愈。”小厮说完，又一溜烟跑了。 宋晚晴瞥了眼之璃手里的名帖，烫金的“右丞相府”四个字刺得她眼睛疼，心里也冒起了酸水：“四妹妹春猎一回就攀附上右相府的慕三小姐了，真是令人羡慕啊。” 之璃打开名帖，是慕三小姐邀她明日去法华寺踏青的。昨天刚送了一张名帖来，今天又送了一张，这位慕小姐是有多想邀她前往啊。 “邀妹妹去法华寺踏青呢，妹妹和慕三小姐的关系还真好。”宋晚晴瞟了眼名帖上的内容，酸酸地说道。 之璃将手里的名帖一合，笑着看向宋晚晴：“三姐姐也想去吗？” 宋晚晴被说中了心思，但面上又不能让之璃看轻了去：“我还要忙着练习先生留下来的功课呢，哪有四妹妹那么闲。” “三姐姐说得也有道理。那明日五妹妹同我一道去吧，出去散散心。” “好啊。上次去法华寺只顾着祈福，都没有好好转一转。”宋晚心笑着应承。 之璃瞥了眼宋晚晴嫉恨的眼光，不再搭理她，同宋晚心一道回去了。 第二天，之璃和宋晚心一道出门，到佛槛山山脚同慕亦雪汇合。 慕亦雪好生打扮了一番，比春猎一见更加明艳动人。她的身后跟着另一个女子，眉目间和慕亦雪有些相似，却不及慕亦雪五官精致、风采动人，只能算得上是清秀可人。 “这位是我的庶妹，慕依依。” 【作者题外话】：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咯喂~什么都没有的，你好好想想再说一遍哦~ 第一百十七章 批命格，吉凶难辨 之璃点头致意：“这位是我五妹妹，宋晚心。” 同样是介绍庶妹，亲疏立现。 互相介绍了一下后，几人就一路沿着佛槛山的石阶往法华寺走去。一路上，慕亦雪同之璃攀谈，询问了她的伤可好全了，平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等一些寻常问题，之璃含笑一一作答，气氛谈不上热络倒也还算融洽。 春季初至，外出踏青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法华寺一扫冬日的萧瑟，佛门大开，游人如织。有提着香烛前来祈愿上香的，也有像之璃她们这样带着糕点前来游玩踏青的。 出乎意料又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是在法华寺门口“巧遇”了宋晚晴。之璃看到宋晚晴佯装的一脸意外和惊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四妹妹五妹妹，怎么这么巧。我替姨娘到寺里给姨娘肚子里的弟弟求个平安符，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你们了。”宋晚晴说着要去牵之璃的手。 之璃轻轻一避：“三姐姐连功课都不顾跑来法华寺给萧姨娘求平安符，真是一片孝心啊。” 被之璃暗讽了一下宋晚晴面色也不变，朝着慕亦雪寒暄起来。慕亦雪身份尊贵，家世背景都是名媛圈子里拔尖的，即使春猎的时候打了宋晚晴的脸又怎样，之璃料定了宋晚晴还是会想要抱这位的大腿。所以她昨日里干脆跟宋晚晴一提，让宋晚晴借机扒上去，慕亦雪也就无暇顾及自己了。 说不出什么正经理由，许是就那一次的试探吧，之璃从直觉里不喜欢慕亦雪。虽然她人美，心眼儿似乎也不坏，还替她作过证，但她总觉得慕亦雪来接近她有什么目的，说出口的话也总是包含了别的意思。之璃自己就是个心思复杂的人，她其实更愿意和齐婉那样心思单纯的人做朋友，不然两个人交流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过一遍也实在是太累了。 就像是面对蔺苍墨，之璃每次和他说话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也是之璃不愿同蔺苍墨合作的其中一个原因，那个人心机太重，她不想以后总要去猜他的心思。可老天似乎并没有放过她，依旧让两人的合作达成了。也因此，之璃越发希望身边的朋友能心思单纯一些。 上次到法华寺之璃是带着防备心来的，便忽略了周边的景色。春天一到，万物复苏，再看寺内那是处处生机盎然，古意悠扬。 “法华寺内求签很灵，四小姐一道去求一支吧。”宋晚晴求了平安符后向慕亦雪建议，女孩子家总是很相信命理签文一说，慕亦雪听后便邀之璃一道去。 之璃本欲拒绝，突然想到自己是重活了一世的人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重生后的人生轨迹便答应了，同她们一道去大殿里求签。 拿起签筒，诚心祈愿，然后摇动几下，待掉出一支竹签后放下签筒，之璃拾起地上的竹签，是第九十九签。 宋晚晴和慕亦雪动作比较快，此时已经拿了签条去一旁找对应的签文了。管理签文的是个穿了麻黄色袈裟的僧人，取了宋晚晴和慕亦雪的签条后到身后挂着一百支签文的墙上寻找对应序号的。找到了之后一一为她们解签。 “两位施主求什么？” 宋晚晴答了际遇，而慕亦雪则答了姻缘。 “这位施主的签是第二十二签，凶，未来一段时间里会得遇贵人，只是要学会修身养性，以德养心，不然这位贵人将来恐怕会变成仇人，切记切记。”大师先给宋晚晴解了签，解完后将签文递给宋晚晴。 宋晚晴先是听到贵人眼睛一亮，而后一听让她要修身养性又不悦地白了一眼，全当了耳旁风。 “这位施主的签是第九十三签，小吉。施主命格贵气逼人，心中所想也能得偿所愿，只是主星被人压制，处处掣肘，往后的日子里要谨言慎行，方才能驱邪避祸。” 慕亦雪听罢面上不太好看，被人压制，莫非就是…… 之璃将自己的和宋晚心的竹签一并交给那大师，大师看了看却只取了一支签文回来。 “这支四十六签是哪位施主的？求什么？” “是我的，就求际遇吧。”宋晚心轻声应答。 “恭喜施主，大吉。命中富贵缘不深，亲缘和姻缘都是极好的，只需小心别被富贵迷了眼，自能安稳享乐一辈子。” 宋晚心听了笑盈盈地将签文收下。 那大师随后看向之璃问道：“可是这位施主求得这第九十九签？” “是。” “这第九十九签，请恕贫僧佛法浅薄无力相解。空闻大师今日在后院讲佛，还请施主移步向空闻大师求解吧。”那僧人将竹签递还给之璃，手往一个方向一指，示意她们往那边走。 众人皆是一脸狐疑，朝着后院走去。院子里摆了张几子和几十个蒲团。一个身穿黄底红格纹袈裟的大师正拿了本心经在几子那头侃侃而谈。那大师留着雪白的胡子和眉毛，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得道高僧。底下的几十个蒲团坐满了人，皆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大师讲佛。 她们几个人一过去，就是小沙弥送了几个蒲团过来，之璃一行就在最后头就着蒲团屈膝而坐。听了会儿佛法，空闻大师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宋晚晴第一个坐不住了，悄悄地起来带着侍女去寺里别处逛逛。又过了半个时辰，慕亦雪和宋晚心都坐得腿发麻，却又都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之璃会意，轻声跟她们说她们别处转转，等她解了签再去寻她们。慕亦雪便和宋晚心也起身离开了。 之璃虽然坐得腿发麻，但因为听进去了，觉得空闻大师讲的佛理小故事还都挺有意思的，又懒得走，干脆就坐在那儿听到了结束。等讲佛会结束，之璃的双腿都麻木了，敲了好一会儿酥麻感散去才站起身来。好在虽然蒲团上的人接二连三的离开了，空闻大师却依旧坐在那头，看着渐渐空旷的后院一脸禅意地笑着。 “小女见过空闻大师，大师有礼。” 空闻大师随手拿了个蒲团放到对面，笑着示意之璃落座。刚刚才缓过来的双腿不得已又被之璃压在了身下。 之璃取出竹签交给大师，说明了来意。空闻大师接过，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变了，一会儿看看手里的签条一会儿又打量打量对面女孩的脸。 “大师，有什么问题吗？” 空闻大师放下竹签，给之璃倒了杯茶，缓缓开口：“这第九十九签已经有十年没有人抽到过了。” “那小女运气真当不错。”之璃自嘲地说笑了一句。 “这第九十九签是这一百支签里唯一一支有名字的签条”，空闻大师顿了顿，看向之璃的眼睛：“这一支签名叫凤囚凰，吉凶难辨。” 【作者题外话】：今天没有题外话，我只说这一句和上一句。 第一百十八章 桃林里的不速之客 凤求凰？ 空闻大师接着解释：“抽到这支签的人本是九天凰女的命格，乃天下女子中命格最为贵重的，但命里却偏偏被男子中命格最贵的浴火之凤所压制。凤囚凰，不是求娶而是囚禁，凰被凤所囚，得爱则解脱，得欲则灭亡，一切全凭凤之心意，所以才说这一支签吉凶难辨。” 得爱则解脱，得欲则灭亡。 之璃心中默念着这句话，不禁想到前世的结局，自己可不是被灭亡了嘛。不过，柳云恩却同大师口中所提的浴火之凤的命格不太一致啊…… “可否借右手给贫僧一观？” 之璃从回忆里抽出身来，将右手摊开放置于几子之上。 空闻大师看了看，脸上一直保持的笑容在这一刻消失殆尽：“逆天改命，主星已逃……” “这是什么意思？”之璃心中一惊。逆天改命，难道空闻大师看出来了她是重生再世的人？ 谁知下一秒空闻大师的脸上惊讶神色已退，又带了那和蔼可亲的笑容：“施主乃有福之人，看来这凤囚凰的签必是大吉无疑了。只是施主切记怨大伤福，莫被那伤人伤己的怨气折损了自身的福荫。” 之璃心里咯噔一下，含着笑道谢。 看来空闻大师果然名不虚传，想必已经看透了她内里苍老的灵魂和隐藏的怨气才会这般劝诫她。可是，别说她放不下那血海深仇，那些人又哪里会放过她。这一世，她本就是为怨而生、为仇而活，逆天改命，势在必行，她根本没有别的路可选…… 向空闻大师道了别，之璃去找慕亦雪她们，可在寺里转了几圈却一个人都没找到。最后遇到个小沙弥，说是慕小姐交待了说在寺后面的桃花林里赏花呢。之璃便带着落白朝桃花林里走去。 桃花林里的桃花只稀稀落落地开了几朵，大多数还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根本谈不上有什么美景。许是慕小姐她们觉得实在无处可去才逛到这儿来的。之璃穿梭在桃花林里，搜寻着慕亦雪她们的踪迹。 走着走着，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并且越来越近。之璃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加快了脚步。可走了一阵，前头又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之璃刚一停下，后头一直跟着之璃的人也冒了头。 前后两个都是一身华衣公子哥打扮的男子，面生得很，不曾见过。 “四小姐别害怕，在下金朋，家父乃金陵知府，今日巧遇四小姐实在是有缘有缘。” 前面的那人自我介绍完一脸猥琐地看着之璃，后面那人又说开了：“在下方镜，乃翰林院侍读，爱慕四小姐已久，今日有缘相聚于此，可否有幸邀四小姐同游？” 一个拦住她的去路，一个追着她来，这也叫有缘相聚的话天下没有无缘的人了。 “小女并不认识两位，也没有那份闲心游桃林。若是两位有雅兴，不如把臂同游，小女就不奉陪了。”之璃冷笑着回应，说完就拐向了左边的小径。 “哎，四小姐别走啊。难得良辰美景，得遇四小姐如此佳人，别扫兴嘛。” 两个男子匆匆追了上去，又拦住了之璃的去路，说话间神情猥琐，眼带淫光，心中所想昭然若揭。 落白挡在之璃面前，厉声呵斥：“你们快闪开，我家小姐岂是你们可以随意邀约的。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其中一人听了哈哈大笑，朝着之璃慢慢靠近“四小姐一个人不寂寞吗？我们可是出于好心才提出要陪四小姐同游的。四小姐不要想多了啊。” “不过四小姐要是愿意做点别的什么，在下也乐意奉陪啊。”另一个人接了话茬。 之璃的脸色是彻底冷下来了。这个桃林里几乎没什么人，且不论这两个人有没有胆子真对她做点什么，就是等会儿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和她一前一后地出桃林被随便一个人看见了，之璃都落不了一个好下场。一个女子和两名男子在人迹罕至的桃林里独处，传出去还不知道会有多难听。 之璃暗暗想着对策。 那两个人又说了一阵，见之璃默不作声便大着胆子朝她靠近。本来雇主只说毁了四小姐的名声即可，但若是这个四小姐性子软绵绵的好欺负真能得什么便宜的话也不错啊，到时候成了尚书府的乘龙快婿还愁不平步青云！两人皆是这么想，就看谁动作比较快了。其中那个方镜下了决定竟大跨步几步上前就要将之璃揽到自己怀里。 之璃在他靠近的一瞬间蹙了眉，扎了几支银针过去，那人伸过来的手当时就麻了，惊叫了一声后退几步。后来冲过来的人也跟着吃了一惊，停在了原地。这，这没说四小姐还会武功啊。 之璃的银针一出手便想到了可以叫隐一出面收拾了这两个人，蔺苍墨叫他保护自己，此时必然也在附近。但转念一想，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两个人突然冒出来必然是受人指使，若是贸然叫隐一出来就会在那人面前失了自己的底牌。不行，她得想别的办法。 与此同时，耳边突然响起了隐一的声音：“小姐，捂上口鼻，让我迷晕了他们。” 之璃看了看那两人，没什么异样，看来隐一是用特殊的方法让这声音只能让她听见。她退后一步，同落白悄声说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 那两人看四小姐突然点了点头，正疑惑，鼻尖就飘过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紧接着脑子越来越晕，一会儿功夫就晕倒在地了。 见两人彻底晕了过去，隐一现了身：“小姐，属下聪明吧？刚刚见小姐四下里看了一圈就知道小姐是在找我，可小姐不出声又说明不想让属下现身。属下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再以传音入密的方法告诉小姐，这可谓天衣无缝！” 隐一自从在之璃面前哭了那么一场后已经全然没有身为隐卫的骄傲和高冷了，比如现在，他可以一本正经地自吹自擂，毫无羞愧之色。 “你确定是这边吗？” “是啊，刚刚明明听到四妹妹说话的声音的。” 不远处响起了慕亦雪和宋晚晴的对话。之璃赶紧给隐一丢了个眼色，让他把地上的人带走。隐一该做事的时候效率还是很高的，一手提起一个，单脚一跃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作者题外话】：嗯，求加入书架，就酱。（高不高冷！） 第一百十九章 谣言之祸 “咦，四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隐一前脚刚走，宋晚晴就和慕亦雪出现了。宋晚晴见只有之璃一个人，惊异地往四周看了看，居然真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三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应该有别人在吗？”之璃笑意淡淡，注视着宋晚晴。 “三小姐是说没见到五小姐吧。”慕亦雪四下里看了一圈对之璃说道。 “是啊，我就是说五妹妹，你们俩不是在一块的吗？” “我也不知五妹妹去了哪儿，我是听一个小沙弥说慕小姐在桃林里才寻过来的。”之璃的眼睛依旧盯着宋晚晴。 “那我们走吧，五妹妹肯定找我们找急了。”宋晚晴被之璃这么看着，总觉得心里那点小九九被她看了个精光，当下转身往另一头走去。 刚走出桃林，就见宋晚心火急火燎地迎面走来。 “五妹妹，这么着急去哪儿啊？”宋晚晴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宋晚心面上稍缓：“我遍寻姐姐们不着，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听到一个小沙弥说四姐姐去桃林里寻慕小姐了，就急忙过去瞧瞧。天色已晚，咱们回去吧。” “嗯，三姐姐的平安符也求到了，我也有些累。慕小姐要做的事做完了吗？”之璃看向身旁的慕亦雪，一语双关地问。 慕亦雪笑着点头：“我也就是想来求这一支签，既然求到了我们就回去吧。” 神色平静如常，也没有多加思考犹豫，难道这件事真的与她无关？之璃原本觉得慕亦雪和宋晚晴一道出现来寻她不太寻常，但看慕亦雪的反应却很正常。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因为对慕亦雪没有好感，就将她尽往坏处想了。 回了尚书府后，宋晚心去了之璃的孤鹜院，关上门窗，小声对之璃说了一件事。 “我听一个小沙弥说桃林里有女子和男子在幽会，当下就觉得不对才那么着急地去找你。姐姐你没事吧？”宋晚心关切询问。 之璃摇头，眼神凝重了起来：“幽会？那小沙弥是这么说的？可还有旁人听见？” “是两个小沙弥在聊天，被我听见了。那小沙弥好像也是听另一个小沙弥说的。” “看来这件事真是冲着我来的。”先是被一个小沙弥骗进桃林里，再引那两个登徒子来，然后散播谣言，最后宋晚晴再前来撞破“幽会”，将事情落实。佛门净地出现闺阁女子幽会两名男子，传扬出去她将再无脸面苟活于世。真是好狠毒的心思。 而此时，另一边，春晖堂内—— “虽然出了点岔子，但应该不受影响，你照样把消息放出去就是了。”萧氏侧卧在榻上，想了半刻后对宋晚晴说道。 “娘，这样行吗？无凭无据的……”宋晚晴有些怀疑。 “傻孩子，没有证据就找啊，找不到……就造嘛。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做了再说。难道你不想做嫡女了吗？” “想！当然想！要不是她这么死死压制着，我都已经是嫡女了！都怪她！娘说得对，那我现在就叫人去办！”宋晚晴站起身来，脚步匆匆地出了屋子。 萧氏躺在榻上，暗测测地想着这回还不叫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二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在金陵城里不胫而走：尚书府的四小姐昨日在法华寺桃林幽会两名男子被寺里的寺僧给撞破了！ 紫鸢气急败坏地跟之璃说了这件事，可见自家小姐淡淡的居然没什么反应她更急了：“小姐小姐！你是没有听见啊，外面的人说得有多难听！你听到了绝对不会这么平静的！” 之璃好笑地看着紫鸢：“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澄清啊！小姐，这么难听的谣言对你的闺誉有损啊！若是放任到处乱传……” “澄清有用吗？我昨日确实去过法华寺，也进过那个桃林，也确实遇到了那两个登徒子，说明那两个人进桃林也是有人看见的。我如果出去澄清只会被再抹黑一把。” “可，可，什么都不做吗？就放任外头这么乱说，整个金陵城都要知道了！” “我想想。”之璃收起了笑意，喝着茶思考起来。她其实昨天就想过今天也许会有什么谣言传出来，但这种事不是她想拦就能拦住的。现在谣言刚刚起来，传播速度非常快，她在这个当头做点什么的话太显眼了。目前看来，她好像还真是只能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了。 又过了一天，关于宋四小姐耐不住春闺寂寞，在寺庙幽会两名男子的消息愈演愈烈，甚至被揣测成了很多戏本子。什么两男争一女争风吃醋，什么一女御两男声色放荡，连宋四小姐珠胎暗结，不知腹中子是哪家的传言都出来了。 之璃不是不生气，但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没做这种事。当时的情况没有任何人看见，虽然后来宋晚晴和慕亦雪来找她时她是孤身一人没错，但是她们也根本无法证明在她们来之前她也是孤身一人。设计这件事的人倒是聪明，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谣言不需要证据，只要说得人多自然就成了真的。 之璃想来想去这件事好像真的无解，就算她让那两个登徒子出面澄清在旁人看来都会是欲盖弥彰，她居然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等时间把消息带走了。为了避风头，她让身边的人都不要短期内都不要再出府了，连孤鹜院都要少出去，免得平白招惹是非。 但就是这样，尚书府里都被流言闹得沸沸扬扬的。最可恶的就是宋晚晴居然还上门挑衅来了！ “四妹妹，这件事到底真的假的？你若是被欺负了可要赶紧告诉爹爹，爹爹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只是出嫁的话要嫁到哪一个府里呢，四妹妹你想好了吗？”宋晚晴面带愁容，闯进了孤鹜院，一来就站在院子里说了这么一通话。 之璃本是在写字静心，听到外头传来了宋晚晴叫嚣的声音，她放下手里的笔，走出去。 “三姐姐，当日你不是看到桃林里只有我一个人吗，怎么现在又这么说了。难道，作为姐姐，你都不相信自己的妹妹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之璃看到宋晚晴站在院子里，眼底的嘲讽和讥笑显而易见，她走过去一把拉起宋晚晴就拖出了孤鹜院，站到了孤鹜院门口，然后悄悄从袖子里沾了葱汁的手帕抹了两把眼睛就委屈地哭诉起来。 “我去寻你时，你是一个人，可那之前……四妹妹，你有事别死撑着，爹爹和姐姐都会为你作主的。” 【作者题外话】：咳咳，我每天想段子容易吗我，我图个啥，还不就是图你们加入书架吗，难吗，你们就告诉我难吗？我真的会哭的我告诉你们！不信？嘤嘤嘤……算你们狠！ 第一百二十章 国公府闹上门 “我知道姐姐向来不喜欢我，先是说我被邪祟入体，后来又在猎场故意扎了我的马害我从马上摔下来全身是伤。现在你又想冤死我！姐姐你就这么恨我吗？恨我占了嫡女的名头？”之璃拉高了音量，一下就吸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下人。 之前宋晚晴害她的事，府里的人都不太清楚，巫蛊一事当是误会，春猎一事就更不知道内情了。宋晚晴欺上门了，那就干脆让府里的人都好好认认这位三小姐的心是有多毒辣！ “你别胡说冤枉我！”宋晚晴没想到宋之璃突然把那些事都拿出来说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巫蛊之事大家有目共睹，难道不是你和萧姨娘摆了个祭台在我孤鹜院门口的吗？难道不是你和萧姨娘想要将我绑了泼狗血的吗？春猎一事更是有皇上亲自明断，慕家小姐作证，你也想要抵赖吗？现在你又想要冤死我，三姐姐，妹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要让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啊！”之璃低声哭诉，小小的脸上两行清泪，又因为伤心脸色有些苍白。 一方面四小姐这副模样实在惹人心疼，一方面四小姐说的话有理有据。围观的人一下就站到了之璃那边，窃窃私语起宋晚晴的不是。有些胆子大的还上前劝宋晚晴回去，别再为难可怜的四小姐了。 宋晚晴本想着来孤鹜院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却没想到又被宋之璃几句话颠倒了局面。她气得狠狠跺了一脚，转身走人。反正外头的谣言已经传成了这样，宋之璃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她就回去慢慢等这个好消息！ 因着宋晚晴这么一闹，尚书府里反倒安静了。也没有人说传言怎样怎样了，众人皆是一副心疼怜惜四小姐的姿态，感慨她年幼丧母被庶姐庶母欺凌，好不可怜。 到了晚间，宋老爷又将之璃传去问了一通。 “我不管事情究竟如何，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若是连累了尚书府，或是秦国公府那边有了微词，这苦果可要你自己担着！” 之璃知道宋老爷不会有什么好话，但也没想第一句就是撇清关系。她有时候真的很怀疑，她真的是这个人的女儿吗？如果是，就算是不宠爱也不至于冷漠如斯啊！之璃觉得很心累，敷衍了一句就不管宋老爷的跳脚自己回孤鹜院了。 回去孤鹜院后，之璃就把自己关进了药庐里。只有在药庐里她可以安静独处，再不受流言纷扰。看了会儿书后，之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外头的夜渐渐深了，药庐的入口突然被打开，走进了一双墨底云纹的靴子。 蔺苍墨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孩蹙着眉，似乎连在睡梦里都被烦心事所困扰。他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沿着台阶上去，离开药庐。 将她安置在床上，替她卸去头上的钗环，再仔细地帮她盖好锦被。他蔺苍墨这辈子还没这么伺候过一个女人，连他自己在一气呵成做完了这些事后都微愣了片刻。他能察觉到，自从遇到她后有些事已经悄然改变了。他的左边胸口处每次见到她都会有种冰雪融化的温暖感，他说不清这是什么，是因为什么，但心头的慌乱感让他感到不安。 “隐一。”蔺苍墨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孩，轻声说了两个字。 隐一被蔺苍墨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已经在梁上惊地目瞪口呆，蔺苍墨唤他都一时没反应过来。蔺苍墨见迟迟没有人出现，一个冷刀子飞过来才把隐一给冷清醒了，唰一下单膝跪在蔺苍墨面前。 “主子。” “桃林的事你一五一十说一遍。” “是。”于是隐一就把事情的始末给蔺苍墨说了一遍。虽然他现在是四小姐的人了，但是旧主子的威严总是让他忍不住就听了话。 “那两个人呢？” “属下将他们关在法华寺后院一间废弃的厢房里了。” “保护好她。”蔺苍墨说完就走了。 隐一松了口气又飞身跳回梁上，再看向下头睡得透透的四小姐，依旧觉得刚刚发生的事简直像一场梦。他家主子啊，连灵珊公主都没这么仔细照顾过！那一幕简直太惊悚了！ 之璃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床上，以为是落白她们将自己送回床上的便也没多想。睡了一觉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谣言传了三天了，热度已经有点消退的迹象，毕竟一件无中生有的事情传出来，既没有证据又没有后续发展变化，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谈多了也就腻了，腻了也就没什么人会再谈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国公府的人终于闹上门来了。谣言一传出来，之璃就在等着秦国公府的人上门，许是科考泄题一事伤了国公府的元气，国公府的人避开了谣言的鼎沸时期，特意等到了热度减退关注的人少了才气势汹汹地来了。 这一回，秦国公、国公夫人和世子三人都来了，一来就板着脸让宋老爷去把宋之璃叫来。 之璃到了正厅就见宋老爷腆着脸在跟秦国公说话，而秦国公的脸却黑如锅底。 正主一来，说话的声音就断了，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之璃，之璃一一行礼，然后就站在那儿，并没有主动开口。 “四小姐不应该解释一下吗！”秦国公脱口而出满满的怒气。 “小女不知要解释什么。”之璃面无表情地淡淡回应。 “四小姐好大的架子，在外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们国公府难道连问一句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国公夫人本来就看之璃不顺眼，此时有了把柄忙不迭地上来踩一脚。 “国公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女不懂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国公夫人可以替小女解释一二吗？” “你的脸皮还真是厚啊！桃林里的事都传遍整个金陵城了，现在装傻充愣有用吗？” “什么桃林里的事，小女一概不知。国公夫人若是有证据大可拿出来，不然还是不要听风就是雨了。” “放肆！小小女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顶撞国公夫人！你还有没有把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之璃顶了国公夫人一句，秦国公登时就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地宋老爷都一抖。 “小女不敢。只是闺誉就是小女的命，容不得国公夫人妄加损毁。国公府都要小女的命了，小女难道还不反抗吗？”之璃依旧脊背挺直地站着，不卑不亢。 “爹，你看到了吧，就是这样粗野无礼的女子怎可做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妃！今日，是她自己做出了丑事，孩儿恳请爹就此退婚！”柳云恩站起身来，鄙夷地看了眼之璃，再提退婚一事。 【作者题外话】：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她每天都吆喝着让小天使们看完了文就加入书架。但是你们没有人理她，所以她就哭死了你们造吗！你们怎么忍心啊！快加入书架安慰一下啊摔！ 第一百二十一章 想退婚也不是现在 退婚？之璃私心里巴不得赶紧跟秦国公府、跟柳云恩一刀两断。但是现在这个当口秦国公府来提退婚是什么意思？想要落实了她行为放荡、私相授受的事？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被秦国公府退了婚，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流言又会再度甚嚣尘上，并且越发严重！在别人的眼里她就真成了那不贞不洁之人了，那她还能有活路吗？！ “此事万万不可！”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从后室出来了，宋老爷赶紧起来给老太君让座。 “哼，老太君可别怪我们不近人情，两个孩子打小订下的婚约，我们也不想就这么退了损害两家交情。但是四小姐如此不知检点，我国公府的世子妃总不能是一个不清不白的人吧。”国公夫人刚被之璃顶了一下，气不打一处来。自家儿子又提了退婚，她自然是立刻站出来支持了。 “我家四丫头怎么就不知检点了？啊？国公府的教养就是如此吗？堂堂国公夫人竟然口出秽言，随口就污蔑重臣之女，这就是一品功勋世家的修养？”老太君的眼里尚书府是最重要的！四丫头不管有没有做过这件事都不能认，婚都不能退！不然别人还要怎么看尚书府，更何况，国公府这条大藤怎能随意说放就放！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也不是你们说没有就没有的。这婚事，依我看来……”秦国公本来挺看好这门婚事的，只是闹了这么一出，他国公府实在是没脸戴着这两顶绿帽子！ “若是国公府能拿出小女行为不端的证据，小女同意退婚。若是拿不出，小女就是告御状也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之璃咬死了不松口。今日的婚不能退，一退她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提到告御状，秦国公沉默了。秦国公府刚被告了一御状，难道又去触皇上的眉头吗？ “你自己行为不端还有脸去告御状？松快点把婚退了，给自己也留点脸面。”柳云恩却是嗤之以鼻，告御状要过三道坎，他可不信宋之璃会把命都搭上去告劳什子的御状。 之璃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正好在这个时候用上，也不理柳云恩，就盯着秦国公，不紧不慢地说道：“国公大人想要退婚无非是觉得小女行为不端，可小女自认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做过。若说不端，十字街口那户人家的家主才叫行为不端呢，一家之主却和自己的儿媳有了苟且……” 秦国公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这个丫头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整个秦国公府知道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怎么这个丫头在尚书府居然能知道，难道她有千里眼不成！ “四小姐不要扯开话题。宋大人，本世子自问配不上四小姐，今天就将庚帖退还，把这婚退了吧。”柳云恩以为之璃只是要扯开话题，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没有多想就又把话题带回退婚一事上。 “四小姐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我们秦国公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宋老爷尚未发话，秦国公反而开口了：“退婚的事先压下不提，四小姐的事贵府最好还是能调查清楚给我们一个交待。” 说完，秦国公站起身来，瞪了一眼之璃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柳云恩和国公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秦国公突然就变了态度了，但碍于一家之主都发话了，他们也没法再提退婚的事只能跟着悻悻离开。 宋老爷和老太君也有些奇怪刚刚还坚持要退婚的秦国公又突然改变主意走了，想想刚刚之璃说的话除了有转移话题之嫌也没有什么。不过好在这件事能暂时平息就好。 “四丫头！我不管你和那两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有什么关系，趁早断了！不要再给尚书府惹麻烦，好好的在家等着嫁去国公府！” 之璃正要离开，老太君突然警告了一番。之璃都不知道该回什么了，那是她的祖母，却只是在外人面前假装相信她罢了，其实内心里早已认定了她就是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人。之璃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老太君，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之璃回到孤鹜院没多久，紫鸢拿着一张名帖进来了，竟然又是慕亦雪的邀约。之璃看着桌上放着的名帖，想不通慕亦雪是怎么想的。风头刚刚才小了一点，她就约自己出去就好像她一直在等着一样。而且，之璃不觉得和她有多谈得来，自己的身份地位也没有她高，她这么眼巴巴地来约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之璃最终让紫鸢跑了一趟右相府婉拒了慕亦雪的邀请。 宋晚晴正要出门逛逛，就碰上了前来送帖子的慕亦雪身边的侍女若儿。若儿认得宋晚晴，所以宋晚晴说要帮她把帖子给之璃的时候，她就果断把帖子给她了。宋晚晴打开看了眼后才叫人将帖子送去孤鹜院。出去逛了一圈回来，又正好碰见了紫鸢从外面回府，宋晚晴思索了一圈，猜测估计是宋之璃拒绝了，心下暗骂了一句不知好歹。 第二日，没想到若儿又上门送帖子来了。宋晚晴得了消息赶紧让良缘去把送帖子的小厮给截了下来，将那帖子拿到了自己手里。宋之璃不识趣，不懂得把握人脉，她宋晚晴可真真不想浪费这个绝佳的好机会。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宋晚晴有了决定。 之璃这几日都躲在药庐里一门心思地研究一种叫真语丸的药，师父给的医经上记载着这种药能使人在不管什么情形下都说真话。这让之璃起了浓厚的兴趣，照书上写的方子没日没夜地炼制。 每到深夜，她累极了趴在桌上睡，等第二天醒来就又会奇迹般地发现躺在床上。几次之后，之璃也觉得不好意思再辛苦落白她们每晚将自己搬回去，所以这一天她感觉困意袭来的时候就伸了个懒腰，自己爬上了楼梯，打算回去床上睡。谁知刚走到出口，还没伸手开门，门却自动开了。 之璃看着面前的男人，还以为自己是发梦了，锤了锤头后又揉了揉眼睛，看到的假象却没消失，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那头正要下来的蔺苍墨看到了睡眼惺忪却是清醒状态的之璃也是一愣，这个点她不是应该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嘛！ “殿下，你好像走错家门了。”看蔺苍墨神态自然地推开药庐的门就像推开他自家的门一样，之璃又困，脑子里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作者题外话】：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就跟你把文加入书架一样深~你问我爱你有几分，你把文加入书架我就多爱你一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可笑的逼婚（上） 蔺苍墨一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抚上之璃的眼睛。 之璃下意识地就闭上了双眼，然后下一秒就感觉身子腾了空，落入一个清冷熟悉的怀抱里。之璃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想睁眼看看又怕尴尬，干脆闭着眼装死。但她依旧能听到，轻轻地脚步声带着她出了药庐，然后门关上，床板被放下，自己被轻柔地放到了床上。 他俯下身将她放到床上，女孩小小的鼻尖无意间蹭到了他的胸口。他低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她那戴着一个平安扣的光洁颈项，细腻白皙的颈项往下是两条纤细可爱的锁骨，漾着两个小小的深窝，再往下，衣衫领子的交错间隐约能看到深深的春光，交叠的衣料之下还不知包裹着怎样美好的春色……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身下闭着眼睫毛微微抖动的可爱女孩感觉小腹一阵燥热。他脸色微变，迅速起身，将被子给她盖上然后急忙消失。 之璃本来就困，脊背一感觉到床榻困意就成倍袭来，又闭着眼，几乎是瞬间就入睡了。 蔺苍墨在夜色中一路飞奔回了安王府，夜风渐渐吹散了那燥热感。但他刚一躺下，脑子里就忍不住开始回想那满怀的温香软玉和她纤细美丽的锁骨，然后那股邪门的燥热又蹭蹭往上冒。不得已，他又只能起来洗了个澡，降了温才睡回床上。 之璃第二天一坐起来脑子里就闪过了蔺苍墨冰冰凉凉的手覆盖到自己眼睛上的那一幕，接着就是他清冷结实的怀抱和他身上独有的微微寒意。难道说，之前那几天都是他把她从药庐里抱上来睡的？！之璃懵了，那位安王殿下这是几个意思啊？ “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落白端了洗脸水进来，看之璃呆呆地坐在床沿上脸颊红透，一个紧张还以为她病了。 之璃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烫得很。 “不好了，不好了，金陵知府金大人突然带着聘礼上门提亲来了！而且府外围了好多围观的人！”紫鸢火烧眉毛般冲了进来。 金陵知府？那不就是那两个登徒子其中一个的父亲吗。提亲？这件事居然还有后招！之璃的羞赧之色尽褪，迅速起身洗漱装扮完毕，前去前院。 她原以为桃林里发生的事是开头，谣言的疯传是后招，没想到居然还有后招！她这些天光顾着研究真语丸了也没注意外头的风向起了什么变化，现在突然杀招袭来，她不免有些慌乱。但面上她都能稳住，不急不躁地往前院走，速度却依然很快。 金陵知府金大人没进门，直接带着十二抬聘礼一字排开来势汹汹地站在府门外，还有几个人敲锣打鼓搞大阵仗，吸引了不少围观百姓。 宋老爷皱着眉站在尚书府的那块大牌匾下头呵斥对方别再敲锣打鼓的那么喧闹。金大人到底比宋老爷官位低了好几级，虽然以后即将成为亲家但却依旧不敢太过不给面子，当下叫人停下。 与此同时，之璃将将赶到。她戴了面纱将容貌遮住，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而此时这双眼眸里只有一片冰寒，直直地投射向那金知府。 宋晚晴和宋晚心紧随着之璃到了。宋晚晴是来看好戏的，而宋晚心则是想到了当初自己被人逼婚的那一幕必须来帮四姐姐一把。 “金大人，你我同朝为官，今日你如此大张旗鼓来我尚书府门前喧闹，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别怪我不顾同袍之谊！”逼婚的事已经闹过一回，这一回宋老爷也能想到是为了谁来的，他一看到那些火红色的聘礼就气得脑仁疼。 “宋大人，下官也是为了贵府着想啊。既然四小姐和犬子两情相悦，下官自然不能做那棒打鸳鸯之人。宋大人放心，四小姐身份尊贵，即使，呃，有些逾越礼法，下官也不会委屈了四小姐，定然是迎为正妻的。”金大人说着话眼睛在出现的三位小姐面前一一扫过。他其实并不认识四小姐，好不好看也无所谓，只要对方是尚书府的嫡系小姐，将来嫁进了府里还怕和尚书府不帮着自个儿嘛。 金大人自鸣得意地打着心里的小算盘。而之璃则没有漏掉他审视她们的这一眼。这个金大人分明连她是哪个都看不出，就因为一个谣言冒着得罪尚书府的风险登门提亲，若说没有人怂恿，她可打死都不信。 “金大人休要胡说！小女早已在出生时就许配给了秦国公府世子，此事天下皆知。一女不可侍二夫，金大人还是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了，速速带着你的东西回去吧！” “宋大人，下官怎会不知四小姐早已指了人家。可四小姐与犬子在桃林的事……若是四小姐现在已怀上了我金府的骨肉，下官就是拼掉脑袋不要也不能让金家的子孙流落在外！” 金大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说完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宋四小姐竟然已经怀孕了？” “未婚先孕，实乃道德沦丧，道德沦丧啊！” “你看我说吧，官家小姐又怎么样，还不是**荡妇一个，这野种都已经怀上了。” …… 围观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一个比一个说得难听，都是些恶意的揣测。百姓对官家本来就或多或少的有些仇富心理。眼看着官家闹出了丑事，一个个乐得落井下石、拍手叫好。 “四妹妹这样还能沉得住气，着实令姐姐佩服啊。说实在的，你到底有没有怀上啊？”宋晚晴靠近之璃，幸灾乐祸地讥讽她。 之璃偏过头，隔着面纱朝宋晚晴一笑，然后走下台阶，走到宋老爷旁边，金大人的对面。她脊背挺直，步履轻盈，行走如云，周身饰物一件不动，仪态得体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金大人，不知令公子何在？既然你我双方各执一词，不如就当着大家的面让小女同令公子对质一番，方知孰对孰错。”之璃开口，声音清灵如空谷幽兰，而言辞坦然谦逊，句句在理，刚刚还在私语不休的人们都自觉地闭上了嘴。 这怎么看都是举止得体、规矩有礼的大家闺秀，不像是传闻中说的那个不知廉耻的人啊。这真是尚书府的四小姐？ 而金大人被对方一句话直切要害，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作者题外话】：夜深了，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里。喜欢的不喜欢的都留下你们的豆子，留下你们的人，不然，哼哼……你们小心我飘到你们的床头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可笑的逼婚（中） 桃林的事情被闹出来，方家没来折腾也就罢了，金家既然上门提亲了，正主却不现身，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犬子因为闹出此等丑事被我杖责了一顿，如今还下不了床。”金大人随口编了个理由掩饰下了他的慌乱。事实上，自从那日儿子去了法华寺之后，他就没见他回来了。若不是那人说过来定下了国公府的婚事就能让他见到儿子，他即使被利益诱惑也还是要犹豫一番的。 “金大人一面之词，怎么说都可以了。不过没有令公子出面对质，小女死也不能认了这荒唐的说法。金大人若是没有证据依旧此胡言乱语，小女也只能进宫告御状，请皇上将令公子抬入宫中与小女对质了。”之璃问心无愧，没什么好怕的，事情越是闹大，猫腻反而越是藏不住。 谁知金大人一听要告御状不仅没有惊慌失措的神色，然而一脸淡定，眼角上挑似乎还有些得意。 一看这模样，之璃便知，这出戏才刚刚进入高潮。 “这位就是四小姐吧，四小姐，话可别说太满。下官正好有一件东西是犬子交给我的，说是他同四小姐的定情信物……”说着，金大人就往袖口里摸索着什么。 之璃眼神一凛，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等等！”金大人找到了东西，眉眼带笑，刚要把东西取出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只见柳云恩从马上下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径直朝着之璃他们走来。 “哼”，柳云恩见之璃还蒙了面纱冷哼一声，然后开口：“宋大人，若是就这么坐实了四小姐和金公子的事，你叫本世子和国公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宋老爷真是一个头三个大，怎么柳世子也来了：“那世子的意思是……？” “本世子先把话撂在这儿，若是事情坐实，贵府四小姐同本世子的婚事就此打住，四小姐还是安安心心地嫁去金府吧！”柳云恩威胁似的看了一眼宋老爷后瞪着之璃。 围观的百姓原以为柳世子出现是为四小姐解围的，毕竟两人是未婚夫妻，却没想到柳世子这么明摆着嫌弃四小姐，迫不及待地提出要解除婚约。 “柳世子放心，若是如此小女也无颜再入国公府，自当即刻解除婚约。” “那就好！金大人，请吧。” “等等”，这一次是之璃叫的停：“柳世子，若小女是被冤枉的呢，金大人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或者拿出的证据根本与小女无关呢？” “你想怎样？” “若是小女被冤，还请柳世子替小女做主。”之璃作势还欠了欠身。 “好！”柳云恩一口应下。在他看来，宋之璃这回死定了，证据凿凿再加上风言风语，自己必然是可以摆脱她了。柳云恩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有兴奋有得意，可似乎又有一丝可惜。但是一点点可惜的感觉马上就被他忽略了。 在众人的瞩目下，金大人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只桃红色香囊，系了一个八宝络子，带着乳白色的流苏，一看便知是女子的饰物。 围观的人不禁都对之璃投去了别样的眼光，想不到看上去温婉大方的四小姐还真的和男人私相授受啊！ 之璃在柳世子出现的时候就听到了隐一告诉自己金大人手里的东西不是她的，所以那时候她才会有信心补问了一句若是被冤枉该怎么办。但没见到东西之前到底心里的大石还是放不下，现在好了，一看那香囊的颜色就不是自己的。 “这个就是犬子交给下官的，犬子亲口告诉下官这个香囊就是当日桃林里四小姐送给他的定情信物！”金大人还拿着那香囊向围观的人都展示了一遍。 之璃面纱后的脸突然笑了起来：“金大人确定吗？” “当然确定！难道四小姐要抵赖不成？” “金大人可否把香囊给小女一观？” 也不怕她当众毁了证物，金大人就将那香囊递给了之璃。之璃伸手接过，仔细查看起来。 柳云恩看着面前伸出的一双纤纤素手、柔弱无骨，心里好像突然被人挠了一下，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那双手给带了过去。这么一看，她倒是蒙着面都依旧很好看，远山眉、水灵的大眼睛、面纱后微翘的鼻头和小小的樱唇，竟有股飘然若仙的气韵。以前他怎么从来没发现她有这么好看，竟隐隐约约地大有超过三小姐的势头。 之璃研究着手里的香囊。桃红色的底，乳白色针线勾勒了两朵栀子花，触手的质感是苏锻，光滑平整，镶了小八宝的络子上打的是情人结。这么一个香囊还真是处处都透着暧昧情愫，果真是定情信物的绝佳选择。只是…… “金大人，这个香囊不是小女的，看来同令公子两情相悦的另有其人。”之璃浅笑，将那香囊交还金大人。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从宋之璃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柳云恩竟然松了口气。一定是因为证实了自己没有戴绿帽子，也不用受他人耻笑了！一定是的！ “四小姐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死不承认吗？”那人交给他的东西他一直好好保管着，不会有问题的，所以金大人直接就认为是之璃死鸭子嘴硬。 “金大人还是自己仔细看看这个香囊吧。认识小女的人都知道小女的携带的香囊里放入的从来都不是香料，而是药材，这是第一处不对。此外，闺阁女子的小物一般都会绣上自己的名字，这个香囊……” “喏，这不就是嘛！”金大人一眼就看到了香囊左下角一个小小的字，指着给柳世子看。金大人哪里会知道四小姐的闺名叫什么，可柳云恩知道啊，他一看，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金大人，可看仔细了，那上面的字是什么？” “不就是晴字嘛！四小姐可还要否认？”金大人不知，大咧咧地将那字说了出来。 这一下，宋老爷、宋晚心和宋晚晴都大惊失色。柳云恩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他素来欣赏三小姐，本应感到伤心难过才是，可他心里竟然只有庆幸，庆幸那上面的是晴字而不是璃。 “金大人，小女闺名里并没有晴字，这只香囊确实不是小女的。”之璃淡淡说完，状似无意般朝宋晚晴看了一眼。 而宋晚晴此刻已经被吓得脸色煞白。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她亲自潜进了孤鹜院里偷来了宋之璃的贴身香囊交给金大人的，怎么会变成了自己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作者题外话】：约吗？看着我再说一遍约吗？你问我约啥？当然是！加入书架啊不然咧？陪睡吗？你们拿塔豆砸晕我拖走好了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可笑的逼婚（下） 金大人也傻眼了，他又不知道四小姐闺名叫什么，现在这么说的话是那人把东西给错了吗？可真是把他害死了！他听了那人的话大张旗鼓的过来闹，却是这么个结果，这……他满脸尴尬，抓着那个香囊不知该如何收场。 “就说嘛，四小姐气质高华怎么可能是那私相授受之人，原来是闹了个乌龙。想来那日在桃林里的女子也不是四小姐吧，这金公子连人都会认错啊！” “有道理！只是，哪家小姐的闺名里有晴字啊？” “晴字嘛……哟，这不尚书府的三小姐名字里就有嘛。” “对啊，这三小姐和四小姐是姐妹，难道是金公子认错了人，错把三小姐当四小姐了？” 周围的人又议论开了，话锋急转直下，一下就引到了宋晚晴身上。与之璃不同，宋晚晴是金陵第一美人，又是书画二姝之一，声名在外，知道她名字的人多了去了，很容易就能想到她。 听着百姓的议论声，宋晚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僵在原地不知如何辩驳。而金大人却重新燃起了希望，四小姐懒不到，赖上三小姐也行啊！怎么说也是尚书府的小姐，听说三小姐在府里也很得宠，没有嫡女的名分又怎样，他家小门小户的，娶个庶女进门才镇得住！ “咳咳，那，那恐怕是下官记错了。反正，反正这个香囊是犬子亲手交给下官的，确是两个孩子之间的定情信物。如果是三小姐的东西，下官也定会负责，迎三小姐进门！” 宋晚晴一听这话，脚下踉跄了一下，一旁的良缘急忙扶住自家小姐。之璃看了她一眼，心中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金大人！你适可而止！金陵城中闺名带晴字的并非只有晴儿一人！你先是错认了我尚书府的四小姐，现在又想攀诬我府中的三小姐，金大人你是何居心？！”宋老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宋晚晴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百般疼宠，他是想让她嫁入高门的，怎么可能折损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知府手里！ “是，是！那个香囊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宋晚晴矢口否认。 其实她已经认出了那个香囊是她亲手所绣，一直藏在衣柜里打算以后送给意中人的。但现在，她绝对不能认！可是，宋之璃会不会拆穿她呢？一定会的，宋之璃向来看不得她好！宋晚晴想到这儿，死死地瞪着宋之璃，目光里尽是威胁和阻止。 之璃见宋晚晴瞪着自己，恶作剧般地朝她咧嘴一笑，气得宋晚晴头顶都要冒青烟了。 “宋大人，宋大人，不管怎么说，当日贵府两位小姐都在法华寺这事不假吧？这香囊之上又有闺名为证，宋大人非要说不是三小姐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吧。如果宋大人如此这般看不上我金府，下官也不能强娶，只是三小姐闺誉已损，来日怕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金大人声势浩大地来这么一出，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将三小姐带回去了！ “本小姐说了，这个香囊不是我的！金大人是听不懂吗？”宋晚晴急了，几步走到金大人面前。 “三小姐别急，金大人总不能凭着这么一个说不清楚的香囊就想迎娶尚书府的小姐吧。”柳云恩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替宋晚晴说话。 之璃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郎才女貌，倒也十分般配。她能看出来柳云恩对宋晚晴有好感，而宋晚晴也巴不得能攀上世子这棵大树，所以前世的他们一拍即合，为了各自的目的将她宋之璃踩作尘下土，化为刀下魂！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要为他们的奸情负责？！ 柳云恩说完感觉背后一阵寒意，如芒在背，一回头就看到了宋之璃眼里喷涌而出的恨意和杀气。她怎么了？柳云恩心中一惊，宋之璃怎么会拿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嫉妒他为宋晚晴说话了却没有帮她吗？不对，不对，这是浓烈切骨的恨，是日积月累的！可是她为什么这么恨自己，为什么…… 之璃见柳云恩突然回头看向自己，眼里的恨意一时没来得及藏好，暴露了一些，但她很快就调整好，重新就那恨埋进了眼底。 她浅浅笑起，开口：“金大人恐怕是真的弄错了，那个香囊也不是三姐姐的。” 没想到宋之璃居然替她说话，宋晚晴诧异之下又有些惊恐，生怕她下一句话出来就将她打入地狱。自己刚才还嘲笑过她，她有那么好心帮自己说话？ “三姐姐惯用蜀绣，这个香囊上的栀子花和字都是苏绣绣的，并不是三姐姐的手笔。而金大人非要提当日桃林一事的话”，之璃看向宋晚晴：“当日在桃林，我从头至尾都和三姐姐在一处，三姐姐，对吗？” 宋晚晴惯用苏绣，根本不会什么蜀绣，没想到宋之璃竟然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而桃林里的事，是她宣扬出去的，难道现在要她亲自帮她解释？可是，她若是不应，这后果…… “没错。当日是我邀了四妹妹一道去桃林里的，从进去到出来我都和四妹妹在一块，根本没见过金公子。这件事，金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问右相府的慕小姐，她也是和我们一道的。”宋晚晴迫不得已承认了之璃的谎言，替她把谣言彻底除了个干净。 围观的人顿时恍然大悟，看向之璃都有些心虚和愧疚。这几日的谣言闹这么严重，谁不曾嚼过几句舌根子啊，没想到四小姐清清白白一个姑娘竟是被有心人给误传的！真是可恶！ 金大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彻底青了脸。人家都这么说了，难道他还真的去找右相府慕小姐求证吗，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金大人，今日一事我明日就向皇上呈明，你好自为之吧！哼！”宋大人气得恨不得现在就端了金府，他怒气冲冲地回了府里。 之璃见事情已经结束，冷冷看了一眼地上摆放着的聘礼，转身回了府。宋晚心跟着她也进去了。 宋晚晴心中长吁了一口气，怯怯弱弱地朝一旁的柳云恩道谢：“多谢世子仗义执言，不然小女今日清白不保，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她用含了泪的盈盈目光看向柳云恩。以往她每次用这种语气和柳云恩说话，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怜惜和迷恋，可这一回，她一抬头却只见柳云恩呆呆地看着宋之璃远去的背影。 金大人再也待不下去了，让人抬着东西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人也一哄而散。 宋晚晴想邀请柳云恩到府里坐坐，柳云恩婉拒，骑上马走了。 宋晚晴走进府里，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岂料，宋老爷和宋之璃他们都在正厅里等着她。 【作者题外话】：咦，小可爱，等我吗？蜀黍带你玩个游戏啊，看到加入书架几个字了没？对，就是那里，点一下……啊……（pia~你个变态怪蜀黍！）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要脸的安王殿下 “跪下！”宋老爷很生气，人一走进来就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宋晚晴一抖。 宋晚晴见宋老爷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去撒娇，利落地跪下。 “你可知错？” “爹，女儿不知。是不是四妹妹又和您说什么了？”宋晚晴想着事情已过，爹没理由对自己发脾气。只能是宋之璃！，看着一脸笑意的宋之璃，肯定是她在爹耳旁煽风点火说了自己的坏话！ “你不要扯上之璃！你送过那么多绣品给我，绣法什么的我不懂，难道图案花样的相似我还看不出来吗？你还不速速说来，可与那金公子到底有没有苟且？！”宋老爷可没那么好糊弄，那香囊上绣着的栀子花的模样，他一眼就瞧出来是晴儿的手笔。 “爹，女儿真的没有！女儿也不知道藏在衣柜里的香囊怎么就到那位金大人手里了，可女儿真的不认识那位金公子啊！你问四妹妹，那金公子不是四妹妹的相好嘛，让她问问金公子是怎么拿了女儿的东西的！还是，四妹妹，你竟然偷我的东西想要陷害我！”宋晚晴急着辩解，把脏水一盆盆地往之璃身上泼。她才不会因为之璃替她说了几句话就感恩戴德，她恨不得抓紧每个机会狠狠打压宋之璃！ “父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是您教给我的。我想，三姐姐也需要好好学学这个道理了，省得老是无中生有，自找麻烦。若是有哪一日我被三姐姐气得忘记了父亲的教诲，父亲可别怪我。”之璃不理宋晚晴，直接对宋老爷说完这番话后就告退了。 宋老爷一下就听懂了之璃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那个香囊是晴儿的，只是顾忌着自家姐妹和尚书府的名誉才帮着晴儿隐瞒。晴儿若是再这样不分是非地攀诬她，她也就不顾尚书府的脸面了。进可攻，退知守，这个女儿，他好像真的小看她了…… 之璃刚回到孤鹜院，前院那头就传来了消息，宋老爷将宋晚晴身边的人都打了二十杖，各罚了半年的月例，摆出来的意思就是错不在宋晚晴，而是身边的人偷了她的香囊了。这样一来，就算真相传扬了出去，也不关宋晚晴闺誉的事了。宋老爷还真是替这个女儿设想周到。 “隐一，不要解释一下吗？”之璃落座，唤来了隐一。这件事打得她措手不及，若不是隐一用传音入密告诉了她香囊不是她的，她恐怕难免露出破绽。只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流言已经消退，为什么金大人突然就上门了呢？ 隐一从屋顶上下来，再从窗子跳进了屋里，嬉皮笑脸地叫了声四小姐。 “其实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日殿下交给我一个香囊让我去一趟金府把金府里一个品竹色绣了璃字的香囊换回来。我一看那上面的璃字就猜到是四小姐你的，所以刚刚我就悄悄告诉你那香囊已经被我换掉，让你安心。” “这么说安王殿下早就知道我的香囊被金府的人偷去了？” “嗯，殿下命属下去换，应当是知道的。” 可他怎么知道的，而且她的香囊是被谁偷走的呢？ “那换回来的香囊呢？”之璃出去前让青夏清点了一遍贴身物件，发现确实少了一只香囊，所以她才会在面对金大人的时候有点沉不住气。 “交给殿下了。”准确来说，是被殿下抢走了……那日他换了香囊回来，刚把香囊放回四小姐的衣柜里，就被突然出现的殿下一把抢走了…… 之璃一口茶水猛地咽下去，差点呛了去：“你去把我的香囊取回来。” “啊？” “这是命令！如果不听我的，那我要你也没用，寻处僻静地方自裁吧。”之璃丢下一句话，自己去了药庐。 又是自裁！这个四小姐怎么那么喜欢逼别人自尽啊！隐一只能苦着脸去寻安王殿下了。 之璃鼓捣了一阵真语丸还是不得其要领，觉得肚子饿了就从药庐里出来。一出来，就看到某位殿下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吃着面前一盘盘各色糕点。而落白绾碧都恭敬地站在一旁。 落白和绾碧也很惊悚啊，本想着小姐在药庐那么久了肯定饿了，就想着送点点心，谁知一进内室就见到了这尊大佛。安王殿下突然送了个人给小姐已经够奇怪了，现在怎么还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车熟路地就进了小姐的闺房，她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和安王殿下这么熟络了…… “落白绾碧你们先出去吧。” “是，小姐。” 落白绾碧一走，蔺苍墨开口了：“听说璃儿想要回香囊？” “多谢殿下出手相助，小女才不至于陷入危机。此事已了，香囊是小女贴身物件，还请殿下归还。” “你的香囊丢了，那个是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了。璃儿想要那就拿东西来换吧。”蔺苍墨一本正经地说出不要脸的言论。 那是你捡到的吗，是吗！ “殿下喜欢香囊的话大可叫绣娘做一百个一千个。那个香囊上绣了小女的名字，是私人物品，实在不方便相赠，请殿下理解。”之璃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 “我就喜欢这个。有名字不要紧，我不嫌弃。”蔺苍墨说完又给自己添上了一杯茶。 “殿下，实在是……” “璃儿，不要小气，这个香囊就当你我之间的信物。” “信物？什么信物？” 蔺苍墨眉眼一抬，站起身来向她前倾，唇畔勾起一抹笑：“当然是定……” “定，定什么……”之璃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蔺苍墨放大了的脸，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你在想什么？心跳这么快。”蔺苍墨却转了话头，看着女孩微微泛红的脸颊心情大好。 “我……”，之璃以为蔺苍墨真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猛地退后一步：“殿下这么悠闲吗，就为了来和小女说这些？” “我帮你摆平了左相府的麻烦事却迟迟不见你有所表示，所以只能亲自过来了。”蔺苍墨见小猫炸了毛，笑容更大，连眼里的雾气都逐渐散去。 如此肆意而笑的蔺苍墨，之璃是第一次见到。他笑起来很好看，有种下雨的夜晚，雨停了，乌云散去，深沉的苍穹出现几颗星星点缀的美好感。之璃感觉到胸膛里那颗心脏不正常地跳动着，脑子里那根弦却紧绷了起来。她不该对这个人产生好感的，太危险了，赶紧打住！ “那改日小女请殿下吃饭吧，谢谢殿下帮忙。”脑子里警钟敲起，吓得心脏赶紧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看刚刚还小脸俏红的可爱小猫一下又恢复了那脸敷衍的假笑，蔺苍墨不高兴了。她就那么防着他，时时刻刻不忘戴上面具面对他？ “不必了，本王不屑做强人所难之事。”蔺苍墨也恢复了一脸的冷冰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这下之璃懵了，这安王殿下怎么每次都这样，说变就变。 【作者题外话】：可爱的小天使们，美丽的小天使们，善良的小天使们~~我夸了这么多，你们懂了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殿下吃醋了（上） 但他说不用了，之璃却不能真的不请了。考题泄露一事，舅舅他都自己认罪了，要不是安王殿下出马还真没办法力挽狂澜。这一回她自己又承了他的情，想来，安王殿下真的帮了她不少，她早就该请他吃一顿表达一下谢意了。 但她却没有，忘记了或者刻意忽略了。她直觉里想避开他，越少接触越好，所以连他的善意和好意都全部忽略个干干净净。现在她已经同他达成了合作，想避也避不开了，那就非常有必要好好感谢一下他。 之璃让紫鸢去百味楼订包厢，岂料紫鸢没过一会儿就跑回来了。 “小姐，外头又是一片谣言纷飞了！到处都在说小姐你的情郎其实是方公子，但方公子薄情寡幸，占了小姐的便宜又不肯负责，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连家都好几天没回了。” “什么？怎么谣言又起来了，难道是三小姐又在外头胡说？”落白吃了一惊。 之璃摇摇头。应该不是宋晚晴，昨日的事刚过，她还没那个胆子再去触宋老爷的霉头。看来，是有人一门心思地非要毁了她不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之璃决定避几日再出门请蔺苍墨吃饭，便又让青夏关了孤鹜院的门谢绝外客。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谣言只传了一天就消停了，第二天紫鸢忍不住出门打探消息发现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见了，人们口中都是些寻常家长里短的事情。 回去告诉给了之璃听，之璃也有些诧异。难道说又是蔺苍墨出手帮她把谣言镇压下去了吗，想来想去似乎除了他也没别人有这么大能耐了。自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哎…… 而事实上，前一日，周祁遥得到消息知道之璃出了事，从月下城匆匆忙忙赶回了金陵。一入城就听到了街头巷角处处充斥着的谣言。 “少主，依属下看，四小姐应该是被别人设计了。早前已经有了谣言，好不容易淡下去又出了个金知府上门闹事，现在金知府的事情解决了谣言又起来了，一环接一环，有人存心要害死四小姐啊。”止言是周祁遥的心腹，之前一直在月下城为他做事，这一回跟着周祁遥一道回了金陵。 “一天，我要谣言彻底消失。”周祁遥少见地冷下了脸，语气森冷地下令。 “是，少主。” 谣言消失了，之璃便又让紫鸢去百味楼订了一间包厢，订好了之后又着隐一带上自己的邀请帖去找蔺苍墨。 事情办好，之璃下午换了衣裳就要出门。走到门口就遇上了从马上下来的周祁遥。 “子归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璃看到周祁遥很惊喜。 “早上刚回来”，周祁遥没想到刚到门口就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也笑了起来，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交给之璃身旁的落白：“答应要给你带礼物的，我可没忘。” “子归哥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之璃赧然，她没想到他还真惦记着给她带了礼物回来。 “你这是要出门？”周祁遥见之璃从门里出来，披了披风，带了面纱，便随口一问。 “嗯”，之璃转念一想反正蔺苍墨也知道她和周祁遥合作办了玲珑阁的事，不如邀他一起去：“我欠了别人的人情，要请客还人情。子归哥哥吃饭了吗？不如一起去吧。” 之璃这么一提又想到要是哥哥在就好了，也能和子归哥哥叙叙旧。可惜哥哥在忙科考补考一事，抽不出身，没口福了。 “还人情？欠谁人情了？”周祁遥有些好笑。 到了地方之后，周祁遥很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阿璃居然和安王殿下也有来往。而蔺苍墨在看到周祁遥和之璃一起出现的时候脸色也在一瞬间阴郁了下去。 “周少主，好久不见。”蔺苍墨冷着脸向周祁遥打招呼，一双眼却看着之璃。 “见过安王殿下。”周祁遥温润地笑着回应。 “殿下，小女出门的时候碰巧遇见了周公子，就邀请他一道过来了。殿下不介意吧？” “如果本王说介意，四小姐会把周少主赶走吗？”蔺苍墨手里的酒杯转了一圈，偏头看着之璃。神情严肃，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撒娇。 之璃有些尴尬，沉默不语。她原意是请蔺苍墨吃饭的，当然要尊重他的意见，但是她也不能真的就这么把周祁遥赶走啊。早知道蔺苍墨反应这么大，她就不带周祁遥一道了。 “殿下何必为难阿璃。既然殿下不愿意看到在下，在下走就是了。”周祁遥风度翩翩地站起身来，不愿让之璃为难。 “本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周少主请坐。”蔺苍墨看见之璃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压下心里的不悦再度开口。 为了缓解尴尬，之璃赶紧让小二上菜。因为是答谢蔺苍墨摆的这一桌，之璃丝毫不心疼银子，上的都是百味楼里最好最贵的菜，满满当当地摆满了一桌子。 蔺苍墨吃得很少，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慢悠悠地喝着酒。而周祁遥则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还时不时给之璃的碟子里添上些她爱吃的菜。气氛很沉闷，之璃也不知该说什么，就默默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局面僵持了一会儿后，周祁遥突然开口：“阿璃，那些红枣吃完了吗？我今天再让人给你送些过去，一定要吃，气血才能慢慢养回来。” 自从上次周祁遥送了西域大枣来之后，林嬷嬷每天逼着之璃把那些枣子当零食吃，说是养气补血。她也不知道吃完了没，周祁遥这么说了她就乖巧地点头应好。 蔺苍墨把酒杯砰地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多谢四小姐宴请本王，本王吃得很好！本王还有事，就先走了，两位慢用。” 说完，干净利落地推门离开，之璃想挽留一下都来不及开口。看蔺苍墨不高兴地甩手走了，之璃真是觉得这顿算是白请了，人情没还了，还又惹了他生气。 “你怎么欠了安王殿下的人情了？” 之璃也不是不信任周祁遥，但她还是把和蔺苍墨合作的事给隐了去，只说是科考泄题自己为了舅舅没办法去求安王殿下帮的忙。周祁遥听后叹了声原来如此。 饭后，周祁遥送之璃回了府后才离开。 之璃回到孤鹜院，打开了周祁遥送的那个包裹，里面是一些花样新奇的蜜饯和几个木制提线小人偶。之璃拿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咀嚼，手上又去提了一个小人偶玩了起来。这类小玩具她很久没见过了，一时又怀念又好奇，自己一个人玩得挺开心。 “不过是个提线人偶，你就这么开心？”冰冰凉凉的话语响起，之璃的笑一下僵在嘴角。 【作者题外话】：高冷的殿下终于要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了！！你们要开始正视我的诉求了没有！！来吧，拿塔豆砸死我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殿下吃醋了（下） 蔺苍墨走到之璃对面坐下，拿起一个人偶看了眼然后又不屑地放下。 他气冲冲地回了安王府后坐不住，就想出去走走，这一走，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又跑来了她的闺房里。然后一来就看到她傻笑地玩着一个提线木偶。 “怎么，我那么可怕？”蔺苍墨见之璃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收起了笑容，登时就不满意了。 “殿下，小女改日再请你吃饭吧。”其实之璃是觉得有点尴尬。请了他吃饭，还惹恼了他。 “唔，不要再拉上些不相干的人。”蔺苍墨见小猫乖顺地再提请客吃饭的事，心里顺畅了些，顺着台阶下。 “其实我真的是碰巧遇上子归哥哥的，他从外面回来没吃饭，我就邀了他一起。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关系不好。” “你叫周祁遥什么？”蔺苍墨耳朵里飘过几个字让他浑身不舒服，眯起了好看的眉眼质问她。 “我是说周公子，他……” “不对！璃儿，你该不会是喜欢周祁遥吧？”蔺苍墨一边的嘴角上扬，眼里露出一丝危险。 “蔺苍墨！你少胡说！”之璃没想到蔺苍墨来了这么一句，她到底是闺阁女子，被别人这么说既有些羞怯又不知该如何辩驳。她真是要疯了，每次都被他激地失去理智。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好像不关殿下的事吧。”之璃不悦，被人这么质问就好像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殿下，你我之间是合作关系，还请殿下不要逾矩！”之璃又补了一句，然后动手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放到架子上去。 她刚把东西放在架子上，右手就被人一扯，身子猛地转过去，下一秒，她就感觉嘴唇上冰冰凉凉的落下了什么。眼前是蔺苍墨放大的脸，之璃的脑子在刹那间一片空白，瞪着眼睛看着他。 蔺苍墨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上她的樱唇。他本来只想着惩罚她一下，谁叫她说不要逾矩，他就偏偏逾矩给她看。可一吻上她，女孩馨香的气息席卷而来，还有嘴唇的柔软和沁甜，竟诱得他舍不得离开了。他的脑子里哄的一声，握着她手腕的手已经变成了揽着她的腰，唇瓣在她的小嘴上辗转，一点点吃掉她的口脂和残余的蜜饯香味。 他的心跳很快，扑通扑通地震得他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想抱着怀里的女孩拼命攫取她的甜美。他的舌头撬开她毫无防备的牙关，强迫着她接受他的追求。风卷残云般的热吻让他的小腹都开始隐隐作痛，脑子里的理智才渐渐归位。他退出来，又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角才松开她。 蔺苍墨原以为会看见女孩含羞带怯的模样，不想却见之璃脸色苍白，一脸平静。 “璃儿……” “殿下若是没事就请回吧，小女还要收拾药材。”之璃低着眼，看都不看蔺苍墨一眼就去了药庐。 蔺苍墨不知之璃怎么了，想想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太过突兀，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便只能先行离开。 之璃在药庐里铡药材，苍白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血红，眼里却渐渐弥漫上了水汽。她不想去想蔺苍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敢去想。经历前世一世，她不想再跟任何男人有所牵扯，更何况他是安王殿下，是天底下最美最好的毒药…… 之璃忙活了两个时辰，不停地做事，终于将那件事挤出了脑子，不再去想。晚上她特意叫了落白进里屋给自己守夜，然后她才去床上休息。 蔺苍墨心里也很乱，下午的事是他一时冲动了。从她嘴里说出不关他的事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理智已经崩盘。他其实一直没走，只是坐在之璃房间的屋顶上。隐一不知自家主子和四小姐发生了什么，只是看主子坐着，他就也坐在一旁陪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再看着院子里的又再次渐渐熄灭。蔺苍墨再一次进了之璃的房间，这一回他没想到之璃竟然还让落白在里屋给她守夜。蔺苍墨使了个眼色给隐一，隐一就打晕了落白把她扛出去了。 蔺苍墨坐到床沿上，看着之璃安稳睡着，睡相很乖，平躺着，两手相叠放在胸前。他俯下身轻轻巧巧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璃儿，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窗外夜风拂动，月亮悄悄地将一半身子藏到了云朵后面，星光几点点缀着夜空，温柔静谧。 床沿上微微一动，然后依旧一室安静。躺在床上的女孩慢慢睁开了眼睛，刚刚还在的男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说喜欢她…… 之璃看着帐顶，心里五味杂陈。他是安王殿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的会喜欢她吗？只是一时新鲜吧，一定是的……她水波盈动的眼眸慢慢变成了一汪古井，心里刚刚才起来的那一点躁动也慢慢地被冰封，沉入井底。 第二天，柳云恩突然上门来了，居然是邀之璃去游湖。紫鸢来通报的时候，之璃正在喝粥，话还没说完，之璃就被嘴里的一口粥给呛着了，咳嗽不止。 柳云恩邀她游湖？又有什么幺蛾子…… “你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三姐姐。”好不容易顺了气，之璃对紫鸢吩咐道。 她没那么闲情雅致陪柳云恩去游湖，如果真去了她还真怕自己忍不住把他推到湖里淹死，还是让宋晚晴去应付他吧。 宋晚晴得了消息，十分迅速地梳妆打扮了一番去见柳云恩。可柳云恩一见是宋晚晴却有些失望。 “宋大人，四小姐很忙吗？若是她很忙，本世子改日再来。”柳云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日一见后就老是想到宋之璃。她是他的未婚妻，他跑来找她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所以他就想了游湖这一出来邀她一起。岂料没见到宋之璃，反而见到了宋晚晴。这要是以前，他乐得和宋晚晴这位金陵第一美人出去，可现在，看着宋晚晴的脸就想到宋之璃面纱后若隐若现的容貌，反倒觉得宋晚晴不及宋之璃美了，也失了兴致。 “去请四小姐过来。”宋老爷不愿拂了世子爷的面子，又以自己的名义去叫宋之璃出来。 之璃一听柳云恩铁了心要见自己，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莲心，起身去了前厅。 宋晚晴察觉到了柳云恩的异常却当是他找宋之璃有事，所以和往常一样找柳云恩攀谈，但柳云恩却极为敷衍，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聊着。 之璃出现的那刻，宋晚晴注意到柳云恩的眼睛明显一亮。 【作者题外话】：各位看官，你们预订的壁咚强吻一枚已发货，请查收~满意请好评噻~哦，还有及时确认收货噻~（对，说的是塔豆，我个表脸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游船偶遇 之璃今日穿了件莲青色滚雪细纱广袖望仙裙，裙上绣了几朵千叶海棠，清新脱俗；头上梳的是百合髻，戴了一支镂空海棠珠钗与衣裙交相辉映，又显得人秀雅温婉。之璃不愿见柳云恩，脸上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可在柳云恩眼里，这一脸淡漠如霜都突然变成了气质出尘。 “柳世子前来相邀游湖，你们俩也该走动走动，培养培养感情了。”宋老爷的意思就是让之璃应下。 之璃神情淡漠，看都不看柳云恩一眼就出言拒绝：“小女身体不适，真是白费世子一番好意了。不如由三姐姐代替小女陪世子游湖吧。” “你身子不适？可看了大夫吃了药了吗？” “不过是老毛病了，体虚而已，不必看诊。谢世子关心。” “体虚啊，国公府里有一支千年老参，本世子明日就差人送来给你补身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之璃诧异地看向柳云恩。柳云恩突然又是邀她游湖又是关怀备至地送参，吃错药了？还是病了？看气色和面部，没病啊。怎么突然性情大变，对她献起殷勤来了，难道说又和宋晚晴达成什么协议了吗…… “既无大碍就同世子去游湖，散散心身体也会好一些。”宋老爷是乐于撮合他们俩的，本来见柳世子对这桩婚事一直都是反对态度，他还担心保不齐哪天就吹了。现在柳世子突然对之璃上了心，他还不赶紧让之璃把柳世子给勾住了。 “是啊，璃妹妹，本世子订了条大船，空间很大，宽敞得很，你可以在船上休息，若是不舒服本世子再亲自将你送回来。可好？”柳云恩的眼睛就粘在之璃身上没离开过。他越看她越觉得美艳不可方物，再想到之前种种，又觉得她十分聪慧灵气，心里便对她越发满意起来。 宋晚晴见柳云恩对之璃一反常态地大献殷勤简直傻了眼。怎么几日不见，宋之璃已经把柳世子收服了？这怎么可能！宋之璃的身量都还没长开，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她比下去了？！ “四妹妹就去吧，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三姐姐陪你去便是了。” 之璃在听到那声“璃妹妹”的时候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又听宋晚晴没脸没皮地要跟去还赖在自己头上，更是觉得不能再听下去了。她便同意了下来，与他们一道出门。若有什么阴谋那也只能水来将挡、兵来土掩了。 金陵城内有一个湖，唤作未名湖。此湖坐落于城西，绵延几十里，湖面甚广，是官家子弟和文人雅客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初春时节，泛舟湖上，吟诗弹琴，有才的风花雪月，无才的附庸风雅，所以这湖虽大，湖面上的船只可不少。 柳云恩雇了一艘龙头大画舫，足以供几十人在船上赏玩嬉闹，还真是如他所言宽敞得很。下人们在船头摆了桌椅，上了茶水点心，三人依次落座。船慢慢驶离码头，迎面吹来了带着花香的阵阵凉风，湖面上水波荡漾、波光粼粼，再看远处丛山林立，着实让人心中开阔、心情开朗了起来。 “璃妹妹，不知平日在家都喜欢做些什么？可喜欢看戏？过几日国公府里要请有名的春漫天戏班子来唱戏，到时候本世子去接你来看可好？” 之璃勾起浅笑：“谢世子美意，可惜小女不爱看戏。平时在家中最喜欢的，就是睡觉。世子找三姐姐吧，三姐姐最喜欢看戏了。”说完，眼带讽刺地看了眼宋晚晴。 “四妹妹她无心冲撞，还请世子不要介怀。”之璃的言辞有些犀利，宋晚晴立刻就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与她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妨。璃妹妹率真可爱，本世子不会生她的气的。”柳云恩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吃错药了。本来怎么看宋之璃怎么不顺眼，可自从上次那惊鸿一眼之后现在连她显而易见的讽刺都觉得可爱极了。 之璃实在习惯不了柳云恩这么说话，站起身来同绾碧走到前头倚着栏杆吹风。 这日不是休日，所以湖面上的船只不多，零零散散地落在各处。原本柳云恩的船在这一条水道上只此一家，但突然就出现了另一只并驾齐驱。一样的龙头大画舫，船身却要华丽上一些，被精心布置过。 之璃本是望着前头破开的水面发呆，余光瞥见有船只追过来，好奇地往那边一看，就见那只船的船头立着一对璧人。 是蔺苍墨和慕亦雪。前世里的安王和安王妃。 两人并肩而立，蔺苍墨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而慕亦雪则在一旁巧笑嫣然。他穿的一身赤红色金边衣袍，宽袖束腰，腰间是一条黑色腰带用金丝绣了云纹，挂了一块白玉麒麟玉佩。而她则穿了一件象牙色云雁细锦衣，配上一条水红色撒花纯面百褶裙，衣袖、衣襟和衣摆都用银丝绣了暗花，腰间也同样挂着一块雕花白玉玉佩。 同样的红，同样的白玉玉佩，同样的衣袂飘飘，同样的五官精致、倾城之姿，两人站在一起真是任谁都要夸上一句天作之合。 之璃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了昨夜蔺苍墨对自己说得话。刚刚才说过喜欢自己的男人转眼就和别的女人游船，情爱一说果真不可信。她灵动洒脱的双眸不消一刻化作一汪古井，悠然无波。 “咦，宋四小姐，怎么这么巧，你也来游湖吗？”之璃本欲离开船头，刚一转身就被慕亦雪瞧见了。 蔺苍墨也转过身来，看着她。 “小女见过安王殿下”，之璃欠欠身对蔺苍墨行礼，再看向慕亦雪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习惯性的浅笑：“慕小姐，好久不见。” “见过安王殿下。”柳云恩和宋晚晴也见到了两人，便都过来行礼。 蔺苍墨的眼神从宋晚晴和柳云恩身上一一掠过，然后停在之璃身上，眼底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暗暗流动。 “没想到居然能遇上你们二位，真是三生有幸。”柳云恩笑着寒暄。 “我也没想到柳世子能请得动宋四小姐。我啊几次送了名帖过去都被宋四小姐婉拒了呢。”慕亦雪开玩笑似的说道，眼神却瞥了一眼蔺苍墨。 “慕小姐说笑了。璃妹妹身体比较虚，本世子想着带她出来吹吹风，心情也会好一些，对身体也有帮助。” 听柳云恩唤宋之璃璃妹妹，慕亦雪才猛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般的惊呼出声：“对哦！我都忘了，宋四小姐与柳世子是指腹为婚的。难怪了。” 之璃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眼神四处游离，但她总感觉有束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她无意和他们在这攀谈，便想开口借身体不舒服入室内休息。就在这个当口，蔺苍墨却开口了。 “不如合船同游，世子意下如何？” 【作者题外话】：不要骂男主出轨！！他木有！！这是情节需要！感脚必须为可怜的男主正一下名来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游船失火 安王殿下的提议根本不会有人反对，两船皆停下，架起木板，之璃他们三人便上了隔壁的船。 “光是游湖不免乏味，小女斗胆愿献曲一首为诸位助兴。”宋晚晴在见到蔺苍墨的瞬间立刻燃起了斗志。她自认除了身份外并不比慕亦雪差了多少，她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不论安王殿下还是世子，任何一个对她侧目，她就有了翻身的机会！ “宋三小姐有此心意，我们自当洗耳恭听。”慕亦雪接了话茬。她也想看看宋晚晴的本事。 其余三人没什么意见，于是侍女去取了琴来。 宋晚晴坐下，一扬手，扫过琴弦，划出一个流音。宋晚晴在琴艺方面很是下过一番苦功，琴弦在她的手下就好像活了一般，曲调流出，缓缓而动，时而高昂时而悠远，指尖在弦与弦之间跳动，湖水似乎也随着音律跟着跳动了起来。 一曲弹完，湖光山色之间似乎还有余韵流转不歇。 “好！没想到宋三小姐除了画技精湛，琴艺也堪称一绝。”柳云恩第一个拍手叫好，他原本对宋晚晴歇了的心思此刻又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若是宋家两位小姐都娶回去，那他可真要享齐人之福了。 “世子谬赞。论琴艺，小女不过是涉猎一二罢了，比不上慕小姐这样的琴艺大家。”宋晚晴羞怯道谢，眼神则炫耀似的朝宋之璃一瞥。 “三小姐太谦虚了，刚刚这一曲清河调曲调悠远流畅、曲意动人，已是上佳之作。”慕亦雪也对宋晚晴的弹奏尽是褒奖之词。 只剩下了蔺苍墨和宋之璃毫无反应。蔺苍墨素来冷漠，不是那么容易夸奖别人的，但宋之璃也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就让宋晚晴忍不了了。 “四妹妹可是觉得姐姐的琴弹得不好？不如你也来弹奏一曲吧，平日里上课先生总是夸奖你的琴艺的。”宋晚晴就是看宋之璃那副样子不顺眼，得意洋洋地给她下套。 之璃对弹琴一点兴趣都没有，平日上课先是都是说教居多，哪来的夸奖。就和上次画画一样，这回居然又给她下套。但画画可以取巧，弹琴就不行了。 “三姐姐不要生气。我只是身体不舒服一时晃了神罢了，姐姐弹得很好。”之璃似从发呆的状态里一下惊醒，怯怯地夸奖宋晚晴。 这下就变成了宋晚晴为了一句夸奖为难身体不适的妹妹了。 “妹妹身体不舒服吗？姐姐扶你进里屋休息一下吧。”宋晚晴为了掩饰尴尬向之璃走过来，要扶她进屋里去。 “不劳三姐姐了。诸位，小女失陪。”之璃起身告退，和绾碧一道退进了船舱里。 船舱里应有尽有，布置得也还算舒适。之璃寻了张榻子准备睡一会儿，嘱咐了绾碧一刻钟之后叫醒她。 岂料，刚躺下没多久，外头就传来了“救火啊，失火了”的喊叫声。之璃腾一声坐起来，看了眼绾碧，两人同时往船舱外跑。 刚跑出两步，就有阵阵浓烟从门口钻了进来，呛得之璃和绾碧咳嗽不止。紧接着就有火苗气势凶猛地闯进来，一下就烧着了两旁的挂帘，然后火势蹭一下顺着上头挂着的帘子烧了进来，不过片刻功夫就将整个船舱的四周都烧着了。 火势蔓延地太快了，之璃和绾碧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困在了包围圈里，高温和浓烟一同侵袭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小姐，怎么办？”绾碧吓坏了，方寸大失。浓烟从鼻子里不停地往里钻，她感觉呼吸都越来越困难了。 之璃的呼吸也困难了起来。现在冲出去的话全身都会烧着，可待在这儿又只能等死。她赶紧跑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水壶摇了摇，幸好水壶里有水。她利落地撕下一块衣摆，分成两份都泡进了水壶里，打湿后一块交给绾碧一块自己捂好口鼻。 四面都是火，越烧越大，包围圈也越来越小，温度一点点攀升，整个船舱里就跟一个烤炉一下炙烤着她们。没办法了，门口冲不出去，窗户也已经被火焰烧着，只能砸破船底躲入湖里了。 之璃将打湿的布条在口鼻间绑好，然后拿起一条凳子就猛砸向地面。绾碧立刻领悟了之璃的意思，也拿起一条猛砸地面帮忙。 到底是做工精良的大船，地面木板很厚实，接口的铆钉也很牢固，砸了几下只砸出一个小口子。但之璃不能停，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她不能被烧死在这儿，绝对不能！ 船舱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之璃和绾碧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手上的力道也渐渐小了，地板上的豁口大了一点却依旧难以让人通过。 “璃儿，璃儿……” 之璃的眼前已经还是昏黑，双手都开始发抖，她甚至连幻听都出现了，听到有人在叫她。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秉着这个信念，她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将椅子砸下，椅子腿应声折断，而地板上终于出现了一个足够大的口子。之璃根本想不了太多，将已经陷入昏迷的绾碧推了下去，然后自己也跳了下去。 蔺苍墨一看见她，就见到她把身旁的人推了下去，然后他还来不及阻止就见她也跟着跳了下去。他赶紧跑过去，也从那个口子里跳了下去。 春寒料峭的湖水一下包裹住了全身，他看着女孩闭着眼一点点的下沉，心都空了一块，拼命地挥动双手游过去靠近她。可她下落的速度很快，湖底暗沉，看过去就像她正在一点点被黑暗所吞噬。他真的急了，铆足了劲朝着她靠近，终于拉到了她的手。 他一把扯过她，揽进怀里，第一件事就是覆上她的唇渡气给她，然后抱紧了她往湖面上游去。 “安王殿下，安王殿下，你在哪儿啊？”慕亦雪本来是和蔺苍墨在一块的，船舱突然失了火，她惊慌失措之下就随船夫赶往备用的救生小船。再一回头，蔺苍墨就不见了。现在她和宋晚晴柳云恩都在救生的小船上了，独独不见了蔺苍墨和宋之璃，她心头慌慌的，急着要找到他。 “璃妹妹，璃妹妹还在船舱里啊！”柳云恩看着已被火焰覆盖的船只这会儿才想起来宋之璃还是船舱里。 “世子，这么大的火，我四妹妹她怕是，怕是……呜呜呜，我可怜的四妹妹啊……”宋晚晴定了心神也才想到宋之璃，她惊愕之下心中涌起一丝喜悦。最好她就这么被烧死吧，烧死了她就是嫡女了，再也没有人能压在她头上！但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哭得梨花带雨。 柳云恩有些懵了，宋之璃如果死了……他说不上多难过，但却是惋惜的。如此佳人，红颜薄命吗…… 【作者题外话】：又到了一天一度的求收时间，对，是我是我，就是那个表脸老来问你们讨塔豆的那个。所以，我的目的你们懂的了~有钱的砸死我，没钱的把我丢到书架里让我自生自灭吧，就酱~ 第一百三十章 突然的心动 蔺苍墨带着之璃接近湖面，听到了叫喊声，他刻意往反方向游了一段才带着之璃上了另一艘画舫。船上早已有等候的侍婢，动作迅速地替昏迷中的之璃换掉了湿哒哒的衣服，绞干了她的头发。船上没有大夫，侍女就去熬了姜汤，蔺苍墨换了衣服后接过姜汤亲自一勺一勺喂她喝下。 但她依旧没有醒，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没过一会儿又发起了热来。她又同那一次一样身子缩成了一团，不停往被子里躲，嘴里喊着冷。 蔺苍墨的一双墨瞳越发深沉，挥退了侍婢们，将之璃一搂，锁进了怀里。他从背后抱着她，胳膊环过她冰冷的身子捂着她同样冰冷的双手。许是感觉到了温暖源，之璃往他怀里又缩了缩。他双臂收紧，紧紧抱着她，让她感受他的温度。 怀里的女孩渐渐地就不闹腾了，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睡着，像一只乖巧听话的小猫咪。他就那么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慢慢温暖她冰冷的身体，最后等她的身子渐渐回温了才松了手，将她放平，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守着她醒来。 之璃是突然惊醒的，她猛地睁眼坐起来，第一句话就是：“绾碧！” “璃儿，绾碧被隐一救了，在隔壁房间休息，你不要紧张。”蔺苍墨见之璃醒了，过去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之璃看看面前的蔺苍墨，又看看四周的摆设：“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这次反应倒变快了。” 之璃沉默。她怎么又被蔺苍墨救了，她欠他的人情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她不禁开始担心将来这人情要怎么还清了…… “殿下，船怎么好好的突然失火了……？”之璃想到那生死一幕，怎么想都觉得这火起得太奇怪了，毫无征兆却来势凶猛。 “是人为的。这件事我会还你一个公道，你别插手。”蔺苍墨眸色冷了下来，心中暗想那人难道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不然怎么会对她下手…… “哦。”之璃应了声，低下头不再说话。 “璃儿，我拼死闯进火场救你出来，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蔺苍墨掩藏起眼里的情绪，看着面前的女孩突然起了歪心思。 “殿下想怎样？”之璃抬眼看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晶莹灵动，眼里都是疑惑和防备。 “你猜。”蔺苍墨邪邪地笑起，然后毫不客气地低头含住她的双唇。自从吻过她之后，她甜美的味道就让他念念不忘。特别刚刚在水里他给她渡气已经勾起了兴致，偏偏刚才性命要紧还不能好好享受。现在面前摆着这么好的机会，安王殿下当然不会放过。 他坐在床沿上的身子往里微微一歪，偏过头吻住她柔软的唇瓣。轻轻一吻，他的唇就离开了，就近看着受惊了的女孩，恶作剧的心理一下膨胀，又低头轻轻啄了她一下才笑着开口：“利息我收走了，本金下次再来取。” 之璃看着如此恬不知耻的蔺苍墨，无言以对。她一把拉过被子就将身子蒙了起来，拒绝再跟他对视。 蔺苍墨见她如此轻声笑了两声，然后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之璃蒙在被子里憋着一口气，不知所措了。她的心跳很快，脸颊很红，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她和他命中注定是不可能的。他会娶慕亦雪为妃，还会有别的侧妃夫人侍妾，难道她重活一世还要再度为妾，为一个男人的宠爱和一群女人斗个你死我活，重新回去以前的生活吗？不，这不是她想要的。停！快停下！之璃命令躁动的心恢复常态，勒令自己把刚刚发生的事马上忘干净！ 绾碧苏醒了之后就来找之璃，见小姐没事她也放心了。蔺苍墨没有解释为什么他还有一只船在湖面上，之璃也不问，她和绾碧就在船舱里休息，等着船只靠岸。 船只靠岸后，之璃惊讶地发现灵珊公主正在岸上等着她们。蔺苍墨和灵珊说了一句话后就自己走了，灵珊走过来牵了之璃的手笑着说送她回家。 回到尚书府的时候，宋晚晴也回来没多久，刚把事情跟宋老爷说完。宋老爷着急上火地派了一支队伍去未名湖找之璃的尸体。队伍刚要出发，外头就来了人报信说四小姐回来了。 宋晚晴没想到宋之璃居然运气这么好，那么大的火都没把她给烧死。但想想她肯定是一身狼狈的回来了，便在厅里等着她进来看她好戏。哪知，宋之璃不但回来了，还是衣着得体、一丝不乱的回来了，甚至还是灵珊公主送她回来的！ “四妹妹，你没事太好了！可急死姐姐了，姐姐差点以为你……你是怎么逃脱的呀？”宋晚晴状似关心地问道。 “劳三姐姐挂心了，我在火势刚起来的时候就从窗子跳进了湖里，幸好得蒙灵珊公主的船经过才得救。”路上的时候，之璃已经和灵珊公主套好了辞，也是蔺苍墨交待的。 “怕府上担心，本宫就赶紧把四小姐送回来了。好了，四小姐你好好休息，本宫先走了。”灵珊公主拍拍之璃的手告辞。 人没事，宋老爷也不会追究那么多，就放之璃回了孤鹜院。宋晚晴也只能悻悻地去了春晖堂。 春晖堂内—— 萧氏躺在榻上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听宋晚晴把宋之璃没死的事抱怨了一遍。 “这么说那一位是真想置那个死丫头于死地啊，可是为什么呢？”萧氏想不通。 “也许是宋之璃得罪了那位吧。这次居然还不死，她可真是命硬！” “好了，晴儿，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四国祭了，这次四国祭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 之璃交待了绾碧不许把船上失火的事告诉林嬷嬷她们，免得她们担心。落白见小姐和绾碧都换了身衣裳有些奇怪，之璃便说是不小心弄脏了换了一身。 之璃很累，用过晚饭后去爬到床上去了，一觉睡到了天亮。然后，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叶柔不知出了什么事，突然召之璃前去东宫。 之璃随前来传话的公公进了宫里，见到叶柔，就见她红着一双眼，像是刚刚哭过。叶柔见之璃来了，屏退了所有宫女公公，独独留下了陪嫁过来的两个丫头。 “阿璃，我该怎么办啊……”叶柔拉了之璃的手就开始哭。 “姐姐，出什么事了，你别哭啊。” “柳侧妃……怀孕了……” 【作者题外话】：这是一篇正经的题外话，目的只有两个，求加入书架（已加的忽略），还有拿你们的豆子砸死我。求虐，就是这样，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一章 左相府的契机 柳明湘怀孕了！难怪叶柔这么伤心了，明明是同一天进的东宫，她还是太子妃，偏偏被侧妃先怀上了孩子，若是生下了庶长子这差别就大了。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太子登基为帝，叶柔虽为皇后，但柳明湘多少也是四妃之一，庶长子是极有可能被封太子的，那叶柔以后孩子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尴尬。 “姐姐，子嗣一事是天定的。你还是放宽心，很快也会有的。”之璃曾经也怀过孕，完全能够理解母亲对孩子这种期盼的心情，但这件事还真是没办法。 “阿璃，我……”，叶柔欲言又止，想了几圈后还是忍着羞耻说出了口：“我和太子殿下……一直没有圆房……” “什么？！”之璃狠狠吃了一惊。叶柔嫁进东宫几个月了，居然还是完璧！ “我知道这种事不该跟你说，可我真的没脸跟娘她们说，只能找你了。太子他，新婚之夜虽然是睡在了我的房里，但是我们俩却是和衣睡了一宿，第二天也是我割破了手指才将元帕交了差。此后太子每次来我房里都没有碰过我，我甚至……甚至主动求欢，他都完全不理。我原以为柳侧妃那头和我是一样的，没想到柳侧妃突然怀了孕，我才知道独独对我……阿璃，我该怎么办啊？”叶柔低声哭诉，眉眼间皆是委屈和忧愁。 “姐姐，这件事你没告诉别人吧？”这件事很古怪啊……太子娶了叶柔做太子妃，却只当个摆设，难道是…… “没有，只告诉了你一人。这种事，我怎么有脸说啊……” “姐姐，柳侧妃怀了孕，你送过礼了吗？” “还没有。我没那个心情……” “姐姐，你挑份好礼送去给柳侧妃贺喜。先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当你的太子妃。也许太子只是还没有习惯，等日子久了你们自然会和和睦睦的。”之璃心里有了个想法，嘴上编了个理由安抚叶柔。 叶柔也知道这种事和之璃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也谈不了什么，刚刚这么一哭诉已经感觉好多了。 叶柔情绪平定了之后，之璃就告辞了。出东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太子殿下回来。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之璃规规矩矩地行礼。 太子蔺景扬看到之璃的瞬间还有些怔忡，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宋家的四小姐。他记忆里这位四小姐不过是有几分姿色的小女孩罢了，怎么几个月没见，身量长开了一些，容色越发倾城了起来，倒是让他眼前一亮。 “宋四小姐来看太子妃？怎么不多坐一会儿？”蔺景扬微笑，亲自伸手扶了之璃起身。 之璃不动声色地避开太子的触碰，淡淡回应：“臣女府中还有事，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光的投射下有种明媚温柔的气质蔓延开来，太子伸手一比，纤腰盈盈，身姿绰约。这位四小姐比起那位金陵第一美人的三小姐倒也不遑多让啊……太子邪邪一笑，跨步走进了宫中。 之璃出了宫后直接去了左相府，外祖父和舅舅也都在，她打了招呼后就拉着舅母去了外祖母屋子里。两个大男人当她们妇道人家闲聊便也没当回事，继续讨论刚得手的一方石墨。 之璃神情郑重地将叶柔的事情给舅母和外祖母说了。这件事她想了又想还是觉得要告诉她们比较好。舅母和外祖母听罢，皆是一脸不可置信和对叶柔的心疼。 “舅母，外祖母，你们听我说，我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 叶老夫人一听，多年积累的直觉让她敏感地反问：“什么问题？” “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太子娶妃是大事，怎么会在同一天同时迎娶太子妃和侧妃呢，更何况秦国公府的门第并不比丞相府差，他们怎么会一句怨言都没有就让嫡女嫁入东宫为侧妃，屈居姐姐之下。太子给了姐姐正妃之位，却让侧妃先怀了龙子。外祖母，请恕阿璃无礼，您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只是在利用丞相府？”之璃悠悠地吐出了她心中的那个可能性。 话一出口，叶老夫人和叶夫人双双变了脸色。 “阿璃，这话休要胡说。你在我们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叶老夫人皱着眉呵斥道。 “太子殿下许给丞相府一个太子妃的名头，给了秦国公府的只是一个侧妃，看似是看重丞相府，但仔细一想分明是偏向秦国公府的，不然不会两妃同时进门，压低了太子妃的地位，抬高了柳侧妃的地位。而且婚后，太子殿下根本不碰姐姐，却让柳侧妃怀了孕，难道他会不知道如果柳侧妃生的是庶长子的话对姐姐的威胁有多大吗？他知道，可还是那么做了，为什么，因为他是偏向秦国公府的……” “够了，阿璃，别再说了……” “舅母！你听我说完，还有这次的考题泄露事件，太子殿下分明是要拿舅舅保住秦国公府的人，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丞相府在太子的心里根本比不上秦国公府，这样下去……” “好了！阿璃，你说的我们怎么会没有想过”，叶老夫人最终还是强势地打断了之璃的话，她没想到连阿璃一个小姑娘都看得这么通透：“你说得都对，但你想过吗，我们左相府世代忠君，以辅佐正统储君为己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支持太子殿下！现在，你表姐又成了太子妃，这就是命中注定的！” 之璃沉默了片刻后再度开口：“那如果储君不仁呢？丞相府也依旧坚持辅佐储君？” “是！丞相府只认最正统的皇家血脉！”叶老夫人的声音掷地有声。 室内一片寂静。 “阿璃知道了。那阿璃就先回去了。”之璃站起来，欠了欠身告退。 本来以为表姐的事是一个好的突破口可以让丞相府起了和东宫断绝关系的念头，结果却连外祖母都劝服不了，外祖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之璃没想到丞相府之所以这么坚持的理由竟然是因为血统，那她一时真的没办法了。血统这件事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改变的，她只能从长计议。 “娘，柔儿的事……”之璃走后，叶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询问叶老夫人该怎么办。 “这件事就当没听过，烂在肚子里吧。柔儿，有她自己的命……” 叶夫人本想再说什么，但想想人家夫妻之事她们也着实插不上手，只能点头答应了。 一个黑影将刚才屋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不再多留，施展轻功，离开了左相府。 【作者题外话】：今天木有题外话。 第一百三十二章 班鹿传艺 回尚书府的路上经过玲珑阁，之璃想着很久没去看看了，便在玲珑阁门口下了车。 玲珑阁一如既往地客似云来，小荷认得之璃，见她来了就去通报了周祁遥。周祁遥只是刚好到玲珑阁里取点东西，没想到之璃也来了，急忙迎出去。 “子归哥哥，你也在啊。”之璃见到周祁遥，扬起一抹笑。 “阿璃来店里查账吗？”周祁遥笑着开她玩笑。 之璃被他逗笑了：“是啊，来查账，看看到我手里的三成利润有没有被你们扣下了。” “是！四小姐这边请，小的拿账本给你查查好不好！”周祁遥接之璃的话还接得很顺畅了，看她开心地笑着，他真的觉得把整个玲珑阁送她的心都有了，可他也只是这么想想。他才没那么笨将玲珑阁送了她和她断了联系呢，他还等着她能想起来曾经说过的话，然后他就会兑现曾经许给她的承诺。 周祁遥哪会真带她去看什么账本啊，领着她直接去了制作室找班鹿。 制作室是不对外开放的，里头只允许进班鹿一个人，是班鹿工作的地方。之璃一走进去就看到了沿着墙摆放的一排柜子，大约有十几个，每个都有分成了六层，每一层上面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材料和半成品。另一头还放着三台绣架，绣架上垂着的各色丝线有上百种，每一台绣架旁都放了一个几子，上面搁置了长短不一、粗细不同的几十种针。靠门这边的墙边是几个货架，都上着锁，应该是放了些较为贵重的物品。 班鹿正在一个柜子前找寻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正想赶人出去就听到背后传来了脆生生的一声“班先生”。一回头，果真是四小姐。 “四小姐！你来了，好久不见，快请坐。”班鹿许久不见之璃出现，很是惊喜，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她。 “班先生在找什么呢？” “哦，我最近在研究珠绣，所以刚刚在找一批大小合适的珍珠。” “班先生还会刺绣？”之璃第一次听闻有男子会刺绣，目瞪口呆。 班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不过这珠绣是最近才开始研究的，四小姐见笑了。” 之璃眼睛盯着班鹿那双手，心中暗叹，果真是七巧玲珑手啊，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这就是班先生所研制的珠绣？”周祁遥走到一台绣架前，发现是绣了一小半的半成品。 之璃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那副绣品通体发着温润的光泽，比一般的绣品鲜亮不少。 “对，那就是珠绣。每过一针就穿一颗米珠，你们看到的部分都是镶了米珠的。”班鹿手上拿了一盒珍珠走过来。 原来是镶了米珠，难怪整一副绣品都发着莹润的光泽。 “班先生，这样的手工不会觉得很麻烦吗？”这也太精细了啊，之璃忍不住开口问道。 “熟练了就快了。四小姐有兴趣吗，我可以教你。” “看上去很难……”之璃对新鲜的事物总是有兴趣的，但她的手比较笨，针线女工方面一直很一般，这个珠绣一看就很难…… “四小姐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班鹿对之璃倒是很有信心。 “学不会我也不会笑你的，你安心学就是了。”周祁遥笑着逗她，鼓励她学。 之璃想了想最近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笑盈盈地称班鹿为师父：“班师父，我明日就将束倄送来！” 当下班鹿就给之璃布置了功课，让她三日后先交一副绣品过来，让他看看她的水平。 之璃回了孤鹜院就让落白架了绣架，放上丝线和针，她就坐在绣架前开始思考要绣点什么。她本来可以给班鹿一个现成的，但是她唯一的一件绣品就是那个被蔺苍墨拿走的香囊，没办法，只能绣新的了。想了一会儿，她决定绣一方手帕，是她确保三天内可以完工的。 落白取了些花样子给她，她一幅幅挑过去都不太喜欢，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绣一只麒麟。 之璃也没说要绣什么，只说想好了不用那些花样子便开始落针。 期间柳云恩知道了之璃没事上门找过她，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之门外了。三天时间，她就一门心思地绣那一方手帕，黑色打底，金线勾勒，再加上一些银丝绣成的云纹盘到麒麟的脚底，绣成之后倒也挺好看的。之璃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笑着收了最后一针。 落白看着手帕上的麒麟实在是摸不到自家小姐的心思。寻常女儿家的手帕上多是些花鸟鱼虫，甚少见到这么阳刚的图案的，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想的。 之璃带着那方手帕就去了玲珑阁找班鹿。班鹿接过一看，眼眸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笑着点头称赞。 “四小姐的底子还是不错的，这方手帕就当我的束倄吧。四小姐请这边坐，我今天就教你珠绣的第一种针法。”班鹿笑着把手帕合上塞进怀里。 之璃连拒绝的话都来不及说。她不习惯把绣品送给别人，总觉得是私密的物件，特别对方还是个男子。之前的香囊还在蔺苍墨那里没要回来，这会儿又损失了一条手帕，她还不好意思开口。想想这手帕上也没绣名字，才说服了自己送他就送他吧。 班鹿教的第一种针法是乱针，之璃头一次听说。他一边解说一边给之璃示范，教的很仔细。之璃既然花时间学了也想学好，听的也很认真。 两个时辰之后，之璃已经基本可以掌握行针的方法了。班鹿交给了之璃一副花样子让之璃回去用乱针绣好。之璃拿着东西就回了尚书府。 之璃一走，班鹿关上了制作室的门，然后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了柜子上的锁。打开柜子，里面摆放的是十支各色点翠宝石金钗，他伸手敲了敲柜子里头的那面墙，然后拿起第一排第三支钗和第三排第五支钗交换了一下位置，最后又拿了第三排最后一支钗敲了敲柜子的台面。 班鹿合上柜子，重新上好锁，退后一步。须臾之后，柜子缓缓朝前移动，露出了藏在后面的一条通道。 班鹿走进通道，拍了拍墙面，几盏水晶石做成的照明灯应声亮起，然后他顺着通道往里走，身后的柜子往回移动，重新覆盖好了通道的入口。 班鹿沿着通道一直往里走，中间开了好几扇门，达到最后一扇门前，取出怀里带着的一块令牌，将令牌扣进了门上对应的凹陷处。令牌上的花纹和凹陷一一对应，两颗铁珠沿着环绕门边一周的凹痕跑了一圈回到最初的位置，班鹿才将令牌取下重新收回怀里。 门打开，班鹿见到那边坐着的人，得意地说道：“我给你带来了一件好东西。” 【作者题外话】：采读者的小姑娘，背着一只大麻袋~（请套采蘑菇的小姑娘这首歌唱出来）收了一只又一只走在回家的路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国祭前幕 之璃接下来几天都一门心思扑在了绣花上，每天足不出户，就盯着那花样子琢磨着乱针的行针。熟能生巧，渐渐的，她对乱针一技有了点感悟，手下的动作快了起来，针脚也细密紧致了起来。 柳云恩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之璃先是不收，派人送回去，可送回去之后柳云恩又会派人送来，来来回回的十分麻烦费事，之璃便让人都送去了晚依院给宋晚晴。宋晚晴当是世子送来给她的，欢天喜地的就收下了。 之璃学会了乱针之后又去玲珑阁向班鹿讨教别的针法，班鹿也不藏宝，将一些独门技法都逐一教授给了之璃。 两个月，之璃的针绣一技突飞猛进，已经比宋晚心都要好上许多了。而尚书府里的另外两位小姐也都没闲着，宋晚晴一直在钻研琴艺，而宋晚心则在苦练舞艺，只是她们的目的不像之璃那样是好奇心，而是明确地指向一个月后的四国祭。 这一日，宋老爷又把她们三人召到了书房。 “宫里的旨意已经下来了，一个月后的四国祭将在金陵城举行，为了在这次四国祭上展现我国风貌，令金陵城内所有二品以上官家女子全部参加祭典上的表演。明日上朝时，各家要在内务府登记。今天召你们来，就是告诉你们这件事，也让你们早做准备。”宋老爷嘴上这么说，但他其实很清楚宋晚晴和宋晚心对这四国祭的事早就在准备了。 “爹爹，二品以上官家女子全部参加？这未免人也太多了吧。”宋晚晴最是关心这件事，第一个发问。 “人多是为了挑选其中优秀之人参加祭典结束后的比赛。” “比赛？爹爹，女儿听闻往年的四国祭都只有祭后表演一项，怎么今年多了一项比赛了？这比赛比的是什么？” “比赛是皇上和其他三国的君主商议后一同定下来的新规矩，取表演中优胜的前六名参加。此次比赛取胜的人将会成为第一任的四国神女，为下一届四国祭主持祭典的全部流程，这可是无上荣耀啊！至于具体比什么，那就要等到四国祭当天才知道了。”宋老爷解释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之璃。 “这么说，另外三国也会有人参加？”宋晚晴又问了一句。 “没错。所以这一次的竞争非常激烈。你们……” “爹爹，女儿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宋晚晴听罢，心中已经燃起了必胜的火焰，信誓旦旦地保证。第一任的四国神女啊！若是她得了这个头衔，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闻名四国了！到时候天下王孙公子还不由着她挑！ “父亲，可以不参加吗？”之璃并不想参加什么比赛或者表演，树大招风，锋芒太露并不是好事，她没有那个癖好为自己找麻烦。 “这件事由得了你吗？皇上下旨，所有二品以上官家女子全部参加，是全部！况且你是尚书府的嫡女，更没有理由推脱！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上报内务府！你们早做准备吧！” 之璃也不再辩解，行礼告退。 这件事上，宋老爷算计了之璃一把。这旨意恐怕早在两个月前就下了，不然不会在那个时候突然找了教习嬷嬷、琴艺先生和绣娘进府。而宋老爷瞒了两个月，现在才告诉她们，防的就是之璃想出什么法子来推掉四国祭上的比赛，那尚书府就会连嫡女都不参加的理由被人诟病，这是宋老爷决不能容忍的。而如今，只剩一个月，整个金陵城已经陷入了忙碌的准备筹划之中，她就算是找皇上，皇上都没空管她了，逼得她不得不参加。 不过之璃也不担心，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听你话参加了，但是会不会第一轮就被刷下来还不是由她自己控制嘛。把握好尺度，应该还是可以韬光养晦的。 临近四国祭，金陵城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而且着装打扮不一，显然是从别国赶过来观礼的。城内的驿馆客栈几乎是在几天内全部爆满，不是已经住了人就是被人预订了。陆陆续续地，官家的驿站也逐渐住进了人，别国的使者渐渐也都来了。 “听说了吗，南合国那位绝色倾城的小公主也来了！” “哦！你说的是传说中四国内最美的美人儿？那位封号就是倾城的倾城公主？” “就是她。右相府的三小姐是咱北秦的第一美人，你见过吧？美得冒泡了已经。那位可是四国里公认的第一美人，你想想，那得美成什么样啊，美得不是人了都！天仙呐！这回可有眼福咯！” 扑哧——之璃刚从玲珑阁里出来就听到了两个路人的对话，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来。美得不是人……这真的是在夸那位南合的倾城公主么…… 路人甲听到了笑声不悦地看向之璃：“小姑娘也别嫉妒人公主美貌了，下辈子投个好胎，长张漂亮脸蛋，出门也就不用戴面纱了。” 之璃脸上的笑意更盛，心情大好地往尚书府走。 “小姐啊！刚刚那个人那么说你，你不生气也就罢了，怎么还乐成这样？”落白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家小姐了。 之璃笑笑不语，再一看前方，聚了很多人，把来往的路都给堵住了。她收起笑意，走过去。 只见层层包围的人群中是一个异族女子在哭，而在她面前躺着一个面色青紫的男子已经陷入了昏迷。 “姑娘，你快把人送去医馆啊，哭有什么用。” “这人都已经这样了，估计送去医馆也没什么用了，姑娘还是准备后事吧。” 周围的路人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施以援手。 “求求你们了，谁帮帮我将我哥哥抬去医馆，我从山上将他背下来，实在背不动他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异族女子边哭边给围观的人磕头求救。这么一个大男人，她从山上背到了城里，也难怪没有力气了。 人群里挤出了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男子面前，蹲下身来探了探脉：“姑娘，老夫是大夫。你哥哥中毒已深，此时再送去医馆也没救了。” 异族女子听闻愣愣地跪坐在了地上，脸上挂着泪，绝望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男子。 “哎，可怜。姑娘快把人带走埋了吧，早日入土为安。” “是啊，连大夫都说没救了，真是……” 异族女子听到“入土为安”四个字猛地从呆愣中惊醒：“不，不！哥哥还有气，他还有气啊！好心人，求求你们了，帮我送哥哥去医馆，求求你们了！” 刚刚那老者摇着头退回了人群里，而人群里皆是指指点点却纹丝不动的人。 “姑娘，我帮你看看吧。”一个如黄莺出谷的清脆女声在人群中响起。 【作者题外话】：啦啦啦，马上开始四国祭，第二卷的重头戏啦~爱我的买个钻戒给我吧，对，就是镶了88克拉塔豆的那种~mua~ 第一百三十四章 当街救人 之璃本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女子实在哭的凄惨，这条被堵着的路又是回尚书府的必经之路，所以犹豫之后她还是决定出手。 人群中走出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步态雍容，气韵高华，一看就身份不凡。她走到那男子面前，蹲下，先是探了脉，然后一双素手检查了男子的眼球和右脚上的伤口。 “你哥哥是被蛇咬伤的，可有抓到那条蛇？”之璃伸手按压了伤口附近，想要挤出些毒血来，但伤口处已发黑肿胀，挤不出分毫。 “没有。但我看到那条蛇是金色的，逃走的时候尾巴好像还发出了什么声音！”异族女子抹了眼泪，迅速回答。 “是金色响尾蛇，中毒已经半个多时辰了。我不能确定人还救得回来。”之璃说着话，向落白伸出手去。落白会意，取了一个小布包放到之璃手上。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之璃的话给了异族女子希望，她连着给之璃磕了几个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施救。 围观的人也很好奇连一个老大夫都说没救了的人，这么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便都沉默看着。 只见她将手里布包上的扣子打开，往地上一摊，长长的布条上整整齐齐地躺着四十九枚金针。众人还来不及惊叹，就见她迅速地两手各取了三枚，一一准确地落于各个穴道上，接着又是六枚逐一落下，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落下九枚金针之后，女子又取了一把匕首出来，然后利落地在男子被蛇咬到的伤口处一划，黑血顺着伤口立刻流了出来。 黑血流了好一会儿才停，冒出来的血色一点点变成了暗红色。之璃见状左手一扫，拔掉了所有的金针，右手同时将药粉往伤口上一倒，止住了伤口的血。 在众人被之璃的手法惊讶地暗暗咋舌之时，男子面上的青紫已经褪去，过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哥哥，哥哥你醒了！你好点了吗？”异族女子惊喜地上前抱起男子的上半截身子，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之璃默默地收起了金针，然后接过落白给的手帕擦了擦手：“大部分的毒都已经清除，你带你哥哥去医馆开副药把余毒清了就没事了。”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哥哥，就是这位姑娘救了你！” 男子在那异族女子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在下桑恒，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来日必当登门重谢！” “不必了。”之璃淡淡地扔下三个字，然后带着落白往前走，围观的人自发地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便出了人群走远了。 人已经救回来了，围观的人见没热闹可看，感叹了几声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之后也就散开了。 桑恒在妹妹桑榆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出了城进了城郊的一家客栈，走进其中一间房间。 “参见公主。”两人双双行礼。 那房间内有一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垂在胸前的长发，听到声音，头也没回地开口：“是桑恒和桑榆吗？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回禀公主，属下不慎被蛇咬伤，所以耽搁了些时间。”桑恒低声回答。 “被蛇咬了？看过大夫了吗？”女子吃了一惊，从梳妆台前转过身来，只是光线晦暗，一张脸依旧隐没于阴影之中，只能看到她身上那一身精致华贵的宫装和垂在胸前的纯金带铃长命锁。 “公主，哥哥差点死在街上了，幸好得一位善心的姑娘所救。”桑榆心有余悸地回答。 “善心的姑娘？可问清楚是哪家的人了吗？她既然救了桑恒，本宫也不会亏待了她。” “没有。那女子只说不必了就离开了。” “哦？那可看清容貌了？” “也没有。那女子蒙了面纱。”桑恒想起蒙面女子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清澈灵动，让他印象深刻。 “蒙面啊，这北秦的女子这么含蓄啊，难道说本宫也蒙个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呢…… 之璃回了尚书府后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又将金针在烈酒里泡了泡才再一次收好。 “哎呀，乖徒儿，每次来你这里都是浓浓的酒香味啊，啊，好香，好香啊……” 之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腔调，猛一回头就见醉无休手里已经拿了那碗她刚泡了金针的酒。 她一个紧张，赶紧过去从他手里抢下来：“师父！这个酒不能喝了。树底下埋着好几坛呢，够您喝的了。” 说完，之璃就打发落白和绾碧去给醉无休取酒。 “璃丫头，小老儿不在这么久，没出什么岔子吧？”醉无休满意地拿了酒，灌了一口后问之璃。 之璃刚想说没有，又想到了一件事，她领着醉无休去了药庐，然后将之前收好的那些深灰色粉末递给了他。 “师父可知道这是什么？” 醉无休轻轻一嗅就闻到了浓浓的甜香味，又取了点在指尖摩挲了一下：“你从哪里弄来的？” 之璃便将被狸猫袭击的事告诉给了他。 “这叫良猫引，并不算是毒，只是一种催化剂。”醉无休将粉末放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 “催化剂？” “良猫引是用成千上万只母猫身上的毛发提炼出来的，再加上十九种有催情功效花朵的花萼，晒干研磨成粉而成。良猫引对公猫、公豹甚至是公虎都有致命的吸引力，能使得它们激动、暴躁、易怒。传说中，北秦开国皇帝有一个妃子，可以号令百兽臣服于她，良猫引据说也是她发明的。” “师父，那良猫引对人呢？可有毒？”之璃想到当时蔺苍墨拿解毒丸救了自己，想来想去她只接触过这个东西，只可能是这个粉末有毒。 “良猫引对牲畜而言都只对公性的有效，对人就更加没有效用了，当然无毒。但是，你这个粉末里，还掺了别的东西，你仔细闻闻，甜香味里是不是还有一丝腥咸的味道？” 之璃又拿了那粉末闻了闻，果真有。之前她被这甜香味带走了关注点，都没注意到这隐隐约约的味道。 “这气味估计是腥虫磨成的粉，腥虫无毒，但是如果碰到了甘草就会变成剧毒。” 经这么一解释，之璃恍然大悟。难怪只有她中了毒，因为当时只有她受了伤在喝药，而外伤药必然会加一味甘草调整药的味道。那人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醉无休喝了口酒后看之璃在发呆，犹豫了一阵后还是开了口：“璃丫头，想不想去别的地方走走？” 之璃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别的地方？” “是啊，天下之大，你就不想去别的国家看看，体会体会不同的风土人情？” 【作者题外话】：话说，我今天一次性更三章怎么样？要不咱试试？不行咱明天再换回来成不？不满意的留言或者到后宫来告诉我哈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国使臣进城（上） 之璃看了一眼醉无休，不知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璃丫头你这酒可真是好，小老儿今天要再抱一坛回去。”醉无休却不说了，转移了话题，抱着酒坛子猛灌起来。 送走了醉无休之后，柳云恩又来了。之璃实在是搞不懂这位柳世子怎么突然就缠上自己了，三天两头的送东西不说，还没完没了地要见她。 “小姐，你同柳世子是有婚约的，你这么避着他算怎么回事啊。”之璃刚想打发紫鸢去前头说一声不见，林嬷嬷就从外面进来了，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这婚事是夫人和国公府订下的，小姐这么排斥柳世子，将来嫁过去可怎么办呐。 “小姐，你得想想以后。现在和柳世子把关系处好了，往后你嫁进国公府里世子妃的位置也会做得比较稳。你……” “好了林嬷嬷，我知道了。”之璃打断了林嬷嬷的絮叨，做了妥协，带着绾碧去前院。她只是不想让林嬷嬷担心她，这婚事嘛，她迟早是要退了的。嫁给柳云恩？她除非疯了才会重蹈覆辙。 上门几次都吃了闭门羹，若是放在以前，柳云恩早就对这个女人没兴趣了，但这一次连他自己都惊讶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在终于见到了宋之璃之后，他心中的欣喜竟然已经盖过了之前所有的不满。 “小女见过柳世子。不知柳世子前来有何要事？”之璃见到柳云恩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公式化的行礼问候。 “璃妹妹，本世子是过来邀请你明日到城墙之上观礼的。不知你听说了没有，明日三国的参加四国祭的使臣就要进城了，皇上携皇子朝臣都会在城墙上迎接，场面会很热闹。你在家闷了这么久，本世子想着带你去看看热闹散散心。” “使臣进城？有什么好看的吗？” “当然有了！这一次，西月的国主亲自前来，听说这位国主当年只是西月送到北秦的一个质子，如今却成了一国之主。东仪也派了丞相前来，虽然不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主，但这位丞相好像是东仪国主的心腹，也很神秘。最值得一看的就是这次南合国过来的倾城公主了，四年前本世子曾在南合举行的四国祭上见过这位公主一次，当时这位公主年纪还小，看不出什么来，如今她已是名震四国的绝色美人，不免心生向往，想要当面一观。” 柳云恩说得兴致勃勃，尤其说到那位倾城公主之时脸上尽是倾慕之色。再看眼前的之璃依旧面无表情，还当她是因为自己说要去看别的女子生气了，赶忙补了一句：“当然了，任哪一个绝色美人在本世子心中都比不上璃妹妹你……” 之璃听这话，额头上的青筋都跳了跳，这个柳云恩该不会是被下了蛊术之类的吧…… “多谢世子美意，但……” “真的吗？世子可否带小女一同前去？”宋晚晴匆匆赶来打断了之璃的话，又掺了一脚。 “当然可以，三小姐同璃妹妹一起来就是了。”意思就是如果宋之璃不去，那么她也别想去了。 这么的戏码已经上演过一次了……之璃很是无奈，但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街上听到的两个路人的对话，心里又对那位倾城公主产生了好奇心。 “小女不是不愿意去，只是……” “只是什么？”宋晚晴补问了一句。 “只是劳烦柳世子以后都不要再叫小女璃妹妹了，你我尚未婚配，这么叫实在不妥。小女担心若是教旁人听了去还不知会闹出什么谣言。”之璃话是对柳云恩说的，眼神却看着宋晚晴。 宋晚晴心中一抖，难道谣言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柳云恩有些尴尬，但想想也有道理，便应了下来：“那明日本世子过来接二位小姐。告辞。” 之璃也不再理会宋晚晴，自己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云恩就过来接她们。宋晚晴特意穿上了一件明黄色的乌金云绣衫搭一条同色撒花软烟罗裙，手臂上挽了一条乳白色细烟纱，头上戴了云鬓花颜金步摇和桃花琉璃钗，腰间挂一只小八宝香囊，显得格外娇媚动人，柳云恩看到的时候都呆愣了片刻。 这么一比，之璃就低调了许多，银纹蝉丝纱衣配上素雪绢云千水裙，头上只戴了璇玑钗和一支含苞待放的木兰形玉簪，依旧戴了面纱，这是她出门的习惯。 一门两姝，一艳一素，一媚一仙，皆是人间难得的绝色佳人。这就是柳云恩当时的心情。 城墙下两面都派了侍卫把守，保护城墙上面人的安全也同时阻绝了百姓的靠近。皇上同皇后站在城墙之上的最中央，两旁是安王和太子，接着二皇子三皇子等一众皇子，然后才是公侯世家、王孙公子和名门闺秀们。 来的第一批使臣是东仪国的人。东仪国地处最东边，是四国里唯一的一个岛国，整个国家都在东边的海上。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和气候影响，东仪国人衣着打扮都比其它三国要开放一些。特别是女子的打扮方面，东仪国女子是可以裸露肩部的，所以当看到迎面走来的八个侍女皆是穿了一字领的衣衫，露出纤细骨感的肩颈时，众人便知是东仪国的使者到了。 东仪一行，先是八个侍女走在最前头，接着是十八名待刀侍卫，后面跟上的大约有七八名使臣，都骑在马上，最中间的男子是唯一一个头戴宝冠的人，想来该是那位丞相大人了。使者的身后又跟着十八名侍卫和八名侍女。一行人行至城门之下，一个侍卫拿着东仪国书走到城门处交给等在那里的金陵城侍卫统领，统领再拿上城墙交给皇上。 皇上打开看了看后交由一旁的大内总管收纳，一扬手，高声说道：“朕代表北秦欢迎远道而来的诸位。” 然后就见那带了宝冠的男子率先下了马，向着皇上微微倾身，其余人便都跟着他做。 “东仪丞相明夷子代表我国国君及东仪百姓向北秦皇帝陛下致以最真挚的问候，恭祝四国祭典顺利举行。” “好！明丞相请入城！”皇上向一旁的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就带人匆匆下了城墙，迎接东仪使臣进城，然后再迎他们前往驿站。 东仪使臣尚未全部入城，后面又来了一支队伍。 【作者题外话】：连更第二章~~查收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国使臣进城（下） 这一支队伍比之刚才的要隆重许多，最前面的是三排骑兵，有几十人之多，往后是随行侍女和小厮，中间的是三辆马车，皆是红木琼顶，一看就造价不凡，特别是最前面的那辆，连马车的车窗上都镶嵌着红宝石，彰显着马车里面坐着的人的身份和地位。再往后是两顶软轿，软轿的后头又是一批随行侍女和小厮，同样以几十个骑兵为最末。 如此大的排场，可想而知，该是那位西月国主了，只是不知另外马车和软轿里的人都是谁。一样的流程，不一样的是西月国主和皇上身份相衡，不必下马车，软轿里下来一个人说了些客套话代劳了。 这一次，皇上命左相和右相一道下了城墙去迎接。 此时姗姗来迟的第三队人马尚未出现。之璃略感无聊便往人群里看了几眼，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皇上身侧的蔺苍墨。今天的他穿了一身绛色衣衫，胸前是金色绣作的麒麟，衣袖和衣襟处黑色打底别了几颗玉扣，依旧是宽大的腰带，黑底银纹，贵气十足。无论何时，他站在人群中总是那么显眼，总是那么引人注目。 之璃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再看往前方，隐约地看到了人影一点点靠近。 东仪和西月的使臣都已经到了，只剩下了南合国。南合这一回有传闻中的倾城公主到访，王孙公子和名门闺秀们都是一脸期待的神情，窃窃私语着等候着一睹艳冠四国的美人。 人群渐渐靠近，随之而来的还伴有清脆的铃铛声。只见队伍为首的是四名掌铃侍女，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只茶壶大小的铜铃，铃内垂一银丝玉珏，随着走动撞响内壁。掌铃侍女后头是一个骑着马的英俊男子和一抬绢纱飞扬的香轿。 骑着马的男子着一身金边骑服，披一件黑色龙纹披风，五官英气俊朗，身姿丰神俊逸。他左耳上戴着一颗蓝色晶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夺目，又为他本身增添了一抹异域风情。 而他一旁的白纱软轿居然是由四名侍女抬着的，轿子四面都是以白纱遮掩，四个角上也挂着四只小铃铛，随风飘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神秘感。隐约之间只能看到有一女子坐在其中，却看不清衣着容貌。 轿子的后头跟着两个人，之璃一眼就认了出来，是昨天在街上救的那对兄妹。原来他们是南合国的人。 再后头是一队侍卫和一队侍女小厮，衣着是三个国家里最具特色的，皆是宽裤窄袖，色彩艳丽。侍女们还都是将头发编成了辫子，缀以珍珠头花等花饰，放在左前胸，没有一个是盘髻的。 一行人也是到了城门前便停下了。男子从马上下来，代表着南合国表达问候和祝愿。然后一样，递上国书，再等着被人迎入城门。 “阿墨，你去吧。”皇上将国书交给大内总管，然后对一旁的蔺苍墨说道。 蔺苍墨一言不发，默默地从皇上身边离开，往城墙下走去。 “竟然是安王殿下去迎啊，我当是二皇子或是祁王爷呢。” “二皇子身份不够，祁王爷年迈，又是前朝的老王爷了，身份太高。安王殿下最合适了。” “这样啊。不过我听说四年前的四国祭有人看到倾城公主和安王殿下在一块儿。你说这位公主会不会嫁过来做安王妃啊？” “不会吧。四年前才多大呀，你想多了。安王殿下怎么会娶一个异族女子呢，不会的不会的。” 之璃耳旁传来了几个贵女之间小声的议论。她寻着那身影看过去，便见他双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将来人迎进城门。戴了蓝色晶石的男子牵着马和他并肩而行，笑着同他说话，一看就是旧识。他清冷的脸上也浅浅漾起一抹笑来，极淡，好似没有一般，但却是真心的。 使臣都迎进了城，皇上皇后便在众人的跪送中回了宫，其他人便也都散了。 兴致勃勃地来看倾城公主，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宋晚晴很是不甘心，拉着柳云恩问可有看到倾城公主的容貌。 “三小姐不必着急，今晚宫中摆下了接风宴为三国使臣接风洗尘，到时候就能看到公主真容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之璃一次见不着就失了兴趣了，回到孤鹜院后就钻进了药庐里琢磨那良猫引和腥虫。她翻了许久的医书才找到关于腥虫的记录。原来腥虫就是一种活在鱼肚子里的虫子，一般二十条鱼肚子里才能找到一条，是治头风的良药，因其稀少难找，市场上的价格还不低，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和甘草混在一起，会变成剧毒。想要害她的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小姐，洪大夫求见。”绾碧到药庐里找之璃。 之璃放下手里的书，从药庐出去，召了洪大夫进来。 “小的见过四小姐。”洪大夫向之璃行礼。 “洪大夫突然造访，可是府里哪位主子身体不适？” “回四小姐的话，刚刚府上的云姨娘召了小的去看诊。小的一诊脉，发现云姨娘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之璃微微一怔，想想又觉得云媚也是时候怀孕了：“云姨娘怀孕了？这是好事啊，洪大夫告诉父亲了吗？” 洪大夫压低了声音说道：“云姨娘特意嘱咐了小的不可将她怀了孕的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宋老爷。小的觉得这事不太寻常，这便过来告诉四小姐一声。” “知道了。绾碧，拿十两纹银给洪大夫。洪大夫就照着云姨娘说的做吧，这件事别告诉别人了。” 洪大夫连连应是，拿着银子走了。 云媚怀了孕却要瞒着，之璃多少也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左不过是忌惮萧氏对她下手，想等腹中胎儿稳一些了再公布了。之璃是乐见云媚生个孩子同萧氏抗衡的，自然替她瞒着了。 到了晚间，宋老爷那边传了话来，让之璃准备一下随他进宫赴宴。之璃换好衣服到门口，果不其然见到了宋晚晴。宋晚晴换了一身比在白天更为耀眼夺目的衣裙，妆容上也精致了几分，甚至还在额上描了一朵桃花，整个人美艳逼人。 之璃失笑，宋晚晴这去抢风头的目的也太明显了吧。相反的，之璃在越是人多的场合就越是低调，不好穿素白的衣衫进宫就换了身天青色的衣裙，脸上也是薄施粉黛，比宋晚晴素净了好几倍。 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儿，宋老爷的目光居然还是被之璃给吸引过去。这个女儿，周身的气质真是越来越出众了，也越来越和知悠相近了…… 【作者题外话】：连更第三章~~22号的三章已更新完毕，白天不要来跟我哭说没更哦，本宝宝很乖的更完啦~~如果觉得这样不好，那就留言或者来后宫告诉我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接风洗尘宴 因为各国礼仪不同，难以兼顾，接风洗尘宴就摆的比较随性，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拘束着。 上首是北秦皇上皇后，左下首是西月国使臣，接着是南合国和东仪国的使臣，右下首是太子为首的皇子公主们，接着便是朝臣贵女们。 东仪国的使臣是最先到场的，只来了那个唤作明夷子的丞相和他的一个仆从，依照东仪的礼仪向北秦皇上皇后行了礼后奉上了一斛东海明珠和一架半人高的红珊瑚作为造访礼物。皇上笑盈盈地让他们落了座。 接着便是西月国的使臣。西月的国主没有来，前来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但两人皆是身穿华服、气质不凡。 “西月三皇子安星尘，同西月易王参见北秦皇帝陛下。这七彩琉璃塔和千年水灵芝是送给皇帝陛下的礼物。”年轻男子示意了一下，随行的宫人便将东西奉上。 一旁的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含笑站着。之璃看过去，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看脸却分明是陌生的脸。 皇上依旧是笑着致谢，让宫人陪同他们落座。 最后，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南合的两位使者终于出场了。那男子走在前面，左耳上依旧戴着一颗蓝晶石，熠熠闪光，衣服却换了正统的南合宫装，左手手腕上戴着十几个细金镯子，却并不富态，反而贵气十足。走近了看，这人当真长得不错，比白天里瞧着更加俊秀英气一些。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猜也知道必是倾城公主无疑。众人不禁都伸长了脖子看向袅袅而来的女子。 女子伴着清脆的铃铛声而来，身上穿的却是北秦的衣服。月白色的烟罗纱衣配上乳白色的撒花烟罗裙，衣料上用金丝银线绣了簇成堆的芙蓉花，腰际是象牙白的飘带，同样以金线绣了边，再缀上几颗圆润的珍珠，飘带的底部是一个小铃铛，白玉所制，却好像是空心的。她的头发也没有打成辫子，而是同北秦女子一般梳了发髻，梳的是飞天髻，髻上缠了几条金边白底细飘带同余发一起垂在脑后，底部则是七颗金丝香木嵌蝉玉珠。 整个造型飘逸若仙、脱俗出尘，全然是北秦女子的打扮，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颈上带着一个大细金环，金环周身雕了花，底部是一个长命锁，锁下带着铃铛，也都是纯金的，却并不闪眼，反而古朴别致，一看就是戴了许多年的。 再看向脸庞，肤若琼脂，眉如柳叶，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眼波流转间娇媚动人，再往下却是看不到了，因为这个女子蒙了面。薄薄的面纱遮住了五官，朦胧间只能看到泛着桃红的精致双唇。但虽看不见全脸，凭着露出来的部分依旧可以推测面纱后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柳云恩看到进来的女子这身装束，脑子里一闪而过宋之璃的脸，朝着宋之璃望过去一打量，两人的穿着打扮果真是十分相似。就单单蒙面一点，金陵城内像宋之璃这样出门必蒙面的女子还是极少的。今日敷衍她倒是没有蒙面，这公主的身量好像也比她要高上一些，若不然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出奇的相似。 “南合太子夏风尽，携南合倾城公主参见北秦皇帝陛下。”戴了蓝色晶石的男子向皇上问候，然后拍了拍手，就有侍女将南合送来的礼物呈给了皇上。 “这位就是被誉为南合国宝的倾城公主？”皇上笑着道谢收下，然后目光锁在了蒙面的女子身上。 “正是胞妹。” “公主绝色令人神往，今日难得一见何以蒙面呐？” “望北秦皇帝陛下见谅，本宫偶感风寒，不敢以病容示人。”倾城公主开了口，声音却和灵珊公主有几分相似，皆是空谷幽兰一派，缥缈空灵。 “原来如此。两位请入座。” 贵客皆已到齐，接着便是鱼贯而入的宫女给诸位贵客送上珍馐美馔。宴饮之间，歌舞升平，谈笑风生，三国使者言笑晏晏、乐在其中，皇上见此也十分满意。 酒过三巡，微醺。皇上同皇后先离了场，宴席之上交由太子坐镇。 “听闻北秦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可否让本宫见识一番？”夏风尽突然开口。接着其他使者也附和。 蔺景扬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酒杯：“不知夏太子想见识琴棋书画哪一样呢？” “本宫都想见识一番，想必诸位也是这么想的吧。”夏风尽说完看了看两旁的另外两国使者，他们也都频频点头称是。 来者不善，夏太子不过是连同其他二国的使者接着见识的由头想试探试探北秦上四国祭的底子罢了。 蔺景扬心中想得通透，但让他们试探试探也无妨，遂干脆应下：“那本宫就寻四位小姐为夏太子和诸位使臣一展琴棋书画各色风采。” 之璃心头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将手里的酒酿一饮而尽，打算装醉遁走。 “听闻北秦有一女子擅画，能令画三变其色。本宫仰慕已久，可否让本宫见识一番？”之璃刚要起身就听到夏风尽补了这么一句。 预感成真，之璃叹了口气，给自己又倒了杯酒一饮而下。 远处的蔺苍墨一直都注视着之璃，此时见她一脸视死如归地饮下一杯酒，不由觉得好笑，冰冷的脸上绽开了一丝温柔。 与此同时，时不时地看向安王殿下的倾城公主无意间看到了他唇角的那抹温柔，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四年前就与他相识，自相识开始就从来没见过他笑的样子。旁人说他惯来如此，她便也觉得是他的性格使然。可现在，虽然他唇畔的笑意一闪而过，她却没有错过那笑里隐藏的温柔，是谁，是谁能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倾城公主想要循着蔺苍墨的眼神寻找那人，但此时蔺苍墨已经收回了目光，正拿着一杯酒浅酌。 “没错。确有此事。不知宋四小姐可来了？”蔺景扬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起来。 该来总会来。之璃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中央，福身行礼：“臣女在。” 一直站在倾城公主身后的桑恒一下子就认出了场中央的那个人就是那天救了他的人！虽然当天她蒙了面，看不清容貌，但周身那同月光般清冷无双的气质和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却令他印象深刻！他敢肯定，现在这位宋四小姐就是当日救了他的那个人！ 【作者题外话】：由于你们没有给我反映意见，评论里只有一个宝宝跟我提了还是原先的更新时间比较好。所以今天恢复之前的更新，这是0点的第一章噻~照例求加入书架，求把我带回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琴棋书画绝色争艳 桑恒的心跳加快了起来，他一直想再见她一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更没想到的是，那女子面纱后的脸竟比之公主都毫不逊色，同样清丽高华、出尘脱俗！ “平身吧。正是这位宋四小姐，画技精湛，可使画一变三色。”蔺景扬颇为自豪地介绍。 “宋四小姐”，夏风尽看向场中站着的女子，不由又侧头看了眼身旁的妹妹：“不知宋四小姐可愿为本宫及诸位使臣一展画技？” “可否容臣女下去准备一下？”之璃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去吧”，蔺景扬率先开口，然后接着说道：“金陵城内有书画二姝，书字的代表是洛小姐。那么书一字就由洛小姐出手，可愿意？” “臣女愿意，也请殿下容许臣女下去准备一下。”洛如卿起身恭敬应是，然后退下寻之璃去了。 此时，宴席之下—— 宫人带着之璃去选笔墨，刚到地方就听到了后头洛如卿喊她的声音。 “阿璃，咱们俩好惨啊，好好地吃个饭还要给他们耍猴戏看……” “洛姐姐。”洛如卿和齐婉都习惯了口无遮掩，可那宫人就站在不远处，之璃赶紧拍了拍洛如卿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洛如卿也自觉失言，不再多说，和之璃一道进去选笔墨。 “喏，听说你习惯用白毫笔”，洛如卿看到了一支上等白毫，递给之璃：“今日托了太子殿下的福，我也终于能瞧见会变色的画了！” 之璃笑笑，接过白毫笔摸了摸笔头：“我也终于能见到洛姐姐的字了，可是仰慕已久。” “好啊你！取笑我是不是？都被婉儿带坏了！” 两人说笑着选好了笔墨，然后返回宴上，回去的路上之璃悄悄地又将。只见宴席之上已经架好了一台古琴，放好了两张书桌，书桌之上墨砚和纸张都已备好。稍远一点的位置甚至于还摆上了一副珍珑棋局。 古琴旁站着等候的人是宋晚晴，之璃毫不意外。书画二姝闻名金陵，书是洛姐姐，画本是宋晚晴。可现在她代替了宋晚晴为画，那么宋晚晴必然借此机会一展琴艺。 珍珑棋局旁站着的是慕亦雪，这倒是出乎了之璃的意料。慕亦雪虽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上佳之选，但她清高自傲未必肯献艺。而且，夏太子摆明了想探北秦的实力，像慕亦雪这样的王牌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揭露出来啊。 “宋四小姐和洛小姐都已回来，不知这棋局可有人愿意同慕三小姐一较高下？”蔺景扬见四个人都各就各位了，便开口邀一对弈之人，眼神看向一众使臣。 “桑恒，你去吧。”倾城公主轻声对身后的人下了命令。 “是”，身着黑底蓝色花纹的男子从倾城公主身后走出来，依照南合的规矩向蔺景扬行了礼，然后开口：“臣倾城公主护卫桑恒，斗胆一试。” 说完后，他还有意看了一眼之璃，却见这位四小姐面色一丝惊讶神色都没有。难道她是把他忘了，还是根本没有记救过什么人…… “桑护卫可是我南合国内数一数二的棋道高手，这位慕小姐可要小心了。”夏太子浅笑着看着慕亦雪说，眼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欣赏之色。他还是很少看到能在容貌上和妹妹比肩的女子的，不知棋艺如何…… “诸位小姐，请吧。” 太子一句话落，场中之人齐齐开始动作。慕亦雪和桑恒一前一后落座，宋晚晴也随之落座。洛如卿拿笔沾了墨，之璃却是依旧站在那揉搓着笔头。 宋晚晴指尖拨动的第一个音和慕亦雪落下的第一子在同时出现，然后再三个音，洛如卿和之璃沾了墨同时落笔。 宋晚晴今日弹奏的是送君归，说的是大文豪李砚和表妹之间如诉如泣的爱情故事。她的指法因着这首曲子的意境变得很柔和，曲调婉转悠扬，缓缓而出，像是一个女子在娓娓倾诉着自己心中的那份思念和爱慕。 相反的，慕亦雪落子却很快，几乎不作思考就落下了每一颗棋子。她的棋风很诡谲，一步一变，棋盘上的局势变幻莫测。桑恒原来还有些小视这个女子，但渐渐地，他发现就算拼上了自己的全力都只能勉强和她相抗衡了，一盘棋走得十分艰难。 洛如卿的笔速则和宋晚晴的琴声保持着一致，不急不缓。但她落下的每一笔都很有气势，全然不像女子的秀气，而是笔笔惊风，力透纸背。一笔与一笔间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笔走龙蛇，酣畅淋漓。 其他三人都是各艺里头的佼佼者，甚至可以说是最顶尖的人。之璃就不同了，她不擅画，当初那幅胭脂点雪谋的不过就是个别出心裁，她的画经不起细看，笔触描绘方面都比擅画之人差了太多。几个人比起来，她必然是最落于下乘的。 但在今天这个场合，她反而希望自己落于下乘，锋芒毕露不见得是好事。为此，她还特意放慢了画画的速度，故意落在了宋晚晴的琴声之外。 人们的目光在场中四个人之间来回打转，心中暗暗计较着这琴棋书画四位绝色谁能拔得头筹。 蔺苍墨的眼光落在专心作画的女子身上就没离开过，她的每个小动作他都能猜到她想做什么。揉搓笔头是悄悄将变色药粉藏进了笔毫里，唇边浅笑是想到了解决办法，下笔缓慢是故意拖时间……她啊，清冷如霜的外在，里面却是一只小猫的心，傲娇可爱，还总是挠得他的心痒痒的。 倾城公主再一次捕捉到了蔺苍墨的眼神，顺着看过去，却不知他是在看那位写字的洛小姐还是在画画的宋四小姐了。 宋晚晴的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洛如卿正好抬笔成锋，速度与琴声配合地天衣无缝。慕亦雪的那盘棋局早在琴声中段就已分成了胜负，桑恒输了三子。桑恒心中感叹不该轻敌，但已无力回天，退回了倾城公主身后，再抬眼一看，那位宋四小姐手里的笔还没停。 “好！曲调婉转，意味悠长，琴意琴心皆备，好曲子！宋三小姐的琴艺果真是一绝！”第一个夸奖的是东仪的明丞相，他话音一落，紧接着旁人也都响起了夸赞之声。 “宋四小姐的画未成，夏太子不如先行观看棋局和洛小姐的字吧。”蔺景扬率先站起身来，然后夏太子等一众使臣便都起身，走到了那珍珑棋局旁。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咯喂，加入书架咯喂~ 第一百三十九章 败笔不败 棋局的输赢十分清晰，慕亦雪又赢地非常之快，她的棋艺已是有目共睹，所以那棋局也用不着细看，大家纷纷大肆褒奖。夏风尽看着慕亦雪的眼光里欣赏之色更盛。 接着，众人便移步观赏洛如卿的字。雪白的宣纸之上书“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十个字。洛如卿的字师承她的爷爷，也就是龙图阁洛大学士，字体苍劲有力、随意布势、疏朗通透，得了书法之上的大成，全然没有女子之字的秀气和小家子气。 “洛小姐的字真是令本宫都自叹不如啊！”夏太子看罢都有些不相信这样气势恢宏的字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赞叹不已。 其他人也没想到一个女子的字可以有如此之气势，由衷地发出赞叹之声。 就在众人一个劲夸着洛如卿写的字极好的时候，之璃画好了最后一笔，将笔放下。 “宋四小姐的画已经好了，诸位请吧，错过时间可就看不到变色之态了。”蔺景扬眼尖地看到之璃放下了手里的笔，打断了众人的褒奖之词。他早先也只是听说过，并未亲眼见过，今日夏太子提出来了，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变色之画的神奇，所以对之璃的动作便关注了一些。 众人听闻，忙不迭地移向宋四小姐的身旁。只见是一幅山涧行舟图，舟上有一人背手而立，衣袂飘飘。夏太子看后，心中暗叹这画的画风和意境着实一般，连笔触都不精细，怎么看都只是平庸之作，不免有些失望。其他人也和夏太子一样，心里失望却又不好当众拂了面子，只能努力想着溢美之词。 就在这时，一片墨色的画开始变色了。两旁的山依旧是黑色，但那山涧里流动的水却渐渐变成了墨绿色，然后再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墨绿色褪去又变成了湖蓝色，简直叹为观止！ 夏风尽没想到亲眼见到会变色的话竟然是这种感受。他一直以为外传的变色奇画不过是夸张的说法，以为最多也就是能画出渐变之色的画罢了。刚刚见到这幅画画风如此一般，他便更是坚信了是坊间的讹传。可现在呢，眼前的画就在众目睽睽之中变了两重眼色，是真正的在收笔之后自行变色啊！实在令人惊艳！ “没想到真的会变色！太神奇了！”安星尘不禁出言感叹。 这才把其他震惊了的人都拉回了心神了，这下不用想了，溢美之词脱口而出、源源不断。慕亦雪和洛如卿也没想到亲眼看到之璃这会变色的画有这么震撼，简直是颠覆了她们之前对画的定义，两人皆是神色复杂地看向默默站在一旁不作声的之璃。 “依本宫看，画能变色固然让人惊艳，但宋四小姐的画功却欠缺了一点。你们看这行舟，笔触生疏错落，明显是一大败笔，可惜了。”蒙着面的倾城公主先是被变了的颜色给震惊了，接着便毫不客气地指出了这一问题。 “这么一说，确实，变色只在一瞬，变色之后的画作却是永恒的。现在再看，宋四小姐的画功的确是差了一些。当然了，变色一技堪称绝技。”夏风尽也同意倾城公主的话，接着她的话说，说完了便看着宋之璃。 被如此直白地指出画技不精，场面一下尴尬了起来。 之璃却丝毫不受影响，反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地回应：“夏太子和公主说的是。臣女并不擅画，变色一技也只是为搏诸位一笑罢了。” 好在宋四小姐大度，并不在意，众人暗暗松了口气。 夏风尽此时才好好地看了看这气质和自己妹妹出奇相似的女子，眉眼间的美艳虽比不上妹妹和慕小姐，但也是难得的绝色佳人，而且这个女子的周身仿佛被一层朦胧的月光所笼罩着，叫人看不太真切，有股子别人都没有的神秘感。此时清丽的浅浅一笑，好像将月色都带的朦胧了起来，魅力不可小觑。 “听闻北秦出佳人，金陵出绝色。今日一见，所言非虚，所言非虚啊！哈哈哈哈哈……”夏风尽收回目光，大笑着走回自己的位置。 琴棋书画四艺皆已展示完毕，使臣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和消息，这接风洗尘宴没过多久就散了。 之璃走在出宫门的路上，旁边经过的人嘴里讨论的都是其他三人的精妙技艺，甚少有人提到她那会变色的画。这时，之璃才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看来她故意为之的败笔成功为她取得了想要的结果。这么一想，倒要谢谢那位倾城公主了，不然她还要费心提醒别人指出画里的败笔，那样的话就刻意了许多。 “宋四小姐，宋四小姐，请等等，宋四小姐……” 出了宫门，之璃正要上马车回尚书府，身后传来了唤她的声音。她转过身，就见不远处站着那蒙了面的倾城公主，而唤她的是那位从倾城公主身后走出来、走向她的桑恒桑护卫。 “宋四小姐，当日蒙你出手相救，桑恒才能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知宋四小姐可否赏脸，让在下请你吃顿饭聊表心意。” “桑护卫恐怕认错人了，小女从未见过桑护卫，更不知什么救命之恩。若是没有其他事，小女告辞。”之璃神色淡漠地说完，然后在绾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桑恒在原地看着对方神情淡漠地上车离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说没见过他？这怎么可能，那双眼睛和如此清冷的气质，他绝对没有认错！她只是救了他，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认呢？ “桑恒，你确定当日救你的就是这位宋四小姐？”桑恒回到倾城公主身边时，公主漫不经心地问了他一句。 “也许，是属下认错了……” “那咱们走吧。” 绾碧听落白说过小姐在街上救过一个人，想来应该就是刚刚那个桑护卫，可小姐既然不承认她也不会问。 回了尚书府后，之璃感觉酒意上了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后就躺到床上睡觉了。她今天一贪杯多喝了两杯，现在酒意涌上来了，脑子晕乎乎的，就是躺着都感觉世界在转。她侧过身，蜷起双腿，又把自己包成小小的一团。 “缩成球，缩成球，你再转啊，你转我也转……”之璃闭着眼嘟嘟囔囔的，她的理智和冷静早就被酒给泡开了，又是在自己床上，身心都很放松，所以说话的语调都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蔺苍墨本来只是想在睡前再见她一面，刚走到她面前就听到她小声地说着什么，蹲下身仔细一听，笑了。看来是醉了。他眼睛里的雾气渐渐消散，直到最后全部消失，瞳仁变成了泛着暗光的黑曜石，而这双谁都不曾见过的瞳仁里此刻映着的满满都是女孩的睡颜。 之璃嘴里嘟囔着渐渐睡着了。他轻轻地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然后离开。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今天更新完毕哈~~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没有什么奖励吗？打赏和大么么二选一，来吧，口袋和血盆大口都已经准备好了，嘿嘿嘿 第一百四十章 安王殿下的条件 离四国祭只剩大半个月了，宫中的祭台就快要完工，而各家要参加四国祭的小姐们也在紧锣密鼓地紧张筹备中，除了之璃。她对那个四国神女的位置一点想法都没有，每天的生活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离四国祭还剩整半个月的时候，叶柔又派人将之璃请进了东宫。这一次和上次一样，还是叶柔觉得委屈，找之璃来诉苦的。柳明湘自从怀了孕后，太子对她就格外上心照顾，叶柔本来一个劲劝自己要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太子妃，但每每看到太子和柳明湘那么恩爱，对自己却只是相敬如宾，慢慢地便开始怀疑太子之前对她的好都是假的，也慢慢地没了信心，每天都过得十分哀怨凄苦。 这件事上，丞相府不做策略的改变，之璃就毫无办法。只能好言安慰了叶柔一阵，然后一无所获地从东宫离开。 在宫门口，之璃遇到了蔺苍墨。 “小女见过安王殿下。” “去了东宫？”蔺苍墨脚步不停，依旧往前走，嘴里就问了句。 之璃便只能跟上他，低声称是。 “你不是很讨厌东宫吗，怎么三天两头往东宫跑。” “殿下可否想想办法让左相府脱离东宫的范畴。”之璃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话，而是直接提了自己的要求。 她想过了，她现在的能力十分有限，除了说服左相府自主脱离东宫别无办法。但上次外祖母的话还言犹在耳，左相府认的是皇室的血统，这一点上来说根本毫无转圜机会。那么现在的出路只有一条，就是请安王殿下帮忙。 “你为什么对东宫这么排斥？还是，你知道了什么？”蔺苍墨停下脚步看向她。 之璃顿了顿，摇头：“小女不过是想尽量减少左相府的危险罢了。” “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你现在来找我帮忙，我会认为是你同意我将左相纳入我的羽翼之下。你想清楚了吗？” 这一点，之璃心里是排斥的。她不想让左相府成为任何一个人的工具，只有真正的中立才能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才能颠覆前世凄惨的结局。可是这件事除了蔺苍墨，她已经想不到第二个合适且有能力帮她的人了。 “你再好好想想吧，另外”，蔺苍墨突然笑了起来：“本王和四小姐是合作关系，四小姐请本王帮忙，本王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之璃就知道这个人没那么好说话，心里暗骂了他一句臭狐狸。 “韬光养晦不是长久之计，不若锋芒毕露去获取你想要的东西。四小姐若是能在四国祭上一举夺魁，那么本王就和你谈丞相府的事。” “殿下，合作是互惠互利的事。小女不认为在四国祭上夺魁能为殿下带来什么好处，殿下不妨换个条件。”之璃承认他说的话在理，一直韬光养晦就会一直处在被动局面，不是长久之计。 但她还在考虑时机，四国祭场面太大了，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更何况，她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啊，这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 “本王自有考量。四小姐若是决定了请本王出手将左相府摘出来，那本王就等着看你的表现。”蔺苍墨说完，收起笑，自己走了。 之璃回去后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在四国祭上一拼。其实前世左相府的灭门，她一点头绪都没有，也没有什么消息，凭的全是一种直觉。左相既然是为东宫效力的，那前世肯定也是。 太子是储君，没道理会让自己的人落到灭门这么凄惨的下场。就算不是太子下的手，也说明左相府为太子效忠这一点碍了别人的眼。不管怎么样，东宫都是太危险了。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左相府和东宫的关系断干净！表姐她……或许太子没有碰她反而是好事…… 之璃有了决定便开始认真琢磨要在四国祭上表演什么。要夺魁就要先在表演中进入前六甲，此次四国祭的表演参加的人太多了，要脱颖而出就要够出彩。可怎么样，才能出彩呢…… 之璃第一次发觉自己好像有点一无是处，琴棋书画每样都会一点却每样都不精通，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医术，可是……难道她要找个病人上去表演针灸术吗……其实还有一样她也是可以的，只是…… 思来想去，之璃还是决定在画画上琢磨点新花样出来，毕竟时间也不多，别的她就是用心学也来不及了。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不是在临摹画本就是在药庐里研究能有什么出其不意的药粉。 临近四国祭，尚书府里很安静，三位小姐都各自在自己的院子里筹备。这日，宋晚心为四国祭订制的衣服送到了，她想再去挑一套头面搭配，就来找之璃一起去。 之璃听闻宋晚心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药庐出去。听了她的来意后琢磨着出去走走也好，便答应了。 玲珑阁在金陵城内风头很盛，宋晚心上次见识了相思灯盏之后就经常过去光顾。这一次，也是直接去了玲珑阁。 刚一进门就遇到慕亦雪从玲珑阁里出来。 “四小姐，这么巧也来玲珑阁挑选饰品吗？” “嗯。慕小姐已经挑到合心意的了？” “是啊。那四小姐请吧，咱们四国祭上见。这一次，可要拿出你真实的实力来啊。”慕亦雪对着之璃笑笑，错身离开。 之璃莞尔：“进去吧。” 陪同宋晚心挑好了饰品回孤鹜院后，林嬷嬷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个包袱郑重的交给之璃。 之璃打开一看，竟然是套衣裙。上衣和下裙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衣摆和裙身上的流彩飞花是暗金线织就，花心处镶了几颗拇指大小的圆润珍珠，衣襟和袖口则镶了一圈细碎的晶石。衣裙底下压了一条腰带。腰带整条都是用细如胎发的银丝织成，间或穿杂着些许金丝，腰带的首尾各是一个玉扣，两个玉扣正好相合。 “小姐，这套衣裙的名字叫做月影，只因它整套都是用月华缎所制，能在黑夜里散发月光般的光辉。夫人生前只穿过一次，一直都是老奴在保管的。夫人曾经交待老奴在小姐需要的时候就将这套月影交给小姐。四国祭将至，老奴……” “林嬷嬷，这件衣裙不是普通的衣裙，是……对不对？”之璃打断了林嬷嬷的话，脸色有点难看。 “是。但是小姐，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次四国祭是千载难逢的机遇，不可错失啊！”林嬷嬷为之璃着急，不想她继续为回忆痛苦。这次四国祭是给小姐最好的机会，可以让她一鸣惊人，也可以让她走出过去。 “我知道了。但是月影还是放在嬷嬷那里吧。如果要用……我再来取。”之璃知道林嬷嬷是为自己好，可是那件事她没办法忘记。 即使她已重活一世，那件事她不仅无力回天，而且已经深深地种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刻意地不去想，不去回忆，但是稍稍一提心就疼得不行。她没办法忘记，真的没办法…… 【作者题外话】：一天开始的第一秒从加入书架开始，爱我就把我丢入你的私人书架里，爱我就拿你的豆子放进我的钱包里，最后，最好是把你自己整个放进我的后宫里，呀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四国祭始 最后几天过去，四国祭终于打开了序幕。 四国祭祭的是四国共同信仰的天神，因此循例四国祭的祭台都是架设在皇宫的观星楼附近。北秦的观星楼并不是一座宫宇，只是一座几百尺高的亭子，给钦天监观星问卜之用。因此祭台是摆在观星楼下的。 四方形的台子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四角的落地处各放了一面两尺宽的大鼓，四条边上则摆放了四块巨大的水晶石，八件事物将整个祭台给围了起来。而祭台的左上方是一个日晷，右上方是一个滴漏，代表着星辰日月。台子正中央是一张鎏金长桌，两头放着两支红烛，从左至右依次摆放着龟甲铜钱、白玉龙像、钦天监的预词、四国君主的手书、四国君主的信物、白玉凤像和一个罗盘。 桌子后头放了整整齐齐的十六个填了香木碎的蒲团，是供四国的代表祭祀之用。这一天入宫参与四国祭的人都必须着正装，没有品级的一律着白衣，从寅时起就根据品级依次入宫，没有品级的就在最后。 之璃就是没有品级却要参加四国祭的人，照规矩是最后才入宫的。她睡到了寅时二刻才起来，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白衣，带上需要用到的东西乘着尚未亮的天色赶往宫门。 祭礼的前期是不允许侍女等随行之人入宫的，只有等到议程全部结束，开始祭天表演了才被允许依次入内。因此到了宫门口，落白和绾碧就在宫门处等她，之璃和宋晚晴、宋晚心一道入了宫。 进了宫门就有宫女指引前往观星楼，到达祭台附近有宫女在那发放祭天灯，没有品级的人需要手执一盏才可以过去。之璃接过宫女给的祭天灯，是一盏普通的白芯河灯罢了，然后随着指引走到祭台附近。 祭台虽大，可容纳百人，但被允许上去的除了要跳祭舞的巫师和钦天监之外，只有那十六个人，每国四人。其他人都是在祭台下的后方按照钦天监占卜所得的方位依次站定。 在宫人的指引下，之璃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居然就在祭台的正后方，她左右看了看，四周都站满了人，却看不到宋晚晴和宋晚心的身影。 等到祭台下方的人按照卜位站好，那十六人才缓缓而来。这次的四国祭是由北秦主办，为首的便是北秦的皇上和皇后，接着便是太子和安王。北秦之后是西月，西月国主带着三皇子安星尘和那位祁王一道而来。再之后就是南合和东仪。 一行人上了祭台，按照顺序分别在每个蒲团的右边站好。因为人数不足，有几个蒲团是空着的。但这并不影响，钦天监换上正统祭祀服举着一支火把最后上了祭台，站在长桌之前。 只见他用那火把点燃了桌上的红烛，然后将火把交给了北秦皇上，他再双手合十念了一段祭词。念完后他转过身，跪在了前方。 “吾帝为皇，领子献祀，谨词之祭，祈天惟愿。许，苍生福祉，托，四国鸿泰，诺，帝裔永传。”北秦皇上举起手中的火把高声念道。 接着，其他人同时齐声回应三声“诺”，最后祭台之下的众人再齐声回应三遍“诺”。 之后，就见几个戴着面具的黑袍巫师摇着手铃跑上祭台，为首的大祭司接过皇上手里的火把，领着其他人在祭台上开始了祭舞。 之璃是第一次看祭舞，独特的舞姿加上独特的乐律，还有巫师嘴里念叨着的祭词让之璃看着不禁觉得全身都泛着寒意。跳到一半，突然祭台的四周都燃起了蓝色的火焰把之璃吓了一跳。再看祭台上的人在这一刻齐齐跪在了蒲团之上，才知道这火焰该是刻意造的。 蓝色的火焰持续了一刻钟，祭舞临近末尾要结束了，祭台上的人也都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直跪着的钦天监也起身，拿起长桌上的龟甲铜钱现场占了一卜，然后唰唰几笔写下卜词呈给皇上。皇上接过，看了看后给其他人传阅，最后四国的代表分别在卜词上盖下印鉴，将那卜词卷起放进了一个铜盒封存起来。 祭礼已成，巫师们从祭台上下来。为首的大祭司在走下台阶之后突然抬眼望向了之璃。 之璃被那戴了面具的大祭司这么一看，心里猛地一惊。 在众人的不明所以中，那大祭司没有走先前定好的路线离去，反而径直走到了之璃面前，然后扬起手指着之璃的鼻子说出了一句令众人齐齐骇然的话。 “转世逆鬼！转世逆鬼！” 之璃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大祭司看出了她是重生之人了！ 祭台上的人也察觉到了异样，纷纷转身看过来。之璃的脸色苍白了起来，但她手里拿着祭天灯尽量稳着心神不说话，现在她只能看看这个大祭司还要说些什么。 “凰命凤格又如何，转世逆鬼只会带来灾祸！”大祭司指着之璃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叹了口气离开。其他的巫师也随着他走了。 可巫师们虽然走了，其他人却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之璃。之璃脸色苍白，拿着祭天灯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转世逆鬼，是啊，她是重生的人，说起来除了有一具人身是和鬼无异了…… “转世逆鬼……”北秦皇上看着远处的宋之璃，嘴里默念了一遍。 祭礼结束后就要准备祭天的表演了，中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宫外各家等候的侍女和亲眷在这时可以通过发放的腰牌入宫。各门各户分配了不同的宫室以作休息。 怀安殿内，宋家的人都默契的不说话。宋老爷和宋晚晴坐在之璃对面，各自喝着手里的茶，脸色却不好看。宋晚心在之璃身旁，想要出言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之璃手里依旧拿着那盏祭天灯，望着怔怔地出神。大祭司在北秦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之人，却是在求神问卜方面的第一位。他说的话很有公信力，今天被他说是转世逆鬼，估计现在所有人都把她当鬼看了。这样对她太不利了，虽说现在的北秦并没有那么迷信巫术，但是也不是没有北秦皇上会杀了她这个鬼来安定民心的可能。 别人一句话，她就落入生死边缘。看来，她真的不能再继续韬光养晦了，必须找到一个足够保护自己的身份…… 宋子书和落白绾碧一道进来，听说了祭典上的事后都十分忿忿不平。三人好言劝慰了之璃一番，之璃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便将目光投到了落白带来的那个包袱上。 【作者题外话】：可爱的小天使们，我又来啦~~对对对，是我是我就是我，你们的朋友小哪吒，啊呸，小茶茶~请再一次看向我迷人的大眼睛(⊙w⊙)，懂了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祭天表演 祭天表演一共分成了三场，北秦和其他三国分开，嫡女和庶女分开，但是评选结果是一起的。到场观看的人都会分到三支荷花，每一支上面都别着一张纸条，人们可以将自己喜欢的表演序号写到那纸条上，待所有表演结束后再将手里的桃花交给前来收取的宫人即可。 参加表演的一众贵女也都分派了表演序号，不对外公布身家背景，这也是一定意义上的公平起见。但皇权本身就不是公平的，不然也不会将嫡女和庶女分开了。而且庶女场最先开始，接着是嫡女们，外来的使臣代表则排最末，这样的顺序也很难谈公平一说。 宋晚晴和宋晚心都是第一场要上场的，早早地就开始准备。 宋晚晴换好了定制的衣裙出来时看到宋之璃还坐在那儿悠闲的喝茶，心中嫉恨之心又起。庶女和嫡女分开，这简直是对她宋晚晴的羞辱！她根本不愿意在这个场次出演，她的身份明明可以做嫡女，一切都是因为宋之璃！要不是她几次三番的破坏，她现在已经是嫡女了，如何还要受这等侮辱和不公平待遇！ 宋晚晴看着宋之璃拿着茶杯喝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计。她侧身对良缘耳语了几句…… 参与表演的庶女一共有十八人，等表演完要好一阵，之璃打算喝了这杯茶就出去看看热闹，刚喝下最后一口将杯子放下，身前就出现了一双女子的绣鞋。抬头看去，是宋晚晴端了一杯茶，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三姐姐还没过去祭台那边吗？马上要开始了。” “这就要过去了。只是四妹妹你还好吗？刚刚那个大祭司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了。来，喝杯茶。”宋晚晴的手里拿了杯茶，递过来。 之璃没有接，看了眼茶杯又看向宋晚晴：“三姐姐，这茶里该不会下了毒吧？” “四妹妹说什么呢，姐姐怎么可能这么做！妹妹若是不相信姐姐，那这茶不喝也罢。”宋晚晴扬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往旁边一放自己走了。 之璃瞄了眼茶杯上落下的唇印，想着宋晚晴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祭台下已经围坐了许多人，之璃找到宋家的位置坐下，一旁是等着上场的宋晚晴。宋老爷、宋子书和宋晚心都没见到人。过了会儿，钦天监再次上了祭台，他手里拿了盆米，沿着祭台边走边撒，最后到祭台中央将那盆米全部朝天撒下才算结束了。 祭天表演是按照顺序走的，一个结束就会有人在四角的大鼓上锤击三下，代表着下一个可以上了。宋晚晴的顺序比较靠后，此时还坐在位置上看着祭台。 之璃也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表演开始。但是因为大祭司的那番话，她周围不断地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尽量忽视他们，压下心中的那点不安。 “说起来，四妹妹自从摔了一次楼梯后确实性情大变，和姐姐、姨娘的关系疏远了不说，还变得刁钻刻薄了起来。你，该不会不是四妹妹，真的是大祭司口里说的转世逆鬼吧？”宋晚晴突然开口，意有所指地对之璃说道。 之璃扬起笑，看向宋晚晴：“三姐姐记性怎么这么不好，上一次不是假借道士之名验证过妹妹的身份了嘛。再说了，若妹妹我是转世逆鬼，三姐姐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儿吗？” 说着话，之璃故意瞪着宋晚晴瞧，惹得宋晚晴还真从她眼里看出了阴毒之色。宋晚晴猛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拿起一旁放着的茶杯。 之璃也收回了目光，拿起杯盖扫了扫茶杯里的浮沫，碧绿的茶叶飘在水中央，茶汤清绿通透，一股幽幽的香气伴随着热气蒸腾而上，好茶。 没想到，宋晚心竟然是第一个上场的。她换了一身碧色舞衣登台，挥洒了一支采莲舞，由于是第一个显得有些紧张，但她发挥地还不错，舞姿优美，真真有种荷香味飘来的感觉。一曲舞毕，观看的人皆是点头称赞。宋晚心一开始就没想要争那四国神女的名头，只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罢了。目的达到，她换了衣服坐到之璃身边。 “四妹妹，我为刚刚的话向你道歉，还请喝了这杯茶，不然就是不原谅姐姐了，那姐姐只好……只好……”宋晚晴突然又向之璃敬茶，还特意提高了说话的音量，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之璃依旧只是看着她，却不接过来。 “四妹妹该不会还认为姐姐下了毒要害你吧？可还要姐姐试喝一口？”宋晚晴作势就要将茶水送往嘴边。 但由于她这句话，刚刚侧目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指责之璃心思太重，怀疑、逼迫姐姐。甚至还有人将大祭司的话也联系了起来，说之璃就是转世逆鬼来报仇的。 之璃被旁人的议论声提醒，似乎明白了宋晚晴要做什么了。她笑着接过茶杯，轻柔回应：“三姐姐，妹妹怎么敢这么想呢。三姐姐斟的茶就是有毒，妹妹也一样甘之如饴。” 之璃换上了委屈神色，怯怯懦懦地接过茶往嘴边送。清新的茶香扑鼻而来。之璃闻了闻，又将茶杯从嘴边移开，淡淡地说道：“三姐姐，这茶好烫啊。” “四妹妹若是不想喝便不喝吧，何必让旁人以为我逼迫于你呢。” “三姐姐误会我了，我这就喝了。”之璃重新举起茶杯喝了一半，然后放在一旁的几子上。 “那姐姐我先过去准备了。”宋晚晴满意地笑了，使了个眼色给良缘，良缘就抱了琴跟随着宋晚晴走了。 宋晚晴走过之璃身旁的身后，之璃抖了抖衣袖，然后漫不经心地和宋晚心说话。等宋晚晴的身影没了，之璃才将藏在袖口里的锦囊取出来递给落白。 “姐姐，刚刚那杯茶……”宋晚心见那锦囊沉甸甸的，就知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毒药，不过是想我出丑罢了。”宋晚晴第一次要敬茶最后反而自己喝了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让落白弄了个塞满了棉絮的锦囊给她藏在袖子里。刚刚那杯茶的茶香很重，但不足以隐藏其中那抹突兀的别样香味。 与此同时，另一边—— “娘说得没错，宋之璃果然狡诈，根本没喝那茶！但是好在，我早有准备，在茶杯的边沿也擦上了药。这回，她算是失策了！”宋晚晴用布擦拭着琴弦，得意地说道。 “小姐，这样不会出事吧……四小姐，毕竟是尚书府的嫡小姐，老爷要是怪罪下来……”锦绣的下场良缘看在眼里，她很害怕落得和锦绣一样的下场。 “你怕什么！出事是必然的，我就是要看着她出事！接下来，就等着看她的好戏了……”宋晚晴擦好了最后一根琴弦，轻声笑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最后一更啦~这个月快到月底了，下个月加更哈，所以小天使们不要急哈~来来来，把你们的爱秀出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神来之笔与无画之画 又一阵鼓声落下，宫女将宋晚晴的琴搬上祭台。宋晚晴为了这一次的演出耗费了不少心血，日夜苦练琴艺不说，还特地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打造了这把独一无二蝉丝琴。这把琴的琴身是百年焦木做制，而琴弦则是用冰蚕丝混合了蝉翼做成的，不仅坚韧难用，而且出声清脆如山泉。 除此之外，萧氏还动用了整个珍宝阁的物资为宋晚晴打造了一套极其奢华的红宝石头面，又从红颜坊为她定做了一身如意纹滚雪细纱衣裙，为她提供了最好的一切，就指着宋晚晴能够一举夺得四国神女的封号，从而翻身不再被宋之璃所压制。 但是宋晚晴能不能这么顺利地将琴曲演奏完毕都将是个问题了…… 之璃看着祭台，等着看宋晚晴的好戏。她刚刚抖袖子的动作看似随意，其实并不随意，而是假借那个动作将一点药粉撒在了宋晚晴的身上。宋晚晴想害她，她也没必要对她客气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之璃毫不犹豫地就下了手。这一次，就等着看宋晚晴是怎样自作自受，失去她等了这么久的机会吧！ 令之璃意外的是，鼓声响了许久，早已有宫人将琴搬到了祭台上却迟迟不见宋晚晴出现。难道她撒下的药粉提前发作了？还是宋晚晴察觉了现在正在处理身上的药粉？这件事脱离了掌控是之璃没有预料到的。她侧过身跟绾碧交待了两句，让她去找人。 过了许久，宋晚晴依旧没有出现。 下一个序号的庶女上台了之后，绾碧回来了，附在之璃耳旁说了几句话。之璃听完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姐姐，三姐姐出什么事了吗？”宋晚心看到之璃神色有异，开口问了句。 之璃摇摇头：“没事。想来三姐姐只是改变主意不想参加比赛了。” 宋晚心虽然狐疑但也没多问。 坐着看了会儿接下来的表演后，之璃站起了身来。 “姐姐要过去准备了吗？” “嗯。” “心儿祝姐姐一举夺魁。” 之璃含笑道谢，带着落白绾碧离开。离祭台远了一些后，之璃吩咐落白送了张纸条去东宫。 宋晚晴，你的如意算盘还要问问那位同不同意了…… 庶女们的表演一个接一个的结束了，很快就轮到了嫡女这边。也许是为了隐藏实力，嫡女们反而不像庶女那般放得开，一个个的表演都很一般，反倒不及庶女们的精彩。 之璃的序号那么巧，刚好排在了洛如卿后面。洛如卿见之璃手里提了只小箱子，很是好奇，问之璃打算表演什么。 之璃刚要回答，鼓声就响起来了，洛如卿便朝着之璃笑了笑急急忙忙过去了。 之璃就在祭台附近，能看到洛如卿的表演。她依旧是展示她擅长的书法，只是这一次，她用的不是笔，而是笤帚，或者说是和笤帚一般大小的笔，连墨都是盛在木桶里的，白色的宣纸铺了半个祭台那么大一张。众人不禁愕然，那么大的笔，那么大的纸，连把字写上去都很费力的样子，别说是把字写好了。 然而洛如卿骨子里是有股男儿的豪爽的，这从她的字里就能看出来。她拄着那巨大的笔不过微微一顿，就猛然举起放进了墨桶里，桶里的墨汁渐出来撒了一地墨花。接着，灵活走动、墨汁翻飞之间，只见那白纸上落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墨痕。偏偏每一道都有棱有锋，气势磅礴，仿若神来之笔。 底下看着的人既惊讶于洛如卿一介女子有此等气力，又惊讶于她居然拿着这么笨重的笔都可以写出如此布局完美的字来。最后一笔落成，洛如卿将那笔一丢，潇洒地下了祭台。八名宫女一同举起那张字，下面的人有好些都低头写下了洛如卿的序号。 鼓声再一次响起，之璃等了会儿落白没等到，她才在管事公公的催促下不紧不慢地上了祭台。祭台上已经放好了画桌，之璃将那提着的小箱子放在画桌上，然后慢吞吞把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 桌上已经铺好了作画的纸，之璃摸了摸，厚薄刚好合适。她浅浅笑起，拿起一个小瓷瓶将里头的水往纸上一倒，水一下就浸透了整张白纸。然后之璃就站在那儿等纸干透。天正是盛夏，连风都是温热的，纸张干得很快。确定了纸已经干透后，之璃又取了两支白毫笔，沾上墨同时下笔。 之璃手里的动作非常快，两支笔一支勾勒一支填色，也不重复沾墨，墨干了就丢掉，重新取两支接着画。原来她那个箱子里除了要用到的墨和颜料，还带了四十几支白毫笔和两个小瓷瓶。之璃专心于手下的动作，全然没顾上用完的笔已经丢了一地。 底下的人从之璃上场开始就是一头雾水，现在看着满地的笔更是一脸茫然了。这位四小姐这是在……玩？ 蔺苍墨靠着椅背，看着台上女子飞快的动作和专心致志的神情，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容。给我看看吧，为了左相府，你能带给我什么惊喜。 最后，在丢掉最后两支白毫笔后，之璃浅浅地笑了。她伸手取了另一个瓷瓶，打开，又是一瓶水洒了上去。 底下的人纷纷“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倒水也就罢了，好歹是等纸干了才开始画的，这都画好了再倒水，这画还能看吗？ 之璃一边开始收拾东西一边等着画干透，等她把箱子合上，纸也干了。之璃抬起头朝着众人淡然一笑，然后提着箱子下了祭台。 众人被之璃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的，等宫女将桌上的画拿起来的时候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那居然是一张白纸！ “怎么可能，刚刚明明看到四小姐落了墨的，那沾了墨的笔还扔了一地呢……” “快看，快看，变了，变了！” 前一人刚感慨完，后一人就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再一次，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刚刚还是一张白纸的纸面一点一点开始浮现颜色了！先是浅黄色和浅绿色，然后过渡到桃红和水红，最后是褐色和墨色，由浅及深一块一块循序出现！起先只是看到纸上出现了眼色，却只是不规则的色块，可渐渐地，等颜色慢慢齐整了，那些颜色却好像自行组合了一般，变成了一整幅百花争艳图！ 由一张白纸变成了一张百花争艳图！无画到画的造诣堪称绝技！ 【作者题外话】：恭喜你们，已经彻底把我整晕了。应广大人民的请求，25号的章节一次性发出，第一更在此。我得好好想想下个月加更怎么更新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有一个故事叫狼来了（上） 之璃这次特意调制了药粉，不仅能让墨遇水不化，还能让墨在水中藏匿一阵子，因此此次的显色时间比以往两次变色的时间要长要慢。但这样却更能收到令人惊艳的效果。 “神作，神作啊！太惊人了，太惊人了！” “这怎么可能呢！墨遇水不化且能隐于纸中而后再现，这怎么可能呢！太神奇了！” 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大片的人都写下了之璃的序号。 “这位宋四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每次都能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北秦皇上笑着称赞。 话落到蔺苍墨的耳朵里，却让他的眼眸敛去了笑意，反而渐渐暗沉。他又看了一个表演，然后站起身来，悄悄地退出了祭台边的位置。 之璃从祭台上下来后就见到落白回来了。 “小姐，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落白皱着眉复命。 “不见了？那太子殿下呢？”之璃一听皱起了眉，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更何况宋晚晴中了她撒下的药粉。 “太子殿下在祭台那看表演。” 绾碧得来的消息是宋晚晴遇上了太子后就和太子走了，可现在太子在祭台那看表演，宋晚晴却不见了。之璃沉默思考着宋晚晴可能会去哪里。 正在这时，宋老爷急急忙忙地过来找之璃，劈头盖脸地就问她宋晚晴去了哪里，为什么缺席了表演。 “本王认为三小姐的事宋大人还是去问三小姐比较好。”之璃正要回答不知道，蔺苍墨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宋老爷一愣，没想到会遇上安王殿下：“臣见过安王殿下。” “臣女见过安王殿下。”之璃也向蔺苍墨行礼。 “安王殿下，臣的三女儿不见了，只是问问之璃有没有看到而已。”宋老爷看安王走到了宋之璃身边，心里不禁犯起嘀咕这安王殿下莫非是真的看上之璃了。 “父亲，我没有看见三姐姐，也不知为何她没有表演。”之璃淡定自若地回答。 “那晴儿她……” “奴婢参见安王殿下。”宋老爷正要再问，一个宫女打断了他的话。 那宫女给蔺苍墨行了礼后看向之璃：“请问是宋四小姐吗？” 在得到之璃的肯定后她又接着说道：“德妃娘娘有请。” “不知德妃娘娘请我过去有何事？”之璃对宫里的妃嫔都不熟悉，完全不知这位德妃是什么来头。 “贵府的三小姐出了事，现在正在德妃娘娘那里。”那宫女如实回答。 “什么？快走快走！”宋老爷一听宋晚晴出事了就急了，催着那宫女带路。 “走吧。本王坐久了，刚好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蔺苍墨率先抬步，那宫女急忙上前引路，宋老爷随后跟上。 之璃便也跟上了，只是她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宋晚晴怎么又和德妃扯上关系了？ 德妃住在宣和殿，离祭台不算远，走出观星楼的范围，再穿过一个小花园就到了。宫女将人引进了殿门之后就走进内室向德妃复命。 之璃他们在正殿的厅里等着，而内室里隐约有嘤嘤的哭泣声传出来。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掀开了珠帘，从内室里出来。 “怎么安王殿下也过来了？”宫装女子的脸色不好看，在看到蔺苍墨后就更难看了，没好气地挤兑道。 “德妃娘娘的宫人去找宋四小姐的时候，本王恰好也在，听闻三小姐出了事就一同过来看看，看有没有帮得上的地方。打扰德妃娘娘了。”蔺苍墨也冷着脸客套着说了两句。 “下官（臣女）见过德妃娘娘。”之璃和宋老爷齐齐向德妃行礼。 “宋大人亲自过来了？那正好当着宋大人的面好好评评理。进来吧。”德妃娘娘瞥了眼之璃，然后甩袖进了内室。 这个德妃怎么好像对她有敌意？之璃敏感地察觉到。 跟随蔺苍墨和宋大人进了内室后，就见宋晚晴坐在桌子边拿着手帕抹眼泪。之璃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她身上并没有出现红肿和抓痕，只是换了身衣裳。莫非，药粉的事情被察觉了？ “爹爹，你要替晴儿做主啊！”宋晚晴发现宋老爷也来了，第一时间就朝着宋老爷哭诉。再看到宋之璃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心中又是一惊。她怎么没中毒？！ “晴儿，你怎么了？” “三小姐被人暗算，衣服上被撒了有毒的药粉。幸好及时发现才没酿成恶果，本宫已经着三小姐换了衣裳，也看过御医了，并无大碍。只是这件事，宋大人恐怕得好好查查。”德妃径自落座，然后边说边意味不明地瞥了眼之璃。 之璃知道她动的手脚应该是被发现了，但她面上丝毫不乱，淡定自若地看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宋老爷注意到了德妃的眼神也回头看了一眼之璃，但看她一脸淡然事不关己的样子，再想到之前几次，每次都是冤枉了她，他这回不再鲁莽了，而是重新问了一遍宋晚晴事情的始末。 “我拿了琴去祭台附近准备，可哪知道身上突然觉得瘙痒难耐，正让良缘去跟总管公公说一声换一下出演的顺序，便遇上了德妃娘娘从祭台离席回宫。德妃娘娘心善，发现女儿有异便让御医给女儿瞧瞧，御医一看，说，说我这衣裳上被人下了毒粉……”宋晚晴说着话也有意无意地总瞥看之璃。 之璃却是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听，一言不发。宋晚晴这套说辞遍布漏洞，她不着急，等着她说完再一个一个给她指出来。 “你的衣裳上怎么会有毒粉呢，这衣裳之前是由谁保管的？” “是良缘保管的，但爹爹，良缘是女儿的贴身侍婢，从小和女儿一起长大的，女儿相信她是不会害女儿的！” “那，还能有谁……” “女儿也不知道，当时女儿就在四妹妹身旁坐了会儿等表演开始，后来就出事了……” 宋晚晴说完之璃就笑了，果然把水泼过来了。不过这一次，确实是她动的手，只是宋晚晴都没提给她下药的事，难道她会那么傻承认了这件事吗！ “三姐姐的意思是我给你下的毒粉吗？不知三姐姐有何证据？”之璃直接说出了宋晚晴委婉表达的意思。 “我，我没有证据……只是当时只有你一人在我身边……其实四妹妹何必如此，你不想让姐姐参加表演和你竞争说一声就是了，姐姐肯定让着你的……” “哼，想不到身为医者的宋四小姐心肠如此狠毒，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宋晚晴一脸的委屈，让德妃不屑地鄙夷讽刺了一句。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请查收~~我这么乖，有奖励咩？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一个故事叫狼来了（下） 之璃无意得罪德妃，就当她说的话没听见，转而对宋晚晴说道：“若是三姐姐执意要将这罪名扣到我头上，我总少不了为自己辩驳两句。有几个问题，三姐姐可否详细告知？” “你问吧，你想我怎么答我就怎么答吧，左不过你才是嫡女，我又能如何……” “呵”，之璃轻笑：“第一个问题就是，四国祭的表演，三姐姐出去打听打听就会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那么，我为什么要害一个对我一丝威胁都没有的人？” 之璃说这话时脸上绽放的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和骄傲，宋晚晴简直要怀疑那么轻蔑的一句话是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了。 “四小姐的能力本王可以作证，刚刚那一幅无画之画十分精彩，德妃娘娘可是错过好戏了。”蔺苍墨似乎是被之璃感染了，说这话时也对德妃嘲讽一笑，傲气斐然。 无画之画？宋晚晴愕然，宋之璃到底是表演了什么？ “第二个问题，三姐姐说是我动的手，可当时我根本没有靠近过你的身，一直和你保持着一尺的距离，那么，我是怎么下的手呢？” 这也是宋晚晴想不通的一点！虽然事情经过不是她说的那样，但是她的衣服上被下了药粉是确凿无疑的，她也能肯定一定是宋之璃下的手，可正如宋之璃说的那样，她没有靠近过她，那么这药粉是怎么到她身上的？！ 见宋晚晴依旧没话说，之璃接着自己的第三个问题：“还有，三姐姐说让良缘和管事公公说了换序号的事，可事实上管事公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也不会敲了那么久的鼓等你了。” “那是因为遇上了德妃娘娘，良缘还未来得及去说……” “好，就当是这样。三姐姐说发现有问题的时候还没轮到三姐姐出场，而德妃娘娘派人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表演结束，三姐姐和我不是一场的，中间隔了差不多有十个人。如果一个人表演的时间需要一盏茶，那么十个人表演的时间……宣和殿离祭台不远，御医蒙德妃娘娘传召来得肯定也很快。那么，中间这么长一段时间，三姐姐去哪儿了？” “你，你说什么，我一直都在宣和殿啊，一直在宣和殿里休息，哪里也没去！” “那就奇怪了，早就发现了毒粉的事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开始追究呢？而且，既然三姐姐怀疑是我给你下的毒，为什么三姐姐想到要寻来的是我，而不是直接找父亲为你做主呢？” “四小姐！那是因为本宫原想给你一个机会让自己坦白认罪，免得撕破脸太难看！”德妃见宋晚晴被宋之璃几句话压得死死的，忍不住开口。 “请恕小女无礼，德妃娘娘好像认定是小女想要害三姐姐了。不知德妃娘娘的依据是什么，就因为小女懂医，还离三姐姐坐得近吗？”德妃如此咄咄逼人，她也没必要再忍了。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忍气受罪的！就算是德妃也要讲一个理字！ “四小姐真是伶牙俐齿，精于狡辩啊！” “德妃娘娘慎言！若是此事如此攀扯不清就交给刑部办理，事情真相如何自然一清二楚！”蔺苍墨适时开口，说的话看似公平，其实已经是站在之璃那边了，就看宋晚晴这几个问题都解释不清楚，刑部的人就不会相信她，更何况她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多谢安王殿下仗义执言。交给刑部也好，小女这里正好还有一件证物，麻烦刑部的大人一同受理了。”之璃从绾碧手里取过一个小布袋子，里面是一个茶杯，茶水已经倒掉了，就留着些茶叶的渣滓。 宋晚晴一看到那个茶杯就慌了。再下一秒，她看到宋之璃有意无意地指了指杯沿，她简直觉得面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人，是妖孽！否则怎么连她那么小心抹在杯沿上的药粉都知道！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大祭司的话，难道她真的是转世逆鬼不成！ “晴儿！我看你是被吓到了，之璃是你妹妹，怎么会害你呢！”宋老爷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本来就不太相信宋晚晴说的话了，觉得又是这丫头想出的招数想要踩低宋之璃，故意攀诬她，现在听要闹到刑部他赶紧出声，眼神则带着威胁迫使宋晚晴改口。后宅之事闹闹也就算了，要是闹到刑部他的尚书之位就彻底不保了！ 宋晚晴接收到了宋老爷眼里的威胁之意，又因为被宋之璃抓住了把柄，只能忍气回答：“是我想岔了，妹妹不要怪我。姐姐给你道歉，何必闹上刑部呢。” 德妃没想到宋晚晴这么快就败下了阵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但却没有立场再说什么了。 出了宣和殿后，宋老爷着人将宋晚晴送回府里，看了眼宋之璃又看了眼安王，心中一计较，也找了个借口走了。 只剩下之璃和蔺苍墨两个人一道慢悠悠地往祭台那边走去。 “三小姐身上的药是你下的吧。” 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之璃浅浅一笑，说道：“不知殿下可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一个牧羊童每天都要上山放羊，放羊的日子漫长无聊，他就对着山下的村子大喊狼来了，狼来了，以此来戏弄山下的村民取乐。山下的村民每次听到他看狼来了就会跑上山帮他救羊，可每次都发现是被那小童骗了。时间长了，有一次，真的来了狼，小童惊慌失措地朝村子呼救，可没有一个村民再相信他了。” “三小姐是那个放羊的小童，宋大人是屡屡被骗的村民，不过你不是那只狼。”蔺苍墨听完淡淡笑起，眼里露出一丝玩味。 “嗯？殿下的意思是……？” 蔺苍墨却不说话了，只是带着笑往前走。不是狼，是只狡猾的小猫咪。 之璃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也没什么兴致看别人的表演，就回了怀安殿休息。她怎么想都觉得宋晚晴的说辞有问题，好像隐藏了什么讯息，便让绾碧再出去打听打听。 过了午时，所有的祭天表演都结束了。宫人们开始收集人们手里的荷花，而祭台周围重新燃起了蓝色的火焰，大祭司带着巫师又上了祭台跳了一段祭舞。钦天监将已封存好的卜词呈到大祭司的面前，大祭司用匕首割破手指在那盒子上滴下一滴血，这是四国祭祭典的最后一道程序，礼成。 大祭司从祭台上下来，心头一颤，抬头，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乌云盖顶、雷声轰鸣。变天了……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25号的章节已更新完毕。快来奖励我一下嘛~~好嘛好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推迟比赛 好好的大晴天突然开始打雷，没一会儿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之璃一个人在怀安殿，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滴声，赶紧让落白拿上几把伞去迎一迎宋子书和宋晚心她们。落白刚出门，绾碧就浑身湿透的回来了，之璃赶紧让她去屋里把湿衣服换了，再给她倒了杯热茶送到她手里。 绾碧一直都觉得自家小姐对她们这些下人很好，此时越发觉得了，哪有小姐亲自给丫鬟倒茶的，她不禁眼眶有些微热，然后赶忙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小姐，奴婢打听清楚了，三小姐并不是在祭台这边遇上德妃娘娘的，而是被一个宫人直接引去的宣和殿。至于进了宣和殿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打听不到了，只是听一个小宫女说当时看到了三小姐神色慌乱的样子。” 神色慌乱，宋晚晴遇到什么了…… 接着外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就见宋子书和宋晚心撑着伞进来了，落白跟在他们身后，却没见着宋老爷。 “好端端的，突然就下起了雨，好在比赛安排在晚上，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也该够这场雨下的了。”宋子书收了伞，走过来。 “恭喜姐姐了，我就知道姐姐肯定会入围的。”宋晚心走过来，笑着向之璃道喜。 “祭天表演的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之璃倒是没想到宫里的效率这么快。 “是啊。刚刚出来的，夺得魁首的是那位南合的倾城公主，第二是右相府的慕三小姐，接着是西月的若冰公主，再就是洛小姐、阿璃你和江宁侯府的江小姐了。”宋子书解答了之璃的疑问。 “若冰公主？西月这次还来了位公主吗？”那位闻名遐迩的倾城公主能夺魁，之璃并不意外，慕亦雪的姿色才华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这位若冰公主是哪里冒出来的？ “是啊，听说之前一直没露面是因为刚到金陵就病了，一直在养病，刚刚才痊愈。那一位的姿色虽比不上南合倾城公主，但弹的一手好琵琶，怕是四国内都找不到更好的了。” “姐姐你没去看实在可惜了，慕小姐的箜篌和倾城公主的飞天舞都很令人惊艳。最没想到的是那位江小姐的字也很好，虽然比不上洛小姐，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宋晚心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果然是人才济济，这么想想她还真是没什么胜算。但是为了左相府，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只能拼了。 本来盛夏时节的雷雨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可这一场雨不知是怎么回事，绵延了一整个午后都没有要停的迹象。到了申时末的时候，一个公公来传了皇上的口谕，将比赛推迟三天，并且告知了此次比赛的内容和规则。 这场比赛是今年新加的，又是为了选出四国神女主持四年后的四国祭，所以实质上已经和今次的四国祭没有多大关系了，成了一场目的性很明确的比赛。比赛于三日后在祭台举行，一共分为文舞两斗，文斗分为琴艺和绣工两场，舞斗仅舞技一场，一共三场比试。每场结束都排一次名，但琴艺和绣工算作一次成绩，舞技算作一次成绩，取两斗成绩综合，最佳者为四国神女。 公公说完后就走了。之璃听完觉得这场比赛的规则怪怪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比试的规则是四国一同定下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不对，该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性质的场合所以不太习惯吧，说起来琴艺和舞技考的是女子的才华，绣工考的是修为，两项并重也没什么不对。 既然比赛推后了三天，也没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等雨稍微小了一点，兄妹几人就撑了伞出了怀安殿，往宫门走去。 一路上人很少，估计是早就得了消息出宫了，怀安殿比较远，所以消息传过来也比较慢。快到宫门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大祭司。 大祭司没有戴面具，露出一张略显沧桑的脸庞，眼角微微下垂，额头上都是皱纹，嘴唇是暗红色的，嘴边的皮肤也长满了皱纹。之璃之所以能认出他来是因为他依旧穿着那身独特的巫师服，黑色的宽袖大袍，胸前挂了个大结络子，底下垂着白色的流苏，胸口处和衣襟处都绣了些不知是什么花纹的图案。 大祭司似乎感觉到了之璃的存在，突然转过头看向她，苍老的眼里流露出惊恐之色。 “阿璃，别理他，我们走。”宋子书一看大祭司又想对之璃说什么的样子就不悦地拉了之璃往宫门走去。 “逆鬼转世，天道崩覆，挟怨而生，以怨改命。你，离开这里吧，不要留在这儿，不然北秦的天都要被你给捣破了！” 大祭司的话从背后传来，一句一句冰冷了之璃的脊背。 北秦的天要被她捣破了？之璃不禁想到空闻大师批的凤囚凰的命格。大师说她是凰，可这金陵城里明明有了凰，皇后和太子妃俱在，怎么她会成了凰呢？那只有一个可能，这金陵还有一只凤，这凤将会捣破了北秦的天，而她就是帮凶…… 回到尚书府里，宋老爷和宋晚晴都已经在府中了，正在同老太君和萧氏转述四国祭的盛况。老太君听得津津有味，而萧氏则摸着隆起的肚子在一旁陪着笑。 “你们回来了。既然比赛延期了，这三天时间你就好好准备一下。”宋老爷笑着对之璃说道，看上去心情不错。 之璃看了眼宋晚晴和萧氏，两人除了闪过一丝嫉恨之色竟然也都心情不错。萧氏精心为宋晚晴此次的表演准备了一切，可宋晚晴压根没上祭台，就这样还能心情不错？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宋晚晴一定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天色不早，之璃用过晚饭后就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着大祭司和空闻大师说的话。 前世的时候，她眼盲心盲，什么都不考虑什么都不想，眼里看到的是尚书府孤鹜院里这一方小小的四角天地，后来进了秦国公府又是秦国公府里那一方四角天地。她就像一只井底之蛙，自以为是的活着，最后连死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死。重生后，她谨慎小心、隐忍算计，看到了很多她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却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这一世的宿命里。夜深了，她总觉得累，身心俱疲…… 琴艺是之璃的弱项，没想到第一场要比的就是它。之璃想了一晚上决定以筝代琴，相比于琴，她还是对筝更为熟悉一些。第二天就让落白去库房取了一把筝来，之璃迅速选了一首曲子开始练习。 很快就过去了两天，到了第三天，之璃正在练琴，宫里突然来了个公公，传德妃娘娘的口谕召之璃进宫。 【作者题外话】：那啥，我看到有读者宝宝关心我让我晚上早点睡注意身体哒，我表示——来，这位宝宝过来给我亲一口先~mua~然后，其实，这几章我都是定时发布的，所以，事实上，你们看到更新的时候我已经睡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千针杖之刑 之璃换了身衣裳随那公公进了宫，径直地去了宣和殿。 进了殿内，德妃正半卧在一张榻上，而一个宫女在给她染指甲。 “臣女宋之璃见过德妃娘娘。”之璃行了礼，却老半天不见德妃喊起。 之璃也不作声，默默地半蹲着。 整整行足了一刻钟的时间，德妃才慢悠悠地叫起。 之璃的腿酸酸麻麻的，但她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规规矩矩地起身站好，等着德妃说出她的目的。 “听闻宋四小姐医术高明，本宫今日觉得胸闷气结，不知可否请宋四小姐为本宫看看。”德妃手上的凤仙花汁已涂好，慵懒地从榻上起来，走到之璃面前。 “谨遵德妃娘娘令。” 德妃坐下，朝着之璃伸出一只手腕。之璃取了一块手帕覆上，然后落下一指为德妃娘娘请脉。 “娘娘脉象平和，身体并无大碍。若是觉得胸闷气短恐是天气闷热所致，喝几碗清热消暑的绿豆汤就可以了。”之璃收回手，站起身来如实陈述。 “宋四小姐的医术可真高明啊！本宫还从未见过有人是拿一根手指诊脉的，连御医们都是用三根手指诊脉。这到底是宋四小姐的医术已经超越了御医呢，还是你看不起本宫？！”德妃娘娘听后猛地一拍桌子，横眉怒言。 “娘娘误会了。诊脉用几根手指不过是每个医者的习惯不同罢了，臣女万万不敢轻视娘娘。”德妃娘娘这突然一下，连一旁随侍的宫女都吓了一跳，之璃却面不改色。 “放肆！你的意思是本宫刻意污蔑你咯？本宫不过是请你诊个脉你竟然如此诋毁本宫，来人啊，把这丫头给我拿下！本宫今日就替宋大人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逆女！”德妃娘娘完全没有听进去之璃的解释，反而顺着之璃的话把她的罪名给定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之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德妃娘娘就是对她有敌意、憎恶她，随意寻个由头把她传进宫里来再随便找个借口惩治她罢了！ 从外间一下涌进了四个嬷嬷和四个宫女，上来就要把之璃给绑起来。 “慢着！德妃娘娘恐怕弄错了。臣女是二品尚书府的嫡女，也属命妇一列，若是臣女做错了什么自有皇后娘娘处罚，德妃娘娘您好像还没有这个权力！”之璃瞥了眼身后的八个人，冷下了脸。硬碰硬她势必斗不过她们，这里又是德妃的地盘，为今之计只能智取了。 “放肆！就冲你这番话本宫就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不过是小小官家女子，本宫还治不了你了！给本宫拿下，再抬千针杖上来！” 德妃话一说完，随侍的宫女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德妃娘娘竟然要用千针杖！ 宫里的刑罚远比后宅要多，之璃知道的很少，但偏偏这千针杖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她前世还有缘见过一次。那时候秦国公闹出了父占子媳的丑闻，柳夫人恨得牙痒痒，正不知该怎么处罚那个贱妇，偏巧从宫里知道了这千针杖，于是就用这办法活活打死了那妾室，还勒令了全府里的妾室都要在场观刑。 千针杖，顾名思义就是在一根杖上镶上上千根针，细密尖锐，更可怕的是每根针的针头部分都是倒钩形的，一仗打下去不仅千针入体，还会在起来的时候勾出细细密密的千条血肉，十分恐怖。前世那个妾室的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几千几万个小洞汩汩冒着鲜血，遍地都是细小是肉碎，观刑的人全都忍不住吐了。那恶心恐怖的模样之璃至今都记得。 若真是让德妃用千针杖打了，她今日也是没命再出去了！生死关头，她不反抗就是坐以待毙！ “你们谁敢！”之璃眼看一众奴仆拿着绳索就要扑上来，她猛地一抽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抽出。 匕首锋利刀刃上的银光一闪，嬷嬷宫女们都僵住了，不敢再靠近她。 而德妃见此不怒反笑，冷哼道：“你这是自寻死路！宋四小姐携带兵器入宫，意图刺杀本宫，当作刺客处置！就是皇上来了你也是死路一条了！” 之璃也笑了，反手将匕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德妃娘娘又误会了，臣女才是被德妃娘娘逼迫自尽的那个。臣女死在这儿，德妃娘娘要编一个怎样的理由才能不让人生疑呢？臣女再不受宠也是尚书府的嫡小姐，父亲就算是为了尚书府的脸面也定会为臣女讨回公道。德妃娘娘还是想清楚后果比较好。” “你少威胁本宫！你以为你架了把匕首在脖子上本宫就不敢动你了吗？本宫量你也不敢自尽，不然何必如此多的废话！” “德妃娘娘说得没错，臣女胆小，惜命，若是平时就算借臣女一个胆子臣女也不敢自尽。但是，若是相比于娘娘用莫须有的罪名借千针杖杖杀了臣女，臣女想想，还是自尽为娘娘添点麻烦比较划算。娘娘，你看臣女敢还不敢……”之璃挂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后手下微微用力，锋利的匕首一下就划破了颈部的肌肤，流出鲜红的血液，而她的面色却一丝不改。 德妃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然真敢对自己下这种狠手，面上有了一丝松动。她本来只是想传她进来找个由头打一顿消消气的，被她几句话激发了怒气，再看那张脸真是越看越生气，所以才狠了心要用千针杖毁了这细皮嫩肉的身子和脸蛋。没想到的是，这丫头居然这么硬气，这一点可和那人一点都不像了。 “娘娘，你可想好了还要用千针杖责罚臣女？臣女的血可不禁流……”之璃见德妃的神情已经有了松动，补上一句。 德妃看她脖子上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衣襟，心里一慌，她只想惩罚一下她，可没想让她死。正如这个丫头所说，她要是死在这儿，自己可真的说不清楚了。可她又不想就这么如了这个丫头的意，脑子里思索着有没有别的办法既可以惩罚了这丫头。 德妃正两难，一个宫女匆匆忙忙进来通报，可她尚未开口，一个女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听说宋四小姐进宫了，本宫特意过来瞧瞧，德妃姐姐不会怪妹妹擅自过来打扰吧。” 之璃看过去，竟是贤妃！ 不同于当初中了毒的那般凄惨模样，今日看到的贤妃身着亮色宫装，一派优雅华贵。 贤妃看到之璃拿着匕首架在脖子上，狠狠吃了一惊：“德妃姐姐，你这是把四小姐怎么了？！” 【作者题外话】：华丽丽的第二更~~晚上睡得早的宝宝就明天再看，夜猫子就现在看，反正不要勉强啦，困了就去睡噻——爱你们的茶茶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德妃的怨念 “快把匕首放下”，贤妃几步走到之璃身边，然后二话不说地就夺过了之璃手里的匕首丢到地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逼得人要死要活的。” 贤妃进门说了两句话，第一句直接将局面定性成了德妃的错，第二句明着讽刺德妃欺压之璃。 之璃当即就明白过来这贤妃是来救她的，配合地暗地里狠掐了一把大腿，眼泪瞬间淌了下来，好不委屈。 “瞧把四小姐给委屈的，来，给本宫说说怎么了，本宫给你做主。”贤妃递了条手绢给之璃，让她捂着伤口先止下血。 之璃一边落泪一边将德妃娘娘要用千针杖责罚她的事情委委屈屈地和贤妃娘娘说了一遍。 “德妃姐姐，本宫也不会听四小姐一面之词。姐姐且告诉妹妹，四小姐说的可是事实？若不是，妹妹定然不会偏帮了四小姐去。” 贤妃义正言辞的态度反倒让德妃不好接着胡搅蛮缠了，别别扭扭地开口：“贤妃妹妹误会了，本宫不过是和四小姐开了个玩笑，四小姐当真了。四小姐受了伤还是快去就医吧，本宫就不多留四小姐了。” 贤妃来的目的很明确，德妃心知肚明。左右一时间也拿宋之璃没办法了，索性让贤妃把人赶紧带走。 贤妃见德妃那么容易就妥协了，心知自己来之前必是这位四小姐已经将德妃逼得没办法了，不禁高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之璃去了她的芝兰殿。 “去请医女过来给四小姐包扎一下伤口。” “贤妃娘娘不必麻烦了，臣女的伤口很浅，已经没有流血了，不碍事。”之璃自己下的手，轻重当然有所把握，不会伤及要害，也尽量让血减少，只是看上去很夸张罢了。 “那也还是处理一下比较好，不然本宫可没法跟安王殿下交待。”贤妃依旧让宫女去请了医女来。 “安王殿下？”之璃不曾想贤妃是蔺苍墨请来的吗…… “说来就算不是安王殿下来请本宫，本宫得了消息也必定会过去救你。你当日救了本宫一命，本宫没忘，只是没想到合适的方式报答你。” “贤妃娘娘客气了，臣女为医，救人是份内之事，娘娘不必挂怀。” “即便如此，你救了本宫不假，本宫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的恩情他日本宫定当还给你。” 贤妃执意如此，之璃也不再多说。医女很快就来了，动手替之璃处理伤口。 “说来，德妃的火气怎么能撒到你身上呢，又不关你的事。”贤妃望着之璃的脸出神，仿佛在那张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不禁轻声感叹了一句。 “娘娘说什么？”之璃听到了贤妃的话，反问了一句。 贤妃回过神来，没答之璃的话，拿起桌上的茶一口一口慢慢品着。 待医女替之璃的伤口彻底包扎好离去，之璃见贤妃依旧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就又问了一遍：“娘娘是不是说德妃娘娘对臣女的怨气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不关臣女的事？” 贤妃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然后放下杯子看着之璃：“你娘是叶知悠吧？” 之璃点头。难道和娘亲有关？ “你和叶知悠长得可真像啊，也难怪德妃见到你那么生气了。” “娘娘，德妃娘娘的怨气难道是因为臣女的娘亲？” 贤妃深深地望了眼之璃，点头：“其实那件事本宫也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当年西月质子来北秦的时候，德妃尚未嫁给皇上，名门贵女之间便有传德妃和西月质子两情相悦，萌生了爱意，当年先皇还曾有意下旨赐婚呢。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西月质子却当众宣告他心爱的女子是你娘，也就是当年的北秦第一美人叶知悠。” 贤妃的话，之璃是感到震惊的。娘亲过世得太早，她对娘亲知道的很少，她不知道娘亲在年轻时是北秦第一美人，更不知道居然还曾有过一个西月质子对娘亲当众表达爱慕之心！ “德妃她被你娘亲横刀夺爱，自然是不甘心的。后来她被先皇赐给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为侧妃，她便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你娘亲的罪过了。本宫想着是你这张脸勾起了她的回忆吧，你这张脸和当年的叶知悠太像了……” 如果照贤妃娘娘所说，那德妃对她怀有莫名其妙的憎恶就解释的通了。可是…… “可是娘亲最终嫁给了父亲，并没有和那位西月质子在一起啊。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德妃娘娘何必耿耿于怀。” “德妃的心思本宫哪里能知道，不过她那个人向来心胸狭隘。你以后还是少在她面前出现的好。行了，出宫吧，安王殿下还在宫门口等你呢。”贤妃让管事宫女送之璃去宫门。 之璃向贤妃道了谢后随着那宫女走到宫门口。到了宫门口果真见到了蔺苍墨，只是却不是他一个人。 他侧着身子，在同面前的人说话。而他面前站着的是个穿了一袭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含笑仰着头望着他。女子的侧脸精致美好，甚至比慕亦雪都要美上几分，特别的是在这份美里还带着一点少女的青涩纯真是之璃许久都不曾见过的。 “墨哥哥，那就这么说定咯。”女子的声音空灵澄澈。 “嗯，好。”蔺苍墨笑着应下。 “墨哥哥，明天见。”女子脸颊上带着羞涩，笑意盈盈地道别离去。 女子离开的时候察觉到了之璃的靠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之璃恍然间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南合倾城公主。 这是之璃第一次见到她没有戴面纱的真容，倾城绝艳。一张将纯真和艳丽完美融合于一处的脸庞，精雕细刻过的绝丽五官，嫣然一笑间百花怒放的耀眼，果真不愧为倾城之号。 之璃回以一笑，然后走向蔺苍墨。 “多谢安王殿下出手相救。” 蔺苍墨见到之璃，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受伤了？” 之璃下意识摸了摸包扎好的伤口，浅笑：“不碍事。时辰不早了，臣女先行告退，改日再谢过殿下相救之恩。” 之璃欠了欠身，径自往宫门处走去。盛夏温热的风吹过耳旁，不知为何却让之璃的心里凉凉的。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静的她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风吹过撞响钗环的声音，还有寂寞如铃的心跳声…… 她不自觉地想，他们之间，约定了什么呢…… 【作者题外话】：26号更新完毕，散场了散场了啊~睡觉睡觉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琴艺之争 林嬷嬷看到之璃带了伤回来吓坏了，火急火燎地就要去请洪大夫过来再给之璃看看。 之璃好言劝慰了林嬷嬷后又坐到筝前头去了，打算为了明天的比赛抱抱佛脚。 晚上洗漱好后，之璃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看到铜镜里被纱布一圈圈包好的脖子，有点犯愁明天要怎么见人。她将脖子上的纱布一圈圈拆开，里面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撒了药粉的地方黑黑细细的一条线，周边皮肤泛着红肿，短时间内怕是好不了。 哎，算了吧，明天系条丝巾好了。之璃将手边的纱布一丢，躺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用过早膳后，之璃带着落白绾碧随前来传召的公公进了宫。因为比赛有三场，分了三个时段进行，中间有比较长的休息时间，所以照例给每家每户分配了休息的宫室。 之璃练了三天的筝，只将一支曲子练熟，其中的意境韵味分毫未得，这第一场琴艺对她而言算是放弃了。所以她也没什么紧张的感觉，到了宫里后就悠然地喝着茶等着比赛开始。 祭台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时辰一到，皇上和各国使臣们也来了。落座后，由大内总管宣布比赛开始。 为了公平起见，之璃她们六个人是由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的。花签由皇后亲手制作，然后放置在一个紫檀木筒里，一个公公再捧着那筒子送到六位小姐公主面前一一抽过。 第一个上场的是洛如卿，其次是慕亦雪、若冰公主、之璃和江青青，倾城公主压轴。 洛如卿擅长的是书和棋两项，琴艺也不擅长。但令人咋舌的是她一上场就坦言自己不会弹琴，未免污了众人的耳朵，这一场弃权。其大胆和率性惊呆了一群人。皇上不怒反笑，哈哈大笑之后直赞洛如卿坦率直爽，敢做敢为。 洛如卿下场后还大喇喇地拍了拍之璃的肩让她好好表现，之璃哑然失笑。 慕亦雪的才华声名远播，从她指尖跳出的第一个音就一下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一曲高山流水演绎地十分传神，好似那淙淙流水在每一根琴弦里溢出来了一般，给这个盛夏带来了丝丝凉意。一曲终了，观看的人都还沉浸在乐曲中难以自拔。 高山流水表的是知音难觅之意，之璃却偏偏从这曲子里听出了良人难寻之思。她看着从祭台上退下来的慕亦雪，温婉端庄、仪态大方，这就是未来的安王妃啊，是站在他身侧的女人…… 若冰公主抱起琵琶的那一刻，众人依旧沉浸在慕亦雪留下的乐律中。但只是拨动了一下，之璃就明显地察觉众人的神情变了。这是之璃第一次见到这位若冰公主，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位公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若冰公主的琵琶一技可谓神手，只见她素手纤纤，拨挑琴弦的速度极快，曲音急而不乱，流出的曲子与慕亦雪的潺潺流水全然不同。在她手下描绘的是一幅大漠孤烟直的黄沙落日！也是大漠边塞的铁血战号！气势磅礴，气血铮铮，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这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 在场的人有一些是实实在在上过战场的，铁血男儿被若冰公主这一曲勾起了自己在战场厮杀拼搏的回忆几乎落下泪来。与刚刚知音难觅的寂寞忧虑相比，这一曲的恢宏场面显然要更胜一筹了。 一曲作罢，场面寂静肃穆。之璃不禁暗自感叹了一声自己的“好运气”，本来琴艺就不好，还排在了这位若冰公主后头。 结果是可以预测的，之璃那一曲筝只能算是中等之作，场下的人几乎没什么反应。之璃自己却是满意的，能完整演奏完就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在乐律这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她和白痴无异，所以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江青青的古琴弹奏地也很一般，和之璃半斤八两。但之璃对于她能参加比赛是很惊讶的，这六个人中江青青是唯一一个庶女，却能凭借一手好字进入六甲。之璃不禁有些惋惜没看到她当时的表现了。 压轴的倾城公主千呼万唤始出来，她依旧带着面纱，着一身青色衣裙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上了祭台。与其他人不同，她选择了瑟，一种之璃平时很少见人会弹奏的乐器。 曲音流出，是一股淡淡的思念，全然诉说的是小女儿家的细腻情思。倾城公主的琴艺很好，但比之慕亦雪和若冰公主又稍弱了一分，选的曲子也显得狭隘了一些。 第一场琴艺之比，没有出现众人期待了那种激烈角逐，而是在平淡之中落下了帷幕，出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第一的桂冠稳稳地落入了若冰公主的手里，接着便是慕亦雪和倾城公主，之璃和江青青以几票之差分列第四和第五，弃权的洛如卿垫底。 之璃没想到她那么烂的一曲筝却还拿了个第四，只觉得果真是命运弄人。她往怀安殿走，路上意外地遇到了周祁遥。 “子归哥哥？你怎么会在宫里？”周祁遥虽然是周家少主，但也是平民，没道理可以进宫的，之璃感到十分意外。 周祁遥见到之璃温文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送东西给你。” 之璃请周祁遥一道去了怀安殿，才知道原来周家和皇室有合作，皇上赐了两块金牌给周家，周家家主和少主各执一块，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宋子书见到周祁遥也很开心，招呼他过去坐。而之璃拿了周祁遥给她带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排列地整整齐齐的七十二色彩线。 “班先生知道了你要比试绣技的事情，特地托我将这幻彩银丝送来助你一臂之力。” 之璃随意拿起其中一股便发现这丝线的颜色是随着光线在移动的，但其本色却不变，好不神奇。幻彩银丝，一听名字就知道必是班鹿的珍藏。 之璃心中感慨万分，自己的绣技是班鹿一手教出来的，现在他又特地将这珍藏之品送来给她。想一想，班鹿对她真的很好，而她其实根本没帮过他什么，当初救他、和他谈合作都只是出于她的私心。说得难听点，她根本是利用了他。而班鹿却一直将她当恩人看，当伯乐看，当朋友看，有求必应不说还将自己的绝活都倾囊相授于她。之璃怎么想都觉得亏欠了班鹿。 “阿璃，你可要好好比，别辜负了班先生的期望。”宋子书见之璃木愣愣地看着那些丝线，当是她被感动到了，出言激励她。 “我会的。”之璃轻轻吐出三个字，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此时的之璃并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不仅让她在比赛之后一举成名，还自此揭开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四国祭的比赛开始了~~来来来，买票入场~~ 第一百五十章 神传空绣（上） 绣技之比在未时开始，到申时结束，只有一个时辰，考验的不仅是几位小姐的绣技，更考验了在绣活女工方面的功力，速度够不够快。 祭台上摆放了六台绣架，每一台绣架上都悬着一百零八色彩色丝线，旁边都放着一个小几子，几子上摆放着直针、倒钩针、剪刀等一系列可能会用到的工具。到了时间，之璃她们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然后极有默契地开始摆放自己带来的特殊用具。 这样一看，六个人似乎都是绣技方面的高手，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绣花工具。 之璃没带什么特殊的东西，只带上了班鹿给的那幻彩银丝和两枚有五寸长的直针。她的两旁是洛如卿和慕亦雪。只见洛如卿取出了一罐大小相近的圆润珍珠，而慕亦雪则带了一个织布用的梭子，只是那梭子比织布用的那种要小个两号，很灵巧，两头也尖了很多，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绣技一比为时一个时辰，主题为荷香。时辰已到，诸位请。”掌事公公宣布了规则和主题后就旁边方着的一个大时漏倒了个个儿，开始计算时间。 主题已定，六个人皆是思索了一会儿后开始动手。几乎没有先后，六个人依次开始取线配色。 倾城公主带了一种很特别的丝线过来，存放在一个木匣子里，一打开，熠熠生辉不说还透着股幽幽的香气，众人一下就被吸引了过去，看着倾城公主取出线配好色，然后下针。她本就是绝色美人，穿针引线的姿态偏偏还优雅温柔，整个场面一时间美丽如画。 待配好了色，一个个又都几乎同时穿线下针，只有一个人例外。 之璃拿着把剪刀开始在绣布上剪开一个又一个的口子。每个口子都是方形的，但大小不一，相距距离也不一，只是以左右上下对称的排列方式出现在绣布之上。一块完整的绣布很快就被剪地破破烂烂都是洞。之璃将剪好后的绣布从绣架上取下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满意一笑。 “宋四小姐该不会是傻了吧，让她绣花，谁让她剪布了。剪成这个样子还怎么绣啊。” “许是放弃比赛，破罐子破摔了吧。上午那筝弹得可真难听，想来也是无缘四国神女了干脆乱来。” “宋四小姐莫不是根本不会刺绣吧。可是她怎么说也是尚书府嫡女啊，连刺绣都不会的话还真说不过去了……” “就是就是，你看那两国公主的手法，那么熟练。连贵为公主都精通绣技，这宋四小姐还真是给我北秦丢人！” 一片议论贬低之声。 蔺苍墨却仿佛没听见，他只一味地看着她，然后看到了她唇边自信的笑容。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你究竟要怎么样让这么一块破布起死回生呢…… 之璃把布重新架回绣架子上，然后又取了一块绣布一样剪开许多口子。最后她拉出了绣架的隔架，将第二块布架在隔架上，两块绣布上下对立，中间隔了大约三寸的距离。做好了这一切后，之璃才开始取线穿针。 若冰公主的针比寻常的要细上一倍，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而当之璃将线穿进了那足足有五寸长的针上时，观看比赛的人已经拿看疯子的眼光看着她了。之璃一门心思扑在手上的动作，穿好了一枚后又穿另一枚。 “天呐，我看这位宋四小姐是真的疯了，只会穿针了啊……” “还是那么长的针，能绣花吗……” 又是一片议论的低语声。但下一秒，这些刚刚还在说宋四小姐疯了的人就被之璃的动作给惊掉了下巴。 只见之璃一手执一枚长针，莞尔一笑，然后左右手同时下针。不仅如此，她左手执的针是从隔架下方往上走，而右手执的针却是在绣架上从上往下走。左手绣隔架上的那块绣布，右手绣正架上的绣布，两手独立工作，偏偏还速度飞快，只能看到那丝线时而上扬时而隐去。之璃一个人却好像变成了两个人在同时绣两幅图，这样的精炼和速度就是放眼四国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 之璃开始做事就会全神贯注，全身心都投入进去，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屏蔽在了外头，只一眼专注于手里的动作。 “说来，我曾听闻这位宋四小姐懂医，针灸之术连御医院院正都望尘莫及……” “这事我可亲眼见了，当初她救贤妃，双手下针呐，谁能有这技艺。不过倒不知，她连绣活都可以双手同时……” “这么说这位宋四小姐乃是大智者，可一心两用啊！” 蔺苍墨不禁想起当初她给灵珊动用死肤术治伤的模样。那时候她虽然也是两手一起工作却分先后，如今却可以左右手同时下针分绣不同的图样了，她的进步真是神速啊……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怎么总是能在他以为了解了她之后又给他带来一重惊喜呢。 之璃虽然在剪口子上花费了一些时间，但她刺绣的手速却比别人快了一倍还多。她只在换线的时候才稍作停顿，不然几乎连思考都不用就飞速行针。 时间过了大半后，之璃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将手里的两枚针都收了口。就在众人惊叹她第一个完工的时候，之璃却又重新拿起了剪刀在两块绣布的一圈边缘剪开了两个口子。她的一系列行为已经摸不透了，议论声也都没了，就等着看她的成品。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几只蝴蝶，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倾城公主的绣架上，众人的目光又被吸引去了倾城公主那头。倾城公主却像没看见那几只蝴蝶一般，专注于手里的绣活。蝴蝶停了一会儿后又飞起来，却是围绕着倾城公主不曾离去。 一场之上出现了两个怪手，这一场绣技之拼显然比上一场琴艺精彩了许多。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未时一点点走到了申时，时漏里的沙也在一点点流完。 终于，时辰到了。伴随着一声“停”，六人纷纷将手里随后一针收了尾。为了让大家能够更直观地欣赏绣图，宫里的匠人还特意制作了一个木质展示架，可以将绣图扣上去。几个宫人将展示架搬上了祭台，然后掌事公公将第一幅绣品扣了上去。 第一幅绣品是江青青的。接天莲叶无穷碧，便是对这幅绣品最好的诠释，一整幅绣品皆是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色。 【作者题外话】：第二场了，没买票的赶紧补票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神传空绣（下） 荷叶的碧绿，茎干的深绿，还有清清湖水的浅绿，没有一朵荷花，却能直观地感受到无穷无尽的荷叶之香。 江青青的构思还是不错的，荷香一题不从荷花入手，反而从荷叶入手，以不同层次的绿色来展现整幅绣图的意境。放眼望去，通篇清爽之感。再观针脚，也是十分细密，算是一幅佳作了。 以江青青如此才情，倒也算得上是才女了，可惜了庶女的身份，生生将她的好给压低了一分。众人观后夸赞了几句也就没有二言了。 第二幅是若冰公主的绣图。架上去一看，只见整幅绣图只有一朵盛放的荷花，连片衬托的荷叶都没有。花瓣上的颜色从淡粉色到枚红色，过渡倒是处理得不错，衔接很好，远远看去渐变之色十分自然。只是只有这一朵花，虽然符合了题目要求，但却不免单调了许多。 看来若冰公主在绣活上不太擅长，手脚比较慢，只能如此为之。之璃看若冰公主一脸淡淡的，倒是全然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心里对这位公主有了些许的好感。其实若冰公主如此完全是可以预测到的，能弹奏出金戈铁马之曲的女子又怎么会在这些闺阁女子擅长的方面下功夫呢。 第三幅登场的是倾城公主的大作。那围绕着她飞舞的蝴蝶还没有离去，只等那绣品在展示架上安置好，那蝴蝶才翩翩然离开倾城公主，飞去那绣品之上。 若江青青的绣品是接天莲叶无穷碧，那么倾城公主的绣品就是映日荷花别样红。满满一池塘的荷花，或盛放或含苞，姿态不一，却都香气满盈。香气萦绕的远处隐约间还有一处山门，山门的那头是一座庙宇的屋顶和飞檐。明明是绣品，却透出了水墨画的意味，比之江青青的绣品还要高明上许多。 几只蝴蝶堪堪落下，停在了几朵盛放荷花的花心处或者含苞花朵的尖顶之上。 “荷香肆意，引蝶而至，妙啊，妙啊！” 对于倾城公主的这幅绣品，众人齐齐点头称赞，连北秦皇上都含笑褒奖了几句。 下一幅绣品是慕亦雪的。刚刚之璃一直忙着手里的针线，也没顾上看一看慕亦雪带来的那个小梭子是做什么用的，可当看到这幅绣品的时候，之璃隐约间能猜到了。 慕亦雪的绣品十分写意，潺潺而动的小溪从山上下来，一汪清潭之中立着几支含苞荷茎，其中一支的上头停着一只蜻蜓，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整个画面感是空灵而幽静的，更令人意外的是那绣品全然不似针线绣出来的，反倒像是织布机织出来的！针脚紧致细密，构图工整细腻，不像是绣品那样的凸出，它那图案好似隐于绣布之中一般。 倾城公主的绣品是意境布局上像是山水画，而慕亦雪的绣品却是整个画面感更像是一幅画，前后一对比，竟有些分不出孰优孰劣来。 接下来便是洛如卿的绣品。其实她的绣活也不错，同江青青一样，针脚细密，意境和布局也是精心构思过的，只是有了前面两幅仙品之后，她的绣图除了镶有珍珠这一点特别外却是哪里都比不上了，怎么看都只落了个上佳凡品。 之璃的绣品排在了最末。众人本来就对她那些奇怪举动所成的结果十分好奇，见掌事公公走到她身边却迟迟没有取了绣品时就更加好奇了。 “四小姐，您这……”掌事公公看着面前的绣品不知该如何是好。 之璃伸手将绣品从绣架上取下，然后整理了一下交给他，并对他轻声交待了几句。掌事公公这才点点头，拿了那绣品走到展示架前。但他却没有将绣品扣上展示架，而是和另一个公公一人一角拿在手上展示。 看着展露出来的画面，众人的好奇心没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失望。 只见那画面上是一个湖，湖旁有些树，湖中央是座亭子，亭子的周围盘着一些荷叶和荷花。切题，构思意境也还可以，绣工方面也是上乘，只是心思精巧方面落了下乘，没有独到之处就趋于平常了。 “咦，宋四小姐不是把绣布剪破了吗？怎么不见洞口？难道是换了新的绣布了？” 有人想起了之璃之前古怪的作为，提出了疑惑。 掌事公公见此，将面上的绣布往前方一拉，接着便是一片寂静，众人在这一瞬间叹为观止。 他们忘了，之璃同时绣了两块绣布。掌事公公这么将绣布往前一拉，众人才惊觉有两块绣布一前一后相连，刚刚他们看到的是两块绣布叠加在一起的图案。而被这么一分开，竟然发现前面那块绣布上的亭子不见了，落到了后一块的绣布之上！而前方的那块绣布少了这座亭子也不觉得突兀，只是变成了一湖荷花罢了。而后一块绣布之上除了一座亭子，周围还有些树木和远山，倒也别有一番深幽意境之美。 之璃在两块绣布上都剪了一些口子，其中一些用针线绣上了图案填补好了，而另一些则是留了空。而也正是利用这一点，让后一块绣布上的图案能够通过留着的口子展现到前面这块绣布之上。 “你们看绣布中间相连的那些丝线是什么？”有人注意到了相连于两块绣布之间的有很多粉红色和玫红色丝线。 “是荷花！是一朵荷花啊！天呐，那是一朵丝线拼组成的荷花！” 两块绣布之间相连了很多细细密密的丝线，但因着丝线颜色的深浅不一，甚至于同一条线上每段颜色都不一样，便勾织出了一朵盛放的荷花，落于两块绣布中间将两块绣布连接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之璃明明可以在除了留空的地方直接绣花，却要多此一举地剪开几个口子再缝补上图案的原因。她要那些口子就是为了牵引拼凑成这朵荷花的丝线，线直接落在绣布上会破坏本身的图案，但若是落在线上就不会了。她以织布的技巧缝补好那些口子，再将丝线勾在两头的线上，这样就制造出了这朵完美的荷花。 合为一幅图，分为三幅图，其中的难度自不必再说。 北秦皇上看着这幅图，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却转瞬即逝无人发觉。 众人都被震惊了，没有一个人说话，都只是愣愣地看着这幅绣品。连在祭台上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惊呆了，没想到默默无名的宋四小姐竟然能出如此神作。 “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空绣之技？！” 【作者题外话】：27号更新完毕。赶紧补票补票，补完的去睡觉。你不要告诉我不知道补票啥意思，当然是一手交塔豆一手交章节啦~（画外音：跪地求打赏~pia~表脸~） 第一百五十二章 舞斗前夜 “空绣！像，像极了！是空绣！” “传说中的神技，不是早就绝迹了吗，宋四小姐居然会！” “莫非宋四小姐是天才吗，无师自通？” 有人提了空绣的名头出来，底下的人一下炸开了锅，纷纷都是感叹空绣一技的神奇和珍稀的。别国使者也都露出了惊异之色，只有两个人表情与他人不同。一个是北秦的皇上，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还有些冷峻，听着身后的议论声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地打量着远处安静坐着的少女。 而另一个就是蔺苍墨。他含着笑看着远处的之璃，心中暗叹孺子可教。班鹿教给她的东西学得还真快。这么想着，安王殿下决定等比赛结束后就将这幅绣品收入安王府，与此同时，他开始考虑，要怎么着手处理左相府的事了。 北秦皇上突然起身离席，原本的议论和惊叹声戛然而止。皇上一走，负责计票的宫人赶紧开始收票。而祭台上的掌事公公便让之璃她们可以回去休息了。 之璃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回了怀安殿，殿里宋老爷正神色复杂地等着她。 “你说，你刚刚那幅绣品是不是空绣？你从哪里学来的？府里的绣娘根本教不了你这个！”宋老爷单刀直入地问之璃。 之璃心思一动，已经想到了这个绣法的不简单，不然宋老爷不会这么严肃地来质问自己。 “父亲，那不是空绣。是悬丝绣，是女儿从一位开绣坊的老嬷嬷那里学来的。” “悬丝绣？”宋老爷想到那悬在绣布之间的荷花，正和其名。 但他转念一想，又问道：“开绣坊的老嬷嬷？什么绣坊？开在何处？老嬷嬷姓什么？” “父亲，你对绣技也有兴趣吗？回头我写一张地址给你，你自己去找吧。”之璃嘴上这么应付宋老爷，心里想着回头就和周祁遥商量商量将这事掩过去。 宋老爷见之璃都这么说了，也无话可说，只能应下了。 之璃托词累了，就去内室休息。到了内室后，她脑子里却在思考着有关空绣的事。没错，悬丝绣是她信口胡诌的，这绣法就是空绣。空绣是班鹿教给她的独门密技，但她没想到在别人口里是什么传说中绝迹了的绣法。若不是为了左相府她想赢得这场比赛，她是不会展现这个技法的。 然而现在，听那些人的口气和宋老爷质问的态度，之璃直觉她似乎无意间捅了个篓子，怕是要给班鹿找麻烦了。比赛结束后，她得想想办法将这事情遮掩过去，不能害了班鹿。 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绣技比试结束没多久，刚刚还晴空万里，瞬间就变成了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原本申时之后的最后一场舞斗因为天气原因也被推迟了。 之璃在内室的榻上躺着，闭眼听着窗外的落雨声，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梦里，四周环境一变，变成了在春晖堂的院子里，娘亲侧躺在美人榻上笑着看之璃跳舞。娘亲的脸色很不好，时不时地咳嗽两声，但唇角始终都带着笑意。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娘亲缥缈遥远的声音：“阿璃乖，娘亲睡一会儿，你跳完这支舞再叫醒娘亲……” 小小的自己点点头，然后继续着娘亲教给自己的舞。拧腰、掖步、盘腕、曲仰……她努力地做到最好想让娘亲高兴，可是……最后一个动作收尾，她慢慢地走向娘亲，却见到娘亲安静地躺在那儿，胸前都是血，两只眼睛黑洞洞的空了…… “娘……”之璃猛地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坐起来，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她曲起双膝环抱住自己，却还是一阵阵地发冷。 那一年的那件事已经成了她的梦魇，她尽量不去想，尽量忘掉，可偏偏总是会突然袭向她的梦。一支舞，娘亲死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璃才缓过来，她从榻上下来，打开了临进宫前林嬷嬷交给她的包袱，里头的月影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她颤抖地抚上去，触手冰凉，只是一碰她就猛地缩回手，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喊着不要，不要…… “小姐，你怎么了？”绾碧从外间进来，看到之璃面色苍白地看着桌上的衣物叫了她一声。 之璃的身子猛然一惊，像是吓坏了，瞪着防备的双眼看着绾碧。片刻之后，她渐渐回过神来，轻声说了句：“我没事。” 绾碧看之璃的脸色依旧不好，倒了杯热茶递到之璃手里：“小姐，刚刚有位公公来传了话，舞斗时间改到明早巳时了，为了免去进出宫的麻烦，明早参加舞斗的三位小姐今日可留宿宫中。” “三位？” “那位公公说，文斗的结果出来了，四国商议之后认为为了简化流程，排在后头的三位小姐就不必参与舞斗了。所以，排在后头的若冰公主、洛小姐和江小姐都不会再参加明日的舞斗。小姐，你在绣技一门拿了魁首呢。”绾碧给之璃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所以明天就只有实力最强的倾城公主、慕亦雪，和自己三个人了。 “绾碧，收拾东西回府。”之璃不太愿意住在宫里，外面的瓢泼大雨让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小姐，宫门已经下钥了，今晚只能留宿宫中了。”绾碧指了指外头已经昏黑的天色。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之璃有些茫然，她一觉睡了很久吗？ “已经是戌时一刻了。少爷和周少爷见小姐睡得熟就没叫你，他们现在也已经出宫了。” 她居然睡了一个时辰了！而且，这么说来，只有她一个人留在了宫里。虽说只是留宿一晚，但也许是因为那个梦吧，又或许是因为这场雨，让她心里慌慌的，有些害怕。 之璃吃了点东西后就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雨发呆。落白和绾碧就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 突然，之璃隐约间听到了一阵哭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从某个方向传来，哭声中似乎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落白绾碧，你们听，是不是有个人在哭？”之璃开口问道。 落白绾碧凝神一听，好像还真的有。 再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哭声似乎是从东边传过来的。因为整个怀安殿里就只有之璃她们三个人，本来就很空旷，再听了这哭声便觉得十分瘆人。 “小姐，该不会，这里……不干净吧……”落白狐疑地往四周看了看。 之璃蹙眉，又仔细听了听哭声里夹杂的说话声，而后站起来：“我们去看看。” 【作者题外话】：推荐本站好文《穿越之绝色召唤师》，玄幻女强，强势而来~文荒的宝宝们快去搜索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隐藏在深宫里的诡异哭声 “小姐啊，小姐，现在已经不早了，怀安殿又这么偏，还是别去了。”落白胆子小，一看外头黑黢黢地一片还下着雨就退缩了。 绾碧则照之璃的吩咐去寻了三个灯笼来，一人提上一个。 之璃什么话都没说，撑了伞提着灯笼循着哭声找去。原本她也有些害怕，是万万不愿在这样的天气去看什么莫名其毛的哭声的，但是刚刚哭声里夹杂了一句话，她听到了耳朵里好像有点问题，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要找过去求证一番。 皇宫很大，又是下雨的晚上，之璃三人走在湿哒哒的石板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见。耳边传来的只有雨滴落下的声音、自己的脚步声，还有那越来越明显的哭泣声。 离哭声近了些后，发现这哭声十分沙哑，教人分不清男女。不是哭久了之后的那种沙哑，而是像嗓子坏了，明明哭不出声却硬是要哭出声来的那种沙哑，粗糙而诡异。 原本进宫的时候，分配宫室的公公曾说怀安殿是宫里头最东边的宫室，地方比较偏，为了安全起见交待了别到处乱走，万一磕了碰了摔了的都不容易有人发现，发现了御医过来的路程都比别的地方远。 可当穿过一个花园，转过了一条长廊，看到面前出现了一扇上了锁的大门后，之璃便知道了那个公公那么说的理由恐怕不是什么安全问题，而是为了隐藏掉这座没有名字宫室的存在。 那是一座黑砖黑瓦的宫室，没有任何装饰，红木大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上面的铜锁生了绿绣，墙面是深灰色的，已经处处斑驳脱落，周围的地上杂草丛生，荒无人迹。就这样一处黑暗、低调的所在藏匿于一片灌木的后头，几乎和没有月亮星星的深沉雨夜融为了一体。 之璃在门前停下脚步，四周十分安静，只有那粗糙恐怖的哭声不断地传入耳中。没错，哭泣的人就在这个宫室里面。之璃拿灯笼往上照了照，这宫室连牌匾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文字能够说明这是宫里的哪一座殿室。 她知道宫里有冷宫，是专门囚禁犯了罪的妃嫔的，但她记得冷宫叫做冷幽宫，在皇宫的最北边，最寒冷的地方。那么这座宫室就不可能是冷宫。既然不是冷宫，为什么这里会上了锁，还关了人呢？看外观，这座宫室已经很久了，里头的人应该也被关了许多年了，里面关着的人是男是女，到底是谁呢…… 突然，之璃听到了几声踩在水洼里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赶紧吹灭了手里的灯笼，带着落白绾碧藏身到了不远处的树丛里。三人依着一棵大树蹲下，隐藏于面前的一片灌木丛中。落白和绾碧都吓坏了，一手捂着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之璃也有些紧张，她握紧了双手，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眼睛则穿过树杈间的缝隙看着刚刚站过的那个门口。 只见一个身影渐渐地走近，然后停在了那扇门的前头。雨夜里光线太过昏暗，之璃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看到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睛和衣服上隐隐发光的一条飞龙…… 龙，真命天子的象征。整个北秦国里只有一个人可以穿龙纹衣服，那就是北秦皇上！雨夜，皇上一个人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的身边不仅没有带着随侍的宫人，甚至都没有带伞和灯笼，站在一片黑暗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之璃尚未来得及吃惊，那人原本背对着的身子却突然猛地转了过来，锐利的眼如锋利的刀一下朝着之璃这边看过来。 之璃心里咯噔一下，吓得一动不敢动，连眼皮都不敢眨就那么看着那双眼睛，胸膛里的心砰砰砰跳得飞快。她不禁担心是不是如此剧烈的心跳声被皇上发现了。 好在皇上只是往这边盯了一会儿，然后就又转过身去了，之璃看不清他的动作，但没过一会儿，那门就吱呀一声开了。皇上踏步走进去，然后砰一声，门又关上了。之璃不敢贸然出去，就又在灌木丛里等了一会儿，然后就听到哭声一点点弱了下去。 以她的经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那偶然听到的一句话许是她听错了，她已不想再仔细探听是什么了，哭声弱了下去，她便想带着吓得瑟瑟发抖的落白和绾碧悄悄回去怀安殿。可当她准备从灌木丛里出来，沿着原路回去的时候，那宫室里突然传出来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吓得她又蹲了回去。 尖叫过后，又开始了哭泣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里还夹杂着几个字…… “呜呜呜，皇，呜呜呜呜，死，呜呜呜，死……” 紧接着又是一阵打翻东西的乒呤乓啷的声音，不过一盏茶时间，门再次打开了。皇上从里面出来，重新关好门，上锁，然后离开了。 看着皇上渐渐远去，身影终于消失在了雨幕之中，之璃才从灌木丛里站起来，又靠着树等了一会儿才走出来。 她走向那扇门，生了铜绿的锁依旧安静地挂着，而门关得严严实实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呜呜呜，皇，呜呜呜呜，死，呜呜呜，死……” 破碎的哭泣声依旧在继续。之璃向门两旁各走了一段，没有侧门也没有窗户，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抬头看一看，围墙也不低。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算了，便取了火折子将手里的灯笼重新点上，和落白绾碧回去怀安殿。 一回去，落白就将怀安殿里里外外所有的门都上好了门栓，将窗户也都关起来上了锁，还在屋里多点了几盏灯照明。 之璃换掉了被雨打湿的衣裙，坐在床上思考那屋子里关着的人会是谁。可她将前世今生两世记忆都翻找了一遍，却依旧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皇死，是什么意思呢…… “小姐，快睡吧，明天还要舞斗呢。”绾碧劝之璃别再胡思乱想了，快些休息。 之璃点头，不再纠结，躺下来闭上眼睛。落白和绾碧也不去别的房间了，就在之璃屋里打了地铺睡下。 一夜烛火通明，之璃没有睡好，早晨起来的时候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窗外的雨下了一整夜，却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公公过来传话说是舞斗的时间又推迟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要视乎雨什么时候会停，若是想要出宫也可以。 之璃不想再在怀安殿待着了，便着令收拾东西回尚书府。 可东西刚收拾好，打了伞出去没几步，又有一个公公步履匆匆地过来传话，说是皇上召见。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再强调一遍《穿越之绝色召唤师》，超好看的女强文，大家快去看~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他竟是班鹿的旧识 皇上召见她？难道昨晚还是被发现了？ 之璃压下心头的不安，交待了落白和绾碧在宫门口等她，然后便随那公公去了御书房。 “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一进门，之璃规规矩矩地行礼。 “起来吧。” 之璃起身，再一看，只见御书房里除了端坐在金銮龙椅上的皇上外，两旁还站着太子和安王蔺苍墨。之璃心中稍定，看来不是昨晚的事了。 “召你过来是想问问四小姐的一手绣技出神入化，不知师从何人？”皇上放下手里的奏折，盯着之璃问道。 之璃心中一凛，那空绣果然有问题，连皇上都来向她打听了。 “回皇上的话，是一位开绣坊的老嬷嬷传授给臣女的。” “哦？这位老嬷嬷现在在何处？” “老嬷嬷在两个月前已经与世长辞。” “那么，这家绣坊开在何处？” “四小姐说的这家绣坊可是长安街上的那家织锦阁？”蔺苍墨恍然大悟般的问了一句。 之璃看了他一眼，点头：“正是。王爷认得那位老嬷嬷？” “不认识。不过听闻这家绣坊生意很好罢了。” 皇上见两人一来一往地搭着话，沉默了。他的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心中暗自计较着什么。 “退下吧。”过了一会儿后，皇上再度开口。 之璃得蒙大赦，恭敬告退，离开了御书房。到了宫门口和落白绾碧汇合后回了尚书府。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果然等来了蔺苍墨。 “空绣的事，不管谁问你，你都照今天这么说，知道吗？”蔺苍墨从窗户里跳进来，一落地就一脸严肃地警告之璃。 “殿下为何认定那就是空绣，还早早地就为臣女的说辞铺好了后路？”刚刚蔺苍墨突然提到织锦阁明显是在提醒她，可以猜测织锦阁是他的，也可以料想他已经帮她这个谎话铺好了后路。可是，为什么呢？ 之璃带着狐疑的心防备地看着他。 蔺苍墨一愣，脸上散去冷漠，笑了：“班鹿与我是旧识。” 一句话解决了之璃的疑问。 原来是这样！之璃很是惊讶，她一直以为班鹿从外地来金陵城，城里一个相识之人都没有，没想到他不仅有，相识的居然还是这位安王殿下！ 之璃脑子里灵光一闪，前世班鹿开创玲珑阁，背后另有合作伙伴，难道说那个合作伙伴就是安王殿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她利用了前世的记忆抢了蔺苍墨的人？ “你抢了我的人，不还一个给我吗？”蔺苍墨接着开玩笑般的补了一句。 之璃又是一惊，这人是会读心术吗，居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臣女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此事算臣女欠殿下一个人情……” “你欠了我的人情都可以用麻袋装了，什么时候还？”蔺苍墨笑着靠近她。 之璃语塞，想一想，欠他的人情好像是越来越多了。她想着还，可人情本来就不好还，欠了这么多就更难还了，叫她怎么还啊！ 蔺苍墨看对面的女孩真就认真的盘算起了还人情的事，失笑道：“赢得比赛，拿下四国神女的名头，就当还第一个人情了，怎么样？” 之璃刚要爽快应好，脑子里却一闪而过了娘亲死时的模样，亮起的眼眸在瞬间黯淡了下去，一个好字怎么都吐不出口。舞斗，她真的不确定她还能不能跳…… 蔺苍墨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再看她双手交握，似乎还在微微发抖。难道是太紧张了？还是没自信？下一秒，他手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里，俯下身将头靠在她的肩头，然后轻声在她耳旁安慰了句“别害怕，我在”。 他的怀抱明明是清冷的，她的心里却总感觉有股暖流缓缓而过。第一次，她不禁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贪恋这一刻的温暖，贪恋他的安慰。怎么会这样呢，冷漠如他，她却总觉得他像是一束阳光，照亮了她黑暗绝望的人生。 察觉到女孩的小手，蔺苍墨一愣，然后更加紧密地抱着她，给她安慰和力量。 蔺苍墨走后不久，天就晴了。之璃拿出了那件月影，仔细地抚摸过了上面每一寸的布料，柔软冰凉，这是娘亲留给她的，可是她一看到这件衣服就会想起娘亲死去的样子……哎，舞斗，好想弃权啊…… 申时，宫里来了人，带来了皇上口谕，舞斗将在酉时三刻开始。 接下来的一整个时辰，之璃都坐在桌边看着那衣裙发呆，眼睛几乎眨都不眨，瞪得眼睛红红的。她害怕看到这衣服，可若是连衣服都害怕她还怎么穿着它跳舞，那她就别想救丞相府了。所以她想要克服，心里越是害怕，就越是看着它，使劲看着它，直到不再害怕为止。 “小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当年，是老奴不好，老奴没照顾好你，才会让你看到了……”林嬷嬷看之璃这副样子心疼得很，又十分自责，当年她若是看顾好了小姐怎么会让她看到那么残忍的一幕…… 之璃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是盯着那衣服，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娘亲的那一句“阿璃乖，跳完这支舞再来叫醒娘亲”…… 倔强的眼里不断涌出泪花，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一点点打湿了衣襟。之璃拧着不吭声，只是让眼泪肆意而下。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真心流露的哭泣，也是第一次她为了娘亲而哭。当年娘亲死的时候她没哭，后来刻意遗忘了那件事也没哭过，如今，她逼着自己面对那件事，无穷无尽地悲伤从四面八方袭来，眼里藏了那么久的哀伤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此时，皇室驿站内—— “皇上，今晚的舞斗是最后一场比试了，也是选出四国神女的时刻。您既然来了怎么着也不能一场都不出席吧，万一北秦皇帝想多了这对咱们西月……”一个公公模样的人正在劝解另一个坐在窗边喝茶的男子。 男子一袭绣金龙紫衣，眼角虽有些微皱纹却不掩五官的俊朗丰逸。他面无表情的听着那公公在耳旁絮叨个不停，右手摩挲着一个玉扳指。 “皇上……” “朕知道了。摆驾吧。” 酉时一刻，受邀观看舞斗的人们陆陆续续地进宫。天虽然晴了，但是地上还些坑洼的地方有积水，在月光的投射下闪着晶莹的亮光。 祭台边的人渐渐坐满，各国使者和北秦皇室子弟也一一落座。 酉时三刻，舞斗开始。 【作者题外话】：28号更新完毕。我最近在想段子逗你们开心，然而我还没有想到，所以今天就酱，看完了快去睡吧~ 第一百五十五章 轴之舞与鼓上舞 根据抽签顺序，最先上场的是慕亦雪，其次是倾城公主。之璃没想到自己成了压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慕亦雪上场之前祭台上从四个角往中间系了四条长长的彩色布带子，另一头各自系着一个大花球，集中摆放在祭台中央。 今天的慕亦雪精心打扮了一番，画了梅花妆，梳了飞仙髻。发髻上左右两支宝蓝点翠珠钗斜斜地插着，髻前一排八颗大小一致的鲛珠，鲛珠的正中间是一块鹅蛋形的镶金边的蓝宝石，脑后还添了一朵大大的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将细碎的小头发收拾地服服帖帖。 身上穿的是冰蓝色滚雪细纱上衣和青烟蓝绣游鳞拖地长裙，手臂上还带了件镜花绫披帛。她的腰间用彩色丝带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显得腰身盈盈一握。双手各戴了三个细金丝手环，指甲上涂了色彩艳丽的蔻丹，手背上甚至还描绘了两朵盛放的红梅。 之璃以前只见过慕亦雪端庄大方的美和温婉柔美的美，却不想今天这一身将她骨子里的妖娆和美艳都给激发出来了一般。原本是端庄温婉的牡丹，今日一见却成了那妖冶诱人的芍药。 “四小姐，对不住，有些东西有些人，我志在必得。”慕亦雪上台前突然走到之璃身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瞬间，似乎是妖艳的妆容打扮将慕亦雪的性格都改变了一般，说出来的话也是一股子妖娆的挑衅。 之璃淡然一笑以作回应。她从来都不觉得慕亦雪是个简单的人，所以她尽量避免和她的接触。现在看来，此刻恐怕才是这位慕小姐的真性情。想想也是，慕亦雪声名在外，是有名的色艺双绝奇女子，似乎这样骄傲张扬的样子才更符合她的身份。 慕亦雪带着自信的笑容上了祭台，径直走到祭台中央，拿起地上的四个花球，因着她的动作，摆在地上的四条彩带悬垂了起来，在祭台上变成了四条柔软的弧线。慕亦雪接着右手上扬，左手盘腕，身子微微降低，低下头，起了起始的姿势。 随着乐声的流出，她抬眼一笑，在一片彩色肆意中开始舞蹈。时而旋转，时而跳跃，起承转合，她的身姿也同乐律一般变换着不同的样子，娇媚的模样仿佛成了一朵红梅盛开在了这个盛夏里，诉说着她的故事。最特别的是，不管她如何舞动，身子始终都在祭台的中央，手里的那四条彩带也始终都没有放下过。祭台在这一段舞蹈里以她为轴心，四条彩带为轴，旋转舞蹈出了一场缤纷繁华。 人美景美舞姿美，观赛的众人已经被这朵妖娆绝美的梅花诱去了心神，面上皆是如痴如醉的模样。 乐曲渐入尾声，慕亦雪以舞诉说的故事也渐入尾声。最后一个音落，她手里的四条彩带应声飞出，带子上系着的四个花球也在这一瞬间砰一声炸开，变成了漫天的花瓣雨簌簌落下，美不胜收。她就站在花雨里收了尾，落了幕，赢得一片叫好之声。 慕亦雪琴棋书画四技已是出类拔萃，没想到连舞艺也如此精妙。之璃看着从祭台上那漫天花雨中款款走下来的慕亦雪，真是仿若梅花仙子一般。 可下一秒，之璃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她看到了慕亦雪穿着的绣鞋，青色缎面，上面的花纹十分之熟悉。 那双春猎时藏在宋晚晴帐子的床帏后面的鞋子！上面的花纹虽然不一样，但是绣法和行针方式确是一模一样的！当日那个人居然是她！ 当日狸猫之乱，慕亦雪在那个时候躲在宋晚晴的帐子里，身份如何已经显而易见。原来在宋晚晴背后的幕后黑手竟然是她！可是，为什么？ 之璃的心头一阵发冷。慕亦雪虽然不是个简单的人她一早就知道，但她始终没想过她会出手害她。毕竟她和慕亦雪之前根本不认识，她为什么要害她？还用到了良猫引和腥虫粉这样复杂的东西，可见是蓄谋已久的。后来还出了桃林的事，也是她和宋晚晴一起做的吗？还有游船失火的时候她也在，难道也是她出的手？ 之璃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蔺苍墨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件事我会还你一个公道，你别插手。所以，他早就知道了是慕亦雪想害她却依旧瞒着她，这是他对慕亦雪的保护吗，怕她知道了找慕亦雪报复吗？ 之璃的脑子里从四面八方涌进了无数的讯息，那些缠绕着的结在这一刻全部解开变成了无数的线头，反倒让她的脑子混乱无章了起来。她需要时间好好理一理。此时，她只能先压下去。 倾城公主是第二个上场的，祭台撤去了那些彩带和花瓣，转而由十几个人抬上了一面约莫七尺宽的大鼓，鼓上挂了一圈的小铃铛，很有倾城公主的特色。 倾城公主今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没有蒙面，露出了她倾国倾城的容颜。她倒是没有梳发髻，只是取了一撮头发编了条长长的辫子，再同余发一起用一条红绸高高地束在脑后。头上也没有戴钗环，只是用金丝勾成的珠花小小的几个围绕了发束一圈。 她今天倒是大改以往的素雅风格，穿了一身大红霞影纱做成的窄袖及踝望仙裙，上头也没有多余的花纹，只在袖口镶了几颗珍珠，扎了两条红色丝带，很简单大方。她胸前依旧戴着那长命锁，露出的左脚踝戴了一只镶了小铃铛的金环，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倾城公主坐在软轿上被抬上了祭台，然后众人抬高软轿，她轻轻巧巧地落在那大鼓的鼓面上，竟是赤脚的。 她起先是背对着众人的，猛地传来一声鼓声，她才缓缓转过身来。只是这一露面已然惊艳了众人。 “倾城公主名不虚传！如此美貌世间已无人可及。” “果真是四国第一美人，难怪南合皇帝将这个女儿当成了国宝啊！” 众人一片溢美之词，但很快就安静了下去，他们的目光已被舞动的公主所吸引，无暇开口了。 只见她足尖轻点，在鼓面上开始舞动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鼓声和铃铛声糅合在一起，竟十分融洽，无一丝违和之感。她的发束舞动，系着的红绸和手腕上的红丝带也随之飞扬舞动起来。她的动作或快或慢，或扬或抑，鼓声也在她的脚下变换着不同的音调和节奏。每一个姿态，都将柔美和英气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若说慕亦雪是梅花幻化的仙子，倾城公主就是那误入人间的精灵，带着她独有的俏皮和活泼，也带着南合森林里飘扬而来的灵气。 【作者题外话】：那啥，今天的更新稍微调整一下，0点一更先，12点再第二更，晚上8点第三更~~仅此一天，还望各位见谅，么么哒~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清影弄月，人间烟火为何物 一曲舞毕，鼓声和铃铛声却好似还在夜空中回荡，震得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如此特别的鼓上舞，如此倾城的美人，怕是没有一个人是不被她的美丽所倾倒的。宋晚心说得没错，倾城公主的舞着实令人惊艳。 之璃看倾城公主从祭台上下来，又抬头看了看夜空，皎洁的明月伴着零星几点月光，倒是极为合适的环境。 祭台再一次开始清理，撤去那面大鼓，转而搬上了二十几盆清水，绕作一圈。 临上台了，之璃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依旧不可遏制地在发抖。 娘亲，如果再跳舞不会有人死去吧……之璃在心中默默地问了一句。 祭台上的东西早已准备妥当，可迟迟不见人出现。 “宋四小姐该不会临阵脱逃了吧，怎么还没上来？” “不会吧，四小姐的绣技一绝，莫非是不会跳舞？” “这么说起来，只听说过宋三小姐才貌双全，宋四小姐的传闻好像都是些……” 刚说到这儿，祭台周边照明的水晶石一块接一块被人用黑布蒙上了。原本亮如白昼的祭台瞬间就和黑夜融为了一体，底下灯盏的亮光也显得格外明亮了起来。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当口，一抹月光落在了祭台中央，安静却熠熠生辉。 之璃站在中央，再度抬头望了望天上那一轮明月。再看往祭台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她却一眼就看到了蔺苍墨含笑的眼眸。心里的躁动和不安好像在这一刻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她唇边微微扬起一抹笑，伴随着第一个乐音甩出了长长的水袖。 之璃的舞是叶知悠手把手教的，从很小就开始学，虽然多年不再跳了，可乐律一起，身姿一动，过去学了什么、练了什么好像都重新回来了。她放松了身心，任由乐律带着身子自由舞动。 她衣裙上的细碎晶石并着月华缎的幽幽之光在祭台上恍若流落凡尘的月光，晶莹剔透、夺人心神。啪，水袖落入两盆清水中，溅起飞舞的水花，袖子上沾染的水珠又随着她的仰、翻、旋转，在祭台之上肆意落下，每一滴都好像是从月亮上掐出的水滴，清冷如霜。 一时间，漆黑的祭台之上就见星星点点的光亮围绕在那一抹清辉身侧，美得静谧，美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之璃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跟着乐律走，挥舞着水袖，激扬起水花，旋转、跳跃、盘腕、扬手…… 月华流转，不知人间烟火为何物，就是此时对于之璃最为恰当的形容。不似慕亦雪的娇媚，不似倾城公主的灵动，她的舞是静谧清冷的，带着寒宫深处的寂寞和孤独。水花肆意里，水袖翻飞间，她就如那皎洁的月，如那凄清的寒宫，如那寂寞的嫦娥，舞着自己的舞，却让所有人都品尝了她的苦。 “弄月舞！”西月国主看着祭台上清冷孤傲的女子惊呼出声，眼睛猛然瞪大，想要仔细看清女子的容貌。 可乐曲突然加快，之璃带着水袖微仰着头在原地一圈接着一圈地旋转着，水珠似乎成了那天上的星围绕着她就如伴着那月亮。 慕亦雪是那梅花仙子，倾城公主是林间精灵，而她是那苍穹上那一汪清冷高洁的月亮，不入凡尘、不食烟火，永生寂寞。 啪，啪，啪，水袖一下接一下地打在水盆里，好像独独祭台一方下起了星星雨，好像那舞着的人下一刻就会迎风而去，直上寒宫。缥缈如仙，清冷如月，之璃在乐曲停下的那一刻依旧旋转着，而众人也依旧沉浸在她的舞姿中丝毫没有察觉曲已终了。 最后的最后，她轻轻地停下，收回水袖，双手交叠在胸前。天上的月亮依旧安静皎洁，而祭台上的那抹清辉也归于平静，她好像在这个时候变成了月，在众人面前惊鸿一现后慢慢地隐入黑暗。 “知悠……”西月国主看清了台上女子的容貌，喃喃地吐露出了两个字。他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她，然后看她仰起脸淡然一笑，再退下祭台。一颦一笑都和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交叠在了一起，那个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他的记忆里，那个女子也曾在一树繁花下为他跳了这么一支弄月舞，清影弄月，不识人间烟火为何物…… “她是谁，是谁……”西月国主喃喃自语，似乎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别人。 身旁随侍的公公听到自家主子的问话，以为在问他，识趣地俯下身悄声告诉主子：“回皇上，那位是宋尚书府的四小姐。” 声音传入耳中，西月国主如遭雷击，宋府，宋府！ “清影弄月，此舞人间难得几回见呐！” “美美美！” “好美的舞，好美的人，出尘脱俗当为神女！” 尽管已经见识过了前面两支绝美的舞蹈，但众人还是不禁被之璃的这支舞所折服，倾倒于那抹清冷月光之下，为她频频称好。 之璃下了祭台后，渐渐回过神来，同时一种孤寂凄冷的感觉也一下包围住了她，让她的面色都苍白了起来。身上的衣裙被水花打湿了一些，晚风吹过让她觉得身上冷飕飕的。随行而来的绾碧带着替换的衣裙及时找到了之璃，护送之璃去临近的宫室换掉身上的湿衣。 最后一场舞斗，只有四国的使者和北秦皇室拥有投票权，一人一票，以花代票。 之璃换好衣服出去，恰好最后的结果也出来了。 大祭司领着巫师们在祭台上跳祭舞，而钦天监则捧着那封好的卜词站在祭台中间。祭舞结束后，北秦皇上上了祭台写下一个字，然后其他三国的使者纷纷上前盖下各自的印鉴为凭。钦天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写下的字举起。 赫然一个“月”字。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众人却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了归属。 一个公公走到之璃面前，请之璃上祭台。之璃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没想到自己真的夺了魁首，成了第一任的四国神女。她淡然走上祭台，从钦天监手里接过封存好的卜词。 “神赐之恩，予汝之誉。闺秀宋氏，众望所归，全四国之愿，为神女之尊。号月为名，盼祈天恩。”钦天监说完，率先跪下朝着之璃附身一拜。 接着大祭司和其它巫师们也都朝着之璃齐齐跪下附身一拜。 景佑十六年，举四国祭于都，三斗之选。终，人心所向，宋氏之璃，以月为号，当首任四国神女。——《北秦正史》 【作者题外话】：这是第二更哈~请查收~满意请好评~喜欢的请加入书架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夺魁后的第一天被跟踪 四国祭随着四国神女的选出正式落下了帷幕，下一届就要等到四年后的西月国了。 夜色渐深，热闹的宫廷渐渐趋于宁静，仿佛刚刚惊心动魄的三支舞都散入了风中不见踪影。 之璃是最后离开皇宫的，只因她这四国神女的名头还要在宫里造册登记。离开时，皇宫里除了稀稀落落收拾的宫人已经没什么人影了。她和绾碧慢悠悠地走出宫门，回尚书府。 谁知，刚走出宫门就瞧见了那对在月光下相拥的璧人。 “对不起墨哥哥，惜儿答应你的没有做到。”倾城公主依偎在蔺苍墨的怀里嘤嘤哭泣着。 而蔺苍墨虽然一言不发，手却轻抚着她的长发安慰着她。 之璃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那被月光笼罩的一双人，心头有种酸涩难当的滋味蔓延开来。 原来他的怀抱不止可以安慰她，也可以安慰别人。原来他的温柔不是独她一份的，也可以给别人。原来，他说的喜欢只是喜欢，倾城公主，他也是喜欢的吧……也好，反正他那样的人，注定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何必把那些话当真。 “小姐，那不是安王殿下吗，他怎么……”绾碧是能感觉到自家小姐和安王殿下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的，所以此刻她也觉得十分意外。 “绾碧，哥哥来接我们了。”之璃很快地压下了心头的酸楚，移开目光看往别处，这一眼便看到了另一边站在马车附近的宋子书和周祁遥。 她扬起浅笑，朝着他们走过去。 “阿璃，我们来接你回家。”周祁遥看着款款走到面前的之璃，温文而笑，温柔地对她说道。 “嗯，回家吧。”之璃也笑，点点头，上了马车，不再多看身后一眼。 之璃回到孤鹜院后亲自将那月影清洗了一遍晾晒起来，然后才梳洗卸妆，躺到床上休息。她觉得很累，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又是那个梦，年幼的她在跳舞，娘亲卧在榻上看着她。 “阿璃乖，跳完这支舞再叫醒娘亲……”娘亲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带着一种疲惫感。 她停下舞步，回头看去，娘亲的胸口都是血，眼睛里没了瞳仁，只剩两个黑漆漆的洞…… 她跑过去推了推娘亲，娘亲却不动。她一声声地喊着“娘亲”，娘亲却再也没有回答她。 林嬷嬷不知从哪里出来了，一把抱起她离开了满身是血的娘亲…… 之璃再一次从梦中惊醒，抬手一抹，额头上都是冷汗。她洗了澡、梳妆好，正准备用膳，老太君身旁的王嬷嬷跑来了孤鹜院说是老太君请之璃过去一道用早膳。 之璃随王嬷嬷过去，老太君已经坐在桌边等着她了。一眼看过去，一桌子主食小吃加起来三十几种，非常丰盛。而老太君今日也是慈眉善目，一脸和蔼地看着之璃，见她来了笑眯眯地招手让她过去她身边坐。 “璃丫头，尝尝这个，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啊，太瘦了，气血又不好，该好好补一补。”老太君将一盅银耳红枣羹放到了之璃的面前，语气十分和善慈祥。 “多谢老太君。”之璃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是笑着应下，伸手就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很甜，银耳也很软糯，该是炖了许久的。 “你住的那孤鹜院我看也该翻新翻新了，屋瓦和墙面都旧了。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是四国神女了，身份今非昔比，怎么还能住在破房子里。回头我就让萧氏拨银子给你的院子修缮一番。” 果然是因为四国神女的事！昨夜她回来时已经很晚了，府里倒也没有什么动静。一到今天，消息传开了，老太君第一个坐不住了，大清早就巴巴地要讨好她了。老太君就是这样，对尚书府有利的人就千好万好。 “多谢老太君关心。”之璃乐呵呵地应下，心里想着不知道萧氏现在是什么表情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提到要萧氏拨银子修缮孤鹜院，萧氏就挺着个大肚子过来了。 她见着之璃也是一脸喜气，一过来就给之璃道喜：“四小姐好本领，妾身早知这四国神女定会被四小姐收入囊中的！” “萧姨娘过奖了，三姐姐身上的毒粉可查清楚了是何人所为？”萧氏的讽刺之璃当下就能听出来，也乐得回应她一句。 果真就见萧氏脸上闪过一丝嫉恨。萧氏肯定能猜到那药粉就是她宋之璃下的，但她没有任何办法拿她怎么样，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之璃就是喜欢看她这副恨死了自己却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用过早膳后，之璃打算去一趟玲珑阁向班鹿致谢和致歉。刚一出门，她就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自己。她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回头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之璃心思一动，拐了个方向，转过一个拐角进了一家饭馆。她脚步很快，进到饭馆里后就几步上了二楼，走到栏杆处往外看。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从拐角里出来，到了饭馆处停下往里张望，寻不到人又朝周围其它地方看了看，接着就往前走了。 之璃不认识这个人，却知道他要找的人就是她。他跟着她做什么？看看她去哪儿？还是看看她去见谁？ 之璃改变了主意，不去玲珑阁了，去了趟书局后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她走着走着又敏锐地发现脚步声有点凌乱，身后又有人跟着她！ 之璃好看的眉毛一拧，故意放慢了前进的脚步，也没有一条道直接走回尚书府，而是东绕西绕的绕了好几圈，也借着绕圈的机会看到了身后跟着的人。也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却不是之前的那一个了，这一个人的衣着打扮甚至都不像是北秦人，而有些像是南合人。 之璃慢吞吞地回尚书府，走到半路遇上了周祁遥。 “有人跟踪你。”周祁遥笑着和她打招呼，然后走近她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之璃对着他眨眨眼，示意知道了，然后对他发出邀请：“子归哥哥，今晚府里要摆宴，不如你也一起来吧，哥哥也会从书院回来的。” “阿璃邀请，却之不恭。”周祁遥爽快应下，同之璃一道去尚书府。 进了尚书府后，大门一关，周祁遥回头看了一眼，对之璃交待道：“最近几天不要出门了，跟着你的人不止一个。” “子归哥哥可知跟着我的人是谁派来的？”之璃收起了笑意。 “看样子，四国的人马都有。他们的目的尚不明确，安全起见，你尽量待在府里。等使臣离去应该就没事了。” 之璃点点头，心里冒出了一个猜测。 【作者题外话】：29号更新完毕。明天恢复日常更新时间，0点准时三章~感谢各位支持~走过路过不要忘记加入书架咯喂~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晚上的宴席是尚书府的家宴，是宋老爷为了庆贺之璃夺得四国神女之名特意让黄姨娘张罗的。周祁遥虽然不是尚书府的人，但凭着周家和宋家的交情，宋老爷是双手欢迎他参加的。 傍晚时分，宋子书也从书院回来了，府里的人便都依次落座，准备开席。黄姨娘是真心为之璃高兴的，张罗的满满一桌子菜都是之璃爱吃的。 落了座后，宋老爷作为一家之主褒奖了之璃几句，然后就是请周祁遥尽兴。老太君带头给之璃道贺，其他的人便紧随其后。宋晚晴坐在之璃对面，不屑地瞥了眼之璃，敷衍地向之璃道了声喜。之璃也不在意，笑着谢过。 刚要动筷子，管家从外头跑了进来附在宋老爷耳旁说了句话。 “快请快请。”宋老爷急忙站起身来，离席往外走去。 待他走到门口，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不知安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蔺苍墨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眼神将屋里的一干人等都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低眉顺目的之璃身上。 “殿下请上座。”宋老爷将蔺苍墨引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四小姐，又见面了。”蔺苍墨落座，左手边就是之璃，他偏过头对之璃淡淡一笑。 “臣女见过安王殿下。”之璃却不看他，只是低眉行了礼。 宋晚晴见到蔺苍墨眸光一闪，但又想到了什么，将在嘴边的问好之词咽了下去，安静乖顺地坐着，眼睛却还是止不住地往蔺苍墨身上瞟。 “周少主也在？”蔺苍墨看到了周祁遥，笑意收起，恢复了一脸冷漠。 “见过安王殿下，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安王殿下。”周祁遥面上挂着一贯的文雅笑容，言语里却意有所指。 “本王经过尚书府闻到了饭香味便进来讨口饭吃，宋大人不介意吧？” “安王殿下可是臣请都请不到的贵宾，何来介意二字。只是府中粗茶淡饭，恐怠慢了殿下。”宋老爷陪着笑在蔺苍墨另一边坐下。 蔺苍墨不接话，径自取筷吃菜。 蔺苍墨是皇室，举手投足之间有股天生的贵气和优雅，连吃菜的姿势和模样都让在场的几位女子看迷了眼，除了之璃。 之璃自蔺苍墨进来后就没看过他一眼，自顾自默默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宋子书偶尔会给之璃夹菜，之璃就报之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吃东西。 因着安王殿下的突然驾到，一顿晚膳吃得安静了许多，只有宋老爷时不时开口招呼蔺苍墨，其他人要么时不时含羞带怯地瞄一眼蔺苍墨，要么完全不搭理他。 饭后，漱了口，上甜点。周祁遥起身告辞，之璃也跟着起身说要送送他。两人一同离了席，朝着尚书府的门口走去。 夜色静谧，繁星下知了声声叫着，两人悠闲漫步到府门口。 周祁遥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娇俏的女子，笑言：“别送了，回去吧。” “嗯，子归哥哥慢走。”之璃浅笑，眉眼弯弯。 周祁遥走出两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过身来走到之璃面前：“阿璃，我们的约定，你想起来了吗？” “嗯？”之璃懵了。约定？什么约定？ 看着之璃一脸茫然的神情，周祁遥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去：“不要紧，我等你，等你想起来的那天。在这之前，阿璃，能不能请你，不要轻易喜欢上别人？” 之璃赧然：“子归哥哥，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就当我没说。进去吧，我走了。”周祁遥不多作解释，转身走了。 之璃看着周祁遥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慌乱。他刚刚说的话她听到了，可是在她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蔺苍墨的脸…… 之璃深呼吸，敛去了心头和脑中的杂念，转身回府，哪知一回头就见到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蔺苍墨。 “殿下要走了吗？臣女恭送殿下。”之璃以为蔺苍墨刚好要出府，退开两步欠身恭送。 蔺苍墨却是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然后严肃地警告她：“璃儿，我不喜欢你和周祁遥走得太近。” 之璃看到他的眼里有愤怒和嫉妒，却看不分明，片刻后倒退了一步，脱离他的钳制道：“殿下路上慢走。” 说完，之璃不再理会他，径自走向孤鹜院的方向。可没走出几步，她就被一个大力扯进了清冷的怀抱里。之璃下意识就想挣脱，身后抱着她的人却反而收紧了手臂。 蔺苍墨几步追上她，从背后将她收入怀里，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死死地抱紧。 “殿下，请自重！”之璃不悦地呵斥。 “璃儿，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再说一次，不许你和周祁遥走得太近！”蔺苍墨死死箍着她，语气里是竟是邪魅和威胁。 “殿下凭什么这么要求我？你我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我和谁走得近、和谁走得远都不干殿下的事。我不会要求殿下离倾城公主远一点，殿下也没有那个资格来要求我和子归哥哥离得远一点。”之璃不再挣扎，只是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言语间是冷漠和疏离。 蔺苍墨一愣，手臂略松了松，之璃借这机会挣脱开他往前走，没有回头。 蔺苍墨反应过来，又几步追上她：“璃儿，你是吃醋了吗？惜儿她……” “没有”，之璃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朝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回答：“殿下想多了。臣女已经说过了，臣女与殿下只是合作关系，除此之外殿下有殿下的生活，臣女也有臣女的路要走。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恕臣女不送，殿下慢走。” 之璃直视着他面无表情地说完然后再度离开，这一次蔺苍墨不再追上她了，她提着一口气回了孤鹜院，进到屋子里后第一时间唤出了隐一。 隐一正躺在房梁上睡觉，听到之璃唤他，一个翻身从房梁上下来。 “隐一，你回去安王殿下身边吧。”之璃严肃认真地对他说道。 “哎呀姑奶奶，啊不，四小姐，属下早就是你的人了，你忘了吗？怎么又要属下回去啊，属下回去殿下身边会很惨的，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隐一当是不知谁惹了之璃生气，撒泼打诨地朝着她耍赖。 之璃却不理他，径自进了内屋，只丢下一句：“绾碧，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 绾碧得令拿起一把扫帚就赶隐一出门，隐一这才知道坏了，四小姐是真要赶他走啊。他哭爹喊娘的抓着扫帚不撒手，死活不愿出去，这时，屋内又传出了之璃的声音。 “用化尸粉吧，走还是留随他自己的意思。” 【作者题外话】：恢复更新时间，0点第一章~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经过飘过的不要忘记加入书架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勤径楼寻书 绾碧听令，果真去一个橱柜里取了个小瓷瓶来。 姑奶奶啊，这是真要化了他啊！隐一眼看着绾碧打开瓶塞，赖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了外头再一跃跳上屋顶，找安王殿下救命去了。 之璃坐在屋里抚摸着手腕上戴着的莲心。 是应该及早和他保持距离的，这样做没错。之璃说服了自己，然后闭了闭眼将他的怀抱和气息全部一并从脑海里抹去。 接下来几天，之璃都窝在孤鹜院里没有出门，送到尚书府的名帖一打接一打，都是打着各种幌子想要和四国神女搞好关系的。之璃全部推拒了，就自己一个劲在药庐里捯饬药材。 四国祭结束，各国使臣也开始准备离开北秦，回去各自的国家，皇家驿馆中就显得十分忙碌。 “查！”西月国主拧着眉给跪在身后的几个黑衣人下命令。 “是。”黑衣人得令，嗖一声在房间里消失。 孤鹜院内—— 紫鸢从外头跑进来，对之璃复命：“小姐所料无误，现在尚书府外头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埋伏着，监视着尚书府里的一举一动，而且四国的人都有。” 这么多！之璃蹙眉想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一点引得四国的人如此这般紧盯着她不放。回想四国祭的整个过程，再想到宋老爷和皇上对她的问话，答案呼之欲出，是空绣！ 空绣不过是一种绣法，即使极为罕见也只是一种女工之技罢了，不至于被四国之人都放在心上惦记着。除非，空绣之上另有秘密！ 现在四国使臣尚未离开，尚书府虎狼环伺，她也出不去，更别提去玲珑阁问班鹿了。那么，要想知道空绣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她只能去一趟勤径楼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了！ 之璃想到这儿，果断起身，披上披风，命落白绾碧收拾了几只箱笼，自己则去向老太君请命去别苑住几天。 老太君现在看这个孙女怎么看怎么满意，不过是去别苑住几天散散心，当下就同意了，还嘱咐她多带几个人好有照应。 之璃谢过，回孤鹜院带上落白绾碧、紫鸢青夏大摇大摆地出了尚书府的门。 “把这些箱子都搬上马车吧，也不知道今年别苑里的荷花谢了没有，来不来得及赶上。”之璃在尚书府门口故意放了这么一句话，好让周围监视着的人都听到，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她就是去别苑赏花小住的，他们想跟来就跟来好了。 几个箱笼很快就都搬上了马车，之璃坐上马车，借着车帘的缝隙往外瞧，看到了几个露出来的脑袋。她轻声一笑，让车夫驶向别苑。 马车走了一路，还真有几个人跟了她一路，一直跟到了尚书府在城郊的荷香别苑门口。之璃下了车后径直走进了别苑，别苑里的下人们见到了之璃很意外却都恭敬行礼。 “落白绾碧，把我带来的东西分给他们吧。”之璃交待了一句，然后独自去了勤径楼。 荷香别苑是娘亲出资建的，这里的一切都是照娘亲的喜好打造，连别苑里的下人都全部是娘亲从丞相府带过来的人。这个别苑几乎是娘亲一个人的天地，也是娘亲和她、哥哥儿时每年盛夏过来避暑的胜地，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只是后来，娘亲死了，她就再也没来过这个别苑了。 之璃走到勤径楼门口，看着木制雕花的门框恍若隔世。那上面有几条细小的刻纹，是以前每年来避暑时娘亲为她和哥哥量个子留下的，她摸了摸那痕迹，然后推门进去。进去后，她反手把门一关、上门栓，将外头窥伺着她的人全部关在了外头。 勤径楼是叶知悠特别建造的藏书楼，从外面看不过是座普通的二层小楼，但里面却另有乾坤。勤径楼里两层，每层都被划分成了九宫格的模样，每一格里以回字型摆放了三层十二个书架，每个书架都有九层，每层又可以摆放一百本书籍。每个九宫格里的书籍都是按照类别摆放的，书架上的书又是按字序摆放，所以找书非常好找。 最为特别的是勤径楼的墙面上都设有一层层的木架，上面同样摆放了整齐的书籍，墙角处有拉轴，可以将上面的书架移动到下方来，方便取阅。 整个勤径楼除了必要的木制书架，满满当当的所有角落都是书，这里的书籍恐怕比皇宫的藏书阁还要多，其中不少还是叶知悠从各处搜罗来的孤本，若是要找什么资料在这里都找不到，别的地方也很难再找到了。 之璃想着空绣既然是门绣技，便先从女工绣法有关的书籍开始找起。可愣是她找了两个时辰，天色都晦暗了下去依旧没有找到只字片语。 之璃放下手里的书，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外头监视的人只剩下了几个，倒是好耐性。 绾碧来勤径楼寻之璃，询问她是在勤径楼用晚膳还是出去吃。之璃想着要在别苑里小住一段，空绣的事情也没那么急，就出了楼，随绾碧去了收拾好的后院里。 之璃用了晚膳后想想无事就又去了勤径楼，把剩下绣技女工一块的书翻找了一遍后依旧没有找到任何讯息。 既然不是绣技女工一块，难道是杂学类吗？之璃起身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刚要离开那个房间去另一间，眼睛无意间瞄到了一本《暗道杂记》。 空绣的技法和传统的女工绣技完全不同，剪洞再修复，反倒比较像是在开凿暗道，挖道后再将入口和出口都重新掩盖藏好。莫非，空绣其实不是一门绣技，而是别的什么…… 机关！ 之璃猛地想到了班鹿制作的那些首饰，每一件都不像是寻常的饰物，都像是一件件小型的机关！就像是手上这串莲心，可以拆开放置药品或者毒物，其精巧程度远远超出了一件饰物的功用！ 想到这儿，之璃果断出了那间房，走向二楼的另一间。那间宫格的外头写了两个字“奇术”，换言之这间房里所有的书籍都是记载了包括奇门遁甲、机关暗道、蛊术在内的等等一系列奇异之术的。 之璃寻到机关那一层，然后开始翻找。先是一些杂记，记录了世间最常见的一些机关和暗道的修建之术，之后就是较为专门的简易机关制作和大型机关的制作手札。翻了差不多上百本，机关的记录有不少，可没有是和空绣有关的。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之璃渐渐也觉得困了，想着翻完手上这本就回去睡觉。 连着翻了大半本都没有收获，之璃正打算合上书页，页尾的两个字跳入了她的眼眸。 空绣！找到了！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7月底刚好第二卷结束也是蛮巧的~ 第一百六十章 传说中的机关世家 第二卷完 困意一扫而光，之璃急忙将那一页翻过去，查看后头的记载。 “空绣，机关世家独门技法，常用于行军布阵图，非机关世家之人不得解。” 一句话的记载，简明扼要。 常用于行军布阵图！难怪四国的人都如此觊觎于此！可是，机关世家是什么？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之璃往后翻找后续，但翻完了整本都没有再发现与空绣或者机关世家有关的内容了。她放回手里的书册，再往后抽了三本出来翻找，可依旧没有找到有用的讯息。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就把书放回去，出了勤径楼。 之璃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有一个黑影闪进了勤径楼，站在了她刚刚站过的书架前，抽出其中一本…… 第二天，之璃用了早膳后又钻进了勤径楼里，重新到那个书架前翻找资料。这一找又找了一个上午，接近晌午的时候，终于在一本孤本上出现了有关机关世家的记载。 “机关世家，一千年前出现的神秘家族，以奇门遁甲术和机关术著称。族中人人皆通奇门遁甲，擅制机关，曾经是名门盛族。族众数目不详，居住地不详。世家于一百年前消失，至今下落不明，杂谈记载该族已被灭族。” 已被灭族？！那空绣岂不是已经失传？之璃想到当日有人说空绣是已经绝迹了的……那么，为什么班鹿会空绣？！ 之璃好像突然懂了为什么四国的人这么紧盯着自己不放。 空绣重现于世，他们应该是认为她身边有机关世家的人吧。懂得奇门遁甲之术和机关术的机关世家族人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将是在战场上强有力的秘密武器！谁最先找到机关世家的人就等于谁占据了主动权！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机关世家的事！班鹿呢，真的是机关世家的人吗？如果他是机关世家的人为什么能存活到现在，机关世家不是灭族了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一下充斥进了之璃的脑子，她找不到解答只能再从那些书里找答案。 翻了几本书后，书页里再一次出现了有关机关世家的文字—— “机关城，传说中机关世家族人聚居地。传闻该城可自由移动，来回穿梭于四国之间，具体地界不详。” 再往后就是几条曾经有幸见过机关城的人留下的笔录，描述的都是对于机关城的外在而言，看上去和普通城池并无二致。 再往后翻，又出现了相关记载。 “机关世家行族长制，世袭。传闻机关世家……” 后面这一页居然是损毁的！残留下来的页面上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璃抚摸上残留纸片的边界，还有点毛糙，是最近刚被撕毁的！勤径楼曾被人闯进来了！ 可是，怎么可能，外面监视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她跑来这勤径楼是为了寻找空绣的资料，更别提抢在她前面将机关世家的相关消息给撕去。撕掉这一页，只有可能是和机关世家有关的人！为了不让她得到更多消息，从而将机关世家的消息彻底隐去！ 这个人，会是谁呢？ 或许她知道的太多确实不是好事，她身边的有心人太多容易将消息走漏。如果班鹿真是机关世家的人，那么从她入手就是将机关世家的人揪出来的最直接的途径！ 之璃想了想将有关机关世家的书页都一狠心撕了下来，再讲书合上放回书架。为了避免让外头监视的人起疑心，她又在勤径楼里消磨了一整个下午才离开。 回到屋里后，她关上门窗将怀里揣着的那几页纸给烧了。上面的讯息她都已经得到，再留着怕是对班鹿不利，烧了就一了百了了。之璃看着纸片彻底烧干净，变成了齑粉才让绾碧将那些灰烬拿出去埋了。 晚上，躺在床上，之璃的脑子里依旧盘旋着机关世家四个字。这是怎样一个家族呢，光是名字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心生向往，难怪四国的人都想找到这个家族。机关和奇门遁甲，都是战场上绝佳的武器，可攻可守且很难攻克，哪个国家要是拥有了估计称霸大陆就不是问题了，而一国之主谁没有那个野心呢。 既然到了别苑，之璃干脆安安稳稳的住了几天才回尚书府。外头监视她的人发现她不过是到别苑来避暑的渐渐也觉得无趣，监视变得松懈起来。 之璃回尚书府的当天恰好是三国使臣离开北秦的日子，马车进了城后就被堵在了路上。 由于使臣进城那一天金陵城内的百姓都被勒令不许出门，所以百姓们没能见到几位使臣的模样，都好奇得很。而今日，使臣离开北秦没有这条限制，百姓们可以有序地在街道两旁看热闹。南合倾城公主声名远播，难得倾城公主驾临金陵，要是能一睹公主的真容可就死而无憾了。因着这样的心理的人不少，金陵城内的街道尽管有官差护卫分隔，却依旧拥挤不堪，百姓们一个个人头攒动，不断往前面挤。 之璃的马车好不容易行到了主道上后就被后头的百姓围堵地一动不能动了。之璃坐在马车里心思一动，若是趁乱去找班鹿的话没准可以借着人群避开跟踪她的人。 之璃越想越觉得可行。以防万一，她和绾碧换了身衣服，然后取了三块面纱，交给落白和绾碧一人一块。 “等会儿绾碧先下车往北走，等我下了马车后落白你再下，往尚书府走，明白了吗？” “小姐，你一个人……” “没事，我只是去趟玲珑阁，用不了一个时辰。好了，绾碧你先走。” 之璃催促绾碧下了车，现在使臣从皇家驿馆出来到主道上正是最好的机会，她不能错过了。绾碧下了车后，之璃戴上面纱等了会儿然后也下了车。 她一下车就疾步走入了人群里，借着余光看四周，果真已经少了几个监视的人。 之璃一走，落白很快也下车了，监视的人搞不清楚状况，又有几个人被落白吸引走了。跟着之璃的就只剩下了几个。之璃先是跟着人群走了一会儿，然后看准了机会从人群中挤出来，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她回头往前方瞥了一眼，恰逢倾城公主出现，百姓的热情空前高涨。 之璃坏心眼地朝被挤在人群里脱不开身的几个跟踪者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小巷，七弯八拐的迅速到了玲珑阁的门前。 玲珑阁居然没有开张，门是合上的。之璃附耳听了听，里面也没有动静，还好她有一把周祁遥交给她的玲珑阁的钥匙。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跟着自己了才取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哪知，之璃刚一走进去，就发现身边的玲珑阁布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换上了另一副模样。 【作者题外话】：30号更新完毕。第二卷结束了哈，接下来就到感情戏的重头第三卷啦~大声告诉我期不期待！ 第一百六十一章 班鹿的身份 之璃看着原本熟悉的玲珑阁内景在瞬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愣住了。 那些货柜货架和桌椅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几棵桃花树和一汪清泉！四周雾气弥漫，还有暖风从耳旁吹过，带下片片的桃花花瓣，或是落在地上，或是落入清泉之中，安静唯美。 可是，这不正常！先不论这突然出现的景物有多么诡异，就是这几棵桃花树都是不应该在这个盛夏时节出现的。之璃很明确的知道这一切只是幻象。 她尝试着往前移动了一步，可就是这一小步，眼前的景色却又变了个模样。刚刚还是桃花飞舞，这一刻却变成雪花飞舞了。刚刚的清泉已经结了冰，地面的桃花瓣变成了厚厚的积雪，春天的氛围一下进入了隆冬。之璃居然还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她瑟缩地拢了拢衣衫，双手环抱住自己。她穿着夏天的衣裙感受着冬天的寒冷，这滋味还真不好受。刚刚走了一步就变成了这样，之璃迫不及待地又走了一步，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迫切地希望这冬天赶紧变成别的。 周围的景色因着这一步如了之璃的愿，又变了。这一次变成了在一座悬崖之上，而她正站在悬崖的最边沿，再稍微往前一步就能落入万丈悬崖。她脚边的碎石滚落下去，连回声都听不见，可见的范围也只有很短一段，再往下就是云雾缭绕了。 之璃的心跳砰砰加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眩晕感，让她几乎站不稳要往前倾去。 如此变幻莫测，是阵法。 之璃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一种阵法。奇门遁甲之术，之璃早前在书籍里看到过，大概了解一些基本的。 六甲为六帅，甲子为元帅，其他五甲为大将。十天干将甲隐遁起来，剩下九干，以配九宫八卦阵，六甲分别隐蔽于六仪之下。其顺序是固定的，正反转演练形成阴阳二遁。但这是行军所用的八卦阵，和现在这个阵法显然不太一样。 但有一点是一样的，每个阵都有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有吉有凶。找到正确的门就可以找到出这个阵的路。 可是之璃对这五行八卦一说只是在书上见过，并没有深入研究过，她知道有这八门，也知道每个门的吉凶，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找到这八门。现在看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她刚刚走的那两步可能已经触动到某个门了，脑子里一阵阵袭来的眩晕感完全不正常！可站着不动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现在是在一个悬崖边上啊，脑子里晕乎乎的时间一久保不齐就稳不住掉下去了。阵法里的悬崖虽然不是真的悬崖，但是若这悬崖是死门，那和真的也没差了，掉下去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之璃隐约间好像听到了班鹿说话的声音。她稳着身子向四周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人影。 “四小姐，跳下来，跳下来……” 这声音十分缥缈，幽幽地从悬崖底下传上来。 虽然信得过班鹿的为人，但之璃却不敢相信这个声音。一来听不清，二来也有可能是这个阵法带来的幻觉。所以，她只是凝神分辨着这个声音，脚下一动不动。 “四小姐，跳下来，跳下来，再不跳会七窍流血致死的，快跳……” 班鹿的声音持续不断地传来。之璃脑子越来越晕，接着还出现了针扎般的疼痛。有什么液体似乎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之璃一摸，殷红的血。 七窍流血，不是这么快吧…… “四小姐，快跳啊，快跳……” 之璃脑子的刺痛感越来越重。再这么下去也是死，不如就跳下去试试。之璃心一横，闭眼跳了下去。 周边的景色瞬间再次风云变幻，最终恢复了玲珑阁里往常的模样。班鹿急忙上前两步接住之璃摇摇欲坠的身子，扶着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班鹿早已让小荷备好了药箱，取出棉纱替之璃止血，然后再给了她一颗药丸服下固本培元。 之璃脑中的晕眩和疼痛感一点点消失，感觉好了许多。她一抬眉眼就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班鹿正一脸歉意的看着她。 之璃接过小荷正替她擦拭血迹的棉纱自己捂着鼻子止血，“班先生，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解释。” 班鹿愧疚地笑了笑：“四小姐，我并非有意隐瞒你的。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实在是不便透露给别人知道。” “你真的是机关世家的人？” 班鹿没有一丝纠结，大方点头，“我叫萧鹿，是机关世家萧家的下一任族长。” 族长！之璃错愕地看向他。她猜到他是机关世家的人，却没有想到他还不是随便一个普通的族人，而是下一任族长！ “我虽然是族长继承人，但是却无心继承祖业。我这双手，你也知道，志不在制作机关，反而更乐于打造首饰。可首饰是女儿家的东西，我的爷爷，也就是现任的族长，认为我太没出息就把我关了起来，想要改造我。我从机关城逃了出来，到了金陵遇上你，之后你也清楚了。” 之璃听罢沉默思考了片刻，“所以，机关世家的人其实是隐居了，而不是被灭族。” “没错。机关世家的人精通异术，没那么容易被灭族。只是这么多年了，经过朝代更迭，我们的族人比千年前少了很多。” “你为什么愿意把空绣教给我？你明知道空绣几乎是机关世家的代名词，你这样做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之璃不解，既然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么标志性的一件事物传授给她。 “呵呵，这件事，我也是受人所托，四小姐不必深究了。身份其实也没暴露，四小姐不也为了我百般隐瞒了吗，不然我现在哪里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班鹿笑了起来，似是完全不在意因为空绣重现于世而可能带来的许多麻烦。 “班先生……” “四小姐，其实这个玲珑阁除了刚刚的虚影阵，我还安了些别的东西。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如就给你看看别的那些。四小姐以诚待我，我自然也不好再瞒着你。”班鹿说着拿出了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上了锁，打开，里头垫着一块红绸，红绸上有许多小凹坑，按照一定的排列顺序分布着，而有部分凹坑上摆放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有部分则没有。 之璃看着班鹿拿起几颗珍珠手速极快地放入了另外几个凹坑里，然后下一秒，玲珑阁的货架开始移动…… 【作者题外话】：我昨天写错时间了，昨天3章是30号的更新啊。这里是31号的更新~第一更，开启第三卷~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退出玲珑阁 玲珑阁的货架和货柜在同一时刻开始移动，不仅如此货架和货柜在移动的同时还在折叠，而放在上面的饰物则在折叠前一溜落入了货柜边上挂着的一只袋子里，装完了之后系着袋子的绳子从货柜上脱离。最后袋子被悬着升到了屋顶，而货架和货柜则被折叠成了一个平面整整齐齐地依着墙壁码放了起来。 整个过程既快又安静，结果更是让人惊叹不已。 班鹿又伸手拨弄了几下盒子里的珍珠，调换了几个位置，玲珑阁正中间一块八卦形状的地面随之破开了。 平时看上去一丝缝隙都没有的地面突然就这样破开也就罢了，更为神奇的是地面破开后，从地底下升起了一辆马车！还是一辆外在形状十分特别的马车！这俩马车的车轮比一般的马车要大，车厢部分则比一般的马车要小，相比于一般的马车显得不太实用。 “这辆车叫追云，世上仅此一辆，它不是马车，因为它根本不需要马也可以跑。” “不需要马？”之璃惊讶地反问，让这一堆木头自己跑？ “这辆车里装有牵引装置，只要地面不是平整的，牵引装置就可凭着粗糙的摩擦带着它往前跑。若是想要停下，可以手动停止车里的牵引装置。” 班鹿说完走到那辆车旁，探进身子取出了一个十字形的手柄，扭动了这个手柄的其中两节，然后车厢就突然往两旁拓宽了一尺的距离，车顶打开，一个人字形车顶从里面升起取代了原来的车顶，这人字形车顶还是薄琉璃所筑，是透明的。 “这辆车还可以调整车厢和车轮的大小，车厢和车顶皆可以换成薄琉璃，别看这琉璃薄，却是我特别加工过的，可抵挡力度不大的箭矢攻击。这辆车花了我快一年的时间才打造完成。”班鹿十分骄傲地向之璃介绍。 这辆车对之璃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她好奇地观察了好一阵子，然后对班鹿投去佩服的目光。 班鹿盒子里的珍珠再次被拨动，那辆车重新隐于地下，而玲珑阁环形一圈的墙壁上出现了无数的箭头，屋顶上则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悬着的钉板。 “这些是玲珑阁的防护措施，还有一些只有触动了才会启动。” 班鹿一一给之璃展示了他亲自动手埋藏在玲珑阁里的机关，每一项都令之璃叹为观止。她万万没想到，玲珑阁在班鹿的手里俨然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机关，而不是一家铺子了。 “你的身份，周公子知道吗？”之璃见识过后，想到了现实的问题。这玲珑阁是周祁遥出资开张的，班鹿这样的大动作他会不知道吗？ “打造机关之前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一切是为了玲珑阁的安全。至于我的身份，他没有问，我也没说。四小姐认为他可否知道？” 子归哥哥他，恐怕是知道的…… “班先生，幸得你将我扶进玲珑阁救治，不然我这突然流血的毛病还不知道会不会要了我的命。我先走了，不然家人该着急了。”之璃站起身告辞，言辞间好像她是在玲珑阁门口突然流血晕倒被班鹿救进来的而已，班鹿的身份和刚刚那一切她一概不知。 班鹿自然能明白之璃的用意，让小荷送之璃从玲珑阁的后门出去了。 之璃担心在玲珑阁里待太久了败露踪迹，出了门后赶忙抄小路回尚书府。 落白和绾碧在孤鹜院里左等右等不见之璃回来，心急如焚。好不容易，盼到了之璃走进院子，可走近了一看，吓坏了，衣衫的前襟上一大滩血迹。 之璃扬扬手表示没事，进屋换掉了衣服后觉得饿了，让落白去她做点吃的。 之璃回到孤鹜院后不久，尚书府外又探头探脑地出现了几个监视的人，尤其是孤鹜院外墙外面的树上躲了好几个。 “使者们都走了？”之璃吃完东西后觉得恢复了些精神，问道。 “是，都走了。” 他们居然堂而皇之的留下人在北秦的地盘监视她？！之璃不悦地蹙起眉，她可不想被人监视一辈子！ “紫鸢，你帮我带个口信去书院……”之璃叫来紫鸢交待了她两句。 紫鸢得了令，当即小跑着出去了。 到了晚间，宋子书院子里的婢女到了孤鹜院请之璃过去一趟。之璃便着人准备好了一些糕点，一并带着去了宋子书的院子。 那边厢，周祁遥正等在宋子书的屋子里，不知阿璃突然托了宋子书去找他来有什么要事。 之璃进了屋，先是不紧不慢地将带来的点心一一放在桌上，同宋子书和周祁遥寒暄了几句。 “其实这一次麻烦子归哥哥跑一趟是因为我想退出玲珑阁的经营。”寒暄过后，之璃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钱赚够了。”之璃浅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但她这个决定本是已经是不自然了，一直关注着之璃的周祁遥一眼就能看穿。他想到最近下面的人跟自己汇报的话…… “阿璃，其实这件事还有别的办法的。”周祁遥刚开始也许不懂，但后来对她的生活关注的时间久了他便知道她有多需要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身为尚书府嫡女的她却被禁锢得几乎动都动不了，她不知道他有多心疼她。玲珑阁是她想到要创办的，现在他不想让她一番心血白费。 “子归哥哥，我想过了，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换掉玲珑阁的掌柜。可是班先生他离开玲珑阁还能去哪儿呢。我想我退出是最好的办法了。” 今天她确认了班鹿的身份，那么为了他的安全，她必须斩断和玲珑阁的联系，不然迟早都会有人查到玲珑阁，再找上班鹿。他机关世家族人的身份一旦披露，四国争抢尚不论，就怕有人会抱着得不到干脆毁掉的心态。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送班鹿去死！ “阿璃，祁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宋子书看之璃和周祁遥默契地你来我往，他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处理，若是我没有处理好我再将你的份额提出来。”周祁遥沉默想了良久，然后告诉了之璃一个方案。 之璃也知周祁遥是为自己好，点头同意了。 周祁遥也不多待，答应了之璃就当下出府办事去了。 之璃没想到，仅仅一天，周祁遥就把事情办妥了。 【作者题外话】：差点忘了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此文已经连载2个多月了，到了上架的时间。时间就定在了8月1日，也就是明天啦。上架当天茶茶会爆更五万字（所以明天0点暂不更新），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和支持~爱你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殿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周祁遥的办事效率实在是太高了！到了第二天傍晚，她就发现外头监视着她的人一个都没了，消失地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他还派人给之璃送了个口信，让她放心，继续自己的生活就可以。 那些可是各国使臣留下来的人，虽然不是朝臣一流，但是也不好随便给处理了。也不知道周祁遥是做了什么事，竟让这些人消失地如此干净。看来，天下首富周家也不仅仅是富有而已，他这个周家少主的权力恐怕比她想的也要大得多。 周祁遥帮之璃解决了一件烦心事，之璃胃口都好了，晚膳时候多用了一碗汤。饭后觉得有些撑，就带着落白绾碧在府里走走，消消食。 这一走，赶巧似的在风波亭遇上了久未谋面的云姨娘，云媚。 云媚穿了一件较为宽松的束胸望仙裙，姿态比之前丰腴了一些，脸颊圆润了起来，身姿却更为妖娆妩媚了，还多了分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 “许久不见四小姐，四小姐越发容颜倾城了。”云媚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入风波亭，一来就夸上了之璃。她的眼里似乎还闪过了一丝嫉妒。 “云姨娘才是越来越美了。这段日子过得很舒心吧。”之璃说着话，然后几不可见地瞥了眼她的肚子。 “托四小姐的福，妾身寻到了解决之法。尚未来得及登门谢过，四小姐不会怪妾身吧？” “怎么会。云姨娘懂得把握分寸就好。夜深露重，云姨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云媚看了眼停外黑压压的湖水，淡笑回应：“是，妾身这就回去了。” 走了两步，她又回过身来笑着对之璃说道：“对了，四小姐，你希望再有个弟弟还是妹妹啊？” 然后也不等之璃回答，她又自己接上了话：“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总要是健康活泼的孩子就好。妾身告退。” 云媚扭着身子走了。之璃却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更没有将她着重吐露的健康活泼四个字漏过去，看样子云媚好像知道了什么。 之璃一时想不到头绪，又晚风渐凉，就回了孤鹜院。洗漱完毕，之璃卸钗环的时候看到了梳妆台上放着的那个紫檀木匣子，里面是周祁遥送给她的满满一套头面。她只戴过其中两支簪子，别的都没碰过。 一时兴起，之璃拿了锁将拿木匣子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观赏了起来。班鹿的手艺真当是巧夺天工，这一套玉兰花的头面实在是太精致了。 “四小姐似乎没有将本王的话放在心上！”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之璃脊背一僵，没有回头，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发钗放回木匣子里，然后重新上锁。 “四小姐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之璃站起来转过身去，蔺苍墨已经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了。 一袭黑衣的蔺苍墨似乎心情不好，脸色比以往都要难看。