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宠国色》 第一章 万金修墓葬猫儿 泰康二十三年,腊月初八。 昨夜刚下过雪的帝京城里一片银装素裹。 一辆不算奢华,但通体彰显着低调尊贵气息的黑楠木镂空雕花马车过了镇北门,从容行驶在大周帝京繁华热闹的长安大街上。马车前领头的是一名骑高头大马,配三尺青锋,着一身黝黑色劲装的男子。 马车后面是八名同样骑着高头大马,着统一深蓝色云衫的健壮男子。虽然没有佩剑,但各个身强体壮,显然身手不凡。 这样的仪仗在盛世繁荣的大周帝京来说算不上稀奇,但那车舆前的棋面上赫然一个“豫”字,却引来路旁不少行人驻足肃望。 正当马车行驶过帝京城最有名的朱仙楼底下时,忽然“喵”一声,一只雪白漂亮的猫儿惨叫着从朱仙楼上一个凌空窜了下来,直冲到了那马车底下。 那驾车的马儿忽然前蹄朝天惊叫一声,紧接着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两蹄齐齐踩在了猫背上。猫儿再次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顿时一片血肉模糊,再也没有爬起来。 一旁的路人很快蜂拥而至,围了上来,各个面儿上表情惊悚。紧接着,一片乱哄哄的议论之声。 “啊……天哪,死了?这可是小霸王王荣甫的猫……” “听说这猫来头可不小!” “看来这次真是出大事了!” “不一定呢!那可是豫王爷的马车!” “未必!听说那王荣甫连太子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好大的胆子,这是谁家的猫,胆敢惊了豫王爷的车马?”那领头的劲装男子瞧了一眼身后纹丝不动的车舆帘子,跳下马来朝人群中喊道。 “小爷我的!”话音刚落,一位身穿冰蓝色银丝镶边的广袖长袍,手持“傲雪残梅”折扇,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的英俊少年从朱仙楼上一个纵越正正落在了马车前面。 人群中齐齐唏嘘一声,议论之声更是不断。 那领头的劲装男子脸色一黑,怒道:“哪里来未断奶的毛头小儿,也敢在豫王爷的车架面前如此狂妄自大,来人给我拿下!”说着他一扬手,马车后八名身强体壮的男子齐齐纵下马来便要将那少年拿下。 少年扬天一阵冷笑:“哈哈哈……豫王爷又如何?是豫王爷难道就能滥杀无辜了?” “休要胡说,我家王爷何时滥杀无辜了?” “难道王爷的马踩死我的猫儿就不是滥杀无辜?不用偿命了?” “哈哈哈……大家听他说什么?竟然说一只猫也要豫王为它偿命?”那劲装男子忽然仰头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他身后的八名男子也跟着他笑的前俯后仰。 但在一旁围观的百姓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因为他们再清楚不过那只猫儿对于面前的这个少年意味着什么,碰不得、摸不得。再看看王荣甫渐渐皱紧了的眉头和缓缓眯起的眼睛、紧握的双拳,更是笃定了今日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忽然豫王那驾车的马朝天一阵悲惨长嘶,重重的跌倒在地。 众人笑声霎时戛然而止,再看时那马竟然失去了双腿,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在心脏,地上一片刺眼血腥,方才还对天长嘶的马,此刻已毫无生息。竟不知何时从马车里飞出一把匕首,割去了马的前蹄,又插在了马的心脏。速度之快,众人竟不曾察觉。 那劲装男子及八名侍从忽然脸色一凝,回首单膝跪倒:“王爷!” 马车的帘子被一双青葱修长的手渐渐拨开,透过半掩的车帘,众人看到里边的男子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人正坐在马车里,着一身青竹纹镶边的云锦袍子,外披着黑色貂绒大氅,即使上半边脸被一块银色面具遮着,也难掩他丰神俊朗的英姿和与身俱来便散发着的周身尊贵气息。 此人正是当朝皇叔豫王殿下楚云弈。已逝长孙太后之子,高祖子嗣行七。 泰康三年长孙太后去世,豫王悲恸万分,伤及身体,前往封地冀州休养。自此二十年缠绵病榻从未踏足帝京半步,也不知此次突然回京所谓何事。 有二十年前有幸在豫王离京时见过他的老者小声暗自道:“比之先前,胜多矣!” 即便是那少年前世里见过豫王多次,此刻见到他也不觉愣了双眼,久久收不了神。 “如此……可好?”豫王在一阵沉静中嘴角温和一笑,对那少年开了口。 那笑容温柔无害,纯洁如天山圣美的云彩。仿佛方才那残忍的一幕绝非出自此人之手。 少年顿时回过神来,深深作揖:“学生王荣甫,见过豫王殿下!” “你是骊山书院的学生?” “学生正是!” “看来你的本事的确不小!”豫王依然正坐在车内,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楚云弈离京多年从未踏足帝京半步,就连生母长孙太后忌日也是在帝京遥遥祭拜,这其中纠葛帝京无几人知晓。更不必说此次楚云弈忽然奉召回京,皇上念及兄弟旧情有意就此将他留在帝京,并掌管骊山书院一事,也只有御史台几名大臣知道。此时王荣甫在楚云弈面前自称学生,显然是早知道了此事。 一旁不明其中曲折的众人听的一头雾水。 王荣甫笑的谦和:“学生不敢!” 楚云弈脸上依然看不出喜怒:“方才本王的处理结果你可满意?” “学生不敢不满!但王爷一匹马的命如何抵得了学生那只猫的命?” “大胆王荣甫!已经一命抵一命,你还要王爷如何?”一旁的劲装男子顿时火冒三丈,拔出剑来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吴刀!”楚云弈一声呵斥,劲装男子吴刀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手中的配剑,退到了一遍。 此刻旁边已经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开始怀疑王荣甫做的是不是过头了。平日里他再仗着自己是骊山书院院首王曦次子的身份在帝京城里横行无阻,别人也只能恨恨地在背后喊他一声“小霸王”,但此刻眼前之人毕竟是豫王殿下,狂妄的是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依你之见,应当如何?”楚云弈没有了方才的温和,脸上显然有些不悦,云淡风轻道。 “原本不过死了一只猫,不值得像学生这般。但此猫确实如众人所知,有些来头。可再大的来头学生也不敢为难王爷。学生不求别的,只求王爷出万金修墓将此猫大葬!”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王荣甫一个“葬”字话音刚落,吴刀再也按耐不住,拔剑一剑向王荣甫刺了过去。 但就在吴刀的剑刚刺进王荣甫胸前之时,忽然哐当一声,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吴刀看着地上那碎成两瓣,方才被楚云弈在最关键的时刻掷出来阻止的扳指,跪地道:“王爷,这可是奇耻大辱啊!您千金贵体,就算动手杀了人又如何,何况是只畜生!” 楚云弈也不应吴刀,闪闪发光的银白色面具下眯了眯双眼,对王荣甫冷冷道:“你倒是跟本王好好说说这猫有何来头,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王万金修墓葬的便是你!” 第二章 密道 王荣甫单手扶着胸前煜煜流血的伤口,脸色有些惨白,步缓缓开口:“王爷可知,这猫是谁赐的?” “哦?”楚云弈冰冷的面上黛眉一挑。既然说“赐”字那一定是从宫里出来的了。细想宫中有谁喜欢养猫,楚云弈心中隐隐有一丝猜测,但瞬间便被她压了下去。 “是已逝长孙太后!” “胡说八道!”楚云弈毫不犹豫地开口:“长孙太后仙逝已是泰康三年的事情,如今已是泰康二十三年。长孙太后如何将猫赐给你!” 眼前的的王荣甫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其中相差三四年。 王荣甫淡淡一笑:“长孙太后确实不曾将此猫赐于学生,泰康三年学生都还没有出生呢!不过长孙太后她老人家是将此猫赐给了学生的叔父,如今的镇北大将军王肃!” 楚云弈顿时一怔。 见楚云弈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猫,完全沉静在与自己的亲生母亲长孙太后有事物的怀恋中,王荣甫嘴角一丝得逞的笑容一闪而逝:“没错,这只猫确实与王爷有着很深的渊源。方才从学生的怀中挣脱,也是因为遥遥见了王爷的马车,想急着投奔旧主,却不料惨死在王爷的马蹄之下。如此王爷是不是该给它一个交代?” 此刻所有的人都噤了声,只待楚云弈作何反应。就连性格暴躁的吴刀也默然站在一旁。他很清楚,长孙太后对于楚云弈有多重要,不然也不会精心筹划那么多年。 良久,楚云弈眯了眯双眼,一把拽下自己身上的黝黑貂绒大氅扔给吴刀,沉声道:“把它带回去。”随即撂下车帘子,再也没有出声。 吴刀用楚云弈的大氅将地上血肉模糊的猫儿包了起来。但就在他的手触碰到猫腹时,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猛然回头看了一眼王荣甫,满眼杀气。王荣甫毫不示弱地仰起头迎上了吴刀眸光。良久吴刀眼中的杀气渐渐收敛,回头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马车帘子,悄无声息地将包着猫的大氅收起来。又将自己骑的马小心地换到了楚云弈的马车上,带着一队人马离开。 王荣甫看着楚云弈的车马遥遥消失在了长安街的尽头,嘴角漏出了一丝得逞的微笑,但也只是一瞬即逝。 随即王荣甫转到了朱仙楼后院,上了早先停在那里的一辆马车。 “小姐您受伤了?”马车中一人沉声道。 王荣甫皱了皱眉头:“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小姐!” “是!二公子!”说话的人是王荣甫身边最亲信的侍女素澜。此刻正一身男装。 方才在与楚云弈一行人对质之时,王荣甫便看到了从人群中悄悄到朱仙后院的素澜:“伤势无碍,发生了什么事?” “素心传来消息,国公爷和老夫人要回京了,此刻已在路上。” “哦?”王荣甫算算,前世里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一直退隐在外不问朝政的谢氏荣国公和老夫人因边关镇北大将军忽然出事牵扯了谢氏根基,不得不回京力保。女扮男装做了这么久的王荣甫,她倒忘了自己本是个女儿身,是当朝荣国府上的嫡长女谢芙蓉了。 “恭喜二公子,一切尽在您掌握之中!”素澜道。 谢芙蓉想着事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恩”了一声。 “但是……奴婢看豫王不像是庸碌之辈。方才兴许是念及长孙太后遗物,信了公子的话,难保他日后不会瞧出其中端倪。如果到时候知道是您骗了他,奴婢怕对公子您不利” 谢芙蓉冷笑一声:“一只猫哪有活到二十多年的道理,不过当初长孙太后仙逝前将猫送给了舅舅确也不假。不过……”谢芙蓉想起吴刀临走时触碰到猫腹时的眼神:“如果他收到我的大礼,谢我还来不及,又怎会为难于我!” 话虽这样说,但那可是喜怒无常的豫王,毕竟他离京多年,京城没有人能真正摸准他的脾性,所以素澜还是很担心。 谢芙蓉没有直接回荣国府而是先到了博雅草堂,她和官居骊山书院院首的舅舅王曦假扮父子,如今在帝京的住处。 一进门,素澜打发了几个粗使的下人。将谢芙蓉身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下,又为她卸掉了脸上的易容,找出了平日里在荣国府穿的粗布衣服让她穿上。 待一切准备就绪,谢芙蓉走到书架前,拧动了书架最左侧的一摞书,随即面前的书架应声“咔咔”作响,一道幽深的窄门从两座书架之间出现在眼前。谢芙蓉接过素澜递给她的油灯,提起裙摆缓缓下了密道。 “小姐要小心!”也不知怎的,素澜心中一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放心!“谢芙蓉安慰一笑:”这次可能会过段时日才能回来,稍后我会让夜杀派人过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在这里顶替我。” “恩!” 谢芙蓉再也没有回头一直沿着漆黑的密道往前走,直到到了密道的尽头,她用手扣了三下头顶石板,石板很快被人打开。 “小姐,总算是等到你了,奴婢等您很久了!”是素心。 谢芙蓉一个纵越跳了上去,出来的地方正是她在荣国府的住处芙蓉苑的一口井旁,随即率先进了屋。 屋里她的婢女素锦、素画、素寰都在,见到谢芙蓉回来激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素寰还易容成谢芙蓉的模样,简直和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恙。 “小姐,您不知道!您不在的这几个月二房的三姑娘带着几位小姐到咱们院子找了好几次麻烦。幸好有素寰易容成你的样子。但也没少被欺负!”素画诉苦道。 谢芙蓉眼角瞄到素寰悄悄的将自己手上的伤藏在了袖子里,内心一阵酸涩:“素寰,我不在的这几日让你和大家受苦了!” “小姐,我们不苦!这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四人齐齐道。 跟着小姐日子虽过的清平了些,但心是暖的。与别的院子里的丫鬟相比,他们有着别人绝不会有福分。更何况他们是镇远大将军专门训练出来安插到小姐身边,保护小姐、听从小姐使唤的。比起那些从小在军营中训练长大的日子,现在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好,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以后只要有我在,绝对会护你们周全,如果真有一日,护不住了……” “保护小姐是我们的使命,哪儿有小姐护我们道理?就算有一日……奴婢们也会为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素寰激动的眼泪直往下流,随着最后一声“在所不辞”噗通一声跪倒了地上。 “对,为了小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其余四人也应声跪在了地上。 想起前世在自己遇难之时,眼前四人为自己惨死的样子,谢芙蓉内心的痛恨又涌上了几分。 她尽量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好,你们下去吧!我累了,早点歇着吧!” 四人见谢芙蓉眼角深深的怠倦,知道她是真乏了。便为她铺好了被褥,准备也回去歇息。 但就在素画打开门的那一刻,四人忽然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何时二房的赵姨娘竟然站在了门口,此刻她正拍着手笑的诡异:“呦,好一场主仆情深的好戏,看的我都要哭了。”说着还装腔作势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大小姐您这深更半夜的才回来,阖府上下竟还不知道您院子里有密道,不知此事我若告诉老爷和夫人,他们会作何感想!” 第三章 喂不饱的恶狼 素心忽然想起来,方才她在院子里等谢芙蓉的时候就看到了赵姨娘在们外头徘徊。起初她一直提高了警惕提防着,后来一直都没有再见到她,只以为赵姨娘回去了。现在看来她方才一直在外头了,听她这话的意思,方才小姐从密道出来,又在屋子里与她们几人的对话她都看到、听到了。既然这样,这赵姨娘绝对不能留了。 “噌”一声,素心袖子里一贯藏着的飞刀应声弹了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谢芙蓉,只待小姐一声吩咐,赵姨娘今日定将命丧当场。 赵姨娘平日里仗着自己在二老爷面前受宠,在府上最是嚣张跋扈,除了二夫人韩氏和三小姐谢瑾瑜以外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此刻好不容易抓住了谢芙蓉的把柄自然更加得意,哪里还能注意到一旁素心的变化。 谢芙蓉也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这赵姨娘是绝不能留了。但府里平白无辜地死了一口人,而且是死在她的院子里,那以后她在府上的路就更没法走了。眼下只能先安稳住赵姨娘再说。 谢芙蓉如平日里一般一脸的无害,眉眼间更显怯怯懦弱:“姨娘您在说什么?芙蓉怎就听不明白了?什么密道?芙蓉这院子里怎会有密道呢?”说着上前几步讨好地挽住了赵姨娘的胳膊,将她拉进了房里。在赵姨娘瞧不见的时候给素心四人使了使眼色。 四人会意,忙为赵姨娘又倒茶又拿点心。完了只留下武功最好的素寰和素心,其余二人掩了门出去,守在院子里。 赵姨娘春风得意,完全没有意识到此刻她一只脚早已踏进了鬼门关。 瞧都没瞧一眼谢芙蓉殷勤递到她面前的茶水和点心。 谢芙蓉虽是这荣国府上的嫡长小姐,但长房大老爷和夫人去世的早,再加上老国公和老夫人避世不问府上的事情,如今这荣国府上又是二老爷和二夫人说了算,她一个死了双亲,无依无靠又寄人篱下的孤女哪来有什么好吃食。这些点心还不是平日里她和韩夫人、三小姐她们吃剩下的。厨房的妈妈惦念她,悄悄给她送了过来。 想着便朝着面前一盘子的点心“呸”碎了一口。 谢芙蓉也不生气,看来想拉拢她是不行了,便只好摊牌:“既然姨娘什么都见到了,芙蓉也不藏着掖着了。正如姨娘所见,但若姨娘说出去对您又有什么好处?” 赵姨娘没有吭声,谢芙蓉端起桌上的茶水递到了赵姨娘面前:“姨娘想要什么,您开口便是,只要芙蓉能办到,决不推辞。” 赵姨娘不屑地用眼角瞟了谢芙蓉一眼,冷哼一声:“你如今在府上的日子过的都不如我,瞧你这破烂不堪的住处,就连夫人院子里的丫鬟都不如,还有什么好让我惦记的。” 谢芙蓉淡笑着没有出声。 赵姨娘正说着,忽然灵光一闪,似想起了什么,深深地打量着谢芙蓉。 谢芙蓉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说破了赵姨娘所想:“没错,姨娘也听说了,爷爷和祖母要回来了。那依您看,芙蓉这落魄不堪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赵姨娘盯着眼前的谢芙蓉看了良久,听说以前老国公和老夫人在府上的时候最喜欢大爷了,且又看重嫡系血脉,所以以前的谢芙蓉虽没了双亲但日子过的也很顺风顺水。只是后来老国公不过问府上的事情,由二爷掌管,韩夫人才开始踩压她。 “至少芙蓉可以保证日后怜玉妹妹能嫁个如意的婆家!” 赵姨娘忽然眼前一亮。毫无疑问,谢芙蓉这是将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赵姨娘只是个贱妾的身份,像她这样的地位根本就别指望她的女儿怜玉以后能嫁个好人家。如果命好配个家境差点的也能算最好的归宿了,如果没有这个福分,就只能被韩式随意安排,为她的儿女垫底铺路。韩式的手段,赵姨娘再清楚不过。 “好!”赵姨娘点头:“让我不将你的秘密说出去也可以,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恩?” “听说王夫人当年在世的时候手上有不少家产。王夫人一过世,那些家财便没了音讯。王夫人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定是传给了你!我要你拿出一半来给我的怜玉添嫁妆。” 谢芙蓉摩挲着茶杯的手忽然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姨娘,眼里忽然多了一分凉意。真是眼力劲浅,不知足的! 忽然赵姨娘嘤咛一声,软软的跌倒在了地上。 谢芙蓉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利索收手的素心。 素心干脆道:“小姐您是何等身份,何必跟赵姨娘这种喂不饱的恶狼多费口舌。小姐不忍伤她性命,奴婢现将她打晕了,等后半夜无人之时再悄无声息地将她送出府去,交给夜杀他们。让她日后再也回不到府上。若明日找起来,韩夫人他们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就想到咱们头上。“ 谢芙蓉想起赵姨娘最后提到的条件,看来她也是个喂不饱的恶狼。素心说的也并无道理。遂揉了揉额头:“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小心点!” “是!”素心脆生生地应了,又利索出去找了麻袋,准备将赵姨娘装起来。 “小姐的头疼病是不是又犯?”素寰见谢芙蓉一直揉着额头,从五斗柜里找了瓶减缓头疼的香液准备为谢芙蓉按按。 前年腊月,太子殿下来府上,小姐一个人跑去花园偷看,却被三小姐他们推到了湖里。后来救上来之后整个人都被冻成了冰块,大病了一场后就烙下了这个头疼的毛病。这些香液还是夜杀他们为小姐四处寻觅来的,素寰细心,一直小心地收着。 谢芙蓉起身来到榻前,正准备躺下,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猛然转回头。果然看到身后的窗户上朝着屋子伸进来一个竹管,从竹管里一股淡淡的迷烟正徐徐往里灌进来。 此时素寰也已经看到了警惕地捂住了鼻子。顺便一把将旁边还在拖动赵姨娘的素心拽到了自己身边,指了指迷眼被送进来的地方。 素心一惊,急忙捂住鼻子,与谢芙蓉和素寰躲到了屏风后面。 不一会外边一个男子的声音暗沉道:“好了,应该都倒下了!” 随即三名统穿浓墨黝黑夜衣的男子破门而入。领头的黑衣男子在屋子里东张西望的寻找着什么,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地上的赵姨娘。扬手一挥,身后的两名男子迅速上前,从身后掏出一个麻袋,麻利地将地上的赵姨娘装了起来,又迅速离开。 待三人远去,素心急忙从屏风后面跑出来打开了窗户,又找出来扇子,欲将迷烟扇出去。 “他们是将赵姨娘当成了小姐!”素寰担心道:“要不奴婢去将赵姨娘追回来!” “不用!”谢芙蓉一摆手坐在了锦榻上。 “可是,赵姨娘知道咱们的秘密,不能留给别人!” “她活不过今晚,并且很快就会有结果!”谢芙蓉内心早已有了猜测。老国公和老夫人要回来了,有些人这是迫不及待地想斩草除根,提前动手了。 “哎呀,素锦和素画呢?”素心忽然想起来方才赵姨娘进屋的时候素锦和素画掩着门出去。小姐这边有事他们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定是守在院子里。可看着方才那三名黑衣人身手不凡,别出什么事儿了。说着便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去。 这边说话的谢芙蓉和素寰也是脸色一变,跟着素心出了门。 第四章 一起死 “哎呀,素锦和素画呢?”素心忽然想起来方才赵姨娘进屋的时候素锦和素画掩着门出去。小姐这边有事他们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定是守在院子里。可看着方才那三名黑衣人身手不凡,别出什么事儿了。说着便拔腿就往院子里跑去。 这边说话的谢芙蓉和素寰也是脸色一变,跟着素心出了门。 素心一出门便在屋檐台阶旁一颗牡丹干枝底下看到了趟的横七竖八的素锦和素画。忙上前探了下脉,回头对身后的谢芙蓉和素寰庆幸道:“还好,没事!” 又在两人脖颈的发丝间各发现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银针。素心掏出帕子,小心地取了下来,交给了谢芙蓉。上边没有毒,只是擦了一些让人暂时昏睡的的药物。素心和素寰又将她们抬进了屋里,灌了些水,二人才迷迷糊糊的醒来。素心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素锦和素画二人,她们二人也大吃一惊,再看自家小姐没事才安了心。 “你们也先去小盹一会吧,后半夜是睡不安稳觉了!” 侍候谢芙蓉躺下,四人各自回了房间。素锦和素画住一处,素心和素寰住一处。 漆黑如暮的夜晚,一片沉寂,再加上又是寒冬腊月,连个多余的虫鸣鸟叫都没有。谢芙蓉爬起来将灯点上,回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一咕噜爬起来找了本书依在榻上看了起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也是一个寒冬腊月,冰冷彻骨,杯子里的水都被冻成了冰块,偏偏重华殿外头的几株腊梅应着下了几场雪开的及其清丽娇艳。 听雨阁里,没有火炉,漆黑一片。一名女子身上华贵的云锦衣衫早已破烂不堪,裹着厚厚的棉被蜷缩在床榻旁,冻的瑟瑟发抖。她的嘴唇开始有了龟裂,嘴角一条深深的伤口已经化了脓,脸上和衣服上斑斑点点的全是血渍。良久女子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盯着桌上的水壶艰难地想站起来去拿水喝。但奈何她已有着即将临盆的身孕,再加上好几日都没有进食,两腿发软,怎么也挪动不了半步。 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缕刺眼的光芒应门而入,直刺的女子睁不开双眼。她急忙用生了许多冻疮、脓血模糊的手去挡。但还未及看清来人的面容,那人早已几步到了眼前,一把将她拽了起来,按到了床上。 女子慌乱的几近哭求:“能不能不这样?还有孩子!” 男子恍若未闻,一把撕裂女子的衣物,将头埋进了女子的颈见。 寒风萧瑟,从打开的门外直灌进来,女子被冻的一阵战栗。两股清泉顺着眼角绝望地留了下来:“求求你……不要!是我的错,求求你萧然!” 那个叫楚萧然的男子听到女子口中最后两个字,忽然停顿了下来,眼中一丝凄苦一闪而逝。用手捏住了女子的下颚,迫使逼近到自己面前:“谢芙蓉,你这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你以为你求我我就能放了你和你肚子里这个孽种?嗯?还有那个无用的老东西!”说着一把将谢芙蓉推倒在了床榻上。 谢芙蓉声泪俱下:“你把祖母怎么样了?” “那个老东西?早就被我杀了!”楚萧然扬声道。 谢芙蓉从来都没有想到,她爱面前的这个男子,从九岁开始,倾心付尽,竟落得如此下场。他对她的每一次问候,每一次关切,她都会觉得他也是深深爱着自己的。既然爱过,为什么会走到今日如此地步,会如此决绝的对她? 但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事实正如她猜测的那样:“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一切到底为什么?”话一问出口,谢芙蓉却忽然害怕起来,害怕答案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她没有勇气去听,恨不得找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 果然楚萧然的声音如一把毫无感情的青锋,剜通了她的内心:“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爱你?你也配?你们谢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因为你,我在众人面前就是个靠女人生存的无能之辈;因为你我不得不屈从于你们谢氏的每一个人;因为你我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如今你顶着我楚萧然女人的身份怀了别人的孽种,让我如何不恨你!不恨你们谢氏一门?我恨不得将你们剜心削骨,一点一点折磨死。死一万次都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谢芙蓉绝望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恨她。如今谢氏都被他灭了门,还要怎么死才能让他解恨? 她以为从前依仗谢家的势力可以扶持他顺利登上至尊地位。却不料,在他眼里竟然变了味道,竟是如此不堪和耻辱。尤其是那句“最心爱的女人”,世间没有什么比此刻从自己最爱的男人口中听到他如此称呼别人更让人痛心和绝望。 谢芙蓉深深地闭上眼睛。良久她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抱住了楚萧然,攀上他的脖颈,附上他的嘴唇吻了起来。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再通过她的唇瓣流进了他口中。他的内心莫名的一阵刺痛,便也回吻着她。 忽然她嘤咛一声,吻的开始慌乱。他明显感觉不对劲,自己腹部一片湿热,一把推开她。却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插在她的腹部。她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杀死。 “来人呐!快传太医!”他慌乱地将她抱起来,向外喊道。 忽然胸口一阵刺痛,他低头,看到她手中一枚簪子正插在了自己胸口。 “楚萧然,这簪子是猝了毒的。既然生,你不能好好待我,那么我们就一起死!” “一起死……这样也好!”楚萧然潸然泪下,将谢芙蓉的头按到了自己胸前,用力地抱的更紧。 只听到谢芙蓉在自己怀中声音虚弱地又道:“楚萧然,这一世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从未后悔过。若有来生,我会让你尝尽我曾受过的所有痛苦,就算你跪倒我面前,我谢芙蓉也断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第五章 杀人灭口 谢芙蓉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一时觉得屋内燥热,蹬了鞋准备去开窗户。 吱呀一声,门开了,素寰手里拿着盏灯进来:“我睡着便听到到小姐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小姐可是又做梦了?” 谢芙蓉开了窗户,远远地见前院的地方一片灯火通明:“几时了?” “三更过了!” “该是时候了!” 远处有几个人提着灯笼,过了岳锦桥急急地往这边赶来。走近了些才看清是韩氏身边的孙嬷嬷。素寰忙迎了出去:“孙嬷嬷怎的这么急?可是前边发生什么事儿了?” 这孙嬷嬷虽是韩氏身边的人,但性子极好,平日里待谢芙蓉也算亲和。抬眸往谢芙蓉的屋子里瞧了瞧:“姑娘睡着了?” 素寰正要附和,谢芙蓉从屋里走了出来:“前院里吵的厉害,睡了又被吵醒了。孙嬷嬷来了?快请进来!” 虽谢芙蓉如今在府上的日子艰难,但孙嬷嬷也不是个逢高踩低的人,礼数很是周全:“奴婢就不进去了。深夜打搅姑娘真是对不住,奴婢是奉夫人之命,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谢芙蓉一顿,谦和道:“嬷嬷稍等片刻,芙蓉换件衣服就来。” 谢芙蓉进了屋子,换了身衣服很快又走了出来,此时素锦、素心、素画也已经醒了。谢芙蓉只带了素寰和素心二人,命素心和素画留在芙蓉院。 谢芙蓉一进正厅荣福堂便看到上位一应坐着二房老爷,也就是如今荣国府当家的谢天年及主母韩氏,三房老爷谢苍云及秋氏,还有谢氏如今在帝京掌管钱庄、茶楼、盐仓、瓷器、珠宝等商行的主事,身后站着谢瑾瑜等平日里这荣国府里上得了台面的和上不了台面的一行人。反正声势、阵容浩大,足足挤满了整个大厅。 谢芙蓉看到此处,双眸忽然一冷,韩氏今晚上这是铁定了心思要将她斩草除根了。但越是这个时候,谢芙蓉越是挺直了腰杆走了进去。 谢芙蓉这样一幅不屈不挠的倔强样子,看在韩氏眼里分外刺眼。她前脚刚迈进去,韩氏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哎呦,各位谢氏的族人,今儿个可要好好为我们做做主。瞧瞧她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别说是杀了人,就算是把整个谢氏闹翻了天,谁还能动得了她?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站在人群里的武姨娘阴阳怪气地附和道:“姐姐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就算她是嫡长女又如何?天理昭昭难道没有王法了不成?就算王法制不了她,不还有谢氏的家法。有各位族亲在,定会为赵姨娘讨回个公道!” “就是,娘!”谢瑾瑜扶住了韩氏:“不过一个贱婢,有这么多叔叔伯伯在,怎么就奈何不了她了?” 韩氏孟然噤了声,无奈扶额。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笨丫头,教了多少次,不能在人前头喊谢芙蓉“贱婢”,她就是记不住,今日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虽说谢芙蓉如今无父无母,谢氏一门里也没几个人在意她,但毕竟人还是嫡长女,她如此在众人面前喊谢芙蓉“贱婢”,岂不是坐实了她们母女“庶女欺嫡”?幸好方才谢瑾瑜的声音小,估计也没几个人听见。于是暗中在袖子下面掐了掐谢瑾瑜的胳膊,示意她注意自己的言辞,不要再如此口无遮拦。 但没想到谢瑾瑜忽然咋呼到:“哎呀,娘,你掐我干嘛?” 韩氏更加无奈,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找块布将谢瑾瑜的嘴堵起来。 人群里忽然有个着一身粉色衣裙,扎着玲珑羊角小辫的女孩捂着嘴巴“噗嗤”笑出声来,随即似是故意抬高了几分声音对身旁的妇人道:“娘,您不是教导女儿要长幼有序、尊卑分明么?怎么瑾瑜姐姐要喊芙蓉姐姐‘贱婢’?难道芙蓉姐姐在这里的日子过的不好么?”虽是童言无忌,但真真切切地说到了每个人内心想问的地方,人群里也开始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 有些虽然声音极小但还是传到了谢天年的耳朵里,她看着韩氏母女忽然羞愤的坐不住了,重重地干咳了两声。 谢氏盐仓的谢鹤年平日里与二房交好,替谢天年打起了圆场:“老二家的,你也别哭了。不是说芙蓉杀死了赵姨娘么?这闹腾了半天,大伙可是听了个一头雾水,可有证据?” 谢芙蓉猛然一怔,眼眸眯了眯,一抹杀气一闪而逝。一进门她便看到了湿漉漉地躺在地上,被一片白布盖着的赵姨娘。方才听到韩氏及武姨娘的话早已猜到了她们今晚玩的是什么阴谋。但自己亲耳听到还是痛恨不已。前世里只知道韩氏嘴甜心狠,竟没想到她是恶毒到了这个份上。 只见韩氏忽然试了试眼角的泪水,上前一步向外喊了声:“带进来!”便有两名家丁驾着一名蓬头垢面、满身是血的男子进来。” 谢芙蓉觉得那男子面熟,猛然想起来那男子正是府上周管家的远方表侄薛涛,素日与周管家一家并无来往,前几个月才进了京投奔周管家。当时周管家求到了韩氏那里,韩氏将薛涛安排到了京外的一个庄子上。 谢芙蓉看到薛涛衣衫不整的样子,内心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薛涛就扑了上来抱住了谢芙蓉的大腿:“姑娘……姑娘,看在咱俩往日的情分上,你可一定要救救小的,救救我小的!人可是你杀的,如今都到了这个份上,你可不能让我给你背这个黑债呐!” 人群里忽然炸开了锅。 “胡说!”素心上前,一脚将薛涛踢翻在地。 毕竟此刻素心掩藏着武功,脚下没敢太用力。薛涛没有被踢出多远,一咕噜爬起来预试继续向谢芙蓉扑过去。 韩氏猛然装腔作势地呵斥道:“大胆,休得胡言乱语,诬蔑了我姑娘的清白。”说着对一旁的两名家丁呵道:“还不快拉开!” 那两名家丁上前忙又将薛涛驾了起来。 韩氏满眼的凉意,眼角挂着泪水,一副十足“慈母”的形象:“芙蓉,你老实告诉婶儿,这薛涛说的可是真的?” 武姨娘忽然站出来:“姐姐,还问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么?芙蓉与这下作的东西私会,刚好被赵姨娘撞见。为了灭口,赵姨娘惨遭他们的毒手。难不成是赵姨娘自己跳进池子里的?” 韩氏忽然扬天哭喊了起来:“芙蓉,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虽说你父母不在,但这么多年来婶儿可是一直把你当我自己的女儿看待。你看上了谁,说便是,婶儿为你做主。如今你做下这样的事情,如何让我向你九泉下的父母交代。” 谢芙蓉只觉得可笑。这可是韩氏最擅长的苦情戏,表面上一副慈悲善母的面容,但心底里到底有多歹毒,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若要真像她说的那样,前世的很多事情也不会发生。 武姨娘显然是和韩氏串通好了,一唱一和,丝毫不给谢芙蓉开口的机会,冷叱一声:“薛涛,你最好把事情的原尾好好的给大家交代清楚!若不然,拉出去乱棍打死。” 第六章 私会 顿听武姨娘的话,薛涛三魂早已被吓的丢了七魄:“我说,我说,求各位老爷、夫人饶了小的一命!” “说!”武姨娘又一声叱喝。 薛涛被吓的一个愣怔,忙老实交代:“小的是个乡下粗人,像我们这种人与芙蓉姑娘相比可以说是云和泥的区别,原本是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的。可一个月前我来荣国府上找舅爷爷,远远的见着芙蓉姑娘,当时只觉得美的让人睁不开眼,便……便多看了两眼!” “呸!下作的东西!”谢瑾瑜一口唾沫啐到了谢芙蓉脚下,含沙射影的也不知道是在吐谢芙蓉还是薛涛。 薛涛愣怔了一瞬,见除谢瑾瑜之外的人都没有出声,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道:“却没想到芙蓉姑娘也看向了小的,竟然……竟然还对着小的笑了!”说着眼角竟乐开了花,似是在说如何偌大的福祉:“后来小的下了庄子,多亏了芙蓉姑娘多方照拂。前几日接到姑娘派人私下送来的书信,约了小的今晚在府上后院的锦鲤池旁相见。但没想到我与姑娘刚见着面不久,就被府上的赵姨娘撞见了。赵姨娘非要拉着我二人去见二老爷和夫人,芙蓉姑娘不肯,争执了半天,赵姨娘就被芙蓉姑娘一失手推进了锦鲤池里。当时月黑风高,周围也没有人看见,我与芙蓉姑娘原本决定立即离开,反正就算第二天发现了赵姨娘的尸首也会以为是晚上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池子里,却没想到芙蓉姑娘刚走远,我还没有出府就被武姨娘抓了个正着。之后的事情各位老爷和夫人也都知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小的可半句都没有说假。” “呜呜……你个杀千刀,丧尽天良的,竟然………你们怎么下得了手?”韩氏听完薛涛的话,掏出怀里的帕子哭了起来。又大呼一声“老爷”坐回来了谢天年身旁的位子上:“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应该早点告诉老爷的。其实……其实赵姨娘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呜呜……” 众人又是一惊。 “什么?”谢天年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眸子满是凛冽凉意地眯了眯,又一片空洞地坐了回去。 韩氏从帕子底下悄悄地偷瞄了谢天年一眼,见他惊愕又失意的表情,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在场的所有人不是背对着韩氏便是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满脸惊愕的谢天年的身上,只待他有何发作,自然没有注意到韩氏这些微的动作。但这一切被却被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谢芙蓉看在了眼里。 韩氏抹了把眼泪继续哭道:“是前些日子刚诊出来的,但那时候老爷您一直忙着朝里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空闲去赵姨娘那里。都怪妾身给赵姨娘出的主意,让她先不要告诉老爷,等老爷忙过这段时间再给您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呜呜,我可怜的妹妹啊……”韩氏说完,早已悲恸地哭趴在了桌上。 谢氏盐仓的谢鹤年,珠宝、茶楼商行的主事皆看了一眼苍凉落魄地躺在地上,被一块白布盖着的赵姨娘的尸体,惋惜地叹了口气。但毕竟不过是个妾,谁的府上没有这样几个暖心但没身份又没地位的,不过是死个姨娘。也有些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任何表情。 谢天年呆愣了良久,眸子里划过一丝骇人心魄的凉意,看向进了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谢芙蓉:“芙蓉,你可还有话要说?” 谢天年问出这话,便是信了韩氏了。 谢芙蓉再一次看到韩氏得意的笑意,在内心冷笑一声。怪不得前世里谢氏最终走向败落,谢氏二房临阵倒戈,将荣国府卖了个精光,看来也是有原因的。其最大的原因便是二房无能,如今更加笃定了她内心的认定。如此随随便便就能信了内室的话,让女人牵着鼻子左右,谢天年还真不适合掌持偌大个荣国府。 谢芙蓉并没有回谢天年的话,而是淡笑着从容地走到了薛涛面前:“薛公子可是一个月前才来过府上?且当时便被二婶儿安排到了京外的庄子里?” 薛涛毕竟是周管家的远房表侄,周管家自小跟着荣国公在府上,操劳了这么多年,谢芙蓉尊称他的侄子一声“公子”也不为过。只是薛涛没想到自己方才胡乱说了一通,谢芙蓉不但没有立刻发怒,并且如此以礼待他。更不知道谢芙蓉忽然问起这些是何用意,便讷讷地答了:“正是如此!” 谢芙蓉继续道:“这期间薛公子可还来过府中?” “没有!” 谢芙蓉依然淡笑着:“薛公子真是好本事!不过才来了府上一次,便认识了府上内室的两位姨娘,方才还叫的顺口。被放到庄子里真是可惜了。” 薛涛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谢芙蓉的意思。 但在座几位心思聪慧的人还是很快会意。荣国府毕竟是名门贵胄,虽大周民风开放,上流府邸的夫人小姐平日里相聚吟诗颂词也是常有的事情,但姨娘们为了避嫌平日里还是很少出院子。就算恰巧两位姨娘被薛涛第一次进府时给撞见了,当时也定是请安问好之类的过场,荣国府是何等荣耀的门楣,规矩严恪,不可能让薛涛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人有机会去认识两个内室的姨娘。 “就算来过一次又如何,你自己干出了这种丑时,休要在这里巧舌如簧”谢瑾瑜方才口无遮拦,被韩氏强压了回去,如今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还不得好好踩踩谢芙蓉,好出了所有的闷气:“就算她第一次进府的时候不认识,方才你与她在锦鲤池私会,前后被赵姨娘和武姨娘撞见,难道就不能认识了?” 谢芙蓉淡笑一声:“是吗?依薛公子所说,当时场面混乱,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沉稳、冷静地记住赵姨娘和武姨娘在府上的名讳和份位,并且在方才指证时还能说的毫无偏颇,倒让人觉得……” “觉得什么?”谢瑾瑜皱眉问道。 谢芙蓉云淡风轻地回答:“觉得似事先就认识了一般!” 第七章 彻查 “胡说!” “胡说八道!” 谢芙蓉点中了重点,谢瑾瑜和韩氏几乎同时开口反驳。谢芙蓉笑看了一眼慌了神的韩氏,回头淡笑着对谢瑾瑜:“妹妹这么急做什么,姐姐不过也是随口说说而已。何况……”她又扫视了一眼四周所有人:“在坐的各位难免也有人和芙蓉有同样的疑问。” “你……”谢瑾瑜性格急躁,本来想发作,但猛然似又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谢芙蓉,还不承认你和薛涛有私情,做了什么苟且之事么?狡辩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何居心?” 谢芙蓉眼眸一冷,没有出声,盯着谢瑾瑜的双目良久。寒彻冰冷的双眸直看的谢瑾瑜背上一凉,趔趄地向后退了一步:“瑾瑜妹妹莫要忘了,你的名上还挂着一个谢字,头顶还有荣国府的门楣,说什么话也该顾忌三分荣国府的颜面。”说着,看了此刻正低着头,一副怯生生的薛涛:“莫说薛公子所说之事我不会做,就算做了,我也会正大光明地承认,这才是我谢氏儿女该有的骨气!” 谢芙蓉话音刚落,上座的几位资格年老的的谢氏族亲们眼中都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光明,瞧着谢芙蓉默默地点了点头。 谢瑾瑜被谢芙蓉的话噎了回去,半天都没有对上话。愣怔了半天,正要还口。谢芙蓉又环视一圈四周,眸光一一扫过在座各位的双目,谢天年的、谢鹤年的、谢苍云的、韩氏的、秋氏的、以及谢氏各行主事的,补充道:“芙蓉没有做过,为何要承认?难道就单凭薛涛一人的片面之词就要认定了芙蓉行为不检,害死了武姨娘?这罪证是不是也太过单薄?” 厅内一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都没有说话。各怀心思,各有思量。 韩氏双眸眯了眯,正要开口。人群里,谢氏三房的正室秋氏忽然站了出来:“各位族亲,且听我说一句。我虽与荣国府分住两院,但也是从小看着芙蓉姑娘长大。虽然大哥大嫂不在,但芙蓉姑娘也是打小被国公爷和老妇人拉扯大,品行是断不会出错的。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秋氏的话音刚落,谢氏钱庄主事也点头对谢天年道:“老二家的,我看这事得好好查查,咱们不相信别的,难道还不信老国公的为人么?芙蓉打小在老国公身边长大,我相信那样的事不是她能做的出来的。” 武姨娘忽然冷笑一声,抚了抚头上的琉璃牡丹镶珠钗,阴阳怪气道:“三夫人和谢庄主说这话就错了,芙蓉在国公爷身边长大,那是从前。国公爷这都多少年没有回帝京了。就算一颗树苗,没人修剪也有长歪的时候,何况是个有血有肉,又有思想的人呐!” “武姨娘说的也是!”秋氏不卑不吭,一身的月白色素锦,梳着帝京上流贵族中不算流行,但也算中规中矩的瑶台发髻,更显的整个人端庄规仪,看着韩氏:“国公爷归隐这几年荣国府一直由二哥和二嫂持家,芙蓉姑娘也是由二嫂多方操劳,抚养至今。武姨娘喻说芙蓉无人修剪,难道是说二嫂的家教有问题?还是说国公府没了规矩?” 武姨娘不过是句反驳的话,却没料到被秋氏三言两语反倒挑拨了她和韩氏的关系,更扯到了武姨娘有意蔑视荣国府门规的问题上。 谢芙蓉看着秋氏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明亮的情愫和感激。 韩氏忽然狠狠地瞪了武姨娘一眼。 武姨娘立即反应过来,即刻乱了方寸:“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又转身对秋氏:“秋氏,你休要在这里巧舌如簧,挑拨离间。” 武姨娘竟然忘了就算秋氏再不济,那也是谢氏三老爷谢苍云的正房当家主母,这“秋氏”的称呼也不是她一个姨娘说喊就能喊的。 谢氏钱庄的主事忽然冷哼一声,一甩手站了起来:“老二,荣国府何时由得一个妾室登堂,行为举止如此嚣张跋扈了?这可是我谢氏从未出过的事情。” 谢天年脸上瞬间挂不住了,冷睨了一眼武姨娘,冷厉道:“还不退下!” 武姨娘自知方才失了口舌,瞧了一眼韩氏,见她俯在桌上,也是一言不发,便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谢天年瞧着地上湿漉漉地被冰冷的白布遮盖着的赵姨娘尸体,一想起她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只觉得心头一片苍凉。叹息了口气,沉默着没有说话。 谢氏钱庄的主事继续道:“我看今日这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家府上没有几件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两天国公爷和老夫人要回来了,毕竟国公府和谢氏别的府邸不一样,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的一片乌烟瘴气。”说完又对秋氏道“老三家的,芙蓉这事就由你负责,给你三天的时间,好好查查,毕竟独口一词难以立据,得让人心服口服才行。不能让死了的人白死,更不能让老国公和老夫人寒心!” 秋氏不温不愠,从容应下:“既然如此,那妾身就维之不恭了!” 秋氏应声之时刚好与谢芙蓉四目相对,温和一笑。谢芙蓉眸光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韩氏不甘心,还想说什么,被谢天年的凌厉双眸又逼退了回去。 “既然如此,都这么晚了,大伙就先散了吧!说着,对谢天年一拱手:“老二,府上老夫人这几日身体不适,我还得回去照料,就不叨扰了” “如此,那我就不送了!” 谢氏钱庄的主事一走,谢鹤年、谢氏茶楼、谢氏珠宝等主事族亲也都陆续离开。 最后剩下了三房的谢苍云、秋氏、谢芙蓉、谢瑾瑜、武姨娘、韩氏和谢天年。谢苍云拍了拍谢天年的肩膀:“二哥节哀!不过是个妾,莫要太过伤神,伤了身体。” 谢天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秋氏上前,礼数周全,向谢天年、韩氏行了一礼:“既然今日这事情还要查出个证据确凿,这几日恐怕还要委屈了赵姨娘的尸体,暂且不能安葬了,还望二哥海涵。” 正如谢氏钱庄主事所说,不过是个姨娘,若不是今日韩氏闹着找来这么多族亲的人,他也不会将一个妾室之死太放在心上。且平日里最不喜府上这种内室之间争斗。此刻只觉得头脑乱糟糟的,揉了揉眉心,坐在了椅子上:“就由你吧!” 秋氏又转身对谢芙蓉道:“芙蓉,这几天三婶还没有查清楚所有事情之前也要委屈你呆在自己的芙蓉苑里了!” 谢芙蓉温和一笑,对秋氏颔了颔首:“三婶说的哪里的话,这事儿本来就是劳烦三婶费心了,芙蓉哪里说的上委屈,这都应该的!” 秋氏会心一笑。又看着地上微微颤抖的薛涛。方才还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指正谢芙蓉,大底是泄了气,此刻满是一副怯怯的样子,地上湿了一大片,竟然是失了禁。秋氏指着他道:“这薛涛是证人,事情牵扯了府上的人,不易留在府中,还是由我带回去吧,待事情查清,再将人送还府上。” “就按弟妹的意思办吧!”谢天年一直揉着眉心,没有抬头,显然是想尽早结束这一切。赵姨娘不过是个妾室,他自然不会太在意,谢芙蓉又不是他亲生的,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在心上,此刻更不会。 但韩氏却不这么想,今日的成败关系着她的瑾瑜和云溪日后在府上的地位甚至此后的人生,她哪里肯轻易放过:“不可,老爷……”韩氏刚一出口谢天年一拂袖,推翻了身旁的整个桌子:“还不住口!”末了,黑了脸,指着韩氏骂道:“你还嫌今日丢脸丢的不够?” 韩氏一个愣怔,坐着的椅子向后一倒,险些倒在了地上。幸好被身后的谢瑾瑜挡住。母女二人再不敢多言,退到了一边。 秋氏向谢苍云使了使眼色,向谢天年行了一礼,带着颤颤巍巍的薛涛离开。 谢芙蓉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与秋氏一同出了荣福堂。 第八章 狸猫的秘密 荣国府上平日里本来就人少,此刻所有的人散去,热闹之后的沉静更显得寂静的有些苍凉。 谢芙蓉、秋氏、谢苍云三人出了荣福堂。走了两步,秋氏有意支开了谢苍云,谢苍云带着女儿和薛涛出了府。待只剩下谢芙蓉和秋氏,谢芙蓉向秋氏行了一礼:“今儿的事情多亏了有三婶在,芙蓉多谢三婶。” 秋氏眼眸清明,淡笑着握住了谢芙蓉的双手:“哪里的话,咱都是一家人。好孩子,这么多年可苦了你了,婶儿都明白,但毕竟三房和荣国府隔着两道院墙,有些事情婶儿也是有心无力。不过……熬过这几日就好了,国公爷和老夫人总算是要回来了。” “恩!”谢芙蓉点点头。 其实今日的事情就算秋氏不出手相助,谢芙蓉也是能应付的过来的。但是秋氏是个明白人,知道谢芙蓉在荣国公和老夫人心中的地位。更明白薛涛所指正的事情谢芙蓉断不会做。不过是韩氏有意设计,想在老国公回来之前除了谢芙蓉。但既然秋氏出手相助了,谢芙蓉也便顺水推舟卖了她个人情。 谢芙蓉回头瞧了一眼荣福堂,里边乒乒乓乓一阵嘈杂,显然谢天年和韩氏吵起来了。既然有些人支撑不起偌大个荣国府的门楣,也该考虑换换人了。谢芙蓉反握住秋氏的手:“婶儿放心,芙蓉一切都好。这么晚的天,月黑风高的,三叔和三婶儿路上多留心些。” “哎!”秋氏应了声,转身出了荣国府。 待秋氏离去,谢芙蓉带着素寰和素心二人回了芙蓉苑。一路上素心喋喋不休地暗骂道:“这二夫人也太狡诈了,竟然那样诬蔑小姐。还有那个武姨娘,明摆着就是和二夫人串通一气。” 谢芙蓉淡笑一声,眸光深邃:“其实这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还好事?”素心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谢芙蓉没有回话,但素寰是个明白人,眸光精明,自然明白谢芙蓉的意思,解释道:“小姐说的没错,自然是好事。素心,你想想,今日若不是赵姨娘在我们芙蓉苑被你打晕,误打误撞被抓了去,那遭殃的会是谁?” 素心猛然想起今晚上闯进芙蓉苑的那波黑衣人是将晕倒在地上的赵姨娘当成了小姐,恍然明白过来,一双黝黑的双眸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你是说……赵姨娘是替小姐挡了一灾?” “恩”素寰点点头,对谢芙蓉道:“方才刚进了荣福堂,奴婢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赵姨娘被白布盖着没有看清,但奴婢看到从白布下漏出来的半截胳膊,赵姨娘绝不是掉进锦鲤池淹死那么简单。她胳膊上有挣扎过的淤青,定是在掉进池子前遭受了非人的侵害。” 愣是素心曾经训练有素,武功高强,此刻也被吓的不轻。今日韩氏找来谢氏的那么多族亲就是为自己家小姐准备的,若今日遭难的是小姐本人,那后果……真的难以想象:“这二夫人真是太可恶了!” 谢芙蓉淡然道:“你能看出来,别人未必不能!”像秋氏、谢氏钱庄的主事谢庄主,还有今晚上在座很多没有发表意见的人,若不然他们也不会轻易地替谢芙蓉说话:“只是,今晚上赵姨娘之死也是出乎韩氏意料之外的,不然她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处处制肘,以致让三婶儿揽下此事。但她定不会就此作罢。素寰,你让夜杀派人多留意三房的安危,韩氏定不会就此罢休,为了阻止查出真相,定会对三婶出手。另外三婶既然揽下此事,就多帮帮她,有必要的时候暗中多引导引导。” 既然韩氏安奈不住了,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是!”素寰点头应下。 三人回了海棠苑,素锦和素画一直担心前院的事情没有睡下,素寰和素心把事情的经过给她们说了,她们也是大吃一惊。但所幸小姐平安无事,她们也不用太过担心。折腾了大半夜,几人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一夜无话。 盘檐斗错,宫墙深深。 北宫内,楚云弈翠玉束冠,一身的月白色云纹轻裘,斜卧在暖炉旁的绒榻上。眉宇如黛,眸光灿若星空,深似沧海。虽然面容被半块银白的面具遮盖着,但也难掩聚天地之精华的绝美和与身俱来的尊贵资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拖着一块血迹斑斓的羊皮卷,轻磕着眼瞧着,那双眸随着上面的字迹慢慢凝的越来越紧。 忽然一名黑衣劲装男子在沉静的黑夜里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半掩着的窗户飘了进来,落在了男子榻旁。暖炉旁边一只雪白的白狐警觉灵敏,“吱呦”一声,瞧了一眼来人,又趴下身子,沉沉地睡去。 “可查到了什么?”楚云弈没抬眼,声音清明好听,淡淡开口。 那黑衣男子铿然跪地,沉声道:“属下无能,跟了那王荣甫一路,除了查出她是博雅草堂王曦的次子外,什么线索也没有查到。” “哦?”楚云弈扬声道。 那黑衣男子见楚云弈有些怀疑,犹豫了一刻,继续道:“属下还查到那博雅草堂似乎与璇玑阁有某种联系,但属下觉得这是对方有意露出的痕迹,所以有些不确定。” 璇玑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组织,阁主幽冥王更是神秘莫测,相传谁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麾下有专门的杀手、情报等人员,是江湖各大门派中的翘楚。 “继续查!”楚云弈的声音虽然好听,但在这空旷的黑夜里却没来由的有着一种迫切的压力。 “是!”黑衣男子得令,利索地原路返回,消失在沉寂的黑夜里。 楚云弈瞧完那羊皮卷上最后一个字,随手毫不犹豫地将它丢进了火炉里。羊皮遇到火星瞬间燃了起来,火苗越烧越高,很快将其燃尽,火头又渐渐灭了下,只余下轻飘飘的一片灰烬,被沿着半掩的窗户了透进来的一缕寒风一吹,星星点点地散落在了各地。 沉寂的黑夜里,楚云弈望着地上跳动的灰烬,眼眸渐渐眯了起来,像是望着某种按耐不住的情绪。 白天长安街一事他本沉浸在对母后的思念中没有察觉,但事后越来越觉得蹊跷。果然回到府中吴刀禀告那猫是被人做了手脚,竟然从腹中扒出一块羊皮卷来,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当朝东宫秘辛,其中有些事情他闻所未闻,还有些事情是他查了很多年都没有查清楚的。 他脑海中闪过白天那个叫王荣甫的学子癯瘦精明的身影,虽然那羊皮卷上没有写明,但这有意与他联手对付东宫的心思却是昭然若揭。能看透他此次回京的目的,并能在光天华日之下避开帝京各路眼线,将如此重要的线索神不知鬼不觉,巧妙地送到他手中,这份心思和胆识绝不是区区一个骊山书院王荣甫能有、能做到的,若不是此人深不可测,便是身后还有高人。 楚云弈手中摩挲着拇指上的一块白玉扳指,深邃的双眸越来越暗沉。他离京多年,看来这帝京的水是越来越深了。 【作者题外话】:新书上线已经发了好几张了,一直没跳出来卖过萌,今天终于按耐不住了。各位公主、殿下,如果喜欢如隐的这本《御宠国色》请动动你的小指头收藏一下。 第九章 争执 次日一大早,谢芙蓉梳洗完毕,素锦和素画准备的早点刚端上来正吃着。谢瑾瑜着一身鹅黄色金丝镶边的骑服,远远地就听到他气冲冲地喊着冲进了芙蓉苑:“谢芙蓉,你个不要脸的,给我滚出来!” 素寰瞧着势头不对劲,忙迎了出去:“瑾瑜小姐,这一大早的是……” “你是个什么东西,滚开!”素寰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瑾瑜手里的鞭子便挥了过来。素寰没有防备,再加上这是荣国府,如今她们五人的身手还没有暴露,所以不好还手,生生地挨了谢瑾瑜一鞭子。 谢瑾瑜绕过素寰横冲直撞地进了屋子,见谢芙蓉正坐在雕镂红木桌旁吃饭,一跺脚指着谢芙蓉的鼻子骂道:“谢芙蓉,你还有脸安心地在这里吃东西。你哪儿好了?不过是个贱婢,凭什么别人处处都维护你?你知不知道,我娘被你害的又让我爹禁足了?” 谢芙蓉只顾着眼前的饭菜,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谢瑾瑜见此更加气的跳脚,又一鞭子挥了过去,正正抽在了谢芙蓉面前的盘子上,盘子应声碎裂成了两瓣,在桌上打了个圈,“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成了碎片。 谢芙蓉持着筷子正要往盘子里去夹的手顿在了半空里,良久没有说话。眼眸眯了眯,满是凉意。素寰、素心、素锦、素画几人闻声进了屋子,见此站到了一旁没有说话。一时屋子里一片沉静,空气里凝结着一股骇人的压力,直压的谢瑾瑜从背脊直凉到了脚踝。 谢芙蓉站起身来,瞧了一眼素寰用手扶着的脸庞,一条血红的伤口直从眼角划到了下颚,眸光里就更多了几分凛冽的气息,转身渐渐向谢瑾瑜走去。谢瑾瑜被谢芙蓉的眸光逼的有些后怕,抿了抿唇,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着声音道:“谢……谢芙蓉,你……你要干什么?” 谢芙蓉没有说话。 谢瑾瑜被谢芙蓉的气势逼的有些急了,倒有些破釜沉舟的架势,挺起了胸膛,眼眸一狠,手中的鞭子牟足了劲向谢芙蓉挥了过去。谢芙蓉一抬手,那鞭子便被她接在了手中,接着手下用力一拽,将谢瑾瑜拽到了自己面前。紧紧地盯着谢瑾瑜的双眸,声音倒带了几分温和:“姐姐倒要问问,瑾瑜妹妹一大早如此咄咄逼人的,是要做什么?” 谢瑾瑜被吓的明亮的眸子里泛起了潋滟泪花,但还是倔强地克制着自己声音尽量顺畅一些,免得在谢芙蓉面前落了面子:“谢芙蓉,我娘又被我爹禁足了,都是被你这个害人精给害的。”但任是她再倔强,话音一落,眼泪便顺着眼角控制不住地留了下来。 “关我何事?”谢芙蓉放开了手,云淡风轻道。 刚才一事,谢瑾瑜不敢再嚣张,但还是高傲道:“谢芙蓉,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跟薛涛那下作的东西行为不检,害死了赵……” “赵姨娘如何死的,你和二审心里最清楚!”谢瑾瑜的话还没有说完,谢芙蓉冰冷的眸光再次对上谢瑾瑜的:“我和薛涛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想必妹妹心里也是揣着一面明镜,何必我再多说。此刻妹妹是不是应该担心三婶将那薛涛带走,会查出些什么,而不是到我这芙蓉苑胡搅蛮缠。毕竟……真相不是谁想掩盖,就能掩盖得了的?” “你……”本来谢瑾瑜以为拿捏着赵姨娘的死自己可以占了上风。但猛然被谢芙蓉这样说破,惊骇的瞪大了双眼,直指着谢芙蓉的眉心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她忽然觉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谢芙蓉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没脑子,傻傻的任她想如何拿捏就能如何拿捏的谢芙蓉了。每次她遇到谢芙蓉都不会占到什么上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记不清了,但是这样的谢芙蓉让她越来越怕。 虽然嘴上时常喊着她“贱婢”,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偌大个荣国府若论起血脉来,谁都逃不过一个“庶”字,唯有她谢芙蓉才是真正的嫡系一脉。这也是她最嫉妒,最担心的。 如今一直游隐在外的爷爷和祖母要回来了,更让他坐立不安。一旦到时候爷爷和祖母将谢芙蓉在荣国府的地位再抬起来,那么她和太子哥哥的婚事……此前帝京一直盛传着谢芙蓉不要命的喜欢着太子楚萧然,就像母亲说的,若她跟谢芙蓉比,东宫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庶出的女子做了太子妃。 想到此,她也不知自己忽然从哪里来的勇气,挺直了腰板,倒是什么都不怕了:“谢芙蓉,我与太子哥哥是真心相爱,只要你答应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与我争太子哥哥,我也便答应你,你我之间的事以后一笔勾销,从此我再也不为难于你!” 太子?楚萧然?那个前世里她倾心付尽,爱了多年,最后沦落的家破人亡,不得不与她同归于尽的人?她还清晰地记得前世临死之前听雨阁里楚萧然对她所说的那些剜心刺骨的话: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爱你?你也配?你们谢家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因为你,我在众人面前就是个靠女人生存的无能之辈;因为你我不得不屈从于你们谢氏的每一个人;因为你,我不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你让我如何不恨你!不恨你们谢氏一门?我恨不得将你们剜心削骨,一点一点折磨死。死一万次都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心爱的女人? 谢芙蓉抬眸看着高傲地站在自己面前的谢瑾瑜,掩藏在袖子底下的修长手指渐渐握成了拳头。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互倾情愫了,而前世里的她却为了九岁那年的一个承诺,等了他那么多年,爱了他那么多年,最可笑的的是,她傻傻的以为他也是爱着自己的。 谢芙蓉忽然冷笑一声坐回了锦凳上,自顾倒了一杯茶,抿了起来,眼眸冰冷而深邃,一句话都没有说。 谢瑾瑜不甘心地上前一步,逼问道:“谢芙蓉,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送客!”谢芙蓉眼眸都没有抬一下,沉声道。 “瑾瑜小姐,请!”素心上前,礼数周全地向谢瑾瑜行了一礼,伸手引向芙蓉苑外。 谢瑾瑜站在原地瞪着谢芙蓉不肯走,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潋滟水光,早已没有了刚进芙蓉苑时的嚣张霸道。 谢芙蓉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妹妹最好记清楚了。我这芙蓉苑不是谁想横冲直撞地往里冲就能冲的。别人不拿自己身边的人当人看,但我却要紧的很,不是谁想拿来出气就能出的。有第一次,绝对不允许有第二次。” 谢瑾瑜一个愣怔,看了一眼捂着脸上血红伤口的素寰,知道谢芙蓉这是在说自己打了她的婢女,在警告了。今日的事情没占上什么便宜,也知道再争执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便坚定道:“谢芙蓉,不管你是应还是不应。别的事情我能让,但唯独太子哥哥不行,谁要跟我抢,我就跟谁拼命!”说完转身出了芙蓉苑。 【作者题外话】:喜欢的朋友请收藏一下,o(n_n)o 第十章 哭诉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魄,谢瑾瑜一直倔强地坚定着步伐出了芙蓉苑。待到了没人的地方,她忽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扶着院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身后的侍女罗绮忙上前将她扶住,在看到她苍白如纸的面色时,大骇,险些哭出来:“小姐这是怎么了?您可不要吓奴婢!” 谢瑾瑜没有出声,一把推开罗绮。手里的鞭子丢了也不去捡,拔开腿跑向了韩氏的翠锦院。进门一看到韩氏,扑进她的怀里“哇哇”地哭了起来。 韩氏正瞧着京郊几个庄子递上来的关于今年秋季收成的账本,被谢瑾瑜这么猛然一撞,险些仰身倒在地上。见自己女儿哭的厉害,又是心疼又是焦急,但问了好几次缘由,谢瑾瑜就是只顾着哭,什么都不肯说。 又见身后跑的满头大汗跟进来的罗绮低垂着头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冷着脸道:“罗绮,你说,三小姐今天早上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照顾好小姐,那就是自己的失职。罗绮再清楚不过韩氏平日里收拾不尽心的下人的手段,吓的忙跪在了地上:“回……回夫人的话,小姐……小姐今天早上去了芙蓉苑。” 一听到“芙蓉苑”三个字,韩氏的脸被气的铁青昨晚上的事情,自己是一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在那么多族亲面前丢了颜面不说,还被老爷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并且禁了三天的足。一想起这些,她就恨的牙痒痒:“是不是那个臭丫头又给你气受了?” 一听此言,谢瑾瑜就哭的更狠了。韩氏斥声对罗绮道:“今天早上芙蓉苑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绮吓的一个愣怔,把谢瑾瑜今天早上知道韩氏被禁足后如何不服气,如何生气地去找谢芙蓉。然后把谢芙蓉和谢瑾瑜在芙蓉苑的对话近乎形象、详尽地给韩氏说了一遍。当然其中略掉了谢瑾瑜抽了素寰一鞭子,又一鞭子抽翻了谢芙蓉饭桌的事情。 韩氏听后气的脸色由青到紫,再由紫变黑,将谢瑾瑜推到了一边,站起身来便往外冲:“真是反了她了,娘找她去!” 走了两步,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将趴在桌上还哭着的谢瑾瑜扶了起来:“娘都被气糊涂了。我被你爹禁足了三天,这三天不能出翠锦院。再说,咱们这么找过去,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说,传出去也不好听,免得人家说咱们欺负她无父无母。但瑾瑜你放心,你是娘的宝贝女儿,娘一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娘……”谢瑾瑜抬起了头,一双杏眼被哭的红肿一片,两行清泪自眼角不住地往下流着,抽泣道:“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爷爷和祖母要回来了,到时候就再也没办法压制住谢芙蓉了。娘,女儿什么都不要,女儿只要太子哥哥……只要她不跟我抢,女儿什么都不在乎!” “哼,她拿什么跟瑾瑜你抢?”韩氏冷哼一声。 “可是……可是之前谢芙蓉一直不要命的喜欢着太子哥哥!” “她一个人喜欢有什么用,不过是落花有意。她就是个没脑子的傻丫头,太子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至于老侯爷和老夫人为她撑腰,那也得她有命等着他们回来才行!”韩氏的眼眸眯了眯,闪过一道凛冽的气息。 谢瑾瑜顿住了哭泣,看着韩氏骇人的眸光,小心问道:“娘……你是想……” 韩氏见自己吓到了谢瑾瑜,转为慈和道:“有些事情就交给娘去办,女儿你只管等着,太子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谢瑾瑜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因为她觉得,不知是因为长大了还是怎么回事,如今的谢芙蓉就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可并不像母亲口中说的那么傻。也许曾经是,她傻傻的别人说什么就能是什么,甚至被自己戏耍的团团转,可如今……一想起早上谢芙蓉跟自己说话时的架势和目光,她的内心就更加担心了。 芙蓉园里。 谢瑾瑜离开后,素锦拾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素心找来了金疮药替素寰擦着脸上的伤口,口中念道:“这么深个口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这三小姐下手也太狠了!” 素寰安慰一笑:“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这和咱们以前受过的伤相比轻的哪里去了。我如今哪有那么娇贵,擦破点皮怎么就会留疤了?” 素心急道:“以前是以前,以前虽然也有伤在脸上,可从来都没有这么深过。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伤口到底有多严重?”说着转身大步走到梳妆台前拿了块镜子赌气地递给素寰:“给,你自己瞧瞧!”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素寰接过镜子,只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心就深深地沉了下去。 白皙的脸上一条直从眼角划到了下颚的伤口,皮肉翻卷,还在不断地往外冒着血,看上去狰狞可怕。虽然不懂艺术,但以前在战场上无数次的磨练中她也得出了不少经验,这样的伤口肯定是会留疤了。 方才没有亲眼看到伤口她还不觉得疼,但此刻看在眼中,她忽然感觉到整张脸都像是被火烧着一般热辣辣的疼。 但毕竟她的性子还是比较沉稳的,强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有太多的情绪,笑道:“是比以前受过的伤重了些,但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又将一旁桌上的金疮药递到了素心的手中:“这药是以前夜杀从南诏带来的上品,你只管给我擦上,绝对不会留疤的。”说完又用眼神看了看站在门口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谢芙蓉,示意素心不要再乱说,平白地让谢芙蓉担心。 素心她们的话谢芙蓉全都听见了。但此刻她一句话都不想说。 天空是一片耀眼的碧蓝色,晴空万里,即使偶尔有一两朵白云,也会很快散去。这样美好的天气本来应该让人的心情无比舒畅才是,但她的内心却没来由的沉闷着,只想懒懒地就这样站着发呆。 素画煮了几个鸡蛋给素寰敷脸,免得伤口的周围肿起来。还没有进门,远远地便听到了素心和素寰的对话。今日谢瑾瑜那样张狂的举动她也是替素寰委屈的,走近了便道:“依奴婢看,等国公爷和夫人回来了,小姐您就让国公爷进宫向陛下请一道旨意,把您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定下来。好好的出了今日这口恶气。” 谢芙蓉揪着袖口摩挲着的手指忽然一顿,没有说话。 素寰心思清明,自然看到了谢芙蓉原本就沉静的神态中不易察觉的细微变化。再加上虽然前几年谢芙蓉一直都很喜欢太子楚萧然,但这几年又绝口不提了。自然也猜着了几分谢芙蓉的心思,忙低声呵斥素画:“休得胡言乱语。” 素画性格率真,哪里能明白素寰的意思,不解道:“我哪里有胡说,小姐喜欢太子殿下,太子爷曾经对小姐有意,这门婚事是迟早的事情嘛,再说三小姐……” “不喜欢了!”谢芙蓉忽然淡淡道。 素画忽然那被谢芙蓉打断了话,又被她忽然这样一句给弄的一头雾水,顺口便道:“为什么啊?” “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哪里会有那么多理由?”谢芙蓉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转身向内屋走去:“以前觉得他好,不顾一切的爱着,甚至可以连命都不要。长大了才知道,那些曾经以为的美好,永远都只能是曾经,人是会变的。” 【作者题外话】:各位看书的小伙伴们,实在是对不住,昨天家里的网不知什么原因,忽然不了,如隐不是有意断更(;′⌒`)今天会把昨天的一更补上。 第十一章 撒娇 谢芙蓉进了内屋,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肯说。素心、素寰等人知道这是一大早三小姐闯进来,提起了太子殿下的缘由。这一年来只要有人在谢芙蓉面前提起太子楚萧然她便如此,都不敢进去打扰。几个人只管将外屋收拾干净了,素心出门打探消息,素寰等人各自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素心从外面回来,素寰、素画、素锦几人在准备晚饭,听说谢芙蓉一下午都没有出来,素心也不敢进去,只得默默地和几人开始摘菜。素心刚拿起菜,许是谢芙蓉醒了,唤了她一声,素心忙进了屋。 谢芙蓉起在铜镜旁坐了下来。素心一进屋便将窗户打开,又拿了桃木梳子为谢芙蓉梳起了头:“小姐,方才素澜那边传来消息,今日一早豫王殿下去过博雅草堂一趟!” 谢芙蓉手里攥着个桃木灵狐簪子,埋着头恹恹地把玩着,也没有抬头,显然是在她预料之中。见谢芙蓉没有说话,素心继续道:“说是专程去找您的,当时您不在,殿下便给王舅爷留了话,他在北宫里设了墓将狸猫安葬了,让您过去做个见证。” 鱼儿上钩了,谢芙蓉嘴角淡淡一笑,青涩的面容上展现出了她如今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与稳重。只怕见证是其次,豫王拿到了她放在猫腹中的羊皮卷,想进一步试探她的诚意才是正意。 “恩,我知道了!” “另外秋夫人那边让人传来消息,那薛涛是个软柿子。一上刑什么都招了,说是受武姨娘指使,陷害小姐!” “三婶儿对薛涛私设公堂了?”谢芙蓉挑了挑。虽然谢氏是氏族大家,但在大周律例中这私设公堂的事情还是不被允许的。 “小姐忘了?秋夫人的娘舅是顺天府尹,查案问案的事情还是有些分寸的,只是用了些手段,断不会牵扯到私设公堂上去!” “恩”谢芙蓉点点头:“既如此,让三婶先瞒着这消息,不要让别的族亲和韩氏知道,等三日的期限到了再说。另外多加派些人手保护三房” “是!”素心点头应下。 “还有么?” “国公爷那边传来消息,如今已经抵达离京二十里外的吴柳镇。今日便在那边歇息了,明日一早起程,预计午时就能到达帝京了。” 真快! 谢芙蓉眼眸眯了眯:“去看看大公子在哪里,请他过来一趟,就说今晚我煮了梅花酒,请他过来尝尝!” “方才我进府的时候刚巧遇上大公子出门,听大公子身边的竹研说是受了护国将军府上的皇甫公子、臣相府上的韦大公子、以及忠武候府上的秦小侯爷之约去朱仙楼吃酒了”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你去朱仙楼,悄悄将竹研找出来,让给大公子带个话,就说……就说我心情不好,邀他到芙蓉苑吃酒。他今晚若不来,以后就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噗嗤”素心忽然捂着嘴笑出声来。 “死丫头,你笑什么?” 素心笑的眉眼弯弯:“虽说不是亲妹妹,但小姐与大公子胜似亲兄妹。这样撒娇的话也只有小姐对大公子能说的出来。三小姐虽与大公子是一个娘生的,但这样的话,他们之间定是不会说的。” “就你嘴贫!”谢芙蓉戳了素心一指头:“小心这话让瑾瑜听到,撕烂你的嘴!还不快去!” “是!”素心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出了门。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谢云溪着一身月锦色玄纹柔锦的袍子,脚蹬金丝鞋履,双手负后,披一身火红的霞光,风姿如行云流水般进了芙蓉苑。大周每年都会选拔“公子榜”和“国色榜”,这谢云溪从及冠开始连续三年占据了“公子榜”前十,也算得上是大周的美男了。再加上今日他的打扮格外秀美,又应了傍晚的霞光景色,更俊美的让人睁不开眼。正在一旁煮着梅花酒的素锦和素画看的不禁都愣了。 谢云溪一进门便看到谢芙蓉斜卧在榻上,拿着本《汉策》目不转睛地看着,见他进了门也没有反应,上前夺下谢芙蓉手中的书扣在了他的脸上,嗔怪道:“瞧瞧你,哪儿有个闺中女儿的样子?女红学了多少?《闺训》、《妇训》又学了多少?整天拿着这些不着边的东西看,小心嫁不出去!” “是是是!兄长教训的是!”谢芙蓉将书从脸上取了下来,跳下榻,学着《闺训》中的教导给谢云溪深深地作揖,又俏皮地拽着谢云溪的胳膊撒娇道:“要是嫁不出去,我就一辈子赖在云溪哥哥身边,哪儿都不去,反正你也养得起我!” 谢云溪翻了个白眼,在椅子上做了下来,顺手倒了杯茶喝了起来:“说吧,这么急匆匆地将我叫过来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找你过来喝喝酒,然后下下棋!”谢芙蓉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这样?” “就这样!” 谢云溪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谢芙蓉忙喊住他:“我这是梅花酒!” “梅花酒也不喝!”谢云溪没有回头,径直往外走。 谢芙蓉忽然裂开嘴“哇哇”地哭了起来,脱下脚上的鞋子就朝着谢云溪的背上扔着过去:“你偏心,疼瑾瑜妹妹就是不疼我,走了就再也不要进我的芙蓉院!” 谢云溪被鞋子砸到,一愣,转身又将鞋子捡了起来,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谢芙蓉身边。看着撅着嘴哭的一脸委屈的人儿,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拉着谢芙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将鞋给她穿上:“都多大个人了,还如此撒娇。难道以后嫁了人,也这般面对你的夫君不成?” 谢芙蓉一脚又将穿到一半的鞋踢了,撅着嘴道:“谁让你只疼瑾瑜妹妹不疼我?” 谢云溪无奈地抚额。又耐心地将鞋捡了起来,温柔地哄道:“好好好,是我偏心,以后只疼你,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谢芙蓉顿时收了泪,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将没有穿鞋的脚翘到了谢云溪面前。谢云溪无奈地又摇了摇头,耐心地将鞋给谢芙蓉穿上。 屋外一直忙活着的素心、素画、素锦几人听着屋里的动静想笑又不敢笑,看来小姐对付大公子还是有一套的。又偷瞄着自家小姐在谢云溪面前一副天真烂漫,完全和平日冷静沉稳的性子判若两然的样子,不禁在内心暗暗打鼓。 小姐,这样骗你的云溪哥哥,真的好么? 第十二章 利用 谢芙蓉和谢云溪用过了晚饭,便找来了棋盘开始下棋。 谢云溪看着面前的墨玉棋子,取了其中一颗在手里摩挲着。黝黑的棋子釉面温润,晶莹透亮,胎质细腻坚实,一看就是澂州定窑所出:“没想到妹妹这边还有这等上好的东西!” 谢芙蓉抿着唇笑的灿烂,眨巴了下眼睛,将手中一颗白棋放在了“天元”的位置:“不过是母亲生前爱用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儿,和云溪哥哥书房的那副前朝留下来的昆山玉棋相比可差远了。要是哥哥看上了我这幅,不如把你那副换给我算了!” 谢云溪瞧了一眼眸光天真明亮的谢芙蓉,无奈地笑笑,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了“平”位:“鬼丫头,一肚子坏水,就你会算计人。大婶母留给你的东西,我可不敢拿,你要是早就惦记上了我那宝贝,改日我让竹研给你送过来就是!” “真的么?”谢芙蓉眸光晶莹,高兴地跳了起来。 谢云溪看着谢芙蓉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笑笑:“这还能有假?” 谢芙蓉一个雀跃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冲门外煮酒的素锦喊道:“云溪哥哥方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快去,这会就去找竹研把棋拿过来!” 素锦应了声,出了门。 谢云溪皱了皱眉:“这么急?” 谢芙蓉接过素画端进来煮好的梅花酒,给谢云溪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夜长梦多,我怕改日你又反悔,还是趁早拿过来好!” 谢云溪无奈地朝着谢芙蓉的额头轻轻戳了一指头:“小鬼,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 谢芙蓉揉了揉被谢云溪戳过的额头,眨巴了下眼睛,撑着下巴冥思道:“想想……还确实没有,不过以后嘛,可说不定!” 谢云溪淡笑着没有多语,抿了一口甘甜醇香的梅花酒,手中一颗墨玉棋子又落在了棋盘上。 虽说谢瑾瑜是自己同父同母的的亲妹妹,但谢云溪从小还是对谢芙蓉这个跟自己只有族亲关系的堂妹更偏爱一些。 虽然母亲和妹妹不怎么喜欢她,外界传言她无才、无德,但在他看来谢芙蓉天真、可爱、善良。至少面对她不用费太多的心思去猜测、试探。 并且她也很容易满足,就比如方才,一副前朝留下的昆山玉棋,对于他这个生在富贵繁华的荣国府大公子来说不算什么,但在她的眼中却当成了宝贝,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想着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一根手指戳到嘴角,正冥思苦想着棋路的谢芙蓉:“过几日我要去河州置办些年货,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谢芙蓉一门心思都在棋盘上,顾不上抬头:“只要是哥哥送的,我什么都喜欢!” 谢云溪瞧了一眼谢芙蓉头上那株有些掉了漆的桃木灵狐簪子,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要给谢芙蓉带什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素锦捧着个朱漆雕花的精致盒子进来。 谢芙蓉忙扔下手中的棋子将盒子接了过来,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个棋盒。一黑,一白,玉体晶莹通透,玉质柔和滑腻,握在手中隐隐透着一股暖意,一看就是上等的东西,是她那副所谓澂州定窑的普通制品怎么也不能比的。 谢芙蓉非要收了自己的棋子,换这幅昆山玉棋下。谢云溪疼爱谢芙蓉,只能由着她,也没有说什么。 两人一边品着桃花酒,一遍下着棋子,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这棋也下了好几盘,其间谢芙蓉赢的多一些,谢云溪赢的少一些。当然其中免不了谢云溪让着谢芙蓉,再加上谢芙蓉死皮赖脸的耍赖、悔棋。 谢芙蓉面色红润,眸光晕染,早已有些微醺。一边执着酒壶,一边手中握着个棋子,只觉得面前棋盘上的棋路横横竖竖在自己眼前打转,转来转去便绕成了一团。她捏着棋子甩了甩脑袋,似乎想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一点好牟准位置,口中含含糊糊地念到:“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说着捏着棋子的手便朝着棋盘戳了下去。不料一个重心不稳,一头栽到了棋盘上,撞的一盘棋子噼里啪啦撒了一地。 谢云溪忙将她扶了起来喊道“鬼丫头,鬼丫头……” 见谢芙蓉面色熏染红润,口中呢喃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喊来了一直守在门外的素心、素锦和素画几人:“快将她扶进去!再烧些热水来给她擦擦!” 几人忙应了声,素画跑去小厨房烧水,素心和素画上前扶谢芙蓉。 但她俩的手刚触碰到谢芙蓉的胳膊,谢芙蓉便猛然推开了二人,一头撞进了谢云溪的怀里。直撞的谢云溪踉跄地后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地。幸好拦腰抱住了谢芙蓉的同时一把手扶住了身后的桌子。 他的心口猛然一跳,随即对上了谢芙蓉缓缓抬起的一双潋滟微醺的双眸。只见她面色红润如春日里盛开在骄阳下的杜鹃花,裂开湿润晶莹如蜜饯般的唇瓣,朝着她嘿嘿一笑,然后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口中细细碎碎道:“嘿嘿……云溪哥哥,你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谢云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温柔道:“瞧你这幅样子,我没喝多少,你倒是先把自己灌醉了。喝的如此烂醉还不老实,有什么故事,明日再讲。” 欲将谢芙蓉抱起送进内室。谢芙蓉一把推开谢云溪,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地在屋子里耍起了酒疯。撅着嘴巴,显然一服任性的小女儿模样:“不嘛,我现在就要讲给你听!”说着扶了扶额头,又晃了晃脑袋,朝天竖着个食指道:“说的是……说的是汉朝惠帝的事情,他有个最疼爱的妹妹……妹妹……妹妹是刘如意,戚夫人的儿子。惠帝的母亲吕太后想杀如意,惠帝一直护着弟弟,但是……但是后来,还是没有护住,如意……如意还是被吕后给杀了……” 谢云溪心头猛然一怔,似想到了什么。但他很快稳住了心神,上前扶住了口中依然呢呢喃喃的谢芙蓉:“鬼丫头,你喝醉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谢芙蓉一把手死死地攥住了谢云溪胸口衣服,迷茫的眼神有些慌乱,潋滟的眸子里闪着晶莹的水珠,满是期许地望着谢云溪的双眸:“被杀了……被杀了,他还是没有护住。云溪哥哥,你说他怎么就没护住?”忽然又慌了神:“不对……是妹妹怎么又成了儿子?到底是妹妹还是儿子,还是弟弟,还是……是妹妹,妹妹……”口中胡乱地说着,渐渐地依在了谢云溪的怀里,睡着了。 谢云溪回头望着先前进门时谢芙蓉拿在手中看着,此刻扣在锦榻上的那本《汉策》,久久地回不了神。脑海中渐渐回想起方才谢芙蓉耍着酒疯,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内心深处某种可怕的猜测慢慢地在滋生。但很快他便将这种猜测压了下去。 不,不会,母亲虽然不喜欢芙蓉,怕她影响了三妹的前程。但毕竟都是谢家的骨肉,母亲绝对不会那样做。 想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早已沉沉睡去的谢芙蓉,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内屋。素心忙上前撑起了床幔,谢云溪将谢芙蓉小心地放在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正要转身离开时,床上的人儿似有所感应一般,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迷迷糊糊口中呢喃着:“云溪哥哥……如意死了……如意死了……” 谢云溪转身看到谢芙蓉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及其挣扎痛苦地样子。将她的手塞进了被子里,轻声道:“傻丫头放心,这里没有吕后,也没有如意。只有云溪哥哥,云溪哥哥会一直保护你!” 谢芙蓉似是听到了一般,眉角渐渐舒展,睡的很安稳。 素心见谢芙蓉睡了,想着如何安顿谢云溪:“大公子,今夜您……” “今夜我就留在这里,陪陪鬼丫头,这里由我守着,你下去吧! “是!”素心应声出了门。 但刚打开门,就感觉到一阵诡谲的寒风卷地袭了进来。院子里出奇的宁静,宁静中夹杂着一阵不为人知的凛冽杀气。依她曾在边疆战场上磨练了数年的经验判断,这芙蓉苑的周围至少有数十名顶尖的高手,而且各个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暗影。 当然,素心能感觉到的,军伍出生的谢云溪自然也能洞察到。 素心静静地站在门口,良久没有动作。忽然她关上了门急步退了两步向屋内走去。霎时屋外一阵冷风袭来,接着“嗖”一声,一支冷箭破门而入,向她射来。眨眼间谢云溪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拽到了一边,躲过了那一箭。紧接着用内力打开了门,几乎是一闪而出,身后的门也随着他的离开重重地关上。 外边是一阵嘈杂的打斗声,即使看不见,但她警觉灵敏,也能判断出外面的情形。谢云溪以一对十,战情激烈。她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着的谢芙蓉,走到床边,护在了谢芙蓉的身边。 她知道隔壁的素寰、素锦、素画都没有睡下,今夜不管院子里发生什么,不到万不得已她们都不能出手。因为她们如今的身手还不能暴露,不然小姐今晚也不会特意将大公子找来。 忽然一支箭羽破窗而入,似是长着眼睛一般,向谢芙蓉的眉心射来,但静静地趟在床上的谢芙蓉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站在一旁的素心自然不能去抵挡,情急之下扑在了谢芙蓉的身上,生生地用自己的身子为谢芙蓉当下了那一箭。素心明显地感觉到身下谢芙蓉猛然一怔。 几乎是同一时间,满身杀气的谢云溪破窗而入,凛冽的双眸中是难以掩饰的慌乱,见方才自己没挡住的那一箭并没有射在谢芙蓉身上,而是射在了素心左臂上,眸光才稍微有些平静。 此时,素寰、素锦、素画几人也慌慌张张地进了屋,见到满身血腥的谢云溪和受了伤的素心俱是一愣,素锦和素画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云溪挥出手中的剑,顺手解决了远处的院子里还没有死透,又爬起来想往这边放冷箭的杀手,缓缓地走到谢芙蓉的床边。也不知道内心在想些什么,盯着床上的人儿静静地瞧着。 良久回眸看了一眼三魂被吓的丢了七魄的的素寰四人,最后目光顿在了素心左臂上插着的箭羽上,那箭羽的羽末深深地刻着一个“韩”字。谢云溪双眸渐渐眯起,又缓缓变为一幽深不见底的死寂,似将那字狠狠地刻在了他心底。声音淡凉:“箭上没毒,稍后我让竹研请苏先生过来一趟。”说着便转身出了门,再也没有回头。 床上的谢芙蓉缓缓睁开双眼,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受伤的谢云溪踉跄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沉寂的黑夜里,眼里哪里还有醉意。口中淡淡道:“云溪哥哥,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但是有些东西你必须提前明白。也许从今夜起那个一贯地宠溺她,放纵她,信任她的云溪哥哥再也不复存在。 第十三章 质问 翠锦院里,屋子里一片漆黑如墨,没有点灯,韩氏一人满脸焦急地走来走去。 也不知道芙蓉苑的事情怎么样了。为了她的瑾瑜和云溪,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成败只在这一夜之间,只要今夜能顺利地杀掉谢芙蓉那个臭丫头,即使上头有国公爷和老夫人,也没有人能挡住得住她的瑾瑜和云溪日后飞黄腾达的前途。 忽然“喀嚓”一阵惊雷,韩氏被吓的一个趔趄,倒退了三步,摔坐在床上。捂着瞬间跳的慌乱的胸口,望着窗外渐渐变了颜色的天空,韩氏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紧接着又是“喀嚓”一声。 韩氏冰冷阴鹜的眼眸眯了眯,垂在身侧的十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站起身来向门外冲去。 刚推开们,她的脚步忽然顿住,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 谢云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眸光冰冷。韩氏在自己最熟悉的儿子身上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云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我……”韩氏猛然看到谢云溪身上的血洞和满脸的血渍,忙上前将他扶住:“云溪,你……你这是怎么了?” 谢云溪没有回答,紧紧地盯着韩氏的双眸,如同看着从未相识的陌生人:“母亲如此急匆匆地出来,是不是要去检验韩家军今晚出手的结果?去看芙蓉妹妹到底有没有死?” 韩氏一怔,猛然头顶如晴天霹雳,从头到脚重新扫视了一遍谢云溪身上的伤,然后愣愣地放开了他:“云溪……你……你今晚到底做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谢云溪嘴角冷然一笑:“长这么大,儿子还是头一回如此刻这般头脑清醒,心中清明,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一些事情。”未了,他上前拽住韩氏的胳膊,声音极致低沉,几乎恳求道:“母亲,儿子求你了,收手吧!趁一切还来得及,趁爷爷和祖母还什么都不知道。儿子保证今晚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韩氏冷然一笑:“收手?如何收手?开弓没有回头箭,还如何能收得了手?就算你不说,咱们是不说,谢芙蓉那个贱丫头,能放得过咱们么?今晚的事情她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会的!”谢云溪的笃定道。似乎是看到了说服韩氏的一丝仅有期望,迫切解释道:“母亲,芙蓉妹妹她今晚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芙蓉院善后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解决了,她手底下那几个丫头我也会特别交代叮嘱,不会透露半个字。” 韩氏似乎忽然明白了什么:“今晚……你一直在芙蓉苑?” “是!” “啪!”韩氏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谢云溪的脸上。捂着血流翻涌的胸口,叱声骂道:“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自己今晚都干了些什么?” 谢云溪缓缓抬起头来。只见韩氏指着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失望:“你知不知道,今晚你不仅毁了母亲这么多年来经营到最后的唯一心血,而且毁了你和你妹妹瑾瑜的前程?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把你拉扯这么大,让你学了一身本事,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么?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人?” 谢云溪难以置信地摇着头,慢慢向后退着:“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同是谢家的骨头,母亲为何就是容不下她?踩着自己同族兄妹的尸体得来的前程,儿子宁可不要!” “你不要?那你要什么?要踩着我的尸体么?”韩氏被气的失去了理智,猛然抬高了声音。 “不……儿子没有……”谢云溪急切地还想说什么。韩氏指着他怒斥一声:“滚,你给我滚出去……” 谢云溪一怔,满脸失望地转身向翠锦院外走去。 出了翠锦院,刚走了几步便遇到了谢天年。 谢云溪只道了声“父亲”便绕过谢天年继续往前走。 “站住!”谢天年冷冷道。 谢云溪停下脚步:“父亲有何指示?” 谢天年打量了一遍谢云溪身上的伤口和一身血渍,看了一眼翠锦院门口的方向,见没有人出来,又确定了四下无人,走至谢云溪身边,低声道:“芙蓉苑的事情以后不许你插手,给我把心收回来!” 谢云溪缓缓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天年:“母亲今晚的事情是父亲默许的?还是父亲和母亲一起策划的?” 谢天年面色尴尬,良久没有出声:“总之,以后不许你接近谢芙蓉!” “收不回来了!”谢云溪挺直了腰板,倔强道:“自从十二岁那年在荣福堂外听到父亲和爷爷的对话,知道芙蓉不是谢氏血脉开始,就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是你妹妹!” “父亲也知道芙蓉是我的妹妹么?”谢云溪冷笑一声:“那为何还要纵容母亲做下如此龌龊之事?” “你……”谢天年一噎,瞧着满脸失望和为难的谢云溪。也知道他这个儿子生性单纯,一时发生这样的事情,无法接受。终是不忍,放低了语气:“她毕竟是你的母亲,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和瑾瑜的前程着想!” “儿子不需要!”谢云溪说完,转身离去。 谢天年还想说什么,望着谢云溪离去的背影,到了嘴边的话终是被咽了下去。站在原地良久,然后转身进了翠锦院。 芙蓉苑里,谢云溪离开后不久,荣国府的家生大夫苏洵便来了。见到芙蓉苑的情景,猛然一怔,但也只是一瞬,紧接着不动声色,不温不愠地进了正堂。 谢芙蓉早已醒了,被满院子的尸体和血腥吓的蜷缩在床脚里簌簌发抖,素锦和素寰烧了热水不住地给她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又给她裹了厚厚的一层被子,但她的双手依然冰冷的一丝温度也没有。 素锦见苏洵给素心拔了箭,又利索地包扎好了伤口,忙扬声喊道:“苏先生,你快来帮我们家小姐看看,小姐这是怎么了?” 苏洵给素心的伤口上缠了最后一圈白布,又紧紧地打了结。起身走到谢芙蓉的床边,在素锦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慈和地对谢芙蓉道:“还请芙蓉小姐伸出手臂来,老夫给芙蓉小姐号脉!” 谢芙蓉瞧了一眼苏洵,害怕的更紧了,簌簌发抖的身体往原本就没有多少空间的墙角里缩了缩,忽然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这……”苏洵为难地看着一旁的素锦和素寰。 素寰上前,跪坐在床沿上,柔声哄着谢芙蓉:“小姐别怕,苏先生不是坏人。有奴婢们在,谁都不会伤害到谢姐!”说着从被子里将谢芙蓉的手臂小心地抽了出来。又从自己怀里掏了块帕子出来掩在了上面,递到了苏洵的面前。 谢芙蓉顺势靠在了素寰的身上,用另外一只胳膊紧紧地抱着她。苏洵食指和中指隔着帕子搭在谢芙蓉的手腕上。良久,抬头看了一眼靠在素寰怀里,如同一只受伤的小鹿一般,似乎只要再受到任何一点惊讶,下一秒就会香消玉殒的谢芙蓉,嘴角的小胡子翘了翘,在内心思忖了一番,收回了手,望着看似满脸紧张的素寰、素锦等四人:“芙蓉小姐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老夫开个方子,调理几日便可。”语毕又对素心道:“这位姑娘也得服药几日,稍后老夫和芙蓉小姐的方子一起开,还请哪位姑娘和老夫到府上的药房去拿药!” “如此,那便有劳苏先生了!”素寰点头一礼,示意素锦跟着苏洵去拿药。 苏洵也不多扰,收拾东西便出了门,行至门口时回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谢芙蓉,转身离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谢芙蓉、素心、素画几人。谢芙蓉猛然没了方才怯生生地样子。蹬了鞋,来到窗前,眸光深邃地瞧着院子里谢云溪派来收拾着残局的人,声音冰冷,语声悠悠:“连顺天府上的韩家军都敢动用,看来韩氏这回是下了血本。” 第十四章 失踪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谢芙蓉围坐在火炉旁边也是一夜没有合眼。 次日一早素寰进来禀报,昨夜的大雪封了路,国公爷和老妇人今日没法入京了,归期未定。 也就是说老天爷又给了韩氏一夜对付谢芙蓉的机会。 一旁的素锦和素画听后齐齐担心地望着谢芙蓉。 谢芙蓉只顾望着面前火炉里噼里啪啦爆起的火星,一句话都没有说。 素画终究耐不住性子,还是开了口:“小姐,如果今晚二夫人再有什么动作……” 经昨夜一事,韩氏已经破釜沉舟地用了杀招,虽然没有得逞,但韩氏内心一定是愤愤不平。原本国公爷和老夫人若今日回京,韩氏以后要有什么动作也会顾忌几分,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可今日国公爷和老妇人回不了京了,今晚韩氏一定会再度出手,而且一定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失手,也会比昨晚还要狠。 大公子那边小姐已经利用了一次,显然第二次肯定不会再成功了。可这府上有能力,又能被小姐如大公子那般左右的人,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今晚我们自己动手!”谢芙蓉忽然道。 “可是小姐……”素寰、素锦、素画都是一惊。大将军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暴露她们的身手。 “反正迟早都是要让人知道的。”谢芙蓉神情悠然:“而且爷爷又不是不知道到。” 既然纸是包不住火的,那还不如不藏,早点显露出来,也让韩氏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被欺负的,那样她日后出手也会顾忌几分,也省了她很多麻烦。 只是……她自己的身手还是不能暴露。 “是!”素寰、素锦、素画三人齐齐点头。 谢芙蓉抬头看到素寰娇嫩白皙的脸上那道刺眼的伤疤,虽然上了药,但伤口暴露在外,已经开始泛红,又道:“你这伤口不包扎是不行的,近日天气又不好,如果再生了冻疮留个疤肯定是免不了的,应该多注意些。这几日你就不要再侍候了,和素心一同去养伤,我这边留着素锦和素画二人就行。” 素寰内心一暖:“奴婢没有那么娇气,只是侍候小姐,又不做什么体力活,无碍的!” “你虽不娇气,但女儿家的容颜可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你要一辈子跟着我不嫁人,可脸上若留了疤终究不好!” 素寰知道谢芙蓉的心意,也不多言,默应了。 “谢芙蓉,你给我出来!”忽然门外传来谢瑾瑜的声音。 谢芙蓉一挑眉,望向了门外。真是个没记性的,没想到经上次一事,谢瑾瑜还是没有教训,竟然还敢这大喊大叫地进她的芙蓉苑。 有了上次素寰被打的事情,素寰和素锦、素画都没敢上前去拦。 今日的谢瑾瑜倒是没有再穿骑装,而是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襦裙,外披着一件雪白色貂裘大氅,整个人看上去娇艳富贵,踏雪而来分外地明艳照人。 一进门见坐在火炉旁的谢芙蓉连眉都没有抬一下,且在她身上看到了一股骇人的凛冽气息。那在口中吼了半截“谢芙蓉”三个字愣是被生生地咽了下去,又转眼看了一眼一旁站成了一排的素寰、素锦、素画三人,挺起了胸膛,努力克制着内心莫名的胆怯,扬声道:“谢芙蓉,你把我哥藏哪儿去了?” 谢芙蓉似此刻才看到了谢瑾瑜,抬眼一挑眉:“哦?原来是瑾瑜妹妹,我当是谁呢,一大早便如大喊大叫。若不是见了妹妹本人,还以为是哪个疯子大清早的吃错了药。” 谢瑾瑜一噎,顿时面红耳赤,一跺脚,又重复道:“你把我哥哥藏哪儿去了?” “怎么?云溪哥哥不在么?要找瑾瑜妹妹也应该去云溪哥哥的秋水斋找,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你少装了!”谢瑾瑜指着谢芙蓉的鼻子:“昨晚我哥明明没有回秋水斋,他是被你拉到这喝酒了,但今晨一早人就不在了。说,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谢芙蓉不动声色:“瞧妹妹说的,云溪哥哥一个大活人,我能把他藏到哪儿去,又不是小时候玩过家家。许是一大早被京城的公子哥儿们喊去踏雪了呢!” 谢瑾瑜急道:“一大早父亲就派人去找了,护国将军府上的皇甫公子、韦相府上的大公子,忠武候府上的秦小侯爷,甚至连博雅草堂的王二公子都问过了,全说没有看到。” 谢芙蓉举着茶盏,轻抿着杯中的茶盏,思忖着什么,良久没有说话。 谢瑾瑜放低了高傲的姿态,语气难得的亲和,试探道:“你……真的没有把他藏起来?” “没有!”谢芙蓉摇头:“昨晚上我是找了云溪哥哥下棋喝酒,但我喝醉了,今晨一早起来的时候云溪哥哥就已经走了,妹妹要是不信,可以在我芙蓉苑搜。” 看来谢芙蓉说没藏,那肯定是没藏了。再说就算她把哥哥藏在了芙蓉苑,自己都进来这么半天了,又喊的声音那么大声,他若是在,也一定能听到。看来哥哥是真不在芙蓉苑了。 想到此谢瑾瑜又恢复了那副高傲的姿态,仰着下巴道:“你最好没有骗我,要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说着转身出了芙蓉苑。 望着谢瑾瑜的身影消失在芙蓉园外,谢芙蓉脸上的霁色渐渐消失。 素寰担心道:“小姐,大公子会不会真的有事?” “还不知道!”谢芙蓉望着面前火炉中的火星,思忖着什么,淡淡摇头。 依方才谢瑾瑜的样子不像有假。