若是平常，他给人的感觉顶多就是冷漠、不近人情，可此时，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是怒气，是给人带来的强大压迫感。 “臣女不敢。只是殿下，这里是臣女的闺房，殿下没有经过臣女的允许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之璃下了决心要和蔺苍墨保持距离，此时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你的意思是要赶本王走？赶走本王然后继续欣赏情郎送你的好东西吗？”蔺苍墨猛地上前一步，几乎贴上了之璃的脸，低沉着声音质问她。 如此之近的距离让之璃清楚的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怒气。蔺苍墨很生气。但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啊！她这几天根本没有招惹到他吧！莫名其妙的生气难道是因为倾城公主离开北秦了吗…… “殿下请慎言！容臣女再说一遍，臣女与殿下是合作关系，不是附庸关系，臣女的一举一动没有义务要向殿下交待，也请殿下尊重臣女立刻离开臣女的闺房！”之璃早已选好了立场、做好了决定，没必要忍受他这种无名气。 蔺苍墨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瞪着面前同样冷着脸倔强的女孩，心里的怒火一寸寸往上烧，怎么都控制不住：“周祁遥就那么好？不过是周家的少主，本王要他明天死他就活不到日出！” 之璃瞪着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过去她知道蔺苍墨冷心冷情，但至少是个讲道理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生气就可以随便想杀谁杀谁吗？ “安王殿下最好先想清楚！子归哥哥若是死了，你我之间不仅合作到此结束，而且从今往后殿下你就是我的敌人！”之璃前世今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所掌控的感觉，她会觉得羞辱难堪，也会觉得绝望！ “你为了他要跟我反目成仇？”蔺苍墨听之璃居然这么说简直要气炸了，他双手钳制住她的肩膀再一次问她。 “殿下请自重！只要殿下不乱来，臣女自然愿意继续合作关系，为殿下要做的大业尽一份力。” “好！本王可以不动周祁遥，但是正如你所说。之前本王答应你会想办法将左相府和东宫间的线砍断，本王现在已经想到了。作为利益的报答，本王要你接近太子，嫁入东宫！” 什么？！之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要她嫁入东宫？！ “为什么……”之璃不解，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一颗心随着她问出这句话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一般，疼痛得无以复加。 “本王需要一个人潜入东宫做本王的内应。你只需回答本王愿不愿意。”蔺苍墨松开钳制着之璃的双手，退后了一步看她，眼里雾气浓重，让人看不到真实的情绪。 为什么，两次了，都是他在逼她，都是他将她推入她极度不愿意的处境。她讨厌死了这种感觉，讨厌死了被人逼迫，这感觉就像是她拼了命的努力不向命运屈服，却有人拿了根棍子狠狠地打断了她的腿逼着她跪倒在命运面前。 拿她一个人换取整个左相府的平安吗？想到前世左相府为了她而被萧氏母女害到了灭门的境地，今世就当是她还给他们这份恩情吧。这么算，她好像还赚了呢…… 之璃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光，震惊的心情渐渐平复，只是双手变得冰冷异常，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失去了温度和人气。 “好，我答应你。”之璃做了决定。 她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理会他离不离开，她的眼里心里在这一刻彻底将他除去。她径自走到床边，爬上床，放下床帘，然后躺下，安静地闭上眼。 她答应了，他的心里却开始不好受了起来。但骨子里的骄傲不容他再多说一个字，堵着一口气，他绝然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作者题外话】：上架说明：茶茶是全职，靠稿费吃饭，所以上架在所难免，望各位理解。能继续相伴的茶茶十分感激，若是决定弃文的茶茶也感谢过去的支持，希望以后再续前缘。总之，茶茶会继续努力的，也请各位支持正版，再次感谢！明天爆更，所以0点暂不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翠微苑偶遇 之璃一晚上都没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涨，眼睛酸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双眼都是血丝，眼底一片青灰，还真是狼狈。 本来之璃打算再睡个回笼觉，谁想柳云恩急巴巴地跑来了尚书府，邀请之璃去郊外品茶散心。宋老爷的人跑了一趟又一趟，大有她不同意去就要把她绑过去的意思。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与其在屋子里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走走也好。而且，柳云恩，这个婚约她也该想办法除掉了。 “璃妹妹身体不舒服吗？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好。”柳云恩见到之璃第一眼就关切地询问。 “小女无事。柳世子请。”之璃没那个心情和精力同他寒暄，敷衍地应答了一声就率先走出了尚书府。 金陵城南郊有一处茶庄叫做翠微苑，整个金陵最好的茶叶都在那儿，整个金陵最好的糕点也在那儿，是文人雅客最爱去的地方之一。 之璃是第一次到翠微苑来，这座通体以竹子打造的茶庄第一眼就让她想到了安王府里的除却阁，一样的以竹为题，一样的幽深静谧。 “柳世子，多日不见，你还知道来找奴家啊。”到了茶庄门口，就有一个女子迎了出来。这女子体态妖娆，容貌娇媚，身着一件大红色纱裙，在一片绿色之中十分惹眼。她见到柳云恩，一脸娇嗔，却并不让人反感。 “乐娘，今日本世子来了位贵客到访”，柳云恩笑着给之璃和这位乐娘介绍：“这位是宋四小姐，这位是翠微苑的主人乐娘。” “宋四小姐”,乐娘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莫非就是那位新晋的四国神女？” “这个金陵城还有第二位宋四小姐吗？快把你们最好的茶送上来。”柳云恩大笑着领之璃进去。 之璃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然后款款走入。 乐娘打量了一番这位宋四小姐的模样，虽然戴着面纱但隐约能看见羞花之貌，周身的气质也是沉静如水，一等一的人儿。隐一说的四小姐应该就是这一位了，可怎么看都不是他嘴里那个冷血无情女魔头啊…… 翠微苑里设有包厢，但都是露天的，包厢与包厢之间也仅以篱笆栅栏阻隔，为的是让来访的客人可以在品茶的同时欣赏周边的美景。包厢里的桌椅都是树桩子，大小不一，经过简单的处理不至于有太多木屑，但保留了木材原有的姿态和古朴风味。 乐娘亲自送了茶过来，一放到桌上之璃就闻到了浓郁的茶香。之璃疲惫的身体清明了一些，倒是很少有茶有这么浓郁的香气的，竟能透过茶杯溢出来。 之璃拿起一杯，揭开杯盖，那股子浓郁的茶香味却不见了。她微微晃动了一下杯子，依旧没闻到，恍若杯里的不是茶只是白水一般，可那杯中碧绿色的茶叶还悬浮在水中，茶汤也泛着淡淡的绿色，分明是一杯茶。她带着疑惑品了一口，入口先是甘甜，后是苦涩，并且完全没有茶的那种芳香余韵，十分奇怪。 “这茶叫失心，是翠微苑特供的，别的地方可都尝不到。四小姐可能品出点什么来？”乐娘观察了之璃的表情，问了一句。 “失心？好名字。”之璃却只是淡淡地赞了一句这茶的名字取得好。先是闻到了香味，尝到了甘甜，再全部失去，有了心却求不得，恰如其名，失心。 “四小姐能体会这名字的含义便已然懂了这茶的意境。奴家便不打扰两位了，稍后便让侍女送些茶点过来。”乐娘扭着腰走了，没一会儿就有侍女送了几样精致的茶点过来，皆是与茶相关的，造型别致，味道也别致。 “璃妹妹，其实本世子今日约你出来是因为……”柳云恩看着之璃支支吾吾地想说些什么，刚犹豫着开口，外头就传来了对话声。 “不知太子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乐娘，你就别客套了。” “是是是，殿下里边请，今日正好柳世子也来了呢。” “是吗？” 一听是太子，柳云恩就急急忙忙站起来要迎出去给太子殿下见礼，还没来得及走出包厢就见一身白衣的太子蔺景扬在乐娘的带领下进了这间包厢，身旁还跟着一个美貌女子。 蔺景扬见到蒙了面纱的之璃，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没想到宋四小姐也在，真巧。” “臣女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之璃规矩行礼。巧，还真是巧，昨夜刚被人授意去接近太子，今日太子就出现了。蔺苍墨，你有这么急吗…… 此时远在安王府内的蔺苍墨正黑着脸训斥一众隐卫。其实只是隐三办完了事后回到安王府尚未来得及向他复命，他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隐三一顿，说他办事不力。隐三一脑袋雾水，但看着自家主子这般生气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是低着头听着。 蔺苍墨自从昨夜被那只小猫气着之后就看什么都不顺眼，已经发了一晚上脾气了，连铁叔都有些懵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主子发这么大脾气了，还来得这么突然，这么莫名其妙。但深知蔺苍墨有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性子，铁叔还是觉得不在他眼前晃荡才是上策。 “太子妃时不时地就念叨你，四小姐若是得空就进宫陪陪她。”蔺景扬干脆和之璃他们坐到了一起，落座后便对之璃这么说道。 “劳太子妃挂心。只要太子妃传召，小女自当前往叨扰。” “四小姐好像没什么精神，可是身体不适？” 她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怎么每个人看到她都说她精神不好…… “若是觉得不适，不如今日就随本宫进宫，让御医替你诊治一番，也解一解太子妃的相思之苦，哈哈哈……”蔺景扬哈哈大笑，倒是比他平时的样子多了分俊朗。 “小女无碍，不必劳烦御医了。”之璃淡淡拒绝。她这副样子去见叶柔，叶柔会以为她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蔺景扬和柳云恩闲聊了一番，言谈间十分融洽和谐。也对，秦国公府是东宫的心腹，也难怪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之璃兴致缺缺，又觉得一阵阵困意袭来，只能默不作声地坐着喝茶。 她原是想借今天的机会和柳云恩说清楚的，最好就是能达成一致把婚事尽量低调地给退了。但突然冒出个太子便只能作罢。 她坐着实在无聊，便找了个借口退出了包厢想去四周走走。刚退出来就碰上了乐娘。 “恕奴家冒昧，四小姐家中可还有双胞姐妹？” 【作者题外话】：今天上架啦，望各位多多支持，爆更开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乱了再拨回原位吧 见之璃并没有回答，而是带着防备的目光看着她，乐娘干笑了两声接着解释：“奴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四小姐很像奴家一个朋友跟奴家说的一个人，只是奴家看四小姐和奴家朋友说的那个人形虽像，气质却不同，这才冒昧一问。” “乐娘，这间翠微苑不是你的吧。”之璃却避而不答，将话题转到了翠微苑上。 乐娘脸上的尴尬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警惕和防备：“四小姐……” “你放心，你背后的主人是谁我没兴趣。我反倒对失心茶更有兴趣一些，乐娘可愿跟我说一说这茶的来历？” 乐娘心中的戒备少了一些，但却没了刚刚谈笑风生的模样，她领着之璃去了储藏室，请之璃坐，接着再倒上了一杯失心。 “这茶之所以会和别的茶相反是因为加了特殊的辅料，而那辅料是我从一个茶马商人的手里买来的。据那个商人所说，这茶源自前朝宫廷，是一位娘娘发明的。失心茶除了香和味特别，更重要的是它有补气益血之效，那位娘娘是为了自己身体孱弱的儿子才发明出来的。四小姐想必听说过前朝六王争储一事。那时候宫廷大乱，那位娘娘舍命护送自己的儿子出宫，却依旧没能逃出升天，惨死在了宫里，而她的儿子也失踪了。” “失踪了？六王争储，涉及的皇子里除了当今皇上和幸存的安王殿下，没听说有皇子失踪啊。”之璃本想听一听奇闻异事，没想到随便一问也问到了皇家秘辛。 “这奴家就不知道了。奴家也是听那商人说的。那商人也是从别人手里转手过来的配方，所以这故事啊就是故事，只能听一听，也不知道转了几手，还留了多少是真的。”乐娘的语气又恢复了起初的轻松之态。 之璃不再多言，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当天回到尚书府后，之璃依旧琢磨着乐娘跟她说的那个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故事不像是假的，不仅如此，这个故事里似乎好像还隐藏了什么是乐娘不知道或者刻意隐藏掉的。 被人起了头，之璃就突然对前朝六王争储的事起了兴致。她再一次兴冲冲地跑去了别苑的勤径楼，找好了几本书后干脆搬回了尚书府慢慢看。 之璃原来还很困，可天一黑她又睡不着了，便点了灯，坐在榻上看勤径楼里搬回来的书。 书上对六王争储的事记载的不多，有的也都是对事件的大致描述，至于起因经过一概没有，连结果都只是了了两句说明了当今皇上即位。 之璃一拍自己脑子，觉得自己实在是犯了傻。那种宫廷秘闻怎么可能会被人记录下来呢，若是有也早就毁了，怕是记录的人都被杀了，哪里还会留着给别人诟病皇家的事。 她放下书，叹了口气。她知道，是她的心乱了。蔺苍墨的那个决定让她的心乱了，虽然她一个劲地说服自己这个决定也不错，她可以接受，可是打心底里还是非常排斥，对他也十分失望。 她自从重生之后就再也没有对无关的人上过心，唯独他一个。努力避开他，却又不断被他吸引。心里告诉自己别惹他，却又对他的怀抱产生了莫名的安全感和依赖感。然而，他是安王，虽然美好，却是毒药…… 之璃昨夜一晚没睡，虽然白天喝了很多茶，到了深夜还是困了。她也懒得动，好不容易有了困意，就在榻上将就着睡了。 第二天起来，之璃精神好了许多。她想来想去，决定去一趟安王府。让人备上拜帖，她将眼底的乌青掩去，再戴上面纱，去了安王府。 出来迎她的人依旧是铁叔，见到之璃有些微诧异。 “四小姐随老奴来吧。” 之璃便随着他再一次到了蔺苍墨的沧海楼，只是这一次的心境和上次却是截然不同。 “进来吧。”铁叔敲了门后，屋内传来了蔺苍墨冰冷的声音。 铁叔开了门让之璃自己进去，他依旧在门外守着。之璃走进去，蔺苍墨站在窗边背对着她。 “臣女见过安王殿下。” “嗯。” “臣女冒昧前来叨扰，是想问问殿下左相府的事殿下的办法是什么。” 蔺苍墨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四小姐不是和本王达成协议了吗，待你入东宫之时就是左相府脱离东宫之时。至于是什么办法，本王无可奉告。” “若是臣女哪里得罪了殿下还请殿下直言，臣女道歉。只是左相府一事万望殿下能告知臣女，这件事对臣女非常重要，臣女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怀疑本王会食言？”蔺苍墨终于转过了身来，看着之璃，语气又带上了几分怒气。只是他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时，眸子里闪过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臣女不敢。只是臣女不敢赌。此事是为了左相府，就算殿下告诉臣女，臣女也不会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知道。” “宋之璃，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入不入得了东宫尚且两说，若是不成左相府的事谈了也是白谈。”蔺苍墨拧着眉盯着微微低头的女子，语气森冷而不屑。 “若是殿下对臣女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么左相府的事就不劳烦殿下了，臣女可以自行解决。臣女告退。”之璃想过了，今天来找蔺苍墨问清楚左相府的事到底要怎么做，若是谈不拢她想这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了。 当天答应了他的要求是因为她的心乱了，经过两天整理她已经恢复理智和冷静。蔺苍墨既然如此，她也根本没必要和他继续合作了。左相府的事她可以想别的办法。 “自行解决？又去找周祁遥吧，你以为凭周家的能力真的能干涉得了皇家的事吗！”蔺苍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被之璃一句话又给激发了出来。 之璃却当作没听见，径自推门离开。她有了决定，再跟他多说无益。之璃的心经过两天的整理已经回到了刚重生时的状态，满心满眼都只有她想要做的事情，别的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所谓！ 蔺苍墨黑沉着一张脸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许久之后，冷声对着空气吩咐道：“隐一，滚回她身边去。” 啊？好不容易得了主子默许回到安王府了，现在一句话又将他踢去给四小姐啊。隐一在暗处听到命令有点不愿意去，可再看自家主子黑沉的脸色，比较一下还是主子比较恐怖，所以又一溜烟跑了，追四小姐去。 蔺苍墨原是想着她迟早还是得回来找他，不曾想，过了短短五天，他居然得了她去东宫小住的消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探兼济殿 宋之璃，你找死吗！ 蔺苍墨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女人气吐血了，怎么什么不该做她就偏要去做呢！ 而之璃此时已经搬到了东宫里，正和叶柔说着话，全然没有考虑这个举动会让安王殿下产生杀人的冲动。 借表姐的名头到东宫小住是之璃想了三天之后的方案。少了蔺苍墨的帮助，她就没办法彻底斩断左相府和东宫的联系。既然如此，斩不断就只能去了解情况了。深入了解一下，若是太子和灭门案无关就最好，省得她费心力再想办法把左相府摘出去，若是有关，到这里来她或许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总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叶柔一万个欢迎之璃过来，收到之璃想来看看她的消息，当下就派人去把之璃接进了宫。在东宫陪了她两天后，她越发不想之璃走了，便主动央求了之璃留下再小住几天。这正合了之璃的意，之璃欣然应允。 在东宫待了三天了，三天里太子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白天都在外头或者书房里忙政务，晚上则都歇在柳侧妃的房里，竟是一下都没来看过叶柔。她这样的处境加之勉强撑出来的笑脸让之璃非常心疼。她的表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明明值得更好的，而不只是一个太子妃的名头。 晚上，等东宫里的人都就寝了之后，之璃悄悄地起身，出了韶华殿，摸去了太子的书房，兼济殿。她花了三天的时间彻底摸透了东宫每个宫殿的分布位置和作用，也熟悉了太子还算有规律的作息。她知道今晚太子又是歇在柳侧妃那里，她得把握这个机会去书房看看，没准会得到什么消息。 前世她十四岁就嫁到了秦国公府，嫁过去不久就出了左相府被灭门的事，算算时间，如果是个阴谋的话也该冒出点迹象来了。 之璃就着夜色前进，她也不敢点灯笼，怕被人看见了。好不容易到了兼济殿，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守卫换班之后她才悄悄走进去。一扬手，将准备好的迷药撒下，当值的两个守卫就沉沉地睡去了。之璃赶紧进了屋里。 由于少了月光，屋里比外面更黑，之璃不得已，掏出了怀里揣着的一个火折子点燃，然后借着微弱的火光开始在书桌书架各个地方翻找和左相府几个字相关的文书。找了一通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之璃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太敏感了，灭门案和东宫会不会没有关系，她一直都想错了方向。 “四小姐，你深夜闯入本宫的书房，本宫会误会四小姐是想故意勾引本宫。”蔺景扬的声音在背后幽幽响起。 之璃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吹灭了手里的火折子就想要借着黑暗离开。可她刚走出两步就被抓住了手腕。 然后感觉那头的力道很大，她当即就被这股力道扯了过去，随后，后腰顶到了什么冰冷坚硬的东西，应该是桌沿，而面前则感受到了男子带着温热的呼吸。 “想走？本宫的书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蔺景扬两只手撑在之璃身体两边的桌沿上，身子前倾，靠她很近。 “臣女起夜走错了路罢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之璃的心跳很快。她怎么也想不到蔺景扬为什么这个点会出现在这里，把她逮了个正着。现在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走错路走到了本宫的地方，四小姐是想姐妹共侍一夫？本宫没记错的话，四小姐好像和柳世子是有婚约的吧……”蔺景扬凑近之璃的耳旁带着暧昧的口吻轻声说道。 “殿下误会了。臣女真的只是迷了路……”就算之璃平时多么冷静，现在心里也是既紧张又有些害怕。毕竟是在别人的地方被逮住了，这个人还是太子，随便一个理由都可以把她弄死。她只能尽量沉住气，一只手悄悄地摸向手腕上的莲心。实在不行，就算是弑君也是要做的了。 哪知，她刚碰到手腕上的莲心，双手就一下被蔺景扬抓住强硬地锁到了她身后，让她动弹不得。 “四小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本宫没那么好糊弄。玲珑阁出品的莲心里面会装什么，本宫就算是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说，你在找什么？”蔺景扬的语气一下尖锐起来，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将他眼下的那颗泪痣找得既分明又有些诡异。 “臣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臣女说过了，真的是迷了路。”之璃坚持最开始的说法，她知道这个时候改口等于落实了她的罪名，那样反而更被动。 “不肯说？本宫倒是从来没有见过穿得整整齐齐起夜的，而且走得那么远，从韶华殿一路到了兼济殿。”蔺景扬用一只手控制住之璃的双手，另一只手却抚上了她的衣襟。 “太子殿下！还请自重！”之璃心一慌，厉声呵斥他。 “四小姐既然坚持是走错了，不如将错就错。本宫收了你，明日就将你纳入东宫为夫人，也算是全了四小姐这片爱慕之心。”蔺景扬说完，唇角的弧度邪邪上扬，手从衣襟移到了腰际，一用力就扯开了系着的腰带。 之璃的脑子里轰的一声，这个人不是在恐吓她是真的要这么做啊！不行！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了，抬脚就往蔺景扬的脚上狠狠一踩，头也同时往前猛地一撞。 蔺景扬没想到被束缚住了双手的小女子还会出此一招，一时不备，头和脚同时吃痛。他条件反射地松开禁锢着她的双手。之璃看准机会就使劲把蔺景扬往后一推，边重新系上腰带边小跑着冲出了书房。 之璃不敢停下，拼命跑出了兼济殿。可以跑出兼济殿她就茫然了，这里是东宫，整个宫殿都是太子的，她能逃到哪儿去。出宫的门落了钥，她也不能去找叶柔平白连累了她。怎么办，怎么办，之璃急得只顾一个劲往前跑。 之璃跑出了东宫却正赶上宫里巡逻的禁卫军，前有狼后有虎，她当下真觉得是天要亡她了。就在这时，有人唤了她一声。 “璃儿。” 紧接着她就被人扯着躲进了一旁的树丛里，嘴巴被人牢牢捂住。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刚要反抗就闻到了蔺苍墨身上独有的冷冽之气。 禁卫军很快就走过，去了别处巡逻。而东宫那头确实有人追了出来，可到了东宫门口往外张望了一阵，没有什么发现后又回了东宫里头。 蔺苍墨在背后抱着她，眼睛则注视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因为怕她叫出声才捂着她嘴的手感觉有什么温温热热的液体落在了上面。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他的温柔 蔺苍墨见四周没了人，牵着之璃从树丛带出来，然后打横抱起她施展轻功出了宫，直接将她带到了沧海楼。等停下来一看，才发现女孩的眼睛红红的，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之璃坐在椅子上，盯着脚背不出声。蔺苍墨走到她面前，蹲下看着她，也不作声。 之璃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在他面前就特别软弱。她原来从东宫里逃出来只觉得紧张和心慌，担心自己逃不掉。可自从他一出现，她心里的委屈就一下子被勾了出来，鼻尖一阵酸过一阵，到最后连眼泪都控制不住了。她现在看着蹲在自己面前一脸认真看着自己的蔺苍墨，刚刚才平息下去的委屈又上来了。 “璃儿，是我不好，你别哭了。”蔺苍墨眼看着泪水又在她眼眶里打起了转儿，语气不自觉地就放柔和了，还伸出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蔺苍墨一温柔，之璃更加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蔺苍墨手忙脚乱地给她捡掉下来的金豆豆，最后捡不过来了干脆伸出手将女孩揽进了怀里，让她把委屈和泪水都擦到他衣服上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之璃终于止住了眼泪。她从他怀里退出来，略微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胸前那被她污染了的痕迹。 “你好端端的跑去东宫干什么，还深更半夜潜进太子的书房，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离蔺景扬远一点？”之璃的情绪稳定了，蔺苍墨的情绪上来了，重新板起脸来开始追究她的行为。 见之璃低着头不说话，他犹疑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做太子侧妃？” 之璃急忙摇头，瞪着双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不是你逼我我才这么做的么。 “好了。左相府的事你别再插手了。”蔺苍墨读懂了她眼里的意思，沉默了许久后做了妥协。自从遇到她，他的底线就一降再降，偏偏心里还没有任何不爽，反而是种……甜蜜？ “殿下，你……” “有个条件！”之璃刚想问可有条件，蔺苍墨就补了一句。天上不会掉馅饼，蔺苍墨依旧是蔺苍墨，刚刚的温柔和保护都是他一时兴起吧。 “殿下请说。” “下一次再遇到什么麻烦记得出门右拐走到底，到安王府找一个叫蔺苍墨的人。记住了吗？” “呃……啊？”之璃反应了好一会儿依旧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铁叔，带四小姐去除却阁。”蔺苍墨没有多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开口让铁叔进来带之璃去休息。 看着之璃一脸茫然的离开，蔺苍墨竟觉得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突然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小猫咪就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待着就好，不要随便跑出去招蜂引蝶！不管是周祁遥还是蔺景扬，再一次，他可不会让他们这么好过了。 之璃第二天才想起来她是从东宫里偷跑出来的！叶柔早晨起来发现她不见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大乱子了。之璃匆匆忙忙起身，想着赶紧回尚书府，思来想去还是称得了疾病跟叶柔告个罪比较好。 她刚从除却阁里出来就遇到了灵珊公主。灵珊公主见到之璃从除却阁里出来，眼中满满的都是惊讶。 “四小姐？你，昨天来的吗？” 之璃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这是，铁叔过来了，和灵珊公主的侍女流苏耳语了几句，流苏又跟灵珊公主耳语了几句。灵珊公主的脸先是满满的惊讶，然后就转为了掩不住的喜气，乐呵呵地看着之璃点了点头。 “四小姐，既然来了不如去留香院坐坐，本宫近日得了些新进贡的水果，正好给四小姐尝尝鲜。”灵珊公主热络地挽了之璃的手，不容拒绝地带着她去了留香院。 到了留香院里，流苏摆上了一盘盘洗干净的水果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说来本宫还没有好好谢谢四小姐，要不是四小姐妙手回春，本宫的脸也不会恢复如初。” “公主客气了。要不是因为我公主也不会受伤，为公主治好脸伤是我应该做的。” “那件事……本宫还要代替哥哥替你道歉，当天他也是一时心急才会对你发脾气的。” 思及春猎时的狸猫之乱，之璃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蔺苍墨的表情、模样，甚至是当时穿的衣服。 “安王殿下和公主兄妹情深，公主受了伤殿下担心焦急也在情理之中，小女并未放在心上。” “四小姐心胸开阔，是本宫狭隘了。本宫与哥哥从小相依为命，虽身在皇家，感情却比一般的兄妹之间还要好上一些。但这并不代表哥哥他不重视你，四小姐，哥哥他……” “公主怎么会和安王殿下是相依为命呢？皇上不也是你们的手足吗？”之璃的思绪已经被前半句话带跑了，显然没听到灵珊公主的后半句。 灵珊公主的话语一顿，面上有些不自然，“皇上是本宫的皇兄没错，可是皇上的年纪和本宫差得太大了。本宫和哥哥一母同胞，年纪又相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是皇上没有的……” 之璃若有所思地点头，耳朵里已经听到了区别。一个是哥哥，一个却是皇兄。明明安王殿下和灵珊公主都是盛宠，却让之璃感觉好像和皇上的关系都不怎么样。她察觉到这其中必然有内因，却不会追根究底。知道的太多真的不是好事。 “公主，小女外出已久，真的不便多留……”之璃又想到了她私自跑出宫来的事，站起身来告辞。 “刚刚铁叔带了话，四小姐出宫的事只当是本宫突发急症连夜请了四小姐来为本宫看诊了，太子妃那边四小姐不必担心。既然四小姐累了，本宫就派人送四小姐回尚书府。” 原来蔺苍墨已经给她处理好了烂摊子！之璃有些错愕，道过谢后乘着安王府的马车回了尚书府。 之璃回到孤鹜院刚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王嬷嬷就过来请之璃过去一趟，说是老太君有要事找她商量。 之璃去了恒寿院，除了老太君竟还有一位脸生的老妇人在，两人坐在一处皆是低着头，研究着桌上放着的什么东西。 “老太君，就这个日子吧，这个日子是最近几个月最吉利的日子了。”之璃走近，刚巧听到那老妇人对老太君说了这么一句。 “给老太君请安。”之璃走过去见礼。 “璃丫头来了，过来看看，这个日子你喜不喜欢。”老太君笑着将桌上的一本册子推到之璃面前，手指指了指上面的一处。 之璃低头一看，竟是一本年历。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给左相府的忠告 八月十七，宜嫁娶。 八月十七，就是两个月之后。 “老太君，之璃不懂您的意思。”之璃琢磨到了老太君的想法，但面上依旧懵懂模样。 “璃丫头，如今你得了四国神女的名号已是今非昔比没错，但是秦国公府那样的人家却依旧对咱们尚书府来说是高攀了的。你有个好娘亲，给你定下这么一门好婚事，你自己也要懂得把握住才行啊。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再过个一年半载就及笄了，到时候在谋划怕是来不及。未免夜长梦多，老身做主，将这婚事的六礼先过了。”老太君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 可是，真的是为她好？ “老太君，您说什么呢，之璃还小，这么早就过六礼会被人笑话的。”之璃装作羞怯的模样婉拒。 “不小了，璃丫头你啊是对这门婚事不上心！柳世子今年已经十八了，等你及笄嫁过去他都加冠了。你想想，不说一年后，就是现在，有多少名门贵女挤破了头想进国公府，老身是担心等你嫁过去的时候，这正妃的位置会变成侧妃啊！还不趁着四国神女的名头还热乎着，把该你的名分给定下来吗！” 原来担心的是这个！之璃心中哭笑不得。老太君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前世可不就是正妃的名头没了，连个侧妃都没捞着，成了个可有可无的妾室么。但是，这都是拜谁所赐！ “老太君所言在理。但是哪有姐姐尚未出嫁，妹妹就那么急赶着过六礼的。这传出去还教人误会咱们尚书府的女儿嫁不出去的。之璃有婚约在身，倒也还好。可三姐姐和五妹妹怎么办啊？”老太君的行为在之璃看来简直太可笑了，她是绝不会答应的。 老太君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被这么一说也有点犹豫了。她不能为了一个孙女把另外两个都葬送了，那两个虽然是庶女，但若是高嫁也不失为尚书府的两大助力…… 看到老太君的态度有了松动，之璃赶紧又补了一句：“老太君还是多为三姐姐考虑考虑吧，年一过三姐姐就要及笄了，她的婚事可还没有着落呢。” 老太君被这么一提醒，是啊，府里还有个金陵第一美人的婚事迫在眉睫，当下决定先不管之璃的婚事了，拉着旁边的老妇人去了春晖堂找萧氏去了。 顺利把皮球踢走，之璃回到孤鹜院开始琢磨着怎样才能把婚约解除。若是以前，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小姐，她去找柳云恩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柳云恩必定是拍手叫好，当下就能把婚约给解了。但现在，她不仅多了个麻烦的四国神女名头，柳云恩的态度也变得十分古怪，对自己百般献殷勤，她若是去提解除婚约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另一边，左相大人突然收到了安王府的邀请函请他过府一叙。左相叶孤松自认和这位安王过往并没有什么交情，甚至都谈不上熟悉，有些摸不透好端端的怎么安王会请他过去。 邀约的时间是晚上，帖子上还特意注明了让叶孤松单独前往。虽然心中满满的疑惑，但叶孤松活了这么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不至于怕了他一个毛头小伙子。即使对方是安王爷，可自己也是堂堂左丞相，还怕他这么堂而皇之的把他约过去暗杀了不成。 叶孤松向儿子叶天永交待了几句后就在约定时辰去了安王府，到那里发现已经有个人在门口等着他。 “老奴姓铁，奉主子之命在此恭候左相大人。大人里面请。” “有劳。”叶孤松随那铁姓仆人进了安王府，然后在他的带领下到了沧海楼。 坐上了前往湖心的船后，叶孤松仔细打量了下周围的布景，没想到这位安王爷倒是独具匠心，这沧海楼的设计着实别致巧妙。这沧海楼明着是为了合着名字而建在湖中心，其实正因为这样的设计才使得沧海楼的安全性比别的地方都要高。 湖面开阔，四通八达，无论任何一个方向有危险他都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同时，连接地面和湖心的主楼之间没有桥，只能用摆渡船，这样一来，若是有人要攻击湖心速度上会慢许多，方便他行应对之法。叶孤松估摸了一下湖心到岸边的距离，这样一段除非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否则连箭矢也是刚刚好在射程之外。 只是这么看便能看出这沧海楼的易守难攻。叶孤松再低头看向水面，这湖水竟然是流动的，防守并非长久之计，恐怕这湖里还藏着什么逃生秘法之流。看来这位安王殿下比他想的要厉害的多。也对，少年时便可领兵出征大破敌军的人勇谋缺一不可，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平庸之人。思及此，叶孤松对今日安王找他来有什么事就更为好奇了。 上了岸，铁叔敲门，那头有人应了，推门进去，叶孤松就见到了正站在窗边一脸冷漠的蔺苍墨。 “老臣参见安王殿下，殿下千岁。” “免礼。叶大人请坐。” 叶孤松很少和这位安王交谈，今日一听，才觉着他的声音里有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威压。 “不知殿下找老臣过来有何要事？” “叶大人，本王受人所托，要给你一个忠告。” 受人所托？叶孤松想了一圈儿不知道是谁。 “东宫太子实非良主，叶大人还是及早抽身才能保得家宅平安。” 叶孤松脸色一变，“老臣不知殿下是什么意思。太子乃我朝储君，我叶府虽不是什么功勋赫赫的世家，却也世代忠君，从无二心。安王殿下还请慎言！” “叶大人不必大动肝火，有一个人，叶大人见到了自会明白一切。”蔺苍墨说完摔先出了屋子。 叶孤松压下心头的不满跟上，随他上了小舟。 小舟在铁叔的划动下向着沧海楼后方的湖岸边行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叶孤松从安王府中出来，面色凝重的回了左相府。叶天永一直没睡，等着父亲大人回府，一见到他回来如此脸色急忙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 叶孤松扬了扬手，一言不发地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叶孤松称病未去早朝。 第三天，叶孤松给尚书府下了帖子，称其病中思念外孙女，请之璃过府小住。 之璃以为外祖父真的病了，急匆匆地带了一药箱子东西去了左相府。可到了那儿，却见叶孤松好端端地坐着喝茶，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叶孤松的决定 “阿璃见过外祖父。外祖父身体如何，阿璃带了些药过来。”之璃虽然已经看出叶孤松根本没病，但依旧关心地问了一句。 “阿璃来了，快过来坐吧。”叶孤松看到之璃，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一些。 “阿璃来，坐外祖母身边。”叶老夫人招呼了之璃坐到自己身边。 “外祖母，外祖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之璃看两位老人面色皆不善又都不说话，便主动开口相问。 “阿璃，你表姐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叶孤松给叶老夫人使了个眼色，叶老夫人就拉起之璃的手，“柔儿她命苦啊……你上次跟我们说的事，我后来想了想还是告诉你外祖父了。所以今天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有解决的办法。” 之璃一听，面上掩不住的诧异。当日外祖母和舅母的激烈反应她是看在眼里的，给的理由也很难反驳。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想通了？ 之璃没有回答，把视线转移向外祖父叶孤松。 “阿璃，柔儿她现在已为太子妃，这件事很难处理。你若是有办法的话，也好一解相府的燃眉之急。”叶孤松盯着之璃的表情把话说得很隐晦，但他知道她能听懂。 从安王府回来后，他就在想安王爷到底是受了谁的嘱托才会插手这件事，思来想去只能是阿璃这个外孙女了。毕竟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人，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他今天来一是想试探她的想法，二则是…… 之璃当下就明白了叶孤松的意思，看来左相府确实改变了主意，而这么突然地改变了主意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蔺苍墨出手了。想到那晚他对自己说的话，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只是他既然有办法能够这么快令左相府转变态度，那么之前要她答应这答应那的是成心刁难她？ “外祖父，表姐的事阿璃会放在心上的。只是，外祖父真的想好了吗？”叶家终于转变态度了，之璃反倒有些不太肯定了。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灭门案与东宫有关，就这样生拉硬拽的，逼迫着出了一个太子妃的相府调转风向，真的对吗？她自己心里都有些不确定。 叶孤松沉默了许久，最后，一扬手：“你先去休息吧。” “阿璃告退。”之璃也知道他们还需要时间，便干脆地告退去了知秋阁。 之璃在左相府一住就住了七天，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看书赏赏花。日子虽然过得清闲，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之璃心里渐渐焦虑了起来。外祖父有了改变主意的想法却迟迟没有下决定，她既担心外祖父的想法又动摇了，也担心外祖父真的下了决定却是被她带入更深的深渊。 第八天，宫里来了消息，宣召叶老夫人、叶夫人和之璃进宫。 叶老夫人拉过之璃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阿璃，你表姐想你了，今天咱们去看看她。” 之璃心里一跳，应了声是。 到了东宫后，叶柔一见到她就劈头盖脸地责怪她那日半夜出宫为灵珊公主治病也不留个字条告诉她一声，害她着急了好一会儿，还是安王殿下传了消息来她才放心的。 叶老夫人听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之璃。 “害表姐担心了，是阿璃不对。”之璃乖巧地认错。 “柔儿”，叶夫人拉了叶柔的手，面露担忧，“你与太子殿下可……”本想问问同房了没有，又一瞥看到了阿璃这个尚未出阁的小姐，为顾及着她，叶夫人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只用眼神示意叶柔。 叶柔看懂了母亲的暗示，面上既是尴尬又是难堪，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脸色跟着苍白了一分。 “柔儿啊，若是往后一直都这样……你才十六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如今却被困在了这一方宫宇之中……”叶夫人心疼叶柔，想到自己女儿的处境就忍不住拿手绢抹了抹眼泪。 “不会的，娘，殿下他，还是很温柔对女儿很好的。他只是……只是一时被柳侧妃迷了心智。女儿相信，时间久了，殿下会发现女儿的好，会回心转意的。”叶柔想到蔺景扬俊美的模样和过往对自己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她始终不愿相信他对自己没有一分情谊。 “表姐，你可曾认真想过，为什么太子殿下没有同你做一对真的夫妻呢？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殿下却让柳侧妃先怀上了龙裔，你又可曾想过殿下为什么如此不顾念你的面子？”之璃看叶柔一副着了迷的模样，着急了。 “那是因为殿下疼惜我，尊重我，他想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再……再……” “尊重吗？让侧妃比正妃先怀了孕何谈尊重？水到渠成？又是何时才是水到渠成？你已是太子妃，已与殿下成了亲，难道不是水到渠成了吗？” 叶柔还想反驳却发现她竟找不到任何说辞，但她的心里依旧不愿听信之璃说的话，“总之，殿下的为人我比你清楚，他是不会负我的，不会！” 见叶柔如此固执，之璃也不再多说了，只是心头多了一抹忧虑。 之璃一行出了东宫之后，韶华殿门口两个不起眼的小宫女悄悄去了兼济殿。 一盏茶后，本在兼济殿内处理政务的太子蔺景扬去了韶华殿。沉浸在伤感中的太子妃叶柔一听太子来了，伤感之色顿时消失殆尽，换上了含羞带怯的笑意。 “听闻你娘家的人刚刚来看过你了，柔儿可有说本宫什么坏话向娘家人告状啊？”蔺景扬揽过叶柔，在她耳旁开玩笑般一问，说话时带出来的热气轻轻扫过叶柔的耳垂，带着一丝暧昧，惹得叶柔面上越发羞红。 “臣妾怎么会说殿下的坏话呢。娘亲和祖母也只是问问臣妾在宫里生活的好不好罢了。” “那，宋四小姐呢？可有说了什么？” 叶柔心中一咯噔，太子殿下为什么要特意问阿璃说没说什么？ “阿璃也没说什么，只是为上次贸然出宫的事来向臣妾认个错。” “哦，是那件事。其实那件事也怪不了四小姐，灵珊公主突然急病也算是事出有因。柔儿你就别怪四小姐了。”蔺景扬说着话，脑子里却想到了那天晚上怀中的女子。她的一双小手柔弱无骨，发间耳后还散发着独特的淡雅馨香，还有柔软的布绸腰带……当日若不是被她跑了，他是真的有打算收了她做侧妃的…… 蔺景扬的话听到了叶柔的耳朵里，让叶柔的疑心又重了一层。 第一百七十章 三尾雪狐 蔺景扬想到那晚的情景不禁下体发胀，身上也燥热了起来，他急忙松开了叶柔，借着尚有公务要处理的由头去了戚夫人屋里解决生理需求去了。 太子走后，叶柔坐在桌边愣愣地想着蔺景扬和阿璃的话。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猜测——难道阿璃她是看上了太子了？所以才会对她说那般话，而太子对阿璃也有好感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她怎么办？她可以容忍柳侧妃抢走太子的宠爱，却连想想都觉得忍不了她一直疼爱呵护的妹妹抢走自己的丈夫！ 在之璃不知道的时候，叶柔陷入了一种恐慌和不安交织的复杂情绪中。 叶老夫人回到相府后将叶柔的情况跟叶孤松又说了一遍，叶孤松听后皱起了眉。 “老爷，柔儿看样子是真心对太子殿下的，咱们如果……势必要牺牲柔儿了……老爷，您真的决定好了吗？咱们相府代代忠君，这一次真的要……”叶孤松并没有告诉叶老夫人改变态度和效忠者的原因，只说了他的决定。叶老夫人感到不安和慌乱，却无法得到解答，只能再劝一劝他了。 “再想想办法吧。实在不行，也只能牺牲柔儿了……相府的名誉不能毁在我的手上！”叶孤松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和叶老夫人说完后就去知秋阁找之璃了。 “阿璃，你表姐的事就要麻烦你想想办法了。” 听外祖父这么说，之璃心里有了数。叶孤松以一家之主的姿态做出了对这个相府负责的决定！ “外祖父，阿璃定然会竭尽全力帮助表姐的，请您放心。”之璃应下。对于叶柔，她是发自真心希望她能好的，这件事上也会尽量想办法保住她。 叶孤松点点头，就着夜色离开了。远去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虽然透着分孤寂，脊背却是挺得笔直。 第二天，之璃向相府的众人告辞。 马车离去后，叶老夫人突然对叶孤松开口说道：“老爷，听柔儿说，阿璃有次入宫陪她，结果半夜从宫里出来说是去给灵珊公主治病去了。但是也没留个字条，柔儿是第二天得了安王爷给的消息才知道的。这阿璃和安王爷会不会……” “若是那样，反倒好了……”叶孤松叹了口气，回了屋。 之璃自然是懂得叶孤松话里的意思的，所以她回尚书府出现了一下后就借口要休息，实际上悄悄地从后门出去，去了安王府。 铁叔见到之璃居然没有一丝惊讶，直截了当地带了她去沧海楼见蔺苍墨。 蔺苍墨兴致大好的一个人坐着喝酒，之璃到的时候一屋子的酒气，可他人却是清醒的，身上除了那股子清冷劲儿，似乎多了几分孤寂。 之璃向蔺苍墨道了谢，然后开门见山地说出了此行过来的目的——太子妃叶柔要怎么脱离东宫。 “璃儿，你怎么傻得这么可爱。”蔺苍墨听后笑了起来，几步走到之璃面前，上身前倾笑着看着她。一时间，他身上的冷漠清冷全部消失无踪，脸上的那抹笑意如同雪化后的阳光，明媚温暖。 就像她梦境里追寻的那抹阳光…… 蔺苍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之璃额前的刘海，就跟在揉一只小猫一样。他暗想，叶孤松这只老狐狸这么快就知道利用柔儿来让他出手了，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之璃被蔺苍墨这一串反常的举动都搞懵了，竟也忘了反抗，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眼里都是疑惑和不解。 “带你去看个好东西。”蔺苍墨收敛笑意，自然地牵了之璃的手往外走。 之璃的手全年都是冰冰凉凉的，此刻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竟也一时迷了心神，愣愣得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然后随着他出了沧海楼去了除却阁。 到了除却阁的后院，他松开了她的手走向一处。她的一颗心在他松手的瞬间空落落的。 她怔忡地看着自己空掉的右手，还来不及反应心里的那股失落感是怎么回事，下一秒，一团软软的毛球就被蔺苍墨塞进了她的怀里。 之璃下意识地就合拢了胳膊接住这团毛球，沉甸甸地却十分柔软。她低头一看，怀里的毛球也正好把头从一堆白色绒毛里钻出来，提溜着一双蓝色大眼睛看着她。 一人一球对视了片刻，然后同时尖叫一声扑向蔺苍墨。 一人一球冲过来，蔺苍墨毫不犹豫地一手拍掉了飞来的毛球，大开怀抱接纳吓得躲到他怀里的女孩。他抱住女孩柔软的身子，顺带着瞪了一眼还妄图顺着裤脚爬上来的毛球。毛球被蔺苍墨带着杀气的一瞪，不敢再动了了，只是抓着他的裤脚缩成一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璃儿，没事了。”蔺苍墨温柔地轻抚她的背，安抚她。 “是……是老鼠吗？”之璃窝在他怀里连头也没抬，瓮声瓮气地问了句。她最怕的就是老鼠了，三尺之内见到老鼠都能吓得跳起来，更别说让她揣着一只了。 老鼠？蔺苍墨轻笑，“不是老鼠，是三尾雪狐。” 蔺苍墨松开之璃，俯下身将裤脚边的那个毛球球提溜起来，哄着之璃，“你看看，真的不是老鼠。” 之璃闭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往蔺苍墨手里看去。只见刚刚还是一个毛球姿态的小东西因为被蔺苍墨抓住了后颈，身子下垂，露出了圆滚滚的肚子来，而身下是比它身子还要大了两三倍的三条大尾巴，整个一只都是雪白雪白的，只有一双眼睛如同蓝宝石一般散发着光泽。 小东西被凌空提着不满意地挣扎，四条小短腿在空中乱踹，接触到之璃看过来的目光又登时不动了，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陌生人看。 原来刚刚那一团毛球是这小家伙用尾巴把自己的身子给包起来了，三条大尾巴可不把身子给包得严严实实的了。 “这就是三尾雪狐？”之璃早就听说过三尾雪狐的大名却从未见过。没想到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小很多，除去尾巴不算，小小的身子只有她的巴掌大，刚刚用尾巴将身子包裹住的大小也比她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三尾雪狐通人性，嗅觉比任何一种动物都要灵敏，肚子上的血可以解部分毒。你带着它，也许能派的上用场。”蔺苍墨戳了戳小家伙软软的胖肚子，然后将它再一次送到之璃怀里。 这一次之璃稳稳地接住了，伸出一根手指好奇地逗了逗它的下巴，“听说三尾雪狐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了，殿下还是自己带在身边吧。”他辛苦得来的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了，即使是他心甘情愿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淮阴侯府上门提亲 蔺苍墨心里有他的计较，只是浅笑着让之璃收下便是，“对了，它还没有名字，你给它取一个吧。” “没有名字？那殿下之前是怎么叫它的？” “咳咳，五花肉。”蔺苍墨的脸上极为罕见的出现了一抹红晕，避开之璃的目光装作不在意地随口说道。 之璃愣了一秒，然后哈哈大笑，怀里的小家伙被之璃的手指挠地痒痒的，四只短腿乱颤，看过去也像是笑得发抖。 “咳咳，它只吃五花肉，你带回去就知道了。”蔺苍墨又以手掩唇轻咳了两声，尴尬地解释。 小家伙却像是不太愿意跟之璃走，四只短腿抓着之璃的衣服，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蔺苍墨，仔细看似乎还有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之璃有些不忍，临走还是婉拒了蔺苍墨把它交还给他。 蔺苍墨接过，在小家伙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之间它立刻眼睛都亮了，三条尾巴竖起来一摇一摆的好像很开心。最后他拍了拍它的头，说了句“去吧”，小家伙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一甩尾巴猛地扑向之璃，稳稳地落在她的肩头。 “太子妃的事还要从长计议，璃儿，切勿轻举妄动。”蔺苍墨收起了笑，严肃认真地叮嘱之璃。 之璃应下，带着小家伙回了尚书府。 回去之后，之璃才知道这小家伙有多么难伺候，还真如蔺苍墨所说，只吃五花肉！吃饱喝足后的小家伙敞着肚子大喇喇躺在桌子上，边上落白绾碧围了一圈的人，个个都笑嘻嘻地看着餍足的小家伙。小家伙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肚子圆滚滚的，三条尾巴时不时地动一下。 一直潜伏在屋顶的隐一察觉到孤鹜院里的不对劲，扒拉开一块瓦片往里看就看到了肚子一拱一拱的雪狐五花肉。主子竟然连五花肉都给四小姐了！隐一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那可是主子找了将近十年的三尾雪狐啊！隐一再看向坐在榻上看书的之璃已然是见安王妃的心情了。 落白手巧，给五花肉做了个窝，就放在之璃床榻附近。雪狐怕热，此时又还是晚夏，落白便取了触手生凉的冰蚕纱填进了窝里，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五花肉放进窝里。一放进去，五花肉就自发摇了尾巴把自己肉嘟嘟的身子给盖上了。 之璃回尚书府前拐去左相府和外祖父说了下安王殿下的意思，外祖父也表示同意，之璃便暂时将这事放下了。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第二天，一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又给之璃添了两朵疑云。 淮阴侯带着淮阴侯世子登门造访，同时还带来了世子的庚帖，目的十分明确，是来说亲的。 原本能和淮阴侯府结亲是让宋老爷求之不得的事情，可这人选却让他犯了难。淮阴侯府竟然是来求娶四小姐宋之璃的！ 宋老爷一听，面露尴尬，“侯爷怕是记错了吧，府中的四小姐早已许配给了秦国公府，一女不嫁二夫，侯爷别开玩笑了。” 淮阴侯白扬笑意不减，“没错，本侯前来为犬子求娶的正是贵妇的四小姐，新晋的四国神女。虽然贵府的四小姐和秦国公府有婚约，但是尚未过六礼，连庚帖都还没换。这婚约一说还是有转圜余地的嘛。” “这……不合规矩啊。没有交换庚帖是因为小女年纪尚幼，这已经定下的婚约怎好随意更改。”宋老爷尝试着婉转拒绝。毕竟淮阴侯府只是侯，而秦国公府是一等公，怎么选，他心里的那杆秤清楚的很。 “宋大人，咱们做父母的一门心思筹谋孩子的婚事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孩子下半辈子的幸福嘛。若是四小姐对柳世子无心，迫于婚约一说嫁入国公府，从此哀怨一生，宋大人于心何忍啊。” “白侯爷此言差矣。小女与柳世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岂会同侯爷所说的那样。” “宋大人”，话说到这份上，白侯爷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年轻男子忍不住了，笑着站起身来，说道：“四小姐同柳世子的感情不过是儿时的玩伴之情罢了。恕本世子无礼，男女七岁不同席，四小姐和柳世子恐怕连熟悉都谈不上吧。而本世子在四国祭上对四小姐一见倾心，也自问有能力获得四小姐芳心。本世子也不求宋大人即刻答应这桩婚事，只求宋大人给本世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待他日本世子和四小姐情意相通，还望宋大人不吝成全。若是四小姐对本世子无心，本世子也不会强求。” 对方都这么说了，宋老爷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只能让下人把这消息传去给了之璃。 之璃本来听说有人明知她有婚约在身还上门提亲还觉得挺奇怪的，一听是淮阴侯府顿时了然了。淮阴侯世子白以箫，前世是堂姐宋可倩的丈夫。宋可倩凭着一介商女的身份竟然嫁给了侯府世子做侧妃，手段自是不一般。但这个淮阴侯世子，她明明记得是柳云恩的好朋友啊。现在他跑来向自己提亲，这么明目张胆的拆台，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那什么一见倾心的理由！ 之璃不打算去理会这么显而易见的阴谋，只写了张字条让下人带回去给宋老爷。 宋老爷收到字条，打开一看，疑惑地看了看一脸正气的淮阴侯府世子白以箫，“白世子同柳世子是朋友？那白世子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作朋友妻不可欺？” 白以箫却是面色不变，依旧笑着，“宋大人言重了。本世子确实和柳世子是朋友没错，但四小姐还待字闺中，怎么能说是朋友妻呢。再说了，本世子以为，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况贵府中的四小姐可是名扬四国的四国神女，本世子心生爱慕之心宋大人应该能理解的吧？” 宋大人心中不悦，但却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辩驳对方。这件事太突然了，弄得他措手不及。 “宋大人先好生考虑一番吧。本侯就和世子先回去了。”淮阴侯见宋正端的脸色难看了起来，适时地开口告辞。 宋老爷忙不迭地送客。 淮阴侯和世子出了尚书府后，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上了马车。马车渐渐离开了尚书府，却没有往淮阴侯府行去，而是缓缓去了另一个地方，到了门口停下。 躲在暗处的人看清了牌匾上的字后一转身，消失在了街角。 “小姐，你猜的没错，淮阴侯和世子果真去了秦国公府。”紫鸢急匆匆地回到孤鹜院向之璃汇报。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游说哄骗老太君 之璃正在给五花肉喂食，点点头，让紫鸢坐下喝口水休息一下。 “小姐，淮阴侯府怎么刚跑到咱们这儿提了亲，回头还有脸去秦国公府啊！”紫鸢缓过气来，不解地开口询问。 之璃头也不抬地轻笑了一声，“很快你就知道了。” 五花肉坐在桌上，短手抱着一块五花肉，满足地一口一口吃着，身后的尾巴还一摇一摇的。吃完了肉后，似乎是觉得胸前的白毛粘上了五花肉的油腻不舒服，它努力用短手够了够却没够着，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最后眼珠子一转颠着肚子跑到之璃的手上使劲蹭了蹭。 之璃哭笑不得，拿了块手帕将它胸前蹭了油腻的地方擦干净，“他怎么把你养的这么肥啊。” 本来只是之璃随口嘀咕了一句，五花肉却像是听懂了，当下眼眶里就开始泛起泪光，哀怨地看了会儿之璃后一下转过身去拿尾巴对着她，似乎是在控诉她不该说它肥！ 之璃想到蔺苍墨说的三尾雪狐通人性，又见五花肉这反应，顿时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是我错了，你一点都不肥，转过来吧。” 五花肉的尾巴摇了摇，脑袋转过来一点点，接着慢吞吞不情不愿地转过来，又把胸前沾染了油腻的毛毛凑到了之璃的手帕上，一脸“算了，这次就原谅你”的意思。 之璃笑着替它擦干净，将它抱到了窝里，然后往门口走去，“绾碧，随我去一趟恒寿院。” 之璃走到恒寿院门口，取出带来的葱汁手帕往眼睛上抹了抹，当下就流下两行清泪来。 老太君正要找之璃，就听王嬷嬷说人来了，赶忙叫人把四小姐请进来。本来是打算之璃一进门就先发制人的，不成想，这丫头居然是哭着进来的。 之璃一边嘤嘤哭泣一边跪在了老太君面前求老太君做主。 自从之璃做了四国神女后，老太君对她的态度那是一日好过一日，这会儿见之璃这般伤心，就是面子上都得说几声“宝贝孙女快起来，祖母给你做主”之类的话。 “老太君，孙女不想活了”，之璃又拿手帕抹了抹眼睛，干涸的眼睛一下又滚出两行热泪来，看上去好不可怜，又故意自称孙女提示老太君自己和她可是祖孙的关系，“老太君可听说了，那淮阴侯府竟然上门提亲，要孙女一女嫁二夫！这传出去，孙女还怎么活啊！” “原来是为了这事！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先别哭，别说你父亲没答应这事，就是他答应了我也是不会答应的！为此，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老太君该不会是想听了那淮阴侯世子的话，早早地就将孙女的庚帖送过去，将那六礼给走了吧？” 没想到心中所想一下就被这丫头给说了出来，老太君还以为和她不谋而合，当下笑着点头，“四丫头也是这么想的吗？那正好，明日我就将你的庚帖送去国公府。” “老太君可千万别这么做啊！您要是这么做，那孙女今晚就得吊死在屋里了！” 老太君一听提到了死，不悦地责怪之璃的口无遮拦：“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你与柳世子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再加上媒妁之言，谁也说不得你的不是。别动不动闹死闹活的！” “老太君，您想过为什么淮阴侯府明知道孙女与柳世子有婚约却还要上门提亲吗？” “难道不是那白世子瞧上你了？” “老太君可知白世子和柳世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感情甚笃？他们俩多年的情谊难道就会因为孙女这张脸而撕破吗？” “那依你的意思是……？”老太君被之璃说糊涂了。 “老太君，您觉得这会不会是白世子和柳世子商量好了的，故意来为难尚书府……”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太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她怎么想都想不到国公府这么做的理由。 “老太君，孙女的身份配柳世子一直以来都是高攀了，秦国公和国公夫人尚不论，就是柳世子也一直对这桩婚事有所不满。孙女自认没有哪里得罪了他们，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认为孙女配不上世子妃的身份。现在孙女虽然有了四国神女的名头，但这名头是虚的，一没有品级，二没有封号，现在还算是小有名气，时间一久，名气淡了，这名头就相当于没有。您想，孙女的身份对国公府来说是不是依旧没变，依旧配不上他们呢。” “这……就算你说的在理，可他们这么做图个什么，难道还真想逼迫我尚书府就范，将人嫁去淮阴侯府不成？！” “孙女想，他们图的应该是要让孙女让出世子妃的位置，做一个侧妃。” “这，什么意思？”老太君更糊涂了。 “您想，您第一时间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冒出来的想法是什么？把孙女的庚帖明日就送去国公府，把六礼给过了。可您想想，孙女现在才十三岁，离及笄还有一年半，这么早就换庚帖过六礼的世子妃恐怕绝无仅有。国公府必然会看轻了孙女，并且借着这由头提议让孙女先以侧妃之礼将亲事定下来，等到及笄后再扶正为正妃。” “若是如此，只要你甘愿受点委屈也不是不可以……” 之璃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光，老太君还真是丝毫不会顾及他人的脸面，以侧妃之礼进府，金陵城的吐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她压下心头的冷意，接着说道：“老太君，秦国公府本来就瞧不上孙女的身份，以侧妃之礼订了亲后真的还会有扶正的机会吗？国公府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既不会让外界说他国公府不义，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另娶高门贵女……” 终于说到了点子上，老太君原本一直有些茫然的表情在这一刻清明了起来。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没错，国公府对这桩婚事一直有微词，之前就借机想要解除婚约，没能让他们得逞，现在又打了这么个主意？！实在可恶！ “四丫头，那依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老太君，依孙女看，淮阴侯府的人既然已经走了，咱们就当他们不曾上过门，也没有这件事。若是他们不识趣还上门来，就将他们赶出府去以正咱们尚书府的态度。”之璃心中暗想，白以箫竟敢和柳云恩合谋算计她就要做好被赶的心理准备！ “赶出去？不可不可，那到底是侯府！” “老太君，这赶也是做给国公府看的，为的就是表明立场，不仅要赶，而且要越狠越好。咱们占着理，外头的人会赞一句尚书府好，侯府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也站不住脚。” 第一百七十三章 柳云恩的美梦 老太君犹疑了，权衡着之璃话中的可信度。之璃也不再多说，让老太君自己想想清楚。 最后，老太君同意了之璃的建议。 之璃满意地回了孤鹜院。其实这件事并非如她所说那般是国公府为了逼她放弃正妃之位而为侧妃，刚刚那套说辞是她仔细想好了之后游说哄骗老太君的。 白以箫此行分明是柳云恩授意的！所以他才要在离开尚书府后再去国公府向柳云恩说明情况。而柳云恩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也很好猜，不过就是算准了老太君的心思想要快一点把庚帖换了、六礼走了，把亲事给定下来！虽然不知为何柳云恩突然对她起了心思，但她却不能如了他的意！她是死都不会再嫁给他了！ 至于白以箫，如果他再来，她相信尚书府的棍棒会好好招待他的！ 过了两天，见尚书府没有丝毫态度，白以箫果然又来了，重提旧事。老太局早先听了之璃的话，对这人有了偏见，一听前头的消息就如之璃所说那般将人赶了出去。 白以箫没想到他堂堂淮阴侯府世子竟然被一个小小尚书府给赶了出来，碰了一鼻子灰，怒气冲冲地去了国公府向柳云恩抱怨这宋家不识抬举。 柳云恩想着他的计划应该没错才对，不知怎么的起了反效果，“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然宋家就算拒绝也不至于用这么激烈的手段……” “我看呐是被他们看出我们的计划了”，白以箫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你要想早点把人娶进门，直接把聘礼一抬送去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 柳云恩何尝没有想过这个最直接简单的方法，只是他是堂堂世子，让他猴急地去下聘他还丢不起这个脸。 “云恩，那位宋四小姐在四国祭上的表现确实是惊才绝艳，可也不至于让你这般迷了心智吧。你若是真想尝尝鲜，不如先把那位宋三小姐娶进来做个侧妃……到时候四小姐再嫁过来，二女侍一夫，齐人之福啊！”白以箫还是对那位宋三小姐更为感兴趣，早就听闻了宋三小姐的美艳妖娆，可惜四国祭上没出现。 柳云恩早前也有过这个想法，但后来他对四小姐起了心思，对三小姐的心就淡了。现在被白以箫这么一提，又觉得这个想法简直是太妙了。他最近每每想起四小姐就觉得燥热难耐，若是有个三小姐解解馋那就太完美了。 “你要是不下手，我就下手了。早前听闻你与三小姐关系不错，我还不好意思。你若是无心，就把这个美人儿让给我吧。”白以箫琢磨着怂恿一下老爷子，把三小姐纳进府里做个侧妃应该是可以的。 “对不住，姐妹二人，本世子势在必得！”柳云恩原本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脑子里开始想着怎么一边吊着四小姐，一边把三小姐弄上床。 之璃没想到早上刚把白以箫赶走，下午柳云恩就亲自登门造访了，只是却不是来找之璃的，而是邀请宋晚晴去翠微苑喝茶。 宋晚晴一听柳世子亲自来邀请她，心花怒放，赶紧地换了衣裳描了妆，袅袅婷婷地出去赴约了。 老太君那边得了消息，担心柳世子对之璃淡了心思，到时候连个侧妃都捞不着，便让王嬷嬷三催四请地硬是把之璃也拖去了正厅见见柳世子。同时，她也跟宋老爷传了话，让柳世子把之璃也给带上。 王嬷嬷到了之璃耳旁絮絮叨叨，下了逐客令也厚着脸皮不走，之璃也不能将老太君的人给赶出去，实在没办法只能去了。也好，柳云恩反正换了目标了，她就当是去见见乐娘，再喝杯失心茶好了。 之璃放下手里的东西，戴上面纱出门。一跨门槛，发现脚步沉重，低头一看，五花肉死死地抱在她的脚踝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 “好了，带你去。”之璃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身将五花肉抱起来。 五花肉一下缩成团，躲进了之璃的袖子里，抱着她的手臂。虽然觉得痒痒的，之璃还是默认了它的行为。这样也好，免得带着一只三尾雪狐出门太过招摇。 到了正厅，柳云恩正和宋晚晴热络地聊天，就好像最初的那样旁若无人。宋老爷得了老太君的嘱咐，让之璃和他们一块去。柳云恩倒是巴不得，宋晚晴却拿嫉恨的眼光瞪了之璃一眼。 “柳世子是来找我的，别以为你死皮赖脸的跟上就能抢走他的注意。”上马车前，宋晚晴在之璃身旁扔了这么句话。 之璃面纱后的唇角微微一翘。宋晚晴，柳云恩这样的男人只有你会当个香饽饽！ 马车行至翠微苑外，那里已经停了两辆马车。 乐娘听到声音，出来迎接客人，“柳世子大驾光临，奴家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了。哟，宋四小姐也来了。” 之璃对上乐娘含笑的目光，微微颔首。 宋晚晴却听出了不对劲，怎么宋之璃已经来过这里了吗？！她不悦地瞥了眼之璃。 “这位是……” “这位是宋三小姐。乐娘，今日有贵客？”柳云恩随意介绍了一下，眼光落在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上。 “可不是嘛，今日安王爷和太子殿下都在呢。”乐娘笑意不减，眼神却若有似无地落在之璃脸上。 “安王殿下和太子殿下都在！乐娘快引路。”柳云恩面上一喜，这两位都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平时有机会请都请不来，今日能碰上运气也真是好。 之璃没想到能见到蔺苍墨，心头有一丝被她刻意忽略的欣喜流过，随着乐娘和柳云恩往里走。走出几步却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之璃停下回头一看，宋晚晴的脸上竟然是纠结的神色。她在纠结什么……？ “三姐姐，你在想什么？” 宋晚晴居然吓了一跳，急忙换上欣喜神色，也不回答之璃，提着裙角就掠过她身旁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才知道除了蔺苍墨和太子，二皇子蔺景昌也在。前世这位二皇子可是尚书府的常客，所以之璃能认得他。这么一想，她重生后好像一次都没见过二皇子来尚书府，不知道是不是她改变了命运轨迹的关系。 三人给几位殿下一一行礼，那三位殿下也朝着他们看过来。 蔺苍墨一眼就看到了之璃，先是心中一喜，再看到旁边的柳云恩又不悦地冷了脸。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说一套做一套的安王殿下 就在这时，之璃袖子里藏着的五花肉似乎是闻到了蔺苍墨的味道，在她袖子里躁动起来。她都来不及安抚它，这个捣蛋鬼就嗖一声从她袖子里飞出，准确无误地扑向蔺苍墨。一团白色从之璃身上飞出袭向蔺苍墨，众人皆是一惊。二皇子差点都脱口而出抓刺客，定睛一瞧才发现那趴在蔺苍墨胸口的不是暗器一类，而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蔺苍墨看着四条短腿死死抓着自己胸口衣料，还拿三条尾巴一甩一甩的五花肉，不禁滴了一滴冷汗。 见蔺苍墨把胸口那团东西扯下来，然后满头黑线地看向自己，之璃讨好地笑了笑。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五花肉闻到他这么兴奋啊…… 五花肉还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一群人的注意，在半空中扑腾着小短腿，可怜巴巴地看着蔺苍墨。 “三尾雪狐！”春猎时蔺苍墨活捉了这只几十年都没见到的三尾雪狐，蔺景扬是第一个见证人，他还为此忿忿不平感叹运气不及人家好，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皇叔的雪狐怎么在四小姐身上……”二皇子不识趣地问了个重要的问题。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之璃身上，之璃脑子里飞转想着怎样一个理由既可以解释又不会让蔺苍墨当众拆穿她的。 “是因为……” “去你娘那。”之璃刚要开口，蔺苍墨就提溜着雪狐走到了她面前，将五花肉往她肩上一放，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 之璃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却心情大好，嘴角微翘，亲昵地勾了下她的鼻尖。 其他人为蔺苍墨的话已经狠狠吃了一惊，再看他如此亲昵的举动更是惊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尤其是柳云恩和宋晚晴。 这，这，这安王和宋四小姐是什么时候好上的？！ “雪狐是本王送给四小姐的，为了感谢她治好了灵珊的脸，你们别想多了。”蔺苍墨带着笑意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二皇子心想，皇叔，你是把我们当三岁小孩哄吗，你刚刚都那样了还叫我们别多想？ 之璃也懵了，完全被蔺苍墨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 蔺苍墨炫耀似的看了眼柳云恩，然后重回座位上，“诸位请坐。” 其他人在震惊中缓不过神来，一个个木然地落了座。 乐娘也被惊呆了，她十三岁就跟着主子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主子这个样子。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去沏了失心茶来给贵客们奉上。 “皇叔，宋四小姐是有婚约在身的……”蔺景扬的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是不爽，带着假笑提醒蔺苍墨，宋之璃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嗯，所以呢？”蔺苍墨喝了口茶，一副听不懂太子话中含义的表情。 蔺景扬没想到那个曾经冷漠如冰的蔺苍墨居然耍起了无赖，“所以皇叔还是和宋四小姐保持距离为好，免得叫人诟病！” 蔺苍墨不紧不慢地喝了杯中的茶，悠悠开口：“太子这番话有三个问题。第一，本王只是送了四小姐一只雪狐替灵珊报答她罢了，太子你言重了。第二，据本王所知，柳世子和四小姐虽有婚约好像连庚帖都还没换吧……第三，柳世子都没认为本王行为不端，太子越俎代庖了。” 一席话让太子碰了个热钉子，顿时觉得颜面扫地，气氛尴尬了起来。他瞪了眼柳云恩，意思让柳云恩开口。可柳云恩虽然心中不爽，但一边是安王爷一边是太子，他站哪边都不对啊。 “小女也觉得太子殿下说得有理，妹妹以后还是检点一些比较好。”没想到，宋晚晴开了口，言语间便是站在了太子那边，却没有指责安王，而是把事情推到了之璃身上。 之璃顾不上反驳，只是看了眼宋晚晴，心里被一种怪异感充斥着。今天的宋晚晴太奇怪了，她不是一向看到蔺苍墨都失了魂一般吗，怎么今天站到了太子那边？难道她又换了目标，看上太子了？ 柳云恩也不禁看了眼宋晚晴，这位三小姐莫不是心比天高吧…… “若诸位思想如此龌龊，本王也无话可说。四小姐，本王送你回府。”蔺苍墨也懒得解释了，干脆坐实了他对宋之璃有私心这件事，直接站起来牵了之璃的手往门口走去。 之璃一整个过程都处于无言以对和茫然的状态，她想不通宋晚晴今天是怎么了，更加想不通蔺苍墨突然大张旗鼓地向她示好是怎么了。 因着两人的离席，其他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柳云恩想追上去拦下他们，可又碍着安王殿下不敢轻举妄动。他原本就焦急的心因为安王的突然出手越发焦急了起来。 而蔺景扬看着两人的背影，勾起了一抹阴暗的笑意。四小姐对蔺苍墨来说果真不一般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 蔺苍墨将之璃送上了自己的马车，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让车夫去尚书府。五花肉可高兴坏了，一个劲往蔺苍墨怀里钻。蔺苍墨扔出去又跑回来，扔出去又跑回来，几次后他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它才乖乖地寻了个角落窝起来。 离开了翠微苑，之璃才醒悟过来她居然没有丝毫反抗就跟着他走了！那岂不是坐实了她和蔺苍墨有私情！不知怎么回事，她这几次见到他反应变得越来越慢，不自觉地就被他带到了他的节奏中。心跳也越来越没有规律，她想到周祁遥曾经跟她说的话——阿璃，在那之前，别轻易喜欢上别人…… 可是，她，好像真的已经喜欢上蔺苍墨了…… 每次之璃木愣愣的样子总会让他心中一软，反正车里就他们两个人。蔺苍墨邪魅一笑，大臂一伸将可爱的小猫咪收拢进了怀里，“你的婚事，该解决了。” 之璃猝不及防被他拉进了怀里，刚要挣扎就听到他附在耳旁撒娇般的说了这么句话。她面上一热，推开蔺苍墨往旁边挪了挪，看向车帘外头，不愿叫他发现了她的羞怯和异样。 蔺苍墨也不逗她了，已经提醒过她，这件事就让她自己解决。 到了尚书府，蔺苍墨居然还亲自送了她进去，在宋老爷面前露了个脸。宋老爷没想到之璃那么快就回来了，还是被安王殿下亲自送回来的，面上掩不住的诧异。将安王爷恭送出府了之后就把之璃叫到了书房。 “你和安王殿下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萧氏早产 蔺苍墨突然这么做，她还想问怎么回事呢…… “安王殿下对你……是不是有意？”宋老爷的眼里不像是太子和柳云恩般的不爽和反感，反而透着激动和兴奋。 之璃见宋老爷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蹙了眉，正要不悦的开口反驳，李嬷嬷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姨娘要生了！”李嬷嬷满头大汗，焦急地说道。 宋老爷一听，也无暇管之璃和安王的事了，“快去叫大夫和稳婆啊！”，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出门往春晖堂去了。 萧氏要生了？之璃算算日子，才九个月左右，早产？ 之璃感觉到了不对劲，并没有打算去春晖堂看看情况，而是想回孤鹜院避祸的。不成想，她刚从景芳院出来就遇上了哭哭啼啼跑来的云姨娘。 云媚一见到她就扑通一声朝她跪了下来，“四小姐救命，四小姐救命啊！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 之璃眉头一蹙。萧氏的早产恐怕和云媚有关系…… 之璃一把拉起了云媚，退回了景芳院里，避开来来去去的下人们，沉了声音问：“你刚刚是不是和萧姨娘在一处？” 云媚流着泪点头，眼里却都是惊惧，“萧姨娘今天突然让人来叫我过去春晖院赏花，我直觉不对已经婉拒了，可李嬷嬷带了人来硬是把我架了过去。我真的是刚到，一推门，萧姨娘已经倒在屋里了，地上都是血……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四小姐，求你救救我！” 云媚看样子是真的吓坏了，她不笨，已经能想到这是萧氏故意害她的。可她百口莫辩啊，要是萧氏肚子里的孩子死了，那她也完了！ 之璃沉默不说话，思考着这件事。萧氏那么故意的把人带走摆明是要把事情赖给云媚，可萧氏的肚子已经有九个月了，很快就会临盆，这个时候根本没必要拿孩子的性命来赌一场，斗垮云媚，那么她为什么这么做？ 今日恰逢自己出了府，不然萧氏这盆脏水恐怕还得她来接着。她不在，萧氏就选了第二个可恨的人，就是抢夺了她宠爱的云媚。 “萧姨娘是不是知道了你怀有身孕的事？” 云媚一愣，她怀孕三个多月了，为了让孩子稳一点她谁也没告诉，怎么四小姐会知道呢？看着四小姐冷厉的眼光，她心中一颤，摇了摇头，“我谁也没告诉，连老爷都没说，萧姨娘应该不知道，但是……” 之璃懂她的意思，她谁也没说不代表萧氏就不知道，就好比她，还不是知道了她怀孕的事么。 萧氏的孩子出了事，老太君和宋老爷都会怪罪到云媚头上，到时候少不了一顿打，借此处理掉云媚的孩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她犯得着拿自己的孩子赌这一盘吗？况且只要到时候云媚把怀孕的事说出来，老太君他们就必然不会对她动手，萧氏岂不是得不偿失？ 之璃审视地看着云媚，突然抓住了云媚微微一躲的目光，“云姨娘，我想事情如何父亲自有明断，我相信你也没用。” 本来之璃想着云媚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对萧氏来说会是个掣肘，如果她是无辜的，她也不能袖手旁观让这颗棋子就这么废了。但是现在看来，云媚分明还有事情瞒着她没说。既然她心眼玩到了她身上，她也没那么烂的好心帮一条白眼狼。 “四小姐！”，云媚知道瞒不住了，急忙拦住要走的之璃，“我是被李嬷嬷架过去的。萧姨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怀孕的事，想要给我灌落胎药，我为了孩子拼命挣扎，就，就推了她一把……所以她才……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啊！” “萧姨娘是被你推的？！”之璃拧了眉。若是萧姨娘的孩子没事还好，有事的话可就麻烦了。 虽然都是姨娘，但萧氏毕竟是官家小姐出身，而云媚不过是个丫头上位，肚子里孩子的分量终究不同。保不齐为了安抚萧氏和萧侍郎府，云媚肚子里的孩子一样保不住！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萧姨娘要害我我才反抗的！”云媚哭着辩解。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萧氏出了事，春晖堂的人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云媚离开。 “她们，她们看萧姨娘流血了，吓坏了，一时乱成了一团，我就趁乱逃出来了……” 之璃一思索，当即开始大喊，“云姨娘，你怎么了，肚子疼？哪里疼啊？快，来人啊，来人啊，快找大夫啊！”，她一边喊一边给云媚使眼色。 云媚愣了片刻立即反应过来，捂着小腹开始叫疼。 有下人听见了，急忙过来帮着把云姨娘送到屋里休息，然后火急火燎地去找大夫。 “你记住，你躲开落胎药后不管不顾地跑了出来，根本不知道萧姨娘出了什么事，回了景芳院后就觉得肚子疼。仅此而已，别的你什么都不用说，大夫会说的。” 之璃跟云媚交待完，见云媚点头后去了春晖堂。 春晖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萧氏的喊叫声一声一比一声凄厉，侍女们端着一盆盆清水进去又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进进出出，十分忙乱。宋老爷正劈头盖脸地斥责三个低着头直冒冷汗的大夫。 “她的身孕已经九个月了！就算是受了外力撞击，怎么会保不住？！”宋老爷怒气冲天。 “宋大人，姨娘的胎位不正，胎儿卡在母胎里出不来，姨娘的年纪又大了，这，这……” “啊——”一个大夫正颤巍巍地跟宋老爷解释，屋里头又传出来一声萧氏的惨叫。 “饭桶！一群饭桶！稳婆呢？稳婆呢？！” 宋老爷一声吼，屋里跑出来了一个一身血污的稳婆。 “怎么生了这么久还没生出来？你说！到底这个孩子保不保得住了？！”宋老爷一把揪过稳婆的衣领就朝着她怒吼。 “老，老，老爷……姨娘的情况不好，胎位不正啊……” “老爷，姨娘快不行了。老爷你，保大还是保小啊？”前一个稳婆刚说完，另一个也跑了出来，同样双手血污，满头大汗地问他。 宋老爷一震，回不过神来。萧氏虽不是发妻，却形同发妻，她比叶知悠更早地就在他身边，十多年的情分了，可孩子也已经有九个月了，已经成形，没准还是个男婴，这叫他怎么选啊！ 正两难，宋老爷焦虑地来回踱步，余光一扫看到了之璃。他眼前一亮，似乎又看到了一线希望。 第一百七十六章 保大还是保小 宋老爷几步走到之璃面前，然后直截了当地将之璃往产房里推，“你去，你快去，你不是懂医吗，快去看看萧姨娘的孩子怎么样了！” 之璃被他推搡了一把，踉跄了几步。她不悦地用力打掉宋老爷的手，往旁边退了几步，冷声质问：“父亲！之璃是未出阁的女子，不宜进产房！更何况，我并不懂生产之道，进去也没用！” “怎么会没用呢，你的医术不是很好吗？你不是毒也能解，伤也能治吗？你先进去看看去！快！”宋老爷心焦，根本没把之璃的不悦放在心上，又要过来拖之璃进去。 “爹爹！娘她怎么样了？弟弟生出来了吗？”就在这时，宋晚晴回来了，一听消息就急忙跑了过来。 宋晚晴跑到门口，见一个个大夫稳婆都低着头沮丧的样子便知不好，忙拉了两个问里面的情况。稳婆支支吾吾地说了情况后，宋晚晴当下就慌了，拉着宋老爷的衣袖就哭着求他救救萧氏。 宋晚晴前脚一到，老太君后脚也到了。她本不想来这血污之地，可听说了萧氏难缠也顾不上了，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过来看看情况。 “娘，你怎么过来了”，看到老太君，宋老爷觉得更心烦了，不悦地看了眼之璃，“你这是铁了心要让你姨娘带着未出世的弟弟去死吗？！” 这话一说，宋晚晴和老太君都把目光放在了宋之璃的身上，眼里有不解也有怨恨。 之璃不禁冷笑起来，合着萧氏难产也是她的不对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有这样的父亲吗！ 之璃心中泛着冷意，一字一句地问不分是非对错的宋老爷：“父亲要我进去看看情况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父亲需要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都到这时候了还问什么问题！你先进去，等孩子生下来一百个问题我都回答你！”见之璃的态度有松动，宋老爷赶忙就又要推之璃进去。 之璃却不管，径自开口：“我说了我并不懂生产之术，我去看看并不代表着能改变结果！所以，父亲，请你告诉我，保大还是保小！” “你疯了吗？当然是保大了！父亲，对吧？”宋晚晴毫不犹豫地选了萧氏，同时还拉了拉宋老爷的衣袖。 宋老爷却沉默了，这个两难的问题再度被摆在了面前。 “保小！这是我们宋家的子孙！”老太君持了和宋晚晴截然不同的意见，对于她来说萧氏远没有她肚子里的孙子重要！ 宋晚晴不可置信地看了眼老太君，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拼命哀求宋老爷保大。她不能没有娘，没了娘她就彻底失去了做嫡女的希望了！ “你，你先……” “保大还是保小？”宋老爷想避过这个问题，之璃果断打断了他的话又问了一遍。 宋老爷沉默了许久，在听到屋里的叫声渐渐弱下去之后终是吐出了两个字，“保小”。 之璃满意地一笑，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宋晚晴进了产房。 一走进去，就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重血腥气。夏季，屋里还生了几个炉子，把产房弄得又热又腥。之璃从怀里抽出一条丝巾把口鼻掩上，才走进内室。 床上的萧氏此时面色苍白，脸上和身上都是汗，发丝一绺一绺的贴在脸颊两旁，一双眼睛里都是血丝，嘴唇也都干得裂开了几道口子。她的双腿被高高抬起，用布绸绑住，双手则死命紧抓着身下的被单，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可见异常痛苦。但她的神志还比较清明，见到之璃走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知她要做什么。 还有两个稳婆守在萧氏身边，盯着萧氏的下身让她用力。 “现在的胎位怎么样了？”之璃对着萧氏浅浅一笑，然后冷声询问那两个稳婆。 “胎，胎儿的脚在外面，再不生出来就要窒息了……” “动作快，老爷说了，保、小！”最后两个字，之璃特意微微倾身一个字一个字告诉给萧氏听。 果不其然，萧氏的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但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此时根本说不出辩驳的话来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了。我要让你，死在你心爱的男人手上，才能全了你这一腔深情啊！”之璃在萧氏耳旁轻声说了两句。 萧氏心血一涌上来，竟然晕厥了过去。 “你们谁把手伸进去调整一下胎位，快！”之璃冷冷地看了眼萧氏，然后对两个稳婆下命令。 稳婆被之璃的气场震慑住了，呆愣了片刻，被之璃一个眼刀扫过来才商量了一下由其中一个手臂较纤细的伸进去调整胎位。 胎位不正有很多解决办法，之璃知道的也有好几种，把手直接伸进去调整是最直接最粗暴的一种。她现在还不能让萧氏死，但萧氏这般可恶，她也犯不着“温柔以待”。 稳婆的手伸进去，一下就把下体撕裂了，剧痛把萧氏从昏迷中拉回来，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了含笑看着自己的宋之璃，一瞬间她只觉得像是见到了夺命的鬼差！ “坏了，大出血了！”因为粗暴的动作导致下体撕裂大出血，鲜血迅速涌出侵染了一大片的床单，那个稳婆吓得立刻就要把手伸出来。 “继续！”之璃带着笑下命令，然后不紧不慢地到外头去几个大夫那拿了银针再回屋里。 萧氏因为大出血又陷入了昏迷，脸色越来越苍白，生命体征也也弱了起来。之璃迅速下了针止血，然后取出一颗生血丸给萧氏灌下去。 稳婆见血止住了便也一咬牙将手里的动作放大了些，胎位几经波折总算是正了。可萧氏已经昏迷，没有力气再生了。稳婆狠了狠心，直接将胎儿一推，外头的稳婆一拉，硬生生扯了出来。 一团血红的胎儿已经涨紫了脸，显然是在肚子里太久了。稳婆一拍，也不哭，若不是因为手脚动了下，都几乎要以为是个死胎了。 之璃见状，不再多留，她已经做完了她能做的，再有什么她也没办法了。她走出门让外头的大夫赶紧进去。 “怎么样，怎么样？孩子可保住了？”宋老爷一见到之璃第一句问的就是孩子。 “大人没事，孩子，我不确定。”之璃如实回答。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保小的吗？！”老太君一听，急了。 这时，里头终于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一个大夫跑出来复命，“回老爷，母子平安。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啊！” “萧姨娘以后怕是不能再怀孕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保下云媚 “知道了，孩子没事就好。”宋老爷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萧氏年纪大了，以后怀不怀孕都没差，只要孩子没事就行了。 “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太君关心的则是这个，也全然不把萧氏不能再怀孕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老夫人，是位小少爷。” “好好好。”连说了三声好，老太君终于开怀了，但她依旧没走进去，等着稳婆把孩子处理干净了抱出来。 萧氏没事了，云媚那边的事情也该解决了，免得等萧氏恢复了力气再来打一耙就没胜算了。之璃看准了机会提了句，“父亲，云姨娘那边也出事了。” “云媚？她怎么了？”宋老爷狐疑地问道。 “我过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云姨娘肚子疼，好像……怀孕动了胎气了……” 之璃一说完，宋老爷面上就浮现了喜色，“可是真的？” “大夫已经过去了，父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老爷抬步就要离开春晖堂去景芳院，岂料刚一抬脚就被宋晚晴哭哭啼啼地拦下来了。 “爹爹，娘她刚生完弟弟，您就不能陪陪娘吗？” “现在产房尚未处理干净，我等会儿再回来。”萧氏已经没事，儿子也没事，宋老爷哪里还有留下来的心，一门心思去见年轻貌美也为他怀了孩子的云媚去了。 老太君听闻云媚也怀上了，也跟着一起去。 之璃是最后一个走的，看着宋晚晴忿忿不平地骂着云媚是个狐狸精之类的话，浅浅笑着走近她，“三姐姐这回看清楚了吗？你和萧姨娘在父亲心里，也不过如此。” 说完，之璃不再看她，离开了春晖堂，留宋晚晴一个人在那里生气跳脚。 之璃觉得全身都是血腥气，就回了孤鹜院洗澡换衣服，打发了紫鸢去景芳院听着消息。 景芳院内—— 李嬷嬷在地上给宋老爷磕头求宋老爷做主，指着躺在床上的云媚是故意害萧姨娘难产的。而云媚则躲在宋老爷怀里委屈地哭着。宋老爷不悦地瞪着跪在地上的李嬷嬷，而老太君则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梨花带雨的云媚。 “老爷，求你相信老奴！当时除了老奴还有好几个侍女都瞧见了是云姨娘推了萧姨娘才害姨娘见了红早产的！姨娘九死一生拼死为老爷生下小少爷，老爷一定要为姨娘做主啊！”李嬷嬷声泪俱下地控诉云媚。 “可云姨娘说是你们将她带去企图强灌她落胎药她才反抗逃走的，并且她只是挣脱逃跑而已……”宋老爷也很为难，一面是刚给自己生了孩子的萧氏，一面又是正怀着自己孩子的新宠云媚，两边说辞还不一样他也无法分辨真假。 “云姨娘有孕在身现在才知道，难道姨娘会未卜先知吗？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要给云姨娘灌什么落胎药，老爷明鉴啊！”萧氏醒过来没见到宋老爷就觉得事情不对，一问居然是去了云姨娘那里，赶紧就让李嬷嬷过来讨公道来了。 “老爷，妾身若是想害姐姐为什么要等到九个月快临盆了才下手，早一点下手不是更好吗？姐姐现在没事了，妾身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嘤嘤嘤……”云媚是个聪明人，得了之璃的指点后立刻想明白了该怎么做。她一边哭一边腻在宋老爷怀里，惹得宋老爷看着她的模样就心软了。 “好了好了，萧氏既然无事，这件事就此揭过，别再提了。媚儿，你怀了孕就好好养着，别再哭了。”宋老爷横眉冷对地打发了李嬷嬷，然后柔情似水地安慰云媚。 李嬷嬷回了孤鹜院将这事给萧氏一汇报，萧氏刚缓过来的身子又差点厥了过去。 而之璃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消息，冷笑不语，只逗弄着懒洋洋趴在桌上假寐的五花肉的尾巴。 “小姐，萧姨娘难产是天定的，你又何必受苦受累的将她救回来，她又不会念着你的好。你救了她就是救只白眼狼啊，以后保不齐还要被她咬一口！”落白对之璃的做法十分不解，一个劲地数落之璃。 “奴婢倒觉得，小姐做的没错”，绾碧一直和之璃一样保持沉默听落白说叨，久了忍不住开了口：“老爷那般为难小姐，逼着小姐进产房，小姐无奈之下进去了如果萧姨娘或者小少爷任何一个死了，这笔账都会被算在小姐头上的。” 绾碧说完，之璃投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 但这并不是全部理由。萧氏不能这个时候死还有另外三个理由。首先，萧氏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有权活下来。其次，让她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萧氏如果难产而死，对尚书府就成了功臣，保不齐宋老爷一个脑热就追了她为平妻，那萧氏可就赚大发了，一条命换了她一直想要的正妻之位，换了宋晚晴嫡女的身份，还换了个死后的好名声，甚至连刚出生的那个孩子都会在宋老爷和老太君的心中多一些分量。她这么死也太划算了吧！ 萧氏在她身上加诸的痛苦就这么一笔勾销？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她要让她死得很惨，至少比前世的自己惨，那样才对得起自己受的苦，对得起她死去的那几个孩子！ 最后一个理由，她知道了娘亲是被萧氏害死的，却不知是怎么死的。她对当年的记忆只有娘亲死时的惨状。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娘亲的死透着不寻常。老太君中了还梦散时为什么会因为看见娘亲的幻影而害怕呢？娘亲又是怎么死的呢？她还有很多的疑问没有从萧氏嘴里知道，她如果死了，这件事会更难查…… 落白被绾碧一说也觉得有理，便不再啰嗦了，转而出去给之璃准备晚膳。 晚间，宋老爷去了春晖堂看望萧氏。云媚趁此机会写了封信，让心腹送到了之璃手上。 之璃打开，里头只有一句话：萧氏腹中子有异。 云媚今日蒙之璃所救，所以特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她以示报答。可她表述地这么简略看来是她也不知道萧氏的孩子之异异在哪里。之璃将信给烧了，想着第二天得叫洪大夫过来问一问。 可到了第二天，之璃刚刚才起来，宋老爷就派人传来了话让她去前厅一趟，说是秦国公夫人过来了。 之璃去了前厅，秦国公夫人正一脸怒容地端坐着，而坐在主位的不是宋老爷，是老太君。 “见过老太君，见过国公夫人。” “四丫头，叫你来是问问你，你昨日可有出门，去了哪里？”国公夫人冷哼了一声不说话，老太君面色不善地质问之璃。 第一百七十八章 和蔺苍墨的谣言 “回老太君的话，昨日柳世子登门邀请三姐姐外出品茶，父亲授意之璃一道前往，我便同三姐姐、柳世子一道去了翠微苑。” “那我问你，为何你先行离开了翠微苑？又是如何回的这尚书府？”国公夫人不满地插了一嘴。 “国公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到了翠微苑后巧遇了太子殿下和安王殿下。席间小女觉得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府了。”之璃察觉到了国公夫人的来者不善，刻意隐藏掉了蔺苍墨送她回来的事情。 然而，国公夫人的下一句话昭示着她已经把昨天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好个伶牙利嘴的丫头！可惜了，你跟安王殿下做出的那点丑事已经闹得整个金陵城都知道了！” “国公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闹得整个金陵城都知道了？ “哼，老太君，还是你跟你们家四小姐好好说说吧。”国公夫人白了之璃一眼，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她今天来就是为秦国公府找回场子的。 “四丫头，你昨日可是安王殿下单独送你回府的？”老太君被国公夫人呲了一下不悦地瞪着之璃。 “昨日是安王殿下送小女回府的。但小女不太明白安王殿下的一时善举怎么就成了和小女的那点丑事了。更加不明白这么点小事也能劳动国公夫人亲自跑来尚书府质问小女么。”之璃见她们居然是为了这点事，不悦地先发制人。 “这点事？你可知，现在整个金陵城都在传尚书府的宋四小姐马上要做安王妃了！你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你将我们秦国公府置于何地？！”国公夫人被之璃激怒，砰地一声就摔碎了手边的茶杯。 金陵城在传她和蔺苍墨的谣言？这个消息倒是新鲜。诧异之色在之璃眼中一闪而过。 “四丫头，你老实说，你和安王殿下到底……” “老太君！安王殿下不过是顺便送我回府罢了。外界的谣言都是被有心人恶意宣扬的。” “呵，四小姐要回府，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没有送，反倒是毫不相干的安王爷送了。四小姐一句顺便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吗？从翠微苑到尚书府，马车里孤男寡女谁知道做了什么！” “柳夫人！我敬你是国公夫人才好言相待，你若是胡搅蛮缠，恶意揣测，毁了我的清白，我宋之璃虽只是尚书府嫡女，却也不会由得你乱说！柳世子为什么没送我回府，柳夫人难道不该去问柳世子吗？我还想问，为什么当时柳世子不送我回府而要在翠微苑陪着三姐姐呢！”之璃也怒了，她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让这位国公夫人不满了，抓着点由头就拼死地想把她踩死。 “四小姐这么说是暗指云恩和宋三小姐有什么吗？如果是还倒好了！干脆把你的婚约让给你三姐姐，成全了他们可不好？！”国公夫人一时气极，顺着之璃的话就往下说，丝毫没想到她这句话说出来代表着什么。 之璃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她。而老太君则是一脸的诧异和惊讶。 国公夫人见她们都沉默了，后觉失言，但气势依旧不减，“我是说，四小姐若已非清白之身，必然是配不上我国公府的世子妃之位的！” “原来国公夫人说了这么多是想逼之璃将世子妃之位让给三姐姐。国公夫人若是属意三姐姐大可大方告之，两家商量一下未尝不可。可你不该为了你的私心如此诋毁于我！既然国公夫人已经把话说出口，那好，我回头就禀明父亲将于柳世子的婚事改给三姐姐。国公夫人，慢走不送。”之璃很快就想到这或许是一个退婚的好借口，赶紧地把国公夫人的冲动之语给定下来。 她说到做到，说完告退离开，由不得国公夫人再多辩解。 老太君私心里是偏爱宋晚晴的，所以这一提议被国公夫人提出来她居然觉得可行。若是让宋晚晴嫁去了国公府做世子妃，宋之璃就可以凭着四国神女的名头另外高嫁，这样一来对尚书府是有利的选择。 “国公夫人真有此意？若是如此，不妨选一日两家说和说和？” 国公夫人傻眼了，她只是一时冲动这么说罢了。虽然她不喜欢宋之璃，可她更看不上庶女出身的宋晚晴！若是退婚还好，换一个人还不如不换！现在她只能丢下一句“我说的不算数，要我家老爷同意才行”后就匆匆离去了。 之璃回到孤鹜院见绾碧守在门口，屋子的门却是关着的。绾碧见到她指了指里面，说了两个字。之璃的心火一下冒上来，正好，她也想找他理论理论！ 里屋，蔺苍墨蹲在五花肉的窝前逗五花肉玩儿，常年冰封的脸上此刻却是洋溢着明媚的笑容。他听到脚步声偏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之璃，脸上的笑意不减，站起身来，朝她走过去。 “不知殿下为何要将昨日送小女回府的事情宣扬地人尽皆知呢？”之璃不假辞色地质问。 “璃儿别冤枉我。”蔺苍墨轻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昨天你送我回来，只有太子、二皇子、柳世子、三姐姐和乐娘五个人知道，而你和我同坐一辆马车更是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去宣扬的吗？”之璃是真生气了，蔺苍墨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要不是他来这么一手，今天国公夫人怎么会来闹场，害得她平白受辱！ 蔺苍墨却依旧笑着，沉默片刻后说道：“有理有据，我家璃儿真聪明！” “请殿下不要再叫小女璃儿了！”之璃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蔺苍墨觉得以前一直被他骗了。什么清冷俊雅，什么冷漠如冰，面前这只明明是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腹黑妖孽！ 蔺苍墨唇畔的笑意反倒更浓了，他上身前倾，附在她耳旁轻声说：“不叫璃儿，那叫……娘子，可好？” 温热的气息扫过之璃的耳垂，惹得之璃的脸瞬间通红，下意识就往他的脚狠狠踩去。 可蔺苍墨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灵敏地一躲，然后看着炸了毛的小猫咪哈哈大笑，心情别提有多好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本王这么做也是为四小姐好”，蔺苍墨见之璃脸颊红的快要滴血，硬是忍下了心中过去强吻她的冲动，清咳了两声后假正经地开口：“难道四小姐不想摆脱这门婚事，甘心去做柳云恩的世子妃？” 第一百七十九章 聘礼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殿下为何对小女的婚事如此关心？”之璃耳朵里却只听见了他的那句“不开玩笑了”，所以他刚刚的行为只是在开玩笑在戏弄她罢了。他对她……不是真的…… “难道本王不该关心吗？你是本王的合作伙伴，若是所嫁非人恐怕会给本王带来麻烦。”所以，最好是嫁给他，那他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蔺苍墨此时自己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但却还摸不透她的想法，所以他不能贸然说出口，万一把小猫咪吓着可就不好了。 可这话听到之璃耳朵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原来他只是担心她嫁了人后会把一些秘密告诉给夫君，夫君若是心中不正就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殿下不看好柳世子吗？小女倒觉得柳世子不错，世子妃的位置也不错。错过这门亲事怕是小女找不到更好的了。”之璃赌气般的说出这几句话，说出口后连自己都觉得最近真是越来越任性了。自从遇到他后，她的沉稳她的冷静好像都在他面前会消失一般，女儿家娇蛮的那一面却越来越明显。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蔺苍墨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总之，小女的婚事小女会自行考量，就不麻烦殿下了。不管小女嫁给谁都不会将你我的合作告诉给他，绝对不会坏了殿下的事。若是到时殿下依旧担心，那就杀了小女吧。” 蔺苍墨气得心脏疼，黑着脸沉默了许久不答话，只是一味盯着她。 “殿下若是……唔……”之璃见蔺苍墨不说话刚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双唇就被他冰冷的唇瓣堵住了。 他右手轻捏了她的下巴往上微微一抬，然后狠狠压下，将她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他攫取了唇上的馨香和柔软，又觉得太过用力怕弄疼了她，放柔了动作轻轻地吻。 “璃儿，不要乱说话，我会不高兴。”蔺苍墨占够了便宜后离开她的唇，却依旧保持着毫厘之间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严肃地警告她。 之璃的心里好乱，她是真的猜不透他的心。一会儿表现地很关心她，一会儿又退回合作伙伴的位置，可等她也退回合作伙伴的位置了他又这样猝不及防地攻占她的心，让她在他的霸道和柔情里沉醉。蔺苍墨，你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蔺苍墨揉了揉之璃的刘海，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后离开。 蔺苍墨走后，之璃坐在床边整理着杂乱的心绪，五花肉一个跃身跳到她的腿上趴下。之璃一边抚摸着五花肉的脊背一边回忆着遇到蔺苍墨后发生的所有事。 他对她总是忽冷忽热、忽近忽远，时而温柔、时而冷漠。因为他，她的步调全部被打乱，她的生活也多了太多不确定因素，甚至她平静无波的心都由起初的涟漪在一点点变成波澜。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可她该怎么做她却没有丝毫的头绪。他的身上依旧笼罩着那层她摸不到解不开的迷雾，他的心也躲在这团迷雾里让她怎么都看不清。 前世之璃虽然嫁过人，但她却没有爱过柳云恩。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还是这样一个充满了未知和秘密的人，她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令之璃没想到的是早上国公夫人才气冲冲的回去，下午柳云恩居然抬了聘礼直接上门了。 之璃再次被叫去了前厅，前厅里却只有宋老爷和柳云恩两个人。 宋晚晴居然不在？以往哪次柳云恩到府她不是急巴巴的出现，更可况今早还提及了换人的事，她没道理没有听到消息赶过来看看的。之璃这么一琢磨，感觉最近宋晚晴的行为举止都有些奇怪，好像突然对柳云恩，对世子妃之位失去兴趣了一样。 “璃妹妹你来了，本世子先为家母的不当言行向你道歉。”柳云恩一见到之璃出现就给她致歉。 “小女不敢当。”之璃淡淡回应。 “璃妹妹，本世子对你是真心的，断然没有舍你娶三小姐的想法，为了展现本世子的诚意，也为了让璃妹妹安心，特意将聘礼奉上。来人，抬进来。”柳云恩一声令下，一群小厮就将外头放着的几十抬聘礼扛了两抬进屋里。 “柳世子，你我之间尚未换庚帖，更为行六礼。你这样将聘礼抬进来是什么意思？看轻小女吗？”之璃还想着退婚，定然不能让柳云恩的聘礼在尚书府落下了。 “璃妹妹你误会了，本世子怎么会看轻你呢。你也知道了，现在外头都是些风言风语，本世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的闺誉着想啊。早日把这亲事定下了，自然不会有人再胡说八道了，也不会给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以可趁之机。”柳云恩想到昨日翠微苑里安王对宋之璃那般亲昵的态度就觉得不爽，宋之璃是他的人，安王又怎样，他先定下了谁也抢不走。 “柳世子是说安王殿下是心怀不轨之人？还是小女是闺誉败坏之人？”柳云恩的言辞让之璃心里很不舒服，当下冷言回应，接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到了宋老爷身旁俯身在宋老爷耳旁说了几句话。 宋老爷惊喜地看了眼之璃，然后转而替之璃解围，“柳世子，你这么做确实不合规矩。起码也要等交换了庚帖，过了六礼才能让官媒正式过来下聘呐。我尚书府虽比不上秦国公府，但怎么说也是二品府邸，之璃又是唯一的嫡女，我是万万不会委屈了她的。还请世子将你的东西都带回去吧。” “宋大人，本世子既然抬了聘礼来就没有收回去的理，若是再收回去你让本世子的脸往哪儿搁！”他今天非得做给别人看看，到底谁才是宋四小姐的未婚夫！ “这……”宋老爷为难地看了眼之璃。 之璃冷笑，“既然如此，来人，把柳世子带来的聘礼全部放到府门外。” “璃妹妹，你这是将本世子的东西扔出去的意思吗？”柳云恩眼看着尚书府的下人们把聘礼全部抬出了府，就放在府外一一码放好，急忙问道。 “柳世子误会了。既然柳世子觉得将聘礼带回府中有失颜面那就不带回去好了。可是我们也没有收下这些聘礼的道理，只能安置在府外。至于聘礼会不会丢失，就劳烦柳世子找人看管了，毕竟尚书府没有收下这聘礼，聘礼的安全不在尚书府的管辖范围之内。” 宋老爷听之璃说完赞赏的点点头。而柳云恩则是一脸不可置信，宋之璃居然想出了这么刁钻的招数！ 柳云恩实在没办法，就算他把聘礼抬进尚书府，等他走后他们也一样可以搬出去，他总不能天天守在尚书府吧。无奈之下，只能悻悻抬着聘礼又回去了，回去催一催娘亲赶紧把庚帖给换了。 柳云恩走后，宋老爷笑眯眯地看着之璃，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一百八十章 凶疫 “安王殿下真的有意于你？”宋老爷迫不及待地追问。在他看来，宋之璃违背婚约又怎样，要是能嫁给安王殿下就算是侧妃也比做柳家的世子妃要好啊。若是她真的和安王殿下两情相悦，这婚约他第一个想办法把它解除了。安王妃的侧妃能给宋府带来的荣耀可不是区区一个世子妃可比的！ “父亲，你这么问女儿怎么说啊……”之璃佯作羞怯的低下头。 “父亲若是不信可随女儿去见一见那三尾雪狐，是殿下亲手送给女儿的。”之璃低着头羞怯的说，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好，走走走，为父还未见过三尾雪狐呢！”安王得了只三雪狐的事参加春猎了的人都知道，宋老爷说着就要拉之璃去孤鹜院，若是真有这只雪狐…… 宋老爷在孤鹜院果真见到通体雪白还有三条尾巴的三尾雪狐，喜不自胜。这个女儿真是带给他太多惊喜了，看来宋府很快就要飞黄腾达了！ “父亲，此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您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不然外人该怎么想咱们宋府啊，会被戳脊梁骨的！”之璃拿捏着宋老爷最在乎的名声对他警告道。 “为父知道为父知道，定会守口如瓶。你好好对待这个雪狐，好好对待……”宋老爷得了这么个好消息，乐呵呵地走了。 宋老爷一走，之璃叹了口气。拿蔺苍墨做了下挡箭牌也不知是好是坏……他命定的安王妃是慕亦雪，而她是打死都不愿再度为妾的，所以她和他之间注定不可能…… 之璃为了让自己分心别再想到蔺苍墨就去了药庐研制药材。她早前在研究的真语丸一直停滞不前没有找到突破口，之璃觉得再坚持下去也是收效甚微便先往旁边放放，着手研究起另一种药。 每次进了药庐，之璃就会忙得忘记时间，最后十次有八次都是迷迷糊糊地睡在了药庐里。第二天，她是被落白叫醒的，说是宫里来了旨，让她快出去接旨。 之璃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上去洗漱换衣服，再出去接旨。宣旨的公公等候已久，之璃到了之后将旨意一宣，然后手里的拂尘一扫，“四小姐，带上你的药箱随杂家进宫吧。” 皇上下的旨意就是请之璃去宫里给太后请平安脉。乍一眼听上去很正常，但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条旨意下的十分古怪。太后的身体自有御医调理，何必找上她，更何况还是请平安脉这种小事。下了旨意后，宣旨的公公还特意嘱咐她把药箱带上，看来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之璃真心不想去趟浑水，但圣旨已下没有另外的选择，她挑了些用处功效比较大，也比较大可能用上的东西放进了药箱，然后提着药箱随那公公进宫。临走，五花肉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死死地拽着之璃的裤脚不撒手，还一个劲沿着裤脚往上爬。 之璃把它拽下来交给落白，一转身它又扑到了自己肩头，来回几次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将它藏到了衣袖里一并带进了宫。 进了宫门后，那公公和另一个小公公耳语了几句，然后就让之璃随那小公公走。小公公领着之璃一路到了太后所居的慈宁宫，可刚一到门口之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明明是大白天，慈宁宫不仅门窗紧闭，外头院子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她抬头看了眼匾额却确是慈宁宫无误。这是怎么回事……？ “到地方了，四小姐快进去吧，太后该等急了。”小公公到了门口站定既不敲门也不进去通报就让之璃自己进去。 之璃回想了一下那圣旨上盖着玉玺，不可能是伪造的，可这一切都透露着慈宁宫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之璃站在门口不动，观察着四周。 那小公公见她在外面徘徊就是不进去，着了急，“四小姐你别看了，快进去吧，太后等急了怪罪下来咱俩都担待不起。” “这位公公，不知太后传召臣女进宫所谓何事啊？”之璃见那小公公焦急的模样越发不急着进去了。 “请平安脉啊，圣旨不是说了吗，快进去吧，四小姐进去了奴才也好去交差。” “好啊。那就劳烦公公先进去替臣女通报一声了。” “通，通报……不用通报了，太后嘱咐过四小姐来了直接进屋即可，不必通报。”小公公听到通报两个字显然吓了一跳，眼珠子往旁边一转编了个理由。 小公公的表现让之璃更加肯定这屋里有什么了。她心思一动，趁着小公公慌了神一把将他推了进去。那小公公猝不及防地跌入屋内，当下就惊叫着要往外跑。 就在这时，慈宁宫外头突然闯进了一对禁卫军将整个慈宁宫团团包围了起来。 “皇上口谕，慈宁宫犯惹凶疫，为防止疫症的传染从即刻起所有慈宁宫内的人在疫症彻底清理前不得出宫！”为首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大声宣告了皇上的口谕。接着有几个禁卫军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就将之璃和刚刚那个小公公一起推进了屋内，再利落地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凶疫！疫症！之璃被惊地还一时缓不神来。耳旁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她一回头这才发现慈宁宫里除了刚刚那个小公公外还有几个侍女躲在一旁低声哭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奴才是皇上身边的人，你们放我出去！”那小公公吓得腿都抖了，趴着门就使劲往外推，推不开就用力地砸门呼救，可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 之璃脑子里都是疫症两个字，她反应还算快，立刻就将面上的面纱往后拉，在脑后打了个结，算是应对措施了。而后她又想到了袖子里躲着的五花肉，赶紧地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将五花肉的口鼻遮掩起来。接着又从衣摆上撕了块布条给那个哭嚷的小公公，让他掩住口鼻。可那人白了她一眼只顾着叫嚷让外面的人放他出去。 之璃也只能不管他了，提着药箱往里走，她现在想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摸清楚身边的情况了。外厅里已经有几个嘤嘤哭泣的侍女，走到里面还有几个躲在墙角也是抱着双膝躲在一块儿哭。 之璃一眼扫过去，蹙了眉，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侍女。她走过去光是看面色便知躺着的这个侍女已经死了，整张脸都是青紫青紫的。难道，真的有瘟疫？之璃没有在那具尸体身边停留太久，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相比于外面是一片死寂，只有三个人，一个活着，一个死了，还有一个生死不明。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古怪的封宫 死了的那个就倒在之璃面前，和外面那个一样面色青紫、身体僵硬，已经死去多时。而活着的那个是个老嬷嬷，正跪坐在床榻边给床上躺着人擦汗。之璃走近她，她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她，不知面前的这个人是谁，又怎么会闯到这里来。 之璃往床榻上一看，拧了眉，竟真的是太后！人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色微微泛着青，不停地冒着虚汗。之璃当下掀起了太后盖着的锦被一角，然后从药箱里取出一块手巾垫着太后的手腕，最后搭上她的脉。 太后的脉象紊乱，而且很弱，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之璃把了脉后借着那块手巾察看了太后的眼球、耳后、脖子等位置，除了脖子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两个已经泛黑的小洞之外没有别的伤痕。之璃干脆掀掉了整床被子，检查了太后的手脚，在左脚脚踝也发现了两个黑色小洞。 “这位姑娘，你是……”老嬷嬷此时已经能看出来面前的小姑娘是个懂医的，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嬷嬷，小女是宋尚书府的宋之璃，奉旨前来给太后请脉。”之璃重新给太后把被子盖好，转而另外取了一块手巾边给嬷嬷把脉边对她解释。 老嬷嬷的面上浮现了一丝怪异的表情，似是有点不太相信。 之璃给老嬷嬷把了脉后发现这位老嬷嬷脉象平和，身体无碍，遂开口问道：“嬷嬷，太后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个样子的？还有，太后病了，为什么不宣御医呢？” 那老嬷嬷从地上起来，带着之璃去了偏殿，那里放着几桶水，倒了些进水盆里，然后端给之璃让她洗洗手。 之璃向嬷嬷道谢，边洗手边听她说。 “奴婢姓桂，自十三岁进宫起就一直是服侍太后娘娘的，现在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女官。太后娘娘她三天前的早上突然给奴婢说感觉脚踝和脖子都很疼，奴婢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两口。太后娘娘不愿因为这点小伤口劳动御医就让奴婢找了点药给她抹上了。可谁知，到了午后太后娘娘就发起了高烧来。奴婢赶紧去请了御医来，那御医看过后支支吾吾的没说什么就走了，说是要汇报皇上。” “后来呢，御医怎么说？” “御医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皇上也没来。奴婢着急就又去了趟御医院，谁知御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奴婢没办法就去找皇上，可还没找到皇上就被人押着回了慈宁宫。后来，皇上就下了旨勒令慈宁宫里的人不许出去，只要胆敢跨出一步即刻杖毙。再后来，侍奉太后娘娘更衣的侍女笑儿突然死了，他们连尸体都不允许出了这慈宁宫。奴婢这才意识到，恐怕是疫症啊……” 桂嬷嬷说话的时候之璃一直注视着她的表情，并不像是说谎或者隐瞒什么。但这件事太奇怪了！就算太后娘娘感染了疫症，可这是太后啊，不是随便一个妃嫔，怎么可能一个御医都不派过来看病。皇上不仅没有表示关心，反而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封了慈宁宫，将这些人都围困在这里面让她们等死。 之璃记得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作为儿子怎么可能对母亲这么狠！皇上下了旨召她进宫其实也是将她骗进来的，皇上到底在想什么？是御医真的对太后的病症束手无策才找到自己，想让她治好了太后的病，又怕她知道是疫症找借口不进宫吗？ 慈宁宫现在不仅没有一个御医在，外头还多了些禁卫军把守，好像怕这屋子里的人逃掉一般。这显然不是积极的就医行为，怎么想都觉得皇上是要让她们这些人全部死在这儿……想到这一点，之璃不禁打了个寒颤。皇上就因为太后得了疫症所以就放任她去死？可顺带着把她骗进宫里是为了什么，治得好就好，治不好一起去死？ 之璃以前没觉得，现在是第一次感觉到了皇家无情，特别是九五之尊上的人的狠绝，太可怕了。 “奴婢看宋小姐懂医，可看出太后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了吗？”桂嬷嬷在太后身边几十年，感情很深厚，即使她已经猜到了太后的病症，却依旧不怕传染贴身照顾太后，主仆之情可见一斑。 “说实话，太后的症状很像疫症。”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太后的外在表现和瘟疫几乎是一样的，虚汗、高烧、昏迷。可除此之外还有那两个伤口不能确定是什么，因为也不是没有别的可能。 “很像疫症？” “桂嬷嬷，太后病之前吃过些什么？病后又可有呕吐腹泻的症状？” “太后病前没吃什么特别的，都和往常一样，就是突然多了那两个伤口。后来发起了高热吐过一回，后来就没吐了，也没有腹泻。”桂嬷嬷回忆之后对之璃说道。 之璃想了想，“桂嬷嬷，你说的那个笑儿可就是刚刚的那具尸体？” “是。笑儿是在太后发病一天后死的。她在太后发起高热的后一天早上也开始发起了高热，到了傍晚就死了。” 确实很像疫症。之璃拧着眉回去太后的屋里，这一次她用手巾包裹住了两只手再检查死去的笑儿尸体。尸身僵硬，尸斑集中于背部，七窍都没有出血，耳后脖子都没有外伤，舌头在上下颚之间。左手手腕没有异样，可右手手腕处竟也有两个黑色的小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的。 这两个小洞绝对有问题！之璃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刀在小洞出划了一刀。因为笑儿死去已久，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凝固，所以并没有鲜血淋漓的场面，但随着这一刀，之璃似乎看到了血肉里埋着一块黑色的东西。 之璃也是第一次碰尸体，说不紧张不害怕是骗人的，但她现在没办法，只能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恶心，逼着自己将笑儿手碗里那块黑色的东西给挖了出来。 东西一被挖出来，一直躲在之璃袖子里的五花肉突然跑了出来。之璃一个紧张怕它乱碰到什么不干净的，把刀子一扔就抓住了它的尾巴，可五花肉挣扎地很用劲，头一个劲往门口那边伸过去，好像拼命要逃离这里一般。 之璃花了好久才终于安抚了它，让它乖乖地趴在自己肩头。一旁的桂嬷嬷看到了这只三尾雪狐的时候眼眸一亮，接着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蹲着检查黑色物体的之璃。 第一百八十二章 带着药王抗旨闯宫 之璃将那黑色物体放到了一个杯子里，倒上水，一股腐臭味立刻蔓延开来。肩上的五花肉又躁动不安了，拼命要远离这股味道。之璃想到蔺苍墨曾经和她说三尾雪狐的嗅觉很灵敏，猜测五花肉应该是被这股恶臭味给熏的，便取了块手巾在它的口鼻间又覆盖了一层，五花肉在才消停了一点。 随着覆盖在黑色物体上的血肉化入水中，里面的原形渐渐显露出来。之璃用镊子挑起一看，是只虫子！还是只她从来没见过的虫子！可这虫子怎么会跑到人的身体里面去呢？ 这时一直昏迷着的太后突然嘤咛了一声，桂嬷嬷和之璃赶紧过去察看。只见太后依旧闭着眼，只是在梦呓。 “澈儿，我的澈儿，澈儿……” 澈儿？北秦皇上的名讳就是蔺苍澈。看着太后如此惦念儿子，作为儿子的皇上却对她如此狠心。之璃不免觉得有些心寒，最是无情帝王家。 现在看来太后体内很可能也埋伏了这种虫子，高热也是由这些虫子引起的，根本就不是疫症！可她能从死人体内把虫子取出来，却不一定能够从活人体内取出来而保她安然无恙，更何况太后还有一处伤口是在脖子上，稍有不慎就等同于杀了她。 太后的呼吸减弱，之璃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下针护住了她的心脉。好在她药箱里还一直都放着师父给她的医经和毒经。她将两本书从药箱的夹层里取出，开始翻找，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线索。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璃正全神贯注地翻找着医经和毒经，慈宁宫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桂嬷嬷见之璃看得专心就自己去了门口察看情况。 门被上了锁，她只能透过门缝往外看，这一看便看到了怒气冲冲的安王蔺苍墨正持了剑和包围慈宁宫的禁卫军首领对峙着。而蔺苍墨手里的剑已经见了血，禁卫军首领左手抓着右胳膊，指缝间有鲜血流出，应该是受了伤了。 “安王殿下，这是圣上的旨意，你这么做是要抗旨吗？！”禁卫军首领受了伤却依旧拦着蔺苍墨不让他闯进来。 “滚。”蔺苍墨已经失去了耐心，冷冷的吐出一个字。周身环绕着浓浓的肃杀之气随着这个字如旋风般炸裂，气势凌厉，大有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架势。 “安王，你这是抗旨！”身后传来了暴怒的斥责声。原来是皇上得了消息赶过来了，一来就看到蔺苍墨要冲进慈宁宫当下大怒。 “臣弟不敢”，蔺苍墨利落地把剑一丢，刚刚还冷凝的脸此时挂上了讽刺的笑容，转过身向皇上行礼：“臣弟听闻母后病了，前来探望罢了，竟不知皇上已将慈宁宫封了。” “你现在知道了？滚回你的安王府！” “臣弟敢问皇上，为何要封了慈宁宫？” “太后身染疫症，封宫既是为了给太后一个安静的环境治疗也是为了宫中其他人的安全！” “那若是太后并非疫症可否请皇上即刻下旨解除封禁？” “疫症是诸位御医共同得出的结论，可不是你一句不是就不是的！若太后真非疫症，朕自然没有关着母后的道理！” 蔺苍墨嘴角讽刺的笑容渐深，“冥羽，请药谷主。” 一声令下，慈宁宫外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蔺苍墨身边的侍卫冥羽。另一个则是年过半百的老人，穿着深灰色的道袍，腰间系着一个黑色葫芦，看上去沉甸甸的，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口里，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药王谷谷主药无尽？”皇上看到此人一眼就认了出来，眼里不仅有惊讶还有些许不甘心。 “老夫药无尽参见北秦皇帝陛下，参见安王殿下。”药无尽向二位行礼，却只是嘴上道一句，连弯腰都不弯，一身傲气。 “烦请药谷主替母后看诊。” 蔺苍墨是有备而来！皇上气极，因为药王的到来使得他再没有理由可以阻挡他们进去的道路，否则就要叫现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心思了…… 皇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蔺苍墨，眸中杀气掠过，不甘愿地下令：“开门。” 禁卫军首领得令过去打开了门上的锁，门吱呀一声打开。蔺苍墨一眼就看到了门那边站着的宋之璃。 之璃本来一直在内室里研究那虫子的由来，桂嬷嬷跑进来说是安王殿下闯来了，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前面来。刚走到前头，门就开了，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他就和阳光一起出现在她的眼前。这一刻，她的心跳居然漏了一拍。 “宋四小姐？”蔺苍墨朝她眨了下眼，然后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之璃当下会意，“臣女见过安王殿下，臣女奉皇上圣旨来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 平安脉？是想把她一并杀掉吧。蔺苍墨心中了然。 旁边的药无尽一听就能听出又是皇宫里的腌臜事，但他对这可没兴趣，冷声打断他们：“太后在哪儿？” “药王里面请。”之璃打量了一下蔺苍墨身边的人，然后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药无尽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的身份居然被这个小女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但他惊讶也是片刻，下一秒就举步走进了内室，路上碰到两具尸体，他随便的扫了一眼并没有多作停留。到了内室，发现地上有很多散乱的药瓶和纱布，鼻子一嗅，浓浓的药味和血腥味。 药王扫了一眼室内还活着的两个人，淡淡地说了句：“这两个，一个没病，一个已经治好，调理一阵子就行了。” 蔺苍墨惊讶片刻然后就笑了。他家小猫咪的功力好像越来越强了。 “人是你治好的？”药王走到之璃面前，打量着她。 “是。” “你怎么知道我是药王？” “猜的。年纪打扮都和传闻中相似，周身股浓郁的药香味，还有您指尖的薄茧，想必是用了几十年银针积累下来的。” 药王听罢愣了片刻，随后哈哈大笑：“你这个女娃子有意思，有意思！你的医术不错，若是愿意，可拜入我药王谷门下！” 之璃莞尔，“多谢药王抬爱。小女已有家师，请恕不便透露。” “竟是被人抢了先，也罢，无缘。安王殿下，太后已无碍，老夫就先告辞了。” “多谢药王。” 药王走前又扫了一眼后方，这一眼便看到了远处放着的金针，眼中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来是那个老头捷足先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蛊虫与他的惩罚 药王走后没一会儿，皇上就进来了，无视了之璃和蔺苍墨两个人直接就让御医们再给太后看一遍诊。御医们看完皆都回复已无大碍，只需要调理即可。 之璃自打皇上出现就一直盯着他的脸部表情，此刻见他听到这话脸上居然闪现过片刻的不甘和遗憾。心中再度出现了那个可怕的猜测，莫非皇上真的想要太后死？可是为什么？ 迫于形势，皇上只能下令解除了慈宁宫的封禁，然后连看都不看太后一眼就走了。 “殿下，太后娘娘不是疫症，是被人下了蛊。”等人都走了，宫里一下又只剩下了之璃四人后，之璃才轻声向蔺苍墨说明情况。 她在外头传来嘈杂声的时候已经在书中找到了那虫子的由来和解决办法，所以在去前头之前就把太后身上的蛊虫给除干净了。只是她第一次处理蛊虫怕有哪里做的不对，所以刚刚才让药王又看了一遍。 “蛊？”蔺苍墨一听，脑海里就浮现了一个人。 “具体是什么蛊我也不清楚，但是确实是蛊无疑，你看这就是从太后娘娘体内引出的蛊虫。”之璃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一个杯子给蔺苍墨看，里面有两只沾满了血的黑色小虫子，还没有死，但已奄奄一息。 “这件事我会处理”，蔺苍墨走到床边看了眼太后，继而对桂嬷嬷交待，“桂嬷嬷，母后就交给你了。回头我再送一批人进来。” “奴婢遵命。” 接着，蔺苍墨自然地签了之璃的手带她离开。桂嬷嬷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回头对着还在沉睡的太后轻声说了句：“太后娘娘，殿下终于长大了……” 蔺苍墨全然不顾宫人们异样的眼光，一路死死握着之璃的手不松开，牵着她出了宫。上了马车后，二话不说就拿过了之璃一直提着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找到了一瓶伤药。 他强势地拉过她的左手，打开瓶塞，往她受了伤的左手指上撒药粉，最后又取了绷带小心翼翼地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之璃的手指在他手里一直觉得麻麻的，脸上则热热的。她刚刚一直将左手藏在袖子里，他怎么知道她的左手被划破了…… “殿下……” 之璃刚说了两个字，樱唇就被蔺苍墨俯过身一口含住。之璃瞪大了眼睛看他，不懂这个人怎么最近一言不合就要吻她呢，又觉得羞涩，脸颊迅速涨红。 “这是惩罚。记住了，别再让自己受伤了。下次要是再被我看见受了伤，惩罚加倍。”蔺苍墨从她唇畔离开，看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我要是断了根头发呢……？”之璃也是下意识就和他对着来，故意挑刺的一问，还伸手扯了根头发做示范。 谁知蔺苍墨唇角一勾就又一次吻住了她的双唇，这次可不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碰了，他用自己的唇狠狠碾压过她的樱唇，一只手还揽过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压向自己怀里。 餍足之后，他看着之璃晶晶亮的双眼，努力压下心头那股燥热，“让你还挑衅，怕了没？” 之璃脸上烫得都觉得自己要熟了，猛地伸手要将这不要脸的货推开，却不但没推开他反倒被他死死地搂进了怀里。 “璃儿，来我身边吧。”蔺苍墨温柔地在她耳畔发出邀请。 之璃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心好像被他这句话给蛊惑了一般差点就要答应了，可脑子里的冷静自持依旧把控着最后的底线。 她稳了心神，淡淡地回应：“殿下，你我道不同……” 蔺苍墨抱着她的双臂一顿，松开她，退后一些坐好后不再多言，眼神也不再落在她的身上，面上恢复了清冷，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另一个人做的与他无关一般。 此后，一路到尚书府门口，蔺苍墨都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多谢殿下送小女回府。”之璃下了马车向他道谢。 他却连冷哼都没有一句，放下了车帘，马车绝尘而去。 之璃忽略掉微微的心痛和失落，提着药箱进了尚书府，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洗了澡，换了衣服，之璃好好地睡了一觉。待她醒来时已是傍晚，落白呈了几份名帖给她，都是这两人收到的邀请她参加各种各样聚会的帖子。自从她得了那四国神女的名头，这样的帖子就再也没断过。 之璃翻看了一遍原是想叫落白全部婉拒的，却在里头发现了一份来自于慕亦雪。慕亦雪之前也给她下过好几次帖子，但她几乎都婉拒了，后来帖子就没有了。时隔多日，她竟又给她下了帖子。 之璃突然就懂了，前世的安王妃用良猫引加害于她是不是察觉到了她和蔺苍墨的关系非比寻常，所以对她起了防备心想要铲除对手呢？想到这儿，之璃的心境很是复杂。一方面她认为慕亦雪太过狠毒，可一方面她又觉得有点心虚。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安王妃，而自己和安王确实走得太近了。 之璃的心里不禁有些嫉妒和羡慕慕亦雪。如果她和慕亦雪一样能长在那样一个被全家围绕宠爱的环境里，如果她和慕亦雪一样拥有着尊贵的身份和无双的才艺，如果是她在前世拥有着安王妃的名头，如果她不曾遭受过那么多的彻骨之痛、不曾被仇恨腐蚀……他的身边，她真的很想去……可是，她不是慕亦雪…… 挥去杂念，看着手里的烫金名帖，之璃想着慕亦雪邀请她去参加这个什么秋农会又想做什么。 夏季渐渐过去，初秋来临，天气却依旧闷热。太后的身体渐渐康复，为了褒奖之璃还赐下了许多金银布匹，惹得萧氏和宋晚晴又是一阵眼红。但因为萧氏刚生了孩子不久，眼红归眼红，却也无暇找之璃的麻烦。 宋晚晴也见不到人，之璃刻意让紫鸢盯着她的行踪，才发现这段时间她竟然总在夜里悄悄出门，然后在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就会回来。能让宋晚晴深夜频频外出，还要滞留一个时辰再回来的，肯定是个男人，只是这个人是谁呢…… 半个月之后，之璃带着绾碧去了右相府在乡下的农庄，赶赴慕亦雪举办的秋农会。 第一百八十四章 秋农会挑衅 右相府在乡下的农庄很大，足以容纳上千人，慕亦雪给金陵城中有名望的名媛闺女、王孙公子都发去了邀约，而慕亦雪是右相嫡次女，姐姐是当今皇后，身份已是非同一般，她下的帖子，几乎人人必到。 之璃到的时候农庄里已经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了。在外候客的侍女引之璃进去，走进一瞧，屋里皆是女子，大约有十几个，都围着慕亦雪说笑。众星捧月的慕亦雪在其中依旧亮眼夺目，噙着一抹笑听着周围人说话。 “阿璃阿璃，你来了！”从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一下扑到之璃身上，揽住了之璃的胳膊。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是齐婉。许久不见齐婉，她好像五官桥悄然地长开了，比之之前的纯真娇俏，多了几分柔美明艳，也是个美人儿了。 “婉儿，好久不见。”之璃笑着回应。 “阿璃”，洛如卿在齐婉之后走向她，跟她打了声招呼后凑近了她低声问：“你没事吧？前两天你和安王殿下的谣言闹得沸沸扬扬的。” 见之璃摇了摇头，洛如卿接着说道：“我听说，皇上有意给安王殿下和慕小姐赐婚呐，估摸着不是年底就是来年新年就要下旨了。” 赐婚？之璃即使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心里还是止不住咯噔一下，丝丝酸楚在心头蔓延开来。 “啊？和慕小姐？”齐婉十分惊讶，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了。 洛如卿都来不及捂住她的嘴，慕亦雪已经听到了声音朝着她们走过来了。 “三位小姐在说什么？宋四小姐什么时候到的？”慕亦雪一过来就抛出了两个问题，那跟随她的十几个贵女们纷纷把目光投到了之璃身上。 “这位就是四国神女？” “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一张狐媚子脸，一看就是勾引男人的好手。” “可不是嘛，有婚约了还勾引安王殿下呢。” 离得近的几个贵女上下打量了一番之璃，毫不客气地口出贬低诋毁之词。 洛如卿和齐婉的脸色都阴沉了下去，偏偏之璃依旧含着笑，而慕亦雪则也像是没听见一般纵容着旁人对之璃的侮辱。 “我来了没多久，看到慕小姐正和几位小姐闲聊就没上前打扰。现在，我知道你们聊什么聊的那么开心了。”之璃不动声色地讽刺。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其中一个明显是站在慕亦雪那边的，白了一眼之璃，语气中皆是不屑。 “这位小姐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懂，慕小姐可否替你的朋友解释一下？”这种趋炎附势，借由踩低别人来拍慕亦雪马匹的人她还看不上眼，直接将问题甩给了慕亦雪。 “宋四小姐别介意，她不过替我抱不平罢了，毕竟四小姐有婚约在身就别跟别人的未婚夫走得太近了。”慕亦雪带着一分炫耀的语气对之璃说道。 听慕亦雪这么说好像她和蔺苍墨的婚事已经暗中敲定了，之璃似乎明白了慕亦雪为什么要给她下帖子了，“别人的未婚夫？不知慕小姐指的是谁？” “啧，还是四国神女呢，怎么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刚刚那个女子又开了口：“自然是指安王殿下了。莫非你还和第三第四个男人有过……” 啪—— “你敢打我？”被之璃干净利落地打了一巴掌，那女子满脸不可置信，一下把音量拉高，怒目圆瞪。 “宋四小姐！我好心好意请你来参加秋农会，你一来就打了杜小姐成何体统？请你向杜小姐道歉！”慕亦雪当然是站在这个挨打的杜小姐一边。她的话一说完，其他十几个人也都纷纷附和，要求之璃道歉。 之璃却依旧温婉地笑着，好像刚刚那一巴掌不是她打的一样，“慕小姐不谢谢我吗？我可是在帮你解围啊。人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位杜小姐和慕小姐你是朋友，她的话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要怎么想你啊？你那高贵美丽的外在形象还保得住吗？”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随便打人，身为名门闺秀行为却如此粗鲁难道不该致歉吗？”慕亦雪和宋之璃是第一次正面交锋，怎肯轻易认输。 “我打她了吗？我是看这位小姐的嘴边似乎有脏东西帮她擦掉罢了。你们自己看她的脸，哪有丝毫红肿痕迹，怎么能说是我打了她呢。”之璃接着讽刺那位杜小姐嘴巴不干净。 那些人看过去，让杜小姐放下捂着脸的手，还真是一点红肿都没有。但刚刚那么响的耳光声她们明明都听见了，怎么会…… 慕亦雪也有点诧异，面对浅笑着的之璃不知该如何刁难。 之璃是大夫，当然知道怎么下手既会让对方痛又不会立刻红肿。她刚刚那巴掌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气，选的角度也刁钻，这位杜小姐脸上的肉估计都被她打散了，但因为她动作既狠又快，这位杜小姐的脸颊在一刻钟内是不是红肿的，只会觉得疼痛异常。过了一刻钟之后不但会肿成馒头，估计还是个紫馒头。 “好了。既然是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吧。宋四小姐，欢迎莅临秋月农庄。”慕亦雪深吸了口气，又换上了端庄的笑意，欢迎之璃的到来。 “都围在这儿说什么呢？”又一个声音从之璃的背后响起。 慕亦雪越过宋之璃往门口一瞧，竟是灵珊长公主到了。 “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慕亦雪带头行礼，其他人才醒悟是公主到了，纷纷跟着行礼。 “起来吧”，灵珊长公主的声音依旧空灵缥缈，她扫了一眼便看到了之璃，笑着上前握了之璃的手，“四小姐，你也来了。” 之璃笑着颔首。 “公主，小女带你去后院吧，安王殿下也在那边。”慕亦雪见灵珊公主竟然和宋之璃如此热络，心下不爽，出言将灵珊公主的目光吸引回自己身上。 “咦，哥哥也在？他不是说不来吗？” “安王殿下和太子殿下他们都在后院，今天的活动也将在后院举行，请公主移步。”慕亦雪说罢领着灵珊公主往后院走去。 之璃悄无声息地松开灵珊公主的手，退回到齐婉和洛如卿身边。那十几个女子也争先恐后的跟上了前头的步伐，最后才是之璃她们三人。 “慕小姐都把未婚夫三个字拿出来说了，看来安王殿下和慕小姐的婚事还真是八九不离十了。”齐婉看着远去的慕亦雪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之璃的心里一直微微泛着酸疼，不禁拿指甲狠狠掐了把掌心，勒令自己恢复冷静和淡漠。 第一百八十五章 农田寻物 秋月农庄的规模很大，除了前院、偏院和后院三个大院落以外，中心地带是成片的房屋，后院的外围则是一亩亩的农田，还有个池塘，养了鱼虾在其中。后院与农田之间以篱笆隔离，院子里的桌椅都是农村乡下的普通木桌子木椅子，粗糙老旧，守田人住的房屋屋檐上还挂着晒干了的玉米棒子和辣椒大蒜等物。 一切都是普通乡下农家的模样，在这些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眼里却是十分新奇。 慕亦雪特意着人准备了一些草榻、草席和几子摆放在院子里，供客人休息所用。几子上还摆放着一些蒸煮处理好的玉米、地瓜等粗粮。 之璃到那儿的时候，一眼就见到了人群中的蔺苍墨。今日的他少见的穿了一身白衣，显得整个人飘逸出尘，恍若谪仙。他身旁站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正跟他说话，而他只是站着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田野。 接着就见灵珊公主去了蔺苍墨身边打招呼，而慕亦雪也一道跟了过去。蔺苍墨该是听到了声音转过身来，之璃下意识地就转了头不再看他，怕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心迹。 “璃妹妹，你也来了。”柳云恩走向之璃，殷勤地打招呼。 “见过柳世子，还请世子叫小女四小姐。”每次柳云恩叫她璃妹妹她就一身鸡皮疙瘩，说了几次都不改她也失去了耐性了，这一次直接就冷言纠正他的称呼。 “璃妹妹，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疏。” “柳世子，你我虽有婚约在身，但没有交换庚帖没有过六礼，小女并不认为同您很熟。” “扑哧——”一旁的齐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咳咳……既然你不喜欢，四小姐就四小姐吧。四小姐玩得尽兴。”柳云恩顿时觉得很没面子，敷衍了一句后也不想再搭理难缠的宋之璃了，就自己又走去和别的小姐攀谈了。 “阿璃，你这样好吗，毕竟柳世子是你的未婚夫。”洛如卿虽然也不喜欢柳云恩，但却不得不提醒一句，有了婚约总归是要嫁过去的，关系太僵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没事。”很快就不是了。她一定会想到办法将这门婚事退掉，并且很快！ “诸位”，慕亦雪突然扬声开口，众人皆是纷纷朝她看过去，也不知她刚刚和蔺苍墨说了什么，两颊微微泛红，“感谢各位莅临秋月农庄，小女倍感荣幸。今日的秋农会，小女为诸位准备了三项活动。” “首先请诸位看这方池塘，这池塘里养了不少鱼虾，农庄里备了不少钓具和矮凳，钓上来的鱼虾有专人负责烹制。初秋垂钓便是这第一项。第二项，小女已命人准备了花箭与投壶，就着秋色玩一玩投壶游戏、吟诵几首诗词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最后一项嘛，小女早前命人在诸位面前的这篇农田里藏了十件信物，以两个时辰为限供有意愿参与的人前往寻找，找得多的人取胜。” “这三项活动诸位可自行选择参加，每一项小女都为获胜者准备了一份厚礼。只是参加农田寻物的贵客还请不要破坏田中作物，小女可不想辛苦了一年颗粒无收，请诸位手下留情。”最后，慕亦雪的俏皮之语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之璃对三项活动全部没兴趣，她今天来只是想最后试探一下慕亦雪对自己的态度。慕亦雪在她面前表现的样子一直是温婉端庄的。要不是四国祭上她突然的强势和被她发现了良猫引的事，她恐怕对慕亦雪还没有这么深的戒心。今天一来慕亦雪就撕破了伪装，表现出了敌意，可以说之璃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已经打算再待一会儿就打道回府。 “阿璃阿璃，感觉好好玩啊，我们去寻物吧，去吧去吧。”齐婉是爱玩闹的性子，表现出对寻物一项极大的兴趣，拖着之璃和洛如卿就往田里走。 之璃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只能和洛如卿互相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舍命陪齐大小姐到田里寻物了。 因着新奇，参加寻物这一项的人不少，大概有十几人，一下就散落于田地中各个地方。 “你有心事？”洛如卿见之璃只是在田埂上走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 “没有。只是在想萧姨娘的孩子马上就要满月了，该送什么贺礼。”之璃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其实她的心里一直来来回回地想着蔺苍墨和慕亦雪即将被赐婚的事。 “这么快就要满月了？那孩子，可爱吗？”洛如卿知道之璃和萧氏关系不好，所以问得很小心，问完了还看了看之璃的表情。 “不知道，除了出生的时候，我还没见过。出生时一团血污根本看不清楚。” “半个多月了吧，你居然还没见过？萧姨娘也太宝贝了吧，天天跟金疙瘩似的藏在屋里啊？”洛如卿一脸不可思议。 之璃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喃喃自语般的说了句：“萧姨娘为什么要把孩子藏起来呢……” 那个孩子后，萧氏就以孩子早产身体不佳为由拒绝了所有人的探视，连宋老爷和老太君这半个月来都没见过那个孩子。之璃听闻宋老爷还为此和萧氏发过脾气，萧氏没办法才让奶娘抱着给宋老爷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带了下去。 云媚给她的字条说这个孩子有异，莫非是这个孩子有什么天生缺陷所以萧氏一直瞒着？当时接生出来之后，之璃只瞥了一眼根本没细看，有天生缺陷也不是没可能的。 “阿璃……” “你们快来看啊，这有个玉罐子，肯定是其中一件信物！”洛如卿刚叫了声之璃把她神游的魂给叫了回来，不远处的齐婉兴奋的嚷嚷了起来。 之璃回过神和洛如卿一道走到齐婉身边，只见她脚下确实有一个玉罐子，大概有一指宽两指高，藏匿于麦秆中间。仔细一瞧，玉是中上品相的白玉，罐身上还雕刻了些花纹，倒也还别致，看外在确实像是一件信物。不然好端端的农田里还能捡到宝不成。 齐婉得意地俯下身去取了那罐子抱在怀里，伸手就要打开盖子瞧瞧里面装着什么。 就在齐婉的手碰到罐盖子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甜香味飘到了之璃的鼻尖。 不好，这罐子有问题！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齐婉的手已经碰到了盖子，眼看着就要把盖子打开，之璃呼吸一窒，疾步走上前猛地一拍将齐婉手里的罐子打了出去。 齐婉刚要问之璃怎么了，就见罐子落在在不远处的地上，整个罐子应声碎成了碎片，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来。 “啊——蛇！”齐婉离那罐子最近，惊叫了一声就躲到了之璃身后。 那罐子里藏着的竟然是几条墨绿色的蛇！三角形的脑袋，嘶嘶嘶的吐着红信子，盘旋着罐子扭动着身子，然后突然就一致朝着之璃她们看过来。 “婉儿别出声！”齐婉躲在之璃身后压抑不住低呼，之璃微偏过头提醒她。 这些蛇有毒！而且她没猜错的话又是良猫引！这些蛇已经被良猫引挑动的暴躁不安，现在稍微的风吹草动就会使得它们齐齐扑过来，到时就算不被咬死也会中毒而死。 那些蛇在原地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游动着身子朝她们靠近。三个人在田埂上被几条蛇步步逼退，偏偏还不能呼救，局势十分危险。 之璃有了一次狸猫事件，所以这一次跟果断的就打开了几颗莲心，取出里面的药粉握在手心里。为了确保每一条蛇都能中药，之璃在退了几步后不退了，等着这些蛇靠近她。 “阿璃！”洛如卿见之璃如此紧张地叫了她一声。 “洛姐姐，你和婉儿接着往后退，不用管我。” 之璃向来沉稳，不会打无把握之仗。她既然这么说了，洛如卿便猜到了她想到办法对付了。但怎么说，她一个人面对几条毒蛇也太危险了，所以洛如卿和齐婉并没有退很远，只是稍微往后退了几步，确保万一之璃出了差错她们也能上前救她。 之璃右手握着药粉，左手往怀里探随身带着的银针。 那些毒蛇靠近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到脚边了，前面的几条一下跃向之璃。之璃的反应也很快，反手一扬就将手心里握着的药粉洒出。 为首的几条毒蛇一接触到药粉就软软地朝地上倒去，而后面一点的几条接触到的药粉比较少，还往前游动了一段才停下不动了。 齐婉和洛如卿见蛇全部倒下了这才放声呼救。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又窜出了一条漏网之蛇猛地一口咬在了之璃的小腿上。之璃一惊，当机立断地就出银针扎向了蛇的七寸。那蛇这才松了口，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可之璃已经被咬了，蛇毒顺着血液自小腿迅速往上窜。只是片刻之间，之璃就觉得头晕了起来，连呼吸也困难了，心口闷闷地疼痛。她拼着一口气给自己下了针，阻止了蛇毒的继续入侵，这才将情况给控制了住。但她的裙角往上掀一点，小腿上两个黑森森的牙洞已经开始往旁边泛起了青黑色。 齐婉和洛如卿吓坏了，急忙过来接住之璃摇摇欲坠的身子。之璃的小腿动不了了，只能依靠着洛如卿的肩努力保持清明。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匆匆的赶来了。 慕亦雪见到之璃被蛇咬了，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阴毒，然后一脸担忧地对一同赶来的柳云恩说道：“柳世子，宋四小姐怕是走不了了。你与她有婚约在身，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快把四小姐抱回农庄里就医吧。” 柳云恩也是这么想的，当下就走近之璃，心里还有些兴奋，他终于有温香软玉在怀的机会了。 可是他才走出几步，有人已经比他动作更快地径直走到了洛如卿和齐婉面前，二话不说地就将之璃打横抱起，最后在众人的惊愕中又急匆匆地离开了农田往农庄走去。 “洛姐姐，安王殿下和阿璃……这，怎么回事啊？”齐婉没眼力见儿地问了洛如卿一句。 声音虽然小，却因为气氛安静众人都听见了。一下，慕亦雪和柳云恩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之璃靠在蔺苍墨怀里，呼吸急促，越来越觉得喘不上气。 蔺苍墨将她放下，然后毫不顾忌地掀掉她的裙摆，露出泛着青黑色的伤口。他眉心紧皱，取了把匕首小心划开伤口附近的皮肤，再用力挤出伤口中的毒血。 “主子，给。”冥羽已经把那条咬了之璃的毒蛇处理好了，将蛇胆取出交给了蔺苍墨。 蔺苍墨接过来将蛇胆一划，再把胆汁涂抹在她的伤口上。刚做好这一切，慕亦雪一行就和大夫齐齐过来了。 大夫给之璃诊了脉确定没事了就给之璃将腿上的伤口包扎好。而蔺苍墨则去了一旁洗手，整个过程，自始至终他都是拧着眉，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 “既然四小姐没事了，我们不如都离开吧，让四小姐好好休息。”慕亦雪挤出笑容让其他人先行离开。 其他人也不过是看个热闹，既然没事了也不愿扫了自己的雅兴，都出去继续活动了。 慕亦雪看洗好手的蔺苍墨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在一处椅子上坐了下来，忍不住开口：“殿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别影响四小姐休息了。” “慕小姐请坐。”蔺苍墨非但没听慕亦雪的，反而还看了眼对面的位置，示意慕亦雪也坐下。 洛如卿见此，马上就意会到安王殿下有话要和慕小姐说，她看了眼床上昏睡过去的之璃拉着齐婉走了出去。 “让四小姐被蛇袭击实属意外，是小女照顾不周。待四小姐醒来，小女该向她亲自请罪才是。”慕亦雪落了座，心里却有些慌。 “本王警告过你，别动她！你是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吗？”蔺苍墨的右手按着左手上的骨节，雾气弥漫的双眼看着慕亦雪，语气里是浓浓的杀气。 “殿下，小女不知你在说什么。”慕亦雪心里不仅慌乱，还因为蔺苍墨的这句话多了丝嫉恨。 “农田里就算有蛇也不可能是毒蛇，你是把本王当白痴还是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小女说了，四小姐受伤是意外，小女真的不懂殿下在说什么。”慕亦雪不敢看蔺苍墨的眼睛，嘴上却依旧强撑着狡辩。 “滚。”蔺苍墨对慕亦雪没多少耐心，警告到了管她听没听懂，直接下了逐客令。 “殿下，小女才是你的未婚妻，你对四小姐关心地未免太过了吧！”慕亦雪见蔺苍墨如此护着宋之璃，终是说出了心里的不甘愿。 “尚未大婚，本王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殿下！好，我不管你，也请殿下别忘了对我父亲的承诺！”慕亦雪气极又无从辩解，只能扔下一句话气冲冲的走了。 【作者题外话】：爆更完毕~宝宝们来查收啦~~ 第一百八十七章 慕亦雪的警告 慕亦雪走后，蔺苍墨坐到了床沿边看着之璃。这只小猫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 “别装了，再装我就吻你了。”蔺苍墨看着女孩微微发抖的睫毛，含笑威胁她。 之璃一听，利落地睁开了眼睛，双手一撑床板坐起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的，你们干嘛不去没人的地方说。” “就是为了让你听见。”蔺苍墨直言不讳地说出了他的目的。 之璃不解地望着他。 “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对本王有多重要”，蔺苍墨伸出手指划过她的鼻尖，动作亲昵却补了一句残忍至极的话，“重要到连本王的未婚妻都嫉妒了。” 从他口中亲耳听到未婚妻三个字，之璃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在意。她面上扬起笑，“殿下与慕小姐的婚事什么时候宣布？小女先恭喜殿下了。” “璃儿，本王说过，你再受伤可是有惩罚的……”蔺苍墨全然不把她的话听进耳朵里，笑着靠近她的唇。 只是这一次，尚未等他靠近，之璃已经伸手做出了拒绝的姿态，头也偏到了一边，“殿下请自重。” 蔺苍墨也不在意，站起身往门口走去，“璃儿，本王的邀约依旧有效，来本王身边，侧妃之位本王给你留着。”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之璃坐在床上，不禁苦笑起来。原来，他对她的喜欢，对她的好，也不过一个侧妃之位罢了。她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撕扯掉了一半，疼痛到无以复加。是她对他的期望太高了，是她没有管住自己的心，是她不该盲目沦陷…… “宋之璃，你活该……”喃喃一语，之璃强逼着自己不许掉泪。她看向手腕上的莲心，终是狠了狠心将它取了下来。 之璃休息了半个时辰后觉得小腿上的麻木感已经渐渐褪去，她试着下床，只觉得有些疼痛但不影响行走。她便让绾碧去找来了齐婉和洛如卿，告诉她们自己打算先回去。 齐婉和洛如卿见之璃这个样子觉得她回去休息也好，便送她上了马车，还说会转告慕亦雪这件事让她放心。 之璃面带抱歉的道谢，然后坐在马车里离开了农庄，回尚书府。 农庄到尚书府大概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傍晚出发，走到半路上就已经天黑了。虽不是什么崎岖的山路，但路面也不太平整，马车行在上面颠簸不断。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一时间周围安静的诡异。 之璃问了句外头的车夫怎么了，却没有听到答复，便知道不对劲。她没有贸然下车，只是微微挑起了车帘的一角往外看，马车外的车夫竟然消失不见了！绾碧自动请缨出去看看情况，也许是车夫去哪个角落方便一下罢了。 绾碧正要掀了车帘下车，之璃一把拉住了她，“你听，是不是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绾碧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然后向之璃点点头。 一片寂静之中，屏息凝神细听，之璃分辨着滴答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听了一阵，之璃诧异地抬头看了看马车的内车顶，这声音怎么像是上面传来的…… 外面依旧很安静，之璃手里攥着银针，最终还是和绾碧下了车。这一下车，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车夫被吊在了马车上头的一棵树上，歪着头睁着眼睛，已经死了。而他的胸前像是被剑刺穿了，洇红了一大片，那血液流下来落在马车顶上，滴答，滴答作响…… 绾碧一下捂住了嘴才控制住自己没叫出声来。而之璃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手上的银针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听见，怎么突然车夫就如此惨死在了这里？ 黑暗的小道上，一辆车，一个死人，安静地可怕。 震惊过后，之璃当机立断带着绾碧重新回到马车上，却没有回到车内，两人一并坐在了外头，由绾碧驾车赶紧离开。而那尸体只能等她们回去了再报官处理了…… 绾碧架着车飞速回尚书府，也不顾路上的颠簸，就好像后头有什么追来似的，只驱使着她快一点，再快一点。待好不容易进了城，她才松了一口气。 而之璃一路上都在思考，也终于想通了这件事。 “小姐，我们现在去府衙吗？” “不必了，回府吧。”之璃改变了初衷。这件事就算报了官也解决不了，只能拿钱安抚一下亡者的家人了。 之璃命绾碧将马车停在了后门，从后门进去，免得惊扰了尚书府的其他人把事情闹大。回孤鹜院后她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就让人准备了浴桶，将自己泡进了温热的热水里。 水蒸气袅袅而上，之璃发冷的身子才缓了过来。 车夫之死是慕亦雪给她的警告！ 之璃路上一直在想，能在那么短时间里悄无声息地杀了车夫还把他吊到马车上头的只有可能是专业的杀手做的。可既然是杀手，为什么死的是无辜的车夫而不是她，三个人中间只有她才有招惹刺杀的可能，没有人会专门雇了杀手去杀一个老实巴交的车夫。 想了一圈她的敌人，只有慕亦雪可能这么做。因为她对自己下手已经被蔺苍墨警告了，她就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再故意做的悄无声息来恐吓自己。目的就是警告，警告她不许再和蔺苍墨走得这么近，否则就会和车夫一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之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身子整个埋进了热水里，被热水包裹住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直到实在沉不住气了，她才从水里出来。擦干身上的水珠，绞干头发，她才意识到自己腿上有伤不该洗澡的。此时伤口已经红肿，生疼生疼。 重新上好了药，之璃忍着疼将自己包裹进被子里。初秋，天气其实还很闷热，可她却觉得很冷，缩在被子里疲惫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老太君把府里的众人都叫了去，说是要给小少爷办满月酒，问问众人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之璃有些精神不济，就只是坐着听，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她注意到萧氏言辞之间竟有些不愿意大肆张罗满月酒，这完全不符合萧氏的性格，最近萧氏母女还真是都很奇怪…… “就依你吧，不铺张了，就咱们府里吃顿家宴，热闹热闹。”宋老爷最终同意了萧氏的提议。 老太君也没意见，不大肆铺张还能省点钱，何乐而不为。其他人就更没有意见了，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过了几天，之璃的腿伤好全了，就约上了宋晚心一同外出去选购满月礼。 【作者题外话】：对于首订我有点伤心，所以忘记0点定时新章节了……就酱吧，我先去哭一会儿 第一百八十八章 周祁遥的离开 很久没去玲珑阁，又想着到玲珑阁里买一副现成的小儿银镯也不错，之璃就和宋晚心去了玲珑阁。 刚到玲珑阁门口就遇上了周祁遥从玲珑阁里出来，他身上背着行囊似乎要出远门。 “周公子要出远门吗？”因为有宋晚心在，之璃改了口，但面上是含着笑意的。 “是。在下正要去找四小姐，有些事想找四小姐帮忙。”周祁遥说完看了一眼一旁的宋晚心。 宋晚心立刻会意，说是先进玲珑阁逛逛，让他们俩慢慢说。 “子归哥哥要去哪儿？”宋晚心走后，之璃就恢复了往常的称呼。 “阿璃，我要去一趟西月，完成接任家主前的历练。大概需要一个月，在这期间你答应我，保护好自己。”周祁遥认真地交待之璃。 “子归哥哥要接任家主了？”之璃对这一点倒是有些惊讶。周祁遥还未加冠，这么快就要接任家主了吗？ “没有，不过是接任前的历练罢了。通过历练之后还要一年才能正式接任家主之位。这个给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将它放出，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周祁遥从怀里取出一管类似于火折子的东西递给之璃。 之璃接过，心里暖暖的。他怎么总能为她考虑这么多呢，连去历练这样的大事之前都还记得她的安危。她的子归哥哥，真的好温柔。 “阿璃，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能记起忘记的过去”，周祁遥看着之璃深情地说，说出口后又怕给她造成太大的压力，遂借着这话向她道别，“我走了，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嗯，祝你，一切顺利，平平安安地回来。”之璃知道周家既然出了接任家主前的历练这件事，这历练就肯定不简单，说不定还有什么危险。 之璃想到这儿，又赶紧追了几步，追上已经远去的周祁遥。她出来的匆忙，没带多余的东西，怀里只带着一瓶伤药和仅剩的一颗百花解毒丸。 她全部取了出来交给周祁遥，“这个是我亲生做的伤药，止血消肿都有起效，这个是百花解毒丸可解百毒，你都带着以防万一。” 周祁遥看着面前的两样东西，强忍住了心底想要拥抱她的冲动，他默默地接过收好，然后笑着再次向之璃道别：“阿璃，保重，我走了。” 之璃点头，目送他远去。 进了玲珑阁，班鹿居然也不在。宋晚心已经选好了一对带铃铛的小银镯子和一只长命锁，之璃逛了一圈很快就选好了一块如意云纹的滑丝锦缎肚兜和一双虎头鞋，做工精良又十分可爱，正适合小孩子。之璃恨萧氏，却不恨刚出生的孩子，所以满月礼该好好挑的就好好挑。 选好了，付了钱，让玲珑阁的人送到尚书府来，之璃和宋晚心就回去了。她们回到尚书府后不久，东西就送到了。因着前头老太君的满月礼已经送到了春晖堂，之璃也不打算将东西藏到满月礼当天了，东西一到就让人送去了春晖堂。 之璃回到孤鹜院里还没坐下，宋晚心就来了。 “姐姐，我觉得有点奇怪。”宋晚心进了屋，脸上尽是疑惑。 “什么奇怪？”之璃边招呼她坐下边问道。 “我刚刚去了春晖堂送礼，正巧碰上奶娘在哄小弟弟睡觉，萧姨娘一见到我就立刻让奶娘把小弟弟抱走了，好像生怕我会害了他似的。我回去和姨娘把这事一说，结果姨娘说连她到现在也还没见过小弟弟长什么样。姐姐，你见过了吗？” “没有。”之璃摇了摇头。她想到云媚给她的字条，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呢…… “不过也许是我想多了，毕竟孩子还小，萧姨娘拼死生下这个孩子自然是万般保护疼爱的。”宋晚心也是这么一提，并没有多想。 宋晚心走后，之璃让紫鸢悄悄地去请了洪大夫进府。 “小的见过四小姐。”洪大夫进屋后一见到之璃，面上的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洪大夫，许久不见，我想你是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也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了！”之璃看都不看洪大夫一眼，语气平淡地说了这句话，气势却分毫不减。 洪大夫一听这话，冷汗就冒了出来。尚书府里的事他知道不少，这位四小姐几次被人陷害却都能反败为胜，将害她的人惩治一番，手段之高可见一斑。之前四小姐没有传召，他就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现在，那件事想来是瞒不住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四小姐如今贵为四国神女，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小的是傻了才会背叛四小姐。四小姐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洪大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地回复。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当夜，之璃就让紫鸢去春晖堂探听消息。春晖堂的戒备很深，消息很难打听出来，特别是最近简直像是筑了铜墙铁壁，一丝消息都不漏。紫鸢早就买通了春晖堂的几个小丫头，这才打听了一些消息来。不过这几个小丫头都不是萧氏近身的人，所以得到的消息也很有限。 但现在也无所谓了，之璃已经知道了她想知道的，大概也能猜到萧氏想要做什么了。 接下来的几天，尚书府里开始张灯结彩。虽说不大办，但到底是这府里的小少爷满月，府里还是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才像话嘛。宋老爷亲自去百味楼定了一桌，还往春晖堂送去了不少好东西。 终于，到了满月酒这一天。一大早，府里的下人们就开始忙碌了起来，为小少爷晚上的洗儿礼准备需要的菖蒲干草、牡荆干草、铜钱、长寿锁等物。 到了傍晚，百味楼的菜肴一一送来，厨房里的喜蛋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各房的人便都出了院子，齐聚前厅。宋子书也从书院回来了。夜幕一降临，满月宴便开了席。 满月的这一天也正好是萧氏出月子，经过一个月的调理和恢复，她的气色已经与往常无异，只是长时间的躺着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浮肿，和旁边怀了孕却依旧容颜娇美的云媚一比就显得人老珠黄了。 照例是宋老爷作为一家之主在开席前说一番话，既然是满月宴无非就是夸赞萧氏为宋氏香火做出的贡献，然后和一些对这个孩子美好的祝愿。老太君心情也很好，开口夸了萧氏几句。 一顿晚膳吃得倒也算和睦，宋老爷和萧氏她们边聊边吃其乐融融，之璃和哥哥、宋晚心他们也吃得不错。吃完之后就要给孩子进行洗儿礼了。 宋老爷命乳娘去把孩子抱出来，萧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老爷，妾身亲自去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孩子的秘密（上） 接着就见她站起身来，转身要走，又停下回过身看向之璃：“可否劳烦四小姐和妾身一道？四小姐上回送来的肚兜和虎头鞋很可爱，妾身今日给小少爷穿上了，让四小姐第一个瞧瞧。” “四丫头，去吧。”老太君见萧氏对之璃的态度很温和，对她们俩的关系缓和很欣慰。 之璃放下手里的象牙箸，浅浅笑起，爽快应下：“好啊。” “姐姐……”宋晚心觉得萧氏这么找之璃去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有些担心地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裙摆，轻声叫了之璃一声。 之璃拍了拍宋晚心的手安抚她，然后起身同萧氏一道去春晖堂。 “妾身突然想起来等会儿要用的金项圈还放在库房里呢，李嬷嬷你先带四小姐进去看小少爷，妾身去去就来。”到了春晖堂内，萧氏突然想到了这么一茬，便让李嬷嬷先带之璃进屋去。 进了屋，也不见奶娘，屋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之璃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放着的木制摇床，边沿上还搭着一块小小的百子被。 “四小姐，小少爷就在摇床里，估计睡着了，您去看看吧。”李嬷嬷在旁边说了一句。 之璃点头，抬脚跨了一步，但这一步尚未落地，她就又收回了脚，转身看向李嬷嬷。李嬷嬷没想到四小姐突然转过了身来，吓了一跳，面上的惊恐之色连掩盖都来不及就落入了之璃眼里。 “李嬷嬷，之璃没抱过那么小的孩子，还是李嬷嬷去抱来给之璃瞧瞧吧。”之璃面上的笑意不变，眼里充满了期待。 “四小姐，自己去吧，小少爷还没见过姐姐呢……”李嬷嬷眼珠子往右上方看了一眼，然后支支吾吾地编了个理由。 “李嬷嬷这是不愿意？那算了，之璃还是等姨娘过来再说吧。”之璃作势就要往屋外走。 “奴婢不敢。四小姐还请稍等片刻。”李嬷嬷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过去摇床那边伸手将里头被襁褓包裹着的孩子抱出来，然后走近之璃要将孩子递给之璃。 之璃见李嬷嬷走过来，佯装吓了一跳，大叫着指着李嬷嬷的手臂：“李嬷嬷，你看那是什么！” 李嬷嬷竟然猛地吓了一跳，双手一抖，襁褓里的孩子竟然从她的怀里掉了出来，朝着地面摔去。 之璃没想到李嬷嬷的反应有这么大，竟连孩子都不顾了。眼看着孩子要摔在地上，之璃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接，总算是在落地前将孩子给接住了。 就在这时，呆滞了片刻的李嬷嬷突然放声尖叫：“啊——四小姐把小少爷杀了！四小姐把小少爷杀了！” 之璃猛然睁眼，伸手掀开掩在孩子头上的襁褓一角，只见那孩子面色泛青，双眼紧闭，一探呼吸，已经没了。这孩子居然已经死了！ 萧氏也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出现了，尖叫着从之璃手里夺过孩子开始哭。 萧氏和李嬷嬷这么大的反应很快就惊动了在前厅里的人。宋老爷他们听了下人的报告后吃惊得不行，火速就往春晖堂赶来。一到，就见萧氏抱着孩子跪坐在地上哭，李嬷嬷在一旁也跟着哭，而之璃则面容凝重的站在一旁。 宋老爷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箭步冲到萧氏面前，从她怀里夺过孩子看。这一看可坏了，宋老爷当下气红了眼，高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说！” 看宋老爷怒气冲天的样子，老太君他们便肯定了这孩子确实已经死了，当下都望向了之璃。 李嬷嬷颤抖着在地上一边给宋老爷磕头一边控诉起之璃的凶残：“刚刚四小姐随姨娘来春晖堂看望小少爷，姨娘突然想起来给小少爷洗儿礼用的金项圈还在库房里就说要去拿，让奴婢带四小姐先进屋。奴婢带着四小姐进了屋后，和四小姐说小少爷就在摇床里睡着呢，四小姐就自己去了摇床那要抱小少爷。” “可过了一会儿也没见四小姐将小少爷抱起来，奴婢以为四小姐在逗小少爷就走过去看看。四小姐见奴婢走过来了就说要先去外面等姨娘，奴婢狐疑四小姐的态度就看了眼摇床，只见小少爷的襁褓把小少爷的脸都给盖住了，奴婢怕小少爷呼吸不畅就去掀了襁褓，这一看就见可怜的小少爷已经没有呼吸了……”李嬷嬷说完就开始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妾身的孩子？妾身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就算妾身得罪了你，你要打要杀都冲着妾身来，孩子是无辜的啊！”萧氏在李嬷嬷说完后迅速地给之璃定了罪，一副痛失爱子的凄惨模样，连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 “四丫头！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太君本来还有些不信，现在听李嬷嬷说了详细的经过，心里也不肯定了，一副不可置信、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之璃。 而宋老爷濒临崩溃的怒气在听完了过程后一下就爆发了，红着眼就朝之璃冲过来，伸手就要掐死这个逆女：“你这个毒妇！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我现在就掐死你给你弟弟填命！” 宋子书一见宋老爷这副样子是会真的掐死之璃的，急忙一把扯过之璃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父亲！你冷静点！阿璃不会做这种事的！你不要听信这个恶奴的一面之词！” “你给我滚开！这个逆女连自己的弟弟都敢杀了还活着做什么！”宋老爷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之璃，此刻除了这么严重的事自然也不会相信她，甚至就算萧氏不说是谁动的手，他都会想到之璃，因为之璃是…… “爹，四姐姐不可能会这么做的，您冷静一点！”宋晚心也上前劝宋老爷。她相信四姐姐不可能这么做，就算做了也不会那么笨的被她们抓个现行，凭着四姐姐的聪明才智有的是办法让这个孩子无声无息的死去。 “爹爹，抓她去官府，抓她去官府！她居然敢杀了自己的弟弟，他还那么小啊，怎么忍心！”宋晚晴也惊讶得不行，回过神来后心疼的不得了。这是她的亲弟弟，才满月就死了，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一直被宋子书保护在身后的之璃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令她奇怪的是宋晚晴的表现非常真挚，并不像是弄虚作假。莫非，连宋晚晴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早就死了吗？听到宋晚晴一个劲叫嚣着要将她扭送官府，之璃突然就找到了突破口。 “好！去官府！” 第一百九十章 孩子的秘密（下） “这个孩子不是我杀的。我知道父亲一定不信，那就去官府，让官府把事情调查清楚给父亲一个交待，也给这个枉死的孩子一个交待。”之璃从宋子书身后走出来，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不！不能去官府！”萧氏原本还在低低哭泣，一听去官府立刻跳出来反对。 “老爷，不能去官府！小少爷已经没了，难道你还要将四小姐葬送了吗？再说家丑不可外扬，把事情闹大了别人该怎么看我们宋家的门风啊！嫡姐杀了自己的庶弟，丑事传千里啊！”萧氏明面上句句都是为了宋家为了宋老爷的颜面。 但之璃见萧氏这样的反应已经能够确定在她过来之前这个孩子就已经死了！ “萧氏说得有理，此事不能闹大！”老太君无时无刻都是站在宋家的角度考虑的，此刻她不在乎之璃的生死，在乎的只有宋家的名声。 “请家法！”宋老爷现在撕了之璃的心都有，厉声就要上家法，先教训一顿出出气再说。 “父亲是要屈打成招？”之璃丝毫不畏惧，冷声反问宋老爷。 “混账！没让你一命偿命就已经是对你的厚待了！还不给我跪下！” “官府定罪尚还要问问疑犯认不认罪，父亲这就把杀人的重罪定到我头上了吗？！都不容我为自己辩解几句吗？！”之璃怕就怕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不然这罪名想要压在她身上可没那么容易！ “四小姐，妾身的孩子死了是事实，当时只有你和李嬷嬷两个人在，不是你难道还是李嬷嬷吗？四小姐你就这么敢做不敢当吗？”萧氏捂着胸口哭诉，十分痛苦的模样。 “为什么不能是李嬷嬷？”之璃反问了一句，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脊背挺直的模样不像是反问，反而像是陈述。 “李嬷嬷刚开始说得没错，到了春晖堂后萧姨娘就去取金项圈了。但是后来，我根本就没有靠近过摇床！当时李嬷嬷让我自己去摇床抱孩子，但我拒绝了，我说我从来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让李嬷嬷去抱来给我看看就好。李嬷嬷抱来后，我发现她的衣袖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我就随口问了一句，谁知李嬷嬷吓得把手里的孩子都给掉了。还好我反应快这孩子才没有落在地上，但当时，这个孩子就已经死了！” 之璃盯着李嬷嬷，铿锵有力的将事实说了一遍。 “四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诬赖给奴婢。当时就算是奴婢抱着孩子，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将孩子给掉到地上，这是个人啊，不是布娃娃。四小姐你怎么能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呢！”李嬷嬷的眼里闪过一丝瑟缩，但很快就在萧氏的示意下又变得坚定起来，一口咬定是之璃把孩子弄死了。 “很好！既然李嬷嬷与我各执一词，验一验这孩子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孰是孰非就再清楚不过了！” “既然四小姐死活不认，妾身也不能让妾身的孩子枉死。妾身恳请老爷请大夫为妾身可怜的孩儿验明死因！” 之璃见萧氏利落地接下了自己的话便知萧氏是有备而来，她悄悄将手放到身后在背后写了仵作两个字。然后几不可见地朝宋晚心点点头。 在宋老爷一声令下，城南的钱大夫很快来了，动作神速地检查了孩子的尸体。 “宋老爷，死因是窒息，是大概在一刻钟之前死亡的。”钱大夫检查过后向宋老爷报告。 “一刻钟……”，宋老爷回想了下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刚好差不多一刻钟，怒意再度爆发：“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钱大夫毕竟是大夫，验尸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仵作比较好！”这个结果在之璃意料之中，萧氏既然能让宋老爷去找大夫，自然是有把握大夫检查过后的结果是什么。 之璃的话音一落，宋晚心就带了个仵作进来了。刚刚之璃给她的暗示她都懂了，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出去找了仵作来。 既然仵作都找来了也没有拦着不让检查的道理。仵作上前给尸体做了第二次检查。过程中之璃一直都盯着萧氏的表情，只见她神情放松并没有一丝紧张感，之璃便能猜到仵作检查后的结果恐怕不会有什么区别。 “初步判断，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刻钟到半个时辰之间。”仵作的结论和钱大夫的一般无二。 之璃想了想接着问道：“可有外伤？” “除了嘴唇中间的裂纹并无外伤，不过小的检查了下尸体的手脚，发现指甲偏紫色，说明这个孩子死前患有严重的内脏病症。” 之璃眼睛一亮，果然如此。 “萧氏！孩子有病？为何我不知道？”宋老爷一听诧异地质问萧氏。 “他胡说！妾身的孩子没有病！说，你是不是被四小姐收买了，替她掩盖杀人的事实！”萧氏一下叫嚣起来，对仵作说的事情矢口否认。 “仵作的话姨娘认为是我收买了他，那么父亲请当日为姨娘接生的稳婆和大夫过来问一问不就一清二楚了吗？”之璃见萧氏反应如此之大便知这孩子的死八成和这病有关系，当下提出了建议。 孩子有病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日洪大夫向她交待的也正是这件事。萧氏费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不仅天生裂唇还患有心肺不足之症。据洪大夫所说，这个孩子本来萧氏是生不下来的，萧氏用了偏方和熏艾之法强行保下了孩子。但生产之时只有九个月，原本就心肺不足的孩子更加孱弱，呼吸很困难，需要经常有人将孩子喉咙里的痰吸出来才行，不然随时会窒息而死。 而且就算呼吸这个问题随之改善，心脏缺损也注定了这个孩子活不久，迟早是要夭折的。之璃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莫非是萧氏拿这个孩子的命来赌她的命吗…… 宋老爷当下就把当日接生的大夫和稳婆都叫了来，结果证实了仵作所言属实，这个孩子先天不足，患有病疾。 事已至此，萧氏也不再硬撑着不承认了：“没错！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妾身一直瞒着老爷是怕老爷会嫌弃他。妾身只能每天把他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妾身就盼着这孩子能在妾身的调养之下身体能好起来。可妾身如此小心的护着这个孩子，却还是让四小姐给害死了！” 萧氏说到这，又将那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抱到了怀里，然后一把扯下孩子身上穿着的肚兜，扬起给众人看。 之璃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她送的满月礼，眼神一凛，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假难辨的满月礼 “是！妾身承认，这孩子在四小姐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萧氏拿着那块肚兜，居然承认了这孩子是在之璃去之前就死的，但她的眼神却怨毒地盯着之璃。 之璃与她对视，竟然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这是怎么回事？ “萧氏，你说清楚！什么叫之前就死了！这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宋老爷一听懵了，他的儿子死了，现在居然弄不清这孩子是怎么死的！除了茫然愤怒，现在还多了重怨气和憋屈。 “老爷！咱们的儿子其实是在半个时辰前就死了。可妾身不能让他枉死！妾身知道若是妾身直接指认四小姐，四小姐肯定不会承认。所以妾身才被逼无奈设计了这一出戏指认四小姐这个杀人凶手！老爷，求你为咱们的儿子做主啊！他死得好惨！” 萧氏将那肚兜递到宋老爷的手里，“老爷你看，这个是四小姐送来给小少爷的满月礼，妾身是欢欢喜喜收下的，哪知里面居然藏有精心处理过的柳絮！小少爷心肺不足，她居然送了藏有柳絮的东西过来，小少爷就被飘出来的柳絮堵了喉咙，就这么去了！老爷，四小姐她其心可诛啊！” 之璃一听，眉心一紧。那件肚兜是从玲珑阁买了之后直接由玲珑阁的人送上门的，然后又直接送去春晖堂的，之璃根本没有经手过。玲珑阁那边的人不会出问题，那么就只有可能这是萧氏故意藏了柳絮进去来陷害她的！ 难怪她之前会承认这孩子早在她来之前就死了，因为还有这一手，肚兜这件物证远比李嬷嬷这个人证来得有力！ 萧氏算准的就是之璃没有经手这件肚兜，不会把防备心放在肚兜上面。她一手抹着眼泪，一边却借着手的掩饰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这一次，她拼上了儿子的命，宋之璃死定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宋老爷怒不可遏，怨气升到最高点，随时都会爆发。 “父亲可否把那件肚兜给我看看。”之璃心里是有些慌乱的，但她此刻只能尽量保持冷静，在那件肚兜上查出端倪。 宋老爷把那件肚兜用力丢了过去，落在之璃的脚边。 之璃蹲下身捡起来，仔细地查看这件肚兜的花纹、做工和用料，又捏起一角揉了揉，滑软的手感证实里面确实是有柳絮一类的填充物。就在之璃认为这件事麻烦大了，找不到头绪解决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肚兜上用的丝线…… “父亲，这件肚兜不是我送给姨娘的那件。”之璃找到了破绽，安下心来，淡定地回应。 “四小姐现在是想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分明就是你送来的那件，并着一双虎头鞋！”萧氏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就跑去屋里又取了那双虎头鞋来。 虎头鞋交由宋老爷查看过后又落到之璃手里。 之璃仔细检查了一下后接着说道：“没错。这双虎头鞋是我送来的。与这双鞋子一起的确实有一件肚兜，但却不是这件。” “依四小姐的意思，是妾身自己做了件一模一样的肚兜害了自己的儿子吗？！”萧氏歇斯底里地喊叫，彰显着自己的无辜和可怜。 “萧姨娘别激动。这件肚兜和我送来的那件在用料、做工上都是一样的，但是这花纹……” “四小姐送来的就是如意云纹的！”李嬷嬷忍不住开了口。 “对，我送来的也是如意云纹。但是我送来的那件上面的如意云纹是用真银打造的银丝绣成的，这一件却只是银色丝线罢了。” “这……四小姐凭什么这么说？”李嬷嬷愣了，这怎么可能呢，这分明就是四小姐送来那件。那天还是她从管家手里接过来的，之后就一直藏着没有别人碰过！ “除了这一点，再看系带和围兜的接口处，这一块是用金丝线固定的，而我送来的那块却是用真金所制的金丝固定。玲珑阁售出的每件货品必然会登记造册，那么用了什么材料自然也是在玲珑阁可以查到，决不是我一个人说是怎样就是怎样的。” “去！将玲珑阁的掌柜给我请来！”宋老爷一声令下，管家立刻就去玲珑阁请人了。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玲珑阁的人就来了，却不是班鹿，而是小荷。 “民女小荷参见宋大人。玲珑阁的掌柜的不在，民女是玲珑阁的管事，特携玲珑阁的账册过来说明真相。” “你快说！” “这本是玲珑阁近一个月的账册，每一页都有掌柜的私印和玲珑阁的公印为证。贵府的四小姐确实在玲珑阁购买过一件如意云纹的滑丝锦缎肚兜和一双虎头鞋，就这这里。同日，贵府的五小姐也购买了一对银镯和一枚长命锁。”小荷将账册翻开，指着其中一页给宋老爷过目。 之后小荷又将手里的第二本册子打开：“这本是玲珑阁登记在册的所有物件明细，玲珑阁的东西每样只有一件。这里，就是卖给四小姐的如意云纹肚兜明细，上头除了两方印鉴还有玲珑阁工匠的拇指印为证。” 宋老爷又接过第二本，上头果然写了这如意云纹是用纯金纯银所制的金丝银丝所制。宋老爷拧着眉将账册和明显交还给小荷，然后将那肚兜和虎头鞋也交给她分辨。 “宋大人，这双虎头鞋确实是玲珑阁所制，这件肚兜虽然看着像，做工料都很讲究，但是用的却不是金丝银丝，并非玲珑阁出品。” “管家，备上纹银送这位姑娘出府。”宋老爷沉默了片刻，然后给管家使了眼色。 管家会意，一边送小荷出府一边那银子换对方不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父亲，现在真相大白了！阿璃根本不是杀死这个孩子的凶手！”小荷一走，宋子书就迫不及待地出口护着自己的妹妹。 “老爷，可咱们的儿子确实死了啊！不是四小姐还能有谁，难道是妾身吗？”萧氏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如果宋大人允许，小的将小少爷的尸体解剖自然能知道小少爷是怎么死的了。”一直站在旁边不作声的仵作突然开了口。 “解剖？不，不行！老爷，这孩子已经这么可怜了，难道还不能留他一具全尸吗？”萧氏第一个就跳出来反对。 接着老太君和李嬷嬷等人也都反对。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如萧氏所说，这个孩子已经很可怜了。但是…… “萧姨娘此言差矣。难道姨娘不想为他找出真正的杀人凶手吗？他已经这么可怜了，难道死了还要枉死吗？父亲，你要还他一个公道啊！”之璃直觉一解剖立刻可以真相大白，所以持反对意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 真相大白 “四小姐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害死了他还不够还要毁了他的尸体！”萧氏怕宋老爷被说动，又气急败坏的诋毁之璃。 “萧姨娘不记得刚刚小荷姑娘说的了吗？这件肚兜不是我送的那件，那么我自然不是害死他的凶手。如果不解剖一样可以找到杀人凶手，因为这个凶手就是你啊！”之璃淡然回应。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妾身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孩子！” “那么就请萧姨娘解释一下为什么我送的满月礼被替换成了这个？两件如此相似的东西显然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东西从玲珑阁出来到府上，再从守门小厮那儿到春晖堂，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经手过。更何况东西到了春晖堂李嬷嬷必然会检查一番，如果有问题那个时候就不会把肚兜再给孩子穿上了，这就说明，东西是到了春晖堂以后才被掉包的。” “是你！分明是你找人到春晖堂来调换了东西，现在又说这东西不是你的，砌词狡辩！”萧氏已经被之璃绕晕了，她只知道不能由着她说。 “众所周知，萧姨娘你自从生下了这个孩子后就拒绝所有人的探视，这样说来我明面上根本没有机会过去。同时，你为了隐瞒孩子先天不足的事，明面上都不让人探视了，暗地里只会防备的更严，那么我更加没有机会去春晖堂调换肚兜了。当然，如果姨娘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我调换了肚兜也可以拿出来指证我。如果没有，那么就请姨娘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东西被掉包了！” “这，这……那也不能……”萧氏慌了神。她明明是让李嬷嬷在宋之璃送来的东西里加料的，怎么会变了呢？她原以为这一次宋之璃百口莫辩，没想到居然又横生枝节，早知道刚刚就不那么快反口，一口咬定是宋之璃来春晖堂将孩子闷死的！ 之璃完全不给萧姨娘喘息的机会，接着问：“那么东西一直在春晖堂里没有人动过的话，谁敢下手害小少爷呢？只有你！因为你知道自己的孩子先天不足，很难养育成人，所以干脆杀了他再嫁祸到我头上。儿子虽然死了，却可以拉我做垫背，除去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赔本买卖！对不对！” 之璃的气势凌厉，字字珠玑，落地有声，震慑得全场的人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位小姐说的在理。小的虽然是仵作，对医术也略有涉猎。这位小公子的不足之症很严重，就算没有窒息而死，恐怕也活不过半年。”一片寂静之中，仵作又幽幽地补了一句。 “你一个仵作知道什么！我的孩子没事的，只要好好调养很快就会恢复健康！是这个毒心女杀了他，是她不给他调养的机会！”萧氏快被逼疯了。她的儿子确实是因心肺不足早夭的，她硬是用药吊着一口气吊到了今天，为的就是不能让这个孩子白死！可是现在，眼看着一切都要毁了！她没了儿子，宋之璃却没事，凭什么！凭什么！ “父亲！你就由得萧姨娘这样凭空诬赖尚书府的嫡女吗？！”宋子书也很生气。他的妹妹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现在真相大白了，这个做父亲的居然还能一声不吭！这哪是什么父亲啊！ “萧氏，你说！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么多的证据摆在了宋老爷面前也由不得他不正视这个问题。他气红了眼，双拳紧握，硬着忍着最后一口气质问萧氏。 萧氏听宋老爷这么问已经知道宋老爷的心偏向了那边，她心里对宋之璃的憎恨和怨气也空前高涨，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来，趁着大家反应不及，冲向之璃：“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要杀了你！” 宋子书一惊，猛地拉了之璃护在自己身后。之璃也迅速反应过来萧氏是想要玉石俱焚了，当机立断地飞射出几支银针打偏了萧氏握着刀的手。锋利的刀锋虽然没有刺中宋子书的要害，却凭着萧氏心头那股劲儿刺伤了宋子书的胳膊，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瞬间就染红了衣服。 “快，快拉住她！”老太君吓坏了，拄着龙头杖赶紧让府里的小厮和护院上前制住萧氏。 “萧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当着我的面刺杀尚书府的嫡女！我的儿子是不是也是被你杀死的！你这个毒妇！”宋老爷本来还有些不确定，毕竟和萧氏同床共枕十几年，萧氏的温柔和贤惠的形象在他脑子里刻的很深。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但相比于宋之璃，他依旧是相信着萧氏，认为她不过是一时糊涂、一时猪油蒙了心。 可现在呢，本来就已经失望的心彻底认清了现实！这个举着刀明目张胆要杀人的女人哪里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她都有胆子杀人了，杀了先天不足的儿子嫁祸给别人又有什么不可能！与此同时，宋老爷想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件事，那件被他可以遗忘的事情……那件事，不也是萧氏动的手吗，她从来都不是温柔贤惠的人啊！ “老爷！不是我啊，是她，是她！”萧氏已经什么都不顾了，一心只想拉着宋之璃一起死！ “来人，将萧氏杖责五十，关入思过院，永生不得踏出一步！”宋老爷今晚的怒气已经到达顶峰，此时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全身的怒气都爆发了出来。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下了命令后还觉得不解气，上前狠狠踹了萧氏一脚。 “老爷！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我当年可是为你杀了……” 萧氏一听永生关入思过院就知道自己完了，她哪里还能管那么多，藏在心里的秘密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宋老爷当下又狠狠扇了萧氏一巴掌，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萧氏的脸迅速红肿起来，嘴角还溢出了鲜血。她只觉得连耳朵都一阵阵的轰鸣起来。然后在宋老爷的催促下，萧氏被不由分说地拖出去杖责。很快，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爹，爹爹，姨娘，姨娘她不，不是……”萧氏做的事都是瞒着宋晚晴的，所以宋晚晴今晚一直都处于一波接一波的震惊之中。她想为萧氏求情，可看看宋老爷如此震怒又有些胆怯，还不知道该怎么求情。 宋老爷一个眼刀飞向宋晚晴，将她的话全部憋回了肚子里。宋晚晴知道现在求情只会火上浇油，只能捂着嘴流着泪不再多说了。 之璃沉默地看了眼尸体，接着眼神就飘到了那仵作身上。 【作者题外话】：依旧0点更新哈，这是第一更~那啥，关于慕亦雪做安王妃这件事，你们放心啦，没有成定局的事茶茶我必然要护着小阿璃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垂死挣扎的萧氏 好好的一顿满月酒结果在一出闹剧兼悲剧里落了幕。 之璃悄悄地让人跟着那仵作，然后将宋子书带到了孤鹜院包扎伤口。 伤口有点大，在手臂上长长的一条，好在并不深，不需要缝合。之璃剪掉了宋子书伤口附近的衣袖，仔细地清理了伤口，再上药，包扎好，最后叮嘱宋子书伤口好全之前都不要碰水。 “阿璃，明年会补办一次科举。若是我考上了，我就带你离开尚书府可好？”宋子书看着之璃，认真地问她。 “哥哥想离开尚书府？”之璃有些诧异，哥哥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件事啊。 “尚书府的后院总是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离开这里你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哥哥是为了她……之璃心中既感动又温暖。 “哥哥，萧氏现在被关入了思过院，再也没有可能被放出来了。这个尚书府已经不危险了。”她不是不想离开，只是她的身份是从出生那刻就注定了的，不是她换了个地方住就可以改变的。 “阿璃你不愿意走？”宋子书体会到了之璃话里的意思，不解地询问。 “哥哥……娘亲的死，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答案。我，不愿意走。”之璃沉默了片刻后认真回答宋子书。没错，这就是另一个原因。娘亲的死是她心头的结，她找不到答案这辈子都不会好过。她必须留下，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了。今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宋子书站起身来，朝之璃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璃今天着实捏了把汗，她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坐在榻上等紫鸢回来。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紫鸢回来了，“小姐，奴婢跟着那仵作先生走了四条街，然后……然后突然就不见了。” “突然不见了？”之璃又问了一遍。 “对，就是突然不见了。奴婢只是觉得眼睛有点酸，揉了揉，那先生就在街上消失了。”紫鸢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仵作先生绝对有问题，言语之间虽然说的是事实但选择的开口时机却都是在偏帮着她的。虽然不是敌人，但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总让之璃觉得不安，想要弄清楚。 第二天，之璃又找了宋晚心，感谢她昨晚的出手相助。 “说起来，妹妹是从哪里找到的那位仵作先生啊？昨晚事情紧急，也没顾上问他贵姓，也该好好谢谢他才是。”之璃装作不经意地一问。 “说来也真是巧了，连老天都帮着姐姐呢。昨晚上我得了姐姐的暗示悄悄出府去寻仵作先生，可才走出去一条街就撞到了那位先生。那先生手里的工具箱掉到了地上，里头的东西都掉了出来。我一看，都是些仵作用的东西，就问了一嘴，结果他刚好就是一位仵作，我就将他请回来了。他当时说他姓……姓萧，对，姓萧。” 姓萧？这个姓，之璃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宋老爷的满心欢喜经过昨晚一事已经变成了满腔的怨气，他平白无故死了个儿子，还丢尽了脸面，愣是睁着眼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他向朝中告假，去了思过院。 思过院里除了管事嬷嬷就只有两个洒扫的丫头，门庭十分败落。宋老爷径直走到屋前，开了锁，进去。 被杖责了五十的萧氏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双眼睛也是空洞洞地看着前方。身上的伤只被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衣服也没人给她换过，上面斑斑点点的都是血迹，看上去十分凄凉。 突然，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萧氏费力地抬起眼皮看过去，见是宋老爷，以为是他回心转意了，眼里闪过了一丝光彩。 “老，老爷，你来看我了……老爷，带妾身出去好不好，妾身好痛啊……”萧氏向宋老爷哀求，眼泪一下溢出了眼眶。 谁知，宋老爷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话再次把她打入了地狱：“萧氏，你不该提当年的事。下半辈子，你就在这里度过吧！” 萧氏的瞳仁猛地收缩，颤抖着想要爬起身来，“老爷，是妾身错了是妾身错了！妾身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的，老爷你别这么对妾身！” “为时已晚。你好好地在这里反省反省吧！”宋老爷不为所动，丢下了一瓶金创药就要挥袖离开。 眼看着宋老爷走出屋子，马上就要把屋子上了锁，萧氏急了：“宋正端！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就这么对我！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在宋老爷的心里，萧氏已然是一枚弃子，他放弃她的同时就已经将那些过往的情分全部放弃了。给她送瓶药已经仁至义尽，他脚步一刻不停地出了思过院，去陪伴怀了他孩子的云媚去了。 当晚，有一个悄悄地潜进了思过院里，买通了管事嬷嬷进了屋子。昏黑的屋里有些冷，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那人点了支蜡烛走到了床榻边，轻轻唤了声：“娘。” 萧氏被宋老爷的绝情打击地已经接近绝望，此时听到声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宋晚晴一见萧氏这个样子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娘，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弟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哼，怎么回事？晴儿，你也相信是娘将你弟弟杀了的吗？”萧氏见是自己的女儿面色稍缓，听她一问又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我不相信！可是，可是那肚兜一直在春晖堂里，别人……” “晴儿！你弟弟就是被宋之璃给害死的！如果你相信娘就相信娘说的话！你是娘的女儿，娘还会害你吗？” 宋晚晴疑惑的眼神在萧氏的蛊惑下渐渐清明了起来，眼神里又充满了对宋之璃的憎恨。 萧氏看到宋晚晴眼神的变化，满意地笑了，然后她接着说道：“乖晴儿，娘现在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给娘争气，知道吗？” “可是，我还能怎么做呢……” “晴儿，你忘了，你现在……”，萧氏在宋晚晴耳旁说了几句，眼里闪着啐了毒的恶毒光芒。 宋晚晴听后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取出了她带来的食物和药物，“娘，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了，再吃点东西养养身子。” 宋晚晴从思过院走后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刚刚的示弱既是为了探得萧氏心里对付宋之璃的办法，也有为了激起萧氏斗志的意思。毕竟如果姨娘彻底放弃了，那她就再也没有成为嫡女的机会了！ 现在嘛，宋之璃，你等着！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其实我家男主人很好哒，你们想想，他为女主做了不少事哦~ 第一百九十四章 秦国公寿宴 之璃后来想了很久，发现这件事里有藏在暗处的第三方参与。回想当时萧氏和李嬷嬷对那件肚兜的言之凿凿并不是作假，她们也完全没有理由作假。萧氏想借着这次机会扳倒自己，用她送去的肚兜是最好不过的，根本不会特意仿制一件。那么那件假的到底是哪里来的？她送的那件真的又去了哪里呢？ 背后的人要么是纯粹的帮她，要么就是借着她的手将萧氏扳倒。所以之璃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云媚，上次萧氏要灌她落胎药，她想借机报复也不是没可能，而且萧氏的孩子有问题也是她告诉自己的，萧氏一除掉，她再生下一个儿子的话地位就牢不可动了。怎么看，萧氏倒台都是对她最有好处。 可仔细想想，如果是云媚做的，那那个神秘莫测的仵作先生又是怎么回事？云媚以前不过是个丫头，怎么可能会认识那等人物，而那个人又偏偏摆明了是来帮她的，最后还突然消失了…… 接着几天，之璃都让紫鸢想办法去调查到那位仵作的身份和住址，但那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居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而盯着云媚那边的青夏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线索一断，这件事就这么沉寂了下去。之璃也只能压下心里的一丝不安，加强了戒备心。 这天，秦国公府给尚书府下了帖子，邀请宋老爷携家眷参加几日后秦国公的四十寿宴。之璃这边厢刚得了消息，紫鸢又给她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奴婢刚刚瞧见三小姐悄悄从偏门出府了，还戴着面纱，神神秘秘的。奴婢心里觉得奇怪就跟上去看了看，小姐你猜三小姐是去见谁的”，紫鸢也不等之璃的回答，自己就接上了话：“是柳世子！” 宋晚晴去见了柳云恩？之璃唇边带上了戏谑的笑容。 “这三小姐也太不要脸了，这样偷偷摸摸地勾引小姐是未婚夫，她……” “咳咳……”紫鸢还要说，青夏咳了几声打断她，她才意识到说得过了，吐吐舌头闭上嘴。 “三姐姐喜欢柳世子可是件好事。” “小姐，你与柳世子的婚约是夫人在的时候定下的，你可别想着退婚的事。”林嬷嬷见之璃不怒反笑不禁出言提醒她。虽然她也觉得柳世子这么做不太合适，但这门婚事是夫人定下的，她总想着要维护这门婚事全了夫人的心愿。 之璃看了眼嬷嬷不再多说。她要退婚的决定不会更改，但看林嬷嬷的态度只能事情定下之后再告诉她了。 但现在她和柳云恩还有名义上的婚约，“未来公公”的四十寿宴，她是肯定要去的，不仅要去还要备上一份厚礼才行。为此，之璃拿出了一大笔钱去购置了一座珊瑚塔以作寿礼。 到了寿宴那天，心情已经恢复平常的宋老爷带上了宋晚晴和宋之璃两个人去了秦国公府。 林嬷嬷为了让之璃给秦国公留下个好印象，特意为她准备了一身烟罗紫的撒花烟罗裙和同色纱衣，再让落白给她梳了百合髻、戴上空雕花的芙蓉玉环和木兰簪。之璃也是第一次戴了那对周祁遥送的木兰耳珰。精心一打扮，倒是脱了几分稚气，容色倾城起来。 到了尚书府外的时候宋晚晴和宋老爷都已经等着了。宋晚晴那一身也是精心搭配过的，还好巧不巧地和之璃撞了色，烟罗紫的曳地望仙群搭了深紫色轻纱搁在手肘上。梳的是回心髻，以两支金丝八宝攒珠钗固定，额前挽成回心样的刘海上缀了几颗珍珠，发髻的后头又加了一支茉莉小簪和一支玉垂扇步摇，显得整个人既明艳又端庄。 之璃出现的那瞬间，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嫉妒和得意，然后抱怨了一句之璃太慢就自己上了马车了。 尚书府的马车到了秦国公府门口，已经有几辆马车停着了。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用红绸装饰着写了“秦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 这样被红色包裹的秦国公府之璃只见过一次，就是前世宋晚晴作为世子妃嫁进国公府的那一天，也是她香消玉殒的那一天……之璃看着那匾额冷冷地笑起，然后跟随宋老爷进了国公府。 “国公大人，恭喜恭喜啊，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宋老爷见到了主家秦国公陪着笑上前道喜，寿礼则交给了负责收礼的管家。 “多谢宋大人。”秦国公因为之前的事对尚书府心存芥蒂，又有国公夫人每天在吹枕头风，对宋老爷就不怎么待见，皮笑肉不笑地道了谢。 接着他看也不多看宋老爷一眼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宋老爷面上十分尴尬，但却不好发作，只能埋怨地瞪了眼之璃。 之璃权当没看见，自顾自扫视着前来道喜的人，看看都来了些什么人，对秦国公府在交往的达官贵人也好有个数。 秦国公虽然经考题泄露一事元气大伤，但终究没有动摇根基，依旧是北秦国数一数二的一等功勋世家，在名流圈子里照样是有权有势的代表。秦国公四十大寿，多得是想来而没有得到邀请的人，府门到前厅的一段路上道喜之人络绎不绝，贺礼也是收了一大堆。 柳云恩见到了宋老爷三人，想到今天的计划便主动过来为他们引路，“璃妹妹今天可真美。” 对于柳云恩的夸奖，宋老爷笑而不语，宋晚晴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而之璃置若罔闻，只顾欣赏沿路的景色。柳云恩见之璃没反应也不生气，依旧笑着带他们入席。 秦国公是整寿，寿宴为图个吉利摆了八十八桌，就摆在主院里，男女分席，中间以屏风遮挡回避。男宾由秦国公和世子招待，女宾就由国公夫人招待。 八十八桌啊，如此大的排场，居然还坐了个满满当当。本来之璃以为国公夫人免不了给她脸色看，可宾客一多，国公夫人根本无暇顾及她，也自然没空给她摆脸色、冷嘲热讽了。之璃特意寻了个离主家最远的位置坐下，谁知宋晚晴今天一反常态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四妹妹这么看着我干嘛？你我是姐妹，自然是要坐在一起的。”宋晚晴不以为意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声通报声传来——太子殿下到，安王殿下到！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后面两更要隔5分钟左右出现哈~最近广告很多，都是骗人的，你们不要相信，要是打字员那么好赚我就不写小说打字去了好咩~ 第一百九十五章 留宿国公府 已经到场的人无一不都站起身朝着门口看去。首先看到的就是太子殿下，一袭的明黄色，窄腰大袖，上头金丝绣成的麒麟透着浓浓的尊贵之气。他邪邪的笑着，配合着眼下的那颗泪痣，带着一股子邪魅。而在他之后进来的安王蔺苍墨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黑色金边正服，窄腰窄袖十分干练，头发高高束起，饰以一块玉珏，面上冷漠如霜，整个人都一如往昔地清冷、拒人千里。 众人齐齐为两位殿下行礼。 “诸位请起。今日，秦国公才是主角，本宫和皇叔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不必拘谨。”太子蔺景扬笑着说了两句，将主位留给了秦国公，自己则坐到了一旁的次主位上。 蔺苍墨则一句话都没说，自顾自直接落座，完全不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不过对于安王殿下的脾气，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不认为有何不妥，各自又重新落座。 秦国公说了一番感谢诸位到来的寒暄之词后寿宴就开席了。男宾那方频频有人向秦国公敬酒，也有人一个劲地夸柳云恩年轻有为之类的话，热闹非凡。而女宾这边则是关系比较好的一些人抱团闲聊，各自为政。国公夫人也沉浸在她自己的那个小圈子里，懒得招呼所有人。 齐婉和洛如卿都没有来，之璃又懒得和不熟的人交际，就独自慢条斯理地吃着食物。 “四小姐的腿伤可好全了？”慕亦雪从隔壁桌转移了过来，坐到之璃对面，笑意盈盈地问。 “多谢慕小姐关心，已经痊愈了。”之璃淡淡回应。她对慕亦雪只剩下基本的尊重，如果可以，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那就好。安王殿下还责怪我没把客人招待好呢，你没事就好了。”语气里已经将她自己和蔺苍墨归结到了一处，而之璃就是个客人。 之璃沉默不语，表情却也没有丝毫变化。 不远处的国公夫人处—— “那位就是四国神女，宋家的四小姐吧。好像再过个一年半载就及笄了，真是要提前恭喜国公夫人了，能娶得这么优秀的小姐做世子妃，真真叫人羡慕哟。” 一个贵妇本来是想奉承国公夫人几句，不成想国公夫人一听反而不高兴了。 “哼，四国神女又怎样还不是个刁蛮泼妇，谁稀罕要这样的儿媳妇。我啊，还是更喜欢慕家小姐那样知书达理、温婉恬静的小姐，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国公夫人的目光只在之璃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落在了慕亦雪的身上。要是能把宋之璃换成慕亦雪该多好，慕家是右相，其实也说不上高攀，若是老爷从中说项说项的话…… “哟，那国公夫人可来晚一步了。我前头听宫里的柔妃娘娘说皇上有意将这位慕三小姐许配给安王殿下做正妃呢。不出意外的话，到年底就该下旨赐婚了。” 国公夫人一惊，心中顿时倍感遗憾。可惜了，要许配给安王殿下做正妃的人他们国公府肖想也没用了。哼，都怪宋之璃！要不是她在前面挡着路、占着世子妃的位置，她早就去把慕家小姐给定下来了！ 酒过三巡，寿宴渐渐进入尾声。国公夫人突然说府里还请了戏班子，邀请诸位女宾移驾去花园那边看戏。女宾们光是闲聊也有点无所事事，有戏看就再好不过了，纷纷同意。 之璃本来是不想去的，可宋晚晴一个劲怂恿她一起去，女宾们也全都走了，留下她一个人也太突兀了，只能随这些贵妇贵女们一道过去。 之璃很久没看戏了，也没什么兴趣，硬着头皮看了一出后正要起身告辞，一个侍女匆匆的走了过来，“宋三小姐，宋四小姐，老爷那边让奴婢过来传话，贵府的宋大人喝醉了已经在厢房歇息，请二位小姐今夜在一同歇在国公府。奴婢已经跟夫人请示过了，夫人已经命奴婢将二位小姐住的客房收拾出来了。” 宋晚晴没什么意见，当下就表示让侍女代为向夫人道谢。之璃心里却升起了一团疑云，宋老爷从来没有在外头喝醉过，怎么今日就喝醉了？ “多谢夫人美意，只是小女有些认床，还是不打扰了。”之璃想了想觉得事有蹊跷，还是回去比较好。 “四小姐，老爷交待了，二位小姐自行回府不太安全，今日府内客人众多也无暇顾及二位小姐，请二位小姐务必留下。” “四妹妹，不过是一晚上罢了，不至于那么娇贵吧。”宋晚晴不满地斜了一眼之璃，暗讽道。 “还请四小姐不要为难奴婢。” 之璃没办法，只能应下了。好在也就是一晚，自己身边也有绾碧在，应该出不了什么事。走不了了，她就又只能看着台上的戏码，无聊地陪坐。 突然，砰一声，之璃手旁的一杯茶倒了。之璃一回头，原来是宋晚晴一个不小心撞倒了一杯茶，茶水瞬间浸透了之璃的衣袖，连带着她的手臂和手腕上都感觉湿哒哒、冰凉凉的。 “哎呀，都怪我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害四妹妹的衣服都湿了。四妹妹，我不是有意的。”宋晚晴惊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 “四妹妹，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如果有意，我就会换一本热茶了……”宋晚晴斜睨了之璃一眼，然后开玩笑般的刺了一句。 “我当然知道三姐姐不是有意的了，不过是打湿了衣袖罢了，没事。”之璃这么说，但整条衣袖都湿透了，黏黏的贴着肌肤很不舒服。 “劳烦这位姑娘送四妹妹去换一身衣裳吧。”宋晚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之璃，然后对一旁的一个国公府侍女说道。而那个侍女就是刚刚来通知消息的那个，通知了之后就站在一旁随侍没有走开。 之璃也想把衣裳换了，对方又是国公府的一个侍女便没有多想，带上绾碧随那侍女离了席。 国公府的构造之璃还是熟悉的，也不怕这侍女将她乱带。不过这侍女也没有乱来，而是规规矩矩地将她带去了客房，然后打开西边的一间房。 “四小姐请进吧，里面有备好的衣裙。”说完，那侍女就站在了门口，让之璃自己进去。 之璃带着绾碧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干净衣裙。之璃刚想让绾碧去把门关上，就感觉到一阵晕眩。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久等啦~ 第一百九十六章 慌乱的一夜 这阵晕眩来得太突然了，之璃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妙。她立刻转身想要离开这间屋子，可一回头，只见绾碧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柳云恩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正反手把门关上上了门栓。 “柳世子，你怎么在这儿？请你出去！”之璃忍着头晕，呵斥柳云恩。 “璃妹妹，本世子听说你的衣服弄脏了来换，想看看需不需要本世子帮忙啊。”柳云恩完全不理之璃的呵斥，反而邪笑着向她走近。 之璃的心里警钟大作，一边警告柳云恩别过来，一边一步步往后退，“柳云恩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璃妹妹不要紧张嘛，本世子不过是过来关心一下你。你喊人，别说这客房这么远，别人根本听不见，还浪费了力气，等会儿就没力气享受了！”柳云恩说着，两只手还交错着摩擦，一步步将之璃逼进了内室里。 之璃的头越来越晕，随之而来的下腹还窜上了一股诡异的燥热感。她中计了！可她现在根本无暇思考是谁给她下了药，又是什么时候给她下了药，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柳云恩远远的！ 之璃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里的银针都几乎攥不住，颤颤巍巍地往后躲。 柳云恩见已经把之璃逼近了内室，一下飞扑了过来。之璃一惊，堪堪躲过，背撞到了一个柜子，她也顾不上什么，拿起柜子上的一个花瓶就朝着柳云恩砸去。但她的头太晕了，准头差了很多，花瓶只划过柳云恩的衣角落在了地上，砰一声摔成了碎片。 “璃妹妹，你是我的未婚妻，迟早都会是我的人，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已经中了药，别反抗了，乖乖的，我保证温柔待你，让你等会让欲仙欲死！”柳云恩一脸淫笑，又扑了过来。 “你滚开！滚！” 之璃咬着牙忍着头晕、压下小腹传来的燥热感，拼命躲避着柳云恩。但男女之间本就体力悬殊，她又中了药脑子不清醒，最终还是被柳云恩一把抓了过去。 柳云恩二话不说地抱起之璃就往床上送。之璃心里害怕极了，她知道这样下去面对她的将是和前世一模一样的结局。她拼命地挣扎，从床的这一角躲去那一角，尽量避免柳云恩的触碰。但柳云恩已经色欲熏心，捞过之璃就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不要，不要！”柳云恩压倒了之璃，俯下身就埋在她的颈项亲吻了起来。他的唇落下让之璃的脑子哄的一声炸开了一般，全身都战栗了起来。之璃拼命地想要推开他，大声拒绝着柳云恩的侵犯。 “璃妹妹，你还是好好享受吧！过了今夜，等你成了我的人，我会好好待你！”柳云恩离开之璃的颈项，却依旧死死地压着她。他的膝盖压制着之璃拼命挣扎的双腿，一只手则将她的双手抬高压制住，另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腰带，撕扯她的衣服。 药性上涌，又消耗了太多体力，之璃此刻被无边无际的绝望所笼罩，眼泪终于不可遏制地冲出了眼眶。不，不要，不要……之璃一声声地喊着，柳云恩却充耳不闻，埋头解着她的衣服。 就在之璃终于绝望，打算凭着最后一口力气咬舌自尽的时候，砰——一个剧烈的声响在屋里响起，下一刻，压着她的柳云恩就被一个大力从她身上扯开。紧接着响起了柳云恩的惨叫，然后又是砰砰几声，像是东西落地摔碎的声音。 之璃还有最后一丝清明，流着泪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拢着自己的衣服瑟瑟发抖。下一秒，她的身子就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蔺苍墨黑沉着脸给冥羽下命令，“把宋晚晴喂了药带到这里来！”说完，他就抱着怀里的女孩走了出去。 蔺苍墨带着之璃动用轻功回了安王府的沧海楼，将她一放下来，她就迅速地躲到了床角，屈膝抱着呈防卫姿态，而此时，她的眼神已经没有了焦距，两颊泛红，额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嘴里还在一遍遍说着“不要，不要，我不要，滚，滚……”。 蔺苍墨见到之璃这个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回去阉了柳云恩！天知道他要是晚到一步，他的璃儿就……他怎么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璃儿，没事了，没事了……”蔺苍墨温柔抚慰受了惊的之璃，从怀里取了颗药想喂之璃吃下去解掉身体里的药性。 可之璃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只是本能的拒绝着外界一切的碰触，身体上的不适和燥热她也只是死死咬着牙强忍着而已。蔺苍墨送到她嘴边的药丸根本送不进她的嘴里，可这样下去，她体内的药性全部挥发，又没有得到抒发，会七窍流血而死的。 蔺苍墨没办法，就算是灌都得把解药给她灌下去。首先要做的，就要把她从床角带出来。蔺苍墨一边轻声重复着“璃儿乖，没事了”，一边慢慢靠近她。终于把她揽进了怀里，却看到了她眼角落下的眼泪和嘴角被咬破留下的鲜红。 蔺苍墨心疼坏了，为了不让她继续咬着自己的唇，他将药丸含进嘴里就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强硬地撬开牙关将解药送进去，然后轻柔地吻去她嘴角的血迹和眼泪。 怀里的女孩似乎辨认出了他的身份，他刚把她从床角带出来，想着让她躺下好好休息一下却发现她的一只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领。 “璃儿……”蔺苍墨刚要开口安抚她，却不想刚刚还呈反抗姿态的女孩揪着衣领一把扯过他，然后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心心念念的人儿主动献吻，他要还能忍得住就不是男人了。蔺苍墨惊愕过后当下就一手揽过了女孩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她刚吃下解药，药性还没有发挥，体内的燥热感驱使着她，使得她变得主动大胆了起来。她的双手勾住了蔺苍墨的脖子，迎合着他的温柔和深情。 蔺苍墨抱着她，她的身子微微发烫，香甜的唇瓣也是微微发烫的，烫得他的心和下身都是一紧。他自知控制力极好，可每次遇到她都会失了控，他就像是被下了蛊，不自觉地就被她吸引，想要不停地靠近她，碰触她。 她难得主动，他就更加控制不住了，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从眼睛落到唇角，反复品尝，滋味甘甜美好，令人欲罢不能。还有那小巧圆润的耳垂，对他来说也极具诱惑力，惹得他在她的鬓角耳后也流连忘返。 最后还是胀得发疼的下腹提醒了他，若是此刻趁机要了她，和那可恨的柳云恩又有何区别。 蔺苍墨依依不舍地离开温香软玉，小心地帮她平躺放好，看她药效起了沉沉睡去才放心地出了屋子，洗冷水澡去了。 【作者题外话】：3号更新完毕~看吧，我家安王殿下真的很为阿璃考虑的，是个好男人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道不同也要与你相谋 睡到半夜，之璃醒了过来，睁开眼，只觉得全身都酸疼酸疼的。她一个激灵，立刻检查了下身上，好在身上的衣服还是她之前穿的那一身。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她不知被谁下了药，然后柳云恩想要侵犯她，她拼命拒绝，然后…… “璃儿，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蔺苍墨洗了三遍冷水澡才降了心头的火，回去屋里躺了会睡不着还是决定过来守着她，一进门就见之璃呆呆的坐在床上。 “殿下？”之璃看到蔺苍墨，画面和她模糊的记忆里那个清冷的怀抱不谋而合。所以最后真的是蔺苍墨救了她，让她免于落得和前世一样的下场了啊。 蔺苍墨走到床边，在床沿上坐下，笑着盯着之璃看了看，然后伸手在她的鼻尖亲昵的一滑，“想起来了没？看你下次还长不长点心！” 之璃愣愣的不说话，脑子里回想着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璃儿，我帮你把柳云恩解决，你到我身边来好不好？”蔺苍墨收起了笑意，认真地问道。他不想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更加不会容许他认准了的女人嫁给别人！ 此时，之璃已经想起来了全部的经过，包括蔺苍墨救了她，也包括了她主动献上的吻。她在这样一种情形下，避无可避地直面了自己的心，她爱上他了，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爱。她那样防备着柳云恩，即使被下了药依旧死守着，可面对他呢，她却可以主动献吻。 她甚至想到，若是他控制不住占了她的身子，她心底竟然是愿意的。大不了终生不嫁，反正以后她是会一个人找个清幽的地方隐居的，身子给了爱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呢？他是怎么想的？到他身边，可他身边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殿下……” “叫我墨，我只允许你叫我墨。”蔺苍墨想纠正她这个称呼很久了，此刻也不知怎么的自然而然的说出了口。 “殿下，你我道不同，不会有结果的……”之璃思索了片刻终究还是拒绝了他。她爱他没错，可她不可能为了爱他抛弃一切，他没有和她一样等同唯一的爱，而她也还没有这样的决心。 “道不同？！你说的道不同到底是什么？”每次都是这句话，他真的听腻了。 “殿下是堂堂安王爷，筹谋的是一府一方的世界，你以后会有正妃、侧妃、夫人、侍妾，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可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我想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简单纯粹的爱，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他。”之璃想了想，终究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个想法在她脑海里已经盘旋很久了。她知道在这个三妻四妾的世界里这样的想法是离经叛道，是异想天开，可她就是不愿意放弃。经历两世，她誓不为妾，一来是受够了做妾的苦，二来是见够了妻妾争宠之毒。她好不容易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再也不想落入那样的境地里了。 即使终生不嫁，她也再不想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不想每天委屈心酸地等着丈夫的宠幸。蔺苍墨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她宁愿亲手将这爱扼杀在最美好的时候，也不愿让以后的争风吃醋毁了她心中最珍贵的感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璃儿，我可以答应你，但不是现在。以后好不好，等所有的事情终了，我答应你，我的身边只会有你一个。”蔺苍墨惊讶于之璃的想法，沉默了许久，最后他做了让步。他很清楚自己对她的感情，也清楚自己对她有多么强的占有欲，所以为了她，他有自信做到身无二妇。可是，不是现在，现在他还有未了的使命，他还不能…… 之璃听后看着蔺苍墨的眼睛，看着那雾气散去的眼眸里自己的身影，笑了，“等殿下大业已成，若是小女还在，定然不负君恩。” 这也是之璃的让步。她知道蔺苍墨的这个承诺有多么珍贵，所以她也愿意做出妥协。既然他要她等，那么就看缘分吧，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她在遥远的隐居之地还是一个人，一定不顾千山万水走到他的身边。 “璃儿”，蔺苍墨懂了之璃话里的意思，知道这件事再谈下去也没有结果，他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她，“你可知，纵然道不同，我也愿拼尽一切与你相谋。” 月上中天，白云出岫，有情人互诉衷肠，相拥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彼此的那颗爱慕之心。 “璃儿，早点睡吧。明早，带你看一出好戏。”蔺苍墨松开她，催促她赶紧睡觉。 “好戏？”之璃怔忡了片刻，却没有躺下睡觉，脑子里开始思考她中药这件事。 片刻之后，她恍然大悟，“宋晚晴！” 之璃自从学了医后，对一些药物的气味很敏感，她中了药不可能是下在她吃的食物里，不然她当下就会发现。那么只有可能是被宋晚晴打翻的那杯茶！她没有喝，只是被打湿了衣袖，那么可以猜测宋晚晴定是将一种无色无味，且接触了皮肤之后就会渗透进去的药掺杂在了茶水里，然后故意打翻，再借此将她引到客房里！ 这么想想，当时那个侍女也透着一种古怪，只怪她当时没有注意到，才会中了她的计！后来柳云恩过来，也不像是被人骗过来的，那么只能说明柳云恩和宋晚晴已经达成了什么合作了！ 难道又是世子妃之位不成？前世就是宋晚晴给她下了药害她失身于柳云恩，不得不委身为妾，宋晚晴则凭着和柳云恩的约定嫁入了国公府做世子妃。难道这一次也是吗？那么，上回宋晚晴出府见柳云恩就是为了今天这件事了！ “殿下，你把宋晚晴怎么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睡吧。”蔺苍墨却笑笑不语，扶着她躺下，再给她盖好被子，最后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才起身离去。 走到门边正要合上门，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个丫鬟也没事，你明天就能看到她了。”说完，他退了出去，合上门。 之璃安心地闭上了眼，一觉睡到天亮。 天刚蒙蒙亮，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蔺苍墨在眼前放大的笑脸。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 第一百九十八章 捉奸在床 “你，你干嘛？”之璃心跳猛然加快，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只见他也不说话，就带着笑不断靠近她，就在他的鼻尖都快碰到她的鼻尖时，她下意识地就闭上了眼。 “璃儿，再不起来看不到好戏了。”蔺苍墨脸上的笑意放大，然后起身退到外厅。 之璃睁开眼，吁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强制抚平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然后一掀锦被，起床。 蔺苍墨带着之璃施展轻功回到了秦国公府。天刚亮，好戏尚未开场，蔺苍墨就将之璃送进了原来安排给宋晚晴的那间客房，然后自己去了另一间。绾碧就在屋里，见到之璃没事就放心了。 在屋里等了片刻，就听到了一声尖叫。紧跟着，外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脚步声很杂乱，不止一个人。 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之璃的双手渐趋冰冷，而脸上却绽出了笑容。她等了会儿，听到脚步声全部进了隔壁屋，然后自己屋的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她心下了然，开门，外头果真是蔺苍墨。蔺苍墨戏谑的眼神好像在说“走，看好戏了”，之璃含着笑和绾碧一道随他去了隔壁屋。 屋门大开着，外头站着几个侍女小厮，里头则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的人，正在厅子里骂骂咧咧的指责之璃。 “四小姐虽然和柳世子有婚约，可也不能在成亲之前就做出苟且之事啊！” “四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迟早是她的丈夫，需要这么着急吗？娶为妻，奔为妾……” “没想到四国神女的宋四小姐居然是个淫、娃、荡、妇。” “啧啧……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之璃噙着笑意，走进去，淡淡地问了句：“小女不知哪里得罪了诸位，竟劳得诸位如此口不择言！” 屋里的众人一听声音，诧异地回头看，然后脸上的表情由震惊转为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一脸的疑惑。秦国公和国公夫人的脸色则是在见到之璃的那一刻就变得十分难看。 “宋四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有位贵妇诧异地问出了口。 “听这位夫人的意思，好像小女不该在这儿。那，小女应该在哪儿啊？”之璃脸上表现出懵懂之色。 “你，你在这儿的话，那……国公夫人，里面那位是谁啊？”那贵妇也很茫然，她不过是大早上被吵醒见秦国公和国公夫人气势汹汹地往这边冲想着有热闹可看就来看看热闹罢了。一进屋就看到一片杂乱，然后就听国公夫人在那儿指责宋家四小姐不该和柳世子乱来。 “咳咳，诸位，家丑不可外扬，还请诸位给老夫一个面子，先行离去吧。”秦国公一见事情出了岔子，当下就改变了策略，要哄这些他故意留下看今早这出丑闻的贵人们走。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人都是国公夫人轻挑细选过最好八卦谣言的一些人，现在摆明了有好戏看哪里会甘愿走。可是秦国公这么说，他们也很为难，一个个嘴上答应着，脚下却不动。 “秦国公，出什么事了？”蔺苍墨当然也不愿意让这些人走，当下开口缓解了尴尬。 秦国公这才见到了站在四小姐身后不远处倚着门框的安王殿下，这下手都开始发抖了。他可没想惊动这位爷啊，现在可好了，这位爷都来看热闹，他是别想把人赶走，把事情给遮掩过去了。 “殿，殿下，没，没什么事……”秦国公拼命想着能有什么理由把事情给囫囵过去，说话结结巴巴的。 “本王刚刚听你们在议论宋四小姐和柳世子……” 蔺苍墨有意识地把话题引回正题上，当下就有懂得看眼色会听意思的人站出来接了他的话。 “安王殿下，内室里头有一男一女……国公夫人说是宋四小姐，不过四小姐既然在这儿，里面就肯定不是她了……”说完还瞟了一眼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好眼力，站在外厅都能知道内室里的女子是宋四小姐。”蔺苍墨“夸”了国公夫人一句，吓得国公夫人脸都绿了。 “安王殿下，可否请您和诸位暂时回避一下？出了这等丑事，还请给老夫留一点脸面。”秦国公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请这些人出去。 蔺苍墨冷冷一笑，这个老匹夫现在知道留脸面了，若是里面的人是璃儿，他怕是巴不得越闹越大吧，“秦国公，你不是说没什么事吗，既然如此何来丑事一说。” 蔺苍墨说完率先穿过了人群走向内室，秦国公和国公夫人想拦却又碍于安王特殊的身份而不敢拦，只能苦着脸赶紧跟进去。 权势这东西可真是好用啊！之璃第一次羡慕起了蔺苍墨的身份，也带着笑进去了。其他人哪里还会将秦国公的话听进耳朵了，也都迫不及待地进了内室看热闹去了。 柳云恩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先是听到了一声尖叫把他给吵醒了，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他们的计划。他低头一看，旁边背对着自己侧躺着的女子还在酣睡，丝滑的锦被只盖着下半身，白皙光滑的脊背整个都露在外面，上面布满了青紫的痕迹，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柳云恩看到这一幕，脑子里随之回想起了昨晚上翻云覆雨、春帐销魂的一切，还有那女子柔软的身躯和沁人心脾的体香。他心中一喜，知道大事告成，正想趁着人还没来再享受一番，一只手正抚上女子的纤纤柳腰，外头就响起了脚步声了。罢了，已经成了他的人，他还怕以后没机会嘛。 当下，柳云恩重新躺下，将锦被一掀盖住两人，再伸手将女子揽进怀里装睡，等着外头的人进来就可以尘埃落定。 之璃他们进去便看到了这一幕：一股**之气扑面而来的内室里满地杂乱，男女大大小小各色外衣和里衣丢了一地，而不远处的床帏上轻纱飘动，轻薄的锦被里隐约能看到两具人形，锦被的底部露着四只脚，交缠在一起。 “混账！”秦国公高声呵斥了一声，想以此警醒床上的柳世子事情有变。 按照计划，柳云恩该是在一片惊呼中假装迷迷糊糊的醒来。此时他听到了秦国公的一声呵斥，只当是为了将戏演得更逼真，根本没有多想，依旧照之前说好的长臂一伸，掀开锦被，然后迷迷糊糊地揉着太阳穴起身，顺便“无意间”将女子的肩颈和胸前春光都裸露出来。 “怎么这么吵啊？”柳云恩坐起身，假意揉了揉惺忪睡眼。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宋晚晴要开始慢慢走入她的悲惨结局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着柳云恩故意的行为，还睡着的女子露出了大片的春光，也露出了她身上带着浓浓暧昧气息的青紫痕迹。 之璃虽然已经嫁过一次，知晓男女之事，但大庭广众之下见到如此画面还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微微红了脸，尴尬地别过眼神看向旁边，一回头就看到蔺苍墨正坐在一旁，一手支着头坏笑着看着她。这可好了，她的脸颊更红了。 “孽子！你这都是做了什么！”秦国公气急败坏的往前站了一步，和国公夫人尽量挡着后头的人不让他们再靠近。 “爹……爹，孩儿，孩儿不是有意的”，柳云恩看到后头那些看热闹的人，心里得意的暗笑，面上却是惊慌失措地从床榻上起来，迅速地披上一件外衣，然后扑通一声跪在秦国公面前：“爹，孩儿和璃妹妹是两情相悦、一时情不自禁，求爹要怪就怪我，不要怪罪璃妹妹！” “哟，你们秦国公府的人和宋四小姐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一个个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柳世子自己做错了事非攀扯上宋四小姐做什么！”刚刚的那个贵妇一听柳云恩的话好笑地讽刺了两句。 “是，是孩儿做错了事！孩儿不该一时意乱情迷占了璃妹妹的身子。但孩儿与璃妹妹本就有婚约在身，还请爹爹成全，为孩儿和璃妹妹提早操办了婚事，给璃妹妹一个名分。”柳云恩曲解了那贵妇的话，低着头求秦国公成全，嘴角却是漾着得逞的笑意。 “秦国公，看来贵府的夫人和世子都需要看大夫了，好好看一看眼睛。一个是千里眼，一个却成了睁眼瞎。”蔺苍墨坐在旁边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连一如既往的冷漠神色都带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讥诮。 柳云恩却当是安王嫉妒自己占了宋之璃的身，根本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爹，孩儿不能负了璃妹妹，她既然已经成了我的人，我愿提早将她迎进门。” “云恩，你……” “国公大人，与柳世子的婚事，小女认为需要从长计议了。”之璃实在是听不下去柳云恩恶心的话了，又想到他昨晚对自己做的无礼之事，当下开口打断了秦国公的话，直言退婚之意。 之璃的话音响起，柳云恩嘴边含着的笑意才一僵，他错愕的抬头朝着声源看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旁边不远处一脸冷然的之璃。 他的眼睛猛然睁大，这，这是怎么回事？宋之璃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儿？那，那昨晚的……是谁？！柳云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嗖一声站起来冲回床榻边。 一直埋着头睡着的女子此时也总算是被吵醒了，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定睛看清面前站着的许多人脑子里一懵，接着她就发现了自己未着寸缕，惊叫一声，拉起锦被裹紧身子就往后退。 “宋、晚、晴……”柳云恩总算是看到了女子的脸，带着愤懑和不解一字一字叫出了女子的名字。 “咦？竟然是宋三小姐！嗬，这宋家的门风也真是……”又是刚刚那个贵妇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毫不掩饰地鄙夷。 “柳世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宋晚晴见柳云恩衣衫凌乱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依旧不甘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是给宋之璃下了药将宋之璃骗到了这里来的，怎么第二天醒来却变成了她和柳云恩……手臂上青紫的痕迹和下身微微的疼痛都告诉着她昨晚确实和柳云恩做了荒唐事，可是…… “我对你做了什么？我还要问你对本世子做了什么！宋晚晴，是不是你想做太子妃所以给本世子下了药！”柳云恩看到是宋晚晴，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贱人骗了自己！说什么会将宋之璃送到他的床上，其实根本是将她自己送到了他的床上，想以此要挟他给她一个名分！这个贱人！ “你血口喷人！我已经……我根本不想嫁给你！是你强占了我的身子！”宋晚晴吓坏了，她早对柳云恩歇了那份心思了，却被他占了身子，现在还被这么多人看见，只觉得恨不得杀了他然后再一个人躲起来。 “诸位，小女恳求各位先行离开给小女的三姐姐和宋府保留最后一点颜面，今日之事也请诸位守口如瓶。”之璃适时地出言，言辞和表现都是站在宋晚晴和宋府的一面，显得大度又有风范。 “宋四小姐大量，到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保留宋府的颜面。我等也不好太为难你了，走了走了。” “这位宋四小姐可真难得，被人泼了污水一声不吭，现在未婚夫和自家姐姐睡到了一起还顾念着姐姐和府里的名声，实在是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不愧为四国神女，当为贵女典范……” 好戏都看完了，留着也没意思，只会惹恼了秦国公，恰逢宋四小姐开口，众人便一边夸了宋四小姐几句一边退出去了。至于守口如瓶嘛，就算他们不说，这事也瞒不住…… “宋之璃！你少惺惺作态了！是不是你给我下了药，是不是你故意害我！”人一走，宋晚晴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手裹着被子一手指着之璃破口大骂。 “三姐姐，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吧”，之璃无视她的言辞，丢下一句，然后转身对着秦国公和国公夫人欠了欠身说道：“出了这事小女无法做主，国公大人、国公夫人，小女这就去通知家父。” 之璃说完，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蔺苍墨见之璃走了也无意多留，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如死灰的柳云恩然后心情大好地跟着出去了。 “多谢殿下。”从昨晚出事到今天，之璃还没有好好地给蔺苍墨道谢。着绾碧去通知宋老爷后，她和蔺苍墨站在院子里，她由衷地向他道了谢。如果没有他，今天在那里被人指指点点的就会是她。他不仅救了自己，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替她出了口气，她是真的很感谢他。 “得你一句谢，我辛辛苦苦把你抱回府也算值了。”蔺苍墨勾起一抹笑。 之璃脸颊泛红，听到他说抱她回去有些羞赧。 “之后的事你能不能处理？” “能，殿下有事大可去忙便是。” 蔺苍墨确实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点点头先行离去了。 他走后没多久，宋老爷就火急火燎地从宋府冲来了。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章 庶女为妾（上） 宋老爷到了之后先是怪异地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等候的之璃，然后紧皱着眉头进了屋。 见此，之璃便更加肯定了昨晚那侍女说什么宋老爷喝醉了留宿一晚就是给她下的圈套，而宋老爷把两个女儿留下自己回了府八成也是知道要做什么的。而刚刚秦国公和国公夫人的表现又证明了这件事他们也有参与。好啊，一群人合了伙要害她，她现在就看看这件事要怎么收场！ 宋老爷一进门就冲到了宋晚晴面前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而宋晚晴本就觉得委屈得很，这会儿被宋老爷一打，当下眼泪就流了下来，低眉垂泪的模样十分可怜。 “宋大人，你养出来的好女儿！”秦国公坐着，将手里的茶杯用力往桌上一摁，茶托应声碎裂。 “真是恬不知耻！未出阁的姑娘竟然爬了男人的床！”国公夫人也鄙夷地补了一句。 “国公大人，国公夫人……” “国公大人和夫人此言差矣”，宋老爷是个软骨头，被人一吆喝就想服低认小，之璃从屋外进来当下打断了他的话：“这种事一把巴掌拍不响，而且我家三姐姐是弱质女流，若是世子爷不愿意，三姐姐还能强迫了他不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是云恩强占了她？云恩是世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犯得着要这么一个货色？！”国公夫人对之璃的话感到分外不满，反正也没有外人了，言辞难听起来。 “这就要问问柳世子了。这边明明是客房，世子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总不会是三姐姐将你绑过来的吧？”之璃不理会国公夫人的胡搅蛮缠，直接就把问题丢给柳云恩。 宋晚晴虽然不满计划失败，没有害成宋之璃反倒害了自己，但现在她一听话就能辨别出来只有宋之璃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便也立刻有了决定，顺着之璃的话声泪俱下的质问柳云恩：“世子，分明是你昨夜强闯了小女的闺房强占了小女，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宋晚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要不是你骗本世子说会将宋之璃下了药弄到这里来，本世子怎么会到客房来！你这个心机深沉的贱人竟然骗了本世子，你说，是不是为了以此要挟本世子娶了你？！”柳云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要迷、奸宋之璃的事是宋晚晴提议的，他最多算是色欲熏心，大的责任他可不愿意担！ “四小姐可听到了？是你这个不守闺训的姐姐将云恩骗到这里来的！”国公夫人向来溺爱自己的儿子，所以自动就忽略了柳云恩前面说的话。 “小女听到了。柳世子的话是在遗憾欺侮了的人不是小女吗？我宋府怎么说也是堂堂尚书府！父亲，柳世子简直欺人太甚！他如此诋毁三姐姐，又言辞侮辱女儿，难道您还忍得下去吗？！”之璃听到柳云恩说的话，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压制着心里的怒气，眼神如冰刀一般狠狠剜了柳世子一眼，然后瞪着宋老爷。 宋老爷见柳世子已经将他们的计划抖落了出来，撕破了脸面，那他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能先保住宋府的名声：“国公大人，平时下官尊你敬你，但并不意味着下官就怕了你！现在柳世子强占了我宋家闺女的身子，还胡乱栽赃给她，下官就是拼了命不要也得为闺女讨一个公道！” “爹爹，女儿是冤枉的。四妹妹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可能会下药害她！更何况四妹妹与世子本就是未婚夫妻，迟早是会在一起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柳世子这是要逼死女儿啊！女儿现在没了清白，真是不想活了！”宋晚晴一听宋老爷的话便知道了宋老爷的决定。对，构陷宋之璃的事不能认！她心里一紧，拼就拼了！ 宋晚晴说完一下起身就朝着一根柱子撞过去，想要一死以表清白。宋老爷大惊失色，赶忙冲过去拦下她。这个女儿已经败在了柳云恩身上，宋老爷怎么着也不能平白让秦国公府得了便宜了！ 之璃脚下纹丝未动，只是冷笑着看着这出闹剧。她很清楚，宋晚晴才舍不得死，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做出戏表一表坚贞罢了。也算孺子可教，她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联盟拆散，成功让宋老爷和宋晚晴站到了自己这边。接下来，就是让国公府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国公大人，现在再追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还有意义吗？事情已经发生，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了。我想，我们得谈谈怎么处理这件事才是上策。”宋老爷站在稍远的地方安抚着哭泣的宋晚晴，摆明了就是让宋之璃出头。之璃无所谓得罪秦国公府，反正就算没有这件事她对秦国公府的恨意也不会减少，此时就代表着宋家开了口。 “怎么处理？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就该被浸猪笼！”国公夫人看不起宋晚晴，现在出了这事，恨不得刚刚就让宋晚晴撞死一了百了。 “国公夫人说笑了，三姐姐怎么说也是尚书府的三小姐，平白无故失了身子，难道世子就不需要担一点责任吗？” “你想怎么做？”秦国公不像国公夫人只顾自己的儿子。他深知这件事没那么好处理，宋正端再软骨头也不可能就这么吃哑巴亏，而宋正端官也不小，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多少也要顾忌一点。于是，他只能沉着气问对方怎么个打算。 “既然柳世子与我三姐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为了两家的颜面也只能让他们尽快完婚了。” “什么？不行！这种**的女子怎么有资格进我国公府的门！我不同意！”国公夫人立刻出言反对。 “国公夫人如果是这种态度，那没办法了，父亲，我们只能告御状为三姐姐讨回一个公道了。”之璃说着就走到了宋老爷身边，假借扶着宋老爷的样子在宋老爷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 宋老爷会意，板着脸道：“秦国公府欺人太甚，我也只能拿这乌纱向皇上求一个公道了！” “慢着！秦国公府我说了算！夫人，休得胡说！”秦国公紧握着椅子的把手，手背上已经暴起了青筋。 “但是四小姐应该懂，娶为妻，奔为妾的道理！”秦国公忍着怒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零一章 庶女为妾（下） “国公大人的意思是让世子纳了三姐姐为妾吗？”自古以来娶为妻，奔为妾，这个道理之璃当然懂了。不仅懂，前世的她可不就是因为这句话失了正妻之位，沦落为妾的嘛。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今世也能让宋晚晴尝一尝这滋味。 话问出口，之璃有意观察了下宋晚晴的脸色，果真见她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对于这个结果，宋晚晴恐怕比前世的自己更难接受吧。毕竟前世她费尽心机为的就是摆脱庶女身份坐上正妻之位，心高气傲的她怎能甘心为妾呢！ “爹，爹，女儿不要，不要……”宋晚晴紧紧抓着宋老爷的衣袖，轻声向宋老爷求救。 “当然。即使没有今天这件事，三小姐庶女的身份也不足以为我秦国公府世子的正妻。四小姐应该能懂吧！” “不行！老爷，一介庶女怎么配得上云恩！就算是做妾都是抬举她了！”国公夫人依旧咬着不同意。昨晚上的计划就是为了让宋之璃被柳云恩搞定后让出世子妃的位置，她连宋之璃这个嫡女都看不上眼，更何况宋晚晴这个庶女！在她看来，宋晚晴要做也只能做个贱妾！ “你闭嘴！”秦国公呵斥了国公夫人一句。事已至此，不纳进府里做妾还能怎么办！ 宋晚晴听了国公夫人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凭什么她连做妾都不配！就因为她是庶女！她根本不稀罕做什么世子的妾室！ “父亲，这件事听凭父亲定夺。”之璃要到了秦国公的话就不再插手了，把问题甩给了宋老爷，让他自己决定。 “晴儿……”宋老爷看向宋晚晴，想要把事情就这么定了。这个女儿已经是柳世子的人了，给柳世子做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爹爹，女儿不要做妾，女儿不要做妾……”宋晚晴拉着宋老爷的衣袖哭求着。 “三小姐不想做妾，还要做正妻不成！”国公夫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晴儿，你不想做妾就只能去死，你知道吗！”宋老爷心里也不愿意一直疼爱又出色的女儿做了妾，即使是世子爷的妾也依旧只是个妾，可现在哪里还有别的办法！ “四妹妹，四妹妹，将你的婚事换给姐姐好不好！好不好！”宋晚晴沉默了片刻突然跑到了之璃面前，满含期待地看着之璃。 之璃不禁笑了，宋晚晴怎么会变得如此天真，她以为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吗！ “三小姐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婚事是可以让来让去的吗！就算可以让，你的身份够做我国公府的世子妃吗！”秦国公本来就很恼怒，被宋晚晴这么一句话一下把怒气都给诱发了出来。在他看来，事情生变，八成就是这个宋晚晴为了贴上国公府使的诡计！现在居然还有胆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是恬不知耻！ “四妹妹，四妹妹，你救救我，救救我……”宋晚晴却不听，一个劲的哀求宋之璃。虽然她厌恶宋之璃，但此刻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了。 之璃看着她，嘴角的冷笑多了几分讥诮和嘲讽。救她？可当初为什么没有人救自己！昨晚如果没有蔺苍墨，她就会和前世沦落一样的结局，到那个时候又谁会救她！宋晚晴会救她吗？她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那么现在，宋晚晴又凭什么要求她救她！ “三姐姐提醒我了。既然三姐姐和柳世子的婚事已定，那么小女与柳世子的婚事也该谈一谈了。”之璃无视宋晚晴满脸的泪痕和委屈，往旁边走了一步直视秦国公。 “四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府的女儿虽然比不上公主郡主尊贵，但也没有两个女儿都嫁给柳世子的说法。既然三姐姐不日就会嫁给柳世子为妾，那么小女与柳世子的婚约就此取消吧。”这是个好机会，能够让之璃名正言顺地说出她一直想要说出口的退婚要求。 “我不同意！璃妹妹，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气我把她当作了你是不是？我可以不纳她为妾，婚约不能取消！”柳云恩本来听闻把宋晚晴给自己做妾是没有意见的，想到昨夜的销魂滋味和之前白以箫说过的齐人之福的话还觉得有点沾沾自喜。但是现在，宋之璃以此为由要解除婚约他就不能答应了！宋之璃的味道他想尝很久了，若是婚约取消他以后还如何尝得到！ “宋大人，退婚的事你也同意？”秦国公别开眼神瞪向宋老爷。今日这婚要是退了，不占理的就是他们秦国公府，这个亏秦国公可不愿意吃！ 之璃慢悠悠地走到宋老爷身旁，压低了声音在宋老爷耳旁说了一句：“父亲，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安王殿下很生气……” 宋老爷的身子在听到“安王殿下”四个字时猛地一震，意识到坏了。昨晚的事他也参与计划了，那时候他认为安王殿下和宋之璃即使有点小暧昧也不容易成，毕竟安王殿下的脾性摸不着，而宋之璃的态度隐约让宋老爷觉得怕是和国公府的婚事都要告吹，还不如把宋之璃送上柳世子的床将这门婚事板上钉钉的定下来。 可现在，本来该在柳世子床上的宋之璃变成了宋晚晴，宋之璃还说了这话，八成就是安王殿下插了手。他再不识趣的将宋之璃推给柳世子不就成了和安王殿下对着干了嘛！ “咳咳，国公大人，之璃说得有理。我宋府的女儿没有两个都要嫁给柳世子一说。婚约的事……还是，还是，还是算了吧……”宋老爷有些犹豫，但最后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 “宋大人！婚约岂是儿戏，哪有说取消就取消的，你把我们秦国公府当什么了！”秦国公一口否决。 “本世子不要这个贱人！婚约不能取消！”柳云恩也持反对意见。宋晚晴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了，不要也罢，宋之璃不能不要！ “国公大人，现在吃亏的是我们宋府，是我们该问你们国公府把我们宋府当什么了吧！父亲，咱们先回去吧，让国公大人好好想想。”之璃的气势比起秦国公丝毫不弱。但现在，对方的态度太强硬，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还不如先带宋晚晴回去。 时间会让这件事发酵的，有了外头谣言的影响，退婚的事她想秦国公一定会好好考虑。 宋老爷早上起来就一团乱，现在巴不得拔腿就走。他冷哼了一声，一把拉过哭哭啼啼的宋晚晴就往屋外走去。之璃则悠悠地欠了身告退，转身时给了柳云恩一个冷到极致的微笑。 【作者题外话】：4号更新完毕~请查收~ 第二百零二章 顽固的柳云恩 回到尚书府后，宋晚晴又向宋老爷哭诉：“爹爹，女儿不要做妾，女儿不要做妾，求爹爹救救女儿啊……” “你不想做妾？！现在这个局面还能由得你说了算？”宋老爷气得在厅里来回踱着步。 “爹爹，四妹妹要退婚，国公府不会答应的，换给我啊，换给我还能将这件事情掩饰过去啊爹！”宋晚晴依旧在做着代替宋之璃嫁到国公府做世子妃的美梦。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之璃没那个闲工夫在这里看这一大一小父女俩做着异想天开的美梦。 “等等”，宋晚晴似乎想到了什么，冲过去一把拦下转身欲走的之璃，红肿着眼睛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昨晚，我明明给你下了药的，为什么你没事？！是不是你害得我？！” 下药害之璃的事宋老爷也有份参与，所以宋晚晴当着宋老爷的面也毫无顾忌，直接就问出了口。宋老爷一听，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但话已出口只能沉着脸听听宋之璃怎么说了。 “三姐姐是指今晨在世子怀里醒来的事吗？三姐姐应该感谢我才是，不然凭着你的身份还不够嫁进秦国公府的资格。”既然对方都坦言加害的事了，她也干脆大方承认。 “我就知道是你！爹，你听到了吗？是她，是她故意害我的！我跟你拼了！”宋晚晴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一下就朝之璃扑过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做妾了那么宋之璃也别想好过！ 之璃既然能承认自然也想到了宋晚晴听到后会有什么表现，灵巧地往旁边一避，厉声呵斥：“宋晚晴你搞清楚一点，是你们先下手要害我！”提高音量的同时，之璃的神色也变得冷峻起来。话是对宋晚晴说的，但她的眼神却看向宋老爷。 宋老爷被之璃直勾勾地一瞪，竟觉得脊背发凉，下意识就避开她的眼神。 “宋晚晴，你的优越感到底是哪里来的？你凭什么认为世子妃就该你去做，我就要乖乖被你们加害沦落为妾？不是我害了你，是你自作自受、自食其果！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入了国公府后怎么样才能讨国公夫人和世子的欢心吧！” 之璃说完，瞪着宋老爷又补了一句：“父亲，都是你的女儿你却厚此薄彼至如斯境地，和国公府退婚一事还望你好好考虑！” 之璃冷着脸离开了前厅回孤鹜院，任宋晚晴去哭闹吧，这个结果是她自找的！她还觉得对她太好了呢！ 一天功夫，整个金陵城就传遍了宋府的三小姐和秦国公府柳世子有染的事。国公府和宋府都派了人去镇压流言，但这流言却像是长了腿一般跑得飞快，镇压的速度都及不上传播的速度，并且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将宋三小姐和柳世子是怎样借着寿宴的名头在客房苟且的过程都惟妙惟肖的描绘了出来，逼得柳云恩和宋晚晴都躲在府里一步都不敢出。 为了平息流言，三日后，国公府意思性的送了两抬聘礼过来，宋晚晴要进国公府的事算是定下来了。宋晚晴得知后在自己的晚依院里闹起了上吊，非逼着宋老爷将聘礼还回去或者将宋之璃世子妃的婚约换给她。反正就是一句话，死都不愿意做妾。 之璃听说了，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前世宋晚晴穿着大红嫁衣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命人取刀将她的孩子活活挖出来的残忍景象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宋晚晴不是想进国公府吗，这就送她进去。没有了柳云恩的宠爱和国公夫人的维护，她倒要看看宋晚晴在国公府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当夜，宋晚晴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成，悄悄地又去了思过院找萧氏想办法。 萧氏一听事情的始末，心疼女儿的同时又对宋之璃恨得牙痒痒。早知今日，当年她就该把这个小贱人和她那个死鬼娘亲一起除掉，也不至于留着留着留成了大患！现在自己身陷思过院，女儿又要被逼为妾，走她这一辈子的老路、永远低正室一头，还有她两个儿子，一个被害后流连烟花之地已成废人，一个出生不足一月就夭折，这悲惨的一切都是拜宋之璃所赐！她真是想想都恨不得吃宋之璃的肉，喝宋之璃的血！ “娘，我不想做妾，我不想啊……” “晴儿，娘何尝又想让你做妾啊。只是这件事，目前已无转圜的机会，你只有先入国公府再从长计议了！你听娘的，先嫁过去，等你生下一儿半女娘就想办法让国公府抬你做侧妃！等做了侧妃，有娘的帮衬你还怕斗不过正妃吗！”萧氏想了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筹谋了。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所有人都已经知道，闺誉不保，晴儿又是庶女，做妾是改变不了了。 宋晚晴还是不愿意，萧氏费了好一通嘴皮子才终于说动了她，“快回去吧。记住娘说的话，笼络住世子的心和宠爱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有了世子的心和宠爱你才能在国公府站稳脚跟！” 宋晚晴委屈地点点头离开了。萧氏想了想，取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一小管银笛轻声吹响，过了片刻后一个黑影翻身进了思过院。 宋晚晴终于妥协，宋老爷的头疼也好了点。隔了一日，柳云恩亲自跑到了宋府，宋老爷想着解决了宋晚晴的麻烦，现在也是时候把宋之璃那头的麻烦事给解决了，便向柳云恩提了婚约一事。 “本世子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与贵府四小姐的婚约一事。”柳云恩一听宋老爷提及婚约就反客为主地强势将自己的庚帖拍在了桌上。 “柳世子，纳妾不必交换庚帖啊……” “本世子与四小姐的婚约是左相府的叶老夫人与本世子的父亲一同定下的，岂能说退就退。本世子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履行婚约，待四小姐及笄之时就是本世子娶她过门之时！” 出了事后，柳云恩出不了门就在府中仔细回想了一下事情经过。他记起来当日分明是将宋之璃压在了床上，而宋之璃的反应那么迟缓也分明是中了药的。可最后人居然变成了宋晚晴！他仔细回想，又想起来了当夜他曾被人打晕过片刻，一定就是在那期间被宋之璃跑了换成了宋晚晴！ 哼，宋之璃这么不想嫁给他，他就偏偏要娶了她！等她过了门，他再好好蹂、躏、凌、辱她一番，一报今日之仇！ “宋大人，若是四小姐的婚约取消，那么三小姐也不必入我国公府了，本世子多一个妾室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茶茶码字速度有点慢，每天五更已经需要我一天时间写了，还望各位多多理解~爱你们~ 第二百零三章 找安王殿下帮忙 “柳世子，晴儿入府为妾的事已经谈妥，岂容你出尔反尔！”宋老爷一听又头大了，这叫什么事啊，晴儿不嫁进国公府岂不是逼着她去死？！ “本世子出尔反尔又如何？三小姐自己不自爱，爬了本世子的床，你们打着这个理由想要威胁本世子取消婚约？想都别想！宋之璃，本世子要定了！这是本世子的庚帖，宋大人好好考虑一下，明日，本世子再派人来取四小姐的庚帖！”柳云恩说完就走了，不容宋老爷有丝毫犹豫。 柳云恩一走，宋老爷就火急火燎将宋之璃叫到了书房，把柳云恩的来意告诉给了宋之璃。 宋之璃听后略显诧异，柳云恩对自己有那么执着吗？还是，他就是想娶了自己回去折磨呢？ “父亲，明天你就称病推搪好了。这件事交给我。” “晴儿她……做的不对，但是现如今，到底是一家姐妹，你……顾着点她……”能把麻烦踢给宋之璃固然好，但宋老爷有点担心这个女儿为了私怨不顾宋晚晴，那到底是他疼爱到大的孩子，做妾已经是委屈了…… 之璃冷笑，这个父亲永远都是偏心宋晚晴的，“你放心吧，你的宝贝女儿肯定能进国公府。” 之璃回孤鹜院后准备了几瓶上好的伤药和各种解毒药丸从后门离开，去了安王府。 “四小姐，主子现在不在府上，不过交待了老奴让老奴带你去沧海楼稍等片刻。”铁叔见到之璃没有丝毫诧异，领着她去了沧海楼。 蔺苍墨不在，没有了顾忌，之璃第一次放肆地打量了他的书房。他的书房布置得相当简单，除了必要的书架、桌椅和一张休息用的榻子，几乎没有多余的摆设。她慢慢走到他的书桌前，好奇地看着他平时处理要务所用的一切事物。 紫檀木边角雕花的桌子古朴大气又不失尊贵，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青瓷的笔架子和水盂，桌子的那头整齐地叠放着一摞书籍，书籍旁边又是一摞折子。之璃好奇地从笔架子上取下那唯一一支金丝楠木的白毫笔，笔尖上沾着些徽州云墨，已经干涸了，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味。 原来他也喜欢用白毫笔和云墨。之璃这么想着，抚摸着金丝楠木的笔身，很光滑温润，显然是用了许久的。咦，有个字。之璃手下感觉到了不平整的凹凸感，手指撤去，露出了笔头上的一个小小的“惜”字，看样子是手工刻上去的，日子也很久了。 惜……她记得他曾唤那西月的倾城公主就是惜儿，惜儿应该是倾城公主的闺名吧。他将她的名字刻在了日常所用的笔上，是不是就代表着，她才是他心底里的人呢……之璃回想倾城公主的容貌和打扮，轻纱掩面的模样，自己倒是和她有几分像。所以，他只是把她当替代品？ 之璃心里酸酸的，苦笑着将那笔重新放回笔架子上。他说的身无二妇不包括倾城公主吧，若是有朝一日倾城公主能到他身边，那他说的那一天应该永远都到不了了。算了，她在矫情什么呢，不是早就想好了隐居山野过悠游自在的日子么，想这么多做什么。 “璃儿……”蔺苍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之璃赶紧深吸了一口气平复情绪，然后浅笑着回过头。 “臣女见过安王殿下，殿下万福。” “是谁惹璃儿生气了吗？怎么对我又生疏起来了？”蔺苍墨每次从她嘴里听到臣女、殿下之类的词语就觉得心烦气躁，好像她有意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把他推得远远的让他觉得之前做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一样。 “殿下，臣女此次来是想请殿下帮一个忙。”之璃避过不谈，直接切入正题。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不高兴？” 之璃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问他是不是将她当成了倾城公主的替代品，“柳世子来府上送了庚帖，威逼父亲将小女的庚帖交给他。” 原来是这件事，蔺苍墨的表情缓和了一些，“璃儿可有应对之策？” “不知可否请殿下在朝堂之上挫一挫秦国公的锐气？”要压住柳云恩，当然先压住秦国公了。 蔺苍墨勾起玩味的笑容，双手抱在胸前，道：“怎么挫？” 之璃沉默想了想，“小女知道一件事，只是缺乏证据……” “你说。” “不知殿下可记得去年赏菊宴，曾在国公府撞破了秦国公与一女子的……”说到这里，之璃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羞红，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位女子是国公府二少爷院子里的梅姨娘。父占子妾，不知这件事够不够分量？” 蔺苍墨被之璃一提想到了那件事，那还是他第一次将她抱在怀里，也是他第一次对温香软玉这四个字有了直观的感受。想着，他唇边的笑意逐渐放大，“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子是梅姨娘？” “小女也是以前去国公府的时候偶然得知的……”之璃随口编了个含糊不清的理由。 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会戳穿她。蔺苍墨笑着走到书桌边从那摞折子里取出一本然后又走回来递给她。 之璃接过来打开，眼睛扫过上面的字，然后惊愕之色在脸上一点点绽放开来，“你早就知道了？” “璃儿，你的事我总要多上点心。满意吗？” 之璃讶异地不知该说什么好。蔺苍墨竟然每一步都给她铺好了！那折子上列举了种种秦国公的罪行，大至贪污，小至国公府二少爷调戏良家妇女，大大小小有七八条，她刚刚说的那件事也在其中。而折子上已经盖好了私印，落了日期，一看就是即将要递上去的。 “殿下，你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虽说蔺苍墨在外人开来已是十全十美、无一不足的顶尖人物，但之璃总觉得他表现出来的都是他故意要展现给别人看的。而还有很多，是他藏起来没有显露的，比如他的隐卫，比如他能够轻而易举的知道她前世碰运气才知道的国公府秘闻，再比如他和机关世家的继承人是旧识…… 他为了帮她把这些事陈情上去，会不会暴露了他特意隐藏起来的东西呢…… “璃儿在担心我吗？”蔺苍墨心念一动，靠近了她。 “我只是，不想欠你太多人情……” “现在才说这话好像太晚了。你欠我的人情已经多的可以装满这个屋子了。怎么办？”蔺苍墨故意为难她。 之璃回想了下，好像确实如此。光是救命就不知道救了几次了，她真是欠了他太多了……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零四章 殿下请自重 “来日殿下有哪里需要小女帮忙的，小女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璃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了一番豪言壮语，说完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说出口的话哪里还能再收回。 “现在就需要你帮忙。”蔺苍墨听小猫咪居然说了这么一通话，起了个坏念头。 “什么？”之璃疑惑地反问，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吻我。” “啊？”之璃懵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吻我。”蔺苍墨一本正经地又重复了一遍他无礼的要求。 之璃的脸迅速涨得通红，一时愣在原地，无言以对。这个人，还是当初那个清冷无双的安王殿下吗！ “这件事只有你能帮忙，璃儿不是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帮不了吧。那你刚刚说的什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都是骗我的？”蔺苍墨表情是严肃的，可眼眸里分明含着戏谑的笑意。 他是故意的！之璃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却无可奈何，谁叫她脑子一热就说出了那些豪言壮语，刚说完就反悔这有点说不过去啊……算了，就当亲根柱子好了！ 之璃狠了狠心，走近了一步，慢慢踮起脚尖，向他的唇靠近。这个过程中，蔺苍墨一动不动，就等着她的主动献上温软的双唇。 她慢慢地靠近了他，就在两人间的距离只余一指的时候，之璃一脸慷慨就义、视死如归，一闭眼凑过去在他的唇瓣上蜻蜓点水般的碰了一碰。 可她的脚尖刚要轻稳落下，就被人揽住了腰再一次往前往上一带，然后樱唇准确无误地再次落在他的唇上。 这样轻轻碰一下也叫吻吗？蔺苍墨欲求不满，决定让她好好知道一下什么叫吻。他揽过她不堪一握的纤腰，压向自己，同时低头精准地含住她娇小红润的唇瓣，轻柔地亲吻起来。 也许是因为爱吧，之璃发现自己每次都避不开他的吻，不仅避不开甚至还有些不想避开。他温柔的唇瓣混合着冷冽的气息总是能在瞬间就俘获了她躁动不安的心，让她不自觉地跟着他意乱情迷。就好比这一次，她不懂得如何回应他，眼睛却已经闭上，双手也几乎不受控制地搭在了他的腰上。 蔺苍墨察觉到怀里的女孩并不抗拒他的亲吻，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小猫咪要是再长大的快一点就好了，再这样下去他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 吻了好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看着她被自己吻地微微发肿的唇瓣，他又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摸过她的下唇，然后看着她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殿下……请自重……”之璃红着脸想推开他，可他的双手都牢牢地抱着她的腰，她根本动弹不得。 “璃儿，你这样说话会让我想犯罪……”蔺苍墨附在之璃耳旁轻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坏心眼地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惊得女孩身子一个激灵。 “殿……殿下……你，你放开我……”之璃憋红着脸，断断续续地开口。 “我不放又如何？”，难得他有机会好好抱抱她，哪有那么容易就松开的，“璃儿，你的心跳好快……” 之璃条件反射地就捂了自己的胸口，咚咚咚，确实很快。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铁叔的声音：“主子，慕小姐求见。” “让她等着。”蔺苍墨不悦地回应了一句。 而他怀里的之璃一听到慕小姐三个字身体就一下僵硬了起来，脸上的潮红褪去，手上似乎也恢复了力气，一把推开了蔺苍墨，“殿下有客人，小女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璃儿……” “国公府一事就有劳殿下了。”之璃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铁叔似乎也知晓个中缘由，有意带之璃走了另一条路，避开了慕亦雪。 之璃回到尚书府后才想到她带去要交给蔺苍墨作为谢礼的伤药和解药都没来得及给他。算了，他估计也看不上眼。回头，她还是送几张银票过去来得更为实际。 她把药瓶重新放回药庐，然后沉了心思研究药材。很快了，待她把婚事退了，再将左相府的事情解决，她就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了，去过她向往的生活！ 慢慢的，夜幕降临。之璃手里在研究的这种药丸还缺了一味药材，她便出了药庐，打算去找落白交待一声明天买些这味药材回来。一从药庐里出去，她就见到了蹲在床边逗弄着五花肉的蔺苍墨。 五花肉很久没见到他了，表现得很亲热，一个劲地在他手背上蹭着，三条尾巴摇地也可欢腾了。 “还是你好啊，天天赖在她身边。”蔺苍墨扯了扯五花肉的小爪子，艳羡地感叹了一句。 “不知殿下深夜过来有什么事吗？可是国公府的事出了岔子？”之璃见到蔺苍墨第一个反应就是想问他和慕亦雪聊了什么，但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没资格问。所以压下了醋意，转而问起国公府的事。 蔺苍墨见她出来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然后将头搁在了之璃的肩膀上，却没说什么，只是叫了她一声：“璃儿。” 之璃双手撑着他的身子，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直接接触。再这样下去，她只会越来越依赖他，越来越离不开他，那到时候他的身边有了别人，她连自己都找不回来了…… “璃儿？你在生我的气？”蔺苍墨敏感地察觉到了之璃生疏冷漠的态度。 “我为什么要生殿下的气？”之璃根本无法解释，只能反问他。 “你给我点时间。”沉默许久后，蔺苍墨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之璃心里闷闷地疼着，她刻意忽略掉，然后就和平常一样，洗漱睡觉。 第二天，宋老爷如之璃所说称了病，连上朝都没去，就避在了景芳院里。忐忑地等了一天之后，果真没等到国公府来讨要庚帖的人，稍稍安下心来，让下人们着手准备宋晚晴的嫁妆。 之璃则如愿听到了皇上重罚秦国公府的消息。因着安王殿下的陈情，查明后属实，秦国公府被摘去了一等公的爵位，降为了二等侯，罚了一年的月例，还勒令秦国公三日内严整家风。如此一来，之璃着实觉得出了口恶气。而国公府近日也会自顾不暇，顾不上谈婚约的事了。再等宋晚晴嫁过去，她就再提取消婚约一事。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零五章 宋晚晴闯祸 宋老爷因为没有特意打听，是到了第二天才知道秦国公府已经变成了秦国侯府的消息，震惊之余又听说是安王殿下下的手，不禁暗自庆幸幸好听了宋之璃的话。看来，这个女儿恐怕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因为宋晚晴的事情闹得太难看了，秦国侯府又降了级，虽然是宋府的三小姐出嫁，却办得十分简单低调。国侯府找了个媒婆，随便选了个最近的黄道吉日的深夜时分用一顶粉红轿子将人抬去府里了。嫁妆就那送来的两抬，宋老爷有心贴补一下这个女儿却碍于妾的身份而不能太过铺张，只能拾掇了六抬嫁妆，多压上了些压箱底的银票就送她出府了。 做妾，不能穿大红色嫁衣不能坐大红色轿子，宋晚晴已经觉得很委屈了，可偏偏国公府还出了事变成了国侯府，连带着她做妾都感觉低了一等。寒酸的聘礼和嫁妆让她一肚子的不甘愿，没想到还是在深夜时分偷偷摸摸地去了秦国侯府。 从偏门进了国侯府后，宋晚晴坐在新婚的床榻上焦虑不安地等着柳云恩过来。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来。宋晚晴自小娇生惯养，又是被宋老爷和萧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根本没有身为庶女的自觉，现在做了妾她也是满腹牢骚和不甘心。等等人不来，她就任性地掀了盖头，这一掀，她愣住了。 环视一周，整个新房里除了窗棂上贴着大红喜字和身下的床单被褥是红色的之外，竟然一点喜庆之色都看不到了！而且屋里除了她和陪嫁过来的丫鬟竟然一个国侯府的人都没有！秦国侯府竟然如此敷衍她！宋晚晴当下就气得把盖头丢在了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良缘，去问问世子爷在哪儿！”宋晚晴气急败坏地吩咐陪嫁过来的良缘去找柳云恩过来。 良缘赶紧出了门，去找世子爷去了。 宋晚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柳云恩却等来了良缘和一个国侯府的嬷嬷。 “晴姨娘，世子今晚歇在玉姨娘处了，让老奴过来跟您说一声，您自己早点休息吧。”嬷嬷嘴里是谦逊之词，表情却是不屑之态。 “玉姨娘？玉姨娘是什么东西！今晚是我和世子的新婚之夜你知道吗！去，把世子给我叫过来！”宋晚晴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听闻柳云恩竟然在新婚之夜睡到了别的女人的屋子里，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气了，叫嚣着让那嬷嬷去把柳云恩叫来。 可那嬷嬷又怎会怕了她一个刚进门的姨娘，冷淡地丢下一句“老奴告退”就自顾自走了。 “良缘，你去，你去把世子给我叫过来！”宋晚晴歇斯底里地吼良缘。她堂堂尚书府三小姐给人做妾已经很没有面子了，要是新婚夜丈夫还睡在了别人的屋里那她以后还怎么在府里立足！今晚，她就是拖也要将柳云恩拖到自己屋里来！ 良缘迫于无奈又跑了一趟，但依旧没有请到柳云恩，只带了一句“让晴姨娘早点休息”这样的敷衍之词。 宋晚晴忍不了了，亲自问了路杀去了那个玉姨娘所在的院子。 第二天，之璃得到了消息，秦国侯府的侯夫人竟然上门要休了宋晚晴。惊愕之余，她决定去前厅凑凑热闹，她也很好奇宋晚晴是怎么做到出嫁第一天就惹恼了婆家让婆家上门来要求休妾的。 去了前厅，才知道原来柳云恩也来了。他的头上缠了绷带，面色苍白，眼下还有两块乌青，和平时翩翩公子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听凭侯夫人在那向宋老爷告状。 “三小姐这尊大佛我们秦国侯府是真供不起，宋大人派了人去接回来吧！”侯夫人直言要“退货”。 “侯夫人，晴儿是我惯坏了。她本心不坏，我让她给你们斟茶赔罪可好？”宋老爷听侯夫人说了事情始末，自知理亏只能陪着笑解释。出嫁第一天就被婆家休回娘家，这影响比给人家做妾还要差！人们还指不定会猜测成什么样子，那晴儿就只能一死一表清白或者送去家庙了。 “不必了。本世子的休书已经写好。宋大人收下休书，把宋晚晴接回府上，好好考虑考虑本世子与四小姐的婚事也是正理！”柳云恩一抬头看到了宋之璃，本来还有点犹豫的心思一下就定了下来。为了宋晚晴那个泼妇没了宋之璃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可是太不值了！ “不知三姐姐做了什么事惹得侯夫人和世子这么生气。”之璃见事情引到自己身上了，干脆大方走出去问个清楚。 “哟，四小姐！宋晚晴不顾妇德，新婚之夜竟然打破了丈夫的头，说得严重点这是谋杀亲夫！要不是看在两家是姻亲的份上，当时就能将宋晚晴扭送官府！” 侯夫人很生气，她本来就不满宋晚晴嫁进府里，没想到这个宋晚晴胆子大到砸了儿子的头，她简直一天都忍不了了！ “侯夫人息怒。据我所知，三姐姐虽然刁蛮任性了一点，但不至于做出这种不知分寸的事情。是不是和世子有什么误会啊？” 侯夫人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能有什么误会？即便有误会也不能动手打人吧，更何况还砸了头！” “那就是确实有误会了，不妨说出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嘛。”之璃也不是想帮宋晚晴，只是宋晚晴要是被休回来，她要取消婚约也会比较难。 “没有误会！本世子不过是去了玉姨娘那里一趟，她就追了过来砸了本世子的头。”侯夫人哽住了不说话，柳云恩恨恨地开了口。 去了玉姨娘那里一趟？之璃当下便懂了。新婚夜去了别的女人那里，也难怪宋晚晴忍不了了。 “昨夜可是世子与晴儿的新婚夜，世子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吧！”宋老爷也立刻明白了，一下有了底气。 “宋晚晴嫁进了我侯府就是侯府的人！侯府的家事宋大人就不必管了，但是打伤头这件事宋大人必须给个说法！”侯夫人也是惯来走歪理的人，她才不管别人，她的儿子受了伤这事就没完。 “侯夫人……”就在宋老爷要替宋晚晴说上几句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老爷，外头有个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有口谕！” “快快有请！” 须臾，就见一个公公手执拂尘走了进来，扫了眼众人后清了清嗓子开口：“皇上口谕，宣宋府四小姐，秦国侯府柳世子即刻进宫觐见！”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零六章 西月来的使者 同时宣召她和柳云恩？之璃心里疑惑，面上则规矩地行了礼随那公公出门。 那公公一路将他们从宫外带到了宫内，再穿过大半个皇宫到了皇上的御书房外。 “两位进去吧，皇上已经等着了。”那公公将拂尘一扫，推开了门，然后站在门口让他们自己进去。 柳云恩和之璃一前一后进去，他们一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而里头有另一个小公公领着他们进去内室。 “启禀皇上，柳世子和宋四小姐来了。”那公公隔着门帘通报了一声。 “让他们进来吧。” 里头传来了皇上的声音，那公公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两人进去。 一掀门帘，往里走几步，皇上正端坐在金丝楠木桌后的龙椅之上。两人被如此正式地召见，自然行礼也十分正式。 “臣（臣女）柳云恩（宋之璃）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一事想要同你们商量。朕听闻近日，金陵城内有关宋三小姐和柳世子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不知实情可如传闻一样？”皇上蔺苍澈放下了手里的奏折，端起前面放着的一盏热茶，拿杯盖扫了扫杯中的浮沫。 柳云恩没想到流言竟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吓得不知该怎么回话了，说谎就是欺君之罪，说实话可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回皇上的话，臣女的三姐姐与世子两情相悦，昨日已经拜堂成亲了。”之璃见柳云恩低着头不说话，只能自己斟字酌句的开了口。 皇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着手里的茶不开口。 沉默了许久后他才又再度问道：“宋四小姐今年芳龄几何了？” “回皇上的话，臣女今年十三了。”突然问到她的年纪，之璃心里起了疑惑。 “哦，已经十三了，虽然尚未及笄，这亲事嘛也是可以定下来了……” 柳云恩一听这话脑子一转，要是能求皇上赐个婚，这宋之璃不就跑不掉了嘛，这么想着他就真的开口提了：“启禀皇上，宋四小姐与臣自小便定有婚约，只待她及笄便可操办婚事。” 柳云恩这么一提，其用意昭然若揭。之璃在一旁默默地不出声。柳云恩也不想想，当年秦国公府和左相府一同定下的婚事皇上能不知道吗，皇上提到她的亲事好像另有用意…… 果然，下一秒皇上就开口了，“朕听闻宋府有三位小姐，柳世子已经娶了一位进门，还要娶第二位？” 柳云恩一听这话，摸不着头脑了，合着连皇上都要来毁了他和宋之璃的亲事？ “回皇上的话，宋三小姐是臣纳进府里的妾室，臣不能为了区区妾室而毁了和四小姐多年来的婚约，还望皇上见谅。” “你们可换庚帖了？又可在官媒处登记造册了？” “臣的庚帖已经送到了宋府，宋府不日便会将四小姐的庚帖送至侯府。”柳云恩被皇上这么一问冷汗都要流下来了，可他依旧据理力争。 “这么说就是没有交换庚帖，也没有登记造册了。既然如此，你们之间的婚约也不过是个口头上的形式罢了。” 之璃听出了皇上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要将这婚约否定掉一般。虽然不太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让皇上出面，这个婚约柳云恩想不解除都必须解除了！ “启禀皇上，当年臣女的外祖父与侯府的侯爷定下了这桩婚事，互相之间交换了龙凤双佩作为信物。” 柳云恩脑子没转过弯来，一听之璃的话以为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心中欣喜，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龙凤双佩……”，皇上再一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后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 “臣（臣女）告退。” 从御书房出来后，柳云恩和之璃一道出宫。之璃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想着皇上的用意。皇上问了她的年纪，又问了婚约，显然是惦记上她的婚事了。可想把她指给谁又一个字没漏，还真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世子，怎么了？”之璃想的出神，没注意柳云恩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前面挡住了去路，吓了一跳。 “宋之璃，本世子告诉你，你从一出生就是本世子的人！解除婚约的事你想都别想！”也许是皇上的话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柳云恩一反常态地恶言警告之璃。 之璃轻笑起来，“柳世子还是回家好好安抚三姐姐吧。小女的事情就不劳世子操心了。”若是皇上下旨赐婚，你柳云恩不同意又能怎样！就算皇上没有赐婚的举动，她也一定会解除了这桩婚约。 你才是休想让我嫁进秦国侯府！之璃这么暗想道。 走到宫门口，正要出宫，一个公公火急火燎地追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之璃贤妃娘娘有请。 柳云恩听罢冷哼了一声自己出宫去了。之璃便随那公公又往后宫走去。 到了芝兰殿，贤妃正等在门口，见之璃来了将她带进了内室，然后屏退了所有宫人。 “臣女见过贤妃娘娘，不知贤妃娘娘传召小女可有要事？”那么急匆匆地将她在出宫前拦了下来，想来定是有急事。 “皇上召见你可有说了什么？”贤妃反问之璃。 “无非是询问了下小女的年纪和婚约罢了。”也不是不能跟人说的事，之璃就坦然告之了。 “你啊你，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皇上都说得这么明显了还一点警觉都没有呢！”贤妃蹙了眉嗔怪道。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想给小女赐婚？”之璃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是赐婚，是和亲！”贤妃娘娘摇了摇头，告诉了之璃这个惊人的消息。 “和亲？”之璃愕然，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皇上居然要找她和亲！ “前两天，西月的使臣进了宫，说是代表了西月向皇上求和亲。” “可是，和亲一事，皇上怎么样也会指一个公主过去，怎么会是我呢？”北秦的公主不少，怎么轮也不该轮到她啊。 “若只是单纯的和亲当然有公主代表北秦嫁过去。但是这一次，西月的使臣明确指出是代表西月太子来求娶宋府四小姐为太子妃的！” 什么？！西月太子？求娶她做太子妃？之璃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题外话】：5号更新完毕，请查收~评论区的广告都是骗子哈，大家不要相信，要是工资那么高我就转行打字去了噻 第二百零七章 一团乱麻的婚事 这件事来得毫无预兆，也太不合常理了！ 首先，她不过是个尚书府的小姐，即使是嫡出也根本配不上一国的太子。其次，为什么会选中她？四国祭上，她与几位西月的使臣都只是几面之缘，连认识都谈不上，而且当时来的是国主和三皇子，根本没有太子，这么说来太子连见都没见过她又为什么要娶她？然后，她也不像倾城公主那样有享誉四国的好名声，即使最后拿了个四国神女的虚名，这虚名也不足以和太子妃之位所匹配。最后，她到底是北秦人，娶一个异国女子做未来的国母，西月也不怕她会祸乱朝纲吗？ 太多不合理也无法解释的理由了，怎么想这件事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你老实告诉本宫，你和安王爷是不是……” 之璃从思绪里回过神来，急忙辩解：“贤妃娘娘，臣女不过是因为治好了灵珊公主脸上的伤才与安王殿下熟识的，并无其他。” “本宫看着不像啊，上回他急匆匆地进宫请求本宫出手将你从德妃手里救回来，那心急的样子……” “娘娘，臣女与殿下真的没有什么，臣女有婚约在身还望娘娘别再提了。” “罢了罢了，本宫特意叫你过来把事情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早做准备，别等圣旨都下来了打个措手不及。” “臣女多谢娘娘提醒。”之璃恭敬行了一礼向贤妃道谢。 “你救过本宫，就凭这一点本宫也不能薄待了你。回去吧，若是不想嫁去西月就好好想想转圜的办法。” “是。臣女告退。” 之璃回到尚书府时，侯夫人已经走了。被皇上临时传召这么一搅合倒是让宋晚晴闯的祸不了了之了。宋老爷则一直在前厅里等着她，见她回来就忙不迭地凑上来问她皇上传召她去所为何事。 与其让宋老爷这棵墙头草胡思乱想地倒向柳云恩，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也好让他下次再和柳云恩对上时掂量掂量该站在哪一边。于是，之璃就将皇上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宋老爷，只是只字不提和亲的事，反而有意向赐婚的这个可能性引导了几句。她相信宋老爷一定就将赐婚和安王联系在一起，也好在她解除婚约时更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 入夜后，思过院内—— 一个黑影出现在萧氏的床头，冷冷地说道：“主子答应了你的要求，把东西给我吧。” 萧氏坐在床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却没有将对方要的东西取出来，“别把我当傻子，等你们事成之后再来取不迟！” “你若是不给，这件事不做也罢，反正宋之璃马上就要和亲到西月去做太子妃了，而你的女儿正在侯府被柳世子绑着受鞭刑呢！”黑影桀桀而笑，在黑夜里透着一股子冷血和恐怖。 萧氏听罢，眼睛猛地睁大，一下扑向那黑影：“你说得可是真的？宋之璃竟然要去做西月的太子妃？凭她也配？！” 萧氏对之璃的恨已经远超对自己女儿的爱了，听到这个消息她第一反应竟是宋之璃不配嫁去西月，而不是她的女儿此时正在受苦。晴儿那边她已经劝过她了，却还是弄成了这样，她只恨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女儿。 “我把东西给你，你们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办到！”萧氏不再坚持，从怀里掏出了一件被丝巾包好的物什递给了对方。 对方接过揣进怀里，丢下一句“你等着好消息吧”后就离开了。 一片晦暗之中，萧氏露出了森冷的笑容。 之璃想着西月使臣前来求亲的事也许外祖父那边知道的会更多一点，所以第二天她就出门去了左相府。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皇上将这件事压下来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圣旨下来。”叶孤松早朝后刚得知了这个消息，没想到阿璃比他还早一步知道了。 “外祖父可知为什么西月会提出这个要求？” “这件事确实十分突然，个中原因恐怕连皇上都还摸不透。不过也正因如此，皇上不会随意下旨，更何况你还有婚约在身，你放心吧。”叶孤松其实隐约能猜到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但他不能说，只能先安抚之璃焦虑的情绪。 之璃听罢点点头。 “阿璃，你若是不想前往西月和亲，不如，和秦国侯府先将六礼走了，把亲事定下来。这样的话，皇上也没办法让你一女嫁二夫……”叶孤松给之璃提了个建议。当年这门婚事也是他做主定下来的，自然便想到了这个办法。 “外祖父”，之璃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和秦国侯府婚事是您定下来的，本来阿璃并无二话。但是现在您也知道，柳世子纳了我三姐姐为妾，阿璃，不愿再嫁给他了！” 叶孤松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竟没有一丝意外的情绪。 “外祖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打算了？”之璃见他没有一点惊讶，她反倒意外了。 “阿璃，婚约只是外祖父为你找的退路。若是你有更好的选择，大可不必管它劳什子的婚约，你记住，你过得好过得开心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自从悠儿死后，他就没怎么管过这个外孙女，现在想来叶孤松总觉得亏欠了她许多，也不知悠儿在地下会不会怨他这个爹。 “谢谢外祖父。”外祖父如此支持她是之璃没想到的，她的心里暖暖的，也更坚定了摆脱婚事束缚的信念。 之璃走后，叶孤松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轻轻叹了口气：“悠儿，当初你生下这个孩子，可会想到有这一天……” 之璃决定回去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次性解决掉侯府的婚约和西月的求娶。之璃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为了婚事而头大如斗。 “阿璃。”正与绾碧走在回尚书府的路上，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之璃回过头，就看到了周祁遥。 “子归哥哥！你历练结束了？”之璃见到周祁遥有些错愕，然后一回想好像是过了挺长一段时间了。 “你受伤了！”之璃走近他，才看到他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而眼睛旁边和嘴角都有擦伤。她知道周家的家主历练必然不是容易通过的事，但也没想到居然会把人伤成这样！ “我没事。你先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周祁遥即使受了伤，依旧是风光霁月的模样，笑得温柔而文雅。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 第二百零八章 我愿一生守护还你当年的承诺 周祁遥带之璃去了一座隐藏在喧嚣闹市里的大院子。推开门，他领着她穿过五进的厅堂，经过亭台楼阁、花草水榭，脚步最后停在了最里头的一个院子里。 整个院子里都铺上了柔软的草坪，没有假山、没有池塘，却有花有树有秋千，还有几只小兔子在草坪上跳来跳去的十分可爱。远一点的地方用篱笆圈了一块独立的空间出来，里头居然是一座木制的小房子，没有多余花哨的装饰，只是简单明了的一件小屋，窗户上头挂着一串青铜风铃，叮咚作响。 房子外头有一条牙石路延伸到篱笆外，道路两旁一边是个石磨一边是个青花瓷的鱼缸。周祁遥自然温柔地牵起了之璃的手，领着她往那小房子走去。走近了一看，鱼缸里养着几尾小鲤鱼，缸底则是五彩斑斓的雨花石。 他推开门，带着之璃进了屋。屋子里的装饰摆设应有尽有，桌椅、床榻、书架、衣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每一件都是用最普通的木材打造的，造型也都和这座小房子一样简单。最令人意外的是里面居然有一架木马，之璃走过去一推，木马就轻轻摇晃起来。 “阿璃，这一切，熟悉吗？”周祁遥看着摇晃的小木马笑起来，轻声问身边的女孩。 “嗯。”眼前的一切确实带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她却想不起来。 周祁遥走到书架前，从书架上取了一副卷轴下来，然后在之璃面前缓缓打开。 随着卷轴的展开，之璃的记忆好像也随之一点点回到了脑海里，那熟悉感一点点加深，最后汇成了她嘴边的一声惊叹：“这是我五岁时候画的画！” 这是一幅笔触稚嫩的画，画里有花有树，有小兔子，有牙石小路，有鱼缸和石磨，还有一座小房子……与她现在面前看到的一切都在一点点的重叠，不谋而合。 之璃整个人都愣住了，“子归哥哥，这……” “阿璃，这幅画是你当年送给我的。当年，我和我娘到宋府小住，偶遇了你。我曾跟你说，我没有家了。你就画了这幅画给我，告诉我说，你给我一个家……”这句话一直深深地烙印在了周祁遥的心里，他小心地将画裱起来收好，一直带在身边。后来不管他遇到再多的困难险阻，他都凭着这句话挺过来了。 他慢慢地将这个家造好，慢慢地让自己也变得更好，然后再一门心思地回来找他心里的女孩。可是，曾经那个说要给他一个家的女孩却不记得这件事了…… 之璃心中的震惊一波接着一波。她终于知道了子归哥哥一直在等她想起来的话是什么，是曾经她许诺给他的一个家……她怎么能忘了呢，不仅忘了这个承诺，还差点忘了子归哥哥这个人。可是他呢，却将她儿时的涂鸦小心的保护好，还让画成了真！ “子归哥哥，对不起……”是她不好，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承诺给忘了呢！看着周祁遥为她默默做的一切，之璃几乎掉下泪来。前世的时候，她没有等到子归哥哥来找她就已经死了，她怨恨、不甘、觉得被所有人所遗弃了。重活一世她才知道，有个人默默地等了她七年，默默地为她重新造了一个家…… “阿璃，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周祁遥伸手温柔抹去之璃落下的泪水，说了一句之璃渴望了很久的话。他一听到西月求娶阿璃为世子妃的消息就不顾在历练中受的伤火速赶回了金陵，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将她忘记的记忆全部唤回。 从前世起到重生再来，之璃一直渴望着能逃脱从小到大的牢笼，渴望离开尚书府、离开秦国公府，去过自己安逸自在的日子。没有人会算计她，没有人会陷害她，她也不用时时刻刻防备着谁，不用每天都做噩梦。可是前世，她一直等到死都没有等到那一天。今生，她一直努力着想要解决了所有事情后就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没有人理解她没有人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可就在这个时候，子归哥哥说带她走，带她去过她想过的日子，带她离开这里……之璃的泪水再也遏制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周祁遥本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反倒惹了她伤心，想要揽她入怀又怕惊着了她，只能忍下心里的冲动，轻抚她的背部安慰她。 之璃前世今生两世的委屈都被周祁遥的温柔和体贴给勾了出来，惹得她不顾形象肆意大哭了一场。哭完后，之璃这段时间压在心头的沉重感都仿佛烟消云散了，对往后的生活和要面对的困难都恢复了以往的信心和沉稳。 同时，之璃的理性和冷静也都回来了。虽然心里依旧暖暖的洋溢着感动，脑子里却清明的知道她不能答应周祁遥。 如果她跟他走了，那哥哥怎么办，左相府怎么办，娘亲的死因怎么办，前世的仇她也没有报……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完，还有太多的心愿未了，她还不能走，不能放下一切去过舒心的日子。更何况，她也不能把子归哥哥牵扯进她的私事里来。他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不能牵连麻烦他。 “子归哥哥，我还有……” “阿璃，我心悦你。”周祁遥似乎是预感到了之璃会说什么，一个冲动就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着告诉她吧，告诉她，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之璃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堵在了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关心，她不是没感觉的，但她以为那就是兄妹之间的感情。现在，该怎么办…… “阿璃”，周祁遥不想让之璃为难，又自顾自开了口替她化解尴尬：“我不是让你现在就跟我走。我可以等你，等你把所有想做、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等你再没有任何牵挂了，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你还想离开，你只要说一声，我带你走，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子归哥哥……” “你不要有负担。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选什么就好。”周祁遥终是情不自禁将之璃搂进了怀里，却是小心翼翼而又温柔呵护的。 他轻柔的抱着她，心里却闷闷的疼痛。他朝思暮想了七年的女孩，怎么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但是，没关系，他已有了决定。 阿璃，我愿守护你一生，还你许我一场空欢喜……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零九章 宣示主权 子归哥哥的怀抱是温暖柔和的，带着淡淡的木兰香，与那个人的清冷截然不同。 想到这之璃心里一惊，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脑子里想到的都是那个人……之璃突然有点不耻自己的行为，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周祁遥。就在这时，她突然被一个大力往后一扯，猛地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往后转了一圈，腰间落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周少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璃儿哪里都不去，只会待在本王身边！”蔺苍墨搂在之璃腰上的手紧了紧，话语里冒着冰冷的寒气。 “安王殿下，你弄疼她了。”周祁遥却全然不顾蔺苍墨的警告，只关注了之璃微微一蹙的眉头。 “璃儿，你疼吗？”蔺苍墨挑衅般地故意再搂紧了一分，还威胁似的笑着问怀里的之璃。 之璃是真的有点疼，但是安王殿下如此明摆着的威胁她这声疼还真说不出口，只能尴尬地朝周祁遥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周少主，你看见了。天色不早，我们先走一步。”蔺苍墨示威似的打横抱起了之璃走出小屋，然后带着她离开了周祁遥的院子。 周祁遥本想拦下蔺苍墨，可当蔺苍墨抱起阿璃的时候他心酸地看到了阿璃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他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那样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见过……阿璃，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 “殿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出了周祁遥的院子后，蔺苍墨依旧没有把之璃放下来的意思，之璃只能轻声提醒了一句。 “闭嘴！”蔺苍墨看都不看她一眼，冷着脸一路将她抱回了安王府。 铁叔打开门看到自家主子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抱了四小姐回来，震惊之余一张老脸都为主子觉得不好意思，赶紧让主子进门。 蔺苍墨一句交待都没有，就那么抱着之璃去了沧海楼。直到将她带进了屋里，他才把她放下。 可之璃刚一落地，又被他抱进了怀里，紧接着他的唇重重落下，狂暴地掠夺她的甜美。这一吻和以往的都不同，他似乎是带着怒气在吻她，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着主权，也是对她的惩罚。 之璃感觉嘴唇被他吻得生疼，蹙着眉想要推开他。可她越是想推开，他就抱得越紧，唇上的力道也越大。 “嘶……”蔺苍墨竟然咬了她一口！之璃的樱唇被他咬破，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蔺苍墨许是听到了声音，动作放缓了一点，慢慢舔舐掉她唇上流出的鲜血。 “璃儿，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你带走！”女孩甜美芳香的吻渐渐抚平了蔺苍墨心里的怒火和暴走的占有欲，他离开之璃的唇，却依旧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然后极为严肃认真地宣示主权。 这是之璃第二次看到蔺苍墨如此生气，上一次就是他第一次吻了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好像也是因为子归哥哥…… “殿下，你，不会是吃醋了吧？”之璃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蔺苍墨两次生气的原因。 “是，我吃醋了。”蔺苍墨居然一本正经地承认了。 之璃哭笑不得，他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了…… “璃儿，你记住，没有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蔺苍墨再一次强调。 她看到那幅画时感动流泪的模样似乎还在眼前，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栋房子摧毁所有别的男人带给她的东西。他是嫉妒了，疯狂的嫉妒，嫉妒她和别的男人有过回忆还有那样温情的承诺！她是他的，其他人连想都不要想！ “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出门。”蔺苍墨最后又交待了之璃一句，然后用指腹轻抚过之璃唇上被他咬破的伤口，心情好了一些。 之璃的心情很乱，她需要时间好好整理一下，于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随后，蔺苍墨特意着人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硬是留之璃用了晚膳。 “这个是什么？”看着蔺苍墨推到面前的一盅黑漆漆的不明汤水，之璃疑惑地问。 “调理体寒之症的汤药，本王特意问药王讨的，快喝了。”蔺苍墨拿起白瓷盅放在她的手里。 “你怎么知道我有体寒之症？”之璃既惊讶又意外，她好像没有和他说过吧。 “身上这么凉，一摸就摸出来了。”蔺苍墨一脸戏谑地调戏她。 之璃的脸又瞬间爆红，急忙托着那药往嘴里送来掩饰尴尬。可她刚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药盅，整张小脸苦得皱成了一团。 “你怕苦？”蔺苍墨见之璃的表情纠结得十分可爱，哈哈大笑了起来。 之璃却不说话，一脸哀怨地看着那盅药再也没勇气喝下一口了。 “璃儿乖，苦口良药一定要喝。还是说，你要我喂你？”蔺苍墨拿过那药盅就要往嘴里送。 “你干什么？” “喂你啊，没有汤匙，只能用嘴喂你了。”蔺苍墨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吓她。 果然，之璃一听，瞪大了眼，一把抢过那药盅，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把药硬是灌了下去。一喝完，苦味无边无际地涌上来，让她下意识地苦着脸就想全部吐出来。 蔺苍墨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个蜜饯，然后二话不说封住了她的唇。轻轻吻过她的唇瓣，占够了便宜之后将嘴里的蜜饯送进了她的嘴里。 “给你的奖励。”蔺苍墨看着面前的女孩羞地连看都不敢看他，心里最后那点小别扭都被她抚平了。 之璃嘴里的蜜饯似乎在发烫，被他那么看着让她连咀嚼都不敢，只能含着。甜味一丝丝蔓延开来，逐渐冲散了苦味。一直到之璃回到了尚书府，嘴里都还残留着蜜饯的甜蜜余味。 之璃坐在床榻上，摸了摸嘴唇上被他咬破的伤痕，还有点轻微的疼痛，一碰就让她忍不住脸红。那个人，真是太霸道了。被他这么一搅和，她本来就懵懵懂懂的感情和心思越发糊涂纠结了起来。 感情上，她可以确定是喜欢蔺苍墨的，但他身边不可能就她一个人，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即使他的表现应该是喜欢她的，可他到底从来没有提过喜欢这两个字……子归哥哥呢，说喜欢她，等了她这么久，无条件支持她所有的决定，可是她对他终究只有亲情……心理上，她又想和蔺苍墨在一起又想过轻松自在的生活，心里的一杆秤自从遇见他后就开始摇摆不定，现在连她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更想要什么了…… 好烦，还是顺其自然吧。 之璃拍了拍脑门，决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她还是好好睡一觉，把婚事先解决了吧。 第二天，尚书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一十章 小萧氏进府 一位正值花信的女子突然搬进了尚书府，入住的还是萧氏之前居住的春晖堂。 之璃让紫鸢去打听打听消息，紫鸢回来后告诉之璃这个女子名叫萧妍。 之璃恍然大悟。萧氏的闺名叫做萧韵，这位萧妍是她一母同胞的小妹妹。前世她出阁前不久，萧氏的小妹妹来府上小住，一来二去地居然上了宋老爷的床，成为了宋老爷最为得宠的妾室。没想到今世萧氏被打入了思过院，却依旧没有改变小萧氏要入府的事。 萧氏的娘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把两个女儿都耗在宋家吗？ “落白绾碧，过两天就是拜月节了，把新做的花心月饼装盒，我们去看看云姨娘。”不管怎么说小萧氏是萧氏的嫡亲妹妹，她不得不防。而此时，对于小萧氏入府的过程和目的，恐怕府里除了宋老爷就是云姨娘最清楚了。 云媚见到之璃过来，也不意外，热络地邀请她进屋里坐，然后当着之璃的面就吃了一个花心月饼，表现地对之璃无比信任。 “其实妾身也是昨夜刚得的消息，说是今天萧大人要送萧府的小姐进府来照顾姐姐。可这司马昭之心，谁能不知啊。萧氏已经被关入了思过院，三小姐又已经出阁，哪里需要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来照顾，摆明了是来照顾老爷的。”云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讽刺了几句。 “我听说这位萧小姐住进了春晖堂，不知她去过思过院没有。”之璃喝着茶，暗示地问了一句。 “没有，进了春晖堂后还没出来过呢。妾身听说这位小萧氏已经到了花信之年还是黄花处子，未曾许配过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府故意留着等着送到宋府呢。” 这一点之璃倒是知道的。这位小萧氏据说是因为眼光高，左右都看不上眼，耽误了最好的年华，这才把婚事一直拖到了花信之年。前世，小萧氏是被萧府送进宋家为萧氏固宠的，今世，恐怕是为了代替萧氏的位置了。只是，萧府的打算也太精明了吧，问过她了吗！ “云姨娘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了吧。”之璃突然看着云媚隆起的肚子问了一句。 “是啊，六个多月了，还有三个多月。”一提到孩子，云媚的脸上就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虽说云姨娘的身份很难改变，这个孩子只能是个庶子了。但到底，不必受主母拿捏的庶子还是要比被主母捏在手心里的庶子要活得快活舒服的多啊……” 云媚抚摸着肚子的手一顿，几乎立刻就懂了之璃的意思。 “云姨娘虽然是妾，但是宋府没有主母，你又得宠，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的主母都还要舒服吧？要是宋府有了主母，云姨娘的好日子恐怕也要到头了。”之璃又补了一句。 虽然这番话借刀杀人的意味很明显，但云媚很清楚她说得没错。 “过不了两年我也要出阁了，若是再出现当初萧氏难产的事我就算想帮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云姨娘还是要多为自己和孩子考虑才是”，之璃笑着说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这花心月饼里面的馅儿是用新鲜干净的花瓣做的，不甜不腻正好适合孕妇食用，云姨娘多吃一点。” 说完，之璃就走了。 “小姐，你就不担心云姨娘生下孩子后恃宠生娇吗？难道不是由着这位萧小姐和云姨娘两相制衡更好吗？”回去的路上，落白不解地问。 “我只担心云媚不是小萧氏的对手。” 云媚就算生下个儿子又如何，她的身份最多被扶为贵妾，永远都不会有将娘亲踩在脚下的那一天，生的孩子也永远都只能是个庶子，云媚争走的最多就是家产，而家产是之璃最不在意的东西。小萧氏就不一样了，若是让小萧氏得逞，即使一开始只是个妾室，她也有足够的资本慢慢爬上正妻的位置。 小萧氏和萧氏一母同胞，进了府后到现在都没去看过萧氏，说明她很清楚此时去见萧氏绝不是上策，反而会徒惹宋老爷和老太君的反感，由此可知她恐怕比萧氏的心计还要厉害。这样一个人爬上位的话可是很容易出事的。再加上，她记得没错的话，过不了多久，小萧氏和萧氏的父亲萧炎就要由户部侍郎擢升为和宋老爷同级的礼部尚书了…… 到时候她的身份也会随之提高，被抬为平妻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加大，宋府就重新落入了萧氏的掌控之中。而这是之璃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但愿，云媚能够击退小萧氏…… 当晚，小萧氏端着两碗亲自熬制的桂花银耳羹去了景芳院，一碗给了宋老爷，一碗送去了云姨娘，也没有多作停留，一送到就回了春晖堂。 之璃得了消息，冷冷笑起。这位小萧氏还真是比萧氏聪明了许多。送了亲手做的羹过去显得她贤惠体贴，给云媚也送了一碗显得她胸怀大度，没有多停留显得她单纯矜持。这么一出，宋老爷九成九会被小萧氏吊起胃口，那以后，她的路就顺理成章了。 “云姨娘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云姨娘给萧小姐送了份绿豆汤做回礼。”紫鸢想了想回复道。 看来云媚是接了小萧氏的战帖了，那她就先等等消息吧。 接下来几天，小萧氏白天就在春晖堂里待着哪里也不去，晚上就雷打不动地送两碗甜品去景芳院，只是逗留的时间慢慢长了起来。云媚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借着失眠惊梦的由头每晚都赖在宋老爷的书房里，等小萧氏走了她才回去休息。 虽然云媚的策略显得被动了一点，但是目前来说以不变应万变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因着云媚几乎无时无刻地盯梢，小萧氏和宋老爷的关系始终停留在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上。 渐入深秋，北秦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拜月节。循例拜月节这天每家每户阖家团圆，吃团圆饭，喝团圆酒，饭后一起吃着月饼赏月，或是到城内参加迎月灯会猜灯谜什么的。 今年的拜月节却与往年不同，太后大病初愈，决定借着拜月节的氛围在宫里举办一场月华酒会，邀请了金陵城内正值年少的所有名门贵女和王孙子弟参加，颇有种大拉红线的意味。 之璃和宋晚心、宋子书都收到了邀请名帖，到了酒会这一天，三人结伴出了门。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十一章 月华宴饮 与之璃和宋子书的兴致缺缺不同，宋晚心显得很兴奋，自收到名帖那天起就紧锣密鼓地置办了新衣和新的头面，在拜月节当天显得整个人都是焕然一新的。 宋晚心自从参加了四国祭之后整个人都自信了不少，后来萧氏被关入了思过院，她心理上的压力也减轻了，整个人由内而外都蜕变了一般。今日好生打扮了一番，尤其显得光彩照人。宋晚心说是比之璃小一岁，其实也就是小了几个月罢了，说起来也是时候开始物色婆家了。 宋晚心见到之璃还有些不好意思和尴尬，直到见到了之璃赞赏的眼光才安下心来。 “哥哥有心事？”到了宫门处下了马车，之璃注意到宋子书似乎精神不太好。 “没事，应该是昨夜看书看得太晚了。”宋子书右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模样。 “那等会儿……” “四小姐！” 之璃刚要提议等会儿走一遍形式之后让宋子书先行退席回去休息，话刚说了一半身后就有人叫了她一声。她一回头，竟是灵珊公主自不远处款步而来。 之璃他们便给灵珊公主行了礼，灵珊公主巧笑嫣然地让他们免礼，然后眼光飘到了之璃身旁的宋子书身上。 “宋公子也来了啊。”灵珊公主笑着打招呼。 之璃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熟络，看向哥哥刚好捕捉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怎么灵珊公主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宋子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后就退到了一边，让之璃她们走到前面。落寞在灵珊公主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偏着头又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然后随之璃并肩进了宫。 太后以个人名义举办的宴饮会还是第一次，还是场面如此宏大的，一时间宫门口的人络绎不绝，受到邀请的众人无一不是盛装出席，希望能在太后面前得一个好印象。 这场月华酒会，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太后是借着酒会的名头想给金陵城里的公子小姐们牵牵线，所以酒会的形式便没有那么严谨，比较悠闲随意，男女同席，只是位置分开罢了。 一到席上，之璃就见到了久未谋面的齐婉和洛如卿。齐婉依旧活泼好动，一见到之璃就飞扑了过来，可又看到了之璃身后站着的宋子书，飞奔的脚步硬生生在之璃跟前刹住了，摆出一副娇柔婉约的模样来，羞怯怯地和宋子书打招呼。 “阿璃，散席时宫门见。”宋子书面上依旧淡淡的，和之璃交待了一声后就转身离开，去男宾那边了。 灵珊公主看了眼宋子书离去的背影，又看着面前同样痴痴望着男子离去的齐婉心里涌现一丝酸涩。 “婉儿，别再看了！你能有点出息吗，就因为一只烤羊腿惦记到现在都没忘？”洛如卿扬手在齐婉面前挥了挥，不客气地指出齐婉惦记的只是羊腿不是人。 之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随洛如卿的话揶揄她：“婉儿，你口水都流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吃了我哥哥呢！” 齐婉一听，忙掏出手绢擦了擦唇角，才知是之璃骗她的，“好啊阿璃阿璃，你学坏了！说，是谁把你带坏了！是不是洛姐姐？！” 灵珊公主看着面前的三个人说笑打闹也不禁扬起了笑容。 人陆陆续续地到了，虽然没有明确的等级限制，众人也不都不敢逾矩，按着自己的身份在合适的位置落座，如果好友身份地位差不多便会聚在一处。之璃照例是和齐婉、洛如卿在一处的，灵珊公主贵为长公主去了最前面的位置。 其余几位公主和皇后嫔妃也渐渐入席，太后是最后入席的，在一位嬷嬷的搀扶下入了上座。之璃看过去，发现那位嬷嬷就是当日的桂嬷嬷，看来这位桂嬷嬷是太后面前位分最高的女官了。 “今日举办月华酒会不过是让你们这些小的陪陪哀家这个老太婆罢了，不必拘束，开怀畅饮。”太后慈眉善目地说了句开场白。 接着就是宫人们一盘接一盘地往殿里送珍馐佳肴了。 都是公子小姐的场合，免不了的就是秀一秀各自的技艺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既能一鸣惊人博个才名又没准能得了贵人的青眼收获一门好亲事。而且宴饮会的时间有限，不是谁想出风头就可以出的，这还算是“兵家必争之地”呢。 “听我国陛下所言，宋四小姐的弄月舞出尘脱俗，乃人间难得几回见的惊世绝艳，堪比传世的惊鸿舞和羽衣舞。不知，小臣可否有幸一睹风采？”经过几位小姐公子的表演之后，前排的人中突然有人开了口。 之璃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着紫衣的年轻男子，虽是内敛低调的装束却丝毫遮掩不住他通体的贵气和俊美无俦的容貌。之璃从他的穿着和言语中能猜到这位应该就是此番替西月太子前来求娶的西月使臣了。 她看过去的同时，他也正好看过来，两相对视，她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试探。试探？他在试探什么？ “宋四小姐何在？”太后沉默不语，皇后先行问出了口。 之璃提了裙摆走到场中，欠身行礼，“臣女在。皇后娘娘，这位大人，臣女不日之前伤了腿，恐不能起舞，还望两位宽宥。” 弄月一舞，她不想跳。一跳就会想到娘，还有她死不瞑目的样子。之璃硬着头皮扯了谎婉拒。 “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可以为宋四小姐作证，不日前她的腿被蛇咬了，尚未痊愈，望娘娘谅解。”洛如卿一看之璃黯淡下去的眼神就知这其中有缘由，向来仗义的她也起身走了出来为之璃作证。 “那真是太不巧了。”那位使臣倒也不介意，笑着感叹了一句。 使臣都不介意了，皇后也不会故意为难她。之璃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宴饮继续，气氛丝毫不受影响。之璃扫视了一圈，发现不知为何蔺苍墨没有来。她猜测着蔺苍墨可能去做了什么，不小心多喝了几杯，酒意有点上头，便起身退出了宴席，想出去走走。 之璃也不敢走太远，就是宫殿外的院子里走了走。 “宋四小姐。”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作者题外话】：6号更新完毕，请查收~~ 第二百十二章 咸卦之意 之璃一回头，是刚刚席上的那位西月使臣。 “臣女见过这位大人。” “我姓颜，单名一个真字。宋四小姐若是不介意，可否陪我聊聊？”颜真带着笑意询问之璃。 “颜大人似乎有话要对臣女说。”西月使臣前来求娶她的事没有公布，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但之璃和面前这位颜大人却是心照不宣。他找她聊聊，哪可能真的闲聊。 “宋四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下略懂一些占卜之术，在出使北秦之前奉太子殿下的私命要为未来的太子妃卜一卦，所以……” “那颜大人不必多此一举了，臣女有婚约在身，必然不是贵国的太子妃人选。”之璃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嘴里说出的话却是干净利落的拒绝。 “好，那就不作为未来的太子妃，单单是你自己。不知在下可否有幸为宋四小姐卜上一卦？”颜真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了一副卜牌。 这个人是铁了心要给她卜一卦啊，居然连卜牌都随身带着。好，那她就看看能卜出什么花儿来。 “宋四小姐这边请。”颜真见之璃没有拒绝，便知对方是同意了，手一挥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之璃去不远处的那座凉亭里。 两人到了凉亭里，相对而坐。 颜真将手里的卜牌洗了洗，边洗边对之璃说道：“这副卜牌是由脆玉打造，上书了伏羲六十四卦。四小姐，请抽一卦。” 脆玉打造的薄卜牌在面前一字摊开，温润的白玉触手生凉。之璃的指尖在卜牌上轻轻扫过，最后停在了其中一张上面，决定了，将那一张从里面抽出来递给对方。 颜真接过翻开，脸上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咸卦……” “不知此卦为何意？”之璃对于占卜卜卦一说只知道个大概，每一卦的含义一窍不通。 颜真顿了顿，脸上又重新带起了笑意：“咸卦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三十一卦，名为泽山咸。上卦为兑，下卦为艮，兑为泽，艮为山，山中有泽，山水气息互相感应就是咸卦的卦象。兑是少女，艮是少男，你看这咸字是感情的感去其心，指的就是男女之间无心的感应，无心的邂逅。恭喜宋四小姐，近日得觅良缘。” 之璃面上有些尴尬，没想到她随意选取的一卦竟是这么个意思。 “这咸卦，兑在上，艮在下，代表着阴柔居于上位，阳刚居于下位。男子以礼求女子，可不就意味着宋四小姐与我国太子殿下乃天作之合嘛。太子殿下如果知道了定然很高兴。”颜真认真地说道，说完一眼盯着面前的之璃观察她的表情。 可惜了，之璃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波动。她只是在想着西月这么刻意地想要促成她和那位素未谋面的太子殿下的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颜大人，臣女出来已久，该回殿里了，告退。”之璃起身，淡淡地告退。 颜真看着款款远去的女子背影，手里把玩着刚刚那一支咸卦。无心的感应……他突然觉得这个决定好像还不错…… 回到宴席上后，洛如卿问之璃刚刚去了哪儿，之璃随口说在院子里走了走，咸卦一事也没什么可提的。 “我听爷爷说，西月使臣此次来访是向皇上求娶你去做西月的太子妃，你可知道了？”洛如卿压低了声音在之璃耳旁悄悄问她。 之璃点点头。 “你与西月太子相识吗？这件事也太突然了。”洛如卿接着问，怎么说之璃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西月指名和亲应该也而不会指上她啊。 “素未谋面。不仅如此，有关西月的太子的传闻我几乎都没听过。”之璃怎么也不会想到西月的太子有一天会来求娶自己，对西月的一切都没有留心注意过。 “唔，我对西月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很多年前西月现在的国主在北秦做过质子，后来回去西月发动了政变就成了现在的国主。还有么，听说西月的太子除了长相俊美、精通文武，还擅长医理卜卦，早些时候是和安王殿下齐名的人物，后来不知怎么的消息就少了。”洛如卿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把她知道的都告诉给了之璃。 之璃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绾碧蹲下身附在之璃耳旁说了句话：“小姐，二少爷传了话来，等下宴席结束后小姐和五小姐可先行离去，他还有点事情要办，晚一点会自己回府的让小姐你不必担心。” 之璃点点头。此时已经临近结束，之璃想到了哥哥和灵珊公主见面时的怪异便往灵珊公主的位置上看了一眼。灵珊公主不在……难道哥哥和灵珊公主…… “宋四小姐，可还记得老奴？”一个声音响起，之璃一回头就见到了桂嬷嬷。 “臣女见过桂嬷嬷。” 桂嬷嬷见她还记得自己喜笑颜开，“四小姐，太后让老奴传句话给你，让你今晚不用出宫了，就留宿慈宁宫吧。太后她想跟你唠唠家常。” 留宿慈宁宫？之璃很是意外。 “太后娘娘盛情，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劳烦桂嬷嬷代臣女先行谢过太后娘娘的恩泽”，之璃态度恭敬得体，然后她又想到了宋晚心，遂补了一句：“臣女的五妹妹随臣女一道进的宫，这么晚了让五妹妹一个人回府，若是有什么不测臣女没法和父亲交待。不知嬷嬷可否代臣女向太后娘娘讨个恩典，留臣女的五妹妹一起……” “太后和善宽厚，四小姐放心吧。”桂嬷嬷笑着一口应下，回去了太后身边。 月华宴在半个时辰之后落下了帷幕。桂嬷嬷在太后的授意下过来领之璃和宋晚心去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向太后行礼后，太后将之璃拉到了跟前。 “你这个丫头啊哀家第一次看见就知道不一般，瞧瞧这模样，和当年的金陵一绝叶知悠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太后笑眯了眼，比之璃第一次见到时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和蔼。 之璃谦逊地道谢。然后太后又拉着她问了些宋府的事和她最近在看什么书、可有习字一类平平无奇的家常问题。还真是桂嬷嬷口中所说的“唠家常”。 渐渐夜深，太后终于松开了之璃的手，让桂嬷嬷领着两位小姐去偏殿的客房入住。 宋晚心借了之璃的东风才能有机会在慈宁宫留宿，若是换作宋晚晴早就急巴巴地给太后献上殷勤了。但宋晚心从小到大都是谨小慎微的性子，反倒觉得有些惶恐。刚刚她也一直都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过一句话。现在桂嬷嬷要将她们两人分开两间屋子住，宋晚心突然觉得心里不安，有点害怕，便提议想和之璃住在一间。 之璃没什么意见，便让桂嬷嬷不必麻烦了，两人同住在了偏殿最靠里面的那间客房里。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这章里关于咸卦的解释取自于百度，灵感则来自于少年包青天第三部，特此注明哈~ 第二百十三章 闹鬼的慈宁宫 桂嬷嬷走后，之璃和宋晚心洗漱好准备睡觉，便挥退了宫人，只留下自己带进宫里的侍女，绾碧和彩雀。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间屋子阴森森的……”宋晚心此时已经换上了宽松的睡衣，但神情却很紧张。 之璃其实从一进门就察觉到了宋晚心紧张的状态，但她刚刚一直没有机会问，此时她自己说了，之璃便接了口：“心儿，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宋晚心摇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但是进到慈宁宫里的第一步就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现在这间屋子也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之璃被宋晚心这么一说，招呼了彩雀和绾碧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她自己也从外间走到了里间走了一遍，仔细检查了下屋里的各个角落。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没什么不对劲。但被宋晚心一提，之璃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她给自己和宋晚心都倒了杯热茶，然后端着茶杯在屋里来回踱步。 “姐姐，咱们能不能跟桂嬷嬷说说换一间屋子？反正慈宁宫里客房这么多，换一间应该没关系吧。”宋晚心环顾安静的四周越发觉得背上凉凉的。 换一间？对啊！之璃被宋晚心这么一提醒，一下抓住了脑子里闪过的怪异感。她放下茶杯，走到了窗边，打开窗子往外看，外面漆黑一片，连月光都在此时被乌云遮蔽，没有一点光亮。 是了，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儿！这间屋子的位置！北秦的皇宫是规规矩矩的方形，宫里各个宫室也都是四四方方、对称的，慈宁宫也不例外。之璃算上这次已经是两次来到慈宁宫了，她清楚地记得慈宁宫的主殿在正位，五进五出，前后是院子，偏殿在两旁，客房也因此在两侧，是对称的。 从主殿出来到偏殿的客房，按道理只需要转两次弯即可，可刚刚桂嬷嬷领着她们走了四道弯！之璃拿了一盏油灯打开门走出去，照了照四周，发现对面竟然是一堵墙，另一头也是一堵墙，只有一条路就是刚刚桂嬷嬷领着她们来的那条路！ 慈宁宫里客房不管是那一间，按照构造对面都不可能是一堵墙，应该是另外的房间或者院子才对，即使这是客房最里面的一间。 之璃拿着那盏油灯走到了那堵墙的跟前，伸手摸了摸墙面。这墙，是新造的，还是深灰色的……而走近了才发现，不是乌云遮蔽了月光，而是墙外有几棵叶荫如盖的大树遮蔽掉了整个屋子上头的天空，好像将屋子整个藏了起来一般。 之璃回到屋里关上门，仔细回想了下桂嬷嬷带她们走过的路。回忆完，她突然发现，这个屋子好像建在了慈宁宫的外面！ 再一想，自从她们进了慈宁宫到现在，一路上照明的都是桂嬷嬷手里提着的灯笼，而偌大的一个慈宁宫内各个宫室的门口居然都没有悬挂着的灯笼照明，这太不合理了！这应该就是宋晚心觉得阴森森的原因。可是，为什么？ “姐，姐姐！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啊？”宋晚心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吓得一个激灵抓住了之璃的手，颤抖着问她，眼睛四下里张望起来。 “小姐，好像，是有人在哭……”绾碧也听到了。 之璃屏息听了一会儿，果真是有哭声，不仅有，而且就在这间屋子里…… “姐姐，会不会，会不会……有鬼啊……”宋晚心一直紧绷着神经，此时再听到莫名其妙的惊悚哭声，已经快吓得哭出来了。 之璃在宋晚心刚提到慈宁宫怪怪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害怕，汗毛都竖了起来。可当她找到了诡异之处，又发现了这间屋子的端倪之后，她却更觉得像是一个阴谋。 这间屋子应该就是造在慈宁宫外的，为了不让人发现所以故意在外面栽种了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来遮蔽，墙面也选择了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深灰色与慈宁宫的外墙融为一体。可是为什么要造这样一间屋子？又为什么会安排她们住进来？这么一想，似乎连今天的月华宴和太后的留宿都显得别有用心起来。 “啊，姐姐，你听你听，是不是有咚咚咚的声音？”宋晚心又一次听到了咚咚咚，像是敲击什么的声音，吓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之璃再一听，果真有，而且也是在这间屋子里。绾碧和彩雀也很害怕，都围着之璃警惕地瞧着四周。 之璃见宋晚心已经吓坏了，便把哭声和敲击声都在这屋子里的话咽了回去，这样下去一晚上都别睡了。不仅不能睡，恐怕还会有什么危险。之璃想着必须要去找桂嬷嬷商量换一间屋子，她安抚了宋晚心几句后站起身来，打算四个人一起去找桂嬷嬷。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灯火通明了起来。 “秦大人，老奴说过了，这里住着的是今晚留宿慈宁宫的宋四小姐和宋五小姐，两位小姐都尚未出阁，现在又已夜深，大人定要硬闯的话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大人可担待不起！”外头传来了桂嬷嬷的厉声呵斥。 “里面可是宋四小姐和宋五小姐？属下御林军首领秦天，奉皇上之名搜查各宫室，还请两位小姐配合开下门，不然属下就只能硬闯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全然无视桂嬷嬷的警告。 之璃心中疑窦丛生，但此时无暇考虑太多，疾步走进内室将外衣取来给自己和宋晚心穿上，然后神色淡定地开了门。 “敢问这位秦大人为何要搜查各个宫室？”之璃开了门走出去，一派淡定自若，气势却堪比皇妃，尊贵大气。 “宫里出了个刺客，属下奉命搜查刺客所在。为两位小姐带来的不便还请见谅。”秦天抱手一拱，说完就要带人闯进屋里。 “慢着”，之璃扫了一眼桂嬷嬷紧张的表情，高声阻止了即将进门的秦天，“秦大人，我想没必要进门搜查了吧，若是有刺客我还会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呵，那可未必。” “秦大人的意思是我窝藏了刺客吗？好啊，那秦大人请吧，只是小心点别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之璃状似漫不经心地提醒了两句，然后转而对桂嬷嬷说道：“桂嬷嬷，这屋子好像不太干净，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换一间？” 桂嬷嬷听后一脸震惊，然后跑到了门口朝里看了看，急忙向之璃道歉：“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是老奴忘了才会给四小姐和五小姐安排了这间屋子，害两位小姐受惊了。老奴这就带两位小姐去别的屋子。”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十四章 屋子里藏着的是人是鬼？ 刚一步踏进屋子里的秦天被之璃和桂嬷嬷的对话挑地起了疑心，又一听，好像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从里面传来。他想了想，又收回了脚，退一步出来问之璃：“宋四小姐，屋里可还有别人？” “秦大人，我和五妹妹各带了一个人进宫，都在这儿了。” 秦天听后狐疑地又往里走了一步，凝神细听，依旧又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他是御林军首领，岂能被这哭声就吓跑了去，带了几个人依旧进屋搜寻了一遍。但当几个人都回来复命说是什么也没发现时，他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宋四小姐，你们刚刚在屋里可有听到……什么不对劲？” “秦大人指的是什么？”之璃知道秦天是听到里面的哭声了。她有种预感，这哭声定与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有关系。 “似乎，是有女人的哭声……不，不是，是男人的哭声，也不对，反正就是有人在哭……四小姐没听到吗？” 之璃身旁的宋晚心眼睛猛地瞪大，害怕地往之璃身边靠了靠，而之璃也佯装出一脸惊恐的神色。 “是老奴的失误，两位小姐快随老奴来吧，别再多留了。这屋子闹鬼！”桂嬷嬷适时地加了一句，然后拉了之璃和宋晚心就往外走，全然不管秦天他们是想要把这屋子搜查也好，拆了也无所谓的姿态。 “既然没有异样，属下告退。”秦天见状，皱着眉又看了眼身后的屋子，然后带着人迅速地离开了。 人一走，桂嬷嬷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着之璃就跪了下去：“老奴多谢四小姐相助之恩。” 之璃看着跪在面前的桂嬷嬷，蹙起了好看的秀眉。而宋晚心和绾碧彩雀却是一脸茫然。 “桂嬷嬷，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现在还请你带我和妹妹去休息。”之璃直觉她已经碰到了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但她仍旧不想卷入其中。之璃时刻谨记知道的越多生命就越危险这个道理，一直都控制自己少问，少听。所以此刻她变相地威胁桂嬷嬷别再说接下来的话了。 桂嬷嬷听之璃这么说明白了她的意思，欲言又止，满面愁容。太后的嘱托不说不行啊…… “四小姐，你就当是帮哀家一个忙，可好？”太后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一脸愁容地看着之璃。 之璃和宋晚心身在慈宁宫，若是桂嬷嬷能放她们一马，她们或许都不被搅进事情里来，权当作是遇到了鬼，过阵子也就忘了。可是，现在太后亲自出马，她们已没有选择了。若是拒绝，可保不齐太后会不会杀了她们灭口。 太后主动走过来牵了之璃的手，然后给了桂嬷嬷一个眼神，桂嬷嬷就牵了宋晚心的手，将两人不由分说地带回了刚刚那个屋子。 一进门，里面又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桂嬷嬷小心谨慎地查看了下四周，然后关上门。太后拉着之璃走入了内室，站在了床榻之前，然后蹲下身子在地上敲了敲一块地砖，声音清脆，竟是空心的！ 打开地砖，里面是一只手掌大小的青铜狮子，微微一转动，床榻里侧的墙面缓缓埋入了地下，这是一个机关！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墙面落下后，里面竟然躺着一个人！ 所以刚刚的哭声和敲击什么东西的咚咚声都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宋晚心吓得急忙捂了嘴怕自己叫出声来。而之璃也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太后亲自爬上床榻，一边轻声叫着“筱筱”一边将人从里面接了出来。等人被太后从机关里接出来，借着灯光一看，之璃是真的被吓到了，手不自觉地就捏住了自己的衣角，深呼吸了几次平复被惊吓到的心。 面前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满手都是血污，脚上也没穿鞋子，反而戴着沉重的脚镣。杂乱的头发遮着脸，只能看到一双如鬼魅般往外凸出的眼睛，喉咙里发着阵阵粗糙沙哑的哭声，却分明没见有泪水流下来。乍一眼看过去，连男女都分辨不清。但听太后的唤的名字应该是个女子，而且，母后？此人的身份是前朝公主？ 面对面仔细听到了刚刚一直没听清的哭声，含糊不清、粗糙凄厉，之璃脑子里就像是被一道闪电打中了一般立刻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四国祭的时候，她在怀安殿附近的废弃宫室里听到的哭声分明和面前这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她就是被关在那个屋子里的人！ “筱筱，别怕别怕，母后在这里，没事了，很快就会没事了……”太后一点都不嫌弃那人的脏乱，将人搂进怀里一遍遍地好言安抚着。 然而那人似乎已经失了心智，只是喉咙里发着诡异的哭声，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 几乎是片刻之间，之璃就想通了今晚所有的事情。 如果她猜的没错，太后突然举办月华宴应该就是为了将这个人从被关押的地方救出来，月华宴办得越是声势浩大就越是没有人注意怀安殿那边的动静。这间屋子和机关也都是为了这个人特别打造的，慈宁宫里光线这么暗，应该也是为了方便这个人进宫的时候不被人发现。 只是，故意让她留宿慈宁宫，还安排她住进了这间屋子，她就有点想不通了。太后一切都是在掩人耳目的情形下做的，留她下来毫无意义，还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危险。除非…… “哀家记得你的名字是叫宋之璃吧。上次你救了哀家的命，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这一次，哀家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别人了，只能冒险求你帮这个忙。”太后搂着那人，眼里含着泪，居然纡尊降贵地开口用了求字。 “太后娘娘，您是想让臣女将她带出宫去？”之璃说出了心中的猜测。 “没错。哀家要你帮哀家带她出宫，送去安王的府上！” 送去蔺苍墨府上？ “哀家这里有封信，你一并转交给安王，他自然知道如何处理”，太后从怀里取出一封封了口的信件交给之璃，“这件事哀家只能拜托给你了。哀家知道你无意嫁入秦国侯府，此事你若是办好了，哀家便可下懿旨封你为郡主，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去西月做太子妃！” 之璃看着面前的这封信，犹豫了片刻后接过来，“臣女只求事成之后太后能帮小女推拒了西月的求娶一事。” 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愕然，然后又好像想通了什么，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十五章 偷天换日 第二天，太后为了安抚宋家四小姐和五小姐昨夜被刺客惊扰一事，特命人准备了轿撵送两位小姐出宫。 那被唤作筱筱的女子已经经过梳洗打扮，也去除了脚镣，与昨夜里一见大为不同。面容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却是风韵犹存，五官很清秀，有种恬静之美。经过太后一晚上的安抚，她已经没有再发出那种古怪的声音了，坐在轿撵里乖乖的保持着沉默，只是眼睛里依旧透着胆怯。 为了以防万一，之璃和这位筱筱同坐一架轿撵，宋晚心一个人坐后面一架轿撵。筱筱在轿撵里虽然一直缩在一角避开了与之璃的接触，但还好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宫门口，又遇上了昨夜那位秦天秦大人。这一次，借着刺客仍没有找到的由头要求检查之璃她们的轿撵。 之璃掀开帘子的一角，探出一张脸，冷然应对：“秦大人，你几次三番地和臣女过不去可是对臣女有什么意见？” “宋四小姐误会了，属下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四小姐配合。” “若是我不配合呢？你要怎么办？杀了我？”之璃这次的态度很强硬，嘴边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 “属下不敢。只是皇命不可违，还望四小姐见谅。” “既然秦大人执意如此，那我们只能去皇上面前辩一辩谁是谁非了。走吧，去御书房求见皇上。” 没想到昨晚尚算软柿子一个的宋四小姐不过过了一夜就态度强硬了起来。秦天一听要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就犹豫了起来。昨夜他执意进去搜查却一无所获，现在闹这么大要是仍旧没有发现他少不得要被皇上置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再一想，这位四小姐要是真窝藏了什么人昨夜也不会让他们进去搜查了，秦天尴尬地咳了几声后改了态度：“冒犯四小姐了，四小姐请吧。” “辛苦秦大人。”之璃淡淡地敷衍了一句，然后放下帘子，重新退回轿撵里。 轿撵出了宫门，在宫外不远处落下，出去前，之璃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子，轻声提醒她：“筱筱姑娘，我们要下去了，你记得低头跟着我就行，不要抬头，不要看周围。知道了吗？” 筱筱眼神呆滞地看着之璃，没有任何反应。之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终于木然地点点头。 之璃领着筱筱下了轿撵，绾碧立刻从轿撵旁跟上，尽量在后面掩去筱筱的背影。宋府的马车昨夜是被收入宫中保管的，现在正停在十步左右的位置。之璃尽量稳着心神朝马车走去，还好，筱筱似乎真的听懂了她的话，一直乖巧地低着头跟着她，并没有四处打量也没有跑开。 顺利地上了马车，然后车轮滚动，渐渐离开宫门。 自轿撵落地后，秦天就一直盯着之璃她们看，起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等马车一走，他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昨夜里宋四小姐说过，她和五小姐一人带了一个侍女进的宫，可刚刚分明有五个人！坏了！秦天一边让人赶紧追上去，一边赶往御书房向皇上请示。 “不好，追来了。绾碧你去，走小路，快！”之璃一直掀着帘子关注着外面的动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追兵。 绾碧急忙出去，从车夫手里接过缰绳，边加速边拐进了一旁的小道。 “绾碧，先去玲珑阁！”车里又传来了之璃的声音，绾碧会意换了个方向往玲珑阁而去。 火速赶到了玲珑阁后，绾碧跑进玲珑阁找班鹿借玲珑阁的马车，而之璃则带着筱筱和宋晚心从马车上下来，换车。 班鹿见绾碧急匆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着她一道跑到了后门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 “四小姐？这是怎么了？” “班先生，我没有时间给你细说，借一辆马车给我，我必须尽快到安王府。”之璃回头看了一眼，火急火燎地就带着人往马厩走去。 班鹿见之璃是真的很着急，又见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没见过的陌生人，思索片刻后有了决定，“四小姐，你跟我来，有捷径。” 之璃心里闪过片刻的狐疑，但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就带着人随班鹿进了玲珑阁。 班鹿领着她们去了玲珑阁的陈列室，开口：“四小姐，是你要去安王府吗？我只能带你去。” “不，我得带上她。”之璃牵起了筱筱的手。 宋晚心一下懂了对方的意思，善解人意地开了口：“姐姐，你带着筱筱姑娘去。我在玲珑阁里转转，也好吸引他们的目光，免得马车在人不在反倒叫人起疑。” 之璃点点头，给了宋晚心一个感谢的目光，然后仅仅带着筱筱一个人随班鹿出了陈列室，又去了制作室。 三人进去后班鹿反锁上门，然后走到一个货柜面前，打开上面的锁。接着他打开货柜，似乎是移动了上面几件东西，紧接着货柜移开，一条密道出现在了之璃的面前。 之璃来不及震惊，就在班鹿的催促下带着筱筱进入了密道。密道的入口随后重新合上。 整条密道既宽阔又明亮，一路上都是照明用的水晶石，而且制作地十分精细，地砖和墙面都刻着各色的花纹图样。 因为进入了密道，没有了被追兵追赶的焦虑感，脚步放缓了一点。之璃也有时间开始思考起这条密道存在的原因。玲珑阁是周祁遥出资建造的，可这条密道却是班鹿知道开启的方法，可以推测周祁遥是不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的。 可玲珑阁里为什么要建造这样一条密道，班鹿又是怎么知道密道的开启方法的，还有，为什么这条密道可以通往安王府？蔺苍墨和班鹿难道不仅仅是旧识那么简单？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太多太多的疑问随着这条密道的出现浮出了水面。之璃突然觉得，她对蔺苍墨的事情知道的实在是太少了，她是不是对他信任地太早了？ 班鹿领着她们最后停在了一扇有一处凹痕的大门前面。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块花纹繁复的令牌，扣在了那凹痕上，然后就见门的边缘有两颗铁珠绕着门走了一圈再回到最初的位置。最后，他取下令牌重新收好，那门就开了。 “班鹿，事情办好了？”门的那头传来了蔺苍墨的声音。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班鹿的主人浮出水面了~ 第二百十六章 小萧氏得手 班鹿听到了那头的声音，故意不作声，领着之璃和筱筱上去。 蔺苍墨没听到班鹿说话，略感奇怪地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了之璃和另一个女子，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之璃从密道里出来，看到了周围的景象后心里满满的都是震惊。密道的出口竟然是蔺苍墨在沧海楼的书房！ “四小姐有急事找你，又被人追到了玲珑阁，我就带她从密道过来了，我想，你不会介意的。”班鹿看到了蔺苍墨阴沉的脸色倒是不以为意，简单的说了下原因。 之璃被班鹿一提醒，也知现在不是纠结密道的时候，领着筱筱到了蔺苍墨面前，然后取出了贴身藏着的一封信，“这是太后娘娘托我转交给殿下的，还有这位筱筱姑娘，也是太后娘娘托我带到安王府的。” 说完，之璃并没有立刻离开。她虽然答应了帮太后这个忙，却到底还是防着太后的。万一这位筱筱姑娘有什么问题，会害了蔺苍墨，她绝对会干净利落地处理掉她带来的祸患。因此，之璃的右手默默地握着三枚银针，眼睛也一直盯着筱筱姑娘的动作。 蔺苍墨打开信，仔细阅读了一遍后，再看向那位沉默低头的姑娘，眼眸越发黑沉，面上却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他将信烧了，然后对班鹿交待道：“你送璃儿回去。” 见他如此决定，之璃便知他是要收下这个人了。她虽然满肚子疑问也知不该问，也不是时候问，告了退随班鹿重新进入了密道往玲珑阁回去。 “四小姐没有什么疑问吗？”事情办完，轻松了一些，班鹿好奇一路上过来之璃一句话都没问便主动开了口。 “没有。”之璃淡淡地回应了两个字后再度保持沉默。 班鹿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也知道不再多说。出了密道后，班鹿提议送之璃回尚书府。 “不必了，班先生忙吧，今日一事多谢班先生了。”之璃道了谢，然后去外头寻宋晚心。 宋晚心就在玲珑阁的大厅里，被追过来的秦天和他的手下们团团围住，正在逼问她四小姐去了哪里。 “秦大人，你这样穷追不舍，小女会误以为你对那个丫头起了坏心思的。”之璃冷着脸走过去，给宋晚心递了个“没事了”的眼神。 宋晚心本来是拧着一口气不出声，任对方怎么问都是死活不开口，心里还是很紧张和担忧的。现在见到四姐姐出现了才算放下心来。 秦天见到宋之璃出现，往她身后看了看却没发现别的人：“宋四小姐还是配合一点好，说出刺客的下落，不然，这协助刺客逃离宫廷脱罪可是要连坐的！” “小女听不懂秦大人在说什么。” 秦天想了想，认为既然宋四小姐在玲珑阁内，那么那刺客也必然在玲珑阁内，遂不再多费唇舌：“给我搜！” “谁敢！”之璃正要拦，有人比她更快的开了口。 周祁遥从外面走进来，拿出了一块御赐金牌：“玲珑阁是我的地方，这位大人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秦天一看那金牌，心中大叫了一声倒霉：“属下不知玲珑阁是周家的地方，多有冒犯还请恕罪。撤！” 之璃有些惊讶于周家的力量竟有如此之强，周祁遥一句话就逼退了三品的御林军首领。 “阿璃，你没事吧？”周祁遥走到之璃身边关切地询问。 “没事。子归哥哥，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五妹妹一道。” 之璃谢过了周祁遥的好意，然后和宋晚心重新回到宋家的马车上，离开了玲珑阁。 回到尚书府，之璃才得知宋子书竟然到现在都还没回府。她不免开始担心起来，让紫鸢去书院看看，是不是回书院了。 与此同时，春晖堂里那一位居然在昨夜得手了。她一进府就听下人们在议论着府里又要多一位姨娘了。 看来云媚终究不是小萧氏的对手，往后的日子怕是又要麻烦了。 之璃在孤鹜院里坐立不安地等着紫鸢的消息，还在想着若是哥哥也没回书院，她是不是该去求蔺苍墨带她进一次宫。半个时辰之后，紫鸢回来了，宋子书也没有回书院，但幸运的是紫鸢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他，当时他正在一家酒馆里喝酒。紫鸢当下跑回来让几个小厮去把少爷带回来，自己则来跟之璃复命。 之璃一听哥哥居然去喝酒了，越发觉得宋子书不对劲，正要去哥哥的院子里看看情况，管家来了孤鹜院通知她说是宋老爷召集了小姐少爷们都到前厅，有要事谈。 于是，之璃在前厅见到了酒气冲天的宋子书。宋子书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眼里带着血丝，眼下两片乌青，显然是一晚上没睡。酒气大的距他三步远都能闻到。 “哥哥，出什么事了？”其他人还没来，之璃走到宋子书身边关切地问他。 宋子书抬起头看向她，“阿璃，明年科举的补试我一定会参加的！一定要考中，带你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哥哥，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吧。”之璃看宋子书神情是清明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他需要好好睡一觉，她便让落白送他回去休息。宋老爷那边她自有说辞。 “阿璃，哥哥不会不管你的，你放心。”宋子书在落白的搀扶下站起来离开，走出几步又回头和她说了这么一句。 宋子书走后不久，宋晚心和许久未见的宋子棋来了。宋子棋已经和以前大为不同，形销骨立，瘦削地骇人，面上还泛着青色，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他一到就一滩烂泥似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而宋晚心则叫了声姐姐，走到了之璃身边。 接着云媚挺着肚子和黄姨娘相携而来，云媚似乎也没睡好，脸上尽显疲惫之色。 最后到的就是宋老爷了，只是他身后还跟着小萧氏。 这是重生后，之璃第一次见到小萧氏。不愧是同胞姐妹，容貌和萧氏有八分相似，只是多了分萧氏没有的清纯，也比萧氏年轻了不少，身姿自然也妖娆曼妙了许多。与萧氏的张扬跋扈不同，这位小萧氏从出现开始就是恭顺温婉的模样，跟在宋老爷后头，低眉顺目的小媳妇样。 “今天叫你们来想告诉你们，府里很快就会有位夫人了。”宋老爷一落座就丢出了一个惊雷。 【作者题外话】：7号更新完毕~宝宝们来查收了~ 第二百十七章 平妻？休想！ 宋老爷的一句话，在座的众人除了之璃依旧是面无表情外，神色各异。黄姨娘是伤心，云媚是愤懑，宋晚心是惊讶，而宋子棋则是茫然。 “萧妍出身名门，毓秀惠质，恭顺谦和。我决定不日以平妻之位迎她进门。不知你们可有意见？”问的是你们，眼睛却只盯着之璃一个人。 不过才一夜，小萧氏就哄得宋老爷许了她平妻之位，这手段还真是萧氏拍马都追不上的。既然宋老爷都问她了，她如果不反对好像还辜负了他的期望。 之璃心中冷笑，淡淡开口：“父亲，此事不妥。” 宋老爷料到了之璃定会反对，所以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接着问哪里不妥。 “因为这位萧小姐无法孕育子嗣。无子是为大忌，不堪当平妻之位。”之璃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变。 宋老爷早就想好了之璃可能提出的各种反对理由，也都想好了应对之语，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口出惊人之语，提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休要胡说！”宋老爷被之璃出的奇招打得措手不及后反应过来先是否定她的话。小萧氏虽已到花信之年，但萧氏年纪那么大了还能生孩子，她怎么可能不能孕育子嗣。 “萧小姐自己应该很清楚吧？”之璃无视宋老爷，直接就问小萧氏。 小萧氏也没料到这位四小姐居然知道自己的隐疾！她入尚书府之前就知道这位四小姐很难缠，姐姐和侄女都是被她害的才落到了如今的境地。但她也没有多担心，因为自己和姐姐不同，她打小就觉得姐姐的外貌和才智都比不上自己，若是她和这位四小姐对上必然是四小姐讨不了好。到时候，收服了四小姐，这宋府还不是她说了算！ 可现在，对方居然知道连在萧府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她的隐疾！ “四小姐说笑了，子嗣一事是天定的，不是我说能有就能有的。”这就是小萧氏比萧氏聪明的地方，她不会像萧氏那样急着跳出来反驳，而是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没有承认自己无法生育，日后这个问题暴露出来也可以将子嗣一事归咎给虚无缥缈的老天。 “若是健康女子的身体，有无子嗣当然是天定的。只是萧小姐身患严重的寒症，子嗣一事恐怕老天都帮不了你。”之璃的话有些直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小萧氏的心思已经这么明显了，想爬到她头上让她叫一声娘？休想！ 寒症一词出来，宋老爷也不禁起了疑。宋之璃的医术他亲眼见识过几回，她若是能看出有什么隐疾也不是不可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四小姐因着与家姐的仇怨就如此血口喷人，把子虚乌有的事非要强加到我身上，那我也没话说。老爷，妍儿没福气侍奉您，这就回萧府了。”小萧氏故意把话头引到之璃和萧氏的仇怨上，暗指之璃是为了报复才故意这么诬陷她的。说完还向宋老爷道别，眼眶里强忍着泪水，又比萧氏直接梨花带雨的模样更让人怜惜。 “妍儿……好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懂什么子嗣之事！妍儿和萧氏不一样，你不要把对萧氏的怨气发在她身上！”宋老爷惯来不信之璃，小萧氏三两句话就把他勾去站在了她那边。 “父亲如果不信，那女儿也没办法。只是为了宋家的香火考虑，女儿只能辛苦进宫一趟，恳求皇上请位御医过来在父亲与萧小姐成亲前帮萧小姐检查一下身体了。”疾病这种事，真以为凭着几句话就能瞒住吗？之璃依旧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萧氏有些急了，这事要是被抖出来她不仅嫁不进尚书府，就是别的小门小户都不会再有人要她了！不行，她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四小姐如此咄咄逼人无非是觉得我占了这平妻之位。好，老爷，我不要这平妻之位了，只要能在老爷身边，就算是做个妾我也心甘情愿。”小萧氏此时才平白为什么姐姐谋算了这么多年的正妻之位一直都没有到手！她虽然心中暗恨，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嫁进府里才能有机会再爬上平妻的位子！ “妍儿，这，太委屈你了……”宋老爷见萧妍为了自己甘愿委身为妾，十分感动。 之璃很清楚小萧氏的盘算，虽然连做妾都不想让她做，但现在小萧氏已经和宋老爷有了首尾，不做妾是不可能的了。只要不是妻位，她以后有的是办法让她永远做妾！ “萧小姐，姐妹二人都做了父亲的妾，贵府和宋府还真是有缘。” 本来以为宋之璃连妍儿给他做妾都要反对，听她这么说也懒得计较她的讽刺了，宋老爷只想着赶紧把事情给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从前厅出来后，之璃又去了一趟恒寿院，宋晚心随她一起去给老太君请安。之璃便将宋老爷有意迎娶小萧氏为平妻和小萧氏不孕的事都告诉给了老太君。 成功引起了老太君的注意后，之璃就和宋晚心告退离开了。 “姐姐，你是怎么知道那位小萧氏患有寒症，无法孕育子嗣的？”路上，宋晚心很好奇。 “看面相。”之璃胡诌了个理由。她的医术没那么高明，远没有到不用把脉就能知道别人得了什么隐疾的地步。她知道小萧氏不孕是推测的。前世小萧氏就遍寻怀孕生子的偏方，而能让女子不孕的极有可能是身患严重的寒症。 说起来，之璃自己也患有体寒之症，很难受孕…… “那为什么要特意去告诉祖母呢？就算不说，祖母也很快就会知道的。” “失了平妻之位，如果父亲为了弥补她再许一个贵妾之位呢？那过不了多久，她依旧会被抬为平妻，你我都会被她压在下面。而阻止这件事的只能是老太君了。” 老太君因为萧氏的缘故不喜萧家的人，这位小萧氏还无法生育。为了宋家的香火，老太君怎么能忍！老太君出面，不仅小萧氏只能做个平常妾室，而且她还会多送几个人到宋老爷身边。小萧氏忙着对付老太君送去的人就无暇对付她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回到孤鹜院后不久，之璃就得了消息，老太君去了趟景芳院。再晚一点，宋府上下就都知道过几天宋老爷将要纳了在府里客居的娇客萧氏为妾。 “落白，你猜萧姨娘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很高兴呢？”之璃让绾碧取来了她的大披风，然后边穿边对落白说道。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 第二百十八章 半路生险 之璃穿好后带着落白去了趟思过院。 思过院里的管事嬷嬷见到之璃十分意外，但依旧恭敬有加地给她开了门，并在门口守着怕里头的萧氏对四小姐做出什么不利之事来。 萧氏原以为是宋晚晴回了娘家来看望她了，一回头却见到了恨之入骨的宋之璃，当下没好气地要赶她走：“叶知悠生的小贱人跑来我这里做什么，赶紧滚，别脏了我的地方！” 之璃笑笑，站在门边，既没有靠近她也没有离开，“萧姨娘怎么这么生气？莫非已经知道了萧小姐要嫁进府里的事了吗？” “萧小姐？哪个萧小姐？”萧氏当下反问。 “金陵城里姓萧的人家似乎只有萧姨娘的娘家一家吧。萧小姐还能有谁。”之璃隐晦地提醒她，故意不直接告诉她名字。 “萧……萧妍？！”萧氏稍微想了一下就想到了是谁。萧家小姐年纪合适，尚未出阁的就只有她一母同胞的妹妹萧妍了！ “萧姨娘真聪明。你可知，父亲要把萧小姐娶进门做平妻……”思过院的消息闭塞，之璃淡定地告诉给了萧氏一个假消息。 果然，萧氏的双眼猛地睁大，一脸不可置信，“这不可能！不可能！我辛辛苦苦谋划了这么多年的位置凭什么让她坐收渔翁之利！” “其实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啊，自己的妹妹做了府里的夫人，你向她斟茶磕头总比给别人斟茶磕头要不憋屈一些吧。”之璃继续挑拨着萧氏的怒意。 “哼，你会让我的妹妹做夫人？你别骗我了！”萧氏也不笨，稍微一想就想到了端倪。 “我当然不想，但是萧小姐已经和父亲有了首尾，而萧大人也已经晋升为礼部尚书，我又能有什么办法让身份今非昔比的萧小姐给父亲做妾呢。” “父亲做了礼部尚书？”萧氏惊讶过后一脸喜色。父亲做了礼部尚书，和宋老爷就是平级，这就代表着她出去这个该死的思过院有望了！ “萧大人晋升为礼部尚书已经好几天了，可他们似乎把萧姨娘你忘了呢。毕竟萧小姐进府做了平妻，你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了。”之璃一眼就能看穿萧氏在想什么，当下打破了她的美梦。 “你胡说！父亲刚升任礼部尚书自然无暇顾及我，但他一定会把我从这里救出去的！宋之璃，你等着，你的报应很快就会来了！”萧氏想到了那件事，无视了之璃的挑衅，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容在黑夜里看着就像是来索命的恶鬼。 “既然萧姨娘这么有信心，那就慢慢在思过院里等着吧。”之璃说完转身离开。 管事嬷嬷重新给屋子上好了锁，然后就回屋休息去了。 萧氏越想越气愤，她等不及了！她掏出那管银笛再一次吹响。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萧氏对着黑影低吼，她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光了。 “很快，等消息吧。”黑影扔下一句话后又一次消失无踪。 宋府开始筹备纳妾礼的时候，学士府那边也开始准备起嫡孙小姐洛如卿的及笄礼。 洛如卿是学士府孙辈第一个及笄的小姐，学士府又是颇有名望的一品府邸，因此学士府早在三个月之前就开始筹备此事了。月末就是行及笄礼的日子，算一算已经不到七天，筹备工作进入了尾声。学士府的名帖也在这个时候送到了之璃的手上。 洛如卿是之璃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她的及笄礼之璃怎能不好好为她准备一份恭贺礼物呢。除了亲手制作的解毒丸和玉颜丸，她还花重金去打造了一支金丝楠木为杆，胎发为毫的顶级毛笔，最后再在笔上亲自刻了个卿字。 到了及笄礼当天，之璃特意换上了新做的烟罗紫广袖留仙裙，戴上了花穗钗和茉莉小簪，盛装打扮了一番。 看时间差不多了，之璃便带上绾碧出了门。 学士府在城北，离尚书府有些远，路上要经过好几条街道。之璃从来没去过学士府，自然不认得路，所以一开始马车偏离主街道的时候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马车走的路越来越偏僻，人烟也越来越少，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之璃一反应过来就勒令车夫停车，但车夫不仅没停下车，反而加快了速度，一抽马鞭将马车带着飞奔起来，横冲直撞地往郊外驶去。显然，这个车夫出了问题！ 这样下去还不知会被带去哪里，之璃心一横，在绾碧耳旁轻声说了两个字，“跳车。” 飞驰中的马车速度很快，绾碧听着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车轮压过碎石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有点胆怯。之璃也是。 这样的速度之下跳车，地上还都是碎石，必然要碰一身伤。但此时，之璃直觉前方有危险，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朝绾碧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和绾碧一人一边从马车的两个车窗上翻身跳了出去。 一跳出去，之璃就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减少接触到地面的肌肤范围。但落地后，免不了的，一些碎石头把她的手臂、脚踝和背部都给划破了，衣服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红色。但分布于身体各个位置的细碎疼痛反而让之璃晕眩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滚落在道路另一边的绾碧跑去。 两个大活人跳了车，发出的声音不小，驾车的车夫几乎是她们落地的一瞬间就发现了，调转了马头朝着她们冲过来。 之璃拧了眉，扶着绾碧起来就往一旁的树林里跑。往回跑进城里是不现实的，她们两条腿根本跑不过马的四条腿，最后还是会被追上带走。那么她们就只能跑进树林里。 虽然进了树林后就离主城越来越远了，但是树林里灌木丛和荆棘丛生，单单一匹马都不好走，更别说是一辆马车了。她们可以借此与那车夫拉开距离，藏起来或者趁机从另一边出树林求救都会有时间。 之璃拉着绾碧在树林里穿梭，路上的荆棘和灌木划破了两人的腿，弄得衣裙上鲜血淋漓。之璃灵机一动，在裙摆上撕下了一条布条，挂到了一棵灌木之上，然后带着绾碧往另一个方向跑。 驾了马车的车夫追到了树林外，从马车上下来，恶狠狠地骂了声“臭娘们”，然后往空中放了个信号弹。放完后，他露出了阴险的笑容，慢慢地往树林里走去。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十九章 绑架 嗖，嗖，嗖——树林里有好几个地方都被惊起了一群飞鸟。 坏了，树林里也有埋伏！ 之璃奔跑的脚步停了下来。现在她不知道埋伏的人从哪个方向而来，盲目地跑反而有可能更快地落入别人的手里。跑不行，只能躲了。 之璃和绾碧又走了一段，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地洞，在一棵树底下的斜坡上。也顾不上脏不脏，里面有没有老鼠什么的，之璃急忙带着绾碧钻进那个地洞里，然后将地洞入口处的枝叶重新整理了一下掩盖住入口。 好在地洞里还算干净，除了脏兮兮的泥土和几条蚯蚓之外并没有老鼠、蛇一类的动物。两人刚躲进去不久，上方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几个人说话的声音。 “两个小妞能跑多远，一定就在附近，仔细找！” “没想到这个死丫头这么机灵，居然跳车跑了！该死，不然现在都可以交差了！” “好了，别抱怨了，快找，找到赶紧杀了交差！” 绾碧一听对方要杀了她们差点惊呼出声，之璃反应迅速地捂了她的嘴，自己则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来人居然要杀了她？交差？是谁派来的？ 悉索悉索地用剑搜查了附近一遍后，脚步声又渐渐远了。但之璃不放心，依旧和绾碧躲在地洞里不敢出去。 这么一待就待到了天黑。之璃想的是跑出去八成会被那些人抓住，而躲在洞里没准还有一线生机。只要那些人没发现这个洞，她又没在及笄宴上出现，迟早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而来找她的，救兵一来就能得救。比较难捱的是没东西吃，而且这个地洞毕竟不安全，得一直提心吊胆着。 突然，脚步声又传来了，这次不是在上方，而是在前方。看来那些人已经到处搜查了一遍，现在是第二遍了。之璃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人发现地洞的存在。 脚步慢慢接近，就在地洞的不远处停了下来，接着就是用剑扫过草木的声音。 “他娘的这么能躲，老大，会不会已经跑了？” “不可能，小四在外面守着呢，没看到人。一定还在林子里。” “可到处都找不到啊！该不会这小娘们会什么飞天遁地之类的邪术吧。我听说早前大祭司可是说这娘们是什么转世逆鬼啊！” “呸！你少他妈胡说八道！赶紧找人！” “我这不是……咦，老大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洞？” 此话一出，之璃绷紧的神经一下就断了，心里空了一下。这附近就一个地洞，看来是要被发现了。怎么办，难道就死在这儿了吗……之璃脑子里飞速地思索着脱身的办法，然后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她抓过绾碧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绾碧会意，拼命摇头拒绝。 之璃却在她手上狠狠捏了一下让绾碧保持冷静，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些人掀开地洞遮掩的树木之前主动走了出去。 那些人见人主动从洞里走了出来，皆是一愣，随即为首的那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四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冰雪聪明，知道躲不了了干脆出来受死了！” “咦，只有四小姐一个人？你那个侍女呢？”另一个人往两边看了看，发现只有之璃一个人。 “诸位如此劳师动众不就是来抓我的吗？那么我在不就可以了吗？”之璃扫了一眼，居然有三个人。为了抓她一个弱女子，居然派了三个彪形大汉来，她还真是荣幸之至啊！ “哈哈哈，四小姐说得有理！我们的目的就是你。来人，把四小姐绑起来带走！”为首的那个看着面前女子镇定自若的气质竟生出了几分赞赏之情来。 一旁的一个人掏出一根绳子走到之璃身边将她的双手反绑在了背后，然后还色、眯、眯的抹了把之璃的手。之璃知道现在还不能和他们硬拼，硬是咬着牙忍下了胃里翻腾上来的恶心感。 三个人手执火把将绑着的之璃带走，慢慢地消失在了漆黑的树林里。绾碧紧握着双拳，深吸了一口气从洞里爬出来，然后仔细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就往树林外跑去。她得快，小姐的处境太危险了，她必须尽快也有可能在小姐受到伤害以前找来救兵！ 因为夜色暗沉，绾碧被树根和石块扳倒了几次，两只手和膝盖都摔破了，嵌进了不少碎石子和砂砾，但她却不觉得痛，一门心思硬着头皮往前跑。快，要快…… 而之璃则被这几个人带到了树林里的一间茅草屋里。茅草屋很破旧，没有门，四面透风，屋顶的瓦砾也已经破破烂烂，抬头看过去还能隐约看到月光。 一进屋，就有人踢了她一脚，狠狠地揣在了她的膝盖上，直接把之璃踢到了角落里的一堆干稻草上面。对方的力道很大，痛得之璃倒吸了一口凉气，久久回不过神来。 三个人在屋子的其它几个角落都放上了火把，茅草屋里一下明亮了起来，之璃看过去，发现不远处架着一个十字形木架，木架上搭着绳索和一条皮鞭，而架子旁还放着一只木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你们想做什么？”之璃冷声质问。 为首的那个人带着笑走到了之璃面前蹲下，“显而易见，我们奉命取你这条命！” “那你们大可一刀杀了我。”之璃眼神瞟了眼那木架。 为首的人会意，乐呵呵地解答：“四小姐是指那木架啊，是有人特意为你准备的，说是让四小姐死之前也能好好享受一番。” “是谁？” “四小姐指的是？” “你们是谁？是谁派来的？又是谁为我准备了那木架？”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很佩服四小姐死到临头了还能这么冷静啊。可惜，你问的我都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跟你说明一下接下来你会享受到什么待遇。”为首的那个人伸出一只手捏住了之璃的下巴。 之璃眼眸森冷，咬着牙不出声，右手则在身后悄悄地握紧了藏着防身的银针。 “四小姐不想知道吗？”为首的那人说完，身体前倾，另一只手越过之璃的身子到了她的身后，将她的手腕狠狠一捏，之璃一吃痛，手里的银针掉了下来。 那人拿起银针，颇为得意地接着说道：“四小姐还是不要垂死挣扎了，乖一点，自己也会好受点。有人特意关照了我们，让我们在送四小姐去死之前先让你尝尝鞭子的味道！” 鞭子？之璃冷笑了一声：“萧韵？”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二十章 受刑 为首的人笑笑不答，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已经让之璃知道了答案。 “萧韵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三倍。”很多这样的亡命之徒都是为了钱，所以之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拿钱反收买了这些人。 “钱？有些人可以被钱收买，但四小姐你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我们收的好处可不是钱。”为首的那人又伸手取下了之璃头上戴着的钗和发簪这两样利器，非常小心谨慎。 “老大，别和她废话了，赶紧动手，早点解决了早点交差。”带头人左后方的那个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哎哎，别啊，这人反正是要死了，就这么死了多浪费，还不如让我，嘿嘿嘿，好好享受享受呢，我听说这四小姐可是柳世子都垂涎已久的人。”带头人右后方的人就是给之璃绑手的时候占了她便宜的人。从一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心怀不轨地盯着之璃猥琐地笑着。 之璃心里一个紧张，她不怕死，怕的就是连死都不能清清白白的死，还要被这些畜生蹂躏！前世的结局已经够了，她绝不容许发生第二次！ “雇了你们的人没有说可以为非作歹吧！”之璃出言警告。 “呵，我刚刚还有些欣赏你了，你这会儿怎么就那么天真了呢。主子只要看到你的尸体即可，至于死前我们怎么对你，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六子，想尝鲜？出去排队等着！”为首的人被那叫六子的人一提，心里那点龌龊的思想也被勾了出来。 六子是淫棍，只要能尝到滋味就行，老大发了话了屁颠屁颠地就招呼了另一个兄弟到外头守着去。 “老大你可快点，别耽误了做事！”左后方的那人却是有点不满，却没有阻止，只是嘟囔了一句，之后就走出去了。 之璃见对方是认真的，神情一下就紧张了起来，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后缩：“我警告你别乱来，不然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四小姐还是处子之身就死了不觉得遗憾吗？鉴于你很得我的心，我一定温柔待你，保管让你等会儿欲、仙、欲、死！”领头人直接无视了之璃的警告，猥琐地笑起来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他脱掉了外衣和外裤，然后猛地一下扑到了之璃的身上就开始要吻住之璃的唇，之璃惊慌失措地避开却因为双手被绑没办法推开他。 “滚！你滚开！滚！”之璃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双腿使劲往对方身上踹去。不，她绝不容许自己被这样一个人玷污！ “啊——贱人！”之璃一脚踹到了那人的下身，那人痛呼了一声，反手就甩了之璃一巴掌，把她打得直发懵，唇角也流出了鲜血。 “贱人！你听话一点我还能温柔一点，现在嘛，我等会让你叫都没力气叫！” 那人恶狠狠地说着低俗下、流的话，又扑向了之璃。 “啊——”一声惨叫响彻了漆黑的夜空，惊起了一群飞鸟。 外头守着的人发觉不对，闯了进来，进来一看，只见自家的老大正捂着肩跪坐在一边，他的身旁不远处有一块血淋淋的不明物体，而衣衫凌乱的宋之璃此刻双眸透着杀气，嘴边殷红一片尽是鲜血。 她生生地在那人肩头咬下了一块肉！她本不想激怒对方，但刚刚那样的情形她已没有别的选择！ “把这个贱人给我绑到木架上！”痛得快说不出话来的带头人捂着肩头声音嘶哑地下命令，一双眼睛瞪着之璃瞪得发红。 六子一见自家老大都被这个性子烈的贱人给弄成了这样，一下歇了心思，和另一个人把之璃从地上拖起来就往木架上赶。 为了避免之璃逃跑，他们先是把她的双腿固定在了木架上，然后再松开她的双手绑到木架上。 带头人此时缓了一点过来，但额头上已经被疼痛刺激地满头是汗。他咬着牙走过来，从六子手里拿过皮鞭就狠狠地抽在了之璃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一下就渗透了衣服。 但之璃却一声都没吭，反倒唇边漾起了一抹冷笑，嘲讽地看着他们：“与其打我出气，你还是先担心下那条胳膊会不会废了吧！” 带头人将皮鞭在旁边的木桶里浸了一下然后又狠抽了之璃一鞭。与上一鞭不同的是，这一次鞭子落下，除了皮开肉绽的疼痛还多了几分火辣辣的刺疼。之璃瞬间就知道了那木桶里盛着的是什么，辣椒水！ “说！你刚刚还做了什么！”带头人已经彻底被之璃激怒了。 “你的伤口上被我下了毒。若是不信，你再看看那伤口。”之璃因为疼痛而大喘着气，嘴边的嘲讽笑容却依旧没变。还好她某一日心血来潮在银针上啐了毒，那人取走银针的时候因为她的反抗而扎到了手。 带头人移开手，露出了捂着的伤口，只见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泛着微微的紫色，果真是中毒的迹象。那人脸色一变，扬手又是一鞭：“说！解药在哪儿！” “你们放我下来，我就告诉把解药交给你。” “想骗我？搜她的身！” “我来我来！”六子自告奋勇。这吃不到，摸一摸过过瘾也好啊。 “等一下！解药不在我身上，在那支被你取走的茉莉簪子里。”之璃嫌恶地瞪了一眼要摸上来的六子，冷冷地说道。 “你们看着她。”带头人扔下一句话就去找那被他不知扔到哪里去的簪子了。 之璃见带头人去了屋外，心思一动，忍着身上的疼痛对一旁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草包说道：“你叫六子是吗？” “你少废话！”另一个人见之璃和六子搭腔，直觉就没好事，冷声打断了之璃的话。 “哎，小五你跟一娇滴滴的姑娘家这么凶干什么！四小姐有何贵干呐？” “六子哥，你一直屈居人下，他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不觉得憋屈吗？我下的毒叫十步缺，即使现在服下解药，你老大的那条胳膊也是废定了！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啊。”之璃全然不在乎旁边还有个小五站着，直接策反。 “六子，你别听这个妖女胡说八道。我让你说！”小五一听有些急，扬手就抽了之璃一鞭。 这一鞭却将之璃的眼泪给抽了下来，“六子哥，我好疼啊。你把握住这个机会，不仅能翻身做老大，也等于救了我。小女愿意以身相许一报救命之恩。” 本来之璃还有些不确定六子能被成功策反，但小五的反应却给了她信心。那么急着就让她闭嘴，显然这个六子是个贪恋女色、心智不坚定的人。三个人里面，他一定就是突破口！ 果然，那叫六子的人沉默着不说话，眼里却已经有了动摇。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二十一章 策反，然后跑！ “六子，你想啥呢！老大对我们这么好，你别被这小娘们几句话就给说动了！”小五深知六子的性格，六子一皱眉他就这知道这小子想什么呢。 “六子哥，你再不动手这机会可就错过了。我死不要紧，你可就一辈子被一个残废之人压在下头了……”之璃也尽量放柔了语气，朝着六子灌迷魂汤。 “我放了你！你说过的话得算数！”六子犹豫了一阵后终于下了决定。 “六子，你疯了！你居然信这个妖女！”小五见六子竟然真的鬼迷心窍一般去给那女人解绑，一脸的不可思议，急忙去拦住他。 “小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忍他很久了！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和你妹妹都是怎么死的？都是被那个畜生给弄死的！”六子这会儿强硬了很多，一把推开小五就动作迅速地给之璃解绑。 之璃一听，原来还有内情。看来自己运气不错，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这……不可能！老大说找到妹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小五一直都很相信自家的老大，当然不会因为六子一句话就和六子一样叛变。 “是我亲眼看见的！我对不住你，老大强占了你妹妹那天，是我在外面望的风。他完事了之后还想让我也爽一把，可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你妹妹她已经上吊死了！我一直瞒着没告诉你，就是因为以前咱们斗不过老大，告诉你也没用！四小姐说得没错，老大的胳膊废了，现在是好机会你懂不懂！是给你妹妹报仇的好机会！”六子心里的愤怒好像瞬间开了闸一般汹涌而出，但他怕外面不远处的老大听进硬是压低了声音朝小五低吼。 “你，你凭什么……” “这个，我一直带在身上，就是为了有一天告诉你真相！小五，你是我兄弟，是我对不住你！”六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交给小五。 小五一看，真的是妹妹的……难道，六子说得都是真的？！ 小五一下子发了懵，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就在这个空档，六子已经解开了之璃的束缚，一把就要将她搂进怀里。 之璃灵活地往旁边一避，掐着娇滴滴的声音说服六子：“六子哥，你老大还在外头呢，先把他给解决了，然后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说得对，你先去那边躲躲。”六子指了个角落给之璃，然后动作迅速地将屋里的其它地方燃着火把都给灭了。 “小五，别再犹豫了，你难道要让你妹妹枉死吗！”六子举着唯一一个火把回到了小五身边，说完后将这火把也灭了。屋子一下陷入了一片漆黑。 这时，屋外刚找到茉莉簪子的带头人一看茅草屋里的火光都没了，察觉到了不对，握着簪子跑回茅草屋里：“你们两个兔崽子，出什么……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头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然而周围漆黑，根本看不到下手的人。 “是谁打我！小五！六子！”带头人刺啦一声抽出了随身带着的佩刀，银光一闪。他已经发觉到了不对劲，那一棍的力道可不是个姑娘能使出来的。该死，到底是谁背叛了他！ 带头人被敲了一棍有了警觉，小五和六子再下手都被他给挡了下来。很快，三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带头人不是白当老大的，他单单武功一项就比六子和小五高出一大截，即使受了伤，费了一番功夫后也制服了他们俩。 火把重新点起，带头人猛地踢了六子一脚：“混蛋！人呢！” 六子被带头人打败，躺在地上喘粗气，下意识就看了眼让人待着的角落，可那里哪还有什么人，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蠢货！你我的私仇回头再报来不及吗？坏了主子的事，你我都得死！”带头人举着火把就往外走。 六子和小五被这么一吼，被愤怒和贪念冲昏了的头脑才终于回过清醒。该死，被那个贱人设计了！两人急忙提了刀跟出去找人。 之璃当然不会傻到让她待在那儿她就待在那儿，他们之间的私怨她没兴趣，她只是要一个机会制造混乱逃走罢了。 树林里的路不好走，夜里就更难走了。但之璃却一刻都不敢停，生怕他们反应过来了又追来将她抓回去。若是再被抓回去，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她满身的伤，每一寸肌肤都很疼，但她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走了一段后，她抬头看了看夜空，幸好不是阴雨天，她还能看到头顶的星星。她迅速地找到了北斗七星，依靠着北斗七星所指的方位找到了北方，然后朝着北方迅速奔跑而去。金陵城在北秦的国整个国家的北部，所以她往北边跑就一定没错。 夜里的树林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叫，徒增了几分恐怖。之璃提着一口气，紧绷着神经往前跑。她心里害怕极了，怕被人追上，怕遇到狼，也怕跑不出这个林子。但她不允许自己害怕，也不允许自己休息一下，拼着一口气一步都不停。荆棘和灌木将她的双腿划得面目全非，脚底也很疼，应该是走太多路磨破了。 但多种伤痕叠加在一起，她反而感觉不到疼了，只是想着，跑，跑出去，一定要跑出去！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亮光。之璃害怕是那三个人或者是他们的同伙不敢贸然接近，环顾了四周又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最后只能一咬牙找了棵最粗壮的大树往上爬。 但之璃从来没爬过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力往上。她只能依靠着指甲抠着树干，慢慢往上挪。等她好不容易触到了第一根支树干，她的手指已经血肉模糊，有两根手指的指甲都外翻了。十指连心，这痛楚简直比抽在她身上的鞭子都疼。但她硬是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来，然后尽量让自己在树上保持稳定。 之璃受了很多伤，体力也耗尽了，几乎快要虚脱，眼皮变得很沉重，抱着树干都几乎要睡过去。但她不敢，死撑着眼皮盯着树下的动静。 那远处的火光渐渐靠近，周围越来越明亮。之璃尽量将自己的身子缩近树干，好让枝叶遮挡住自己，免得被人发现。 突然，有什么东西叫了一声，然后速度飞快地朝着之璃所在的树干冲来，不消一会儿就爬上了树干，朝着她奔来…… 【作者题外话】：8号更新完毕~查收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玄墨楼救治 毛茸茸的一团飞扑进之璃的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同时呜咽了几声。 之璃用最后一分力气看清了怀里的东西——五花肉？！ 五花肉怎么会在这儿？莫非下面的人是…… 之璃往下看去，蔺苍墨就站在树下，火光在他微蹙的眉宇间跳跃闪耀着。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是之璃清醒时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秒，她所有的力气耗尽，眼睛一闭，双手也松了，从树干上直直地往下倒去。 蔺苍墨一个飞身，稳稳地接住之璃下坠的身体。 她已经陷入了昏迷，衣衫破碎，满是血污。 蔺苍墨看着她窝在自己怀里可怜兮兮的样子，声音降到了冰点：“一个不漏。” “是。”身后的隐卫们领命向各个方向搜捕那几个人。 蔺苍墨得到之璃失踪的消息后立刻调动了二十四个隐卫，全树林地毯式地搜寻她的踪迹。可惜他还是晚到了一步，让她受了这么多苦。 蔺苍墨抱着之璃往树林外走，只余冥羽和隐一跟在他的身后。 隐一少见地出现了苦大仇深的哀痛表情。他原是被主子安排在暗处保护四小姐的，可他一下想岔了，想着反正四小姐去参加及笄礼要出事也是在学士府容易出事，所以他就率先去了学士府替四小姐摸情况去了。哪知道，偏偏是在路上出了事。这回完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主子出动二十四隐卫，也是他第一次不管怎么跟主子认错，主子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走出几步又遇上了另一队举着火把大肆搜寻的人。 周祁遥也是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了大量人马搜寻这个树林，可怎么都找不到阿璃的人。现在，居然迎面撞上了安王，而他怀里的可不就是他一直担心牵挂着的阿璃嘛。 “阿璃她怎么样了？”周祁遥一眼就看到了蔺苍墨怀里的之璃闭着眼昏迷着，身上都是血污，迫切地问道。 “璃儿受了伤，烦请周少主让一让，本王要尽快带她回去治伤。”蔺苍墨见周祁遥也是来找之璃的，说话就客气了一些，但态度很强硬。 周祁遥看着阿璃窝在他怀里乖巧安静的模样，想到了那时她脸上闪过的羞怯，终是忍住了心中想要从蔺苍墨手里夺过她的想法，往旁边退了一步，让他们离开。 蔺苍墨就抱着之璃径直地出了树林，然后在快马加鞭之下带着她回到了安王府。 铁叔知道四小姐不见了，但却没想到居然伤得这么重回来，急忙迎两人进去。 “铁叔，去玄墨楼。” “主子，这……不妥啊，玄墨楼怎么能让外人进去……” “她不是外人。”蔺苍墨说着已经抱着之璃朝着沧海楼的方向走去了。 铁叔惊了，主子是真的认定了四小姐了吗？ 他赶紧跟上去，为两位摆渡。小舟穿过沧海楼，沿着水流的方向继续往里走。 原来沧海楼所在的湖面其实是一个有缺口的湖，而这个缺口就隐藏在沧海楼的背面，因为沧海楼构架比较大，屋宇之间也比较紧凑，所以除了真的到背面，不然很难发现后头还有个缺口。 这个缺口是一条小河，准确的说是一条暗河。小舟划出一段路后就会在一个斜坡之处落下，进入这条暗河。暗河隐秘，斜坡又比较陡，除非是自己人，不然根本找不到暗河的入口，就算找到了也无法驾驭小舟如何在斜坡上划入平稳的进入暗河。这个斜坡是很容易翻船的，而一旦翻船就会触动暗河入口处的机关，带起湖底的漩涡将闯入者带进湖底溺死。 铁叔是最为熟悉暗河的人之一，所以他划着小舟十分平稳地进入了暗河。暗河内有水晶石照明，河道蜿蜒曲折，又很多岔路。铁叔准确地选择了每一个正确的路口，在一刻钟后顺利地将两人带出了暗河。 出了狭小的洞口，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河的另一边也是一个巨大的湖，湖面上建造起了屋宇，牌匾上三个大字：玄墨楼。 “叫凤衣过来。”上了岸后，蔺苍墨抱着之璃径直走进了玄墨楼的主楼。 他把之璃小心地放下来，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女子就提着药箱，带着两个侍女模样的丫头，匆匆来了。 不用蔺苍墨吩咐，凤衣也已经知道自己是要负责救治躺在床上的那个昏迷女子。蔺苍墨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回避。凤衣让两个侍女给这位姑娘换衣服、梳洗，这一折腾才发现这姑娘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了，大大小小都是伤，但好在基本都是皮外伤，没有特别严重的。 半个时辰后，凤衣处理好了所有的伤口，走出去给主子复命。 “回主子，这位姑娘的四肢上主要都是些擦伤，比较严重的是胸前的鞭伤和手指的指甲断了两个，需要好好休养一阵子。” 蔺苍墨一听鞭伤，原本就已经结了冰的脸又黑沉了几分，“下去吧。” 说完，他再一次走进了屋内。 凤衣领命离开，走出两步就被隐一给拦了下来。隐一急巴巴地问了四小姐的情况，然后听凤衣一说，更加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死定了。 “这位四小姐是什么人？”凤衣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带外人来玄墨楼，还是个女子。 隐一却没有心思回答她了，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求得主子和四小姐的原谅。 之璃昏迷了整整三个时辰才醒过来，天都亮了。一睁眼，她就觉得全身都疼，强撑着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脚边有点痒痒的，看过去原来是五花肉趴在自己脚边睡觉。 之璃从床上爬起来，正要走出去看看是什么地方，蔺苍墨就从外面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安王殿下？”之璃看到他觉得有点懵。她依稀记得昏迷前是看到他来着，可是这里也不是安王府啊，所以她刚刚还以为那是她的幻觉。 蔺苍墨见她光着脚站在地上，不悦地放下药碗，又把她抱回了床上，然后再去端了药碗过来，勒令她立刻喝下。 之璃看到那黑漆漆的药汁就已经觉得嘴里发苦了，但碍于蔺苍墨好像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多说什么，一口将药闷下。苦味实在太重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蔺苍墨，眼神里的意思就是问他有没有蜜饯之类的。 然而，蔺苍墨也很直接的用眼神回答了她——没有，你活该！ 之璃都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这位殿下了，只能收回眼神默默地坐着不说话。 “把手给我。”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这几天广告太多了，大家务必小心谨慎，不要上当受骗哈！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给你个机会，亲手报仇 之璃还没反应过来，蔺苍墨就拉过了她的手，将一串手链戴到了她的手腕上，正是那串被她留在了秋月农庄的莲心。 “里面已经装了毒药和解药，以后尽量别拿下来。”蔺苍墨给她扣好上面的玉扣，交待道。 之璃伸手摸了摸失而复得的莲心，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原以为丢了它，就能让自己的心回去最开始的时候，忘掉蔺苍墨的一切。可事实告诉她，她根本做不到。现在，莲心又回来了…… 两人皆是沉默了。须臾之后，蔺苍墨再次开口。 “璃儿，不要等了，到我身边来。” 之璃错愕地看着他，然后浅浅笑起：“殿下……” 刚起了个头，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在蔺苍墨的允许下，外面的冥羽进来了。 “主子，都抓到了，就关在地牢里。” 蔺苍墨会意点头，然后对之璃微笑着提议：“给你个机会，亲手报仇。” 接着，蔺苍墨强势地抱起了之璃往地牢走去。一路上，玄墨楼里的人碰见了，都是先恭恭敬敬地给蔺苍墨行礼，然后带着惊讶的神色悄悄打量着之璃。 “你放我下来，我能走。”之璃把头埋在蔺苍墨怀里，瓮声瓮气地要求下地。 “我知道你能走，可我就是不放。”蔺苍墨一本正经地耍赖。 之璃抗议无效，不得不一路上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十分尴尬，还能尽量把头埋进他怀里，不让别人看到她尴尬赧然的脸色。 到了地牢，蔺苍墨将她放在了一把垫了兔毛毯子的太师椅上，自己则坐到了她的身侧。 之璃坐下后一看，她的正前方有四个一字排开的木架，上面绑了四个人，其中三个就是将她绑走的人，还有一个是昨日驾了马车的车夫。四个人嘴里都被塞了东西，见到之璃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却无法听清。 而木架的不远处，各色刑具也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溜。拶子、老虎凳、钉椅、烙铁、鞭子……这还是之璃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种类的刑具。 “冥羽，四小姐说怎么做，你照做”，蔺苍墨给冥羽下了命令后又回望之璃，温柔地牵了她的手，“璃儿只要负责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这就是他说的让她亲自报仇！很好！ 之璃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现在蔺苍墨把人都送到她面前了，她哪有不报昨日之仇的道理。 之璃眼神从四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素手一指，“把他的嘴割下来。” 之璃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昨日想要强、暴她的带头人！那张肮脏的嘴巴让她想想都想吐！ 蔺苍墨没想到之璃第一个动作竟然是割掉其中一个人的嘴巴。他看向之璃，眼光扫到了她脖子上两个可疑的青紫痕迹和咬痕，眉头瞬间紧皱在了一起，补了一句：“把下面也割了。” 虽然他很清楚之璃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侵犯，但是脖子上的这两个痕迹一样不可饶恕！ 冥羽得了令，从刑具那边取了一把深得蔺苍墨和之璃之意的钝刀，然后走到那个人面前，也不取掉嘴里塞着的布条，直接上手。钝刀割得慢，痛苦就加了倍。 那人不停地呜咽，被绑着的双手紧握成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几乎痛昏过去。冥羽磨磨蹭蹭地割完了嘴，将那两片肉厌恶地丢在了地上，然后就要动手割下面。 蔺苍墨见冥羽开始给人解裤带，伸了手要捂之璃的眼睛。 之璃却反握住了蔺苍墨的手，微笑着说：“我们走吧。” 蔺苍墨将手心里的小手捏了捏，然后依旧把她抱起来，走出地牢，“冥羽，慢慢玩。” 玩……冥羽冷着脸回应了一声“是”，而那四个人则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蔺苍墨抱着之璃回到了主楼的屋里休息。刚把她放下，他就一下揽过了她的腰，再把头埋在了她的颈项处。 之璃浑身跟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脊背上窜过一阵酥麻感，放在蔺苍墨肩上的双手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该不该推开他。 蔺苍墨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在她脖子上的吻痕和咬痕处吻了吻就放开了她，“好了，干净了。” 之璃愣了愣，然后羞红了脸。 蔺苍墨每次看到之璃羞涩脸红的模样就觉得心里有根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扑倒她，亲亲她，让她的羞涩全部都属于他。可他知道她现在全身都是伤，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忍住了心里焦躁不安的念头，扶她躺下睡觉。 之璃实在是太累了，刚从昏迷里醒过来，脑袋一沾到枕头竟又有了困意。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落日的余晖撒在湖面上散发着粼粼波光。好好地睡了一觉，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一些，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之璃穿上鞋子打算跟蔺苍墨道别。 她两天没回尚书府了，不知道宋老爷和小萧氏会怎么编排她。 谁知之璃走出了屋后一个人都没看见，更别提蔺苍墨了。她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希望能碰到个人问一问蔺苍墨在哪儿。走着走着，她就隐隐约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皇主！大业为重啊！三思！” “不用说了。我想得很清楚，璃儿必须留在我身边。你们要是有意见就换个主子。” “是谁？！” 刚听了两句话，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中年男子身法诡异地到了之璃面前，伸手就要掐她的脖子。 蔺苍墨动作比他更快，在他的手碰到之璃之前就已经到了之璃身边，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你们好好考虑。” 说完，蔺苍墨完全不顾众人的惊讶眼光，揽着之璃离开了。 “殿下……” “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蔺苍墨停下脚步，颇为认真地看着之璃的眼睛做出了承诺。 之璃看着他的眼睛，里头藏着一抹叫做情愫的东西若隐若现。就当他不断地低头靠近她，她也下意识地闭上眼，放纵了自己的心迎接他轻柔一吻的时候，冥羽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主子，人都处理干净了。” 蔺苍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冷冷地下令：“把尸体送去给他们的主子。” “是。”冥羽得令离开。整个过程中都没觉得打扰到了自家主子的好事，神情冷峻木然。 “殿下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之璃一瞬间有点尴尬，但听了蔺苍墨的话后一下捕捉到了有效信息。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二十四章 萧氏被逐 从那几个人的语气里，之璃猜到了这件事有萧氏的手笔，可萧氏自己都深陷囹圄，不可能还有那个能力去雇杀手来杀她。那么，这几个杀手背后一定另有雇主，只是刚好两个雇主的要求是重叠的。 蔺苍墨的话很显然表明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璃儿，她还不能死。我保证，等事情结束了，我把她交给你处置。” 之璃的心冷了下去，她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烦请殿下送小女回尚书府。出来这么久，家人该担心小女了。”之璃敛去了眼神里所有的情绪，语气变得平静无波。 蔺苍墨沉默了片刻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好。” 蔺苍墨带着之璃离开了玄墨楼，然后嘱咐了灵珊送之璃回去。灵珊见到之璃浑身的伤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让人备车，送她回去。 宋子书得到之璃回来了的消息，焦急地跑到了门口，正巧撞上灵珊公主和之璃下了马车。他不自然地看了眼灵珊，然后赶紧上前扶着之璃。 绾碧也受了伤，但听闻之璃平安回来了依旧跑到了门口接她。 回到孤鹜院后，绾碧扑通一声朝着之璃跪了下来：“奴婢对不起小姐，请小姐责罚。”要是她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也许小姐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是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去找了人来救我，我也许会死在那个林子里。”之璃亲自扶了绾碧起来。她一看绾碧身上的伤一点都不比她少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拼命跑才赶得及找人来救她。 洗漱好后，之璃坐在梳妆台前还是摘下了那串莲心，将它收进了梳妆盒里。蔺苍墨的话言犹在耳……没关系，她的仇她自己会报！ 当夜，之璃让落白和青夏从药庐里带上几颗她特制的药丸悄悄地跑了一趟思过院。 萧氏，是时候该送你走了！ 之璃在屋子里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落白和青夏就回来复命了。之璃听后，放下了心，躺到床上睡觉。 第二天，思过院里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尖叫声，把半个尚书府的人都给吵醒了。接着，思过院里的管事嬷嬷火急火燎地跑去了春晖堂给昨晚歇在小萧氏屋里的宋老爷汇报情况。 宋老爷和小萧氏都还没听，听闻有要事，不悦地披了件外衣，让管事嬷嬷进来。 “老爷，思过院的萧姨娘出事了！”管事嬷嬷进了屋，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萧氏？她能出什么事？”宋老爷对萧氏的那点心早就没了，所以听说她出事也没多大反应。 “萧姨娘，不知染上了什么恶疾，全身都撒发着恶臭，招惹，招惹地整个思过院里一窝蜂的蚂蚁和虫子！”管事嬷嬷边说边回忆今早她开门口看到的那惊恐一幕。 “什么？”宋老爷听后皱起了眉，这萧氏怎么净给他找麻烦！ 宋老爷拾掇好后就随管事嬷嬷去思过院，在思过院的门口撞上了闻讯过来的老太君和宋晚心。 只是站在门口就闻到了里面飘出来的浓重腥臭味，捂着鼻子走进去几步就见地上来来回回地有很多虫子在爬来爬去。管家领着下人立刻上前几步，沿着道路两旁撒下驱虫粉。 好不容易到了关押萧氏的屋门外，连那锁上都布满了蚂蚁，驱虫粉一撒，悉悉索索地一只只掉到了地上，惹得老太君和宋晚心一身的鸡皮疙瘩。 下了锁，开了门，腥臭味加倍浓郁地扑面而来，再看过去，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个人形模样的物体，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种虫子。许是听到了开门声，那物体动了动，露出两只遍布血丝的眼睛来，朝着门口看了看，然后突然朝着门口爬过来。 “老爷，救我，老爷，救救我……”萧氏的声音伴着恶臭和令人毛骨悚然的虫子群向他们靠近。 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往后倒退几步。 “快把门锁上，快！别让这妖怪出来！”宋老爷急急忙忙地让管家把门重新关上。 刚重新落了锁，萧氏的身子就重重地趴在了门框上，用力摇着门大嚷着：“放我出去！救我！” 从外面看去，门的另一边就是一坨巨大的黑色物体，然后一个个小黑点以物体为中心向着门的各个方向移动，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太君怎么也没想到萧氏是这副样子，止不住地干呕起来。有几个下人也被这一幕恶心地跑到了一边呕吐。 宋老爷见此，赶紧扶着老太君先离开思过院，宋老爷一走其他人就更留不住了，逃也似的跟着跑了。 离开后，宋老爷厉声质问思过院的管事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奴真的不知啊，今天早上起来就已经这样了。萧姨娘定是突然患了恶疾了！” “恶疾？她这样的病有哪个大夫会愿意给她看！”老太君好不容易平复了肚子里汹涌而上的恶心感，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看来，萧氏只能死了……”宋老爷沉默了须臾后冷着脸做了决定。她可别怪他无情，谁让她自己患上了恶疾，迟早有一死，他这是帮她解脱！ “爹，萧姨娘不能死。”一直都没说话的宋晚心突然开了口，提了反对意见。 “为什么？” “爹，萧姨娘是萧小姐的姐姐，萧府的嫡长女，萧大人刚刚晋升了礼部尚书，萧姨娘就在府里死了。虽然是萧姨娘自己生了恶疾，但是总归会让人多想的。”宋晚心将之璃早前交待她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宋老爷果然犹豫了，“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任由她把整个尚书府都弄得全是虫子吗！” “不如将萧姨娘送去家庙吧。家庙就在城郊，萧府那边能说得过去，也不会影响了府里。”宋晚心又代之璃提出了建议。 “五丫头这个办法好，就送去家庙，赶紧送走省得恶心人。”老太君第一个同意了宋晚心的建议，语气里都是嫌弃，迫不及待地想要送萧氏走。她真是一想到刚刚萧氏的模样就觉得胃不舒服！ 宋老爷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会儿就同意了，“来人，去收拾一下，现在就把萧氏送去家庙！” “是。”管家得了令，恭声告退。 “等会儿”，宋老爷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走到书桌边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将那纸一折，又走到管家面前递给他，“把这个交给萧氏。”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小萧氏进门 宋晚心见大功告成，告退，去了孤鹜院给之璃汇报结果。 “你说父亲还写了张东西让管家交给萧氏？”一切都与之璃计算的分毫不差，唯独宋老爷写的这张纸条。 “嗯。没错。” “紫鸢，去，把那张纸条从管家手里截下来。”之璃吩咐了紫鸢，紫鸢当下就小跑着走了。 “怎么，那张纸条有问题吗？”宋晚心不解地问。 “如果我没猜错，那是父亲给萧氏的休书。” “休书？”宋晚心愕然。都已经把人打发去家庙了，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休不休还有区别吗？ 之璃却是知道原因的。宋老爷一辈子最爱的就是自己的面子和名誉，若是被人知道了他的一个妾室得了如此恶心的恶疾，他的人生可就又多了一个污点了。他当然要在事情被别人知道前就和萧氏划清关系了。 没过一会儿，紫鸢回来了，将纸条送到了之璃的手上，之璃一看，果然是宋老爷亲笔的休书。 “奴婢还见到了萧姨娘，她让奴婢给小姐带一句话，说是若要知道当年夫人之死的原因，就去家庙找她。” 之璃拿着休书的手一顿，然后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随后，将休书折好放起来。 “小姐，齐小姐和洛小姐到访。”刚放好了休书，青夏就进来通报了。 “姐姐，你们聊，我先走了。”宋晚心知趣地告辞。 之璃也没有留她，只让落白送她出去。 “阿璃阿璃，你病好些了吗？”齐婉率先走进屋，洛如卿随后。 但两人一前一后进来看到之璃坐在桌边，双手包着绷带的模样都愣住了。 一个闺阁女子被人掳走，虽然女子是受害者但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因此，蔺苍墨将之璃被掳走的事给瞒了下来，只告诉给了宋府的人，而学士府那边则是以宋府的名义给之璃告了假说是病了。 “你这手怎么回事？”洛如卿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 之璃对她们虽然很信任，但为了不使她们有不必要的担心和愤慨也没告诉她们真相，而是说自己偷偷地去山上采药结果摔下来了。 “采什么药这么金贵啊，还要你亲自去？叫你不长记性！”洛如卿嗔怪了一句，故意在之璃手指上轻轻戳了一下。 接着，三人就闲聊起来。洛如卿绘声绘色地将前天及笄礼的情况给之璃说了一遍，弥补她没有参加到的遗憾。 “对了，还有个重磅消息，及笄礼上，我听爷爷说，右相家的慕三小姐已经和安王殿下换过庚帖了，八字刚送去钦天监合呢。”洛如卿说着说着想到了她听到的八卦。 之璃拿着茶杯的手一抖，杯里的茶水溢出了几滴。 洛如卿这才想起来之前安王殿下对之璃不一般的态度：“阿璃，安王殿下他……” “洛姐姐，你现在已经及笄了，我是不是得存钱准备你的添妆礼了？”之璃将茶杯放下，浅浅笑起，反过来揶揄洛如卿以掩饰刚刚的尴尬。 洛如卿也不拆穿她，嘻嘻哈哈地把话题带了过去。 齐婉和洛如卿走后，之璃交待了落白自己要好好养伤，谢绝一切访客。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之璃一步都没出过孤鹜院，也没见过一个人。宋子书和周祁遥想要见她都被她拒绝了。她每天就是在屋子里养伤、捣鼓药材、偶尔画张画。渐渐的，时间过去，又到了一年里之璃最难熬的季节，冬天。 立冬过后的第三天，宋老爷筹办好了一切迎小萧氏进门。最终，在之璃和老太君两个人的阻拦之下，小萧氏只捞了一个普通的姨娘身份。但宋老爷为了补偿这位新宠，特意着人大办了纳妾礼，除了不能用正红色，不能走正门，所有的程序几乎和娶平妻无异了。 也因着这件事，早已养好了伤的之璃终于结束了宅居的日子，带上了准备好的薄礼前去春晖堂道贺。 因为宋府没有主母，所以就省去了给主母敬茶的那一环。小萧氏从偏门进了府后就直接抬到了春晖堂。宋老爷为了给小萧氏撑场面还在府里摆了几桌，邀请了朝堂中的几位好友。 此时，宋老爷还在前院里招待客人，而小萧氏则盖着盖头端坐在喜床上。 之璃走进去，让落白将薄礼放在了桌上，“恭喜萧姨娘了。” “多谢四小姐。”喜床上传来了小萧氏的声音。 “那我就不打扰姨娘了。姨娘慢慢等着吧。”之璃不欲多留。 “四小姐”，之璃刚转过身，小萧氏又开了口，“等妾身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希望四小姐能认他做弟弟……” 之璃听了这话心里有些惊讶，复又重新转过身去，看向喜床那边，只见小萧氏已经自行取下了头上的盖头，正含着笑看着她。 “姨娘先好好养胎吧。”之璃不置可否，也带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当然。” 之璃不再多说，带着落白离开。 小萧氏的话很明显有两层意思，第一，她怀孕了，第二，她会在孩子出世后爬上平妻的位子，到时候那孩子可不就成了之璃的弟弟了么。 只是，小萧氏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受孕，这一点之璃十分肯定。当初是之璃说出她不可能受孕的事，她现在又这么说，是在赌之璃当日不过是胡言乱语其实根本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孕，还是，别有阴谋…… 之璃没有回去孤鹜院，而是折去了景芳院。 云媚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之璃到的时候，她正躺在榻上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和肚子里的孩子说着话。 一听之璃来了，云媚撑着要从榻上起来。 “云姨娘别动，躺着吧。”之璃一进门就见云媚费力地托着肚子要起来，好言让她继续躺着。 “四小姐这会儿怎么到妾身这儿来了？” “没什么，就是来问问你，着不着急。”之璃自顾自在桌边坐下，淡淡地开口。 “着急？急什么？小萧氏已经进了门，急还有用吗？”云媚虽然不甘心，但事已成定局，不甘心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小萧氏怀孕了，这件事你可知道？”之璃见云媚似乎是丧失了斗志的模样，便将刚得到的消息抛了出来。 “她竟然已经怀孕了？！”云媚的表情告诉了之璃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呵，四小姐当日不是说她根本不能受孕吗，看来四小姐也会看走眼啊。”云媚对之璃一直是又感激又憎恶的矛盾心态，此时忍不住讽刺了几句。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二十六章 消失的玲珑阁 “她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怀孕。你懂我的意思吗？”之璃无所谓云媚的态度，淡淡地回应。 云媚见之璃仍旧坚持这个说法，总算是把这事上了心：“四小姐是说小萧氏的肚子有问题？” “这就要看云姨娘你有没有本事了。毕竟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就出阁了，谁做了主母跟我关系也不大。就算小萧氏做了平妻，照样得在我娘面前执妾礼。” “那四小姐一听到这消息就跑妾身这儿来做什么？”云媚最看不惯的就是之璃明明要拿她做手里的刀，还把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是我院子里出去的，我总归是站在你这边。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之璃也知道云媚嘴上再怎么厌恶她的说法，到最后为了自己的孩子还是会照做，所以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来，走出几步后又补了一句：“父亲在前院该喝醉了。” 接着，之璃回了孤鹜院。 “紫鸢，盯着春晖堂。”虽说事情已经交给了云媚，但之璃还是有点不放心。小萧氏怀孕这件事太奇怪了，难道是和前世出现了出入？不可能，当时她提出小萧氏无法受孕的时候，小萧氏脸上分明是惊恐的神情，错不了。 当夜，宾客散场之后，醉醺醺的宋老爷被人接回了景芳院。而春晖堂那边的小萧氏新婚夜独守空闺却没有大吵大闹，直接睡了，这忍耐力可是萧氏拍马不及的。 第二天大清早，宋府守门的小厮将一个盒子送到了孤鹜院。 之璃接过手一看，是个极为古朴的木盒，没有雕花，也不是上等的用料。和盒子一起的还有一封信。 打开信，原来这是班鹿让人送来的。大意是说他知道了之璃受伤的事情，给她准备了一份慰问礼，就是这个木盒。 之璃放下信，拿起木盒看了看，没有锁，可以直接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套首饰头面，两支簪子，一对耳珰，一只手镯和一支钗。除此之外，还有一副袖里箭，小巧精致。若是一开始没懂班鹿为什么要送自己一套头面，在看到这副袖里箭的时候就明白了。 之璃随意取了那支钗摸索了一下，果然发现钗头处的花饰是可以移动的。她将那花饰往外轻轻一扯，整个钗头都被卸了下来，露出了里面发着森冷银光的刀锋。很明显，这钗是可以当匕首用的。 之璃放下钗，又取了其它的查看。结果发现，两支簪子都是中空的，可以藏毒药和解药，耳珰也是中空的，可以存放迷药之类的东西，而手镯是可以打开由一个圆环变成一根直杆，一头有个红色标记，内沿有个微小的按钮，看上去应该是信号弹。 班鹿送的这套东西实在是太合她的心意了！之璃喜不自胜，将东西一一收好，小心谨慎地放起来。想了想，又取出了里头的手镯和袖里箭戴上。这下，之璃觉得有安全感了许多。 之璃让落白去库房取了几件做饰品的珍稀材料备上，打算去趟玲珑阁好好感谢一下班鹿。 左右她也没事做，当下就让人备上车，去了玲珑阁。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寒冷，街道上居然没几个人，比平常冷清了不少，道路既宽敞又有些萧瑟。得得的马蹄声到了玲珑阁门口停下，之璃从马车上下来，仰头一看，玲珑阁居然没有开门。 她拾级而上，走到门口，门是锁着的，也没有贴店家关门的事由。撑着门把手，借着门缝往里看，竟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震惊之余，之璃退后了几步再仰头，发现上面玲珑阁的牌匾也已经没有了，而刚刚摸了门把手的手心竟有一层薄薄的灰。之璃拧着眉又去了玲珑阁的后门，发现院门大开，里头的东西也都不见了，后门也是锁着的。 之璃满心的狐疑，又跑去了隔壁的店家询问情况。 “玲珑阁？几天前就关门了。也没见搬东西，不像是不干了，可就是一直关到了现在。也许店家有事出远门了吧。”隔壁店家的掌柜回忆了一下后说道。 没见到搬东西？那玲珑阁里的东西凭空消失了吗？之璃走出店铺，决定去找周祁遥问问情况。她勉强还记得周祁遥那座宅子的具体位置，稍微找了一下就找到了。 大门紧闭，绾碧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应。之璃以为周祁遥并没有住在这儿，正要转身走人，身后的门却开了。 “宋四小姐？” 之璃回头，见门那边站着的是个年轻男子，却是生面孔，并没有见过。 “属下止言，是少主的贴身护卫。四小姐请进，我家少主在书房。” 原来如此。之璃道了谢，随那人进去。 周祁遥没想到之璃会主动来找他，有些惊讶，心里有些欣喜。 “子归哥哥，我来是想问问你关于玲珑阁的事。玲珑阁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祁遥让止言去准备午膳，然后给之璃倒上了一杯茶，“大概十天前，班先生在我手里买走了玲珑阁所有的股资。所以，玲珑阁在十天前就已经不是周家的产业了。” “什么！班先生有说为什么这么做吗？”之璃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震惊。她没想到她不过半个月没出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没说，我也没问。想来应该是他不愿受制于人吧。怎么了？”班鹿当日来提这件事的时候他也觉得很惊讶，但他尊重班先生的想法，并没有多问什么。 “我今天去了趟玲珑阁，发现那里的东西都已经清空了，隔壁的店家说玲珑阁已经歇业很多天了。” “歇业？”周祁遥也有些意外。 “子归哥哥可知道班先生住在哪儿。” “班先生一直都是住在玲珑阁里的。照你所说，玲珑阁已经歇业，班先生也一定不在那儿了。我也不清楚他会去哪儿。” 班鹿和玲珑阁一起消失了！之璃想到了蔺苍墨，也许他会知道班鹿去去了哪里。但是，她不想去找他…… “阿璃，你的伤，好了吗？”周祁遥突然开口将之璃的思绪拉了回来。 “多谢子归哥哥关心，已经好全了”，之璃回答完才想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哥哥说的吗？” “嗯”，周祁遥想了想没把当天他也去找了她的事告诉她，顺着她的话承认了，“抱歉我前阵子有点忙没有去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了。不过是一点皮外伤，不要紧。” “当是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留下用午膳吧。昨天刚到了几条鲫鱼，我记得你很爱吃鱼。” 之璃想了想，笑着应下了。 【作者题外话】：9号更新完毕。话说今天是七夕，有伴儿的开心过七夕，没伴儿的来找茶茶闲聊吧。对，我就是可怜的单身狗，嘤嘤嘤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表白 午膳里果然有道鲫鱼豆腐汤，汤汁熬煮地浓白香醇，喝上一口味道鲜到了骨子里。之璃有一段时间胃口不佳了，这一道汤却让她食欲大增，喝了三大碗。 “阿璃，年节一过我就要继任周家家主了。”午膳过后，周祁遥突然一脸认真严肃地对之璃说道。 “这么快！”之前他不是说经过历练之后还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吗？而是周祁遥尚未加冠，这么早就继任家主？ “恭喜子归哥哥了，年少有为。”之璃感叹之后由衷地祝贺他。 “阿璃，我提前继任了家主……”，周祁遥面不改色，依旧十分认真，“我想带你走。” “去哪儿？”之璃下意识反问。 “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周家在四国都遍布了商号，无论你想去哪儿，我们都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要你愿意，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子归哥哥……” “我原先答应了等你把你的事情处理完。但现在我等不了了，这样下去你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危险。这次你没事，可谁能保证下一次还能化险为夷。阿璃，什么事都没有平安重要，知道吗？”周祁遥说着有些激动起来，双手握住了之璃的肩。 “我知道啊……可是，这些事我不得不做……”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受过的苦，又怎么对得起这得之不易的重活一世。 “子归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是宋之璃，是宋府唯一的嫡女，是我娘唯一的女儿。很多事，我身不由已，就算拼了命，也要做！” 周祁遥见之璃也很坚定，沉默了，许久后他取出了一枚红玉玉佩：“阿璃，这块玉佩是给周家家主夫人的信物。我没有放错地方，就是给你的。” 之璃看着那块当初她还给周祁遥的玉佩吃了一惊，她知道这块玉佩肯定很重要，但她没想到是周家家主夫人的信物。他的意思是…… “子归哥哥，我……” “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也不要把这玉佩当什么信物，先收好，也许哪一天你会用到它的。”之璃刚一开口，周祁遥就打断了她。他还没做好准备听她的答案…… 周祁遥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将玉佩塞进了之璃的手心。 “阿璃，我希望你考虑清楚。无论是秦国侯府还是西月太子妃，嫁过去都只会重复现在的生活，不停地和别人斗。我不想你活得那么辛苦，阿璃应该开开心心的，轻松愉快的生活。我可以答应你，此生只要你一个，只爱你一个，永不纳妾。”周祁遥将玉佩交给了之璃后，饱含深情地对之璃许下了承诺。 之璃错愕地看向他，然后就看到了他坚定的目光。 永不纳妾！身无二妇！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一直渴望希冀的一切他就这样慷慨大方地放在了她的面前。为什么？为什么子归哥哥可以对她这样无条件的宠溺和爱护，可以为了她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承诺？为什么，不是他…… 之璃的心乱了。他的话是她一直想要的，可是她对他却只有兄妹之情。她的心早就给了另一个人，给了另一个伤了她几次的人。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之璃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将玉佩放在了桌上，“周公子，也许是儿时的回忆让你我都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心里的想法了。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温柔体贴的好哥哥，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所以，我不愿意拖着你，不愿意骗你。我的心里，已经住着别人了。你会遇到更好的姑娘的，一定。” 周祁遥的面色瞬间苍白了下去，问了句：“那个人，是安王吗？” 之璃深吸了一口气，“是。” 周祁遥听后反而释然了，他早就知道是那个人了不是吗…… “阿璃，我很清楚自己的心。等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愿放弃。就算你爱着别人也好，就算你永远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也好，我仍然想要守着你。从此以后，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把我今天说过的话都忘了吧。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周祁遥生怕之璃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语，说完后急忙走出了屋子。 之璃叹了口气，只能以后再说服他了。 周祁遥送之璃到了门口，之璃婉拒了他送她回尚书府的提议，自己上了马车回去了。她想，她和周祁遥都需要冷静一下。 回到尚书府，有些意外的，许久没爬过她闺房窗子的安王殿下竟然躺在她的榻子上睡觉。 之璃一看到他就想到自己刚刚在周祁遥面前承认了喜欢他这件事，脸上不禁有些烧热。 不过很快，她就稳定了心神，朝着他走过去。她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他都没有丝毫反应，似乎睡得很熟。 之璃蹲下身，盯着他的脸看。眼下两片乌青很明显，呼吸略沉重，好像很长时间没休息好了。 那让他睡吧。 之璃站起身往外间走，免得不小心吵到了他。 可她刚一回过身，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蔺苍墨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抓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将之璃拉了回来。之璃一个不稳，扑到了他的身上。他漆黑的双眸带上了笑意。 “璃儿，你喜欢在上面？” 之璃脸一红，撑着他的身子就要坐起来，哪知早知她会这么做的安王殿下早已将狼爪伸到了她的腰际，稍微一用力她就得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口。 “我很累，陪我睡会儿。”蔺苍墨摸了摸趴在自己胸口的女孩的头发，说话声磁性而慵懒。 “殿下……我压着你不舒服……”这个姿势太暧昧了，之璃只能委婉地提醒他。 “很舒服，闭眼。”蔺苍墨一口反驳了之璃的话，然后抱着她再次闭上眼睛。 之璃趴在他的胸口，周围很安静，让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他的怀抱依旧带着股凡尘俗世都没有的清冷味儿，体温却是灼热的，让之璃觉得很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渐渐地，她竟然也跟着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而蔺苍墨不知什么时候将她抱到了床上，他自己则侧躺在她身边，支着脑袋看着她。 “醒了？” 蔺苍墨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之璃偏过头一看就看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再一看两人竟然并肩躺在床上！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面退。蔺苍墨一看她半个身子都要掉下去了，急忙伸了手将她捞回自己的怀里。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再次提醒，不要相信那些小广告！ 第二百二十八章 秦国侯府退婚 “璃儿，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蔺苍墨笑着调戏她，在她腰际的手在她的背上来回游走。 “殿，殿下，请自重……”之璃全部的注意力都被他捣乱的手给吸引了过去，双手撑在他胸口，尴尬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蔺苍墨一听，翻过身，反客为主，将之璃压在了身下，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然后坏笑着低头向她的唇瓣靠近。 随着他的吻落下，他渐渐的把身体的重量也分担给了她一部分。他的吻霸道而强势，他独有的气息随着这一吻将之璃团团笼罩起来，直吻得她脑子发晕呼吸都要接不上了才放过她。 “璃儿，现在，我重不重你最清楚了。”蔺苍墨又在她的鼻尖落下一吻后坏笑着说。 砰—— 不明情况的绾碧有事要向之璃汇报，拿着东西走进屋就看到安王殿下将自家小姐压在了床上，姿势要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惊得她手里的东西都拿不稳掉到了地上。 “小，小姐……”绾碧虽然早就看出了自家小姐与安王殿下好像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是没想到这两人进展地这么快啊。现在她懵了，完全不知道该假装没看见退出去好还是将小姐从安王殿下身下救出来的好…… 之璃也是尴尬地想要挖个地洞钻下去，思索了半天措辞刚要开口，蔺苍墨就率先蹦出了两个字——“出去”。 安王殿下下了命令，绾碧看了眼自家小姐，见她好像没什么反对意见，便知道了她应该做的是装瞎离开这里。 刚走出几步，她怕把事情给耽误了，又回来，丢下一句：“小姐，秦国侯府送来了婚书。”随后，她把掉在地上的婚事捡起来放在桌上，火速离开了现场。她得去外面守着，免得又有哪个不识趣地闯进来。 绾碧走过，蔺苍墨依旧没有要从之璃身上下去的意思，“璃儿，你的婚事拖太久了。” “殿下，你先放开我。”这么个姿势要怎么说话！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蔺苍墨在之璃面前曾经清冷俊雅的形象已经彻底不复存在，脸皮越来越厚不说，说的话也越来越无耻了！ 之璃笑了，一伸手将袖子里藏着的袖里箭对准了蔺苍墨的胸口。 蔺苍墨却不以为意，依旧坏笑着，“璃儿，你要谋杀亲夫吗？” “殿下，你我之间并不……唔。” 蔺苍墨低头啄了下她的唇，吻去了她的话，“我亲你一下也一样。” 说完，他的手一撑，从床上下来，轻巧地落在了地面上。之璃也从床上起来，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然后白了他一眼，自己走到桌边拿起了放在上面的婚书。 因为宋老爷将庚帖压下，两家迟迟没有交换庚帖。柳云恩终于沉不住气，打算先走六礼了。婚书一到，不日就会有官媒上门，到时候要是再不将之璃的庚帖交出去就是公然悔婚的意思了。秦国侯府失了面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之璃还在想着这婚书要怎么处理，下一秒婚书就被蔺苍墨从手里抽走了。然后她连拿回来都来不及，就见他将婚书在烛火上一点，燃了火烧掉了。 “殿下！”之璃急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呢怎么能烧了，以后要用到怎么办！ “你想嫁给柳云恩？”见之璃为了这么份和别的男人的婚书而着急，蔺苍墨不高兴了，语气冰冷地质问之璃。 “不是。只是这婚书……” “不是就行了。璃儿，你是我的，我绝对不允许你嫁给别人。这件事拖得够久了，该解决了。”蔺苍墨牵起了之璃的手，认真地说。 此时此刻，之璃突然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殿下……” 蔺苍墨沉默等着她的下文，可她却迟迟都不再开口。 “时间不早了，小女要休息了。恭送殿下。”之璃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蔺苍墨也没有追问，牵着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离开。 蔺苍墨的话让之璃以为是催促她把事情解决了，却没想到，两天后，秦国侯竟然拿着信物亲自来了宋府谈退婚的事。 这一次，秦国侯竟然格外的好说话。虽然他一脸的不高兴和憋屈，但没说上两句就答应将信物退回了，还承诺会对外宣称是柳云恩毁约娶了三小姐才退婚的，尽力保住之璃的名声。宋老爷也将柳云恩的庚帖换给了秦国侯，秦国侯就走了。 一切顺利地不可思议。之璃十分狐疑，宋老爷却是喜笑颜开地让之璃多和安王殿下走动走动。 午后，之璃正纳闷，蔺苍墨又来了，一脸笑意地跑来之璃面前邀功，之璃才知道这件事原来是他动的手。 前一天的朝堂之上，安王突然参了秦国侯府一本，指其结党营私、勾结皇子意图谋反。随折子呈上的还有三封信函作为证据。谋反可是大罪，皇上当下大怒，命大理寺和刑部严查此事。秦国侯大惊失色，连夜给东宫太子送了求救信函，太子只回了两个字：退婚。 秦国侯一琢磨，明白了。大理寺正卿叶天永是宋四小姐的舅舅，而刑部尚书是安王的人，再一联想之前听闻有关安王和宋四小姐之间的事，可不就是自家儿子与四小姐的婚事碍着安王殿下的眼了才惹来这滔天祸事嘛！现在全府的命都被捏在了安王的手里，他只能第二天急巴巴地到宋府来退了婚。 “你这么做，皇上发现了会不会怪罪于你啊？”蔺苍墨的行为不异于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耍把戏，很容易被皇上发现认为他以权谋私。之璃不免有些担心。 蔺苍墨带着笑俯身抱住她，轻轻在她耳旁说道：“有你这句话，做什么都值得。璃儿，快长大吧。” 第二天，柳云恩突然带着宋晚晴回门了。 宋晚晴入了秦国侯府后就没回来过，这个时候回门，一想就知道是柳云恩为退婚的事来找茬了。 果不其然，两人一进门就提出要见之璃，理由就是她这位三姐姐想她了。宋晚晴想她？少说了一个字吧，想她死还差不多。之璃想到被打发去了家庙的萧氏，笑了，见见宋晚晴好像也不错。 许久不见，宋晚晴瘦了很多，几乎快要皮包骨的状态了，连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脸色也不好，苍白中带着些蜡黄，一副病态的模样。原先妖娆丰满的身姿干瘪了下去，衣裙穿在身上都是松松垮垮的，哪里还有往日金陵第一美人的风姿。 之璃和宋晚晴就像是掉了个个儿，曾经平凡草包的形象早已褪去，身上的光芒和风华越来越明显。周身的气质越来越出众不说，连容貌都随着年纪的长大而渐渐长开，露出了比宋晚晴当初更为惊人绝艳的倾国之色。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二十九章 削掉宋晚晴的手指 之璃穿了件兔毛领的白色碎花夹袄，下身是同色千褶裙，腰间系了条浅粉色的丝带，双手拢着一个葱绿色带兔毛的手笼，显得既清新脱俗又娇俏可爱。 宋晚晴在见到之璃出现的一刹那，眼里闪过浓浓的嫉恨之色。而柳云恩在看到她的瞬间，除了片刻的惊艳，更多地则是不甘心。 柳云恩掐了把宋晚晴的腰，宋晚晴才勉强装出一副思念情长的模样，唤了她一声：“四妹妹。” “三姐姐，三姐夫。”之璃浅浅笑起，拢在手笼里的双手却慢慢地握紧。她可没忘柳云恩当日想要对她做的龌龊事，现在再看到他真想一刀杀了他。 “四妹妹，怎么也不见你来看我，真是想死我了。”宋晚晴假情假意地过去拉了之璃过来坐下。 “三姐姐与三姐夫正当新婚，妹妹怎好过去打扰。” “妹妹误会了，世子爷虽然在我身边，但他心里可都是你啊。”宋晚晴咬牙切齿地说着奉承之璃的话。 之璃不禁笑了。柳云恩也太可笑了吧，让自己的妾室来跟她说他的心里都是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三姐姐别开玩笑了。妹妹与世子的婚约已除，别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之璃不动声色地警告宋晚晴。 “璃妹妹，你是不是还在怪本世子负了你？”柳云恩压下心头被迫退婚的屈辱感，状似深情地对之璃说道。 “四妹妹，是姐姐的错。是姐姐拆散了你和世子爷。今日来，就是想把误会解释清楚，好让你和世子爷能重归于好的。”宋晚晴其实是被柳云恩逼着来的，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乐意。但是柳云恩跟她说了报酬后，她心里舒服了很多。这会儿，她硬是忍下心里的怨气，好言好语地想把宋之璃和柳云恩凑成堆。 宋晚晴拉了之璃的手就要往柳云恩那边扯，之璃想挣脱出来却不想宋晚晴的力气那么大，怎么都挣不开。 “两位这是做什么？这里是宋府，想逼迫我在自己家做什么我不愿意的事情吗啊？”之璃不悦地皱了眉，语气也不好了起来，扬声质问他们。宋晚晴和柳云恩想要在宋府强迫她，未免太天真了吧！ “璃妹妹说笑了，本世子是真心喜欢你的”，柳云恩说着话边脱衣服边朝着之璃靠近，“有些事不用真的做成，一样会有效果的……” 宋晚晴会意，当下大喊起来：“啊，四妹妹，你和世子爷在做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一边喊，一边抓住了之璃另一只手，还给柳云恩使了个眼色。 之璃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要做什么。确实，生米煮成熟饭固然是柳云恩的首选，但上次被她跑了，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制造桃色事件！她不需要和柳云恩实际发生什么，只要等会儿下人们听到了声音闯进来看到她和柳云恩两个人衣衫凌乱一样可以毁了她。 果不其然，宋晚晴拉着她，柳云恩则趁机过来解她的衣服。 “宋晚晴你疯了吗！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被逼入侯府你的日子只会更难过！”之璃气得怒吼，当下狠狠地踩了过来要解她衣服的柳云恩一脚。 “是，我是疯了！凭什么我要做妾！我也要让你尝尝做妾的滋味！我要让你和我一样沦为柳云恩的玩物！”柳云恩给宋晚晴的报酬就是事成后让宋之璃做个贱妾，而将她抬为贵妾！这是她唯一能将宋之璃踩在脚下的机会了，她绝不能放过！ 所以宋晚晴几乎是拼上了所有的力气，一定要在今日将宋之璃的清白毁掉！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去给柳云恩做妾？休想！” 之璃眼眸一冷，在宋晚晴钳制着她的一只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趁着宋晚晴吃痛放开的一瞬间拔下头上的钗，用嘴去掉了钗头的花饰，最后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用钗上的刀锋狠狠削掉了宋晚晴另一只手上的两根手指。 “啊——”宋晚晴疼得一下松开了手，捧着断了手指的上手尖叫不止。 而柳云恩也没想到宋之璃居然这么狠，一时愣在了原地。 之璃冷着脸取出一块手帕擦干刀锋上的血迹，然后重新把钗装好插回发髻里。她刚做完这一切，下人们连同宋老爷都一并闯了进来，在看到一地血迹和两根断指时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这……怎么回事？！”宋老爷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边让人去找大夫边问道。 “爹爹，四妹妹要杀我！”宋晚晴疼得直冒眼泪，见宋老爷来了立刻倒打一耙。 宋老爷一听，再看那两个断指，对于宋晚晴的话立刻就信了八分，“宋之璃！” “父亲，如果我要杀她，她现在已经死了。”之璃不咸不淡地否定了宋晚晴的话。 “爹爹，晴儿好疼，晴儿好疼啊……”宋晚晴一方面真的是手疼，另一方面她必须取得宋老爷的同情把宋老爷拉到他们这边。 “父亲，你也看到了，我手里只有一个手笼，根本没有可以切断三姐姐手指的利器。”之璃完全不担心宋晚晴拆穿她堂而皇之的谎言，因为…… “是你的发钗！爹爹，是她的发钗！她的发钗里藏了把小刀！” “三姐姐是说这支钗吗？”之璃说着再次把发钗取了下来。 “父亲，这支钗是安王殿下送给女儿的。三姐姐这么说，是想说安王殿下授意我杀了你吗？”之璃淡淡地说完，毫不畏惧的将钗递向宋老爷，还故意展示了下她被宋晚晴捏的发青发紫的手腕。 宋老爷一下就明白了。这件事恐怕是宋之璃动的手，发钗里也确实有小刀藏着。但是，宋之璃背后有安王啊！宋晚晴虽然是他疼爱的女儿，但已经出嫁，还只是个侯府的妾。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一支发钗怎么可能斩断手指呢！好了好了，不要叫下人看了笑话！大夫呢，怎么还不到！”宋老爷挥退了下人们，有意遮掩此事。 宋晚晴见宋老爷竟是这个态度，越发觉得手疼得厉害，当下就晕了过去。宋老爷见此，手忙脚乱地让侍女将宋晚晴扶起来去一旁治伤。柳云恩今天才意识到宋之璃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弱，当下也不愿再跟她独处，跟着宋老爷而去，可他一转身就听到了身后宋之璃的警告声。 “有些事也请柳世子想想清楚，别再做一些不过脑子的事情。” 柳云恩脚步只是一顿就加快了步伐去看宋晚晴了。 之璃看了看地上的断指，又取出刚刚那块手帕，蹲下，将两节断指包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三十章 探访萧氏 大夫急急忙忙过来看诊，却不想是断了手指，这哪还有救啊，只能给宋晚晴止血包扎。 宋晚晴过了一个多时辰才醒过来，一醒过来看到自己手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当时就不好了，哭着闹着也要切掉宋之璃两根手指。 可这种荒唐事宋老爷怎么可能会允许。这个女儿已经废了，他怎么会蠢到为了这个女儿而去毁了他手里唯一的一个金元宝，即使他更偏爱这个女儿，但他到底更爱自己。 宋晚晴哭闹了一场没用后又嚷着要自己的断指回去请最好的绣娘缝起来。侍女出去找了一圈发现那断指也不见了，只能回来说可能是已经清理掉了。宋晚晴一听又差点背过气去。 宋老爷今日好好的心情被宋晚晴和柳云恩的到访搞得一团糟，委婉地下了逐客令。柳云恩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看到外面一地的血就想到当时宋之璃如鬼魅一般的嗜血眼神。这与他想的根本不一样，他命人带上宋晚晴就回了侯府。 回到侯府后，本来就不待见宋晚晴的柳云恩直接就让人把宋晚晴送回了她的院子，然后自己去了玉姨娘处。 而此时，之璃带着宋晚晴的两根断指出了尚书府。 马车渐渐驶离主街道，朝着城郊而去，半个时辰后在一间年久失修的大宅子面前停了下来。 宅子外围的砖墙已经斑驳不堪，大门和牌匾也都褪了色，只余一层暗淡的砖红色。 绾碧上前敲了敲门，不消片刻就有人来应声了。绾碧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后，那头开了门，是个粗布麻衣的中年妇女。见到了外头衣衫鲜亮的绾碧和之璃笑意盈盈地迎她们进去。 进了宅子，才发现里面并没有比外面好一点，荒草丛生、破败倾颓。虽说是家庙，但也没有破破烂烂成这样都不修整的。宋老爷还真是只扫门前雪，偏远的家庙再烂都烂不到他跟前去。 穿过中庭，有两位正在洒扫的姑子见有人来，十分诧异。 “这位是四小姐，来看屋子里那个的。”中年妇女乐呵呵地给那两个姑子介绍，还用眼神示意了下后面的屋子。 那两个姑子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之璃，“四小姐好，四小姐好，四小姐来看那婆子？这开个门也得要手脚不是……” “绾碧，一人赏十两银子。”之璃看她们的眼神就知道她们打得什么主意。 绾碧鄙夷地将银子分给了三个人，那三个人这才去开了锁，让之璃进屋去。 “四小姐当心，这婆娘已经疯了。”姑子开了门还好心提醒了之璃一句。 之璃点头，和绾碧进去。 萧氏被送到家庙来的当天就已经全身被撒上了驱虫粉，之璃下的药也只是暂时性的，所以她现在身上已经没有虫子了，也没有那股恶臭，只是留下了被虫子咬过后细细密密的小伤口。 伤口一个个结了痂，有的掉了，有的还没掉，萧氏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零零散散的留着黑点点，一眼看过去依旧让人觉得很恶心。阴暗的房间里，没什么家具，显得很空旷。萧氏就窝在床上，而她的脚上戴着脚铐，铐在一只床角上。 突然进入的光线吸引了萧氏的注意，她偏头看过来，一张脸上全是疤，连五官都快分辨不清，两只眼睛瞪着，好像随时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 “小贱人，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现在有多惨吗！”萧氏一看清是之璃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恶狠狠地骂她。 之璃就站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开口：“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现在有多惨！” 没想到之璃居然承认了，萧氏一口气被憋在了胸口越发难受和生气。 “哈哈哈，我知道了”，萧氏眼珠子一转，突然想通了什么，笑了起来，“你是为了叶知悠的死来找我的，是你要有求于我！” “我娘的死，是不是你干的？！”之璃冷下了脸，厉声质问她。 “你想知道？好啊，作为交换，放我出去！你放我离开这里我就告诉你！”萧氏又是一阵大笑，然后提出了她的条件，说话的声音阴森恐怖。 “萧姨娘恐怕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就算你不说，我也照样有办法查到真相。至于你……我带了份礼物来给你，萧姨娘看过后再决定说不说吧。” 之璃取出了手帕包着的那两节断指，厌恶地丢向了萧氏。 手帕在萧氏脚边应声落地，里头的断指滚出来，吓了萧氏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氏盯着那两节触目惊心的断指，惊魂未定地问之璃。 “胜王败寇，你和你的宝贝女儿宋晚晴到底是输了！你来了家庙，你猜猜她去了哪儿？”之璃不直接回答她，只是隐晦地提示，让萧氏去胡思乱想。 “晴儿，你把晴儿怎么了？你到底把晴儿怎么了！”萧氏听了之璃的话后，再看这两节断指，已经把事情联想了起来。 “晴儿是柳世子的人，她是侯府的人！你好大的胆子！”萧氏虽然能联想到，但心里依旧不愿相信。 “宋晚晴不过是柳云恩的妾室，还是个不甘不愿纳进门的妾室。就算她死了，柳云恩也不会在意的，更别说是侯府”，之璃面无表情地否定了萧氏的话，然后话锋一转，“我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思女心切，所以特意将宋晚晴的一部分带过来给你以慰相思之苦。” “你……你凭什么说这是晴儿，晴儿的……” “姨娘不信的话那我下次带她的人头过来好了。” 之璃的话验证了萧氏心里的猜测，她喉头一甜几乎呕出血来。 “宋之璃！你个毒妇！我和你拼了！”萧氏猛地冲向之璃，一张脸越发狰狞起来。 可惜她脚上戴着脚铐，任她如何张牙舞爪地往前冲，还是在差两掌距离就够到之璃的地方停了下来。萧氏疯了般跺着脚，双手使劲地往前伸，脚铐一下接一下重重地拍打着地面。她瞪得一双眼睛血红，脚踝也被脚铐磨破了皮，可依旧碰不到这个恨不得吃肉饮血的仇人！ 之璃脸色一分未变，站在原地镇定自若，“萧氏，这只是个开始，你就受不了吗？你忘了你对我做过的事了吗？你和宋晚晴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会一点一点，全部加倍还给你们！” “你……毒妇！妖孽！”萧氏依旧努力伸手想要抓到她，但也依旧徒劳无功，只能瞪着眼骂她。 之璃浅浅笑起：“我不是妖孽，我是厉鬼，重生而来只为一报血海深仇！”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三十一章 极乐园 “厉鬼……厉鬼……”萧氏听了之璃的话反倒消停了，双手垂了下来，嘴里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对，厉鬼！你不是宋之璃！你是叶知悠，你是叶知悠的鬼魂来找我报仇了！”念叨了一阵后，萧氏突然又疯叫了起来，指着之璃的鼻子往后倒退。 “我杀了你，所以你来报仇，对，一定是这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之璃看萧氏已经魔怔了本想先离开下次再来问话，意外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萧氏说了这么一句。 “真的是你杀了她？！”之璃拧着眉再问了一遍。 “叶知悠”，萧氏抬起头看着之璃，“是我给你下了毒，是我杀了你。但是！但是，不是我想要杀你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谁？是谁要杀了她？”萧氏的话又让之璃起了疑，莫非娘亲的死另有隐情，而不仅仅是萧氏争风吃醋的结果？ 可萧氏被断指一刺激已经魔怔，不再回答之璃的话，只是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要杀你的”…… 之璃见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先离开，想着下次研究成功了真语丸再来试试。 打开门出去，隐约间，之璃好像又听到萧氏说了句别的。 “是他们，是他们要杀你，不是我……” 他们！害死娘亲的难道不止一个人？娘亲的死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带着疑问，之璃坐上了回程的马车，临走前又给了那两个姑子一笔钱，让她们看着萧氏，千万别让她自杀了。姑子收了钱，乐呵呵地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事。 马车在回尚书府的路上经过东大街，之璃掀了帘子往外看就正好看到玲珑阁。 “停。”之璃竟然看到玲珑阁的门开了，立刻喊车夫把车停下。 她和绾碧下了车，看过去，不仅玲珑阁的门开了，而且进进出出不少人。难道班鹿又回来了？ 之璃决定过去看看，等一走近，才发现并不是玲珑阁重新开张，进进出出的人都是搬运东西的小厮。 这时，一个女子看到了之璃，扭着腰从里面走出来，“这位姑娘，我们这儿还没开张呢，你是来找人还是……来定契约啊？” 之璃看过去，只见对面倚着门框站着的女子一身碧绿色衣裙，身姿曼妙，容貌美艳，微微上挑的眼角和丰满的红唇透着一股子妖媚劲儿。她的手里还提着一杆水烟，烟草的味道淡淡地萦绕着她。 “这位姑娘可知这铺子的主人去了哪里？”之璃瞥了眼屋子里，客气地询问。 “咦，是说那首饰铺子的主人吗？姑娘难道不知，这铺子已经卖给奴家了。” “原来是这样。打扰了。”玲珑阁果然已经转手。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后之璃也不欲多留，转身离开。 “等会儿”，那女子走到之璃面前来，从怀里取了一张烫金红色名帖给她，“姑娘与奴家有缘，过几天奴家的铺子就要开张了，姑娘要是有空就赏脸过来凑凑热闹。” 之璃也不好当面拒绝别人的好意，就接了过来，道了声多谢然后离开。 回去之后，之璃才将那名帖打开，“极乐园……这名字，好熟悉啊。” 晚间，蔺苍墨又出现在了之璃的屋内。每回都是空手来的安王殿下这一次还提了只食盒。 “璃儿快过来，喝药了。”蔺苍墨将食盒一放，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白瓷盅。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之璃刚踏出的一步立刻收了回去，“殿下，小女觉得有些疲惫，想睡会儿，可否请殿下回避。” 蔺苍墨看着一听喝药就给他下了逐客令的之璃哭笑不得，亲自过去把小猫咪抓了过来。 “喝完再睡。”说着将白瓷盅放到了之璃的面前。 “殿下，不瞒你说，其实上次喝了药之后小女的体寒之症并没有好转。所以这药恐怕不对症，喝了也没用的……” “是我疏忽了，这药每天都得喝。从今天起本王亲自将药送过来，看着你喝。”蔺苍墨坏心眼地笑着坐到了之璃身边，支着头看她，眼里都是笑意和宠溺。 “殿下日理万机，不用了吧……”之璃一听，脸更苦了。蔺苍墨有这么闲吗…… “别说些有的没的，快喝了。还是……你在等我喂你？”蔺苍墨说着就揽过之璃的肩靠近她。 之璃急忙伸手一推，拿起药盅乖乖地喝了下去。这个人怎么老来这一招…… 蔺苍墨见她乖乖喝下，“来吧，今天的奖励。” 奖励……之璃想到了上次喝了药之后的奖励，动作神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璃儿，你在想什么……”，蔺苍墨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故意凑近了她，“今天的奖励是……” 蔺苍墨一只手在她鼻尖划了一下，另一只手从食盒里又取出了一盒桂花蜜枣。 “原来是这个啊。”之璃看到蜜枣松了口气。 “如果璃儿想要别的奖励……本王乐意效劳……”蔺苍墨再一次揽过她的腰，坏笑着接近她的唇。 “蜜枣好，蜜枣好……”之璃急忙伸手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蔺苍墨简直越来越无赖了，哪里还有半点清冷俊王爷的样子！之璃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句。 蔺苍墨松开她，眼睛的余光瞄到了桌上放着的红色名帖，笑意慢慢消失在唇角，“极乐园给你发了帖子？” “我去了趟玲珑阁，遇上一位姑娘，是那位姑娘给的。殿下……你知道，班先生去哪儿了吗？”既然蔺苍墨提到了，之璃鼓了勇气顺着话一问。班鹿怎么说也是她的朋友，凭空消失了总是让人担心的。 “极乐园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蔺苍墨却不回答她，将那名帖折起放进了自己怀里。 本来一张随手拿的名帖之璃也没有想法去，可现在蔺苍墨的话和行为却让她产生了好奇心。 “殿下，不问自取，是为偷。”之璃指了指他的胸口，意思是把名帖还给她。 蔺苍墨却笑了。这只小猫咪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说他偷她的东西！好啊，他干脆再偷一样…… 他一把搂过她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用力亲了一口，“偷香窃玉，璃儿说得对。” 之璃无言以对，再一次觉得蔺苍墨真是越来越妖孽了！ 夜深，之璃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极乐园三个字。这个名字真的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蔺苍墨说不是她该去的地方。她不能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对了！是…… 【作者题外话】：10号更新完毕~查收啦~ 第二百三十二章 美人彩 是妓院！ 极乐园是在四国内最为有名的妓院！它不同于别的妓院，极乐园里的姑娘都是一对一服务的，就是遇到的那个女子口里说的契约。入极乐园的女子先要跟极乐园的当家人欢娘签订一份契约，大意就是将自己卖给了极乐园，等有客人买走了这个女子时，客人在这份契约上再摁上手印，契约就算全部完成了。 这份契约会保留在极乐园内，是每个极乐园内女子的身份标识，标注了各自的主人是谁。这样就算有别的人看上了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在没有得到主人的首肯下也是不能接客的。因着这样的独占性，诱惑了不少的男人，使得极乐园在两年内迅速发展成为了四国内最大的欢场之地。 除此之外，极乐园内还设有一个月度排名的花彩，叫美人彩，就挂在极乐园内正中间最为显眼的位置。上排名的必须是还没有找到主人的女子，按照容貌、身段、才艺、受欢迎的程度综合排名，，只排前十位，一个月调整一次。能上这个排名的女子都是四国内一等一的美人儿，且都是欢场中少见的处子，任何一个去别的地方都绝对是花魁。这样一个排名在，也吸引了不少达官贵族、王孙公子前去一搏美人身。 之璃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柳云恩身边的玉姨娘就是从极乐园里出来的。前世她受尽了玉姨娘的欺负和奚落，几乎每天都要被她诋毁，说之璃一个官家女子还比不上她出身青楼。玉姨娘全名叫玉蘅，进国公府前在极乐园里已经连着三个月都上了美人彩了。恰逢柳云恩去了极乐园所在地——北秦东边的沿海城池海汐城办事，花费了大量的金银再加上世子的身份才将人带了回来。此后玉姨娘盛宠不衰。 极乐园竟然搬到了金陵城里来？这件事也太突然了……之璃惊诧的同时不免生出了几分去看看的心思。盛名远播的极乐园，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桃花源，最为纸醉金迷的欢场地。她还真是很想去见识一下。可是名帖被蔺苍墨拿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进…… 之璃依稀记得极乐园开张的日子和时辰，到了这一天，她特意让落白找了三身男装来。换上男装，束起头发，之璃的脸还是显得太唇红齿白了一些，便取了些药草来给露在外面的肌肤染上黄褐色，最后还用眉笔点上了几颗麻子，才终于压下了女子的柔美。 极乐园开张的时辰定在了戌时，冬天天黑的早，这个时辰早已是一片漆黑。三人收拾好就悄悄地出了尚书府，上马车，就着夜色往极乐园而去。 到了东大街，远远的就看到极乐园灯火通明。到了门口，极乐园已是一片人声鼎沸。原本玲珑阁的牌匾早已没了，变成了极乐园三个字，还装饰着红绸。门口有一排小厮在收名帖，一人一帖，给了帖子才被放进去。 正在门口犹豫徘徊不知该用什么办法进去的之璃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 之璃心一跳，又想起来自己是男扮女装没什么可担心，就装作诧异地朝后看。一回头，十分意外地见到了西月使臣颜真颜大人。 “你是……？”之璃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尽量压低了声音问道。 颜真打量了下之璃的打扮，眼里含上了笑意，俯下身在之璃耳旁轻声说了句：“宋四小姐这番打扮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之璃万万没想到她自以为完美的装扮竟被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实在是有够挫败的。 “不知太子殿下是如何认出小女的？” “你的眼睛，很特别。” 颜真回答后，发觉不对劲，他的身份怎么也被认出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 “西月太子长相俊美，擅长医理占卜，恰好你也懂占卜。王孙贵胄懂得医理的已经少之又少，懂得占卜的更是屈指可数。不会那么巧，西月贵族流行习占卜之术吧？”月华酒会那天洛如卿和她说了西月太子的情况后，她就猜到这个人不是简单的西月使臣。容貌和周身的气质自是不凡，可他居然会懂卜卦……哪有那么巧…… “四小姐果然冰雪聪明。这样吧，我带你进去，你帮我保守秘密，怎么样？”颜真目露欣赏之色，提出了一个交换条件。 这个条件不错，之璃点点头，欣然应允。 于是，之璃以随从的身份跟着颜真顺利地进了极乐园。 一进去，之璃发现曾经的玲珑阁真的消失了个干净，连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到，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新的样子。没了货架货柜，陈列室和制作室也都被打通，变成了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厅，厅的最里面是一个搭好的擂台，擂台两边接上了楼梯通往二楼和新造的三楼，二楼和三楼又有彩带交叉悬挂于擂台之上。擂台前面则整齐摆放了许多桌椅，桌子上摆着茶水点心，已经有一半多的位置上都有了人。 此时，那擂台上有个女子在抚琴，她的身后有一大面墙，墙上被用红绸圈出了一个方形的范围，里面挂着十张薄竹片，竹片上刻着字，每一张竹片的上头还标着数字，而最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美人彩。 原来这就是美人彩，象征着极乐园中姿色最佳的十位女子的美人彩。 颜真带着之璃她们去了其中一张桌子边坐下。刚一落座，颜真就开了口：“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个女子兴冲冲地跑到花柳之地来实在匪夷所思。宋四小姐这样内敛沉稳的女子女扮男装跑到这里来就更加的匪夷所思。他实在是想不透。 “我收到一张名帖，就想过来看看。颜大人又为何而来？” “我是男人，来的又是极乐园这种地方，你说呢？” 之璃有些尴尬，不再多言，暗自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渐渐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外头的小厮最后进了门，然后将门一关，把冬夜里的寒气都关在了外头，极乐园里的奢靡暧昧气息也随之浓郁了起来。 很快，一个青衣女子从二楼走了下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正是当日将名帖交给之璃的姑娘。 “各位请安静一下。冬夜料峭，各位能冒着苦寒前来为极乐园助阵，奴家感激不尽。奴家和极乐园初来金陵城，为了感谢各位的莅临捧场，今夜特为每一桌的客人都备上了美酒一坛，请各位享用。”那女子说完拍了下手，侍女们就捧着酒坛子鱼贯而入，为每一桌都送上了一坛美酒。 “好了，奴家也不废话了，今日既是极乐园开张的日子，也是极乐园的头牌——檀月姑娘寻主的日子。”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宝宝们，每天5更真的是我的极限了，我得花一天时间写呢。求不催，么么哒~ 第二百三十三章 檀月寻主 那女子说完从袖口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交给了一旁的侍女，侍女接过后布上梯子将那纸打开，用一个小钉子钉到了左边第一张写着檀月两个字的竹片边上。 “檀月的契约已经上了美人彩，现在奴家就让檀月姑娘下来。”青衣女子欠了欠身，然后重新走上楼梯去了二楼。 依照青衣女子的口吻和行为，之璃多半能猜到这就是极乐园的主人欢娘了。 不消片刻，欢娘又下来了，身后跟着一位蒙了面纱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的个子比欢娘还要高上半个头，抱着一个卷轴款款而下。 走到擂台上后，白衣女子抬眼看向台下，之璃才惊讶的发现她的眼眸竟是蓝色的！蔚蓝纯净，带着一股忧郁的神秘感。 侍女从她手里接过了那卷轴，然后她素手在耳旁轻轻一扯，面纱就落了下来，露出藏着的绝美容颜。 女子的五官十分精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之璃早前见过慕亦雪和倾城公主后，对于这位女子的美貌就有点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味道了。不过，她的一双蓝眸真的非常特别，为整个人都增添了一股神秘感和异域风情。 “照极乐园的规矩，美人彩寻主，取价高者前五名再由檀月姑娘亲自出题，获胜者才可得到檀月姑娘的契约。那么各位，请吧。” “一千两。”欢娘的话音一落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叫了价。 “二千两。” 有人开了头，叫价声此起彼伏起来。这一幕，和玲珑阁的拍卖会还真是如出一辙，只是当时拍的是死物，价高者得，现在卖的是人，高价只是块敲门砖。 之璃无意争夺这位檀月姑娘，她的眼神一直飘忽在人群里，注意着都来了些什么人。 欢娘给了她一张名帖，由此可知这场寻主是有名额限制，以名帖为凭的。那么名帖又是以什么标准发出去的呢？总不能是遇到一个送一张吧。仔细一看，还真见到了几个眼熟的人，比如崔少爷、柳云恩，还有白以箫。再加上旁边这位颜大人，来得还都是皇亲贵胄啊。 之璃无意地往二楼瞟了一眼，这一瞟竟看到二楼有一间包厢的窗户是开着的。今天她特意观察了，所有的人都在楼下大厅里，可想并没有什么人是有特权坐到二楼包厢里的。可现在，独独有一间包厢的窗户是开着的，里面的人会是谁呢…… “四小姐可是看到熟人了？”一旁响起了颜真的声音将之璃的思绪拉了回来。 “颜大人不是为了美人来的吗，怎么不叫价？”之璃反问他。 “才到一万两，不急。”颜真给之璃的杯子里添上茶，然后把目光放到了擂台上的女子身上。 叫价几乎没有间隙，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将价格抬到了十万两。十万两又像是个关口，过了之后叫价的频率就慢了起来，叫价的人也一点点开始少去。再将价格抬到了二十万两的时候，叫价的就只剩三四个人了。 这些人虽然是皇亲贵胄，可二十万两已经是一笔巨款了，就算这位檀月姑娘是绝色佳人，就算极乐园的规矩是一人独占制，但也不值得砸那么多钱下去。 这个时候，颜真大人才慢悠悠地叫了价：“三十万。” 一次性拉高了十万两，原本叫价的三四个人全都噤了声，有的人开始暗暗咋舌，有的人则悄悄打量起了叫价的颜真。 “还有人要叫价吗？要是没有，排在前五位的公子已经出现了。”欢娘适时地开口打破了僵局。 三十万两啊！哪还会有人往上叫了。十分顺利的，颜真临门一脚，成为了这五位财大气粗的公子哥之一，也成为了最后角逐檀月姑娘的人选之一。 “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檀月姑娘了。”欢娘往边上退了两步，将地方让给檀月做主。 一直都没看过口说话的檀月开了口：“小女子闲时画了一幅画，若有公子能解画中之谜，檀月愿认为主。” 她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不似寻常女子的娇柔或者清脆，更与她的外表格格不入，但却很好听，是让人很舒服的声音。 “檀月姑娘，解画一事太主观了，我们找到了答案，你也可以说不是这个答案啊。”刚刚叫价胜出的五位公子此时被欢娘邀请到了擂台正下方留着的第一排座位上，这是其中一位提出的疑问。 “公子放心，檀月已将画中之谜的答案写在了这块红绸之上，等诸位回答过后对照即可。”檀月又取出一块折叠好的红绸放在了一旁侍女举着的盘子上。 “好，请檀月姑娘示画。” 檀月取过刚刚带下来的那个卷轴，打开上面系着的丝带，再分由两名侍女缓缓打开。 画缓缓展现，上面画的是一栋房子。房子的构造很特别，是建在一片砂砾之上的，其本身也像是用沙土块堆积而成，屋顶是平的，四个角上都挂了一串风铃，迎风摆动着，似乎能听到清脆的响声。房子的旁边还画了三棵竹子，弯着腰，竹叶和枝头几乎都碰到了屋子的屋顶。 这幅画画功很好，描绘地也很精致，只是，画面感太奇怪了！之璃看着这幅画总觉得那四个角上的风铃好像在哪里见过。 “小女子的问题就是，请问，这画上画的地方叫什么名字？”檀月再度开口，出了题。 众人皆愕然了。 “沙与竹子不可并存，檀月姑娘画中之处根本不可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檀月姑娘出这么一题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其中一人开了口。 “是啊，又不是名川盛景，就这么一栋房子，就算存在我们哪能知道叫什么。这题不能算，还请檀月姑娘另出一题。”又一人附和道。 “欢娘，这檀月姑娘故意出题为难我们。若是我们一个人都答不出来，今天寻主失败，你们极乐园收取叫价的一成。那你们干脆每次都出难题为难我们好了，照样赚个盆满钵满。” 之璃咋舌，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寻主失败还要收取一成的钱，如此吸金手段，难怪极乐园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迅速发展壮大。 “这位公子不必担心，若是无一人能答出来，檀月再换一题不迟。”檀月姑娘自行解释了这个人的疑问。 这一下，几个人都没意见了，全神贯注地开始研究这幅画。 就在众人都被画吸引了目光的时候，之璃突然注意到了颜真并没有看着那画，而是将目光锁在台上的女子身上。而台上檀月的目光也落在了颜真的身上。 那眼眸里除了震惊还有浓浓的哀伤……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三十四章 疑窦丛生 经过一炷香的思考，侍女给几个人都提供了笔墨纸砚以供他们写下答案。 颜真是动作最快的，轻松写下了几个字后就将纸叠了起来。而另外几个人好一番绞尽脑汁之后才终于落笔写了几个字。 待所有人都落了笔，侍女将笔墨纸砚一一收走，拿到了擂台上。 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下，檀月一双素手一张接一张地打开了几个人写下的答案。 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之璃特别注意了颜真的答案，风铃谷。 这名字看上去还挺诗意的，也对应了那屋子上悬着的四串风铃，只是这画上怎么看都不是个谷啊。之璃隐约觉得颜真知道答案，但看到这个答案后又觉得他像是猜的。 看了几个人的答案后，终于到了揭晓正确答案的时刻。围观的人们皆是一眼盯着檀月手里的红绸，盯着她慢慢打开，露出里面的字迹…… “这怎么可能！你们串通好了吧！”答案一揭晓，立刻有人不满地跳了出来。 之璃也不禁惊了，上面赫然是三个字，风铃谷。这么说来，她的直觉没错，颜真确实知道这画中地方的名字，更有可能两个人是认识的…… “一定是你们串通好了，不然怎么可能猜得到。欢娘，你们这……” “这位公子息怒。檀月姑娘是今天傍晚才到金陵城的，之前一直待在海汐城，怎么可能与这位公子串通呢，两人根本是素不相识。对吧，这位公子？”欢娘见惯了各种公子哥为一个姑娘争风吃醋、你争我夺的场面，神色淡然地问颜真。 “自然。在下颜真，西月人士，从未与这位檀月姑娘碰过面，不过是凑巧知道这个地方罢了。”颜真笑着回应，眼神也已从檀月身上收回来。 “笑话！风铃谷是什么地方，本公子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捏造的地方都能知道，不是串通的谁信啊？”那人依旧一口咬定两人是串通了。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风铃谷是真实存在的”，反驳他的不是颜真而是另一个参与的公子，“奇闻录记载，在西月南边的密林里曾经短暂地存在过一个小国家，国家人口不足一万，传闻这个国家就存在于风铃谷中。只是这个国家早已消亡，去过风铃谷的人寥寥无几，也没人知道怎么去，知道的人也就少了。没想到二位居然能知道风铃谷，可是曾经去过？” 台上的檀月脸色有点难看，抿着唇不说话。 而颜真则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在下儿时有缘一见，只是记忆模糊记不太清楚了，看到这画觉得有点眼熟便斗胆一猜。没想到在下运气不错。” 那个咬定串通的人见有旁人出来作证只能道了声倒霉起身离了席。 “檀月已寻主，极乐园将在一刻钟后打烊，多谢各位的捧场。明天戌时，奴家恭迎大驾。”欢娘再一次适时地出来圆了场，也落下了极乐园进入金陵城开张第一天的帷幕。 好戏已结束，得不到美人的人自然都纷纷起身离去。之璃看到颜真站起身随那欢娘和檀月姑娘去了二楼，美人彩上的薄竹片和契约也都被取了下来，后面的事可想而知。 之璃没打算等他，径自起身携同落白绾碧往门口走去。可就在她转身时的一瞥，她看到了二楼包厢里面的人物。 蔺苍墨和慕亦雪。 之璃看到两人并肩而立的时候愣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也许是她突然停下太显眼了，二楼窗户那的人也朝着她看了过来。之璃急忙收回眼神，压下心头的情绪，随着人走了出去。 夜已深，之璃即刻上了马车回尚书府。路上，之璃回想着刚刚在极乐园看到蔺苍墨和慕亦雪的事。她肯定她没有看错人，他们俩怎么会去极乐园呢。与其说看到蔺苍墨和慕亦雪在一块心里酸酸的，之璃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他带着一个千金小姐去妓院？这怎么说都不合常理吧？ 马车停在了尚书府的偏门，下了马车后，三人匆匆忙忙地进府。正要穿过园子回孤鹜院，小路的那头却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之璃心一跳，赶紧闪身躲入了园子的假山后头。 刚躲好，脚步声就到了跟前。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切记小心行事，准备妥当后再与我联系。” “二皇子这招里应外合着实巧妙，还烦请转告二皇子请他放心，此事定当顺利完成。” “好。宋大人如此识时务，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哈哈哈，借您吉言，借您吉言。请……” 接着又是一阵匆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之璃从假山后面出来，迅速地回了孤鹜院。 父亲和二皇子居然有来往！听那话语里好像还达成了什么协议……之璃坐在榻上怎么都想不明白父亲怎么会和二皇子联系上的。 她对于这位二皇子知道的很少，前世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今世也只在翠微苑见过一次。她只知道二皇子是皇后所出的嫡子，性格什么的完全不了解。但鉴于前一次翠微苑偶遇的事，感觉这位二皇子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父亲跟他又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呢…… “小姐，春晖堂那边有点问题。”紫鸢进屋来汇报情况，打断了之璃的思绪。 “怎么了？” “萧姨娘好像真的怀孕了。” 之璃蹙了蹙眉，不说话，示意紫鸢继续。 “奴婢观察了几天，发现无论是膳食还是穿衣用度，春晖堂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孕妇的习惯订制的。奴婢还见过几次萧姨娘亲手缝制小孩的衣服呢。” “还有吗？”之璃问道。紫鸢说的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小萧氏假装怀孕，表面功夫当然要做好。 “还有，奴婢曾看见萧姨娘孕吐，那反应和姿态不像是假装的。小姐，会不会……萧姨娘是真的怀孕了，不是假装的？”紫鸢犹犹豫豫的开口。她虽然觉得小姐不会看错，但是她这两天看下来还真觉得萧姨娘像是怀孕了。 之璃也有些疑惑了。或许，她该找个机会给小萧氏把把脉，不然总是无法确定。今世轨迹已改，小萧氏能怀孕的可能性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 “你继续盯着那边，有什么问题及时来告诉我。” “是，小姐。”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三十五章 左相府的决定 第二天，左相府来了人，说请之璃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到了左相府后，小厮将她引到了叶老夫人的院子。之璃走进门后叶老夫人热络地迎了上来。 “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叶夫人也在，她挥退了奴婢们然后给之璃使了个眼色，示意之璃跟叶老妇人走。 之璃被叶老夫人牵着走进了里屋。然后叶老夫人走到了角落里的一个花瓶旁边，伸手将那花瓶一转，角落里的地板随之收起了一块，露出一条暗道来。 之璃还来不及震惊，就被叶老夫人神神秘秘地带进了暗道里。 进了暗道后，叶老夫人边牵着之璃往前走，边对她解释起来：“今日找你来商量的事事关重大，必须得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说。你舅母在上面守着，舅舅和外祖父都在前面的暗室里等着咱们了。” 前头已经出现了一扇门，之璃点头不作声，随叶老夫人走到门前。然后就见叶老夫人取出了一块令牌放到了门上的凹陷处，花纹一对上，两颗铁珠子沿着门框的边沿走了一圈回到原地，再拿下令牌，开门。 如此熟悉的一幕，之璃在班鹿领着去安王府的密道里见过。这么说来，左相府已经是蔺苍墨的人了吗…… 开了门进去，果真见到了那头已经等候着的舅舅叶天永和外祖父叶孤松，令人意外的是还有一张生面孔在。 “阿璃见过舅舅，见过外祖父，给两位请安。” “阿璃，快过来吧。介绍一下，这位是刑部尚书之子冷九公子。”叶孤松招呼了之璃过去，然后给之璃介绍了那张生面孔。 之璃听后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铁面冷九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啊，北秦国内多少无头公案都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冷公子破了的，论才智，此人称自己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没想到居然就是眼前这位笑弯了眼睛的俊俏公子。 “久闻冷公子大名，小女宋之璃见过公子。”虽然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之璃面上却丝毫不露，该有的礼数也不落下。只是，这位冷公子是破案高手，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真的吗？你听过我的事迹吗？”冷九一听更是乐开了花儿，眼睛都冒出光来了。 “自然。金陵灭门惨案和宁城碎尸案，小女都听过一些。”之璃一愣，扯出一丝笑意补了两句。 “没想到宋四小姐如此博闻广识，这两宗案子可是……” “咳咳……”叶孤松眼看着冷九要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案子了，赶紧假咳两声示意对方今天还有正事要谈。 冷九一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各位，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容易得意忘形，还望各位海涵。说正事，说正事。” “阿璃，今日叫你过来是想跟你商量把你表姐的事解决了。”叶孤松终于说了此次的目的。 之璃一听是这事，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虽然不知道蔺苍墨是怎么做的，但左相府确实已经站到了蔺苍墨那一边，现在要斩断最后一条和太子有关的线了。 之璃开口前看了眼冷九，见他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和传闻大相径庭。如此重大的事情让他也听着，看来这位冷公子也是蔺苍墨的人…… “表姐已是太子妃，除非死，不然事情很难解决了。不知外祖父可有想到对策？” “对策你已经说了，就是一个字，死。” 之璃错愕地睁大了眼，左相府要牺牲掉唯一的一个嫡女？ “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表姐她……”让叶柔去死，之璃真的于心不忍。那是对她最好最好的姐姐，就算是为了左相府上下那么多人命，她依旧舍不得让她去死啊…… “阿璃你别嫉妒，你外祖父的意思是让柔儿假死离开东宫。”叶天永看之璃一听要让叶柔死急的眼眶里眼泪都在打转了，心里一暖，到底叶柔没有白疼这个妹妹。 “这是唯一的一个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是假死，我可以帮上忙，但从东宫里带出一个人不是易事。”之璃手上有假死药，要让一个人假死很简单。但是叶柔是太子妃，就算死了都是要葬入皇陵的，这就难办了。 “这件事确实需要你帮忙。我们打算，火烧东宫。”叶天永说道。 “用火烧？” “嗯，是个好办法”，一直笑听着的冷九插了话，“只要找一具尸体李代桃僵，再一把火把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任是谁都认不出来死的的人是不是太子妃叶柔。只是，这个办法有个漏洞。那就是活着的人被烧死肺部会吸入大量烟尘，而死人不会。太子妃被烧死这么大的事情必然要请仵作验尸，仵作一验，事情就穿帮了。除非，你们找个活人代替叶柔去死。” 叶孤松和叶天永、叶老夫人听后都沉默了。找活人代替叶柔去死，虽然残忍了一点，但是若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这么做，大不了多赔些钱给牺牲者的家属。 之璃想的却不是这个，她淡淡地接上了冷九的话：“冷公子所言极是。只是冷公子你也说了，太子妃死了是大事，想来不会请一般的仵作为太子妃验尸的。若是冷公子出手，肺部有没有吸入烟尘的事要瞒天过海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哈哈哈，四小姐还是你懂我，一下就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了。”冷九听后心情更好了。 “若是冷公子愿意帮忙，那就太好了。”叶天永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想着这个冷九的性子不仅跟传闻中不同，还和正常人不同。 “可是要从东宫带出表姐也绝非易事。” “这就需要阿璃你帮忙了。你舅母会在行动前进一趟东宫，然后柔儿再传令召你进宫。到时候将尸体放在你的马车里带进去，再借由你的马车将柔儿带出来。”叶孤松将计划告诉给之璃听。 之璃听后，沉默思索。这个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行…… “阿璃，委屈你要和尸体待一段时间，但到时候你就坐相府里特制的马车去，马车里有暗格，不会让你面对着死人的。”叶老夫人见之璃沉默以为她是害怕和尸体待一块，遂开口安慰她。 之璃摇摇头，表示不介意。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寻到了合适的时机，就动手吧。阿璃，你就等我们的消息。”众人没有什么异议，叶孤松拍板定案了。 “宋四小姐，我和你顺路，一道走吧？”事情谈妥，冷九突然对之璃献了殷勤。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云媚之死 出了左相府后—— “宋四小姐是坐马车来的啊，可否送我一程？我去衙门办点事，和宋府应该是顺路的。”冷九十分自来熟，也毫无男女之防的意思，大喇喇地要蹭之璃的车。 “冷公子……”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事了！”之璃刚要婉拒，一个人从远处奔来，停在之璃面前边大喘气边对之璃说道。 “紫鸢？府里出什么事了？”之璃一看是紫鸢，又见她急得满头大汗，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是云姨娘，云姨娘她，她……她死了！”紫鸢努力边顺着气边告诉给了之璃这个惊人的消息。 “死了？”之璃也吓了一跳。云媚怀着孩子没几天就要生了，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看看。 “冷公子，小女家中有要事赶回去处理，先行告辞。” “欸，等等，宋四小姐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我想我能帮上点小忙，就辛苦点陪你走一趟吧。”冷九说完不客气地自行上了马车，还招呼之璃快一点。 事急从权，之璃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了，上了马车火速回了尚书府。 路上，紫鸢和之璃大致说了下云媚出事的经过。 原来是今天早上云媚突然说肚子疼，感觉要生了。下人们赶紧去找了稳婆和大夫进府给她接生。可稳婆和大夫一到，没过多久就说她是难产，大小只能保一个。老爷出去了，不在府里，下人们哪敢下决定啊，就去请示了老太君的意思。老太君决定了保小，下人们就去给稳婆和大夫回了话。 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云媚最终因为难产死了，但是保住的那个孩子却不见了！ 到了尚书府后，之璃匆匆去了景芳院。冷九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一路上还不忘东看看西瞧瞧。 此时，宋老爷已经回来了，得知了这件事后正要让下人把云媚的尸体给处理了。 “等等。”之璃走进屋阻止了小厮们上前搬动云媚的动作，鼻尖则在瞬间就被血腥味给充斥了。 “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回你的孤鹜院去。”死人是晦气的事，宋老爷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过来，所以见到之璃有些不悦。 “父亲，我听说云姨娘生的孩子不见了，认为这件事有古怪，不能就这么简单处理了。” “孩子的事，我已经将那当时在的所有人都扣下了，仔细审问一番就能找到踪迹。云媚已经死了，留在屋子里太晦气。你赶紧出去。” “宋大人”冷九在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走进屋里对着宋正端拱手一揖，道：“我倒是认为四小姐说得没错，这件事恐怕有内情，可否容在下一看那尸体？” 宋老爷见到冷九，十分惊讶：“冷公子？你怎么……” “在下经过尚书府门口，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想着也许贵府需要在下帮忙，就冒昧进来了。宋大人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冷九虽然没有官位在身，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宋老爷对上他，还是要给他几分面子的，“只是冷公子恐怕误会了。冷公子是有名的破案高手，可府中并没有什么案件。血腥味不过是因为府中妾室刚刚生产完导致的。” “可我刚刚分明听到妾室难产而亡，新生子不翼而飞之事……难道宋大人就不觉得奇怪吗？”冷九说完也不顾宋老爷的不悦径自走向了床边，二话不说就开始检查云媚的尸体。 宋老爷阻止都来不及，又不能将他赶出去，只能由着他去检查了，反正云媚是难产死的，又检查不出什么花来。 之璃留心着宋老爷的表情，冷九去检查尸体，他脸上只有不悦，没有任何惊慌，看上去宋老爷应该纯粹只是不想将尸体放着而已，并不是想毁尸灭迹。 仔细检查过后，冷九从尸体身边又走回到之璃面前：“宋大人是正确的，尸体下体被撕裂引发了大出血，确实是难产死的。” “既然冷公子都这么说了，想必这尸体也可以处理了吧？来人，把尸体抬下去。”宋老爷赶紧让人把云媚的尸体包一包抬下去，然后让下人们将这屋子好好清理一下。 之璃走出了屋子，冷九也跟着她出来。 “冷公子没发现点别的什么吗？”之璃送冷九出门，到门口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四小姐，我真是越来越觉得和你默契极了。我确实发现了点别的。”冷九一脸相见恨晚地表情看着之璃。 “冷公子请说。” “那位云姨娘确实是难产死的没错，但是她的难产是人为的。我在她的口腔里发现了一点药渣。”冷九将藏着的一块手帕拿出来，里面放着的就是在云媚嘴里发现的药渣。 之璃对药材很熟悉，稍微一闻就闻出了这药是什么：“催产药？” “没错，就是催产药。催产药是怀孕女子生产时助产所用的药物，若是给还没到生产时候的孕妇服用就会导致难产。她的指甲里有些皮屑，可她身上除了手腕和颈部有些淤痕外并没有表面伤痕，可以猜测，是有人按住了她的手，强行给她灌下去的催产药。” “这么说，云姨娘是被人谋害的……” “八成是。在她的手心里，我还发现了这个。”冷九将在云媚手里找到的东西交给之璃。 之璃接过一看是一条红色的丝线，看上去像是从哪里扯下来的。 “至于那个孩子，我想应该还在府内，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来得及将孩子送出去。依我看，去母留子，典型后宅女子的手段。四小姐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多谢冷公子出手相助。” “不客气，都是自己人。下回我再好好跟四小姐说说宁城碎尸案，那案子是我破过的案子里最经典的一个。”冷九临走还不忘吹捧一下自己。 送走冷九后，之璃回去景芳院，宋老爷正在审问那些个稳婆、大夫和下人们。 “什么叫突然就不见了？你们一个个大活人都是摆设吗？张婆子你说，原原本本再说一遍！”宋老爷好不容易得个孩子，居然不见了，着急上火地恨不得杀了这些人。 “宋老爷，老婆子真的不知道。当时云姨娘难产，老太君下了令保小，我就动手剪了云姨娘的肚子把孩子还拉扯出来。我清清楚楚的记得是个男娃，一到手上我就交给孙婆子去洗血污去了。”被点了名的稳婆哆哆嗦嗦地又说了一遍她记得的事情。 “老婆子我也不知道啊，当时另一个人从我手里把孩子抱走了。”孙婆子一听叫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11号更新完毕。最近打赏都么得了，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嘤嘤嘤 第二百三十七章 智寻婴儿 “是谁把孩子抱走了？”宋老爷焦急地追问。 “是艳红姑娘。”孙婆子指了指另一个侍女。 “是奴婢把孩子抱走的，可当时是因为洪大夫说孩子在母胎里待的时间太久了，需要好好检查一下才让奴婢去把孩子抱出来的。”那叫艳红的侍女又将皮球踢给了洪大夫。 “没错。是小的检查的，但是小的和吴大夫检查完后艳红姑娘又把孩子抱回去了。后来过了会儿屋里没了声儿，再后来孩子就不见了。” 一个传一个，到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张婆子的身上。所有人的供词连成了一个圈，一环接一环，每个人都有下一个人为他作证，每个人又都是上一个人的证人，那孩子还真就凭空消失了！ 之璃仔细听了每个人的供词，乍听之下没有什么问题，但仔细想总觉得有几个人的供词怪怪的。孩子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这些人里一定有人说谎！ 宋老爷没问到孩子的下落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一怒之下让管家去取了家法来，要逼迫他们说实话。 “父亲，不如让我问他们几个问题，也许会有帮助。”屈打成招供出来的未必是事实，之璃想还不如问问那几个可疑的人。 宋老爷让管家先退下，意思就是同意了。 之璃首先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的表情，然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告诉我，生产时你们站的位置是怎样的。” 话音一落，张婆子和孙婆子率先开口。她们说完后，其他人一一表达了自己当时所在的位置。 之璃一边听他们的叙述，一边在脑子里演示当时这些人站的方位。两个大夫当时是在屋子的外面，正对房门的位置，离两个大夫不远的地方是老太君派来看情况的王嬷嬷和一个侍女。屋子里面，张婆子和孙婆子在床边给云媚接生，旁边站着侍女艳红、桃红和春红，分别拿着剪刀、布条和水盆等所需物资。 这样看来，要把孩子送出去必然会被洪大夫、吴大夫和王嬷嬷三个人看见，要么就是将孩子藏在了什么东西里带出去，要么这是不可能的。两个大夫不说，王嬷嬷是不可能被收买的。 之璃想到这儿，走到洪大夫面前，“洪大夫，生产时你做了什么？再说一遍。” 之璃凌厉的眼光扫过去，给了洪大夫一种无形中的压迫。 “回四小姐的话，当时云姨娘迟迟生不下孩子，小的在外头怕一尸两命就作主让景芳院的小厮去请示老太君的意思。王嬷嬷带着老太君的意思过来了，小的就进屋了一趟把决定告诉给了张婆子和孙婆子。接着我就退出来了。等了会儿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但是哭声很微弱，小的担心是在母胎里时间太久了就在门外让艳红姑娘把孩子抱出来检查一下。” “艳红姑娘将孩子给小的和吴大夫检查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又抱回去洗干净去了。后来就听到说孩子不见了。”洪大夫说完，抹了把冷汗。他从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十分担心因此自己连走出去的命都没了。 洪大夫在说的时候，之璃先看了看他的表情，后来就一直在看其他人的表情。洪大夫被她威慑了好几次，说谎的可能性很小。萧氏离开宋府后，他更没有背叛她的理由。 “这中间，里面的人有没有谁出来过？” 洪大夫想了会儿，回答道：“没有。” “不对，有”，吴大夫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不同的答案：“四小姐不问小的都想不起来。艳红姑娘把孩子抱回屋里后，小的和洪大夫商量着该怎么跟宋老爷汇报云姨娘难产而亡的事儿，当时他是背对着门的，所以他没看见，小的碰巧看见了，艳红姑娘出来过！” “奴婢，奴婢那是出来倒水的！”艳红一听矛头又指向了自己，立刻跳出来给自己辩解。 “对，艳红姑娘当时是端了盆血水出来的。虽然隔得远，但小的看到盆里溅出了几滴血水，还有股血腥气，肯定是血水。”吴大夫回忆了一下，肯定了艳红的话。 之璃听后，走到艳红面前，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冷冷地问道：“你把血水倒去哪里了？” “是……是茅厕。血水这东西太腥，只能倒到茅厕里。”艳红低着头回话。 之璃点点头，走到了另两个侍女面前，问：“艳红去倒血水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回四小姐的话，奴婢和春红在给孩子洗血污。”桃红低头回答。接着，春红也肯定了她的答案。 她们一说完，之璃又走到了吴大夫面前，让绾碧把自己要问的附在吴大夫耳旁悄悄地问。 吴大夫一听，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回答：“是之前！” 之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走回到一头雾水的宋老爷身边，淡淡地说道：“父亲，若是我猜的没错，云姨娘的孩子就在锅炉房里。”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片愕然。 宋老爷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但去看看也无妨，立刻就叫人去锅炉房搜查。结果，一炷香后，下人们在锅炉房的柴堆里找到了早已断气的婴儿。 宋老爷大怒，再也忍不了了，直言要送这些人去报官。 “父亲，送艳红、桃红和春红三个人去就行了，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之璃冷冷地开口。没想到，她们居然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实在是太残忍了！ “四小姐，奴婢，奴婢也是无辜的啊，四小姐为何要诬陷奴婢。”艳红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就直喊冤枉。其她两个人见此也跟着哭喊起了冤枉。 宋老爷这才恢复了理智，想到刚刚就是之璃说出了孩子的下落，又把眼光放在了之璃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璃依旧冷冷地盯着仍不知悔改的艳红，道：“事情就是和他们说的是一样的，云姨娘难产，老太君要保小，然后孩子出生，最后不见。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艳红和桃红、春红是串通好的。艳红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枉，但生孩子期间只有你一个人从屋里出来过，孩子又从屋子去了锅炉房是事实，这一点除了你没有人能做到。” “奴婢已经说了，奴婢是出来倒血水的，根本没去锅炉房。而且，而且两位大夫和王嬷嬷都在外面，就算我带了孩子出来，他们也会看见的啊！”艳红死不承认。 “可若是你将孩子藏在了盛血水的脸盆里呢？两位大夫和嬷嬷离你比较远，其实根本都看不清你拿出来的脸盆里装的是什么。”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这里是定时更新的茶茶~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云中屋 “当然是血水了！吴大夫不也看见溅了几滴出来吗？若是将孩子放在里头还不把孩子给淹死了，这是不可能的，四小姐你想得太离奇了。”艳红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出言否认。 “绾碧。”之璃也不回答她，只是叫了声绾碧。 绾碧走到艳红跟前，一把抓起艳红的右手，从她的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包，然后用力一挤挤出了几滴血水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是桃红和春红先支开了两位稳婆的视线，然后你再用布条堵住孩子的嘴不让他哭出声来，再将孩子放在了脸盆里，那块布遮起来。等出了这个屋子你再将手腕压向脸盆的边沿，挤出布包里的水，让人误以为脸盆里装着的是血水。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孩子从屋子里带出去藏到了锅炉房里，因为只有那里不到傍晚是没什么人去的，不会被人发现。我想你是想等事情解决后再悄悄地将孩子转移出去卖掉，却疏忽了那塞在孩子嘴里的布条。” “你担心孩子的哭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将孩子藏起来后也没有取走布条，却没想到害得这个孩子窒息死了。”这是刚刚下人给宋老爷回复孩子窒息死亡，嘴里塞着布条时之璃想到的。这个孩子还太小，塞了一嘴的布条必然影响他的呼吸，短时间可能可以撑过去，时间一长又是在高温的锅炉房里，很容易就会死亡。 “刚刚我让绾碧悄悄问吴大夫的就是他是什么时候发现屋子里没了孩子的哭声的。他说是在你去倒水之前。很显然，那个时候你就将布条塞进了孩子的嘴里，所以后来才能悄悄地把孩子转移出去。” 之璃的推理合情合理，又在艳红身上找到了那个布包，艳红百口莫辩，脸色苍白地给宋老爷磕头求饶。 “是艳红，是她，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桃红见此急忙把罪名往艳红身上推。 “她当着你们的面把孩子的嘴里塞上布条，放进脸盆里。你们不知情？” 之璃的话音一落，宋老爷彻底震怒。一次两次，为什么总有人要害他的孩子！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让两个孩子都在出生后夭亡！ “来人，将这三个冷酷无情的恶妇杖毙！” 宋老爷下了命令，之璃无意再看这几个人受刑，和绾碧回了孤鹜院。 “小姐，奴婢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三个侍女有胆子做得出来的……”回到孤鹜院后绾碧对之璃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件事应该是萧姨娘所为。”之璃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 那三个人必定是受小萧氏的指示将云媚害死后再把孩子偷走，不然凭着这三个人哪能布下这种精细的布局。只是现在，云媚和那个孩子都死了，云媚手里的那条红线只是普通大络子的丝线罢了，应该是从艳红身上的络子上扯下来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小萧氏必然不会承认的。 云媚啊云媚，没想到你居然败给了小萧氏，败得如此彻底。 只是经此一役，之璃越发觉得小萧氏的肚子里没有孩子！不然，她完全可以让云媚一尸两命，为什么要花费手脚将她的孩子偷去呢？ 尚书府一年里一头一尾失了两个孩子，萧氏生了恶疾被打发入家庙，云媚又难产死了。宋老爷和老太君只觉得整个尚书府都被一种叫晦气的东西所笼罩着。为了保府上的平安，也为了小萧氏肚子里的孩子，宋老爷和老太君商议之下决定在年节前在府里办一场法事，为死去的两个孩子超度一下，去去晦气。 之璃不想再次卷入什么驱鬼的事情里平白被人诬陷，所以在办法事这一天早早地就出了门。许久没有和哥哥单独吃过饭了，她打算去一趟书院请哥哥吃顿饭，也了解一下哥哥的心事。之前宋子书莫名其妙的醉酒行为让她有点在意，总觉得宋子书是遇到了什么困扰而没有告诉他。 左右闲来无事，之璃便没有坐马车，而是带着落白绾碧沿着街道慢慢地往书院走去。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那是房子吗？怎么建在空中啊？” 正走在路上，不知是谁突然指着西南的方向大呼小叫了起来。众人的目光被吸引，也朝着那方向看去，然后一个个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惊叹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一下子，原本就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越发拥堵和吵闹了起来。 很多在铺子里的人也都走出来张望凑热闹，行走的路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朝着那方向看去。 之璃也顺着众人的目光往西南方看。只见那西南方的云层里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一栋房子，在云朵飘忽间若隐若现，像是海市蜃楼一般。 之璃在书上看过，海市蜃楼多见于沙漠戈壁里，是少数人才会见到的幻象。可是金陵城内这么多人都同时看到了海市蜃楼吗？可能性太小了。 “看那山头是浮云山啊，走，哥几个瞧瞧去。” “走走走，兴许会有什么奇遇啊，哈哈哈哈……” 由于那房子古怪的位置引发了许多路人的注意，不少人起了好奇心，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之璃虽然也觉得这房子出现的很古怪，但保不齐就是一种幻象罢了，她没那个心神去管这种奇闻异事。她收回了眼光，继续朝书院走去。 刚到书院，尚未来得及让绾碧去通报一声，就见书院里头走出来了一个人，一瞧，正巧是哥哥宋子书。 “阿璃？你怎么来了？”宋子书见到之璃十分意外，眼里也闪过一丝不自然。 “想着许久没和哥哥一起吃饭了，特意过来邀哥哥一道吃顿饭。哥哥有事要办吗？”之璃看宋子书步履匆匆，神情有异，好像是有急事要办。 “我约了位同窗，要讨论关于年后科举补考押题一事……”宋子书脱口而出，但眼睛始终没有与之璃对视。 之璃直觉宋子书有事瞒着她不愿意让她知道，也不拆穿，笑着道：“那我下次再约哥哥吧。哥哥往哪边走，我回尚书府，可顺路？” “不，不顺路。我要去北面。阿璃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那，我先走了。” 之璃含笑点头，然后目送宋子书往北面而去。哥哥既然不愿意让她知道，那她尊重他。 不过既然出来了，干脆在外面吃过饭再回去。之璃带着绾碧和落白在东大街上随便选了一家饭铺吃饭。小二刚把菜上齐，就有两个人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之璃的对面。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三十九章 浮云山庄 令之璃意外的是，居然是颜真大人和那位檀月姑娘。 虽然今天一看，檀月姑娘的蓝眸不知被什么药物掩盖成了黑色，但容貌和身段都没变，之璃肯定她就是当日极乐园里的头牌，檀月姑娘。 檀月姑娘是极乐园的人，就算认了主依旧是极乐园的人，照理只能由颜真去极乐园找她，没有她跟着颜真出极乐园的道理。现在看来，颜真对这位檀月姑娘果然不一般，该是将她的整张契约买下来，赎了身了。 “宋四小姐，真巧”，颜真笑着跟之璃打招呼：“介绍一下，这位是镜月。镜月，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四国神女宋四小姐。” 镜月？看来檀月还不是这位镜月姑娘的真名，而颜真果然是和她认识的。 “小女镜月见过四小姐，冒昧打扰了。”镜月坐着有些局促，悄悄扯了扯颜真的袖子。 “四小姐一个人下馆子，不知可否添两双筷子，加上我们两个？”颜真厚脸皮地提议。 之璃感到颜真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又见两人都已经坐下了，便同意了。 颜真叫来了小二，又添了碗筷和几个菜，然后终于切入了正题：“不知四小姐可知机关世家的事？” 之璃波澜不惊地夹了一筷子食物放到碟子里，淡淡地回应：“机关世家？从未听说。” “可我听说四国祭比赛时四小姐可是用机关世家的独门秘技空绣一举夺魁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颜真继续试探她。 “这件事很多人问过了，那不是空绣，是悬丝绣，是小女跟一位老嬷嬷习得的。”之璃依旧淡淡的。 “原来是这样”，颜真给镜月添上一筷子的菜后，换了个话题：“那四小姐可听闻了浮云山庄的事？” 之璃抬眼看着他：“浮云山庄？” “喏，就是今早引起轰动的那座建在云端之上的山庄，四小姐还没听说吗？”颜真拿筷子指了指窗外的斜上方。 “听颜大人的意思，那云层上确实是有栋房子，而不是海市蜃楼了？”之璃想到了早上经过时看到的景象。 “哪有海市蜃楼可以几个时辰不散的。而且，已经有人去打探过了，在浮云山脚可以清楚地看到山顶上那山庄的红墙绿瓦，绿树红花。想来，之所以看上去建在云端之上，恐怕也是因为建在了浮云山顶的关系。” “这位爷说得没错，前头卖猪肉的猪肉荣刚从浮云山回来呢，那说得可真真儿的。想来是哪家大户人家造的吧，啧啧，还建在山顶上，瞧不见叫啥名儿，他们就直接依着浮云山的名字叫了。”小二来上菜刚好听到了颜真的后半部分话，顺口就接上几句。 “他们上浮云山看过了吗？” “这倒没有。听猪肉荣说他们一伙七八个人去的，想上去见识见识。可愣是走了两个时辰都还是在山脚下打转呢。好像是鬼打墙了，就回来了。好嘞，客官您们的菜上齐了，请慢用。”小二放下菜走了。 “鬼打墙？大白天的怎么可能鬼打墙。依我看，这手笔倒是更像机关世家的做法……”颜真边说边盯着之璃的表情变化。 之璃心中被颜真这句话激起了疑心，但面上没有丝毫表现出来，也不回应他，权当是听了个故事，依旧吃着碗里的食物。 用膳完毕，之璃让绾碧去付账，谁知颜真抢先一步站起来去付了钱。 “我与镜月打算去那浮云山庄瞧瞧，不知四小姐可有意向同行？”走出饭铺后，颜真向之璃发出了邀请。 “小女家中还有事，就不去了。先走一步。”之璃婉言拒绝，然后朝着一直沉默的镜月微微一笑，往尚书府走去。 走在路上，之璃很明显能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她故意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往回走。经过了一个时辰，她才回到了尚书府。 背后的大门关上的一瞬间，之璃才回过神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飘过。 镜月姑娘今天就是一身青色衣衫。 颜真几乎每句话都在将话题往机关世家上引，很明显想套之璃的话。刚刚故意提了浮云山庄的事也是想诱使她过去察看情况，然后再尾随她过去。可惜他打错算盘了，她说不去就是不去。 尚书府里的法事早已做完，只是经过景芳院的时候依旧能闻到浓浓的香烛气味。 夜，之璃刚躺下就感觉外面有人在窥视着她。她的床上一直都藏着匕首防身，此刻她呼吸平稳，手却不自觉地摸上了藏着的匕首。 那双眼睛就在窗外，安静地盯着她，却一直只是看着她没有丝毫进一步的动作。 之璃握着匕首，保持警惕，硬是过了半个时辰，外头的那双眼睛才离开。到底是谁，要来窥视她…… 第二天，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机关世家重现于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金陵城。人们茶余饭后都开始不约而同地聊起了有关机关世家的传闻。而且这个形势愈演愈烈，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传出了建在浮云山顶的浮云山庄就是机关世家所在地的传闻。 之璃从早上起来开始就发现孤鹜院的墙外又出现了监视她的人，就和上次一样，好几批，全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之璃很清楚这些人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去那浮云山庄，很可惜，她完全没有这个打算。 之璃心里有种预感，浮云山庄和班鹿的消失一定有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绝对不会给这些监视她的人可趁之机。 之璃无视掉监视着她的人在孤鹜院里待了一整天，哪里都没去。到了晚上，居然连宋老爷都把她叫去再一次询问了有关机关世家的事。她自然只能回答无可奉告。回孤鹜院的路上，遇到了小萧氏。 小萧氏饭后出来消消食，虽说在孕期，可容貌依旧明艳照人、光彩夺目。见到之璃得意地一笑，然后走近她。 “妾身见过四小姐。”小萧氏表面上的功夫做得比萧氏还要好。 “萧姨娘不必客气。” “四小姐脸色不太好，是……被吓着了吗？”小萧氏故意在腹部摸了摸，然后压低了声音嘲弄她。 “吓？之璃不懂萧姨娘的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小萧氏突然收起了笑容，冷冷地警告之璃：“你给我带来的羞辱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最好别再来拦着我的路，不然，云媚就是你的下场。我可不像我姐姐，会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 之璃原来还觉得小萧氏比萧氏更难对付。但现在看来，姓萧的都是一样的沉不住气。这样的敌人反倒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等着。”之璃淡淡一笑，错身离开。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四十章 年夜饭 监视的人盯了之璃几天，发现依旧一无所获，便同上次一样渐渐地都撤了。而坊间的传闻却没有消停的意思，扒出了机关世家各种各样的传闻。 之璃每天听外头传进来的消息就跟听话本子一样，一出一出的，连历任家主的情史都有，倒是给她年末无聊的日子里增添了不少乐趣。 到了年关，已是隆冬，之璃却不像往年那般怕冷了，偶尔也会抱着五花肉到院子里走走。许是蔺苍墨送来的汤药有效吧，她的体寒好像真的有好转起来。 自从上次在极乐园见过他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虽然每天晚上，里屋的桌上就会摆着一个白瓷盅，但每次也只有那个白瓷盅，一次都没看到蔺苍墨的影子。有时候之璃会想，他到底在忙些什么，有时候也会有去安王府找他的冲动，但一直到了年节，她依旧没去，他也依旧没有出现。 经过了一阵忙碌的准备，终于到了年节这一天。循例的年夜饭，饭桌上的人却已经变了，没了萧氏和宋晚晴，多了个小萧氏。之璃倒是无所谓，依旧只是沉默地吃饭而已。 过了这一天，她又要长一岁了。走在回孤鹜院的路上回想这一年，她好像做了蛮多事情的，处理了萧氏和宋晚晴，解除了婚约，接下来她只要再解决了左相府的事、找到杀害娘亲的凶手，就可以功成身退了。照这样的进度，她很有可能会在及笄前就把事情办妥，看来，离开尚书府的计划也可以列进进程里了。 与往年一样，在前厅吃了饭后，之璃在孤鹜院里也张罗了一桌，犒赏孤鹜院里每个人过去一年的贡献。饭桌那边还在准备，之璃走进里屋打算取她今年为众人准备的红包，一走进就看到了许久未露面的安王殿下蔺苍墨。 他坐在桌子边，面前放着白瓷盅，面色似乎不太好，眼睛里的雾气达到了鼎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之璃想到去年这一天，他好像也心情不佳，浑身清冷的气息浓烈而厚重，让人一眼就掉入了雾气弥漫的深山丛林里一般。 “殿下……”之璃走到他面前，轻声叫了他一声。 “璃儿……”，蔺苍墨从思绪中猛地抽出身来，看向之璃，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没地方去……” 一句话，让之璃的心里酸酸的。她记得去年，他也是可怜巴巴地一个人说他没地方去…… “殿下这次来得正巧，刚巧要吃年夜饭了，快来吧。”之璃微微笑起，主动拉了蔺苍墨的衣袖，把他拉起来就往偏厅里的饭桌走去。 今年林嬷嬷她们准备了古董羹。铜制的大锅里是筒骨炖制的浓汤，加上大葱、姜片、菌菇和枸杞等配料，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热气蒸腾而上，带来一股浓郁的香气。而铜锅旁边放着一盘盘洗净切好的食物，薄薄的牛羊肉片、豆腐小块、地瓜片、山药片、条状的年糕、千张丝、藕条、碧绿的小青菜，还有林嬷嬷和落白两个亲手做的肉丸子，光是看着都让人食欲大增。 之璃拉着蔺苍墨的衣袖让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他的旁边。林嬷嬷等人端着调制好的酱料和小菜进门，一见到上位的蔺苍墨都吓了一跳，手上的东西都差点拿不稳。 好在之璃及时地打破了尴尬，“快坐吧，我在前厅没吃多少，还饿着呢。” “奴婢们……”绾碧十分尴尬地看了眼蔺苍墨，她们哪敢和安王殿下同桌而食啊。 之璃顿悟，看向他，轻声问他：“每年的年夜饭我都是让她们和我一起吃的。殿下，要不咱们先吃吧。” 蔺苍墨顿了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无妨。” 这下之璃一愣，蔺苍墨这样的人居然不介意和奴婢们一桌食用？！之璃的心里是喜欢大家一桌子热热闹闹过年的，所以既然蔺苍墨同意了，她就让绾碧她们快坐下。 绾碧她们虽然勉强坐下了，但却是一个个紧挨着坐的，给之璃和蔺苍墨两边空出了一大片地方。之璃也不再多说，这样对蔺苍墨和绾碧她们都会舒服一点。 没人敢下筷，之璃只能率先动手了。她用公筷夹起几片薄羊肉放进锅里一涮，然后再放进了蔺苍墨面前的瓷碗里，最后把一碗酱料再放到他的面前。 “殿下尝尝吧，这酱料是林嬷嬷亲手调的，味道很好。” 蔺苍墨拿起筷子将羊肉在酱料上一蘸，送进嘴里咀嚼。 之璃眼巴巴地看着他咀嚼、吞咽，“殿下可吃得习惯？” “嗯。不错。”蔺苍墨虽然面无表情，但说出口的是褒奖之词。 之璃放下心来，接着又伺候这位殿下一一尝过了每一种食物。蔺苍墨始终都没什么表情，但也没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渐渐的，林嬷嬷她们发现这位殿下并没有很不好相处就放开了胆子吃开了。 也不知是蔺苍墨本来就吃得少还是心情不好，没过多久他就放心筷子不动了。今天的蔺苍墨真的很奇怪，就和去年这个时候一样奇怪，好像整个人都缥缈了起来，让人怎么都捉不到似的。 之璃吃了几口后也不吃了，为了让林嬷嬷她们好好吃顿年夜饭，她拉着蔺苍墨离了席。她拉着他的衣袖回了里屋，然后取了一个红包递给他。 “喏，这是今年的红包，祝殿下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之璃不知怎么的今年在准备红包的时候就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个，原来以为送不出去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蔺苍墨看着面前红包，愣了片刻才接过来，打开，依旧是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一张写着吉祥如意的字条。今天第一次，蔺苍墨的唇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将银票和字条都放回去，然后小心地揣进了怀里，看着面前微笑的女孩，终是伸手将她拥进了怀中：“璃儿，你知道吗，我有多庆幸能够遇到你……” 之璃趴在他的胸口，听到这句话不禁红了脸。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蔺苍墨又开了口，声音里有一丝悲凉的意味。 之璃一懵，原来是这样。蔺苍墨的娘亲居然是在除夕夜去世的，难怪他一到这一天就情绪不对。她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伸出手抱着他，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璃儿，做安王妃吧……”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团圆宴赐婚 安王妃……之璃没有回答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蔺苍墨走后，之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他说的话。安王妃，是他身边的位置，却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位置。安王妃，是他想要给她的承诺，却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个承诺。 新年的第二天，照例是祭祖。尚书府里又是一阵忙碌。祭祖过后又到了宫中的团圆宴。 这种大场面，之璃向来不喜欢出风头，今年也一样。不同于别家小姐的花枝招展，她穿的是冰蓝色曳地望仙裙，梳了垂挂髻，戴上两只玉环和几颗芙蓉珠稍加点缀，简单大方，又有种飘逸若仙的气质。 经过一年，之璃的身量长开了不少，个头也高了，倾城之色露出端倪，走在宫里引得不少王孙公子频频侧目，交头接耳地议论猜测着这是哪家的小姐。 今年的团圆宴与往年不同，男女合席，分立而坐。因此，一路到席间，这议论声就没停过，甚至还有胆子大的过来上前搭讪询问之璃的闺名。之璃皆是浅浅一笑，不予回答，径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阿璃阿璃，你好受欢迎啊。”齐婉在半道上遇到了之璃，就和她一道入席，亲眼见证了几位公子哥的搭讪，落了座后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声。 “阿璃本来就长得美，现在连婚约的束缚也没了，我看呐，年节一过尚书府提亲的门槛都要被踩烂咯。”洛如卿乐呵呵地配合齐婉。 “洛姐姐家的门槛才要被踩烂了吧。我听说及笄礼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提亲啊。”之璃反过来揶揄她。 没想到向来直爽豪迈的洛如卿一听这事居然羞红了脸，嗔怪了之璃一句，“你……你别胡说。” 之璃没想到随口一说还真说出点什么来了，笑着追问：“这提亲的是哪家公子啊？” “阿璃！你怎么也那么八卦呢！八字没一撇的事，别，别胡说了！”洛如卿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鼓了气反斥之璃。 之璃见她反应这么大，心道估计好事要近了，笑笑不再多说。 “四小姐，好久不见，差点没认出来。” 之璃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她一抬头就看到盛装打扮过的慕亦雪。 她穿了条五色盘锦金彩绣绫裙，搭上水红色的对襟描花纹锦夹袄，花纹都用了暗金线，裙摆和衣领处镶了南海珍珠，连衣扣都是用红宝石做的，真真的是一身的富丽堂皇。再看她头上戴钗环，手上戴的镯子，还有颈上的一只悬锁金项圈，无一不是稀世珍品。 以往慕亦雪的穿着打扮也很名贵，但远没有今天来得奢华和贵气逼人。甚至因着这一身的打扮，让她脸上的笑意都显出几分轻蔑来。 “慕小姐。”之璃站起身来，微微颔首，表示打了招呼了。 “听说四小姐和秦国侯府的婚约解除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寻到了心上人啊？”慕亦雪第二句话就开始显示了她的敌意。 之璃面色不变，淡淡回应：“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慕小姐慎言。” “四小姐说得没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快开席了，我先走了。”慕亦雪说完，姿态骄傲地转身离开，去了更为前面的位置上落座。 “阿璃阿璃，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慕小姐人蛮好的啊，怎么老针对你？”齐婉是第一次看到慕亦雪如此强势地对待一个人，十分诧异。 之璃淡淡一笑，不予回答，眼里的情绪却在瞬间结了一层冰。要说得罪，慕亦雪欠了她那么多，她还没讨回来呢。不要急，慢慢来。 人陆陆续续地到了，最后姗姗而来的自然是皇上和妃嫔。令人意外的是太后竟然没有出现，多出的一个位置上坐上的是贤妃。另外两位妃嫔是皇后和德妃。 团圆宴的流程是一样的，皇上总结完了这一年经历过的一些大事之后就让在座的各位开怀畅饮，尽情享受这一年繁忙过后的短暂休息。 这一次的团圆宴是贤妃筹办的，特意准备了许多助兴节目，殿内的气氛非常融洽。 之璃无意一瞥就见皇后在皇上耳旁说了几句话，接着就见皇上点点头。 场中的琵琶曲终了，下一幕，竟是慕亦雪步步生莲地走到了场中间。此时她已经换去了刚刚那一身衣裙，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舞裙。 “如此良辰，臣女愿一舞为陛下助兴。” 慕亦雪主动献舞，没有人会拒绝她。得到了皇上的首肯后，丝竹声响起，慕亦雪莲步轻移，衣袖挥动，随着乐律舞动了起来。 慕亦雪在四国祭上的表现就可知道，她的舞姿是极好的。刚舞动几步就一抓住了场内所有人的目光。 之璃原本也是在看慕亦雪跳舞的，但她突然觉得有人盯着她看，就把目光收回来四处看了看，这一看就对上了蔺苍墨含笑看着她的眼神。 蔺苍墨就坐在之璃的右前方，此时他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摸索着酒杯上的花纹。看到之璃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光，笑起来，拿起酒杯朝她遥遥一敬。 他这副样子看在之璃眼里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公子的模样，惹得她差点笑出声来。她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一舞终了，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臣女献丑了。”慕亦雪因为跳舞而面颊微红，她朝着皇上单膝跪下说了句话众人才回过神。 接着就是啧啧不停地赞赏声和夸奖声。 “好！慕爱卿，你这个小女儿可一点都不逊色于朕的皇后啊！”皇上龙颜大悦，毫不吝啬地夸奖对方。 “皇上过誉了。”右相满脸喜色的站起身来自谦。 “慕小姐当得起朕的夸奖！右相，慕小姐今年芳龄几何？可许配了人家没有？今日良辰佳期，慕小姐献朕一舞，朕也不妨送份回礼。” 皇上这话一出来，一琢磨就知道这是要给慕亦雪赐婚啊！众人不禁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殿中央的慕亦雪身上，有惊讶、有羡慕、也有好奇的。 之璃则是心中一跳，下意识就朝着蔺苍墨看去，却见他也将目光放在了慕亦雪的身上。之璃胸膛里的那颗心突然就被酸楚和苦涩充斥了，胀得她心口闷闷地疼。 “小女再过两月就该及笄了，尚未婚配。若是有幸蒙圣上赐婚，那就是小女三生修来的福气了。”右相脸上的喜色越发明显。 “好。朕就给了你这个恩典！只是，朕要想想，慕小姐姿色卓绝，也当配一个相当的人才是……” 皇上说完，眼光就飘向了右边王孙公子的位置上，在一个个人的脸上游移着…… 【作者题外话】：12号更新完毕。好像卡在了关键位置上，哈哈哈 第二百四十二章 拒婚 皇上果然要赐婚！ 众人的目光都不禁看向了最有可能被赐婚的那几位身上，心中各自猜测着会是谁被皇上看中，得到慕亦雪这位色艺双绝的美人儿。 皇上沉默思考了一阵，最后目光停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开了口：“阿墨……” 两个字一出来，不少人倒吸了一口气。竟是安王殿下吗，没想到这么慕小姐如此幸运竟要入了安王府！ 不少待字闺中的女子在听到这两个字后也是心碎了一地。安王殿下长得好看，文武双才，身份尊贵，又背着赫赫战功，最重要的是安王府里听说连个通房都没有，嫁进去就是一人独宠啊！这样的诱惑，哪个女子能不动心！ 之璃心里却好像有个声音轻轻地说了句：看吧，阿璃，果然如此…… “臣弟在。”蔺苍墨听到却没有什么表情，略带慵懒地站起身。 “阿墨，你也到年纪娶亲了。朕就赐这位慕小姐给你做王妃怎么样？” 不是直接下旨赐婚，而是征求安王的意见。皇上对于安王殿下的疼宠再一次震惊了众人，看来皇上是真心疼爱他的这位弟弟啊。 此时依旧跪着的慕亦雪，面若桃花，含羞带怯地低下了头，可唇边还是抑不住地微微上扬。他是她早就认定了的人，他身边的位置只能她来坐！ 之璃的心底一片冰凉，可她心里越是冰冷，面上越是平静。就在众人翘首以待蔺苍墨的答案时，她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酒不是自己酿的，还真是不好喝，太苦了…… 蔺苍墨的余光扫到了脸色苍白、低头喝酒的之璃，心疼地想要现在就冲过去抱着她。 他勾起一抹笑，给了皇上他的答案：“谢皇兄好意，但是早些年太后曾名言臣弟的婚事要交由她作主，皇兄恐怕是忘了。” 安王殿下的回答又让众人一同咋舌不已。虽说安王殿下乃人中之龙，世间少有女子能与其匹配，但若是细数配得上安王殿下的女子，这位慕三小姐绝对算得上一个。实在是有点想不通，安王殿下有什么理由拒绝？莫非，那个传言是真的，安王殿下心仪的是南合的倾城公主……？ 刚刚还面露喜色的右相和慕亦雪顿时都觉得十分难堪。尤其是慕亦雪，她怎么也没想到蔺苍墨竟然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公然拒婚，让她颜面尽失！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不禁咬了下唇要抑制心中喷涌而出的耻辱感。 “这件事是朕忘了，但慕三小姐的才貌与你是最般配的，北秦国里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太后若是知道了也定会满意的……”皇上面上却没变，依旧笑着说道。 “皇兄所言甚是，只是太后心中人选还是由太后亲自来挑得好。臣弟自幼由太后抚养长大，太后在臣弟心中与生母无异，还望皇兄成全。”蔺苍墨依旧拒绝。 “皇上，小女蒲柳之姿，难当安王妃之位，还请皇上三思。”右相见安王两次拒绝，面上实在是过不去了，不禁出口主动拒绝婚事，只求皇上别让他再丢人了。 “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不如朕另换一件赏赐，赐封慕三小姐为敏孝郡主，可好？”皇上深知如何把握人心。前头让右相丢了面子，现在给份殊荣也好将他的面子捡回来。 右相忙不迭地磕头谢恩。 慕亦雪努力压下心头地不甘和怨气，给皇上磕了头谢恩。 之璃没想到那酒后劲那么大，她原来只是想喝杯酒解解闷，喝了一杯觉得没什么感觉就又喝了几杯，不知不觉几杯下肚，然后就心跳加快，头晕脑胀了起来。所以蔺苍墨的话她也没听见，皇上的话也没听见。她晕晕乎乎地只是看着几子前的地面发起了呆。 插曲落幕后，殿内又恢复了宴饮地酣畅氛围。洛如卿想起一件事想跟之璃说，一回头就看到她呆愣愣地坐着，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阿璃，阿璃……”洛如卿叫了她几声见她没反应，再轻轻推了推她。 看到之璃木然地抬起头，眼里泛着水光，两颊酡红，她才知道这丫头居然喝醉了！ 好在她喝醉了只是呆坐着，并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很快宴席就结束了，洛如卿和齐婉两人扶着之璃去找宋老爷和宋子书。但这两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一个都找不到。没办法，洛如卿正要将之璃扶上马车，亲自送她回去，身上压着的重量突然就轻了许多。 一回头，就看到了冷着脸的蔺苍墨，而之璃已经被他一手带过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安，安王殿下……”洛如卿见到他有些惊讶。 “本王送她回去。”蔺苍墨说完也不管洛如卿有没有意见，打横抱起之璃就去了安王府的马车。 洛如卿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已经两次了！安王殿下对阿璃的态度……该不会安王殿下拒绝了慕亦雪，就是为了阿璃吧？而阿璃喝醉也是因为他？洛如卿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目瞪口呆地目送安王府的马车离开。 马车里，蔺苍墨让之璃躺在自己的腿上。但之璃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喝醉了，一双大眼睛依旧眨巴着似乎在辨认眼前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眼里泛着水光，两颊红红的，连樱唇都因为喝了酒比平时的樱粉色更为红艳了一些。 如此娇媚不设防的样子不就是在引诱他吗！美人在怀又哪有不占便宜的道理！ 蔺苍墨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今天她的唇瓣除了甜美之外，还带着些残留的酒味，竟比以往的滋味都要好。他本来只是想蜻蜓点水地吻一下，却在酒气肆意过来的瞬间沦陷在了她的美好里。他的吻越来越深，身体的温度也在一节节的攀升。 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慢慢地灼热了她的肌肤。他却像是在沙漠徒步了许久的旅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甘泉，如何饮用都无法满足心中的渴望。他的小腹在叫嚣着想要侵占怀中的女子，他懂自己对她的渴望已经压抑许久。但他始终控制着自己，不愿轻易占有了她，不愿吓到她。 他的下腹胀得生疼，再继续下去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在马车里就要了她，终是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再一看，这丫头倒好，居然眼睛一闭睡着了！ “璃儿，你可真是折磨人……”蔺苍墨看着她的睡颜，哑然失笑。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我保证男主身心干净，宝宝们看到什么都不要激动好咩~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误会 马车停在了尚书府的偏门，蔺苍墨抱着之璃悄悄地进了她的闺房，然后将怀里的女孩小心地放在床榻上。替她脱了鞋，卸去钗环，然后拉过旁边的被子再给她盖好。做好这一切，蔺苍墨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正要离开，却见她的睫毛微微一动。 “哦，我忘记给你脱衣服了。璃儿，我现在就帮你……”蔺苍墨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装睡，故意说要帮她脱衣服来吓唬她。 果然，话音未落，刚刚还睡着的女孩慢悠悠地睁开了眼，只是刚一睁开，眼里的水花就溢出了眼眶，顺着眼角落了下去。 之璃也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掉了金豆豆。她其实在进到尚书府的时候就醒了，也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才装睡的。赐婚……她是时候该离开了他了吧，可为什么心里一阵阵的发疼呢…… “璃儿别哭……”蔺苍墨也愣了，伸手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之璃却别过头，拒绝了他的碰触。她坐起身来，自己抹了抹眼角的泪，然后从床上下来倒了两杯茶，再将其中一杯递给蔺苍墨。 “殿下，这杯茶敬你，感谢你对小女的帮助、对左相府的帮助，还有……小女知道自己欠你的太多了，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但是小女可以答应殿下，以后有任何用得到小女的地方，殿下只要说一声，小女万死不辞。小女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之璃说完率先喝下了自己杯子里的茶。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她终于忍着心痛做了决定。这个男人注定不是她的，她再执迷不悟只会一辈子沉醉其中难以自拔。长痛不如短痛，拔掉心里的刺，流血痛苦之后她还能得到重生，不然只会血枯而亡。 “你这是什么意思？喝了这杯茶，然后呢？你要做什么？”蔺苍墨脸色一下黑沉了起来，连着问了三个问题逼问她。 “殿下，喝下这杯茶就请放过小女吧……”之璃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委婉地说出了她的意思。 “如果我说不呢！”蔺苍墨浑身都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一把夺过那盏茶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把茶托都给震碎了。 “也许别的事殿下有权力也有能力说不，但是我的心只有我自己能决定……”之璃说完，走到梳妆台前取出那串莲心交还给他。 “璃儿”，蔺苍墨看着那串莲心，努力压下心里的怒气，尽量平声静气地问她：“为什么？”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想要的只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答应你了，你也答应了会等我，不是吗？” “我不要了。所有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 听到面前的女孩淡淡地说出“不要了”三个字，蔺苍墨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一样，血液带着身体的温度迅速流失殆尽，双手都微微发抖起来。 “璃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蔺苍墨问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阳光就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一下子远去，他的世界再度变成了一片漆黑，心口融化了的一角再度被冰封了起来。 之璃的心里也很难受，就像是自己动手将心剜掉了一块似的，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看他，怕一看到他失望的表情就会忍不住反口。更怕一看到他眼里的雾气就会改变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 她沉默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恭送殿下。” 蔺苍墨眼里女孩的身影随着这句话迅速被雾气掩埋了个干净，他不再多说一个字，利落地转身走人。 蔺苍墨一走，之璃眼里的泪水就再也遏制不住了。她一下瘫坐在地上，屈膝环抱着自己低低哭了起来。 落白第二天来叫之璃起床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姐呆呆地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眼睛红肿，嘴唇干裂，好不可怜。 “小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落白见之璃这个模样吓坏了，以为出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 她正要出去找林嬷嬷过来，之璃就自己从地上起来了，然后洗澡、换衣服，重新出现在落白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往常模样的她了。 “小姐，你没事吧？”落白还是不放心。 “没事，哥哥昨夜歇在府里还是去了书院？” “少爷直接回的书院。” 这时，绾碧走了进来，说是学士府的洛小姐来了。 过了会儿，洛如卿就进来了。 “洛姐姐来的正好，我还没用早膳，一起用一点吧？”之璃笑着上前牵了洛如卿的手。 洛如卿虽然有满肚子的话要问，但也不急于一时，欣然同意了之璃的建议。 用过早膳后，洛如卿想到了她此行的目的，遂拉着之璃问道：“你老实交代，你跟安王殿下是不是……有点什么？” 之璃拿着茶杯的杯盖一顿，淡淡笑起：“洛姐姐何出此言？我跟安王殿下能有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跟安王殿下没什么？” 之璃点点头。。 “我不信。那你告诉我你昨天怎么好端端的喝醉了？” “宫里的百花酒初尝没什么味道，我就不小心贪杯了。” “居然是因为这样……我还以为……这样的话，难道是安王殿下单相思？”洛如卿昨晚想了一晚上，越想越觉得阿璃和安王殿下之间一定有点什么。可没想到这么一问，居然不是这么回事儿。 “洛姐姐，安王殿下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如你所说。”之璃心里依旧闷闷地疼着，她可以忽略掉心里的疼痛，口不对心地回应。 “昨夜，安王殿下公然拒婚，还强势地把你带走送回尚书府，难道这两件事没有关系？”洛如卿怎么想都觉得是有关系的啊…… 而之璃却只听到了“公然拒婚”四个字，心里如一道惊雷劈过一般，手里的茶杯都从手里滑落，砰地一声摔的一地碎片。 “阿璃你怎么了？”洛如卿吓了一跳。 “公然拒婚是什么意思？” “咦，你那么早就已经喝醉了啊？皇上要把慕三小姐赐给安王殿下做安王妃，被安王殿下公然拒绝了。” 拒婚，拒婚……他竟然公然拒绝了皇上要给他赐的婚？！ 之璃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反反复复都是他昨天对她说的话。 是她误会他了，竟是她误会他了！她以为他终于要娶慕亦雪做安王妃了，自己再也没理由等他了，可是他没有…… 震惊过后，之璃又不禁想，会不会这才是命中注定呢……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四十四章 落白被绑 洛如卿走后，之璃就把自己关在了药庐里。 这是第一次，她待在药庐里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他的影子，想着他说的话，又懊悔昨天的冲动。 可是事已至此，是她亲手斩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系，是她亲口说让他放过她的，难道她要去跟他说她后悔了吗…… 她坐着，看着手里的莲心发呆，许久后苦笑了起来。或许真的是命，不过一念之差，如果她听到了他当时说的话这一切也不会变成这样。可是，已经这样了，或许真的是老天爷帮她做了决定。 之璃努力收敛心神，让自己别再为这件事懊恼烦心了。 到了晚上，之璃才从药庐里出来，而此时她因为始终无法集中精神弄得两只手上都是细小的伤口。她正要喊落白进来帮她处理一下这些小伤，就见绾碧一脸焦虑地跑了进来。 “小姐，落白姐姐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之璃愕然反问。 “早上落白姐姐送了洛小姐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之璃猛地站起身来。 “我们以为落白姐姐去外面还有什么事，晚一点就会回来了。可等到现在都没回来，我们担心出了什么事这才只能来跟小姐汇报了。” 绾碧刚说完，紫鸢又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小姐，外头送来一封信，说是要救落白姐姐的话就照信上说的做。小姐，落白姐姐好像被坏人绑走了……”紫鸢急得快哭了出来。她和青夏刚进府的时候什么也不懂，都是落白姐姐教她们照顾她们的。落白姐姐对她来说就跟亲姐姐一样，现在她不见了，紫鸢一下就急了。 之璃接过信，急忙打开，上面只有一行字：欲救落白，今晚到东宫。 之璃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宋晚晴的字迹，不禁蹙了眉。若是宋晚晴把落白给绑走了，为什么要让她去东宫呢？宋晚晴又在耍什么把戏…… 这时，又一个消息传来。前厅来了位公公，宣召之璃即刻入宫。 一环接一环，绑架落白、送信、再是进宫的宣召。宋晚晴这一次还真是算无遗策啊，先用落白威胁她，接着又怕她置侍女的性命不顾依然不进宫，再用了不知什么办法让东宫下了宣召，逼得她不得不去。 “小姐，怎么办？”绾碧见之璃沉默不语，问了一句。虽然私心里她希望落白能没事，但是她更加不希望小姐出事。这三个消息一个接一个，摆明了是个局。她也不知该给小姐怎样的意见了。 “绾碧，随我去东宫。” 之璃很快下了决定，然后将手里的信函一烧，回屋换了身衣服。 “小姐，此事有诈，不然还是……”绾碧在之璃换衣服的时候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拦住她。她能感觉到，此次进宫，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落白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不能让她出事。更何况，下了宣召，已经由不得我了。走吧。”之璃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带着绾碧出了门。 随那公公出府、进宫。越是接近东宫，之璃的心里反倒越是冷静了下来。宋晚晴布一个陷阱给她跳，难道她明知有问题还不做足准备再过去吗。就让她看看，这一次，宋晚晴又想做什么！ 那公公一路领着之璃进了东宫，然后和守门的侍卫耳语了几句，再领着她穿过走廊庭院，一路到了太子殿下的兼济殿。 之璃稍有错愕，然后脑子里电光火石间一下想到了被她遗忘的一件事，莫非…… 公公将之璃送到了门口，让她稍等，然后他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这个公公再度出现，说太子殿下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让之璃自己进去。 “这位姑娘请留步，太子殿下只允许宋四小姐一个人进去。”那公公拦下了绾碧。 “小姐……”绾碧一听不让自己进去，更加担心起了小姐的安危。 “无妨，绾碧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出来。”之璃拍了拍绾碧的手，趁机在她手里写下了一个柔字，示意她去找太子妃求助。 绾碧会意地眨眨眼。之璃就转身进去了屋里。 一进屋，之璃就闻到了一股诡异的香气。她怀着警觉心而来，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索性她来之前已经服用过一颗解毒丸，毒药、迷药和媚药都将对她不起作用。而且之璃戴着面纱，又阻隔了一部分。所以她虽然察觉到了不对，却依旧神态自如地往里走。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当她进了里屋看到宋晚晴躺在太子殿下怀里的时候还是狠狠地吃了一惊。 太子蔺景扬斜斜地倚坐在榻上，宋晚晴衣衫半露地躺在他的腿上，两人正说说笑笑地谈论着什么。两人注意到有人进来，齐齐看向之璃，眼神里的意味却各有不同。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四妹妹终于到了，太子殿下可等了你很久了。”宋晚晴从蔺景扬的腿上起来，提了提衣领掩上裸露的香肩，一扭一扭地走向她，眼里却是嘲笑和恨意。 之璃的眼光也是落在了宋晚晴缺损的手掌上，接着却看到了她宽大的衣衫。这可不是宋晚晴的风格，她自诩身姿玲珑向来是穿较为贴身的衣裙的，怎么改喜好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三姐姐，三姐姐不是柳世子的妾室吗，怎么会出现在东宫呢？”之璃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依旧坐在榻上的太子，然后浅笑起来淡淡地问道。 一提到妾室两个字就好像踩到了宋晚晴的痛脚，她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但依旧沉着气反问之璃：“四妹妹可是来救你那忠心耿耿的仆人的？你动作也太慢了，你那仆人都被别人吃干抹净了……” 之璃一听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你把落白怎么了？” “我这么说四妹妹听不懂吗？姐姐我特意找了几个男人陪着她呢……”宋晚晴说完就盯着之璃的表情看。她就是想要看她生气、愤怒却无可挽回的样子！ 可惜，让宋晚晴失望了。之璃不仅面无表情，连刚刚眼里的杀气都敛了去。 “三姐姐不如说点有用的吧，怎么样才能放了她？”之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太子的。 榻上的太子始终都笑看着她，一言不发，好像在盘算着什么。 “我要你，脱！就在这里，把你虚伪的外衣一层一层脱干净！我倒要看看，四妹妹这娇娇嫩嫩的身子到底有多好看才勾引了那么多的男人！”宋晚晴嫉恨地说出了她的要求，边说还边扯了下之璃的腰带。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无耻的太子 之璃动作迅速地抓住了宋晚晴意图扯掉她腰带的那只手，“三姐姐，你忘了这里还有太子殿下在，注意你的分寸。” “宋之璃！你以为殿下会站在你那边吗！”宋晚晴用力挣脱了之璃的禁锢，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满是不屑地说道。 “好了，你先出去吧。”这时，一直沉默的蔺景扬终于开了口。 宋晚晴虽然不甘心，但只是给了之璃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后就温顺地扭着腰出去了。 “明人不说暗话，太子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地让臣女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蔺景扬从榻上下来，缓缓走到之璃面前，笑着说：“四小姐想救人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机关世家的所在地，要么，继续上次在书房里做的事……” 之璃听后，略感诧异，“第一，臣女不知道什么机关世家的事。第二，太子殿下提出这样无耻的要求，莫非同三姐姐所说的一般，被臣女迷住了吗？” 蔺景扬笑笑：“迷住？你觉得你有这种魅力吗？本宫只是想，他看中的女人若是被本宫尝了鲜，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本宫十分期待。” 他？是谁？蔺苍墨吗？ “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这两个要求臣女都做不到。”之璃冷言拒绝。她是疯了才会答应这种离谱的要求吧…… “你先别急着拒绝本宫。先让你看看人。”蔺景扬说完拍了拍手。 很快，一个人就被押着送了进来。女子发髻凌乱，衣襟大开，春光乍现，裸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留着斑斑点点可疑的青紫痕迹，走来的脚步都是发颤的，几乎是被人架着进来的，一送到就脚步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之璃看清了脸，正是落白，急忙走过去扶住她，声音略带着颤抖地叫了她一声：“落白……” 落白抬起头，脸颊红肿，嘴唇也干裂破损，两只眼睛空洞无光，只是看着之璃却说不出话来。 之璃原先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是宋晚晴故意说出那种话在诈她。可现在，看到落白就能想到宋晚晴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之璃的心里在这一刻翻涌起了滔天的恨意。 宋晚晴！我要你不得好死！ “四小姐不就是来救她的吗，本宫想，四小姐一定会好好考虑本宫的提议的。”在蔺景扬看来，落白就是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宋晚晴跟他说了这个计划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可行，没想到宋之璃居然这么看重这个人，真的甘愿以身犯险前来救人。 “太子殿下！”，之璃扶着落白的手微微有些用力，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却因这克制变得低哑暗沉起来：“你把我的人弄成了这样，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答应你的条件！” “条件一说不过是给你面子，四小姐，你以为你进了东宫还会有的选吗？”蔺景扬身为太子，十分讨厌别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就好像他尊贵的身份被人踩在了脚底下一样。 他不悦地走近之璃，原本俊美的外貌变得扭曲起来，连眼下那颗苦情的泪痣都在这时变得残暴嗜血起来。 “太子殿下该不会想要用强吧？”之璃扶起落白，看着不断靠近的蔺景扬慢慢往后退。 “敬酒不吃，就只能吃罚酒了。四小姐进来这么久，合欢香也应该起效了，本宫是为你好……”蔺景扬边走边脱掉了自己的外衣，脱掉后就猛地朝之璃扑过来。 之璃眉头一蹙，带着落白就往旁边躲。可她带着个人已经很难避开了，落白又因为受了重大的刺激而变得精神恍惚，更加阻碍了之璃的脚步。看来这也是蔺景扬算进去的一步，他故意把落白带过来，知道她不会丢下落白不顾，就用落白来绊住她的行动！ 可耻！ 之璃蹙着眉，努力躲闪，心里则只能期待于绾碧能顺利找来叶柔帮忙。然而，几次躲闪之后，之璃还是被蔺景扬抓住了。 蔺景扬一把扯掉之璃扶着的落白，然后强势地抱起之璃就往床榻上走。他把之璃丢在了床榻上，然后猛扑过来就要解她的衣衫。 “四小姐好好地从了本宫，本宫还能考虑赏你个侧妃的位置，若不然，你就和你那位三姐姐一样，做本宫的妾！”蔺景扬说完就一把扯下了之璃的衣衫，裸露出了她白皙香滑的肩头。 之璃刚刚因为带着落白闪避，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一时不慎被抓住后根本没有力气再反抗了。这时，衣衫被撕，一下激起了她的愤怒。 这些人都当她好欺负是吗！之璃眉心一蹙，果断地启用了藏在袖子里的袖里箭。 嗖地一声，一支短箭飞出，射中了正要扒开她衣领的蔺景扬的琵琶骨。 蔺景扬没想到这女人身上还带着暗器，没有防备，琵琶骨处被短箭扎进了三分深。他吃痛，大吼了一声，猛地扇了之璃一巴掌，然后伸手就要将那短箭拔出来。 之璃被蔺景扬这一巴掌扇地眼冒金星，但她手下却不含糊，趁着这个机会又向他发射了几箭。之璃一只袖子里藏了一个袖里箭，每个袖里箭都有三发箭矢。情急之下，她操纵着将所有箭矢都朝着蔺景扬发射了出去。 因着第一箭的命中，蔺景扬已经有了戒备心，之后的五发只射中了一发在他的右腿上。 “宋之璃！”，蔺景扬怒气飙升，大吼了一声，然后阴测测地一笑，扬声道：“来人，有人刺杀本宫！” 之璃射出箭的时候根本无暇考虑这是不是行刺储君，但当蔺景扬这么一说，她也意识到坏了。行刺储君是死罪，蔺景扬这是怒火中烧要杀了自己了！ 之璃根本想不了其它，她赶紧扶起呆愣着的落白就往外面走。 “你走！出了这个门立刻就会被刺客论处！”蔺景扬也不追，只是冷声警告她。 宋晚晴听到了动静从外间跑过来了，惊叫了一声奔向蔺景扬，看到了他的伤势后添油加醋地大喊：“来人呐，抓刺客啊，快来人呐……”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宋之璃，你死定了！ 就在之璃进退维谷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叶柔的声音。 “太子妃您真的不能进去，太子殿下有事要忙！” “让开！有什么问题本宫一力承担！” 紧接着兼济殿的门就被打开了，叶柔急哄哄地冲进了兼济殿，然后就看到了衣衫凌乱的之璃和一身狼狈的落白。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叶柔被虐待 叶柔看到之璃一愣。刚刚绾碧跑来找她求救，她才知道阿璃进了宫。她一方面相信太子殿下的为人，一方面又猜不透太子殿下要对阿璃做什么，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没想到一开门就看了衣衫凌乱的阿璃。这么说，太子是要对她…… “太子妃，你来的正好！宋四小姐引诱本宫不成意图刺杀本宫，快将她拿下！”蔺景扬很清楚叶柔这个女人有多么迷恋自己，也很清楚女人的嫉妒心和猜疑心有多重。几乎是立刻，他就想到了应付叶柔的说辞。 叶柔一听，果然拿怪异地目光扫视起了之璃。 “姐姐……” 啪—— 之璃刚叫了她一声，叶柔就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无耻！本宫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么回报本宫的吗！”叶柔痛心疾首地质问之璃。 之璃刚要解释，又听她接着说道：“殿下，宋之璃怎么说都还是臣妾的表妹，臣妾想将她带回韶华殿好好问问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请殿下允许！” “太子妃，你……”听叶柔要把人带回自己的殿里，蔺景扬立刻起了疑。 “殿下若是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臣妾，臣妾只需要一刻钟即可。再说，韶华殿也在东宫之内，难道殿下还怕她跑了不成？更何况，殿下要放过她，臣妾都不想放过她！”叶柔恶狠狠地说。 蔺景扬一想，说得有理。没有自己的允许，就算太子妃想放人，宋之璃都走不出这东宫！于是，便答应了。 “你个贱人还不跟本宫走！”得到允许后，叶柔怒气冲冲地将之璃和落白带回了韶华殿。 一进韶华殿内室，叶柔就立刻跟自己的贴身侍女耳语了几句，侍女得令就出去了。 “姐姐，我……” “好了”，叶柔一改刚刚的凶悍模样，满脸都是紧张神色，“阿璃，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吗。别说那么多了，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你得赶紧想办法出去。” 听叶柔这么说，之璃鼻尖一酸差点落泪。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她的手镯里有信号弹，应该是留给她求救用的。但是她身处皇宫，就算班鹿那边知道她有难也很难进宫来救她，而且这么做容易打草惊蛇。 怎么办，怎么办呢，之璃不禁急得团团转。 就在之璃急得考虑该不该硬拼，把事情闹到皇上面前的时候，她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 冰凉的温度让之璃一下冷静了下来，她一抬头就看到了穿着黑色斗篷，帽沿盖下只能看到半张脸的蔺苍墨。 “善后的事情就拜托给太子妃了。”蔺苍墨跟叶柔说了一句话后就拖着之璃往里面走。 蔺苍墨的突然出现已经让叶柔狠狠吃了一惊了，在看到他掀起自己的床板，然后带着之璃进入了床下的暗道后更是惊地合不拢嘴了。她每天睡的床榻下面有条暗道，而她自己居然不知道！还有，安王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绾碧扶着落白也进了暗道，然后床板重新落下，和往昔无异。 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太子妃娘娘，一刻钟到了，太子殿下命奴才来跟您要人。” 公公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一下把叶柔从震惊里带回了现实。叶柔急忙过去将床榻上的被子褥子恢复原状，然后面带吃惊地去开了门。 “快，快去汇报太子殿下，人已经跑了！”叶柔说着指了指那头开着的窗户。 蔺景扬闻讯立刻赶来，在韶华殿里搜了一遍果真没了宋之璃的踪迹，连带着那个丫鬟也不见了。 蔺景扬命人把门一关，一把掐住了叶柔的脖子，恶狠狠地质问：“本宫就不该相信你！说！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还是你把她给放了？” 蔺景扬在叶柔的心里一直是个温柔体贴、风度翩翩的人。今天看到阿璃那么张皇失措的样子已经颠覆了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她没想到自己的丈夫不仅无耻地想要强占了她的妹妹，现在居然还如此凶狠地想要杀了自己！叶柔懵然地看着对方，眼前这张脸居然是如此的陌生。 “殿……殿下，你放……放开……开我……”蔺景扬掐地很用力，叶柔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用力地想要掰开他的手，他却纹丝不动。 蔺景扬眼看着叶柔几乎要晕过去了他才松手，叶柔一下瘫软在了地上。 他蹲下身，又恢复了以往那般温柔的模样：“爱妃，本宫对你怎么样你难道还感觉不到吗？是宋之璃引诱本宫，还刺伤了本宫。你告诉本宫她在哪里，本宫看在你的面子上定轻罚了事，可好？本宫最不愿的就是让你伤心了。” 叶柔恢复清明，看着面前变脸变得如此之快的蔺景扬，吓得直往后面躲：“殿下，她打晕了臣妾就从窗户跑了，臣妾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真的不知道……” “柔儿，这么拙劣的谎言……”，蔺景扬靠近叶柔，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然后温柔的语气瞬间变成了阴冷，怒吼：“你当本宫是白痴吗！” “你们还真是姐妹，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太子妃给本宫绑起来！”蔺景扬的琵琶骨和右腿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但疼痛仍在。叶柔的态度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宋之璃带给他的耻辱和愤怒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 很快，叶柔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叶柔惊恐地看着蔺景扬手里拿了一条鞭子。 不，不会的，不会的，他的丈夫不会这么对她…… 然而，蔺景扬只是活动了下手腕，然后一扬手，毫不怜惜地将鞭子朝着叶柔抽去…… 蔺苍墨抓着之璃的手腕在暗道里穿梭，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带着她一直往前走。现在这样的情形，之璃也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是以暗道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蔺苍墨才停了下来，松开之璃的手腕，伸手取出一块令牌，然后就和以往几次一样，面前的门神奇般地开了。 蔺苍墨一句话都没说就从门里走了出去。之璃只能默默跟上，身后的绾碧也扶着落白跟出去。 这一出去，环顾了下四周，竟是到了除却阁的后院里。 【作者题外话】：13号更新完毕~这里算是一个转折吧~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月夜迷情 “今晚留在这，明天再回去。”蔺苍墨背对着之璃冷冷地丢下一句，然后径自往前走去。 看着他渐渐离开的背影，月光投射下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阴影。之璃不禁一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袖，却终是什么都没抓到，让他离开了。 之璃帮着绾碧将落白扶进屋里，然后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果真找到了她上回留在这里的一些伤药。 之璃过去想给落白检查下身上的伤口，再给上点药。可她刚想给落白把衣服脱了检查一下，落白就大声尖叫了起来，不管不顾推开她，神情害怕地往边上躲。 之璃看到这一幕心酸地落下了泪。她曾经发誓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的，可她却还是没做到，竟让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落白，别怕，没事了，没事了。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好不好？你看着我，是我……”之璃上前握着落白的手，然后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落白盯着之璃看了许久才颤巍巍地叫了声：“小姐……” 之璃忍不住上前拥抱了她，轻拍落白的背安抚她，然而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落白，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你受的痛苦，我一定百倍千倍地帮你讨回来！” 好不容易安抚了落白的情绪，给她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下，让她平静的睡着后，之璃让绾碧守着她，自己则去了另一间屋子里休息。 刚刚一直没觉得，安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也都是伤。脸上火辣辣的疼，膝盖、手肘都是淤青，还有手指因为不擅操作袖里箭也被划伤了。仅有的药物都给落白处理伤口了，她的伤只能明天回去再处理。之璃拧了块毛巾简单地冰敷了下两颊后就和衣躺下休息。 她虽然感觉极度疲惫，但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担心叶柔会不会被牵连，也担心这件事无法善了，还在想着宋晚晴和太子勾搭在一起的事……这么看来，宋晚晴是早就和太子勾搭在一起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四国祭的时候…… 那时候绾碧说看到宋晚晴去了东宫，看来那一次并没有落空，而是让宋晚晴成了事了。她勾搭上了太子，难怪后来对柳云恩的兴趣都淡了，连对世子妃之位都不屑一顾。 之璃闭着眼睛想到这儿，突然觉得脸上凉凉的，很舒服，接着她的手被人抬起，然后一下，一下，手指上的伤口也舒缓了许多。她心里一跳，立刻知道了来人，却犹疑着不知该不该睁眼。 两只手都被上好了药后，就感觉到床沿边微微一动，接着就是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之璃猛地一睁眼，就见蔺苍墨已经走到了门边，打开门就要出去。看着他的背影，之璃脑子一白，一下从床上起来，赤着脚跑到了他身后，不假思索地从背后抱住了他瘦削坚实的腰。 蔺苍墨的身子一僵，开门的手愣在了原地。 之璃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背上，带着哭腔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蔺苍墨眼里的雾气依旧浓重，脸上的冰冷丝毫未化，他伸手将环在腰间的小手拿开，淡淡地说了三个字：“休息吧。” 接着，他开门走了出去。 之璃也不知自己是哪来的勇气，竟然就追了出去，外头地板上的寒冷对于赤脚的之璃来说就跟针扎一样，寒气迅速沿着脚底窜了上来，让她的嘴唇一下变成了淡紫色。 她也不知道自己追出去要说什么，只是看他走她就想追，可追了几步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她也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木然地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离开。 之璃突然觉得脚底窜来的寒气让她觉得很舒服，可以轻易地掩盖掉心里的疼痛。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在想如果这么一直站到天亮是不是明天她心里就不疼了。 蔺苍墨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孩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嘴唇发紫，好似全身都结了一层霜。他一蹙眉，快步走向她，刚要伸手把她抱起来，女孩就抬头看向他。 之璃看着面前去而复返的蔺苍墨懵住了，须臾之后，她苍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今天好冷啊。” 见蔺苍墨只是沉着脸不说话，之璃脸上挤出的那丝笑容也没了，淡淡地又自己说了句：“我回去了。” 之璃转过身，心里的疼痛无限放大，疼得她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哭出来。 之璃刚走出一步，身子就一轻，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里。 蔺苍墨抱着身体如冰块一般的女孩走入屋里，将她放在床上，再拉过被子就要将她包起来。 之璃看着眼前的蔺苍墨，脑子一热，做了一件有史以来最大胆的事情。 她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后将自己冰冷的樱唇送了上去，轻巧地吻住了他同样清冷的双唇。 之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吻他，只是用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却又不敢看他，就闭上了眼。可是这一闭眼，将她含在眼眶里的眼泪给挤了出来，从眼角出来顺着脸颊到了下巴，然后啪嗒一声落在了蔺苍墨的手背上。 下一秒，之璃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揽住，身子被压着往前倾，唇上的力道加强。 冰冷的吻在他的攻城略地之下变得逐渐火热起来，淡紫色也慢慢变成了嫣红。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整间屋子都旖旎了起来。第一次，之璃对于他的吻作出了回应，应承着他强烈的索取和掠夺。 蔺苍墨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一下被之璃诱发了出来，他的吻从之璃的唇渐渐游移到了她的耳后，留恋徘徊之后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 “唔……”之璃不禁嘤咛了一声，吓得她赶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蔺苍墨却是微微一笑，继续沿着她美好的脖颈往下攻城略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独属于他的标记。他的欲、望总是能被她轻而易举地撩拨起来，然后如星星之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他情不自禁地抱着她躺下，让自己的身体贴近她，让她能感受到他全部的火热和欲、望。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一只手摸索到了她的腰际轻轻一拉就扯掉了她的腰带。然后再将她的外衣一挑，露出她雪白的肩头来。他虔诚地在她肩上落下一吻，引得她一个战栗。 之璃的心跳越来越快，她紧张、害怕，又有些惶惶不安，不禁伸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宠一段~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两心相印 蔺苍墨感觉到身下的女子身体已经回温，还微微发着烫，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他真的很想要了她，但他的理智在说还不到时候。 他强大的自制力控制了他的行为，他最后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后，从她身上起来，温柔地替她拢好了衣衫，再重新系好腰带。 之璃的眼里迷蒙着水雾，两颊微红，正是女儿家动了情的模样。 “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睡吧。”蔺苍墨重新替她盖好被子，然后便要离开。 床上的女孩的手却动作迅速地从被子里抽出来，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头，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 “怎么了？乖乖睡觉。”蔺苍墨重新回到床沿上坐下，将她的手拿下来放回被子里。 之璃看着他不好意思说，就拉高了被子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我们，是不是和好了？你不生气了对不对？” 蔺苍墨语塞，那天她说过的话再一次在耳旁徘徊，眼里消散了大半的雾气又重新凝聚起来。但他看着她就那样看着自己，慢慢地，眼里的雾气又散去了。 他不说话，只是脱掉了鞋子，上了床，隔着被子将之璃收进自己怀里，然后低低地说了句：“璃儿，这次是你自己要回来的。下次再反悔，就算是死，你都得死在我身边！” 之璃不说话，只是推了他一把，从他怀里出来，再从被子里钻出来窝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嘴唇动了动，用只有她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叫了一声：“阿墨。” 蔺苍墨眼里的雾气终于全部散去，只留下女孩猫咪般慵懒的倩影。他反抱住她，伸手捞过被子将两人都包起来，然后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睡吧。” 这一夜，两人心照不宣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他认清了她在自己心里的重要程度，而她突然觉得只要在他身边怎么样都好。两颗不同的心在磨合中碰的遍体鳞伤，怎样都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在这一夜却发生了质的改变。终于明确了彼此在各自心中的位置，也终于将感情升华到了契合的程度。 第二天，之璃起来的时候，蔺苍墨已经不在了，桌上留了张字条说他进宫去了。之璃能猜到他定是去帮她善后了，就无后顾之忧地带着绾碧落白回了尚书府。 到孤鹜院里后，之璃好好地安排落白洗了澡、换了衣服，再给她身上的伤重新仔细处理了一遍。落白虽然不像昨天那样神情恍惚了，但却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任是谁跟她说话，她都像没听见一般。 之璃给她上完了药，轻声跟她说话：“好落白，你再稍微等一等，很快，我就让害了你的人死在你面前。” 落白空洞的眼神听到这话渐渐有了焦距，看着之璃一个劲的落泪，却说不出话来。 “好落白，不要哭，你等着看宋晚晴哭吧。”之璃伸手擦去落白的眼泪，向她保证。 然后她走出了屋，对紫鸢吩咐道：“紫鸢，你和青夏两个人从这一刻起盯着宋晚晴和柳云恩两个人的行踪，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紫鸢和青夏也为落白姐姐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恨不得杀了宋晚晴替落白姐姐报仇，此刻得了令，一刻不留就出去了。 到了傍晚，紫鸢和青夏回府，向之璃汇报了第一天的成果。 “宋晚晴晌午的时候才从外面回到侯府，是从侧门进去的，后来就一直没见出来过。” “柳世子去了极乐园，现在都还在呢，估计是要在极乐园留宿了。” 之璃听后，点点头：“继续盯着他们。” 再晚一点，夜幕降临，蔺苍墨来了。 他一出现就先在之璃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惹得之璃羞涩之下急忙拉着他进了内室。 “璃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蔺苍墨伸出手将之璃圈进自己怀里，双手搭在她的后腰上，微笑着问她。 “好消息吧。”之璃今天压抑了一整天，也许他带来的好消息能让她心情好一点。 “昨晚的事压下去了，顺便在太子右腿的伤口上加了点料，他以后就是个跛子了。”蔺苍墨淡淡地说道，好像把一个储君整成了跛子就跟他早上喝了碗粥一样稀松平常。 之璃咋舌之后也笑了，还真是个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 蔺苍墨收起了笑容，松开之璃，严肃地对她说道：“计划改变，明天，就把叶柔从东宫里换出来。” 这……算是坏消息吗？ “我已经派人将尸体放在暗道里了，明天只需要找到叶柔再将她从暗道里救走就可以。” “等一下，找到姐姐？她是不是出事了？”之璃敏感地发现了蔺苍墨话语中的不对劲。 “隐卫来报，昨夜韶华殿里传出了女子的惨叫哀嚎声，今晨又有一个女子从里面被拖出来带走。我怀疑叶柔遭到了毒打，并且现在已经被囚禁起来了。” 之璃一听，猛地睁大了眼睛。毒打，囚禁？她竟把叶柔连累至此？ “你先不要担心。等明天救她出来，我再带你去见她。”蔺苍墨看之璃的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眼里满满地都是愧疚，出言安抚她。 “明天我也去。”之璃想了想，坚定地对蔺苍墨说道。 “璃儿……”，蔺苍墨本想阻止她，但一看她坚定的眼神，还是心软了：“好。但是明天你必须一切都听我的。” 之璃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夜，蔺苍墨带之璃去了左相府下面的暗室，与左相府的人，还有冷九说明了情况。叶家的人没有任何意见，从东宫出来该把叶柔送去哪里他们早就已经想好，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把人救出来。冷九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在看到蔺苍墨和之璃交握的双手时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 好啊，你个冷面鬼，这回还不让我抓着把柄了！冷九暗暗地想着下回该怎么利用四小姐好好地讹上蔺苍墨一笔。 第二天，之璃大清早就起来去了药庐，仔细挑选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然后再将簪子和耳珰里都填满毒粉和迷药，精心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夜幕降临。 好不容易，夕阳西沉，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清冷的身影。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四十九章 火烧东宫 之璃随蔺苍墨走在暗道里，边走，蔺苍墨边跟她说明现在的情况。 “冥羽已经找到了叶柔的位置，但是现在那边有重兵把守。蔺景扬想必是猜到了你一定会去救她，所以等一下你一定不能出现在那里。” “可是……”之璃一听不让她去，那她来还有什么意义。 “璃儿，叶柔很可能受了重伤，等我们把人救出来，你必须第一时间把她带进密道里，然后替她紧急治疗。这才是你最重要的任务，知道吗？”蔺苍墨停下脚步严肃地警告她。 之璃想了想，点点头。他说得对，是她太心急了。关心则乱，一着急就失了冷静。她是大夫，大夫的职责就是治伤，她跟着去反而会添乱。 到了密道口，蔺苍墨再一次停下脚步：“璃儿，事成之后冥羽会把人带到这里来，然后他会把尸体从密道里带出来，再放火。你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负责带着叶柔从密道离开。这张是密道的地图，你要尽快带叶柔去安王府，记住了。” 之璃接过地图，点点头。 蔺苍墨这才打开了暗道的出口，将之璃带出去，外面就是韶华殿叶柔的寝室。 之璃一出来，才发现外面除了等候着蔺苍墨的冥羽之外竟一个人都没有。 “保护好自己。”蔺苍墨最后嘱咐了之璃一句，然后和冥羽离开了韶华殿。 他们走后，韶华殿里就只剩了之璃一个人。四周很安静，之璃在韶华殿里来回观察了一下，竟发现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之璃一下就想到了叶柔，心像是被只手抓住了一般，很难受。 之璃沉着气花了大约大半个时辰研究蔺苍墨交给她的暗道地图，等她背记的差不多了，外面却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她虽然努力提醒自己要冷静，但越是等待越是焦虑。她悄悄地走到了门边，打开一条缝，往外看，竟发现连外面都没有一个人。看来整个韶华殿都已经让蔺苍墨清理干净了。 又等了一刻钟，终于，之璃听到了外头急促的脚步声。之璃防备心很重，生怕来的人不是冥羽，急忙闪身躲到了一处屏风后面，同时拔下了头上的钗紧握在手里。 砰，门被打开，一双脚走了进来。之璃透过屏风的缝隙往外看，竟发现来的人不是冥羽而是太子蔺景扬！之璃吓了一跳，但尽量稳着自己的心神，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别躲了，蔺苍墨已经被本宫抓住了，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蔺景扬一边说话一边四处打量，找寻着什么。 之璃一愣，蔺苍墨被抓住了？她心里是不信的，就算蔺苍墨被擒，他也绝对不会说出她的所在。一定是出了什么纰漏，让原先的计划出了岔子，蔺景扬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想要诈她，然后再抓住她要挟蔺苍墨。之璃这么想着，一只手摸上了耳垂…… 蔺景扬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没发现人，就把眼光放到了一些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很快，他就锁定了那架屏风，故意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 之璃心里知道只要在这个屋子里，迟早会被蔺景扬发现的，所以并没有打算能一直藏到底。被逼入绝境，主动反击才是必胜之道。 之璃药材闻多了，所以对气味很敏感。蔺景扬是太子，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龙涎香，轻轻一嗅，之璃就能知道他的大概方位。她屏息等着他靠近，手心的东西死死地握着。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蔺景扬将屏风一掀，伸手就要抓之璃，之璃先是用钗狠狠地扎向他，却被他抓了个正着。 “同样的招数，你以为你能成功两次吗？”蔺景扬抓住了之璃的右手就要去抓她的左手。 “是吗？”之璃突然嘲讽一笑，然后屏息，左手一扬，手心里的迷香尽数飘散了出来。 蔺景扬就算反应再快，也还是吸了不少进去，当下就脚步虚软了起来，松开了钳制之璃的手。很快，他的眼皮就沉重了起来，他几乎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 “你……”蔺景扬最后给了之璃一个恶毒的眼神，然后终于拜倒在了之璃的迷香之下。 之璃刚送了一口气，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她急忙又躲回了屏风后面，警惕地看着门口。 幸好这一次，进来的事冥羽和受了重伤的叶柔。 之璃赶紧出来，从冥羽身旁接过叶柔。而冥羽看到晕倒在地的蔺景扬不免诧异地望了之璃一眼。 “殿下呢？”只见到他们两个人，之璃急忙问了一句。 “主子没事，只是被缠住了。四小姐，你先带太子妃去暗道，这里交给属下。”冥羽冷着脸走向昏迷了的蔺景扬。 之璃听到蔺苍墨没事就放心了，急忙扶着虚弱无力的叶柔往里屋走。打开床板，之璃扶着叶柔进了暗道，冥羽在她们身后走进来，一把扛起旁边早已备好的尸体就出去了。 之璃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给叶柔把了下脉，确定她是否还能走得了那么长的路。 叶柔的衣衫破烂不堪，上面斑斑点点尽是血迹，一双手也肿的跟萝卜一样，一看就是被用了私刑。之璃赶忙取了一颗生血养元丸喂她吃下去，然后又下了几针为她护住心脉，最后才撑起叶柔的身子就沿着暗道往安王府走。 为了不让叶柔的消失和左相府扯上关系，这一天，在蔺苍墨的安排下，叶孤松携家眷出了左相府，去了城郊的法华寺避嫌。而冷九则要在自己府上随时待命，负责转嫁叶柔的所有痕迹到那具尸体上。是以，那头没有接应的人，之璃只能一个人撑着叶柔往前走。 叶柔受了重伤，能走已经不错了，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而之璃带着她也很吃力，所以走得很慢。好在是在暗道里，之璃心里又稍安。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在之璃身后响起，震地整条暗道都抖了起来，扬起不少尘土。之璃下意识回头，虽然没看到什么，但感觉到暗道里的光线似乎弱了一点。稍微一想就能想到，应该是暗道在韶华殿的出口被封掉了。 而此时，韶华殿内，冥羽处理好了一切后引爆了藏在暗道口的火药，毁掉了韶华殿的暗道入口。然后他退出了韶华殿，将怀里的火折子取出，点燃，往韶华殿一扔，火苗沿着早已撒好的火油痕迹迅速地上窜，须臾之间，火舌就包围了整个韶华殿。 火焰合着浓烟滚滚而上，像是一条红黑相间的巨龙直冲云霄，将皇宫上方的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从此，东宫再无太子妃……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五十章 定局 叶柔走了一段就实在走不动了，撑着之璃的手，干哑着嗓音对之璃说：“阿璃，我不行了，你回去告诉……” “姐姐！”，之璃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不悦地打断她，“你忘了我懂医术了？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你看，我们已经离开那个地狱了，很快，等出去了，你养好伤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叶柔一听，落下两行清泪来，懊悔地说道：“是我被情迷了眼，竟连枕边人都看不清。我要是早听你们的话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 “姐姐，是我连累了……” “阿璃，是我连累了你啊，要不是我嫁入了东宫，又怎会引得太子对你起了心……” “姐姐，别说这些了。现在最要紧地是离开这里。再吃一颗养元丸。天亮了之后一切都过去了。”之璃又倒了一颗养元丸给叶柔服下。 稍作休息后，叶柔强撑着站起来，再度在之璃的搀扶下往安王府走。 半个时辰的路，两人愣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终于看到了那扇门，之璃上前照约定好的暗号敲击墙面，很快那头就有人启动了机关。门一打开，竟是在玄墨楼见过的凤衣姑娘。 凤衣受主子的命令在暗道口接应之璃她们，见她们来了，当下帮着之璃扶起叶柔，然后带着两人去了沧海楼。铁叔等在那里，接到了人后轻舟一划，将人一并送进了玄墨楼。 一到玄墨楼，凤衣就开始给叶柔治伤。 而之璃见叶柔在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 隐一自从上次办事不力之后被蔺苍墨重罚，一直都困在玄墨楼里出不去。他刚刚一下就看到了四小姐，这会儿忙不迭地跑了来。 “四小姐，主子交待你在玄墨楼放心休息即可。”铁叔听之璃要走，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我现在必须尽快回尚书府。偷天换日的事情若是出了纰漏，很容易查到我头上，到时候他只会更麻烦。”之璃也想休息，但她不做到万无一失实在是不放心。 “铁叔，不如我送四小姐回去。”隐一好不容易听到了个戴罪立功的消息，急忙凑了过来。 “不行，主子有令，你不能离开玄墨楼。”铁叔冷着脸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 “隐一，你留着，我送四小姐回去。”正僵持，凤衣走了出来。 之璃无所谓，其实她自己也能回，但是她一个人铁叔是肯定不会放行的。 凤衣做事铁叔还是放心的，想了想之璃的话也有道理，便划了船送两人出去。 路上，之璃才知道原来隐一之前一直被蔺苍墨派在暗处保护她，而她出了树林那事，蔺苍墨大怒之下重罚了隐一，去掉了隐一的隐卫身份，只能留在玄墨楼里做个闲人。之璃不禁又是感动又觉得好笑。隐一这样的人根本闲不住，蔺苍墨偏偏让他闲着，这人心还真是一捏一个准。 之璃回到孤鹜院后已经累得虚脱了，满身都是汗。她洗了个澡，换掉了脏衣服，然后躺到了床上睡了两个时辰。 一睡醒，之璃就感觉自己的腰上搭着一只手，仔细一听，耳旁还有均匀的呼吸声。她蹑手蹑脚地抬起蔺苍墨放在她腰上的手，然后默默转了个身，面对着他。 一夜不见，他下巴上冒出了点点青色，眼底也有两片淡淡的阴影，呼吸沉稳，像是累坏了。之璃不禁伸出一根手指细细地描摹过他的每一寸五官，从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子，最后到嘴唇。 之璃不禁暗自感叹，他真是上天的宠儿，每一寸竟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他是为了她才会卷进左相府的事情里来的，也是为了他才会费心费力地将叶柔救出来。这么一算，自从她和他建立了合作关系以来，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帮他做，一直都是他在帮她的忙，满足她所有任性无理的要求，甚至对于她提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荒诞不羁的要求他都在一点点地对她妥协、纵容，最后满足她。 之璃轻轻凑上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极轻极轻地说了句：“阿墨，我爱你。” 话说完，之璃就想要起床了。谁知话音一落，刚刚还睡着的某人就睁开了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含笑看着她，长臂一揽将她锁进了自己的怀里。 蔺苍墨其实在她翻身的时候就醒了，装睡就是想看看小猫咪要做什么，没想到她居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他凑过去，在她耳旁，嗓音魅惑地问：“璃儿，你刚刚说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他嘴里呼出的热气扫过之璃的耳垂，刷地一下就染红了之璃的脸，她一下僵住不知该怎么回应了。 天呐，他怎么没睡着啊，丢脸死了，之璃暗想。 “璃儿”，蔺苍墨本来也没指望这动不动就脸红的小猫咪能把刚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笑着自己接了下去：“有这一句话，做得一切都值得。” 绾碧估摸着之璃该醒了，送食物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安王殿下也在，刚开始还愣了一下，但已经没多大反应了。在她心里，蔺苍墨已然是未来姑爷的不二人选。她将鸡丝粥放下后又去端了一碗来，然后才识趣地退下。 “昨夜，到底出了什么事？”用完鸡丝粥后，之璃突然想到了蔺景扬的突然出现，开口问了句。 “差点中了他的计，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冷九照计划给那位‘太子妃’验了尸，证实了身份，已经上报给皇上了。皇上下旨厚葬，还下了些赏赐安抚左相府。蔺景扬虽然明知道死的那个不是叶柔，但也无可奈何了。接下来，只要把叶柔送到安全的地方这件事就彻底结束了。” 之璃点点头，“不知外祖父他们会把姐姐送去哪里。” “你放心吧，我帮他们选了个最安全的地方。” “哪里？” “浮云山庄。”蔺苍墨喝了口茶，微笑着告诉之璃。 之璃听后只是惊讶了一瞬，然后就是一脸了然的表情了。果不其然，神秘莫测的浮云山庄和机关世家逃不开关系，而班鹿是机关世家的继承人，必然也与浮云山庄有紧密联系。班鹿又和蔺苍墨的关系不一般。现在听他嘴里说出浮云山庄四个字，倒像是印证了之璃心中的猜测。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为宋晚晴布一张网 蔺苍墨见之璃若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不再开口，不禁反问：“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之璃摇摇头。 “璃儿，其实班鹿与我除了是旧识，还是我的部下。”蔺苍墨决定把事情慢慢地一点一点透露给她。既然选了她做与自己并肩的女人，他就对她不会有所隐瞒。 “部下？”这是之璃没想到的。她原以为蔺苍墨是与班鹿有什么秘密交易，却没想到是从属关系。 那如果班鹿是他的部下的话，机关世家……之璃想到这，惊讶地看向他。 蔺苍墨笑着点点头：“没错，整个机关世家都是我的人。” 之璃狠狠吃了一惊。传闻中的机关世家，四国皇室都在争抢的机关世家，竟然整个家族都是蔺苍墨的人！她知道他的能力和权力都不一般，却没想到他的势力如此之强，竟然收服了整个机关世家的家族！ “可是世间传闻机关世家是被灭了族，怎么……”虽然班鹿也提过其实是隐居了，但是灭族一说应该不会空穴来风才是…… “他们不是被灭族，而是隐居了起来。这里头的原因很复杂，以后有机会我慢慢讲给你听。” 之璃一下也消化不了太多的东西，遂乖顺的点点头。 蔺苍墨又陪了之璃一会儿才回了安王府，他还有事要处理收尾。 蔺苍墨走后，紫鸢和青夏来给之璃汇报消息。 “小姐，宋晚晴在侯府里一直没出过门，但是曾经有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从侧门里出来。奴婢觉得有问题就跟去看了看，结果这小丫鬟去药铺抓了副安胎药。奴婢买通了侯府的一个婆子得知侯府里根本没有夫人姨娘怀孕……” “是宋晚晴怀孕了。”之璃肯定地接过了紫鸢的话。 当日在东宫，宋晚晴想要扯掉她的腰带被她抓住了手腕，那个时候之璃就趁机给她把了把脉，确诊了宋晚晴是喜脉。难怪她当时一改往日的风格，穿了件略微宽大的衣裙。 怀了孕却要遮掩着，连买安胎药都是让丫鬟偷偷摸摸地去买，看来宋晚晴这肚子里的孩子八成不是柳云恩的，而是蔺景扬的。 之璃想到这一点，不禁笑了，宋晚晴真是自作孽，给她送上了这么好的一个把柄，她若是不好好利用一下还真是对不起落白受的苦！ “柳世子呢？” 青夏接着说道：“回小姐，柳世子自从进了极乐园后已经两天没出来了。奴婢买通了极乐园里一个龟奴，得知柳世子和极乐园的美人彩上一位叫香香的姑娘定了契约，正在兴头上呢，两人一直在屋里厮混就没出过屋。” 之璃点头示意知道了，不再多说，开始思索着该怎么将宋晚晴给柳云恩戴了绿帽子的事情给抖落出来。 晚上，蔺苍墨又来了，除了送来治疗体寒的药汁之外，目的很明显，想要抱着之璃睡。食髓知味的安王殿下有过温香软玉在怀，没有了根本睡不着。 之璃喝了药后突然想到当日在极乐园里见到了蔺苍墨和慕亦雪，不禁酸溜溜地问他：“你不让我去极乐园，结果却自己带了慕三小姐去，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蔺苍墨一愣，没想到她提到了这件事，伸手抱过之璃软软的身子，将头放在她的肩上，道：“本王认为你才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去了极乐园。” 原来，他当时确实已经看到她了，不仅看到了她，还认出了她。 “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到你了，快说。”之璃撒娇似的拍了下揽在自己腰上的手。 蔺苍墨听之璃酸酸的口气，心里反倒甜滋滋的，“我带她去看看极乐园的规矩，顺便告诉她如果再敢对你乱来我就把她弄到极乐园卖了。” 之璃一听，诧异地从他怀里出来，“你是说，极乐园是你的？” 蔺苍墨笑着点点头，补了一句：“翠微苑也是我的。” 之璃愕然，这会儿她才知道她之前对蔺苍墨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其实他背后的秘密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蔺苍墨看着之璃惊呆的表情，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他低头在之璃微张的嘴上轻轻一吻，霸道地又补了一句：“你也是我的。” 之璃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木愣愣地回了个“哦”。 冷静下来之后，之璃对着蔺苍墨温柔一笑，讨好地说道：“殿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蔺苍墨看着女孩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心道肚子里又出什么坏水儿了。 之璃附在蔺苍墨耳旁耳语了几句，然后说道：“行不行？” 蔺苍墨听罢，脸色复杂地看了看之璃，这种损招实在有失他安王殿下的风度啊。但是璃儿的要求，他哪有理由拒绝。 “今晚你让我抱着睡，我就答应你。”蔺苍墨牵着之璃的双手，提出了他无耻的要求。 之璃咬了咬下唇，语塞。这种问题让她怎么说啊！ “我困了，走吧。”不过蔺苍墨也根本不需要答案，反正她同不同意他都会这么做的。 妖孽的殿下邪邪一笑，将之璃打横抱起，向着床榻走去。 第二天，之璃带上绾碧出门，为她精心打造的计划筹备另一部分。从孤鹜院出来经过春晖堂的时候，之璃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求救。她停下脚步问绾碧，绾碧却说她什么都没听见。 之璃当是自己产生了幻听，便没多想，出了门。 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城西的贫民巷。贫民巷，顾名思义，聚集的都是整个金陵城里最穷苦的人家，有很多一年到头都吃不上白米饭，吃得都是些地瓜之类的粗粮。乞丐们也有很大一批聚集在这里，因此治安也不太好，打架、闹事、斗殴、甚至连奸污民女的事都时有发生。 因此去之前，之璃还是做足了准备的，以免遭到不测。马车停在了巷口，之璃尚未下车就有一大批人看了过来，毕竟有马车的富裕人家是极少会踏足这里的。等到之璃下车之后，本来就充满好奇了的人们越发疑惑了起来。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有个老大娘看之璃一个小姑娘居然跑到了这种地方来，走过来好心提醒了她几句。 “大娘，我想找一个人，年纪在二十几岁左右，身强力壮一点的，人机灵一点的，不知大娘可否有相熟的？”之璃见这位大娘这么热心，干脆问她了。 大娘听后，狐疑地看了眼之璃，问道：“你找这样的人做什么？” “有一门差事我想找个可靠的人做，一百两佣金。” 【作者题外话】：14号更新完毕~虐渣模式开启，宋晚晴要领盒饭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阉了柳云恩 事情办妥，之璃的马车从贫民巷离开，回尚书府势必要经过东大街，路上经过极乐园。 “仇人寻仇吧，不然怎么那么狠，一刀结果了。” “那惨叫声，啧啧，这回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估摸着过两天香香姑娘的契约就要重新订了，回头哥也去尝尝世子爷的女人的滋味。” 之璃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心知蔺苍墨已经帮她把事情搞定了。 网已经张开，就等过几天收网了。 之璃估摸着蔺苍墨晚上要来，想准备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生平第一次随林嬷嬷进了厨房。本想请林嬷嬷教她做一道糖醋排骨的，因为看蔺苍墨好像特别喜欢吃排骨。可几经折腾，之璃端出来的东西依旧没法见人，这个念头就打消了。最终林嬷嬷教之璃做了最简单的豆沙馅糯米团子。之璃仔仔细细地做了六个摆盘，还在边上放了朵早开的桃花做装饰，才满意地端了出去。 果不其然，蔺苍墨掐着晚膳的点出现在了之璃的闺房里，一出现就拉着之璃一顿猛亲，直弄的之璃脸颊红透、娇喘微微才作罢。 “璃儿，事情已经办妥了，有没有奖励？”蔺苍墨笑着拉之璃坐在自己怀里，然后靠在了她的肩上。 “有。”之璃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兴冲冲地端了那盘糯米团子，献宝似的捧到了蔺苍墨面前。 蔺苍墨本来看到糯米团子有些失望，再看女孩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十分期待的样子，他便猜到了这团子恐怕是她亲手做的。所以，他失望的心情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乐呵呵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香甜软糯，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糯米团子了。 “好吃吗？”之璃见他只顾着吃东西也不说个评价什么的，急了。 “嗯，是天底下第二好吃的东西。”蔺苍墨吃完一个，伸手又拿了一个。 “第二好吃？那第一的是什么？”之璃天真的问。 “想知道？过来点。” 蔺苍墨放下手里的团子，把之璃拉过来，然后沾了糯米团子外面那层糖粉的手指在之璃的嘴唇上轻轻一抹：“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说完，不待之璃反应过来，蔺苍墨就又凑了上去，舔掉了她嘴唇上的糖粉。 之璃憋红了脸，最后只憋出两个字：“流氓。” 蔺苍墨最近越来越喜欢调戏她了，每次看到她一脸羞涩的样子总是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 最后，干掉了一整盘糯米团子的安王殿下已经吃不下晚膳了，就坐在一边，支着头，看着之璃吃。 “璃儿，没想到把柳云恩阉了是你我共同的愿望。” 蔺苍墨看着看着突然冒出这句话，惊得之璃一口饭噎在了喉咙里。 “咳咳……”之璃赶紧喝了口水，拍了拍胸，顺了气。 顺了气后，之璃严肃认真地放下了筷子，对蔺苍墨说道：“我不是个好人。有人伤害我，我做不到以德报怨地原谅他。我只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柳云恩今天的结局都是他自找的，我从来没有主动伤害他。” 蔺苍墨宠溺地摸了摸之璃的刘海，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璃儿，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恩怨分明、睚眦必报的性格，与我极为般配。” 之璃一愣，重新拿起筷子，接着吃饭。 第二天，整个金陵城都开始盛传，秦国侯府的世子爷在极乐园香香姑娘的床上被人阉了，变成了个阉人。除了秦国侯府，所有人都将这件事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津津乐道。 秦国侯大怒，当下就派人将极乐园给团团围住，要问极乐园的主人要个说法。可只见秦国侯趾高气昂地进去了不到一刻钟就垂头丧气的出来了，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的走了。这一下，秦国侯府整府都成了全金陵城的笑柄了。 第一步已经完成，接下来就等着第二步了。这步棋让之璃等得有点久，大约过了一个月才来了消息。 宋晚晴孕期见长，肚子慢慢凸出来，到了第四个月眼看着瞒不住了，她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从秦国侯府回了娘家尚书府。一回来，她就将自己关进了晚依院，寸步不出。 之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落白说话。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和排解，落白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状态都好了不少，人渐渐地也慢慢开朗了起来，但当宋晚晴回府的消息一传过来，落白当时就脸色煞白，一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之璃见状，赶紧握住了落白的手：“落白，该害怕的人不是你。机会来了，很快，我就让你看到宋晚晴的下场。” 落白感受到之璃手心传过来的温度，渐渐止住了颤抖，看着之璃重重点了点头。 “紫鸢，你去给秦国侯府把宋晚晴已经怀孕了的事透露给他们，切记不要暴露了自己。”之璃安抚了落白后就对紫鸢下了令。 好戏马上就开场了。 紫鸢回来复命后，之璃就等着秦国侯府的人上门。 晚间，蔺苍墨没有来，是凤衣代替他给之璃送了药来，还转告之璃说他近段时间有些事要忙，都不过来了。 他不在，之璃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用过晚膳后就想着去碧波池消消食，免得待在屋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春寒料峭，碧波池边格外的凄冷一些，稍微走了走，之璃就受不了这寒意打算回去了。走出没几步，她隐约间竟又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 “绾碧，落白，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之璃纳闷地问。 绾碧和落白凝神听了会儿，两人皆是摇摇头，没听见。 之璃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会儿，呼救声又没有了。 “小姐，你是不是心神不宁啊，上回你也说有听到呼救声，明天让洪大夫进门看一看吧。”绾碧有些担心之璃的身体出了状况。 “不用了。”之璃微笑拒绝，然后抬步往回走。 之璃没想到宋晚晴在尚书府里待了这么多天，秦国侯府的人却迟迟没有上门。这与她预料的情况有了出入，她担心横生枝节就让紫鸢又去打探了下秦国侯府的消息。 紫鸢跑了一趟，回来说秦国侯府的人正在遍寻名医为柳云恩诊治。 之璃听罢冷笑。原来是这样，那她只要安心等着就好，秦国侯府的人迟早会上门的。 又等了几天，秦国侯夫人终于姗姗来迟。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渣男先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孩子是谁的（上） 宋老爷恰逢不在，老太君又自觉压不住对方的气势，便让王嬷嬷来邀之璃一道过去。之璃正想着找什么理由过去前厅看戏，没想到就有人主动相邀，一口答应了下来，带上落白和绾碧一道去了恒寿院，再和老太君一起去前厅。 秦国侯府虽然经历了许多挫败之事，名望和声誉都已经大不如前，也从一等公降为了二等侯，但是秦国侯夫人自视甚高的姿态倒是一点没变。见到老太君和之璃出来，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张口要接宋晚晴回去。 “三姐姐突然从贵府跑回了娘家，然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足不出户。虽然三姐姐已经嫁入贵府，但到底是老太君的孙女，父亲的女儿，我们十分担心她的情况。不知可否请问柳夫人，三姐姐可是在贵府闯了祸？”让柳夫人把宋晚晴一声不吭的带走，这出戏还怎么唱。之璃委婉地问了句，既表达了尚书府的关心，就暗示柳夫人将事情说出来。 “晴姨娘既然入了秦国侯府就是秦国侯府的人了，哪有怀了孕在娘家养胎的道理！”柳夫人果然不负之璃所望，一下就把原因说了出来。 “晴丫头怀孕了？”老太君不知道这件事，听闻吃了一惊。出嫁女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她当是宋晚晴在侯府受了委屈，可怜她，对她跑回来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可她竟是怀了孕？怀了孕还跑回娘家做什么？ 老太君不悦地让王嬷嬷去把宋晚晴叫来，跑回娘家养胎，这么没规矩的事情传出去，尚书府的面子还往哪儿搁。 没一会儿，宋晚晴就白着一张脸来了，身上虽然穿着较为宽松的衣裙，但已经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腹部了。她看到柳夫人后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苍白。 “人来了就行了，快跟我回去吧。”柳夫人看了眼宋晚晴的肚子，难得给了她个好脸色。 “我……我……”宋晚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但态度已能说明她并不想回去。 对于宋晚晴的态度，旁人摸不着头脑，之璃却是很清楚的。东宫的事情出了之后，她仔细想过，宋晚晴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她想通了，宋晚晴之前和太子联手，一方面是为了害她失了清白，一方面恐怕就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明明早就怀孕了，而柳云恩膝下无子，她分明可以母凭子贵爬上贵妾，甚至是平妻的位置，但她没有这么做。原因只可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而她想要借着这个孩子利用太子的力量将她从秦国侯府捞进东宫。 宋晚晴自嫁入侯府的第一天起就没过过好日子，估计就算是柳云恩要抬她做平妻她也不稀罕了。同样是做妾，做太子的妾比做一个侯府世子的妾可要好上几十倍，若是她能生下一个儿子，没准还能捞个夫人做做。但她终究是嫁过人的，太子不可能因为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就要了她。所以她和太子达成了协议，帮太子得到他想要的，太子就成全她想要的。 可惜，事情落了空。那么宋晚晴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把这个孩子说成是柳云恩的，那样至少她在侯府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可偏偏这个时候，柳云恩被人阉了，成了个阉人。做一个阉人的贵妾还能有什么指望，所以宋晚晴依旧没把孩子的事说出来。 眼看着肚子慢慢大了，快瞒不下去了，宋晚晴只能逃回尚书府，筹谋着让太子认了这个孩子或者等生下来逼着太子认下这个孩子，将她从侯府带出去。 其中的每一步，每个细节，甚至宋晚晴的心理变化都是之璃算计好的。到现在，宋晚晴犹豫着不愿回去的表现也在她的计划之中。她的犹豫在柳夫人心里埋了颗怀疑的种子，很快，这颗种子就会发芽了。 “怎么？你不想回去？大着个肚子在娘家算是个什么事，公然打我秦国侯府的脸吗？！”柳夫人看到宋晚晴的表现，果然不悦了起来。 宋晚晴依旧不说话，之璃适时的开口：“恕小女冒昧，听闻前阵子柳世子出了点意外。柳夫人心急火燎地要把三姐姐接回去，该不会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柳世子唯一的血脉了吧？” 柳云恩成了阉人的事是柳夫人最不愿意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事，当下指着之璃的鼻子骂了起来：“宋之璃，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真是没教养！云恩只是病了，这个孩子绝不会是唯一一个！我来接柳府的子孙回去有何不可！” “柳夫人息怒，小女无意冒犯。既然柳夫人肯定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柳世子唯一的血脉，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绾碧，立刻将那胡说八道地男子杖打一顿赶出去。” 柳夫人一听一下就捕捉到了之璃话里的不对劲，急忙问道：“等等，什么男子？” “没什么。只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罢了，柳夫人不必在意。”之璃故意敷衍着不说。 “四丫头，怎么回事？”老太君本来就听得云里雾里的，这会儿一听又冒出个什么招摇撞骗的男人来更加疑惑了。她得问清楚了，免得出了什么事坏了尚书府的门风。 “是这样的，今早管家在偏门外抓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一问说是来找三姐姐的，还称三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想看看三姐姐好不好。如此胡说八道，本来是当下就要赶出去的，可那人说他有证据。管家来报了我之后，我打算等父亲回来再将此事交由父亲处理。但是现在柳夫人都说了，三姐姐肚子里的是柳世子的孩子，想来那男子所谓的证据也定是伪造的！我立刻就让人将那男子打一顿板子赶出去！” 之璃的话刚说完，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厅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虎背熊腰的男人死活都要闯进来，边往里面冲还边喊着：“晴妹妹，我来接你了……” 听闻这喊声，宋晚晴惊愕地看向宋之璃，待看到宋之璃嘴边噙着的那抹嘲讽笑容的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这是个局！是宋之璃为了要替那个丫鬟报仇而设计陷害自己的局！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根本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男人！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 第二百五十四章 孩子是谁的（下） 那男人一身蛮力，甩开了阻拦他的小厮，几步冲进了前厅，然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宋晚晴，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关心地询问：“晴妹妹，你没事吧？我听说秦国侯夫人要把你带回去，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认一个阉人做父亲！” 男人的话无异于像两把尖刀直直地插入柳夫人的心口，惊得她差点晕厥过去。若说她刚刚还只是疑惑的话，在这个男子走进门径直走到宋晚晴面前的时候就已经信了一半。不然这屋子里这么多女眷，还有与宋晚晴年纪相仿的宋之璃，怎么人家就直接找上她了呢！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宋晚晴急忙往旁边避开，一脸厌恶地否认对方的话。 “晴妹妹，你怎么了？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们娘儿俩的。” “来人，快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疯子赶出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秦国侯府的人，你再胡说八道就只有死路一条！”宋晚晴恶狠狠地警告对方。 老太君直觉再让这个男子说下去就要说出一些有辱门风的事情了，为了顾全尚书府的颜面，她立刻让人去把护院叫来将人赶出去。 就在那男子好不容易被护院控制住马上就要带出去的时候，柳夫人突然开口阻止了这件事：“等一下！此事有关我侯府的血脉，容不得一点闪失！让他说清楚！” 之璃心中暗笑，柳夫人果然上钩了。即使宋晚晴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是柳云恩唯一的子嗣了，但柳夫人绝对是宁可柳云恩绝后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戴绿帽子。 “你凭什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柳夫人走到那男子面前，冷冷地质问。 “回这位夫人的话，小的名叫王二虎，家住城西的贫民巷。小的平时给商铺搬搬米、运运货糊口。五个月前，小的在一家胭脂铺子里遇到了晴妹妹，小的当时就看上她了。可小的知道她是秦国侯府世子的姨娘，小的一介平民哪敢肖想这样的人物，就把自个儿心思绝了。哪知，后来有一天，小的送货晚归，竟在路上遇到她被一群流氓围堵，小的凭着一身蛮力将她给救了，当晚上她就把身子给小的了。” “你胡说！”，宋晚晴听到这儿简直要疯了，高声打断他，然后恶狠狠地瞪着在一旁静立着的宋之璃，“是你，这个人分明是你雇来的！是你要害我！” 柳夫人看了眼之璃，却见她一脸无辜，没有一丝异样，接着又问那王二虎：“即便她与你有了苟且，也并不代表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这位夫人，您算算日子啊。小的和晴妹妹来往也有五个月了，少说一个月也得见七八回。现在她的身子也有四个多月了，不是小的的还能是谁的？晴妹妹，你可告诉我那柳世子一个月才碰你一回的！小的还有肚兜为证。”王二虎说着还从怀里取了个藕荷色的肚兜出来，肚兜的下端绣着一个小小的晴字。 宋晚晴见到这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万万没想到宋之璃这一回是铁了心要整死她啊！每一步每一个细节都算得如此精确，连她一个月出门见几次太子都被她掌握了，居然还拿到了她的贴身衣物！ 柳夫人一听王二虎竟能把事情说得这么详细，还拿出了证据，立刻信了八成。再思及之前就有侍女向她汇报说曾经看到晴姨娘半夜出门，莫非就是和这个男人幽会的！与来时的欣喜不同，此刻柳夫人的心里只有恶心和厌恶。她居然差点把这么个孽种带回了柳家！ “不，不是这样的！是宋之璃，是你在害我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宋晚晴几步走到了之璃身边，疯狂地朝着之璃大喊。 “三姐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璃却只是淡淡的一句话，立刻堵得宋晚晴哑口无言。 “因为……”不，她不能说，说出来那件事就等于说出来她和太子有染，还企图暗害宋之璃。到时候不仅侯府容不下她，连太子都会杀了她的！宋晚晴忍了又忍，终是将话咽了回去。 之璃料定宋晚晴百口莫辩，对着柳夫人浅浅一笑，说道：“其实这件事解决起来很容易，等三姐姐把孩子生下来，滴血认亲不就行了？” “不行！”已经被激地失了理智的宋晚晴一听到滴血认亲四个字就立刻反对。她很清楚这个孩子不是柳云恩的，滴血认亲一定会穿帮！ 但她没有想，她那么迅速的拒绝同样让柳夫人认定了这个孩子不是云恩的！ “你这个贱人！”柳夫人第一次失了贵妇应有的风度，走到宋晚晴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夫人怎么能打人呢你！她还怀着孩子呢！”王二虎一见立刻跳了起来，活脱脱一副护妻情切的样子。 柳夫人一听更怒了，“你这个荡妇等着收休书吧！哼！” 王二虎的话无形中就让柳夫人认定了宋晚晴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孽种，气冲冲地走了。 之璃见此都不禁心中夸了一句，大娘的儿子这演技何止机灵两个字啊！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好的效果。 老太君也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居然看了场荒唐至极的闹剧。她冷下脸来：“晴丫头，老身再问你一编，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柳世子的？！” “我……我……”，宋晚晴已经被逼上了绝路，终是不想让之璃的计划得逞，拼着得罪太子殿下的风险一咬牙，“这孩子是太子殿下的！” “什么？！”老太君的头一阵发晕，这怎么又牵扯出太子殿下了？！ “晴妹妹，一夜夫妻百日恩啊！合着你还想拿我的孩子去抱太子的大腿？”王二虎又适时地爆出一句，直接逆转了宋晚晴的意思。 之璃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急忙用手掩嘴清咳两声掩饰。 老太君一时竟也不知该相信谁好，便把目光投到了之璃身上。 “不如等父亲回来再说吧。”之璃意会地开口替老太君解了围。 老太君忙一口应下，让人先把宋晚晴送下去，把这个叫王二虎的也先关起来。王二虎一听有点慌，之璃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他才没有过多反抗就跟着护院走了。 稍晚一点的时候，宋老爷回了府，听闻白天发生的事情，震怒，叫嚣着要杀了那个叫王二虎的人。后来，之璃去了一趟景芳院，宋老爷就改了主意，立刻命人将宋晚晴送回了秦国侯府。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 第二百五十五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小姐，你跟老爷说了什么怎么就让老爷改主意了？”绾碧好奇地问之璃。 “我只说了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晚晴已经不是尚书府的人了，宋老爷要是越俎代庖不仅讨不了好，还会惹怒了秦国侯府。宋老爷自然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就那么送她回了秦国侯府岂不是便宜她了！落白姐姐受得苦岂不是白受了！”紫鸢一听最终的结果，气急败坏地就冲了进来对之璃不满地抱怨。 旁边的落白也跟着脸色一白，面上难看起来。 “紫鸢！”绾碧见紫鸢竟为了落白对着小姐大呼小叫的不悦地出声提醒她注意分寸。 紫鸢也知自己越矩了，急忙跟之璃请罪。 “紫鸢的脾气向来如此，我都习惯了”，之璃也不在意，笑了笑，然后看向落白：“落白，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落白听后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对于刚刚心中一闪而过的不满有些愧疚。她应该是最了解小姐的人，怎么能怀疑小姐的决定呢！ “落白，再过一个时辰，我会让你满意的。”之璃微笑着说完，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一个时辰之后，夜幕降临，一辆马车从尚书府的偏殿驶离，朝着秦国侯府进发。 如之璃所料，到了地方之后果真见到了被秦国侯府赶出门，一身狼狈的宋晚晴。 之璃穿着宽大的斗篷下了马车，走近她，她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红肿的脸颊上泪痕斑斑，脚尖前面还摊着一张被皱巴巴的纸，上面赫然是休书二字。 “三姐姐，无家可归的感觉怎么样？” 听到之璃的声音，宋晚晴惊恐的抬头，猛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之璃身上扑。绾碧眼疾手快地挡在了之璃面前，伸手抓住了宋晚晴不停扑腾的双手。 “宋之璃，宋之璃！你好毒的心，好毒的心啊！你已经害死了我娘了，你现在还来害我！现在看我被侯府赶出来是不是很开心？你这个贱人，毒妇！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宋晚晴一无所有了，她无所顾忌地朝着之璃唾骂、吐口水，不停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绾碧、紫鸢，你们两个把她绑起来”，之璃冷冷地下令，然后对着宋晚晴微微一笑：“三姐姐，在这里闹实在是不好看，不如先随我回去吧。” 说完，之璃扬手将迷香的粉末尽数洒出，然后转身率先上了马车。绾碧和紫鸢轻而易举地将中了迷药的宋晚晴绑好，架着也上了马车。 一直都待在马车里的落白见到宋晚晴被带了上车，一双眼里立刻就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和怨气。 马车载着宋晚晴一路到了城西的贫民巷口才停下。 宋晚晴依旧没有醒。之璃掀开车帘四下看了看，正巧看到巷口有几个乞丐坐在墙边吹牛皮。在之璃的示意下，绾碧和紫鸢将宋晚晴往下一丢，然后将马车驾地稍远一点的一棵大树下停下，将马车隐于一片黑暗之中，却正好能看到那一边宋晚晴的情形。 之璃拍了拍落白的手，淡淡地说道：“落白，看清楚，你身上的痛苦全部都会回到她的身上。” 落白点头，掀开了一角车帘往外看。 人落地啪的一声引起了那几个乞丐的注意，乞丐们从墙边站起来向宋晚晴靠近，这一看竟是个细皮嫩肉的女人，还是不省人事的状态。几个人几乎是立刻就有了龌龊的想法，四下里瞧了瞧后齐齐动手将宋晚晴拖到了巷子口的墙边。 接着，几个乞丐将宋晚晴围了个圈，一个接一个地趴到她身上发泄了自己的欲、望。第一个人上的时候宋晚晴还在昏迷，半途中下身的疼痛一下就将她从昏迷中唤醒了过来。待她看清眼前竟是一个又脏又丑的乞丐在对她施暴的时候，她尖叫了一声就开始反抗。 几个乞丐见到这女人醒了，十分有默契地压住了她的四肢，让她身上那个先完事。等一个结束了，再和另一个交换。因此无论宋晚晴如何反抗挣扎都难逃几个男人的魔爪，只能硬生生地忍受着胃里的恶心和身上的疼痛。 乞丐这类人平时连饭都吃不饱，哪会有钱去嫖妓，生理上的需求压抑已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宣泄的机会，行为上既粗暴又有些变态。一个个轮番上阵，宋晚晴刚开始还拼命惨叫挣扎，但后来却完全没有力气再反抗了。 贫民巷这种地方，有女人被欺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巷子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听到呼喊声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甚至还会觉得这个女人活该，大晚上的不在家睡觉跑出来勾引野男人。因此，整个过程都没有人出面制止，甚至有个人经过都只是看了一眼就经过了，什么行为都没有。 几个乞丐满足了需求，提上裤子走进了巷子里，估计是睡觉去了，就把宋晚晴丢在那墙边不管了。 待那些乞丐走后，之璃命紫鸢再度驾车到宋晚晴的身边，将半死不活的宋晚晴抬上车。 此时的宋晚晴衣衫尽碎，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和咬痕，甚至还被人咬下了一个乳、头，胸前和下体都在流血。她的双目空洞无神，嘴唇也被咬破了，甚至连脸颊上都有被啃咬的痕迹，可见刚刚遭受了多么非人的暴行。 