再想想昨天晚上谢云溪离开的萧瑟背影,她能够肯定谢云溪一定是去找韩氏了,那么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 谢云溪生性清流,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在内宅中使用那样卑劣的手段,那他…… 谢芙蓉的内心隐隐有一丝猜测。 “素画,让璇玑阁的人也去找,找到云溪哥哥之后无论他要做什么,都要助他一臂之力。 “是!”素画应声出了门。 “小姐!”素寰想说什么,却被谢芙蓉打断:“不用说了,你和素心放心养伤,如今不过还是一些小事,有素锦和素画,我还应付得来。养好了伤,过几日有的是做的大事。” “是!” 谢芙蓉看了眼门外,雪还是纷纷扬扬地下着,看这天色今日上午是停不下来了。 “我去趟北宫,今日若有人来芙蓉苑,就说我昨晚吃了酒,还没醒!” 第十五章 红袖添香 安排完所有的事情,谢芙蓉易容成了王荣甫的样子下了密道。 沿着漆黑的密道一直走到尽头,谢芙蓉轻扣了三下面前的青石板,但等了良久一直都没有反应。谢芙蓉又扣了三下,还是没有反应。她的内心忽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是博雅草堂出什么事情了? 不对,方才谢瑾瑜还说早上谢天年派人去过博雅草堂,若出了什么事,依谢瑾瑜的性子不可能藏着掖着。 难道…… 谢芙蓉正思忖着转身要走,“喷”一声,身后青石板门开了,素澜低喊了一声“小姐”。 谢芙蓉利索地进了门:“怎么会这么长时间?” 素澜小心地望了一眼门外,低声道:“忠武候府上的秦小侯爷、臣相府上的韦大公子,还有微服出宫的斓曦公主,护国将军府上的木兰小姐来草堂了。方才一直在咱们院子里,非要拉着九歌去朱仙楼赌筛子,奴婢怕小姐出来刚好被他们撞见,所以才晚了些。” “这会人呢?” “被九歌打发走了!” 话音刚落,便见和谢芙蓉如今易容成的王荣甫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九歌脚步稳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谢芙蓉,行了一礼:“属下见过主子!” 谢芙蓉“恩”了一声:“这两天多亏有你在这边照应,幸苦了!” 九歌面色一正:“应该的,能扮作主子,为主子效力是属下的福分!” 谢芙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小姐此次过来可是应豫王殿下之约去北宫?”素澜问道。 “恩!”谢芙蓉应了一声,径直往屋子里走。 “奴婢和小姐一起去!”那豫王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虽然传言他身体羸弱,常年缠绵病榻;又传言他温润儒雅,贤明远扬。但那天他与小姐在长安街上初遇,那狠绝的手段她可是真真切切地见识过的。再加上上次原本就是小姐给她下了套,如今还没有摸清豫王的心思,她不放心小姐一个人只身深入虎穴。 谢芙蓉思忖了一下,应了下来。 素澜面色欢喜,忙进屋为谢芙蓉准备。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谢芙蓉穿了件冰蓝色银丝镶边的广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深蓝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长发被欠玉的小银冠束着,身披银狐大氅。虽看上去还未及冠的年纪,但眉宇间难掩气宇非凡,英俊潇洒。踏着稳健的步伐出了博雅草堂的门,身后跟着同样女扮男装的素澜。 博雅草堂的马车早就候在了门口,谢芙蓉撩开马车的帘子正要上车,忽然耳边一阵冷风。她警觉灵敏侧身一躲,一支细长的竹筷稳稳地插在了自己面前的马车上。 紧接着头顶一声“王荣甫”忠武候府上的秦祁烨施展轻功,从对面的茶楼上越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谢芙蓉的胳膊:“好小子,可算逮着你出来了,也不枉费兄弟几个在这里守株待兔了你半个多时辰。走,朱仙楼赌筛子去。”说着便要拉着谢芙蓉往前走。 谢芙蓉一甩手,甩开秦祁烨,一副王荣甫平日里谁都不买账的做派:“不去,心情差着呢!” 秦祁烨也不生气,像极了一团柔不烂的棉花。一侧身,挡住了谢芙蓉的去路,眉眼一挑:“听说朱仙楼今儿早上又来了个唱曲儿的,叫虞美人,兄弟几个陪你过去听听,保你一准心情云开雾散!” “没兴趣!”谢芙蓉一把推开秦祁烨,直将他推开了几丈远,然后不耐烦道:“别挡着小爷的我的路!” “王荣甫!”谢芙蓉解决了秦祁烨,正要上马车,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谢芙蓉停住脚步,回头一看,正是女扮男装微服出宫的斓曦公主,身后跟着的韦晏云和皇甫木兰也一同从茶楼上走了下来。斓曦公主目光切切,一副女儿家红袖添香的模样,殷殷期盼地望着她:“王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北宫找豫王讨债去!”谢芙蓉也只瞧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回头。径直进入马车,然后车夫催着马,缓缓离去。 “哎……王荣甫……你……”秦祁烨想去拦,但他的速度哪里有马车快,一跺脚指着谢芙蓉的马车离去的方向,对身后的三人道:“走了?就这样走了?亏得咱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他这也忒……”话说到一半,忽然瞧见斓曦公主面上的笑容淡去,眼里闪烁着潋滟光华。嘴角抽了抽,又换上了满脸的堆笑对斓曦公主道:“嘿嘿,公主,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王荣甫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太臭。”说着向身后的韦晏云挤了挤眼睛,示意她也说些好话。 韦晏云干咳了两声,上前道:“是啊,公主,荣甫刚失了心爱的猫,心情差,咱们也能理解的。既然他不去,咱们去吧!公主难得出来一趟,别坏了难得的好雅兴!” “是吗?他真的是因为没了心爱的猫才会心情不好?”斓曦公主一喜。 “当然,不然还是什么?” “她不是一见到我就想躲么?” 韦晏云面色尴尬,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这京城的上流圈子里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小女儿斓曦公主情窦初开钟情于那“小霸王”王荣甫,而王荣甫却一见到斓曦公主就躲得跟瘟疫一般的事情。但被斓曦公主这样直接地问出来,韦晏云却真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会?”秦祁烨笑嘻嘻地搭讪道:“公主对那小子的心思这帝京上流圈子里谁不知道,这可是他的福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哎呦……” 秦祁烨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皇甫木兰狠狠地在秦祁烨的脚上踩了一脚:“走,公主我教你射箭去!这些个人,嘴里没一句好话。”说着便挤开秦祁烨,拉着斓曦公主往前走。 “你……”秦祁烨指着皇甫木兰的背影气道:“你哥哥就有实话了?” 一旁的韦晏云看了看走远的皇甫木兰和斓曦公主,再看看被气的直咬牙,又抱着脚一直叫唤的秦祁烨,嘴角抽了抽,转身也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秦祁烨问道。 “回家!” “你们这些个好没良心的,韦晏云,你也跟他们一样是不是!”说着想站起身来跟上去,但脚上被皇甫木兰踩过的地方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一屁股又坐了回去。秦祁烨坐在地上抱着脚,冲韦晏云离开的方向扬声喊道:“你倒是扶我一把呀!” 第十六章 要命 马车里,谢芙蓉解了大氅,只着了冰蓝色银丝镶边的广袖长袍,正捧着本书看着,清秀的面容之下隐隐透着的卓越风姿别说是帝京城里,就算是整个大周也找不出几个能相媲美的来。素澜托着腮痴痴地瞧着,良久咯咯地笑出声来。 谢芙蓉瞪了素澜一眼:“死丫头,笑声什么?” “我是笑小姐不仅女装的样子是倾国之姿,就连男装的样子也是风流倜傥,风华绝代。瞧方才把斓曦公主迷的,不知这帝京城里还有多少闺中小姐为小姐揉碎了芳心,挣破了脑袋,却不知道风流倜傥的王公子竟然是位豆蔻芳华女郎。” 谢芙蓉拿手中的书狠狠地拍了一下素澜的头,微怒道:“你这嘴巴是越来越没章法了,看来是欠收拾了!” 素澜没有躲,硬生生地挨了一书,吐了吐舌头道:“奴婢说的也是实话嘛!”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来到了北宫的门口。 北宫是宫外的行宫,建在帝京南郊。是当年先帝为长孙皇后所建立,先帝登基,长孙皇后时常出巡宫外,当时便住在北宫。后来先帝去世,长孙皇后成了太后,常年多病,便又搬来了这清净的北宫养病。长孙太后去世后这北宫就一直空闲着。此次豫王楚云弈回京,皇帝楚云天特准他住在北宫养病,不必进宫,其中深意难测。 素澜上前去敲门,良久,出来一个小孩。大约七八岁的年纪,但眸光清冷,额骨高凸,一看就是身手不凡的:“你们找谁?” 素澜见了,忽然一愣,便很快反应过来,指了指谢芙蓉的马车:“我家主人是博雅草堂的二公子,受豫王殿下之约,特来拜访,不知豫王殿下可在?” “我家王爷今日不见客!”素澜的话音刚落,那小孩冷冷地回了一句,重重地将门关上。 素澜回头为难地看了一眼撩开帘子看着这边的谢芙蓉,正准备再次敲门。 “回去!”谢芙蓉撩下帘子,冷声道。 素澜回了马车,正要离开,忽然沉重的宫门再次开了,出来一位大约七旬的耄耋老人:“车里的可是博雅草堂的二公子?” 素澜闻声一喜,忙撑开帘子:“正是我家二公子!” “无忌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公子恕罪!公子请进,我家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谢芙蓉下了马车,径直走了进去。前世里来过几次北宫,所以谢芙蓉也没有多去留意北宫的构造以及设置,由那老人引着,一路去了北宫的东暖阁。 一进门便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暖气扑面而来,紧接着是一阵重重地咳嗽声。谢芙蓉仔细一看,地上竟然摆着了大大的四个火炉。看来传言豫王久病缠身,确实不假。虽然已经到了隆冬,但帝京城里可没有哪个府上在屋子里是如此烧炭的,竟供的跟阳春三月一般。若不是病体需要,绝不会如此奢侈。 对于这豫王,谢芙蓉对他的记忆也是零零碎碎,只知道他虽常居冀州,身体羸弱,却觊觎皇位,而且还有些手段,除此之外也不记得其他了。但只要有这些就已经够了,他的合作伙伴不需要太强悍,更不需要太引人注目,只需要有足够的野心。 “既然来了,不进来么?”屋内忽然传来一男子悠然的声音。 谢芙蓉一甩手,径直走了进去。 看上去清贵无暇的楚云弈坐在一张轮椅上,由方才的小孩忌崖推着从屏风后面出来,即使如此,也难掩其风华绝代的姿质。 谢芙蓉并没有惊讶,因为重活一世,早在上辈子他就知道楚云弈双腿残疾,不良于行。 “无忌,你先下去!”楚云弈声音悠然,对身后的小孩道。 那小孩眸光布满防备的看了一眼谢芙蓉,并没有动作。 “下去!”楚云弈沉声重复。 “她会武功!”无忌倔强地不肯走。 “这是北宫!”楚云弈强调。确实,方才一进门谢芙蓉便感觉到了北宫四周十步一岗,五步一卫布满了高手。只要有人敢在这里轻举妄动,她保证只有站着进来,绝对没有能活着出去的。 那名叫无忌的小孩又恨恨地看了一眼谢芙蓉,出了门。 谢芙蓉示意素澜也出去,素澜便跟在无忌身后出了门。然后门被人紧紧地掩上。 谢芙蓉眸光清明,上前行礼:“学生王荣甫,见过王爷!” “免了!”楚云弈淡淡一声,催动着龙椅到了最靠近书案边上的一个暖炉,煮起了茶。 谢芙蓉嘴角淡笑:“不知王爷将长孙太后赠给镇国大将军的猫葬到哪儿了?” “哦?”楚云弈一挑眉,并没有抬头:“你王荣甫今日来,难道便是专程祭那猫的?” 谢芙蓉颔首低眉,笑的谦和:“王爷今日让学生来也不是跟您学煮茶的!” “好大的胆子!”楚云弈忽然眼眸一冷,右手一个翻转,一条细如针丝,明晃晃的金丝从袖子里探了出来,巧如灵蛇缠上了谢芙蓉的脖颈。另一头被楚云弈攥在手中,狠狠一拽,谢芙蓉白皙的面容顿时一阵惨白,双眼红润,泛着淡淡水花。 “巧舌如簧,也敢在本王面前算计,王荣甫,你可知罪?” 谢芙蓉因喘不上气而面色由白憋的红彤,一双潋滟水眸,紧紧盯着楚云弈阴鹜的双眸,嘴角依然淡笑着:“王爷……今日让学生来,也不是想杀学生解恨的,既如此,王爷何必凭白动怒?” “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么?咳咳……”楚云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手下更加用力。 谢芙蓉如同一只待宰的弱小猎物一般,被楚云弈的金丝拴在手中。因气息不足全身无里地跌倒在地上,脖颈上被金丝缠绕的地方深入血肉,渐渐地晕开了一抹耀眼的红色,但她却极力地抵抗着,倔强道:“就算……就算学生自作聪明算计了王爷,王爷……为了解恨杀了学生出气,对王爷来说,除了让自己与琅琊王氏树敌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楚云弈凛冽的双眸稍霁了些,但并没有松手,更不顾手中拴着的谢芙蓉是否快要奄奄一息,将暖炉上煮好的茶悠悠地倒在了面前的青瓷杯中,轻抿着:“琅琊王氏?那又如何!本王今日诛杀一个忤逆犯上的佞子,难道他王安还要率琅琊王氏一族让本王偿命不成?” “祖父自然不会让王爷偿命。”谢芙蓉极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因为气息不足而晕过去,更尽量让自己的话音顺畅一些:“但琅琊王氏会成为王爷夺嫡之路上永远难以跨越的障碍,也就是说,王爷自此与皇位无缘。相信王爷一定明白,只要琅琊王氏、帝京谢氏联手,绝对有这个能力!” 第十七章 婚约 “哼!”楚云弈冷哼一声放了手:“能在本王手底下取得生机,也算你有本事!” 谢芙蓉得了间隙,猛然一口气逼入肺腑,呛的她趴在地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待有了些力气,又恢复了原来颔首低眉的样子,站起了身,笑道:“王爷原本就没想过让学生死,只是想试探学生到底有没有能力和资格与王爷谈条件。” “总说真话的人真让人讨厌!” “但在王爷面前阿谀奉承的人,王爷也不少见!”谢芙蓉谦和地笑着,指了指楚云弈手边的暖壶:“方才被王爷困着喘不上气息,这会觉得有些渴了,不知能否跟王爷讨杯水喝。” 楚云弈没有开口,从手边的矮几上又拿了个杯子,放在自己对门的位置,提起暖壶往里面添了水。谢芙蓉上前端起来喝了两口,在楚云弈对面的位置跪坐了下来:“王爷方才既然如此试探,想必随着那猫儿带给王爷的东宫秘辛王爷也已见了。有王爷查了多年查到的,也有没查到的。若王爷觉得这足以证明学生以及背后琅琊王氏、帝京谢氏的能力,这份秘辛只是一个见面礼,你我就此达成协议,各取所需,如何?” 其实那份秘辛的内容也全凭了谢芙蓉对前世的记忆和对东宫太子楚萧然的了解。 “哦?如何个各取所需法?”楚云弈一挑眉。 谢芙蓉含笑悠悠道:“琅琊王氏、帝京谢氏不但不会成为王爷夺嫡之路上的绊脚石,而且在适当的时候还会助王爷一臂之力,扫平障碍。” 楚云弈眼眸一冷:“没想到大周拥有百年基业的氏族首领琅琊王氏与帝京谢氏竟存着如此不臣的心思。王荣甫,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直言不讳地唆使本王夺嫡!江山本就是我们楚家的,本王何必多此一举?” 谢芙蓉举着手中的杯子,轻呡着。这上等的武夷茶甘醇可口,她竟有些贪杯,毫不客气地提起暖炉给自己添满了,又给楚云弈添上。嘴角依然笑着:“江山是楚家的,但传庶没传嫡,不是王爷的。” 楚云弈一愣,眸光一紧。显然这句话说到了楚云弈的心坎上。 谢芙蓉接着道:“琅琊王氏、帝京谢氏两大世家望族,先祖所定第一条祖训便是永不叛国,所以王氏与谢氏子孙永远都不会造反。但前提是皇室不将我们赶尽杀绝。” 楚云弈的双眸眯了眯。 谢芙蓉眸光一肃:“可如今皇室只看到了王谢两家日渐富裕壮大,却忘了百年来对皇室的誓死效忠,竟将刀子挥到了王、谢两大世家的头上。王爷您说,为了自保,王谢族人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楚云弈轻呡茶没有说话。 谢芙蓉举起手中茶盏:“既然王爷你我各有所思,不如就此达成协议如何?王谢两族不求其它,只求王爷它日荣登大宝能有一所安生之地。” “本王如何相信你一个毛头小儿能代表王、谢两大氏族,做得了王安与谢氏荣国公的主?” 确实,谢芙蓉如今也不过芳华二八,就算刻意地易了容,看上去也比实际年龄大了不过两三岁。琅琊王氏与帝京谢氏两大世家望族,百年基业,支系繁多,年过花甲的资深族人何其之多。也难怪楚云弈会怀疑。 谢芙蓉不温不愠:“学生自然代表不了王谢两大氏族,但此次来见王爷,确实是祖父与谢氏荣国公所知。若王爷还有疑虑,学生有一表妹,乃帝京谢氏嫡系一脉,名唤芙蓉,可由学生做主立下字据,与王爷定下婚约。” “哼!你当本王是什么人!”楚云弈冷哼一声,向外扬声喊了一声:“荀叔送客!” 方才引谢芙蓉进来的老汉立时进了门:“王公子请!” 谢芙蓉站起身来笑着向楚云弈行礼:“如此,学生便告辞了!” 楚云弈没有抬眼,谢芙蓉转身出了门。 门口站着素澜,见谢芙蓉出来很是欢喜。但当见到她勃颈上那条血红的伤口时立时变了脸色。想说什么,却被谢芙蓉用手势打断。素澜只能沉默着跟在谢芙蓉身后由荀叔引着,出了北宫。 “公子,您受伤了?”素澜沉声道。她是军营里出生的,眼毒,那伤口一看就是被坚利的硬物勒出来的,蹙眉道:“这豫王下手可真狠。”就算小姐算计了她,也不该用如此残忍的方式,这若是留了疤,该如何是好。 “回去!”谢芙蓉没有回素澜,脸上也看不出是何表情,率先上了马车。然后又让素澜将一个贴着“祭”字的灯笼挂在了车舆上,就那样招摇过市地原路返回了博雅草堂。 博雅草堂里,王曦还没有回来。素澜给谢芙蓉卸了妆,又给细心地替她给脖颈上的伤口上药包扎了。关于在北宫中与豫王商谋的结果素澜好几次想问谢芙蓉,但见她一直沉着脸,素澜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末了,谢芙蓉又换上在荣国府所穿的粗布素衣,用衣领遮盖了脖颈上的伤口,从黝黑深邃的密道悄无声息地回了荣国府。 一出密道便看到素心、素锦、素画三人满脸焦急在院子里等候。 “小姐,您可回来了!”素心吊着受伤的胳膊,沉声道。 “发生了什么事?”谢芙蓉望了一眼声音嘈杂的前院,暗暗地在心里猜测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这三人也不会等在院子里。 “国公爷和老夫人冒雪回京了,这会正在荣福堂!” “素寰可是扮作我去了荣福堂?”谢芙蓉扫了一眼三人,没有看见素寰。 “恩!”素心应声道:“国公爷和老妇人冒雪回京,谁也没有料到,人都已经到了门口,门房的人才知道的,后来又通知到了各房、各院。小姐一直没有回来,奴婢们怕误了事,惹人怀疑,所以素寰就扮作你去了!” “恩!”谢芙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情况,同时也表示赞同素寰的做法,转身进了正屋,三人跟在身后也进了门。 素心又道:“小姐,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大公子的,璇玑阁已经查到了大公子的下落!” 第十八章 请安 “恩!”谢芙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情况,同时也表示赞同素寰的做法,转身进了正屋,三人跟在身后也进了门。素心又道:“小姐,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大公子的,璇玑阁已经查到了大公子的下落!” 谢芙蓉沉默着没有说话,等待下文。 素澜接着道:“大公子出了京,一路向北,走的方向似乎是要去北境!” 谢云溪是要去北境吗?谢芙蓉沉思着,按理说,谢云溪若是看透了韩氏在内宅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伤透了心。想远离帝京这个伤心地,最终选择扎进北境军营去历练,这也未尝没有可能。而此时,远在北境的舅舅镇北大将军出了事,不日便会回京请罪,若谢云溪日后在军营有所作为,那么…… “派个人过去,一路上要保证云溪哥哥的安全。”谢芙蓉又想了想:“要避开府里和韩氏的耳目!”谢云溪一个大活人,寻找他的踪迹并不是什么难事,韩氏和荣国府派出去的人如果在帝京找不到,肯定会找到京外,到时候谢云溪肯定会被找回来。 云溪哥哥,如今的你内心太过清澈,帝京的这趟浑水太不适合现在的你,既如此,芙蓉就送你一片逍遥自在,海阔天空。 “是!小姐。璇玑阁早在找到大公子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人,不但一路避开寻找他的人安全护送到北境,届时还会在北境军营安插人手,助大公子尽快在军营成长壮大。” “好!”谢芙蓉满意地看了一眼素心:“难为你受着伤还为我如此周全地操心。近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素锦和素画也能应付的来。你和素寰二人安心把伤养好,过几日还有大用处!” 素心想推辞,却被谢芙蓉制止了。 大约日落时分,素寰回来了。将前院的事情一一给谢芙蓉说了一遍。无非就是荣国府各房各院都到场将荣国公和老夫人迎进了府内,老夫人留着大伙在荣福堂吃了晚饭,因一路舟车劳顿早就乏了,也没说什么,便让大伙都回各自院子里了。 是夜,芙蓉苑的灯早早就熄了,因着荣国公和老夫人回了府,韩氏并没有什么动作,谢芙蓉等人睡的很安稳。 次日一早谢芙蓉起了个大早,早早地就去荣福堂给荣国公和老夫人请安。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谢天年、韩氏还有谢瑾瑜三人早就到了。 谢瑾瑜坐在老夫人身旁喝着茶,一见到谢芙蓉,斜睨了一眼:“这么晚才来,我们可是鸡还未鸣就到了!”然后细声细语地对老夫人道:“祖母,你瞧她,我可没说错吧?您和爷爷不在的这几年,芙蓉姐姐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连第一次给您和爷爷请安都能睡这么晚,压根就是没把你们放在心上。” 韩氏看了一眼自己娇贵可人的女儿,满意地点了点头。难得的,这丫头没有喊谢芙蓉“贱婢”也不枉费这几日她对她的教导。谢瑾瑜也骄傲地笑着看了一眼韩氏,母女二人很快地一番眉来眼去。 紧接着,韩氏一蹙眉,故作姿态地斥声对谢瑾瑜道:“瑾瑜,你这孩子,怎么跟祖母说话呢?你芙蓉姐姐和咱们是一家人,就算行为礼数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也是我这个做婶母的不是。小孩子家的,怎么可以乱告状。”随即起身向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这瑾瑜和芙蓉二人是儿媳没有教导好,还请老夫人降罪! 老夫人穿了一身墨绿色福寿双全的褂子,虽然年迈,但精神抖擞、芳华依旧,显然年轻时候就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也没有搭理演着双簧戏的谢瑾瑜和韩氏,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闪着潋滟精光,自打谢芙蓉进了荣福堂便一直紧紧地盯着她。还未等谢芙蓉行礼,便站起身来径直走上前去,慈爱地握住了谢芙蓉的双手,嘴角因为激动而微微地抽搐着:“好孩子,祖母可算见到你了!” 谢芙蓉内心狠狠一抽,眼眸酸涩地向荣国公和老夫人行礼:“孙女给爷爷和祖母请安!” “好好好!”老夫人笑的慈和,拉着谢芙蓉在自己身旁靠着荣国公的一边坐下,又瞧着谢芙蓉渐渐长开的眉眼眉梢:“几年不见,我这孙女是越发地长的标致了,真不愧是我谢氏荣国府的女儿!” 一旁还在端着行礼的姿势,被冷落的韩氏瞪了一眼满脸笑容的谢芙蓉,狠狠地一咬牙。谢瑾瑜也是重重地一跺脚,望着韩氏。 坐在一旁的荣国公干干地咳了两声,笑着对老夫人道:“瞧你这样子,不是昨日已经见过这孩子了么,难道是几年不见,想孩子们想疯了?可莫要吓到孩子们!”又对一旁的韩氏道:“老二家的,你也起来吧!咱们府上虽然礼数大,但也是一家人,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孩子们还小,多睡会也没什么,何况还不晚!” 老夫人笑着抹了抹眼角激动的泪水,但还是没放开谢芙蓉的手:“瞧我这老婆子,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孩子,没吓着你吧!” 谢芙蓉也是很久没有见过疼爱她的荣国公和老夫人了。再加上方才老夫人那样亲切热情地寒暄,双眼也弥蒙着一层潋滟光华,笑道:“祖母不老,祖母可是咱们大周国色榜上的榜首,如今风姿依旧,只要往那朱仙楼上一站,不知要引来多少人争相企望,谁敢说祖母老了!” “哈哈哈!”老夫人越发地喜欢了,笑道:“国公爷,您瞧瞧您孙女这张嘴,几年不见,是越发地能说会道,讨人喜欢了。这到底是承了谁啊?”又笑着对韩氏嗔怪道:“女儿家的,学成这样可不好!儿媳妇,这几年我可是把芙蓉交给了你养,瞧你把她教的!” 韩氏冰冷的的脸上强硬地撑起一个笑容:“老夫人,儿媳妇冤枉啊,这哪儿是被儿媳妇给教的?再说,儿媳妇那点笨拙的能耐老夫人您还不知道?瞧芙蓉姑娘这敏锐聪慧的样子,除了承袭了国公爷和您,还能有谁教的出这样姿质卓越的姑娘来,她可是咱们荣国府上的嫡女!” “哈哈哈!”韩氏这句话把荣国公和老夫人都逗乐了,就连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天年都笑着。老夫人欢喜地指了指韩氏:“难道你这张嘴如此这般地巧,也是学了老身不成?” 韩氏学着俏媳妇的模样,看上去满是委屈地嗔笑道:“老夫人偏心,这等本事只教孙子孙女,哪儿有媳妇的份儿,媳妇可是偷偷跟您学的!” “你呀!”老夫人慈爱的脸上乐开了花,众人也跟着陪笑着,但只有坐在老夫人身边,自打谢芙蓉进了门就一直被冷落的谢瑾瑜撅嘴冷着脸,怎么也笑不出来。 【作者题外话】:话说,有人看么?看书的亲在书评区冒个泡吧!我怎么有种自己穿着黑衣唱大戏的感觉!生意这么冷清么…… 第十九章 恶人先告状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下人将做好的早饭端了上来。今日是荣国公和老妇人回府的第一日,看着儿孙们欢喜,便留了谢天年、韩氏、谢瑾瑜、谢芙蓉在荣福堂吃饭。 饭间荣国公和谢天年一直食不语,老夫人时不时地给谢芙蓉夹菜。 韩氏最是阴奉阳违,嘴甜心狠的主。虽然瞧着谢芙蓉占尽了风头心里恨不得将她剁成肉块拿出去喂狗,但面上还是一直讪讪地笑着,时不时地奉承几句。 谢瑾瑜紧紧地攥着一双筷子,生生地要将它攒断一般,一顿饭吃下来比吃着糟糠和蝍蛆还要难受,但奇怪的是除了韩氏偶尔心疼地看她一眼,给她加几筷子菜之外,其他人好像忘记了她,直接把她当成了空气,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 饭后,下人收拾了一桌子的碗筷,老夫人拉着谢芙蓉又闲聊起来,似乎与这个多年未见的孙女总有说不完的话题。谢天年在朝里头也不过是个虚职,今日告了假,便和荣国公下起了棋子。 在一旁的韩氏和谢瑾瑜也没她们什么事儿,正辞了安准备离开,门房的一个下人匆匆地跑了进来禀告,三房的谢苍云和秋氏来了。韩氏闻言,嘴角狡黠一笑,看了一眼老夫人身边正春风满面的谢芙蓉。 紧接着又有一个门房的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启禀国公爷、老夫人、大爷、**奶、各位小姐,咱们钱庄、茶楼、盐仓、瓷器、珠宝、等各行的主事来了” 韩氏嘴角得意的笑容更甚,向门口自己身边最亲信的郑嬷嬷使了眼色,郑嬷嬷悄无声息地向荣国府门口跑去。 老妇人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了从容沉静:“来了多少人?” “差不多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主事都来了,大约二十几人!” 谢氏虽说是钟鸣鼎食的望门世族,但由于分支太多,若不是遇到逢年过节或者什么喜丧大事,各支各行的人是不会聚到一起的。就算荣国公和老妇人回到了京,若没有荣国公的永许,各支各行的人也不敢贸然登荣国府的门。一来是怕谢氏的繁荣昌盛太过明显,让皇权忌惮,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这也是谢氏的规矩。老夫人一边在内心思量着这么多人忽然登门是为何事,一边望向荣国公。 荣国公捋了捋胡须,吩咐那门房的下人:“去回了各位主事,若为我和老夫人问安而来,心意我们领了,等年关再宴请各位,今日就各自散了吧!” “是!”那门房的吓人领了命正要转身出门,却被韩氏拦住了。韩氏上前跪在地上,看似满脸为难道:“此事都是媳妇的错,媳妇该罚,请国公爷和老夫人降罪!” 老夫人不解道:“老二家的,你这是做什么?此事跟你有关系?” 韩氏为难地看了一眼一脸从容,看不出是何表情和心思的谢芙蓉:“都是儿媳妇教导无方。国公爷和老夫人要罚就罚儿媳妇吧,儿媳妇甘愿替芙蓉受过!” 荣国公和老夫人更加不解了,皆看向了谢芙蓉。 在一旁一直被冷落的谢瑾瑜终于找到了出风头的机会,提着襦裙上前扶着老夫人的胳膊:“祖母,你还不知道,芙蓉姐姐前几日做了多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她竟然和庄子上一个肮脏的下人私会,事情败露后为了灭口,残忍地杀死了赵姨娘!真是丢尽了咱们荣国府的颜面。”末了,扭头得意地朝着谢芙蓉冷哼一声。 荣国公和老妇人皆是面色一寒,大概猜到了各行的主事今日所来是为何事,但并没有质问谢芙蓉。老夫人慈和的面容上看不出是何表情,对跪在地上的韩氏道:“老二家的,所以你就叫来了各行主事?” 韩氏依然一副委屈为难的样子:“媳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老夫人和国公爷还没有回来,府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媳妇没了主张,所以只能找来各位族亲商议对策!” 老国公和老夫人稳稳地坐着,沉默着没有说话。很难想象,方才还一副阖家欢乐,其乐融融地样子,此刻便成为了如此。荣国公和老夫人如今虽退了朝,但当年也是曾戎马疆场,宦海沉浮过的人,人虽老了,但威严更甚。如今这种状态下,他们虽不说话,但周围却没来由地弥漫着一股惊骇浓密的压力。 一旁的谢芙蓉悠悠地喝着茶,瞧都未瞧一眼“唱戏”的韩氏,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但内心却有一丝奇怪,按理说那薛涛已经招供,愣是韩氏撇的再干净,这一局也是掰不赢的,此刻就算要弃了武姨娘,也应该愤愤不平才对,怎么还敢如此嚣张。 韩氏的声音在沉寂的荣福堂内脆生生地再次响起:“媳妇和各位主事都是不相信芙蓉会做出那等有辱门楣的事情,毕竟她从小是被国公爷和老夫人拉扯大的。但那薛涛却一口咬定了不肯松口,所以就算媳妇再信任芙蓉的人品,为了芙蓉日后的名声也得给众人一个心服口服的交代。所以便给了三房的奶奶三天时间查清此事,今日正是三日期限已满。” 当初可是秋氏自荐,谢氏钱庄主事做的主,才定下了三日期限查案的事情。韩氏这话说的含糊,竟是有意无意地将名头懒到了自己头上,就连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天年都听出了其中的味道,瞧着韩氏皱了皱眉眉头。 老夫人没有看谢芙蓉,也没有再看韩氏,面色沉静:“那就让各位主事及老三和老三媳妇进来吧!这大冬天的,刚下完雪,别在外头受寒了。”末了问荣国公:“国公爷,您的意思呢?” 荣国公也是一脸的沉静:“既如此,那就请他们进来吧!” 话落,荣国公和老夫人回到荣福堂各自的主位上坐了下来。韩氏起身和谢天年坐在了左边下手的位置,后边站着谢瑾瑜。谢芙蓉也起身,从容地站在了老夫人的身边。 第二十章 薛涛之死 “是!”那两名门房的下人刚领了命,还没有出门,众人便听到远远地传来了谢氏钱庄主事的声音:“国公爷,不必了,我们已经进来了!”话落,一群人由周管家和郑嬷嬷引着,浩浩荡荡地向荣福堂走来。 老国公和老夫人忙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迎了出去。 韩氏面上满脸的得意,自然没有注意到老夫人方才起身见到郑嬷嬷时,撇向她的眼神里的寒意。老夫人并不糊涂,可以说是很睿智,早前韩氏给郑嬷嬷使眼色,让她到门口将各位主事放进来的动作老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此刻亲眼见到郑嬷嬷将众人引进来,还是对韩氏心下一寒。谢氏是百年世家的首领,和京里别的府邸不一样,她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人胳膊肘往外拐。 “恭贺国公爷和老夫人回府!” “恭贺国公爷和老夫人回府!” “恭贺国公爷和老夫人回府!” 各位主事一一给荣国公和老夫人道贺。 “儿子!” “儿媳妇” “给国公爷和老夫人请安! 谢苍云和秋氏也上前向荣国公和老夫人行礼。 “免了!免了!”荣国公和老夫人笑着回礼,并将众人引了荣福堂。秋氏上前扶着老夫人在上手的位置坐下,然后和谢苍云坐在了右下手的位置。 谢芙蓉发现秋氏自打进门开始脸上的表情就僵硬的很不自在,方才无意瞥见自己时也是歉意地躲开了目光。依照之前她让人带来的消息看,薛涛已经招供,事情已经审理的差不多,此刻她应该胜券在握才对,怎会一点喜色都没有。 难道又有什么变故了?如今她一人在荣福堂,素锦和素画若有什么消息是传不进来的。便望向了门外,果然远远地在一个回廊处望见了急的跳脚的素锦,见她看了过去,手在自己的脖颈上一划,比出了一个“杀”的手势。 难道…… 谢芙蓉眼眸一眯,看向了得意的几乎要忘形的韩氏,四目相对,谢芙蓉眼中的凛冽寒气生生地将韩氏脸上的笑容逼退了下去,避开了她的目光。 但猛然韩氏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灵光一闪,“啪”一声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满脸害怕和委屈地迎上谢芙蓉眸光:“哎呀,芙蓉,你可别这么看着婶儿,婶儿这心被你看的砰砰砰地乱跳,难道你觉得那薛涛被人毒死了,跟婶儿有关系不成?” 谢芙蓉收回视线,才发现谢氏钱庄的主事已经将之前事情的经过大致给荣国公和老夫人说了。秋氏也禀明了昨天夜里薛涛被人毒死的事情。此刻众人听了韩氏的话皆意味难测地望向她。 谢芙蓉从容地从老夫人身后站了出来,不知何时,眼睛里弥蒙上了一层晶莹透亮的水镜,望了一眼众人,然后对韩氏道:“芙蓉并没有这个意思,婶儿干嘛要这么冤枉芙蓉。芙蓉方才只是想……”谢芙蓉又扭头看了一眼上手稳稳坐着的老国公和老夫人:“芙蓉只是想,如果父亲和母亲还在该有多少好!若是有他们在,芙蓉就不会这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更不可能被人冤枉了,连个替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谢芙蓉的话音一落,那眼中煜煜闪光,几乎要迸发出来的明镜终于破了,随即两行清泉从脸颊上滚落了下来。众人皆沉默地低下了头,隐隐地还传来一声叹气之声。 “祖母信你!”老夫人一把将谢芙蓉拉到了自己身边,拽着她的手对老国公道:“玄儿可是我唯一的亲儿子,可怜玄儿后继无子,老身就这么一个亲孙女。玄儿和芙蓉丫头都是我一手教导大的,玄儿当年行为举止未曾出过任何差错,她的女儿就更不会!”老夫人这话虽然是对着老国公说,但实则是说给众人听。 大家脑海中隐隐地浮现了当年那个英俊神武、风华绝代的少年谢玄。他既是能驰骋沙场让漠北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又是卸下盔甲一副温润儒雅的大儒。 年仅十二便贤明远扬,甚至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北魏和华国。那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一个少年?那可是谢氏一门的精粹,他的品行、他的才华,在座的几位主事无不钦佩。还有她的夫人王语嫣,可是出自大周最大的鸿儒门阀世家琅琊王氏,只可惜…… 他们的女儿品行上怎会有错?众人抬头看着谢芙蓉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份欣赏、一份期望,一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我也相信芙蓉丫头!”谢氏钱庄的主事第一个站了出来:“国公爷,老夫人,那日那薛涛在坐的众人也见到了,一看就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我谢氏的女儿何等矜贵,眼再拙也不可能跟了那么个下人!” “我也相信!”秋氏姿态从容也站了出来:“国公爷,老夫人,儿媳妇不但相信,而且还可以作证!”秋氏眸光寒冷地望了一眼韩氏:“那日薛涛被妾身带回府中,连夜便进行了审问。大家都知道妾身的舅舅掌管着顺天府,所以妾身从小在舅舅身边也学了些审案的手段。” 秋氏直言不讳:“一审问,那薛涛竟吓的失了禁,什么都招了。什么和薛涛两情相悦,在锦鲤池私会,什么被赵姨娘抓了个正着,失手将赵姨娘推下了锦鲤池。都是一派胡言,全是受了五姨娘的指使。只可惜……儿媳妇当时没有留下供证,让他签字画押。结果就让人给这么毒死了。”秋氏自责道。 “我也相信!” “我也相信!” “老国公,老夫人!我也相信!” 谢氏盐仓、茶楼、瓷器、珠宝等各行的主事也站了出来,表示都相信谢芙蓉,有些人或许内心也没有谱,但谢氏钱庄的主事和秋氏都那样说了,别人又都站了出去,他们也便随了大流了。 “国公爷,老夫人,儿子也信芙蓉丫头!”谢苍云也站了出来:“虽然拙荆审问那薛涛的时候儿子并不在场,但芙蓉丫头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是咱们谢氏荣国府上的嫡长女,咱们谢氏的家风何其高尚,就算是个庶女,也会在家风的熏陶下有着一股子矜贵的品德,又何况是老夫人和国公爷一手带大的芙蓉丫头。” “那可说不定!”谢瑾瑜忽然脆生生道:“她之前可是不要命的喜欢过太子哥哥,整日里没皮没脸地跟在太子哥哥屁股后面想做太子妃,那可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谁知道在见不得人的地方还做过些什么,说不定已经……” 【作者题外话】:某隐:咱家芙蓉背后撑腰的国公爷和老夫人回来喽……坐等收拾渣女…… 第二十一章 一日为嫡,终身为嫡 “你给我闭嘴!”谢天年黑着脸忽然指着谢瑾瑜冷叱了一声。 谢瑾瑜被吓的猛然噤了声,再看看自己的父亲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过的严厉和表情,想起方才那么多人平白无故地都说信了谢芙蓉,心里没来由的委屈。 再想到大家口中对谢芙蓉“嫡女”二字的称呼,想到那天在芙蓉苑里谢芙蓉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内心的妒火没来由地就烧的更甚了。 红着眼睛道:“本来就是嘛,女儿又没有说错,谢芙蓉这个贱婢她就是个妖精、魔鬼……她……” “还说!”谢天年更加气愤了,顺手捞起一个茶盏,也不管里边的水热不热,就朝着谢瑾瑜砸过去:“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又四下胡乱地找了一番,没找到什么顺手的东西,干脆挥起大掌就朝着满身湿漉漉地谢瑾瑜又扇了过去。 忽然韩氏一把抱住了谢瑾瑜,谢天年那牟足了劲的一掌狠狠地扇在了韩氏的头上,打散了韩氏的瑶台发髻,珠钗、珠花、簪子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 韩氏披散着头发,及其狼狈地回头,双眼满含泪水,毫不避闪地迎上了谢天年的第二掌:“老爷,你要打,今日就打死我们母女俩吧!也省得你日后看着我们碍眼。” “你……”谢天年的手顿在了半空,转而指着韩氏怒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宠出来的好女儿,你……你……今日我便打死你们算了!”说着又牟足了劲挥出了手。 “行啦!”老夫人冷冷地一声,斜睨了一眼怒气冲天的谢天年还有狼狈不堪的韩氏、谢瑾瑜:“当着这么多族亲的面要打要杀,哭哭啼啼的也不怕被笑话。” 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话的谢芙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老夫人眯着眼望着躲在韩氏身下,娇艳欲滴的脸上泪水肆意,哭成了泪人的谢瑾瑜,朝她招手道:“瑾瑜丫头,你过来!” 老夫人慈和的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但恰恰就是这样的面容却让此刻的谢瑾瑜没来由的全身一颤,向韩氏的怀里躲了躲。 老夫人的手依然朝谢瑾瑜召着,并没有再说话。 韩氏抹了一把眼泪,轻声哄着谢瑾瑜:“过去!” 说着将谢瑾瑜往老夫人的身边推了一把。 谢瑾瑜低着头,抽咽着,颤颤地走了过去。 老夫人握住了谢瑾瑜的手,柔声道:“瑾瑜丫头,祖母知道你心里委屈,也知道你委屈什么。虽说二爷和三爷不祖母亲生的,但也是国公爷的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有疼谁不疼谁的道理。” 谢瑾瑜原本抽泣的声音如开了阀的洪水,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望了一眼谢天年、韩氏及众人,又对着谢瑾:“祖母不管你方才那些话是谁教的,又或者是自己学的。也不管你以前说不说,但打今儿个开始,你给我统统地忘干净喽。祖母活了大半辈子,经营荣国府将近五十多年,最见不得的就是内宅里那些肮脏的手段。别的府邸怎么样,老身不管,也管不着,但荣国府曾经没有,以后更不允许有!咱们名里挂着‘谢’字的人就该有谢氏的风范和气度。听明白了没有?” 老夫人最后一句话压的及重,虽是说给谢瑾瑜听,实则是讲给韩氏。韩氏也自然明白,身子一颤,背上一凉,直从头顶冰到了脚踝。 谢瑾瑜抽泣着,满心的委屈,脑袋哪儿还能思考和反应,顺着老夫人的话道:“孙女儿明白了!” “那就好!” 老夫人笑的满脸春光,又将谢芙蓉拉了过来:“咱们世家望族和小门小户最大的区别便是嫡庶有别,所以要懂得尊卑分明,长幼有序。芙蓉丫头是嫡女,不是我和国公爷给的,而是她血脉里流着的,这不是谁争了抢了就能得到的。一日为嫡,终身是嫡,除非哪天我死了,芙蓉丫头不在了!别人休想骑到她头上!” 这是在强调谢芙蓉的身份了。 老夫人说这些话时虽然面上始终一副慈和的笑容,但所说出来的话却没来由的让人肃然起敬。能谈笑间不见乌云密布就将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真不愧是谢氏首领荣国府上的老夫人,执掌了谢氏一门五十多年的当家主母,各行的主事看在眼中,听在心中,都是暗暗敬佩。 谢瑾瑜听了,忽然禁了声,再也哭不出来。 谢天年、谢苍云、韩氏、秋氏,忙向老夫人请礼:“老夫人言重了,儿子(儿媳妇)谨遵老夫人教诲。” 他们再清楚不过,尤其是谢天年和谢苍云。 若论起嫡庶之别来,他们谁也逃不过一个“庶”字。老夫人确实是个见不得内宅肮脏手段的人,若不然,他们二人皆为庶出,哪里还能在荣国府平安长大,并且有如今的风光无限和富贵荣华。 这是谢氏的门风所然,也是谢氏的子女比别的名门府邸的子女幸运的地方。 忽然门房的下人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进了门直接绕过众人到了荣国公和老夫人面前:“启禀国公爷、老夫人,豫王殿下驾到!如今已经进府了!” 众人来不及细想豫王楚云弈为何忽然来荣国府,便起身浩浩荡荡地迎了出去。 楚云弈一身雪白的轻裘,半边脸被一张银白色的面具遮着,手持暖炉端坐轮椅上,由无忌推着缓缓地朝荣福堂走来。身后跟着一只雪白的银狐和环抱青锋的侍卫吴刀!” “老臣参见豫王殿下!” “老身参见豫王殿下!” 老夫人和荣国公率先给楚云弈行礼。 荣国公和老夫人是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的朝中重臣,当年在先帝面前也有免跪的特权,在豫王面前不过也是虚礼。这厢正要行礼,那厢便虚扶一把,免了礼数。 紧接着身后谢天年、谢苍云、韩氏、秋氏、谢芙蓉、谢瑾瑜及各行主事向楚云弈跪地行礼。楚云弈并没有立即让众人起身,而是透过跪成一片的众人,紧紧地望着谢芙蓉。 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头顶那一股凛冽而敏锐的目光。忽然想起了什么,不露声色地轻轻拽了拽衣领,遮住了脖颈上那一圈鲜红刺眼的伤口。 【作者题外话】:谋隐:阿楚小弈和咱们家芙蓉终于又见面喽……撒花撒花…… 众人(黑着脸):太慢了,才见了第三面! 谋隐:…… 众人:滚粗……还不快去写…… 谋隐灰溜溜地撤…… 第二十二章 楚云弈的礼 “免了!”楚云弈云淡风轻地一摆手,免了众人的礼,由无忌推着,率先进了荣福堂。 谢芙蓉望着楚云弈的背影,思忖着什么,和众人一起跟了进去。 “各位不必拘谨,本王也不是专程驾临荣国府。只是碰巧路过,想起荣国公手里藏着一副《溪山茶事图》,正巧描绘的是庐阳溪山的的景致。过几日便是母后的忌日,本王想跟荣国公暂借几日,好在忌日时挂在母后的陵前,以表本王一片孝心,也了了母后生前的思乡之情。” 楚云弈口中的“母后”正是指已逝长孙太后,长孙太后的母族是庐阳长孙氏,在庐阳溪山脚下。 楚云弈见荣国公有些犹豫,皱眉道:“怎么?荣国公还舍不得么?” “哪里,哪里!”荣国公拱手讪讪一笑:“能为长孙太后和殿下尽一份绵薄之力,也是我们做臣子的荣幸。只是……这《溪山茶事图》此刻并不在荣国府中。之前老臣隐居在外,因为喜爱,便将这图一并带了出去。此次归来,老臣先行一步,一些重要的物件交给了镖局押送回京,此刻怕是还在路上!“ “哦?”楚云弈眉眼一挑:“看来是本王来的不巧了!” 荣国公虽辞了官,但谢氏在大周的分量和影响力不小。一定程度上连皇室宗亲都要忌惮几分。所以平日里荣国公在官场上并没有对谁低过眉。 但对楚云弈却是打心眼里敬重了几分:“让殿下白跑了一趟,真是对不住了。稍后老臣就派人去催着镖局的人将东西尽快送来,再让人送到北宫去!” “也好!”楚云弈点点头,然后眯着眼望向了人群中的谢芙蓉:“你便是谢芙蓉?” 谢芙蓉上前一步,盈盈行礼:“臣女谢芙蓉,见过殿下!” 楚云弈端起身旁的茶盏,轻轻捋了捋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荣国府上的嫡女谢芙蓉,近日在帝京的名声可不小啊!” 谢芙蓉皱眉,发生了薛涛那样的事情,荣国府的后院里又死了一个姨娘,这韩氏若不借题发挥,将消息传出去坏她名声,那才奇了怪了。 便浅淡一笑:“不过是些空穴来风,人云亦云的的小事,扰了殿下的耳,还请殿下恕罪!” “哦?是么?”楚云弈放下茶盏,悠悠地靠在了椅背,眯着眼睛望着礼数周全举止得体的谢芙蓉:“本王可是听说荣国府的嫡女芙蓉小姐在府上的日子过的也不怎么顺心。” 又看了一眼一旁的谢瑾瑜:“瞧芙蓉小姐这一身的粗糙行头,竟连府上的一个庶女都不如,难道也是外头那些人空穴来风不成?” 谢瑾瑜知道楚云弈那“庶女”二字说的便是她了。平日里她在荣国府上何等的风光荣耀,就算是庶出,但在别人眼里早就将她当做嫡女看了,哪里敢当着她的面如此说过。 抿了抿唇,挺着胸脯想说什么,却被韩氏猛然拽了一把,强行按了回去。 谢芙蓉举止从容依然淡笑着:“荣国府虽富裕,但也要居安思危,起居节俭。荣国府上的家事,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煮熟的鸭子——嘴硬!”楚云弈瞪了一眼谢芙蓉,望向荣国公:“荣国公,瞧你养的好孙女,脾气不小,嘴巴挺毒!” 楚云弈说这话时,面上虽看不出有一丝笑容,但口气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荣国公便顺势陪笑道:“芙蓉这丫头年纪还小,这几年老臣又隐居在外,疏于管教,在殿下面前失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又扭头向谢芙蓉使了使眼色:“还不快向殿下赔礼?” 荣国公的话音刚落,这厢谢芙蓉还没有来得及有何动作,楚云弈便扬声道:“免了,这种虚礼也没什么意思。那副《溪山茶事图》到了便让这丫头送到北宫去吧,也算是赔罪了!” 荣国公在脑海中很快地思忖了一番,觉得也没什么不妥,便应下了。 但谢芙蓉却是忽然一怔,楚云弈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让她去送图,想起刚进门时楚云弈凛冽的目光盯着她,自己脖颈上特意被领口遮着的伤口竟不小心暴露在外,难道他当时看到并且怀疑到王荣甫的身份上去了? 谢芙蓉还没有想明白,楚云弈又道:“今日本王来荣国府的时候路上捡了件府上丢的东西!” 楚云弈抬手示意了一下吴刀。 吴刀立即明白,领命出了荣福堂,不一会儿便拎着个人进来,一把扔到了堂中央。 当看清那人面容时,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自打楚云弈进了荣国府便一直收敛着低首不语的韩氏和谢瑾瑜。 韩氏几乎是面色惨白,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薛涛,声音颤抖道:“你……你……你是人是鬼?” 楚云弈轻抿着茶,悠悠靠在椅背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秋氏瞧着楚云弈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很快明白了什么。 昨日夜里薛涛被人毒死,今日她和府上的人才发现,因着三日的期限,急急地赶来了荣国府,薛涛的尸体暂停在了自己的府上,也没仔细验查人死透了没,还有没有救。 思忖着方才豫王一进了府谁都不问,连老夫人都晾在了一边,单单问起了芙蓉小姐。只怕这豫王找《溪山茶事图》是假,帮衬芙蓉小姐才是真。 那薛涛定是被他的人又救活了。 想到此便从容上前,不卑不吭地对韩氏道:“瞧二嫂这话问的,薛涛这么大个大活人就在眼前,二嫂这么问,难道是希望他死了不成?又或者……”秋氏紧紧地逼视着韩氏的双眸:“二嫂做过什么?” “胡说!”韩氏反驳道。又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很快恢复了一副从容的表情,嘴角换上了她平日里在众人面前最端庄的笑容:“二嫂能做过什么?不过是你方才说她被人毒死了,此刻又活着出现在众人面前,二嫂以为她是鬼魂附体,吓着了而已!” “哦?二嫂也信鬼神之说么?” “呵呵,”韩氏干笑两声:“鬼神之说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二嫂也是凡人。既然这薛涛没死,弟妹还是快些问案吧,好洗刷了芙蓉丫头的清白!” 第二十三章 处置 “府上内宅的琐事,让王爷见笑了。这些事情就交给夫人打理,请王爷移驾书房,老臣陪王爷下几盘棋如何?”荣国公对楚云弈道。 “也好!”楚云弈应了一声,也没有再看一直沉默的谢芙蓉,由无忌推着出了荣福堂。 众人又是一阵浩浩荡荡的恭送。 待楚云弈和荣国公离开,老夫人端坐上位,面色沉重,指着跪在地上的薛涛对秋氏道:“老三家的,你给老身好好问问,到底是谁指使他胡言乱语,污秽我孙儿的清白!” 说着,将谢芙蓉拽到了自己身边。 “我说……我说……求各位夫人、各位奶奶、各位小姐,还有各位老爷看在我舅爷爷辛辛苦苦为府上操劳半辈子的份上,饶过小的这条命吧!”还没等秋氏问话,那薛涛倒先开了口,果然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更加惜命了。 一想起周管家,那可是跟着荣国公戎马疆场了半辈子的人,清清白白了一辈子,竟让薛涛这么个不争气的给玷污了晚年的名声,老夫人一想起这些便满肚子的怒火。 冷哼一声扭开了头。 秋氏上前冷叱一声:“还不快说清楚。谁指使你的,又是怎么找到你的,让你做什么。把那日跟我交代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 “说,小的现在就说!”薛涛诚心诚恳地又朝着地上叩了几个头:“小的……小的是受了府上的武姨娘之命!” “胡说!”谢瑾瑜猛然站了出来朝着那薛涛牟足了劲就是一脚:“你这个下作的东西,胡说八道些什么?” “瑾瑜!让你三婶问清楚!”韩氏低喝一声,将谢瑾瑜强拽了回去,然后再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给了谢瑾瑜一个安抚的眼神。 “小的没有胡说,小的说的都是真的!”薛涛爬了起来,继续道:“那日武姨娘暗中来到京外的庄子上,找到了小的。让小的替她办一件事情!”薛涛犹豫了一下,没敢继续说。 老夫人隐约猜到了什么,沉声呵斥道:“什么事?说!” 薛涛一咬牙,继续道:“武姨娘让小的那天夜里子时在府上后门等候,到时候会有人给小的开门,带小的去府上的锦鲤池旁候着。届时会有人将府上的芙蓉小姐送过来。让小的……让小的玷污了芙蓉小姐的清白!”薛涛许是自知羞愧,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细若蚊声,但在坐的众人还是都听见了。 “混账!”谢天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薛涛道:“她让你做,你就做了?” 薛涛被吓的身子一震,一仰身跌倒在了地上,转而又爬起来诚诚恳恳地跪好:“小的原本也是不敢的,但是……但是武姨娘说事成之后保小的做芙蓉小姐的赘婿,所以小的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求各位主子饶命啊!” “她一个妾,能有多大的能耐,就能保你做荣国府的赘婿?”谢天年气的脸色铁青:“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说着在堂里来回地踱了两步,朝门外喊道:“去,给我把那贱人绑过来!” “是,门外很快有人应了声,跑了出去! 谢芙蓉自从薛涛说了要玷污她的清白开始,就已经被吓的面色苍白,两只手死死地捏着衣角,潋滟水珠在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里打转。 此刻听到说要薛涛做她的赘婿,再也扛不住了。 猛然一头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哭成了泪人:“祖母,你可要替孙女做主啊!就算这府上再容不下孙女,好歹找个看得过去的人家,将孙女嫁的远远的也就罢了,为何还要使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若那日孙女真糟了毒手,让孙女以后还怎么活啊!孙女不如跟着爹爹和母亲去算了!” 老夫人直觉得谢芙蓉的哭声让自己内心像被什么揪着,一口气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待听到谢芙蓉的最后一句,低声叱喝道:“尽说些胡话,你要是跟着去了,让祖母怎么办?” 然后将谢芙蓉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娇容捧在了自己手心里,慈爱地哄道:“芙蓉丫头不哭,祖母为你做主!” 在座的各位主事听了薛涛的话也是心下一寒,没想到荣国府竟出了这等戕害嫡女的事情。 又暗自反思自己的府上肯定也逃不过,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整顿一番家风。 事已至此,再明白不过,他们这是被人给利用了,若是那日真信了薛涛攀咬的一番话,冤枉了芙蓉小姐,那今日就真愧对谢氏的列祖列宗了。 见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众人也觉得没有再呆着的必要,剩下的事情应该交给荣国府自己来解决,便一一起身告辞了 谢氏钱庄的主事走之前忽然转身意味深沉地看了一眼韩氏,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恕我多嘴一句。今日之事虽查清楚了是受武姨娘指使,但我谢氏各府家规严谨,一个妾室没有府中嫡母允许,如何出的府?如何出京到了庄子上?又如何敢胆大包天地保证让这么个不入流的下人做堂堂荣国府嫡女的赘婿?只怕得好好盘问盘问。若真是一个姨娘一人能做出来的,这等思虑和心思不得不让人对她的出生和背景周律考究一番了!” 说完一行礼出了荣福堂。 韩氏忽然内心一怔,直从背上凉到了脚底。 忙上前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儿媳妇冤枉啊!” 老夫人掌管荣国府五十多年,眼眸敏锐清明,谢氏钱庄主事的那番话就算他不说,老夫人在内心里也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有说。 看都没看一眼韩氏,冷冷道:“冤枉什么?又没有说你,别急着给自己穿小鞋!” 韩氏这才想起来谢氏钱庄主事方才那番话中并没有指名点姓地说到自己,但此刻自己这番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藏在袖子底下的双手紧紧地捏了一把汗。嘴角抽了抽,干笑道:“老夫人说的是!是儿媳妇……太紧张了!” 老夫人没有再说话,静待着下人将武姨娘带过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被谢天年使唤出去的那个下人带着个婆子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回道:“回各位主子,武姨娘在自个儿院子里上吊自杀了!” 第二十四章 真相 “什么?”谢天年猛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上位上肃然而坐,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夫人,又无力地愣愣坐了回去。 闻言,韩氏偷偷地畅梳了一口气,与谢瑾瑜暗自对视一眼,嘴角畅然一笑。 “各位主子,这是武姨娘自缢前留下!”那婆子从袖子陶出了一张带血的纸递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接了,缓缓展开,是一封血书。 一旁的谢芙蓉斜眼看了个大概。武姨娘大致是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一人鬼迷了心窍所为。如今事情败露,无颜面对谢天年和老夫人,还求谢天年和老夫人以及荣国公念在她的女儿谢君如是谢氏骨肉并且还年小的份上,不要牵连她。 老夫人从头看到尾,面容依旧,看不出有何异样。 看了一眼翘首一直好奇地看着这边的韩氏,将血书递给了谢天年。 谢天年看完后满脸沉痛,上前对老夫人请罪道:“都是儿子驭内不严,还请老夫人降罪!” 老夫人瞪了一眼谢天年,拍着桌子道:“你还知道错?瞧瞧你们两个人把好好的个荣国府折腾成了什么样子。我跟国公爷刚回府的第二天就发生了这等事情。这是我们看得见的,指不定看不见的时候还做了些什么。” 韩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制止了:“好啦!”老夫人瞪了一眼韩氏,又瞧了瞧谢天年手里的血书,拉过谢芙蓉的手,冷哼一声:“别以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死了之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孙女的清白可不能白让她给糟蹋了一回。把她的尸体给我遣回武家去,不许葬在我们谢氏祖坟里。” “老夫人……”谢天年正想开口求情,老夫人黑着脸叱喝道:“心疼了?既然心疼早干嘛去了?自身都难保,管好你自己吧!国公爷也不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既然你们打理不好荣国府,又不是再没人了!” 谢天年禁了声不再说话。 韩氏一听,内心一怔,又按耐不住了。瞧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谢苍云和秋氏。 果然,下一刻老夫人对谢苍云道:“老三,回头你和你媳妇就搬回荣国府来住吧,咱们府上人丁本来就少,分开了住就更冷清。大家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韩氏想制止,但抬头遇上老夫人嫌恶的目光,知道就算说了也不顶用,就住了口。 “是!”谢苍云和秋氏齐齐应下了。 “走,陪祖母去荣宁院说说话去,一回府就乱糟糟的,吵的真是头疼!”老夫人拉着谢芙蓉站起身来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又想起地上还跪着的薛涛,转身对秋氏道:“把人送到顺天府去,既然出了人命就交由官府处置。另外,把武姨娘的尸体也送过去,告诉乾正清给老身再仔细查查。老身不想再听到外面有谁说芙蓉丫头的闲话,咱们荣国府的脸面也不能丢!” “是,儿媳妇明白!”秋氏对老夫人恭敬一礼。 随即,老夫人拉着谢芙蓉出了荣福堂,去了自个儿的荣宁院。 韩氏瞧了一眼秋氏,眼角一抹冷意一闪而逝。 最近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地让她觉得很不顺,首先是动用了那么多韩家军都没有杀掉谢芙蓉那个贱丫头;其次又折了一个武姨娘。这一局虽然化险为夷,武姨娘为了自己的女儿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让她躲过了一劫,却又来了个秋氏。老夫人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什么都没说,但她自己心里再明白不过,其实老夫人对她做的那些事早已起了疑心,之所以没有动她,一是为了荣国府的颜面;二是偌大个荣国府如今还在她手上,若动了她怕别人接手后一时乱了秩序。 老夫人方才让三房又搬回来住,这是要让三房分割二房掌管荣国府及谢氏庶务的权利了。 而一旁的谢苍云和谢瑾瑜自然不会想到这些。 前者沉浸在赵姨娘和武姨娘相继去世的沉痛中无法自拔。 后者紧紧盯着老夫人亲切地拽着谢芙蓉的手,二人满是一副和乐祖孙的模样遥遥离去的背影,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抿着唇在内心早已将谢芙蓉过问了好几遍。 她有哪点好了?凭什么所有的人都向着她?所有的人都替她说好话?同样是荣国府的女儿,她跟谢芙蓉比,哪点儿差她了?为什么祖母对待她和谢芙蓉那个贱婢的差别就这么大。她的心里一点一点地沉痛着。方才祖母出去的时候可是一眼都没有瞧她。 …… 谢芙蓉随着老夫人来到荣宁院,一进了院子,老夫人挥退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及一干人等,只余下了身边最亲信、也是照顾了她多年的寇嬷嬷。 “快,让祖母再好好瞧瞧!” 待没人的时候老夫人笑的红光满面,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着谢芙蓉。 谢芙蓉张开双臂,像翩迁飞舞的蝴蝶一般,转了两圈,然后面对着老夫人停了下来。 笑道:“祖母可看够了?” “哈哈哈……” 老夫人笑的更慈和了,用食指猛戳了一把谢芙蓉的额头:“臭丫头,几年不见,长的是越来越俊了!” 谢芙蓉顺势额头向后一扬,然后摸了摸被老夫人戳过的地方,吐了吐舌头,挽住了老夫人的胳膊,扶着她进了内屋:“那也是承继了祖母当年的风采。” 老夫人笑道:“那可不是?别说这帝京城了,就算整个大周,谁敢说自己能赛得过我王嬛孙女的风华?” 其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曾盘踞大周“国色榜”榜首整整十年,大周及邻国多少贵族王孙争相追捧。纷纷怜芳草,步步逐罗裙,无不以迎娶琅琊王氏之女王嬛为荣。 老夫人又眯着眼瞧了瞧谢芙蓉,良久叹声道:“丫头,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谢芙蓉眼眸一酸,继续挽着老夫人的胳膊,笑道:“孙女不苦,孙女是想为咱们谢氏做一些事情,想替祖母和爷爷多分担一些!” 一想起前世谢氏被灭门的惨状,谢芙蓉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前世里她只是一个闺中女子,享尽了谢氏的富贵荣华,满脑子只知道红袖添香情情爱爱,还被人耻笑为“傻姐”。一生活的浑浑噩噩,恍然如梦,却最终落得个那样凄惨的结局。 但这一生不同了,既然知道了命运的轨迹,一些事情还是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规避的。 第二十五章 贱人就是矫情 老夫人看着谢芙蓉越发的心疼了,冷哼一声:“若是有些人也如你这般想就好,也省得老身一把年纪了还要动手处理!” 谢芙蓉知道老夫人这是在说韩氏。 也明白为什么老夫人没有将赵姨娘和武姨娘的事情追根到底。 若揪住不放查个水落石出,定能查出幕后主使就是韩氏。但毕竟有些事情不得不顾虑。 譬如,二房再怎么说也是谢氏的子孙,是国公爷的亲生儿子; 譬如二房手里攥着的谢氏庶务; 再譬如宫里的谢贵妃…… 若真将真相翻个地儿朝天,便要按照大周的律例处置,到那个时候荣国府不得不将二房当做弃子丢掉。 若真要那样,谢氏的门楣的荣耀何在?荣国府的颜面何在?就算谢氏的子孙犯了错,也容不得别人插手来处置。 就算二房再无能,也有荣国府的家法和谢氏的族法。其实老夫人让三房搬进荣国府,已经是在做处置二房的第一步了。 谢芙蓉沉思着没有说话。 老夫人拉着谢芙蓉在锦榻上坐下:“丫头,前几日你差人送来的信中说要与豫王殿下达成共谋协议,事情可了?” 在豫王回京之前谢芙蓉确实给荣国公和老夫人写过书信,曾透露要与豫王共谋的事情。 “算是吧!”谢芙蓉思忖道。 那日从北宫出来,楚云弈没有说是应还是不应。 对于楚云弈,前世里她只记得他包藏着谋图皇位的野心,至于其它的,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所以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但若说没应,那日她所说的话可谓大逆不道,若将谢氏判个意图谋逆株连九族的大罪都够了,她是绝对走不出北宫的。 “她应了!”谢芙蓉又笃定道。 不知为何,对于豫王楚云弈,这一生她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和感觉。虽然不记得他前世很多事情,但内心中很奇怪地总倾向着他,就如选定了与他合谋。 “那他今日向着你……” 老夫人的意思谢芙蓉明白。 “孙女是以骊山书院首王曦的次子王荣甫的身份去的!”并没有以谢氏荣国府嫡女谢芙蓉的身份,所以今日楚云弈忽然驾临应该是巧合了。或者被他查出了什么,前来试探。 不过……谢芙蓉想起楚云弈刚到时众人迎驾,她头顶忽然弥漫的那一股凛冽目光,以及她没有掩藏好,不小心露出来的脖颈伤口。 若那伤口被楚云弈看到了,依他的敏锐,估计王荣甫便是谢芙蓉的身份在他那里也瞒不住了。 不过……她也没打算瞒着他。 老夫人又探了口气,心疼道:“谢氏和王氏多少俊杰男儿,你一个女儿家家的何必非要扎在男儿堆里遭这份罪。有些事情,交给别人做去就是了!” 谢芙蓉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将头靠在了老夫人的肩膀上,悠悠道:“孙女说了,孙女也想为咱们谢氏出一份力。只可惜孙女不是个男儿身,所以只能扮作已逝的表哥王荣甫。” 更何况,不是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有过前世亲眼看着家门惨遭灭门的经历,有些事情他们不一定能下得了手,不一定做得来。 “祖母和你爷爷都老喽……”老夫人拍了拍谢芙蓉的肩膀:“滚滚长江东逝水,长江后浪推前浪。祖母和你爷爷还有你琅琊王家的外公,你的舅舅,我们都老了。皇权忌惮咱们谢氏和王氏的繁荣强大,咱们谢氏和王氏的儿女想在朝中做官本来就难。如今眼看着皇室将磨锋利了的刀子悬在咱们的头顶上,也无能为力,做不了什么。以后就看你们年轻人的喽。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也只能尽力替你们铺铺路子。” ____________ “你把祖母怎么样了?” “那个老东西?早就被我杀了!” ___________________ 想起前世与楚萧然同归于尽前得知祖母的死讯,谢芙蓉心里一酸,一双眸子涩的紧,强力压制着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潋滟水珠掉下来,伸手抱住老夫人的身子,一颗小脑袋使劲往老夫人怀里蹭了蹭,没有说话。 但在老夫人看不见的地方眼泪还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老夫人笑的打趣儿道:“瞧瞧我这粘人的丫头,都快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撒娇,以后怎么给人家做主母!” “蓉儿不嫁人了,蓉儿就陪着祖母和爷爷一辈子,守着你们一辈子,护着你们一辈子!” “胡说!尽说些胡话,女儿家哪有不嫁人,在家门上住一辈子的道理?” “蓉儿就是不嫁!”谢芙蓉声音有些沙哑。 老夫人自然听出了谢芙蓉的异样。 一怔,又宠溺地笑的应和道:“好好好……不嫁,不嫁……蓉儿不想嫁人,祖母和你爷爷就养活你一辈子……” 谢芙蓉和老夫人又聊了很久,关于这些年老夫人和荣国公隐居在外遇到的一些奇人异事、帝京城里各府的情况,她和王曦在骊山书院的状况,以及她如何以王荣甫的身份在帝京贵袭圈子了横行霸道,别人如何在背地里称她为小霸王。 说到最后老夫人忽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小霸王……你呀!定是迷倒了不少人家的姑娘吧!” 谢芙蓉笑了笑:“等得罪完了所有的清流、权臣,日后皇帝才敢放心地重用。” 老夫人也不再笑了:“帝王权衡制术一项如此,不放心用世家门阀的,怕坐大了造反;不放心用跟朝中跟哪派走的近的,怕结党营私。也难得你能想出个这样的法子!” 皇权忌惮繁荣强盛的帝京谢氏,虽然明面上也不敢做什么,但暗地里却想尽了法子要将谢氏在朝中的势力一颗颗拔去。也因此,谢氏的男儿想在朝中做官越来越难。 那年谢芙蓉提出掣肘皇权的法子,并要假扮王荣甫混入骊山书院时,老夫人和荣国公可谓大吃一惊,甚至刚开始根本就不同意。 后来仔细想想,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能以权掣权,就只能等着被拔去了所有的牙齿,砍掉爪子等死。 所以荣国公才带着谢芙蓉秘密找到了琅琊王氏,共同定下了此事。 老夫人皱着眉头,越看谢芙蓉越觉得心疼。 …… 傍晚时分,荣国公送走了楚云弈后才回了荣宁院。留了谢芙蓉在荣宁院一起吃饭。 等用完膳荣国公又跟谢芙蓉说了会儿话,无非也是跟白天与老夫人说的差不多。直到亥时,荣国公才差人将谢芙蓉送回了芙蓉苑。 翠锦院里,谢瑾瑜一直差人打听着荣宁院的情况。 一听到罗绮回报说老夫人和荣国公留了谢芙蓉在荣宁院吃晚饭,直到亥时才罢,又差人将她送回了芙蓉院,一把掀翻了一桌子没有吃早已冰冷了的饭菜:“贱人,就是矫情!” 第二十六章 宝娟求救 罗绮吓的忙跪在了地上。 韩氏斜卧在锦榻上,满脸倦容地由一个婆子揉着两鬓的穴位。 那婆子也被谢瑾瑜吓的手下一顿,但毕竟是荣国府里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没露什么让韩氏发作的破绽,垂首低眉,继续侍候着韩氏。 韩氏斜眼恨铁不成地瞥了一眼失去理智的谢瑾瑜,又继续闭上了双眼:“你在这里发作有什么用?娘都教过你多少遍了,要沉得住气!” 谢瑾瑜走了两步到了韩氏榻前,一张娇嫩的小脸被气的青黑,双眼红彤,指着门外芙蓉院的方向:“娘,你听到没有?谢芙蓉那个贱人现在多得意?你让女儿还怎么沉得住气?” 韩氏忽然睁开眼睛,挥退了侍候她的婆子,起身道:“再得意,那也是她应得的!” 毕竟谢芙蓉才是这荣国府上的嫡长女,这是不争的事实。就像老夫人所说的,世家大族最注重的就是嫡庶有别,尊卑分明,对于这一点韩氏还是很清醒。 谢瑾瑜闻言,泛红的双眸开始闪着晶莹透亮的泪珠,但还是被她倔强地克制着没有流下来:“是她应得的?那女儿呢?女儿算什么?” 韩氏见自己的女儿如此,内心一揪,心疼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谢瑾瑜继续道:“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到时候爷爷和祖母一定会让她出现,届时她会继续出尽风头。还有上元节宫里的百花宴,祖母能不让她进宫?娘,你到底明不明白女儿心里有多苦?”说着两股清泉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一个满身骄傲倔强地人,非要放低了身段去争取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韩氏心疼地一把将谢瑾瑜揽进了怀里:“瑾瑜,娘明白!娘什么都明白,但是……” 但是现在是最不适合轻举妄动的时候。她清楚,老夫人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已经做了很多。此时稍有不慎,她们别说要谋取什么,就连原本应有的都会失去。 “娘,女儿什么都不管,女儿只要太子哥哥!”谢瑾瑜抽泣道。 韩氏一个激灵,猛然想到了什么。抱起谢瑾瑜一张哭成梨花带雨的脸在手中,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瑾瑜,你听娘说,娘不会让谢芙蓉那个贱丫头得意太久,咱们手上还有两张牌。娘这次一定会将她打入永无翻身之地。但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听娘的!” 谢瑾瑜忽然顿住了哭声,面色稍霁,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闪着迷惑的光芒:“两张牌?娘,你是说……” 韩氏眯了眯双眼,寒光一闪:“对,就是赵姨娘的女儿谢怜玉和五姨娘的女儿谢君如,这段时间你要跟她们多走动走动,回头娘给她们准备一些东西,你亲自送过去!” 谢瑾瑜有些怀疑:“娘你说她们能为我们所用么?” “能也得能,不能也得能。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只要能被咱们利用就够了!你平日里就跟谢君如有走动,那小贱人你还不清楚?眼巴巴地巴不得为你提鞋,让你给她点好处!至于那个谢怜玉……”韩氏冷哼一声,不屑道:“都是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胆小如鼠,量她也不敢违逆你!” 谢瑾瑜也觉得韩氏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娘,女儿都听你的!” 韩氏满意地点点头。 她的儿子云溪忽然不见了,明里暗里都派出去了那么多人,但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要若是女儿瑾瑜再出个什么事,她也不打算活了。 望着面前自己费劲心思一手培养起来的女儿,眼里闪烁着几分悲凉,笃定道:“我的瑾瑜,好女儿,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方式,娘一定会让你嫁给太子,让你成为太子妃!” 谢瑾瑜望着韩氏眼里从未有过的神情,那种神情让她又喜,又怕。喜的是,母亲这次对她说要让她嫁给太子的神情是如此的坚定,她知道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母亲一定会做到。但怕的是什么……谢瑾瑜内心忽然一怔,眼神有些迷茫,她到底在怕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谢芙蓉回了芙蓉苑后,芙蓉苑的灯火就早早的熄了,众人睡的安稳,一夜无话。 此后的一连好几日,翠锦院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 谢瑾瑜似乎比以前安分了许多,每日一早按例和韩式、谢芙蓉人等给老夫人和荣国公请安后便回了翠锦院,上午跟着府上的几个先生温习功课,下午无非就是看书、练字、学一些礼仪之类的事情。 这些都是世家子女平日里都会做的事情,谢芙蓉没精力理会。 …… 眼看着快要年关了,素锦和素画早早地就开始忙活着剪一些年关用的窗花,素寰和素心觉得呆在自己房里养伤闷,也出来凑热闹。几个人围着暖炉又说有笑。 谢芙蓉斜卧在锦榻上看书,时不时望一眼四人,嘴角浅浅裂开一抹淡笑。 窗外雪花飞扬,整个荣国府就如同严严实实地盖了一层幕布,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芙蓉园外,一个身穿深蓝色对襟棉袄的小姑娘顶着一头的白雪,面色冻得发紫。搓着手,跳着脚,不断地往一双红彤彤的小手里哈着气,犹豫地偷望着芙蓉院内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的屋子。 “素锦,去,看看什么事?” 屋子里四人的笑声随着谢芙蓉的一声吩咐,忽然顿住。 素锦望了一眼院外的人影,面色一肃应了一声,利索地处了门。门一开,一股透骨的寒气卷地袭了进来,素寰起身,忙将门关上。 不一会,素锦带着那个小丫头进了门。 小丫头一进门,“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芙蓉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吧!” 谢芙蓉挑了挑眉,细看了一眼,才看清是赵姨娘园子里的丫头宝娟,知道她说的便是谢怜玉了。 放下手中的书:“什么事?起来说话!” 第二十七章 谢怜玉生病 宝娟没有起身,身后的素锦四人也没有上前去扶。 宝娟跪着往谢芙蓉身前挪了几步:“求芙蓉小姐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快不行了?” 谢芙蓉望了一眼窗外,思忖了一番,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若是怜玉妹妹病了,你应该去找大夫或者禀告二夫人或者老夫人。来找我有什么用,我这里又没有救死扶伤的神医。” 宝娟一张红彤彤的小脸急的快要哭出来:“像奴婢这种身份,老夫人的荣宁堂根本就无法接近。我家小姐平日里的份银又不多,连增添冬物都紧张,又是这大雪天的,奴婢……奴婢实在没办法。如今只有芙蓉小姐能救我家姑娘了,求求你救救她吧!”说着哽咽着哭了出来,一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直磕的满头是血。 谢芙蓉内心忽然一怔,没想到赵姨娘那等人竟然也有如此忠心的奴才。 宝娟话中故意躲过了韩氏,谢芙蓉自然心中了然其中深意,谢怜玉此次性命悠关,怕是多半跟韩氏逃不脱干系。这宝娟倒是个激灵的。 “去,找我的大氅来!”谢芙蓉朝素锦吩咐了一声。 一旁受伤的素锦吊着胳膊皱着眉上前道:“那赵姨娘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贪心的恶狼,平日里跟着二夫人和二房的三小姐没少欺负过咱们,如今她的女儿落到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小姐何必理会?” “再罪有应得,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谢”字来,难道让我见死不救,任她在这大冷的天里自生自灭?”说着起身让素锦服侍着穿上了大氅。 “可是……这病的也太蹊跷了!” 谢芙蓉明白素心的意思。 这谢怜玉虽然胆小懦弱,但以前赵姨娘在的时候也没听说生过什么要命的大病,却偏偏赵姨娘牵扯着芙蓉院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就病了起来,别又是韩氏的什么阴谋。毕竟有上次的前车之鉴,不能不防。 谢芙蓉给了素锦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会小。 又故意拔高了声音,说给跪在地上的宝娟听:“许是姨娘不在了,怜玉妹妹伤心过度,我去看看就来!”若真是韩氏的什么阴谋,有些话还是不易让宝娟听见。 “那我跟小姐一起去!”说着素画便要去拿剑。 谢芙蓉无奈地笑笑,这丫头还真把赵姨娘那里当成龙潭虎穴了。这可是荣国府,如今爷爷和祖母回来了,难道韩氏还能明目张胆地杀她不成?遂对同样跃跃欲试的素寰道:“这大冷的天你二人受着伤,去了也是添麻烦,就呆在院里好好养着,我带素锦和素画去就成。” 听到“添麻烦”三个字,素心和素画内心肃然不好受,但还是应下了。又以眼神示意素锦和素画,一定要保护好谢芙蓉。 谢芙蓉看着素心的样子,一时觉得无奈又欣慰。也不耽搁,对宝娟道:“前面带路!” 宝娟兴奋又感激地应了一声,忙跑到前面领路。 素锦和素画一个人小心地扶着谢芙蓉,以免不小心在雪地里滑到;一个人替她撑着伞。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几个人便到了荷香院。 一进门便感觉到一阵寒彻刺骨的凉意迎面袭了进来,屋子里竟比大雪飞扬的院子里还要寒冷。素锦和素画被冻的一阵哆嗦,担心地为谢芙蓉捏了捏衣领。 谢芙蓉皱了皱眉:“屋子里都不生火么?怎的这么冷?” 闻言,两个同样穿着蓝色对襟棉袄的小丫头迭迭地从内屋跑了出来,给谢芙蓉行礼。 宝娟忙回道:“回芙蓉小姐,不是奴婢们不生火,实在是没有炭,奴婢们……奴婢们实在没法子!” “难道二婶儿连这点炭都克扣了荷香院?” 不像月钱,还要分等级。府上一到了冬季,每个院子里的炭都按足量均等发放的。她的芙蓉院里还烧着暖炉,这还没有过年,荷香院的炭怎就没了。 宝娟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不瞒芙蓉小姐,二夫人倒没少了咱们荷香院炭火。只是……只是,姨娘在的时候别的院子里上下打点走动都需要钱,便让奴婢们把分下来的炭拿去卖了。索幸这荷香院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走动,所以也不会有人知道。” 谢芙蓉顿时明白了,真是贪心不足,害人害己。也不想再说什么,便抬步进了内屋。 屋子里一应陈设都破旧不堪,除了简单的一些用具,什么都没有。谢芙蓉淡扫了一眼便望向了沉静地躺在床上的谢怜玉。 一张癯瘦发黄的小脸上两排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紧紧地闭合着。薄薄的嘴唇死死地紧咬着,露出一条细长的紫色。纤细弱小的身体静静地躺在一张冰冷破旧的被子里,若不细看时胸口的被子还忽上忽下地浅浅动着,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谢芙蓉想起了前世,前世里谢怜玉最后还是成为了谢瑾瑜的垫脚石。 为了自己的女儿,韩氏将谢怜玉嫁给了韦相府上的一位庶子。这门婚姻倒也门当户对,但那位庶子却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床第手段及其龌龊变态。谢怜玉嫁过去没多久便开始缠绵病榻,最终因无法承受而自尽。她根本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癯受纤细的身影,怎么承受得了那么粗暴变态的蹂躏。 谢芙蓉还记得后来她被楚萧然软禁之后谢怜玉不知用的什么办法,还偷偷来看过她一回。 前世的赵姨娘没有死,但今生因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那么,谢怜玉的命运也会改变吧。 谢芙蓉上前将手伸进了谢怜玉冰冷的被子里,暗中握着她的手腕探了探脉,脉象虚弱如丝。在看看发紫的嘴唇,显然是中毒了。 遂吩咐素锦和素画:“去找个人将她搬到芙蓉院去,再将苏先生请来!”若再将人放在这里,没病死,倒先冻死了。 “是!”素锦和素画应了声,分头去行动。走到门口素锦又担心地回头:“小姐,荣宁堂和翠锦院那边……”府上发生了姑娘中毒这么大的事情,还要将人移去芙蓉院,上头肯定会听到动静的。 第二十八章 中毒 “差人去通报一声,还有芜蘅院!” “是!” 三房的谢苍云和秋氏搬进了荣国府,如今就住在芜蘅院。 素锦和素画离开后宝娟犹豫又担忧地望了一眼谢芙蓉,谢芙蓉看在眼中,没有追究。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桌上几粒桂花糖蒸粟粉糕和七巧点心的残渣上:“最近几日谁往荷香院送过吃食?” 宝娟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是……是三小姐!” 怪不得出了事宝娟不敢去找翠锦院。看来这几日翠锦院里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谢芙蓉没有再问话,望了一眼寂静地躺在床上的谢怜玉,回了芙蓉院。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素锦和四五个下人将谢怜玉抬进了芙蓉院,并安顿在谢芙蓉事先让人收拾好并放置了暖炉的东厢房里。 紧接着韩氏和秋氏以及素画请来的荣国府上家用大夫苏洵,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韩氏和秋氏向谢芙蓉问了事情的经过都没有说话,静待着苏洵为谢怜玉看诊。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苏洵站起身来,韩氏忙上前问道:“苏先生,怜玉的病情怎么样?” 苏洵皱了皱眉头,没有直接答韩氏的话。而是在人群中找到了宝娟:“近日怜玉姑娘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宝娟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韩氏道:“赵姨娘去了,怜玉这丫头脾气倔,伤心难过地就是不肯吃东西。前些日子我让瑾瑜送了些点心过去。除了这些再就是每日三餐。先生问这些,可是怜玉丫头的饮食出了问题?” “老夫还不敢断定!”苏洵和言道:“瑾瑜小姐给怜玉姑娘送去的点心是否还有剩下的,能否拿来让老夫看看?” 苏洵是府上的家生大夫,且又是曾经跟着荣国忠征战疆场的老人。倒也不怕直言不讳得罪了韩氏这个当家主母。 韩氏脸上是平日里最常见的温和笑容:“先生稍等片刻,我这就吩咐人去拿!”然后吩咐了宝娟一声,宝娟忙出了芙蓉院。 宝娟离开后,苏洵也没说谢怜玉得的是什么病,从随身的一个青釉瓷瓶里取出一枚黝黑的药丸来给谢怜玉服下,紧接着开始施诊。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宝娟满头大汗地捧着个镂雕桂枝朱漆的盒子进来,韩氏从宝娟手里接过盒子。 众人静待着苏洵为谢怜玉看诊。只见暖意四溢的屋子里,谢怜玉被退却了厚重的棉袄,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雪白里衣。隔着衣服上身及额头的穴位处插满了明晃晃地银针,寂静的屋子里鸦雀无声,苏洵时不时一枚一枚地拈动着谢怜玉身上的一银针,紧接着在众人的揪心中谢怜玉面容痛苦地将眉头皱成了一团,“噗”一口乌黑的血吐了出来。 “血……血怎么是黑色的?难道是中毒了?”韩氏满脸疑惑而又笃定地开口。 众人也是面色一惊,没有说话。谢芙蓉皱了皱眉头,眸光莫名地看了一眼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韩氏。 苏洵从容地收起了谢怜玉身上的银针,回道:“这口黑血吐来怜玉姑娘就没事了!”然后望着人群中的谢芙蓉:“幸亏芙蓉小姐差人将老夫叫的及时,若再耽搁几个时辰人可就没了!” 谢芙蓉倒也不推辞,淡然一笑,向苏洵颔首一礼。 韩氏似是惊魂未定,才回过神来,先吩咐了身旁的人将谢怜玉没事的事情通报给荣宁院。然后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递到了苏洵面前:“苏先生,这便是我让瑾瑜给怜玉丫头送去的点心,您看看,可是被人动了手脚?” 没想到韩氏会如此心胸坦然,这便是向众人笃定了自己未曾做过什么了。秋氏也是眸光莫名,怀疑地看了一眼韩氏。 苏洵接过,拿起盒子中糕点一一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又将一块放在鼻心下闻了闻,最后确定道:“这糕点中确实有怜玉姑娘今日所中的马蹄粉!” “什么?马蹄粉?”韩氏面色一变,望了一眼面前食盒中的糕点,重重地拍了一把桌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座了下来:“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我的事物中下毒,胆子也太大了。 秋氏忽然一笑,也在韩氏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二嫂这是要贼喊捉贼么?在您送去的食物里发现了毒,您不该反省反省自己,也该拷问拷问你那宝贝女儿吧?这是谁下的毒还不一定呢!” “你……”韩氏忽然一噎,想还口将秋氏顶回去,又忽然收了口。眸光一寒:“弟妹说的也是,是该好好盘问盘问瑾瑜这个死丫。若真是她干的,我绝对饶不了她。” 秋氏没想到韩氏竟顺了她的话,面上笑容有那么一瞬的僵硬:“只盼到时候二嫂不要因为心疼,偏袒自己的女儿才好!” 韩氏笑了笑,似是下了狠心:“若真是那样,就当我白疼养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韩氏说完便差人去喊谢瑾瑜。 一旁的谢芙蓉看着这一切,一直都没有说话。 苏洵只管看诊,其余的事情跟他没关系,也不耽搁,又给谢怜玉写了个方子,让宝娟跟着去府上的药房拿药,便收拾了药箱离开。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瑾瑜身穿一件淡粉色罗裙,披着绒白色鹤氅,由罗绮撑着一柄油纸伞,迎着飞雪进了芙蓉院。 几日不见谢瑾瑜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进门礼数周全地向韩氏、秋氏以及谢芙蓉行了礼,然后似是才看到躺在床上的谢怜玉,惊讶道:“怜玉妹妹怎么了?” 韩氏黑着脸,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镂雕桂花的食盒:“你还有脸问,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谢瑾瑜一脸的无辜:“母亲这是怎么了,瑾瑜这几日一直呆在翠锦院里按照母亲的吩咐好好反省,温习功课。这些母亲都是亲眼盯着的!女儿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啊!”说完又扭头对谢芙蓉道:“谢芙蓉,你到底给我母亲说了什么?你就是见不得我有一日好是不是?你……” “啪”一声,谢瑾瑜的话还没有说完,韩氏一巴掌便扇在了谢瑾瑜脸上。叱怒道:“母亲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长幼有序,尊卑分明,嫡庶有别,这些你都学到哪儿去了?芙蓉是咱们荣国府上的嫡出小姐,别说是母亲,就连谢氏的各方主事见了都要行礼,你还敢大呼小叫地直呼她的名讳,还不快认错?” 谢瑾瑜捂着被打的红肿一片的娇嫩脸颊,两行清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了下来,转身拔腿跑出了芙蓉院。罗绮以及韩氏身边的几个嬷嬷忙追了出去。 韩氏气的捂着胸口,指着谢瑾瑜消失的背影骂道:“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一旁的秋氏看着好戏,抚了抚头等的发髻:“二嫂可千万别忙着生气,该问的话还没有问,就这么走了,我们这还一头雾水呢!这毒到底是不是你们下的?” 这荣国府里怕只有秋氏一人敢这么毫无顾忌地直接问韩氏了。韩氏乌黑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秋氏你不要得寸进尺!” 【作者题外话】:各位看书的亲们,正文的虫子如隐会仔细扒的,但难免有遗漏的,还请各位看客海涵。文章发了之后如隐也会在客户端上看,如果发现还有的,会继续修改!么么哒 第二十九章 到底是谁下的毒 秋氏冷笑一声,斜睨了一眼韩氏:“有什么样的娘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这厢斗的正热,谢芙蓉只当看一场好戏。 床上的谢怜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宝娟从药房拿了药回来,一听到声音忙将手中的药扔到了桌上,跑到床前:“姑娘你醒来了?” 谢怜玉紧闭着双眼,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水,我要喝水!” 谢芙蓉倒了杯水,递给了宝娟。然后坐在床上将谢怜玉扶了起来。 谢怜玉就着宝娟的手喝了几口,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然后望了一眼床顶的陈设,看着围在床边的韩氏和秋氏,以及抱着自己的谢芙蓉:“这……这是哪里?” 宝娟激动地眼泪都掉了下来:“姑娘,这是芙蓉小姐的芙蓉院。您中了毒,是芙蓉小姐亲自让人将您接过来的!” 谢怜玉癯受的面容一片苍白,又皱着眉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我……中毒了?” “是啊,是马蹄粉!”韩氏坐在了床沿上,看似心疼地将谢怜玉的纤瘦的小手握在了自己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在母亲让瑾瑜给你送去的糕点里下了毒,真是气死我了!若让我查出来,定不能轻饶了他!” 谢怜玉闻言,面色大变化,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又看了看众人,艰难地坐了起来:“母亲,并没有人对女儿下毒,女儿……女儿是自己误食了马蹄粉!” “什么?是你误食的?” “是!”谢怜玉又咳嗽了几声:“姨娘生前酷爱研香,女儿曾跟她学过一些,想做一些香囊在姨娘坟前祭奠。其中用到了马蹄粉,所以才不小心误食的,没有人要加害女儿!” 韩氏仰头,得意地看了一眼秋氏! 秋氏面色一寒,指着桌上的食盒:“既然是误食的,那其它糕点里怎么也会有马蹄粉?” “或许……”谢怜玉眸光躲闪,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许是我碰完了马蹄粉,挑拣糕点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去的!”然后坚定地补充道:“真的没人要加害女儿!” “可怜的孩子,你也太不小心了!”韩氏抚了抚谢怜玉娇小的脸庞,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既然这样,这几日你便好好将身体养好。过不久便到年关了,若不然到时候好玩的、热闹的就没有你的份了!” “是!”谢怜玉面对韩氏的热情似乎有些拘谨,懦懦地应了。 韩氏又对谢芙蓉道:“怜玉这丫头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毒又刚清,身子又还虚着,若是方便就先安顿在你这院子里住着吧!她那荷香院夏季还好,冬日里实在有些湿冷,不易养伤。若缺什么,你派人知会声儿一声,婶儿立刻给你添上!” 谢芙蓉笑笑:“二婶儿说的这是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就算二婶儿不开口,芙蓉也不能将怜玉妹妹从这院子里赶出去!” 韩氏笑的慈和:“如此,便是再好不过!” 又跟谢芙蓉闲聊了几句,叮嘱了谢怜玉几句便和秋氏一起出了芙蓉院。 待众人离去,谢芙蓉吩咐人又在屋子里多加了一个暖炉,也没有和谢怜玉多聊,准备回自己的屋子里去, “芙蓉姐姐!” 谢怜玉忙喊住了谢芙蓉,声音刚喊出口,一口气噎在了胸口,又凶猛地咳嗽了起来。 谢芙蓉转身,静待着谢怜玉平静下来,问道:“可还有什么事?” 谢怜玉眉眼一皱,两行清泉顺着眼角留了下来,由宝娟搀扶着挣扎着下了床,跪在地上哭道:“求姐姐,不要生怜玉的气,也不要赶怜玉回荷香院去。若是再回去……再回去……怜玉可真就没命活着了!” 谢芙蓉淡笑道:“妹妹难道是病糊涂了?方才二审跟前许下的话你也听到了,只管安心住下便是,没有人要赶你回去!再说……”谢芙蓉试探道:“你回荷香院怎么就没命活着了!” 谢怜玉试了试眼泪:“虽然方才姐姐没有说话,但怜玉知道姐姐什么都看的明白,也知道姐姐怪怜玉在二夫人和三夫人面前没说实话。马蹄粉的毒确实不是怜玉误食的,但是……但是怜玉没有了姨娘,以后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之后的日子真不知道怎么走下去,更不敢得罪二夫人,所以……所以才将马蹄粉的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说到最后,谢怜玉的情绪有些慌张,更有些无助。 “这么说……这马蹄粉的毒是二婶儿给你下的了?”谢芙蓉从桌上的食盒里拿出一块糕点,淡淡道。 谢怜玉的声音有些飘然:“怜玉……怜玉也不敢确定,但怜玉确实是吃了二夫人让瑾瑜小姐送过来的糕点才出事的!”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既然你承认了是自己误食的,那便是你自己误食的,以后谁问起都这么说。以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把身体养好,缺什么让宝娟知会素锦一声!” “是,怜玉明白了!”谢怜玉哽咽道。 谢芙蓉也不耽搁,带着素锦、素画、素寰几人回了自己屋子。 一进门素锦望了一眼谢怜玉住着的东厢房,将门关好,回头肃着脸向谢芙蓉道:“小姐你猜,我在荷香院找到了什么?” 谢芙蓉由素画退下身上的大氅,围着暖炉烤着手:“找到了什么?” “找到了这个!”素锦从袖子里掏出个包成一团的锦帕来,再将锦帕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块黝黑的木炭。 谢芙蓉将木炭拿在手中,细细地看了一番,然后扔进火炉里。木炭遇到火并没有冒出青烟,而是被暖炉里原有的木炭引出点点火星,开始渐渐燃烧起来。这竟然是今年冻季府上刚分下来的新炭。 谢芙蓉眼眸眯了眯。 素锦继续道:“奴婢怕今日的事情出的蹊跷,便留了个心眼,待人将怜玉姑娘接到咱们院子后便在荷香院里逗留了一阵子。虽然藏的隐秘,但还是让奴婢给发现了,就藏在荷香院的一个地窖里,差不多有五石(dan)多。” 第三十章 貂裘大氅 素心、素寰、素画三人也围在旁边。 听到此处,素画也是恨恨地一咬牙:“真是太可恶了!”她和素锦是跟着谢芙蓉去过荷香院的,当时那凄惨的状况都是看在眼里:“没想到这种事情也能装出来,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奴婢去找她们评理!”素心转身便要出门,却被素寰拽住。 “你吊着伤就别瞎折腾了!”谢芙蓉道。 “可是……她们这也太过分了!” “我心里有数!” 素心知道谢芙蓉的意思,而且对方毕竟是主子的身份,若真要她去,她还是会顾忌几分,便也作罢。 素寰的性子毕竟比其余三人沉稳些,想的也比较周全,望着表情淡然的谢芙蓉:“我觉得……咱们如今计较的不应该是怜玉姑娘有炭不烧骗了小姐。而是应该担心她这样处心积虑地住进咱们芙蓉院到底有什么目的?后边到底有谁指使?是不是和二夫人串通好的?下一步要干什么?” “奴婢都被弄糊涂了,今日怜玉姑娘这毒到底是不是二夫人下的?怜玉姑娘当着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面承认了是自己误食了马蹄粉,又背地里对小姐示意是二夫人下的毒。我觉得经过这木炭一事,她的话也不能全信。倒是二夫人,今日的样子倒不像是能装出来的!”素画脆生生道。 “呦,小丫头,看来这几日我和素寰养伤,让你和素锦独挡一面照顾小姐,你倒是长本事了。还学会如此有理有据地看事情了!”素心挑了挑眉对素画道。 “哼……”素画翘了翘小嘴:“是你平日里小看了我,这倒也不是这几日才长的本事,是你眼拙,才发现!” 素心也哼了一声:“夸你两句你还真想让自己飘到天上去。你几时见过二夫人表里如一过了?是谁眼拙还不一定呢!” “你……”素画毕竟年纪小了些,嘴巴也没素心利索,一时还不上嘴。跺脚道:“小姐……你看她!” 谢芙蓉淡淡地笑了笑:“素心说的没错!过犹不及,有时候表现的太过也会露出马脚。”韩氏今日全然一副贤惠当家主母的样子,虽然平日里也表里不一地扮演过这样的角色。但今日表现的也太过镇定,不得不让人怀疑。 又见素画面上蔫蔫地有些泄气,谢芙蓉又道:“你说的也并无道理。只是如今还看不明白她们到底摆的是哪一出戏,咱们且静观其变。说不定……”谢芙蓉透过窗户,眸光深邃地望了一眼东厢房:“说不定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都能捞回来。” ………… 又过了两日,雪终于停了。 一大早素锦和素画便使唤了几个粗使的下人扫雪。谢芙蓉如往常一般心情很好,站在门口笑看着忙忙碌碌的几个人,伸手从屋檐下接了几滴雪水。 远远地便看到韩氏身边的孙嬷嬷带着一队人,拿了很多东西过了岳锦桥,向芙蓉院的方向走来。 待近了些,素锦丢下手中的扫帚忙迎了出去:“嬷嬷怎的这一大早就过来了,可是有事?” 孙嬷嬷乐的脸上笑开了花,遥遥地望了一眼屋檐下身姿俏丽的谢芙蓉,对素锦道:“可不是有事么!芙蓉小姐在这芙蓉院里住了这么多年,一应用具也都是从前配置的,如今再用倒显得陈旧小气了些。夫人选了几个能工巧匠,趁着这年关给芙蓉小姐换添几件体面的家具!”孙嬷嬷指了指身后四个粗布短衣的汉子! 那四个汉子忙上前给素锦行礼。 然后孙嬷嬷又指了指身后七个统一着青绿色襦裙的婢女手中托着的盘子:“这些东西都是这几日府中置办年货时采买的,夫人挑了些体面的让老奴给芙蓉小姐送过来!” 素锦俏脸一笑:“如此,有劳嬷嬷了,您跟我来!” 说着引了孙嬷嬷一行人到谢芙蓉面前,然后又把孙嬷嬷方才给自己所说的来意给谢芙蓉说了一遍。 孙嬷嬷曾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且从小看着谢芙蓉长大。对于这位在荣国府里难得一应主子同等侍候,不曾逢高踩低的孙嬷嬷,谢芙蓉还是尊敬着几分:“既如此,那就有劳嬷嬷了,代我谢过二婶儿!” 然后喊来素画:“你带着几位工匠师傅到院子及各房看看,有需要修正整的就交给你做主!” “是!” 孙嬷嬷又拿起其中一个婢女手中盘子里拖着的一件火红的貂裘大氅,摸了摸上面细致冗长的绒毛,眼里泛着异样的光彩:“这件貂裘大氅是夫人特地嘱咐了老奴要亲手交还到芙蓉小姐手上的。以前是瑾瑜小姐还小,太顽劣不懂事,还请芙蓉小姐不要太放在心上!” 谢芙蓉内心忽然一怔,这件大氅她再熟悉不过,是母亲生前曾用过的东西。 当年还不是镇北大将军的三舅舅刚入军营,在北境与华国作战时深入黑沙岭,连斩十几条漠北火狐,才给母亲做了这一件大氅。 火狐因只生长在漠北沼泽聚多的黑沙岭,且名贵稀有,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穿得了这样贵重的衣服。当年母亲去世后一直觊觎这件火狐的韩氏便假借谢瑾瑜之手将它夺了去。只是那时候她还没有重生的经历,韩氏也因为这件衣服太过名贵惹眼不曾用过,所以她便将这件事给忘了。 却不想今日韩氏是何原因,竟然就这样爽快地归还给了她。 谢芙蓉没有心思细想这件事背后是否还有什么阴谋,将火红的貂裘大氅接在了手中,细细摩挲着上边冗长的绒毛,沉思着什么,并没有说话。 孙嬷嬷又指着身后的七个婢女的道:“这七个婢子都是买进来之后由府上懂规仪的嬷嬷专门调教过的,不曾分配到哪个院子里使唤过,夫人让老奴直接带来给芙蓉小姐,小姐您看院子里若缺粗使的婢女……” “不用了……”孙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谢芙蓉就话拒绝道:“我院子本来就不大,事情也少,有我身边的这四个婢女就够了,还请嬷嬷替我回了二婶儿!” 孙嬷嬷面上也不尴尬,笑道:“如此,老奴就不叨扰二小姐了!” 谢芙蓉看了一眼一旁的素锦,素锦忙从袖子了摸了一定银子塞到孙嬷嬷手中:“近日天冷,嬷嬷买些好酒暖暖身子!” 孙嬷嬷也不推辞,利索地收进了袖子里,待几个婢女跟着素锦将手中的一应物事送进屋子里后,带着七个婢女离开。 待一应人又过了岳锦桥,远远地离开,谢芙蓉将手中火红的貂裘大氅交给素锦:“好生收着!” 素锦应了一声,小心地接到手中。但还没有走进里屋的门,就忽然听见她惊叫一声:“哎呀……小姐……这大氅有问题!” 第三十一章 情丝绕 听到素锦的声音,谢芙蓉忙进了屋。此时在里屋忙活的素寰也撂下手中的活跑了出来。 素锦瞪圆了一双黝黑浓墨的双眼,将右手冒着血珠的中指和无名指递到了谢芙蓉眼前:“小姐,这大氅里竟然被人藏了针!” 众人一惊! 素寰忙将大氅接到了自己手中,然后在衣领的地方细细检查了一遍,果然摸着了几个短小的银针。 然后又举到光线好的窗口仔细瞧了瞧,眸光一寒:“这针上有毒!” “啊?”素锦吓的怔住,看了看自己方才被那银针戳中,此刻还冒着血珠的手指,顿时吓的面色惨白:“是……是什么毒?会不会有事?” “素画,倒杯水来!” 说着素寰卷起了衣袖,衬着衣袖捏住上面的银针狠狠一拽,将那银针拽了出来。然后放进了素画递过来的杯盏中。 银针一遇到水周围渐渐晕染出许多粉红色如丝一般的东西,随着在水中沉浸的时间越来越久,粉红的颜色渐渐变淡,最终和透明的水成为一色。 素寰惊的瞪大了双眼,抬头看了一眼面色沉浸的谢芙蓉:“小姐……这毒竟然是情丝绕!” 谢芙蓉原本沉静的面容一寒,眯了眯双眼。 素锦、素画几人从小在镇北将军的军营里接受过特殊训练,对于情丝绕,她们自然明白是什么东西。 素画道:“前几日我还以为二夫人是改了性,没想到手段还是这么阴险,真是太可恶了!” 素锦冷哼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左右都是只恶狼,只是大多数时候披了件美丽的羊皮罢了!” 素寰担忧地望着谢芙蓉:“幸好误打误撞被素锦给发现了,如果日后小姐将这貂裘穿到重要的场合去,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谢芙蓉瞧了瞧素寰手中的火红大氅,再看了看杯子中的银针:“谁说带着这银针就不能穿出去!” 听到此话三人都是一怔。 素寰试探道:“小姐的意思是……” 谢芙蓉嘴角一扬:“既然二婶儿处心积虑地为咱们开始布起了局,咱们也不能太煞风景,在这局还没有开网的时候就将它扼杀在摇篮里,总得配合一下!”思忖了半晌又道:“咱们手中可还有情丝绕?” “情丝绕这种禁毒在清流名门世家里虽然难找,但咱们璇玑阁却多的是,而且还有解药!”素寰回道。 谢芙蓉点点头:“回头你再将这银针猝了毒缝进去!”然后上前摸了摸素寰手中火红的大氅,眸光有一些狡黠:“快过年了,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总得给二婶儿回一份大礼!” 素锦还是有一些担忧:“小姐,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冒险……” “左右都在府中,且我会事先服下解药,能有什么危险!”