但之璃看着宋晚晴却已经冷冷的，眼里没有一丝同情和怜悯。而落白看到宋晚晴这样心里终于顺畅了一些，心里压着的重石都似乎被搬走了，让她呼吸都轻快了一些。 马车从贫民巷离开，却没有回尚书府，而是去了城郊的家庙。路上，之璃给宋晚晴把了脉，知道她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担心她流血过多而死还下针替她止了血。 到了家庙后，绾碧给了那两个姑子几块碎银子，那两个姑子就积极地帮之璃将马车上一滩烂泥似的宋晚晴搬了下来。之璃让她们把宋晚晴搬到了萧氏隔壁的屋子，然后再让她们点上两盏灯，端一盆水过来。 等一切做完，紫鸢和绾碧将门一关守在了外面，屋子里只留了之璃、落白和宋晚晴。 落白将那盆水利落地泼向半死不活的宋晚晴，冰凉的水带着夜晚的重寒袭向她，让她一下回过神来。随即，第一时间就摸向自己的肚子。 在摸到了一手的鲜血后，宋晚晴崩溃了，沙哑着声音对之璃怒吼：“你这个被千人睡万人骑的贱人！你居然敢这么做！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诅咒你总有一天会和我一样的下场！”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虐渣，必看~ 第二百五十六章 报应 之璃听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宋晚晴面前蹲下，一手捏起她的下巴：“宋晚晴，你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怨不了别人！” “不，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有现在的一切还不是因为你是嫡女，而我只是庶女！明明我娘才应该是名正言顺的正妻。你那个死鬼娘亲抢了我娘的位置，你又抢了我的位置！你和你娘都是强盗！是小偷！是不要脸的贱人！” 啪，啪——之璃毫不客气地甩了宋晚晴两个巴掌。 宋晚晴不怒反笑：“被我说中了难堪了吗？宋之璃，你有哪里比得上我，容貌，身材还是才华？你就是个草包，是没用的废物！凭什么占着嫡女的位置？那些男人都瞎了才会一个一个地被你迷倒！你等着，你的报应很快就会来了！” 之璃听后想到了自己的前世，那可不就是报应吗……只是，今生会受报应的绝不会是她！ “宋晚晴，你说的再多，辩解的再多，都不是你可以伤害别人的理由！你恨我就冲我来，落白她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凭什么伤害她？报应，难道你不觉得你现在就是在受报应吗！”之璃说完从头上取下了钗，然后拔掉钗头露出里面的刀锋。 宋晚晴看到那曾经削掉了她两根手指的小刀，气势弱了下去：“宋之璃，你又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我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太子殿下知道你这么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宋晚晴，你怎么这么天真！你的命都在我手上了还没有认清现实吗！” 之璃的声音如鬼魅一般传入宋晚晴的耳朵里，但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败给了宋之璃还败得一败涂地！ 啊—— 之璃不再跟她多说废话，利落地又切下了宋晚晴的一根手指，然后掏出一块手帕将那手指从地上拾起来。 “宋晚晴，你就在这儿，慢慢等死吧！”之璃最后和宋晚晴说了一句，然后带着那根手指走出门去，去了隔壁的房间。 萧氏刚刚听到了隔壁的一些声音却听不太真切，只模模糊糊地听到几个字，这会儿见宋之璃又来了，警觉地从地上站起来。 “萧姨娘，你看我对你多好，又给你送礼物来了。”之璃冷笑着再次将一根断指丢到了萧氏面前。 萧氏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断指，疯了般狂叫了起来：“宋之璃，宋之璃！你不是人！是厉鬼！是厉鬼！你到底把晴儿怎么了！你恨我就杀了我，来啊，杀了我！” 之璃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了句：“对、我、是、厉、鬼。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之璃也不想再和萧氏多说，对着萧氏淡淡一笑之后出了门。 两个姑子在外头听到了屋里没完没了的惨叫声，见到了之璃后不免也害怕地直哆嗦。 之璃从绾碧手里取过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走向那两个姑子，将银票亲自塞到她们的手上。 “一百两是给你们的封口费，另外一百两，我要你们在看着这两个人的同时每天都在右边屋子的女人身上取一点东西交给左边屋子里的疯婆子。清楚了吗？”之璃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强大的威压。 两个姑子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取一点东西，不知小姐指的是？” “随你们喜欢，手指、耳朵、鼻子还是哪里，都可以。只是别太快就把人弄死了。” 面前的四小姐穿着大斗篷，宽大的帽子遮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尖的下巴和红润的双唇。 两个姑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居然说出了这样残忍嗜血的话语，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应下。 之璃带着人在夜色中慢慢走出了荒芜破旧的家庙，哪知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清冷如霜的男子。 他就站在马车边等她，月华撒下，流过他颀长的身姿在地上汇成一层白霜。他背着手，目光凝视着她，唇边还带着抹淡淡的笑意。 之璃见到蔺苍墨一愣，然后欣喜地走向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接我的璃儿回去。”蔺苍墨牵起之璃的手，温柔相待。 之璃看着他的眉眼，笑起，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感。他在等她，他来接她，他明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却一句都不问无条件支持她。她怎么能不动容。 马车回到了尚书府后，蔺苍墨带着之璃用轻功迅速地回了孤鹜院，然后一进屋就把门反手一关，牵着她进了里屋。 他的手腕一用力，之璃整个人都被扯进了他的怀里，多日不见的思念以吻封缄。他迫不及待地吻向她的唇，然后一点点加深这个吻，由轻柔慢慢变得狂暴，疯狂地攫取她的甜美以此来填满连日空落落的心房。 他解开了她胸前的系扣，深色的斗篷应声落地。他环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死死将她扣在自己怀里。狂热的吻让两个人的体温都在不断上升，他越是吻她越是觉得不够，还想要更多。素来清冷无欲的蔺苍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色欲熏心，一碰她就想把她生吞活剥了。 他搂着她倒向一旁的榻上，然后他灼热的双唇就从她的嘴唇上慢慢转移阵地。耳后，颈项，锁骨，他一一品尝而过，细细密密地吻她每一寸肌肤。手心烫地快要烧起来一般，只能不停地在她身上游走才能稍作缓解。 他能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呼吸与他同样急促。他看向她，微红的双颊已是动情的模样。他却在这瞬间停了手，吻了吻她的脸颊，温柔地说了句：“璃儿，我的璃儿，快点长大吧，我等不急了。” 之璃轻咬下唇，小脸涨得通红，双手抓着他的衣角，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当夜，餍足的安王殿下如愿抱着女孩柔软的身子入睡，几天积累下的疲惫在情意缱绻里烟消云散。只是下腹的肿胀实在是让他难受的很，却又不忍心委屈了她。 该死，那件事也该解决了，这样他才能早日将这小猫咪拆吞入腹。 翌日，之璃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约她午时三刻到西街上的家和酒楼天字号房相见，说有一个重大的秘密要告诉她。 之璃一看字迹就能认出这信出自柳云恩之手。柳云恩匿名约她说有重大秘密？若是真有什么重大秘密，又何必匿名呢。猜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之璃就把信一烧，当作不知道这件事。 刚把信烧毁，景芳院就来了人说宋老爷请她过去一下。 【作者题外话】：15号更新完毕~明天虐另一个~ 第二百五十七章 小萧氏怀孕之谜 宋老爷见之璃来了，急忙跟她说了宋晚晴被秦国侯府赶出来的事。 之璃奇怪地看了眼宋老爷，“父亲，你告诉我这件事不会是想把三姐姐接回来吧？” “晴儿她……到底是我的女儿……” 父亲果然只把宋晚晴当作自己的女儿…… 之璃冷笑，道：“三姐姐是因为怀了别人的孩子被侯府赶出来的，父亲把她接回来，是想让人连带着尚书府所有女眷一起被骂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吗？而且，前脚侯府刚把人赶出来，后脚您就去接了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尚书府专门和侯府对着干呢。” 宋老爷一听果然变了脸色，摇着手说当他没提过这事。 这个父亲，对宋晚晴是最好的，可再好还是比不上他自己的名声和前途来得重要…… 之璃从景芳院出来回孤鹜院，经过春晖堂的时候，她竟然又听到了有人求救的声音，只是比前两次都要轻、要弱。这一次，她若是不仔细听也听不见了。 疑惑间，之璃在春晖堂门口滞留了一会儿，碰上了侍女端着一个瓷盅从里面出来。 之璃心念一动，问了句：“萧姨娘在吗？我想起来有点事想和萧姨娘说。” 那侍女见是之璃，恭敬行了礼：“回四小姐的话，萧姨娘刚起来，奴婢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然后那侍女就领着之璃进了春晖堂，再进屋里给小萧氏通报。 一会儿，那侍女又出来了，“四小姐请进，萧姨娘正在屋里等着您。” 之璃微微颔首，和绾碧一道走了进去。 小萧氏正坐在软榻上休息，见之璃来了，礼数一分不差地给之璃行礼。 之璃走上前几步，扶着小萧氏起身，“萧姨娘不必多礼。此番过来是听说萧姨娘喜食桂圆干，特地过来提醒你一句桂圆性热益血，孕妇还是慎食为好。” 小萧氏摸了摸隆起的腹部，笑着道谢：“多谢四小姐提醒，妾身贪吃，差点误了事。” “我路过这里，话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 “四小姐慢走不送。” 之璃浅浅一笑，转身走出去。回过身的一瞬间，她的眼神快速地扫了一眼小萧氏屋内的装饰。 回到孤鹜院后，之璃一言不发地坐在榻上思考刚刚在春晖堂里遇到的一切。 那侍女端着的瓷盅里应该是红枣桂圆汤，都是补气血的东西，对体寒之症会有效果，却是孕妇不宜食用的。 屋里燃着的明钱香里有一味麝香，虽然分量很轻，但是对孕妇来说却是致命的，小萧氏不应该会这么不小心。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她扶起小萧氏的时候把了她的脉，根本没有喜脉，也就是说小萧氏根本没有怀孕！ 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装的！她这么做大概可以想到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为了平妻之位，一个就是反驳之璃曾断言的不孕之说。可是，宋老爷和老太君对于子嗣一事都很看重，她是怎么瞒过他们的呢？ 蔺苍墨到的时候，之璃正想得入神，眼神放空，神游天外。这一切落在了蔺苍墨的眼里却变成了傻愣愣地可爱模样，他碍着她坐下，然后也不出声，等她自己发觉他的存在。 可惜之璃怎么都想不通萧氏是怎么样瞒过大夫假装怀孕的，让蔺苍墨在旁边坐了许久都毫无存在感可言。 堂堂安王殿下等了会儿等不了了，一扭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强调自己的存在。 之璃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蔺苍墨愣了半晌，最后冒出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想你了就过来了，只是你在想的显然不是我。”蔺苍墨一把拉起之璃，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宠溺地看着她。 之璃本想将小萧氏假孕的事告诉给他，让他帮自己想想的，但是又想他还要忙别的事，还是不要拿这种小事麻烦他了。 “璃儿，你从小在金陵城长大，是不是还没去过别的地方？”蔺苍墨看着之璃微红的脸颊，突然心中就有了个决定。 “嗯，春猎的猎场应该是我去过最远的地方了。”之璃想了下回答他。前世今生，她都被困在一方四方院子里，所以她才会渴望离开这里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想出去看看吗？” “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到处去看看……”之璃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蔺苍墨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 第二天，之璃让紫鸢去把洪大夫叫到了跟前询问有关小萧氏怀孕的事。 “萧姨娘的孕期已经六个多月了，脉象正常，母子平安。”洪大夫恭敬地回答，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洪大夫，萧姨娘的喜脉是你诊出来的吗？” “是小的诊的。当日，小的被宋老爷急招进府为当时还是萧小姐的萧姨娘诊脉。小的记得很清楚，当时萧姨娘因为刚怀上孩子害喜严重，隔着屏风都能听到那头的作呕声。”洪大夫回忆了一下说道。 “等一下，你是说当时萧姨娘是坐在屏风后面的？”之璃一下就捕捉到了不对劲。 “没错。当时萧姨娘说她因为害喜面色不佳，不欲见人。宋老爷等在屋外，就连小的也是隔着屏风给她诊的脉。” “这么说，你当日并没有见到萧姨娘？” “没见到脸，但是说话的声音一定是萧姨娘不会错的。四小姐，不会是……” “洪大夫，这里有一百两，你应该懂了。”之璃将桌子上放着的一百两往前一推。 “当然当然，小的保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洪大夫上前一步拿了银票塞进怀里，然后低眉顺眼地走了。 之璃把紫鸢叫了进来，嘱咐她守着春晖堂的动静，有什么发现随时来报。 在洪大夫嘴里知道了当日的事情之后，之璃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还需要一点验证。 在等了三天之后，紫鸢终于给之璃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也是这个消息验证了之璃心中的猜测。 “小姐，奴婢发现每天的卯时、午时和戌时，春晖堂的西北角都会传来一个女子的呼救声，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但奴婢很肯定那女子喊的一定是救命两个字！” 之璃听后，心里有了数。 春晖堂里怀了孕的恐怕根本不是小萧氏，而是另有其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 被囚禁在井里的女人 种种迹象表明，小萧氏根本没有怀孕。不露面的诊脉、孕期的食物和用度、女子的呼救声，怎么看都是有另一个人怀孕了。 卯时、午时和戌时是一天三餐的时间，恐怕这个怀了孕的女人被小萧氏囚禁在了某处，只有这三个时间才会被带出来吃饭，她也才有机会向外界求救。可求救的声音这么微弱，想来应该是一个比较远的位置。春晖堂的西北角…… 之璃努力回想儿时住在春晖堂里时春晖堂的构造。西北角，西北角…… 是一口井！ 春晖堂的西北角以前是娘亲种花用的花圃，除了小片的田地之外只有一口井！她不信萧氏和小萧氏会有心思去打理花圃或者在花圃上再盖一间小房子，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口井。 之璃记得还在她很小的时候那口井就枯了，每次娘亲要给花圃浇水都是让侍女去厨房外的那口井里打水过来。如果小萧氏把人藏在了井里，那么任是那人叫破了喉咙都很难让人听见。三个吃饭的时间，人从井里带出来，她才有了呼救的机会。可是西北角太偏了，呼救的声音很弱，几乎听不见，所以小萧氏也任由她叫，完全不管她。 之璃想立刻就过去看看，可她根本找不到理由去那地方查看。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蔺苍墨带着一盏白瓷盅如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之璃不禁眼前一亮。 之璃这一次不用蔺苍墨说就乖乖喝掉了药，然后把小萧氏的事和自己的怀疑告诉给了他听。 “所以你打得算盘是想让我带你去那口井看一看，验证一下你的推理是否正确？” “嗯。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她赶出尚书府。” “可是璃儿，本王今天很累。”蔺苍墨故意为难她。 之璃一听他这话就猜到他想要什么了，踮起脚尖爽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蔺苍墨心情大好地当下就打横抱起了她运用轻功往她说的那口井而去。 到了地方，蔺苍墨抱着她轻巧落地，再将她放下来。 之璃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来过了。花圃里的一切已与她记忆里的那个小花园截然不同，木栅栏和篱笆都已经倒了，无人耕种的土地上荒草丛生，花圃外纳凉用的小藤椅上积了厚厚的灰。 来不及感慨怀念，之璃就听到了井里传来虚弱的求救声。她疾步走到那口井边，探身往里看，原本就是漆黑的夜，井里就更黑了，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面前看到了一双眼睛。 “救……命……救……”微弱的呼救声依旧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井里的人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之璃的存在，只是一个劲地喊着救命。 之璃想把人从下面救上来，所以又从井边离开，四下里寻找可以用作绳索之类的藤蔓。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蔺苍墨迅速地揽上之璃的腰往上一跃，跳到了附近的屋顶上。 之璃向下看去，只见一个小侍女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环顾了一圈没发现人影后嘀嘀咕咕地又走了，“奇怪，刚刚明明听到了什么声音的……” 被这个小侍女一打扰，之璃冷静了下来。她还需要好好想想后面的部署才能来把人救走，否则就是打草惊蛇了。她的小手扯了扯蔺苍墨的袖子，蔺苍墨一看她的眼神就懂了她的意思，带着她又回到了她的闺房里。 第二天，之璃想好了一个计划，让蔺苍墨再一次带她去那口井。 “不用拿绳子。”蔺苍墨见之璃去取了一条粗壮的绳索，出声让她不用带上。 之璃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有别的办法，所以将手里的绳索又放了下来。 到了那井口之后，之璃见蔺苍墨伸手从井沿上取下了一块砖石，然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井底的人慢慢升了上来！ “这口井是个机关，而且造了有十几年了。”蔺苍墨看着之璃一脸惊讶的样子向她解释了一句。 这口井竟然是机关！可娘亲的花圃里为什么会有个机关，而小萧氏又是怎么发现这个机关的？之璃的脑子里一下冲进了一团疑问，但她来不及仔细思考，面前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水红色布裙，外头罩了件银鼠袄子，看上去有点单薄。一张脸是浮肿的，腹部高高隆起，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之璃她们。 “隐一。”蔺苍墨轻声说了两个字。 被主子罚了很久终于被放出来的隐一就嗖一声出现在了蔺苍墨的面前。 蔺苍墨二话没有，签了之璃的手就自己走了。好在隐一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立刻就背上了大肚子的女人跟上。 有了蔺苍墨的帮助，之璃悄无声息地就将那个女子带回了孤鹜院。为了安全起见，之璃将人带进了药庐里。 绾碧和落白帮女子整理了下仪容，清洗了一番。之璃才发现，这个女子的容貌竟和小萧氏有几分相似，不是小萧氏和萧氏那样的八成像，而是气韵里有几分神似，只是没有小萧氏的高傲和一脸假笑，这个女子除了神色惊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柔弱的气质。这一点是在萧氏和小萧氏身上都没有的。而且看外表，她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你是……？”女子皱着眉，怯怯地问之璃。 “我叫宋之璃，是尚书府里的四小姐。你呢，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萧怡。多谢四小姐大恩，多谢四小姐大恩。”那女子说着就朝之璃跪下来磕头。 之璃给绾碧使了个眼色，绾碧就上前将女子又扶起来坐好。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那口井里。” 萧怡接过绾碧倒给她的热水，频频道谢：“我叫萧怡，是贵府上萧姨娘的庶妹。几个月之前，姐姐派人将我从萧府接了过来，说是十分想念我。我到了之后，当夜和姐姐喝了几杯酒，后来就不省人事了。等我再度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我的清白没了……” 萧怡说到这里有点哽咽，“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姐姐说会帮我查出那个歹人是谁，让我再在府里待几天，我没脸回家就只能同意了。可是每天我都只能待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能去。过了一阵子，我发现我怀孕了。姐姐找了个大夫替我看诊，确定了这件事后就把我关进了那口井里，说只有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才能离开，不然就只能死在这儿。” “你怀孕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四小姐，求你送我出去好不好，求求你……”萧怡泪流满面，怯怯弱弱地样子连之璃一个女子看了都有些不忍。 第二百五十九章 拆穿假孕的真相（上） 之璃沉默想了想，然后对萧怡说道：“我可以送你出去，但不是现在。我问你，你对那个占了你清白的歹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萧怡收起眼泪，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只记得那天喝了酒之后晕晕乎乎的，屋子里又黑，根本看不到那人的长相。但是……第二天回想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一句话，我不确定有没有听错。好像是说，悠儿为什么不是什么什么的……” 悠儿……娘亲的闺名……难道这个人是父亲？！ 之璃脑子里一道亮光一闪而过。难道是小萧氏故意设计宋老爷和自己的庶妹发生了首尾之事，以此来借腹生子？！ “萧小姐，如果我让你把刚刚这些话当着其他人的面再说一遍，你敢不敢？” 萧怡一听，吓得直摇头。她被人占了身子，还怀了孩子，这事情传扬出去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在外面衣食无忧。我想，这与死在尚书府里和回到萧府相比，会是最好的选择。今晚你就睡在这儿好好想想吧。” 之璃说完交待绾碧和落白给这位萧小姐收拾个床铺出来，然后和蔺苍墨先出了药庐。 蔺苍墨注意到之璃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把她拉进怀里，温柔地问她怎么了。 之璃摇摇头，“只是觉得像是命中注定一般，没了萧氏还有小萧氏，除了小萧氏又出来一个萧小姐，父亲似乎对姓萧的女子情有独钟。那为什么他要娶娘亲呢？若是他没有娶了娘亲，后来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傻璃儿，那可不行。要是照你说的，我可要孤独终老了。”蔺苍墨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拥着她的手臂收拢了几分。 “不，你不会……”你会照着轨迹迎娶慕亦雪为妃，会有很多如花美眷相伴，而不是困在她的身边……这么想想，之璃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蔺苍墨。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几次三番地卷入麻烦之中，不停地帮她善后。 “我会。除了你，世间再无女子与我相配。”蔺苍墨低下头含住她的唇，以行动来证明他的心里留下的是谁的名字。 第二天，萧怡给了之璃一个满意的答案。之璃让她现在药庐里安心住几天，很快就可以送她出去了。萧怡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但依旧乖顺地点头应下了。 之璃心想，小萧氏现在也该发现囚禁着的小鸟飞走了，她就等着看她如何自乱阵脚。 事情比之璃想象地还要快，当天傍晚就传出了小萧氏小产的消息，而这次无辜背上黑锅的是向来深居简出的黄姨娘。 宋晚心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心急火燎地跑来找之璃求救。小萧氏是宋老爷的新宠，府里又几次三番地死了两个孩子了，这一个再没了，可想而知宋老爷会有多生气。她赶到孤鹜院的时候已经听说宋老爷下了杖毙黄姨娘的命令了。 之璃急忙和宋晚心出门，临走前交待了落白，让她在一盏茶后把萧怡也带到春晖堂。 两人匆匆忙忙赶到春晖堂的时候，黄姨娘正一边哭叫着一边受着杖刑，一遍遍地喊着冤枉。而宋老爷却面如铁色，一动不动地站在小萧氏的房门口。 路上，宋晚心将她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给了之璃。原来是午后的时候小萧氏突然去拜访了黄姨娘，然后和黄姨娘相谈甚欢，邀请黄姨娘到春晖堂用晚膳。本来对小萧氏怀有戒备心的黄姨娘因为小萧氏的几句话产生了小萧氏这个人挺好相处的错觉，便没有多想就到了春晖堂里。 到了之后，小萧氏亲自出门迎接，结果小萧氏看上了黄姨娘腰间的玉佩，问也不问就上前去夺，那块玉佩是黄姨娘的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她当然不愿意给。争抢之间小萧氏就摔倒了，也因此流了产。 宋晚心觉得很自责，她白天出了门不在家，不知道小萧氏约了黄姨娘的事，不然肯定不让黄姨娘来，也就不会惹出这种要人命的麻烦来了。 “父亲，可否让我进去为萧姨娘把把脉？”之璃上前一步对宋老爷说道。 “不必了，里面已经有三个大夫了。”没想到宋老爷竟然一口回绝了她，可想而知定是小萧氏想到了之璃一出现就会穿帮故意让宋老爷在外面拦着她的。 之璃见此，转换了策略，开门见山地说：“难道父亲不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哪里吗？” 宋老爷面色一变，看向之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是父亲想知道就请放了黄姨娘随我进去，我自然会一一解释给您听。” 之璃的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宋老爷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开口：“停手。你跟我进来。” 小萧氏没想到宋老爷这么快就被宋之璃说服放了她进来，面上闪过一丝仓促，急忙将被子一盖，遮掉了平坦的小腹。 之璃进门先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然后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三个大夫，都是生面孔，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小萧氏上。 不等宋老爷开口，之璃已经走到了那三个大夫面前，问了句：“萧姨娘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姨娘已经小产，身体大虚，需要好好调理休养才是。”其中一个率先开口。 紧接着另一个补充道：“萧姨娘的身子收到了严重的损伤，恐怕以后都很难再有身孕了。” 之璃听后，淡淡一笑：“哦？是吗？那萧姨娘落下的胎儿呢？” 其中一个大夫从后面的桌子上抬了一盆血水出来，意思那胎儿已经化为了这一盆血水。 “萧姨娘的孩子胎死腹中，无法完整取出，只能用药将其化为了一滩血水流出。” 之璃点点头又问：“不知诸位可知麝香对孕妇的作用？” “麝香乃孕妇大忌，易滑胎。” 之璃又点点头，然后走了几步，打开一个青铜香炉的盖子，将那青铜整个香炉拿过来给那几位大夫闻了闻，“可有闻到什么？” “是，是麝香！对，这炉子里有少量的麝香！” “很好”，之璃将香炉放回去，然后走到了宋老爷面前淡淡地说道：“父亲，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 宋老爷一头雾水，皱着眉看向她，用眼神提示之璃说得清楚一点。 之璃笑笑，看向略显紧张的小萧氏，“父亲还不清楚吗？萧姨娘根本没有怀孕啊。又哪来小产一说。” 第二百六十章 拆穿假孕的真相（下） 宋老爷一听，脸色就难看了：“萧姨娘怀孕都六个多月了，你说这种话未免太天方夜谭。” “是不是天方夜谭还是请父亲听我把话说完吧”，之璃走到小萧氏身前，微微俯下身，在她耳旁说了句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萧姨娘，你在尚书府的日子到头了……” 然后之璃对小萧氏微微一笑，不顾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开了口：“首先，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成形，有了骨架。就算是小产取不出完整尸体，必须化作血水流出来也不可能是这种没有一丝杂质的血水，而是混合着血块和胎儿零碎骨头的浑浊血水。其次，几位大夫也说了，麝香是孕妇的大忌。刚刚那含有麝香的香炉里点燃的是明钱香，如果萧姨娘真的怀孕了就算不知道明钱香的成分，谨慎起见也是为不燃此香的。而事实刚好相反。” “老爷……”，小萧氏流着两行清泪颤巍巍地叫了声宋老爷，然后委屈地开了口：“孩子已经没了，妾身实在是很伤心，没想到四小姐竟然还如此质疑妾身。明钱香什么的妾身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麝香，血水的事也有可能是四小姐记错了。但怎么说，妾身当众小产的事有目共睹，怎么作假？” 之璃没有反驳，只是一扬手，利落地掀掉了小萧氏盖着的被子，引得小萧氏尖叫了一声。 “你做什么！”宋老爷见此也赶紧冲过来挡在小萧氏的身前，免得被外人看了小萧氏的身子。 “怀孕六个月的女子腹部会高高隆起，是因为孩子在母亲腹部慢慢长大将腹部撑大所致。人的皮肤是有弹性没错，但这弹性是有一定程度的。即使腹部的孩子流出，母亲的腹部也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恢复到萧姨娘这样平坦的模样。” 宋老爷听后狐疑地看了小萧氏一眼，然后硬是从她手里夺过了死死捏着的被角，一掀，果真看到了她平坦如往昔的腹部。 “妍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老爷原以为小萧氏和她姐姐不一样，是个心思单纯、温柔的女子，可现在怎么还是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他不免很是失望和心寒。 “老爷，妾身，妾身……” 就在这时之璃看到了门口探出了绾碧的身影，打了个手势让她把人带进来，然后打断了小萧氏的话：“父亲，还是由我来说吧。怀了您孩子的另有其人，正是这位萧怡萧小姐。” 绾碧扶着大腹便便的萧怡走进屋里来，登时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无一不是一脸震惊。 尤其是小萧氏，简直是大惊失色。她以为萧怡是自己想办法跑了，哪里会想到竟是宋之璃把她带走了！宋之璃啊宋之璃，她竟还是小看了她！ 宋老爷看着面前怯怯的萧怡挺着个大肚子，好像有什么印象一下翻涌而至。 屋内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了许久，最终宋老爷才压抑地开口：“你，你是那晚的……” 那一晚，宋老爷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就与一女子有了首尾。宋老爷记得当时那女子还是个处子，但是第二天他看到身旁躺着的萧妍时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后来萧妍怀了孕，他就完全没把那一点怪异感当回事。现在想来，难道眼前的才是那天和他…… 萧怡完全不记得宋老爷，她只看到了萧妍杀人似的目光盯着自己，畏畏缩缩地往后面躲了躲。 “没错。萧小姐，请把你遭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这位老爷。”之璃走到萧怡身边扶着她，手上暗暗使劲，示意她记得与自己的约定。 萧怡看着萧妍的眼神实在是害怕地说不出口，但想了想她在井里过的暗无天日的生活，最后还是一咬牙把事情的始末都说了一遍。 等她把话说完，萧妍和宋老爷皆是脸色煞白，只是前者是惊恐，而后者是愤怒。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宋老爷冲着那三个大夫一阵狂吼。 三个大夫吓得赶紧跑了。之璃见状，也知道宋老爷这是要清理门户了，拉着萧怡也走了出去。 外面黄姨娘的杖刑早已停止，只是黄姨娘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宋晚心正皱着眉守着她。 “心儿，没事了。带黄姨娘回去上药吧。”之璃走到宋晚心身边帮她把黄姨娘扶起来。 接着，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哀嚎声和东西被推翻在地的声音。之璃浅浅一笑，带着萧怡回了孤鹜院。 小萧氏的结局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宋老爷虽然宠她，却没有和萧氏那样十几年的夫妻情分。所以一旦出了事，踩到了宋老爷的底线，宋老爷不会像容忍萧氏那样无限容忍她，反而会因为萧氏的前车之鉴更为生气大怒。 很快，尚书府里就不会再有一个萧姨娘了。 而回到孤鹜院后，之璃先是问了萧怡一句：“若是让你留下来做姨娘，你愿意吗？” 萧怡一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摇了头：“我娘就是姨娘，她死之前跟我说过，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四小姐，你答应过我会送我走的！” 之璃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即可让紫鸢去备上马车，然后又让绾碧去准备几套干净的衣服和银票。 “萧小姐，我现在就送你离开。你切记，带上钱先去找一家偏僻一点的客栈住下来，尽量待在客栈里别处去。几天之后，我看时机成熟了会让侍女去通知你，到时候你再雇一辆马车立刻离开金陵城，然后永远都别再回来了。” “现在吗？”萧怡没想到她一直期盼的日子竟然就在眼前了。 “对，而且必须要快。你肚子里怀着的是宋家的孩子，晚一步等父亲把萧姨娘的事情处理好了，你觉得你还有可能走得掉吗？” 之璃见绾碧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急忙拉着萧怡往侧门走，以最快的速度送萧怡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一走，之璃就立刻回了孤鹜院。宋老爷比她想的来得还要快，她回去的时候宋老爷已经在等着她了。 “萧怡呢？”宋老爷开门见山地问。 “我把她送走了。”之璃直言不讳。 “你把她送去哪里了？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宋老爷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接着问。 “我不会告诉父亲的。” “你！”宋老爷被之璃的态度一下激怒，一扬手就要给之璃一巴掌。 之璃轻巧地往旁边一避，冷笑了一声回应：“父亲难道希望明天整个金陵城都开始传扬宋府一门娶萧氏三女的笑话吗？还是父亲想要听到的是户部尚书强占民女的丑闻？” 第二百六十一章 颜真的送别礼 宋老爷被之璃的话激地直喘粗气，但却没有进一步过激的行为了。他不得不承认宋之璃说得对，但是…… “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孩子，是宋府的子嗣，我绝不容许宋家血脉流落在外！你快点说，把萧怡送去哪里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大人可以不管，孩子还是要找到的。 只是之璃想得可和宋老爷不一样。萧怡的孩子虽然不是出于她所愿得来的，但她看得出来萧怡还是很护着肚子里的孩子的，不管在井里的时候还是在药庐里，她都是双手放在肚子上，小心保护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骨肉分离。 还有，萧怡的一句话让之璃十分赞同。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难得有个萧家人想得如此通透，她也想全了萧怡的心愿。 所以，最后，之璃依旧是一句：“无可奉告。” “宋之璃！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了吗？来人，给我把四小姐抓起来！”宋老爷连番被女子玩弄于鼓掌之间，自觉颜面尽失，现在又被之璃的态度弄得他觉得他一家之主的威严都没了。当下理智崩了盘，非要在之璃身上找到他一家之主的气魄来！ 跟着宋老爷来的管家小厮们虽然听到宋老爷下了令，但面对气势丝毫不输的四小姐竟一时不敢往前。 “连你们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还不快把宋之璃给我抓起来！”宋老爷见下人们面对宋之璃时都不听自己的话了，顿时火冒三丈，气得跳脚，狠推了管家一下，就让他过去抓人。 就在下人们在宋老爷的威逼下不得不向之璃靠近的时候，孤鹜院内突然响起了一道冷冽如冰的声音。 “本王倒要看看宋大人想把本王的王妃抓起来做什么。” 蔺苍墨冷着脸从院门那头走向之璃，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吓得靠近了之璃身边的人全部下意识地后退。他走到之璃身边，十分自然地牵了她的手，目光则停在宋老爷的面上。 宋老爷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又是欣喜又是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忙不迭给蔺苍墨行礼。 “安王殿下，您与小女这……”宋老爷想问两人这是私定终身了还是怎样，可话露个头接触到对方冷厉的眼神又不敢往下说了。 “宋大人不同意？” “怎么会！怎么会啊！安王殿下说笑了，您能看上小女是小女的福分呐。你们聊，你们聊，我这就走。”宋老爷见此也知已不是追问孩子的时机，倒不如赶紧离开派人全城搜寻，便急急忙忙地告退走了。 宋老爷走后，蔺苍墨反倒成了这孤鹜院的主人一般，牵着之璃的手走进屋里。 “殿下，你刚刚那么说，不太妥当。”之璃担心宋老爷和那些下人们会到处乱说，毕竟她和蔺苍墨虽然两心互许，婚事却是八字都没一撇呢。 “璃儿，你还是不愿意吗？”蔺苍墨却以为之璃在意的是他擅自宣布她就是他认定的王妃一事。 之璃急忙否认，“当然不是。只是婚事尚未有定论，我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唯一的王妃，早一点还是晚一点都不会变。既然如此，我就算告诉天下人又如何，麻烦来了有我挡着，你只要安心嫁给我便好。” 之璃听后，娇嗔了一句：“谁要嫁给你了……” “璃儿，我的身心都是你的了，你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蔺苍墨夸张地苦着脸逗她。 “身心，什么身心，我，我又没把你怎么样！”说有怎么样也是他把她怎么样了好不好！ “如果璃儿想的话，现在就可以把我怎么样了。”蔺苍墨双臂一开，一副任卿蹂躏的无赖样。 等了会儿见之璃只是涨红了脸不说话，一点行动都没有，蔺苍墨主动向她靠近了一步将她抱进怀里：“好了，不逗你了。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今晚宫里会举行送别宴，未免节外生枝，等旨意到的时候你就称病不要去了。” “送别宴？送谁？”之璃从他怀里挣出来，疑惑地问。 “西月使臣。” “咦，他们要走了？”之璃想到了镜月姑娘，她也会跟着他们去西月吗？ “嗯。明天一大早就动身。为了避免本王的王妃被人抢走做太子妃，所以本王命令你今晚哪里都不许去。本王宴饮结束就来陪你。”蔺苍墨在之璃鼻尖一点，笑着警告她。 到了傍晚果真来了位公公宣召之璃进宫参加送别宴，之璃吃了颗药丸装病，那公公见之璃病得迷迷糊糊地连站都站不起来，没办法就自个儿回宫复命去了。 晚上，之璃左等右等都不见蔺苍墨来，当他有事要忙就自己睡了。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躺到了自己的身侧，然后熟悉的气息传来，接着就落入了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蔺苍墨本不想惊扰她的，可当她香香软软的身子依到自己怀里时，他的思想一下就旖旎了起来。他今晚只喝了几杯酒，此时却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沉沦到了这微醺的酒意里。一双手不受控制般在她曲线玲珑的身姿上游走，灼热地吻细细密密地落到她白皙光滑的肌肤上。 之璃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烫，身上也像压了块重石一般喘不过气来。她还以为自己真的病了，努力撑开眼皮想去拿点药吃，一睁眼就看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蔺苍墨。而此时，她的衣衫已经被解开，粉色的肚兜里的春光若隐若现，而他的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点火。 蔺苍墨见她醒了，二话不说就吻向她的唇，肆意掠夺。 “唔……”突然，之璃感觉下身被什么硬物一顶，嘤咛了一声，惊愕地想要推开他。 蔺苍墨也察觉到不对，再继续下去他就收不住了，咬着牙从她身上起来，然后跑进了净房里。 之璃坐起来，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然后爬进了里面躺下，压下擂鼓般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后闭上眼睛装睡。 蔺苍墨好不容易用冷水压下了燥热，回到床边，看到缩到了墙角的之璃简直哭笑不得。他依旧在她身边躺下，只是不再抱着她，怕再触动心底的那份渴望。 第二天，之璃醒来的时候蔺苍墨已经不在了。 “小姐，外头送来一件东西，说是驿馆那边送来的。”紫鸢从外头进来，交给了之璃一个信封。 之璃接过，打开，里面却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脆玉所制的咸卦。 【作者题外话】：16号更新完毕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宋晚晴之死 咸卦，是颜真。 这是他临走前给她的礼物？ 咸卦的含义之璃还记得，无心的邂逅。只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蔺苍墨，这张咸卦注定是不可能实现的。她将咸卦放回信封里，然后将整个信封都存放了起来。 之璃喝了口茶，不禁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她重生已经两年了，这两年里经历了太多太多事，遇到了太多太多人。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将萧氏母女打入尘埃，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做到了将那该死的婚约解除。还有左相府…… 想到这儿，之璃想到了叶柔，不知她的伤怎么样了。她从药庐里又去取了些上好的伤药，便出发去了安王府，以探望灵珊公主的名头进了安王府。 向铁叔说明了来意后，铁叔便将之璃送进了玄墨楼。 叶柔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伤印没有褪去。之璃到的时候正见到她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姐姐，你要走了吗？”之璃看叶柔把一些衣物叠好放进了一个布包里。 叶柔回头看到之璃，浅浅一笑：“阿璃你来了，嗯，伤好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那这些药你带上，以后说不准用得着。”之璃将带来的药瓶一股脑全塞进了叶柔的包袱里。 叶柔看着一堆的药瓶，心里很感动：“阿璃，是我对不起你，才会害得你屡次涉险。” “姐姐，这件事不是说好不提了吗？姐姐你放心，等事情淡了，我来接你，我们姐妹俩找个山林隐居起来过自由快活的日子。”之璃早就想过这件事了。虽说她与蔺苍墨互许了终生，但是一天不定下来她就一天觉得不安心，所以离开金陵去隐居的想法一直埋在之璃心里没有抹去。 叶柔以为之璃是开玩笑的，可看她的眼神却有种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坚定，刚要脱口的话就咽了回去，只是笑笑道：“好，我等你。” 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隐一咬牙切齿的声音。 “凤衣！你给我站住，我要跟你单挑，凭什么你跟主子去南合，让我在这儿守着玄墨楼啊！” “这是主子的决定，你不服找主子单挑去。” 接着，之璃就看到凤衣提着药箱从外面走了进来。 凤衣看到之璃有点惊讶，随后笑着向之璃打招呼：“四小姐和叶小姐的感情真好。” 之璃笑着点点头，脑子里却在想怎么蔺苍墨要去南合的事情没有告诉她呢…… 凤衣是来给叶柔做最后的检查，然后带她去浮云山庄的。之璃陪叶柔待了一会儿后就和她一起出发，离开了安王府。凤衣带着叶柔去浮云山庄，而之璃则回尚书府。 “听说了吗？南合公主公开招亲！” “南合公主？哪位公主？总不会是那位倾城公主吧？” “欸你说对了，就是她！当初四国祭我可是见过这位公主的，那姿色，啧啧，当真绝色。听说西月和东仪的皇子已经赶过去了。不知我北秦会是哪位皇子过去……” “娶了倾城公主相当于和南合成了姻亲，依我看呐皇上定是得派个有足够分量的人过去才行……” “你是说安王殿下？” “哈哈哈，说不准，不过安王殿下和那倾城公主倒是般配的很……” 回尚书府的路上，百姓们都在讨论南合倾城公主公开招亲的事。震惊之余，之璃心里隐隐地有点不舒服，回到孤鹜院后她就把自己关进了药庐里，闷头捣药。 倾城公主招亲……他要去南合，却不告诉她…… 之璃止不住的胡思乱想，想到之前倾城公主和他说话的模样，想到他温柔地叫她惜儿，想到自己与倾城公主的相似之处…… 虽然之璃一个劲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可她心里就是越来越不舒服，注意力也难以集中，等回过神来一低头发现有些不该加进去的药材也被她加了进去捣在了一起。叹了口气，之璃放下杵子，将那些废了的药材全部倒掉，重新开始。 心神不宁了一天，之璃就等着晚上蔺苍墨来的时候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一直等到了深夜，蔺苍墨却始终没有出现。之璃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睡去，半夜惊醒过来，身侧也是空着的，触手冰凉。 之璃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心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幸好没放弃隐居的念头，幸好还为自己留好了退路。原来，她始终都没有将全部的心交给他……之璃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可恶的，根本没有那个资格去质问蔺苍墨什么……重新躺下，不再多想，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之璃觉得应该把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便早早地出门去了家庙。 姑子睡着，一脸迷糊地开门，见是之璃立刻吓清醒了，赶忙迎她进去。 之璃先去了宋晚晴的屋子里，一走进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看过去，只见地面上深深浅浅的红褐色都是干涸的血迹，而宋晚晴就躺着这一堆血迹之上。 此时的宋晚晴已经面目全非，甚至连个人都不像了，要不是还在喘着气，之璃都要以为她已经死了。姑子得了之璃的命令，怕把人弄死了，所以净挑一些不伤及性命的地方下手，先是手指脚趾，后来就是耳朵、舌头、鼻子和眼睛。一一挖去后，两个姑子没办法了，只能割皮，一天一小块，慢慢地磨着她的命。 所以之璃看过去，宋晚晴的头几乎已经成了个骷髅，身上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露着血红的肉和静脉，触目惊心，令人生呕。即使落白对于宋晚晴有着强烈的憎恨，看到这一幕也止不住地翻江倒海起来。 之璃没想到姑子竟然会想到割皮这个主意，第一眼就联想到了前世自己的下场。她的眼里渐渐聚集起痛楚和怨气，然后再一点点消弭。最后，她就站在远处，冷冷淡淡地说了句：“宋晚晴，这是你欠我的……” 地上那勉强还能称之为人的宋晚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喘着气，但气息已然很弱，拖不了几天了。之璃最终取出了化尸粉，走上几步将化尸粉倒在了还有一口气的宋晚晴身上。 腐血销骨的痛让宋晚晴挣扎起来，但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肉虫，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一股恶臭伴随着滋滋滋的声音袅袅升起，挣扎着的人慢慢化作了一摊血水。 之璃将手里的瓶子一丢，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宋晚晴，两世姐妹，两世仇怨，你我之间的账终于算清。来世，希望你我不复相见…… 第二百六十三章 嫁妆里的蛛丝马迹 两个姑子见到之璃竟然轻而易举将一个活人变成了一滩血水，吓得跑出去了好远。 之璃走出屋子去了隔壁。 萧氏坐在角落里，目光空洞，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露出的两节手腕已经瘦骨嶙峋，只剩皮包着骨头了。她的脚边掉着什么，仔细一看，是两只耳朵和几节手指骨。 刚开始萧氏还会努力说服自己这些送来的器官都不是晴儿的，可隔壁的叫喊声越来越清晰，让萧氏不得不面对晴儿就被关在隔壁，每天都在惨遭凌虐的事实。晴儿的眼睛和鼻子是最像她的，所以当萧氏看到了送过来的第一颗眼珠时，她就被吓疯了。她的自我催眠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已经被打败。是她的女儿，这些器官都是从她女儿身上割下来的！ “晴儿不哭，娘疼你，不哭不哭……”萧氏抱着一堆宋晚晴已经腐烂发臭的器官，神情呆滞地念念有词。 “宋晚晴死了。”之璃面无表情地走近她，直截了当地告诉给了萧氏这个事实。 萧氏错愕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依旧拍着怀里的东西，念叨着：“你胡说，晴儿在我的怀里呢，她没死，她没死……” “告诉我，我娘到底是谁让你去杀了的？”之璃无视她的话，再问了一遍她想知道的事。 “晴儿乖，娘疼你……” “不肯说？那你继续装疯卖傻痛苦地活着吧。”之璃不再理会她，转身就走。 就在之璃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萧氏突然朝着之璃大喊了一句。 “是叶知悠自己不检点！宋之璃！你其实是个孽种！孽种！你是孽种，根本不配跟我的晴儿相提并论！” 之璃回过身看向她，她却不再多说了，只是重复着这句话，说两遍狂笑一阵，最后瘫坐回了墙角里重新抱起宋晚晴的那堆器官，恢复了刚刚疯癫的样子。 之璃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便出了家庙离开了。 回到孤鹜院后，虽然她不相信娘会做出与别人苟且的事情，但萧氏的话也许藏着什么玄机让她十分在意。她决定从娘留下来的东西里找一找蛛丝马迹。娘亲的嫁妆被她存放在了周家的铺子里，她找出了那几张票据，立刻出发去了周祁遥的宅子。 周祁遥见到之璃很惊喜，笑邀她进去。之璃便说明了她的来意。 “跟我来吧，你的东西我都搬到这个宅子里来了，就存放在库房里。”周祁遥听后，便带着之璃去了存放那些嫁妆的库房。 库房很大，里面只存放了那些嫁妆箱笼，显得很空旷。之璃走进去，然后随意挑了一箱打开，开始翻看里面的东西。 这一找就找了一个时辰，可之璃依旧一无所获。箱笼里都是些寻常的金银首饰、字画古董什么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费了一番功夫，之璃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她不禁有些尴尬。 周祁遥却觉得她尴尬羞红的脸很可爱，笑起来：“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之璃知道周祁遥这么说是顾及自己的面子，心里一暖，点头称好。 饭桌上又有一大碗鲫鱼汤，只是这回是用芋头熬的，汤汁除了浓白香醇，还有股芋头的淡淡甜味，很合之璃的口味。她早上出门的早，早饭也没吃，这会儿饿坏了，美滋滋地喝了碗鲜香味美的浓汤。 “阿璃，你和安王爷……怎么样了？”周祁遥突然开口询问起了之璃与蔺苍墨的事。 之璃拿着汤匙的手一顿，然后放回碗里，淡淡地说：“其实我和安王殿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他帮了我一个忙，所以我答应他在他需要的时候也会尽力帮他，仅此而已。勉强算朋友吧……” 之璃说了谎。不是故意要让周祁遥误解，而是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和蔺苍墨的关系。有情却没有名分，说出去只是让自己难堪罢了。 “阿璃，你知道南合倾城公主公开招亲的事了吗？我得到消息，安王爷会代替北秦前往南合求娶倾城公主……”周祁遥说完一直在观察之璃的表情。 前几次他能感觉到阿璃对蔺苍墨不一般，但他始终还想再确定一遍。让他就此放弃心心念念等了那么久的人他真的做不到…… 之璃却既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味地喝着鱼汤，慢慢地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阿璃，我很快要离开北秦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周祁遥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之璃有些意外，“子归哥哥要去哪里？” “北秦这块生意方面的事已经全部处理完了，我要回一趟本家，然后再看哪边有事决定下一站。阿璃，跟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一直想看的世界，带你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大宅子。”周祁遥不禁伸手握住了之璃的手，一脸真切地看着她。 之璃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面带抱歉地再一次婉拒了周祁遥的好意：“子归哥哥，你先走吧。总有一天，我会离开金陵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可要请我吃顿好的。” 周祁遥的眼里难掩失落，但他就是太在乎她的感受，所以一点勉强都不想加诸在她身上。他愿意自己忍着心痛和失望，成全她所有的意愿和决定。 “好。阿璃，我等你来。” 之璃朝着他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喝着碗里的汤。 午膳过后，之璃又去了那堆嫁妆中间翻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再次打开一个箱笼，层层叠叠地堆着各色珠宝和玉器，一眼看过去，琳琅满目。之璃拿了几件出来看了看发现没什么特别的正要放回去，突然眼光就扫到了白色的一角，隐匿于玉器之间。 之璃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就去够那白色的一角，好不容易摸到了竟是纸的质地。她直觉这就是她要找的线索，急忙动手开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搬出来。等大概搬出了一半，那白色一角现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一幅画卷。 娘亲的嫁妆箱笼整理地很仔细，都是根据物品分门别类放置的，玉器就玉器一处，字画就字画一处。这么这一幅会出现在放置玉器的箱子里呢，还是被压在最底下。 带着狐疑，之璃打开了卷轴。 画卷徐徐打开，墨迹一点点展露于眼前。那画上竟是一个男子的丹青画像！衣袂飘飘、风度翩翩，竟还是位相貌不凡的英俊男子。之璃看了看旁边的落款，是娘亲的名字，时间是在十六年前。 画上的男子一看就不是父亲。这个人是谁？十六年前娘亲又为什么画下了这个人？还有，为什么把画藏在了嫁妆箱笼里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心的交错（第三卷完） “阿璃，有什么发现吗？” 周祁遥的声音传来，之璃动作迅速地重新卷起了画轴，“没，没什么，都是些寻常的玉器字画什么的。我想可能是我想多了，萧氏的话怎么能信呢。” 之璃边说边重新将画放回了箱笼里，然后再把玉器一件件搬回去。 周祁遥进门的时候玉器已经搬了一些，他疾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帮她把外面散落着的全部收回箱子里。 “子归哥哥，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什么时候离开金陵？” “明天。” “这么快？” “一个人走，快一点慢一点都一样。” 之璃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那今晚我请你吃饭，当是，送别吧。” 周祁遥却是摇了摇头，“不用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等着你来找我。” 之璃点头，“一定。” 周祁遥送之璃回了尚书府，眼看着之璃走进尚书府的大门，他最后又叫了她一声：“阿璃。” 之璃转过身来看着他。 “保护好自己。”周祁遥对着她温文一笑。 之璃突然就觉得鼻子酸了，重重点头，也挤出一丝笑容：“子归哥哥保重。” 周祁遥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了夜色的最深处。 之璃走在回孤鹜院的路上突然觉得很孤单，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只有她还留在原地，困在这一隅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孤独寂寥的情绪从来没有这般高涨过，像是涨潮的潮汐一阵阵袭来将她笼罩包围，知道她走到了孤鹜院外看到里头明黄色灯光才觉得温暖了一些。至少，这个院子里还有人在等她。 之璃走进屋子，觉得冷得很，就让绾碧为她准备了热水沐浴。 将整个人泡进浴桶里，蒸蒸向上的热气总是给她温暖安心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将头都埋了下去，好像是为了让热水驱走身体里所有的寒冷和孤单一般。 沐浴完，之璃刚从净房走出来就看到了端坐着的蔺苍墨。 “你怎么来了？”之璃见到蔺苍墨有些惊讶，她以为他忙着倾城公主招亲的事已经无暇顾及她了。 “我不该来吗？”蔺苍墨面色不善，听了之璃的话后语气越发冷冽。 之璃心里本来就不舒服，实在没什么精神应付蔺苍墨古怪的脾气，自己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绞干湿漉漉的头发。 蔺苍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之璃绞干了头发后觉得很累，她昨天就没睡好，白天又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更加觉得十分困乏，就自己爬上了床睡觉，对于蔺苍墨的存在视若无睹。 被忽视了的安王殿下气得走到床边就要把之璃叫起来质问为什么是周祁遥将她送回来的事，可一到她跟前竟发现这个丫头在这片刻功夫已经睡着了！ 这么累！她到底和周祁遥做了什么！被嫉妒心驱使的蔺苍墨一把扳过之璃的身子就向她压了下去，狠狠地亲吻她的唇。 蔺苍墨狂热的吻使得之璃一下惊醒，她下意识就想把他推开。可他不仅纹丝不动，还不顾之璃的意愿开始撕扯起她的衣服来。之璃的衣衫被他扯开，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 之璃吓坏了，她害怕地对着蔺苍墨拳打脚踢起来，他这么做和柳云恩、和太子有什么区别。 “不，我不要，你放开我，我求你放开我……”之璃的力气没他大，任是她如何反抗都被他死死地压制着。她只能一遍遍地让蔺苍墨放开她，到后来都带上了哭腔。 可蔺苍墨就像没听见一样狂暴地在她身上落下一个个专属于他的痕迹，最后甚至伸手想要撕掉她最后的一寸遮掩。就在他的手触到了她的胸口时，他的身躯一震，看向之璃的眼神里情欲和嫉妒渐渐散去，转而变成了心疼和后悔。 他看到，他一直小心呵护着的女孩此刻正用惊恐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而她的眼里不断有水珠滚落出来，一下一下烫在了他的心上。 蔺苍墨自责地说不出话来，他居然差点对她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他急忙伸手温柔地将之璃拥进了怀里，一遍遍地在她耳旁道歉，“对不起璃儿，是我不对，你别哭了，别哭了。” 可之璃只是任他抱着，不反抗，不挣扎，也不说话。她几乎是在瞬间被他寒了心，身体一点点地冷下去，变成了刺骨的冰寒。 “璃儿，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只是别不说话好不好？”蔺苍墨察觉到了怀里女孩的不对劲，放开她看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睛，悔地肠子都青了。 “殿下，我累了。” 最终，之璃只说了这五个字，然后躺到了床榻的内侧，将自己包进了被子里，缩成一团，不再理他。之璃强迫自己闭上眼，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当一场噩梦。 蔺苍墨看着她缩成了一团，还在微微发抖，心疼地不行。他隔着被子抱向她，都明显地感觉到她身子一僵。 他从背后温柔地抱着她，再一次跟她道歉：“璃儿，对不起。” 怀里的女孩依旧没有反应，他只能接着说道：“璃儿，我很快就要走了。你别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之璃听到这句话心中又是一痛，果然是他，真的是他。原来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了…… “殿下”，之璃睁开眼，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隐没于枕头里，“祝殿下此行，得偿所愿。” 之璃说话的声音很轻，又是捂着被子说的，蔺苍墨听到她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他担心她说出来的是什么绝情断义之类的话，所以没有追问，就当她什么也没说。 之璃许是洗完澡着了凉，之后被蔺苍墨一番折腾，心里又受了委屈，到了半夜竟发起高烧来，脑袋晕晕乎乎地，忽冷忽热。意识模糊间只感觉到有人给自己的额头不断地换着凉帕子，给自己喂水喝，然后握着她的手，从掌心里传过来一阵阵温暖。 之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蔺苍墨的怀里，身上盖着柔软的绒毯，不远处还窝着五花肉肥嘟嘟的身子。只是除了这些，四周的一切都不是她熟悉的样子！她惊悚地坐起身来，一下惊醒了蔺苍墨。 蔺苍墨第一个动作就是探了探之璃的额头，松了口气地同时，说了句：“你醒了。” 【作者题外话】：第三卷结束了哈，到第四卷要换地图啦~ 第二百六十五章 出发去南合 就在这时，突然颠簸了一下，之璃没坐稳，一下又倒回了蔺苍墨的怀里。 之璃因着这一下颠簸猛地意识到她不会是在马车上吧！刚刚醒过来，她的脑子还有点晕，竟忽略了耳旁得得的马蹄声。 蔺苍墨看准了机会抱紧她，在她耳旁轻声说道：“璃儿，你原谅我吧。” 之璃猛地推了把蔺苍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蔺苍墨，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脑子越发糊涂了，昨夜发生的事她还记得，发烧的事也记得。她还想好了等蔺苍墨去了南合她就彻底把他忘了，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收拾东西离开金陵。可现在是怎么回事，怎么她一睁眼就和蔺苍墨在一辆马车上了？ 蔺苍墨一看之璃炸了毛，忙拉了她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南合的倾城公主公开招亲，皇上派本王过去求娶。可本王惹了王妃生气，不想留王妃一个人在金陵城生闷气，所以只能带着王妃一起了。” “什么？你是说，我们现在在去南合的路上？”之璃一听惊地下巴都要掉了。 “嗯，已经离金陵很远了。所以你别想着再回去了。” “殿下，你是不是病了？”之璃蹙着眉歪了脑袋看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生病的是你，烧刚刚才退，再睡会儿。”蔺苍墨伸手将之璃一揽，再度拥进了怀里。 “殿下去求娶倾城公主，带上我做什么……”之璃被蔺苍墨压在胸口，推又推不开，只能瓮声瓮气地问了他一句。 “原来璃儿是吃醋了。”蔺苍墨一愣，然后笑了。 之璃伸手推拒着他，“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安王殿下要去南合求娶倾城公主，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论吃醋怎么轮都轮不上我。” 蔺苍墨听了这话，叹了口气：“璃儿，我不告诉你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不是说从来没去过金陵城以外的地方吗？所以我以为等到出发这天再告诉你我带你一起走，你一定会很开心。没想到反而让你伤心了。” “你是说你早就想好了要带我一起去？”之璃惊讶地睁大了眼，手上推拒的力道失了大半。 “嗯。要不是想着带你出去走走，本王何必答应皇上前去求娶倾城公主的无理要求。”而且与其留她一个人，不如在自己身边会比较安全…… “你是说，你对那位倾城公主无意？” 蔺苍墨松开她，哑然失笑，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对谁有意，你不清楚吗？” “可是四国祭的时候，有一天我看到你和倾城公主在城门外说话，好像关系很好……” 蔺苍墨的笑意更深了，“原来璃儿早在四国祭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心。” 之璃一听这人居然还有心情调侃她，故意板起脸来，“我没有原谅你。” 这话一出来，安王殿下忙收起了笑容，好好跟她解释：“十年前我曾经落难到南合，是承了惜儿的恩才能回到北秦。因为这件事，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若知道你误会了，我定早一点跟你说清楚。” “惜儿……” 蔺苍墨还是第一次见之璃如此使小性子。她素来冷静沉稳，何时对人露出这一面过，他当下觉得自己喜滋滋的，把她重新抱回怀里，“南合国姓为夏，倾城公主的闺名叫惜儿，我发誓我只叫过一个人如此亲昵的称呼，璃儿。” 没想到不是蔺苍墨叫的亲，而是人家的闺名就是夏惜儿。之璃为这个乌龙还膈应了许久，现在这么一解释，所有的疑虑都消失殆尽，她才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了。太多的事其实都不是那回事，只是她以为了而已。现在在他的怀里，她竟觉得有些羞愧。 但同时，她对自己的心意又有了深一步的了解，原来这就是爱，会让她开心、甜蜜、心酸、苦涩的爱。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竟已对他情根深种，比想象的还要深。 “璃儿，南合一事结束后，我就向太后请旨娶你为妃，可好？”蔺苍墨实在是觉得他等不到璃儿及笄了，他迫切的想要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名正言顺地站在自己身边。 之璃经过昨夜的痛苦到今天的豁然开朗，好像有什么已经蜕变了，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清脆地道了声：“好。” 之璃烧刚退，身子还有点虚，他的怀里又是温暖安稳，没过多久，她就又睡着了。睡着前她听着蔺苍墨在她耳旁说话，说着将来把除却阁做她的药庐，再在沧海楼旁建一座小屋就像左相府里的知秋阁一样…… 此时金陵城内的天空突然晦暗了一些，不知从哪里飘来了厚厚的云朵，将太阳整个遮蔽了起来。行人小贩们当是要下雨了，纷纷收摊赶路回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厚厚的云朵皆是飘向了浮云山顶，将山顶上的浮云山庄遮蔽了起来，再也瞧不见踪影。 而孤鹜院内，落白将晾晒好的衣服收进来和绾碧一起折叠存放。 “但愿小姐能平安回来。”此去南合路途遥远，落白有点担心小姐会遇到什么危险。 “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绾碧刚说完，紫鸢就从外头跑了进来说是老太君让小姐过去一趟。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坐在榻上有着和自家小姐一模一样脸蛋的某不知名女子。 “知道了，我这就去”，那女子从榻上起来走到三人面前，看三人一脸担忧的表情笑言：“你们放心，我凤容不是在殿下身边白混的，保证让人看不出端倪来。走吧，谁跟我一起？” 等之璃再度醒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而四周又变了个模样，变成了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从床上起来，看了看四周的装饰，正要开门出去，蔺苍墨就从外面推门进来了，手里还端着精美的饭菜。 “睡了一天饿坏了吧，快吃吧。”蔺苍墨浅笑着将饭菜放下，然后让之璃坐到了自己身边。 之璃拿起筷子，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不禁有些感动。没想到堂堂安王殿下也会这么细心地留心她的口味。 吃完后，之璃喝了口水，问蔺苍墨：“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花子城，今夜在城中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 “花子城我记得在北秦的西南边，去南合的路上应该不会经过这儿啊。” “走吧，带王妃见见花子城的夏夜祭。” 【作者题外话】：第四卷开启~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情陷花子城（上） 花子城是北秦最负盛名的城池之一。北秦地处北边，大多数城池气候偏冷，冬季来的早，走得晚，只有南面少数城池气候适宜，四季如春，花子城就是其中之一。花子城，城如其名，整座城池可以说是由花打造的，无家不种花，无处不是花。而女子素来喜花，又常以花喻美人，因此这花子城又称为美人城。 花子城的夏夜祭，之璃曾经听周祁遥说过一次。虽叫作夏夜祭，但其实是在春末初夏的时候举办的，一年一次，极为隆重盛大。在这一天，花子城中最为美丽的姑娘会被选为花神的代表，乘花车游花子城一周后在花神庙停下，代表花子城的百姓向花神祈愿来年百花盛放不衰。最后，全城齐欢，篝火、跳舞，唱歌，在这一天，你可以尽情释放埋在心里的感情，说想说的，做想做的。 周祁遥跟她说的时候，之璃是十分向往的。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热闹的活动，那时候她就想等她自由了一定要到花子城看看，一定要参加一回花子城的夏夜祭。没想到，她从来没有向蔺苍墨提过这件事，他就已经带她来了，这怎么能叫她不惊喜。 蔺苍墨看之璃的眼睛都亮了，知道这个决定是做对了。他牵起之璃的手走出客栈，刚一出去，之璃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来这就是无处不花的花子城！ 眼前的一切，房屋、墙壁、窗台，目光所及的每一处竟都是五彩斑斓的花朵，那些花就好像是长在上面一样，自然、充满了生命力，让人仿佛一下就掉到了花海里。简直是太美、太不可思议了！ 之璃没想到花子城比她想象的还要漂亮，不禁感叹了一声：“真美！” 而蔺苍墨的眼里却只有身边微笑的女孩，她的一双眼眸此刻就如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听了她的话他不禁深有同感：“嗯，真美。” 出了客栈后，两人牵着手沿着街道一路欣赏花子城的美景。 迎面走来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她手里提着一篮花瓣，花瓣上放着几支刚采摘的桃花。她走到之璃面前，伸手递给之璃一支桃花，乐呵呵地说道：“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怎么没带花呢？来，拿着。” 说完，那老婆婆就走了。之璃看了看手里的桃花，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蔺苍墨。 “夏夜祭每家每户都会携花出行，等遇上了花车再将手里的花抛向花车，是这里的风俗。”蔺苍墨笑着跟她解释。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在临近拐角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和人们的欢呼声。蔺苍墨拉着之璃退到边上。 之璃朝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辆四匹马拉动的巨大花车正缓缓而来。花车的周身一圈都装饰着满满当当的花朵，连着车轴车轮都是，还有拉车的马儿也都戴着一个大大的花环。花车的中间端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穿着纯白色的衣裙，头发是披散着的，头上戴着一个花冠，而她的手里则拿着几支各个品种的花枝。 女子的眉眼确实很漂亮，只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 花车缓缓靠近，两旁欢呼叫好的人纷纷将手里拿着的花枝往花车上丢，还有很多人是提着花瓣篮子的，抓起一把花瓣再撒向花车，一时间，整片天空下都是各色花瓣飞舞，梦幻迷离。 渐渐地，花车来到了之璃的面前，她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手里的桃花丢向了花车，丢完后朝着蔺苍墨一笑，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蔺苍墨难得看到之璃如此娇俏可人的模样，纷纷扬扬的花瓣之下她的笑脸显得分外的动人心弦。他一时情动，低下头就在她的樱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就看着她的脸颊一点点的变红。 “走了，去花神庙看看。”蔺苍墨心情大好，牵着羞涩的之璃继续往前走，跟随着那花车往花神庙去。 跟随花车走的人有不少，之璃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手里一松，蔺苍墨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搭上了她的肩，将她整个人都收拢到了怀里，避免其他人的碰触。之璃心里甜滋滋的，面上却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往前走。 花神庙建在花子城北部地势最高的地方，庙不大却很精致，全然不像别的地方的庙那般一股子香火气，反而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味。令之璃意外的是，花神庙作为花子城里最为神圣的地方，从外面看居然没有一朵花的装饰。 花车到了花神庙前时已经满满当当地载了一车子花了，几乎埋掉了那神女的半个身子。神女从花的海洋里站起身来，悠悠地下了车，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走进花神庙。 之璃和蔺苍墨随着众人跟在神女身后也走进花神庙里，然后就看到了花神庙的内景。和其它的庙宇相仿，花神庙也是四合院式的，正中间的是主殿，供奉花神，两旁是厢房供香客借宿。与别的庙宇不同的是，花神庙里没有一点蜡烛香火的痕迹，供奉所用都是鲜花，而且庙宇里竟连庙祝也没有。 神女独自一人走进了正殿后把手里的花放在了案桌上，然后双膝下跪，俯身磕头。其他人全都在外面的院子里也随之跪下磕头。安王殿下的身份和骄傲就不会让他在这种地方跪拜什么花神的，他揽着之璃纵身一跃跳上了屋顶，免得在一群跪地叩拜的人中间显得太惹眼。 跪拜过后，就见神女反身将正殿的大门关上，其他人再度叩拜三次，最后起身离开了花神庙。而那神女就待在那屋子里不再出来了。 看到之璃眼中的疑惑，蔺苍墨带她下了屋顶，往回走，边走边解释：“夏夜祭的神女是花神在人间的代表，亦是花神的奴仆。她的一生都是属于花神的。因此夏夜祭后，神女就要入住花神庙，终生不得离开一步，终生都要随侍花神一侧。” “终生不能离开？难怪看那个神女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等一下，不对啊，这夏夜祭不是一年一次吗？每年都送一个神女进花神庙，岂不是要人满为患？”之璃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问出口的同时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得对”，蔺苍墨握着之璃的手微微用力，“但是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之璃听了也不再追问，只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似乎有一个人影闪进了花神庙里…… 【作者题外话】：17号更新完毕~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情陷花子城（下） 夏夜祭的庆典从送神女进花神庙才刚刚开始，整个花子城都随着花瓣的飞舞沸腾了。月夜下，花子城的百姓们手里都拿着鲜花，或唱歌或跳舞，热络地招呼着邻居好友们一起欢庆这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每家每户还都挂上了一只红灯笼，映照地整个花子城都喜气洋洋的。 之璃和蔺苍墨并肩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眼前都是盛开的各色鲜花，美不胜收。道路绵延向前，一眼望不到头。她在刹那间感觉和他一起走到了世界的尽头，时光安静美好。她和蔺苍墨不再是什么尚书府嫡女和安王殿下，只是一对相爱的普通男女，平淡自在地生活在这个城里的某条街道上。夜幕下，两人牵手回家，带着笑，互相诉说这一天遇到的人和事。 在街上悠悠荡荡地晃了一个多时辰，两人才回了客栈。一开门，一团毛球就从某处弹了起来飞扑到了之璃怀里，一把抓起之璃的衣襟就狂啃。之璃看看怀里啃着衣襟一脸委屈的五花肉，又茫然地看向蔺苍墨。 “它太胖了，少吃一顿是对它好。” 之璃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蔺苍墨一头黑线，所以他是忘记给五花肉喂吃的了啊！ 好不容易喂饱了五花肉，安抚了它的小情绪之后，之璃走到蔺苍墨面前向他道谢：“谢谢你特意绕路带我来这里，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 “你开心就好”，蔺苍墨在之璃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将她送到了床边，“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还为之璃关上了门。 之璃在床上一躺下，五花肉就跳上了床，窝到之璃身边，蹭了蹭她的手臂。之璃轻轻摸了摸五花肉柔顺的白毛，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浓，外头的喧嚣渐渐消失，热闹的花子城在浓黑的夜色中满满恢复了往常的宁和平静。 之璃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手臂一痛，一睁眼就看到五花肉正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臂上。 五花肉感觉到之璃动了，立刻松开了咬着的嘴，然后身子往之璃怀里拱，尾巴却一摇一摇地指着窗外。之璃看过去，这才发现窗户的外面竟有一个黑影，不是整个人，像是一只手。 之璃心下一惊，抱着五花肉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边注视着窗户外的动静边慢慢往门边挪动。 真的是一只手！之璃看着那只手还握着一把刀一样的东西正沿着窗户缝一点点往里探索，想要翘掉窗户里的锁扣。她屏住呼吸，沉着气一点一点打开门闩，尽量放轻了动作不惊动窗外的那个人。 而就在之璃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门外也出现了一个黑影，惊地她头皮一阵发麻，急忙把门闩又往回收进去。她退后几步离开门边，四下里看了一圈走到了右边的角落里，靠着墙轻轻敲击墙面。 蔺苍墨一定就在她附近，很有可能就住在她隔壁这一间。而蔺苍墨习武，听觉比寻常人更为灵敏，她这样轻轻敲击，虽然声音很小，他却未必听不见。 两个黑影齐齐往屋里进攻而来，之璃不断地敲击着墙壁，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抱着五花肉，还低头跟它耳语了几句。 最终，门居然和窗一起被打开了，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因为天暗，之璃又是躲在墙角，两人一时没发现她，反倒是齐齐地往床榻走。之璃趁此机会慢慢蹲下身子，将五花肉放在地上，然后一拍它的脊背，五花肉就像听懂了之璃之前的话一般一溜烟从屋里蹿了出去。 “什么东西！” 五花肉的逃离让其中一人生了警觉，轻声问了另一个人一句，说话的声音竟是女子。 “糟糕，没有人！”这时另一个人也发现了空空如也的床榻，听说话声却是个男子。 之璃听这声音尽量往墙边靠，以此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那两人在发现了床上没有人后第一时间就在屋子里搜寻起来。屋子这么小，很快就发现了之璃的踪迹。 “不许叫，跟我们走。否则，立刻杀了你！”男子见到人后发了话。 之璃这才借着月光发现那男子和女子的手上都拿着一把匕首，刀锋泛着森冷的寒光。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儿？”之璃平稳地反问。 “少废话，赶紧跟我们走！” “冥羽，凤衣。”男子的话音刚落，之璃就听到了蔺苍墨的声音，心下一松。 随之而来的，两道身影嗖地从门边到了之璃的跟前，眨眼的功夫就轻松制住了两个凶徒。 蔺苍墨疾步走到之璃身边，“璃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 五花肉本是趴在蔺苍墨肩头的，一下又跳到了之璃的怀里，之璃急忙接住它，它在她怀里蹭了蹭，像是邀功一般欢快地摇着尾巴。 点起了铜油灯，屋子里一下明亮起来。蔺苍墨牵着之璃走到桌边坐下，而冥羽和凤衣则一人压着一个，压到了他们的面前。 这一看，之璃惊讶的发现那个女子竟然就是早些时候见到的那个坐在花车上的神女！ 惊愕之余，之璃想不通素不相识的人为什么大晚上地要来抓她。 蔺苍墨看到女子也一眼就认出了是那个神女，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对璃儿下手。 他冷着脸，幽幽地开口：“不甘愿就反抗，拉别人垫背也要看看这个人是谁！” 蔺苍墨一说完，那两个人的脸上就出现了满满的惊愕，他们的目的竟已经被看穿了吗…… “棱灏，算了吧，这是命”，神女惊讶过后面露绝望，对身旁的男子说了一句话后就直直地朝着之璃跪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想岔了才会对你下手的，看在我们终究没有得逞的份上请你原谅我们。” 那被叫做棱灏的男子面色凝重，沉默了半晌，终是也道了声：“对不住。” 之璃听得一头雾水，满怀疑惑地将神女从地上扶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他没有来，你们想把我带去哪里？” 蔺苍墨曾经说过入了花神庙的神女终生不能再离开一步，为什么这个神女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呢？之璃满头都是疑惑，望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自己说。”蔺苍墨接受到神女看过来的目光，冷淡地回应了一句。 第二百六十八章 花子城的秘密 神女沉默了片刻后开口：“小女姓陈，闺名为沫纯，家住在柳叶儿巷，是家中的长女。小女家中贫寒，除了两位年迈的父母，还有三个年幼的弟妹，家中上下全靠小女一人做绣品拿出去卖过活。今年年初的时候，城里选神女，官府来了人强迫每家每户的未婚及笄女子都前去征选。小女不幸中了选，可小女真的不能死在那儿，死在那儿我家里的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们都会饿死的！” 陈沫纯说着说着就冒出了眼泪来，一旁的棱灏见状，心疼地伸手替她抹去眼泪，然后接了她的话道：“我看沫纯可怜，实在不忍心她就这么去送死，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每年的夏夜祭都会有很多游客来花子城，我就让她在巡街的时候注意找一个和她身形年纪相仿的外地人。等夜深了，我们就把人绑走，带到花神庙去李代桃僵。” “所以，你们就找上了我？”之璃不禁感慨自己的好运气，这么多人中也能挑上她。 棱灏点点头：“我在花神庙的时候看到你了，觉得无论从身形还是年纪上都是和沫纯最相仿的，符合花神神女历年来的条件。” 原来当时她回头看到闪进花神庙里的男子就是他，当时她是和蔺苍墨两个人单独出门的，没有带着侍卫，难怪他会看走了眼……可是…… “就算陈姑娘做了神女终生不能离开花神庙……你们说不想就这么死了，是什么意思？” 陈沫纯和棱灏脸色一变，两人双双才发觉说漏了嘴，支支吾吾地不再开口。 蔺苍墨握了之璃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璃儿，我本想等我们离开花子城再将这件事告诉你的……” 听蔺苍墨的话，之璃想起来之前从花神庙出来她曾经问过一个问题。 “这件事我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现。夏夜祭的神女之所以每年都要选出一个是因为每年在新的神女选出来的那一天，之前那个就会被杀死在花神庙里，用她的血来献祭花神。” 什么？！之璃错愕地瞪大了眼。也就是说每年都要杀一个人？所谓的终生其实就是在花神庙里不到一年的时间？ 而面前这两个人想要把她绑了送去花神庙代替陈沫纯去死！之璃刚刚才对这两个人产生的一点怜悯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对不起，这位姑娘，真的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自私想要拿你的命换我的命。我这就回花神庙去。只是求你们放过棱灏吧，他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他不是有意想要害你的。现在你没事，求你放过他，求求你了……”陈沫纯再度跪下给之璃磕头，清泪止不住地流下，显得分外可怜。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做了，又被你们抓个正着，听凭处置绝无怨言。”棱灏却只是板着脸，硬邦邦地要一人扛下来。 “璃儿，你决定吧。”蔺苍墨将决定权交给了之璃，毕竟这两人要对付的是她，要不要饶过他们也应该由她决定。 之璃想了想，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之璃说完，蔺苍墨赞赏地点了点头，他的璃儿总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棱灏将陈沫纯扶起来，硬邦邦地道了声谢后就转身欲走。陈沫纯似是心有不甘，回头望了一眼，眼里皆是乞求和希冀。似乎在说着，让他们救救她。 但最终之璃和蔺苍墨都冷眼相待，让陈沫纯失望地随棱灏走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若是不甘心被命运摆布就只能自己想办法挣脱命运的牢笼，而不是抓了别人来代替自己接受残酷的命运，也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谁都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命运，也没有权利要求别人必须豁出一切帮自己，有的权利只是决定自己的行为，是顺从命运还是反抗命运。若是真的那么不想死，那就反抗啊，都敢找替死鬼了，为什么不敢反抗呢？ 陈沫纯的命运是很可怜，但他们终究动了手想要谋害她，单凭这一点，之璃就不会原谅他们。让他们走回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上已是她最大的仁慈。神女的制度是花子城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她的善心还没有泛滥到要为了两个意图谋害自己的人挺身而出，帮他们逃离厄运再要帮他们对抗整个花子城的百姓和历来的规矩。他们的结局怎么样只能他们自己决定。 “璃儿，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再去睡会儿。”蔺苍墨牵着之璃走到床边，看着她躺下，然后给她盖好被子。 给她安顿好了，他也打算回去再休息一下，刚一转身就感觉袖子被人抓住了，一回头就见之璃拽着他的袖子，眼神熠熠地看着他。 “好，我不走，你睡吧。”蔺苍墨拿她没办法，宠溺的笑笑，然后在床沿上坐下看着她入睡。 第二天之璃醒过来的时候，竟看到蔺苍墨就坐在床沿上斜斜地靠着睡觉，没有离开，也没有躺在她的身边。之璃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不禁伸手轻抚上了他的脸颊。 下一秒，蔺苍墨就突然睁开了眼睛，雾气弥漫的眼眸在看到她的瞬间迅速消散，然后只留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之璃吓得赶紧缩回手，捕捉到了他眼里的笑意，赶在他开口戏弄她前下了床。 收拾妥当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再度启程，坐在马车里出了花子城城门的时候，之璃往外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竟觉得满城的鲜花都不及昨天见到的好看了，反而透着一股子诡异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蔺苍墨见之璃脸色泛白，以为她的体寒之症犯了，急忙拉她进怀里，然后再盖上绒毯。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那满城的花朵觉得哪里怪怪的……”之璃窝在他的怀里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蔺苍墨没有说话只是收拢了手臂抱紧她。 他的璃儿果然察觉了，但是没关系，离开花子城后她会慢慢忘记这里的事，只会留下美好的回忆。他要他的璃儿记得的都是开开心心的，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会将黑暗的那面告诉她，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花子城的鲜花都是以人血滋养而成的…… 花神庙里有口井，神女死后不仅要将全身的血液放出流入那口井里，还要将尸身也投入井中。井里的水通往全城各处，滋养着整座城池的花朵，所以花子城的花全年不败还艳丽非常……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烟城 从花子城离开后，马车走了两天到了下一站，天烟城。 天烟城也是北秦最负盛名的城池之一，亦是来往游客最多的城池之一，同花子城一样，这座城池极富特色。花子城是花，这座城是雨。十天里会有九天这座城池都是笼罩在烟雨朦胧之中。因此城中的道路、房屋都是防水性极好的青石板打造的，使得整座城都像是水墨画中的一片烟青色。 也是因为全年雨水很多的关系，道路上铺就的青石板之间都有半指宽的缝隙，这些缝隙纵横交错，最后的终点都是城外的护城河。一下雨，雨水落地填满这些缝隙，就会使得缝隙变成了小水渠。从高处往下看，整个城池就会像一张规整有序的棋盘，十分特别。天烟城城西的落雨山就是最佳的观景地点。 本来去南合的路上，天烟城也是到不了的，蔺苍墨带之璃去了花子城，索性再带她到天烟城看一看。 车马队伍到的当天，城外还是晴朗无云的天气，一进城就成了烟雨绵绵。之璃在马车上看到如此变化大叹神奇。 蔺苍墨极为讨厌下雨天，但看到之璃充满惊喜的笑容也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 马车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很不好走，因此进了城后就走得很慢。之璃乐得借此欣赏城中景色和民俗，倒也不介意。 只是突然，一声马鸣声响起，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马蹄一抬，马车也被迫倾斜，之璃从位子上一下滑到了马车的最里面。 蔺苍墨俊眉一锁，拍了一下，借力跳出车厢，飞身跃至马背上，然后双腿夹紧马腹，猛地一扯缰绳，不消片刻就让受惊了的马匹恢复了温顺姿态。 马车平稳下来后，之璃抱着已经晕乎乎的五花肉走出了车厢。从马车上下来，就见蔺苍墨站在马匹旁边，而他身前站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娇美女子正在向他求救。 眼看着娇美女子伸手扯上了蔺苍墨的衣袖，之璃抱着五花肉走了过去。 蔺苍墨不悦地甩开那个女子，高喝了一声：“冥羽，解决掉。” “出什么事了？” 之璃下马车的时候就顺手戴上了面纱，此时再拿审视的眼光看着面前的女子，周身的清冷孤傲之气尽显，怀里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虎，缥缈似仙，又灵动如妖，竟是让那女子看呆了眼。 冥羽得令迅速地过来擒拿这个女子，只是尚未碰到女子这女子就大喊大叫了起来：“非礼啊，非礼啊，救命，有人非礼啊！” 冥羽当时就愣住了，凤衣见此果断顶替了冥羽上前要抓那女子。可这女子见换了个女人来，也换了说辞：“救命啊，你们要把我抓去哪儿？救命啊救命！” 蔺苍墨没那么多闲工夫陪这个女人耗，当下转过身上马车，边走边说：“赶走，赶不走打死。” 那女子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冷漠无情，面对美人求助无动于衷就罢了，现在居然还要把她打死，当下不满地从腰间抽了一条皮鞭出来，猛地一抽地面溅起无数水花来：“我看你们谁敢！” 女子的皮鞭很长，质地坚韧，挥舞起来的时候完全不顾身边有没有人，冥羽和风衣离得最近立刻闪避，而之璃站得远又没有习武之人灵活矫健的身手，堪堪一避，却还是被鞭尾扫到了衣角，衣角上掉下了一块布料。 之璃尚未来得及吁口气，就见蔺苍墨一阵风似的从面前扫过，接着啪嗒一声，鞭子落地，蔺苍墨的右手已经扼上了女子的咽喉，女子因为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双手不停拍打着他想让他松手。 之璃一惊，急忙走到蔺苍墨身边，轻轻拉了拉他另一只衣袖，道：“我没事。” 蔺苍墨随即松开手里的力道，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接着，他带着之璃回了马车，冥羽和凤衣合力将人移出道路，然后队伍继续前进。 那女子拍拍胸口，理顺了那口气后忿忿不平地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鞭子，朝着远去的车马队伍暗暗道了声：“等着瞧！” 冥羽和凤衣速度地定好了客栈，车马队伍停下后，还未将马匹牵引至马厩里，就有一队官兵来势汹汹地闯进了客栈。官兵迅速地将刚走入客栈的蔺苍墨和之璃围了起来，然后一个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从官兵的那一头走过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大胆狂徒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中年男子边说边朝着之璃他们走来。 “钟英！”蔺苍墨看到来人，满不在乎地吐出两个字。 “哪个凶徒还敢直言老夫名讳……”，中年男子皱着眉走着官步而来，只是在看到蔺苍墨的瞬间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脸色也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下一秒，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不知安王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 “钟大人，你带这么多人来是要抓哪个行凶狂徒啊？” 钟英一听这话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忙向蔺苍墨请罪：“下官有罪，下官失言，哪有什么凶徒，是谣传，谣传……下官一时听信谣言，还请殿下治罪。” 见蔺苍墨冷着脸不说话，钟英接着谄媚地说道：“殿……殿下，您大驾光临天烟城，哪能让您住客栈啊，还请殿下赏光，移驾城主府让下官一尽地主之谊。” “璃儿……”蔺苍墨却没有直接回答，转而看向之璃，征求她的意见。 然后那钟英大人也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之璃，眼里皆是恳求。 之璃欠了欠身子，淡淡地回应：“听凭殿下做主。” “钟大人带路吧。”蔺苍墨见之璃没意见就应承了下来。反正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来到天烟城的事，与其拒绝后天天跑到客栈来骚扰他们倒不如干脆去那城主府，还省得引人非议。 钟英急忙领路，将蔺苍墨一行引到了自家的城主府上。 钟英是天烟城城主，为了方便管理和察看天烟城的一切，城主府建在了落雨山的山腰上。为了方便上下，落雨山上建了一条宽敞平坦的沿山栈道，因此马车可以直通到山腰的城主府。 与城内青石板打造的房屋不同，城主府是传统的普通府邸，因是建在山上，也不会有被水侵蚀地基的问题，只是为了防止山体滑坡，城主府四周的树木栽种地十分密集，远看就像是整座城主府都建在了树杈上。 “爹，抓到人了吗？”许是听到了动静，刚到城主府门口，城主府的大门就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娇柔的女声。 第二百七十章 钟小姐的美梦 “毓儿，还不赶紧见过安王殿下！”钟英见到自家女儿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赶忙道明了蔺苍墨的身份。 之璃看过去，没想到这叫钟毓的女子就是之前在街上惊了他们的马还出鞭伤人的那一个。去客栈的路上，蔺苍墨告诉她，这个女子当时说她自己要和情郎私奔，后头又有家仆在追她，想求他让她上马车躲一躲。可现在看来，估计这姑娘说的都是假的。 钟毓没想到这男子居然是当今赫赫有名的安王殿下，心里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没错，是她故意让父亲去将他们抓来的，一来是为了一报街上羞辱之仇，二来……这个男人的英俊外表和清冷气质太符合她对未来丈夫的期待了，所以她要抓住机会。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安王殿下，若是能做安王妃…… 想到这，钟毓立刻换上了娇柔温婉的模样走到蔺苍墨面前盈盈一拜：“小女钟毓见过安王殿下。早前之事小女有失礼数还请殿下宽宥。” 蔺苍墨却对钟毓视而不见，一言不发地从她身侧走过进了门。钟毓很尴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父亲一道跟上，走的时候还特别注意了一下走在蔺苍墨身侧的之璃。 因着安王殿下的大驾光临，钟英命人大肆置办了一桌为他接风洗尘。席上只坐了四个人，钟英、钟毓，还有蔺苍墨和之璃。钟英是城主，府上却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发妻早逝，剩下的只有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因此只有他和钟毓落了座。 钟毓却有些看不惯之璃，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跟着安王殿下身边的小丫头，有什么资格和安王殿下一起落座。但是碍于蔺苍墨自己都没说什么，她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便也忍住了没开口。 “早前就听闻南合倾城公主招亲一事，下官也知皇上派了殿下前去求亲，只是没想到殿下竟会经过天烟城。下官自罚一杯，为殿下请罪。”钟英陪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殿下要前去求娶倾城公主？”钟毓不知道这件事，一听说下意识地就反问了一句。若是安王殿下娶了倾城公主，那还有她什么事啊，别说是安王妃，到时候恐怕连个侧妃都捞不着。她虽自诩美貌，但也有自知之明，比之享誉盛名的倾城公主还是云泥之别。 见父亲警示的眼神看过来，钟毓才意识到她反应太大了，急忙又补了一句：“啊，我是说，那殿下怎么会从天烟城取道呢？” “璃儿没来过天烟城，带她来看看。”蔺苍墨第一次回应了钟毓的话，只是说话时眼睛却是看着身侧的之璃。 钟毓见此，不满地问了句：“这位姑娘是……？” “璃儿是本王的人。”蔺苍墨依旧没看她，而是亲自动手盛了一碗鱼汤放到之璃面前。 如此亲昵自然的动作，简直看傻了钟英和钟毓。没听说安王殿下娶了侧妃啊，两人心中纷纷猜测这位定是安王府里得宠的妾室，不然也不会连远行都带上了。 哼，不过区区一个妾室。钟毓不屑地扫了一眼之璃，然后就见她终于取下了面上的面纱，顿时吃了一惊。这怎么可能，区区一个妾室都有如此美貌？她之前见过一次那位倾城公主，没想到现在这位比起那位倾城公主来竟然不遑多让，一样的倾城之色，甚至还多了几分傲然出尘的味道。 之璃感受到目光的凝视，疑惑地看了眼钟小姐和钟大人，两人才觉失态收回了目光。之璃大抵也能猜到这位钟小姐在想什么，因此顺从地接受安王殿下的服务，一勺勺慢慢地喝着碗里的鱼汤。 接下来，蔺苍墨就一个劲地给之璃夹这个菜，夹那个菜，全然不顾另外两个人的眼光和表情。而之璃则乖巧地把他夹过来的菜全部慢慢吃掉，也完全没有一丝惊恐不安的样子，自得地享受着安王殿下的服务。如此一来，两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顾自地融洽和谐，羡煞旁人。 饭后，因为误会了之璃是蔺苍墨的妾室，所以钟英只为他们俩准备了一间客房。 “钟大人，贵府只剩一间客房了？”蔺苍墨听闻只有一间房间，看了眼之璃，开了口。 “自然不是，是……”，钟英诧异于安王殿下的询问，然后突然想通，更为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之璃，忙道：“下官立刻命人再收拾一间出来。” 两人不同房，莫非这位璃姑娘不是安王殿下的妾室，而是别的什么关系？钟毓看着之璃的嫉妒眼光里又多了几分探究和不解。然后她眼珠子一转，分房睡，这难道是上天给她安排的机会…… 将人送到后，钟英请安王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接着就告退了。 “璃姑娘，我对金陵城的事好好奇啊，你能跟我说说吗？”钟毓却没走，反而热络地上前挽了之璃的手。 之璃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位钟毓姑娘的脑子比宋晚晴还简单，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之璃朝蔺苍墨眨了眨眼示意了一下，然后笑着道了声好。 钟毓开心地挽着之璃进了客房，一进去还没坐下呢，她就拿起桌上的茶壶叫了声：“呀，这茶壶里怎么没水啊，这些下人们怎么做事的。璃姑娘你先坐。木桃，快去取水和上好的茶叶来。” 钟毓将茶壶递给了自己的侍女木桃，然后给木桃使了个眼色。木桃领悟，拿着茶壶出了门。 钟毓坐下来问了几句金陵城的风土人情后木桃就拿着茶壶又回来了，她忙接过来给之璃倒上一杯茶：“璃姑娘你尝尝，这是天烟城独有的烟雨茶，别的地方喝不到的。” 之璃接过茶杯，放到鼻尖一闻，香气缥缈朦胧，再看茶汤似清似浊，果然特别。只是要是这里面没有加上迷药就好了，她还真想尝尝这烟雨茶的味道呢，可惜了。 “璃姑娘，怎么了？你怎么不喝啊？”钟毓见之璃将茶杯拿起闻了闻又放下，迟迟不送进口里有点急。 “钟小姐，你确定要我把这茶喝下去吗？”之璃有意放她一马，再问了一遍。 钟毓心中一抖。难道她发现了？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发现呢！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搏一搏，随即说道：“璃姑娘快喝吧，这烟雨茶就是要在刚沏出来的时候喝最好。” 之璃眼里带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托起茶杯往嘴里送了一口，然后再将茶杯放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雨中的日出 钟毓亲眼见之璃喝进了一口茶又做了吞咽的动作，确定她已经将茶喝了下去，心下大安，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客房。 之璃见人一走，拿出银针给自己下了一针，再往咽喉处用力一摁，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全部吐了出来。几次三番有人想在她吃的喝的东西里下药，她难道还学不乖，不会找到应对的办法吗！ 之璃将屋里的烛火熄灭，然后走到了门边，开了一条缝，果真看到了钟毓提着裙摆走向了蔺苍墨住着的客房。之璃浅浅笑起，没想到到了天烟城还有好戏看，便也出了门，跟着那钟毓过去。 “殿下，小女见到您的第一眼就被您的气质所折服了。小女知道您就是小女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小女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殿下，但小女不求别的，只求能在殿下身边就好。妾室、丫鬟，什么都行，望殿下成全小女一片痴心。” 之璃过去的时候就正好听到了钟毓的这番真情表白。她走出一步看到钟毓和蔺苍墨都站在走廊上，只是蔺苍墨是面对她的，而钟毓是背对着她的。之璃赶紧退了一步回来，背靠着墙，继续听着转角那边的对话。 “滚。” “殿下！您为何对小女如此冷漠，是因为璃姑娘吗？刚刚小女已经将自己的心事告诉璃姑娘了，她说她愿意成全小女的心意……” “哦？是吗？”蔺苍墨听钟毓这么说，唇角一勾。 “璃姑娘真的是这么说的！她说她虽然只是殿下的妾室，但是也希望多一个姐妹侍奉殿下。殿下，小女对您的心是真的。今夜良辰美景，何不……” “她跟你说她是本王的妾室？”蔺苍墨此时已经看到了转角处飘出的一片衣袂，唇边的笑意更浓。 “难……难道……不是吗……”这都是钟毓自己猜测的，但据她的观察和推测，那位璃姑娘最大的可能就是安王殿下的妾室，不会猜错的啊…… “她如果是妾室，本王就没有正妻了。”蔺苍墨说完不再理会钟毓，径自走到了转角处抓住了偷听的小猫咪。 之璃被他抓了个正着，略微有些尴尬：“阿墨，我……” “走吧，难得来一趟天烟城，该做的事还没做呢。”蔺苍墨笑着牵了之璃的手带她出了城主府。 而钟毓一个人站在走廊里久久回不神来，思索着安王殿下话里的意思。 蔺苍墨带之璃出了城主府后一路沿着栈道往山顶走。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提着一盏灯笼，又怕雨天路滑她会不小心摔倒，便拉了她的手过来挽着自己撑伞的胳膊。 “璃儿，你刚刚是不是在偷笑？”走着走着，蔺苍墨突然问之璃。 “我为什么要偷笑？”之璃嘴边含着笑故意装傻。 “因为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本王心里依旧独你一个。” 蔺苍墨的话落在之璃的心上让她唇边的笑意更浓了，眼里也染上了甜蜜的色彩。 两人一路沿着栈道走到了山顶，令之璃意外的是山顶上还有个观景平台，架着雨棚，放着石桌石凳，甚至还有架躺椅。 “钟城主倒是好兴致，还弄了这么个地方。”之璃走到一张石凳上坐下，感叹地说道。 “璃儿如何得知这里是钟英命人打造的？”蔺苍墨收了伞，再将手里的灯笼放下，又去点上了四角上预放着的烛台，观景台上一下明亮了起来。 “山上只有城主府一户人家，住的又是城主，栈道也是他修的。在这里建个观景的平台除了方便城主府的人，我还真想不到谁会这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不枉费本王辛苦带你来一趟天烟城”，蔺苍墨笑着在她身边落座，然后伸手指向东面，“天烟城的烟雨日出可谓天下一绝，你一定会喜欢的。” 烟雨日出，顾名思义就是在下雨天看到日出。这放在任何一个别的地方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有雨就代表着这一天不会有日出。但是天烟城的气候是特别的，可能是因为背靠落雨山的关系，这里的雨水十分充沛，更为稀有的是能在落雨山山顶看到雨中的日出。烟雨日出一景也因此成为天下一绝。 之璃在书上看到过有关烟雨日出的描述，但是那个时候她觉得只是无稽之谈，世人夸大其词罢了，哪里会有阴雨和阳光一起出现的地方。可现在，蔺苍墨带她来了。 “殿下……”之璃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璃儿，我会带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满足你所有的愿望，只要你是开心的，只要你在我身边。” 蔺苍墨看女孩的脸在山顶的雾气间艳若桃李，一双眼睛明亮如星，不禁伸手牵起她锁入怀中，然后抱着她亲吻她形状美好的双唇。 山间的低气温让她的双唇也是冰冰凉凉的，他收紧了手臂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一再轻柔地亲吻她，直到将她的双唇吻地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牡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现在还早，你先睡会儿。”蔺苍墨打横抱起她将她放到了躺椅上，然后又脱下了身上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 之璃被他的吻吻地七荤八素的，脑袋是有点晕乎乎的。身上的外衣还有他的体温，暖暖的很舒服，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她只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再度醒来的时候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而她身上除了那件外衣还多了件披风。蔺苍墨站在不远处，眺望着东边的苍穹。 她拿起身上的衣服，走到他身边，掂着脚尖给他披上，然后她的手就落入了蔺苍墨的手心里。 他的手是冰凉的，之璃双手捂住他的手，然后微微一靠，倚在他的身上，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 “璃儿，谢谢你。” 你不会知道，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同样一句话出现在了两个人的心里。曾经的他们，一个茕茕孑立，一个踽踽独行，只在彼此的世界里过着孤独绝望的生活，没有光，没有希望。多么幸运能遇到彼此，做彼此的阳光，成为彼此依靠的肩膀。 蔺苍墨低头再度吻向之璃的唇，这时，一道金色破天而出，从遥远的彼端照耀过来，给紧紧相拥的璧人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之璃望向远处，金色的阳光在雨中缓缓而出，随着雨滴一同破碎，再融合在一起，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光幻迷离起来，仿若置身于精灵的世界。原来这就是烟雨日出，真的好美…… 【作者题外话】：18号更新完毕~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迷雾城外的故人 带之璃看过了日出就算完成了安王殿下此行的目的，下了山用过早膳后，便向钟城主告辞。 钟英挽留一番后也不再强求，“那下官恭送殿下出城，愿殿下此行能顺利迎娶倾城公主。” 钟英一路送之璃他们的队伍出了天烟城，才回去城主府。一进门，他就遇到了木桃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怎么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钟英不悦地掸了掸衣摆。 “不好了，老爷，小姐不见了！” “什么？还不快让人去找！”钟英一听毓儿又不见了，一个头两个大。转念一想毓儿昨天的反应，莫非…… “快，快让人去追上安王殿下的马车！” 而此时，之璃一行离开天烟城后正往下一站进发。走了一段后，蔺苍墨突然喊了停。 “冥羽，把尾巴斩断。” “是。” 冥羽驾着马调转方向，然后利落地从剑鞘里抽出利剑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刺去。紧接着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响起。 钟毓骑着马在树后勉强避开，马却被冥羽的剑刺中，一下受了惊，从树后猛冲了出来，朝着之璃和蔺苍墨所在的马车飞奔而去。 冥羽见此，急忙一夹马腹，大喊了一声“驾”就欺身追去。冥羽是蔺苍墨的贴身近卫，武功骑术都是一流的，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钟毓的马，然后利落的一剑削去了马匹的一只前蹄。 四蹄缺一，马的前半个身子立刻就往地上倒去。重心不稳之下，马背上的钟毓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的泥。 “殿下，安王殿下，小女好疼啊，殿下……”钟毓摔在了地上后竟然就地朝着面前马车里的蔺苍墨开始嚷了起来。 之璃听到钟毓的声音，轻声笑了出来。这位钟小姐倒不像金陵城里的贵女们，性格和脸皮都是出类拔萃的厉害。 蔺苍墨见之璃居然在那笑，猝不及防地就吻住了她上扬的嘴角。好啊，别的女人追上门，她居然还有工夫笑！ 之璃听外头的钟毓还在那喊蔺苍墨，拍了拍他的胸口让他放开她，蔺苍墨却因这举动反倒揽过了她的身子肆意妄为起来，全然不管外头是个什么情况，只顾狠狠欺压她香甜的唇瓣。 凤衣见马车里的主子和四小姐一个人都不作声，又担心延误了行程，便做主走到钟毓面前好言劝她离开，别再生事。钟毓却不理，依旧赖在地上非要见到蔺苍墨不可。 “璃儿，为夫的清白就交给你了。”蔺苍墨一吻作罢，笑着把外面的麻烦交给了之璃。 钟毓在外头撒泼了许久之后终于见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再一看是之璃，不免很是失望。 之璃径直走到钟毓面前，蹲下身，“钟姑娘请回吧，别再耽误时间了。” “哼，你算什么东西，我是天烟城的大小姐，你最多不过是个妾室，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因着昨天蔺苍墨给的羞辱，钟毓看到之璃就烦，越看她越觉得是这个人挡了自己的路！ 之璃也不生气，笑了笑，附在她耳旁说了几句。接着就看到刚刚还嚣张跋扈的钟毓一下焉儿了下去，咬着唇不说话。 这时，钟英来找钟毓的人也堪堪赶到了，向蔺苍墨告了罪后急急忙忙地将失望的钟毓带走了。 之璃回到马车上，蔺苍墨满意地拉过她搂进怀里，也不问她跟钟毓说了什么，只是温柔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解决了钟毓之后，队伍继续向前走。经过几天的路程，一行人离金陵城越来越远，终于逼近了北秦与南合的交界地带。 南合是个树木茂密的国家，它一国栽种的树木几乎有其它三国的总量之多。国家的周围一圈都是茂密的树木丛林，自然北秦与南合的交界地带也是如此。这一带的树林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作迷雾谷。迷雾谷的这头是北秦，穿过迷雾谷就到了南合的地界。 之璃的小舅舅就是镇守在迷雾谷的边疆大将。之璃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小舅舅了，所以当车马一行在迷雾谷外的迷雾城安置好后，她向蔺苍墨提出想要去城外的军营见一见小舅舅。 蔺苍墨刚和左相府达成了合作，也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这位叶家的将军，便同意了，带着之璃去了城外镇守的军营。 取出令牌表明身份后，很快就有士兵到门口将他们迎了进去，带到了其中一顶营帐里。 帐子里的叶天远早就收到过家书，知道现在府上已经脱离东宫转投了安王。虽然个中原因并没有告诉他，但他完全信任父亲的决定。相对于东宫太子，叶天远向来更看好这位安王爷。毕竟安王少年时代就已征战沙场，身上背着赫赫战功，作为一方将领的叶天远自然对此更有好感。 令叶天远意外的是，安王殿下此行竟还带着个小姑娘。没听说安王府里有什么侧妃侍妾啊。 “臣叶天远见过安王殿下，安王殿下万福金安。” “叶将军请起。”蔺苍墨对于浴血沙场的将领也向来更为高看一眼，语气也显得不那么冰冷。 “这位是……？”叶天远的性子也不像钟英那样，只会暗自揣测之璃的身份，反而是大方直接的询问。 之璃将面纱一揭，浅浅笑起，“阿璃见过小舅舅，多年不见，小舅舅英武如昔。” 叶天远看着之璃足足愣了有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走向之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璃，你是阿璃！我的侄女阿璃！” “小舅舅该不会把阿璃忘了吧。” “怎么会，怎么会！快，快过来坐。”叶天远看着之璃就好像在她脸上看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一别经年，物是人非，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让这个铁血男儿不禁眼眶一热。他装作不经意地用手背擦过眼角，然后笑着请他们落座。 “阿璃，舅舅对不住你。当年妹妹走了之后，我都没能回去看上一眼，这么多年也没能照顾你，让你受苦了。” “小舅舅别这么说，舅舅镇守边疆保一方平安岂能为了一点私事弃百姓于不顾。阿璃这些年过得很好，劳舅舅挂心了。”之璃微笑着回答。 叶天远见妹妹的女儿出落地如此标致懂事，心下宽慰不少，“阿璃此番何以同安王殿下一道来了这边疆？” 安王殿下此行不是为了前往南合求娶那倾城公主吗，怎么阿璃会和他在一起呢？ 第二百七十三章 迷雾谷灵异事件（上） “叶将军，璃儿是本王未来的王妃，自然与本王一道。”之璃正不知该怎么解释，蔺苍墨替她给出了答案。 叶天远一听，一脸惊愕：“安王殿下，臣听闻殿下此行是为了前往南合迎娶倾城公主……” 言下之意就是，难道你想让我的宝贝侄女给你做侧妃还是让那异国公主做侧妃？ 蔺苍墨一看叶天远一脸的不满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向来懒得解释的安王殿下难得耐心地给对方解释了一下：“本王此行只为带璃儿出来走走罢了，至于那倾城公主自有想娶的人会娶走。” 叶天远再度被蔺苍墨的话给惊到了。讶异过后，他又为之璃感到高兴，或许他这个侄女的命运真的能比他可怜的妹妹好上许多。若是如此，妹妹在地下也能安心了。 叶天远沉默过后正欲再度开口和之璃寒暄几句，问问她这几年来生活的情况，又一个小兵进了营帐，给叶天远通报消息。 “将军，外头又来了访客，自称是西月国的太子。这是他的信物。”小兵说完将一块玉佩呈上给叶天远。 叶天远看过后，便让人把外头的人请进来。 西月太子。之璃脑子里一下出现了颜真的脸。等人进了营帐，果不其然就是他和镜月姑娘。 “安王殿下和宋四小姐也在？真是巧了。”颜真一眼就看到了蔺苍墨和之璃，微笑着将目光放到了之璃身上。 “臣女见过西月太子。”之璃盈盈一福，行了礼。 “四小姐不必多礼。本宫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安王爷可不要太贪心了，美人在怀还要再来争抢另一个美人。”颜真开玩笑似的说道。 蔺苍墨神情不变，冷冷出言反击：“本王没想到的倒是安太子居然会来拜访叶将军。” 之璃也狐疑地看向颜真。作为西月的太子却来拜访北秦的边疆大将，确实很奇怪。 “安王爷想多了。本宫和叶将军是旧识，不过是以私人身份过来叙叙旧罢了。安王爷和宋四小姐又是为何会在这里呢？” “叶将军是臣女的小舅舅，殿下不过是陪臣女过来探亲罢了。” 之璃的话一说完，颜真唇角的笑容一僵，错愕和讶异在眼里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遮掩了过去，依旧保持着笑容：“原来宋四小姐和叶将军还是亲戚，真是无巧不成书。” 叶天远也没想到军营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便好意提出留诸位一起用晚膳。但除了之璃，其他三人都是兴致缺缺。好在没有人明着拂了叶天远的好意，都留了下来。 晚膳时，之璃和叶天远热络地边吃边聊，其他三人则各顾各的，场面略显尴尬。晚膳结束后，四人纷纷告辞。临走前，叶天远从怀里取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珏递给之璃。 “阿璃，这块玉珏是你娘的。当年我从金陵调到这迷雾城守边，妹妹她将这块玉珏交给我保平安。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小舅舅，这是娘亲给你保平安的，你尚未回到金陵，东西还是放在你身上吧。”之璃一听是保平安用的，一口否决。 “现在天下太平，我虽守着边境，却遇不上什么危险。这玉珏你拿着，也算是个念想。” 叶天远执意将东西交给之璃，之璃拗不过他只能收下了。之璃将身上带着的两瓶伤药全部留给了叶天远，并嘱咐他要保重。叶天远心中又是一番感叹妹妹生了个好女儿，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回迷雾城的路上，颜真突然提议明日一同过迷雾谷。蔺苍墨不说话，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进了城后，竟又意外地发现住在同一家客栈。蔺苍墨和之璃去了走廊右边的两间房间，而颜真和镜月则去了走廊左边的两间。 “殿下，我们明天要和他们同行吗？” 蔺苍墨点头，道：“安夜尘这个人虽然狡猾善变，却不是什么奸邪之人。”而且，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 安夜尘？之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颜真的真名，对了，西月的国姓是安，只是她之前一直没有在意这件事。 第二天，安夜尘和镜月早早地就在客栈楼下边用早膳边等着他们了。等两支队伍齐齐整顿好后一同声势浩大的离开了迷雾城，前往城外十里处的迷雾谷。 迷雾谷，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一天十二时辰都被迷雾缭绕的地方。之璃在书上看到过有关这个地方的记载，知道它最早的时候只是片普通的树林，大约一百年前树林里突然升腾起了一股浓雾，此后这股浓雾就一直存在着再也没有消散。 早前时候，有人传言迷雾谷就是死亡谷，因为连最有方向感的大雁进了这树林都会被困在里面直到死亡，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迷雾谷里无人敢踏足，而南合和北秦的通商贸易都是绕开迷雾谷走远路的。因着绕路十分费时费力，南合国主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硬是在迷雾谷里开了一条官道。 打造这条官道的过程中死伤无数，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才完工，而且有一点很可怕，那就是据说在打造过程中死亡的工匠都没有找到尸身。有人说，他们的尸体全部埋在官道两侧，看着人们来来往往。当然这只是传言，官道已经建成近二十年，并没有出过什么灵异事件，连凶案都没有。 马车停在迷雾谷官道入口的时候，之璃感到脊背一阵发凉，说不出的毛骨悚然让她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眼前的树林雾气极重，只能隐约看到竖在道路两边的指示路牌。之璃的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不禁伸手拉住了蔺苍墨的衣袖。 蔺苍墨察觉到之璃的不对劲，握住了她的手，“璃儿，怎么了？” 之璃本想请求蔺苍墨走别的路，但想想他为了自己已经绕了不少路，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再提这个要求未免太任性了，便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有点冷。” 蔺苍墨伸手抱住她，再将绒毯扯过来给她包起来。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进了迷雾谷，慢慢的，行车队伍的背影和得得的马蹄声都淹没在了一片浓雾之中…… 没有人看见，马车队伍走后，有个人影拔掉了路口的指示牌，那条所谓的官道在也瞬间被迷雾掩盖。与此同时，十丈开外的地方雾气却渐渐散去，露出了一条带有指示牌的道路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迷雾谷灵异事件（下） 车马在雾气中沿着指示牌前进。雾气浓重，骑马之人可前后看到各一个人的距离，而马车只能看到前面，看不到后面，为了避免走失，队伍行进的非常慢，一个接着一个，都紧紧跟着前面的走。两旁的树木也都只能看到个轮廓，抬头看的话，天空整个都是被雾气遮住的，辨不清方向，也无法知道确切时间。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过了一会儿就传来了冥羽的声音。 “主子，不好了，西月的队伍全部消失了。” 之璃一听，猛地坐了起来，好像是心里的预感成了真。 “怎么回事？”蔺苍墨也不禁皱了眉，追问道。 “属下也不清楚，拐了个弯，人就在一瞬间全部不见了。主子，现在怎么办？” “继续走。”蔺苍墨听后没有片刻犹豫就下了决定。 队伍在蔺苍墨的命令下又动了起来，缓慢地朝着道路的指示前进着。 “璃儿，有我在，不会有事的。”蔺苍墨看之璃一直都蹙着眉，很是不安的样子，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 之璃浅浅笑起，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谷里很安静，是那种不寻常的安静，连鸟叫声和树叶婆娑的声音都没有。” 蔺苍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思索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又停了下来，外面一片寂静。 等了一会儿，凤衣掀开了车帘，面色凝重地说道：“主子，所有人都不见了。” “冥羽呢？” “刚刚冥羽看到了一个人影，追了过去，还没有回来。” 若说西月的队伍突然不见了有可能是在拐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又因为浓雾而没看见。可是现在这样要怎么解释，驾马车的人，随行的人，都在身边却没有一点声音和动静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蔺苍墨牵着之璃下了马车，环顾了一下四周，人确实都不见了，但东西和马匹都还留在原地。这么说，是在一瞬间掳走了所有的人。 之璃坐在马车里没觉得，下来之后感觉鼻子痒痒的，还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她细细一闻，脑袋马上感觉一阵晕眩袭来，几乎都要站不住。 “璃儿。”蔺苍墨一看之璃摇摇晃晃的赶紧扶了一把。 之璃也反应过来，取出银针给自己下了几针，缓过了神来，再看蔺苍墨和凤衣竟一点反应也没有，立刻意识到是她的鼻子过于灵敏，闻到了他们闻不到的味道。 “有一股香味，很淡。”之璃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刚刚为什么会晕眩。 之璃刚说完，一片寂静的迷雾谷里突然出现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地向他们靠近。随着铃铛声而来的似乎还有人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却听不清说得到底是什么。 然后，之璃就感觉到那股香味越来越浓，浓的她捂着鼻子都依然钻了进来。脑袋开始越来越晕，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了起来。她能听到蔺苍墨一直在叫她，却感觉那声音越来越模糊，反而铃铛声和念念有词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就在她彻底晕过去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一个通体碧绿的人，穿着草杆编织的衣服，手里举着一支火把不断向她靠近而来…… 之璃是被一阵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惊醒的，她猛的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竹筏上，身下是潺潺的流水不知流向何处。她急忙坐起身来，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岸边正有一群通体碧绿、穿着草杆编织衣服的古怪人们望着她。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支手杖，跟随着领头的那个老婆婆念着词，时不时的再用手杖杵一下地面，惊得水面上都荡起阵阵涟漪。领头的那个老婆婆头上还带着一只花冠，花冠的前面似乎还挂着一只小铃铛，叮咚作响。 突然又是一声尖叫，原来竟是那老婆婆，举着手杖尖叫一声之后不知在念着什么。 之璃的水性不太好，她看着身下的竹筏渐渐飘远竟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咦，怎么有根绳子？之璃看到竹筏的一头系着一条绳子，再顺着绳子看过去就看到了不远处另一张竹筏上躺着的镜月。这是怎么回事？ 之璃赶紧喊了她几声，镜月惊醒过来，在看到身下的竹筏时吓得面色惨白，接着她便看到了之璃，面上出现了一丝愧疚。 “镜月姑娘，你可知道为什么会躺在这竹筏上？”之璃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才好想对策离开，而她对于为什么在这竹筏上一点印象都没有，只能问问她了。 镜月看着之璃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在竹筏上站了起来，朝着岸边的人挥舞手臂，大喊：“是我！你们要找的人是我！她是无辜的，你们放她走！” 可也不知道是岸边的没听见还是故意当作没听见，依旧进行着他们的仪式，没有丝毫别的动作。镜月见此又坐了下来，愧疚地向之璃道歉。 “对不起四小姐，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和我一起被送去献祭了。对不起，对不起……” 献祭？之璃抓到了这个词，面色凝重了起来：“镜月姑娘，你先告诉我如果顺着水流飘下去，我们会去哪儿？” “我不知道会飘去哪里，我只知道这是青河族的牲礼。将牲畜或者犯了罪的族人放在竹筏之上顺流而下，是送给河神的献祭，以求河神原谅族人犯下的罪孽。” 青河族？献祭？河神？罪孽？ 虽然之璃对于镜月说的整句话都充满了疑问，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想太多，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竹筏到岸上去：“镜月姑娘，你识水性吗？” “不行的。青河族的牲礼为了防止犯人逃跑，所以行礼的河流底下定然养着食人鱼，一旦跳下河就会被这些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对不起四小姐，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告诉给了夜尘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味，夜尘也不会提议和你们一道过迷雾谷将你们卷进来。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的命……” 之璃一听，冷下了脸来：“镜月姑娘！这件事等上了岸再算。现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竹筏。既然你知道事情始末，那么最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而不是一个劲做没用的道歉！” 镜月是第一次看到之璃身上如此凌厉的气势，竟比起贵为西月太子的安夜尘都丝毫不弱，她立刻闭上了嘴，开始思考起来。 而之璃也蹙了眉，抚上了左手上戴着的镯子…… 第二百七十五章 水面逃生 好在这些人没有取掉她随身携带的东西。之璃庆幸之余立刻取下了手腕上的镯子，摸了摸那镯子内壁上的小凸起，然后轻轻一摁。嗖的一声，一枚极小的冷焰火从玉镯上带有标志的那一头飞出，直入天际，接着砰一声绽开无数细碎的红色火星。 虽然之璃不知道蔺苍墨他们去了哪里，但是她相信，只要他看到了这信号，一定会来救她。 放了信号，但是光等着蔺苍墨他们来救她们，别说有可能他们也被抓了，就算他们没被抓也不一定能在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前赶到。所以，下一步，她们必须想办法自救。 之璃蹙眉想了想，如果从水里逃不走，至少得想办法让这竹筏停下来。河底不知道有多深，手上也没有竹竿一类的东西，要让竹筏停下来就只能盯着河面上的阻碍物了，比如，眼前这块石头。 若是能将两张竹筏之间的绳索卡到这块石头上，或许能让竹筏停下来。可现在，竹筏离石头有点远，水流又是向前的，要这么样在没有桨的情况下靠近那块石头呢？ 之璃将身上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全部扫了一遍之后眼睛落在了那一小瓶化尸粉上。镜月说这河下面有食人鱼，能吃掉一个人的话数量肯定不会少，而且一定是逆流而上的。如果化尸粉撒下去，一批食人鱼一起集中死亡，在瞬间阻滞了水流和后面游过来的食人鱼鱼群，也许能够形成一个小漩涡将竹筏带过去。 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小，但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一试。 “镜月，看到那块石头了吗？等竹筏靠近了之后，你记得把这绳索套过去，动作要快，知道吗？”之璃眼看着逼近那石头了，迅速地跟镜月指示道。 镜月懵了一下，但很快就点头表示知道了。 之璃拔出瓶塞将一整瓶药粉都丢到了石头前面的水流湍急处，心里默数了三声，然后就见水面上突突冒起了气泡。 之璃紧盯着水面，看水流的动静，眼看着一个极小的漩涡真的出现了，她心中一喜，盯着那漩涡渐渐变大，然后竹筏被漩涡带动，朝着石头靠近过去，她高喝了一声：“快！” 镜月早已拿好了竹筏上的绳索，虽然对于面前出现的这个漩涡感到不可思议，但她也没多想，立刻照之璃说的将绳索拼命往前套，总算是将绳索套了过去。 漩涡出现不过片刻，很快就消失了。水流依旧往下，两张竹筏也随之继续往下走，好在绳索套上了石头，漂了几步的距离后就停了下来。竹筏四周漂起了残缺不全的死鱼尸体，满满当当的一堆，被水流冲了许久才全部冲走。 之璃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那石头摇摇晃晃了起来。石头不够大，不够沉，加上水的浮力和水流的冲击力，还有两张竹筏、两个人的重量，它根本撑不住多久。很快等石头被搬动了，竹筏就会再次顺着水流往下。再来一次，之璃不仅没有药粉了，也不一定还能成功了。 祸不单行，就在此时，天空又突然雷声轰鸣，不一会儿就开始下起了大雨。之璃和镜月一会儿就被全身淋得湿透了，更为可悲的是雨滴加剧了水流的速度，那块石头比之璃预想的松动的还要快。 眼看着石头被水流冲击着往旁边一动，绳索从石头上脱离了开来，竹筏一下就被水流冲了下去，速度非常之快。之璃实在是没办法了，眼下这种情况只能等着看会漂到哪里去再说了。 就在这时，竹筏上微微一沉，水漫上来了一些。之璃刚一抬头，腰际就搭上了一只修长的手，然后身子一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岸边，而身上已经被披上了一件黑色的披风，带着微微的暖意。之璃看着蔺苍墨，终于松了一口气，朝着他浅浅一笑。 而另一边，镜月也被安夜尘救上了岸。雨势渐大，四个人也不多作停留，即刻就往树林里走，一直走到了树林深处的一个山洞里避雨。而那山洞里冥羽和风衣都在，还有两张陌生的面孔，应该是安夜尘的人。 蔺苍墨带着之璃到火堆边坐下，然后替她脱去湿透的披风，让她先依着火光暖暖身子。安夜尘也带着镜月到火堆边坐下，沉默了片刻后对之璃说了声“对不起”。 之璃望向安夜尘，语气和眼神都是冷冷的：“太子殿下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 “还是我来解释吧”，镜月苍白着一张脸，低低开了口：“我叫镜月，是青河国的公主。” 早先在竹筏上，镜月提到青河族的时候之璃就想到了青河国，那个介乎于大陆上四大国之外唯一一个神秘的小国家。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镜月的时候，她在极乐园里取出了一张画，画上画的是风铃谷。当时有人指出曾有一个人口不足一万的小国家就存在于这风铃谷之中，而这个小国家就是青河国。 之璃能猜到镜月和青河国有关系，却没想到她竟是青河国的公主。 镜月继续说着：“十三年前，有一支神秘的军队突然攻进了青河国。我们的族人平日里都是农耕度日，根本不擅武力，所以不过是一夜，青河国就举国覆灭了。我的父王母后和弟弟妹妹们全都死了，整个国家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躲在了父王和母后的尸体下面躲过了一劫，离开风铃谷后几经波折最终进了极乐园。” “这几年里，我知道有人一直在找我，就在不久前我才知道原来迷雾谷里还有一支青河族的分支。他们听说了我沦落风尘的事，认为我丢了青河族人的脸，想要把我抓到迷雾谷里献祭河神，洗清身上的罪孽和污秽。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之璃听后想了想，追问道：“那你说的我身上有和你一样的气味，这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镜月脸上浮现了浓浓的疑惑，“青河族族长一脉的女子身上都会有股极淡的气味，从最早的青河族人出现开始一直流传至今。这种气味很淡，很特别，不是香味，只是一种类似于树木的气味。除了青河族人，别的人是闻不到的。我的父王就是族长一脉，所以我生下来就有这种味道。这种味道我从来没有在青河族以外的人身上闻到过，可你身上却有，不仅有，甚至比我身上的还要浓。说明往祖上追溯的话，你才是最正统的族长一脉的后人。” 第二百七十六章 谈判 之璃狠狠吃了一惊，她怎么会跟青河族人扯上关系呢？难道宋老爷其实是青河族族长一脉的？还是……萧氏曾经说过的话再一次跳到了之璃的脑海里——“是叶知悠不知检点，你这个孽种……” 蔺苍墨的眸色也深了一些，看着安夜尘，冰冷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强大的威压从周身散发出来直迫沉默坐着的安夜尘。 “四小姐，对不起，我们真的不是有意害你的。我们本来是绕路去南合的，但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只能从迷雾谷过。我以为，只要拉上有着相同气味的你就可以瞒混过关，顺利离开迷雾谷。没想到他们这么过激，竟把所有人都掳走了，还差点害死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镜月从之璃醒来开始就一直在跟她道歉，之璃能看出来她是真的觉得愧对了她，是真心跟她道歉的。左右现在也没出事，对方又真心实意地道了歉，之璃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淡淡地回了一句：“好了。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离开迷雾谷吧。” 蔺苍墨突然开了口：“把这位姑娘交出去。” “不行！”，安夜尘立刻反对，“我绝对不会让镜月死在这里。” 之璃看着眼前的镜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随即问道：“镜月姑娘，你确定今天那些人是青河族的族民吗？我看他们的皮肤都是碧绿色的，不像是正常人啊。” “这一点也很奇怪。他们今天念的词是青河族献祭的祭词，是祖上传下来的，绝对不会错。牲礼也是和青河国一样的。唯独这皮肤，好像不是染上去的颜色……”镜月回想那几个人的模样，也觉得这一点很难解释。 之璃听后反而笑了：“我想我有办法了，明天我们就去找青河族民谈判。” 蔺苍墨看着之璃坚定的眼神，宠溺地笑起，伸手将她冰冷的身子圈进了怀里。 当夜，一行几人就在山洞里过夜。冥羽和凤衣，还有安夜尘的随身护卫无颜、无相，四个人轮流值夜，之璃他们则在山洞里休息。 已是夏季，但山野里的夜晚依旧冷飕飕的。之璃好不容易把身上烤干了，可一躺到地上依旧觉得冰寒刺骨，冷得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蔺苍墨看着之璃的动作，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要不，你睡在我上面？” 之璃一听耳朵根子都红了，拨浪鼓似的摇头，立刻乖乖躺下睡觉。 蔺苍墨哪能真让她忍着冰寒睡啊，脱下了披风垫在地上，再将她抱起放在披风上，自己也躺下，躺在她的身边，伸手将她圈进怀里，给她自己所有的温度。 好在安夜尘和镜月已经睡了，之璃虽然害羞却也没有拒绝，安心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行人从山洞离开，走出没几步就遇上了凭着气味追来的青河族人，为首的那个就是昨天领头的老婆婆。 他们昨天虽然没有看到两个人从竹筏上逃走，但是到了夜晚雾婆婆说依旧闻到了那股子气味，他们便知道这两个人还没有死，一定是逃跑了！所以他们连夜在林子里四处搜寻，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找到了这几个人。 领头的老婆婆就是雾婆婆，她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手杖，上面挂满了叮咚作响的铜铃。她扬手将手杖一杵地，铜铃的声音就一下嘈杂起来，“把他们全部抓回去！” 安夜尘给无颜无相使眼色，让他们保护好镜月。而蔺苍墨见之璃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只是牵了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之璃得知道其他人被这些人关到了哪里，知道之后才能谈判，所以只能先跟他们走。之璃和蔺苍墨乖乖地跟着青河族人走，冥羽和凤衣自然也不会轻举妄动。安夜尘虽然并不是十分信任之璃，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个人便被青河族人一路穿越迷雾到了迷雾谷的深处，也就是昨天那条湍急的河流旁不远处的低谷里。迷雾谷是个谷，中间地势低洼，四周地势较高，官道原来是沿着边上的高地势一路穿出去的，却不想被人刻意误导走了另一条路反而越走越深到了低洼的谷底附近。雾气都是在谷底上方盘桓不去的，难怪他们当时越走雾气越重。 而此时，青河族人带他们到了真正的谷底，青河族人居住的地方，四周的雾气反而全部消散了。放眼望去，都是整齐的一排排小房子，而每一栋都和镜月的画里一样，平顶，四个角上都悬着一串风铃。周边则都是茂密的竹子，翠绿悠然，令人心旷神怡。 而谷里的族人们看到雾婆婆将人抓回来了，纷纷出来围观，竟一个个都是碧绿色的肌肤。 “给她们喂药，再做一次献祭。”到了地方后，前面走着的雾婆婆停了下来，转过身指着之璃和镜月对旁边的人吩咐道。 “是。”有两个青年男子得令后走向了之璃和镜月，要把她们带走。 “等等”，之璃适时地开了口：“你把我们做了献祭的祭品，那么这谷里的族人永远都会陷在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里。” 雾婆婆本来已经转过了身，一听之璃的话当下又转了过来，惊讶不已地看着之璃。 “特别是男人，活得过三十岁的，十个里面最多只有一个吧。”之璃看着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又补上了一句。 “说，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懂巫术？”雾婆婆走到之璃面前，瞪着眼睛看着她，鼻翼似乎还动了动，像是在嗅之璃身上的气味。 “你们不是被下了诅咒，而是生了病。且这个病，全天下只有我能治。”之璃稍微夸张了说辞，为的就是增加自己手里的砝码。 雾婆婆的脸色果然有了变化，“你凭什么说这是病，又凭什么说全天下只有你能治？” “婆婆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先治一个人给您看看。不如，就你吧。”之璃状似随意的手指一点，指出了一个年纪较小的男孩子，看上去比她自己还小一些。 那个小男孩看了眼之璃又将目光看向雾婆婆，脚下一步不动。 雾婆婆犹疑再三，终是说了句：“西涯，你过去给她看看。” 那叫西涯的小男孩点点头，走到了之璃面前。 雾婆婆又补了一句：“若是你非但没有治好他，还害他出了什么问题，那么，你们所有的人都得死！” 【作者题外话】：19号更新完毕 第二百七十七章 绿渴症 之璃招呼那个叫西涯的男孩子就地坐下，然后她自己也跪坐在他的身旁。接着，她先是给他把了脉，然后再取出了金针。她几乎没有片刻的思考，一手拔出一根就迅速地落下，然后第二、第三根依次精准无误地落在各个穴位之上，等到下了一半的针后，她又双手齐发，一手接着下针，一手将最先落下的金针依次拔出。 每一针都精准无比，每一针又都下得极快，刚看到她取出来眨下眼就已经落在穴位上了。到了后期，整个过程就只能看到之璃的双手飞快地运作着，而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一双眼睛只凝聚着手里的针和穴位。 每个看过之璃下针的人都会被她一手精彩绝伦的针灸之术给惊艳到，除了安夜尘和镜月，青河族的人也都被这一手绝活看呆了眼。 等之璃将所有的金针全部拔起收回布包里后，她手里还捏着最后一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西涯的双手，在他每一根手指的指尖上都狠狠一扎。十根手指几乎是同时冒出了一滴鲜红的血珠子。最后之璃在西涯的背上猛地一拍，西涯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接着，更为惊人的一幕就出现了，西涯那全身碧绿的肌肤一点点变成了黄色，然后黄色又一点点消退，最终变成了正常的肌肤之色。其过程令人叹为观止。 之璃每次看完诊就会习惯洗手，没有条件的时候就拿手帕擦一擦手。她习惯性地伸着手回头找绾碧，却猛然想起来她这次是一个人出的门，绾碧不在。她刚要将手缩回来，双手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接了过去，然后一块手帕落在手心里，手帕轻柔地随着手指的动作扫过她的掌心和指缝，慢慢地拭去手里的污迹。 蔺苍墨温柔自然地替她的一双手仔细擦了一遍，然后将那手帕交给了一旁的凤衣。 之璃从来没想过蔺苍墨有一天会帮自己做这种琐碎的小事，顿时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温暖。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抬起头对着蔺苍墨明媚一笑，轻声说了句：“谢谢阿墨。” “难道族里的诅咒只是因为这身绿色的肌肤？”雾婆婆的声音响起，话语里满满的都是不相信。只是因为皮肤的颜色不同就会夺走人的性命，简直是无稽之谈！ 之璃转过身看向她，肯定地回答：“没错，就是因为这身绿色的肌肤。没有人生来肌肤会是绿色的，你们之所以会是绿色是因为得了一种叫做……” “绿渴症！”凤衣突然灵光一闪，出声接上了之璃的话。 之璃同意地点点头：“对，就是绿渴症。” “什么是绿渴症？”雾婆婆追问。 “绿渴症是一种遗传病症，非常少见。得了病的人肌肤会呈现黄绿色，四肢无力，每逢阴雨天还会两膝酸疼，体弱多病，一点点小风寒就极易转变成这大病要了人的命。就算没有得别的病症，绿渴症之人也会日渐衰弱，到了三十岁几乎就是油尽灯枯之时了。” “妖言惑众”，雾婆婆听完手里的手杖一杵地面，厉声呵斥道：“我们青河族人世代居于迷雾谷中，到了近几年才有年轻人到谷外谋生，每个人生来就是绿色的肌肤，这是河神赐给我们的。若是照你所说，那么第一个得了绿渴症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之璃浅笑着继续解释：“绿渴症的病因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我刚刚说过的遗传。因为是遗传之症，所以每一个新生的族人都会患上这种病，也就是婆婆你所说的生来就有的。另一种是外因，世间有一种草叫绿瞎子，这种草本身没有毒，不仅没有毒而且味道鲜美，可食用。只是若食用超过了一个度，就会引发绿渴症。我想这就是第一个患病之人得病的原因。” 雾婆婆这才终于认可了之璃的话，因为绿瞎子这种草世所罕见，而迷雾谷里确实栽种了一大片，不仅如此，这草也确实是平时族人们的盘中餐。雾婆婆暗想，看来，这个小姑娘也不是胡说的，看西涯的精神好像是好了一些，没准真的是因为她说的那个什么绿渴症。 “迷雾谷里有三千七百六十四个人，若是你能将所有的人都治好，我就放你们离开，并且不再追究这个给青河族人蒙羞的人！”雾婆婆也不笨，一想就知道对方突然将绿渴症的事情抖出来必然是有条件的，干脆主动提了条件。 “婆婆所言当真？”之璃想的也是如此，这是最好的离开迷雾谷的办法。 “我雾婆婆是迷雾谷的当家人，所说的话当然当真。只要你能全部治好，我立刻让人恭送你们出谷。” “好。”之璃一口应了下来。 “四小姐，我可以帮你。”凤衣主动提出帮之璃的忙。那可是三千多个人啊，若是凭着四小姐一个人别说不知道要治到猴年马月，累都会累死啊。 蔺苍墨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含笑看着她。他知道她既然说出口就一定办得到。 雾婆婆改了主意，便将这几个人全部带回了自己的房子里，然后让西涯去告诉族里的人让他们按家按户过来看病。 “凤衣、镜月姑娘，我需要你们两个帮个忙。” 凤衣当然没意见，镜月对之璃心怀愧疚也没有什么意见，皆是点头走到了之璃身边。 “凤衣，你可知绿瞎子草通常是和另一种植物一起出现的。” 凤衣想了想，然后惊喜的点头。 “雾婆婆，可否告知绿瞎子草的所在地？我还需要一味药引。”之璃赞赏地点点头，然后向雾婆婆请求道。 雾婆婆狐疑地扫了一眼她们，然后对着西涯说道：“西涯，你带她去吧。” “四小姐请放心。”凤衣说完随那西涯出去了。 “那我需要做点什么？”镜月在一旁主动开了口。 “镜月姑娘就帮我去烧一些开水吧，烧开后纳凉就行。” 镜月应了声好然后也随一个青河族的族人走了出去。 之璃又问雾婆婆要了纸笔，然后唰唰几笔写下了一张满满当当的药方，上面大概陈列了有十七八种药材，每一样的名字和分量都已经标注好。 她将药方递给了雾婆婆，说：“雾婆婆，这些是我需要用到的药材，麻烦请备齐。” 雾婆婆接过药方看了一眼，发现都是库房里存着的，分量也都够，便嗯了一声转身去了库房给之璃取药。 第二百七十八章 雾婆婆的礼物 雾婆婆率先取了之璃需要的药材过来，还顺便带来了一架铡药刀。之璃利落地挽起了衣袖，然后将那些药材分明别类的铡好，动作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做的人。 安夜尘从之璃下针开始就已经十分惊讶了，现在看到她还将药材处理得如此熟练不禁更为惊讶，看来她的医术不在自己之下。而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她那一手下针的功夫简直和某个人如出一辙……种种线索在他的脑子里汇聚，他看着对面认真处理药材的女子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之璃将药材全部处理好后，镜月将晾凉的开水端了过来。之璃将其中几样放进了水里浸泡，然后让镜月再去端一盆刚烧开的水过来。等水来了，她又将其余的药材放进了热水里浸泡着。 过了半个时辰后，凤衣回来了，带回了一大筐浅紫色的植物，一小棵一小棵的，没有叶子，只有茎干和上面一朵白色的小花。 之璃见此又去处理那些新采回来的植物，一棵一棵将茎干上的白色小花摘下来。凤衣也蹲在一旁帮忙。冥羽看了会儿发现就是把花摘下而已，便也默不吭声地加入她们帮忙。 好不容易将这些花全部处理好了，之璃将那些白花全部丢进了那盆冷水里，然后让风衣去把冷水里的药材连带着白花一起熬制一个时辰。凤衣和冥羽一道去熬药，之璃才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 蔺苍墨第一时间接过了她的双手，然后用指腹温柔地帮她按摩缓解手部的酸疼。之璃的脸颊因为蔺苍墨不顾旁人的亲昵姿态有些微微泛红，但唇角的笑意却很明显。 熬药的一个时辰里，迷雾谷里的族人来了一批聚集在了雾婆婆家门口的院子里，一个个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西涯肌肤恢复正常的事。有几个已经年近三十，体质十分虚弱的人不免生出了对生的希望，眼巴巴地看着雾婆婆的屋子。 时间到了，凤衣和冥羽将熬好的药汁端回来，然后在之璃的授意下分成了一碗一碗的，每一碗里都盛半碗的药汁，再加上两三条刚刚采摘掉白花的紫色茎干。 之璃先端了一碗递给雾婆婆，雾婆婆接过先是拔下头上的银簪子试了试有没有毒，确认无毒之后才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雾婆婆喝完药汁之后等了一刻钟的时间发现身上并没有变化，正要质问之璃，就见之璃又端了一碗药汁给她。而这一碗就是从刚刚热水浸泡药材的水里倒出来的。雾婆婆再次验了毒喝下，这一回，不消片刻功夫，她身上的绿色就慢慢褪掉了，变成了正常的肤色。 雾婆婆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又去叫来了族里的巫医给她自己和西涯都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后，她才下令将药汁分发给了族人们再依次刚刚的流程分两次喝下。接着在半个时辰之内已经有一大批族人的肤色恢复了正常，族里的巫医一一检查过去不仅没有发现问题，还有几个的身体状况明显有了好转。 “雾婆婆，今天的药你们至少还要喝三天，药材就是药方上的那一些。前面十种用热水浸泡一个半时辰即可。后面八种用冷水浸泡一个时辰后再加上紫瞎子的花熬制一个时辰就可以了。食用方法就跟刚刚的一样。三天后，体内淤积的毒素会全部排除干净。部分年近三十或者已经过了三十岁的人就多喝两天。”之璃向雾婆婆做了最后的交待。 雾婆婆盯着之璃看了许久，最后问了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姓宋，名之璃。” “姓宋？不对啊”，雾婆婆往之璃面前凑了凑，仔细一闻，然后接着说道：“小姑娘，你与迷雾谷有缘。婆婆我说到做到，明天就送你们出谷。除此之外，你救了谷中三千多个族人的性命，我们青河族也不是不懂救命之恩四个字。你随我来。” 雾婆婆说完，拄着手杖往屋子里走。之璃回头看了蔺苍墨一眼，然后跟着雾婆婆走了进去。 雾婆婆的屋子不大，也就几间房间。她带着之璃穿过走廊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一间，然后推门进去。点上一盏灯，走到一个封存了许久的大箱子前面，拂去上面的薄灰，然后缓缓打开。雾婆婆在箱子里翻找了许久，最后拿出了一对碧玉铃铛出来，递向之璃。 “这是碧水铃，是青河族代代相传的宝物。只要摇动其中一只，另一只也会跟着作响，无论相隔多远。而且，两只铃铛的距离越近，响声越是剧烈。给你。”雾婆婆将那碧水铃塞到了之璃的手上。 之璃错愕不已，她原以为不过是对普通的玉铃铛，却没想到居然是非凡的宝物：“雾婆婆，既然是青河族代代相传的宝物，请恕我不能收下。” “拿着吧。你身上的气味……也许，你真的是她的后人……”雾婆婆又凑近了之璃闻了闻，然后第一次笑了起来，慢慢地拄着手杖走了出去。 她？她是谁？还有这气味究竟是怎么回事？之璃从小在金陵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金陵，根本不可能和青河族的人有什么关系啊。若说有，唯一的关系就是她对青河族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小时候娘亲给她讲的有关青河国的故事。难道说，娘亲她真的…… 当夜，雾婆婆就命人去将掳来的北秦和西月两国的人马全部放了出来。但天色已晚，所有人便都在迷雾谷又住了一晚。月光从窗缝里洒进来，之璃手心里的一对碧水铃在月光下发着淡淡的光辉，玲珑剔透，煞是好看。她试着拿起一只摇了摇，果然放在一旁的另一只也跟着响了起来。果然是宝物，简直太神奇了。 第二天，雾婆婆亲自送他们出迷雾谷，将他们引上了正确的官道上。 虽然雾婆婆曾经想要杀了她，但之璃对她却恨不起来，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她上马车前和雾婆婆道别，雾婆婆又嘱咐了她一句要妥善保管碧水铃。 “走吧，小姑娘，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雾婆婆说完，拄着她满是铃铛的手杖离开了，慢慢地消失在了一片雾气之中。 那个时候的之璃没有想到，她以为不过是雾婆婆随口说的一句话，却在未来的某一天一语成谶…… 第二百七十九章 终至南合 马车队伍重新出发，这一次顺着官道走，很快就出了迷雾谷。 出了迷雾谷就到了南合的地界，没想到刚出了迷雾谷安夜尘就突然病了，而且这病来势汹汹，竟让一个正当壮年的男子一下就病倒了，连床榻都下不来。之璃看着安夜尘怪异的脸色，心里有了数。 蔺苍墨借此提出与南合的队伍分道扬镳。之璃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北秦的队伍继续往南合的都城走，而西月的队伍就因为安夜尘的急病而被迫于边境小城稍作休息整顿。 马车走在去南合都城夏央城的路上，之璃忍不住开口问了一旁坐着的安王殿下一句以此来验证心里的猜测。 “殿下，西月太子是被你下了毒吧？” “嗯。”蔺苍墨毫无愧色地坦然承认。 果然。西月太子懂医术，要想让他中毒可没那么容易。之璃也能猜到蔺苍墨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不然他根本犯不着得罪西月的太子。 之璃心里暖暖的，像是寒冷冬日里照到了和煦的阳光。原来，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感觉，被人捧在手心里珍惜爱护的感觉……她看着蔺苍墨支着头闭目养神，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到了南合境内之后，马车外面的风土人情已与北秦有了极大的区别。南合的人无论男女，衣着色彩艳丽，宽裤窄袖，十分特别。女子们更是将头发都打成了辫子，垂在胸前，没有什么人是散发或者盘髻的，发饰也多以金银为主，有着浓郁的异域气息。 也许是因为地处南边吧，南合之人的肤色也普遍比北秦的人要深上一些，个子却比北秦的人要矮了一点。之璃看着车外的景观，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和陌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蔺苍墨带她一起来，她也许一辈子都很难看到南合的风貌了。 马车又走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到了南合的都城——夏央城。本来在花子城和天烟城耽误了不少时间，却因为抄了迷雾谷的近路，反而早到了一天。 入城之时出示了入城的文牒，守城将士就领着队伍去了位于皇宫外围的皇家驿站。驿站里的宫人们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着各国的贵客到来，之璃他们一下马车就有宫人迎上来带他们去客房。 皇家驿站很大，装饰布置的也很奢华，为每一位贵客都准备了独立的院落，院落里花鸟山石皆备，景色各不相同，却都恬淡雅致。 为了避免身份暴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之璃主动向蔺苍墨提出在离开之前都以侍女的身份侍奉左右。既然是侍女，就没有一人一间屋子的道理，之璃和凤衣住到了一间。 走进屋子收拾了一番后，凤衣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将一件东西交到了之璃的手上，之璃一看竟是一张极为轻薄的面具。之璃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她这张脸且不论太过清丽已远超一个侍女该有的容貌，四国祭上还有不少的人见过她，十分容易就能认出来，有了这张面具就会方便许多。 凤衣教了之璃如何将面具戴上和摘下之后，之璃当下就将面具戴上了。精致脱俗的容貌瞬间被隐藏了起来，露在外面的只剩了一张平凡秀气的陌生脸颊。 既然到了夏央城，蔺苍墨少不了要带之璃出去转转。之璃自觉地退后两步，和凤衣一道跟在蔺苍墨的身后出了门。刚出了院子，就迎面遇上了负责皇家驿站的吴大人，正弓着腰领着客人走来。 和他们错身而过，之璃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是三个穿了黑色斗篷的人，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人遮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到脸，但看身高，应该前两个是男子，最后这个是女子。细细一闻还能闻到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住进皇家驿站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是此次前来参加招亲的三国之一。这么一想，他们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安夜尘还是迷雾谷外，这几个定然就是东仪国的人。 之璃对东仪国的印象还停留在四国祭上那位叫做明夷子的丞相身上，怎么这一次来的人弄得这么神秘，会是谁呢…… 蔺苍墨带着之璃在夏央城里四处转了转，又带她吃了不少南合特色的小吃，最后在日落时分回到了皇家驿站里。没想到在院门口又遇上了那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这一次，之璃看到了为首那个人斗篷下的脸，准确的说也不是脸，而是一张白色脆玉打造的面具，严严实实地遮掉了真面目。 错身而过之后，之璃突然觉得有谁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转过身却发现那三个人早已没了身影…… 当晚，之璃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可她睁眼用余光扫了一圈却又什么都没有。而且凤衣也在屋里，若是有人窥视她一定会发现的，现在风衣安稳地睡着就代表着并没有什么人。但当她一闭上眼睛，那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让她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第二天就是南合国向各国公布的招亲日期，早早的就有公公来驿站迎几位贵客进宫。到了门口的时候，第三次遇上了东仪的那三个人，只是这一次，除了带着玉面具的那个人依旧穿着黑色斗篷，另外两个已经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一个是个年轻男子，右脸上有道长长的刀疤从眼尾一直延伸到嘴角，看上去十分狰狞，让他整个人都带上了一股子凶神恶煞的气息。而另一个果然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却不是之璃想的冷漠样子，而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妖媚气息的妖娆模样。 他们三个人由另一个公公领着先上了一辆马车，那女子上车前还回过头来朝着之璃他们抛了一个媚眼，让之璃一个女子都不禁觉得背上麻麻的。 马车缓慢地驶向南合的皇宫，带路的公公递了腰牌，马车就又进了宫，在宫里缓缓朝着正殿行去。 “殿下，此次西月来的是太子，那么东仪呢？是哪位皇子？”坐在马车上，之璃对那个带着玉面具的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不禁开口询问蔺苍墨。 蔺苍墨看了之璃一眼，回答她的话：“是国主。” “国主？东仪的皇帝亲自来了？就是刚刚那个戴着玉面具的人吗？”之璃很是吃惊。 就算倾城公主再怎么名闻天下，也没有一国之主亲自前来求娶的道理啊。而且，那个人若是国主的话为什么要以面具覆面呢？ 第二百八十章 又见夏惜儿 蔺苍墨眸色渐深，接着说道：“东仪国的国主古枭甚少露面，长年累月都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听说就连他后宫里的妃子都没有见过他面具后的庐山真面目。” 这么神秘？还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标记之类的在脸上？ 马车到南合皇帝接见朝臣的金銮殿停下，然后一行人下车，随等候的公公进殿觐见南合皇帝。之璃微微低头，和凤衣齐平，不紧不慢地跟着蔺苍墨走进殿中。 殿内南合的大臣们分列两侧，南合皇帝就坐在正前方的龙椅上。几人走到跟前停下，然后依照各自国家礼仪向南合皇帝行礼。之璃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上座的人，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全然没有一个皇帝应有的威严。之璃不禁暗自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南合的皇帝，若是的话怎么会生得出倾城公主那样的绝色佳人呢？ “诸位贵客远道而来，辛苦了。今夜，朕已备下接风酒为诸位洗尘。眼下就让公主带几位先参观一下我南合的皇宫，稍作休息。传倾城公主。”南合皇帝喜笑颜开地传令倾城公主。 没过一会儿，人就来了。多日不见，倾城公主依旧光彩照人、容颜绝丽，只是令之璃意外的是她居然在自己的国家里穿的也是北秦的服饰。云霏妆花的纱衣搭上曳地飞鸟描花长裙，袅袅婷婷，温婉如水，全然不似南合姑娘的热情明艳，反而有着北秦姑娘十成十的婉约。她的脖子上依旧戴着那串带铃铛的长命锁，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儿臣参见父皇。”倾城公主盈盈一拜。 “几位贵客已到，你带他们四处走走，欣赏一番宫里的景色。” “儿臣遵命”，倾城公主起身，走到几人面前，却是看着蔺苍墨柔柔道了声：“诸位请随我来。” 倾城公主夏惜儿带着几人出了金銮殿后就拐了个弯朝左边走，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和蔺苍墨并肩，然后边走边带着笑意和蔺苍墨解说面前的是什么宫宇，有什么典故。之璃刚好能看到她的侧脸，白若凝脂的脸颊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嘴角微扬，她的爱慕之色是写在脸上的。 但之璃自从蔺苍墨跟她把和夏惜儿的事情说清楚之后心里就没有什么芥蒂了，悠然地边走边欣赏南合皇宫的景色。余光还悄悄地打量了几次东仪国的那三个人，玉面具默默地跟着走，刀疤男面带不满地跟着，而那妖娆女子则边顺着胸前的一缕头发一边盯着蔺苍墨的背影。 之璃不禁感叹，安王殿下还真是永远都不缺爱慕者。 之璃一行被夏惜儿领着在宫里四处走了一圈，最后到了一个叫泰和宫的宫室里。 “诸位也累了吧，请在泰和宫里稍作休息，接风宴开始时会有宫人前来恭迎。” 夏惜儿说完后，就让宫人领着东仪的三位去偏殿休息，而她自己则在蔺苍墨身边柔柔地开口：“墨哥哥，我带你去另一边的偏殿休息。” 蔺苍墨的余光瞥了眼低眉顺眼的之璃，然后故意说了句：“走吧，惜儿。” 之璃不禁好笑，安王殿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夏惜儿将蔺苍墨带到了偏殿休息后，看了眼跟着蔺苍墨的之璃、凤衣和冥羽，一扬手：“你们先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同你们殿下说。” 之璃抬眼看了眼蔺苍墨，见他戏谑地看着自己就是不开口，她随即浅浅一笑，福了福身就跟着凤衣一起退了出去。 出了殿后，之璃还善解人意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四小姐，殿下他和倾城公主是旧识，就是叙叙旧，没有什么的。”凤衣是约莫猜到自家殿下和这位四小姐的关系的，现在见四小姐如此反常的反应，不禁开口替自家殿下辩解一二。 “嗯，我知道。走累了，去喝杯茶吧。”之璃笑笑，率先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隔壁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然后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紧接着冥羽就进来了让之璃过去隔壁。之璃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慢吞吞的走向隔壁。 之璃刚一走进屋里就被一个大力扯了过去，接着某人的吻就落了下来。他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抱着她的腰细细吻她。吻了好一阵，知道之璃的嘴唇已经泛起了嫣红才放开她。 “说，你爱不爱我？”蔺苍墨抱着她，强势霸道地索爱。 之璃忍俊不禁，反问道：“殿下呢？” “我要听你的答案。” “小女的答案与殿下相同。”他不说，之璃也犟着不松口。 “说出来，我想听。”蔺苍墨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收起了气势，好言劝诱她。 之璃脸颊泛红，却是咬着下唇不开口。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蔺苍墨看她羞涩的模样心里像是被根羽毛轻轻扫过一样，心痒难耐，又是凑过去吻住了她的樱唇。她的双唇就像是擦了蜜一样，总是甜甜的，让他欲罢不能。 “你们刚刚说什么了？”之璃在蔺苍墨的怀里红着脸问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因为信任他所以知道不会发生什么罢了。 蔺苍墨因为之璃问了这一句，心里最后一点不舒服都消失殆尽了，笑着道：“她说了很多，不过我没有仔细听，光想着某个人会不会在听壁角了。” “我没有。”之璃立刻反驳。 “没说是你啊，我的璃儿。”蔺苍墨含笑着再一次覆上之璃的唇，给了她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晚间，宫人来了泰和宫请几位入席。南合的接风宴和在北秦的宴饮之会差不多，之璃跟着蔺苍墨入席，然后在他身后落座。等人都到齐了，南合皇帝和皇后姗姗来迟。一番客套的说辞之后就开席了。 南合的食物和北秦的也差不多，就是多了盘鲜果时蔬，味道很好。之璃多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箸，然后安安静静地坐着。 宴饮中途，南合皇帝突然开了口：“有幸蒙诸位来我南合参加倾城的招亲大会，为表谢意，倾城有意为诸位献舞一支，还请诸位仔细观看。” 话音一落，殿内的灯光就暗了下去，接着两排宫人手执宫灯从门口鱼贯而入，分列两旁，给黑暗的殿堂带来了一些温和轻柔的光线。然后一条长长的绸带飞入，系上殿上的一条横梁，夏惜儿就牵着那条绸带仙女一般降临到了殿内。 第二百八十一章 凤凰阵 一身橙红色的舞衣翩然而动，舞姿华美瑰丽，动人心弦，比她在四国祭上的舞竟还要美上几分，连之璃都不自觉地沉浸在了她的每一个起承转合之中。 一曲舞罢，夏惜儿收回水袖，盈盈一跪：“儿臣献丑了。” “好！好！好！倾城快起来吧”，南合皇帝满意地连道三声好，接着又将目光投向众人：“诸位可看懂了这舞？” 蔺苍墨不说话，自顾自拿着酒杯浅酌。那个玉面具古枭也不说话，场面一下尴尬了起来。 南合皇帝面上闪过一丝不快，但碍于两方的身份他也只能干笑了两声自己接着说：“此舞名叫凤凰飞天。此次倾城招亲的考题就在这支舞里……” 说到这里，古枭突然开口打断了对方：“南合皇帝，莫不是贵国有名的凤凰阵吧？” 古枭的声音带着点阴柔，这倒是出乎之璃的意料。她原以为这样神秘的一个人声音应该是沧桑低沉的。 “没错，就是凤凰阵。倾城，你自己说吧。”南合皇帝点点头，将话头交给了倾城公主。 夏惜儿站起身来，悠悠开口解释：“古有神鸟集香木自焚，然后在灰烬中重生，是谓凤凰。凤凰是南合的神鸟，也是南合千百年来的图腾象征。在皇宫的后面有一处密林，唤作凤凰林，凤凰阵就摆在那里，也是此次招亲的考题。” 夏惜儿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蔺苍墨，然后继续说：“凤凰阵并非一种阵法，而是一种仪式，需集齐召唤凤凰神鸟的三件神物。此次的考题就是请在三天时间里在凤凰林中找到这三件神物。谁先找齐，小女自当以身相许。” “是哪三件神物？”古枭身旁的刀疤男追问道。 “凤栖于梧，这第一件，就是请找到梧桐树的树叶，摘取三片即可。” 刀疤男一听，不屑一顾地说了句：“梧桐树是南方极为常见的树木，不过就是三片树叶，还以为什么东西那么难找呢。” 夏惜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这位大人说得没错，梧桐树在南合确实有很多，但是不巧，凤凰林里只栽种了一棵梧桐。而凤凰林有十几公顷之大，树木有成千上万棵之多，找梧桐叶一事还要多多费心了。” “什么？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刀疤男一下跳了起来。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啊！ “咳咳！”古枭用力咳了两声，压下了刀疤男的不当举止。 南合皇帝不悦地蹙了眉，“若是东仪国主觉得考题太难，自愿退出，朕也不会强人所难。朕这个女儿才貌双全，闺名远播，还当得起区区一个凤凰阵。” 古枭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了句“请倾城公主继续”。 夏惜儿微微侧过身，目光放到了蔺苍墨的身上：“第二件是火金雀的蛋。凤凰乃上古神鸟，如今已不得见。火金雀是现今可见与凤凰最为相似的鸟儿，也有人说火金雀就是凤凰在人世间的代表。因此这第二件，请找到火金雀的鸟蛋两枚。” “至于第三件，请找到一株焚天草。” 焚天草！之璃在师父给的医经里看到过这味药，是南合的圣草。焚天草茎干到花全是火红色的，形如火焰，对心疾和寒症都有奇效，但它五十年才长一寸，生长速度非常缓慢，极易被各种外因摧毁，存世的已经不超过五株了。没想到南合为了倾城公主的婚事，竟愿意拿这焚天草为注，若是此次参与招亲的三人每人都摘到了，那南合可就只剩下两株圣草了。 “寻物的时间以三天为限，两位皆可带一个人一同进凤凰林辅助自己，先找齐三件神物从凤凰林里出来的，朕便将与贵国结秦晋之好。至于西月太子尚未到达的关系，原本定于明日的凤凰阵寻物就推迟到后天。明天最后等待一天以示我南合的公允，也请两位好好休息的同时可以准备一下自己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没有人有异议，此事便算是定下来了，宴饮结束，一行人又在宫人的指引下出宫。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夏惜儿追了出来，拦住了蔺苍墨的去路。 她有意识地瞪了之璃她们一眼，然后拉着蔺苍墨去了稍远处的树底下和他说话。之璃站在原地看着月光下的两个人，就像当初四国祭在宫门外遇到他们一样，心里有点酸酸的。只是那个时候，之璃选择了忽略掉心里的不舒服，无视他在自己心里所占的位置，而现在，她的目光却离不开他，甚至想要过去将他拉回自己的身边。 这样的改变是之璃没想到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沉着冷静，两世为人，再也不会为一个男子魂牵梦萦，系之闺心，也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子拈酸吃醋。可现在，她体验着从未有过的独特感受，为他笑，为他哭，目光不自觉地就跟着他走。她不禁想，老天让她重活一世，会不会就是为了弥补她前世的遗憾呢…… 蔺苍墨不知和夏惜儿说了什么，之璃遥遥望过去似乎还能看到夏惜儿脸上晶莹透亮的泪痕，接着就看到了蔺苍墨踏着月光缓缓走过来。 回到驿站后，蔺苍墨公然将之璃带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关上门从背后抱住她，附耳说道：“璃儿，我想你了。” “嗯？”她不就在他身边吗，想什么？ 之璃还在诧异，安王殿下下一句话就惊得她两颊绯红。 “我保证不碰你，今晚睡在我身边可好？” 蔺苍墨慵懒里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缓缓传入之璃的耳朵，让之璃的心跳不自觉就加快了速度。 原来他一直都为出北秦前那晚的事耿耿于怀，所以这段时间他才会坚持分房睡，即使在花子城里她拉了他的衣袖让他留下来，他都只是坐在床沿上守了她一夜，没有逾越分毫。原来是她想错了，他和别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之璃挣脱开蔺苍墨的怀抱，然后反身主动抱住他精瘦而结识的腰际，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低低应了声“嗯”。 见之璃的反应，蔺苍墨心里的愧疚感总算是没了。得逞的安王殿下心满意足地抱着佳人睡了个好觉。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睡觉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个问题。可自从有了这只小猫咪，抱着她睡了几晚之后，身边没了她，他竟夜夜难眠起来，每次都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半夜才能睡着。原来，她已经影响到了他生命的每个角落，缺之不得了。 第二天，安夜尘和镜月总算是赶到了夏央城。 【作者题外话】：20号更新完毕~ 第二百八十二章 密林寻宝 安夜尘和镜月虽到了，之璃却没见到人，一大早就被安王殿下带着去南合街上尝南合最有名的早点去了。 见到他们时已是入凤凰林的当天。 南合皇帝命南合的大巫师在凤凰林外面摆上了凤凰阵，然后又命人将三节竹筒依次送到蔺苍墨、安夜尘和古枭的手上。 “这是特制的冷焰火。若是三位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想要退出，亦或是迷了路皆可打开塞子放出此物，凤凰林外这三天里会有侍卫日夜坚守，一旦看到冷焰火会立即前来带三位出林子。除此之外，我们准备了额外的烟火，三位中任何一位率先找齐神物出了林子，就会点燃。另外两位看到了就请放出各自手里的冷焰火，我们便会派人前去相迎。”夏惜儿亲自替几个人解说道。 “请三位带上一人入林。” 夏惜儿说完，玉面具古枭是第一个进林子的，随他一起进去的不是那个刀疤男，而是那个妖娆女子。妖娆女子提着一只木箱子，扭着腰跟着古枭进了林子，走着还不忘回头给蔺苍墨和安夜尘抛了个媚眼。 接着便是安夜尘了，他面色不佳，显然是身上的毒刚解又加上了一路舟车劳顿所致。毫无疑问，他带走的人是镜月，镜月手上也提着一个包袱，沉甸甸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最后就是蔺苍墨了，之璃站在他身后悄悄的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谁知蔺苍墨转过身来，眼眸含笑地看着她：“你跟我走。” “我？” 之璃还来不及反应，蔺苍墨就将凤衣手上拿的两个包袱递到了之璃手里，然后率先抬步走向了凤凰林。凤衣和冥羽倒是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凤衣暗自推了推之璃，之璃才回过神跟上他的脚步。 夏惜儿也有些讶异墨哥哥竟然带了这么个其貌不扬的侍女，特意多看了几眼之璃，竟觉得这个侍女的走路姿势和背影莫名的熟悉。但想一想，也许墨哥哥是因为想通了她的提议，所以才带个无关紧要的人进去。反正只要他想通了，他就赢定了。她就知道，墨哥哥对她是有感情的，不会弃她于不顾。 六个人先后进了凤凰林，前后距离不算远，身后的一切渐渐远去，后路慢慢地就被两旁的树木合拢不见。六人皆是慢慢吞吞的走着，完全不像是竞争对手，反而像是结伴出游的。 安夜尘稍微放慢了脚步，就和之璃他们渐渐齐平了。 安夜尘看了眼之璃，然后越过蔺苍墨走到了之璃面前，“四小姐，迷雾谷的事我道歉。” 之璃一惊，她这回的易容可谓天衣无缝，竟然还是被他一眼给认出来了。 安夜尘似乎读懂了之璃面上的表情，浅笑着说道：“我说过，你的眼睛很特别，很好认。” 之璃刚要开口，蔺苍墨就冷着脸拿过她手里的包袱，再一手牵了她往前走，直接无视掉安夜尘这个人。 安夜尘苦笑一声，和镜月随后跟上。 蔺苍墨带着之璃往前走了一段，之璃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古枭和那妖娆女子已经双双不见了。再走一段，身后的安夜尘和镜月也没了踪影。三方人马至此分散开，开始了凤凰林中寻神物的旅程。 “殿下，我们先去找梧桐吧。梧桐树喜欢温暖湿润的地方，可树皮又不耐烈日曝晒，应该是在山坡向阳面山脚的地方……”之璃边走边想，最终觉得第一件去取梧桐叶好像比较靠谱。 “先去找焚天草。”蔺苍墨一句话否决了之璃的提议。 “可是焚天草世上只有五株了，不知道这林子里有几株不说，焚天草比较矮小，很难发现。” 蔺苍墨领着之璃慢悠悠地走着，前进、拐弯，似乎已经看到了焚天草似的胸有成竹，“你说的对，但是你想想当时介绍凤凰阵时倾城公主说了什么。” 之璃蹙眉想了想，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却抓不住。 “她当时说这三件神物是为了召唤凤凰神鸟的。梧桐是凤凰的住所，火金雀是凤凰在人间的代表，可焚天草呢？看上去似乎和凤凰并没有关系。” 蔺苍墨提示了之璃几句，之璃再一想，脱口道：“是香木！” 凤凰集香木自焚，然后在灰烬中重生。焚天草一定跟沉香木脱不开关系！ 蔺苍墨一脸孺子可教般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沉香木是珍稀名贵的树木，定然不会栽种在凤凰林的边缘地带，一定是隐于某处隐蔽安全且气候适宜的地方。蔺苍墨带着之璃往林子深处走去也是有根据的。 走了一段，蔺苍墨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对之璃问道：“有没有发现什么珍稀的药材？” “啊？”，之璃一愣，余光扫到了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即刻接口：“嗯，是有看到几株灵芝，但都不太好。” “听闻清澈见底的溪流附近有时会有水灵芝出现……” “嗯，对，水灵芝可是不可多得的名贵药材。听声音，好像附近就有条小溪，殿下，我们去看看吧。” 之璃和蔺苍墨两人一唱一和的演了段双簧，然后在前面的一个分岔路口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朝着水流声走去。蔺苍墨故意放慢了脚步，带着之璃边看风景边走。之璃也稳了心神，干脆仔细端详起周遭的风景来。 凤凰林里其实很漂亮，树木参天，百花齐放。因为是在盛夏时节，树木花草的颜色都格外鲜亮，走在路上，一路郁郁葱葱、安静幽深。走得慢，所以看得仔细，又因为看得仔细，之璃竟还意外收获了不少珍稀药材，小心仔细地放到了包袱里。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两人才到了小溪边。凤凰林深处果然有条小溪，从附近的山上流淌而下，溪水淙淙，清澈见底。蔺苍墨到溪边洗了个手，之璃便也借此蹲到他身边悄悄问他后面跟着的人还在不在。 “等会儿沿着溪流往上，你专心找水灵芝就好。”蔺苍墨压低声音告诉之璃。 接着，之璃就在溪流边专心致志地找起了水灵芝来，蔺苍墨则缓慢地走在她的身后。沿着溪流一直往上，渐渐到了日落时分。之璃还真找到了一株水灵芝，喜出望外地小心采下放到包袱里。 “那边有个山洞，今晚就在那里休息吧。” 之璃顺着蔺苍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见到了一个山洞。两人正要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叫了他们。 “安王爷，四小姐。” 第二百八十三章 跟踪的人 之璃看过去，见是安夜尘和镜月。 安夜尘笑着走近他们，“凤凰林这么大，没想到这也能遇上。咦，这里有个山洞，天色已晚，两位不介意多挤两个人吧？” “当然，请。”蔺苍墨说完，让安夜尘和镜月先进去。 安夜尘无奈的笑了一下，心中暗叹这位安王殿下还真是睚眦必报啊。先前他算计了宋之璃就被他下了毒，现在破坏了他们俩独处的机会，又要让他先进去洞里探探有没有毒蛇猛兽。宋之璃摊上这位殿下还真是不知是好是坏了…… 安夜尘和镜月进去之后不久安夜尘又走了出来，“我去拾点柴火来，两位请吧。” 蔺苍墨不置可否，径自带着之璃进去，然后在洞里寻了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完全没有要出去帮安夜尘的意思。安夜尘也自知上回迷雾谷的事是他做的不地道，一个人抱着一大堆柴火进来，也没有要麻烦蔺苍墨的意思。 将柴火折断、点燃，生起了篝火，洞里一下明亮起来。走了一天也都累了，各自取出干粮来填五脏庙。之璃接着火光打量着四周，突然眼睛一亮，竟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洞里发现了血山梅。她忙不迭地站起来，过去将那为数不多的几颗全部摘下。 蔺苍墨见她兴奋的样子就知又是看到这么珍稀品种了，笑着拉她坐下后宠溺地看着她问道：“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喏，血山梅，补气益血的圣药啊，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之璃喜滋滋地扒开包袱就把东西往里放。 全部放进去之后，之璃想了想又拿了两颗出来，转而走过去递给安夜尘。 “血山梅？”安夜尘懂医，自然知道血山梅的价值，只是他不明白宋之璃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分给他一点。 “不是给你的，是给镜月姑娘的，算是当作给青河族人的谢礼。”平白收了雾婆婆的碧水铃，之璃总觉得于心有愧。镜月是青河族人，给她就当还了这份情。 “给青河族的谢礼？”镜月茫然。她并不知道之璃收了青河族的宝物碧水铃的事。 之璃也不多作解释，将血山梅给了他们就回到了蔺苍墨身旁坐下休息。 “跟踪的人还在吗？”之璃悄悄问蔺苍墨。 蔺苍墨点点头，然后躺倒在了身后一堆干枯的树枝上，“璃儿，如果明天跟着的人没走，我们就分开行事。我去引开他们，你往北边走去找焚天草。” 分开？也对，再耽误一天的话，什么也别想找到了…… 蔺苍墨看之璃晦暗不明的神色，怕她多想，补了一句：“璃儿，梧桐和火金雀的蛋都不要，只要找到焚天草，知道了吗？” 之璃愕然，“为什么？” 蔺苍墨笑笑，“难道璃儿希望我找齐三件神物将倾城公主娶回去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之璃忙辩解。 “那明天就照我说的做。今晚早点休息吧。”蔺苍墨说完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深，洞里的火光渐渐变弱，直到月上中天，最后一点火星消无，变成了漫无边际的黑暗。有两个黑影从洞外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靠近沉睡着的之璃他们。其中一个黑影向另一个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分开，一个走向之璃和蔺苍墨，而另一个则靠近安夜尘和镜月。 蔺苍墨睡眠很浅，警觉性很高，从这两人一走进洞里，他就察觉到了。但他没有任何动作，闭着眼睛假寐。等其中一人渐渐靠近，他就装作睡迷糊地样子翻了个身将手臂搭在了之璃的腰上，将她圈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那人一惊，以为蔺苍墨醒了，站在原地观察了片刻，发现并无异样后才悄悄蹲下身开始检查两个人的包袱。翻找了一阵后，那人又将东西一一放回原处，渐渐离开蔺苍墨和之璃的身边。 另外那个人也检查好了安夜尘和镜月的包袱，两人互相点头示意，再一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山洞。 不速之客离开之后，蔺苍墨才睁开眼睛，结果一看，身旁的女子也睁开了眼眸。 之璃的警觉性也不弱，在有人靠近她的时候就醒了过来。蔺苍墨将手臂放在她的腰上时，她便知道他也是醒着的，只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采取了以静制动的策略。现在，之璃微微偏过头看他，凭着洞外洒进来的月光只能隐约看清他的脸。 蔺苍墨支起头，看着她，眼里点点星光闪烁，“璃儿既然睡不着，不如我们做点有趣的事情吧。” “嗯？唔……” 之璃还未来得及问什么有趣的事情，双唇已经被某人强势地攻城略地。他侧着身子低头吻她，然后将身子的重量微微向她身上转移。细密缠绵的吻在一片漆黑之中格外有诱惑力，引得他不受控制般在她身上上下游走。 偏偏之璃怕吵醒了安夜尘和镜月让人看了笑话，只能受着他的吻和侵略，双手抵着他的胸口却没有丝毫反抗力。他霸道而强势的吻带着清冷的气息席卷而来，笼罩着之璃，让她的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心跳也越来越快。 蔺苍墨离开她的唇，密密的吻着她耳后的位置，一手抚上她的胸口，感受着她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他含了下她娇小柔软的耳垂，引得身下的女子微微颤抖，然后带着暗哑的嗓音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句：“璃儿，你的心跳好快。” 之璃的脸在黑夜里爆红，脑子里完全想不到要回答什么。下一秒，她的手就被蔺苍墨抓过放在他的左胸口处，接着，手心底下感受到了砰砰的跳动声。 “感受到了吗？因为你，它也很快。”蔺苍墨在她耳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封住了她的唇。 结果当晚，之璃是晕乎乎地睡着的，挨着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安稳入眠。 第二天，之璃起来的时候山洞里已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和入林子时带着的两个包袱。安夜尘和镜月已经走了，蔺苍墨也没了踪影。她心下一空，想起了昨夜蔺苍墨和她说过的话。 要分开行事，至少告诉她一声吧…… 之璃心里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她拿起包袱往外走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凤凰林的神秘老人 之璃走出山洞，打算辨别了方向再走，哪知刚一出去就碰到了提着一条白鱼回来的蔺苍墨。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之璃心里仅剩的一点失落感都消失了。原来他没走…… “璃儿，你这是要夹带私逃？”蔺苍墨看之璃提着两个包袱，知道她是以为自己丢下了她，正要提着东西走人，心里划过一丝心疼，面上却是笑着调侃她。 之璃将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放，然后问他：“人走了？” 蔺苍墨从包袱里找出一把匕首，然后边动作利落地处理鱼，边跟之璃解释：“跟着安夜尘走了，估计我们包袱里的东西让他失望了。” 失望？之璃低头看着包袱里的药材和一些必备用品。对这些东西失望？那他们还想找什么？ “跟着我们的是东仪那两个人吗？”之璃想来想去只有这两个人有可能。南合皇帝总不至于还派人监视他们，一路看着他们找神物吧？若是如此，也不必给那什么冷焰火作信号了。 “三件神物都不好找，他们应该是想坐享其成。”蔺苍墨拿起一根树枝穿透收拾好的鱼，再架起火，将鱼放上去烤，动作十分娴熟。 之璃稍微思索了下就想通了。那两个人跟了他们一天，一天下来他们都只是在采药赏景而已，晚上检查了包袱又没发现什么，应该是见他们无心寻找神物，还不如换一个目标跟着安夜尘了。这么说来，安夜尘他们若是没找到什么也就罢了，若是找到了恐怕就危险了。 但之璃自顾尚且不暇，安夜尘那边只能他们自己自求多福了。 很快，溪边就飘起了鱼香味，让之璃不禁手指大动，肚子里的馋虫都叫了起来。蔺苍墨将鱼肚子上的肉仔细剔下来放在一片叶子上再递给之璃。之璃小口小口地吃着鱼肉，对蔺苍墨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没想到他不仅会烤鱼，还会把鱼肚子上刺最少的部分留给她。他给她的爱就像是春雨，静默、温暖，润物细无声。 填饱了肚子后，之璃和蔺苍墨再度上路，朝着北边走，去寻找那焚天草。之璃虽然猜不透为什么蔺苍墨无意寻宝却执意要找到那焚天草，但她知道他总有他的用意，也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两人朝着北面走，不知走了多久，蔺苍墨见之璃累了，提议休息，两人刚停下脚步就看到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人影，一个陌生的人影，正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做什么。 蔺苍墨将之璃护在自己身后慢慢向那人影靠近。就在他们离那人影只有三尺距离的时候，那人影突然转过了身来。 之璃一惊，只见面前的是一个佝偻的垂髫老人，黑色宽大的衣袍上打满了补丁，弓着背，年迈的脸上布满了沧桑的印记，露出来的两只手，骨瘦如柴，正交叠在一起拄着一根枯木所制的手杖。老人一双浑浊的眼眸看向之璃他们，眼里是浓浓的震惊和不解。 那老人盯着之璃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拄着手杖走向之璃，“你是青河族的人？” 与此同时，树林的另一边—— 安夜尘带着镜月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了，朝着山脚一路走去，希望能找到那唯一的一棵梧桐树。走了不知多久，两人都觉得非常疲惫，便在一棵树下坐下休息。刚一坐下，安夜尘就听到了那细微的不正常的树叶婆娑声。 有人跟着他们！ 一出现这个意识，安夜尘立刻就猜到了跟着他们的定然是东仪的那两个人。蔺苍墨那个人心高气傲，绝不会有这种偷鸡摸狗的行为。跟着他们做什么？稍稍一想也能猜到，无非是想让他苦心找到宝物后再出手抢夺，坐享其成。 安夜尘稍稍思考了一下，假借靠在镜月肩头休息的机会悄悄地提醒她有人跟踪。 在树下休息了许久，安夜尘才终于重新上路。他想了想，左不过他现在也没找到什么神物，跟着就跟着了。等他找到了东西，再想办法甩掉这两个人也不迟。这么想着，他和镜月依旧将重心放在了寻找梧桐上面。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他们走了一段后，没找到梧桐，却看见了火金雀。火金雀停在一棵十几尺高的树杈上，离它不远的地方就造着一个窝。火金雀守着，看来窝里一定有蛋。惊喜之余，安夜尘又用余光打量了下身后跟着的人。 看来这颗火金雀的蛋要各凭本事了…… 回到之璃那一边—— 老人的声音十分沙哑粗糙，一时间辨不清男女，有点像是当初那位筱筱姑娘。 “不，我不是。”之璃打量着老人。 “这气味，我不会认错的，你身上流着青河族族长一脉的血……” “你是……？”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了这凤凰林？究竟想做什么？”那老人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连着问了三个问题。 之璃看了眼蔺苍墨，不知该不该如实回答。而蔺苍墨此时却只盯着那人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之璃刚想开口，那人又看到了她腰间系着两只玉铃铛，错愕地叫了起来：“碧水铃！婆婆竟然把碧水铃给你了！你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天空中响起了砰的一声巨响。三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一朵绚丽的蓝色焰火盛开在了空中。有人燃放了冷焰火！ 之璃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安夜尘。莫非是他找到了某一件神物后遭到了攻击，且不敌那玉面具和妖娆女子？还是安夜尘击退了东仪的两个人，让他们先行出局了呢？ “原来是凤凰阵”，那老人看了看天空中许久未见的冷焰火，片刻后又看向之璃他们：“那么你们也是为了凤凰阵来的了？” “不是”，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的蔺苍墨这时开了口，“我们只想找到焚天草。” “焚天草……”，那老人狐疑地又细细打量了之璃和蔺苍墨一番，最后开口道：“你们跟我来。” 说完，人转过了身，拄着拐杖往树林里面走去。 蔺苍墨牵起之璃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的跟上。之璃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若有所思的蔺苍墨，她似乎觉得他好像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那人带着之璃他们一路穿过树林到了一个小山坳里，再往里走就出现了一栋木制的小房子。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物换一物 那人过去打开门，从屋子跳出了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跳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俯下身将兔子抱起来，然后招呼之璃他们进屋。 屋子里很整洁，虽然小，家具也不多，但看上去很温馨。窗台上摆放着几盆野花，窗台下则放着一个小鱼缸，里面有几尾青灰色的小鱼正在肆意游动，看得出来主人是个细心、乐观的人。 那人脱掉了身上穿着的大袍，露出了里面盘着的发髻和簪子，之璃才知道原来这是一位老婆婆。老婆婆给之璃他们一人倒了一杯冷茶，然后开口：“要找焚天草，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是，你们要先告诉我，外面出了什么事，夏仇怎么摆起了凤凰阵了。” “夏仇？”之璃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这么多年了，娘娘对皇上的心依旧没变啊。” 蔺苍墨突然出声，那老婆婆拿着茶壶的手猛的一抖，壶里的水溅了几滴出来。 须臾之后，她将茶壶放下，反而笑了，“没想到，还有人能认出我。我原以为，世间的人都当南合的皇后只有那个秦烟呢，你居然知道我落华？” 蔺苍墨喝了口冷茶，继续说道：“我并不认识娘娘，娘娘的身份不过是推测出来的。” “推测？”之璃的预感没有错，他果然已经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只是他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凤凰林是南合皇家林场，周围都有守卫把手，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进的。而娘娘不仅人在凤凰林里还建了这么栋幽静雅致的房子，显然是居住已久，可见身份不凡。而南合皇室中符合年纪和身份的，想来想去只有那位在十八年前突然暴毙的元皇后，也就是娘娘你了。” 话音落地，之璃震惊万分。她怎么也没想到遇上的老婆婆竟然是南合的元皇后，那她口中的夏仇应该就是指南合国主了。回想南合国主的样子，虽然胖得没了样子，但至少看上去还是个中年男子。这一位是他的元后，按道理应该比南合国主年纪还要小才是，怎么会这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呢？她又是为何会在这凤凰林里？ 蔺苍墨的推测有理有据，落华听后大笑了起来：“好好好！夏仇费尽心思将我囚禁在这凤凰林里，他怕是做梦到想不到还有人能识破我的身份，知道我落华没有死！天网恢恢，天网恢恢啊！你们告诉我，夏仇为何要摆凤凰阵？” “贵国的倾城公主招亲，以凤凰阵为题，谁先寻得启阵的三件神物谁就能夺得这一纸婚约。” “夏惜儿？秦烟那个贱人生的孽种？就她还用得着摆凤凰阵？她配吗？哈哈哈……” 面对落华如此张扬的嘲讽，之璃偷偷看了眼蔺苍墨，却见他并没有什么表情。 落华大笑之后，又问道：“你们只是要找焚天草，而不是为了凤凰阵？” “只要焚天草。” 落华盯着蔺苍墨的眼睛看了看，似乎在确定他话里的真假，接着又将目光看到一旁的之璃，“也对，怎么看这位姑娘都比夏惜儿要好得多，犯不着舍了美玉去求那瓦片。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们这凤凰林里唯一的一株焚天草长在哪里。” “唯一的一株？凤凰林里不是应该有五株吗？”之璃略感意外，按说师父的医经里从来没出过错的。 “原先凤凰林里是有五株焚天草没错，但其中四株都被风雨摧毁，没了。现在唯一的一株也只有我知道在哪里。你们考虑一下吧。” 蔺苍墨是打定了主意非要找到焚天草不可的，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问对方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这位小姑娘手上的碧水铃。”落华直指之璃腰间挂着的玉铃铛。 之璃一手抚上腰间的铃铛，一边心里有些纠结。雾婆婆刚送给她的宝物，她转眼就要给别人吗？但是焚天草对他好像很重要…… 犹豫不过须臾，之璃就动手解下了腰间的铃铛。 正要递给对方，蔺苍墨的手覆上了她的手背，阻止了她的行为：“换一个条件。” 落华看着蔺苍墨亲自将铃铛又系回之璃腰间，眼眸微闪，道：“我只要碧水铃又当如何？” “那就打扰娘娘了。”蔺苍墨牵着之璃站起身告辞。 “你们不要焚天草了？” 蔺苍墨偏过身，一双眼里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唇角微扬，：“不过一株焚天草，大不了将凤凰林翻个底朝天，总能找到的。” 落华眼看着蔺苍墨牵着之璃往外走，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很好！我不要碧水铃了。你们只要帮我带一封信出去，交给太子就好。” 蔺苍墨早就料到落华的目标并不是璃儿的碧水铃，不过是想试探他们一下，看他们有没有自己的原则，可不可靠罢了。那封信里的内容一定不一般。 落华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来递给之璃，之璃接过来，厚厚的，似乎还藏了点别的东西在里面。之璃确认了一下封口是封好的，然后将信交给了蔺苍墨保存。 “小姑娘，你过来，我告诉你焚天草的位置。”落华向之璃招招手，让她过去。 之璃走到她面前，然后落华就拉了她一把，凑到了她的耳边。 “焚天草就在东北角的温泉边上，你们一直往东北走就能找到。小姑娘，切勿为情付出一切，青河族有我这个例子已经够了，切记切记。” 落华说完直接伸手就要把他们俩推出去：“走吧走吧，寻了那焚天草务必将我的信带到。” 之璃尚来不及消化落华给她的劝告，就和蔺苍墨一道被推搡出了屋子。然后砰一声，门就关上了。 “走吧。”蔺苍墨牵着之璃走出山坳，将那屋子渐渐抛到了脑后。 之璃告诉了蔺苍墨焚天草的位置，却将落华的劝告埋在了心底。 两人便朝着东北方走去。 凤凰林真的很大，而且按记忆里的路线，去落华住的屋子时是往南走的，现在再向北方走就越发显得路途遥远了。渐渐的，天色暗了下去，落华说的温泉却连个影子都还没出现，眼前只有漫无边际的树木，由一片郁郁葱葱渐渐变成晦暗不明。 等天色彻底暗了，蔺苍墨看之璃也累了，便提议先休息，第二天再继续找。 之璃刚要坐下休息，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脂粉香。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夏惜儿的告白 与此同时，蔺苍墨也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追上来了。” 之璃点点头：“看来那一仗是西月太子败了。”这么浓的脂粉味她只在那个妖娆女子身上闻到过。 “璃儿……” “我们跑吧。”蔺苍墨刚一开口，之璃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主动提了出来。 那两个人伏击安夜尘，抢走了安夜尘手里的东西，这一个过程中之璃和蔺苍墨都不在。那两个人一定会认为他们已经找到了至少一样东西。而现在第二天马上就要过去，他们应该也没有那个耐心继续跟踪，而会选择明抢了。就算他们不明抢，继续跟踪，恐怕等找到了焚天草也会被他们抢走。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等他们尚未靠近，三十六计走为上。 心有灵犀的滋味让蔺苍墨心里一甜，伸手揽过之璃的腰就一跃而起，运用轻功飞身向前。东仪的两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也飞身追来。 “殿下，你把我放下吧。我身上没有东西，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之璃觉得蔺苍墨带着不会武功的自己还真是个累赘。若是把她放下，他还能甩开他们找到焚天草。 “璃儿是觉得我太慢了吗？”蔺苍墨搂着之璃的腰紧了一些，加快了脚步，一下将眼看着要追上来的人又甩出去了一大截。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丢下你。” 冷冽的声音随着夜风吹进了之璃的耳朵里，让她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这个清冷的男人，怎么总是可以轻易地拨动她的心弦，扰乱了她的心湖呢…… 蔺苍墨的身手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岂是一般的人能比。很快就将跟着的两个人甩得远远的了，路上他还故意丢下了几件东西混淆视听。走了很远，蔺苍墨才放心抱着之璃落了地。 轻功是极为耗费体力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带着之璃一起。落地时，他的额头上已经都是汗，连气息都变重了。之璃赶紧拿出一颗血山梅给他吃下去，又替他擦了汗。 “你们在干什么！”之璃刚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尖锐的女声。 之璃一回头，竟看到了倾城公主。来不及诧异，倾城公主就气冲冲地走到了之璃面前扬手就要打下来。 蔺苍墨眉心一蹙，伸手握住了倾城公主的手腕，不悦地质问她：“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夏惜儿一看蔺苍墨居然护着这个侍女而不帮自己，当下委屈地喊了一声：“墨哥哥。” “不管你怎么进来的，马上出去。”蔺苍墨甩开夏惜儿的手，呵斥道。 “墨哥哥！我是担心你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你还没有找齐三件神物吗？我明明在给你的地图上标明了位置了啊。你该不会弃我于不顾吧？”夏惜儿带着哭腔又是着急又是委屈。 之璃一听，颇感意外。原来夏惜儿还给了他一张地图，标明了三件神物所在的位置！这位公主果然是对他有意的，不然怎会如此偏帮着他，希望他能获胜。 而蔺苍墨的神色却依旧是冷冷的：“我从未答应过你会将神物找齐应下这门婚事。” “墨哥哥，惜儿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吗？从四岁初见，惜儿就认定你了。惜儿努力习练琴棋书画，努力学舞，努力让自己成为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就是为了能配得上你！墨哥哥，这天下除了我，再也没有女子能配得上你了。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夏惜儿上前一步就想扑进蔺苍墨的怀里，蔺苍墨自动往旁边避开一步，依旧冷着脸说道：“倾城公主，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本王对你从无一丝男女之情。” 夏惜儿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不，墨哥哥你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不会的！难道是因为慕三小姐？还是宋四小姐？还是她？” 夏惜儿指着之璃，怨毒地瞪了她一眼：“她们哪一个比得上我？只有我才配站在你的身边！墨哥哥，我爱你，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求你了，带我走吧，我不想嫁去东仪！就算让我只做一个侧妃都好，让我待在你身边，墨哥哥……” 之璃看着、听着夏惜儿对蔺苍墨的真情表白，虽然蔺苍墨没说什么，但她心里依旧觉得怪怪的不是滋味儿，干脆往边上退开几步，让他们好好把话说清楚。哪知，之璃刚一转身，蔺苍墨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接着就是一用力，将她带到了他的身边。 “或许这样比较直接”，蔺苍墨偏头看了之璃一眼，然后接着说道：“我心里只有璃儿，除了她，我不接受任何别的女人。” 夏惜儿没想到蔺苍墨居然如此绝情，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但她看了看一旁易了容后貌不惊人的之璃又不愿相信，觉得是蔺苍墨在骗她，她心下一狠，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墨哥哥，我知道了。能不能让她先避一避，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对你说。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小心愿，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求你……” “我去那边等你。”看夏惜儿放下了公主的尊严如此哀求蔺苍墨，之璃也有点于心不忍，不过是说几句话，她还没那么小气，便主动提了出来。 蔺苍墨松开了她的手，提醒她，“别走太远。” 之璃退开一些，就到稍远的一棵树下等他。从那个角度望去刚好能看到两个人的侧影。 只见夏惜儿先是流着泪拉了蔺苍墨的袖子，然后又扑进了他的怀里。蔺苍墨伸手推开她，下一幕却让之璃差点惊掉了下巴。 夏惜儿竟然当着蔺苍墨的面开始脱衣服了！ 之璃愕然地看着那脱下的外衣轻巧地落在地上，然后夏惜儿又伸手解开了自己胸前的系带，露出白皙的香肩再次朝着蔺苍墨扑过去。之璃一口气都提了上来，疾步走了过去。 “滚！”蔺苍墨冷着脸猛地推开夏惜儿。 然后他偏过头看到之璃走过来，几步走到之璃面前，牵了她的手就走。 之璃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夏惜儿，只见她瘫坐在地上梨花带雨地哭着，脸上皆是绝望之色。刚刚是什么情况？夏惜儿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怎么会公然脱衣引诱男子的？ 走了一段后，之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蔺苍墨握着她的手心越来越烫了…… 【作者题外话】：20号更新完毕~哈哈哈哈哈，明天到了质的飞跃了~看官们等久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温泉阵眼 “殿下……”之璃意识到不对，叫了他一声。 蔺苍墨猛地停了下来，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将包袱交给她：“璃儿，你往前走，不要回头。去找焚天草，等明天我就来接你。” 之璃看着蔺苍墨虽然依旧挂着浅笑，说话也没什么大喘气，但她注意到他的鬓角处已经出现了豆大的汗珠，显然是他将身体上的不舒服极力压下去所致。 之璃完全没有理会他的话，一把拉过他的手腕就搭上他的脉。一探，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是怎么回事？ 之璃刚探了他的脉，就被他拍掉了把脉的手，然后退后了一步：“璃儿，我没事。我去引开那两个人，你去找焚天草，乖。” “你怎么了？是不是倾城公主给你下了什么药？我帮你。”他嘴里说着没事，可那手上不正常的灼热和汗水分明是有事！之璃怎么可能放心离开去找那焚天草！ 之璃赶紧从包袱里找出了银针，然后走向他。虽然他的脉象没有什么不对，但是起码她可以先护住他的心脉。 “你别过来”，蔺苍墨却出声阻止了她的靠近，“璃儿，你现在马上离开就是在帮我。走！” “不如，让奴家帮帮安王爷吧。”一个柔媚的女声突然响起。 之璃看过去，是那东仪玉面具身边的妖娆女子，可她却是孤身一人，没见到了那个玉面具的踪影。来者不善，之璃几步走过去，拦在了意图靠近蔺苍墨的妖娆女子。 “怎么？你想自己帮他？可你这副容貌，就算安王爷中了媚术，估计对你也产生不了兴趣吧。”妖娆女子说着朝蔺苍墨抛了个媚眼，还扯了扯她自己宽大的领口，露出几分胸前的春光来，明目张胆的勾引。 媚术？！之璃这下算是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夏惜儿居然给他下了媚术！难怪夏惜儿的举动那么奇怪，也难怪他会让她走，又拒绝她的靠近，他是怕他自己控制不住会…… “还是让奴家帮帮安王爷吧，不然安王爷这么强忍下去恐怕不妙啊。”妖娆女子扭着腰走近。 “不劳姑娘费心。”蔺苍墨冷着眼，飞射出几把利刃，然后趁着那女子闪避的功夫，拉起之璃就跃起离开。 只是走了没多远，他就再一次将之璃放下，避开几步，“璃儿，我带不了你，你自己走吧。” 之璃看着他明明很难受却为了不伤害她硬是强忍着，心里既感动又心酸。 “你说过不管怎样都不会丢下我的。”之璃心里有了决定，上前主动牵了他的手。 “璃儿，我中了媚术，再不走，我不能保证会不会对你……” “我愿意。”之璃深吸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 蔺苍墨惊愕地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心里那股邪门的燥热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几乎要窜上了脑子，身体疯狂地开始叫嚣着想要她。可是，就算她愿意，他怎么舍得委屈了她…… 就在这时，周遭的一切突然风云变幻了起来。黑压压的树林在瞬间消无，取而代之的则是漫无边际的冰天雪地。没有树木、没有土地、没有星夜，什么都没有，有的只剩下了漫天飞雪和一地纯白。 同样的事情如此似曾相识。只不过片刻，之璃就意识到他们掉进了别人的阵法里！ 漫天风雪带来的寒冷反而帮助了蔺苍墨，让他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不禁笑了。越是布了阵法的地方，就越是代表着阵法背后的珍贵所在。看来，焚天草就在这附近了！ “是玄天阵！”之璃环顾了四周一圈后，惊喜地说道。 蔺苍墨不禁讶异地看向她，他没想到她居然知道玄天阵。 “上次我被困在了玲珑阁的阵法里，回去后特意恶补了奇门遁甲之术。”之璃接触到蔺苍墨讶异的目光便解释了两句。 蔺苍墨的目光转为赞赏，“璃儿可知破解之法？” “玄天阵的生门一般都藏在阵眼之后，我想，只要找到阵眼就能破解了。”之璃看蔺苍墨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便稍稍向他靠近，默默地牵了他的手。 蔺苍墨被她一碰就感觉那股燥热邪火又冒了上来，不禁苦笑。别的女人在他面前脱衣服他都能忍住，可偏偏被她只是碰一下手就恨不得就地办了她。原来，这就是爱跟不爱的区别。他的璃儿，他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而之璃现在只想着先离开这个玄天阵，不然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努力回忆书中看到过的有关玄天阵的文字，然后又细细观察着雪花和风飘来的方向，按照书中记录的思路在脑中模拟着走出去的路线。 蔺苍墨努力平复身体里四处乱窜的邪火，眼睛幽深了几分，分析着这个玄天阵的阵法结构。 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戊、己、庚、辛、壬、癸，六甲。再加上九星八神……两人的脑海里都默默地演算着出阵的路线。 一刻钟之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句：“北与东之间。” 相视一笑之后，两人便齐齐朝一个方向走。果不其然，随着他们走出约莫二十步的时候周边的景色便回到了原先的模样。玄天阵与别的阵法不同之处就在于此。别的阵法会因为入阵之人的脚步移动而变幻莫测，生门也会随之移动，变得轨迹难寻。 而玄天阵的生门一般是固定在阵眼之后的，除非是找到了阵眼的方位否则阵里的景象不会变，而一旦找错了方向，只要走上二三十步就被阵法所迷，永远都出不了这个阵，只能死在里面。 幸好，周遭环境的恢复意味着他们的选择没有错。但周围虽然恢复成了黑压压的树林，之璃却发现已经并不是他们入阵前站着的地方了，而是到了一片他们不曾经过过的树林。 这么说，他们是穿过了阵法到了一处密林里？ 蔺苍墨离开玄天阵后失去了冰雪的压制，全身都烧灼了起来，迫使他猛地甩开了之璃的手，疾步往前走去避开她。 之璃追过去，追着追着，眼前就开阔了起来。两旁的树木似乎为她开了一条道出来，让她一路跑过去，看到了那一泓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清澈温泉。 这就是落华说的那口温泉吗？这温泉莫非就是玄天阵的阵眼？ 之璃还未来得及惊讶，就听到了扑通一声。 就在她前方不远处，蔺苍墨纵身跳进了温泉池里……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不想失去他 之璃见此，也跟着冲过去跳了下去。她根本没有过脑子，完全忘记自己根本不会水这件事，也没有考虑温泉深不深，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脑子里只是想要抓住他，好像他一入了水就消失不见一样…… 失去他的恐慌让她完全忘记了对水的恐惧，不管不顾地就跟着他跳下去了。 而蔺苍墨原先只是想借由水来压一压身体里的燥热，没想到之璃居然跟着跳了下来。好在温泉并不深，他迅速到她身边，拉着她从水里钻了出来。 之璃不管不顾地跳进去，以致于在水里呛到了，出了水面后一个劲咳嗽。好不容易捋顺了气，她才发现那水只到了她的胸口。而此时，蔺苍墨的双手正架在她身旁两侧，黑着脸看着她。 “为什么要跟着跳下来？自己不会水不知道吗？” “阿墨……”之璃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一瞬间的恐慌，想了想还是只叫了他一声。 蔺苍墨叹了口气，抱起之璃从温泉里离开，然后向着温泉旁边的一个山洞走去。两个人身上都是湿哒哒的，水滴了一路。 到山洞里后，蔺苍墨将她放下，本想让她在山洞里休息，他去找柴火来把她的衣服烘干，可真等他俯下身放下她了，那顺着她的脖子缓缓往下滑落的水珠却一下刺激了他的双眸和躁动不安的身体。 她脸上的面具刚刚被水冲走了，露出了她本来娇艳倾城的容貌，而身上衣服被水打湿了，贴在身上，展现出了她美好玲珑的曲线。夏季的衣衫本就轻薄，湿透之后几乎遮不住那片旖旎的春光。 “阿墨……” 偏偏之璃叫了他一声，红唇微启，诱人至极。他几乎耗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忍耐力才控制住自己放下她后将双手从她身上离开，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啪嗒地落在了地面上。 之璃知道他还在忍，为了不伤害她而拼了命忍着。她知道他不愿意委屈了她，可她又怎么忍心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强忍。况且那媚术，听说无药可解，她真的担心他继续这样忍下去会不会有什么无法挽回的结果…… 一滴汗落下，之璃终是对他浅浅一笑，坐起身凑上去，主动吻住了他灼热的双唇。她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生涩地亲吻他的唇，告诉了他她的决定。 “璃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蔺苍墨皱着眉推开她，暗哑着嗓音问她，理智已经濒临崩溃。 之璃却只是笑笑，再一次吻上他。 蔺苍墨最后的理智线因为这个吻断了，他当下反客为主，强势地攫取她的双唇，然后揽过她的腰将其压在身下。接着，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下，他灼热的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点火，烧灼起之璃身上每一寸肌肤，好像要让她陪着他一起被爱火焚烧一般。 之璃被他的吻撩拨地全身都在发烫，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她承着他的吻，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发抖。就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上一凉。 她低眼一看，衣衫已尽被褪去，而耳旁响起了他暗哑低沉的嗓音：“璃儿，我想要你……” “嗯……”娇媚婉转的应承让之璃自己都吃了一惊，一只手急忙捂住了嘴，不再让自己发出声来。 而蔺苍墨却笑了，一双深沉幽深的眼眸里倒映的都是身下女子柔媚动人的身躯。他拿开她的手再一次吻向她的唇，将他全部的心火都转嫁给她。 之璃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脑子越来越晕，身上越来越热，她的人和心几乎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由着他肆意妄为。短暂的疼痛让她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可很快又像是一艘孤舟漂泊在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晦暗不明的山洞里一派旖旎春光。 月上中天，夏夜已深，蔺苍墨抱着沉沉睡去的之璃走出山洞，走到温泉边将她放下，然后小心地带着她下了温泉，让温泉的温暖渐渐缓解她全身的疲劳。 身上的疲劳和微微的疼痛散去，之璃在他怀里醒来，发现两人竟然赤身裸体地待在温泉里，一时满面红霞，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你放我下来吧……”之璃终是扭扭捏捏的开了口。 蔺苍墨见她醒了，低头又是在她唇上一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来，却并没有松开她，转而从背后抱着她，头抵在她白皙如玉的香肩上，“璃儿，我爱你。” 之璃的身子一颤，几欲落下泪来。她等了他这句话好久，可他从来都不说，她知道是因为彼此的骄傲都不容许自己率先将话说出口，所以任是彼此间都了解彼此的心意，她和他都没有将这三个字说出口。可现在，他说了，代表着他愿意为了她放下一身的骄傲，怎能让她不感动啊…… “璃儿，安王妃之位空悬太久了，等回到北秦就嫁给我吧……”蔺苍墨抱着她，继续低声耳语。 之璃羞红了脸，低声应“好”。 月光下的女子肌肤如玉，面如桃花，眼眸如星，煞是动人。食髓知味的安王殿下已然情动，一双手又不安分了起来，灼热滚烫的吻也一下接一下地落在了之璃的耳后，撩拨着她。 “璃儿，我还要……”蔺苍墨撒娇般地在之璃耳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含住了她小巧可爱的耳垂。 之璃的身子微微发抖，两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娇嗔了一句：“阿墨……” 蔺苍墨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变得燥热起来，低头就在她的肩颈之间亲吻了起来。该死，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娇娇地唤一声他的名字杀伤力有多大！ 月光和水光的波光潋滟之间，蔺苍墨再一次将之璃吃干抹净，连骨头不剩。 之璃沉沉睡去之前，隐约地听到他在耳旁说了一句：“璃儿，你是我的……” 之璃再一次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山洞里燃着篝火，她的身上还盖着已经烘干的衣服。她坐起来，全身都酸疼酸疼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遍布红痕，昭示着昨晚发生的暧昧的一切。她面上不禁一红，心里却没有一丝后悔。 她穿上衣服走出去，就见到了坐在温泉边的蔺苍墨，而他手里正拿着一株通体火红的焚天草。 第二百八十九章 安夜尘重伤 “璃儿，过来。”蔺苍墨看到了之璃，朝她招招手。 之璃走过去，到他身边坐下，接着就被他的长臂一揽，收进了已恢复清冷的怀里。 蔺苍墨抱着她，然后将手里的焚天草放在她的面前：“你看，焚天草，等回去将这草入药，你的寒症就能好全了。” 之璃一怔，“你找焚天草是为了我的体寒之症？” 蔺苍墨收拢了手臂，在之璃耳旁温柔许下诺言：“璃儿，我愿倾尽一生护你此生平安喜乐。” 之璃心里最后的冰山一角在此刻彻底融化，自此，他的爱、他的好、他的温柔，全部进驻，满满一颗心全部都是他。前世今生，唯独他一人，爱她、护着她、尊重她、陪着她，不是看到了路上的危险而劝她放弃她的决定，而是为她斩去了所有荆棘、填平所有崎岖，再陪她风雨同行。 他曾说，道不同也要与她相谋。她当他一时的豪言壮语，他却早已强势的将两条不同的道合二为一。 之璃主动反身抱住他精壮的腰身，靠在他的胸前，“墨，你是我一辈子，最大，最大的幸运。” 不，是两辈子。 午后，之璃和蔺苍墨就一直就待在温泉边，并没有急着出凤凰林。他们昨夜在这里待了一整夜，加上现在半个白天，东仪的那两个人都没有追上来，可见应该是那个玄天阵将他们拦在了外面。既然如此，与其贸然出去冒上焚天草被抢夺的危险，不如在温泉边安然等待最后一天的时间过去。 之璃突然想到了腰上系着的碧水铃，当下就解了一只下来系到蔺苍墨的腰间，“这只碧水铃给你，如果哪天我们走散了，你就摇一摇这个铃，那么我的铃也会响，而且距离越近铃声越是急促，到时候就能找到彼此了。” 蔺苍墨看了看之璃腰间系着的另一只，却是想着这对碧水铃作定情信物不错。他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长伴不相离，璃儿，我会抓紧你的手，不会让你走丢的。” 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天空中就出现了第二朵冷焰火。 时间还有大半天，东仪的两个人竟然放弃了？之璃在看到冷焰火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在之璃见到了夏惜儿的那一刻便知道了。 出了凤凰林后，除了南合的人，只有东仪三个人和等候之璃、蔺苍墨的冥羽和凤衣在场。原先摆在凤凰林外的凤凰阵已经撤去，只留了一张香案，而香案上放着三片梧桐叶和一个火金雀的蛋，果然没有焚天草。 南合皇帝见人都到齐了，连问都没问蔺苍墨可找齐了三件神物就直接宣布了倾城公主与东仪国主古枭的婚事。 之璃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夏惜儿。她已经换了身衣服，神情看上去很憔悴，微微低着头，眼睛好像看着地上某处，避开了旁人的目光。再一扫，竟看到她余发披散的颈项上藏着一个若有似无的红痕。之璃惊讶之余多看了几眼，确定那就是吻痕无疑。难道说，昨晚夏惜儿遇到了古枭，然后两个人…… 南合皇帝从宣布到离开，整个过程中夏惜儿都是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是苍白无力。这么说，她并不是自愿的……之璃也只是同情了夏惜儿一瞬就把怜悯收了起来，昨夜若不是她跑到凤凰林里给墨下了媚术，也不会自作自受了…… 如今婚事已定，之璃也没打算将这事再告诉给蔺苍墨了。回到驿站后，得知安夜尘受了重伤昏迷到现在都没醒过来，之璃打算过去看看。 之璃和蔺苍墨一道去了安夜尘所在的院落里，进了屋，镜月正守在安夜尘的身边。镜月一看之璃来了，哭着求之璃给安夜尘看看为什么昏迷了这么久都没醒。 之璃走近在床边坐下，只见安夜尘的脸色泛着青，整个上半身裹满了绷带，有几处还渗出了血，看上去确实十分严重。之璃给他把了脉，脉象虚弱，外亏里虚，像是失血过多的情况。 “血山梅呢？”血山梅是最好的补血益气的良药，她给了他们两颗怎么还会弄得失血过多呢。 “已经吃了。多亏了那两颗血山梅，不然夜尘恐怕早就死了……”镜月皱着眉掩嘴而泣。 之璃皱着眉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先是给安夜尘喂了两颗血山梅，接着动手开始解他身上的绷带。 解开绷带才知道，安夜尘受的伤还真不轻。整个上半身，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余处，全都是剑伤，最深的在腹部，皮肉外翻，再深一寸就能要了他的命，难怪会流了这么多的血。伤口虽然都处理过了，但明显处理的不精细。 按道理这是不可能的，安夜尘是西月的太子，在南合出了事南合皇帝已是难辞其咎，若是伤口处理地不精细害安夜尘死在南合，两国争端在所难免，这对南合来说绝对是有害无利的事情。那么，安夜尘的伤口绝对是有人故意授意的！之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玉面具古枭。 眼下之璃也没有再往深了想下去，着手开始处理安夜尘的伤口。清除掉药物的残留，重新拿酒清洗一遍，小伤轻伤撒上药，深的伤口先缝合再上药，最后再将伤口分别仔细包扎好，累得之璃出了一头的汗。 伤口处理好了后，之璃又重新开了副药方让镜月去抓了熬给安夜尘喝，之后就带着从安夜尘身上取下的药物残留物和蔺苍墨一道离开了。 回去后，之璃仔细研究了一下那残留物里所含的药材，都是些固本止血的药并没有什么问题。 “发现什么了？”蔺苍墨看之璃把药物放下来，拿过她的手给她揉了揉。 “这些药材都是治疗外伤的并没有问题。但是，这些药材治疗的效果并不是最好的，明明有更好的药材可以取代其中绝大部分，那样伤口愈合的会比较快。虽然价格会高一些，但安夜尘毕竟是西月太子，我想就算往他身上黄金都说得过去吧。” “有人想要安夜尘死在南合，借此挑起两国纷争。” “可会是谁呢？会不会是东仪的人？” 蔺苍墨略微一想，“不会。古枭不惜重伤安夜尘也要与南合结下这门亲事，南合摊上麻烦对他没有好处。更何况，若是想让他死，何不在凤凰林里就杀了他，再造成野兽攻击的假象，就算别人怀疑他也不会拿他一国之主怎么样。” “那会是谁呢，和安夜尘结了这么大的仇竟要置人于死地。” 第二百九十章 我还可以更无耻 “应该是西月的内部斗争。别管这么多了，等南合的婚书彻底下来了，我们立刻启程回北秦办正事要紧。” “正事？北秦出事了？” 蔺苍墨一扫刚刚的冷漠之色，挂上了邪魅的笑容，手上一用力将女子揽入怀中，“璃儿不是穿上衣服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之璃的脸腾的一下红透，赧然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你不要胡说！” “那就是穿上衣服还是认我这个夫君的咯？” “你，你别把穿不穿衣服挂在嘴上！”之璃气极，这人怎么越来越无耻了。 “不挂在嘴上，那么……”，蔺苍墨眼眸变深，抱起之璃就进了内室，“不如实际行动表现一下吧。” 之璃被他抱上了床才反应过来进了他下好的套里，当下扭着身子反抗：“你无耻！” “我还可以更无耻。” 某位殿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呵呵地将之璃的衣服一下剥了个干净，让她彻底体验了一下什么叫更无耻。食髓知味，开了荤的狮子让他再回去吃素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仅仅才过了一个白天，某位殿下就已经饥饿难耐，再一次将小猫咪吞吃下肚。 之璃被他折腾地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昏昏沉沉的睡去，到了深夜才醒过来。她一醒过来就觉得十分口渴，便想着起身倒水喝。一坐起来，她便发现身旁的人早已没了踪影。穿上衣服和鞋子，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正要到外间看看人在不在，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之璃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看出去，便看到了梨花带雨的夏惜儿正在抹着眼泪，而蔺苍墨就站在她的对面，面无表情。夏惜儿这个时候来找蔺苍墨，之璃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原因，无非是在婚书下来之前的垂死挣扎罢了。 之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开了门走出去。若是在之前，或许她还会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了他们。可现在，她的身心皆已交付，那是她的男人，自己都不护着就不能怪别人惦记着了。于是，之璃第一次强势地走到了蔺苍墨身边，主动勾了他的胳膊淡淡地看向一脸惊愕的夏惜儿，宣示了自己的主权。 “你……你是宋四小姐！”此时的之璃没有戴着面具，夏惜儿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璃儿，宋之璃，原来墨哥哥口中的璃儿就是她！ 蔺苍墨接触到之璃冰凉的小手，侧过身来温柔地将她的外衣拢了拢：“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醒了没见到你就出来看看。”之璃甜甜一笑，撒娇般故意将头靠在了他的手臂外侧。 夏惜儿看到两人如此亲昵心上只觉得被利刃狠狠地插了一刀，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墨哥哥何曾如此温柔地对过一个女子？！ “宋四小姐怎么到了南合了？追男人来吗？没想到北秦的女人如此自甘堕落，为了追一个男人远赴千里之外不说，还没脸没皮的自荐枕席！”夏惜儿心里痛楚，又不想让宋之璃好过，便尖酸刻薄地讥讽了几句。 蔺苍墨的脸色一下阴沉了起来，之璃却反倒笑了，“至少我不会公然脱衣勾引，也不会用媚术那种肮脏的手段。” 夏惜儿被之璃的话一激，顿时昨夜里的羞辱和不堪一齐袭上心头。都怪这个女人，都是她！要不是她从中阻挠，她就不会失了清白，而是和心爱的墨哥哥成了事！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去北秦做墨哥哥的妻子，而不是去嫁给那个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怪物！ “我要杀了你！”夏惜儿怒极攻心，叫喊着朝之璃扑过来。 蔺苍墨眉心一皱，带着之璃往旁边一避，完美地闪过了夏惜儿的攻击。夏惜儿拔下头上的发簪再度冲过来，蔺苍墨伸手一挡，再一推，猛地将人推倒在地。 “倾城公主！本王念在儿时的相助之情才多番忍让，若是你再如此纠缠不休，妄图伤害璃儿，那就别怪本王下手无情！” “墨哥哥！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她！” “滚！” “宋之璃！我等着看你哭的那一天！”夏惜儿忿忿不平地瞪了一眼之璃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夏惜儿走后，蔺苍墨和之璃回了房，一起吃了点东西。 “璃儿，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去。” “不是说等婚书下来吗？不等了？”之璃擦了擦嘴角疑惑地问。 蔺苍墨浅笑着摸了摸之璃的刘海：“我等不及了。” 之璃面上一红，喃喃低语：“我又不会跑……” 虽然之璃说得轻，蔺苍墨还是听到了。他笑笑不语，只是宠溺的看着她，而微低了头的之璃没有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忧虑。 不知疲惫为何物的安王殿下在之璃洗漱好之后又迫不及待地将这只小猫送上了床。 蔺苍墨用暗哑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旁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璃儿，璃儿，我的好璃儿……” 之璃的眼神都涣散了起来，全身疲惫无力，婉转娇yin不受控制般从她唇边溢出，然后化成了星星之火点燃了他眼里所有的爱意和占有欲。 餍足过后，两个人皆是大汗淋漓。 蔺苍墨抱起眼睛只睁着一条缝的之璃走向净房，心疼地说了句：“睡吧。” 之璃便闭上了眼睛，靠着他的胸口沉沉睡去。 第二天，蔺苍墨早早地进了一趟南合皇宫说明了离去之意并将落华的信悄悄带去给夏风尽。之璃醒来时，他已经回来了，而且冥羽和凤衣将东西都收拾妥当，就等她一个人了。 “你怎么不叫我啊？”之璃看他们就等着她睡醒出发怪不好意思的。 蔺苍墨笑着凑近她耳边暧昧地说道：“昨晚累坏你了，今天让你多睡会儿。” 冥羽和凤衣还在看着他们，他居然就说这种话，之璃尴尬地推了他一把，面上不由泛起红晕。 而冥羽和凤衣对于之璃和蔺苍墨的关系已经心照不宣，默默地将之璃当作未来主母看待了。说起来，冥羽、凤衣和隐一还曾经私下讨论过这件事，结果一致认为宋四小姐比那位慕三小姐和这个什么倾城公主都要好上太多了。沉稳冷静、温婉大气、聪明机智，还才貌双全，稍微一比较，宋四小姐完胜。 到了巳时，回北秦的马车终于缓缓离开了驿馆，朝着回程的路驶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疑人疑梦 马车上，受了冷落许久的五花肉一个劲地往之璃怀里蹭，三条尾巴一摇一摇的好像在说之璃为什么这么多天都没理它。之璃哭笑不得，轻抚它的脊背，顺着它的白毛。 马车渐渐离开夏央城，走上了回北秦的路。安王殿下为了赶时间，再一次选择了前往迷雾谷抄近路回北秦。 在离开的第一天傍晚，马车到了南合的婆娑城休息。马车刚一进城就听到了街头巷尾的人们在议论着倾城公主要嫁去东仪做皇后的事情，看样子已经下了婚书昭告天下了。 冥羽打点好了一家客栈，然后一行人便到客栈落脚。婆娑城是南合的一个小城，虽然不像花子城和天烟城那样声名在外，但却极具南合的民族特色。天色一暗下来，街上出了夜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机会难得，蔺苍墨便带了之璃去街上转转。 一条不长不短的街道两旁都是小摊贩，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物件，有小吃甜点，也有首饰摆件，还都是南合的特色食物和饰品，在之璃看来每一件都充满了新鲜感，在沿街的摊子前走走停停，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行动姿态间都少了平日里的沉稳，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蔺苍墨一路跟着她，眼睛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样，不离片刻。他没想到，清冷孤寂的日子还会出现这样一个她，时而娇俏，时而冷漠，时而温婉，时而决然，不过是去她房里找东西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却从此沦陷。 晚风拂过，扬起了女孩的一缕青丝，她站在一盏灯笼下，侧影安静美好。可蔺苍墨原本宠溺的目光却突然结了冰，穿过女孩看着那个躲在暗处的黑影。黑影似乎察觉到了，往暗处一闪，消失于无形。 之璃手上拿了一个鲜花编成的戒指，样式独特新颖，还带着淡淡的花香，刚要放下就有一只手臂伸过付了钱，然后再拿过了戒指帮她带上。 蔺苍墨帮之璃带上戒指后就顺势握了之璃的手，牵着她又走了一段，然后看天色已晚就回了客栈。 一回到客栈，之璃就遇到了端着一碗漆黑药汁的凤衣。凤衣见他们回来了，忙把药碗递给了主子，然后告退。 蔺苍墨一手拿着药碗一手牵着之璃进了屋，关上门再把药碗把之璃面前一递：“璃儿乖，快把药喝了。” 之璃一闻这味道就知道是加了焚天草的药。他们为了焚天草费了好一番功夫，可不能浪费了。向来讨厌喝药的之璃这一回大大方方地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个干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喝了药后，蔺苍墨往之璃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然后打横抱起她往床上走。之璃瞪大了眼睛以为欲求不满的殿下又要折腾她了，哪知蔺苍墨只是将她放到了床榻的里侧，然后他自己躺到了外侧将她抱进怀里再盖上被子。 看着怀里的女孩熠熠生辉的眼眸，蔺苍墨轻笑一声：“璃儿还想做点什么吗？” 之璃摇摇头，乖巧地闭上眼睛。她这两天累坏了，总算能好好睡一觉，她表示完全没有意向再进行某项活动了。 蔺苍墨守着之璃睡着，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睡安稳了，才一个翻身下了床，将凤衣叫进屋里来守着之璃。而他自己则和冥羽出了客栈，进入一片夜色之中。凤衣看了眼床上睡得正熟的之璃，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倒上了一杯茶。 之璃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半睡半醒之间总好像听到有人在她耳旁说话，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那声音还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时近时远，让之璃在梦里都觉得浑身发冷。迷迷糊糊地，她似乎从梦里醒了过来，周围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地好像有个人站在窗边。 她看不清楚，便从床上爬起来想过去看看。她刚一下床就看到那站在窗边的人影动了动，好像是由背面转过了身来。等那人影渐渐转过来，之璃的双眼猛地睁大，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寒气从脊背迅速窜上了她的头。 那个人竟然就是她自己！或者说她看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紧接着之璃就看到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带着诡异的笑容朝她走来。就在那个人即将走到之璃跟前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声巨响，之璃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起来，混混沌沌的，那个人不见了，而她好像又陷入了梦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之璃猛地睁开眼，愣了好一会儿，在看到了身旁躺着的蔺苍墨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那只是个梦，现在才是真实的。身上一瞬间的紧张和焦虑都慢慢地消失，只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之璃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然后想从他身上翻过去下床洗漱。刚跨越过去一只脚，蔺苍墨就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眸，戏谑地看着她。 “璃儿喜欢在上面？” “我只是想下去！” 蔺苍墨伸出手又将之璃扯了回来，然后翻身压上，完全无视她的话，“那还是我在上面好了。” 接着，某人完全不顾之璃的个人意愿又是一顿猛亲，碍于还要赶路，终是埋在她的颈窝处深深地留下了几个印记后放过了她。 马车重新启程，离开了婆娑城在官道上飞速前进。又走了一天，路上还算顺利，并没有什么磕磕绊绊的，一路通畅地到了迷雾谷外不远的一个小城。只是赶到的时候已入了夜，城门已经关了。既然入不了城，干脆就往迷雾谷方向走，走了一段累了就在野外将就一夜。 停车整顿的时候已经夜深了，队伍寻了处空地停下休息。队伍的人围了一个圈将蔺苍墨的马车围在了中间，然后再点上篝火，几个人轮流守夜。冥羽和凤衣自然是守在马车附近的，而之璃则被蔺苍墨圈进了怀里睡觉。 夜渐渐变深，树叶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和篝火里木柴发出的噼里啪啦声交叠在一起在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之璃先是一直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竟又落入了昨夜的梦魇之中。这一次不是在客栈里了，而是就在这辆马车上，那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马车外面看着她笑。虽然她在马车里面，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可以看到那个人在外面看着她笑。这一次，她压下心里的恐惧想要走下马车去问问她到底是谁。 于是，之璃就真的这么做了…… 【作者题外话】：22号更新完毕 第二百九十二章 乌云蔽日 她从马车上下去，走到了那个人面前，那个人也转过身来看着她。 “你是谁？” “咯咯咯……我就是你啊。”那人轻轻笑起。 之璃听了这句话反而冷静了下来：“不，你不是我。你究竟是谁？” “你不相信？我就是你啊，我就是你啊……”那人一边嘴里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走过之璃身边上了马车，然后在掀起车帘之后朝着之璃一笑，再进了车里。 这是要代替她吗？之璃心里起了一种恐惧感，她想回去马车上，可却怎么都踩不上踏板，再下一刻，马车竟然动了，而且慢慢地加快速度朝着黑暗的另一头绝尘而去，任凭之璃如何叫喊都不停下。 “璃儿，璃儿……”蔺苍墨看着怀里的女孩脸色苍白，发了一身冷汗，似乎是陷入了梦魇之中，急切地叫了她几声。 之璃猛地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的蔺苍墨。她坐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依旧在马车里，那么刚刚的就又是一场梦了。可为什么，两次都是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两次都是发生在她睡着之后的环境里，这梦未免太真实了…… “璃儿，梦到什么了？”蔺苍墨看之璃醒转之后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担心地问她。 之璃转头看向他，然后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只是个噩梦，墨，你在就好。” “我在，我一直在。”蔺苍墨心疼地抱紧了她，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 蔺苍墨低头吻她，轻柔地吻去她所有的惊恐和害怕，慢慢平复她的心情。之璃的脸色渐渐好转，再一次在他怀里安稳睡去。 第二天醒来，马车已经在行驶途中了。连着两天的梦魇让之璃的精神变得很差，即使后来补了眠，眼下却依旧泛着两片青色。她靠着软垫，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渐渐接近迷雾谷，原本晴朗的天却晦暗了起来。之璃掀开车帘往外看，天空中布满了厚重的乌云，将太阳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好像随时会下雨一样，空气也变得闷热而压抑。 “墨，离迷雾谷还有多远？”之璃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心里不详的预感遍及全身，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进入迷雾谷里，直觉马上就要出事了。 蔺苍墨正欲回答她，突然乒乓一声，兵器相碰的声音响起，跟着咚一声，马车猛地停下并向前倾倒，显然是马车的车身和马匹分离了。 蔺苍墨抓起之璃的手腕就飞速从马车里跳了出去。一出去，之璃便看到了冥羽已经和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而不远处正有一批黑衣人朝着他们飞奔而来。把马车与马斩断联系的是另一个黑衣人，从一旁的树林里冒出来已经被凤衣拦了下来。 不过须臾之间，那批黑衣人就跑到了跟前，与队伍里的人撕打了起来。蔺苍墨从北秦出使南合的队伍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队伍，里面的每一个人几乎都称得上是顶尖高手，对付一般的流氓匪寇绰绰有余，一般的武林人士也尚可应付。可现在，居然和那些黑衣人缠斗不下，还隐隐又被压制的趋势。 蔺苍墨将之璃护在身边，然后另一只手执剑抵挡间或袭来的攻击。刀光剑影之间飞沙走石，血腥味渐浓。虽然蔺苍墨护着她，但之璃的手里也握着银针，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这批黑衣人来势汹汹，目的明确，且行动分工也很清楚，最厉害的三个人攻击蔺苍墨，另外四个缠着冥羽和凤衣，其他人就解决剩下的人。这是有预谋的刺杀！而且明摆着是要让他们全军覆没！ 双拳难敌四手，蔺苍墨带着她还要一个人对付三个顶尖高手显然有些吃力。之璃看准了机会几次飞射出银针，虽然都打中了，却也只能阻挡一时的进攻。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成为他行动的负担，她必须离开他身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是上策！ 正在两方人马缠斗之时，两旁的树上又突然跳下了另一批黑衣人。这一批黑衣人的行动力虽然比不上之前这一批，但动作很快，人也多，却目标比上一批还要明确，每个人的剑锋都是直指之璃，直截了当地朝着之璃攻击而来。 蔺苍墨护着之璃抵挡那三个人已是极限，若让他一个人对付二三十个人，且都是会武功的，就算他的武功再强也无法抵挡所有的攻击。一时不慎，蔺苍墨为了护着之璃硬生生挨下了一个黑衣人的一剑，手臂上的衣衫被划破，顿时血流如注。 之璃眉心一蹙，当下决定不能再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了，她必须先离开他再寻求自保。但是告诉他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情急之下，之璃动手在蔺苍墨抓着她的手上扎了一针，逼得他松开了握着的手，然后她再朝着冲过来的黑衣人一把洒出手里藏着的迷药。借着黑衣人停滞的片刻跑进了树林里。 之璃一离开引走了一大批的黑衣人，但同时也带走了加诸在蔺苍墨身上的一半危险。 “璃儿！”蔺苍墨看着之璃冲进了树林，紧张地叫了她一声，然后当下手里的力道就狠绝了几分。 蔺苍墨担心之璃的安危，放弃了活捉的念头，当下冷冽之气尽显，利刃翻飞间将纠缠着的三人尽数杀死，然后高喝了一声：“隐字为令！” 隐一是隐卫的首领，没有主子的命令不可擅自出现。刚刚的情形他急得要命，可偏偏主子没有下令只能忍着不出手。现在终于听到了命令，隐一第一时间就让几个人去树林里保护四小姐的安全。 “冥羽收尾。”丢下这四个字，蔺苍墨就朝着之璃跑进树林的方向追了过去。 之璃跑进树林虽然是情急之策，但她也不是贸然做出的决定。进入树林里后该做的事情在刚刚蔺苍墨护着她的时候已经全部在脑子里演练了一遍。所以之璃跑进树林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撕下了裙摆的一角丢在了路旁的一从树木上，然后循着另一个方向飞奔。 跑了一段之后再撕下一块衣料丢在路边，这一次她就往丢了衣料的这条路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真真假假弄晕了那些人她才有等到救兵的机会。 之璃跑进树林前还特意观察了两边的树林哪边比较茂密，特意选了茂密的那一边走。对方会武功，而她不会，那么路上的阻碍越多对她就越有利！果不其然，黑衣人虽然在后面穷追不舍，但渐渐地居然还被之璃拉远了距离。 第二百九十三章 逃 路上她摆的两个选择题又分散掉了一部分黑衣人，让她逃亡的压力也稍微减轻了一些，但她依旧不敢停下。这一次不比上回在洛如卿的及笄宴当天遇险。那一次的三个人虽然是别人雇了来杀她的，但是显然只是些普通人。而这次跟在她后头的明显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 她不能停下，就算她找到地方躲避也有极大的可能会被他们找到。她只能无休止的往前跑，直到蔺苍墨找到她。 但之璃到底是个女子，体力不济，虽然秉着一口气往前跑不停下，但是到底越跑越慢，身体也越来越疲惫，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感觉喉咙里腥甜腥甜的。 不行，不能这样一味的跑下去，她得想想别的办法，能拦一个是一个。之璃边跑边努力的思考还能有什么办法拦住身后穷追不舍的几个人。她身上除了钗身里藏着的一把小刀没有别的武器，也不会武功，身上的药粉也用完了，全身上下只有仅剩的几枚银针和藏着手镯里的一枚作信号用的冷焰火。 怎么办，怎么办，她还能利用什么呢…… 焦灼之时，之璃眼睛扫过眼前的树木和地上的碎石，脑海里猛然想到了在凤凰林那个温泉外面撞上的玄天阵！ 她对于奇门遁甲之术之时略懂一二，破不了高深的阵法亦摆不出高深的阵法，但是简单的阵法还是可以的！甚至玄天阵她都可以一试！ 这些黑衣人是专门培养的杀手，如何快准狠的杀人才是他们的必修，未必懂得这种谋士和将领才懂得的阵法。或许，她可以放手一试！ 思及此，之璃边跑边注意四周适合布阵的位置。跑了一段，她实在是跑不动了，也恰好位置还算合适。她当下就停了下来，四处拣了几块大小形状相仿的石头和一些枯树枝。然后把树枝一截一截折成一样的长短。 闭眼回想了片刻后，她手下动作飞快地将石头依照着她脑海里记得的书上说的布阵方法循序排列，再将手里的树枝添加进去，最后又默想了一遍，调整了几个位置。 就在这时，三五个黑衣人追上了她，看到她不跑了，反而蹲在地上摆弄些石头不禁疑窦丛生。但想想，晾她一个小姑娘又不会武功，还能整出什么事来，当下冲了过去，想着早点把人杀了回去向主子复命请功。 与此同时，眼前的阵法终于和之璃记忆里的一般无二了。之璃站在阵法里朝着向她冲来的几个黑衣人浅浅一笑，然后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阵法外面。 为了以防万一，之璃退出阵法之后依旧跑出去了一段路再回过身来皱眉盯着那几个人冲进她布好的阵法里。她是第一次布阵，能不能成功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因此心里很是紧张，盯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着阵法失败立刻逃命。 只见那几个黑衣人恶狠狠地向之璃冲来，但没走出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在之璃布好的阵法里来来回回地踱起了步，却是一个都没有走出那个阵里。 之璃见此才将紧张的精神放松了一点，看来她是成功了。阵外的人看一切都是寻常，而阵内的人此时却看着分分秒秒变幻莫测的景致，寻不到出路。 之璃不敢肯定这个阵都困这些人多久，也无法知道那些之前被她支走的人会不会又追过来，因此没有多留，立刻就又转身朝前飞奔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她得跑，跑得越远越好！ 树林里的道路崎岖不平，皆是大大小小的碎石，之璃跑了许久，双脚都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但她始终一声不吭，也没有停下，一心想着不能被他们抓走，也不能做墨的拖累。 蔺苍墨提着剑带着一批隐卫冲进了树林后先是遇到了第一批黑衣人，干净利落地杀掉后从其中一人手里拿到了之璃留下的一块布条。他稍加思索就知道这是之璃故意留下的，人为撕裂的痕迹太过明显。当下他就带着几个人去了另一条路，为了以防万一也让两个人依旧顺着这条路找。 接着是第二块布条，之璃的小聪明逃不过蔺苍墨的眼睛，他顺着路再往前追过去就看到了被困在阵法里的几个黑衣人。 那几个人已经开始七窍流血，却依旧被困在阵法里迷迷糊糊的来回走动。 玄天阵。蔺苍墨一眼就认出了那用石头和树枝摆出的简易玄天阵，这个必然是她留下的。只是看了一眼，蔺苍墨就确定了方向追了过去。 天空酝酿了许久的阴霾终于变成了一场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珠落下，打在树叶和地面上，氤氲起浓浓的水汽。 蔺苍墨找到之璃的时候，她正躲在一从灌木丛里，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隐匿于树枝和树枝之间。雨水将她整个人都淋湿了，小脸苍白，但眼睛依旧盯着前面警惕地看着路上有没有追兵赶来。 蔺苍墨砍掉遮掩的灌木，心疼地将她从里面抱出来，“璃儿。” 之璃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但她不敢贸然出现，怕是那些要她命的黑衣人。面前的灌木被砍去，她惊地直往后躲，手里攥紧了一块石头想着抓紧一瞬间的机会或许还能逃掉。就在这时，她腰间的碧水铃响了起来，她微微一愣，下一秒就看到了扒开树木走都她跟前的蔺苍墨。 之璃心下一喜，丢掉手里的石头，从树丛里站起身来，迎向蔺苍墨的怀抱。 蔺苍墨带着之璃往树林外走，走出一段路后遇到了前来应援的冥羽。 冥羽皱着眉，先是看了一眼主子怀里的四小姐，然后开口：“主子，黑衣人劫持了倾城公主。” 窝在蔺苍墨怀里的之璃一听，心里升起了浓浓的疑惑。夏惜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被黑衣人劫持了？ “人呢？”蔺苍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问了句。 “西边有处断崖，隐卫和黑衣人在涯边僵持着，他们声称……”，冥羽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之璃，停顿了一下，“声称要用四小姐交换。” 第二百九十四章 断崖之乱 “那让他们把夏惜儿杀了吧。”蔺苍墨冷着眼毫不犹豫地抱着之璃继续往回走。 “墨，我们过去看看吧。若是她死了，被有心人利用的话，南合和东仪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旦起了纷争，打起了仗，受苦的还是百姓。 如果夏惜儿只是个普通人，那么就光是她给墨下媚术一事，之璃就不会有那个心去救她。可是她不仅仅是夏惜儿，还是南合最得宠的小公主，是东仪未来的国母。如果她的死最后被栽到墨的头上，南合和东仪借此联合攻打北秦，那墨就成了百姓和北秦的罪人，这是之璃万万不想看到的。 “璃儿，我不会拿你的命去换任何人。”蔺苍墨当然知道利弊关系，但尚且不论夏惜儿不一定会死，就算是死了，他也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后续的事。 蔺苍墨抱着之璃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又遇上了凤衣。 “主子，树林外来了一队南合的军队，正往树林里赶来营救倾城公主，人数很多。主子，请顾全大局。”凤衣皱着眉，话虽然是对蔺苍墨说的，眼睛却看着之璃。 之璃听了凤衣的话，再看她的眼神，稍加思考就知道了她想表达的意思，随即又开了口：“墨，南合的人到了，事情已经闹大，不能再置之不理了。不然，公主一旦出事，南合一定会把罪名扣到你头上的。” 若是南合的人没来，黑衣人就算杀了倾城公主，他们照样可以杀了黑衣人灭口，南合没凭没据的也不能拿这个由头来问墨的罪。可是现在，南合来了一大批军队，情况就不同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再一走了之。公主一旦出事，南合国主定会抓着这一点不放，万一起兵攻打北秦，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蔺苍墨脚步一顿，低头看向之璃，“我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别的，我都不在乎。” 之璃心中一暖，浅笑起来，“可是我在乎。就像你在乎我一样，我想要保护好你的一切，你的人，你的心，你的名誉，全部的全部。我们就去看看，不会有事的。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我们就回到北秦了，不是吗？” 蔺苍墨低头看着之璃含笑的眼眸，终是下了决定，“等一下就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许走远。” 之璃重重的点点头。 凤衣看到四小姐为了自家主子，为了大局，能舍身冒险，对她更是多了一分钦佩，心里默默地认定了这位未来的主母。 蔺苍墨抱着之璃往断崖边走，走了一程之璃觉得休息地差不多了便要求下来自己走，两人便牵着手继续往前。冥羽随后也赶上了他们，四个人赶到断崖处的时候便看到了两方对峙的一幕。 雨停了，断崖的边缘地带站着大约有十几个黑衣人，对面是蔺苍墨的隐卫，两方对阵，刀剑相向。两方人马中都有人受了伤，因此有几个人的刀剑之上带着猩红的血。而夏惜儿正被一个黑衣人拿刀架着脖子站在中间。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脖子上已经有被刀划破的痕迹，泛着一道鲜红色。 夏惜儿一看到蔺苍墨出现就哭了起来，不停地向蔺苍墨求救，“墨哥哥，救我，救救我，墨哥哥……” 蔺苍墨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牵着之璃走到隐卫的身后站定。 “还以为安王爷不来了呢，看来美人儿的魅力不可小觑啊。”拿刀架着夏惜儿的黑衣人伸手拍了拍夏惜儿的脸，嘚瑟地挑眉说道：“既然来了就代表安王爷同意我们的提议了。把你身边那个女人推过来，我就把倾城公主推过去。” 蔺苍墨握着之璃的手收紧了一些，冰冷地说道：“本王不过是来看看你们的下场罢了。南合的军队已至，再僵持下去，你们就给公主陪葬吧。” “安王爷的意思是不愿意拿一个小小侍女交换倾城公主的命了？”黑衣人拿着刀在倾城公主脖子上又轻轻划了一道。 “啊……墨哥哥，墨哥哥……救我，救我……”夏惜儿惊恐地大叫起来。 “让你们失望了。”蔺苍墨拉着之璃不仅不松手，还往后退了一步。 “倾城公主，看见没？你在安王爷的心里还不如一个侍女，亏你千里迢迢从夏央城追到了这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不如让我帮你解脱了吧……”黑衣人眼珠子一转，又拍了拍夏惜儿的脸，恶狠狠地说道。 “墨哥哥，墨哥哥”，夏惜儿看着蔺苍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心满眼都是委屈，“你想想小时候，你想想当年我拼了命保护你的时候，救救我，救救我，墨哥哥……” 夏惜儿这话一出口，之璃感觉到蔺苍墨的手心微微发凉，抬头看去见他的眉心微蹙。 下一刻，就见那黑衣人抓着夏惜儿的胳膊就要将她推下山崖。夏惜儿吓得花容失色，猛地抓住对方的衣袖，哭着喊着救命。 “动手。”蔺苍墨眉头皱起，冷声下令。 隐卫得了主子的命令，不再顾虑其它，提起剑就往前冲过去。黑衣人见状也纷纷拿着武器冲过来，片刻之间，两方人马就纠缠扭打在了一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刀光剑影。 之璃蹙眉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突然，她看到了挟持夏惜儿的那个黑衣人猛地推了夏惜儿一把，直接就要将人推入崖中，而夏惜儿也在瞬间失去了重心，身体往后倒去。之璃狠狠吃了一惊的同时，蔺苍墨松开了她的手。 “冥羽，凤衣，保护好璃儿。” 接着，之璃就见蔺苍墨飞身前往那黑衣人身侧，出剑的同时伸手去拉摇摇欲坠的夏惜儿，断崖边缘险象环生，让之璃的心都不禁提了起来，蹙着眉盯着蔺苍墨的一举一动。 打斗正酣，两方尚未分出胜负，蔺苍墨也与那黑衣人胶着在边缘地带，南合的士兵们从各个方向赶赴到了现场。带头之人见现场形势混乱，并没有贸贸然加入打斗，而是带着人在一旁围观。 过了一会儿，黑衣人渐显颓败之势，隐卫占了上风，眼看着就要成功击退黑衣人将倾城公主救回来了，早已被蔺苍墨救下的夏惜儿突然尖叫了一声。 “救命啊，救命！啊！父皇救命！” 南合领兵之人一听公主的尖叫，当下就乱了心绪，一声令下赶紧让人过去救人。那可是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倾城公主啊！要是出了事，他们全部都要给公主陪葬！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凶崖遇险 之璃不禁眉心一皱。她一直都盯着蔺苍墨那一头，夏惜儿明明已经被墨护到了身后，刚刚不过是黑衣人砍了一刀过来罢了，墨是肯定能够挡住的，那她到底在叫什么？ 但之璃根本来不及细想，南合的士兵们一股脑地冲进了战局里，反而使得渐趋明朗的战况再一次混乱了起来。断崖上的平台也只有这么点大，一下挤进去了这么多人，直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之璃几乎都要看不到蔺苍墨的身影了。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之璃面前，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她大惊之下正要将银针飞射出去，却发现她的双手也被人钳制住了。下一秒，她的身子整个被人拖了过去，倒退着被拖往断崖的另一头。 之璃拼命挣扎起来，并且努力想要叫出声来。这个人是谁？冥羽和凤衣呢？之璃心下皆是惊恐，她扭着身子想要挣脱禁锢，眼睛望向蔺苍墨。但人太多了，她只能看到蔺苍墨的衣角不说，蔺苍墨也正被几个人缠住脱不开身，根本无暇发现她被人拖走了。 身后的人力气很大，一个劲地把她往后面拖。之璃挣扎的同时注意到这个人的手上戴着一个银质的扳指，虎口位置还纹了一朵黑色的桔梗花。 那人一路快速地将之璃拖到了另一边的断崖边缘，然后一把将她扯过去就想将她推下去。之璃惊恐地反向往后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保持了自身的平衡，与这个人僵持在了崖边。脚边的碎石不断滚落下去，惊地之璃全身都泛着一层层的冷意。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走出了一个人来。那个人从树后现身，就站在树旁，含着笑看着之璃。然后之璃就看到她的嘴唇微动，说了五个字——我就是你啊…… 之璃看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惊讶之时反抗的力道小了一些。也是这一个缝隙，拖着她的那个人将之璃猛然一推。之璃一下失去了平衡，朝着万丈深渊倒下去…… 蔺苍墨好不容易将夏惜儿带离了崖边，一眼看过去却见冥羽和凤衣都倒在地上，而之璃却不见了。他心弦一紧，目光在四周迅速扫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之璃和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看不到脸的人僵持在断崖的边缘。 他一把甩开拉着他衣袖的夏惜儿，轻功跃起朝着之璃飞身而去。可就在他马上要到她身边的时候，那个斗篷人猛地推了她一把，他的璃儿就在他面前往那万丈深渊倒过去，然后那人就飞速离开了。他顾不上去追那个斗篷人，只一心悬在了璃儿身上。他一双眼瞪地血红，拼上全部的力气冲到崖边，伸手去拉她…… 之璃失去了平衡，惊恐地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然后身子失去了重心从断崖上落了下去…… 蔺苍墨飞扑过去却只抓住了之璃的一只衣袖，撕拉一声，衣袖断裂，他的璃儿就在他面前迅速地坠入万丈悬崖之中…… “璃儿！”蔺苍墨狂吼了一声，心里绷紧的那根弦在衣袖撕裂的瞬间啪一声断了，他的一颗心在瞬间四分五裂，惊恐和疼痛急速蔓延过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已经瞪得血红的眼睛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来。 蔺苍墨皱着眉纵身就欲跟着跳下去，可他刚一动作双腿就被人死死地抱住了，是隐一。 “主子你冷静点！这是悬崖！不能跳啊！”隐一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不对，他看到了四小姐从崖上落下去的那一幕，也听到了自家主子撕心裂肺的怒吼。他很了解自家主子，也知道四小姐在主子心里的分量，所以此时他死死地抱着蔺苍墨的双腿，愣是让他刺了一剑都没松开。 “主子！大业未成，大仇未报，这悬崖断断不能跳啊！就是四小姐也不会希望你跟着她跳下去的！主子！” 隐一一个劲地劝解安抚蔺苍墨，但蔺苍墨却什么都听不见，他的眼里只有璃儿像一只断了翅的蝴蝶在他面前坠落的样子，他的一整颗心都在叫喊着去找她，去找她！ 这个时候，莫名其妙晕倒的冥羽和凤衣也都醒了过来，看到四小姐不见了当下就叫了声不好，然后就看到了倾城公主跑向断崖的另一边，而那一边隐一死死地抱着主子的双腿……两人立刻跑了过去，听到了隐一的话，当下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断崖，然后齐齐跪倒在蔺苍墨身后。 “主子，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四小姐，属下愿替主子给四小姐偿命！”冥羽砰砰砰给蔺苍墨磕了三个头，然后就冲向了断崖，要跳下去给之璃偿命。 凤衣惊慌失措地跑过去拦下了他，然后再次跪倒在蔺苍墨跟前，“主子，四小姐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属下立刻去崖底寻找四小姐，一定给主子一个交待！” 凤衣拉着冥羽就飞奔回去，然后带上隐卫迅速地往崖底而去，心里既是愧疚又是担忧。 “墨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夏惜儿怯怯地说了一句。 “璃儿不会死的，她不会死……”望着悬崖许久的蔺苍墨终于回过了神来，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冷到了极致，没有一丝温度，一双血红的眼睛覆盖上了重重迷雾。 他想到了腰上系着的碧水铃，提着剑赶往了断崖崖底。隐一也忍着伤痛急忙跟上。 夏惜儿看着蔺苍墨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悲戚和哀伤之色在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眼的怨毒和上扬的唇角。她伸手抹去了脖子上的鲜血，然后看着树林里站着的斗篷人微微一笑…… 冥羽和凤衣带着隐卫在悬崖底部整整找了三天却依旧没有找到之璃的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整整三天，蔺苍墨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没日没夜地搜寻着心尖上的人儿。越是时间过去，他的心里就越空，好像在璃儿坠崖的时候就在他心上扎了一个洞，而时间过去，心里的血慢慢流干，只留下空荡荡的外壳。 全身都疼地要命，从头顶到脚，每一寸的肌肤都像是被一万根针在扎一样，疼得他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三天后，这种痛不减反增，让他的太阳穴都突突跳了起来，好像下一秒脑子就会整个爆开。 到了第四天，搜寻终于有了结果…… 【作者题外话】：没错，这是个大转折 第二百九十六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凤衣听了回报后双眼微微瞪大了些，胸口被人狠狠抓住了一样憋闷地她透不过气。她紧握着双手走到蔺苍墨身边，犹疑再三终是开了口：“主子，找到四小姐了……” 蔺苍墨搜寻的动作一滞，开口问了“人呢”两个字，嗓音破碎沙哑，叫人一听就心酸。 接着，隐卫就抬了一具破碎的尸体放到了蔺苍墨的面前。 蔺苍墨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眼去，“不是她。” “主子，身上的衣物都是四小姐的，尸体全身上下有二十几处骨折，确实是从断崖上摔下来的。主子……节哀……”凤衣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尸体就是之璃，但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相信，也容不得主子他，不相信。 “不是她！我说了不是她！”蔺苍墨厉声怒吼了一声，双手不禁微微发抖。 “主子，不能让四小姐曝尸荒野……”凤衣忍不住打碎了蔺苍墨的自欺欺人，四小姐已经很可怜了，若是主子不认这个人，那她的尸体就要丢弃在这山野之中了…… 蔺苍墨背着身，不愿意看那尸体一眼，没有人看到，他雾气弥漫的双眼里有滚烫的泪水肆意而下。他感到，他的左胸口里那方心脏好像都不会跳了，他世界里的阳光全部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痛苦。 “我答应她会带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满足她所有的愿望，还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长伴不相离。这不是她……我的璃儿，不会死……”蔺苍墨咬着牙吐出这番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敢往后多看一眼。 之璃陷入了一场梦里。梦中的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一天，娘亲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男孩，告诉之璃，那是她的哥哥。她脆生生地叫了声哥哥，然后哥哥就掏出了一个泥塑的小兔子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头。从此，她和哥哥、娘亲一直很开心的住在一起。 可是有一天，娘亲突然病了，病得下不了床。她每天都和哥哥去看她，可她的病却越来越严重，药石罔效，病入膏肓。娘亲说想看她跳舞，她就换了衣服在院子里跳给娘看。然后娘说要睡一会儿，让她跳完了叫她。可等她再度看向娘亲的时候，整张榻子上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娘亲的眼睛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就落在她的脚尖前面…… 画面一转，周遭变成了一片漆黑，耳旁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她向着那水声走过去，然后就看到了凤凰林的那汪温泉。墨就站在温泉边上朝她招了招手，温柔地唤她“璃儿”。她笑着朝他走过去，却在她马上要到他面前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女子，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那女子从她身边跑过去，扑进了墨的怀里，墨抱着她叫她璃儿，然后那女子回过头看她，笑着说了句“我就是你啊”。之璃惊恐地跑过去想要跟墨解释，可两个人却迅速往后倒退，任她怎么拼命追过去，他们就是越来越远…… “墨……”之璃猛地从梦中惊醒，与此同时，全身上下彻骨的疼痛袭来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好疼，连两侧太阳穴都跟针扎一样。之璃皱着眉头，重新闭上眼，梦里的每一幕都在她眼前闪过，然后就又回到了她坠崖的时候。 她看到墨从远处跑向她，向她伸出手，但她没有抓到，还是从断崖上掉了下去。她听到墨叫她，可耳旁的风好大，听不真切。她以为她要死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不知往下掉了多久，直到她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接着她就陷入了梦里。再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之璃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富丽而陌生的一切让她摸不到一点头绪。 “小姐醒了，快，快去通知皇上，小姐醒了。”一个侍女模样的人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将水放下后看了一眼之璃，惊喜地看到之璃已经睁开了眼睛，急急忙忙让人去通知皇上。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之璃躺着动不了，只能听声音猜测来了几个人。 “璃丫头，你可把小老儿我吓坏了，总算是醒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之璃眼珠子一动，看过去竟是许久没见的师父醉无休，心里满满的都是惊讶。此时的醉无休比之前她见到的几回穿的都要正式严谨，规规矩矩的朝服显示了他不同寻常的身份。 “师父……”之璃蹙着眉，轻声唤了他一声，嗓音沙哑低沉，喉咙处还有些干疼。 “乖徒儿不要动，你从崖上掉下来，两条腿都摔断了，身上还有不少的擦伤，内脏也震伤了，需要好好休养调理一阵子。还好你命大，估计是给树杈挡了一下，不然哪还有命看见小老儿我啊，估计现在都粉身碎骨了！你啊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月了！” 醉无休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然后伸手给之璃把了脉，接着让侍女将之璃小心地扶起来。 之璃稍一动弹，身上的伤就疼得她喘不过气来，咬着牙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坐好，然后再吃下师父递过来的药丸，喝了些水。清凉的水从喉咙里流下，缓解了她喉咙的干疼和肚子里的烧灼感，稍微舒服了一点，她这才注意到师父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面容英俊儒雅，虽然眼角也有些许皱纹，但依旧风度翩翩、贵气逼人。之璃打量了他两眼，只见一身黄底龙纹衣裳的男子皱着眉也看着她，眼里泛着盈盈水光，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令他伤心欲绝的女子。 醉无休见之璃注意到了自个儿身旁的人，清咳了两声，介绍道：“这位是西月的皇帝。” 西月的皇帝？之璃又是吃了一惊。这么说，她现在到了西月？还是在西月的皇宫里？她为什么会到西月来？就算师父救了她，为什么不送她回家反而把她带到了西月的皇宫里？师父到底是什么人？这个西月的皇帝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之璃本就疑惑不清的脑子里一片雾水。 那西月皇帝看着之璃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嘴唇动了动，说了句：“四小姐醒了就好，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好好养伤，需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吩咐。” 【作者题外话】：23号更新完毕，换地图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魂落两地伤别离 之璃愣了愣，挤出一丝笑容向他道谢：“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那……那你好好休息，朕，晚上再来看你。”西月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纠结了一会儿，终是说了这么一句后离开了。 西月皇帝一走，之璃就开口问了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到西月的皇宫里来了。 醉无休叹了口气，道：“此事一言难尽。总之，你先什么都别想，好好把伤养好了先。等你的伤好全了，师父再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你。” 之璃点点头，不再多问。 但她忽然想到了她坠崖一事肯定让墨急坏了，便又叫住了转身离去的醉无休：“师父可否帮我向北秦的安王殿下传个信，告诉他，我没有死。” “璃丫头，你跟那安王爷……”，醉无休诧异地回过身，在看到了之璃苍白脸颊上的一抹红晕后醒悟，“璃丫头，你好好休息吧。” 醉无休走后，之璃在侍女的搀扶下又再度躺了回去。 “小姐，奴婢叫品儿，她叫宁儿，以后您的生活起居都由奴婢们来照顾。”其中一个个子小一点的宫女笑着向之璃自我介绍。 之璃躺下的时候注意到她的衣服已经都换过了，她强忍着疼痛摸了摸手腕，手镯也不在，便开口问了一句：“我的东西呢？” “小姐进宫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啊。”那叫品儿的宫女迷茫的眨了眨眼。 “我是说，我的手镯、耳珰和发钗那些。” “都没有啊。小姐你进宫的时候身上什么首饰都没带。”品儿想了想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有，怎么没有，有一件！”另一个叫宁儿的宫女想了想，否决了品儿的话，然后起身走开。 过了片刻，宁儿手里拿着一件东西又走了回来，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之璃，“小姐进宫的时候只有这一件饰物，是紧紧抓在手里的，奴婢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取出来。” 之璃一看，是那一只系在腰间的碧水铃。 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坠崖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便将腰上的碧水铃解了下来握在手心里。那时候的她只想着那是她和墨之间唯一的联系了，她就算是死了也想要带着这一份联系死去。 之璃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一念之因才使得她保留下了最后一份身份的证明，也让本来天衣无缝的局出现了唯一的破绽。 碧水铃是玉做的，易碎，全靠之璃握在手心里才没有碎。之璃接过碧水铃，仔细抚摸过一遍，确定完好无损之后拿在手心里轻轻摇了摇。铃铛清脆的声音响起，之璃不禁想，远隔万里，墨手里的碧水铃会不会响呢…… 另一边—— 蔺苍墨在那山崖下整整找了十五天才放弃，踏上了回北秦的道路。自始至终，他都不愿相信他的璃儿已经死了。 因为主子根本不愿意多看那具尸体一眼，只是秉着一口气固执地找着四小姐的踪迹，凤衣看那尸体渐渐地开始败坏，于心不忍，让人去买了棺木给四小姐殓棺下葬了。主子那头根本劝不动，就只能陪着他继续在崖底寻找必然找不到的四小姐。 冥羽十分愧疚，便也跟着蔺苍墨不吃不喝拼命寻找四小姐的踪迹，直找得双手血肉模糊都不肯停下。 半个月之后，筋疲力尽的蔺苍墨心灰意冷，在隐卫的集体请求“顾全大局”的情形下下了令，启程回北秦。但凤衣看到自家主子上马的那一刻，只觉得他的灵魂都不在了，徒留一副躯壳指使着一系列的行动。以前的主子是冷漠，是不近人情，可现在，主子的身上连那份冷漠都不见了，只有死气沉沉。 回到北秦后，蔺苍墨就称病将自己关在了除却阁里，哪里都不去，也什么都不管。凤衣和铁叔商量之后，找了个机会布了个局，让宋府的“四小姐”在去法华寺还愿的路上遭歹徒袭击，命丧当场，使得假扮之璃的凤容重新回了玄墨楼。 凤衣自觉是自己的失职才会让四小姐丢了性命，她便又想办法将四小姐院子里的一个嬷嬷和四个丫头都赎了出来，也不敢往安王府里送让自家主子平白伤心，就将人送去了浮云山庄。她尽力地做好所有善后的工作，想要弥补自己的过失，也为了安慰四小姐的在天之灵。 又过了小半个月，入了秋。这一天，蔺苍墨突然从除却阁里搬了出来，重新回了沧海楼。接着又过了两天，蔺苍墨将冥羽和凤衣叫进了沧海楼，给他们下了新的命令。 凤衣和冥羽皆是一愣，然后恭声回了句“是”。退出沧海楼后，凤衣和冥羽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愧疚和自责终于缓解了一点，他们的主子终于从悲伤中走出来了…… 之璃在西月的皇宫里躺了半个多月才能自己在床上坐起来，但双腿依旧动不了。刚开始的几天她每晚都在做噩梦，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惊醒后又会因为疼痛而睁眼到天亮。她才被蔺苍墨好吃好喝养出来的几两肉又迅速地削减下去，整个人显得既没精神也越来越瘦。 醉无休见之璃不断的瘦削下去既不忍又心疼，开了一堆食补的方子给之璃养身体。西月的皇帝对之璃有种说不出的热情和周到，每天必来看她一回不说，还特意让人在她住的宫室内设了小厨房，又让人不断地去搜罗各种民间小吃给之璃养胃口。 之璃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期间问过师父几回，可每次都被他搪塞了过去，只说让她先将伤养好，等伤养好了就会告诉她。 大约过了七八天吧，有一天晚上之璃睡得迷迷糊糊的，似梦非梦之间见到了蔺苍墨。他就站在她的床头，温柔地叫她。之璃看着他，他比自己记忆里瘦了好多，下巴上还留着青髯，眼下浓浓的青黑色，很是憔悴，直让她一阵心疼。再听他那么温柔的叫她，她的委屈又全部被勾了出来，鼻尖酸酸的，眼泪夺眶而出。 蔺苍墨心疼地过来抱着她，一遍遍地说着：“璃儿不哭，璃儿不哭……” 那一夜，之璃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然后沉沉地睡去，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到第二天之璃醒过来，一睁眼就四处搜寻蔺苍墨的身影。可她挣扎着起来到处找了一遍都没找到人，反反复复地问品儿和宁儿，两人也都说昨晚她们就守在外头没看到有什么人来过。 之璃转念一想，对啊，这是西月皇宫，他怎么可能会在呢，原来不过一场梦……可她真的，好想他啊…… 第二百九十八章 他眼中的故人 之璃的擦伤和内伤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后差不多痊愈了，只是一双腿却始终都被木板夹着动不了。她担心从此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便私自拆开绷带来察看，遍布淤伤的双腿惨不忍睹，直骨处有两块紫黑色的地方。之璃伸手摸了摸，一碰就疼得她直冒冷汗。 醉无休进门见到之璃竟然私自把绷带拆了，急哄哄地跑过来帮她重新固定上木板包扎起来。 “师父，我是不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之璃刚刚摸到了骨头断节的地方，让她的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她不敢想，若是她以后都站不起来了，那她还有何颜面去见墨。 “傻丫头，你当小老儿我醉医的名头白当的吗？你是我的爱徒，我怎么着也得治好了你的腿，不然不就砸了小老儿我的招牌了。放心！” 之璃点点头，或许真的是她太过忧心了，太过着急了。 醉无休走后，安夜尘突然来看之璃。之璃自从到了西月皇宫后已经将近一个多月了，除了品儿和宁儿，她就只见过师父和西月皇帝两个大活人。所以品儿进来通报说太子殿下过来了的时候，她还蛮惊讶的。她以为她的存在是保密的，没想到安夜尘居然知道。 上一次见安夜尘的时候，安夜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而她是为他施救的人。现在，却刚好掉了个个儿。品儿给安夜尘办了张椅子，安夜尘就坐在床边同之璃说话。 “还记得那张咸卦吗？” 之璃想到被她藏在梳妆盒底下的那张脆玉薄片，点点头。 “无心的感应，无心的邂逅。我到今天才知道是为什么。”安夜尘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落寞。 “什么？”之璃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安夜尘一扫落寞神色，戏谑地开口：“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命运还是把你送到了西月，怎么样，干脆等伤养好了做本宫的太子妃如何？” 之璃一听就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便也接了口：“那镜月姑娘呢？太子殿下是要让她做侧妃？” 一提到镜月，安夜尘就收起了戏谑的笑容：“镜月已经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了？”之璃意外地反问。她一直以为安夜尘就算给了她正妃、侧妃的位置，至少会把她留在身边的。 “去她该去的地方，她，不属于这里。” 之璃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叹了口气，“你不该让她走的。”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待在这里也不安全。等事成之后，我定将她接回我的身边。”安夜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之后，他又宽慰了之璃几句，让她安心在宫里养伤，他下次再来看她之后就走了。 之璃拿出了一直放在床头的碧水铃又轻轻地摇了摇，然后放在手心里默默地看着，心里想着这么久了师父应该已经把消息送到了，那他知道了之后会来接她吗…… 当晚，之璃又梦到了蔺苍墨。梦中的她醒过来，看到他就坐在床沿上，微笑着看着她。她撑起身子坐起来扑进他的怀里，他清冷的怀抱一如往昔。 “璃儿，什么都别想，好好养伤。” “墨，我想你了。”之璃窝在他怀里，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哭腔。 蔺苍墨没有说话，只是低了头亲吻她的眼睛，再亲吻她的唇角。他轻柔爱怜地吻着她的唇，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一腔思念一点都不比她少。 之璃抱着他的腰，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第二天，之璃从梦中醒来后，心里空落落的疼。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没了他，她没有一点安全感，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让她觉得冷，觉得寂寞和孤单。 午后，西月皇帝又来看她了。这一次，他还带了一件东西来，一把木制的椅子，椅子的两旁装有两个木制的大轮子和扶手，一看就是定制的。 “这把轮椅是刚刚赶制出来的，你现在腿脚还不方便，天天闷在屋子里也不利于你的康复。所以朕就命人特意赶制了这张轮椅，让侍推你出去赏赏花、看看景，心情也会好很多。”西月皇帝微笑着让侍女扶着之璃坐到轮椅上试试。 费了一番功夫，之璃才从床上挪到了那把椅子上。 “走吧，朕陪你去花园里走走。” 说完他就让品儿推着之璃出去，之璃这才发现为了方便轮椅的进出，连门槛都经过了处理，搭起了两个斜坡。品儿推着之璃顺利地出了屋子，再慢慢出了院子。 出去后，之璃回头看了一眼，到西月一个多月，她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叫做碧霄宫。余光带了一眼旁边走着的西月皇帝，之璃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从她第一天醒过来开始，这个作为一国之君的男人每天都会抽时间过来看她，还各种嘘寒问暖、体贴周到，对她极好。这一点真的太奇怪了，无论之璃怎么想都找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 西月的皇宫和北秦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一些宫室院落并着花园亭台。已是秋季，去御花园的路上伴着泛黄的树叶和萧瑟的秋风，途中还停了一次，西月皇帝将自己的龙纹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之璃的腿上，动作自然周到而不逾矩。 到了御花园后，之璃看到了一片秋海棠，正是盛开的好时节。满目缤纷还真就让之璃自坠崖以来抑郁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和抒发。秋高气爽，心境也跟着开阔一些。 几片落叶落在了之璃的头发上，西月皇帝看到了伸手替她取下。之璃心中一动，干脆将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陛下为何对小女如此照顾？” 接着是一片沉默。之璃不禁抬头看向他，刚好接触到了他看过来的目光。之璃看到他的目光里不仅有浓浓的忧伤似乎还泛着水光，而且很明显他眼睛的焦点并没有在之璃身上，而是透过她似乎在看另一个人…… “咳咳……”之璃被人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到底不舒服，便清咳了几声。 西月皇帝惊觉失态，收回了目光投向远处的秋海棠，“因为一个故人，这是朕，欠她的。” 花叶翻飞的御花园中，男子寂寞寥寥地对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如是说道。 不远处，有一个女子正站在一棵秋海棠树的后面，将眼前的一切收归眼底。她戴着镶了红宝石的纯金指套，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用力地握紧，妖冶如血的红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强留西月 当晚，之璃在碧霄宫里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若冰公主。 对于这位公主，之璃的印象只有她在四国祭上的惊鸿一眼和那出神入化的琵琶之技。 若冰公主今日穿的是西月皇室正统的宫装，与当初在四国祭上一见显得更为贵气，也更为美艳一些。她见到之璃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你到底是谁？” 之璃随即浅笑，“小女宋之璃，与公主在四国祭上曾有几面之缘。” “我知道。我是问，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若冰公主面无表情地询问之璃，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 “公主的话请恕小女听不太懂。小女蒙贵国皇帝陛下所救才会在宫中养伤，仅此而已。”之璃对于若冰公主的问话既是茫然又觉得好像有什么隐情。 “你不知道？看来，母后还是得去问问父皇才是。”若冰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之璃抓到了她话里的问题，开口拦下了她，“公主且慢，不知公主口中所说的小女不知道的事是什么事？” 若冰公主没有回头，只是脚步停了下来，须臾之后接着说道：“宋府四小姐已经死了，就在去法华寺还愿的途中被歹人所害。北秦传来的消息，宋尚书府已经发了丧落实了这件事。我想你，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说完，她就走了。而之璃却愣住了。离开北秦的时候，之璃就想到墨一定安排了人代替她在尚书府里活动以掩人耳目，那么现在宋府发了丧就代表着在宋府里代替之璃的人已经脱了身。可是不应该啊，她让师父帮忙传了消息回去，墨应该已经知道她没死的事了，那么为什么要将宋府里的人撤走，不是应该能她伤好之后回到北秦再瞒天过海地调回来吗？ 这样把人撤走，她就算回了北秦也成了一个死人，没有身份，没有名字，那她回到了北秦还要如何立足？墨不会这么对她的，难道说，他还不知道她没有死！ 正这么想着，恰逢醉无休前来看她，“璃丫头，看小老儿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醉香楼里的蜜汁乳鸽，外酥里嫩，甜香可口，快趁热尝一尝。” 醉无休将手里的油纸包着的乳鸽放下打开，香气瞬间扑面而来。之璃看过去，被烤地金黄酥脆的乳鸽还冒着热气，但她却完全没有吃的胃口。 “师父，我托您送到北秦安王府的消息您送到了吗？”之璃看着乳鸽，蹙着眉问道。 醉无休的手一顿，然后笑起，“当然送到了，你可是小老儿我的爱徒，这么点小事还不放心师父吗？” “那为什么宋府给我发了丧？我明明没有死，墨知道的话不会这么做的。” 醉无休听之璃的语气非常落寞，心下不忍，解释道：“乖徒儿，师父对你不住，消息，师父没往北秦那边送……” 之璃心里已经预感到了这个结果，失望过后便是不解，“为什么？” “璃丫头，坠崖是一次契机，让你的人生能回到正轨上来。你不属于北秦，那里不是你的归属，这次坠崖就是让你彻底脱离北秦的绝佳时机。你相信师父，师父是为你好”，醉无休早就让人对之璃封锁了所有有关北秦的消息，可她还是知道了宋府发丧的事，看来有人来嚼了舌根子，这么一想，他话锋一转接着问：“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还是住的不舒服？” “师父的意思是要让我永远留在西月？”之璃听了醉无休的话心里除了震惊还有满满的不可置信。 “西月的皇宫才是你该在的地方。璃丫头，你现在一时的不适应是正常的，住习惯了你就会发现这里不比你在北秦住的尚书府要差，反而要好上许多。师父会护着你，这里不会有人总想着加害你，你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活着，不好吗？” 之璃越发的不解起来，为什么师父非要说服她留在西月呢？ “师父，你说的对。这里比尚书府要好，要舒服，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护着我不让别人害我。可是，我不喜欢这里。师父知道为什么吗？” 醉无休不说话，之璃苦笑了一下，接着说：“心之所系才是家。师父应该能猜到我与安王爷之间的情意，我想回到他身边，只有他的身边才是我想待的地方。别的无论哪里，无论有多好，皇宫也罢，世外桃源也罢，我的心在他身上，这些地方对我来说就只是囚笼。” “宋四小姐已下葬，璃丫头，你就算回到北秦也已无立身之所，更别提是安王爷身边的位置，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想回到他身边。”之璃苦笑着说道。脑海里又出现了第一次梦到他时他憔悴的模样。她不愿意让他伤心难过，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尽快回到他的身边。 醉无休听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也罢。等你的伤先养好。到时候若是你还想离开这里，师父便想办法送你回到北秦。” 此时，北秦皇宫内—— 蔺苍墨站在御书房里一言不发。而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和站在蔺苍墨对面的右相却交谈地十分热络。 蔺苍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蔺苍墨突然将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阿墨，没几个月就要年节了，等今年一过你就要加冠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府里也该有个当家主母替你打理府中上下了。” “多谢皇兄关怀。但安王府里有灵珊主持中馈，臣弟也无心婚姻一事，娶妻纳妾皆为时尚早。”蔺苍墨面无表情地一开口就直接掐掉了蔺苍澈的话头。 “安王爷年轻有为，风度翩翩，实乃人中之龙。可惜那倾城公主远嫁东仪，未能与王爷定下鸳盟。除去这倾城公主，世间还真是少有绝色堪配殿下。”右相笑着奉承蔺苍墨。 为上的蔺苍澈听了右相的话，脑子里又出现了早就出现过的那个想法，遂又问了句：“右相，贵府中的慕三小姐可许了人家了？” 右相一听提到了引以为豪的小女儿，满面笑容地摇摇手：“未曾。亦雪年幼，到腊月才堪堪及笄，老夫也舍不得她，想多留她几年。” “哦，到腊月及笄啊……”，蔺苍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朝着蔺苍墨摆摆手：“阿墨你还有事在身，朕也不留你了。退下吧。” “臣弟告退。”蔺苍墨拱手告退，转身离开。 第三百章 受封，新的身份 时间一晃，又过了两个月，气候已经进入了初冬。 之璃的断腿终于恢复地差不多了，如醉无休所说，她的一双腿恢复如初，并没有留下任何隐疾。这一天，醉无休替她做了最后一次检查，检查完后交待之璃近期还是要少走动。之璃借此，重提要回北秦一事。 她在西月待了三个多月了，心里对墨的思念越来越浓，她眼巴巴地等着腿伤痊愈的这一天就是为了能回到他的身边。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 而醉无休面上却出现了犹疑，不知该怎么跟她说。他当时应下她的请求不过是缓兵之计，为了让她能好好养伤罢了。放她回去北秦，他根本无法做决定。 “璃丫头……”醉无休十分纠结，皱着眉无从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了几位公公，带着一堆东西进了屋。 之璃收起心神看过去，只见为首的那一个穿着与其他几个有着明显的区别，应该是内务总管一类的管事人。他手里只拿着一柄红木拂尘，而跟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则端着一副黄色卷轴和一方金印。还有几个则是抬了几抬箱笼进来，看上去沉甸甸的。 为首的公公谄媚地对之璃笑，然后将拂尘一挥架在手肘曲起的地方，道：“皇上有旨。” 之璃带着诧异屈膝接旨，刚提了裙摆就被那为首的公公给扶了扶。 “皇上说了，您大伤初愈，可免跪接旨。还有易王爷，您亦可免跪。”那公公讨好地又朝一旁的醉无休说道。 之璃惊愕地回过头看向醉无休。师父在皇宫内外来去自如，和西月皇帝的关系也很好，之璃早已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个王爷，还是西月的易王爷！ 之璃的记性不错，她记得她明明在四国祭上见过那位西月的易王爷的，那是张陌生的脸。怎么师父明明是毒王谷的醉医，摇身一变成了易王爷了？ “请接旨。”那公公从一旁的小公公端着的盘子里取了那皇底龙纹的卷轴，将之璃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他缓缓将卷轴打开，然后用那独特的嗓音高声读了出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喜得龙女回归天门，朕心甚慰，特此为凭，以证其身。龙女若水，凤身贵体，恭顺柔嘉，当为长公主之名，特封长乐为号，赐金印金册，赐居碧霄宫，钦此。” 说完，那公公将卷轴合上，接着补充道：“另外，皇上还有口谕，特赐长乐长公主锦缎百匹、珍珠千斛，红珊瑚塔一件，碧玺手钏三件，红宝石头面一套。加赐长乐长公主免跪之权。” “奴才参见长公主，恭喜长公主。”那公公恭恭敬敬地朝之璃跪下，然后再加手里的圣旨双手呈上。 一人带了头，其余的人也都纷纷跪下行礼，“奴才（奴婢）参见长公主，长公主殿下长乐无极。” 之璃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前一刻还是宋府的四小姐，这会儿却一旨圣旨下来成了西月的长公主？她看着送到面前的圣旨迟迟都没有接过来。 “公主殿下？”那公公疑惑间抬头看向之璃。 之璃一下有了决定，回头看向醉无休，“师父，不，不是。易王爷，请带路，我想我有必要面见贵国皇帝陛下。” “璃丫头，哎，走吧。”醉无休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一时面对之璃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干脆应下了带她去见安君浩，让他自己跟她解释吧。 醉无休带着之璃出了碧霄宫，直往御书房而去，留了一室的宫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了御书房门口，宫人进去通报。等了一会儿，御书房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却不是那个通报的宫人，而是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 之璃一看对方穿着的宫服和头上戴着的九凤凤冠就知道这个人怕是西月的皇后了。之璃跟着醉无休向皇后行了礼。那女子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冷冷地鄙夷地看了之璃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皇后走后，宫人才从里面出来请他们进去，说皇上已经等着了。 进了御书房后，身后的门被关上。之璃随醉无休往里走，就见到了正等在那里背手而立的西月国主。礼不可废，之璃照例规规矩矩地给对方行了礼。 西月国主安君浩急忙过来扶起之璃，“若水，朕已赐你免跪之权，以后，你见到谁都不用下跪。” 之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陛下，小女前来正是为陛下的圣旨一事。小女自知身份，也无攀龙附凤之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件事，朕也早就想跟你说了。早前顾及你身体虚弱，不宜受到外界的刺激，才将事情的真相瞒了下来，一直没有告诉你。眼下，也是时候了。你先坐，朕去取一件东西过来，你就知道了。”安君浩虚扶着之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转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了一幅卷轴和一个金丝楠木的小盒子。 “阿浩，你想好了？”醉无休看他把那两件东西取了来，看了眼之璃后又问了安君浩一遍。 “是。皇叔，朕想好了。当年的事本就是朕做的不对，就算若水会怪朕，朕也无话可说。朕不能再让若水流落在外了。”安君浩走到之璃面前，然后先是将小盒子递给了之璃。 之璃狐疑地接过来，打开，里面躺着的是一块玉珏，玲珑剔透，质料上乘。之璃一眼就认出了这块玉珏和小舅舅交给自己的那块是一样的。 不，不对，不是一样，是相反！ 之璃尚未问出口，安君浩就从衣袖里取出了另一块玉珏，对她说道：“盒子里那块是朕的，这一块是从你身上找到的。这两块玉珏原是一对。” 之璃接过另一块，然后一手拿着一块一拼，两块玉珏合二为一变成了一个阴阳相合的八卦模样。再一看，这两块玉珏还是有细微的差异的，小舅舅给她的那块两头偏白，中间部分偏绿，而另一块则刚好相反，再拼凑在一起正中间的位置的纹理还隐约间拼成了一个圆，正好合了阴阳互补之意，果真是一对。 之璃摩挲着玉珏，想到这块玉珏小舅舅曾说是当年他离开金陵时娘亲送给他保平安用的。怎么西月的国主手里会有另一块呢？ 【作者题外话】：一晃眼就三百章了，还挺快的 第三百零一章 琼华旧梦（上） 安君浩接着又将手里的卷轴慢慢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笔墨痕迹。 随着卷轴的缓缓展现，之璃心中的惊愕越来越大，等看清了那卷轴里描绘的图像，她不禁转头仔细看了看安君浩。一个可怕的预感出现在了之璃的心里。 面前的卷轴里画的是当年名闻天下的北秦左相府嫡三小姐叶知悠。而之璃在仔细端详了安君浩的样貌后，越看越眼熟，后来终于想起了曾经在娘亲嫁妆里找到的那幅画，那幅画上画的男人可不就是面前的西月国主吗！ 一男一女互相画了对方的画像私藏了十几年，再加上那两块可以合二为一的玉珏，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昭然若揭。 “那玉珏是朕当年送给悠儿的……” “陛下就是当年西月送往北秦的质子？”之璃脑子里盘旋着许多疑问，也冒出了很多相关的信息。她习惯了思考，所以思考理清线条的速度非常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已经推测到了安君浩的身份。 安君浩一愣，苦笑着点点头：“不错。当年西月和北秦为了边境一战，战了整整三年。后来北秦获得胜利，西月和北秦订立了十年的和平协议。当时朕在宫里势单力薄，不比其他皇子地位尊贵，父皇迫于压力，送了朕去北秦做质子。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两年……” “十七年前，朕从西月到北秦，当时的北秦皇帝还是光宣帝，现如今的北秦皇帝当年还是四皇子。朕虽然是质子，但是却也是西月的皇子，光宣帝摆了洗尘宴为朕接风。就是在那场宴席上，朕见到了当时还是左相府三小姐的叶知悠，并对她一见钟情。” “当年的叶三小姐名满四国，是四国内有名的绝代佳人。朕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不仅有温润如水的气韵，还有坚韧如冰的傲骨。只是一眼，朕就被她深深吸引了。但朕好歹是一国皇子，有朕自己的傲气，便并没有主动接近她。” “但是你们依旧相爱了，对吗？”之璃想到娘亲藏着的那幅画，画功精细，每一笔都包含着一腔神情，还保存地这么隐秘，连出嫁了都还藏在嫁妆里带着，可想而知，她对画中人是怀揣着怎样浓烈炽热的感情。 提及此，安君浩的眼里闪现出追忆怀念的神采，话出口，连“朕”都变成了“我”，仿佛思绪一下回到了十七年前。 “这辈子能得到悠儿的芳心，能跟她倾心互许是我这辈子最幸运最骄傲的事情。但如果我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会害悠儿惨死，会害得你在宋府过了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想我宁愿将心里的爱意深埋一辈子都不会和悠儿私定终身……” “你和我娘私定终身？！”听到这四个字，之璃惊得站了起来。 她不禁想到了萧氏和她说的话——你就是个孽种，是叶知悠自己不知检点……该不会……不，不可能，娘亲嫁给父亲后绝不可能会跟其他男人有苟且，娘亲绝不可能这么做！ “我不后悔和悠儿彼此相爱，我唯一后悔的就是当时应该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带着悠儿回到西月，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在北秦等我去接她……”说到这里，安君浩的眼里饱含着痛苦和懊悔。 “阿浩，当时时局动荡，谁也想不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不能全怪你啊……”醉无休看安君浩十分痛苦后悔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解他。 醉无休是看着安君浩长大的，一堆侄子里他最喜欢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侄子。当年阿浩去北秦做了质子，他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因此，阿浩和叶知悠的一段情他见证了整个过程，很清楚当年那样的结局不是阿浩一个人的错。 “就算陛下您是质子，但怎么说也是西月的皇子，若是真心相爱的话，我想外祖父他们是不会棒打鸳鸯的，为何您不到左相府提亲呢？我娘怎么会嫁给了父亲？”之璃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始末，故而打断了醉无休的话。 “当年的事情太复杂了。悠儿原本是光宣帝属意要赐婚给四皇子做正妃的人，我又只是别国的质子，我跟她之间困难重重。我与她约好，等回到了西月就让父皇下聘书将她接过来。可不想，我跟她互许终生了没多久，光宣帝就突然驾崩了……” 听着安君浩的话，之璃脑子里可以大致想象出当时的复杂形势。 “光宣帝死后，北秦皇室大乱，爆发了那场被载入史册的六王争储事件……” 这件事情，之璃知道个大概。当年先皇驾崩，因为没有立储君，膝下的六位皇子为了坐上那个至尊之位，你争我夺，朝局动荡，流血事件无数，死伤甚多，整个朝廷中的朝臣折损了一半不说，六位皇子更是只活下了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北秦皇上一个人。蔺苍墨是七皇子，当时只有三岁，没有参与进六王争储之事，才活了下来。 “北秦内部大乱，父皇借此机会上了国书，将我接回了西月。当时我将这阴阳玉珏留了一块给悠儿，告诉她等我回到西月安定下来就过来接她。我记得我走的那一天是初夏，荷塘里悠儿最喜欢的荷花还是花苞。她当时含着泪微笑的模样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若是知道此去一别就是永远，我无论如何都会带着她一起走……” “你没有回北秦接她，所以她才嫁给了父亲？”之璃听到这儿心中一紧。 她终于知道了娘亲时常发呆时那又哭又笑的模样是因为什么，也终于知道了娘亲眼里那抹淡淡的忧愁意味着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薄情？许给她的承诺你为什么不兑现？”之璃皱着眉继续反问他，心头一阵阵地收缩，为娘亲不值，为娘亲心疼。 “你听我说，我当时也是有苦衷的，我并非有意违背诺言啊！”安君浩一看到之璃的模样就觉得像是悠儿在质问自己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释。 “我回到西月后才知道父皇将我接回西月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时日无多，想要将皇位传给我。可当时，我在西月宫中的地位极为尴尬，没有强大的母族，没有自己的势力，要想从父皇手里接过皇位谈何容易啊！” 【作者题外话】：24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零二章 琼华旧梦（下） “所以我与丞相做了一笔交易，他辅佐我登基，我迎娶他的女儿做皇后。但仅仅有丞相的帮助还是不够的，为了不让父皇失望，我只能拼命发展自己的势力。然后父皇驾崩，皇兄逼宫，我再从他的手里夺下皇位，等一切尘埃落定，我终于可以去接悠儿的时候，我却得到了悠儿已经去世的消息。我回头一看，原来已经过去四年了……” “不知不觉中我让悠儿足足等了四年，她一定以为我已经忘了她了。我自责，懊悔，我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去了北秦，可见到的只有她的棺椁和墓碑。我打听了她在这四年里经历所有的事情，我才知道她在我离开后不久就委身下嫁给了当时还是户部侍郎的宋正端。当时的我年轻气盛，我以为悠儿不堪寂寞才会另嫁他人，对她的愧疚之心几乎消失无踪。我回了西月，从此再也没去过北秦。直到，皇叔在北秦遇到了你……” 之璃看了醉无休一眼，想到了当时她从玲珑阁回尚书府，在后门第一次遇到醉无休的情景。 “皇叔认识悠儿，所以在他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你是悠儿的女儿。他是为了我，才会刻意地接近你，传授给你医术，并且从侧面打听关于你的和你娘的消息。但当时皇叔并没有将你是悠儿的女儿这件事告知给我。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四国祭上。你跳的那一支弄月舞，曾经悠儿也跳给我看过，我印象很深刻。再看到你的脸，我就对你的身份起了疑……” 之璃直觉安君浩即将要说出一个惊人的秘密，她条件反射地就打断了他的话：“你别说了，小女至此只为请陛下放小女出宫，让小女能回到北秦，别无其他。陛下若是对娘亲心怀愧疚，就请每日三支清香以慰她在天之灵吧。” 之璃直接就要往门边走，她不想听了，她今天接收到的讯息够多了，她不禁开始害怕，若是再听下去她会不会再也回不了北秦，再也回不到墨的身边了…… 可安君浩的心里也有个迫切的愿望，那就是留下之璃，留下他和心爱女人所生的女儿…… 所以，他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若水，你是我和你娘的女儿，我才是你的父亲！” 之璃的脚步一顿，再也迈不出一步，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强忍着心头翻起的汹涌波涛。 种种事迹，她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身份，可他只要不说出来，她就可以当作不知道，当作没有这种荒唐的事情。那她就还是她，还是宋之璃，而不会像现在，变成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完全陌生的安若水！ 尚书府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好，但到底是她的家，是她住了十几年的家！虽然萧氏狠毒，父亲不慈，老太君偏心，但之璃之所以面对如狼似虎的一切都固执地守在孤鹜院里，守着尚书府，就是因为她是宋府的嫡四小姐，是宋府名正言顺的主子，她有责任有义务帮衬着宋府。 那里虽然有种种不好，但还有她和娘亲，和哥哥的回忆，在那里有她十几年来一直在使用的身份和名字。可现在，他的一句话，她过去的十几年全都变成了一个笑话！她真的沦落成了萧氏口中的那个孽种！这要她怎么接受！ 一句话，让她的回忆、坚守、身份、名字、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灰烬，都变成了一出闹剧！那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你今天十四岁，再过几个月就十五了。可你娘嫁给宋正端满打满算也将将只有十五年，这就说明，她在嫁入宋府的时候已经怀了孕。我离开的时候是初夏，你的生日在正月，你过完年不久就会及笄。你是我的女儿，一定是我的女儿！”安君浩急切地想要认下之璃，所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对着他的之璃此时的心里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不，我不是……我是宋之璃，我是宋之璃！”之璃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划下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留下一个淡淡的痕迹。 “多谢陛下多日来的照顾，小女这就告辞回北秦了……” “若水……” 安君浩一听女儿要走，急得过去就想拦住她，可刚一靠近就见之璃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他急忙托住她的身子，低头一看，之璃已经晕厥了过去，而脸颊上还有晶莹的泪痕。 之璃只觉得心头烧得慌，头疼欲裂。娘亲就坐在风波亭里望着碧波池里一池的荷花发呆，她小小的身子靠着娘亲的膝头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荷花，娘亲不说话只是看着花，然后潸然泪下…… “璃儿，璃儿……” 有人在叫她，她却不想醒。她不知道醒过来之后自己到底是谁，到底以后该何去何从。 “璃儿，别怕，我在……” “墨……” 之璃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抱紧，清冷的怀抱里满满的安全感，她却依旧不敢睁眼，怕一睁眼连他也不见了。之璃窝在蔺苍墨的怀里低低地哭，哭她重生后所有的委屈和对未来陌生的一切的恐惧。 “璃儿，你永远是我的璃儿，很快我就会来接你，你再等一等……” 蔺苍墨的声音还在她的耳旁，下一秒她又好像突然重重地跌回了梦里。 再度醒来时已是深夜，之璃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已经回到了碧霄宫里。她摸出了枕下的那只碧水铃，握着它，然后赤着脚走到院子里。她拿着那只铃铛，赤着脚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走，慢慢地冷静情绪，慢慢地理清所有的事情。 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到了天亮，之璃的脚底已经磨破出血才终于停了下来。再抬头，她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宋之璃，所有的不安和恐慌都已远离。她一直固守的执念终于得到了解脱，找到了解答。 她就是她，是宋之璃，也是安若水，无论名字和身份怎么变，无论所处的地方怎么变，她的心没变，她的灵魂没变。无论她是谁，在哪里，她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好了啊！ “公主，你的脚流血了！快，快去请御医！”品儿早起看到之璃在院子里站着，地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吓坏了，急忙过去扶她。 之璃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唇角微扬，带上了浅浅的笑意，“品儿，我饿了。” 第三百零三章 他乡遇故人 北秦，金陵城。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金陵城总是比别的地方更快进入冬天，虽还是初冬，城内四处却已冒着森森的寒气。过往的行人小贩呼吸说话间已能呵出淡淡的热气。 一辆马车在这一日的清晨缓缓驶入金陵城，得得的马蹄声停在了西大街的一家客栈前面。马车里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套着一件深褐色斗篷将整个身子都遮掩了起来，只露出一颗头。面上看去，五官俊雅秀气，也当是偏偏公子一枚。只是额头上纹了一团红色的火焰，炽热浓烈地落在眉宇中间，凭空为人添了几分邪气。 而女的则是一身素白衣裳，飘然出尘，脸上覆着薄纱，但依旧能在隐约间看到其倾国倾城之色。一双素手交叠在腰际，气质温婉如水，却又似带着一分雪山之巅的孤傲。莲步轻移，腰间系着的玉铃铛叮咚作响，煞是动人。 两人并肩走进了客栈，男子向掌柜的伸手递出一个银锭子，戴着玉扳指的右手虎口处有一朵更为诡异邪气的黑色桔梗花…… 西月皇帝安君浩得知之璃醒了，下了朝后就急匆匆地跑到了碧霄宫。他对这个女儿实在是亏欠良多，所以现在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好好弥补一下。 之璃用了早膳后就坐在榻上休息，刚刚御医来给她处理脚上磨破的伤口，她顺便问御医要了一套医书过来看。见安君浩来了，她站起身来给他行礼。 “小女见过陛下。”她虽然能勉强接受现在的身份，但让她这么快就喊这个陌生男人作父亲她尚且还办不到。 “快起来，阿璃你没事就好。昨日是朕太着急了，没顾及到你的感受，朕跟你道歉。” 他叫她阿璃？还跟她道歉？之璃微微一愣。 “其实若水这个名字是早年间你娘亲跟朕提及的。那时候，朕跟悠儿打趣说以后要生一儿一女，悠儿说希望女儿能有上善若水的品性。朕那时就想以后女儿就叫若水。不过朕昨天想过了，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朕就随你娘亲叫你阿璃，你可，愿意？”安君浩说的时候措辞很小心，生怕再伤了这个女儿的心。 若水，原来是娘亲想要她能有上善若水品性。之璃心中一酸，她还真是和善一字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别提上善了，平白辱没了这个好名字。再往远处一想，之璃心中的酸涩又淡了些，多了些安慰，面前的或许是她生身父亲的男人心里到底还是有娘亲的，不然十几年过去了如何还记得当初娘亲的随口一言，更加不会将他另外的女儿取名叫若冰。 若冰，既留下了若水这个名字，也在时刻提醒着他，曾经有个女人想为他生一个叫做若水的女儿。娘亲，或许你等待的一辈子也不全然是浪费的。 “陛下随意吧。”之璃淡淡地回了话，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安君浩见之璃没有反对，心里已经宽慰了许多，他知道不能太着急，他可以慢慢地弥补她，慢慢地让她接受自己这个父亲。 “阿璃……”安君浩还想说点什么，一个公公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那公公躬身走进来，扑通一声朝着安君浩跪下回禀：“启禀皇上，皇商周家的家主执了令牌进宫想要求见长公主殿下。” 子归哥哥？之璃一听周家两个字就想到了他，他来求见她？他怎么知道她在西月皇宫里，还成了长公主的？ 安君浩看了眼之璃也是一脸茫然。 “陛下，周家少主与小女是旧识，可否请陛下允许让他进来一见？” 安君浩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现在就是之璃想要天下的月亮，他都会拼了命去给她摘下来，“快请周家主进来。阿璃，既然如此，朕就不妨碍你们叙旧了，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之璃福了福身。 安君浩见之璃不排斥他已经是喜出望外了，他谨记皇叔告诉他的切不可心急，要多给她一点时间，所以他点点头就走了。 周祁遥得到消息后一路从东仪快马加鞭地赶到西月，就在走进碧霄宫之前他还十分忐忑，担心消息有误，担心他唯一抱着的一线希望会被现实打碎。 这几个月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刚听到阿璃坠崖的消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假的，是误传。可等他赶到了迷雾谷外的那处断崖下看到蔺苍墨大肆寻找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消息是可怕的现实。但是没见到人他就不相信阿璃就这么死了，所以他第一次动用了周家隐藏的力量在断崖下疯狂寻找阿璃的踪影。 后来，蔺苍墨的人找到了一具尸体，一具和阿璃极为相像的尸体，一样的体型、身高、衣服和首饰，若不是因为尸体破碎地看不清脸，他几乎就要以为那就是阿璃。可他不相信，只要没看到脸，他就不相信！ 所以即使蔺苍墨的人把那尸体当作阿璃下了葬，他依旧让人在四国内各处寻找阿璃的踪迹。整整找了几个月，他才终于得到了一条他觉得十分可疑的消息——西月皇帝突然赐封了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为西月的长乐公主。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长乐公主就是阿璃！ 他当时在东仪找寻阿璃的踪迹，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火速地赶到了西月，他要亲眼看一看这个长乐公主是不是就是他一直魂牵梦萦、苦苦寻觅的心尖人。走入碧霄宫，他的双手和心头都在微微发颤，若她不是阿璃，那他该怎么办……接受阿璃已经死了的事实还是继续无望的寻找？ “子归哥哥……” 周祁遥忐忑不安的心在之璃唤出的这一声子归哥哥中终于由恐慌变成了狂喜，最后变成浓浓的心酸和心疼。面前站着的女子比他记忆中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脚上还有伤，但却依旧挂着那抹熟悉的浅笑。 他疾步走到她身边，努力平复胸中跌宕起伏的情绪，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阿璃……” “子归哥哥，你快坐。”之璃见到周祁遥也很激动，忙让他坐下再说。 之璃伸手倒了一杯茶，推到周祁遥的面前，笑着问他：“子归哥哥怎知到这里来找我？” 周祁遥却没有坐下，只是看着之璃，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子归哥哥？”之璃看周祁遥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也不坐下，疑惑地又喊了他一声。 下一刻，周祁遥已经压抑不住心里汹涌而出的感情，俯下身将之璃拥进了怀里。 第三百零四章 她和他的分岔路口 周祁遥的怀抱是温暖的，带着淡淡的香气。之璃被他拥入怀中有点错愕，下意识想推开他，却感觉到了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推开他的双手一下愣住了。 “阿璃，你没死，真好……”周祁遥在之璃耳旁轻声说道，嗓音里似乎还带着哽咽。 之璃心里暖暖的，轻声回应他：“子归哥哥，我没事，你坐下说话吧。” 周祁遥贪恋此刻能抱着她的温度，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都不松手，就这么抱着她到天荒地老。可是他能感觉到她的无措和挣扎，他最不想的就是勉强她，让她不开心。所以，纵使他再怎么舍不得，他依旧松开了她，在她身旁落了座。 “子归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现在，应该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吧……”之璃说着想到了蔺苍墨，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还活着呢…… 周祁遥便将寻到此处的经过都跟之璃说了一遍。 在听到断崖下发现了穿着她的衣服，带着她的首饰的尸体时，之璃愣了一下，然后想到这应该是师父和西月国主做的，为了让宋之璃彻底死去，迎来新的安若水。 “你呢，阿璃，你怎么成了西月的长公主了？” “此事说来话长……” 周祁遥看之璃提到这件事似是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再追问。想来，他也能猜到个大概。皇室血脉最是神圣不可以混淆，一国之主再怎么喜欢一个女子最多认了干女儿封个郡主，怎么都不会是公主，还是长公主。看来，阿璃的身份…… “阿璃，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祁遥话锋一转，主动带离了那个话题。 之璃没有片刻犹豫就回答：“我想回北秦。” 周祁遥的心脏一疼，却没有表现出来，“为了蔺苍墨？” 之璃沉默了不说话。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知道。我的身份变了，不是由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的。而且北秦已经没有了我的立身之所，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什么时候回去才是正确的。”之璃拿起茶杯浅酌了一口。 “那不如，不回去了吧”，周祁遥伸手握住之璃的手，目光真挚地看着她，“以前你被北秦的人和事锁在了一方四角天空里，逃不开，离不了。现在，过去已死，新生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还要回去那个囚笼里呢？你不是说想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的吗？我们走吧。” 之璃缩回了自己的手，蹙起眉，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话。她是很想出去看看，很想过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她也很想和墨在一起。有时候她甚至会想，为了墨，一辈子待在那四角天空里也可以，只要在他身边。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鄙夷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轻易地放弃自己的梦想。可是，她对他的爱早已刻进了骨髓里，只要一想以后的生活里没有他，她就会觉得恐慌和害怕。 周祁遥了解之璃心里的纠结，落寞一笑，然后接着说下去：“既然你做不了决定，不如交给时间吧。” 与此同时，周祁遥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一次，他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最后一次努力的机会。他决定留下来，留在阿璃身边，没有蔺苍墨，只有他和阿璃。这一次，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地给她快乐，照顾她，保护她，陪伴她，做所有他能为她做的事，然后做最后一次尝试，尝试将她心里的那个人剔除出去。 若是他能成功，那他一定带着阿璃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若是不能，那么他就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北秦慈宁宫—— 太后突然生了病，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面色看上去很不好，“阿墨，你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思哀家还能不知道嘛。哀家也喜欢那个丫头，若是那丫头还活着，哀家不用你求就会下旨为你们赐婚。可是阿墨，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沉浸在痛苦里走不出来啊。” 蔺苍墨就站在太后的床榻边上听着她说，一言不发，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哀家只有看到你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安心去地下向你父皇请罪啊……”太后说着说着抹了把眼角，拭去眼眶里溢出的泪水。 她这一辈子，做错了两件事，一件对不起先皇，一件对不起面前的这孩子。老天惩罚她，让她这十几年来没有睡过一天好觉，她是真的觉得累了，想睡了。可她还放不下这孩子，她还得撑着看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才能安心地离开。 “母后，别想太多，安心养病。儿臣先告退了。”蔺苍墨的眼眸隐藏了他所有的情绪，偏偏那双眼眸里雾气弥漫，根本看不清楚。 “阿墨”，太后提起一口气，叫住了离去的蔺苍墨的背影，“皇后已经跟皇上提了将慕家的老三许给你做王妃，皇上也已经口头应允了，估计等到正月就会下旨。你，早做打算吧。” “母后放心。”蔺苍墨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家是唯一一家四国皇商，周家的经济实力自不必说，但从周祁遥跑到西月来找她这件事情上，之璃就意识到周家的力量远不止是经济一方面这么简单。她从北秦离开的事本就没什么人知道，更别提坠崖的事了，但周祁遥不但知道，还有实力调动了大量人马在四国内找她。 除此之外，她记得子归哥哥有一块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北秦皇宫，没想到在西月皇宫同样有一块令牌可以让他畅通无阻，由此可以推测，恐怕四国皆是如此。周家家主的权力不可小觑。 因此，当周祁遥居然得到了西月皇帝的允许在宫中小住的时候，之璃也没觉得吃惊了。 晚上，之璃想着让小厨房置办一桌为周祁遥洗尘，吩咐了小厨房后又想到了师父和西月国主，便又回头多加了几个菜。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师父除了身世的事情瞒着她没告诉她，别的方面对她真的很好，将毕生所学传授给她，还给了她无数好东西保命。而西月国主，到底不是因为他的话，她可能已经死在崖底了。 而且，她对宋老爷尚且能够容忍，若他才是她的生身父亲又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对他根本也没有多少恨意，只是觉得无所适从罢了…… 第三百零五章 绵绵情思 晚间，安君浩和醉无休果然又来看之璃了，之璃邀了他们入席一起用晚膳，两人皆是受宠若惊又觉得老怀安慰。 尤其是安君浩，悠儿留给他一个女儿已经让他欣喜若狂、此生无憾了，再不敢强求之璃什么，只希望他能尽自己的能力弥补过去亏欠的，给他们的女儿最好的，让他们的女儿开开心心地过完一生，所以他给之璃的封号才是长乐。现在之璃不排斥他还邀请他一起用晚膳，他就满心都是感动。 席间气氛尚算融洽，虽然每个人都是默默吃饭并没有太多交流，但也不尴尬。 “阿璃，朕……想给你办场及笄礼……可好？”饭后，安君浩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他的请求。 他的目光灼灼，言辞忐忑。之璃能感觉到他想对她好却又怕伤到她的心。她向来恩怨分明，谁对她好她心里清楚的很，看到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再看他眼角的皱纹，她心软了。 “多谢陛下。”之璃站起来盈盈一拜，道谢。 安君浩见此，送了一口气的同时笑着承诺：“朕定将阿璃的及笄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安君浩喜滋滋的走了。醉无休交待了之璃几句多注意休息后也走了。 “阿璃，带你去个地方。”周祁遥笑着向之璃发出邀请，领着她到了院子里。 然后领着她到了一出梯子跟前，带着她顺着梯子上了屋顶，最后扶着她在屋顶并肩坐下。 “你看，今晚的星空很漂亮。”周祁遥将手里拿着的披风给之璃系上，然后一手指着远处的繁星点点对之璃说道。 之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见那浩瀚苍穹上银光点点，星光熠熠，煞是好看。而且夜色越是暗沉，星光就越是闪耀，让人心生向往。 “阿璃，你听说过一个故事吗？每一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遥遥地挂在天空中，固守着自己的一隅之地。每颗星的周围都会有许多颗星星相伴，那些星星就是家人、朋友、配偶和子女。人若是死了，天上就会掉下一颗星星，也就是我们看到的流星。拖着的尾巴是对星空的眷恋，湮没为尘就是最后的归宿。” “这个说法好美啊。”将人比作天上的星星，之璃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听过后再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不禁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神秘美丽起来。 “你看北边，看到那颗星了吗？被三颗星星包在中间的那一颗。” “嗯。看到了。” “那颗星星就是你。” 之璃轻轻一笑，“我怎么不知道子归哥哥还懂星相啊。” 周祁遥也跟着笑，却不反驳，只是接着说道：“包围着你的三颗星星代表着三个守护着你的人，东边那一颗，就是我。” 之璃的笑一下僵在了嘴角，她的眼睛依旧看着星星，不知该怎么回答。 “阿璃，我愿意一直守着你。” 周祁遥的心思，之璃很清楚，她也曾明确拒绝过。可他依旧固守着他的执念，她不想一再地伤害他，但也不想给他莫须有的希望。所以之璃收回目光，站起身来离开，想让他自己静一静。 可她没走几步就脚下一滑，身体往前摔去。周祁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用力，将之璃整个人拉扯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看着怀里的女孩，眼眸如星，嫣红的樱唇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鬼使神差，意乱情迷之下，他就低下了头去捕捉她的双唇，一颗心砰砰跳着，脑海里不禁想象起了那唇瓣诱人甜美的滋味儿。 之璃被他揽在怀里，眼看着他慢慢向她靠近竟一时愣住了来不及反应。子归哥哥在她心里向来是温和守礼的，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不当的行为，所以此时她才会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可就当他的唇离她的唇只有一指距离，即将要贴上的时候，她的身体自动地做出了反应。 她微微偏了头，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为，“子归哥哥，我不是那颗星。” 接着，之璃轻轻推开了他，然后再一次站起身小心翼翼地下了屋顶回到屋里，关上了门。 之璃洗漱后坐到床上抚摸着那只碧水铃发呆。也许是周祁遥的话勾起了她心里的情思，这一刻，她特别想他，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扑进他的怀里。 她不禁有些后悔答应了西月国主举办及笄礼的事情。她的生日在正月，现在离年节还有两个多月，将近七十天，好漫长啊……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之璃握着碧水铃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她仿佛听到了碧水铃叮咚作响，她睁开眼，如梦似幻地再一次看到了蔺苍墨坐在她的床头正含笑看着她。 “墨……”之璃坐起来扑进他的怀里。 “璃儿什么时候这么粘着我了？”蔺苍墨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地磨蹭。 之璃只是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不说话，也不知怎么回事眼泪就掉下来了。 蔺苍墨的手背上落了一滴，他松开怀里的人一看，心疼地低头吻去她的泪水，然后又亲了亲她的鼻尖，最后想要落在她的唇上时却被她推开了。 “璃儿？”蔺苍墨诧异地叫了她一声。 之璃拽着他的衣角，咬了咬唇，低着头嘟囔：“每次梦到你到了这一步你就会消失，今天，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就算是在梦里也好。” 蔺苍墨一听这话，心疼地不行，再次将她揽入怀里，“璃儿，我的好璃儿，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再忍一忍，很快我就来接你，很快，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好。我等你。”之璃从他怀里挣出来，抬头吻上了他冰冰凉凉的唇瓣。 第二天，之璃从梦中醒来，回忆梦中墨对自己说的话。好像他还在耳边跟她说了一句什么，太过模糊以致于她完全想不起来，只记得“相信他”三个字。算了，反正也是她的梦，又不是真的…… 北秦右相府—— 慕亦雪欣喜地拉了右相的衣袖问道：“是真的吗？皇上真的答应了会在年节后赐婚？” “是是是，我的好女儿，你很快就要做安王妃了。” 慕亦雪听后喜不自胜，但又不禁有些担心：“那安王爷呢？他，怎么说？” “到时候皇上下了圣旨，安王爷又能如何。” “可是，女儿希望他是真心喜欢女儿才娶女儿的……”慕亦雪喜色略减，心情有些复杂。 “傻闺女，等你做了安王妃，有的是时间和安王爷培养夫妻感情。我相信，凭着我女儿的倾城之姿，安王爷再怎么冷情到最后一定还是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哈哈哈……” 慕亦雪看着满脸喜气的父亲不禁想：宋之璃已死，她难道还会斗不过一个死人吗！ 第三百零六章 西月皇后 晌午时分，周祁遥又来了碧霄宫向之璃为昨晚的事道歉。话没说上两句，突然来了个嬷嬷说是皇后娘娘想要接见长乐公主。 “我陪你去吧。”周祁遥能猜到之璃现在这个身份的尴尬之处，不太放心她一个人过去。 “周主，皇后娘娘只召见长乐公主一个人。”那嬷嬷不客气地说道。 之璃朝着周祁遥浅浅一笑：“子归哥哥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随后，之璃就跟着那嬷嬷去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进了宫里，那日在御书房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西月皇后正躺在榻上，而一旁有个宫人正在给她涂蔻丹。 之璃走到离西月皇后两三尺远的地方站定，然后淡淡地说了句：“长乐见过皇后娘娘。” 领着之璃来的那个嬷嬷走到皇后跟前，然后拧着眉呵斥道：“大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跪下行礼！不知哪里来的野种果然不知礼数！” 之璃一听这话，不怒反笑，莲步轻移，走到了那嬷嬷面前，然后一扬手利落地扇了她一巴掌。 啪一声，声音之响惊地给皇后涂抹蔻丹的宫人都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把蔻丹涂了出去，染红了皇后的手指，吓得她赶紧跪下给皇后磕头请罪。 “滚下去”，皇后皱着眉拿了一块真丝手绢擦去手上的蔻丹，赶走了那个吓得发抖的宫人，然后从榻上下来，走到了之璃面前：“长乐公主倒是好大的气性，连本宫宫里的人都敢随意责打。” 之璃依旧是淡淡地笑着，脊背挺直，气势上一分不弱：“皇后娘娘误会了。本宫得陛下恩宠有免跪之权。娘娘宫里的嬷嬷不懂事，口出妄言，本宫也是为了娘娘好才出手教训了一下，免得传出去了旁人会误会娘娘驭下不严的。” “哼，好一副伶牙俐齿的嘴！这一点倒是和叶知悠完全不一样啊！” 之璃抬眼，“娘娘认得家母？” “当然”，皇后一扬衣袖，走到桌边坐下，“当年四国内风头最盛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南合的秦烟，另一个就是北秦的叶知悠。除此之外，她是本宫此生最大的敌人，本宫不敢说是最了解她的人，却也对她的事情无一不知。毕竟，对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娘娘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不是。本宫没想到你居然是皇上和叶知悠的女儿，若是本宫早知道了，本宫一定会杀了你！”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后有意加重了语气，还用森冷的目光瞪着之璃。 之璃却依旧保持着笑容，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皇上已经认了你，将你的身份公告天下，你便是铁板钉钉的西月长公主。事已至此，本宫没有那么小气，皇宫也不多你一个吃饭的人。既然做了西月的公主就应该有公主的样子，和男子孤男寡女的坐在屋顶上看星星这种事寻常百姓家或许不会觉得什么，可这里是皇宫！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西月皇室，还请长乐公主自重！” 听到这里，之璃总算明白了皇后叫她来的用意。无非就是抓着昨天晚上和周祁遥在屋顶上坐的那么一小会儿当辫子来给她一个下马威，好将她控制在她的手心里罢了。 “听闻皇上正在筹备你的及笄礼，这么说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及笄了，婚事也该考虑起来了。既然成了公主，本宫就是你的母后，你的婚事自然由本宫做主。这样吧，这几日本宫就帮你在王孙公子里好好物色一下，等选到了合适的人就安排你们见一见。” 之璃听到这里不禁笑意更浓。这个皇后娘娘这么快就进入了“母后”的角色，还真是急不可耐地就想将她赶出宫去。也对，情敌的女儿，谁都不会看得顺眼的。只是，她的人生还轮不到这个女人来管！ “皇后娘娘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婚事一说，陛下已经许诺会亲自筹谋，就不劳娘娘费心了。本宫记得若冰公主与本宫年纪相仿，娘娘还是替自己的女儿好好选一位如意郎君吧。若是没有别的事，本宫就先告退了。”之璃笑着福了福身，然后径自转身离开。 她将事情推给了西月国主，皇后要是不满就去找西月国主好了。虽然西月国主并未许诺婚事一事，但是她相信就算皇后娘娘去质问，西月国主也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她实在是无暇应付另一场女人的战争。 在之璃心里，她只是在西月皇宫里暂住，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总有一天是会离开这里的，去到一个她有归属感的地方。既然是暂住，她可没打算斗完了尚书府里的姨娘庶女又来西月皇宫里斗什么皇后公主。她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一段时间，到时候了就回去她该去的地方。 “娘娘，这长乐公主也太嚣张了，根本就没把您放在眼里。她居然还拿陛下来压您，您可不能由着她，不然您的威严何在啊！”被之璃打了的嬷嬷捂着肿起的脸恨恨地朝着之璃离去的方向在皇后边上吹耳边风。 “本宫还用你说教！一个叶知悠已经让本宫没了丈夫的心，现在又来了一个叶知悠的女儿想要抢走冰儿的位置，休想！后宫之事由本宫做主，本宫偏偏要尽快把她嫁出去！你去打听打听，还有那几乎家的王孙公子未婚，别找条件太好的，也别太不好的，一般平庸的就行。最好是家世不错，人品却不怎么样的，这样，本宫也能想办法说服皇上！” “是。奴婢这就去！” 另一边，北秦—— 慕亦雪得了即将赐婚的消息后越想越开心，也觉得父亲说的话十分在理，便想着该为即将到来的及笄礼和赐婚好好准备一番。早早的，她就带上了丫鬟去东大街红颜坊，打算定做两件新衣裙。 进了铺子，花了一个多时辰选料子、花式，再量尺寸，下定金，摆平了一切后，慕亦雪又心情颇好的朝着七巧斋走去。走着走着，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家客栈里走出了两个人，男子穿着深色斗篷，而女子则一身白衣，蒙着面。 慕亦雪原本不过随意一眼，可当一阵风吹过扬起了那女子脸上蒙着的面纱，使得她看到了蒙面女子的侧脸后，她不禁呆愣在了原地，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 不，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宋之璃明明已经死了啊！ 【作者题外话】：25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零七章 自作自受（上） 慕亦雪惊愕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女子和穿斗篷的男子上了马车绝尘而去，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宋府已经发了丧，宋之璃确死无疑！不然，宋之璃要是没死，宋府怎么可能发丧！而且安王殿下还曾去灵堂上吊唁过，不可能有假的，不可能！ 慕亦雪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右相府，仔细想了想宋之璃遇到意外的经过，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宋之璃肯定已经死了。那么，那个女子是谁？为什么和宋之璃长得这么像呢？ 另一边，之璃没想到西月的皇后娘娘这么固执，在她如此不给脸面的拒绝之后还是执意要给她相亲。而且效率很快，不过三日时间，之璃就再次被皇后传召了过去。 嬷嬷到碧霄宫传皇后口谕的时候，之璃正跟周祁遥在下棋。之璃一见到那个嬷嬷就知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只是硬是被拉扯进局里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或许也该让皇后吃点苦头了。 周祁遥也察觉到了皇后的来者不善，便再一次提出陪着之璃过去。 “不用了，子归哥哥只要帮我看着点时辰就好，再过一刻钟，就请帮我把晒在外面的书收进来。”之璃浅笑，意有所指地看着周祁遥交待了一句。 周祁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请她放心，并轻声提醒她来者不善。 之璃含笑点头，跟着那嬷嬷走了。 再一次到凤仪宫里，屋里不止皇后一个人，还坐着一个加冠年纪的年轻男子。之璃进屋的时候就扫了一眼，珠帘的那头竟除了皇后和那个年轻男子，一个服侍的宫人都没有。 这么明显的鸿门宴，皇后是真当她年幼好欺骗吗。 之璃当下就停下了脚步，不再多往里走，停在了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然后轻启朱唇，道：“参见皇后娘娘。本宫腿脚有伤，不便行走，请娘娘宽宥。” 皇后没想到这丫头警觉性这么高，竟是站在门边不进来了。但是没关系，只要她进了凤仪宫还不是由着自己想搓圆了还是揉扁了。于是乎，皇后娘娘给一旁的人使了个眼色，一道从里屋里走出来。 那男子看到之璃的时候眼中的惊艳十分明显，他原以为今天不过是来捞个驸马爷做做，却没想到这位受封不久的长乐公主竟然还是位绝色佳人，比起倾城公主都是不遑多让的顶尖儿美人。看来，他真是捞到了一份美差。心下这么想，面上就不禁流露出张扬的喜色。 “见过长乐公主。”那男子拱手作揖，向之璃行礼，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之璃不放。 皇后轻蔑一笑，随即向之璃介绍：“这位是嘉义公府的世子楼岩，楼世子。” 之璃察觉到灼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个衣着华丽、相貌平平的楼世子正用色欲熏心的猥琐眼光盯着自己看。之璃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皇后娘娘还真是对她好得很啊！ “长乐，既然脚伤不便就坐下吧，郑嬷嬷，给公主倒茶。”皇后走到之璃身边拉着她的手，强迫之璃坐到了她的身边。 而那位楼世子竟然完全不在意男女之防，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的，竟然紧挨着之璃坐了下来，还故意往之璃这边靠近。 之璃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冷眼扫向对方：“楼世子，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的哦？” 楼岩被之璃美目一瞪，往边上挪开了一些，但心里却更是痒痒的了。这样的冷美人儿等会儿玩起来更带劲，他喜欢！ “长乐，尝尝这新进贡的雪芽茶，整个宫里可只有你父皇和本宫这里才有，本宫给你留了一份，你若是喜欢等会儿就带回碧霄宫去。”皇后将郑嬷嬷新沏好的茶推到了之璃面前。 “是吗？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 之璃挂着浅浅的笑意拿起了那盏茶，然后一边用杯盖扫着杯中的浮沫，一边轻轻闻了闻茶香。 “听闻皖西城出产的雪芽茶是全天下最好的雪芽茶。这一杯，闻上去清香扑鼻，茶叶微黄带白，莫非就是皖西城出产的上品？”之璃装作不经意地一问，然后将茶杯又放了下来。 皇后干笑了两声，“没想到长乐倒是懂茶。不错，这一杯就是上好的皖西雪芽。快尝尝吧，茶凉了可就品不出滋味儿来了。” 之璃作势又将茶杯拿起送到嘴边。皇后眼看着她就要把茶水送入口中，却不想这个死丫头又停了下来。 之璃突然明媚一笑，将茶杯放下推到了楼岩的面前：“楼世子是客人，这一杯就先给楼世子吧。” 皇后一看之璃竟把茶杯给了楼岩，额上的青筋一跳，急忙拦了下来：“长乐有心了。不过是一杯茶，郑嬷嬷赶紧给楼世子倒上一杯。本宫也是一时忘了，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是本宫小气呢，竟连一杯茶都不给楼世子喝。长乐，世子的茶很快就好，你先喝了这杯吧。” 之璃却不理会皇后，径自对楼岩一笑，然后故意放软了语气道：“楼世子，这杯有点凉了，本宫想喝热的，跟你换好不好？” 美人一笑，再加上她软糯的声音，楼岩的三魂都要飞出去了，哪能不应下。那樱红的小嘴，他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扑过去狠狠亲上两口，心痒难耐还正需要茶水解燥。皇后都来不及拦，他就拿起那杯茶一饮而尽。 皇后见此只能再给郑嬷嬷使眼色。左右楼岩中了药也不碍事，再让这小蹄子也中药，效果反而更好！郑嬷嬷在皇后的示意下又往新倒的一杯茶里加了点料然后端到了之璃面前。 “既然如此，那这本长乐快喝吧，别又等凉了。”皇后说着，余光打量了下那楼岩，见他的呼吸已经开始加重了。 这药本是为这个小蹄子准备的，所以她选择了见效最快的媚药。好让小蹄子一喝下茶不久就药性发作，再让楼岩速度把事儿给办了，那这小蹄子也算是被毁干净了。可现在楼岩喝下了这茶，她必须得尽快让小蹄子也喝下，然后避出去让他们自己厮混，不然让小蹄子察觉了楼岩中了药逃跑的话可就功亏一篑了。 “长乐，快喝吧。”皇后眼看着楼岩已经冒出了汗，这小蹄子却迟迟不喝，心里急啊。 她又转念一想，不如她和郑嬷嬷避出去，再将房门一锁，就算小蹄子没中药，她一个弱女子还能反抗地过一个男人吗。 “本宫突然想起来有件东西是要给你的，你先坐坐，本宫去取来给你。”看之璃迟迟不喝茶，皇后有了决定，找了个借口站起身来。 第三百零八章 自作自受（下） 皇后站起身，看了眼那边冒着汗的楼岩，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哼，叶知悠，你的女儿给我的冰儿提鞋都不配！今天过后，西月的长公主只会是个笑话！而我的女儿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西月唯一的公主！ 皇后在想什么都快等于写在脸上了，而旁边的楼岩也越来越靠近她，皇后是当她五感全失了吗？ 之璃不禁冷笑了一声皇后的幼稚，也跟着站起身来，一伸手拦住了皇后的去路，“皇后娘娘，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还是自己收拾比较好。” 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皇后的手上扎了一针，再一把拉过皇后往旁边正要冲过来的楼岩身上推去。 皇后惊叫了一声，但右手被之璃扎了一针竟然变得虚弱无力，被推进了楼岩的怀里后竟没有力气推开了。 而楼岩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早已垂涎了之璃的美色，按捺不住了。此时被下了药，失了心神，女子香扑鼻而来，眼前渐渐模糊，根本顾不得怀里的女子是谁，他只知道他有一腔邪火不得不发，身体里热得快要把他烧死了。 “你干什么！楼岩，本宫是皇后，本宫是皇后！你看清楚！啊！你，你混账！你快停手！” 楼岩邪火入脑，色欲熏心，拉着皇后就开始扯她的衣服，而且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做惯了这档子事的，直看得之璃一阵恶心。 “郑嬷嬷，郑嬷嬷！快把他拉开！快啊！来人，来人！”皇后见根本阻止不了，急得狂叫郑嬷嬷把人拉开。 可是皇后忘了她在之璃来之前已经交待过宫人们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屋子里来。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为了之璃下的命令反而让她自己陷入了孤立无援之中。 郑嬷嬷也顾不上之璃了，赶忙过去想从楼岩怀里把皇后给救出来。可楼岩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又被药物催发了隐藏的力量，而郑嬷嬷已经是个老人了，哪里抢得过他。被楼岩用力一推，郑嬷嬷就被推出去老远。而楼岩红了眼，只想在身下的人身上宣泄自己的邪火，几下就将皇后的衣物扯开，露出了里衣和白皙的肩头。 郑嬷嬷见状，没办法了，只能赶紧出去找人帮忙。 之璃却没打算让她去搬救兵，出言拦住了她：“郑嬷嬷，你是想将皇后娘娘被楼世子轻薄了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吗？” 郑嬷嬷脚步一顿，看向那边的皇后已经被楼岩压在身下，而楼岩正在皇后身上猛啃，皇后已经被吓哭了，不停地捶打着身上的人。郑嬷嬷一时间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郑嬷嬷突然意识到一旁安然自得的长乐公主竟然三两下就把自己从她们设好的局里摘出来了，还摘地干干净净的！ 从她刚刚的行为来看，分明是知道茶里有问题的，而且还有那出神入化的银针和迅猛无比的动作，再到现在给了她们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一整个过程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她居然就把形势给逆转了，彻底颠覆了她们为她准备的套！这个长乐公主太可怕了！ “啊！救命！郑嬷嬷！”皇后拉高声线又叫了一声，叫得郑嬷嬷心尖一抖。 郑嬷嬷再看过去，刚好看到楼岩将皇后的贴身肚兜给扯下来丢在了一旁。郑嬷嬷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起一张椅子就往那楼岩的头上砸过去。 砰一声巨响，除了有椅子砸头的声音，还有门被人用力踢开的声音。 之璃冷眼看向门边，就见到了西月国主和在他身后的周祁遥。她对周祁遥报以一笑，她就知道他一定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这时间掐的刚刚好，楼岩虽然还没有进行最关键的一步，但对于身下的那个女子的皇后身份来说已经足够了。 之璃再看了一眼被郑嬷嬷砸晕倒地，满头是血的楼岩，唇边讽刺的笑意更浓。没想到郑嬷嬷这么聪明，让局面变得更加好看了。 安君浩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之璃，在见到她安然无恙地站在一旁时心里松了口气，然后才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惊魂未定、衣衫不整的皇后身上。在看到皇后的第一眼，安君浩皱了皱眉，然后竟然觉得心中长久以来的压抑随之一松。 而皇后拢着衣服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安君浩一张脸吓得惨白，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朱唇已被咬出了血，十分狼狈凄惨。 “皇后，你……” “启禀陛下”，安君浩刚要开口，之璃就打断了他，朝着他恭敬行礼，然后语气淡漠地陈述：“楼世子竟然公然想要轻薄皇后娘娘，请陛下为皇后娘娘做主，仔细查清始末，将楼世子问罪，替皇后娘娘讨回一个公道。” 郑嬷嬷和皇后都僵愣在了原地，根本无从辩解。她们不知不觉里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说出事实就是公然暗害长公主，说楼岩疯了想要强暴皇后就是认可了之璃的话，两者都不是那就变成了皇后和楼岩通奸。怎么说怎么错，还都是大错！ “皇后，长乐所言可是事实？” 皇后看了看站在那浅笑的之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只是算漏了一步，就是没想到叶知悠那种蠢货竟然生出了一个城府这么深的女儿！现在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认下了她的话，再在皇上调查的时候抹掉她给楼岩下了药的事了！ 皇后面上又滚落了两行泪水，戚戚然的点点头，委屈地应下了这件事。但她的心里却将之璃恨毒了，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个贱人！ “陛下，我想皇后娘娘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也需要陛下的宽慰。还有楼世子流了一地的血也需要救治，不然人若是死在凤仪宫里可就说不清了。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之璃最后瞥了一眼皇后，然后衣袖一扬，飘然离开，十分潇洒。 之璃一走，周祁遥可没那个闲心看戏，也跟西月国主告退，追着之璃走了。 “阿璃，皇后出自丞相府。丞相府在西月位高权重，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你要小心皇后的报复。”走在路上，周祁遥担忧地提醒了之璃一句。 “我看未必。任是随便一个男子看到自己的妻子被人侮辱都会怒发冲冠，恨不得当下就杀了那个让自己颜面扫地的人。虽然皇后和楼世子尚未成事，但和成事也没什么区别了。但是你看陛下的态度……”安君浩的反应太平淡了，让之璃觉得怪怪的。 周祁遥想了想，赞同的点头，不再多言。 第三百零九章 似梦非梦 意料之外，又像是在情理之中，当天晚上就传来了嘉义公府的楼世子突然暴毙身亡的消息。 轻薄了一国之母，楼岩注定是活不了的，区别只是在于是被公开问罪砍头还是像现在这样被悄悄地弄死然后出一个暴毙身亡的消息。 看来，丞相府在西月的势力果真不容小觑。只是之璃却有个预感，觉得这件事情皇后也讨不了好。 果然，五天之后，之璃就听到了消息，皇后从凤仪宫里迁出，前往皇庙为皇上祈福。说是祈福，但其实和把皇后送进了冷宫无异。那一天，之璃就察觉到了西月国主对这个发妻十分冷淡，似乎还有点厌恶。但后来出了楼世子暴毙的事，之璃便以为皇后虽然讨不了好，最终也只会轻罚了事。 没想到，西月国主顶下了丞相府的压力，硬是只留了皇后明面上的体面，收回了所有皇后独享的尊荣，做的十分彻底狠绝。品儿告诉之璃，若冰公主和四皇子悄悄地去找皇上求了好几次，又哭又跪的，愣是没让皇上改变主意，还将闹得最凶的四皇子给禁足了。 之璃原想着的给皇后一个教训，让她消停点别找自己麻烦，却不想直接将皇后整下了台，收到了出乎意料的效果。 傍晚时分，尚在禁足的四皇子为了皇后的事私自离宫不说，还闹到了碧霄宫，带着一大帮侍卫将碧霄宫围了个团团转，而他自己则提剑冲到了之璃面前叫嚣着要杀了她为母后报仇。 对于这种没脑子只知道乱来的人，之璃也不打算给他讲道理，直接在门后等他进来就是一闷棍，将他打晕了事。然后让品儿赶紧去找西月国主来解决这个麻烦。 巧的是西月国主和易王醉无休刚好就在来碧霄宫的路上，所以之璃等了没一会儿就等到了人。 安君浩看到自己儿子这么不争气，还带着侍卫乱来，当下大怒，将那些侍卫全部革了职，杖责三十后发配出宫。同时，四皇子竟然敢违抗圣旨，安君浩的皇威受到了侮辱，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下了令重罚，杖责一百，几乎要了四皇子半条命。 “阿璃，你没事吧？”混乱解除后，安君浩关心地问之璃。 之璃摇摇头。 “此事朕会处理妥当，你不必担心，不会再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明日朕让尚衣局的人过来给你做几套新衣裳，也该准备准备你的及笄礼了。”安君浩此次来只为看看之璃罢了，见到了人后又有四皇子的事要处理，便离开了。 留下醉无休，之璃不禁开口问他：“师父，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醉无休叹了口气，道：“都是孽缘啊。小老儿也不瞒着你。其实当年阿浩是被逼无奈才娶了丞相府的小姐的。那时候虽然他急需丞相府的支持，但他始终记得对叶知悠的承诺，无心迎娶别的女子。小老儿怎么劝他都不听。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同意了将丞相府的小姐娶为妃。” “那时候小老儿只当是他想通了，直到皇后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三皇子。那个孩子在他们婚后九个月就出生了，这意味着两个人在成亲前就……可阿浩的为人小老儿还是了解的，他绝不会背叛叶知悠。想来想去……” 之璃讽刺地一笑：“皇后娘娘还真是惯会用药的。” 醉无休听出了之璃讽刺的意味，尴尬地笑了笑，“是我们小瞧了后宅女子的手段啊……” 第二天，尚衣局的人果真来了，带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又是让之璃选布料，又是给她量尺寸。一切做完之后，司珍局的人又来了，要给之璃打造一套独一无二的首饰头面在及笄礼上用。 一整个白天之璃都忙忙碌碌的，到了晚上好不容易能泡个热水澡。她的双腿虽然已经恢复了，但尚未休养完全，冬天刺骨的风吹上去有些微微的疼。品儿和宁儿给她打好了热水之后，她关上门，踏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浸泡着身子，缓解了腿上的轻微疼痛，也让她感觉暖暖的。 热气氤氲之间，她竟然靠着浴桶的边沿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她感觉到有人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然后宽大的浴巾一裹，将她整个包起来送到了床上。没有恐慌和害怕，熟悉的感觉让她无边安心地由着他怎么做。 “墨，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及笄了。”之璃躺在床上闭着眼笑着说。 蔺苍墨脱掉了外衣和鞋子，爬上了她的床，躺在她的身侧，然后将她揽进怀里，宠溺地回应：“我的璃儿终于要长大了。” “墨，我有点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回不去你身边了……”之璃轻声说道。 蔺苍墨心下一震，将她的身子翻过来面朝自己：“璃儿，不会的，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来接你，到时候我天天把你拴在我的裤腰带上，走到哪里都带着，直到你觉得烦了腻了为止……” 之璃轻轻一笑，往他怀里蹭了蹭。蔺苍墨情动，凑过去含了她的唇细细地亲吻，同时大手在她的腰间微微用力将她压着贴着自己。 “墨……”唇齿相依之间，她娇娇媚媚的唤了他一声，让他一下就意乱情迷。 他太久没有碰她了，心里的思念满得快要溢出来，她还这么娇滴滴地唤他，忍耐了许久的邪火与燥热一下如堤坝泄洪般汹涌而出，猛然翻身而上不断加深这个吻。 凄清的冬日寒夜，红绡帐暖，春光潋滟。一室之内，一宇之下，他用全部的疼爱催开心中最为纯洁的白莲，而她亦用全部的温柔化解迎面而来的狂风骤雨。床笫摇曳之间，温香暧昧的气息四处流窜，模糊了摇动的烛火，氤氲了天边的皓月。 翌日清醒，之璃觉得脑袋有点晕，她揉了揉脑袋一下回想了下昨夜发生的事情，然后猛然掀了被子察看，却见自己好好地穿着里衣，而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昨晚暧昧不明的一切只是个梦吗？ 她居然梦到和墨做那种事！之璃不禁鄙夷了自己一下，然后两颊绯红不可自抑。她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梳理长发。梳子刚刚梳下，她又记起昨晚她明明是在泡澡的，怎么回到床上去的？难道是品儿和宁儿帮她送回床上的吗？ 就在这时，之璃无意间瞥了一眼镜子，竟看到了耳后隐约间有个小小的红色印记！ 第三百一十章 梦破为真 之璃一晃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急忙从梳妆盒里拿出另一面小镜子，然后两面镜子调整一下角度，将耳后的肌肤映照出来。 果真有个小红印！还微微有点泛着青紫。肯定不是虫子咬的，而是吻痕！ 之璃慌了。如果昨晚的一切不是梦，那么是谁留下的这个吻痕！是墨吗？她记得是他，可他在千里之外的北秦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墨吗？那她居然莫名其妙的和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发生了这种事！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仔仔细细地重新回想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先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睡着了，再接着就是有人抱着她上了床。难道她被人下了药？不，不可能，她不至于一点警觉都没有。 清冷的怀抱，熟悉的声音，是墨，她不会认错的。而且，她早上醒来衣服穿得好好的，身上除了耳后这个小红痕也没有别的印记，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只想让她当作一场梦的！ 再想到过去几次她在梦里见到墨，都觉得很有真实感。难道说，其实每次见到他都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只是第二天他又消失了而让她以为这就是梦！ 可是，为什么？墨是怎么在一夜之间来回往返于北秦和西月的？他又为什么想让她以为是场梦呢？ 之璃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仔仔细细地回想墨曾经跟她说过的话。然后她站起身来，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寻找可疑的踪迹。 她思来想去，就算是快马加鞭都不可能一夜在北秦和西月之间往返，更不可能频繁多次。墨的出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就在西月，而且就在皇宫附近。但是若是如此，他悄悄地潜进宫里要冒的风险太大了。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机关世家造了什么机关可以快速地往返于北秦和西月之间。虽然这个想法乍听上去很是天方夜谭，但之璃仔细一想觉得完全是有可能的。 四国争抢的机关世家绝不可能是浪得虚名。班鹿造的首饰已经十分惊为天人了，还有她曾在玲珑阁里见过的一切，加上暗道、繁复复杂的暗道门。若是真有什么机关可以往返于北秦和西月之间，那么一定是出自机关世家之手！ 她在屋里仔仔细细地找过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还尝试着去搬动了衣柜、花瓶什么的摆件。最后，在找遍了所有地方都一无所获的时候，她将目光放在了床榻周围。 每次她察觉到他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她的床榻边了…… 床板是不可能的，之璃将目光放在了床榻前面横竖十六块地砖上。她大致划了个范围，然后蹲下身伸手敲击地面，耳朵竖起，仔细聆听。 她一一敲击过十六块地砖后，不禁皱了眉，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地砖并不是空心的。难道是她想错了？ 一整天，之璃就在屋子里东转转，西摸摸，翻找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觉得那几块地砖有问题。想了想，她决定守株待兔。她找不到机关，只能等他再来找她了。 昨晚发生的事情如果是真的，那么墨今晚应该还会来看看自己有没有发现端倪吧。之璃这么想着就取了一床被子叠好放进被窝里，假装一个人睡着的模样。布置好了之后，之璃就熄灭了烛火，悄悄地躲到床帏后面等着夜色慢慢变深。 就在之璃等得昏昏欲睡之时，她突然闻到了一股恬淡的香味，闻上去让人心旷神怡，整个身体都跟着放松了。她一下警醒起来，盯着床榻周围看，月光寡淡，她只能勉强看到似乎有几缕烟雾缥缈而上。 她的心一下紧张起来。果不其然，不消片刻，有个人影从地面上缓缓升上来，过程中几乎一丝响动都没有。 蔺苍墨如往常一般从机关里出来，原以为他的小猫咪已经睡着了，可一出来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找寻她，从来都只需要一眼就够了。所以几乎是立刻，他就发现了蹲坐在床帏后面的娇小女子。 蔺苍墨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径直走到了她跟前，然后蹲下身将她冷冰冰的身子抱起来送回床上。她勾着他的脖子一直不撒手，他便只能坐到床上，再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两人皆不说话，保持着沉默。蔺苍墨在想该怎么跟她解释，而之璃则在想她是不是应该继续配合他，假装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没死？”最终还是之璃先开了口。她想到自己刚到西月不久就在梦里见过他一次，不，现在已经知道那不是梦了。她记得那个时候的他憔悴得让她心疼。 蔺苍墨收紧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坠崖之后的半个月是我这一辈子最难捱的时光。我怕找不到你，又怕找到的是你的尸体。璃儿，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之璃伸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墨，我在。” “让我确定你没死是因为这个。”蔺苍墨将他那一只碧水铃取出来。 之璃一看，也从枕头下面摸出了她的那一只。她一下明白了。她在刚醒过来的那一天摇过这只铃铛，没想到碧水铃这么神奇，远隔万里都会产生感应。她摇了铃，他身上的另一只跟着响了，所以他才确定她还活着。 “璃儿，我还不能带你回去……”蔺苍墨皱着眉，略带歉意地跟之璃说。 之璃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她却选择了不问。她知道，他这么说一定是有别的用意。如果可以说，他一定会跟她解释，既然他不说，那她就不问吧。 蔺苍墨心疼地吻了吻之璃的唇，然后拥着她入眠。 过了许久，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蔺苍墨轻声在之璃耳旁说了一句话，然后悄悄地收回放在她腰上的手，默默地再从机关离开。 过了一会儿，原本闭着眼睛的之璃默默地睁开了双眼，然后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床榻前面的地砖发呆。她没有听到他是怎么启动机关离开的，所以依旧不知道面前的地砖究竟是那一块另有玄机。此时的她也无暇想这些了，她的脑子里只有蔺苍墨离开前在她耳旁说的话。 之璃的右手抚上心口。他那一句话带给了她一种强烈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了…… “璃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第三百十一章 年节家宴 离年节还有两天的时候，这一年的冬天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落地，再化作一滴小小的水珠，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和凄冷。 之璃还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节，身边除了师父和子归哥哥，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让她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也少了对年节的期待和喜悦之情。 她穿着斗篷坐在院子里，伸手取了一团雪拿在手里捏出一个圆球，然后丢出去，再取一团接着捏，然后再丢出去。循环往复，她一个人和雪嬉闹，一双手冻地通红，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周祁遥到碧霄宫找之璃的时候，正好看到之璃手里拿着一团雪发呆，白皙的双手已经红透发肿，手里捏着的雪球也已经渐渐融化，滴答滴答地从她指缝里流出水来。 “阿璃。”周祁遥走过去叫了她一声，然后蹲下身再伸手将她手里的雪球丢掉，拿过她的双手捂在自己的手掌里。 之璃一下回过神来，朝着周祁遥淡淡一笑，然后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子归哥哥，后天就是年节了，你应该需要回去宗族主持周家的年节吧。” 提到这件事，周祁遥无奈地点点头。他也很想留下来陪阿璃一起过节，但是他现在已经接任了家主之位，平时他可以让止言代为处理周家的事，可年节，族里的老人们都会到齐，他这个家主如果缺席恐怕整个周家都会翻了天。 “其实我过来就是想跟你道别的，我要回去一趟，最多五天，一定赶得上你的及笄礼。”周祁遥面带歉意地向之璃解释。 之璃笑笑，“赶不上也没关系。雪天路滑，子归哥哥路上注意安全，阿璃就不送你了。” 周祁遥每次看到之璃这种淡淡的笑容胸口就会一阵揪心的疼，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这样笑着，开心也笑，不开心也笑，这一抹浅笑已经成了她伪装自己的盔甲，小心翼翼地保护起那颗脆弱的心。这样的阿璃太坚强了，坚强到完全不像一个少女，坚强到让他止不住的心疼。 “阿璃，跟我回去吧。我带你一起过节。”周祁遥终是向她发出了邀请。 之璃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然后又是挂起了笑容：“不了。今年的年节我要和师父一起过，他说准备了上好的药膳给我，不吃可就吃亏了。” “阿璃……” “子归哥哥，趁着雪小了些，快上路吧。不然你就赶不上年节了。好冷啊，我要回去睡一会儿。子归哥哥，一路平安。”之璃故意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笑着搓了搓手，然后转身回了屋里。 周祁遥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之璃窝在屋子里一步都没走出去。她头一次觉得日子过得这么慢，这么难捱，出去不知道做什么，待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做什么。思来想去，她放下了手里的医书让品儿去帮她找了些材料来，酿了几坛酒埋到了院子里的一棵秋海棠树的下面。 终于，到了年节这一天，西月国主在宫里开了一桌家宴。之璃现在是西月的长公主，又是第一次在西月过年，所以这场家宴还真是避无可避。 品儿和宁儿为之璃挑了身冰蓝色的西月正统宫装，然后给她梳了元宝髻，戴上一支镂空雕花水晶钗，并两支金镶蓝宝半翅蝶簪，再在髻底缀上一条象牙白细流苏，同余发一起垂下。打扮完往铜镜里一看，之璃自己都失神了片刻。 她很久没有仔细端详过自己的容貌了，现在细看之下，发现和两年前真的大不一样了。两年前她刚刚重生，眉眼稚嫩不说，还被萧氏折腾地一脸病容。而现在，五官皆已长开，褪去了青涩，变得明艳动人起来。 “公主，你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子了，也不知将来哪个男子有那福气能做了奴婢的驸马爷。”品儿眼里掩不住的惊艳，连连夸赞。 经这么一提，之璃想到了蔺苍墨，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来…… 醉无休担心之璃一个人去赴宴会不适应就也换了正统衣裳到碧霄宫来接之璃一道过去参加他往年都懒得参加的所谓年节家宴。他见到之璃的时候眼里也是流露出满满的惊艳，不禁暗自感叹时光飞逝。想当初第一次见面，他这个小徒弟还是个个头小小的孩子呢，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 两人结伴前往家宴所在的思悠殿。思悠，思悠，思念叶知悠吗？之璃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晃神，娘亲的模样也在她的脑海里停留了片刻。 到殿内的时候，之璃见到了太子安夜尘、有过一面之缘的三皇子和四皇子，还有若冰公主。三位皇子是紧挨着坐的，若冰公主在左下首第一个的位置上坐着，一身华贵的紫色宫装，神情肃然。 醉无休亲自领着之璃到了若冰公主的跟前，然后替之璃撑腰：“小冰儿，这是你姐姐的位置，忘了吧，往旁边挪挪。” 若冰公主不满地瞪了之璃一眼，但也没说什么，站起来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醉无休将之璃安置在刚刚若冰公主坐过的位置上，然后轻声说了一句：“璃丫头，记得你的身份，这里的人除了太子，没有人能压得过你。安夜尘那小子嘛，他是你师兄，有小老儿在，谅他也不敢欺负你。小老儿就坐在你对面，有什么事使个眼色，小老儿帮你解决。” 醉无休将关心的话说得十分俏皮，让之璃不适之感顿时消失，忍俊不禁。再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安夜尘，没想到他居然是她的师兄。她和他的缘分还真是不浅，不仅父亲是同一个，连师父都是同一个。 渐渐地，殿内走入了一个接一个的宫装女子，皆是盛装打扮，之璃扫了一眼，推测这些人就是西月后宫里的女人了。等人都到齐了，安君浩才堪堪出现。今年的家宴缺了皇后，安君浩是一个人出现的。他在龙榻上坐下后先是看了眼之璃，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接着是欣慰地微笑，然后宣布家宴开席。 【作者题外话】：26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十二章 清冷的除夕夜 捧着各色菜品的宫人鱼贯而入，为在座的贵人们一一奉上精美的菜肴。 安君浩先是总结了一下这一年大家做出的贡献和发生的事情，接着就率先表达了对未来一年的期许。君主说完之后，便是安夜尘作为太子，接上安君浩的话，表达对父皇未来一年的美好祝愿。 皇子公主们向皇上说吉祥话是每年的惯例。之璃虽然不习惯，但也随着其他人说了一番规规矩矩的吉祥话。皇子公主们结束，就轮到了后宫佳丽们表现的时候了。一个个挖空了心思地想了别出心裁的语句讨国主欢心。 安君浩很高兴，一一赏赐了众人，然后将目光再次放在之璃身上：“长乐，你第一年在家过年，可有哪里不习惯？” 国主的一声关怀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个刚被册封不久的长乐公主身上。一见之后，绝大部分人是惊艳。之前国主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扰长乐公主休养，所以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失而复得的公主，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色。 有的人不禁暗自庆幸这个人是陛下的女儿，不然若是入了宫还不把陛下迷得七荤八素的。也有的人是带着怀疑和审视的目光打量之璃的。来路不明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虽然陛下多番确认了，但总有人怀着龌龊的心思想着之璃不过是个骗术高明的骗子。 之璃站起身，盈盈一福：“多谢陛下关心，长乐一切都好。” 安君浩笑着点点头，这时，四皇子安天尘拿着一杯酒站了起来，走到之璃面前。 “臣弟之前对皇姐有所误会，冒犯了皇姐，今日借着这个机会一杯水酒聊表歉意，还请皇姐宽宥，接受臣弟的道歉。”安天尘挂着笑将手里的水酒递给之璃。 之璃也扬起笑，别有深意地看了安天尘一眼，站着不动，并没有从他手里接过那杯酒，“既然是误会，本宫也没有和自家弟弟计较的道理。但是本宫不胜酒力，喝不了酒，不如弟弟你替本宫喝了，就当本宫原谅你了。” 安天尘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讶然，“皇姐可是不愿原谅臣弟？如此小的一杯薄酒，不会喝醉的。还请皇姐给臣弟一个面子。” 安天尘又将手里的酒杯往前递了递。 之璃这一回将酒杯接了过来干脆地掩袖一饮而尽，然后向安天尘示意了一下空杯。安天尘见此，满意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带着一丝戏谑的眼光坐等好戏开演。 之璃回到座位上后假意喝茶，将嘴里含着的酒水尽数吐到了茶杯里，同时喉咙里做出吞咽的动作，还故意选了个角度好让安天尘看个清楚。 酒过三巡，后宫佳丽一一展示着为安君浩准备的各种表演。安夜尘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喝了几杯酒后就醉意微醺，离了席。之璃素来不喜欢这种敷衍的场合，意思到了之后也想起身告退。 安天尘一直都盯着之璃的反应，先是兴奋期待，到后头变成了疑惑，现在看她站起身来一下着急了起来。他明明在酒里下了迷幻药的，定能让这个贱人喝下去后当众失态。他也看着她喝下去了，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长乐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管公公，送公主回去。” 安君浩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皇上竟然让贴身服侍的管公公送长乐公主回宫，这可是连皇后都不曾有过的待遇。看来皇上真的是将这位公主放在了心尖儿上。 眼看着那个贱人安然无恙的告退走了，安天尘也坐不住了，找了个腹痛的借口也离了席，悄悄地跟在了之璃的后面。 之璃双手拢在袖笼里往回走，雪中的月夜格外地明亮，也格外的凄清。管公公将之璃送到了碧霄宫门口，然后躬身告退。之璃点点头，刚转过身要举步走进宫门，嘴巴就被人捂住，然后身子被扯着往后拖。 同样的事情，仿佛让之璃一下回到了坠崖之前，惊慌恐怖。之璃皱着眉，当机立断地抽出了袖笼里藏着的匕首一刀划过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 那人惊呼一声，吃痛地放了手。之璃趁此机会小跑了几步跑进了碧霄宫里然后迅速地反手将门关上，将那捂着手痛呼不已的安天尘关在了门外。 “小贱人，你竟然想杀了我！我去告诉父皇，说你想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安天尘在外面骂骂咧咧，宫内的之璃一张脸失尽了血色，握着带血的匕首缓缓走进了屋里，然后反锁上了门。 之璃将匕首上的血仔细地擦干净，然后重新放回鞘子里。她坐在桌边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缓解过来。坠崖前的惊恐情节已经成了她的梦魇，那个穿斗篷的男人如此狠绝地想要置她与死地，若是知道她没死，一定还会出手。而刚刚的一瞬间，她以为那个人又出现了…… 冷静下来之后，之璃感觉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冷清得很，想到了每年都和林嬷嬷她们围炉而坐吃年夜饭的情形。她站起身来，打开门，让品儿去帮她准备一个古董羹。 小厨房很快就将煮着鲜汤的古董羹搬了进来，接着又送上了各色食材。之璃邀请品儿和宁儿一起吃，两人皆是战战兢兢地拒绝了之璃的好意。之璃也不再勉强，自己一个人坐下来夹起一筷子菜放进锅里。 其实她根本不饿，只是想看这热气腾腾的一幕。所以她只是光涮着食材，熟了就捞出来放到碗里，一口都没吃。 半个时辰之后，之璃看着汤色已经变得浑浊，她放下了筷子，再一次将品儿叫了进来，问她要了几张红纸。 品儿拿来后，之璃亲自将红纸裁剪成了几方大小一致的纸片，再慢慢折叠起来，变成一个个红包。之璃同往年一样，写了几张字条并上几张小额的银票一一放进几个红包里，然后笑着递给品儿和宁儿，让她们一人拿着一个，再将剩下的给厨房里的宫人们分了。 品儿和宁儿欢天喜地给之璃道谢，然后将桌子收拾了之后就走了。之璃坐在榻上，看着手里最后一个红包，想了想，一手抚上了腰上系着的碧水铃…… 而此时，另一边，北秦的右相府里正欢庆地举行着嫡三小姐的及笄宴。 第三百十三章 对你的爱独一无二 慕亦雪出生在除夕夜，慕家的人认为慕亦雪在这吉祥如意的一天出生定是带着祥和之气而来的，因此对这个嫡出的小女儿看得甚至比现在贵为皇后的大女儿都要重。所以，她的及笄礼，慕家自然是办得能有多盛大就有多盛大了。 从早上开始，前来道贺的客人就络绎不绝，还没断过。偌大的一个慕家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人，送来的贺礼把库房塞得满满当当几乎都摆不下了。虽然是除夕夜，但右相府的嫡小姐、亲封的敏孝郡主及笄，前来的宾客几乎没有要回家过除夕的，都留了下来为慕家小姐庆贺。 到了晚间，令人吃惊地是皇后亲自从宫里出来，为自家小妹主持扶簪之礼，更带来了一堆皇上的赏赐恭贺慕三小姐及笄。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如此捧场，慕三小姐的及笄礼都赶上公主了，众人不禁齐叹敏孝郡主的圣眷之隆。 除此之外，更令众人意外的是安王殿下居然也到了，还带来了一颗稀世珍贵的夜明珠作为贺礼。曾几何时，众人一致认为安王妃之位非敏孝郡主所属，但自从上次安王殿下明确地拒绝了皇上的赐婚之意后，也不再有什么人会将他们扯到一起，猜测大抵安王殿下心仪的是那位南合的倾城公主。 可后来，安王殿下前去求亲无功而返，倾城公主嫁去了东仪，这件事又变得复杂难解起来。现在看素来不喜这些场面的安王殿下居然亲自到了及笄礼，还备上了厚礼，众人不禁又开始浮想联翩，猜测这敏孝郡主不日就要成为安王妃了。 “多谢殿下的厚礼，小女很喜欢。”及笄礼成后，慕亦雪找到了蔺苍墨，羞赧地向他道谢。他今天会来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看来俘获这个男人的心是迟早的事情了。 “敏孝郡主不必客气。”蔺苍墨冷淡地回应，独自站在空旷处望着天上的一轮皓月。 “殿下，小女敬你一杯。”慕亦雪从一旁的侍女端着的盘子上取了两只酒盏，一只递给了蔺苍墨，递给他的时候她微微偏了头，显得有些羞怯。 蔺苍墨看着面前女子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对那只小猫咪的思念更浓了，心头痒痒的，很想立刻就抱抱她。 他没有接过酒盏，冷眼说了句：“本王想起来还有要务处理，先行告辞。” 说完，他完全没顾慕亦雪变得苍白的脸色，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开了右相府，急匆匆地回到了安王府里。走在去沧海楼的路上，腰上挂着的碧水铃突然响了起来，他浅浅一笑，快步走进了沧海楼里。 之璃摇了摇碧水铃后将碧水铃从腰间解下来放回枕边，然后卸掉钗环，换掉束缚的宫装，换上了舒适的睡衣。她刚把衣服换好，就有一个人疾步走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 之璃心下一跳，而后笑起来环住了他的腰，温柔地问他：“吃过了吗？” 蔺苍墨也笑，将头埋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撒娇般地回应：“没吃饱。” “你来迟一步，古董羹已经让宫人们收掉了。现在她们估计也要休息了，没东西吃了。” “没东西吃了啊……”，蔺苍墨假装遗憾地说，然后埋在之璃颈窝的脸邪气一笑，伸手就去挠之璃的咯吱窝，“那我只能吃了你了。” 之璃很怕痒，被他一挠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边笑边叫地推开他往旁边躲去。蔺苍墨哪能就这么放过她，一路追着她，直到将人逼到了床上。 “不玩了，不玩了……”之璃笑地一颤一颤的，脸颊上两抹红晕，十分可爱。 蔺苍墨毫不犹豫地一口含了那朝思暮想的小樱唇，压下身子轻柔地吻她。她的唇瓣凉凉甜甜的，是他尝过味道最好的东西，每每让他尝了就欲罢不能，还总是想着念着。 这感觉还是独一无二的，慕亦雪也有倾城之貌，也会那样含羞胆怯地朝他笑，可他偏偏觉得羞涩一笑的模样谁都没有他的璃儿美。同样，也只有他的璃儿，才会让他有那种抓心挠肺、心痒难耐的感觉。不用任何撩拨，只要她站在他面前，他就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马。 清冷无双的男子被一腔情爱燃起了全部的热情，他用一颗灼热地心慢慢地融化身下女子的娇躯，最后将其化为心上的一湖春水。他用力地抱紧她，用力量她知道他有多想将她揉进他的血肉里，融进骨髓里，有多想和她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暖帐摇曳，暧昧轻泄。一晌贪欢，两心交融。 情到最浓时，他低沉暗哑的声音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句：“璃儿，我真的好爱你，独独爱你一个……” 云雨过后，之璃全身都酸酸软软的，累得很，躺在他怀里动都不想动，可身上又黏糊糊地不舒服，只能挣扎起来披了衣裳想去洗一洗。刚坐起来，就被蔺苍墨强势地一把揽过，再打横抱起，一路被抱着进了净房。 净房里有随时取用的热水。蔺苍墨放了满满一池子，然后抱着之璃双双下了浴池。热气氤氲之间，之璃被他抱着泡在热水里，好像回到了凤凰林里的温泉里的那一夜，心里甜滋滋的又觉得有些害羞。 “璃儿，璃儿，璃儿……”蔺苍墨抱着之璃坐在池子里，一遍遍温柔地唤她，直唤得之璃开始发笑。 他温柔地帮她洗去身上的黏腻，又低头狠狠亲了她一顿才肯罢休，餍足地将她身上的水珠擦去，然后裹上柔软的大毛巾抱回床上。 之璃想到了一件事，从大毛巾里挣出来，穿上衣服走到榻边，拿上那个留给他的红包回到床上，献宝似的递给他：“唔，今年就祝殿下福泰安康、长乐无极。” “不行，说得不对，重说。”蔺苍墨一手支着头，笑看着她。 不对？之璃轻笑了一声，重新说了一遍：“祝我的墨福泰安康、长乐无极。给。” 蔺苍墨这才满意地接了过来，打开，里面依旧是一张吉祥语的字条和一张十两的银票。 他忍俊不禁，“璃儿，你好小气啊，都第三年了，还是只有十两。” “小女缺钱，殿下不是知道吗。”之璃笑着打趣回去。 “我不管，十两也太少了，再加一只小猫咪还差不多。” “小猫咪？”之璃一愣。 蔺苍墨勾起手指划过她的鼻尖，然后一把将这只小猫咪收进了怀里。 第三百十四章 及笄礼（上） 翌日，之璃感觉脚上痒痒的，朦朦胧胧地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往脚边看去，五花肉竟然趴在她的脚边呼呼大睡，其中一条尾巴还一摇一摇的，扫过她的脚踝。 之璃错愕之余十分惊喜，没想到墨把五花肉给她送来作伴了。她欣喜地将脚边的肥嘟嘟的雪狐提起来，提到了跟前。 五花肉从梦中被惊醒，睁开眼看着之璃呆愣愣地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四只小短腿开始扑腾起来，三条尾巴一阵花枝乱颤。之璃将它自半空中放下，一落下它就一个冲刺扑到了之璃怀里，四条短腿趴开来，死死地抓着之璃的衣服，狗皮膏药般地贴在了之璃身上，还呜咽地叫了几声，好像在说“你个死没良心的，这么久都没来看本狐，本狐伤心死了”。 之璃哭笑不得，托着五花肉的身子摸了摸它背上的皮毛安抚它，好一阵雪狐大爷才算原谅了之璃从她身上下来，转而跳到了之璃的肩上坐着。 之璃的生日在正月初七，年节一过，及笄礼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起来了。如安君浩所言，他要给这个亏欠了多年的女儿一场世上最为盛大的及笄礼，年节刚一过，整个西月皇宫都闹腾了起来，处处开始张灯结彩，铺设装饰。 碧霄宫里也很忙碌，一天到晚都是来来去去忙这忙那的宫人们。半个月之前碧霄宫就已经里里外外重新刷了一遍漆、换了新砖新瓦，连铺设的石板路都重新换了鹅卵石的。而这几天，则是要在宫里的各个角落里做细致的布置。 之璃成了整个西月皇宫里最悠闲的，所有人都在忙她的及笄礼，而她反倒每天无所事事，就只看看书，和五花肉玩一玩。 眼看着一天天过去，碧霄宫里越来越富丽堂皇，水晶石、琉璃灯盏、花纹繁复的织锦地毯、珍珠塔，一样接一样地往里搬，看得之璃眼花缭乱的，不禁怀疑这么多闪闪发亮的东西放在屋子里她晚上还能不能睡着觉了…… 终于，到了及笄礼这一天。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之璃就被品儿叫醒了。然后品儿和宁儿带着睡眼迷蒙的之璃开始沐浴熏香、梳妆打扮，开始了及笄礼这一天忙碌的行程。 而碧霄宫里的宫人，乃至整个西月皇宫的宫人也都在这个时间早早地起来，为他们的长公主准备史上最为盛大的及笄礼。 之璃是沐浴完要换衣服了才看到一个多月前专为及笄礼订制的华贵礼服。品儿、宁儿，还有另外两个丫头，四个人将衣服撑开展示在之璃面前，让之璃这个向来不怎么关心衣饰的人都不禁感叹了一句这身衣服太美了！ 里里外外一共十二层，十一层都是轻薄的蚕丝锦制成，而最外面的一层质地稍厚，用的是月华缎。十二层全部都是红色的，只是深浅不一，从正红到水红，仿佛是将一个红色析出了十二个色度。衣袖和衣领用了暗金丝勾勒出细密精致的十字繁花纹，边上再镶上一圈碎碎的晶石，看不清楚轮廓，却仿佛添上了星光一般，熠熠生辉。 其中几件的衣扣用了象牙白的鲛珠，而另外几件则用的是红艳欲滴的红宝石，每一颗都用金丝做了精致的托，再镶到了衣扣的位置上。腰间的系带是用金丝混上冰蚕丝手工编织的，花纹则用火金雀的羽毛抽丝混上暗银丝勾勒，两条边上再镶上细碎的晶石，与领口袖口的点点晶光交相辉映。 里头的十一件单衣并没有什么花纹，以纯色为主，只在裙摆底下勾着着别出心裁的十一种花朵图案。而最外面这一件，裙摆上用迷离锦丝绣了两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再用金丝沿着凤凰的纹路细细勾勒一遍，金色搭上最外面的正红色显得贵气逼人。凤凰的眼睛位置镶的竟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血玉。 之璃惊讶地轻抚过血玉，那上面的玉质纹理缓缓流动着，好像整块玉是活的一般。而宽大的袖摆上同样的用迷离锦丝绣了几片凤羽，再用金丝勾勒，羽尾部分则镶上了细如迷离的红宝。如此大气华贵的一身衣服，简直堪比皇后的凤服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品儿和宁儿两个人服侍之璃一件一件地依照顺序穿上这一套及笄礼服。出乎之璃意料的是，虽然有十二件，用料也都很贵重讲究，但她穿在身上并不觉得沉闷透不过气，反而十分舒适。 穿好后，品儿和宁儿再服侍之璃到梳妆台上坐下，礼服长长的衣摆垂下，几个侍女就取了随衣服送来的五色锦缎垫在下面。 而之璃坐下后就将手里握着的碧水铃系到了腰间，然后轻轻抚摸而过，微笑。 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十好夫人从屋外进来替之璃梳理长长的青丝。 十好夫人为及笄女子梳理长发、盘髻是西月国独有的传统。所谓十好夫人，就是指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夫妻恩爱等十个方面皆完美的女子。这样的人物不好找，整个西月国都不过一两个，所以寻常百姓人家找个三好夫人也算成事，达官显贵们重视自家小姐的及笄礼就会费心找个五好夫人。王室公主最多也就是找到七好夫人。这十好夫人亲自到场的及笄礼，那可是西月国几十年来头一遭。 十好夫人已经到了老年，头发花白，但精神气十足，面色也很好。想想也是，如此完美的人生，能不生活地逍遥自在吗。她从一旁的侍女手里接过一把千年檀香木打造的木梳，笑着一下一下梳理过之璃长长的青丝。等梳理好了之后再给之璃梳上一个朝云近香髻，却不添加任何饰物，只将那把檀香木梳轻轻地扣上。 梳好了头再上妆，找的也是西月国内最负盛名的上妆娘子。 “长乐公主容色倾城，就是不上妆都可以啊。”上妆娘子一张嘴可甜，连连夸赞之璃貌美。 之璃被她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最后，上妆娘子也真的只是给之璃上了层淡妆，再在额头上画了一朵小小的梅花。但当之璃站起来转过身时，已是美艳不可方物，真正地称得上倾城绝代四个字。 待一切准备就绪已是接近晌午。整个西月皇宫开始进入了长公主及笄礼的正经步骤，三方宫门大开，迎入各方而来恭贺的贵人们。 为了这一天，西月国主还下了旨，大赦天下，举国同庆。为此，西月都城千凉城里的百姓们为了庆贺长公主的及笄还自发地在各家各户的窗台上都摆上了一盆火红的腊梅。一时间，整座城池都陷入了欢欣喜气的氛围之中。 第三百十五章 及笄礼（中） 安君浩为了实现给之璃的承诺，也为了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之璃是他的女儿，是堂堂正正的金枝玉叶，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向四国广发了邀请帖，邀请各国贵客前来西月参加及笄礼。 因此，宫门大开之时，除了西月的朝臣皇亲，还有来自四国的重臣皇室，其规模之大，场面之隆，旷古烁今。就连那南合四国闻名的倾城公主及笄时都没有此等盛况的及笄礼。 安君浩还为之璃准备了一顶琉璃软轿，整个轿子都是由一整块巨大的琉璃石打造，通体晶莹瑰丽，造价不菲，而且还很重，需要足足十六个人才能抬动。两个侍女提着之璃长长的衣摆出了碧霄宫，之璃看着面前的布着轻纱的琉璃软轿惊呆了眼。 她以为身上的这身衣服已经够隆重的了，没想到西月国主居然还砸了重金打造了这么一把绝无仅有的琉璃软轿。她不禁有些后悔让西月国主操办她的及笄礼了，这哪是风风光光四个字可以形容的，分明是空前壮举啊。之璃习惯了低调处事，这，未免也太张扬了吧…… 然而等之璃坐上软轿朝着西月皇宫里专门举行重大仪式的两仪殿出发后，她才发现令她吃惊讶异的事还有很多。 从碧霄宫通往两仪殿的道路上铺就的是厚厚的手工针织地毯，每一针每一线都是绣娘亲手缝制出来的，完全没有用到织布机，而且还花纹繁复精致。这条十尺宽，绵延几里长的地毯，估摸着一算，需要五千名绣娘不眠不休地工作一个多月才能完成。 除此之外，道路两旁还摆放了数不胜数的栽种到小花盆的白色腊梅花枝，仿佛将整条道路淹没在了白色的花海里，从而显得琉璃软轿上穿着红衣的之璃变成了独独一份的红艳逼人。 前面十六名侍女提着宫灯开路，后面又跟着一串拿着各色吉祥物品的宫人，之璃还是头一回，如此大张旗鼓地在一群人面前出现。 琉璃软轿在半个多时辰之后停在了两仪殿门口，之璃才宫女们的搀扶下从两仪殿下走下来，然后在外头等候的宫人的指引下缓缓走入殿中。 两仪殿从门口到正厅也都铺设着华美的地毯，摆放着整齐的白腊梅花枝。两仪殿是为主持重大仪式建造的，所以建的比寻常的宫室要大很多，但因着安君浩邀请了不少其它三国的贵客，此时的两仪殿竟也显得略微拥挤不堪。从殿内到外头的院子挤了不少人。 “长乐公主到——” 随着通报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传入殿内，两仪殿里的人不禁都将目光放到了门口处。 之璃在万众瞩目之下华丽登场，挺直的脊背，唇角完美的弧度，还有不紧不慢的步子。她两手交叠在腰间，温婉如水的气韵尽数敛起，而那一股子如冰的傲气和强大的气势却尽数放出，整个人仿佛在踏入两仪殿的那一刻就与身上的华贵衣裳融为了一体，化作了那万鸟之首、浴血重生而来的凤凰。 原本两仪殿内的人还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个被西月国主捧上了天的民间公主是怎样一个乡野小民。虽然西月国主有意抬高这个公主的身份和尊荣，但不少人依旧是怀着看戏和看笑话的心态而来的。他们不仅想看看西月突然冒出来的长公主是怎样一个粗鄙的女子，更想看看这场及笄礼会不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但当之璃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强势而来的时候，两仪殿一下变得寂静无声了。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被迎面走来的这个女子所震慑住，所惊艳住。比那倾城公主都还要美上几分的绝色姿容已是四国里难得一寻，周身强大张扬的气场更是放眼上百年的历史都难找到。 哪一国的国母能有这气场，甚至连一国之君都未必能有这震慑人心的力量。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光都被她吸引了，无法控制般跟着女子的步伐从门口一点点转移到殿内。直到人彻底进了殿里，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了，外头的人们才迟迟缓过神来。 这就是西月的长公主？这就是西月的长公主！ 这一刻他们似乎懂了为什么西月国主会为她举办如此盛大的一场及笄礼，因为只有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事物才能配得上这世上最美最傲的女子！ 之璃目不斜视，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走入两仪殿。 殿内，安君浩和一个华服女子站在最前面，两旁站着几位皇子公主、醉无休，还有从另外三国而来的尊贵客人。 之璃虽然很好奇都来了些什么人，但目光却分毫未偏，径直地走到了安君浩和那华服女子的面前。 那华服女子的头发已经纯白，面上也都布满了皱纹，手上拄着金丝楠木镶红宝石的凤头手杖，随着之璃的慢慢走近，脸上的笑容越发洋溢。 之璃出门前，品儿曾跟之璃说过今天一天的流程。之璃知道，这一位就是今天要为她执扶簪礼的瑶太后，宫里的老祖宗，是安君浩嫡亲的祖母，亦是之璃的曾祖母。这位老祖宗已经年过八旬，是世上少有的耄耋老人。品儿告诉之璃，老祖宗早就不问世事了，一直住在皇宫后头的山谷里，过着颐养天年的日子，近二十年都没出过山谷了。 二十年来第一次出谷就是为了给之璃执扶簪礼。之璃既惊讶又感动。她怎么也没想到，西月国主为她做到了这个份上，每一个方面都仔细考虑安排，做到最好，竟还为了她将已经颐养天年的曾祖母给请了出来。 想到这儿，之璃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人双膝跪下，行了最为正统的礼仪：“长乐参见父皇，参见老祖宗。恭祝父皇、老祖宗万福金安，长乐无极。” “好！本宫曾孙辈的孩子里当属长乐最有本宫当年风范。”刚刚之璃从外头到两仪殿一路走来的模样她都看在了眼里，心里满意极了。她的曾孙子里总算出了个不输她当年气势和傲气的人。阿浩这个臭小子总算是干了件好事！ 安君浩此时心里也很激动，这还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叫他父皇，他这个父亲总算是找到了认同感。他心里不禁想，悠儿，若是你看到今天这一幕该有多好。此刻面对自己亏欠了最多，也最为心疼的女儿终于要长大成人，堂堂铁血男儿都不禁觉得眼眶一酸。 之璃挺直腰杆，跪坐在金色的蒲团上，浅浅笑起。 老祖宗含笑把手伸向一旁的八宝盘…… 第三百十六章 及笄礼（下） 八宝盘上放着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亦是这一次特地为之璃打造的。 老祖宗拿起那支步摇，端端正正地插入之璃的发髻，然后再将木梳取下，扶簪礼就算完成了。 老祖宗亲自将之璃从蒲团上扶起来，然后褪下手上的一只琥珀镯子戴到了之璃手上，“长乐，既为长公主，老祖宗希望你今天过后当为长公主之责，堪西月女子表率。” “诺。”之璃微微颔首。 老祖宗牵着之璃转过身，面向殿内众人，之璃才算看到此次前来观礼的各国贵客。扫了一圈，竟都是些陌生的脸孔，只有南合来的是见过几次的太子殿下夏风尽。 夏风尽是认得之璃的，但他看到之璃的时候眼底只闪过了一瞬的惊讶，而后就恢复如常，现在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抹戏谑的笑容。 及笄仪式结束，循例还有宴饮之会招待前来观礼的贵客们，就摆在两仪殿内。在宫人的指引下，贵客们一一落座。之璃是今天的主角，自然就坐在了西月国主和老祖宗的下首、皇子公主们最为前头的位置。 为了这一场及笄礼，安君浩耗费了不少心思，连宴饮上选用的菜品和酒水花果都是派了专人精挑细选定下的，每一样都十分美味别致。 “臣李夏恭贺长公主殿下及笄，祝长公主福泰安康、长乐无极。”开席不久后就有人主动上前向之璃敬酒恭贺。 之璃含笑道谢，然后意思性地轻抿一口薄酒。 有人起了头，后面跟着的就有络绎不绝起来。长眼睛的谁还看不出来，这位长乐公主可是被西月国主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公主，巴结好了这一位还怕朝堂上不能平步青云吗！况且，长乐公主容貌气质皆是上乘，今日及笄，很快就会谈及婚事，若是能做了这位公主的驸马，那可真是艳福和官福两福不浅啊！ 是以，除了西月的重臣皇戚们，另外三国的贵客也都纷纷上赶着敬酒祝贺，希望能让之璃看上一眼。可惜，之璃骨子里透着股冷傲劲儿，对谁都是浅笑道谢，并没有对哪一位另眼相看。 “本宫亦祝长乐公主长乐无极。”夏风尽勾着戏谑的笑容走到之璃面前敬她，说完先饮为敬。 之璃依旧是保持着淡淡的笑意，道了声谢，喝了一小口杯中酒。 “恕本宫冒昧，本宫今日一见公主，竟觉得公主与一位故人十分相像，不知公主有胞妹？”夏风尽敬完酒却不走，刻意提及这么一句。 众人不禁齐齐看向夏太子和之璃两人。世人皆知，西月国主只封了这么一位从民间寻回的长乐公主，若是有胞妹公主又岂止一位。夏太子说这话是何用意？ 而之璃则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认识她的人怎么会认不出她就是宋之璃呢。 “家母只有若水一个女儿，并无胞妹。夏太子恐是认错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之璃自然不会自揭身份，不然不久平白侮了娘亲的清誉。 “若水？公主的闺名原来叫若水。看来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确实是本宫认错了。”夏风尽也没有咬着不放，只有颇有兴味的一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夏风尽回到座位上不久，之璃腰间系着的碧水铃突然动了动，她心下一喜，面上却作出了微醉的模样。 “父皇，老祖宗，请恕长乐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之璃看酒过三巡，宴席已经进入尾声，便起身找了个托词告退。 安君浩看之璃面颊泛红，确实像是微醺，便干干脆脆地放了人。虽然这场及笄宴，之璃作为主角提前离席不太好，但在安君浩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女儿的身体来得重要。老祖宗也不是古板的人，嘱咐之璃好好休息就放她走了。 倒是夏风尽，看着起身离去的女子背影，手上的杯子转了转，放下，也悄悄地起身跟了出去。 之璃走在回碧霄宫的路上，腰间的碧水铃时不时地响一下，她心中欣喜却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来时坐的是琉璃软轿，软轿沉重，因此行进的非常之缓慢。回去的路上，之璃虽然是步行，但却比坐软轿还要来得快一些。 夏风尽追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之璃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穿越前面白色的花海。来时，他在殿内没有看见这一幕，此时一见，沉寂了许久的一颗心竟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只见她步履轻盈地缓缓穿越白色花海，铺天盖地的纯净之中独她一份耀眼美妙的红在他的眼里跳跃，女子绝美的容颜和身上娇媚的颜色像是化成了一小簇火焰，灼了他的眼，烧了他的心。 夏风尽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从这一头穿越到了那一头，眼睛像是粘在了她的身上，难以抽离。待女子的身影彻底不见了，他才回过神，然后压抑于自己的失态和毫无征兆而来的心动。他不禁想，也许父皇提出的是个不错的建议…… 之璃虽然保持着面上的端庄，淡定从容地回到了碧霄宫，但是步速却比平常稍快了一些，回到碧霄宫后背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入了宫室，屏退众人，然后进了屋里。 蔺苍墨斜靠在榻上逗弄着五花肉的尾巴，落日的余晖从微微打开的窗户里照射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是撒上了点点碎金。俊美无双的脸上挂着极淡的笑容，而幽深漆黑的眼眸上则覆盖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尚未开门，他就听到了碧水铃的声音，等嘎吱一声开了门，他抬头看过去，在见到之璃的一瞬，眼里的薄雾迅速消散，幽深的眼眸里落入了她绝美的容颜。他见过她假笑时的模样，也见过她冷漠无情的模样，见过她阴狠毒辣的模样，也见过她娇俏羞涩的模样，他见过她很多很多的样子，可现在穿着红衣楚楚动人的样子却是头一遭。 蔺苍墨看着面前心爱的女子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裙，美艳不可方物，有一瞬间叫他以为他终于娶得了佳人归。他的璃儿带着羞怯的笑意缓缓走向他，就好像是穿了穿着嫁衣终于走到了他的身边。 之璃少见地看到蔺苍墨失了神，愣愣地看着自己，她走到他面前，开玩笑般开口：“殿下可是被小女的美貌晃了眼？” 【作者题外话】：27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十七章 两支发簪，两颗男人心 蔺苍墨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拉过之璃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然后低头吻她。她巧笑倩兮的样子简直就是世上最诱人的食物，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她吞吃下肚。他攫取了她的唇，像是品尝最美味的甜点一般细细品味，尝了一遍又一遍，怎么样都感觉吃不够。 五花肉摇了摇三条尾巴，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无果。它叫了一声，表示抗议，依旧无果。好吧，它放弃，默默地跳到了一旁的角落里趴下睡觉了。 他一手托着她，一手摸了她纤细的小手来握在手心里，缠绵索吻，直将小猫咪吻得两颊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才放过她。 他笑着在她颈窝处蹭了蹭，然后坏笑着回应她刚刚的话：“不是被晃了眼。本王是被璃儿的美貌要了命。” 他总是能轻易的一句话就让她无言以对，心跳还跟着砰砰乱跳。 蔺苍墨低头又香了一口，然后将之璃扶起来抱在怀里。 之璃被他从后面抱着，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呵在她的耳旁，带着暧昧的气息。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一只手拿着一支簪子放到了她的眼前。 羊脂玉的质料，茉莉花的样式，很是古朴别致。虽然看上去并不名贵，但是玉的外面有层温润细腻的包浆，一看就是上了年头的古物。 “给你的及笄礼物，祝愿我家璃儿与我长伴不相离。”蔺苍墨的脸依着之璃的鬓角处，笑着说道。 之璃伸手接过来，玉质触手生温，竟然还是暖玉：“这簪子……” “母妃告诉我，这茉莉簪是祖辈留下来的，代代只传嫡长媳。母妃只有我一个儿子，这茉莉簪非璃儿莫属。” 之璃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手里拿着的簪子也瞬间变得贵重起来。 “璃儿，我暂且给不了你名分，这支簪子希望能定了你的心。也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 蔺苍墨说完，将那簪子取过亲自替她插入了发髻之中。然后见之璃没什么反应，以为她纠结于名分之事，急忙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瞧瞧。这一瞧却见怀里的小猫咪两颊已经红透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微微弯起，含着笑，也含着隐隐的水光。 他顿时放下心来，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眼睛、鼻子，然后流连于香甜的唇瓣。 窗外的落日渐渐薄于西山，夜幕缓缓降临。轻微的砰一声，开了条缝隙的窗户被关上，阻隔了外界的一切打扰。 之璃喝了酒本来脑子就有点晕，被他吻了许久越发觉得脑袋晕晕的，身子瘫软了下去。恍惚之间又担心往后落下去会落不到底，她便双手勾了他的脖子，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 而蔺苍墨在见到之璃穿着红衣进来的第一眼就已经被她撩拨起了心弦，情动难耐。他察觉到她的身子越来越软，便干脆扶着她在榻上躺下，然后强势地压制上去。 “璃儿，你今天真的好美……”蔺苍墨亲吻过之璃白皙的颈项，然后暗哑着嗓音在她耳旁称赞。 之前顾念着之璃年纪还小，安王殿下已经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欲望。可今日，之璃及笄，这意味着他的小猫咪终于长大了。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告诉给了化身禽兽的安王殿下切勿辜负良宵。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小小的一个动作在蔺苍墨的眼里都是致命的诱惑。 这只小猫咪，真的要了他的命了。 以往几次，都是一次结束后之璃就负责睡觉，蔺苍墨会抱着她洗干净再把她送回床上搂着她睡。可这一天，蔺苍墨简直成了不知疲倦、无法餍足的禽兽，索求无度，硬是折腾了之璃整整一夜，弄得她筋疲力尽，眼睛都挣不开了才放过她。 之璃一觉睡到了晌午才起来，泡了个热水澡后还是觉得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似的酸疼。洗漱打扮好后走到桌边倒了杯水，五花肉正趴在桌子上打盹。 听到动静，它狐疑地睁开一只眼看了看，然后四只小短腿站起来往四周察看了一圈儿，确定没看到蔺苍墨那只禽兽了，才又将圆圆的眼珠子盯着之璃看。 之璃好笑地与它对视，谁知五花肉见她看过来反而一扭头转了个身将三条尾巴对着她，好像是生气了。之璃戳了戳它的背，它就扭回来看一眼，好似在说“不跟你好了，你跟蔺苍墨两只禽兽狼狈为奸”。 就在这时，品儿进来通禀，说是周家的家主到访。 周祁遥回来了？之璃顺了顺五花肉的毛，让品儿请人进来。 周祁遥穿着深褐色的云纹斗篷风尘仆仆地进了屋，一进门就向之璃道歉：“阿璃对不起，我终究没有赶上你的及笄礼。” 之璃浅笑着让周祁遥快坐，然后给他倒上一杯茶：“我原也说过赶不上没关系，不过是及笄礼罢了。” “阿璃，这是给你的及笄礼物。诚愿阿璃一生顺风顺水，长乐无极。”周祁遥面上依旧有歉意。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红木盒子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 “谢谢子归哥哥。” 之璃笑着道谢，然后将那红木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竟然也是一支簪子。 只是这支簪子是梨花木雕刻而成，簪头是一朵玉兰，簪身上只刻了一个小小的璃字没有别的花纹，整支簪子显得十分素雅。 之璃摸了摸木兰花雕刻的痕迹，并不精细，反而有些拙劣：“子归哥哥，这支簪子该不会是……” 周祁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不擅手工，阿璃若是觉得难看，压箱底就是了。” 心里的猜测得到了印证，之璃依旧觉得很惊讶。周祁遥竟然亲手做了一支簪子给她，礼轻情意却重。让她拿着簪子的手指都微微发烫起来，好像拿在手上的是他一片真挚的心。 “子归哥哥，簪子很好看，但是你看，我已经有了一支簪子了。你的心意我收下，我也很开心，只是这簪子，子归哥哥还是留给未来的嫂子吧。” 之璃最终还是将簪子放回了红木盒子里推回周祁遥的面前。 第三百十八章 婚事 之璃知道这么做对周祁遥来说有多么残忍，但她知道这么做才是正确的。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不该再接受另一个人的心，不然就是对这颗真心的践踏。 周祁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红木盒子迟迟没有收起来，全身的血液似乎因为之璃的这番话结了冰。 “阿璃，你认定他了吗？”许久之后，周祁遥看向之璃，眼里流露出忧伤的情绪。 周祁遥既然这么问，就代表着他知道她心里的人是谁了。 之璃浅浅笑起：“惟愿与墨长伴不相离。” 周祁遥听罢，苦笑起来，伸手将木盒收了回去，然后站起身往屋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但是没有回头：“阿璃，我只希望你开心，怎么样都好。” 周祁遥走了，落寞地出宫。面前的路好像突然走到了尽头，他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突然不见了，让他站在宫门口久久辨不清未来的方向。 北秦，金陵城—— 慕亦雪自及笄礼后再也没见过蔺苍墨，不禁有些沉不住气，想要主动去安王府找他。她好生装扮了一番后从右相府离开，缓缓朝着安王府走去。一路上，她也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女子的矜持主动找上门，这样做不知道他会不会更看轻了她。 走着走着，有两个人从她身边错身过去，她下意识地一看，就看到了穿着斗篷的男子和依旧一身素衣的蒙面女子。那蒙面女子还有意回头瞥了一眼，再一次让慕亦雪看到了那张面纱后和宋之璃一模一样的脸。 慕亦雪心头一跳，当下决定跟着这两个人去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她放缓了脚步，装作漫不经心地边逛边跟。一路跟着两个人穿越了几条大街到了西南郊外的浮云山脚。 他们到浮云山来做什么？正疑惑，就见那两个人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了身来。慕亦雪一惊，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转过身来，迅速地避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姑娘跟了一路，连脸都不敢露吗？”穿斗篷的男子朝着慕亦雪躲避的方向问了一句，显然已经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慕亦雪见对方已经知道她跟了他们一路，也知道她躲在这棵树后面，那再躲着也没什么意思，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原来是敏孝郡主，久仰久仰。不知敏孝郡主为何跟着我们？” 慕亦雪没想到对方认识自己，心里一惊，然后随口说道：“不过是闲来四处走走罢了，这位公子想多了，我并未跟着你们。” 那男子笑了起来：“是吗，我还以为敏孝郡主是看到了沉鱼觉得似曾相识就过来看看呢。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郡主雅兴了。沉鱼，我们走吧。” “等一等，你说这位姑娘叫做沉鱼？”慕亦雪的眼睛死死盯着男子身旁的女人。 那男子唇边的笑意更盛，唤了声一旁的女子。然后那女子就点点头，摘下了面上覆着的面纱。 “小女沉鱼，见过敏孝郡主。” 慕亦雪的瞳仁猛地放大。面前的女子不仅有着一张和宋之璃一模一样的脸，竟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一个时辰之后—— 慕亦雪走在回右相府的路上，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浮云山顶的浮云山庄。那座神秘莫测的山庄，至今还没有人上去过，因此谁也没见过云朵后面的缥缈山庄究竟是何模样。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去浮云山庄呢？那个叫作沉鱼的女子真的不是宋之璃吗？ 慕亦雪一路思考着走回右相府，刚到门口，就有个婆子迎了出来，边心急火燎将她往里带，边抱怨着慕亦雪怎么才回来。 “我的好小姐哟，您到底去哪儿了，传旨的公公已经在厅里坐了快一个时辰了。” “传旨？” “可不，那公公眉开眼笑的，依老奴看，定是小姐的喜事近了！” 喜事？慕亦雪的心跳漏了一拍，脚下步子也跟着快了起来。 右相和右相夫人陪着那传旨的公公在厅里闲话，见慕亦雪可回来了，赶紧地就将她拉扯过去。 “既然敏孝郡主回来了，那赶紧的吧，传了旨，杂家也好回去给皇上复命。”那传旨公公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小公公手里拿过明黄色的圣旨。 厅里的众人赶紧齐齐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敏孝郡主，右丞相之嫡三女也。今已及笄，适婚嫁之时。郡主性行温良，淑德含章，勤勉柔顺，现特赐婚于安王为侧妃，择日良定，堪为天作之合。钦此。” 公公将圣旨宣读完毕，右相府里的人都愣住了。 “敏孝郡主，接旨吧。恭喜郡主，恭喜相爷了。”那公公将圣旨一合送到了慕亦雪的面前。 慕亦雪此时的心中百味杂陈，愣了好一会儿才从公公手里将圣旨接过来。 右相夫人赶紧地让人给那公公送上了几锭金子作为辛苦费，再让人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待人一走，右相夫人屏退了左右，再将门关好，一回头，自己的宝贝女儿竟委屈地落了泪。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皇后娘娘不是都跟皇上说好了吗？板上钉钉的婚事，雪儿怎么成了侧妃了？我家雪儿可是郡主，又是右相府的嫡女，做太子妃都绰绰有余，犯得着给那安王做侧妃吗！”右相夫人拉过自己的女儿，心疼地给她擦去了眼泪。 “昨天进宫请旨的时候皇上还连连夸赞雪儿蕙质兰心，当为一府主母。我也想不通，皇上这是哪一出啊”，右相皱着眉摇摇头，接着又说：“会不会是安王那边……” 上一回皇上意图赐婚被安王公然拒婚，这一回会不会也是安王不想迎娶雪儿才动了什么手脚将正妃变成了侧妃？ 慕亦雪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越发难看了。她不禁想，他就那么看不上她吗？既然看不上她，何必勉强娶了她做侧妃，何不再拒婚一次？侧妃，说得好听点是妃，实质上不过是个高级点的妾！她是右相府嫡女，皇后的胞妹，亲封的敏孝郡主！自诩有着尊贵身份的慕亦雪何曾想过自己居然要去给别人做妾！即使对方是她倾心许久的安王爷，她亦觉得受到了侮辱！ “老爷，要不，想想办法，让皇后娘娘再去说说，让皇上再许个生下孩子后就抬为正妃之类的承诺？”右相夫人不愿委屈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雪儿”，右相不置可否，只是对着慕亦雪说道：“既然你心系安王殿下，就先嫁过去。等你生下了长子，爹就向皇上讨个恩典，将你抬为正妃。你放心，安王妃之位，爹一定帮你拿到手！” 第三百十九章 提亲 皇上将敏孝郡主赐婚给安王做侧妃的事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朝野。对于此事的看法，众说纷纭。 有人称敏孝郡主是除倾城公主外最配得上安王殿下的人，一个侧妃之位实在是委屈了她。也有人说，安王府内没有正妃没有侍妾，敏孝郡主虽然为侧妃，嫁过去却是独一份的，与正妃无异，羡煞旁人。还有人说，敏孝郡主心系安王殿下，上次被拒婚还不知羞，死气白咧地要嫁给安王夜实在是给名门贵女丢脸。更有人说，皇上本来是要将郡主赐给安王做正妃的，是太后出面将正妃改为了侧妃，可想敏孝郡主不讨太后的喜。 名门贵女之中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有之，但反应最大的当属洛如卿了。她一听到这个消息，气急败坏地就冲去了安王府，非要问安王殿下讨要个公道。当初阿璃在的时候，阿璃和安王殿下就差一纸婚事的关系，她可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她家阿璃尸骨未寒，安王娶谁不行，非要娶和阿璃有仇的慕亦雪！这是什么意思！ 洛如卿是直肠子，冲到蔺苍墨跟前就问他是不是把阿璃给忘了。 “本王不知洛小姐是什么意思，本王与宋四小姐并无婚约在身，宋四小姐遇难本王也很惋惜，但本王并不认为这跟你来质问本王迎娶慕三小姐为侧妃有什么关系。”蔺苍墨冷着脸不悦地回应。 洛如卿竟是一时语塞，她没想到安王殿下竟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多说无益，她也不再跟他多费唇舌，瞪了他一眼气冲冲地又走了。 蔺苍墨看着洛如卿离去的背影无奈的苦笑。璃儿，你这个朋友也太凶悍了…… 圣旨一下，钦天监迅速地摘取吉日，将婚事定在了一个月之后的初春。 而另一边，西月皇宫里，之璃却莫名其妙地被夏风尽缠上了。 这位南合的太子爷在及笄礼之后竟然没有离开，而是赖在西月皇宫里小住。这样也就罢了，他天天往碧霄宫里跑得那么殷勤，给之璃带来了极大的不适感。 对于夏风尽这个人，之璃对他的印象只有四国祭上的故意刁难和他是凤凰林里废后的儿子这么两个，两个都谈不上是什么好印象，自然对他不待见。刚开始还客客气气地招待他，到后来开始婉拒、下逐客令，到最后一听到夏太子来了，她就赶紧地让品儿跟他说自己病了或者睡了。 她对这个人不熟悉，摸不透他的想法，也根本懒得去揣度一个人的心思，所以能避则避。她现在就想着回北秦的事。她在西月皇宫待了太久了，虽然墨让她安心待在这里，但她总觉得没有归属感，总想着要回到北秦去。 想了几天的措辞，之璃去了安君浩的御书房。走到御书房门口，负责通禀的公公居然不在。之璃不好直接闯进去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过了会儿，御书房的门居然从里面打开了。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夏风尽，之璃很是意外。他怎么在这儿？ “若水，咱俩可真有缘。”夏风尽看到之璃也是一愣，然后喜笑颜开地跟她打招呼。 自从及笄礼那天后，夏风尽就开口闭口地叫她若水，好像真把她当成了一个全新的安若水。 “见过夏太子。”之璃面无表情地行礼。 此时，不知去哪儿躲懒的小公公回来了，见到长乐公主和夏太子在外面等着吓得一个劲向两人请罪。之璃无意为难一个小太监，便说明了来意。小公公就急忙应承着进去通报了。 过了片刻，小公公出来请之璃进去。 “本宫就在外面等你。”夏风尽一直陪之璃在外头等着，这会儿之璃要进去了他还放言等她出来。 之璃不置可否，自顾自进了屋。 “阿璃，你来得正好，朕正有一事要同你商议。”安君浩见到之璃率先开了口。 之璃先给安君浩行了礼，然后开口问道：“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阿璃，不久前你已经及笄，意味着你已经长大了。你的婚事原先该由你的娘亲亲自替你操持。但是你娘亲不幸故去，你的婚事朕这个做父亲的责无旁贷”，安君浩神情严肃地对之璃说：“就在刚刚，南合的夏太子向朕递了国书，想要迎娶你做南合的太子妃。朕想问问你的意见。” 夏风尽递了国书要娶她？之璃以为他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她不理他了，过几天也就消停回南合了。没想到，他居然已经递了国书？ “朕亏欠了你太多，朕比谁都希望你能嫁的好，嫁的幸福，而不是嫁的显贵。如果你愿意，朕就铺上十里红妆送你风风光光去南合，如果你不愿意，就算是兵戎相见朕也不会允了这桩婚事。” 之璃心里是感动的。安君浩是真的在为她考虑，顾及她的想法，尊重她的意见，真正想要她获得幸福，而不是同宋老爷那般纯粹是为了家族的兴盛将她送到高门。 “父皇，阿璃不愿意。此次来，阿璃就是想跟父皇重提回北秦一事。在西月已经很久了，阿璃想回北秦。”之璃沉默片刻后将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安君浩早就知道留不住她，却没想这么快她就提了这件事：“阿璃，住的不习惯吗？” 之璃摇摇头：“这里很好，父皇对我也很好。只是，北秦有我牵挂的人和事。” 安君浩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再强留她，“那好吧，过几日，等天气好一些，朕就派人送你去北秦。”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之璃得了安君浩的应承，欣喜地告退。 出了御书房，夏风尽果然还等在门口，见到之璃出来笑着迎上来，“若水，本宫送你回碧霄宫。” 之璃本想拒绝，后来想了想或许该跟他说清楚便同意了。 两人走在前往碧霄宫的路上，夏风尽好像预感到之璃有话要说，一路上都不说话，就等着她开口。 “夏太子为何想要迎娶小女？”之璃干脆单刀直入地问他。 夏风尽轻笑一声，“本宫以为你会问本宫看上了你哪里。没想到，你却问本宫为何要娶你。所以在你心里，本宫要迎娶可以是任何一个理由，就是不可能是因为喜欢你，对吗？” “夏太子的妹妹是四国闻名的倾城公主，夏太子总不会是因为小女的容貌喜欢小女吧？除去容貌不谈，你我之间并不熟悉，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小女还真想不当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产生你喜欢小女这件事情。所以你说得对，小女就是这么想的。” 第三百二十章 软禁与交易 “哈哈哈哈哈……”，夏风尽意外之璃竟然说得这么直白，大笑起来：“那本宫就告诉你，没有别的理由，就是因为本宫喜欢你，想要你，仅此而已。” 之璃面上并没有惊讶之色，对于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夏风尽的母亲是落华，落华被囚禁在凤凰林中，可想而知南合皇帝对于落华是厌恶的。一个自己厌恶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南合国主又会喜欢到哪里去呢。可这个没有母族，没有外戚，还没有皇帝疼爱的皇子却稳稳地坐着南合太子之位，难道会是个简单的人吗？ 既然他不肯说，她也不问了，转而直接告诉他：“恐怕要令殿下失望了。小女对殿下并无非分之想，也自问不堪当太子妃的重任。太子的国书还是收回去吧。” “本宫知道你不会答应，但是不要紧，本宫有信心……哎，你别走这么快啊……” 之璃无心和这个人嬉皮笑脸地扯皮，她只要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就算达到目的了，听没听进去是他的事。因此她加快了脚步往碧霄宫走，并不再理会他说什么。 而御书房那边，之璃他们走后不久，醉无休就到了。安君浩将南合夏太子向阿璃提亲的事告诉给了醉无休，刚说完，外头又送了一份新的奏折进来。 安君浩打开扫了一遍后，不禁嘀咕了一句：“北秦皇帝给安王爷赐了婚……前不久倾城公主远嫁。这段时间的婚事还真多……” 醉无休敏感地听到了安王和赐婚四个字，一下皱起了眉，复问了一遍可是北秦的安王爷被赐了婚。 “皇叔，可有什么问题？”安君浩见醉无休神色有异，开口询问。 “阿浩，你可知璃丫头为何无论如何都要回北秦？” “难道说……” “就是因为安王蔺苍墨。当初在北秦时，我就留意过，璃丫头和蔺苍墨的关系，这两个人应该早就两情相悦了。哎，怪我，早知出了今天这事，当时我就该将璃丫头的口信送去北秦给蔺苍墨知道璃丫头没死。现在这蔺苍墨要娶侧妃，璃丫头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得伤心成什么样了……”醉无休皱着眉很是懊悔。 安君浩听后也不禁拧了眉，后知后觉地领悟原来阿璃牵挂的人就是安王蔺苍墨，“不好，朕已经答应了她不日将她送回北秦。到时她回到北秦该如何自处啊！” 思及此，安君浩沉默了许久，最终做出了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 之璃回到碧霄宫不久后就收到了皇上下达的一卷圣旨。圣旨上指明长乐公主言辞顶撞皇上，还摔碎了龙案上的印鉴，责令禁足碧霄宫三个月，静思己过。 之璃听传旨的公公念完圣旨只觉得莫名其妙，接着就是疑惑他为什么要把她软禁起来。前脚刚刚答应了要将她送回北秦，后脚就将她软禁了，难道说他又反悔了，想把她强留在西月？ 之璃让品儿出去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品儿刚走到宫门口就被拦下了，安君浩竟然派了侍卫来守着碧霄宫的门口！之璃直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眼下她已经被束缚了自由，出不去了，只能从长计议。 之璃在碧霄宫里待了半个多月，一步都没有出碧霄宫的门。她原以为随着时间过去，外面的守卫会松懈一些，她也好叫品儿出去打探消息，但令她失望的是整个碧霄宫就像是被隔离了开来，没有人来，也没有人能出去，更得不到外面的消息。 之璃有些心慌，她几次要求见父皇和师父，每一次守卫都是应下了去通报，但是每一次都没有结果。蔺苍墨也整整半个多月没出现，之璃摇了几次碧水铃都不见他从机关里出现，心里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试图想依靠五花肉敏感的嗅觉找到机关所在，五花肉却只能将范围锁定在床榻前的地砖上。而之璃依旧找不到启动机关的方法。 北秦，金陵城—— 深夜，慕亦雪提着一盏灯笼悄悄地从右相府的后门离开，坐上早已等在那里的马车去了西大街的一家客栈。客栈已经打烊，但后门处也有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正等在那里。 慕亦雪到了地方，和那提着灯笼的人一起进了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屋里的男子正喝着茶等着她。 “敏孝郡主会来就代表着想清楚了？”男子放下茶杯笑着又倒了杯新茶往前推了推。 “我同意你的提议，你要的东西我会想办法拿出来。”慕亦雪坐在男子面前说出了她的决定。 “敏孝郡主对安王殿下还真是一片痴心啊。”男子大笑起来。 当之璃被软禁了整整一个月之后，终于有一个人被放进了碧霄宫里，而这个人是醉无休。 之璃给醉无休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他的对面等着他的解释。 “璃丫头，师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总之，这段时间里你就在碧霄宫里休息，想做什么，需要什么就跟守卫说。” “师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北秦出事了？”之璃一个月来一直在想为什么要把她软禁起来。想来想去只有可能是不想让她回北秦。 而不想让她回去原因只可能是北秦那边出了事。之璃很担心是左相府出了事，虽然有蔺苍墨在应该不会出问题，但事情难免有个万一。 醉无休的脸上有些局促，不予回答，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夏风尽身上，抱怨这个夏太子天天缠着西月国主要一个自由出入碧霄宫的权利。 之璃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了，索性不再开口。醉无休走后，之璃有了一个决定。她当下列了一张单子，上面写了她需要的东西，然后交给品儿，让品儿去拿给守门的侍卫帮她准备齐全送过来。 看样子，他们短时间内都没有将她放出去的打算，她却不能继续在碧霄宫里空耗时光了，她得想办法自己出去。 一天功夫，之璃要的东西就全部送到了碧霄宫里。之璃清点了一下，然后让任何人都不要打扰她，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 五花肉睡醒了，摇了摇尾巴，慢悠悠地走到之璃脚边蹭了蹭，想要之璃抱。之璃却无暇理会它，五花肉只能自己借力跳到了之璃的腿上，然后再一点点蹭上之璃的肩头，坐下。五花肉看着桌上一张沾满了墨迹的纸叫了一声，似乎在问之璃这是什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他的好 之璃放下笔，重新审视确定了一遍默记下的西月皇宫地图。 之璃在西月皇宫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西月皇宫的分布构造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基本上各个宫室的位置都能确定。她在脑中整理了一遍后就将脑海里西月皇宫的样子画下来，变成了面前的这一幅地图。 她仔细想了想，她要回到北秦障碍有三层，碧霄宫、西月皇宫，还有离开西月到北秦的这段路程。这三层里最难逃脱的就是西月皇宫。碧霄宫不过是个宫室，她想走有很多办法可以走。而离开西月皇宫后，天高地阔，想要再找到她也没那么容易。但是皇宫，里里外外重重守卫不说，她一旦逃离了碧霄宫很快就会被发现。她不仅得混出宫，还得尽快。 其实要是能找到蔺苍墨往返于北秦和西月的机关是最好的，既方便又隐蔽，还就在这个屋子里，她可以随时想走就走。可是，谁让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思及此，之璃又伸手摇了摇腰间系着的碧水铃，然后等了会儿，依旧没有人出现，碧水铃也没有反应。蔺苍墨一个多月没有出现，再想北秦出了事，之璃越想越觉得是左相府出了问题，心里也越发焦急起来。 之璃将五花肉抱起来放在那几块可疑的地砖上，让它继续寻找蛛丝马迹，而她自己则只能继续谋划她的逃宫计划。 半个月之后，之璃准备好了所有她需要用的东西，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了。西月的皇宫里风平浪静，之璃又等了半个多月才等来了一个机会——夏太子夏风尽终于要离开西月回南合了。 之璃被软禁的时间里，夏风尽隔三差五地就会送东西来，不是一些民间的小吃甜品就是一些有趣的供女子赏玩的东西，好像真的是看上了她费尽心思在讨她开心一般。现在，她困在碧霄宫里一直出不去，对夏风尽的示好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夏风尽作为一国储君在西月待了这么久终于不得不离开了。 夏风尽离开西月，西月国主定然要摆送别宴全了面子，而这就是之璃一直等待的契机。到了那一天总不能再将她关在碧霄宫里了吧，就算不让她出席，那天依旧是个混出宫的好机会。 为此，之璃在脑子里演练了好几遍，针对送别宴时出席和不出席两个可能性而规划的离宫的路该怎么走。 终于到了西月国主为夏风尽送别这一天。之璃待在碧霄宫里一直都没有等到传她去赴宴的宫人，不得已她取出了早已配好的迷药准备见机行事。 就在此时，传召的宫人却来了，让之璃出席送别宴，说是夏太子临走前有份礼物要亲手送到之璃手上。之璃应承了下来，然后改变计划，带着另外一些东西和五花肉跟那宫人去了宴席之上。 宴席上的人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却尚未开席，就等着她一人了。之璃一见这情形就猜到西月国主原先是不想让她出席的，是因为夏太子的强烈要求才将她召了来。 之璃不禁看了眼夏风尽，刚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长公主到，宴席开始。之璃坐在位置上想着等会儿要找个理由离开宴席。夏风尽拿着一个盒子起身走到之璃面前，将木盒放在她面前的几子上，然后笑着说是给她的饯别礼。 之璃浅笑道谢，作势就要打开木盒，夏风尽却比她更快一步地伸手按住了那木盒。 “若水还是回去以后再看吧，不然就不是惊喜了。”夏风尽带着邪气的笑容看着之璃的眼睛说道。 之璃感觉他话里有话，却也没纠结，将盒子放下，不再碰了。 坐在上位的安君浩见此狐疑地看了一眼之璃桌上放着的盒子，接着又打量了一番夏风尽这个人。若不是皇叔告诉他阿璃心系北秦的安王爷，他倒是觉得这位南合的太子是做女婿的上佳人选。周家家主对阿璃的心思他也知晓一二，但是阿璃对周家家主没意思，周家虽然是四国皇商，到底身份上陪他的阿璃也低了一些……若是阿璃心里没有人，他也不用烦心她的婚事了…… 送别宴设在晌午，结束后，夏风尽就会带着他的人离开西月回去南合。 “皇帝陛下，请恕本宫冒昧。本宫与长乐公主一见如故，引为知己，可否请陛下准许，容长乐公主送本宫一程？”送别宴临近尾声，之璃正要装醉离开，夏风尽却先一步向国主提出了这个请求。 此话一出，之璃和安君浩皆是疑惑地思考着夏风尽提出这个请求的目的。 “当然了，烦请长乐公主送本宫到宫门口即可，不用远送。本宫还有些话想要单独对长乐公主说，请陛下答应本宫这个小小的请求。”夏风尽见西月国主不置可否，又补了一句。 只是送到宫门口，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安君浩也不好这么个小要求都不答应不给南合的面子，便应了下来。 之璃不知道夏风尽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微蹙了眉，心里思索着是不是该调整一下计划。 宴席结束，夏风尽带着人往正德门而去，之璃也不得不送他去宫门口。安君浩依旧放心不下之璃，便派了管公公随之璃一道前去。 夏风尽和之璃走在最前头，走出一段后夏风尽突然压低了声音开口：“等会儿快到的时候我会制造一场混乱吸引宫人的注意，你借此机会去永安门，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去了之后就会有人送你出宫。等出了宫，你就得靠自己了。” 之璃吃惊地偏头看了他一眼，他居然知道她计划着要逃离西月皇宫！ “有那么惊讶吗？你也太小看我了。宋之璃，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信不信？”夏风尽嘴边带着笑，眼睛直视着前方，说出来的话语却格外真诚。 这几句话比他知道她要逃跑这件事还要让她惊讶和意外。 “好了，等会儿我让你跑你就往永安门跑，别回头，知道了吗？” 之璃沉默了一会儿才出言：“我信。谢谢你。” “呵，本宫帮本宫未来的太子妃天经地义，何必言谢。” 夏风尽话音落下后，正德门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作者题外话】：28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二十二章 乍现之屋 “宋之璃，我们要是早点认识就好了……”夏风尽看着近在眼前的正德门喃喃自语了一句。 声音很轻，之璃没听清就又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走吧，去永安门，快。”夏风尽浅浅一笑，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让之璃走。 之璃一愣，刚想问问确认一下，四面八方突然飞出了成百上千只鸽子，扑腾着翅膀一阵风似地刮了过来。 “宋之璃，快走啊，还不走是想通了陪本宫回南合吗！”夏风尽又提醒了一句。 “谢谢。”之璃真诚地又道了一次谢，然后转了身朝永安门疾步走去。 管公公被这群鸽子打了个措手不及，正想将公主护住就见公主居然转身朝别的方向走了。管公公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提起步子就要追过去。 “哎，管公公，快帮本宫把这些鸽子处理掉啊！”夏风尽见此急忙拦下了管公公，死死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正德门被几百只鸽子给搅了个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之璃趁乱很顺利地脱离了人们的视线，朝着永安门不断靠近。 西月皇宫一共有三道进出的门，正面的正德门，偏东的永华门和偏西的永安门。正德门是正门，使用是最频繁的，守卫也最为森严。其次是永华门，因为靠近珍宝阁和藏经阁，为了防盗防贼，守卫也不弱。守卫最少的就是永安门了。 西边地势偏低一些，容易积水，所以没什么宫宇，相对来说比较荒凉。永安门的使用频率很小，位置又偏，种种原因之下，这边的守卫是最少最松懈的。但即便如此，夏风尽作为他国的太子动用的力量不会太多，帮她摆平了永安门一定花费了不少力气。 之璃越走越偏，渐渐脱离了宫宇聚集的地方，慢慢的路上连宫人的身影都几乎看不到了。之璃知道永安门的位置却从来没来过，此时一见，竟比她想象的还要荒凉。她突然明白了永安门存在的意义，恐怕是供必要时刻逃生用的。 就在之璃走过一个拐角就要看到永安门的时候，一直藏在她衣袖里的五花肉一个劲扭动了起来，好像非要从之璃袖子里出来。之璃知道让它在里面这么久是要给憋坏了，但现在还不是让它出来的时候啊。她隔着衣袖摸了摸，安抚它的情绪，脚下的步子再加快了一些。 五花肉刚消停了一些，之璃拐过转角竟然又看到了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妇人捧着一叠书在前面缓慢行走着。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之璃只能又放慢了脚步，慢慢在后面跟着，让老妇人先离开。 走了几步，面前的老妇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之璃心里一惊，两边看了看却没有地方可躲，正想着是不是该假装迷了路，那老妇人却突然嗖地一下不见了。 之璃以为自己晃了眼，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快步走了过去四下里看了看，那老妇人是真的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五花肉再次不安地躁动起来，拼命挣脱了之璃袖口的束缚，一下从袖子里蹦了出来就回头跑。之璃也顾不上那个老妇人了，回头就去追五花肉。这家伙，关键时刻拖后腿，别耽误了她出不了宫！ 五花肉跑了几步后就停了下来，之璃无奈地过去要抱它，它却摇着尾巴叫了起来。五花肉就蹲坐在一块石板上，朝着左边一直叫。之璃余光一瞥，然后惊愕地转过了身，看着面前这一扇漆黑古朴的木门。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这里明明没有房子的！ 她的记忆力不敢说很好，但也不至于刚看过的东西就忘了。她可以确定，就在刚刚她经过的时候，这里明明只有一棵树，什么房子都没有，所以她才走得很慢，生怕那老妇人转过头来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可现在眼前的也是事实，这里不但出现了一扇古朴的雕花大门，还出现了一整栋房子。房子乍一眼看上去还有些像勤径楼，古朴雅致，透着一股子年代悠远厚重的味道。浓重的墨香味透过门上的雕花镂空散发出来，引诱着人走进去瞧上一瞧。 但之璃此时还记得她必须得利用这个机会离开西月皇宫，所以她即使心里满腹疑问都不打算进去看看。她俯下身想去抱五花肉，谁知五花肉竟然一跃而起闯了进去。 门没有锁，因着五花肉的撞击，轻而易举的就打开了。之璃急得叫了几声，五花肉却没有回应。她不能把五花肉丢在这个诡异的房子里，便只能也跟着走了进去。 之璃刚一走进去，身后的门就乓一声自动关上了，然后漆黑幽暗的的室内就蹭蹭蹭几声亮起了几盏灯，规律地排成两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之璃蹙着眉打量了一下四周，竟发现这屋子里除了面前这条通往地下的幽深道路，别的什么都没有，整个房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空空荡荡的，有点慎人。 灯火摇曳，之璃叫了几声五花肉依旧没有回应，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身犯险，下去看个究竟了。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所以之璃走得很慢，脚步也放得很轻。 绵延到地底的台阶出乎意料地很短，没走几步就到了一个平台上，一拐弯又是一副台阶，走下去之后，面前就出现了另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而五花肉就在房间的另一头坐着，三条尾巴一晃一晃的，好像很开心的模样。 之璃走下台阶后不再前进，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一般一个地方越是隐秘越是有可能埋着什么夺命的机关。她不会武功，触动了机关就只能等死了，所以此时她必须谨慎再谨慎。 五花肉感觉到了之璃的存在，回过身来朝着她摇尾巴，好像示意她过去。墨曾说过，三尾雪狐同人性，有灵气。这么久的相处以来，之璃多少也能证实这一点。现在，五花肉既然让她过去，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之璃仔细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放射箭矢的小洞也没有什么缝隙和可疑的痕迹，便缓步朝着五花肉走了过去。 就在她离五花肉还差三步距离的时候，五花肉叫了一声，她便停了下来。五花肉的尾巴朝地上拍了拍，之璃将目光看往脚下。 脚尖前面的这块地砖好像和别的不太一样…… 第三百二十三章 地底城 从进入这个房子到下了暗道走到这个房间，所有的地砖都是暗灰色没有任何花纹的，十分普通。面前这一块虽然也是暗灰色的地砖，但是上面却有极淡极淡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五花肉站起身来，走到之璃脚边先是蹭了蹭，然后又走到那块地砖上坐下，好像叫她过去。之璃犹豫了片刻，抬步踩到了那块稍显不同的地砖之上。 只是刚刚踩上去，耳边就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接着之璃脚下的地砖竟然松动了一下，四个角往里收缩了两寸，五花肉蹭地跳到了之璃的怀里，之璃赶紧伸手抱住它。尚未来得及反应什么，脚下的地砖竟然动了起来，旋转，并且不断下沉，好像一点一点拧到了地底下。 之璃虽然觉得有点惊恐，但她直觉下面一定有点什么，五花肉又很温顺地窝在她的怀里，所以她并没有跳出那块地砖，反而随着那块地砖慢慢沉到了地底下。 之璃想着大不了就是到了另一间密室或者什么暗道之中，但当她到了地底看到了远远出乎她意料的一切之后，惊讶地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地砖开始沉入地下后之璃就发现她仿佛进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圆柱形的空间只够挤下连个人。地砖不断地往下，直到沉了约摸两个人身高的距离后才停了下来，之璃仰头看了看，然后再看到身前，是一扇竹门。 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她抱着五花肉走出去，离开了那个狭小的空间，然后就震惊在了原地。 面前的不是一间密室，也不是一条暗道，而居然是一座城池！ 正对面是悬挂着“地底城”三个字的巨大城门和两边绵延看不到头的城墙，而她人的两旁却是更加看不到尽头的空地，十分空旷。这一瞬间，好像她真的是站在了一座城池的外面，像是正要进城的旅人一般。 只是城门是开着的，没有城门守卫，也没有看到有人进出，空荡荡的土地上只有之璃一个人。之璃狐疑地抱着五花肉朝着城门走近，最终走进了这座地底城。 更让之璃惊讶的是，在她走进了地底城后竟也一个人都没看见。 城内是和地面上的城池并无二致的街道与商铺。路面上很干净，显然是有人在清扫的。而商铺大多是关着的，就是有几家开着门却也是空荡荡的，没有货物也没有人。整座城池透着诡异的安静，让人摸不着头脑。 之璃沿街走着，正迷茫，她居然又看到了那个捧着一叠书的老妇人。老妇人手里的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扫帚，正弯着腰在清理前方的路面。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老妇人手里的扫帚一顿，突然转过了身来。 之璃旁边的一个铺子刚好开着门，她就在老妇人转身过来的同时闪身一避，避进了那家铺子里。之璃担心那老妇人会走过来察看，便蹑手蹑脚地进了铺子的后堂。 后堂就像是一户小户人家的四合院，地方不大，却很干净，有水缸，有石磨，一切看上去都是在寻常不过了。之璃抱着五花肉靠在门边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确定那老妇人没有过来查探了，便打算出去。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之璃吓了一跳，打了个寒颤后回头看，就见刚刚还在外面街道上的老妇人不知怎么地出现了在了身后一间房的门口，正黑沉着脸盯着她。 之璃不禁吓得倒退了一步，然后尽量平稳下来，回答道：“小女冒昧，误闯此地，还请婆婆见谅。” “三尾雪狐，你是机关世家的人？不，不对，这气味……你是长乐公主！”那老妇人先是看到了之璃怀里的五花肉，接着又惊愕地打量了之璃一番，最后竟然一下猜中了之璃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我是长乐？”之璃不禁反问。 “老身是青河族人，自然能闻到公主身上族长一脉的气味。说来也奇怪，老身见过那若冰公主，好似就没有这气味，真是古怪……” “什么意思？”上次在迷雾谷，雾婆婆也说她身上有族长一脉的特殊气味。可之璃非但自己闻不到，还觉得实在是无稽之谈。因为娘亲和宋老爷都是北秦人，怎么可能和这青河族有什么关系呢。 可后来她知道自己原来是娘亲和西月国主的女儿……这么说，难道西月国主是青河族长一脉的？ “公主不知道吗？青河族族长一脉的女子，身上有股特殊的气味，青河族人一闻便知。老祖宗是族长的血脉，陛下也是，公主你自然也是。” “不知婆婆是……？”之璃反问对方的身份。 “老身是简婆婆，奉国主之命守着地底城。公主怎么进了这地底城了？”简婆婆诧异地又问了一句。 “简婆婆……”，之璃本想询问有关地底城的事情，但她猛地想起了她是要出宫的人，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一看就是秘密的事情，遂改口道：“我真的是误闯进来的。可否请简婆婆带我出去？” “当然，请公主随老身来。”简婆婆狐疑地打量了之璃一番，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的可信度。片刻后，她恭敬地领之璃进了刚刚她站门口的那间屋子。 之璃随她进去，然后就看简婆婆在光滑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动作很快，好像是有规律的，好像又没有。总之，等简婆婆的双手离开了墙壁的瞬间，屋子里就出现了一条密道，一切就好像是巫术一样，突如其来，神秘莫测。 “公主随老身来吧，小心脚下。”简婆婆提醒了之璃一声，然后率先沿着台阶走入了密道里。 之璃跟着她走进去，这一次的密道倒是很长，七拐八绕地走了许久都没有到头。路上经过好几间密室，门都是关着的，每一间门口都挂着一块布帛，上面写着像是符咒的东西，之璃留意了一下却都看不懂。 简婆婆领着之璃一直往前走，走着走着前面没有路了。简婆婆让之璃稍等片刻，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颗镂空的木制小球来。那小球上的镂空并不是规律的，而是大大小小不一致的孔洞。 简婆婆拿着这颗小球放到了门边立着的一尊石狮子的嘴里，然后再转了几圈，往里一推，一面墙上的一块石板就随之动了动，往上升了上去，居然是一扇石门。 石门缓缓上升，露出了新的道路，也露出了一双脏兮兮的脚和一条铁链…… 第三百二十四章 地底追踪 “请恕老身无力，公主还是先待在这里吧。乖孩子，把公主带过去！”简婆婆转过身来，面带歉意地对之璃说了句。 之璃当下就反应了过来，利落地转身往回跑。 她大意了！她早该发现的！虽然这个简婆婆说的话都有迹可循，但是她的态度却很有问题！ 这座地底城藏得这么隐秘，整座城池又只有她一个人，可想而知，这座城池是多么大的一个秘密。难道仅仅因为认出了之璃公主的身份就不再有一点疑问了吗？这么简单就放她出去，让她将地底城的秘密带出去？ 她最后这句话分明是要把她关在这儿！之璃怎么还能束手就擒！她费劲周折想要离开西月皇宫，到头来难道不仅西月皇宫走不出去，还要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吗！不，不行！ 之璃拼命往前跑，身后渐渐地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从那间屋子突然出现，再到地底城，最后到这间密室里，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感。暗道、密室、机关，之璃深深地感到所处的环境一整个都是由机关打造的。而前面的路，好像随时都会被操纵机关的人掐断。 她停下了脚步，直觉告诉她继续跑下去只会走投无路。她心跳飞快，十分紧张，看了看两边，发现已经到了挂着布帛的密室这里。怀里的五花肉此时又躁动了起来，似乎是感到了之璃的不安，它跳了下来，趴在地上闻了闻，然后停在了其中一间密室的门口。 之璃走过去，试图推开密室的门，却无济于事。她冷静心神，沿着门摸索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可以启动门的机关。脚步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近，震地地面都有些微微发抖。之璃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仔细搜索过面前这扇门的每一寸，寻找着蛛丝马迹。 就在之璃感觉那铁链捶地的声音几乎就要在她身后的时候，她的目光突然就锁到了那张门上悬着的布帛之上。虽然她看不懂上面写着的是什么文字，但是无论任何一种文字都有其特定的规律，就像是汉字，每个字都少不了横竖撇捺这样的笔画一样，之璃突然发现这布帛上的字几乎每个字的旁边都会画一个小小的圈，唯独其中一行字没有。 鬼使神差，亦或是直觉唆使，之璃伸手抚摸向布帛上那一行例外的文字。而就只是这么一个个小小的举动，面前密室的门竟然就开了。五花肉率先跑了进去，之璃也根本来不及细想就闪身躲进了密室里。 她一进去，身后的门就重重的关上了，而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传来了敲击石门的声音，追着她的人已经追到了跟前，晚一步就要被抓住了。 之璃惊魂未定，胆战心惊地盯着门看。她不确定那个人知不知道如何开启这道门，若是他知道的话，她只能在他开门的瞬间趁他不备打晕他。若是他不知道，简婆婆一定知道，她追过来开门的话，她就只能抓了简婆婆要挟另一个人了。 之璃躲在门边等了很久，除了不停的敲门声，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看来这个人并不知道如何开启这道门。又等了一会儿，隐约间，之璃听到了简婆婆的声音。 “你说什么？公主进了这间密室？你走开一些，让我打开看看。” 之璃一听，伸手摸向随身带着的匕首。一摸，坏了，匕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丢了。而她此刻身上也没有带着银针。她将身上的东西都翻出来，只有一些她打算带着路上以防万一的毒药和夏风尽交给她的那份所谓饯别礼。 毒药不能用，简婆婆要是死了，另外那个人少不得跟她拼命。 之璃的目光放到了那个盒子上，她想起了夏风尽跟她说过的话。他知道她计划着逃跑，那么这里面的会不会是…… 之璃一打开，看到里面一把匕首压着一叠厚厚的银票，笑了。 他知道她要跑，制造机会和安排永安门的接应都为她考虑到了，怎么会没有考虑到她路上所需的钱和防身用的匕首呢。之璃第一次觉得，如果不是先遇到了墨，或许，她会对这个懂她的男人动心。 没有时间想太多，之璃将匕首一下拔出鞘，然后屏住呼吸等待门开的那一刻。石门是旋转门，意味着简婆婆会从左边进来，那她只要在右边看准机会就好。 吱呀一声，门开了，简婆婆刚一脚踏进去，手臂就被人抓住了，然后脖子上感到一阵冰凉。 “公，公主，你真的在这里啊，快随老身出去吧。”简婆婆满是错愕，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公主这么烈性。 之璃不理会她的话，将她猛地往里一拽，然后石门再度关上。 “婆婆最好不要乱动，不然，匕首无眼，割断了经脉可就麻烦了。”之璃冷冷地警告对方。 “公主，老身无意加害于你。只是这地底城是西月皇族最高的隐秘，老身只是想留公主一段时间，待老身请示过了国主就会放了公主的。”简婆婆急忙解释自己的意图。 “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不要乱动。”简婆婆在之璃心中没有信誉度，她信了她一次结果差点被她抓起来。这一次，虽然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但是之璃并不打算相信她。 之璃解下了头上的一条丝带将简婆婆的双手扎扎实实地绑了起来。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老身真的无意害你。老实说，老身指责所在，负责守着地底城的秘密，若是什么太监宫女的下了地底城，老身二话不说就会杀了她灭口。但是公主你是国主最为疼爱的长乐公主，又是青河族人，老身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你下杀手的。”简婆婆苦口婆心的解释。 “你答应我两件事，我就可以放开你”，之璃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提自己的条件：“第一，告诉我离开地底城的路。第二，你不能告诉父皇我来过这里。” 她要离开地底城，还要离开西月皇宫，两件事缺一不可。 可偏偏这两件事，简婆婆一件都不能答应，当下面上就纠结了起来：“公主，地底城的秘密事关重大，老身职责所在，实在不能瞒着国主，就算是一只鸟飞了进来，老身都有义务想国主禀明。要不，老身带着公主一起去见国主，国主有令，公主自然想去哪儿都可以。” 第三百二十五章 羊皮书卷 “既然婆婆不愿意，那就这么耗着吧。这个地底城这么多机关，一个个破解过去虽然慢，但总能找到出路的。” 之璃说完，不再理会简婆婆的絮絮叨叨，转而打量起这间密室起来。 她刚刚进门时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观察这间密室里的情况。现在回头一看，只见这间房间里悬挂着许许多多的锦囊，靠里的墙根处则是一排排低矮的书柜，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册子和一些卷轴。 五花肉不知什么时候跑开了，现在正蹲坐在一个书柜前面。之璃叫了它几声，它也不回应，只是摇着尾巴坐在那儿。 “公主！那些锦囊不能看啊！” 之璃看着这些锦囊觉得怪怪的，刚想拆下一个看看里面是什么，就被简婆婆叫住了。 “为什么？这些锦囊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千机阁，锦囊里藏着的都是绝密的东西，公主不能看啊！”简婆婆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这公主这么难缠，她当下就该引她去见国主的。 “哦，是吗？绝密的东西，会不会有出地底城的地图呢……”之璃状似自言自语，一边动手去解一个锦囊。 “不不不，没有地底城的地图！公主，老身求你还是杀了老身吧。”简婆婆哪里听不出来之璃这是在威胁她。可她既不能告诉她出去的路，也不能让她知道了锦囊里的机密，横竖都是死，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死了算了。 “我杀你做什么。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吧。反正空耗时间，我这辈子可能都出不去了，看几个秘密解解闷也好。” 之璃说着就打开了那个锦囊，然后取出了里面的一小卷纸条，作势就要打开。 “公主不能看啊！会招来杀身之祸的！老身告诉你出地底城的路还不行吗！”简婆婆心里一番天人交战，在最后一刻缴械投降。 之璃浅浅一笑，将手里的纸卷塞回锦囊里重新挂回去。她打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要看锦囊里的东西，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更何况还是这种机密的东西。她最是珍惜自己这条命了，烫手的山芋她放回去还来不及。 “简婆婆请说。” 简婆婆叹了口气，只能将出地底城的方法告诉给之璃。 出去的方法有点复杂，之璃一边听一边默记，等她记好了回头一看，五花肉竟然把一书柜里的书籍和书卷全部给捣腾了出来，铺了一地，四只小短腿还在上面踩来踩去，惹得简婆婆痛心地直叫唤。 之璃走到五花肉身边，看到它将鼻子贴在地面上好像在仔细寻找着什么。之璃也不打扰它，让它自己在那儿找。大约过了一刻钟，五花肉从一堆书册里叼出了一个书卷，献宝似的送到了之璃面前。 五花肉的反应不寻常。从一开始进了诡异的房子，再领着她一路到了地底城，最后到这间密室找出这个书卷……莫非，它一开始就是想让她找到这个书卷？ 之璃想了想，移动了一步，蹲下身，背对着简婆婆，将那书卷打开了。 书卷套着一个黑袋子，打开袋口，将东西从里面抽出来，居然是一小卷陈旧泛黄的小羊皮。羊皮贵重，拿来书写是极其奢侈的事情，一般的王亲贵族都不一定用得起。之璃一摸这材质就觉得里面记载的事情一定不一般。 羊皮的边缘还沾了几滴血迹，深红色偏黑的血迹经过时间的积累变成了暗黑色，只留一点深红的痕迹。之璃缓缓打开，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最后还有落款。之璃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随着她越往后看，越是惊恐。 到最后看完，之璃的额头和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脊背上窜起一股寒意，让她的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她面色惨白地将羊皮重新卷好放回袋子里，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将那羊皮书卷藏到了怀里。 她决定将这件东西带出去。 “公主，公主，那些东西也不能看啊，你可千万别看啊！”简婆婆看之璃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做什么，急得不停地在她身后劝告。 之璃深呼吸了两次将心里的恐惧和震惊全部压下，然后装作无所谓地回应了一句：“我帮简婆婆把这里弄乱的整理好吧。” “使不得使不得，这种粗活留给老身做就好了。” 之璃不顾她的话，将东西一一整理好，然后抱起了五花肉，依照简婆婆告诉她的方法将书柜的其中一个往旁边挪开了一点，再往墙壁上轻敲了十四下，七长七短，接着，墙面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墙面就像一扇门一样像两边打开，露出了一条道路来。 “简婆婆，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自救的。”之璃没有回头，说了这句话后就抱着五花肉走进了那条路。 沿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就又到了另一间密室里。地底城遍布机关，几乎每一处都藏着一个机关，或大或小，或简单或复杂。之璃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地底城走出去，而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月亮高悬，意味着已经是深夜，而出来的地方竟然到了永华门附近的藏书阁后院里。简婆婆说地底城有三个出口，告诉她的是最便捷最近的出口。而这距离最近的都到了永华门，可想而知这地底城究竟有多大。 藏书阁里珍藏着很多珍贵典籍和孤本，因此看守藏书阁的人不少。她发现是在藏书阁的后院里后先是在一棵树后躲了躲，并没有贸然出去。 她在地底城待了这么久，父皇和师父肯定已经知道了她不见了的事，三道宫门也一定加重了守卫。她错过了最佳时机，再想出宫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而且……之璃将一只手放在胸口，感受了下藏在衣服里的羊皮书卷……看样子，她暂时不能回北秦了…… 有了决定，之璃从树后出来，然后故作姿态地摔倒在地，再加上惊叫一声。 果然引起了守卫的注意，几个人忙跑过来察看情况，“出什么事了？是长乐公主！公主，可有受伤？” “本宫没事。”藏书阁的侍女也跑来了，扶着之璃站起来。 “快送公主回宫。” 之璃终究还是回到了碧霄宫。她回到碧霄宫后刚一坐下，安君浩和醉无休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阿璃，哪里受伤了，快让皇叔给看看。”安君浩一到地方什么都没问就先让醉无休给之璃看看可是受了伤。 之璃的心里不禁产生了一点愧疚之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她不过是装的，能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璃，朕想过了，明天就送你回北秦。” 第三百二十六章 死而复生的宋之璃 之璃诧异地看向安君浩。 “简婆婆刚刚来找了朕。朕已经知道了你去过地底城的事，也知道了你其实是想从永安门逃跑。与其让你冒风险逃亡，倒不如朕派人护送你去北秦。不管怎么样，朕只要你平安。所以朕决定了，明天，明天就送你回北秦，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之璃怔愣了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觉得这里很好，我暂时还不想回北秦。等哪一天我想回去了，再请父皇成全吧。” 这下轮到安君浩和醉无休愣住了，两人皆是不解一直坚定要回北秦的之璃是怎么了，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她不走了，安君浩还是很高兴的，笑着点点头：“那也好。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之璃点点头。安君浩和醉无休就先行离开了。 “皇叔，阿璃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安王即将大婚的事，所以不想回北秦了？”走在回去的路上，安君浩有些不放心之璃突然改变主意这件事。 “应该不会。璃丫头不是进了地底城么，地底城里只有简婆婆和她的儿子两个人，谁能告诉璃丫头那件事呢。” “那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朕有点担心这孩子的情绪。” “明天再说吧，哎……” 之璃洗漱过后将所有人屏退，再一次拿出了碧水铃，轻轻一摇，然后坐在床榻边等着蔺苍墨出现。但是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人，想了想已是深夜，或许他已经睡了，之璃便将碧水铃收好，把那羊皮书卷也小心地藏了起来。 第二天，之璃再次摇了摇碧水铃，可他依旧没有来。她又是担心又是疑惑，不知道墨出了什么事。 北秦，金陵城—— “听说了吗，宋家四小姐复活了！” “真的假的，人死了，还能复活？” “有人亲眼见到的，安王爷把宋四小姐接进了府里，那还有假！” “咦，怎么这安王爷和宋四小姐……？” “你不知道？听说安王爷心仪宋四小姐许久，若不是这四小姐突然丧了命，那赐婚的可就是安王爷和四小姐了。” “那现在这四小姐复活了，安王爷把人接进府里是想……嘿嘿嘿，齐人之福啊。” 慕亦雪走在街道上，听到了路人的交谈声，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她庆幸于沉鱼果然取得了蔺苍墨的信任和宠爱，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厌恶着宋之璃居然在他心里占着这么大的分量。 但是没关系，宋之璃已经死了。接下来只要等嫁进了安王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而此时的蔺苍墨正在除却阁里陪着“宋之璃”用膳，他看着对面女子脸上那张和璃儿一模一样的脸，唇角上扬，语气温柔：“喜欢就多吃一点。” “苍墨，我吃饱了。”沉鱼放下筷子，娇娇地像蔺苍墨浅笑，那模样真像是从之璃脸上刻下来一般。 沉鱼在接近蔺苍墨之前仔细研究过了宋之璃本身的个人特质和她与蔺苍墨之间的关系。旁人以为是安王倾心宋四小姐，慕三小姐则以为他们俩倾心互许，但她却知道宋之璃和蔺苍墨早已私定了终身，感情与关系远比外在的看上去要好很多。所以此时，她才会如此亲昵地叫蔺苍墨的名字。 “璃儿，本王答应过你要给你名分，明天本王就进宫向皇上请旨赐婚。”蔺苍墨含着笑温柔地说，眼底却是冰冷的。他的璃儿从来不会叫他苍墨，那只小猫咪，高兴了叫他墨，不高兴了只会冷淡疏离地叫他殿下…… “苍墨，我想过了，赐婚的事还是算了吧。死而复活，这种事说出去不仅没有人会信，恐怕还会把我当妖女鬼怪处置。我不求名分，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就好了。”沉鱼体贴大度地回应。 这个答案是她推测了宋之璃的心理之后得出来的。主人曾经告诉她，宋之璃处事表面上看沉稳规矩，但其实里子透着一股子随性，事情结果要如何都是由着心走的。那么，既然她深爱着这个男人，为了不让这个男人为难，应该也不会将世俗的名分放在眼里了。 “璃儿，得妻如你，夫复何求。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在除却阁好好休息，本王晚一点再来找你。” “恭送殿下。” 蔺苍墨从除却阁出来，面上的柔情和笑意消失殆尽，眼底一片冰冷。旁人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那只小猫咪有多小气，没有正妻的名分一准跟他一刀两断，如何会是这个样子。这个恶心的女人还真是玷污了璃儿的脸…… 蔺苍墨回到沧海楼，取出了被他收起来的碧水铃。刚巧，碧水铃在到他手上的那一刻响了起来。他不禁叹了口气，将碧水铃放了回去，合上盖子。 璃儿，你再等等我…… 之璃等了一整天，时不时地摇一摇碧水铃，蔺苍墨却始终没有出现。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终是忍不住去找了安君浩探听北秦的情况。 安君浩正在御书房，听闻之璃来了，便知那事是瞒不下去了。 “参见父皇。”之璃见到安君浩，恭敬行礼。 “阿璃快起来吧。” 之璃起身，想了想措辞后开了口：“父皇，我无意插手朝堂政事，只是连日噩梦、心中不安，特此前来只是想问问父皇可有北秦那边的消息？左相府是女儿的外祖家，女儿有些担心外祖父他们。” “左相府？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朕并没有得到有关北秦左相府的任何消息，想来应该平安无事，你放心吧。” 之璃听后稍稍放心，但也敏感地捕捉到了对方语气间的不对劲，又问了一句：“那父皇可有得到北秦别的消息？” 安君浩本来刚松了一口气，这下又提了起来，不知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她，斟酌之后他委婉地询问之璃：“阿璃，你告诉朕，你不想嫁去南合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之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片刻后大方承认：“是。” “这人可是北秦的安王爷？” 之璃更为惊讶了，“父皇从何得知？” 安君浩却不回答她，叹了口气，回到书桌旁从一摞折子里翻出一本然后再次走到之璃面前，犹豫之后还是将那折子递给了她，“阿璃，这件事你迟早会知道，朕无意隐瞒，只是不想让你伤心。” 之璃狐疑地接过来，打开看了一遍，然后僵在了原地。 【作者题外话】：29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二十七章 心碎，醉酒 北秦皇帝赐婚敏孝郡主于安王为侧妃，一个月后完婚。 敏孝郡主，慕亦雪。 之璃双手冰凉地合上了折子，苦笑，原来终究是命中注定的。她改变的轨迹不过是让前世的安王妃变成了这一世的侧妃，他们终究还是会成为夫妻。 呵呵，真是可笑。那她算什么？ “父皇软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之璃将折子递回给安君浩，脸色平静。 “阿璃，凭着你的身份，朕可以让你嫁过去做正妃，如果你的心在他身上的话。”之璃的反应出乎了安君浩的意料，他原以为她就算不生气也会伤心的，可她现在却十分平静，与平常无意，这反而让他更加担心。 “多谢父皇好意，但是不用了。父皇若有左相府的消息请务必告诉儿臣，儿臣先行告退。”说完，之璃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安君浩看着之璃离开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之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碧霄宫的，她看不到眼前的路，听不到别人说的话，脑子里只有反反复复的一句话，他要娶慕亦雪为妃了…… 回到碧霄宫后，之璃觉得全身都在发冷，冷得她左胸口好疼，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除这股刺骨的寒意，只能把门一关将自己关到了净房里，再将自己冰冷的身子泡进热水里。 第一次，就算她泡在了热水里却依旧觉得阵阵发寒，冷得她抱紧了身子慢慢沉进水里。她一直待在热水里，整整泡了一个时辰，泡地全身皮肤发白起皱，依旧抵挡不住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冷和痛楚。 热气蒸腾而上，迷蒙了整间屋子，也在不经意间哄下了之璃一直强锁在眼眶里的泪水。 眼泪落下，在水面上荡起一个小小的涟漪，惊破了之璃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她慌乱地擦去眼角的泪水，但眼睛却偏偏不听她的话，越发肆意地往外涌出了一滴接一滴的苦涩。 “宋之璃！不要哭！不要哭！” 之璃咬着牙警告自己不许哭，然后颤抖着双手将身上的水珠擦干，窝进了被窝里。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然后缩成一团，努力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 宋之璃，不要矫情了，睡一觉，睡一觉就都过去了，不会觉得冷，心口不会痛，也不会，介意了…… 之璃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一遍遍的暗示自己，可她闭着眼怎么样都睡不着，眼睛像是坏了一样，一个劲地往外冒眼泪，让她的眼睛也跟着心口生生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他要娶慕亦雪…… 五花肉察觉到之璃的不对劲，跳到床上使劲往里钻，钻到之璃的手边蹭了蹭她。感觉到她没什么反应，五花肉呜呜叫了几声。之璃却依旧没有理它，只是微微地发着抖。五花肉从被窝里出来，一下跳到了床榻前的一块地砖上开始打转。 之璃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挖了出来一样，再用刀子一刀刀地往上划，疼得她冒着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她索性起来，让品儿将她埋着的那几坛酒挖了出来送进来。 “公主，你怎么了，怎么眼睛这么红啊？”品儿看到之璃的样子不对，担忧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之璃的嗓音有些沙哑。 她将品儿推了出去，然后关上，插上门栓，再走回桌边，打开了桌上的酒坛子…… 蔺苍墨正在听冥羽禀报任务的结果，外面突然传来了“宋之璃”的声音，“王爷睡了吗？” 外面守门的隐一略蹙了眉，没好气地回了声：“主子已经睡了。” “隐一，让璃儿进来。” 里面传来了蔺苍墨的声音，隐一只能不甘不愿地放人进去。这个女人，虽然和四小姐有张一模一样的脸，神态举止也很相似，但她却没有四小姐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傲，怎么看都是冒牌货，真不懂主子为什么认不出来，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假货迷了眼，一门心思认定了这就是四小姐，可气！ 沉鱼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然后端着手里的补品走了进去。屋里只剩下了蔺苍墨一人，正坐在说桌前处理政务。 “夜深露重，苍墨，保重身体，别让我担心。”沉鱼将补品放下，用宋之璃的口吻轻轻淡淡的说。 蔺苍墨正欲回应，突然感觉到脚下被什么扫了一下，余光一瞥，竟是五花肉！它怎么到这里来了，璃儿出事了？！ 蔺苍墨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急了，“本王知道了，璃儿先回去休息吧，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就不留你了。” 沉鱼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嘱咐了那盅补品一定要喝后就走了。 “冥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蔺苍墨对着空气交待了一声，然后一把抱起五花肉，启动机关进入了密道里。 冥羽从横梁上下来，冷着脸守在了屋子里。 蔺苍墨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之璃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一只手还拿着一个酒杯晃晃悠悠地往嘴里送。他心下一紧，急忙过去从她手里夺下了酒杯，然后将她从桌子上拉起来。 “璃儿……”蔺苍墨抱起之璃软软的身子，一低头就看到了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心一下就被揪住了。 他将她抱到了床上，然后再去打了盆水想给她洗洗脸，可刚一接近她就被她一下打开了手。 之璃没喝醉。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酒量是可控的，没想喝醉的时候喝醉了，想喝醉的时候却怎么喝都喝不醉。头好疼，眼睛好疼，心也好疼…… 她快疼死了，可他为什么现在才来…… “璃儿，出什么事了？你不要吓我。”蔺苍墨看之璃很不对劲，皱着眉想去牵她的手，可却也被她躲开了。 之璃却不理他，自己从床上下来，步履微晃地走到桌子边又倒上了一杯酒送到嘴里。烈酒入喉，催人断肠，也催人心碎。之璃眼里流着泪，唇边却扬起了笑容。 蔺苍墨追到她身边，再次从她手里夺过酒杯，“璃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之璃笑着偏过头看他，哑着嗓子问他：“原来殿下不知道吗？我以为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殿下不日即将大婚的人。呵呵，原来殿下自己也不知道啊。” 之璃嘲讽地笑了笑，拿了另一个空杯子又倒上一杯酒。 【作者题外话】：有时候章节更新会有延迟，稍等一下就会刷出来了，不要急哈~ 第三百二十八章 信任是感情的升华 “呵，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宋之璃，你活了两辈子，还是那么笨，还是会被男人骗！活该，真是活该！”之璃流着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她的每一滴眼泪都灼伤了蔺苍墨的心。他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地想死，也没注意到她话里的问题，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人抱进了怀里。 “好璃儿，你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明知道会伤了你的心却还是这么做了，我只是想早点把你接回去……”，之璃挣扎地厉害，蔺苍墨几乎都抱不起她，失去她的恐慌感再度袭来，让他的心也跟着她疼，慌乱地只想不顾一切地留住她：“不娶了不娶了。我谁都不要，只要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走开！”之璃猛地推了他一把，睁开了他的怀抱，自己也跌坐到了地上。 蔺苍墨急忙过去扶她，之璃却迅速倒退了几步，好像他是瘟疫一样地躲开他。然后下一秒，喝下去的酒起了后劲，酒意一下袭上了头，之璃眼前的事物都模糊摇晃了起来，让她站都有些站不稳，摇摇欲坠几乎倒下去。 蔺苍墨见状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打横抱起她送到床上躺下。 之璃酒意上了头，反抗是不反抗了，可眼泪还是一个劲往外流，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看上去好不可怜。蔺苍墨心疼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低头想亲亲她安抚她，她却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将自己缩成了一团，背对着他。 蔺苍墨的心里也是冰凉一片，看到自己把她伤成这样后悔得不行。 他爬上床，从背后抱着她，一遍遍地跟她道歉，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璃儿，璃儿……” 之璃的脑子疼地快要炸了，胸口也疼得她喘不上气，只觉得自己快要疼死了。模模糊糊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娘亲来接她，她终于哭出了声音来，低低地喊着：“娘，娘……” “璃儿，璃儿？你说什么？”蔺苍墨听到之璃压抑啜泣的声音，心疼坏了，又听到她似乎在说什么，紧张地温柔问她。 “娘，娘……阿璃好疼，好疼啊，娘，救救我，救救阿璃……”之璃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了，她闭着眼，呼吸急促了起来。 “疼？哪里疼？璃儿，你哪里疼？”蔺苍墨以为自己伤到她了，赶忙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搂入怀里。 却见之璃闭着眼，一个劲的冒着眼泪，一只手还死死地抓着左胸口：“呜呜呜，好疼，好疼……娘，呜呜，救救我，救救我……” 蔺苍墨看着之璃痛苦的模样，眼眶也被她熬红了，伸手覆盖上了她抓着胸口的手：“我该死，我该死！璃儿，璃儿，你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只要你一个。自从你坠崖之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我很怕，怕你真的回不来了，怕你真的离开我了……” “后来我知道你没死，我多想立刻将你带回我的身边。可是我又开始害怕你在我身边会遇到更多的危险，所以在我处理好所有事情之前我不能带你走，不能让你冒险。璃儿，我每天都很想你，很想很想。所以我才会想利用慕亦雪加快那件事的解决速度，我真的只是想早一点把你接回来……” “璃儿，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你离开我……” 蔺苍墨抱着之璃哄了一夜，陪着她心疼了一夜。 第二天，之璃醒过来时痛疼欲裂，清冷的气息扫过鼻尖让她清醒了一点，也让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蔺苍墨的怀里。 她坐起身，看着面前闭着眼睛的男人皱着眉，眼下两片乌青，嘴唇微微干裂，十分憔悴的模样，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可就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心里又是一痛，手就僵在了离他一寸之遥的地方。 她刚想缩回手就被另一只大手给抓住了，蔺苍墨猛地睁开眼，眼里雾气散去，待看清了她的模样后一把将她紧紧箍到了怀里。 “璃儿，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在我身边……”蔺苍墨天亮边才睡着，一睡就梦到了她坠崖时的情形。他后怕地抱紧了之璃的身子，心有余悸地死死抱着她。 之璃的眼泪啪嗒一声落在了他的肩上，她伸出手想抱着他，却发现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做出了拥抱的动作却迟迟无法收紧。 “璃儿，我错了，你原谅我，我马上取消婚事好不好？”蔺苍墨感觉到了之璃僵硬的身体，心里空空的，讨好地求她原谅。 他真的很怕，怕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让生命里唯一的阳光消失。 之璃静静地听着，心里的疼痛竟然奇迹般地一点点慢慢消失无踪。 昨天乍听到这个消息，她的所有冷静和理智都被这个消息的震撼所冲散了。她的脑子里充斥着的只有蔺苍墨背叛了自己，他居然要娶慕亦雪为侧妃，而自己怎么做都抗衡不了命运，他们俩还是会走到一起。她只感受到背叛、痛苦、无力和绝望，完全没有去想墨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他曾经为了她公然拒绝了皇上赐婚的意思，那现在又怎么会突然要娶慕亦雪呢，这摆明了是件不合常理的事。而她居然没有察觉，只是一味地自怨自艾、痛苦伤心。 之璃突然发现痛苦的来源好像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在于自己。是她一直没有全身心地放开去相信他，是她因为受过欺骗总觉得墨迟早也会背叛她。她的心里有了这个潜意识，有了这种莫须有的预感，所以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思考直接就认定了他的罪，觉得他就如自己想的那样背叛她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她的双手好像又恢复了力气。她不禁轻轻地环抱住蔺苍墨的腰，沙哑着嗓音说了句：“墨，对不起，是我对你没有信心……” 蔺苍墨一愣，然后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是璃儿的错，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璃儿，我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牵扯进去，所以娶慕亦雪这件权宜之计我也没有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心里都只有你。只有你，记住了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地底城的秘密 蔺苍墨松开之璃，让她对视着自己，认认真真地想让她记住自己的话。 之璃看着他的眼睛，曾经雾气弥漫的眼里如今映照着她的身影。这位别扭的殿下，从相识到现在，虽然让她伤了好几回的心，但却从来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害到她的事。高傲清冷的人为了她一再让步妥协，处处想着她、照顾她、保护她，她的请求全部都答应，她想做的事一一帮她完成，甚至将很多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她。 他全身心地爱着她，相信她，可她呢……或许，她活了两世，也该不顾一切地爱一场，即便是飞蛾扑火也有一瞬间的壮烈与精彩。 蔺苍墨看之璃只是看着他迟迟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璃儿，我的心里只有你。若是此生相负，你尽可杀了我还你一番深情。” 之璃终是笑了，“墨，你去做你要做的事吧。我会乖乖等你来接我，只是，碧水铃响时一定要来。” 蔺苍墨面上一松，用灼热的吻答应了她的要求。她的唇瓣冰凉，与往日不同，带着些微的苦涩。他眉心一蹙，揽过她柔软的腰肢将她锁进怀里，温柔地吻过一遍又一遍，直到将她唇边的苦涩尽数吻去，将她的冰冷化为灼热。 “璃儿，我的好璃儿，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要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话……”蔺苍墨在之璃耳旁再一次保证道。 蔺苍墨守了她一夜，她也心疼他，让他赶紧回去休息。蔺苍墨却不愿意走，非要抱着她一起睡。她拗不过他，就窝在他怀里又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蔺苍墨已经走了，五花肉取代了蔺苍墨的位置亲昵地依在她身旁。她笑了笑，从床上下来洗漱梳妆。收拾停当后，品儿在外面敲门，询问之璃可是起了。 之璃便让品儿和宁儿进来。当她们看到桌上的酒坛子和翻到的酒杯、椅子后不禁惊呼了一声。 “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给您煮一碗醒酒汤。”宁儿看了看之璃的脸色然后急急忙忙出去了。 之璃有些赧然，“我没事，只是贪杯罢了。昨夜的事切勿对人言。” “奴婢省得。咦，这是什么？” 之璃看过去，见品儿手上正拿着那被黑袋子包着的羊皮书卷，估计是昨夜里被她心烦气躁之下翻出来的。她心里一惊，急忙说道：“是我的手札，给我吧。” 品儿不疑有他，将书卷交给了之璃，然后收拾停当之后就说去给之璃端早膳。 之璃看着手里的书卷，有些纠结。她本想将这书卷交给墨的，现在却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做了。这书卷上隐藏的秘密太大了，若是告诉他，恐怕会害了他，可是不告诉他，之璃又担心他被小人陷害……怎么办呢，这个烫手的山芋…… 想来想去，只能以后看着情况决定了。之璃感觉放哪里都不安全，最后决定随身带着。 用过早膳后不久，安君浩下了朝，因为担心之璃的情绪就和醉无休两个人到了碧霄宫。 到了碧霄宫却见之璃悠然自得地在酿酒，安君浩和醉无休不免有些诧异。 “璃丫头，要是不开心就哭一场，不要勉强自己……”醉无休以为之璃的样子都是伪装的，关切地说。 之璃哑然失笑，她已经哭过了，但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们了。是以，她将侍女们都屏退出去，然后转了话锋，认真严肃地问了安君浩：“父皇，可以跟我说说地底城的事情吗？” 之璃在他们来之前想过了，既然她暂时回不去北秦，那么她为了那羊皮书卷上的内容有必要再进一次地底城，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安君浩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诧异地反问：“你为什么要打听地底城的事？” 之璃浅浅一笑，“好奇。地底城这么神秘，我想任谁去过一次都会产生好奇的吧。” “璃丫头，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打听！”醉无休严肃地打断了这个话题。 “皇叔，不要紧。阿璃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就算是告诉她也无妨。”安君浩却持了相反的意见。在他眼里，之璃是和他和悠儿的女儿，没什么是不能告诉她的。 对于安君浩全心的信任，之璃有些愧疚，他那么信任她，她却是别有目的的打听。 “若是不方便可以不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的……”之璃不想利用真心对她的人。 “无妨。地底城最大的秘密就是它所在的位置，而你已经误打误撞进去过了，别的告诉你也没关系。其实，地底城在西月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了，是一百多年前机关世家的族长送给当时的西月国主的礼物。” “机关世家的族长送的礼物？难怪地底城里到处都是机关密室。”之璃虽然有想到这个可能，但是听到了安君浩承认了这件事还是不禁惊讶于机关世家之人的鬼斧神工之能。 “具体为什么机关世家的族长会送这么一座城池给当时的西月国主朕也不清楚，只知道这座城池修建起来是为了给西月人民在战乱时一个避难逃生的场所，所以它的位置就是最为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历来都由国主代代相传，一般只有国主本人知道。地底城里守城的人也只听从国主一个人的命令。” 说到守城的人，之璃想到了简婆婆，遂开口：“上次我误闯进了地底城，看到有两个人，一个是简婆婆，那另一个人是谁？” “每代君主继承了地底城的秘密就会将地底城里的守城人换成自己信任的心腹。简婆婆是青河族人，也是朕的乳母，朕便让她守着地底城。另一个人是朕的乳兄，也是简婆婆的亲生儿子。朕的乳兄自出生起就心智不全，与其让他们在外被人欺负受人白眼，不如安排他们母子在地底城过着平静的生活。只是委屈了他们，两个人守着一座空城亦不是易事。”安君浩说到这里有些愧疚和不忍。 “父皇也是青河族人吗？”之璃又想到了简婆婆同她说过的话，不禁问了句确认一遍。 安君浩点头，“想必简婆婆也告诉你了。老祖宗是青河族族长一脉的后人，老祖宗膝下只有朕的父皇一个儿子，朕虽然有几个兄弟，但朕的母后也是青河族族长一脉的女子，因此，朕同你身上都有青河族人的血脉。” 听了安君浩的话，之璃好像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便沉默了。 就在这时，品儿在外面通报了声：“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第三百三十章 再中媚术 安夜尘来了？他可是只在之璃刚到西月皇宫的时候来过一次。无事不登三宝殿，之璃直觉他此次过来定是有事。 “夜尘这孩子也是个冷漠的性子，没想到你们兄妹之间关系倒不错。你没事朕就放心了，那朕就先走了，你们兄妹聊吧。”安君浩以为安夜尘也知道之璃属意安王的事，怕她伤心就过来了，颇为欣慰的点点头。 安君浩和醉无休在门口与安夜尘打了个照面，安夜尘向两人请安，两人皆是笑着免礼，没有多说就走了。 安夜尘一路山过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到碧霄宫听闻父皇和师父都在的时候还在想是不是该另外找机会再来找之璃，没想到他一来，父皇和师父正好都要走了。他走进屋里，一见到之璃脸上的冷漠神色就变了，转而变成了焦急。 “你快跟我走一趟，镜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之璃有些意外，又觉得似乎是在情理之中。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镜月姑娘的关系，她多少能猜到一点。 “她被人伤了，我给了她把了脉找不到问题，又不能贸然找别人给她医治，只能找你。请你救救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往后我可以不计条件和结果帮你做一件事作为回报。”安夜尘皱着眉，面上皆是忧虑。 “你等我一下。” 之璃说完就转过身进里屋将她之前备着准备逃离西月用的一干药物和银针小刀全部装好，然后再走出去，“好了，走吧。” 安夜尘看之璃这么干脆，心中感激，收起了面上的焦躁和忧虑神色恢复成了冷漠之态，然后不紧不慢地带着之璃出了宫。 这是之璃到了西月之后第一次出宫，可惜她没有时间逛一逛千凉城，一出宫就坐上了马车直奔城中某一处隐蔽的府邸。 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建造的十分古朴低调。下了马车后，安夜尘领着之璃一路到了雅致清幽的主院里，哪知刚走到屋子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安夜尘心急之下猛地推门进去，之璃紧随其后。然后就看到一地的碎瓷片和翻倒的桌椅，而镜月则神情恍惚地坐在远处的角落里，全身都湿透了，坐的地方积了一大滩水，头发和衣裙也都不停地往下滴着水。 安夜尘皱起眉想冲过去，可刚迈出一步就又缩了回来，目光盯着镜月，话却是对之璃说的：“你去看看她吧。” 之璃狐疑地看了安夜尘一眼然后提着药箱走到镜月面前。走近了才发现镜月的呼吸很粗重，双手死死地环抱着她自己，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面，但除此之外目光所及之处并无外伤。 “镜月，是我宋之璃，我来帮你看伤，你先把你的手给我。”之璃蹲下身好言劝慰，一边又轻柔地去握她的手。 镜月神情依旧很恍惚，但她还能听懂之璃的话，乖乖地将手交到了之璃手里。 之璃接过来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她不正常的体温，她眉心一蹙，搭上脉。脉象除了有点浮躁，一切正常。但是镜月整个人分明如此不正常。 “镜月，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镜月蓝色的眼眸一派迷蒙，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热……热，我好热……” 之璃一听，将她的双手都握住，让她面对着自己，然后端详了她的面色。两颊上不正常的酡红，嘴唇也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之璃偏了头又检查了她的瞳仁和耳后等位置，结果发现她耳后位置有三条红色的细线。 这三条红色的细线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之璃心上，她记得她在墨的身上也见过这三条红色细线，就在凤凰林的温泉外，那时候的墨中了媚术。难道说，镜月也是中了媚术了？再加上她的一些外在表现和脉象，之璃几乎可以肯定她确实是中了媚术了。 可那时候墨是被倾城公主暗算才会不慎中招，现在倾城公主远嫁东仪，是谁给镜月下了媚术，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之璃面色凝重地站起来，走回安夜尘的身旁，无奈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你是说镜月没救了？”安夜尘紧张地问道。 “她没有外伤也没中毒，是中了媚术。而我只是个大夫，不会拔除媚术。” “媚术？东仪的三大邪术之一。”安夜尘变得有些沉重。 媚术来自东仪？那么倾城公主是怎么会使用媚术的？之璃心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媚术无药可解，只能让下了媚术的人拔除媚术或者……”安夜尘握紧的双手有些微发抖。 之璃回头看了一眼镜月，然后对安夜尘说道：“你喜欢她吗？” 安夜尘紧皱着眉不说话，之璃便接着说道：“有情最好不过。若是没有，依我看来，什么都没有性命来得重要。” 之璃说完自己提着药箱出去了。 安夜尘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然后终是慢慢走到了镜月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她湿答答的刘海：“镜月，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镜月迷蒙地看着他，他释然一笑，伸出手将她抱起来朝着床榻缓缓走去…… 之璃走出宅子后本想回宫，一看天色尚早，她又难得有机会出宫，便决定在千凉城里转一转。 千凉城是西月的都城，热闹繁华自不必说，比较有特色的一点是千凉城里的房子清一色都是黑砖白瓦，简单分明，又不失大方雅致。之璃素来喜欢素雅简单的颜色，花子城那样的繁花似锦、五彩缤纷固然令人赏心悦目，但对于之璃来说也只可小住几日，住久了恐怕还会觉得眼花缭乱使人心烦。而千凉城这样的简单素净则正好对了她的胃口。 她悠然自得地走在千凉城的主街道上，边走边停，看看沿街的小贩，尝尝西月独有的小吃。她不禁想，这个时候要是墨也在就好了。 而此时的安王府中—— 冥羽正在和蔺苍墨汇报情况，蔺苍墨一边听一边写着什么。 “浮云山庄那边可有异样？”蔺苍墨最后一笔落成，放下笔，问了一句。 “萧庄主只是抱怨许久没和主子对弈一局了。”冥羽冰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意。 “让他等着，本王过几天就过去。” 蔺苍墨的话一说完，书房外面就闪过了一小片人影。蔺苍墨给冥羽使了个眼色，然后接着说道：“本王许久没去翠微苑了，倒有些想念那里的失心茶。走吧。” 冥羽会意，跟着蔺苍墨出了书房，然后踏上小舟慢慢离开沧海楼。 “主子，不用监视她吗？”冥羽余光扫到了从屋后闪现的人影一溜烟进了书房，有些担心。 “无妨。不扔点鱼饵，大鱼如何能上钩呢。”蔺苍墨浅笑，眼里一派从容自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周祁遥再度出现 沉鱼进了蔺苍墨的书房后蹑手蹑脚地搜索了一遍书房里放着的书册信件，最后一无所获。她担心蔺苍墨会突然回来，只能先行离开了沧海楼回到除却阁。 在除却阁里坐了会儿，她觉得有必要将刚刚听到的事情告诉给主子，就又找了个由头出了安王府的门。 她坐着马车一路到了一家成衣铺子，借着选料子进了内室，然后再从内室悄悄离开去了右相府的后院。 向守门人递上一封只画了一朵黑色桔梗花的信，再在门口等上一会儿，就有一个侍女出来引沉鱼进去了。那侍女领着她一路穿过后院到了慕亦雪的闺房里。 慕亦雪一见到她就急切地询问，“可是有进展了？” 沉鱼摇摇头，接着又是点点头：“事情没什么进展，但是我听到一个消息。浮云山庄的庄主和苍墨是认识的，不仅认识，好像还关系不错。” 慕亦雪一听这话，不悦地蹙了眉，“苍墨？是谁允许你这么叫安王殿下的？你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了宋之璃吧？” 沉鱼面无表情，却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接着说下去：“沉鱼是主子的人，不会对安王殿下有任何想法，不过是平日做戏做多了一时口误，敏孝郡主不要见怪。” “哼！最好是。你记住了，你不是宋之璃，你就是个冒牌货，你不过是顶了宋之璃的名头骗了他的宠爱罢了。等我嫁过去你立刻就得滚出安王府，否则你就让你的主子给你收尸吧！哦，不对，你都算不上是个人，死了也不是尸……” 沉鱼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请敏孝郡主放心。” “既然有了眉目，你就多把握机会好好找一找。早点找到东西交了差，我还会好好地送你回你主子身边。”慕亦雪鄙夷地瞪了沉鱼一眼，然后就让侍女把她带出了右相府。 另一边—— 之璃晃够了，也觉得一个人逛实在有点无聊，就打算回皇宫了。正走到宫门口，她就听到有人在身后不远处叫她，她回过身竟是见到了周祁遥。 “子归哥哥？你不是回本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之璃见到周祁遥有些意外。 同样的，周祁遥也很意外之璃的心情居然不错。他是得了蔺苍墨要迎娶慕亦雪为侧妃的事担心阿璃想不开才再次回到西月来找她的。只是现在看她的情绪，莫非她还不知道那个消息？ 周祁遥面上挤出一丝笑容，“我回来看看你，你不会是不欢迎吧？” “怎么会，子归哥哥随我一道入宫吧，我让品儿她们张罗一桌好菜招待你。”之璃笑着邀请周祁遥一道。 周祁遥却之不恭，随之璃一起去了碧霄宫。 “阿璃，上回听你说想回北秦，怎么没回去？”周祁遥想知道之璃知不知道那件事，又怕直接问出口伤了她，便委婉地试探了一句。 “突然不想回去了。父皇他们说得对，北秦已无我的立身之地，我就算去了北秦也只是个死人的身份，还不如在西月皇宫里做我的长公主，过舒舒服服、安安稳稳的日子。” “那……他呢？你，放弃了？”见问不出想要知道的，周祁遥又将话挑明了一点。 之璃这下懂了周祁遥是想问什么了。她的子归哥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她，爱护着她，甚至为了顾及她的颜面都不敢直接问出口，而是如此小心翼翼地试探。 之璃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言辞模糊地回答他：“子归哥哥，有缘则聚，无缘则散，这是我娘教给我的。” 看她确实并无什么异样，周祁遥稍稍安心，又提议道：“既然你暂时不回北秦了，不如随我到四国间游历一番，你不是一直想看看这个天下是何模样吗？” 之璃刚想回答，腰间系着的碧水铃几不可闻地轻轻响了一下，转而临时改了口：“这件事让我想想吧。子归哥哥既然来了不如多住几天，这几天有不少新鲜的时蔬，还新到了些海味，我们明天可以吃古董羹。” “好。”周祁遥笑着应下，眉眼弯弯。 又聊了几句后，之璃假意说今天逛街逛累了要休息，周祁遥自然体贴地起身告辞让她早点休息。 之璃将门关上，再转身，就落入了蔺苍墨清冷的怀里。 蔺苍墨抱着她，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许去。你要去哪里自然有我陪你去，用不着麻烦周家主。” 之璃失笑，双手环住他的腰：“你怎么突然来了？” “再不来媳妇都要跟人跑了，我拼死都得过来护住自家的犊子啊。”蔺苍墨坏笑地在之璃唇上浅啄了一口。 “你认真点！”之璃羞赧地拍了下他的胸口，唇边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蔺苍墨最是看不得之璃羞怯怯的模样，一见她这个样子他心里就像是被一只小猫用小爪子轻轻地挠着，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想把她吞吃入腹。 “璃儿，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想到……现在就想把你吃了……”蔺苍墨在之璃耳旁暧昧地说了一句，然后就将朝思暮想的人儿抱进了里屋。 一番云雨之后，两人皆是大汗淋漓。蔺苍墨抱着之璃走进净房里，然后再抱着她一起泡进热水里，带着热水都变得旖旎香艳了起来。 “璃儿，要不你跟着周祁遥走吧，到外面看看你想看的天下，等你玩腻了，我就正好处理好了所有事。到时候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亲自过来接你回去。好不好？”蔺苍墨在之璃的脸颊上香了一口，语气温柔地说道。 “你不怕我走了之后再也不回来了？”之璃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你敢”，蔺苍墨收拢了手臂，接着说道：“你要是真的不回来了，那我就算走遍天涯海角都要把你抓回来，然后就把你绑在床上让你一辈子都再也别想逃。你要是不信就试试。” “那你不怕我和子归哥哥日久生情吗？啊——”之璃继续挑拨着蔺苍墨的心弦。 哪知蔺苍墨一听这话低下头一口咬在了她白皙的香肩上，惹得之璃惊叫了一声。 “知道痛了没？叫你口不择言。” “我是认真的！”之璃赌气般顶了一句。 “那我收回刚刚的话，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我来接你！” “你！你耍赖啊！唔……” 耍赖怎么了，他还要耍流氓呢！蔺苍墨低头攫取她的唇，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再一次攻城略地。慢慢地，连热水都不及两人的体温灼热了。 【作者题外话】：30号更新完毕~卡在了……嘿嘿嘿…… 第三百三十二章 娶妃一事 蔺苍墨将之璃的身子抵在了浴池边，用力地攻占、索取，一下比一下更重地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之璃的身子都开始微微发抖，双手死死抱着他的脖子，生怕一松手就会坠入无尽的漩涡里难以救赎。 “墨，啊，不要了，不要了……”之璃有些受不了他如此猛力的进攻，娇娇地向他求饶。 她的身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好几处还留着粉红的暧昧痕迹，极其诱人。蔺苍墨刚开始还只是想惩罚一下她，好让她记住谁才是她的男人，可渐渐的，他自己也控制不住了。她的美一寸寸吞噬掉他所有的克制力，他无法控制力道，只想狠狠地占有她，用她的美好填满心里的空荡感。 “璃儿，璃儿……”蔺苍墨抱紧了她瘫软的身子加快速度，暗哑的嗓音一遍遍地唤着她。 之璃已经无力再回应他了，只有一连串的娇喘低吟不断从唇齿间流出，诱使着身上的男人更为强有力的侵占和掠夺。 最后的最后，水已经凉透了，他才终于抱着她到达了极乐的巅峰。一瞬间的失去让蔺苍墨的心一下就空了，他急忙将瘫软的之璃锁进怀里，然后抱着眼神迷蒙的女孩帮她清洗干净身上的污秽。 之璃太累了，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蔺苍墨在她身旁躺下，伸过一条胳膊将她圈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后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之璃如自己所说，晌午的时候就让品儿她们准备了古董羹招待周祁遥。之璃前一晚消耗了太多体力了，她又素来喜欢吃古董羹这种热腾腾的食物，便吃了不少。周祁遥看之璃心情不错，也乐得陪她多吃了一些。 午后，周祁遥重提了带之璃出去走走的想法，“我们可以先去燕回谷看群燕归巢，然后再去花子城参加夏夜祭，再去……” “子归哥哥，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西月……”之璃看周祁遥一脸希冀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断他，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给了他太多空欢喜和莫须有的希望了，她不想伤他，却是她伤他最深，她真的应该狠一点，再狠一点。 “阿璃，你不要有压力。我只是作为你的朋友带你出去游历一番罢了，你只需告诉我想不想去好吗？”周祁遥知道之璃刻意同他保持距离，所以为免她将自己推得更远，他自己就主动退到了朋友的位置上。至少这个位置，他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关心她、爱护她、守着她。 “说实话，我很想去，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去看看很多我只在书上看到过的风景和民俗。但是子归哥哥，不是现在，也不是……”和你…… 最后两个字太过残忍，之璃终是没忍心说出口，将那两个字吞掉了。 周祁遥沉默了许久，最后强撑着心里的苦楚，依旧带着笑跟之璃说道：“那再等十天吧，十天后若是你改变了主意我立刻带你走，若是你依旧不想离开，那我就回本家了。” 十天……当时的之璃并不知道为什么周祁遥说的是十天，而不是九天或者半个月。直到十天后，之璃才知道，原来十天后的这一天是北秦的安王迎娶敏孝郡主为侧妃的日子。 右相府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到处张灯结彩，十分热闹喜庆。右相是朝中权贵，出嫁的又是敏孝郡主、皇后的嫡亲妹妹，前来恭贺和添妆的人也才天刚亮开始就络绎不绝。 慕亦雪坐在闺房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心里止不住的兴奋和期待。终于，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她从见到蔺苍墨的第一眼起就认定这是她未来的夫婿，是她的良人，要不是宋之璃那个贱人突然出来横插了一杠子，她早就名正言顺地嫁给他做安王妃了。 好在历经波折，她终是如了愿，等到了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这一天。虽然不是正妃，但也是上了玉牒的侧妃，不同于普通的妾室。来日等她夺得了蔺苍墨的心再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凭着她的出身和手腕还怕做不了正妃吗！ 更何况，安王府里只有一个她安插进去的沉鱼，蔺苍墨的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凭着她的姿色和温柔小意，慕亦雪很有信心，不出半年就能让蔺苍墨彻底忘了宋之璃那个贱人转而爱上自己。 所以慕亦雪的心情不错，唯一让她看不顺眼的就是身上这身水红色的嫁衣。不是正妃就不能穿正红色，这样一来，这件嫁衣制作地再精美，用料再讲究都变得落于下乘了。她不禁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穿上那身正红色的衣服，一定！ 敏孝郡主深得恩宠，皇上和皇后都赐下了不少东西为她添妆。等到收拾妥当出了门，那可真真是十里红妆一路从右相府铺到了安王府，嫁妆也是满满当当的一百二十八抬，十分张扬豪气。 不是娶王妃，安王就不需要亲自出门相迎，只要在安王府里等着就好。这一点也让坐在轿子里的慕亦雪十分不满。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成亲这日亲自到娘家将自己迎娶过门，丈夫不来迎就显得出嫁娘不金贵，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等于变相的告诉围观的百姓们她只是个侧妃，一个高级点的妾罢了，这简直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慕亦雪压下心头的不快到了安王府，粉红小轿也没有人会来踢轿门，她只能自己下去然后趴在喜嬷嬷的背上，让喜嬷嬷将她背进安王府。由于皇上特赐的恩典，她还能从正门进去，不然她还真是快忍不了了。 安王比太子稍长几岁，太子早已娶了正妃侧妃，虽然后来太子妃遭遇意外逝世，但东宫里美人姬妾一直也不少。而安王殿下府里除了灵珊公主一直就没一女人，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好不容易终于迎娶侧妃了，上门道贺之人简直要把门槛都踩烂了。送来的贺礼大大小小的堆满了库房，库房堆满了就堆在院子里，到最后甚至连院子里都快放不下了。 到了吉时，王府门口点燃了爆竹，吹响了唢呐，慕亦雪由喜婆背着进了王府，一路到了正厅门口。喜婆将人放下来，再搀着这位侧妃娘娘跨过门槛和火盆走进了厅里。 厅里的贵宾已经站了一屋子，左右两相、东宫太子、其他皇子都已经到了，独独少了今天的正主，安王殿下蔺苍墨。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春宵夜迷踪（上） 等了会儿蔺苍墨依旧没有出现，就在右相急得要去找人的时候，他才慢慢悠悠地到了。这一来，右相的脸色唰一下就难看了下去。 只见这位今天的新郎官竟穿了一身黑衣前来，身上一星半点的红色都没带。虽说不是迎娶正妃，安王不必穿红色喜服，但怎么着也得穿个稍微喜气点的颜色吧。正红不行，粉红水红桃红都行啊，再不济，就是镶了红边的衣服都行。可这位呢，偏偏从头到脚的黑色，出了边边角角上的金边，一丁点红色都瞧不见，脸上也不见什么喜气，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新娘子旁边。 右相的难堪和旁人看好戏的心理造就了现场古怪的氛围，连擅长应付各种场面的喜婆一时都无言以对了。慕亦雪的头上盖着盖头，并没有看见，她虽然心里觉得气氛有些诡异的寂静，但也没有贸然掀开了盖头看看的道理，只能安安静静地站着。 “行礼吧。”蔺苍墨却好似完全没看到右相难堪的模样，淡然地让主持婚仪的公公开始行婚礼。 右相板着脸退到了一侧，其他人见右相都没说什么也都安静地退开了一些，开始见证婚仪。 不是正妃，皇上皇后也不在场，依照规矩，安王连下跪递茶都不用，只要站在那儿陪一下慕亦雪的礼就行。 礼成之后，慕亦雪在喜婆的搀扶下随铁叔的指引到了剪秋院里，然后进屋坐下，安安静静地等着天色变暗。 右相虽然心中不满，但他还不至于和安王翻脸，更何况现在女儿进了安王府，为了女儿的生活他都必须将这口气给咽下了。所以人一送到后头去，他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向蔺苍墨道贺并嘱托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女儿。 蔺苍墨浅浅笑着，不置可否。然后随众人入了酒席宴饮。 席上，大多是夸敏孝郡主和安王殿下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蔺苍墨皆是一一听着不予回应。面对敬酒，他也是浅酌了几杯后就一一婉拒了。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地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好像今天的喜宴不是他本人的，而是别人的一样。 众人不禁频频扫视右相的同时也开始猜测起了这位不得宠的慕侧妃以后的悲惨生活。另一方面，他们看安王殿下如此不上心不禁又联想到了坊间的那个传闻，该不会安王殿下真的在府中藏了个心尖儿上的美人吧…… 因着主人家的散漫，酒宴也相对结束的比较仓促。不到子时，宾客们就都一一告辞了，毕竟巴结安王和右相是一回事，一直磨着看人脸色也没必要。 宾客尽数散去后，蔺苍墨才慢吞吞地起了身，往那剪秋院走去。 走到院门口，蔺苍墨就看到了里头一片红艳艳的灯光，是透过满院的红灯笼照射出来的。他轻笑了一声，抬步走进去。 慕亦雪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心里着了急，可她又不愿贸然让丫头去前院将蔺苍墨找过来显得自己不矜持，便硬是忍着坐到了子时。子时一到，她坐不住了，刚想让丫头去打听打听前院的酒席怎么样了，蔺苍墨现在在哪儿，外头就传来了喜婆的说话声。 “哎哟王爷您可来了，快进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嘿嘿嘿嘿……” 慕亦雪一听蔺苍墨来了，心头小鹿乱撞般紧张了起来，双手交叠在腿上，指尖跟着心头微颤。 嘎吱一声，门开了，接着就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依照着婚仪，蔺苍墨接过喜婆递过来的喜秤随意一挑就挑去了慕亦雪遮盖在头上的喜帕。 微微低头的慕亦雪感觉眼前一亮，然后扑通扑通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她不禁抓紧了腿上的裙摆，然后面带羞涩的缓缓仰起了头，摇曳的烛火映照地金色流苏后的那一张绝美容颜越发娇媚动人。 她看了一眼蔺苍墨然后又娇羞地低了头，怯怯地喊了声：“王爷。” “嗯。”蔺苍墨哼了一个字，然后挥挥手示意喜婆将递上来的一碗饺子撤掉。 喜婆略感诧异，但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将手里端着的饺子放回了盘子里，然后又走过来想将两人的衣摆系到一起，哪知安王爷又摆了摆手，喜婆只能悻悻的又退下了。 慕亦雪并不懂婚仪，所以蔺苍墨的举动她也没多想，只当他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她站起身，咬了咬牙，然后忍着心头的羞怯伸手想要替他解去衣物：“王爷，妾身替你更衣。” 蔺苍墨伸手阻止了她，然后淡淡地说了句：“本王去灭了烛火，你就到榻上等着本王吧。” 慕亦雪的脸颊一下红透了，低声应了声“喏”，然后退到一旁将头上的发饰一一卸除，放下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然后她看了眼外间已经有几盏烛火灭了，便又乖顺地坐回了床榻之上。 内室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了，屋子一下落入了一片漆黑之中，慕亦雪心上一跳，怯怯地问了一声：“王爷，你过来了吗？” “嗯。”单字一个音，接着就是脚步声慢慢向她靠近。 慕亦雪十分紧张，一片漆黑之下她根本看不到蔺苍墨在哪儿，只能隐约感觉到男子的呼吸声在一点点向她靠近。直到她感觉有个人伸手要去解她的衣服时，她的一颗心就快要跳出来了一般，想要阻止又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出阁前娘亲都已经告诉了她床笫之事，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心里又是紧张又有点害怕：“王爷，还请怜惜妾身……” 接下来，在一片漆黑之中，慕亦雪只感觉自己由冷变热，最后到了灼烫的地步，身子止不住地发颤，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好似柔软了起来，没有一丝力气。她爱慕许久的男人在她身上不断索取侵略，让她觉得既兴奋又难过。 初尝情事，没想到是这种滋味。慕亦雪觉得十分害羞，连看都不敢多看那人一眼，但心里到底还是欢喜的，因为她爱这个男人太久了，也爱得太累了。而现在，终于，她得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虽然是个侧妃，但是不要紧，正妃的位置也迟早是她的！她一定为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春宵夜迷踪（下） 之璃原是躺在榻上看医书的，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隐约间感觉到脸上湿湿凉凉的，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看到了蔺苍墨放大的笑脸。 她几乎是习惯性的向蔺苍墨伸出双手，蔺苍墨也自然而然地倾身将她打横抱起送到床上睡去。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你迎娶侧妃的日子吗？才刚刚子时呢，春宵一刻值千金。”之璃躺到床上后笑着揶揄他。 “坏心眼”，蔺苍墨笑着身后勾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明知道我不会碰除了你以外的任何女人。不过既然你也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那倒不如……” “等，等一下”，之璃眼看着他就要压下身来，急忙伸手推拒了一下，“你这么做，明天怎么给右相府和皇上交待啊？” 虽然她确实不希望蔺苍墨碰慕亦雪，即使是有苦衷，但她也担心他这么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我的好璃儿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你只要想想等会儿怎么满足我就好了。”蔺苍墨说完就压下了身，将之璃微张的樱唇收拢过来。 芙蓉帐暖，春帏摇曳，满室春色。 这几天来，蔺苍墨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一看到她就想要她，还怎么都要不够，根本容不得之璃推拒和求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索取和占有。之璃每每都被他折腾地动都动不了，全身的骨头都像散架了一般，被他索求再被他抱去洗澡，最后被抱着睡着，几乎成了固定的步骤了。 这一天也是如此，蔺苍墨狠狠地要了她几回才肯放过她，给她洗了澡再抱着她沉沉睡去。第二天，之璃下床的时候还觉得双腿发软，几乎站都站不起来。 之璃在腿软的一瞬间有点懵，她明明记得蔺苍墨是个清冷俊雅、冷漠无双的男人啊，现在这个每天都欲求不满的妖孽是怎么回事啊！ 而另一边，安王府剪秋院内—— 慕亦雪从睡梦中醒过来，身旁已经没了人，床上只有她自己。她有一瞬间的空虚，暗怪了一句蔺苍墨不解风情，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她坐起身来，锦被滑落，露出了如玉肌肤上青紫斑驳的欢爱痕迹，然后又看到了元帕上的暗红痕迹，她想到了昨夜激烈的欢好，似乎还能感受到男人灼热的体温，面上不禁泛起了两抹红晕。 她让侍女打了水进来，洗去了身上的污秽，然后换上了正经的朝服，再让侍女去找蔺苍墨过来一同用早膳。 慕亦雪虽是侧妃，也是要上皇家玉牒的，算得上正经的皇家媳妇，所以在成亲的第二天须同蔺苍墨一起进宫给蔺苍墨的母妃敬茶行礼。但是蔺苍墨的母妃已经不在了，所以改成了找太后行这一道礼仪。 要不是还要进宫给太后一个交待，蔺苍墨真是不想从璃儿身边离开。他早上逼着自己从机关回到北秦，刚从机关里出来就听到了侍女奉侧妃之命来请他过去一起用膳的事。 不管怎么说，娶都娶了，面上的功夫少不了。蔺苍墨便答应了下来，洗漱换衣过后就同那侍女去了剪秋院。 到了剪秋院，慕亦雪已经正襟危坐地等着他了，见到他来娇娇媚媚地叫了一声“王爷”。 “坐吧。”蔺苍墨走过去坐下，侍女便将准备好的早膳一一端上来。 蔺苍墨本就是清冷的性子，若是突然对慕亦雪热络起来了反而让人起疑，他便也不和她交流说话，自顾自地用着早膳。 而慕亦雪此时看蔺苍墨已经不仅仅是爱慕了，这是她的丈夫，是她交托了身心的人，她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而不止是个侧妃。与他这样举案齐眉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昨晚他那么热情，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心里其实也是有她的呢…… 用过早膳后，两人就一起出府进了宫面见太后。 太后见到慕亦雪客套了几句后赐了一对玉镯子，然后又嘱咐了让慕亦雪好好照顾蔺苍墨。慕亦雪欣喜地应下，而蔺苍墨则一直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临走前，太后叫住了蔺苍墨，说有几句话想要单独给他说，慕亦雪乖巧地提出到慈宁宫外等候。 屋里只剩下了太后和蔺苍墨两个人后，太后开了口：“阿墨，你虽不是哀家亲生子，但哀家对你的心你应该是清楚的……” “是。母后对儿臣一直视如己出。” “哀家希望你能幸福，不要被失去和痛苦所困。逝者已矣，新人已至，不若忘却前尘，珍惜眼前人呐。敏孝郡主虽不及那丫头的灵慧得你心，但到底也是嫁给你了，别太苛待了人家。你们早日生下个孩子，哀家也就放心了。”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那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儿臣告退。”蔺苍墨说完恭敬地行了一礼离开。 太后看着蔺苍墨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心中暗暗说了句：先皇，哀家对不住你啊…… 出了宫回安王府，进了门后慕亦雪想让蔺苍墨陪着自己去一趟灵珊公主的院子里，刚要开口，就有一个侍女匆匆跑来说除却阁里的小姐晕过去了。 蔺苍墨一听，当下丢下了慕亦雪，急匆匆地去了除却阁。慕亦雪气得直跳脚，这个沉鱼，是要跟她抢人了吗！看来，跟那个人的交易必须尽快结束，然后再将那个小蹄子尽快赶出王府！ 蔺苍墨赶到除却阁，沉鱼泪眼盈盈地看到他就往他怀里扑过来。蔺苍墨的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厌恶，然后伸出手握住了沉鱼的手，阻止了她的进一步靠近。 沉鱼见蔺苍墨如此生疏的态度，起了疑，故意蹙眉含泪问他：“苍墨可是爱上了新进门的侧妃，不要璃儿了？” 蔺苍墨收起心里的厌恶感，笑着安慰她，“怎么会呢，璃儿是不可取代的。本王的心里永远只有璃儿一个人。” “可你还是娶了她。”沉鱼娇嗔了一句转过身去佯装生气的样子。 “虽然娶了她，但本王的心在璃儿身上，璃儿又何必让本王为难呢。这不像你了，本王的璃儿向来最是大度的。”蔺苍墨看着沉鱼的背影笑着继续试探她。 沉鱼一听，立刻改了说辞，“我不是怪你。只是心里酸酸的罢了。昨夜你们春宵一度，我却孤独一人，你教我如何想。” “那璃儿想让本王怎么做？” 沉鱼转过身来面向蔺苍墨，羞涩地微微低下头，怯怯地说了句：“苍墨，我想……我想成为你的女人！”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只想做你心上人 蔺苍墨眼底冰冷，唇角微扬，带着一丝诱惑的口吻凑近了沉鱼说道：“璃儿，你，确定？” 沉鱼转过身去避开蔺苍墨的眼神，双手交握在腰前，略有点紧张：“嗯，苍墨，我真的很爱你……” “璃儿，今夜本王定当温柔待你。”蔺苍墨靠近了她，微俯下身在她耳旁说了这么一句。 说话时吐出的温热气息扫过沉鱼的耳廓，让她的心跳都跟着变快了。 “那今晚，我等你……” “好。本王还有事要忙，晚上再过来。” 蔺苍墨干脆地应下后便走了，回到了沧海楼里。 “主子，地图已经准备好了。”冥羽从怀里掏出一方叠好的布帛交给蔺苍墨。 蔺苍墨接过打开看了看，然后重新叠好，环顾了一圈后将那地图藏到了一本书的夹层里。 “昨天那个人让他今晚再来一次。”蔺苍墨坐到椅子上一边开始研磨一边对冥羽吩咐道。 “还去剪秋院？” “去除却阁。”蔺苍墨说完取笔蘸墨开始写一封信。 “属下遵命。”冥羽得令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周祁遥到了碧霄宫向之璃辞行，周家在东仪的生意出现了问题，他作为家主必须尽快赶过去解决。 “阿璃，你真的不跟我走吗？东仪是海国，有四国内最漂亮的海景，你去了绝不会后悔的。”周祁遥还想说动之璃。 他不明白，为什么阿璃已经放弃了回北秦却变成了固守着西月呢。她为什么要守在这儿，为什么从来都不多看他一眼，怎么样都不愿意走到他身边呢…… “子归哥哥，趁着天色尚早还能多走一段路，走吧，我送你一程。” 之璃不愿几次三番地说那些绝情的话伤他的心。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重生后没有遇到蔺苍墨，那么她在子归哥哥来找她的时候一定跟他走，去过自由自在、逍遥快乐的日子。那么她也不会狠心伤了对她那么好的人，狠心将他们儿时的回忆和美好一点一点抹除干净，也不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愧疚之心。 可是，终究，没有如果。 她只能选一个人，选一座城，选一种生活方式，所以注定要负了另一个人，负了另一番深情。 之璃送周祁遥到了宫门口，交给他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的是一些常用药品和小厨房特制的食物，像是风干的牛肉干、猪肉干和几壶清水、羊奶。 周祁遥后来在路上看到包袱里的东西时就知道自己是彻底输了，连心里仅剩的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都被这些东西彻底打败了。牛肉干和猪肉干都是需要时间风干的，阿璃她，原来十天来都没有考虑过要跟他走…… 即使她明知道蔺苍墨娶了别人，即使北秦已无她的容身之处，她的心里却依旧没有他的位置。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过去的早已过去，终是只有他一人记得儿时的戏言，只有他一人停留在过去，怎么都走不到现在…… 而此刻，周祁遥只是接过了这个包袱，迟迟不愿转身离开，“阿璃，若是当初我再早一年来找你，你会不会跟我走？” 早一年，她尚未重生…… “会。”之璃选择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周祁遥笑了，“原来我只是输给了时间，不是输给了另一个男人。还好，还好……” “子归哥哥，你真的很好，你值得最好最好的人。”之璃含着浅笑认真地说道。 周祁遥笑着不说话，摆了摆手示意之璃别送了。然后他转过身，带着那包袱上了马车，没有再回头。 阿璃，你说我值得最好的人，可我不想要最好，我只想，做你心里的那个人…… 之璃回到碧霄宫后，刚一走进里屋就被蔺苍墨抱了个满怀。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之璃见到他有些诧异。 “我怕媳妇跟人跑了，赶紧过来检查一下。”蔺苍墨的头搭在她的肩窝上蹭了蹭，环住了她腰际的手扣地死死的，好像真是怕她跟周祁遥走了一样。 之璃失笑，心里觉得甜丝丝的。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对蔺苍墨说道：“墨，你记得镜月吗？” “跟在安夜尘身边那个青河族人？” “嗯。她前两天中了媚术。” 蔺苍墨一听，松开了之璃，拉着她到桌边坐下，“媚术？你确定吗？” “嗯，是媚术。所以我觉得很奇怪，我怎么想都想不到是谁给镜月下了媚术，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之璃直觉这件事也许会对墨正在做的事有什么潜在的关系，所以决定告诉他，毕竟媚术并不常见…… 蔺苍墨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后对之璃说道：“璃儿，你切记除了我以外不要在说话的时候和人靠得太近。” 之璃先是觉得茫然，刚想问为什么，脑子里就猛地想到了原因，嘴边的话锋一转：“媚术要近身才能下？” “嗯。媚术修习之法繁多复杂，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其中一种我可是有切身体会的……”蔺苍墨说到这儿朝着之璃暧昧的一笑，引得之璃想到了在山洞里的第一次不禁红了脸。 他修长的手指刮过她小巧的鼻子，然后继续说道：“夏惜儿曾经救过我一次，她的性子虽然娇纵，却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所以那天我才疏于防范被她得了手。我记得当时她手里捏了一把灰烬一样的东西，撒到了我的衣服上……” “灰烬……”，之璃若有所思地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我会小心的。只是，为什么呢？袭击镜月，如果再来袭击我……目标是青河族的人？” 蔺苍墨无奈地苦笑，叹了口气：“璃儿，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够笨一点。” “青河族人怎么了？为什么要袭击青河族的人？”蔺苍墨的话印证了之璃的猜测，她越发疑惑了。 “不知道。璃儿，你只要记住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别的不用想太多，交给我解决。知道了吗？” “哦。”之璃乖巧的点点头，却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蔺苍墨也清楚之璃的性子，知道她惜命的很，不会为了查清真相连性命都不顾，也就由得她了。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将人抱进怀里，又埋进了她的肩窝里，“璃儿，你身上好甜……” 之璃一下从思绪里抽出身来，现在还是大白天，这个男人不会又想做那事了吧。她警觉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奈何某人已经死死地箍住了她，还在她颈项处浅吻厮磨了起来。她一阵战栗，微侧过身伸手想要推开他。 “墨，你……别乱来！”之璃羞恼地推他。 蔺苍墨却置若罔闻，坏笑着靠近她，想要一亲芳泽。 第三百三十六章 沉鱼的妄想 就在这时，被冷落许久的五花肉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纵身一跃跳到了之璃的肩上，然后尾巴一挥，阻挡了某只禽兽王爷的进攻。 之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亲了一嘴毛的安王殿下一下黑沉了脸，不悦地瞪着这团白色的绒球球。 五花肉惯会看人脸色的，一下抽回尾巴抓着之璃的衣服贴到了之璃的背上。 之璃本来看蔺苍墨面色不善还是忍着笑的，这下彻底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当夜，安王殿下被小猫咪嘲笑了一番后决定报复回来。先把五花肉绑好，再把小猫咪剥光，尝一遍，吃一遍，休息一会儿再来一轮，小猫咪被他折腾地不停求饶，他却不罢休，非得让她好好尝尝这嘲笑他的滋味儿。 而除却阁内，刚及傍晚时分，沉鱼就开始沐浴更衣，好好收拾打扮了一番，然后让侍女再备上几个好菜，等着殿下前来。 夜幕缓缓降临，怀着期待的心情，沉鱼面带微笑地静待蔺苍墨出现。随着时间流逝，她期待的心渐渐变得紧张和不安起来。没有人影，没有脚步声，她不禁开始想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他今晚不会过来了。 桌上的饭菜都凉了，沉鱼让侍女端下去热一热，然后站起身来打算亲自去找蔺苍墨。慕小姐已经进府了，她几乎已经预见到了她的下场。但她不甘心啊，即使自己只是个……她却依旧不甘心。 怎么说她都还有这张脸，这张主子特别为她打造的脸，她必须尽快收拢了苍墨的心和人，所以今晚，无论如何她都要让蔺苍墨上了自己的床！ 沉鱼刚走出门口就碰到了疾步走来的蔺苍墨，她心下一喜，羞涩地倚着门，唤了他一声：“苍墨，你来了。” 蔺苍墨嗯了一声，然后主动牵了沉鱼的手走进屋里。 眼看着他一句话没说就关了门，熄掉灯，还拉了她走进内室，沉鱼的一颗心砰砰乱跳，“苍墨，你用过晚膳了吗？不如，不如我们先吃点东西？” 蔺苍墨依旧没说话，而是选择了直接用行动回答她。他一把扯过沉鱼，强势地吻上微启的檀口，将沉鱼脱口的惊呼吞吃入腹。 接着，一切都如风卷残云一般展开，沉鱼几乎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就已经被吻地七荤八素了，身体每一寸隐藏着的灼热似乎都被调动了起来。她被他带到了床上，脱掉一层又一层碍事的衣物。她和他相拥、亲吻，用灼烫的体温感受彼此，再慢慢融化、交合，直到冲破最后的隔阂融为一体。 她随着他的起伏，迎着他的热烈，受着他的索求。最后，一室**和春色相融，她伴着暧昧和疲惫陷入沉睡。 看身侧的女子已经睡着了，那男人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没想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倒是比敏孝郡主的滋味要好得多。” 说完，他从床上起来，又摸了把沉鱼裸露在外的纤腰后才出了门，消失于夜色之中。 之璃被蔺苍墨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缓缓从他怀里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蔺苍墨正带着宠溺深情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之璃将被子拉高，挡住了半张脸，瓮声瓮气地问他：“你怎么还没有回去啊？” 蔺苍墨伸出手臂，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怎么，用完了就要赶我走了？” 这位殿下真是越来越无耻了！之璃被他的戏言惹得面颊通红，干脆往下一缩，整个人躲进了被子里，不理他了。蔺苍墨大手一掀被子，也跟了进去，然后迅速地捕捉到了她扑腾的身子，在一片黑暗温热中吻向她的唇。 又是一阵耳鬓厮磨、温柔缠绵后，餍足的安王殿下才终于依依不舍地启动机关回了北秦。 之璃洗漱梳妆过后，想着左右无事可做便出了碧霄宫，打算去藏书阁看看。谁知到了那里却被守门的侍卫给拦了下来，说要皇上手谕才能放行。之璃无奈，只能先去御书房找一下父皇要道通行令了。 不想在御书房门口就遇到了安君浩和安夜尘，两人正在交谈，而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显然是在交流一个有分歧的话题。之璃并没有过去，而是选择在不远处稍等了片刻，等到安夜尘行礼告退，安君浩正要进御书房的时候走了过去。 “阿璃，你怎么过来了？”安君浩见到之璃，一扫面色的不愉之色，带上一丝温和浅淡的笑意。 “儿臣想去藏书阁看看书，可否请父皇赐儿臣一道手谕。” “哦，藏书阁的手谕，你进来吧。”安君浩点点头，然后率先转身进了御书房。 很快，安君浩就写好了手谕交给之璃，之璃谢过告退，他又突然开了口：“阿璃啊……” 之璃停下脚步，转回身听他继续往下说。 他却不说了，轻叹了口气，摆摆手，“没什么，看书别看太晚了。去吧。” 之璃心知一定有什么事，但他既然不说，她也不会勉强去问。她再一次行礼告退，去了藏书阁。 这一次，有了皇上的手谕，守卫二话不说就放了之璃进去。 藏书阁被建成了四方塔的模样，一共九层，从塔底到塔尖渐渐收小，越是上面藏的书籍也越是珍贵。许是为了防火，整个藏书阁是方形的石头砌成的，里里外外很少有木制的东西，连摆放书籍典册的书架也用的是最为轻薄的云纹石。 负责藏书阁日常维护的是一个老公公和三名侍女。老公公就坐在最下面第一层的门口处，负责对来访之人的登记造册、新入库书籍的登记、书籍卷轴损毁情况的记录等工作。而那三个侍女则分别负责三层的打扫维护工作，有什么问题都要及时向老公公汇报。 之璃进去后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和入藏书阁的时间，老公公交给她一块小令牌，嘱托她取阅书册的时候取一本就将小令牌放到空出的位置上，等看完了再把令牌取出，把书放回原位。 之璃点头应下后就拿着令牌开始寻找起她想要知道的讯息。既然媚术是东仪的三大邪术之一，那么有关媚术的记载就定然是和东仪国的相关资料放在一处的。 眼神扫过书架上挂着分类的牌子，然后一层层往上找，最后在第三层就找到了四国志一类的文献。找到东仪国的那一块，然后选取风俗民风类的开始翻找，很快就找到了。 东仪是各种奇门异术盛行的国家，占据主流地位的三种异术因为都比较邪气而被称为三大邪术。这三种异术分别是蛊术、占卜术和媚术。东仪北部地带擅长蛊术的人居多，占卜术则多于南部地带，媚术是其中最为特别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红颜媚术 在东仪，有一个叫做红颜的大教，教徒皆为女性且广布于东仪全国各地，只有该教教徒才懂施行媚术之法。即便如此，媚术依旧跻身于三大邪术之中，由此可知此教规模甚大。 媚术施行方法有三大类，以物，以人，以神。顾名思义，以物就是利用外物对目标人物下一种类似于咒的术法，勾出对方的兴趣从而达到目的，外物一般是某样特定的东西，比如烧成了灰烬的符咒、女子的指甲碎末等，每个人都有其自身的行为特点，所以这样东西并不会人人相同。 以人，就是红颜教的女子以她自己的身体为诱饵施行的媚术。这样的行为与花柳之地的姑娘们并不一样，不是袒胸**的勾引，也不是言辞露骨的挑逗，而是利用一个小动作或者一种姿势来达到目的，比如抛媚眼、捋头发等。懂得以人媚术的女子在红颜教里的地位比以物的要高上许多。 这一类教徒通常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培养和训练才练就了一身的媚形媚骨，媚术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不再是一种术法，而是一种工具，可以任由她们取用和控制的工具。 以神者是红颜教中地位最高的，也是将媚术练就至顶峰的至高者。这一类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响指甚至是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给人下媚术。不仅如此，被下了媚术的人会有三成左右的人在解除媚术之后还会爱上施媚术的人，真正的夺人心魂，取人之神。 之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以为媚术不过是一种术法罢了，没想到其背后还有个红颜教作为支撑，媚术的等级也有划分，是一个发展地十分健全的体系。 再往后翻，还有关于这个红颜教的详细描述。 红颜教，东仪国最大的教派之一，教中教徒皆为二十岁以下的年轻女子。总教在东仪的都城蓝波城，在别的城池设有十余处分教，各处皆有一名掌教女子，以花为名，各个皆是妖娆动人、妩媚生姿。教主唤作红妖，年龄不详，喜着红衣，行踪莫测。 之璃看到喜着红衣四个字脑子里就闪过了跟着东仪国主古枭身边的那个妖娆女子，红妖，连名字都和那人十分吻合。难道说，那个人就是红颜教的教主？而倾城公主不可能是红颜教的人，那她以物为媒介下的媚术就是红妖教的了？可是为什么呢…… 之璃往后翻翻没找到红妖的画像，把书放回去又找了几本，依旧没找到，便放弃了。她收回那小令牌，正欲转身离开，脑子里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她走回刚刚的书架前面，重新抽了一本书出来，翻了一会儿就找到了有关蛊术的记载。 没错，她突然想到的事情就是当初太后在慈宁宫莫名其妙中了蛊的事。北秦鲜少会有邪术出现的情况，又是在深宫后院里，这件事太过不寻常了。当时碍于各个因素没有细查，现在想来，之璃不禁有些后怕，直觉这件事和东仪脱不了关系。 翻找了一会儿后找到了有关蛊术的记载，却很笼统，只说了蛊术是东仪三大邪术之一和蛊分为药蛊和血蛊两类，再多信息却是没有了。放下这本书，另外再找一本，一连找了好几本都不见有关于蛊术更详细的记载，只是其中一本里关于蛊术的那一页有一张画像。 画像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在一棵树下面对面站着，好像在说着什么。描绘地也很简单，又由于是侧脸，所以容貌并不是很清晰。但之璃依旧辨认出了两个人的身份，女子的身姿和容貌太过张扬，即便是侧脸她也能认出就是古枭身边的那个红衣女子，而那男子，她更加不会不认得是谁。 画里的男子穿着一件斗篷，夸大的帽子遮住了半张侧脸，若是凭容貌比那红衣女子要难辨认好多倍。但之璃记得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因为他一只手虎口位置纹着的那一朵黑色桔梗花！ 画上的男子就是将她从崖上推下去的人！ 这么说，那个男子也是和古枭相识的了？莫非他是受了古枭的命令来杀了她？可是古枭为什么要杀了她？没理由啊…… 之璃心中的疑团解开了一个小的，却又多了一个大的。她将书放回去，决定先回去好好理理思路。 从藏书阁出来时已是傍晚，落日的余晖落在藏书阁的塔顶上分外好看。天边的云彩也被染红了，四周的一切显得静谧而美好。 而另一边，由于沉鱼献了身，蔺苍墨也不能再将她无名无分的安置在除却阁了，正好给了他一个理由让他将沉鱼抬了夫人的位分，再迁出除却阁，搬到了剪秋院旁边的拾春院里。 这一个决定传到了慕亦雪耳朵里的时候，她气得恨不得当时就冲过去将沉鱼给掐死。她当王爷是忙于公务，却不想被这小骚蹄子给钻了空，一夜之间就成了夫人，还搬到了自己隔壁的院子。且不说她是侧妃，那个沉鱼只是个夫人，就本身而言，她是右相府嫡女，是敏孝郡主，而那个沉鱼呢，不过是一枚棋子！她凭什么和她争抢夫君的宠爱和府里的地位！ 慕亦雪觉得备受侮辱，但她也不笨，没去找沉鱼的麻烦，反而端了盅补品去找蔺苍墨。 蔺苍墨早料到这件事必然会引起慕亦雪的不满正等着她呢，听到了通报后就让人进了屋。 慕亦雪将补品端到蔺苍墨面前，面上没有一丝嫉妒的表情，反而温柔娇媚地对蔺苍墨说道：“妾身知道璃姑娘的身份，妾身以为只是一个夫人之位未免太过于委屈她了。府里尚未有王妃，王爷和璃姑娘又情投意合，妾身想着托一回大，回去求一求父亲为璃姑娘求一个侧妃之位，王爷你看可好？” 慕亦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她越是闹就越是将蔺苍墨推给了沉鱼，她越是表现地大度反而越是能体现她自己的贤良淑德，蔺苍墨也会对她高看一分。 她说得这一番话其实暗含玄机。她算准了沉鱼顶着已死宋之璃的身份根本抬不了侧妃，不过是把话说得好听点，又将父亲抬出来，暗中提醒蔺苍墨别做得太过分，留点面子给她。 这点小心机在蔺苍墨面前无所遁形，他很清楚慕亦雪是个贪心自私的女人，他偏偏不想如了她的意。而且，将那冒牌货和她两个人送到一处，还能为他解决一些麻烦，何乐而不为。 是以，他浅浅一笑开了口：“那璃儿的侧妃之位就劳你多费心了。” 【作者题外话】：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宝宝们是不是都开学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沉鱼要偷的东西 慕亦雪没想到蔺苍墨居然应下了这件事，又不能反口，一时面色苍白了下去。 “侧妃先回去吧，本王晚一点再去你院子里。”蔺苍墨深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端起那盅补品喝了一口，然后好言劝慕亦雪先回去。 慕亦雪也无意多留，离开后又去了拾春院找沉鱼。 沉鱼对于搬离除却阁这件事也很不满意。住了一段时间，她早就听说了除却阁和蔺苍墨所在的沧海楼是一对，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意思，下人侍女们都说除却阁是为未来的王妃所准备的。她一进府就住在除却阁里，久而久之，心里生出了一丝幻想来。 真的宋之璃已经死了，连蔺苍墨都认不出她是假的，那等于说她就和真的无异，她就是宋之璃！那么凭着宋之璃在蔺苍墨心里的地位，凭什么她只能做个夫人。她完全可以慢慢地脱离主人的掌控，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妃！ 可是现在，蔺苍墨居然把她从除却阁里迁出来了，搬到了这什么拾春院里。虽然有了个名分，却只是个夫人。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昨晚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不高兴了。 沉鱼正郁闷呢又听侍女说慕侧妃气势汹汹地过来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让慕亦雪进门后就屏退了所有人。 慕亦雪劈头盖脸地就开始质问她：“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来帮你家主子找东西的，而不是和本侧妃争宠的！你最好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肖想一些你高攀不上的东西！” 沉鱼木着一张脸，唯唯诺诺地应是，“昨夜是王爷突然来了除却阁……沉鱼知道自己的身份，事成之后自会离开安王府。” “你最好说到做到，赶紧把东西拿到手！”沉鱼的态度让慕亦雪觉得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的气不仅没出去反而更盛了。她也无话再说，甩袖离开。 入夜之后，蔺苍墨再次让自己的替身出动去剪秋院安抚慕亦雪，而他自己则从机关里去了之璃的身边。 沉鱼得到消息，知道蔺苍墨去了剪秋院，慢慢地等到月上中天，然后悄悄地出了拾春院，去了沧海楼。 已是深夜，安王府里一片寂静，沧海楼外只有水流轻轻流动的声音。沉鱼在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沧海楼里没有人，也没见守着什么人之后才踏上了小舟，缓慢而声音极轻地去往湖中的沧海楼里。 她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进去，再把门关上，最后凭着稀薄的月光开始寻找她想要找到的东西。她已经来找过一次了，上一次虽然她翻遍了都没找到，但她告诉给了主子后主子明确地说肯定在这书房里，所以她才来了第二次。 专心找东西的沉鱼并不知道，此时，屋内的横梁上还躺着一个人，正面色冷凝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碧霄宫里—— 之璃意外蔺苍墨这几天跑地这么勤，每天都要到她这里来。她不免又开始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机关能送人往返于北秦和西月之间也就罢了，速度还这么快，他竟是可以随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璃儿今天都做什么了？”蔺苍墨很喜欢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他宠溺地蹭了蹭她的鬓角处然后笑着问她。 “穷极无聊，看了一天的书罢了。”之璃如实回答。 “既然这么无聊，不如……我们做点有趣的事……”蔺苍墨的手在之璃腰间来回抚摸，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之璃真的无语了，曾经的冷王爷是被掉包了吧，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色中饿鬼啊。她啪地一声打掉蔺苍墨的袭向胸口的手，从他身上站起来，“殿下，请自重！” 蔺苍墨却嬉皮笑脸地拉回了她，道：“璃儿，我重不重你不是最清楚了吗？你这么说，是喜欢我重一点，还是轻一点？嗯？” 之璃再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 第二天，蔺苍墨回到沧海楼后，冥羽向他汇报了昨晚的情况。 “剪秋院里并无异样，而那一位，昨晚到沧海楼里找东西了。如主子所料，她已经把书册里夹着的地图拿走了。” 蔺苍墨冷笑着开口：“果然是为了这地图来的，通知萧鹿，我们等的人很快就会出现了。” “是。” 而沉鱼在想找的东西终于到了手之后反而迷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东西交出去，又是交给谁。主子的命令是让她找到东西后交给敏孝郡主，再由敏孝郡主把东西交给主子。可现在她是绝对不会把东西交给敏孝郡主的。 交给了敏孝郡主，她的任务就完成了，敏孝郡主一定会将她赶出府去，而她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她把身子都给了苍墨了，她想要更多，想要他的宠爱，想要他的心，想要安王妃的位置，也想要帮他生下孩子。她飘荡无根的日子过够了，她漫无目的的人生第一次找到了目标，教她如何能舍得放弃。 那把东西直接交给主子吗？她多少也知道主子为什么要这副地图，若是将地图交给主子，主子对苍墨不利怎么办，那她的好不容易找到的归属感一样会被破坏殆尽。可若是不交给主子……主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和再造之恩，对她来说就像是再生父母一般，她不能背叛主子。 沉鱼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纠结和不知所措。她思考了一夜都没得出一个答案来，最后决定先将找到的东西藏起来，过几天再看该怎么办。 凤容受命扮作侍女的模样一直在沉鱼身边，监视着她的行动。凤容是玄墨楼里的易容高手，她原以为这个“宋之璃”也只是用了高级的易容术罢了，不成想监视了一段时间后竟发现她那张脸是真的。 因为再高超的易容术也只是制作一张假脸，制作地再轻薄逼真也只能在脸上最多戴三天不卸下来，不然脸上就会起疹子，严重点还会开始溃烂。可这个“宋之璃”从来都没有卸过所谓的假脸，她的那张脸居然是真的。 渐渐的，凤容还发现这个“宋之璃”竟与真的宋四小姐在言谈举止上也十分相似。她虽然没见过宋四小姐，但她为了在尚书府假冒她也是下过一番功夫调查学下过的。没想到这个人比她扮的还要像。 这世间难道真的会有两个人如此相似吗？难道说这人是宋四小姐的双生姐妹？ 第三百三十九章 宋子书的身份 过了几天，沉鱼都没有出拾春院，她同之璃一样就坐在院子里晒晒药材、看看医书，日子过得十分恬淡。 凤容向蔺苍墨汇报的时候，蔺苍墨也觉得有些奇怪，不懂为什么她东西已经到手却迟迟没有交出去。但他也不会松懈了防备之心，依旧让凤容好好盯着那边。 而慕亦雪那头有凤衣盯着，也没什么异样，只是有一出没一出地想要拉拢蔺苍墨晚上歇到她的剪秋院里。蔺苍墨懒得管这种事，直接让替身自己决定晚上要睡在哪儿。而他依旧乐此不疲地往返于西月和北秦之间，夜夜都抱着小猫咪睡，别提多舒坦了。 这一天，精力旺盛的安王殿下餍足之后在床上抱着小猫咪告诉了她一个消息，让之璃十分震惊的消息。 之璃听后久久回不过神来，愣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确定消息的真假：“你，你是说，哥哥，哥哥他，和灵珊公主，他们俩在一起了？” “前阵子灵珊说要搬出去住，就在王府隔壁买了栋宅子修缮后成了公主府。我也没多想，只当她是觉得王府里有了别的女人住着不舒服。哪知今日看到宋子书送灵珊回府，我才意识到我疏忽她太久了，竟没有发现我的妹妹比璃儿还要大上一岁，早该婚配了。”蔺苍墨宠溺地看着之璃说道。 而之璃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想着哥哥的失常和不对劲原来都是因为灵珊公主。 “璃儿，怎么了？莫非你觉得灵珊还配不上你哥哥吗？” 蔺苍墨见之璃不说话，本是开玩笑地随口一说，却见她还真点了点头，当下伸手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那你倒是说说灵珊哪里配不上你哥哥了？” 之璃猛地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灵珊公主很好，容貌清丽、性情温婉，知书达理又是金枝玉叶。哪会是她配不上哥哥，是我哥哥配不上她……” 蔺苍墨见之璃说得认真，眉宇之间还有些忧虑之色，遂也认真地追问：“璃儿，何处此言？” 在他看来，他的妹妹值得天下最好的男人。虽然宋子书只是个二品尚书府的公子，没有官职和爵位在身，但他是璃儿的哥哥，品性一定没有问题，而品性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倒觉得两人般配得很，没有任何不妥。 之璃悠悠然开口：“墨，你不清楚。哥哥他，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他是娘亲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从外面带回来的人。那时候我还很小，一个下雨天，娘亲带回来一个满身泥泞、十分狼狈的小男孩，告诉我，以后他就是我的哥哥。” 蔺苍墨不禁蹙了眉，宋子书的存在感很弱，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去调查过他，竟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藏了这么一层。 “我不知道娘亲用了什么办法让哥哥入了宋籍成了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但事实上我其实也不清楚哥哥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宋府上下，除了娘亲和宋老爷，应该只有我知道这件事。我曾经问过娘亲哥哥是从哪儿来的，娘亲不告诉我，还叫我以后都别问，也别告诉任何人哥哥不是宋家的人这件事。所以我想，哥哥的身份恐怕不一般，这样的话……” “璃儿，你娘亲让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蔺苍墨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笑意。 “别闹，我说认真的呢。你又不算任何人……”之璃正在回忆以前的事情，白了蔺苍墨一眼。 “那我算什么人？内人吗？” “殿下，内人是对女子的称呼，就算是内人，也应该是我是你的内人啊，你怎么……” “嗯，璃儿说得对，你是我的内人。” 看蔺苍墨一脸得逞的笑意，之璃这才反应过来上了当。她发现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待的时间越久脑子就越笨，这么简单的文字陷阱都被绕进去了，她气急败坏地伸手打他，却是被他趁机拉进了怀里。 “璃儿，你别想太多了，他们有他们的选择。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我就派人去查一查你哥哥到宋家之前的事。” 之璃轻轻应了一声。墨说得没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但她听了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们会没有一个好结果，就想她担心自己和墨，最终会被迫分开一样…… 宋子书的身份牵扯到了心爱的女人和宝贝的妹妹，蔺苍墨也难免会担心，便让玄墨楼里掌管情报网络的既白去悄悄地查一查宋子书的来历和身份。 既白掌管的情报网帮蔺苍墨收集着全天下的情报，上至皇室贵族，下至贩夫走卒，至少二十年内，甚少是既白不知道或是找不到的。他就像是蔺苍墨的眼睛，帮着他随时监视着整个天下的变化。 既白性子孤傲，一直都待在玄墨楼里甚少出门，各种各样的消息就通过海陆空三种渠道飞到他的手上。一般蔺苍墨下达了命令，既白可以在不出三天时间里就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但这一次，调查一个人罢了，却难住了他。他动用了多条渠道，却偏偏找不到有关宋子书的背景信息。到手的消息都显示他不过就是北秦宋尚书府上的二公子罢了。在他到宋府之前的所有讯息都好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变成了一张干净的白纸，什么都没有。 既白感觉受到了挑战，越发致力于寻找有关讯息。而就在这个时候，蔺苍墨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夜幕一降临就巴巴地找小猫咪汇报去了。 品儿和宁儿刚刚给之璃摆上了晚膳，之璃腰间的碧水铃响了，就让两人出去待命。 “看来本王来得正是时候。”蔺苍墨出现后看着一桌子食物，走到桌边先是亲了之璃一口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之璃本来就有些胃口不佳，便干脆将她自己那一份给了蔺苍墨吃，而她自己则吃了蔺苍墨喂到嘴边的几口。 用过晚膳后，蔺苍墨掏出了一封皱巴巴脏兮兮的信件放在了桌上，“璃儿，萧氏死了。” 之璃有些意外。她自从离开北秦后就再也没管过萧氏的死活，在她看来萧氏已经落入了地狱里，生或者死都没差了。唯一可惜的就是她本来想回北秦后再去问问萧氏当年娘亲是怎么死的，可现在萧氏却已经死了，她的线索又断了。 “隐一去察看过，宋氏家庙里的那两个姑子和一个守门妇也都死了。而且她们和萧氏一样，是被人杀死的。” 【作者题外话】：之前有宝宝好奇宋子书的身份哈，这里透露一点点，后续在第五卷~ 第三百四十章 叶知悠之死 （第四卷完） “被杀死的？”之璃更惊讶了。她原以为萧氏是自己撑不住了就死了，没想到居然是被人杀了。 可谁要杀她呢？她一个被打发到家庙的妾室，又成了那副模样，还有什么必要需要杀了她？ “这封信是在萧氏的肚子里找到的，被藏在一枚戒指里。应该是萧氏将信藏进了戒指里后又把戒指给吞下去了。” “藏得这么隐蔽，难怪会招惹杀身之祸，看来萧氏还知道什么秘密。”之璃蹙眉拿过信想要打开看，刚伸出的手就被蔺苍墨握住了。 “璃儿，我在你身边，别害怕。” 这话一出，之璃就知道蔺苍墨是已经看过这封信上的内容了，也知道这信里的内容对她会有怎样的影响。她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蔺苍墨的手，然后取过信，再打开。 信上的文字是用血写的，很潦草，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宋杀叶氏。 之璃看到这几个字面色都苍白了下去，蔺苍墨担心她的情绪，急忙握了她的手安抚她。 之璃拿着信沉默了许久之后她才把信放下，苦笑起来：“我早该想到的。娘亲是宋府的主母，又是相府的嫡女，萧氏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想害死她的心也未必真的敢这么做，更何况娘亲死了之后宋老爷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相府又和宋府断绝了来往……真凶怎么会是萧氏呢……” 蔺苍墨看之璃强撑着一抹笑意很是心疼，将她抱进了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她，“璃儿，你先不要难过，这封信也只是萧氏的一面之词，尚不是定论，还有很多疑点需要仔细查探。” 之璃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下心头的忿忿不平和怨念，从蔺苍墨怀里挣出来，然后努力回忆起过去：“你说得对。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宋老爷对我和娘亲都还不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是有一天突然变了的。而且，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娘亲死的时候没了一双眼睛……” 蔺苍墨一听，皱起了眉，“没了眼睛？” 之璃的脸色越发苍白，但情绪尚且平静，“对，没了一双眼睛。当时我还很小，那天娘亲突然跟我说想看我跳舞，我就去了。结果我刚到娘亲跟前娘亲就说她累了想睡一觉，让我跳完一支舞后再叫她。但当我跳完回头的时候却发现……” 蔺苍墨察觉到之璃的一双手交握在一起有些微微发抖，他握住了她的手，一片冰凉。 “却发现，娘亲已经死了……就躺在榻上，胸前好多好多的血，一双眼睛空洞洞的，被挖走了……”之璃陷入回忆里，额头上开始冒起了冷汗。 蔺苍墨急忙再度将她圈进怀里，一遍遍地在她耳旁说着：“璃儿，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难怪她明明舞跳得很好却很少跳舞，原来竟是有这样的隐情。孩提时代亲眼看着娘亲的死亡，这一点和他多么想象啊。只是他的璃儿比他承受的还要多，因为她不仅亲眼见证了娘亲的死，而且还是那么惨烈的死法…… “不对，不对的……”之璃已经很久没有回忆那段往事了，她不敢，怕自己陷入梦魇里出不来。可现在，墨在她的身边，她走回回忆里一看竟发现她好像漏掉了一条重要的线索，一条因为她一直不敢回忆而没有察觉到的线索。 “璃儿，什么不对？” “我想起来一件事”，之璃皱起了眉，声音略带着颤抖，“我记得我好像在半夜的时候看到哥哥在娘亲的棺木旁边哭，一边哭一边说什么，都是他的错什么的……” 宋子书？！蔺苍墨也十分惊愕。宋子书比之璃虚长几岁，叶氏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若是叶氏的死与他有关……那么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对，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哥哥哭，他一边哭一边说话，但是……我想不起来了……他说了什么呢……”之璃模模糊糊记得哥哥当时说了一件让她很惊讶的事情，但她现在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她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之璃皱着眉越是往深处想，越是想不起来，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嘴唇都发白了。 蔺苍墨看之璃十分的痛苦的样子，强制打断了她的回忆，将她的双手握住用力一捏，之璃吃痛回过神来，看向蔺苍墨的眼神里还有惊恐未定。 “璃儿，别想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我保证帮你查清楚，不要勉强自己去回忆痛苦的事情，知道了吗？”蔺苍墨看着之璃的眼睛认真地劝诫她。 之璃像是虚脱般身子一软，靠在他的肩头嗯了一声。 当晚，之璃做了噩梦，这一次不是回到娘亲死的时候，而是那天晚上，她在灵堂外面看到哥哥跪在棺木旁边哭。 夜很安静，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她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缓缓走进了灵堂里，走到哥哥身边，然后蹲下。她叫了声哥哥，宋子书却好像看不见她一样自顾自地和娘亲说着话。 “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你的……” “要不是你救我回来，我早就死了。可我要是知道会害死你，我宁可自己去死，娘，娘……” “娘，虽然你不是我的生身母亲，但是你对我比我生身母亲都要好。娘，我对不起你，是我害死你的，都是我不好……” “娘，要不是我的身份……” “璃儿，璃儿！” 之璃正要仔细听听哥哥说了什么就听到有人在叫她，然后她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猛地睁眼就看到了蔺苍墨担忧的脸。 她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把枕头和褥子都给汗湿了。 “璃儿，都是梦，没事了。”蔺苍墨看之璃连睡都睡不好有些后悔把那封信给她了，早知道还不如他先查清楚再告诉她。 之璃坐起来，接过蔺苍墨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脑子里则在回忆着梦里哥哥说的话。他说是他害的娘亲，要不是娘亲救了他回来也不会遭此大劫，还提到了他的身份…… 之璃喝了水后起来洗了个澡，然后才觉得脱离了梦境，困意也再度袭来。蔺苍墨将之璃搂进怀里，锁的紧紧的，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体。之璃在他怀里总是觉得很有安全感，很快就再次睡着了。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蔺苍墨已经不在了，那封信也不在了，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之璃猛然意识到她不能再这样混沌度日了，她得回到北秦亲自查出娘亲被害的真相！ 【作者题外话】：第四卷结束，接下来进入最后一卷啦~哎呀还挺快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和亲 守了沉鱼许久的凤容在这一天终于等到了沉鱼出门，她当下换了衣服，悄悄地跟着沉鱼出了府。 可一路上跟过去，沉鱼却只是在街上闲逛而已，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好像只是在王府待无聊了出来走一走。凤容不免有些失望，但依旧跟着她。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沉鱼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凤容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出来，便佯装买衣料的人也进了那家成衣铺子。可待她进去后，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沉鱼的人，她竟然突如其来的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不见呢，凤容在蔺苍墨身边的日子不短了，当下就想到这铺子一定有后门。她花了点钱和手段让成衣铺子的掌柜的供出了沉鱼确实是从后门离开了。她急忙让掌柜的引路去后门，追寻沉鱼的踪迹。 但后门处早已没了人影。幸好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地面略有些泥泞，沉鱼一时不慎留下了一个脚印。根据脚印的位置和鞋头的方向，凤容很快就锁定了沉鱼前往的方向，急匆匆追过去。 凤容凭着蛛丝马迹追到了一家客栈的门口，尚来不及进去就见沉鱼从门里出来了。她立刻往旁边一避，然后看沉鱼从客栈出来后往王府的方向走了。凤容心下有异，便进了那客栈一探究竟。 此时，既白那边终于打听到了一点眉目，消息在第一时间就送到了蔺苍墨的手上。蔺苍墨看着手里的纸条，不禁皱起了眉。 “此事尚不确定，还需要进一步查证。”既白补充了一句。 “嗯。继续查。”蔺苍墨将纸条烧掉，下了命令。 既白得令离开后凤容就前来复命了。 “她已经把东西送出去了？”蔺苍墨看到凤容前来就猜到事情有了进展。 “是。属下亲眼所见那位将东西送到了来福客栈的天字号房里。客栈掌柜的说那间房里住的是个男人，但是整日里都穿着一件大斗篷，看不到脸，只是说虎口处纹了一朵黑色桔梗花。” “继续盯着她。” “是。” 凤容一出去，铁叔又来了，“主子，宫里来了口谕，召您和灵珊公主进宫觐见，公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蔺苍墨一听竟是召他和灵珊一起有些意外。灵珊虽为长公主，但却甚少会被宣召进宫，一直都十分低调，怎么突然召了她进宫了？此事有异。 “知道了。”蔺苍墨从一个盒子里取了件东西出来，然后出了沧海楼，和灵珊一道入宫。 西月皇宫—— 之璃起来后先去了趟藏书阁，翻找一些有关毒药病理的记载。可她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找到有什么毒或者什么病是会使人死亡后两颗眼珠脱落的。看来，娘亲的眼睛是被人人为挖出来的。可她当时就在娘亲附近，没道理没看到啊，娘亲的死似乎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她还是要亲自回到宋府调查一番才好。 出了藏书阁后，之璃就去了御书房，想要向父皇请求回北秦。 御书房里之璃的师父醉无休也在，他与安君浩两人似乎正在讨论什么，见之璃来了，安君浩便让之璃也参与进讨论里。 之璃顺口问了句是何事，结果安君浩告诉给了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北秦有意于西月联姻，。朕刚刚收到了国书，北秦的皇帝意欲将北秦灵珊长公主和亲到西月，以此与我西月结为秦晋之好。” “和亲？”还是灵珊长公主？之璃十分惊愕。她前两天才刚得知哥哥和灵珊公主两情相悦的事，怎么一转眼北秦皇上居然要拿灵珊公主和亲？ “依我之见，这个方法利大于弊。现在南合与东仪结为了同盟，我们若是和北秦联合便会成为掎角之势，或许还能多保几年天下太平。不然，若是南合和东仪共同进攻我们，我们就算是不被侵吞也会死伤惨重。”醉无休的意见是让安君浩应下和亲一事。 “朕与皇叔的看法不谋而合，只是朕无意充盈后宫，长公主的身份看来只有太子能配上了……” 哥哥和灵珊公主，安夜尘和镜月。和亲，把女子当作货物一般从一个地方送往另一个地方，自古以来从未听说哪个公主嫁地开心和美过，每一桩都是出悲剧。现在，又要早就这样一桩悲剧，之璃还真是不愿意。 但是父皇和师父说得也没错，靠一个女人就能平定的天下何必劳民伤财、战死一方将士。他们是站在整个国家的利益上考量的。若是和他们提及一个女子的幸福和小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未免太小家子气，也太不考虑大局了。他们必然不会同意。 所以之璃并没有贸然提出反对意见，而是默默思索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取代这件事。 “那就这样吧。来人，宣太子。”安君浩和醉无休讨论了一番后决定想将安夜尘叫过来问问。 很快，安夜尘就到了。他向两位行了礼后看到之璃有些愕然，但也没问什么，恭敬地站着等候安君浩开口。 安君浩便将北秦有意和亲一事同他说了，并且把和亲过来的公主许给他做太子妃一事也告诉了他。 安夜尘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听后也不置可否，而是沉默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说话了？此事尚未有定论，你们有什么看法尽管提出来便是，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安君浩见之璃和安夜尘同时沉默了便知这两个人一定是有什么想法却又不说。 之璃想了想正要开口，一旁的安夜尘却抢先了一步开口了，“父皇，儿臣以为此事不妥。” “不妥？有何不妥？” “和亲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这人选不妥。灵珊公主乃是前朝公主，当今北秦皇帝的妹妹，虽有长公主的尊贵身份，但并非北秦皇帝胞妹，不及当朝公主受宠。请恕儿臣直言，不受宠的公主和亲过来是会随时成为弃子的，到时候我们西月就会处在被动的局面。” 安君浩和醉无休沉默了。其实安君浩以为这位灵珊公主的身份还配不上西月太子妃之位，毕竟西月的太子妃将来就是西月的国母，若是让他国公主做了国母那国家说不准就要出乱子。当初他让太子去求娶阿璃是因为知道了阿璃的身份想要将她接回西月，再假死偷换身份，所以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要和亲过来的可是一国的公主。 之璃认为安夜尘说得在理，但却有些牵强。不过他和自己目的是一致的，所以她也不会去拆穿他。 安夜尘瞥了一眼之璃，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扔下一颗惊雷：“依儿臣之见，不如同北秦商议一下，将长乐和亲过去如何？” 【作者题外话】：9月的第一天用新的一卷第一章结尾，还挺巧的~第五卷开始，最后一卷了，所有的疑团将会一一解开~ 第三百四十二章 等你很久了，晏痕 什么？把她和亲过去？之璃诧异地偏过头看他，这个安夜尘在搞什么鬼。 安夜尘也正好看了眼之璃，接触到她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在说“放心，我是在帮你”。 “不行。朕拿谁和亲都不会拿长乐去和亲。”安君浩一口否决。阿璃是他和悠儿的宝贝女儿，他已经亏欠了她许多，怎么可能让她去和亲呢！若是这么做，他还有什么脸百年之后去见悠儿。 “父皇不要着急。儿臣指的让长乐和亲是指咱们不妨借着和亲的由头送长乐出嫁。” “你的意思是？” “若是我西月主动将长公主送往北秦和亲给安王殿下，岂不是两全之美？”安夜尘说完朝之璃淡淡一笑。 之璃的脸颊不自觉地就红了。嫁娶之事被这么拿出来讨论还真是让她羞涩难当。 安君浩闻言看向了之璃，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不错，真是两全其美。既成全了璃丫头和安王的婚事，又达到了和亲的目的。”醉无休则赞同地点点头。 安君浩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要征求一下之璃的意见，遂看着之璃问她：“阿璃，你可愿意？” 之璃语塞，一张脸涨得通红。他们三个人盯着她问嫁娶一事，让她怎么回答啊！ “长乐脸皮薄，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安夜尘笑着替之璃做了答复。 安君浩见此心下稍安，“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容朕再想想。” 之璃和安夜尘从御书房出来，走在路上，她不禁问他：“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提议？” “你不是想回去他身边吗？当是我谢谢你救了镜月吧。” “镜月她怎么样了？”提到镜月，之璃有些羞愧，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帮镜月解除媚术的又不是她。 “她很好。多谢关心。” 之璃点点头，再无话可说。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后就分开了，安夜尘去了宫门，而之璃回她的碧霄宫。 回到碧霄宫后之璃才想起来她是要去提回北秦的事的，居然给忘了。不过若是和亲的事定下来，她自然就回到北秦了。其实抛开和墨的感情不论，她和亲去北秦的话在北秦就会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地位，办起事来也会方便许多。 再者，灵珊公主应该不愿意嫁到西月来吧。若是换了她嫁过去，灵珊公主也能不被这件事所困扰。 北秦，浮云山脚—— 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拿着一张地图站在山脚下望着上头被云朵半遮住的浮云山庄，唇角微扬，勾起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 他拄着一根手杖沿着山路朝浮云山庄进发，虎口处的黑色桔梗花在树木的阴影下变得异常诡异。他依照着地图缓慢地沿着山路盘旋而上。 浮云山庄自出现以来就没有人能上去过。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人好奇，一批又一批地想要攀到山顶一睹真容，可没有一个人能通过重重阻碍到达目的地的。后来，失败的人多了，浮云山庄又没闹出什么事，大家就把浮云山庄当成了浮云山顶的一幕奇景，没什么人去寻找了。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斗篷男人却很清楚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爬上一座不算高的山这么难。所以他没有贸然上山，而是选择了寻到上山的地图。 现在，很显然，他赌对了路，沉鱼没有让他失望，果真帮他找到了这一幅上山的地图。很快，他就可以到达山庄，很快，他就可以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斗篷人走得很慢，但很顺利，路上遇到的一些小型机关和阵法都一一避开了，表示手上的这张地图是真的。确定了地图的真伪后，斗篷人加快了脚步，迅速往山上走去。 在傍晚时分，他总算是看到了浮云山庄的大门。隐蔽于云朵之后的浮云山庄其实并不如山脚下看到的那般富丽堂皇，而是十分低调的灰墙黑瓦，由此可知，连人们看到的外观都不过是个幻象罢了。 斗篷人嘲讽的一笑，然后拄着手杖走到了门口。大门没有把手、没有缝隙、没有牵引绳，什么都没有，就像是很随意地取了块木板放在了门的位置上而已。 “无形门，呵呵……”斗篷人轻蔑地一笑，然后盯着门上的木纹细看。 很快，他就找到了木纹的规律。他伸出手沿着寻到的规律在木板上轻划了几道，然后就见木板动了动，缓缓向上升起，总算是有了一道门的样子。他依旧保持着轻蔑的笑容，看着门全部升上去，却没有抬脚走进去。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里面是个普通宅子的模样，走道、树木、游廊、厅堂，却独独没有人。到底是这里面的人太过自信觉得不可能有人能闯进去还是故意设了个陷阱让他往里钻呢。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会贸然进去的，他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参观这浮云山庄，而是……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特制的焰火弹，然后刚要拔掉塞口，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等你很久了，晏痕。” 斗篷人停下手，悠悠地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萧鹿。 “阿鹿，多年不见，没想到我穿成这样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毕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萧鹿笑着走近到斗篷人面前，然后亲昵地伸手褪下了他宽大的斗篷帽。 帽子落到背上，露出了晏痕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唇红齿白，比之女子都要美上几分，额头上的一个火焰图案则让白皙的脸庞多添了几分妖冶和邪魅。他的唇畔还带着轻蔑的笑容，乍一眼看去，仿佛是从地狱上来到人间勾魂摄魄的妖魔。 “是吗？我以为是因为我晏痕是机关世家百年来唯二的叛徒之一，所以你作为机关世家的继承人对我无时无刻都想除之而后快呢。”晏痕边说边摩挲着手里的焰火管。 “阿痕，束手就擒吧。”萧鹿看着晏痕这个样子心里既惋惜又心痛。 “呵，阿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我明知道浮云山庄是机关世家的地盘，你会以为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凑过来送死吗？”晏痕大笑起来，然后瞪着眼睛当着萧鹿的面拔掉了焰火管的塞子。 他用力将焰火管往浮云山庄里面一扔，然后笑着将双手搭在胸前等着那特制的焰火变成一条火龙迅速吞没整个山庄。他深知机关世家的弱点就是火，浮云山庄里面机关再多又怎样，一把火烧干净了一了百了，反正他本来就是来破坏他们的。 他要看着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些痛苦全部还回去！ 第三百四十三章 让水饺死得其所 萧鹿看着晏痕扭曲的笑意感到十分愧疚和心寒。当初若是他有能力拉他一把，或许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晏痕见萧鹿反而对他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心下不悦，而身后居然没有听到计划中的爆炸声。他不禁拧了眉回头看，浮云山庄还如刚刚一样，好好的，什么情况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火龙弹是我亲自制作的，绝不可能出现失误！”晏痕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一切，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问题。 “晏痕，浮云山庄里布了隔水阵，任何火力攻击都无效。” 晏痕握着手杖的手收紧，上面的桔梗花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你早知道我会来？” 萧鹿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看着他。 下一秒，几十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的，手里拿着一张银丝网直直朝着晏痕盖下。晏痕反应也很快，手里的手杖拿起一挥，从杖顶处飞射出一把带着银丝的飞刀，直直朝远处的一棵大树飞去。银丝牵引之下，晏痕的身子也被带起，飞速往那一棵大树飞去，和那银丝网比拼速度。 萧鹿见晏痕想跑，取出了一个小木盒子，在顶上按了几个按钮。接着就见晏痕飞速而去的那棵树居然动了，埋在地底的盘根错节一条条从地底浮现了出来，连带着整棵树都开始往上升起，好像要脱离地面飞到天空中一样。 晏痕一惊，想要收回树干上深深扎入的飞刀却已来不及，整个人都被带着往空中走。无奈之下，他靠近了树干后双脚在树干上猛力一蹬，再抽出一把小刀砍断银丝，另外飞射出一把飞刀将他带往另一棵树。 萧鹿也随之而动，在木盒子上又摁了几下，周边的树木皆是随之拔高好几尺，仿佛成了一道屏障，挡住了晏痕逃走的去路。 晏痕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当下又将手杖一分为二，放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子，然后袖间一抽，取出一支短笛送到唇边吹过一些古怪又奇特的乐律。那些小虫子似乎是听笛音的乐律而动的，一部分朝着追随而来的人攻击过去，另一部分开始疯狂的撕咬附近的树木，生生要劈出一条路来。 “蛊虫……”萧鹿皱了眉，将手里的木盒打开，里面是并排而放的三支小竹管。他取出其中一支，放在指尖转了几圈然后握进手心里竟被握成了齑粉。 萧鹿看着大肆进攻过来的蛊虫将手里的齑粉扬手一挥，粉末在落日的余晖下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光泽。底下飞速袭来的蛊虫接触到粉末立刻就停了下来，一只只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萧鹿见状迅速靠近晏痕，而那一边树木已被啃食掉一部分，露出了一个小口子来。 晏痕边吹着短笛边从那口子过去，往山下逃跑，而那些啃噬树木的蛊虫则依旧在那些树木周围拦住了萧鹿的去路。 无奈之下，萧鹿转身折回了浮云山庄里，迅速到了控制室，改变了浮云山上的机关，希望这样可以拦下晏痕。做完之后，他又去取了一个药瓶来，将里面的药粉悉数倒到那些蛊虫之上，很快，这些蛊虫就化为了一滩血水。 萧鹿带着人迅速沿着晏痕逃跑的方向追去。 西月，碧霄宫—— 蔺苍墨出现的时候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冷着一张脸。自从之璃和他互许终生之后，他几乎再也没有对之璃冷过脸，总是宠溺温柔地笑对她。可现在，他这副表情，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墨，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之璃关心地开口问他。 蔺苍墨收起面上的寒意，挤出一丝笑容来，把她搂进怀里，“没什么，只是有点麻烦，我会处理好的，就不让你跟着我一起烦心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也不会追着问。之璃本想将和亲的事告诉他，但想了想这件事尚未有定论，还是等有个确定的结果了再告诉他吧，免得让他一场空欢喜。 “公主，宵夜已经准备好了。”品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之璃为了避免蔺苍墨被发现，主动走出去迎她，将她手里端着的食物接过来，然后让她先出去。 之璃最近胃口不太好，却很容易饿，所以一天要吃七八顿，没顿都吃很少。其实她在蔺苍墨来之前已经用过晚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才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又饿了，便让品儿去为她准备了宵夜。 宵夜是一小碗水饺和几碟小菜，之璃将东西放到桌上后问蔺苍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蔺苍墨婉拒了她的好意，给他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宠溺地看着之璃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水饺。 “你以前好像不吃宵夜的。”蔺苍墨看之璃把一碗水饺都解决光了，略微有些诧异。她的饭量向来不大，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怎么现在胃口变好了？ “估计是每天体力消耗太大了吧，总觉得饿。”之璃端起一杯水漱了漱口。 “体力消耗太大？那也是我体力消耗比较大吧。”蔺苍墨坏笑地说了一句，引来之璃一个白眼。 然而某位殿下的脸皮已经越来越厚了，完全无视这个白眼接着说了句：“不如今晚让璃儿在上，这样也好叫这碗水饺死得其所啊。” 之璃正在喝水，听了这句话一下就呛到了，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得一张脸通红。 蔺苍墨一边替她拍背顺气，一边继续调戏她，“好好好，还是我在上璃儿在下吧。” “蔺苍墨！”之璃简直要被他气死，猛地拍了拍胸口顺了气。她还真是白担心了，他要是真遇到什么大麻烦还会有心情调戏她吗！ 当晚，蔺苍墨又把之璃折腾地够呛。这条大尾巴狼虽然嘴里说着好听的话，好言好语地哄着她，硬是让之璃伺候了他一回。可即便早已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但让她……之璃依旧做不到，她羞地根本不敢看他。 大尾巴狼虽然如愿以偿，却被她撩地心火加倍的旺盛，终是忍不住抱了她翻身，依旧将她压在了身下。 之璃很累，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在她耳旁蹭了蹭，一手轻抚着她光滑细腻的背，“璃儿，我答应你永不相负。所以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相信我……”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人偶师一脉 浮云山庄内，晏痕被困在了一间四方的房子里，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天花板、四面墙、脚下踩的地面和他自己。他跑到了半山腰结果发现山上的机关和阵法都被改变了，虽然他能解开一部分但终究还是技逊一筹被困在了一处阵法里。然后他就被萧鹿给抓住了，关进了这间房子里。 他已经仔细研究过这个房子的每一处，除了进来那道门，别的一个机关都没有，就是一个全封闭的房子。而那道门他却琢磨不透开启的方法，最终只能在屋子里干坐着。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中了计。这么说来，沉鱼偷了地图的事也一定被蔺苍墨知道了，他也一定知道沉鱼并不是宋之璃了。没想到他耗尽心血制作的人偶却终究没有逃过蔺苍墨的眼睛。 门吱呀一声开了，晏痕坐在地上没动，只是将目光投过去。进来的人是萧鹿，他的手上还端着一盘饭菜，他进来后门又再度关上了，于是屋里就变成了他们两个人。 “吃吧。”萧鹿将饭菜放到晏痕的面前，然后在他对面盘腿坐下。 晏痕只是瞥了一眼饭菜，却没动。他对机关世家的一切都有着无比的憎恶，即便只是饭菜，让他吃上一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你不愿意吃便不吃吧。阿痕，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萧鹿甚至晏痕的性子，也不勉强他，转而和他攀谈起来。 “我当是机关世家的人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呢，原来还是有不知道的事情需要求教于我啊。”晏痕嘲讽的笑意自打他进入浮云山庄以来就没消失过。 萧鹿并不接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了他想知道的事：“阿痕，你继承了神手之责是不是？” 晏痕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在我见到那个和四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应该是你。可我想不通的是，神手之责是谁传给你的？楚姨不是早就……”萧鹿说到这里收了声。 “说啊，继续说啊。怎么，不敢提？不敢提我娘是怎么死的？这么多年来，萧族长可有梦到我娘来索命啊，啊？！”晏痕上身向萧鹿前倾，眼睛瞪大，流露出满满的怨恨和讽刺。 “阿痕，你心里很清楚，当年的事是因为楚姨背主在先，族里也是依照族规办事……” “我和我娘是人偶师神手一脉，不是你们机关世家的人！凭什么要拿你们那一套来约束我们？！” “是，你们是神手一脉。但是终归是加入了机关世家的。在机关世家的那几年，族人们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哪里对你们不好？难道楚姨做出那种事还是对的吗？”萧鹿听晏痕一口否决了早已加入机关世家的事实也不悦地皱了眉。 晏痕闭了闭眼，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可是她只是个女人，即便做了错事，你们……你们为什么就不能饶她一命，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楚姨毕竟是你娘，她也终究是由族里处死的。我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了。阿痕，我不希望你重蹈你娘的覆辙，也不希望你因此断了神手一脉，毕竟这世间神手人偶师一脉的传人只有你了。”在萧鹿心中，晏痕依旧是他的好朋友，他不能看着他走错路。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要不是你们杀了我娘，人偶师一脉怎么会只剩我一个人？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若是你还当我是朋友，那就放沉鱼一马，她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人偶了。” 萧鹿发现面前的人真的是彻底变了，他与他已无话可说，他不置可否转身离去，只是在门开启时又丢给他一句：“沉鱼不是唯一的。你忘了么，楚姨还留了一个人偶。” 说完，萧鹿走出去，门重新关上。 晏痕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是啊，娘还留了一个人偶，一个自人偶师传承的三百多年来最完美的人偶…… 西月皇宫—— 之璃已经等了七天了，父皇那边没有给一个明确的消息，墨也不知道去忙什么了自那天后再也没出现过。她这几天一直都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要出事。尤其是哥哥，儿时的噩梦和他未知的身份让之璃很是担心，她想要尽快回到北秦找哥哥问问清楚。 所以到了第八天的时候，之璃再也等不了了，主动去了御书房求见安君浩。 “公主，陛下公务繁忙，无暇接见您，您先回去吧。”门口的公公进去通报过后竟给之璃带来了安君浩拒绝见她的消息。 这让之璃心中的不安更为强烈了，但她也不能擅闯进去，只能折返去找师父醉无休。 醉无休虽是王爷，却极少待在千凉城，一年到头都是在四处游历，或是待在毒王谷内，所以他并没有修建王府，而是住在皇宫里。 之璃找过去，醉无休竟然不在，出宫去了。之璃想来想去，只能又回去御书房外面等着，反正她回去也坐立难安，她等在这儿等到父皇把政务处理完总可以了吧。 而安君浩听闻阿璃居然在外面守着了，手里拿着的折子变得越发烫手起来。 之璃在外面等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御书房里出来了个公公说是国主请公主进去。 之璃进去后只见安君浩坐在龙椅上，刚把手里的笔放下来，看到她微笑起来，问她怎么来了。 许是之璃太过敏感，又是她总觉得要出事，她今天看着父皇的笑都觉得是勉强挤出来的，很假。 “父皇，儿臣是想来问问和亲的事怎么样了？” “哦，和亲啊……这件事不急，有变动和消息朕都会及时告知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若是没有，朕还有折子要批。” 之璃刚问了一句，安君浩就下了逐客令。之璃无奈，只能行礼告退。 或许是她因为萧氏的死把事情勾出来后心理作用吧。之璃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急，不要想太多，一边又静静地等了几天。 蔺苍墨不知道在忙什么，再也没出现过。之璃因为心里的不安几次想要摇动碧水铃，但每次想想还是作罢了。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她对他的依赖感越来越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她会失去自我，就再也不是宋之璃了。 几天后，之璃坐不住，想再去问问和亲的事怎么样了，如果一直定不下来的话她就要先回北秦一趟。不然萧氏的死拖得越久，线索也会越难找。娘亲的死是她的一块心病，她找不到真相的话这辈子都活得不安生。 谁知，就在她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她听到了一个消息。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再现风波 “啊？真的吗？那长乐公主可真是丢尽脸面了。” “嘘，你小声点。我也是偷偷听到的，陛下好像把事情压下来了，就告诉给了易王爷一个人。这要是被人给知道了，你我都得死。” “知道了知道了，我保证守口如瓶，咱们自己偷着乐。” “呸，你个小蹄子，长公主招你惹你了，你那么开心。” “我嫉妒行不行。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凭着一张狐狸精的脸就坐上了公主的位置，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她遭了这件事儿我就是开心。” 之璃根本无暇顾及那个宫女莫名其妙的厌恶，她关心的是她们口中说的事到底是什么事。这件事一定和她有关，还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的预感没错，父皇和师父有意避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这件事。 之璃这么一想，反而停下了脚步，折回去，走到刚刚那两个嚼舌根的宫女面前。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就去问父皇的话，他还是可以敷衍她，不告诉她。她还不如先问出是什么事情再去求证来得好。 那两个宫女见到从天而降的长了公主吓得扑通跪倒在地，说之璃坏话那个更是一张脸惨白，身子都开始发抖起来。 之璃不禁轻笑了一声。背后叨叨叨的说得起劲，见到本尊就吓成这样，还真是没用。 “奴，奴婢参见长乐公主。” 之璃走到说坏话的那个宫女面前，浅笑着问：“你们刚刚说的话本宫都听见了。本宫有些好奇，你是嫉妒本宫的身份呢，还是嫉妒本宫这张脸？” “奴……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当着本宫的面承认，还是不敢嫉妒本宫？” “长公主饶命，奴婢们知错了，请长公主责罚！”另外一个急忙拉着旁边的人给之璃磕头求饶。 “藐视侮辱皇室已是死罪。责罚？不知你们是喜欢三尺白绫还是毒酒一杯呢？” 这话一出，刚刚话都说不利索的那个侍女忙一个劲给之璃磕头求饶，眼泪都给吓出来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在背后说公主的坏话，求公主饶命，求公主饶命啊……奴婢不想死，公主罚奴婢什么都可以，求公主饶命！” “要本宫饶你们死罪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们得罪的是本宫，本宫有心饶你们的话你们就能安然无事，旁人也不会多事追究。只是，你们愿不愿意配合……” “请公主吩咐，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很好。那么，说说吧，在父皇处偷听到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之璃无意和两个小宫女过不去，刚刚也只是威吓她们一下好让她们如实所说罢了。 一听是这事，嚼舌根的那个宫女拿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人，示意让她说。而那个宫女则一脸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们告诉本宫，本宫自然不会告诉别人是你们俩说的。若是你们不愿意说嘛，那本宫闲来无事也不介意送你们走最后一程。” 最后一剂猛药下去，那宫女果断选择告诉给了之璃她偷听到的事情。 “昨日陛下与易王爷在商讨与北秦和亲的事情，奴婢只是无意中听到什么送到北秦的和亲婚书被北秦的安王爷给拒了，陛下让易王爷不要告诉公主您，再请易王爷想想对策该怎么办。就是这些了。” 之璃一听，蹙了眉。婚书被拒？是指她要和亲过去的事情被墨拒绝了？ “本宫知道了。死罪可免，本宫做主就小惩大诫，每人去领十个板子吧。”之璃冷冷地说完，转身继续往御书房而去。 安君浩一听阿璃又来了，刚想着编个由头打发她先回去，通报的公公就说了：“公主还让奴才给陛下传一句话，说是陛下想瞒着她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 安君浩听罢，拧了眉，只能让之璃进来再说了。 “儿臣参见父皇。”之璃进屋，脸色平静，规规矩矩的行礼。 “起来吧。你这次过来……”安君浩看着之璃有些心虚，说话也显得语气稍弱。 “父皇，儿臣想问问和亲的事。儿臣知道这件事已经有消息了，可否请父皇如实告知。” 看之璃的态度，安君浩也猜到她确实是知道这件事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回到桌边拿起一本折子交给之璃让她自己看。 之璃打开，上面果然写着婚书被拒一事——北秦安王以刚娶侧妃为名拒绝了和亲。 之璃蹙眉将折子合拢，“既然如此，父皇请允许儿臣回北秦一趟。” “阿璃，这件事也许有什么内情。朕已经让人再送国书去给北秦的皇帝了，总之，朕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你的心愿落了空。”安君浩看之璃的表情很平静担心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之璃却淡淡的笑了，“有父皇作主，儿臣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儿臣再等几天吧，若是结果依旧如此，儿臣想自行去一趟北秦。娘亲的死有点蹊跷，儿臣想亲自去调查清楚。” “怎么悠儿不是病逝的？”安君浩正要点头一听事关叶知悠心里有些激动。 当年宋府对于娘亲的死对外宣称是急病猝死，难怪父皇会这么认为了。 “娘亲不是病逝的。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臣还需要多方查证，所以务必请父皇答应儿臣的请求。” “好。最多再三天，朕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儿臣告退。” 之璃出了御书房，平静地回了碧霄宫。虽然墨拒绝了和亲这件事让之璃有些意外，但她心中却并没有多少伤感哀怨的情绪。这些天，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将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没想到是这件事罢了。 与之前他迎娶慕亦雪时的心态已经有了不同，之璃这次选择相信他。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和原因，而原因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八成和娶慕亦雪为妃是同一个。 之璃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就让他去做他要做的事，而她，也有非做不可的事等着她去做。那就各自为政吧，各自专心于各自的事，不做彼此的牵绊或许会更好。 之璃觉得和亲这件事看来是要不了了之了，所以回到碧霄宫后她就着手还是收拾东西，计划着三天后回北秦的事宜。 可她刚把一部分衣物收拾妥当就觉得胃里不舒服，有点恶心，心口也有些烧得慌。她想起来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没吃东西，应该是饿过了。她便放下了手里的衣物，转而让品儿给她送些吃的过来。 “公主，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奴婢去请御医。”品儿看之璃面上有些苍白，担心地问。 第三百四十六章 喜脉 “没事，只是饿过头了，你去帮我弄点易消化的食物来。”之璃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倒了杯水。 品儿急忙去准备了，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碗小馄饨和几碟精致的小点心。 青瓷碗里是一碗清澈通透的汤水，飘着薄薄的一层金黄油花儿和几片碧绿的葱段，饱满的小馄饨落在中间，隐隐还能看到红色的内馅，与葱段相得益彰。香味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食指大动。之璃用汤匙舀起一只，吹了吹热气，往嘴里送。 可她刚送到嘴里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油腻感和恶心感齐齐而来，让她不禁皱了眉将把吃进去的半只馄饨又给吐了出来。她猛地喝了几口水才压下这股油腻腻的味道。 “公主，怎么了？不合口味吗？”品儿看之璃将吃进去的又给吐了出来急忙问道。 之璃摆摆手，示意没事，但手里的汤匙却是放了下来，不再动那一碗馄饨了。最终，她只吃了几块白玉糕，勉强填了填肚子就让品儿把食物撤下去了。 “公主，奴婢去请御医来看看吧，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不用了。我要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之璃吃饱之后又觉得很困，懒懒地往屋里走。 也不知怎么了，前几天她的胃口突然变得很好，可这几天又突然吃不下什么东西了，总觉得胃里涨涨的不舒服，时常觉得恶心，还变得十分嗜睡。她本想眯一会儿，可一躺下就睡了一个多时辰。 再度醒来之后，之璃一坐起来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让她实在是忍不住扶着床帏就吐了，把之前吃进去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吐干净了，胃里却依旧不舒服，又是干呕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之璃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她坐到桌边喝了几杯水，平复了一些后，不禁也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病了。她右手搭在左手上，给自己把了个脉。结果，这一把脉，把她自己给吓坏了。 喜脉。 一定是把错了，一定是！能医不自医，就是因为大夫给自己看诊是非常容易看错的！ 之璃说服了自己不去相信刚刚的看脉结果，可她却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反常行为。食量变大、嗜睡、见到油腻恶心想吐、烧心，算一算，小日子也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没来了……之璃惊恐地发现，她真的有可能是怀孕了！ 怀孕……她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服食了焚天草，但她依旧畏寒，所以她以为她的体寒之症还需要一段时间调养，并没有好全，自然不会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怀上孩子。 不，她得冷静。虽然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她极有可能怀了孕，但终究还不能确定。 未婚先孕、无媒苟合是女子的大忌，若是被人知道了不仅要受尽唾骂、闺誉尽毁，还会受到严重的处罚，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虽然她是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墨的，也毫不畏惧世俗的看法，但若是她真有了孩子就不得不为孩子的安全和处境而考虑。 思来想去，之璃只能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当作她从来都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也当作是她看错了脉，肚子里根本就没什么孩子。她不能找任何一个人确认是不是喜脉，不然暴露了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不提，还会连带着暴露蔺苍墨自由往返于西月和北秦的事实。 她要忍，忍过这几天，等到了北秦再想办法找个大夫确下诊。这几天，她只能加倍小心，不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品儿发现之璃吐了，更加担心之璃的身体，非要去请御医给之璃看看。之璃不得已，只能谎称不想让父皇担心，休养几日就会好，硬是逼迫品儿将这件事守口如瓶。 当天晚上，之璃看着手里的碧水铃，纠结着该不该找蔺苍墨过来将这件事告诉他。纠结了好一阵，还是作罢了。他拒绝了和亲明显是在办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不希望把她牵扯进去，若是她把可能怀孕的事告诉他反而会让他分心，更何况她也没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 就这样，之璃又等了三天。三天里她不仅要忍着时时刻刻可能发作的烧心呕吐，还要强忍下胃里的不适感把送来的食物送进嘴里。晚上也睡不好，孩子的事，墨的事，娘亲的事，哥哥的事，好像所有事情都聚集到了一起，让她夜不能寐，无法安心。 好在，这一切在三天后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安君浩将之璃传召过去，然后给她看了刚刚送到的北秦和亲国书。国书上写明，西月长公主长乐将于一月之后前往北秦，和亲给北秦的安王殿下做正妃。除此之外，因为联姻的关系，两国将于同一日正式签订百年和平协议，协议两国之间在一百年内互帮互助、绝不开战。 之璃看着手里捧着的国书上盖着鲜红的玉玺印鉴，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于她而言，虽然和亲若是不成，她也完全可以独自一人回到北秦找到娘亲被害的真相，但若是能和亲自然事半功倍，好处更多。 一来，她可以在北秦光明正大的有个身份和立身之地，二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借此遮掩过去。还有一点，就是她到底想站在他身边同他并肩战斗，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让他一个人面对所有的危险，她宋之璃从来都不是娇娇弱弱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她有她的傲气和坚忍，也有她的锐利和强势，她要的是和他比肩，而不是站在他的身后。 安君浩看着之璃面上流露出释然的笑容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没有告诉之璃，蔺苍墨对于拒绝这门婚事的态度有多强硬，他又花费了多大的功夫才与北秦皇帝谈妥这件事。要不是之璃的一番心思和蔺苍墨古怪的态度让他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他宁可让自己的女儿永不出嫁也不愿意让她嫁过去受苦。 但是，他对蔺苍墨这个人的了解还是有一点的，又听皇叔说他与阿璃是两情相悦。那么他现在的态度就很古怪。再联想阿璃知道和亲被拒的那一天没有任何的情绪不对，他有了一个猜测，所以才坚持和亲的事，赌上这一把。若是阿璃真的过得不幸福，他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她接回来也不迟，大不了就再假死一次。 “管公公，把圣旨传下去，一月之后，朕要铺千里红妆送长公主出嫁！” 【作者题外话】：2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回北秦 很快，整个千凉城的人都知道了长公主不日要远嫁北秦和亲的事。因着上一次长公主及笄就已经办得十分隆重奢华，这一次长公主出嫁就自然让人期待万分了。 整整一个月，在圣旨之下，整个皇宫在陷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当中。而之璃却是整整一个月都被陷在寝食难安的不适感之中。她几乎有九成可以肯定，她确实怀了孕了。葵水一直都没有来，还吃什么吐什么，孕吐反应极为严重，几乎都要让她瞒不下去了。 被肚子里的小家伙折腾的，本来就消瘦的人儿硬生生又是瘦了一圈。期间，安君浩眼看着之璃一天比一天瘦，几次都想让醉无休给之璃把脉看一看，皆是被之璃好言推拒了。幸运的是师父进来很忙，一整个月都没见到人，不然就算是被他看一眼，他也能发现了端倪，到时候她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到了和亲这一天，早早的就有喜婆前来为之璃梳妆打扮。只在及笄上出现过一次的老祖宗也为了她再次出山，亲自为她梳发、挽髻。 此时的之璃端坐在一人高的铜镜前面，身上穿着的是一身繁复隆重的正红色嫁衣。与上次的及笄礼服正好是相反的设计，最里面是正统厚重的红色喜衣，有着长长的华丽拖尾。领口和袖口用暗红色的丝线混上金丝绣了细致精巧的窄蝶纹花边，腰上系的腰带也是暗红色的，花纹则是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又称为彼岸花，有叶无花一千年，有花无叶一千年，花与叶生生不复见。在典籍记载中，曼珠沙华生长在黄泉路的两边，意味着悲剧和不详。 但独独在西月，曼珠沙华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曼珠沙华是西月的国花，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至死深情。在衣物上绣上曼珠沙华皇室女子出嫁独一份的尊荣，也代表着西月祖辈对后辈子孙们最美好的祝愿。 因为已到初夏，衣服就不如及笄服那般繁多，除了贴身的喜衣之外，外面仅有一件罩衫，是轻飘飘的红纱，宽松地将喜衣包裹在内。虽然看上去没有及笄服那样复杂精细，但据品儿说，光是这一件外衫的造价就已经抵过了一整套及笄服。 因为这件外衫整一件都是由曼珠沙华的花瓣织就而成的。曼珠沙华虽然是西月的国花，但是因为气候原因并不多见，而它在其它三国是不祥的寓意，所以被人为除去了很多，也不多见。要凑够一件衣服所需的花瓣可不是个小数目。不仅如此，花瓣不比丝线和羽毛，短小且易碎，织就的过程需要万分小心。 除此之外，为了让这件衣服轻巧耐穿，除了曼珠沙华的花瓣之外，另一件主要的用料就是冰蚕丝。冰蚕丝出手生凉，刚好适合夏天，又质地轻盈细腻，坚韧不易折，搭配上花瓣仿佛天生一对。只是冰蚕丝价格亦是不菲，所以光是这两样加起来，这件外衫的造价已经比之一整套及笄服还要昂贵了。 更别说，除了本身制作的材料外，为了美观，上面还勾勒了金丝银线和一百零八颗大小一致的鲛珠。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老祖宗一边念着祝词一边手执象牙梳梳理着之璃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梳起一个元宝髻，镶上两排粉珍珠，髻底缀上赤金宝花钿，再横穿一支金凤镂花长簪，最后再将赤金步摇凤冠带上，一小撮金色流苏悬于额间，映衬得之璃娇美的容颜越发明艳动人。 之璃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凤冠上带着的红珊瑚滴珠和金累丝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她一展宽大的衣袖，转身，美的惊心动魄，几乎教人窒息。 她浅浅一笑，随老祖宗走出去，两手交叠在腰间，纤纤手腕上戴着赤金缠丝双扣镯和红石榴雕花镂空血玉镯，贵气逼人。 赤红色的悬纱软轿停在金銮殿的正门口，之璃和老祖宗一道从碧霄宫出发，踏着精致华美的红地毯缓缓走去。安君浩、醉无休、安夜尘和一众朝臣们都已等候在那儿。 依照古礼，先是由之璃在金蒲团上跪下，叩拜父皇和老祖宗养育之恩。虽然安君浩和老祖宗对于之璃来说谈不上有养育之恩，但这两个人都对她极好，是真心疼爱她的，所以她含着笑恭恭敬敬地磕足三个头，行全了礼数。 再后是安君浩和老祖宗作为长辈对之璃的一番嘱咐和祝愿，接着是安夜尘作为兄长代表兄弟姐妹对之璃的祝福。最后，便是之璃走上那赤红软轿，朝臣叩拜送公主出嫁。 “阿璃，今日是你出嫁之日。朕祝你以后的日子平安喜乐，长乐无极。同时，也希望你能谨记，你永远是朕的女儿，西月皇宫永远是你的家。”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等到了他和悠儿的女儿出嫁的这一天，悠儿在天上一定也会很开心吧。 之璃笑着应下，然后再一一接受了老祖宗、师父和安夜尘的祝福，一一道过谢，最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入赤红软轿，双手一扬衣袖，端庄坐下。 “礼成。吉时已到，送公主出阁！” 管公公高声一喊，之璃眼前落下了红色轻纱，然后轿子被抬起，转过，朝着宫门行进。 之璃是作为和亲公主出阁的，她的出嫁便多了一层意义，为的是西月整个国家的和平。所以程序上也多了一道，朝臣们跪下叩拜送行。 “臣恭送公主，祝公主良缘永结，长乐无极。”一众朝臣齐齐说出祝愿语，声音洪亮，响彻天际，一遍接着一遍。 之璃坐在软轿里突然就红了眼眶。她原以为这不过是场形式，是她离开西月，回到北秦去的一场形式。但现在，父皇为了这场形式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真心，老祖宗为了她再一次出山，还有师父和安夜尘的祝愿，这些朝臣们高声念着的祝福，每一样都是如此真实而令人感动。 她在西月待了大半年，一直想离开回到北秦，可真的要离开了，她才发现早已对这个地方，对这里的人产生了眷恋和感情。父皇没有参与到她的成长，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在用行动弥补她，对她好。亲情的温暖，她缺失了好多年，却在这短短大半年里全部补了回来。 现在，她将离家出阁，喜悦和离别的悲伤掺杂，终是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月消城魅影 令之璃意想不到的是，在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之后，素来素雅的千凉城也变成红色的海洋，处处都是红色的纱幔和灯笼。百姓们沿着红毯的两边排成了两道，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篮子花瓣，在软轿所经之时一边抛洒花瓣一边高声说着祝愿语。 之璃是作为长公主和亲到北秦的，这在百姓眼里那就等于是为了西月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所以百姓们都由衷地希望他们的长公主在异国他乡可以生活地平安顺遂。 他们不会说什么文采飞扬的话，只是说着朴素的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云云，但却让之璃的泪水流地更肆意了。她既是感动又是羞愧，她感动于百姓的朴实，又羞愧于自己虽是和亲公主却是嫁给自己爱着的男人。 最后，就在出城门之前，之璃压下心里激动的情绪，拭去眼角的泪水，唇角上扬，带着绝美的微笑离开了千凉城。 出了城后，一直躲在之璃袖子里的五花肉忍不住动了动，从她袖子里钻出了头来，然后肥胖的身子再挪出来，趴到之璃的膝头，讨好般的蹭了蹭。之璃笑笑，一遍遍顺着它的毛发。 从千凉城到金陵城，如果脚程快的话需要一个月，慢一点的话则需要两个月。为了方便行动，在到达了第一天休息的客栈之后，之璃就将身上贵重的凤冠霞帔给换了下来，一些贵重的首饰也都全部摘掉藏好，然后穿上天青色素衣，降低了存在感。 这一路太漫长了，而夜长就会梦多。为了不让送亲队伍显得太过瞩目，之璃吩咐尽量把红色的东西都拆卸或者替换掉，等到了金陵城外再重新换上也不迟。所以经过一夜，红艳喜庆的队伍就变得低调了许多。 路上走得还算顺利，长公主和亲，西月国内每个城的城主都得到了消息，无一不是夹道欢迎再恭敬送行。走了半个月后，送亲的队伍终于到达了西月的边境——月消城。 月消城是个很特别的城池，“身在城中不见月，独于城外月随行”一句说的就是月消城。传闻在此城中无论在哪个位置都看不到月亮，一入夜就是漆黑一片，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可只要跨出城门就会发现，消失不见的月亮依旧高高地悬在天上。 