谢芙蓉又思忖了一下,对素寰道:“前几日璇玑阁送来关于谢氏庶务及荣国府的账本将拓印份给祖母送去一份,今日午后就去!”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素寰应了声。 刚一转身便看到一旁的素锦脸颊红彤如火,抿着唇不断地挠着脖颈的领口。 见素寰望着她很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素寰……我……我好热……” 闻言,素画和谢芙蓉皆皱了皱眉头。 素锦环视了一圈,只觉得天地旋转,周围的事物皆成了一片诱人的粉色。最后目光定在谢芙蓉身上,眼前的谢芙蓉忽然幻化成了曾经易容后英俊潇洒、风流不羁的王荣甫模样。 素锦抿了抿唇,促狭地眯了眯一双醺染了绯红的双眼,胡乱地扯了一把脖颈的衣领便朝着谢芙蓉的怀里扑了过去,口中念道:“这位公子……真是……好漂亮!” 谢芙蓉双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看着怀中胡乱地撕扯着自己衣服的素锦,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素画和素寰皆一个愣怔,忙上前将素锦拉开。 “素锦,这里没有公子,这是小姐!”素画道。 素锦闻言,手下的动作顿住了。狠狠地甩了甩脑袋,许是清醒了些,但整个人还是直从眉角红到了脖子根上,回头望着素画:“素画……我……我真的好热……快……快想办法!” 素寰一把将素锦扯了过来,打横抱起,对素画道:“快去找夜杀拿解药,我先给她输真气把毒控制住,两个时辰内若解不了毒,必死无疑!” “好!”素画应声出了门。 素寰将再次陷入了情迷的素锦抱进了内屋,谢芙蓉也跟了进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谢芙蓉和素寰已经轮流给素锦输了五次真气。一直在自己房间里养伤的素心听到风声也已经赶了过来。 素寰望着躺在床上依然被情丝绕的毒困扰在情迷的痛苦中的素锦,对谢芙蓉道:“小姐……要不……咱们再想想别的对策?这情丝绕的毒实在是太烈了,小姐实在没必要以身试毒!” 谢芙蓉笑道:“不是说了么,我会事先服下解药!”然后细细看了看素寰脸上已经愈合的伤疤:“你若不放心,到时候我带上你便是。我看这几日你脸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只要注意些不要落下疤痕便没事!” 素寰知道谢芙蓉决定了的事谁也拗不过,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没再说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素画匆匆地从外头进来,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个瓶子递给了素寰:“这是情丝绕的解药!” 素寰打开看了看,分量有些多,倒出来一粒给素锦服下。然后望了一眼窗外:“你出去进来的时候可有碰到什么人?惹别人怀疑了没有?” “出去的时候遇到二夫人了,倒是问起了我,我只说是小姐的胭脂缺了,使唤我出去补买一些!我怕她起疑,先绕到了咱们的香粉斋,然后从后门去的潇湘馆。夜杀不在,我从姜姑娘那里拿的东西,然后又绕到香粉斋回来的!” 素寰满意地点点头。 素画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绯红色瓷釉的瓶子来递给谢芙蓉:“我将素锦中情丝绕的经过以及小姐下一步的打算给姜姑娘说了,她顺便将情丝绕的毒也给了我。姜姑娘让我叮嘱小姐,情丝绕毒性太烈,让小姐慎用。若先服解药,一定要事先半个时辰内服下!” 第三十二章 惊艳夺目 素锦服下解药,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恢复了正常。见谢芙蓉及素寰、素心、素画几人都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素心瞧着素锦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然后学着素锦中了情丝绕时的模样打趣儿道:“这位公子……真是……好漂亮!” 虽然是中了情丝绕,但中毒时候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素锦还是隐隐记得一些。脸颊顿时一红,跳下床,捏着小粉拳就朝着素心捶了过去。 素心身子本就敏捷,即使拖着受伤的胳膊也不老实,身子一闪便躲到了谢芙蓉的背后,然后朝着素锦喊道:“来呀来呀!抓到我就让你出气!” 素锦眉眼一皱,跺了跺脚,挥起拳头跟在素心身后追了过去:“谁让你拿我逗乐子,有本事你别跑!” 素心虽然躲在谢芙蓉身后,但也没敢真拿谢芙蓉当挡箭牌,拔腿便朝着门外跑了出去,素锦紧跟在身后。人刚追到了门口,素心忽然用没有受伤的另外一只手顺手一抓,从一旁的栏杆上抓了把雪,捏成了雪球朝着素锦扔了过来。 素锦哪里有机会躲闪,迎面挨了一雪球。顿时愣在当场没有反应,素心手中举着第二个雪球,也顿住了,面上表情有些尴尬。一直瞧着这边的谢芙蓉和素寰原本就淡然的表情更加僵硬,只以为原本打闹的二人忽然沉浸下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素锦忽然缓缓转过头来,朝着谢芙蓉喊道:“小姐!你看,素心她欺负我!” 谢芙蓉瞧着素锦呆愣了半晌,面色有些奇怪,忽然捂着嘴“噗嗤”一声。 只见素锦满鼻子满脸都是雪,就连眼睛也被方才击碎在脸上的雪球给蒙住了,只剩下两排黝黑的睫毛随着她委屈的表情扑闪着。 谢芙蓉的笑声刚落,素心扭头正要对素心发怒,却不料再次迎上了从素心手中扔过来的第二个雪球。素锦顿时气的一跺脚,随手拎起一旁的一个扫帚便朝着素心挥了过去。 素心身子敏捷一躲,用手撑着栏杆跳到了院子里,拔腿朝芙蓉院外跑去。素锦哪里甘心,拎着扫帚跟在后面谩骂着追了出去。 谢芙蓉悠悠地走出门来,遥遥望着远处的岳锦桥上你追我赶打闹着的二人,忽然想起了前世。前世里那年的冬季也是如今日这般的光景。只是她和楚萧然已经定下婚约。 今生重来,有些事情因为她的努力改变了,但有些事情却是随着和前世一样的轨迹前进着。她遥望着远处荣国府宏伟繁华的亭台楼阁。想着这一生,这偌大个谢氏门楣一定要护的,断不能再如前世一般遭受株连九族,浑然倒塌的结局;那些前世害过她的人也不能太让他们活的逍遥自在,嚣张得意。 但是她的未来在哪里?她身边这几个婢女的命运又在哪里? …… 次日一早,谢芙蓉穿着韩氏还回来的那件火红的貂裘大氅去荣福堂给荣国公和老夫人请安。 大氅一上身,伺候谢芙蓉穿衣的素寰、素锦、素画三人便惊的愣了神,半张着嘴巴良久都回不了神来。 只见白皙光亮如明珠一般的人儿被那大片盛开的火红色裹着,如炼狱里的莲花,岂止是“惊艳”两个字能形容的? 从芙蓉院到荣福堂,一路上也引来了不少洒扫院子的下人驻足回眸,望着谢芙蓉的眼神皆和方才的素寰、素锦、素心三人没有两样。 她就像一抹耀眼的流光溢彩,流进了所有见到她的人心里,也穿梭在繁荣昌盛的荣国府里。 到了荣福堂,素锦和素心二人留在了门口,谢芙蓉只带着素寰一人进去。 自从荣国公和老夫人回了府,二房的谢天年、韩氏、谢瑾瑜几人变的异常的勤快,早晨请安这种事情总是赶在人前头。再加上今日谢芙蓉本就故意晚了半个时辰,等她到的时候荣国府里有资格每日到荣福堂请安的人都到了。 一见到谢芙蓉,几乎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她身穿月白色锦绣罗裙,身披着火红如霞一般的大氅。举步往门里那一跨间顿时环佩声声,墨黑三千青丝如流云倾洒,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就连晨日里的朝霞也似忽然失了色彩,暗淡了几分。 良久,老夫人回过神来笑的满意而慈和:“到底是咱们荣国府上的女儿,这样名贵的衣服也不是谁都能衬的起来,更不是谁都能穿的出“惊艳”二字来。” 荣国公也赞许地笑了笑。 秋氏久久从谢芙蓉身上移不开目光,声音幽幽道:“这般的雍容华贵,这般的惊艳夺目,别说这朱门繁盛的帝京城了,就算整个大周,只怕也难再有第二个来,到底是当年艳绝天下的王语嫣的女儿。”良久,秋氏的眸光忽然暗了暗,担忧地看了一眼老夫人:“如今咱们谢氏正走在刀刃上,此等的富贵荣华看在宫里头那位的眼里,不知要作何感想。” “哼!”老夫人冷很了一声:“咱们谢氏的繁荣富贵超过了国库富裕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也不是今日才知道。难道为怕他的想法咱们日后连衣服都不穿了不成?”然后将手伸向了谢芙蓉,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笑着道:“蓉丫头,日后该怎么穿,就怎么穿!反正就算咱们再低调,皇室还是会将磨锋利了的刀子架在咱们的脖子上,咱不怕别人惦记!” 谢芙蓉没有顺着老夫人的话头回话,笑了笑向荣国公和老夫人请安:“芙蓉给爷爷和祖母请安!” 老夫人笑着让她免了礼。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瑾瑜在刚看到谢芙蓉进门时也是和众人一样,满眼惊艳。 紧接着眼看着谢芙蓉抢了所有的风头,再加上老夫人和秋氏赞美谢芙蓉的那几乎话,内心的妒火再次燃了起来。但又一想到韩氏这几日对她的教导,闭了闭双眼,将那股快要将自己焚烧了的妒火压了下去,拽着还没有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的韩氏,紧紧地抿着唇。 韩氏一直愣愣地望着满身红色耀眼夺目的谢芙蓉,内心忽然升起了一个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如果当初谢芙蓉投胎的时候是投到了自己的肚子里该有多好。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其实她一直是想将谢瑾瑜培养成像此刻的谢芙蓉的模样,优雅、矜贵、慧敏,可是……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谢瑾瑜,却只在自己女儿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妒忌和委屈。 如果今日的谢芙蓉和自己的瑾瑜互换立场,换做是自己的女儿瑾瑜抢尽了风头,谢芙蓉又会是如何? 依着平日里的她,定会依旧是从容和淡然吧?就算内心再如何觉得不公,她也会在内心暗自隐忍,绝不会表现在脸上。 但这一切她的瑾瑜无论如何被她教导,都做不到。 第三十三章 重生后的第一次相见 “二婶儿……二婶儿……” 韩氏忽然被谢芙蓉的声音惊的回过神来。只见谢芙蓉黝黑明亮的双眸泛着璀璨的流光溢彩冲自己笑道:“二婶儿这是在想什么?祖母都喊你好几遍了!” 韩氏冒着冷汗的双手在袖子底下很不自在地扣到了一起,脸上尽量扯出了一个不容易被别人怀疑的笑容:“二婶儿……二婶儿是在想,芙蓉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件大氅穿上了?” “恩?”谢芙蓉不明白地翘了翘眉毛。 韩氏干笑了两声,解释道:“二婶儿的意思是怎么也得等到年关或者上元节宫宴的时候,毕竟这色彩和料子确实惹眼了些,不是很适合平日里穿!” 等到年关或者宫宴人多又场合隆重的时候穿出去,再中了情丝绕的毒,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毁尽名声,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好让你坐收渔翁之利,在一旁得意地看好戏么? 谢芙蓉在内心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二婶儿说的也是,芙蓉还是年纪浅了些,只觉得好看,倒没想到这一层。回头我回院子里换了再出府去!” 韩氏又对老夫人道:“儿媳妇方才走了神,没听清楚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也不生气,笑道:“年纪轻轻的,你倒比我还糊涂起来了。我是说,今儿个高兴,我让厨房多做些,早膳你们就别回去了,在荣福堂吃!” 转瞬间,韩氏脸上尴尬的表情瞬间消失,对着秋氏全然一副和气妯娌的模样,笑道:“看来咱们今日是沾了芙蓉这丫头的福气了!” 韩氏乐意在人前头装好人,秋氏也没必要非要撕破脸让自己难看,也笑了笑:“可不是么!” 一顿饭在荣福堂吃的也算其乐融融。 饭间谢芙蓉觉得身子有些冷就没有脱下貂绒大氅,但一直似乎很不舒服地扭动着脖子蹭着衣领,而且时不时地伸手挠着后脖颈。 老芙蓉身边的寇嬷嬷眼力好,瞧了谢芙蓉好几次,看着她渐渐泛红的面容笑道:“芙蓉小姐可是热了?要不老奴伺候您把大氅脱了?” “热倒是不觉得,只是总觉得脖颈后的衣领蹭的慌。许是这氅放的久了无人穿,针脚硬了,待会嬷嬷帮我瞧瞧!” “好!好!”寇嬷嬷笑笑,没再多言。 荣国公道:“前几日豫王要的《茶事溪山图》昨日就已经到,待会我让人去书房取,你若无事就给北宫那边送过去,别耽搁了时辰!” 谢芙蓉内心一沉,但面上还是笑嘻嘻地应下了。 韩氏望着谢芙蓉的样子,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她今日这大氅穿的不是时候。 荣国公又想起那天谢芙蓉对楚云弈的顶撞,虽然楚云弈当时没有追究,但荣国公个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叮嘱道:“长孙太后去的早,豫王打小一人在冀州长大,再加上常年缠绵病榻,比起京里的其他皇子性子难免乖僻难处了一些,到时候他说什么你顺着便是,切不可顶撞。” 荣国公言下之意是,如今荣国府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没必要自找麻烦非要往风口浪尖上站。 谢芙蓉明白荣国公的意思,点头乖巧地应了。 饭后荣国公让人从书房将《茶事溪山图》取了过来。图用朱漆的凸雕木盒装着,里边又用上等的油纸垫着,保存的很好。荣国公又交代了一些去北宫需要注意的事情,谢芙蓉让人准备了马车,准备将图尽快给楚云弈送过去。 寇嬷嬷瞧着谢芙蓉依然不舒服地蹭着脖颈衣领的动作,担心道:“芙蓉小姐,要不先让老奴帮你瞧瞧氅?若真是针脚硬了,您这样穿着也不舒服!” 谢芙蓉还没说话,秋氏皱着眉道:“我看倒不单单像是衣领的针脚硬了的原因,倒像是生病或者过敏!”说着上前摸了摸谢芙蓉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疑惑道:“这额头也不烫呀!” 瞧着谢芙蓉,再瞧瞧老夫人和秋氏,韩氏的脸色更加难堪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芙蓉这贱丫头竟然今日就把这大氅穿出来了。事情的进展比她谋划的要早很多,预先策划好的事情她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安排。此刻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待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谢怜玉那个臭丫头能不能随机应变。 虽然谢芙蓉事先半个时辰就已经服下了解药,但毕竟情丝绕的毒性还是太烈。方才只是觉得脸颊有些热,隐隐有些不适。但此刻她却觉得全身都渐渐地开始燃烧起来,并且和荣国公及秋氏、老夫人说话时双耳出现了轰鸣,眼前的景物也有些模糊。 一旁的素寰看着谢芙蓉说话的声音时高时低,脚下的步子也是深一脚,浅一脚。拢在袖子里的双手满是细细的冷汗,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谢芙蓉嘴角裂开一个美丽的弧度,绯红的脸颊上飞扬着一个灿烂的笑容:“三婶儿平白地担心了,芙蓉没事,这就将图给豫王殿下送过去!” 说着将装着图的朱漆盒子递给了一旁的素寰,转身向门外走去。 韩氏和荣国公想说什么,还没有来得及说。 上位上坐着的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望着趔趔趄趄地向门外走去的谢芙蓉,本想着叫住她,但也没有来得及。 就这样谢芙蓉迷迷糊糊,天旋地转,在脑海中产生的一片粉红幻境里步下台阶,忽然一脚踩空,生生地跌进了一个冰冷而宽大的怀抱里。 秋氏愣的瞪大了双眼。 韩氏也惊的说不出话来。 谢瑾瑜惊愕的瞪圆了双眼,但猛然回过神来,指着谢芙蓉,嘴角哆嗦着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谢芙蓉……你……你这个不要脸的!” 荣国公和老夫人一个愣怔,眸光寒彻肃然地看了一眼门口站着还没有来得及通报的门房下人。整了整衣衫,忙迎了出去:“老臣/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楚萧然! 当朝太子楚萧然! 前世里谢芙蓉倾心付尽,恋了一生,爱了一生的人。却最终负心负情,诛尽她谢氏满门,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同归于尽的人。 却不料重生的后的她与他第一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 【作者题外话】:扮猪吃老虎,咱家芙蓉姑凉中情丝绕了,这是要吃别人还是要被别人吃? 又是新的一年了,如隐祝看书的妹纸们新年快乐,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ps另外元旦三天小长假期间不定时加更,请喜欢的朋友们顺手收藏一下! 第三十四章 谢瑾瑜挨打 楚萧然望着怀中的女子。 肤白如凝脂,双颊透着淡淡如桃花一般的绯红色。整个人被一张硕大的红色衬托着,如盛开在火浴里的圣洁莲花。 他的双眸被惊艳的有那么一刻的愣怔,但待看清怀中女子是谢芙蓉时,脸上所有的表情全然退去,只剩下一副冰冷的漆黑。将谢芙蓉狠狠一推,丢到了冰冷的台阶上,声音冷然而嫌恶道:“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招人厌烦!” 谢芙蓉跌坐在台阶上,眸光深邃,没有抬头。怔怔地望着面前冰冷的青石台阶,似生生地要将那石板望出个洞来。 老夫人身边的寇嬷嬷忙上前扶谢芙蓉,但手刚触到了谢芙蓉的身子,她整个人却软软地倒进了寇嬷嬷的怀里。 寇嬷嬷瞧着面色绯红,嘴唇青紫,眸光呆滞的谢芙蓉,顿时吓的脸色苍白。连叫了好几声“芙蓉小姐”,但怀里的女子就是没有反应,回头瞧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也吓的一怔,顾不得一旁的楚萧然,忙朝着门口下人喊道:“还不快去将苏先生请过来!” “是!”一个年长点的婆子领命出了门。 原本不以为意,以为谢芙蓉又是故意使手段粘着他的楚云弈忽然一愣,看着几个婆子小心翼翼地将谢芙蓉抬进了耳房,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自从楚萧然出现,就一直面露飞霞,双眸泛着璀璨晶光的谢瑾瑜嘴角浅浅地笑着。一副小女儿含羞带怯地模样上前向楚云弈行礼:“瑾瑜见过太子哥哥!” 因为宫里的谢贵妃,谢瑾瑜从小常出入宫中,与楚萧然见面的机会多了便更亲近了。所以对楚萧然她一直喊着“太子哥哥”,而不是“太子殿下”。 楚萧然从谢芙蓉的身上收回视线,似才看到了谢瑾瑜,扭头含笑看着谢瑾瑜,上前虚扶了一把,声音温柔至极:“瑾瑜不必多礼!” 老夫人和秋氏跟着进了耳房照看谢芙蓉。 韩氏望着楚萧然对自己女儿温柔至极的模样,脸上笑的骄傲而灿烂。 荣国公自然看出了楚萧然与谢瑾瑜之间的一番情窦初开,红袖添香。眉眼蹙着一抹深深地担忧,干咳了两声道:“不知太子殿下驾临府上,所为何事?” “本宫……” 楚萧然正要开口,荣国府上的家生大夫苏洵拎着个药箱被一个婆子引着急匆匆地赶了进来,打断了二人谈话。 荣国公忙又吩咐婆子将苏洵带进了耳房,又请楚萧然在上座上坐了下来。担忧地等着苏洵的诊断结果。 这芙蓉丫头平日里身子骨看着好好的,怎的今日成了这幅模样,也不知到底怎么了。 韩氏狠狠攥着袖口,时不时向耳房的门口张望着,喜优交加,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精彩。 半晌老夫人黑着脸,气的嘴角颤抖着,由寇嬷嬷扶着从耳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谢芙蓉方才穿着的火红貂裘大氅。狠狠地丢到了韩氏脚下:“你瞧瞧你自己干的好事!”未了不等韩氏有何反应,又指着韩氏的眉心咬牙切齿道:“我谢氏荣国府代代清流,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媳妇!” 韩氏猛然一个愣怔,忙跪在地上:“老夫人……冤枉啊……儿媳妇不知又做了什么惹您老人家生气的事情!” “你……”老夫人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扶着胸口好半天都喘不上气。 荣国公瞧着老夫人气的脸色由黑到紫色模样,再加上方才骂韩氏的那几句话,也是一怔。 他与老夫人举案齐眉了大半辈子,老夫人从来都是秀外慧中,温柔贤惠,可从来都没见过她这样凶狠而又直接地责骂过谁。就算晚辈一时糊涂犯了错,她也会以谢氏组训和风骨悉心教导。 不解而担忧地上前劝到:“什么事值得生这么大的气,莫要气坏了身子。”然后将老夫人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坐了好一会老夫人才缓过劲来,但脸色还是漆黑如墨,指着韩氏道:“老身原本以为你虽平日心思深沉了些,但也是为自己一双儿女打算。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你竟然……竟然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你……你真是丢尽了咱们荣国府的颜面!” 韩氏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满脸的委屈,摇着头解释道:“老夫人……儿媳妇没有……儿媳妇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一旁的谢瑾瑜哪里容忍自己的母亲受这样打的委屈,跺着脚上前两步,脆生生道:“祖母……是不是谢芙蓉那个贱婢在您面前又说了什么闲话,让您这样冤枉母亲!为什么您总愿意相信谢芙蓉那个贱婢的,就是不愿意相信我们?是不是就因为她是您亲生的孙女,而父亲……” “放肆!”谢瑾瑜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忽然一把掀翻了桌上的茶杯,打断了谢瑾瑜的话。一双苍老而凛冽的双眸狠狠地盯着谢瑾瑜,嘴角颤抖着半天说不上话来。 谢瑾瑜被吓的向后退的两步,被老夫人凌厉的眸光震慑的双腿直哆嗦。 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挺起了胸膛,将还没有咽下去的后半句话又说了出来:“就因为父亲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对不对?祖母,你一边总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都是谢氏的女儿,要团结和睦云云,但又一边强调着尊卑分明。其实你就是假仁假义,虚伪至极,你哪里公平过,又哪里把所有人都当成谢氏的骨肉看待过?你……” “畜生……” 谢瑾瑜一番话正说的字字珠玑,义愤填膺。却不想一直没有说话,默不做声的谢天年冲了过来,叱喝一声,牟足了劲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谢瑾瑜的脸上。直打的谢瑾瑜在原地转了三圈,然后撞翻了一旁的一地桌椅。 谢瑾瑜只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全身都传来撕裂地疼痛 楚萧然猛然站起身来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 望着疼的在一地乱七八糟的桌椅里打滚的谢瑾瑜,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袖子底下隐忍地缓缓握紧了拳头。那嘴角欲要维护谢瑾瑜的话也被他不甘地咽了下去。 因为这毕竟是谢氏的族事,荣国府的家事。就算他再怎么看重谢瑾瑜,毕竟如今的谢瑾瑜还是荣国府的女儿,还不是她的太子妃,还轮不到他涉足。 便只好缓缓地坐了回去。 【作者题外话】:各位看书的亲记得收藏! 第三十五章 下令搜府 “老夫人,是儿子教女无方,还请老夫人降罪!”谢天年向老夫人请罪道。 老夫人没有理会谢天年,而是一直望着谢瑾瑜,冷冷道:“说……,老身今天就给你个机会,让你把一肚子不满的全说出来!” 谢瑾瑜狼狈地躺在一地乱七八糟的桌椅之中,都想不明白自己方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顶撞老夫人,就连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都不曾记得,也不敢抬头看老夫人一眼,只顾低着头噼里啪啦地掉着眼泪。 老夫人冷哼一声,然后将目光缓缓移向了韩氏,直看的韩氏犹如芒刺在背:“有什么样的母亲,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你看看你都把这孩子教成了什么?” 韩氏被方才的事吓的都愣住了,她哪里见过谢天年和老夫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敢为谢瑾瑜求情,也不敢上前护着谢瑾瑜,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谢瑾瑜哭的死去活来,自己的心也跟着似被千刀万剐一般。 老夫人又道:“既然你不见黄河心不死,老身就给你个明白!”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寇嬷嬷。 寇嬷嬷上前将地上火红的貂裘大氅捡了起来,手在衣领的地方摩挲了半晌,紧接着狠狠一揪,揪出了两根明晃晃的银针。 众人顿时一惊。 韩氏瞪圆了双眼,脸色依然苍白。 寇嬷嬷将银针递到了老夫人的手上,然后转身倒了一杯清水放到了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就在众人的惊尤未定之中,老夫人将银针放进了杯子中。 银针的变化和谢芙蓉在芙蓉院里验过的一模一样。大家看着水中那一抹诱人的粉色,脸色更加精彩,似明白了什么,但又没明白。 老夫人慑人的目光再次望向韩氏:“你身为掌持荣国府的主母,竟然将情丝绕这种阴险的毒药用在自己亲侄女儿的身上,将来在九泉之下你如何面对谢氏的列祖列宗?” 情丝绕? 在坐的众人包括楚萧然、荣国公、谢天年都是一惊。当然也包括谢瑾瑜。 韩氏用情丝绕这种毒,自然不会说给自己未出阁的女儿知道。 “老夫人,儿媳妇冤枉啊!儿媳妇身在荣国府,手上哪会有什么情丝绕?芙蓉丫头虽不是儿媳妇亲生的,但也是儿媳妇看着长大的,如今就像儿媳妇的亲生女儿一样。儿媳妇怎么会用如此手段加害于她?” “若不是你使的手段,那这氅里头的银针又作何解释?”老夫人冷哼一声。 “定是……定是有人想诬陷儿媳妇,一定是!求老夫人明鉴啊,儿媳妇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老夫人满脸的嫌恶,再不愿看韩氏的脸:“氅是你亲自派了亲信还回去的,难道有人还在你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不成?” 韩氏呆愣了半天,似又想到了什么:“既然有人用情丝绕,那一定还有残余的。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定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还请老夫人下令搜府,为芙蓉丫头讨个公道,也还儿媳妇一个清白!” 老夫人眉头皱了皱眉,沉默半晌,没有说话。 谢瑾瑜从地上爬起来,哽咽道:“请祖母下令搜府。只要谁的院子里有情丝绕,谁就是主使者,瑾瑜相信母亲是清白的!” 老夫人望了一眼面色沉着的荣国公,还是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下令搜府吧,本宫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妖魔鬼怪在背地里作怪!”楚萧然对面前狼狈而倔强又高的傲谢瑾瑜心疼不已,再加上韩氏一脸的坚定和委屈,早就相信了事情是有人欲意嫁祸韩氏,而非韩氏所为。 老夫人再次看向了荣国公。 荣国公面色不变,站起身来向外吩咐道:“来人,调集府兵,搜府!” 见荣国公下了令,韩氏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得意一笑。 谢瑾瑜依然哽咽着。 楚萧然、荣国公、老夫人三人坐在上位上肃着脸没有多余的表情,众人静待着搜府的结果。 一时间荣国府上下开始躁动起来,亲、勋、翎三卫府兵同时出动,一院、一阁、一斋,开始挨个撒网式搜索。 耳房里,谢芙蓉由秋氏和素寰陪着,并由苏洵为其看诊解毒,一直都没有动静。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翎卫统领带着四个府兵铿然进了荣福堂。 上位上的三个人面色正然。 谢瑾瑜自打四人进来就开始忐忑起来。韩氏看出了女儿的心思,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拍着背安慰着。 翎卫统领上前铿然行礼:“末将参见荣国公、老夫人及太子殿下!”然后将一个粉釉瓷瓶递到了荣国公面前:“这是末将在芙蓉院搜到的!” 荣国公和老夫人顿时一愣。 府兵的搜查结果似早在楚萧然预料之中,所以他悠然地往椅背上一靠着。顺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着,一副待看好戏的模样。 韩氏的面容更加得意,斜睨了一眼静悄悄的耳房门口,眸光变的更加狠戾。这一表情显然没有逃过谢瑾瑜的双眸。 看到母亲的样子,谢瑾瑜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一扬。 荣国公将那瓷瓶拿在手中,抽掉瓶口的木塞闻了闻,里面淡粉色的液体无色无味,看不出到底是不是情丝绕。 老夫人面容一紧,担心地将瓷瓶接了过来,待查清楚这种液体在自然状态下对人体并没有伤害时才放心。然后看了一眼身边寇嬷嬷。 寇嬷嬷取来一杯清水。又摘下自己头上的银簪,探进瓷瓶里蘸了蘸放进了清水里。 顿时,荣国公、老夫人、寇嬷嬷三人面色大惊。那银簪放进水里的效果竟然和从谢芙蓉的貂裘大氅上取下来的银针放进水里的效果一模一样。 谢瑾瑜面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怯懦,挺直了腰杆站起身来,毫无畏惧地对老夫人道:“情丝绕是从芙蓉苑搜出来的,这不是明摆着么?除了谢芙蓉她自己,还有谁能将猝了情丝绕的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到她的大氅里?如今证据确凿,祖母还要偏袒那个贱人到什么时候?” 【作者题外话】:本书新建的书友群:如隐国色群528213138,喜欢本书的朋友可以加一下,和如隐一起探讨!另外今天依旧会有加更,加更字数不定! 第三十六章 起誓 老夫人漆黑着脸没有说话。 荣国公面色依旧肃然,看不出有何异样。望着老夫人手里的粉釉瓷瓶沉默了良久,问那翎卫统领:“除了这个,可还搜到了什么?” “暂时没有!” 荣国公了然,挥了挥手。 那翎卫统领行了礼,带着身后的四名府兵退下。 韩氏从怀里掏出帕子,看似满脸心痛地擦了擦眼角道:“都是儿媳妇的过错,国公爷和老夫人离京之前将芙蓉交给儿媳妇,是儿媳妇没有管教好她,以至于……以至于如今心术走偏了路子。无论如何,芙蓉做下的错事就由儿媳妇一人承担,求国公爷和老夫人看在芙蓉尚且年幼且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谢瑾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母亲,你在说什么?” 韩氏以帕颜面,低声呜咽着。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轻轻拽了拽谢瑾瑜的衣角,暗中示意了什么。 面上又故作姿态地痛心道:“你是母亲的女儿,芙蓉也是母亲看着从小长大的。虽不是亲生的,但有了这么多年的情分,在母亲心里早就把芙蓉当成了亲生女儿看待。如今她行错了路子,让娘如何弃之不顾!” 谢瑾瑜很快明白过来,再也没有说什么。 老夫人何等精明之人,这么多年来早就看清了韩氏一贯表里不一的做派。此刻只觉得厌恶至极,用眼角嫌恶地瞪了一眼韩氏,没有说话。 在楚萧然看来,早就认定了谢瑾瑜和韩氏一对母女被荣国府一干人等挤兑的楚楚可怜,此刻看的更是义愤填膺,早就想出来为她们打抱不平。 冷哼了一声对荣国公道:“事到如今,是不是也应该让当事人出来当面对质。自己做下的事情,躲在人背后算什么?” 荣国公思虑了片刻,吩咐老夫人身边的寇嬷嬷道:“去看看芙蓉小姐的毒解的怎么样了,若方便的话扶芙蓉小姐出来!” “是!”寇嬷嬷领了命进了耳房。 少卿,与秋氏扶着面色苍白但两腮依然绯红,满身是汗的谢芙蓉出来。 老夫人明白谢芙蓉柔弱的外表下倔强不愿屈服的性子。再想想谢芙蓉所中的毒,虽然方才有医术高明的苏洵为她解毒,但其中也一定隐忍着受了不少苦头。 再看看眼前几乎被寇嬷嬷和韩氏架着出来且微微颤抖的癯受身子,只觉得心疼的全身的肉都在疼。 紧紧地握了握双拳,站起身来对荣国公道:“国公爷,芙蓉丫头是老身亲手拉扯大的,老身以这把老骨头担保,今日这种事情断不会是芙蓉丫头能做的出来的!” “祖母如何担保!”谢瑾瑜的声音脆生生道:“祖母又要搬出风骨清正的大伯父来担保么?岂不知那已经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且祖父和祖母又离京这么多年,怎知如今的谢芙蓉还是当年你们所熟知的那个小女孩?” 老夫人恨的咬牙切齿,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你给我闭嘴!”谢天年看着老夫人的样子,漆黑着脸对谢瑾瑜冷叱一声。 谢瑾瑜被吓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紧接着毫不畏惧地迎上了谢天年的目光:“父亲别想再对女儿动手了!”然后望向老夫人:“就算父亲今天打死女儿,也不能改变祖母内心偏向自己亲生骨肉的事实!” 谢瑾瑜这一句话显然恰如其分地说到了谢天年的痛处。就算老夫人这么多年来未曾做过任何偏待庶出的事情,但在谢天年这个庶子的角度看来,也不会完全没有隔阂。 谢天年面露痛色,为难地看了看老夫人。 “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老夫人气的身体仍然颤抖着,伸出手指一一指着过谢天年,韩氏和谢瑾瑜。 “祖母!”谢芙蓉再也不忍看下去,强撑着羸弱的身体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老夫人的双腿:“既然……既然情丝绕是在孙女的院子里搜出来的,孙女也无话可说。还请祖母依家规处置!” “你……”老夫人心疼地皱了皱眉头,那后边你知不知道依照族规处置,就要将你逐出谢氏的话还是被她生生地咽了回去。 在座的众人除不清楚谢氏族规的楚萧然外都是猛然一怔。紧接着,韩氏嘴角得逞一扬。 楚萧然冷哼一声:“谢芙蓉,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让本宫恶心。竟然为了与瑾瑜争夺本宫,连此等恶毒的苦肉计都能使得出来!” 谢芙蓉没有立即反驳。楚萧然贵为太子,他这话也没有人敢去接。 良久,谢芙蓉如冲天矗立的天柱一般缓缓站起身来。 脚下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寇嬷嬷和秋氏连忙去扶住,却被她推开。 谢芙蓉眸光冰冷缓缓走向了楚萧然,虽然只有小小的几步,但她却似穿梭时空,跨越了前世今生,走的及其沉重而艰难。 然后在他面前站定,嘴角一扬,是毫无畏惧的藐视和嘲讽:“殿下可曾见过哪个女子会为了一个不爱的人拿名节做赌注?就算芙蓉是这样的女子,那也得值得的男子来配!殿下可觉得自己是?” 楚萧然竟然没有生气,而是瞧着面前倔强的女子忽然一个愣怔。 随即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谢芙蓉缓缓转身一一瞧了一遍堂里在坐的众人,缓缓伸出两个手指,指向头顶:“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谢芙蓉发誓,今生就算你楚萧然跪在我面前,我谢芙蓉也断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说完二人四目相对,看的见彼此漆黑如墨的双眼,却看不清曾经和未来。 倾泪千斛,再世已陌路,皆为情苦。 她似在他吃惊的双眸里看到了他们那不堪惊华的前世。千层浮潮,万里墨浪前世今生再不必回首。 她嘴角冷然一笑,缓缓转身。 失神的楚萧然嘴角抽搐了两下,似要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算什么东西!”谢瑾瑜怒瞪着双眼走到谢芙蓉面前:“让太子哥哥向你下跪,你也配?他可是一国储君,你就不怕人头落地?” 谢芙蓉没有立即理会谢瑾瑜,而是回头望了一眼楚萧然:“怪不得瑾瑜妹妹今日如此大胆,敢目无尊长,公然顶撞祖母和叔父,原来是有太子殿下为妹妹撑腰。” 谢芙蓉冰冷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谢瑾瑜的,让谢瑾瑜没来由地背上一凉,一阵战栗,向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又道:“妹妹不要忘了你还姓谢,如今还住在荣国府。莫说你还不是未来的太子妃,就算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也不敢如你这般对尊长说话!” 谢瑾瑜被谢芙蓉的眸光震慑的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 韩氏眼疾手快忙站起身来一把扶住了谢瑾瑜,冷声道:“芙蓉,你要做什么?” 谢芙蓉苍白的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无害的笑容,捂着嘴“噗嗤”一声:“二婶儿如此担心我要对瑾瑜妹妹做什么,还不如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今日能否全身而退?” 然后转身缓缓走向老夫人身边。 谢瑾瑜从谢芙蓉凛冽眸光的震慑中忽然回过神来,一双浓墨黝黑的双眼变为惊愕,指着谢芙蓉道:“你……你就是个魔鬼……妖精……怪物!” 谢芙蓉抿着唇轻轻一扬。 韩氏哪里顾得上女儿? 自己还没有从方才谢芙蓉的一番话中回过味来。亲、勋、翎三卫府兵统领忽然从外面进来,向荣国公、老夫人、楚萧然三人行了礼,然后将手中一个朱漆浮雕牡丹亭少女的盒子递到了荣国公面前:“启禀国公爷,这是属下等人在翠锦院搜到!” 韩氏猛然一怔,望着荣国公从翎卫统领手中接过的朱漆盒子,脸色顿时煞白。 第三十七章 紫河车 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哐当”一声,荣国公用手指挑开木盒的扣锁,揭开盒盖。 忽然那戎马疆场大半辈子、见惯了官场尔虞我诈、谱写了沉着与苍老的面容上霎时间变的及其暗沉。足足沉默了好半晌,然后眸光莫测地一一望向了韩氏、谢瑾瑜、以及谢天年。直望的三人一阵战栗。 离荣国公最近的老夫人见到盒中的东西,也是顿时大吃一惊,犹如当头棒喝、晴天霹雳,用手捂着嘴巴,瞪大了双眼,踉跄着坐回了椅子上。 不知情的秋氏、谢天年、楚萧然、谢苍云几人见此,上前往那盒子里一瞧,也是面色大变。 紫河车……竟然是紫河车(胎盘)。 谢瑾瑜一时间乱了分寸,“噗通”一声,无助地跪在了地上:“爷爷、祖母……孙女……孙女一时糊涂,孙女……” “瑾瑜!”韩氏忽然冷叱一声,深深地望了一眼谢瑾瑜。 就在谢瑾瑜更加茫然无助地眼神中,韩氏深吸了一口气,大有破釜沉舟之势:“国公爷、老夫人,是儿媳妇一时糊涂,才会私自收藏这紫河车。也是儿媳妇一时鬼迷了心窍,怕被后院里那些个年轻貌美的小妾比下去,所以才会服用……紫河车。” 韩氏又望了一眼满脸吃惊地谢天年和谢瑾瑜:“这件事情,老爷和瑾瑜毫不知情,也和翠锦院其余一干人等一点关系都没有。求国公爷和老夫人不要牵连他人,就处置儿媳妇一个人吧!” “母亲……女儿怎么……” “你闭嘴!”谢瑾瑜想说什么,却被韩氏再次冷叱一声,生生地住了口。 韩氏望向谢瑾瑜的眸光中满是期盼、心疼和不忍。 在一旁观望着这一切的谢芙蓉看着韩氏和谢瑾瑜的眸光缓缓一眯。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谢芙蓉却看的明白的很。 韩氏虽人老珠黄,但是何等精明之人,对付后院那些不起眼的妾室又何须用服用紫河车这等阴损又恶心的手段。那紫河车分明是给正值青春年少,如花似玉的谢瑾瑜服用。谢瑾瑜是韩氏一生的希望,为了这个女儿,她付诸了多少心血,又怎会在快要瓜熟蒂落,这等关键的时候让所有的期望破灭。所以她才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替谢瑾瑜承担下所有的罪名。 好一个母女情深! 谢芙蓉缓缓地握紧了双手,想起了前世。 韩氏,为了你的这个女儿,为了你们个人的私欲。在皇室对谢氏虎视眈眈只之时,你们临阵倒戈,几乎将荣国府卖了个精光。致使谢氏血流成河,冤魂遍野。那时你们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 谢芙蓉忽然捂着嘴巴一声作呕,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祖母,这东西……这东西好恶心,二婶儿……二婶儿怎么能吃得下去?” 帝京城里确实有不少名门贵妇及贵族小姐为了保持娇好容颜想尽各种办法。但这紫河车由于采集手段及其残忍,又是从人体上摘取下来的,再加上被大周律例明文禁令,所以用服食紫河车维持美貌容颜是被人所不耻的。也是一般稍有地位的名门贵族所禁止的,更别说像荣国府这等氏族首领。 老夫人扶着看似惊愕的谢芙蓉安慰了半晌,然后冷哼一声,瞪了一眼韩氏:“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韩氏挺直了腰板跪着,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 “那么……那么祖母会如何处置二婶儿?”谢芙蓉看似一副担忧心怯地样子。 如何处置? 老夫人一时惊愕,倒忘了这件事情,到是被谢芙蓉给提醒了。 “还能如何处置”老夫人指着韩氏咬牙切齿道:“你真是……把我们荣国府的颜面都丢尽了……” 然后回首对荣国公道:“国公爷,府上出了此等不耻之事,也有妾身疏于管教之责。但韩氏有违妇德,在荣国府是万万留不得了,依家规处置,应当休书一封,遣送回韩家。” 韩氏虽早有准备,但脑海中还是“轰然”一声,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谢瑾瑜与谢天年皆大吃一惊,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好半晌谢天年愣愣道:“老夫人……彩蝶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老夫人冷哼一声:“她背地里做下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还要老身撕破她的脸皮一一说明么?别以为韩家军的事情被抹的一干二净,老身就不知道云溪是为何离家出走,至今还杳无音讯的!” 谢天年和韩氏又是一惊,原来老夫人什么都知道了。谢天年被噎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谢瑾瑜顿时泪流满面,跪到老夫人面前求道:“祖母……祖母,求求您饶了母亲这一回吧!瑾瑜发誓……瑾瑜发誓以后再也不顶撞您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瞧都未瞧一眼谢瑾瑜。 谢瑾瑜满脸绝望,愣怔半晌。忽然跪走到了楚萧然面前。一双好看美丽的丹凤桃花眼盈盈泛着潋滟水珠,被哭的红肿一片。望着楚萧然的神情似忽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太子哥哥,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母亲,母亲不是有意犯下错事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瑾瑜,求太子哥哥救救她,求求太子哥哥……瑾瑜不能没有母亲啊!太子哥哥,瑾瑜求求你了!” 楚萧然微蹙着眉头,瞧着谢瑾瑜无助的样子,满是心疼,终是不忍。正要开口,谢芙蓉望着他二人,陇在袖中的双手握的更紧了,眯了眯双眼,忽然换上了满脸的担忧,悠悠道:“是啊,太子殿下,如今也只有您能救二婶儿了,您可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瑾瑜妹妹没了母亲!” 楚萧然此刻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救助韩氏,如何帮助谢瑾瑜上,哪里听得出谢芙蓉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荣国公、老夫人……”楚萧然正要开口,却被老夫人打断:“太子殿下,您虽是君,但这是荣国府的家事。今日荣国府的事情让殿下见笑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臣妇以为太子殿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老夫人说的没错,这确实是荣国府的家事,楚萧然虽贵为太子,但也只能是朝堂上的君,还没有将手伸到臣子附中插手后院家事的权利。再加上紫河车是大周律例严明规定了禁止使用的,因此他就更说不上话了。只能为难地看着谢瑾瑜。 “老夫人!”韩氏忽然开口:“走到今日的地步,儿媳妇自知罪孽深重,没有什么可以辩驳。但求老夫人看在儿媳妇为荣国府上下操劳了二十多年,又为老爷增添了一儿两女的份上,不要将儿媳妇遣送回娘家。若不然儿媳妇只有死路一条了!”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就要彻底处置韩氏和谢瑾瑜了,觉得看的爽的亲们在书评区吼几声吧!如果还觉得不够就撒几把豆子!(*^__^*)嘻嘻……如隐照单全收! 第三十八章 处置韩氏 “娘!”听到最后一个死字,谢瑾瑜哭的更凶了,一头扑进了韩氏的怀里。 老夫人瞧了瞧抱在一起哭的死去活来的二人,深沉苍老的容颜上一抹犹豫一闪而逝。 不得不说,韩氏确实是精明聪慧之人,方才一番话竟然在滴水不漏之间,暗中向老夫人透露了某个最关键的讯息。 若不是韩氏提起“一儿两女”,老夫人竟然忽略了韩氏还是宫中谢贵妃的亲生母亲。 若就这样将韩氏潜回韩家去,先不论她是否真会以死明志,首先第一个面上无光的便是当朝皇帝。 荣国府到底是臣,再如何处置后院的家事,也不能不顾忌几分皇室的颜面。 想到此,老夫人更加厌恶起了韩氏。 对于后院的事情,荣国公一向不插手,早已坐在了上位上,将所有的事情放心地交给了老夫人处置。 楚萧然自然也听出了韩氏话语中的玄机,对于谢瑾瑜他终究还是不忍,开口求了情,也算是趁机给老夫人一个台阶下:“老夫人,俗话说家和万事兴。韩夫人虽有诸多不是,但幸好金诚为唤。如今韩夫人既已知错,还请老夫人从轻处置才是。免得伤了儿女的心,也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楚萧然这话说得及其婉转亲和,完全抛却了身为太子的高贵身份。 站在一旁的谢芙蓉平静地望着这一切,没想到楚萧然竟然为了谢瑾瑜能做到如此地步…… 若不是重生一次,老天爷让她有机会清楚地看到这一切,她还被他们蒙在谷里,竟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情愫这么早就已这么浓烈。 不过楚萧然、谢瑾瑜,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你们也要有命走到一起才行。 老夫人思忖半晌,又看了看荣国公,见荣国公也没有什么异议,淡淡开口:“太子殿下说得也有道理。此事毕竟是荣国府后院的事情,倒不能太过张扬让别人看了笑话。” 忽然她双眸一冷,对韩氏:“既然如此,以后荣国府上的琐事以及谢氏的庶务你也不必管了。就呆在佛堂里,将谢氏的祖训手抄一千遍,好好反省反省,没有老身的允许,不许踏出佛堂半步,也不许见任何人!” 韩氏闻言,深深地瘫坐在了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儿媳妇谨遵老夫人教诲,定会好好反省!” “娘……”谢瑾瑜哭喊了一声。 韩氏深切地望着谢瑾瑜,一双在荣国府后院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柔荑从未如此刻般无力,缓缓抚上谢瑾瑜脸颊。 她内心再清楚不过,对于这样的处置结果已经再好不过。只要保住她的瑾瑜,就等于保住了她的希望。 她的内心浅浅一笑,方才太子楚萧然对她的瑾瑜的情深意切她看的再清楚不过,她绝对不会在佛堂呆太久,只要她的瑾瑜做了太子妃,她一定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到时候……那些与她作对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过。 “来人!” 老夫人朝外喊了一声,顿时有几个婆子应声进了门。 “将二夫人带到祠堂去!” “慢着!” 谢瑾瑜猛然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来缓缓回头。 不知何时眸光竟然变得及其狠戾,望了一眼淡然自若的谢芙蓉,对老夫人道:“事情还没有完呢!祖母,既然情丝绕是从芙蓉苑查出来的,芙蓉姐姐是不是也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私藏情丝绕之毒,可不亚于紫河车。未出阁女子私藏此等淫秽的东西,按照谢氏的族规,可是要从谢氏族谱中除名的!” 听到此言,众人又是一愣。 老夫人面容漆黑,自然明白谢瑾瑜如此穷追不舍便是想拉着谢芙蓉做垫背,但她所说的也是事实,谢氏族谱确实有这样的规定。所以即使再厌恶她也没法子,只能冷着脸沉默不语。 秋氏及谢苍云也是为难地看向了荣国公和老夫人。 韩氏虽未抬头,得意的眉角染上了一层深深的狠戾。 谢芙蓉,老娘不好过,你也别想全身而退。 却不料,半晌谢芙蓉浅浅一笑:“妹妹这话确实提醒了我,事情确实还没有完呢!” 谢瑾瑜及韩氏脸上的霁色顿时一岔,就在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谢芙蓉忽然朝着门外扬声喊道:“素寰、素心、素锦、素画,把怜玉妹妹请进来!” “是!”四人齐齐应声,不知何时已经扶着面色蜡黄,嘴唇苍白,癯受无力的谢怜玉出现在了荣福堂门口。 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谢瑾瑜的面色比之前中了马蹄粉之时更加难看了许多,走路的步伐也比之前漂浮凌乱了。 韩氏却没料到谢怜玉竟然被谢芙蓉的四大丫鬟带了进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面色大变。 谢怜玉在众人疑虑的目光中怯怯地走到老夫人面前。 谢芙蓉柔声道:“怜玉妹妹,有什么话你只管对老夫人说,不必担心得罪不起谁,更不必担心被谁伺机报复!” 谢怜玉原本胆怯的一颗心顿时被谢芙蓉的这话壮了胆,撑起虚弱的身体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哭道:“祖母……是怜玉不好,怜玉不该一时轻受了母亲和三姐的利诱加害芙蓉姐姐,怜玉愧对爷爷和祖母,更愧对九泉之下的姨娘!” “怜玉!你休要胡说八道!”韩氏蹙着眉低声叱喝。 谢怜玉怯生生地往老夫人的怀里一躲。老夫人明显感觉到了谢怜玉被韩氏方才的目光震慑的全身都在颤抖。 于是将谢怜玉搂在了自己怀中,安慰道:“丫头,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祖母不怪你,祖母替你做主。” 谢怜玉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双病怏怏的面容上噙满了泪水:“前几日三姐姐给怜玉送来一些糕点,怜玉平日里哪里见过那等好吃的点心,一时贪嘴便多吃了两口。却没想到糕点被下了马蹄粉,三姐姐给怜玉传达母亲的意思,让怜玉趁机求助芙蓉姐姐,并想办法搬进芙蓉苑养病,伺机听候母亲的吩咐,暗中加害芙蓉姐姐。” “哦?她可替你许诺了什么?” 比起别人惊讶的神情,老夫人倒是淡然了不少。更是将韩氏的手段掌握的分毫不差。 “三姐姐说,若怜玉听候差遣,事成之后母亲便许诺将怜玉……将怜玉嫁给韦相府上的四公子;若怜玉不听话,便任由怜玉毒发身亡而死,反正……反正偌大个荣国府,没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搪塞过去,绝对不会有人追究什么。” 说到最后,谢怜玉早就委屈的泣不成声:“怜玉没有了姨娘,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哪里敢得罪母亲,所以只能听从三姐姐的安排,在府兵查到芙蓉苑的时候悄悄地将三姐姐事先派人送来的情丝绕放到了芙蓉姐姐的内室里!” 第三十九章 处置谢瑾瑜 “混账!”老夫人猛然一拍桌子,向韩氏和瑾瑜呵斥道:“看来……看来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什么叫做没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搪塞过去?你就是……你就是如此打理荣国府的?” 谢瑾瑜是满脸委屈:“祖母……瑾瑜什么都没有做过……瑾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冷厉的眸光忽然望向了老夫人怀中的谢怜玉,上前一步猛然拽起谢怜玉一巴掌狠狠地甩了过去,口中骂道:“贱人,你竟敢胡言乱语,诬蔑我和母亲!” 谢瑾瑜早就气的失去了理智,那一巴掌几乎是牟足了劲毫不犹豫地挥了过去。 却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眼疾手快护着谢怜玉,将谢怜玉拽了一把。 结果……谢瑾瑜那狠狠地一巴掌就在众人惊愕的目中不偏不倚地甩在了老夫人的脸上。 一时间整个荣福堂里如同“轰然”一声,炸开了一个惊雷。众人呆愣地杵在原地,一个个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成了木鸡。 就连谢芙蓉也一时惊的没有了反应。 待谢瑾瑜反应过来之时,忽然满脸的惊慌失措。望着方才甩过老夫人一掌,如今还有些麻木的手掌,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向后退着:“我……我……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韩氏看着谢瑾瑜,无力绝望地瘫坐在地上,几乎抽去了全身所有的精气,深深地闭上了双眼。难道她的瑾瑜真的就这样护不住了么? 正在此时,秋氏的一句话几乎抽掉了韩氏最后的一丝希望:“将怜玉许给韦相府上的四公子,虽说是个庶子,倒也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但京城里对韦四公子的传言似乎并不是太好,听说……韦四公子床笫手段及其变态,正房妻室没有进门,偏房倒是被他折腾死了不少!” 老夫人再也不想见到韩氏,眸光一凛,指着韩氏对堂内的几个婆子道:“在等什么?还不将她给我带下去!” 几个婆子也是极少见老夫人如今日这般生气,也不顾韩氏的身份,将她拽了起来,几乎是拖出了荣福堂。 一堆人影消失在了荣福堂门口,但远远地还能听到韩氏的声音:“老夫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儿媳妇一个人做下的,求老夫人开恩,饶了瑾瑜吧!” 韩氏这话不喊还好,一喊,老夫人听在耳中胸口更是堆气,凛冽的眸光望向见谢瑾瑜:“未出阁女子私藏情丝绕这等淫秽的东西,按照谢氏的族规,确实要从谢氏族谱中除名,更何况是拿情丝绕陷害嫡女!” 谢瑾瑜惊恐的目光都不能再有任何更衬和的反应。 老夫人转而又道:“但将你从谢氏的族谱里除了名,日后就不受谢氏管制,岂不是便宜了你!从明日起,你就到京外的庄子上好好学学如何做人。没有老身的允许不许离开庄子,不许踏进京城半步!” 老夫人这是要将谢瑾瑜逐到京外的庄子上去做苦力了! 谢瑾瑜忽然眉眼一番晕了过去,软软地瘫软在地上。 这次门外几个婆子倒是没等老夫人开口,便进门将晕过去的谢瑾瑜抬了出去。 楚萧然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一众婆子粗粝地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谢瑾瑜抬了出去,紧紧地握紧了双拳。只恨没有早日将自己与谢瑾瑜的婚事定下来,给自己一个保护谢瑾瑜名分。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握住了满脸憔悴的谢怜玉的手:“丫头,你且先回去,回头我让苏先生过去好好瞧瞧,把身子养好!” “是!”谢怜玉低低地应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 谢芙蓉望了一眼素寰等人。 几个人上前将谢怜玉扶了出去。 “老三家!”老夫人唤道:“以后府上的事物及谢氏的庶务就由你来打理,有什么不懂的,做不来的,尽管来问老身!” 秋氏愣怔了半晌,上前应了下来:“是!” 此事在谢芙蓉的预料之中。 因为是老夫人定下来的事情,其余人只管应承,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荣国公没有说话,自然也是没有异议。 只是一干下人用余光瞧着一副从容淡然的秋氏,暗暗在心里揣测。风水轮流转,这荣国府上又换了一番天地,日后由三夫人掌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内宅的事情,让太子殿下见笑了!”荣国公起身对楚萧然道:“不知殿下此来是为何事?” 楚萧然冰冷的面容稍霁:“听说荣国公手上有副《茶事溪山图》,绘的是皇祖母母族所在庐阳溪山的景致,本宫想跟荣国公暂借几日!” “真是不巧,前几日豫王殿下也驾临过府上,为的就是这《茶事溪山图》,老臣已经将图应允给了豫王殿下!” “哦?” 楚萧然眼眸眯了眯,想起来刚进荣国府,撞到谢芙蓉的时候,从她手里头滚落下来的画卷散了轴带,正是《茶事溪山图》。便明白谢芙蓉应是受了荣国公之意去给楚云弈送图的。 一想到方才谢瑾瑜被老夫人处置到庄子上,多少也是与谢芙蓉有关。忽然眸光一冷,起了替谢瑾瑜报仇的念头:“若本宫今日非要此图不可呢?” “这……”荣国公有些犯难! “既然都是为已逝长孙太后忌日所用,太子殿下又何必非要为难荣国府。” 谢芙蓉对楚云弈看似恭谨,但话锋却毫不客气。 “为难?何来此意!难道本宫向荣国公借用副图也让荣国府犯难了么?还是谢氏本就另有心思!” 楚萧然是东宫储君,朝堂之上,宦海之间,自然万事以太子为尊。他竟然依此将话题扯到了荣国府另有不臣心思上。 “老臣惶恐……”荣国公忙道。 楚萧然借势道:“大周明文禁令紫河车,荣国府却私藏此物,不知父皇若知晓,会如何处置!” 方才处置韩氏和谢瑾瑜,荣国公和老夫人并没有避开楚萧然。其中深意楚萧然自然是不明白的。 便是要借处置内宅的手段让东宫以及皇帝知道荣国公和老夫人虽老,但也不是老无所用,不是好对付的。 谢芙蓉淡然一笑:“关于紫河车一事,爷爷自会亲自进宫向陛下请罪。对于二婶儿和瑾瑜妹妹做下此等糊涂之事,荣国府自然也不会包庇。不过殿下若真要不顾及豫王与长孙太后舐犊情深,欲与王爷争夺这《茶事溪山图》,荣国府自然也不敢违逆殿下,自当将图为殿下奉上!” 说着便走到了老夫人旁边,拿了《茶事溪山图》,恭恭敬敬地双手奉到了楚萧然面前。 谢芙蓉这话说的极有技巧,不仅抓住了楚萧然内心的软肋谢瑾瑜,更将楚萧然公然与楚云弈争夺《茶事溪山图》的后果点到为止。 她凭的就是依着前世的记忆来赌谢瑾瑜和未来江山在楚萧然内心中的分量。 楚萧然眸光煞人,狠狠盯着谢芙蓉看了良久,然后冷哼一声出了荣福堂向荣国府外走去。 谢芙蓉缓缓直起身来,平静地望着楚萧然离开的背影。 荣国公沉沉道:“看来这回是彻底得罪东宫了!” “哼,东宫与宫里的那位何时向着咱们谢氏过!”老夫人冷哼一声:“若他连这点度量都没有,非得要跟一个内宅的女子计较,也就无德位居东宫了!” 老夫人这话说的虽重,但也是有理。 荣国公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今日天晚了,芙蓉明日再将这图给北宫送去!”谢芙蓉道。 然后想荣国公和老夫人请辞回芙蓉院了。 第四十章 送图 谢芙蓉带着侯在荣福堂门口的素寰回了芙蓉院。 没走两步谢怜玉面色煞白,由宝娟扶着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声音虚弱无力:“芙蓉姐姐!” 谢芙蓉顿住了脚步,缓缓回身,面色沉静。 谢怜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扶着门框缓缓滑跪在了地上:“是怜玉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样的傻事。但怜玉真的是没有办法,怜玉如今无依无靠,真的……真的不敢得罪母亲。求姐姐原谅怜玉吧!” 谢芙蓉面容平淡:“怜玉妹妹只管养好身子便是!” 说着,也没有再看谢怜玉,转身往正屋里走去。 素心吊着一只受伤的胳膊从屋子里迎了出来,见到谢芙蓉面色肃然:“小姐可算平安回来了,可急死奴婢了!” 说着仔细上下打量了谢芙蓉一番。 确定谢芙蓉没事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瓷瓶来,单手扣掉瓶塞。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沉着脸走到谢怜玉面前:“怜玉小姐,得罪了!如今小姐平安归来,奴婢依诺将解药给你!” 谢怜玉接过,看着那药丸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放进了嘴里。 谢芙蓉望着素心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跨步进了正屋子。 素心也不再多言,跟在谢芙蓉身后进了屋。 “确实如小姐所料,怜玉小姐在府兵搜到咱们芙蓉院的时候悄悄进了小姐屋子做了手脚,将情丝绕的毒药藏在了小姐的屋子里。”素心回报道。 “二婶儿扬言要搜府的时候我便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示意素寰悄悄从耳房的后门潜了回来,通知你一声,以防万一。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谢怜玉真的会那样做。 “奴婢当时依照小姐的意思将计就计让府兵从小姐的屋子里搜走了情丝绕。事后又拆穿了怜玉小姐,将韦四公子的事情给怜玉小姐说了。但没想到怜玉小姐死活都不肯到荣福堂去给小姐作证,所以奴婢只好给她下了断肠散。” 这一点,方才素心给谢怜玉解药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谢芙蓉没有再问什么,由素寰服侍着脱了绯红的貂裘大氅,又换了一身衣服,走到暖炉旁边煮起了茶。 “所幸二夫人和三小姐被小姐踩压下去了,以后是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真可惜,奴婢当时不在场,没有亲眼看到!”素心遗憾道。 谢芙蓉一双白皙的手在温热的暖炉上头翻转着烤着火,没有说话。 素寰从屏风后面将谢芙蓉的貂裘大氅拿了出来,准备好生地收起来。听到素心这话,暗中瞪了她一眼,蹙着眉头,示意她不要口无遮拦,忘记自己是奴婢的身份。 谢芙蓉看见素寰手里的大氅忽然道:“拿去烧了它!” 素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素心叹道:“小姐,这么好的大氅……烧了它多可惜啊!再说……再说它是夫人曾经用过的,留着也是个念想。” “烧了吧!”谢芙蓉淡淡道。 有些东西曾经也许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早已因为一些原因变了味道。更何况是被她利用过的。 它上面不仅留着母亲王氏的气息,还有韩氏的。所以那件代表着母亲美好的大氅永远都会在她的记忆力。 “是!”素寰应了一声,也是满脸可惜地欲将那大氅拿出去。 “等等!” 素心忽然阻止,然后讪讪笑道:“既然小姐决定不要,要拿去烧掉了。不如……不如就送给奴婢吧!奴婢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这等好看的衣服!” 谢芙蓉看了素心半晌,想到这几个丫鬟前世里跟着她也没享过什么福。也不知今生会如何,便应下了。 “谢谢小姐!”素心欣喜地从素寰手里接了过来,缓缓抚着冗长火红的上等狐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 次日一早给荣国公和老夫人请完安后,谢芙蓉带着素寰,乘着荣国府的马车去北宫给楚云弈送《茶事溪山图》。 到了北宫门口,素寰下车敲开了门,出来的是荀叔。 素寰说明了来意,荀叔笑的和善:“真不巧,殿下今日一早被靖和长公主邀去了朱仙楼赏梅。不过,殿下临走时交代老奴,若芙蓉小姐来送图,让小姐直接折送到朱仙楼去!” 素寰回首望了一眼谢芙蓉所在的马车。 谢芙蓉正挑着帘子向这边望着,扬声道:“既然王爷不在,这《茶事溪山图》就交给老伯,请老伯代为转交王爷,朱仙楼我们就不去了!” 荀叔扬声笑道:“此图贵重,老奴万不敢代收。并且王爷交代,为表芙蓉小姐诚信致歉,最好亲自将图送过去!” 谢芙蓉眼里有些暗沉:“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送去!” 谢芙蓉也不耽搁,待素寰上了马车,一路驱车又去了朱仙楼。 朱仙楼是帝京乃至整个大周最有名的酒楼。 西临帝京最繁华的长安大街,东临玉女江。装饰及为富贵奢华,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些有名的达官贵人和名门贵胄。 谢芙蓉的马车刚到了朱仙楼门口,朱仙楼韩掌柜就笑讪讪地笑迎了上来:“韩某见过芙蓉小姐,豫王在朱仙楼西侧的濯锦楼,已等候小姐多时,韩某这就引小姐过去!” 谢芙蓉身披月锦大氅,提着裙摆,由素寰搀着下了马车,一路跟在韩掌柜身后,绕过朱仙楼大堂,朝着濯锦楼走去。 濯锦楼在朱仙楼后侧的玉女江上,要到达濯锦楼,这其中的路程必须乘船过去。 遥遥望去,玉女河上漂浮着许多美丽的画舫。 虽然是隆冬时节,但玉女河两岸的梅花却开的如火如荼,冷艳夺目,引来不少风雅人士及才子佳人不畏严寒,游河赏梅。 早在谢芙蓉抵达之前,韩掌柜已经吩咐人准备好了一艘华美的画舫。 “芙蓉小姐请!”韩掌柜一脸的祥和,将谢芙蓉引向了画舫。 一行人刚登上画舫,还未划动,身后忽然传来了楚萧然的声音:“慢着!” 此时忽然见到楚萧然,韩掌柜一怔。 谢芙蓉眸光冰冷,眼眸眯了眯,在宽大的袍袖底下缓缓握紧了拳头。 第四十一章 楚萧然挨打 韩掌柜精明睿智,讪讪笑着忙迎了出去:“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楚萧然瞧都没瞧一眼韩掌柜,跳上了画舫,进了舫舱。但在见到谢芙蓉时忽然顿住了脚步,一双冰冷阴鹜的眼眸盯着谢芙蓉看了良久,目不斜视地对一旁的素寰和舱门口的韩掌柜道:“都出去,本宫有话要单独和芙蓉小姐说!” 韩掌柜有些为难。 没有谢芙蓉的意思,素寰自然不敢动。 楚萧然的脸色又青了几分,盯着谢芙蓉的眸光也更深。 “有什么话,太子殿下说便是,这里没有外人!”谢芙蓉淡淡道。 “出去!”楚萧然冷声强调。 素寰看了一眼谢芙蓉,满脸担忧地犹豫着朝画舫外走去。见谢芙蓉都应了韩掌柜自然也不敢太违逆楚萧然的意思,跟在素寰身后下了画舫。 待舫内只剩下楚萧然和谢芙蓉。 谢芙蓉态度恭和,但语气还是不卑不吭:“不知殿下遣散了素寰和韩掌柜,是有何重要事与芙蓉说!” 楚萧然没有出声,一步步走向谢芙蓉。 谢芙蓉也没有动,只是一双美丽黝黑的双眸有些危险的眯了眯。 “谢芙蓉,你以为你用这种欲擒故纵的方法就能吸引本宫的注意力么?真是……愚蠢到了极致!”楚萧然忽然在离谢芙蓉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欲擒故纵么?谢芙蓉缓缓抬起了头,嘴角嘲讽一笑:“原来殿下是这样想的?” 楚萧然竟然没有听出谢芙蓉话语中的意味:“讨厌的人永远都是如此令人生厌!” “哦?殿下特意遣走了素寰和韩掌柜,就是要与芙蓉说这个么?”谢芙蓉和然一笑:“既如此,殿下又何必看着芙蓉找不痛快!” 楚萧然狭长的眼眸眯了眯,看向了谢芙蓉怀里那装着《茶事溪山图》的朱漆盒子:“把《茶事溪山图》给本宫拿过来!” 谢芙蓉望了一眼自己怀里的盒子:“殿下既然要,芙蓉自然不敢不给。不过,殿下可是想清楚了与您的皇叔豫王争夺关于长孙太后祭物的后果?毕竟这朱仙楼人多眼杂的,可不知有多少人看着呢?” “少废话!给本宫拿过来!”楚萧然竟然不顾身份地伸手往谢芙蓉怀里去抢。 谢芙蓉身子轻巧一转,躲开了。 回身之时一双美丽黝黑的眸子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和善,转而是一副冰冷的寒光,危险地望着楚萧然:“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会做出此等强抢之事,如果被外面的百姓看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四海之内,莫非王土。既是王民就应忠王之事,他们敢有什么想法?”楚萧然冷然一声,五指成爪,又向谢芙蓉扑了过去。 谢芙蓉有意隐藏了武功,楚萧然自然以为势在必得,却不料就在快要抓到谢芙蓉怀中的朱漆盒子时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没有控住后力,在谢芙蓉趁机躲开之时,朝着对面的窗户口扑了过去。 紧接着颈部忽然一阵隐隐刺痛,他喊出一半的吃痛之声竟然被戛然而止,再也呼不出一句声来。 他正要发怒,回头之时,谢芙蓉紧握的拳头便朝着他的眼窝砸了过来! 想起前世的恩怨重重谢芙蓉满腔怒火,第二拳头毫不犹豫地又挥了过去。 楚萧然毫无防备,哪里受得住谢芙蓉的这闷头两拳?早已倒在了地上! 谢芙蓉被一腔怒火驱使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待内心那波涛汹涌的怒气平静了些,她才随便撩了一把有些散乱的发丝,转身坐在了桌旁的椅了上,冷眼看着地上的人。 楚萧然身份尊贵,贵为太子,平日里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但谢芙蓉方才那泄愤的一阵暴力拳打,却是非常有技巧,愣是一点伤痕淤青都没有留下。 楚萧然好半天才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扶着舱壁缓缓地站起身来,一双冰冷的眼眸布满了噬人的杀气:“你……你……竟敢对本宫动手,好大的胆子……你竟然会武功!” 楚萧然的话刚说完,不知怎的,整个人脚下又是一软,竟朝着船舱的窗户跌了过去。那窗户早先为了透气还没来得及关上,楚萧然整个人就四脚朝天地横搭在了上面。 谢芙蓉眼眸一眯,起身一脚便朝着楚萧然的屁股上踹了过去。紧接着楚萧然整个人失控地飞出了窗外,被送进了冰冷刺骨的玉女河里。 “啊……太子殿下落水了……快来人呢!”谢芙蓉转而换上一副受惊的面容,朝着船舱外跑了出去。 又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来人呐!太子殿下落水了……快来人!” 太子殿下? 楚萧然贵为龙子,身份尊贵,出宫驾临朱仙楼这种地方,自然是特地乔装隐藏了一番,没有人会轻易认得出来。 此刻听到谢芙蓉的呼救声,众人皆是一惊。 尤其是就侯在岸上的韩掌柜,脸上的表情最为精彩,忙找来几个身体健壮的男子下水去打捞。 这寒冬腊月的,水温及其寒彻刺骨,别说是人了,就连水里的鱼都被冻死了不少。 若太子殿下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一转眼,楚萧然随身乔装跟着的一个小太监带着一群人跑了过来,望了一眼平静的水面,哪里还有楚萧然的影子,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面色顿时一片紫黑。颤着脚,挨个踢了身后的之人每人一脚:“还不下去找,太子殿下不会水,王八羔子……蠢货……还不快去!” 那一群人惶惶恐恐,噼里啪啦如下到锅里的水饺,跳进了河里。 小太监颤着双腿站在河边上,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河面,捕捉着任何有关楚萧然的蛛丝马迹,指挥着水里的一群人:“狗崽子,给杂家好好找!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仔细喽!” 然后无力的望了一眼天,一双无助的眸子里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殿下啊,您这回可玩大发了,杂家……杂家回去可怎么给德妃娘娘交代哦!” 【作者题外话】:从这一章开始要收拾渣男了,不过先收点利息! 另外,刚看到主页的精品推荐,隐在这里谢过我们家亲爱的和光大大了,么么哒!亲一个!嘿嘿…… 如隐的这本书是新书,上架之前原本每天更新一章。但是现在主页有精品推,推荐期间早晚各一更。看书的娃子们……期待哦……抱我……抱我们家美丽漂亮,人见人爱的阿和…… 第四十二章 与渣男的撕逼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楚萧然还是没有找到。 谢芙蓉望了一眼平静的湖面,除了上上下下寻找楚萧然的几个水下能手,几乎看不到楚萧然的半个影子。 这大冷的天儿,前几日刚下过雪,虽说河面上没有结冰,但河水寒彻刺骨,只怕就算找到了,若是没死也是折了半条命。 但谢芙蓉的面上却没有半点内疚的意思。 望着吓的面色有些苍白的韩掌柜:“掌柜的,豫王还在河心的濯锦楼等着咱们呢,芙蓉还要前去给豫王送图,这事儿可不能耽搁!” 谢芙蓉的意思韩掌柜明白,可如今太子殿下落了水还没有找到。这可……这可为难死他了…… 思忖了半晌,脸上及其为难的应了:“也好……韩某先送芙蓉小姐过去!” 说着又望了一眼忙成一团糟的河面,一甩袍子,率先上了之前为谢芙蓉准备的画舫。 那楚萧然身边的随侍太监自然听见到了这边的动向,忽然脸一黑:“好大的胆子,太子殿下落水还没有找到,我看谁敢离开!” 谢芙蓉回首淡然一笑:“太子殿下不幸落水,小女也是痛心疾首。但此刻小女确有耽误不得的要事,要前往濯锦楼面见豫王殿下,还请公公见谅。”说着思忖了一刻:“小女谢氏荣国府嫡女谢芙蓉,若事后有何需要芙蓉配合之处,公公只管差人到荣国府传唤一声。” 语毕,也不耽搁,转身上了画舫。 谢芙蓉这番话说的谦和,语声虽柔,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一腔不卑不吭的调子让那小太监愣在了当场。 先不说那一身迫人心神,资质天成的高贵气质,就单单豫王、荣国府、嫡女,这样的字眼,也足以让他内心狠狠一怔。 不管哪一个,都是他这个低微的身份得罪不起的。 ………… 画舫缓缓地行驶在河面上,素寰通过舱内的窗户担心地向外忙成一团的湖面看了好几眼。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趁着韩掌柜出了船舱之际问出了口:“小姐,若事后宫里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谢芙蓉明白,素寰问的自然是自己将楚萧然推下水的事情,这丫头心思敏锐,虽然当时没有亲眼看到,想来也是猜到了几分。 嘴角冷然一笑:“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能怀疑到我的头上!” “可是……”素寰谨慎地望了一眼舱门口,确定没有人后放低了声音:“可是……如果太子殿下没有死在水里,被人救上来呢?” 谢芙蓉挑了挑眉,盯着素寰:“我几时说过要他死了?” 素寰大吃一惊:“可是……” 谢芙蓉眸光一寒,手里摩挲着一片衣角,声音悠悠道:“楚萧然……现在还不是让他死的时候!” 还没有让他尝遍她前世所身受的苦楚,怎么可以让他就那么死去:“就算他有命活着被救上来,难道他还有脸说自己堂堂大周太子殿下被我这么个弱女子给打了,还被推进了河里?就算他不为自己的颜面着想,也会为自己的处境想想。这话事若传到皇上及各位重臣耳朵里,难保不会影响他在朝中身为太子的威严,咱们大周能者居多,皇子之中更甚,可不是只有他楚萧然一人非位居东宫不可!” 话虽这么说,但素寰还是有些担忧,本还想说什么。见韩掌柜进了舱,便住了口。 不一会,船靠了岸,到了濯锦楼前。 谢芙蓉抱着《茶事溪山图》,由韩掌柜引着出了船舱。 不愧是大周最盛兴繁华的朱仙楼底下的子业。 这濯锦楼的气派远远地在对岸望着是一番景象,这到了跟前儿又是另外一番气派。饶是谢芙蓉前世里来过不知多少遍,此刻站在它楼下,内心还是一阵暗暗称赞。 半晌提起裙摆朝岸上跨去。 但就在她前脚刚跨上去,后脚刚抬起来之际,忽然纤细的脚踝上一阵冰冷,紧接着整个人被什么狠狠地一拽,瞬间一阵天翻地转,朝着河里跌了进去。 走在前面的韩掌柜自然是没有瞧见。 走在身后的素寰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谢芙蓉被跌进……准确地说是被人拽进河里之后,因为没有防备,冰凉的河水瞬瞬间往她的七巧里灌了进去,全身一阵刺骨寒彻的冰凉,让她没有了反应。 “啊……小姐!快来人呐,我家小姐落水了……快来人呢!” “太子殿下……快……太子殿下在这里!” 前者自然是素寰,后者是韩掌柜。 韩掌柜回头之时首先看到的是楚萧然,因为谢芙蓉被楚萧然按进了水里。接着才看清水面上飘着的谢芙蓉的衣角,忽然大惊失色:“还有芙蓉小姐……快……”脸色苍白地忙招呼着人下水打捞。 谢芙蓉被冰冷河水刺激的僵硬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便反应过来拽她下水的人是楚萧然,竟然还将她死死地按进了水底里,这分明就是想取她性命。 谢芙蓉眼眸有些诡谲,布满了杀气,一把拽下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地朝着楚萧然的胸口戳了过去。紧接着利索地拔了出来,又插了回去。 ………… 濯锦楼上,有人云淡风轻中难掩一身低调的雍容华贵,身披雪白的貂领大氅,静坐在床边,自然将楼下及水里的一切瞧了个仔细。 半晌见水面渐渐地被一片刺眼的红色晕染了一大部分,眼眸眯了眯,皱眉道:“吴刀,快将他们救上来,别出了人命!” “是!”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吴刀快如飞出的一片落叶,朝濯锦楼下越了下去,在掠过水面之时,轻巧一拽,将水里厮杀的正眼红的两人拽了上来,丢在了河岸上。 楚萧然的胸口一片血肉很模糊,少说也有四五个伤口。 又被冰冷的河水泡过,此刻疼痛难忍。身体虽簌簌地颤抖着,但他还是强烈地隐忍着,两只手紧紧地掐着谢芙蓉的脖子, 谢芙蓉发丝凌乱,被楚萧然掐住了脖子,憋的满脸苍白,一只手握着楚萧然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还捏着方才戳过楚萧然的发簪。一双黝黑美丽的眸子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似快要从眼睛里迸出血来。 凉凉开口:“放开我!” 楚萧然没放手,半晌,手下一用力,狠狠咒道:“去死吧!” 【作者题外话】:收藏吧……宝们,如果看的爽……还可以撒几把豆子 第四十三章 两情相悦 谢芙蓉娇嫩的小脸上忽然由白变红,眼里被憋出了泪来。 楚萧然早已丧失了理智,下手及狠,压根就没有想过让谢芙蓉活。 生死边缘谢芙蓉忽然想起了前世重重,心头一阵刺痛,丢掉了手中发簪,牟足了劲一脚便朝着楚萧然的下盘踢了过去。 楚萧然没有防备,自然手下有些松懈。 谢芙蓉又趁势打掉了楚萧然掐在自己脖子上的两只手,跳起来骑在了楚萧然的身上,反掐住了楚萧然的脖子。 楚萧然眸光更寒,哪里肯吃亏?回首又掐住了谢芙蓉的脖子。 两人就这样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众人大骇。 这朱仙楼繁华,濯锦楼也不赖,很快就有很多人围了过来。 大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这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和荣国府的嫡小姐在众目睽睽之下掐起架来了。 “小姐……你们快别打了……” “太子殿下,芙蓉小姐,你们别打了……哎呦……这可怎么办啊……” 几个回合下来,谢芙蓉毕竟隐藏了身手,不像楚萧然那样可以随意使用,自然是稍微吃了亏的。 心下气闷,什么都不顾了,两手成爪朝着楚萧然的脸胡乱地爪了过去。 楚萧然被爪的满脸血肉模糊,这么多人看着,哪里能让一个小女子占了自己的上风?心头一狠,手下的力道也更重了几分。 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忽然“喀嚓”一声,紧接着谢芙蓉一阵惨烈的尖叫。 “啊……我家小姐的胳膊断了……”素寰惊叫一声,也不顾楚萧然的身份,上前一脚踢在了楚萧然的下盘。 素寰这一脚踢在惊慌之下,为了救出谢芙蓉,自然是没将功夫藏着掖着,是实打实地踢了过去。楚萧然竟然被踢出了好几丈远,又掉进了湖里。 “小姐……你没事吧,小姐……”素寰忙去扶谢芙蓉。 谢芙蓉疼的面色惨白,原本心中有着对楚萧然的怒气,极力地隐忍着。当抬头看清楚围观的一众人之时忽然“哇哇”地哭了起来。 “素寰……我的胳膊好疼啊……是不是断了……呜呜呜……” 然后又指着河里被人正往岸上捞着的楚萧然:“太子哥哥他欺负我……呜呜呜……就因为我将《茶事溪山图》送给了豫王殿下不送给他。他强抢不成,竟然……方才还要将我弄死在河里……呜呜……呜呜她打断了我的胳膊……呜呜素寰,我好疼啊!” 素寰心思敏锐,平日里本就最懂谢芙蓉的心思,此刻更是准确地了然了她的想法,一双美丽的眸子里也是噙满了泪水:“小姐,你快别哭了。国公爷和老夫人见着你这样子,不知道要多心疼呢!咱们这……可都是为了豫王殿下!” 素寰这话,说的不大,但也足以让围观的一众名门贵胄听个清清楚楚。 人群里顿时一阵嘈杂的议论之声。 真是太不像话了,堂堂大周太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与豫王争夺和长孙太后有关的祭物,谋杀堂堂荣国府嫡女不成,竟然卸掉了人家姑娘的一只胳膊。 这是高贵的太子殿下不将豫王放在眼里呢,还是不将荣国府放在眼里? 这到底是太子殿下一人的意思,还是宫中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的意思? 只怕此类的传言明日便会传遍整个帝京的大街小巷。 谢芙蓉坐在地上“哇哇”地哭的更大声了。 楚萧然自然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早已失去了理智他,被人捞上来之后猛然推开人群向谢芙蓉冲了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便要往河里推过去。 “住手!” 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阵好听又冰冷的声音,如天山融化的圣洁雪水,瞬间温润了所有人的内心。 楚萧然的手猛然顿住。 人群里自然让开了一条道来。 待看清来人之时,众人猛然呆愣了双眼。 楚云弈洁白如雪的貂裘大氅之下一身炫黑的莽纹衣衫。趁着整个人就算低调朴素地静坐在轮椅上,半边脸被一张银白的面具遮盖着,也是难掩让人肃然起敬的王者霸气。 在众人呆愣的目光中,楚云弈好看的嘴角渐渐地沉出了两个小窝,眉头无奈地皱起:“然儿……你又在惹事了!” 这声音温柔至极,似在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同时又在无形之中解除了众人心中方才因为谢芙蓉那句“就因为我将《茶事溪山图》送给豫王殿下不送给他”而生起的关于豫王和太子之间叔侄不和的猜忌。 这哪里像不和的样子? 豫王那声“然儿”唤的何等轻柔又无奈,分明是对太子殿下宠爱有加。 楚云弈又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谢芙蓉:“还不放开芙蓉小姐!男女授受不清,你与芙蓉小姐虽两心相悦,但毕竟还未正式成亲,这是成何体统!” 众人因为楚云弈这话,面色渐渐有些僵硬。 原来太子与荣国府嫡小姐之间是两情相悦啊! 那么之前自己猜测的关于太子谋杀芙蓉小姐之意,也是武断猜测了? 两情相悦之际小打小闹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这……闹的也有点太过了吧! “皇叔……我……” 楚萧然也不算太笨,自然明白楚云弈是在替自己解围。但这样也太便宜谢芙蓉了,不过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谢芙蓉望了一眼楚云弈,恨得牙痒痒。 果然是楚家一个姓的,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护着自己的亲侄子。 哼,看你还能装多久! 谢芙蓉的大哭之声渐渐地变成了哽咽,抽泣道:“王爷这句‘两情相悦’从何说起?芙蓉从前是喜欢过太子殿下,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了。如今再提起,便是有碍芙蓉的名节了。王爷还是提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芙蓉……让芙蓉以后可怎么活啊……不如……不如就让太子殿下今日将我掐死算了……呜呜……” 说着,也不给楚云弈反驳的机会,哭声越来越小,竟然软软地跌进了素寰的怀里,昏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发现女尸 楚云弈眼眸眯了眯,然后让人将谢芙蓉抬上了濯锦楼。 谢芙蓉的胳膊是肩关节脱臼了,不用找大夫。楚云弈让人将她抬上来之时便给她又接了回去。 韩掌柜又让人烧了热水给素寰,由素寰照顾谢芙蓉,替谢芙蓉擦洗身子。 素寰以自己小姐不喜陌生人服侍为由,遣出了韩掌柜派过来的下人。 待屋子里只剩下素寰与谢芙蓉二人,躺在床上的谢芙蓉忽然睁开了美丽的双眸。 素寰虽然平日里性子稳重,也早知道了谢芙蓉没有真的昏过去,但还是被下出了一身冷汗,抚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小姐,您方才的样子可吓死奴婢了!” 谢芙蓉笑笑,走到浴桶旁试了试水温,开始退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我那是演给豫王看的!” 今日之事,谢芙蓉并没有料到楚萧然会忽然冒出来将她拖下水。为了配合楚云弈演好这场戏,她可没少在那冰凉刺骨的玉女河里受罪。但没想到,那楚云弈竟然还要拆她的台。 哼,今日得给他先记上一笔,等日后慢慢讨回来。 素寰思忖了半晌,还是有些担心:“可您今日伤了太子殿下,又有那么多人看见,怕是瞒不住了,若是传进宫里!” “怕什么!”谢芙蓉眸光促狭:“我还怕传不进去呢!” 她就是要让宫里的那位皇帝和后妃们听见,这样日后的一些事情也好按计进行下去。 谢芙蓉的心思素寰大致也明白一些,不再说什么。 谢芙蓉全身湿透,早已冰凉麻木的没有了直觉。 浴汤温热,慢慢淹没了她的玉身,全身传来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她轻轻呻吟一声,靠在桶壁上,缓缓璧上了双眼。 ………… 楚萧然身上虽然被谢芙蓉的玉簪戳中了好几下,但好在谢芙蓉也没有真想要他的命,所以伤口不深。 楚云弈又让人找来了帝京城同仁堂最好的大夫,上了最好的金疮药,所以不会有什么大事。 楚云弈围坐在暖炉旁,熟练地煮着茶,见大夫给楚萧然包扎好了,皱着眉头全然一副恭侄慈叔的模样,训道:“都多大个人了,身为太子,也不知道收敛些。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荣国府的小姐一个柔弱女子动手。传出去,你东宫太子的威严何在?” “就她?还算若女子?” 楚萧然猛然站了起来,指着谢芙蓉休憩的方向。但一激动就牵扯了伤口,疼的一龇牙,冷吸了一口凉气,又坐了回去。好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说实在,楚萧然与楚云弈叔侄关系并没有多好,若换做平日,他定不爱听楚云弈这话的。 但毕竟方才在楼下时楚云弈有意见护着他说了几句话,所以此刻对着楚云弈也温顺了些:“七皇叔,你可不知道,那女人力气可大着呢!” “恩?”楚云弈一挑眉。 楚萧然本想说在画舫上从谢芙蓉那吃了亏的事情,但猛然想起来自己堂堂太子殿下,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揍了一顿,这话说出去有损颜面,便默默地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思忖了半晌,转移了话题:“七皇叔你怎么跟父皇一个模样,左一个东宫的威严,右一个东宫的威严。整日里就觉得我这个东宫太子当的没出息。唠叨的都快烦死了。” 楚云弈没有说话,洗了茶盅放到自己对面,盛满了。 楚萧然站起来,坐到楚云弈对面,端起来喝了一口。眸光悠悠,望向的窗外的远处。 那里雕梁画栋,廊台水榭,气派繁华,正是帝京成里如神话一般的存在——谢氏荣国府。 世家门阀百年基业。 “皇叔觉得,侄儿这样做可对?” “东宫虽贵,但后宫母仪天下的毕竟不是德妃,所以在这‘尊’字上你毕竟还是棋差一步。宫中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各个德才兼备;二皇子虽无能,但是嫡子,是中宫之子;还有一个年仅二十便敕封五铢亲王的梁王。你虽位居东宫,但未来之事毕竟难料,你既然问皇叔了,想必这一点你内心早就明白。” 楚萧然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没有说话。 “如今朝中各方势力在夺嫡这件事上都在观望,且油盐不进,很难拉拢。但谢氏荣国府不同,近年来皇兄有意打压谢氏,如今的谢氏可谓是走在刀刃上。说白了日后不管谁坐了那把椅子,只要不动谢氏,荣国府和背后的谢氏便和谁站在同一条船上,甚至还有和谢氏有着盘根错节,关系千丝万缕的琅琊王氏。” 楚云弈往暖炉里丢了一块炭,火星点点,很快便引燃了新炭,屋子里顿时暖意肆起。 楚萧然紧紧地盖着的眼皮子底下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没有说话。 楚云弈云淡风轻地拢了拢衣领,继续道:“你喜欢荣国府二房的三小姐谢瑾瑜,但谢芙蓉与谢瑾瑜不合。甚至致使谢瑾瑜被荣国府老夫人下了令遣送到京外的庄子上。你气不过,要替谢瑾瑜报仇,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这一初。” 楚萧然显然没有想到楚云弈会忽然转移了话题。猛然睁开了双眼,嘴皮子动了动,良久才开口:“若七皇叔是我,会如何做?” 楚云弈没有立即回答,手中捏着个小茶盅摩挲了良久,又往炉子里加了两块碳火。 当楚萧然以为他不会回答又自嘲地冷笑了声之后,楚云弈忽然开口了:“若我是你,自然会好好哄着这个荣国府的嫡小姐。毕竟谁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也只有她才能除了荣国公和老夫人之外代表得了整个荣国府及谢氏。男子汉大丈夫,想要做大事,太儿女情长不是件好事。” 楚萧然愣在了当场。 楚云弈望了一眼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无忌,无忌了然上前推着楚云弈缓缓离开。 当二人行至门口之时,吴刀忽然出现在了楚云弈身边。 低头在楚云弈耳边小声道:“回禀王爷,方才在玉女河寻救太子殿下的人意外在河中发现了许多女尸,如今已打捞上岸的有二十三具。” 这话说的虽然小心又小声,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让楚萧然听见。 “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玉女河靠近潇湘馆的位置!” 潇湘馆?? 听到这三个字,楚萧然的脸色忽然一变,猛然回转了头,望着吴刀。 第四十五章 丢图 楚云弈自然注意到了楚萧然的表情。 “然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 楚萧然的表情有些木讷。 好半天忽然道:“本宫忽然想起来母妃宫里还有些事情,先回宫了,就不打扰皇叔了!” 楚云弈没有说话,了然地点点头。 楚萧然表情怪异地离开了濯锦楼。 楚云弈遥望着楚萧然出了濯锦楼,然后乘坐着画舫到了玉女河对岸,带着自己的几个侍从匆匆地离开。 对身后的吴刀淡淡道:“去趟顺天府,让乾正清务必将此事上报刑部!” “是!”吴刀领了命离开。 吴刀走后谢芙蓉由素寰扶着走了出来。 楚云弈淡看了一眼谢芙蓉,一副云淡风轻,没有说话。 面前的豫王楚云弈,平日里就如此刻一般,一副温和善纯如圣洁天山沉雪的模样,但又有谁能想到,他还会有嗜血如魔的一面。 若不是谢芙蓉曾在北宫亲身体验过,怎么也没办法将面前的人和阴冷、诡谲,类似这样的此联想到一起。 “我要回家!”谢芙蓉一副小女儿倔强任性的模样,上前一步对楚云弈道。 楚云弈温和抬头,分明是及其和善的语气,但空气中没来由地凝结着一股肃冷的气息。 “本王想要的图芙蓉小姐可带来了?” “图方才在我掉进河里的时候就失手丢了,如今不知道被河水冲到了哪里,王爷又不是没有看到!” 谢芙蓉想了想,又道:“王爷得赔我的图!那图可是价值连城,卖了钱够京城外十万大军的神机营吃一年的!” “哦?芙蓉小姐对军营也有了解?” 谢芙蓉一怔,没想到楚云弈狡诈,竟然将话题引导到了这上面,没有说话。 楚云弈嘴角一笑,悠然开口:“本王可是碰都没碰过那张图,如何让本王赔?那可是芙蓉小姐你自己丢的!” 谢谢芙蓉紧抿着唇。 渐渐地,双眼开始泛起了潋滟泪花。 好半天,声音似乎有些委屈的颤抖:“就算如此,也是和王爷有关联的。若不是王爷给北宫的管家留了话,非要我将图送到这里来,又怎会丢?图丢了……我回去如何给爷爷和祖母交代?” 说着从袖子里挑出了帕子,开始抹眼泪。 “有意思!”楚云弈满满地往椅背上一靠,眸光探究地望着谢芙蓉:“芙蓉小姐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谢芙蓉只顾着抹眼泪,也没有问楚云弈想起了谁。 半晌楚云弈自言道:“骊山书院院首王曦的次子,王荣甫!” 谢芙蓉忽然一顿,从帕子底下偷偷地瞧了一眼楚云弈,见他一顿不动地瞧着自己,忽然抬高了声音:“丢了爷爷最心爱的图,回去……回去一定会罚我去跪祠堂的,呜呜……” 谢芙蓉一边呜咽着,死皮赖脸地耍赖。 一边内心思忖着楚云弈忽然提起王荣甫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上次在荣国府他真瞧到了自己脖颈上的伤痕,这是在有意试探了? 半晌楚云弈忽然道:“芙蓉小姐说的也是,图确实是因为本王丢的。既如此,本王亲自送芙蓉小姐回去向荣国公说明缘由,想来也不会再为难小姐!” 说着由无忌推着自顾走在了前面。 谢芙蓉抹了一把眼泪,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跟在了身后。 荣国府早就得到了谢芙蓉和楚萧然在玉女河掐架又落水的消息。但因不了解玉女河的情况,所以没有找过去。 荣国公、老夫人以及秋氏一直在荣福堂等着。 远远地见豫王的马车朝着荣国府驶来,门房的人立刻通报了荣福堂,一行人便迎了出来。 谢芙蓉一下了马车,喊了一声:“祖母!”扑向了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一听到大冷天的谢芙蓉被楚萧然拽进了玉女河里,又是气愤,又是心疼。此刻见谢芙蓉的模样,更是心疼的心尖儿都在疼。抱着谢芙蓉开始安慰起来。也顾不得给楚云弈行礼。 荣国公倒是没有忘记礼数,走向了楚云弈的马车:“老臣见过豫王殿下!” “荣国公不必多礼!”楚云弈挑开马车帘子。 又眸光莫名地看了一眼在老夫人怀里哭的伤心又委屈的谢芙蓉:“玉女河的事情想必荣国公也听说了。今日天气好本王去了濯锦楼赏梅,正巧芙蓉小姐来送图,本王就让芙蓉小姐将图送到濯锦楼去了。却不料……发生了此等之事,本王实在惭愧!” 对于谢芙蓉被楚萧然拽进玉女河的事情,荣国公也是气愤的很。但也不能让豫王太没了脸面,所以低沉着头没有说话,也就是没有表态。 楚云弈也不气。 又道:“当时芙蓉小姐身上带着要送于本王的《茶事溪山图》,坠入河中时谁也没有料到,所以图被河水冲走遗失了。此事毕竟与本王有关,荣国公算算那图值多少银两,到时候差人送到北宫去,本王全额赔偿!” 楚云弈说着话,原本也是想对荣国公含蓄一番,想着荣国公自然是不敢收赔金的,定会推辞。 却不料荣国公沉默了半晌,笑道:“既然如此,待老臣核算好了便让人给王爷送去!” 楚云弈顿时一怔,瞧着荣国公眯了眯双眼,又哈哈大笑两声,放下了马车帘子,下令:“回宫!” 荣国公瞧着楚云弈的马车遥遥地离开,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谢芙蓉在老夫人怀里暗暗望着荣国公,想着爷爷的内心其实也挺腹黑的。 …… 一众人进了荣国府,坐在荣福堂里。 谢芙蓉将玉女河上发生的事情给大伙说了一遍,荣国公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 秋氏面色惨白,虽然早就知道谢芙蓉落水的事情,但又被她这样亲口说了一遍,一想到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泡了进去,直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老夫人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色铁青:“岂有此理,平日里皇室暗地里对咱们荣国府和谢氏如何动作也罢了。今日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到了我孙女头上!这是他们楚家觉得坐稳了江山,有没有咱们这些老臣都无所谓,随意打压了是吧!” 荣国公翘了翘胡子:“太子还年轻,难免稚气了些,这种权衡之事他还想不到。未必就代表了圣上的意思!” 第四十六章 进宫 “年轻?稚气?”老夫人道:“未必!他那个东宫太子也不是白当的。国公爷你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咱们堂堂荣国府的嫡女被太子殿下当众欺辱了,这事儿能瞒得住京城其它府邸的么?让他们如何想,以后芙蓉丫头还如何做人!” 老夫人越想越气愤,忽然一把拽起了谢芙蓉:“走!祖母带你进宫评理去!”说着便往外走! 此时门房的一个下人忽然匆匆地跑了进来。 “启禀国公爷、老夫人、三夫人、芙蓉小姐,宫里来人了!” 那下人话音刚落,身后又一个门房的下人引着三个人向荣福堂走来。 几人皆身穿宝蓝色长袍。打头的一个手持浮尘,衣着与其余二人略有不同,衣服纹案绣着飞鹤祥云,头戴镶了宝石的孔雀翎帽。 老夫人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在中宫皇后娘娘身边侍候的魏公公。 此时荣国公也走了出来! 魏公公到了近前给荣国公和老夫人问安:“杂家见过荣国公和老夫人!” 老夫人还在气头上,黑着脸没有回应。 荣国公和言道:“公公忽然到访,可是皇后娘娘有何懿旨?” 魏公公看了一眼老夫人身旁的谢芙蓉:“想必……这位就是芙蓉小姐?” 魏公公虽然在问,但内心早已肯定,回荣国公道:“杂家今日来,确实是传皇后娘娘懿旨,娘娘请芙蓉小姐进宫一叙!” 除了被气的不轻的老夫人,众人都是一怔。 难道玉女河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宫里了? 但就算是,也该是太子殿下的生母项德妃传唤才是! 怎会是皇后? “公公可知娘娘忽然传唤芙蓉所谓何事?”荣国公道。 魏公公讪讪笑道:“娘娘的心思,咱家哪儿敢揣测!” 秋氏从袖子里掏出两定银子,上前塞到了魏公公的手里:“大冷的天公公出宫幸苦了!” “这……”魏公公面色一紧:“杂家奉娘娘懿旨办差,哪儿算得上幸苦,这……万万使不得!” 秋氏笑的温和,索性直接塞进了魏公公的袖子里:“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回宫时购坛朱仙楼的好酒暖暖身子!” “夫人实在太客气了!” 塞进自己袖子里的东西,魏公公自然不会再掏出来,仍然一副为难的样子:“既如此,杂家就诚谢了!” 然后又对荣国公道:“杂家虽不知道娘娘的心思,但此前德妃娘娘去过重华殿!” 有些话点到为止! “既然娘娘的懿旨传到了,杂家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叨扰了!” “公公慢走!”荣国公道。 秋氏送魏公公出了府。 魏公公离开后老夫人忽然“呸”一声:“狗仗人势!” 荣国公望了一眼老夫人,觉得自从老夫人回了府后火气越来越大了。 但他也明白,老夫人是在和皇帝怄气,气不过谢氏忠君爱国,但皇室还是防着。 荣国公一边转身回到荣福堂,一边道:“这次皇后召见芙蓉,按方才魏公公的意思八成跟今日玉女河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还是小心为好!” “我陪芙蓉丫头一起去!”老夫人道:“原本我就是想带着芙蓉丫头到宫里头评评理,既然中宫来了懿旨,刚好正合我意!” 荣国公想了想,宫里的手段极其复杂,也不知道此次传召是何目的。谢芙蓉又是第一次进宫,有老夫人在身边也好有个照应,便没有反对。 按礼,宫里的旨意一到,被传召的人就得立刻进宫。 谢芙蓉和老夫人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庄重些的衣服,带着素寰和寇嬷嬷进宫了。 刚进宫过了月华门,忽然一名挽着环髻,身穿葱绿色坠地襦裙的宫女匆匆地走了过来。 谢芙蓉和老夫人一眼便认出来是谢贵妃当年进宫时从荣国府带在身边的玥缡,如今谢贵妃宫里的大宫女。 玥缡到了近前,四下望了一圈,然后低声对老夫人道:“贵妃让奴婢在此等候,让老夫人和芙蓉小姐进宫后务必先去翠云宫一趟。” 毕竟是在宫里,不得不防。 谢芙蓉还是警惕了几分:“皇后娘娘传召,我和祖母都不敢耽搁。贵妃可说了是何事?” 玥缡有些为难:“娘娘没有细说,但要奴婢一定要把老夫人和芙蓉小姐请过去!” 然后又望了一眼四周,见没有人靠近,往老夫人身旁靠了靠:“贵妃说老夫人与芙蓉小姐此行凶险,贵妃良久未见家人,想念的紧。想和老夫人、芙蓉小姐叙叙!” 一番话似乎说的没有什么联系,但老夫人还是听出了几分:“贵妃毕竟是老身的孙女,既然来了,咱们先去翠云宫!” 谢芙蓉点点头。 二人由玥缡引着向翠云宫而去。 几人离开后远处水榭旁的假山后面忽然窜出来一个人,向三人离开的方向望了望,确定领头的是翠云宫的大宫女玥缡后转身朝着重华殿的方向奔去。 ………… 玥缡带着老夫人和谢芙蓉直接进了翠云宫。 谢贵妃谢瑾瑜一身对襟的梅案广袖华服,小腹微微隆起,斜坐在宝椅上。面色有些急躁不安,显然一直在等候着老夫人和谢芙蓉。 见玥缡引着二人进了门,还没等二人向她行礼便急匆匆地冲了过去。 又猛然想起身旁还有下人,这毕竟是宫里,不能乱了规仪,又坐了回去。等老夫人和谢芙蓉行完了礼,让玥缡将老夫人扶了起来。 “老夫人近年身子可好?” 谢瑾瑜望着老夫人,眼眸泛着潋滟水光,娇美的容颜上满是关切和隐忍。 毕竟谢玲珑进宫为妃,如今虽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但这无上荣宠之下也难耐与家人分离,聚少离多。 再加上荣国公和老夫人离京避世多年,想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老身身子硬朗,谢贵妃娘娘挂念!”老夫人望着谢贵妃的双眸里也带着一抹隐忍。 “那就好!” 谢贵妃眼里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忙拿着娟子去擦。 半晌抬头望着谢芙蓉:“这便是芙蓉妹妹吧?几年不见,竟长的这般亭亭玉立了!” 第四十七章 逼问 谢芙蓉从容上前向谢玲珑行礼:“芙蓉见过贵妃娘娘!” 谢玲珑望着谢芙蓉的目光中一抹凌厉的寒光一闪而逝,嘴角却温和地笑着:“芙蓉妹妹不必多礼!” 然后拉着老夫人和谢瑾瑜坐了下来,又让宫女上了茶。 “你们都下去吧!”谢玲珑挥退了身边时候的几个宫女,包括玥缡。 玥缡出去后顺便将门带上。 谢玲珑瞧着老夫人半晌才开了口:“祖母,母亲和瑾瑜在府上做下的事情玲珑也听说了。紫河车和情丝绕都是咱们大周的禁忌之物,玲珑不敢替母亲和瑾瑜妹妹求情。还望祖母莫要气坏了身子!” 老夫人静待着谢玲珑的下文,没有说话! “母亲本就心善,做下那些事情也是为了我们兄妹三人,此后在祠堂必定诚心改过。瑾瑜妹妹虽年小不懂事,但错就是错,让她到庄子上历练历练也好。不过眼下快要到年关了,祖母能否让瑾瑜过了年关再去,这几日就让她和家人们团聚团聚!” 谢玲珑这是在替谢瑾瑜求情了? 借口年关将谢瑾瑜留下来,谢玲珑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道她想趁此救韩氏和谢瑾瑜么? 毕竟谢玲珑是韩氏所生,和谢瑾瑜是姐妹,她身为当朝贵妃怎么可能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受苦? 谢芙蓉沉默的思忖着。 老夫人面色不改,半晌没有说话。 谢玲珑虽然是谢氏所出,但毕竟是当朝贵妃,既然开了口,老夫人自然不会太驳她的面子:“也好!就让她过了年关再去吧!” “既如此,玲珑就替瑾瑜谢过祖母了!”谢玲珑朝着老夫人一颔首。 “贵妃不必言谢!”老夫人虚扶了一把。 谢玲珑面露喜色,又看了一眼谢芙蓉:“还有一件事,祖母和芙蓉妹妹此次进宫一定要当心……” 当心谁? 谢玲珑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太监尖细到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谢玲珑面色突然大变,望了一眼老夫人,起身朝门外出去迎驾。 老夫人和谢芙蓉对望一眼,也跟在身后出了门。 为首的一名女子身穿正红色绯罗簇金刺五凤吉服,头戴千叶攒金牡丹宝钗,整个人端庄华贵,气质肃然。正是当朝正居中宫的皇后。 身后两名女子。 一名气质如兰,仪态典雅,姿态沉稳低调,却难掩与神俱来的金尊高贵,是萧淑妃。 另一名女子朱唇皓齿,眉目如画,一身华服雍容张扬,周身透着的贵气竟似要赛过前面的皇后了,正是项德妃,当朝太子楚萧然的母亲。 谢玲珑、老夫人、谢芙蓉三人行礼。 皇后的目光一一在三人的身上淡扫而过,朱唇微启,淡笑着将谢玲珑虚扶了一把:“贵妃身怀龙嗣就不要多礼了!” 