有传言称月消城是鬼城，每当子时就会**大开，鬼差要领着小鬼们到城里放风，所以挡去了月光让城中一直保持着黑暗。虽然只是个传言，但迷信的人不少，所以除非有盛大的节日，不然月消城中的百姓都是天刚暗下来就关了门，不再出去了。每到夜晚，整个城内的街道上都是空空荡荡的，几乎一个人都不会有。 送亲队伍到月消城的时候还是白天，城主段荣亲自前来相迎，将之璃接到了城主府内下榻。也是在城主的口中，之璃知道了关于月消城的这些传闻。 连日的路程让之璃略感疲惫，她也无心出去逛逛什么的，所以段荣嘱咐了她切勿天黑后出门这件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也没打算出门就是了。用过了晚膳后，之璃就在侍女的指引下去了客房休息。 品儿和宁儿作为陪嫁侍女负责照顾之璃的起居，两人伺候之璃洗漱换衣，眼看着之璃在床上躺下后才退出到外室守着。 夜渐渐深了，外面的天越来越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孕的关系，之璃虽然很累却觉得腰酸酸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会儿后，她干脆坐起来，打算找本话本子之类的看一看。就在她坐起身的一瞬间，窗外突然飘过了一抹黑影。 之璃一个激灵，有人。她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隙，然后透过那条缝隙往外看。走廊里的灯笼快要灭了，很暗淡，但还能勉强看清走廊的模样。一条不宽不窄的走廊上除了几盆花盆外什么也没有，安静的诡异。 莫非是她看花眼了？应该是吧，她也是真的累了。 之璃重新关上窗子走回床上，五花肉正睡得香甜。她将它往里挪了挪，然后刚要躺下，窗外又闪过了一抹黑影。这一次，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突然出现的黑影，不管是人是鬼都让人觉得不安。之璃已经无心睡眠了，披上衣服，拿出一支白玉短笛轻轻吹了几个音，一个穿了银色夜行衣的男子就出现在了屋子里。 “公主。”男子将一只手搭在左肩上，恭敬地向之璃低头行礼。 “严景，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之璃离开千凉城之前安君浩特意拨了一支飞云骑给她护送她一路到达北秦，严景是这支飞云骑的首领，只听命于之璃一个人。出了千凉城后之璃就命他从队伍里离开，隐于暗处保护她。 “回公主，刚刚有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各扛了一个女子经过这里，看方向，应该是去后院了。” “可有看清黑衣人和女子的长相？” “那两个黑衣人是这城主府里的护院，两个女子皆是面生的人，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 护院？两个护院大晚上地偷偷摸摸扛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进了后院？这事怎么看都很离谱和诡异啊。 “公主，依属下看，咱们还是切勿节外生枝为好。”严景显然不希望之璃插手这件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明天准时启程。”之璃虽然好奇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她向来秉持着不多管闲事的原则。现在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就更不会不顾孩子去管什么闲事了。 之璃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睡觉，不再去理会外面有没有什么黑影经过了。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一大清早就开始下起了暴雨。没办法，原定的行程只能暂时停一下，在月消城里多住一天了。之璃晚上没睡好，白天干脆就待在屋子里补眠。睡醒之后吃点东西，再找两本话本子看打发时间。 看着看着她又困了，便在榻上又睡了会儿。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口渴，桌上的水壶又空了。她喊了几声品儿想叫她帮自己倒壶水，可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她。 正要走出去看看，宁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脸上皆是慌乱惊恐的神色。 “公主，不好了，品儿她，她，她消失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品儿消失了 之璃一听不解地蹙了眉，“你不要急，慢慢说，什么叫品儿消失了？” “刚刚，品儿说要给公主准备一些点心就去了厨房。奴婢等了很久都没见她回来，以为她迷了路就托了一个城主府的侍女帮奴婢去找一找品儿。可那侍女找了一圈回来后却说哪里都找不到她。奴婢心急就跑去了厨房一趟。可到了那里之后，厨房里的人都说没见到有个陌生的侍女过来过。奴婢又问了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见过品儿。奴婢连门口的守卫都问了，品儿也没出府，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离开多久了？” “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奴婢找遍了城主府只找到了这个，奴婢敢肯定，这个香囊就是品儿随身携带的那个。”宁儿将一只鹅黄色香囊递给之璃。 之璃接过来一看，上面的针脚和绣法确实是出自品儿之手，这个香囊她似乎也在品儿身上见到过。这是，这个红点是什么？之璃摸了摸香囊系带上的一个红点，然后凑到鼻尖嗅了嗅。 是血！品儿遭到了攻击，被人带走了！所以才会被人为刻意地抹去了出现过的痕迹。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瞒过所有人，尤其是和亲队伍里的人，把品儿带出府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么说，她现在应该还在城主府里。 之璃一下就联想到了昨夜被黑衣人抗走的两名少女。难道说，品儿也是被那两个人带走了？严景说那两个人是城主府的护院，今天又是暴雨天，即使是白天也很晦暗，好像在晚上一样。之璃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极有可能品儿就是被那两个人带走了。 品儿虽不及落白绾碧在之璃心中的地位，但她在西月的时间里都是品儿在照顾。就冲着品儿真心真意地照顾她、关心她，她也不能丢下她不管。看来，老天是非要她管这档子事不可啊。 “宁儿，你去把品儿不见了的事告诉给咱们自己人知道，确保告诉每一个人，就说公主的贴身侍女被人掳走了，是你亲眼看到被城主府的护院掳走的，知道了吗？” 宁儿虽然不知道之璃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用力点点头，即刻照办了。 真是多亏严景看到昨晚那两个人的脸了，不然她要是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想搜一遍城主府还真不好办。护院，多么奇妙的身份。主人家雇来守护宅子的护院居然做了掳人的勾当，还送到了后院，要说和主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还真不信。 不消多久，宁儿就回来复命了。之璃点点头，“走吧，随本宫去找段城主要人。” 之璃是公主，自然没有人敢拦着她，她一路顺畅地找到了正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的段荣。 段荣一得到消息后已经让人去把那被带走的公主侍女给要回来了，本想悄无声息地再送回之璃身边将这件事遮掩过去，没想到之璃来得如此之快。他一见到她就冒了一头的冷汗，看来他一直想要隐瞒的事情怕是兜不住了。 “臣，臣参见公主。公主怎么亲自过来了？需要什么交待侍女即可，何必亲自跑一趟。” “段城主想必也应该得到消息了吧。本宫的陪嫁丫头不见了，本宫此番特意前来就是想请段城主允许本宫在城主府里找找人。” “公主怕是误会了。是不是偷跑出去玩儿了？怎么说，臣也不敢让人掳走公主的人啊。” “可本宫的这个丫头也是亲眼所见贵府的护院掳走了本宫的人，还有此物为证。段城主莫不是让本宫找找人都不愿意吧。”之璃取出了那只鹅黄色香囊，故意向段荣展示了下上面的血迹。 “这……这，这位姑娘一定是看错了……” “段荣！本宫是在给你机会让你自首！不然本宫要搜一个城主府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之璃厉声呵断了他的话。虚与委蛇这一套，她可没工夫陪他玩。 “本宫告诉你，品儿是本宫的陪嫁丫鬟，本宫代表着西月和亲去北秦，若是少了个陪嫁丫鬟伤到两国脸面，这罪名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城主能担当得起的！”之璃故意往夸张了说，威吓对方主动把人交出来。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臣已经命人去把那姑娘带回来了，还请公主饶臣一命。”段荣本来也只是强撑着辩驳几句想要拖着等人把那丫头给送回去，左等右等都没看到管家回来他也撑不住了，当下向之璃求饶。 之璃刚想问把品儿带到哪儿去了，一个男子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不好了，老爷，夫人已经把人带去地窖了，还死活不肯放人呐！” 夫人？提到了之璃才想到，她来了这城主府里竟还没有见过段荣的妻妾和子女。 “什么？不肯放人你们就进去给我抢出来啊，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人从地窖里好好地带出来，快去！”段荣一听，急怒攻心，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公主，臣担心他们应付不了得亲自过去一趟。还请公主相信臣，臣一定把您的人给带回来。”段荣还是担心夫人做出出格的事情来，跟之璃报备了一声后急急忙忙也追出去了。 之璃对段荣没有信任感，旁边的宁儿也显得十分焦躁不安。想着有严景在暗中保护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便带着宁儿也随段荣急匆匆的脚步寻去了。 刚到了后院的一间院子外面，之璃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她不禁蹙了眉，胃里也觉得有些不适。走进院子，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正集中在一处。之璃走过去，那些人见公主来了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之璃这才看见他们围聚的地方是一个地窖口，可以看到乌黑幽深的阶梯。浓郁的血腥味也在这个地窖口达到了鼎盛。 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之璃感觉胃里很不舒服。顾念着孩子，她并不打算亲自下去看看，而是让飞云骑的其中一员代她下去将里面的人都带出来。 过了一会儿，飞云骑就带着满身血污的品儿出来了。宁儿急忙过去扶住品儿瑟瑟发抖的身子。两名飞云骑再度下了地窖，好一会儿之后才将段荣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给带了上来。 第三百五十章 血之仙方 “启禀公主，地窖下面皆是尸骨和各种刑具。属下大致数了数，有几十人之多。”飞云骑向之璃汇报了地窖下面的情况。 “段城主，你最好跟本宫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么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让之璃猜到一点，但她没想到居然会多达几十个人！ 之璃话音一落，段荣尚未回应，他身旁的那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突然叫了起来，一手指着之璃，恶狠狠地瞪着她：“就差一个了，就只差一个人！差一个我就大功告成了！你为什么要来破坏我！” 段荣见状急忙压下那女子的手，然后死死箍住她，“你别闹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就差一个了，就差一个我就能让咱们的孩子起死回生了！你别拦着我！”那女子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拼命挣扎，想要挣开段荣扑向品儿。 “夫人，夫人！天行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梦也该醒醒了！”段荣看着自己夫人这个样子又是痛心又是心酸。 回到前院里，之璃提品儿检查了一下，发现她除了头部受到击打有一点外伤之外并没有其它伤痕，身上的血污都不是她的血，而那个香囊上的血则应该是头部的外伤留下来的。 那狂躁的女子原来是段荣的原配夫人，段荣口里说的天行则是五年前意外过世的，他与段夫人唯一的一个孩子。 费了一番功夫才控制住了段夫人的情绪，让她安静地坐在一旁。而段荣这才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之璃。 “这件事不能怪夫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才害得夫人入了魔，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段荣面上悔恨交加。 “我与夫人是青梅竹马，打小情谊深厚，长大了就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成亲后夫人迟迟没有怀孕，一直到我不惑之年才生下了一个麟儿，取名天行。天行自出生起就很聪明，很讨人喜欢。也许是慧极必伤吧，五年前，我带着刚满九岁的天行去街上看庙会。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孩子就挣脱了我的手，和我失散了。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身体漂浮在护城河上，已经死了。” “天行的死太突然了。虽然我后来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调查清楚了始末，但夫人她依旧无法接受天行是因为追逐一只河灯而失足落入水中溺死的事实。夫人深陷在痛苦里无法自拔，生了一场大病，连当时怀着的孩子都没保住，后来就再也无法生育了。” “过了整整两年，夫人都难以从天行的死中走出来。我不忍夫人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所以就想了个法子，花钱雇了个大师，想让大师上门以鬼神之说劝解夫人，好让夫人相信天行的遭遇都是命中注定的，他的魂魄已经轮回，不要再让凡世的人牵挂了。” “在我的一番布置下，大师就上门了。哪知，来的那一个根本就不是我找人雇的那一个。我当日临时有事外出了，等我回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借招魂术令夫人深信不疑。就算不是我雇的人，当下我也没办法将人请走了。当时的我只想着大不了再花点钱买通这一个就是了。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人是个真正的奇能异士。” “真正的奇能异士？”之璃不禁问了一句。 “对。他当着我们的面竟然运用法力让一个人起死回生了！那时府里刚病死了个丫鬟，大师把那丫鬟带进屋里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丫鬟居然就活生生地走了出来。那场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因此，我和夫人都是对他十分钦佩，苦苦求他将我们的孩子也起死回生。只要能让天行回来，我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啊。” “世间不可能有起死回生之事，那人应该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将你们骗了。”之璃是大夫，她很清楚一个人死了之后是绝无可能复活的。虽然她一时想不透为什么那个人可以做到让死人睁眼自己走出来，但她依旧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有的有的，老奴也记得呢，当时真的是把一个死人给复活了！”一旁的管家也是当时的见证人，忙在一旁附和着。 段荣叹了声气，接着说道：“当时的场面太震撼了，容不得我和夫人不相信啊，我们都太想让天行回来了。那大师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我们苦苦哀求大师，那大师就给了我们一张方子，说是只要按照方子上的方法做，天行就也能起死回生。” “他不是只要花半个时辰就能活死人吗？为什么不当时就帮你们把孩子复活？”之璃敏感地发现了这个问题。 “大师说了，天行已经死了两年了，尸身早已腐坏，只剩一具白骨，要肉白骨再活死人，自然比较复杂一点。又因为他是自己失足溺水死的，灵魂必须在地府的枉死城里待上一百年才能超脱轮回。那张仙方就是助我们从地府里带回天行的灵魂的。” “地窖里的东西都是因为这张仙方？”之璃顿时摸到了问题的关键。 段荣无奈地点点头，“那张仙方上写着需要我们找一百个十四五岁，生辰又是在四月四的年轻少女，以她们的鲜血滋养天行的白骨。一千天之后，天行就能在鲜血中恢复肉身，获得重生。” “这么荒唐的方子你们也信？！”之璃一听这方子上的内容吃惊地站起身来。 “当，当时那大师确实让死人复活了啊，由不得我和夫人不信。夫人爱子心切，已经魔怔了，我根本拦不住她，怎么着都要按照仙方试试。我不忍夫人继续伤心痛苦，同时也对这个方子的效果怀有一丝希望，所以，所以就这么做了……” “刚刚段夫人说品儿是最后一个，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杀害了九十九个少女了？！”之璃不可置信地问。 “其实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这个仙方根本是无稽之谈，但是当时夫人已经悄悄地背着我杀害了十几个少女了。也因此，莫名失踪的少女让整个月消城人心惶惶，变成了传言中的鬼城。我试图想要阻止夫人，但是她以死相逼，我不能让夫人死啊，所以我就，我就……” “你就让别人死？那是九十九个少女，九十九条活生生的命啊！她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残忍的杀了她们？！”如此令人发指的行为让之璃从头寒到脚。人心啊，怎么会那么可怕！ “许是上天报应吧，前不久我患上了绝症，日日咳血，想来也是即将不久于人世了。我知道我做错了，大错特错，只是这些罪孽我也只能下辈子再偿还了。”段荣老泪纵横地走到段夫人身边，温柔且哀切的将双眼空洞无神的段夫人搂进怀里。 第三百五十一章 那人的身份 段荣与段夫人少年夫妻，鹣鲽情深，如今已近知天命之年，府中却没有一房姬妾，仍旧独守段夫人一人。即便后来唯一的孩子意外身亡，他也没有再娶，还为了段夫人犯下这滔天罪行。他无疑是这世间少有的痴情男子。他们的爱情也让之璃为之感动。 但即便如此，也难以磨灭那九十九条鲜活生命的罪孽。之璃不禁有些懊悔，昨晚若是她不独善其身，而是让人去察看一番的话，至少还能救下两个人。最后这两个女子的死，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正因如此，她才更加需要为这些枉死的人讨回公道。 之璃让飞云骑快马加鞭去将邻城的城主请过来，然后再手写两封信函，一封交给邻城的城主，一封则让人送去给父皇。九十九个亡灵必须重现于世，必须得到应有的公道。 邻城的城主很快就来了，知道了事情始末后当下就让人把段荣、段夫人和涉及此事的人一一看押了起来，等候千凉城那边过来的处理结果。 第二天，之璃洗漱好后先去那埋了九十九具尸骨的地窖上了几支清香以告慰在天之灵，之后正欲离开，她脑子里又突然闪过一个闪念，想到了一件她漏掉的事情。 于是，她又去了看押段荣和段夫人的地方，再见段荣一面。 段荣抱着段夫人坐着，小声地在说着什么，走近了一听，似乎是在回忆他们以前美好的时光，那画面让之璃看上去竟有些心酸。 “公主？罪臣携妻参见公主。”段荣见到之璃，带着段夫人恭敬地朝之璃行礼。 “起来吧。本宫过来是想到了一件事想再问问段城主。” “公主请讲。” “此事虽然是你和段夫人动的手，但罪孽的根源还在于那张仙方。本宫想问问你可还记得那个给你仙方的大师的模样。” 这种灭绝人性、招摇撞骗的人比段荣和段夫人更加该死！所以之璃没想放过这个人，只要有画像，找遍全西月都得找到他！ “说来惭愧，当时我和夫人也真的是被那一线希望给冲昏了头了。现在想想，咱们连那人的脸都没看见，怎么会相信这么荒谬的方子呢！哎！”段荣说到这一点眉头拧成了川字，十分懊悔和愧疚。 “没有看到脸？是戴了面具吗？” “也不能说完全没看到，是看到了半张。” “半张？” “对。那大师穿了一件十分夸大的黑色斗篷，把人捂得严严实实的，还戴着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我当时只看到了他的下半张脸，所以说是半张。” “那，你可记得他脸上有什么特征没有？” 段荣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唇红齿白的，很秀气。”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沉默的段夫人突然开了口：“花，花，花……” 段荣被段夫人突如其来的一个字猛然又想起了一点，补充道：“对了，是花。我记得，那人的一只手上的虎口处纹了一朵黑色桔梗花。对，是黑色的桔梗花。” 此言一出，之璃猛地睁大了眼睛，背上一下窜上了一股寒气。 黑色桔梗花！在虎口处！是推她坠崖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大拇指上是不是还戴着一个扳指？” “对，是一个银扳指。公主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公主也见过这个人吗？公主，前车之鉴，你可切莫被他给骗了！”段荣先是一惊，然后好意提醒之璃。 而之璃想的却是居然是那个人！那个人推她坠崖，又用骗术欺骗段城主夫妇，做的事似乎一点联系都没有，他到底是谁，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那你们后来有再见过他吗？你们没有考虑若是方子无效，又找不到那人，到时候你们该怎么办吗？” “当然有了。那大师给了我们一颗珠子，让我们将珠子和天行的白骨一同放在鲜血里浸泡，等凑齐了一百个少女的鲜血，珠子就会变成血红色，到时候他就能感应到，自然会回来替天行死而复生施最后一道法术。”段荣说着将那颗珠子从段夫人手心里取了出来交给之璃。 之璃接过来一看，只是颗普通的海珍珠罢了。大小比一般的海珍珠要大上一些，中间打了个孔，许是因为这个孔洞的关系吧，珍珠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吸收了部分鲜血，虽不是赤红色，却已变成了水红色。 “这颗珠子是海珍珠，你们被骗了。这个大师可有骗了你们什么贵重的东西？” “这一点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这大师开了仙方，给了仙珠，却分文未取。我奉上白银酬谢也被他婉拒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以为他是个真正的得道高人。不然，他费尽心思让我们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图什么啊？”这一点，段荣至今都没想明白。 分文未取……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又是在谋划什么呢…… 之璃将那海珍珠交还给段荣，“段城主，好自为之吧。” 段荣苦笑一声，“多谢公主。能与夫人从少年到白头已经是此生无憾了，就算是明天就下了判决将我们二人处死，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杀了那么多人，这是我们应得的。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能和夫人共赴黄泉。” 之璃转过身浅浅一笑，然后往外走。走了一段，她又想到了一件事，遂再度转过身来问段荣：“对了。你说那个大师当时不是复活了一个病逝的侍女吗？那后来那个侍女呢？” 这个侍女是非常关键的线索，要是能找到这个人，仔细问一问和那个人在屋子里的半个时辰究竟做了什么，或许就能得到真相了。她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号人给忘了，幸好她还没离开月消城。 “那个侍女后来跟着大师走了。当时那侍女死而复生吓了我们一跳。我们也不敢再留着她，那大师就将她带走了。” “可还记得那侍女的容貌和名字？” “容貌么，劳公主问管家要一张画像吧，管家当时想认那侍女做干女儿的，一定还记得。至于名字，我记得叫沉鱼。” “沉鱼落雁的沉鱼？” “对。这名字还是夫人取的。” 之璃点头，然后再次向段城主告别，转身离开。 之璃走后，段荣温柔地理了理段夫人额前的碎发，再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他沧桑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夫人呐，握紧了，走黄泉路、过奈何桥都别撒手。这样，就算是喝了孟婆汤，来世，我还能找到你……” 【作者题外话】：3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五十二章 千里一程送卿归 见过段氏夫妇后，之璃依照段谈不上荣的话找到了管家问他要了一张沉鱼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虽没有倾城之貌，倒也是个清丽佳人。 之璃将画像交给了邻城的城主，并将斗篷男人和这个侍女的信息都告诉给了他，请他务必想办法抓到这两个人。邻城的城主满口应下。 之璃解决了事情后再一次踏上了前往北秦的路途。穿过月消城，从东城门出去是一片荒漠，再穿过这片荒漠她就离开了西月，进入北秦的地界了。 因为是两国的交界地带，荒漠上并不冷清萧条，反而有很多商旅来来往往。由于之璃的刻意低调，整支送亲队伍虽然人数众多，队伍庞大，但外人看上去也像支大商队。 在边境的小客栈最后住一宿，第二天就可以过关进入北秦了。客栈太小，容不下所有人，飞云骑们便自发去问客栈的掌柜买了一批帐篷，搭在客栈外围将就一宿。能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之璃从楼上客房里下来用晚膳。刚从陈旧摇动的木楼梯上下来，她就看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朝着她笑。 之璃看到夏风尽着实非常意外，怔愣了片刻后也扬起笑意走向他。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夏太子，真巧。” 夏风尽往后一靠，倚在门框上，邪气一笑：“不巧。我等你一天了。” “等我？夏太子有事找我帮忙吗？” “边吃边说吧。”夏风尽率先走到桌边坐下，然后目光看着之璃。 之璃便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落座后，小二就一一上了菜品，显然是夏风尽早就点好的。 “这顿饭，当是我为你送行吧”，夏风尽说着给之璃和他自己倒上两杯茶，然后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道：“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之璃失笑，也拿起自己那杯送到唇边缓缓喝下，“夏太子，你在这里等我一天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吃顿饭，送我一程吧？” “如果我说是呢？” “那夏太子您作为一国储君也真是够无聊的。”之璃说完问小二要了壶清水，然后给自己的杯子倒上。 “宋之璃，你不是说信我是认真喜欢你这件事吗？那本宫千里迢迢从南合过来最后送喜欢的女人一程有什么问题？” 之璃倒水的手一顿，错愕地看向他。她是相信夏风尽是真心喜欢她，可她不信夏风尽作为南合太子有这么喜欢她。 “呵，还是不信。算了，反正你也马上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了，这个问题也没什么意义了。总之，本宫就是来送你一程的。过了今天，本宫心里就不再有你的位置了。”夏风尽的眼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落寞，他脸上依旧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之璃的碗里。 “每次看你吃鱼都只吃鱼肚子上的几筷子，虽然吃得少，却吃得精，知道鱼肚子上的刺最少，所以我想你应该是爱吃鱼的。吃吧，今天多吃一点。” 之璃看着碗里的鱼肉仿佛看到了他的真心。她素来喜欢吃鱼，但因为极强的防备心，她就算喜欢吃的东西也不会多吃，尽量不让人看出她的喜好来。她喜欢吃鱼这一点，只有极为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而夏风尽居然凭着如此细致的观察推测出来了。若是不上心，怎会将精神放在观察一个人吃鱼怎么吃上面。 “你真的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之璃由衷地夸奖了他一句。上次的事也是，不仅为她打点好了一切，还细心地为她准备了银票和匕首。这一次，亦如是。 之璃夹起碗里的鱼肉送进嘴里，味道其实不怎么样，她却觉得很好吃。 “宋之璃，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夏风尽听了之璃的话却收了笑，仔细地剔去鱼肉里的碎骨，然后再将弄好的鱼肉一一送到她的碗里。 之璃不禁低了头，不敢看他炽热深情的目光。她将鱼肉送进嘴里，然后含糊地嗯了一声。这样的深情总是让之璃有种愧疚感，愧疚于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心里也只装得下一个人，有负于此番深情。 用过晚膳后，夏风尽似乎觉得给之璃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主动转移了话题，跟之璃说了很多奇闻轶事，气氛由尴尬沉默转为了轻松愉快。最后的最后，他笑着邀请之璃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去南合看看，到时候他一定带她好好转转夏央城。 之璃带着笑用力点头。 月上中天，各自回房休息。然后一夜过去，第二天，分道扬镳。 “宋之璃，本宫就不送你过关了，往后的路你自己万事小心。”站在客栈门口，夏风尽向之璃道别。 “多谢夏太子。小女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日太子相助的恩情。以后若有需要小女帮忙的地方，小女定当前来相助。”之璃朝着夏风尽欠了欠身，行了一礼。 “行了，本宫先走一步回南合了。宋之璃，有缘再见。”夏风尽对着之璃绽开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阳光穿过他耳上戴着的晶石散发出熠熠金光，正如他的笑容一般，明亮通透。 他翻身上马，然后一扬缰绳，大喊了一声“驾”，策马离去。随他而来的侍卫也纷纷策马追去。 之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了，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真正认识了这个叫做夏风尽的南合太子。他并不是如他外在表现出来的那样狂妄张扬，而是细致洒脱的，就像他离去时扬起的这一阵风。 之璃收回心神，坐上软轿。和亲的队伍再度出发，穿越过荒漠，在边境的关口处出示了入关文牒之后，一行人终是离开了西月，进入了北秦的地界。 进入北秦之后，之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个大夫。 “品儿，我有点头疼，你去帮我找个大夫过来。切记，不要提我们是西月过来的和亲队伍之事，免得教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有心利用。” “奴婢知道了。” 很快，品儿就给之璃找了个老大夫过来。之璃让品儿和宁儿都出去等着，然后才将手腕递给对方把脉。 老大夫搭上脉，须臾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然后笑着拱手向之璃道喜：“恭喜夫人，是喜脉。夫人已经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重回花子城 结果如之璃预期的一样，她找大夫也就是做个确定罢了。她笑着谢过大夫，然后给了大夫几锭银子让他切勿将此事透露给别人。那大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嘻嘻地拿着银子应下了。 之璃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原来这里真的有个孩子了，是她和墨的孩子。思及前世，她为了能有一个孩子试遍了各种方法，最后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却被宋晚晴残忍的挖了出来。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孩子，心中满满地都是激动和期待。 孩子，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事，娘都一定会保护好你。之璃抚摸着小腹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又经过三天的路程，和亲的队伍到了花子城。 之璃没想到她会再次来到这座繁花似锦的城池，亦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年花子城里所有的鲜花居然都败了，城里城外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青藤绿叶。 一座多彩缤纷的城池竟然变成了一座绿色的城池。 之璃带着疑惑进城，队伍落脚后，她便问了客栈的小二花子城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那小二也是个实诚人，乐呵呵地就跟之璃说叨了起来：“这事情啊还得说到一年前的夏夜祭。夏夜祭你知道吧，花子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会啊。结果，去年的夏夜祭上，那神女啊，给跑了！” 去年的夏夜祭，神女……之璃回忆了一下，去年的夏夜祭不就是她和墨来的那一次么，那个神女她隐约记得好像是叫陈沫纯……她跑了？ “姑娘你是外地人不知道咱们这花子城的情况。花子城里啊城主说话不作数，第一大族花家的族长说话才作数。每年夏夜祭的神女也是经过花家族长首肯才能选出来的。万万没想到啊，原来花家的人一直在夏夜祭上做手脚啊。” “做手脚？什么手脚？” “去年那神女不是逃跑了么，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神女伙同她的情郎一路跑到了金陵城去告御状去了！啧啧，这胆子给大的呀……花家的人知道了，调动了全城的人去搜捕他们，愣是让他们给跑了，还告上了御状。后来金陵城里来了个大官儿非要拆了花神庙。” “拆了花神庙是为了取消神女的制度吧……”之璃想到那时候陈姑娘曾向她哭诉做神女的悲哀。 “可不。但不仅仅如此。当时我还去看了呢，大官儿带人要拆了花神庙，花家的人死活不答应，两方僵持了很久，最终花神庙还是给拆了，这一拆，可把我们给吓惨了，难怪花家的人不让拆呢。原来这花神庙下面埋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呢！” 之璃回想了一下，神女好像都活不过一年，新任神女选出后，前任神女就会被杀死献祭花神。莫非这惊天大秘密指的就是这件事？所以说，其实花子城的百姓们都不知道神女是要被杀死的吗？ “姑娘你胆子大不大？我说出来怕吓着你。”那小二人还挺好的，说之前还提醒了之璃一下。 “没关系。你说吧。” “那我可就说啦。原来啊，花家说什么满一年后就将花神庙里的神女送到山上剃度，其实根本就是惨绝人寰的把神女都给杀了。一年杀一个啊，你都想不到那花神庙里头的那口井里埋了多少尸骨。嘶，太可怕了。” “井里？”之璃想想，好像花神庙里是有一口井。没想到这些为花神献祭的神女不仅被残忍杀害，居然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是啊。后来官府贴了官榜出来，把花家几位主事的人都给抓了。我们呀才知道，他们不仅杀了人，还把神女身上的血都给放干了，用来浇灌这满城的鲜花，尸体再丢到井里，让神女的肉身随着井水滋养每一朵花！” “什么？放血？”小二这话一出着实把之璃给吓了一跳。原来她知道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原来全部的真相比她知道的还要可怕！ 回想当时随处可见的鲜艳花朵，居然是被鲜血滋养而成的，之璃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十分恶心。 “说来也奇了，那大官儿把那井给封了以后，一夜之间呐，整个花子城的花全都败了。我打小在这里出生长大，可从来没见城里的花败了过。不过也好，不然看着那些花怪瘆得慌的。”小二说着哆嗦地捋了捋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那这些春藤……” “刚不是说那神女和情郎偷跑的么，这些春藤啊就是那个情郎从金陵城里带回来的种子种的。听说也会开花，模样也挺好看的，所以城里就都兴起来了。好了，跟姑娘说了这么多，我也该做事去了。姑娘你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啊。”说完，那小二将手里的棉布往肩上一搭就出去了。 情郎，说的就是那个陪在陈姑娘身边的叫棱灏的男子吧。 之璃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却没想当天晚上她就见到了这个男人。 “璃姑娘？”棱灏见到之璃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似乎记得当时那个男人叫她璃儿，所以就贸然开口叫了她。 之璃刚从楼梯上下来，想问小二要点宁香草助眠，就听到有人叫她。她一转过身，看着棱灏的脸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刚刚小二嘴里说的那个情郎么。 “璃姑娘又来花子城啊，是替王爷来看看花子城的情况吗？”棱灏看着之璃浅浅一笑。 看之璃一脸茫然，他又自顾自接下去说道：“咦，不是吗？那是来花子城游玩吗？” “我经过这里。你刚刚说王爷……”之璃被他说得话一头雾水。 “原来璃姑娘不知道啊。去年我带着沫纯跑去金陵告御状去了，可当时沫纯受了三道刑罚递上状纸后却被人从宫里赶了出来，幸好遇到了安王爷，不然我们可就要死在金陵了。这里的花神庙已经被拆了，井也填了，连这些春藤种子也是王爷给的。”棱灏几句话解释了一下，模样一扫去年的阴霾，开朗了许多。 之璃又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一切到最后居然还是墨出手了。也好，去年离开的时候她虽然问心无愧但到底觉得略微冷血无情了，墨的做法刚好弥补了这一点。 “遇上你可真是太好了。原来我想跑一趟金陵把王爷托我找的东西送过去的，可是赶巧沫纯怀孕了，我走不开，正愁没办法呢。璃姑娘要去金陵吗？不知璃姑娘能不能帮帮忙，把那东西给捎上？” “好。”之璃欣然应下。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去取来。”棱灏笑着回家取东西去了。 没过多久，他拿着一个信封又回来了，“喏，就是这个。”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人要杀她 信封干干瘪瘪的好像里面什么也没装，外面也干干净净的一个字都没写。 “里面是一株望仙草。我找了一年才找着这一株，这草可太金贵了。”棱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之璃心中一惊，竟然是望仙草！墨要找望仙草做什么？ 望仙草是世间剧毒的毒草，师父的毒经里有记载过。这种毒草从根到叶无一不是剧毒，而且奇特的是它的根、茎、叶分别是毒性不同的三种毒，这三种毒全部无药可解。正因如此，世间之人把望仙草视为邪草，早年间曾大肆消灭过一番。现在，望仙草已经几近灭绝，很难找到了。她曾问过师父哪里能找到望仙草，连师父都说除了毒王谷里栽种的三株，世间恐怕只有一两株了。 “你知道这草是做什么用的吗？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之璃装作无知的样子套棱灏的话。 “不知道。安王爷只是托我找到这株草。他对我和沫纯有恩，我就算赴汤蹈火也得把这草给找到了。” “好。你放心吧。交给他之后我会让他知会你们一声。”之璃笑笑，将信封收好。 “那就多谢璃姑娘了。” 当晚，之璃一直在想墨为什么要找望仙草。她仔细回想师父给的医经和毒经上的记载，望仙草除了本身是剧毒，与某些稀有的药草配合的话是唯一一种能根治癔症的良药。那么他到底是为了望仙草的毒还是为了它能治疗癔症呢？ 为了思考这件事，之璃一直没有睡着。突然，趴在她身边的五花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使劲往之璃身上拱。与此同时，窗外突然闪现了几个黑影，正往门边聚集。 之璃来不及想太多，立刻从床上起来，抱起五花肉就躲到了床底下。 细微的一声响，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味。 是迷香！之璃急忙拿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再把五花肉捂进怀里。 稍稍等了片刻，之璃就听到了开门声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有十几个人。脚步声径直地朝着她靠近而来，让之璃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一点响动就暴露了她的所在。 月光淡淡的撒进屋里，她在床底可以隐约看到几双脚，就站在床前。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似乎是有人拿刀戳了床上的被子几刀，确定里面没有人。 “老大，没有人。”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老大，衣柜这边也没有。” “再找找，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能跑到哪里去。” 接着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之璃不禁将身子往后缩了缩。这些人摆明了是来找她的，屋子里到处都找不到，势必会检查床底的。她悄悄摸出了那管短笛，不知道严景是怎么回事，竟然不出现！ “老大，到处都没有。会不会是得到消息给跑了？” “殿下派我们来杀了她是机密，她一个别国公主怎么可能知道！咦，床底下搜了吗？” “没有。莫不是就藏在这床底下吧。我来。” 之璃在床底听了他们的对话，从床底窄小的范围看出去就看到了银光一闪。对方似乎是要用刀探一探下面有没有人。她身子往后缩的同时，吹响了手里的短笛。坐以待毙不如暴露自己的所在还能博一线生机。 笛音一响，这些人立刻就发现她了，“果然躲在床底下！快，把人拖出来给杀了！” 几乎是同时，严景和一队飞云骑的人也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两方人马一遇上就开始刀光剑影地对抗起来。对方十几人来势汹汹，各个武功都不弱，手执银刀，刀刀皆是杀气，简直是拼命的打法，刚开始竟还把飞云骑给压制了住。 好在飞云骑可是西月国主御用的贴身护卫，武功智谋皆是一等一的，很快就扭转了局面。杀伐之间重伤了其中三人。严景有意抓一个活口，所以让飞云骑的人手下稍微留情，逼着人却不要把人逼死了。 之璃在床底下就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和刀剑相交的撞击声，时不时地有人想要把她拖出去作为人质，她飞射出几支银针阻挡了几次，总算还能护住自己。 外面的打斗持续了很久，就在之璃以为要把整个客栈的人给吵醒了的时候，砰一声巨响响起，接着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涌向了窗口，最后变成了一片沉静。 “公主，没事了，出来吧。” 严景的声音响起，之璃才松了一口气，狼狈地从床底下出去。一出去，严景就朝着之璃跪了下来。 “属下护主不力，请公主责罚。” “起来吧。怎么回事？”之璃将五花肉放下，然后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埃。 “属下刚刚就发现有群黑衣人在客栈附近徘徊，属下想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才没有贸然出手的。可惜还是被他们给逃了，只抓到一个活口，但他刚刚服毒自尽了。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 公主看了看窗边，果真有个黑衣人躺在那儿。她走过去，揭开对方脸上蒙面的黑布，是一张陌生的脸，嘴角有黑血溢出，应该是将毒药藏在嘴里了，被抓后直接咬破毒药自杀。看来，这些人不仅是杀手，还是死士。 既然是死士，身上也不会有什么能表露身份的物件了。 “把尸体处理掉吧。明天一大早我们立刻离开花子城，别走原定路线了，绕点路换条路走。” “属下遵命。” 第二天，天未亮，和亲的队伍就悄悄地离开了花子城。飞云骑一分为二，一部分带着之璃走另一条路，一部分在后头扫尾，负责除去之璃他们走过的痕迹，避免那些黑衣人再度追上来。 花子城其实离金陵城并不是很远，也就十天左右的路程，但绕了路后又生生多了五天的路程出来。也许是黑衣人被飞云骑重创了，离开花子城后的三天一路上都很太平，直到，和亲的队伍到了一个叫做茧城的城池…… 路上，之璃一直在想她当时躲在床底下听到了黑衣人说的“殿下”一词。殿下，可不是一般人能被这么称呼的，只是他们嘴里的殿下是哪位殿下呢？ 想一想，与她有仇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女子。女子能被称为殿下的就只有公主，倾城公主已经嫁到东仪做了国母，称呼就不该是殿下了。那么，这个殿下就只能是男人了。与她有仇且身份不低的人，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个。 北秦太子蔺景扬。 第三百五十五章 预谋下的瘟疫 蔺景扬的话，要杀了她理由还真是很充分。只是，世人皆知宋之璃已经死了，蔺景扬没道理要杀一个死人吧。而且当时黑衣人对她的称呼也是公主，说明蔺景扬是要杀了和亲过来的西月公主。 这就耐人寻味了，她作为西月长公主，与蔺景扬素未谋面，更别提有什么仇怨了。那么，蔺景扬为什么要杀她？还是派了十几个死士来找她？难道说，是因为她要和亲到北秦嫁给墨吗？ 之璃不禁想到之前的事，她隐约地察觉到了墨和蔺景扬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而且不仅不好，甚至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这其中，是因为什么呢，莫非是因为那羊皮书卷上的秘密？ 之璃有些担心，这羊皮书卷上的秘密该不会蔺景扬早就知道了吧……看来，她似乎有必要在见到墨之后将那羊皮书卷交给他了。 到达茧城已经是离开花子城后的第四天了。茧城因其城池形状如一只巨大的茧而得名，本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城池却意外地在之璃到达这里之后的那一天变得不平凡起来。 之璃他们到达茧城的时候还是清晨，本来是要在下一座城池再休息的，但是因为连日的劳累让之璃觉得身体有点不舒服，她担心孩子会出问题，便做主到茧城休息一天。 之璃没想到，就是因为她的这个决定，差点覆灭了一整座城池…… 踏着清晨的露珠入了城，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后，之璃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就躺下睡觉了。她这几天一直没睡好，小腹有点隐隐的疼。这孩子还不稳，她真怕出了事，所以逼迫着自己好好睡上一觉。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之璃被品儿给叫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品儿张皇失措的脸。 “公主，不好了，这茧城里有瘟疫。咱们必须得快点离开这儿！” 瘟疫？！之璃嗖地一下坐起身来。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瘟疫呢？ 品儿赶紧帮之璃把衣服穿上，然后和宁儿一道带着之璃出去。可刚出了房门，严景就出现了。 “来不及了，公主，茧城的城主带人封锁了城门，还派兵将城门处守着，勒令城内的任何一个人从现在起都不许踏出茧城半步。”严景皱着眉向之璃回禀。 既然如此，也不急在一时了，还是先弄清楚怎么回事吧。之璃干脆回了客房里待着，然后让严景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给她。 “听说茧城在三天前突然有一批人开始发高烧、上吐下泻。当时城里的大夫都只当是季节变化导致的集体性风寒。当时的那批人也都被控制住了，并没有扩散开来。哪知，就在我们进城之后，那风寒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地蔓延了开来，现在，将近半个城的人都得了病。茧城城主得了消息，说是瘟疫，强制封了城。” “是不是瘟疫大夫都没办法确定吗？” “听说是因为之前误诊了，现在确定是瘟疫。” 先说是风寒，现在又说是瘟疫，中间隔了整整三天，这也太荒唐了。这如果不是整座城的大夫都学术不精，就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了！ “那现在那些大夫呢？” “听人说全集中在城主府里。” 把大夫集中到城主府里做什么？不管是不是瘟疫，现在都是最需要大夫的时候，不让大夫去给病人看诊，居然全部给圈到了城主府去。这是有意想要害死患病的人还是……针对她呢？ 后一项似乎更有可能。三天前正好是他们离开花子城的后一天，极有可能是针对她的人摸到了他们要走的路，知道他们会经过茧城所以刻意在这里制造了事端。不然，为什么明明是瘟疫却硬是压了三天，等她一来了就爆发了，然后迅速的封闭全城？ 还有集体医术不精的大夫又被集体请到了城主府里，很明显是嫌事儿不够大，想要让瘟疫越发严重的扩散开来，最好是把她也牵扯进去。 看来，虽然进入茧城是之璃临时决定的，但只是刚好顺应了那个人的计划，她就算没做这个决定，估计还是会被迫请到茧城里来。 但这些也只是之璃的猜测，她想了想决定去试探一下，所以她让严景带着入关的文牒去求见茧城的城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严景回来了，告诉之璃茧城的城主殷德拒不承认这道文牒，声称之璃的公主身份是假冒的。这么一来，之璃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次的事还真很是精心布置下的阴谋，这一场瘟疫也是为了她提前预谋的！ 这让之璃感到十分愤怒。派杀手杀不了她就出这种阴招，为了取她一条命竟然要赔上一座城池百姓的性命，那个人还真是不把人命看在眼里啊！如此狂妄自大，把人命当儿戏，之璃几乎都可以肯定幕后黑手就是蔺景扬了！ 现在，之璃也无暇思考蔺景扬为什么要杀她了。当务之急是解决城里百姓瘟疫的问题，不然她就算不被瘟疫感染，也别想出得了这茧城。 “严景，去找一个患了病的病人过来给我看看。”第一步，就是要确诊。如果只是虚张声势还好，如果真是瘟疫她还真的麻烦了。 “公主！瘟疫太危险了！公主请放心，属下就算是拼了命都会护送公主平安到达金陵城！”严景当下就提了反对意见。若是公主染上瘟疫，他还怎么对得起国主的一番信任。 “易王爷是本宫的师父，你应该知道本宫的医术并不差。快去吧，先找一个人过来，别惊动了其他人。品儿，你去帮我准备一下东西。这城被封了，商铺总都还在吧。” 之璃说完就向品儿一一说明了她需要的东西的种类和数量。严景看之璃执意如此，君命不可违，他也没办法，只能出去帮之璃找病人去了。 等严景将一个染了病的乞丐带回来的时候，之璃已经全副武装。她在脸上蒙了面纱，双手也用布帛包裹好了。不仅她是如此，连一旁的品儿和宁儿也是如此。 严景是把人打昏带过来的，之璃见到的时候还在昏迷，这也好，反而方便了她的看诊。她把人接过来，然后让品儿带严景去洗手换衣服，严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依旧跟着品儿出去了。 之璃拿过那人一只手，把了脉，然后又检查了他的五官和手指。 全部检查完毕后，严景也全副武装的回来了，“公主，怎么样？” 之璃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了这个可悲的发现，“是瘟疫。”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人为的瘟疫 之璃的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不禁都屏住了呼吸，瘟疫啊，沾染必死的病啊，这在他们心中就等于是那黑白无常就等在家门口了。 之璃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如果蔺景扬只是为了针对她的话不至于真的将瘟疫引进城里。毕竟她现在只是西月的长公主安若水，他应该不知道她懂医术，只要把她困在城里，她还不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瘟疫！ 瘟疫一般是在洪涝或者旱灾之后才会出现，可今年的北秦无涝无旱，怎么会有瘟疫呢，如果有就只可能是人为的。他真的太狠了！ 全城几千名百姓啊！就算将染病的人全部隔离不顾，也只能救下一半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视人命如草芥！ “公主，属下即刻带你离开。”严景再次提出强攻出去。 之璃在知道瘟疫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自己没关系，但她不能让孩子死在这里。可后来，也许是因为有了孩子，心境不一样了。她想到她保住了自己的孩子，可别人的孩子呢？这里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就让他们死在这里吗？这样做，会不会有报应，报应会不会落在她的孩子身上…… 更何况，强攻的话，严景估计只能带她一个人出去，那么品儿、宁儿甚至更多和亲而来的人都会死在这里。不行！她带来的祸，她却跑了，这叫以后她的孩子还怎么看她？ “严景，如果你为我好，那就去帮我把城中染了瘟疫的人全部集中到一处隔离开来。” “公主？难道你要为他们治病吗？这可是瘟疫啊！”严景不愧为飞云骑的首领，一下就察觉到了之璃的目的。 “我把你们从西月带过来，就一个都不能折损在这里，不然，我还怎么做你们的长公主！” 之璃的话颇有气势，让几个人不禁心里都流过一股暖流，眼眶也有些热热的。 “公主，你是西月的骄傲。属下定不辱命！”严景压下心头的激动和感动，立刻去召集飞云骑办事去了。 “品儿、宁儿，你们跟我下去找掌柜的。”之璃想着光靠严景和飞云骑的人恐怕这件事还不能顺利的办下来。尤其是患病的人若是亲属的话，亲属很难会同意将人给隔离开来。她还得煽动一下人心。 之璃带着品儿和宁儿找到了掌柜，亮出了医者的身份。掌柜刚开始还不相信，认为是想骗他什么，但见过了之璃故意露出来的一手银针绝技之后，他立刻就信了，当下态度大变，直把之璃当一棵救命稻草。 城里的大夫都被城主带走了，这不是生生地要他们的命么。好不容易出了个懂医的，管她是什么人呢，只要能治病，那就是天上的活菩萨。 之璃借此提出了她的要求，她希望掌柜带着自己的亲属带头，将患了病的人都隔离出来。 “这……不是小的不相信姑娘，只是姑娘能保证把生病的人都给治好吗？患病的人都是家眷，把人给隔离出去对咱们来说就等于是把家人给送上路了。这……这，要搁你你也不愿意不是……” “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把病治好，但是你们也要知道如果一直这么拖着，不仅你们的亲人要死，甚至连你们自己都会感染上病一起死。难道你们都不怕死？还心甘情愿地让家族绝后？你看看你的女儿，还这么小，你忍心吗？”之璃看到掌柜的身后还躲着一个小女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他。 掌柜的回头看了眼小女儿，然后拧着眉说：“姑娘你说得对，我这就去跟乡里乡亲的说，把生病的亲人都给送到一处！” 掌柜的将孩子托给了媳妇儿看着，然后就自己跑出去了。 之璃他们是外人，就算说得再有道理也没掌柜的一个本地人去劝服乡里乡亲来得有说服力。再加上严景他们的帮忙，忙碌了两个时辰后，总算是把患病的人和健康的人给隔离开了。 瘟疫来势汹汹，患病的人足足有两千多人，病重死亡的也已经有上百人。为了避免死者的尸体加剧瘟疫的恶化，之璃又主张将尸体全部火化。毕竟人们讲究个入土为安，火化等于是让亲人挫骨扬灰啊，哪有人肯同意啊。为此，之璃又费了好一番唇舌，详细解释了一下这么做的理由，人们才顾念着活着的家人们同意了这件事。 待准备工作全部完成后，之璃要面对的就是攻克瘟疫这个难题。自古以来，瘟疫都是不治之症，染上了就是等死，极少数能平安渡过这个槛。古往今来的大夫们也不是没想过办法，但大多数方子都只能医治刚刚感染上瘟疫，症状还比较轻的病人。 之璃虽然师承醉医，但师父的医经里都没有记载治疗瘟疫的有效方子，想来瘟疫对于师父来说都相当棘手，更别说是她了。但好在，这一场瘟疫并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的。人为的瘟疫，找到源头的话，或许还会有医治的机会。 之璃察看了一批人的症状，都是上吐下泻伴着发热，看上去有些像是疟疾。为了先压一压病情的恶化，之璃火速开了张抑热止吐的方子让品儿和宁儿去抓药。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大夫被城主带走了，这姑娘是唯一能救他们的人了，所以纷纷提出帮忙，一些药铺的当家也纷纷主动贡献出药材来。这样一来，之璃的医治也变得顺利一些。 有人帮忙煎药熬药了，之璃就开始专心找瘟疫的源头。她问了几十个症状较轻的人最近吃了什么，可有碰到什么不寻常的事，然后将他们的回答一一记录在册。 等染病了的人一一把药喝下去，之璃也将资料搜集的差不多的时候已是深夜了。之璃勒令所有照顾病人的人把衣服全部换掉然后好好洗个澡，最后自己才回去休息。 病情一刻都耽误不得，之璃回去小睡了一会儿后又起来翻看她今天做得那些记录。大多数人吃的东西大同小异却不完全一样，也都没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好像之间并没有什么共同点。 那么，似乎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就是他们喝的水。 【作者题外话】：4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五十七章 试药 之璃第二天一大早就再次去问了一批人他们平时喝的水都是从哪里打来的。结果，果然有了发现。 原来茧城有一条地下长河，这条长河原来只是条小水渠，从附近的山上引流下来的。但渐渐的，近几年雨水丰沛，水渠也变成了一条不小的河流。因为河水是山上的山泉，十分清甜，所以有部分百姓就会从这条河里打水上来喝。 之所以说部分是因为这条河流的位置在茧城的西北方，对于居住在东南方的百姓来说实在是太远了，所以东南边的百姓们大多家里打了井，喝的是井水。而之璃进一步发现，患病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住在茧城的西北面，一小部分家住其它地区的病人也曾在五天内去过西北面走亲访友。 看来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条地下河上了！ 之璃有了发现后就叫上了严景一道去那地下河看看去。客栈掌柜主动表示他可以引路，一行三人就出发了。 茧城不大，所以没走多久就到了。地下河的入口在西北边的郊外，像是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外面插了块牌子，写着地下河三个字，走进去就会看到躲在山洞内部的河流。 里面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一些，有些凉飕飕的。河边是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有些湿滑。之璃走近看了看，河流清晨见底，并没有什么异样。顺着河流的水流方向走了一段，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 就在之璃一筹莫展的时候，掌柜的突然惊叫了一声。 “哪个该死的居然把一篮子死老鼠丢在河边，真缺德！” 死老鼠？之璃急忙走过去，果真见到掌柜的脚边的墙根处丢着一竹篮子的死老鼠，湿哒哒的，有十几只的样子。篮子的上头还系着一条长长的布条。 一眼，之璃就确定了这就是瘟疫的根源。一定是有人将这篮子的死老鼠泡进了河水里，污染了水源。所以喝了水的百姓都染上了鼠疫。 之璃看着那堆黑漆漆的死老鼠几乎快要吐了出来，严景看公主脸色苍白，急忙将她扶了出去。掌柜的自发把那些死老鼠给拎出去烧了，然后仔细洗了手，和之璃他们又回去了城里。 回去后，品儿看之璃脸色不好，急忙给她倒了杯水，可之璃一看到那水脸色更差了。她摆摆手，自己回房研究如何治疗鼠疫去了。 之璃问几个药房当家的要了几本医书，然后开始边琢磨边开方子。花了将近三个时辰，反复修改之后，之璃终于得出了第一个方子。由于之璃从来没用过这个方子，不知道药效，不敢轻易在人身上试，所以她只能让严景帮她去找一些老鼠过来试试药。 但之璃还没忘记之前看到的那些死老鼠的模样，试药的事皆由严景接手了过去，之璃只管开方子等结果就好。 第一剂药下去，效果并不好，十只染病的老鼠只有两只有好转的迹象。严景跟之璃转述了各只老鼠的表现后，之璃大致明白了是药下得太轻了。所以她删改了部分药材之后又开了第二个方子，接着试。 这一试就试了两天，当第六个方子出炉，试验的十只老鼠全部有了好转之后，之璃才终于放心地让人抓药给病人喝下。 喝了药后，她也不敢懈怠，还得守着看病人有没有不良的反应，也好做及时的应对。直到第三天，首批喝了药的三十个人终于出现了好转，之璃才放下心来。 心里的石头一放下来，疲惫感顿时席卷而来。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现在眼皮子直打架，头也晕乎乎的。之璃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会出事，急忙洗了澡躺床上睡觉，休养生息。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个白天，之璃才终于恢复了体力。好在肚子里的孩子还争气，没有出现什么异样。之璃草草吃了点东西后又去了被隔离的地方察看。 之璃开的方子需要每四个时辰喝一副，连着喝上六副才能彻底清除体内的病灶。之璃过去看的时候，第一批人已经在喝第三副，而最后一批的病人刚喝下第一副。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好转，还有极少的人还没出现反应。之璃给他们一一把了脉，确定并无大碍，只是身体底子差，见效慢一点。 这时，几个药房掌柜看到了之璃，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药房里的药材已经不够了。 之璃听后，安抚了他们几句，然后让严景再去一趟城主府找茧城的城主。 这么多天了，这个城主不闻不问，还将大夫全部圈禁在城主府里，这还是一城之主吗！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看来，这个城主定然是被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给收买了！ 看来她这一次回到北秦，也该跟蔺景扬好好算算旧账了！ 这一次，严景带着之璃西月皇室的信物过去依旧没能请动这位故意装聋作哑的城主。之璃想了想，决定亲自出马。有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么她就让他见见棺材好了。正好，她在西月的时候新研制出了一种新的毒药，正愁没人试试效果呢！ 之璃带着飞云骑一路到了城主府门口，刚想让飞云骑的人进去把那该死的城主殷德给抓出来，城主府的门就开了。两队带刀侍卫迅速冲出，将之璃和飞云骑的人团团围住。之璃看着周围的人不禁冷笑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了大腹便便的城主从府内走了出来。 “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冒充西月长公主！来人，把这个冒牌货给我拿下！”那城主走出来，一见到之璃就认定了她是冒牌货。 那些侍卫得了令，一个个都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朝之璃靠近。飞云骑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对付这几个侍卫还是绰绰有余。所以之璃只是站在中间一动不动地冷笑着看着对面的殷德，直将那殷德看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威慑力十足的眼神。 城主府的侍卫虽然人多，但实力远不及飞云骑，所以愣是如何想要抓了之璃却偏偏靠近不了一步，最后还都被飞云骑打倒在地，十分狼狈。 眼看着周围终于消停了，之璃刚要开口和殷德谈解封城池和购买药材的事情，不成想，城主府里又冒出了一批人来。而这一批人显然与刚刚这些侍卫不同，个个都黑衣蒙面，从城主府的围墙里翻身跳出，显然武功也不弱。 之璃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不禁蹙了眉。又是黑衣人，还真是想要把她置于死地啊！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三方混战 这些黑衣人有备而来，且人数众多，与飞云骑缠斗起来，不相上下。 这时候的之璃当然不会在站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抓她了，她环顾了四周，本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但当目光扫到躲到了门口的石狮子后面的殷德时，她发现似乎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凭着严景的掩护，之璃脱离开了包围圈，火速冲向殷德所在的位置。那殷德没想到之璃居然直直地朝自己冲了过来，一时反应不过来就傻愣愣地待在了原地。这一下，给了之璃一个绝佳的机会，她箭步冲过去，然后利落地抽出身上携带的匕首，瞬间就横架在了殷德肥硕的脖子上，顺带着往里推送了一点，划破一些血肉，吓一吓他。 “啊——救命，救命啊！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殷德万万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可以灵活利落地使用匕首，还把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给挟持了。脖子上感到一阵切肤之痛，吓得他以为之璃要杀了他，急忙求救起来。 这一叫，把另一头打斗中的一群人都给震地停了下来，纷纷看向这一边。飞云骑的眼里都是惊愕和欣赏，他们没想到国主让他们来保护的娇弱公主竟然有如此胆色，竟敢孤身一人挟持了一个男人。而那些蒙面的黑衣人虽然看不到表情，却能看到有几个人皱了眉。 “目标是西月公主，杀！”其中一个黑衣人高声喊了一句。 其余的黑衣人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完全不将城主的性命看在眼里，越发猛力地朝着之璃冲了过来。飞云骑们也迅速作出应对，及时地阻拦住对方的进攻，保护之璃。 之璃原也不指望能拿殷德的命让这些黑衣人撤退，她只是把架在城主脖子上的匕首又往深划下去一分：“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让你的侍卫全部缠住黑衣人，快！” 城主府的侍卫虽然攻击力太弱，但人多啊，能延缓黑衣人的行动就等于是帮助飞云骑的攻击了。 殷德没有一点犹豫，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立刻就下令让刚刚被飞云骑打败后退回到城主府里的侍卫们前去攻击黑衣人。战局之中一下子涌入了一群虾兵蟹将，黑衣人的行动一下被束缚住了。但很快，战局又恢复到了之前两方缠斗的样子，因为黑衣人下手狠，侍卫们来一个杀一个，吓得那些侍卫不顾城主的命令就又退出了战局。 之璃没办法，为了不成为累赘，她只能一边拖着殷德一边往城主府里退，尽量远离那些黑衣人，免得一个不小心自己成了人质，反倒麻烦了。 就在之璃带着殷德退进了城主府里再迫使城主府里的下人把大门关上的那一刻，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一批带着银色面具的人来，加入了打斗，场面一下变得越发混乱了。 三方混战，银色面具之人辨不清是敌是友，因此之璃催促了一声，依旧让人赶紧把大门先关上。为今之计，她得先安全脱身，才能让飞云骑脱离战局。 大门刚关上，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猛的拉扯了之璃一把，然后伸手搂过她的腰就带着她一跃而起。之璃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人用轻功带着远离了城主府。 严景眼看公主被人带走了，手下招式变得狠绝起来，意图摆脱纠缠去追公主。可他刚摆脱了缠斗的黑衣人，就又被一个银色面具的人给拦下了。这个人是这些人当中武功最强的，严景不得已只能拼尽全力意图以最快的速度打败对方。 而之璃被人带走，心下一惊，手里的匕首反手就朝着挟持着自己的人身上扎去。那人反应很快，一个手刀就劈落了之璃手里拿着的匕首，顺带着在她颈后打了一下，让之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人将之璃打横抱起，然后轻功飞跃，带着她到了邻城的一家客栈里才堪堪停下。他带着她开了间客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女子放到床上，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蔺苍墨摘下面上的金色面具，再去打了一盆水来，温柔地替之璃擦了脸，再拭去她手里的血渍和污渍。 “璃儿，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蔺苍墨替之璃盖好被子，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然后重新戴上了金色面具，关门离开。 之璃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一睁眼她就想到了昨晚她是被人劫持过来的，猛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从床上下来，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从楼梯上上来的品儿宁儿和严景。 “公主，你真的在这里啊！你没事吧公主，有没有哪儿受伤？”品儿看到之璃，眉宇间的忧虑瞬间消失无踪，转而变成了关切。 “我没事。你们有没有事？严景，飞云骑的人还好吗？” “多谢公主关心。昨夜有一批带着银面具的人相助，飞云骑并无伤亡。” 这么说，那些银面具是来帮她的了？ “这是哪儿？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之璃莫名其妙睡了一夜，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里是茧城的邻城，鹿儿城。击败黑衣人后，有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跟属下说公主在鹿儿城的这家客栈里，让属下第二天再来找公主。属下放心不过，昨夜就连夜到了鹿儿城里，确定公主在此，属下才回了趟茧城将咱们的人和东西都带了过来。”严景恭敬回答。 金色面具的人，又是他……那个人把她挟持来，却并没有伤害她，只是把她丢在这儿就离开了。现在听严景这么一说，他不是挟持她，而是救了她。仔细回想一下，她仿佛觉得那个人很熟悉，很像是墨，但她的碧水铃根本没响，墨又怎么会知道她在茧城呢……那么，救了她的人会是谁呢…… 严景他们累了一晚上，之璃决定让他们再休息一天后再出发去金陵。反正在茧城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也不差再多这么一天。 品儿跟之璃说明了一下茧城的情况，表示那边现在已经由鹿儿城的城主接管了，之璃也便不再操心茧城的事了。她感觉小腹有点疼，担心孩子会出问题，便让品儿再次去请了个大夫过来看看。 大夫过来一看，说是劳累过度导致动了胎气，开了副安胎的方子后嘱咐之璃好好休息。之璃照样给了封口费，然后再哄骗了品儿说是安神补气的药让她把药给煎了。 吃了点东西，再喝了药，之璃勒令品儿和宁儿也去休息，然后她也又补了一觉。 第二天，和亲的队伍终于再度启程，前往金陵城而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客归故里 从鹿儿城离开后，一路上又是过了五天才终于到了金陵城。这一段路倒是走得出奇的顺利，那些想要刺杀她的黑衣人好像被彻底收拾干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阻碍进程，总算是平安顺利地到了金陵城外。 由于在茧城耽搁了几天，所以原定于到金陵的时间也晚了几天。到达金陵城外后并没有见到北秦前来迎接的人，许是错过了。但之璃不是作为她自己过来的，她是作为西月的长公主和亲过来的，她代表的是整个西月。 所以，之璃果断让队伍在城外停下来，寻了处客栈暂住一晚，然后让飞云骑的人带着凭证和文牒先进金陵城去面见北秦的皇帝，并且告知对方，她明日进城。 第二天，之璃换上了那一身华贵的喜服，和亲的队伍也重新换上红色喜庆的样子。然后在确定的时间从客栈出发，缓缓朝着金陵城的城门进发。 之璃坐在红纱软轿里，远远地看着金陵城城墙上乌压压的人群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幕多么熟悉啊，曾经她是站在城墙上的人，如今却成了城墙外的客。曾经她是北秦的宋四小姐宋之璃，而从这一刻起，她将彻底成为西月的长公主安若水。 她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城门，面纱后绝世的容颜扬起一抹绝代笑容。在离城门只有十步之遥的时候，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安君浩为了彰显之璃尊贵的身份，特意派了护国将军作为和亲的使者。但由于当时护国将军还在边境，所以路上并没有和之璃同行。之璃也是昨天才和护国将军汇合的。这位老将军听闻了之璃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对之璃的印象很不错，两人相谈甚欢，倒成了忘年交。 此时，护国将军骑马走在最前面，他到了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马，一扬手，后面的队伍就都停了下来。威风凛凛的将军坐在马上，高声说道：“吾乃西月护国将军穆良，特封我西月国主之命护送长公主和亲于此。” “将军和公主都辛苦了。请入城！”城墙上传来了北秦皇帝的声音。 之璃敏锐的发觉北秦皇帝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劲，好像比她记忆里的要沙哑低沉一些。 很快，城门大开，竟是北秦皇帝亲自下了城墙来迎接他们。 之璃坐在软轿里入了城，然后整支和亲的队伍都在北秦宫人的指引下进入了北秦的皇宫。之璃一直坐在软轿里，四周罩着红纱，让她看不清外面的一切，只能听到耳旁一阵又一阵百姓的议论声。话里话外又都是在猜测她的容貌如何，才情如何。 到了皇宫之后，软轿缓缓落下，之璃才在品儿和宁儿的搀扶下从软轿里走了出来。她一出现就引起了周围的人猛地一阵吸气声。 一身嫁衣红似血，一双素手皓如霜，虽以轻纱覆面，却掩不住绝代风华。气质出尘，眉眼如画，袅袅婷婷，缥缈如仙。众人不禁暗自感叹，这西月的长公主竟是比那四国间第一美人之称的倾城公主还要美上几分、仙上几分。 “咦，这端庄温婉的气质倒有些似那仙逝的宋四小姐。” “也有几分当年左相府里叶小姐的气韵。” 之璃沿着阶梯缓缓而上，将两旁细碎的小声议论尽收耳中，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一分。若是这些人看到自己这张和他们口中的宋之璃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走到金銮殿内，之璃随护国将军向北秦皇帝行了西月的礼仪后，她才抬了眉眼扫了一遍殿内站着的人。除了北秦皇帝和朝臣，臣子队伍的最前端一左一右站着的便是太子蔺景扬和安王蔺苍墨。 之璃刻意多看了一眼墨，却见他完全没有看向她，脸上冷漠如霜，一双黑眸里雾气浓重。身形好像瘦削了一些，而且她隐约觉得他身上多了层她看不懂的情绪。 “朕与贵国国主早已拟定长乐公主与安王的婚期，至今尚有十天。公主与将军舟车劳顿，朕今日特备了酒宴为二位洗尘。之后便请二位暂居宫中，以备十日后的大婚。” 之璃这才有机会近距离地见到北秦的皇上，再次听到了他不对劲的声音后她不禁多看了北秦皇上两眼，发觉他面色蜡黄，嘴唇干裂，身体似乎出了问题。 “安王，你带长乐公主去玉蝉宫休息吧。”北秦皇帝冷眼看了一眼蔺苍墨。 “臣弟遵旨。”蔺苍墨也冷冰冷的应下。 蔺苍墨什么话都没说，就径直走了出去。护国将军示意了之璃一下，然后两人也行礼告退，随蔺苍墨往玉蝉宫而去。 一路过去，蔺苍墨既不开口说话，也没有正眼看之璃一眼。到了玉蝉宫后，护国将军主动表示让之璃和安王先聊一聊，熟悉一下，他则主动将剩下的一些琐事全承包了去。 谁知，穆良一走，蔺苍墨也托词有事在身要先行离开，而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都没有看过之璃一眼。原以为他是为了避人耳目，在人前故意装作不认识她，可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他依旧这个态度就让之璃觉得奇怪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之璃叹了口气，想着跟他解释一下为什么她非要回金陵城来。 蔺苍墨转过身，雾气弥漫的双眼里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本王听不懂长乐公主在说什么。本王还有公务在身，公主请自便。” 说完，蔺苍墨就自行离开了，完全不再理会之璃。 蔺苍墨的态度让之璃既失落又摸不着头脑。难道说这宫里有眼线，所以他必须和她装作不认识吗？ 到了晚间，之璃换掉了那一身华丽至极的嫁衣，改穿了一身素色的西月宫装，头上的发饰也都换上了一些素净雅致的，但面上依旧戴着面纱。 洗尘宴的时间到了，宫人前来为之璃和穆良引路。 到了洗尘宴上时，席位已经坐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少数几个人还没到。之璃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接一声的通报声。太子蔺景扬、二皇子、明澜公主，还有皇上皇后都依次入了席。 之璃没想到墨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她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带着慕亦雪一起来的！ 第三百六十章 慕亦雪怀孕 许久不见慕亦雪，此次再见，容貌明艳更胜从前。也许是嫁了人的关系，从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女人，她的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风韵和味道。她的体态比之前的要丰腴一些，两颊上的气色却是极好，白里透红，光彩照人。 她在侍女的搀扶下与蔺苍墨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脸上带着笑，颇有种小鸟依人、以夫为天的意味。 到了位置上后，蔺苍墨竟然亲自扶了她落座，还体贴地从侍女手里取过一块薄毯，盖在她的肚子上。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之璃的眼。她不禁握紧了膝上的裙摆，别开眼光，不再看他们。 “今日之宴是为了替远道而来的长乐公主与护国将军洗尘，公主和将军不必拘束，请随意。” 北秦皇上的话音一落，宴席就正式开始了。之璃是明确到北秦来和亲给安王做正妃的，所以席上赶着巴结她的人也不少。一个个找了各种由头给之璃敬酒。之璃怀了孕，不能喝酒，逐一以茶代酒敬过。 蔺景扬看出了之璃一滴酒都没碰，有意刁难她，拿了杯酒走到她面前，“早就听说西月长乐公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当得起倾城绝色一词。往后公主可就是本宫的皇婶了，不是一杯薄酒的脸面都不给侄儿吧？” “本宫不胜酒力，只消一口就会全身起红疹子。太子殿下的心意本宫以茶谢过，还请殿下谅解一二。”之璃端起面前的一杯清茶缓缓印下。 蔺景扬走近了之后隐约能看到之璃面纱后的容貌，本就觉得眼熟，之璃再一开口，清清冷冷的嗓音让他不禁微皱起了眉，仔细打量了之璃两眼。但到底遮了面纱，看不真切，只能作罢。 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再为难她。但和蔺苍墨沾上关系的人，他一个都看不顺眼。所以，这边不行，他又端着酒杯走到了慕亦雪的面前。 “论起来，慕侧妃亦是本宫的小皇婶，侄儿在那头被拂了面子，小皇婶总该让侄儿下了这台吧。这一杯，侄儿敬小皇婶。” 慕亦雪面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抱歉一笑，然后娇滴滴地回了一句：“对不住太子殿下，妾身身怀有孕，不能饮酒，还请殿下恕罪。” 此言一出，席间上的人都吃了一惊。 “慕侧妃怀孕了？那可真是要恭喜安王殿下了。”皇后娘娘第一个回过神来，出言道贺。慕亦雪是她的亲妹妹，屈居这个异国公主之下让她也很是不悦，不知道当初皇上是怎么想的，临时改了主意。现在好了，只要妹妹生下庶长子，她就有机会让皇上将妹妹给抬为平妻。 “这杯酒就由本王代替侧妃喝吧。”蔺苍墨拿起慕亦雪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间接地承认了这件事。 之璃坐在那里，只觉得手脚冰冷。她下意识地就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是她的孩子，她原以为嫁过去之后一定会给墨一个惊喜，却怎么都没想到，呵呵，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孩子。他还为她挡酒，那么护着她。之璃不禁再度怀疑蔺苍墨是不是背叛了自己，当初对她说的话都是欺骗她的。 “公主，公主，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体不舒服？”穆良察觉到之璃面色有异，小声地问她。 之璃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那真是要恭喜皇叔了！不日即将迎娶正妃，慕侧妃又身怀有孕，皇叔真是双喜临门，可羡煞本宫了。”蔺景扬笑着向蔺苍墨道贺，然后端着酒杯往他自己的位置走，期间还有意朝之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蔺景扬是刻意想要挑拨起这位西月公主和慕侧妃的矛盾，但他这一笑反而让之璃冰凉的心冷静了下来。 对，他不是这样的人。相处那么久了，之璃对蔺苍墨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说心里只有她一个就一定只有她一个，她要相信他，至少，得当面问清楚才能下定论。她现在就忙着伤心难过，反而会着了别人的道，被人利用而不自知。 这么一想，之璃心中好过了不少，再抬眉眼就看到了对面的慕亦雪朝她炫耀般的一笑，然后还故作姿态地帮蔺苍墨的杯子里添上了一杯水酒。 “长乐公主好像胃口不佳，可是北秦的菜肴不合你的胃口？”皇后突然问了之璃一句。她因为之璃即将压在自己妹妹上面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公主十分不满，所以现在故意说了这么一句想试探试探对方在知道未来丈夫的侧妃已经怀孕后有什么反应。 “劳皇后娘娘挂心。北秦的菜肴很好吃，只是本宫连日赶路，脾胃不佳，还请娘娘见谅。”之璃扬起一抹笑，幽幽开口。 刚刚蔺景扬是走到之璃面前敬酒的，所以之璃回话时声音比较小。但现在皇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问她，她的音量就自然调高了一些，这也才叫席上的众人总算是听到了这位长乐公主的声音。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像是山涧里的小溪，又如出谷的黄鹂，煞是好听。也许是气质的影响，连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些之璃特有的傲气和冰寒，又显得脱俗出尘起来。 “那就好。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入门的当口就赶上了夫家另一场喜事，想来安王能娶到公主也是福泽深厚。”皇后有意提及慕亦雪的身孕，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之璃面纱外的一双灵动眼眸。一瞬间，她竟觉得这双眼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却一时想不起来。 “皇后娘娘过誉了。”之璃直视对方，不置可否，简单一句话，四两拨千斤，一点儿没泄露出她的态度来。 皇后和慕亦雪都不禁惊醒了一分，看来这西月公主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尤其是慕亦雪，她暗自下了决心，为了王妃之位和肚子里的孩子，以后非要除去这个公主不可！ “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本宫只知公主的名号为长乐，不知公主闺名是……？”皇后听了之璃的声音后，越看她越觉得眼熟，遂又试探性地询问之璃的名字。 “本宫闺名若水。”之璃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若水……”皇后想了想，还真是个陌生的名字。应该是认错了吧…… “上善若水，好名字。”一直笑而不语的北秦皇帝开了口，直赞之璃的名字取得好。 此言一出，其他人自然是一番附和。 皇后知道皇上出言就是在提醒她不要太过分，所以也不再多问了。 之璃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水。 而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发现，蔺苍墨那双雾气浓重的眼眸里染上了一抹无奈和怜惜…… 第三百六十一章 出宫找宋子书 洗尘宴结束之后，之璃率先站起身来，一眼都没看对面的蔺苍墨和慕亦雪，径自在品儿的搀扶下回了玉蝉宫。 因为慕亦雪突然宣布了怀孕的事，之璃虽然努力消化了这个消息，但依旧没吃下什么东西，倒是喝了不少水。回了玉蝉宫后就觉得有点饿，便让品儿去给她弄了点吃的。 品儿刚做好端到之璃面前，宁儿就来通报说护国将军过来了。之璃忙将人请进来，然后笑着请将军坐。 穆良看了一眼之璃面前放着的那一晚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笑了笑：“公主，洗尘宴上没吃好吧。” 之璃赧然，点了点头。 “公主啊，其实那个慕侧妃怀孕的事情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且不论那身份姿色气质都比不上公主，她就是生下了庶长子也翻不了天去。你是我们西月的长公主，是西月的骄傲，有国主和我们西月百姓为你撑腰，什么都别怕！” 穆良是将军，不会文人文绉绉那一套，但他说的话却是句句在理，还让之璃觉得十分窝心。 “多谢将军关心。我只是在宴席上喝多了茶水，当时以为饱了，这会儿就饿了。将军也尝尝吧，品儿的手艺极好。”之璃笑笑，将面前那碗小馄饨推到穆良面前。 穆良也不拆穿她的话，笑着站起身来：“多谢公主美意，可老臣已经吃不下了。老臣这就不打扰公主了，公主用过宵夜也早点休息吧，这一路公主受累了。” 之璃谢过，让宁儿送将军出去，然后一口口慢吞吞地吃完了一整碗小馄饨。吃完后，她又去洗了个澡，直到躺到了床上，她才想起来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赶忙从床上起来，急急地去了外间打开一个随行的箱子，然后就看到了里面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五花肉。忙碌了一整天，她居然把这小家伙给忘了，一直关在了箱子里。 之璃忙把它抱出来，然后让品儿去找了几块又大又肥的五花肉来喂给它吃。品儿将五花肉拿过来之前，之璃动动它的爪子，拉拉它的尾巴，它都别过头不理之璃，一副打定主意不理她的模样，让之璃哭笑不得之下一个劲给它道歉。但这都不管用，五花肉这次要做一只有骨气的三尾雪狐，说不理就是不理了！ 可这骨气还没让之璃夸上一句，在品儿将五花肉送来之后，它就顿时丢盔弃甲，飞扑了上去猛啃，一副之璃饿了它三天不给它东西吃地饿鬼样。 好不容易喂饱了这只肉祖宗，之璃又替它洗了澡，最后总算是安抚了它的情绪，抱着它上床休息了。 当夜，之璃已经沉沉睡去。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床榻边，敏感的五花肉一下睁开了眼睛，身子背靠着之璃拱起，露出了它尖利的爪子和牙齿。但当它辨别清楚了来人之后，它一下又恢复成了一个雪绒绒的大肉团，直往蔺苍墨身上扑过去。 蔺苍墨生怕惊醒了之璃，急忙接住这个家伙，然后伸出一只手理了理之璃额前的碎发，再将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最后轻柔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把五花肉放回她的身边，悄然离去。 因为离嫁入安王府还有十天，之璃暂时不想去想慕亦雪怀孕和蔺苍墨态度古怪这两件事，所以打算出宫走走，调查一下娘亲被害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才是她此行回来的主要目的。 之璃是西月公主，又还没有和安王成亲，北秦皇帝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约束她的行动，所以之璃去这么一提，北秦皇帝就大方地赐给了之璃和穆将军一人一块金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穆将军知道了之璃要出宫，提议和她一起去。之璃当然不能带上他一起了，便主动提出让严景陪自己去就好，反正严景是父皇的人，就算知道她在查娘亲被害的事情也不会怎么样。穆将军自然相信严景的能力，嘱咐了严景几句后就放之璃出行了。 品儿和宁儿第一次到北秦，兴冲冲地也想去逛逛金陵城的街道。之璃想着一方面可以带她们在金陵城转转，另一方面又正好可以拿她们俩做掩护，便爽快的答应了，将她们一道带出了宫。 出宫后，之璃先是带品儿和宁儿到处转了转，满足了一下她们的好奇心，同时也试探一下有没有人跟着她。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之后，之璃提议去酒楼吃饭。 开了包间，点了菜，等菜上齐后，之璃严肃地跟品儿和宁儿说道：“我要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乱走，也不要让别人进到这包间里来，知道了吗？” “公主，你要去做什么，让奴婢们跟着你吧。”品儿和宁儿听之璃要自己一个人走，十分不放心。 “严景跟我走，你们留在这里，记得我说的话。”之璃说完就给了严景一个眼神，严景会意，带着之璃避开众人的耳目跳窗离开。 之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哥哥。她先去了趟书院，得知他已经很久不去书院了之后又让严景去探一探宋府，发现宋府也没有人。想来想去，哥哥会去的地方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之璃让严景去买了些香烛冥镪和果品祭酒，再雇上一辆马车，匆匆忙忙地去了宋家的墓园。 金陵城刚下过雨，遥遥望向墓园里面，一片氤氲的水汽。脚下的泥土湿软泥泞，没落下一脚就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脚印。娘亲的墓穴她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在哪里，她一步步走过去，果真在墓碑前看见了坐在那喝酒的宋子书。 宋子书察觉到有脚步靠近，他抬起微醺的眼看了看，只见是个一身素衣蒙了面的女子，也没有细看，便又收回了眼光，自顾自再倒上一杯往嘴边送。 “哥哥。”之璃走到他面前，微蹙了眉，唤了他一声。 熟悉的声音让宋子书身躯一震，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杯一下僵住，他再度抬眼看她，眼里是探究和疑惑。 之璃伸手揭下了面纱，又叫了他一声。宋子书看着之璃的脸怔愣了许久，眼里先是流露出震惊，然后转为疑惑和不解，最后变成了防备。 “你是谁？我妹妹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宋子书站起身来厉声质问她。 “哥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没死。”之璃看着宋子书的反应非常愧疚。 当时她被救到西月，事出突然，她本来托了师父将她没死的消息带给墨的，只要墨知道她没死就一定会告诉哥哥这个消息，哪知师父没有传达她的消息。后来，又出了太多的事情，她的身份变得尴尬起来，宋家又发了丧，她便无法告诉哥哥她没死这件事了。 【作者题外话】：5号更新完毕~有宝宝问到完结的问题哈，统一回答一下，这本书已经进入尾声了，预计这个月底差不多就会完结了~番外的话看到时候你们要不要看吧~ 第三百六十二章 灵珊死了 宋子书沉默不说话，只是盯着之璃看。 “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贪玩掉进了碧波池里，还是你把我救上来的。救上来后我们俩一起发了三天的高烧，可把娘亲给累坏了。后来，娘亲逼着我们俩学凫水，你学会了，可我一看到水就怕，死活不愿意下水，所以到现在我还是不识水性。” “阿璃？你真的是阿璃！”宋子书一听这话立刻就相信了之璃的身份，眼里露出了惊喜之色来。毕竟这件事只有他们俩和娘亲知道，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的。 墓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之璃将带来的祭品一一供奉过去，再向娘亲告了罪，不该这么久都没来看她。一切做完之后，之璃和宋子书一起离开了墓园，回到了品儿和宁儿等候着的酒楼包间里。 品儿和宁儿见到之璃回来松了口气，可再看之璃还带回来了一个男人，不禁疑惑地打量了几眼。 “哥哥，坐下说话吧。”之璃浅笑着请宋子书坐下。 随后，之璃就将她如何离开金陵去南合，如何坠崖，坠崖后又怎么到了西月的事情都跟宋子书说了一遍，但却隐去了她已经怀孕的事。宋子书得知之璃竟然是娘亲和西月国主的女儿之后先是吃惊，后来又了然般的点点头。 “哥哥，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会跑去娘的墓前喝酒？”从小到大，娘亲去世后，哥哥每次遇到什么伤心无解的事就会跑到娘亲墓前去跟娘亲说话。但这样的情况随着两人的长大越来越少，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哥哥这么消沉的样子了。 若说是因为以为她死了，也不应该啊，宋府发丧到现在快一年了，哥哥不至于还是这个样子。而且，知道她没死之后，他只是流露出了片刻的欣喜与轻松，眉宇间的哀伤依旧凝聚着没有散去。 “阿璃，我是个不祥之人，所有与我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宋子书带着自嘲的笑意，语气颓废地这么说道。 “哥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阿璃……娘亲，你，还有她……接连出了事，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还有他的生母，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宋子书真是恨透了自己的无能，想保护的人一个都护不住，反而害得她们死的死，伤的伤，他怎么这么没用！他怎么这么没用啊！ 宋子书越想越觉得今天的结局都是自己造成的，不禁愤恨地猛砸自己的头。 之璃急忙伸手阻止他，“哥哥你冷静点，冷静一点！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她是谁？” 宋子书微低着头，双手压在太阳穴上，眉头紧紧地皱起，颤抖着声音说道：“灵珊……灵珊她死了……” 之璃不禁瞪大了眼睛，心里像是一口古钟般被噔的用力敲了一下，抓着宋子书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松了开，“哥，哥哥……你，你刚刚说，说，谁死了？” “灵珊死了，她死了，是我害的，是我害死她的！”宋子书红着眼，右手握拳猛地砸向桌面，把桌上放着的一只小碟子直接给震到了地上，摔碎了。 碟子摔碎，在地上溅起的碎片仿佛落入了之璃的心海里，激荡起阵阵翻天巨浪。 灵珊死了……灵珊公主，死了？！ 她来北秦之前不是说北秦的皇帝提出要将灵珊公主和亲到西月的吗？怎么会死了呢？而且，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墨他……难道是因为灵珊公主死了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灵珊公主怎么会死了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之璃被这个消息震的几乎回不过神来，她怎么样都无法相信这件事会是真的。 “三个多月之前，皇上要把她和亲到西月，她来找我让我带她走。她说她不愿意嫁到西月，宁可连公主都不做了，只求我带她走。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带她走又能去哪儿呢……那天，我没答应她，我想也许会有别的办法。可我万万没想到，不过隔了一夜，灵珊她……自缢了……”说到这里，宋子书紧握成拳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眼睛瞪得通红，强忍着心里的悲伤和后悔。 这么说，灵珊公主是为了和亲的事自缢的？之璃倒了杯水喝下，努力平复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她回想了一下，三个月前，和亲的事刚被提出来，但当时西月并没有应下啊。怎么说这件事都还有转圜的余地，灵珊公主怎么会那么想不开自缢呢？不应该，不应该啊…… “哥哥，你确定灵珊公主真的死了吗？”之璃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正常，会不会灵珊公主也是和她一样，和曾经的表姐一样，是假死呢？原因就是为了躲避和亲，这个猜测也很合理。 “从入殓发丧到下葬，整个过程，我都看到了。她躺在棺椁里，安静美好，只是再也不会醒来了……是我的错，如果我那天答应了她，立刻带她走，她就不会想不开自缢。是我不好，是我害死她的！我对不起她的好，对不起她的爱，我该死，我该死……” 自从灵珊死后，宋子书就一直沉浸在悔恨当中无法自拔。他总是觉得灵珊在地下一定怪他了，怪他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付出的太少，怪他不够果断没在那一天带她离开。越想，一颗心就越像是被放在了油锅里，滋滋煎熬着，痛苦万分。这样的痛苦不仅没有随时间淡化，反而与日俱增，让他一天比一天都想自我了断去到她的身边…… 之璃沉默了。一整个过程哥哥都参与了其中，看来灵珊公主是真的死了……她想到曾经那个温柔空灵的女子，心里也钝钝地痛着。为什么她要自缢啊，只要稍微再等一等，再等一个月，她就不用嫁去西月了，她怎么那么傻呢！ 见到哥哥的喜悦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给冲散的一干二净，品儿和宁儿虽然不知道之璃和宋子书在说些什么，但看他们两人的表情都很难看，不免有些担心之璃的情绪。 天色渐晚，之璃必须要回到宫里。与哥哥分开后，她还是很担心他的情绪，便让严景从飞云骑里抽调了一人在暗中悄悄保护哥哥，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让她知道。 不成想，之璃回到玉蝉宫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一个嬷嬷带着皇后娘娘的口谕过来了，说是召见西月公主前去坤和宫用晚膳。 第三百六十三章 狗仗人势 那个嬷嬷鄙夷地看了眼之璃的装束，一脸轻蔑地说了皇后的口谕。 “请嬷嬷稍等，本宫去换一身衣服。”之璃无视对方的眼神，淡淡地说完后就进了内室。 她也不着急换衣服，有意让那个嬷嬷多等一会儿。所以她慢条斯理地洗了澡、绞干头发，再换衣服、上妆，最后还喂五花肉吃了点东西。 那个嬷嬷本来就看不起之璃是异国公主，结果之璃速度还那么慢，左等右等都不来，急得几次催促，甚至想要冲到内室里一探究竟。但品儿和宁儿也是宫里的丫鬟，见多了宠妃身边狗仗人势的奴才，怎能容这么一个嬷嬷侮辱了自家的公主去，把人拦下了不说，两个人还冷嘲热讽了这个不长眼的嬷嬷一番，使得嬷嬷一张脸气得铁青，头上几乎要冒出青烟来。 足足让那嬷嬷等了一整个时辰，之璃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公主还请跟着老奴走吧，皇后娘娘该等急了”，那嬷嬷瞥了一眼之璃，然后自顾自转身走了出去，转过身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整天蒙个面，当自己是绝世美人儿呢，呸，不要脸……”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给之璃听到，之璃浅浅一笑，停下了脚步：“嬷嬷说谁不要脸呢？” 那嬷嬷不以为意地转过身来，带着笑接话道：“不要脸？老奴没说这话啊。公主还是快点吧，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品儿、宁儿，你们可听见这位嬷嬷刚刚说了什么了？”之璃也不回答她，转而问身边的侍女。 “回公主的话，这位嬷嬷刚刚言辞侮辱公主。”品儿惯来机灵，立刻搭了之璃的腔。 “那就宁儿过去替本宫赏这位嬷嬷掌嘴二十吧。”之璃云淡风轻地下了令。 那位嬷嬷立刻不满地跳了起来：“老奴何曾侮辱公主，你虽贵为公主可也不能平白构陷，恶意惩戒老奴。更何况，老奴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之璃笑意更盛，真不知道这个嬷嬷是在皇后身边待久了变得目中无人了呢还是变得天真了，“本宫就是编个理由惩戒你这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脏嘴，你又当如何？” “公主你……” “品儿，宁儿，掌嘴二十！”之璃懒得跟她废话，冰冷地语调下了令。 品儿和宁儿一下围了过去，一人抓住那嬷嬷，另外一人扬起手就朝着她的脸上呼过去。还没打到那嬷嬷，那嬷嬷就尖叫着挣扎起来，一个劲又是喊着之璃这是要打死她了，又说之璃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故意责难她了。 那嬷嬷的力气还不小，品儿和宁儿两个人几乎制不住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挣扎间竟然不断朝之璃靠近过来。她眼睛死死盯着之璃，嘴里骂骂咧咧不休。但之璃也没错过她脸上突然绽开的一抹狠毒的笑容。 几乎是同时，那嬷嬷猛地用力，推开品儿和宁儿扑向了之璃。她的一双手上留着尖锐的指甲，她刻意伸向之璃衣扣的位置。之璃立刻就明白过来她想做什么。想当众撕了她的衣服让她没脸？没那么容易！ 之璃轻巧地往旁边一避，同时故意伸手凑到了对方的指甲底下，还伴着尖叫一声：“来人啊，有刺客！” 尖锐的指甲划过之璃的手背，划破了皮立刻沁出血珠来，伤口倒也不深，也没多疼，只是鲜红的血在之璃如雪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之璃的叫声引来了玉蝉宫的侍卫和穆将军。穆将军一看之璃的手背都出血了，当下怒喝了一声，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璃立刻委委屈屈地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一遍。虽然那个嬷嬷过程中一直在辩驳，但人们看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心理上就已经站到了娇弱的公主那一边。再看公主都已经受伤了，公主犯得着为了一个下人故意把自己弄伤么。 “把这个刁奴拿下，重打五十大板！”穆将军怒气冲冲地下了令。 “你们，你们！我是皇后娘娘的人，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你们没有这个权力惩罚我！”五十大板啊，几乎能要了她半条命了！那嬷嬷哪里肯就范，当下就越发大声的叫喊了起来，企图把事情再闹大，好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来救她。 “哼！果然是刁奴！就算是北秦皇上来了，也断没有纵容恶奴欺负我西月长公主的道理！既然你不肯受罚，那么走，去你们皇上面前评评理！”穆良一把抓起那刁奴就往宫外走。 那嬷嬷一听要闹到皇上面前立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哭着开始求饶。要是来了皇后她没准有个一线生机，可这要是闹到皇上面前就不是半条命的问题了，侮辱他国公主，袭击未来的安王妃，她就是有九个脑袋也而不够砍啊！现在她是后悔了，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她原以为这公主是个软绵的性子，哪知道居然这么烈性，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穆将军，本宫的伤不要紧，别把事情闹大了吧。早早把这刁奴惩戒了，本宫还要去赴皇后娘娘的晚膳。” 之璃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抹笑在那嬷嬷眼里刚刚还是故作姿态，可现在已然变成了刺目的嘲讽，让她遍体生寒。皇后娘娘，你可千万别看轻了这个女人啊！ 很快，几个侍卫就把横椅抬来了。两个人把那嬷嬷架上去，再拿起板子往下打，玉蝉宫里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之璃没兴趣看人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便向穆将军说了一声，请他用刑结束后把人再送到坤和宫去，然后自己就先带着品儿和宁儿去坤和宫了。 到了那里，没想到慕亦雪也在。 “长乐公主真是好大的架子，本宫请你过来用膳，你就让本宫在这里等了整整一个半时辰。若是不愿意来只派人过来说一声便是，如此做派倒叫人以为本宫刻意为难了你呢。”皇后一见到之璃就没好气地说了这么一句。 之璃当作没听见，走上前盈盈一礼，“劳皇后娘娘久等了。本宫无意来迟，只是临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就耽搁了，还望娘娘恕罪。” “麻烦？长乐公主还真是忙碌啊。听说你今天在宫外待了一天，回到宫里还有这么多事，倒是比本宫都要忙呢。” “皇后娘娘自然比本宫要忙上许多，所以本宫斗胆替娘娘解决了这个麻烦了。”之璃眉眼含笑，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第三百六十四章 无耻的慕氏姐妹 皇后一听这话，看了眼之璃，刚要开口问她是何意思，就听到外头的通报声说是把那嬷嬷给抬回来了。皇后这才想到她让嬷嬷去找长乐公主，这会儿长乐公主来了，却不见了那嬷嬷。 “怎么回事？让嬷嬷进来回话。”皇后质问那来通传的人。 “嬷嬷在玉蝉宫被打了五十大板，现在，现在昏死过去了。” 皇后一听，不悦地对着之璃开口：“长乐公主！你胆敢对本宫的人动用私刑！你仗着自己西月公主的身份也太不把我北秦放在眼里了！” 之璃料到皇后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紧不慢地接口：“皇后娘娘误会了。本宫还要问问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呢。居然派了一个老嬷嬷前去袭击本宫。本宫虽然是和亲到贵国的人，但怎么说也是西月的长公主，还没有沦落到可以任人欺负的地步吧？” 之璃一边说一边将袖子往上拢了一段，露出手背上的伤痕来，“这老嬷嬷袭击本宫的时候玉蝉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看见了，娘娘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问一问。本宫可是为了娘娘好才替娘娘惩戒了这个刁奴，若是此事传到了北秦皇帝陛下的耳朵里，娘娘想，不仅这刁奴难逃一死，恐怕连娘娘您都会被牵扯其中。” 皇后看之璃的手上果真有抓痕，说的话又是滴水不漏，竟是找不到一处反击的地方，气得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偏偏她还没办法，只能硬是忍下这口气。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来日方长，等这个公主嫁过来，西月的使臣都回去了，她有的是办法整死她！ 看气氛僵持，慕亦雪笑盈盈地出来打圆场，但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偏帮她自己的姐姐的：“既然是一场误会，皇后娘娘大度，是不会怪罪公主的，公主快请坐吧。” “慕侧妃说得在理。本宫亦不是小气的，这件事就此揭过，也不跟贵国计较了，怎么说皇后娘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之璃不轻不重地把话还了回去，然后大大方方地落座。 慕亦雪脸上的笑意有点僵硬，但她也没再多说，只是给了皇后一个眼神，让她冷静。 “本宫听闻长乐公主儿时流落在外，刚被西月皇室寻回不久。不知公主之前是在哪里讨生活呢？”之璃刚坐下不久，皇后又开了口，这一次直指之璃身份不明这件事。同时还用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着之璃，好像在说她进攻前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干不净的勾当。 之璃心里有数，皇后宴请能有什么好事，必然是鸿门宴一场。所以来的路上，她就想过皇后会怎么刁难她了。 她慢悠悠地开口，将早就编好的词说了出来：“皇后娘娘又误会了，本宫回到西月皇宫之前并非流落民间，而是在毒王谷学医。学成之后，父皇就将本宫接了回去，并没有娘娘所希望的事情存在过，令娘娘失望了。” 皇后又吃了之璃一个软钉子，正要回嘴，慕亦雪率先一步反击：“毒王谷？妾身听闻毒王谷是江湖上十分邪恶的存在，公主一个姑娘家怎么去了那种地方啊。要学医去药王谷岂不是更好？” 之璃一听这话，心里暗笑，原来慕亦雪也有无知的一面啊。她作为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想必看的书也都是一些正统的史书典籍一类。可之璃不同，她为了学医可是看了不少医书和杂闻轶事，对江湖上的事情难免比慕亦雪要清楚一些。 “慕侧妃不知，药王谷是江湖上的流派，而毒王谷是属于西月皇室的专属组织，本宫贵为公主岂能与江湖草莽为伍，自然是在自家学医了。更何况，毒王谷中的醉医在江湖上的名号可一点都不逊色于药王。看来，慕侧妃的眼界稍微狭隘了一点，平日里多看看书吧。” 慕亦雪素来自诩才女，何曾被人这么直言没有见识过了，当下伪装的假面有些崩裂的痕迹，手里拿着的水杯被她握得微微发抖。 “慕侧妃是大家闺秀，自然不懂这些江湖之事了。况且慕侧妃身怀有孕，这些毒啊药啊的离得越远越好。长乐公主往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懂了。”皇后和慕亦雪还真是一唱一和，一个帮着一个。 “公主懂医，往后你我之间也会成为一家人。近日妾身身子略感不适，可否请公主为妾身看一下平安脉？”慕亦雪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又带上了那虚伪的笑意，一番话说得柔柔弱弱、在情在理。 但之璃依旧听得出来她这是把自己当医女使唤，刻意压低自己的身份。原本之璃可以堂而皇之的拒绝，但她也想查探一下慕亦雪怀孕的状况，所以欣然答应了。 “慕侧妃肚子里的孩子将来还要叫本宫一声嫡母，平安脉这种小事就当是嫡母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吧。”之璃说的话傲气十足，一下就把慕亦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贬低了下去，让慕亦雪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 她几乎都想后悔了，但之璃已经站起来走向她。她只能忍下这份屈辱，将手伸了出去，然后在心里暗暗想着，你等着瞧，看这孩子出生后你还能不能坐稳王妃的位子！ 之璃取出一块手帕盖在慕亦雪的手腕上，然后再搭上脉，须臾之后，收回手，“慕侧妃的身孕刚过两个月，还未稳当，理应多加小心。不过慕侧妃的身体底子不错，并无大碍，好好将养着即可。” 之璃说完正欲起身，哪知下一秒就被慕亦雪抓住了手腕，她诧异地回过头，就见慕亦雪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话音未落她脸上的笑容尽失，自己翻到在地，一只手捂着小腹开始叫起了疼。 皇后见状，急忙接上妹妹的戏，扬声喊道：“快来人啊！长乐公主把慕侧妃推倒了！快来人啊！” 之璃见到这一幕，不怒反笑。她原以为刚刚那些暗讽讥笑已经够无耻了，没想到她们两个人还演起戏来了。慕亦雪啊慕亦雪，你还真是和两年前一模一样，一样的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正好，她还有账没和她清算呢！ 之璃淡定地在慕亦雪面前蹲下身，然后揭开了脸上的面纱：“慕侧妃怎么好端端的摔倒了，再让本宫看看吧，可别动了胎气了。” 慕亦雪故作痛苦地朝之璃看去，然后在看清了她的一张脸后脸上的痛苦全部消失殆尽，转而变成了震惊和苍白，“你，你……怎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芝兰故人来 之璃要嫁到安王府，不可能永远都戴着面纱，自己这张脸迟早是要被慕亦雪看见的。现在露个面，正好一解燃眉之急。 外面的奴才嬷嬷们听到声音后闯了进来，可进来一看那慕侧妃好端端地坐在地上，出了脸色有点难看，什么事情都没有，不禁纷纷看向皇后。而皇后当然认得宋之璃，此时见到长乐公主这张脸，也是惊得愣住了，根本顾不上刚刚她们自导自演的这出戏。 全场只有之璃一个人淡定地站起身来，面朝那些冲进来的奴才嬷嬷们说了句：“看来慕侧妃只是自己不小心从位子上摔下来了，并无大碍，你们都先出去吧。” 奴才嬷嬷们又看了眼皇后和慕亦雪，见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只是把目光齐齐投放在长乐公主身上，遂齐齐应是，然后不明所以的都又退了出去。 “你是谁？你和宋之璃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冒充她？”慕亦雪惊恐地看着之璃质问她，声音有些微微发抖。 她曾经在宋家传出宋之璃死讯的时候几番前去查探过，确认宋之璃是真的死了。后来出现了一个沉鱼已经把她吓了一大跳，好在后来确认了沉鱼并不是宋之璃，不过是晏痕那个怪胎做的一个人偶。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和宋之璃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之璃悠悠然转过身，浅笑着回应：“如果本宫告诉你本宫就是宋之璃呢？” 慕亦雪猛地瞪大了眼睛，接着又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宋之璃！” 虽然面前的这个人和宋之璃长得确实很像，但还是有细微的不同。宋之璃是水和冰的结合体，时而温婉如水，时而冷傲如冰，一张脸虽然长得美，但气质更出众。而面前的这个长乐公主不仅容貌更绝色，气质上也少了宋之璃身上的温婉，傲气却是更盛几分。 慕亦雪努力说服自己宋之璃已经死了，面前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宋之璃。但一颗心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甚至是害怕，害怕面前的人真的是宋之璃，害怕她会抢走现在拥有的一切…… 之璃看着慕亦雪的表情觉得心里真是痛快，她哈哈大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慕侧妃，本宫跟你开玩笑呢。宋之璃是谁？慕侧妃话里的意思是本宫和这位宋之璃长得很像吗？” “你，你真的不是宋之璃？”皇后依旧有些怀疑地问。 “本宫是谁你们不清楚吗？多谢皇后娘娘款待，本宫就先回去了。”之璃重新戴好面纱，然后款款离开。 皇后眼看着之璃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后才转头问一旁的慕亦雪：“你不是去查探过的吗？宋之璃到底死没死？” 慕亦雪此时已经从震惊中缓过了神来，她一手轻轻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道：“不管她是不是宋之璃，总之挡了我的路就要死！等着吧，等她到了安王府里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之璃回到玉蝉宫后就碰见了等着她的穆将军。穆良担心之璃会被刻意刁难所以一直等着她，但看公主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就放心了。 之璃用了膳后早早地就睡了。这一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她身心都觉得很累，闭着眼睛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好不容易睡着后，第二天又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灵珊公主的事情让之璃很在意。她总觉得灵珊公主不至于为了一件还没有定论的事情就自缢。但她还能去问谁呢。哥哥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给她了，而墨那边……她都摸不准他在想什么。思来想去，之璃只想到了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到她。 用过早膳后，之璃假意说要在宫里四处走走，在走到芝兰殿前后再假装好奇地问里面住着的是哪一位贵人。在宫人回答之后，她就“一时兴起”，非要进去拜访一下贤妃娘娘。 其实之璃做出这个决定有点冒险，她不能确定贤妃娘娘是不是当初那个贤妃娘娘了，也不能确定自己挟着当年的救命之恩再去找她帮忙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更加不能确定向贤妃娘娘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但是灵珊公主的事，她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听闻西月的那位长乐公主突然到访，甚是惊讶，她一边让宫女去把人迎进门一边思索着这位公主到她这芝兰殿里来做什么。 “这位就是贤妃娘娘吧。本宫路过这里，见这芝兰殿建造地十分别致，便想进来看一看，不会打扰到贤妃娘娘吧？”之璃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当然不会了。长乐公主看得上本宫这芝兰殿是芝兰殿的福气。公主请坐。你们就先出去吧。”贤妃是聪明人，深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道理，当下不用之璃开口就将下人们都屏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后，贤妃亲自给之璃倒了杯茶放到她的面前，然后说道：“长乐公主有话就直说吧。” “贤妃娘娘还是如此聪慧过人。那本宫就直说了，本宫今天贸然造访是想问一问有关……” 哐当一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之璃的话。 “木兰，出什么事了？”贤妃提高音量问了一句。 被叫做木兰的宫女立刻走了进来，“回禀娘娘，小厨房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走水了，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救火呢。” “走水了？”，贤妃颇感意外，然后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遂开口向之璃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长乐公主，你也听到了，本宫这殿内出了事，本宫也无暇招待你了。改日，本宫再邀公主过来畅谈。” 之璃也察觉到了这走水走得十分蹊跷，无意勉强便顺着贤妃的话起身告辞。 回到玉蝉宫后，之璃总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人盯着她，知道她去找贤妃娘娘问什么，所以故意制造了走水事件打断她们的对话一样。若不是这样的话，这走水也来的太突然了些…… 经此一遭，之璃越发觉得灵珊的死肯定有什么不为人道的内情，而很显然，有人不想让她知道这个内情。莫非，灵珊的死是给她设的一个陷阱？还是说让她知道了内情的话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灵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自缢呢……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一半的真相 之后，之璃试图再去一趟芝兰殿找贤妃了解情况，但是这一次芝兰殿的人竟然直接就以贤妃生病为由将之璃拒之门外了。 这样一来，之璃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真的有人在阻止她调查灵珊的事情。贤妃娘娘那边的线索算是断了，她还能找谁帮忙呢？想来想去，似乎只能往后找机会问问墨了。灵珊的死对他打击一定很大，算一算时间，似乎就是在他和突然她断了联系的时候发生的事。那时候，他一定很伤心，可她却没有在他身边…… 灵珊的事情断了，之璃只能利用大婚前的这几天再出几趟宫调查一下娘亲被害的事。最好是能回一趟宋府，可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回去的身份，很难堂而皇之的进宋府调查。这一件事的线索似乎也只剩下了一条，就系在了宋子书的身上。 这几天里，飞云骑的人一直看着宋子书，所以宋子书的所有情况之璃都了如指掌。他还是很消沉，每日就泡在酒坛子里，浑浑噩噩的，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让他怎么样都挣脱不开。 之璃再一次找到他，并且告诉给了他自己对于灵珊之死藏有内情的猜测。宋子书迷茫地眼里随之出现了一丝清明，之璃便让他等着，她定然会查到事情的真相。宋子书当下精神就好了一些，之璃的话让他有了一点念想，他会想着灵珊还需要他，他还不能这么意志消沉。 “哥哥，我前阵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实告诉我？”稳定了宋子书的情绪后，之璃委婉地开始提起娘亲被害的事。 “什么事？你说。”宋子书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起了娘亲过世那几天里发生的事情。我隐约记得娘亲去世后的一天晚上，我害怕，睡不着，想去找你，可却看到你一个人在灵堂里扶着灵柩哭……” 之璃说到这里的时候宋子书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苍白，嘴唇微微发抖，似乎也被之璃拉回了那个伤心绝望的夜晚。 “我依稀记得你当时在说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为了你娘亲也不会死……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娘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宋子书的一只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哥哥，以前我们都还小，就算知道娘亲是被人害死的我们也没办法。但是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我不能将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至少，至少我得知道娘亲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害她的仇人是谁。这件事不搞清楚，我这辈子都难以安心。我相信你也是……” 宋子书沉默了很久，最终开了口：“阿璃，你那时候太小了，一定忘记了，娘亲是在某一天突然生了病的。前一天还好好的人，第二天却突然病得下不了床了，并且从此以后就一直缠绵病榻，直到逝世……” 之璃蹙了眉，“哥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娘亲的病……？” “我也是在娘亲去世之后才知道，原来娘亲不是生病，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这种毒叫做如梦，这种毒不会让人当场死亡，而是一点一点慢慢地侵蚀掉一个人的血肉、理智、思想和记忆。到了后期，中毒的人会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楚，所以这毒叫做如梦。”宋子书的眼神有点缥缈，似乎是在追忆过去。 “如梦，娘亲竟然是中了如梦！”，之璃在书上见过这种毒，无色无味很难堤防，中毒者就如哥哥所说不仅身体会慢慢枯竭，还会渐渐失去神志和记忆，乃至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是……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娘亲是中了如梦这种毒的？”娘亲死的很突然，而且哥哥也只比自己大几岁，当时也还是个孩子啊…… “阿璃你不知道，娘亲留了一封信，就藏在她经常戴的那支鸾凤含珠步摇里。她曾经告诉过我，如果将来她遇到了什么不测就让我去找那封藏在步摇里的信函。后来回想起来，娘亲应该那个时候很可能已经中了毒，她自己知道她会慢慢地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都忘了，所以就写了下来，并把信藏了起来。” 鸾凤含珠步摇！就是曾经被萧氏抢走的那一支！之璃愕然，从怀里取出了这支步摇。这支步摇是娘亲的遗物，之璃一直随身带着。她仔细摸索了一下，果然发现这支步摇是可以打开的。一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信已经被我取走了，我将那封信埋在了娘亲的墓碑前面。那封信上清清楚楚地写明了娘亲知道自己被人下了毒，命不久矣，托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那娘亲有没有说她是被谁给害的？”之璃急忙追问。 “没有。但我知道，是萧姨娘。” “你知道？”之璃十分诧异。 “你不记得了，娘亲接我进府的时候就是萧姨娘最反对，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丫鬟身上，碰掉了给萧姨娘准备的燕窝粥，萧姨娘知道后打了我一个耳光。娘亲为我出头，却找了一次萧姨娘，后来回来没多久，她就病了。娘亲一定是那个时候被萧姨娘下了毒！所以我才说，都怪我，都是我害死了娘亲……”宋子书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满脸都是痛苦。 后来，宋子书带着之璃去了一趟墓园，挖出了那封叶知悠留下来的绝笔信。之璃看着心上模糊又熟悉的字，不禁潸然泪下，上面满满记载的都是娘亲对她的爱和不舍。信的最后还特意嘱咐了宋子书不要将她中毒的事情告诉给之璃知道，娘亲是怕她活在仇恨里。 可是，娘亲，若是让你如此白白含恨而终，作为您的女儿，我又该如何心安理得地过往后的每一天……之璃心中暗自感叹。 她的心里异常酸涩痛苦，似乎是自己有了孩子后越发能体会到娘亲对自己的那片心和那份无私的母爱。 回宫前，之璃将那封信重新藏回到了步摇里，然后宽慰了宋子书几句，让他不要一味地沉浸在痛苦和懊悔里。娘亲也好灵珊也好，都不是他的错。 宋子书苦笑着点点头，然后转过了憔悴的身子，慢慢走回了书院。 之璃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冷下了脸来。哥哥的话有问题，他还有事瞒着她！ 【作者题外话】：6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六十七章 偷药安胎 萧姨娘既然还是容了哥哥进府，就不可能再为了一碗燕窝粥这种小事而去给当家主母下毒。娘亲中了如梦之毒是真的，那封信也是真的，她也有理由相信这件事很可能是萧氏所为，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哥哥却没有把真相告诉她！ 到底萧氏为什么要给娘亲下如梦这种毒，如果要娘亲死去的话一些烈性的毒不是更好吗？哥哥说的是因为他娘亲才会死的，这后面又隐藏了什么秘密？还有，娘亲的眼睛是被谁挖走的？这一点，刚刚哥哥一个字都没有提，这不是很奇怪吗？ 之璃可以肯定哥哥还知道很多内情，但却刻意瞒着她，这让她心里感到不安和惶恐，也让她觉得哥哥似乎不是她认识的哥哥了…… 之璃回到玉蝉宫，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她想洗个澡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却不想看到亵裤上竟然见了红。她吓坏了，急忙给自己把了脉，可她心慌意乱之下根本把不准脉，一会儿是滑胎，一会儿是动了胎气，反而弄得自己越发六神无主了。 之璃看着裤子上的一抹鲜红，还好不是很多。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先是洗了澡换了衣服，再最后决定为了孩子冒一次险——她要偷偷地去一趟御医院抓一贴安胎药回来。 若是在西月，她怀孕的事情被人知道了，父皇和师父起码还能护着她，她要烦地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孩子的父亲。可现在，她要是被人知道怀孕了，不仅自己的名声闺誉扫地，而且还会累得两国交恶，甚至是开战。毕竟和亲公主已非完璧且珠胎暗结，这可是对接受和亲这一方极大的侮辱。 所以，之璃必须小心再小心。她在玉蝉宫里一直等到了深夜，外头都一片寂静了才穿上一件斗篷悄悄地出了门。之璃大概知道御医院在哪个位置，她提着一盏没点着的灯笼疾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路上遇到两次巡逻的禁卫军，幸好她没点上灯笼，又是穿了黑色的斗篷，两次都成功避开了他们的注意力。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她终于到了御医院的门口。已是深夜，御医院里当值的御医都已经歇下了。从外面看去，整个御医院都黑漆漆的。之璃依旧抹黑进去，边观察周围的情形，边找药房的位置。 天黑看不清楚，她费了番功夫才找到了药房。也许是因为地处皇宫，里外都有侍卫把守，也不怕有小偷盗贼什么的，所以药房的门是开着的。之璃走进去，关上门，然后才取出一支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上了灯笼。 提着灯笼往四周照了照，正对面就是一大面靠着墙的药柜子，每一格都有个把手，把守下面则写着每一格里放着什么药材。两边则摆放着一些铡药煎药的工具，还有几个沉木柜子，上了锁，应该是存放珍贵药材的。 之璃赶紧过去，在桌上抽了一张包药的纸，再把灯笼放在脚边，开始一格一格地选取她需要的药材。她是大夫，取惯了药材，所以也用不到小秤，手里一抓就知道有几两几分。她全神贯注地拿着她需要的东西，拿够了就将手里的药材包好放到脚边，然后再接着包下一包。 她已经冒险了，干脆多带两包走一来为稳固胎象，二来以备不测。万一成亲前又动了胎气，她总不能再来偷一次吧。但之璃不贪心，安胎药放着也不安全，万一被人发现了也很麻烦，所以她只包了三包就打算走了。 看到女孩将三包药挂在灯笼上，再又提了灯笼转身，一直注视着她的人立刻闪身一避，躲进了黑暗里。 之璃拿着药出了药房，然后关上门，重新吹灭了灯笼，再一次就着夜色和被人发现的危险走了半个多时辰回到玉蝉宫。 回到玉蝉宫后之璃并没有松一口气，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寝殿，而是又悄悄进了小厨房里煎药。依旧不敢点灯，怕被人发现了功亏一篑，之璃只能就着月色和炉子上的一点火光，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守着药。 好不容易等药煎好，之璃把药倒出来，稍微晾了晾，不烫口了就猛地一口灌了下去。苦涩让她忍不住皱眉，但她却根本顾虑不到苦不苦这个问题。她再急匆匆地将药渣全部清理出来，仔细地清理掉煎药的药罐和喝药的药碗什么的，最后把那被绢布包好的药渣又带出了小厨房。 玉蝉宫里有个后院，已经荒废许久，里头杂草丛生。之璃想了想，决定把药渣埋到那里去。她从厨房带出了一把小铲子，挖了个坑，把药渣放进去再重新埋好，最后把铲子放回厨房里。做完了一切，之璃已经筋疲力尽了，她回到寝殿里洗了个澡出来，天空都已经亮出了鱼肚白。 她将另一包药和羊皮书卷藏到了一起，然后才躺到床上睡觉，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起来后，她第一时间就是去净房检查有没有再出血，所幸昨晚做的都是值得的，她已经停止了出血，看来孩子是稳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欣慰地笑了。 然而之璃不知道的是，昨晚有一个人一直尾随着她，从她离开玉蝉宫到御医院，再从御医院出来到厨房煎药、后院埋药渣。这个人目睹了整个过程，并且在之璃走后将她埋下去的药渣挖了出来，揣进怀里带走了。 之璃吃了些东西后又睡了个午觉，养足了精神。再醒来后，她也没到哪儿去，乖乖待在屋子里看边看话本子边吃点心，时不时地逗一逗五花肉，倒也是轻松惬意的一天。用过了晚膳后，之璃又到床上睡了会儿。睡醒之后就一直坐着等到深夜。 之璃拿了三副药，她决定再吃一副，稳一稳，所以今夜她依旧要偷偷摸摸地去小厨房煎药。 到了月上中天，玉蝉宫总算是整个沉浸到了一片黑暗里。她把药取出来，再一次去了小厨房。一回生，二回熟。有了昨晚的经验，之璃这一次做起来就熟练了许多。 药还是很苦，她一口灌下去，也依旧顾不上计较苦涩的味道，赶忙处理剩下的事情。她照样将药渣带去了后院掩埋。之璃做事向来比较谨慎，所以她特意记了埋药渣的位置。再同一个地方挖开，看到里面躺着的药渣后她松了口气，然后再将新的药渣埋进去。 做好了之后，她就回房休息了。而依旧是昨晚那个人，在她离开后，挖开了泥土，将刚刚才送回来的昨晚那包旧药渣和今天这包新的一起给挖了去…… 那人将药渣交给了另一个人，然后自己则悄悄地潜进了之璃所在的房间。床上的女孩已经睡着，而他就站在她的床头，看着她…… 第三百六十八章 危险突至 蔺苍墨在床榻边沿坐下，忍不住心疼地摸了之璃熟睡的脸，“傻璃儿，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昨晚他本想悄悄来看看之璃的情况，看看她这几天在玉蝉宫里好不好，没想到他刚到就看到之璃穿着斗篷提着灯笼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他跟着她一路到了御医院，看着她抓了三副药回去，看着她悄悄地煎药喝下再把药渣给埋了。 他惊讶于曾经那么怕苦怕喝药的璃儿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一口喝下整碗药，不说苦也不吃蜜饯换味道。他也好奇于璃儿喝的到底是什么药。所以他在她走后将那包药渣挖了出来带回去让凤衣检查了一下。 十三太保，安胎药。他简直无法形容在他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的那种震惊和随后波涛汹涌般席卷而来的狂喜。他的璃儿怀了孕，他的璃儿有了孩子，他的璃儿有了他们俩的孩子！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喜悦，他控制不住的放声大笑，直把玄墨楼里的人吓了一大跳。 但当时已经天亮了，他不能再出现在玉蝉宫里，所以他硬生生忍了一天，忍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就迫不及待地出现在了玉蝉宫里。这一次，他再次见证了昨天的过程，可除了喜悦，心里被填上了满满的心疼。 他的璃儿为了他和他们的孩子要去御医院偷药，要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煎药喝，最后还要把药渣给埋了，生怕被人发现。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给她一个名份才让她落入如此艰难的境地。 “璃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娶到你，有多想和你在一起。但是璃儿，现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拒绝了和亲就是不想让你牵扯进来，你为什么还是来了呢？现在你又有了我们的孩子，你叫我该如何待你啊……”蔺苍墨蹙着眉，温柔地抚摸之璃的脸。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抚上了之璃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暗自下了决心，为了璃儿和孩子，他必须再加快些速度解决所有的事情了。 蔺苍墨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之璃的额头，再往下移动，吻了她的眼睛和鼻尖，最后温柔宠溺的吻才落在了她甜美依旧的樱唇之上。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停留了好久都不愿离开。他很想她，真的很想很想，但现在，他必须做出一些暂时的牺牲和放弃。 他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然后轻轻说了一句：“璃儿，你再等等我，等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保证，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第二天，之璃依旧待在玉蝉宫里没有出门。距离大婚只有两天了，她心里既是期待又是惶恐不安。墨的转变和慕亦雪的怀孕让她不禁开始动摇，不知道自己坚持和亲过来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她那天给慕亦雪把了脉，知道她的孕期比自己要少一个月的样子，也就是说慕亦雪是比她晚一个月左右怀孕的，而那个时候就是墨突然与自己断了联系的时候，也是灵珊公主死的时候。原来，在她不知情的那几天里竟是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她正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品儿突然进了门，说是有个公公来了。之璃让人进来，那公公进门后宣了一道口谕，说是北秦皇帝召见之璃。 之璃有些诧异为什么北秦皇帝会在这个时候召见她，而且更奇怪的是只召见她一个人，按道理来说大婚前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都应该召见她和穆将军两个人才对。之璃留了个心眼，在换衣服的时候带上了那对装有迷药的耳珰和那支藏了一把小匕首的钗。同时，还让宁儿和穆将军说一声，她被单独叫去见北秦皇帝了。 面见皇帝，她不能带上匕首和银针，所以就戴上了这两样。其实之璃也有点怀疑是自己怀了孕太敏感了，但就当是安心吧，她还是把防身的东西带上了。 那公公带着之璃在宫里穿梭，最后到的地方却不是御书房，而是北秦皇帝的寝殿。到了门口，那公公让随之璃一道的品儿在外面候着，接着进去通报了一声后让之璃一个人进去。如此不寻常的做派，之璃已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该装病躲过这一遭。 但稍微一想，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她大婚之后就会留在北秦，到时候北秦皇帝要召见她依旧易如反掌，她不可能每次都称病。 之璃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上戴着的一只耳珰，然后举步走了进去。她刚一走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而她的鼻尖则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香味。之璃微一蹙眉，立刻抽出手帕掩住了口鼻，脚步也停在了原地，没有靠近一步。 刚刚那香味不过刚刚扫到之璃的鼻尖就让她的心跳有些变快，她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这香料有催情的功效。一个帝王在寝殿里单独召见一个女子，还在寝殿里点上了催情香，之璃就是再笨都知道了这北秦皇帝想要做什么。 北秦皇帝是不是疯了？她是和亲过来的西月公主，不日就要下嫁安王，此时他想把她据为己有不仅是兄占弟妻的行为，更重要的是他就不怕因此引起两国争端吗？ 之璃顾不上抗不抗旨了，她转过身就要开门离开，可那门居然被人从外面锁上了！这是有意逼她就范吗？ 也许是听到了之璃开门的动静，又或许是见人迟迟没有进到内殿里，北秦皇帝蔺苍澈自己走了出来。之璃看到他的一瞬间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疯了！ 只见蔺苍澈居然赤着脚，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底裤就走出来了，一双眼有些泛红，见到之璃后笑了笑，眼里流露出淫光。 “本宫见过北秦皇帝。不知北秦皇帝召见本宫有何要事？”之璃眼看着北秦皇帝朝她慢慢走过来，她离开门边，往一旁退过去。 “你捂着鼻子做什么？朕这里的气味不好闻吗？” “本宫偶感风寒，怕传染给陛下。”之璃警惕地看着他，同时始终与他保持着几尺的距离。 “公主到北秦来可还习惯？你这一身冰肌玉骨习惯了西月湿润的气候，可有被北秦的风沙给摧残了？来，给朕瞧瞧。”蔺苍澈说着就扑向之璃。 之璃瞪了眼，急忙往旁边一避，“陛下请自重。本宫即将成为安王妃，还请陛下记得自己的身份！” 第三百六十九章 惊情 “安王妃？公主和亲到北秦，嫁给谁有什么区别。做朕的妃子岂不是更好，皇后说得对，你这样的绝代佳人，朕为何不收为自己的女人？来吧，公主，从了朕，朕立刻就晋封你为贵妃！”蔺苍澈一次不成，再度朝着之璃扑过去。 之璃又是闪身一避，飞快地拉开和这个色欲熏心的皇帝十几尺远。皇后，居然是皇后！慕氏姐妹还真是嫡亲的姐妹啊，就为了除掉她，居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 “公主不要挣扎了，这里是朕的寝殿，没有人敢闯进来的。你再逃也只是徒劳无功，依旧会成为朕身下的女人！不如不要浪费时间，让朕带你好好尝尝欢好的滋味儿。”蔺苍澈一边说一边朝着之璃跑过来。 之璃刚刚就注意到了蔺苍澈的眼睛泛着红，寝殿里又点着催情香，显然此时他的理智是不在的，她再怎么跟他讲道理都没用。如他所说，这里是皇帝的寝殿，门又上了锁，根本不会有谁来救她，如果这么拖下去，她迟早会被这个男人玷污。还有一点，就是她在这屋子里待的越久越是对她不利，到时候就算她完好无损地走出去，在旁人眼里也会觉得她已是不贞之人。 所以这个时候，她必须要快，而且…… “救命啊！救命啊！”之璃知道呼救没有用，但她依旧喊出了声，为的就是让别人知道她是不愿意的，她是在反抗的，等一下她出去了才不会让人诟病！ “公主真是太天真了，你就算叫破喉咙都不会有谁敢进来救你！” 眼看着蔺苍澈一直追着她，不断将她往内殿里逼，之璃心里一狠，为了孩子和自己，她得拼一把。所以她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盯着蔺苍澈，估算着时机。 蔺苍澈见她突然不跑了，以为她终于要放弃了，加快了脚步朝她扑过来，“公主，朕是怜香惜玉之人，你只要不挣扎，定然不会弄疼了你，反而一会儿你就会感受到欲仙欲死的快感……” 之璃咬着牙，强忍着逃跑的念头，掐准了蔺苍澈将她抱进怀里的那一刻掀掉了自己的面纱，然后动作奇快地从耳珰里取出了迷药，趁着蔺苍澈在看到她这张脸失神的片刻将迷药尽数撒在了对方的脸上。 蔺苍澈在见到之璃那张脸的时候就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地松了揽上之璃腰间的手，又一时不备吸入了之璃撒过来的大量迷药，他几乎还来不及质问她是不是宋之璃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之璃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蔺苍澈，接着故意踢了他一脚，一来为报刚刚的羞辱，二来也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晕了。见人没有动弹，之璃稍稍安下狂跳不止的心来，迅速地从他边上越过去，往窗边跑。她得尽快离开这里，门被上了锁，她就只能祈祷窗户还能打开了。 之璃匆匆跑到窗边，用力一推，窗户开了。幸好对方还没想到把窗户也封上，她心中一喜，提了裙摆就踩到了椅子上，再一脚踩上窗沿，压低了身子想要从狭小的窗户里逃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砰地一声巨响，之璃以为蔺苍澈又醒了过来，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刚刚还是锁着的门被人用力砸开了，而门边站着的是一脸怒意的蔺苍墨。 蔺苍墨得到消息，知道璃儿被带走了，他立刻就从浮云山庄赶回了宫里，然后心急如焚地赶到皇帝的寝宫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璃儿的求救声，他心里一紧，迅速飞身到寝殿的外面。结果他刚到寝殿外，璃儿的声音就断了，而门居然是被锁着的。他没有片刻犹豫就踹翻了前来拦着他的两个公公，然后再一脚，踹开了门。 他一进去就看到了璃儿探出窗外的半个身子和回头惊恐的那一眼，在这一刻，他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再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事了，疾步走到之璃面前，将她从窗户上接了下来，然后死死抱进怀里。 之璃一见到蔺苍墨就忍不住委屈地落了泪，刚刚强忍着的害怕和恐惧一下全部涌了上来，她窝在他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止不住的发抖。 蔺苍墨也是，抱着她的双手竟有些微微颤抖，他不敢想，若是他晚来一步，若是璃儿没有从窗户里逃出去，那他……一定会即刻就杀了这个魔鬼！ 蔺苍墨松开之璃，然后看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蔺苍澈。他的目光冰冷嗜血，抽出佩剑走向蔺苍澈。 之璃看着墨提剑走向地上的人，心里一跳，急忙过去拦住他：“墨，不要。你现在杀了他，就是弑君、是谋逆，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背上这么沉重的罪名，明明她的墨才是…… 蔺苍墨回过头，伸手擦去之璃脸上的泪痕，然后头也没回就利落地下了手。 剑尖刺入血肉的声音让之璃下意识就看了过去，他的剑落在了蔺苍澈的胯间，而鲜血随之迅速浸透了一整条裤子。 不能杀他，那就阉了他。他的璃儿不能白白受苦。 “啊——”一声凄厉的女声响了起来。 两人齐齐回头看，正是想过来验收成果的皇后娘娘。她本想着这回把这个安若水捉奸在床，以后安若水进了后宫还不是任她拿捏，而且也替妹妹除去了一个隐患，实在是一举两得。可她走到寝殿时却发现门是开着的，门口的守卫公公们全都不见了。她狐疑地走进门，就刚刚好看到蔺苍墨把皇帝给阉了这一幕。 “你，你，你竟敢刺杀皇上！来人啊，来人啊！”皇后看清了站在陛下身边的安若水和蔺苍墨后当下大叫了起来。 而蔺苍墨却一点不以为意，他敢怎么做自然就能让这件事就算是蔺苍澈自己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丝一毫都怪不到他和璃儿身上。 他牵着之璃缓缓走到皇后娘娘面前，冰冷地警告她：“皇后娘娘这是在逼本王将你杀人灭口吗？” 皇后一下就收了声，哆哆嗦嗦地回了句：“你，你敢！本宫是皇后！你……” 皇后尚未说完就感到脖子上一点冰凉，还有些黏腻。不过须臾的功夫，刚刚才沾染上血的剑尖又已指向了皇后的咽喉，逼迫皇后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本王连皇兄都敢下手，皇后娘娘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本王不敢杀了你？” “皇后还是快请御医替皇兄治伤吧。皇兄被刺客所伤，伤得可不轻。” 蔺苍墨最终还是收回了剑，冰冷地丢下这一句后，牵着之璃离开。 第三百七十章 大婚 皇后在原地吓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急忙将御医院的人都传了过来为蔺苍澈治伤。 蔺苍墨送之璃回玉蝉宫，路上，之璃刚想开口问他些事情就遇上了往这边奔来救人的穆良将军。在见到穆将军的那一刻，之璃感到手里一松，他一直紧握着她的手放开了她，与之而来的，她的心里也突然空了一块。 “公主，你没事吧公主？”穆良得到消息，在玉蝉宫思索了一会儿后察觉到了不对劲，就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我……” “本王邀请长乐公主在御花园里赏花，能有什么事。既然穆将军来了，本王就不送了。”蔺苍墨截断了之璃的话，给了之璃一个不在场证明后就转身离开了，再也没有多看之璃一眼。 之璃看着他决绝远去的背影，仿佛刚刚的拥抱只是一场错觉。 回到玉蝉宫后，之璃依旧觉得惶惶不安。墨阉掉了北秦皇帝，别说是皇帝了，就是随便一个普通男人都无法接受这种事。之璃简直不敢想，北秦皇帝在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完整的男人了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 但之璃万万没想到，在傍晚时分，她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北秦皇帝突然称病，并且换掉了寝宫内的所有人，也就是说北秦皇帝面对自己莫名其妙被阉割了这件事居然选择了沉默和遮掩！这是十分不合常理的。他的做法让之璃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这件事的背后悄悄酝酿着。 脑子里灵光一闪，之璃想到了那卷羊皮书卷。她突然想，墨会不会早就知道了羊皮书卷上记载的事情，他现在做的事会不会也是和这羊皮书卷有关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两天后，到了大婚的日子。 之璃早早地就被叫起，梳妆打扮，换上华贵的凤冠霞帔，从北秦皇宫被迎往安王府。因为是两国和亲，双方的身份也都是皇亲贵胄，所以场面办得异常盛大。只是北秦皇帝称了病，在宫廷内的仪式就交给了皇后。 之璃就如在西月离开时那样，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坐在红纱软轿里，朝着北秦的太和殿行去。和亲队伍也都换上了喜气的红衣，抬着满满当当的二百二十八抬嫁妆浩浩荡荡地随行。 北秦的文武百官都分列两侧，静候西月公主的到来。 红纱软轿在正殿门口停下，之璃在品儿和宁儿的搀扶下下了轿子，然后抬起头，就看到面前的红毯从脚下一路沿着九十九阶台阶延伸进入太和殿内。之璃含着笑，双手交叠在腰间，然后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再缓缓步入殿内。 殿内的众人听到了公公的喊报声后，纷纷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身红衣的女子款步而来，目视前方、唇角微扬、脊背挺直、双手一字型交叠在腰间，每一步的步子都像是丈量好的那般精准，曳地拖尾的华贵嫁衣和金色凤冠相交映，强大的气场和雍容华贵的气息四散开来，在一瞬间镇压住了整个大殿，几乎还越过了皇后的凤仪。 大婚之日，之璃自然不能再戴面纱。撤去了面纱的绝美容颜在凤冠上悬着的金色流苏后若隐若现，惊心动魄。她的眼、她的唇，她五官的每一寸都透露着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她的容貌和气韵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柔美、明艳、清冷、傲气，几个看似不相关的词也在她身上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她就像是主宰天下的凰，带着一团炽热的火焰从天而降，使得人们惊艳，亦让人们膜拜。 文武朝臣之中，有一个人在看到了之璃的脸后惊得几乎不能自抑，这个人就是曾经是之璃父亲的户部尚书宋正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之璃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西月的长公主，现在的安王妃？难道说，她没有死，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宋正端通体冰寒，有种恐惧感迅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宋之璃，她要是知道了她娘是被……那他的死期就真的不远了！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之璃一步步走到最前面，然后在宣读圣旨之后从皇后手里接过安王妃的金印金册和金宝。 皇后此时也恨不得立刻就杀了面前的人。她动不了安王，本想将陛下被阉的事情推到安若水的身上，但却反而被陛下斥责了一顿。这个安若水到底是哪里来的狐狸精，不仅勾了安王，还让陛下也帮着她，现在还要压在妹妹的头上做安王妃！这口气她实在是很难咽的下。 皇后硬是挤出一抹笑进行了仪式，然后用淬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接过那些安王妃的印证。她心中暗暗发誓，她迟早都要把这个狐狸精凌迟！ “安王殿下到——”之璃接过那些东西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通报声。 之璃转过身就看到蔺苍墨从殿外走进来。他的头发高高束起，用一个纯金镂空冠和一支金笄固定，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正红色金边喜服，袖口、领口和衣摆上都绣着繁复的云纹，胸口是一只八爪金龙，眼珠的部分是一颗十分罕见的黑珍珠，腰上是一条一指款的黑底红纹腰带，镶了一圈红玉，右侧还悬了一块带金流苏的白玉玉佩。 他本就生得好，五官俊美无双，气质清冷卓绝，此时穿上一身红衣更添了几分妖魅邪气，倒也与他的清冷气质不冲突，反而让人觉得亦正亦邪、夺人魂魄。 蔺苍墨走到之璃身边，从皇后手里接过圣旨之后牵了之璃的手齐齐谢恩，然后携手往殿外走去。 两人走在红毯上，同是一身红衣，同是天人之姿。每个见证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跳出了天作之合这四个字。这一刻，他们再也想不到世间还有哪一对比眼前的这两人更般配。 蔺苍墨送之璃上了红色软轿，自己则上了一匹红色骏马。 “礼成——”大总管一扬手里的拂尘，高喊一声。 接着，蔺苍墨带着安王府的人率先调转马头往宫门走去，和亲的队伍再在后面跟上。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变成了一条红色的巨龙，从北秦的皇宫离开，穿过街道，前往安王府。 第三百七十一章 璃夫人是谁 整个金陵城都沸腾了，百姓们早早地就候在了街道两旁，等着见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和亲场面。 “听说了吗，这西月公主的嫁妆有整整二百二十八抬！比那慕侧妃还要多上一百抬啊！啧啧，这公主就是不一样啊。” “可不，这可是王妃啊，身份自然比侧妃要贵重上许多。我听说这位王妃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比那倾城公主都要美！”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成了天下第一美人儿了？之前咋没听说呢。” “看看你就知道了！” 之璃坐在红色软轿里，隐约能看到外面的情景。从宫门出来后，街道两旁就都是人头攒动，百姓议论说话的声音仿佛化成了音浪，一波波传来，将气氛整个烘托到了低点。 “哇，美！真的美！比那倾城公主美上好几倍啊！” “你觉得不觉得这公主长得有点面善啊？” “面善？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是。像那个……那个……” “以前宋府的四小姐，像不像！” “对对对，这哪儿是像啊，根本是一模一样啊！可那四小姐不是死了吗？” “你不知道？没死啊，不是在那安王府里嘛，我听说就是最近安王爷纳的那个璃夫人啊。现在这公主……那不是有两个……” 之璃没听到这一段对话，她耳边的声音很杂，心里也很忐忑。她虽然很期待这一天，也很欣喜于刚刚墨牵了她的手从太和殿里出来。但是自从她回到北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墨的笑容，刚刚也没有。他的眼里弥漫着那层她看不清的雾气，他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时候，清冷淡漠，不近人情。 他会去救她就代表着他心里有她，可为什么，他要对她如此冷漠呢？很快，她将成为他的妻子，可之璃总觉得这也意味着，很快，她就要失去他了…… 长长的队伍在百姓的注目礼和议论声中到了安王府外，经过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后，之璃面前的红纱被打开，一个老嬷嬷给之璃蒙上一块鸳鸯喜帕，然后弯下腰，背之璃进门。之璃在搀扶下走出两步，趴到老嬷嬷的背上，然后一颠一颠地进了安王府中。 从喜帕下头看出去，门口到里面的一草一木都让之璃有种熟悉感，这里的一景一物都没变，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模样。老嬷嬷背着她到了正厅外，放她下来。品儿和宁儿立刻扶了之璃，扶着她跨过火盆和门槛，走进厅内，走到已在里面的蔺苍墨身旁。 听声音和喜帕之下的空间看出去看到的脚推测，正厅里已有不少人。安王娶妃是大事，估计北秦稍微有些身份地位的就都赶来了。之璃想着若是没有这块喜帕，她应该会见到不少老熟人。 随着礼仪嬷嬷的高喊，之璃在品儿的搀扶下规规矩矩地三叩首，拜过天地，拜过夫妻。对拜时，她能看到蔺苍墨垂在身体两边的双手，唇角微扬。 行了礼后，嬷嬷给了一条红绸，让之璃和蔺苍墨各执一端。之璃感到手上微微的拉扯，然后跟着这条红绸离开了前厅和一室喧闹。出去之后，又走了一段路，才终于到了地方。之璃被嬷嬷扶着跨进了一个院子，然后嘎吱一声开门的声音，又进了一间屋子，最后在铺着红色锦被的床榻边上落了座。 “王妃娘娘，你且在这里等一等，王爷把前面招呼好了就会过来了。” 之璃点点头，接着又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似是那嬷嬷出去了。 之璃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里等着，等到她都饿了，想着要不要先掀了盖头吃点东西，自己挨饿倒无所谓，但肚子里的孩子刚刚稳住没几天，她怕又影响到它。 正犹豫呢，嘎吱一声，门又开了。之璃原以为是墨来了，却不想听到了慕亦雪的声音。 “妾身慕氏特来恭喜王妃，备了一点薄礼，还望王妃笑纳。” “多谢慕侧妃，品儿，将慕侧妃的礼物收下放好。”之璃坐在那儿，隔着喜帕回应。 “王妃，时候不早了，依妾身看来，你还是早点梳洗休息吧。王爷他，估计是不会过来了。” 之璃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吗？多谢慕侧妃提醒。慕侧妃也及早休息吧。” “王妃，妾身也是为了你好才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的，你可别误会。拾春院里的璃夫人突然肚痛难忍，王爷已经去她那里了。那妾身也不打扰王妃休息了，先行告退。”慕亦雪故意着重说了璃夫人三个字，然后看着坐在那头的之璃嘲讽一笑，转身离开。 哼，就算这个人是宋之璃又怎样，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宋之璃”，她这个真的也只能做假的！ 而之璃则想的是慕亦雪口中说的璃夫人是谁？之璃又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等到人来，她便伸手取下头上的喜帕。 “哎，公主，这盖头可不能自己取啊……”品儿见此，连忙让之璃把盖头盖回去。 “不要紧。我饿了，去帮我弄点吃的。”之璃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从床沿上站起来，然后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上一杯水。 品儿也心疼之璃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赶忙去帮之璃弄了点吃的来。可等她回来的时候，除了手上端着的一碗鸡丝粥和几碟点心之外，还有一脸惊讶神色。 “品儿，你怎么了？”之璃看到品儿脸色不对劲，便问了一句。 品儿看着她，愣了好久才回道：“公主，奴，奴婢刚刚见到了一个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就在这王府里。” 之璃拿着汤匙的手猛地顿住，脊背上窜上了一股凉意。一模一样的人……曾经的记忆和噩梦一起袭来，让之璃心里无尽的恐慌。 “你在哪里看见的？那个人呢？” “在，在一个院子外头，好像叫，拾春院。”品儿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拾春院。刚刚慕亦雪说那个璃夫人也在拾春院。之璃心里有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猜测，她想起了曾经在梦里，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要取代她，取代她的一切，夺走她的一切。若是那个璃夫人就是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话…… 之璃坐不住了，也没胃口吃东西了，她需要亲自过去看上一眼确认才能安心。 走到拾春院门口的时候，之璃停下了脚步。临了，她居然害怕了。她害怕走进去真的看到那个人和墨在一起，害怕看到那个人真的是璃夫人，那她将如何自处，往后又该怎么办呢。 “公主，怎么了？”品儿看之璃脸色不太好，问了一句。 之璃摇摇头，终是深呼吸了一次，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有侍婢过来拦住了之璃的脚步，“这里是璃夫人的拾春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作者题外话】：7号更新完毕~你们再求加更我也不会加的，因为手速有限，见谅哈 第三百七十二章 他的璃儿不是她 “放肆，这位是西月的长公主，府里的安王妃！”品儿不悦对方的态度，立刻亮明了之璃的身份。 之璃的目光却只是锁定在前面那间亮了灯的屋子。 “王妃？奴，奴婢参见王妃。” 之璃无视那个婢女，径自走到了那屋子的门前，伸出手却不知该敲门还是直接推门而入，亦或是，她就不该到这里来。 “王爷和璃夫人就在里面，奴婢这就进去通传。”那侍婢以为之璃在她进去通传，立刻过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里面的光泄露出来，惊起了之璃心里的一片涟漪。之璃还没想好她见到了人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下一秒就见到了蔺苍墨和那个所谓的璃夫人。 她在见到璃夫人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结了冰，双手冷得发抖，咽喉似乎被人狠狠掐住，让她几乎呼吸不上来。那张和十四岁时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现在看去虽然有些分别，但依旧是九成相似。那曾经的噩梦扑面而来，让她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苍墨，这位是……王妃吗？”沉鱼看到之璃也是一愣。宋之璃不是死了吗？现在面前这个人是谁？难道是主人又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偶出来？ 但她对之璃是不怕的，就算对方是真的又如何，只要身边的男人相信自己是真的，自己就算是假的也就成了真。所以她故意往蔺苍墨身上一靠，娇滴滴地问了一句。 “璃儿，她就是本王的王妃，西月的长乐公主，安若水。”蔺苍墨似乎完全看不到之璃苍白的脸色和惊恐慌乱的眼神，浅笑着向一旁的女子介绍之璃的身份。 而之璃一颗结了冰的心仿佛在此时被人彻底打碎，变成了一地的冰碴子，这些冰碴子再划破了她的肌肤，让她从里到外鲜血横流，痛苦难当。 他叫她璃儿……？所以他对自己的冷淡、疏离，都是因为他以为那个女人才是宋之璃吗？！ “墨……”之璃本来想说她可以听他解释，但是再一看，却看到了系在这个女子腰间的碧水铃，所有的话就一下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碧水铃，难怪她的碧水铃再也没有响过，原来，他居然把碧水铃送给了这个女人…… “苍墨，今晚是你和王妃的新婚之夜，想来是王妃过来找你的，我已经没事了，你快跟王妃走吧，别冷落了王妃。”沉鱼颇为大度地说道。 之璃咬了咬下唇，双手握紧，冰冷地吐出一句：“不必了。王爷就待在自己喜欢待的地方吧。” 说完，她再也不看两人一眼，潇洒地转身离开。但也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落下了一条晶莹的泪痕。 之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进了门后，她平静地吃下了冷掉的那碗粥，然后慢悠悠地拆掉钗环、换掉一身红得刺目的嫁衣，再好好洗了个澡，最后熄灯睡觉。 五花肉察觉到了之璃的异样，跳到床上往之璃身上拱了拱，之璃一伸手，将它搂进了怀里。之璃想强迫自己睡着，可脑海里不断的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然后身体越来越冷。 她根本睡不着，所以在一片黑暗中重新坐了起来，靠在靠枕上强迫自己冷静一点。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从哪儿来的，但是怎么说墨都不该认为那个女人就是她啊。他明明知道她在西月的，也明明知道她成了西月的长公主，现在为什么又只把她当作了陌生人呢？ 之璃的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不寻常，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但她的情感又再一遍遍地凌迟她的心，一遍遍地告诉她墨再怎么样都不该把碧水铃交给那个女人…… 再一次，之璃燃起了喝酒的欲望。她想喝酒，喝醉睡一觉就好了，就和上次一样。可当她打算起来找酒的时候，她突然就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对，她还有孩子，她不能喝酒，不能伤心，她一定要坚强，比以前更坚强，这样才能保护好这个孩子。 这么一想，之璃又重新躺下睡觉，硬是逼着自己忍着心痛和眼泪进入梦乡。 当晚，她再一次梦到了那个可怕的梦境。她梦到那个璃夫人就在她的面前，拿着刀子要杀她的孩子，嘴里还在说着“我没有怀孕你就不能有孩子”，吓得梦里的她不顾一切地飞奔逃离。 蔺苍墨看之璃睡得十分不安稳，额头不停冒着冷汗，一双手和额头都是冰冷的吓人。他以为之璃病了，急忙去把凤衣叫了过来。凤衣一直都不知道之璃还活着这件事，她在见到之璃后狠狠吃了一惊，然后忙不迭地为之璃把脉。 “怎么样？”蔺苍墨急切地询问。 凤衣探清了之璃的脉象后，突然领悟那日为什么主子会拿了一把安胎药来问她是什么了，看来主子早就找到了四小姐。 “主子放心，王妃没有大碍，只是伤心过度动了胎气，所以才会夜难安枕。明日喝一副安神汤就好了。” “明天把汤送过来，退下吧。”蔺苍墨细心地替之璃擦着额头上的汗。 凤衣走后，蔺苍墨悄声躺到了床上，再将浑身冰冷的人儿搂进了怀里，压低了声音在她耳旁道歉，然后叹了口气，道：“璃儿，你是不是恨透我了……” 之璃出了一夜的虚汗，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口渴地不行，连着喝了好几杯水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浑身都黏黏腻腻的，她洗了个澡，梳妆好后，宫里来了人，要收走元帕。之璃将那方白净无暇的元帕就那么交给了嬷嬷，反正昨晚蔺苍墨不在她房里的事全府都知道，这元帕上要是见了红才奇怪呢。 那嬷嬷神色古怪地看了之璃一眼，然后就领了赏钱，走了。 之璃刚要用早膳，慕亦雪又来了，说是来给她这位王妃请安。 “璃夫人没有来吗？估计昨晚又和王爷闹得晚了，王妃还请不要见怪。”慕亦雪故意找之璃的不痛快，一边说还一边观察之璃的脸色。 令她失望的是，之璃脸上并无一分表情变化，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一小碗粥，好像全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般。 慕亦雪刚想再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位璃夫人也上门请安来了。 之璃刚好用完了早膳，接过品儿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然后面无表情地坐着等人进来。 【作者题外话】：小虐一段~不过我觉得还好，不算虐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与沉鱼的第一次交锋 沉鱼淡然从容地走到之璃面前，盈盈一拜，柔柔地说了句：“参见王妃，妾身给王妃请安。” 再看这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之璃依旧觉得有些心悸，但经过昨晚一夜的调适之后已经好了许多。 “起来吧。”之璃的回应也是淡淡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两个人之间飘忽。 “妾身向王妃请罪，昨夜妾身突感不适，王爷担心妾身所以就去了拾春院，害王妃新婚之夜就独守空闺，妾身罪该万死。”沉鱼却不起来，娇娇弱弱地半蹲着。 “既知有罪，下去领罚吧。”之璃不禁笑了，顺了她的话干脆给她定了罪。 沉鱼的话反而让之璃对她没有了那种心悸的感觉。枉有一张一样的脸，说出来的话倒是像极了萧姨娘，让人恶心。看来，是她高估了这个人吧。 沉鱼本意是想给之璃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府里谁才是最得宠的人，却不想对方居然就此定了她的罪还要罚她。一时间她尴尬地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璃夫人是自己来跟本王妃请罪的，该不会自己认了罪又反悔了吧？慕侧妃也在，刚好能为本王妃作证，这可不是本王妃有意刁难你。”之璃说话的态度很平淡，就像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话里的意思却既要让沉鱼乖乖受罚，还不准她随便向蔺苍墨告状。 沉鱼没想到昨夜看上去攻击力薄弱的王妃居然隔了一夜的时间就轻而易举地反击了她。这话说得如此滴水不漏，是定要让她受罚了。但自打她进了这安王府，蔺苍墨一直娇宠着她，早就把她的性子养娇了，她哪能甘心受罚啊。 当下，沉鱼就悄悄地给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请王爷过来。若是赶得及救她便好，若是赶不及让王爷看到王妃刚进门就惩罚妾室张扬跋扈的样子也不亏。 之璃几乎不用看着沉鱼就能猜到这个女人接下来要搬救兵了，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悠悠地站起身来：“璃夫人要等王爷那就等着吧。只是本王妃今日还要进宫，没时间陪你等人了。璃夫人随意。品儿，走吧。” 之璃早就腻了后院里女人勾心斗角这一套，她为了爱，为了孩子嫁到安王府里，可不是为了继续和别的女人斗的。她最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看戏的慕亦雪，浅浅一笑，然后带着品儿出了门。 大婚第二天照例要进宫谢恩，所以早早地王府门口就备好了马车。之璃早起之后就让宁儿去找了一趟蔺苍墨想要提醒他这件事，可宁儿回来说没有找到他。那她也不勉强了，回宫谢恩而已，虽然会遭人非议，但她大婚当夜独守空闺的事情都经历了，一个人进宫谢恩又算的了什么。 搬来矮凳，之璃在品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哪知一掀车帘，蔺苍墨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里面，正在闭目养神。 之璃看到他，心里一痛，立刻别过眼，当作没看到他一般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坐下，然后理了理裙摆，规规矩矩地坐着。 马车驶动，蔺苍墨睁开眼，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之璃后眼里的雾气渐渐散去，流露出了无奈和苦涩。他犹豫再三，刚想开口跟她说话，她就素手一掀窗帘，目光投向了车外，显然是拒绝与他说话。他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只能默默地看着她。 马车穿梭过街道，进宫，一路无话。 进了宫后，马车停了下来。一停稳，之璃就迅速下车了，好像和他多待一秒都是种折磨。蔺苍墨苦涩一笑，下了车，然后就看到单薄的女子就站在马车旁等他。 “璃……王妃跟着本王就好。”蔺苍墨差点就脱口唤了她的名字，终是改了口，生疏而僵硬地唤了声王妃。 “是。”之璃低着眉眼道了声是，然后侧了身让他先过。 蔺苍墨的一颗心就像被丝丝藤蔓紧紧缠绕着，细细密密的疼，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忍着。他举步朝着北秦皇帝的御书房走去，之璃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 公公进去通报了一声后就大开了门请他们两位进去。之璃本是等着蔺苍墨先进自己再进去的，可等了会儿眼前的靴子却没有动，她不禁抬头看向他。他却突然侧过了身来，伸出手将她冰冷的右手握进了手心里，然后牵着她走了进去。 “臣弟携王妃向皇兄请安。” “起来吧。长乐公主如今成了北秦的安王妃，可还习惯？”也许是被阉割的关系吧，蔺苍澈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的要阴柔了许多，听在之璃耳朵里怪怪的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王爷待臣妾极好。”之璃微低着头，言不由衷。 “是吗？朕怎么听说昨夜这阿墨做了件荒唐事，冷落了王妃啊？王妃不必害怕，抬起头来，朕替你做主。” 抬头？这是要确定自己这张脸和宋之璃的一模一样，还是要确定她就是宋之璃呢？ 之璃缓缓抬头，唇角微扬，带着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淡淡回应：“昨夜事出突然，事急从权，并非王爷有意冷落臣妾。臣妾多谢皇上美意。” 蔺苍澈见到面前的这张脸是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他面上带着笑，眼光却在之璃和蔺苍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宋之璃呢？若是，那他应该不会为了安王府里的冒牌货冷落了这个真的才是；若不是，他也应该不会为了救这个冒牌货而刺伤自己。 想到被蔺苍墨毁掉的命根子，蔺苍澈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现在受制于他，他绝对会把蔺苍墨千刀万剐！蔺苍澈思及此目光又转到了之璃的脸上，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若是成功的话，他就能挣脱蔺苍墨的控制了！ 之璃接触到蔺苍澈的目光就觉得恶心，她不会忘了这个男人曾经想要强、暴她这件事实。但同时，之璃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她到北秦第一天就觉得北秦皇帝气色不好，像是生了病。短短十天，现在看过去，他的脸色不仅蜡黄蜡黄的，而且眼睛还泛着红血丝，十分不正常。 再一回想，以前她还是宋之璃的时候，虽然对北秦皇帝没什么好印象，但印象也不坏。他作为一国皇帝虽然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把之璃骗过去的那一天，这个人就完全不是这样，说的话流里流气的就像是一个流氓。不过，也有可能是催情香的功效…… “依朕看，不如王妃暂且搬到宫里住一阵子，好好给这个小子一点脸色看，他才会知道珍惜。” 第三百七十四章 宋府小姐要出阁 哪有新婚第二天就叫王妃搬离王府到宫里的，这话一出口就知道必有阴谋。 之璃可不会傻乎乎地再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刚想好了措辞婉拒，一旁的蔺苍墨就率先开口拒绝了。 “多谢皇兄关心。昨夜是臣弟做的不妥，臣弟会好好补偿王妃的。” 蔺苍澈也没指望一句话就能把之璃骗到宫里来，随即笑笑说了句无妨，就让他们退下了。 离开御书房后，依旧是蔺苍墨走在前头，之璃跟在后头。走了一段，之璃发现是朝着宫门离开的放下，心下有异便问了一句：“王爷，不用去见太后娘娘吗？” 蔺苍墨听她嘴里说出王爷两个字，心里闷闷的疼，再听提及了太后，脚下一顿，头也没回地应了一句：“不必。太后去了皇陵，不在宫中。” 去了皇陵？好端端的，太后怎么去皇陵了？之璃秀眉一蹙，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去的路上，依旧无话。只是在马车行驶到东大街的时候，之璃突然提出要下车。 蔺苍墨看着她掀了车帘下去，叫了声“隐一”，扮作扑通护卫模样的隐一立刻闪身到了马车车内。 “你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也别让人发现了。” “是。”隐一得令迅速下了马车，跟上走在街道旁的之璃。 当初主子从南合回来，带回了四小姐坠崖身亡的消息时，整个玄墨楼里唯一不信四小姐已经死了的人就是向来乐观不着边的隐一。在他心目中，四小姐聪明机智、胆大心细、冷静沉稳，还被主子捧在手心里护着，谁死了都不可能是四小姐死了。 这不，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之璃沿着街道一直走，沿街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换掉了身上的衣服，脸上戴上面纱，然后悄悄地从成衣铺子的后门离开，折返去了西大街。 之璃一路到了宋府的侧门，稍微等了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门。一个侍女模样的小丫鬟提着一只食盒走了出来。之璃浅浅一笑，装作迷路，故意走上前向那侍女问路。 之璃本来还在想该怎么找到一个宋府里不认识自己的人，没想到连老天都帮着她，刚巧碰上了一个侍女要出门采买，而这个侍女的年纪还这么小，一看就是刚进宋府不久的。 侍女向之璃指了路后，之璃笑着道谢，然后装作不经意地一问：“咦，门上挂了喜绸，府上最近可是有喜事？” 那侍女笑了起来，“姑娘你眼真尖。再过几日，我家小姐就要出嫁了。” 小姐？没了宋晚晴和自己，宋府里的小姐就只有宋晚心一个人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要恭喜你家小姐了，不知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能娶了宋府的小姐啊？” “是淮阴侯府的世子爷，我家小姐啊马上就要做世子妃了。好了，我不能再跟你多说了，还要赶去给小姐买东西呢。姑娘你就朝着这个方向往前一直走就能到了。” “哦，好，多谢这位姑娘了。” 淮阴侯府……心儿只是一介庶女，却和淮阴侯府定下了亲事，真不是这是心儿自己谋划的还是宋老爷和老太君筹谋的……而且，这府邸很耳熟啊。 之璃仔细想了想，然后猛地想了起来。淮阴侯府姓白，世子就是柳云恩的那位好朋友白以箫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柳云恩不是个好货色，这白以箫当初帮着柳云恩上门逼婚也不是什么好人。心儿要嫁给他？想到当初心儿曾跟她说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的话语，之璃几乎可以肯定这门亲事不是心儿愿意的了！ 宋晚心对之璃一直都不错，她若是所嫁非人被毁了一辈子，这绝对不是之璃想看到的。看来，她有必要与宋晚心见上一面了。只是要怎么见她还得回去想想办法。 之璃回到王府后，隐一就将之璃的去向告诉给了蔺苍墨。 “知道了。看她想做什么，你暗中帮着点。别让任何人发现了。” “是。” 当天晚上，之璃觉得前一天没睡好，就打算了早早地睡觉休息。哪知她刚躺下来，品儿尚未替她熄灭烛火，宁儿就在外头说王爷过来了。 之璃只能从床上又起来，披上一件外衣，去外室迎他。 “你们都退下吧。”蔺苍墨一声令下，品儿和宁儿看了之璃一眼然后低眉顺目的离开。 “你要睡了？”蔺苍墨注意到之璃已经换上了寝衣，头上的钗环也都已经拆掉了，一头青丝柔顺地垂在脑后。 “嗯。”之璃轻应了一声，不知他现在过来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昨夜……本王冷落王妃了。今夜，本王就歇你屋里。” 之璃听了这话不免觉得好笑，所谓的雨露均沾吗？她自嘲一笑，道了声“王爷随意吧”，而后自己回了屋里，不再多看蔺苍墨一眼。 蔺苍墨看到之璃面上嘲讽的表情和不屑的眼神，心口一阵痛过一阵。他走进屋里时看到她已经在床上躺下了。他换了衣服，洗漱完，坐到床边时，闭着眼的女子翻了个身，侧身朝里，将背面留给了他。他苦笑着熄了灯，在她身边躺下。 夜慢慢深了，身侧的女子呼吸变得绵长起来。蔺苍墨却一直都没睡着，他也侧了身，望着她的脊背和如瀑青丝，几次都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几次都作罢。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他要狠，推开她，她才不会受伤。 结果，他一夜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了身，然后轻手轻脚地换衣服、洗漱，离开了屋子。蔺苍墨不知道的是，他一走，床上的之璃就睁开了眼睛。 之璃只睡了前半夜，后来就一直在装睡。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轻微的叹息声和几次靠近了她又缩回去的手。她闭着眼，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墨的心到底还在不在她的身上呢…… 之璃也不睡了，早早地洗漱好，准备出门。宋晚心的亲事没几天了，她得抓紧时间搞清楚心儿的想法。她思来想去，决定写一封信，便让品儿去准备了笔墨。写好后，之璃突然想到她手里还有另一封信迟迟都没有交出去，就是花之城的棱灏托她转交的望仙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之璃把那信封找了出来，决定先去找蔺苍墨。 第三百七十五章 会见宋晚心 这么早，他应该还在府上。之璃早膳也没吃，就先去了一趟沧海楼。铁叔对她很尊敬，知道她要去沧海楼，立刻就替他摇了小船过去。但之璃依旧能感觉到，连铁叔对她都是一种淡漠的客气而已。 从船上下来，刚到蔺苍墨的书房门口，就听到了屋里传来女子的声音。 “苍墨，怎么样？你昨晚去了王妃那里，王妃总不生气了吧？不然今天她又该罚我了。” “璃儿，有本王给你撑腰，她不敢罚你。” 铁叔也听到了屋里的对话，忙敲了敲门，“启禀王爷，王妃来了。” “进来吧。”须臾的沉默后，传来了三个字。 铁叔开了门，给之璃做了个请的手势，之璃便举步走了进去。待进去后一看，蔺苍墨端坐在自己的书桌后，而璃夫人则娇笑着站在他的身旁。 之璃只是扫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冷淡地开口：“臣妾有些话想要单独和王爷谈，还请王爷让璃夫人回避一下。” “苍墨……”沉鱼见之璃要把她挤兑走，当下委屈地喊了蔺苍墨一声。 “若是璃夫人不愿意，那就算了，当臣妾没来过吧。”之璃不禁忿忿地就让她吞了这支望仙草好了。 蔺苍墨清了清嗓子，说道：“璃儿，你先回去吧。晚上，本王再过去找你。” 沉鱼本来还想再说几句，但接触到蔺苍墨的眼光后立刻警醒过来，她要是再赖下去就不像宋之璃了，忙温柔体贴地告退了。 待屋里只剩下了之璃和蔺苍墨后，她取出了那一个信封放在了书桌上，“臣妾没有话跟王爷说，只是要把这件东西交给王爷。东西送到，臣妾告退。” 说完，之璃转身就要走。蔺苍墨一摸信封就猜到了里面装着的东西，不禁意外地反问了一句：“你去了花子城？” 之璃停下脚步，补了一句：“棱灏那边就烦请王爷派人过去说一声东西已安全送到了。” 说完，之璃就开门出去了。铁叔见她出来，又把她送出了沧海楼。之璃上岸后道了声谢，然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出了王府。 这一次，之璃戴着面纱，直截了当地去了宋府的正门，再将怀里的另一封信取了出来，交给守门的小厮，再塞了一些银子，托他们把信送到宋晚心的手上。她也不怕这信被宋老爷给截下来看，反正她在里面一个字都没写，只画了一件东西，宋老爷看了也未必能看懂。 把信送出后，之璃就循着街道走，到了极乐园对面的一家酒家里边吃东西边等着宋晚心出现。 时间还早，对面的极了园尚未开门。但从外头停着的马车数量上，之璃就可以推测出这两年极乐园的生意越来越蒸蒸日上了。她依稀记得当年的美人彩，不知道镜月现在怎么样了…… 吃了几块糯米甜糕，喝了一小碗南瓜粥后，之璃从窗户望出去就看到了宋府的马车。她浅浅一笑，招呼了小二过来，添了点钱，让小二去把楼下宋府马车里的小姐请到包厢里来。 宋晚心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觉得莫名其妙的，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印鉴，完全想不到是谁。但当她拆开信封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不由狠狠吃了一惊，拿着信纸的手都不禁颤抖了起来。信纸上一个字都没有，但却画了一盏琉璃灯盏。 琉璃灯盏曾经是当年玲珑阁拍卖会入场的信物，她当初费了不少功夫为四姐姐得了一盏，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四姐姐和她。难道说，是四姐姐？可是四姐姐下葬也是她亲眼所见…… 犹豫再三，宋晚心还是决定悄悄地离开宋府，到极乐园附近一探究竟。上面没有写见面的地点，但既然画的是琉璃灯盏，就应该是指玲珑阁，也就是现在的极乐园了。到了地方后，她坐在马车里刚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对面一家酒楼的小二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在小二的指引下，宋晚心进了酒楼，再沿着阶梯上去，到了二楼的一间包间外头。小二说里头的人正等着她，宋晚心深吸了一口气后敲了敲门。 “心儿，进来吧。” 熟悉的清冷嗓音，宋晚心提着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猛地推开了门，然后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巧笑倩兮的女子。 “姐，姐姐……”宋晚心看到之璃的那一刻，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她关了门，急忙走到了之璃身边，再三确认了面前坐着的就是她的四姐姐，当初的宋四小姐宋之璃。 安王府璃夫人的事情宋晚心也有听说，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据说和宋四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但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一定不是她的四姐姐。因为她的四姐姐不是甘愿做男人妾的人，她最佩服四姐姐的一点就是她的傲气。 而眼前的女子虽然与记忆里有了细微的差别，但是依旧有着绝世容颜和风姿傲骨，一身气度容华比之两年前更为惹人注目。 “心儿，好久不见。”之璃笑着拉宋晚心在身边坐下，然后给她倒了杯茶。 “姐姐，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怎么……？” “心儿，这件事很复杂，我暂时不能跟你说太多。” 宋晚心以前就是个机灵懂事的人，她很清楚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此时之璃已经露了半句话的口风，她立刻会意不再多问了。反正，四姐姐没死就好。 “心儿，此次我叫你出来，是听说你很快就要出嫁了。我现在虽然离开了宋府，但对你的承诺没有忘记，若是你不愿意，我定想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当初她曾答应宋晚晴婚事会让她自己做主，之璃重诺，也不能负了当初宋晚心待她的一片真心。 原来四姐姐是为了这件事，宋晚心心里很感动，面上却流露出一丝羞怯来：“其实，这门婚事，是心儿心甘情愿的……白世子，他是个好人……” 白以箫是好人？之璃一听这话就收了笑，立刻会意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宋晚心看了之璃一眼，然后赧然地主动开始说起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第三百七十六章 崔宋联姻 “四姐姐，你还记得崔家小姐吗？” 崔小姐……之璃想了想，点点头。崔小姐就是当初联合崔公子陷害宋晚心的人。 “崔小姐现在已经不是崔小姐了。就在半年前，她嫁进了宋府，做了爹爹的填房。” 之璃刚巧拿杯子喝了口水，一听这话就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宋晚心急忙拍了拍之璃的背，替她顺气。 “那崔小姐，我记得和你是一个年纪吧？”之璃记得崔小姐比自己还要小一点，和宋晚心年纪相当，不然那时候也不会变成手帕交。若说她嫁给宋子棋还可以理解，嫁给宋老爷，还是做填房…… 年纪差了一大把不说，崔小姐怎么说也是侍郎家的嫡女，总不至于嫁给只官高一品的宋老爷做填房吧…… 宋晚心也知道之璃在想什么，遂迥然的解释道：“其实事情的详细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一天爹爹一夜未归，第二天就让人备上了厚礼向崔家提亲了。当时把我和姨娘都吓了一大跳。原以为崔家是不会同意的，结果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没过多久，崔小姐就进门了。后来，我有一次偶然听到下人们碎嘴子才知道，爹爹一夜未归那天就是和崔小姐在一起……” 这么说来，崔家的目的还真是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了。 “姐姐也知道，崔小姐之前和我有点私人恩怨……” “所以，她要插手你的婚事？”之璃立刻就猜到了后续。 宋晚心点了点头，“有一次淮阴侯府设宴，我和她都去了，她想设计我跟淮阴侯府的一个下人发生苟且之事，是白世子他救了我……” “心儿，你跟白世子……”之璃不禁蹙了眉。 “不不不，没有没有”，宋晚心担心之璃误会了，急着摆手解释：“我跟白世子没有发生什么，他只是救了我。后来，又有几次接触，所以才，才……姐姐，我知道当初白世子曾经联合了柳世子欺辱于你，但这件事他后来也跟我表露过歉疚之意了。姐姐，你，能不能原谅他？” 之璃看着面前的宋晚心，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叶柔，又仿佛看到了自己，一样被情所迷。 她笑了笑，道：“既然这件婚事是你自己决定的，那我就放心了。只是……算了，没什么。你终于可以离开宋家，实现你的心愿了。恭喜你。” 之璃本想再劝劝宋晚心让她再观察一下白以箫这个人，但是话到嘴边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好像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去劝告别人，遂又把话都咽了下去。每个人都是自己要走的路，她现在自己的路都快看不清了，何必再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呢。 “姐姐不能送你出嫁了，但姐姐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姐姐……”宋晚心对于之璃一直都是感恩的心态，没有她的话她就只能永远活在萧氏的阴影里，但此时，这份感恩里又多了一分感动。她知道，四姐姐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疼爱的。 出来地太久了，之璃要回去了。交待了宋晚心切勿对任何人说与她见面的这件事后，之璃戴上面纱匆匆离开了酒楼，七拐八绕地回了安王府。 回到安王府后，之璃去了一趟库房。本来想从自己的嫁妆里挑出一部分不太起眼的送去给宋晚心添妆的，可翻找了几只箱笼，里面每一件竟都是稀世珍宝，太过惹眼。无奈之下，之璃只能将自己的部分首饰和一些银票装了盒，交待给了品儿，让她第二天送去给宋府的小姐，并嘱咐她切勿说是安王府的人，只说是旧友即可。 之璃有意让宋晚心帮她留意宋老爷和老太君的行为，所以在盒子的夹层里藏进了一张纸条。夹层做得很隐蔽，之璃又让品儿去侧门直接找宋晚心，应该不会出问题。 之璃自从怀了孕后一直很嗜睡，每天睡好几个时辰都睡不够。前一晚她只睡了半宿，到了午后她就开始翻起了困。跟品儿和宁儿交待了一声后，她就抱着五花肉去床上睡觉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上，再睁眼居然已经天黑。之璃起来用了晚膳后抱了五花肉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消食。 蔺苍墨正好走到院子门口，就见一身素衣的女子抱着一个雪团在院子里来回走圈儿，边走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念念有词，似乎在跟怀里的雪团说着什么，看上去宁静美好。 突然，女子的脚步停了下了，她脸上的笑意尽失，抱着雪团慢慢蹲了下去，微微咬了唇，好像在忍受痛苦。蔺苍墨眉心一紧，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就疾步冲了过去，然后一把抱起了蹲着的女子回了屋，将她放到床上。待他做完了一切后才猛然发现他已经露了马脚。 “王妃可是身体不适？本王刚好经过，举手之劳。”蔺苍墨避开之璃探究的目光，苍白的解释。 之璃刚刚只是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小腹有点痛，她就蹲了下去，没想到蔺苍墨突然出现，一阵风似的就将她抱了起来送回屋里。她看着突然出现的他和他眼里一时没有藏好的温柔和担忧，心中疑窦丛生。他到底怎么了，一边对她冷漠刺骨，一边却又几度流露出温柔和心疼，他到底在做什么……？ “臣妾无碍，多谢王爷。” “那王妃早点休息吧。本王先走了。”蔺苍墨怕多待一秒都会忍不住告诉她所有的真相，所以赶紧起身离开。 他走了之后，之璃才想起来，是了，他今天早上说要去璃夫人那里的。 这一夜，之璃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她回到北秦后发生的事。先是他的冷漠态度，接着是慕亦雪怀了孕，再到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成为了什么璃夫人，还把碧水铃送给了她。他做了一堆伤她心的事，每一件都足够把她推到千里之外。 但同时，他会在她危险时闯宫救她，会为了替她报仇阉割了皇帝，会在半夜偷偷地想要拥抱她，还会在她身体不适时紧张地抱她进屋。这样的每一件又像是在告诉她，他的心没变，他依旧爱着她。 忽远忽近的距离，让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根本没有机会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第二天，品儿依照之璃的吩咐去给宋晚心送东西。而之璃也早早的带着宁儿出了门。 大婚第四天，穆将军要和送亲队伍回西月了。 【作者题外话】：8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七十七章 疲惫的女人战争 飞云骑是安君浩为了之璃的安全特意拨给她的人，但飞云骑是西月皇室专为保护帝王的存在，即使是其中一小支，之璃也觉得受之有愧。况且她已经安全到了北秦，现在住在安王府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让飞云骑的人都跟穆将军回去。 严景不敢违逆国主的意思，又劝不动公主，最后他将飞云骑的人一分为二，选了其中心细稳妥的两人和自己留下来保护公主，剩下的人就照公主所说回西月复命。之璃见此也同意了。 之璃一路送穆将军到了金陵城外，然后穆将军停了下来，让之璃别再送了。 “那穆将军一路顺风，替本宫向父皇表达问候。”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之璃便也停了脚步，笑着对穆良送别。 “老臣定当将公主的问候带到。公主孤身在异国也当切记自身安全，什么时候都别忘了，您是西月的长公主，西月国民都站在您的身后为您撑腰。”穆良对之璃一直都很关心，此时的话又让之璃忍不住鼻尖一酸。 “本宫定当谨记将军教诲。” 穆良欣慰地点点头，说了声“公主，回去吧”，然后翻身上马，一扬马鞭，率众踏上了回西月的路程。 之璃就站在原地，看着队伍渐渐远去，直到变成几个模糊的小点，她才转了身往回走。 送走了穆将军后，之璃没走出几步就又觉得小腹有些隐隐作痛。她心知有异，趁着人在外面就带着宁儿悄悄地去了一家隐蔽的医馆，反正她戴着面纱，也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 之璃故意支开了宁儿，然后才让医馆里的老大夫替自己把了把脉。 “这位夫人，您的胎象有些不稳，脉象也有些杂乱，是心脉郁结所致。切记要放宽心，心情愉悦才有利于腹中胎儿的成长。” 原来是心脉郁结，之璃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老大夫并没有给之璃开安胎药，反而给之璃开了几贴食补的方子，然后交待了她要多笑笑，别一个劲往心里堆心事。之璃顿时对这家朴素的小医馆生了几分好感，让宁儿给了双倍的诊金。 老大夫是个耿直的人，多出来的诊金还不肯要，非让之璃收回去。之璃只能作罢，但她离开时却记住了这家医馆的名字——福宁医馆。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多年以后，之璃有了一个引以为傲的小徒弟，而这个徒弟就来自于这家福宁医馆…… 之璃回到王府时，刚一进门就迎面遇上了慕亦雪。 慕亦雪见到她，假笑着行了礼，“王妃这是刚从外面回来？这么早就出门了啊。”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去见了什么人…… 之璃看着慕亦雪的表情忍不住发笑，“今日穆将军要回西月，本王妃去送送他。慕侧妃也要出门？” 慕亦雪颇为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羞怯地笑着说：“妾身想去为肚子里的孩子打造一副银镯子。公主从西月过来想必不知道，东大街上有一家首饰铺子叫千翠阁，那里的饰物都是金陵城里最好的，尤其是银饰，通常需要提前半年预订才会有。妾身算算日子，还是早一些去订了为好。” “那慕侧妃请便。” 慕亦雪没在之璃脸上看到嫉恨的神色心有不甘，又补了一句：“那妾身先行一步了，等王妃有孕之时再去订制一副也不迟。” 之璃面上笑容不减，不再理会慕亦雪的揶揄，径自举步离开了。 中午，宁儿照着食补的方子给之璃准备午膳。结果等了好一会儿后，她却是红着眼睛空手回来了。之璃再仔细一看，发现她衣衫凌乱，头发也乱糟糟的，左侧脸还红肿着，像是跟谁打架了。之璃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和拾春院的人起了冲突。 “简直是太过分了。奴婢专门为王妃准备的鲫鱼汤，做了好久呢，结果拾春院的人来了二话不说就要拿走。奴婢跟她们解释了这是为王妃准备的，她们居然还说王妃算什么，璃夫人才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奴婢气不过，就跟她们打起来了……”宁儿一边说一边依旧忿忿不平。 “结果你寡不敌众，被人欺负了，汤也被人抢走了。”之璃代替宁儿说出了事情的结果。 “王妃……” “王妃，璃夫人过来了。”品儿打断了之璃和宁儿的对话，通报了一声。 她还没去兴师问罪，对方反而先找上门了。之璃给宁儿使了个眼色，宁儿便从地上起来退到了一旁。片刻后，沉鱼就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里。 “妾身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沉鱼进门后先是瞟了一眼宁儿，再是压下了唇畔的笑意朝之璃行礼。 “起来吧。”之璃扫了一眼沉鱼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婢，脸上有些抓痕，看来宁儿就是和这两个人打了一架。 “妾身得知妾身的这两个奴婢冒犯了王妃身边的宁儿姑娘，特此携她们过来向王妃请罪，还望王妃宽宥。” 之璃一听，打量了沉鱼一眼。因为冒犯了宁儿所以前来请罪？这话说得可还真是讨巧。既表现了她自己的明辨是非、进退得体，又让旁人以为之璃娇蛮跋扈，为了个丫鬟大动干戈。 “慕侧妃想必搞错了。你这两个奴婢并没有冒犯了宁儿，而是冒犯了我。”这点小心机之璃还不放在眼里，轻描淡写地就将沉鱼的话给化解了。 之璃无意和她们多说，便没有给她们辩解的机会，接着说道：“这件事本来我是不打算追究的。但既然璃夫人主动过来请罪了，我也不好就这么让你的人担了罪，免得叫人以为我是非不分。今日事出一碗鱼汤而已，但是夫人的人明知道是本王妃的东西还要强行夺走，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那两个侍婢一听，扑通一声双双跪下：“王妃明鉴，奴婢们不知……” “不知什么？宁儿是本王妃的人，她去准备的东西除了是给本王妃的，还会是给谁的呢？你们明知道那是本王妃的东西，却恶意抢夺，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一次不过是碗汤，下一次你们是不是就要来抢本王妃别的东西了？嗯？” 之璃这一番话语气很重，说话的时候也冷着一张脸，强大的威压散发出来，不仅是那两个侍女，就是沉鱼都被震慑住了。沉鱼没想到，不过是一碗鱼汤，却被说得那么严重，这么一来她反而成了自己送上门被人修理了。 “好了。每人扣除一年的月例，璃夫人的心意本王妃领了，把人带回去吧。”沉鱼还没反应过来，之璃就已经下了决定，容不得她辩驳半句。 一场仗居然刚开打就败了。沉鱼虽然不甘心，但到底身份被压制，对方又一脸不耐烦，想了想还是带着人悻悻回去了。 她们人一走，之璃把品儿和宁儿也挥退了，一种没来由的无力感和疲惫感流遍全身。 第三百七十八章 流觞会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在西月的安稳日子过久了，还是之前在宋府的争斗已经让之璃筋疲力尽。就在刚刚，她见到沉鱼带着人进来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很烦躁、很累。所以她这次连虚与委蛇都懒得，直截了当地就将人赶走了。 她现在突然就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坚守在这里了。她想要的生活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想要的爱情也明明不是这样的。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依旧陷在了尔虞我诈里难以挣脱？命运在冥冥之中似乎又将她拉回了前世的轨迹上，换了人换了地方，但她却有种步上后尘的恐惧感。 被命运掐住咽喉的窒息感，之璃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了。她离开北秦，去南合，去西月，她的生活轨迹明明已经和前世大不相同，可为什么她如今依旧陷入了后宅的争斗中…… 之璃越想越觉得胸口郁结，心烦意乱。她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泡冷静了后又躺到了床上睡觉。也许是她这几天没睡好，所以加剧了孕期烧心的状况吧…… 再度醒来时，之璃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午膳没有吃，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品儿给之璃温了粥和一些面点。之璃小口小口地吃下后，发现桌上还放着一张名帖。 碧绿色带波纹略厚的纸张，上面还花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一打开，一股清幽淡雅的荷香味扑面而来。名帖的里面只有三行字，抬头是安王妃的名号和安若水的名字，内容是邀请了之璃第二天前往东宫参加流觞会，最后的落款竟是太子侧妃柳明湘。 柳明湘，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未见了。之璃隐约记得最后一次与她见面还是在她嫁进东宫之前。因着前世的关系，之璃本能地抗拒着柳家的人。虽然前世里柳明湘对自己还不错，但这一世她注定与柳家为敌，所以主动地就减少了和她的联系。后来她与叶柔一同嫁进了东宫，两相权衡之下，之璃只能护着叶柔，便越发疏远了她。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居然给自己下了帖子。 “品儿，这帖子何时送过来的？”之璃拿着桌上的名帖问品儿。 “就在半个多时辰以前，铁叔送过来的。奴婢当时看铁叔手上还有一封，应该是给慕侧妃的。” 之璃了然，再度看了看手上的帖子，须臾后让品儿去备上一份礼物。虽然她格外不想踏足东宫，但是这是她成为安王妃后第一次接受到邀请，不去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前世里柳明湘到底对自己不错，那么久了，她也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所以第二天，之璃带着礼物坐上了前往东宫的马车。在安王府门口，她遇上了慕亦雪。果不其然，慕亦雪作为安王府的侧妃也收到了邀请。但令之璃感到意外的是，素来喜欢艳色衣料的慕亦雪今次却穿了一身乳白色的望仙裙，花纹和腰带都是冰蓝色的，看上去十分素净，与她往日给人明艳动人的形象有些不符，所以之璃就多看了两眼。 慕亦雪提出和之璃同坐一辆马车去东宫，之璃也不担心她会在马车上动什么手脚，便同意了。 到了东宫之后，有宫女在宫门处等候，为各个贵女一路从宫门引至柳侧妃所在的宫室。 所谓的流觞会，就是在一条水渠的两旁铺设上许多座位，再在水渠中放下一些轻薄的瓷杯，杯中放上事先出好的题目。杯子顺着水流一路经过众人的面前，在谁面前停下了谁就要取出杯中的题目解答，答不出来把题目放回杯中自罚一杯，答出来了就由那人出一个题替换进去。这一般是文人雅士偏爱的文娱活动，在宫廷之中倒是比较少见。 之璃一到地方就引来了一片唏嘘声。贵女命妇们已经到了不少，其中有一大部分都对这位安王妃、西月长公主好奇已久，不知是怎样一个人儿配上了风姿卓越的安王殿下。所以公公一声“安王妃到”就引起了非凡的效果。 整个热闹交谈的场面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纷纷侧目，带着各种心态打量着刚刚走进来的绝代佳人。这些人先是被之璃的美貌惊艳了一会儿，随后就有人颇为吃惊的惊呼了一声“宋四小姐”。紧接着，认得之璃的一批人皆反应了过来，就变成了最后的一片唏嘘。 “这位就是安王妃吗？”柔柔的声音响起，看过去，原是柳明湘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在看到之璃时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但与旁人不同，这丝惊讶很快就被很好的隐藏了起来，反而挂上了客气周到的笑意向之璃打招呼。 “这位就是柳侧妃吧。多谢柳侧妃盛情，一点心意，还望柳侧妃笑纳。”之璃客气地回应，然后使了个眼色让品儿将备好的礼物送上。 虽然柳明湘是太子侧妃，但东宫没有太子妃，侧妃只有她一位，她的膝下又育有皇长孙，所以在众人眼里几乎已经把她当作了太子妃来对待。许多一品夫人见了她自发地给她行礼，众人竟也没觉出哪里不对来。 但之璃是安王妃，论品阶，本来就要比太子的侧妃要高上一阶，自己又是西月的长公主，所以她没有给柳侧妃行礼虽然让众人略感意外，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柳明湘让人收了礼，又和慕亦雪寒暄了几句，然后亲自带着之璃和慕亦雪去了位子上落座。 之璃和慕亦雪都是安王府的家眷，位置自然是安排在一处的，又因安王妃之位已是能和太子妃平起平坐的地位，所以很自然的，之璃位置和柳明湘又成了隔壁。这么一来，之璃的左边是柳明湘，而右边就是慕亦雪了。 宾客差不多到齐之后，流觞会就开始了，宫人们依次将准备好的瓷杯放入水渠之中。东宫内的水渠是特别打造的，成波浪形，稍微有些坡度，西边略高，东边略低，水杯沿着西边的源头流下，一一流过众人面前后就会在最东边被宫女回收。 之璃的位置在靠近源头的位置，而越是靠近源头，水流越急，所以水杯一般都直接漂过她的面前并不会停下，同样柳明湘和慕亦雪的面前也几乎不会停留。这么一来，之璃其实只是坐在那儿而已，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安王妃，恕本宫冒昧，可有人提过你很像一个人？”柳明湘突然悠悠地开了口。 第三百七十九章 试探 之璃浅浅一笑，点点头：“自打本宫到北秦的第一天就一直听到宋四小姐的名讳，本宫真和那位四小姐如此相像吗？” “岂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柳明湘偏头看向之璃，与之璃对视，似乎是希望从之璃眼里发现什么。 “那宋四小姐人呢？可否让本宫见上一面瞧瞧有多像？”之璃神情坦然，心里却已生了警惕之心。 柳明湘收起了笑意，转回头去，望着面前涓涓的流水，却没有回答她。 这时，宫女送上了一碟碟精美的甜点和各色水果。 之璃一看，面上摆着的十碟甜点还有意思的很。其中有两样是她爱吃的，也有两样是她从来都不碰的，甚至还有一样是极少数人才知道她吃了之后会过敏的食物。 到这会儿，之璃总算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这场流觞会就是冲着她来的。 从昨天收到帖子开始，她就想这会不会是太子在知道了她这张脸后想要试探一下她是不是就是宋之璃。所以今天到场后她特意观察了一下柳明湘的表情，发觉她的神态、动作和语言都很不对劲。 试想若是一个与已故之人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不是该第一时间跟对方确认身份吗，就像哥哥见到她时的那个样子。可柳明湘没有，她只是稍微惊讶了片刻就带着之璃落座了，落座后说的话又是旁敲侧击的试探。现在，面前的食物就真的有那么巧，刚好囊括了她的喜恶和不能吃的种类？ “王妃尝尝这紫薯香团吧，里面包了酸梅的碎末，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是东宫里的主厨新近研发出来的。”柳明湘将其中一盘往之璃的面前推了推。 这一样，刚好就是之璃吃了会过敏的食物。她从来都不吃紫薯，稍微沾上一点就会全身起红疹、呼吸困难。这一点，除了娘亲和哥哥，就只有表姐叶柔和柳明湘四个人知道，甚至连蔺苍墨都未必知道。柳明湘的这一举动刚好证实了之璃的推测，也将她试探的目的给暴露了出来。 “是吗？那我要好好尝尝了。”之璃笑着用箸夹起一个，放到嘴边咬下一口，然后再将剩下的放到碟子上。 之璃能察觉到柳明湘打量自己的眼光，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然后当着她的面咽下去。 “软糯甜香，却不腻口，酸梅腌渍的也是恰到好处，果然不错。”之璃笑着称赞。 柳明湘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干笑了两声，再让之璃尝尝另一种杏仁脆糖。 之璃不喜甜腻的食物，这杏仁脆糖外面裹着厚厚的糖浆，一看就很甜。还真是枉柳明湘将她的喜好记得这么清楚了。 这一次，之璃却摆了摆手，婉拒了：“多谢侧妃娘娘美意。这脆糖晶莹透亮，甜香扑鼻，一看就是精品。只是我素来不喜太过甜腻的食物，所以……” 虚虚实实，才能让人猜不到真相。 之璃这么一手，柳明湘果然面上的疑惑更重。 “无妨，那就尝尝这新沏的君山银针换换口吧。”柳明湘第三度试探。 之璃很喜欢喝茶，而且绿茶、红茶、白茶，只要是好茶就不挑。不过这回，她刚好怀了孕，要尽量少喝茶。所以她很自然地就婉拒了，声称自己不爱喝茶，嫌味道太过苦涩。她端了那碗酸梅汤倒是喝了好几口，酸爽可口，退散了不少暑气。 柳明湘仔细打量了之璃吃这几种食物时的模样，很自然，而且她吃了紫薯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不良反应。她不禁想，或许真的只是人有相似吧…… 过了一会儿后，慕亦雪突然站起身来离开了一会儿。就在这时之璃的面前停了一只小杯子。她俯下身，将那杯子从水渠中取上来，然后再将其中的纸条拿出来，打开。 上面只有四个字，机关世家。之璃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居然连这水渠都是动了手脚的，故意让放着这四个字的杯子流到了她的面前吗？ “我虽有耳闻，却实在不知其究竟。自罚一杯。”之璃浅浅一笑，无辜地摇了摇头，然后端起一小杯酒送入口中。 那便要将题目原样再放回杯中。之璃将那纸条重新卷好，放进杯子里，然后再度俯下身欲放入水渠之中。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身后一个巨大的推力，将她猛地往水渠里一推。 之璃一时不备，身子顿时朝着水渠里扑过去。手里的瓷杯在之璃一惊之下已经从手里脱落，流入水渠之中，所以之璃下意识地就朝后抓去。这一抓，还偏叫她抓住了一片衣角。之璃反应地快，她一察觉身子往前倾了，左手就往旁边伸去，拽住了几子，现在又抓住了一片衣角，立刻就止住了摔过去的形势。 就在之璃刚刚稳住了身子的同时，传来了一声尖叫声，然后就听到扑通一声，面前的水渠溅起一片水花。她没掉下去，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慕亦雪居然掉了下去！ 场面一下就混乱了起来，侍女们纷纷下了水去救人。之璃还没晃过神来，慕亦雪落了水，又被救了上来。 “啊，好多血，快叫御医，快叫御医啊！”刚把人救上岸，抱着慕亦雪的侍女就叫了起来。 这一看，慕亦雪不仅浑身湿透了，裙摆竟也被血浸染了一大片。她脸色苍白，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惊恐地瞪着之璃。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王妃娘娘，你为什么要这么狠，你想害我不要紧，可我肚子里还有王爷的孩子啊！”慕亦雪一脸委屈地指着之璃控诉了起来，苍白如纸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两行眼泪。 一时间，围观的贵女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之璃，眼神里皆是鄙夷。 “慕侧妃，你刚刚落水，受了惊吓，我可以原谅你一时胡言乱语。你既知肚子还怀着孩子，还是先保住孩子要紧！”此时慕亦雪是弱者，旁观人的心已然偏向她那一边，之璃多说无益。未免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所以她一边冷冷地警告了慕亦雪一句，一边率先拉过了她的手腕要给她把脉。 慕亦雪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声泪俱下地继续控诉之璃：“王妃，自你嫁入王府的第一天起，妾身自问对你恭敬有加，处处谦让。虽然妾身肚子里怀的是庶子，可将来也是要叫你一声嫡母的，你为何如此容不下他？” 第三百八十章 慕亦雪小产 “慕侧妃娘娘，我家王妃是想给你把脉，你可别不识好歹！”品儿听不下去了，多嘴辩驳了一句。 可惜，刚说完，御医就匆匆忙忙赶到，给慕亦雪把了脉后就又急忙让侍女将慕亦雪抬到了屋里去。 虽然之璃被慕亦雪污蔑了很憋屈，但当下她作为安王府的主母却只能顶着旁人的目光随柳明湘一道追随御医和慕亦雪过去。 偏殿里，御医和医女诊治了许久后才出来，一出来柳明湘就急着问怎么样了。这到底是她举办的宴会上出了事，对方还是安王府的人，她也很着急。 御医摇摇头，遗憾地说：“慕侧妃娘娘的肚子撞到了硬物，已经小产了，身子骨也受到了损伤，往后还要好好调养一阵子才是。” 话音一出，柳明湘和之璃都懵了。若只是摔下了水渠这件事还好解决，可现在是小产！慕亦雪肚子里怀着的是皇裔，小产之事非同小可，必然是要追究到底的！ “你也别太担心了，把事情交给安王爷处置吧。”柳明湘看之璃脸色不太好看，虽然知道了她不是阿璃，但这张一样的脸还是让她心里多存了一分怜惜，遂开口宽慰她。 之璃点点头，走进了内室。内室里，慕亦雪正靠着软枕梨花带雨的哭泣，一遍遍地埋怨着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一见之璃，又拿淬了毒的目光看着她，直将这罪名往之璃头上扣。 刚落水的时候，之璃自己也有些懵，甚至怀疑她抓住的那片衣角是不是就是慕亦雪的，所以才害她掉入了水渠。可刚刚，她冷静下来想了想，她只是借了下力，拉扯的时候右手能感觉到对方是稳稳当当的。而且她左手也借着力，平稳下来后很快就松手了。怎么说，她也不可能将一个大活人给拽下了水渠里去。 那么，慕亦雪是怎么掉下去的？她一口咬定是自己害了她，莫非这根本就是针对自己设的局，而自己被推的那一下也是慕亦雪推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是想推她下去不成，索性自己跳下去嫁祸给之璃。可是她明明知道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会连孩子都作为筹码吗？ “慕侧妃说是我将你推下去的可有证据？”之璃本来想问问她是怎么掉下去的，可她一个劲往她身上泼脏水，她也忍不了了，直接就问她要证据。 “证据？是本郡主亲眼看见的！”一个女声自身后响起，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一个穿了鹅黄色衣裙的娇俏女子走到了慕亦雪跟前，然后颐指气使地看着之璃。 面容是陌生的，只是郡主么……北秦只有两个郡主，一个是躺在床上泣不成声的慕亦雪，另一个是魏国公府的嫡幺女，魏嫣然，封号是南安，谓南安郡主。看来，就是眼前这一位了。 “不知郡主是如何看到的？本王妃又是如何将慕侧妃推下去的呢？”之璃反问了一句。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十分杂乱，听上去有好几个人。但是之璃没回头，等了一会儿，这些人走到了跟前来，自然就看到了。是柳明湘，太子蔺景扬，和闻讯赶来的安王蔺苍墨。 慕亦雪一见到蔺苍墨，哭地更委屈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蔺苍墨，十分惹人疼惜。蔺苍墨走到了床沿边坐下，拧了眉问她可还有哪里不适。 慕亦雪娇弱地靠到蔺苍墨的怀里，委屈地摇摇头，道：“王爷，咱们的孩子，孩子……” “别哭了。孩子还会有的。”蔺苍墨揽着慕亦雪的肩，安慰她。 这一幕放到之璃眼里简直成了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心脏里，疼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安王爷，慕姐姐没了孩子，你可要替她讨回个公道啊。虽说这位是王妃，可她也不能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公然加害慕姐姐吧！”南安郡主得意地看了一眼之璃，然后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句。 “南安郡主说的没错。到底是皇裔，还是要调查清楚为好。”蔺景扬看着之璃，有一瞬间的晃神。他已经知道了柳明湘试探的结果，但他依旧对之璃保持了怀疑之心，或许这件事也是个试探的好机会。宋之璃，可不会就这么让自己蒙上不白之冤。 蔺苍墨冰冷的眼光投射过来，只让之璃觉得一颗鲜血淋漓的心又结了一层冰。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连他都觉得是她存心要害了慕亦雪吗？ 之璃沉了气，压抑着心里的委屈和心寒，重复了一遍：“我说过了，既然南安郡主一口咬定是我推的慕侧妃，那就请你说清楚如何看到的，我又是如何动手的！” 南安郡主得意一笑，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那时慕姐姐离了下席，刚回来，我坐在她旁边，感觉到有人走近就看了一眼，哪知正好看到你推了她一把，将她从位置上推到了水渠里，这才害得慕姐姐小产的！” 南安郡主音量不小，语言也很流畅，说得也合情合理，一时间，几个人都拿怪异的眼光看着之璃。 之璃默默听着，与蔺苍墨对视，许久后，她开口问了一句：“你也觉得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了一阵后，蔺苍墨冷漠如冰的声音响起：“先回王府。” 说完，蔺苍墨就不顾众人的眼光，将靠在他身上的慕亦雪打横抱起，率先走了出去。 而之璃站在原地，只觉得心口化为了一寸寸的死灰。她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品儿叫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木然地离开了东宫。她坐上马车时，蔺苍墨已经带着慕亦雪先行离开了。她独自一人在其他人的嘲讽和唾弃声中淡漠的离开了东宫，然后再独自一人坐上马车回去安王府。 之璃刚一走进安王府，铁叔就迎了上来，说是蔺苍墨和慕亦雪都在剪秋院，让她回来后也直接去剪秋院。之璃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过去。到了那里，却见蔺苍墨站在门口，旁边还站着那个南安郡主。没想到，居然还追到了安王府来，非要给她定罪。 南安郡主见到之璃，冷哼了一声，然后语气尖锐地说：“安王殿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慕姐姐怀着的是皇裔，王妃这可是杀害了一条无辜生命。殿下该不会想要包庇王妃吧？”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最后的辩解 之璃走到离两人几尺远的地方站定，默不作声，只是看着蔺苍墨，听着南安郡主说的话。 “此事尚未调查清楚。” “本郡主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殿下莫不是被这美人迷了眼，连是非都不分了吧？” “那依郡主的意思，当要如何？”蔺苍墨背在身后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紧握成拳。 “殿下怎么这么说呢，好像本郡主和王妃有私仇似的。本郡主不过是替慕姐姐抱不平。慕姐姐平日待我极好，今日她受了委屈。若是殿下不替她作主，本郡主也是要替她作主的。”魏嫣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又仗着自己的身份，连蔺苍墨都敢威胁。 蔺苍墨不悦地瞪了魏嫣然一眼，语气森冷地说：“南安郡主是在威胁本王？” 南安郡主脸色一白，低声道：“本郡主不过替慕姐姐抱不平罢了。” 就在这时，太子蔺景扬竟然也追到了安王府来。只是他的目的显然与南安郡主不同，是来看看这一场试探的结果的。 “皇叔恕罪，此事发生在东宫，本宫理应过来关心一下，协助皇叔调查清楚事情真相。”蔺景扬看到蔺苍墨黑沉着一张脸等了他一眼，心里反而舒快的很。蔺苍墨急匆匆的把人带回王府，想将事情大事化了，他偏偏不如他的意。他倒要看看，他这个皇叔，到底是会选哪一边，若是选了这位皇婶，那他也不用再试探了，此人定是宋之璃无误。若是选了慕家嘛…… 蔺苍墨自然知道蔺景扬是为何而来，背在身后的手越发握紧。 而之璃，突然就笑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在唇畔绽成了冰寒的花儿。 “王妃娘娘还笑，你未免也太狠毒了吧！依本郡主看，杖责一百都不为过。”南安郡主瞪着之璃说了句。 之璃终于将自己的目光从蔺苍墨的身上收了回来，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南安郡主一开口就是要杖责一百，狠毒的不是我吧。”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真让人打上一百杖，别说是孩子，连她自己的性命估计都保不住。之璃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让这次的事成为一个了断吧。 “你杀了慕姐姐的孩子，你怎么……” “慕侧妃小产与我无关。”之璃冷声打断了南安君主的话，同时，她全身的威压都释放了出来。南安郡主还想开口，可被之璃一个眼刀扫过去居然立刻噤了声。 “南安郡主说你就坐在慕侧妃的隔壁是吗？” “是。”魏嫣然眼珠子一转，肯定地应了声。 “很好。当时我的左边是柳侧妃，右边是慕侧妃。郡主说坐在慕侧妃隔壁，自然只能是慕侧妃的右手边。那么，当你我之间隔了一个慕侧妃的时候，如果我不站起来，郡主根本看不到我的人，又是如何看到我将慕侧妃推下去的呢？” “你，你站起来了！你站起来推得慕姐姐，对，就是这样！我刚刚也没说你是坐着的呀。” “那就奇怪了。如果我站起身，柳侧妃一定会看见，为什么离我更近的柳侧妃没看见，你却看见了？” “这，也许是柳侧妃没注意到！我也是刚好看过去看见的……” “好。算你说得通。那么，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每个人的位置是六尺宽，面前放了一张几子大约四尺，水渠的北岸几子都放在位置的左侧，而水渠的南岸几子一律都放在位置的右侧，另外空出来的两尺距离是为各位取流觞解谜之用。我们几人的位置是一排的，都在水渠的南岸，也就是说我们几人的几子都是放在位置的右侧，空出来的两尺则是在左侧。” “那又如何？”南安郡主听之璃突然提到了这个，不免有些困惑。 蔺景扬也有些疑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就在慕侧妃出事前几秒，所有人都看到了我面前停了一只杯，取谜不解后我自罚一杯，再将题目放回水渠里。也就是说当时我人在位置的左侧，若是慕侧妃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与她的距离至少就有六尺。请问，相隔六尺，我是如何将慕侧妃推下水渠的？” 之璃一说完，南安郡主就猛地瞪大了眼，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人的心居然这么细，连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注意到了！她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怕是她和慕姐姐布下的局已被这个人看透了！ “这……这是……因为，因为……”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慕侧妃当时不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在我的位置上。” “对……”南安郡主刚应下就察觉了不对劲，但话已出口，她只能收回了后面的话。 之璃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道：“那我倒要问问慕侧妃突然出现在我的位置上想做什么了。她自己到了我的位置上然后我把她推下了水渠？这件事，合理吗？还是说，是我让慕侧妃自己到我的位置上来方便我把她推下去？是她傻还是我傻？” 如此不合情理的事情。南安郡主一下面色惨白，辩无可辩。 而蔺景扬看着面前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看来这件事是南安郡主看错了，误会了皇婶。皇叔还是再仔细问问慕侧妃吧，想来应是慕侧妃一时不慎失足落水，又因失了腹中胎儿精神紧张，就误会皇婶了。” “南安郡主，污蔑皇室这罪名可不小。”蔺苍墨冷着脸，瞪了一眼魏嫣然。 这时魏嫣然才猛然想起自己不过是个外姓郡主，而对方可是正经的皇媳，是皇室之人。她与慕姐姐精心策划了这场局，原以为可以将这个女人拉下王妃之位，不成想不仅被她巧言善辩脱了身，还害得慕姐姐丢了孩子。现在，她自己也落到了骑虎难下的境地！早知如此，就是慕姐姐给她再多好处，她也不会答应帮她这个忙的！ “南安郡主，还不给安王妃赔礼道歉！”蔺景扬的目的已经达到，乐得出面打圆场。 “安，安王妃……” “不必了。”南安郡主支支吾吾地开口，刚叫了个名号就被之璃打断了。 “如果道歉有用，世上就没有那么多枉死的冤魂了。诸位自便。”之璃说完，不再多停留一步，径自离开了剪秋院。 场面一下变得十分尴尬。蔺景扬清咳了两声也告辞离开，南安郡主就更待不住了，急急忙忙就要跟着蔺景扬离开。 【作者题外话】：9号更新完毕。最近沉迷于男色，有点无力码字……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别两宽 “请替本王问魏国公好。”蔺苍墨的声音冷到了冰点。 魏嫣然不禁身形一颤，头也不敢回就紧跟着蔺景扬走了。然而，魏国公府注定要因为她承受安王殿下的滔天怒意。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不久，魏国公府闹出了收受贿赂的事情，被剥除了爵位，而南安郡主魏嫣然也在一个月之后被下旨赐给了秦国侯府的柳大少爷柳云恩。此时的柳云恩已经被剥除了世子之位，又是个阉人，注定是一对怨偶了。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慕亦雪因为小产而体力不支，所以刚刚在屋里昏睡，并没有听到外头的对话。她醒来后看到一脸阴沉的蔺苍墨吓了一跳，但她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柔柔弱弱地向他撒娇，诉说那逝去的可怜孩儿。 “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先去处理公务了。”蔺苍墨冷漠如冰的话语和毫无温度的眼神让慕亦雪心下一颤。 蔺苍墨一走，慕亦雪就叫了侍女询问了情况。在得知之璃成功将自己洗脱嫌疑后，她气得砸了一堆东西。她费尽心思设了这个局，还不小心赔上了孩子的性命，对方居然毫发无损，她简直气得要吐血！ 没错，当时推了之璃的人就是慕亦雪。她原想着是推之璃下水，让她当众丢尽脸面，但当时没有成功，她就借机自己掉进了水渠里来嫁祸给她。她观察过，那水渠是新建的，既宽敞，水又浅，也没有什么枯枝杂草，底下铺就的是圆滑的鹅卵石。按道理摔下去只会弄湿衣服罢了，不成想肚子撞到了边沿，竟把孩子给撞没了！ 她付出了那么多，那个人却一点责任都没有！这让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而蔺苍墨从剪秋院走后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之璃的院子里。别说慕亦雪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他一点都不在乎。就算是他的，他也不会怀疑是璃儿动的手。他的璃儿虽然出手狠辣，但她从来没有主动害过别人，只有别人加害于她时她才会反击自保。 当她问他时相不相信她时，他真的很想抱着她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站在她那边。但当时，蔺景扬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能将她暴露出去，不能让她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所以才选择了回避。 他站在院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进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她伤心绝望的眼神就像在他心上烙下了两块烙铁，让他不禁害怕会就此失去她。 站了一会儿后，蔺苍墨还是走了。就让她恨他吧，越是恨他反而越安全。他什么都不求，只求她平安就好…… 之璃坐在屋子里静静的思考着。又是那种疲惫感席卷而来，让她心里烦闷得很。她心里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这火里又像是包着一块冰，让她四肢百骸都冰凉透彻。一次，两次，被人陷害再费尽心力挣脱陷阱，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之璃一只手抚上了小腹，她的孩子，不应该在这种环境里长大。又想起蔺苍墨……自从回到北秦，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凉透了她的心。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残存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呢…… 之璃就这么坐着，一直坐到了天黑。品儿给之璃端来了晚膳，她也没有吃。五花肉似乎看懂了之璃心情不好，在她脚边蹭蹭，她也没有理它。 夜色渐渐变深，之璃终于从桌边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内室里的书桌旁，提了笔写下了她的决定。 第二天，铁叔拿着一封薄薄的信函火急火燎地去了沧海楼找自家主子。蔺苍墨一夜都在玄墨楼里，刚回到沧海楼就看到了满面愁容的铁叔。 “主子，出事了。”铁叔将手里的信函双手呈上。 蔺苍墨接过来，信封上写着安王殿下亲启。他一看笔迹就认出了这是璃儿的字迹，急忙打开，从信封里抽出了薄薄的纸张。 一打开，三个字，刺痛了蔺苍墨的眼。 和离书。 “前世三生结缘，今配一世夫妻。但若结缘不合，反目生怨，怨憎相对，何苦来载。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惟求一别，以墨书之，各还本道。愿与君相离之后，解怨释结，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落款是安若水。 蔺苍墨拿着和离书的手微微发抖，沉默了许久后将纸张重写叠好，放回信封里，然后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她人呢？” “王妃不见了。” 铁叔话音刚落，屋里的蔺苍墨就没了影。转眼，他已出现在了之璃的院子里，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屋子里。屋里有两个侍女正在低声啜泣，见到了蔺苍墨后急忙跪倒在地求王爷快去将王妃找回来。而蔺苍墨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径直走进了内室里。 内室的桌子上五花肉有气无力的趴着，见到他进来，呜咽了一声却依旧趴着没有动弹，好像也在生气他把之璃给赶走了。他的一颗心在见到和离书三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被一只手握在了手心里紧紧抓着，而当他见到了五花肉身旁放着的东西时，只觉得那只手用力一握，一颗心尽碎成了齑粉，痛苦难当。 五花肉的身旁是一方手帕，手帕上有两件东西。一件是碧水铃，一件是茉莉簪。一件是定情信物，一件是他对她的承诺。 可这两样，她都不要了。 她竟是如此决绝，不带走她的人，不带走雪狐，甚至连这两样东西都留了下来！她是铁了心离开他，再也不愿让他找到她了吗？！亦是她彻底放弃这段感情了吗？！慌乱绝望的感觉一下淹没过了蔺苍墨的头顶，竟逼得他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溅在那方手帕上，鲜艳夺目。 一瞬间，他的眼前开始天旋地转，几乎站不稳，扶着桌沿的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主，主子……属下立刻去找王妃。”冥羽和铁叔追过来，看到了蔺苍墨嘴角的鲜血，皆是吓了一跳，急忙告令，前去寻找之璃。 可冥羽刚走出两步，那一头就传来了蔺苍墨沙哑的嗓音：“让她走吧。” “可是，主子……” 蔺苍墨将桌上的两件东西都收好放进了怀里，然后一手抱起五花肉，回过身来补了一句，声音依旧沙哑而低沉：“即日起，王妃告病，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王妃休养。” 冥羽皱起眉思索了片刻，随后惊愕地看向自家主子。主子这是要……动手了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 宋晚心的发现 之璃是深夜离开的，写完了和离书后，她突然就释怀了。原来她一直苦苦追寻求而不得的答案就在她的手心里，就在这张和离书里。 从他娶了慕亦雪到现在，之璃一遍遍的问自己，要不要相信他，要不要相信他的心里藏着的是自己？后来，他悄悄地抱着她入眠，为了她伤了北秦的皇帝，小心翼翼地一边守着她一边又装作冷淡疏离的模样，她还是信他的。她相信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也相信他的心里放着的一直是自己。 只是，她不相信自己了。 从前的她毫无畏惧，为了复仇而生，为了复仇而活。她一往直前，根本不会想后果如何，在她看来，她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只要大仇得报死了又如何。是以，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击败了萧氏，击败了宋晚晴，因为不怕死的人最可怕。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心里有了爱，有了眷恋，有了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可后宅是个大染缸，她怕自己会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他的爱，孩子的地位，打破了头去争取抢，最后慢慢地变成萧氏，变成宋晚晴，变得面目可憎，惹人厌烦，到时候不仅会害了孩子，还会失去他。所以她只能走，离开他的身边，离开这个宅院的深锁。 她一直担心他会走，现在好了，她先离开，就再也不用担心了。以后的一切就交给时间，他们之间若是有爱，他自会在处理好所有的事后来找她，若是没有，她也有足够的回忆和孩子陪伴她充实地过完余生。 这是她想到最好的解决方式，亦是她与他这场死局里唯一的生机。 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决绝。所以她除了衣服银两和师父给的那套金针之外什么也没带。碧水铃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她带在身上也没用。而茉莉簪，是他美好的承诺只会让她徒增伤感，所以也被她留了下来。 出门时，五花肉似乎察觉到了，睁开了迷蒙的睡眼从床上跳下来扯着她的衣摆。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带走它，孤身一人悄然离开了安王府。 她离开安王府，但却还不能离开金陵城，因为娘亲的死还没有查清楚。所以之璃只是去了大街上，找了家客栈暂且住下来。为了尽量隐去踪迹，也为了减少麻烦，之璃用胭脂在脸上画了快大胎记，然后再蒙上面，用了化名。 一夜无眠。第二天，之璃去了一趟宋府，想办法再次把宋晚心约了出来。 因为流觞会的事情，金陵城的贵女们大都知道了安王府的安王府和宋四小姐长得十分相似这件事。宋晚心一猜就猜到了之璃的身份。后来说是安王府的慕侧妃出了事，是安王妃动的手。宋晚心越发肯定安王妃就是四姐姐，只是她并不相信姐姐会去害一个无辜的胎儿，那时候萧姨娘肚子的孩子她都没有动手，怎么可能争风吃醋去害慕侧妃的孩子呢。 所以当之璃约见她的时候，她立刻就找了个借口出门了。她也有话想对四姐姐说。但当她见到四姐姐脸上出现了一大块胎记的时候不免一愣，有些诧异。 之璃笑笑，并没有解释，拉了宋晚心坐下后就单刀直入地问她可有调查出宋府里有什么不对劲。 “我正要跟姐姐说这件事呢，多亏了刚进府的一个丫头，不然我还发现不了爹爹书房里的秘密。” “书房里的秘密？”之璃一下提了心神，看着宋晚心等她接着往下说。 “府里新来了一批丫鬟，其中一个叫燕子的被分配去了爹爹的书房做洒扫。就在前天，这个燕子好像把爹爹的一件东西给摔了，爹爹回来发了好一通脾气，把她给赶了出来。结果这个燕子一夜之间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 “嗯。我去问了管事嬷嬷，说是燕子因为被爹爹骂了，吓得一病不起，府里就把人送回家了。但是我后来让丫鬟悄悄地去了一趟燕子的家，燕子的家人说燕子根本没有回来。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所以正想找姐姐告诉你呢。” “那你知道燕子是把什么东西给摔了吗？” “不知道。我向和燕子同住一屋的柳儿问了情况，柳儿说燕子回屋之后一个劲地哭，一张脸都吓白了，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事情。柳儿问她，她也不说话。过了一夜，燕子就不见了。哦，还有这个，是柳儿在燕子的枕头底下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宋晚心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之璃。 之璃接过来一砍，纸上只画了两个圆圈，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姐姐，你当我注意爹爹和祖母，是在查母亲的事吗？”宋晚心在夹层里发现之璃留的纸条时，她就想到了可能是为了嫡母当年的事，但她还是想跟之璃确认一下。 “嗯。这是我唯一的心结了，我必须要解开这件事才能安稳过下半辈子。”之璃低声应是，将手里的纸张折叠好放了起来。 宋晚心虽然不是叶知悠所出，但其实她心里对这个嫡母还是很尊敬的。叶知悠性子和顺，对她和姨娘都很好，从来不会克扣她们的份例，也不会仗着她夫人的地位给她们摆脸色看。甚至有时候她还会帮着她们不被萧姨娘欺负。她的死，在宋晚心心里也有不小的影响。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查清楚这件事。” “谢谢你，心儿”，之璃心中一暖，对宋晚心报以一笑，然后转而问了她的婚期：“再过三日你就要出嫁了吧，姐姐恐怕不能过去当面道贺了，就提前恭喜你一声。” “姐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宋晚心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但她还是有些担心之璃的处境，所以问了出来。 “没有，只是这张脸太不方便了而已。心儿，你万事小心。”之璃不欲把自己的事告诉宋晚心徒增烦恼，而是多嘱咐了她一句。燕子的失踪让之璃感觉到那被摔了的东西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秘密越是大，危险也越是大。 接下来三天，之璃哪里都没有去，就待在客栈里静候各方的消息。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家庙寻踪 三天里，安王府那头出了王妃病重的消息，东宫里则传出了柳侧妃再度有孕的消息，宋府的宋五小姐嫁入了淮阴侯府，还有宫里的那位天子居然也好巧不巧的病倒了。一时间，金陵城里消息流言出了一大堆。 之璃原是在等安王府的消息，她留和离书离开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未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才决定在客栈里避一避风头。没想到得到的消息居然是王妃病重，想来是蔺苍墨将事压下了。之璃想到此，心里微微泛疼。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三天后，之璃打算去找一下哥哥。宋晚心刚嫁入淮阴侯府，定然事多繁忙，又离开了宋府，那件事不会那么快有消息。那么她就只能从另一边入手，去找哥哥再问一问了。 之璃依旧在脸上画上红色胎记，然后蒙着面纱出了客栈，去书院找宋子书。可等她到了地方后却被告知哥哥已经退了学，早就不到书院里来了。之璃蹙了眉，又去宋府打听了一下，哥哥也没在宋府。没办法，之璃又跑了一趟墓园，可这一次那里空空如也，也没有人。 之璃到处跑了一大圈都找不到他，来回想想又实在是想不起哥哥可能会去哪里，只能先回客栈。回了客栈之后，之璃将严景叫了出来，她让飞云骑其中一人守着哥哥的，人不见了自然要问严景人去哪儿了。 “禀公主，属下也正在找流光。从昨日起，流光就与属下失去了联系。” “流光和我哥哥一起不见了？”之璃的心里咯噔一下。连流光都不见了，那定然两人是被掳走了！可是谁要掳走他们，而又会是谁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悄无声息地带走飞云骑？ 人是被掳走的，而且做得悄无声息。如果要加害于哥哥的话，要么会直接杀了来得干脆，要么也会有人联系她提出条件，但两者都不是，看来哥哥的安全暂时不是问题。只是，她的线索因此又断了一条。 “属下已经让闪云去追踪公子和流光的行迹了，公主无须太过担忧。” “让闪云多加小心。”她一共只有三个人，若是闪云也被掳走，她就只剩了严景一个可以用的人。到时她的处境将会变得越发艰难。莫非，有人发现她在追查娘亲之死的事，所以故意这么做此来阻止她吗？ 当夜，之璃想了很久该如何重新找到一条线索，最后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沉沉睡去。而就在之璃睡去之后，客栈的楼梯上出了沉重而繁杂的脚步声。 大概有三个人，沿着楼梯走上来，缓缓朝着之璃的房门靠近。走到了房门外后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一个偏过头看了眼右边的雕花木门，抿唇一笑，然后重新扭过头看向前方，举步往前走。身后跟着的两个人随即也跟上，经过了之璃所在的房间，去了走廊尽头的那一间，然后开门进去，四周的一切恢复沉寂。 第二天，之璃毫无头绪之下决定去一趟宋家的家庙，或许那里有萧氏留下的线索也未可知。为了避人耳目，她很早就从客栈出发了。严景帮她找到一辆马车，两个人就一起去了家庙。 宋府的家庙本来就很荒凉了，没想到许久不见，越发破败不堪。连门框上都结满了蛛丝，而墙根处也已布满青苔，一看就是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之璃不禁怀疑，萧氏和看守人的被杀，该不会宋老爷到现在还不知情吧…… 推门进去，里面颓迹更甚，地面上竟还留着一些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处理过。看来宋府还真是将这家庙不管不顾，而那下手之人也深知这一点，在杀人后连血迹都懒得处理。尸体倒是被处理干净了，整个家庙里空空荡荡。之璃转了一圈后才进了萧氏之前被看押的房间里。 一开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之璃蹙眉掩了口鼻退至一旁稍等了片刻才重新走进去。严景去开了窗，屋子里一下明亮起来，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映照地清清楚楚。床榻周围是集中的一大块血迹，墙上则飞溅了点点血点，地上还丢着锁着萧氏的脚铐，只是萧氏的尸体不见了，连带着从宋晚晴身上取下来的那些部件也都不见了。 之璃的目光在血迹周围仔细打量了一番，扫过每一处，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踪迹。 “公主，有两根断指。”严景突然发现了两节断指，就滚落在床底下。他从床底下拿出来，然后放到之璃摊开的手帕上。 之璃看了看，断指已经毫无血肉，变成了森森的白骨，看样子已经被截断超过一年的时间了。那么，这断指就不会是萧氏的，而是宋晚晴的。她看了看，两节白骨上都有两个细小的刻痕。她拿着凑到窗边仔细一看，两个刻痕都只是横着的两条横线罢了。要不是上面认为的刻迹太明显，她都会以为这是滚到床底下时剐蹭到哪里弄上的。 可是两条横线是什么意思？两节断指上还都有…… “再看看还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之璃将白骨包好，然后跟严景说道。 两人分头又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的搜寻了一遍。未免遗漏，之璃又去了隔壁看守宋晚晴的房间搜寻了一遍，但除了血迹和恶臭外，再没有别的发现了。 正当之璃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庭院侧门边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之璃心头一惊，使了个眼色，严景立刻飞身追过去。不消片刻，就将一个人提溜到了之璃的面前。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头发也乱糟糟的，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肩膀一抽一抽的似乎很害怕的样子。之璃打量着她，那女子也露出一点指缝，眼睛从指缝里看出来打量着之璃。 突然，那女子惊叫了一声，直指之璃的脸叫着女魔头、女魔头。 她这一叫，双手放了下来，就露出了遍布疤痕的脸。那张脸极其恐怖，除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疤痕创口之外，一只眼睛也没有了，空洞洞的，仔细看，空洞里似乎还有条小虫子在往外探着脑袋。 之璃吓了一跳，立刻退后了几步，胃里也觉得十分不舒服。严景提着那人也往后退开几步，避免这人碰到公主。 之璃忍着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再看那女人的脸，依稀辨认出了这人就是家庙里看门的那个婆子。她以为家庙里所有人都死了，没想到居然还留了一个活口！ 第三百八十五章 旁观者清 这个女人除了脸上都是疤痕，脖子上也有个很大的创口，应该是当时被人袭击，那人以为她死了，她却奇迹般活了下来。这么说来，这个女人一定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没准还看到了是谁杀了另外那些人！ “你冷静点，我们不是来杀你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宋之璃，四小姐。”之璃稳了心神，看着那人想让她冷静下来。 而那女人原本一个劲叫着女魔头、女魔头，在听到了四小姐三个字后竟真的安静了下来，歪着头看着之璃。看了许久之后，她摇摇头，又叫了起来：“你不是四小姐，你是女魔头！杀人的女魔头！你骑着龙来杀人，是女魔头！” “公主，这个人应该是疯了。属下刚刚抓她的时候，她还指着属下说龙来抓她了。”严景跟之璃说道。 之璃还想再尝试一下，就继续跟那人说话：“你告诉我，是谁杀了屋子里的女人……” 那人一顿，喃喃自语地重复了几遍“屋子里的女人”，之后她又指向了之璃，说了一句让之璃遍体生寒的话：“是你啊！女魔头！你骑着龙来杀了她们，杀了我们！死了，都死了！” 之璃心下一惊，背上窜上了一股寒气。她看了眼严景，严景就将人给放了。那女人立刻从侧门跑了出去，一溜烟就不见了，应该是躲起来了。她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也许与她的疯癫也有关系。毕竟一个疯子是不可能再泄露什么秘密了。 之璃坐在马车里，在回城的路上想着这个女人说的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人口里说的“骑着龙来杀人”这句话好像隐藏了什么信息。杀人，不是一般都是提着刀剑的么，或者说骑着马也是正常的，为什么是骑着龙来杀人？龙，真正意义上的龙，根本没有人见过，又何来骑着龙杀人一说呢？ 马车行驶到城里后，之璃掀了车帘看了眼外面。这一眼，好巧不巧地就看到了安王府的璃夫人带着个侍女走进了一家铺子。之璃在看到她的时候先是觉得意外，然后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在了她的心上。 璃夫人有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而那女人指着自己叫女魔头，还说是她杀了人。那么，会不会，是璃夫人杀了人呢…… 再想想，之璃又找不到这个人要杀萧氏的理由。不过这个人来历不明，又和她有着一张一样的脸，本来就很奇怪了……想到这儿，之璃才发现她之前被感情蒙蔽了双眼，遗漏掉了这么大一个疑点。她早就该好好查一查这个璃夫人的底细了。 回到客栈后，她就让严景去查探了一下这个璃夫人叫什么、从哪里来的、哪里人以及到底是怎样进了安王府。 安王府沧海楼内—— 隐一向蔺苍墨汇报了之璃的行踪，“王妃身边的那个人来头不一般，武功和属下不相上下，需不需要查一查底细？” 既白鄙夷地看了一眼没见识的隐一，淡淡地说了句：“西月的飞云骑，自然不一般。” “飞云骑！”隐一愕然，心中暗道四小姐不愧是四小姐，连独属于西月皇帝的飞云骑都能收归己用。 “好了，你去守着她，别让她出事。”蔺苍墨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隐一立刻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应了声是后飞身离开。 隐一走后，既白将袖子里藏着的纸条取了出来交给蔺苍墨：“果然不出主子所料。” 蔺苍墨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然后把纸条给烧了，“看来他们比我还着急。” 另一边，之璃在客栈里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严景回来了，给之璃带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公主，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安王府里的璃夫人是大约半年之前到安王府的。她当时是自行到了安王府门口，然后被安王发现，带进了安王府中。借的是宋尚书府上四小姐的名头。但属下碰巧听到了慕侧妃和璃夫人的对话，却是听到慕侧妃叫璃夫人为沉鱼。” 哐当一声，小瓷杯从之璃手里滑落了出来，掉在了桌面上，里头的茶水尽数流了出来，沿着桌沿缓缓滴落。 “公主……”严景没想到之璃的反应如此之大，急忙提醒了她一声，恐那茶水落到她的身上。 之璃站起身来，避开了落下的茶水，又问了一遍：“你说慕侧妃叫璃夫人什么？” “回公主，沉鱼。” 沉鱼，这怎能叫之璃不震惊呢！这名字本来就不一般，又加上牵扯到了月消城里段荣夫妇杀害那么多少女的事情和死而复生一事，之璃对这个名字可谓是印象深刻。一样叫沉鱼，一样和一个手上纹了朵黑色桔梗花的男人在一起，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吧…… 可是，她见过沉鱼的画像，也不是这张脸啊…… “还有听到别的什么吗？”之璃又补问了一句。 “慕侧妃警告璃夫人不要太过分，还说璃夫人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滚了，别再顶着这张脸招摇撞骗。”严景回想了一下，向之璃概括了一下当时他听到的内容。 之璃沉默了。两人的对话明显是认识的，而且极有可能是合作关系。不然慕亦雪不可能会知道沉鱼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种事。沉鱼的任务是什么呢？顶着这张脸招摇撞骗？是说她的脸不是她的脸吗？ 再仔细一理，之璃就摸清楚了情况。看来这个沉鱼就是在月消城里死而复生的侍女沉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改头换面，换了一张和她一样的脸，蓄意混进安王府里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而慕亦雪不仅知道沉鱼的身份和任务，甚至有可能她也参与了其中！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厌恶自己这张脸至极的慕亦雪就想要把沉鱼赶走，所以才会出现了这样的对话。可蔺苍墨那一头好像并没有什么麻烦啊，那这两个人谋划的任务是什么？背后又有没有那个黑色桔梗花介入其中呢？ 果然是旁观者清啊。之璃发觉她抽身离开安王府后，看事情的角度变了，看到的事物也变得清晰起来。现在回首看，安王府里居然还埋了这两个隐患……之璃心尖一跳，所以墨是为了把她赶出这危机四伏，所以才故意那么对她的吗？ 但之璃隐约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感觉到，墨，好像被束缚住了手脚…… 第三百八十六章 请冷九查案 之璃不禁有些担心蔺苍墨的处境，即使已经被他伤透了心。这就好比，他在她心上刺了一剑，她流着血痛苦着，却仍旧控制不住地爱着他。这样飞蛾扑火般浓烈的爱，她以前是怎么都想不透的，现在，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 她是不是该回去安王府，回到他身边帮他呢……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之璃掐灭了。不行，如果墨真的是为了她的安全才把她逼出安王府的话，说明他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到她了。那么她若是回去了，只会成为墨的软肋，成为他的绊脚石。 之璃沉住气再想了想，她不妨利用自身旁观者的角度找一个突破口，或许还能帮他解除现在的束缚。 “严景，明天你帮我去送一封信，务必亲手送到对方手上。”之璃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人。 吩咐了严景之后，她就走到了书桌旁提笔刷刷刷写好了一封信，然后装入信封里封口，再在外面写上名字，交给严景。 第二天上午严景就把之璃的信送去了，等到了下午，外间传来了敲门声，之璃知道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冷九看到之璃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语气轻松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还能见到四小姐，哦不，现在应该叫安王妃了。” “冷公子请坐。”之璃也不去纠正称呼的问题，浅笑着请对方落座。 “不知王妃特意约见在下所谓何事？莫不是想听在下说一说破案的故事吧？”冷九言笑晏晏道。 “冷公子，我想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要找你来。”之璃倒了杯茶放到冷九的面前。 冷九拿了茶杯，食指在杯沿上摩挲，“王妃想知道王爷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接问王爷呢？” “如果他愿意说，早就告诉我了，我何必来问你。” “既然王爷无意让王妃知道，冷九就是知道点什么也不能告诉王妃了。” “冷公子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之璃捕捉到了冷九话里的意思。 “我冷九就是一个查案的，除了替死者找到杀人凶手之外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劝王妃也别知道的太多才好。既然王爷不让你知道，必然是为了你好。王妃又何必白费了王爷这番苦心呢。我想我帮不上王妃什么忙了，多谢王妃的茶。”冷九说完就站起了身来。 “冷公子且慢，我还有一件凶杀案想要拜托冷公子调查清楚。”之璃也悠悠然站起身来。 “凶杀案？”冷九转过身来，眼里放出了光。他已经很久没破过案了，技痒已久。 “宋府的家庙里死了四个人，而且尸体一无所踪，这个案子够有挑战性了吧？”之璃取了那两节指骨递给他。 冷九看着白骨，忍不住称赞了之璃一句：“王妃这用人的手段还真是一点都不逊色于王爷。明知道我冷就看到尸体就走不动路，不查清事情真相就不会善罢甘休，王妃就备下了两节指骨让我推脱不得。” “那么，冷公子是帮还是不帮呢？” 冷九一咬牙，从之璃手上接过那指骨，道：“好。这案子我接下了，定然帮王妃查个一清二楚！王妃就等我的消息吧。” “那就多谢冷公子了。”之璃浅笑着道谢，然后送冷九出门。 隐一得了这消息后立刻去汇报给了蔺苍墨。 蔺苍墨一听，淡淡笑起，“由着她去查，只是交待给冷九，让他查到了什么都先来告诉我。” 之璃在客栈里又等了三天，哥哥和流光依旧没有踪影，也没一点消息。她越来越担心哥哥会出事，但她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闪云的消息。 到了第四天，之璃等来了宋晚心。 之璃为了以防万一并没有告诉宋晚心自己的住处，只是让她有消息后就去极乐园对面的酒楼，将一束红色的花放到窗边。之璃所在的客栈离那酒楼不远，在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那酒楼的二楼包间。就在刚刚，严景告诉她看到红色的花了。 之璃匆忙装扮了一下，然后出了客栈，向那酒楼而去。到了包间里，果然见到了翘首以待的宋晚心。 宋晚心见到之璃后站起身来，说了句：“姐姐，你来了。” 之璃摘下面纱，含笑寒暄了几句，然后到她身边落座。几日不见，宋晚心竟是与之前的样子截然不同了，尤其是神色，光彩照人了许多，好像整个人一下就明艳了起来，看来婚后的日子过得不错。看到她过得好，之璃也欣慰了不少。想来那白以箫对心儿应该是真心的了。 “姐姐，前几日回门我安插了一个侍女在爹爹身边。就在刚刚，这个侍女把一件东西交给了我。我查证过了，这件东西就是当日燕子摔了的东西。”宋晚心从袖口里取出一个锦盒，墨绿色底面加云纹，上面别着一个象牙扣。 之璃接过来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问了句：“找到燕子了吗？” 宋晚心蹙了眉点点头，“找到了，昨天刚刚找到的。燕子的娘和弟弟找遍了金陵城，最后在贫民巷的垃圾堆里找到了燕子的尸体。找到的时候据说已经腐烂生蛆了，应该死了好几天了。哎，好好的一个姑娘，好可怜……” 之璃取出一张银票递给宋晚心，“你替我交给燕子的母亲和弟弟吧。虽然燕子是无意中发现的，到底帮了我。” 宋晚心却没收，“姐姐你出门在外哪里不需要钱，你自己留着。燕子的母亲那边我会安排好的。” 妹妹如此体贴，之璃欣慰一笑，也没有推拒，将银票收了回来，转而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锦盒之上。 墨绿色的锦盒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四个角都有些发毛，象牙扣附近也有些泛白，应该是开合次数太多磨损所制。盒子也不大，将将掌心大小，这样大小的盒子里不知能放什么贵重的东西。 之璃一手拿着锦盒的下端，一手去解那象牙扣。她也没多想，解了扣之后就把锦盒打开。一打开，盒子里就溢出了一股怪异的味道，有点腥臭，又有点香味。来不及细究是什么气味，盒子里的东西就露了出来，触目惊心地出现在了两人的眼里。 之璃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世界一下就天旋地转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10号更新完毕。你们猜里面放着什么 第三百八十七章 锦盒里的秘密 宋晚心也看到了锦盒里的东西，也被狠狠吓了一跳，胃里一下如翻江倒海一般，差点吐了出来。她急忙端了水喝了几口，压下胸口的恶心感。 那锦盒里放着的竟然是两颗眼珠！ 两颗眼珠并排放着，外面像是被包了层什么东西，使得眼珠还是鲜活饱满的。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还以为里面藏了个人，正用那冰凉寒冷的眼睛窥视着外面的人，十分恐怖。 之璃一边深呼吸，一边颤抖着手伸向那锦盒。她的指尖碰到其中一个眼珠，是冰凉的触感。她忍下心头的惊恐和慌乱，将其中一颗取了出来。用手碰到才知道，那外面包着的薄薄一层透明物是琥珀，冰凉却圆润，看得出来是用心打磨过的。 黑色的眼珠被包裹在琥珀里就像是一颗藏在水里的黑珍珠，外面是眼白部分，布着一些细小的红血丝，背面则是被撕裂的肉体，但却没有一丝一毫暗红的血迹，应该是被人清理过了。另一颗眼珠也是如此。看来，这一对眼珠是被精心处理后再放到琥珀里保存的，就像是被人精心爱护着的收藏品一般被放置在墨绿色的锦盒里。 但之璃几乎是在看到这对眼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娘的眼睛…… 不仅仅是因为娘的眼睛黑得透亮纯粹，没有一丝杂质，如黑曜石一般，正与眼前这一对相吻合，而更多的是因为这对眼睛被宋老爷所收藏了多年，而娘死时被人挖去了双眼！ 如果这一对眼睛不是娘亲的，她还真是想不到会是谁的！ 之璃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结了冰，须臾后又好像被火烤炙一般沸腾了起来，从四肢百骸迅速地冲向头顶。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杀了宋正端，要杀了宋正端！ 娘是他的发妻啊，是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他坐视娘亲被人下毒不管，居然还如此残忍地挖去了她的眼睛！他还有没有人性！ 宋晚心看之璃手里拿着这对眼珠缓缓落下泪来，一双眼睛瞪得通红，给吓坏了，急忙问之璃怎么了。叶知悠当年死时没了眼睛这件事只有在场的几个人和之璃知道，所以宋晚心并不懂之璃为什么看着这对恐怖至极的眼珠居然哭了。 之璃几乎喘不过气来，她颤抖着将眼珠放回锦盒里，然后猛地盖上盒子，再将象牙扣扣好。她的一只手死死压着锦盒，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地汹涌而下。 “姐姐，你别吓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宋晚心看之璃这副样子，吓得她也快哭了，差点以为之璃被眼珠上附着的冤魂给附了身。 之璃被宋晚心叫回了神，她咬着牙拿了杯子喝水，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的百般苦楚，但呼吸仍是很急促，“心儿，谢谢你。你快回去吧，把送东西的侍女赶紧送出宋府。你自己也小心些，短期内不要回宋府了。你记住，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宋晚心有些疑惑，但随即就明白了之璃这是为了保护她，她点点头，站起身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处理，姐姐，你也多加小心。” 宋晚心走后，之璃在位置上又坐了好一会儿才又力气站起身来。她将那锦盒拿起来，小心地藏进了怀里，然后重新戴好面纱，缓慢而沉重地走出了酒楼，朝着客栈往回走。 她眼前的世界在左右摇晃，摇摆不定，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落在之璃眼里就好像蒙上了一层阴霾，变得晦暗不明。眼前的人来人往重重叠叠，交错在一起变成了杂乱无序的幻影。耳旁的路人交谈声落到之璃的耳朵里也好似变成了山间的回音，嘈杂且听不真切。 她就好像在踏出酒楼的那一刻与外面的世界隔离了开来，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切，而她所有认识的东西都发生了变化，变得陌生而模糊。她一味地往前走着，却辨不清方向，看不到前路，更加不知该走向何处。 她的头好晕，心口好疼，咽喉好像被人掐住了，让她几乎要窒息而死。 严景在暗处发现了公主的不对劲，正要现身，却见有一个人影闪现了出来，抢在他之前将公主摇摇欲坠的身体接了过去。他一个紧张，生怕公主的安全出了问题，急忙现身攻击向那人。而这时，那人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也动作迅速的出手，挡住了他的攻击。 “阿璃，阿璃，你怎么了？” 听到有人在叫她，之璃眼前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的轮廓。她好难过，好难过……下一秒，她的眼前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什么，也感知不到什么了。 之璃再一次陷入了梦魇之中。那一场可怕的噩梦阔别多时，再一次将她纠缠其中。 这一次，她除了看到娘亲胸前大片大片血迹，还看到了…… 一只血淋淋的手，而那片血淋淋之中躺着两颗鲜活的眼珠，眼珠上似乎还蒙着一层水雾，那是娘亲的眼泪…… 她哆哆嗦嗦地往前走，目光刚接触到那张笑到扭曲的面容，眼睛就被人蒙住了。小小的身子被林嬷嬷抱了起来，林嬷嬷一边在她耳旁安慰着她，一边将她的眼睛蒙地死死的，生怕她被吓到。然而，事实上，她已经都看到了。看到了血，看到了空洞的眼睛，看到了带泪的眼珠子，还有宋老爷那张扭曲恐怖的笑脸…… 不仅如此，她还听到了，听到宋老爷疯狂的笑声和一遍遍重复着的一句话——叶知悠，你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之璃猛地惊醒过来，梦里的一切好似依旧历历在目。 这个梦困扰了她好多年，先是不断的梦到娘亲胸前的血迹，后来她看到了娘亲空洞的眼睛，再到现在，她看到了宋老爷残忍挖下的眼珠，这个残缺的梦终于完整了，她一直刻意遗忘的记忆也终于完整了……然而，这个真相，如此让人恐惧心寒…… 周祁遥看到之璃醒了，眼神却空洞无光，而且额头上都是冷汗，急忙叫了她几声。见她没反应，又赶紧让止言把大夫再叫进来。 大夫再次给之璃把了脉，依旧告诉周祁遥是心悸所致的内心郁结和气血不畅。周祁遥点点头，又拧了把温毛巾给之璃擦汗，一边温柔地唤她。 【作者题外话】：哎呀我的读者宝宝们，你们太聪明了噻！都猜中了！然后喜欢周公子的看过来，这里是周公子最后的出场了哈，珍惜珍惜~ 第三百八十八章 子归回归 之璃缓了好久，眼前的噩梦才渐渐消失，变成了青色素雅的床帐。她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然后她才终于发现了坐在床沿上一直关切地看着她的周祁遥。 “子归哥哥……”之璃看到周祁遥，眼里是满满的困惑，说出口的嗓音十分沙哑。 周祁遥总算松了口气，将之璃扶起来坐好，然后接过止言递过来的一碗汤药，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之璃嘴边，“阿璃，来，喝了这碗药就没事了。” 之璃看着漆黑的药汁，蹙了眉，下意识反问：“这是什么药？” 本是之璃的无心之举，听到了周祁遥的耳朵里却好像是之璃不相信他一般。他苦笑了一下，忍着胸口的心痛之感，依旧温柔地对她说：“安神药，不会伤到孩子的，放心吧。” 他的阿璃怀孕了。他在听到大夫里说出喜脉两个字的时候简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心。他伤感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但他却依旧为她高兴，高兴她终于长大，在不远的将来会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子归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之璃听周祁遥的话就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伤到他了，急忙解释。 “你不用解释。来，先把药喝了。”周祁遥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伸手将那一勺药汁送到之璃唇边。 她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管她是怎样的态度，他都爱惨了她，宁可自己忍着心里的痛都不忍苛责她一句。 之璃喝了他递过来的一勺，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碗，咬着牙将苦得发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你一定饿了。这碗红枣薏米粥正好给你换换口，也能填填肚子。”周祁遥递了块手帕给她，然后又拿了一小碗熬得稠稠的粥过来。 之璃不好意思让他喂，道了谢，接过来，自己一口一口慢慢吃。红色的枣子经过熬煮变得绵密香甜，而薏米和白米是用牛奶熬煮的，浓稠醇香，一碗粥看似简单，却花了不少精力下去，味道很好。之璃很快就把一碗粥吃完了。 止言收了碗勺后退下了，一直守着之璃的严景见公主没事了便也自发地消失。 周祁遥想到遇到她时的情景，开口问她：“阿璃，出什么事了？” 之璃被这句话一拉，几乎又要掉回黑暗的梦魇里。她拧着眉，从怀里取出了那个墨绿色的锦盒。 “子归哥哥……”，之璃本想将娘亲的事情跟周祁遥说的，但想想又觉得不该把他卷进这件事情里来，所以有攥紧了墨绿色的锦盒，改口道：“去取了件饰物，回程路上突然觉得头晕，所以就……” “阿璃，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左手的拇指都会下意识地摸两下食指的指甲。” 他向来对她很在意，她一切的小动作他都了如指掌。所以在她自己都还没发觉心里有了一个人的时候，他却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哎，这件事还真是可悲。周祁遥心里微微发酸，有些嫉妒那个被她放在心里的人。 之璃没想到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小习惯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心里说不出的百味杂陈，既有些感动，又有些羞愧，还有些心酸。他那么好，是她耽误了他…… “阿璃，我不一定帮的上你，但是至少能帮你排排忧。”周祁遥伸手从之璃手里拿过了那个墨绿色的锦盒。 “子归哥哥……” 之璃出声阻止他，但他依旧打开了锦盒，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他的眼里先是闪过震惊，然后就是疑惑和不解。 “那是我娘的眼睛……”之璃叹了口气，低下头不敢再看那锦盒里的东西。 周祁遥心头一颤，复又重新看了看锦盒里的东西。难怪她会这样失态和害怕…… 他把盒子重新盖好，然后一时情不自禁，将之璃揽进了怀里。 他抱紧了女孩微微颤抖的身子，一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没事了，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子归哥哥”，之璃双手抓着周祁遥腰间的衣料，头抵着他的胸口，带着哭腔闷闷地说道：“娘她……是被宋正端挖了眼睛……他挖了她的眼睛，还把眼睛留了十几年！他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娘亲……” 之璃越想越觉得可怕，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洇湿了周祁遥的衣襟。 “是不是他……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儿，所以他才会……”之璃猛然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挣开周祁遥的怀抱，带着惊恐的眼光看着被子上的图案。 “阿璃，阿璃”，周祁遥抓了之璃的手臂，微微用力，强迫她从惊惧中清醒过来，“你看着我，看着我！你需要休息，好好休息，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它，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好不好？” 之璃渐渐急促的呼吸又慢慢放缓，最后她木然地点点头。 周祁遥将那墨绿锦盒收到了自己怀里，替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然后再扶着她躺下，看着她闭上眼入睡。 确定她睡着了之后，他才将止言叫了进来。 “你去查清楚十几年前叶姨为什么会嫁给宋正端。” 止言略微有些诧异，但他也没多问，低声应是，然后离开。 周祁遥替之璃掖了掖被角，然后就坐在一旁守着她。她怀了孕不但没有丰腴起来，反而比以往更为清减了。刚刚抱着她的时候，也发现她蝴蝶骨都凸了出来，瘦削地令人心疼。她过得不好吗，不然为什么越来越瘦了？ 他刚到金陵城就听说了安王妃病重的消息，怎么她会出现在大街上呢，蔺苍墨都不管她，让她一个人怀着孕在街上走吗？她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她和他之间出现了裂痕的话……周祁遥心里冒出一丝危险的喜悦，但瞬间就被他熄灭了。 她的快乐都系在那个人的身上，若是出了问题，她必然伤心痛苦。而他，怎么舍得让她伤心痛苦。那些腐蚀血肉和心神的痛楚就让他来承受就好…… 但若是她在那个人身边不快乐呢，他又该怎么办？ 周祁遥看着之璃，轻声叹息，似是喃喃自语一般说了句：“阿璃，你真是我的在劫难逃……” 【作者题外话】：我家周公子是很好啦，他的人生比安王要纯粹，所以人就暖男一点。生活和经历决定人的性格。其实我家安王也很好啊，你们都没发现他为了阿璃把底线一降再降吗？心疼我家安王，嘤嘤嘤 第三百八十九章 若隐若现的真相 之璃这一觉虽然并没有做梦，但却依旧睡得不安稳，过了一个时辰就起来了。 此时已是入了夜，屋子里空荡荡的，有些凄清。她喝了口水，然后打开门，让外头的月光洒进来化作一地白霜。时节已入秋，夜里带着些许寒凉。她双手环抱住自己坐在门槛上，看着院子里的树影婆娑。 寂静幽深的夜，似乎有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传来。之璃向四周看了看，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棵槐树后明灭不定的烛火。 是子归哥哥吗？之璃站起身，向那烛火走过去。走近了些，发现声音果真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正欲敲门，她却听到了叶知悠三个字，敲门的手就一下愣在了门框前。 “西月质子与左相府嫡女叶知悠私定终身后，恰逢北秦六王争储之乱。当时的西月国主将西月质子接回了西月。此后不久，叶知悠就嫁给了当时仍是户部侍郎的宋正端，于七月后早产诞下一女。” “早产？” “是。属下已经调查清楚，其实宋夫人并非早产，而是足月生产。据时间推测，宋夫人在嫁到宋府之前就已经身怀有孕，宋府的四小姐当是西月质子安君浩的女儿。当年左相府为了掩盖嫡出小姐未婚先孕的丑闻才逼迫宋夫人嫁给了当时爱慕宋夫人许久的宋尚书。” “这么说，宋正端一早就知道阿璃不是他的女儿了？” “确实如此。除此之外，属下还查到外界虽传宋氏夫妇夫妻恩爱，但其实并不然。宋尚书的妾室萧氏在宋夫人嫁过去之前已经育有一子且再度身怀有孕，本来是要被提为正妻的，哪知位置被一个横空出世的宋夫人给夺了去。此后，萧氏便在暗中百般加害宋夫人。起先宋尚书尚千般维护宋夫人，但后来不知因何原因宋尚书突然冷落了宋夫人，转而对萧氏柔情蜜意起来。” “查不到原因？” “属下无能。属下只查到，当年有一日，宋尚书和宋夫人在屋里大吵了一架，在那之后宋夫人就被软禁在了春晖堂里。在那之后，萧氏对宋夫人下毒，宋尚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管了。” “嗯。还查到别的了吗？” “还有一件事，属下觉得很奇怪。属下查到，四小姐的哥哥，也就是宋府的二少爷，并不是宋夫人所出，也不是宋尚书的儿子，而是宋夫人从外面带回宋府的。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宋尚书曾经雇了杀手想要杀掉二少爷。” 之璃听到这儿，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猛地将门一推就闯了进去，“你说什么？宋正端要杀了哥哥？” 周祁遥见到之璃一愣，然后走过去将之璃带到里屋里坐下，“阿璃，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不瞒着你了。你先冷静一点，听止言慢慢说。” 之璃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面前站着的止言。 “属下查不到宋夫人为什么要将二少爷带回府上，也查不到二少爷的身份。这一部分的信息被人为的抹掉了。当年对这件事知情的人全都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在宋夫人去世之前，宋尚书一共雇了三次杀手，想要把二少爷杀掉，但每一次都被宋夫人身边的护卫救下了。最奇怪的就是宋夫人一死，宋尚书反而收了手，再也没有派人刺杀过二少爷。” “他为什么要杀了哥哥？当年，当年哥，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就算哥哥不是他的孩子，那最多把他赶出去就是了，为什么要杀了他？” “属下查不到原因，但据属下推测，应该与二少爷的身份有关。” 身份……之璃想到哥哥曾说娘亲是因为他死的，难道也是因为他的身份？之璃已经看到了若隐若现的真相，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当年的陈旧往事。但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是哥哥的身份！她感觉到只要弄清楚了哥哥的身份，当年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但是…… “哥哥现在不见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之璃蹙眉说道。 “子书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周祁遥倍感意外。 之璃便将她回北秦后与哥哥的谈话以及哥哥不见了的前后经过都告诉给了他。 周祁遥听后沉默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口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真是和那些知情者一样。看来，抹去真相痕迹的人和带走子书的人应该是同一个。虽然这个人这么做的原因不明，但至少还没有尸体发现，说明子书至少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的。阿璃，你别太担心。我明天就派人去找。” “属下这就去部署。” 周祁遥点点头，默许止言先行离开。 之璃闭上了眼，将刚刚听到的信息和她所记得的回忆慢慢地全部再理一遍，然后将一条条线索重新整理，放到应有的位置上，慢慢拼凑出了当年的大半个真相。 左相府的嫡女与西月质子相爱并且珠胎暗结，恰逢时局变化，质子回到了西月，给女子许了一个镜花水月般的承诺，承诺他会回来接她。女子想等着他回来，却被家人发现身怀有孕。为了压下未婚先孕的丑闻，家人逼迫她在肚子大到遮不住之前嫁给一直爱慕她的另一个男人。 女子抵不过家人的哀求带着孩子嫁给了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有一个妾室，因为嫉妒和被抢走正妻之位的不甘而对女子屡屡下毒手，甚至给她下了慢性毒。而男人起先因为终于抱得美人归对女子很好，甚至接纳了她肚子里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后来，因为某个原因和始终得不到女子的爱而对女子由爱生恨。 他冷落她，无视她，放纵妾室对她的迫害，甚至于极端憎恨她到死时仍惦记着另一个男人，所以在她死后挖下了她的眼睛。他用残忍的行动告诉女子的灵魂，是她有眼无珠，只盲目地爱着那个男人，而无视于他的好和深情。他对她有种执念，偏执到疯狂，所以将那眼珠保存了下来，带在身边，还时不时抚摸把玩。 而那某个原因应该就出自于女子领养回来的那个男孩身上。男孩的身份背负着某个巨大的秘密，或者牵扯到男子的切身利益，所以男子想要杀了这个男孩，而女子却对其百般呵护，最终女子为了保护男孩而死。 想到这儿，之璃发现了一处不对劲，就是止言说的最奇怪的地方。娘亲死了，按道理宋正端应该更方便下手把哥哥杀了才对。他为什么反而不杀他了？ 第三百九十章 幕后之手的迷思 “阿璃，你在想什么？”周祁遥看之璃冥想着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皆是迷惑，便开口问她。 “子归哥哥，真的很奇怪啊。娘亲死了，没有人保护哥哥了。那么宋正端不是应该把握机会把他一直想杀的人杀掉吗？为什么他反而不动手了，让哥哥好好的活到了现在？”之璃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周祁遥想了想，提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因为叶姨一死，子书给他带来的威胁就消失了。” “若是如此的话，他一开始杀了娘不就……”，之璃说到这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一开始给他带来威胁的就是娘呢？” 周祁遥不太明白之璃的意思，便疑惑地看着她。 之璃一提出来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有点乱，脑子里默默地又理了理，然后解释道：“假设，哥哥对宋正端来说是一个威胁，哥哥自己却不知道。而娘亲是知情人，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对宋正端来说是一个威胁。这样一来，要么彻底除掉这个威胁，要么除掉知情人就好，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娘亲一死，就算哥哥作为威胁而存在但是没有人知道，其实有威胁和没有是一样的。” “所以宋正端不需要再去杀哥哥。而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娘亲还活着的时候被他软禁了起来。他是怕娘亲将知道的事情抖落出去，那么哥哥这个威胁就会发生实质性的作用，真正威胁到他了。” 之璃的逻辑很清楚，再稍加整理，虽然听上去有些复杂，再仔细一琢磨，周祁遥觉得九成就是这个原因了。 “宋正端失策了”，之璃再次想到哥哥的话，旋即又补充了一句：“娘亲死后，停灵的那一天，我晚上起来找哥哥，看到哥哥在娘的灵柩旁哭，一边哭一边说是他害了娘亲。哥哥他，很可能知道自己对宋正端来说是一个威胁！” “如果子书自己知道，那现在把他带走的那个人的目的也昭然若揭了。那个人一定和宋正端站在对立面上，想要凭着子书身上的秘密来对付宋正端。”周祁遥再往外一推，就等到了这个结论。 “可宋正端只是一个二品尚书，撑死算一个朝中重臣。他年轻的时候可能还算薄有才名、青年才俊，但他为人沽名钓誉、好大喜功。他这样的人根本做不了什么大事，又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哥哥身上是需要雇杀手杀了他的呢？除非，他背后另有其人。而他是为那个人服务的！” “自古以来，皇戚重臣背后效力的无非是皇子王爷，目的也皆是为了那九五之尊之位。看来，他背后的人就在那几个人之中了。”周祁遥接上之璃的话。 之璃再回想前世和今世宋正端种种表现和行为，又有些猜不到他到底是效忠于谁的。前世时，自己嫁去了秦国公府，后来宋晚晴也嫁到了秦国公府，而秦国公府是太子东宫的人，这么说来，他应该是效忠于太子。 但当时左相府也是太子的人，左相府的灭门又与萧氏有关。宋正端不可能不知道萧氏谋划灭了左相府的事，若是他真效忠于太子，没有道理也不敢去断了太子的一只臂膀。那么他就不该是效忠于太子的才对。 除去太子，蔺苍墨吗？之璃立刻就否决了。墨的骄傲是绝不可能与宋正端合作的。那么，似乎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是北秦皇上。 如果宋正端效忠的是皇上，将女儿嫁给储君没有什么问题，再断储君一条臂膀，就说得通了。这样既体现了他拥护正统龙脉，又在皇上面前表明在储君即位之前他还是效忠于皇上的，并没有和储君结党营私。两相平衡，完全顺应了一个帝王的心思。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之璃却有些想象不到宋正端会有这么深的城府。那个人，平时里多么昏庸糊涂，先是被萧氏耍得团团转，再又被她多番利用。他真的能有这么细腻的心思，摸到皇上在想什么而让自己在朝堂中立于不败之地吗？还是说过往的样子都是他的伪装，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 之璃不禁自嘲地在心里暗道了一句：活了两辈子都没看透这个她叫了这么多年父亲的人，还真是可笑啊。 “阿璃，叶姨的嫁妆还在这个宅子里。”之璃想到的周祁遥也能想到，所以他出声提醒了之璃一句。 之璃被他一提醒猛然想起来，她上次就是在娘亲的嫁妆里找到了父皇的画像，或许，里面还藏了别的线索也说不定。她向周祁遥点点头，站起身来。周祁遥便带着她又去了存放叶知悠嫁妆箱笼的库房里。 这些嫁妆箱笼被存放的很好，不仅没有受潮受蛀，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有。一尘不染，干净整齐地摆放着。一看就是有人在专门清理维护的。周祁遥对之璃的事一贯都十分上心。 之璃之前已经找过一次了，但时隔日久，她也记不清那次找的时候都翻到了什么，所以只能重新再找一遍。周祁遥顾念到她还怀着孕，所以搬了椅子让她坐着，他帮她开箱子，一一取东西出来给她看过再放回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也慢慢变深。 “阿璃，很晚了。剩下的明天再找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周祁遥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去，然后合上盖子，对之璃说道。 之璃看着周祁遥脸上淡淡的笑意，点头，站起身来。他为她又忙了一晚上，辛苦了一晚上。而她呢，欠他的越来越多，无以为报，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周祁遥突然低声问了她一句，“阿璃，等叶姨的事情查清楚了，是不是你心里所有的包袱就都放下了？” 之璃诧异地砍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萧氏和宋晚晴都死了，左相府也脱离了被灭门的命运，心里的执念确实只剩下娘亲被害的真相了。 “那等事情了了，我带你去看碧落花可好？” 之璃心里一酸，没有应答他，只是一味地往前走。等走到了房门口，之璃推门进去，周祁遥就站在她身后，微笑看着她的背影。 “阿璃，我希望你快乐。如果你在他身边不快乐，我会随时丢弃一切带你走。”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夹层里藏了什么 碧落花，上穷碧落下黄泉。 之璃第一次听到这种花的是在十年前了。 那时她生了病，每天都只能躺在床上休息。状况好一点的时候也只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子归哥哥为了追一只小兔子跑到了她的院子里来。自那之后，他每天都来，给她带好吃的，给她送好玩的，还会跟她讲这天底下各种各样的奇闻趣事。 “碧落花就长在迷雾森林里的小溪边上，沿着溪流群簇而生。这种花一生只开一次，一次只开一夜，花期就在每年盛夏之末。花开七瓣，蕊心三点，在月光下会泛着幽蓝色的光芒。每逢盛开，每一朵花心都会有一只萤火虫停留，一停就是一夜。隔日，花败虫亡，化为一处腐草。待来年，亦是如此。循环往复，轮回不止。” “世间传闻，碧落花与萤火虫是一对恋人。两者共夏季而生，同夏末而亡，一同殡葬化为腐朽，再一同静候重生。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正应了上穷碧落下黄泉之意。” 子归哥哥曾经的话语还言犹在耳，可当时的她只当这是一个故事。日月更迭，他将故事酝酿成了深情，而她，早已离题。 她不是碧落花，他亦不是那追寻往复的飞虫。她当不起他厚重的深情，偏偏又受着他的千般爱护。之璃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为何要一而再地给他莫须有的希望，而后又一而再的伤害他。虽然不是她的本意，虽然很多时候她都处在被动的局面，但她的存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伤害他的利器。 明天，检查完了娘亲的嫁妆，她就离开这里，再不能耽误他一时一刻了。 第二天，之璃起了个大早，自己先行去了库房里寻找线索。等周祁遥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检查了好一部分，正弯腰把地上的一个花瓶放回去。周祁遥看见了，急忙过去扶了她一把，然后将那花瓶拿起来放回去。 接着又是重复昨晚上的劳动，一遍遍的开箱，搬东西，找线索，然后再一一原样放回。这一找就找到了中午。周祁遥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些补气的菜肴为之璃补身子，之璃却没什么胃口吃，匆匆吃了一小碗饭就又去了库房。周祁遥无奈，劝她休息一会儿也劝不动，只能陪着她继续。 将最后一件东西放回箱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之璃把所有嫁妆箱笼都翻找了一遍，但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不免有些气馁。 “阿璃，线索一事不急于一时，真相总会有大白的那一天。”周祁遥安慰之璃。 之璃叹了口气，点点头，往门口走去。经过其中一个箱笼的时候，她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脚步就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了一会儿那箱笼，然后伸手打开。眼光一扫，寻到了放在角落处的一个檀香木首饰盒。 她将那首饰盒取出，打开、合上，再打开、合上，重复几次。 “怎么了？”周祁遥在一旁看着，疑惑地问她。 之璃一手放到盒子里面，一手托着盒子，道：“子归哥哥你看，盒子里面的底部在这儿，这对应的位置在外面看来才到一半的地方，那么，底下的部分去哪儿了？” 周祁遥仔细一看，也发现了不对劲。里面的底面与外面的底部看来相隔了还有一些距离，那么相差的这部分是什么？实心的吗？不可能，一个首饰盒怎么可能会做一个实心的底，若是如此，那这个首饰盒就是失败之作，也不可能会出现在一个相府嫡女的嫁妆里了。 之璃将里头的东西尽数取出，然后手沿着底部摸索了一圈。仔细一找，果然就找到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把指甲嵌进去，然后微微用力，这个首饰盒当真是藏了夹层的！ 之璃心下一喜，托着首饰盒将夹层打开，可里面的内容却是让她失望了。 夹层里是空的。 除去外表层，露出里面藏匿的夹层。夹层足有和表层一般大小，又藏得隐蔽，按道理说里面不应该是空的才对。之璃想了想，她依稀记得这个首饰盒就是娘亲生时用的那一个。如果是常用的，那就更不应该是空的了。即使不放什么隐秘的东西，也应该会放上一些较为贵重的首饰，以防手脚不干净的侍女将首饰盒里的饰物偷走变卖。 之璃沿着空空如也的夹层仔细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多余的痕迹，甚至连剐蹭的痕迹都没有，保护地非常完好。难道真的是空的，娘亲不曾用过吗？这么想着，之璃便将右手拿着的外层往回放。就在她放回去的瞬间，她的眼光一下就捕捉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小线索。 两层交叠之处，似乎有一角纸屑。她再将外层拿起，纸屑就不见了。将外层翻过来一开，果然那一小脚纸屑是粘在了外层的底部。很小的一块，几乎比之璃的小指指甲都要萧，边缘起了毛，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落的。且也不是白色，而是偏暗黄色，就像是……信封的纸…… 再回头看夹层，那大小，刚刚好够放一封信的空间。 “娘应该在这个夹层里藏了一封信，但这封信被什么人悄悄取走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娘作为知情人知道的事情很可能就记在了这封信里。”之璃得出了她的结论，然后将首饰盒重新收拾好，放回箱笼里。 “叶姨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你和子书都不可能，那这信，要么是宋尚书拿走了，要么，是萧氏拿走了。”周祁遥沉吟了一会儿后提出了他的猜测。 之璃同意他的看法，并且她觉得这封信被萧氏拿走的可能性更大。她将萧氏囚在家庙里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她，无论怎么逼问她都不说。这样想来，她要隐藏的事情会不会就是这封信呢？而她最终被杀，又会不会也是因为这封信？ 现在萧氏已死，那封信又会不会落入了别人的手中？看来，她只能等等冷九的消息了。 “家主，刚刚得到消息，金陵城封城了。”刚走出库房就遇到了迎面疾步而来的止言。止言一见到周祁遥就向他禀明了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封城？好端端的怎么就封城了？”之璃在旁边听到，十分讶异。 止言看了一眼之璃，又看向自家主子，有些欲言又止。 【作者题外话】：11号更新完毕~暖男周公子要退场了。话说你们这么喜欢暖男，我下本还是写暖男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蔺苍墨遇袭 “阿璃，累了一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很安全，封城的事你不要担心。”周祁遥接收到了止言的意思，开口支开之璃。 之璃自然知道周祁遥是故意支开自己的，她虽然觉得很意外，但也没有执意要知道的意思。所以她也不多言，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回到屋里后，之璃稍微休息了会儿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原就打算把嫁妆里的线索找到之后就离开这里的。她东西不多，就是从安王府离开时带着的那些，不消一刻钟就收拾妥当了。正欲留书一封让子归哥哥不必担心她的去处，严景就走了进来，打破了她的计划。 “公主，金陵城封城了，禁军统领正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搜查。此时不宜外出，公主还是暂且留在此地吧。”严景也给之璃带来了金陵城封城的消息。 “禁军统领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封城已经很奇怪了，怎么连禁军的统领都惊动了？ 严景看了看之璃，然后低下头，竟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 严景犹豫片刻，终是说了出来：“回公主，昨晚上安王爷遇袭，受了重伤。刺客跑了，所以连夜封了城，禁军统领正在各处搜查刺客。” “你说什么？安王爷受了重伤？”之璃心尖一颤，又问了一遍确定。 “传言是这样没错。属下本想潜进去打探一番，但安王府现在守卫森严，连只鸟都飞不进去。属下只能先行回来，向公主禀明情况。” 安王府守备森严，禁军统领又亲自封城搜索，这么看来，此事不会有假。墨受了重伤……只是想想，之璃就觉得心口微痛。她的一颗心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狂跳不止。重伤，到底伤得有多重？伤到哪儿了？现在包扎妥当了没有？之璃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不行，她得回去看看才能放心。 之璃皱着眉，放下笔就要离开宅子，去安王府。刚一跨出门槛就遇上了赶来阻止她的周祁遥。 “阿璃……” “子归哥哥，我有要事出门一趟，天黑前就回来。” 周祁遥疾步追上她，拦下了她的去路，“你知道了？不行，你现在不能出去。禁军统领正在搜查各门各户，金陵城里处处人心惶惶，你还怀着孕，怎么能这个时候出去！阿璃，我知道你担心他，但你冷静一点，蔺苍墨受重伤一事是否确实还是两说，你现在去了安王府也未必能见到他。” 之璃蓦地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你说的没错，是我一时慌了心神。” 周祁遥苦笑一声，道：“也只有他能让你惊慌至此。阿璃，你不要急，我已经让人去打探安王府的情况了。你先等一等，蔺苍墨……不会有事的。” “嗯。”之璃点点头，心里的慌乱却一分未减。这个时刻，她才发现，就算她人抽身离开了安王府，她的心却依旧在他的身上。从爱上他那一刻开始，她就注定再不能独善其身。不管他如何待她，她的心已经沦陷，就再也无法停止不爱他。她人在外面，却依旧牵挂着他。 这些天，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她努力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调查娘亲之死的真相上。但当他出了事，她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她的冷静自持还是可以在瞬间消失无踪，她压抑着的思念与牵挂如洪水一般，在找到了一个出口后反而越发倾泻而出，将她淹没。 之璃在屋子里坐立难安，要不是小腹突然坠坠地疼了一下，她都无法强迫自己坐下来静等消息。周祁遥看她这个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心疼她怀着孩子还无法过安稳的生活，心酸她如此担忧难解是为了另一个男子。 “阿璃，大夫说你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再不足七个月就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开心吗？”周祁遥有意分散之璃的注意力，便开口问了她孩子的事。 现在能牵动之璃心神的，除了蔺苍墨，也只有肚子里的孩子了。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一手轻轻抚摸了两下，点点头：“它是我的骨肉，我自然开心。”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你我相识都十年了。十年前，你还是被困在四方院子里愁眉苦脸的小女孩，现在，却即将为人母。不知道下一个十年，你我会否还能如今日一般坐在一处闲话家常。”周祁遥突然有些感慨。 之璃抬头，看到周祁遥怔怔的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出神。她浅浅一笑，道：“自是会的。子归哥哥，你是我的家人。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我们都还会在一处。到时候，还有哥哥和孩子，一定会很热闹的。” 周祁遥笑笑不说话，心里却隐约的有一种悲凉的预感。十年太漫长，变数太多了…… 周祁遥陪之璃用了晚膳后不久，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先是将消息告诉给了止言。止言再进屋里来给周祁遥汇报。 “家主，安王府的消息打听清楚了。昨晚上安王府里确实闹了刺客，人数有三个，暗算了安王爷之后就逃了。安王府的守卫追出去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但及时联络了禁军统领把城门给封了。所以按道理来说，这三个刺客还在金陵城内，且就藏匿于某府之中。安王爷受了伤，但是并没有外界所说的那么严重，并无生命之虞。” 之璃听后心下稍安，但依旧追问了一句：“可知道他……安王爷，伤在哪儿了？” “这一点属下并没有打探到，但既然伤情并不严重，应该不是在致命的位置”，止言向之璃说完后，又转而对周祁遥说道：“属下刚刚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宫里的皇上病危了。” “北秦皇上病危？”周祁遥复问了一遍，言语间琢磨着这个消息背后的意思。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诸位皇子皆已前往皇上的寝宫。虽然朝中众臣尚未有异动，但御医院那边已经有消息泄露，皇上的日子没几天了。” 周祁遥和之璃的心情因为这个消息一下子沉重起来，北秦皇上怎么在这个当口上病危了呢。 第三百九十三章 暴风雨的征兆 自古以来，改朝换代必是**之期。前代的六王争储就是最好的例子。喋血政变固然死伤无数，但至尊之位的诱惑力却也是非同一般。一国之君，千千万万人的巅峰，最高处的位置。只要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有什么想要的不能信手拈来。无上的地位、奢华的生活、至高的权力，还有独享的尊荣，交叠在一起，几乎能点燃每个男人心中的热血豪情，更不必说这些生来就有竞争资格的皇子皇孙了。 前代皇帝膝下七子，驾崩时除了三岁的七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安王殿下，其余六位皇子皆已成年，且并无储君。每个皇子的地位都是平等的，身份也都相差无几，那么谁会不想争上一争，夺得那至尊之位从此高人一等呢。所以六王争储事发，流血事件无数。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遑论那是北秦至尊之位。 放眼如今，其实局势一样危险。北秦皇子膝下有五子，成年的皇子有三位，东宫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太子虽为储君，却不是由皇后所出的嫡子，二皇子年纪与太子相仿，虽不是长子，却是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并不比太子逊色多少。还有那低调的三皇子，身份虽不及前两位，但听闻其人很有治国之才，在朝堂之上、众臣眼中风评甚佳，母族也不弱，也有一定的竞争力。 除此之外，还有墨。蔺苍墨是前代的七皇子，当朝皇上唯一在世的兄弟，他的身份也是名正言顺。且他身上背着赫赫战功，这比什么地位、身份、才名都来的有说服力。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还有一样其他人都没有的东西…… 如今墨被人刺伤，转眼皇上就病危了，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联系吧……之璃突然惊觉她似乎在以往遗漏掉了很多重要的细节。 回到最开始，她所知道的是安王蔺苍墨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弟弟，其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甚至高过了太子。皇上给他无上的尊荣和宠爱，将他推到了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上，好像丝毫不怕他会对自己的皇位产生威胁。 但后来，随着和墨的接触变多，她隐约地察觉两人的关系好像并不如外界所说那样。沧海楼的建立，摆明是为了御敌。墨连住的地方都要考虑到御敌这一块，可以猜到他经历了多少的刺杀和袭击。她第一次入安王府的时候不就遇到了那个叫作银蛇的人的刺杀吗。若是皇上真心疼爱这个弟弟，怎么会让他锋芒毕露？这不是疼爱，而是将墨当成了靶子，为他心中真正疼爱的人挡去了无数的劫难。 墨和皇上的交谈也很古怪，言谈间都恪守着君臣之间的礼仪，丝毫没有兄弟间的亲昵。当初慈宁宫被封，两人还差点起了正面冲突。种种都可表明，其实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好。除此之外，太子蔺景扬似乎也与墨站在对立面上。虽然表明上和和气气的，但蔺景扬对她下手时也曾透露过他是为了激怒蔺苍墨。 北秦皇上和太子是一致的，他们都想把墨除掉。墨的态度……他曾说他在做一件很重要很危险的事情，难道，是逼宫吗……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羊皮书卷上的秘密了…… 之璃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的。如果一切正如她所想的这样，那么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前脚墨遭到了刺杀，后脚北秦皇帝就病危了。恐怕，是有心人刻意伤了他，想借此在皇位之争里剔除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墨的处境太危险了。 现在，之璃几乎可以肯定墨之前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激她离开他身边。他不想把她扯进这个黑暗的深渊里。但她现在猜到了大部分，知道了他的处境，就更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危险的漩涡里挣扎求生。 之璃思考了一整夜，越想，心里对回到他身边这件事就越是坚定。她必须想办法回到安王府里，这一次，她不会再被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蒙蔽了双眼，她必须帮他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有了这个决定，之璃却没有傻到会贸然行动。所以，第二天，她依旧待在宅子里，静候外面的消息。她要等一个契机，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回到他的身边。 与此同时，之璃曾经住过的客栈二楼，走廊的尽头处那间房间里，有三个人正在谋划一场局。 一身红衣的妖娆女子翘着二郎腿，慢慢悠悠地给自己的指甲涂抹着凤仙花汁。她身旁坐着的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玉面具的人，正是东仪国主古枭。而古枭的身后则站着另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消息千真万确，陛下你就放心吧。”红妖涂抹完最后一只指甲，然后娇媚一笑。 “好。等蔺苍澈一死，立刻通知他们行动。”玉面具后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 “陛下，晏痕被机关世家的人抓住了，需要去营救他吗？”红妖又问了一句。 “小小机关就能困住他，我要他何用。” 红妖笑了，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说道：“陛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叫奴家好生欢喜啊。” 女子一动，古枭就知道她这又是在施展她的媚术了，可惜，她的媚术对他无效，“红妖，有个男人很适合你。北秦的太子蔺景扬。去吧，别让我失望。” 红妖一听，朝古枭抛了个媚眼，站起身来，袖上的红色丝带轻轻扫过古枭的黑色衣袍，然后扭着身子走向门口，用酥软入骨的声音留下一句“陛下等着我的好消息”后就推门出去了。 红妖走后，古枭对身后的男子问了一句：“找到宋之璃的去处了吗？” “回陛下，找到了。宋之璃在周家的宅子里和周家家主在一处，属下们无法下手。” “和周家家主在一处啊，那还真是麻烦了”，古枭那隐藏在玉面具后的灰暗眼眸闪过一丝精光，然后接着说道：“先盯着。不要轻举妄动。” “是，陛下。” 古枭喝完了一杯茶，站起身来，“走吧。蔺苍墨假称遭刺杀想借禁军统领的手把我挖出来，没那么容易。这一局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尤未可知。”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最后的挽留 禁军统领带着人在金陵城里搜寻了三天，最终抓到了几个所谓的刺客后将刺客就地处决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不过是表面功夫，看来还是被刺客逃了。 金陵城重新开放，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平静无波的平淡生活。然而，宫里一直都没有新的消息传出来，说明一切都还处于一触即发的紧张状态。宫里的人们如一条紧绷的弦，宫外的人们又恢复了寻常生活，这之间的一个反差就是之璃要的契机。 金陵城里消除警戒就方便了之璃的行动，也降低了危险性。而宫中局势尚未失控，也意味着她还有时间在危险爆发前回到他身边。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是她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 这三天，之璃也一直在想她该如何回到安府里。亮出身份自然是不明智的。虽然蔺苍墨并没有向外公布和离一事，她依旧是名义上的安王妃。但他对外称安王妃病重在床，她却好端端地从府外回到了安王府里，必然遭人怀疑揣测，会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看来，她只能悄悄地回去安王府。到时候她回去了，只要装作大病初愈的样子即可。只是，安王府守卫森严不说，从后院入手的话很可能会遇到慕亦雪或者沉鱼，她该如何悄悄地回去呢？思来想去，只能依靠严景了。让严景送她回去，是最安全稳妥的办法。 之璃叫来了严景，将她的想法跟严景一说，谁知遭到了严景强烈的反对。严景原是安君浩身边的人，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和皇室背后的阴谋斗争他看得也不少了，自然想到安王府目前来说十分危险。他受国主之命保护公主，当然不能让公主以身犯险，再回去安王府中。 “若是你不同意，那我只能自己回去了。反正不管如何，我都一定要回去。”之璃的态度很坚决。 严景怎么劝都没用，最终只能同意了。他送公主回去总好比让公主自己冒险回去来得妥当，至少不至于在路上就出了事。至于之后，他也只能拼死保护公主了。 既然如此，之璃就将回安王府的计划定下了今晚。等深夜，最为松懈的时候，严景用轻功将她送回安王府里，到了第二天，她就假意病愈。墨若是怪她，她再跟他解释好了。与此同时，这一次，之璃也决定，要将手里的羊皮书卷交给墨了。或许，这将会成为她第一件帮他做的事情。 此番回去，一旦宫里的皇上驾崩，安王府就会成为极端凶险之地。之璃深知此次回去意味着什么，不禁想到了那日子归哥哥说的十年之期。当时她还十分肯定的说必然会有下一个十年，但如今她却也不确定了。若是失败，或许她就会和墨共赴黄泉，那么这一天将会是她和子归哥哥的最后一面。 为了不留遗憾，之璃在晚膳十分亲自去找了周祁遥，约他共进晚膳。她在宅子里这几日每天都吃得很好，每一顿都是周祁遥精心为她准备的，既考虑到了她的口味，也顾及到了她腹中孩子的营养。之璃不禁觉得羞愧，临了她依旧没有什么事是可以为他做的，只能陪他再吃一顿饭罢了。 饭间，之璃为周祁遥添了好几次菜，且一直都保持着微笑，也不聊别的话题，一直和他聊小时候共同的美好回忆。等用了饭后，她又亲自沏了一壶茶，和他一道就着茶用了些点心，赏了皎洁皓月。 夜深了，茶也凉了，之璃终是起身托词回屋休息了。 “阿璃，就这一次，能不能，留在我身边？”周祁遥眼看着之璃即将跨出门槛，终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今天她来找他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吃饭喝茶，她刻意地对他笑、对他好，他就察觉到了她是要回到蔺苍墨的身边了。他心里悲凉的预感空前高涨，他仿佛能预知到若是让她离开，这将会是他们之间最后一面。他害怕了，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以前她只是去了另一个男人身边，至少他知道她在哪儿，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现在，他总觉得她是去了一个无望的深渊，去了就只能被黑暗吞没，再也无法回头。 之璃一下僵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想伤害他，但到底还是要伤害他吗…… “阿璃，那边太危险了，你想想你的孩子，留在这儿，或者我带你去看碧落花好不好？我的承诺没有变，我带你去看你所有想看的，我会对你好，对你的孩子好，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好好照顾你。我会帮你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忘记所有让你伤心难过的过去，以后的日子只有喜悦和洒脱。跟我走吧，就这一次，算我求你。”周祁遥觉得很害怕，眼前的人好像一跨出那道门槛就会消失不见一样。所以他不惜最后一点自尊想要求她留下来。 之璃听了他的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对她最好，她却伤他最深。 她不敢回头，不敢看他的表情，所以背对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子归哥哥，如果我爱上的是你多好……这辈子，我不能再回头了。他一个人在水深火热里，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都不会安心，不会快乐的。子归哥哥，是阿璃没福气，不值得你的好，是阿璃辜负了你，你忘了我吧。” 说完，之璃一咬牙，举步走了出去，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将这辈子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对不住的人留在了身后。 周祁遥下意识就伸出了手去，却终究什么都没抓到，指缝间只有冰冷的空气。他的胸口痛到极致，一滴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落在地面上洇成一朵凄美的花。 如果，她不曾遇到墨，如果，她爱上的人是他，那么他们两个就都能得到救赎，这一腔深情也不会错付。可是，人生就是人生，没有如果。 之璃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知道这一回之后她与子归哥哥连家人做不成了，他或许会恨透她，或许会伤心难过很久。但不要紧，时间会治愈他的伤口，然后把她彻底忘记，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她这么做，没错。 之璃回到屋里，严景已经等着了。她把她贴身的东西一拿，就和严景离开了宅院。院门外有马车在等候，之璃上了车，严景就驾车向安王府驶去。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回到他身边 深沉的夜，金陵城内已经一片寂静，除了偶有官差巡逻，就只有几个打更的在走街串巷。马蹄声和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扎耳，所以严景在离安王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就将马车停了下来。 之璃下车，两个人再走路穿过最后一条街道。到了安王府门口，发现安王府的守卫依旧很森严，外围一圈站了十几个守夜的侍卫，皆是配着刀剑。从正门走肯定不行。之璃早已在脑中想过她住的院子大概在安王府的哪个位置，所以到了地方后，她和严景直接就绕到了侧面去寻那最近的一堵墙。 好在她住的院子离灵珊公主的故居留香院很近，灵珊公主仙去，留香院应该是空出来了，所以从留香院取道应该比较安全，不容易被人发现。侧面也有侍卫把守，之璃便取了早就准备好的迷药交给严景。严景飞身出去，轻功飞移之间就将迷药尽数洒出，不消片刻，那几个守卫就都晕了过去。 严景先进了府内查探了一下，确定里面没有陷阱了再出来带了之璃飞身进去。轻巧的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响动。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后，两人就迅速地往院落走去。 一路上，遇到几个侍女，但两人反应都很快，迅速地躲好，并没有被发现，一切还算顺利。经过留香院的时候，之璃不禁多看了一眼，心里也不禁感叹了一声佳人已去。 这一次回来，之璃才知道原来她住的院子叫做念昔院，之前进出几次她都没有在意名字。 院子里很安静，此时已是深夜，所有人都已经睡了。走廊上还点着几盏灯笼，正好给之璃他们照明了脚下的路。裙摆摇动之间，之璃很快就走到了房门口，然后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没有烛火。之璃走到内室里放下了东西后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让严景去休息，然后自己也洗漱了一番躺到了床上睡觉。此时，已是三更天了。 翌日，品儿和宁儿如往常一般到屋里除尘，再将锦被和褥子拿到院子里晒一晒。可当她们走到内室里，看到躺在床上的之璃时，不禁吓了一跳，惊呼出声来。 之璃听到惊呼声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坐起来一看就看到了品儿和宁儿两个人跪倒在床榻前抹眼泪。 “品儿，宁儿，你们俩哭什么？” “公主，公主，奴婢们，奴婢们是高兴的。奴婢们还以为公主你不要奴婢们了，呜呜呜……” “奴婢就知道公主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奴婢每天都会把被子拿出去晒晒，再换上新被套，呜呜呜，公主，你总算是回来了……” 难怪她昨晚上睡着的时候闻到了褥子上散发的清香像是刚换过的，原来这两个傻丫头每天都把被子褥子拿去晒洗，就等着她回来。之璃心里是感动的，她没想到这两个丫头对她这般上心。 “好了，别哭了。我饿了，品儿去帮我弄点吃的来，宁儿来帮我梳洗。” 品儿和宁儿听了急忙抹了眼泪，从地上起来，欢喜地应了声是。 梳洗和用早膳的时间里，品儿和宁儿将之璃不在王府的这些天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之璃。她的和离书蔺苍墨确实收到了，将事情压下来并且对外称王妃生病也是蔺苍墨下的命令。除此之外，念昔院不允许任何人过来探视，甚至她的屋子也只有品儿和宁儿可以进入。所以至今为止，王府里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其实她这位王妃已经和王爷和离了。 “公主，王爷心里一定是有你的，不然怎么会把消息给封了呢。况且这些天，王爷都一个人睡在沧海楼里，慕侧妃和璃夫人那里都没去。” 之璃喝了口水，沉默不说话。 “公主，你既然回来了，一定是想通了吧。跟王爷好好说，那和离书一定能作废的。”品儿见之璃不说话就又补了一句。在她心里，她着实想不通为什么公主好端端的要和王爷和离，这些天来她天天都盼着公主能回来和王爷和好。 “品儿，我这次回来……” “公主，王爷来了。”宁儿满脸喜气地进了屋，打断了之璃的话。 之璃放下手里的水杯，抬眼看去，就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蔺苍墨从门口走进来。品儿和宁儿见此，匆匆告了声告退就避出了屋去，顺手把门一带，将地方留给公主和王爷两人独处。 两相凝视，相顾无言。 蔺苍墨就站在门边，依旧英俊挺拔，只是瘦了不少，脸色也很苍白。之璃见到他了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他看了许久。而后，她缓缓站起身来，走向他。 “你为什么要回来？”之璃一边想着措辞一边走向他，哪知刚走到他面前，他就率先开了口。他的嗓音冷冽如昔，只是多了层沙哑，听上去让人微微心疼。 之璃不作声，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直到在他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才浅浅地笑了。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了他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胸口。 “墨，我想你了。” 简单几个字，和她抓在他腰间怯怯的双手，却轻而易举地揉碎了他的心。但他依旧忍耐着，压抑着心底的欲望，逼着自己继续对她说道：“我不需要你，你不该回来。” 之璃放在他腰间的双手有些微微发抖，但她没有退却，反而大着胆子伸过去，紧紧环住他的腰，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了句：“可我和孩子需要你，墨，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别推开我。” 之璃的话让蔺苍墨努力克制的欲望彻底崩溃，他一手勾了她的下巴就低头吻了过去。他一手拦了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压向自己。他冰冷而微微干裂的唇瓣在辗转亲吮间慢慢变得灼热而湿润。他吻过她唇瓣的每一寸，仔细品尝了他想念已久的美好滋味。一遍不够，两遍不够，他一遍遍地吻，到最后甚至忍不住轻柔地噬咬。 之璃承着他疯狂而肆虐的吻，眼角落下泪来，双手却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不松手。她的呼吸和心跳都被他夺走，身体灼热到滚烫。他抱着她一路前进，直将她逼退到了角落里。她的后背一凉，抵上了屋内红木的圆柱。然后肩头微微吃痛，他竟是撕了她的衣服在她的白皙香肩上咬了一口。 【作者题外话】：一言不合就开亲了一口~ 第三百九十六章 你是我的救赎 他狠狠地咬了她一口，但她却不知道，他的心和她一样痛。她不知道自己留下的和离书对他来说有多残忍。虽然他明知道让她走，让她离自己远远的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却从未想要要舍了这名分。 在他看来，他们的婚约是他们紧紧依靠的联系，是他支撑的动力。她斩断了这联系，就好像她丢弃了他一样，让他怎能不痛。 还有思念呢。她就这么走了，他疯了般想她，思念着她，却又要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见她。他的生活回到一片漆黑与绝望之中，失去了温暖和阳光，变得晦暗寒冷。相思之苦，苦痛难解，只有她的归来才是他的救赎。而现在，她终于回来了。他既是欣喜，却又挣扎。他的璃儿，他该如何是好…… 他一把抱起她，转战床榻之上。躁动不安的两颗心紧紧相依，微微战栗的身体也密不可分。 “墨……墨，你别不要我……”之璃被他要地神思迷离，带着哭腔向他撒娇。 蔺苍墨心疼坏了，急忙封缄一吻，然后在她耳旁温柔安慰：“分明是你不要我了。璃儿，我的璃儿，就算你不要我了我都不会不要你……傻璃儿……” 之璃一听这话低低地哭了起来，这段时间里受的委屈好似全部都被勾了出来，“你明明说只要我一个的，你，你还娶别人……你混蛋，你骗我！” “璃儿，她们都是幌子，我保证，我只有你一个，绝对没有碰过她们。”蔺苍墨喘着粗气跟她解释。 “你欺负我，呜呜，你欺负我……”之璃感觉身体像是在大海上漂浮不定，忽而海水上涌淹了她的口鼻让她喘不过气来，忽而又被海浪冲到了半空中，好像飞了起来。这种抓不住的空虚感让她觉得很不安，很难受。 蔺苍墨不禁轻笑一声，咬了咬她的耳垂，道：“璃儿，我不欺负你怎么让你怀上我们的孩子？乖璃儿，我的王妃，我爱你，只爱你……” 他忍耐了许久，一次根本无法餍足。但她还怀着孕，他不得不顾忌她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在战栗中将彼此交付之后，他实在不忍心让她再受一次了。她又是被他折腾，又是哭，结束后十分疲累，几乎是他离开后的当下就睡着了。 蔺苍墨将之璃搂进怀里，理了理她被汗水打湿的鬓发，然后将手放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温热的指尖扫过她的小腹，像是有一股电流沿着指尖窜上来一击就击中了他的心脏，让他心里暖暖的，眼睛却是酸酸的。 “璃儿，谢谢你。”他在她的侧脸轻吻了一下，然后拥着她小憩了一会儿。 之后他又抱着她去了净房，替她清洗干净，再抱着她回到床榻上。刚把她放下来，她就嘤咛了一声朝他怀里钻。他失笑，扯了被子将她盖好，然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就要从床上起来。 哪知他刚一动，身旁的女子就伸了白藕般的玉臂揽上了他的腰，然后她馨香柔软的身子就紧紧地贴上来。他心里一软，重新躺下去，抱着她，在她耳旁呢喃了一句：“怎么了，舍不得我？” 之璃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不说话，手却死死地抱着他。 蔺苍墨一开始还无奈地轻抚她的头发，后来发觉怀里的身子在微微的发抖，还有低低的啜泣声，他吓了一跳，赶紧地把怀里的人儿拉扯出来瞧瞧。这一瞧，就见之璃咬着下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眼眶泛着红，脸上都是晶莹的水光。 蔺苍墨一边替她擦去眼泪，一边温柔问她怎么了。之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她在净房里的时候就醒了，他把她放下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她一下就慌了。心里空落落的，无边无际的害怕。怕他走后一切就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怕他依旧拒绝她的靠近。 “璃儿，你说话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弄疼你了？来，我看看，是不是哪儿伤到了。”蔺苍墨还以为自己刚刚太用力，伤到了她，急忙就起身要给她检查一下。 他一坐起来，之璃也跟着坐了起来，锦被滑落，露出胸前的丰盈和雪白细腻的肌肤，让他不自觉地就心跳漏了一拍，身体又燥热起来。他哑然失笑，摸了摸之璃的脸，又低了头吻她。与刚刚不同，这一回他极尽温柔缠绵，慢慢地吻去她的心慌和无措。 “好了，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再睡一会儿？”蔺苍墨将之璃搂进怀里，然后再一次用锦被将她裹好，免得着了凉。 之璃在他怀里摇摇头，呜咽了一句：“墨，你别不要我。” 蔺苍墨心中一痛，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叹了口气：“傻璃儿，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忘了，是你留了封和离书给我，自己带着孩子跑了。只是，你既然走了，就不该再回来。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之璃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从他怀里出来，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身边会有多危险，我还知道你不希望我回来。但是，我更加知道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非要在你身边不可。” “璃儿，你想想孩子，我不能让你们冒险。乖，明天我就让冥羽送你们离开。最多再过三个月，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到时候我去接你好不好？” “不好。我要在你身边，我必须在你身边。”之璃坚定的宣告，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让蔺苍墨等一下，然后就披了件外衣去她的包袱里找了那羊皮书卷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羊皮书卷递给了他，“我在西月皇宫里发现了这个。” 蔺苍墨打开陈旧的卷袋，取出里面的羊皮书卷。起先还是疑惑，但在他看清了上面记载着的文字和最后的落款后，心里就像是翻起了滔天巨浪，止不住的震惊。原来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竟就在璃儿手里…… 【作者题外话】：12号更新完毕~ 第三百九十七章 晏痕的身世 “璃儿，这个东西你给别人看过吗？”蔺苍墨看后忙问之璃。 之璃摇摇头，“这个是我在一间密室里找到的，之后我一直都贴身保管，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上面记载的事情，是你在做的事情吗？” 蔺苍墨深深地望着之璃，片刻后点头。他将羊皮书卷重新收好，道：“所以你应该更清楚在我身边有多危险。现在局面很紧张，所有的事情一触即发。我绝不能让你和孩子出事。” 之璃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反而笑了，“你知道吗，刚到北秦的时候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以为你爱上了慕亦雪，所以你那么温柔的待她，还让她怀上了孩子。我很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堵着一口气等着嫁过来再说。但当我差点被皇上欺负的时候，你提着剑赶来，保护我，替我出气，甚至差点为此毁了大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后来我嫁到王府里，你依旧对我很冷淡，府里还多了个璃夫人，甚至你把碧水铃都给了她。我是真的生气了，所以干脆不把有了孩子的事情告诉你。再后来又出了流觞会的事……我觉得你对我忽冷忽热的，让我觉得很不安，所以决定离开你。” “但当我写完了和离书的时候我突然就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我突然明白了你是故意在气我好让我离开你。可是我想了很久，还是走了。因为当时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我带着孩子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才是明智的。可后来，我听说你受了重伤，那一刻，我才知道离开你，我哪里都去不了……” “墨，就算是死，我都想要死在你身边。” 决绝的话语和凄美无双的笑意，让蔺苍墨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但她一提到死这个字就又让他心里惊恐无比，他一把搂过了她，紧紧锁在怀里。 “璃儿，你不会死，我绝不会让你死”，蔺苍墨的下巴抵在之璃的额头上，他紧紧抱着她，让她感受自己的存在，“我娶慕亦雪是为了牵制右相和东宫，娶那个冒牌货是为了找到她背后的人。给她的碧水铃是假的。她有次看到了我的碧水铃想拿走，我就找人打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货给她。还有慕亦雪肚子里的孽种也不是我的，我特意找了个替身与她们欢好。璃儿，我的身体和心都只属于你一个人。” 提到了沉鱼，之璃想到了月消城的事情，便将来龙去脉同蔺苍墨说了，还顺带着提及了那个手上纹了朵黑色桔梗花的神秘男人，也说了她当初坠崖就是被这个男人给推下去的。 蔺苍墨听后不悦地沉了脸。黑色桔梗花，只有一个人有手上有这个标记。晏痕，你这是找死！ “怎么了？你认得这个人吗？”之璃看蔺苍墨黑沉着脸，便多问了一句。 蔺苍墨靠在靠枕上，然后让之璃伏在自己胸口，他压下心头的怒火，跟之璃解释道：“这个人现在就在浮云山庄，他叫晏痕，是机关世家的叛徒。” “他是机关世家的人？”之璃倍感意外。 “严格来说，在他背叛之前还不算是机关世家的人。他和他的母亲是人偶师一脉，早年间人偶师一脉突缝变故，遭人灭族，只有他母亲一个人逃了出来。人偶师一脉和机关世家是世交，他的母亲求救到了机关城，机关世家的家主，也就是萧鹿的爷爷，收留了她，正式将她作为人偶师一脉并入了机关世家之中。” “人偶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之璃看的书不少，但这人偶师她连一些孤本里都没见过有关的记载。 “你没听说过很正常，因为人偶师一脉上千年来都是隐居避世，甚少现于人前。几十年前，人偶师一脉的族长不知为何得罪了一个神秘人，那个神秘人雇佣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盟将其族人全部剿杀。听萧爷爷说，当时晏痕的母亲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在父母的庇佑下逃了出来。” “后来他母亲就一直在机关世家的机关城里生活，成了机关世家的一份子。直到有一天，她的母亲突然怀孕了，未婚先孕。族里的长老们怎么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就是不肯说。既然她不肯说，长老们也不再追问了。自那之后，她生下了晏痕，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在机关城里生活。” “其实，我也是未婚先孕……”之璃想到了自己，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也是蔺苍墨觉得十分愧疚的事，他低头吻了吻她，道：“璃儿，对不起。” 之璃摇摇头，浅浅笑起，“然后呢？” “大约在二十年前，他的母亲背叛了机关世家，犯下了一件不可饶恕的罪过。萧爷爷作为族长必须秉公办理，所以依照族规，将他的母亲施了火刑处死。晏痕和萧鹿从小就是好兄弟，晏痕当时在萧家门口跪着哭求了三天三夜。他母亲死后，他就离开了机关世家。他憎恨机关世家的所有人，连带着憎恨我。我想这就是他对你下手的原因。”想到她坠崖时的情形，他至今还有些后怕，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的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之璃想不通，既然晏痕的母亲未婚先孕的事情都能被族里的人所谅解，那么她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是落得火刑的下场。 “他的母亲做了一个人偶，一个这世间最为完美的人偶，这就是她最大的罪过。” “我不懂，他们不是人偶师吗？人偶师不就是做人偶的吗？” “那如果我告诉你，沉鱼就是晏痕做出来的人偶……” “什么？你说沉鱼……是人偶？她不是人？”之璃头皮一阵发麻，一瞬间都懵了。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简直觉得天方夜谭。 “人偶师一脉之所以要隐居避世就是因为人偶这个东西太过邪门，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让任何死物活过来。尤其晏痕的母亲继承自人偶师当中最为厉害的神手一脉，手上的那朵黑色桔梗花就是神手的印记。神之手，甚至可以让死人复活。” 死人复活……沉鱼不就是当初在月消城里死于疾病的侍女吗，可如今…… “就算能让死人复活，可我看过沉鱼的画像，她根本就不是现在这张脸啊。”之璃想了想，又出现了新的疑惑。 第三百九十八章 换脸 蔺苍墨感觉到之璃有些微微发抖，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将自己的体温传给她：“其实也没有说的那么可怕。说是让死物活过来，不过是在死物上穿上了人们看不见的线，人偶师通过操纵这些线来达到让人们以为死物活过来的目的。但其实死物还是死的，不然人偶师也不叫人偶师了，改叫神仙吧。” 蔺苍墨有意逗一逗她，缓解她紧张的情绪。之璃听到最后果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随即又问了句：“那沉鱼呢？她会动会说话，我甚至在她身上根本闻不到死气，她跟活人简直一模一样。” “据我估计，这个沉鱼当初就没死，她是个活人，只是被晏痕换上了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试图来迷惑我罢了。” 没死？之璃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段家的管家和她说的沉鱼死亡的过程。如果她当时不是死了的话…… “假死现象！我知道了，师父的医经里有记载过，有时候人收到一些外界的损伤时呼吸和脉搏都会变得极其微弱，让人难以察觉，以为死了，但其实并没有。经过一些急救的措施还是可以救回来的。” “应该就是这样。萧鹿曾告诉我他小时候曾经亲眼见过晏痕的母亲制作人偶的过程，她可以将一个稻草人披上人皮，装上五官，让它最终变成一个外表上看来与常人无异的活人。但稻草人终究是稻草人，这样做出的人偶空有人的形，却没有人的魂，会动会说话，却没有表情。沉鱼明显不同，所以我猜测，她是个活人，只是被晏痕换了一张脸。” “还可以给活人换脸……这太可怕了……”之璃没想到沉鱼那张脸居然是这么得来的，不禁遍体生寒。 “那你就不怀疑我也是个人偶吗？其实，宋之璃早就死了。”之璃缓过来之后突然想吓一吓他。 蔺苍墨却轻声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含情脉脉地回应她：“是啊，宋之璃早就死了。你现在是安若水，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未来孩子的娘。不管你是人还是人偶，或是妖魔鬼怪，我都认定你了，此生不渝。” 之璃羞红了脸，忍不住在他怀里咯咯的偷笑，眼里唇畔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而此时，浮云山庄的禁闭室内，已经被关了几个月的晏痕一边抚摸着虎口处的那朵黑色桔梗花，一边看了四周一圈，然后妖冶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蔺苍墨陪着之璃又睡了一会儿后，两人一道起来用了午膳，然后蔺苍墨回了沧海楼，之璃想了想决定继续对外称病，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即便如此，由于蔺苍墨早上来的那一遭，到了下午，找茬的依旧找上了门。 这一次，还来了两个。慕亦雪和沉鱼居然还是结伴来的。不过想到严景跟自己的复命，知道了这两人分明就是认识的，之璃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她本不想见她们，但一想到也许可以在这两人身上套套话，便还是让她们进来了。 之璃脱去了外衣，躺在床上，尽量装作病中柔弱的样子。 那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了，看到之璃皆是微微一愣，然后依次给之璃行礼。 “起来吧，品儿，给慕侧妃和璃夫人看座。”之璃故意放轻了声音说道。 慕亦雪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狐疑地打量着之璃，试图在她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出来，“多日不见，王妃去哪儿了？” 一出口就是试探。之璃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容，道：“慕侧妃说笑了，我不过是病了，一直在屋子里休养罢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去哪儿呢？之前一直缠绵病榻，实在没有力气接待你们。今天稍微好一些了，才能坐起来和你们说说话。” “王妃这是得了什么病，怎么这么严重啊？不如让王爷请御医进府来给王妃瞧瞧吧。”沉鱼此时自然和慕亦雪站成一线，也跟着试探之璃。 “不必了，老毛病了，不过是气血两亏，体乏无力罢了。倒是慕侧妃的身子还好吗？小产后身子虚，可不能见了风，不然会落下病根的。”之璃不动声色的还击。 慕亦雪的孩子是她自己不珍惜弄掉的，现在又知道了那并不是墨的孩子。之璃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了，一出手就直往对方心窝子上捅。 慕亦雪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交叠在一起的手背上隐隐爆出了青筋，显然是在极力忍耐。须臾之后，她脸上的勉强笑意瞬间消失无踪，转而变成了两滴清泪欲坠不坠，“孩子的事妾身已经不怪王妃了，王妃又何必再提妾身的伤心事来刺激妾身呢。” “是啊，王妃娘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慕姐姐没了孩子已经很伤心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沉鱼一副仗义执言的模样给慕亦雪帮腔。 之璃听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两位说的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慕侧妃意外小产的事当日不是都说明白了吗？虽然慕侧妃没了孩子确实让人同情，但南安郡主可是可以给我作证，这件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慕侧妃说不怪我了，我倒想问问慕侧妃是在怪我什么？怪我没有替你小产吗？” “我……” “还有璃夫人的话也是听得我一头雾水。我好心好意地提醒慕侧妃注意防风，别落下病根子，这话哪里不对了？璃夫人说我不能这么说，那你倒是教教我还怎么说啊。”之璃将泼过来的脏水一一都还回去。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她可没有那个心思与她们虚与委蛇。 “王妃如此咄咄逼人，仗势欺人，王爷知道吗？”沉鱼忍了忍这口气，但终究还是反讽了出口。到底她装得再像，也不是之璃和慕亦雪这样真正的大家闺秀，气度和忍耐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稍微被挑衅了几句就忘了她此时应该是宋之璃那样的从容大度模样。 “璃夫人说这话我就更听不懂了。仗势欺人？若我真的仗势欺人，就凭你刚刚这句话我就能罚你掌嘴，就算你去跟王爷哭，王爷也挑不出我的错来。而且，既然王爷娶了我做王妃，自然是知道我的性子的。说来也真是奇妙，璃夫人与我有着如此相像的容貌，这性子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之璃知道了沉鱼这张脸是假的，有意暗讽。 第三百九十九章 打的就是这张脸 但这话听到沉鱼耳朵里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不懂为什么好端端的扯到了容貌上。主子给她的这张脸，虽然是依照着宋之璃的容貌打造的，但在她心目中，给了她的就是她的脸，她丝毫都不觉得是她窃取了宋之璃的容貌和身份。在她眼里，反而是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盗取了她的脸，意图和她争宠。 所以她听后鄙夷地接了话：“苍墨了解王妃的性子又如何，他到底更喜欢妾身的温婉大度。王妃不知道吧，这王府里，沧海楼是苍墨的住所，除却阁本该是王妃的住所。但如今，王妃住在这念昔院里，除却阁是妾身之前的住所。在苍墨心目中的地位，孰轻孰重，可想而知。” 她这话一说完，连一旁的慕亦雪都忍不住在心里说了句蠢货，居然自己把把柄送上门。但慕亦雪早就看不惯沉鱼了，现在巴不得借别人的手将她整死最好，所以她也不提醒她，自顾自安静站着。反正这个安若水和沉鱼斗起来，不管是谁败了对她都有益无害。 之璃先是看着沉鱼笑了笑，然后就在沉鱼洋洋得意的时候笑容尽失，厉声呵斥了一句：“放肆！王爷的名讳是你一个妾室可以直呼的吗！还有，你当本王妃只是个摆设吗，由得你在这里颐指气使！璃夫人，本王妃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来人，掌嘴！” 沉鱼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品儿和宁儿两个侍女围过来脸色就白了下去，“你，你们敢！王妃，妾身劝你不要这么做，不然王爷那边可不好交待！” “我不介意掌完嘴后璃夫人再去向王爷告状。品儿，动手。”之璃悠悠然坐在床上，侧着头浅笑。 慕亦雪本在一旁偷偷的幸灾乐祸，但她眼光一扫，突然扫到了之璃脸上的笑容，不禁心里一颤。这种含着讽刺的冷笑，太像宋之璃了！莫非，宋之璃真的没死？ 宁儿抓住反抗挣扎的沉鱼，品儿拿着竹片上去就是狠狠一扇。她看这个璃夫人不顺眼很久了，公主新婚夜就敢把王爷拐跑，现在还这么嚣张，她当然要替公主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贱人！啪啪啪，品儿干净利落地扇了好几下。沉鱼都来不及争辩，两边的脸颊已经迅速红肿了起来。 之璃没说掌几下，也没有喊停，品儿就继续。掌嘴有专门用的刑具，就是一片三指宽一指厚的竹片子，这样不会弄疼了施刑人的手。品儿每一下都是卯足了力气往下打，过不了多久，两颊上的红肿已经开始泛起了黑紫，唇角也溢出了鲜血来。眼看着牙齿几乎都要被打下来了，之璃才堪堪喊停。 一停下，沉鱼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她感觉头晕目眩，脸上痛地几乎喘不过气。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忘用阴毒憎恨的眼光死死盯着床榻上坐着的之璃。这个贱人，贱人！竟敢毁了她的脸！ “王妃，璃夫人不是有意顶撞于你的，你且饶过她吧。”慕亦雪早不出头晚不出头，偏偏这个时候开口替沉鱼求了情，一下子倒显得之璃太过蛮横霸道了。 “慕侧妃没有看到吗？我早就喊停了啊。如果慕侧妃真有这么好心，还是顺道送璃夫人回去，再帮忙请个大夫吧。不然这张脸，可是要毁了。” 慕亦雪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最终咬咬牙向之璃告退，然后让自己的侍女将沉鱼一道带走。 慕亦雪把人丢到拾春院门口就不管了，沉鱼的侍女将她扶了进去。扶着她坐下后想要去请大夫却被沉鱼拦了下来。 “你想让我被那个贱人打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吗！去，去沧海楼找王爷，就说我被王妃羞辱了，想不开要自尽。”沉鱼一边拿手帕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一边含含糊糊地和侍女吩咐。她的脸肿的太厉害了，已经影响到了她说话。 侍女应了声是，然后就急忙跑去沧海楼找人去了。此时的沉鱼已经彻底忘了她还顶着宋之璃的身份。宋之璃最爱惜的就是这条命，可她却去跟蔺苍墨说要自尽，她还没发觉这么大一个漏洞，还在那儿想着该如何借蔺苍墨的手告之璃一状呢。 而之璃既然敢这么做，就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沉鱼要是聪明一点，这件事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平白挨了这顿打。她若是真的蠢笨如牛去找蔺苍墨告状，只会自讨苦吃，因为她可是借着王妃的名头罚她的，蔺苍墨就算不爱她，也不会在明面上否定王妃的地位。更何况，她的墨当然是站在她这边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传来了消息，拾春院的璃夫人被王爷禁足了。 之璃心情大好地和许久不见的五花肉玩了一会儿。到了晚上，蔺苍墨循例让替身去应付沉鱼，而本尊则悄悄地溜到了之璃房里。他一进屋就将之璃抱了个满怀，调笑着轻点她的鼻尖。 “看不惯那张脸跟我说一声便好，哪用你亲自动手，也不怕累着自己。”蔺苍墨贴着之璃的鬓边，双手放在她的腰际轻抚她的小腹。 “跟你说了你舍不得怎么办？”之璃向他开玩笑着说。 “是我疏忽了，晏痕已经抓到，沉鱼早就该处理掉了。为夫错了，娘子莫要生气。”蔺苍墨也笑着回应她，然后毫不客气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谁是你娘子啊。”之璃含笑羞了脸。 “璃儿，我记得你我可是明媒正娶，拜了堂的，你这是要不认账吗”，蔺苍墨被她气笑了，松了她，从怀里取出了那支茉莉簪子再一次送到她手心里，“这回可要好好保管，要是再丢了，我就……” “你就怎么样？”之璃拿着簪子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我就罚你给我生十个孩子！”蔺苍墨凑近了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猝不及防就抱起了她往床榻上走去。 红绡帐暖，一夜春宵。 翌日，信守承诺的安王殿下为了安之璃的心决定动手将沉鱼解决掉，可他回到沧海楼里刚下了命令，萧鹿就匆匆忙忙地从机关里现了身。他给蔺苍墨带来了一个消息，让安王殿下不得不暂且留沉鱼一命。 晏痕从浮云山庄逃跑了。 第四百章 藏匿的三枚棋子 “主子，这件事是我失职，请主子责罚。”萧鹿和蔺苍墨是极好的朋友，虽然他代表着机关世家效忠于蔺苍墨，但平日里都是你我之称。现在他叫了蔺苍墨主子，意味着他对这件事深感愧疚，愿意负全部责任。 “下去领十杖，再由你负责将晏痕抓回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犯了错就该受罚。蔺苍墨少年领兵，最是看重军纪二字，所以即便萧鹿和他关系非比寻常，但该罚还是要罚。 “是。还请主子先留沉鱼一命，沉鱼是晏痕的得力之作，也许他会和沉鱼联系，到时自可一网打尽。” “嗯。” 而此时，念昔院内—— 之璃想着她在安王府里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便让品儿和宁儿去采购了一批药材进来，打算做些毒药和伤药出来，或许到时候能用得上。药材刚送到院子里，她还没来得及过目，院子里就来了个公公，带着一卷圣旨。 公公给之璃行了礼，然后板着脸宣读了圣旨，竟是德妃娘娘的懿旨，召之璃进宫为皇上看诊。 德妃，还真是许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如今皇上病入膏肓，随时都有可能驾崩，这一点黎民百姓不知，但皇亲重臣皆是心知肚明。也就是说皇上其实根本没得治了，德妃还召她进宫为皇上医治，其歹毒之心可想而知。 但令之璃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德妃又找上她了。她现在可不是宋之璃了，是安若水，跟德妃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的，德妃好端端地找上她做什么？是德妃发现了她的身份？还是德妃的儿子，太子蔺景扬发现了她的身份了呢…… “安王妃，这就跟咱家进宫吧。” 之璃心念一动，一手捂了肚子，一边脸上显露出痛苦的表情，“品儿，我肚子好疼，你快去请王爷过来，快去。” “安王妃……”那公公见之璃刚刚还好端端的，突然就变了脸，疑惑地打量着她。 “这位公公，本王妃突然觉得腹痛难忍，走不动路了，还请公公稍等片刻。宁儿，快请这位公公到偏殿里坐一坐。”之璃不顾那公公古怪的表情，强行让宁儿将那位公公给拖去了偏殿。 之璃故意说自己肚子疼，蔺苍墨一听肯定能知道她这边出了事。她在屋里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蔺苍墨就过来了。他一来，之璃就将他带进了内室，然后把偏殿里那个公公来宣旨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蔺苍墨听后沉吟了片刻，继而说道：“来者不善，我帮你去推拒了。” “等一下。墨，皇上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 蔺苍墨眸色渐深，拉了之璃到桌边坐下，“是。他长时间服食丹药，中了很深的丹砂毒，已经时日无多了。”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把握机会……”之璃后半句话没说，但蔺苍墨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趁他病，要他命，把握机会逼宫。 “璃儿，若是可以这么做我早就这么做了……”说到这里，蔺苍墨不禁想到了妹妹，若是他可以这么做，当初就不会害灵珊被这个禽兽玷污了……他对不起妹妹，没有保护好她…… 之璃看蔺苍墨说了一半，眼里突然涌现了浓浓的恨意和悲伤，不知怎么了，握了他的手轻声叫他。 蔺苍墨回过神，看着眼前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之璃，藏起了心头的哀痛和悲愤。他不愿意让他心里最美好的人知道这些黑暗龌龊的事情。 “璃儿，蔺景扬在宫里安插了十六枚棋子，这十六枚棋子藏得很深，而且被安排在各个重要的位置上，任何一个都有影响整个朝堂的能力。我至今只挖掉了十三枚，还有三枚没有找到。若是蔺苍澈死了，蔺景扬趁此机会逼宫，我的胜算只有三分之一，一旦失败所有的付出都将白费，所有的牺牲也都将付诸东流。你明白吗？” 之璃心头一震。她早知道蔺景扬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没想到他的本事还真不小，竟能安插进十六枚棋子，还是在重要的位置上。不过再一想，蔺苍澈属意的储君本就是蔺景扬，他在暗中帮忙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蔺景扬才能那么顺利。 “既然如此，我想我必须进一趟宫了。”棋子的事，德妃或者蔺苍澈那里能得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不行”，蔺苍墨毫不犹豫的反对，“璃儿，现在宫里的局面很紧张，所有人都在等着蔺苍澈咽气的那一刻，而他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你进了宫，暗处的黑手太多了，一旦蔺苍澈咽气我担心我顾不上你，到时候你就会很危险。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可是德妃是太子的生母，也许她那边会有线索。若是我能找出那三枚棋子的身份，那将对你大有裨益不是吗？墨，你应该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你相信我。”之璃直觉德妃身上一定能找到蛛丝马迹，若是真被她有幸挖出了棋子的身份，那墨就可以立即反被动为主动，迅速地了结这场事端…… “不行。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让你去冒险。璃儿，我不能冒一点失去你的风险。若是你坚持，我立刻就让冥羽送你上浮云山庄。”蔺苍墨颇为严肃地警告之璃，不许她擅作主张。 之璃见此，也只能妥协了。蔺苍墨轻轻抱了抱她，然后去了偏殿将那公公打发走了。 之璃也不是任性的人，既然墨跟她说得那么清楚了，她也不会再打进宫去德妃身上找线索的主意。但她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定，她必须帮墨将这三枚棋子挖出来。思来想去，之璃想到了一个人，或许这个人也会知道点什么。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之璃称病了两天，然后再以安王妃的名义向东宫的柳侧妃下了帖子，邀请她过府一叙。 虽然这么利用柳明湘让之璃觉得有些愧疚，但事出无奈，她也只能从她身上下手了。毕竟现在最了解蔺景扬的除了蔺苍澈和德妃，就只剩下他的枕边人，柳侧妃了。 柳明湘接到之璃的帖子有些意外，原是想推拒的，但她想到了前几天在兼济殿外听到的一些事，思来想去还是想跟之璃当面求证，所以终是应承了下来，领着侍女前往安王府。 第四百零一章 原来她是 品儿进屋跟之璃通报说是柳侧妃到了，之璃从榻上起来，让品儿将人迎进来。 之璃见到柳明湘，含了笑，招呼她坐。柳明湘也怀着孕，正好方便了之璃，所以她便让品儿上了鲜榨的果子汁和一些酸酸甜甜的小点心招呼她。两人坐下，相护寒暄几句后就切入了正题。 “不知安王妃特意邀请本宫过来所谓何事？”柳明湘想不到之璃为什么要找她，她也不想跟她打太极，就直接问了。 之璃浅浅笑着，道：“上回流觞会的事还要多谢谢侧妃娘娘安慰我。” 柳明湘一愣，没想到是为了这件事，“王妃客气了。当时本宫也没帮你什么，不过宽慰一句罢了，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之璃依旧笑着，看了眼柳明湘的小腹，道：“之前我病了，也没向侧妃娘娘恭贺再添龙子之喜。今日便补上一句恭喜。不知侧妃娘娘这肚子几个月大了？” “还不足三月”，柳明湘含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她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遂委婉地提及：“不知王妃可还记得，本宫跟你提过，你的容貌长得特别像本宫之前的一位手帕交。” 之璃挑眉审视地看了对方一眼，“又是那位宋四小姐吗？我自然记得。” 柳明湘拿起果子汁喝了一口，然后心里有了决定，“其实今日本宫前来，为的就是想向王妃求证。” “求证什么？求证我是不是就是宋之璃？如果我记得没错，侧妃娘娘在流觞会当日已经多番试探过了。怎么，侧妃娘娘不相信自己试探的结果吗？”之璃半虚半实的反问。 “原来你知道本宫是在试探你”，柳明湘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这一点你和阿璃真的很像，一样的冰雪聪明、玲珑剔透，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察觉到别人的用心。” 柳明湘叹了口气，干脆直言，“没错。当日我确实试探了你三次。阿璃喜欢喝茶，不喜甜腻的食物，对紫薯过敏。而你不喜喝茶，不喜甜腻的食物，对紫薯并没有过敏反应。看上去似乎和阿璃确实不是一个人。但是这答案半真半假，却很像是阿璃会给我的一个答案。” “这么说，侧妃娘娘是认定了我就是宋四小姐宋之璃咯？”之璃依旧浅浅笑着，不慌不忙地拿起果子汁喝了一口。柳明湘要是真的确定了就不会跑来问她，这一点之璃很清楚，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身份被揭穿。 “前几天，本宫听到了一件事。太子殿下在书房内与人交谈，本宫恰好经过就听到了。” “哦？是什么事？” “两年前，宋府四小姐悄悄地离府，随安王爷前往南合求娶倾城公主，在归来途中不幸坠崖。”柳明湘边说边观察之璃的神色。 之璃面上流露出了一丝讶异和震惊，然后带着疑惑地口吻问道：“咦，我听闻四小姐是在上山还愿的途中被歹人所害，怎么又成了坠崖了？这位四小姐的人生还真是很传奇啊。” “此事是本宫亲耳所闻，想来殿下也不会凭空编造这么一个故事出来。但若是阿璃当初是坠了崖，那宋府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施行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呢？安王妃，你说，有没有一个可能是阿璃坠崖却没有死，而是成为了他国遗落在外的公主呢？” 之璃扑哧一声笑了，“侧妃娘娘的想象力都赶上话本子了。你也说是坠崖了，万丈悬崖就是武功高手都未必活得下来。更何况四小姐这种柔弱女子了，能活下来的机率也太小了。至于我的医术嘛，侧妃娘娘不知，西月皇室中人若是有心要学都是可以学习的，不论男女。我的哥哥，也就是西月的太子也是懂医的。” 柳明湘有些尴尬地笑笑，随即又说道：“王妃说得在理。但我宁愿相信阿璃没有死，毕竟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阿璃，是吧？” 之璃没有回答她，转而将话题引到了自己想问的事情上，“说起来，上次流觞会的事也还要多谢太子殿下为我主持公道，我尚未有机会亲自道谢。不知太子殿下近日在忙什么？侧妃娘娘怀着身孕都不相伴在侧。” 柳明湘失望地收回目光，苦涩一笑，“殿下他向来都很忙，本宫已经习惯了。前几日太常寺出了起事故，太常寺少卿大人无辜丧命，这几天应该是处理那件事去了。王妃，本宫与你觉得实在是投缘，可否多与本宫说说你在西月的趣事？” “侧妃娘娘想听，我自然却之不恭。” 接着，两人便是一番闲聊，之璃挑挑拣拣地和柳明湘说了些西月的风土人情，她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期间之璃多番试图探听蔺景扬的消息，但都被柳明湘转移了话题。时间过去，眼看着就要到傍晚了，之璃便好意请她留下来用膳。但柳明湘无意多留，起身告辞。 之璃便也起身送她，走到门边时，柳明湘突然停下了脚步，让她的侍女先去外面等她。之璃见状，会意，把品儿和宁儿也都打发了出去。 柳明湘回过身来，深深地看了之璃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阿璃，太子殿下埋了三枚棋子，其中一枚就在太常寺里，还有一枚应该就是德妃，至于最后一枚我却是不知道是谁了。另外，当日我在兼济殿外偷听到与太子殿下交谈的人是二皇子。二皇子亦非善类，你千万小心。” 说完柳明湘拍了拍之璃的手背，朝她浅浅一笑。 而此时的之璃已经惊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刚刚她还在百般试探而不得，这会儿柳明湘居然直白地将她想知道的事都告诉给了她。其实想想，柳明湘对她一直不错，虽然自重生后疏远了许多，但她也从来没怪过她。此时此刻她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她，无疑是在之璃心中炸开了一道惊雷。 太子殿下是她夫君，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无论怎么说，她都没道理为了她这么个手帕交而背叛自己的夫君啊。难道，这又是一道试探？ 柳明湘见之璃沉默不说话，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她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了。开门前，她留了最后一句话，“阿璃，前世是我们柳家对不住你，今世，就当我是为了赎罪，为了给柳家积阴德吧。” 【作者题外话】：13号更新完毕~新文已经在写大纲了，会换一个风格哈~ 第四百零二章 重生的不止她一个 柳明湘推开门，带着侍女走了。 而之璃却站在屋里久久回不过神来。 柳明湘提到了前世……她，为什么会知道前世？难道说，她也是重生了吗？这，这怎么可能？ 可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过去的事情过去太久，久到之璃几乎要忘了她只是重生而来的一缕魂。她早就死了，死在秦国公府的后院里，带着被剥皮挖胎的痛苦和满身的鲜血淋漓孤独凄凉的死去。后来，她飘飘忽忽的回到了十二岁，回到了宋府自己的闺房内。 今世重来，她没有嫁到秦国公府，也没有后来的悲剧，那么柳明湘口中的对不住从何而来？只有可能是因为前世，她死后柳明湘知道了她被害的真相，然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也获得了重生，就和她一样，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所以一直以来，即便她动手对付秦国公府，抖国公府的丑闻、退婚、阉割了柳云恩等种种的事端，她都看在了眼里却不置分毫责怪之意吗？有些事她未必知道是她做的，但有些事摆明了是她所为。她就是为了替柳家赎罪，所以一味地纵容她打压秦国公府，所以到现在这种情况了还决定帮着她…… 之璃的眼里涌出两行清泪，心里满满的都是对柳明湘的愧疚之情。 自重生开始，她就有意疏远了柳明湘。先是她与表姐叶柔一道嫁入东宫，之璃选择了叶柔那一边。后来与国公府的关系越来越恶化，她就更加与她断了联系。她在东宫过得好不好，生了孩子好不好，之璃全都没有过问过。即便柳明湘前世里对她不错，她也因着国公府的关系多少迁怒于她了。 甚至这一次，她还想到要利用她打听蔺景扬那边的消息。她不放心她，不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与她打了那么久的太极。而她呢，其实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吧，但却依旧为了那点对她的愧疚之心而决定背叛自己的所有再帮她一回。 之璃哭了，放肆大哭了一场。 蔺苍墨听说柳明湘到了府上，担心之璃兵行险招，急忙赶到了念昔院里。一推房门就看到了之璃蹲在地上哭地泣不成声。他吓了一大跳，急忙过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抱起怀里。 “璃儿，璃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蔺苍墨拧了眉关切地问她。之璃却无暇回答，只是抱着他，将脸埋在他怀里一个劲的哭。蔺苍墨没办法，也不问了，只能抱着她让她哭个够。 之璃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地停下了。蔺苍墨替她擦去满脸的泪痕，然后又让品儿去端了水来，亲自给她洗了脸，洗了手，才将她拉到怀里坐下问她出了什么事了。 之璃吸了吸鼻子，将柳明湘告诉给她的事情都跟蔺苍墨说了。 蔺苍墨听后狐疑地反问道：“你确定她不是在试探你吗？柳侧妃是蔺景扬的人，她有什么理由背叛蔺景扬帮你？” “她有，她有！”之璃急忙反驳道。她自己已经对柳明湘满心愧疚了，再容不得墨也怀疑她，将她的一片心意想成是不良用心。 蔺苍墨微微点头，看着之璃，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反正就是有。就为了那一个理由，她一定不会害我。她说的一定是真的，不然，不然你先查一查太常寺的事情，好不好？”之璃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总不能告诉他她是重生而来的逆鬼，然后现在她得知柳明湘也极有可能是重生而来的人吧。 蔺苍墨揉了揉她的发顶，宠溺地笑着应好。他不相信柳明湘，但他相信他的璃儿。璃儿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不过是去查一查太常寺的事，最多防备一些，不至于冒太大的风险。 之璃这才编着嘴点点头。她从他怀里起来，然后不好意思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先把这衣服换了吧，上面都是我的眼泪和鼻涕，脏死了。” 蔺苍墨伸出手指在她的鼻梁上一划，“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解决。”说完，他两只手臂往外一伸展，意思是让之璃给他换。 这位殿下在她面前已经越来越没有殿下应有的风范了，死皮赖脸、撒泼打诨，时不时地还要孩子气一把，凑上来撒撒娇。但，之璃心里知道，这些都是她独有的福利，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她才能看到他从不展现于人前的另一面。 她笑笑，凑过去替他解衣扣，然后再顺着两条胳膊将衣袖解下来，将脱下来的外衣放在桌上，最后她正要去里屋替他拿件干净的外衣，还没走出去就被他猛力一扯稳稳地落到了他的怀里。 蔺苍墨托着她的上半身，让她躺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坏笑着靠近她，“娘子亲自宽衣解带送上门来，为夫就不客气了。” “你要干嘛……唔……” 一向行动力胜过语言的安王殿下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对方他要干嘛。行动迅速地俯身含了她的唇，再三下五除二地将小猫咪剥干净，最后将诱人至极娇躯压制在桌上灭那心上的熊熊烈火。 怕她被桌面的冰冷凉了背，他还记得将脱下来的衣衫垫在她的身下。而之璃被他压在桌上，只觉得太过羞耻，都不敢看他。他的侵略和掠夺来势汹汹，让她的身子一阵阵发颤。她很没有安全感，怕有人进来闯破了这一幕，所以一直偏着头看着门口。 而蔺苍墨为了惩罚她的不专心，故意用力顶了几下，引得之璃一阵娇喘，她抓着桌沿的手指也不禁用力了几分，指甲浅浅地嵌进木料里，留下两个半圆形的印记。 “璃儿，璃儿……”蔺苍墨伏在她身上，喘着粗气，声音暗哑地唤她。 “嗯……墨，墨……”之璃神思迷离地应他，只觉得全身都要被他拆散架了。 最后的最后，蔺苍墨将她躺在桌上柔弱无力的身子抱起来，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带到了床上。她的皮肤泛着淡淡的桃花色，煞是好看。一躺下来，三千青丝如瀑，灵动的眼里泛着动情的水光，两颊嫣红，檀口微张，美到了极致。 他亲了亲她的鼻尖，然后带着她攀上最后一座高峰。 第四百零三章 宋子书的身份 之后，蔺苍墨仔细思考过了柳明湘说的话的可信度。太常寺的少卿大人最近突然惨死家中，这件事确实很奇怪，看来他有必要让人去查一查。或许，真的能找到其中一枚棋子的所在。 接下来几天，宫里一直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蔺苍墨着手去查了太常寺的事情，而之璃就待在屋里边思考第三枚棋子的下落边制作一些伤药。 肚子里的孩子一晃眼已经四个多月了。三个月一过，孩子就长得特别快，一个月的功夫，之璃的小腹就明显地隆起，寻常穿的衣服再也遮不住了。为了孩子的安全，她和蔺苍墨都一致认为隐瞒她怀孕的这件事比较好。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她尽量都穿留仙裙，留仙裙宽松的设计正好能遮住她的孕肚。 这一天，之璃一直在等的一件事有了消息——闪云追踪到宋子书的下落了。但当闪云跟之璃说了地点之后，之璃觉得既是疑惑不解又有些哭笑不得。因为，闪云追踪到的地方是浮云山庄，是蔺苍墨的地方。 她再三跟闪云确认是不是浮云山庄无误，闪云思索再三后确定就是在浮云山庄。如果哥哥真的在浮云山庄的话，墨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而且，墨为什么要把哥哥带去浮云山庄？ 之璃心里充满了疑惑，但她知道现在蔺苍墨已经疲于应付各种突发的状况和紧急的形势，所以并没有当下就去找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晚上过来。 入了夜，之璃就躺在榻上等他。蔺苍墨来了之后先是将之璃抱进了怀里亲了一口，然后循例摸了摸她的肚子。 “一天不见就大了不少啊。”蔺苍墨眼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之璃也笑了，把头靠在他肩上，听他说这一天都做了什么。等他都说完了，她才提了宋子书的事。 “你的飞云骑这么快就查到了？”蔺苍墨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她。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在浮云山庄啊？”蔺苍墨的反应出乎了之璃的预料，她原以为他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没跟她提。怎么他知道，还瞒着她？ “璃儿你听我说”，蔺苍墨见她皱了眉，忍不住伸手将她的眉头揉平，“宋子书是我亲自带到浮云山庄，我是为了保护他，他待在浮云山庄里才是最安全的。我本来前几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了，但是我担心你会冒险去查棋子的事，所以想着干脆不告诉你，让你把注意力都放在这件事情上，反而比较安全。” 蔺苍墨耐心跟之璃解释了，之璃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当下就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说，你是为了保护哥哥……墨，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之璃再一想她之前在西月的时候曾经拜托墨去调查哥哥的身份。现在墨这么做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查到了呢？ “璃儿……没错，我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查到了宋子书的身份。本来这件事我想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好好地跟你说清楚来龙去脉的，但我没想到你找到了那羊皮书卷。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那宋子书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璃儿，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之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禁又反问了一遍。再得到蔺苍墨肯定的答复后她又盯着他的眼睛看，想从里面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成分，然而并没有。蔺苍墨陈述的是一个事实。 “你，你是说我哥哥是先皇的儿子，和你一样是皇子？！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曾听娘说哥哥的家人**人所害，全都死了。他一个人流落街头，很可怜，所以娘才把他带了回来。”之璃依旧不敢相信这件事，这实在太颠覆她的想象了。 她想过哥哥的身份也许不一般，也许和宋家是世仇所以宋正端要杀他，也许是什么囚犯的儿子所以宋正端为了宋家的清誉要杀他，也许……可她怎么都想不到，哥哥他竟然是皇子！ “他的身份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不会有错。他的母亲就是当年盛宠一时的莲妃。” “可，当年六王争储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存活了你和皇上两个人吗？”之璃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虽然墨他多番查证之下不会有误，但她总觉得疑惑太多。 “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在皇宫里生活过。后宫女人间的斗争，你应该比我清楚。当年的莲妃盛宠一时，宠冠六宫，遭到了不少人的嫉妒。而当时父皇已经年迈，又缠绵病榻许久，根本无力保护他们母子。或许莲妃早就预感到了会有六王争储一事发生，所以在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托人送出了宫外，交给了一个可信之人抚养，而对外称皇子夭折。因此，他成功地避过了六王之乱，后来被你的母亲带走，成为了你的哥哥宋子书。” “那，哥哥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以前不知道，但在你的母亲去世后的几年里，他慢慢的知道了。” 之璃脑子里一团乱麻，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真的太不关心哥哥了，她要是多关心关心他，他就不会一个人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包袱了。想起小时候，有一阵子哥哥突然把他自己关在了院子里，谁也不见。她当时还以为哥哥是被书院里的夫子训了心情不好。现在想来，也许就是那个时候，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而她什么都没做，他一个人默默地扛下了这个秘密，死死地守着，背负着。 蔺苍墨看之璃一脸自责的表情，颇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将她的脸转过来看向自己，“璃儿，我明天带你去见他，你答应我今天不要胡思乱想。” 之璃点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入了夜后，蔺苍墨带着之璃从沧海楼的机关里去了一趟浮云山庄。 “阿璃？你怎么来了？”宋子书见到之璃很是惊讶。他并不知道之璃通过羊皮书卷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也不知道蔺苍墨已经将他的身世告诉给了她。所以见蔺苍墨居然把之璃带过来了，疑惑地看了眼之璃身旁的蔺苍墨。 【作者题外话】：你们等了很久的宋子书的身份哈~ 第四百零四章 当年的真相 “哥哥，墨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给我了。我就是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之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尽量语气平淡地说话。 宋子书苦笑了一下，招呼之璃和蔺苍墨坐下。 “阿璃，对不起，当初你来问我娘亲是怎么死的时候我骗了你。其实，娘亲真的是被我害死的，我不敢告诉你，怕你恨我。但是现在你都知道了，我就把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你。”宋子书说到这儿眼眶忍不住泛红，拿着水杯的手也有些微微发抖。 “当年，我的养父养母一家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奶娘拼死护我逃了出来，但在路上也被追兵残忍杀害了。我虽然躲了过去，但当时年纪还太小，我根本就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所以就只能在街上流浪乞讨。后来有一天，我实在是饿得不行了，我就打算去偷别人的钱包。没想到第一次做贼就被人抓了个正着，那个有钱的男人想要打死我，是娘亲路过救了我。” “娘亲问了我的名字和年纪，然后问我为什么要去偷东西。我说我饿，娘亲就说她可以给我一个家。那一天，我就真的又有了一个家。娘亲把我带回了宋府，给我吃给我穿。我还有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妹妹，就是阿璃。那时，我很感激娘亲，却也很害怕她会哪天腻烦了抛弃我。娘亲察觉了我的心思，为了安我的心，她去求了宋老爷将我记入宋家的家谱。” “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娘亲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求人，为了我。那时宋老爷还很喜欢娘亲，他虽然觉得将我一个来路不明的乞儿记入族谱是件很不合理的事情，但出于对娘亲的爱慕还是答应了。自那之后，我便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宋府的二少爷，宋子书。和娘亲妹妹在一起生活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很快乐。但是我没想到，开心快乐的日子那么短。” “仅仅过了半年时间，一切美好都被打破了。一次偶然，我听到娘亲和宋老爷在吵架，宋老爷说我是个祸害，不能留，留下了迟早有一天会连累宋府满门，他想要将我赶出去。但娘亲怎么都不同意，两个人吵。我得很厉害。后来的半年时间里他们经常为这件事吵架，我不想让娘亲为难，所以曾经偷偷地离开过一次。后来娘亲花了几天的时间再次找到了我，她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我不管……” 宋子书说到这里，不禁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拭去几欲落下的眼泪。之璃也跟着心中一酸，红了眼眶。蔺苍墨搂了之璃的肩，给她以安慰。 “当时的我以为是宋老爷不喜欢我，所以我尽量少在他面前出现，也尽量表现的听话一些。但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想要杀了我。娘亲嫁到宋府，带过来了一些左相府的护卫。第一次暗杀被娘亲及时发现了，那些护卫才击退了杀手，保住了我一条命。” “之后娘亲不放心我，将她的护卫尽数都拨给了我来保护我的安全。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竟让宋老爷那么恨我，直到娘亲死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的罪就是我的身份。娘亲和宋老爷的关系一度恶化，后来她被萧氏暗算，中了如梦之毒，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最终撒手人寰。” “我永远不会忘记娘亲过世那一天，我听从娘亲之前的吩咐在鸾凤含珠步摇里找到了那封信函。我知道了娘亲中毒的事情，我以为罪魁祸首就是萧氏。我想去找萧氏拼命，没想到竟被我偷听到了宋老爷和老太君的对话。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娘亲被萧氏下毒的事竟然是宋老爷和老太君两个人怂恿的！” 之璃心里一震，连老太君都参与其中了？回想当初，老太君中了还梦散，出现的幻觉是娘亲找她索命……难怪，难怪啊…… “就因为，他们发现了我是先皇遗留在外的子嗣。当年六王之乱太惨烈了，他们怕我的身份一旦被揭露会被皇上以为密谋造反，所以几次三番的想要除掉我。娘亲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她可怜我的身世，心疼我的遭遇，所以百般维护，甚至让我姓了宋也是以为让我改名换姓之后就能得到一个安稳平安的人生。” “但是，他们，他们不放过我！我被娘亲百般护着，他们下手几次都得不了手。后来宋老爷对娘亲的热情也淡了，再加上贪生怕死的老太君怂恿和萧氏的枕边风，这几个人就想到了联合把娘亲给杀了。杀不掉我，就把唯一知情人的娘亲给杀了！他们简直不是人！” “当时他们的对话很隐晦，我只能猜到是我的身份害死了娘亲，我良心不安呐，我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你啊阿璃，是我害你没了娘，是我害你被萧氏母女欺负，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宋子书再也遏制不住地泪如雨下，心里满满都是愧疚感。自从叶知悠死后，这种愧疚就没日没夜地折磨着他，让他寝食难安。 “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他们才是杀了娘的杀人凶手！”之璃也忍不住落了泪，她伸手握住了宋子书的手安慰他，心里却也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宋老爷和老太君。 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宋老爷只是偏心和沽名钓誉，相比于她这个女儿，他更爱另一个女儿和他的名誉罢了。后来她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女儿，娘亲在嫁给他之前就已经有了她，所以宋老爷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不喜欢她，她甚至还觉得合理了起来。 后来，她发现了娘亲的眼睛，觉得宋老爷极端的可怕。她厌恶他，憎恨他。但直到现在，她知道了娘亲的死竟然是他有意促成的，她的心里翻起了滔天的恨意。这种恨就和她前世临死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她恨不得将宋老爷剥皮抽筋！ “之后的几年我又偷听到了几次他们的谈话，长大了一些后我还回了几趟养父养母的故居，在那里我找到了一些零碎的线索，拼拼凑凑的我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我知道我的身世不能见光，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随时都会引来滔天巨祸。阿璃，对不起，我不配做你的哥哥，我不配！”宋子书将手从之璃手中抽出，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她。 第四百零五章 人偶密谈 “哥哥……”之璃看着宋子书的背影带着哭腔叫了他一声，但他依旧觉得没有脸面再见她。 之璃知道彼此之间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所以也不勉强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哥哥，你且等着看，我会把他们加诸在娘亲和你身上的痛苦全部加倍还回去！ 蔺苍墨扶着之璃起来，先行离开，让宋子书一个人冷静一下。回到府里后，蔺苍墨也不把之璃送回去了，干脆让她在沧海楼里过夜。他担心她的情绪，一直将她搂在怀里陪着她。他希望她能再大哭一场，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出来。但之璃却只是安安静静地靠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墨，帮我。”许久后，之璃的眼里流露出了坚定的目光。 “太常寺的事有点眉目了，正好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他轻而易举地就看透了她的想法，并且十分默契地提出了一个方案。 之璃轻嗯了一声，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拾春院里悄悄地闪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迅速而敏捷地穿梭于安王府的各条道路之间，行动迅敏地从偏门离开了安王府。 出了安王府后，人影往不远处的小巷里一闪，然后取出了一支火折子，点燃了手上提着的一只灯笼。昏黄的烛火驱散了部分漆黑的夜，也照亮了提着灯笼之人的脸。这张脸上还留着两块方形的青紫痕迹，痕迹附近散布着一些十分明显的红血丝，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 是沉鱼。 沉鱼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提着灯笼，疾步在街道与小巷之间穿梭。路上遇到了两个醉酒的人，晕晕乎乎地想要凑上来，沉鱼一抬起脸，那两个醉酒的人就愣在了原地。沉鱼愤恨地踢了他们两脚，然后气冲冲地继续往前走。 终于，她在一家僻静的小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她走上前有规律地敲了几下门，刚敲完，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她走进去，反身关好门，再提着灯笼走进了客栈的后堂。客栈的后堂是客栈的掌柜的一家自己住的地方，只有三间房间。而此时，一男一女和两个小孩都被堵了嘴、绑了手脚，丢在里面最左边的房间里。 沉鱼扫了一眼后堂，然后径直走向了最右边那间还亮着灯光的房间。她刚走到门口，房门就开了，晏痕正坐在里面等她。沉鱼进屋，灭掉灯笼，却不敢放下斗篷的帽子。她叫了声主子后战战兢兢地低着头坐下，不敢接触晏痕冰冷的目光。 “几日不见，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晏痕用低沉如鬼魅般的声音讽刺沉鱼见到他竟敢连帽子都不摘。 沉鱼知道瞒不了主子，被这么一说，只能颤颤巍巍地把帽子给放下，却依旧不敢抬头看晏痕。但她脸上的伤痕面积太大也太过明显，即便她低着头还是让晏痕一览无余。 晏痕看到沉鱼这张脸成了这个样子，当即不悦地站起身来，猛地将她的下巴一抬，迫使她面对自己，“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沉鱼被晏痕凶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将被王妃借故责罚的事情说了一遍。说的时候她还刻意将自己弱化，强调了是王妃故意刁难她，想着把晏痕的怒气转嫁到王妃身上。然而她没想到，她一说完晏痕反而扇了她一个耳光。 “蠢货！我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当耳边风吗！”晏痕一把抓起沉鱼的头发，吓得沉鱼直求饶。 “主，主子，是她，她逼我的，我……”沉鱼仰着脸看他，头皮一阵阵发疼。 “你简直蠢笨如猪！那个安王妃有一张和我你的一模一样的脸，你就不会觉得奇怪吗？！” 沉鱼心里咯噔一下，但她仍不愿相信心里的那个猜测，“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主子，当初是你亲手把她推下去的，我亲眼看到的。那么高的悬崖，她不可能还活着！” “我敢肯定世间只有我这双神手可以打造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么那个安若水，如果不是宋之璃，她还可能是谁！”晏痕气极之下，暴戾地抓着沉鱼的头就将她狠狠地砸向了桌面。 剧烈的疼痛和这个她一直不愿意相信的事实让沉鱼觉得头晕目眩，甚至都忘了反抗晏痕粗暴的行为。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安若水就是宋之璃的话，会不会，会不会苍墨已经知道了她是冒牌货，所以他才如此冷漠地对她，还禁了她的足？！ “主子，主子，苍墨一定已经知道我是假冒的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沉鱼慌乱地流下泪来，顾不得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就急忙向晏痕求助。 晏痕狂躁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他重新坐回位子上，冷冰冰地说道：“就目前看来，他未必发现了你的身份。若是发现了，你以为你只是被禁足这么简单么？” 听了晏痕的话，沉鱼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她还是可以继续留在苍墨的身边了，或许她还有机会将宋之璃击败，真正的取代她…… 晏痕注意到了沉鱼细微的表情变化，稍微一想就猜到了她的想法，“沉鱼，你该不会是爱上蔺苍墨了吧？” 沉鱼面色一白，赶紧收起了心底的那点想法，但已经来不及了。 “做人做久了，是不是都忘了自己只是个人偶了？你的心和脑子都掌握在我的手里，我动动线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我给你宋之璃的脸是替我办事的，不是让你背叛主子去和敌人谈情说爱的！”晏痕恶狠狠地警告她。 沉鱼的身子不禁一抖，惊恐地看着他。这就是人偶和人偶师之间最为奇妙的关系。即便沉鱼是个大活人，但她已经被晏痕做成了人偶，在一定意义上就不是真正的人了。她还会走会跑，会说话会哭笑，也依旧拥有人所拥有的七情六欲。但她的心和脑子都已经不再是她的了。 晏痕在将她制作成人偶的时候除了给她换了脸，还会在她的心脏和脑子里都穿上一种无形的线，方便他操纵她的行为，也防止人偶背叛人偶师的情况发生。而由于沉鱼是活人被制作成了人偶，所以这种无形的线其实并不是一种线，而是一种蛊，唤作蚀心。 第四百零六章 童子为医 简而言之，晏痕给沉鱼的体内种下蚀心蛊的子蛊，他自己手里则掌握着母蛊。通过操纵母蛊的行为来控制子蛊的行为，子蛊依附于母蛊而生，若是沉鱼生了异心，晏痕就可以杀了母蛊，那么沉鱼也会死。没有人是不怕死的，这也是为什么沉鱼已经不满足于做一个人偶却离不开晏痕的原因。 “沉鱼，蔺苍墨不过是看中了你这张和宋之璃一模一样的脸，他根本就不爱你。你要记得，你是我一手打造的，最杰出的作品，我才是最爱你的人。来，我帮你把这张脸修补一下，耳根子的地方都碎了。”晏痕看沉鱼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沉鱼一听，吓得立刻就摸了摸耳根子，然后就摸了一手的皮肤碎屑和鲜血。她看着指尖上的破损皮肤，吓得瞪大了眼睛，嗓子眼却一个音都冒不出来。她的脸真的碎了…… 之后的一个时辰，晏痕重新修复了沉鱼的脸。破碎的地方都补好了，红血丝也除去了，只有那两大块青紫痕迹却是动不得，只能让脸自己慢慢修复。修好了脸后，沉鱼感激地谢过晏痕。 “你不必谢我。这张脸是我赋予你的武器。沉鱼，乖孩子，现在，要替我去办一件事了。若是你办不到，那么下一次我将会收回你这张脸，听懂了吗？”晏痕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在沉鱼的脸上划过。 沉鱼已经深深地迷恋和依赖上了这张脸，这张脸是她未来幸福和荣华富贵的保证，只要有这张脸在她就是宋之璃，她就能夺得蔺苍墨的爱，她就能坐上安王妃的位子。所以她立即重重地点头，俯身过去听晏痕给她下的命令。 一夜过去，第二天，蔺苍墨就着手去办太常寺的事情了。而之璃也早早地出了门，决定去打探一下宋府现在的情况。墨答应利用太常寺的事情帮她，但她可以估算到这样一来只能把宋正端拉下马，却是伤不到老太君分毫。 而老太君亦是害死娘亲的罪魁祸首之一，之璃可没打算放过她。这样一来也好，宋正端有墨帮她搞定，这个老太婆就交给她亲手处理。 之璃带着品儿出了门，将车驾到宋府附近以后，她就嘱咐了品儿几句话，让品儿装作从乡下来的丫头晕倒在宋府的侧门口。品儿敲了敲门后就倒下撞晕，不一会儿就有人开了门，接着就又有两个婆子走了出来，打量着品儿。品儿适时地睁了眼，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照之璃告诉她的理由诓骗那两个婆子将她带进府里歇一歇。 之璃见品儿被两个婆子带进了宋府之后就闭上了眼休息，静静地等着品儿的消息。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侧门再度开了，品儿从里面出来，笑着和那两个婆子道别。她特意往反方向走了一段，等身后传来了关门声后才又折回去，回到了之璃所在的马车上。 “公主，打听清楚了。宋老太君将于后日去法华寺斋戒，听说是因为被梦魇所困夜不能寐的关系，想要去求空闻大师一解心魔。” “好。辛苦你了。” 品儿笑着摇摇头，“公主，后日就让品儿随你去吧。” “好。现在去一趟医馆，我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之璃说完，脑子里突然就想到了那家开在小巷子里小小的医馆，遂又补了一句：“就去福宁医馆吧。” 马车七拐八绕地停在了巷子里的一家小医馆门前，之璃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看匾额上写着的福宁医馆四个字，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暖暖的，有种很温馨的感觉。 许是这家医馆开的位置太偏僻了，之璃走进去后发现与上次一样，医馆里空空的没有别的病人。而那名老大夫正躺在药柜前面的躺椅上睡觉。 之璃走过去，在柜台上用指节叩了叩。老大夫睡得死沉，一点反应都没有。之璃无奈又叫了那老大夫几声，可人家依旧自个儿睡自个儿的，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姑娘看病吗？”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 之璃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小男孩捧着一竹筛晒干的药材从后堂掀了帘子走出来。男孩穿着一身青灰色的麻衣，头发梳成了一个小小的圆髻顶在头上，束以一条青灰色布带。他的皮肤很白，五官干净灵动，配上一脸小大人似的认真表情，很是可爱。 “爷爷睡着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姑娘请坐吧，我给姑娘看一看。”那小男孩将药材放到架子上放好，然后招呼之璃到一旁落座，脸上依旧是一副十分认真严肃的模样。 “你会看病？”之璃反问了一句。这小男孩怎么看都只有六七岁的模样，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医了吗？ “姑娘若是信不过我那就请去别的医馆吧。”男孩语气很平和，既没有被质疑后的愤怒也不是不礼貌，而是平淡地陈述了这个建议。 之璃浅笑，坐下，然后将手放在小枕包上。男孩见此，也坐了下来，然后一本正经地搭上脉。 “抱歉，我刚刚叫错了。这位夫人，您的孕相很稳，没什么问题，只是略有些浮躁上火，孕期也不宜食用一些寒凉之物，还是放松心情为主。”男孩收回手，认真地陈述看脉所得的结论。 “好，多谢大夫。可否借纸笔一用？”之璃笑着称赞了一句并向其道谢。 “夫人不需要喝药。”男孩一本正经地说，但还是将纸笔给了她。 之璃接过纸笔，在纸上写下一串药名和分量，然后交给男孩：“麻烦大夫了，我需要抓一副这个方子。” 男孩接过方子一看，然后皱起了眉头来，疑惑地问了句：“这是什么方子？好生古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其中还有两味药是相克的。不知夫人可否告诉我这方子是治什么毛病的？” “请大夫先为我把药抓齐吧。” “夫人请稍候片刻。”男孩点点头，拿着方子去药柜上取药了。 之璃稍微等了一会儿后，男孩就叫了之璃一声，之璃走过去便见他已经将药尽数取好，让她查验是否有误。她随意一眼，然后点点头表示没问题。男孩就动手将药材包起来。 就在这时，刚刚怎么喊都喊不醒的老大夫居然醒了过来。他走到男孩身边摸了摸他的头，男孩脆生生地叫了声爷爷，将手里包好的药材递给之璃。 之璃道了谢，接过药材，再朝那老大夫颔了颔首后就和品儿离开了。 之璃走后，男孩才想起来她还没告诉自己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呢。 “阿辞，这方子是……？”老大夫看到了放着的那一纸药方，不禁惊愕非常。 “就是刚刚那位夫人留下的。”被叫做阿辞的男孩乖巧地回话。 老大夫一听，捏着方子就追了出去，但外面哪里还有之璃她们的影子。 【作者题外话】：14号更新完毕~ 第四百零七章 再上法华寺 “爷爷，这方子是什么方子啊？我没看懂。”阿辞惊讶于爷爷的反应，又想不明白方子的意义便又问了一句。 老大夫拿着方子回到屋里，叹了口气，道：“这是还梦散。可惜啊，我该早一点醒过来的，也好向那位夫人多讨教一下医术的问题。” “还梦散？那位夫人也是大夫吗？” “阿辞，这还梦散原是咱们家的传家之宝啊，遭逢变故之后方子就落到了醉医的手里。刚刚那位夫人知晓此方想来与醉医当有渊源。她的医术说不定更在我之上……” 之璃带着药材回到了府中后就动手将药材制作成还梦散的药粉，再灌进瓷瓶里。蔺苍墨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她塞上瓷瓶的瓶塞。他许久不见她制药，好奇问了一句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之璃原想将她打算对付老太君的事告诉给蔺苍墨，但想想又怕他担心阻挠，便谎称瓶子里装的是新制的金疮药。 “太常寺的事这几天就会解决，等落了罪，宋正端会被以杀害朝廷官员的罪名被押至大理寺。皇上病危，无暇处理这种事，此事必然会交由大理寺正卿处理。我的意思是不想你脏了手，交给舅舅处理就好。但若是你想自己动手，我就再去舅舅那把人要过来。” “舅舅？”之璃注意到了蔺苍墨的称呼，笑着揶揄他。 “嗯？不是吗？”蔺苍墨宠溺地看着她。 “是，当然是了。那好，你帮我把人从舅舅那要过来，我还有话想问他。”之璃主动过去抱住他，颇为习惯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隔了一天后，之璃要去一趟法华寺，未免蔺苍墨担心她就说去淮阴侯府找宋晚心了。蔺苍墨虽然觉得她此举动有些突兀，但也没有拂了她的意，只嘱咐了她多加小心，暗中则让隐一和凤衣两个人悄悄看着她。 之璃让宁儿守着院子，然后带着品儿一大早就出门了。她要比老太君早一步到达法华寺布置一下。马车在清晨空旷的街道上走得很顺畅，没一会儿就到了佛槛山山脚。她和法华寺倒是有缘，来了一次又一次，还每一次都要发生一件大事。只是这一次，她再不是被动的局中人，而要成为操纵者了！ 沿着盘山古道慢慢往上，马车到达法华寺门口的时候正赶上寺门大开，一个小沙弥拿着扫帚在清扫落叶和尘土。之璃从马车上下来，小沙弥走到她面前叫了声施主。之璃便提出她想在法华寺里小住两天为肚子里的孩子祈愿积福。 上法华寺小住的善男信女一向都不少，小沙弥自然而然地领着她们进门去面见住持。住持听后便让另一个小和尚带之璃她们去西院的厢房，在之璃的授意下品儿捐献了丰厚的香火钱作为酬谢。 时值深秋，满地都是飘零的金黄树叶，小和尚尚未来得及清理干净，走上去悉悉索索地踩碎一地秋意倒是别有一番禅味。 到了西院后，小和尚停了下来向之璃解释：“东院的厢房已经住满了，这西院的厢房还无人入住，施主是第一个，就请施主随意选择一间吧。” 之璃扫了一眼，心中略微感慨。想当初老太君授意萧氏将她诓骗到法华寺来泼狗血，住的也是西厢房，还真是冤有头债有主，一切就好像冥冥中注定一样，世道轮回。她也顺从命运一回，就选了之前自己住过的那一间。 小和尚替之璃将屋子打扫了一番后就请之璃随意，他先行离开了。之璃清点了一些此次带过来的东西，然后决定去见一下空闻大师。当初他给她解了一支凤囚凰之签，不知此次来她的命运是否发生了改变呢。 巧的是空闻大师在这日也摆了场要向前来拜佛的香客们讲课。只是时辰还早，寺内的其他和尚们还在上早课，而香客们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尚未有人前来。之璃过去的时候，空闻大师正坐在蒲团之上打坐冥想。 之璃走近些，在离空闻大师最近的一个看客座位上坐下，也闭上了眼调整呼吸，放松心绪。 “恭喜施主，凤囚凰之命格已化为大吉。” 之璃听到声音再睁开眼便看到了空闻大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过空闻大师。没想到空闻大师还记得小女。” “这十几年来抽中第九十九签凤囚凰的唯施主一人，我自然是记得的。” “大师刚刚是说小女凤囚凰的命格已经改了？不知大师从何得知？” “身怀六甲自是答案。只是施主依旧要切记，莫要被怨气所缠，伤了自身和腹中孩儿的福荫。” 莫非这空闻大师还是医术高人吗，不然怎么连她怀孕了都知道。身怀六甲就是答案，孩子就是答案……之璃不禁想到当初求得这支凤囚凰之签时空闻大师说过的话。 九天凰女之命被浴血之凤所囚禁，得爱则解脱，得欲则灭亡。 当时她以为这说的是她前世被柳云恩所害惨死一事，还觉得柳云恩这个人怎么当得起浴血之凤一说。现在这么说来的话，这浴血之凤说的就是蔺苍墨了。再一回想她和墨之间几经波折的感情，从抵触到合作，再从合作到暧昧，暧昧又经历了不少事到相爱、到互。她的生活还真如这支签文所说，像是振翅欲飞的凰被凤囚在了身边。 而她的命运就取决于墨爱不爱她。他不爱她，她就被利用殆尽、伤心败走。他爱她，就如现在这样，他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她即使永远待在安王府里也再没有那被束缚之感。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爱她的证据，亦是她吉凶难辨之命格的答案。 “多谢空闻大师指点，小女谨记。”之璃的心中感到无比的松快，好像连日来的郁闷心情都散去了一些。 之后，之璃同空闻大师又交谈了一会儿，谈天地轮回，谈万物因果。空闻大师果然是得道高僧，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引人深思。之璃对佛理略有涉猎，也有自己的见解，但经与空闻大师一席话后竟觉得之前自己的理解都太狭隘了，终究没有读懂禅意。之璃不免在心中感慨了一句，自己到底还是红尘俗世人。 渐渐的，香客越来越多，之璃周围空着的蒲团也越来越少。就在空闻大师开始讲佛的前一刻，之璃等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了。 第四百零八章 相见不相识 老太君一袭素青色衣裙，外头罩了件石青银鼠褂，看上去倒是十分低调。多年不见，容貌倒是和之璃记忆中没什么变化，只是瘦了许多，两颊凹陷进去，颧骨高高的凸起，额头上戴着一条蝙蝠纹镶祖母绿的抹额。依旧拄着龙头手杖，另一边扶着的她的却不是王嬷嬷，而是一个年轻女子。 之璃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成想，她还无意在这个时候就主动去接近，人家都是巴巴地赶上来了。 “这位姑娘，你占了我家老太君的位置，麻烦你让一让。”那年轻女子不屑地对之璃说道。 之璃不喜太过张扬，所以着装向来比较素净，料子虽是极好的，却也不是人人都识货。她头上戴着的首饰也少，除了一支花穗钗就是墨交给她的茉莉簪。一张脸则在刚刚看到老太君的一瞬间就被一块轻纱覆住，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眼眸和淡淡柳叶眉。许是因为这样，这个女子将她当作了一名普通人家的姑娘，才有了这么颐指气使的语气。 之璃偏过头看了一眼，老太君虽然没发话，但她的沉默就代表着支持刚刚那个女子的话。之璃面纱后的唇角嘲讽地上扬，这老太君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自以为是、不知所谓。 “这位姑娘，法华寺里讲佛的位置向来是随缘而坐，这一个位置怎么就成了这位老夫人的私有物件了？”之璃不紧不慢地回应，说话时多看了那年轻女子一眼，这才认出来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堂姐宋可倩。 几年前因为邪祟事件，这位堂姐被宋正端赶回了宋二老爷的府上。真不知该说是宋可倩本事好呢，还是老太君真的少不了她，多年之后竟又把她接回了身边。只是，此时的宋可倩与之前可是变化颇大。 之前她还算得上一个清丽佳人，眉眼之间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但此去经年，现在一看，也不知她是经受了什么事，发福发胖了不说，眼角竟已出现了皱纹，眼睛也是黯淡无光，哪里还有楚楚可怜的样子。而她不过比之璃虚长了几岁罢了，竟已显老态。 头上盘着髻，应该已经为人妇。头上戴着水晶蝴蝶钗和金穿珠点翠簪子，耳朵和脖子上戴着成套的金镶红宝石耳珰和项链，两只手腕上戴着金镶玉手镯和翡翠镯，衣服则是玫瑰紫牡丹花纹的望仙裙，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富态。想想也对，宋二老爷多的是钱，宋可倩自然也多的是钱，没处花就戴身上吧。 宋可倩的性子也没多少变化，说话依旧尖酸刻薄，也依旧狗仗人势，“你知道我家老太君是谁吗？我家老太君是宋尚书府的老夫人！这位置早早就被我家老太君定下了。那边位置还有空着，还是请你去那边坐吧。” “放肆！你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品儿被宋可倩气得立刻皱着眉头反驳。 “品儿，无妨。不过一个位子罢了，就让给这位老夫人吧。”之璃说完一挥衣袖，站起身来，同时装作不经意地将袖子里藏着的写了“安”字的金色腰牌掉了出来。 老太君人老了，眼睛却还尖着呢，尤其是对一些金色发光的东西。这不，一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金色腰牌，更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安”字。腰牌是大户人家才会持有的东西，金色的腰牌则是皇亲国戚才会有的，再加上一个“安”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哪家的了。 可安王府一共有三个女人，侧妃慕氏老太君是见过的，剩下两个她都只有耳闻没有见过。听说那个璃夫人就是宋之璃那丫头，但她却是不信的，毕竟宋之璃从入殓到下葬的整个过程她都参与了，她可不信一个死人还能复活。至于那个王妃么，听说也和宋之璃那个丫头长得很像。这么一想，她又觉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该把宋之璃早早地嫁到安王府里，那她现在就和安王殿下攀上亲戚了。 现在面前的这个人蒙了面纱看不清脸，不知是璃夫人和王妃之间哪一个。不过，刚刚听那丫鬟倒是说了夫人两个字。莫非，是那个璃夫人……那么，虽然是安王府的人，但到底只是个妾，她怎么说也是二品大员的母亲，何必太给一个妾室面子。 老太君将心绪的变化都写在眼睛里了，被之璃看了个一目了然。之璃看老太君并无什么反应就猜到了她是把自己当做了沉鱼。本来的话在老太君眼里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无所谓，但若是沉鱼的身份不足以让老太君引起重视的话，她就不得不亮明自己的身份了，毕竟她还想要接近她完成接下来的计划呢。 之璃看了一眼品儿，品儿跟着之璃久了，又见之璃刚刚故意将腰牌掉了出来，立刻会意。 品儿急忙弯下腰将腰牌捡起来，掸了掸灰，然后扶了之璃的胳膊，故意说了声：“娘娘，慢点走。” 之璃瞟了一眼老太君，果真见她脸色变了变，但依旧半信半疑的样子。她不再多说，离开了那个位子去了远一些的位子上坐下。宋可倩的想法和老太君一样，见之璃走开了，鄙夷地看了眼她的背影，然后扶着老太君坐下，自己则坐在她的旁边。 空闻大师的佛理说得很简单明了，让这些没念过书的平头百姓都能一下听懂。之璃也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结束后，之璃再一次将目光投放到了老太君和宋可倩的身上，但只是看了一眼就在品儿的搀扶下走了。 她已不再需要多做什么了。老太君将信将疑之下会自己去找别人了解她的身份，而她来时已经向住持表明过身份了，等老太君证实了，这个喜好攀高枝的老太太一定会主动来找她的。所以之璃也不着急，她和品儿去桃林里转了转，然后回了西厢房休息。 之璃刻意让品儿打听了一下，西厢房就入住了她和老太君她们两户，这倒真方便了她下手了。在屋子里小睡一会儿，等到晚膳时间，小和尚刚把斋菜斋饭送过来后离开，门就再一次被敲响了。 之璃浅浅一笑，虽然来得慢了点，但总算是来了。 第四百零九章 堂而皇之的绑架 之璃坐着不动，品儿自发地去了外间开门。一开门，外面果不其然就是宋老太君和宋可倩两人，只是此时两人的脸上都已经换上了另一种表情，看来是已经向住持求证了之璃的身份了。 “你们有何事？”品儿很是看不惯她们这副做派，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这位姑娘，刚刚在佛理讲说的时候老身和老身的孙女不知夫人是王妃娘娘，多有得罪，特此前来向王妃娘娘告罪的。”宋老太君带着和蔼的笑意说道。 “品儿，让她们进来吧。”品儿本还想刁难几句，但公主发话了，她只能转身为她们引进内室。 “老身（民女）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老太君和宋可倩进门后朝着之璃恭敬行礼。 此时之璃已经戴好了面纱，眼里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起来吧。品儿，看座。” 老太君和宋可倩落了座后再提佛理讲说时之事，向之璃告罪的同时还吹捧了之璃一番，说她内敛低调，气质高华，与别的名媛贵妇们都不一样，有其独特的气韵。之璃听了心里一阵阵的发笑，面上则客气地敷衍了几句。 “民女听闻王妃娘娘容色倾城，不知为何终日以面纱覆面呢？”宋可倩突然说了一句，语气里除了质疑还有满满的嫉妒。 她自诩美貌，除了出身商户这一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她三个堂妹差。心高气傲的她从以前就向往着嫁入高门贵府，还不愿做妾，只一心想着正妻之位。当初要不是宋之璃和宋晚晴，她怎么会被宋大伯送回家里，从而错失了嫁入高门的机会。 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富商，虽也是正妻，到底不比贵妇名媛们的气派，总觉得身上满是铜臭味，离她想要的高贵气质越来越远。因此，与丈夫的关系也一直闹得很僵，后来索性和丈夫各玩各的，丈夫纳妾，她就养面首，反正丈夫的商路离不开父亲的帮助，他根本不敢休了她。 那样的日子倒也还算快活。但自从她被老太君接到宋府小住后心理再一次不平衡了。宋晚晴下落不明，宋之璃死了，这两人倒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宋晚心一个庶女，没有她貌美，身份也低微，竟然嫁给了淮阴侯府世子做了世子妃！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而眼前这个安王妃，听说也是不知哪里来的乡野小民，运气好摇身一变成了公主，这才嫁给了安王殿下成了安王妃。那安王妃的位置可是多少女人觊觎着的，凭什么就给她坐了呀，美貌？不见得吧，若是真的美若天仙何必天天拿个面纱遮着脸？在宋可倩的观念里，美貌就是要给天下人欣赏嫉妒的，藏着掖着的都是丑女。 “我不喜在生人面前露面，还请宋小姐见谅。”想看她的脸？不要急，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王妃娘娘请恕罪，老身这孙女无意冒犯娘娘。只是出于好奇罢了。娘娘不知，老身还有一个早逝的孙女，外界多传闻娘娘与老身这孙女容貌十分相似，可倩是堂姐，自然就格外好奇了一些。”老太君虽是替宋可倩解释，但话里的意思也是想见见之璃的真容。 “哦，我知道了。原来老夫人你就是那位宋四小姐的祖母啊。宋四小姐之名可真是如雷贯耳。我自打到了北秦，已经有无数人跟我提过容貌相似一事了。刚开始我还不相信，后来却也不得不相信，我与那宋四小姐恐怕还真是有八成相似呢。” “别人的话或许不准确。老身却是自小看着璃丫头长大的，对她的容貌再熟悉不过了。不知可否请娘娘摘下面纱，老身可以告诉娘娘有几成相似。”老太君借机再次提出这个要求。 之璃浅浅一笑，转而看向了品儿，“品儿，再问小师傅要两副碗筷过来。” “宋老夫人，宋小姐，我有些饿了，不如一道用点饭，边吃边聊吧。” 王妃都这么说了，老太君和宋可倩自然应好，两人双双谢过之璃的招待。 品儿很快就将碗筷送来了，还多拿了几碟斋菜过来。之璃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拿起竹筷在新上的菜品里夹取了一筷子菜肴。她一手掀开面纱一角，露出如樱红唇，一手将菜肴送入口中，再放下面纱咀嚼。过程虽然繁复，但却十分得体和优雅，也没多露出一分，只让她们在一瞬间之内看了眼红唇。 “这两个菜不错，两位尝尝。”之璃特意将其中两碟子斋菜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她已经率先动了筷，现在又亲自为她们推荐菜品。老太君和宋可倩即便不爱吃这两样菜也不得不碍于面子吃下一口。而只要她们吃下一口，之璃的目的就达到了——她在里面下了三倍的蒙汗药，一口就足以让人昏睡两个时辰。 之璃看着她们吃下，然后一边在心里默算着时间，一边和她们又攀扯了几句。没过多久，两人就双双趴下了。之璃站起身拍了拍她们两人的脸，确定没有反应后便让严景出面将这两个女人带到法华寺的后山去。而她自己则带着需要用到的东西随后跟上。 等之璃和品儿提着灯笼到后山的时候，严景已经自发地将老太君和宋可倩两个绑在树上了。等之璃一到，他就接过之璃手上的灯笼，和品儿一起站在一旁。 之璃走到两人面前，蹲下身，歪头看了看，接着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把匕首，眼睛一眨不眨地就在老太君和宋可倩的胳膊上一人划了一刀。撕拉两声，破开的不仅仅是衣袖，还有两人的血肉。黑夜中，只看到血液化作了两条黑色的小蛇顺着手臂缓缓而下。 稍等片刻，两人由于疼痛醒了过来，接着便是两声惊恐的尖叫。她们下意识地想要活动身子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根本动弹不得。浓浓的疑惑和惊恐在瞬间充斥了两人的内心，她们只是反应了一会儿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蹲在她们面前的之璃身上。 “王妃娘娘，你为什么要绑了我们呀？我们做错什么了吗？”宋可倩慌了神，又觉得一头雾水，言辞迫切地询问之璃。 第四百一十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上） “你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绑了你们？”之璃眉眼含笑着反问了一句。 “王妃娘娘，佛理讲说时冒犯了您，老身和孙女都已经向您请了罪了。老身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老太君到底活了那一大把年纪，经历了不少事，比宋可倩沉稳许多，经过短暂的惊慌后已经恢复了平静，恭敬地询问之璃。 “没错，冒犯之事我已经原谅你们了……” “那王妃娘娘为何要将我们绑到这深山里来啊？晚上树林里很危险的，还请娘娘放我们回去吧。”宋可倩看了看漆黑的四周，跪着的身子靠着树干往后缩了缩。 “但是你们在别的地方得罪我了。”之璃轻笑一声，接着上半句话说道。 “既然娘娘这么说，老身在这里就给娘娘赔礼道歉，下了法华寺后还可以登门致歉请罪。娘娘贵为王妃，老身亦是二品尚书府的老太君，娘娘给老身二人下药、绑架再用刀伤害，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吧！”老太君已经察觉到了之璃话语中的挑衅的意味，便也顾不上其它，摆出了她老太君的谱来。 老太君和住持打听到了之璃的身份后就想着借着今天的机缘攀上安王府，那对儿子以后的仕途可是一大助力。但现在的情况，先是被对方下了迷药再是被绑到深山之中，胳膊还被划了一道，疼地要命，简直是寻仇的架势，她哪还有攀附的心思，只想着抬着自己的身份脱出险境。 “娘娘，请娘娘明示，民女与祖母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民女给你磕头认错可好？你先放了我们吧”，宋可倩胳膊上的伤也疼得很，向来娇生惯养的她已经有些忍受不住，开始向之璃求饶，但求了几遍见之璃没什么反应后她又突然想到：“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安王妃！你故意掉个腰牌出来是骗我们的！真正的安王妃是西月公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你是谁？我可是尚书府的老太君，你这样做我儿子不会放过你的！”老太君被宋可倩一说也觉得像是被人骗了，立刻强势了起来。 之璃不禁被宋可倩的想象力逗笑了，连站在一旁的严景和品儿都不禁笑出了声。 “我家公主可是如假包换的安王妃。”笑罢，品儿没好气地再次强调了之璃的身份。 本来之璃想着既然她们以为她是假冒的就让她们误会好了，她懒得说也免得玷污了安王妃的名头。但是品儿已经说了她的身份，她又一想，无所谓了，反正这两个人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我不信！你们一定是骗子！还蒙着个脸就是不想让我们认出来是吧！说吧，想要多少钱？只要你放了我们，多少钱我都有！”宋可倩本来就对之璃蒙面这件事心存疑虑，这会儿有了这么个猜想后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认定了之璃是个绑架敲诈的骗子，便当下财大气粗地对之璃说道。 之璃笑而不语，看了看宋可倩的表情，又看了看老太君狐疑的眼神，然后素手搭到耳旁取下了面纱，露出了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倾城容颜，也露出了她隐匿于面纱后的作为宋之璃的身份。 见公主取了面纱，品儿识趣地将灯笼往那边凑了凑，好教这两人看清自家公主的美貌。但两人接着昏黄的灯笼之光看清了之璃的面容后，脸上的表情不是惊艳和赞叹，而是震惊和深深的恐惧。 “你是宋之璃！啊——宋之璃，你是宋之璃！”宋可倩看着之璃的脸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一遍遍地重复她的名字。 “不可能！宋之璃已经死了！安王妃也不是宋之璃！”老太君厉声呵断宋可倩的尖叫。不，这绝对不可能！她是亲眼看着宋之璃下葬的，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呢？！况且，面前的女子虽然和宋之璃有九成相像，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她比宋之璃美上许多，宋之璃虽然继承了叶知悠的美貌，但离面前这人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色却还是差了一大截的。所以，这个人一定不是宋之璃！ “还是堂姐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尚书府的四小姐宋之璃了，而是西月的长公主安若水。”之璃依旧含着笑，眼带讽刺地看着老太君说道。 “不，不可能！我亲眼看着璃丫头下葬的！你是个冒牌货！你为什么要冒充她，你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老太君依旧不相信，或许是从心里不愿意相信。 “宋之璃，不，四妹妹，四妹妹。如果你是四妹妹的话你就放了堂姐吧，你为什么要抓堂姐啊？你我之间不是姐妹吗？”宋可倩却是相信的，心急地向之璃求饶。 “姐妹？宋可倩，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妹妹啊？从小到大，你每次到尚书府来就帮着宋晚晴暗地里给我布陷阱、算计我。十二岁的时候，我为什么会被宋晚晴推下楼梯啊？还不是你这个所谓的姐姐骗我过去的吗？还有邪祟一事，难道不是你和宋晚晴联合在我的院子里埋了巫蛊娃娃想要陷害我吗？这些你都忘了？” 之璃每说一句话，宋可倩和老太君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宋可倩是因为当初她做的事被一件件揭露出来，而老太君则是在她的话语中不得不被迫地接受面前的人就是宋之璃的事实。 “你……你真的是璃丫头？”老太君颤抖着声音再次确认之璃的身份。 “老太君还是不要纠结于我是谁这个问题了。长话短说，当年你对娘亲做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因果循环，我今天就是为了替娘亲报仇的。”之璃不想再跟她们纠结于身份的问题，直接将话锋转向了报仇一事。 老太君的脸色因为之璃这句话唰地一下变得面无血色，然后又泛起了青色，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在原本就瘦削的脸庞上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般，在黑夜中看上去十分恐怖。 “叶，叶知悠当年是暴病而亡的，关，关老身什么事……”老太君活了那么多年到底不是白活的，即便她现在已经被之璃打乱了心神，但却依旧保留着一丝清明，不会轻易认下当年的罪行。 第四百十一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下） 之璃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笑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承认的，所以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件礼物。不过在我将礼物送上之前，我还想问问你，你和宋正端、萧氏一起谋杀了她，这些年晚上睡得好吗？” “不，不是，不关老身的事！叶知悠是自己得病死的，老身为什么要睡不好！” 之璃见她如此嘴硬，她也没别的话可说了。她冷笑着将装着还梦散的瓷瓶拿了出来，然后一把捏着老太君的下巴将她的嘴巴打开，再将瓷瓶里的粉末倒了半瓶进去。苦涩的味道和酸臭的气味让老太君当下就想吐出来，但被之璃硬着抬着下巴，不得不皱着眉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之璃看她咽下去了就松手了，一松手老太君就暴怒地质问了一句。 “还梦散。这名字熟悉吗？就是当年‘堂姐’放到您熏香里点燃致使您出现了幻觉的还梦散。不过这是经过我改良的版本，可以直接服食，而且见效更好更快。相信您很快就会自打嘴巴，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并向娘亲忏悔了。” 老太君听了这话当下就觉得脑袋发晕，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但之璃也说了，这药是改良过的，见效十分之快。没过多久，她就扛不住睡了过去。还梦散的精髓就在于由睡着到清醒那瞬间产生的幻觉。所以等老太君确实已经睡着了之后，干净利落地又拿出匕首在她胳膊上划了一道，血液飞溅出来溅到了宋可倩的身上，吓得她又尖叫了一声。 而老太君因为外在的刺激再一次从睡梦中醒来，而就在她醒来的一瞬间，面前的之璃已经在她的眼中变成了叶知悠的脸。还不是叶知悠寻常时候的脸，而是她死后被挖去了双眼的模样，脸上黑漆漆的两个洞不断往外冒着血水，恐怖至极。 “啊——”，老太君惊恐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开始念念有词：“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谁教你要帮着先皇的孽子，他会害死宋家全家的！我也是为了宋家全家人的性命啊！这件事要是被二皇子知道了，你我都得死！你不要怪我们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 之璃知道老太君在面对娘亲鬼魂的幻觉时逃不了就一定会自己说出当年的真相，刚开始几句与她所知道的一致，先皇孽子指的就是哥哥了。但当她听到了二皇子三个字时不禁错愕地看向老太君的表情。 二皇子？这件事怎么会和二皇子有关系？但这种状态下，老太君是不可能撒谎的。 “什么二皇子，你说什么二皇子？你说清楚！”之璃将老太君疯狂摇动的头板正，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是萧氏的错，都是她的错！是她怂恿我们投靠二皇子，为二皇子效忠的。不不，不是，不是，怪你，怪你自己！谁让你非要将那个孽子带回来！一个不是宋家的人，两个还不是宋家的人！我们宋家的血脉怎能容你这样混淆！都怪你自己！” 萧氏怂恿了宋家投靠了二皇子！背后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之璃的心里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了，只觉得心累得很。她站起身的同时瞥了一眼宋可倩，宋可倩一下就紧张地不停重复“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不是我杀的，是萧氏啊，是她给你下的毒，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来找我报仇，不要来找我……”老太君已经彻底被幻觉控制住了，语无伦次地絮叨个不停。 之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想再继续跟她们耗费时间了。她再次抽出匕首在宋可倩惊恐的尖叫声中在两个的胳膊上又划了几道，比之前的深一些也长一些。宋可倩一个劲地求饶告罪，甚至提出愿意用全部家当换自己一条命，但到最后她看之璃完全置若罔闻的态度就又改成了骂骂咧咧。难听的话、脏话，一溜烟的冒出来，整个成了一个泼妇。 之璃无视她，自顾自从包袱里取出两节竹筒，先将其中一个打开，然后凑近了老太君，几只黑漆漆的蝎子从里面爬出来。一只接一只地爬到了老太君的身上，似乎是闻到了血腥味，它们迅速地辨别了方向，循着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爬去，然后依附在伤口上，似乎是在噬咬，又似乎是在吸血。 骂个不停的宋可倩见到这一幕冷汗直冒，又改口开始求饶，一边求一边哭。 但之璃对她真的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来，打开了另一个竹筒，一样将里面的蝎子放到了宋可倩的身上。宋可倩不停地尖叫，扭动身子想要甩掉身上的蝎子，但她行动受阻，蝎子又像是长在了她身上一样，紧紧地依附在她的伤口上噬咬着。 “啊——宋之璃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贱人！贱人！”宋可倩已经崩溃了，眼泪和血污都混在了一起，哭着喊着诅咒之璃。 “报应？你们一个个还真是喜欢提报应这两个字。若你们真的相信会有报应就不该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些吸人血吃人肉的蝎子可是我精心找来的，一只就值几千两银子，能被它们吃了是你们的荣幸。夜还很长，慢慢享受吧。” 之璃使了个眼色给品儿，品儿就悉悉索索就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之璃最后看了一眼两人，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开。品儿和严景跟在之璃后头，一道离开了，只余身后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隐一和凤衣在树上看着离去的三人，又看了眼被绑在树根处的两个人。凤衣被之璃的手段震慑地回不过神来，而隐一则不禁两眼放光，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咱们的王妃！干得漂亮！” 之璃从容地沿着山路回到了法华寺内，然后洗漱睡觉。躺在床上，之璃回想了下有关宋府投靠二皇子的事。若是真如老太君所说，宋府是二皇子的人，那么似乎剩下的疑点都有了解释。她之前怀疑宋府是忠于皇上的，但若是忠于二皇子，一切也同样合理。二皇子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脑子简单无害，但果然，皇子哪有一个会是简单的角色呢。 第二天，之璃早早地起来，去后山善后。 【作者题外话】：宝宝们月饼节快乐~~那啥，读者群因为我实在无暇管理就解散了，真心爱我的宝宝或者想了解新文的宝宝可以加我扣扣664675295~验证信息请填安王殿下的名字（不然我会拒绝哦）茶茶告退~ 第四百十二章 第三场大火 到了昨夜待过的地方后，品儿一下没忍住就扶着一旁的树干吐了起来。连见惯了死人的严景在看到两人的尸体时都不禁皱起了眉头，略感不适。 只见那两人依旧被绑在树干上，头各自耷拉在一边，眼睛惊恐地睁着，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身上的衣衫除了被之璃用匕首割裂的口子，还算是完整，只是被破碎的血肉浸染了，看上去像是变了个颜色。胳膊上由于被放了血，被蝎子啃咬地最是严重，几乎已经没有血肉了，露出四截森森的白骨。 蝎子吃完了胳膊上的肉，自然而然地往别处爬，经过一夜，两人的脖子、胸口乃至于整张脸都被蝎子吃得只剩下零星的肉块了。骨头裸露在外，不同于胳膊那样惨白，还是带着肉碎的鲜红色，而脸上除了头骨，连牙齿都整副露在了外面，十分恶心恐怖。 之璃他们到的时候，蝎子们还在不停地噬咬，其中一只用尾巴扎出了老太君的一只眼睛，拉扯出脑子里的血管，而旁边的蝎子则在啃食耳朵，猩红色的肉屑掉了一地。品儿正是看到了这一幕，又加上如此惨的死状才没忍住吐了。 之璃看着两人也觉得胃里有些不适，她迅速地拿了化尸粉出来，撒在两人的尸体上，不消片刻，尸体连带着食肉蝎子一并化作了一滩猩红发臭的血水，慢慢地渗透到泥土里。 好了，接下来就只剩宋正端一个人了。 之璃来法华寺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回到法华寺和住持方丈告辞后，之璃就坐上了回程的马车。哪知，马车刚走了一半就被迫停了下来。 “公主，前面塌方了，路都山上滚落的沙石堵住了，马车过不去。”严景在外头向之璃汇报。 之璃一听，掀了车帘往外看，果真见前方不远处沙石堆了高高的一处，别说是马车过不去了，连人都过不去，只能等衙门派人过来把道路清了才行。 “公主，有几个人在清理了，但估计快不起来，今天恐怕回不去了。” 之璃无奈，“折回法华寺吧，再借宿一晚。” 于是，马车又顺着山路回到了法华寺里。向住持说明了情况后，住持倒是不会有什么意见，让小和尚带他们回厢房。只是在回厢房的路上，那小和尚嘀咕了一句“奇怪，下山的路从来没塌方过，这几天也没下雨，怎么好端端的塌方了呢”。 被困在法华寺内，之璃也没别的事可做，便去寻空闻大师学习佛理。空闻大师正和几个同样留宿法华寺的百姓讲说佛理并为他们遇到的难题提出建议。之璃过去了，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听着。这一听，就听了一天。 傍晚时，她去桃林里走了走，赏了赏山间的落日余晖，然后就回到了厢房处休息。用过晚膳后，严景回来禀告说下山的路已经疏通了一半，估计明天能顺利回府。之璃点点头，决定晚上早些休息，第二天早一点回去。她跟墨说了在外留宿一夜，结果现在滞留了一天，她怕让他担心。 之璃洗了澡，早早地躺下睡觉了。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她想起来喝口水，意识刚刚从睡梦中抽离出来就闻到了一股迷香的味道。她速度极快地拿衣袖掩了口鼻，然后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床沿，提醒隐匿于暗处的严景。 之璃坐在床上，没有轻举妄动，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之璃以为有人闯进来了，迅速地翻身下床，躲到了衣柜里。但她躲进去之后外面的脚步声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变成了类似于泼水的声音。正纳闷，衣柜外传来了严景的声音。 “公主，有十几个黑衣人在厢房外架了柴火、浇了油，看样子是要点火，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点火！之璃一听，猛地推开衣柜的门就冲到了外室。品儿和宁儿警觉心没那么高，此时已经被迷药迷晕了。来不及多想，之璃就抽了匕首出来，在品儿和宁儿的手指上一人划了一刀，利用痛觉叫醒两个人。与此同时，外室里突然亮如白昼，赤红色的火焰嗖地一声席卷了整道木门。 “公主，他们已经点火了，快走！”严景顾不上以下犯上了，上前一步一把拽了之璃就往内室的窗户走，想带着她跳窗离开。品儿和宁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火焰席卷而来是能看到的，她们也没功夫多问，急急忙忙跟上他们。 可这场火明显是有人蓄意而为之的，架了柴、浇了油，再加上晚间的夜风，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就包围了整个厢房。来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几扇窗户都已经被火焰侵蚀，根本无法靠近。 室内的气温几乎在瞬间大幅度的上升，变得灼热异常，逼得之璃他们几人当下就出了一身的汗，胸口也憋闷地快要喘不上气来。不赶紧出去的话，他们还没被烧死就先被烟呛死了。但厢房能出去的出口都已经被火焰堵死了，唯一剩下来的只有暂时还没被烧到的屋顶。 当机立断，严景踩着桌面借力跳上已经与火焰相邻的横梁，然后抽出剑劈去部分瓦片。瓦砾哗啦啦地掉了一地，屋顶上刚出现一个可供一个通过的小口，火焰就侵蚀到了横梁的两端。来不及再把口子劈大了，不然横梁被火焰烧断的话，即便有出口，他们也没有借力点，出不去了。 “公主，得罪了。”严景飞身跃下，向之璃告罪之后就揽了她的腰往横梁上再度跃起。两人在横梁上落下脚站稳后，严景就让之璃踩着自己的肩膀从小口子出去。这种情况，之璃也不会矫情，动作利落地踩上严景的肩，然后率先往口子外探去。 可当她刚探出上半身，双手借力将自己提起，试图爬出去的时候，脚下却陡然一松。之璃心头一颤，身子无可避免地重新朝屋里坠落下去。 咚——沉重的一声巨响，厢房内的横梁两端被火烧断了，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吓得品儿和宁儿双双惊叫出声。好在严景反应还算快，稳稳地接住了掉下来的之璃，倒是没让她受伤，只是吓了一跳罢了。 横梁断了，现在连屋顶的出口都成了看得到摸不到的生机。她重生短短几年就经历了三场大火，难道是上天注定的，一定要用火焰来结束她的一生吗？ 第四百十三章 马车里的人是谁 不行，她死在这里无所谓，但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前世她的孩子没能出生，这一世，她绝不容许悲剧重演！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就在之璃拧着眉苦思冥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逃出去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绳子，就顺着屋顶从严景开的那个小口里垂下来。她的眼光顺着绳子往上看，刚好就看到了隐一探出来的脑袋。 “王妃，快把绳子系在身上，我拉你上来。”隐一朝着之璃喊了一句。 之璃怔愣了须臾，然后迅速走过去将绳子系在腰间。隐一向之璃确认了系牢之后，就扯着绳子用力，快速地将之璃从屋子里带出来。之璃到屋顶上之后也顾不上道谢，急忙就让隐一帮忙再将屋里的严景和品儿宁儿救出来。 隐一先将严景救了出来，两人在一并将剩下的两个人救出来。就在这时，一旁护着之璃的凤衣突然望着远处说了一句：“糟糕，被他们发现了。” 之璃看过去，果不其然，已经走向远处的十几个黑衣人突然又折返了回来，并且速度很快，每个人手里拿着的兵器都在月夜之下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凤衣，你先带王妃离开，这里有我们顶着。”隐一看了眼屋里被绳子吊在半空中的品儿，又看了眼极速奔来的黑衣人，他皱着眉向凤衣嘱咐。 “好。王妃，我们先走。”凤衣抓了之璃的手腕，生怕她不愿意先行离开，打算强制逼迫她先走。 之璃看了眼隐一因抓着绳子太过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背，又看了眼眉头紧蹙的严景，重重地朝着严景点了点头，示意让他放心。迷药、纵火、追杀，这一切明摆着冲着她来的，她继续留在这儿只会给隐一和严景添麻烦，还不如先行一步，或许还能分散一下黑衣人的注意力。 凤衣带着之璃迅速地从屋顶上飞身跃下，然后奔跑着逃进厢房后面的山林里。跑进山林里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大部分黑衣人被严景和隐一拦住了，但还有两三个追着她们跟了过来。身后的脚步声让之璃觉得很紧张，只能和凤衣一起一刻不停地往山林里跑去。 山路崎岖，又是深夜，很不好走。她们只能凭着月光和水光辨别前路，速度还要很快，不然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身后追赶而来的黑衣人给追上了。凤衣想的和之璃想的不谋而合，她们先上山，绕到法华寺的正面去，再从官道下山。 若是她们直接绕到正面再下山容易被抓住，毕竟她们的脚程没有男子快。选择官道么一来是为了好走，二来是为了迷惑对方，她们逃到山林里，对方一定会想她们下山也会选择地势复杂却好隐匿的山路，那她们就偏偏走官道。 虽然山路不好走，但便于隐藏。快被追上了，之璃就和凤衣寻一处隐蔽之处先借着夜色躲一躲，等他们过去了再出来继续逃亡。这样一来，她们虽然弄得一身狼狈，但还算是顺利地绕到了法华寺的正面，上了官道。 官道上就好走很多了，关键是要快。万一黑衣人发现中了计或者根本没中计就是沿着官道追过来的，那么她们只要慢了一点点，宽阔的道路上连藏匿的地方都没有，轻而易举地就会被抓获。之璃一边飞奔，一边在心里默念，孩子你一定要坚强一点，千万不要害怕。 跑了一阵到了半山腰上，凤衣担心之璃的身子吃不消提议稍微休息一下，但之璃婉拒了好意，只是停下来喘了口气就继续往山下飞奔。就在她们又跑了好一段路之后，四更天的山间官道中央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安安静静地停在路中央，显得十分诡异。凤衣想要走上前去打探一下，如果是被人遗弃在这里的马车，那么或许她们还可以利用马车加快逃离的速度，逃走的成功性就更大了一些。但她刚走出一步就被之璃拦了下来。 “如果是被人遗弃的马车不可能停在路中央。深更半夜，一辆车也不会自己出现在这里，车里有人。不要轻举妄动中了别人的圈套。”之璃眼睛盯着那辆马车，脚下却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辆马车的出现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刚退后两步，马车的车帘就被掀起了，一只素手提着一盏灯笼率先出现，接着便是素手的主人从马车里躬身出来，之后又是一个提着灯笼的人从马车上下来了。两人并肩而立，站在马车旁，齐齐地朝着之璃笑起，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十分诡异。 竟是慕亦雪和沉鱼。 “四小姐这么晚了在这山路上做什么？”慕亦雪率先开口，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缓缓靠近之璃。 从她叫她的称呼里，之璃便知道，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慕亦雪迟早都会知道，但没想到却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形之下。她的到来绝不可能是巧合，毕竟谁也不会没事深更半夜地跑到山上来。唯一的解释就是…… “慕侧妃应该比我更清楚啊，不是你的人把我逼到此地的吗？”越是形势复杂艰险，之璃反而越是冷静。她也勾起一抹笑，淡淡地反问。 “四小姐误会我了。若是依照我的意思，你现在应该在法华寺的西厢房里变成一具焦尸才对，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啊。” 果然是她，这么说的话，她在自己上法华寺之前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又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四小姐对于现在的一切一点都不惊讶呢？” “慕侧妃对于本王妃的身份不也是一点都不惊讶吗？” 慕亦雪哈哈大笑起来，“宋之璃，你还是如此自以为是。你不用激我，我也会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你就是宋之璃的。不过这些话，留到晚一点慢慢说，现在，跟我走吧。” “慕侧妃当我是三岁稚儿吗？我明知道你要杀我，我还能跟你走？”之璃心里清楚，既然慕亦雪说出了这样的话就是有备而来的，不然单凭她和沉鱼两个人肯定不是凤衣的对手。但现在，她猜不到她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们，所以只能先拖一拖时间，或许等到隐一和严景过来了安全了。 “这可由不得你了。沉鱼……”慕亦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提着灯笼退后了一步。 第四百十四章 囚笼之困 之璃听了慕亦雪的话将眼光投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站着的沉鱼身上。慕亦雪的准备就是沉鱼吗？之璃自从上次责罚了沉鱼之后就没再见过她了。她那次下了狠手，依照当天的伤口状况的话，沉鱼的脸就算是好全了也会留下疤痕的，可现在呢，虽然天色晦暗，但她依旧可以看清楚沉鱼的那张脸却是光滑白皙，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晏痕从浮云山庄逃跑了的事情之璃也知道，可以推测沉鱼这张脸定是晏痕修复的。一点痕迹都不留，逼真至此，晏痕的一双手还真不愧为神手。但是沉鱼毕竟是个人偶，她能对她做什么呢…… 沉鱼提着灯笼一步步朝着之璃走来，之璃下意识地往后退，凤衣则上前挡在之璃面前，并摆出了对敌的架势。在离之璃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沉鱼却停了下来。她诡异地笑起，然后将手里的灯笼抬高至与头部平行的位置，正对着之璃。 之璃这才注意到沉鱼手上提着的这盏灯笼与寻常的不一样，是蓝色的，发着幽幽的荧光，正面上似乎还画了一个什么图案。她刚想看看清楚，那灯笼就左右晃动了起来。之璃本不是个较劲的人，灯笼上的图案也没什么重要的，但不知怎么的，她的眼神就好像被吸住了一般，根本就离不开那灯笼，只能跟着它左右摇晃。 没几下，之璃就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她心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当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眼看着凤衣在自己面前倒下，沉鱼在那儿放肆而张扬地笑着。她撑着头，逼迫着自己睁大眼睛，再睁大一些，千万不能睡着。然而那盏蓝灯笼就好像一直在她的眼里打转，让她越来越晕。最后，之璃实在是撑不住了，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 等之璃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山上了，而是在一间不知位置的囚室里。她被绑在十字形的木架上，而凤衣就被绑在她的对面。打量了一下四周，囚室是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空间，她和凤衣就在相对的两条边上，右手边整齐地摆放着一溜的各色刑具，墙顶的左上角开了一个小气窗，漏出些许光线进来。但囚室里依旧很昏暗，四个角上都点了火盆，滋滋地烤着。 之璃挣扎了一下，发现绳索系地很牢固，勒得她手腕生疼。她又叫了两声凤衣，对面的凤衣听到了声音，才堪堪醒过来。醒过来后，她也打量了一下囚室，但尚未来得及和之璃说话，左侧那边的入口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偏过头看去，果不其然是慕亦雪和沉鱼两人。两个人都已经换了身衣服，带着得意的笑容款款而来。两人都看了之璃一眼，然后在囚室里唯一的两张椅子上坐下。 “醒了？怎么样，喜欢我为你安排的地方吗？”慕亦雪抚摸着自己的蔻丹，带着笑意问道。 “原来这就是慕侧妃的待客之道，见识了。”之璃不软不硬的回击。 “客？你不是安王妃吗？是王府里的女主人啊，怎么会是客呢。” 之璃沉默不作回应。 “哈哈哈，宋之璃，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就是宋之璃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身份早就被太子殿下看穿了，是他告诉我让我小心防着你的。我刚开始还有些不相信，因为宋之璃不过是个二品尚书府里的小姐，怎么可能腰身一变成了西月的长公主呢。后来，我让人去撅了宋之璃的坟，结果发现，那里面居然是空的。”慕亦雪颇为骄傲地陈述着。 “虽然我依旧不知道你是怎么成了西月的长公主的，但只要确认了你的身份，事情就好办了。你说你好好地放着西月的公主不当，为什么还要来和我抢安王妃的位置？这个位置原本就是我的！你是宋之璃的时候就恬不知耻地勾引王爷，试图争夺这个位置，你成了安若水居然还要来跟我抢！”慕亦雪说着说着就动了气，恨恨地扇了之璃一巴掌。 之璃被她突如其来地扇了一巴掌，耳朵里一阵轰鸣，脸颊生疼，嘴角处也溢出一丝鲜血来。但她现在无力还击，还不能贸然激怒了她，不然只会自己吃亏。她想了想，转移了话题，问道：“慕侧妃为何认定我是宋之璃，璃夫人不是呢？我和璃夫人的脸可是几乎一模一样啊。” 慕侧妃回头看了一眼沉鱼，然后睥睨着眼嘲讽地向之璃说：“宋之璃，你以前不是很聪明的吗，这回怎么犯傻了。璃夫人，哦，不对，应该叫沉鱼。她与我是盟友，我自然能知道她不是宋之璃。至于这张脸嘛，不过一张画皮罢了。” 说完，慕亦雪又向着沉鱼嘲讽一笑。沉鱼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而这一丝不悦没有逃过之璃的眼睛。或许，她的生机就存在于这两个女人的嫌隙之中了。 就在之璃思考着该怎么利用沉鱼的时候，慕亦雪又开口了：“宋之璃，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做安王妃付出了多少！我，慕亦雪，是一品右相府的嫡女，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是亲封的敏孝郡主，我的身份比你不知道尊贵了多少倍！你再看看我的容貌，再看看我的身段，我哪一点不比你强！” “我是北秦第一美人，你是什么东西，尚书府无德无才的四小姐！在我七岁时见到安王殿下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世间男子只有他配得上我，放眼北秦只有我配得上他。我是为安王妃的位置而生的，我努力练习琴棋书画、努力学习女工和舞蹈，我博一个才名、一个美名，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嫁给他，做他的王妃！” “可是后来呢，莫名其妙跑出来一个你，一个哪里都比不上我的你！你用你的狐媚手段勾引他，诱惑他，甚至让他违背了与我父亲的约定，在宫宴上居然公然拒婚！我的脸面丢尽，这全都要拜你所赐！你凭什么和我抢，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你要是听话一点，我还可以考虑让殿下纳了你做妾，但你居然敢肖想王妃的位置，我就决不能饶过你！” 慕亦雪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右边放着的那一排刑具前面，眼神在各个刑具上一一掠过。 第四百十五章 十指连心之痛 “宋之璃，我现在有点同情你了。你当初要是真的在去还愿的路上被歹人杀了多好，那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也就不用在承受接下来这些酷刑了。”慕亦雪说着，弯了腰在那一排刑具里选了一把精致小巧的铁钳，然后带着笑走到之璃面前。 “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对王妃乱来，否则王爷不会饶过你的！”凤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出声警告慕亦雪。 “王妃去了法华寺，葬身火海了。这个是宋家四小姐宋之璃，早就是个死人的宋之璃。我对一个死人做点什么，谁能说半句不是？更何况，这里很隐蔽，谁都找不到你们。”慕亦雪头也没回地说道，眼睛则盯着之璃的脸。 “慕侧妃，她这张脸是我的。”沉鱼看慕亦雪盯着之璃的脸看，也插了一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要剥了她这张脸安到自己脸上吗。其实何必多此一举，杀了她，世上再无宋之璃，你就算不用这张真的脸也能成为真的宋之璃。” “不行。她的命是主人的，你别忘了你和主人的协议。” “你放心，我没忘。她的脸给你，命给他，我只要出出气、泄泄火就好了。比如说……拔掉指甲怎么样？十指连心，一定是很好的感受。”慕亦雪这么说了，沉鱼没有二话，也沉默了。 而凤衣一听，急了，“你要做什么冲我来，别对王妃动手！” 慕亦雪却不听，拿着铁钳靠近之璃的左手。之璃下意识就手心紧握成拳，将四个手指的指甲缩进手心里。但时下，她已成了俎下肉，微小无力的挣扎根本起不了作用。慕亦雪是真的恨极了之璃，动作极快地掰开她的手心，然后将铁钳夹住食指指甲的顶端，用力一扯。 一小片指甲随着血肉就被硬生生从手指上撕扯了下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袭向之璃的四肢百骸，让她额头上一下就冒出了冷汗，面色也刷地一下苍白了下去。但她硬是死死地咬着牙不出声，活生生忍了下来。 慕亦雪见之璃竟然连叫都不叫一声，凌虐的快感没有让她满意，她又夹起了另一根手指，残忍地拔下了第二片指甲。因为她的动作十分粗鲁，第二片指甲在一半的地方断裂了，只露出了一半的血肉来，但依旧让之璃疼地几乎要晕厥过去。 两片指甲被剥落，之璃的左手已经血肉模糊，一张脸也变得比纸还苍白，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落下来，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才将这痛楚硬是吞咽了下去，依旧没有喊一声痛。 慕亦雪越是看到之璃这副样子就越是生气，只觉得她这是在挑衅。她还就不信了，她拔光了她的指甲，她还能忍得住一声都不吭！她带着嗜血的笑容又将铁钳放到了之璃的第三根手指上。 “呵呵，璃夫人看戏看得好轻松啊。坏人都让慕侧妃做了，她费尽心机折磨我，到最后，你就可以再一次顶替我的位置了吧……”之璃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看着一旁站着看戏的沉鱼说道。 沉鱼脸色一变，“你胡说！你这是挑拨离间！慕侧妃，你可千万不要中了她的计。” 虽然慕亦雪心里也清楚宋之璃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必然有诈，但却还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看向了沉鱼。不得不说，沉鱼这张脸还真是让她心生厌恶！ 之璃喘着粗气，尽量保持着笑容，“难道不是吗？那璃夫人要我这张脸做什么，你现在的脸已经和我的九成像了，多要一张没用吧……” 慕亦雪狐疑地看向沉鱼，结果在沉鱼眼里果真看到了一丝闪避。难道她还真有这种心思…… 而沉鱼其实只是想换上一张真正的宋之璃的脸，对她来说，这样做她就好像真的能够成为宋之璃了。但刚刚宋之璃的话提醒了她，等把宋之璃交给主子，世间就又只剩下她一个有着苍墨喜爱的容貌了。她能顶替宋之璃到他身边，为什么不能再顶替一次，成为真正的安王妃呢！这样一来，简直是一步登天！ “沉鱼，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就是个人偶，身份比她还不如，别妄想着能爬到我的头上，安王妃的位置是我的！”慕亦雪看出了沉鱼眼里的欣喜，不悦地警告了一句。 沉鱼不说话，只是看着之璃那张脸。慕亦雪见她一个人偶都敢无视自己了，怒上心头，暗暗下了决定必须在解决掉宋之璃后就立刻处理掉这个隐患。 “你先出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慕亦雪想把沉鱼赶出去，她现在看到这两张一样的脸就烦躁。 “不行。主人让我必须在一旁看着，确保宋之璃的命能顺利交到他的手上。”沉鱼一口拒绝。她一走，要是慕亦雪把宋之璃的脸给毁了怎么办。不行，她必须得盯在这儿。 “你……”慕亦雪刚想反驳，突然传来了一点细微说话的声音。她往入口处看了看，然后给沉鱼一个眼神，沉鱼也跟着往入口处看了一眼。 “宋之璃，我们慢慢来，不着急。”慕亦雪将铁钳往地上一丢，然后和沉鱼双双从入口处离开了囚室。 两人一走，之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右手死死地抓着手下的木头，忍耐着左手上锥心的疼痛。 “王妃你怎么样，你还撑得住吗？”凤衣见此，急切地问她。 果真是十指连心，别看指甲被拔除留下的伤口很小，但那疼痛感比刀刺在身上还要来势凶猛，逼得之璃几次都差点落下泪来。她喘着粗气，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朝着凤衣摇摇头。 “王妃，属下保护不力才害你被……” 之璃抬起头看向凤衣，努力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说：“凤衣，我知道我们在哪儿了……” 凤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又环顾了四周一圈。这间囚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门被关的严实得很，墙上也只有一个小气窗，根本看不到外面。刚刚只来了慕亦雪和沉鱼两个人，没有其他什么人，这么看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线索，但王妃却说她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之璃看到了凤衣眼里的疑惑，将目光转向了囚室入口处的那道门。 第四百十六章 脸啊脸 之璃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向凤衣解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慕亦雪和沉鱼突然走了？” 凤衣点点头，“好像门口那边有点声音。” “是人说话的声音”，之璃实在没什么力气了，眨眨眼表示肯定，“我听到门的那头有人说了一句，王爷请慕侧妃和璃夫人去一趟沧海楼，有事相商。” “沧海楼？会不会听错了？”凤衣略感意外。因为若是沧海楼的话，那这里岂不是…… “不会。我的听力一向很好。一个人，知道慕亦雪和沉鱼的身份，还知道沧海楼，并且就在这间囚室的外面。这只能说明，这个人是安王府的人，而我们现在就在安王府内”，之璃说到这里停下来休息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你看门底下是不是有些沙土？” “嗯，确实有些沙土，不过不多。”凤衣仔细看了眼，回应道。 “那就对了。这说明这间囚室是临时新造的，并且是建在地下的。若是建在地上，即便有沙土残留也不可能是这种新土，而是颜色偏浅的砂砾。所以，这间囚室要么是在剪秋院的地底下，要么是在拾春院的地底下。据我推测，在剪秋院下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慕亦雪好狡猾的心思。王爷知道王妃不见了定然会派人去法华寺附近大肆寻找，反而不会想到王妃就被关在安王府里。”凤衣忿忿地说道。 “凤衣，你和隐一怎么会在法华寺？”反正现在也逃不掉，之璃想到了这件事，便问出口了。 “主子担忧王妃的安全，命属下和隐一在暗处保护王妃。” 听了这话，之璃的手指的疼痛似乎都缓解了一些，笑着微微点头。 “王妃你暂且忍一忍，主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凤衣看着之璃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 “嗯，他会来的，我等他。”之璃说完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凤衣还以为之璃晕过去了，刚要叫她一声，就见她虽然闭着眼，呼吸却依旧很沉重，这才知道她是闭目养神，休养生息，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来来回回地看着四周，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之璃手上的疼痛缓解了一些，疲惫的她竟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时，一看墙上的气窗，阳光已经变成了月光，凉薄地倾泄在地面上。囚室里只有她和凤衣两个人，凤衣见她醒了关切地看过来，之璃就扯出一丝笑意回应。 就在这时，入口处的门有了开动的声音。之璃看过去，门果然开了。一片黑暗中有个人影从门的那头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一盏蓝色的灯笼。 沉鱼穿着黑色斗篷，提着灯笼走进来，然后看了眼身后，再将门重新关上。她把灯笼放到地上，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之璃的面前。 “璃夫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之璃直视沉鱼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慕侧妃在伺候苍墨，没时间过来。举手之劳罢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沉鱼故意刺激之璃，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瓷瓶，再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深褐色的药丸放在手心里。 慕亦雪在伺候墨？估计又是那个替身吧。刚刚沉鱼进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明显是怕有人发现她。两件事一综合，估计这囚室十有八九在剪秋院里，但却并不是在慕亦雪的寝室底下，有可能就在院子里…… 沉鱼拿着手心里的药丸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送到了之璃嘴边。之璃闭着嘴不张开，沉鱼就捏了她的下巴，猛地用力，再将那颗药丸硬塞竟之璃的嘴里，逼着她把那颗药丸给吞了下去，“放心，这一颗不是毒药，不过是颗蚀心蛊罢了，好为了让你更听话而已。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听话？我已经被五花大绑，任由你们处置了，还要如何听话？” “问这么多做什么”，沉鱼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然后眼里又突然出现了向往的神色出来，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着之璃的脸颊，道：“这张脸很快就是我的了……” 来回抚摸了一下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比了一下，“果然还是真的脸手感更好呢。白皙细腻，肤若凝脂，即便受了点伤也应该不会皲裂吧……” 沉鱼变态的行为让之璃觉得很恶心，忍不住往旁边避了避。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惹怒了沉鱼，她一扬手就想要扇一巴掌下来，但最终在离她的脸还有一寸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 “白天被慕亦雪打了一巴掌都把我的脸打坏了，哼，这个仇以后一定要讨回来。”沉鱼已经魔怔了，在她眼里之璃的脸已经是她的脸了，所以她才会临时收了手，不然不成了自打嘴巴了么。 之璃白天被慕亦雪扇了一巴掌，脸颊上留下了五个手指印，泛着青紫，可想而知慕亦雪的力道有多大。沉鱼一一抚摸过手指印后，又从怀里取出了另一个瓷瓶，拔掉瓶塞，一股清凉淡雅的香味从瓶身里飘散出来。光一闻，之璃便知道这是治疗淤伤、修复疤痕的美容之药。 沉鱼倒了一点在手心里，然后手指在手心里一蘸，再抹到之璃脸上那五个手指印上。她的动作很轻柔，将药擦上去后还细心地涂散开来抹匀。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异样的神采，嘴角也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好了，擦了药，很快就会好了。脸啊脸，你再委屈几天，过几天我就把你接回去。”沉鱼最后迷恋般地看着之璃的侧脸说了这么一句。 之璃皱眉看着她，觉得沉鱼是真的疯了。她已经把自己的脸当作是她的了，在她的心目中，她就是宋之璃，她就应该拥有这张脸，而自己则是帮她暂时保管一下这张脸而已的人。之璃不禁觉得一阵恶寒，沉鱼的心里已经彻底扭曲，太可怕了。 沉鱼最后又满意地摸了一把之璃的侧脸，才终于将斗篷的帽子戴起来，然后提着灯笼离开了。 “王妃，你没事吧？”沉鱼一走，凤衣迫切地问了一句。刚刚沉鱼站在之璃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并没有看见沉鱼对之璃做了什么。而沉鱼和之璃的交谈声音又压得很轻，所以她只隐约地听到了几个字擦药、脸、吃下去之类的词。 之璃摇摇头，“没事。她已经疯了，把我的脸当成了她的，帮我脸颊上的淤伤上了药而已。”之璃刻意地隐瞒了吃下蚀心蛊的事情。蚀心蛊是什么尚且不知道，她们能不能逃出去也尚且不知道，告诉凤衣这件事只会让她白白担心罢了。若是她们能逃出去，到时候再将事情说出来寻求解决办法也来得及。 【作者题外话】：16号更新完毕~ 第四百十七章 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被关了一整天，没有送任何的食物和水过来，之璃又受了伤，整个人很疲惫，和凤衣说完后又偏了头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她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扑面而来的冰冷让她陡然清醒了过来，而一睁眼，面前就站着慕亦雪。这次倒是只有慕亦雪一个人，不见了沉鱼。 “睡的好吗？”慕亦雪勾着笑，心情颇好。 “你觉得呢？”之璃讽刺地笑了笑反问。 “我昨晚也睡的不好。王爷他……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折腾了我一晚上，累死我了……”慕亦雪说着别了缕头发到耳后，露出了她光洁白皙的脖颈，而那上面还有一个深红色的吻痕。 之璃看着那个吻痕，笑笑不说话，心里则在想等慕亦雪知道了真相的那一天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你休息的也差不多了，那我们，进行下一项吧。”慕亦雪没有在之璃脸上看到她想要的表情，冷下了脸，再一次走到了那排刑具前面。 之璃知道落到了慕亦雪手里绝不可能只有被拔两枚指甲这么简单。以前她和墨还没发生什么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又是放蛇又是暗杀，现在她已经成了安王妃，她就更不可能轻易的放过她了。听慕亦雪的口气，她似乎想要慢慢折磨她呢。 之璃已经做好了被凌虐的准备，只要不伤害到孩子，她都能忍。 慕亦雪这次并没有犹豫太久，拿了一把戒尺就满意地走回了之璃的面前，“这把尺子叫红颜尺，是专门为女子准备的。你看这上面布了九十九根银针，每一根上头都是一个小倒勾，做工可是很精细的。你猜，红颜尺是用在那个部位的？” “慕侧妃，你想毁了我的脸，想好怎么和璃夫人交待了吗？”红颜红颜，指的当然是脸。沉鱼有多想要自己这张脸，慕亦雪就有多想毁了这张脸，这一点之璃很清楚。 “你也太看得起她了。沉鱼不过是个人偶，连性命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上。我就是毁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又能拿我怎么样？还有，她那张脸也真是让我看一次恶心一次！”慕亦雪边说边将红颜尺靠近了之璃的脸。 之璃心里是害怕的，但她不能显露出来，一旦显露出害怕的神色只会助长了慕亦雪的气焰。好在，托了留仙裙的福，慕亦雪到现在还没发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相对于孩子来说，她这张脸根本无所谓，毁了就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亦雪勾着笑，一扬手，带着手风迅速落下，眼看着红颜尺就要落下，深深地扎进之璃的脸颊里。但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里的红颜尺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只划破了一点皮。 “我改变主意了。你这张脸再保留一天，免得我为你找来的男人看到了你血肉模糊的脸下不去手。” “你想做什么？”听到了男人两个字，之璃警觉了起来，冰冷地反问。 “不懂？也对，自从你嫁进了安王府，王爷还没碰过你吧。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特意找了两个男人过来好好让你体验一下鱼水之欢。不要急，我已经让侍女去贫民巷找了，很快就能到。啧啧，你这身细皮嫩肉的，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慕亦雪娇笑着说道，眼里皆是狠毒之色。 之璃原本就苍白的脸色一听到这话越发苍白了起来，被架在两旁的双手不禁紧握了木架。慕亦雪想要做的事加上她的言辞，让之璃不禁再度回忆起许久都不曾记起的前世。此时慕亦雪的脸在之璃眼中与曾经的宋晚晴合二为一，一样地令她作呕，一样地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 “宋之璃，终于知道害怕了？哈哈哈哈哈……”慕亦雪看到了之璃眼中的怒火和恨意，张扬放肆地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囚室外又出现了说话的声音。慕亦雪得意的一笑，然后让外面的人进来。之璃偏头看去，就见一个侍女领着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进来了。那两个男人蓬头垢面、猥琐不堪，进屋后先是好奇地看了看两旁，再一看到木架上架着两个美人儿，瞬间眼里就出现了淫光，其中一个还舔了舔嘴唇，猥琐至极。 “好了，人来了。宋之璃，你慢慢享受。”慕亦雪对之璃说完后又转向了那两个男人，说：“你们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吧？一个时辰，别玩死了。” “是是是，我们哥俩都是怜香惜玉的人，夫人放心，夫人放心。”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分好了工，然后弓着腰，露着一口大黄牙说道。 慕亦雪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并没有退出去。她要亲眼看着宋之璃被蹂躏和践踏，她就是要看着她生不如死，她心里的那口怨气才能出！ 那两个男人倒是无所谓在别人面前上演活春宫，各自淫笑着朝之璃和凤衣靠近。 “不想死就滚远一点！”眼看着那个猥琐的男人伸手就要解她的衣带，之璃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隐藏于体内的强大气场瞬间全部释放了出来，把那男人吓了一跳，一下愣在了原地。 “绑好了送到面前，你该不会不是男人吧？”慕亦雪见此，靠着椅背悠悠然的说了一句，直戳男人最在意的面子和……那男人一听，也觉得自己被这女人一句话给震慑住也实在太怂了，这女人都被绑成这样了，他怕她做啥。 这么一想，那男人贱笑着解掉了之璃胸前的系带。啪嗒一声，外裙就应声落地了，只余里面穿着的白色衬裙。之璃是真的心慌了，忍不住对这个恶心的男人破口大骂，瞪着他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而另一边，另外那个男人正对着凤衣上下其手，惹得凤衣也是频频尖叫和叫骂。 “再说一遍，你要敢继续，我绝对让你生不如死！”男人黝黑肮脏的手摸上了之璃的肩头，之璃怒吼了一声，双眼如嗜血一般泛着红。 “嘿嘿嘿，小娘儿们嘴上倒是硬气，就是不知道等会儿下面那张嘴是不是一样这么硬气了。大爷让你爽够了，让你杀了大爷你都舍不得！”男人的手在之璃的肩上来回抚摸，嘴里说着粗俗不堪的污言秽语。 眼看着他的手往她胸前移动，她却根本挣扎不了，之璃被逼的差点掉下泪来。她别过头，死死咬着牙，抓着木头的右手用力到几乎把指甲陷进了木头里。那边，凤衣一遍遍地重复着让那个男人滚，声音里也都是惊恐和怒气。 “啊——”就在之璃以为在劫难逃的时候，胸前没有外力侵袭的触感，反而耳旁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第四百十八章 甘之如饴 一声惨叫尚未落下，又一声惨叫响了起来。 之璃诧异地回头一看，那个猥琐的男人已经不见，面前站着的赫然是冷着脸一身黑衣的蔺苍墨。 蔺苍墨迅速地帮她解了绑，之璃被绑在架子上站了两天，双脚早就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绳子一松，她整个人就软软地往地上倒去。蔺苍墨利落地解下披风把她一裹，再长臂一揽，将她虚弱无力的身子整个打横抱进了怀里。 之璃这才看到了倒在地上哇哇直叫的那两个猥琐男人，他们各自身旁都丢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那两声尖叫就源于此。另一边，凤衣也已经被冥羽救了下来。还有两三个人站在已经晕厥的慕亦雪身旁。 蔺苍墨抱着之璃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囚室。那囚室果真是建在了剪秋院院子里的地底下，沿着台阶走上去，终于重见光明。之璃靠在他怀里，终于放松了下来，但疲惫和疼痛也成倍席卷而来，她几乎是在出了囚室的那一刻眼前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陷入昏迷之前，她只隐约的听到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之璃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 她在囚室里两天没吃东西，身子本来就虚弱，被拔了指甲受了伤，又被浇了冷水受了凉，还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几样并发，来势凶猛。昏迷的五天里，她持续不断的发着烧，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也不像她之前生病那样会哭着做噩梦。这一次，她就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怎么叫她都没反应。最开始两天，连药都灌不进去，蔺苍墨给她喂药丸，她也吞不下，把蔺苍墨吓得够呛。 她昏迷了五天，蔺苍墨就守了她五天，五天里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怕他一眨眼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第三天半夜的时候，之璃的呼吸和脉搏突然就微弱了下去，连药王都说人恐怕是要不行了，蔺苍墨红着眼死死地抱着她说了一晚上的话。 到了翌日，之璃的脉象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起来，呼吸和心跳也变强了，连药都能喝下去了。蔺苍墨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依旧不敢闭眼，又守了她两天，直到她醒过来。 第五天深夜，之璃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模糊的一切尚未清晰起来，她就听到耳旁传来了蔺苍墨清冷沙哑的声音，“璃儿，你终于醒了。” 眼前的一切渐渐有了焦距，之璃的眼里渐渐映照出了蔺苍墨憔悴的脸庞。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浓重的黑眼圈和下巴上的青髯，墨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之璃撑着身子坐起来，右手伸向他的脸，想要抚平他眉间的忧愁。 “墨……”之璃刚脱口一个字，就被蔺苍墨抱进了怀里。 他的双手交叠在她的背上，抱得紧紧的，冰冷的脸颊贴着她的脸，久久不语。之璃浅浅地笑了，也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回应他的拥抱。 “墨，我想喝水。”蔺苍墨抱了她许久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但她睡了五天，喉咙里干的要冒烟了，只能扯了扯他的衣角，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蔺苍墨这才放开她，拿了靠枕给她垫在身后，再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过来。他把水杯凑到她唇边，她刚低了头要喝，他却又把水杯收了回去，自己仰头喝了一口。然后，之璃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只是闹的哪一出，他就俯身欺了过来，冰凉的唇瓣吻住了她干涩的唇。 他轻柔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滋润清甜的温水从他的口中随着这个吻渡到她口中，再沿着喉咙往下，抚平了深处的干涩。他居然嘴对嘴喂她喝水，这与亲吻又有些不同，唇齿间格外的缠绵一些，之璃不禁羞红了脸，微微推拒着他。他却是十分享受这件事，乐此不疲的反复了几次，直到她的嘴唇恢复了以往的嫣红和水润。 “饿不饿？”蔺苍墨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地问她。 之璃点点头。蔺苍墨又出去端了一碗一直温着的八宝粥过来，一勺一勺地吹凉了送到她嘴里喂她吃下去。认真温柔的墨总是有种独特的魅力，让她忍不住就被他吸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璃儿，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不保证能忍得住不做点什么。”蔺苍墨勾唇一笑，将手里的空碗放到一边，然后握了之璃的手。 左手上被拔除指甲的两根手指被纱布厚厚地缠着，跟两根萝卜似的。他握着她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来回轻抚，说：“还疼吗？” “见到你的时候就不疼了。”之璃刚说完不疼，眉头就跟着一蹙，蔺苍墨急忙问她怎么了，她面上一红，说：“刚刚，孩子好像，踢了我一脚。” 蔺苍墨一听，脸上露出欣喜地神情，伸手覆上之璃隆起的肚子。之璃拉了他的手放在刚刚动过的地方，稍微等了一会儿，孩子又动了一下。他的脸上绽开一丝温柔的笑意，眼里满满的都是欣喜和感动。 月亮从中天的位置慢慢往西移，疲惫的蔺苍墨拥着之璃，总算是安心地合上了眼，好好地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之璃醒了过来，蔺苍墨却依旧沉沉地睡着。之璃想爬起来喝杯水，稍稍一动，他放在她腰间的手臂就紧了紧，睁开了冰冷的双眼。 “我吵醒你了？”之璃的身子被蔺苍墨往怀里收了收，脊背贴着他的胸口了才意识到某人已经醒了。 “嗯”，蔺苍墨的脸贴在她的鬓角，温热的呼吸染红了她的脸，“我差点以为你又不见了……” 之璃一听这话，心里既感动又酸涩，“墨，我是不是特别让你不省心啊？” 她从认识他开始好像就一直在麻烦他，他自己的事情都有一大堆了，还要帮她解决各种各样的事端、帮她摆平敌人、救她于危难。虽然很多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被迫卷入了麻烦之中，但次数多了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太招麻烦了。那么他呢，一定为她**不少心。 “甘之如饴。”蔺苍墨愣了愣，然后笑了，在她脸颊上印下一吻。 因为是你，不管要面对什么，不管要经历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第四百十九章 养伤 午后，之璃迎来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到了浮云山庄。而这位故人就是久未谋面的表姐叶柔。 叶柔自从离开东宫之后就一直待在浮云山庄里，之璃的事情她也知道个七七八八。那天之璃被蔺苍墨脸色苍白的抱来的时候吓了她一大跳。后来之璃陷入昏迷，差点丢了命，她哭得一双眼睛肿了五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之璃苏醒的消息，她着急忙慌地就过来了。 姐妹俩两年多没见了，一见面，两人不禁都红了眼眶，鼻尖酸涩。叶柔问了之璃一堆问题，确定她没什么大碍了才放下心来，坐在床沿边同她说话。太久没见，想说的话太多，从离开北秦到再度回归，一聊就聊了一整个下午。 “哦，对了，林嬷嬷和落白她们几个去了林嬷嬷的老家，安王殿下把她们安置的很好。”叶柔把事情一件一件跟之璃说，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林嬷嬷和落白她们。 之璃笑着点点头。当初她离开北秦时太过匆忙了，来不及安排林嬷嬷和落白她们几个人，后来又发生了坠崖的事导致她回不到北秦。她也曾托师父打听过她们的消息，当时师父跟她说她们几个人离开了宋府，之璃还略感诧异，想过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后来她得到了“她自己”下葬的消息，又知道了蔺苍墨其实知道她没死，两件事一联系，她也能猜到是蔺苍墨安排好的。 他对她的事总是很上心，细致妥帖的帮她把所有细节都考虑到、处理好。 “看到安王殿下把你放在心上，我就放心了。你昏迷的时候我几次都看到他眼睛红红的，应该是背着人哭过了。能这样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可要好好珍惜。” 哭过了？墨因为她，哭了？之璃心里说不出的惊讶和感动。他向来清冷，连表情都不多，极少大怒大喜。可他却为了她哭了，男人的泪本就珍贵，更何况淡漠如他。 “我知道。他待我极好，我自然也会处处护着他。”之璃沉默许久后带着笑回应了一句，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些许的哽咽。 叶柔顾念之璃身体尚未好全，又已经聊了一个下午了，来日方长，便起身告辞，让之璃好好休息。叶柔刚一走，蔺苍墨就过来了。第一次，他尚未靠近，之璃就已经伸出了双手索抱。 难得看到她撒娇的模样，蔺苍墨疾走几步到她身边，然后欣然将她收进怀里。他在她额头印下一吻，问：“怎么了？想我了？” “嗯，你下午都做什么了？”之璃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说出来的话娇滴滴的，像只猫爪子轻轻地挠着他的心。 蔺苍墨脸上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说：“给太常寺的事情收尾。你要的人已经关在浮云山庄的地牢里了。” 宋正端！之璃心下一喜，甜甜地向蔺苍墨道了谢。 “拿什么谢我？” 之璃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怀里出来，双手勾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樱唇凑了上去。就在她的唇刚贴上他的那一刻，蔺苍墨嘴角微扬，揽着她的纤腰，用力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灼热而炽烈，攫取了她的呼吸和心跳，融化了她的身体和心神。 他怎么吻都不够，吻过了嘴唇就转移向颈窝。他埋在她颈窝处细细的吻，还带着轻轻的噬咬，流露出的爱意浓烈而克制。好一番缠绵过后，蔺苍墨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然后让人把晚膳端过来。 晚膳过后，蔺苍墨将药王找了来，再为之璃看诊，确定一下她的身体有无问题。待药王给之璃手腕上悬了丝，她才猛然想起来她被沉鱼喂了蚀心蛊。这件事她要不要说出来呢……之璃看了眼蔺苍墨，再将目光投向药王。药王应该也能诊出来吧…… 须臾之后，药王微微用力一扯，悬着的丝线就被收了回去，“王妃的身体已无大碍，注意多休息，手上的伤口每天换一次药养着，等指甲重新长出来就没事了。” 药王竟没看出来她身中蚀心蛊的事情！之璃错愕地多看了药王一眼，只见他神色平静、语气自然，并不像是有所隐瞒或者说谎。那么，是这蚀心蛊太过邪门连药王都无法察觉还是沉鱼根本是骗她的呢？ 想一想，沉鱼不可能是在骗她。那天她深夜前来喂她吃了蚀心蛊，别的什么都没做，若是那颗药丸里没什么特别的那她岂不是多此一举、没事找事嘛。这样的话，那就只可能是这蚀心蛊连药王都察觉不到，或者隐藏得太深。药王连察觉都察觉不到的话，那她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只会让墨为她担心。 她很清楚现在北秦的形势，她不能再让他分心来处理她的事情了。反正她自服下那颗药丸后就没有出现任何异样，这件事，晚一点再说吧。之璃这么想着，决定不告诉任何人她被下了蚀心蛊的事情。 药王走后，蔺苍墨细心地为之璃拆掉手上的纱布和绷带，给受伤的手指换药。一打开，两根手指都红肿着，指尖被拔除指甲的地方还泛着黑紫，似是有些淤血没有消散。蔺苍墨皱着眉，尽量放轻了动作将手指上的血污和浓水擦去，重新上药，再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包好。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之璃还是疼得忍不住咬着自己的下唇。包好后，蔺苍墨俯过身亲吻她下唇上的咬痕，用他的温柔一点点化解她指尖的疼痛。渐渐的，体温上升，他轻柔的吻也在向灼热转化，无法餍足地蔓延向她的耳后和颈项。他想要她，却又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所以只能压抑着身体的欲望，靠着亲吻和拥抱来缓解。 耳鬓厮磨了好久，他身上的欲望不仅没得到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没办法了，蔺苍墨放下她，自己去了净房洗冷水澡。好不容易压下了渴望回到床榻边，之璃已经睡着了。她的身子到底还虚着。他爬上床，拥她入眠，一边想着明天让厨房做点什么给她补一补一边含笑进入梦乡。 将养了半个月后，之璃的身体恢复了八成，手上的伤口也开始结痂了。蔺苍墨见她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终于同意带她去见宋正端。 第四百二十章 见宋正端 清晨，之璃醒来后突然想到了宋正端勾结二皇子的事情，就把从老太君嘴里知道的消息都告诉给了蔺苍墨，没想到蔺苍墨竟是早知道这件事，听到的时候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之璃惊异地问他。 “比认识你更早。” “这么早。这样说的话，你那个时候悄悄地潜进宋府是为了找宋正端和二皇子勾结的证据？”之璃回想了一下自己是什么时候和蔺苍墨认识的，然后就想到了那时候他潜进自己的房间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我找的东西最后还是被你找到了。”蔺苍墨也想到了初见小猫咪的时候，眼里带上了温柔的宠溺。 “被我找到了？”之璃想了片刻，然后惊讶地反问：“是羊皮书卷？” 之璃没有刻意去找过什么东西，身边的东西也就那几样，唯一偶然发现的就是羊皮书卷。 蔺苍墨闭了闭眼，表示认可了她的话。 “可是，你怎么会以为羊皮书卷在我那里啊？”那么隐秘的东西，上面记载的事情和她也没什么关系，蔺苍墨怎么会去她闺房里找呢？ “这卷羊皮书卷是当年萧族长亲手藏进西月质子的箱子里的，后来西月质子回到了西月，临走前送了一份礼物给你的母亲叶知悠，那份礼物就放在那个箱子里被送到了左相府。后来箱子成为了你母亲的嫁妆箱笼之一又到了宋府。你看过书卷上的内容，应该知道这卷书卷的重要性，我必须找到它。” “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父皇把这书卷带回西月了。但我发现羊皮书卷的时候，它就和一堆别的书简随意的堆放在一起，还是五花肉找出来的。父皇应该并没有看过书卷上的内容，不然一定不会随意放置。” “嗯。其实五花肉不是我在春猎场上捕到的那一只三尾雪狐，它是萧爷爷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宠物。它应该是闻到了书卷上残留着的萧爷爷的气息，所以才会从书简中把书卷找了出来。”蔺苍墨看着不远处的五花肉又补充了一句。 啊？原来，五花肉这么老了啊……之璃倍感意外，扭过头正好看到五花肉抱着一个毛线团玩的开心。也许是察觉到了两人齐刷刷盯着自己的目光，之璃刚看向它，它就也眨巴着眼睛看了过来，然后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爪子里抱着的毛线团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惹得之璃忍俊不禁。 午后，蔺苍墨就带着之璃去了浮云山庄内的地牢。他早知道宋正端和二皇子勾结的事，又恰逢之璃请他帮忙处理宋正端，所以便有了这么一招一石二鸟之计。把太常寺少卿大人刺杀身亡的事扣到宋正端的头上，既能混淆视听，让太子和二皇子之间互相猜忌，又能把人弄到手上讨好王妃，安王殿下何乐而不为呢。 也许是因为浮云山庄本身里里外外都是机关，不怕犯人会逃跑吧，听上去本该是最严密的地牢却建造的十分简单。位置就浮云山庄后院里的一棵梧桐树下面，除了入口是梧桐树的树身这一点有些出人意料之外，里面的构造和慕亦雪临时建造的囚室也相差无几，只是空间比较大，备着的刑具更多，也单独开了牢房用以关押犯人，有些像衙门里的牢房。 浮云山庄的地牢建好后就一直没用过，宋正端是被带到这里的第一个人，就被随意地关在其中一间牢房里。牢房没有窗，是以角落里都放着照明用的水晶石，而门是由玄铁打造的，钥匙是唯一能够开门的工具，因而牢房里并不需要看守的人，反正即便有人闯进来没有钥匙也带不走人。 这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蔺苍墨身上。他带着之璃到刑房里坐着，然后冥羽拿了钥匙和隐一两个人去把宋正端带过来。 宋正端被带过来的时候是低着头的，脏乱的头发垂下遮住了半张脸，身上的衣衫破败不堪，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破损的衣袖上还隐约能看到几条红肿泛黑的鞭痕，应该是施了刑后留下的。脚上还带着脚镣，走过来的时候，铁链摩擦地面产生的声音略微有些刺耳。 冥羽和隐一把宋正端绑到了十字形的木架上，然后退到一边。宋正端依旧低着头，一眼都没看前面。看样子，他被牵扯进这件事情后受了不少打击，不然绝不可能是这样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吧？”之璃对他产生不了一点同情，坐在椅子上冷冰冰地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声音传到宋正端的耳朵里令他觉得有些耳熟，他有气无力地抬头看向对方，然后在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后他晦暗的眼睛猛地睁大，沧桑憔悴的脸上布满了震惊，整个人像是一瞬间被人丢进了冰窖里一般，寒冷刺骨。 “你，你是……谁？”宋正端瞪着之璃，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恐惧。 “怎么说我也做了你十几年的女儿，宋大人不至于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吧？”之璃冷笑着问道。 “你，你真的是宋之璃？”之璃作为西月长公主和蔺苍墨大婚的那一天，宋正端见到之璃的时候就怀疑过宋之璃是不是没死。后来他也私下里做了调查了，甚至还知道了流觞会上的事情。也是因为柳侧妃的试探，让他确定了安王妃就只是长得和宋之璃像罢了，那个死丫头已经死了。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她说出口的话分明就告诉了他她就是宋之璃！ “不，我不是你的女儿，也不姓宋。我的娘亲是左相府的三小姐叶知悠，父亲是西月国主，我姓安，是西月的长公主安若水。”之璃坦然地丢弃了曾经的姓名和身份，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刚知道真相的时候，她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身份，还为了“宋之璃”这个名字而伤心难过。但现在，她知道了所有宋家的人对娘亲、对哥哥做过的事，她真是打从心底里鄙夷自己曾经也是宋府的一员、鄙夷自己曾经的姓氏，尤其是在面对宋正端的时候，她简直觉得是种耻辱！ 宋正端听了之璃的话面上一白，心里已经确定了面前站着的就是宋之璃。但随即，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暴戾的神色，“叶知悠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尚在闺中就与男子苟且并珠胎暗结，你这样的野种怎么可能是我宋家的女儿！” 第四百二十一章 恩怨的结束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宋正端一提及叶知悠整个表情都变了，眼里露出鄙夷和怨恨，嘴角诡异地上挑，形成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要是嫌弃她为什么要娶她？你既然娶了她不就意味着你接受她的一切吗？你可以不喜欢我，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但她呢，她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她！”之璃听了宋正端的话也生气了，站起来疾步走到他面前然后拧着眉连番质问他。 宋正端被之璃的话一噎，但随即又说道：“那她呢，既然同意嫁给我了又为何心心念念着另一个男人！你知道什么！我那么喜欢她，对她那么好，她却视而不见，眼睛里只有那个劳什子的西月质子！” “他就是玩玩她，得到了她的身体就跑回西月了！我才是真的爱她的人！我明知道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依旧把她娶进了门，以正妻之位待之。我修了春晖堂给她住，找各种食物和药材给她养胎，我放着为我生儿育女的萧氏不顾全心全意地对待她。可是她呢？” “怀孕的时候我不碰她，生完孩子了我也没碰她。她找尽各种理由拒绝与我亲近，她说她对我只有感激。这些我都忍了，因为我爱她，我就只能尊重她的选择！可是，我对她那般掏心掏肺的付出，她居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要断了我的生路！残忍的不是我，是叶知悠那个女人！” 宋正端眼神放空，似乎是在回忆，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出现了纠葛痛苦的表情。之璃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来历不明的小子指的就是哥哥了。 “哥哥是先皇的皇子又怎么样呢，他那时候还那么小，根本威胁不了你什么，你何必赶尽杀绝……” 宋正端听到这话咆哮了起来，“闭嘴！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先皇的孽子只要活着就是威胁，就是对将来二皇子争夺地位多一个竞争者。二皇子让我把人杀了，若是不杀，遭殃的就是整个宋府！我好好地和叶知悠说，让她把人交给我。她居然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置我们整个宋府于不顾，逼着我去死！叶知悠就是个毒妇，是该千人骑万人睡的荡妇！” 啪——之璃实在是忍不了宋正端如此诋毁娘亲，一扬手就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之前因着孝道，她即便再厌恶宋正端都不会对他动手，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没必要忍他。 “哥哥的身份只要不泄露出去就根本不会影响宋府。娘亲把哥哥带回来，让他入了宋籍，难道你都看不出来这就是她为宋府做的考虑吗？她想保护一个可怜的孩子，但也不想连累了宋府，所以才想着替哥哥改头换面。你凭什么说她为了哥哥逼着你去死？她没有！对，或许娘亲心里爱着的是父皇没有错，但她对你绝对不是一点在乎都没有。你对她好她知道，她也在努力回报你的好难道不是吗？娘亲做的荷叶千层酥难道不是你最爱吃的点心吗？” 宋正端脸上的嘲讽和怨恨一点点溃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疑虑。 “她还会给你做鞋、做衣服，亲手下厨为你张罗膳食，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打理整个宋府的中馈之事。对，她不爱你，但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对不起你，甚至于对你还是有一丝相濡以沫的感情的。你知不知道，你纵容萧氏给她下如梦之毒，她是知道的！她知道你怨她，所以甘愿用命来还你对她的好！她一点都不欠你什么，你根本没资格那么说她！”之璃想到娘亲留下的那封遗书悲从中来，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滑落。 “还有这个”，之璃取出了那个墨绿色的锦盒，然后在宋正端面前打开，“你挖了她的眼睛，说她有眼无珠是吗？可真正有眼无珠的是你！” 宋正端看着锦盒中躺着的一双眼珠，面如死灰，瞬间苍老了下去。他盯着那眼珠看了许久，然后一双眼陡然变成了血红，一扫脸上的灰败之色，“哈哈哈哈哈哈……胡说八道！叶知悠该死！那个下贱放荡的女人该死！我没做错，我没做错！她的下场是她自找的！你们都被她的外表骗了，什么第一美人，什么名门闺秀，就是个浪荡的贱人！哈哈哈哈哈，不是我的错，是她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宋正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来都不会认为是自己做错了，所有错误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他是唯一的受害者。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明知道是自己太过偏激了，才会有后来的悲剧，却依旧固执地认为是叶知悠对不起他，他一点错都没有。 看他这个样子，之璃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了。娘亲是有错，就是不该嫁给了宋正端之后依旧没有断掉对安君浩的念想。但她没做任何越轨的事情，也从来都没有这个打算，不然不会一直隐瞒着之璃的身世。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在为做好宋家的主母而努力着，她只是心里有一丝执念始终难以放下。 谁又没有一丝执念呢？娘亲执着于对安君浩的一片情思，难以忘怀；宋正端执着于得不到娘亲的爱，难以放下；萧氏执着于宋府正妻之位，难以甘心；宋晚晴执着于取代之璃，难以满足。甚至于之璃自己也是，她执着于复仇和寻求真相，难以释怀…… 佛曰，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最苦便是求不得。人们总在苦苦追寻一些得不到的东西，而忽略了自己所拥有的。殊不知，珍稀当下，知足常乐。 宋正端还在不停地重复着说他没做错，都是叶知悠的错。之璃来之前是抱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心态过来的，她要让害死娘亲的罪魁祸首得到应有的惩罚和报应。但现在，她突然没了这个想法了。她的仇早已报的差不多了，前世害了她的人一个接一个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宋正端是最后一个。 她看着宋正端的表现突然就领悟了空闻大师讲佛时所说的佛理。就好像迦叶尊者参悟了佛祖拈花一笑的蕴意一样，她突然就释怀了。她不想在宋正端身上多费一些没必要的心思了，就让他的死彻底结束了上一代的恩怨吧。 她转过身走回蔺苍墨身边，“我们走吧。” 蔺苍墨站起来，向冥羽看了一眼，然后牵了她的手离开地牢。 第四百二十二章 灵珊之死的隐情 离开地牢后，没有回到住的地方，蔺苍墨牵着她去了浮云山庄门口。浮云山庄门口是一片平地，从高处瞭望下去刚好可以俯瞰整个金陵城，风景绝佳。为此，萧鹿特意着人栽种了几棵枣树，再在枣树下放上几张石桌石椅，供人观景休息放松。后来又添了一张秋千和一张榻子。 蔺苍墨带着之璃走到枣树下，然后从后面抱着她，一起望向山下的金陵城。城里的屋舍人马全都缩小了，整个金陵城就像是变成了一副珍珑棋局，随着人车的走动而变幻莫测。 “我们这是在看风景？”蔺苍墨一味抱着她也不说话，之璃配合着沉默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好笑。 “嗯。”蔺苍墨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说：“看看风景对孩子比较好。” “哦，原来是为了孩子啊。”之璃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好像她的存在只是为他生个孩子似的。 蔺苍墨有意逗她，听了她的话还故意不回应她，待到她气急败坏地想要挣了他腰间环着的手臂时他才附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你看我就够了。” 之璃哑然失笑，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嗔了一句：“自恋。” “相比于自恋，我还是更迷恋于璃儿的美色。”蔺苍墨温热的气息呼在之璃的耳廓上，染红了她的耳朵和脸颊。 就在这时，萧鹿从匆匆赶来找蔺苍墨，看到相拥的两人侧过身，掩嘴咳了几声。听到声音，之璃急忙从蔺苍墨怀里挣脱出来。蔺苍墨放开她，牵了她的手，走到萧鹿面前。 “见过主子，见过王妃。”萧鹿朝之璃笑了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之璃了，今日一见，心中感慨万分。毕竟当初他刚从机关城来到金陵城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四小姐。之璃在他的心里占有一份特别的位置。 之璃回以一笑，然后心知萧鹿找墨定是有正事要谈，便主动提出自己先回去，留他们两个单独对话。可蔺苍墨握着她的手就是不松开，说：“没关系，等我一下。” 萧鹿看自家主子对四小姐如此信任，看来主子确实是把四小姐放在了心上，他也为四小姐感到高兴。于是，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看着蔺苍墨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给了他，“主子，调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东宫里那位红夫人就是东仪红颜教的教主红妖。太子果真与东仪有勾结。” 红妖？红颜教？之璃还记得她在西月藏书楼里查到的消息，红颜教不就是那个使用媚术的邪教吗。教主竟然给北秦的太子做了妾？ “红颜教听命于东仪国主，红妖进了东宫定然是出于古枭的命令。但是目的，却未必只是勾结北秦的太子那么简单。既然已经确定了身份，把看着红妖的隐卫收回来。” “不必监视了吗？红妖是个关键人物，盯着她应该能获得不少消息。”萧鹿有些不解蔺苍墨的决定。 “红妖在东宫会做什么事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把隐卫抽调回来，然后分成两支队伍快马加鞭前往东边和南边的边境，通知当地驻守的将军做好准备。” 东边和南边……墨话里的意思是说东仪和南合都将对北秦发起进攻吗？之璃不作声，自己心里默默地思考着。倾城公主和亲就是个契机吧。南合寻求盟友，东仪又刚好需要一个盟友，所以那时候古枭作为一国之主竟然会亲自前往，并且利用了非常手段得到了倾城公主。 那么一个有野心的人，会只想要勾结太子，扶持一个他想要的北秦君王吗？恐怕，古枭打的算盘是利用北秦的内乱趁机攻陷北秦，将北秦变成东仪的附属国吧。这么想想，这个可能性很高。那么，确实很有可能，不远的将来，东仪和姻亲国南合将会合力攻打北秦。 “想明白了？”蔺苍墨宠溺地看着之璃认真思索的模样。 他的声音把之璃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再一看，萧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而蔺苍墨则带着笑意看着自己。她面上一红，点点头。 蔺苍墨牵着她走回浮云山庄里，边走边说：“过阵子我需要离开北秦一段时间。既然想明白了，你就乖乖待在浮云山庄里等我。” “嗯，好。”这一次，之璃十分干脆的应下了。她的心结已了，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所有始末。他让她留在这儿，她就留在这儿吧，关键的时刻不能再让他分心了。 蔺苍墨浅浅一笑，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来回抚摸了两下。 “对了，哥哥是不是离开浮云山庄了？”她在浮云山庄这么久了，还没见过宋子书。按说，哥哥知道她受了伤，不可能不来看看她的。 “嗯。他去了皇陵。” “皇陵？他去皇陵做什么？” “灵珊在那里”，蔺苍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我在皇陵里安排了人手保护太后，那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之璃叹了口气，说：“哥哥还没有放下……他一直都觉得是他辜负了灵珊公主，才害得灵珊公主香消玉殒的……” “他与灵珊是兄妹，本就不可能。而且灵珊的死跟他也没关系。”蔺苍墨说着话的时候，之璃明显地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僵硬，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些寒意和杀气。 “墨，我能不能问问，灵珊公主她……是怎么死的……？”之璃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她无意揭他的伤疤，但灵珊也是她的朋友，她的死也让她很在意。而且，她能感觉到这个问题沉重的压在他的心上，她想帮他分担他的痛苦。 蔺苍墨停下了脚步，松开了之璃的手，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了之璃的心上：“灵珊被人玷污了，她无颜苟活于世，所以选择了自尽。” 之璃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灵珊公主……她被人玷污了？！哥哥说，他犹疑了一夜，第二天灵珊公主就死了。难道说，就是那一夜，她被人……可是她是公主啊，谁有那个胆子敢对她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还是说，她被人算计了？ “是……是谁？”之璃指尖发冷，说出口的声音也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 蔺苍墨的双手紧握成拳，压抑着愤怒和杀气，“蔺苍澈。” 第四百二十三章 晏痕的筹谋 之璃被吓得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下一秒就惊呼出来。 竟然是蔺苍澈！北秦的皇帝蔺苍澈！ 之璃不禁想到了那时她被骗到蔺苍澈的寝宫里，差点被他……难怪那时他那么生气，竟会失了冷静把蔺苍澈给阉了。一方面是因为她，一方面就是因为灵珊公主吧。之璃完全可以体会到灵珊公主当时的心境，惊恐和绝望交织。她还是幸运的，墨及时赶到救了她。而灵珊，恐怕墨被什么事绊住了，来不及去救她，她就被…… 之璃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安慰通过手心传给他，“墨，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 蔺苍墨浑身的杀气渐渐又隐藏了起来，他松开手心，一把拉过之璃，将她锁进自己怀里，“璃儿，还好有你在。” “嗯，我和孩子都在。”之璃抱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口，温柔抚慰。 此时，东宫内—— 太子蔺景扬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他的身旁站在一个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而对面则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宽大斗篷的男子，男子端着茶杯的手上纹了一朵黑色桔梗花。 “现在宫里的情形想必太子殿下比我更清楚”，晏痕放下茶杯，悠悠开口：“虽不至于重演六王争储之事，但三王之争却也在所难免。二皇子或许太子殿下还看不上眼，但安王，太子殿下不是向来都把他视作劲敌的吗？” “蔺苍墨算什么！”蔺景扬不服地反口了一句。 “太子殿下可别说气话。安王虽然没有强有力的母族，也不是东宫正统储君，但他的身份并不比太子殿下要低。年少封王、受尽恩宠，才名在外，还背着赫赫战功。请恕我说句冒犯之语，文韬武略方面安王比之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哼！都怪父皇！”年少封王、受尽恩宠这种事还不都是父皇搞出来的吗！ “皇上也是为殿下考虑啊。竖了安王这么一个靶子，明谋暗害都冲着他去了，殿下这些年不是少了很多麻烦吗。皇上应该也没想到到最后竟会养虎为患吧。自己竖的靶子成了最大的阻碍。” “够了！你就是来跟本宫说这些的吗！”蔺景扬不悦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把手。 “当然不是。我不过是为了让殿下能够重视这个对手罢了。安王在朝中有不少的人脉支持，若是和他硬碰硬，殿下未必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那你说该怎么办！？” “以彼之矛攻之彼盾。安王能得到朝中人脉的支持最大的原因就是他背着不小的战功，那么，我们不妨就利用这一点。” “什么意思？”蔺景扬面上出现了疑惑。 “殿下试想，如果此时北秦出现了边境隐患，朝中无人可用，最合适的人选就成了安王。把安王支出金陵城，前去平乱，殿下再趁此机会逼宫夺位。等到他回到金陵的时候，殿下的龙椅都已经坐稳了，即便蔺苍墨雄才大略也已然无力回天……” “大胆！你这是密谋造反！”蔺景扬心里一颤，但还是提高了音量呵斥了晏痕一句。 晏痕嘲讽一笑。古往今来，密谋造反之事不胜枚举，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贪心。他们既要抢皇位，又要名正言顺的理由。就像现在的蔺景扬，他可以清楚地从他的表情里察觉到他心里是认同这个方案的，但嘴上却依旧想要个出师有名的理由。想做皇帝，又不想让天下人诟病，还想在史册里留下光辉的一笔，这几乎是每个谋反登基的皇帝所有的通病。 “太子殿下误会了。殿下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就算不这么做下一任的国主之位也非殿下莫属。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避免一些心怀叵测之人的图谋不轨。殿下，您这是清君侧，所有人都没理由说您的一句不是。”晏痕既然到这里来了，理由自然也早就帮他备好了。 蔺景扬看着晏痕审视了许久，然后扑哧一声笑了，“本宫刚刚是与晏先生开玩笑的，晏先生不要介意。本宫与晏先生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不如留下来喝杯水酒，你我边吃边谈如何？” 晏痕听了这话知道自己已经劝服了蔺景扬，瞟了一眼蔺景扬身旁站着的红妖后，笑着说道：“蒙太子殿下盛情，在下却之不恭。” 浮云山庄—— 蔺苍墨将之璃送回屋内后就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之璃闲来无事，问凤衣要了些布料和针线，打算给孩子做几套衣裳。凤衣知道是为小主子做的，去库房里挑了最好的几匹料子过来。颜色花纹都很好看，质地也很轻薄光滑，很适合给孩子做衣裳，之璃很满意。 之璃先是画了几幅衣样子，然后再照着一样子剪裁、缝制。小孩子的衣服小，做起来很快。轻轻松松，她就做好了两套衣裤，还做了顶可爱的小帽子。做好后，之璃又想到了蔺苍墨。虽然他不缺衣服穿，但她依旧想为他做一件衣服。想到他会穿着自己亲手做的衣服，之璃的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 又问凤衣要了些深色厚重些的料子后，之璃开始思索做怎么样一件衣服。时下已经入了冬，天气渐渐寒冷。她想到蔺苍墨也许很快就要离开金陵前往边境，心里有了主意，打算给他做一件披风。 披风做起来比较快，也比较派的上用场。她做得快一点的话应该能在他离开前做好给他。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刀剑无眼，她也希望他在看到披风的时候想到她和孩子，能多注意自身的安全。 之璃这一做就做到了天黑。凤衣提醒她到晚膳时间了，之璃想着估计蔺苍墨也快来了，便收了手，把东西都收一收藏了起来，并嘱咐凤衣不要告诉蔺苍墨。她想给他一个惊喜。 刚把东西都收好了，蔺苍墨就过来了。一起用了晚膳后，他带着她在浮云山庄里散步消食。两人一边散步一边闲聊，走着走着，蔺苍墨感觉到之璃的手心有些冰冷，便停了下来，将她的披风重新系紧了一些，又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再放到嘴边呵气。 他的温暖传到她的手心里，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扫过了她的心尖。她含着笑看他，觉得身边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 “璃儿，明天我送你一件礼物。”蔺苍墨看她眼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感。他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眼里带上了宠溺和深情。 第四百二十四章 十人共享的珍品 翌日，萧鹿早早地就在浮云山庄门口备好了马车。蔺苍墨亲自给之璃穿上披风、戴上帽子，把她包的严严实实的，才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离开浮云山庄。 马车沿着山路一路缓慢而下，下了浮云山后再从郊外进入金陵城内。之璃也不问要去哪儿，悠闲地靠在他身上欣赏沿路的风景。进城后，周遭的一切变得嘈杂热闹起来。马车又行了一段，然后停了下来。 蔺苍墨扶着之璃下车。之璃下了车后一看，发现马车竟是停在了极乐园的后院里，有些诧异。他说要送她一份礼物，莫非是极乐园里美人彩上花魁娘子吗？这么一想，之璃又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对这份礼物越发期待了起来。 走进去之前，蔺苍墨握着之璃的手稍稍紧了紧，说：“璃儿，我说过，我会帮你讨回公道。” 之璃微微一怔愣，虽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依旧浅笑着点点头。 刚一走进极乐园，一身青衣的欢娘就迎了上来。她看到之璃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然后挂上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见过主子，见过王妃。” “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主子王妃这边请。” 欢娘恭敬地为蔺苍墨和之璃引路，一路带着她们从一道单独开出来的楼梯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里。待蔺苍墨和之璃落了座后，她又恭敬地送上了茶点，然后让他们稍等片刻。 “咦，怎么这么多人，极乐园的营业时间改变了吗？”之璃从窗子里往下看，发现一楼大厅里摆满了桌椅，并且绝大多数都已经有人落了座，乍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都是人。 “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嗯？”之璃有些茫然的眨眨眼。 蔺苍墨笑笑不语，看向楼下摆好的擂台。之璃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欢娘已经站在了擂台上。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擂台上的欢娘。 “劳诸位久等，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奴家先行谢过诸位的大驾光临。那么接下来，就先容奴家向诸位说明一下今日拍卖会的规则……” 拍卖会？难怪大白天的就来了这么多人。只是，极乐园拍卖要拍卖什么？ “今日拍卖会的拍卖物只有一件，但绝对是极乐园的珍品。每一位客官手里都有叫号牌，每个人允许叫价三次，最终价格最高的前十位客官将共同拥有这件拍卖品。” “共同拥有？还是十个人。你们极乐园也太会做生意了吧，一件东西就收十份的钱。”欢娘刚一说完，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这是今天拍卖会的规矩，如果还有谁像这位公子一样有意见的自然可以不参与竞争。反正等拍卖会结束，我们取前十位客官作为拍卖品的拥有者。” 欢娘的话说完，那男子觉得丢了脸，当下就面带不豫地起身离了席。另外有几个似乎是这男子的好友，也一同起身离席了。 “还有哪位客官觉得规则不合理的也可以现在离场，不过希望你们不会后悔。” “十个人共同拥有是什么意思？把一件东西分成十份？”倒是没有人再走了，只是又有人提出了新的疑问。 “关于这一点，拍卖物拿出来了，诸位自然会明白的。那么，请诸位稍等，奴家这就去取拍卖物过来。”欢娘欠了欠身，走下了擂台，穿过游廊，进入到了擂台后的一间厢房里。 没想到这场拍卖会只有一件拍卖品，还卖了这么大个关子，之璃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翘首以待欢娘的再度出场。 稍微等了一会儿后，之璃便看到欢娘从那间厢房里出来了。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壮硕的男子，一左一右共同抬着一件东西跟在欢娘身后。那件东西还不小，四四方方的，约莫三尺长宽，足有一人高，外面盖着一层红绸，看不见真容。底部架着两条木轴，两名男子各拿着木轴的一端，将那四方之物抬着随欢娘到那擂台之上。 到了擂台上后，男子将东西放下，再抽掉木轴，让东西平稳地放置在擂台上，然后面无表情地退到了一边。底下的众人没想到这物件居然有这么大，一时间议论纷纷，都在猜测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这件就是今天的拍卖物。在揭开红绸之前，还有一点需要告知诸位。极乐园拍卖的是这件物品的使用权，并不是所有权。也就是说，凡是最终拍卖下了这件物品的十位客官都可以在任何时间来极乐园享用，但却不能将其带离极乐园。极乐园有权将其进行第二次拍卖。对于这一点，如果谁觉得不合理的也可以不参与竞争。”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那你们岂不是可以一直拿出来拍卖？这不是骗钱吗！”花了大价钱，不能独享、不能带走，还要接受自己的东西被拿出去第二次拍卖，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当下就有几个人不满地起身走人了。 欢娘听了这话却没有解释，只是站着等想走的人都走光。又走了几个人，但大多数人依旧坐在那儿。这样奇怪的规则挑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很多人都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珍品。反正等见到了，若是觉得不值，大可以不叫价，损失的不过一点入场费罢了。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了，拍卖现在开始。”欢娘巡视一圈，等没有人再起身离开，她宣布了拍卖会的开始，然后走到了那物件的旁边。 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目光纷纷落在那一方红绸和欢娘的手上，厅内变得十分安静。连之璃都有些兴奋了，翘首以盼着红绸被揭开的那一瞬间。 欢娘的纤纤素手落在四方物体的一角上，如玉手指捏住了红绸的一角，然后她看着底下众人期待的神情微微一笑，一扬手。覆盖在物体上的红绸随着欢娘提取的动作往上一缩，里面的东西渐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来。最先看到的是四个角，以四条铁杆相连，形成一个方形。 接着，红绸继续往上走，慢慢露出了竖立着的八条铁杆。众人不禁愕然，这……是个笼子吗？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下场（上） 茫然不解之余，有眼尖的已经发现这个四方物体中间还有一双玉足，娇小白皙，未着鞋袜。随着红绸慢慢往上揭开，玉足连带着脚踝到小腿、膝盖，也在一点点暴露出来。肤若凝脂、纤细均匀，是一双极为漂亮的腿，但却如同那玉足一般未着寸缕，全然裸露在外。 最终，哗的一声，整块红绸终于全部被欢娘揭了去，露出了珍品的庐山真面目。而随着神秘的面纱被揭开，极乐园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纷纷屏住了呼吸。 四方形的物件真的是个铁笼，构造很简单，就是由几根铁杆拼接而成的，右侧面上挂着一把铜锁。而铁笼里面关着的也确实是个女子。该女子身材姣好，皮肤泛着莹润的光泽，只是全身上下未着寸缕，且双手被绑在铁笼的顶上，被迫着将赤裸的身体展现于人前。女子垂着头，三千青丝披散着，与白皙的皮肤交接在一起，显得格外诱人妩媚。 之璃也大吃了一惊，不禁偏头看向蔺苍墨，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赤裸的女子，墨瞳之中弥漫着浅薄的雾气。 欢娘走到笼子的正面，将手伸进笼子里取出了那女子被塞在嘴里的布条，然后拍了拍女子的脸，将那女子从昏迷中唤醒。女子悠悠地醒转过来，先是觉得手腕被勒得生疼，便抬头看了一眼被绑住的双手。就是这一抬头，额前的秀发往两边落下，露出了女子绝美的容颜。 “慕亦雪！”之璃在楼上，她一抬头就正好能让之璃看清她的容貌。之璃看到了女子的脸，惊讶地脱口而出了女子的名字。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被赤身裸体关在铁笼里即将被拍卖的人居然是慕亦雪！ 而那一边，慕亦雪在看了一眼自己被束缚的双手后还来不及思考是怎么回事，她就惊恐地发现她的面前坐着足足上千名男子，正如狼似虎地看着自己，而她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全身赤裸！慕亦雪的一颗心像是瞬间停滞了一般，几乎晕厥过去，她条件反射地就想蹲下身拿双手掩饰裸露在外的春光。但她被绑住了，不仅双手动不了，也蹲不下，只能绝望地被这些猥琐男人不断用眼光轻薄侮辱。 她想要叫出声，却又猛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急忙低下头去再度用头发遮住自己的脸。她吓坏了，双腿微微发抖起来。但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脸已经展现于人前了。 “这，怎么看着那么像安王府的慕侧妃啊……”人群中已然有人认出了慕亦雪，虽然是怀疑的语气，但被这么一提，又有不少人出来附和。场面一下又躁动了起来，一个个纷纷开始猜测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慕侧妃。 欢娘看现场的气氛已经被带动的差不多了，才开了口：“诸位，请安静一下。正如你们所见，今天的拍卖物就是这笼中的女子。依照刚刚的规则所说，出价最高的前十位将共同得到她……” “欢娘，你先说她到底是不是安王府的慕侧妃啊？”欢娘说到一半就有心急的男子打断了她的话。接着又有几个人跳出来询问女子的身份。 慕亦雪听到这话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才能让自己不尖叫出声来。 欢娘瞥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慕亦雪，笑着回应：“各位真是好眼力。不过，这一位，不是安王府的慕侧妃，而是曾经的敏孝郡主。” “这话是什么意思？安王府的慕侧妃不就是敏孝郡主吗？还有，这极乐园胆子也真大，居然敢把这样身份的人给弄来拍卖，不想活了？”人群中有人听了这话不解地问身旁的人。 “你居然不知道？右相府已经被皇上抄家灭门了，连皇后都已经被打入了冷宫，哪还有什么郡主。得亏嫁进了安王府才保住一命。不过，不是慕侧妃，我也不懂什么意思了……” 这时，从一旁走来了一个侍女，手上端了一个盘子，送到欢娘的手边。欢娘从盘子里取出两张纸，一一展示给众人看，说：“这一份是安王爷写给慕姑娘的休书，这一份则是慕姑娘自愿签给了我极乐园的契约。两份证明放在一起可以证明慕姑娘已非安王府的慕侧妃，而是我极乐园的姑娘。” 这话一说完，底下又炸开了锅。谁都想不到安王爷居然把慕侧妃给休了，而慕侧妃居然更是自甘堕落跟极乐园签订了契约。稍稍地议论了一番慕亦雪的身份后，议论声就开始变得粗俗不堪了起来。到底这些都是流连花丛的浪荡子，本来就好色，现在面前又站这个裸女，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敏孝郡主居然也有今天，啧啧，想当初我费尽心思讨她欢喜，她连个好脸色都不屑于给我。如今，居然沦落风尘卖弄风骚。” “敏孝郡主可是北秦第一美人，又是金枝玉叶，搁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如今可好，本少爷我有的是钱，今天非要尝尝这郡主的滋味儿不可。” “不知道这名门贵女在床上是何销魂滋味，这机会可难得，难怪极乐园开出了这么古怪的条件。不过，瞧瞧那屁股和腿，再高的价格都值！反正已经不是完璧了，十个人共享也无所谓。” “这敏孝郡主已非完璧，你们猜，她的床上功夫会不会极好？哈哈哈哈哈……” 说话的声音一个高过一个，说出口的话也一个比一个下流。浪荡子们目露淫光地盯着台上的慕亦雪，一个个已经跃跃欲试。而慕亦雪已经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心里怒意滔天，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些人！再剜了他们的眼睛！ “好了，诸位，话不多说，拍卖现在开始。起拍价是一两银子，每个人有三次叫价的机会，请诸位珍惜。” 起拍价还是一两！这分明是赤裸裸的羞辱！慕亦雪被这两句话刺激地彻底崩溃，终于控制不住地尖叫了一声：“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她一边怒吼，一边拼命地挣扎起来，试图摆脱双手的束缚。 但她的双手被绑得很牢，根本不是靠挣扎几下就可以挣脱的。她徒劳无功地挣扎，看着这些已经色欲熏心的男人眼里根本就是扭腰摆臀的诱惑。当下就有人红着眼睛叫了价：“十两！”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下场（下） 有人起了头，就有跟着叫价的。但因为每人都只有三次机会，刚开始热烈且加价幅度小，到了后来加价幅度越来越大，叫价的速度也慢了起来。 之璃看着这一场拍卖会，心情由最开始的震惊到疑惑，再从疑惑到了感慨，一波三折，复杂到说不出话来。 “璃儿，你受过的苦，我都记得。你好好看着，这些都是她该还给你的。”蔺苍墨见之璃怔怔地出神，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温柔而坚定的说道。 之璃点点头，再度将目光投向那在擂台上绝望挣扎的慕亦雪。她对慕亦雪的恨决不比对宋晚晴的要少，甚至还要更多。秋农会的蛇、杀了车夫给她的警告、法华寺桃林里的暗害、几次的冷嘲热讽、流觞会的陷害……还有这一次，她差点彻底毁了她和她的孩子。所以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墨说的对，为了曾经受过的委屈，她要好好看着她的下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拍卖会有了结果。一掷千金的十名男子由侍女领着上了二楼的包厢，而剩余的那些男子无不扼腕非常，遗憾尝不到鲜了。这时，欢娘再度开口：“多谢各位的捧场。今日没有竞拍得中的公子也不必太过遗憾。三天后，极乐园将再度举行慕姑娘的拍卖会，感兴趣的公子到时可再来参加。” 慕亦雪一听，疯了般狂叫了起来：“我要杀了你们！王爷没有休了我！他不会饶过你们的！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欢娘给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那两个男子使了个眼色，那两个男子就过来，抬起了铁笼子将狂叫不止的慕亦雪抬走了。好戏已经散场，厅里的人们要么找了极乐园别的姑娘留下来风流一把，要么打道回府了。 欢娘把善后的事情交待了一下后就到厢房来向蔺苍墨复命。蔺苍墨“嗯”了一声，然后牵了之璃的手往后院走去，打算打道回府。本来他想让璃儿亲眼见证慕亦雪的下场，但是想了想这样已经够了，他不想让肮脏的一幕污染了璃儿和孩子的眼睛。 “右相府的事也是你做的吗？”坐在马车上，之璃想到刚刚听到的议论，遂开口问他。 “嗯。璃儿，还记得那三枚棋子吗？” 之璃点点头，“一枚是德妃娘娘，一枚是太常寺的人。” “第三枚就是慕亦雪。” “什么？！”之璃吃惊之余不免满头疑惑。如果慕亦雪是太子的棋子的话，那她对墨是虚情假意？不太像啊，虚情假意的人根本没必要这么介意她和沉鱼的存在…… “这件事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右相府其实是蔺苍澈为蔺景扬选中的从龙大臣，效忠的是东宫。右相府选择牺牲两个女人来保下一代朝堂的鼎盛地位。” 蔺苍墨提点了两句，再一思索，之璃就明白了：“右相府牺牲的两个女人，一个是皇后，一个是慕亦雪。皇后是二皇子的生母，慕亦雪则是你的侧妃，刚好制约住了太子最有利的两个竞争对手。但皇后自己有子嗣，还是与太子年纪相仿的二皇子，没道理舍弃亲子而辅佐太子。慕亦雪又一心恋慕于你，也不会辅佐太子才对。看来，这两个女人都被自己的亲人出卖了。” “嗯。右相的根基太深，一点点拔拔不干净，而且容易打草惊蛇。之前一直没有动慕亦雪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现在终于部署好了，将右相府的人全部一网打尽，也毫不留情地为她在慕亦雪身上讨回了公道。 “可是，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登基的就一定是太子啊。”之璃感动之余不免又觉得右相这一步棋走得也太险了。现在蔺苍澈尚未驾崩，下任国主之位鹿死谁手实在很难说。右相明明在三方都有筹码在手，何不再静观其变，待局势稍微明朗化了再做决定呢。 蔺苍墨从容一笑：“稍有风吹草动右相就等不及了。不过，无论他站在哪一方，他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那，如果右相从一开始就是站在你这边的呢？”如果右相府是效忠于你的，慕亦雪又一心爱慕着你，你会怎么做呢……？ “一样。”蔺苍墨没有片刻的犹豫就吐露出了这两个字。 “为什么？右相如果站在你这边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没有右相府，我想做的事情一样可以做到。我没必要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助力让你受委屈。” 他的意思是说因为慕亦雪伤害了她，即便右相是他的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除掉还她一个公道吗……之璃的心就像是被突然注满了温水，涨涨的，暖暖的，温热的水珠从心里溢出，几乎就要从她的眼眶里冲了出来。 一个男人把你放在心上第一位，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没有什么比这更能打动一个女子的心了。 “傻璃儿。”蔺苍墨看之璃感动地眼睛红红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圈进怀里，宠溺地唤了她一声。 而极乐园里二楼的一间厢房内此时正上演着活春宫。 慕亦雪被带进厢房之前先被喂了两颗媚药，然后由欢娘亲自看着人把她送进厢房里。得拍者有十个人，如何共享这件“珍品”，欢娘让那十个人自行商量。当然，意见的听取程度取决于他们竞拍时的出价排名。 以最高价拍下的男子正是那个曾经被慕亦雪不屑一顾的公子哥。这个男人衣着华贵，也是富家公子一枚，但是长相却是肥头大耳，面容猥琐，下巴上还长了一颗巨大的黑痦子。在欢娘的指引下，他单独一人走进了慕亦雪所在的房间。 此时的慕亦雪正缩在床榻的一角，用锦被将自己死死地包裹起来。他们没有给她穿上衣服，所以她现在依旧是未着寸缕，只能靠被子遮挡春光。但她体内媚药已经起效，额头上一阵阵的冒着虚汗。热，好热，但她不能，决不能再将自己裸露在外！看到有人进来，她吓了一跳，裹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往外面跑。 男子自然不会让她跑掉，身材壮硕的男子疾步走过去，一把就扯掉了她身上用以蔽体的被子。慕亦雪尖叫一声，抱住自己就蹲了下来。 “哼，慕三小姐，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今天，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本公子的雄风！”男子淫笑着朝慕亦雪扑了过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征 慕亦雪是个柔弱女子，又中了药，根本抵抗不过一个彪形大汉，挣扎了没两下就被那男人抱上了床，死死地压在了身下。男子的动作很粗鲁，肥厚的嘴唇在慕亦雪身上四处肆虐，手上的力道也不小，不一会儿功夫就掐紫了好几块。 慕亦雪绝望地挣扎，但力量的悬殊和药效让她全身无力，脑袋发晕，只觉得全身很热很热。到了后来，她已经彻底思维混乱了，竟然觉得身上袭来了一阵阵可耻的酥麻感，渐渐沦陷了进去。 欢娘在屋外刚开始还听到慕亦雪的尖叫声有些不放心，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可后来，慢慢地，尖叫声和求救声渐渐地变成了娇喘和呻吟。她嘲讽一笑，让手下看着，自己去忙别的事了。 那个男人餍足之后，又换下一个进去。一个接着一个，也有两三个人一起上的。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十个男人皆是满意的离开了。而慕亦雪已经彻底昏厥了过去，头发被扯掉了一块，曾经白皙光洁的肌肤上遍布青紫的痕迹和淤伤，有些部位还留下了深深的牙印，正在往外冒着血珠。下体也已经出血了，染红了床单的一角。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个了无生气的破布娃娃。 蔺苍墨将之璃送回浮云山庄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之璃也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做那件披风。专注于做某件事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一晃眼天又暗了下去。估摸着蔺苍墨快要过来了，之璃便将手里做到一半的披风收了起来。 没等一会儿，蔺苍墨就过来了，顺便给之璃带来了一个消息：慕亦雪死了。 慕亦雪会死是迟早的事，只是之璃没想到会这么快。而更令之璃意外的是，她不是被那十个男人蹂躏致死的，而是被活生生气死的。原因么，就是安王殿下吩咐了欢娘让她把他一直用替身与慕亦雪欢好的真相告诉给了她，并把那个替身就带到了慕亦雪的面前。 这对慕亦雪来说简直就是致命一击。她心心念念着嫁给蔺苍墨做王妃，做不成王妃只捞到一个侧妃已经郁郁不平。但她心里还存有一丝希望，因为怎么说她都是蔺苍墨的女人，一夜夫妻百日恩，她不相信蔺苍墨对她连一丝怜惜都没有。 然而事实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当她发现她以为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所希冀的新婚夜、夫妻生活、孩子都是和另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男人发生的情况下，曾经高高在上的慕亦雪再也接受不了刺激，当时就呕了一口鲜血出来，然后双眼一闭，被气死了。 除此之外，蔺苍墨还告诉之璃，他抓到了逃跑的沉鱼，就关在地牢里。他想让她自己决定如何处置沉鱼。之璃想到了蚀心蛊的事情，便让蔺苍墨先将沉鱼关着。 晚膳后，蔺苍墨依旧带着之璃在浮云山庄里散步消食。两人十指相扣，在月光下散着步，说着话，时间安静而美好。 洗过澡躺在床上后，蔺苍墨迫不及待地把之璃拉进了怀里，然后一只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温柔的抚摸。之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差不多五个月了，胎动越来越频繁。自从上次发现孩子会动了之后，蔺苍墨就总喜欢在睡前摸一摸之璃的肚子，而抚摸时他的眼里总是带着柔和慈爱的目光。 蔺苍墨亲了亲之璃的发顶，说：“璃儿，再过三天，我要出一趟远门。” “东仪和南合真的联合进攻北秦了吗？”之璃一听，心尖一跳。 “边境传过来的消息，东仪和南合都已经集兵待发，三天后消息就会传到金陵。到时候，我估计没有时间再跟你细说了，所以你现在听好。我走后，一个月内北秦一定会变天，你哪里都不要去，乖乖待着浮云山庄里安胎。萧鹿和凤衣凤容会留在这里照顾你，你不要害怕。” “我此去最多两个月，若是超过了两个月我依旧没有回来……璃儿，萧鹿会带你去机关城，你跟着他走，到了那里之后萧鹿会替我好好照顾你。你什么都别想，安心把孩子生下来。等外面的乱世过去了，你若是不想留在机关城里只要和萧鹿说一声，他会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就带着孩子好好生活下去，听见了吗？” 蔺苍墨的一字一句就像是在交待遗言一般让之璃感到惶恐不安。她一下从他怀里挣出来，面向他，问：“你为什么不回来？” “璃儿……” “你也给我好好听着，蔺苍墨，我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要去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你都必须回到我身边！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带着你的孩子改嫁！我就红杏出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之璃当然知道他说的不回来是指什么，但她不管，她只要一想到那个可能就觉得被人掐住了咽喉，喘不过气来。 蔺苍墨看着之璃一脸怒意，说着任性蛮横的话语，一双眼睛却泛起了盈盈的水光，她这个样子让他怎么放心留她一个人。他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凑过去吻她。她的唇瓣微凉，带着些许苦涩。他一吻，把她含着的眼泪给吻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他的手背上，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他慢慢加深这个吻，试图用唇齿缠绵一点一点抚平她的焦虑和不安。但他越是不正面回答她的话，她心里就越是不安。她的嘴里越发苦涩，不禁伸手推开了他，眉间带上了一抹忧愁。 蔺苍墨看她这个样子，无奈地苦笑，牵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腰间，然后紧紧地抱着她：“傻璃儿，你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你离开我，还说红杏出墙这种话来气我。你和孩子都在等我，我怎么舍得不回来。” 接下来的三天，蔺苍墨在为即将到来的出征做着准备，而之璃则利用了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加急赶制那件披风。 三天后，边境遭犯的消息传到了宫里，病危的皇帝蔺苍澈在蔺景扬的耳旁风下下了圣旨命安王蔺苍墨前往平乱。蔺苍墨出发前去见了之璃最后一面，之璃将那件做好的披风取了出来，亲手替他系上。 蔺苍墨看到这件披风十分意外，而当他摸到料子的时候更为意外，“璃儿，这……” 之璃一边替他系好系带，一边笑着说：“我用细金丝绣了一层里衬，你穿着它可抵御刀剑。墨，要记得我和孩子还在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好。”蔺苍墨倾身抱了抱她，又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然后转身离去。 阳光下，他离去的背影身姿挺拔，被风扬起的黑色披风猎猎作响。 第四百二十八章 见沉鱼 蔺苍墨走后，之璃有些无所适从，好像空余的时间一下就多了起来，房间也好像变大了一倍，空空荡荡的。 叶柔知道之璃一个人，就一大早的过来陪她说话，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一起用了午膳后，叶柔又陪着她一起给孩子做小衣服和小鞋子，到了晚饭后才离开。有了叶柔的陪伴，白天的时间过得还算快。两人回忆了不少小时候的趣事，还挺开心的。 但当之璃洗了澡坐在床榻上后，孤寂感又一下把她包围住了。没了蔺苍墨的怀抱，被窝里冷飕飕的，怎么都睡不着。她又只能爬起来看看话本子，困到不行了再去睡觉，这才打发过了第一天。 她第一次发觉时间居然过得这么慢，也第一次发觉她可以一整天都在思念一个人。他刚走，她就盼着他回来了。之璃不禁又觉得好笑，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变得如此儿女情长。之璃摸了摸小腹，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心思越发敏感了。 第二天，叶柔又过来陪她。到了午后，之璃表示自己要午睡一会儿。她知道叶柔好像是在帮萧鹿做事的，便让她不用特意陪着自己。叶柔见她要午睡，想到自己确实还有事要做，便也不客套，径自走了。 之璃却不是真的要午睡，而是寻了个机会去见沉鱼。 沉鱼被关在地牢里，之璃到的时候她低着头，抱膝坐在角落里，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之璃刚一站定，她就抬起了头来看向她。沉鱼在见到之璃后，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她不可置信地站起来，快步朝着之璃走近，最后隔着玄铁打造的栅栏瞪着眼睛看着她。 之璃站在离栅栏三步之遥的地方，浅笑盈盈地看着她，问：“你原来是月消城段城主家的侍婢吧？” 沉鱼眼里的震惊瞬间褪去，避开之璃的目光，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宋尚书府的四小姐宋之璃，安王府的璃夫人。” 对于她的回答，之璃并不意外。沉鱼对于她的脸这么执着，无非就是想靠着她这张脸顶替她的身份，取代她，拥有她所拥有的一切。在沉鱼心里，她才是真正的宋之璃。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还不懂吗？他从来都知道我是谁，也知道你是谁。” 沉鱼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但依旧不承认，“不可能。你说谎！他没杀了我说明他相信我！我是宋之璃，我就是宋之璃！他知道我是宋之璃，他叫我璃儿，对我很好很温柔，我们还……倒是王妃你，还是不要冒充我的身份了！苍墨他一时被你迷惑，过几天就会明白过来的！” 之璃淡淡地笑着，不紧不慢地说道：“沉鱼，他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叫他苍墨。”她以前叫他殿下，现在叫他墨。一个小细节，却是个关键性的错误。 一句话，沉鱼的身子微微一抖，猛地看向之璃，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没错，你有一张和我极为相似的脸，也刻意模仿了我的行为举止，若是与我不熟悉的人定然会认为你就是我。但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他。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也知道我厌恶什么；知道我爱吃什么，也知道我吃了什么会过敏；知道我所渴望的是什么，也知道我心里的噩梦是什么……而这些，你知道吗？你连我对他的称呼都不知道，你觉得他会认为你就是真的宋之璃吗？” “不，不可能，我不信！他对我的好是真的，若是知道我不是，他为什么要对我好？为什么不当时就把我杀了？你骗人！你想取代我的身份！我告诉你休想！看到了吗，这是他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是他相信我才是宋之璃的证据！”沉鱼仍旧不愿意相信，从怀里掏出了一只玉铃铛。 她之前看到他随身带着这只玉铃铛，想来定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就尝试着问他要了过来。而他给她了不是吗，这就证明他相信她，是爱她的！ 之璃也解下了自己腰间系着的那一只，提着给沉鱼看。 “你居然连这个都仿造了一只！安若水，你果然是想要取代我的身份！我这只才是他亲手给我的，他一定能认出来！”沉鱼即便看到了碧水铃都还是不信。她已经疯魔了，她完全无法接受之璃口中所说的事实。 “这个铃铛叫做碧水铃，本是一对。我送给墨一只，自己留了一只。这对铃铛是宝物，只要摇动其中一只，另一只不管在哪里也会跟着响。你要不要试试？”之璃淡然地说道。 沉鱼拿着铃铛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经不住诱惑，轻轻摇动了一下，但之璃手上的那只纹丝不动。她强辩道：“你那只当然不动了，因为另一只在他手里，你休想骗我。” 之璃也不跟她强词夺理，默默地将碧水铃重新系回腰间，说：“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争论的。你顶着这张与我一样的脸太久了，也该回到你本来的面目了。” 被一个人顶着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冒充了自己的身份，这件事放在谁身上都会觉得不舒服，甚至是觉得恶心。起初，她在南合的时候以为天底下真的有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只是觉得惊讶和恐怖。但到了后来，她慢慢知道了全部的内情，就觉得十分膈应了。 而现在，沉鱼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在彻底解决掉之前她要先毁掉这张让她膈应的脸。 沉鱼一听，松开了玄铁栅栏，捂着自己的脸往后倒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之璃，“不，你休想毁了我的脸！这是我的脸，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之璃看她这么紧张的样子，突然想到或许她还可以利用这张脸问一问蚀心蛊的事情，遂开口又问：“如果你还想要这张脸，那就告诉我你给我吃下的蚀心蛊到底是什么？” 沉鱼一愣，旋即脸上的惊恐之色顿消，转而带上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说：“对啊，你也中了蚀心蛊，哈哈哈，就算你是宋之璃又怎么样，你现在还不是和我一样是个人偶！” 也？人偶？之璃敏感地抓住了沉鱼话里的关键词，接着问：“你的意思是你也中了蚀心蛊？而且这蛊还与人偶有关？” 第四百二十九章 蚀心蛊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就在蚀心蛊的恐惧中慢慢猜吧！哈哈哈哈哈……”沉鱼好似觉得抓住了之璃的把柄一样，又变得张扬起来。 “你不想要这张脸了？” “你动不了我，如果你能对我的脸下手早就对我下手了，还会跟我在这里废话了这么久吗？是不是没有钥匙，进不来？哈哈哈哈哈，苍墨不是把我关起来了，他是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不被你这个妖女加害……”沉鱼固执地认为蔺苍墨爱的是她，现在看之璃站在外面迟迟都没有动静，越发臆想起来。 之璃扑哧一声被沉鱼的话逗笑了。她怎么会这么以为？她不过是想着反正无事可做，就多和她废话几句，也许能套到别的消息。而这座玄铁铸造的牢房确实只有一把钥匙能打开，而这把钥匙在蔺苍墨临走前已经转交给了她。他知道她既然让他留了沉鱼一命就肯定还要再到地牢里找沉鱼，便将钥匙给她了。 “你笑什么？”沉鱼见之璃不怒反笑，警惕地问了她一句。 “笑你太天真了。”之璃依旧浅笑着，然后故意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 沉鱼的眼神被之璃故意为之的动作吸引了过去，下一秒，目光一下变得尖利起来。她刚刚一直纠结于蔺苍墨和脸的问题，竟没发现，安若水居然怀孕了！她又从角落里猛地冲到之璃前面，整个人贴上栅栏，瞪着眼睛问她：“你怀孕了？” 之璃颔首，然后一手放在腰上慢慢走近沉鱼。 “肚子这么大了……你怀孕多久了？你怀孕……”沉鱼一眼盯着之璃的肚子，完全没有注意到之璃的另一只手摸上了耳坠。她刚问了一句，就感觉眼前一阵晕眩，来不及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就靠着栏杆软软地倒了下去。 之璃就是为了把她引过来方便下迷药才把自己怀孕的事情故意抖落了出来。见沉鱼瘫坐在地上后，之璃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脸确定她已经昏迷了才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之璃稍微费了一点力气把沉鱼从牢房里拖出来放到囚室里绑好，然后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休息。 下的迷药分量很轻，等之璃缓过来了，沉鱼也醒了。她一睁眼就觉得不对劲，一动才发现自己居然被绑在了十字形的木架上。她使劲挣扎起来，却是徒劳无功。 “现在，你要不要告诉我蚀心蛊究竟是怎么回事？”之璃坐在椅子上，重提刚刚的问题。 “你先告诉我你怀孕多久了？”沉鱼的眼睛却依旧盯着之璃隆起的肚子上，目光里流露出一丝阴狠。明明是她先跟苍墨在一起的，她都没有怀孕，这个贱人凭什么怀了他的孩子！ “告诉你也无妨，已经五个月了。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之前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既然沉鱼想要自取其辱，之璃也没道理不成全她。 干干脆脆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沉鱼心里的执念。五个月了……而安若水和亲过来才不过两个月……也就是说他们之间早就…… “不可能，这不可能。和亲之前你在西月，他在北秦，你们之间怎么可能会……你肚子里怀的是孽种，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墨自己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孩子。就不劳你费心了。好了，说吧，蚀心蛊是怎么回事？”之璃站起来，到刑具那里取了一把匕首，然后轻描淡写地用带鞘的匕首在沉鱼脸上走了一圈。 “你把匕首拿开！我说，我说……”沉鱼此时才相信之璃是真的会把她的脸毁掉的，立刻就松口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张脸，她不能再失去这张脸了。只要她还有这张脸在她就还有希望，也许等主人来救她了，她逃出去后还能靠着这张脸把苍墨抢回来…… 沉鱼已经彻底迷失了。在她心里，蔺苍墨在意的是这张脸，是宋之璃的身份。宋之璃有的东西她也有，她就还有希望可以把他抢回来。她刻意地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面前的安若水就是宋之璃。当一个人拥有了真品之后，赝品就是装得再像也是假的，根本不会被放在眼里了。 “蚀心蛊是主人制作人偶时用的，它就像是牵引傀儡的无形的线，把活人变成主人手里的人偶。你说的没错，我之前是月消城段城主家的侍女，负责伺候夫人，过着平淡无望的生活。后来有一天，我生了一场病，奄奄一息快死了。这时候，主人突然出现了，他说他可以救我，条件是让我成为他的人偶。” “当时我并不知道人偶是什么，但主人说他不仅可以救我还可以给我换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以后还可以嫁入高门成为王妃。你知道，这对一个小小侍女的我来说诱惑力有多大吗？我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主人治好了我的病，然后给我服下了蚀心蛊，他说这是他操纵人偶用的线。” “后来，主人给我换了这张脸，并且带着我悄悄地跟着你们。我第一眼见到苍墨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主人告诉我我可以代替你成为他的王妃。所以我就真的这么做了，把你推下悬崖，顶替你的身份，成为他的夫人，陪在他身边。这一切多么美好，要不是你……你为什么没有在悬崖下摔死！”沉鱼说着说着又激动了起来，忿忿不平地盯着之璃。 之璃默不作声，等着她的下文。反正她有的是时间，她要扯就慢慢扯好了。 沉鱼瞪了之璃一会儿后不甘不愿地继续说：“嫁给苍墨后我觉得我的人生圆满了，我得到了一切我想要的东西，美貌、地位和一个我爱的男人。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主人是利用我，想让我接近苍墨后替他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为了我拥有的一切，我想要和主人断了联系。” “晏痕救了你，给了你新生，你却想要背叛他？”之璃有些意外沉鱼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人偶不是该忠实于主人的吗？也可以叛变的？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主人只是利用我，而苍墨爱我。我当然选择我爱的男人和我来之不易的一切了！只是，我忘记了，我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主人的人偶……”沉鱼说完，眼里有些落寞和绝望。 第四百三十章 毁了那张脸 “什么意思？” “主人在我体内种下的蚀心蛊一直都没有发作过，因为他从来都没有牵扯过穿进了我身体里的线。时间一久，我就忘记了，以为那不过是主人蓄意恐吓我罢了。但其实，人偶就是人偶，我的行为和思想感情早已不是我自己可以控制的了。” “一条线会有两端，一端系在人偶身上，一端系在主人手上。蚀心蛊就是这条线，种在我体内的这一端是子蛊，主人手上系着的那一端是母蛊。子蛊依附于母蛊而生，这就意味着主人可以通过操控母蛊的行为来控制子蛊，也就等于操控了我。” “我给你吃的就是蚀心蛊的子蛊，母蛊也在主人手上。看样子，主人还没有唤醒你体内的子蛊，但一定意义上来说，现在你和我一样的，都是主人的人偶罢了。”说完，沉鱼嘲讽的一笑，心里有种异样的平衡感。宋之璃又怎样，西月长公主又怎样，安王府又怎样，还不是和她一样，连命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果晏痕唤醒了子蛊，那我会怎么样？”之璃心里惊异，面上依旧保持波澜不惊。 “你是主人的人偶，当然是主人叫你怎么样你就只能怎么样了。除非你不要命了，不然就算你心里再怎么不想按照主人说的做，行为上你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你的意思是，解除蚀心蛊唯一的办法就是死？” “呵，要是有别的办法……”我又怎么会听从于主人的命令去刺杀苍墨呢。后半句话沉鱼没有说出口。 但她的口吻让之璃懂了，这个蚀心蛊还真是棘手的很…… 沉鱼又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之璃的肚子，然后眼珠子一转，说：“不如，你放我走吧。我回到主人身边刺探一番，或许能找到别的办法解除蚀心蛊，那样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之璃听了这话，笑了。她看上去有那么好骗吗？沉鱼对她的脸和身份已经执着到了疯魔的状态，更何况现在还知道了她怀孕的事。她要是放了她，她会不想尽办法整死自己？而且，沉鱼这张让她膈应的脸，她今天势在必得。 “就算要放你走，你也要先留下这张脸……”之璃边说边将手里的匕首去了鞘。 沉鱼的眸子猛地睁大，叫了起来：“你言而无信！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不能再毁了我的脸！” “我只说如果你还想要这张脸你就告诉我蚀心蛊的事，我可没说你告诉我了我就不毁了这张脸了。是你自己误会了。”之璃浅笑着，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一边将匕首凑近了她。 “啊——你这个贱人！你骗我！”沉鱼眼看着匕首就要划破肌肤了，又气愤又惊惧地尖叫起来。她的情绪太过激动，表情也因此变得十分狰狞恐怖。 接着，几声呲呲的声音，之璃竟然看到沉鱼的脸上出现了几道裂纹，而她手里的匕首还完全没有接触到她的肌肤。那些裂纹先是出现在了鬓角，接着额头也出现了几道。裂纹就好像是快要痊愈的伤口突然又崩开了一样，血珠迅速地从裂纹里溢了出来。 沉鱼自己也察觉到了，面上越发惊恐了起来，“不，不要，不要……”她惊慌失措的大喊，想要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可她双手都被绑在了木架上动弹不了分毫，只能忍受着脸上的痛楚和她不愿意接受的变化。 之璃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些那些窄长的裂纹都聚集在脸周的一周，数量倒不是很多，但沉鱼脸上的表情越是夸张一分，裂纹就加深一分。同时，鲜血从裂纹里溢出来，却没有滑落，欲坠不坠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恐怖。 沉鱼不断地在尖叫，然后喘着沉重的粗气，一双眼瞪得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的脸颊上又出现了青青紫紫的纹路，像是交错聚集的经脉遍布仅剩的完好的肌肤之上。接着，更为恐怖的一幕出现了，沉鱼脸周一圈的那些裂纹边缘突然翘了起来…… 之璃不禁捂了嘴，震惊地看着这个变化。 就好像伤口结痂，痂壳快要脱落的时候，边缘会微微翘起一样。沉鱼脸上一圈的肌肤边缘竟然翘了起来。与此同时，那些青紫的痕迹也越发明显起来，并且颜色在不断加深，慢慢地从青紫变成了深褐色。 “啊——我的脸，我的脸——啊——”沉鱼痛不欲生，越发用力的挣扎起来，连带着整个木架都摇晃了起来。 之璃的心跳也变快了一些，蹙着眉看着她正在发生着诡异变化的脸。难道说，沉鱼这张脸…… 之璃还来不及细想，那翘起的边缘也变成了深褐色，并且这深褐色在一点点往鼻梁所在的中间部位侵蚀，速度不快也不慢。每往里侵蚀一点，沉鱼就越是歇斯底里一分。沉鱼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木架，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木头里，手背上青筋暴起，连手指已经开始流血都没有注意到。 渐渐的，深褐色蔓延到了鼻梁，侵吞掉最后一块白皙的肌肤后，原本沉鱼干净光洁的脸已经变成了一整张深褐色，周遭一圈还留有触目惊心的深红色裂纹。最后，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已经变成了一片深褐色的，沉鱼的脸，竟然，一整张从她的脸上脱落了下来。 “啊。”吓得之璃都不禁轻呼了一声，倒退了好几步。 那张深褐色的脸，或者说是那层皮，就像是被风干了一般从沉鱼的脸上脱下，然后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她自己的脚边。她的那张脸在顷刻间变成了一片通红的血肉，能够清晰地看到血肉和纹理。血珠沿着她的脖子滑落，浸透到她的身体里，也染红了衣裳。 之璃在这一刻几乎以为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惊恐和刺骨的疼痛就像是潮水般汹涌而来，再度将她包围。她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急急忙忙地转身离开，再也顾不上沉鱼。 而沉鱼在看清了自己脚下的那张脸后，撕心裂肺地哀嚎了起来。那是她的脸，是她的脸啊！沉鱼的双手张开，拼命努力地向下够，连绳索将手腕勒出了一条又宽又深的红印子她都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眼里只有她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把脸捡起来，她要把脸捡起来，安回脸上…… 第四百三十一章 沉鱼之死 之璃张皇失措地逃回了自己屋里。她原本只是想用匕首在沉鱼脸上划几道，毁了就好，完全没想到她还没动手，沉鱼那张脸就自己脱落了下来，还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被脱去肌肤的疼痛和绝望，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可就是因为了解，她才害怕。 之璃躲进被窝里瑟瑟发抖，久久回不过神来。后来，还是五花肉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蹭到了她怀里，她才慢慢调试好心情。 冷静下来后，她又深深地震撼于晏痕那双神手。制作一张脸，光是想想都觉得渗人，更何况晏痕还将这张脸安在了一个活人身上。只是，到底不是自己的脸，晏痕也不是神，没办法让脸和人完美的契合。这张脸居然会皲裂，会破损，甚至于会掉下来，看来平时也都是晏痕在悄悄地帮沉鱼维护这张脸了。 第二天，之璃才又去了地牢里察看沉鱼的情况。去了之后才发现，沉鱼已经死了。 按道理来说，人就算是没了脸也不至于会死。但沉鱼确实是死了。她脚边的那张脸还在，只是已经彻底由深褐色变成了黑色，而且并不是平面，而是略微扭曲弓起的样子，看上去好像一碰就会碎。 沉鱼的一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地上那黑色干枯的脸，瞳仁里还写着满满的不甘心和怨恨。一双手的指甲也都破损不堪，指尖上都是深红色的血迹，手腕上则是两道深深的紫色淤痕。这都不奇怪，沉鱼对于这张脸的痴迷和执着，之璃可以想象到她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奇怪就奇怪在沉鱼死了。她的左胸口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从前胸到后背，整个都穿空了，好像被人从左胸口挖掉了一块肉似的。之璃走近仔细看了看，发现刚好是心脏的位置，边缘也很不平整，这应该就是沉鱼死亡的原因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地牢在浮云山庄里，入口又很隐秘，等于是双重防护，外面的人能进来挖掉沉鱼的心脏再轻松逃离的情况几乎不存在。而浮云山庄里知道地牢所在的也只有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她和蔺苍墨所信任的人，和沉鱼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根本没动机杀她。 那么，沉鱼的死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就是蚀心蛊。 照沉鱼的话说，子蛊依附于母蛊而生，晏痕利用母蛊来操控子蛊。那么反过来说的话，母蛊不仅能感应到子蛊的存在，应该可以轻易地让子蛊做任何事，即便是吞噬掉一个人的心脏。蚀心蛊，还真是不枉其名。 惊愕于蚀心蛊威力的同时，之璃不免有些担心。她的体内也有蚀心蛊，虽然现在还没有被唤醒的迹象，但是一旦晏痕唤醒了蚀心蛊，她自己还是次要的，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 之璃思来想去，出了地牢后去找了萧鹿。萧鹿和晏痕是儿时的玩伴，或许对于蚀心蛊的事情会有所了解。 萧鹿见之璃挺着大肚子来找她，急忙扶了她坐下。寒暄了几句后，之璃便提到了沉鱼的事。萧鹿是知道地牢里关着一个沉鱼的，蔺苍墨临走前交待他务必帮助之璃处理好这件事。之璃没有提及她与沉鱼的对话，只是说她昨天去审问沉鱼的时候她的脸突然掉了，今天再去就看到人死了，觉得死得很蹊跷，怀疑有人闯进来了。 萧鹿当下就随之璃又回到地牢里察看了一下沉鱼的尸体，然后了然地说：“没有人闯进来，她是死于蚀心蛊。” 萧鹿的话验证了之璃的猜想，也刚好让之璃能顺理成章地打听有关于蚀心蛊的事。她遂装作一脸迷茫地问他：“蚀心蛊？蚀心蛊是什么？” “我们出去再说吧。”萧鹿皱着眉再看了一眼沉鱼的尸体后叹了口气说道。 之璃也不想对着具尸体说话，点点头同意，和萧鹿一道出去。出去后，萧鹿先是让人过来把沉鱼的尸体处理了，然后才跟之璃慢慢地解释起来。 “蚀心蛊是人偶师神手一族独有的秘器，又被称为提线，顾名思义就是人偶师用来操纵人偶的那条线。它分为子母两蛊，分别在被掌控的人偶和人偶师手上。人偶师通过操纵母蛊来牵引子蛊，从而达到操纵人偶的目的。” “那为什么沉鱼的左胸口被挖出了一个洞呢？” “子蛊被种进人偶体内后会分裂，附着在心脏和四肢五个部位。平时，人偶师通过操纵母蛊来间接地操控附着于人偶四肢上的四个子蛊来控制人偶的行为。但若是人偶师放弃了这个人偶，就会把母蛊给杀了。母蛊一死，四只子蛊就会自发地回到心脏，与在心脏处的那一只子蛊汇合。” “就像是人的母亲去世了，儿女们会很着急。同样的道理，母蛊一旦死亡，五只子蛊就会想要回到母蛊身边，所以它们的选择就是蚕食掉人偶的心脏从人偶体内出来。” 之璃听得脊背生寒，又问了一句：“这么说，沉鱼的心脏是被子蛊蚕食掉了。那，子蛊呢？” “子蛊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蚕食了心脏后它们也会死掉”，萧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我知道的事情都是听爷爷曾经提起的。因为人偶师一脉本来族人就很少，蚀心蛊又是其中神手一脉独有的。王妃或许不知道，其实人偶师一脉几十年前遭人灭族，只剩下了两个人……” 接着萧鹿就跟之璃说了一遍晏痕和他母亲，也就是唯二的人偶师神手一脉的事情。关于这件事之璃之前已经听蔺苍墨说过了，但她现在为了了解得更多，只能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再听一遍。 “那若是被下了蚀心蛊的话，是不是一生都只能听命于晏痕了？”听完后，之璃装作好奇地把心里最想问的问了出来。 “爷爷说，他见过两次被种了蚀心蛊的人偶，那两个人偶后来都死了。我想，应该除了死，就只能听命于人偶师吧，别无他法。但其实，蚀心蛊出现的几率非常小。一来，听说神手一脉的蚀心蛊只留下了两只，十分珍贵。二来，因为蚀心蛊是将一个活人变成了人偶，其实对人偶师也是有副作用的，特别是如果这个被下了蚀心蛊的人偶死了的话，人偶师自己也会受内伤，心脉疼痛三天三夜，药石无效。”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冒险的想法 之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她又想到了蔺苍墨此去边境的事情。当时他走得匆忙，又为了不让她担心有心瞒着她，没有告诉她真实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他走后，她就一直很担心，便开口问萧鹿现在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 萧鹿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跟之璃说。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只能自己去打听了，不然我会一直睡不好的。” 与其让之璃自己去打听，那倒不如告诉她了。萧鹿还算比较了解之璃的脾气，便只能开口把情况告诉给她：“金陵城内皇上病危，太子和二皇子虎视眈眈，一旦皇上驾崩，必然引发争位之乱。同时，东仪国联合了南合在北秦东边和南边的边境同时发起了进攻，战事已经打响。内忧外患，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那墨此次前去东边边境有几成胜算？” “此次东仪和南合的联军把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东边的边境线上，大概占了三分之二。只有三分之一在南边。相比之下，北秦在东边的兵力部署却比南边要弱，即使主子带了一批人过去，但依旧兵力悬殊。胜算……不会太大……”，萧鹿皱着眉告诉之璃事实，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主子早前似乎利用极乐园在东仪做了什么谋划，也许会对此次的战事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极乐园？对了，她都忘了。极乐园最开始的时候不就是在东边的边境上的么，后来才搬到了金陵城里。依照墨的性格，他确实很有可能利用极乐园早就在东仪布置下什么了。想到这儿，她那颗慌乱无措的心又稍稍安了一些。 “那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皇上还能撑多久？”外患，她是有心也帮不上。但内忧的话，她就在金陵城里，也许还能帮上什么忙。 “皇上中了丹砂毒，病体沉珂已久。今早刚刚得到消息，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只能勉强维持清醒。估计，最多只能撑半个月了。而且，现在宫中戒备森严，尤其是皇上的寝殿和金銮殿，有好几方人马驻守着。” “那太子和二皇子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太子这几日都待在东宫里，并没有进宫。二皇子那边因为皇后打入冷宫的事情收到了牵连，也被禁足在自己的宫里。德妃和贤妃伺候在皇上身边，已经好几日没出现过了。” 难怪蔺景扬自己待在东宫里不出现了，反正皇上那边有德妃守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依旧可以第一时间赶到。而二皇子嘛……看样子是被蔺景扬压制住了。 之璃思索了一会儿后，提出一个想法：“墨此行前去解决战乱，最快也要一个月，但皇上却只能撑半个月了。皇上一旦驾崩，太子坐上皇位不说，就怕到时候他再给领兵在外的墨扣一个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墨还能有命吗。萧鹿，能不能想办法把我送进宫一趟？我想如果我给皇上行一次针的话，或许能逼出些许丹砂毒，拖一拖他的命。” “不行。主子交待了，请王妃务必在浮云山庄里等他回来，哪里都不许去，更别提皇宫了。现在的皇宫就是龙潭虎穴，进去难，出来更难。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主子杀了我还是小事，连我自己都会愧疚死的。”萧鹿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 “或许我们可以想一个万全的法子。萧鹿，你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旦皇上在墨回来之前就驾崩了，他死了，我还是活不了。冒一次险，或许就能逆转整个局面。”之璃循循善诱，试图劝服萧鹿。 萧鹿虽面上出现了一丝犹豫，但他依旧死撑着不松口，就是不同意之璃的这个想法。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呢，哪有什么万全之法。更何况，王妃现在还怀着身孕，万一出了事一尸两命，他就算自杀谢罪都赎不了这个罪孽。 之璃还想再劝劝他，但萧鹿已然不想再听下去了，就怕自己的决定被动摇。他急急忙忙站起身，托词还有事要处理，打算离开。之璃见此，也知再说无益，只能暂时将这个想法放一边，然后回去了自己的院子等待以后的机会。 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七天后，萧鹿得到消息，东宫太子突然去了皇上的寝宫，同时朝中各大臣纷纷收到了通知，让他们在未时于金銮殿等候。这架势摆出来，俨然是皇上快不行了，太子等着接位登基的样子了。 局面一下变得恶劣起来。若是让太子顺利接位登基，凭着太子对主子的厌恶，情况就真的会变成王妃所说的那样了。萧鹿这般想着，十分心焦，不禁再度开始犹豫起之璃所说的事。 一个时辰后，萧鹿出现在了之璃的院子里。之璃看到他主动过来，便猜到了事情有了变化，并且是不好的变化。为了不让他难堪，之璃主动再提进宫一事。 “对不起。我是机关世家的人，我必须全心全意为主子考虑。但是你放心，我和你一起去，我拼了命都会确保你的安全。”萧鹿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王妃心里越发愧疚，他答应了主子不会让王妃涉险，但他依旧食言了。 之璃浅笑，“这本来就是我的决定，任何结果我都可以自己负责。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商量一个计划吧。” 关于进宫的计划，萧鹿来找之璃之前去找了一趟爷爷，已经拟定了一个。他把计划告知给之璃，之璃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开始收拾需要的东西，准备出发。 萧鹿的计划是不走明路，走暗路。这样的话，被发现的几率会极大的降低，之璃也就更为安全一些。而暗路不是指别的，就是指机关世家打造的机关。这时之璃才知道，原来机关世家在北秦的皇宫内部也设置了机关。就像是沧海楼里的机关可以往返于沧海楼和西月皇宫一般，浮云山庄里也有机关可以直达皇宫内部。 难怪机关世家会成为几国君主争抢的对象，试想一下，只要有了机关世家就等于拥有了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机关密道。那么暗杀刺探都变得轻而易举，这就等于在权谋的博弈之中握住了一颗最关键的棋子。 走在暗道里的时候，之璃向萧鹿询问了是怎样一种机关可以一夜之间往返于沧海楼和西月皇宫。这件事实在是太神奇了，毕竟两国相隔千里。就算是有暗道密道可以直达，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往返吧。 “那个机关是特殊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 拖住他的命 “特殊？如何特殊？”之璃越发好奇起来。 “虽然我们的族人每个人都有一双巧手，可以打造出绝无仅有的机关暗道。但是，正如人偶师一样，我们到底还是人，并不是神。我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范围越小的机关打造起来越快，也越容易实现。打个比方，我制作一支九转玲珑钗只需要一个时辰，但我建一条从浮云山庄到山脚的密道就需要七天。而机关世家能操作的最大范围是一座城。” “也就是说，不管是建密道还是造机关，我们能做到的最大范围就是在一座城池之内。如果要我们在浮云山庄和鹿儿城之间打造机关或者密道，我们是办不到的，因为范围太大了，绝大多数机关都会失效变成摆设，而密道则由于距离太远也会失去它的意义。” “那如果在一座城池之内，设立的机关和密道有数量限制吗？”之璃发散了下思维，又问。 “没有明确的数量限制，但会取决于规划者的合理程度。在设立机关和暗道之前，族人会事先规划好各个机关设立的位置和预算好各个机关的大小。就像是在一个盒子里放进去大小不同的杯子，能放多少个取决于摆放的人有没有合理的规划好摆放的位置，让杯子与杯子之间浪费的空间减少到最小。” 之璃点点头，表示懂了。 “所以，正常情况下，我们是没办法制造一个机关可以在短时间内往返于两国的。你所说的那条机关暗道之所以特殊就特殊在这里。这样的暗道我们只能打造出一条，因为打造的时候借助了祖上流传下来的惊天雷和软骨竹，前者用于建暗道，后者用于压缩暗道距离。而这两样东西有一个共性，就是都只有一件，用完了就没有了。” 萧鹿至今还记得爷爷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那痛心的表情。而之璃则一下愣住了，那么珍贵的东西，墨竟然用到了和她见面这件事情上，他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而她那时候一无所知还为了慕亦雪的事和他闹脾气。 “到了。这个出口出去就是皇上的寝殿。我们在宫里安插的人已经把寝殿内守着的德妃贤妃和太子都引开了，现在里面只有皇上一个人。但是我们最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必须速战速决。王妃，你去给皇上下针，我守着密道入口。”前方已经出现了一道暗门，萧鹿最后交待了几句，待之璃点头之后，他过去将门打开。 刚从密道里出来，之璃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待她走近了在床榻上昏迷着的蔺苍澈后发现这股臭味就来自于蔺苍澈身上。床榻上的人瘦骨嶙峋、面色青紫，眼眶深深的凹陷进去，身上已经散发起了腐臭味，哪里还有当初那个北秦皇上威严的模样。 没时间多想，之璃立刻就打开了自己的药箱，取出一块手帕垫在蔺苍澈的手腕上为其诊脉。脉象极弱，还出现了间或的停滞，看样子她若是今天不来，蔺苍澈确实要熬不过去驾崩了。他的丹砂毒已经深入骨髓，无药可救。之璃想了想，只能放点血，再把浮在肌理之上的毒尽数逼出，效果好的话或许还能拖上一个月，足够拖到墨回来了。 之璃迅速地将她的金针一字排开，然后掀掉了蔺苍澈身上盖着的锦被，再脱去他的上衣。扫了一眼后，之璃就开始下针了。她的手速向来很快，轻轻松松地就把针下完了。下好后，她又取了一把匕首要给蔺苍澈放血。为了不被人发现她动的手脚，之璃选了个极为隐秘的下刀口，就是在他的腋下。 把他一只手臂打开，利落地划上一刀，然后再用带来的罐子接住流出的毒血。这一步需要一点时间，没办法，只能等，急也急不来。可就在血放地差不多的时候，寝殿外突然响起了蔺景扬的声音，把萧鹿和之璃都吓了一跳。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蔺景扬却过来了，应该是他发现端倪了。 糟糕，现在离开的话功亏一篑，可是不离开的话，她和萧鹿都走不了。之璃看了一眼萧鹿，示意让他先走。萧鹿皱着眉沉默了须臾，大步朝外走去，打算以自己为饵拖一拖蔺景扬，让之璃把蔺苍澈的毒逼完再离开。之璃看到他往外走就知不妙，心中大急，却又不能出声阻止他，只能一边心里焦急一边看着最后落下的几滴血。 而就当萧鹿已经走到了门边，打算开门挡住蔺景扬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启禀太子殿下，不好了，东宫出事了……”听上去是个不知名的小太监。 萧鹿却是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小太监是他当初亲自安插到宫里的。他脚步一顿，停下了开门的动作，静听外面的对话。 之璃根本顾不上其它，眼看着血已经放完了。为了节省时间，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双管齐下，一边替蔺苍澈处理好放血的伤口，一边迅速地开始拔取他身上的金针。以风卷残云之势把伤口和金针都处理好了之后，之璃再将那罐子毒血盖上盖子放回药箱里，又重新把蔺苍澈的上衣系上衣带、盖上锦被，然后提着药箱走向暗道入口。 萧鹿一边听外面动静一边观察之璃的动作，再看到她的眼神示意后，立刻也闪到了暗道的入口处。与此同时，被拦在了寝殿外的蔺景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一把推开那个碍事的小太监就闯了进去。 蔺景扬迅速地冲进了内室里，但里面除了床榻上昏迷着的蔺苍澈并没有其他人。他又在屋子里四处找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难道是他多心了？就在这时，床榻上的蔺苍澈睁开了浑浊苍老的眼睛…… 之璃和萧鹿就在蔺景扬闯进门的前一刻关上了暗道的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两人也不敢多做停留，迅速地沿着暗道回到浮云山庄内。之璃将蔺苍澈的情况告诉给了萧鹿后就提着药箱回到院子里了。她把毒血处理掉，金针和匕首都清洗干净收好，然后自己也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打算睡一觉。 一觉睡醒后天已经黑了。叶柔知道了之璃冒险进宫的事情，跑过来劈头盖脸地就是对她一顿训斥。之璃听着，心里暖暖的，便央了叶柔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吃好后，叶柔陪着之璃在院子里散步。 这时，萧鹿又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带来的却是好消息。 第四百三十四章 暴风雨前夕 一直昏迷了好几天的蔺苍澈突然醒了，不仅醒了，而且连神志都清明了。蔺景扬当时都来不及反应和掩盖这个消息，寝殿的门就被左相领着几位朝臣和二皇子的人闯开了。众目睽睽之下，蔺苍澈病况好转的消息迅速传开。这样一来，蔺景扬想要借蔺苍澈病故而接位登基的想法就泡汤了，若是再强行登基的话就成了夺位。 “宫里的探子来报，御医给皇上看诊之后确定病况好转。短时间内，除非蔺景扬愿意背负弑父谋反的罪名，不然他的计划就只能拖着。王妃，这一次多亏了你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萧鹿郑重地向之璃道谢。 之璃笑着摆摆手，“他是我的丈夫，这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一个好消息。刚刚收到了边境传来的消息，主子那边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月左右，主子就能班师回朝了。” “真的？”之璃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叶柔难得看到之璃这副小女儿的惊喜姿态，笑着揶揄她：“瞧瞧，眼睛都发光了，心里乐开花儿了吧？” “是啊。”之璃知道叶柔故意揶揄自己，为了不让她得逞，她还就是大方直接的承认了。她就是想他了，就是盼着他回来，就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很开心。 另一边，东宫—— 蔺景扬在兼济殿内大发雷霆。本来这个时候他都已经登基为皇了，居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变故！那个老不死的居然在快要咽气的时候来了个病情好转！还有左相那群人，居然好死不死的就那个点过来了，稍微晚上一刻，他就能把老不死的给杀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殿下，消消气。殿下可知，病重之人临危之时是会出现回光返照的。依我看，皇上明明快要撑不住了，却突然病情好转了，定然只是回光返照罢了，撑不了几天还是会驾崩。殿下不妨就当是预演了，再等上几天又如何，皇位早已是殿下的囊中之物，跑不掉的。”红妖扭着腰肢走到蔺景扬身旁好言安抚他，同时给不远处坐着的晏痕使了个眼色。 “红夫人说的没错。殿下不必着急，不过是迟两天的事情。国主已经替殿下拖住了蔺苍墨，二皇子又完全不是殿下你的对手，这皇位非殿下莫属。”晏痕嘴上顺着红妖的话敷衍了几句，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这件事蹊跷的地方。再等几天吧，蔺苍澈到底是回光返照还是人为动了手脚，自然能分辨清楚，到时候再出应对之策也来得及。 蔺景扬听了他们的话觉得在理，怒气稍平，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可等了几天后，蔺苍澈的身体好像真的好转了一样，甚至于还可以坐起来看折子了，虽然每天最多也只能看两本折子。但这对于蔺景扬来说已经是个警告。 那个老不死的根本就不是回光返照，而是确确实实的在好转！这是蔺景扬最不愿意看到的，若是老不死的在蔺苍墨回朝前还没死，那他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他实在是等不了了，当天晚上就将虎卫营和禁卫军统领密诏到了东宫，决定三天后逼宫夺位。 经过了几天的观察和思考后，晏痕也意识到蔺苍澈的好转是人为的。这样的话，尽快着手逼宫夺位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国主那边不知道做好了准备没有。是的，晏痕是东仪国主古枭的人，他帮蔺景扬是奉了古枭之命。古枭虽然只说了让晏痕替蔺景扬出谋划策，想办法夺取北秦皇位，但晏痕也能猜到古枭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那个一直隐藏于黑暗中的男人的野心可不止是成为一国君主，他的目标是全天下，是全权掌握四国和机关世家、青河族人等所有的神秘家族。他要做的是人世间最为至高无上的主宰者。古枭的野心让晏痕甘心臣服，而古枭黑暗的生活也让晏痕感同身受，所以，晏痕在离开机关世家之后就投靠了古枭。 晏痕把蔺景扬要在三天后逼宫的消息告诉给了古枭，古枭传回来的消息是辅助蔺景扬登基。 蔺景扬的心机谋略比蔺苍墨差的不止一点点，让他登基，再利用他扳倒蔺苍墨。除掉了心腹大患后，起兵攻打北秦，蔺景扬那个从来没上过战场、不懂打仗的草包根本顶不上用，北秦将会是古枭占领天下的第一件战利品。古枭承诺过晏痕，会把萧家的族长交给他处置。想到这里，晏痕的唇边就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逼宫是大事，稍不留神就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因此蔺景扬在准备的时候每一步都走地很小心，安排下去的人都是他自己的亲信和可靠的。关于细节更是只有几个心腹才知道。他既然决定出手了，就要一击即中。 之璃坐在屋子里做衣服。上次为蔺苍墨做了一件披风后，她想了想打算再给他做一套寝衣，这几天刚选好了样式，打算动手。哪知，午后天突然阴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过来，一刻钟功夫整片天空都晦暗了，屋子里就更不必说。 因为光线问题，之璃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到门口看了看天色。刚走到走廊上，天空就像破开了一个口子一般下起了倾盆大雨，把地面瞬间就打湿了。随着雨水的落下，也带来了一阵寒气，让之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一边回屋里添衣服一边想着这天气也太古怪了，都到了深冬居然还会下这么突如其来的暴雨。 这一场雨伴着电闪雷鸣下了一天，直到深夜才渐渐停下来。之璃躺在床上被雨声吵得睡不着，又觉得有些冷，心里七上八下地感觉很是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到了后半夜，她才勉强睡过去，但天刚蒙蒙亮就又醒了过来。 她担心墨出了事，便早早地去寻了一趟萧鹿。这一去，才知道，原来真的出事了——太子蔺景扬昨夜把在城郊驻守的虎卫营三千将士全部抽调到了金陵城内，而今天一大早，朝臣们再一次收到东宫的通知，令他们如期早朝。因为蔺苍澈卧病，早朝已经好久没有进行过了，朝臣有什么问题都是直接去寝殿求见蔺苍澈。 现在蔺景扬这么做，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逼宫（上） 之璃第一次见到了萧家的族长，是个耄耋老人，留着一头纯白的银丝和同样纯白的长胡须，身上的衣服也是纯白无暇的。之璃见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过年时贴的年画上画着的长寿公。萧鹿向双方介绍了一番后，这个慈祥的老人眉眼弯弯的笑起，乐呵呵地说了句：“阿墨真是好眼光，这个小女娃不错。”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看了一眼之后就发现她不错的，但人都喜欢听赞美褒奖之词，这句话对之璃还是很受用的。对这个老人也多了几分好感。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连萧族长都出现了，之璃几乎可以肯定是出了事，但还是问了一句。 萧鹿不知该不该把事情告诉她。一旁的萧族长看出了孙子的犹豫，投了一个眼光过去，然后微微点了点头。萧鹿明白了爷爷的意思便将事情告诉给之璃了。 “那蔺苍澈人呢？”之璃抓住重点问。她有把握蔺苍澈不会这么快就撑不住了，那么蔺景扬怎么突然就心急要逼宫了。 “宫里线报，蔺苍澈被太子软禁在了寝殿内，而满朝文武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除此之外，虎卫营的将士围住了皇宫，宫里的禁军则全部被聚集到了金銮殿外围。” 连禁军都被控制了，看来蔺景扬也是谋划已久、箭在弦上了。 “墨呢？他现在还在边境？” “太子会这么快动手，恐怕就是因为主子在东边边境线上的战事很顺利，才想要赶在主子回来之前让一切成为定局。但是三天前，主子那边就没有消息再传回了，我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萧鹿面带忧虑地向之璃解释。 什么？三天没有消息了？之璃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墨会不会也出了什么事呢…… “爷爷，太子逼宫在即，看来我们只能奋力一搏了。”萧鹿神情严肃地对萧族长说道。萧族长却不置可否，转而将目光看向了之璃，好像在征询她的意见一般。 之璃没有注意到萧族长的目光，径自沉默思索着。她不知道墨在金陵留了多少人，够不够对抗蔺景扬的虎卫营和禁军，而且蔺景扬率先动手已经占了先机，所以硬拼肯定是不明智的。但又不能放弃，那就只能智取了。 “萧鹿，带几个人，我们进宫。现在只能以敌克敌，借用蔺苍澈的身份压制住蔺景扬了。”之璃想了想，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话音一落，萧鹿露出了惊愕的神色，而萧族长则流露了出了欣赏的眼光，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个小女娃果真不错，脑子够灵光，胆子也够大，配得上皇主。 没时间再磨蹭了，萧鹿立刻集结了几个人就要沿着暗道去蔺苍澈的寝殿。他顾念着之璃怀着孕，不想让她去，但之璃格外坚持，他也只能同意了。浮云山庄这边就暂交给了萧族长看着。约莫十个人快速地穿过暗道，一边往前，之璃一边心里祈祷着蔺苍澈还没有被蔺景扬给杀了。 火速赶到了暗道口后，一行人停下脚步。萧鹿先将暗道口开了一条缝，探听外面的情况。打开条缝隙后，就有一男一女的对话声传了进来。 “皇上，你就别固执了。安安稳稳的做太上皇不好吗，何必到这个时候了还死死抓着这点权力不松手呢。”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熟悉。 “放……放肆！你们，你们这是造反！朕还没死呢，你们居然敢……敢这么做！扬儿，扬儿呢？叫他，他，过，过来见朕！”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应该是蔺苍澈了。 “皇上，你别怪臣妾说的不好听，你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天了，何不干干脆脆的把皇位拱手让出来呢。扬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立他做储君不也是希望他接掌皇位的吗？你现在干脆点把传位圣旨给写了，再盖上玉玺，臣妾还能劝一劝扬儿让他留你多活几天。”女子的声音十分冰冷，说的话也是句句锥心。 “叫他来！你，你，你去叫他过来见朕！”音量拔高了不少，显然蔺苍澈是被气到了。 之璃跟萧鹿互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把暗道的门打开，一行人迅速地出了暗道，并且在德妃尖叫出声前成功地制住了她和蔺苍澈两个人。蔺苍澈和德妃两个人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十几个人都被吓到了，而在他们看到了之璃时更是十分震惊。 “你……你是……你是宋之璃？！”这还是德妃自之璃和亲过来之后第一次见到之璃。之前虽然有过洗尘宴、大婚等几次见面的机会，但不巧的是那几次德妃都不在场，是以到现在才见到之璃。她看着这张和叶知悠十分肖似的脸，心里止不住的震惊。不是说宋之璃已经死了吗！现在这个人是谁？！ 之璃知道德妃在想什么，但她没功夫和她闲聊，给萧鹿使了个眼色后，萧鹿就让两个武功最好的把蔺苍澈从床上架了起来。蔺苍澈本就因为见到之璃颇为意外，此时居然被人架了起来，即便身体虚弱也还是挣扎了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快把朕放，放下来……不然，不，不然，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而德妃见他们竟然要把蔺苍澈带走，当下也急了，不顾脖子上架着刀剑就喊了出来：“快来人……” 没想到她居然连命都不顾了。好在之璃反应极快，在她喊了三个字出来后嘴巴就被之璃用一块手帕堵住了，后面的话硬生生地给堵在了喉咙里。萧鹿见状，让人把德妃的四肢也绑起来，堵上嘴带走。 “萧鹿，你们快带着皇上去金銮殿，向朝臣证明皇上无碍。我去御书房找玉玺。”刚刚德妃的话里刻意提到了让蔺苍澈写好传位圣旨后盖上玉玺，说明玉玺并没有在蔺景扬的手上。他们应该还没有找到。没有玉玺就没办法登基，若是她能找到应该也能拖上一阵子。 “好了，别废话了，你们快走，守着寝殿的禁卫肯定会被你们引走，我就趁此机会去御书房。”之璃一看萧鹿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现在时间紧迫，根本耽误不起一点时间。萧鹿也深知这一点，只能点点头，带着人冲出了寝殿的门。 第四百三十六章 逼宫（中） 蔺苍澈也是蔺景扬逼宫计划中重要的一环。蔺景扬有一点和宋正端简直是一模一样，那就是看重自己的名声。即使是要逼宫，他都还妄想着能得到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而不是作为乱臣贼子、弑君杀父，所以他没有立刻杀了蔺苍澈，反而只是把他软禁起来，执着地要一份传位遗诏。 还多亏了他这一个弱点，给了之璃他们有机可趁的机会。 守在寝殿外的是禁军的一支，人不是很多，但也不少。萧鹿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把蔺苍澈运出去是必然要引起禁军的围追堵截的。他们一出去，场面就混乱了起来。之璃看准机会，趁乱离开了寝殿，然后快速地往御书房走去。 宫里的守卫比往日森严了好几倍，来来往往都是巡逻的侍卫，反倒没有什么宫人。之璃怀着孕本身就比一般人要显眼，身上又没有武功。虽然她心里很着急，但也不得不东避西藏的，走得很慢。好不容易才到了御书房。 刚到御书房外面，就发现这里的守卫比在蔺苍澈寝宫守着的禁军还要多。之璃想了想，戴上了面纱，明目张胆地走了过去。 “站住。太子有令，不得任何人进入御书房。” “放肆！本宫是东宫的柳侧妃。太子殿下让本宫过来取一件重要的东西，你们拦着本宫不让本宫进去，耽误了殿下的要事，你们担当的起吗？！”她怀着孕，很难假装后宫里的嫔妃，而柳明湘正好也怀了孕，且是太子的人，身份反而更好用一些。 守卫打量了之璃一番，见其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珍品，气质也是高贵出尘，符合柳侧妃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后宫之中只有柳侧妃一人怀孕了，而面前的这一位也挺着个肚子。再一接触对方的凌厉的眼神，当下就信了，放之璃进去。 之璃没想到这么顺利，本来她还想对方要求见信物的话她就假意向太子告状来威胁对方的，没想到几句话就顺利进去了。 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像，进去后她为了符合身份，特意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走进了书房里。几个守卫见此，越发相信了之璃的说辞，便也不再看她。而之璃进去御书房后，把门一关，就迅速地到了书桌周围查找玉玺所在。 书桌很凌乱，显然已经被人翻找过了。那么玉玺就一定不在书桌上。之璃扫了一眼，书架、画缸等处都有被翻找过的迹象，她就把这些地方全部排除，把眼光放到了别的地方。她开始试想，若她就是蔺苍澈，会把玉玺这种十分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 玉玺其实并不常用，只有在下发圣旨和登基的时候才会用到。那么它应该更可能被放在一个妥善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触手可及的地方。细想想的话，历代君王一般疑心病都特别重，为了存放一些重要的物件都会设置一些暗格之类的。 而暗格嘛，之璃之前闲着的时候还特意跟萧鹿讨教过有关于机关密道的选择和建造时的一般规律。暗格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就是小型的机关。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对话，然后找到了两处可疑的地方。一处是御书房里设置了以供皇上休息的龙床，另一处则是摆放在书桌两旁作装饰用的青花瓷花瓶。 前者是因为，很多人都喜欢把重要的东西藏在身边，比如枕头下面，那样会给人一种特殊的安全感。而后者则是因为，相对于御书房里金碧辉煌的各种摆件，这一对青花瓷花瓶显得也太格格不入了，十分可疑。 之璃首先到了龙床附近，然后开始翻找。被子和枕头下面只要扫一眼就知道没有。最要紧的是要找一找床榻下方是不是中空的。龙床是贴地的，不存在床底下这一层空隙，那么中间这一层空间拿来藏东西就正合适。之璃蹲下身，一边敲击床沿，一边贴着耳朵听动静，判断里面是不是空心的。 但她连四个床柱都找了，依旧没有发现。那么就只剩下那对青花瓷花瓶一个可能性了。她赶紧又回到书桌旁。 那一对青花瓷花瓶足足有半人高，放在书桌两旁几乎与书桌一个高度。瓷器是上等的瓷器，胎质干净通透，上面的的青花描绘地也极好。之璃走到左边那一个前面，先是往里看了看，然后试图把花瓶给搬动一下。这么大的花瓶确实很重，之璃搬不动一整个，但稍微挪动一下是可以的，而若是有机关，只要小小的一个动作机关就会出现。 但再一次让之璃失望了，她稍稍搬动了花瓶后周遭的一切一点变化都没有。她叹了口气继续去尝试右边那一个。而这一次，之璃几乎立刻就确定了暗格定然与这个花瓶有联系，因为这个花瓶太重了！ 一模一样的花瓶，这一个比左边那一个要重好几倍。左边那一个她还能挪动，而右边这个她用力力气都纹丝不动，且提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十分沉重。之璃心下一喜，这种花瓶式的机关一般不是挪动就是转动。既然挪不动，那就尝试着转一转。她把握住瓶身，然后用力左右转动。这一次，十分轻松，花瓶就被转了半圈。 接着，面前的书桌就起了变化。书桌的表层中间竟然出现了一条裂缝，这条裂缝慢慢变大，往两边拉开，就露出了里层的一个凹陷处。一方通体碧绿、坠着金色流苏络子的玉玺就端端正正地被摆放在那一处凹陷的地方。 没想到一张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书桌竟然暗藏乾坤，表面一层，里面又一层。之璃惊喜之余，立刻伸手将那方玉玺拿了出来。她刚一拿出来，书桌的表层又慢慢合拢，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 现在她只要带着这方玉玺离开就好。可是，这方玉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真是很难带出去。而就在之璃想着该如何把玉玺带出去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御书房的，也不会有别人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蔺景扬。而他一来，她刚刚在外头说的谎立刻就会被拆穿。他脚步这么急促，肯定是赶着过来抓她了。之璃急得迅速退到龙床所在的那一间偏殿里，然后眼光在周围搜寻可以藏身的地方。 【作者题外话】：我最后再说一次，月底完结！所以不要再问我什么时候完结，还剩几章了，自己算好么！ 第四百三十七章 逼宫（下） 但哪里会有什么好藏身的地方，而且她怀着孕，格外容易被发现。之璃急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一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儿。 “王妃，上面。”而就在这时，之璃突然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她下意识抬头看，竟然看到了屋顶开了一个口子，口子里露出了隐一的脸和一条放下来的绳子。不用对方多说，之璃立刻会意，迅速将绳子系到了身上，然后那一头隐一就使力将她拉上去。 之璃怀着孕，体重变重了，隐一拉她的速度比上次在法华寺里要慢一些。之璃看一眼上面，又看一眼下面，生怕她还没出去，蔺景扬就已经闯进来了。就在之璃终于够到了隐一的手，隐一用力把她半个身子都带出去的时候，身下砰地一声，御书房的门开了。 之璃和隐一皆是一个紧张。隐一猛地一把用力，就将之璃拉了出去，然后两人飞速地将瓦片重新叠放好，遮盖掉那个口子。好在，蔺景扬闯进门定然是先要去书桌那边察看的，所以并没有发现之璃当时还悬在半空中的双脚。 但屋顶上也不能多待了，蔺景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隐一当机立断，带着之璃从屋顶上飞身下来，然后迅速地离开御书房，往金銮殿走去。路上隐一没办法跟之璃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璃也聪明地没有问，只是紧紧地拿着玉玺跟着他走。 蔺景扬闯进了御书房后，率先走到书桌旁，发现并没有人。他又跑到了另外两间偏殿里，都没有找到人。但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守卫跟他说的分明是柳侧妃过来帮他取一件东西。他根本没有交代过明湘做这件事，明湘也根本不知道他在做的事情，那么定然是有人冒充的。 没有看到人出去，那这个人就一定在屋里才对。怎么会没有了呢？蔺景扬出了房门，立刻让守卫在御书房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并以御书房为中心往外扩散搜查，势必要找到这个人。这种敏感时刻，会跑到御书房来，还假借了柳侧妃名号的人，定然也是为了玉玺而来。而玉玺必须在他手上！ 而当蔺景扬刚下完了命令后，又有禁卫来报，说是蔺苍澈的寝殿那边出了事。蔺苍澈和德妃都被人掳走了，不知去向。蔺景扬一听，气得当下就想把手边的青花瓷花瓶给摔了。但当他一提，却惊讶地发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拿不动一个花瓶！ 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蔺景扬再次尝试搬动，依旧不行，再试着转动后，那书桌又发生了变化。表层一分为二，露出了藏匿于其中的凹陷处，不过凹陷处已经空空如也。蔺景扬一看到这个凹陷处四四方方的样子就想到了玉玺。不好，玉玺已经被人拿走了！ “去金銮殿！”蔺景扬稍加思索后就大步往外走。 现在玉玺没了，那个老不死的也被人带走了，这分明是有人跟他对着干啊！本来他还想要拿到玉玺和传位诏书，光明正大地坐上皇位，那么即使任何人都没办法说他这个皇位来路不正。但现在，情况发了变化。他的逼宫之行又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必须抢在破坏的人前头去金銮殿坐上皇位！ 蔺景扬飞速赶往金銮殿，好在他有先见之明，让禁军都守在了金銮殿外，除了一众朝臣，别的人就算拿到了玉玺又怎样，没有他的命令一样会被禁军拦下来抓住，根本进不去金銮殿。他赶到金銮殿的时候，里面等候的朝臣们已经议论纷纷。 他深呼吸了一次，然后举步走了进去。忐忑不安的朝臣们见到太子殿下来了，一个个回到自己早朝时的位置上站好、噤声，目视着蔺景扬从门口一路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然后拾级而上，站在了只有一步之遥的龙椅前面。众人看他走上去的时候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支持太子的人已经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中立的和反对派则都下意识拧了眉。 蔺景扬高高在上地站着，看着下面的朝臣沉默不语。朝臣们观察着太子殿下的表情，各自在心里算着各自的小九九。最后还是刑部尚书冷焰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太子殿下，不知今日召见我等前来，可是皇上与我等有要事相商？” “是啊，可是皇上龙体有所好转，已经可以下床了？”有人起了头就有人附和了。 蔺景扬扫了一眼冷焰，然后冷冷地开口：“今日召诸位大人们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父皇沉珂已久，经御医们多番诊治均无明显好转，反而越发病入膏肓。近日来，已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就在本宫来此之前，父皇已经驾崩了。” 驾崩！这两个字一出来，底下一片哗然。 “太子殿下莫要胡说。老臣昨日才问过御医院的院正，证实皇上虽病魔缠身，但却不至于药石罔效，且近几日有所好转，怎么会突然驾崩了呢？” “是啊。若是皇上驾崩，不知皇上遗体何在？我等遵循古制必须向先皇叩拜哭丧。” “太子殿下，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蔺景扬听了这些话也不辩驳，继续说自己的，反正他已经让人去找老不死的了。宫内宫外层层守卫，带走老不死的人根本逃不出去，迟早都会被抓到的。这些人不是要看尸体吗，到时候他立刻把老不死的杀了，好好给他们看看尸体。 “父皇驾崩，事发突然。本宫亦深感痛心，悲切难当。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现在北秦南边和东边的边境都被邻国冒犯，国难当头之际，北秦更不能一刻无君主。是以，本宫虽然心中悲愤万分，却也不得不在这非常时刻挑起一国重担。本宫乃北秦储君，当对得起父皇的厚爱和嘱托，对得起北秦的百姓！” 蔺景扬说了好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听上去句句是为了北秦着想，但其真实意图又有谁会看不出来。他的话一说完，就有东宫派的几位大臣纷纷俯首称臣，高声道：“臣恳请太子殿下即刻登基，为保北秦千秋太平。” 第四百三十八章 第一个转折 蔺景扬看着几名臣子出来跪下请愿，满意地扬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太子殿下，边境战事着实危机重重，但是现在安王殿下已经赶过去处理了，并且频频传来捷报。皇上驾崩乃是大事，礼不可废。臣以为，当先处理国丧一事。”左相叶孤松自然是站在蔺苍墨一边的，此时的太子又摆明了是来抢皇位的，当然不能让他轻易得逞，遂挺身出来持了委婉的反对意见。 接着又有几位大臣相继出列，意见与左相相同，其中有几位是站在蔺苍墨的阵营里的，有几位是中立的。这一下，跪在底下的大臣们，意见相左的人倒是旗鼓相当了。 刑部尚书冷焰是刚正不阿的性子，他今天一进宫，看到了虎卫营和禁卫军时就已猜到了蔺景扬要做的事。公然逼宫那就是大逆不道，他心存不满地站了出来，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那就请殿下拿出皇上遗诏和传国玉玺，着办登基事宜吧。” 这话说得很巧妙，表面上听上去像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但其实，特意提到了遗诏和传国玉玺两件东西就已经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他的立场了。冷焰分明是知道太子拿不出来才故意提出来的！因为，若是有这两样东西的话，太子一早就拿出来了，岂会等到现在！ 同时，此话一出，连刚刚保持沉默的一批中立派大臣也都纷纷出来附和了。 “尚书大人言之有理。皇上遗诏和传国玉玺是吾皇登基所必备的东西，缺一不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不可废。还请太子殿下出示遗诏和玉玺。” “臣复议。” “臣复议。” 蔺景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捏住了把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遗诏和玉玺，他要是有还能不拿出来吗！冷焰啊冷焰，很好！等他登基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尚书处死！ “父皇驾崩实属突然，父皇有心立下遗诏却已无力执笔，甚至于连口述的能力都没有了。故而不是本宫不拿出来，而是根本就不存在遗诏一说。本宫是储君，难道还不能说明父皇的属意吗？另外，传国玉玺早在之前已经被贼人所盗，本宫已经派人全力追回，等追回后自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虽然蔺景扬说的很顺畅，但这些在朝堂上摸爬滚打的人都是人精儿，一听就知道是托词。中立派们纷纷在心中倒戈向反对派，毕竟在他们心中，名正言顺的继承才是合理的，其它的就算说得再好听也是犯上篡位的贼子！ 蔺景扬看底下的除了自己的几个人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附和，且还一个个都皱着眉低着头，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的样子，怒从中来，当下扬声喊了一声：“禁卫军统领何在？” 话音一落，一个魁梧男子自殿外执剑而入，走到前方，恭敬单膝下跪行礼，“臣在。” 禁卫军统领的出现无疑是蔺景扬的威吓，直白地告诉给了在场的所有人，今天要么支持他登基继位，要么就由禁卫军拖出去打死。 朝堂众臣的面色都有些难看。有几个支持派的人开始趁此机会拉拢中立派的人，为了在蔺景扬面前表现一下。在这些人和蔺景扬的心里，今天的逼宫势在必行，皇位已如探囊取物。这时候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的好一点，等太子殿下一继位，那就是从龙之功，将来的仕途还不是平步青云。 就在蔺景扬以为他马上就可以得到皇位，正要开口宣布登基一事的时候，金銮殿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 “皇上驾到——” 所有在金銮殿内的人都吃了一惊，纷纷朝着门口看去。只见脸色灰败的蔺苍澈在两位公公的搀扶下，身着明黄色龙袍缓缓走了进来。 蔺景扬在看到了来人之后，一双眼睛猛地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面如入无人之势般款步而来的三个人。这是怎么回事？门口的禁卫军呢？他们既然来了应该被禁卫军抓住了才对啊？是谁允许放他们进来的？！ 蔺景扬站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蔺苍澈缓慢地走到他身边，再缓慢地坐在了蔺景扬身后的那张龙椅之上，说：“太子，还不下去！” 所有朝臣纷纷下跪，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形势，蔺景扬迅速地在脑子里分析后得出了结论。他有禁卫军和虎卫营在手，且已经包抄了皇宫里外，即便蔺苍澈出现又如何，反抗的人大可杀掉就好！所以，他僵硬的脸上再度出现了一抹诡谲的笑容，然后依旧站在原地，道：“禁卫军统领听令，速速把这个冒充父皇的冒牌货拿下！父皇已经驾崩，此人胆敢冒充父皇，其罪当诛！” “是。”禁卫军首领立刻起身，跑出殿外，接着又带着一小队禁卫军闯了进来，行动神速地控制住了朝内各方大臣。 “孽子！朕，朕，朕还没死！你，你这是，造反！”蔺苍澈被蔺景扬的举动气得几欲呕出一口血来，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太子殿下，臣等眼睛还没有瞎。龙椅之上分明是吾皇陛下，岂能有假。太子殿下切勿执迷不悟，快快向皇上告罪，皇上定能从轻处置。”有中立派的站了出来劝告蔺景扬。 但蔺景扬既然敢这么做就已经是站在对立面上了。他和父皇是同一类人，睚眦必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自己亡。这个时候，自己占着优势，何必屈膝求饶。只要强硬一点，龙椅就是他的了！ “禁卫军统领，还在等什么，还不速速将这个冒牌货拿下！”蔺景扬双手背在身后，气势凌厉地高喝了一声。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必须一条道走到黑。这也是为了那个至尊之位必须要冒的险。 “混账！你，你，你到底在急什么！朕死了，这皇位还不是要交给你！你现在，居，居然谋逆！来，来人，把这个孽子，孽子，抓起来，打入天牢！”蔺苍澈本来是很看好这个儿子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为他谋划将来的登基之路。没想到，这个忤逆子，体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也就罢了，居然还趁他病想要夺位登基！ 蔺景扬转过身，看向蔺苍澈，冷冰冰地说：“要怪就怪你自己，给我养了蔺苍墨这么一个劲敌不说，临死还要死死抓着皇权不松手。我也是被逼急了，我现在坐不上这个位子，等蔺苍墨回到金陵，你以为你还能顺利的把皇位交到我手上吗？！父皇，如果你真心疼爱儿子，不如现在就自刎，让儿子顺利地登基吧……” 第四百三十九章 第二个转折 蔺苍澈听了这话气得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而他的眼神里除了失望透顶，还有浓浓的杀意。如此的不孝子留着还有何用！蔺苍澈气极，一拍龙椅上的龙头扶手就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然后拼尽全身力气扑向蔺景扬。 他的儿子竟然公然要他自刎！别说他是一国之主，就算他只是个普通男人，这件事也完全忍不了。这样的儿子，还不如让他亲手掐死！他提着一口气，面目狰狞地去掐蔺景扬的咽喉。 但是，蔺苍澈的身体早已被丹砂毒掏空，外强中干，即便拼上全力也没多少力气了。而蔺景扬正值壮年，他一挡一避就阻止了蔺苍澈的攻击。蔺苍澈瘦骨嶙峋的双手死死抓住了蔺景扬的手腕。蔺景扬想拿开却拿不掉，只能厌恶地一推。这一推，力道十分之大，竟把蔺苍澈整个人从上面推了下去。 本来就瘦的只剩皮包骨的蔺苍澈从台阶上滚下去，倒在了地面上久久都起不来。两旁的中立派和反对派大臣当下就不满了，一边怒斥蔺景扬的大逆不道，一边想要过去扶起蔺苍澈。但两旁的人都被禁卫军严密地拦住了，稍有人靠近就有禁卫军将手里的刀剑抽出来威胁他们退回去。 这么一来，没有人能过去扶蔺苍澈了。蔺苍澈跌在地上，一动不动，差点教人以为这么一跤就摔死了。许久之后，他才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但却站不起来了。他坐在地上，眼神溃散，但嘴里依旧念叨着“孽子，来人，抓住他”。 蔺景扬拍了拍衣袖，狂傲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宫乃天命真龙，当承北秦至尊君主之位！众爱卿，谁还有意见？” “哼，太子殿下所为乃与天悖行、大逆不道，何来天命一说？”叶孤松冷哼了一声，第一个不服。 “太子殿下如此作为实乃犯上作乱、弑君杀父，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唾弃吗？”另一个耿直的臣子复议道。 冷焰也冷笑着接了一句：“太子殿下执意如此，臣等自然敌不过这冷血刀剑。臣依旧是那句话，还请殿下拿出遗诏和传国玉玺。不然，即便殿下登基了，恐也坐不稳这把龙椅吧。” 蔺景扬怒火中烧，当下手指冷焰，扬声命令道：“来人。刑部尚书冷焰以下犯上，藐视皇威，拖出去，斩立决！” 如此残暴的决定下得如此草率，让在场之人不禁都虎躯一震。唯独冷焰自己倒是一脸无所畏惧。他既然敢说就不怕死，他也不是白做了这么多年刑部尚书的，什么都没有，一身傲骨还是有的。也不用禁卫军过来抓，他自己就从大臣的队伍里走了出来，抬头挺胸地朝外面走去，临了还不忘讽刺蔺景扬一句：“殿下，多行不义必自毙。” 冷焰这个人脾气臭、性子倔，其实并不适合官场，朝堂之中相处得好的同僚没几个。但相处得好的这几个都是十分欣赏他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铮铮铁骨的。此时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任由知己好友走上思路。以左相叶孤松为首，几名元老级重臣纷纷开口抗议。因着冷焰的行为，反倒拧成了一股反对势力，强烈要求蔺景扬拿出遗诏和玉玺。 蔺景扬平时就很讨厌这些迂腐死板之人，特别其中还有好几个都是站在蔺苍墨那一边的。他心想着反正大势已定，干脆随心而动，又下了令，让人把这几个人全部拖出去斩了。他想着，这样既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又能斩了蔺苍墨的羽翼，还真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几句话的功夫，太子就下令诛杀一批忠心耿耿的朝中老臣。这下，连站在中立方的几位老臣也看不下去了，接连跳出来站到了左相和冷焰那一边，直把蔺景扬气得够呛。 而就在蔺景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那这群违逆于他的人全部诛杀之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声。 “且慢。太子殿下，臣妾可否用这一方传国玉玺换取诸位大臣的性命？”诸位臣子纷纷朝着声源望去。只见一名身怀六甲的女子着素衣、戴面纱，双手捧着一方碧绿通透的玉玺缓缓走入殿内，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陌生男子。但她并没有走到最前面，而是站在了道路的中间就停了下来。 “听闻东宫柳侧妃身怀六甲，这一位就是柳侧妃吗？” “柳侧妃？我看不像，若是柳侧妃手上有传国玉玺，不就等于太子殿下有传国玉玺了吗。何必如现在这般多此一举。” “那此女是何人？刚刚还听她自称臣妾。皇家女子，好似并没有第二个人身怀六甲了……” 之璃的出现引起了一片低低的议论和猜测声。其实，之璃和隐一离开后一直藏匿在金銮殿的屋顶上，观察着里面的动静，想着应对之法。若不是被蔺景扬的话逼急了，之璃是没有打算这么堂而皇之的就把玉玺拿出来的。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让这些大臣们全部去死吧，更何况其中还有她的外祖父。情急之下，她只能将玉玺拿出来救救急，拖一拖时间。 蔺景扬在见到之璃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即使她脸上戴了面纱，但她通体散发着的那股子冷傲的气质，他还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还有那一双眼睛……自从他见了她的第一面，他就对她那双灵动通透的眼睛印象深刻。后来他生出了想要将她据为己有的想法，一来出于报复蔺苍墨，二来就是她的这双眼睛实在是很美，美到让他有了些许的动心。 此前没能成功得到她，他还是有些遗憾的，本来还想再计划计划，她却突然传来了死讯。他的一点心动也就淡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她不仅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西月长公主，风光归来。曾经的美人儿越发摇曳生姿，顾盼生辉，令人心神向往。可惜，她嫁给了蔺苍墨，还怀了孕。 但奇怪的是，别的女人怀了孕后他就看都懒得看一眼了，包括柳侧妃。但这个女人，居然身怀六甲还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让他移不开眼。 他勾起一抹笑意，想着或许，等他登基他还可以得到她，“劳安王妃亲自为本宫送来传国玉玺。” 第四百四十章 一波第三折 蔺景扬的一句话点明了之璃的身份。在场之人再一次错愕地看向了场中央站着的之璃。 “安王妃？原来这一位是安王妃。安王妃素来低调，难怪我们不知道王妃已经身怀六甲了。” “安王殿下出征在外，安王妃怎么会来宫里？传国玉玺又怎么会在她手里？” 之璃面纱后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紧不慢地说道：“殿下误会了。臣妾并不是为殿下送来的传国玉玺。臣妾不过是奉了皇上之命去取过来罢了。殿下若是不信，大可问皇上。” 坐在地上接近麻木的蔺苍澈注意到了殿内形势的变化，他回头看向之璃，用他浑浊不清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之璃后，点了点头，“没错，是，是朕让安，安王妃去取来的传国玉玺。” 他当然会顺着之璃的话说，因为现在他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殿下好像很需要这一方玉玺。就照刚刚所说，拿这方玉玺换取诸位大人的性命，殿下可愿意？”之璃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她刚进门时说过的话。 蔺景扬微微眯起眼，看了看之璃的肚子，又将目光放到之璃的脸上，说：“小小一方玉玺就拿来换这么多人的性命，安王妃未免太贪心了吧。而且，本宫不用这方玉玺照样可以君临天下。” “殿下当然可以凭借武力君临天下。但作为一国之主，殿下不会天真的以为不需要这方玉玺就能坐稳龙椅吧？圣旨、各国邦交、文牒，都需要用到玉玺……” 蔺景扬笑了起来，从阶梯上走下来，靠近之璃，“安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冰雪聪明。” 之璃身后的隐一和萧鹿见蔺景扬逼近，立刻到了之璃的面前，护住她。蔺景扬倒也没说什么，停下脚步，接着说道：“本宫可以答应你的交易，但是，再加一个条件。” “殿下请说。” “本宫要你”，蔺景扬邪邪地笑着，看着之璃的眼睛说：“待本宫登基为皇，本宫要你入后宫，成为本宫的妃子。” 此言一出，之璃还没来得及拒绝，两旁的朝臣就纷纷出言反对，连支持太子的大臣们都持了反对意见。让皇婶入后宫？这不是乱lun胡闹吗！ “太子殿下，安王妃已为人妇，又是您的皇婶。此举违背纲常，不可啊。” “没错。殿下此举置安王殿下于何处？置伦理纲常于何处？万万不可！” 此起彼伏的反对声萦绕在之璃耳旁。蔺景扬不置一词，只是一味看着她。而之璃一边心生警惕，一边想着蔺景扬提出这个条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又是为了打击墨吗？不然，她一介妇人，还身怀有孕，有哪里值得蔺景扬惦记的。 “太子殿下说笑了。臣妾已为人妇。俗语有云，一女不嫁二夫。别说夫君尚在人世，就算夫君魂归地府，臣妾也是要为夫君守节的。殿下这个条件太过荒谬不羁，臣妾绝不可能答应。请换一个吧。”之璃断然拒绝。就算她要救人性命，她也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安王妃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本宫只要这个条件，你答应本宫就立刻收回成命，你若是不答应，那么这些臣子立刻就会被拖出去砍头，其中还包括了……”蔺景扬有意朝着叶孤松看了一眼，警告之璃。 “殿下若执意如此，那大不了臣妾陪这些大人一起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璃一脸无谓地回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从容淡定和高贵冷傲的气质。竟是惊艳了在场之人。试想，后宅女子，能有几个像安王妃这般既怀有怜悯之心，又有不畏强权的傲气。 有些朝臣从开始就一直沉默到现在，如今一番对比之下，安王妃竟是比之男子都要强上几分。叶孤松早已知晓安王妃就是他家的阿璃，但之前阿璃的身份不能揭穿，所以他也没有和她接触。现在，他忍不住赞赏地看着之璃点点头，心中颇为骄傲。不愧是悠儿的女儿，不愧有着他们左相府叶家的血，这份骨气，好！ 蔺景扬收起笑容，有些不悦，“既然安王妃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来人，把这些人全部拖出去斩了！”至于她嘛，等他登基后，他有的是办法把她弄到手。即使她不愿意，他还是可以把她弄进后宫里！ 就在这时，殿外又闯进了一个人。这个人带着满身杀伐之气，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疾步走到了之璃身边，然后脸上的冰霜在看到了她的面容后瞬间消融，温柔地唤了她一声：“璃儿，我回来了。” 之璃侧过身，就看到了身着黑色披风，风尘仆仆而来的蔺苍墨。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揭去面纱，对着他浅浅一笑：“欢迎回来。” 而众人在看到从天而降的安王爷后再度被震惊了。因为安王蔺苍墨明明是被皇上派去边境抗敌去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应该还在战场上才对啊，怎么突如其来地就出现在了这金銮殿内，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蔺景扬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蔺苍墨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三天前，他得到消息说是蔺苍墨在战场上不见了，他的部下正在到处找他。那时，他便以为定然是古枭出了手把蔺苍墨掳走了。所以他才如此自信地逼宫夺位。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蔺苍墨的失踪不是因为被古枭下手掳走，而是他悄悄地回到了北秦！ “大胆！安王竟敢私逃军营，理应按军法处置！禁卫军统领听令，快把安王拿下，打入天牢，等候发落！”蔺景扬见到蔺苍墨在此，除了震惊之外还有种说不出的心虚和畏惧感。他直觉蔺苍墨此行不善，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先发制人，想要把蔺苍墨拿下。 蔺苍墨转过头，将冰冷的眼神投向蔺景扬身上，然后气势凌厉地说了一句：“韩昊听令，将这名乱臣贼子拿下。” 那名禁卫军首领当下应了声“是”，然后动作敏捷地前去逮捕蔺景扬。突如其来的变化将蔺景扬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身手也没有禁卫军统领好，不过挣扎逃避了几下就被这名叫韩昊的禁卫军统领给抓住了。 “你疯了？你忘了你同本宫的约定了吗？快把本宫松开，抓住蔺苍墨！”蔺景扬拧着眉叫嚣，但他的双手依旧被韩昊压制在身后，动弹不得。 “来人，虎卫营首领！虎卫营首领林杰速来救驾！”蔺景扬见使唤不动韩昊了，只能再召唤虎卫营的首领进到殿里来替自己解围。 第四百四十一章 羊皮书卷上的秘密 喊了一声，没有人进来。蔺景扬就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动静。他怒目圆瞪，眼带杀气地质问蔺苍墨：“你做了什么？！” 蔺苍墨冷眼看着，说：“什么都没做。你犯上作乱、意图谋反，禁卫军和虎卫营的将士们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岂会听从你这样的贼子的命令。”但其实，禁卫军首领和虎卫营首领都是他的人，只不过不宜明说，所以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蔺苍澈看到蔺苍墨出现，本来是很意外很惊喜的，但是当蔺景扬被抓住后，他又开始厌恶起蔺苍墨的出现。因为再怎么样蔺景扬都是他的儿子，而蔺苍墨……什么都不是！ “安王！你过来扶朕去龙椅上坐。”蔺苍澈刚刚一脸死气沉沉的样子，现在倒是有力气指使别人了，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和鄙夷。 而这看在朝臣眼中实在难以理解。安王殿下解了困局，怎么皇上还是这么个反应？ 蔺苍墨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冷冷地与蔺苍澈对视。 “你还杵着干什么？你也想和太子一样谋逆造反吗？！”蔺苍澈很不喜欢蔺苍墨的眼神，好像把他一眼看穿了一样。他的语气越发严厉了起来。 蔺苍墨沉默了片刻，然后丢下了一句惊雷般的话语：“谋逆造反的人……不是你吗？” 这么一句话，除了个别几个人表情不一样之外，其他人皆是一头雾水。怎么安王殿下居然指责起皇上谋逆造反了，这是怎么回事？ 之璃听了这话，知道墨即将做一件他一直以来想要做的事情。她悄悄地握了他冰冷的手，将她的支持传达给他。萧鹿、隐一、乃至于叶孤松也明白过来了蔺苍墨这句话的意思，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各自心里都怀上了一份忐忑的期待。 唯独蔺苍澈，在听到这句话后先是眼里闪过一丝震惊，接着脸色变了变，但很快这又都消失不见，恢复了之前病怏怏的样子。不，不可能，那件事，他不可能知道的。