然后瞧了一眼谢芙蓉:“本宫听说荣国府的嫡小姐近日在帝京的名头不小,又蕙质兰心。且近日皇上多次提起,便想着召进宫来叙叙。却没想到刚进了宫便被妹妹叫到了你的翠云宫了。本宫想着也是多日不见妹妹了,顺便瞧瞧妹妹的身子,便过来了!” 谢玲珑瞧了一眼谢芙蓉,笑着含蓄道:“芙蓉妹妹年轻气盛,我倒听说给祖母惹了不少事,方才还训斥了一番呢!” 皇后似才看到了老夫人,态度恭和:“谢老夫人也在!瞧本宫这眼神,真是越发地不行了!” 老夫人向皇后一颔首,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夫人离京多年,本宫许久没见,老夫人这身子骨是越发地硬朗了!” “这是托皇上、皇后娘娘洪福泽天!” 皇后又笑道:“老夫人今日进宫是陪着芙蓉小姐来的吧!难道怕这宫里是龙潭虎穴,亏待了芙蓉小姐?” 皇后一番玩笑话,老夫人倒是没有绕弯弯地附和。面色有些微沉,望了一眼项德妃:“这倒不是,老身今日贴着老脸进宫,是为我孙女芙蓉丫头求个说话,还望皇后娘娘给我们荣国府做主!” “哦?”皇后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皱起了眉头。 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萧淑妃自然看出了势头不对,笑道:“大家快别在这站着了,有什么话进去说。大冷的天在这儿怪冷的,谢老夫人身子骨虽硬朗,但也受不得这寒风;更何况谢贵妃还怀着龙嗣呢!” 皇后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笑道:“看我这记性,只顾着和大家说话了,倒把这事情望记了,还是淑妃妹妹细心!” 说着谦让着老夫人:“老老夫人请!” 然后自己率先朝里走去。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了翠云宫坐定下来,玥缡又带着一众宫女上了茶。 坐在上手的皇后才笑道:“老夫人方才说要为芙蓉小姐求个说法,可是小姐受什么委屈了?” 老夫人面色而有些铁青,站起身来屈身颔首:“委屈倒不敢,毕竟太子殿下是君,芙蓉不过一个闺阁丫头!” 老夫人曾跟着荣国公戎马疆场,给大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皇上特准许在御前不行礼,所以在皇后面前也免了不少礼数。 老夫人方才屈身颔首,皇后自然明白老夫人是何其认真的态度,口气也端起了几分:“老夫人还说没有!这样子分明是芙蓉小姐真受了什么委屈。老夫人方才提起太子,难道这事儿跟太子有关?” 老夫人冷哼一声,又望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项德妃:“老身既然贴着脸来了,今日就非得要讨回了公道不可。” 然后一步步走向项德妃:“德妃娘娘,老身今日没见着太子殿下,不过既然见了您,就要好好跟您问问。太子殿下到底跟我这芙蓉丫头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大冷的天将她拽下玉女河,非要置芙蓉丫头于死地不可?” 众人顿时面色大惊! 有人是因为听到谢芙蓉被太子在大冷的天拽下了河水冰冷的玉女河。 有人是因为老夫人竟如此直接地逼问项德妃。 第四十八章 讨回公道 项德妃面色大变,毕竟正得皇上盛宠,底气比别人强几分。 站起身来冷着脸道:“老夫人莫要血口喷人!然儿身受重伤,如今还高烧未退,在东宫躺着呢!既然老夫人是为然儿和芙蓉小姐在玉女河的事情而来,本宫倒要问问芙蓉小姐,然儿好端端的跟芙蓉小姐在画舫上,又怎会失足掉进河里?她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谢芙蓉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没有说话,被项德妃问到了,款款站起身来,礼数周全。 但娇美的容颜下却隐隐地透着一抹任谁都能瞧得清的委屈和胆怯:“当时我奉爷爷之意去北宫给豫王殿下送《茶事溪山图》,豫王不在北宫,留了话让芙蓉将画送到朱仙楼去。到了朱仙楼,那里的韩掌柜又说豫王在濯锦楼上。当时芙蓉正要乘画舫去濯锦楼,太子殿下忽然出现了,遣走了韩掌柜和我的侍女素寰,想抢强《茶事溪山图》,当时芙蓉都被吓坏了,但不知为何,太子殿下好端端地就从舫舱的窗户里摔了出去,掉进了河里。芙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胡说!”项德妃冷声叱喝道:“太子殿下是何等身份,怎么和你一个女子抢强东西!” 看来楚萧然被谢芙蓉暴打又踢进河里的事情他真的不曾给别人说过,包括她的母妃。 项德妃注重的是自己儿子身为太子的威仪,不过皇后看到的却另有深意:“你是说,当时太子掉进河里中之时,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 “太子当时将韩掌柜和素寰都遣了出去!”谢芙蓉又强调。 项德妃忽然又反应了过来:“既然只有你一个人,又没有人能够作证,谁又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然儿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从窗户里摔出去?” 谢芙蓉自然明白项德妃的意思,但面上却是一脸的疑惑:“芙蓉当时也觉得奇怪。太子殿下要跟芙蓉抢《茶事溪山图》,芙蓉不愿意给,就朝着舫外跑。但还没跑出去,就听到身后的太子殿下大喊了一声,回头之时就看到他的身影摔出了窗外。再一看,人就已经掉进了玉女河里!” 谢芙蓉装傻充愣,当没听明白项德妃话语中含沙射影的意思,老夫人却听了个明白,脸色也更加难看了:“德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觉得是芙蓉丫头将太子殿下从舫舱的窗户扔进了玉女河?” 不可能! 稍有常识的人便会知道,画舫的窗户还是有一定高度的。 当时二人在画舫里,楚萧然身强体壮,还身怀武功。谢芙蓉身纤柔弱,又身居闺阁,不懂武功。怎么可能将太子通过舫舱的窗户扔出去。 被老夫人这么一反问,项德妃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内心的某些想法也荒谬了,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深深地望了一眼谢芙蓉,转身坐回了椅子上:“反正当时然儿掉进河里时舫舱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一向沉着冷静,既要为谢芙蓉讨回个公道,自然不会轻绕过谁。 脸色依旧难看,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沉声道:“芙蓉丫头,把你当时如何被太子殿下拽进河的,又是如何丢了《茶事溪山图》的,一一给各位娘娘说一遍!说仔细喽!” “是!”谢芙蓉应了声:“当时太子殿下还未找到,芙蓉又怕耽搁了给豫王殿下送画的时辰,便先去了濯锦楼。却没想到,芙蓉正要上岸时太子殿下忽然从水里冒了出来,将芙蓉拽进了河里。芙蓉不会凫水,都被吓坏了,再加上水又冰冷刺骨,便渐渐地没有了意识。当时直只觉得太子殿下一直抓着芙蓉的发髻,将芙蓉的头使劲地往水底里按。后来被豫王殿下身边的吴护卫救上了岸边,但太子殿下还是不肯放手,还想掐死芙蓉……” 谢芙蓉说着满脸的委屈,娇美的脸蛋上泪水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这些……这些当时在场的百姓和豫王殿下都看到了的……当时太子殿下还卸了芙蓉的胳膊,也是豫王殿下给接回去的!不信……各位娘娘可以问豫王殿下……” “胡说!然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项德妃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芙蓉没有胡说!”谢芙蓉一脸委屈。 老夫人本就心疼谢芙蓉,又听她这样说了一遍,对楚萧然更加气愤不已:“是不是芙蓉丫头胡说,娘娘问问当时在场的百姓和豫王殿下不就知道了?” 然后对皇后颔首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是君,荣国府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芙蓉丫头还是个闺女,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她日后如何在贵袭圈子里立足?老身今日就要替芙蓉丫头讨个说法,还请娘娘替荣国府做主!” “这……”皇后皱着眉头有些为难! “皇后娘娘!”项德妃道:“如今然儿还在东宫里高烧不退,躺着呢!仅仅凭借芙蓉小姐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如何就能断定当时的真相?” 皇后如释重负:“德妃说的有理!老夫人,这件事关乎太子,也关乎荣国府!本宫自然会将当时的情况查个清清楚楚,给芙蓉小姐一个交代,断不会让贵袭圈子里传出任何对芙蓉小姐不利的言辞来。不过此事还得让太子也到场了才行。您看,是不是等太子病好了……” 老夫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也罢!今日老身就不让皇后娘娘作难!改日等太子身子爽快了,老身自然要追究个明白的!” “届时,本宫定会给荣国府和芙蓉小姐一个交代!”皇后和善地笑着,安抚地望了一眼面色沉黑的项德妃。 老夫人没有说话,德妃面色不好看自然什么都不想说。 谢芙蓉也沉默着。 萧淑妃一进门就没怎么开口,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没趣。 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 皇后干干地笑了两声,忽然道:“本宫记得前年大朝会之时,北魏向我朝进贡了几坛上等的琼浆玉液。当时贵妃正得盛宠,皇上独独赏赐了两坛给贵妃。本宫向来馋酒,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妹妹的好酒呢!不知那酒可还在?本宫今日有没有口服和老夫人、两位妹妹及芙蓉小姐尝尝?” 顿听这话,谢玲珑面色忽然大变,望向了谢芙蓉。 第四十九章 琼浆玉液 皇后一直没有得到谢玲珑的回话,面上的笑容虽然没变,但口气冷了些:“怎么?贵妃还舍不得么?” “没……没有……”谢玲珑的神情有些恍然:“本宫这就差人去拿!” 然后看了一眼身旁的玥缡:“玥缡,去将皇上前年赐的琼浆玉液找出来!” “是!” “莫黎,去给玥缡搭把手!”皇后吩咐了一声,身边的大丫鬟莫黎便跟在玥缡的身后出了门。 看了看皇后肃然的面容,又望了望莫黎离开的身影,谢玲珑的神情显得更加不安了。 不一会,玥缡与莫黎二人一人端着几个碧玉青翠的酒盏,一个人执着个青竹压红梅的白玉酒壶进来,一一给大伙儿斟上了酒。 皇后率先端起了酒盏,首先放在鼻子底下眯着眼修嗅了嗅,一双明亮美丽的双眼忽然一睁,赞道:“果然好酒!皇上对贵妃的宠爱在这后宫里头也是独一份儿的!” 谢玲珑的笑容有些僵硬:“皇上能够怜惜妹妹,是妹妹的福分。姐姐与皇上那才是伉俪情深!” 谢玲珑为人低调沉稳,又善明哲保身,这些不过是她谦逊的言辞,皇后不过嘴角淡然一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举起自己手中的酒盏:“各位,请!”然后打趣儿道:“今日若不是本宫硬逼着贵妃妹妹将这酒拿出来,还不知道她会将这酒藏到什么时候呢!大伙尝尝,这北魏的琼浆玉液与咱们大周的酒有何不同!” 项德妃、萧淑妃二人端起酒盏轻呡了一小口,齐齐赞着是好酒。 皇后忽然望着老夫人与谢芙蓉:“老夫人、芙蓉小姐,你们怎么不喝呀?” 老夫人面色有些暗沉,望了一眼神情一直不安的谢玲珑,将自己身旁的酒盏端了起来。 谢芙蓉忽然一把抢了过来:“祖母怎的忘了,您近日身子不爽,苏先生可是叮嘱过了,让您千万不可沾酒的。这杯酒就由芙蓉替您尝了!” 说着将酒盏送到了嘴边正要饮下,却被一旁的素寰夺了去:“小姐您难道也忘了?您刚在玉女河落了水,身子多少受了损。这酒千万沾不得。”说着仰头一口饮下。 谢芙蓉和老夫人面色大变,但都未及阻止。 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老夫人身后的寇嬷嬷忽然将谢芙蓉身旁的那盏酒也端了起来,一口饮下:“老奴斗胆,也想尝尝这酒!” 皇后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胆刁奴,皇上御赐的酒也是尔等碰得的么?来人,给本宫将这两个狗奴才拉出去斩杀了!” 话音刚落,门外几个宫女及内侍进了门,欲将素寰和寇嬷嬷架出去。 谢芙蓉冷着脸站在了素寰的身前,刚好将欲要架素寰的两个内侍挡住。 “啪”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素寰的脸上,斥责道:“不争气的奴才,平日里在荣国府跟着规仪嬷嬷都是怎么学的?往日在府上行持差错也就罢了,如今跟着我和祖母到了宫里也敢如此放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素寰忙跪在地上求道:“求小姐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寇嬷嬷忽然明白过来谢芙蓉的深意,也跪在地上:“求老夫人和小姐饶命,老奴……老奴再也不敢了!” 皇后眯了眯双眼,有些促狭地望着谢芙蓉。 谢芙蓉冷哼一声,没有再看素寰和寇嬷嬷二人。 转身跪在地上向皇后道:“是芙蓉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奴婢,给荣国府抹黑了,也让几位娘娘见笑了。请祖母和娘娘们责罚!” 老夫人有些愣怔,没想到谢芙蓉竟如此机敏。 几番动作,三言两语,便将方才的事情拦在了自己身上。毕竟她是荣国府的嫡女,皇后如今再怒,若要做什么也要顾忌几分荣国府。 皇后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谢玲珑的面色也有些复杂。 却不料,一旁的萧淑妃忽然掩着唇“呵呵”笑了起来,站起身来将谢芙蓉搀了起来:“瞧姐姐您将这丫头吓的!皇上御酒那也是福泽,谁喝了不是福祉?赏了两个奴才又何妨?咱们宫里还缺了酒不成?这样俊俏的女儿,我可是不忍心见着她被罚的!您若真罚了她,指不定贵妃妹妹会如何心疼呢!若回头再伤了胎气可如何了得?” “就你会说话!”皇后瞪了萧淑妃一眼,打趣儿道。 萧淑妃忙向谢芙蓉使了使眼色,顺势道:“还不快谢恩!” 谢芙蓉忙道:“谢娘娘不罚之恩!” 跪在地上的素寰和寇嬷嬷也忙将头又低了几分,只是没有说话。 皇后悻悻地摆手道:“算了算!本宫这会儿觉得酒劲有点上头了!摆驾回宫!” 莫黎忙上前搀住皇后,与一众重华殿的宫女内侍离开了翠云宫。 皇后离开后谢玲珑忽然扶着额头说自己有些不舒服。 萧淑妃、项德妃二人也离开了。 老夫人与谢芙蓉二人也没有什么事情,请辞离开。 出了翠云宫,到了没人的地方,谢芙蓉忽然对素寰和寇嬷嬷道:“你二人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素寰和寇嬷嬷皆摇头,说自己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谢芙蓉与老夫人二人对望了一眼。 谢芙蓉道:“也许是咱们想多了,还是尽快出宫吧!” 几人出了宫,直到回到荣国府,素寰和寇嬷嬷二人都没什么事。 谢芙蓉带着素寰先和老夫人一起到了荣宁院,将宫里发生的事情给荣国公说了一遍,又在荣宁院和老夫人及荣国公一起用了晚饭,直到亥时才回了芙蓉院。 谢芙蓉一直想不明白,明明翠云宫里当皇后提到琼浆玉液之时谢玲珑满脸的不安。 也不知她当时意欲何为? 难道真是自己和老夫人想多了? 并没有人在酒里下毒? 谢芙蓉又询问了一遍素寰,素寰仍然说自己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又让素心检查了一遍,确定确实没事后梳洗了一番便睡下了。 …… 丑时,芙蓉院外一阵嘈杂,谢芙蓉被吵醒。 素锦提着个灯笼到了谢芙蓉屋子外。 谢芙蓉掀开帷帐,朝外喊道:“外头吵吵闹闹的什么事?” “回小姐,是孙嬷嬷,说找您有急事!” 孙嬷嬷是原先老夫人派给韩氏的,韩氏被处罚到祠堂后孙嬷嬷便给调回了荣宁院。 “让嬷嬷进来!”谢芙蓉道。 孙嬷嬷带着两个婆子,提着灯笼由素锦引着,推开门进了谢芙蓉的内室。 见谢芙蓉披着袍子走了出来,沉重的面容上强忍着挤出一抹笑来:“深夜打扰了小姐,真是对不住了!” “若不是大事,嬷嬷绝不会深夜到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孙嬷嬷强制平静着的声音里还是有几分悸色:“白天与老夫人和小姐一起进宫的寇嬷嬷方才忽然去了,老夫人让老奴来请小姐过去一趟!” 谢芙蓉面色一沉,茫然想到素寰,朝着门外大步冲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对素锦喊道:“快去看看素寰!” 第五十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谢芙蓉出了房门,刚跑了两步就见到素寰披着衣服从自个儿房里走了出来,顿时停住了脚步。 “小姐怎么了?”素寰不解道。 谢芙蓉缓缓走向素寰,脸上悸色未消:“你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怎么了?”素寰不解地看了看谢芙蓉身后的素锦以及孙嬷嬷一行人。 谢芙蓉畅舒了一口气,但面色还是有些沉着:“孙嬷嬷说白日里跟咱们进宫的寇嬷嬷去了!” 素寰面色大变。 好半晌忽然道:“寇嬷嬷当时喝的是……” 是小姐您的那杯酒! 后边的半句话应着其余的人在,素寰愣是咽了回去。 “你跟我一起去一趟荣宁院!”谢芙蓉脸色沉定,转身向芙蓉院外走去。 素寰应了一声,紧跟其后。 素锦跑进屋子,麻利地拿了两件大氅出来,追上去给谢芙蓉和素寰披上。 “小姐若有事儿,让素寰回来知会一声。我们几个今晚会留个神儿,都不会睡着!” 谢芙蓉回头望了一眼被惊醒,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素心和素画,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谢芙蓉知道此事老夫人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 谢芙蓉进了荣宁院,由孙嬷嬷引着到了西配房。 谢芙蓉一进门便看到躺在床上,被一张雪白的布盖着的寇嬷嬷。 老夫人、荣国公、秋氏以及谢天年、谢苍云都在。 谢芙蓉眸光寒了寒走向了老夫人:“祖母……” 老夫人将发现寇嬷嬷死讯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孙嬷嬷搬进荣宁院后就安排和寇嬷嬷一起住到了西配房。 夜里孙嬷嬷起夜的时候见寇嬷嬷有些不对劲儿,想将她叫醒,却发现她已经去了。 “苏先生可来过了?怎么说?” 老夫人面色依然沉着,望了谢芙蓉,半晌:“是中毒身亡!” 许是谢芙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 倒是身后的素寰,紧紧地捏着袖口的衣边,一身后怕。 到底是谁想加害小姐? 这么多年来,在国公爷和老夫人离京的日子里,小姐在荣国府的日子过的一只都不怎么起色。 再加上时常要扮作博雅草堂二公子王荣甫,暗中操办一些事情,所以在荣国府的这个身份时常称病不曾多出过府。 别说得罪过谁了,就连帝京贵袭圈子里也没有几个人认得她。 到底是谁要对她痛下杀手? 不对,若说得罪过谁…… 素寰眸中一个激灵,忽然看向谢芙蓉。 除了昨日里小姐在玉女河畔得罪狠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而昨日进宫之时太子殿下的母妃德妃娘娘也在场。难道…… 不,在那种情况下德妃根本没有机会在酒里下毒。 当时酒是由皇后挑起要喝的,又是谢贵妃珍藏的,由她的婢女亲自取来又斟给大家的。; 难道是…… 不,不可能是谢贵妃。 贵妃再怎么说也是荣国府的女儿,若当时小姐在她的宫里出了事,难保老夫人和荣国府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她怎能不知老夫人最不喜的就是内宅及后宫这些肮脏不堪,无视亲情的手段。 若因此而失去了荣国府的支撑,谢贵妃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可谢贵妃又有十足的下毒动机,因为小姐踩压了她的亲生母亲韩氏和亲妹妹谢瑾瑜。 这毒到底是谁下的? 素寰思索了半天,内心千头万绪交织成了一团。 同时这也是谢芙蓉想不明白的。 不过比起素寰来,她倒沉着了不少。 “祖母觉得这毒可能出自谁手?”谢芙蓉问。 老夫人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敢说,宫里的手段一项阴损。不过倒能先排除萧淑妃,毕竟她的身份是……所以她最不耻的便是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 “酒是在翠云宫喝的,又是贵妃的婢女亲自拿的,且芙蓉和二嫂……”秋氏有些避讳地瞧了瞧谢天年:“会不会是……” “不会!”谢芙蓉摇着头:“我记得当时皇后说要品酒时,贵妃的脸色明显很不安,还向咱们示意了好几次。并且咱们刚进宫时便被玥缡请去了翠云宫,当时我就觉得她有什么警戒的话要给咱们叮嘱,只是很不凑巧地皇后等人赶到,才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老身也觉得玲珑不是那种人!” 老夫人眸光明亮地望了一眼谢芙蓉,为谢芙蓉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分辨是非,不因个人恩怨而轻易武断大加赞赏。 “当时皇室为了钳制咱们谢氏,旨意要从咱们荣国府选一位姑娘进宫为妃。当时正值待嫁年华的只有玲珑丫头一人,但她心中早已有了中意之人。当时为了咱们谢氏,她甘愿放弃了自身的幸福,自请进宫。这么多年来她在宫里也吃了不少苦头,但还是为咱们谢氏谋划着。玲珑丫头的品性老身信得过。” 众人都不说话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老夫人说的没错,谢玲珑虽然是韩氏所生,但确实和谢云溪一样,性子与谢瑾瑜截然不同。 可这毒到底是谁下的? “会不会是德妃?” 原本主子们说话,是没有素寰一个婢女插嘴的份儿,但她见众人论了半晌,都没有往德妃身上想的意思,小心道。 “德妃虽因太子的事情记恨着芙蓉丫头,但当时她根本就没有下毒的机会。”老夫人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一直没有说话的荣国公忽然开口:“兰陵项氏深不可测,世代子女都有扶持进宫为妃的,且这一代还出了个项淑华甚至嫁到了北魏为后。这其中若没有过人的心思和手段绝对做不到,项氏的女子不可小觑。这翠云宫难保没有安插兰陵项氏的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杯酒当时原本是我喝的,却被寇嬷嬷抢喝了。既然是冲我来的,一次没得手,还会有第二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走着瞧便是……”谢芙蓉眸光锐利。 “芙蓉院里从今晚起加派些府兵,严加巡逻。不过你自己也要当心。”荣国公道。 “是,孙女儿明白了!”谢芙蓉道。 半晌又道:“寇嬷嬷是因孙女儿而去的,孙女想寇嬷嬷的后事一定不能草办,家人也要厚待!” 老夫人望着床上被雪白的布盖着的寇嬷嬷:“云儿自打老身来了荣国府,便一直跟着老身。这么多年,虽为主仆,实则感情深似姐妹。老三家的,云儿的后事就由你操办吧!我记得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两个孙女儿,明儿个让他们进府给我瞧瞧。若不错,就在府上安顿个差事。” “是!” 此时周管家忽然从院外匆匆地跑进来回道:“回国公爷,老夫人,宫里头来人了,带了皇上的口谕。” 老夫人面色一沉。 荣国公嘴角的胡子翘了翘。 荣国早已辞官,不曾入宫多年。皇上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还是这深更半夜的? 第五十一章 钗头凤 荣国公去了荣福堂接旨。 过了半晌周管家一人回了荣宁院,说是宫里的公公催的紧,荣国公已经进宫了。 老夫人虽然一直端着架子,看上去非常沉稳,但心底里还是十分担忧。所以派了人去查探消息。 大约卯时一刻,老夫人派去宫里查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回报说,与荣国公一起被宣召进攻的还有忠武候、韦相以及护国大将军。 一进了宫就被直接宣去了御书房,连皇上身边随侍的万公公都被遣了出来,甚至御书房外的侍卫都在十丈外守候。 御书房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根本就探不出里边在说些什么。 老夫人面色一直沉着,连眉头都没有多余地蹙一下。手里稳稳地拈着一串佛珠,没有说话。 “再去探!”谢芙蓉道,内心隐隐猜测着一个想法,但不敢肯定。 大约早朝时分,探子又回来了。 说皇上和韦相以及护国大将军去上早朝了。荣国公一个人被留在了御书房里。但御书房外把守森严,根本就无法靠近。 老夫人、谢芙蓉、秋氏、谢天年、谢苍云几人一直在荣福堂等着,一夜未睡。 大约辰时,周管家进门回报,荣国公回府了。 众人激动地迎了出去。 荣国公由侍从搀扶着下了马车。 众人见荣国公脚步依旧稳健,身上又没有伤,才畅舒了一口气。 “国公爷,皇上这次宣召你进宫是为何事啊!”待一众人在荣福堂坐定后老夫人问道。 荣国公面色微沉,在场的众人也没有需要避讳的,便直接说了:“昨日太子在玉女河落水,打捞太子的人无意间在河中发现了三十多具女尸。经刑部查办,此案牵扯了兵部侍郎项玉卿。” “那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算发现了女尸,也没必要宣您进宫啊!”老夫人道。 “兴许是想看看咱们荣国府的态度。毕竟此事牵扯太大。” 兵部侍郎项玉卿,出自兰陵项氏,当朝国舅,项德妃亲胞弟,太子殿下亲娘舅。 确实牵扯太大。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试探来试探去,说白了还是不放心咱们谢氏!” “不过这也太快了!昨日才发现,夜里刑部便查出了与兵部侍郎项大人有关。莫非是有人故意为之?”谢苍云点中了要点。 “难道是豫王?”秋氏猜测。 毕竟太子落水之时当时在场的最有可能的只有豫王。因着谢芙蓉是自己人,她想都没多想就将谢芙蓉排除在外了。 谢芙蓉一直面色淡然,没有说话。 “牵扯豫王爷也好,牵扯太子也罢。这都跟咱们荣国府没有关系。皇帝既然问了,咱们不表态就是!如今国公爷安然回府了就好。”老夫人道:“大家一夜没睡,都回去歇着吧!芙蓉丫头,你留下!” “是!” 一夜没睡,大家确实都累了。也没有多想,各自回了。 待荣福堂只剩下荣国公、老夫人及谢芙蓉三人,老夫人忽然问道:“芙蓉丫头,玉女河女尸一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老夫人总觉得这件事情隐隐地跟谢芙蓉牵扯着什么。 谢芙蓉在靠近老夫人的身边坐了下来,看了看荣国公和老夫人,也不瞒着:“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与豫王暗中谋和,引它浮出水面的。” “昨日也是你故意将太子推下河的?”老夫人有些惊讶。 “恩!”谢芙蓉点头应道。 “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们又是如何知晓的?” 是凭着自己前世的记忆。 前世里,谢芙蓉身为楚萧然的太子妃,时常辅政在他身边。对于项玉卿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背地里做下的这些事情她了如指掌,但因着他是当朝国舅,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一世…… 翻出这个老底儿,对于对付楚萧然,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样的话,她自然不会跟荣国公和老夫人说。 “是二舅舅的璇玑阁查到的。当日我和豫王达成协议,也是因为暗中将关于太子的一些秘辛送予了他。”谢芙蓉道:“昨日豫王让我将图折送到朱仙楼时,孙女便知晓豫王要故意引来太子,要实施第一个计划。” 其实,也是在那一刻,谢芙蓉知道楚云弈已经笃定了自己是便是王荣甫。 “为了保住咱们谢氏,琅琊王氏也出了不少力!”荣国公道:“下次见了你二舅舅,代老夫向他道声谢!” “知道爷爷和祖母回府,二舅舅一直想过来看望。但又怕皇室猜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一直没有来!” “依着咱们两家的关系,哪里用得着这些虚礼。”老夫人道:“不过你们做这些事情一定要当心。飞鸟尽,良弓藏,那豫王爷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到时候咱们帮他除去了夺嫡路上的障碍,荣国府没有被他保住,反而被他的黄尾毒蜂给反蛰了。” “孙女一定会警惕的!”谢芙蓉道。 前世里这样的事情已经在楚萧然身上吃了一次亏。 这一世怎么说他也会提防着,没有万全的准备,她怎么可能敢与豫王联合。 荣国公和老夫人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又叮嘱了几句。 因着昨日夜里一夜未睡,谢芙蓉回了芙蓉院,倒头便睡了。 大约傍晚时分,谢芙蓉醒来了。 冬日里的日头落的早,屋子里没有掌灯,有些昏暗,谢芙蓉连喊了几声素寰,都没有人回应。 她披着件外衣到了外屋,暖炉上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煮着,腾腾热气熏的满屋子一片雾气缭绕。 但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望见铺了锦绣富贵芙蓉遮布的桌上放置着一个錾金桂枝的陌生朱漆盒子,她好奇地走上前去。 打开来一看,里边静静地躺着一只玲珑点翠鸣凤钗,凤钗上一只漂亮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尾用孔雀的蓝羽细细点缀着,做工精细至极。 这样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制钗工匠能够做得出来的,而且这翠羽点簪的物件一般富贵人家也佩不起,除了宫里身份尊贵的主子。 谢芙蓉拿着凤钗细细地瞧着。 素寰端了一盆新碳进来:“小姐醒了?” “这凤钗是哪儿来的?”谢芙蓉问。 【作者题外话】:感谢a_s_z_j、帅得飞起来的合法老攻、凰女、td86969310、韩凌琪、与卿许一世长安各位亲亲的打赏,群么一个…… 第五十二章 过年喽 “夜杀刚派人送来的!说是大公子差咱们派去北境护送她的人送来给小姐您的!” 素寰往暖炉里添完了碳,又给谢芙蓉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中。 平日里性子稳重,不爱多言的她,难得的又添了一句:“这大公子待小姐您可真好,比亲妹妹都好!”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谢云溪失踪的前一夜为了对付韩氏,她将谢云溪叫到了芙蓉院利用他做挡箭牌。 当时下棋之时,他忽然说自己要去河州置办年货,问自己想要什么。 自己回答说只要是云溪哥哥送的,不管什么都喜欢。 还记得当时她瞧着自己头上有些破旧的桃木灵狐簪子望了良久。 没想到那时他便想好要送自己这个了。 谢芙蓉内心有些庆幸。 不过不是因为谢云溪送了她这个凤钗。而是因为谢云溪没有因为那夜她利用他做挡箭牌而心生间隙。 “去,把我的那支桃木灵狐簪子找出来!” “是!” 不一会,素寰从内屋出来,递给谢芙蓉一支破旧的有些掉了颜色的桃木灵狐簪子。 谢芙蓉将簪子拿在手中,摩挲了几下。和那支凤钗一起装进了那个漂亮的錾金桂枝朱漆盒子里,拿进了内室。 …… 关于谢芙蓉在宫中被人下毒,转而致使寇嬷嬷中毒身亡的事情。一来因为寇嬷嬷是回到府中深夜才去的,没有证据;二来不能确定是谁下的毒。所以荣国府没有张扬。 关于玉女河女尸一案,刑部已经将项玉卿扣押,此案因干系重大,交给了梁王审理。 想来也已经是铁板上定钉的事情了,项玉卿插翅难飞,难逃罪责。而楚萧然也会因为此事而失去兵部这个重要臂膀。 比起等待皇后主持玉女河落水一事,让楚萧然给自己一个说法。谢芙蓉更期待看到楚萧然因为失去兵部势力而痛心疾首的样子。 此刻,楚萧然在东宫里一定是如坐针毡吧! …… 辗转几日过去,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翌日便是除夕,腊月二十九这一天,府上就开始忙着挂灯、挂彩,洒扫熏香。 谢天年和谢鹤年在朝中虽都是虚职,但腊月三十这一天从卯时便准备了银幡,进宫贺岁。又在宫里喝了贺岁粥,巳时才回的府上。 芙蓉院里也是一片张灯结彩。 一应用具都是之前韩氏让工匠新做的,房屋也被重新修葺过。再加上谢芙蓉在府上的地位因为老夫人和老国公回府而被重新抬高,下人们装点芙蓉院的时候也是格外地用了几分心思。所以今年的的芙蓉院比起往年来喜庆了不少。 素寰、素心、素锦、素画四人一大早便穿上了喜庆的红缎锦绣棉袄,领口配着上好绒领,更衬的人格外的精神。 素锦服侍谢芙蓉穿戴好了新岁的衣裳,又给画了个漂亮的妆容,望着镜子里如花娇艳的人儿脸上乐开了花:“小姐,咱们这芙蓉院过年可从来都没有像今年这样喜庆过。这呀,真多亏了国公爷和老夫人回了府,就连奴婢们也跟着沾了光。” 谢芙蓉对着铜镜,调整了下发髻上的珠钗:“怜玉妹妹那头的东西可送过去了?” “送去了,新衣、春盘、红烛、蚕卜,您这边有的都给送了一份过去。就连西厢房一应的用具,我和素画今日早上也给换了新的。” 谢怜玉的病还没有好,所以没让她搬回荷香院,这年也让她在芙蓉院和谢芙蓉一起过了,倒跟着谢芙蓉沾了少光。 谢芙蓉今儿个格外地高兴,笑道:“好好好!死丫头,待会放开了吃!有你吃的好东西!” 素锦平日里贪嘴些,一听到吃的,心里更加乐呵了。 但又一想晚上还要侍候西厢里住着的那位一起守岁,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小姐,其实有些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恩?” “怜玉小姐上次陷害您,您不计较让她继续住在咱们芙蓉院里也就罢了。可这次……三夫人送了那么多好看珍贵的首饰,您竟然全都送给她了。这……奴婢都觉得替你不值!” 谢芙蓉从镜子里头望着素锦嘟起来的小嘴儿,笑了笑:“索性我也用不了那么多,送几样给她又有何妨?何况我与她都姓谢!” “小姐这般好心思的想,可当初她陷害你的时候可不这么想!” 谢芙蓉看着这小丫头越发的好笑,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个簪子随手插在了素锦的头上:“赏你了!本小姐的东西可不是白拿的!” 然后转身进了内屋。 素锦愣在当场,缓缓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愣是没有琢磨透谢芙蓉是什么意思。 好半晌,问一旁收拾着春盘的素寰:“素寰,小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素寰笑笑:“这你还不明白?小姐将这支发簪送给你,就是让你多干活,少说话。别总在她跟前儿念叨!” 素锦站在原地,面色有些僵硬。 素心走上前,将手中刚整理好的一支小银帆儿插在了素心的头上,笑道:“傻妞,咱小姐的东西你不能白拿,西厢房住着的那位也同样不能,这下你可明白了?” 素锦恍然大悟,脸上顿时一喜。 瞧了一眼谢芙蓉所在的内屋:“咱家小姐可真睿智!” “切!”素心的眉毛挑了个漂亮的弧度,横竖打量了素锦一番:“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叫睿智么?先学会写了再说!” 素锦得了谢芙蓉的赏,心里分外地高兴。这会儿也没有心思跟素心斗嘴。 朝着素心的眼前嘚瑟地挥了挥手中的簪子,一扬下巴出了门,到外头和素画一起挂年画去了。 素心瞧着素锦离去的背影,环抱着胳膊,摩挲着自个儿的下巴:“啧啧啧……这个小丫头,还长本事了!” 素寰忙着手下的活:“你就别总打曲儿她了,她总比你小了几岁见。按年岁,你可是咱们几个的长姐!” 素心瞧着素寰,坏坏地眯了眯眼睛,朝着她走了过去:“既然是长姐,你叫声姐姐来给我听听!” 素寰哪儿知道素心连她的乐趣也要找,耳边她的声音刚落,就觉得两只爪子朝着自己胳膊肘下边的肋骨伸了过来。 素寰和素心的武功相当,她哪里躲得过?愣是被素心摁在了地上,挠起了痒。 顿时屋子里笑声一片。 素寰借隙笑骂道:“小蹄子……你……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皮痒痒了是吧?连我都要欺负!看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素心得意道:“我的好妹妹,你先制服我了再说。要不先叫声姐姐来让我听听,若叫的顺心,好姐姐就饶了你!” 于是乎,当周管家带着两个侍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素寰和素心二人双双抱着彼此,滚落在了地上。 撇开素寰那带着隐隐哭腔的笑声,那样子看上去及不雅观,像极了魔镜。 第五十三章 魔镜 周管家很尴尬地用袖子遮住了双眼,背过身去:“哎呦,两位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素心闻声停住了手,但素寰依然躺在地上,笑的满脸都是泪,好半晌才恢复了情绪。 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锦缎棉袄,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瞪了素心一眼,一副“等会再跟你算账”的意思,上前对周管家:“我与素心逗乐子,让周管家见笑了,您可别说给别人听!” 方才素心起身的时候她便明白了这两个丫头在挠痒痒玩呢,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笑道:“这大过年的,乐乐也好,精气神儿足!” 然后从身后一个侍从的手中拿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红布袋子。 背面绣了阖家欢的图样,正面什么都没写。 递给素寰:“素寰姑娘,这是接福袋,国公爷说了,今年这接福袋上的字就由芙蓉小姐来题。所以老朽就给芙蓉小姐送来了!” 素寰接过:“让底下人送来或者知会一声,我去取便是,还让您专程跑一趟,真是有劳了。” 周管家讪讪地笑道:“索xing事情都让底下人给办了,做的又好又利索,我这把老骨头闲着也是闲着,多跑跑腿儿,腿脚更利索!” 素寰从袖子里掏出个火红色的金丝吉祥如意袋来递塞进周管家手里:“这是我们芙蓉院准备的岁钱,您拿着。来年阖家欢,吉祥如意,儿孙满堂!” 周管家笑的脸上原本就有些松垮的横肉都堆到了一起:“哎呦,老朽这都一把年纪了,岁钱还有我的啊?” “您那儿老了,您可是越活越精神了!这福袋子我稍后就给小姐送进去,绝不耽误您挂福袋的时辰!” “那就有劳姑娘了!”周管家谢了一声,笑呵呵地出了芙蓉院。 遥遥地望着周管家出了芙蓉院,过了岳锦桥。 素心巴巴儿地凑了过来,扯了扯素寰手里头的福袋子:“哇哦,这府上嬷嬷们的针线活可真好,你瞧瞧这小猴子,再瞧瞧这仙桃,跟真的一样。” “一边儿去!”素寰一把从素心手里将福袋子扯了过来,往内屋走。 素心知道素寰是为刚才挠笑痒的事情生气了。死皮赖脸笑嘻嘻地又追了上去,扯着素寰的衣服道:“好妹妹,别气了我那也是为咱们大过年的寻点乐子。要不您的岁钱赏我一个,我保证再不烦你!” 素寰眼中一抹坏意一闪而过,嘴角一扬:“好啊!” 素心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早已来不及。 素寰一只手假意从袖子里一掏,掏出一把粉色的东西来撒在了素心的脸上。紧接着又往她膳冲穴一点。 素心的脸色顿时十分精彩,僵硬地憋屈了半天,忽然眉眼一弯,裂开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但同时,双眸泛着潋滟晶光,几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素心苦笑不得:“素寰……素寰……你……你竟然点我的哭穴,我……我饶不了你!” 素寰轻巧地拍了拍手中残余的粉色碎末:“我不仅点了你的哭穴,顺便还赏了你把璇玑阁刚研制的欢乐粉。你呀,就好好享受享受享受吧!” 然后拿着福袋子往内屋走去,刚走了两步又回转过身来,皱着眉头道:“哭穴么……半个时辰就自动解了。不过这欢乐粉是第一次用,以前还没有尝试过,夜杀说他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可能半个时辰……或者一个时辰?半年的时间也说不定!” 说着捂着嘴笑了起来,留下表情精彩,哭笑不得又满脸痛恨的素心在原地,进了内屋。 这屋子里的动静素锦自然听到了。 欢快地跑了进来,围着素心转了三圈,然后重重地往她胸口戳了一指头:“让你再嘚瑟!” 素心满脸都是泪,但同时又止不住地笑:“臭丫头,哈哈哈,小蹄子……呜呜,你敢趁人之危,我……哈哈哈……我绝对饶不了你!” 素锦白眼一翻,没有搭理她,转身向外走去。 素心又求道:“好妹妹……哈哈哈……呜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你帮我……哈哈哈,快帮我解开穴道!” 素锦转头得意地朝着素心做了个鬼脸:“素寰点的穴我可不会解,你自求多福吧!” 素寰在点哭穴的同时顺便连定穴都一并点了,素心站在原地没法移动,但哭笑相加十分难受,甚至两腿都在簌簌地颤抖着,向内屋大吼一声:“小姐……救命啊……” …… 除夕夜的年夜饭荣国府各房各院的人都聚集到了荣福堂,在荣福堂吃的。 厨房里整整准备了一天,饭菜非常丰盛。 韩氏算是荣国府的罪人,被罚到了祠堂抄写祖训,所以没有来。 谢瑾瑜原本是要被送到京外的庄子上的,但贵妃求了请让过完年再送去,所以一直在翠锦院呆着,又被禁了足。 这顿年夜饭倒是来吃了,只是不像往年可以进到里间,而是被安排到了外间和几个庶女庶子一桌。 一顿饭吃的和乐融融。 饭后大伙要给荣国公和老夫人磕头拜年。 荣国公和老夫人也会给大家发岁钱。 轮到谢瑾瑜的时候,她莲步款款上前给二老磕头。 当老夫人见着谢瑾瑜那一身素白如雪的行头时忽然面色一沉,问秋氏:“今年翠锦院的年货没有发么?” 秋氏忙上前:“老夫人,各房各院的年货儿媳妇都是按照份列发足了的,一个院落也不敢少。翠锦院里因着二嫂子以前持过家,所以今年的分量和往常一样,一份都没有少。” 老夫人沉着脸看了谢瑾瑜良久。 只见她身穿一件月锦色素白的陈旧衣裙,一头乌黑的发丝简单地绾成了一个双碟如意环髻,发髻上只插着一支有些年头的暖玉发簪。 整个人看上去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瞧着就跟一个被虐待了的落魄女。 老夫人将手中准备好要给谢瑾瑜的岁钱袋子往桌子上一丢,冷哼一声:“既然足份的发了,大过年的还穿成这样,是要找晦气么!” 谢瑾瑜跪在地上,身子隐隐地抽出着。 好半晌才抬起头来,一双潋滟双眸眼巴巴地望着老夫人:“祖母,如今母亲还在祠堂里受苦,孙女儿哪儿有心思穿红戴绿。求老夫人,看在母亲曾经为府上操劳了多年的份上,就饶了她吧!” 老夫人怎会不了解谢瑾瑜的性子? 争强好胜,刁蛮任性,凡是能出头的场合,巴不得把所有人都踩下去。 如今除夕这样的场面,又怎会甘心把自己打扮成这样? 这背后若没有人出主意,她怎么可能忽然就改了性了?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今天穿成这样出来胡言乱语的?” 谢瑾瑜的眼神有些慌乱,上前一步抱住了老夫人的腿:“祖母,没有人……没有人致使孙女,求求祖母就饶了母亲吧!瑾瑜……瑾瑜就这么一个娘!” 老夫人眯着双眼:“没有人指使?那就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谢瑾瑜的神情更加慌乱。 老夫人又道:“祠堂里供着的是咱们谢氏的先祖,在先祖面前忏悔几过就是让她受苦了?她可真娇贵!” “祖母,孙女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瑾瑜抿着嘴唇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抬脚一踢,便将抱着自己一条腿的谢瑾瑜甩了出去:“回翠锦院去,若明日还穿成这样,家宴你也不必出现了!” 第五十四章 磕头拿岁钱 谢瑾瑜全然没有了曾经的自满与骄傲,俯在地上,双肩微微地颤抖着,抽搐了半天,缓缓爬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老夫人望着谢瑾瑜瑟簌的背影,狠狠地瞪了一眼:“大过年的,真是晦气!” 原本红红火火,热闹至极的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沉静,门外噼里啪啦的地响着青竹声,更衬的荣福堂里的肃静十分尴尬。 在一旁站着的谢怜玉和谢君如几乎能听到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倒是秋氏,讪讪地笑了两声,打破了沉静。 拽着自己身旁一个十岁左右,梳着双环丫髻的小女孩笑道:“芷箬,快,去给你祖母和爷爷磕头,祖母会给你岁钱的!” 小女孩肉嘟嘟地小脸上憨憨地笑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小眼睛格外有神。提着齐边镶绒的小襦裙,迭迭地跑到了老夫人面前跪了下去:“芷箬给祖母和爷爷磕头,愿祖母和爷爷身体安康,绵延长寿!” 小芷箬铜铃般清脆好听的声音一下子击碎了老夫人心中郁结的冰层,倏地脸上盛开了一朵灿烂的花,就连一双葳蕤的双眼里也溢着欢喜:“哎呦喂,瞧这小嘴儿甜的!来,到祖母这边来!” 小芷箬站起身来,脚步轻巧地走到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拽着她的小手瞧了好半晌,对秋氏道:“以前在京外,没怎么见过这小东西。如今你搬进来了,也没怎么让这小丫头在老身面前露过面。你倒是把老身的宝贝孙女藏了个紧,几年不见竟长这么大了!” 秋氏笑道:“老祖宗,媳妇哪儿敢啊!芷箬年小,不懂事的地方多着呢,儿媳妇是怕她扰了您的清修!” 老夫人朝着秋氏瞪了一眼:“老身最怕的是你们扰了我的清修,我自个儿的孙女,才不怕!” 然后笑着对芷箬道:“芷箬,你说是不是啊?来再叫祖母一声!” 芷箬乖巧地叫道:“祖母!” “哎!”老夫人高兴地应了一声,从桌上的红棕盘子里取了两份岁钱给芷箬:“拿着,这是祖母跟你爷爷的,来年去除鬼祟,我的小东西要平平安安地长大!” “谢祖母,谢爷爷!” 然后转身走到谢天年面前依然磕头行礼:“芷箬给二伯父磕头!” 谢天年因韩氏和谢瑾瑜的事情,一直郁结难解,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喜庆。拿出一份岁钱给了芷箬。 芷箬谢了一声。 又走到谢苍云和秋氏面前磕头:“芷箬给爹爹和母亲磕头,愿爹爹和母亲事事顺心,岁岁平安!” 谢苍云和秋氏满意地笑着,各自取了一份岁钱给她” 依然谢过,然后站起身来走到谢芙蓉面前磕头:“芷箬给芙蓉姐姐磕头,愿姐姐嗯……”芷箬吭了好半晌:“愿姐姐早日找个如意郎君!” “哈哈哈!”老夫人闻言大笑了起来,指着芷箬道:“这小东西,可真是个激灵的!” 就连荣国公,嘴角的胡子也翘了翘。 谢芙蓉顿时脸颊一片绯红,直烧到了脖子根儿上。从身后素寰的手中接过一份岁钱递给了芷箬。 芷箬声音清脆:“芙蓉姐姐,芷箬有个秘密要跟你说!” 谢芙蓉美丽的眉毛蹙成了一团。 芷箬伸出左手的食指往自己面前勾了勾:“你来,我要悄悄跟你说!” 谢芙蓉笑的亲和,缓缓低下身子,将耳朵凑到了芷箬的面前。 芷箬用一只手挡着,悄悄道:“芙蓉姐姐,在芷箬心中你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谢芙蓉猛然一怔。 待抬起头来之时芷箬已经迭迭地又跑到了秋氏的身后。 老夫人虽没有听到芷箬悄悄地给谢芙蓉说了什么,只觉得这小丫头乖巧聪明又淘气,喜欢的不得了,眼角的笑意也不觉得深了几分。 荣国公捋着胡子也是乐呵呵地笑着。 顿时满屋子的喜庆和乐融融又升了温。 磕完了头又是守岁,直到子时的更声响起,谢芙蓉才回了芙蓉院。 从初一开始,荣国府要在府上大摆三天宴席,谢氏各支系及各行的主事要到荣国府送福袋、馈春盘。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最关键的还是谢氏之人在一起相聚,联络感情。 一大早谢芙蓉就装扮好了到荣福堂和荣国公及老夫人等人一起迎接宾客, 来的主要有谢氏钱庄、茶楼、盐仓、瓷器、珠宝等各行的主事以及各支系主事。 荣国府里的宴席总共摆了一百零八桌,直接从府门的荣格台摆到了后门旁边的沉香榭。 青竹声声脆响,披红挂柳,热闹非凡。 只等着午时钟声一向,开宴。 真正可谓是钟鸣鼎食之家。 待众人都归了席,老夫人问谢芙蓉:“你是和我们一起去荣福堂一桌,还是到雨花台和你的姐妹门一桌。” 其实谢芙蓉哪儿都不想去,但碍于自己是谢氏嫡女的身份,不管怎样还是得露个面的。 “我想先回趟芙蓉院,这身儿衣服总觉得有些招摇,待会再去雨花台和姐姐妹妹们一桌,这荣福堂我就不来了!” “也好!”老夫人道。 然后和荣国公以及几位谢氏年老的家主、夫人一起进了荣福堂。 谢芙蓉先回去了芙蓉院,将一身艳红色的衣裳脱了下来,换了身儿清素雅致的。又将额头那素锦为自己画了一早上的贺岁吉祥钿给擦了去,才满意地处了门,向雨花台走去。 跟在身后的素锦满脸的可惜:“小姐,那贺岁吉祥妆可是奴婢给您画了一早上的,就这样给擦了,多可惜啊!还有,这大过年的,你看来咱们府上的哪位夫人和小姐不是穿着喜庆艳丽的,您非要穿成这样,岂不是……” “岂不是让人给看了笑话?”谢芙蓉接着素锦没敢说出来的话道。 “恩!”素锦小心地点头。 今日的谢芙蓉倒是有耐心:“谢氏的繁荣富贵让皇室忌惮,百姓羡慕。荣国府在整个谢氏何尝不是!” 荣国府虽是谢氏氏族首领但也不是谢氏的所有人都跟荣国府一条心。 觊觎荣国府繁荣财富,又想占为己有的不知有多少。 今日这大过年的日子,荣国府的人低调一些,能不给那些人眼睛里揉沙子就不揉,一家人和乐融融,有什么不好。 第五十五章 雨花台,无法共席 雨花台上谢氏的晚辈们坐了好几桌。 其中一桌上坐着谢氏钱庄的大公子谢江沅、及二小姐谢敏,谢氏珠宝的公子谢靖岚,谢瑾瑜、谢君如、谢怜玉、谢芷箬。 这里登台高坐,放眼望去屋舍参差,盘檐斗错,水榭楼台,能够将荣国府的景象瞧个清清楚楚。 远远地谢芷箬便瞧见谢芙蓉过了望月湖上的沉香榭,朝着雨花台走来:“咦……芙蓉姐姐来了!” 众人都顺着谢芷箬的目光朝着雨花台下望去。 只见那女子一身淡粉色彩蝶双飞的交领罗裙,外披着一件水蓝色淮锦如意披风,肤皓白如凝脂,面色飞霞,环佩声声,莲步款款,踩着地上的积雪朝着这边走来。 冬日里的阳光温润而又柔和地披撒在她身上,明艳照人,风华绝代,不由得让人心生一种惊才绝艳的感觉来。 众人看的不禁痴了了。 就连谢瑾瑜也不觉望的失了神,直到谢芙蓉的脚步榻上了台下的石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谢瑾瑜忽然回过神来,发现在场的人除了谢敏和谢芷箬之外无一不是神情有些恍惚。 依着她的脾性,心内的妒火怎么抑制得住?隐隐地握紧了双拳。 “芙蓉姐姐!”谢芷箬甜甜地笑着,声音清脆,朝着拾阶而来的谢芙蓉跑去:“姐姐你今天好美!” 谢芙蓉淡淡的笑了一声,朝着站起身来望着她的兄弟姐妹们一颔首:“各位谢氏族亲,芙蓉有礼了!” 众人也颔首向她还礼。 “芙蓉姐姐,你要坐哪一桌啊?不如过去和我们一桌吧!我们那边空着一个位置!”谢芷箬指着靠近阁台栏杆的那一桌道。 “好啊!”谢芙蓉淡笑着,拉起谢芷箬的手走了过去。 谢芙蓉在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左手位置上坐着谢氏珠宝的公子谢靖岚,右手的位置上坐着谢氏钱庄的二小姐谢敏。 谢芙蓉刚坐了下来,谢敏忽然面色一沉对谢江沅道:“大哥,我不想跟她坐一起,我们换一下!” “敏敏,不许胡闹!”谢江沅为难地望了一眼谢芙蓉,低声叱喝。 谢敏忽然站了起来:“我就是不想跟她坐一起,你到底换不换?不换我就走了!” 谢江沅更加为难,张了张口想要再次训斥谢敏。 谢芙蓉忽然站了起来,满脸温和的笑意:“芷箬,咱们换一下吧!” “好呀!”谢芷箬清脆地应了一声,朝着谢芙蓉的位置走了过来。 望着众人有些错愕及尴尬的脸色,谢芙蓉温暖的笑意如春日里的暖阳:“各位兄弟姐妹,今日是咱们谢氏家人每年难得一遇的家宴,各位不必拘礼。” 然后朝着谢敏道:“敏妹妹不必和江沅哥哥换,芙蓉和芷箬换一下就可以了!”语毕,朝着谢芷箬的位置走了过去。 脸上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谢敏忽然冷笑话一声:“真会装,瞧你这副假仁假义的样子,真叫人恶心!” 说着朝着地上呸了一声。 谢江沅忽然大踏步走了过来,拽了一把谢敏,低声道:“敏敏,不许放肆!” 然后向谢芙蓉致歉:“芙蓉妹妹,敏敏平日里在家中被我和父亲宠的太娇纵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怎么会?”谢芙蓉笑容柔和地看了一眼谢敏:“我不觉得敏妹妹的性子是娇纵,反而觉得……甚是可爱!” 今日是谢氏之人难得相聚的一次家宴,谢芙蓉极其珍惜,不想闹的不愉快。所以她极尽忍让着。 原本一句委婉求和的话,但在谢敏那里却变了味道:“谢芙蓉,你到底什么意思?” 谢敏这暴躁娇纵的脾气倒是跟谢瑾瑜有几分相似。 谢芙蓉一怔,但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变:“芙蓉什么意思,看来是敏妹妹对我有一些误会。若芙蓉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还请敏妹妹多多见谅!”说完走向了谢芷箬原本坐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跟你这种人,我真无法同桌共餐。瑾瑜,我们走!”说着便拉着谢瑾瑜要离开。 谢芙蓉忽然明白了,这谢氏钱庄的二小姐谢敏原本就和谢瑾瑜私下交好,这是在替谢瑾瑜出头了,想故意让她难堪。 谢芙蓉望了一眼谢瑾瑜的背影,目光寒了寒。不过,并没有阻止。 谢江沅扫了一眼目光诡异的众人,满脸的尴尬。一咬牙上拽住了谢敏,反手一巴掌便摔在了谢敏的脸上:“混账,快给我回去,别给咱们谢氏钱庄丢人!” 谢敏满脸的惊讶,望着谢江沅还举在半空中的手目光呆滞,大片的红色晕染了眼眶:“你……竟然打我!” 谢江沅的神情有些错愕,狠狠地拽了谢敏一把,低声强调:“你给我回去!” “我不!”谢敏双眼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流了下来,恶狠狠地瞪了谢芙蓉一眼,转身朝着雨花台下跑去。 谢江沅虽然气恼,但望着谢敏消失的背影,也没什么法子。 顶着众人诡异的目光,朝着谢芙蓉抱拳一礼:“芙蓉妹妹,今日真是对不住了!敏敏这娇纵的脾性,回去之后我一定告诉父亲好好调教调教!” 原本谢江沅这样的说法,谢芙蓉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怎么也该附和两句。 但有些事情比他谢氏钱庄大公子的面子更重要。 比如荣国府在谢氏的地位,再比如她这个谢氏荣国府的嫡小姐在谢氏中的威严。 谢芙蓉淡笑着对身后的素寰道:“去看看敏妹妹,外面的路上还有积雪,她这样跑出去,别给磕着碰着了!” “是!”素寰应声走了出去。 谢芙蓉依旧笑容拂面:“江沅哥哥不必太担心,今日热闹,府上人多,敏妹妹妹妹不会有事的。” 谢江沅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没有说话,坐了回去。 雨花台上方才看着这一切的众人望向谢芙蓉的目中瞬间多了几分明亮的光泽。这荣国府的嫡小姐无论容貌还是气度、做派果然不同反响,真不愧是老夫人的嫡孙女。 谢芙蓉在众人或许惊艳、或艳羡、或敬佩的目光中直挺着脊背,和睦地笑着,又对方才被谢敏拽起身来,此时还站在原地的谢瑾瑜道:“瑾瑜妹妹怎么还站着,敏妹妹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已经让素寰去看了,快坐下来吧!” 第五十六章 雨花台,击鼓传花 谢瑾瑜恨恨地瞪着谢芙蓉,半晌双眼中开始闪着晶莹的泪珠,声音有些极力抑制的沙哑:“瑾瑜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翠锦院了!” 说完也没等谢芙蓉回声,下了雨花台。 场面再一次陷入了尴尬。 谢芷箬清脆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僵硬:“芙蓉姐姐,其实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你饿不饿?如果不饿我们不如就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嘿嘿!”谢芷箬憨憨地笑了一声:“其实我也没想好。不过大家可以一起想嘛!靖岚哥哥,不如你来说说吧!” 谢靖岚思索了半晌:“我记得有一个游戏,以前在家中的时候父亲带着兄弟姐妹们玩过,名字叫做‘击鼓传花’。听说是长孙太后生前在宫中和宫女太监们一起玩耍,后来一时盛行,被流传出来的!” “怎么个玩法?”谢芷箬有些好奇。 “就是一个人被蒙住眼睛击鼓,其余的人传一朵花。鼓声不停,传花也不能停,当鼓声停下来的时候,花团在谁的手上谁就要接受惩罚!” “这惩罚的项目是什么?我觉得不能太轻,那样就没意思了。如果太重,大家都做不到,也就更没意思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谢君如忽然道。 “我有个主意”谢芷箬笑嘻嘻道:“我觉得可以设三个选择,一个是表演节目。另外两个嘛,可以让大家选出一个代表问她一个问题,或者指定让他做一件事情。” “你也玩过这个游戏?”谢靖岚皱眉道:“竟然和长孙太后当年和宫女们玩这个游戏的惩罚一模一样。 谢芷箬笑道:“靖岚哥哥,难道你望了?以前父亲带着我来过谢氏钱庄的府上。当时正遇到你在院子里和几个哥哥姐姐玩这个游戏。我被你们邀了去,也玩过这的。” “是嘛?可是……我不怎么记得了!” “真伤心,你竟然不记得我了!”谢芷箬嘟着嘴,表情有些失望。 谢芙蓉觉得谢芷箬这表情甚是好玩,笑了笑吩咐两个下人去找面鼓和花团来。 谢怜玉忽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道:“芙蓉姐姐,怜玉的身子还没有好透,只怕不能和大家一起玩了。怜玉就先回去了!” 谢芙蓉知道谢怜玉的性子本就有些孤僻,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也不强求:“也好,怜玉妹妹早些回去吧!” 然后又交代宝娟:“虽然今日天气还算好,但外头的风还是有些大,小心侍候着!” “是!”宝娟应声。 眼巴巴地望着谢怜玉离开后谢芷箬道:“芙蓉姐姐,你对怜玉姐姐真好,还让她住在你的芙蓉院里。芷箬也想和你住在一起。” “好呀,只要三婶儿同意!” 谢芷箬撇撇嘴:“你这不是白说么?我娘要是能同意才怪!” 谢芙蓉笑道:“逗你的,如果你想和我住,随时都可以。改明儿我就给三婶儿说一声,让你搬过来!” “真的么?”谢芷箬双目忽然一亮。 “当然是真的!” “到时候我就赖着不走了!”谢芷箬无比兴奋。 本来这一桌的人就少,一下子走了三个人就更没几个人了。 谢君如建议和其余几桌的人一起玩。 其余几桌的人一直暗暗听着这边的动静,待谢芙蓉给大家说完了一起玩游戏的想法,大伙都高兴地同意了。 此时下人们也已经将鼓和花团拿了上来。 首先击鼓的人是谢靖岚,是他自己毛遂自荐的。 谢君如拿着块红色的娟子蒙住了他的双眼。谢芷箬不放心地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待确定他确实什么都看不见时才放心。 谢靖岚举着两个鼓吹站在打鼓前边,做好了准备。 花团是从谢芙蓉的手中开始,待谢靖岚高昂的声音喊出了“一……二……三”激昂有力的鼓声声声振奋,响彻了整个雨花台。 谢芙蓉将手中的花团扔给了谢君如,谢君如刚触到花团,便立马仍给了谢江沅,谢江沅扔给谢芷箬,谢芷箬又使坏地扔回了谢芙蓉的怀中,谢芙蓉反应敏捷,将花团扔到了另外一个桌上…… 第一轮下来,最后鼓声停的时候花团在谢君如的手中。 谢君如跳了一支舞。 第二轮开始,花团是从靠近石阶的一桌开始,场面激烈,每一个瞬间都扣人心弦,最后花团落到了一名男子的手中。 那名男子是京外贵德县谢氏支系的公子,性格有些腼腆,但文采斐然,当场做了一首诗词。 第三轮是从谢芷箬开始,谢芷箬直接将花团传给了另外一桌,花团飞舞,场面热烈,半晌又被传回了谢芷箬的手中,但谢芷箬却使坏地将花团拿在手中,笑望着大家,满是坏笑。 举着花球欲要扔给谢君如,又没扔;欲要扔给谢江沅,也没扔;欲要扔给……突然她矛头一转,将手中的花团扔给了谢芙蓉。 谢芙蓉大惊,正要将那花团推出去,鼓声嘎然而止…… “是芙蓉姐姐,是芙蓉姐姐……”谢芷箬兴奋地跳了起来:“芙蓉姐姐,你是要唱歌还是跳舞啊?” “我不会才艺!”谢芙蓉淡笑道。 “那你是要我们问你一个问题还是指定做一件事呢?” 瞧着谢芷箬那满脸坏笑的样子,再瞧瞧众人一副不想“放过”她的眼神,谢芙蓉觉得自己若是选择指定做一件事情肯定会很惨。 “我选择回答问题吧!” 谢芷箬食指搭在娇嫩的唇瓣上,冥思良久,皱着眉头:“芙蓉姐姐,问你问题真的好难啊……” 然后转身对身后举着鼓吹的谢靖岚道:靖岚哥哥,不如你来问芙蓉姐姐以各问题吧!” 谁也没有注意到,谢靖岚的脸上比之刚才忽然变得有些肃然,缓缓放下鼓槌,稳步走到谢芙蓉面前,双眼中看不出是何心思:“芙蓉妹妹,你心中……可有心爱之人?” 众人顿时一怔! 虽然不知道谢靖岚为何忽然会问这个问题,这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无疑是一个难以启齿回答的问题。 但又是在坐众人中大多数人好奇,且想知道的问题。 谢芙蓉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转而渐渐消失不见。 场面十分寂静,如若此刻一颗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出个震地有声来。 半晌,见谢芙蓉没有出声,谢芷箬脆生生道:“芙蓉姐姐,是不是这个问题很为难啊?其实……我也想知道答案。母亲跟我说你长的这么漂亮,又是荣国府最尊贵的嫡小姐,怕是很难找到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男子!” 闻声,谢芙蓉缓缓扭头冲着谢芷箬浅浅一笑,声音悠长,带着一股淡淡的寂寥:“有吧!以前有过,不过如今……是没有了,将来更不会有!” “啊?为什么啊?”谢芷箬有些失望和不解。 “不为什么!”谢芙蓉笑着宠溺地揉了揉谢芷箬的头发:“我有些累的了,先回芙蓉院了,你们先玩吧!” 说完向众人一行礼,离开了雨花台。 遥遥望着谢芙蓉离开之后谢君如笑道:“来来来,我们继续玩!” “我不敲了,换个人吧!”谢靖岚扔下手中的鼓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来敲!”谢芷箬上前自己蒙上了双眼,举起鼓槌。 雨花台上再次向起激烈而震地有声的鼓声,细细听去还伴随着喜庆和乐的欢声笑语。 谢芙蓉出了雨花台绕过沉香榭,缓缓地走在一条积雪没有清扫干净的小路上。 脚下传来吱呀吱呀的雪声,然而她的内心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不为谢靖岚的那个问题,也不为前世深情错付,终成宿敌的楚萧然。 他只是什么都不想去想,就这样寂静地走一会,但怎么也无法压抑内心那一波暗暗激荡的涟漪。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多年以后,物是人非,命运辗转。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满心仇恨的谢芙蓉;当谢氏的儿女再次登上雨花台,重拾旧时玩过的这个游戏,却只为今生永远的别离。 也就在那一刻,当那个人再次问起时光里被沉淀在他内心,无数个日日夜夜让他辗转难眠的这个问题时,竟然还要付出那样惨烈的代价。 第五十七章 人胜节,谢靖岚的心 谢芙蓉回到了芙蓉院。 是夜,谢芷箬便搬到了芙蓉院里。顿时芙蓉院里原本沉静的气氛一夜之间热闹了起来。 荣国府从大年初一到初三大摆筵席三天。来的都是谢氏的支系。 如此声势浩大的繁荣盛景,别说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就连帝京那些宗室名门也有些忌惮。 如今的谢氏,是氏族首领。 单单有头有脸能够入得荣国府宴席的人都有几百号近千人,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的景致,可不是随便哪个氏族就能有的。 初七这一天是人胜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日。 相传女娲最初创世的时候,在造出了鸡、狗、猪、牛、马等动物后于第七天造出了人,所以这一天是人类的生日。 在这一天,人们会用金箔或彩缕制作人胜(也称华胜、彩胜,将金箔或彩缕做成人形),佩戴在头发上或者贴在屏风上。 此外女子还有画梅花妆,吃七宝羹、捞生鱼、登高出游的习俗。 一大早素锦便给谢芙蓉画了一个精致的梅花妆,穿戴整齐,和谢芷箬一起到老夫人的荣宁院。 谢怜玉称自己身子不舒服,便没有去。 一路上,谢芷箬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谢芙蓉发现,这几日看这小丫头可是鬼灵精怪的很,简直和三十儿那天在荣福堂磕头时初见时乖巧规矩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芙蓉瞧着在前头奔奔跳跳的小丫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芙蓉姐姐,我昨晚有没有吵到你,你睡的好不好?” “还好!” “荣国府真的好大好漂亮,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母亲才会带我过来。平时的时候她从来不带我来!” 谢芙蓉以前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不让你来?” 谢芷箬抿了抿唇,没想到这小丫头说话还挺谨慎:“母亲说,爷爷和祖母不在,二婶儿不喜欢别人太吵!” 看来秋氏也是个聪明的,老夫人和荣国公离京多年,将荣国府交给了二房打理。 谢天年软弱无能,韩氏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就连谢芙蓉这个曾倍受荣国公和老夫人宠爱的嫡女,日子也曾过的举步维艰,又何况是庶系所出的这么个小丫头。 若天天在韩氏的眼皮子底下跳腾,她定会想着除之为快或者为自己的女儿垫底铺路了。 所以,秋氏才会将她掩藏的这么好。 “芙蓉姐姐,人们都说荣国府比皇宫还大,是真的么?” “不是!” “那皇宫是什么样的?有荣国府漂亮么?” “不知道!” “母亲说,皇宫里的人会吃人,他们都是野兽么?” 谢芙蓉一愣:“不知道!” “那皇宫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谢芙蓉忽然顿住脚步:“芷箬,你想进宫么?” “不想!” “为什么?” “因为母亲不让!” “恩?” “母亲说,只要是疼爱自己女儿的母亲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进宫!” “那你可知道三婶儿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哪里是地狱,生活在哪里的人都是魔鬼!” 谢芙蓉呆愣着,似乎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好半晌,嘴角裂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三婶儿说的是对的!” 这是她对于前世的亲身体会。 谢芷箬似乎还不太明白关于皇宫为什么会在母亲和谢芙蓉的印象中会成为地狱,而那里的人会成为魔鬼的原因。 但她被秋氏教导的人好,很懂事,所以也不多问。 没过多久,便到了荣宁院。 没想到谢氏钱庄的大公子谢江沅、和谢氏珠宝行的大公子谢靖岚都在。正和老夫人还有荣国公、秋氏一起吃春盘、七宝羹。 老夫人见谢芙蓉进了门,噘着嘴道:“瞧这丫头,真是被老身宠的越来越不像话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才过来。我们可是实在等不住你,所以就先吃了。若没了你的份儿,你可别埋怨!” 其实昨晚上是被谢芷箬给折腾到了大半夜才睡,所以今天早上才起晚了。 谢江沅和谢靖岚同时起身,算是给谢芙蓉见礼。 老夫人挑了一勺子羹放到了嘴里,对谢江沅和谢靖岚道:“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理她!” 谢芙蓉觉得老夫人越来越像个老小孩了,笑道:“祖母,你真是……在外人面前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老夫人哼了一声:“江元和靖岚哪里是外人了?可都是咱们谢家的孩子!” 谢芙蓉的意思是荣国府之外的人。 但她也明白,老夫人虽然嘴上这样说,其实是趁着谢江沅和谢靖岚故意耍老小孩的脾气。 所以笑着在老夫人身旁坐了下来。 孙嬷嬷忙给谢芙蓉拿了一副碗筷,盛了一碗羹。 老夫人道:“赶紧的吃,吃完了和这俩小子出游去。人俩可是辰时一刻就已经到了,等你半天了!” “……”谢芙蓉有些错愕。 谢靖岚笑道:“芙蓉妹妹,今天是人胜,朱仙楼特地组织了一次出游。可是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筹备了,听说这次去的人也很多,届时定会十分热闹,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谢江沅忽然放下了碗筷,对谢靖岚没好气道:“谢靖岚,谁跟你是我们?我可是比你先到的!是我先邀请的芙蓉妹妹!” 谢靖岚似乎脾气很好,也不生气,俊美的脸上撑着一个好看的笑容:“谁来的早又有什么区别么?反正我们都是要去的!” “当然有区别!”谢江沅重重强调,我可是诚心诚意来邀请芙蓉妹妹,哪像有些人,那天还惹的芙蓉妹妹不高兴。今日你就这么兴冲冲地来了,芙蓉妹妹愿不愿意见到你还不一定呢!昂……?”说着冲谢芙蓉亲切地一仰头。 谢靖岚忽然不说话了。 谢芙蓉也不说话。 谢江沅尴尬地埋着头开始吃羹。 老夫人明显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问谢芙蓉:“你跟靖岚小子闹矛盾了?” “没有,靖岚哥哥当时不过说了句玩笑话而已!” “怎么没有?”谢江沅忽然道:“当时谢靖岚明明惹你不开心了,他当时……” “吃你的羹!”谢芙蓉冷着脸低声叱喝道:“我竟没有发现,咱们谢氏钱庄的大公子几时嘴巴这么利索了?竟胜过了钱庄的二小姐!” 谢芙蓉这句话一箭三雕,不仅唬住了谢江沅,连带着谢敏也给骂了,还预指了初三哪天谢江沅在家宴上没有管住谢敏的事情。 谢江沅到了嘴边的话猛然咽了回去,低着头心虚地再也不敢看谢芙蓉一眼,只顾自个儿碗里的羹。 老夫人睕了谢芙蓉一眼:“老身也没有发现,作为荣国府的嫡女,你这心眼几时变的如此小了?连自家哥哥的玩笑话都受不住!” 老夫人这话其实并没有要实心指责谢芙蓉的意思,不过是故意带着轻微的怒意“骂”了谢芙蓉,给谢江沅和谢靖岚一个台阶下。 “靖岚当时说的不是玩笑话!”谢靖岚忽然道。 谢芙蓉微微惊愕的地缓缓抬起头,刚好与谢靖岚坚定的目光对视。 那一刻,在谢靖岚的双眸里她似乎看到了一种让她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光芒。她不敢去深想,也不敢再去看他。所以又缓缓地移开了目光。 良久,当她再抬起头来之时,谢靖岚的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常态。 老夫人和荣国公只是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三人口中所说的初一那天谢靖岚到底给谢芙蓉说了什么。更没有去问。 此时,周管家忽然进了门:“国公爷、老夫人,太子殿下来了,此刻正在荣福堂,说是找芙蓉小姐!” 第五十八章 人胜节,虚与委蛇 楚萧然又来了? “可有说是什么事?”老夫人问。 “太子殿下说今日是人胜节,朱仙楼特地举办了出游,想请芙蓉小姐一起去参加!” “不去!”老夫人想都没想,直接替谢芙蓉拒绝了:“上次玉女河的事情芙蓉丫头吃了个大亏。皇后承诺了要等太子醒了给个说法,如今还杳无音讯呢!” 可人家太子殿下亲自大驾光临,如今已经到府上了。 周管家有些为难。 “老夫人,这……不太合适吧!”秋氏道:“毕竟太子殿下是君,如今还在荣福堂等着呢!芙蓉丫头若不去,免得宫里头又传出什么说法!” “能传出什么说法?”老夫人道:“周管家,你去回了,就说芙蓉丫头病了!” “是!”周管家应声出了门。 “我去迎迎太子!”荣国公起身和周管家一起出了荣宁院。 谢江沅和谢靖岚有些失落。 老夫人让周管家回绝了太子殿下说谢芙蓉病了,那就是说谢芙蓉是不能去参加朱仙楼的出游活动了。 “不去参加朱仙楼的出游也好!”谢江沅笑道:“芙蓉妹妹,我就在府中陪着你,可以帮你和老夫人及三婶娘做华胜。” “可是我想去!”谢芷箬撅着嘴道:“芙蓉姐姐,以前就听人说过,朱仙楼每年举办的人胜出游都很热闹,但是我都没有机会参加过!” 然后轻轻往谢芙蓉的身旁挪了挪,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谢芙蓉的衣角,低声道:“芙蓉姐姐,你就说服祖母吧!芷箬想跟着你去。” 谢芙蓉淡淡地摇了摇头,表示其实自己也不想去。 谢芷箬低落地撤了回来,小嘴儿撅的跟鸡屁股一样高,埋头扒着碗里的粥。 突然一个侍从匆匆地跑了进来:“回各位主子,国公爷没有拦住太子殿下,太子硬要闯进内院,说要看看芙蓉小姐病的如何,此刻已快到荣宁院了!” 老夫人脸一沉,冷哼道:“他身为储君,竟然硬闯臣子的内院,这是成何体统!” “天下之人莫非王臣,率土之兵莫非王土!老夫人不懂这句话么?有什么地方是本宫不能去的?”老夫人的话音刚过外头便传来楚萧然的声音。 众人一怔,忙起身行礼。倒是老夫人,缓缓站起身来,也没有因为刚才自己的一番不敬之言让楚萧然听到而觉得有何不妥。 声音冰凉:“太子既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该知道有些事情您确实做不得,有些地方您也确实去不得!” “哦?”楚萧然面色阴沉,望了一眼谢芙蓉:“芙蓉小姐好端端的,但老夫人却让人传话给本宫说她病了,不知这欺瞒之罪该如何论处?” 秋氏和荣国公一怔。 但老夫人的脸色依然暗沉着,并没有被楚萧然的这句话给吓着,气势更加凛然:“该如何论处,自当如何论处。不过太子殿下,请恕老身直言。玉女河一事,芙蓉丫头在太子殿下手中没少吃亏,芙蓉丫头还未出阁,殿下做出那样的事,芙蓉丫头今后还如何在贵袭圈子里立足?您还没有给一个交代呢!” 一说到此,楚萧然的态度忽然软了下来,望着谢芙蓉道:“那日确实是本宫鲁莽了,不过今日就是听从了母后及母妃的教导,来给芙蓉小姐赔礼的。顺便邀请芙蓉小姐一同参加朱仙楼的人胜出游。” 哦? 楚萧然竟然只字未提那天自己将他推下玉女河的事情,并且还能放低了身段前来道歉。 谢芙蓉觉得,这并非楚萧然的脾性能够做出来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如今玉女河女尸一事牵扯了兵部侍郎项玉卿,也就是他的亲娘舅。 皇上下令年后审查,此案已经是铁板上定钉的事情了,想要翻案,难如登天。 东宫太子楚萧然失了兵部,就等于失了一条臂膀,所以此刻他才会委身来给谢芙蓉道歉,急切地想拉拢谢芙蓉及谢芙蓉背后的荣国府和谢氏。 谢芙蓉在内心冷冷一笑,但面上还是保持着一副温顺谦和的样子:“太子殿下,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太放在心上,芙蓉也不会介怀。那样的情况下太子殿下为了求生,抓错了人也是能够理解的!” 既然楚萧然愿意蒙着面纱弯弯绕,谢芙蓉也不介意跟他多打几回腹中太极。 “不过芙蓉自从那日落了水着凉之后如今还没有好透,郊外风的大,实在不适合芙蓉如今的身子去。还请殿下谅解。不过……殿下可以带着瑾瑜妹妹去,如今瑾瑜妹妹还没有到庄子上去,还在府中。” 说着朝门口的素寰道:“去,将瑾瑜妹妹请过来!” “不必了!”楚萧然冷声阻止。 他万万没有想到,谢芙蓉不仅有胆量敢拒绝他,而且还推出了谢瑾瑜,他恨的咬牙切齿。 不过很快他就将满腹的怒气压了下去。 今日来荣国府的目的一定不能忘。 谢芙蓉,这笔账,本宫给你记着了,等日后得了你,本宫再好好跟你算。 不过,女人都爱这样口是心非不是么?明明自己是在吃瑾瑜的醋,竟然还要表现出如此不在意的样子。 谢芙蓉,你这是在欲擒故纵,拿瑾瑜在来试探本宫的么? 哼,瑾瑜在本宫心中的地位岂是你这个贱人能比的。 楚萧然虽然在内心这样想着,但脸上却温和的笑着:“瞧本宫,竟然将这事给忘记了!” 转而对门口站着的内侍道:“去,到宫里请一位女医来与本宫和芙蓉小姐随行去郊外出游。往车里备一个大一些的暖炉,再去母妃宫中,将去年父皇赏赐给母妃的那件雪华鹤氅要来,就说是本宫要!” 两个内侍领了命,连忙迭迭地跑了出去。 楚萧然笑着对谢芙蓉道:“你看,这样安排如何?那件鹤氅本宫见过,确实比一般的氅暖和的多,可以为你御寒。还有宫中最好的女医为你随行照料。本宫一路上也会细心关照你,你可放心去?” 谢芙蓉只觉得楚萧然那副强制挂在脸上的虚伪笑容恶心之极。 第五十九章 人胜节,谁斗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不过人家是君,都已经做到了如此,看来是真没法推脱了。 笑道:“殿下既然如此,芙蓉再退缩便是不是抬举,而是矫情了。” 又走到老夫人跟前,拽着老夫人的胳膊晃着撒娇道:“祖母,有女医官在,又有太子殿下准备的大氅和暖炉,你就让芙蓉去吧,芙蓉长这么大,这样的活动都还没有参加过呢!” 那撒娇的样子,像极了一副娇滴滴小女儿的模样。 又在袖子底下暗中用手指戳了戳老夫人。 老夫人自然明白谢芙蓉的意思,但脸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女儿大了,祖母也管不住你了,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吧!” “谢谢祖母!”谢芙蓉看似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太好了!”谢芷箬大喜若狂。 但在韩氏怒瞪之下还是立刻收敛了张扬的性子,两只小手儿捏着衣角,眨巴着眼睛挪到了谢芙蓉身边,讨好地道:“芙蓉姐姐,芷箬也想去,你能不能带上我啊?” 谢芙蓉抿着唇,故意给了楚萧然一个得势的台阶:“这个……你要问太子殿下,这次出去是殿下做主!” 谢芷箬愣了一下,不过她这天真烂漫的性子也不认生,又眨巴着眼睛挪到了楚萧然面前,拽了拽楚萧然的袖子:“太子哥哥,你看你这样威风凌凌,英俊潇洒,出门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带着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妹妹解解闷啊,你就考虑一下,把我也带上呗!” 这威风凌凌、英俊潇洒和带上可爱的她有关系么? 楚萧然眉毛跳了跳,看着面前冲自己撒娇卖萌装可爱的小丫头没有说话。 谢芷箬又补充道:“我会做很多事情的,会唱歌,会讲故事,还会下河摸鱼,上山摘果子,最重要的是我能逗你和芙蓉姐姐开心!” 楚萧然看了一眼微微笑着的谢芙蓉,还是没有说话。 谢芷箬见这些卖乖讨好的招数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都没有用。一咬牙,决定使出杀手锏:“太子哥哥,我有个秘密给你说!” 说着伸出右手的小手指,冲着楚萧然往自己面前勾了勾。 楚萧然茫然的低下头,将耳朵凑到了谢芷箬面前。 谢芷箬用一只手挡着,不让人看到她的唇形,凑在楚萧然面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楚萧然猛然抬起头太,看了一眼谢芙蓉,对谢芷箬道:“好,本宫带你一起去!” “太好了!” 谢芷箬雀跃地跳了起来,蹦到了谢芙蓉面前,冲着她得意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你跟太子殿下说了什么?”谢芙蓉问。 “这是我跟太子哥哥的秘密,不能告诉你!”谢芷箬得意地翘起了下巴。 “祖母你看!连她都欺负我!”谢芙蓉向老夫人告状。 “哈哈哈哈!”老夫人忽然笑起来,拽着谢芷箬的小手将她拽到了自己怀里:“别看这丫头年纪还小,她可比你还鬼灵精怪着呢!” “祖母偏心!”撅着嘴道。 “哈哈哈!”老夫人笑的越发的开心了。 一众人有说有笑,荣宁院里,原本因楚萧然的到来而紧张凝结的气氛有些回温。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楚萧然派回宫里的两名侍从回来了,回报一切事情都准备妥当。并将手中一个雪白的鹤氅交到了楚萧然的手上。 楚萧然走上前,亲自给谢芙蓉披上。 一时间,屋内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复杂。 有人是因为楚萧然这一举动;有人是因为这雪白的大氅更衬的人惊才绝艳。 “哇,芙蓉姐姐,你好美,芷箬都不敢睁开眼睛看你了!”谢芷箬瞪圆了眼睛。 “一个是火狐红氅,惊才绝艳;一个是雪白鹤氅,冷眼倾国。若大嫂还在,能见到芙蓉丫头生的如此聘婷玉立、风姿卓越,该有多庆幸呢!” 秋氏定定地望着谢芙蓉,声音有些飘然,悠悠道。 就连楚萧然,也愣怔了半晌,似在面前的女子身上看到了皎洁如华的光晕,闪耀的他睁不开双眼。 而荣国公、老夫人及谢江沅、谢靖岚则望着楚萧然的动作,内心各有所思,没有说话。 好半晌,楚萧然率先回过神儿来:“那我们就启程吧,先去朱仙楼!” 说着,自己先出了门。 谢芙蓉和谢芷箬跟在了后面。 “我们……”谢江沅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谢靖岚。 谢靖岚一撩袍子,潇洒地跟了上去,口中道:“我们也一起去!” “哎……” 望着众人离开了荣宁院,荣国公叹息了一声,回身在自己平日里常坐着的那张红木镂狮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看来这太子殿下对咱们芙蓉丫头可是用意不浅呢!” “哼!”老夫人冷哼一声:“用意不浅有什么用?能真正如他的愿才是他的本事!” “就怕芙蓉丫头吃亏!” “咱们这芙蓉丫头也不是吃素的,谁斗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 谢芙蓉带着谢芷箬出了门,门口停着两辆马车。 前头的一辆略显奢华一些,后头的马车旁边站着一名身穿从三品医官服饰的女子。 宫中从三品医官都是在四妃身边服侍的,地位不低。 女子向谢芙蓉微微行礼:“下官孟语,见过芙蓉小姐!” 谢芙蓉微微颔首:“孟大人有礼!” 然后抬步和谢芷箬一起上了前边的马车。 此时马车后面忽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谢芙蓉撩开马车帘子一看,谢靖岚骑马而来,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是靖岚哥哥!”谢芷箬高兴地又跳了下去。 到了跟前儿,那马车的帘子被人撩开,探出一张潇洒不羁的脸来,竟然是谢江沅。 谢江沅满脸笑意,扬声喊道:“芙蓉妹妹,我和靖岚与你一起去!” 谢芙蓉点了点头。 谢芷箬高兴地蹦到了谢靖岚的马前:“靖岚哥哥,太好了,你也去,这下一定会更热闹。” 谢靖岚宠溺地笑道:“你是和芙蓉姐姐坐一辆马车,还是和你江沅哥哥坐一辆马车?” 谢芷箬思索着:“我能不能和你同骑一匹马?” 第六十章 人胜节,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不可以!”谢靖岚严肃决绝:“这里到郊外经还有一段的距离,不但你的身体受不了。而且我们还会先去朱仙楼,这一路上会路过最繁华的长安大街。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你一个女儿家跟我同骑一匹马成何体统?” 谢芷箬有些失落:“那好吧,我还是跟芙蓉姐姐去坐一辆马车吧!江沅哥哥一点都不好玩!” 谢江沅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么个小丫头嫌弃了,哪里肯示弱?引诱道:“小丫头,我这马车可是原先为你芙蓉姐姐准备的,里头好吃的好玩的可多着呢,你确定不上来么?” 谢芷箬正往谢芙蓉的马车方向走着,听到这话,扭头冲谢江沅吐了吐舌头:“哼,谁稀罕你那些东西啊?满身的铜臭味,臭都臭死了!” 谢江沅瞧着谢芷箬的样子,更加来劲儿了:“你这死丫头,我满身铜臭味儿,你以为你的靖岚哥哥就好了?他可比我还有钱!” 已经上了马车的谢芷箬挑开马车帘子将头窜了出来,冲谢江沅嫌恶道:“你也知道靖岚哥哥比你有钱啊?” 然后切了一声,钻进了马车,再也没有出声。 谢江沅吃了憋,在后头半天没后反应过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指着谢芷箬所在的马车“你”了一声,冲谢靖岚道:“你瞧瞧,这丫头还不一般呢!连拍马屁都这么能找对象!” 谢江沅故意将“马屁”二字咬重了几分。 谢靖岚自然明白谢江沅其中深意,不过他不计较这些,道:“你还是省省吧,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也不怕低了你谢氏钱庄大公子的身份!” 然后驱马往前头楚萧然的方向去了。 谢靖岚朝着楚萧然一拱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楚萧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向谢江沅的方向看了一眼,谢靖岚又说了几句。楚萧然便下令一众车马启程了。 队伍的最前头是骑马的楚萧然和谢靖岚,后面跟着谢芙蓉和谢芷箬的马车,再后边是医官孟语的马车,之后是骑高头大马的八名护卫,再后头才是谢江沅的马车。 因为道路狭窄,只能容纳一辆马车行驶,且他又是驾着马来的晚了,所以只能缓缓地跟在队伍的后头,没办法查到前边儿去。 瞧着前头在楚萧然身边骑在马上的谢靖岚,谢江沅真恨自己早先没有弃车骑马。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朱仙楼。 朱仙楼的门口早已停满了各式马车,那些马车的主人几乎都没有进朱仙楼,而是在马车里等着。 谢芙蓉发现其中有韦相府上的大公子韦晏云及二小姐韦惜月、忠武候府上的秦小侯爷秦祁烨、护国大将军府上的大公子皇甫漠寒及二小姐皇甫木兰。 这些人前世里谢芙蓉自然是见过的,也是这一世她女扮男装成王荣甫时一起在贵袭圈子里玩耍的,所以自然认得。 不过因为她这一世之前很少以荣国府小姐的身份出门及参加各种贵袭圈子的活动,所以他们不见得会认识她。 在人群中一辆低调雅致的青蓝色马车被撩开车帘时谢芙蓉望见了代替她扮作王荣甫的九歌。 马车的前面站着身穿翠云罗裙,披着锦绣披风的斓曦公主。 斓曦公主满脸殷殷期盼地似乎对九歌说着什么。 九歌忽然撂下帘子,再也没有动静。 斓曦公主跺着脚怒喊了一声:“王荣甫,你信不信我让父皇斩了你!” 原本人多嘈杂的很,他们离谢芙蓉也有一段距离,说话时别说是谢芙蓉,就连离得他们很近的人都听不见的。 但斓曦公主气极之下这样怒然喊出来,却是惊动了不少人,好多人都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只听马车中传来悠悠的声音:“爱去不去!小爷没兴趣陪你兜圈子!” “你……” 斓曦公主又是一跺脚,指着马车一个“你”字刚出口,许是感觉到了周围投来的诡异目光,顿时羞的脸颊一片红彤,愤愤地哼了一声,一把推开身后的两名侍女,跑了出去。 “芙蓉姐姐,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啊?真傲气!”谢芷箬问道。 “我也不知!”谢芙蓉故意掩藏了内心的某些情绪,淡淡道。 “他便是帝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小霸王,骊山书院院首王曦王大人的次子王荣甫,脾气可怪着呢,愣是谁的账都不买。就连豫王殿下,一个月前进京时都在这小子手上吃了憋!” 谢江沅不知何时下了马车,凑了过来。 “哇……这么厉害啊!”谢芷箬望着九歌所在的马车,眼里忽然多了几分光芒。 “哼,什么小霸王,蛮横无礼的纨绔之辈,能有什么大作为!” 楚萧然驱马上前,冷哼了一声。 谢江沅嘴角贼贼一笑:“太子殿下在这小子手上也没少栽吧?不过愣是因为他的身份及背后的势力拿他没办法。” 这些倒是真的,不过被谢江沅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脸上还是挂不住地暗沉了几分。 “同为谢氏,看来这谢氏钱庄的公子与谢氏珠宝的谢靖岚还是有差别的!” 谢江沅知道楚萧然这是在贬损他,但他却赖着脸皮反道:“当然有差别,他谢靖岚如何跟我谢江沅相比?” “没皮没臊!”楚萧然冷着脸低骂道。 谢江沅反而笑笑:“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殿下不也如此?二皇子尊高,梁王贤德,殿下不也没法和他们同日而语?” “你……!”楚萧然顿时大怒,脸色一片阴沉,眸光里忽然多了几分杀气。 谢江沅朝皇宫的方向一拱手,又道:“陛下主张广开言路,就是要朝中官员及江沅这般的低微草民也有话语权,让我们有话要说,有屁要放,而且还要上达天听。太子殿下不会就因为江沅说了几句真话就要将我给斩杀了吧!” 楚萧然一时气结,冷哼了一声,驱马离开了。 谢江沅朝着楚萧然离开的方向一仰头,满脸的不服。 谢芙蓉望着面前的谢江沅眼里忽然多了几分复杂的东西,此刻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 没想到以前看着他没招没调,并且有时候还有些滑头。没想到面对楚萧然时竟然会如此临阵不屈,敢说感言。 这才是谢氏的儿女该有的风骨。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谢芙蓉内心思索着什么,轻轻地放下了马车帘子。 但她并没有看到,就在她将马车帘子放下之时,那一帘之外,谢江沅缓缓扭过头来,看着那薄薄的一层幕帘时眼中的情绪也是难以琢磨的幽深和复杂。 第六十一章 人胜节,置气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韩某人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朱仙楼的韩掌柜不知何时瞧见了这边的楚萧然,讪讪地迎了过来! “无妨!”楚萧然道:“本宫来此之前也是事先未知会韩掌柜!” 韩掌柜依然笑容满面:“殿下里面请!”伸手将楚萧然往朱仙楼里头请。 “不必!”楚萧然淡淡道:“咱们不多时便可出发,本宫在此候着便可。” “是是!”韩掌柜颔首。 又望着谢芙蓉的马车问道:“这是……?” “是荣国府的芙蓉小姐!”楚萧然淡淡一声。 韩掌柜忽然一愣。 前几日两人还在朱仙楼大打出手,掐架掐的你死我活,如今又怎会……? 不过韩掌柜脑筋绕了绕,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看来这传言是真的,太子殿下与荣国府的小姐确实两情相悦,情深缱绻。 不过依他的身份,哪里知道宦海中的暗潮汹涌。 想着依照谢芙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一定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 到时候等新皇登基,那这位主子不就是……短短的半晌,韩掌柜早已腹诽了十八弯,辛亏自己之前没有得罪过谢芙蓉。 庆幸庆幸。 心中如此想着,脸上也不含糊。点着头只顾讪讪地笑着。 之后韦晏云、秦祁烨、皇甫默寒及京中几位有头有脸的的二世祖们也都见到了楚萧然,皆上来搭讪了几句。 无非就是些阴奉阳违的话语。 见面天天如此,年年如此,也不可能奉违出什么花样来。 出游的队伍午时出发,到了京郊栖山已经是未时。 山野之外没有能够遮风挡雨的住处,来的时候朱仙楼就已经准备了帐篷和食物。不过也有用不习惯朱仙楼的东西自己准备了的。 帐篷要在日落西山之前搭建完毕,并且要生起炭盆,不然这大冬天又不像热暑的天气,又来了很多姑娘,很容易着凉得风寒。 不过这些二世祖们自然不会亲自动手,而是各自带的侍从和朱仙楼的人手来做。 待完工之后,谢芙蓉和谢芷箬住一处,与楚萧然的住处挨得及近。 医官孟语因为要随时照顾谢芙蓉的身体,所以和谢芙蓉的住处挨的近一些。 谢江沅和谢靖岚住一处,不过被楚萧然故意示意韩掌柜安排到了较远的地方。 其他人的住处自然也差不多。 谢芙蓉的帐篷里原本就放着他让人从宫里带来的两个大暖炉,但他还嫌不够热,又让韩掌柜加了一个火盆。并且在账外升起了一个火堆。 顿时账内暖意肆溢,犹如阳春三月。 感受着这般谢芙蓉忽然想起了北宫里的某人,记得第一次去北宫之时,那人的屋子里也是如这般放置着许多取暖的炉子、火盆。 那人常年缠绵病榻,是受不得寒的。 其实这样的活动他也是很想来的吧,只是……自己的身体不允许。 谢芙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忽然想起楚云弈来。 待反应过来之时嘴角扬起,无奈地笑了笑。 “芙蓉姐姐,你在笑什么?” 谢芷箬刚从外头进来,见谢芙蓉的样子,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 “韩掌柜说今晚大家都累了,就不去河中摸鱼了。待明日清晨再去。她问咱们晚饭是出去和他们一起吃还是自己有准备?” “听太子殿下的吧!” “我刚过来的时候路过太子哥哥的帐篷,闻到里边是香喷喷的味道。他一定是让人在准备吃的!” “恩!”谢芙蓉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咱们自己吃了!” “我让人去回了韩掌柜?” “去吧!” 谢芷箬刚要出帐篷,楚萧然打开帘子走了进来:“不用了,方才韩掌柜让人来问的时候本宫已经回复了!” 对着谢芙蓉声音又温柔了几分:“蓉儿,本宫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你们去本宫的帐里一起吃吧!” 谢芙蓉对楚萧然忽然改变的称呼有些恍然,似乎又回到了前世,他也是这样一声声温柔地喊着她为“蓉儿”。 “恩?”楚萧然走上前,将自己宽大的手伸到了谢芙蓉面前。 望着楚萧然那刀削般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再看看面前伸过来的手掌。 谢芙蓉只觉得眼前一圈一圈的光晕和星光闪烁的她记忆有些混乱,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 甚至有些怀疑自己那些刻骨铭心,对于前世的记忆是切身经历过,还是一场梦。 “芙蓉姐姐……芙蓉姐姐……”耳边传来谢芷箬清脆的声音,将她从混乱中拉回了清晰的现实。 谢芙蓉闭了闭双眼又睁开。 “芙蓉姐姐,太子哥哥都等你好半天了,你在想什么啊?” 楚萧然宽大的手还在自己眼前。 “蓉儿,把手给我,我带你过去吃饭!” “太子殿下,实在对不住,芙蓉今日有些乏了,什么都不想吃。”谢芙蓉故意一副恹恹的样子道。 “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去叫孟医官来!”楚萧然皱着眉头朝外头喊道。 “不必了!”谢芙蓉连忙阻止:“没有不舒服,就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今日连着颠簸了这么久,身子有些受不住了。歇息片刻就好!” 谢芙蓉不是楚萧然心尖儿上的人,并且又是自己心爱之人的死对头。 他之所以如此讨好谢芙蓉,不过是想依仗她背后的势力。 所以自然不会有多细心地温柔体贴,替谢芙蓉着想。 “既然如此,蓉儿就好生歇着吧,我就在你旁边,有什么事让人喊本宫一声!”楚萧然明显有些不悦。 谢芙蓉一颔首,看了一眼谢芷箬。 谢芷箬连忙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你不饿?”谢芙蓉问。 “我不饿!” 楚萧然没有说话,朝外头走。 没走两步谢芙蓉喊住他:“太子殿下!” 楚萧然回头。 “太子殿下以后还是不要像方才那般称呼芙蓉,喊我芙蓉小姐或者芙蓉姑娘便可,也可直接喊我的名字!” 楚萧然面无表情,看了谢芙蓉良久,转身走了出去。 哼,女子皆是如此口是心非。 他在方才看到了自己喊谢芙蓉“蓉儿”时她眼中的异样神情。 身为至高无上的太子,倾慕他的人不知有多几。 从小到大那种眼神他看的多了,谢芙蓉的内心明明就是装着将自己,巴不得眼巴巴地往自己身上靠,否则此次也不会跟着自己来。 如今却还要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欲迎还拒,真叫人恶心。 如果换做瑾瑜,便绝对不会这样。 瑾瑜…… 楚萧然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萧瑟,垂在两侧的手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缓缓回头看了看身后紧紧闭合着的帐篷帘子。 谢芙蓉,瞧着吧! 看本宫如何把你拿捏在手中,为瑾瑜狠狠出了她心中的恶气。 第六十二章 人胜节,压注 楚萧然离开后谢芙蓉走到案边自顾倒了一杯茶,又给谢芷箬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谢芷箬望着面前淡淡的白开水,抿了抿唇:“芙蓉姐姐,你……真的不饿么?” 说着她的肚子里忽然“咕噜”一声。 谢芙蓉蹙了蹙眉,嘴角缓缓扬起了笑容:“你是不是自己饿了?” 谢芷箬摸着肚子点头:“恩!” “方才怎么不跟着太子去?” “你不去,我也不想去!” “其实你没必要随我的,我是真的不饿!”谢芙蓉道。 “芙蓉姐姐,其实……你是喜欢太子哥哥的,是吧?”谢芷箬小心地问道。 谢芙蓉一愣,缓缓看向谢芷箬,半晌没有说话。 谢芷箬又道:“其实你是喜欢她的,我都看出来了。虽然你故意不给太子哥哥好脸色,但你看他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 是么? 谢芙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喜欢的吧? 喜欢过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谢芙蓉想,前世里喜欢了太久,但也恨了太久。 只是那微薄的喜欢再也无法抵抗仇恨的压制,已经被她搁浅到了内心很深很深的地方,再也不会拾起。 今生不会、来生更不会。 “你可以和靖岚哥哥他们一起去吃!”谢芙蓉道:“来的时候江沅哥哥没舍得弃掉那辆马车里头肯定装了不少好东西。我想他们也不会和大伙一起吃,你可以去他们的帐篷去找。” “那你呢?” “我不饿!” “你要是不想去我给你带回来!” “去吧!”谢芙蓉说了一声,回身到矮榻上躺了下来。 谢瑾瑜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一溜烟儿便没有了人。 半晌帐篷外忽然有人喊道:“小姐!” “谁?”谢芙蓉坐了起来。 “是我们!”素心和素寰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你怎么会来?” “小姐走的时候没有带我们,但我们又不放心小姐,怕小姐身边只有芷箬小姐一人没人照料。便求了老夫人同意跟来了!” 谢芙蓉知道自己的这几个丫鬟一项细心,她们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便也没再说什么。 “小姐,我们来的时候见着九歌了!”素寰从宽大的披风下面掏出一个天青色的布包:“这是九歌让我们带给小姐的。她说小姐没有出去和大伙一起吃晚饭,在这边也定不想和太子同桌饮餐,所以定会挨着饿。” 说着素寰利索地将手中的布包打开,随时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是叫花鸡?”谢芙蓉眸光一亮。 “恩!”我们遇到九歌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帐篷外烤叫花鸡。 “九歌的手艺可真好!”谢芙蓉找了个盘子将鸡分成了几块,取出其中一块给了谢芙蓉。 谢芙蓉吃了一口,口感香滑,油而不腻,回味之时还有淡淡的荷香味。 这个季节自然是没有荷叶的,九歌定是夏季储藏了冬季才用,来的时候从府上带来的。 “你们也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谢芙蓉道。 “那奴婢就不客气了!”素心早就想吃了,这一天基本上没怎么吃东西,又紧紧张张地赶了那么多的路,早已饿的肚子都开始叫唤了。 取了一块塞进了自己嘴里,又拿了一块给了素寰。 ………… 谢芷箬晚上回来的时候自然带了很多谢靖岚和谢江沅准备的好吃吃食。 不过因为早已吃了素寰和素心带来的这只叫花鸡,基本上都没有再吃。 夜晚谢芙蓉、谢芷箬、素心、素寰挤在了一个帐篷。因为野外比较寒冷,所以早早的就睡了,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朱仙楼安排了捉鱼活动。 其实这也是初七这天人胜节日的一种习俗之一,人们在外出出游之时会到河、湖中捉鱼。 不过冬天水面结了冰,想要捉到鱼便有了一定的难度。 但久而久之初七这一天的出游捉鱼却成了人们竞技比赛的一种方式。 此次出游捉鱼的的地点是在离众人所住的地方不远的一个湖泊。 有些女子嫌湖边太寒冷便没有去,不过谢芙蓉是第一次参加,多少也有些好奇,便跟着一起去了。 楚萧然倒是比较体贴谢芙蓉,找了一个岸边离水面比较底的地方,且又平坦。 “老规矩,一人压一个赌注,输了的愿赌服输!”楚萧然扬声道。 “哈哈哈!”秦祁烨笑道:“去年江沅和靖岚你们都没有来,太子殿下和漠寒可是赢了个好彩头,我们这群人可是输的一干二净!” 经过昨夜一夜,谢江沅和谢靖岚早已跟大伙非常熟悉。 听到秦祁烨的话楚萧然得意地扬起了头,高声道:“咱们帝京贵袭子弟哪个府邸里缺银子?每年的赌注都是银子,一点意思都没有,今年换个别的!” “这个主意好!”秦祁烨符合道:“且一定是舍了都及其痛心的,不然还不如不换!” “你这馊主意可别出的太早,我可记得你没赢过几回!”韦相府上的二小姐韦惜月一身男装,走了过来,身旁一起的是谢江沅的亲妹妹谢敏。 谢敏走近了,狠狠地瞪了一眼谢芙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输的人可不会总输,韦小姐,你可别小看了我!”秦祁烨道。 “我不赌,但我压你今年依然会输,你赌什么?到时候赌注我替你出了!”韦惜月笃定了秦祁烨会输,自信满满地道。 “呸呸呸!”秦祁烨连着呸了好几声:“这还没开赌呢,就说这样的话,真是丧气!” “那么惜月你是要压谁赢?难道依然是太子?”护国将军府上的小姐皇甫木兰走了过来,扬声道。 韦惜月喜欢太子楚萧然,就像原先谢芙蓉喜欢楚萧然一样,是帝京贵袭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韦惜月被皇甫木兰说头了心思,但也不羞涩,用眼角的豫余光扫了一眼楚萧然身旁的谢芙蓉,高傲地扬起了下巴:“那是自然!” 众人的面色都变了变,皆看向了谢芙蓉。 不过谢芙蓉毫无畏惧,天姿自然,淡然地站在那里,竟有种无以形容的矜贵。 “蓉儿,你压谁?”楚萧然问。 第六十三章 人胜节,押注(一) 楚萧然亲昵地替谢芙蓉拢了拢披风。 对于楚萧然对谢芙蓉的这个称呼,众人又是一惊。 尤其是韦惜月,猛然一怔,恶狠狠地看了过来。 谢芙蓉没有想到楚萧然并没有因为昨晚上自己的强调而改变对她的称呼,甚至在这么多人前头喊了出来。 不过能因此而杀杀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之人的锐气,谢芙蓉还是乐意奉陪到底。 故娇羞地颔了颔首,声音及其温柔甜美:“蓉儿也不懂这些,先让其他姐妹压吧,蓉儿再想想!” 楚萧然自然也没有想到谢芙蓉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眼里的光芒莫名地多了几分。 韦惜月吃瘪的表情更加精彩。 楚萧然对皇甫木兰道:“木兰小姐,你压谁?” “自然是压我哥哥!”皇甫木兰看了一眼皇甫漠寒道。 楚萧然又看向了谢敏。 谢敏面颊竟有些娇羞的绯红:“我压皇甫公子!” “谢小姐莫不是看上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木头了?”秦祁烨将自己的胳膊往皇甫漠寒身上一搭,逗趣儿道。 谢敏的双颊更红了,羞涩的低着头,竟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哈哈哈!”秦祁烨开心地笑了起来:“小姐如此这般,莫不是被说中了心思?“ 然后用胳膊撞了撞皇甫漠寒:“呆子,原来也有姑娘能看上你?不错啊!” 这种情况下谢江沅作为谢敏的哥哥,自然会站出来替她解围:“去去去,别没个正经儿的,好歹你也是忠武候府上有着侯爵的小侯爷,别没羞没臊,跟个地痞流氓似的!” “切!”秦祁烨不以为意:“似乎你贫起嘴来比我也没有好多少吧?别自个儿长了一身毛,还说别人是妖精!” “呵……你还来劲儿了是吧?别以为你是忠武候府上的小侯爷我就不敢动你!”谢江沅挽起了袖子朝着秦祁烨走了过去。 “呦呵……财大气粗?小爷今天就好好陪你比划比划!”说着也凑了上去。 “好啦!”韦晏云道:“你们两个想比划,改日再比去,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大伙还要压赌摸鱼呢!别扰了大伙的兴致!” “就是!”韦惜月也狠狠地瞪了秦祁烨一眼。 秦祁烨和谢江沅顿时觉得这会儿闹腾的不是时候,便住了手。 不过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你瞪我,我哼你,眼神儿毫不示弱,早已过招了好几个回合。 “蓉儿,可想好了要压谁?”楚萧然温柔道。 “我压……我压王二公子!”谢芙蓉忽然望着人群背后遥遥走来的九歌道。 “王荣甫?” 众人皆顺着谢芙蓉的目光看去,只见扮作王荣甫的九歌一身炫黑的锦绣袍子,身披雪白的披风。英姿飒爽,风流不羁,正往这边走来。 “你与他认识?”楚萧然的目光暗沉了几分。 “芙蓉久居深闺,哪里会认的王二公子?不过常在府中听几个时常出府采办的奴婢私下里议论过王二公子的事迹。昨日里也是第一次见他!” “那你为何就能笃定了他会赢?”楚萧然紧逼着问。 九歌是她自己的人,她当然能够笃定,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谢芙蓉的脸上忽然有些委屈,声音也低沉了几分:“殿下可是生气了?” “本宫哪有那么小气?只要蓉儿开心就好!” 谢芙蓉娇羞地底下了头。 待九歌走近了,秦祁烨扬声问道:“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到了好一会儿了!” 九歌依然是王荣甫那副谁的账也不买的纨绔模样:“小爷我的事用得着你管!” 然后指挥着身后的几个侍从将捉鱼的工具放置到了自己脚下。 