蔺苍墨一定是在诈他，他不能露出马脚，“朕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快点过来扶朕坐到龙椅上，休要步上太子的后尘，做谋反的罪人！” 蔺苍墨冷笑了一声，根本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从怀里取出了那一卷之璃在密室里找到的羊皮书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当年做的事还留下了一件关键性的证据吧！” 蔺苍澈看到那羊皮书卷的时候身子一缩，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但他心里仍旧坚持着不信。当年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蔺苍墨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知道内情，还掌握了什么证据！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安王殿下，可否说得明白一些，老臣实在是听不懂。” “是啊。安王殿下，谋逆造反四个字可不轻，慎言呐。” “安王殿下，可否是有什么误会？谋逆造反的是太子，这跟皇上有什么关系？皇上总不会教唆太子来反了自己吧？” 这一天，金銮殿内的局势变幻莫测，已经变化了几番，彻底把他们给搞晕了。安王还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直指皇上谋逆造反，就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现在还拿出了这么一卷书卷是什么意思？ “请左相大人、祁王爷、几位尚书大人、还有大内总管秦公公几位出列一下。”蔺苍墨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点了几个人出来。 虽然不知道意欲何为，但不过是出列一下，几位被点到名字的大人依次出列，整齐地站成了一排。蔺苍墨看了看手里的羊皮书卷，然后走到叶孤松面前，将那羊皮书卷递给了他，说：“请左相大人看完后依次传阅给几位大人过目。” 叶孤松接过书卷，仔细看了上面记载的事情和落款。虽然这件事他早已知道，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直观的证据，内心是极度震惊的。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将书卷移交给了下一位祁王爷。祁王爷已经年迈，看文字的速度很慢，却也比别人更为仔细。他接过书卷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的震惊之色也是越来越明显，惊得他甚至一个没拿稳，就把书卷掉在了地下。 叶孤松弯下腰捡起来，再一次放到祁王爷手里。祁王爷又看了一遍后，脸色已经煞白。他又把书卷交给了下一位大人。接下来的几个人皆是如此，平静的神色因为看了书卷之后就变成了满满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几个人拿着书卷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而且每一个人看书卷看到一半都会抬眼看一眼瘫坐在地上的蔺苍澈。 如此反常的行为让其他没有看到书卷的大臣们更加好奇了，议论声此起彼伏，纷纷在猜测书卷上到底记载了什么事，能令这几位大人齐齐失态。 待到最后一位，也就是大内总管秦公公，看完书卷后，蔺苍墨并没有去拿回书卷，而是站在一旁，冷声问道：“请各位再看一遍，确认一下上面的字迹、落款和印鉴是否为真。” 接着几人又传阅了一遍，然后齐刷刷地白着一张脸点头称这书卷上的字迹、落款和印鉴都是真的。得到肯定后，蔺苍墨才过去将书卷拿了回来。 边上看着的朝臣早已按捺不住，纷纷开口询问到底那书卷上记载了什么。那几位大人却迟迟都没有开口，只是一致地盯着坐在地上的蔺苍澈看。蔺苍澈已经发觉到了不对劲，但偏偏他也不知道蔺苍墨拿出的那卷书卷上到底记载了什么，是不是当年的那个秘密……他只能冷眼相对，尽量保持着他身为帝王的高傲姿态。 “安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不要再卖关子了，快把事情说出来吧。” “是啊，早点把事情说出来也好早点解决啊。” “那羊皮书卷上到底写着什么？哎呀，快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急死了。” 连蔺景扬都不免对那羊皮书卷产生了好奇，一双眼睛在羊皮书卷和那几位大臣之间来回游移，推测着上面可能会写着什么。那羊皮书卷一看就是年代久远，少说也有十几年了。那么上面记载的事情必然也是陈年旧事。看几位大臣的表情，此事非同小可，那么定然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可是，十几年前，能有什么惊天大秘密？蔺景扬拼命思索，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左相大人，你说吧。”蔺苍墨淡淡地开口。 叶孤松看了一眼蔺苍墨，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蔺苍澈，然后终于将羊皮书卷上的秘密说了出来，“那羊皮书卷上的文字是当年的四皇子蔺苍澈亲手所书，记载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 第四百四十二章 最完美的人偶 叶孤松颤抖着手直指瘫坐在地上的蔺苍澈，“这个人……这个人是假的！”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寂然，或震惊或更疑惑，但每个人的眼神都被这句话聚集到了蔺苍澈的身上。 蔺苍澈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都懵住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情”…… “左相！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这是诬蔑皇室之罪，当诛九族！”蔺景扬听了也愣了一会儿，但随即立刻认为这是蔺苍墨的阴谋，暴跳如雷地朝着叶孤松狂吼。 “安王殿下，还是由你来说吧。”叶孤松沉重地叹了口气，再说不下去了。 蔺苍墨点点头，走到了蔺苍澈跟前，然后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再次强调了一遍：“这羊皮书卷上记载的是当年六王争储之中留下的一个惊天大秘密。众所周知，当年六王争储，说的是本王的六位皇兄在先皇驾崩后为了争夺皇位而引发的流血事件。” “这一场流血事件最开始是由大皇兄和三皇兄挑起的，后来愈演愈烈，六位皇兄全部牵扯了进去。除此之外，还有皇后柔妃等嫔妃和摄政王、辅政大臣等位高权重的数人也参与了这件事，导致这场夺嫡之争演化到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死伤无数。” “最终，这场战争，四皇兄夺得了胜利并最后登基称帝，本王的其他兄长皆在这场内斗中战败而亡”，蔺苍墨简单阐述了一下六王争储事件，然后稍稍停顿了一下，再接着往下说：“但其实当年那场内斗，本王的六位皇兄，无一生还。” “无……无一生还，是什么意思？这，四皇子不，不就是皇上吗？” “安王殿下，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皇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吗？” 蔺苍墨勾起一抹冷笑，眼里泛起一层迷蒙的雾气，“左相已经告诉大家了，他，是假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本王的四皇兄。” “蔺苍墨！你也疯了吗！这种无稽之谈你也说得出来？如果父皇是假冒的，难道诸位大臣的眼睛都瞎了吗？还有太后，父皇是太后亲生子，难道母亲还会认不出儿子的吗？”蔺景扬嗤笑了一声，简直怀疑蔺苍墨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是啊，安王殿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见过四皇子的，若是冒充，我们怎么会认不出来。” “虽然听说江湖上有易容之术，但是易容并不是长久之计，时间久了还是会露出破绽的。皇上，应该没有易容……难道这个冒充的人刚好和四皇子长得一模一样不成？” “太子殿下说得有理，就算我们都认不出来，太后总归是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吧。” 朝臣们也多是怀疑议论之词，只有看过羊皮书卷的那几位保持了沉默。 蔺苍墨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开始讲一个十分久远的故事：“大约二十年前，有一名女子逃难逃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小镇上住着的百姓都是一个家族的族人，与这名女子的母族是世交。女子的母族遭到了灭顶之灾，几乎被灭族，独独只有她逃了出来，并跑到了这个小镇上向世交的伯父求救。” “这位伯父是大家族的族长，他看这名女子可怜，就收留了她，让她成为了族中的一员。族里的人都很同情这名女子的遭遇，所以平日里对她极好。这名女子也是温婉善良，与族人相处的十分融洽。直到，她遇到了一个男人。” “这名女子和这个男人相爱了，并且暗度陈仓，悄悄地有了孩子。这个男人告诉女子，他暂时不能娶她，让她等。这个女子就等，一直等到了把孩子生下来，养到了四岁。女子未婚先孕本是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但族人们并没有嫌弃她，反而帮助她把孩子养大。” “孩子四岁时，这个男人过来了，说要接她走。女子以为她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生活，却没想到她所等待的一切都不过是个阴谋罢了。男人带着女子和孩子到了金陵城，他要求女子帮他一个忙，帮他，换一张脸……” 听到换脸两个字，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颇为吃惊之余纷纷小声议论换脸的可能性。 蔺苍墨继续往下说：“女子的母族有一门独门手艺，女子继承了这门手艺，也继承了天生的一双神手。男人哄骗她，只要她帮了他这个忙，他就会立刻迎娶女子过门。女子为了自己和孩子，就答应了。那个男人就是现在坐在地上的这一位，他要换的脸就是本王的四皇兄蔺苍澈的脸。” 现在的这个蔺苍澈根本就不是真的蔺苍澈，他只是和沉鱼一样被人偶师换了一张脸，顶替了真正蔺苍澈的身份。他，就是晏痕的母亲晏楚楚所打造的，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最为完美的人偶。完美到，成功欺骗了天下人二十年之久。 “安王殿下说的这名女子，难道就是传闻中人偶师神手一脉的传人？”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突然有一个人扬声问了一句。众人纷纷侧目，见那说话之人正是龙图阁大学士洛大人。 蔺苍墨微微颔首，说：“没错。这名女子是人偶师神手一脉仅剩的传人。人偶师可以把一切东西都做成人偶，包括活人。而把活人制作成人偶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替活人换一张脸。因为，人偶师一脉相信人的脸就像是一张脸谱，会决定一个人的心。要成为人偶就要去掉那颗本心。” “当年，六王争储临近尾声的时候，四皇兄与大皇兄缠斗。大皇兄虽然死于四皇兄的剑下，但四皇兄也莫名其妙的中了毒，动弹不得。这时，这个人就带着这名女子出现了。他跟女子说，他要的就是四皇兄这张脸。” “如他所愿，女子将四皇兄的脸换给了他，也让他成功地顶替了四皇兄的身份，成为了北秦的君王。但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名女子对四皇兄心存愧疚，并没有照他的吩咐把四皇兄给杀了。四皇兄在毒发身亡之前把一切的真相都写在了这卷羊皮之上，交给了当时带着本王找遍了整个皇宫才终于找到他的班公公。” 第四百四十三章 冒牌货的身份 蔺苍澈听着蔺苍墨一点一点把当年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眼里一点一点的失去了全部的生气，变得空洞。他整个人也僵住了，一动不动，好像在回忆当年的事情，又好像是因为当年的恶性被揭露后无言以对。 其他人都听傻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在龙椅上坐了二十年的男人竟然不是正统皇室血脉，而只是一个被人偶师换了脸冒充身份的人偶！这太天方夜谭了，太离谱了！他们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不是真的，但那羊皮书卷真真实实的存在着，还经过了这么多人的鉴定确实是四皇子的亲笔，又提醒着他们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所有人的情绪都很激动，但其中最为激动的还要数蔺景扬。他一下冲到蔺苍澈面前，双手使劲地摇晃空洞麻木的蔺苍澈，一边激动地问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蔺苍墨说的是不是真的？父皇！你说话啊！” 蔺景扬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如果父皇不是蔺苍澈，不是四皇子，不是先皇的儿子，不是皇家血脉！那么他就也不是皇家血脉了！那就等于他彻底失去了争夺那个位置的资格！这是他绝对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蔺苍澈沉默了很久后开了口，声音好像一下子苍老下去，变成了一个垂暮老人的口吻：“不，我是蔺苍澈，我就是蔺苍澈，我是，我是……”他嘴里一遍遍地强调自己的身份，但他的行为已经彻底出卖了他，因为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用双手捂了脸。 蔺景扬看到他这个动作，面色灰败地跌坐在地，不可置信地摇头否认。 “那皇……这个人是谁呢？虽说当时六王争储，场面极为混乱，但也是在深宫之中，四皇子那样的人物又岂会如此轻易地中计而被这个人所害呢？” “是啊，这个人是怎么混进皇宫里的？按说，四皇子当时身边应该有其他人在啊，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就被换了脸。” “是你自己说还是本王来说？”蔺苍墨冷眼看着地上坐着的“蔺苍澈”，冰冷地问。 “我是蔺苍澈，我是皇上，是皇上……”蔺苍澈依旧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蔺苍墨不再看他，移开目光，看向翘首看着自己的众臣：“不知道有没有哪位大人记得，四皇兄有一名贴身侍卫与四皇兄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甚笃。后来这名侍卫还随四皇兄上过战场，替四皇兄挨过一刀，四皇兄对他十分之信任。” 祁王爷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后说：“确有此人。本王记得，当时还有人在背地里议论阿澈和这名侍卫有龙阳之好。名字么，好像叫赵承。不过，本王也只见过几次。六王争储之后，听说这名侍卫为了救阿澈死了……”说到这里，祁王爷反应过来，猛地抬眼看向地上的人。 “如果本王猜的不错，这个人，就是当年四皇兄身边的那名侍卫，赵承。”蔺苍墨一语落地，那一边蔺苍澈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 蔺苍澈既然能在六王争储中成为最后的赢家就意味着他的能力着实不凡，心机谋略自然也不会弱。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中了毒而不自知，当时身边的人又为何会不见？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自己最信任的身边人背叛了。那个平日里声称对他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其实是一条贪婪无耻的毒蛇，伺机在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为了获得想要的一切。而这个冒牌货这么多年的都没有被人发觉，除了因为那张脸，还因为他是最了解蔺苍澈的人，熟悉地知道他的每一个习惯，从而完美的模仿。 赵承用一个知己好友和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换取了至尊的皇位和无上的荣耀。他和沉鱼一样，已经彻底沦为了人偶，一个执迷于一张脸，一个执迷于一个身份，他们都在自己的那张脸谱被拿走的时候就彻底失去了本心，再也找不回自己。 赵承和蔺景扬两个人面对面瘫坐在地上，一个形同傀儡，一个已经彻底慌了手脚，陷进了可怕的现实里难以接受。殿内的其他人也都沉默了。现在的场面太诡异太奇怪了，一个冒牌货居然做了二十年的皇帝，而他们则为了这么个乱臣贼子俯首称臣了二十年，简直太荒诞太离奇了。他们不禁觉得羞愧，觉得自己居然瞎了眼，二十年都看不出端倪来。 就在这时，沉寂的金銮殿外传来了一个公公捏着嗓子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接着，许久不见的太后在宋子书的搀扶下从殿外走了进来。之璃再次回到北秦的时候太后已经去了皇陵，此时再见，太后的面容和之璃记忆里的样子整体没变，只是更为瘦削苍老了，眼角和嘴角的皱纹都深了一些。 蔺苍墨走过去，扶过太后，将她送到龙椅旁的凤椅上落座。而宋子书则默默地退到了之璃身边。之璃给他一个微笑，他也回给她一个微笑，然后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赵承。 诸位朝臣见到太后齐齐行礼。太后看向赵承，缓缓开口：“其实这件事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哀家也有责任。当年，六王争储刚刚结束的时候，哀家确实是被这个贼人蒙蔽，没有认出来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澈儿是哀家的亲生骨肉，哀家又怎么会认不出他。哀家在这个贼人登基之后的一个月就发现了他的真面目。” “但是，当时，哀家一介女流，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根本无法揭破他的真实身份，只能尽全力寻找流落在外的阿墨。哀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阿墨身上，今天，你果然没有让哀家失望。好孩子，你为你的哥哥讨回了一个公道，也为哀家讨得了一个救赎。哀家总算是可以瞑目了，总算是能在下地府的时候给先皇一个交代了！” 太后说得很缓慢，但字字句句都包含着她内心的苦楚和愧疚。赵承是当年她的贴身丫鬟所生的孩子，还是她把他指给了自己的儿子做侍卫的。没想到，竟铸就了这么大一个错误，还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愧对澈儿，愧对先皇，愧对北秦皇室啊。 太后的说辞加上羊皮书卷，人证物证皆备。至此，就算有人再不愿相信、再不愿承认，当年的血淋淋的真相还是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刺伤了所有人的眼和心。 第四百四十四章 尘埃落定 之后，太后亲下懿旨，将赵承及其家眷尽数打入天牢，等候新皇发落。这么一来，赵承膝下的几位“皇子”和“公主”尽数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混淆皇室血脉的孽种，他们和诸位妻妾家眷一并都被送入了天牢里等候发落。 放眼皇室，正统的皇室血脉只剩下了安王蔺苍墨，还有不为人知的宋子书。宋子书早前就已经和蔺苍墨商量过了，他不愿意回到皇室。叶孤松知晓了宋子书的身份和当年悠儿死亡的真相后，主动提出愿意接纳宋子书入叶府。宋子书也实在厌恶宋这个姓，便同意了。 这么一来，唯一的安王殿下不得不挑起了整个皇室的重担，于三日后正式接掌了皇位，成为了北秦新一任的君主，史称擎苍帝。而之璃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皇后。 这日仪式结束后，之璃问起了蔺苍墨打算如何处置天牢里的那些人。蔺苍墨沉默不语，但之璃已经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这些人留不得，必须斩草除根，不然，将会是北秦极大的隐患，单凭他们一夜之间从皇室沦落为阶下囚而产生的恨意都足够激起他们的复仇之心。 “皇上，臣妾支持皇上的一切决定。只是，臣妾能不能问皇上要三个人”，之璃朝蔺苍墨盈盈一拜，见他目光看过来，她继续说：“贤妃娘娘、明澜公主和柳侧妃。” 贤妃娘娘与柳姐姐心地善良，都帮过她不少忙，并且从未加害于他们，她们也与赵承的事没什么关系，而明澜公主又是贤妃娘娘的女儿。之璃实在不忍心看着她们去死。 蔺苍墨明白之璃的想法，他牵过她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应了声：“好。” 午后，新皇和皇后一道去了天牢。新皇还有话要跟赵承说。而之璃则负责将她要救的人从天牢里带出来并送走。所以到了地方后，之璃就去了女监那一边，将柳明湘三人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她一去，就有好几位女眷哭着向她求饶求救，她蹙了蹙眉，硬起心肠，只将她要带的三个人带了出来。 柳明湘她们三人都有些奇怪之璃要找她们做什么，直到之璃将她们带出了天牢，再用马车将她们送到了宫门口，她们才反应过来，这位皇后保下了她们的命。 “好了。我只能送到这里了。马车上有足够的食物和银两，应该够你们三个人寻一处地方安稳生活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你们切记，以后不要再回到金陵城里来，也再不要提自己的身份了。” 柳明湘、贤妃和明澜公主皆是眼眶一热，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尤其是明澜公主，她以前还针对过她，虽然知道她救了自己出来是因为母妃的关系，但到底是她救了自己，这样的举动在蔺明澜的心里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阿璃……”柳明湘握着之璃的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明是他们柳家欠了她，她却…… “你们什么都不用说，我心里都知道”，之璃拍了拍柳明湘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柳姐姐，从过去到现在，柳家是柳家，你是你，你从来都不欠我的，所以你没必要背着过去的恩怨。离开这里后，开开心心的生活。你永远都是阿璃的柳姐姐。” 柳明湘忍不住掩面而泣，重重的点头。 “走吧，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之璃最后，朝她们微笑，然后下了马车，让严景把马车驾走，送她们去安全的地方。 之璃就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远去，她看到了柳明湘探出车帘的婆娑泪眼，也看到了马蹄溅起的一地飞尘和即将被尘封的往事。 而此时，天牢内—— 蔺苍墨冷着脸走到关押着赵承和蔺景扬的牢房前，站定。赵承瘫倒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奄奄一息。而蔺景扬听到了脚步声，一见到是蔺苍墨，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冲到了门边，抓着栏杆，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盯着蔺苍墨身上穿着的明黄色龙袍。 “蔺苍墨！我已经想明白了！这分明是你的阴谋！什么换脸，什么人偶师，什么赵承，都是假的！全是你虚构出来的！还有羊皮书卷也是你伪造的吧！你好狠毒的计谋，这样一来，你把我们所有人一次性关进了天牢里，你就成了唯一的赢家！你才是窃取皇位的乱臣贼子！” 蔺景扬始终无法相信，自己的父皇居然不是父皇，只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而他自己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子，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所生的儿子！他想来想去，只能相信这一切都是蔺苍墨的阴谋。看吧，在这个阴谋之下，所有人都被关了进来，蔺苍墨没了所有的威胁，轻轻松松地就成了皇帝。 蔺景扬怎么想的，蔺苍墨一点都不在乎，他无视了他的话，只是盯着躺在那儿半死不活的赵承，然后说了一句：“晏楚楚为你牺牲了一切，你到现在都不问一句她过得好不好吗？” 赵承在听到晏楚楚这个名字时，身体动了一下，然后又过了很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晏楚楚……是谁……我不认识……” “人偶师把活人制作成人偶的过程中，除了要换一张脸，还要喂人偶吃下一颗蚀心蛊，以此来控制人偶的行为。这是人偶师神手一脉的规矩。但是晏楚楚因为爱你，她不忍心，所以并没有给你吃了蚀心蛊，不然，她随时都可以让你死。” 赵承的眼里出现了焦距，靠里面的那只手在黑暗中默默抓住了身下的枯草。 “她为你未婚生子、背叛机关世家，最后被族里施以火刑处死。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对她的？你欺骗她、利用她，利用完了之后就把她一脚踢开，不管不顾，甚至连亲生子都放任其流落在外。赵承，今天的下场是你自找的”，说到这里，蔺苍墨收回眼神看了一眼旁边一脸茫然的蔺景扬，又补了一句：“逆贼赵承犯上作乱、谋逆篡位，行迹恶劣，当处以极刑。其子皆同罪论处，女眷全部送往边境，充作官妓。” 说完，蔺苍墨就转身走了，再一次无视了蔺景扬气急败坏的叫嚣声。 他走后，蔺景扬怒极攻心，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赵承身上，将自己的亲生父亲、孱弱的赵承狠狠地打了一顿。赵承无力反击，但心里已经被晏楚楚的牺牲和自己儿子的行为给彻底击溃，他呕出最后一口鲜血，眼角流出了最后一滴浑浊的泪水，断了最后一口气。 弥留之际，他的眼前闪现过三个人的身影：四殿下，楚楚和苏筱…… 第四百四十五章 再见，机关世家 赵承死了，仵作验明后证实他是被活活气死的。蔺景扬则在赵承死后就疯了，没过两天，就又和他其他几个弟弟一道被送上了黄泉路。而女眷们则在行刑的那一天集体被送往了东边和南边的边境。至此，北秦的内乱以蔺苍墨的大获全胜宣告结束。 机关世家的使命也暂时告一段落了，萧鹿和萧族长向蔺苍墨辞行，打算带着外出的族人回到机关城。蔺苍墨也不勉强他们留下来，在浮云山庄里摆了一桌宴席为他们送行。第二天，他们从浮云山庄出发，回机关城。 临走前，叶柔突然提出要随萧鹿一道离开。之璃注意到她看萧鹿的眼神里皆是留恋和不舍，知道了她的心思，便央了蔺苍墨去跟萧族长说说，把叶柔一并带上。蔺苍墨亲自去说项，萧族长当然不会有意见，反倒是萧鹿好像有些不太愿意带上叶柔，但之璃注意到他的眼神里分明也是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意的。 之璃又让蔺苍墨去做一做萧鹿的思想工作，最终叶柔还是如愿以偿跟着萧鹿他们走了。送走了萧鹿他们，蔺苍墨牵着之璃的手从暗道里慢慢地往皇宫里走。 之璃想到了逼宫那天太后的话，开口问他：“那天，太后说你流落在外，那是什么意思啊？” 蔺苍墨边走边说：“六王争储的那一年，我才三岁，宫里大乱，母妃抱着我想要悄悄地逃跑。但我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寝宫就被大皇子的人发现了。母妃把我藏了起来，躲过一劫，但她自己却死了。我躲着不敢出去，直到班公公过来找到了我。” “班公公是父皇的心腹，那时他正在四处寻找四皇兄，没想到阴差阳错反倒救了我。他带着我找到四皇兄的时候，四皇兄已经被拿走了脸，身上血迹斑斑，但却还没有死。他见到班公公和我，就把那羊皮书卷交给了班公公，让他带着我离开皇宫。” “就这样，我跟着班公公走了，离开了皇宫，去了机关城。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班公公是机关世家的人，负责在宫里辅佐下一任北秦君王。机关世家和左相府类似，他们只认血统最纯正的皇族后裔，而那个时候只有四皇兄是皇后所出的正统嫡脉，所以班公公其实是四皇兄的人。但后来四皇兄死了，皇室血脉只留下了我一个，所以机关世家就改为辅佐我。我在机关世家待到了九岁才回到皇宫。” 难怪他和萧鹿的关系并不像是单纯的主子和属下的关系，更多的是像朋友。他叫萧族长也叫爷爷，原来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那他们这次回到机关城，下一次在回到金陵城的时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已经选好了下一任国主……？”之璃意识到这个问题，不禁蹙眉摸了摸自己的隆起的肚子。当年的六王争储也好，这一次的事情也好，都十分残酷。她实在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卷入到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争权夺利之中。 蔺苍墨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担忧，在她的小手上捏了捏：“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啊？为什么？” “机关世家之所以辅佐北秦的王室是因为他们的先人与北秦王族的先人打赌赌输了，签订了一份合约，由他们的族人辅佐北秦三代帝王，到我正好第三代。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义务要为北秦皇室服务了，爷爷和萧鹿也都表示想和族人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所以，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不过以后我可以带你去看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之璃听后点点头，但眉宇间的忧虑依旧没有散去。机关世家是不介入了，但是就算没有机关世家，为了那个位置，争斗还是会继续啊。 蔺苍墨看她的样子，无奈地停下了脚步，板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十分认真严肃地对她说：“璃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会发生。我们的孩子不会手足相残。” “嗯，这一点我相信。但是，别的……” “没有别的，不管是安王、皇帝还是蔺苍墨……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辈子只有你和我们的孩子。” 之璃抬头看他，看着他眼里自己的身影和浓浓的深情，不禁感觉眼眶热热的。 “傻璃儿，怎么那么容易感动呢。”蔺苍墨看着女子水光盈盈的眼睛，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然后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之前他出征在外，战场的厮杀残酷血腥，让他身心俱疲。他想念她和孩子，总是在夜里忍不住想起他的小猫咪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为了能尽快回到她身边，他出手又狠又绝，调动了他埋在东仪的好几条暗线，以最快的速度将东仪的士兵赶回了东仪。等形势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之后又是逼宫的事、登基的事，现在送走了机关世家，堆积在手边的事总算是告一个段落了。他本来想等到晚上再好好疼疼她的，但现在看她这个娇俏可人的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了了。她甜美芳香的樱唇，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了，一吻上就再也放不开了。 昏暗的密道里，蔺苍墨揽着她的腰靠在墙上，细细密密地亲吻，极尽缠绵之势。一直亲到之璃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都完全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揽在她腰间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不定，挑逗着她。 蔺苍墨拉开了她的衣领，露出了她精致白皙的肩颈。他埋向她的颈窝处，亲吻啃噬，另一只手开始解她的腰带。 之璃吓了一跳，忙伸手推他，“别，不要……” 蔺苍墨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坏笑着问她：“不要什么？不要我疼你吗？还是，不要在这里？” 之璃羞恼地锤了他一下，双颊越发娇艳，“就是不要你……唔……” 未免她真的说出不要他碰她的话，他还是先封了她的嘴吧。这一次的吻又加重了一些，同时，不知不觉间，她的衣襟已经被他彻底解开了，露出一片春光。之璃上身一凉，然后就感觉到某人的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胸前，加快了她的心跳。 第四百四十六章 前兆 “璃儿，想我吗？”蔺苍墨亲吻她的间隙还用被情欲渲染地暗哑的嗓音问她。 “嗯，想。”之璃含含糊糊地应他。她的背靠着墙，冰冰凉凉的，但前胸却热得发烫，冰与火的交织让她觉得心里空空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不知是要拉他过来还是推开他。 “璃儿，璃儿，我好想你……”蔺苍墨在她耳旁暧昧地说完，然后替之璃草草地拢上衣襟，再把她利落地打横抱起，疾步走出了密道，带回了寝殿里。 将朝思暮想的小猫咪放到床榻上，蔺苍墨就彻底化身成狼了，还是色中饿狼。好在之璃还有孩子这一张护身符，这匹狼总算是没有闹什么大动静，温柔缠绵地要了她一次就作罢了，搂着她一边抚摸她隆起的肚子一边陪她说话。 “那你还走吗？”之璃躺在他的臂弯里，低声问他。 “边境线上的敌军已经被打回了各自的地界，但是东仪和南合两国都没有撤兵，依旧徘徊在边境线上。看来，他们还没有死心，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不过，朕现在是皇帝了，即便他们攻过来，不到万不得已不需要朕御驾亲征，爱妃大可放心。”最后一句话说的颇有撒娇的意味。 “是，臣妾多谢陛下圣恩。”之璃配合地笑着回他。 当晚，之璃依偎在蔺苍墨怀里入眠。他的怀抱很温暖，让她很安心，所以很快就睡着了。但是，许久没做梦的之璃在这一个晚上又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梦魇。 她一个人站在深夜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的店铺都已打烊，天上的月亮则被云朵层层遮蔽，周围显得寂静而阴森。她的眼前好像突然出现了一抹幽蓝色的光，忽远忽近的，好似在召唤她前进。她缓慢地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个打更的小厮，嘴里念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能感觉到那个打更的在看她，好像还跟她说了句什么，但不知为什么她没办法转身、没办法回答，也没办法停下。她的身后有一个人在推她，逼迫着她不断往前走。路的尽头好像有个人影，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她感到恐惧，不想再靠近了，但她的双脚根本不听使唤，朝着那个人影走去。她的耳旁似乎有人在跟她耳语，但她听不清楚，只能听到声音发出时产生的气音。就在她快要走到那抹黑影面前，快要看到黑影的真面目时，她突然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低头一看，左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之璃猛地从梦中惊醒，睁眼的瞬间，她的心口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样疼痛非常。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胸口，却是什么都没有。 蔺苍墨睡的浅，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身旁的女子一手捂着胸口，一边脸色苍白地冒着冷汗。他吓了一跳，急忙叫了她一声：“璃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之璃心口上的疼痛使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蔺苍墨见此，急忙让守夜的宫人去传御医过来。很快，御医就到了，但是给之璃诊了脉后却并没有发现异样。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应该是魇着了，惊了梦，臣开一剂安神汤喝下就会没事了。” “快去。”蔺苍墨把御医赶了出去，然后心疼地替她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 之璃心口的疼痛渐渐散去，同时，她似乎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也被一并抽走了，让她又开始觉得心慌。她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好，孩子还在。蔺苍墨看到她的动作，握住了她放在肚子上的那只手，给她无言的安慰。 安神汤送来后，蔺苍墨又亲自喂她喝下去，然后再扶她躺下，重新将她揽进怀里，“璃儿，梦到什么了？” 之璃微蹙着眉，轻声说：“就是一条街道，我一个人在那儿不断地往前走，四周很黑很阴森……” “别怕，我在。”蔺苍墨将她的脑袋扣进怀里，把她抱得紧紧的，给她以最大的安全感。 之璃窝在他怀里，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她控制不住的回想那个梦，回想梦的最后自己被挖空的胸膛。应该是蚀心蛊带来的压力吧。之璃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跟墨说她中了蚀心蛊的事情。说出来，蚀心蛊无解，平添了他的烦恼，不说出来，若是她真的被晏痕控制了，她担心自己会和沉鱼一样对他不利，那样的话，那么信任她的墨一定会被她伤到。怎么办…… 几番犹豫，之璃最后还是想着过两天再告诉他吧，至少等北秦的局势平稳了下来，他现在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第二天，蔺苍墨大清早就收到了边关急报，早早地去早朝商议国家大事了。而之璃却接到了太后召见，让她过去慈宁宫叙话。之璃收拾妥当，然后随嬷嬷过去。 太后见之璃来了，招招手，让她过去身边坐。待之璃坐下后，太后就将慈爱的眼光放在了之璃的肚子上，笑着问她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之璃低头看了看肚子，笑着回应。 “好，好。看来哀家很快就要做祖母了。”说起来，之璃肚子的这个才是太后第一个正经的孙子，也难怪太后提到做祖母还是这么开心。 接着，太后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俨然就只是叫儿媳妇过来唠唠家常的意思。太后早先就很喜欢之璃，之璃对太后也心存尊敬之心，两人聊起来十分融洽。聊了一会儿后，宫人来报，说是叶子书过来了。 叶子书向太后行了礼，见之璃也在，脸上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于是，两个人的闲聊又变成三个人的闲聊。虽然之璃见到哥哥心里挺开心的，但她不禁开始思考，太后为什么把他们两个一起叫了来，总不会纯粹是为了话家常吧。 又过了一会儿后，蔺苍墨下了朝过来了。之璃注意到太后一听到通报声就把目光放到了门口，所以，刚刚都只是在等蔺苍墨过来吗？那么，召集他们三个人过来，是做什么呢？ 蔺苍墨向太后行了礼，然后就在之璃对面的位置上落了座。 太后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然后浅笑着开口：“今日叫你们过来，一来是为了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吃顿饭，二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 送走一个又一个 “先用膳吧。哀家等这一天已经等了二十年了。”太后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而是先让宫人摆膳。 蜜汁鹅掌、凤尾鱼翅、佛跳墙、万福肉、松子桂鱼、绣球干贝、鲜蘑菜心、蟹肉双笋丝……精致华美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除了阿墨，哀家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就让御膳房把各种口味的菜品都准备了几道。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太后慈眉善目地招呼之璃他们用膳，然后为了不让他们拘束着，她先行动了筷。 蔺苍墨深知之璃的口味，体贴地为她添菜，每一筷都是她爱吃的。之璃喜欢吃鱼，他就将鱼肉先放到自己碗里，仔细剔除了鱼刺后才一勺送到了她的碗里。再看之璃一脸坦然地吃着碗里的食物，丝毫没觉得让一国之君为她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对，一看这就是两人早已习以为常的相处模式。 太后和叶子书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惊异，然而化作了唇边一抹笑意。 虽然在座的四人除了太后，各自的身份都已经变了，也是第一次以一家人的形式坐在一起，但整个过程却丝毫不见尴尬，反而十分融洽温馨。 用过午膳后，宫人又摆上了水果点心，上了茶。这是，太后才将今天让他们过来的第二个目的说了出来。 “哀家老了，心愿已了。阿墨，北秦交到你手里，哀家放心，对你父皇也算是有个交代了。哀家想了想，打算搬回皇陵，向你的父皇请罪去。” 三人皆有些意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之璃开口劝了劝太后：“母后，前尘往事已了，父皇不会再怪你了。何必再回皇陵苦寒之地，待臣妾生下了孩子，母后在宫里含饴弄孙、乐享天年，不是很好吗？” “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哀家也很期待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但是，哀家这一辈子亏欠的人太多了，犯下的罪孽也太多了……哀家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你们不必再劝哀家了”，太后说话时始终带着笑容，说完她又看向蔺苍墨：“阿墨，哀家知道你并不想要这个位子，一切都是为了北秦皇室的血脉，为了你的父皇。但是，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好好地走下去……” “儿臣谨记母后教诲。”蔺苍墨略有深意地看了太后一眼，然后恭敬应下。 太后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叶子书：“子书，不知你以后是何打算？” “我原本也计划着要告诉你们了，正好趁着今日这个机会。我打算去外面看看，出去云游一段时日，这两天便会出发。” “哥哥，你也要走？”之璃心里有点难受了。她已经送走了不少人，现在连哥哥都要走了，离别的愁绪积累到一个点，在这个时刻触动了之璃心中的酸楚。 “什么时候回来？”蔺苍墨问。 “少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吧。等阿璃的孩子会喊人了，我就回来了。”叶子书笑着说。 蔺苍墨察觉到了之璃的情绪，悄悄地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继续对叶子书说道：“出门在外自己多加注意，走够了就早点回来。” “好。到时候给阿璃带礼物。”叶子书笑着应下。 之璃却差点落下泪来。她实在是不喜欢离别的感觉。虽然她也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道理，但是这一次的离别来得太突然太密集了，她一时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觉得心里酸酸的。蔺苍墨握着之璃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安慰她。 回到寝殿后，之璃就窝在蔺苍墨怀里哭了一场。哭完了，她抬头问蔺苍墨：“我是不是越来越矫情了？” 蔺苍墨笑笑，理了理她凌乱的刘海，说：“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之璃破涕为笑，娇嗔道：“贫嘴。” 蔺苍墨宠溺地看着她，捏了捏她的小手，再一次强调：“璃儿，我在。”不管谁走了，都没什么大不了了的，你还有我，我在，一直都在，永不离开。 之璃重重的点头，“我还有你，真好。” 午后，收拾好了心情，之璃打算为太后和哥哥的远行准备一点东西。皇陵那边清苦，虽然有宫人伺候着，但到底比不上在宫里舒服，而人在外面又难免碰上个头疼脑热的，所以之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给他们备上一些好药。她之前做好的药还有一部分，又问御医院那边要了一些上好的存货，再将东西一分为二给两人送过去。 三天后，太后前往皇陵，而叶子书也从金陵城离开了。之璃不方便离宫，所以就送了太后，没有去送哥哥。送别之后，之璃走在回寝宫的路上，突然就一阵心悸，然后脚下的步子陡然停了下来，她眼前的道路突然就模糊了起来，然后开始旋转。 周遭的一切突然就变了，变成了她梦中的那一条阴森恐怖的街道。明明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现在却变成了深夜。然后，她就和梦里一样，被一个人推着往前走。迎面走来一个打更的小厮，那小厮也一样跟她说了句什么话，但却听不清楚。她被推着朝那个黑影靠近，直到快要看清了对方的时候，又是一阵心悸。 之璃猛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寝宫的床上了。而蔺苍墨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璃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蔺苍墨见她醒了，扶着她坐起来，关切地问。 “我，我怎么了？”之璃本来想说她看到的事情，但她现在从床上起来，又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你在路上晕倒了，然后就一直睡到现在。璃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御医诊了脉，再三确定她的身体并无大碍。但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晕倒呢。蔺苍墨很担心她。 “也许是战乱未平吧，这几天休息得不太好。让你担心了。”之璃想的却是，原来刚刚的只是场梦。但是一模一样的梦做两次，还伴着一样的心悸感。会不会，蚀心蛊已经被晏痕唤醒了…… 蔺苍墨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再多问，默默地亲吻她的额头，心中另有计较。 第四百四十八章 联盟破裂 蔺苍墨把公务搬到了寝宫里来处理，为的就是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地看着之璃。这让之璃既感动又担心，担心她体内的蚀心蛊已经唤醒，然后会对他做出一些不利的事情来。 但说来也怪，自从蔺苍墨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之后，一连半个多月她都再没有梦到过那个梦，也没有出现晕倒的事情。她不禁也想，会不会是她太紧张了，那不过是个噩梦罢了。 边关的战局也在半个月后出现了明朗化的趋势。这天用过午膳后，宫人就送来了一封边关文书。蔺苍墨看了后，心情大好，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凑到了之璃身边，一把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有什么好消息？”刚刚那份文书送进来之璃是看见的，她勾着他的脖子，笑着问他。 “东仪和南合的合作破裂，南合方面已经退兵，并且送来了国书，愿上贡万两黄金和千匹牛羊与北秦重修旧好。两个敌人已经击败了一个，东仪失去了助力很快也会退兵了。璃儿，仗马上就要打完了。” “真的？那太好了，天下总算是要太平了”，之璃由衷地感到高兴，但她随即又想：“不过，东仪和南合的联盟怎么破裂了？会不会有诈啊？” “不会。东仪和南合的联盟破裂正是你夫君我一手造成的。”蔺苍墨颇为得意地说，一副向之璃邀功的模样。 “你一手造成的？你做了什么？” “你还记得东仪为什么会和南合结成联盟吗？” “当然，因为南合倾城公主嫁给了东仪国主，两国成了姻亲啊。难道说，是因为倾城公主？” “璃儿真聪明。” “倾城公主怎么了？怎么会弄得两国闹翻了呢？” “这一桩联姻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不稳定的，因为里面埋着一个隐患，就是古枭这个人。东仪本就是四国里唯一一个建在海上的国家，国内又各种秘术盛行，比其它三国要神秘一些。而一国之主古枭就更神秘了，有关他的消息非常少。他从来都没有出席过四国祭、没有接见过外国使臣，甚至从来没有摘下过脸上的玉面具。” “上次夏惜儿公开招亲之后，我就让潜伏在东仪的人仔细地调查了一下古枭这个人。结果，因为东仪皇宫戒备森严，古枭又疑心极重，所以直到一个月前我才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这个人脾气很古怪，消息称他的书房和寝宫都是用黑砖黑瓦打造的，门窗还都用黑布包好，为了确保不漏一丝光线到屋内。” “他即便上朝都是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面具，据说整个东仪国没有一个人见过国主的庐山真面目。除此之外，还查到了一件很奇特的事情——他的后宫里有三千多名妃嫔，六成以上的妃嫔身上都带了新旧不一的伤。本来磕了碰了受点小伤在所难免，但受伤的人数如此之多就十分可疑了。” “所以我又让人重点调查了一下夏惜儿身上有没有伤。结果，调查的结果告诉我，夏惜儿身上的伤可以说是这六成宫妃当中最为严重的，皮肉伤尚且不算，她被活活打流产了两次，一条腿已经彻底报废，手指少了两根，眼睛也瞎了一只……” 听到这里，之璃吃惊地捂住了嘴里溢出来的惊呼。 “所以我怀疑，古枭有虐待的癖好。夏惜儿是皇后，自然遭殃的最多。所以，我用了点手段，把夏惜儿从东仪皇宫里弄了出来大摇大摆地当着南合百姓的面送回了南合皇宫。” 当着百姓的面送回去……真狠。这样一来，稍加挑拨就能激起民愤，那么就算南合想要牺牲倾城公主息事宁人也不行了，不得不遵从民意断了和东仪的盟约。同时，这样的事情闹出来，西月和北秦的百姓也会在心理上同情倾城公主，而敌视东仪。南合和东仪都受到不利影响，士气大减，还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古枭……凌虐，太可怕了。倾城公主那时候要是……”之璃在心理夸完了蔺苍墨后又再一次感叹古枭的可怕。 “要是什么？难不成璃儿同情她，觉得那时候还是让她嫁给我比较好？”蔺苍墨为了缓和刚刚的沉重气氛，笑着逗她。 “不”，之璃坚定的摇摇头，“就冲着她给你下媚术这件事，她就算再惨，我都不会同情她。再说了，就算我同情她，也不代表着我愿意和她分享一个丈夫。” “你愿意分享，我还不愿意呢。”蔺苍墨真是爱死了她这种独占欲，让他觉得自己被她强烈的需要着，也被她深深地爱着。因为深爱，才会想要占有一个人的全部，想要打上专属于自己的独占标志。 “不过，臣妾听皇上的话怎么觉得皇上好像很遗憾的样子？”之璃话音一转，把问题推到了蔺苍墨身上。 “朕冤枉。朕素来心胸狭窄，只容得下皇后一人。”蔺苍墨讨好地凑过去想要亲亲她。 之璃身子往后一仰，想起了一条旧账，“你以前说你对倾城公主客气是因为她帮过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想知道？先亲我一下。”恬不知耻的某人公然索吻。 之璃瞪了他一眼，作势就要从他怀里起来。蔺苍墨急忙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然后解释：“之前告诉过你，班公公带着我离开了皇宫，前往机关城。路上，为了甩掉追兵和杀手，我们从南合借道。在夏央城外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伏杀。难以抗敌的情况下，我们逃进了夏央城内，惊了倾城公主的马车。她让我们在她马车上避了避，算是救了我和班公公一命。” “这么说，倾城公主对你还是一见钟情啊。”之璃扯着蔺苍墨的衣袖，虽然心里知道这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但还是忍不住有些吃醋。 “璃儿，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你我之间便是最好。”蔺苍墨宠溺地看着她，直看得之璃双颊泛红。 他再一次凑近她，附在她的耳旁，像是撒娇般说了句令之璃羞恼的话语：“璃儿，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你……唔……” 蔺苍墨真是越来越无耻了！之璃忍不住在心里再一次感叹，曾经的清冷俊王爷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我要杀了你 金陵城的一家客栈，青天白日的突然关了门，门口挂上了一块牌子：家主有喜，本店歇业。 而此时，客栈内部，一名男子、两名女子和三个孩子都被绑住了手脚，塞住了嘴巴，一字排开在柜台下面。几个人皆是目露惊恐地看着前方。在他们的前方坐着二十几名带刀男子，个个一身黑衣，满身杀气。 循着楼梯上去，二楼的房间都是空的，只有一间开着门，里面坐着三个人，是古枭、红妖和晏痕。 古枭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对坐在对面的晏痕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蚀心蛊已经唤醒，只要等子蛊在人偶体内适应，便可以动手了。” “大概需要多久？边境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很快，最多三天。” “好。办成之后，你就自由了。” 晚上，蔺苍墨还在看折子，之璃觉得有些困就自己先睡了。睡着睡着，她感觉身下冷得慌，硬生生把她从睡梦中冻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要扯被子，一伸手却只摸到一片冰凉，让她的神志一下清明起来。 她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她竟然没有在床上，而是在一片空地上！她刚刚就是躺在了地面上，所以伸手碰到的是冰冷的地面。 之璃吓得赶紧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的空地上就只有她一个人，连一个宫人都没有。不远处是一间宫室，宫室门口连宫灯都没有点，黑漆漆的一片。她从地上起来，朝着那宫室走去。走近了一看，门口的匾额上竟是写着冷宫两个字。 冷宫……怎么她只是睡了一觉就跑到冷宫来了？难道又是个梦？之璃伸手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疼地她蹙了眉。这么说，不是梦？可是如果不是梦，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之璃有些慌了。这件事太诡异了。不行，她得赶紧离开这儿。她最后看了眼冷宫的牌匾，然后迅速在心里理清方位，找到回去的路。 刚迈出一步，之璃就看到路的那一头有灯火由远及近而来。 一刻钟之前，冥羽得到了密报来向蔺苍墨说明情况。蔺苍墨怕吵到之璃，便和冥羽去了偏殿说话。谁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等他回去的时候，在床上睡觉的人居然不见了，而房门和宫门都大开着。他一下着急起来，让冥羽和隐卫迅速搜寻她的身影。结果，她居然跑到了冷宫来。 蔺苍墨一看到之璃就皱起了眉，迅速地脱下披风，把衣着单薄的她严严实实地裹好。再一看，她竟连鞋子都没穿，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白玉般的脚丫子已经冻得通红。他又利落地将她抱了起来，然后疾步往回走。 一路上他一句话没说，。到了寝宫，把她放下，然后让侍女拿了热水过来给她泡脚，而他自己则拉了她冰冷的小手攥在手心里暖着。之璃看着蔺苍墨严肃的表情，想着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儿，我明明记得我在床上睡觉的，但是一醒过来就……”之璃试图跟他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会胡闹的人。已经四更天了，再睡一会儿。今晚的事我们等睡醒了再说，乖。”蔺苍墨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扶着她躺下，再把被子给她盖好，看着她乖巧地点头闭上眼睛，然后站起身走到外间叫来了冥羽。 之璃再一次醒来是在蔺苍墨的怀里，他的手死死地扣在她的背上，她稍稍一动，他就醒了过来。接着，两人一起起床、洗漱、用早膳。用完早膳后，蔺苍墨才问她昨晚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昨晚我觉得有点困，就先睡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背上很冷，然后我就发现自己躺在冷宫前面的空地上，四周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刚想回去，你就来了。”之璃如实地把昨晚上的事情告诉给了他。她仔细回忆过了，睡着之后她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蔺苍墨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好了，别多想。我会查清楚的。” 当然，蔺苍墨照例还在处理政事，之璃想等他一起，便坐在榻上看书。谁知道，看着看着竟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蔺苍墨处理好了最后一件事，把笔放下，抬眼一看，之璃已经在榻上睡着了。他站起身，刚想过去把她抱回床上，就看到榻上的之璃睁开眼，自己坐了起来。 “璃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蔺苍墨走到她身边问她。她却没有理会他，径自站了起来，然后转了身就往外走。蔺苍墨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拿起一件兔毛披风就跟了上去。之璃刚刚是直接站起来就走的，所以没有穿鞋子。蔺苍墨看得很心疼，叫了她几声，她却都不理，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她的样子像极了梦游症，所以蔺苍墨也不敢贸然出手把她惊醒，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并火速命人在她前进的方向上铺上地毯，免得冻坏了脚。他拧着眉跟着，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虽然眼睛是睁着的，但眼神很空洞，也听不见声音，显然她的意识其实并不是清醒的。 这一次，她没有往冷宫的方向走，反而是朝着宫门的方向走，走了很长一段路，快到宫门口了才停下来。停下后，她就自己躺了下来，重新合上了眼睛。蔺苍墨见此，赶紧过去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再用披风一裹迅速带回去。 路程比较远，之璃在半道上的时候就醒了过来，睁着眼睛看着蔺苍墨，许久之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话，让蔺苍墨脚下一滞。但当他诧异地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再度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蔺苍墨把之璃安顿好后，再一次把冥羽叫了过来，“让凤衣凤容走一趟，请毒王尽快来一趟。” 冥羽领命离开。蔺苍墨就坐在床沿上，看着双目紧闭的女子，思索着这件事。 一个没有梦游症的人是不会无缘无故梦游的，更加不会在梦游过程中出现中断一会儿再继续的情况。她的表现更像是中了毒，就像是当初宋府老太君中的还梦散一样。但若是中毒，御医不会一点迹象都没发现。而且，这段时间她一直和自己在一起，按说如果有人给她下毒他不会不知道。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的璃儿绝不会说那一句话…… 刚刚她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说的那一句，虽然声音轻，但他肯定没有听错。 她说：“我要杀了你。” 第四百五十章 哪一条街道 之璃一醒过来就觉得头有点晕，脚也酸酸的，很疲惫。 “你昨晚踢了一晚上被子，只有脚酸头晕已经不错了。好在没有发烧，不然我今晚非把你包成个粽子不可。”蔺苍墨一边笑着揶揄她一边拿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之璃有些赧然。她的睡相向来都很好，没想到居然出现了踢被子这种陋习。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一定是肚子里的调皮鬼闹的，白天踢她肚子也就算了，晚上居然还踢被子。 “璃儿，昨晚上是不是梦到踢蹴鞠了？”蔺苍墨见之璃神色尴尬，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又问了一句。 之璃羞恼地拍了他一下，然后嘟囔着说：“不是！我昨晚上没有做梦。” 说完，她脑子里好像一闪而过了什么东西，又改了口：“不对。又好像做梦了……” “连做没做梦都分不清了，一孕傻三年，古人诚不欺我。”蔺苍墨继续打趣她，眼底却十分认真。 “我是记得我没有做梦啊，但是又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叫我过去什么的。那你说，这样算做梦了还是没做梦啊？” 蔺苍墨在听到这句话后，眼底的认真转变成了寒意，但他面上依旧笑着，“不纠结做梦的事了。快起来，今天带你出宫走走。” “咦？你今天不用处理政务吗？东边边境上的问题处理好了？东仪退兵了？” “你问这么多是不想去？不想去也可以，那我们就在床上……厮混，好了。”蔺苍墨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语气暧昧地强调了厮混两个字。 之璃不禁抚额，掩去被染了一层红晕的脸颊。这个人的无耻还能有下限吗…… 收拾齐整之后，蔺苍墨就带着之璃坐上了出宫的马车。为了尽量避免麻烦，两人都换了寻常衣服，之璃还戴上了面纱，是谓微服私巡。马车出了宫后就放慢了速度，缓慢地沿着街道行驶。马车里，之璃躺在蔺苍墨怀里，从车帘往外看街景。 “我们去哪儿？”之璃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问道。 “哪儿也不去，就待在马车上。” “啊？连马车都不下去吗？”之璃诧异地回头看他。 “此番出宫只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你怀着孩子，万一被人挤了碰了我会心疼，所以就坐在马车上转一转城里的街道就好。” 居然是这样……亏她还很期待呢。自此花子城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墨逛过街。她还以为，这一次可以重温旧梦，没想到……哎，算了算了，他说的也对，等孩子生下来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出来逛。 蔺苍墨看之璃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到底也不忍委屈了她，便又补了一句：“等逛完了你若还有精力，带你去翠微苑坐一坐倒是可以。” 之璃一听，立马笑着称好，乖乖地躺回了他的怀里，一边看着街景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马车缓慢地行进着，走完了一条街道就走到下一条。道路两旁小贩的叫卖声、来往路人的交流声，还有小孩子奔跑而过的笑闹声，交杂在一起，好不热闹。这热闹生动有趣，渐渐的让之璃心情都好了起来，连日来的憋闷感一扫而空。 直到，马车一个转弯，走到了一条稍显僻静的小道，之璃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一颗心也微微颤抖起来。 空旷的街道，稀少的人烟，右边一家客栈悬着的一面旗子，甚至还有远处立着的一座牌坊，这一切的一切竟和她之前那两场梦里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那不是一场梦吗？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地方？还有，她从来都没来过这条街，为什么会梦到呢？ 蔺苍墨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赶紧将她搂进怀里，一手将她的头扣在了胸前，一手轻轻拍她的背安抚她，并对驾车的冥羽说：“换一条。” 冥羽得令，立刻就将马车掉了头。离开这条街道前，蔺苍墨透过车帘往外深深地看了一眼，记下了这条街道的位置。 离开那条街后，之璃就把自己的梦详细地跟蔺苍墨说了，并告诉他刚刚那条街和她梦里的一模一样。 “璃儿，那只是梦，你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蔺苍墨看之璃脸色苍白，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给她以力量和安慰。 之璃点了点头，但仍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蔺苍墨想了想，一把将她压到身前，低头吻向她微启的檀口。他的吻来得猝不及防，竟让之璃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蔺苍墨吻了一会儿，离开她的唇，轻声说了两个字：“闭眼。” 他的声音就好像有魔力一般，哄得之璃乖乖闭上了眼。然后他满意地再度低头攫取了她的唇。他用细腻的温柔和灼热的爱意一点点融化了之璃僵硬的身躯。她的身子渐渐靠在了他的胸口，再一点点往下移，最后仰卧在了他的腿上。 他就低着头忘情地亲吻她。本想借此转移她的注意力，却不想碰了她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一双手几乎不受控制地就在她身上游走起来。面对她，他的自控力基本等于彻底丧失。 之璃感觉到某人在动手动脚的，双手撑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头也偏了偏，躲过了他的进攻，羞恼地嗔怪他：“你……你克制一点……” “我尽量。”蔺苍墨丢下三个字后继续恬不知耻地亲亲摸摸，大有在马车上就要把她办了的意思。 但马车可是在街道上啊，走得慢，车外又人声鼎沸、人来人往，车帘还时不时地被风吹动。这要是被人看见了，或是被听见什么动静了，她还活不活了！所以之璃很坚决，任是他一度袭击她的敏感部位，她依旧红着脸要推开他。 但她怎么挣都挣不脱魔爪，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怕被路人发觉了。恼羞成怒之下，她狠狠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咬着牙瞪他：“你说你尽量的，你骗人！” 蔺苍墨用舌尖舔了舔破损出血的下唇，笑了，“璃儿，我说的尽量是指我尽量不在车上就要了你。所以，你别紧张。”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夜袭 最后，由于某位兽性大发的陛下，翠微苑当然是没去成。马车在街道上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径直地回了皇宫，并且直奔寝宫……里的龙床…… 但神奇的是，到嘴边的肉，这匹色中饿狼到最后居然没有吃。他在她身上过足了嘴瘾和手瘾后居然自个儿跑去净房冲冷水澡解决了。后来，他又帮之璃清洗了一下。 之璃躺在他臂弯里不禁好奇地看着他，想问他为什么不继续了又实在是没脸问出口。蔺苍墨看穿了她的心思，伸出手指在她的鼻梁上轻轻一划，宠溺地说：“你的肚子越来越大，怀着已经够辛苦了，我怎么还舍得折腾你。接下来三个月，我会‘克制’一点。” 城中偏僻的客栈内——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古枭喝了口茶，冷眼看着对面的晏痕。 “今晚。” “有把握吗？” “需要陛下借一些人手给我。明天天亮前定不负所望。” 古枭抬起右手，一旁坐着的红妖立刻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你拨些人给他。” 晏痕站起身随红妖走到客栈楼下。晏痕选了其中武功最好的二十个人，然后戴上斗篷的帽子，出了门，朝着皇宫的宫门而去。 月上中天，夜已经深了。之璃早已入眠，而一旁的蔺苍墨却一直都没有睡着。他支着头，看着她的睡颜，守着她。果不其然，到了二更天的时候，她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在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不由分说地就下了床往外走。 这一次，蔺苍墨速度极快地在她坐起来的时候就帮她披上了披风，但鞋子是来不及穿了，只能和昨夜一样在地上铺上地毯。他一路跟着她，为她把路上的障碍物全都清理掉，免得她不小心磕了碰了。毒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明天大概就能找到原因了。 这一次，之璃的路线和昨晚上的倒是没有变，一路朝着宫门走去，但速度却比昨晚要快上许多，好像赶着去赴什么约一样。蔺苍墨皱眉跟着，中间又试图叫了她几声，但她都没听见，依旧固执地往前。 等差不多到昨天停下来的位置后，蔺苍墨已经做好了把她抱回去的准备，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朝着宫门继续走，好像要出宫一样。蔺苍墨心中疑云更重，正想着是不是该强制把她带回去，突然，宫门上面就飞身跳下了二十几个黑衣蒙面人，行动迅猛地朝着蔺苍墨和之璃冲了过来。 蔺苍墨眼睛微微眯起，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冷冷地唤了一声“冥羽”，然后大手一揽，将还在往前走的之璃硬是带回了自己的身侧。 冥羽和隐一带领着十几名隐卫横空出现，迎向了执剑攻击过来的黑衣人，电光火石之间，一场厮杀就此开始。银光四闪，身影翻飞。那二十几个人武功不弱，对上蔺苍墨的隐卫居然没有败下阵来，竟让隐卫讨不得一点好。 之璃睁着空洞的眼睛，依旧一个劲往前冲，而且她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走路一样，蔺苍墨抓着她的手臂竟还有些制不住她。迫于无奈，蔺苍墨一个手刀下去，把之璃打昏了，然后利落地打横抱起她就往回走。 这时，砰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地面都抖了抖。一回头，宫门竟然被人生生地炸开了，从宫门外又冲进了一大批黑衣人，个个满身的杀气，出手又快又狠。大量的黑衣人加入打斗，在人数极度不平衡的情况下，隐卫们双拳难敌四手，被逼得步步后退。有几个已经穿过了隐卫的防护线，冲到蔺苍墨跟前了。 蔺苍墨抱着之璃，施展不开，只能避开对方的攻击，无法反击。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眼底冰冷如刀。他飞身一跃，带着之璃跳上了一棵树的枝头，接着藏匿在暗处的禁卫军和御林军迅速地冲了出来，加入了战局。 站在宫门上面，一直在观察形势的晏痕见到这一幕，蹙了眉，一拳打在了身前的护墙上，“蔺苍墨，还真是小看了你，原来你早有准备！” 但随即，他又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容，“所有人都败了也没关系，我还有一张必胜的底牌呢。蔺苍墨，今天，我就让你也尝尝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就像是他那么信任萧鹿，萧家的人却杀了他的母亲…… 晏痕拿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吹了几声，接着动了动嘴皮子，对着夜风说了句话，然后就笑着看向那站在枝头的蔺苍墨。 蔺苍墨刚带着之璃跃上枝头的时候还有几名黑衣人飞身追过来，但都被他用灵活百变的身法和对树枝的利用，将几名黑衣人都赶了下去。后来禁卫军和御林军加入，局势开始逆转，黑衣人自顾不暇，千方百计地想要靠近却始终都无法接近他们所在的那棵树。蔺苍墨就抱着之璃脱离了战局。 但就在这时，怀里一直沉睡着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这一双眼再不似往日那般干净澄澈，反而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气。她一睁眼，就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并用双手狠狠地掐住了蔺苍墨的脖子。蔺苍墨一时不备，皱眉看向她，耳边是她重复地说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挣扎地厉害，他也不能任由她掐着自己，只能带着她从树上下来，把她放下后，试图再次用手刀打晕她。几个黑衣人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有了计较，开始拼命往蔺苍墨身边冲。隐卫砍过来的刀剑，能避则避，避不了竟然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下，然后眉头都不皱一下依旧往那边而去，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而之璃也是在不要命一般地攻击蔺苍墨。蔺苍墨不仅无法回击，还要小心她不会伤到自己和孩子。他的手背上被她抓伤了好几处，好在她的指甲并不长，只是抓伤了皮肉，泛着点点血星。突然，有一个黑衣人逼近了过来。蔺苍墨将之璃往自己的身后一带，然后正面抵挡黑衣人的攻击。 黑衣人冲过来的一路已经受了不少伤，又完全不是蔺苍墨的对手，没两下手里的兵器就被打落了。但他仍不罢休，依旧冲上来肉搏。蔺苍墨微微皱眉，挡住了他的攻击后又反手一扭将那人的一只手腕生生地给扭断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璃儿，别怕 那人惨叫了一声，但仍是红着眼扑上来。蔺苍墨狠狠抓住了他另一只手，然后猛地一拉，整条胳膊就脱臼了。失去了双手的男子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了，接着又结结实实地挨了蔺苍墨一脚，整个人被踹翻在地，只能在地上哀嚎了。 这个功夫，又有两个黑衣人冲了过来。蔺苍墨不得已，只能暂时松了之璃的手，将她往后面安全的区域推了推，然后拿起刚刚那个黑衣人脱落的刀就过去应敌。蔺苍墨的全身已经散发出了十二万分的凌厉杀气，下手十分狠绝，短短几招便已将两个黑衣人打成了重伤。 蔺苍墨担心之璃的安危，刚转过身想要找她，胸口就突然一阵锥心的刺疼，让他的呼吸一窒。一低头，他的左胸口处已经被一把剑深深刺入，血肉撕裂，鲜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衣襟，开出了一朵妖冶刺目的红莲。而剑的那一端正握在之璃的手上。 她就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不知从哪里拿到的剑刺在了他的心口上。 蔺苍墨看着她，眉头蹙起，左胸口上的伤和心里的疼痛一样触目惊心。她真的要杀他…… 晏痕在宫门之上看着这一幕，得意的笑了，嘴里又念了一句：“杀了他。” 那一边，之璃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几乎要再刺进去几分。 “璃儿……”蔺苍墨再一次唤了她一声，声音略微沙哑，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她的手一下僵住，停在了原地。晏痕见此，不悦地皱眉，再一次给之璃下了命令：“杀了他。” 之璃拿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了起来，似乎再一次被那声音给蛊惑了。 “杀了他！快！杀了他！把剑再刺进去！”晏痕看之璃迟迟不动，又重复了几遍命令。 之璃耳旁有个声音一直在蛊惑着她，可也好像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她。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完全无法分辨，慢慢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好像要裂开了一般。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剑猛地一抽，从蔺苍墨的身体里拔了出来，与此同时，她的耳边一下就安静了，头也不疼了，一下变得清明起来。 她空洞无神的眼睛猛然间从沉睡中醒来，渐渐地有了焦距，也慢慢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可她还来不及想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看到了对面站着的蔺苍墨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摇摇欲坠。她动了动嘴，刚想叫他，却又发现了自己右手上拿着的剑，尖锐的剑尖上还有鲜血一滴一滴的落下，在她脚边开出一朵朵艳丽的死亡之花。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手里的这把剑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有血？墨为什么这么看着她？他受伤了，他为什么会受伤？难道说，是她伤了他？一大堆的疑问在瞬间挤进了之璃的脑海，同时还有沉鱼说过的一句话——“你的行为你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莫非，莫非，她被蚀心蛊控制了，拿剑伤了墨？所以，她，她还是伤到他了……？ 之璃的脸一下变得苍白，她手里的剑从手里滑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的胸口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伤得很重，而他的脸色也因为失血而变得十分苍白，额头上还冒出了不少的冷汗。他捂着胸口，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之璃看着他，心疼、自责、内疚、懊悔，所有不好的负面情绪一同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怎么会伤了他，她怎么能伤了他啊……她好想过去他身边，可她不敢，她怕自己一靠近又失了心神，让他伤上加伤。怎么办，怎么办…… 她整个人都慌了，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滑落，她的一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就在之璃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蔺苍墨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脚边就有几朵红花盛开。他慢慢地靠近她，可她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不行，别过来了，别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又伤了你怎么办……之璃在心里哭喊，嘴上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看着他掉眼泪，心疼到不能自已。 他的脚步突然加快了一点，匆匆几步就到了她的跟前。他手里的剑也哐当一声落了地，下一刻，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之璃想避开他，刚往后挪了一小步，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抱进了怀里。她怕压到他的伤口，赶忙往外退一些。这时，之璃感觉到他的一只手轻柔地放在了自己脑后。 “璃儿，别怕，我没事。” 七个字，让之璃的眼泪瞬间决堤，奔涌而下。她忍不住伸手想要抱住他，双手停在他的腰间却迟迟都放不下去。这时，她感到自己的肩膀往下沉了沉，接着她脑后的那只手也慢慢地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滑落了下去…… 她的心在这一瞬间好像被人挖空了一样，恐慌和疼痛铺天盖地地袭来，将她深深地埋了起来。她的咽喉被无形的力量给用力掐住了，呼吸在一瞬间停滞了片刻。 不，不要，不要死…… 她刚刚还在犹豫的双手一下接住了他缓缓往下滑落的身体，但她根本接不住他，随着他一道跌坐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胸口还在往外冒着鲜血。之璃颤抖着双手给他确定了伤口没有伤到心脉后赶紧从身上撕下了布条想要给他止血。一边又在他身上摸索，看他有没有带什么药丸。 摸出来一瓶，打开瓶塞闻了闻，确定是补血益气的药后，她赶忙送到他的嘴里。但蔺苍墨已经进入了昏迷，药瓶里虽然是药水，但是他却未必能喝得进去。之璃流着泪把药尽数倒到了自己嘴里，然后俯下身，用嘴一点一点把药水再渡给他。虽然还是流了不少出来，但总算是喂进去了一些。 伤口还在持续不断的流血。这样不行，他的伤口必须尽快缝合止血，不然会失血过多而死。之璃把他放下，不管不顾地要跑去打斗中心找冥羽来救蔺苍墨。她刚要起身，手腕就被抓住了，低头一看，蔺苍墨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 他看着她，说：“璃儿，别去，太危险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被俘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想着的还是她…… “墨，我不会让你死的。”之璃狠狠心，松开他的手，决然地冲向了另一边。 蔺苍墨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到的，就是那个被他一直保护在身后的小女子，第一次为了他，坚强勇敢地迎向刀光剑影…… 蔺苍墨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离宫门口的夜袭已经过去五天了。他一睁眼，第一句话就是：“璃儿呢？” “主子你终于醒了。”一旁守着的凤衣和冥羽见他醒来，大喜过望，急忙让外间的药王进来再给他把把脉。 药王不屑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毒王，然后站起身走到里屋为蔺苍墨把脉。 “脉象还很虚弱，但已无大碍。调理一阵子，把伤口养好了就没事了。”药王收回把脉的手，又看了眼那被绷带层层缠绕的胸口，再站起身出去煎药去了。 药王一走，一身赤色衣衫的毒王就走进来了，瞄了一眼蔺苍墨的伤口，玩世不恭地说了句：“你小子命真大。这伤口偏了一分、浅了一分，不然呐，你这条小命华佗在世都救不回来咯。” 蔺苍墨流了太多的血，脸色依旧很苍白。他皱着眉，强撑着想坐起来，再一次问道：“皇后呢？” “主子，你伤的太重了。先躺下，属下给你倒杯水。”凤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急忙转身走到桌边倒水去了。 蔺苍墨的目光转移到了冥羽的脸上，冰冷地说：“我不想再问第三遍。” “主，主子……皇后娘娘她，她被人带走了……”冥羽支支吾吾地将实情告诉给了他。 蔺苍墨一听，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被谁带走了？！” “主子，你先喝杯水吧。”凤衣见蔺苍墨脸上已经蕴上了怒意，担心他一生气把伤口崩裂了，赶忙把水杯递过去，想让他喝口水冷静一下。 但蔺苍墨直接就无视了递过来的水杯，提高音量，高喝了一声：“说！” “主子，皇后娘娘被人带走了”，冥羽咬咬牙，把事情说了出来：“那晚，皇后娘娘突然冲到属下跟前让属下去救主子。属下一时心急就让隐一护着娘娘。哪知道就一会儿的功夫，娘娘就不见了。属下已经问过隐一了，隐一说当时娘娘不知怎么的失了心神，拿刀砍伤了他后就被一个黑衣人带走了。” 冥羽说完后，看主子的脸色已经黑沉的很难看，又急忙补了一句：“属下已经封了城并让人全城搜寻娘娘的踪迹，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主子不必太多担忧。” “隐一呢？”蔺苍墨眉头紧皱，一边掀了被子要从床上下来一边问冥羽。 “主子，你还不能下来……” “去叫隐一过来。”凤衣刚开口劝他就被他打断了。凤衣能理解主子现在的心情，也不再多说了，匆匆去了偏殿将隐一找来。 隐一一到屋里就扑通一声给主子跪下了，说：“属下罪该万死，没有保护好皇后娘娘，请主子赐属下一死。” 蔺苍墨扫了他一眼，果真看他的右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说一遍当时的情况。” “是！当时，冥羽去救主子，把娘娘托付给属下。属下刚想将娘娘带到安全的地方，娘娘就不知从哪里拿了把剑砍了属下一刀。属下一时不备就送了手，一眨眼的功夫，娘娘就被旁边的一个黑衣人给拽走了。属下追过去，发现黑衣人跳上了宫门，再追过去，黑衣人带着娘娘居然凭空消失了。”隐一十分愧疚地将当时的情况阐述了一遍。 “几天了？” “五……五天了……” 蔺苍墨闻言，闭了闭眼，喉头溢上一口腥甜，“去欢喜巷，一家一家的搜！” 冥羽愣了愣，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天主子让他驾着马车在全城每一条街道走一遍的时候，有一条路刚走进去就退出来了，正是这条名叫欢喜巷的街道。看来，主子已经有点眉目了。冥羽道了一声“是”，就立刻往外走。 “凤衣，把我的衣服拿过来，这是命令。”蔺苍墨坐在床沿上冷着脸对凤衣下命令。 主子这是要亲自去啊，可他身上的伤……罢了，也许主子亲自去娘娘才能平安回来。凤衣张了张口，终是什么都没说就去替蔺苍墨把外衣拿来了。 而另一边，之璃也因为蚀心蛊昏睡了五天。她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她从床上一坐起来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桌边，拿着个茶杯的玉面具古枭。 “醒了？皇后娘娘过来坐吧。”古枭那双露在外面的锐利双眸看向之璃。 之璃见到古枭有点意外，又想到了之前墨跟她说过的事，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从容地走了过去，在古枭的对面坐下来。 “皇后娘娘受惊了。我的人太过粗鲁，让他们去请人，结果他们去抢人，还请娘娘见谅。”古枭倒了杯茶放到之璃面前。 这种骗骗三岁小孩还行的说法之璃自然是不信的，但也不会傻到真的纠结在被抓来的这件事上，她扬起浅淡的笑意，直接问：“不知东仪国主请本宫过来有何要事？” “不要急，先喝口茶。这是我特地从东仪带回来的海葵花茶，四国之内独独东仪才有。皇后娘娘尝尝。” 之璃低头看了一眼杯子中飘着的一朵海蓝色花朵，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如国主所见，本宫身怀有孕，不宜饮茶，国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哦，对，是我疏忽了。这还葵花茶，有孕的女子还真不能喝，不然可就落了胎了……”古枭边说边观察着之璃的表情。 之璃脸上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错愕地看向古枭：“国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我就直说了，贵国和东仪的战事吃紧，我请皇后娘娘过来向让娘娘替我东仪的子民向贵国皇上求求情。听闻皇后娘娘与皇上关系极好，娘娘去求情，皇上定然答应。” 之璃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咦，国主这话让本宫就有些不明白了。边境上的战争不是贵国挑起来的吗？据本宫所知，皇上只是让东仪的子民回到东仪罢了，国主让本宫去求情是求的哪门子情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给你三天考虑 古枭顿了顿，面具后的脸看不到表情，“皇后娘娘有所不知。东仪是个海上的岛国，四面环海，陆上可供百姓居住的范围极小，周围一圈还长年受到海浪的侵蚀。陆上的资源也很少，土地贫瘠，只有少部分土地适宜于耕种。因此，东仪的百姓生活的十分困苦。而北秦，地广人稀，若是能分一块地方给东仪，东仪的百姓定然感激不尽，我这个做国主的也才对得起他们啊。” 这一番话把他自己塑造的还真是个处处为民考虑的明君。但是听到之璃耳朵里，她差点笑出声来。东仪是岛国，长年受海浪侵蚀没错，但是东仪的国土范围可足足有两个北秦大。虽然适宜于耕种的土地只占了三分之一，但对于一个地广的大国来说，三分之一也已经不少了，足够养活一整个国家。 除此之外，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东仪海产极为丰富，大量出口到其它三国，每年都能赚上不少银子。说东仪的百姓生活困苦？少数是有可能的，但绝大多数都生活得十分富足。而少部分困苦百姓，哪个国家又没有呢？ 古枭还真是可耻，想要侵占别国，还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东仪国的后宫女子难道可以自由干政吗？国主这个忙，本宫恐怕帮不上。” “皇后娘娘是不愿意帮这个小忙了？”古枭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语气阴冷了一分。 “本宫不过一介弱女子，国家大事实在有心无力，国主见谅。” “恐怕由不得皇后娘娘了，这个忙娘娘不想帮也得帮。不过我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娘娘也许只是一时没想通，我不介意再给娘娘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这三天，娘娘就屈尊住在这里。希望三天后，娘娘能想明白怎么做才是对你我最好的选择，尤其娘娘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下。” 这就是威胁了。之璃没再多说什么，有三天时间总比没有好，或许在这三天里会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那我就不打扰娘娘了，娘娘需要什么跟外头的人说一声便是。不过别想着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情，平白耗费精力了。”古枭说完，站起身来，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他走后，门关上，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应该是上了锁了，隐约间好像还能看到门口守着两个人影。之璃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走了一圈，都是普通的家具摆件，没什么特别的。她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了楼下院子里站着的十几个壮硕男子和仰头看过来的玉面具古枭。 之璃感受到了古枭玉面具后隐藏的嘲笑，却没有将窗户重新关上，而是干脆靠在窗边欣赏窗外的风景。她无视于古枭的审视，自顾自看了一圈儿周边的情况后离开了窗边，走回去坐下。 不得不说，古枭是个十分聪明的人，不仅选了一件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色的房间，还选了一个完全找不到地标和任何可供参考建筑物的方位。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普通屋舍，树木也都是最为常见的杨柳二树，既看不到河流湖泊，也看不到远山宫宇，这样的外景随便进那一条巷子都是这个模样。 这么一来，她就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了，这是防着她给外界通风报信吧。 之璃坐着，摸了摸肚子，然后就想到了蔺苍墨。她离开的时候，他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虽然看到冥羽过去他身边了，她却不知道他的伤势有没有危及到性命。她的心里既担忧又愧疚。是她伤了他，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就是她亲手杀了他……一想到这儿，之璃心里就疼得要命，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她真的好担心他，好害怕他会出事…… 她微微低头擦拭脸上的泪水，这一低头就看到了那朵漂浮在茶杯里的蓝色花朵。对啊，古枭抓她来是为了威胁墨的，若是墨真的出了事，他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的自己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古枭既然那么说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墨他没事…… 这么一想，之璃心里又宽慰了一些，但却依旧止不住的心疼。她的眼前似乎还能看到当时的那一幕——他带着满身鲜血和痛苦，步履蹒跚地走到她面前，还努力对她笑，温柔地安慰亲手伤了他的她。 “璃儿，别怕，我没事。”这一句话一直萦绕在之璃耳边。 他是蔺苍墨，是曾经的安王爷，如今的北秦国主，他是那么的清冷卓绝，就如站在神坛之上的神，本该睥睨天下，让所有的人都臣服于他的脚下。可他却为了一个她，从神坛上走下，被红尘俗世染了身，被儿女情长扰了心。 明明都伤成那样了，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满心满眼想的还是她，担心她看到他满身鲜血会害怕，担心她会因为自己伤了他而内疚自责。所以，他再痛都对着她笑，再痛都要告诉她“别怕，我没事”…… 之璃后悔得不行，都怪她一时糊涂，早该把中了蚀心蛊的事情告诉他，让他担心总好过把他重伤来得好一些。若是告诉他了，他早有防备，也不会被她伤成那样。之璃越想越愧疚，越想越想回到他身边。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当天空被落日的余晖浸染成了红色的时候，门开了，一身红衣的妖娆女子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之璃认出她就是当初在南合见过的那一位，应该就是红颜教的教主红妖了。 “奴家来给皇后娘娘送晚饭，饭菜简陋了一点，还请娘娘将就着吃吧。”红妖扭着身子把饭菜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你为什么要给镜月下媚术？”之璃在见到红妖的那一刻突然想到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套点消息出来，所以稍微一想，挑了个由头出来把她留下。 红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带着妖媚的笑容转过身来，说：“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奴家怎么听不懂呢。” “红教主不知道吗？本宫在嫁到北秦之前是西月的长公主。”当初之璃知道镜月中了媚术的时候镜月已经和安夜尘在一起了。但可以推测镜月一定是被安夜尘从别人手里救回来的，那么这个别人就不可能不知道是谁救走了镜月。 不管这个别人就是红妖还是红妖的手下，红妖都一定知道这件事。 果然，红妖饶有兴味地走了回来，在之璃面前坐下：“听皇后娘娘的话，娘娘是知道奴家的身份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套话 “东仪红颜教的教主，红妖姑娘，本宫久闻大名。” “你还认识镜月？”红妖又问。 “不巧，镜月是皇兄的人，所以认识。”墨曾跟她说过镜月被害是因为青河族人的身份，所以之璃十分谨慎地没有提及自己也是青河族人这件事。 “西月太子安夜尘……难怪，当初就是他从奴家手里把人带走的，真是便宜他了。”红妖说话有点像是娇嗔，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妩媚。 “不知镜月哪里得罪了红教主？”之璃又将话题引了回去。 “她没有得罪我，只不过国主想要她，作为属下当然要为主子分忧了。”红妖向之璃抛了个媚眼，然后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妖娆，还真是当得其名。 “东仪国主想要镜月？镜月虽然也算是绝代佳人，但比之东仪皇后、曾经的倾城公主还是稍逊一筹吧。倾城公主在侧，东仪国主竟也会对寻常女子感兴趣了？” “不知娘娘可听说过青河一族？” “青河族？”之璃装傻反问。 “青河族可是颇为神秘的一个民族，百来年前，其中一支曾经还建立过一个小国家，不过那个国家没存在多久就消亡了。传闻中，青河一族拥有三件宝物，谁若是集齐了这三件宝物便可一统天下。而镜月，就是青河族族长一脉的传人。她虽容貌及不上倾城公主，但单凭她的身份，便足以吸引天下男子。”红妖说完，低头浅酌了一口茶水。 三件宝物？父皇没有跟她提起过啊。雾婆婆把碧水铃交给她的时候曾说过那是青河族的宝物，难道说碧水铃就是其中一件？那另外两件是什么？一想到碧水铃，之璃有些遗憾，要是她带着碧水铃就好了，那她还能和墨通上信。 这么想着，之璃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腰间，这一摸，触手生凉。她的心一跳，借着桌子的掩护，再仔细摸了摸，心中喜出望外。她居然带着碧水铃！并且没有被他们取走！这就好像是一片黑暗之中，她惊喜的发现自己身上带了一个火折子般令人惊喜。 但未免引起红妖的怀疑，之璃将心中的狂喜压下，面上保持不变，藏匿于宽大衣袖中的手悄悄地将碧水铃攥在手心里。 “这么说，你们是想要找齐三件宝物一统天下？”之璃依旧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红妖颇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道：“告诉娘娘也无妨。国主英明睿智，当得天下霸主。” “那既然你们的目标是宝物，又为何要攻打北秦？”之璃慢慢地往她想要知道的方向引导红妖。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之璃脸上浮现了浓浓的疑惑。 “娘娘，你也太天真了吧。三件宝物就能得天下的不过是个传说。还是慢慢拓展版图来的更为实际一些。这一次，要不是蔺景扬那个蠢货，连宫里的形势都摸不清楚，北秦已经是我们的了。”红妖颇为嫌弃地冷哼了一声。 “那你们留在金陵是想拿本宫要挟皇上拿出北秦政权？你们未免将本宫想得太重要了。本宫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天下哪有男子不爱江山爱美人的。” “娘娘不必妄自菲薄。那一夜，娘娘不是还顺利地刺伤了蔺苍墨吗？蔺苍墨在战场上可是被誉为战神，从未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独娘娘一人轻而易举地就可以重伤了他。凭着这份深情，再加上娘娘肚子里的皇子……奴家看来，蔺苍墨定要舍弃江山了。” 听到红妖戏谑地提及她伤了墨的事情，她的脸色不禁苍白起来，但她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趁机试探：“只要还在金陵城里，他一定会很快就找到本宫，你们的计谋定然得逞不了。” 红妖一看之璃的脸色就因为洋洋得意而放松了警惕，随口就接话道：“娘娘这么有信心？这这城中城可没那么好找。好了，饭菜都要凉了，娘娘慢用，奴家就先告退了。” 说完，红妖就走了，完全没注意到她刚刚已经泄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给之璃。 城中城。 城中城指的是在一座城池之内一群人聚集到一个固定的范围内，范围内的人们自给自足，极少与城中别的地方的百姓沟通。就像是在一座城里又建了一座城一样，所以叫城中城。之璃从小在金陵城长大，虽说不上对每条街道都很熟悉，但大概还是知道的。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金陵城内有城中城的存在。 但是，刚刚她提及金陵城的时候，红妖也没有反驳。而且，她被抓走，墨那边一定会封城找她。那么，她就应该还在金陵城内无疑。那这城中城是哪里？ 之璃先把这个疑问放到了一边，低头看向了腰间系着的碧水铃。她向来是把碧水铃系在外衣上的，睡前外衣一脱，碧水铃自然也跟着从身上取下来了。但是现在，碧水铃居然出现在了她的中衣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墨给她系上的。 之璃欣喜之下，急忙摇了摇碧水铃，然后就边吃饭边等碧水铃的回应。 面前的饭菜其实并不如红妖说得那般简陋，两荤两素再加一碗白米饭，卖相精美，令人很有食欲。之璃不怎么饿，但为了孩子她必须吃点东西。所以她拿起了筷子，决定边吃边想想城中城的事情。反正他们肯定不会现在杀了她，她丝毫不用担心饭菜有毒。 吃着吃着，之璃还真的想到了一个可能。一般城中城的存在是因为有一批人与城中其他人相处不了，格格不入，所以才自立门户，独成一隅。而百姓与百姓之间，能有什么是可以如此明确地划出一道隔阂来的？ 钱。每个地方都会有一批人特别穷困，连温饱都难以解决。这批人不仅会被富人鄙夷，甚至还会被一般生活的百姓所排挤。因为他们太穷了，穷到别人买得起的东西他们都买不起，别人聊的话题他们都加入不了，每天的生活都只是为了口吃的想尽办法。 他们融入不了城内的生活，慢慢的，要么离开这座城去乡下，要么就会聚集在一起，在城内建一处他们自己的地方。 穷人聚集的地方——贫民巷。 第四百五十六章 拿自己的命要挟别人 如果红妖所说是真的，那么她现在的位置极有可能是在贫民巷的某户人家家里，而这户人家的主人估计已经被古枭他们控制起来了。 还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之璃再一次发现，古枭这个人真的很聪明。 吃完后不久，就有个人开了门进来收走碗筷。之璃无事可做，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消消食后就坐到了床榻上休息。眼睛一瞄，看到了床榻里侧还丢着一件披风。她拿过来一看，再回想了一下，应该也是墨为她披上的。 看来冷宫那一次开始，她体内的蚀心蛊确实已经被唤醒了。她晚上睡着后无意识走出去的行为应该就是出自于蚀心蛊的作用。刺伤墨……也是吧……虽然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但确确实实是她动的手。他满身是血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一想到就心疼…… 而半个时辰前，蔺苍墨和冥羽一行人已经赶到了欢喜巷的一家客栈里。经过排查，确定这家客栈最为可疑。冥羽带着人迅速破门而入，然后就看到了东倒西歪的桌椅和躺在地上的五具尸体。冥羽匆匆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一老人、两成人和两孩子的五具尸体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尸身都出现了腐化现象。 其他人分别彻彻底底搜查了客栈的后院和二楼每间房间，之后统一到冥羽跟前复命，皆是没有任何发现。很显然，他们想找的人已经离开这里了，并且临走前残忍地杀害了客栈的主人一家。 蔺苍墨巡视了一圈，然后走上二楼，亲自察看一间间房间，寻找可能留下的线索。就在这时，他腰间系着的碧水铃终于响了。 他庆幸自己每晚在她睡着后就会将碧水铃给她系上，就为了以防冷宫那晚的事情再度发生。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他没有摇动碧水铃是因为担心她的处境不允许，碧水铃一动反而会让敌人发现，掐断了这条联系。所以他一直隐忍等着她发现自己身上还带着碧水铃。 现在，终于响了。铃声并不是很急促，说明她并不在附近。果然是被转移了。蔺苍墨轻轻摇了摇铃铛，让那一边的之璃安心，然后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楼下，吩咐冥羽：“去把冷九找来。” 冷九擅长破案，最拿手的就是寻找蛛丝马迹，他一来也许就能找到线索了。冥羽懂了蔺苍墨的意思，立刻就让两个人去刑部尚书府找冷公子过来。 之璃那边得到了回应，总算是安心了一些，她躺在床上思考着下面一步该怎么办，困了就睡了。第二天起来，她打算和晏痕聊一聊，便向门口守着的人提出了这个要求。 晏痕正与古枭在一处，古枭根本没把之璃放在眼里，大手一挥，就让晏痕过去了。 这还是之璃第一次正式地面见晏痕。他穿着黑色宽大的斗篷，半遮着脸，进屋后就站着不说话。 “晏先生，请坐。”之璃请晏痕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他的面前。 “你找我什么事？”晏痕坐下后，开门见山地发问。 “理论上来说，我是晏先生的人偶，好奇想见一见主人，应该不奇怪吧？”之璃含着笑一开口就讽刺了一句。这个人先是推她下悬崖，后是给她下蚀心蛊。明明她和他素不相识，他却几次都想要她的命，她没必要白花力气给他好脸色看。 晏痕沉默不回应，反而拿起那杯水，微微仰头喝了一口。之璃看到他虎口处的那朵黑色桔梗花，再度开口：“当年先生推我下悬崖的时候，我就对先生手上这朵黑色的桔梗花印象深刻。先生可否告诉我，这朵花可是有什么寓意？” 晏痕依旧喝着水沉默不语，一副懒得应付她的样子。 “先生不愿意说那便算了。换一个问题，可否让我见一见蚀心蛊的母蛊？”之璃砍了他一眼，改变策略，从最核心的问题问起。 晏痕拿着水杯的手一顿，然后把杯子放下，说：“看来你对蚀心蛊很了解。” “托沉鱼的福，确实很了解。所以也很好奇。反正我的命都捏在先生手里了，不过是见一见母蛊，先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她对蚀心蛊的了解停留于表面，她必须实实在在地见过一次，或许才能在母蛊上找到破解之法。 晏痕沉默了片刻，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间东西放在桌子上。那是一个镂空金丝球，顶上拴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之璃伸手取过来一看，透过镂空可以看到不大的金丝球里确实藏了一团白色的东西，但却看不清楚。 金链子和金丝球相连接的位置上有个搭扣。为了看清楚一点，之璃在征询了晏痕的意见后便把搭扣打开了。金丝球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藏着的白色小虫。之璃原以为蛊虫都是黑色的，因为蛊虫大多都是靠毒物或者鲜血饲养的，自然带着邪气。但没想到，这蚀心蛊的母蛊居然是通体纯白，似乎还有些透明，很是好看。 母蛊原是在沉睡，感受到外界的动荡后就醒了过来。它动了动胖嘟嘟的身子就开始往金丝球外面爬。这母蛊没有脚，又胖，一眼看上去还真像小时候吃的雪枣。之璃心思一转，伸出两根手指将那挣扎着想要逃狱的母蛊捏了起来。 “晏先生，沉鱼告诉我母蛊一死，中了子蛊的人也必死无疑。你说，我要是现在把母蛊捏死……虽然我也会死，但是你们也会很麻烦吧？”她赌他们现在必须保住她的命，不然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拿自己的命来要挟别人的。”晏痕嘲弄地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晏先生是觉得我不敢？”之璃捏着母蛊的手指微微用力，把那母蛊捏扁了些许。 晏痕见此，脸色微微变了，立刻沉声道：“住手。说吧，你想做什么？”他还真是低估这个女人了，竟然如此狡猾，想到这一招。她确实还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也没什么。只是想知道几件事情罢了。”之璃浅笑，她赢了。 “说。” “蚀心蛊可有解除之法？” 第四百五十七章 蚀心蛊的两种解除法 “有”，晏痕没有丝毫犹豫就回答了之璃，但随后又补了一句：“但是你做不到。” “哦？不妨说来听听。”做不做得到可不是他说了算。她得先知道是什么办法。 “破解蚀心蛊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你拿到母蛊，然后养着母蛊一辈子。母蛊无碍，你也一辈子不会出事，也不会有人能操纵你的行为。” “但是母蛊在你手上，除非杀了你，不然我得不到母蛊。”之璃说出了他没有说的后半部分。 “嗯哼，没错。而且就算我死，临死前我也会把母蛊杀了，拉个垫背的。”晏痕阴毒地笑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这么说出来，之璃不仅不意外，而且她相信要是有这么一天，他肯定会这么做。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将子蛊转嫁。说起来，你还真是幸运，掉了悬崖不死，被种了蚀心蛊的时候竟然怀着孕。要是我早知道你怀了孕，一定先让沉鱼把你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再种。” “什么意思？” “蚀心蛊本身就是子母蛊，孕妇也是子母同体，所以两者之间有一定的共性。蚀心蛊本来是除了第一种方法之外无解的，但若是种到了孕妇肚子里，就有了第二种解法。那就是将母体内的子蛊转移到胎儿身上，再把胎儿落掉，子蛊自然脱离母体。母子分开，正如蚀心蛊子蛊与母蛊分开一般。也就是说，拿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命换你自己的命，你做得到吗？” 之璃听了，十分惊讶，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办法。拿孩子的命换她的？她下意识摸了摸隆起的腹部，她的孩子再过三个月就要出生了…… “如你所料，我确实做不到”，之璃笑言，接着又问：“你刚刚说，如果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怀了孕一定先让沉鱼毁掉我的孩子再种蚀心蛊。你既然知道我根本做不到拿孩子的命来换取自己的命，那我有没有怀孕又有什么关系呢？” “脑子转的真快”，晏痕露出的下半张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邪气的笑容，“既然沉鱼都告诉你了，那你应该知道，如果你因为蚀心蛊死了，我作为主人会遭到反噬。你怀了孕，就是两条生命，我遭到的反噬就会加倍。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或许我应该在你死之前先把你肚子里的孩子挖出来……”晏痕支着头笑了起来，笑容残忍嗜血。 之璃脸色一白，但很快又重新带上了笑容：“你要是可以这么做，那在我昏迷的五天里就已经这么做了。晏先生何必危言耸听。” “哈哈哈……宋之璃，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如你这般心思玲珑剔透的女子已经不多了。没错，蚀心蛊是在你怀孕的时候种进去的，就算我现在把孩子挖出来也而无济于事，到时候还是会承受双倍的反噬。另外，子蛊在你体内还会因为惺惺相惜的关系对你的孩子起到一种保护作用。这也算是额外的福利。”晏痕夸张地笑了一阵，然后伸手放下了帽子，露出真容。 之璃有些意外晏痕竟然长得很好看，与他阴险毒辣的手段还真是形成鲜明的反差。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明天过去，我依旧无力帮贵国主的这个小忙，你们打算怎么做？杀了我？”古枭就那么自信三天后她一定会改变主意吗？ “若是你能答应自然是最好，若是你执迷不悟也不要紧。三天时间，够蔺苍墨找到你了。” 意思就是要拿她威胁墨了。 “你们真的把我想得太重要了。如果是别的什么事，皇上或许会为了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但是现在，你们要的是北秦的国土，若是为了我就把土地拱手相让，他这个皇帝就会被天下人所耻笑。换做是你，你会愿意吗？” “你也很想知道蔺苍墨到底是会选江山还是选你吧？让我们拭目以待。”晏痕说完，向之璃伸出手。 之璃无所谓地笑笑，将手里捏着的母蛊放回金丝球内，扣好搭扣放回到晏痕的手里。晏痕拿着金丝球，转身走了。 想知道他会选江山还是选她吗？不，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知道墨对北秦江山是负有责任的，也很清楚他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完全没必要放在一起比较的两样东西硬是让他选，不仅毫无意义，并且会让他痛苦为难。而这是她一点都不想看见的局面。 到了第三天，古枭再度出现在了之璃的房间里，依旧戴着玉面具，只是身后跟着红妖。 “怎么样，想好了吗？” “国主记错时间了，今天才是第三天，明天才是本宫要给国主一个答复的时候。不过，既然国主过来了，本宫倒想问问，本宫若是答应了国主的要求，国主要怎么做？”之璃从容淡定地问了一句。 “沉鱼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沉鱼？沉鱼的做法见效可不好。” “那是因为冒牌货就是冒牌货。而你是货真价实的宋之璃，只要你愿意出手，蔺苍墨的一切都将被掌握在你的手中。我也不会亏待了你，我可以承诺你保蔺苍墨不死，并且待你成功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后，再让晏痕把母蛊交给你。让你们一家三口以后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保他不死？之璃在心中冷笑。残废白痴也是不死。古枭可不是什么好人。再说了，她要是真这么做了，墨一定恨死她了，怎么还会有一家三口的舒服日子过。古枭还真是把她当无知妇孺任意哄骗啊。 “那请国主明早再跑一趟吧，本宫还没想好呢。”之璃说完，转了身自己走到窗边坐下，看着窗外的余晖，不再理会那两人。 古枭锐利的眼睛深深地看了之璃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带着红妖走了。 古枭他们走后，之璃坐在窗边，看着落日的余晖一点一点被黑夜吞噬干净，再看那一轮新月缓慢地从东边升起，一点一点地爬到深邃苍穹的最高点。明天即将到来，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将有一个结束，只是不知道这个结束，会让她喜还是忧了…… 之璃从椅子上站起，打算会床上休息。不知为何，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的心跳突然加快，砰砰砰剧烈地跳动起来，接着，她腰间的碧水铃也急促地响了起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惊天变 两只碧水铃靠得越近，它响起来的声音就会越急促。 之璃看着摆动不止的碧水铃，心跳更快了，难道说……墨来了吗…… 一切来得又快又急，之璃刚察觉到，底下就已经出现了打斗的声音。她急忙转身朝窗外看，朦胧的月光下，已经是片片刀光剑影。很多人缠斗在了一起，但之璃隔得远，光线又暗，实在是看不清是哪些人。 她脑子一转，回头去拿了一个茶杯就想朝下丢下去，告诉蔺苍墨的人自己的位置。可她还没来得及把茶杯丢出去，身后的门就砰地一声开了，玉面具古枭、红妖和晏痕他们三个人齐齐冲了进来。古枭飞出一颗棋子，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之璃的虎口处，之璃一吃痛，手里的茶杯就落了地，摔地粉碎。 接着，她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想做什么，就感觉到脑子一空，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晏痕手里转着装有母蛊的金丝球，嘴里念念有词。古枭冷冷地丢下一个字“走”，然后迅速地转身出了房门。红妖随后跟上，而晏痕则嘴里念着词，控制着之璃跟在最后头。四个人行色匆匆地下了楼，快速地闪身进了后院，到了一口古井前面。 古枭毫不犹豫地跳进了井里，红妖随后。晏痕为了不被加倍反噬，不得不顾虑到之璃还怀着孕，只能抱起她跳下去。四人跳进井里的下一秒，后院就被蔺苍墨的隐卫们闯了进来。隐卫迅速地搜查后院，寻找之璃的踪迹。 蔺苍墨在赶到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之璃所在的位置。他用最快的速度穿越过了阻隔，冲到二楼的房间，但那时房门大开，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他尽量保持冷静，在脑中模拟了一下他们可能离开的路线，然后又火速跑到了后院。 “主子，后院里没有人。”冥羽向蔺苍墨汇报。 蔺苍墨扫视了一圈，然后走到了那口井边…… 井底是条暗道，是古枭让安插在北秦的探子花了几年时间打造好的，直接通往城外。四个人走在暗道里，除了之璃毫无所觉之外，另外三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严肃。走了一段路后，红妖实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该死，竟然功亏一篑！真不知道到底是蔺苍墨早已察觉，还是有人透露了风声。” 古枭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前走，但全身都散发着凌厉之气，显然心情很差。他们本来已经计划得很周全了。 若是宋之璃肯就范，他们就利用设好的局让蔺苍墨重新把人带回去，再凭着宋之璃的本事帮他们拿到北秦的虎符和玉玺。若是她不肯……他们在屋子里已经设置好了各种陷阱机关，只要明天蔺苍墨过来救人，他就必然走不出去。等杀了蔺苍墨后，古枭就下令让在城外埋伏着的东仪士兵大举打入城内，一举夺下北秦，边关的战事自然不再是问题。 古枭给之璃的三天时间不是随便给的，他精确地计算了蔺苍墨找到这里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并且让十几名探子同时盯着蔺苍墨的一举一动，每隔一刻钟就跟他汇报一次，确保他能精确地掌握蔺苍墨的动向。可是，明明之前的一切都是按照他计划中的发展着的。 蔺苍墨从醒来到出宫，再去欢喜巷的客栈，接着找冷九帮忙调查，然后再通过冷九寻到的线索找到他们的位置所在。他连冷九的性格和速度都计算进去了，按照他的计算，蔺苍墨最快也要在明天午时才能找到他们的位置，而那个时候一切都已尽在他的掌握。 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比他预估的时间早到了那么多不说，他明明一刻钟之前还得到了所有探子的一致线报，说蔺苍墨还在欢喜巷的客栈里，但一刻钟之后他竟然带着那么多人出现在了贫民巷，并且精确地找到了他们的藏身地点。 最为令他吃惊的是，蔺苍墨带着他的人竟然如入无人之境，进攻地又快又猛。他布置好了的陷阱和机关竟然全部都失了效！除此之外，蔺苍墨还在前后门都摆上了奇门阵。这分明是有备而来！迫使他从主动的位置在瞬间就变成了被动，不得不从井里的密道仓皇逃离。 这一切，确实太不寻常了。蔺苍墨就是厉害，也不可能厉害成这样！红妖把事情一说出来，古枭便在心里认同了红妖的想法，一定有内鬼！但现在不是找内鬼的时候，好在他手里还有宋之璃这张王牌，要是能带着宋之璃和城外的东仪将士汇合，再攻打金陵城的话，胜算不是没有，或许他还能反败为胜。 但红妖可不这么想，她早就看晏痕不顺眼了，此时出了这样的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晏痕，遂一边走一边接着说道：“晏痕，屋里的陷阱机关都是你负责的，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全部都失效了吗？” 晏痕是人偶师，又是从机关世家里出来的，陷阱机关这一块自然就交给了他负责。古枭心里对他也有怀疑，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径自往前走。 晏痕牵引着之璃颇为不满地看了一眼红妖，然后不冷不热地反驳：“如果我是内鬼，根本没必要帮你们把宋之璃弄出来。倒是红教主，昨晚子时好像偷偷摸摸地出去了吧。” “我去哪里不需要向你解释。总之，机关失效是事实，你脱不了责任。”红妖见他还倒打一耙，气冲冲地争辩。 “若是红教主无法解释清楚昨晚的去向的话，红教主的嫌疑可比我大多了。毕竟我手里还捏着宋之璃，红教主好像什么都没做啊……” “你……” “够了！”，古枭不悦地打断了两人的争吵，“今天的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叛徒的下场也不用我多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晏痕，你带着宋之璃走快一点。” 红妖和晏痕这才应了声“是”，不再多说了，默默地加快脚步，往城外走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暗道终于到了头。晏痕给红妖使了个眼色，红妖就率先从暗道里走了出去，待确定外面没有埋伏后，红妖给了暗道里一个信号，古枭才和晏痕带着之璃从暗道里出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 青蛇血影 受命埋伏在金陵城外的那些东仪士兵全部打扮成了普通百姓的模样，分散在城郊的几个村庄里。古枭看了一眼被晏痕控制着的宋之璃，让红妖去联络几个村庄的领头人，在最快的时间里将东仪的士兵们集齐到金陵城门口来。 红妖不甘愿地看了一眼晏痕，然后领命走了。古枭环视了一下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夜安静地诡异。他回头看了眼如行尸走肉般的之璃，然后对着晏痕说：“把母蛊给我。” 晏痕心念一动，握着金丝球的手没有动，说：“操纵母蛊有人偶师一脉代代相传的秘法，国主拿了这母蛊没有什么用。” 古枭听了，锐利的眼睛危险的微微眯起，沉声再说了一遍：“把母蛊给我。” 这母蛊是晏痕唯一的筹码，他怎能轻易交出去，遂拿着金丝球的手反而紧了紧，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国主，这母蛊只有我能操控，若是操控不当，宋之璃体内的子蛊会迅速地啃食掉她的心脏，她会立刻就死。那么，我们唯一的筹码就没了。” “你不愿意给？”古枭不想听这些废话，他现在对晏痕不信任，必须把这张王牌握在自己手心里他才安心。 “刚刚在暗道里，你还说效忠于我。现在，我连让你拿样东西你都不愿意了。晏痕，你应该很清楚我对叛徒的态度……拿来！”古枭一边严厉地让他交出东西，一边从他宽大的斗篷袖子里取出了一条青色小蛇。 晏痕看到这条小蛇，脸色变了变，咬着牙，不甘不愿地将手里的金丝球交给了古枭。 这条青色的小蛇唤作血影，是古枭从小养到大的宠物，或者说是他的兵器。别看这条青蛇细细小小的，不过一指粗，三指长罢了，但其实它的年纪换做是人的话已经到了耄耋之龄。也不知道古枭是从哪里弄到这条蛇的，自从开始豢养它后就一直都用人血和毒酒喂养，养了整整二十五年。 听说这条蛇最开始的时候是白色的，后来渐渐地变成了青色，尾巴上带着点血红，好像是人血和毒酒渗透进了它的每一寸身体一样。它只认唯一的主人古枭，古枭也不分日夜地带着它，同吃同睡。古枭很宝贝这条蛇，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只有在惩罚叛徒或者有深仇大恨的仇人时才会用到它。 晏痕刚投靠古枭的时候只听说过血影，却从来没见过。他心里对血影的能力也是有怀疑的，因为一条蛇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条蛇。更何况血影那么小，好像随便一剑就能砍断一样。直到，他见了一次古枭用血影惩罚叛徒后，他便对这条小蛇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这条蛇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也是最为恐怖的地方。平常的毒蛇咬一口也就罢了。血影却在咬到目标后会利用尖牙把伤口撕开，然后整条蛇从那伤口中钻进目标的体内，并在目标体内四处游窜。血影虽然比其它蛇要小，但比之人的经脉还是粗壮很多的。这么大一条蛇钻进人的体内，迅速地破坏掉这个人所有的神经和血肉。 它还只在表面游窜，不会深入到内脏之中。等游遍了全身之后，它就会自发地从人的七窍之一钻出来。晏痕见证的那一次，就是如此。血影在叛徒的脚上咬了一口，然后撕开伤口钻进去，迅速地游走。表面上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条长条形的东西在皮肤下面迅速地游动。 伴着叛徒的惨叫，最终血影从那人的眼睛里跑了出来，游回古枭的身边。古枭再命人在叛徒的身体两侧划两刀，可以轻而易举地剥下前后两张完整的人皮，而那叛徒还没死，挣扎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才痛苦的死去。 那叛徒也是挣扎过的，试图用手里的兵器砍死血影。但是血影不仅十分灵活敏捷，还有一点特别之处。在那叛徒死前，古枭告诉他，血影体内的脊骨旁还镶了一条细金索，即便是用刀砍，血影也不会死。这一点，太可怕了。 刚刚古枭把血影拿出来，一下就勾起了晏痕对于那场恐怖场景的记忆。他竟然拿血影出来，所以他果然是怀疑自己是叛徒了……晏痕心里不免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怨恨。他一心一意为他做事，虽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现在，出了事，他居然第一个就怀疑他，还拿出了血影来威胁他，这让他的心怎么平！ 晏痕看着将金丝球拿在手里把玩的古枭，心里默默地想着等会儿要怎么看准时机把母蛊夺回来。宋之璃的命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母蛊一死他也会被立刻反噬。这样让晏痕有种自己的命也被捏在了别人手里的感觉。 等了一会儿，四周依旧很安静，迟迟不见红妖回来。古枭有些失去耐心了，再一次开口让晏痕去村庄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晏痕没办法，只能将宋之璃留下，自己去了不远处的村庄。 晏痕走后，古枭回想了一下晏痕利用母蛊操纵宋之璃的样子和说的话，尝试着也用母蛊操纵宋之璃。但显然人偶师的手艺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偷师的，之璃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空洞，仿佛就像一个失去了生气的人偶。 古枭又尝试了几次，但都没有成功。不要紧，只要捏着宋之璃的命也是一样的。 谁知，晏痕一走也没见回来。古枭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带着宋之璃回到密道里。但是他无法操控之璃的行为，只能人为地搬动之璃的身体，就像是搬动家具一样，行动自然就比较迟缓。 就在这时，静谧的夜空被一阵喧闹的马蹄声惊破。四面八方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交会在一起，齐齐地朝着城门靠近而来。古枭心中一喜，总算是等来了自己人，他将之璃往旁边一放，然后就走出几步朝着不远处看去。 那里尘土飞扬，一对铁骑正踏着如霜的月光极速冲来。古枭定睛看了几秒，然后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殆尽。不，不对，这些不是他的人！ 第四百六十章 最后的博弈 迎面而来的骑兵人数众多，四周的光线又极暗，本是看不清来人的，根本无法察觉来的人是不是东仪的人。但是古枭不同，他从小就在黑暗的环境中长大，二十多年来，他的一双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甚至在黑暗中比在白天更为锐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为首那人的脸，分明就不是他安排在这里的人。 古枭急忙回到宋之璃身边，一把将她抱起来，打算回到暗道。但再一想，暗道那头也未必安全，况且他单枪匹马回到金陵城里只会成为瓮中鳖。他沉着气往四周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放到了金陵城的城墙之上。 城墙上是个制高点，可以暂时避开骑兵不说，还可以堂而皇之地拿宋之璃当护身符。有宋之璃在身边，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射箭，他就拿宋之璃当靶子，大不了拉着宋之璃当垫背，一起死！ 古枭不再犹豫，立刻抱着宋之璃就往金陵城的城墙根跑。身后越来越迫近的马蹄声让他第一次感到了慌乱。迫于无奈，他将血影放了出来，让它去攻击追赶来的人。血影威力不小，既可以帮他解决掉一批人，也可以帮他扰乱了军心，制造恐慌。他就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地沿着阶梯爬上金陵城的城墙。 从暗道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三更天了，待他终于到了城墙上时，天空已经亮出了鱼肚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血影不负古枭所望，确实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但由于这些人是骑兵，身下还有马，不易靠近，速度也快，人数又多。血影在伤了两个人之后就被纷至沓来的马蹄踩成了肉酱。不过它体内流出来的毒血倒是还毒翻了一批人。幸好血影只有一条，不然，还真是一种杀伤性极大的武器。 古枭在城墙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发现了城墙另一头站着一个人影。他立刻将一旁的宋之璃带到了身前，然后一只手掐在之璃的脖子上，厉声问对方：“是谁？！” 那人影从阴影中走出来，带着满身的杀伐之气。他一身黑衣，手执宝剑，大步朝着古枭靠近。 “蔺苍墨！”古枭看清了来人，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然后掐着之璃咽喉的手稍稍用力，警告对方：“你再靠近一步，我就立刻扭断她的脖子！” 蔺苍墨第一眼就看向被古枭钳制在身前的之璃。一看她的眼神空洞无光，他就知道她又被蚀心蛊控制了。是的，蔺苍墨已经知道了之璃身中蚀心蛊的事情。就在她被晏痕带走，他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天他就将之璃的情况询问了毒王。毒王告诉他，是蚀心蛊。 知道的那一刻，他就恨不得立刻将晏痕碎尸万段。他竟敢把他最为珍视的女子制作成人偶！所以刚刚在抓获了晏痕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将他的十根手指尽数斩断，待隐一将蚀心蛊的解法问出来后，他必然践诺，将晏痕千刀万剐！ 蔺苍墨停下脚步，用冷到极致的声音说道：“古枭，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很清楚，你逃不掉了。把她放了，我留你一具全尸。” 古枭却丝毫不理会他的话，瞪着猩红的眼睛，问：“我的人呢？我的人呢？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说，谁是叛徒？！是红妖还是晏痕？！”先是贫民巷里的计划生变，现在连他安排在城外接应的士兵都尽数没了踪影，反而变成了蔺苍墨的人。一定有内鬼，一定有叛徒！到底是哪个人出卖了他！ “古枭，到底是你高看了你自己，还是低估了你的对手？你在金陵城潜伏了这么久，你真当以为我一无所知吗？你埋下的十八名探子早就不是你的人了！” 古枭一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红妖，不是晏痕，而是那十八名探子？！ “这不可能！”那十八名探子是他一手培养的，个个都是从三岁开始就被他带在身边，他们的忠诚度远比红妖和晏痕要高。若是其中出了一两个叛徒是有可能的，但若是十八个全部背叛了他就绝无可能！ “你为了培养这十八名探子，杀光了他们四百五十七名家人。最开始的联结便是仇恨，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他们会为了一个杀自己全家的人卖命？”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十几年前，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是雇佣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联盟——嗜血堂去做的。就算有人能查到事有蹊跷也绝怀疑不到他头上来。可是，为什么蔺苍墨会知道这件事！ “看来你是低估了你的对手。嗜血堂是我的麾下。”蔺苍墨冷冷地丢出一个令古枭尤为震惊的事实。 “嗜血堂……你……哈哈哈哈哈哈……”古枭震惊后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如果连嗜血堂都是蔺苍墨的，而他一无所觉的话，那么难怪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被他看透了！蔺苍墨说得没错，是他低估了他！ 他虽然将蔺苍墨视为自己唯一的对手，但在他心里蔺苍墨比之自己是不及的，所以才会有了今天这样的情况。但是不要紧，他比蔺苍墨还胜了一点，那就是蔺苍墨有软肋，他不仅没有，还死死地扼住了蔺苍墨的软肋！ 古枭低头看了一眼宋之璃，然后架着她走到了城墙的边缘，“蔺苍墨！我承认是我低估了你，才会处于被动的局面。但是，我还没有输！你如果不想让宋之璃和你自己的孩子死了，就拿你的江山来换！” 古枭说完，见蔺苍墨不答话，嚣张狂放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蔺苍墨，今天本是你必胜之局，你败就败在了一个情字。宋之璃又如何，不过是个女人。既然你那么在乎，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把北秦的玉玺和兵符交给我，我就把这个女人还给你！” 就在这时，之璃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渐渐有了焦距，她一片空白的脑子也渐渐地接收到了外界的讯息。她刚一恢复心神，就感到咽喉处一紧。她不禁蹙了蹙眉，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对立面上冷若冰霜的蔺苍墨…… 第四百六十一章 墨，忘了我吧 “还不快去！还是说，相比于北秦的江山，你决定放弃这个女人了？！”古枭见蔺苍墨站着不动，又催了一句。 这话一落到之璃耳朵里，之璃立刻就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了。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被迫地与北秦的江山放在了一起让他选。他痛苦两难，她也痛苦两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形势变成了当下这样，但很显然，古枭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不行，她不能成为墨的拖累。 现在古枭还没发现她已经从操控中挣脱出来了，恢复了心神。这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她看着墨，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然后几不可见地微微颔了颔首。未免惊动古枭，之璃的身体保持不动，颔首的幅度也极小，但她知道墨一定能看见。 那一头的蔺苍墨一双如墨黑瞳里的雾气稍稍消散了一些，然后又重新变得浓重，将眼底的情绪尽数隐藏了起来，“好，我现在就让人去取。” 说完，蔺苍墨走到了城墙边对城墙下待命的冥羽下了命令。古枭见此，又得意地笑了：“蔺苍墨啊蔺苍墨，你居然会败在一个女人身上，北秦的列祖列宗都要被你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了，哈哈哈哈哈……这一局还是我赢了，还是我赢了……” 古枭得意起来，放松了对之璃的钳制。之璃藏在衣袖里的手默默地捏紧了一直被她藏着的一片碎瓷片。这是在贫民巷的时候，她本来想丢个茶杯下去，结果临了被古枭他们闯进来而打断了。她反应迅速地将那茶杯往一旁的椅子上一磕，然后再丢在地上，假装是茶杯掉在了椅子上再掉到地上的样子。但其实，那个过程中她趁机藏起了一片碎瓷片，一直捏在手心里。 刚刚她从失神状态里清醒过来，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晏痕停止了操控，而另一个部分原因就是她手心里的碎瓷片扎破了手心，疼痛的刺激之下让她清醒了过来。 现在，是个好机会。之璃看了蔺苍墨一眼，接着在心里默数了三下，然后一扬手，干净利落地用手里的碎瓷片往古枭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背一划，然后拔腿就往前跑。蔺苍墨则看准了机会，朝着古枭飞射出两枚暗器。 古枭一时不备，先是手背一痛，下意识就松了手，然后他反应过来急忙伸手去抓宋之璃，迎面却飞来了两枚暗器，让他堪堪一避，错失了能够到她的距离，眼看着宋之璃朝着蔺苍墨跑了过去。他愤恨地握拳，一握他才反应过来他手里还捏着宋之璃的命门，她跑再远也没用！ “宋之璃，你看这是什么？”古枭朝着之璃的背影吼了一声。 此时之璃刚好处在蔺苍墨和古枭之间中间点的位置，她听到古枭的话脑子里一下闪过一个念头，停下了脚步，对着冲她迎过来的蔺苍墨扬声喊了一句：“你别过来！” “璃儿……”蔺苍墨皱着眉叫她，放慢了脚步，但却没有停下，依旧朝着她靠近。 “我说了，你别过来！”之璃见他还在朝着自己靠近，又喊了一声，直到看到蔺苍墨停了下来，她才转过身去，看向古枭。 果然。金链子悬着的金丝球，母蛊落到古枭手里了！ 古枭看到之璃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满意地提着金丝球在前面晃了晃，邪佞地笑着说：“蔺苍墨恐怕不知道这是什么吧？这是我从晏痕手里拿到的蚀心蛊母蛊。只要我动动手指捏死了这只母蛊，那么你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和你们尚未出世的孩子也会一起跟着死！所以，我等着你的玉玺和兵符。” “璃儿，冥羽已经去取了，你不会有事的，乖，过来我身边。” 耳旁响起了蔺苍墨的声音，之璃偏过头看他。他的脸色也很不好，嘴唇有些泛白，让她想起了那日将他重伤时候的情形。第一次，因为她，他差点丢了命，第二次，又因为她，让他丢掉皇位和先祖的基业吗？ “璃儿，什么都别想，来我身边。” 回想从刚认识到现在，他虽然给她甩了不少脸色看，也几次伤了她的心，但却也一次又一次地救她于危难之中，一次又一次帮助她、保护她。他为了她一次又一次地降低自己的底线，为了她丢掉一件又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可是她呢，为他做了什么？她一直在他的保护下恣意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璃儿，别胡思乱想，今天过去，一切都将重新开始。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它的到来吗？”蔺苍墨看之璃的表情，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之璃低头看看隆起的肚子。是啊，这个孩子，是她和墨爱情的结晶，她期待了好久，如果它能出世，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可是……古枭和晏痕是一类人啊，就算他拿到了玉玺和兵符就真的会放过她吗？不会的，他一定还是会杀了她。那么，她为什么要让他拿到想要的东西呢！ 之璃抬起头看向蔺苍墨，浅浅地笑起，但同时一行清泪也从她的眼里缓缓滑落。她爱这个孩子，很爱很爱，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拼尽全力把它生下来。 但是，比起孩子，她更爱他。如果孩子和他之间非要选一个，她一定会选他。现在，就是非要选一个的时候，她选他…… 之璃带着笑意突然就跑到了城墙的边缘，然后整个人爬了上去，站到高高的城墙上。此时已经天亮，破晓的晨曦和着微风落在一身素衣的女子身上，她的三千发丝飞扬而起，就如何她的生命，摇摇欲坠。 “璃儿！”蔺苍墨见到这一幕，大吼了一声朝之璃身边冲过去。 之璃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古枭也随之一愣，呆呆地看着那如同站在云端的衣袂飘飘的女子。 她背着光，对着他笑，然后伸出双手，拥抱苍穹…… “墨，记得太后娘娘的话，好好守着北秦的江山。我中了蚀心蛊，本来就无药可解了……” “墨，对不起，到最后，我还是没保住我们的孩子……” “墨，你忘了我吧……” 一个人一生中会看到无数的风景，或是路过的，或是经历的。每一处风景都会在人的脑海里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象，也许一转眼就忘了，也许到了明天还记得，也许过了一个月都还记得，也许一年，甚至十年都不曾忘却，还有极少数的能永远留在人的记忆里，随着时间一点点融入血脉、刻进骨髓，一辈子都无法抹去。 对于蔺苍墨来说，她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的那一幕就是他一生中最为刻骨铭心的风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曾有一个女子对着他笑着流泪，让他忘了她…… 【作者题外话】：明天大结局~ 第四百六十二章 此去经年 三年后—— 南合国主的宠妃生了一种怪病，群医无策，药石罔效，眼看着就要香消玉殒了。南和国主一气之下，发布皇榜，遍寻天下名医，称谁要是能治好婉妃的病，愿与之共享南合盛世。 “啧啧啧，又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啊。就昨天，我还跟我家婆娘说起三年前那北秦国主冲冠一怒为红颜，灭了东仪的事儿呢。没想到，咱们自己的国主居然也是这么一主儿。” “你还想这些，我啊就恨自己不懂医啊，不然治好了婉妃娘娘的病，那可就与国主平起平坐了。荣华富贵还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就你，大字都不识一箩筐，还医术呢，下辈子吧。连药王都治不好的毛病，也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谁能治好。我估摸着这婉妃娘娘凶多吉少咯。” 一名蒙了面的紫衣女子提着一只药箱站在皇榜前看着皇榜上的文字，耳边充斥着围观百姓的议论纷纷。世人皆知，婉妃娘娘的病连药王都束手无策，估计也不会有人能治得好了，所以百姓们围着凑凑热闹后也就散了。待人群一散，紫衣女子上前两步将墙上的皇榜撕了下来。 她刚一撕下来，守着皇榜的侍卫就打量了她一番，然后说了一句：“跟我走吧。” 紫衣女子淡淡地吐出“阿辞”两个字，然后跟着那侍卫朝前走去。原来紫衣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的俊秀少年，一身白衣胜雪，眉目如画。他的怀里又抱着一个奶娃娃，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十分可爱，一双胖嘟嘟的小手就抱在少年的脖子上，头歪歪地靠着，看上去很是乖巧。 听到紫衣女子叫他，少年抱着奶娃娃疾步跟上。一行三人就随侍卫进了宫，再由宫里负责接引的公公一路带到婉妃娘娘的寝殿里去。 皇上正好就在婉妃娘娘处，所以将人带到后，那公公只需进去通禀一声即可。紫衣女子三人在殿外稍等了片刻后，那个公公就再次出来请他们进去。 紫衣女子款款而入，身后的少年也抱着奶娃娃跟着走了进去。待到进入内室，宫人嬷嬷们在见到来人竟是一名女子和两个孩子时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连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的婉妃也丝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失望神色。 女子和孩子能顶什么用啊，看来又是一个招摇撞骗的。 “就是你揭了皇榜？”身着龙袍的夏风尽扫视了一眼紫衣女子后淡漠地问道。 “正是。”紫衣女子开口，声音清美如泓。 “去吧。”夏风尽站起身，退到一边，将空间让了出来。 紫衣女子走到婉妃跟前，将药箱放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条金线，然后状似随意地将金线往边上一丢，那金线就像是活了一般自己跑到了婉妃的手腕上系好。接着她一手执着金线，另一只手放了两根手指在金线上，听脉。 片刻后，女子微微一扯，金线又从婉妃的手腕上滑落回到了她的手心里，再经由一双素手放回药箱。看过了这一幕，刚刚还失望透顶的宫人和婉妃又再度升起了希望来，毕竟这一手看脉之术就非常人所会的。 收了金线后，紫衣女子又微微倾身检查了一下婉妃的瞳仁、口腔和耳后等部位。 “怎么样？可知婉妃得了什么病？”夏风尽急切地询问。 “中毒。” “中毒？中了什么毒？可有解毒之法？” 紫衣女子没有多作解释，而是叫了那白衣少年一声：“阿辞。”白衣少年立刻走到紫衣女子身边。紫衣女子从他怀里将那奶娃娃接了过来，并站起身来，那少年自然而然地就接替了紫衣女子的位置，并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个白布包出来，打开，里面一字排开是四十九枚金针。 白衣少年回头朝紫衣女子点点头，紫衣女子抱着奶娃娃就开始唱穴道名称，她唱一个，少年就捏起一枚金针朝着那穴道上扎下去。紫衣女子唱穴道名的速度很快，几乎连听都要听不清楚，可那白衣少年手上的功夫竟然也很快，而且还是双手下针，把一室的人都给看呆了。 等最后一根针落下后，紫衣女子将穴道名又从头到尾唱了一遍，那少年也能意会，随着最后一根针落下，另一只手已经拔起了最开始下下去的第一根金针。接着依照着顺序再依次拔除。整个过程就一刻钟的时间，十分之快，看得人眼花缭乱。 “拍一拍她的背，让她把毒血吐出来就没事了。”紫衣女子淡淡地丢下一句。而那白衣少年则已经自发地将金针尽数收好，重新合上药箱了。 两名侍女过去扶起婉妃，一名用力拍了拍婉妃的背，又有一名嬷嬷拿了个痰盂过来。不消片刻，婉妃就哇地一声吐了一大通毒血出来，毒血里竟然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吓了那嬷嬷一跳，差点把痰盂给丢了。 “那是黄蝎虫，喜好吸食人的胆汁。吐出来就没事了，多加调养，忌辛辣，三月后即可痊愈。”紫衣女子说完，径自抱着奶娃娃走了，白衣少年也紧随其后离开。 夏风尽急忙追了出去，朝着紫衣女子的背影喊了一声：“姑娘且慢，皇榜上的承诺……” 紫衣女子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过身看着不远处的夏风尽，道：“不必了。不过是还当初的恩情罢了。”说完，她再度转了身欲走。 “宋之璃，是不是你？”身后又传来了夏风尽的声音。 紫衣女子没说什么，自顾自往前走。倒是那白衣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趴在紫衣女子肩头的奶娃娃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我不管你是不是宋之璃，你听着，蔺苍墨快死了，你若是心里还有他就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紫衣女子身形一颤，脚步顿了顿，但也就片刻，就继续往前了。 “信不信由你！他已将北秦托付于安夜尘，你若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就在十日内赶回北秦。宋之璃，我不懂你为什么明明没死却不回到他身边，但是，我不希望你后悔！我曾经真心爱过的女子，我希望你能收获幸福！” 身后夏风尽的声音随风散入紫衣女子的耳朵里。这风怎么好像带着些微的砂砾，吹疼了她的眼……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别怕，我在（大结局） 十天后，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北秦的都城，金陵城。来不及回忆曾经，来不及缅怀过去，马车风一般穿越过整座城池，奔到了皇宫门口，然后被守宫门的侍卫拦了下来。 “什么人？”守门侍卫语气不善地呵斥道。 马车里伸出了一只素手，素手的中指上悬着一条金丝编绳，编绳底下悬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铃铛。那侍卫凑近了一看，然后急忙掏出了揣在身上的皇榜，可不就是皇上广发皇榜要找的那一只玉铃铛嘛。但是，已经有不少人拿着冒牌货出现过了，为了确定真伪，那侍卫又问道：“这只铃铛叫什么名字？姑娘又是从何得来？” “碧水铃，本是一对，自迷雾谷中得来。”马车里传出了清美的嗓音。 侍卫记下后让马车在外头稍作等待，然后小跑着跑上了宫墙去询问宫墙上守着的禁卫军统领冥羽冥大人。冥羽听后，亲自从宫墙上下来，匆匆到了马车前面，领马车进宫。 马车一路行驶到了蔺苍墨的寝宫外才停下。冥羽眼巴巴地看着马车里的人出来。车帘一掀，先出来的竟是一名白衣少年，让他不禁一愣，差点以为认错了人，又碰上招摇撞骗的了。好在，白衣少年下来后，车帘再度被掀开，先是一双素手，接着便是一截紫色的衣袖。 慢慢地，一名紫衣女子从里面走了下来，虽然蒙着面纱，但冥羽几乎可以肯定他们的皇后娘娘终于回来了！然而当紫衣女子下来后，她的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奶娃娃，不禁又让冥羽看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但冥羽也没时间细想，急忙引他们三人进了寝宫。循例通报过后，冥羽就出来让他们三人进去。只是等他们三人进去后，冥羽默默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 之璃将怀里的阿芜递给阿辞抱着，然后率先走进了内室。内室里没有开窗，光线不足，显得很昏暗。除了龙床上躺着的一个人，居然一个服侍的宫人都没有。 之璃慢慢地朝着龙床走近，一颗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里开始冒起了汗。 十天前在从夏风尽嘴里听到他病危的消息时，她是不信的。她虽然和他分开了三年，但她始终都在意着他，关心着他的消息。怎么好端端地会病危了呢？她辗转打听了很多消息，但都一无所获。她三年来没有和西月的家人联系，所以这一次也没有找安夜尘求证。所以，在她有限的消息里，似乎只有夏风尽一个人知道他病危了。 但就是如此，反而让她恐慌了。因为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越是真的出了事越是不会让人知道。她怕了，她怕他真的病危，真的要死了。所以她当下就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总算是在第十天感到了他身边。 可是，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之璃走到龙床边的时候，龙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听觉向来很好，从来都不会有人走到了身边却无所察觉的情况出现。之璃真的慌了，如果他死了，她还活得下去吗……她不敢想，不敢想…… 她颤抖着双手慢慢地掀开了床上垂着的纱幔，慢慢地露出了里面安静躺着的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他瘦了好多，脸色也很苍白，眼睛一周泛着浓浓的青色。他闭着眼，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沉睡。 “墨……我回来了……”之璃刚说了一句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边整个人瘫坐在了他的身边。 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双如墨黑瞳里弥漫着浓浓的雾气，但在看到她之后，雾气就渐渐散了去，倒映着她的身影，就像以前一样。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泪，声音显得疲惫不堪：“璃儿……别哭，我在……” 一句话，却让之璃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她立刻将他伸出来的手握到了手心里，忍痛点点头。 “对不起，当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蔺苍墨看着之璃慢悠悠地说。 “不，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之璃泪流满面地一个劲猛摇头。 “璃儿，你回来了，真好。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你，还走吗？” “不走了，我不走了，我就陪着你，哪里都不去。墨，你别丢下我，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的，你答应过我长伴不相离的。你不能食言，你要是食言，我，我就带着孩子改嫁！”之璃哭得泪眼朦胧，完全没有注意到蔺苍墨在听到了孩子两个字时脸上浮现的浓浓震惊和惊喜之色。 “孩子？你当年不是……？” “孩子没事，她只是提早来到了这个世界。阿芜，阿芜……”之璃生怕蔺苍墨不信她，急忙朝外头喊了两声。 接着蔺苍墨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进来了。那个白衣少年怎么看都有十几岁了，定然不是。那就是这个奶娃娃了。蔺苍墨的眼里闪现了异样的光彩。 之璃从阿辞手里抱过阿芜，然后对女儿说道：“阿芜不是一直想见爹吗？他就是你爹，快叫爹。” 奶娃娃抱着娘亲的脖子，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躺着的蔺苍墨，然后奶声奶气地说：“爹，你为什么躺着呀？没睡醒吗？” 蔺苍墨差点被这句话逗乐，再一看他的璃儿哭得那么伤心，当下就装不下去了，嗖地一下坐了起来，一把将之璃和奶娃娃抱进了怀里：“璃儿，璃儿，谢谢你，谢谢你……” 之璃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抱给弄懵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蔺苍墨！你骗我！” “好璃儿，你别生气，我不管用什么办法你都不愿意回来，我实在没办法了……” 之璃一想刚刚自己还为他撕心裂肺的痛哭流涕，气得一把推开他，抱起女儿就走。蔺苍墨蹭地一下从床榻上飞奔着追过去，从背后死死地抱着之璃不让走。 “璃儿，璃儿，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生病了，只是没有那么严重。难道你非要等我快死了才愿意来见我一面吗？璃儿，我好想你，想得快疯了。别走了，别走了，算我求你，你别走……”蔺苍墨的胳膊在之璃腰间勒得紧紧的，生怕稍微一松，她就又走了。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哭腔，这是之璃从来都没有听过的。 “三年前，我害你那么伤心，这三年来我又不肯回到你身边，你不怪我吗？”之璃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我说过，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不在我身边。别的，都无所谓。”蔺苍墨答地非常快。 阿辞已经是懂事的少年，默默地走到了之璃身边，从她怀里抱过了阿芜避到外间去了。 “璃儿，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不在的这三年，我都是一个人睡的……” “可是你不在，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你，想你在哪里，想你过得好不好，想你会不会也在想我……” “璃儿，我……我也会怕……”他失去了她两次，再也不想有第三次。他真的害怕极了，怕到这辈子第一次词穷，不知该说什么才能留下她…… 曾经，她被梦魇所困，夜夜惊醒，是他抱着她，告诉她“璃儿，别怕，我在”…… 曾经，她刺了他一剑，害他差点丧命，他却依旧笑着安慰她“璃儿，别怕，我没事”…… 曾经，她成为了他的负累，害他差点丢掉了整个国家，他还是笑着走向她说“璃儿，别怕，来我身边”…… 在她最艰难最痛苦的日子里，是他一直守着她陪着她，不离不弃。这一次，他说他怕，那么，就换她来守着他…… 于是，许久的沉默之后，蔺苍墨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落下了一点冰凉，接着，他的耳旁就响起了她带着哭腔的声音—— “墨，别怕，我在……”（全文完） 【作者题外话】：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后面是番外。番外里会涉及比较多的人物，还有女主这三年的生活和周公子的结局……想看的移步番外，不想看的那就说声再见啦。感谢大家几个月来的陪伴和支持~这是茶茶写的第一篇文，不足之处还有很多，有你们的支持才能坚持下来，再次感谢！ 番外一 再不是眼前朝夕 冬至那天的清晨，北秦的皇后在金陵城城墙上一跃而下，和着一抹晨曦变成了天边的云朵，从此世上再无倾城色。 半年后，梨月山庄内—— 沉睡了半年之久的女子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但入目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这时，自门口走进来一名青衫男子，端着一碗药汁朝着她走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青衫男子见到在床上坐起的女子微微吃了一惊。 女子偏头看向他，眼神迷蒙，尚未回过神来。青衫男子将手里的药碗往桌上一放，然后说了句“我去叫主子过来”后就又疾步匆匆的走了。稍等了一会儿后，青衫男子再度出现，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身着月白衣衫，面如冠玉的温润公子。 月白公子见到女子十分欣喜，几步就走到了女子面前，轻声唤她：“阿璃，你终于醒了。” 之璃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月白公子的模样，然后不确定地问：“子，子归……哥哥……？”她已沉睡了半年，太久没有说话，一开口，声音干燥沙哑，说话显得很艰难。 周祁遥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意，接过止言递过来的一杯清水送到之璃唇边，“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之璃想要伸手接过水杯，却发现她一双手抖得厉害，根本拿不住水杯。她略感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耳边又响起了周祁遥温柔的话语：“你的手太久不活动了，慢慢就好了。来，我喂你喝。” 之璃点点头，就着他递过来的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一整杯水。清凉的液体顺着干枯的喉咙一路往下，滋润了咽喉与心肺，让她的脑子也清明了一些。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跳下城墙的那一刻，对于现在眼前的一切她依旧处于茫然状态。 “阿璃，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就带你见一个人，见到她，你一定会很高兴。” 接着，周祁遥又细心体贴地喂之璃喝了一碗粥，再喝了药，然后让她稍等，他去去就回。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什么。待他走近了，之璃才看清，他怀里抱着的竟是一个奶娃娃。小小的身子被包裹在碎花的襁褓中，白白软软的，一双漆黑如墨的大眼睛提溜乱转，在看到了之璃探过去的脸后就锁在了之璃的脸上。 “这是……？” “阿璃，她是你的女儿啊。”周祁遥笑着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她。 之璃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一片平坦，曾经的高高隆起早已消失不见。可是，她跳下城墙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才只有七个月大，她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怎么可能还保得住她。虽然她一看到这个孩子就有种莫名的喜悦和亲切感从心底里慢慢蔓延上来，但是，她却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当时的她身中蚀心蛊，又从城墙上跳下，怎么可能不仅没有死，还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呢。这一切太像一个梦了，她怕她轻举妄动这个梦就会醒，以致于她看着周祁遥递过来的孩子却迟迟都不敢接过来，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她。 “阿璃，不用怀疑，她就是你怀了七个月的孩子。她现在已经半岁了，但是由于是不足月出生的早产儿，所以比寻常孩子要小一点。你快抱抱她，她等你醒来已经很久了。” 之璃迟疑地接过来，一双手依旧在微微发抖。也不知是不是母女间真的有种说不清的心灵感应，之璃一接过孩子，那襁褓中的奶娃娃就咧着嘴笑了。之璃看到她的笑容，眼泪啪嗒一声就落了下来。这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女儿，所以，她没有失去她是吗…… 之璃颤抖着手轻轻地摸了**娃娃的小脸，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周祁遥能体会之璃此时的心情，便让她哭了个够。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拿出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阿璃，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之璃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才刚刚醒过来，对于一切都还没搞清楚，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才刚刚醒过来，什么都别想。往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 之璃点点头，将怀里的孩子紧紧地抱在了胸口。 之后，之璃的身体恢复地很快，一个月后她就可以下床了。慢慢地她也知道了很多事。 原来，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叫作梨月山庄，是周祁遥建在孤月山上的私人宅院。而孤月山在南合国最南边的边境线上。这里人烟稀少，风景却很好，在山顶可以俯瞰蔚蓝的大海，也可以欣赏海上生明月的唯美之景。 原来女儿是她沉睡之前早产生下来的，一生下来后她就陷入了沉睡，整整睡了半年。这半年里一直都是周祁遥帮她照顾着孩子，但一直都没有取名，等着她醒过来亲自取。之璃想了想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阿芜，取春芜之意，意味着她拥有和春草般旺盛的生命力。 但是，她依旧还有很多事不知道。比如她明明跳了城墙为什么没有死，比如她为什么会来到这梨月山庄，再比如她体内的蚀心蛊呢，还比如墨呢……？这些事是她心里最大的疑问，可偏偏就是这些事，无论她怎么问，子归哥哥就是不告诉她。她旁敲侧击地问止言，止言也守口如瓶，一字不漏。 慢慢地，她也不问了，每天都沉浸在了与女儿相处的喜悦和欢欣之中。女儿很可爱，很少哭，大多数时候都是笑嘻嘻的，给她一根手指，她就会牢牢地抓着不放。每次看她笑，之璃心里就跟着柔软起来。 只是渐渐的，周祁遥却越来越少出现了。她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每天都会过来，一待就待上一个时辰才走，或是跟她聊天，或者陪她逗小阿芜玩儿。后来，她的身体慢慢好了，他就来得越来越少了，几天才过来一次，来一次也是坐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 之璃注意到他似乎脸色不好，想为他看看脉，他也拒绝了，说是周家的事忙，太过劳累。之璃也没再多问，就隔三差五地亲手煲点汤或者做点什么点心给他送过去。 在梨月山庄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很安稳。又过了半年，之璃的身体彻底痊愈了，只是一双手再也无法恢复如初，日常的生活没有问题，针灸却是不行了，她拿不了那么细小的东西。但之璃却也不觉得有多难过，她能活着已是要感谢上苍。 这一日，一个多月未见的周祁遥来了，他的脸色很苍白，见到了之璃后第一句话就问她：“阿璃，想回家吗？” 【作者题外话】：女主的三年~ 番外二 旧岁新辞又一朝 之璃一愣，“回家？” 周祁遥对着她微笑，点点头：“你的伤也痊愈了，是时候回北秦了。” 想到蔺苍墨，之璃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欣喜。她离开他整整一年了，对他的思念与日俱增。她时常会看着女儿的眼睛发呆，因为那双如墨的眼睛与他的一模一样。但她又很是忐忑不安。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年，来不及改变什么，却也足够让曾经的一切面目全非。 她一整年都没有和他联系，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没死，不知道他生活得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她，也不知道他的身边会不会有了别的女子……现在，子归哥哥问她想回家吗，她当然想，可是却不知道那个家还是不是她的家，她还回不回得去…… 周祁遥看之璃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但随即又被一丝忧虑和不安所取代，便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依旧笑着，温柔地告诉她：“阿璃，一年前，你出事后的三天，东仪国主被凌迟处死，接着北秦就向东仪下了战书。三个月后，北秦打败东仪，使东仪成为了北秦的附属国。你受过的苦，他在一点点帮你讨回来。” “之后，北秦群臣联名上书奏请皇上举办选秀，广纳后宫。但北秦的后宫至今空无一人。他在等你，你放心。” 之璃听后，点点头，报之以一笑。 于是，周祁遥便命人着手准备车马，送之璃回北秦。当时，时值年关，虽然之璃心中迫切地想要见到墨，但却也不忍心丢子归哥哥一个人在这梨月山庄里过年。所以，回北秦的时间就定在了年节之后的第三天。 在梨月山庄的日子里，之璃闲来无事，已经向山庄里的厨娘王大婶学会了一手好厨艺。为了答谢子归哥哥这一年来的照顾，之璃也没别的可以送，便打算亲手置办一桌年夜饭。年节当天，一大早，之璃就跟着王大婶下了一趟山，亲自去山下的小镇上采买了食物，为晚上的年夜饭做准备。 回去的路上，天空飘起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自苍穹中飘落，美不胜收。等回到梨月山庄里时，地面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色。 周祁遥抱着小阿芜站在走廊里看飘雪，小阿芜拍着小手，看上去很兴奋。她见到之璃过来了又把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伸向之璃，小身子一扭一扭地要之璃抱。之璃从周祁遥怀里接过奶香四溢的小阿芜，然后看向周祁遥。 周祁遥今日依旧是穿着一身素白衣裳，外面罩了一件品竹色狐裘披风。他就那么浅笑着看着她们母女，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就是如此。只是他的脸色好像越来越不好了，皮肤苍白地连一丝血色都没有，连指甲都是灰白色的。 “子归哥哥，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我帮你看看吧，虽然下不了针，把脉还是不成问题的。”之璃看他这个样子，很是担心。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没什么大碍。没想到一年的最后一天居然下起了雪，看来明年是个丰收年。”周祁遥看着外面的雪景，目光飘远，唇边的笑意好像也随之飘远了。 他不愿意，她也不好勉强他。陪阿芜玩了一会儿后，之璃就将阿芜交给了周祁遥，自己去厨房准备年夜饭了。和王大婶配合着准备了三荤三素之后，之璃将新买的陶瓷锅拿了出来。她每年过年都会吃古董羹，但从来都没有和子归哥哥一起吃过。今年，就让子归哥哥尝一尝，她的独家秘方。 待准备好一切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飘扬的大雪不仅没有停下，反而越下越大。院子里积起了厚厚的积雪，花草树木、世间百物都被雪花温柔相拥，目之所及皆是银装素裹，干净通透。 梨月山庄里人不多，平日里关系也相处的很融洽。所以年夜饭，自然而然地就大家坐在一桌上吃。就着雪夜和暖炉，大家边吃便聊，其乐融融。之璃见周祁遥吃得不多，便主动涮了些蔬菜和肉片放到他的碟子里，“子归哥哥，这古董羹的汤底里我放了些补气益血的药材进去，你等多吃一点，脸色就不会那么难看了。” 周祁遥哑然失笑，心底又有股暖流缓缓流过，他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碟子里的食物。 小阿芜还不会吃这些硬的东西，之璃专门为她准备了羊奶羹和煮的软糯香甜的红豆薏米粥，小家伙吃得也很欢，食量都比平时大了一些。 年夜饭后，之璃还准备了些烟火放在院子里，大家一起放，就是辞旧迎新了。点燃引线，稍等片刻，朵朵金花就在人们的眼前一飞中天，然后绚丽了整片天空。 “我还记得有一年，你在尚书府外放烟火给我看。今年，轮到我放给你看了。”之璃抱着阿芜，笑着对周祁遥说道。 周祁遥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嘴唇动了动，但因为烟火的声音，之璃没有听到，就又问了一遍他刚刚说了什么。周祁遥却没有再说了，只是看着天空中和雪花融合在一起的点点金光，看怔了眼。 之璃依旧包了几个红包，在散场前交到每个人的手上。周祁遥收到红包，很惊喜，当下就拆了出来。里面是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一张写了新年祝福的字条。他笑了，把东西重新放回红包里，再收进了胸口。 “阿璃……”，周祁遥唤了她一声，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说不出口的话语还是化作了唇边的一抹笑容，他只是温柔地提醒她：“很晚了，快去睡吧。” “嗯。子归哥哥也早点休息。新年快乐！”之璃也对着他笑，然后目送他离去。 周祁遥转过身，沿着昏暗的走廊慢慢朝着那一头走去，就像是从光明走进了雾霭。夜风伴着细碎的雪花从院子里吹来，扬起了他的发丝和披风的一角，竟还带着些许的寂寥。 之璃看着他，在一瞬间，感觉明明在眼前的人好像渐渐地变得透明，马上要消失了一般。她一怔，怀里的阿芜突然哭了起来。之璃忙轻拍阿芜的背，温柔地哄她。小阿芜却第一次任性地哭闹不止。 几天后之璃才知道，原来阿芜比她敏感得多，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温润如玉的男子即将离去，彼时的离别已是永别…… 番外三 世上再无人如玉（上） 年节一过，之璃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她也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就把一些小阿芜路上需要用到的东西带上就好。收拾妥当之后，之璃想着应该正正经经地跟子归哥哥告个别，便去了他的院子找他。谁知到了那里，却是院门紧闭。 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应该是出去了吧，这么想，之璃就回去了，等到晚一点再来一趟吧。可等到了晚上，她再过来，院门依旧是关着的。她心觉有异，便去跟旁人打听他的下落。可问了一圈儿，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到了第二天，临行前，之璃又去了周祁遥的院子，这一次，院门倒是开了，里头却只有止言一个人。 “止言，子归哥哥去哪儿了？从昨天起就没见到他了。” “周家有事，主子昨天一大早就下山回本家了。主子特别交待了，让属下今日为小姐送行。”止言脸上没什么表情，迅速地说完这番话后就去帮之璃搬东西。 将东西都搬上了马车后，止言送之璃出门。之璃抱着阿芜依次跟每个人道别，然后爬上马车。一走进马车，之璃就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最想要道别的人不在吧，让她觉得好像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一样。 她掀开车帘，看着外头站在的止言，想了想，交待他：“等子归哥哥回来了，请帮我转告他，阿芜等着他来看她。” “是。”止言低头称是，不敢直视之璃的眼睛。 马车慢慢地驶离了梨月山庄，身后的屋宇和人影渐渐缩小、远去。地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过了，所以走得很顺畅。但之璃心里的不安之感却随着越走越远而变得越来越浓重。阿芜也一直在她怀里扭着身子乱动，一点都不安分。待走到了半山腰上，之璃终是忍不住叫了停车。 驾车送她们走的人叫作止语，也是周祁遥的心腹。他一听到停车，拉缰绳的手都抖了一下。 “止语，子归哥哥是真的回本家了吗？”之璃没见到周祁遥相送，心里就像有个疙瘩，怎么都解不开。 “是，是啊……周家，出了事，主子，主子赶回去处理了。”止语没有回头，言辞闪烁。 “那为什么你和止言都留在了梨月山庄？子归哥哥是一个人走的吗？” “这……是因为，是因为……” “子归哥哥到底去哪儿了？”之璃见他这个样子，急了。 止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咬着牙，跳下马车，朝着之璃跪了下来：“小姐，主子不让我们告诉你，但是，但是，主子太可怜了……小姐，主子快不行了，你若是今日离开，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什么？不行了？不行了是什么意思？”之璃一听，心里一慌，抱着阿芜的手都感觉在瞬间失了力，差点抱不稳她。 止语满面愁容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给了之璃，然后，停留在山腰的马车再度启程，却不是下山，而是迅速地返回梨月山庄。之璃抱着阿芜坐在马车里，回想止语刚刚说的话，不禁泪流满面。 “小姐，一年前，你从城墙上跳下来，是主子救了你啊。主子为了飞身过去救你，强行冲开了被封锁的经脉，解封了十几年都没有用过的武功。也因此，他的心脉受到了严重的损耗……” “他发现你身上还中了蚀心蛊，在心脉耗损的情况下又用了自己的血将你体内的子蛊引到了他自己身上。你沉睡了半年，主子他其实也只比你早醒过来一个月而已……” “主子的血很特别，能够化解蛊虫，但却也需要每月一碗心头血，连着放一年，将体内之毒尽数放出才行。可是，主子他的心脉已经耗损，每月一碗的心头血他根本受不住了……” “主子怕你担心自责，让我们都不许告诉你。其实，主子哪里都没去，就在梨月山庄里，只是，年节那晚，他倒下了，躺着起不来……” “小姐，大夫说主子的心脉已经断了，活不过一个月了……” 难怪，不管她怎么问他自己是怎么获救的，他就是不肯告诉她。 难怪，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怎么都不愿意让她替他把脉看一看。 难怪，他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还主动提出让她离开。 难怪，难怪……他是想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迎接死亡…… 马车回到梨月山庄后，一停下来，之璃就将怀里的阿芜交给了止语，然后自己小跑着去了周祁遥所在的院子。止言看到去而复返的之璃，微微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冲进了屋子里。 药香弥漫的屋子里，白衣男子坐在榻上，正看着窗外的朵朵红梅。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却见本该已经离去的女子满脸泪水地重新出现。 “阿璃……”他轻轻唤她，声音却已不复往昔清润，而是带着陈旧的沧桑之感。 之璃慢慢走到他面前，拿起一旁搁置着的狐裘替他穿上，然后一边流着泪，一边问他：“你以为不告诉我，我就真的可以安稳过一生了吗？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到这个时候我只会更恨自己，恨自己连你最后的日子都没有陪在你身边……” 周祁遥低了低眉眼，而后浅笑，“都做娘了，还哭鼻子。人之生死不过常事，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哭。结果，还是害你伤心了。” 之璃抹了把泪，不管不顾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然后搭上脉。他的手干净到几乎透明，灰白的指甲已经出现了淡淡的紫色。搭了脉后，之璃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又拿了他另一只手搭脉。 “阿璃，很多事是上天注定的，强求不得”，周祁遥默默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目光再度落在窗外的红梅上，说：“你看，我还能看到今年的红梅，已是幸运。”正如我这辈子能遇上你，已是幸运。 之璃再也克制不住了，她匆匆地跑出了院子在外面大哭了一场。待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后才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她红着眼，带上微笑，对他说：“子归哥哥，我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跟你说，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了。等说完，我再走。” 周祁遥看着之璃坚定的目光，无奈地苦涩一笑。他知道她是想陪自己走最后一程，可她现在就哭成这个样子，等他走了，她又要如何伤心难过……但最终，他还是应了声“好”。 就让他宠着她吧，此生最后一次…… 【作者题外话】：周公子的结局篇~喜欢周公子的宝宝们，后面还有两章，稍稍有点虐~ 番外四 世上再无人如玉（中） 周祁遥的身体状况真的很差，没过几天，他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止言做了一把轮椅，之璃就每天推着他出去，再推着他回来。他也变得十分畏寒，除了狐裘之外，腿上还需要盖上厚厚的绒毯才可以。之璃还给他做了一个手笼和一双棉靴，每天将他整个人全副武装地把包好了，她才敢推他出去。 梨月山庄里栽种了不少的红梅。周祁遥似乎突然对红梅钟爱了起来，每每出门都要在红梅树下停留许久，偶尔他还会跟之璃说几个有关红梅的小故事。之璃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什么，就只能每天陪着他，满足他一切的愿望，记下他说过的每句话。 大约过了半个月之后，有一天，周祁遥突然就昏迷了。之璃像往常一样，早起后煮了粥给他送过去，可到了那里却怎么都叫不醒他了。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手脚冰凉，把之璃吓坏了，急忙给他把脉、探鼻息，还好脉搏还在，呼吸也还在。但是所有的生命体征都在逐渐变弱，他的身体正在越来越冰冷。 他的心脉已经断了，任何的药石针灸皆已无效。之璃实在没有办法，只能让止言和止语赶紧去烧热水，然后再灌上几个汤婆子塞进他的被窝里。这样还不够，还要将地龙烧得尽可能的热，尽量让他的身体回温。本来泡热水是最好的办法，但他已经承受不了泡完热水之后的温差，只能让环境整一个变暖。 慢慢地，整个屋子里越来越热，热到之璃出了一身的汗，可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她摸了摸他的手，依旧冰凉。 “子归哥哥……”之璃唤了他一声，带着浓浓的哭腔。 他没有应，安静而毫无生气地躺着。之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再灌几个汤婆子塞进被窝，试图温暖他冰冷的身体。之璃守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只手就一直放在他的脉上，无时无刻探听着他生命的跳动，生怕他突然就走了。 一直这么守了三个多时辰，之璃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眼睛也已经熬得通红，昏迷着的人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子归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冷吗，还是热？”之璃第一时间就凑过去轻声问他。 周祁遥微微偏了头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心疼，然后一直专注地看向她，不说话。 “子归哥哥，子归哥哥，你说话啊，你别吓我……”之璃看他一直看着自己却一言不发，以为他的心神不在，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周祁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微笑，道：“阿璃，我想看碧落花。你去帮我摘一朵来好不好？” 之璃一愣，随即说道：“那让止言或者止语辛苦跑一趟吧。” “周家有点要事要处理，我没法去，得让他们回一趟本家。” “子归哥哥……你，是不是想支开我？” 他的笑容不变，说：“我的时间不多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和你一起看到碧落花。我的身体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只能让你辛苦跑一趟。阿璃，就当我任性一次，你也宠我一次，好不好？” 之璃想了想。碧落花在西月南边的迷雾森林里，距离梨月山庄不是特别远，但也不近，来回一趟需要十天左右，如果她赶一赶，也许能在七天内回来。他还剩半个月，应该赶得及…… “好。我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等我回来。”之璃看着周祁遥，不放心地向他索要一个承诺。 “嗯，好。”周祁遥微微点头。 既然答应了，之璃决定立刻出发。虽然子归哥哥答应她的事从来没有食言过，但是这一次，她真的没法放心。所以她把阿芜送到了周祁遥身边，托他照顾，为的就是让他能够坚持着等她回来。 匆忙收拾了一些细软，之璃就骑马离开了梨月山庄。她马不停蹄地赶往迷雾森林，路上几乎连觉都没睡，终于在第三天就到达了目的地。到了森林外面的村庄后，她花了点钱找了个当地人带她进去。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找到了碧落花。 其实现在是冬季，碧落花只有枝干，并没有花，花要等夏季才会盛开。但是周祁遥的身体已经等不到夏季了，即便只有枝干，她也要将碧落花带回去。给她领路的大婶见她如此想要碧落花，便将家里存放的一束干制过的碧落花送给了她。 之璃大喜，谢过大婶后带着枝干和干花又一刻不停地往回赶。又用了三天，之璃终于回到了梨月山庄。由于没日没夜的赶路，她跑死了两匹马，自己的大腿内侧也已经被长时间的摩擦给磨破，一走路就火辣辣的疼。但她丝毫都察觉不到，一到门口就翻身下马，匆匆忙忙地跑去了周祁遥所在的院子。 可当她到那里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周祁遥的身影，曾经浓郁的药香和每天都摆放着的棋局皆已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抱着阿芜等她的王大婶。 “子归哥哥呢？”之璃冲到王大婶面前，第一句话就问周祁遥的去向。并且，她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没死，他没死，他不会死的…… “小姐，主子已经走了。他让老奴一直在这里等你。”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走了？”之璃的心跳一窒。 “这里有一封信是主子让老奴转交给你的。”那封信正被阿芜拿在手里，王大婶将信从阿芜的小手里拿过来递给之璃。 之璃接过信封一看，“阿璃亲启”四个字，确实是子归哥哥的笔迹。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可当她的手指触及到信纸的时候，手却一下僵住了。她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她的手也跟着止不住的发抖，眼泪已经打湿了眼眶。 她不敢看了。她怕打开信，发现是他的绝笔，她怕，他真的已经不在了……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走了，她一定会恨死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将里面薄薄的信纸抽了出来，打开。 【作者题外话】：接着，周公子的结局~ 番外五 世上再无人如玉（下） 薄薄的信纸上带着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味，展开，是周祁遥干净整洁的笔迹—— “阿璃，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但我真的不是有意欺骗你。你走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本家那边帮我找到了一个隐世神医，可以将我的心脉重新续上。我本想等你回来后再走，但是本家的族长们又亲自上了梨月山庄来寻我，所以我只能先行离开，回到本家去了。” “我的病也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治好，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梨月山庄了。你带着阿芜回北秦吧，蔺苍墨在等你。待到我的病好了，我再去寻你，到时我们再去看碧落花，就当我为这次让你白跑一趟的事赔罪，可好？” 落款是兄，子归。 之璃将信里的内容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虽然信确实是由子归哥哥亲笔所写的，但对于信中的内容，之璃却是将信将疑。 “王大婶，你实话告诉我，子归哥哥到底去哪儿了？”之璃抬眼问王大婶，并仔细地盯着她的表情。 “主子被族长们接回本家了，怎么，主子在信里没有告诉你吗？”王大婶一脸坦然地回答，没有一丝眼神飘忽，语气也十分肯定。 莫非，周家真的为子归哥哥找到了隐世的神医吗？仔细想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周家既然能做四国皇商，成为天下首富之族，必然有其独到之处，能力也毋庸置疑。而子归哥哥是周家的少主，为了他，周家一定会倾其所有帮他寻得神医治好他的病。 也许，之前的一年，周家就是到处在找神医，而现在，终于找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子归哥哥是她最重要的亲人之一，他又是为了救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若是可以，她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他替她丢了命。 之璃抹了抹眼泪，从王大婶手里接过阿芜，然后说道：“王大婶，你帮我把我的东西搬来这里吧，以后我就住这一间。” 王大婶一听，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小姐，你要住在这儿？主子交待了让老奴准备马车送你回北秦呢。” 之璃摇摇头，“不，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儿等他病好了回来。”梨月山庄是他的地方，在这里肯定更能及时地接收到他的消息，她必须等着他的病好了，她才能考虑别的事情，不然，就算她回到了北秦，回到墨的身边，但她心里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他，会被沉重的愧疚感死死地压着。 王大婶还想劝解她几句，但之璃心意已定，坚持继续住在梨月山庄里。 这一住，又是一年。 周祁遥走后，止言和止语自然也跟着走了。梨月山庄里只剩下了几个看守的人和之璃母女，整个山庄显得越发安静起来。之璃将带回来的碧落花枝干在院子里种了起来，并且还专门看了几本有关侍弄花草的书籍，精心地培养它。 闲暇时，她就做做手工，陪着小阿芜玩闹。日子过得倒也安稳平静，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再得到子归哥哥的消息了。她问过王大婶等人，但他们每次都说本家那边没有消息传来。她也尝试着写信，但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在等了一整年后，之璃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决定带着阿芜去一趟周家的本家打听一下。她旁敲侧击地问了王大婶好久才终于套到了本家的地址。她收拾了东西，便带着阿芜离开了梨月山庄，前往周家位于南合东面的本家所在。 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其实路上并不好走。过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到了本家所在的景年城。一进城，她也顾不上休息，就直奔本家所在。周家的本家其实就是族长一辈的人所聚居的地方，是一座位于景年城城郊的大宅院。 到了那里，她递了名帖，想求见家主。守门之人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之璃，然后让她稍等，自己返身回了院子里。等了一会儿后，门再度开了。令之璃意外的是，竟然不是刚刚那个守门人，而是一年不见的止言。 止言见到之璃表情有些古怪，然后就对之璃说：“主子不在这儿。他一年前随那隐世神医去了神医的避世所在，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那，他有传信回来吗？身体好一些了吗？”之璃关切地询问。 “有。主子说，他的身体正在康复之中，只是进度比较慢。小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主子不是让你回北秦的吗？”止言又看了一眼笑嘻嘻的小阿芜问了一句。 “我不放心。我想等他痊愈了再回去。那避世之所在哪儿？有没有办法能和他见上一面？”见不到他的人，之璃总觉得不安心。 “既然是避世之所，怎么可能让我们知道呢。小姐，你放心吧，主子没事。属下送你们回北秦吧。不然等主子回来了，肯定得怪我们。” “不用了。那我先走了，如果，子归哥哥有什么消息的话，麻烦你通知我。”说完，之璃向止言道了谢，然后抱着阿芜走了。 止言看着之璃离去的背影，皱起了眉，深深地叹了口气。 之璃走后，仔细地想了想要不要回北秦，最终决定还是先不回去了。她一想到子归哥哥因为她生死未卜，而她却和墨欢欢喜喜地在一起，心里就满满的都是负罪感，好像她的快乐都是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划来的一样。 在子归哥哥痊愈之前，在她知道他安然无恙之前，她真的没办法回到墨身边开开心心的生活。所以，最终，之璃决定带着阿芜在各个城池间走走，看一看她一直想看的天下，也让阿芜能见见世面。 在迷雾谷外，她遇到了阿辞，那个曾经守在金陵城中的一家小医馆、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可怜孩子。之璃遇到他的时候，他一身的衣衫褴褛，说要进迷雾谷为爷爷寻一味治病的药。之璃帮了他，但等他回到医馆的时候，那位可爱的老人已经去世了。之璃心疼这个孩子，便让他跟着自己，收他做了徒弟。此后，他们就一行三个人四处游历。 很多很多年以后，之璃才终于得到了子归哥哥的消息。 那个时候，已经年届中年的女子，在一棵红梅树下的墓碑前哭得像个孩子。 而曾经，那年雪夜的烟火下，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的是——阿璃，若有来世，爱我好不好…… 她曾遇过世上最动人的美好，也曾遇过世上最温暖的年少。只是，他们相遇太早，时间错付了一腔深情，光阴蹉跎了一片真心。 而后，他渐渐远去，世上再无温润翩翩，再无公子如玉。 【作者题外话】：这就是周公子的结局了。我曾经想过要不要给他一个完满的结局，但最终还是决定成全他一腔深情。给他一个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意境和美好。既然他的爱纯粹，那就纯粹到底吧。 番外六 不如不遇倾城色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 彼时，他刚接任户部侍郎一职，蒙皇上恩宠，受邀参加宫中为西月质子摆下的接风洗尘宴。本是宴饮之时百无聊赖的走马观花，却成了此生难以忘怀的惊鸿一瞥。 他永远都忘不了，初见时，她着一身烟罗紫的衣裙，黛眉樱唇、肌肤胜雪，一只纤纤素手执一只青瓷杯，微微仰头，饮下一杯琼浆玉液。她是他见过长得最美的女子，亦是他见过喝酒喝得最迷人的女子。 原以为，她不过是让他惊艳罢了。却不想，自那之后，他的脑海里就时常浮现她的身影。他旁敲侧击的打听，知道了她的芳名——叶知悠，左相府的嫡三小姐，亦是北秦的第一美人。 从未对美色动心的他开始关注一个女子。他探听她的各种消息，频繁出现在各种她可能出现的场合。他想他是爱上她了，所以他打算追求她。他开始三不五时地给她下名帖，邀请她外出游玩。虽然基本上都被她拒绝了，但他竟也不觉得灰心，反而觉得她的矜持甚得他心。 他是状元，是户部侍郎，是翩翩佳公子。他以为，他虽然身份及不上她，但他有大好的前途，锦绣的前程，在一众王孙公子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迟早能够抱得美人归。他却忽略了重要的一点——美人的芳心是否还在闺中。 起初是听到了金陵城中有关于叶三小姐和西月质子的流言。但流言到底是流言，绝大部分都是空穴来风、没有根据的事情，所以他是不信的。但后来，当他亲眼看到西月质子偷偷摸摸地送她回府，而她的眼里又满含情愫时，他就不得不相信了流言有时候也是真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叶知悠会选择西月质子安君浩。自己比他到底差在了哪里？身份吗？安君浩虽然是皇子，不过也只是个被送到他国做质子不受宠的皇子，甚至还不如他。长相和才学吗？他是状元，是金陵城里有名的偏偏佳公子，又哪里输给他了？ 可是为什么，叶知悠青睐的居然是安君浩，而不是自己…… 他实在是想不通，又觉得心痛得很，好像一件珍宝被人夺走了一样。一想到她对另一个男人巧笑倩兮的模样，他的心里就跟烧起来一样，所以只能靠酒救火。他喝了很多酒，结果却糊里糊涂地和自己部下的女儿萧韵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 不要紧，反正叶知悠的心里也没有他，那他就娶了别的女人吧。可当他终于决定放弃的时候，老天又跟他开了一个玩笑——左相大人竟然给他发了名帖，亲自邀他过府一叙，而等他过去，等待他的重要之事竟然就是要将叶知悠嫁给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以来朝思暮想的女人要嫁给他？他怎么可能说不呢。所以，当下他就和左相府敲定了这件事，然后回府筹备，十分迅速地就下了聘、走了六礼，将他心中梦寐以求的女子订了下来。至于萧韵，他也只能委屈她做自己的妾室了。 成亲之前，叶知悠突然来找了他。她告诉他，她怀了安君浩的孩子，不想平白害了他。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难怪左相会同意将叶知悠嫁给他，难怪他们会把日子订得这么仓促，原来左相府的三小姐已经和人珠胎暗结。 可是，他也知道，安君浩已经回到了西月，不会再回来了。虽然叶知悠已非完璧之身，但是他爱她啊，爱得卑微，爱得不顾一切，爱得只想要她在身边就好。所以她不是完璧又如何，怀了别人的孩子又如何，只要她能嫁给他，他就有信心能让她爱上自己。 至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会视如己出，反正只要他们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孩子不是他的。而等到孩子长大，也一样会认他做父亲。他和叶知悠也会有更多更多的孩子。只要他们能幸福，这样不是很好吗？所以，他虽然震惊，但仍坚持要娶她。 那时候，他不知道，有时候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但有时候感情又是没办法培养的。正如他和叶知悠，从一开始就已经错过，硬是被命运阴差阳错地凑到一起，也不过是成了一对怨偶罢了。 她的人到了他身边，她的心却不在。他知道她一时忘不了安君浩，所以也不勉强她，只是尽可能地对她好。吃的用的，他为她准备的永远是最好的，明明那个时候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别人的孩子，而萧氏怀着才是自己的孩子。但他不觉得不值，只觉得对她不够好。 他相信自己的付出她能看见，自己的行动总有一天能够让她感动。但为何，一年又一年过去，她还是会看着窗外发呆，还是拒绝他的靠近，还是……思念着另一个男人…… 无止境的付出总会累，更何况是在一味的付出而得不到回应的时候。他灰心了，他真的觉得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的心了。所以他去她那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决定就这么相敬如宾地过下去算了。 没想到，居然又出现了一件事。她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孩子，想要入宋籍。母亲反对得很厉害，但他终究不想让她不高兴，顶着压力答应了下来，让那孩子入了宋籍。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居然这么特别。 前朝皇子啊！他宋府怎么养得起这样的人！为了这个孩子，他和她大吵了一架，也因为这个孩子，他的心彻底死了。原来，在她心里，连一个陌生的孩子都比他重要，比他给她的家重要。原来，他在她心里，真的一文不值。 那他所做的那一切算什么？他付出的真情又算什么？ 叶知悠，你有眼无珠！ 他不后悔杀了她，更不后悔挖了她的眼睛。他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不该看那一眼，若不是那一眼，他不会看到她，不会爱上她，更不会为了她成了杀人凶手，痛苦一辈子。即便他后来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可他的一颗心早已被她伤得满目疮痍，失去了爱人的勇气和力量。 错误的时间，错误的相遇。她惊艳了他的时光，却成了他全部痛苦的来源。他的一辈子早已在看到她的那瞬间就注定孤苦无依。 叶知悠，我多么希望，从来没有遇见你。 【作者题外话】：宋正端的番外本来是不打算写的，但我后来觉得这个人物是文里偏执的最好诠释。所以我想还是写吧，写出来用另一种角度说明一下他的爱情。 番外七 淋漓死生一场梦（上） 年节的前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屠杀降临到了寨子里。所有的人都还在睡梦中，几声尖叫惊醒了沉寂的夜。 漫天的刀光剑影和四处飞溅的鲜血，成了一幅凄美壮烈的画，也成了一个民族的绝笔。那一晚，这天下间最为神秘的人偶师一族遭人灭族，自此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成为了一个传说。 没有人知道，人偶师一脉还逃出生天了一个女子。 我叫晏楚楚，就是人偶师一脉唯一生还的女子。 屠杀来临时，娘亲将我藏在了自家的地窖里，躲过了一劫。我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又有谁能够体会我出了地窖后面对遍地尸骨的凄凉和绝望。爹娘的尸骨就在脚边，让我几乎站不住。娘亲的半个身子还压在地窖口上，我知道她临死前还想着保护我。 我抱着爹娘的尸体大哭了一场，然后将他们合葬在寨子后头的竹林里。但我知道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哀恸，因为从今以后人偶师一脉的重担就交到了我的手上，我绝不能辜负了舍命保护我的爹娘，也不能辜负了整个人偶师一族。我必须要学会坚强，努力活下去。 “楚楚，活下去，去机关城，萧伯伯会照顾你的。” 这是娘亲临死前嘱咐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所以我决定去机关城投奔萧伯伯。 去机关城的路途漫长而艰难。我没有多少钱，也不敢住客栈，怕行迹败露会招来祸端，所以我把钱都换成了干粮，大大的一包背在身上，一刻不停的赶路。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喝溪水，累了就爬到树上休息。我很疲惫很累，却也知道没有人会听我的抱怨，再苦再累我都只能一个人撑下去。 一个月后，我终于到了机关城附近。就在我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我没想到，突如其来的意外也降临了。我遇到了几个土匪，他们想打劫，在发现我身无分文之后又决定侮辱我。我拼命反抗挣扎，但我根本敌不过他们几个男子，脸上被抽了一巴掌，脑袋一下就晕了起来。 我以为我完了。我的清白即将被夺走，偏偏我还不能自尽，因为我的命比清白更重要。我只能忍，可我真的很害怕。我拼命地喊救命，可荒郊野外又有谁会听见。 就在我快要绝望了的时候，他出现了。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他就像是驾着祥云腾空而至，执一把长剑，利落地打败了几个土匪，将我救了下来。我向他道谢，想问他的名字，他却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以为我与他的缘分不过就是这样一场萍水相逢，他救了我，我还来不及道谢，他就已经翩然离开了我的生命。但我没想到，上天将我和他的缘分书写得要比我想象的深刻得多。 到了机关城后的一年，我竟然再次见到了他，这一次，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作赵承。他是和另一个男子一起来的机关城。另一个男子的身份，我不清楚是什么，但我听到萧伯伯叫他主子。赵承是他的贴身侍卫，所以男子过来机关城办事时就一起来了。 我主动为两位贵客奉茶，将给他的那一杯递给他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他一眼，他却只是不经意地一瞥，好像已经忘记我了。莫名的，我的心里有些难过。 两位贵客要在机关城里住一个月，这让我格外欣喜，我想，我又可以多见他几次了。他们就住在萧伯伯家，而萧姐姐怀了孕，我便经常跑去萧姐姐处陪她闲聊，做一些小人偶给她玩儿。其实，我的心里是想着，也许，我能在进出的时候遇到他…… 但一连几天，我心里见不得光的小心愿都没有实现。直到，那一天，我给萧姐姐做的人偶突然跑出了门，我要去追回来，刚出门就和他撞了个满怀。我特别不好意思地给他道歉，他却笑着问我那个小人偶是不是我做的。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他拿着那个小人偶看了许久，我想他一定是很喜欢这个小人偶，我便自告奋勇地说做一个送他。他欣喜地道谢，还问我能不能现场看我制作人偶。与他相处的机会一直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就干脆的答应了，全然忘记了人偶师一脉的祖训——制作人偶的过程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第二天，他主动来找我，还给我带了一束鲜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我看看他脸上的笑容，又看看了那束花，羞红了脸。家里的材料都是齐全的，我动手开始制作人偶，他就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地和我说几句话。他对人偶似乎有极大的兴趣，这让我很高兴，因为这样我和他之间就有了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了。 自那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送一些精致的小礼物给我，然后陪我说话，看着我制作各种各样的人偶。我永远都记得，他曾笑着牵了我的手，对我说：“楚楚，你的这双手真好看。” 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傻笑了一整夜。我想，我是爱上他了。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他不会抽那么多的时间来陪我，也不会总对我露出那般温柔的笑意。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人有怦然心动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在面对一个人有手足无措的慌乱之态。渐渐的，我越来越渴望能和他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但他终究是要走的。一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短，就在我刚刚发现自己爱得不可自拔的时候，他就要离开了。我不想让他走，却又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留下来。我想了很久，决定在他临走前告诉他我的心意。不管他离开也好，留下也好，我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也奢侈地想让他的心里留下一点点我的位置…… 所以，在他临走前的一天，我起了个大早，去集市上采买了一些好菜，准备在晚上张罗一桌为他送别并告诉他我的心意。萧伯伯家也是要摆一桌为两位贵客送行的，所以我又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就不来了。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做好了一桌子的好菜，然后就静静地坐着等他。等了好久，菜都凉了，他却依旧没有出现…… 【作者题外话】：晏楚楚的故事。这是一场三角恋，晏楚楚爱着赵承，赵承却爱着蔺苍澈的妻子苏筱。我想到了佛经七苦中的“求不得”，所以就有了这个故事，希望你们喜欢。 番外八 淋漓死生一场梦（中） 我将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始终都没有听到敲门声，心里涌上了一股浓浓的失望和难过。我知道我也没权利强求他非要过来，但那天邀请他的时候他明明答应了的，现在却又不来。有了期望，等落空的时候，失望就变得越发明显了。 这些菜都是为他准备的，既然他不来，留着又有什么意义。失望之下，我决定把这些菜都给倒了。就在我刚把一盘菜拿起来的时候，我一直等的敲门声竟然响了起来。 我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匆匆忙忙去开了门。一开门就看到了他的笑脸。那一瞬间，心里所有的失望和难过都变成了委屈，鼻尖酸酸的，眼睛涨涨的。我怕他看出我的窘态，急忙退后一步让他进屋里来。 “你先坐一下。这些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好。” 他对着我笑，我的委屈又好像被他的笑意驱散了去，只剩下淡淡的甜味。我匆忙将饭菜热了热，然后将一坛子亲手酿的酒取了出来。我不知道他喝不喝酒，这坛子酒其实是我为了给自己壮胆准备的。 我们边吃边聊，气氛很好。我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却依旧不敢开口。眼看着月上中天，已入深夜，他马上就要走了，我咬咬牙，上前一步保住了他。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没有推开我。我趁着势头将自己心里的话都告诉给了他知道。 说完后，我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巨石般轻松，可又觉得有些尴尬。他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松开了他。他不回应，就是拒绝了吧。这么想着，那股子刚被压下去的委屈又被勾了出来，因为酒意，我的眼泪再也遏制不住，夺眶而出。 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但他不喜欢我。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放开他以后，他就一把将我搂了过去，低头亲吻了我。我惊得只知道呆呆地看着他。他的唇瓣微凉，有种淡淡的酒香，令人心旷神怡。他持续不断地亲吻，让我的身心跟着沦陷。 慢慢地，一切发生地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虽然我知道我就这么把自己交给他显得很不矜持，但我却不后悔。因为他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把自己交给最爱的人不可耻，如果今天错过了，我想我才会抱憾终身。 第二天，他走了。最后的最后，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但上天却特别厚爱于我，留给了我一个我和他的孩子。 刚知道怀孕了的时候，我既是害怕又是惊喜。未婚先孕，我不知道萧伯伯会不会因此将我赶出机关城，但这是我和我最爱的男人的孩子，是他给我的礼物，我怎能不惊喜。怀孕的事能瞒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我思来想去决定去和萧伯伯请罪。 萧伯伯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想了想，咬着牙不说。因为，我知道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确定这个孩子会不会成为他的负累和绊脚石。所以，我不能说，至少暂时不能说。萧伯伯对我失望了，但他并没有将我赶出机关城，依旧让我继续住下去。对于这一点，我对萧伯伯真的很感激。他收留了我，还容忍了这样的丑闻，这放在任何别的地方都是不可能的。 从此以后，我就带着我的孩子在机关城里继续过平静安稳的生活。我的孩子很乖，长得很想他。每每看到孩子，我就会想到他。我一方面觉得就我自己带着孩子我也心甘情愿，可另一方面心底里还是渴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回来找我。到时，他会不会惊喜于我替他生了一个孩子呢…… 也许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又过了三年，他再一次来了机关城。他知道了孩子的事情，虽然表现的并不是如我想的那样惊喜，但他面对着孩子还是温柔地笑着的。他说要带我和孩子离开，给我和孩子一个名分。我哭着笑了，我以为，我一直渴望的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萧伯伯不同意我和孩子离开机关城，他悄悄地跟我说赵承这个人心术不正，怕我被他骗，怕我受委屈。我很感动萧伯伯这么关心我，但那是我爱的人，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不相信他会骗我，我不相信他舍得欺骗我和孩子。所以，即便萧伯伯反对，我还是毅然决然地跟他走了。 我和孩子跟他到了一个叫金陵城的地方。他跟我说，需要我帮他一个忙，等我帮了他这个忙，他就娶我过门，从此和我和孩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没有理由不答应，但我没想到，他想让我帮的竟然是帮他换一张脸。 他把我带到了那个口吐鲜血的男人面前，告诉我他要那个男人的脸安在他的身上。那个男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他之前贴身护卫的主子。我诧异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只是告诉我说这都是为了我和孩子以后更好的生活。 可是，那个男人不仅仅是他的主子，还是萧伯伯的主子啊……若是我取了他的脸，我怎么对得起萧伯伯…… “人偶师一脉的祖训，只有把人制作成人偶的时候才能换脸。赵承，你想好了吗？你这么做，就必须成为我的人偶。”我再一次提醒他，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 虽然我有能力把活人变成人偶，也有能力给活人换一张新的脸。但是这种术法在人偶师一族是禁术，祖上只留下了三颗蚀心蛊，只能实行三次，且制作人偶的人偶师也会遭到反噬。我脑子里有一百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这么做，这么做是错的…… “楚楚，你不是说爱我吗？爱我就帮我。” 我看向赵承，他的眼里皆是希冀。虽然我的脑子里有一百个声音告诉我不能这么做，但一面对他，我的心里就出现了一千个声音告诉我满足他吧…… 我爱他爱到没了自己，我爱他爱到愿意满足他所有荒谬无理的要求，我爱他爱到即便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却依旧心甘情愿地往下跳…… 【作者题外话】：这篇故事是站在晏楚楚的角度以第一人称写的，想要一种更直观的表达。但是我第一次尝试，可能写得不太好，多多包涵。 番外九 淋漓死生一场梦（下） 我狠了狠心，让他如愿。 这是我第一次为活人换脸，也是唯一的一次。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换脸的效果会有那么好，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我最爱的人成为了我最得意的作品，但我却终是舍不得让他变成人偶。 祖训说将活人换了脸后必须给其服下一颗蚀心蛊的子蛊，为了确保人偶的忠实度和完整性。但是，那是蚀心蛊啊。万一母蛊出了什么差错，他将必死无疑。我怎么舍得让我最爱的人彻底沦为一个连生命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偶。所以，我再一次为了他违背了祖训，没有将蚀心蛊喂他吃下去。 然而，除此之外，我对那个被夺走了脸的男人实在是心存愧疚。趁着赵承还在昏迷中，我看了看在地上垂死挣扎的男人，决定把他救出去。我已经让他没了脸，再不能要了他的命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带你去看大夫……” 那个男人看了看我，最终只说了一句话：“若是……你还有点良知，就，就把桌上的羊皮，羊皮，和，和笔，拿，拿来给我……” 我急忙点头，帮他去取来了放在桌上的一卷羊皮。接着，我就看着他沾着自己的鲜血一笔一划地在羊皮上写了什么。写完后，他将羊皮一卷，收进了自己的怀里。我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但我却能想到一个临死之人会写些什么。 我很同情他，却也不敢再看他。他拒绝了我的施救，我也只能带着昏迷的赵承先行离开了那里。 赵承醒来后第一时间就要镜子看自己的脸。他看了之后哈哈大笑，说：“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哈哈哈，一切的一切，皇位，权力，富贵，地位，还有苏筱，他的一切都是我的了！”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能分辨苏筱是一个女子的名字。 “苏筱是谁？” 他回头看我，然后嘲讽地笑了起来：“晏楚楚，你怎么这么好骗！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啊。我去看你做人偶，陪你说话，送东西给你，为的就是今天能让你心甘情愿地帮我换一张我想要的脸！你问我苏筱是谁，好，我告诉你，苏筱才是我赵承爱了十几年的女人！”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个名字，你怎么可能会爱她呢？她是谁，她是谁？你爱的明明是我啊，我们都有孩子了，而且你说过办完这件事就会娶我的？”他突然的变化让我觉得陌生，说出的话也让我既震惊又害怕。我不禁想，莫非祖训说的是真的，人一旦换了脸就变了一个人了…… “明明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的，明明我也喜欢苏筱，凭什么他可以娶她做王妃，我就不可以！就因为他是皇子，而我只是个侍卫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夺过来，夺过他的一切，夺过苏筱！我才是最适合筱筱的人！现在好了，我马上要做皇帝了，筱筱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至于你，晏楚楚，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女子，带着你的孽种滚得远远的，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在我心上狠狠地剜下一块，疼得我泪流不止，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会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我绝望地问了他最后一句。 他却只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丢给我几个字：“谢谢你帮我换了脸。” 晴天霹雳。原来，我以为的一切，我所希冀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的阴谋！ 我哭着离开了那里，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接走儿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昏沉沉地回到了机关城。一路上，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等到了机关城的时候，我的一双眼睛已经几乎瞎了，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层模糊的白雾。 我流着血泪向萧伯伯请罪。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停地磕头，请罪，我甘愿受族规的处罚，只求他们能善待我的孩子。那是，萧伯伯已经知道了我帮赵承换脸的事情，还知道了，他的主子已经死了。 “晏楚楚，你这是叛主啊！我保不了你了，只能依照族规，处以火刑。你，你别怪我……”这是萧伯伯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听到后我却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火刑，是我要赎的罪，也是我必须走向的结局。 漫天大火里，我好像回到了最初人偶师一族被灭门的那一天。熊熊大火烧灼着我的身体，我却不觉得热，反而觉得森森地阴寒。那些逝去的族人好像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质问我、责骂我，说我给他们丢了脸，说我让人偶师一族蒙了羞。还有爹娘，他们一脸失望的看着我，说我不该浪费了他们的生命，白活了一世。 我想哭，眼泪却流不出来，我想叫，喉咙却已经烧着，再也没有了说话的能力。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走马灯似的回放曾经和赵承相处的时光。他的笑，他说的话，他给我送来的礼物，他陪我制作人偶的时间，还有他的亲吻，他的温柔，他最后的残忍……好疼，好疼啊……头疼，眼睛疼，心疼，我的全身都被火焰吞噬着，我的全身也都被绝望的爱情切割着…… 突然，我似乎听到了一阵哭声，混合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哭得那么凄惨，哭得那么可怜，我好想再抱抱他，好想再摸摸他的头，可我已再也没有力气…… 我的世界终于从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我死了，在我刚刚二十岁的时候。 短暂匆忙的一生和飞蛾扑火的爱情，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一地的灰烬和一缕袅袅升起的青烟。 我不后悔我的选择，不后悔我做的一切，不后悔最后落下的结局，但是，若是重来一次，我不会再选这条路了，所有的痛苦淋漓就当作是一场梦，就好。 【作者题外话】：晏楚楚的故事结束了，下一个就回到之璃和蔺苍墨了~ 番外十 经年复见四国祭 之璃给蔺苍墨把了脉，发现他真的病了——心脉病损，就是当初她刺了他那一剑留下的后遗症。虽然不是很严重，但心脉上病损可大可小，若是不好好调养，病损的部分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危及人的性命。 于是，之璃开始各种想办法给蔺苍墨调理身体。除了一定的药物治疗，还需要食补来辅助。她现在已经掌握了基础的厨艺，干脆样样都亲自动手，不再假手他人。时间好像一下回到了从前，只是掉了个个儿。以前，每次都是蔺苍墨逼着她喝药，现在换她每次连哄带骗地让他吃下各种各样的食补方子。 小猫咪忙碌于研究各种食补和治疗心脉病损的方子，这已经让备受冷落的某位殿下颇为怨念了，但还有一件事让他更郁闷，那就是阿芜那个小丫头。他唯一的女儿自出生以来，他就没有见过她，没有抱过她，没有参与到她的成长过程，身为父亲的殿下当然想要好好和女儿亲近亲近，搞好关系了。 刚开始几天，阿芜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还是很有好奇心的，各种粘着蔺苍墨，让蔺苍墨还颇为得意。父女俩无时无刻不是粘在一起，同吃同睡，乐呵呵的。但是没过几天，阿芜就和这个爹玩腻了，开始嚷嚷着要阿辞。不管蔺苍墨怎么想尽办法地讨小公主欢心，小公主就非要找阿辞不可。 眼看着小公主眨巴着眼睛要掉金豆豆了，蔺苍墨赶紧让人去把阿辞找了过来。这几日，阿辞跟着之璃研究食补方子的事，没了小丫头粘着也有些不太习惯。这会儿一听阿芜闹着要找自己，他立刻将手里的东西一放，看着之璃。 之璃浅笑着说：“快去吧。” 阿辞点点头，步履匆匆的赶去了殿内。刚一走进去，就看到可怜巴巴的小丫头扁着嘴看着自己，大老远的就已经伸出小胳膊了。他快步走过去，向一旁的蔺苍墨行了礼后就将奶香四溢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小阿芜满足地在阿辞怀里蹭了蹭，小胳膊紧紧抱着阿辞的脖子，脸上的表情也变了。 蔺苍墨见到这一幕，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这是他的女儿啊！这才几岁啊，居然将自己这个爹丢在一边不管不顾，和别的男人关系这么好！这让他情何以堪啊！就在他气得差点过去把女儿抢回来的时候，之璃端着炖好的猪心汤过来了。委屈的殿下瞬间改变方向，找自家媳妇儿去了。 阿辞见之璃过来了，乖巧地抱着阿芜出去了。蔺苍墨将猪心汤一饮而尽，然后一把拉过了小猫咪，放到自己腿上。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用撒娇般的语气说：“璃儿，我好委屈啊。” 之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阿辞在阿芜心里的地位连我都比不上，你就别委屈了。” “好吧，女生外向。璃儿，我们再生一个吧。” 话音一落，之璃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一轻，被某人打横抱起往内室走去。之璃面上一红，推了推他的胸膛，“现在还是大白天啊，你，你别乱来……” “璃儿，我很久没碰你了，嘴馋……”蔺苍墨才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坏笑着把她送到了床上，然后猛地扑上去。他与她分别了三年，她回来虽然一个多月了，但他也始终没有碰她，给她一定的时间适应。而现在，吃素太久的殿下看着放在嘴边的肉实在是忍不了了。 迅速地捕捉到她的樱唇，熟练地脱去彼此的衣衫，找到最熟悉的感觉，感受彼此最真实的存在。他不是个纵欲的人，也不是自控力弱的人，但偏偏一遇到她，他就每每生出一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无耻自豪感。她是烙进他生命里的骨血，也是他寻觅了一生终于找到的另一个半圆。 餍足过后，蔺苍墨抱着小猫咪心满意足地亲吻她的额头，说：“璃儿，过几天，我们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儿？”之璃抬眼看他。 “去南合，参加下个月的四国祭。” “四国祭？东仪不是被你收归了么，我以为四国祭已经取消了。而且，这个时间好像也不对啊。” “四国祭是几百年的传统了，东仪也只是臣服于北秦罢了，还是一个完整的国家，所以四国祭自然还是要办的。至于时间么，前两年南合内乱，本定于在南合举办的四国祭就推迟到了下个月。” “我们都去吗？那北秦的政务怎么办？” “不必担心，皇叔虽然年迈，但是暂理几天还是没问题的。好了，璃儿，你休息够了没？” “啊？” 某位不要脸的殿下再一次翻身欺上来，攫取了之璃因为惊讶而微张的檀口。这人，这人，还有完没完了！ 五日后，蔺苍墨将需要交待的事情全部交待完成。代表着北秦的官队，浩浩荡荡地从金陵城出发，前往南合参加四国祭。 本来是安排了阿芜、阿辞和奶娘嬷嬷同坐一辆马车的，但路途遥远，之璃有些不放心女儿，便将女儿和阿辞一起接到了自己的马车里。小阿芜似乎知道这一次能出去玩多亏了爹爹，一上马车就讨好地扑进了蔺苍墨的怀里。 蔺苍墨抱着女儿软软的身子，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幸福。顺带着他也不忘瞥了一眼安静乖巧地坐到之璃身边的阿辞，炫耀般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之璃看到这一幕，哑然失笑，转过头询问阿辞近日的功课做得怎么样了。阿辞就一一回答她，言辞有度，身上已经显露出了翩翩佳公子的风范。 之璃满意地点头，然后说等四国祭回来，便将死肤术的技巧传授给他。阿辞听了，眼睛亮亮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之璃看他这个样子，不禁觉得和墨倒是有几分相似，平日里看上去冷冷清清的没有什么表情，偶尔露出的笑意却是十分温暖。 这次之璃他们是正式以北秦的名义前往南合参加四国祭的，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各个城的城主为了皇上皇后的安全也早早地将一干障碍清理了干净，是以路上十分顺利。半个月之后，一行人就顺利地到达了南合的都城——夏央城。 【作者题外话】：这个故事比较平淡，有一种回顾的性质所在。我想让之璃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自己的过去又多一层认识，也为了让她彻底放下过去。这个故事像是一个过渡，也像是我向之璃的告别。 番外十一 沾缕荷香浅作序 回想当初四国祭，之璃是站在城墙上的迎客之人，没想到过了几年她竟也会变成那被迎之人。北秦来的可是皇上皇后两人，下城墙来迎的自然是夏风尽本人，这才衬得起彼此的身份。 之璃让阿辞在马车里照顾着阿芜，她自己则跟着蔺苍墨下了马车。夏风尽着一身明黄色龙袍迎面走来，笑着同蔺苍墨寒暄，并表达了诚挚的欢迎。之璃虽然戴着面纱，但还是被夏风尽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笑着向之璃打招呼：“得蒙皇后娘娘亲临，朕与南合倍感荣幸。” “南合皇上客气了，本宫能有今日还是托了陛下的福。”之璃淡淡地丢了个软钉子回去。当初，夏风尽不是说蔺苍墨把北秦都托付给了安夜尘，十日内必死无疑吗，结果呢！这俩人分明是串通好的！ 夏风尽听出了之璃的暗讽之意，无奈地看了一眼蔺苍墨，用眼神告诉他：喂，你夫人讽刺我啊！我当初还不是为了帮你啊！ 蔺苍墨也带着笑意，牵了之璃的手，也用眼神回答夏风尽：那就多谢皇上帮忙。 所以，这是过河拆桥？夏风尽简直要被这对属狐狸的夫妇给气死，一个睚眦必报，另一个阴暗腹黑，还真是绝配，呵呵！ 夏风尽亲自迎了北秦的队伍进宫，到了宫里，之璃见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故人——西月国主安君浩和易王爷醉无休。之璃十分惊喜，但又觉得有些愧疚。她走过去，摘下面纱，恭恭敬敬地朝两人行了礼，唤了声父皇和师父。 醉无休伸手就拍了下之璃的头，神情不悦地指责她：“你还认我这个师父吗？让师父一天到晚地给你操心也就算了，人没事为什么不报个平安回来？小老儿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而安君浩则是面带欣慰的看着之璃，说着：“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之璃的心中对他们二人着实感到愧疚难当，一开口就向二人道歉：“对不起。我……”她这三年来没有联系父皇他们，一来是怕他们担心，二来若是让他们知道了自己带着孩子在外游荡定然是要接她回去的，可她哪里都去不了，因为她的心安定不下来。这会儿，她想跟他们解释一下，开了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安君浩知道之璃这三年和蔺苍墨也没有联系，心里清楚她定是有什么苦衷，他无意非要抓着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不放，遂开口让之璃不必解释，他都能理解。在他心里，没什么比女儿的平安更加重要的。这时，他又看到了之璃身后不远处的一对孩子，白衣少年抱着一个小女娃，而那小女娃正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之璃注意到了父皇的视线，一回头，让两个孩子过来，“父皇，这是阿芜，是您的外孙女。这是阿辞，是我的徒弟。” 之璃一介绍完，安君浩和醉无休两人齐齐都被俩孩子吸引了过去，只是安君浩是看到了阿芜，而醉无休则是盯上了阿辞。安君浩自阿辞手里抱过小女娃，小女娃也不怕生，依旧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一下就融化了安君浩的心，喜滋滋地和怀里的外孙女说话。 而醉无休看到阿辞的那一刻眼睛都要放光了，拉着他就问了一大堆的问题，还顺带着给他把了脉，摸了他的手腕和手指。最后，他乐呵呵地对之璃说道：“乖徒儿，你把你这个小徒弟给师父可好？你要是答应了，师父就原谅你了。” “啊？”之璃一愣。这什么情况，师父这是要和她抢人？ “这少年生来就是学医的料子，加以雕琢，以后必成大器。阿辞，以后你跟着小老儿学医可好？小老儿也算是你师公了，医术绝不会比你师父差的，小老儿还可以把秘传的九天针传授于你，这你师父可不会。”醉无休眼里亮晶晶的，诱惑着白衣少年。 之璃素来知道阿辞根骨奇佳，不仅过目不忘，且学习速度特别快。人体所有穴道、下针的手法等等，他都可以只花常人一半的时间就熟练掌握，堪称天才。想一想，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若是他能跟着师父学医定然比跟着自己是要好很多的。 “阿辞，照你的心意决定吧。”之璃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她不希望他因为顾念着自己对他的救助养育之恩就被束缚住，而放弃自己一直想要得到更高长进的医术。 俊秀的白衣少年站在原地，看了看之璃，又一眼带过了在安君浩怀里笑闹的小女娃，最后面容淡定地回应：“多谢师公厚爱。阿辞跟着师父很好。” 居然拒绝了，这让之璃倍感意外。阿辞对医术非常痴迷，这一点她很清楚。那么，明明有个那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为什么要拒绝呢？难道还是顾念着她吗？之璃正要再劝劝阿辞，身旁的蔺苍墨就长臂一揽将她揽进了怀里。她诧异地看向他，他使了个眼神。 就见，安君浩怀里的小阿芜又玩腻了，开始嚷着要找阿辞，白衣少年第一时间就走到了小女娃面前，熟练地接过她软软的身子，格外爱护地抱在胸前小声哄着。之璃恍然，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可是，阿辞的天赋若是浪费了也实在可惜，之璃想了想，便走过去对醉无休说了几句话。 醉无休走到阿辞面前，说：“这样吧，每年的九月到十一月，小老儿我就辛苦跑一趟北秦，这个时间里你就跟着小老儿我学医，这样你可愿意？” 阿辞惊喜地亮了眼眸，又看了一眼之璃后笑着点点头。不知是不是唯一的亲人离世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之璃自收留了他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他的笑容，这次他能笑出来，心里应该是极为开心的。之璃一直很心疼这个孩子，看他开心了，心里也欣慰一些。 到了晚间，自然是少不了的接风洗尘宴。夏风尽还没有立后，连四妃之位也只有两位，其中又以婉妃深得圣眷，婉字也是皇上亲赐，所以地位上无形中就高了一些，自然在宴席之中，婉妃便坐在了较为尊贵的右上位。夏风尽坐在中间，左上位是一名姿容华贵的女子，应该就是另外一个妃子了。 南合作为东道主，免不了要让此次参与四国祭的名门贵女们上来略展风采。 番外十二 无题（一） 名门贵女修习之术无非还是琴棋书画之流，为了此次的四国祭也有人刻意修习了歌舞和女工。因为当年的四国神女可就是凭着出神入化的一手绣技和一支清尘绝艳的弄月舞拔得头筹、扬名天下的。虽然红颜薄命、佳人早逝，但那如烟火般绚烂的生命依旧让不少名门贵女羡慕不已。 其中，有一名叫做齐芊的女子是南合淮南侯府的嫡长女，面容美艳、身姿妖娆，却偏偏刻意地去模仿了之璃当年跳的弄月舞。不仅如此，她也许是为了博一个新意，竟然着了一身红色带流苏的舞裙，与之璃当日所着的月影截然不同。 之璃听闻有人要跳弄月舞已经生出了好奇心，翘首以待之下竟出来了个火红妖艳的女子不禁让她眉头一蹙。若是舞姿相得益彰，或许弄月也会有别的表现方法，但是这名女子的舞艺也很一般，生生将一支弄月跳成了个笑话。弄月是之璃的娘亲独创的舞，被人这么糟蹋了来博取眼球和注意，这让她很不高兴，当下脸就沉了下来。 蔺苍墨注意到了之璃不悦的神情，清咳了一声，打断了南合众朝臣对于女子舞姿的夸赞声，说：“早知南合贵女是此等水准，朕的小阿芜也该参加的，定能一举夺魁。” 这话说得就很难听了。讽刺了南合贵女水准太差不说，竟还被拿去和一个稚龄女童相比较。南合朝臣们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也等于是说他们瞎了眼啊。可偏偏说这话的是北秦国主，他嘴里的小阿芜是北秦的长公主，他们就是有意见也没办法说出口。 刚刚还沉浸在众人夸奖之中的齐芊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煞白，委委屈屈地跪下认错，然后眼含泪水地看向上位的夏风尽，希望国主能替自己说说话。毕竟，北秦国主说得也太难听了。 可夏风尽从刚刚开始也注意到了之璃不悦的脸色。他的心里虽对之璃早已没有男女之情，但是她怎么说都救了婉妃，若是依照当初的承诺，这南合的一半都要给她。而蔺苍墨也亲自发话了，他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一个小小女子坏了两国邦交。 “让北秦国主和皇后见笑了。朕也觉得此女舞艺不精，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但南合名门贵女之中佼佼者却是不乏的，为了不让北秦国主以及西月国主觉得朕有意敷衍四国祭，朕便让此女退出四国祭。” 夏风尽说完，那齐芊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她不愿意相信又如何，最终还是被人拖了下去，被人从四国祭里除了名。 之璃不悦的情绪稍缓，但也无心看接下来的表演了，一直兴致缺缺地熬到了接风洗尘宴结束。没想到，在宴席结束后回去皇家驿馆的路上，之璃他们竟然被那名叫做齐芊的女子给拦了下来。 “臣女无意冒犯北秦皇上，请北秦皇上恕罪。”齐芊已经换了身鹅黄色的束腰衣裙。她走到蔺苍墨面前跪下请罪，盈盈一握的纤腰加上她柔若无骨的姿态显得整个人楚楚可怜。她说完还微蹙着眉，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蔺苍墨。 之璃被她这一出搞得有点懵。没有人要治她的罪，她自个儿跑上门来请什么罪？蔺苍墨看都没看一眼就径直往前走，完全无视了她。之璃则在她面前停了一下，说：“齐小姐，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话不妨直说。” 齐芊抬眼看了看之璃，思索了片刻后，向她求情：“请北秦皇后娘娘宽宥。臣女无意以弄月舞勾起贵国陛下伤心的回忆。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女说项一二，容许臣女参加四国祭。臣女为了这次的四国祭精心准备了三年，还请娘娘圆了臣女此番心愿，臣女感激不尽。” 勾起伤心回忆？之璃诧异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弄月舞是宋之璃跳的，宋之璃和当时的安王殿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后来宋之璃又“死”了。所以这位齐小姐是误以为她跳了弄月舞勾起了蔺苍墨对于宋之璃的哀伤情思？ “本宫并非南合之人，恐怕帮不了齐小姐。齐小姐若真有心参与四国祭，不妨直接去找贵国国主求情更为妥当。”之璃不明白这齐小姐是怎么想的，反正都是求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求能下决定的夏风尽，来求他们有什么用，她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她和墨随便说什么夏风尽都会一口应下吧。 之璃无意再跟她多说，又见蔺苍墨已经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望着她，便也错身经过了齐芊，不再理会她。 离四国祭还有些时日，蔺苍墨便带着之璃和孩子们在夏央城好好地转了转。逛了街道，吃了美食，买了特色饰物，还听了南合独有的评戏。两个孩子和之璃都玩得很开心，蔺苍墨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四国祭在盛夏之末如期开幕。走的程序都是大同小异的，祭祀、问卜，再就是四国祭的表演和选出新一任四国神女的流程了。之璃是首任四国神女，主持四国祭本来是她要做的事，但由于她的身份实在不宜曝光，所以这一届的四国祭依旧是由东道国的大祭司主持。 一干主要流程走完后，之璃他们就依照着固定的位置落座，等着观赏四国祭的表演。此次四国祭，北秦无意争夺四国神女之位，因此前来参与四国祭的贵女很少。主要的竞争就是在西月和南合之间，之璃他们可以放松的看表演。 坐下后没多久，阿芜就扭着身子说要嘘嘘，之璃只能抱着她悄悄离开了席位，去找西间。解决了阿芜的生理问题后，回来的路上，之璃突然看到齐芊慌慌张张地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然后迅速地朝着祭台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什么地方？”之璃指着刚刚齐芊出来的那间屋子问领路的宫婢。 “回娘娘的话，那里是流光殿。本来是刘美人住的宫室，刘美人病逝后就一直空置着。” “你过去看看，本宫刚刚好像看到有人从流光殿里走出来，莫不是遭了贼吧。” 奴婢得令，匆匆过去察看了一眼后回来向之璃禀报：“回娘娘，流光殿里没什么异样。只是……奇怪，耳房从来不上锁的，今日不知为何却被锁上了。” 番外十三 无题（二） 耳房上锁本来就已经很奇怪了，这耳房还是一间废弃宫室的耳房。再加上刚刚齐芊从那里走出来…… 之璃心知有异，本不欲多管闲事，但事情牵扯到了齐芊……她第一眼见到齐芊时便觉此人心术不正，事情跟她扯上关系还真是让之璃觉得不太放心。于是，之璃决定过去看一看。 耳房果真被上了锁，还是把新锁，显然是有人刻意锁上的。之璃沿着耳房走了一遭，推了推窗，窗户也被从里面锁上了，外面根本推不进。这架势，是在这里藏了什么宝贝吗？ 就在之璃琢磨着要不要让宫婢去取工具来把锁撬开的时候，安静的耳房里突然就有了动静。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的响动，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女子极轻的呼救声。 之璃眉头一紧，几乎已经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忙让那宫婢把门砸开。那宫婢愣了愣，然后环顾了一周，捡了块石头来砸锁。她的力道太小，砸了好几下都没砸开。 “砸最上面，最细的地方，用力点，快！” 那宫婢听了之璃的指示，找准位置，用了最大的气力砸了十几下，总算是把门锁给砸开了。宫婢将手里的石头一丢，为之璃开路。待走进去一看，果然不出之璃所料，这被锁在屋子里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并且那名女子显然是中了药，眼神溃散，但仍旧拼命挣扎着，不让男子近身分毫。 由于之璃她们突然地闯入，那名男子吃了一惊，愣在了原地。他的力道一松，女子赶紧挣脱了他的束缚，踉踉跄跄地朝着之璃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喘着粗气向之璃求救。 “竟然是……是齐三小姐，和，和北英侯府的二公子……奴婢，奴婢这就去叫人过来！”宫婢认出了耳房里衣衫不整的两个人，狠狠吃了一惊。惊慌失措之下，她根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去找人过来。 但她刚一转身就被之璃拦了下来，之璃严肃地对她吩咐道：“你去找婉妃娘娘借一身衣裙，就说齐三小姐在路上摔了一跤，把衣裙弄脏了，别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懂了吗？” 宫婢木愣愣地看着之璃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僵硬地点点头，走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坏本少爷的好事！”宫婢走后，那个北英侯府的二公子回过了神来，气势汹汹地朝之璃走过来，满面戾气。 之璃冷眼看过去，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金牌，是夏风尽给的，为了方便进出宫廷，也为了方便应付类似于现在这样的情形。那男人一看到那金牌，脸上的戾气在瞬间消失殆尽，转而变成了惊恐之色。 “给你一个机会，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不然，她讨不了好，你只会比她更惨。”之璃冷声警告。 那男子惊恐地点点头，“我今天什么人都没看见，什么人都没看见……” “那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 男子瞥了一眼一旁摇摇欲坠的齐三小姐，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理了理衣裳，走了。 男子走后，之璃给齐三小姐搭了脉。还好，只是中了迷香，并不是什么虎狼之药，缓一缓应该就没事了。之璃一手扶着她到净房里洗了把脸，帮她恢复了些清明。 “多谢皇后娘娘出手相救，小女感激不尽。”女子慢慢缓过来后扑通一声给之璃跪了下来。 “淮南侯府的齐芊齐小姐与你是什么关系？”两人都姓齐，且容貌有几分相似。之璃已经能猜到对方的身份，但还是问了句确认。 “回娘娘，小女名叫齐秀，与齐芊是一门同府的姐妹，齐芊是小女的大姐姐。”女子喏喏地回答。 同府的姐妹，大抵就是她和宋晚晴之间的关系吧…… “你能看出本宫的身份，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今日之事，你想必心里应该清楚是何人所为。若是本宫没有刚好经过，你也应该很清楚会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以后，眼睛要放亮一点。”之璃看到齐秀仿佛就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难免心有感触，提点了她两句。 “大姐姐她是为了不能参加四国祭一事心有不平才会找小女的麻烦……小女谨记娘娘教诲，小女知道该怎么做了。”齐秀刚开始还为齐芊开脱了一句，但想想刚刚若是没有人过来救她，那她的下场……随即，她的眼里又换上了坚定的心绪。 这时，宫婢拿着衣衫回来了。之璃见此，抱着阿芜先行离开了。没想到刚走出流光殿就遇到了闻讯赶来的齐芊齐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得到消息的速度也真是够快的，看来那位让他守口如瓶的二公子准是一转眼就告诉给自己的合作伙伴了。 齐芊匆忙赶来，在看到之璃时颇为惊讶，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担忧的神色，“臣女见过娘娘。不知娘娘可知家妹可在里面？臣女听闻家妹出了事，就过来瞧瞧。” 之璃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直言道：“不好意思，齐大小姐布的局被本宫不小心破坏了。齐大小姐想看的好戏恐怕是没有了，劳齐大小姐白费功夫了。” “娘娘在说什么？臣女听不懂……”她的计划被这个人这么轻而易举地当作了一个笑话说出来，她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听不懂就算了。齐大小姐进去吧，本宫先走了。”之璃懒得跟她多费唇舌，抱着阿芜离去。 走到半道上的时候，又遇到了出来寻她的蔺苍墨。他从她手里接过阿芜，问她为何久久没有回去。之璃便将遇到的事情告诉给了他。蔺苍墨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牵着她的手回到席上。 四国祭的表演结束后，蔺苍墨突然凑过来和之璃耳语了一句，然后径直牵着她离席。两人抱着孩子结伴回到了皇家驿馆后，蔺苍墨干脆地让人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之璃有些反应不过来，问：“我们，现在就回北秦？” 四国祭的重头戏还没开始，他们就撤了，这样不太好吧…… “嗯。右相会留下来镇场面，你不必担心。与其留在这里看一些无关紧要的表演，还不如带着你们去游山玩水。等回了宫后，这样的机会可就不多了。”蔺苍墨宠溺地摸了摸之璃的头。 之璃想了想，自己已经被齐家姐妹的勾心斗角扰了心，无意再继续看四国祭的比赛了，离开正合了她意，便欣然应允。 于是，任性的北秦国主带着皇后和两个孩子先行离开了南合，一路游山玩水地穿越了十几座城池，竟比参加完四国祭回到北秦的右相还要晚一步回到宫中。 回到北秦后，之璃才知道，原来蔺苍墨就是看透了她当时的心思，才提出带他们先走。如此的细心和贴心，让之璃不禁又感动了一把。 【作者题外话】：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感受到，之璃看着齐秀就像是看过去的自己，也像是我在看着之璃。再见了，我的第一个女主。明天，到小阿芜的故事~ 番外十四 取名记（上） 一晃眼，又到一年末，临近年节。隆冬已至，大雪纷飞，世间的一切又被纯洁无暇的白色所笼罩，美得玲珑剔透。 这一日，之璃抱着暖炉坐在庭前的门廊下看着阿芜和阿辞两个孩子在雪中打闹玩耍。玉雪可爱的女儿虽然因为早产的原因从出生起就比寻常孩子要体弱，但这几年来有了她和阿辞的照顾和调理也越来越健康了。原本这孩子比她还怕冷，现在却可以在雪中嬉闹这么久。 这么想着，之璃突然想到再过几日就是阿芜的生辰了。自己作为娘亲也该为她准备一份生辰礼才是。这四年来，她虽然每年都会给她过生辰，但是却也没有正正经经地给她送过什么礼物。这孩子素来乖巧懂事，也不曾哭闹要过什么，想一想，她对女儿觉得也存着一分的愧疚，今年当是给她好好庆祝一下了。 蔺苍墨下朝归来时，便见之璃在给两个孩子擦去手上的雪水。他微笑着走近他们，然后猝不及防地将宝贝女儿一把抱起，惹得小阿芜惊叫连连，在看清了父皇的面容后又咯咯咯直笑。 阿芜和阿辞身上的衣服也有些打湿了，担心两个孩子会受寒，之璃又从蔺苍墨手里接过女儿，然后让奶娘嬷嬷领着两个孩子去把湿衣服给换下。等两个孩子一走，之璃就跟蔺苍墨提了要给阿芜庆生一事。 “我错失了她成长的前三年，今年当要好好补偿她才是”，蔺苍墨搂了之璃，一口应允下来，又提议道：“阿芜是朕的长女，当为北秦的长公主，不若就将册封之礼置于她生辰那一日吧，也算作是送给她的礼物之一。” 之璃原是想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给阿芜办一场家宴的，蔺苍墨却执意要为她和女儿正名，非要办得隆重体面，给她们应有的名分。之璃懂得他的爱护之情，也不再多和他争辩，大大方方地受了这份心意。 于是，本来就忙于准备年节的宫廷一下变得越发忙碌了起来。朝堂之上得闻了这个消息后也纷纷开始为北秦的长公主准备生辰贺礼。就在朝前朝后的忙碌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小阿芜生辰的前一天。 之璃亲手炖了盅补品送去御书房给蔺苍墨补身体，蔺苍墨端了补品喝得心口皆甜之时，内侍总管进门来报，称礼部尚书求见陛下。 “让他进来吧。”蔺苍墨将瓷盅置于一边，又伸手将意图回避的之璃拉了一把，拉到了自己身侧。 礼部尚书黄大人匆匆进门，给蔺苍墨和之璃一一行礼过后，说明了此次来意，“禀皇上，臣此次前来是想问问陛下关于长公主殿下的闺名及封号。长公主殿下的金宝金册皆已准备妥当，但因为臣不知公主殿下闺名及封号，故尚未镌刻。明日便是册封大典，臣便斗胆前来一问。请恕臣无礼之罪。” 黄大人的话一说完，蔺苍墨和之璃两个人全都愣了。他们精心筹备着为阿芜庆生，但居然到现在都没想起来他们的宝贝女儿连个正经大名都没有！阿芜是之璃在外所生，当初她想着孩子的名讳该问问孩子父亲的意见，所以没有为其取名，只取了芜字为乳名。唤的时间长了，他们竟然无形中忘记了阿芜还没有名字这件事。 当下，蔺苍墨让黄大人在偏殿稍等，他和之璃两人赶紧商量起来这孩子该取什么名字才好。 “璃儿可有想法？”蔺苍墨很尊重之璃的意见，便先开口问她可有中意的名字。 “取名一事，我实在是不擅长。当初为她取名为阿芜，也只是简单的以春芜为意罢了。” “芜字很好。” “但到底登不得大雅之堂。女儿的名字，我原也是想着问问你的意见才一直没有取的。”之璃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 蔺苍墨心中一甜，他的璃儿那时虽身在外，到底还是想着他的。他笑了笑，道：“那不妨你我皆写几个字，再在其中挑选，如何？” 之璃点点头，便与蔺苍墨两人分别执笔着墨，落下几个字来。等写好后，互相交换着看了一下，却再一次犯了难。因为两人对孩子所抱的期望不同，选的字也不同。之璃希望阿芜将来平安顺遂地过一生便可，所以选择的字皆是比较柔顺。而蔺苍墨认为阿芜是北秦的长公主，当有长公主的风范，选的字就稍显霸气些许。 这么一来，两人的意见相左，竟挑不出一个字能让两人都满意的。 “不如，让阿芜自己抓阄吧。”之璃想了想，提出一个解决办法。 蔺苍墨想了想，这办法虽然荒诞了些许，但民间也素来有抓周的做法，他的阿芜没有抓过周，给她自己挑名字也当是过了抓周，算是小小的弥补也不错，便同意了。当下，他便下令将长公主请过来。 等了一会儿后，阿辞抱着阿芜过来了。之璃见到阿辞，突然灵光一闪，说：“阿辞，我们要为阿芜取名字。不若你也择两个字？” 为长公主取名的大事，阿辞本欲开口拒绝，但话未出口，他怀里的阿芜已经脆生生地应了声好，代替他同意了。蔺苍墨见女儿都同意了，也没什么意见，便给了阿辞笔墨，让他也择几个字放进去。 之璃从他手里抱过阿芜，他就走到书桌旁提笔着墨。想了一会儿后，他提笔落下一个字，然后再将字同旁边放着的其它字一样折好，混入其中。 蔺苍墨见少年只写了一个字，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虽明面上不说什么，但到底阿芜是他的女儿，他还是希望名字是出自于他这个父亲。阿辞只写了一个字，当是不太可能抽中的。他亲自将纸条又打乱了一遍，最后一字排开，放在阿芜面前。 之璃将阿芜放下，让她自己过去选择。小阿芜正是初蒙的年纪，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她走过去摸摸这个，碰碰那个。拿了第一张纸后看看父皇母后的表情，然后放下，再拿第二张。如此来回了三四次，最后才选定了一张递给母后。 番外十五 取名记（下） “不改了？”之璃打开纸条前最后问了阿芜一遍。 小阿芜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眼阿辞，最后郑重其事地朝之璃点点头。 之璃浅笑，当着众人的面将字条打开。方方正正的宣纸中央写着笔锋苍劲有力的一个字——璟。 这个字不是自己取的，之璃便看向蔺苍墨，与蔺苍墨对视了一眼后，只见他俊雅无双的一张脸上笼罩上了一层寒气。之璃见此便知，这字也不是他取的。她与蔺苍墨两个人一共择了十个字，阿辞只择了一个，偏偏，他们家不争气的女儿还没长大已经胳膊肘往外拐，连名字都选了人家的。 阿辞也有些意外，他本想参与一下她的成长罢了，却不想她就是偏偏选了他的那一张。他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宠溺地看着小女孩。 璟，玉石的光彩。寓意是极好的，既符合了长公主的身份，又含着之璃所希望的温润如玉的特质，因此之璃对这个字倒是很满意，也不顾蔺苍墨已经黑沉的脸色，将字拿去了偏殿交给黄大人，至此，北秦长公主的闺名才算定了下来——蔺璟。 作为长公主，封号少不了。这一次，为了补偿蔺苍墨作为父亲而被一个小小少年打败的事，之璃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就让他全权定下阿芜的封号。蔺苍墨这才满意地择了“端和”两个字作为宝贝女儿的封号。 第二天，许久没有办过喜事的北秦宫廷举办了盛大的册封大典，为北秦的长公主加封。白天走了一天隆重的仪式之后，到了晚上，宫里还设了千席宴为长公主庆祝生辰。长公主目前还是皇上的独女，皇上对她的宠爱从白天如此盛大的册封大典就可以看得出来。因此，满朝文武无一不是重礼赴宴，为公主道贺。 之璃早早地就教了阿芜一应礼仪规矩，阿芜又一向懂事听话，虽小小年纪，却早已熟悉掌握。面对如此大的阵仗，她倒也分毫没有畏惧，且礼仪规矩方面表现的可圈可点，颇有长公主之风，收获了朝臣命妇们的一致好评。 晚宴之上，她小小的身子也是端端正正地坐着，斯文有礼地含笑应答，举止大方得体。但一直端着的样子也让这个孩子觉得很累，宴席一结束就打起了哈欠。之璃本想将她抱回去，阿辞却已然抢先一步将小小的女孩背在了背上。女孩也十分自然地就保住了少年的脖子，还糯糯地叫了声“哥哥”。 之璃见此，莞尔一笑，便与蔺苍墨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她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笑着对蔺苍墨说道：“阿芜如此这般黏着阿辞，看样子将来长大了，也只能许给阿辞了。” 蔺苍墨一听，持了反对意见：“阿芜是朕的长女，是北秦的长公主，岂能随便许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明明他才应该是女儿最亲近的男子才对，都怪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小鬼！ 之璃听出了他话里不甘心的味道，不禁笑他莫名其妙的醋意和幼稚，说：“你不知，阿辞原名叫沈辞，他除了是我的徒弟和堂堂醉医的入室弟子之外，他自己可是古医世家唯一的传人。而且阿辞这孩子性子沉稳内敛，颇有担当。虽然有些少年老成，但也未必不是好事。况且他对阿芜十分上心，有时候比我这个做娘的考虑得都要周全。他啊，可是块璞玉。” “古医世家沈家？”之璃说了一番，蔺苍墨却只听见这四个字。 古医世家与机关世家一样，是几百甚至上千年的世家大族，且与机关世家代代交好。相比于机关世家所效忠的北秦皇室，在纯感情方面来说，机关世家与古医世家的关系其实要更好一些。只不过，大约两百多年前，古医世家整个家族突然销声匿迹了，有传闻说是隐居避世，也有传闻说是被药王谷给灭了族。 任何一个领域都少不了竞争，医术也是如此。古医世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其底蕴和积累也不是寻常医家可以媲美的。药王谷虽然也存在上百年了，门下弟子门徒遍布天下，但与古医世家还是完全不能相比的。因此，广有传闻称药王谷不堪一直屈居于古医世家之下，遂与江湖上的邪教相勾结，毁了古医世家。 “古医世家在两百多年前确实想要避世隐居，所以他们雇佣了大量的船只，打算出海寻一处荒岛。但是，有人在船只上动了手脚，导致整个古医世家的人几乎尽数被海浪淹没，独独活下了阿辞的祖辈。世家没落，为了寻求安稳生活，他们便决定隐姓埋名。我遇到阿辞的时候，他的爷爷去世了，只留下了他一个人，他便自然成了古医世家唯一的幸存者。” 只是，在船只上动手脚的人究竟是不是药王谷的人已然无从考证。那些枉死的人命也只能长眠于海底，成为绵长历史上的只言片语了。 蔺苍墨再度看向前面不远处背着女孩前进的少年，若有所思地微微眯了眼。 “阿辞将来必能大放异彩，我反倒比较担心，阿芜将来配不上阿辞呢。”之璃开玩笑般地说了一句。 蔺苍墨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两个孩子。 而阿芜趴在阿辞的背上，睡了一小会儿后醒了过来，她蹭了蹭他的背，小声叫了声：“哥哥。” “嗯。”沈辞听到了她呢喃的声音，应了一声，脚步没有停。 “阿芜最喜欢哥哥了，哥哥要一直和阿芜在一起哦。”阿芜睡得晕乎乎的，胡言乱语了一句。 沈辞顿了顿，轻声回了两个字：“当然。” 阿芜趴在少年的背上，再一次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黑夜中，白衣胜雪的少年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女孩睡颜，然后一抹淡淡的笑容绽放在了清冷的唇边。 “璟儿，我愿用我一生守着你，护着你，你且安心欢喜地长大就好。” 也许真的是上天注定。在那一个雪夜，他为她择了名，从此入驻她的生命，她也成了他的心之所系。 番外十六 守你到花开（一） 十年后，春末—— 蔺璟早早地就起了床，换上之前做好的新衣裙，再梳了发髻、戴上珠钗，脚步匆匆地去了凤栖宫给母后请安。 “阿芜今天怎么这么早？”之璃刚好让人摆上早膳，见女儿来了，便招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 蔺璟欠了欠身，然后走到母后身边落座，笑着答：“母后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哥哥回宫的日子。我要去城外接他。” 这么一提，之璃才猛然想起来这件事。她最近被两个性格天差地别的儿子给闹得都给忘了这件事了。三年前，阿辞学有小成，跟着师父去了四国间游医实践，临走前阿芜还哭地天昏地暗的，非要跟着阿辞走。没想到他这一去就去了整整三年，直到两个月前，他们才收到了他的家书，称于本月月底回来。 “好好好，那你快点吃。母后和你一起去接他。”三年不见，之璃也很是想念这个小弟子，不知他如今有没有变了模样。 哪知，蔺璟一听，急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母后还是为哥哥准备一桌洗尘宴吧。我一个人去接哥哥就好。还请母后把出宫令牌赐给我。” 之璃打量了下女儿，发现她今日盛装打扮了一番，脸上的喜色遮都遮不住，遂了然地点点头，取了一块金牌递给她：“好。出入宫廷要多加注意自身的安全，接到阿辞了就立刻回宫来，知道了吗？” 蔺璟笑着应下。然后十分迅速地陪之璃用了点早膳后就拿着金牌迫不及待地出宫去了。她带着贴身宫女绵喜架着马车出了宫后就径直去了城门口，然后寻了处最近的酒家，点上几样点心，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等着沈辞归来。 沈辞在家书里只说今日回北秦，却没有说具体哪个时辰会到，蔺璟怕错过了，所以才起了个大早，跑到城门口来候着。她坐在窗边，一边盯着城门口看一边听着酒家里的百姓们唠嗑。 “真有这么神？” “可不，那秦王妃的身子都已经开始腐烂了，硬是被沈大夫从阎王殿给拉了回来。自那之后，就有传闻，这天下第一的神医沈辞可活死人、肉白骨啊。” “那比之药王谷的药王又如何？我听闻，那药王谷中的药王才是杏林至尊，不然怎当得药王之名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年前，西月国内举办了一场医术大赛，广发邀请函，请在庙堂和江湖上的名医神医们参加，夺魁者便可得到据说是世间最后一株的焚天草。那药王率领了十名入室大弟子前去参加……” “那与沈大夫有何干系？” “你着什么急啊，听我说啊。这沈大夫是毒王谷里醉医的入室弟子，毒王谷与药王谷在江湖上可是齐名的，这等盛世岂会不参加。听说，医术大赛上，药王谷与毒王谷的人本是棋逢对手，难分伯仲。岂料，醉医派了沈大夫出手，竟在所有的比试中拔得头筹，一举击败了所有药王谷的弟子。药王为了药王谷的脸面就亲自出手了，万万没想到，竟也比不过沈大夫啊……” “这么说来，竟是沈大夫比药王更胜一筹了？” “沈大夫那一手九天金针可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蔺璟一边听着，一边心里颇为自豪地说了句：那当然，我哥哥自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听闻沈大夫近日回来金陵城，不知道有没有缘能得一见。” “你见他做什么？人家是大夫，你又没生病。” “你又有所不知了吧。沈大夫如今不过加冠之龄，又生得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再加上为医者宅心仁厚、福泽深厚，此等人才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良婿啊！” “呸呸呸，就你，还惦记着人沈大夫呢。” “怎么说话呢，我还不是为了我家那丫头。这男未婚女未嫁的，姻缘一事谁能说得准。” “不是我埋汰你，你家那姑娘……瞧瞧，瞧瞧，窗边儿上那姑娘的模样才配得上人沈大夫。” 蔺璟听到这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虽然轻，却还是被那闲聊的两人听见了。那两人略有些尴尬，匆匆喝尽了杯中茶水，站起来走了。蔺璟就继续好心情地看着窗外，等着哥哥回来。 从清晨等到晌午，清冷的街道慢慢变得热闹喧嚣。城门口人来车往，十分热闹，进进出出的人和马车也不少，但始终都没有看到沈辞出现。蔺璟也不敢离开，就在那酒楼里草草地用了午饭后继续等着。等啊等，又从晌午一直等到了傍晚，城门处终于出现了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拉出一个窄窄长长的影子，也使得他的面容有些让人看不太分明。但蔺璟即便不用看到他的脸，即便隔了还有一段距离，依旧一眼就认出了那就是她盼了三年的哥哥。她带上欣喜的笑容，嗖地一下站起身，然后提着裙摆就往城门疾步走去。 骏马之上的男子早已不是当初的小小少年，轮廓分明的精致五官和挺拔颀长的身材能让人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他的所在。他褪去了曾经的黯淡平凡的表象，变得耀眼夺目起来。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一身十几年如一日的素白衣裳了。 蔺璟微笑着走近他，看着他翻身下马，心里猜测着，不知道他见到她还认不认得出她来。三年了，他成了英伟不凡的男子，她也已然成了清尘绝艳的窈窕少女。蔺璟是之璃和蔺苍墨的女儿，理所应当一般继承了父母的绝色姿容和出尘气韵。她自小又被父母保护地很好，性子单纯，气质里又多了几分天真无邪，恍若是那山顶的雪莲一般纯洁无瑕、讨人喜欢。 “沈大夫，你猜猜……”蔺璟走到沈辞面前，正要开口让他猜猜她是谁，话刚出口，却见他的身后走出了一个女子。 女子也是刚从马上下来，身着桃红色衣裙，模样娇俏可人，看上去比蔺璟要大上几岁，但却也是美人一枚。她娇笑着走到沈辞身边，伸手挽了沈辞的胳膊，然后柔柔地对他说：“阿辞，这就是金陵城啊，真漂亮。” 蔺璟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疼得她差点落下泪来。她怔怔地站着，看着女子挽着哥哥的手，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番外十七 守你到花开（二） 沈辞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站着的少女就是当初他日日哄着疼着女孩，只是三年不见，他没有想到她已经出落地如此美丽动人，一时有些感慨，也有些怔愣。 蔺璟微微低着头看着女子揽着哥哥胳膊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那女子觉得奇怪要问她是谁，为何挡了他们的道时，蔺璟压下了心里的情绪，抬起头看他，但一双眼已经如同他的父亲一般结上了一层浓雾。她的声音变成了雪山之巅的清冷，淡淡地说：“哥哥，母后叫我来接你进宫。” “跟我走吧。”说完，她不再多看他一眼，转了身径直往前走，也不管他会不会跟上来。一旁的绵喜诧异于蔺璟的反应，见她自己走了，叫了声“公主”后就也赶紧追了上去。 沈辞一愣，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才注意到身旁的女子挽了自己的胳膊，避嫌般抽回来，然后举步跟了过去。那女子不明所以，也只能跟着沈辞过去。 从城门口到进宫，蔺璟坐进马车里后再也没有探出过头来，也没有再说过话。进了宫后，她的脚步也不曾慢下一步，更不曾回头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朝着凤栖宫而去。沈辞一路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追上去，眼神却也没有离开过。 到了凤栖宫后，之璃和蔺苍墨都已经在了，接风宴也已经备好。蔺璟率先走进去，向父皇母后行礼后就退到了一侧，不再多说什么。之璃一下就注意到了女儿的不对劲，再看向走进门来的阿辞和另外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心里知晓了几分。 沈辞向之璃和蔺苍墨行礼，一旁的女子也跟着行礼。之璃扬起一抹笑意，走到沈辞面前，说：“阿辞，欢迎回家。” “让师父惦记了。”沈辞浅笑着回应。 “这位是……？”之璃的眼神飘向那名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长相不俗，身上还带着股子药香味儿。 “这位是毒音音，毒姑娘，是毒王谷谷主的独女。毒姑娘奉毒王之命要在金陵城内寻找毒王谷的两名弟子，就随弟子一道来了金陵城。”沈辞言简意赅地解释，眼神却飘向了蔺璟。 “原来是毒姑娘。毒王谷与本宫也算是颇有渊源，远来为客，姑娘也请一道入席吧。”之璃笑着又让宫人添了一副碗筷。 几人渐次入了席。因是家宴，也没那么多规矩要守，气氛还算比较融洽。蔺苍墨素来是不喜多言的，偶尔插上几句话。多是之璃在问沈辞这三年来的经历和感受。沈辞一一回答，期间，毒音音也会附和几句，好像和沈辞在一起经历了不少的事。独独蔺璟，这个平日里最喜热闹的孩子，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吃着碗里的饭菜，不置一语、置身事外。 “那你这次回来，总不会再走了吧？御医院院正之职，本宫早已为你备下了。”之璃笑着给沈辞添了一筷子菜，问道。 “娘娘有所不知，家父年事已高，有意将衣钵传于阿辞，阿辞恐怕是不能留在宫中做院正了。”毒音音抢着替沈辞回到了之璃的问话。 之璃和蔺苍墨皆是眼神一动，几不可见地瞥了一眼这个毒音音。但两人皆是表情不变，之璃也不说什么，而是继续看着沈辞，等着他的回答。 “父皇、母后，儿臣略感不适，先行告退。”就在这时，蔺璟轻轻地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朝之璃和蔺苍墨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璃见此，对着沈辞说了一句：“阿辞，你去给阿芜看看吧。她近日好像是有些气色不佳。” 毒音音又想抢在沈辞前面替他说话，但被之璃状似无意地一瞥，吓得她竟说不出口了。 沈辞站起身，向二人行礼告退，跟着出了门。 沈辞追了几步便追上了蔺璟，他走在她身后，唤了她一声：“璟儿。” 蔺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问他：“哥哥怎么出来了？” “璟儿可是生了我的气，还是，三年不见，与我生疏了？”沈辞看着女孩雾气浓重的双眸，心中一痛，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次回来就是想要一个结果，可他想说的话尚未说出口，面前的女孩却好似已经给了他答案。 “哥哥想多了。我只是略感不适罢了，不要紧的。哥哥回席上吧。”蔺璟说完，欠了欠身，依旧毫不留恋地转过身去，走了。独留沈辞一人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晚间，之璃找了个由头将沈辞一人留下来叙话。 “阿辞，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已是我们的家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那位毒姑娘和你，是什么关系？”之璃很清楚女儿的不对劲起因于何处，遂开门见山地问了沈辞。 “师父为何这么问？毒姑娘与我最多算是同门。此次同路也是因为受了师公所托而已。” 之璃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只要阿辞对这位姑娘没意思就好。之璃原想再提点他两句，想了想又不打算说了。儿女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为好。她家的傻女儿和阿辞两个人自小以兄妹的身份相处，彼此间的感情早已在时间里沉淀升华，只是一个没发现，一个不敢说罢了。 沈辞离开宫室后，若有所思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待他刚一踏进院子的门，就看到了屋檐下那坐在青石台阶上的少女。昏黄的灯笼烛火打下来，淡淡的光芒氤氲着她的周身，带着一丝寂寥，平白叫人看了心疼。 他疾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然后蹲下身看她，“璟儿。” 蔺璟也不知道她过来要干什么，她只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坐不住。虽然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别去在意城门口的事，哥哥回来了应该高兴，可她心里就是酸酸涩涩的，难受的很。所以，她就过来了，他却不在。她也不想回去，就坐在门口等他。此时，他回来了，她抬头看他，刚叫了声“哥哥”，眼泪就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沈辞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泪，一边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抚她。 “你真的要去继承毒王谷，不再回来了吗？”蔺璟吸了吸鼻子，含着眼泪问他。 番外十八 守你到花开（三） 蔺璟见沈辞不说话，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气急败坏地对他说：“大骗子！你明明答应我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 沈辞无奈地也站起身来，看着她的眼睛，带着些许隐忍跟她说：“璟儿，我……你终归是要嫁人的……”我想守着你一辈子，却怕守不了你一辈子。我那么喜欢你，深爱着你，却不敢告诉你，怕你再也不会接受我的靠近了…… “我，我可以不嫁人。我不管，是你自己答应我的，我们都说好了的，你怎么能反悔呢……”蔺璟的脑袋有点晕晕的，她好像在一瞬间领悟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最终只能紧抓着儿时的承诺不撒手。 “璟儿……”沈辞不知该怎么跟她说。 蔺璟的眼光黯淡了下去，“哥哥，为什么你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叫过我阿芜呢……算了，你走吧，和你的毒姑娘走吧，别再回来了，我……再也不等你了……” 说完，她无力地收回自己的目光，从他身边错身而过，心口疼得要命。她不知道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只是伤心难过，好像心里有一块东西被人取走了，她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接受。 沈辞还是第一次听到蔺璟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好像她彻底放弃他了一样，他的心猛地一痛，一回身将那女子死死抱进了怀里。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告诉她，不然，他有预感他将会永远失去她。 “璟儿，我不再叫你阿芜是因为阿芜是我的妹妹，可你分明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想你做我妹妹。璟儿，我爱你。” 蔺璟听到这话身子一下就僵住了。他说爱她？他说爱她！他说爱她…… “璟儿，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无耻。你我一同长大，你待我如亲生兄长，我却对你有这种龌龊的心思。可是，你别讨厌我好不好？我可以离你远远的，可以不再出现在你面前，只是，别讨厌我……”沈辞抱着蔺璟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怀里的女孩不说话，他犹疑着慢慢松开了她。 “璟儿……早点回去休息吧。”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永远守着她。她不会知道，年少时黑暗的岁月里，她是他最明亮的美好和希望。他想把世间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她，想把所有的爱都给她，可他却独独少了一个为她这么做的身份。那他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放开她，自己一个人躲回黑暗里好了。 蔺璟的脑子已经乱作了一团，她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也开始不懂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把他当哥哥，又好像不把他当哥哥。他说的话既让她欣喜又让她伤心。但有一点她是明确的，那就是他说爱她，她一点都不讨厌，一点都不觉得他无耻，反而很开心。可是，她却不知道这份开心是不是因为自己也爱着他呢…… 蔺璟没有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当晚，两人皆是一夜无眠，分别思考着等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该如何面对彼此。 第二天，蔺璟刚刚起床就听到了沈辞向父皇母后辞行的消息。她快速地换了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忙往母后的凤栖宫跑。到了那里，母后却告诉她，沈辞已经和那位毒姑娘离开了，这会儿估计要到宫门了。 蔺璟根本没时间考虑，匆匆忙忙地又跑去宫门处，总算是在他们出宫前的一刻赶到了。 “沈辞，你别走，你别走，你答应了我的，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蔺璟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大声地呼唤他。 沈辞听到声音，诧异地回过身来看向她，只见她喘着粗气一步步走向他。 “小时候，你答应我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三年前，你也说等你回来就不会再和我分开了。你说的话我都信。你不要骗我好不好？”蔺璟抓了他的衣袖，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 “公主殿下……” “你闭嘴！”毒音音见此，试图插话，却刚一开口就被蔺璟呵止了。 “阿辞，昨天晚上太突然了，我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就想不明白。但是今天，我一听说你要走了我就立刻明白了。阿辞，你，你凑过来，我悄悄跟你说，行吗？” 沈辞在听到她对他的称呼时已经心尖一跳，然后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被点燃了一般，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和期待。他上前一步，微微倾身。蔺璟就稍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只见那话音刚落，沈辞的眼里就迸发出了极度喜悦的光芒。他再看向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蔺璟，然后浅浅笑起，自然而然地牵了她的手，转身对着一旁的毒音音说道：“毒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请恕在下无法护送姑娘回毒王谷了。但是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即刻便派人护送姑娘回去。” “阿辞！毒王谷还等着你……”毒音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辞。 “毒姑娘请叫在下沈辞。毒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全天下在下只会待在一个地方，别的哪里都不会去。姑娘慢走，恕不远送。”说完，他便牵着蔺璟的手往回走了。 全天下，他只会待在她的身边，别的哪里都不会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蔺璟突然抓到了沈辞刚刚说的话里的漏洞，转头问他：“你刚刚说护送她回去，也就是说你一开始也没打算留在毒王谷里的？” 沈辞牵着她，不疾不徐地走着，浅笑答：“自然。即便璟儿厌了我，我也是要寻一个你看不到我，我却能看到你的地方的，怎能离你太远。” “不行，就算我厌了你，你也必须在我身边。这是你自己答应我的，可不能反悔。” “璟儿会厌了我吗？” “当然不会”，蔺璟顿了顿，然后面上一红，小声道：“我最喜欢你了，你不是十年前就知道的么。” 沈辞偏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终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早该想明白的。” 伴着你从青葱枝桠长到满树繁花，伴着你从青梅竹马走到花前月下。我守着你慢慢长大，守你到花开，守你从今生走到来世。 予卿之名，予卿吾心，予卿一诺，予卿此生。 【作者题外话】：这个故事结束啦。我还比较喜欢青梅竹马的故事，想想以后写一本青梅竹马吧~明天最后一个故事，关于之璃和蔺苍墨的后来~ 番外十九 选妃记（一） 距离金陵城门上的绝望一跃，已过去三年。三年里，坊间传闻皇后已死，但北秦国主一直对外宣称皇后病重，缠绵病榻。朝臣考虑到北秦的千秋盛世，屡屡上谏，请求国主举办选秀、广纳后宫，但皆被国主以国务繁忙，暂无暇充盈后宫为由而拒绝。 三年后，皇后病愈，还多了个已经三岁的长公主。虽然看上去荒诞离奇，但其中缘由众人心知肚明，无非就是皇后命大没有死，被国主找回来了。因此，对于皇后重归后位，也都没什么异议。但既然皇后已经被找回，皇上也该考虑一下后宫问题了吧。 于是，在给长公主加赐封号的时候，朝臣们借此再提选秀一事。 凤栖宫内，之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教阿芜识字。本来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她自己的名字。阿芜的大名是抓周抓到的，单名一个璟字，叫蔺璟。但这两个字对于阿芜来说实在太难了，所以之璃想了想，整理了一本简易字手册，还是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四教起。 蔺苍墨下了朝过来找她们，进了门后就在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脸上各亲了一口。 “阿芜刚刚在做什么？”蔺苍墨抱起女儿坐到之璃身边，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 “学写字！”小公主颇为骄傲地指了指桌上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宣纸。 “听说，大臣们一致建议你广纳后宫，丰盈子嗣。”之璃给蔺苍墨倒上一杯茶，悠悠然问道。 蔺苍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是啊。璃儿可是吃醋了？” 之璃白了他一眼，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清茶，小小的浅酌一口。 “璃儿，你放心。不管我是安王还是北秦的皇帝，我蔺苍墨答应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绝不会食言。此生唯你一人足以，子嗣问题嘛，就要辛苦夫人了。” 之璃浅浅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面对着蔺苍墨说：“本宫既然身为正宫皇后，为皇上充盈后宫乃是本宫分内之事。不若皇上就把选秀一事全权交给本宫处理吧？” 蔺苍墨看着之璃亮晶晶的眼眸，又问：“璃儿，你在想什么？”她对待事物素来淡然大度，但这绝不包括对待感情。在爱情中，这只小猫咪可是比谁都小气，都要睚眦必报，她会一反常态地主动要给他充盈后宫？这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不现实。 “没有啊。皇上就安心等着吧。”之璃笑笑，没有多作解释。 蔺苍墨就当她是好玩，便纵着她大胆地去玩，选秀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朝臣们本以为皇后善妒，此事恐怕会遭到阻挠，没想到皇后居然一口答应下来，还亲自操办，大臣们对皇后的说辞就一下转了风向，纷纷夸赞皇后娘娘大度识礼、进退有度。 再于是，如火如荼的选秀就开始了。够得上资格的名门贵女们纷纷开始了积极的准备。当朝皇上可是当年风靡万千少女的安王殿下啊，如今虽已有妻女，但却仅有皇后一人，若是有朝一日能得君王青睐，拼个贵妃或者四妃之一还是有极大可能的。再若是能比皇后先诞下皇长子的话，保不齐将来还能和皇后平起平坐。 俊美无俦的良人，尊贵无双的地位，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些加在一起能有几个女子不动心。更何况，世人皆知皇上对皇后疼宠有加，少女们难免会幻想若是能入宫定也能博取皇上的无上恩宠。毕竟皇后再美，也已经是育有一女的妇人，而她们可是正当豆蔻的闺阁少女。年轻就是她们的资本。 因此北秦内所有符合条件的适龄女子几乎全部报了名。而有些因为之前皇上拒绝选秀以为此生无缘入宫的女子，甚至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纷纷去退了已经订好的亲事。还有一些因为年纪超出或者尚未到达年纪的还不惜谎报年纪，甘愿犯欺君之罪的险来搏上一搏。 但这么一来，人数实在是太过庞大了。之璃不得不提高了门槛，抬高了要求，将年龄范围缩小，再将身家从原本的正五品官宦女子提高到了正三品官宦女子，一下刷掉了一大半的人。虽然也有人不满皇后随意更改选秀条件，但朝臣们还是能表示理解的，纷纷支持皇后。 筛选下来的女子们再经过验身嬷嬷、礼仪嬷嬷等多重选拔，又刷掉了一批，最终进入皇宫内三重待选的只余三百人左右的佼佼者。而最后的三重待选只会淘汰一小批人，更多的是决定每个人最后的归宿。选中成为君王的后妃自然是最好的出路，其次便是被指给皇亲国戚，最差的就是无功而返，送回本家自行婚配。 当朝皇上年纪尚轻，膝下没有子嗣，也没有兄弟，皇亲国戚之内适婚的男子都是些偏远支系，地位不高。而这些女子皆是家世人品上等的人中之凤，谁又会甘心去做什么正房夫人呢，她们的目标自然皆是后宫，乃至于是之璃手上的后位。 经过半个月的选拔，最终的三百余人被安排住进了皇宫内的毓秀宫，接受教仪嬷嬷的培训。培训一个半月之后，诸位待选秀女才能接受皇上和皇后的甄选。 这日，阿辞陪着阿芜出去放风筝，去了很久都没见回来。之璃有些担心，便让宫婢引路，亲自过去找人。哪知，她去得还真巧，刚到那儿就看到一个秀女拿了什么东西一个劲往她的宝贝女儿手里塞。而阿辞和侍婢们都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阿芜。”之璃冷着脸疾步走过去，唤了女儿一生。小公主听到母后叫自己，欢快地跑到之璃身边，脆生生地叫了声“母后”。而那个秀女在见到之璃时吓得脸色都白了，急急忙忙给之璃下跪行礼。 “你手上拿了什么？”之璃瞥了一眼那秀女，没有叫起，而是对自家女儿说话。 小公主把手里的东西往上一递，捧到之璃面前，说：“这位小姐说让阿芜帮她把这个东西转交给父皇。她说得好可怜，阿芜正不知该不该答应，母后就来了。那这东西就给母后吧，母后转交给父皇好了。” 之璃接过来一看，竟是只绣了并蒂莲的香囊，鼓鼓囊囊的，透着淡雅的香气。之璃拿着香囊，眼神却看着跪在那里的秀女。那秀女微微有些发抖，还悄悄地用眼神打量着香囊，显然有古怪。之璃将香囊上的系带一解，那秀女的身子立刻就僵住了。 【作者题外话】：最后一天啦~ 番外二十 选妃记（二） 香囊果真不是一个普通的香囊那么简单，里面藏着一片完整风干的枫叶，而枫叶上还写着一首情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之璃将最后两句念了出来，那秀女吓得浑身抖得和筛子一样，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这些秀女的小心思之璃是知道的。本来这也没什么，不过是狂放大胆了一点，耍点小聪明，想要在蔺苍墨面前搏出位。但是，这个秀女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利用她的女儿！阿芜才四岁，这个女儿是之璃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之璃对她保护得很好，只想把世间最美好的事物都给她，帮她屏蔽掉所有污秽不堪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人竟敢利用她的女儿！ 之璃真的生气了，平时藏匿着的冰冷寒气尽数散发了出来。她冷眼看着那秀女瑟瑟发抖的样子，偏了头跟一旁的宫女耳语了几句，然后将那香囊递给宫女，自己则牵了女儿手往前走。她下了令，重责此女五十大板，再即可逐出皇宫。但她不愿吓到了女儿，所以才悄悄地跟宫女说了。 那秀女看皇后领着公主一言不发地就走了，以为是皇后饶过她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得到了晴天霹雳般的残忍结果。她一边哭着喊着求饶，一边被拖了下去。 “阿芜，哥哥呢？”之璃问的自然是阿辞。 小阿芜伸出小手指了个方向，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帮我去捡风筝啦。” 之璃浅笑，领着她朝那个方向走过去。结果，一走近，却又见三个秀女与阿辞面容不善地对峙着。之璃本来就生气，这会儿见又出了事，蹙了眉走过去。 “不就一个风筝嘛。我们可都是本朝秀女，未来的后妃，你现在惹了我们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看你也不过就是个小小侍童罢了，居然这么傲气。快把风筝给我们，我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计较你的冒犯之罪了。” “就是，别耽误时间了，快交出来。” 三个秀女站成一排，趾高气昂地言辞挑衅，语气里皆是鄙夷和不屑。而对面站着的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只蝴蝶风筝，面容严肃冷凝，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这只风筝是长公主殿下的。诸位请让一让。” “你……”其中一个秀女感觉被阿辞下了面子，当下就不满地抬起了手，想要扇他一巴掌。 之璃蹙眉，高喝了一声：“住手！” 几人听到声音，齐齐朝着之璃看过来。之璃嫌弃皇后的正统服侍太过束缚，所以穿的是平日里喜欢的留仙裙。皇后一类的发饰也大多名贵沉重，之璃也很少戴，现在头上的发髻里只插了那支家传的木兰簪和娘亲留下的鸾凤含珠步摇，很是素净。因此，三个秀女见到之璃的第一眼还以为她也是参选的秀女。 三个秀女见到有人强出头心里已经对之璃没什么好感，再看对方容色倾城，秀女中几乎再无可与之匹敌者，不免警戒心大起，想着这个女子恐怕是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眼神里便透露出一丝敌意。但当她们看到之璃还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时，心里又不禁起了疑心，这孩子是……？ “哥哥。”阿芜甜甜地叫了一声，然后挣了之璃的手，跑向阿辞。阿辞怕她摔了，赶紧迎过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扑来的小姑娘，然后牵起她肉肉的小手。 哥哥？难道这小姑娘是个侍婢？可是，看这穿着打扮不像啊……三个秀女更迷茫了。 “放肆！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行礼！”之璃身后跟着的宫女很是机灵，适时地点明了之璃的身份。 三个秀女听了，一愣，还有点不相信，上下打量着之璃。 “阿辞，你先带阿芜回去。”之璃对阿辞说了一句，懂事的少年就牵着小公主先走了。 这时，负责教管秀女的教习嬷嬷姗姗来迟，本是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三个人，没想到却见到皇后娘娘也在那儿。她扑通一声朝着之璃跪下行礼，那三个秀女才将将反应过来面前的素衣女子竟真的就是皇后。那么，刚刚那个小女孩不就是皇上唯一的女儿，北秦的长公主了？！那少年就是……可，没听说皇后娘娘还育有一子啊…… 三个秀女忙不迭地朝之璃跪下行礼认错，但面上却并没有几分害怕瑟缩之色，毕竟她们三人皆出自一品功勋世家，家世身份都不低，她们没犯什么大错，皇后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之璃冷声问了这三人的身份，不等教习嬷嬷回答，她们三人就各自报上了家门。之璃一听，心下了然，怪不得这么狂妄自大，这三人恐怕是在这三百秀女当中身份最高的。中间那一位还是前朝公主的孙女，拉扯起来竟还算得上是蔺苍墨的外甥女。 说起来，这三个人的身份还真不能借着这么点小事给随意打发了。之璃想了想，心里有了计较，脸上冷漠之色尽消，反而挂上了一抹极淡的笑意，说：“这三位小姐的性子直率活泼，本宫很喜欢。来人，一人赐一条珊瑚手钏。嬷嬷，替本宫好好照顾她们，也许，几天后，她们就是本宫的亲眷了。” 教习嬷嬷有些摸不着之璃说的话是什么深意，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下。之璃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三人颇为得意自大的表情，然后拂袖离开。 有时候，要教训一个人不必自己动手。她的身份和地位已经是她最好的武器。她们三个本就是三百秀女中鹤立鸡群的存在，若是此时再得了身为皇后的她的赏赐，那么，其余的那些人就真的会心甘情愿地看着这三个人顺顺利利地走入后宫吗…… 果不其然，三天后，之璃就得到消息，那三名秀女中的一位突然犯了旧疾，已经被遣送回府了。 一个半月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甄选的这一天。之璃换上了正统宫装，戴上了象征着皇后之位的九尾凤冠，在宫婢的引领下，徐徐前往毓秀宫，而相关要参与评选的朝廷命妇已经恭候在那里了。 之璃在万众瞩目之中，姿态雍容地缓步走向正前方的凤椅，然后华丽落座。在场的诸位命妇齐齐跪下行礼。淡淡的一声“起来吧”，声音冷傲矜贵，气韵自成。 番外二十一 选妃记（三） 之璃坐下后，也不着急，悠悠然地喝着茶水，等着蔺苍墨处理好公务过来。没等多久，蔺苍墨就着一身金边紫衣过来了。众人又都齐齐起身向皇上行礼。蔺苍墨随意地说了句“平身”，走到之璃身边，虚扶了一把之璃，然后在她身旁的龙椅上落座。 君后皆已到场，甄选就开始了。一共三百余人，分为六人一组，每组依次到殿内觐见。皇上皇后若是满意，自会赐一柄玉如意，定下封号，若是不满意，则会赐一朵红花，安排宫人带其即刻出宫。 公公在外宣读了第一组觐见的秀女闺名，秀女们便排为一列，袅袅婷婷地走入殿内，再又站为一排，依次向皇上皇后行礼。从第一组秀女就可以看出来，她们为了挤进后宫颇费了不少心思，从服饰到配饰，再到发髻钗环和身上所带香料，无一不是精挑细选。 “皇上可有满意的？”之璃目视前方，轻声问了一句。 蔺苍墨唇边勾起一抹笑，案台之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身侧女子的娇嫩小手，再微微倾了身子在之璃耳旁耳语，道：“有，就是这只小猫咪。” 之璃看了蔺苍墨一眼，让他好好说话。 蔺苍墨便又补了一句，说：“璃儿为朕精心筹备了选秀一事，朕也不好让璃儿失望啊。”说完，他大手一扬，挥了挥。 那公公愣了愣，随即扬声道：“不留，赐红花。” 六名秀女皆是脸色一白，不甘不愿地收下了红花，然后再随领路公公依次退出殿外。接着便是第二组。这一组比之上一组还要快，刚依次报上了身家姓名，皇帝陛下就摇了摇头，发了一人一朵红花遣走了。之后，连着好几组皆是如此。皇上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就把人全部给拒了，一个都没留下。这架势哪里有要选秀的意思啊！ 参与评选的朝廷命妇们看到这种情况，不免着急了。最先上场的这些秀女里有个别几个是她们宗族里的女子，本来是想着凭她们说上一说，能让皇上把人留下，将来也好为宗族出一份力的，但是她们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人就被赶出去了。再这么下去，剩下一些还没出场的本家女子不也要落得如此结局？那可不行！ “皇上，刚刚那位年小姐的家世相貌都是一等一的，不知皇上为何不留啊？”其中有一个是一品公府的夫人，着急了，率先开了口。 有人领了头，其余人也纷纷开始附和。 “皇上，皇后娘娘为了这场选秀可费了不少心思，您可千万不能负了娘娘这片心意啊。” “是啊是啊，皇上当为皇裔子嗣一事多加考虑。皇后娘娘也需要人共同打理后宫，不然独娘娘一人也太辛苦了。” 之璃一言不发，始终都带着笑意看着蔺苍墨。 蔺苍墨这些天早已看透了她要举办这场选秀的深意。他本就该护着她的，她如此为他，他便更加不能让她担了妒妇的恶名。他看了之璃一眼，佯怒道：“朕还不需要你们来说教！” 命妇们见此，纷纷噤声，毕竟还没有人谁真敢直接触怒龙颜。 选秀继续。蔺苍墨依旧随性地一批皆一批地把人刷掉，而之璃则好整以暇地继续看戏。那些个命妇们只能看着干着急，一边气愤本家女子被一一刷掉，一边又希冀着能有个别机灵些的懂得主动出击，在皇上刷人之前就先博得皇上的青睐。 过了一批又一批，终于，之璃见到了那日狂妄嚣张的两名女子。她本想在蔺苍墨把人刷走前跟蔺苍墨提个建议，没想到她还没说出口，蔺苍墨就在她的手上捏了捏，好似不用她说，他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依次介绍完毕后，这位挑剔的皇帝陛下终于没有直接把人刷走了，而是点出了其中两名女子。那两名女子心中一喜，在座与之有亲属关系的命妇们也不禁心中一喜。这两名女子的身份皆不低，皇上看中了，收入后宫，或许能直接封嫔位，这样一来的话，这场选秀也算是没有白办了。众人不禁已经开始猜测，这两名女子能得到个什么位分了。两名女子也是面露喜色，暗自得意起来。 蔺苍墨沉默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道：“汝南王与襄阳王府中皆缺了一名当家主母，朕觉得此二女甚好，容貌家世皆算配得上二位王爷。便将此二女赐给两位王爷吧。不若，左边这位赐予汝南王，右边这位赐予襄阳王。”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之人都惊呆了，独独之璃一人不禁以袖掩嘴轻声笑了一声。蔺苍墨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太高兴了，在别人面前端着点。之璃收了笑，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汝南王和襄阳王都是皇室旁系的王爷，算是蔺苍墨表叔一流的人物，这二人的封号还是当年先皇赐予的。但此二人的藩属之地离金陵城千里之遥，早已脱离了朝堂政事，与正统嫡系的关系疏远，也没什么势力，早已只剩王爷之名了。 抛开这些不说，汝南王和襄阳王一个是丧妻未续，一个是年高未娶，虽然嫁过去都是正经的王妃之位，但一个是续弦，一个么是老夫少妻。这怎么看，都不是良配啊…… 不少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皇上这岂不是乱点鸳鸯谱嘛！当下，那两名女子就齐齐跪倒在地，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一旁的命妇也有出来帮腔的，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两位小姐配了那两位王爷就是糟蹋了。 蔺苍墨一下冷了脸，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放肆！怎么，你们这是看不起朕的皇叔吗？” 这么一下，众人又皆是低头认错，并改了口，变成了这两位小姐配不上两位王爷，还不够格做王妃。 “本宫倒觉得甚好。两位小姐的父亲皆是朝中肱骨大臣，即便看在两位大人的面上，两位小姐的王妃之位也没什么做不得的。来人，加赐两位小姐一人一副珊瑚头面，就当本宫为两位小姐添妆了。”之璃带着笑说道。 那两位小姐一听珊瑚二字就已经身体一抖，纷纷惊恐地看向上位的之璃。皇后这是故意的！之前，她们因为那两串珊瑚手钏已经不知平白遭了多少罪，现在她再赐珊瑚，可不就是在提醒她们那天的事嘛！原来，她那天放过了她们是因为她早就想好了在关键时刻给她们致命一击！太可怕了，这个皇后太可怕了！ 番外二十二 选妃记（四） 最终，事情还是照着皇帝的旨意进行下去了，那两位小姐被赐给了两位王爷。即便两位小姐的父亲心中不满，但却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可以拒绝，因为就算两位王爷再不好也是皇亲，他们的女儿再好也只是臣女，能给皇亲做正妃已是高攀了。 之后，蔺苍墨又点了几人，赐给了皇亲中尚未娶妻的几位世子和贝子。一场选秀结束，后宫里依旧只有皇后一个人，反倒在皇上的撮合下成就了不少其他的姻缘。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当下就有臣子气势汹汹地进宫觐见，恳求皇上在秀女中务必挑选几人充盈后宫。 但很快，这个臣子就被皇上从御书房里轰了出来。 皇上还扔出了一番话：“朕与皇后皆已遂了诸位朝臣所愿，广征秀女，试图充盈后宫。但如今，朕纵观整个过程，无一女子堪与朕匹配，难道诸位爱卿还要朕自降身份不成？且，朕着实感念皇后的大度和相濡以沫之情，天下再无女子能得起分毫，朕惟皇后一人足矣。此后，选秀一事彻底取消，休要再提。” 这意思就是要为了皇后后宫空置，独宠一人了！这实在是让诸位朝臣难以接受啊！皇上屡劝不果之下，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皇后身上。但到了这会儿，他们才发现他们似乎落入了皇后的圈套之中了。 若是没有这场选秀，他们还可以说是皇后善妒，施以压力，再将贵女送进宫来，迫使皇后不得不接受。但现在皇后已经主动为皇上操办了选秀，并且精心准备了整个过程，再说她善妒可就怎么都说不过去了，她能做的可都做了，是皇上不领情，一个都没选。 但其实，皇上疼爱皇后不假，这又哪里不是皇后的以退为进之招呢。恐怕她早就料定了皇上一个人都不会选，所以干脆大度从容的举办选秀堵了他们的嘴，让他们再也辩驳不得。 “不过，她就不担心皇上会被美色所迷，真的选了几位秀女进宫吗？”其中一位大臣对另一位说道。 “即便皇上被迷，也绝不可能是因为美色。纵观四国，哪里还有人能比得上咱们皇后娘娘的倾国之姿？况且，当日皇后娘娘跳城墙一事，老夫是知道的。为了国家大局而甘愿牺牲自己和孩子的生命，这样的女子世间难得第二人。依老夫看，这天底下还真就只有皇后一人配得上皇上，后宫若只有一帝一后，当为千古流传的佳话。” “阁老说得对，我亦是如此认为。帝后情深，何必多加破坏呢。” “哎哎，你们俩……这皇裔子嗣是大事，光靠皇后娘娘一人，这……” 凤栖宫内—— 蔺苍墨抱着之璃坐在榻上，亲了一下她嫣红的嘴唇后，笑着说：“这下你可满意了，我从容大度的皇后，耽误皇裔子嗣的骂名都给我担了。”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啊。”之璃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撒娇般的口吻说道。 “是是是，要不是夫人想出了利用选秀的法子钓出背后蠢蠢欲动的佞臣，我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将朝堂大换血，把关键位置的人手都换成了我的人。夫人一心为了为夫，实在是辛苦了。”蔺苍墨作势给之璃捏了捏肩膀。 “不过，那天那么多名门贵女，你就真的一个都没有动心的吗？”之璃故意又问了他一句。她虽然对自己、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足够的信心，但难免还是会有一点点小担心的。 “有啊。朕不仅动了心，而且……”，蔺苍墨凑近了之璃的耳旁，吻了吻她的耳垂，声音一下暗哑了起来：“还动了欲……”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翻身把之璃压在了身下，然后低头攫取她的樱唇。 “璃儿，朕不想背误了子嗣的罪名，不如，我们多生几个吧……” 一句话说完，之璃根本来不及发表任何意见就被他压在榻上吃干抹净了。令之璃没想到的是，她原本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明明该是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竟真就在那天之后开始热衷于繁衍子嗣一事，美其名曰是为了向北秦和列祖列宗交待。 他开始一逮到时间就拉着她行欢好之事，完全不分白天黑夜，也完全不分地点，有一次还差点被闯进来的阿芜给看见了。蔺苍墨谎称和之璃在商量重要的事情，将阿芜哄骗了出去。但后来，每次阿芜问起母后和父皇到底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时，之璃总是忍不住红了脸，无言以对。 之璃被他折腾地每天都脚步虚浮、困顿疲惫。但她想想，到底他为了自己空置后宫，皇族子嗣一事也确实十分重要，她身为他的妻子有责任为他生儿育女，所以即便累一些，她也尽量配合他，想着能给阿芜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也挺好。但当某一天，之璃知道了原来蔺苍墨根本就是借着子嗣的由头满足自己的私欲时，她气得差点就离宫出走了。 那天，东仪的使臣送了贡品进宫，蔺苍墨作为一国之君赐宴招待使臣。贡品之中有一种新酿的葡萄酒，滋味极好，蔺苍墨多喝了几杯，没想到后劲颇大，从来没有喝醉过的人就这么喝醉了。他被宫人送到凤栖宫的时候，神志尚算清明，但脚步显然已经走不稳当了。 之璃扶着他到床上休息，然后亲自做了解酒汤喂他喝下，再拧了毛巾给他擦拭身体。哪知这只禽兽，在之璃帮他脱掉了外衫后，他一下坐了起来，将之璃搂进怀里亲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又把他可爱的小猫咪压在了身下。 他的一双眼眸里染上了浓浓的情欲，他抱着之璃，用尽全身力气疼爱她，然后用低沉暗哑的声音一遍遍的在之璃耳旁说着爱她的甜言蜜语。直到，他突然说了一句—— “璃儿，你走了三年，欠了我至少三千次，我要全部补回来……” 之璃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子嗣，而是纯粹为了他自己的私欲！这个禽兽！之璃忿忿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然后不满地回了一句：“三千次，三年，每天差不多要三次才够数，殿下，你行不行啊……” “璃儿，你找死……”蔺苍墨低头就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以此作为对她藐视了他的惩罚。 番外二十三 何其有幸，与你同行 之璃说了这句话后就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天本是一时气氛的口快之语，想着他又喝醉了，顶多当下被他折腾得久一点罢了。万万没想到，某位殿下竟然牢牢地把这句话给记住了，开始变本加厉地索要无度起来，每天都要折腾之璃三次以上，身体力行地向之璃证明他到底行不行。 之璃简直欲哭无泪。好在，“**荒靡”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也许老天爷可怜之璃被“**”折磨的生活，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让她再一次怀上了身孕。 那日是阿辞的生辰。阿辞虽然只是之璃的徒弟，但在之璃心里早已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的生辰之璃也不会怠慢，早早地就精心准备了一切阿辞爱吃的食物，也准备了礼物，为阿辞办了一场小型的家宴，为他庆生。 内敛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张扬的笑容。整个场面十分开心热闹，直到宴席结尾的时候，之璃站起身的瞬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接着就整个人晕了过去。蔺苍墨吓了一跳，急忙将她抱到床上，然后阿辞动作迅速地为她把脉。 把了脉后，白衣少年微微一愣，然后脸上浮现了两抹浅浅的红晕，低低地说了一句：“是喜脉。” 之后，一晚上的功夫，满朝文武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再度有孕的事，第二天上朝时纷纷向皇上道贺。蔺苍墨的心情很好，连冷峻的五官都柔和了起来。 之璃知道再度有孕后心情也很好，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不必再被那只禽兽折磨了，随后才是对于新的小生命的期待和喜悦。当初怀阿芜的时候，她做了不少小衣服，可是后来变故太多，那些做好的小衣服竟一件都没让阿芜穿上。于是，这一次，之璃再度燃起了为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的热情。 接下来的头三个月，她就安安心心地养胎，做做衣服。阿芜知道自己马上要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后也经常粘在之璃身边，笑嘻嘻地对着之璃的肚子说悄悄话，模样可爱极了。而阿辞则自告奋勇地接手了为之璃安胎的工作，虽然他年纪小，但之璃对他的医术可是十二分的放心。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里，之璃都是和两个孩子待在一起。 备受冷落的某殿下在经过了最初的喜悦之后开始慢慢地怨念了起来。他不能再碰她了不说，她的心思也被孩子给分走了，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这让某殿下感到十分委屈和伤心。最讨厌的是，女儿也突然开始和他的璃儿黏糊了起来，有时候晚上也要睡在凤栖宫，让他连唯一可以抱着璃儿的时间都被侵占了。他怨念啊，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一门心思等着孩子出来再好好补偿自己。 一晃几个月过去，之璃肚子里的孩子终于生了下来，是个小皇子。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注定的，这个孩子竟然在之璃的生辰当天落了地，和之璃变成了同一天生辰。因为这件事，之璃觉得这个孩子和自己极有缘分，就更为疼爱他了。 而这孩子是皇室第一个皇子，也是蔺苍墨的皇长子，自出生起就注定了身份的与众不同。除了满朝文武，西月、南合和东仪得到消息，纷纷送来了贵重的贺礼，以表祝贺。蔺苍墨也为了庆祝这个孩子的诞生，大赦天下。 但这一次，蔺苍墨又没有高兴多久。或许真如之璃所说的，是缘分吧。这个孩子自出生开始就格外地黏人，还不黏别人，独独黏着之璃一人。谁抱都会哭，只有之璃抱不会。喝奶睡觉也都是只有之璃亲自动手，这小家伙才听话。这么一来，他的璃儿竟又被这个小鬼头给霸占了！ 蔺苍墨的怨念更深了，女儿向着外人，儿子抢了他的夫人……他每每看着璃儿抱着那臭小子一脸笑意的样子都快委屈地哭了好么……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大了点，不那么黏着之璃了，他抑郁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之璃也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他了，对他各种温柔小意，努力配合，总算是抚平了他不满的情绪。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一年，之璃第三次怀孕了……这下，本来还为皇室子嗣担心的朝臣们彻底没话说了，照着皇后这三年抱俩的节奏，子嗣问题还能是问题？ 这一回生下的又是一个小皇子，但这个小皇子的性格和之前两个截然不同，和蔺苍墨真是像了个十成十。还在襁褓中时就不爱哭不爱笑，最多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只眨巴着眼睛看着外界的一切。他的相貌也是三个孩子中最像蔺苍墨的，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蔺苍墨。他也是三个孩子中唯一一个更亲近蔺苍墨的。 不管之璃怎么对他示好，怎么疼爱他，只要蔺苍墨一出现，这孩子就立刻伸手要父皇抱。之璃郁闷了，蔺苍墨可高兴了，抱这个孩子的时间比另外两个加起来都要多。好在，她和蔺苍墨都不是偏心的人，三个孩子又都是自己的孩子，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不偏不倚，平等对待的。 过了两年，之璃又生了一对龙凤胎。之后，蔺苍墨心疼之璃，又觉得宫里五个孩子也够了，便没有再让之璃继续生了。 时间过去，孩子们慢慢长大。期间，叶子书回了金陵城几趟，与孩子们的关系处得非常之好，尤其是与之璃的大儿子蔺珏。这个从小就十分黏着之璃的孩子，长大了之后竟然与舅舅一见如故，转眼就抛弃母后，转投舅舅的怀抱，非要跟着叶子书外出历练、闯天下。 叶子书这么多年了依旧是孤身一人。灵珊一死，世间再无女子能走入他的心扉。他苦苦熬着世间的岁月，凭着一腔思念和回忆撑着每一度春秋。之璃和蔺苍墨商量了一下后决定把蔺珏过继给他，也算是能让他以后的人生能有一个依靠。 叶子书本就是皇室，蔺珏过继给他大可名正言顺。但是叶子书的身份没有公开，蔺珏又是皇长子，为了不让人非议，蔺苍墨先行给叶子书封了异姓王，这样一来，蔺珏以后还能承袭王位，别人自然无话可说。蔺珏自己也是乐意的，这件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年后，二皇子蔺瑜被封太子，立为储君。这个从小就和蔺苍墨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拿父皇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他的聪明好学、坚毅隐忍得到了蔺苍墨的真传，是储君最好的人选。蔺苍墨手把手地教他为君治国之道，他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着。 然后，长公主蔺璟嫁给了国医圣手沈辞。再然后，最小的两个孩子也慢慢长大了，而他们一点一点的老去…… 人生本是一场孤独的旅行，每个人都只能在自己的道路上不断前进。期间，也许会停留，也许会相遇。但大多数人都只是过客，是最终要错过的曾经。只有一个人，他会从千里之外而来，将他的道路与你的合二为一。从此，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他都会陪着你一一走过。然后，两个人从青葱少艾走到苍苍白发。 她本在自己的道路上茕茕孑立，而他亦在他的道路上踽踽独行。但是因为爱，道不同也要与你相谋，远隔万里也要与你一世相守。 我最爱的人，何其有幸，与你同行。 （番外完） 【作者题外话】：到这里正文和番外就全部结束啦~我的第一本小说终于完结啦啦啦~新文已经在写了，就是进度有点慢，另外也有可能不在塔读发布了，想追文的宝宝麻烦加我扣扣664675295~最后，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支持，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