王荣甫平日里就是这幅模样,愿意搭理谁时才给谁好脸色,不愿意打理的在他面前很容易吃瘪。 秦祁烨也不跟他计较。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皇甫漠寒道:“方才我们在商量今年捉鱼的赌法。各位姑娘都不参加,但是压了人押注,芙蓉小姐压了你。现在我们要求参加的人要压赌注,今年和去年的压法不一样!”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 皇甫漠寒又把方才秦祁烨出的主意重复了一遍。 “这种馊主意,这些里头也只有你能出的出来,馊是馊了点,不过刺激!小爷我喜欢!”九歌漂亮的眉眼儿一挑道。 秦祁烨刚刚在九歌跟前儿吃了瘪,哪里还会再凑上去寻不自在?见好就收,没有再说话。 “我先压吧!”皇甫漠寒道:“我有一把青云剑,是武夷子虚道长送于我的,大家以前也见过。我就压它吧!” 大家都知道那青云剑确实来头可不小,以前二皇子跟皇甫漠寒挣过,他宁愿自己被打的遍体鳞伤都不愿意拿出来,怎么这会又这么轻易地拿出来做赌注了? 大家的表情中都充满了疑问,皇甫漠寒也从诡异的气氛中察觉出了异样,解释道:“青云剑确实有些名头,且又是漠寒心爱之物。不过子虚道长有句话说的好:世间万事皆要讲求个缘分。这么多年青云剑在我身边都没被使出个什么名堂来,这说明漠寒与青云剑无缘。若是能寻得它真正有缘的主人,它日宝剑出鞘,披荆斩棘,也是一大幸事!” 众人皆认为他说的有理,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接下来我压吧!”一直没有说话的谢靖岚道:“我手中有一颗从大汉广陵王墓中出土的上好东珠,曾是广陵王妃所用过的,我就压它了!” “一个女人用过的东西,有什么好赌的!”九歌没好气道。 谢靖岚笑道:“虽曾是女人用过的东西,但却是靖岚心爱之物!和漠寒兄一样,都想为它找一个有缘之人!” “没劲!”九歌悻悻地将手中一颗石子扔到了冰面上。 那石子碰触到坚硬无比的冰面,顿时发出一阵铿铿然的声音。 “方才说不赌银子,可是我府中除了银子确实没有什么好的东西。钱庄是谢氏的又不是我的。不如,我就压这个大德令牌吧,有这个令牌在手,可以随意在谢氏各大钱庄借得银两,只要款额不是很多!”谢江沅道。 韦晏云压了一个砚台,秦祁烨压了一副古瓷。 “殿下,该轮到您了,您压什么呀?”秦祁烨问。 楚萧然扫视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停驻在谢芙蓉的脸上:“本宫压蓉儿!” 恩? 众人顿时愣了。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关于九歌和王荣甫有些亲看的可能有些混乱,在前几张的时候就已经有交代过。九歌代替谢芙蓉在博雅草堂扮作王荣甫。如果已经不记得的亲可以翻回去看一下。在第十五章红袖添香 第六十四章 人胜节,鬼魅转世 “太子,你不是开玩笑吧?这芙蓉小姐一个大活人,被你押出来当赌注?且她又不是你的太子妃,你这不赔本儿的如意算盘打的也太响亮了吧!”九歌一副挑衅的样子,扬声道。 楚萧然习惯了九歌也就是王荣甫的这幅样子,也不生气。 不过语气还是依旧高高在上的霸道:“本宫今日赢了彩头,待回到宫中自然会向父皇请旨赐婚。本宫知道你们一个个儿心里都想的是什么,到时候就收起你们的心思吧!” “按殿下这意思若是输了便不请旨赐婚了?”九歌问。 “笑话,本宫怎么可能输?” “天有不测风云,马失前蹄,船也有在阴沟里翻了的时候。殿下这话可不要说的太满!”九歌悠悠道。 楚萧然危险地眯了眯双眼,冷然道:“本宫既然赌的是蓉儿,若是输了自然……自然……” 后边不会请旨赐婚几个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好!要玩就玩个大的!爷我今天就把自个儿脑袋压这儿了,就赌你不会赢!”九歌一样仰首道。 众人一惊。 楚萧然面色顿时一片暗沉,紧紧握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王荣甫,你不要太狂妄!” “荣甫,其实咱们今天就就是找找乐子,你看大过年的,你这样是不是太认真了!”秦祁烨很快反应过来,软声软气地试探着问九歌。 “要玩就玩个大的,这样才刺激!压别的,小爷我没兴趣!”九歌冷冷地道了一声,转身下了冰湖。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秦祁烨道:“各位姑娘做个见证!” 因为此时正是冬季,湖面上结了一层一尺厚的冰,若想捉到鱼,必须先把冰凿开个窟窿来。 众人来的时候都已经准备上了一应凿冰和捉鱼的工具,也有朱仙楼提前为大家准备的。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不过能参加此次活动的都是帝京城里有名的二世祖们,身份矜贵着呢!自然不会让他们牟足了劲儿去干活。所以每个参赛的人员身旁都配备了两个小厮。 而为了公平起见,这两个小厮自然由朱仙楼统一分配人员。 楚萧然事先就已经让人搬来了小几、毯子、火盆,放在了岸边。 将谢芙蓉安顿了下来,又吩咐素寰和素心细心侍候着,才下了湖。 不过他做这一切也并非真心。 一来自然是为了讨好谢芙蓉,取得谢芙蓉身后荣国府及谢氏势力的支持;二来也是为了一时赌气,做给其余的人看。 瞧了瞧远处指挥着两个小厮开始凿冰的九歌,楚萧然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居高临下道:“王荣甫,没想到你对谢芙蓉也有心思!看来这出戏是要越来越精彩了!” 九歌撂下手中的铲子直起了身板儿,笑道:“小爷我对她没什么兴趣,不过爷我就爱看殿下您不高兴。只要您一不高兴,小爷我就有着满心的乐趣!” 说完又俯下身子忙活了起来,口中不依不饶道:“殿下慢走,不送!” “你……!” 楚萧然气极。但王荣甫平日里面对他时便从来都是这幅目中无人样子。且他的身份还是……所以只能忍。 冷哼了一声:“王荣甫,你小子给本宫走着瞧!总有一日,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君,什么是臣。什么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完一甩手,离开了。 九歌的声音在背后不以为意道:“小爷等着!等太子有那一日时再说也不迟。” ………… 谢芙蓉倚在铺了厚厚的锦绣绒毯的软榻上,身旁放着一个小几,上边摆放着各式的点心。 身后、身侧还摆放着两个大大的火盆,上边煮着上等的茶水。 和不知何时跑过来凑热闹的谢芷箬一边品茶吃着糕点,一遍观望着湖面上一众二世祖们刨冰捉鱼时有趣的模样。 她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来押注的,倒像极了是来看戏赏风景的。 谢敏原本对谢芙蓉心怀不满,看到她这样子,更加来气。 冲上前去骂道:“你这个妖精,你到底给太子殿下使了什么法术?竟让他这么快就把瑾瑜给忘的干干净净了,对你如此着迷?” 谢芙蓉细细地吃着一块玫瑰糕,挑眉道:“哦?敏妹妹以为芙蓉是会什么法术?” “不然还能有什么?”谢敏没有听明白谢芙蓉话中的意思:“先前是荣国公和老夫人听了你的鬼话,将韩夫人打入祠堂,将瑾瑜要送到庄子上。如今又是太子殿下,竟然要为了你向皇上请旨赐婚。你若不会什么法术,难道是什么妖魔鬼怪转世不成?” 没想到此话竟然被谢敏一语成谶,谢芙蓉一愣。 半晌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走向谢敏:“咱们大周本就不信奉什么巫蛊鬼神之说。敏妹妹,你眼中没我这个谢氏门阀首领荣国府嫡女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一口一个法术,一口一个鬼怪地诅咒我。不知此事交由族人处置,罪责该当如何论处?” 谢敏原本也是被妒忌冲昏了头脑,只想着如何让谢芙蓉难看。 竟没想到谢芙蓉会如此,并将事情推到了诬蔑嫡女上。 脑海中忽然闪过谢氏那些一条条严厉的组训和家规,忽然背上一凉,向后退着的脚步也有些踉跄。 口中道:“谢芙蓉,你……你想干什么?” 谢芙蓉脸上忽然换上了一副及其柔和的笑容,一把扶住了谢敏差点跌掉的身子。又抚平了谢敏身上被自己抓皱了的衣服:“芙蓉没想做什么,只想警告敏妹妹一声,此处空穴来风,敏妹妹小心风大闪了身子!” 谢敏抿了抿唇,一想起谢芙蓉方才的眼神,还是有些后怕。 “芙蓉小姐好大的气势!”韦惜月见着这边的情景,缓缓走了过来。 方才楚萧然和谢芙蓉公然在众人面前亲昵的样子韦惜月早就看的很不爽了,此刻又没有太多的人在,她还不打着替谢敏出头的幌子好好踩压踩压谢芙蓉。 谢芙蓉没有搭理韦惜月,放开了谢敏又坐回了软榻上。 “啧啧啧!”韦惜月眯着眼打量了一圈谢芙蓉,忽然端起了小几上的一盘糕点:“瞧瞧这待遇!谢芙蓉,以前没见过你,你还真会狐媚侍君!” “放下!”谢芙蓉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冷冷道! “你说什么?”韦惜月故意忽略了谢芙蓉冰冷的声音中骇人的戾气。 “我再重复一遍,把你手中的东西放下!”谢芙蓉道。 “好啊!”韦惜月冷笑一声,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举着盘子的手轻轻一转,一整盘子的糕点竟然跟着盘子一起落进了暖炉里。 【作者题外话】:看书的亲们,昨天的一更不好意思啊,谋二货把我电脑锁到保险柜了,结果钥匙被他拿走了!所以如隐只能和你们一起无语望天。 今天会把明天的一更补上!稍后还会有一更。 第六十五章 人胜节,谢氏风骨、义门谢氏 谢芙蓉猛然一抬头,满眼的戾气。 “哎呀!”韦惜月故作吃惊,眨巴着眼睛:“怎么掉进暖炉里了?芙蓉小姐,惜月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一旁瞧着的谢敏内心得意一笑,嘴角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渐渐扬起。 但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只听谢芙蓉的声音悠悠道:“芙蓉知道惜月不是故意的,芙蓉也并没有要怪罪惜月的意思,只要惜月把它从暖炉里头捞出来便可!” 什么? 韦惜月和谢敏顿时没有了表情。 “谢芙蓉,你……你说什么?”韦惜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芙蓉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身旁被吓坏了的谢芷箬,又抚了抚她的头发,表示安慰。 “怎么?堂堂相爷府上的二小姐,此刻难道连人话都听不懂了么?还是如何从火种将那盘子捞出来还要我找人给你教教不成?” 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素寰和素心二人。 素心和素寰满身的杀气,缓缓靠近韦惜月。 韦惜月顿时大惊,她虽不懂武功,但也非眼拙之人,自然看得出素寰和素心二人是身怀武功之人,顿时有些见手足无措。 “谢芙蓉,你这个贱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敏忽然扬声道。 谢芙蓉眸光犀利的地看向了谢敏,淡笑道:“看来敏妹妹还是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更不懂什么叫胳膊肘往里拐。素寰、素心,给敏小姐好好教教!” “是!”素寰和素心又缓缓走向谢敏。 “谢芙蓉,你……你要干什么?”谢敏有些紧张。 但她的话音刚落,素寰和素心二人已经到了眼前,一人按住了她的身子,一人擒住了她的胳膊。 只听“喀嚓”一声,随着谢敏一声划破长空的尖叫,她的胳膊被素心往里头一拧,竟然生生地拧断了。 谢芙蓉只顾埋头喝着茶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韦惜月吓的面色苍白,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惜月如何做,难道也需要我让人教教么?” 韦惜月身子微微地颤抖着,忽然眼泪从眼角缓缓地流了下来。 “恩?”谢芙蓉一挑眉,逼视着的韦惜月的眼神有些阴狠。 韦惜月竟然在谢芙蓉冰冷的眼神下鬼使神差地缓缓上前,将手往暖炉的炭火里伸了过去。 但就在韦惜月满脸的梨花带雨,将一双素白的柔胰快要伸向火苗之时,一个墨色的身影忽然掠了过来,一把阻止了韦惜月:“惜月,你干什么?” 是韦晏云! “哥哥!”韦惜月满脸委屈地扑进了韦晏云的怀里。 “芙蓉小姐,你这是做作什么?”韦晏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地道。 谢芙蓉看了一眼韦晏云,又看了看被谢敏方才的一声尖叫引来的楚萧然、九歌、皇甫漠寒、谢靖岚、谢江沅等人。 谢江沅和谢靖岚正扶着被拧断了一直胳膊,面色惨白,额头微微冒着细汗的谢敏。 谢芙蓉面色淡然,起身拽着谢芷箬道:“芷箬我们回去!” “慢着!”谢江沅冷声阻止。 谢芙蓉顿住脚步。 “芙蓉妹妹,你不觉得自己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么?” “哦?”谢芙蓉缓缓回头:“交代?谢氏钱庄的大公子!你觉得芙蓉应该给你一个什么交代?” 谢江沅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会如此称呼他,一时有一些愣怔:“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让人拧断敏敏的胳膊?” 谢芙蓉面色淡然:“如果是给你或者谢敏一个说法,那就不必了!作为荣国府嫡女,芙蓉觉得,江沅哥哥你还没有质问我的权利。不过是给众人一个说法的话,芙蓉倒乐意解释!” 谢芙蓉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轻巧道:“芙蓉是想教教敏妹妹,让让她知道什么是宗,什么是亲;什么是家丑不可外扬;什么是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什么叫义门谢氏;什么是谢氏风骨。” 说完带着谢芷箬转身离开了。素寰和素心二人粗略地收拾了谢芙蓉的一些东西,跟在身后。 众人还没有想清楚谢芙蓉方才一席话的意思,半晌素寰又转身回来了,对谢江沅和谢靖岚道:“小姐说让两位公子带着敏小姐到她的帐房去!” “我……我都已经成这样了,她还想做什么?”谢敏道。 “小姐的账房隔壁住着从宫里带来的医官孟大人,小姐说要让孟大人替敏小姐治伤。”素寰故意拔高了声音,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打一巴掌还给个甜枣儿吃,她想的可真美。不去!”谢江沅有些赌气。 不过谢江沅的态度似乎在素寰的意料之中。 她的声音还是有些高:“小姐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两位公子和敏小姐莫要忘了,一笔可是写你不出两个‘谢’字来!” “好凌厉的丫头!”秦祁烨忽然道。 谢江沅思索了半晌,虽然对于谢芙蓉向谢敏出手有些气愤,但觉得素寰说的也有道理,遂试探地向谢敏道:“敏敏,我们……” “我不去!”谢敏扶着被拧断的胳膊,疼的龇牙咧嘴。但还是倔强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她让人拧断了我的胳膊,还要替我治伤。是要假惺惺还是要装好人?” 谢江沅的脸色有些为难。 “其实芙蓉说的对!”谢靖岚低声道:“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咱们谢氏的家事。莫要让别人看了笑话。有什么事,咱们先过去再说!” “妹妹,你放心,哥哥不能让你白吃了这个亏,一定会让她给你个说法。”谢江沅又保证。 谢敏双眼中含着潋滟的泪光。半晌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委屈,如两行清泉一样溢了出来。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点了点头。 谢靖岚和谢江沅扶着谢敏朝着谢芙蓉的帐篷走去。 远远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众人都摸不着头脑。 “哎,你说,他们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秦祁烨用胳膊碰了碰九歌问道。 “小爷我哪里知道?”九歌没好气地走开了:“走,数鱼去!咱们的比试还没完,赌注还押着呢!” 秦祁烨又满脸疑惑地看向了皇甫漠寒。 皇甫漠寒摇了摇头:“谢氏的事情,只有他们姓谢的自己人知道。不过……我想这就是人们常赞的‘谢氏风骨’、‘义门谢氏’。” 第六十六章 人胜节,我看到的你不一样 秦祁烨更加听不明白了。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本就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好奇,因为他更关心的是自己所压上去的赌驻。 所以和皇甫漠寒一起又下了冰湖。 韦晏云也没有心思再玩什么捉鱼,扶着被吓的不轻的韦惜月回去了。 这些人当中唯有太子楚萧然曾经见过谢芙蓉。 此刻,他忽然觉得看着谢芙蓉的时候眼前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竟然看不明白了。 他印象中的谢芙蓉刁蛮、任性、做作,甚至有些诡计多端,让他觉得恶心。 但是今日的谢芙蓉…… 楚萧然站在原地,遥遥地望着谢靖岚、谢江沅、谢敏三人离开的方向,明明那个方向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他却静静地看了良久。 ………… 暖意四溢的帐篷里,谢芙蓉手中拿着个碧绿色的小碗。 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一旁的医官孟语正往里头加着一种药水,那味道难闻至极。谢芙蓉用一个小勺子细细地碾磨、搅拌着。 谢江沅扶着一脸委屈的谢敏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谢靖岚。 一进门瞧见谢芙蓉,谢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谢江沅的态度也好不了多少,冷冷道:“你让我们过来是要做什么?” 谢芙蓉没有说话,瞧了一眼孟语和素心。 二人走到谢敏跟前,先是孟语将谢敏那只被拧断的胳膊轻轻抬了起来。 原本纤细的胳膊粗肿的厉害,孟语用手指轻轻地按了按,谢敏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江沅紧张地紧紧皱起了眉头,对梦语道:“你轻点!” 孟语并没有理会谢江沅,而是冲着一旁的素心点了点头。 素心上前,抓住了谢敏的胳膊。 “你要干什么?” 谢江沅和谢敏满脸的警惕。 素心沉着脸,也没有说话。一只手抓着谢敏的手腕,另一只抓住了臂肘的位置,眸光一凝,手下轻轻一转。 只听“喀嚓”一声,谢敏又是一阵尖叫。 “我打死你!”谢江沅怒吼一声,反手为掌朝着素心劈了过来。 素心早有准备,手臂一抬,接住了谢江沅的招式。 四目相对,两个人眼神中已经过了好几召。 孟语轻声道:“敏小姐,您活动活动看,如今手臂可还能动?” 谢敏一愣,半晌按照孟语的意思活动了下手臂,原本钻心的疼痛一点儿都没有了,竟然能自由活动了。 谢敏看了看谢江沅。 谢江沅也是一愣,松开了素心,满脸疑惑地看向了谢芙蓉。 谢芙蓉走向了谢敏,然后拉着谢敏在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又将方才一直研磨过的药汁用干净的白布包着,缠在了谢敏的胳膊上。 谢敏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不过竟然没有推拒,任由谢芙蓉摆弄着。 谢江沅和谢靖岚虽然有诸多疑问,也没有多问。 “其实素寰和素心下手是有分寸的!”谢芙蓉解释道:“他们并没有拧断你的手臂,或伤到你胳膊上的骨头。而是错位了你臂肘上的关节。只不过当时灌输了几分内力到你的身体里,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的胳膊被拧断了。” “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谢敏冷着脸问。 谢芙蓉笑了笑,没有说话。 “谢芙蓉,难道你是想杀鸡敬猴,故意做给韦惜月看的?”谢敏又问。 “敏妹妹只是说对了一半,还有一半比这个更重要!” “哼!”谢敏冷哼一声:“不管是什么,谢芙蓉,今日的这笔账,我一定会讨回来。别以为你手下留情,又替我治伤擦药我就能放过你。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吃,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谢芙蓉嘴角淡然一笑:“好,我等着!不过还望敏妹妹下次出手的时候顾忌着几分谢氏的颜面。毕竟你我都姓谢,咱们谢氏之人如何争斗,那也只是咱们姓谢自己人的事情,容不得旁人插手,更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否则……我可没法保证下次再出手,会不会还像今日这样手下留情!” 说着手下在打好最后一个死结的时候故意用力了几分,起身对素寰道:“送客!” 谢敏疼的龇牙:“你……”了一声吗,但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敏小姐请……”素寰上前,一副送客的架势。 谢敏冷哼了一声,转身往外头走,走到门口朝着谢江沅吼道:“哥哥,还不走么?留在这里是等着谢芙蓉将你丢出去么?” 谢江沅被谢芙蓉方才的一席话说的呆住了,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谢芙蓉,转身和谢敏一起离开了。 “靖岚哥哥还有什么事情么?”谢芙蓉对站在原地还不肯走的谢靖岚道。 “其实芙蓉妹妹的本意并不坏,如果你换一种方式处理谢敏的事情或者换一种口吻跟他们解释,或许他们会更理解你的心意!” “哦?是么?”谢芙蓉反问。 “芙蓉妹妹总是用一种带刺的方式把自己包裹着,让别人不敢靠近你。但是在靖岚眼中看到的却是你内心中充满着热情和友善,你的心中有谢氏,有谢氏的人,你懂的比谁都多!” 谢芙蓉自顾倒了一被茶,轻抿着了一口,将复杂的表情掩在了杯盏之下。当再次抬起头之时,一双明亮的双眸中满满的都是讽刺:“芙蓉竟然不知道靖岚哥哥你比芙蓉更了解我自己,你认识我才多久?” “你我幼时虽不常在一起玩耍,并且不过前几日才相见,但我们的身上流淌的都是相同的血脉,我不会看错你!” 谢芙蓉没有说话,半晌道:“芙蓉乏了,想休息,靖岚哥哥回去吧!” 谢靖岚望着谢芙蓉,眸光复杂,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被他咽了回去,转身出走了出去。 “芙蓉小姐,若没什么事下官也告辞了!”孟语道。 “送孟大人!”谢芙蓉对素寰。 素寰送孟语走了出去。 孟语离开后,谢芙蓉什么话都没有说,在铺了厚厚一层的绒毯上躺了下来,闭着眼睛假寐着,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郊外的风本来就大,如今又是寒冷的冬季。 虽然账房里有两个暖炉,一个火盆,但素心和素寰还是不放心让谢芙蓉就这睡着,给她盖了一个厚厚的毯子,又往暖炉里添加了不少碳。 第六十七章 人胜节,冰湖下注,谁赢? 大约末时一刻有人在帐外扬声喊道:“芙蓉小姐可在帐中?” 静悄悄的账房里趟在绒毯上的谢芙蓉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素寰怕吵到谢芙蓉,忙走了出去“嘘”了一声。 来的是几个侍从,依着身段和打扮应该是朱仙楼的人。 “什么事?”素寰问。 打头的一个笑呵呵地向身后的几人招了招手,几人手里各自捧着个托盘上前。 “素寰姑娘,这些都是博雅草堂的二公子今日压押注赌捉鱼赢回来的。王二公子说芙蓉小姐压了他的注,这些东西就送给芙蓉小姐了。” 素寰瞧了瞧,有谢江沅的大德令牌,有韦晏云的古砚台,还有谢靖岚的东珠。 九歌竟然将这些东西都送给了谢芙蓉。 “这些都是各位主子爷随身带着的,还有秦小侯爷的古瓷、皇甫公子的青云剑,秦小侯爷和皇甫公子说等回了帝京会亲自送到荣国府上。” “有劳各位了,既然是王二公子送给我家小姐的,我就先替我家小姐收下。我家小姐还睡着,等小姐醒了,会亲自过去给王二公子道谢!” 说着又从袖子里去出一个银袋子递到了那侍从手中。 那侍从也不推拒,笑呵呵呵地收了,道了声谢,吩咐几人将东西交到素寰手中之后离开了。 素寰将东西拿进去之后见谢芙蓉已经醒了,道:“小姐,这些东西是九歌今日赢的,差朱仙楼的人拿来送给了小姐您!” 谢芙蓉看了看,将砚台给了素寰,将东珠送了素心。 素心和素寰忙欢喜道:“谢小姐赏!” “九歌可真厉害!”素心将东珠捧在手中,那明亮摧残的光芒照亮了她的半边脸。 “韦晏云因为韦惜月之事早早地便离开了,江沅哥哥和靖岚哥哥也陪着敏妹妹来了咱们这里。她们都算是认输离场了。剩下一个秦祁烨,对九歌来说根本就不在话下,其实九歌今日真正的对手就只有太子一个”谢芙蓉分析道。 “小姐,其实你早就知道九歌会赢了吧!”素心忽然明白过来。 九歌本来就是咱们的人,我相信他有能胜过太子的能力。而且她以自己的命做了赌注,我便知道今日的比赛他胜券在握!” 其实九歌是护着小姐,替小姐出了一口恶气,谁让太子殿下言语不雅,轻薄小姐!”素寰一想起来再押注之时楚萧然竟然扬言说要向皇上求旨赐婚,就觉得来气。 “只怕九歌这回是得罪狠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以后肯定是不会放过九歌了。若是以后处处争对草堂,九歌和素澜恐怕会招架不住!”素寰想的更周全一些,担忧道。 不过素寰担心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依着楚萧然阴晴不定的且小心眼儿的性子,绝对有这个可能。 “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有时间了!”谢芙蓉道:“等他腾出手来对付草堂,那也已经是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候春闱马上开始,骊山书院由豫王殿下正式接手,并且还有兵部侍郎项玉卿牵扯玉女河女尸一案要正式开堂审理。到时候他都自顾无暇,还哪儿有时间再去对付九歌。” 素寰和素心静默着,觉得谢芙蓉说的也有道理。 此时一直在冰湖瞧着太子他们的比赛没有回来的谢芷箬忽然进了门。 一进门看到桌上放着的大德令牌,眼睛都直了:“芙蓉姐姐,我方才听那个博雅草堂的王二公子说要将今日赢回来的赌注全都送给你,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送来了。”说着便伸出手想去摸那大德令牌。 却没想到,被素心提前一步拿在了手中。 谢芷箬的眼神有些错愕。 素心只想着这个东西比较重要,绝对不能轻易给了别人,也没想其实谢芷箬年纪还小,不可能存着坏心思。 不过如今被自己这样抢险拿在了手中,再瞧瞧谢芷箬脸上的表情,倒是有些尴尬。 谢芙蓉自然明白素心的心思,从素心手中接过大德令牌递给了了谢芷箬:“芷箬,这个令牌比较重要,可不能轻易落到别人手中,所以姐姐要亲自保管,如今给你看看也是无妨的。还有一套秦小侯爷的古瓷和皇甫小将军的青云剑,回到府上之后才会送过来。你中意哪个?到时候姐姐送给你!” “真的么?”谢芷箬眸光一亮。 “当然!” 谢芷箬想了想:“我不懂武功,对武功也没有心思,所以剑我用不上。古瓷么……母亲比较喜欢,如果我送给她,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好,到时候姐姐就把古瓷送给你!” “芙蓉姐姐,江沅哥哥说拿着这个令牌可以在谢氏的大小钱庄借款,是真的么?” “恩!” 谢芷箬又拿着瞧了瞧,然后还给了谢芙蓉:“这样重要的东西,姐姐你还是保存好吧!如果被坏人拿去了,肯定会很麻烦!” 谢芙蓉满意地笑了笑,将令牌交给了素寰。 素寰小心地拿在手中,又用自己的手绢包着,收拾进了谢芙蓉随身带着的一个装首饰的小匣子里。 “那王二公子是如何赢了太子殿下的?”因为谢芷箬并不知道王荣甫便是九歌扮的,所以有在谢芷箬在的时候仍称九歌为王二公子。 “其实,太子哥哥输的也不是很惨!”谢芷箬道:“最后冰湖上就剩下秦小侯爷、太子哥哥还有王二公子了。你们走了之后秦小侯爷就没怎么捉鱼,所以他的数量最少。太子哥哥和王二公子原本的数量是一样的,不过王二公子不知何时在指缝里还藏了一条小鱼。所以他略胜一筹。” 虽然楚萧然性格腹黑、诡谲,有的时候还略微的暴躁了一些,不过她的能力谢芙蓉是了解的,不然这一世为了对付他并保住谢氏。也不会刻意静水深流地筹谋那么多年。 见谢芙蓉没有说话,谢芷箬又道:“芙蓉姐姐,你们当时走的早,没看到太子哥哥的脸有多难看。” “不过奴婢觉得太子不可能就这么容易罢手,今日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扬言赢了之后要进宫请旨与小姐赐婚,看那样子不像是假。如今被王二公子这么赢了,只怕太子殿下还会想别的办法!”素寰有些担心道。 谢芙蓉轻呡着唇没有说话。 “芙蓉姐姐!”谢芷箬脸色忽然变的有些奇怪,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了?” “我听太子哥哥走的时候对王二公子说,无论如何,他一定会让皇上下旨为你们二人赐婚的!” 第六十八章 人胜节,梅岭 “太子殿下真这样说的?”素寰原本就满是担忧的脸色忽然一惊。 “恩!” “哼!太子殿下这样又有什么意思?明知道……”素心猛然想到了什么,将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出了口:“明知道小姐已经不喜欢他。他原本就不喜欢小姐,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就算要赐婚,是不是也应该问问小姐你的意思?” “为了自己的地位,他还能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前世里他为了利用她,将自己掩藏的多深沉。 几乎让她倾尽一切,甚至最后将谢氏颠覆逆转,满门倾覆。 说曹操,曹操到,几人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楚萧然的声音:“蓉儿可在?? “回禀殿下,芙蓉小姐一直没有出去!”门外楚萧然安排把守着的一个侍卫回道, 紧接着楚萧然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几人连忙向楚萧然行礼。 “不知殿下此刻过来所谓何事?”谢芙蓉问。 “听说距离此处不远的山坡上有一处梅岭,此时正是梅花开的正艳的时候。往年咱们来的时候时节不对,所以一直没有赶上,今年正恰时分,不如咱们过去看看!” 谢芙蓉正要回绝,楚萧然又道:“蓉儿不许以任何理由回绝,咱们坐马车去,马车里已经安顿好了暖炉,孟大人也会随咱们一起去!” 谢芙蓉自然不能再说什么,遂笑了笑道:“既然恰逢时节,那咱们就去看看,芙蓉也是很久没有见过梅花盛开的景致了!” 说完又对素寰道:“去把大氅拿来!” 素寰转身从屏风后面将之前楚萧然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件大氅拿了出来。 楚萧然亲自上前从素寰的手中接过,给谢芙蓉披上,又悉心地系好了锦带。 那一幕看上去像极了温情脉脉,情深缱绻的一对爱侣。 但谁的心里都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火树银花,虚幻泡影,根本就经不起思量打磨。只要被料峭的寒风稍微一吹,便什么都没有了。 乘坐着马车很快便到了楚萧然所说的那片梅岭。 果然整片整片的梅花开的如火如荼,繁花似锦,甚是美妙。 马车停靠在了一处还算整洁的院落门口。 那院落四周都用梅花桩围着,桩子上虽没有别处的枝繁叶茂,但也稀稀落落的盛开了几朵梅花,看上去极为风雅。院子里是四间整齐的屋舍,虽看上去不是很富裕,但却让人觉得很温馨。 “蓉儿,咱们先下去歇歇脚吧,找一些热水喝!”楚萧然道。 “恩!”谢芙蓉点了点头。 楚萧然挑开马车帘子向一名侍卫吩咐了一声。 那侍卫走上前去,询问了好几声,屋子里都没有人回应,又靠近了些,还是没有人。侍卫索性推开门走了进去!” 半晌,一个人跑了出来回道:“回太子殿下,屋子里没有人!” “这里看上去像是猎户的住所,不过布置的道跟普通猎户在山里的住处不一样,像是避世隐居的雅士所居住的地方。咱们先进去吧,不要弄坏了人家的东西,暂歇一会!” 说着便自己先下了车,然后伸手将谢芙蓉也扶了下去。 二人这次出来,楚萧然带了两名侍卫,谢芙蓉带了素寰和素心。 四人很快利索地将屋子简单地收拾了出来,烧上了暖盆,又烧了热水给谢芙蓉喝着暖了暖身子。 “这里地势陡峭,而且多山石,梅花都是开在了山坳里,马车很难再前行。蓉儿,要不咱们步行进去吧,不要走的太深,赶在天黑之前回去如何?”待身子暖和了些,楚萧然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如火如荼的梅林道。 “殿下,你想看的梅花如今也已经看到了,芙蓉真的不想再去了!” “那怎么行?”楚萧然皱眉道:“如今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真正的梅岭盛景还是要到了近处才能看到。且这样的景致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每年难得的就这样一次,蓉儿就陪本宫进去吧!” 谢芙蓉实在推脱不过,且又碍于楚萧然的身份,也不能得罪的太狠了,便答应去了。 两人一路徒步进了梅林,两旁都是火红的花海,花开落樱缤纷,美的让人睁不开眼。 身后跟着楚萧然的两名侍卫和素寰、素心四人。 素寰和素心一人拿着一个小篮子,时不时地摘几朵梅枝,这是楚萧然吩咐的,说是回去要煮梅花酒喝。 “你们两个去那边,那边的梅花开的似乎要繁盛一些,多摘一些,回去后本宫让母妃做成了梅花饼给蓉儿吃!”楚萧然素寰和素心道。 不过他所指着的方向是在一个十字路口的另外一个岔口上,刚好与谢芙蓉和楚萧然走着的那条道分开。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是楚萧然有意要支开她们二人。但她们跟着谢芙蓉来,本来就是要保护谢芙蓉的安全,哪里肯听楚萧然的话。 楚萧然见素寰和素心二人没有动,脸色有些难看:“怎么?不是本宫的侍女,难道本宫就使不动你们了么?” 素寰和素心看了看谢芙蓉的脸色。 谢芙蓉脸上看不出是何心思,只是双眸满含凉意地望着楚萧然的背影眯了眯,然后朝着素寰和素心二人点了点头。 素寰和素心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还是朝着楚萧然所指的方向去了。 素寰和素心离开后楚萧然的两名侍竟然也没有再跟上来。 楚萧然与谢芙蓉二人缓缓地走在狭长的梅林道上,气氛沉静中有一些诡异。 半晌,天空竟然忽然飘起了雪花。 “哎呀,怎么下雪了?”楚萧然道:“蓉儿,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如果等会这雪下大了,咱们就没有办法回去了!” “我看也是,殿下,咱们就回去吧!” 二人又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走到与素寰、素心分开的十字路口时那两名侍卫依然还在。 楚萧然又吩咐二人去找素寰和素心。 两名侍卫刚离开,谢芙蓉竟然脚下一个不稳定,“哎呀”一声,摔倒了。 顿时,她只觉得整个右脚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蓉儿,你怎么了?” “殿下,我……我的脚踝好像扭伤了!” 【作者题外话】:亲们,由于时间关系,这一章的错别字还没有爪,请亲们见谅啊,隐会找时间揪的! 第六十九章 过了今晚,你便是本宫的女人 第六十九章过了今晚,你便是本宫的女人 “怎么会这样,你先坐下来,本宫替你瞧瞧!”说着便扶着谢芙蓉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其实楚萧然也不懂医术,他也只是随便瞧了瞧:“可能是真的扭到了,等他们二人找了素寰和素心回来,咱们便回去,让孟大人瞧瞧。 来的时候她们将孟语安顿在了林外屋舍里。 “恩!“谢芙蓉疼的面色惨白,点了点头。 楚萧然又给她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细密汗。 雪越下越大,两名侍卫、素寰、素心几人一直都没有回来。 料峭的寒风卷地向二人袭来,谢芙蓉冷的打了个寒颤。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谢芙蓉念道。 “我那两名侍卫的身手都是非常好的,应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许素寰和素心走的比较远,他们寻远了。天又下起了大雪,定是被困在哪个山坳里了。要不我先背着你回去,如果再坐在这里你我一定会被冻僵的。” “可是雪下的这么大,我担心素心和素寰,她们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一定不会的!”楚萧然安慰道:“其实我那两名侍卫都是从隐卫里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的身手毋庸置疑。并且临阵反应能力也很强,他们一定会找到素寰和素心的!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咱们回去之后再派人来找!” 其实素寰和素心的武功也不差,又被镇北大将军专门训练了那么久,按理说一般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并且他们二人担心谢芙蓉的安危,也一定不会走远。 那么她们这么长时间不回来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遇到了高手被缠住了,或者被什么给阻拦住了。 谢芙蓉看了看方才摔倒她的那几块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石子,又看了看楚萧然,眼底的杀气一闪而逝。但脸上表情还是依旧:“恩,那就听殿下的吧!不过男女授受不清,芙蓉可以自己走,就不劳烦殿下了!“ 说着站起身来要自己走,但脚还没有迈出去,脚踝处再一次传来刺心的疼痛,谢芙蓉疼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又坐了回去。 “蓉儿你就不要逞强了,还是由本宫来背你吧!” 说着扶住谢芙蓉的胳膊,根本就不给谢芙蓉挣扎的机会,一抬手将她背了起来。 谢芙蓉挣扎了几下,但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楚萧然,任由他背着,出了梅岭。 一路上由于地上有积雪,两人走的很慢,等到了草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且孟语和车夫又不知去了哪里。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雪又下的越来越大。楚萧然和谢芙蓉出生矜贵,哪里会驾车,所以两人便在草屋中暂时歇了下来。 楚萧然见谢芙蓉一直愁眉不展地望着窗外的大雪,安慰道:“蓉儿,你别太担心,说不定孟语和车夫见雪下的大了,便进了梅岭去寻我们了。我们走的是小路,他们走的是大路,所以刚好走岔了。或许等会就能回来。等他们回来咱们就尽快驾车回去。派人去寻素心和素寰。” 谢芙蓉嬷嬷地点了点头。 楚萧然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了谢芙蓉的身上。 “殿下,我不冷的,你还是自己穿着吧!”谢芙蓉欲将大氅退下来还给楚萧然。 楚萧然按住谢芙蓉的手,声音温柔的及尽宠溺:“还说不冷,手都如此冰凉,快披着!” “那你呢?”谢芙蓉问。 “女儿是水做的,所以需要疼惜呵护!我是男子,就应该担当这个责任,哪里有那么娇贵!” 谢芙蓉顿时愣住了。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竟然让她想起了另外一句话。 似乎那年也是隆冬,天空中下起了白茫茫的大雪,漫山的梅花开的也是如今日这般冷艳妖娆。 是谁说:蓉儿,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宫的女人,就让本宫代替你好好疼惜你! 但她又有些恍然,似乎记忆中的画面不是很清晰。 她愣愣的,然声有些迷茫,沉静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谢芙蓉如此深情,看在楚萧然眼中却像极了感动、痴迷、深情。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邪的淡笑,将谢芙蓉身上的两个披风拢了拢,轻轻坐到了她的旁边,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顺势温柔一拦,将谢芙蓉揽进了自己怀里。 谢芙蓉更加愣神,记忆中的那一幕与此时此刻的画面如此相似。 相似的竟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又或者记忆中所谓的前世只是一场梦。 他说:“蓉儿,我爱你!” 谢芙蓉竟有些贪婪,贪婪的不想从这个梦中醒来。 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呼喊:萧然,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你也有无奈?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此消彼长,有些混乱。 忽然她缓缓地闭上了美丽的双眼,一行细细的清泉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她的手有些迟缓地推开了楚萧然:“殿下请自重!” 楚萧然的脸色有些僵硬的尴尬,半晌掩饰一笑,望向窗外:“雪下的这么大,估计今晚咱们是回不去了!” 然后往面前的暖炉里丢了一块炭。 忽然楚萧然一愣,脸色由僵硬缓缓变为慌张:“咱们的炭完了!” 谢芙蓉也猛然一愣,看向了空荡荡的炭盒。 原本他们打算欣赏完了梅花,在天黑之前就回去的,所以预备的炭也就是用到天黑之前的的量。 却没想到忽然下起了大雪,竟将他们困在了这里。 如今已经是隆冬,夜晚的天气本就极其寒冷,且这里又是深山,所以寒冷异常。如果没有炭取暖,他们肯定会被冻死的。 半晌,楚萧然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蓉儿,你放心,有我在呢!” 谢芙蓉没有说话,将身上的披风陇紧了些。 没过多久,火盆里的炭渐渐烧尽了,屋子的气温也越来越寒冷。 当最后一丝带着点点星火的火苗燃烬的时候,楚萧然与谢芙蓉已经冻懂的开始瑟瑟发抖。 虽然谢芙蓉悄悄用内力御寒,但奈何黑夜漫长。且又有楚萧然在身边,她又不敢太明显,所以最终还是没能抵制住异常的寒冷,跌倒在了地上。 “蓉儿,你没事吧,蓉儿!” 楚萧然忙将谢芙蓉扶了起来。 她原本粉嫩的唇瓣被冻的已经有些青紫,眉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四肢冰凉,僵硬无比。 “蓉儿,你等等,马车里有酒,我去拿,喝一点酒能够祛寒!“ 说着放下谢芙蓉便朝着门口跑了过去,到了门口他脚步又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谢芙蓉,半晌转身去开门。 门一开,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嗖嗖地卷袭了进来。 楚萧然被冻的一阵寒颤。他用手一挡,脚步不停地跑了出去。 半晌,他拎着个精致的酒葫芦回来。 将地上的谢芙蓉抱了起来:“来,蓉儿,喝口酒身子会暖和些。” 谢芙蓉娇美的面容上一双美丽的双眸紧紧地闭合着。楚萧然用手轻轻撬开了谢芙蓉紧抿着的唇瓣,将有些冰凉的酒液灌了进去。 那一刻,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邪恶表情,眸光促狭至极,嘴角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傲慢和得意。 紧接着一仰头,将清凉的酒往自己口中灌了好半晌。然后随手一丢,将手中酒壶随意地朝地上丢了出去。 那酒壶刚接触到冰硬的地面立即碎成了见好几瓣,声音清脆响亮,剩余的酒液在地上四散开来,很快便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也不知是酒意发作还是为何,谢芙蓉竟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眼神微醺,带了三分随意,七分迷离,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魅惑:“热……好热……” 说着,她纤细的柔胰缓缓抬起,竟然朝着自己的领口撕去。 两件质地上好的披风脱落在地,上衣的领口也被她扯开了,露出半块雪白的身子,在这异常寒冷的情境之下竟然更加诱人。 楚萧然的眉角也带着一抹飞霞,嘴角的邪笑更加四溢:“热么蓉儿?热就对了!” 然后看了一眼地上被摔成碎片的酒壶:“这可是天下最烈的媚.药,情丝绕!” 当说到“情丝绕”三个字时他的眼神猛然变为了愤恨:“情丝绕!你可还记得?前不久你还用此药陷害了瑾瑜。谢芙蓉,天下怎会有如你这般心计深沉又恶毒的女人?竟然……竟然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自己同族的亲妹妹!” 谢芙蓉的眼神仍旧迷离,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呢喃着“很热”,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自古无情帝王家,生在皇室,亲兄弟之间不顾情分,相互倾轧的事情又胜你这几许?前不久……你不还与七皇叔合谋,故意将我推下了玉女河,翻出了兵部尚书项玉卿一案么? 哈哈哈……本宫竟然不知道,堂堂荣国府的嫡女,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你们这荣国府到底存的是和心思?就连你这小小女子,竟然也工于心计,将手插到了朝堂上!” 谢芙蓉似乎还是没有听到。 楚萧然猛然一个颤栗,脸上的霞红更胜,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屋子里竟然也带了几分悠悠的魅惑,使得充满寒意的空间里添上了一抹邪温的旖旎:“谢芙蓉,不管你存着何等心思,荣国府及谢氏存着何等心思。过了今晚,你就是本宫的女人,本宫会在此后的日子里好好疼惜你……爱护!” 他的手缓缓划过谢芙蓉微醺的脸颊,在说到“疼惜”、“爱护”这些原本非常温情的词语时眼神竟然有些诡谲、阴狠。 最后,他的手停驻在了谢芙蓉腰间的丝带上,食指轻巧一挑,轻轻松松将其挑开。 谢芙蓉竟然很“应和时宜”地轻轻呢喃了一声:“热……好热!” 楚萧然兴奋一笑:“别急,本宫这就帮你!等过了今晚,本宫便去向父皇请旨,将你赐婚与我。我是堂堂太子,你是荣国府嫡小姐,荣国公和老夫人心尖儿上的人,你若在本宫手中没了名节,父皇他还能不同意?谢芙蓉,你让本宫失去了兵部这条臂膀,那就用你荣国府及谢氏的势力来还!” 说着大掌一挥,生生撕碎了谢芙蓉的衣衫,眼前顿显无限美景风光。他嘴角邪魅一笑,将头缓缓埋向了她雪白的颈项。 第七十章 人胜节,不可能负责 但就在楚萧然的头刚低落下去,还未来得及触及谢芙蓉嫩白的肌肤之时,忽然昏暗的屋子里“嗖”寒光一闪。 谢芙蓉撑扶在地上的手中竟露出一把匕首来,凌光闪烁,正刺向了楚萧然的背脊。 与此同时,三道更快、更冷的强劲寒风破窗而入,虽然距离遥远,但竟然都快过了就在楚萧然身子底下的谢芙蓉。 只听“咚、咚、咚”三声,楚萧然白眼儿一翻,还未来得及细想便仰身倒在了谢芙蓉身边。 谢芙蓉迷离的双眸有些惊讶,但在望见方才同时击倒了楚萧然,此刻正落在楚萧然身侧的一枚刻有“岚”字的玉佩,一支刻有“寒”字的飞刀和一朵梅花之时忽然明白过来。 “芙蓉小姐!” “芙蓉妹妹!” 皇甫漠寒与谢靖岚几乎同时破窗而入。 但在望见地上衣衫破碎,神情迷离的谢芙蓉之时顿时一愣,紧接着面颊一红,飞快地转过身去。 谢芙蓉也有些尴尬,连忙艰难地撑起身子,捡起身旁的大氅,将自己隐隐裸露在外的半截肌肤掩了起来。 “虽然贵为太子,但也是个色胆包天的,竟连堂堂荣国府的嫡小姐都敢打算,不过……这做派还挺合小爷胃口,有点意思……” 九歌拍着手,缓缓走了进来。 摘叶飞花伤人,草木为剑。 谢芙蓉很明白,“草木为剑”或许比较容易,但这“摘叶飞花”伤人天下间恐怕无几人能及。 而这寥寥几人中此刻能够出现的,就只有她最为熟悉的九歌。 所以方才在见到那朵与其余“临时武器”一同击倒楚萧然的梅花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九歌到了,所以并没有惊奇。 “芙蓉小姐,方才我三人救了你,荣国府可要替我们三人记上这笔人情!回头小爷我跟老国公要去!”九歌装作王荣甫的口吻,很不合时宜地调侃道。 谢靖岚皱了皱眉头:“原来是王二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此趁火打劫,王二公子不觉得做的有些过分么?” “呵!”王荣甫一拍手,扬眉道:“小爷我自打从娘抬里爬出来,就没学过这两个字!怎么?靖岚兄今日要教教小爷?” 谢靖岚方才只为维护谢芙蓉,但眼下却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也懒得搭理九歌。 想着身后的谢芙蓉也已经穿好了衣服,便转身冲到了谢芙蓉身边,将虚弱的人儿扶了起来:“芙蓉妹妹,你……你怎么样了?” 谢芙蓉原本就生的不俗,一双黝黑的眸子更是美丽至极。 此刻因中了情丝绕,更增添了几分诱人的迷离,谢靖岚顿时一愣。 身后的皇甫漠寒和九歌也是一愣。 “靖岚哥哥!”谢芙蓉虚弱地拽住了谢靖岚的衣服,虚弱道:“快,快去寻素寰和素心,他们在梅岭消失了。不是被大雪困住,便是被楚萧然的人抓走了!” “好,好,我这就去找!”谢靖岚被谢芙蓉紧张的样子有些吓着了,松开了手正要离开,但猛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把扶住了正要倾倒向地上的谢芙蓉:“芙蓉妹妹,你是不是中毒了!” 谢芙蓉极力克制着:“是……是情丝绕!” 情丝绕? 三人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靖岚紧紧握住了双拳,目光犀利地望向了昏迷在地上的楚萧然:“堂堂大周太子殿下,没想到竟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可恶至极!” 谢靖岚很少失态,但此刻周身充满了愤怒,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芙蓉小姐,我与靖岚兄也是听你其余两个婢女说你被太子邀至梅岭赏梅,所以才来的,当时她们说一同来的还有医官孟大人,孟大人或许有办法解毒,她人呢?” “我与楚萧然从梅岭下来的时候孟大人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看来孟大人忽然失踪也一定与太子有关!”皇甫默寒望着昏迷在地上的楚萧然,眸光有些复杂。 “我背你回去,这次来出游朱仙楼也带了几位大夫,他们一定有办法!”谢靖岚道。 “来不及了!”皇甫漠寒道:“我们只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若情丝绕的毒害没有解,芙蓉小姐将必死无疑。若是平时还好,但此刻窗外的雪下的这么大,两个时辰之内我们根本就赶不回去,就算赶回去了,下面那些大夫有没有办法都不知道。” 他们都很明白,情丝绕毒性顽劣,是媚.药中毒性最强的一种药,且使此类毒之人一般都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大多时候根本就不会研制解药。 所以中了此毒几乎只有一种办法可以解毒,那就是与男子交.欢。 “那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芙蓉妹妹如此下去,最后死去么?”谢靖岚有些激动。 皇甫漠寒没有说话,眸光复杂中带着一丝萧瑟,定定地望着谢芙蓉。 “不可能!”谢靖岚张开双臂挡在了谢芙蓉身前:“皇甫默寒,我告诉你,且不说我谢氏之人风骨凌然,谢氏儿女更是世代清白,芙蓉妹妹在未嫁之前绝对不会做出……做出有损自己清誉之事。更别说皇权倾轧根本就不可能让皇甫世家与我谢氏因缔结姻娌而坐大,你根本就不可能对芙蓉妹妹负责。所以皇甫默寒,有些念头,你想到别想!” 皇甫默寒似乎愣了一下,思忖着什么,半晌嘴角一笑:“靖岚兄,你想多了! 然后缓缓走到谢芙蓉面前,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芙蓉小姐,恕漠寒直言,前几日府上也曾发生过情丝绕一事。虽被府上之人为了小姐的清誉有意压制,消息没有被传出来。但护国大将军府上的探子还是得知了此事,说是被府上的家用大夫苏先生所解,但……漠寒却有些不信这种说法。小姐……一定自己有办法解毒的是吗?” 对于皇甫默寒的话谢芙蓉不惊讶,帝京各府暗潮涌动,勾心斗角已是历代根深蒂固之事,府门之间安插几个暗桩更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脸颊熏染红彤,眉眼飞霞,谢芙蓉的声音也有着几分刻意克制之后的黯哑:“方法……方法就在……就在我的两个婢女身上!” 第七十一章 为了皇位,他竟然会用这样的手 谢靖岚的表情有些愣愕,还没有听明白皇甫漠寒方才一席话中的深意。 “也就是说找到了你的两个婢女,就能替你找到解药?”皇甫默寒问。 谢芙蓉虚弱地点了点头。 皇甫默寒望了一眼窗外飞扬的鹅毛大雪,想都没有想,起身向门外走去,却在刚走到门口之时被九歌拦住了,九歌的声音难得的亲和:“我去!” 说着也不耽搁,转身迈入了白茫茫的雪域里。 皇甫默寒站在原地,望着九歌离去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朵被九歌在关键时刻掷进来点晕了楚萧然,此刻在地上被寒风吹起缓缓飘移的梅花,目光悠然。 此刻屋子里昏暗阴冷,但实在没有了炭。皇甫漠寒和谢靖岚在外面的院墙上拆下来不少干枯的木桩,在屋子里又生起了火,没过多久屋内又开始充满了暖意。 谢芙蓉身中情丝绕,再加上她又自己用内功抵制着,所以导致血流逆行,以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时而又被情欲控制。 楚萧然虽然昏迷着,但时不时全身抽搐着。谢靖岚对楚萧然几乎厌恶至极,索性将他丢在了一个冰冷的椅子上。 但他毕竟是太子,若是有什么三场两端,这此同时出游的一行人也不好向宫里头交代。 所以在替谢芙蓉输真气抵制情丝绕间性发作的同时也替楚萧然输入了几次。 眼看着外头的鹅毛大雪夹杂着呼啸的寒风越下越大,九歌还是没有找到素寰和素心回来。 楚萧然和皇甫漠寒原本担忧的面色更加冷沉。 谢靖岚有些沉不住气:“不行,我去看看!” 皇甫漠寒连忙挡住了正要出门的谢靖岚:“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就能回来了!” “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 皇甫漠寒的心中也没有底气,瞧了一眼满头细汉昏睡不醒的谢芙蓉一眼:“靖岚,你要相信九歌,他是……他是……反正虽然他平日里桀骜傲慢,但此刻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芙蓉小姐,所以我们一定要相信他!” 谢靖岚在皇甫漠寒的一席话语中隐隐扑捉到了一些什么:“皇甫漠寒……王荣甫是不是对芙蓉妹妹也有什么想法?” 但话刚说出口,他又立即否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不可能,王荣甫生性傲慢,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且她与芙蓉妹妹以前从未谋面,这次出游只是初见,又怎么会……” 说到此他又再次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怎么会不可能,芙蓉妹妹终究与天下间其她女子不一样!” 他瞧了瞧昏迷中的谢芙蓉,一个人低语道:“她是那么的特别,又怎不叫人一见钟情!” 皇甫漠寒的神情有些惊讶,扶住了谢靖失态的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试探道:“靖岚,难道你……你也……” “你也喜欢谢芙蓉”几个字终是被他强制压在了心底,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样违背伦理的事情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谢靖岚的脸上并没有被人看穿了不可告人心思的尴尬,反而嘴角冷然一笑,语声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无谓和淡然:“那又如何?我与芙蓉虽出自同族,都姓谢,但我们的血脉早就在五服之外,我谢靖岚如何不能心慕于她?” “谢靖岚你疯了?”皇甫漠寒压低了声音道:“你们的血脉虽在五服之外,但谢氏组训早有规定,谢氏同族之人就算出了五服也不可联姻。且如今你谢氏珠宝与荣国府关系息息相连,亲密至极,在外人眼中仍是近亲。你如此,让外人如何看待你们?如何看待谢氏?如何看待芙蓉小姐?你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 “皇甫默寒!”谢靖岚原本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眸子里寒光凌烈,一把撕住了皇甫默寒的衣领:“我们之间不可能,难道你就有机会了么?别忘了当今圣上是何等心性,你皇甫世家掌管大周兵马,是皇室手中一把所向披靡的专用宝剑。而谢氏却是他连做梦都想除之为快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又如何舍得赐婚于你二人,让你皇甫世家与我谢氏牵扯不清?” “靖岚!”皇甫漠寒抓住了谢靖岚撕扯在自己衣领的手,语声沉稳:“此刻说这些为时尚早。且不论以后如何,这样的事情是需要两情相悦的,此刻你我就算将心思想到天上去,芙蓉小姐心中也未必有你我二人。” “你真这么想?” 皇甫漠寒点点头:“今日你我之间说过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向芙蓉小姐及外人透露半个字,希望靖岚你也能做到!” 谢靖岚点点头。 皇甫漠寒没在说什么,转身拿了两块木桩丢进了火盆里。 半晌,谢靖岚的眼眸眯了眯,又道:“皇甫漠寒,你喜欢芙蓉妹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吧,更不是因为这次出游才一见钟情。你对荣国府及谢氏如此了解,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谢靖岚的的话音刚落,躺在冰冷床板上的谢芙蓉忽然嘤咛一声,坐了起来,“噗”一口淡粉色的血吐了出来,紧接着又直挺挺地躺了会去。 “芙蓉妹妹!” “芙蓉小姐!” 谢靖岚和皇甫漠寒连忙冲了过去。 于此同时,斜窝在椅子上的楚萧然忽然大叫一声,也吐了一口淡粉的鲜血。 皇甫漠寒猛然顿住了脚步,脸色一变:“不对,太子除了给自己和芙蓉小姐下了情丝绕之外似乎还下了其它药物!” 说着,用手指蘸了谢芙蓉和楚萧然吐出的血仔细瞧了瞧,又闻了闻,眉头深深皱起,满脸的难以置信。 谢靖岚给谢芙蓉输了两周真气,在感觉到谢芙蓉全身的血脉比之刚才更加混乱时,脸色也有些忧虑。 收了手,小心地扶着面色苍白的谢芙蓉睡了下去,问:“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还不确定!”皇甫漠寒定定地望着床上的谢芙蓉道。 “什么叫不确定?你怀疑什么?”谢靖岚见皇甫漠寒半晌都不说话,有些急了:“说啊!” “是生死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西南神秘晋楼国的生死符!没想到太子为了皇位,为了得到荣国府及谢氏,竟然会用生死符?” 生死符,谢靖岚从未听说,但觉得连皇甫漠寒说起时都眼神中充满忌惮,一定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所以更加担心起谢芙蓉来:“那么,中了生死符会如何?” “生死符分为生符和死符,下符时会分别种在两个人的身上,从此两人生死命运相连。若一人死,另一人也无法活。芙蓉小姐的符应该是和情丝绕一起下的!” 第七十二章 他们竟然…… “怎么……怎么会这样?”谢靖岚神情愣愣地退后两步,跌坐在一个椅子上。 皇甫漠寒沉默半晌没有说话,转身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外白茫茫厚重的雪大片大片地下着,夹杂着山间寒冷刺骨的凛冽寒风,谢靖岚的神情除了低沉之外看不出其余的表情,缓缓走到一株开的极为冷艳清绝的梅花树下,仰头望了很久。 久到山风料峭呼啸,雪与梅花齐飞,几乎将他埋成了一个雪人。 他眸光悠悠似乎想到了遥远的什么:“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蓉儿,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错过你!” 忽然身后的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谢靖岚又小心地关上,顶着寒风,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了过来。 谢靖岚站在皇甫漠寒身边,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良久都没有说话。久的他也被埋成了一个雪人。 “皇甫漠寒,生死符可有解?” “我会想办法!” “我要你发誓!” 皇甫漠寒没有说话,但是垂在身侧被冻的僵硬的手却动了动。 “我要你皇甫漠寒发誓,此生无论遇到何种艰难险阻,你都会对芙蓉负责,娶他为妻。” 皇甫漠寒一愣,原本以为谢靖岚说的是要自己发誓找到生死符的解药,却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这个,有些不解地扭头看着谢靖岚。 谢靖岚的神情坚定:“雪下的这么大,咱们的时间不多了,王二公子如今还没有回来,不是还没有找到素寰和素心两个侍女便是被困在了山里。定是赶不回来了。 就算他能够带着两个侍女回来,她们的身上能不能有解情丝绕的解药还不一定。 方才芙蓉妹妹又吐了一回血,我给她输真气的时候情况……有些不乐观,所以……所以我们得马上给他解毒。 皇甫漠寒,你说的对,我与芙蓉妹妹之间的血缘虽在五服之外,但在别人眼中终究还是近亲。所以此刻能救她的只有你!” 皇甫漠寒的神情有些惊愕,因为他曾想过用一万种方法替谢芙蓉解毒,却从来都没有想过用这种方法。 她再清楚不过谢芙蓉的脾性,她的心中此刻根本就没有自己,若自己替她解了毒,那么就意味着他们之间从此再也没有可能。 因为她会恨他入骨。 皇甫漠寒没有说话,抬步向着更深的雪域走去。 “皇甫漠寒!”谢靖岚大吼一声,喊住了他:“今日你若不救她,她就没有明日。你这个懦夫,你不是心慕于她么?你在怕什么?” 皇甫漠寒站在原地紧紧地握住了双拳,骨节咔咔作响,指甲陷进了肉里。手心被扣的血肉模糊,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看上去极为刺眼。 他回头,又深深地望了一眼谢芙蓉所在的屋子,那里头的人儿在他的心尖儿上住了那么久,他也盼了那么久,等着得到她的那一刻也等了很久,但……绝对不是这样的情景和方式。 他绝对不能…… 他扭头,沉静的眸光竟比此刻的漫天飞雪还要冰冷:“再等等……” 等? 谢芙蓉此刻如何还能等得起? “再等,芙蓉妹妹就没命了!”谢靖岚道。 “她内心中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谢靖岚愣了半晌:“她是曾喜欢过太子,但这几年她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不是太子!”谢靖岚的声音悠远而坚定。 “那是谁?”谢靖岚想不到还能有谁。 “或许,此刻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但是总有一天那人会站在你我对面,到那时我会让她做出自己的选择。” 谢靖岚完全听不明白皇甫漠寒在说些什么,他只觉得与此刻自己在与时间赛跑。怕自己慢了,便再也追不上谢芙蓉一个脚已经跨入阴间的步伐。 忽然“咚”一声,屋子里传来一阵巨响,谢靖岚与皇甫漠寒几乎以风一般的速度冲进了屋子里。 屋内,谢芙蓉蜷缩在床边上,显然方才是从床上掉了下来。 她的衣衫不知何时又被自己撕裂的凌乱不堪,露出脖颈一大片洁白娇嫩的肌肤。 此刻她正用头狠狠地装着床沿,直撞的咚咚做向,额头血肉模糊。 “芙蓉妹妹,你疯了!”谢靖岚忙上前阻止了谢芙蓉,将她紧紧地抱在了自己怀中。 “靖岚哥哥!”谢芙蓉的神情似乎因为方才的碰撞而清醒了些:“我……我好难受,你把我绑起来……把我绑起来好不好!” 谢靖岚满脸的不忍,心疼地摇了摇头,捋了捋谢芙蓉脸颊上有些凌乱的发丝:“再等等,王二公子马上就能赶回来了!” “他们……他们是赶不回来了,楚萧然既然设下了这个圈套,就一定不会留下后路,所以……所以素寰与素心二人定是被他的人藏到了很隐蔽的地方。靖岚哥哥,情丝绕的毒性原本就很顽劣,如今又被楚萧然下重了分量,我……我实在难受的紧,你将我绑起来,我怕……怕自己实在难以抵制会自杀了断了自己!” “好……好……靖岚哥哥这就照做!” 说着双眼深深一闭,反手为刀将谢芙蓉拍晕了,小心地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谢靖岚终究还是不忍心将谢芙蓉绑起来。 望着谢芙蓉面色难看又挣扎地陷入了昏睡之中,谢靖岚眸光有些狠戾地看向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门,更没有说话的皇甫漠寒:“难道你宁愿眼睁睁看着她死也不愿意救他吗?口口声声说心慕与他,你如何配?” “王二公子一定会有办法找回解药!”皇甫漠寒淡淡说完又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根本就不遮风挡雨的三尺屋檐之下,皇甫漠寒的目光遥遥望着远处风雪弥漫,梅开娇艳的梅岭:“九歌,但愿我与芙蓉都没有信错于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边渐渐浮起了鱼白肚,但九歌还是没有回来。 皇甫漠寒站在门口几乎被冻的僵住了。 忽然屋内再次传来什么东西被撞到的声音,皇甫漠寒忙转身走了进去。 但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谢芙蓉坐在床上面色煞白中带着难以置信及满满的杀气。 谢靖岚衣衫凌乱,跌坐在地上,面色尴尬至极。 “芙蓉妹妹,我……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王二公子到如今还没有回来,肯定是赶不回来了,我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谢靖岚俊美的脸上神情慌张。 谢芙蓉艰难地撑坐起身子,紧紧地攥着身上的披风:“你以为我会有多蠢,难道我不知道楚萧然在酒中做了手脚么?如果没有万全的对策,如何会与他来此,又敢喝下他给的酒?你给我滚出去!” 第七十三章 白发男子 谢靖岚有些愣额:“芙蓉妹妹,我……” “滚出去……”谢芙蓉冷冷道。 谢靖岚什么也说不出口,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忽然院外传来一阵马嘶声。 谢靖岚一喜,连忙跑了出去。 皇甫默寒望着谢芙蓉艰难地撑着身子穿好了衣服,没有上前帮忙,什么话也没有说。 不一会儿,谢靖岚和九歌及一名男子进了门,身后还跟着谢芙蓉的侍女素锦和素画。 谢芙蓉在看到九歌身侧一名身穿湛蓝衣衫,披着同样色彩的披风,满头银发的男子时忽然一愣,嘴角张了张,一个“夜”字没有被喊出来,就已经被他迅速咽了回去。 素锦和素画见了谢芙蓉,忙含着泪水扑了过去,扶着在床上有些摇摇欲坠几乎要跌睡下去的谢芙蓉,带着哭腔齐齐道:“小姐,我们可找到您了,奴婢们都担心死了!” 谢芙蓉此刻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有精力去安慰他人,继续看向了那白发男子。 “末将镇国大将军账下副将蒙夜,奉镇国大将军之命,特来接小姐下山!”白发男子抱拳铿然一声,提醒了谢芙蓉。 “二舅舅回京了?”谢芙蓉问。 “大将军昨日已抵达帝京!” “好!”谢芙蓉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白发男子没再多语言,上前道了声“得罪”,从身上取出一颗浓黑色的药丸递给了谢芙蓉。 身后的素画在进来时候手中就拿着个装水的水壶,忙上前递给了谢芙蓉。 谢芙蓉就着水将那药丸服下,半晌沉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靠在了床沿儿上。 皇甫漠寒望着那白发男子,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恭敬问道:“这位将军,不知方才那药丸可还有?太子殿下也中了情丝绕,还望将军也能为太子殿下赐授一颗解药。” “没有!”那白发男子想都没有想,便开口拒绝了。 皇甫漠寒也不尴尬,只是望着椅子上静静地躺着的楚萧然,神情担忧。 又过了半晌,谢芙蓉大概恢复了些神情,面色不似之前难看,眼神也清明了许多。 缓缓睁开眼睛对那白发男子道:“将军手中若还有解药,就给太子殿下服用一颗吧。他毕竟是太子,若此次出游有什么三长两断,我们此行之人也无法向宫里交代。” 那白发男子没有多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了楚萧然身边,又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有点不客气地塞进了楚萧然的口中。 素画眼睁睁地看着那白发男子将解药给楚萧然服下,有些不满地道:“小姐,这次的事情我们已经听九……听王二公子说了,你怎么还给太子解药?若不是他,你怎么会被害的如此惨!” 虽然此刻在场的五个人中有四个人是谢芙蓉自己的人,但因着皇甫漠寒在,有些戏份谢芙蓉还是不能不演。 皱眉冷喝一声:“休要胡说,他……他毕竟是太子殿下,如何能不救!” “小姐,有些事情奴婢虽不懂,但就算他是太子,也不能……也不能如此待小姐您!你不知道我们出来的时候国公爷和老夫人有多担心您,若是看到您被太子殿下害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心疼死的!” “爷爷和祖母知道这件事情了?” “不知道!”素画摇头,我们是昨天上午出府的。镇国大将军刚到了府上,听说您与太子殿下参加朱仙楼的出游后便暗中派了夜……派了蒙将军和我二人来接应你。昨日傍晚我们就已经到了山下,当时听到朱仙楼的人说您和太子殿下上山赏梅去了,便冒着雪上山了。我们是在半山腰的时候接到了王二公子发出的求救信号,才顺着信号发出的方向赶来的。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是见着王二公子之后听他说的,所以国公爷和老夫人并不知晓。” 谢芙蓉了然地点了点头。 此时外头的雪已经下的小了,时辰也已至天明。 白发男子见谢芙蓉的眼神清明,神情好转了些,问道:“小姐可还能动?若能动,我们这就下山!” “能动!”谢芙蓉道。 白发男子望了眼素锦和素画,二人忙上前给谢芙蓉披上了披风,扶着她下床。 行至门口,谢芙蓉忽然回头道:“素寰与素心在梅岭失踪了,如今还没有下落。” “小姐放心,末将已经派人去找了!” 谢芙蓉了然,转身出了门。 “王二公子可跟我们一起回去?”白发男子问九歌。 九歌又换回了王荣甫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你们一群女人哭哭啼啼,磨叽的烦都烦死爷了,爷的耳根子快被磨出茧子了,赏赏梅再走。” 白发男子笑了笑,也出了门。 半晌,素锦跑了进来,望着门口神情仍然有些愣怔的谢靖岚,道:“靖岚公子,我家小姐说让您跟我们一起回去!” 谢靖岚猛然一喜:“芙蓉妹妹……芙蓉妹妹她不怪我了?” “这个……小姐没有说!”素锦摇了摇头。 “哎!”谢靖岚欣喜地应了一声,跟着素锦出了门。 待众人走后,屋子里只生下了九歌与仍然在昏迷中的楚萧然二人。 其实九歌与那白发男子料到了谢芙蓉会暂时放过楚萧然,给她解药,所以他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商量好了白发男子在给楚萧然服下解药的时候再加上点迷药,不要让他那么快就醒来。 再加上楚萧然在下毒药的时候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所以无意中给自己下的分量比谢芙蓉的多了很多,以至于被打晕后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所以此刻还未醒。 九歌双眸有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条绳子,缓缓靠近楚萧然:“楚萧然,我家小姐的主意也是你能惦记的么?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也配?” 说着,毫不客气地、粗鲁地将楚萧然五花打榜成了一个难看的粽子,猛然一提,扛在了肩膀上,出了门,向着梅岭深处走去。 说是绑的难看,其实九歌还是在给绳子打完一个死结之后又精心地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只是绑的有点小而已。 第七十四章 回京 九歌双眸有些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缝,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条绳子,缓缓靠近楚萧然:“楚萧然,我家小姐的主意也是你能惦记的么?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也配!” 说着,毫不客气地、粗鲁地将楚萧然五花打榜成了一个难看的粽子,猛然一提,扛在了肩膀上,出了门,向着梅岭深处走去。 说是绑的难看,其实九歌还是在给绳子打完一个死结之后又精心地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只是绑的有点小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谢靖岚乘坐了谢芙蓉与楚萧然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自己驾车。 谢芙蓉、素锦、素画乘坐一辆马车,由白发男子驾车。 因为夜里刚下了雪,地上厚厚地堆积了一层,再加上行走的又是山路,所以马车行驶的十分小心,速度也及其慢。 在确定谢靖岚听不见的时候,谢芙蓉忽然问白发男子:“夜杀,你怎么会出现?” 原来白发男子就是谢芙蓉口中一直所说的替她掌管璇玑阁的夜杀。 “前几日我忽然得到情报,有人要暗中刺杀镇国大将军,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没来得及向你传信。 在救下镇国大将军后,边一路护送他进了京。 在得知你与太子上了梅岭之后我不放心你,便来了!” “二舅舅遇刺了?可有受伤?” “属下等人赶到的及时,镇国大将军的武功又不弱,所以未曾受伤!” “那就好!”谢芙蓉放心,又问:“近日帝京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一切尽在主子您的掌握之中,您如此信任属下,属下又怎能耳目闭塞,不知道您的行动!荣国府二房失势;太子在玉女河落水,连带被牵连出多年前沉进河内的女尸一案,这是铁板上定钉子的事情,太子失去兵部这把利剑已成定局。 所以他才会将矛头指向你,一来为了报复,二来是为了得到荣国府的势力支持。 也因此,属下才会不放心主子您!” 一路上谢芙蓉没有再问什么,马车直接回了荣国府,并没有在山下逗留。 进了荣国府,谢芙蓉先去了趟荣宁院,向荣国公和老夫人报了安,便回了芙蓉院。 镇国大将军王肃已经回了博雅草堂,所以夜杀为了避嫌,免得惹人猜忌,也回了博雅草堂。 谢芙蓉回了芙蓉院后先是梳洗了一番,紧接着回了内屋,好好地睡了一觉。 待醒来的时候又到了傍晚,天色已经有些暗沉,屋子里没有掌灯,光线不是很好。 谢芙蓉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脚踩着冰冷的床脚榻朝外头轻唤了一声:“素寰!” 但是进来的是素画:“小姐,你醒了?” 素画掌了盏灯进门,引燃了屋子里的烛火。 “素寰和素心还没有回来?”谢芙蓉明明知道,但还是淡淡问道。 夜杀传来信儿了,派出去的人都是咱们璇玑阁一流的,几乎将整个梅岭都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素寰和素心。八成是被太子殿下的人早早地带下山了,人根本就不在山上!” “那就往宫里头找,联系宫里的耳目,尤其是东宫!” “是,在咱们回来不久,得知素寰与素心不在山上时,夜杀就已经联系了宫里的眼线!” 谢芙蓉没有再说话,蹬了鞋子,披着衣服下床。 素锦捧着烛火上前,小心地为谢芙蓉照亮了脚下的路:“小姐,申时的时候宫里头来人了,问您既然回来了,太子殿下为何还未回宫。您睡的熟,奴婢没有叫醒您,只回了说我们在梅岭下的草屋找到的您,当时不见太子,并不知太子为何没有回宫!” 谢芙蓉忽然眸光一个激灵,转身望着素锦。 素锦被谢芙蓉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内心打鼓儿,小心问道:“小……小姐……奴婢可是回错话儿了?” “没有!”谢芙蓉温和一笑:“本小姐发现,几日不见你倒是激灵了不少!” 素锦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内心之中怅然了不少,挠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哪里敢在小姐面前逞能,只是些小伎俩,只要没给小姐添乱就成!” “小姐,太子殿下怎么会还没有回宫?奴婢听府上出去采办的几个嬷嬷说朱仙楼及其余的贵族子弟们都已经回京并且各自回府了!”素锦见谢芙蓉半晌不说话,又问道。 “当时咱们回来的时候九歌还在!”谢芙蓉点到为止。 “啊?对啊,奴婢怎么把这岔子给忘了!”素锦猛然惊愕道:“难道九歌把太子给……” 给杀了几个字素锦无论如何也是不敢说出口,只左手成刀状,在脖子底下顺势一划。 谢芙蓉有些好笑,便捂着嘴“噗嗤”笑出声来。 素锦不解,吐着舌头蔫蔫道:“奴婢又说错话了!” “你这死丫头,真是没脑子的可以。也不知道二舅舅怎么就偏偏选了你这么个笨丫头竟然和素寰与素心一起到了我身边!” 听了这话,素锦被打击的更加没了信心,耸拉着耳朵道:“依着奴婢的脑子,也只能想到这些了!” 谢芙蓉收了笑:“如今楚萧然还不能死,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九歌并不会杀他,但是会让他吃些苦头。反正……迟早是要跟他算总账的,这次就当跟他又收了点利息!” “啊?小姐,你这利息收的也太不值当了。若不是奴婢二人与夜杀到的及时,你可能就已经撑不住了。而且素寰与素心二人到如今还不知去向呢!” “怎么不值当?我又没真的吃什么亏。如今他又是太子,有时候他相邀了,我又不能不去。虽然当时对他有些怀疑,但那酒我还是喝了,一来想通过此事减轻他对咱们的戒备和敌意,二来……当时九歌就在山下,我相信他能够及时赶来救我!”谢芙蓉神情渐渐地变得有些冷然。 “反正奴婢就是觉得您是在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不管怎么说,奴婢还是觉得不值当!”素锦有些埋怨地撅着嘴。 “不会太久的,这样的迁就和隐忍不会太久,很快我就会带着你们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很快! 第七十五章 东珠 “反正奴婢就是觉得您是在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不管怎么说,奴婢还是觉得不值当!”素锦有些埋怨地撅着嘴。 “不会太久的,这样的迁就和隐忍不会太久,很快我就会带着你们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很快!” 次日一早谢芙蓉还是像往常一样给荣国公和老夫人请安,在回去的路上却被府上的周管家给拦住了。 周管家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个人手里捧着个长形朱漆盒子,另一个人手里捧着个方形盒子。 “芙蓉小姐,这是方才护国将军府上的皇甫公子和咱们珠宝行的大公子差人送来的,说是在出游的时候小姐压注压赢的。 东西送到门房人就匆匆地离开了!” 谢芙蓉听周管家这么一说便知道是皇甫漠寒的青云剑和谢靖岚的东珠。 当时在冰湖上下注捉鱼,九歌赢回来的,将所有的东西都送给了她。 但是唯有皇甫漠寒和谢靖岚的这两件东西没有随身携带,所以此刻他们差人才送来。 谢芙蓉看了看身边的素锦。 素锦上前将东西接到了手中,客气道:“有劳周管家了!” “哪里哪里!”周管家含笑打嗑儿了两句便忙去了。 谢芙蓉转身继续往芙蓉院走,吩咐身后的素画:“素画,你去趟芜蘅院将芷箬请过来!” “是!” 昨日谢芙蓉从梅岭下山之后就直接回了京,并没有去他们出游扎寨的地方。谢芷箬也是后来派人去接过来的,回来之后就直接让人送回了芜蘅院,所以到现在谢芙蓉都还没有见过谢芷箬。 谢芙蓉回到芙蓉院,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素锦和谢芷箬也到了。 谢芷箬一见到谢芙蓉就兴高采烈地扑了过来:“芙蓉姐姐,昨日你怎么一个人就先回来了?我原本回来之后想来找你,但是母亲说你身子不舒服,让我不要来打扰你。你怎么了?生病了么?” “无碍,就是在山上的时候着了凉!”谢芙蓉随口道。 然后将那方形的盒子拿了过来,打开后递给了谢芷箬:“这是之前答应要送给你的东珠,今日早上你靖岚哥哥才送过来的,你看看可喜欢?” 那珠子几乎有拳头那么大,璀璨夺目,色泽温润,圆润纯白。盒子一被打开,几乎整个屋子在一瞬间便被照亮了几分,生出了无限流光溢彩。 谢芷箬虽生在谢氏,怎么说也算是荣国府的人,但毕竟生在庶出,平日里哪里见过这等好东西,在见到珠子的那一刻几乎是傻了眼,愣在当场瞪圆了双眼,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颤抖着手将东珠从盒子里取了出来,黝黑的双眼惊愕的有铜铃那么大:“姐姐……这……这珠子真的是属于我了么?” 谢芙蓉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接过素锦递过来的茶盏,轻呡了一口茶,温和道:“那是当然,姐姐说了要送给你,自然是送给你了,这还能有假!” “那么我可以随意处置了?” “恩!”谢芙蓉点点头。 谢芷箬更加欣喜。 举着珠子琢磨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那我就将这珠子送给母亲去。她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说着便转身往外头跑,刚跑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道:“芙蓉姐姐,靖岚哥哥对你可真好。这珠子一看就名贵的很,但她把这东西送给了你,在她心里你一定比这珠子还重要的!” 谢芙蓉听到这话,举着杯盏的手顿了顿,只是朝着谢芷箬温和地一笑。 其实彼时谢芷箬并不能理解谢靖岚对于谢芙蓉的这种好到底意味着什么。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此时谢芙蓉正倚在暖炉旁的锦榻上看着书。 隐约能够辨别出来外头是秋氏和谢芷箬的声音:“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就不学好?娘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 “娘!”谢芷箬带着哭腔:“这真是芙蓉姐姐送给你女儿的,女儿真的没有偷!” “就算没有偷,那也是你从你芙蓉姐姐那儿哄骗来的。走,还给你芙蓉姐姐去!” 说话间人已经到门口,谢芙蓉皱了皱眉眉头,从锦榻上坐了起来。 秋氏着一身金猴报春的喜庆罗裙,连件披风都没有披。面色黑沉,发丝有些凌乱。 见了谢芙蓉微微行了行虚礼,然后上前将方才那个方形盒子放到了谢芙蓉面前的小几上:“芙蓉,是三婶儿没有调教好你芷箬妹妹,她若是在你这里行错了规矩或者做错了什么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头去,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谢芙蓉瞧了瞧面前的盒子,里头装着的正是方才她送给谢芷箬的珠子,不解地问道:“三婶儿这是做什么?芷箬妹妹并没有在我这里行错什么啊?” 秋氏瞪了一眼低着头满脸的委屈的谢芷箬:“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在你这里哄骗东西,这不是错还是什么?” 谢芷箬温和一笑,恍然大悟的样子,抚了抚自己面前的珠子:“原来三婶儿说的是这珠子啊!” 谢芙蓉站起身来,将珠子递给了谢芷箬:“这珠子是我在冰湖的时候押赌注从靖岚哥哥手里头赢来的,见芷箬妹妹喜欢便送给了她,怎么算是哄骗呢?” 谢芷箬哪里敢再接,一直埋着头不敢动。 秋氏很认真道:“怎么不算哄骗?她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这珠子若是遇到饥荒年头,都能养活一个郡了。” 谢芷箬被吓的有些呆愣了。 谢芙蓉顿了顿,一笑道:“哪有婶儿说的那么夸张,瞧你把芙蓉妹妹给吓的,别说这是靖岚哥哥押注输了我赢回来的,左右也是咱们谢氏自己的东西,且长这么大,我又没送过婶儿和妹妹什么东西,正月十八便是芷箬妹妹的生辰了,难道我在妹妹生辰的时候送件东西都不成么?” 谢芙蓉虽然说的有理,但秋氏还是有些犹豫,觉得不合适:“可是……可是这也太贵重了,随便送个玉佩首饰什么的就差不多了,何况她如今还这么小!” 第七十六章 谣言 “就是因为小,所以才要从小培养,咱们谢氏的女儿终究和别的高门望族的女儿不一样,这些东西咱们用的起。婶儿就不要顾虑太多了!”说着便将那东珠又塞进了谢芷箬的手里。 秋氏还想说什么,素画匆匆地进了门,在谢芙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谢芙蓉抬头对秋氏道:“三婶儿就不比推脱了,如今三婶儿掌持荣国府,也已经是荣国府上的半个主子了,芷箬妹妹用一颗东珠没什么的。若没有其它事情三婶儿就先回去吧!” 秋氏还是有些不自在,但见谢芙蓉还有事也不好再叨扰,便只好带着谢芷箬及东珠行了辞,欲回去。 行至门口谢芷箬忽然笑嘻嘻地转身对谢芙蓉道:“芙蓉姐姐,我以后还能住在你的芙蓉院么?” “不可放肆!”秋氏冷冷地叱喝谢芷箬道。 谢芙蓉笑笑:“三婶儿太拘谨了,姐妹之间多亲腻亲腻是应该的,既然芷箬妹妹喜欢我这里,就让她继续过来住吧,怜玉妹妹虽住在西厢房,但一直病着还没有好。我一个人也怪闷的慌,芷箬妹妹过来,刚好给我们解解闷子!” “既然如此,那婶儿也不好再拘谨着,只是这小丫头年纪小,不给你添乱就成!” 谢芙蓉笑了笑,没有再说客套话。 秋氏及谢芷箬出了门。 待二人离开后谢芙蓉问:“什么事情?” 素画的神情有些为难,半晌才开口:“小姐,消息是九歌差人传进来的,说……说……” 素画半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谢芙蓉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什么?把话说完整喽!” 素画的面色有些微红,一咬牙道:“说今日一早整个帝京城传遍了,都在说小姐您和太子殿下在梅岭已经私定终身了,你们的身上如今都中着以情蛊为引的生死符,皇上择日便会下旨让你们成婚!” “私定终身是个什么意思?”谢芙蓉皱眉道。 “就是……就是……大家都说小姐您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人了!”谢芙蓉似乎对自己身中生死符有些不太关心。 “什么?”素锦惊叫一声:“这也太可恶了,明明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小姐哪里有……哪里有……” 谢芙蓉面色沉然,没有说话。 素画道:“小姐,这些谣言会不会是太子殿下故意为了报复咱们让人传的?听说德妃娘娘及宫里的侍卫找了整整一夜才在梅岭之巅找到了太子,当时太子殿下还……还光着身子。他肯定以为这些事情是咱们指使九歌干的。” 谢芙蓉还是没有说话。 “你可真笨!”素锦骂素画:“太子殿下又不知道九歌与咱们的真正关系,又怎么会怀疑到咱们的头上?这其中一定有其它的目的!” “还说我笨,你自己就聪明了?你要是聪明倒是想个法子,让外头那些人不要胡说八道。” “我……我哪有这本事,素画,你现在干嘛处处争对我!” “我哪有处处争对你?是你自己先说我笨的!” “我……” “好啦,不要吵了!”谢芙蓉揉了揉眉心问:“素寰和素心可有消息了?” 素画摇了摇头,满脸的担忧:“还是没有,咱们在宫里的眼线几乎把每个宫都找过了,就连冷宫都找了,就是没有她们二人的消息。小姐,素寰和素心会不会……会不会已经……” “不用再找了!”谢芙蓉淡淡道。 “啊?”素画有些吃惊:“为什么啊?” “楚萧然有多少能耐我还不了解?璇玑阁就连宫中最隐秘的阴暗事情都能查到,怎么可能翻遍了整个宫里连两个大活人都找不见。若不是她二人已经逃脱了,不好给咱们报信,便是被太子藏在了宫外不想让咱们找见的地方。 既然不想让咱们找见,就算咱们找翻了天也没用。他抓了素寰与素心无非就是想以此要挟我达到他的目的,咱们且等着就是!” “那外头那些谣传怎么办?那些人都是在胡说八道,这样让小姐你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素画道。 “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到时候帝京各府都会抽贵妇及小姐进宫参加宫宴。咱们府上的名单中可有瑾瑜妹妹?”谢芙蓉问 “没有!”谢芙蓉避此而言它,让素画有些想不明白:“名单是前几日小姐出游的时候老夫人定下来的,名单一下来咱们府上私底下都传开了。三夫人报上去的名单中原本是有二房的瑾瑜小姐的,但是被老夫人划掉了。听说为了此事,二夫人还在祠堂大闹了一场,二老爷如今还跟老夫人怄气呢!” “咱们去堂荣宁院!去把我的大氅哪来!”谢芙蓉道。 素锦应了一声,正要去拿,门外忽然传来老夫人有些微怒的声音:“不用了!” 谢芙蓉一愣,但连忙便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迎了出去:“祖母怎么过来了?这大冷天的,若有什么事情让嬷嬷过来喊孙女一声,孙女过去就是了!” “哼!”老夫人满脸的不高兴,瞪了谢芙蓉一眼,我要是再不过来,还不知道你瞒着我和你爷爷会做下多少荒唐的事情呢。“ 谢芙蓉委屈地撒娇道:“芙蓉哪儿有做什么荒唐的事情嘛,看祖母你把我说的!” 老夫人一个脚刚跨过了门槛儿,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瞪着谢芙蓉问:“那你倒时给祖母好好解释解释,外头的那些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萧然骗她去了梅岭又给她下了情丝绕的事情谢芙蓉怕说了荣国公和老夫人会担心,所以不能说。 但九歌将楚萧然扒光了衣服扔到梅岭之巅被冻了一个晚上的事情到可以说给老夫人乐呵乐呵。 于是谢芙蓉便挽着老夫人的胳膊删删减减、添油加醋道:“祖母,其实是这样的……博雅草堂的王荣甫,也就是咱们璇玑阁的那个九歌当时也跟着咱们去了,期间太子一直缠着孙女,孙女差点就吃了亏,九歌实在看不过去,为了替孙女出口恶气,就把太子扒光了衣服五花大绑了扔到梅岭给冻了一夜。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们都回来了,只有太子没回来。宫里的人找了整整一夜才将被冻僵的太子给找回来。 吃了这么大个哑巴亏,太子的心里肯定是敢怒但不好发作的。他虽然猜到自己吃亏的事情是与孙女逃不脱干系,但也明着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就来了这么一出。他这是故意报复!” “真是这样?”老夫人思忖了半晌,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不是这样还能是那样?”谢芙蓉有些委屈道。 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就觉得他这个太子当的不怎么样,手段尖钻刻薄也就罢了,度量还这么小。如今连你这么个小小的女子都容不下,以后坐上了那把宝座还如何容朝堂及天下人?” “就是!”谢芙蓉把头往老夫人的身上蹭了蹭,黏腻道:“孙女还有一事想请祖母成全。” “说又要祖母为你做什么事情?”老夫人的口气还是不好。 “孙女就是想祖母将瑾瑜妹妹再列回这次参加宫宴的名单里头去!” “不可能!”老夫人拒绝道:“名单已经呈到宫里头去了,就算没有上呈,也不能让她去!” “祖母,你就让瑾瑜妹妹去吧!”谢芙蓉摇晃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 “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孙女能打什么主意?就算祖母不让瑾瑜妹妹进宫,贵妃娘娘和二婶儿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去,到时候肯定免不了再起冲突,祖母又何必为了此时伤了与贵妃娘娘的祖孙情分。 左右都是咱们自己人,祖母让瑾瑜妹妹到京外的庄子上,也不是让她以后都不回来了。若不让她去,她以后还如何在贵袭圈子里走动!” 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望着谢芙蓉心疼道:“你这丫头,就是心眼儿太好,你大肚能容,能如此替别人着想,人家可不一定会领你的情。也罢,就让她去吧!” “谢谢祖母!谢芙蓉笑嘻嘻道!” 老夫人望着谢芙蓉的样子摇了摇头,顺手往谢芙蓉的额头上戳了一指头:“你呀,不要光顾着替别人操心,也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外头都传成这样,担心在贵袭圈子里如何立足的应该是你!” “芙蓉不是说了么,不嫁人了,要一辈子陪在爷爷和祖母身边!” “祖母和你爷爷可养不起你!”老夫人故意嫌弃地道。 “养不起我也要赖着你们!”谢芙蓉黏腻道。 老夫人摇了摇头,转身往外头走:“回去喽,祖母和你爷爷哪儿能操心你们的事情一辈子。我们都老喽!” 谢芙蓉望着老夫人缓缓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凝望着,没有回话。 第七十七章 上元节进宫 未来几日,关于梅岭一事外边传的沸沸扬扬,但荣国府里却没有人敢提此事。 原因自然是被老夫人有意压了下去,所以谢芙蓉难得的清静。 上元节这一日,宫里设了宫宴,宴请帝京城里各府邸女眷及年轻的公子哥儿小姐们。 当然,也不是各个府邸所有的女眷都有资格去,参加宫宴的名单必须是各府邸掌持府中之人按身份、品德等精挑细选了上呈中宫皇后处,再和后宫四妃一同定夺,其中容不得有半点马虎。 就比如,偌大个荣国府最后选定参加宫宴的也只有老夫人、秋氏、谢芙蓉、谢瑾瑜四人。谢芷箬虽然是秋氏所出,但因年纪尚小,没能在参加宫宴的名单之内。 进宫一事兹事体大,素锦平日里虽然负责谢芙蓉的梳妆打扮,但这宫装她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一大早老夫人便派了两个嬷嬷到芙蓉院替谢芙蓉梳洗打扮,头发被绾成了高台发髻。 发髻上所装点的簪钗也是非常有讲究的,谢芙蓉是荣国府的嫡女为了与别的女子区分身份,彰显地位,所戴的珠钗必须在两股与五股之间。 珠钗的股数越多代表身份越高贵。 其实谢芙蓉所享受的这个权利已经是京城各府邸中最高的了,比如护国将军府上的嫡女最多也只能戴四股;韦相府上的小姐韦晏云是三股;忠武候府上的女儿也是三股。 就算是当朝皇帝最受宠爱的斓曦公主也只能和她一样,最多戴到五股。 装扮完发誓之后,素锦素画又给谢芙蓉穿上了为参加宫宴特地准备的五色蚕服。 待穿戴整齐后,两个嬷嬷又仔细地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确定没有任何差错才让谢芙蓉出了门。 来到府门口,老夫人、秋氏及谢瑾瑜已经准备好并在马车里等候了。 老夫人和秋氏因为是妇人,没有太多讲究,只需穿着平日进宫的吉福,并装扮整齐就成。 谢瑾瑜的装扮和谢芙蓉的差不多,五色蚕服除了花色之外颜色及质地都是一样的,做工和绣花都是府上专门负责女工的嬷嬷们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只是头上戴着的珠钗只有两股。 谢瑾瑜在看到谢芙蓉头上那闪着徐徐华光异彩的五股珠钗时,原本就有些清瘦憔悴的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但她掩饰的及巧妙,只在一瞬间便掩了下去,在给谢芙蓉行完礼后边转身上了马车。 虽然从头到尾谢瑾瑜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看在老夫人的眼里却是极为碍眼,尤其是她双眸中一闪而逝的妒忌,虽然掩饰的极好,但还是被老夫人发现了。 谢芙蓉原本是想去和谢瑾瑜乘坐一辆马车,却被老夫人给拦住了,老夫人拽着谢芙蓉的胳膊道:“芙蓉丫头,走,跟祖母乘一辆马车去!” 然后对秋氏道:“你去后面的那辆马车!” 说着拽着谢芙蓉的手上了前面的马车。 因素寰和素心都不在,所以谢芙蓉此次进宫也只能带上了心思相较而言稍微细腻一点的素锦。 素锦与老夫人携带的孙嬷嬷一个轿子,秋氏没有带侍女和嬷嬷。 打着荣国府旗面的马车极为奢华,缓缓绕了好几条街才到了宫门口,一路上引来不少行人驻足观望。 除了嫔妃、公主、皇子王孙的车马外,外臣的马车是不能驶入宫内的,需在宫门口下车步行进去。 老夫人、秋氏、谢芙蓉及谢瑾瑜下了马车,远远地便看到护国将军府的两辆马车驶了过来。待到了近处,从前面的第一辆马车里下来的是头发有些花白,精神烁跃的沈太君,及皇甫木兰,从后面一辆马车里下来的是皇甫漠寒、 沈家世代忠烈,曾出了不少战场豪杰。 沈太君原本有七儿两女,如今只剩下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余皆战死沙场。 所以对于这位只忠心于皇室的老太君,皇家还是十分敬重的。 对于沈老太君,谢芙蓉在前世里是见过的,但这一世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她却是第一次才见。所以她并没有急着上前行礼,而是等着老夫人在她耳边轻声介绍了一遍之后她才上前。 “谢老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沈老夫人毕竟出生行伍,虽到了老年,但举止之间还是十分洒脱,手杵着虎头杖,扬声朝老夫人道。 老夫人笑嘻嘻地回道:“果然有段时日不见了,老太君这是越发的活的精神了。” “哈哈哈,看来今日咱们二人是来的最早的!”沈老太君道。 “是啊,老身离京多年,对京城里的一些事情想念的紧,对于这次的宫宴也是多了几分期待,带着府上的人来的早了些。老太君如何也来的如此早?” 沈老太君笑道:“年轻时候鸡鸣起,二更才睡,总是习惯了。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有些习惯总是改不了,实在坐不住,便提前来了!” 沈老太君又打量了一遍老夫人身旁的谢芙蓉道:“这闺女看得有些面生,是芙蓉丫头吧!“ 谢芙蓉礼数周全,乖巧地上前,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声:“沈奶奶,芙蓉给您请安了!” 谢芙蓉那一声似乎是喊道沈老夫人的心坎儿里,沈老夫人欢喜地应了一声,拉住谢芙蓉的手道对老夫人道:“哎呦呦,瞧这丫头,被你给调教的多懂事。小的时候她就这么点大,几年不见,没想到竟然长这么高了。”沈老太君用手比划着。 谢瑾瑜见沈太君对谢芙蓉亲昵的样子,眼睛里三分嫉妒一闪而逝,也学着谢芙蓉方才乖巧的样子上前道:“沈奶奶,瑾瑜给您请安了!” 谢瑾瑜和谢芙蓉不一样,她是经常参加一些帝京贵袭圈子活动的, 所以沈老太君并不是第一次见谢瑾瑜。以前她性子张扬好胜,倔强骄傲,一直都是喊“老太君”。 倒是今日被她这样猛然学着谢芙蓉改了口,沈老太君有些不习惯了。 但她毕竟是护国府如今当家之人,在各种场合游刃有余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让这种心迹轻易地流露在脸上。 遂满脸笑容地应了声好。 对于沈老太君不温不火的态度,谢瑾瑜顿时满心的尴尬。 第七十八章 责怪 老夫人与沈老太君相互挽着进了宫,谢芙蓉、谢瑾瑜、皇甫漠寒、皇甫木兰等人跟在身后。 谢芙蓉与皇甫木兰算是第二次见面,皆莞尔一笑。 此次宫宴摆在了乐舞宫。 当年高祖皇帝与长孙皇后伉俪情深,且高祖最喜长孙皇后歌舞,所以为长孙皇后修建了乐舞宫。专供长孙皇后宴请贵妇及后妃谱乐赏舞。 可惜当年长孙皇后忙于后宫、忙于辅佐高祖治理朝政,很少有时间去乐舞宫,也因此,乐舞宫一直被荒废着。 直到当今皇上登基,正宫及四妃齐全,且皇帝也喜爱歌舞,所以乐舞宫才重新被利用起来。 虽已过多年,但乐舞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恢弘大气,彰显着当年高祖与长孙皇后并肩开创大周的华丽风采。 上好的白玉铺成的地面闪着温润的光芒,宫殿内八个沉稳的石柱上雕刻的凤凰展翅于飞栩栩如生,与正北方高台之上的龙纹遥相呼应,气势如虹。 还有或精致、或大气的摆件,珊瑚、珠翠、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都是这天下间最美好的。 但谢芙蓉跟在老夫人及沈太君身后走了进来,莲步款款,腰板儿挺直,目不斜视。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将眼前的金碧辉煌看在眼里。 沈老太君知道谢芙蓉这是第一次进宫参加宫宴,所以眼角的余光在无意间瞧见谢芙蓉的神情之时,不禁闪烁着赞赏的光芒,对谢芙蓉也高看了几分。 原本以为老夫人和沈老太君是来的最早的,但来到乐舞宫之后才发现几个品级不是很高的的命妇及小姐。公子哥儿们都已经到了。 见老夫人及沈老太君带着亲眷们进来,都起身行礼。 老夫人和沈老太君都慈和地笑着,一一回了礼,然后带着谢芙蓉等人在东上方的两个位置上坐了下来。 谢芙蓉左手的位置坐着谢瑾瑜,右手的位置坐着皇甫木兰。 紧接着相国府、忠武候、等府上的女眷们都到了。 门外传来太监一声尖细的声音:“淑妃娘娘到、德妃娘娘到、贵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 众人忙起身迎驾。 四妃装扮华丽,各有风格。 待四妃坐定之后外面的内室又喊了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还没有坐定下去的众人们又恭恭敬敬地朝着外头迎驾。 此刻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了身旁谢瑾瑜的异样。 皇后一身明艳高贵的凤纹吉服,身后跟着金尊玉贵的太子楚萧然。 谢芙蓉悄悄抬头瞄了楚萧然一眼,发现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想来也是,上次被九歌扒光了衣服丢到了梅岭之巅,那样大冷的天里被冻了一晚上,肯定免不了要生一场大病。 这才没几天便要来参加上元节的宫宴,定是病情还没有好。 谢芙蓉在瞧着楚萧然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也瞄见了身旁的谢瑾瑜。 谢瑾瑜自打楚萧然进门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都没有从楚萧然的身上离开过。满眼的流光溢彩,殷殷切切。直望着楚萧然掠过了众人,经过了自己面前,然后拾阶而上。 也不知是楚萧然与她心灵相通还是感觉到了她酌烈的目光,就在拾阶而上的那一刻,忽然停住了脚步,向她这边望了过来。 谢瑾瑜顿时脸颊飞红,猛然一怔。却不料,“砰”然一声,宽大的广袖触倒了面前小几上的一只钧窑小樽杯。 偌大个宫殿里,原本就因四妃及皇后、太子的到来而噤若寒蝉、鸦雀无声。此时杯盏破裂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空间有着极大的穿透力,格外刺耳。 众人猛然看向了谢瑾瑜的位置,皇后顿住脚步也看了过来。 谢瑾瑜被吓的脸色顿时惨白,忙出了列,上前跪在地上求饶:“求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及太子殿下饶命!” “哦?”皇后似才看清了谢瑾瑜一般,缓缓地走了过来。 楚萧然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猛然一把拽住了皇后欲要阻止:“母后!” 方才进门时谢瑾瑜大胆且殷切的目光,楚萧然的异常,身为掌持后宫的万凰之王,皇后自然是能够感觉到了的。 此刻她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丫头到底是何方神圣。遂肃冷的目光缓缓看向了楚萧然抓在自己身上的手上。 楚萧然被皇后的目光震慑的缓缓松开了手。 皇后转身,再次朝着谢瑾瑜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 众人看着谢谢瑾瑜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同情和担忧。 却不料,皇后竟然在老夫人面前停了下来,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谢老夫人,本宫还记得上次在翠云宫里,也是您身边的奴才坏了礼数。怎么?谢老夫人您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么?还是自己离京多年,连宫中的礼数都忘了,竟连个奴才都调教不好!” 皇后这话的意思是直接把谢瑾瑜当成奴才了。 老夫人的脸色忽然一黑。 众人看着老夫人及谢瑾瑜的目光有担忧的、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谢瑾瑜怯怯地伏在地上,在听到皇后的话时猛然一怔,紧接着双肩簌簌地颤抖起来。此刻不用看都能猜想到她的脸上到底是何表情。 楚萧然瞧着谢瑾瑜的模样,一皱眉替谢瑾瑜抱不平:“母后,她是荣国府二房的三小姐谢瑾瑜,不是什么奴才!” “哦?是么?”皇后转身缓缓拾阶而上,瞧都未再瞧一眼谢瑾瑜:“原来荣国府上的小姐也是如此的不懂规矩,看来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原本不过打碎个酒樽,也犯不着皇后如此态度。 更何况打破酒樽的还是荣国府上的人。老夫人身为命妇品级也不低,且谢贵妃还高台之上,怎么说皇后也应该给荣国府留几分颜面。 可依着眼下的境况来看,皇后一进门便借着此事给了老夫人一个下马威,这是有意地要打压荣国府的人了。 半晌,老夫人脸上的黑沉渐渐消失,转而换上一副淡笑,让人看不出她到底是何心思。 缓缓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谢瑾瑜扶了起来:“丫头,起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个酒樽而已,咱们荣国府还赔得起!” 众人再次一惊,原以为老夫人为了自己及荣国府的面子会将谢瑾瑜给推出去,却没想到她竟然护起了短。 谢瑾瑜在站起身的同时缓缓抬起头,一双脚明亮的双眸闪着潋滟水珠,委屈地喊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用苍老的手指缓缓地擦掉了谢瑾瑜眼角的泪水,声音悠悠道:“谁没有犯过错?祖母也有过!比如长孙太后还在世的时候举行琉璃宴,祖母不慎打碎了长孙太后最喜爱的琉璃盏;比如高祖还在世的时候举行春猎,你爷爷不慎射偏了靶子,差点将剑射在了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身上;再比如,泰康三年长孙太后仙逝,国丧期间聚国皆白,而唯独皇后娘娘竟在太后的寿堂上穿了一双绯红的莲藕绣花鞋,当时按律应当满门抄斩。娘娘应该早就望了,当时是如何躲过那个坎儿的吧。” 第七十九章 孰能无过 老夫人用苍老的手指缓缓地裁掉了谢瑾瑜眼角的泪水,声音悠悠道:“谁没有犯过错?祖母也有过!比如长孙太后还在世的时候举行琉璃宴,祖母不慎打碎了长孙太后最喜爱的琉璃盏,比如高祖还再世的时候举行春猎,你爷爷不慎射偏了靶子,差点将剑射在了当年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身上。再比如,泰康三年长孙太后仙逝,国丧期间聚国皆白,而唯独皇后娘娘竟在太后的寿堂了穿了一双绯红的莲藕绣花鞋,当时按律应当满门抄斩。娘娘应该早就望了,当时是如何躲过那个坎儿的吧。” 皇后的面色顿时一阵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当时皇后刚被册封,年纪尚小。 但就算年纪再小,在国丧期间敢穿红也是要被按律法定罪的。当时皇帝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原本是想废后的,是荣国府将皇后及她身后家族一干人等力保了下来。 原本这些事情对于如今正春风得意的皇后来时是最大的禁忌,几乎没有人敢再她面前提的。 但荣国府终究和别的府邸不同,老夫人也不似其她命妇。 “看来皇后和老身一样也是老喽,对于有些事情的记忆越来越模糊了!“老夫人继续道:“老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府了,还请各位娘娘及夫人海涵!”说着瞧了眼秋氏和谢芙蓉,便朝着殿外走去!” 众人愣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知道老夫人的脾气执拗,就连当年的高祖和长孙皇后也要礼让三分,却没想到竟然会执拗道如此。说不给皇后面子,便一点都不给。 一时间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谢老夫人!请留步!”萧淑妃忽然站起身来朝着老夫人的背影喊道。 老夫人杵着虎头杖缓缓朝外走着的脚步顿了下来,但并没有抬头。 萧淑妃媚眼儿湾湾,得体一笑,对皇后道:“昨夜里与姐姐在贵妃妹妹的翠云宫多喝了两杯,喝的有点晚了。姐姐今日这样子,莫非是酒劲儿还没过,又耍起了酒疯不成?你这酒疯耍的可真不是时候,待会儿可一定要重罚你几被,瞧你吧大伙儿给吓的!” 昨夜到底和没喝酒不知道,但淑妃替皇后圆场,替荣国府解围却是真的。 一来借口喝酒耍酒疯给皇后方才的行为找个台阶下;而来故意提起谢贵妃也是提醒皇后莫要忽略了如今正得圣宠还身怀龙嗣的谢贵妃乃出自谢氏。 皇后自然也听明白了萧淑妃的意思,半晌扶着额似有些神情恍惚地笑道:“瞧瞧本宫这样子,果然是吃就吃多了,本宫认罚!” 说着又步下台阶,走到老夫人跟前儿,拉住老夫人的胳膊,一脸自嗔:“都怪本宫吃多了酒胡说霸道,老夫人您就别跟晚辈们置气了行不?您这若是一走了之了,那咱们今日的宫宴还有何意思?” 老夫人面色沉着,没有说话。 项德妃今日难得的没有冷眼旁观看好戏,竟然替皇后解围,对楚萧然道:“然儿,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老夫人扶回去坐下来!” “是,母妃!”楚萧然应了一声,去扶老夫人。 老夫人原本就是想为自己及荣国府争一口气,也没想着真的要走,便任由楚萧然扶着坐了回去。 萧淑妃道了声碎碎平安是个好兆头,便让宫女将地上杯盏碎片打扫了,又换了副新的。 待一切妥当之后众人归位,宫宴正是开始。 众人的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和乐的笑容,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谢瑾瑜瞧着身旁仍然还有些悸色的谢瑾瑜,内心深叹了一句:果然没有娘可以依靠的孩子就是过的艰难。 想想曾经的自己,谢芙蓉对于谢瑾瑜有种感同身受之感。 于是从面前的果盘里取了一个橘子仔细地拨开了,分给谢瑾瑜一半安慰道:“方才的事瑾瑜妹妹不要多想,吃颗橘子!” 但事情刚做了,话一说出口,谢芙蓉就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 因为谢瑾瑜不但没有接谢芙蓉递过去的橘子,并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少在这里假慈悲,谢芙蓉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看到我如此你是不是很得意!” 谢芙蓉实在无语,便没有答话,自己将大半个橘子给吃了。 “没人吃我们吃!”在一旁一直听着这边动静的皇甫木兰忽然从谢芙蓉的手里拿了两瓣橘子,一半自己吃了,一半儿给了皇甫默寒。 “芙蓉姐姐,你应该比我大,所以我叫你姐姐吧!”说着自己剥了一个橘子,分成了三份儿,一份给了谢芙蓉,一份给了皇甫漠寒,一份自己吃。 谢瑾瑜瞧着三人融洽的样子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扭开了头。 皇甫木兰毕竟出身将门世家,性子比较直率,瞧着谢瑾瑜的样子,对谢芙蓉道:“芙蓉姐姐,你怎么会有这样个妹妹,方才在皇后面前还一副嗫嚅的样子,如今竟然如此趾高气昂。真不像是你们谢氏的!” 谢芙蓉还没有说什么,谢瑾瑜忽然站起身来,扬声道:“你说谁不是谢家的!” 殿内虽有歌舞礼乐,但谢瑾瑜的嗓门本就很大,这样一吼,几乎临近一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又一次看向了她。 皇甫木兰道:“我又没说你,你干嘛急着给自己找小写穿!” “你……”谢瑾瑜一句话被噎住,但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没有说我还能说谁?” “我就是说你了,怎么了?你看看你,再看看芙蓉姐姐,你哪儿点像谢家的人了?” “木兰小姐!”谢芙蓉猛然道:“还请木兰小姐不要胡言乱语。” 皇甫木兰对于谢芙蓉的态度很不理解:“喂,我是在帮你哎,你怎么又帮着她说话?” 谢芙蓉淡笑道:“芙蓉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与瑾瑜妹妹都是谢氏之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来,无论我们之间如何,那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容不得外人多说一个不字!” “呵,感情我是够拿耗子多管闲事了是吧?” 谢芙蓉淡笑着没再说话。 第八十章 宫宴,入宫 谢瑾瑜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夫人斜眼投过来的寒冷目光震慑的什么话都没敢说。 水袖如流水,身姿袅袅,轻歌婉转,几轮歌舞罢后,殿中几名贪杯的命妇、小姐们喝的也差不多了。 韦惜月与斓曦公主面颊微醺,互相搀扶着,向谢瑾瑜和谢芙蓉走了过来。 “芙蓉小姐,瑾瑜小姐,来……我与斓曦公主敬你们一杯!” 因着斓曦公主的身份,谢瑾瑜和谢芙蓉连忙站了起来。 谢芙蓉淡笑着,举着酒樽道了声谢,用广袖遮着饮下。 斓曦公主眉眼流转,见谢瑾瑜端着酒樽干站着,脸上有些不悦地道:“怎么?瑾瑜小姐这是不愿意给本宫面子么?” “没……没有,瑾瑜实在不能喝酒,还望公主见谅!” “不能喝?还有这种说法?”韦惜月故意断章取义,扬声道:“难道这酒中被下了毒不成?别人喝得,怎么就你一人喝不得?” 谢瑾瑜满脸的委屈,正要开口解释。 谢芙蓉恭敬上前,款款向斓曦公主行礼:“还请公主和惜月小姐见谅,瑾瑜妹妹从小就有喝了酒过敏全身出红疹子的毛病,所以才不敢喝的,不如这樽酒就由芙蓉待妹妹喝吧!” “谁要你管!”谢瑾瑜瞪了谢芙蓉一眼,冷声道。 韦惜月捂着嘴“噗嗤”笑出声来:“芙蓉小姐,看来你这个妹妹并不愿意领你的情嚒!再说这公主敬的酒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喝就能喝的!公主你说是吧!” “就是,斓曦公主小脸一扬,趾高气扬地俯视着谢瑾瑜:“本宫不过敬你一杯酒,瑾瑜小姐竟如此不爽快,那就算了,就当本宫没找过你,不过……”斓曦的声音有些冰冷,且故意拖长了最后的两个字,半截话没有说出来,大有威胁之意。 这分明是在有意为难谢瑾瑜。 斓曦公主当朝皇帝最喜欢的小女儿,今年不过十二三岁,性格天真烂漫,哪里能够会想到这些损人的手段。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斓曦这是被身边的韦惜月故意挑拨了。 谢芙蓉望着韦惜月,一双动人的明眸危险地眯了眯。 “我喝!”谢瑾瑜忽然道。 说着将手中的酒樽缓缓举到了唇边。 “慢着!”不知何时楚萧然竟然走了过来。 谢瑾瑜面色顿时一喜,转身殷切地望着楚萧然。 同样神情的还有韦惜月。 楚萧然和善地笑着,走到谢瑾瑜面前,接过谢瑾瑜手中的酒樽,面上和善地朝斓曦一笑:“斓曦,你又在胡闹了!这杯酒大哥替瑾瑜小姐喝了!” 说着,一仰头,喝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韦惜月也是喜欢楚萧然的,见楚萧然竟然如此公然护着谢瑾瑜,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一挺胸脯,上前道:“太子殿下倒是爽快,不过这酒要算是白喝了。就算要替也是姓谢的替瑾瑜小姐喝,依殿下的身份,替瑾瑜小姐喝酒恐怕不妥当吧!公主,你说对不对?” 韦惜月这话说的含糊,但除了斓曦公主之外,愣是谁都能听得出里边的意味来。 斓曦公主扑闪着一双蝶翼般的大眼睛,道:“就是,这杯酒瑾瑜小姐不但要重喝,而且你也要罚酒。” 说着从楚萧然的手中接过空荡荡的酒樽递给了韦惜月。 韦惜月嘴角得意一笑,眸光一冷,从身旁桌上的小几上取了个酒壶,竟将那酒樽添的满满的,几乎都溢了出来。 递到了谢瑾瑜面前:“瑾瑜小姐,请!” 谢瑾瑜满脸的委屈,求救地望向了楚萧然。楚萧然虽满心心疼,但毕竟为难,竟然缓缓地撇开了脸。 谢瑾瑜又求救地望向了老夫人,老夫人坐在最前头,一直与沈太君聊着什么,似乎压根就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 谢瑾瑜的性子倔强,自然是不会向谢芙蓉求救的。 索性狠狠一咬牙,猛然接过韦惜月手中的酒樽,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谢瑾瑜原本就不喝酒,在加上带着怨气喝的过急,热辣的烈酒顿时呛得她满脸通红,跌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韦惜月扬眉得意一笑。 斓曦见着谢瑾瑜的样子,稚嫩的小脸上竟然有些内疚,一双小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一直不安地摩挲着衣袖的一角。 楚萧然见谢瑾瑜咳的两眼是泪,几乎要断气一般,忙将她扶住:“瑾瑜,你没事吧!瑾瑜!” 谢瑾瑜猛然一把推开了楚萧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朝着店外跑去。 楚萧然欲追出去,却被斓曦公主一把拽住了。一双小眼睛满是无辜地望着楚萧然:“大哥……斓曦……斓曦是不是做错了?” 楚萧然眸光冰冷,什么都没有说,挣脱了斓曦的手想继续往外头跑,脚下似踩到了什么,猛然顿住。 低头向脚下看时,却发现地上丢着一块方才谢瑾瑜冲出去之时不小心掉落下来的如意壁。 楚萧然顿时脸色大变,缓缓将那如意壁捡起来,半晌难以置信地道:“小玉,原来你就是小玉,原来你一直就在本宫的身边!” 说完抬步继续追了出去。 斓曦还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 韦惜月没明白楚萧然方才一席话中到底莫名其妙地说了些什么,但对于楚萧然替谢瑾瑜毫不掩饰的担心却是满脸的的妒忌,恨恨地一咬牙:“谢瑾瑜,你给我等着!” 韦惜月刚暗自说完,眼角的余光却在无意间瞧见了神情淡然的谢芙蓉。 对于人胜节出游之时,谢芙蓉让她从炉火中取出糕点的事情她还是怀恨在心的,遂毫不示弱地迎向了谢芙蓉的目光。 此刻谢芙蓉心思根本就不在韦惜月的身上,所以对于她那挑衅的眼神压根儿就没有放在眼里。 只冲着韦惜月淡然一笑,举止高雅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面前的茶盅轻抿起了茶。 愣是身后的韦惜月如何如小丑一般愤恨不平,她都无动于衷。 因为此刻她的内心一直思忖着的是另外更重要的一件事情。 谢芙蓉永远都不会忘记方才那块纹案怪异的如意壁。 如果不是它,或许前世里她的命运还能重写…… 第八十一章 如意壁 如意壁! 前世里,它是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为了它几乎耗费了一生的心血。 而今生,它的出现,却成为了她精神策划的一场局,此刻这一场局才刚刚开始。 谢芙蓉朝着身后的素锦招了招手,素寰恭敬的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到了谢芙蓉的唇边。 谢芙蓉用手遮着,说了些什么。素锦肃然点头,在众人瞧不见的时候,闷声朝外头走了出去。 “瑾瑜丫头呢!”老夫人在沈老太君与别的命妇搭讪的岔当忽然转过身来喊谢芙蓉。 谢芙蓉知道,虽然老夫人方才一直没有搭理这边的事情,但她耳聪目明,心里还是明镜儿似的,更何况离的又不远。 于是便实话实说了。 “方才瑾瑜妹妹与斓曦公主及惜月小姐在喝酒的时候言语不合,心里生了点闷气,出去透透气了。祖母放心,我已经让素锦跟着去看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老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此刻忽然店外传来内室一阵尖细的声音:“豫王殿下到,项小姐道!” 众人未料,今日豫王竟然会来参加后宫的宫宴,一些位份比较低的命妇忙起身迎驾。 谢芙蓉也起了身,顺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朝殿外看去。 只见那人风姿卓越依旧,身穿青竹纹镶边的云锦袍子,身披月白色宽领大氅,上半边脸仍然被面具遮着,端坐在轮椅上,由身后一名气质高雅的白衣女子推着,缓缓进入了殿内。 谢芙蓉一眼便认出来那女子便是兰陵项氏的项碧茹。 根据前世的记忆,她记得这个女子不仅出身高贵,美貌出众,且声望、品德皆是大周人人赞不绝口的。曾多年盘踞“大周国色榜”榜首。 但是至于这项碧茹与豫王楚云弈到底有何关联,谢芙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很奇怪,似乎对于楚云弈的记忆像是被人故意除去了一般,除了知道她的身份之外,就是一片空白,若是刻意去想,便会头痛欲裂。 谢芙蓉扶着头狠狠地摇了两下。 耳边传来皇甫木兰悠悠的声音:“都说兰陵项氏自古出尽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天下间怎会有如此绝色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怕是用尽了天下间最美的词语也无法将她完美地形容出来吧。哥哥,你说呢!” 皇甫漠寒看的也有些愣了,被皇甫木兰这么一喊,忽然回过神来。 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谢芙蓉道:“众人妖娆,怎敌心中伊人矜贵。若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皇甫木兰与皇甫漠寒兄妹情深自然明白自己哥哥的心意,却没想到他内心的执念竟然会如此之深。 难以置信地望向了皇甫漠寒。 皇甫漠寒淡然一笑。 皇甫木兰深叹一声:“只盼卿心如君心!” 谢芙蓉自然也感觉到了身旁这兄妹二人言语间的深意,但脸上却依然淡笑着,装作什么都没有听明白一般。 “大家不必多礼,随意!随意!”楚云弈进了殿中,坐在轮椅上拱手向大家回礼,然后对上位上的皇后道:“臣弟今日闲来无事,在北宫中也是闷的慌。听闻皇嫂今日举行宫宴,便眼巴巴的来了,想跟皇嫂讨杯年酒喝,还望皇嫂莫要将臣弟赶出殿外!” 皇后笑颜如花:“瞧七弟这话说的,眼巴巴的盼你都盼不到呢!哪儿舍得将你撵走? 你可不知道这殿中有多少小姐倾慕你豫王殿下的风采,为你揉碎了芳心。你可好,竟然带着这么个大美人儿来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女子要在背地里黯然神伤了!” 皇后打趣儿地嗔怪着,但显然没有真要责怪的意思,缓缓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拉住了项碧茹的手温和道:“日日盼,夜夜盼,终于把这个薄情郎给盼回来了。这回你可要抓紧,莫要让他再给跑喽!” 项碧茹绝美的容颜上顿时一片飞霞,娇羞地低下了头。 皇后顿时满心欢喜,便拉着项碧茹多问了两句:“七弟,这碧如小姐可是见一门心思地等你那么多年,如今都已经过了二八年华,你可不能不对人家姑娘负责。你们何时大婚呢?” “这个嘛……臣弟随时听候皇兄与皇嫂的安排!”楚萧然悠悠道。 “哈哈哈……明明是你娶媳妇,如今倒赖上我和你皇兄了!”皇后似乎很开心,命人在高台之上为她二人又摆了一桌。 又招呼几个宫人将楚云弈抬上了高台,项碧茹推着楚云弈缓缓就坐。 看着楚云弈身边那一抹高雅如兰的身姿,听着皇后拿他们二人打趣儿说起他们的婚事,看着楚云弈竟然面无表情地应承下来。谢芙蓉的内心之中忽然有一种说不上的情绪。 “豫王殿下与碧茹小姐之间有婚约了么?”谢芙蓉问身旁的皇甫木兰。 “原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皇甫木兰笑着在谢芙蓉耳边道:“这门婚事是早在长孙太后生前还没有生下豫王就已经与兰陵项氏定下来的。若不是豫王一直在冀州,这门婚事早就办过了。这么多年,项碧茹愣是顶着家族的压力,外人的言论等豫王等的自己过了二八年华,真可谓是痴心一片!” “那……豫王喜欢她么?” “应该是喜欢的吧!”皇甫木兰望着高台之上你侬我侬的一对璧人:“其实她们之间的事情我也是偶尔听贵袭圈子里几个长嘴的小姐说的。不过外界倒是传言他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我想豫王应该也是喜欢项碧茹的吧。若不然,依着她如今的年纪怎么可能不但尚未娶妻,且连个通房都没有呢!” 谢芙蓉总觉得内心被什么压抑着,举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将脸上有些不自在的情绪掩在了杯盏之下。 只听身旁的皇甫木兰又道:“不过倒是有些可惜了,豫王殿下天生不良于行,还听说身中奇毒,常年缠绵病榻。就是因为毒素已经侵袭到了脸上,所以才常年在人前戴着个面具的。若不然一个人英俊潇洒、身份尊高;一个人气质高雅,出生世家名门。定是一对完美无瑕的璧人。” 谢芙蓉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第八十二章 琵琶语,相思意 一曲歌舞之后宽敞的大殿上也随之安静下来,寂静之中皇后忽然道:“遥想那年长孙太后祭日,碧茹你在祭台之上领国丧舞,那一舞可谓惊艳天下,似乎天地都位置愧然。只可惜,这么多年了本宫再也没有见到过像当年那样的舞姿。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本宫却没有瞧出这些个青出里有哪个能及得上你的。 恰好今日是上元节,不如碧茹你就趁着这宫宴给大家来一段歌舞,一来让本宫一饱眼福,二来也让这些个新出的小姐们好好瞧瞧什么才是真真的‘大周国色’一舞满京华!” 皇后的话语中带着三分打趣儿。 项碧茹有些犹豫。 杨贤妃也道:“是啊,都说当年项氏的四小姐项碧茹不但姿色出众,且才华横溢。可惜本宫进宫的晚,没有看到当年小姐的盛景。” “可是……碧茹什么都没有准备!” “还准备什么?”皇后道:“才华是你自己有的,每日都练着。若要舞衣什么的,只要你知会一声,我便让宫人们去取来!” “既如此,碧茹就给大家献丑了!” “需要什么?”皇后笑着问。 项碧茹美目流转:“碧茹为大家弹奏一首琵琶曲吧,还请皇后娘娘让人取把琵琶来!” “好好好!”皇后笑逐颜开,吩咐身旁的侍女道:“去,把本宫的那把小阮琵琶拿来!” 侍女领了命,匆忙离开。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侍女抱着个精雕红木的盒子来,里边放置的正是皇后所说小阮琵琶。 侍女将琵琶交到了项碧茹的手上。 项碧茹姿态高雅,抱着琵琶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行礼:“碧茹献丑了!” 语毕,转身端坐在了宫女早就准备的椅子上,手抚琴弦,开始弹奏起来。 那琴声嘈嘈切切,时而如玉珠走盘,时而如泉水叮咚,时而又高亢豪放,时而又低沉婉转。 在坐的众人皆出生不凡,平日里没少听名师佳曲。但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过如今日这般好听的曲子。 似乎将人带到了遥远的过去,过去长孙皇后与高祖还在世时候的开国盛世;又似乎让人望见了漫山桃花烂漫,青春纵马扬鞭驰骋,追寻内心最真的梦。 随着“铿”然一声,项碧茹手中按下了最后一个曲拍,众人都久久地回不了神来。 那些平日里自诩歌舞不凡的名门小姐们,此刻似乎才真真地意识到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真正地看清楚了自己与“大周国色榜”榜首的差距。 “好好好!”皇后拍着手连叫了三声好,然后轻轻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瞧你这曲子弹奏的,竟把本宫给听哭了!” 项碧茹虽然微颔着首,但举手投足间姿态依然无比高雅:“碧茹胡乱弹奏的,竟惹了娘娘伤心,真是该死!” “这哪儿能怪你,是你功夫了得,若换做别人还没这个本事呢!本宫只是忆起了一些陈年旧事!” “这么好的曲子,本宫似乎从未听过,可有名字?”萧淑妃问。 “这曲子是碧茹自己编排的,娘娘没有听过也不奇怪,碧茹给它取名为‘相思意’” “相思意?”萧淑妃猛然明白过来,看向了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楚云弈:“原来这首曲子是写给豫王爷的,看来今日咱们还是沾了豫王的光了!” 项碧茹将琵琶交给了一旁的侍女,有些羞涩地走到了楚云弈身边坐了下来。 楚云弈亲自给谢碧茹斟了一杯茶。 高台之下,谢芙蓉的眸光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似无意地望着这边,她发现楚云弈与项碧茹简直就是天造的一对璧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雅、大气、美丽。 就连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斟茶的动作,看上去也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似乎他们之间原本就是这样,又似乎还欠缺着点什么。 谢芙蓉一个人自斟自饮着,眼前的楚云弈和项碧茹渐渐地出现了重影,她有些微醺了。 此时,空旷的宫殿里忽然传来韦惜月故意抬高了几分的声音:“只一个人表演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来比试吧!” 说着韦惜月站起身来,缓缓走向了谢芙蓉。 谢芙蓉的内心中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韦惜月道:“芙蓉小姐,近日您在帝京的名声可不小哦。都说谢氏风骨凌然,谢氏的儿女更不同一般。您且又是谢氏嫡女,一定琴棋书画样精通吧!不如您跟碧茹小姐比试比试,也让我们开开眼福呗!” “这个主意好!” “就是,看看谁更厉害!” “她们二人比,一定很精彩!” “咱们到如今还没有见过芙蓉小姐的才艺呢!” 韦惜月的话刚说出口,立刻便有很多人开始附和。 “惜月,不得无礼!”韦惜月的母亲项夫人低声叱喝道。 说起来,这项夫人和项碧茹还有高台之上的项德妃都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皆出自兰陵项氏。 传言大周兰陵项氏自古出尽美女,且各个都是女巾帼,传到项碧茹这一代更是了不得。 大女项婉心,便是当朝项德妃。 二女项淑华,乃北魏皇后。 三女项如初,是当朝韦相明媒正娶的正室,韦惜月和韦晏云的母亲项夫人。 四女便是项碧茹,才华横溢,美貌气质出众,小小年纪便名声在外,且盘踞“大周国色榜”榜首多年。 虽然没有见过谢芙蓉的才艺,但此刻项德妃对自己这个小妹却是信心满满:“臣妾也觉得这个主意好,不知姐姐您意下如何?” 皇后哪里看不出项德妃的心思,太子楚萧然曾三番两次在谢芙蓉的手中吃了亏,项德妃巴不得好好找个机会好好踩压踩压谢芙蓉,好给自己的儿子出气。此刻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又哪里肯放过。 不过皇后与项德妃之间本来一直在明争暗斗,她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项德妃:“好是好,只是……比试这样的事情也该由当事人同意才是!芙蓉小姐,您意下如何?”皇后问谢芙蓉。 项德妃脸色顿时一黑。 众人也朝着谢芙蓉看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宫宴,收拾韦惜月(1) 谢芙蓉举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向着高台上的几人恭敬一礼,看似有些为难道:“芙蓉谢娘娘抬爱,只是芙蓉不会什么才艺,不善乐曲歌舞,实在不知道能与碧茹小姐比试什么。” 众人听了谢芙蓉的话语首先是一愣,紧接着皆笑出了声,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怎么可能? 荣国府的嫡女竟然不会乐曲歌舞? 这话谁信? 不过谢芙蓉确实没学过这些。 前世里,前半生她只顾着在荣国府这块泼天富贵的羽翼之下享受无上的尊荣富贵,对于乐曲歌舞之类的课业根本就没有放心在心上去学。 而后来嫁给楚萧然之后,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帮助他保住太子之位,扫平皇图之路上的障碍,就更没时间去学。 今生就更不可能了,从重生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将自己当做了荣国府的男儿,义无反顾地将保护谢氏的重担挑了起来。 整日里想着如何筹谋布局,如何保存谢氏势力,如何对抗皇室……几乎将女儿家的这些事情丢的一干二尽。 “芙蓉小姐这话的意思是你自己一无是处,在碧茹小姐面前甘拜下风了喽?”韦惜月扬声道。 众人皆看先向谢芙蓉,看她如何反应。 谢芙蓉只是面色沉着,高雅淡然,静待着皇后发话,压根儿就没把韦惜月的故意挑衅放在心上。 “听说荣国府前掌持家务的韩夫人表面伪善,背地里踩压嫡女,使得芙蓉小姐在谢老夫人和荣国公离京之际的几年里,日子过得及其艰难。原本以为这只是谣传,今日看来谣传非虚啊!”韦惜月又道 顿时整个宫殿里都安静了下来,众人雅雀无声。 关于韩夫人曾在荣国府踩压谢芙蓉的这一件事情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却从来都没有如韦惜月这般公然在众人面前提起过。 一来是还有几分忌惮荣国府如今在大周的地位,二而来也是因为韩氏的尴尬身份…… “惜月!不可胡言乱语!”项夫人一把将自己的女儿拽了回去,暗中示意性地看了一眼高台上的谢贵妃。 谢芙蓉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顿时觉得这韦惜月口无遮拦的性子倒是和之前的谢瑾瑜有几分相似。 不过对于收拾谢瑾瑜需顾忌三分是因为她毕竟是跟自己一样姓谢,不可不顾及荣国府的颜面,而对于韦惜月,却是不用留任何情面。 谢芙蓉眉眼忽然一皱,看似满脸的吃惊和不解:“惜月小姐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二婶儿对芙蓉一直如同亲生母亲,何时踩压过芙蓉了?” 韦惜月瞧着谢芙蓉的样子,忽然挣开了项夫人,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谢芙蓉,打掉了满口的牙往肚子里头咽,你不觉得这样装蒜很憋屈么?如若不然,你告诉大家,韩夫人的女儿谢瑾瑜她人呢?此刻为何不在殿上?” 众人顺着韦惜月的话齐齐看向了那个空荡荡的原本是谢瑾瑜该坐着的位置。 好一个颠倒是非黑白! 韦惜月为了在气势上压倒谢芙蓉,是想颠倒是非黑白将谢瑾瑜不在殿上的事情赖在谢芙蓉身上,让众人误以为谢瑾瑜是因为无法与谢芙蓉共席而离开的。 果然是个聪明的,她不但敏锐地观察到了谢芙蓉与谢瑾瑜之间不合,且谢芙蓉又一心想维护谢氏颜面及谢氏一家人关系的心思,并在关键的时刻利用的恰如其分。认为谢芙蓉为了顾及荣国府的颜面定是不会说出谢瑾瑜离开的实情的。 却不料,谢芙蓉冷笑一声道:“这应该问你吧,惜月小姐?” 谢芙蓉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周身的戾气顿时让人能够感觉到她身上的强大气势:“你明知道瑾瑜妹妹因为喝酒会过敏不能饮酒,却故意撺掇斓曦公主强制给瑾瑜妹妹敬酒,让瑾瑜妹妹不得不喝,以致她满心委屈地离开。而如今你却颠倒是非黑白,意欲蛊惑人心,让众人以为我与府中二婶儿不和,你这到底是何居心?” 韦惜月万万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真的敢将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并且当众说破她的意图。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谢芙蓉又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惜月小姐,你早不说,晚不说却偏偏在今日宫宴这种场合如此颠倒是非地如此说,难道是想挑拨我与贵妃娘娘的关系?不……不对你性格单纯,生性善良,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就算你要挑拨我与贵妃娘娘的关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除非……呀,难道是因为……” 谢芙蓉忽然满脸吃惊状,瞪圆了双眼看着韦惜月,转而渐渐地望向了高台上的项德妃。 有些话谢芙蓉自然是不能说明白的,但她这幅模样分明脸上写着你是因为项德妃,是为她挑拨荣国府与谢贵妃的关系,好让谢贵妃因此而失去荣国府及谢氏这个后盾,以此来助长项德妃在宫中的势力。 韦惜月性子直,这样弯弯绕的事情她自然没有那么快反应过来。 但常年侵淫在后宫尔虞我诈之中的项德妃却反应快的狠。 “大胆!”项德妃脸色一黑,猛然站起身来赤怒道:“胡言乱语,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谢芙蓉一脸的无辜,避重就轻:“芙蓉说错什么话了么?韩夫人本就是贵妃娘娘的生母,是将芙蓉亲手拉扯大的婶母。而惜月小姐言辞之中却句句意指我与二婶母不和,难道这不就是在挑拨我与贵妃娘娘的关系么?” 项德妃本就不喜欢谢芙蓉,对于谢芙蓉的态度更是气极,但气恼了半天却也指不出谢芙蓉话语中的差错来。 皇后本就与项德妃暗中不和,此刻看到她的样子更是厌烦,狠狠地瞪了一眼气的没了分寸的项德妃:“好啦!又没有说你,你急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 谢芙蓉虽然没有明着说项德妃,但言语之中欲指的分明就是她。皇后这样说,项德妃也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头咽下。 但她又哪里是肯就这样咽的人,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 皇后却有些不耐烦地道:“好啦,到底怎么回事,本宫心里清楚的很!” 谢芙蓉方才一席话说的极有技巧,不但由原本韦惜月揭穿荣国府内府的事情引申到了韦惜月暗中协助项德妃后宫争宠上,更是在皇后的心中深深地埋下了一根隐刺。 提醒皇后,项德妃的身后不仅有兰陵项氏,还有当朝相府。 皇后在高台之上遥遥望着下面一脸迷茫的韦惜月,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忽然闪过一丝杀气,扬声问右下手第一个位置上坐着的斓曦公主:“斓曦,芙蓉小姐说方才韦惜月撺掇你强制给瑾瑜小姐敬酒,可有这回事?” 第八十四章 宫宴,处置韦惜月(2) 斓曦公主忙站起身来,一脸的愧疚,一双小手在袖子底下很不安地搅来搅去:“回母后,儿臣,儿臣知道错了!” 斓曦公主这算是承认了。 项德妃、项夫人及韦惜月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糊涂!”皇后冷声道:“你身为公主,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你真是……真是……瑾瑜小姐若有个三场两端,你让母后与你父皇如何向荣国府交代!” “母后,儿臣真的知错了!”斓曦公主提着襦裙走上前去,跪在了皇后面前!” 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歉疚地望向了左下手第一个位置上坐着的老夫人:“谢老夫人,斓曦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从小被本宫给宠坏了。今日做下此等事情也是本宫管教不严,本宫向您赔不是了!” 没想到皇后的脸色变化就跟变天一样,前一刻借谢瑾瑜不慎撞翻了杯盏一事给了荣国府一个下马威,后一刻便如此放低身段向老夫人致歉。 果然深不可测。 老夫人眉角微微沉着,除了看上去不太高兴之外看不去其余的表情,向高台上的皇后微微一颔首道:“斓曦公主生性天真烂漫,若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挑拨,今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此事怎么能怪皇后娘娘呢!” 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不是皇后的错,不是斓曦公主的错,只能是罪魁祸首韦惜月的错。 老夫人这是要帮衬着谢芙蓉好好收拾一番韦惜月了。 皇后面色稍霁了些,问:“不知瑾瑜小姐如今在何处,酒饮多不多,不如宣太医瞧瞧?” 谢芙蓉一脸的忧沉,望了一眼殿外:“回皇后娘娘,我们也不知道瑾瑜妹妹去了哪里,方才饮下那杯酒后便委屈地跑了出去。正值宫宴我们也不好离开去寻,便派了我的贴身侍女追去了,但到现在都没个消息,我与祖母还有三婶儿也是担心的狠!” 皇后眸光撇过满脸忧色的老夫人,忙扬声吩咐一旁的侍从去寻谢瑾瑜,又让一个侍女去请个太医来。 皇后宽慰老夫人道:“谢老夫人不必太过担忧,所幸人是在宫里,万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老夫人颔首:“谢皇后娘娘厚爱!” 皇后温和一笑,转而又换上一副凌厉的表情,对韦惜月道:“身为相府嫡女,竟然撺掇当朝公主挑拨迫害荣国府贵女,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韦惜月此刻才感觉到大祸临头,猛然一个颤栗,被吓的面色惨白,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啊娘娘,惜月……惜月当时并不知道瑾瑜小姐不能饮酒,若早知道,是万万不敢让她喝酒的。” “你胡说!”谢芙蓉道:“瑾瑜妹妹明明告知你不能饮酒,你却执意要她饮不可,怎么没跟你说过?娘娘,你若不信,可以问斓曦公主!” 皇后看向斓曦公主。 斓曦公主年纪小,且性格单纯,原本就因为做了错事而满心愧疚,此刻自然是不会再撒谎了,缓缓地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 “韦惜月你可还有话要说?“皇后冷然道 韦惜月吓的面色惨白,慌乱的没了章法。 项夫人忙出列为自己的女儿求情:“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开恩呐!” “开恩?”皇后扬声道:“若瑾瑜小姐无碍便罢了,若有个什么三场两短,只唆使公主这一条,本宫今日便可将她让人拉出去乱棍打死。项夫人,你还敢跟本宫求情?” 众人顿时愣住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皇后说的那样严重,更何况谢瑾瑜如何此时还不清楚。 皇后之所以如此动怒,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谢芙蓉在她心中埋下的那根关于韦惜月有可能有意挑拨谢贵妃与母族荣国府的关系,以此来助长项德妃在后宫的地位。 此时不管韦惜月有没有做过,但听在皇后心中已经是不得不防了。 因为她与项德妃的关系毕竟尴尬——皇后虽母仪天下,当朝太子却是德妃所出。 “姐姐,事情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项德妃道。 “有没有,这后宫如今还是本宫说了算!”皇后瞧都没瞧一眼项德妃,冷声道。 按照位份,项德妃自然不能再回什么了。 更何况她如今还牵扯着嫌疑,若再护短就更是自身难保了。 “看来韦相为咱们大周劳心费神,却对内府后院疏于管教了,才会让堂堂相府的嫡女竟然生得如此品行。既然如此,本宫就罚你在府中抄写《女则》一千遍,此生不得召宣不许再进宫!”皇后望着韦惜月扬声道。 “一千遍?”韦惜月大吃一惊。 韦惜月毕竟年纪还小,对于某些事情没有考虑太多,所以并不关心皇后后半句话的意思。 “怎么?还嫌少?” 韦惜月被皇后凛冽的眸光压的再也不敢出声。 项夫人却是急了,若韦惜月此生不得再进宫,那便是断了自己女儿后半生的后路了。 生在富贵名门之家,谁不想自己的女儿有一年能够进宫为妃或者找个王子皇孙,相府也不例外。 “此生不得进宫,皇后娘娘,这个处罚是不是太重了些?毕竟……毕竟惜月这孩子年纪还小,不懂事……”项夫人道。 “重么?”皇后看似不解道:“一个女儿家又不像男儿要入朝为官,非要在宫里走动不可,不让她进宫如何就成了重罚了,莫非相府另外还谋划着什么?” 项夫人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皇后这话中的深意,忙低下头,不说话了。 皇后淡淡地又道:“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唆使被人,竟然还敢将主意打到堂堂公主的身上,这丫头不仅心计深沉,胆子也不小,不进宫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魏林海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且皇后又是一副恹恹的样子,便上前谨慎小心地问道:“娘娘,您看今日芙蓉小姐和碧茹小姐之间的比试……” 皇后似乎忽然提起了兴趣:“恩?话题说的有些远了,你不说本宫差点都把这事情给忘了。既然提出来了那就比比吧,这大周国色榜也是许久没有出新秀了!” 第八十五章 宫宴,比试 皇后又问众人。 众人都赞同。 皇后笑着对谢芙蓉道:“芙蓉小姐,你就不要太谦虚了,谢氏诗书礼仪的底蕴流传百年,代代出尽才子才女,若连谢氏的嫡女都不会了什么才艺,那这泱泱大周不真就没什么人了?” 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若谢芙蓉再推辞,看在别人眼中若不是真的无能上不得台面,那便是矫情了。 谢芙蓉瞧了瞧老夫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 “娘娘如此抬爱,那芙蓉就献丑了”谢芙蓉谦逊地笑着,款款走出了席位。朝着高台之上,楚云弈身边的项碧茹行了一礼:“还请碧茹小姐手下多多留情!” 项碧茹看向了楚云弈。 楚云弈银白色的面具之下朱红的薄唇轻开,似只以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皇后抬起配着朱红丹寇的修长手指掩着唇笑道:“瞧七弟这谨慎的样儿,难道还怕芙蓉小姐是虎狼猛兽,吃了你的碧茹小姐不成?” 楚云弈的脸被那块冰冷的银白面具遮着,看不清面具之下到底是什么表情。举起面前案上的酒樽朝着皇后遥遥道:“让皇嫂见笑了,臣弟敬皇嫂一杯!” 皇后温和地笑着,举起酒樽朝楚萧然回敬,二人举杯共饮。 楚萧然竟然没有否认皇后方才调侃的话语,那便是默认了。 也不知为何,谢芙蓉的内心竟然微微一沉。 项碧茹站起身来,也朝着皇后及四妃一礼,然后款款步下高台,对谢芙蓉道:“芙蓉小姐太自谦了,正如皇后娘娘所说,谢氏无论是公子还是小姐,各个都是玲珑心,绝人姿色。虽以前未曾见过妹妹,不过贵妃娘娘的才华碧茹也是曾见识过的,若不是当日娘娘状态不佳,碧茹巧胜,今日被人称道在“大周国色”榜首的便是贵妃娘娘了!” “哈哈哈”沈太君忽然笑着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再这样互谦下去,这天都要黑了,还如何比试!” 项碧茹与谢芙蓉二人笑着转身,对沈太君行了一礼。 然后问谢芙蓉:“芙蓉妹妹,咱们比试什么?” “不如咱们三局两胜,这第一局就由姐姐来定吧!”谢芙蓉道。 项碧茹想了想,然后道:“今日是宫宴,有这么多人在场,这比试也不是只咱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还得在场的诸位都能看得下去。方才我已经弹奏了一曲,若再比试乐曲就没什么意思了。不知妹妹的画工如何,咱们比试画画吧!” “也好!”谢芙蓉道:“曾经跟府上的先生学过画工,后来爷爷又点拨过一些技巧。不过很久没有练习过了,还望在座的诸位不要见笑才好。不知如何比法!” “这个我也想好了,咱们就让皇后及各位娘娘拟一个题目,你我二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画完。若谁没有花完或者不符合题目就算输,若都符合题目就由皇后娘娘及各位还有在坐的诸位评出高下如何?” “好!”谢芙蓉没有意见。 二人皆转身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皇后及四妃。 皇后笑着对四妃道:“各位妹妹,那咱们就出一个题目?” 项德妃因为韦惜月的事情脸色有些不好看,勉强地笑了笑,表示同意。 不过皇后也懒得搭理她。 因为比试的二人中其中一人是谢氏之人,谢贵妃主动避嫌:“这个臣妾也不好参与,就由你们四人来定吧!” 皇后明白谢贵妃的意思,笑着道:“好好好!” 皇后、萧淑妃、项德妃、杨贵妃几人商量了一番,最后的结果由皇后悬宣布是:牡丹真国色,时间是半个时辰。 项碧茹和谢芙蓉笑着应下,皇后又让人搬来了桌椅、笔、墨、纸、砚及画画用的颜料各两份,分别放置在了项碧茹及谢芙蓉面前。 谢芙蓉大概构思了一下,便拿起笔来开始起笔。 项碧茹稍微慢了一些,她先是在宫殿里看了一圈。然后,目光停留在了窗外一株还带着冰柱的梅树上,忽然眸光一亮,拿起笔来也开始起笔。 谢芙蓉因为起笔的早,所以画的比较快。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已经画好了两朵牡丹。 虽然她离的很远看不清远处的项碧茹在画些什么,但看她专注的神情,再瞧瞧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知道是在全力应战了。 谢芙蓉嘴角淡淡一扬,点了墨。但正要落笔之时忽然手下一抖,笔尖上一大坨黑色的墨汁刚好滴在了那朵她刚完成的整朵牡丹之上。 谢芙蓉“哎呀”一声,抬头无助地看向了高台之上的皇后及四妃。 谢玲珑瞧着谢芙蓉的样子,眉头紧紧地皱着。 皇后连忙吩咐一旁的侍从:“快给芙蓉小姐再换一张纸!” 侍从忙给谢芙蓉换了一张新纸张。 谢芙蓉瞧了瞧对面的项碧茹,她依然神情专注,就像压根儿没有听到这边发生的意外一般。 此刻谢芙蓉若还画方才的那副画已经来不及了,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思索了半晌。 猛然睁开眼睛,对方才那侍侍从道:“把我方才的那张纸换回来!” 于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侍从又将那张纸给谢芙蓉换了回来。 谢芙蓉瞧着纸上那一坨乌黑的墨汁,镇定神情,起笔缓缓将原本毁坏了整张画的墨迹涂成了一块石头,又蘸着纸上多余的墨汁在山下画了一座亭子。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当计时的沙漏中最后一颗沙子漏下的时候侍从宣布比赛结束。 项碧茹很利索地将笔放了下来。 但谢芙蓉的脸上似乎有一些犹豫,不过还是放下了笔。 “两位小姐各个都是能者。姐姐,咱们先看谁的?”杨贤妃问皇后。 皇后笑道:“方才芙蓉小姐似乎出了些状况,不过换了新纸之后又将废弃的那张纸换了回去,本宫很好奇芙蓉小姐是如何随机应变的!” 侍从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走到谢芙蓉近前将谢芙蓉的画纸拿了起来。 只见画纸上除了原本的那两朵牡丹之外又增添了两多,有用墨迹延伸出来的一块奇石和亭子之外,远景处还有一坐奇特的雪山。雪山之巅一株傲然挺立的雪莲与近景的梅花遥相呼应,栩栩如生。 但这幅画的右下角也就是亭子的旁边却是空了一片,整幅画带给人无限瞎想。 “芙蓉小姐的这副画似乎没有画完呢!”杨贤妃道。 谢芙蓉遗憾道:“确实还没有画完!” “那么依照之前比赛规矩,这一局无论碧茹小姐画的如何,只要是画完了,就算是碧茹小姐赢了。” 【作者题外话】:有亲在留言区说本文很猜廵、看不懂。这篇文和大多数女主一重生就开始和女配、男渣撕逼的文是不一样。女主首先要保护自己家族,且要维护门楣,所以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她首先要将家族的利益,也就是文中所说“谢氏精神”、“义门精神”放到前面,谢氏之人,如果有错,可以族规处置,但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更不能由外人指责。 第八十六章 宫宴,别国景致 “芙蓉甘拜下风!”谢芙蓉向项碧茹款款一礼。 “芙蓉小姐道是爽快,真不愧是荣国府的女儿!”杨贤妃这话道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是打心眼儿里头赞扬。 “慢着!”对面的项碧茹忽然阻止了一声,然后缓缓走向了举着谢芙蓉画卷的侍从,仔细看了看谢芙蓉的那副画卷。 半晌,对高台之上的项德妃道:“德妃娘娘,碧茹瞧着这画技似乎有几分眼熟,您来瞧瞧,可是碧茹瞧错了。” 项德妃走下高太台,在众人的疑惑中也盯着那画工瞧了半晌,似乎还不敢确定,二人又看向了韦相府上的项夫人。 项夫人原本因为韦惜月的事情,对此刻宫宴上所发生的事情半点兴趣也没有。 不过见自己的大姐和小妹皆看向了自己,且神情之中对谢芙蓉的画似乎充满了异样的神情,便也生出了几分好奇,走上前看了看。 半晌他们面面相觑,项德妃忽然声音有些沉冷地问谢芙蓉:“芙蓉小姐,你可曾见过本宫的祖父项宁儒?” 谢芙蓉疑惑地摇头:“不曾!” “那为何你的画风和本宫祖父的一模一样?” “你们的祖父?”谢芙蓉似更加不解,看向了谢老夫人。 老夫人由孙嬷嬷搀扶着站起身来,手持着虎头杖走向项德妃:“芙蓉丫头自小在我和国公爷身边长大,都未曾出了府上。且项宁儒老先生失踪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芙蓉丫头都还没有出生呢,怎么可能见过项宁儒老先生!” 项德妃被老夫人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又觉得是自己太激动了。 韦相府上的项夫人心思更加缜密几分:“那么老夫人与荣国公出府云游四海的那几年呢?谢老夫人又如何知晓,芙蓉小姐没有见过祖父?” “项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项宁儒老先生的失踪与我们荣国府有关?”老夫人忽然脸色有些不好看。 项夫人不过担心自己的祖父,情绪激动了些,却没想到老夫人会想到这一层山。脸上有些尴尬。 谢芙蓉打圆场道:“德妃娘娘、项夫人、碧茹小姐,怕是你们多忧了,芙蓉确实没有见过项宁儒先生家。不过……倒是曾听爷爷说年轻的时候曾与项宁儒老先生切磋过画技,对他十分受益。或许是爷爷的画技中沾染了项宁儒老先生的画风,对芙蓉点拨的时候偏爱与项老先生的画技一些!” 项德妃、项夫人及项碧茹又面面相觑一番,项碧茹道:“芙蓉小姐说的确实有道理,是我们太担心祖父了。虽然祖父失踪的时候碧茹也没有出生,但家中却有许多祖父生前画卷,幼小时便开始临摹,渐渐地对祖父的祖孙情分就更深。方才是我们唐突了,还请芙蓉小姐见谅!” 谢芙蓉道:“碧茹小姐的心情芙蓉十分理解。” 老夫人、项德妃、及项夫人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既然看过了芙蓉小姐的画卷,不知碧茹小姐你画的是什么?”皇后问。 另外一个侍从又上前将项碧茹的画卷拿了起来。 众人顿时一惊,殿里忽然一片沉静,所有人都惊艳的说不上话来。 “妙,确实太妙了!”杨贤妃赞道:“碧茹小姐这才是七窍玲珑心!” 谢芙蓉画的是一株开在冰雪里的梅花,雪花飘扬,动人的梅花傲然开放。 不过,更惊艳的是花柱旁赏梅的人。那人正是高台之上的皇后,头戴一株娇艳盛开牡丹,身姿尊贵高雅。 就连一旁的梅花也似在傲然中带了几分羞愧,低垂着花头,两瓣花瓣飘然落下。 “皇后娘娘,您说呢?”杨贤妃问。 “皇后娘娘!”项碧茹在皇后开口决断之前忽然开口:“碧茹以为画画并不能以一副画是否完成来定输赢。就算碧茹今日赢了,也是巧胜。芙蓉小姐的画技也是不输于人的,碧茹肯定娘娘允许芙蓉小姐将自己画画完!” “可碧茹小姐,今日是你我二人的比试,这规矩是事先就规定好的,没有画完或者与题目不符都算输,难道碧茹小姐忘了么?” “可是现在不同!” “如何不同?”谢芙蓉到道:“就因为碧茹小姐在我的画中看到了项宁儒老先生的画风?” “我……”项碧茹本来想说什么,猛然顿住了口,转而道:“我总觉得芙蓉小姐的这芙蓉画很有玄机,似乎想表达些什么。 且画风之中除了祖父的风格外,气势磅礴,大气凌然,如果画卷完成,绝对不是碧茹这种作品能及得上的!” “小姐确实谬赞了,芙蓉只是凭借自己所想,随便乱画的而已。哪有碧茹小姐说的那么夸张!咱们与其为此而争论不休,还不如开始接下来的比赛。还有两场,谁输谁赢,还一定呢!碧茹小姐你说呢?” 项碧茹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她的不甘心道不是为了表面上说想赢谢芙蓉赢的更公正,而是确实好奇谢芙蓉未完成的那一部分到底是什么。 项碧茹还想力争,却没想到楚云弈忽然道:“本王有一疑惑想问芙蓉小姐!” 谢芙蓉向楚萧然颔首:“不知王爷有何疑问?” “据方才老夫人所说,小姐可是从小一直在荣国府,并未出过帝京,且更未离开过大周?” “正是!” “可小姐这画中画的远景雪山,似乎并不是咱们大周的景致。依本王之见到像是北魏西北,晋楼国以东的景致?” 谢芙蓉忽然愣住了! 楚萧然冰冷的面具之下一双阴鹜的眼眸渐渐眯起。 “七弟如此一说,本宫看着确实也不像是咱们大周的景致,本宫也有几分好奇。”皇后也开口。 不过谢芙蓉还真不知道自己胡乱画了一番,竟然画出了别过的景致。她也是被楚萧然方才的话给吓了一跳的,所以就实话实说了:“幼时曾随父亲与母亲一起去过琅琊王氏的外祖父家,不过自从父亲与母亲离世之后便一直不曾出过帝京,更别说是大周了。 方才原本芙蓉是想画一副牡丹花鸟图,但后来画纸被墨迹给毁了,本想重画的,又想着来不及了。当时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副画面,便画了下来。芙蓉却实不知道那远山便是别国的景致。” “那么你脑海中没有画完的那残缺部分是什么?”项碧茹好奇地问。 【作者题外话】:前一章题外话中的解释由于文字限制没有说完,稍后会将具体解释发到书评区,有疑问、没疑问的亲都可以去看一下。会和文章之后的内容有关。群么么哒,亲们过年好,如隐给大家拜年喽! 第八十七章 宫宴,春宫图 谢芙蓉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脑海中出现那副画面的时候刚巧右下角的那部分也是空缺的。画到最后我本想自己补上的,但又觉得画什么都不合适。” “真是这样?”项碧茹似乎不信。 “恩!”谢芙蓉点头:“我在想这画面若不是我曾在梦中梦到过,就是在哪里见过!” “芙蓉小姐可真有意思!”皇后笑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芙蓉小姐见都未曾见过,何来入梦之说?” 老夫人忽然道:“众所周知,荣国府有一个藏书楼,收藏的书籍字画甚多。其中难免收藏了几幅北魏和晋楼国的字画也不一定。芙蓉自小就爱读书,府上藏书楼书籍让她翻了个遍,记得这样一幅也没什么稀奇的。” “老夫人说的有道理,荣国府藏书楼可比皇宫里的还要大。就连宫中也有北魏和晋楼国的字画,荣国府上有确实也没什么稀奇的!”皇后道。 项碧茹便不再说什么了。 楚萧然往身后椅子上满满一靠,悠悠道:“碧茹似乎对这幅画很感兴趣,本王替她向芙蓉小姐讨了这幅画如何?” 楚萧然要替项碧茹讨她的画? 谢芙蓉内心忽然一怔,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但她的脸上却依然谦和地笑着,看不出多余的不适来。 “芙蓉技拙,承蒙碧茹小姐喜爱,那便送于小姐了!” “那碧茹就不客气了!” 说着将谢芙蓉的画收了起来。 “既然第一场比赛是由我定的,那么第二场比试就由芙蓉小姐来定吧!”项碧茹道。 谢芙蓉也不推托:“芙蓉不擅歌舞,但若论起棋术道还可以,咱们下棋如何?” “好!“项碧茹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皇后又让人找来了棋,摆在了二人面前。 谢芙蓉执黑子,谢芙蓉执白子。 皇后打趣儿道:“芙蓉小姐,碧茹小姐可是棋圣徐清扬老先生的亲传弟子,你可要当心了!” 谢芙蓉含笑:“谢皇后娘娘提醒!” 说着在棋盘天元的地方落下了一枚黑子。 二人聚精会神地下着,在一旁观看的众人也静静地瞧着棋盘上的形式,双眸一刻也不敢移动。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棋子已经落满了半幅棋盘,白子居多,黑子少些。 “看来这一次又是碧茹小姐要赢了!”杨贤妃低声对皇后道。 “两角之数,犄角之势,如今还不见分晓,咱们且再看看,现在下结论还尚早!”皇后道。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项碧茹在“东门”的位置落下一子,笑道:“芙蓉小姐,您输了!” 老夫人举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抖。 却听谢芙蓉坚定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是么?碧茹小姐如此肯定?” 随即在空旷的寂静里传来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的声音。 项碧茹忽然变了脸色,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座的众人当中有人还没有看懂棋盘上的形式。 上位之上楚云弈那冰冷的面具之下一双阴鹜的双眼眯了眯。 良久,项碧茹仍然没有动。 谢芙蓉的温和地笑道:“碧茹小姐,请落子吧!” 项碧茹自嘲一笑,抬头望着谢芙蓉道:“明明是死棋,芙蓉小姐却能一子落定,使得整盘棋局颠覆逆转,转劣势为优势。棋风如此迂回婉转,韬光养晦,碧茹还如何落子?就算你我二人再对弈下去,芙蓉小姐可还能给我赢你的机会?” “不试,碧茹小姐怎知不能赢我?” 项碧茹盯着谢芙蓉的双眸瞧了良久,忽然又是自嘲一笑:“我自诩是徐清扬老先生的弟子,自棋艺学成以来,除了败给云弈之外,与人对弈还从来都没有输过,却没想今日竟输在了芙蓉小姐手中。芙蓉小姐果然好手段!” 说着,将自己手中一颗棋子丢进了棋盒中,站起身来。 项德妃走到近前,看了看,拽住项碧茹道:“碧茹,这棋还没有下完呢,你怎么就这样认输了?” “不认输还能怎样?难道让芙蓉小姐将我打的一字不剩,我才认输么?” “怎么会?你可是徐……” “怎么不会?这是我跟芙蓉小姐之间的事情,德妃娘娘,您就不要操心了!” “可……”德妃还想说什么,见项碧茹不愿意听,便不再说,脸色有些不好看地看了一眼谢芙蓉,坐会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神情有些古怪地瞧着谢芙蓉站起身来。 侍从将棋盘收了回去。 楚云弈瞧着谢芙蓉的神情也有些古怪。 其实皇后也没有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就在两名侍从将棋盘收出回去之时,棋盘翻转,谢芙蓉方才坐过的那边刚好对转到了皇后的方向,当再次看到棋盘上的形式之时,皇后忽然一惊。 因为她看到在居多的白棋之中,那星星点点的黑子竟然刚好拍成了一个“和”字。 皇后难以置信的看向了谢芙蓉,良久双眸危险地眯了眯。 谢氏一门,果然不简单,这谢芙蓉表面看上去谦逊温和,但实际却深不可测,只怕这样的人未来不管嫁于哪个名门府邸都会成为对抗皇室的一大祸害,所以绝对留不得。 半晌,皇后笑道:“第一是碧茹小姐赢,第二场是芙蓉小姐赢,这第三场可谓至关重要。碧茹小姐,若第三场还是芙蓉小姐赢的话,那么大周国色榜首的位置您可就得要让贤了!” 项碧茹眉角一抹阴沉一闪而逝,但脸上却依然和善地笑着:“那是自然!” 然后问谢芙蓉:“芙蓉小姐,这第三场咱们比什么?” 谢芙蓉没有立即回答项碧茹,而是看了看殿外计时的日晷,然后问:“比了这么久,碧茹小姐不累?咱们喝杯茶如何?” 说完也不等项碧茹回话,坐会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盏轻呡了起来。 项碧茹也不生气,步上高台,楚云弈斟了一杯茶递给了她。 此时,皇后之前派出去寻谢瑾瑜侍从匆匆地跑了进来,一路从容小跑到了皇后跟前。 埋头在皇后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皇后忽然面色大变:“什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侍从被吓的猛然往后一退,竟然从高台之上滚落了下来。 皇后站起身来,身子都在微微地颤栗着,忽然双眸寒彻地扫向了左下手的老夫人,声音冰冷道:“老夫人,你养的好孙女!” 老夫人不解地问道:“皇后……可是瑾瑜丫头做了什么事情?” 皇后没有回答,冷哼一声,步下高台,朝着店外走去。 身后一众侍从也跟了出去。 四妃瞧着皇后离开的背影,再瞧瞧满脸不解地老夫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倒是德妃率先反应过来,瞧着方才被皇后的一声冷喝吓的从高台之上滚落下来的侍从问道:“皇后去了哪里?” “上……上阳宫!” 上阳宫???冷宫!! 皇后怎会去那里? 第八十八章 宫宴,守宫砂 四妃面面相觑,然后德妃、杨贤妃、萧淑妃三人步下高台出了大殿,朝着上阳宫的方向而去。 大殿之中许多满心好奇的夫人、小姐也跟了出去。 老夫人瞧了瞧身后淡然抿着茶水的谢芙蓉,又看了看秋氏,苍老的面容上淡淡浮上了一抹忧色。 “老夫人,不如咱们也去瞧瞧?” 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秋氏和孙嬷嬷将老夫人扶了起来,朝着店外走去,谢芙蓉放下茶盏,也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众人过了御花园旁边斗颛廊,绕过华春殿,来到了宫里最偏僻冷宫上阳宫。 皇后虽是先出了乐舞宫,但老夫人等人也不慢,在绕过华春殿的时候就跟了上来,所以几乎一起到了上阳宫。 上阳宫常年荒废,一路上寂静荒凉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再加上常年失修,路面和墙面坑坑洼洼,凌乱不堪。 天空盘旋几只乌鸦悲凉地啼叫着,众人好奇的心情也渐渐地被揪了来。 正到了上阳宫门口,领头的皇后忽然停下了脚步,众人也跟着停了下来,紧接着各个被吓的面色苍白。 虽然离的比较远,但却能听到沉静之中殿内传来一阵旖旎之声。 “嗯……太子哥哥,瑾瑜……瑾瑜是真心爱你的!” “玉儿,没想到本宫找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都在本宫身边。本宫只恨没有早点看到这个如意佩,枉费了那么多大好时光!” 女子娇yin一声,微微喊了一声“太子哥哥!” 男子似乎忽然非常兴奋:“玉儿,明日我就去跟父皇请旨,赐婚于你我二人!” “可是……可是太子哥哥,你不是已经与谢芙蓉那贱人在梅岭……” “你才是本宫心尖儿上的人!” “太子哥哥,你……你慢些,瑾瑜……瑾瑜有些受不住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此刻里头正上演着什么戏。 众人皆眼神古怪地看向了谢芙蓉。 虽然皇后之前在乐舞宫一直对谢芙蓉客客气气,没有提过梅岭的事情,但此刻被里头的一对欢喜鸳鸯如此提起,皇后内心的愤恨之火猛然被点燃。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谢芙蓉,然后大踏步步上了台阶,一把推开了上阳宫沉重的木门。 里边正在上演着活色春宫图的一对人儿忽然被惊起,二人吓的面色苍白,一阵慌乱。 此刻,几乎乐舞宫一半的人都跟了过来,各个面色精彩。 皇后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指着赤裸着身子,脸上潮色未退的二人:“你们……你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真是气死本宫了,穿好衣服给我到偏殿!” 说完猛然一转身,看到身后的老夫人和项德妃,脸色越加地不好看:“瞧瞧……瞧瞧他们,一个是当朝太子,一个是堂堂荣国府的女儿,竟然……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楚萧然和谢瑾瑜穿好了衣服来到了偏殿。 皇后望着楚萧然冷喝一声:“还不跪下!” 楚萧然和谢瑾瑜都跪了下去。 皇后配着朱红丹寇的修长手指指着楚萧然微微地颤抖着:“太子,你真是……真是丢尽了你父皇的颜面。今日这事情,你让你父皇如何向朝臣们交代?” 还未等楚萧然开口,项德妃忽然站出来道:“姐姐,您这话似乎说的有些重了吧?然儿毕竟是当朝太子,且如今已经过了及冠,但东宫除了几个侍妾之外连个正经的太子妃都没有。然儿不过随便宠幸个女子,留在宫中做个侧妃什么的似乎也没什么吧?” “随便女子?”皇后皱眉,指着谢瑾瑜道:“你瞧瞧,这能是随便的女子么?” 皇后转而又对老夫人道:“谢老夫人,本宫原以为谢氏家风严谨,谢氏女儿断不会做出此等伤风败俗之时,没想到竟然各个如此不知廉耻。谢氏荣国府是不是也应该给本宫和皇上以及朝臣们一个交代?” 老夫人阴沉的面色一黑,手中虎头杖重重地往地上杵了一下,气势威严,寒彻的双眸猛然扫向皇后:“皇后!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好好的一个孙女,被这个混账诱骗到了上阳宫这种地方,做出此等之事,皇后竟然倒打一耙向我荣国府要起了说法,天下还有如此道理?” 皇后被一噎,没有说话。 其中三分是因为老夫人说的确实有理,七分是因为老夫人威严的气势。 “母后,今日之事,本宫自然会给瑾瑜和荣国府一个交代,稍后我便去跟父皇请旨,让她赐婚于我和瑾瑜二人,本宫要娶瑾瑜为太子妃!”楚萧然道。 “然儿,你……你糊涂了?”项德妃用眼角的余光瞧着谢芙蓉。 其中意思自然是顾忌着之前关于梅岭楚萧然与谢芙蓉的传言。 这二女侍一夫的事情,自古只有娥皇女英嫁虞舜为妻。虞舜是谁?皇上又怎会下旨将谢芙蓉与谢瑾瑜同时嫁给太子,自然是要二选一。 如此,项德妃怎么也觉得谢芙蓉要比谢瑾瑜更有利,因为只有谢芙蓉才算得上荣国府的谢小姐,才是荣国府的嫡女,真正能够代表荣国府的人。 在一旁瞧着好戏的众人见项德妃如此,自然也明白了几分项德妃的意思,皆望着谢芙蓉。 而谢芙蓉竟然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退下自己身上的大氅,上前披在了谢芙蓉的身上,柔声安慰道:“瑾瑜妹妹,不要怕,祖母和皇后娘娘定然会为你做主。” 她说着,替谢瑾瑜披着大氅的左手绕过谢瑾瑜的后颈之时抬高了几分。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上好质地的柔滑袖口顺着纤细嫩白的臂膀缓缓滑下,垂到了臂肘的地反,刚好露出手臂上一颗刺眼鲜红的守宫砂。 众人忽然愣住。 皇后猛然一怔,接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喜色。 人群之中有人悄声道:“看来传言不可信,之前相传人胜节太子与谢芙蓉出游梅岭,私定终身的事情也不是真的!” “可今日的事情却是咱们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的!” “是啊,看来以后这东宫太子妃的位置就是谢瑾瑜的了!” “真是看不出来,没想到谢瑾瑜还有这本事!” “可不是么?平日里看着有模有样,竟然如此不知洁身自好!” 议论的声音虽小,但再小偏殿也就这么大个地儿,谢芙蓉也能清晰地听在耳中。 她面色淡然,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捋下左手袖子,气定神闲地走回了方才自己站着的位置上。 第八十九章 宫宴,单独召见 皇后扫了一眼议论纷纷的众人。 今日是宫宴,几乎整个帝京之中各大名门府邸的命妇、小姐、公子都来参加了。此刻,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在上阳宫了,并且将这偏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楚萧然和谢瑾瑜的事情毕竟兹事体大,关系着皇家颜面和荣国府的颜面,确实不适合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多加盘问和处理。 且她又看到了谢芙蓉手臂之上完好无损的守宫砂,所以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难办了。 半晌,皇后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将跪在地上正微微抽泣着的谢瑾瑜扶了起来:“既然事情都已经成这样了,无论责怪谁都于事无补,瑾瑜丫头,你先起来吧!” 然后又对老夫人道:“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两个孩子虽然做的欠妥,但所幸也是两情相悦,老夫人就不要太介怀了。如今瑾瑜丫头也算是太子的人,且让她先住在宫里吧!本宫和皇上定会给荣国府一个交代,还请老夫人放心!” 老夫人漆黑这脸,又瞪了楚萧然一眼,冰冷的虎头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杵,扭开头没有说话。 皇后毕竟是皇后,并没有因老夫人如此而觉得尴尬,厉声对楚萧然道:“太子,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在东宫反省反省,在这件事情还没有定夺之前不许踏出东宫半步!” “姐姐,你这是要将然儿禁足东宫么?”项德妃黑着脸道。 “还有你!”皇后冷叱项德妃一声:“身为四妃之首,太子的亲生母亲,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以为你能推脱得了责任么?回宫好好反省反省吧!” 项德妃虽平日里仗着自己儿子是太子并且身受皇帝圣宠不怎么将皇后放在眼里,但今日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有短处把柄在皇后的手中,所以气焰也没有平日里那么盛了。 被皇后如此训斥,也没敢再出声。 楚萧然冷哼一声,出了上阳宫。 项德妃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受气,追着楚萧然离开了。 “瑾瑜丫头!”皇后道:“你是第一次住进宫里,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不如你就住在谢贵妃的翠云宫吧,这样姐妹之间也有个照应!” 谢瑾瑜掩着面依然微微地抽泣着,点了点头。 “来人,送瑾瑜小姐去翠云宫!”皇后吩咐了一声。 “是!”忙有两个侍女上前扶住了谢瑾瑜。 “皇后娘娘!”谢芙蓉忽然上前道:“瑾瑜此次进宫身边也没带个侍婢,虽翠云宫不缺侍女,但若身边有个熟悉生活起居的人照料也更贴心些。芙蓉想将自己的婢女留下侍候瑾瑜妹妹,还望娘娘恩准!” 此刻失态紧急,谢芙蓉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没办法和素锦事先商量的。素锦皱着眉头不解地喊了一声谢芙蓉:“小姐!” 谢芙蓉厉声道:“瑾瑜妹妹奉皇后娘娘懿旨住在宫中是恩宠浩荡,且贵妃娘娘与妹妹又是骨肉至亲,所以瑾瑜在宫里是福泽深厚,自然少不得妹妹的好处。但瑾瑜妹妹近日身子虚弱,苏先生叮嘱过吃食上一定要多加注意,你在妹妹身旁时候着一定要多加劝解,切不可贪嘴,听见没有?” 素锦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谢瑾瑜身体虚弱,荣国府的苏先生叮嘱吃食上要注意这样的事情。 但她毕竟是镇北大将军王肃专门训练出来护侍谢芙蓉的,心思比常人敏捷,很快便反应过来谢芙蓉的意思。 皇室一直忌惮谢氏的繁荣强盛,将谢氏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谢氏已经有了一个谢玲珑进宫做了贵妃,若再有一个女儿进宫成为太子妃,那么谢氏就等于拥有了泼天尊荣,又于皇室牵系上了两代都无法撇清的姻亲关系。 皇后深知这一点,又怎么会真的容忍谢瑾瑜成为太子妃,所以将谢瑾瑜留在宫中一来是缓兵之计,而来是另有图谋。 所以谢芙蓉将素锦留在谢芙蓉身边就是要她暗中保护谢瑾瑜。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皇后道。 “谢皇后娘娘!”谢芙蓉向皇后行了一礼。 素锦上前,扶着谢瑾瑜跟随皇后的安排的侍从出了上阳宫。 待谢瑾瑜离开后皇后忽然扶着额头说今日的事情嚷的头有些疼了,要回宫休息,宫宴就此作罢,便也离开了。 众人也就散了,各自出了宫。 老夫人由秋氏和孙嬷嬷扶着,自打从上阳宫出来就一直脸色黑沉着,不怎么好看。 待绕过华春宫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迎面走了过来,先是客客气气地给老夫人请了安,然后对谢芙蓉道:“芙蓉小姐,皇后娘娘有请,请芙蓉小姐留步,去重华殿一趟!” “皇后只留了芙蓉丫头一个人?”老夫人问。 “只留了芙蓉小姐一个人!”那小太监恭恭敬敬地道。 “公公,娘娘可说了是为何事?”谢芙蓉和老夫人一样,都不解皇后待众人走后又将她单独留下来是为何事。 “哎呦,瞧芙蓉小姐这话问的,主子们的吩咐,我们做奴婢的只管招办便是,哪儿敢多问呢!”小太监的态度依然很客气。 谢芙蓉也觉得这小太监的说的也有道理。 皇后想做什么事情,连自己身边的大太监都不见得会告诉,又怎么会跟这么个小太监说,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皇后既然叫了,又不能不去。 便对见老夫人道:“祖母,不如你先和三婶儿出宫吧,我去一趟重华殿。” 老夫人思索了片刻:“要不,祖母和你一起去!” 老夫人的话刚说完,那小太监连忙道:“老夫人,皇后娘娘交代了,要单独召见芙蓉小姐一人!” 老夫人黑着脸瞧了那小太监半晌,道:“既然娘娘要召见芙蓉丫头一人,那老身就出宫了” 又对谢芙蓉道:“芙蓉丫头,要不祖母在宫外等你?” “皇后娘娘忽然单独召见,也不知是为何时,又不知会道何时。如今已经到了申时,祖母在宫外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且先回去吧!留一亮马车就行,到时候芙蓉自行回去!” 老夫人思量着也只能这样,便点了点头:“既如此,那祖母就先回去了,你要多留个神!” 第九十章 本章为河北越剧少年加更 “芙蓉小姐,请随奴婢来!”老夫人走后那小太监对谢芙蓉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跟在了小太监的身后。 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谢芙蓉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小太监带着谢芙蓉走的是小路,且行人越来越少。 “似乎这条路去重华殿有些远了!”谢芙蓉疑惑道。 “皇后娘娘此刻并非在重华殿!”那小太监说了一声,脚步不停,从容稳健地走在前年。 虽然对于这一世来说,此次是谢芙蓉第一次进宫,但前世里她嫁了楚萧然,且一直住在宫里,对宫里的地形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小太监带着自己走的这条路根本就到不了重华殿。 “娘娘在何处?”谢芙蓉问。 “芙蓉小姐随奴婢走便是,皇后娘娘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听雨阁!” 听雨阁? 谢芙蓉的内心猛然一怔,愣在了当场。 就算挫骨扬灰,化成灰烬她也不会忘记了听雨阁这个地方,前世里最后身怀六甲的她被楚萧然囚禁,就是在听雨阁。 残破不堪的窗棂,沉重的宫门,冰凉的墙壁和石柱,寒彻刺骨的被褥。 一切都浸透着及其压抑的死寂,但比这种死寂更恐怖的是日复一日将绝望,似乎沉浸在了整个空气里。 是属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之后的绝望死寂。 那小太监走了两步,回头见谢芙蓉站在原地发愣不走了,忙问:“芙蓉小姐,你怎么了?前边便是听雨阁了,皇后娘娘还等着咱们呢!” 谢芙蓉猛然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没,没什么!” 那小太监讪讪地笑着:“芙蓉小姐请!”说着继续在前面带路。、 谢芙蓉一直觉得今日这事情有什么对方不对劲,此刻就更加强烈了。 她微微地眯了眯双眼,盯着前头带路的那小太监挺拔的背景:“年前听说娘娘在夜里总多梦,刚好祖母那里有个香方子,我便托人带给了娘娘,如今娘娘多梦的病症可好些了?” 那小太监挺拔的背影似乎有些细微的僵硬:“好些了,还真多亏了芙蓉小姐的香方子!” 谢芙蓉望着前面的人忽然紧紧地握紧了拳头,眉头紧紧地蹙着,双眸之中一抹杀气一闪而逝。 口中干干地道:“那就好!” “芙蓉小姐,这边是听雨阁了!”小太监引着谢芙蓉在一个不算华丽,但建构十分巧妙的宫殿门口听了下来。 熟悉的盘檐廊台,熟悉的凭栏窗棂,熟悉琉璃壁画,前世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 不一样的却是此刻的心境。 “芙蓉小姐,请!”那小太监推开了殿们,对谢芙蓉道。 谢芙蓉面色淡然,沉静地点了点头,迈步朝着殿内走去,却在那小太监看不见的宽大袖子底下紧紧握紧了某个冰冷的东西。 前世里雨花阁的残破不堪是在谢芙蓉被囚禁之时,所以此时这里的一切还是比较整齐的。 谢芙蓉有些愣神地走了进去,身后的宫门忽然被人重重地关上。 虽然还是在朗朗白天,但由于雨花阁位置比较偏僻,常年鲜少有人打扫,且建构的特殊性,室内有些昏暗。 她缓缓地往里头走着,当看到那个承载着前世诸多记忆的冰冷的床脚榻之时,原本高度提起的警惕之心一下子分本瓦解。 她缓缓地走到了跟前,轻轻闭上双眼,内心深处犹如芒针在刺,让她有些微微地颤栗,脑海中渐渐闪过前世生前的画面。 那个冬天似乎比往前的每一年都要寒冷。 雨花阁内更加异常。 她被他禁锢在这里冰冷的床脚榻上,极尽羞辱。 她拖着即将临盆的身体,几乎低微到了尘埃里,含泪求他放过自己,放过自己的孩子,放过自己的家人。 他却残忍告诉她自己最亲最爱的的人已经被他杀死。 而他,即将要迎娶她的堂妹谢瑾瑜为妻。 那一刻,她生命中所有的颜色似乎都成为了刺眼的鲜红色,是谢氏被株连九族。至高无上的帝王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满城血流成河的颜色。 她忽然觉得有些寒冷,紧紧地抱紧了双拳。不敢睁眼,怕一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便会重新回到前世。 忽然她睁开双眼,眸光犀利,猛然一个转身,刹那之间手起手落,一直藏在宽大袖袍里的左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身后之人的肩胛骨。 “谢芙蓉,你……”那人瞪大了难以置信的双眸,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早有准备,并且会刺他一刀。 谢芙蓉冰冷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并没有要将手中的匕首从那人的肩头拔下来的意思:“太子殿下,打着皇后娘娘的名义,诓骗重臣之女来此,并在背后偷袭,似乎并非君子所为!” 楚萧然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冒火:“谢芙蓉,你这个毒妇,本宫早该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断!” “哦?”谢芙蓉挑了挑眉:“臣女还真不知,如何让殿下错过了处死臣女的机会,是长孙皇后忌日之前殿下驾临荣国府?还是朱仙楼玉女河中殿下不慎落水?又或者人胜节郊外出游?更或者今日的宫宴上?殿下想处死臣女似乎有的是机会,但是否也应该给臣女个理由?” “你……” 楚萧然想要说什么,却被谢芙蓉猛然打断,谢芙蓉接着道:“殿下可千万被告诉我是为了替瑾瑜妹妹报私仇。听起来这样的理由确实是殿下您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但毕竟不合您的身份,芙蓉是一百个都不相信!” “谢芙蓉,你很得意是吧?”楚萧然眸光冰冷,紧紧地盯着谢芙蓉道。 谢芙蓉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眸光一狠,反手将自己手中的匕首从楚萧然的肩胛骨上拔了下来:“楚萧然,你以皇后的名义将我骗到此处,到底要做什么?” 楚萧然疼的冷嘶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捂着伤口缓缓抬头,看着谢芙蓉的眸光有些复杂:“本宫与谢瑾瑜发生今日这样的事情,如今本宫不得不娶她,你很得意是吧?” 谢芙蓉冷哼一声:“殿下与瑾瑜两情相悦,今日之事不正是在殿下所想所料之中么?怎么会质问到芙蓉的头上?干我何事?” 谢芙蓉冰冷的话音刚落,眼前猛然黑影一闪,紧接着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再接着又是一阵天翻地转,竟然被楚萧然推到在了床上。 “楚萧然,你要做什么?”谢芙蓉冷声道。 楚萧然眸光冒火,不容谢芙蓉质问。 紧紧地禁锢住了谢芙蓉纤细的双臂,俯头冰冷的唇霸道而狠戾地附上了谢芙蓉的唇。 第九十一章 宫宴,真相 谢芙蓉猛然一惊,气走丹田,抬脚狠狠一踢,便将楚萧然踢飞了出去。 这是重生之后谢芙蓉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将隐藏着的内功用在楚萧然身上,且又是在这种情景之下,所以力道便重了几分。 楚萧然被踢出几丈远,重重地摔在了墙壁上,又被弹回落在了地上,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抚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双眼,望着从床上坐起来的谢芙蓉,原本想说什么,却不料被人在背后猛然一掌,昏倒在了地上。 谢芙蓉看见利索收手的素心,有些喜出望外:“素心?” 素心忙上前向谢芙蓉行礼:“奴婢见过小姐!” “素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小姐咱们先出宫,奴婢路上慢慢跟你说!” 谢芙蓉点了点头。 二人走到门口,谢芙蓉忽然拽住素心:“等等,外边还有楚萧然的人!” “小姐放心,太子殿下的人已经全部被奴婢清理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太子殿下昏倒在此处,够咱们出宫的时间了!” 对于失踪已久的素心忽然出现,谢芙蓉内心之中有诸多疑问,但此刻确实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便和素心一同走出了雨花阁。 素心此时穿着宫里的娥装,于是便扮作了将谢芙蓉引出宫外的宫女,和之前那小太监引着谢芙蓉来雨花阁一样,按照同样的方式出了宫。 宫外老夫人走的时候留下的马车就侯在宫门口,两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驾着马车迅速离开。 “素心,你和素寰在梅岭之时怎会忽然不见,你又怎会出现在雨花阁?到底发生了什么?素寰她人呢?”谢芙蓉问。 “那日在梅岭,太子有意支开我与素心二人,但我们担心小姐的安危,所以并没有走远,一路小心地尾随着。”素心道:“却不料,太子殿下的两名侍从忽然出手点了我们的穴。后来他们又在路面上做了手脚,致使小姐扭伤了脚。太子又假意让自己的侍从去寻我们二人,让小姐误以为我们出了事。” “当时你们二人就在近处?”谢芙蓉有些吃惊。 “恩!”素心点了点头:“我们被点了穴道藏在了离小姐不远处的梅枝后面,当时我们能看见小姐,但是被点了哑穴,不能出声。” “那后来呢?你们被楚萧然带到了宫中?” 素心点了点头:“小姐你都猜到了?”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是猜到他会将你们带去宫里。但为何后来璇玑阁派人在宫里寻找的时候找不到你们?” “当日我和素心二人刚被带到宫中的时候便逃脱了,所以璇玑阁没能找到我们的踪迹。” 其实这一点正如谢芙蓉所料。 “小姐,你猜,我们在宫中看到了什么?”素心忽然很郑重地道。 “什么?” “那日我与素心从东宫逃出来的时候去了翠云宫。本想着找贵妃娘娘帮忙将我们送出宫的,却没有想到在宫外听到了贵妃娘娘和她身边的大丫鬟玥缡的谈话。 当时她们正在谋划着如何利用这次宫宴让二房的三小姐接近太子殿下并成为太子妃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情之前谢芙蓉也是猜到了几分,并且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之前谢玲珑特意向老夫人为谢瑾瑜求情,希望让谢瑾瑜在府上过完年,年关之后再送到京外的庄子上去。 当时谢芙蓉就猜到谢玲珑定会利用年关宫宴的机会让谢瑾瑜翻身。 而谢瑾瑜若想翻身,最有利的依仗便是心心念念喜欢着谢瑾瑜的太子。 在发生梅岭的事情并且京城内外传遍谢芙蓉与楚萧然的传言的时候,谢芙蓉又向老夫人求情,将谢瑾瑜列到了参加宫宴的名单里。 所以当楚萧然与谢瑾瑜在上阳宫出事的时候谢芙蓉便笃定了其中必定有谢贵妃谢玲珑的筹谋。 此刻听素心这样一说,就更加坚定了谢芙蓉的想法。 “小姐果然料事如神,奴婢着实佩服!”素心见谢芙蓉表情淡然,并没有惊讶,便想到其实谢芙蓉早就料到了这件事情。 “今天你也是在上阳宫?” “恩!”素心点头:“当时奴婢就躲在宫殿外面。太子殿下出宫之后忽然谋划着要将小姐以皇后的名义骗到雨花阁,奴婢不放心小姐便跟去了雨花阁!” 谢芙蓉思忖着什么,没有说话。 素心脸上的表情有些沉着,也有些迷惑:“小姐,奴婢觉得……太子殿下似乎并没有咱们所看到的那样喜欢二房的三小姐。虽然当时太子殿下是在被贵妃下了合欢散的作用下才与三小姐发生了……发生了男女之事,事后当着众人的面太子殿下也允诺要娶三小姐为太子妃。但刚出了上阳宫,太子殿下的态度就变了,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此话怎么讲?”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凭借着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太子殿下并非咱们想向的那样喜欢三小姐,却对小姐……” ‘对小姐心思深沉’几个字素心并没有说出口,但谢芙蓉却能领会。 怪不得楚萧然会将她骗去雨花阁,细想当时楚萧然所说的那些话,谢芙蓉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也没明白。 很多事情就像被蒙上了一层细纱,隔纱观望,总觉得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素寰呢?”谢芙蓉忽然想起来素心还没有提到素寰。 “素寰留在了翠云宫。”素心道:“翠云宫的情势复杂,我们二人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素寰便易容成了宫女留了下来!我与素寰自作主张,还请小姐责罚!”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这样也好。你们二人思虑周全,我怎么可能责怪你们。只是宫里的这趟水越来越浑了,素寰一定要注意安全!” “素心代素寰谢过小姐!”素心抱拳向谢芙蓉行了一礼。 之后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 半晌,素心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经,凝眸道:“谢姐,咱们这马车似乎有些不对劲,按理说走了这么久,早就应该到府上了!” 说着便抬头去掀马车帘子。 “咱们已经出京了!”谢芙蓉沉声道,猛然一把按住了素心的手。朝着素心轻轻摇了摇头,眸光沉然:“来者不善,切不可打草惊蛇!” 第九十二章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吹起一阵诡异的阴风,马车帘子随风飘扬。 在马车帘子一起一落之间谢芙蓉望见他们乘坐的马车此刻已经到了郊外的一片竹林,且外头驱车的车夫已经没有了身影。 谢芙蓉与素心对望一眼,二人互换眼神,在彼此心中默念三声之后同时发力,顿时二人所在的华丽马车成了碎片。 二人侧身一仰,在一片木屑横飞中滚落进了路旁的竹林。 谢芙蓉躲在一堆枯竭的矮竹后面,迅速观察所在的环境,发现她们已经到了离帝京好几里之外。 再看方才马车所在的位置,除了一片废屑和惊恐的前蹄朝天鸣嘶的马儿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但四周却弥漫着一股凛冽的戾气。 谢芙蓉眸含杀气,紧紧握着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多出来的一条皮鞭。 “诸位既然来了,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还不现身!” 谢芙蓉话音刚落,脚下枯竭的竹叶忽然无风飘动,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阴列的寒风。 谢芙蓉猛然转身,来不及挥动手中软鞭,左手推出,接住了来人一掌。 透过猛烈的掌锋,谢芙蓉看看清了来人的相貌,是一位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络腮虬髯,左脸上带着一条尺长的伤疤,面容凶恶的男子。看起来似乎像是山贼。 谢芙蓉在脑海中迅速搜罗了一遍,离此处最近的一个土匪山头便是前面的点苍山,若她料的没错,她们应该是遇上点苍山的山匪了。 “南山不靠北山,井水不犯河水。本姑娘与贵山并无恩怨,阁下为何带人向我们出手?”谢芙蓉问。 那人嘴角阴险一笑,牵动了左脸上那条蜈蚣似的伤疤,瞧着更加狰狞可怕:“看来荣国府的确藏龙卧虎,表面上温淑娴静的嫡小姐竟然深藏不露,会武功!” 谢芙蓉凝眉:“你们知道我的身份,是有人买通了你们想杀我?” “谢小姐果然聪明过人,不过怕是日后没机会在众人面前表露了。束手就擒吧,今日你逃不掉了!”说着猛然一手掌,又一个翻滚,五掌成爪迅速向谢芙蓉抓了过来。 谢芙蓉面露沉着,一跃而起,踏着低矮的枯竹越腾几丈高,躲过了那人的掌力。 紧接着手中鞭子腾空一挥,缠住了那人的脖颈。 谢芙蓉眸光阴冷:“束手就擒?阁下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 那人方才还信心满满,压根就没有将谢芙蓉放在眼里,认为就算她会武功,也只会些三脚猫的花拳绣腿,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面前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擒住。 漆黑着脸道:“臭娘们,没想到竟然还有两下子,老子确实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不仅会武功,还如此之高,怪不得那人做梦都想杀你!” “少废话!说,是谁买通了你们来杀我!”谢芙蓉手下一用力。 那人被勒的面色通红,闷哼了一声。 忽然他左手拇指与食指对成环状放在口中用力一吹,四周顿时沙沙作响,一瞬间竟然冒出来几十人。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雇主的名字我们怎么可能告诉你。谢小姐,你怎么会如此天真问起这样愚蠢的问题!” 说完一挥手,喊了一声:“上!” 身后那几十个平地生出来的人同时朝着谢芙蓉与素心攻了过来。 谢芙蓉眸光狠戾:“本以为点苍山都是些英雄豪杰,没想到如今却做起了被人用钱财驱使的事情,本姑娘真替你们汗颜!” 语毕,手下猛然一用力,将那人甩了出去,紧接着一跃而起,和素心一起与那几十人土匪恶战起来。 按照谢芙蓉的功力,原本对付一些一般的土匪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点苍山不同。 点苍山的土匪都是汇聚了天下英豪,各个武功卓绝,与那些打家劫舍的土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所以谢芙蓉与素心也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将所有人打倒。 谢芙蓉看着躺在地上歪七扭八,直叫唤的众人,缓缓将手中的皮鞭收了起来,冷声道:“回去告诉雇佣你们的人,既然动了要杀本姑娘的心思,就别吝啬。花点大价钱找些个有用的人,本姑娘随时恭候!” 说完转身走出了竹林。 素心跟在谢芙蓉的身后,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在宫外荒凉的郊野之中。 这里前不着店后不着村,除了她与谢芙蓉,还有那些个土匪之外根本就没有人。 “小姐,马车已经毁了,咱们如何回去?”素心担忧地问道。 谢芙蓉看向了那匹驾车的马,之前马车被毁,但驾车的马却完好无损:“你去将那匹马解下来,咱们二人共乘一骑回去!” “是,小姐!”素心应了一声,走到碎裂的马车旁边,将驾车的马解了下来,牵到了谢芙蓉面前。 谢芙蓉翻身上马,又将素心拽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策马扬鞭而去。 马蹄飞扬,卷起地上一阵尘土。 身后被他们二人打到的土匪叫唤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但她们却没有发现,在她们身后离方才恶战的地方不远的一座小山上,一名紫衫轻裘,玉冠束发的绝美男子轻摇着一把铁扇,从丛林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身旁跟着一名手持弓箭的男子,男子取出五支羽箭,同时搭上了弓箭,缓缓抬手,气定神闲,将弓箭拉开。 “慢着!”那手持铁扇的男子忽然阻止道:“让她们再走远些,这样才够挑战性,才好玩,才能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手持弓箭的男子点了点头,但仍然保持着发箭的姿势,时刻听候着手持铁扇男子发号施令。 就在谢芙蓉与素心共乘一骑,即将转过路的尽头一个拐角的时候,手持贴扇的男子忽然眸光一聚,扬声道:“放箭!” 五箭齐发,齐齐朝着谢芙蓉二人射出了过去。 谢芙蓉与素心骑的马是驾车所用,而不是供乘骑的马,所以速度有些慢,也因此当那五只箭射来的时候她二人毫不犹豫地感应到,并且一前一后俯仰下去,将箭躲了过去。 五只箭射空,当当当几声,射在了前面的竹干上,竹干因无法承受五支箭猛烈的冲击砰然一声碎裂。 却不料,碎裂的竹干中间竟然飘出一团白色的粉状物体。 谢芙蓉聚眉凝眸:“快捂住口鼻,这些东西有毒!” 第九十三章 娘子真淘气 素心面色沉定,忙跟着谢芙蓉一起捂住了口鼻。 正在此时,身后又有五支箭射了过来,谢芙蓉与素心二人有方才的经验,自然不能让这五支箭再空射出去,天知道前边的竹干中还会有什么玄机。 便空手将五只箭抓在了手中,也因此被迫落下马。 “空手接飞箭,谢小姐好功夫!”头顶传来一阵有些空悬的声音,能听得出这声音是有人用内功发出来的。 随着这声音在空中盘旋,也就在谢芙蓉与素心刚落地之时,忽然又有五只箭射了过来。 谢芙蓉与素心虽然来得及反应,但因各自手中都握着箭,没办法像方才那样阻止,所以只能用内力摧毁。 五只箭被毁坏断裂,却不想箭中竟然也藏着和竹干中一模一样的白色粉状物体。 谢芙蓉与素心二人来不及躲闪,被扑了一脸,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方才在小山之上手持铁山的绝美男子施展轻功,从天飘然而降,落在了谢芙蓉身边。 手中折扇轻摇,阴美的双眸凝视着地上的女子。 方才与谢芙蓉恶战的刀疤男子带着被谢芙蓉打倒的几十名男子从竹林里走了出来,齐齐跪在地上:“属下参见公子!” “可有人受伤?”绝美男子轻摇着折扇问。 刀疤男子眸光一亮,满是感激:“谢公子关怀,属下等人听从公子安排,与谢小姐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纠缠,所以没有人受伤!” 手持贴扇的绝美男子嘴角淡笑,又望了一眼地上的谢芙蓉,扬声道:“带回去!” 语声刚落,人就像一阵风一般消失不见。 刀疤男子揉了揉眼睛,仔细再一瞧,确定那绝美男子确实已经离开。 在心中深深地感叹了一番公子轻功了得之后吩咐身后之人将谢芙蓉带走,却留下了素心。 …… 在一间漆黑破旧的屋子里,谢芙蓉被丢在了一张冰冷的木床上。 屋子的四面都有常年失修的裂缝。冷风张扬的喧嚣着,迫切地冲进屋内,肆意地直往她宽大的衣服里灌。 破烂的窗户纸在狂风中簌簌嚣叫,合着外面孤狼的长吼,如冥界冤魂的哭泣。 谢芙蓉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眸光沉着,并没有因为看到眼前的场景而惊恐或者讶异。 缓缓坐起身来,她环视了一遍四周。 确定这应该是那些匪徒的山寨了。 外头除了一声声悲戚可怖的狼叫声之外,还有许多男子划拳的声音。 谢芙蓉拖着有些酸软的身体走到窗前,透着破烂的窗户纸看清这间屋子正处在一座孤立的山头。 遥遥望去,漆黑的夜里群山峻岭在闪闪星辰下陡峭矗立。 近处十几名身穿短褐衣衫,头戴长绒大帽的男子围着个火堆正在划拳喝酒。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名紫衫轻裘,玉冠束发的男子身披一件黑色貂裘大氅,独自一人坐在廊檐下饮酒。 在看到男子面容时谢芙蓉忽然有些愣怔,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见过男子可以生得如此俊美。 高挺的鼻梁,刀削般有棱有角的脸庞,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彩,薄薄的唇瓣抿着一盏斛光流转的杯盏,一头墨黑漂亮的长发随风肆意飘扬。 这样的气质,似乎与这草头天子的匪众之地格格不入。 男子抬头,似乎看到了这边的谢芙蓉,朝着一众饮酒的匪徒招了招手,之前在山下与谢芙蓉过招的刀疤男子忙放下酒坛子朝着那绝美男子走了过去。 也不知绝美男子跟刀疤男子说了些什么,刀疤男子也朝谢芙蓉这边看了一眼。紧接着向绝美男子抱拳一礼,走到火堆旁拿了一些吃食,朝着谢芙蓉所在的破旧屋子走了过来。 “哐当”一声,陈旧的屋门被人一脚从外头踢开,撞在同样陈旧的冰冷墙壁上,应和时宜地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晃悠了两下,迎来了粗鲁彪悍的刀疤男子。 刀疤男子进了门,将手中两块考的焦黑的羊肉及一碗清粼粼的酒递给了谢芙蓉:“呐,我们公子赏你的!” 谢芙蓉并没有去接,而是眸光凌厉地紧紧盯着刀疤男子的眼睛。 “不吃拉倒,老子可没有闲工夫陪你兜圈子!” 说着将手中的羊肉和酒丢在了谢芙蓉面前一张掉了漆的桌子上,转身便要走。 只见瞬间一阵黑影一闪,谢芙蓉一个凌波微步上前,顷刻间便掐住了彪悍刀疤男子的脖子:“说,你们抓我来到底是何目的?” “臭娘们,到了此时还不老实!”刀疤男子脸上并没有惧色,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谢芙蓉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道:“告诉你也无妨,过了今晚你便是我们点苍山玉公子的女人。饶是你性子再烈,在我们公子手中也会被调教成绕指柔,你还是省省吧!” 玉公子? 谢芙蓉一凝眸:“玉公子?他信玉?” 刀疤男子忽然笑了,表情怪异:“怕了?” “哪个玉公子?”谢芙蓉手下一用力。 刀疤男子一吃紧,脸色变了几分,但还是强忍保持着之前的气势:“天下还有哪个玉公子?芙蓉小姐虽身在名门世家的娇柔闺阁,却瞒天过海深藏不漏,您别说自己闭塞的连天下有几个玉公子都不知道?” “人称玉面公子的玉无缘?”谢芙蓉眉头皱的更紧,随着自己心中的猜测被说出,手下的力道也更用力的了几分。 刀疤男子被掐的面色沉黑,两只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根本一句话也没办法回答。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及其柔媚的声音:“正是在下,谢小姐对在下的称号以及名讳记的如此清楚,莫不是早就倾慕与在下?既如此不如咱们今晚就做了戏水鸳鸯,您看如何?” 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谢芙蓉眼前,轻摇着手中铁扇,眸光魅惑,笑看着谢芙蓉。 谢芙蓉手下一用力,翻转之间将手下掐着的彪悍刀疤男子扔了出去,另一只手反手成爪朝着玉无缘打了过去。 玉无缘面色不变,反而笑的更加好看。 铁扇猛然合并,挡住了谢芙蓉的招式,紧接着另一只手反手一转,在谢芙蓉还来不及应对之时拽住谢芙蓉的手臂一拉,将她真个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他双手死死地握着谢芙蓉的两个手臂,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薄凉的唇边缓缓接近谢芙蓉的耳朵,声音及其魅惑道:“都快做本公子娘子的人了,还这么淘气,该罚!” 说着,一口咬住了谢芙蓉的耳垂。 第九十四章 交易 谢芙蓉猛然一阵颤栗,眸现惊色,用力挣脱。 但奈何玉无缘的力道过大,根本就挣脱不开。 见谢芙蓉愤怒而无奈的样子,玉无缘更加欢喜,索性一口含住了谢芙蓉娇嫩的耳朵。 谢芙蓉双颊顿时一阵震燥红,愤怒地挣脱着:“玉无缘,你放开我!” 玉无缘似没有听到一般。 谢芙蓉愤怒之极,凝聚功力,猛然挣脱了玉无缘。 玉无缘虽然防范了几分,但谢芙蓉毕竟是在及其愤怒之下用了十成的功力。 玉无缘被震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幸好他的武功也不弱,同样以十成的功力抵挡,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转,有些颤巍地落在了地上。 眉头紧紧一皱,强制压下了胸口翻涌的气流,带着魅惑的笑容:“好凶的娘子,不过……为夫喜欢!” 谢芙蓉冷声讽刺道:“都说江湖上人称玉面公子的江洋采花大盗玉无缘虽沉浮花海,催花无数,但与普通采花贼不同。今日我谢芙蓉一见果然与众不同。玉公子不但与匪同流合污,竟然还干起了授人钱财,为人消灾此等自降身份之事。” 谢芙蓉将最后“自降身份”几个字故意着重了几分。 玉无缘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你可知雇佣我们点苍山之人要我们将你抓来作何?” 玉无缘问到了谢芙蓉正想知道的问题上,她眉眼一紧:“作何?” “雇主要我们毁了你的名节!” 毁掉谢芙蓉的名节? 谢芙蓉缓缓握紧了双拳:“但是玉公子与山寨并没有想这样做不是么?” “哦?”玉无缘好看的眉眼一挑。 “玉公子抓来了我,却放走了我的婢女素心,素心若回到京中,定会通知荣国府的人来点苍山救我。若玉公子与山寨之人有意听雇主的吩咐,又何至于做出此等自毁退路之事?” “是么?”玉无缘赞赏道:“谢小姐果然聪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之前我确实如你所想,毕竟荣国府及背后谢氏的势力不是我们一个小小的点苍山能够得罪得起的,不仅如此,甚至还有谢小姐您在暗中的势力。不过如今我改变了主意!” 谢芙蓉猛然提高了警惕:“你想如何?” 玉无缘见谢芙蓉满是防范的神情,忽然笑了。 猛然打开铁扇,轻轻摇曳着,好看的眉眼一挑:“谢氏及芙蓉小姐暗中的势力虽然大,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谢小姐姿色如此卓绝,本公子若是就这样错过了,岂不可惜?” 谢芙蓉冷笑一声:“胃口如此之大,玉公子不怕撑死么?” 玉无缘轻摇着折扇,围着谢芙蓉缓缓转了一圈,仍然笑的好看:“本公子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若为夫死了,娘子您不会心疼么?” 玉无缘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调侃之语也是没有任何底线。谢芙蓉毕竟还是闺阁中的女子,脸颊羞红,她紧紧地握着双拳,眸光危险地瞪着玉无缘。 玉无缘看着谢芙蓉的样子更加开心,悠悠提醒道:“本公子知道谢小姐武功高强,小小个点苍山若杀出去绝对不在话下。不过还是要提醒谢小姐,千万要打消了您这个念头。且不说点苍山地势占尽群峰天险,诡异至极,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在丛林之中迷路,最后身死异处,尸骨无存。就算您能找到下山的路……”玉无缘诡异一笑:“谢小姐您可以用五成的功力气聚丹田试试,您的功力可还能全部发挥的出?” 谢芙蓉紧皱着眉头,有些犹豫,但看玉无缘神神秘秘的样子,似乎真有什么。所以便照着玉无缘所说的做了。 猛然胸口一阵气流翻滚,周身上下好几处穴位如同被什么堵塞一般,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丹田气流配合功力顺畅运行。 玉无缘瞧着谢芙蓉有些坚定,又有些疑惑的眼神:“没错,之前在山下,本公子除了给谢小姐下了迷魂散之外还加了些软筋散。只是这软筋散与普通软筋散不同,并没有完全抑制谢小姐的功力!” 谢芙蓉很明白,玉无缘说的没错,她的功力确实没有完全被抑制住,所以短时间内使用招式和内力是没有问替的,不过要想打出点苍山绝对不可能。 玉无缘又补充道:“谢小姐不用疑惑,本公子一向怜香惜玉,只是留了点功力,让您有力气跟我们玩玩而已。” 谢芙蓉望着玉无缘,一直没有说话。 半晌她渐渐松开握着的拳头,脸上的怒色也退却了几分,转而语声畅然道:“玉公子,与我做笔交易如何?” “哦?交易?” “玉公子既然知道我有暗中的势力,那么我也不藏着掖着。帝京城西的潇湘馆和香粉斋是我荣国府暗中的产业。玉公子若今日放了我,日后潇湘馆的姑娘只要玉公子您喜欢,便可随便享用。香粉斋每年的收入分你三分。如何?” 关于谢芙蓉这个提议,玉无缘似乎有些意外。半晌面色恢复如常:“潇湘馆和香粉斋是荣国府的产业?只怕这事情除了谢小姐及荣国公、老夫人之外无人知晓吧!谢小姐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本公子,就不怕本公子翻脸不认人,将这消息传扬出去,到时候荣国府在皇室之前无法立足么?” 谢芙蓉淡然一笑:“在皇室之前无法立足?玉公子既然如此知晓朝中之事,难道您不知道谢氏在皇室面前早就没有了立锥之地,如同走在刀刃上么?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玉公子若想如此,便去做就是。 不过……只怕届时此消息传扬出去的效果会让玉公子失望。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谢氏在朝中,甚至在整个大周走的艰难,但皇室如今还没有将谢氏完全铲除的能力!” 玉无缘忽然有些愣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盯着谢芙蓉看了半晌,忽然道:“只怕谢小姐与本公子做交易是假,想拖延时间等着援兵来救才是真!您觉得本公子会答应你?” 谢芙蓉面色不改,走到窗前的桌旁,将方才刀疤男子送进来的烤羊肉拿了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撕了一块放在口中:“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九十五章 睥睨 谢芙蓉面色不改,走到窗前的桌旁,将方才刀疤男子送进来的烤羊肉拿了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撕了一块放在口中:“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玉无缘一愣。 半晌,缓缓走到谢芙蓉面前,从谢芙蓉的手中拽了一块烤羊头塞到自己口中:“好,本公子答应与你交易。不过……我要四六分,你四我六。” 谢芙蓉望着玉无缘,双眸危险地眯了眯:“玉公子好大的口气!” 玉无缘不以为意,轻摇着铁山,体态风流:“谢小姐可知雇主的佣金是多少?俗话说能用银两摆平的事情便不是什么事儿!” 雇主并不想杀谢芙蓉,只是想毁掉她的名节。这样的事情一般的匪众或者江湖上的任何一个帮派都是不敢接的。 因为门阀氏族首领的谢氏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罪的起的。 所以这样的佣兵不好找。 更何况雇主找的又是人称“玉面公子”的玉无缘。 可想而知,这雇主所出的价价格一定不菲。 不过谢芙蓉的香粉斋每年的收入也不少。 且谢芙蓉答应了每年都会分玉无缘三分,那将是一笔无可估量的数字。 “四六分,你四我六,不能再多。如果玉公子还不会算这笔账,那么我只好改变主意,取消与玉公子的交易!”谢芙蓉口气凛然,不容拒绝。 玉无缘的脸上依然笑着:“富贵人家的小姐,果然有脾气。玉谋人不要谢小姐的那两分利也可以。不过您今晚就得乖乖地做我的娘子。小姐既然如此盛情,玉谋岂可辜负?” 说着对一旁的刀疤男子道:“二当家,本公子的婚宴和洞房可准备好了?” 刀疤男子,也就是玉无缘口中所喊的二当家。自从方才被谢芙蓉掐着脖子扔出去又爬起来之后一直远远地站着,黑着脸没有靠近。 被玉无缘要挟着谢芙蓉这么一问,似替他解了恨一般,笑呵呵道:“公子,早准备好嘞!” 玉无缘猛然转身朝外头走:“好,让喜娘给谢小姐把喜服穿上,待到吉时,即刻拜堂成亲!” “五五分,不能再少!这已经是我最低的底线了!” 玉无缘顿住脚步,转身看着谢芙蓉。 半晌手中铁扇一打,悠悠摇着:“好,成交!明日一早便送小姐下山!” “公子,不可啊,咱们已经答应了韩夫人,点苍山之人不可失信于人呐!”刀疤男子忽然开口,阻止玉无缘。 谢芙蓉猛然一惊,有些不愿相信道:“雇佣你们的人是韩夫人?荣国府二房的韩夫人?” 玉无缘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轻摇着铁扇没有说话。 刀疤男子猛然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脸上的表情有些自责,但也只是一瞬。接着,他底气十足地道:“不是你们荣国府二房的韩夫人,还能有哪个韩夫人?谢小姐,生在名门之家,窝里斗这种事情怕是您自小就习惯了的吧?” 虽说如此,但当听到雇主是韩氏的那一刻谢芙蓉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失望和心凉。 虽说是名门,但谢氏毕竟是有着百年底蕴的世家,祖训及谢氏的“义门精神”都不允许谢氏之人做出手足相残这样的事情。 平日里,不管韩氏及谢瑾瑜如何过分,谢芙蓉在对付她们的时候都会留几分情分。却没想到韩氏的心竟然毒到了如此地步,能做出买凶毁她名节这样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只是韩氏一人所为也就罢了,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韩氏被禁足祠堂手抄祖训,根本就出不了荣国府,而谢芙蓉又是在宫宴结束刚出了宫之后被点苍山的人绑架,且之前上阳宫一事谢贵妃又暗中帮助过谢瑾瑜。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如此顺然,若说是巧合,身为韩氏亲生女儿的谢贵妃谢玲珑没有参与其中,谁信? “只怕参与这件事的并非二婶儿一人,还有宫中的谢贵妃吧?”谢芙蓉试探道:“你们与韩家军有关?” 刀疤男子眸现厉色,左手在身侧暗暗凝聚功力:“谢小姐果然聪明伶俐,不过既然你猜到了,那么你也留不得了!” 说着猛然一提气,朝着谢芙蓉攻了过去。 谢芙蓉一惊,连忙抵挡,二人很快便纠缠在了一起。 谢芙蓉暗中隐藏着的武功不可估量,自然不是刀疤男子能够抵挡的,两人对阵,谢芙蓉明显占了上风。 在一旁观战的玉无缘望着纠打在一起的二人,缓缓眯起了眼眸,聚集功力于将握着铁扇的手上,欲找准时机助刀疤男子一臂之力。 忽然远处跑来一名身穿深蓝色对襟棉袄的的山匪,口中大喊着:“不好啦,不好啦,有人打上来啦!” 玉无缘猛然回头。 匪众之中一名大约四十来岁年纪,头戴羊皮帽,身披羊皮袄的男子一把揪住那名山匪:“把话说清楚,是什么人打进来了?” “回……回大当家的,是……是一群高手!” “什么高手?” “小……小的也不知道!” 那大当家猛然放手,从地上抡起一把大刀,挥手朝众人喊道:“弟兄们抄起家伙,跟老子走!” 他的话刚一出口,猛然双眼一瞪,嘴角渐渐溢出一股艳红的鲜血。 接着难以置信地缓缓转身,当看到身后之人时,眸光竟然渐渐转为惊悚和害怕,左手伸出食指缓缓指向那人,口中一个:“你……”字刚一出口便倒在了地上,之后的话再也没机会说出口。 那人缓缓收掌,眸光阴鹜、睥睨、冷然。 忽然“吱吱”一声从他身后窜出来一直白狐,窜到了那倒下的大当家身边,得意地,炫耀地摇了摇尾巴。又“吱吱”一声,蹿到了男子身后。 在一旁一直看着这一切的玉无缘眸光惊讶,轻摇着铁扇的手顿在半空,半晌才缓缓地合上了铁扇。 不敢置信地道望着面前傲然矗立于天地之间,漫天星辰之下,满身尊贵气息,睥睨眼前一切的男子:“楚云弈,豫王殿下,你……竟然能站起来了?” 第九十六章 挡箭 楚云弈! 那个虽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却让朝中及江湖中人听到名讳都能忌惮三分,神话一般的男子。 如今他竟然能够站起来了,又会如何让天地失色? “吱吱!”那白狐又是一声。 谢芙蓉正在与刀疤男子对阵,忽然听到玉无缘的话,猛然转身,在看清远处星辰之下如天神一般的男子之时顿时满脸的惊色。 她双眸不可置信地细细打量了一遍那人,最后眸光停驻在了他脸上那万年不变的银白面具之上,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导致判断有误。 最后确定那矗立于天地之间的男子便是楚云弈之时,顿时大喜。 “楚……楚云弈!”她朱唇轻启,淡淡开口。 但她的话音刚落,猛然脸色一变,一口艳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紧紧地皱着眉头缓缓转身,她竟惊异地看到身后的刀疤男子正缓缓撤回了击到她背部的张力。 但就在下一瞬,刀疤男子的身体像是失去了离心一般,竟缓缓从地上悬浮了起来,飘在了半空。 顺着刀疤男子惊愕的眼神望去,谢芙蓉看到楚云弈周身戾气,正使用功力渐渐将刀疤男子吸了过去。 就在刀疤男子快要被吸到楚云弈面前之时,楚云弈忽然变换了掌法。刀疤男子整个人朝着远处的一口大缸飞了过去。 “啪”一声,刀疤男子撞在大缸之上,生生地将那大缸撞成了几瓣,最后身体被戳在了一块碎瓦之上,顿时血肉模糊,连呼叫的机会都没有。 在楚云弈身后一直提着大刀,蓄势待发、蠢蠢欲动的一众匪首顿时吓的面色苍白。 有的丢下手中的大刀慌乱逃命,有的被吓的簌簌发抖,竟然失了禁,更有胆小的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只有几个不怕死的,仍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大刀,努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狼狈,但微微颤抖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感受。 其中有一个胆大的,竟然提着胆扬声喊道:“兄弟们,他杀了咱们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砸门要为他们报仇,上!” 说着便提着大刀朝着楚云弈冲了过去。 楚云弈银白冰冷的面具之下连眼眸都没有抬一下,更没有转身。只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挥,那几人便如秋落的树叶一般,轻飘飘地飞了过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落地之时,各个嘴角溢血,眸光惊悚,瞬间断气。 紧接着楚云弈飞身而起,起落之间如风一般停驻在了谢芙蓉身边,接住了谢芙蓉摇摇欲坠,几乎要跌倒在地上的身子。 “楚云弈,你……” “不要说话!” 谢芙蓉想说什么,却被楚云弈阻止。 接着,他将她的身体扶正,开始替她疗伤。 在一旁一直观战却没有出手的玉无缘同样惊愕的面容上一抹了然之光一闪而逝。 “啪”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姿态潇洒的轻摇着:“当朝皇叔豫王殿下,您今日来此不会是为谢小姐而来吧?若本公子记的没错,前几日京中还盛传谢小姐与当朝太子殿下在梅岭私定终身一事。若真有此事,如今您怀中的这个女人可是您的亲侄媳!您就不怕染指侄媳,千夫所指天理不容么?” 楚云弈只一心替谢芙蓉疗伤,没有说话。 半晌玉无缘眼眸一眯,又道:“按理说当年高祖应当废旧太子,将大周江山传于豫王您才是,但长孙皇后贤德,力保不是亲生儿子的当年太子,也就是如今宫里的那位为帝,大周江山最终传庶未传嫡。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按照咱们当今皇上的心性早就应该杀了您才对,可是他却留了您这么多年。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豫王您双腿残疾,不良于行,且无心于皇位之争。 却不想,您双腿残疾不但是假,而且功夫还如此了得,若说您掩饰这些没有包藏祸心,只怕连您也不信吧?您说,若此事明日一早便在京中传开了,宫里头与您平日温情默默的那位好皇兄会如何?” 说完他似已经看到了皇帝面色惊愕,兄弟相残的场景一般轻摇着折扇好看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废话真多!”楚云弈周身顿生戾气,猛然一挥衣袖,一股阴戾的掌风朝着大笑中的玉无缘击了过去。 玉无缘的笑声顿时挺住,脸色一变,快速越起身,几个翻滚,虽然逃过了楚云弈带着杀气的掌力,却被截断了半截头发。 他望着从自己头上落下,缓缓飘落在地上的那股青丝,嘴角干干地扯了扯笑:“隔空杀人,豫王的功夫果然了得。 楚云弈小心地扶着谢芙蓉坐在了地上。然后站起身来,满身杀气,冰冷道:“你方才说的并无道理,不管哪一条都对本王不利。但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将秘密泄露出去。” 说着周身杀气更甚,朝着玉无缘攻了过去。 玉无缘脸色大变,施展轻功,节节败逃。 忽然他将左手的食指与拇指对成环状放在嘴边吹了一声。 远处的一排屋檐之上顿时露出十几个手持弓箭的青衣人。 “放箭!”玉无缘扬声喊道。 追杀着玉无缘的楚云弈在一个廊檐下停了下来,脸色微微有些变化。 因为他看到那十几名青衣男子各个五箭搭弓,箭箭指向破旧屋檐,门口地上半躺着的谢芙蓉。 随着玉无缘一声放箭令下,那十几名青衣弓箭手手中的箭已经射出,他离谢芙蓉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根本就来不及救她。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半空中将那些射出的箭拦住。 玉无缘见弓箭手们射出的箭都被楚云弈拦截了下来,眼眸一眯,又喊了一声“放箭!” 十几名弓箭手又各射出了五支。 如此不到两盏茶的功夫,玉无缘已经下令发了十几次箭,楚云弈终于体力不支,在最后一波箭射来之时身中两箭。 他撑着鲜血淋漓的身体飘落在了谢芙蓉身边。 “你……你受伤了!”谢芙蓉惊愕地伸出手,轻轻去触碰楚云弈胸前插着的箭羽。 但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远处的玉无缘又喊了一声:“放箭!” 霎时间又有几十支箭羽射了过来。 楚云弈一把将地上虚弱的谢芙蓉抱着起来,朝着身后的窗户跳了出去。 远处的屋檐之上,玉无缘脸色微微一惊。 一名青衣弓箭手略微与其他弓箭手的打扮有些不同,应该是这些弓箭手的头领。越到了玉无缘身边,沉声道:“公子,那下面是悬崖,他们必死无疑!” 玉无缘没有说话,只望着楚云弈与谢芙蓉个消失的那扇窗户,缓缓握紧了拳头。 第九十七章 掌控他人的命,掌控自己的心 半晌,他忽然道:“下崖去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那青衣弓箭手头领一挥手,身后十几名弓箭手便跟着他一起离开。 …… 谢芙蓉被楚云弈抱着跳出窗外之后便陷入了一阵冷寂的黑暗。 耳边寒风吹过,吹起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无尽的黑暗之中,她感觉到他们正在迅速地下坠,眼前是光滑的石壁,他们想求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楚云弈面具下的眼神,更感觉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只在想起眼前之人之前矗立于天地星辰之间的神情之时紧紧地用双手保住了他的腰。 楚云弈的身子明显一紧。 “抓紧我!”他忽然道。 随着楚云弈的这一声提醒,正在下坠的他们竟然停了下来。 楚云弈竟然用受伤的那只手在下坠时扣住了石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壁。 此刻伤口因为太多用力已经被撕裂。 宽大的衣衫随着有力的臂膀滑落在了肩部,明显可见一条细细的血液缓缓流出,浸湿了一整片衣衫。 寒风依然凛冽地吹着,谢芙蓉被冻的声音有些颤抖:“咱们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你的胳膊受了伤,如果再用力,日后怕是很难好!” “不要说话,抓紧我!”楚云弈艰难地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一只脚尽量抵住崖壁借力,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谢芙蓉。 料峭的寒风之中谢芙蓉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王爷,你放手吧!这个悬崖如此之高,而且崖壁光华。如今我受了伤,根本就使不上什么力,你带着我是很那爬上去的。如果没有我,依照你的功力,自己逃生肯定没问题的!” 楚云弈冰冷的面具之下眸光动了动,忽然盯着谢芙蓉的眸光有些复杂。 只可惜谢芙蓉被楚云弈抱在怀中,面部所朝的方向根本就看不到楚云弈正在盯着自己看。 谢芙蓉本就受了重伤,身体虚弱至极,再加上这样挂在崖壁之上被寒风吹着,身体就更虚弱了,意识也渐渐地有些模糊。 她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一些。 见楚云弈半晌都没有说话,又道:“芙蓉……芙蓉有一事很不明白!王爷为何会忽然出现?芙蓉能看得出王爷的腿疾根本就没有好,只是用功力强行在腿部经脉中灌输了真气才会暂时能站起来,只是方才玉无缘没有看出来。幸好他没有看出来,若他看出来了,主攻王爷的弱点,你我二人只怕连跳崖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玉无缘……本王一定将他碎尸万段!”无尽的黑暗之中,楚云弈的声音带着一种凌厉的压力。 谢芙蓉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似乎没有听清楚楚云弈在说什么。 自顾自地又到:“芙蓉与王爷之前见过么?芙蓉总觉得……觉得对王爷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楚云弈的眸光又有些变化,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忽然谢芙蓉狠狠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原本白皙娇嫩的手臂被她咬的白骨森森血肉模糊。 但随之她的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忽然她冲着楚云弈淡淡一笑:“王爷放心,芙蓉命大,死过一回的人惜命的很,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 说着她猛然一掰楚云弈抱着自己的手臂,将其拽开。 在楚云弈满是惊愕的眼神之中,如黑暗里一朵坠入无边地狱的曼陀罗花向崖地坠去。 却没想楚云弈从惊愕之中反应过来之后竟然放开了扣除崖壁的手,也朝着崖底坠落下去。 谢芙蓉醒来的时候天依旧还是无尽的黑暗。 想起坠落压底的前一刻是楚云弈同时也坠落下来,并且抱着她将自己垫到了下面。谢芙蓉便慌了神,迅速爬了起来。 果然楚云弈就在自己身体下面。 楚云弈满身是伤,除了之前抵挡弓箭手的箭时中的箭伤之外,还有后来落下悬崖之时被崖壁刮破的伤痕。 此刻他满身伤痕累累,昏迷不醒。 “楚云弈……楚云弈……”谢芙蓉慌乱地将楚云弈抱了起来,呼唤了两声,但是怀中的人却什么也听不见。 “楚云弈……楚云弈……”谢芙蓉又喊了两声。 还是没有反应。 她的手慌乱地搭上了他的腕脉,竟然什么都没有摸到。 她顿时大惊,又慌乱地去探他的颈脉,还是什么都探不到。 “楚云弈,你起来……你……你不能死,你起来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会来?”谢芙蓉有些手足无措。 自今生重生以来,她自诩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操盘所有。 荣国公、老夫人、秋氏、谢瑾瑜、韩氏……每一个人的命运几乎都掌控在她的手中。 她性格百变,让人捉摸不透。 既是在谢云溪面前撒娇耍赖的小妹妹;也是在族中众人逼问下临阵不乱、气势威严的谢小姐;更是在玉女河对前世背信弃爱的人痛下杀手的谋局者…… 一直以来她能掌控别人的命,也能掌控自己的心。 但此刻她竟然慌了神,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慌乱。 “楚云弈,你给我站起来,你不能死,我们之间还有约定,我们之间还有合作,大事未了,你怎么能就这样而去。楚云弈……你站起来,你是大周皇叔,堂堂豫王,你不能做懦夫……你给我站起来……” 无尽的黑夜之中,寒风料峭,有某种温暖的液体悄然滴落。 落在了她的手上,也落在了楚云弈的脸上。 谢芙蓉呼喊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她有些微冷地缓缓去抚摸自己的脸颊。竟然难以置信地摸到了泪水。 为何会有泪? 为何看到楚云弈死她竟然会如此伤心欲绝? 为何会如此? 忽然沉寂的黑夜之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微吟,谢芙蓉一愣,顿时大喜,连忙往自己怀中去看。 没想到怀中早已没有脉搏的楚云弈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不耐烦地道“本王还没有死,你在这里哭丧,是不是太早了些?” 谢芙蓉欢喜地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死了,刚才你没有脉息了!” “本王有六脉神功护体,使用神功会暂时封住脉息。你这笨丫头,也不知先探探本王的气息便在这里哭丧,真晦气!” 第九十八章 溶洞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芙蓉也不计较楚云弈嫌弃自己,只欢喜地自顾自语道。 楚云弈似想到了什么,斜睨着眼眸,伸出手指缓缓将谢芙蓉低垂着的下颚勾了起来,当看清谢芙蓉的脸颊上确实有泪时:“你哭了?是在为本王哭?是怕本王死了么?” 谢芙蓉连忙扭转了头,极力地掩饰着:“没……没有。是夜里风大,被风吹的!” 楚云弈嘴角淡淡一笑,收起了手,也没再说什么。 谢芙蓉迅速地收拾了脸上的泪痕,转身问道:“王爷可还能站起来?” “之前正如你所说,确实是用内力和真气吊着才能站起来。如今经过之前将近半个时辰的抵箭,再加上后来吊在悬崖上耗费了不少真气。站起来怕是不可能了!” 谢芙蓉打量了一遍四周:“看来这崖底是个深谷,今夜咱们是没办法走出去了,只能等到明天。但玉无缘心计深沉,如果见不到咱们的尸首定不会善罢甘休。保不准他还会下崖底来寻,咱们得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度过今夜。” 楚云弈也赞同谢芙蓉的话,点了点头。 谢芙蓉犹豫了半晌:“我背你离开这里吧!” “你背的动么?”楚云弈有些怀疑。 “王爷如今应该知道,芙蓉并非从小养在深闺的柔弱小姐!” “也是!”楚云弈一笑:“有着百年底蕴的谢氏果然不同凡响,荣国府更甚。瞒天过海这么多年,京中竟无一人知晓谢小姐包藏祸心!” 说起包藏祸心,谢芙蓉觉得她与楚云弈比起来还不知道谁比谁更黑。 此刻她并没有心思与他谈论这这,上前将楚云弈扶了起来背在背上,朝着向南的方向走去。 一路寒冷漆黑,大约走了两站茶的功夫,看到前方有一个山洞,谢芙蓉道:“咱们走的也应该差不多了,如果玉无缘的人下来,一时半会也应该不会找到这里。夜路不安全,咱们不如暂时就在这里歇息吧!” “好!”楚云弈表示赞同。 谢芙蓉便背着楚云弈进了山洞,洞内密封,除了洞口根本就没有与洞外链接的出口或者缝隙,所以洞内漆黑一片。 谢芙蓉身受重伤,背着楚云弈本就艰难,此刻看不清脚下的路,走的就更难了。 “向左走!”楚云弈忽然道。 谢芙蓉有些愣怔,也有些怀疑,更不明白楚云弈指示的意思。 “右边是水流,比较潮湿。左边有一块空地,是干燥!”楚云弈解释道。 谢芙蓉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同样处在漆黑之中,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楚云弈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但此刻她也没有别的更好的主意,便按照楚云弈的指示走了。 果然朝着左边走了大概十多步之后脚下的路越来越平坦,谢芙蓉将楚云弈放在了地上。 正当谢芙蓉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臂,思忖着如何找到尖锐的东西和木桩钻木取火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 她惊讶地看到楚云弈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火折子,竟然被点燃了。 没想到楚云弈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竟然会带火折子,若是遇到京中其他皇宗贵族子弟,只怕连火折子是什么都不清楚吧! 看到谢芙蓉满脸的疑惑,楚云弈解释道:“我身染重疾,受不得寒,这种东西大多时候都能用得上,所以荀叔便让我和忌崖随身都带着。” 既然带了火折子,方才进洞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竟然不拿出来给她用,真是可恶。 楚云弈似看懂了谢芙蓉的心思一般:“方才你虽什么都看不见。但我天生身体残缺,所以上天便给我多生了一窍,我的耳朵比常人灵敏,除了靠功力之外能听到常人不能听到的东西。所以在黑之中我能靠洞内的气息和各种动态判断状况。只要替你指明方向就行,用不着这东西。” 谢芙蓉不愿与楚云弈过多地计较这些,环视了一群洞内的景象。 发现这是个溶洞,洞内大多都是洁白如雪质地如玉的钟乳石,还有凌空峭壁。 在他们的对面,也就是洞口的右边是一条从钟乳石之中渗透出来的蜿蜒小溪,溪边多有五颜六色的彩色石头。在楚云弈手中火折子光线的照射下看上去非常漂亮。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谢芙蓉发现了一个燃烬的火堆和一些干枯的枯草和树枝,应该是路过这里的行人暂避时留下的。 谢芙蓉走过去拿了些枯草和树枝过来,用楚云弈手中的火折子点起了一个火堆。 顿时周围的气流渐渐地暖和了起来。 谢芙蓉吹灭了火折子递给了楚云弈:“我记得王爷身边的那个小护卫无忌是从不离身的,今日怎么不在了?” 楚云弈调整内息疗伤:“今日一早就差他去办事了。本王走的紧急,当时他还没有回来!” 楚云弈身上身中两箭,一个在肩胛骨的位置,另一个在手臂上。 方才谢芙蓉要背楚云弈的时候箭羽已经从接近根部的位置被折断。 虽然楚云弈在调整内息调理,但伤口的位置仍然还在煜煜流血。 谢芙蓉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王爷的伤口需要尽快处理,如若不然只怕这条手臂就要废了。且一直这样流血不止下去,定会损耗你的气血,对王爷的身体绝无益处。” “你懂医术?”楚云弈见谢芙蓉说的有板有眼,便问。 “不曾学过,只是以前经常在府上的藏书楼看书,其中有许多关于医术方面的,便顺道看了一些,并没有实用过。” 其实谢芙蓉的医术是在骊山书院院首王曦处学的,只是此刻她不便说的太多。 王曦出自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有着比谢氏还要深厚的文化底蕴,且多出杰俊。 王曦所学涉及也非常广泛而杂,包括史、文、兵、医、天象五行、奇门洞甲等,也有许多武学方面的东西,但王曦此人自身并不会武功。 “你可敢替本王拔箭?”楚云弈问。 谢芙蓉干脆地点头:“若王爷信任我,就让我替王爷处理伤口吧!” 对于谢芙蓉的果敢,楚云弈又对她高看了几分。 也不知心中在思索什么,面无表情地道点了点头。 第九十九章 寒毒发作 谢芙蓉从中衣的衣服上撕下来两块布,将其中一块在对面的小溪中沾了水。 又从靴子里拿出一把短匕首,道:“你忍着点!” 楚云弈对于谢芙蓉竟然随身带着匕首的事情并不惊讶,点了点头。 谢芙蓉先处理楚云弈手臂上的伤口,她将楚云弈的袖子划开了个口子,用力撕裂。 顿时血肉模糊的箭伤露了出来,伤口部分已经有些许轻微的泛青。 谢芙蓉看了楚云弈一眼,示意自己即将要动手了。 然后双眸专注地盯着伤口,手法非常果敢地将伤口处划成了一个十字,紧接着她放下匕首,双手小心地拽住了残箭的箭尾猛然一拽。 楚云弈顿时疼的一阵闷哼,额头渐渐冒出许多冷汗来。 谢芙蓉随手将带着艳红鲜血的残箭丢进了火堆里,然后用沾湿的白布清理了伤口,又用干净的白布包扎了起来。 “如今我们身上都没有带治箭伤的药,所以现在只能这样简单处理了。等明日咱们出了谷你回到北宫,一定要找大夫好好将伤口清理一番,不然很容易感染。” 楚云弈疼的面色苍白,点了点头,转过身子等待谢芙蓉处理肩胛骨的伤口。 但半晌谢芙蓉都没有反应。 楚云弈抬头,却见谢芙蓉坐在一边,紧抿着唇,满脸的绯色。 顿时她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处理楚云弈肩胛骨的伤口必须要将他的衣服解开,但此刻孤男寡女共处一穴,毕竟多有不便。且谢芙蓉又是未出闺阁的姑娘,帮楚云弈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很不合男女大防了,再处理肩胛骨的伤口就更不合理了。 “这一个就算了吧,耽误一些时辰也不打紧,明日一早咱们出了谷再找大夫处理!”楚云弈道。 谢芙蓉皱了皱眉头:“那怎么行,万一被耽误了怎么办?” 半晌她又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来试试吧!” 楚云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谢芙蓉将擦拭过伤口的白布拿到小溪中清理干净,又从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干净的布条,走到楚云弈面前。 犹豫了半晌,她扭开头,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去解楚云弈的衣领纽扣。 去不想,楚云弈猛然握住了谢芙蓉的手道:“我自己来吧!” 谢芙蓉有些尴尬地回转了头。 在楚云弈解开三颗纽扣之后退下了半截他的衣衫。 同样,这个伤口和手臂上的伤口一样,残箭的周围也已有些微青,谢芙蓉用同样的方式将残箭拔了下来,楚云弈疼的冷嘶一声。 “忍着点,马上就好!”谢芙蓉柔声安慰道。 楚云弈面色苍白,额头的冷汗几乎有豆粒那么大。 两人面面相对,谢芙蓉的个头比楚云弈稍微矮了些,从上至下,他刚好能俯视到她专注处理伤口的神情下两排浓密的睫毛如两只蒲扇一般扑闪着。衬得她整个人更加高贵美丽。 他竟然瞧得有些贪婪,舍不得移开眼睛。 半晌,楚云弈嘴角轻轻一扯,有些使坏地调笑道:“芙蓉小姐能够女扮男装以王荣甫的身份在帝京城里与一众二世祖们厮混在一起,并且能横着走,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怎么今日面对本王却在意起男女大防来了?竟然……还会脸红?” 之前对于楚云弈是否知道自己就是王荣甫一事,谢芙蓉也不确定,并且二人之间多方试探,也从未像此刻这般直接说破过。 但如今被楚云弈这样直接说了出来,他倒也不在意。 只是听清话中另一层深意之后,皱着眉头顿时生怒,不觉手下也用力了几分。 楚云弈疼的又是冷嘶一声。 谢芙蓉绑完最后一个死结,站起身来:“原本以为王爷铁面冷情,是个正经之人,却没想到也会如此浑说,早知道就不管你了!” 楚云弈冰冷面具之下的双眸中有些异样一闪而逝,穿好衣服便,没再说什么。 谢芙蓉又找来一些干柴,将火堆驾了起来。 忽然楚云弈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 谢芙蓉忙扭头看去,只见楚云弈躺倒在地上,紧紧地蜷缩着身体,簌簌颤抖着。 身体之上还隐约升腾起一股诡异的白色气体,苍白的脸颊上渐渐泛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雪花。 “楚云弈……你……怎么了?” 谢芙蓉面色大变,忙走了过去,欲将楚云弈扶起来。 但她的手刚触碰到楚云弈的身体便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寒冷。反射性地收了回来。 谢芙蓉一惊,忙拽起楚云弈的手开始探悉腕脉。 半晌,她的眸光由吃惊变为难以置信:“是……是寒毒?” 楚云弈紧闭着双眸,双唇也紧紧地闭合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谢芙蓉怎么也没有想到,楚云弈竟然中了寒毒。 寒毒乃天下奇毒,中毒之人常年承受着寒毒攻心的折磨。 毒性发作,全身就如同被置入冰窟一般,奇冷至极,但内心却像烈火一般燃烧,可谓内外煎熬,冰火两重天。 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承受。 直到最后全身的皮肤因为难以承受冷热交替的煎熬,溃烂而死。 谢芙蓉猛然想到了什么,小心地伸出手想去摘下楚云弈的面具,但手快要碰触到那银白冰冷的面具之时却又犹豫地收了回来。 那一块银白色的神秘面具几乎已经成为了面前这个人的标志,多少人提起大周豫王楚云弈,第一个便想到的是那块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的面具。 她很难想象,那块神秘的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的真相,是无边地狱?还是绝美神话? 若是前者,那么面前这个如此骄傲的人,他的内心到底承载着何等残忍的压力? 她完全没有勇气去揭示。 “楚云弈!楚云弈!你能听到我说话么?”谢芙蓉试探性地问。 但楚云弈还是没有反应。 焦急之下,谢芙蓉将楚云弈扶了起来,开始运转功力,替他输送真气。 然而他的真气刚一进入楚云弈的身体,就立刻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给吞噬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第一百章 男女授受不清 她很难想象,那块神秘的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的真相。 是无边地狱? 还是绝美神话? 若是前者,那么面前这个如此骄傲的人,他的内心到底承载着何等残忍的压力? 她完全没有勇气去揭示。 “楚云弈!楚云弈!你能听到我说话么?”谢芙蓉试探性地问。 但楚云弈还是没有反应。 焦急之下,谢芙蓉将楚云弈扶了起来,开始运转功力,替他输送真气。 然而他的真气刚一进入楚云弈的身体,就立刻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给吞噬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剩。 楚云弈的双眼和唇瓣紧紧地闭合着,睫毛及眉毛上的霜雪越来越厚,整个人也越来越冰凉。 隆冬季节,山洞中本就异常寒冷,如果再这样下去,楚云弈必死无疑。 谢芙蓉镇定神色,将楚云弈拽到了离火堆近一些的地反,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将火堆架了起来。 “楚云弈,你有没有感觉好点?”谢芙蓉问。 楚云弈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这个火堆对于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情急之下,谢芙蓉几乎将山洞中所有的干柴木棍都找了过来,又在楚云弈左右两边架起了两个火堆。 楚云弈脸上痛苦的神情似乎比方才少了一些,但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身体的温度也和之前一样寒冷。 在这种情境之下,谢芙蓉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楚云弈死,就算是个陌生人也不可能。 谢芙蓉一咬牙,索性跪坐在地上,将楚云弈紧紧地抱在了怀中,用自己身体的温度为他取暖。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云弈身上的温度有了回升,脸上的神情也舒展了许多。 他疲惫地睁开了双眼,隐隐约约望见眼前是谢芙蓉清丽绝伦的脸庞,她似乎已经睡着了,紧接着他又闭上了双眼。 ………… 谢芙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清晨。 楚云弈已经不知去向,眼前除了燃烬的三个火堆之外什么都没有。 “楚云弈……楚云弈……”谢芙蓉喊了两声,仍然没有任何人回答。 按理说楚云弈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再加上身受重伤,是不可能自己离开的。 她去了哪里? “楚云弈……”谢芙蓉朝洞外走去。 “小姐在那里!快!”外头忽然传来素心的声音。 谢芙蓉走到洞外,发现是素心、素锦、素画三人,后边还跟着皇甫漠寒、谢靖岚及扮作镇国大将军帐下副将蒙夜的夜杀。 “奴婢们来迟,还请小姐恕罪!”素心和素画忙跪在地上。 素心平日爱说爱笑,性格活泼,此刻竟然抹起了眼泪,跪在地上:“是奴婢护主不周,以致小姐被深陷土匪囹圄,罪不可恕,请小姐责罚!” “这哪里是你的错?那玉无缘武功高强,善谋狠谲,手下又有那么多强弩弓箭手,就连……”谢芙蓉原本想说楚云弈,但猛然一想,或许楚云弈忽然离开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在此处出现过,毕竟于理不合。 所以又转移了话题:“无论如何这次能逢凶化吉,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咱们尽快出谷吧!” “是!”三人站起身来去扶谢芙蓉。 但三人还没有走到谢芙蓉身前,谢芙蓉便脚下一个踉跄软软地向地上跌去。 皇甫门漠寒和谢靖岚几乎同时朝着谢芙蓉冲了过去。 最终还是皇甫漠寒快了一步,将快要倒在地上的谢芙蓉抱在了自己怀中。 “芙蓉小姐……芙蓉小姐!”皇甫漠寒喊了两声,谢芙蓉的双眼紧紧地闭合着,晕了过去。 “小姐!”素心、素锦和素画三人也冲了过来。 谢靖岚见皇甫漠寒比自己早了一步,将谢芙蓉接住,脸上的神情有些失落,收回了伸在半空中的手:“皇甫漠寒,你……你放下芙蓉妹妹!” 皇甫漠寒神情紧张,看向谢靖岚。 谢靖岚竟然忽然结巴起来:“男女授受不清,你……你放开她!” 皇甫漠寒此刻哪里有心情去搭理谢靖岚的这些心思,只回了句:“男女授受不清,难道你这个当同族哥哥的来抱就授受得清了?” 然后扶起谢芙蓉垂在身侧的手臂,顺便握住了她的腕脉。 皇甫漠寒行伍出生,学武的人多少也会些医术。 渐渐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好,她身受重伤,又受了风寒,而且她身上之前所中的生死符不知为何也被牵动了。咱们得赶紧带她回去!” 说着打横将谢芙蓉抱了起来,也不等众人有何反应,径直向前走去。 走了两步,他扬声似对谢芙蓉,又似对众人:“回去之后我便三媒六聘去荣国府提亲,这一生谢芙蓉便是我皇甫漠寒的妻子,是皇甫家的人!若如此,可授受得清?” 谢靖岚猛然顿住脚步,望着皇甫漠寒抱着谢芙蓉越走越远的背影,方才皇甫漠寒的那句话久久地回荡在耳边,内心深处像什么被撕扯着,猛然一疼。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也是一愣,但转而又换上一副欢喜的神情。 “哎……我有没有听错?方才皇甫小将军说他要上咱们府上向小姐求亲是么?”素锦凑上钱去问素画。 “好像……是这么说的!” “其实皇甫小将军也挺好,家室又好,人长的也俊朗,以后还会继承护国将军府上的家业。最主要的是如今不但没有偏房小妾,就连个侍妾都没有,小姐嫁过去,一定会夫妻恩爱和睦,如同神仙伴侣!”素锦脸上美滋滋地道。 素心狠狠地瞪了一眼素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到这些?没听清楚方才皇甫将军替小姐摸过脉之后说什么了么?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在小姐身边是干什么的!” 素锦原本满身的欢喜,被素心泼了一盆凉水,再加上想到了谢芙蓉的情况确实不好,便再也笑不起来了。 扮作蒙夜的夜杀跟在身后,倒是没有去关注素心、素锦和素画三人如何,而是瞧着皇甫漠寒和谢靖岚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一百零一章 老夫人的话 皇甫漠寒将谢芙蓉抱出了山谷,谷外停放着素锦、素画来时乘坐的马车,还有皇甫漠寒、谢靖岚、夜杀三人所骑的马。 皇甫漠寒出谷后直接抱着谢芙蓉上了马车,马车狭小最多也只能容纳四人,素心便骑了皇甫漠寒的马。 出了谷之后素心已经飞鸽传书给府上报了平安,所以一行人到荣国府的时候荣国公、老夫人及秋氏、谢苍云等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马车刚停,皇甫漠寒跳下马车就将谢芙蓉抱进了府,径直往芙蓉院而去,口中喊道:“快去请大夫!” 老夫人和荣国公来不及阻止皇甫漠寒问明情况,只好问素心了:“芙蓉丫头怎么了?” 素心满脸的愁容:“回老夫人,小姐在点苍山的时候受了伤,又受了风寒,还有……”由于在场的人太多,与楚萧然同中生死符的事情毕竟关系着谢芙蓉的名节,素心在舌头尖儿上打了个转还是没有说出口:“反正情况很不好,好夫人快请苏先生吧!” 老夫人听了个七七八八,但当听到“情况很不好”几个字的时候忽然脸色大变,对身后的人道:“快去,请苏先生到芙蓉院。 这厢素心给老夫人和荣国公及众人解释着。 另一头素锦和素画早已跟在皇甫漠寒身后进了府。 素锦和素画见皇甫漠寒抱着谢芙蓉进了荣国府一路朝着芙蓉院而去,眼看着就要到芙蓉院门口了,却并没有要将谢芙蓉放下的意思,忙上前挡住了院门。 “皇甫公子,男女有别,这里是小姐的闺院,您就送到这里吧!奴婢们将小姐抱进去就可以了!”素锦道。 “你们抱得动么?闪开!”皇甫漠寒担心谢芙蓉的状况,此刻也顾不得说话的口气了,说着冲开素锦和素画的阻拦直往里头冲。 素锦和素画冲到皇甫漠寒面前,张开双臂又拦住他:“皇甫公子,前面就是小姐的闺房了,您真的不能进去!” 皇甫漠寒被二人连番阻挠,已经有些微怒,脸上也不怎么好看:“芙蓉即将是我的妻子,有何不能进的?闪开,莫要耽误了病情!” 说着又冲开了二人的阻挡,直接将谢芙蓉抱进了屋。 身后的老夫人和荣国公刚走到门口,正好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情和皇甫漠寒所说的话。 老夫人和荣国公相互对看了一眼。荣国公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老夫人深叹了一声,进了芙蓉院。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孙嬷嬷带着苏先生进了荣国府。 苏哲先是给荣国公和老夫人请了安。 “苏先生,你快瞧瞧,芙蓉丫头这是怎么了?”老夫人道。 苏哲忙走到谢芙蓉床边,将一块蚕丝的帕子递给了素锦。 素锦将锦帕对折了,放到了谢芙蓉的手腕上,苏哲这才在床边一个小凳上坐了下来,替谢芙蓉诊脉。 屋子里一众人,凝聚神情,皆等待着苏哲诊脉的结果,大气也没有出一声。 半晌,苏哲眉头紧皱着,收回了手,站起身来。 老夫人忙上前问道:“如何了?” 苏哲向老夫人行了一礼:“回老夫人的话,芙蓉小姐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身受重伤,似乎是被强劲的内力所致,此外还受了些风寒。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只是什么?“老夫人见苏哲言语间有些犹豫,追问道。 苏哲思忖着应该如何开口,皇甫漠寒忽然打断了苏哲道对老夫人道:“谢老夫人,在下也略懂些艺术,芙蓉小姐除了方才苏先生所说的情况之外,还中了毒,只是这毒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被在下给解了,所以苏先生才会如此疑惑不解,是吧苏先生?”皇甫漠寒又反问苏哲。 苏哲忽然明白了皇甫漠寒的意思,这是不想让老夫人及荣国公等人知道谢芙蓉身中生死符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如此欲盖弥彰。 苏哲没有回答皇甫漠寒的话:“苏某先开个方子吧!,芙蓉小姐虽然被强劲的内力所伤,但是之前似乎已经有人用内力替她疗过伤,所以已经并无大碍。调理一段时间便会恢复。“ 另外风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苏哲还想说什么,但又没说。 老夫人对一旁的素心道:“你跟着苏先生去药房拿药吧!“ “是!“素心应了一声,跟着收拾好东西的苏哲一起出了门。 谢芙蓉静静地躺在床上,寂静地睡着,对于一旁发生的事情一点感应都没有。 老夫人又对荣国公道:“国公爷,既然芙蓉丫头无碍了,您便先回去吧,我和老三家的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情马上差人知会您一声!“ “恩!“荣国公应了一声,有些担忧地望了一眼寂静地躺在床上的谢芙蓉,什么话也没有说,出了门。 荣国公走后,老夫人又对皇甫漠寒道:“皇甫家的小子,你过来,老身有话要问你!“ 皇甫漠寒应了一声,跟着老夫人一起出了内室,去了外室。 老夫人在锦榻上坐了下来,指着一旁的一个椅子对皇甫漠寒道:“皇甫家的小子,坐吧!“ 皇甫漠寒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知谢老夫人找晚辈来是为何时?“ 老夫人打量着皇甫漠寒看了半晌道:“方才你在院子里和素锦、素心两个丫头所说的话我和国公爷都知道了!“ 皇甫漠寒似乎并不意外,神情淡然,态度恭敬有礼:“那正是漠寒心中所想,也是如实所说!” “你可知道,你与芙蓉丫头的婚事,可不是你们二人说了能算,或者荣国府和护国将军府能说了算的。无论你们二人中间谁嫁谁娶都会牵扯着朝廷大局。皇上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之间的婚事!”老夫人缓缓道。 “但漠寒却不这样认为!”皇甫漠寒道:“平常人家的子女尚可嫁娶自己心爱之人,又何况是咱们这样的人!说白了,这是荣国府上和护国将军府上的家事,又何必去管皇上是否同意!”皇甫漠寒眸光流转。 “哦?你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 “你可知道,荣国府如今在朝中的境地毕竟特殊,如同走在钢丝弦上。稍有不慎,有着百年基业的荣国府及谢氏就有可能一夜之间片瓦不存。而护国将将军府不一样,是皇室手中戈,一把利剑。且不论你与芙蓉如果结缘,是否会受到皇室的阻碍。就算真走到了一起,若有一日皇室对谢氏操戈,你与她夫妻终将兵戎相见,你可有想过,到那时你们将如何面对彼此?” 第一百零二章 用你一生的时间来偿还 皇甫漠寒沉默了半晌,再次抬起头来之时眸光坚定:“漠寒发誓,此生一定会护芙蓉周全,谢氏周全。护国将军府与荣国府兵戎相见那样的事情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皇甫漠寒这是在立誓了。 正如老夫人之前所说,皇甫世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可谓如日中天,完全是皇室的人,其实根本就没必要与荣国府趟这样浑水。 但皇甫漠寒这话说的坚定,是完全用自己的态度和护国将军府未来的立场来表明自己对谢芙蓉的心意了。 老夫人忽然愣了。 半晌,呵呵地笑道:“皇甫小子,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你的话可代表不了整个护国将军府!” 皇甫漠寒站起身来,朝着老夫人走了两步:“晚辈尚且年轻,且护国府上如今还有祖母当家是没错。但我相信,祖母和父亲还有叔父一定会同意这门婚事。毕竟……皇甫世家也有皇甫世家的底蕴和风骨。更何况,若漠寒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她身后想要庇护的人都无法保护,又何谈志在四方,何谈保家卫国,何谈立足与天地之间?” 老夫人望着皇甫漠寒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些异样。 半晌,老夫人站起身来走到皇甫漠寒身边,握住了皇甫漠寒的手:“好!好!老身赞赏你这一番骨气。不过……芙蓉丫头还得你有本事娶回去才行,你可知这其中会有多少艰难险阻?” 皇甫漠寒一喜,忙跪在地上:“谢老夫人成全!” 老夫人将皇甫漠寒扶了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皇甫漠寒站起身来道:“漠寒这就回去禀告祖母和父亲,找媒人来纳彩。” 老夫人皱眉:“皇甫小子,若没有圣旨赐婚,我们两府如何能擅作主张?” “如何做不得?”皇甫漠寒神情坚定:“这是我们两家人的事,与皇室何干?” 老夫人神情之中对皇甫漠寒更加赞赏:“皇甫小子说的对,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咱们管不着,咱么两家人的家事,他也休想管!“ 然后老夫人又瞧了瞧内室:“芙蓉丫头还没醒,你是要先回去还是等她醒了再回?“ “芙蓉还没有醒,漠寒怎放心回去?“ “恩!“老夫人点头:”好,老身就先回荣宁院了,芙蓉丫头醒了让人到荣宁院知会一声便可!“ 说完转身出了门,由守在门口的孙嬷嬷搀着离开了芙蓉院。 老夫人离开后,皇甫漠寒便进了内屋。 不一会秋氏也离开了。 皇甫漠寒一直守在谢芙蓉的床边悉心照料,一应事物做的细心而完美,似乎没了素心、素锦、素画四人什么事。就连谢芙蓉的药也是皇甫漠寒亲自去熬的。 大约戌时一刻,谢芙蓉醒了。 一睁开眼便看到了在床边坐着的皇甫漠寒。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也格外欣喜。 “小姐,您终于醒了!“三人忙道。 谢芙蓉扶着有些微愣的额头,欲要坐起来。 素锦忙上前给谢芙蓉披了件衣服,将她扶了起来:“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们了。整整昏睡了一天。幸亏有皇甫公子照料您!“ 说到这,一项长舌的素锦又欣喜地收不住话头了,不顾谢芙蓉有些惊愕的目光道:“小姐,皇甫公子人可真好,又英俊,又潇洒。最主要的是对小姐好,还愿意娶小姐您……” “嗯嗯“素心故意干哼了两声。 素锦猛然回过神来,明白哪有女儿家当着男子的面说这些的,顿时羞红了脸。 谢芙蓉也有些生气,虚弱的声音有些微冷,瞪着素锦道:“我看,是你这丫头自己情窦初开想嫁人了吧?明儿个就将你送出府去,找个婆家嫁了!省得整日里让人心烦!“ 谢芙蓉原本是微怒之下无心的几句话,也没真打算将素锦给送出去,但素锦却当真了,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忙跪在地上:“小姐,是素锦错了,素锦不该说这么多话,让小姐心烦。小姐你可不能将奴婢赶出去啊!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出去!“谢芙蓉原本身上就有伤,身体虚弱的很。再加上一向都有起床气,更加觉得听着素锦的哭声有些心烦。 素锦有些手足无措,哭道:“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小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求……” “出去!“素锦的话还没有说完,谢芙蓉又强调了一遍。 紧接着大咳了起来,顿时咳的面红耳赤,连气都喘不上来。 素画忙上前扶住谢芙蓉:“小姐,你怎么了!素锦真的不是有心的,您消消气!“ 素锦被吓的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素心一把拽起素锦,索性将她拉了出去。 皇甫漠寒面色一沉,几步就已经到了床边。 他推开素画,自己扶着谢芙蓉,以掌抵上谢芙蓉的背心,开始替她输送内力,调理气息。 半晌谢芙蓉果然好转了不少,面色渐渐红润,咳嗽也平缓了下来。 皇甫漠寒索性坐在床边,将谢芙蓉扶在了自己怀中,对一旁的素画道:“小厨房还热着你家小姐的药,去拿!“ 素画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皇甫漠寒见素画站在原地没有动,又道:“还不去,难道是要本公子自己去不成?“ 素画终是犹豫着出了门。 素画离开后谢芙蓉并没有挣脱皇甫漠寒的怀抱,又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男女有别,皇甫公子你不该如!“ 皇甫漠寒轻笑道:“这是小姐的闺阁,漠寒在此处呆了整整一天,此时已经是戌时都没有离开,只怕如今帝京城都已经传遍了你我二人的流言蜚语。你都不怕,难道是在替本公子担心我的名节?“ 谢芙蓉笑道:“京中只知道人人都忌惮三分的小霸王王荣甫口中没有章法,却没想到你皇甫小将军竟然也会如此打趣,难道是京中人人都看走了眼不成?“ 皇甫漠寒将谢芙蓉抱紧了些:“怎么办?如今我的名节可全都丢在你这,捡都捡不回来了,你得赔我!“ 谢芙蓉没想到皇甫漠寒竟也会如此耍赖,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便顺着他的话头问:“皇甫公子觉得如何个赔法你才满意?” “嫁给我!”皇甫漠寒将谢芙蓉往自己怀中拦了拦,下颚蹭着她的头顶如墨的青丝:“用你一生的时间来偿还!” 第一百零三章 你我前世有缘 谢芙蓉嗤笑一声,但并没有挣开皇甫漠寒,直呼其名:“皇甫漠寒,你是在说笑么?是你在耍赖,还是天下男人皆如你这般,认为所有女人都能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皇甫漠寒竟然在谢芙蓉的眼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疏离,还有冷漠和凌厉,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谢芙蓉。 就连此刻抱在怀里的这具身体也似忽然冰凉了几分。 他竟然微微地有些怕起来。 他的害怕倒不是因为被谢芙蓉所震慑,而是害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此而疏离。 皇甫漠寒缓缓放开谢芙蓉站了起来。 他站在床边,审视了半晌她冰冷的双眸,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高过头顶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皇甫漠寒发誓,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同辉。若有玩弄之意,天地同诛,日月不容!” 谢芙蓉没有想到皇甫漠寒竟忽然如此认真起来,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半晌她轻咳嗽了两下,嘴角一扬:“皇甫漠寒,你何必如此,你我才认识几天?” “不!”皇甫漠寒忽然坚定道:“我们之间初见并不是人胜节出游,而是……而是很多年前,你初次以骊山书院院首王曦的次子王荣甫的身份出现在朱仙楼,以一身桀骜不逊与我们一群男子厮混在一起!” 谢芙蓉脸上的淡笑不见,忽然满眼的防备:“哦?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便是王荣甫?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王荣甫的身份掩藏得很好,她自信自己的演技和易容之术也卓绝。 这么多年来除了老夫人、荣国公、及王曦还有她身边的五大侍女和璇玑阁几个顶级人物知道之外,其他不知情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怀疑的蛛丝马迹。 “不!”皇甫漠寒摇头:“起初我并不知道荣国府的嫡小姐你便是王荣甫。只是第一次见到你以王荣甫的身份出现的时候便觉得你是个女子,当时我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如同……如同我们前世便有缘一般。” 谢芙蓉忽然一愣,思绪渐渐忆起了前世。 皇甫漠寒接着道:“后来我几乎暗中查遍了琅琊王氏所有的族系,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甚至还往博雅草堂安插过暗桩,但都没有查出任何异样。直到人胜节那日在朱仙楼下远远地看到坐在太子马车里的你,我便一心笃定了你与王荣甫就是一个人!” 谢芙蓉的神情有些复杂,声音低沉地问:“除了你,还有谁怀疑到了王荣甫是女子的身份?” “芙蓉,你的易容和演技都很好,韦晏云和秦祁烨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层!” “那你呢?难道你就凭着自己的感觉便认定了我就是王荣甫?” “对,仅凭感觉!”皇甫漠寒非常坚定道:“说起来,我这一生也很奇怪。从小就经常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我总是看到一个身穿淡粉色襦裙的小女孩呼喊着我的名字,但我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和韦晏云他们相比,到了我这个年龄正室,偏房、侍妾都有一大堆了,但我的院子里连个侍女都没有。京中曾谣传我皇甫漠寒好男癖,但谁又真正知道我的心!” “你的心?”谢芙蓉问。 “我总觉得,我这一生是在等一个人,一个与我前世有来生之约的人。我总觉得看清了梦中的那个女孩便能看清我等的人是谁。直到遇见了你,谢芙蓉!我这颗如同浮萍的心便有了着落,便笃定你就是我梦中的那个人!” 谢芙蓉愣愣地望着皇甫漠寒,半晌嗤笑一声,移开了目光:“皇甫漠寒、皇甫小将军,你这一番情话说的可真动人,我都快要被你感动了。难道你平日里在潇湘馆、怡红院那种地方喝花酒也用的是这套手段么?”说着又呵呵地笑了两声。 皇甫漠寒忽然俯身一把按住了谢芙蓉的双肩,迫使她面对着自己:“芙蓉,你看着我,你到底在逃避什么?为什么要掩饰?你看着我,告诉我,我方才看到的是假象,你没有刻意在躲避,疏离我。其实在你的心里也有我对不对?” 谢芙蓉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 皇甫漠寒补充道:“芙蓉,我与那些风华雪月的男子不一样。我皇甫漠寒想要的是与你谢芙蓉一生携手到白头。你心中所想的太重,肩上所承担的也太重。相信我,皇甫漠寒愿站在你的身前,为你遮风挡雨,替你抗下所有的惊涛骇浪!” 谢芙蓉缓缓扭转过头,望向了皇甫漠寒的双眼,四目相对,两两相望,她的雨声清淡却决绝:“皇甫漠寒,你看清了!我现在看着你,你可在我眼中可看到了你所认为的逃避、掩饰??” 皇甫漠寒心头猛然刺痛,缓缓放开谢芙蓉,难以置信地退后:“不……不可能……不可能……” 他口中淡淡呢喃,只说着不可能,却不知道是在说谢芙蓉不可能不喜欢她,还是说着自己方才不可能看错。 谢芙蓉的声音忽然又冰冷了几分:“皇甫小将军既然曾经暗中查过我,也在我身边安插过暗桩,就应该知道我谢芙蓉此生早已绝心绝情,无心儿女情长。皇甫小将军未来是要继承护国将军府的人,还要为大周江山及百姓谋福,就不要在我的身上枉费感情了!” 皇甫漠寒的眼中满是失望,内心之中就如同被什么绞痛着。 半晌,他又恢复了和方才一样坚定的神情:“既然你绝心绝情,心中不会再有爱,嫁给谁不都一样?何不就嫁给我皇甫漠寒?我愿用我一生的时间来融化你这颗冰冷的心,即使这一生都不能融化,待你我此生落幕之时,你的回忆之中也会是无尽的温暖和幸福!” 谢芙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皇甫漠寒又道:“如果是为天下兵马呢?谢氏如今在大周走的艰难,而我皇甫世家掌握着大周兵马,若谢氏与我皇甫世家联姻,就算有人想动谢氏,也会望而却步,忌惮三分!” “你想与我做交易?”谢芙蓉扬眉道。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皇甫漠寒双手负后,神情坚定,做着此生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决定:“你嫁给我,此生护国将军府所有明暗势力为你披荆斩棘,驰骋山河。你想要什么,皇甫漠寒任你驱使,给你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交易 皇甫漠寒的话完全出乎谢芙蓉的意料。 但即便皇甫漠寒将话说到如此,但有些事情她还是没有办法下决定:“驰骋山河?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皇甫小将军你说出来就不怕终有一日会传到宫里头那位的耳朵里?” “大逆不道的话我皇甫漠寒说了便是说了,传出去又能怎样?芙蓉,倒是你,璇玑阁、王荣甫的身份、潇湘馆据点,瞒天过海,大逆不道的事你做的还少么?难道你还怕别人说不成?” 谢芙蓉眯了眯双眼,审视着皇甫漠寒。 “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进可攻,退有守,可比你与阴晴不定的豫王联手划算的多了!”皇甫漠寒追问道。 谢芙蓉没想到皇甫漠寒竟然连她与豫王联手的事情都知道。 记得当初为了掩人耳目,她在豫王楚云弈回京的途中假以压死自己的狸猫为由才接近楚云弈,那可是苦用了一番心思的。 不过慎重思忖之后她便觉得,皇甫漠寒估计也只是猜到了个七七八八,至于在狸猫的腹中夹放羊皮卷,暗送东宫秘辛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便淡笑一声:“就算交易达成,如今京中局势复杂,只怕无论将荣国府嫡女嫁给帝京哪个府邸,宫里头那位生性多疑的皇帝都不会放心,你得有本会让他下旨赐婚才行!” “这些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只管在府中待嫁,做我皇甫漠寒此生唯一的女人便是!”皇甫漠寒强力压制着心头的欢喜道。 此生唯一的女人? 谢芙蓉忽然愣了。 皇甫漠寒看到谢芙蓉愣怔的眼神,缓缓上前坐到了床边,又将谢芙蓉揽进了自己怀中:“芙蓉,只此一生,只此一世,你谢芙蓉便是我皇甫漠寒此生唯一的女人。无论你是否心甘情愿嫁给我,无论你嫁给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皇甫漠寒都心甘情愿!” 谢芙蓉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还是没有挣脱皇甫漠寒。 她想,就如同方才皇甫漠寒所说,她这一生早已决定绝心绝情,那么嫁给谁又有和区别呢? 不如就成全了他的心意吧,终究前世她欠了他的,那么就让她在这一生还尽吧! 谢芙蓉思忖着,无意识地往皇甫漠寒的怀中靠了靠。 皇甫漠寒感觉谢芙蓉的亲近,猛然一喜,用下颚蹭了蹭她头顶的发丝:“芙蓉,此生有你,夫复何求!方才我真怕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答应我。如果是那样,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谢芙蓉沉默着没有说话。 素画并不知道内室发生的事情,端着谢芙蓉的汤药进门看到二人之时脸颊顿时一红,忙转过身去。 皇甫漠寒放开了谢芙蓉,拿了靠枕放在了谢芙蓉的身后将她扶坐了起来。 然后接过素画端进来的汤药给谢芙蓉一勺一勺地喂着喝了,方才满面笑意地离开。 皇甫漠寒走后谢芙蓉靠坐在床上一直没有说话。 一旁的素画想说什么,但是半晌都不敢出声。 直到谢芙蓉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什么事,说吧!” 素画这才上前,吞吞吐吐地道:“小姐,方才我进屋的时候看到素锦还站在门外……其实……” 谢芙蓉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一时之气,责怪了素锦。但也没有真心要处置她的意思,想必素锦是真放在了心上。 便道:“让她回去吧!就说方才我说的话不算数。你也下去早点休息,我有些乏了!” 说着便拿掉了靠枕,转身躺了下去。 素画见谢芙蓉悻悻地样子,知道她真是乏了,便不再多说什么。熄了灯,出了门。 沉静的黑夜里,隐约还能听到素画出门之后和外屋的素心、素锦二人说着什么,只是此刻的谢芙蓉并没有心思去细听她们说的是什么。 不一会儿外头便没有动静。 但谢芙蓉的心思却越来越沉。 因为重生之后她对前世的记忆不是很完整,再加上这一世主要想着如何保住荣国府,如何让谢氏在前世中血流成河的事情不再发生,便没有去细想关于别人的命运会如何。 但经今晚一事,她才猛然忆起,原来自己前世欠皇甫漠寒良多。 其实,前世里刚开始她与皇甫漠寒是有婚约的,后来她为了嫁给自己一心所爱的男子楚萧然与皇甫漠寒毁了婚约。 但即便如此,前世的皇甫默寒也一心为他,甚至后来为他而死。 而这一世皇甫默寒所谓与她莫名的亲切感也不是空穴来风。 确实,前世里在皇甫漠寒临死之前她与他约定了来生之约。 只是关于一些细节的事情谢芙蓉怎么也想不起来。 脑海中隐隐约约只记得一个画面,画面中皇甫漠寒满身都是血,气息微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抱着他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今生是我欠你的,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救你,一定会!” 谢芙蓉猛然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瞬间满身都是冷汗,柔顺轻透的里衣都被汗水浸湿了,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 她努力想迫使自己想起前世更多关于皇甫漠寒的事情,但越想,脑海中皇甫漠寒临死前刺眼的血红越来越清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谢芙蓉只觉得头疼欲裂,猛然跌倒在了床上,昏睡了过去。 …… 次日谢芙蓉醒来的时候已辰时二刻,素心、素锦、素画三人都已经早早地醒了,将外屋和院子打扫了一遍。 只是一直都没有听到内屋谢芙蓉的动静,更拿捏不准谢芙蓉此刻的心思,便没敢进屋。 “素锦……”谢芙蓉起床后朝着外头喊了一声。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忙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进了内屋。 见谢芙蓉挣扎着下了床正要穿绣鞋,素锦忙上前阻止道:“小姐,昨日苏先生和皇甫公子都交代过了,您至少要卧床七日,这七日内不易多走动,更不易受风!” 素心刚说完话,想起昨日素锦因多嘴说到皇甫漠寒而险些被遣送出府的事情,突然有些后悔了。 却没想到谢芙蓉什么都没说,上了床。便松了一口气。 三人又侍候着谢芙蓉梳洗完毕。 素锦将早就炖好在小厨房灶上热着的稀粥端了进来。 谢芙蓉今日的胃口似乎很好,多吃了一碗。 待素锦和素画将碗筷收拾出去后,谢芙蓉忽然问素心道:“可有接到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第一百零五章 留不得 因为考虑到谢芙蓉受伤再加上风寒,如今的身体还很虚弱。并且昨晚皇甫漠寒临走之前又有交代,让她们三人细心侍候谢芙蓉,不易让她过多操劳。 所以原本素心是没想着要给谢芙蓉汇报宫里的消息的,但此刻谢芙蓉问了,又只好说了。 “二房的三小姐自上阳宫一事之后便奉皇后娘娘的懿旨住到了翠云宫里,这几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皇后娘娘答应要给咱们荣国府一个交代,倒是去了承乾殿找过陛下一次,午时过后去的,差不多到了申时才出来,期间将近两个时辰。只是承乾殿和重华殿至今还没有任何旨意传出来,帝后心思难测,最终如何处置还很难说!” 谢芙蓉点了点头。 “东宫那边呢?”谢芙蓉又问。 素心没有立即回答,神情似乎有些犹豫。 谢芙蓉接过素锦递过来的参茶,轻呡了一口。 抬头望着素心:“怎么?出了什么状况么?” “今日一早咱们在东宫的暗桩传来的消息,小姐身陷点苍山的时候太子殿下似乎去过一趟点苍山,昨晚子时才被太子身边门生找回来。听说身受重伤,情况有些不妙。东宫的门生怕走漏消息并没有直接将太子殿下带回宫,而是暂住在了项氏在城东的一个府邸!” “哦?”谢芙蓉举着茶盏的手顿了顿,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记得昨日一早她身上的生死符忽然发作的时候胸口曾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昨晚她醒来的时候就想过生死符发作的原因,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身受重伤所致,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而是被楚萧然的重伤所牵引。 所谓生死符,便是一人生,两人共存,一人死,两人共亡。 既然能够牵引生死符发作,看来楚萧然确实曾身受众重伤,命在垂危。 只是……他去点苍山做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他? “太子是一个人去的?他身边的隐卫呢?” 素心肯定道:“太子确实是一个人去的,听说出宫的时候明暗卫都没有带。” 谢芙蓉脸色沉浸,静静地抿着手中的参茶,似思忖着什么,没再说话。 半晌,素心又问道:“小姐,您身上生死符的事情昨日皇甫公子拦着没让苏先生在老夫人和国公爷面前说,但这事情毕竟是纸包不住火的,难道咱们就一直这样瞒着么?” “不瞒着还能怎么样?”谢芙蓉将手中茶盏递给了素锦,又接过素锦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不过……只怕瞒也是瞒不住的,祖母和爷爷都是心思精明的人,怎会看不出昨日皇甫漠寒的异样,事后定会找苏先生盘问个明白,到时候就看苏先生怎么说了。能瞒一时就瞒一时吧,祖母和爷爷都老了,这些事情能让他们少操点心最好!” 素心明白谢芙蓉的心思,便不再多说什么。 素锦心思耿直,总是藏不住话。在一旁听着谢芙蓉和素心的谈话,也按耐不住了,便插嘴道:“点苍山的那些个土匪也太可恶了,连咱们小姐都敢绑架,真是太可恶了!” 素心总觉得不知怎么回事,这两日的素锦说话总是缺个心眼儿,哪壶不开提哪壶,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素锦见谢芙蓉一直都没有说话,便吐了吐舌头,有些蔫蔫地耸拉着耳朵出了内室。 谢芙蓉一直沉默着,思忖着什么,半晌抬起头来,想对素锦说什么,但见素锦不在了,便对素心道:“加上素寰,咱们如今在翠云宫共有几个人!” “有四个!”素心肯定道。 “除去府上的眼线,单咱们自己的有几个?”谢芙蓉问。 “有三个!” “上元节宫宴的时候瑾瑜给太子敬酒所用的那盏酒樽可收好了?” “当时小姐示意之后我便给咱们在乐舞宫当差的人示意过了,早已收好!” “好!”谢芙蓉点点头:“让他们将它交给重华殿吧!” “交给皇后?”素心有些吃惊:“皇后跟咱们可是死对头,若是皇后借机发挥,到时候对贵妃娘娘不利不说,只怕还会牵连咱们荣国府!” 谢芙蓉捏了捏身上的被子,悠悠道:“一颗棋子,如果她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你说该怎么办?” 素心有些不明白了:“上阳宫的事情确实是贵妃在暗中操控的,可这事情小姐你也是知道的呀,并且还在暗中……难道??”素心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双眼。 她扭头小心地看了看窗外,见园子里只有素锦和素画修剪着干枯的花枝,并没有其他人在,东厢房的门也紧紧地闭合着,谢怜玉那边也没有动静。 便小声地道:“小姐……你说是……这次点苍山的事情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有参与??” 谢芙蓉对素心的谨慎很满意:“不止贵妃,还有咱们府上的那位。” “韩夫人也参与了??”素心更加难以置信,但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可是韩夫人自打上次紫河车和情丝绕之事后便被老夫人禁足在了祠堂,根本就没有踏出过祠堂半步,就连年关的家宴也没有让出来。怎么可能参与此事呢。而且祠堂那边也一直有咱们的人盯着,并没有传出韩夫人有何异样啊!” “她不出来,并不代表别人就不能进去!”谢芙蓉的眸光忽然有些冰凉:“二婶儿是什么样的人,经营荣国府二十多年,虽然现在人被禁足在了祠堂,但浸淫内府多年盘根错节的势力岂是三婶儿当家了这么几日说清理干净就能清理干净的。” 素心脸色一凝,颔首道:“是奴婢们疏忽了!” “这事情也不能怪你们,她若想做什么,就算你把祠堂所有人都换成咱们的人,她也会想尽办法去做!只是这一回……二婶儿是留不得了!” 素心明白,之前谢芙蓉之所以没有对韩氏下狠手一方面是顾忌的二房的谢天年。不管韩氏如何,毕竟也是谢天年的正妻。无论内宅如何争斗,只要不会影响到谢氏的根基便可。 另一方面也是给韩氏留了一丝机会,希望她有一日能够醒悟,一改本性。 却不料,在祠堂禁足了这么多日,她不但没有悔改之心,甚至还撺掇宫里的贵妃做下点苍山这样的事情。 如今谢芙蓉对韩氏是彻底失去信心了。 年关已过,春风和煦。 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留着韩氏这样的人,再次破坏她们的假计划。 “宫里的贵妃那边?”素心问。 第一百零六章 肚子里的蛔虫 “贵妃是咱们府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送进宫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弃掉。且在宫中已有多年,如今又有了身孕,就算皇上知道了上阳宫一事的真相,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最多也是禁足或者罚俸,小惩以戒。” 谢芙蓉望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际飘着的几只风筝,又道:“不过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有时候风筝也会随着风迷失了方向,不听使唤,咱们也需要适当地收收线,给以警戒。” 素心点点头。 点了跟凝神的香,又给谢芙蓉找了几本平日里爱看的书:“奴婢这就去办这些事情。素锦和素画都在外头,我会叮嘱他们留神些,小姐若有什么事情,就喊她们!” 谢芙蓉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或者七八十的老太太,哪有那么矫情,瞧你小心谨慎的!” “虽不是小孩或者老太太,但小姐你如今受了伤,还得了风寒,可得要小心些,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子可就麻烦了!” 谢芙蓉无奈地摇了摇头。 素心又打趣儿道:“小姐你虽然不说,但奴婢心里可明白的很,如今素寰在宫里,我又要出去。待会素锦和素画可是劝不住你的,你是不是偷偷想着要出去?还是听奴婢一句劝,如今三月的春风虽温暖和煦,可你毕竟受不住。待日后病好了,如何出去,想去哪儿都行,奴婢都不拦着。” 谢芙蓉笑的无奈:“你啊,真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素心笑道:“今儿个一早在咱们东厢房住着的怜玉小姐想过来看您,但当时您还睡着,奴婢就给拦住了,小姐若是一个人闷的慌,不如就将怜玉小姐叫过来唠唠嗑儿。小姐平日里虽不怎么喜欢她,但毕竟姐妹之间也有话题聊的!” 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但自从年关家宴过后就没有见过谢怜玉。一方面是谢芙蓉一直忙着,另一方面,谢怜玉也鲜少来打扰。所以倒把她给忘了。 谢芙蓉笑笑:“好好好,你出去的时候去东厢房知会一声。你呀,如今是比祖母还要能唠叨了!” “奴婢哪儿敢跟老夫人比,老夫人那可是真真儿的疼你,奴婢们只是尽心侍候而已!” 说着,便往外头走。 素心刚走到门口,谢芙蓉又喊住了她:“等等!” 素心回头:“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谢芙蓉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然:“咱们在北宫是不是一直都没有人?” 素心不明白谢芙蓉为何忽然问起北宫,但她觉得只要谢芙蓉问了,就一定有她的安排,便回道:“北宫那边表面上虽看着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要比别的亲王府邸朴素的多,但实则是个极其深不可测的地方。咱们璇玑阁曾多次试过安排人进去,但都没有成功,如今也只有一个经常往北宫那边送菜的菜农,但每次菜送到后门就被北宫的人接了,咱们的人根本就没把那进去!” 谢芙蓉半晌都没有说话。 素心试探道:“小姐若是需要知道北宫内部的玄机,不如……奴婢亲自去试试!” 谢芙蓉面色肃然:“豫王并没有表面上咱们看到的那么简单。咱们能往北宫安排人,他们自然也能往咱们府上安插他们的人。你是明着在我身边侍候的人,到时候若被认出来,只怕反而会打草惊蛇!” 素心思忖了半晌:“不如让素澜去吧,素澜虽一直在博雅草堂,但二舅爷一向为人低调,且素澜又很少在人前露面,知道她的人没几个。且她的身手又是我们五人之中最好的。若她去,肯定没问题!” 素心的话并无道理,谢芙蓉思量了半晌,但最终还是摇头道:“罢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北宫既然提防的如此严实,就算咱们的人进去了,只怕也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素心点点头。 “不过可以在北宫的周围安插上暗桩,时刻注意北宫之人出入的动向就成,尤其是豫王!”谢芙蓉又道。 “是!”素心应声。 素心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又思量着或许有些话此刻说出来不合适,便没再说是什么,出了门。 素心临走前去了一趟东厢房,通知谢怜玉谢芙蓉已经醒了的事情。 没过多久,谢怜玉便带着宝娟去了谢芙蓉的内室。 原本因为上次谢怜玉联合韩氏栽赃谢芙蓉私藏情丝绕一事,谢芙蓉对谢怜玉有了几分生厌。但毕竟前世里最后谢氏落寞,树倒猢狲散,唯有谢怜玉一人来看过她。 为此,对于谢怜玉,谢芙蓉多少也是有几分情分的,便多聊了两句家常。 午时的时候秋氏带着人送来了一些补品。 秋氏身居一向简出简行,但也不失为大家风范。 妆容举止上面,虽从不奢华夸张,但也紧随帝京贵袭中的潮流。 梳着年后京上贵妇中最流行的乌蛮髻,发髻上插着一支简单的缠枝钗和一支简单的白角月牙梳。上身穿着藕绮上襦,下身穿着湘绮小裙子。 一进门见到谢芙蓉便笑呵呵道:“瞧着今儿个你气色好些了,我这一直提着的心就放下了几分。想起昨儿个你被刚找回来时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婶儿这会还觉得胆战心惊。你可着实把咱们一家子人给吓坏了!” 谢芙蓉笑道:“让三婶儿跟着芙蓉操心了,芙蓉现在没事了,还请婶儿放心!” 秋氏笑着睕了谢芙蓉一眼:“你一日不好透了,我和你祖母还有爷爷的心一日就放不下。你啊,真不叫人省心!” 又问一旁坐着的谢怜玉:“怜玉丫头也在?最近几日身子骨可好些了?” 秋氏再府上虽一向待人温和,但逼近搬进来没多少日子,且又与谢怜玉接触的少。所以谢怜玉面对秋氏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往日在韩氏手底下踩压惯了的胆怯。 低垂着头起身回话道:“回三婶母的话,吃了几幅苏先生的药,又在芙蓉姐姐这里吃的好,住的好,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那就好!”谢怜玉的态度倒让秋氏有些不习惯了:“自家人,怜玉丫头你不必拘谨。往后多到芜蘅院走动走动,熟络了就亲切了!” “是!”谢怜玉小心地回道。 秋氏明白,赵姨娘生前毕竟是姨娘,就算以前跟着韩氏如何张扬跋扈,但因着自己的身份也是有所顾忌的。 如今赵姨娘去了,韩氏又被禁足,谢怜玉完全失去了依仗,就更加不会张扬了。 便也不再强求她。 从身后婢女递过来的盘子中拿了一碗燕窝粥给了谢芙蓉,又将另一碗给了谢怜玉。 第一百零七章 低微并不代表低贱 谢怜玉也是荣国府上的女儿,但以前被韩氏踩压着,一应吃穿用度都被克扣的所剩无几,能吃上一顿好的饭菜就已经不错了。 哪里吃过像燕窝这样珍贵的精品,去接秋氏手中碗的手干干地有一些不自在。 秋氏看出了谢怜玉的异样,也猜出了她的心思。 想到人们都说没娘的孩子可怜,尤其是名门大宅中没了亲生姨娘的孩子,生存的更加艰难。 再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芷箬终有一日也会长的如谢怜玉这样一般大,也不知自己会护持她多久。 想到此,心中便对谢怜玉生出了几分同情和怜惜。 索性将谢怜玉的手拽了过来,将碗塞到了她的手中,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好孩子,吃吧,若是不够,婶儿再让人去做!” 谢怜玉端着有些冰凉的青白色小釉碗,定定地望着碗中颜色好看的燕窝,半晌没了动静,忽然“滴溜”一颗泪珠掉进了碗里。 她怕秋氏和谢芙蓉瞧见,忙低垂着头去吃碗里的眼窝,故意掩饰着。 但就算她掩饰的再及时,还是被谢芙蓉和秋氏瞧见了。 谢芙蓉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吃着自己手中的燕窝,心思却是百转千回。 看了一眼一直瞧着谢怜玉,就如同瞧着自己孩子的秋氏。 觉得同样是荣国府庶出的媳妇,同样是当家主母,但待人处事和结果却是千差万别。 韩氏一直不能忘记自己的丈夫是庶出,自己的子女也是庶系,所以利用自己是当家主母的身份去踩压荣国府除自己子女以外的孩子,甚至想让自己的女儿取代她这个嫡女。 而秋氏,虽和韩氏一样清楚自己是庶系的身份,却牢记着谢氏的祖训,明白嫡庶有别的道理。 行事张弛有度,为人谦卑和煦,与人坦然相待。把除了谢芷箬以外的谢氏子女都当做自己的子女看待,真正得到了荣国府上下所有人的心。 这样的女子才不失为大家风范,才真正配得上做荣国府的当家主母。 “三婶儿,怜玉妹妹一直住在我的东厢房里也不是办法,但她的那个荷香院阴气着实太重,实在不易常住。咱们府上可还有空着的好院子,给怜玉妹妹腾一间出来吧!”谢芙蓉道。 秋氏有些欣喜:“婶儿也正有此意,怜玉丫头那园子真不适合未出阁的姑娘住。我的芜蘅院旁边的沉香榭怎么样?冬暖夏凉,风景又好,春夏秋冬都照着阳光,最适合怜玉丫头这样身子骨不爽利的人住了。” 谢芙蓉“噗嗤”笑了一声,打趣儿道:“原来三婶儿早有打算,你可真偏心!” 秋氏疼爱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谢芙蓉的额头:“死丫头,就这么点事情,你还吃醋了。你怜玉妹妹哪儿能跟你比,咱们府上,上上下下可是全都将你捧在手心里宠着,我和老夫人以及荣国公更是怕把你捧在手心里被分吹了,含在嘴里被化了。啥时候缺过你的?” 谢芙蓉笑的满面春光,故意逗趣:“是是是,婶儿说的对,是芙蓉小心眼儿了!” 而一旁的谢怜玉却满脸的为难,甚至看上去有些被吓着了,腾然站起身来,;两只瘦小的手儿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很不自在地捏着衣角:“这……这万万使不得!怜玉……怜玉住在荷香院挺好的!” 秋氏和谢芙蓉有些不明白了。 秋氏皱眉问道:“如何使不得了?你那荷香院阴气重又潮湿,你一个姑娘家,如何能常年住下去?” “我……”谢怜玉也不知为何,吓的脸色有些煞白,眼圈开始有些淡淡地红润:“三婶母,芙蓉姐姐,沉香榭是以前贵妃娘娘还在府上的时候住过的。怜玉……怜玉的身份实在不适合住在那里!” 沉香榭确实的是当今谢贵妃也就是谢玲珑未出阁的时候在府上住过的。 后来谢玲珑嫁到宫中做了贵妃,沉香榭就一直被韩氏封锁着不让任何人去住,更不让人接近。 谢怜玉被韩氏踩压怕了,猛然听到让她去住谢玲珑住过的沉香榭,就如同让她去触碰韩氏的逆鳞一般,简直就是噩梦。 谢芙蓉冷哼一声:“笑话,谁说是贵妃住过的地反,咱们就不能住了?难道咱们府上多出几个妃子娘娘的,咱们这些人就得把这里供奉起来,另辟府邸不成?” 秋氏也道:“咱们府上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之前二嫂封着沉香榭是念女心切,可后来老夫人和国公爷回府之后就没在封着了。贵妃已经嫁到宫里又不会再回来,就算偶尔回来省亲,府上也会另有安排,断不会让她再住到沉香榭的!那地方确实好,空着怪可惜!” 谢怜玉谢氏有些为难。 韩氏思量了下,道:“既然你不愿意去住,婶儿就给你另外选个地方!” “就去住沉香榭!”谢芙蓉态度坚决,不容改变:“我倒要看看谁还能说什么?” “芙蓉……”秋氏明白谢芙蓉的意思,但更明白谢怜玉的顾虑,想劝谢芙蓉。 但谢芙蓉根本就不给秋氏说话的机会,态度坚决地对谢怜玉道:“怜玉妹妹,咱们虽身在世家大族,规矩甚多,更有嫡庶有别之分。但并不代表庶出的子女就轻贱了。更何况咱们是有着百年底蕴的谢氏,有着咱们自己的风骨。作为谢氏的儿女,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咱们都要以名中带着一个‘谢’字而骄傲自豪,要活的不迁就、不懦弱、不屈辱、不胆怯。更不可以自贱自己,你能明白姐姐的这番话么?” 谢怜玉身为赵姨娘的女儿。 赵姨娘一直被韩氏踩压着,所以在府中的日子过的本就低微艰难,教导谢怜玉更是要求她在府中行走处事姿态要有多低就有多低,根本就没有顾忌过她的尊严。 从小到大,哪有人像谢芙蓉这样跟她说过这些。 原来她也可以如此骄傲地活着,不迁就、不懦弱、不屈辱、不胆怯…… 原来终有一日,她也可以不顾及自己低微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享受被光明抚照的感觉。 原来……就算她出身低贱,也可以有自己的尊严。 谢芙蓉似看出了谢怜玉的心思:“怜玉妹妹,低微并不代表低贱!” 谢怜玉猛然抬头,两眼泛红地望着谢芙蓉,渐渐地嘴角因为内心的激动而开始缓缓颤抖起来,双眸中一股温润的清泉破眶而出,顺着脸颊渐渐地流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自愧不如 “芙蓉姐姐,原本我以为你我之间有的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身份之别。如今我才明白,正如别人所说,你才是真正能配得上‘荣国府谢小姐’之称的人。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你高出常人的见解和宽广的胸怀。这些都是怜玉再修炼十年都不能及的!” 谢芙蓉笑笑,没有说话。 秋氏有些低沉的脸上努力扯出一个喜庆的笑容来,打破了有些伤感的气氛。 拉住谢怜玉的手:“你瞧你,这泪水流的连婶儿都有些憋不住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谢怜玉忙抽出娟子,擦了眼泪。 秋氏又深切道:“你没了姨娘就不代表一个人孤苦伶仃,往后婶儿就是你的亲娘,有什么难处,只管跟婶儿说!” 谢怜玉的情绪又有些激动了,但终究还是忍着没让泪水再流下来。 秋氏又和谢芙蓉商量道:“沉香榭的一应用具都是当年贵妃进宫前不久新配的。没用多久,还新着,要不就不换了!” 谢芙蓉点点头:“桌椅柜子什么的都不换了,床还是换掉吧。毕竟怜玉妹妹还未出阁,搬过去睡个别人睡过的床总不吉利!” “好!”秋氏应了:“待会我就去趟荣宁院,将这事情报于老夫人知晓,明日找几个丫头婆子将沉香榭收拾出来。再让人选个吉日让怜玉丫头搬进去!” 谢芙蓉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谢芙蓉吃完了燕窝粥,将碗递给一旁侍候的婢女,又接过婢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谢芙蓉低垂着头的时候忽然眼角的余光瞟见门口一抹淡粉色的东西,但正当她抬头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谢芙蓉侧着耳朵去听,外头细微地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谢芙蓉很快便明白了什么,问秋氏:“我听说年前给怜玉妹妹请的那个教书先生因家中有事,不来了。这都年关过了,婶儿心中可有别的合适的人选?” 秋氏不明白谢芙蓉为何忽然提起这事情,随口回到:“看倒是看了几个,咱们府上的门客中也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具体人选倒还没有定下来。” 谢芙蓉依然温和地笑道:“我听说豫王此次进京皇上有意将她留下来执掌骊山书院。这样一来琅琊王氏的二舅舅就有可能退下来,到时候咱们也不必与骊山书院那边避嫌了。不如改日让三叔给骊山书院递个帖子,送芷箬妹妹去骊山书院学课可好?” 秋氏哪里会想到这一层? 且能在骊山书院学课的都是大周有名的贵族子弟的嫡出一脉。 她虽是荣国府的儿媳妇,但毕竟是庶出。 让自己的女儿去骊山书院学课,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这……合适么?” 谢芙蓉眼角的余光瞟见门口的那抹淡粉色掠影有些异样,笑道:“有什么不合适?三叔虽是庶出,但如今你二人掌持着咱们荣国府,毕竟与往日不同了,教芷箬妹妹的先生也该有些讲究。就这么定了,改日见着三叔我去跟他说!” 秋氏依然有些思量,但最终还是应承下来,感激地笑着对谢芙蓉道:“既然如此,婶儿就先谢过你了。芷箬能承蒙你的帮扶进入骊山书院学课,也是她的福祉。” 秋氏的话音刚落,忽然门外的那抹淡粉色的掠影瞬间窜了出来,如小皮球一般转眼间便蹦跶到了谢芙蓉面前,拽着谢芙蓉的胳膊道:“真的么?真的么?芙蓉姐姐,我真的可以去骊山书院学课么?” 众人对谢芷箬的忽然出现都有些吃惊,倒是谢芙蓉,依旧是一副常态。 谢芙蓉笑的很开心:“对呀,如今在骊山是书院学课的还有你谢氏珠宝的靖岚哥哥;以及你谢氏钱庄的江沅哥哥;京中臣相府上的大公子韦晏云和小姐韦惜月;忠武候府上的小侯爷秦祁烨,护……护国将军府上的大公子皇甫漠寒和小姐皇甫木兰。” 谢芷箬如今年纪还小,关于京城里的那些二世祖们她平日里就没怎么听说过,就算上次人胜节出游的时候打过几个照面,她也不怎么感兴趣。 她最感兴趣的是谢靖岚和谢江沅。 “靖岚哥哥和江源哥哥也会在?”谢芷箬眸中泛光。 “恩!”谢芙蓉点点头。 谢芷箬正欢喜的兴高采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起来,缓缓回头,看向了身后的秋氏。 果然,秋氏的脸色阴沉的有些不好看。 谢芷箬忙低垂着头,两只手慌乱地搅着衣角,站到了一旁,声音低低道:“娘,芷箬……芷箬知道错了!” 秋氏一改方才与谢芙蓉和谢怜玉说话时温和的样子,此刻的神情严厉至极:“你错哪儿了?” 谢芷箬的声音更加低沉了:“女儿……不应该不听娘的话,偷偷跑出来!” 谢芷箬刚说完,忽然抬起头来声音拔高了几分:“但是娘,芷箬真的是担心芙蓉姐姐,也真心想她了。女儿没有要打扰芙蓉姐姐休息,就是想偷偷地……偷偷地的远远看她一眼!” “那也不行!”秋氏厉声道:“你芙蓉姐姐病着,需要静养!” 谢芷箬满眼的委屈,手下不停地搅着衣角,似生生地要将它搅烂一般。 但无论多委屈,谢芷箬都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一旁的谢芙蓉看在眼中,觉得谢芷箬虽然小小的年纪,但这倔强的性子倒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笑着拉着谢芷箬的手道:“芷箬妹妹,姐姐的药还在小厨房里熬着,也不知道素画熬的怎么样了,你去帮我看一眼可好?” 谢芷箬抬起头来,努力地朝着谢芙蓉挤出了一个笑脸,说了一声“好”,然后怯怯地看了一眼脸色依旧难看的秋氏,出了门。 谢芷箬出门后秋氏抢先对谢芙蓉道:“芙蓉,其实三婶儿没有不让芷箬接触你的意思,三婶儿是想……” 谢芙蓉嘴角一扬,笑道:“芙蓉明白!天下哪有为娘的不为自己的儿女操心的。你是怕芷箬妹妹跟我接触的多了便变的生性骄纵,忘了本分了?” 第一百零九章 提亲 “她虽不是男儿,但我依旧希望她以后能够活的顶天立地,堂堂正正。明白什么是自己的,什么是不该去抢的。我虽可以教导她,但却不能掌控她的心。瑾瑜丫头那样的路,婶儿着实不想让她走!”秋氏道。 “婶儿是怕芷箬妹妹日后会觊觎我荣国府嫡女的位置?” 秋氏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谢芙蓉道:“三婶儿应该对芷箬妹妹有信心,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以名利为重。我相信芷箬妹妹长大后,就算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非黑白,曲折轻重、利弊权衡这些东西她还是会分得清。若你一再地对她严格管教,只怕反而会适得其反。” 听了谢芙蓉的话,秋氏忽然对于自己不信任女儿而有些懊悔。 “娘!”门外忽然传来谢芷箬的声音。 秋氏猛然回头,神情之间有些惊慌失措。 也不知道谢芷箬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方才自己与谢芙蓉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谢芷箬的身后跟着素画,素画见谢芙蓉的神情虽没有像秋氏那样慌张,但多少也有些担忧,便解释道:“奴婢早就把药熬好了,方才端到外屋门口的时候芷箬小姐刚好出来,便接了。方才三夫人与小姐您的话芷箬小姐都听到了。” 秋氏的话更加不自在想解释什么:“芷箬……其实娘……” 但吞吞吐吐地说了几个字,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谢芷箬的神情忽然认真的像个小大人,端着谢芙蓉的药进了门,放到了桌上,然后走到秋氏面前跪了下来。 “娘,女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秋氏猛然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幸好扶住了身后的桌子。 谢芷箬虽然十一二岁的年纪,但稚嫩的她却忽然变的及其懂事:“娘从小便教导女儿,身为谢氏之人,要以名讳中带着‘谢’字而骄傲;要时刻以谢氏门楣的荣辱为重;要懂得长幼有序,尊卑分明。这些女儿都记得!” 然后跪转过身,朝着床上的谢芙蓉:“芙蓉姐姐是咱们荣国府上的嫡小姐,在芷箬的心中就如同母亲、父亲、祖母、爷爷一样,是长辈,也是芷箬心中最钦佩的人。 靖岚哥哥说过,一个人之所以不断拼搏,努力让自己壮大,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是为了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身后之人。 芙蓉姐姐想保护的不仅是荣国府,还有咱们整个谢氏,芷箬也一样。若有一日,芙蓉姐姐有危险,芷箬定会以性命相护,绝不会辜负母亲的教诲。更不会做出有违谢氏组训的事情!” 秋氏和谢芙蓉从来没想到才十一二岁的谢芷箬竟然能说出如此懂事的话语来。 尤其是秋氏。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芷箬原来已经长大了,有些见解竟然比她的想法还要开明了。 谢芷箬见秋氏、谢芙蓉、谢怜玉甚至素画都被她的一席话说的愣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便换上了一副笑呵呵地表情,起身握着秋氏的手:“娘你相信芷箬,咱们荣国府虽男丁单薄,但女儿不一定就不如男儿。芷箬虽年纪尚小,但总有长大的一天,芷箬会和芙蓉姐姐一起护谢氏周全,护荣国府周全,护娘您周全。” 秋氏内心早已暗流汹涌,眼眶也有些湿润。 嘴唇颤抖着,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终还是激动地紧紧反握住了谢芷箬的手轻轻地道了一个字:“好!” 谢芷箬笑着松开秋氏的手,转身端起桌上的药碗轻轻吹了两下,又自己小抿了一口,确定不是很烫之后递到谢芙蓉面前:“芙蓉姐姐,该喝药了,不然凉了就没药效了。” 谢芙蓉嘴角一扬,回了一个亲切的笑容,接过药碗闭着眼睛一口喝下。 一旁的素画忙递上了漱口的水和蜜饯。 谢芷箬忽然笑道:“芙蓉姐姐,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漠寒哥哥真就要不顾爷爷和祖母的阻拦冲进你的芙蓉院了!” 谢芙蓉刚喝下去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吐到了素画递过来的痰盂中,抬头蹙了蹙眉。 示意没听明白谢芷箬的意思。 谢芷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就是咱们上次人胜节的时候出游见过的那个皇甫小将军啊,他今日一早准许了我可以叫他漠寒哥哥!” “今日一早?”谢芷箬的解释没有抓住重点,谢芙蓉更加不明白了。 谢芷箬故意吊着谢芙蓉的胃口:“芙蓉姐姐,你答应我再搬到你的芙蓉院住两日,我就告诉你!” 谢芙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秋氏。 秋氏也笑的无奈,对谢芷箬道:“只要你芙蓉姐姐同意,娘没意见!” 谢芷箬欣喜地、有些诱惑地朝着谢芙蓉眨巴了两下眼睛。 谢芙蓉倒不是真想知道关于皇甫漠寒的事情,而是为了满足谢芷箬逗趣的心思:“好好好!我答应你!” 谢芷箬俏皮道:“芙蓉姐姐,前段时间人胜节咱们出游的时候见过的那位皇甫公子今日一早来咱们府上了,带了好几个人。我虽然不认识,但听祖母喊其中一名英勇神武的男子为皇甫大将军。听说他们还带了媒人,是来给见你提起的!” “提亲?”谢芙蓉猛然一惊,忽然又想到昨晚上皇甫漠寒的一番话,脸颊顿时有些燥热了起来,自顾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么快……” 谢芷箬没有听清楚谢芙蓉的后半句说了什么,问道:“什么?” “没……没什么!”谢芙蓉回应了谢芷箬一句,看向了一旁的秋氏。 秋氏也不知道皇甫漠寒他们来的事情:“这件事三婶儿确实不知道,今日一大早起来,婶儿就出去给你采买燕窝了,回来的时候便直接去了厨房,等做好了燕窝就直接端来给你了。荣福堂那边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看来,秋氏是真的不知道了。 “护国将军府上的人如今可还在了?”谢芙蓉又问谢芷箬。 “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那……事情……祖母和爷爷怎么说?”虽然已经两世为,但儿女婚嫁这种事情上谢芙蓉还是有些羞怯。 谢芷箬使坏地笑了笑,撒娇地拽着谢芙蓉的胳膊:“芙蓉姐姐,那你是希望祖母和爷爷应承呢?还是不应承呢?” 其实谢芙蓉倒也无所畏希不希望。 昨晚之所以答应了皇甫漠寒,一是因为隐约记着前世欠了他的;二来觉得正如他所说,这一世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绝心绝情,那么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谢芙蓉并没有直接回答谢芷箬:“按理说,这样的事情祖母和爷爷就算明着不能采取我的意见,私底下也会让人来问问我的意思。既然没有来,应该是直接推拒了。” 第一百一十章 活雁求亲 谢芷箬贼贼地笑了一声:“芙蓉姐姐,你可是把我们全都给蒙骗过去了,当时芷箬可就在荣福堂,听漠寒哥哥清清楚楚地说道,昨晚上你已经答应她了。所以祖母和爷爷才没有差人来问你的意思,就直接答应了!” 谢芙蓉的脸颊忽然烧的更加厉害。 秋氏宠溺地瞪了谢芷箬一眼,嗔怪道:“小小年纪的不知羞!” 谢芷箬冲着秋氏吐了吐舌头,站到了她的身边。 “恭喜芙蓉姐姐!”谢怜玉原本消瘦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诚信祝福:“妹妹虽不怎么了解皇甫小将军,但昨日隔着一层窗户,她将你抱进来的时候那紧张的神情却是真真地看在眼里的。她是真心将你放在了心里,素锦和素画拼命地拦着都拦不住。日后姐姐嫁到护国将军府上,皇甫小将军也一定会敬爱姐姐!” 谢芙蓉淡淡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事情,说太多实在尚早。 秋氏又问谢芷箬:“丫头,你可听到护国将军和咱们国公爷还有老夫人将正式求亲的日子定到什么时候了?” 男女婚嫁,分有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此次护国将军府上的人带着媒人来府上提亲,国公爷和老夫人答应了,才不过是完成了纳彩的一半礼数。 接下来的正式求亲皇甫漠寒是需要带着活雁来登门的,那样才算是纳彩礼成。 也就是所谓的“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我听漠寒哥哥说,这几日就让芙蓉姐姐好好养伤,等过几日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便来行求亲之礼。”谢芷箬道。 秋氏依旧笑的温和,冲谢芙蓉道:“没想到这皇甫小将军岁虽是行伍出生,却是个及其细心的!” 谢芙蓉羞道:“婶儿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秋氏心情极好:“好好好,婶儿不说。婶儿还要差人去给怜玉丫头打扫沉香榭。另外你这婚事的事情也要开始张罗了,我去跟老夫人商量商量。” 说着站起身来,也不耽搁,便往外头走。 谢芙蓉看了一眼素画,素画忙放下手中的活去送秋氏。 秋氏刚走到门口,又转身问谢芷箬:“丫头,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母亲不是答应了我在芙蓉院住上几日么,我就不回去了,上次搬回去的东西还没有拆开,让人直接再搬回来就成。” 秋氏蹙眉:“你呀。娘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你住在这里可不能忘了你芙蓉姐姐还病着,可不能吵她,更不能烦她!” “是,芷箬知道了!”谢芷箬乖巧地应着。 谢怜玉也站起身来:“如今已过了午时,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了,姐姐有伤在身,还是要多静养。” 谢芙蓉点了点头。 满口宝娟忙进门来扶谢怜玉。 待秋氏和谢怜玉离开后,谢芙蓉觉得真心有些乏了,便躺着睡着了。 谢芷箬虽然年纪小,却懂事的很,拿了本谢芙蓉之前看的书趴在外屋的桌子上看了起来。 一看就是整整一下午。 后来的几日谢芙蓉一直在芙蓉院养病,都没有出门。 谢芷箬又兴高采烈地搬进了芙蓉院,又一次给芙蓉院带来了不少乐趣。 这几日除了谢怜玉到正屋与谢芙蓉聊聊天,便是老夫人和秋氏过来瞧过几次,就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过她了。 谢芙蓉倒觉得日子过的舒心惬意。 到第八日的时候谢芙蓉已经能下床了。 一大早谢芙蓉梳洗完毕之后素锦正给她梳着妆。 谢芷箬也不知去了哪里,大清早了便没有了人影。 忽然外头传来谢芷箬的声音,一路喊着“芙蓉姐姐”。人到跟前的时候早已是满头大汗。 谢芙蓉皱眉问:“一大早便没了人影,回来又成了这幅德性,你去哪儿了?” 谢芷箬冲到小桌前,自顾倒了杯茶,仰头一咕噜全喝了下去,才道:“来了,芙蓉姐姐,来了……” “来什么了?”谢芙蓉拨弄着头上的发簪,没有回头。 谢芷箬跑的有些喘不上气来,半晌才恢复过来:“是漠寒哥哥来了,正式到咱们府上求亲了,还带了只好大的活雁。” 谢芷箬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用手比划着。 谢芙蓉愣怔了一下,没有说话。 “芷箬小姐,你说的可是真的?”素锦问。 “当然是真!”谢芷箬两颗墨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如今人就在荣福堂,活雁也在,不信你们去看。” 素锦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谢芙蓉:“虽然年关已过,但今年的春天来的还是有些迟,这个季节的活雁可不怎么好找,皇甫公子对咱们小心果然有心。” “祖母也是这么说的!”谢芷箬道。 谢芙蓉今日起了个大早,又特意梳洗了一番,原本是想去荣福堂给老夫人和荣国公请安,这样一来又去不了了。 便什么都没说,退下身上的外衣递给了素锦,进了内屋。 谢芷箬瞧着谢芙蓉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不明白为什么,便追在身后问道:“芙蓉姐姐,你怎么了?漠寒哥哥如今就在荣福堂,你不去看他么?”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的表情顿时有些诧异。 虽然都是还没有出嫁的姑娘,但他们也明白,在双方过六礼期间男女之间是不能见面的,否则就会不吉利。 更别说谢芙蓉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去看一个大男人。 谢芷箬这傻丫头显然是不知道这些。 素心一个箭步走了过去,连忙挡在了谢芷箬面前:“芷箬小姐,我家小姐要休息了,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需要静养,你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为好。” 谢芷箬有些纳闷,更有些委屈:“芙蓉姐姐不是刚睡醒么,这一大清早的怎么还要休息?漠寒哥哥带着活雁来求亲,如今人就在前头的荣福堂里,她在这里也能睡得着?” 素心的表情有些肃然:“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小姐上不上心,乐不乐意。” 谢芷箬有些惊讶:“你是说,芙蓉姐姐并不喜欢漠寒哥哥?那为什么还要答应嫁给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来之不易的草莓 谢芙蓉一个人在内屋睡着,谢芷箬终究安奈不住,又跑出去没影儿了。 素画在小厨房给谢芙蓉熬药,素心和素锦在外屋拿着本剑谱研究着。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嘈杂声,素心和素锦对看一眼,忙收了剑谱迎了出去。 原来是如今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的孙嬷嬷。 素心和素锦忙上前去给孙嬷嬷行礼:“奴婢们见过嬷嬷,今日嬷嬷怎的来芙蓉院了?” 孙嬷嬷笑的和善,吩咐身后一个婢女将手中拿着的一个小盒子交给了素心。 “今儿个一早护国将军府上的人来咱们府上给芙蓉小姐正式提亲,想必姑娘们也已经听说了。这是皇甫小将军来的时候带的新鲜草莓,老夫人让老奴分了一半给芙蓉小姐送来了!” 素心收下了盒子,打开一看不大不小的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盒子个头差不多一样大小的鲜红的草莓,都是细心地摘去了枝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这个季节的草莓可不多见,如今就连宫里的皇上和娘娘们都还没有尝到今年新产的草莓,唯独咱们府上承了护国将军府上的光。皇甫小将军给咱们府上送草莓只是个借理,怕是听说了芙蓉小姐爱吃草莓,特地送来给芙蓉小姐才是真。老奴先恭喜小姐了!”一向不爱多嘴的孙嬷嬷今日难得的多议论了两句。 素心笑道:“我家小姐今早起后又睡下了,如今还没有醒,稍后等小姐醒了奴婢便拿给小姐。有劳嬷嬷了!” 孙嬷嬷一听谢芙蓉还睡着,皱眉道:“怎么?芙蓉小姐的病情还没有好么?” 素心宽慰:“好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没有好透。昨日夜里没睡好,今日闲来无事,便补了个觉。” 孙嬷嬷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的眉眼都蹙到了一起:“嬷嬷是过来人,明白!小姐毕竟是头一回,倒也正常。那老奴就不站在这里闲唠叨,打扰芙蓉小姐休息了。” 说着便转身朝着芙蓉院外走去。 素心知道孙嬷嬷定是想歪了,但她也不多做解释,送走了孙嬷嬷,和素锦拿着草莓进了屋。 谢芙蓉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坐在外屋的锦榻上,拿着本书正瞧着。 “小姐醒了?”素锦和素心问道。 谢芙蓉“恩”了一声没有抬头。 素心打开手中的盒子,递到了谢芙蓉面前:“小姐,这是老夫人方才差孙嬷嬷送来的草莓,说是今日皇甫小将军正式求亲的时候带过来的。” 谢芙蓉瞧了一眼,眸光莫名:“这个季节的草莓似乎还没有出吧?” “帝京的草莓是还没有出”素心道:“不过南边的草莓已经出了。” 素锦见谢芙蓉瞧着盒子中的草莓有些馋,忙拿下去洗。 “就算是南方,这个季节能产草莓且最近的地方也只有青州了!”谢芙蓉念道。 “可不是么?”素心道:“青州到帝京,就算用最快的马日夜兼程也要四五天。看来自打上次皇甫小将军到咱们府上求亲的时候便有这个心思了” 素心似又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小姐,这个季节帝京成的活雁也不好捉,甚至没有了。但今日皇甫小将军正式来求亲的时候偏偏还按照礼数带了活雁来,该不会是他亲自走了一堂青州吧?” 素心这边的话刚说完,出去洗草莓的素锦又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姐,那装草莓的盒子里有一张字条。” 素锦将手中的字条交到了谢芙蓉的手中。 谢芙蓉打开一看,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脖子跟上。 素心和素心知道那纸条一定是皇甫漠寒写好了放在了盒子里的,老夫人那边知道皇甫漠寒对谢芙蓉的心思,也知道谢芙蓉喜爱吃草莓,所以都没有打开盒子,直接让孙嬷嬷拿了过来。 她们见谢芙蓉的反应,都很好奇纸条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便伸长了脖子凑过去去看。 而谢芙蓉却猛然合上了字条,嗔道:“看什么看?还不洗草莓去!” 二人“噗嗤”笑了一声,出了门。 二人走后,谢芙蓉又缓缓将那字条打开来看,只见上边的字迹苍劲有力,写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几个字。 谢芙蓉只是粗略地又看了一遍,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字条随手夹到了手中的书里。 不一会儿,素心和素锦将草莓洗好端了进来。 谢芙蓉随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水分很足,也很甜。 “这草莓祖母那边和二婶儿那边应都已经有了,你将剩下的分成两份,一份拿去给怜玉妹妹,另一份送去给君如妹妹!” “啊?”素锦有些不满:“小姐,这可是皇甫小将军专程去青州给你带回来的,你要将它分给怜玉小姐也就罢了,终究她还在咱们的院子里住着。但你怎么还要分给君如小姐啊?你忘了之前武姨娘活着的时候怎么欺负咱们的了?” “没有忘!”谢芙蓉道:“不管武姨娘生前如何,但她终归还是二叔的亲生血脉。按照府上的规矩,平日里祖母那边她是连面都见不上的,三婶虽然待人和善,但不一定每个人都顾得上来。而君如妹妹又生性孤傲,跟姐妹们也不亲近。咱们能帮得上的地方就帮一点,这有什么不好?” 素锦低声嘟囔道:“话虽这样说,但我总觉得五姨娘生前都那样,君如小姐也不会是个什么善茬。” 谢芙蓉没再说话,又将一个草莓放在了口中,低头看起了书。 素心见素锦还想说什么,一把将她拽出了门:“最近素寰不在,我看你是越来越有本事了,小姐说东,你非要往西。到底你是主子还是小姐是主子?” “可是……”素锦想辩解。 素心冷然道:“可是什么?小姐让你去送,你就去送便是!既然小姐说了,就自然有她的想法和安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素锦还是有些不明白。 素心懒得跟她解释。 但又想到素锦是个“直肠子”,有些东西不跟她说明白,她自己是永远都想不明白的。 怕这样一来,会坏了谢芙蓉的大事,便又道:“你几时见过咱家小姐与君如小姐亲近了?又几时见过小姐干过菩萨心肠的事情?” 素心这话说的虽然对谢芙蓉有些不敬,但也是事实。 素锦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 素心又道:“你再想想,韩夫人一直禁足在祠堂,那里不仅有府上的人和秋夫人的人盯着,还有咱们的人,平日里连个鸟都飞不进去,韩夫人若没有人协助,难道有通天的本领联络远在宫里的贵妃娘娘在上元节的那天加害咱们小姐?” 素锦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吃一惊:“你是说……?” 素心点点头:“我已经查过小姐出事的前几日去过祠堂的人。虽然因为是年关,去祠堂祭拜的人比较多,但其中最反常的就只有君如小姐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旖旎风光 幕夜降临,天色昏暗。 荣国府一座有些偏僻的院子里一名衣着不算华贵,但整洁有致的女子掌上了灯,退下身上的外衣,坐到了沉香菱花梳妆台旁,缓缓拆下头上少有的两件发饰。 一名身穿湖蓝色布裙的婢女从梳妆盒子里找了梳子,上前给女子梳头。 神色有些诡异:“小姐,你说咱们平日里速来都不与芙蓉院那边来往,今日芙蓉小姐怎么想着给咱们送草莓来了?会不是……上元节的事情漏了什么马脚,她发现了什么?” “慌什么?”女子的神情有些诡异:“就算她知道又能怎样?还怕被她吃了不成?” “可是……芙蓉小姐毕竟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以前韩夫人和瑾瑜小姐在府上多厉害的人?都被她给收拾了,奴婢还是有些怕……” “哼!”女子冷哼了一声:“那是韩氏她笨!韩氏……她也能跟本小姐比?” 婢女从镜子中瞄见女子凌厉的眼神,吓的一阵战栗,就连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韩氏……韩氏自然不能和小姐您比。但是……咱们在大周的事情还没有完,如果被芙蓉小姐看出了什么马脚,怕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哼!”女子忽然震怒,猛然一拍桌子:“可恶,韩氏这个贱妇,答应要帮我们进宫,却三番五次地反悔。以致到现在咱们连宫门口都没有进去。如今她落得如此下场,还要我替她收拾残局,真是连废物都不如。” 婢女被女子的猛然震怒吓的退后一个踉跄,不料手中的梳子挂到了女子的头发上。 女子疼的冷嘶一声,猛然转身,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婢女的脸上:“贱人,你想戳死我?” 婢女被女子这一巴掌直接甩到了地上,连忙爬起来,连通红的脸颊都顾不得去捂,求饶道:“小姐,饶命啊,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 女子原本就带着怒气,婢女几乎触到了她的逆鳞,女子不将心中满腔怒气出在她的身上,还能到哪里去发泄。 于是又是一掌甩在了婢女的脸上。 婢女又疼又怕,声泪俱下,不断地磕头求饶着。 忽然不知从何处飞进来一把铁扇,在屋子里几经翻转,速度及快,竟然隔断了那婢女的喉咙。 婢女哭喊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倒在了地上,白皙的脖颈间顿时一阵血肉模糊。 然后铁扇如长了眼睛一般,又几个翻转向窗口的房梁飞去。 女子面色冷然,扭头随着铁山飞出的方向看去。 那铁扇竟落到了一名白衣玉面男子手中。 方才掷出铁扇杀死那婢女的人竟然是之前在点苍山绑架谢芙蓉的玉无缘。 玉无缘眉眼一弯笑起来竟比女子还要魅惑三分,一起一落间从房梁上跳到了女子面前,用铁扇挑起了女子的下颚,啧啧地可惜了两声,声音及其魅惑道:“我的小美人,生气可是要长皱纹的,瞧你这张脸,若真生了皱纹,就像爬满蚯蚓一样,多可惜?” 女子厌恶地用手打开玉无缘的折扇:“你杀了她干嘛?我不过是拿她出出气,又没有要真处置她!” 玉无缘一个翻转,坐在了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顺便将女子拽到了自己怀中,一把捏住了女子纤细的腰肢,俯首满脸享受地闻着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女人,就是麻烦,杀个人还这么磨磨蹭蹭!” 女子被玉无缘捏的嘤咛一声,顿时怒道:“玉无缘,你大胆,连我都敢碰?你有九条命么?” 玉无缘捏着女子腰肢的手还是没有松开,甚至另一只手缓缓挑开了女子的腰带,声音更诱人:“本公子没有九条命,倒是有九颗心。如今分了一颗给你,你是要还是不要?” 女子还未及回话,玉无缘早已解开了女子的腰带,直接将手伸进女子的里衣中。 女子再次嘤咛一声,顿时双颊泛上淡淡的潮红。 玉无缘兴奋道:“异国路远,长夜漫漫,美人寂寞,郎君陪你!” 女子嘴角莞尔一笑,衬着脸上淡淡的潮红,极其诱人。 她缓缓站起身来,退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衣,只余下一条罗绮长裙,和一件好看的荷香肚兜。 她眉眼一眯,及其魅惑,伸手轻轻捻起了玉无缘腰间的佩带,朱唇轻启,娇柔道:“万花丛中笑,不及家中桂花香?你是在外头吃腻了?” 玉无缘蹙眉,缓缓站起身来,勾起女子的下颚轻,在她湿润的薄唇上轻啄了一口,蹙眉道:“淘气,如此良辰美景,提那些做什么?煞风景,得罚!” 说着俯首朝着女子的薄唇吻了过去。 女子轻吟一笑,轻轻一个转身,躲开了玉无缘。 随之拽着玉无缘腰间佩带的的手猛然一拽,长长的佩带带着无数华美佩饰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弧度。 女子几经翻转,最后以及其诱人的姿势跌在了床上,朝着没了腰间佩带,衣衫散乱的玉无缘深深地抛了一个媚眼。 玉无缘缓缓走到床边,朝着床上神态间有着几分妖艳的女子眯了眯双眼。用食指轻轻挑开女子肚兜上的漂亮丝带:“没想到堂堂荣国府的君如小姐竟然也有如此风情的一面,若这一幕让荣国公那个老头看到,你说,他会不会被气的直接下了阎王殿?” 原来是谢君如!! 谢君如伸出美丽的玉脚,用脚趾夹住了玉无缘的衣角,猛然用力一拽,玉无缘整个人便跌到了她的身上。 她挑逗地拽起玉无缘的一律头发:“那个糟老头了,死不死的与我何干?佳人在怀,盛情难却,你竟然提如此煞风景的事,也罚你!” 玉无缘好看地一笑,欺身将谢君如压在了身下,眯起双眼用手狠狠地朝着谢君如的腰肢又捏了一把,随即用力一扯,撤掉了谢君如身上荷香肚兜:“小美人,口气还不小,本公子倒要看看,你是如何个罚法儿!” 谢君如竟然一点都不羞怯,床帏内不知怎地,竟平白生起了一阵冷风,吹落了两片床幔。 谢君如伸手环住玉无缘的脖颈,抬头吻住了他的凉唇,唇齿间淡淡吐出几个字:“叫我天香!” 玉无缘没有回吻谢君如,而是在旖旎间笑道:“天香公主,你不会是真喜欢上本公子了吧?确定真要以身相许?” 谢君如吻的面色潮红,缓缓放开玉无缘,眸光皎洁,纤纤细手拨开玉无缘的衣衫,将手负到了玉无缘的胸口:“你说你有九颗心,但只给了我一颗,那其余的心是给了谁?是秦楼楚馆中那些个风尘女子?还是你那早已嫁为人妇的嫂子?又或者曾被你掳去,差点尝了鲜的谢芙蓉?你这里到底装着多少人?” 玉无缘魅惑一笑,也不知是真的没有看出谢君如眼中的认真还是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我这里,装着很多人,数都数不清!” 谢君如的双眸渐渐负上了一层凉薄,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玉无缘的时候早已满是凌厉的杀气:“那么我就将它掏出来帮你数清楚!” 说着手下一用力,竟然汇聚了内力,深深朝着玉无缘的心脏抠了下去。 幸好玉无缘躲的快,一把推开谢君如。低头看时胸口已经被印上了五个深深的血印,若不是方才自己躲的快,只怕此刻早已没有了性命,怒道:“你疯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贼人入侵 谢君如被玉无缘甩到了床上,再次爬起来之时,双眸的杀气渐渐变为了冷笑:“忠我者留,弃我者杀!” 玉无缘整理着衣服,好看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和颜悦色和调笑:“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只不过是合作!” “那又如何?”谢君如眸光嗜血:“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 玉无缘懒得再去理会谢君如,低骂了一声“疯子”转身跳出窗外。 谢君如狠狠地拽着床上的帷幔,盯着玉无缘离开的方向,眸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忽然她狠狠一拽,将整片帷幔都拽了下来,扬声骂道:“玉无缘,你给我等着,终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 荣国府里一条靠近望月湖的石子小路上,素心和素锦提着个灯笼刚从外头回来,脚步有些匆匆。 原本平日里她们可以直接从正门进,绕过荣福堂就可以直接到芙蓉院了。 但今日她们回来后要先绕到荣国府的药房去拿药,所以才走了这条较远的路。 当二人刚过了翠锦院时,素锦猛然停下脚步,对前面同样脚步渐渐慢下来的素心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素心面色肃然,一只手缓缓扣住了腰间的软剑,没有出声。 素锦忙扣住素心的手:“镇国大将军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几人的身手不能暴露。如今是在府上,如果动起手来,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素心点点头:“来人身手高深,咱么不是对手!” 素心的话音刚落,头顶忽然飘过一道白影,紧接着沉静的夜空里传来一阵细锐的尖叫。 “好像是从前面君如小姐的罄竹院传出来的!”素心喊了一声,二人忙朝着罄竹院跑了过去。 素心和素锦二人到的时候院子里早已经站了几个在罄竹院侍候的丫头婆子。 素心拽住刚好从屋子里走出来,跌跌撞撞的一个丫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那丫头吓的面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素心再逼问时,竟然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素心忙将她放在了地上,二人直接进了屋。 一进门,有些潮湿的空气中便传来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梳妆台旁躺着一具尸体,尸体旁鲜血淋漓地浸湿了好大一块。素心认得,那正是在谢君如身边侍候的贴身丫鬟**。 在离死去的巧慧不远的床脚榻上,谢君如蜷缩在一个婆子的怀里,被吓的面色惨白,簌簌地颤抖着,满脸是泪。 素心想上前仔细瞧瞧**的尸体,却被抱着谢君如的婆子给制止了:“素心姑娘,这儿不干净。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不要看了,不吉利!” 素心点了点头,朝着谢君如和那婆子行了一礼:“我与素锦二人也是刚好路过,听到这边的有人尖叫便过来了!君如小姐无碍吧?” 那婆子道:“我家小姐无碍,方才有贼人闯入,欲对小姐不诡,幸好在一旁的**拼死护主,小姐才得以周全!” 素心大吃一惊:“府上竟然有贼人闯入?嬷嬷和君如小姐可看清了是谁?“ 那婆子摇头:“老奴也是听到了小姐的叫声才过来的,并未见到贼人。不过小姐……” 那婆子瞧了一眼怀中依然抽泣着的谢君如:“我家小姐原本就胆子小,那样的情形下也一定被吓坏了,哪儿还能顾及去瞧贼人的模样?” 素心点点头:“君如小姐没事就好,发生这么大的事,秋夫人那边也一定差人去通传过了吧?芜蘅院离这边不远,想必秋夫人马上就会到。我二人出来的时候院子里就只有素画一人,如今府上有贼人闯入,我二人也不放心的紧,就不多逗留了!” 那婆子点了点头。 素心瞧了一眼地上早已没有了气息的**,又眸光复杂地望了一眼那婆子怀中谢君如,款款行了一礼,和素锦二人出了门。 在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遇到了秋氏。 素心又将如何会出现在此处、又担心只有谢芙蓉和素画二人在芙蓉院的那番话说了一遍。 秋氏也赶着去处理罄竹院发生的事情,便没有多与二人说话。 素心和素锦一路脚步匆匆回了芙蓉院子。 芙蓉院里谢芙蓉还没有睡,披着个毯子斜倚在锦榻上看着书,素画靠在暖旁打着盹儿。 素心将二人在采买回来的时候如何听到叫声,然后赶去了罄竹院,又将在罄竹院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谢芙蓉说了一遍。 谢芙蓉听后并没有吃惊,只是沉默着,似思忖着什么,没有说话。 “小姐,我与素心听到叫声的时候确实看到头顶有一片白色的东西飞过。只是那速度太快,没怎么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如果按照那婆子的说法,真有贼人闯入的话,那贼人应该穿着白衣!” “咱们荣国府平日里守卫森严,明里暗里的护卫何其之多,且还有咱们璇玑阁的隐卫,那贼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素画道。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问素锦:“你们当时看到那白影的时候可看清了是从什么方向而来,去了什么方向?” 素锦想了想,很肯定道:“我们当时是在离罄竹院不远的一条石子小路上,当时那白影子是从东南方向而来,朝着西边去的!” 谢芙蓉半晌都没有说话。 素心沉声请罪:“小姐,这回又是奴婢们办事不利,让贼人有机可趁,请小姐责罚!” “这事也怪不到你们头上!”谢芙蓉道:“看家护院又不是你们的事情。虽然府上的院围也安排了咱们的人,但来人走暗道,你们也察觉不到!” “小姐,你是说那贼人是从密道进来的?”素心吃惊地问。 谢芙蓉点点头。 素心疑惑道:“可是小姐您之前让奴婢们暗中查过府上的所有密道,如今密道若不是被咱们堵上了便是在出入口的地方安排了咱们的人,贼人若是从密道而入,怎们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啊!” “不,还有一处的密道没有处理!”谢芙蓉道。 素心似猛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从素锦院进来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吃孙女婿的醋 翠锦院确实有一条密道没有处理过。 当时老夫人和荣国公外出隐游还没有回来,府上二房独大,翠锦院的那条密道韩氏又暗中用着,不好处理,所以才没有动。 “咱们府上的密道,外人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府上出了家贼?”素锦分析。 家贼这事情还不能确定,所以谢芙蓉并没有说话。 素心的表情有些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开口:“小姐,有件事情奴婢一直觉得很可疑!” “什么事?”谢芙蓉问。 素心上前一步:“当时怜玉小姐的院子里出事的时候,奴婢和素锦二人是听到声音便立刻赶过去的,且当时还看到了空中有白影飘过。若当时我二人看到的就是贼人,那么按常理推断,君如小姐的贴身婢女**应该死了不久。但是当时我和素心赶到的时候**身上和尸体周围的血迹已经凝固了,不像是刚死的样子。” 素锦像是也想起了什么:“这样一说,奴婢也想起来了,当时君如小姐的屋子里还有些奇怪。君如小姐的外衣在梳妆台的位置,且床幔也被扯了下来。当时照料君如小姐的嬷嬷说贼人欲对君如小姐不轨。奴婢们见到君如小姐的时候她看上去确实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且衣衫散乱。但是她的发髻却是完好无损的,甚至一点凌乱的迹象都没有。” “你们是说……君如妹妹在撒谎?”谢芙蓉淡淡问。 素锦忙道:“君如小姐毕竟是主子,奴婢们不敢。只是,奴婢五人从小在镇国大将军身边接受着严格的训练长大,除了受过一些武功招式的训练之外,还接受过专业的刺杀、刺探培训,所以对一些常人容易忽略的细节比较敏感。素锦所说的情况奴婢也注意到了,君如小姐当时被那嬷嬷抱着的时候只穿着一件中衣,奴婢斗胆留意了一下,发现她中衣内的荷香肚兜丝带也是开着的,若那真是贼人所为,君如小姐此前一定努力地针扎过。若如此,没有道理她的发髻还是完好无损的啊!” 谢芙蓉点点头:“你们几个人的能力我自然是相信的。既如此,素心,君如妹妹那边就交给你去好好查查,包括武姨娘的背景,还有君如妹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大小事情,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她一个姨娘的女儿,本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所谓事有异常必为妖,这背后一定有鬼。” 素心应了声。 是夜,荣国府上一夜灯火通明,秋氏和老夫人、谢天年、谢君如等人先后去了谢君如的磬竹院。 府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谢芙蓉被吵的睡不着,便一直在外屋的锦榻上看书。 后来老夫人派孙嬷嬷来通传了一次,说这种事情姑娘家不易出院子搀和,让谢芙蓉早些歇息。 所以到亥时二刻的时候谢芙蓉便睡下了。 是夜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清早的谢芙蓉便到荣宁院去给荣国公和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和荣国公正坐着喝早茶,秋氏也早早地到了,在一旁侍候着。 老夫人一见到谢芙蓉便皱眉道:“身子骨刚好了些便皮痒痒了,出来做什么?” 谢芙蓉撅着嘴道:“祖母一大清早便这么挖苦我,我还不是好多天没有见到祖母和爷爷,所以想你们了才过来的?” 老夫人冷哼一声:“长寿着呢,暂时还死不了!” 谢芙蓉忙啐道:“呸呸呸,一大清早的,什么死不死的,祖母你说这些多不吉利!” 老夫人皱眉道:“不死做什么?瞧我和你爷爷都一把年纪了,你们还不消停,就算现在不死,迟早也会被你们折腾死!” 谢芙蓉知道,老夫人这是在说昨晚上谢君如院子里的事情了。 谢芙蓉正要说什么,秋氏忙道:“老夫人,这事情是儿媳妇的不是,当初老夫人信任儿媳妇才将荣国府这么大个院子交给了我,而如今,府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是儿媳妇没有持好家,还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斜睨了一眼秋氏:“这事情你是有责任,但也不完全是!” 老夫人思忖了半晌,又道:“昨晚上的事情,咱们虽然有意封锁了消息,不让传出府去,但终究纸是包不住火的。君如丫头想在帝京找个婆家只怕是难了,你在京外多留意一些吧,早点把事情办了,也好省心。” 老夫人想早点把谢君如嫁出去? 且秋氏自请罪责的时候老夫人又说不完全是秋氏的责任? 难道老夫人和素心、素锦一样,也察觉到了什么? 谢芙蓉思忖什么,竟然一时走了神,直到秋氏喊了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老夫儿瞪了谢芙蓉一眼道:“身子没好透就别出来,你是嫌我老婆子老了,连请个早安都不乐意了?” 谢芙蓉笑道:“哪有的事情?祖母,我发现最近你说话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了,是越发的嫌弃我了!” 秋氏打趣儿圆场:“芙蓉丫头,你不知道,咱老夫人这两天这心里啊,可委屈着呢!” “委屈?”谢芙蓉皱眉。 “可不是么?”秋氏用娟子捂着嘴巴,呵呵地笑了两声,又瞅了一眼老夫人道:“女大不中留,就算再舍不得,这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咱老夫人啊,这是在吃咱们孙姑爷的醋了!” 秋氏的话音刚落,谢芙蓉直接愣住了。紧接着脸颊顿时一片通红。 秋氏笑的合不拢嘴,就连荣国公也翘了翘胡子,笑眯了双眼。 老夫人笑着瞪了一眼秋氏:“去,竟然都敢拿老身取乐子了!” 老夫人虽说的狠,但脸上却是笑颜如花,一点也没有要怪罪秋氏的意思。 秋氏又道:“儿媳妇哪儿敢拿您老人家取乐子啊,儿媳妇说的可都是实话。皇甫小将军带着媒人初次到咱们府上提亲的那天晚上老夫人为何一夜没合眼来着?儿媳妇虽然没能陪在您的身边,但第二日您那一坨的黑眼圈可是一点都骗不了人的!” 老夫人指着秋氏好半天,竟然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只能无奈地摇着头笑着。 显然秋氏那句“吃孙姑爷的醋”是真说到了老夫人的心里。 谢芙蓉忽然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走到老夫人身边,缓缓地蹲下身子,将头埋到了老夫人的膝盖上:“祖母,芙蓉说了,不嫁,这一生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谁也不嫁。”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忽然消失了,低声骂道:“尽说些胡话,你不嫁人,难道还要赖着老身一辈子不成?老身可没有把你生下来,没义务管你一辈子!” 老夫人的口吻虽骂着,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话语之中满是疼惜。 谢芙蓉不知为何,眼眶就湿润了:“你要把我嫁出去,把君如,妹妹也要嫁出去,以后谁来陪着你,每次吃你爷爷孤苦伶仃地两个人时就会想起我们,没想起我们一次定会哭一次。难道你把我们都赶走了,以后要以泪洗面不成?” 老夫人的双眼原本也是湿润,但一定到谢芙蓉说起谢君如,便冷哼了一声道:“不把她嫁出去,难道留着她哭死哭活的来逼来生?气都会被她气死。简直跟她那个娘一个德行!” 谢芙蓉还想说什么,门房的一个下人却匆匆地跑了进来:“回国公爷,老夫人,护国将军府上的皇甫公子来了,说是要接芙蓉小姐出去赏梨花!” “人呢?”荣国公问。 “马车在咱们府门口听着,周管家将皇甫公子引到了荣福堂!”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一人俯在自己膝盖上的谢芙蓉道:“还不起来,一大清早的就知道过来,抹我老婆子的眼泪。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这幅德行让皇甫家的小子看到了成何体统!” 谢芙蓉的内心原本就因为听到秋氏说那句“吃孙姑爷的醋”而难受着,一听到夫人这话,就更委屈了:“不成体统就别娶,反正我也不想嫁!” 其实老夫人瞧着对自己这样撒娇的谢芙蓉,多少是有几分心疼的,但她忽然一咬牙,几乎是提着谢芙蓉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尽知道说胡话,如今八字都已经合过了,就等着人家正式下聘。别说是整个帝京成了,甚至是整个大周都已经知道你谢芙蓉与皇甫家的亲事,这是事情已经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谢芙蓉被老夫人拎起来之时满眼是泪:“就算整个大周知道了又能如何?大不了我出家当姑子去。既然求个亲合个八字我都要非嫁给他不可,那是不是也该顾忌着男女大防?都还没有成亲呢,看的是哪门子的梨花?” 谢芙蓉的话刚说完,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荣国公、老夫人、秋氏三人几乎容易表情地有些愣怔。她顺着她们三人的目光缓缓转身,猛然一愣。 皇甫漠寒一身炫黑云纹的袍子,神色有些呆愣地站在门口。 瞧那表情,方才谢芙蓉的一番话定是听的一字不差。 谢芙蓉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扭开了头。 皇甫漠寒缓缓地走了进来,朝着荣国公,老夫人、秋氏三人行礼:“漠寒见过荣国公、谢老夫人、秋夫人。” 老夫人有些歉疚地忙将皇甫漠寒虚扶了一把:“皇甫家的小子,不必多礼。” 然后看了一眼一旁倔强的谢芙蓉:“方才芙蓉丫头那些个浑说的话都是一时的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皇甫漠寒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谢芙蓉却猛然转身:“谁说的是气话?” 说完狠狠地推了一把皇甫漠寒,转身跑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谢芙蓉抹泪跑出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都是被老身给宠坏了的!” 秋氏忙劝慰老夫人:“老夫人你千万别生气,当心自个儿的身子。您也知道,芙蓉丫头也是舍不得您,才说了那些气话。她是个懂事儿的孩子,等回去自个儿想明白了,定会回来给您赔不是!” “哼,就算是一时的气话,而已不该当着皇甫家小子的面说那些胡,这门婚事可是当初她自个儿同意了皇甫家的小子,人家才上门提亲的!” 秋氏瞧着事情闹成这样,一时有些懊悔:“其实这是都怪儿媳妇,是儿媳妇多嘴,不该好端端的提那么一句。” 其实老夫人对于谢芙蓉还是心软疼爱的狠。听到秋氏这话,倒是提醒了谢芙蓉真正苦闹着不愿意嫁的原因终究还是因为顾忌着她和荣国公,顾及着荣国府,顾及着谢氏。 想到此,便也不那么生气了。 秋氏见老夫人的气消的差不多了,但皇甫漠寒还一头的雾水,一心以为谢芙蓉是宁愿出家也不愿意嫁给他,便将之前如何讨论老夫人“吃孙姑爷的醋”的事情给皇甫漠寒说了一遍。 皇甫漠寒听完后脸上原本一直没有悦色的神情有了些霁色。 …… 谢芙蓉出了荣宁院之后便一路朝着芙蓉院跑去。 守在门口的素心和素锦见谢芙蓉满脸是泪地跑了出来,侍候了谢芙蓉这么久,他们几时见过谢芙蓉哭成了这样,忙追了上去。 谢芙蓉一路奔跑着,初春季节的风还是有些力度的,吹在脸上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并不那么难受。 她甚至觉得只要自己就这样不停地奔跑下去,内心的疼痛才会缓和一些。 她内心之所以痛,并是因为和老夫人置气,跟更不是因为老夫人就给逼迫着自己嫁给皇甫漠寒。 而是因为再一次想起了前世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谢氏被诛杀,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她不知道这一世自己能护祖母和爷爷多久,能护荣国府多久,能护谢氏多久。 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就算代价是她的命,她也要在所不惜。 只要她谢芙蓉一日在,别人就休想动她身后所护着的东西一根汗毛。 所以她要努力比生命活的还要长久。 不知跑了多久,自己已经到了芙蓉院,谢芙蓉进了内屋,软软地跌倒在了床脚榻上。 与此同时,素心和素锦也已经追了上来。 “小姐!” “小姐!” 二人忙去扶她。 谢芙蓉似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出去吧!” 素心和素锦的手顿在了半空,对看一眼。 她们明白自家小姐的性子,通常这种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自己一个人想明白,别人劝是没用的。 素心道:“奴婢们就在门口,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喊一声我们就能听见!” 素心和素锦出去后谢芙蓉一个人呆了很久。 好半晌,外头忽然传来素锦的声音:“皇甫公子,你不能进去,我家小姐已经睡下了!” 素锦似乎没有拦住,又传来素心的声音:“皇甫公子请自重,再往前就是我家小姐的闺房了,男女有别。你若再往前,就别怪奴婢跟您动手了。” 素心似乎还是没有拦住,外头传来一阵打斗声。 又过了半晌,谢芙蓉所在内室的门被缓缓推来。 皇甫漠寒一身炫黑的云纹长袍,英勇神武,披着门外通透的亮光,站在了门口。 在昏暗的屋内,蜷缩在床脚榻上的谢芙蓉从膝盖中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坚定,似挣扎了很久之后的豁然开朗,声音悠远,如无尽的黑暗中那永远都无法追逐的前世今生:“皇甫漠寒,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 又过了半晌,谢芙蓉所在内室的门被缓缓推来。 皇甫漠寒一身炫黑的云纹长袍,英勇神武,披着门外通透的亮光,站在了门口。 在昏暗的屋内,蜷缩在床脚榻上的谢芙蓉从膝盖中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坚定,似挣扎了很久之后的豁然开朗。声音悠远,如无尽的黑暗中那永远都无法追逐的前世今生:“皇甫漠寒,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 一瞬间,皇甫漠寒满脸伤痛,有什么在悲凉的寂静之中无声碎裂。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她缓缓走上前去,在谢芙蓉的面前蹲了下来:“为什么?既然你这一生已经决定要绝心绝情,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哪怕只是利用?” “皇甫漠寒……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太沉重,我受不起!” 谢芙蓉满脸的歉疚。 皇甫漠寒沉重的双眸盯着谢芙蓉看了良久。 半晌,他忽然一把将谢芙蓉拽到了自己怀中,用下颚蹭着她头定乌黑浓墨的发丝:“可是这一生,我已经不想放手了。此生遇见你是在最美好的时刻,虽不是两情相悦,但你未嫁,我未娶。芙蓉,求你不要这么早就拒绝我,我怕将来看着你的心里渐渐装下别人的时候会痛不欲生。试着接纳我,好不好?哪怕最初只是利用,我皇甫漠寒自诩还是有能让你利用的价值。” 好一会儿,谢芙蓉才缓缓抬起头来,明亮黝黑的双眸歉疚满满地望着皇甫漠寒,抿了抿双唇,想说什么。 皇甫漠寒猛然捂住了谢芙蓉的唇:“不要说!” 谢芙蓉缓缓拽开皇甫漠寒的手,双眼忽然蒙上了一层沉痛:“皇甫漠寒……” “你先什么都不要说!”皇甫漠寒道:“后日一早,我会在溱水河边的并蒂桥头等你一起赏梨花。到时候我会将我此生最大的秘密告诉你,若届时你还决定要放手,我便无话可言。” 说完放开了谢芙蓉,转身走了出去。 谢芙蓉依然蜷坐在床脚榻上,望着皇甫漠寒离去的背影,满脸无力。 皇甫漠寒出门后不久,素锦和素心跑了进来。 见谢芙蓉坐在地上,忙去扶她:“小姐,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这里太凉了,对你的身体不好,您快起来。” 谢芙蓉神色恍然地被素锦扶到了床上。 素心见谢芙蓉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小姐,方才我和素锦本想拦住皇甫公子的,但他的武功实在太厉害了,我二人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被他点了穴。” 谢芙蓉一直望着门外,没有说话。 半晌,谢芙蓉忽然道:“素心,你说,我这样对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素心知道谢芙蓉口中的“他”指的是皇甫漠寒。 “其实,男女之事奴婢也不懂。” 素心见谢芙蓉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又道:“但是奴婢们以前跟着大将军在北境的时候听过不少北方的戏文子,里边有这样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若小姐只是因为歉疚而嫁给了皇甫公子,只怕以后也不会幸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谢芙蓉将素心的这句话琢磨了半晌,忽然嘴角冷然一笑。 “就算是真情,那又能如何?” 前世里她对楚萧然倾心相许,最终还不是被爱所弃? “素锦,我饿了!”谢芙蓉忽然道。 谢芙蓉的猛然转变,让素锦忽然一愣,但很快她便笑着应了一声:“哎,小姐一早上都没有吃东西,这会儿都快到午时了,奴婢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 方才看到谢芙蓉一脸的愁容,她都快担心死了,就怕谢芙蓉会想不通。 如今知道饿了就好,说明还不是很严重。 素锦往外头跑的着急,却没有瞧见迎面进来素画,二人撞了个满怀。 素锦被撞到了鼻子,倒也不是很严重,也没有出血。 倒是素画,直接被摔倒在了地上,撞了个狗啃泥。 谢芙蓉见到二人的样子,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素锦原本是想找素画好好评评理的,但见谢芙蓉竟然笑了,并且随着那一声笑,脸上的愁容也减轻了不少,便也觉得值了。 欣慰地笑了笑,转身朝着小厨房走了进去。 素画被摔倒在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来,待素心将她扶起来之时,发现素锦早就不见了人影。 素画满脸的委屈,本想对谢芙蓉好好诉一番苦,但见素心朝着她暗暗摇头,便恍然明白了什么,将已经到了嘴边的埋怨咽了回去。 “你这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看着点眼前和脚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素心问。 素画对谢芙蓉一礼道:“倒也没什么大事,方才住在咱们西厢房的怜玉小姐身边的宝娟过来了,说秋夫人已经和老夫人商量好了,明天便是一个吉日,且沉香榭也已经收拾出来了,让她们家小姐明日就搬过去。” 谢芙蓉点了点头。 原本这事情应该会再迟几日的,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但细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府上发生了谢君如院子里那样的事情,且她和皇甫漠寒的婚事也在筹备当中,虽大多数事情都让秋氏那边一手操心了。但有一部分东西还是要拿到她这边做。 毕竟庶女和嫡女的嫁妆是不一样的,老夫人这是怕到时候谢怜玉见了谢芙蓉的嫁妆不如自己的会心生嫉妒。 祖母这是真心的喜欢皇甫漠寒呢!谢芙蓉的内心这样想着。 素画又道:“宝娟说,她家小姐原本是想亲自过来给小姐您说一声的,但早上见您从老夫人那边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且后来皇甫公子又来了,便没有过来打扰。” “沉香榭那边既然是三婶儿一手操办,日常用的东西上肯定是不缺的。素画你去将年前祖母给咱们采办年货的时候送的那匹湘绮拿出来送到怜玉妹妹那边去,回头再让请个好裁缝,给她做几套像样的衣服。” “是!”素画应了一声,出了门。 是日,谢芙蓉吃完午饭后就一直在外室的锦榻上看着书。 一日无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装什么贞洁烈女? 晚饭的时候是在老夫人的荣宁院吃的。 吃完晚饭谢芙蓉便回了芙蓉院。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在外屋研究剑谱,谢芙蓉一人在内室拿着本药理方面的书看着。 当看到其中一页写着:桃花、菊花、梨花、芍药皆可入药。 桃花:滋阴润肠。 菊花:清热解毒。 梨花:清热润肠。 的时候在那一页上足足盯着了小半个时辰。 脑海中渐渐想起白日里皇甫漠寒对自己的那些话。 他说,后日一早约她在溱水河畔的并蒂桥边相见,他会告诉她自己此生最大的秘密。 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去,还是不去。 如若去了,日后若嫁入护国将军府,有些事情就没那么方便去做了。 届时她该不该对皇甫漠寒坦诚相对? 此生,她对他的记忆就只有那么一点点,不足以据证他的为人,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谢芙蓉思索着,缓缓走到了窗户前。 窗外明月星稀,夜幕沉沉,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她的心也越来越沉。 忽然眼前黑影一闪,那速度虽然迅速至极,但似乎有些笨拙。 在还未看清眼前黑影之前谢芙蓉连忙用手去挡,用了大约三成的功力。 两掌对击,谢芙蓉看清了来人。 “楚萧然?怎么会是你?” 就在谢芙蓉一愣神间,楚萧然猛然加重了推出的掌力。 谢芙蓉被震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身后的床榻上。 几乎是转眼之间,楚萧然一阵凌波微步便到了谢芙蓉眼前。 眸光嗜血,狠狠地掐住了谢芙蓉的脖子:“你就这么想让我死?恩?” 谢芙蓉被猛然遏制住了气息,憋的面色通红,美丽双眸渐渐泛起潋滟光华,语声艰难地道:“太……太子殿下……不是在城西的别院养伤么?怎么会深夜造访荣国府?你身为储君,夜闯臣子府邸,而且还是后院……就不怕被天下臣民耻笑?” 楚萧然眸光慑人,缓缓俯下身去,嗜血双眸紧紧逼视着谢芙蓉:“谢芙蓉,你果然不是什么遵守规仪的正经女子,竟连本宫在城西别院养伤都知道,既然你如此心慕本宫,本宫今晚就成全你,如何?” 说着,冰凉的双唇下移,将头缓缓埋进了谢芙蓉的颈窝。 谢芙蓉顿时怒气腾升,想凝聚周身气息于丹田,用掌力推开楚萧然,却忽然发现一点气息都提不起来。 就在方才自己跌落在床上,楚萧然欺身上前掐住她脖子的时候,竟然同时点住了她命门的穴道。 此刻,她根本一寸也无法移动。 看见谢芙蓉想反抗,楚萧然的怒气更甚,一把撕开谢芙蓉的外衣:“谢芙蓉,你还是那么让人恶心,装什么贞洁烈女?你是不是日日都想着像今日这般让本宫恩宠的一天?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享受吧,本宫一定会好好疼你,宠你!” 谢芙蓉只觉得听着这话恶心至极,内心之中早就将楚萧然凌迟了千百十遍:“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如此自恋。你别忘了,如今的瑾瑜妹妹还住在翠云宫,你今日若碰了我,自此便会与皇位永远无缘。可不是谁都能像虞舜一样娶得娥皇女英。” 楚萧然猛然一顿,半晌她忽然嘴角一扬:“谢芙蓉,你吃瑾瑜的醋了?所以你才要张扬着要嫁给皇甫漠寒?为的就是引起本宫的注意?如今你如愿了,本宫妒忌你与皇甫漠寒的婚事,你可满意了?” 谢芙蓉只觉得无奈又可笑:“太子殿下,莫非你有幻想症不成?连这样的事情你都能胡编乱造出来,我谢芙蓉不佩服你都不行。” 楚萧然的双眸之中一丝沉痛一闪而逝,他双眸一狠,诡谲道:“谁说娥皇女英之事有了虞舜之后便不能再有后者?本宫偏要效仿古人,看谁又能将本宫如何?” “到底有没有人能将太子殿下如何,难道殿下您不会自知?如此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逞强,殿下难道就不怕被撑死么?” 楚萧然被谢芙蓉揭穿,猛然一噎,没想到竟然再次煽动了他内心的怒火。咬牙裂齿道:“好巧的一张嘴。生在你这样一个贱人的身上,真是可惜。本宫今日就好好治治你。” 说着,掰正了谢芙蓉的头,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谢芙蓉猛然瞪圆了黝黑明亮的双眸,想反抗,却丝毫也动不了,只能无力地“吱呜”了两声。 此时,素心、素锦、素画三人听到了内屋的动静,朝着这边冲了过来。 只是不知何时,内屋的门竟然从里面被反插死了,根本无法打开。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小姐……” “小姐,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 三人喊了好几声,里面都没有应答,再听着屋内的声音,更心急火燎。 素锦忽然聚力于掌,想要劈开门,却被素心拦住:“不可,这样一来动静肯定会很大,西厢房那边也一定会听到动静。咱们还不知道屋内具体发生了什么,如果一旦是……那么小姐的清誉可就全毁了。” 素锦猛然泄了气:“那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啊!小姐的武功那么高,竟然会拿太子殿下没有办法,定是被他点了穴道。” “这还用你说!”素心狠狠一瞪素锦。 此刻素锦哪里还有心情跟素心吵架,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头上的冷汗都起了好大几颗。 忽然屋内砰然一声,传来有什么重重地,被撞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闷哼。 “谢芙蓉……你!” “没错,冲穴打法!方才与太子您对过掌力,且你又如此无耻,我也不对您隐瞒了。荣国府的嫡小姐,我谢芙蓉身怀内功,你不必惊讶!”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猛然一喜。 “小姐,你怎么样了小姐?”素心忙喊道。 屋内的谢芙蓉猛然一挥手,“吱呀”一声,门应声而开。 三人忙推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谢芙蓉身披着一件月锦袍子,遮住了袍子下散乱的衣衫。 虽发髻有些凌乱,却丝毫没有一点狼狈。 却似是俯首睥睨天下的天神一般,傲然挺立,俯视着跌落在地上的楚萧然。 楚萧然似乎原本身上就有伤,再加上方才猛然受了谢芙蓉冲破穴道后防不胜防的一掌,此刻满身是血。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忽然,谢芙蓉双眸危险地一眯,从有些凌乱的发丝间取下一只发簪,俯身迅速而狠绝地插在了楚萧然的胸口。 楚萧然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会对自此出手,而且是直逼要处,满脸的难以置信:“谢芙蓉,你……” “楚萧然!”谢芙蓉狠狠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善意地警告你,你我此生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不要再来招惹我,如果还有下次,这只簪子插入的可不是偏离命门一寸这么简单,而是直接插入心口!” 说完,也不顾楚萧然如何反应,一把将簪子拔了出来,转身再也不看他,对门口有些愣怔的素心和素锦道:“送太子殿下回宫!” 素心和素锦自然也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会忽然对楚萧然出手。 因为这些年她们家小姐已经不喜欢太子殿下了,且太子又多番对她无礼。但碍于楚萧然太子的身份,面上的事情总是会顾忌几分。 而今日却…… 就算如今不喜欢了,可那也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甚至连命都可以为他付出的人。 “小姐……”素锦望着楚萧然胸口那从负着的五指间还在煜煜流血的伤口,和他原本就带着的一身的伤,想说就这样将他送出去,定会必死无疑,但眸光触碰到谢芙蓉漆黑的面容时,猛然住了口。 又想到曾经素画问谢芙蓉为何如今不喜欢太子时她说的那句话: 以前觉得他好,不顾一切地爱着,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长大了才知道那些曾经以为的美好,永远都只能是曾经,人是会变的。 或许爱一个人或不爱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 但她家小姐定是被太子殿下伤透了心才会如此。 毕竟,曾经府上关于幼时小姐如何喜欢太子楚萧然,如何为他不顾性命和贞洁的传言不会有假; 二房三小姐谢瑾瑜的妒忌不会有假; 曾几何时,无人寂寥时,她家小姐望着遥遥巍峨东宫的方向,眼里曾露出的真挚深情更不会有假。 素锦忽然觉得内心有些酸涩和悲凉,上前对楚萧然一礼道:“太子殿下,得罪了。请!” 说话间,伸手引向了门外。 楚萧然此刻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素锦,又缓缓将目光转向了谢芙蓉有些剧情的背影,眸光复杂。 忽然,楚萧然高傲地一仰头,艰难地撑着鲜血淋漓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对谢芙蓉道:“谢芙蓉,你这个贱人,你竟敢刺杀本宫,待本宫回宫之后一定会向父皇禀明你荣国府及谢氏不忠不孝,谋逆弑君之罪,将你荣国府及谢氏株连九族,一个不留!” 听到“株连九族”这个词,谢芙蓉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前世里楚萧然登基帝位之后忽然一声令下,降下圣旨,将谢氏全族株连的情景。 顿时激起了她满心滔天怒火。 谢芙蓉缓缓转身,眸光嗜血。 楚萧然被这样的目光震慑的竟然猛然一震,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 谢芙蓉一步步缓缓逼向楚萧然:“楚萧然,你知不知道,此刻我多想杀了你,要了你的命?” 楚萧然又是一愣,忽然竟有些舌尖打结,说不出一个字来。 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谢芙蓉一把揪住楚萧然的衣领,将他生生地拽了起来:“你最好日日上高香,祈求自己在东宫的位置长久一些。否则……你搬出东宫之日,便是命丧我手之时!” 说完,像丢弃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将楚萧然朝着地上狠狠一丢。 幸好站在一旁的素锦一把扶住楚萧然。 “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生生碎裂。 楚萧然捂着沉痛的胸口,只觉得自己忽然之间连呼吸都有些局促和困难。 仇恨、厌恶,他在她眼中看到最多的竟然会是这两个字,是她看着他时的神情。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恍然,有些不明白自己此刻撕裂般的心痛到底是因为看清了她的内心确实没有自己,还是因为他一国储君的无上骄傲和尊严竟然被这样一个闺阁女子所踩踏。 但她,又岂是平凡的闺阁女子。 素锦再次上前:“殿下,请!” 楚萧然似乎心内仍有不甘,朝着谢芙蓉走了两步,想说什么,却被快速上前的素心拦住:“殿下,天色已晚,我家小姐要休息,您在此多有不便,奴婢们送您回宫。请!” 楚萧然望见谢芙蓉岿然不动的背影,便不再说什么,朝着素心和素锦二人所引的方向出门。 “慢着!”刚走了两步,谢芙蓉忽然道。 楚萧然猛然停住脚步,内心竟有些庆喜。 却没想到,谢芙蓉缓缓回头,语声决绝:“天色确实已晚,府上家丁已经歇下。素心、素锦,太子从何处而来,便从何处送出去。!” 楚萧然眉角一丝可怜地欣喜缓缓消失。 素心和素锦有些尴尬地领了命:“是!” 然后一人一只胳膊,拽起楚萧然朝着窗外飞了出去。 谁也没有看见,就在三人的身影没入无边的黑夜之时,楚萧然的嘴角,自嘲一笑。 素心和素锦二人翻墙将楚萧然送出府后,楚萧然的手下就等在墙外。 于是,二人将楚萧然交给他的手下之后便打算回府。 就在二人即将再次翻墙而入之时,楚萧然忽然开口:“两位姑娘稍等!” 素心和素锦疑惑地回头。 楚萧然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语声艰难道:“二位可知,你家小姐为何如此恨我?她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本宫实在不知……” 素锦实在不忍,上前一步,道:“我家小姐原本是心慕于殿下的,甚至为了殿下连命都不要。但殿下却为瑾瑜小姐,多次侮辱我家小姐,甚至暗中协助瑾瑜小姐加害我家小姐。这样的事情哪个女子能受得了?殿下是非不明,善恶不分,也不看看瑾瑜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那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殿下尊贵的身份,又怎么配日后母仪天下,只有……” “素锦!”素心猛然阻止,瞪了素锦一眼:“不可胡言乱语!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作者题外话】:各位亲们,最近的更新一直不稳,还请各位看书的亲们见谅,只因为最近在办理辞职工作,所以各种事情比较多,还有一些外区的事情,必须出差去交接。不过过了本月的22号就直接转专职了,所以更新就会稳定了,还亲亲们再等几天,么么。其实更新一直不稳,我也很着急,这几天都急上火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并肩而立的男子 然后拱手对楚萧然道:“奴婢们一时忘了身份,有所僭越,还请殿下恕罪,万不可当真。主子们的事情奴婢们实在不知,奴婢二人只管照顾小姐起居。若殿下没有其它事情,奴婢二人便先回去照顾小姐了!” 说完也不等楚萧然点头,直接拉着素锦跃身而起,翻墙进了荣国府。 素心和素锦走后,沉寂的黑夜里忽然渐渐走出来一名身穿锦绣紫衣,手持冰冷铁扇的男子。 是玉无缘! “好好好,芙蓉院里的姑娘果然了得!” 他说的是芙蓉院,而不是荣国府。 楚萧然猛然回头,眸光慑人。 玉无缘忽然换了口气,却丝毫没有被楚萧然的眼神所威慑的胆怯:“在下说的是姿色,芙蓉小姐身边的几姑娘姿色果然不同凡响,我见犹怜呢!” 说着,还满脸淫意地眯着双眼,朝着芙蓉院的方向看了看。 楚萧然瞪了玉无缘一眼:“你的色心起到谁的身上都可以,但是她,你若敢再动分毫,本宫便让你这辈子都做不了男人!” 玉无缘冷嘶,似是被吓着一般,但眸光之中却丝毫没有真正被楚萧然的话吓着的样子,甚至没有在意楚萧然的后半句话。” 玉无缘调笑道:“依殿下言下之意,在下若看上了翠云宫住着的那位,就算她已是见殿下的人,在下也可以碰得了?” 楚萧然没有回话,此刻早已虚弱无力,由两名侍卫扶着,朝着远处黑暗中一辆黄帐马车走去。 玉无缘嘴角调笑的笑意还没有收起,人群中一名小太监站了出来,手中拂尘一扫玉无缘得意的脸:“玉公子,别怪杂家说话难听。就算如今你与殿下达成了盟约,但你别忘了,殿下如今这一身的伤是拜谁所赐。若不是看在你玉家能够为殿下所用的份上,在点苍山殿下又怎会被你们这帮狗贼打成了重伤,还答应与你们合作。收着点吧,你!” 玉无缘绝美的脸上漏出一个迷人的笑,呵呵道:“是是是,我们是狗贼,怎比得万公公您是真狗,好狗,会替主人着想的狗,在下实在不及!” 那万公公眼珠子一瞪,顿时怒火腾升。 但又一想,玉无缘毕竟是江湖中人,身怀绝技,且又与太子殿下有着盟约,自己与他置气或者动手,实在不是上策。便努力压下了火气,冷哼一声,转身跟着楚萧然一行人走了。 …… 素心和素锦翻墙而入后,素锦拍了拍襦裙在墙上蹭到的尘土:“在府上呆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不走正门,翻墙出入,竟然还是小姐允许的。真有意思!” 素心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素锦是个直肠子,很多弯弯绕的事情别人不解释清清,自己就是想通。 便拽住素心道:“方才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对太子殿下说完?难道你没看出来,最近这几日,尤其是上次人胜节出游后回来,太子殿下已经回心转意,对咱们小姐上心了么?” 素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回心转意又能如何?难道就能让小姐当以前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么?更何况,如今小姐已与皇甫公子有了婚约,若太子殿下还对小姐纠缠不清,以后小姐嫁入护国将军府,你让皇甫公子如何处理这种尴尬的君臣关系?素锦,你说那些,不是在帮咱们小姐,而是在害她!” 素心的话,素锦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有明白。 “可是,咱家小姐心中是没有皇甫公子的,她一心爱着的只有太子殿下,难道你忘了前几年小姐为了太子殿下跳湖的事情了?” 素心的思绪也似渐渐回到了遥远的过去,眸光之中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沉痛。 但也只是一瞬间,之后她便换上了一副坚定的模样:“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休要在小姐面前或者背后提起。素锦,我知道你性格单纯,但有时候太过于单纯便是愚昧。小姐身边不需要愚昧之人,大将军更不会让愚昧之人留在小姐身边。以后万事,你还是多长个心眼吧,若你真惹出什么事情来,只怕连小姐都保不住你!” 素锦猛然一愣。 素心见素锦似乎被自己的话吓到了,长叹一声。 第一次,握住素锦的手道:“你就是性子太直,以后不管什么事,多想想,别急着说出口就成。如今素寰去了宫里,咱们几个又确实不及她沉稳,所以万事要更加仔细。” 素心这些话,素锦还是能听进去的,也听得明白,于是点了点头。 而后素心又怕素锦的内心对楚萧然和谢芙蓉的事情还存着期希,便又道压上了一句,算是对她内心的死灰泼了盆熄火的冷水。 如此一来,是为她好,也是为谢芙蓉好。 “素锦,无论何时,你都要记得,咱家小姐是与众不同之人。她心系荣国府和谢氏,儿女之情于她便如同覆水,根本就不在心中。若有一日,有人能真正走进小姐心中,那人必定是这天地之间最与众不同的男子,也是能让小姐与她并肩而立的男子!” 素心这一番话,是素锦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也是她想不到的。 忽然之间,她发现,以前镇国大将军总是夸赞素澜、素寰、素心三人。 甚至到了荣国府,小姐也总是最信任她们三人,重要的事情也会先交给她们三人去做,是有原因。 因为她们是真的懂小姐,并且也能真心替小姐分忧。 素心和素锦回到芙蓉院的时候谢芙蓉已经睡下了。 不久,谢芷箬也一脸疲倦地回来,见谢芙蓉已经睡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素心和素锦喊了素画,也各自回房睡了。 ……次日一早,秋氏吩咐一个婆子和婢女到芙蓉院帮谢怜玉将东西搬到沉香榭。 谢芙蓉也让素心、素锦、素画三人去帮忙。 大约午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便已经搬完了。 晚间的谢怜玉在沉香榭设了酒宴,谢芙蓉、谢君如、谢芷箬及府上的几位庶出小姐到沉香榭庆贺谢怜玉乔迁之喜。 老夫人还特地给沉香榭赐了菜。 谢芙蓉到的时候,发现谢氏珠宝的谢靖岚,谢氏钱庄的谢江沅及谢敏也到了。 谢芙蓉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也会来,脚步在门口顿了顿。 谢芷箬拽着谢芙蓉的胳膊,撒娇道:“芙蓉姐姐,靖岚哥哥和江元哥哥是我通知的,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谢芙蓉温和地笑着:“都是自己家的兄弟姐妹,我哪能就那么容易生气了!” 说着,笑盈盈地走了进去。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们,塔读今日改版,我看了一下,增加了一个推荐票板块,貌似二级以上的用户才能投票。手上有票子的亲们,请投《国色》一票哦。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章 碧玉翠金敕钗 谢怜玉和大家正喝着茶。 见谢芙蓉走了进来,谢怜玉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芙蓉姐姐,您来了!快请进来!” 谢芙蓉毕竟是荣国府上的嫡小姐,其余人不是支系血脉,便是庶出,见了谢芙蓉也是礼敬三分。 皆站起身来,却唯有谢敏一人依然稳稳地坐着。 谢芙蓉眸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刚好瞧见谢江沅一把将坐着的谢敏拽了起来。 谢敏的声音顿时如炸开一般:“哎呀,哥,你拽我干嘛?不就是她来了吗?我的眼睛没瞎,能看得见。” 这回谢江沅的表情没倒没有像上次在雨花台谢敏故意针对谢芙蓉时一般的尴尬,而是面无表情地扭开了头看向了一边。 谢芙蓉知道,这是因为之前在人胜节出游谢芙蓉让人掰断谢敏的胳膊的事情,谢江沅还在跟她怄气。 谢芙蓉不以为意地走了进去,顺着谢怜玉的指引在上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大家也坐下来吧,今日怜玉妹妹乔迁之喜,长辈们都不会来,咱们只管如何开心如何玩,不必拘谨。”谢芙蓉道。 大伙都坐了下来。 然后谢芙蓉又看了一眼素锦。 素锦将手中一个精致的盒子递到了谢怜玉面前。 谢芙蓉道:“这是前些日子宫宴的时候祖母进宫,靖和长公主赏赐的碧玉翠金敕钗。总共三对,祖母留了一对,一对给了三婶儿,一对儿给了我。我的这一对今日刚好拿来送给怜玉妹妹你,恭贺乔迁之喜。另外还有一盒是城东香粉斋的胭脂糕,是今年他们新研制的。” 谢怜玉顿时一惊,忙上前向谢芙蓉行礼:“芙蓉姐姐,这……这如何使得?靖和长公主赏赐的东西,何其珍贵,怜玉这样的身份实在受不起。再说……之前芙蓉姐姐已经派人送了一匹湘绮过来,这礼实在太重了!” “如何受不起?”谢芙蓉蹙眉:“难道你忘了姐姐之前给你说的话了?低微,并不等同于低贱!就算是靖和长公主赐的又如何?咱们荣国府上的女儿都能用得。” 话虽这么说,但谢怜玉毕竟还是胆小,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谢芙蓉难看了一眼素锦。 素锦会意,将盒子打开,递到了谢怜玉面前:“怜玉小姐,您就拿着吧,这也是我家小姐的一番心意。您如今搬进了沉香榭,身份毕竟不同往日了,添置几件体面的首饰也是应该的!” 碧玉翠原本就是非常稀有珍贵的宝玉,再被金光灿灿的金子一镶,显得更加高档大气。 在座的众人除了谢氏珠宝的谢靖岚,其余人哪里见过这等珍贵的东西,皆看的愣了眼。 这样一来,谢怜玉就更加不愿意要了,愣了半晌,对谢芙蓉道:“芙蓉姐姐……这实在是太贵重了,如果你真要送怜玉首饰,不如就从你平日用着的里头挑一件送给我吧!这样的东西,就算怜玉用着也不安心呐!” 谢芙蓉有些微怒:“既然送给你了,你收着便是,再珍贵的东西,有人用了才能显得出它的价值。蒙尘在盒子里,就算再值钱,也显不出它的价值来。我说你用得就用得!” 谢芙蓉这一番话,谢怜玉虽有些听不懂。但她话语里的怒气她却能听得出来。 她知道,谢芙蓉送她这些东西原本也是一番好意,便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她谢芙蓉的心情。 虽然还是有些受宠若惊,但最终还是了,又向着谢芙蓉行了一礼:“如此,怜玉便谢过芙蓉姐姐了!” 说完后喊了宝娟将素锦手中的盒子接了过去。 再回过头来看着谢芙蓉之时,双眼中满是感激的潋滟荧光。 谢敏忽然拍手叫好,话语之中满是讽刺之意:“好呀,好!好一个姐妹情深!你这笼络人心的手段确实高明,靖和长公主所赐的碧玉翠金敕钗可是她此次回京之时特地从庐阳带回来的名品,就这样让你随手送人了,你可真大方!” 谢芙蓉不以为意,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缓缓地捋了捋水面的茶叶,轻抿了一口,才云淡风轻地道:“怎么?敏妹妹看的眼红了?” 显然,谢芙蓉这句话直接诛心,说中的谢敏的内心。 谢敏正要反射性地大怒,却忽然压下了火气,憋屈的双眼通红,故意装作不在意地冷哼了一声:“笑话!我会眼红?我谢氏钱庄什么样的东西没有?我会眼红这个?” 不过事实上,谢氏钱庄就算再有钱,碧玉翠的金敕钗这样的东西,谢敏还真没见过。 谢芙蓉嘴角淡淡地笑了笑,又抿了一口茶,没有再搭理谢敏,转移了话题:“怜玉妹妹这茶叶似乎是今年的新茶,可是河州送来的?” 谢怜玉见谢芙蓉喜欢,忙道:“芙蓉姐姐果然厉害,这确实是河州今年春上刚摘下来的新茶。前几日河州舅老爷来看我,外祖母特意让舅老爷给我带的。若姐姐喜欢喝,等会我让宝娟包一些,您带回去!” “既然怜玉妹妹还有多余的,我便不推辞了,河州的新茶确实比咱们茶庄的好喝多了!” 谢怜玉正好想着用什么法子答谢谢芙蓉送碧玉翠金敕钗的盛情,见谢芙蓉真心喜欢自己的茶叶,欢喜至极,便忙吩咐宝娟去包一些来。 谢敏见谢芙蓉转移了话题没有搭理自己。面对着在坐的众人,顿时觉得又羞又气,直呼其名道:“谢芙蓉,你到底什么意思?” 谢芙蓉还是没有搭理如挑梁小丑一般,快要跳脚的谢敏,而是继续对谢怜玉道:“听说祖母还给咱们赐了菜,席面可准备好了?我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谢敏虽然是支系的小姐,但谢怜玉胆小,还是不敢得罪的。 不过谢芙蓉又明显地故意不搭理谢敏,谢怜玉又不敢跟谢敏搭话。 表情有些为难地牵强笑道:“早就准备好了,在外头的湖心亭上!咱们府上望月湖的夜景甚美,我们可以一边饮酒,一边赏月!” “怜玉妹妹想的可真周到!”谢芙蓉赞了一声,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谢怜玉喊了众人跟着谢芙蓉也往外头走。 【作者题外话】:从今天起,如隐就是专职了,也就是说只能靠写书吃饭,所以请看书的亲们,多支持哦,么么哒!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争锋相对 众人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谢怜玉的声音:“哥,我们回去,今晚这个席我不想去了!” 众人顿时停住脚步,回头之时,看到气冲冲的谢敏拉着谢江沅正要离开。 谢怜玉忙难为情地走了回去,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敏姐姐和江沅哥哥这是怎么了?席面还没有开始,怎的就要离开了?可是怜玉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反?” 谢敏窝了一肚子的火,几乎全都发到了胆小不敢吱声的谢怜玉身上。 一把推开谢怜玉,阴阳怪气道:“闪开,少在这里假惺惺。你们照顾不周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说完,拉着谢江沅继续往前走。 谢江沅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阻止谢敏,甚至没有挣开谢敏拽着自己的手。 显然这回是默许了谢敏的做法,甚至跟她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众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谢氏钱庄虽是谢氏的支系,比不得氏族首领的荣国府体面,但毕竟是谢氏的重要一脉。 谢江沅和谢敏能给谢怜玉这样一个庶出的女儿来庆贺乔迁之喜,就已经是看在老夫人和韩氏有意抬高她在荣国府地位的份上给足了面子。 谢怜玉又怎敢得罪得起。 一边是气冲冲要离开的谢江沅和谢敏,一边又是多方照拂自己的谢芙蓉。谢怜玉如同夹缝中的老鼠,两头为难,急的快要哭出来。 谢芙蓉瞧着谢怜玉的样子,一时心下有些软。 毕竟谢怜玉庶出的身份比不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眼看着谢江沅和谢敏就要出了沉香榭,谢芙蓉忽然扬声喊道:“江沅哥哥可要想清楚了?这荣国府的大门你这回是堵着气出去了,往后的日子可是再也不会进了?” 谢江沅忽然顿住脚步。 谢敏回头对谢江沅恨恨道:“哥,你停下来干嘛?难道是被她的话给唬住了?这荣国府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不进就不进了!” 然后转身扬声冲谢芙蓉:“谢芙蓉你少吓唬我哥,他心软会怕你,我可不怕!” 谢芙蓉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直接搭理谢敏,而是对谢怜玉和谢靖岚道:“怜玉妹妹,你和靖岚哥哥带着众人先去湖心亭开席,大伙都饿了,可别饿着肚子在这里干等着。” “芙蓉姐姐,那你呢?” “我和江沅哥哥还有敏妹妹有些误会,解释清楚了便过去!” 谢怜玉会意,点了点头,招呼着众人去了湖心亭。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不必谢芙蓉说,也自觉地走开,遥遥站在了能看见这边的情形,却听不见这边声音的地方。 待只剩下谢江沅、谢敏及谢芙蓉三人,谢芙蓉款款朝着谢江沅和谢敏走了过去。 “敏妹妹,话可说的不能太。敏妹妹是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无论嫁的是王家、郑家还是候、马、牛家,这荣国府的大门你不愿进便不进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不过……江沅哥哥可是谢氏钱庄未来的继承人。就算你死了,你的灵位也是要被抬进荣国府,供奉在谢氏祠堂里的。往后族里大事小事若在荣国府商讨,你便不参加了?年关家宴,也在荣国府举办,你不来了?若谢氏遇难,你便袖手旁观了?走出去容易,再进来可是要腆着脸的。” 谢江沅自然不会想到谢芙蓉竟然会说到这些,且说的让他哑口无言,无言以对。猛然抬头,看向谢芙蓉。 谢芙蓉也昂首挺胸,不卑不吭,毫无畏惧地对上了谢江沅凌厉的眸光。 谢芙蓉说这些话,明显有几分看重谢江沅而有意看轻谢敏这个女儿身的意思。 她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更加气愤:“谢芙蓉,你今天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谢芙蓉缓缓收回眸光,看向气的如斗鸡一般的谢敏:“只是芙蓉似乎与江沅哥哥和敏妹妹有一些误会,想单独留下来将误会消除!” 谢敏冷哼一声,朝着谢芙蓉的脚下“呸”了一口,一口唾沫端端地吐到了谢芙蓉的绣鞋上:“我呸,你这个小贱人,惜月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毒蛇猛兽,就是鬼魅魍魉,狐媚妖精转世。你这哪里是在消除误会?你分明是在拉仇恨!” 谢敏一时气愤,早就被怒气冲昏了头脑。 还哪里顾得上什么闺阁礼仪,甚至早就忘记了自己是堂堂谢氏钱庄大小姐的身份,就更别说会注意到自己言语举止之间有何不雅和不妥。 她这些言语举止就连原本对谢芙蓉又几分怄气和成见的谢江沅也看的觉得不妥,脸上显出了极为尴尬的表情。 谢芙蓉缓缓低头,瞧了瞧自己脚尖上那坨极为不雅的污渍,嘴角依然淡淡地笑着,又缓缓抬头,看向了满脸傲娇和愤怒,对自己的所做所做为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的谢敏。 “看来敏妹妹在谢氏钱庄呆了十几年,是丝毫也没有学会身为名门闺秀的礼义廉耻。既然婶娘和府上的嬷嬷们教不了你,身为咱们谢氏氏族首领的荣国府若依然视若无睹,置咱们谢氏的脸面门楣于不顾,那便是枉霸着首领的名头了!” 说完扬声喊了一声:“素心!” 谢敏脸上的傲娇表情顿时不见。 谢江沅猛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但都还没有来得及细想,素心一个纵越便到了谢芙蓉跟前。 谢芙蓉嘴角一贯的谦和笑容缓缓消失,转而是一副极为肃然的模样:“把敏小姐请下去,告诉三婶儿,安排到她的芜蘅院让丫头婆子们好生伺候着。顺便让她将咱们谢氏的组训和族规好好重学一遍,什么时候学会了,将《闺训》倒背如流了,什么时候再送敏小姐回去!” “是!”素心应了一声,便要将谢敏带下去。 谢敏一听谢芙蓉的话,顿时更气更急,撒开腿朝着谢芙蓉踢了两脚,幸好素心拽的及时没有踢上。 “谢芙蓉,你要做什么?你是要将我扣押起来么?你放了我,我告诉你,你若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父亲和母亲一定不会放过你,谢芙蓉……” 谢芙蓉不愿再理会谢敏。素心也怕谢敏如此喊叫惊动了别人,索性直接点了谢敏的哑穴,将她拖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给谢氏钱庄的机会 谢江沅脸色一变:“芙蓉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 “江沅哥哥既然没有追上素心,自然也是觉得芙蓉不会真把敏妹妹怎么样不是么?” 谢江沅的双眸渐渐浮上了一抹怜惜和无奈:“圣人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芙蓉妹妹,身为女子就该深居闺中,以女红及相夫教子为重,实在不该如你这般……这般抛头露面,有些事情毕竟是我们男人该做的事情。” 谢芙蓉从谢江原的话中听出他隐约已经察觉自己在暗中做的一些事情。 淡笑着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芙蓉也想只懂得绣楼绣花,相夫教子,只可惜我荣国府男丁单薄,芙蓉自幼父母双亡,芙蓉无长兄。” “就算如此,荣国府不还有国公爷和二爷、三爷,还有云溪兄。就算云溪兄离家出走,也是一时想不开,往后他想开了,自然会回来。就算再不济,也有我和靖岚兄,还有谢氏多少男儿在,你一个女儿家,瞎逞能什么?” 谢芙蓉冷笑一声,直笑的谢江沅有些心虚:“爷爷都一把年纪了,他老人家戎马疆场一生,临老了好不容易闲赋在家,颐养天年,难道还要他拖着身子骨去朝堂上勾心斗角?谢氏多少男儿……是,芙蓉也觉得谢氏男儿不少,可谢氏男儿除了窝里斗之外还干了些什么。若有一日,皇权操戈,谢氏血流成河,你觉得谢氏这样的男儿有几个人能挡得住无情的刀光剑影?”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摔在了谢江沅身上,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江沅哥哥,今日去留,我不拦你。但你要想清楚了,若你今日离开,便代表着谢氏钱庄的意思,自此坐大吃空的谢氏钱庄便和谢氏没有任何瓜葛!” 说完,继续往前走。 谢江沅听到谢芙蓉的最有一句话,猛然一怔,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遥遥望着披一身月光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的高贵女子,内心情绪复杂。 他缓缓府下身去,捡起谢芙蓉丢下的册子。 当望见册首“谢氏账本”几个字时顿时一惊。 他缓缓翻开册子,表情更加惊愕。 里边记载着谢氏各行各业及所有支系的账目。清晰明了,毫无遗漏,甚至有些比本家账目还要仔细。 有的被刻意涂抹,有的被撕页。很明显这是一份拓印本,谢芙蓉在给他这本册子前已经处理了他不该看到的部分,只留下了该看到的。 他一页页翻开,迫不及待地翻到谢氏钱庄的账目,当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几页记载之时,他内心顿时如鼓刹敲响一般,一惊。 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他又仔细地翻看了一遍,这几年来谢氏钱庄的进出账目丝毫不差,甚至比他在谢氏钱庄的暗账上看到到的还要仔细。 谢芙蓉,她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倒地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能将谢氏的所有账目查的如此仔细? 别的行业和支系他不知道,但谢氏钱庄他却是清楚的很,这几年父亲和母亲以防那些见不得人的账目被外人暗中查到,可是做足了功夫,有些事情就连他自己暗中查了几回,也没有查到。 他顿时觉得,谢芙蓉并没有像他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甚至更加深不可测。 他缓缓抬起头来,朝着谢芙蓉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暗的尽头除了几枝随着月影摇曳的树枝,什么都没有。 明明不怎么寒冷的天气,他却忽然觉得背上一阵冰凉。 脑海中渐渐回想起谢芙蓉临走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忽然明白,谢芙蓉之所以让她看到这本册子是还想着给谢氏钱庄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就是要他自己来抉择。 谢氏钱庄这些年暗中做下的那些事情,不仅等同于一只硕鼠,在吃空谢氏的脊梁柱子,更甚至是毒蛇猛兽,在帮着谢氏的敌人毒害谢氏。 今日自己若留下,便是表明了谢氏钱庄还愿意回头。若离开,便是表明谢氏钱庄一条路走到黑的态度。 那么若真如她所说,谢氏钱庄自此便和谢氏没有任何瓜葛,接下她将会如何对付谢氏钱庄? 如果谢氏是一座高阁殿宇,那么谢氏钱庄便如同一只想啃倒这座殿宇的硕鼠。作为谢氏首领的荣国府焉能容忍? 他忽然想到,今日谢芙蓉的态度,或许并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而是代表着整个荣国府。 谢芙蓉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如何能暗中做得出这些事情而不被荣国公和老夫人知道? 而如今的种种迹象表明只有一种可能,谢芙蓉的所作所为是荣国公和老夫人都默许的,甚至在暗中支持的。 月影摇曳,春风徐徐,远处的枝头几瓣玉兰凋落。 寂静的夜空中浅浅地还能听到远处的湖心亭上谢氏的兄弟姐妹们饮酒把欢的声音。 谢江沅莫名地觉得望着这座偌大富贵,人人艳羡的荣国府,背上冷汗潺潺。 ………… 谢芙蓉离开后直接去了湖心亭。 虽然大家见只有她一个人过来,内心多少有一些疑问,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菜吃了一半,酒过三巡,谢芙蓉有些微醺,踉跄着站起身来,想到岸边吹吹风,醒醒酒。 素锦忙上前去扶住她。 刚走了两步,便看到远处的回廊下,谢江沅有些蔫蔫地走了过来。 素锦暗暗地喊了一声:“小姐!” 谢芙蓉停下脚步,微醺红润的脸颊上一片飞霞。 等着谢江沅走近了,就如同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拽着谢江沅的胳膊柔柔地撒娇道:“江沅哥哥,你……你骗我,你说去去就来,这都几时了,我们菜都吃完,酒都没了!” 谢江沅犹豫着来此,在这之前想过一万种当一切摊开之后再次见到谢芙蓉的情形,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他的内心很复杂,右手有些干干地伸了出来,扶住快要跌倒的谢芙蓉:“芙蓉妹妹,你喝多了……” 谢芙蓉嘴角浅浅一笑,如同傍晚的霞光,好看的让人睁不开眼,转身踉跄地走到桌前,拿了一杯一盏,又踉跄地走到谢江沅面前。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江沅哥哥,我没醉,我还能喝,咱们继续!” 谢江沅只觉得,谢芙蓉这一声声的“江沅哥哥”喊的他心都碎了。 倒不是因为有多轻柔好听,而是越来越觉得同为谢氏之人,他的父亲和母亲拉着谢氏钱庄做下的那些事情真心不该,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蝙蝠一样,合着外人一点点地吸干谢氏的血。 谢江沅忽然拽住谢芙蓉的手,缓缓从她的手中扣下酒壶,一双满是无奈的双眸对上谢芙蓉迷离的目光:“芙蓉妹妹,你确实不能再喝了!” 谢芙蓉倒也没有去抢,将酒壶给了谢江沅。 却不料,身子一软,跌进了谢江沅的怀中,声音柔柔道:“江元哥哥,如今的你可还是我曾经的那个江沅哥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哪来的猫 谢江沅一愣,手干干地扶住了谢芙蓉的肩膀:“是……还是!” 谢芙蓉的额头在谢江沅胸前的衣服上蹭了蹭,抿了抿唇,满是醉意。 在一旁喝酒的谢靖岚忽然大踏步走了过来,从谢江沅的怀中将谢芙蓉拽了起来,朝素锦和素画喊道:“没看到你家小姐都喝成了这样,还不快将她扶回去!” 素锦和素画应了一声,忙上前将谢芙蓉扶住。 然后对谢怜玉道:“怜玉妹妹,江沅兄来的晚,这酒席咱们都吃完了?你能否让你的小厨房再做几个菜?我还有些没有尽兴,再陪江沅兄喝两杯!” 谢怜玉忙应道:“好好好,我这就让她们去做。” 说着,带着宝娟出了湖心亭。 素锦和素画扶着谢芙蓉正往外头走着,谢君如不知何时,手中持着一个酒壶追了上来,拦住了去路:“芙蓉姐姐,今日兄弟姐妹们高兴,还没有喝尽兴呢,你怎地如此扫兴,这就要走了?” 谢芙蓉绯红的眼角缓缓睁开,似影影绰绰间才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谢君如,抿了抿唇:“是君如妹妹啊!你们喝吧,我实在喝不下了,就先回去了!” “那怎么成?”谢君如身子朝谢芙蓉的方向一挤,挤开了素锦和素画,扶住喝的醉汹汹的谢芙蓉:“咱姐妹俩找个没人的地方自个儿喝去!” 说着拖着谢芙蓉往前走,转身对素锦和素画道:“你们两个别跟过来,我和芙蓉姐姐有悄悄话说!” 谢君如虽是庶出,但也算是主子,她既然吩咐了,素锦和素画自然是不敢再跟过去的,只能转身回了湖心亭。 此次给谢怜玉祝贺的少说也有十来个,此刻皆已经喝的差不多了。有一对坐着单独找地方去划拳的;有依着栏杆发酒疯调笑的;也有望月对诗的。 只有谢靖岚和谢江沅就着席面上剩下的几碟子小菜饮酒,等着谢怜玉吩咐做小厨房的菜。 不一会儿,谢怜玉带着宝娟端着几样小菜和一壶酒回来。 让宝娟将桌上乱七八糟的杯盏筷碗收拾了,重新布上了酒菜。 “靖岚哥哥,江沅哥哥,我的小厨房是今儿个刚用上的,也没存什么货,只有这些了,你们将就着吃些吧!” 谢靖岚也有些醉意,给谢江沅倒了杯酒,又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很好了,劳烦怜玉妹子了,我和江沅兄喝几杯,你们随意!” 谢怜玉点了点头,不再打扰。 转身在亭子里巡视了一番,又在岸上望了一圈,脸色有些沉然,走到素锦和素画面跟前问道:“芙蓉姐姐呢?” “我家小姐喝的有些差不多了,我二人原本是想将她扶回芙蓉院的,但君如小姐拦着非要跟我家小姐单独喝酒,又不让我二人跟着。这会子不知道二人去哪儿了!”素锦回道。 谢怜玉脸色一变:“她不让你们跟,你们就没跟着?”然后一跺脚暗自道了一声:“坏了,出大事了”便拔腿朝着湖心亭外跑去。 素锦和素画面面相觑,没明白谢怜玉的意思。 “素锦,怜玉小姐这是怎么了?”素画问。 “谁知道呢?如今搬进沉香榭,身份抬高了,架子大了呗!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 “我看着倒不像,她似乎是在担心小姐……” “小姐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是和君如小姐去喝酒,且又是在咱们府上,又不是……” 素锦的话刚说到一半,猛然想到了什么:“坏了素画,小姐可能真的有危险,前几日罄竹院的事情素心曾怀疑君如小姐有问题……” 素画顿时脸色大变,环视了一圈四周,除了在亭子里喝的横七竖八的众人,周围一片寂静,根本就看不见谢君如和谢芙蓉的影子。 “我去通知素心过来!”素画道。 “来不及了,小姐今日似乎真的喝醉了,如果磬竹院的事情真和君如小姐逃不脱干系,那她一定也是会武功的,小姐醉酒之下支撑不了多久!“ 素画更加着急了,瞧了瞧亭子里的谢江沅和谢靖岚:“那咱们叫上江沅公子和靖岚公子!” “虽然都姓谢,毕竟还是外人,如今还信不得。此事不宜张扬,还是咱们自己去。方才我看着君如小姐是拽着咱家小姐去了荷香院的方向,咱们去那边找找!” “好!” ………… 谢芙蓉和谢君如出了沉香榭,二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芙蓉姐姐,同在府上住了这么多年,且你我又是一同长大,好像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过,你说是还是不是?”谢君如念道。 谢芙蓉满脸的醉意:“是从来都没有像今晚这么开心过,咱们去哪里喝?” “咱们找个他们谁也找不见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敞开心扉了喝酒。” “好,咱就找个他们谁也找不见的地方!”谢芙蓉搭着谢君如的肩膀,踉踉跄跄。 走了几步,谢芙蓉忽然停下脚步,眯着一双微醺的醉眸,伸出手指朝前面指道:“那边应该是怜玉妹妹之前住着的荷香院了,你看,是还是不是?” 谢君如也似醉的有些眼花了,瞧了好半晌:“可不正是怜玉妹妹之前住着的的荷香院么?要不咱们就在这里喝?这里僻静,平日里可没有几个人来。再往前走可就到锦鲤池了,之前赵姨娘死在了那里,怪渗的慌。” “好,咱就在这里喝!”谢芙蓉应了一声,往荷香院走了过去。 荷香院本就偏僻,且阴冷潮湿再加上谢怜玉一直住在芙蓉院,长久都没有回来住过。 院门口凌乱不堪。 院门一开,顿时一阵阴风卷地袭了过来,谢芙蓉顿时清醒了许多,双眸一眯,带了几分防备:“君如妹妹,这里不比沉香榭好玩,咱们还是回去吧。或者去我的芙蓉院喝!” 谢君如在谢芙蓉看不见的地反嘴角冷冷一笑:“怎么?芙蓉姐姐怕了?还是担心妹妹我在这院子里做了什么手脚,要陷害你?” 谢君如这话,明显带了几分挑衅。谢芙蓉竟从来都没有看出来,谢君如竟有如此胆量。 谢芙蓉内心一怔,转瞬又换上,满脸醉意的模样:“君如妹妹,你还真别说,我是真怕你在这院子里做了什么手脚来暗害我!” 这回换成谢君如有些愣怔了。 就在谢君如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谢芙蓉又满脸无害地笑了两声,指着谢君如一张阴冷又呆怔的脸:“哈哈哈,瞧你被我吓的,我方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这可是荣国府,如今被祖母和三婶儿看守的紧,三步一岗,两步一哨。就算有人要害我,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谢君如脸上的阴冷表情缓缓不见,顿时怒道:“不跟你玩了,你这个人嘴上果然没什么正经!” 说着,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谢君如前脚刚跨出门,忽然身后“砰”然一声,传来似什么被摔碎的声音。 她猛然回头,只见一团黑影朝着谢芙蓉扑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此刻有谢君如在,谢芙蓉自然不能动用武功去挡。 但眼看着那团黑影就要到了眼前,谢芙蓉只能伸手去抽腰间的软剑。 但剑还没有抽出来,她整个人却被一股反向的力量一推,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自己身上传来谢君如的冷嘶一声。 紧接着又是“喵”一声,传来一阵猫叫声。 原来,方才那团所谓的黑影是一只猫,也不知怎的,那猫竟然莫名其妙地朝着谢芙蓉扑了过来。 而在最关键的时刻,谢君如竟然扑倒了她,并且救了她。 那猫锋利的的爪子正正抓在了谢君如的后背上,此刻早已逃窜的不知去向。 “君如妹妹,你怎么了君如妹妹。” 谢芙蓉忙坐了起来,抱住了谢君如。 此刻二人早已没有了醉意。 谢芙蓉嘴角勉强地朝着谢芙蓉挤出了一个笑:“无碍的,好像……背上被那猫抓伤了!” “好端端,这里怎么会有猫呢?也没听说府上有谁喜欢养猫。你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咱们这就回去,我让人找苏先生过来看看!” “走路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有点疼!”谢君如强忍着皱了皱眉头。 谢芙蓉将谢君如扶了起来,二人朝着荷香院外走去。 二人刚走了两步,远处跑来了两个人。走近了,才看清是素锦和素画。 素锦奇怪地看了一眼谢君如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让奴婢们好找!”素锦道。 “先别说了,素画,去找苏先生到磬竹院。素锦,过来扶君如妹妹!” 素画来不及问,忙应了一声,去请苏哲。 素锦上前去扶谢君如,当见到谢君如身上的伤口之时顿时一惊:“小姐,君如小姐怎么伤成了这样?你可有受伤?” “是被猫抓的,我没有受伤!” “你们不是去喝酒么?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有猫呢?” “一时也说不清楚,先将君如妹妹扶到磬竹院去!” “君如小姐,不如奴婢背着你吧,这里离磬竹院还有一段的路程!”素锦对谢君如道。 短短的时间之内,谢君如的脸上早已生出了一颗颗豆粒大小的冷汗,将手中一直执着的一个酒壶递给了素锦:“我无碍的,芙蓉妹妹扶着我就好,你拿着我这酒壶,小心不要碰着了,等会到了磬竹院,我可是要跟芙蓉姐姐继续喝的!” 素锦应了一声,将酒壶接到了手中。 谢芙蓉望着谢君如手中的酒壶,一时有些愣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君如见谢芙蓉有些出神,牵强地笑道:“芙蓉姐姐怎的一只盯着我这酒壶看?难道我的酒壶能生花不成?” 谢芙蓉干干地笑了一声:“君如妹妹可真好本事,方才那样的情形之下,你不但替我挡住了那猫,这手中的酒壶竟然也能完好无损。” 谢君如嘴角冷然一笑,微微有些生怒:“姐姐你这是在怀疑我?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能怀疑我,难不成你是在怀疑那猫是我故意设计的不成?就算是我故意设计的,又何必枉费了自己受伤去救你?” 都是武姨娘生性多疑,谢君如更是小心眼的很,今日谢芙蓉果然领教了。 不过谢芙蓉说的却也不假,那样的情形之下她手中的酒壶竟还能完好无损,不得不让人怀疑。 不过此刻谢君如因为自己受了伤,治伤要紧,谢芙蓉便不再计较那么多。 陪笑道:“君如妹妹,你看你,又小心眼了不是?我哪里说是你设计的了,你这是诚信的让我心里头难过!” 谢君如满脸“就是你的错”的样子:“既然这样,等会到了磬竹院你得好好陪我再喝两杯!可不许耍赖!” “那也得苏先生给你包扎了伤口才行!” “小小一点伤,从小到大不知被伤过多少回了,死不了人,不算什么!” 谢芙蓉扶着谢君如继续往前走:“还说不算什么,你看你眉头都疼的促成一团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这是被风吹的!” “被风吃也能吹成你这个德行?我怎么没被吹成这样?” “那是你的皮太厚!” “你才皮太厚!” 二人调笑着,一时之间谢君如也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不一会便到了磬竹院。 过了不久素画和苏哲也到了。 苏哲仔细地将谢君如的伤口处理了一遍,然后包扎好。 谢君如受伤的事情谢芙蓉有意让人瞒着,所以没有惊动太多人。 苏哲处理好了伤口后,又留了一些药,叮嘱只要每日清洗换药就会没事。 谢芙蓉让素画送苏哲离开。 “芙蓉妹妹,来,坐下来我们再喝两杯!”苏哲走后谢君如走到小橱柜旁取了两个酒杯,从方才交给素锦的酒壶中倒了两杯酒,递到谢芙蓉面前。 谢芙蓉又仔细环视了一圈谢君如的屋子:“君如妹妹,你这磬竹院本来人就少,平日里冷清的很,姨娘不在了,侍候你的婢女前几日也不在了。就更加冷清了,不如我让三婶儿拨几个机灵点的丫头婆子过来?” “说这些做什么?我都习惯了,来咱们喝酒!”说着,谢君如便拉着谢芙蓉坐了下来。 说实在的,谢芙蓉真心不想再喝,之前是席面上面对着众兄弟姐妹一时兴起,如今是早已没有了兴致。 “君如妹妹,你如今身上毕竟还带着伤,不易饮酒。还是少喝些为好!” 谢君如一时有些微怒,冷着脸道:“我都说了,这点伤不算什么,你不喝便是瞧不起我庶出的身份。在怜玉妹妹那里你就能喝得,在我这里你怎的就不能喝了?” 谢芙蓉无奈摇头:“好,那就只喝这一杯!喝完了我便回沉香榭了,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要安置。如今天色这么晚了,可不能让他们冒着寒露醉酒回去!“ “好!就这一杯!”谢君如道。 谢芙蓉接过酒杯,杯盏碧玉清翠,酒色甘醇清凌,透着影影绰绰的烛光,美妙至极。 她举起酒杯,掩着宽大的袖子正要饮下。 却不想身后忽然传来谢怜玉的声音:“芙蓉姐姐!” 谢芙蓉顿住手,回头笑道:“怜玉妹妹怎么来了?” 谢怜玉浅浅一笑,掩盖了脸上的紧张之意,但怎么掩盖不了满身的风尘:“姐姐让我好找,原来是和君如姐姐躲到这里来喝酒了,怎么也不喊上我?” “你是去寻我了?可是有事?怎的身上沾了这么多泥土?” “姐姐你还好意思说,你扔下那么多表兄弟表姐妹就离开了,如今他们可都醉着,我的沉香榭又容不了那么多人,又不能让他们醉着酒回去。不找你,我还能找谁!” 谢芙蓉笑了笑:“原来是为这事,你等等,我喝了君如妹妹这杯酒再跟你走!” 说着又一次举起酒杯到了唇边。 谢怜玉不知为何,忽然面色大变,一把将谢芙蓉手中的酒杯抢了过来,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一口饮下,然后干干地笑了一声:“不如就让怜玉替姐姐喝了吧,寻了你这么久,怜玉觉得口有些干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实身份 谢芙蓉笑道:“你喝都喝了,我还如何怪你!” 然后对谢君如道:“君如妹妹,不如今日就喝到这里吧,欠下你的酒咱们改日再喝。你身上伤虽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注意些比较好,今日就早些歇息吧。我随怜玉妹妹去趟沉香榭,把兄弟姐妹们都安顿下来!” “芙蓉姐姐说话可要算数,我可是要一直等着与你再对月共酌的!” 谢芙蓉与谢君如又闲聊了两句,然后和谢怜玉一起出了磬竹院,朝着沉香榭而去。 “你们怎么都找来了?可是沉香榭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出了磬竹院后谢芙蓉问素锦。 素锦回道:“沉香榭那边没什么事情,方才来的路上,我见着秋夫人去了沉香榭,这会应该已经安排各位公子和小姐们在府上住下了!” 谢芙蓉依然满脸的疑问。 素锦上前走了两步,靠近谢芙蓉,环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没人后瞧了一眼谢怜玉:“怜玉小姐,听说你与君如小姐去喝酒了,就急匆匆的找出来了。我与素画也是想起素心曾怀疑过前日磬竹院的事情与君如小姐有关,担心小姐您会遇到什么危险,也跟着找过来了。” 谢芙蓉似在思忖着什么。 素锦问:“小姐,你可觉得今日与君如小姐出来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什么不对劲的……”谢芙蓉摇摇头:“没有,但我记得府上似乎没有什么人会养猫,荷香院怎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了只猫,并且还是我与君如妹妹刚到的时候。” “那猫会不会和君如小姐有关?”素锦猜测。 谢芙蓉依然摇头:“现在还说不上,如果与她有关,她没有道理再舍身救我。” 又问谢怜玉:“怜玉妹妹,你之前在荷香院住着的时候也曾见到过有猫出现过?” 谢怜玉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对劲:“或许是一只夜猫而已,逃窜进了咱们府上,且又被两位姐姐撞见了也说不定,芙蓉姐姐,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谢芙蓉笑道:“说的也是。或许,真是我们多想了。” “芙蓉姐姐,怜玉有些贴心的话想与你说,咱们可否单独说话?”谢怜玉又道。 谢芙蓉顿了顿,觉得谢怜玉的转变似乎有些不对劲,但也只是内心之中一瞬而过的想法。 依然和善地笑了笑,道了声好。 对素锦和素画道:“你二人先回去。素心去了芜蘅院,这会应该和三婶儿一起去了沉香榭。我与怜玉妹妹说完话便和她一起回去!” 素锦和素画齐齐应了一声,也不耽搁,回了芙蓉院。 谢芙蓉和谢怜玉去了沉香榭,一路上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到的时候秋氏正给谢靖岚、谢江沅等人安排住处,谢芙蓉和谢怜玉也一起去帮助张罗。 忙完后,秋氏回了芜蘅院。 谢芙蓉和谢怜玉又来到了湖心亭。 这里四面环水,很难隔墙有耳。 谢怜玉忽然跪了下来:“姐姐,以前姨娘活着的时候帮着韩夫人和二房的瑾瑜姐姐没少为难于你,后来我又受了韩夫人唆使,险些害了你。但姐姐不计前嫌,依然如此护着怜玉,怜玉此生无以为报,来世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胡报答您的恩情。” 谢芙蓉越来越觉得谢怜玉言语之间有着太多的的反常,但来不及细想。 忙将谢怜玉扶了起来:“怜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什么今生来世的?来世还很遥远,今生还会很长。咱们都是血肉至亲的姐妹,我不护着你,我护着谁?” 其实谢芙蓉之所以如此护着谢怜玉,除了她所说的,都是至亲血脉之外,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赵姨娘的死。 那日赵姨娘偷听了芙蓉院里谢芙蓉与素寰、素心等人的对话,并且亲眼看到了谢芙蓉从密道里出来。 赵姨娘以此要挟还未得势的谢芙蓉,却被素心击倒在地。 正巧遇到韩氏派来的贼人,误将赵姨娘当成了谢芙蓉掳走。 正因此赵姨娘惨死锦鲤池,同时也替谢芙蓉挡了一灾。 其实为此,谢芙蓉一直愧疚于心。 所以才会尽量护着谢怜玉,以此来弥补些什么。 但是这些真相谢芙蓉怎么也不会跟谢怜玉说,也没办法跟她去说,只能随着赵姨娘深埋于黄土之中。 谢怜玉双眸潋滟,擦了擦眼角的水珠,上前靠近谢芙蓉:“芙蓉姐姐,以后你一定要当心韩夫人和君如姐姐!” 谢芙蓉顿时一怔,半晌都没有说话。 如果说当心韩氏,她还能理解。 韩氏诡计多端,就算如今禁足在了祠堂也能凭空生出诸多事端来。 但是谢君如……如今确实有太多疑点,也有很多不确定的地方。 难道谢怜玉知道些什么? “怜玉妹妹是指……”谢芙蓉试探道。 谢怜玉抿着唇,似下定决定了才将有些话说出来:“当初姨娘活着的时候就常与韩夫人多次串谋加害过姐姐,当时武姨娘和君如姐姐也有参与,所以我们走的近一些。芙蓉姐姐,我与君如姐姐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很亲近,但比起别的姐妹,我还是了解她多一些,如今的谢君如,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谢君如了!”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故意笑道:“怜玉妹妹说这话是何意?君如妹妹若不是以前的君如妹妹,她还会是谁?”说完脸色又变得凝聚起来:莫非……怜玉妹妹知道些什么?“ 谢怜玉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母亲不让我听,所以我也是遥遥在窗外听到的,当时听的也不太清楚。只听到武姨娘说什么华国,什么计策。韩夫人又说君如姐姐不是谢氏之人。” 谢芙蓉顿时一惊:“君如不是谢氏之人?” 谢怜玉点头:“真真确确,当时韩夫人确实是这样说的!” “怜玉妹妹,此话当真?这样的事情可不能乱讲。” “此话确实当真,当时别的话听的不太清楚,但这一句我确实是听清楚了。并且当时听到的时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谢君如既然不是谢氏之人,那么她会是谁? 为何武姨娘和韩氏的对话中会提到华国? 会不会谢君如的身份会和华国有什么联系? 对于前世的谢君如,在谢芙蓉的记忆中除了儿时的模样,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芙蓉姐姐,她们所策划的事情似乎跟你有着某种联系。你……你以前有没有听祖母或者爷爷他们讲过王夫人的真实身份?” 王夫人?谢芙蓉的亲生母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如同一颗毒瘤 “我母亲的真实身份?”谢芙蓉有些不明白:“我只知道母亲出生琅琊王氏,是王氏嫡系一脉,别的……没有听母亲以及爷爷和祖母提过……” “姐姐,其实……王夫人她并非琅琊王氏王安的亲生女儿,而是……” 谢怜玉的话刚说到一半,遥遥望见谢江沅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谢怜玉猛然顿住。 这样的话题自然不能让谢江沅听见。 转眼间,谢江沅便到了眼前。 “这么晚了,江沅哥哥还没有歇息?”谢芙蓉问。 谢江沅的面色有些沉然,没有回答谢芙蓉,而是对谢怜玉道:“我有些话想问芙蓉妹妹,可打扰了你们二人说话?” 谢怜玉摇头:“我与芙蓉姐姐也是说说家常,儿女间的悄悄话。既然江沅哥哥有事,怜玉便先回去了!” 说完,眸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谢芙蓉,转身离开。 待谢怜玉走后,谢芙蓉没等谢江沅开口,便道:“若江沅哥哥是为敏妹妹的事情而来,就不必再多说什么了。敏妹妹同为我谢氏血脉,只是请她在府上做客几日,我不会亏待她!” 谢江沅眸光凛冽:“你是想拿敏敏来要挟我谢氏钱庄?” 谢芙蓉转身,望向了沉静的湖面,湖面波光粼粼,寂静中看不清湖底的风景:“江沅哥哥何必将话说的这么难听?想必方才那本账本江沅哥哥您也已经看过了。 对于谢氏来说,如今的谢氏钱庄好比是一颗毒瘤。长在身上,怎么也不会自在,并且在将来毒性还有可能扩散。为了自保,这颗毒瘤谢氏迟早都是要想办法祛除的。 不过,这个毒瘤由谢氏族人祛除还是由你谢氏钱庄自己来祛除,这其中最根本的区别想必江沅哥哥您的心中也是很清明的吧!” “这些年来,母亲和父亲确实做过一些出阁的事情,有些作为我也是不赞成的。但那些事情敏敏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将她牵扯进来?”谢江沅道。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别说是一个谢敏,若有一日谢氏遭殃,整个谢氏一族都将不负存在,江沅哥哥您的眼界是不是小了一些?此刻您的格局是否应该在如何让您的父亲和母亲回头,挽救谢氏钱庄之上?而不是只看到眼前一个谢敏?” 谢芙蓉字字诛心,每一句话都能说到谢江沅的内心深处,让他毫无反驳之力。 说到此处,早已言之意尽,谢芙蓉不愿多说,只留了一句:“谢敏是生是死,就看江沅哥哥的努力,看谢氏钱庄将来的路如何走。”便转身离开。 素心从芜蘅院回来后便一直在沉香榭等着谢芙蓉,见谢芙蓉从湖心亭走了过来,忙迎了上去。 “小姐!” 谢芙蓉望了一眼正屋的方向,灯熄了。 “方才怜玉妹妹或者宝娟可有话留下?”谢芙蓉问。 素心摇头:“没有。我从芜蘅院回来后就一直和宝娟在一起,方才怜玉小姐与您说完话从湖心亭回来后宝娟便去侍候她了。怜玉小姐见到我时也没有留什么话。” 谢芙蓉又望了一眼谢怜玉屋子的方向,灯熄着,也没有任何动静。 “小姐可是还有什么事要问怜玉小姐?要不奴婢去问问怜玉小姐有没有睡下?” “不必了,明日再问吧!”说着转身往沉香榭外走。 素心忙跟上。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谢芙蓉回到芙蓉院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二刻了。 素锦和素画已经铺好了床,谢芙蓉直接进了内屋,睡下了。 次日一早,谢芙蓉卯时就已经起了,说是要去溱水河边应皇甫漠寒之约赏梨花。 素锦和素画一听到皇甫漠寒,别提有多雀跃。 一个人忙跑去通知门房的人准备车马。 一人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件谢芙蓉平日里极少穿,却穿着又非常淡雅好看的银纹绣百蝶花裙给谢芙蓉穿上。 又给谢芙蓉梳了个好看的碧云髻。 “小姐人长的美丽,穿什么都好看!”素锦从镜子里看了一眼绝美谢芙蓉,问:“小姐,今日咱们戴什么珠钗?” “随便戴吧,你瞧着看就成!” 素锦抿了抿唇:“不如就戴上次云溪公子让人从北境给您捎回来的那支凤钗吧。奴婢觉得那支凤钗配您今日的这套妆容是极好的。”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似乎那支凤钗到了她手上之后确实一直没有戴过。但是今日她并不想戴着它去见皇甫漠寒。 “我记得有一支明月簪,戴明月簪吧!也配这套衣裙。” 素锦难得的看懂了谢芙蓉的心思,没有多语,从首饰盒里找出那支明月簪来给谢芙蓉戴上。 临出门前素锦瞪了素锦一眼:“就你多嘴,明知道小姐这几日担心大公子在北境的安危,你还在她面前提大公子,是诚心让她不开心是吧?” 素锦吐了吐舌头:“我也不是故意要提的,确实是觉得那支凤钗极配小姐今日的妆容才提起,哪会想到这一层?” 素心朝着素锦的额头戳了一指头:“幸好夜杀他们及时去了北境,已经替大公子解了围,如今大公子安然无事。若不然,我今日非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素锦也知道是自己错了,只低着头听素锦训话,倒是没像以前一样顶嘴。 待收拾妥当,谢芙蓉只带了素心一人出了门。 二人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着:“芙蓉小姐!” 二人停下脚步,回头之时瞧见遥遥地一个婢女跑了过来,待到了眼前,二人才看清是谢怜玉身边的宝娟。 才一夜的时间,宝娟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发丝凌乱,人也似瘦了一圈,两只眼圈深深地凹了下去,谢芙蓉和素心几乎认不出来了。 宝娟跑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到了跟前猛然跪在了地上,抱着谢芙蓉的大腿道:“芙蓉小姐,求求你,你一定要给我们家小姐做主啊,她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的。” “什么?”谢芙蓉猛然一怔,难以置信。 素心和谢芙蓉一样不敢相信:“宝娟,这一大清早的,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家小姐如今是住在沉香榭的主子,身份不同往日,你可不能乱说。” 宝娟抬起头来望着谢芙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芙蓉小姐,素心姐姐,就算给奴婢一万个胆儿,奴婢也不敢如此乱说,诅咒我家小姐。今日一早,我家小姐确实殁了,三夫人都已经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欲盖弥彰 谢芙蓉面色一变,一句话都没有说,抬步朝着沉香榭方向快步走去。 素心将宝娟拽了起来,二人跟在身后。 沉香榭里,丫头婆子的跪了一地,哭哭咽咽。 昨晚还一片喜色,沉香榭里诸多兄弟姐妹把酒言欢。 却不料,才一晚上的时间,就已经蒙上了一层雾霭沉沉。 谢芙蓉的脚步在门口猛然顿住,除了那一声声低沉的哭声之外,一切喜色的装饰依然和昨日一样崭新。 就如同谢怜玉还在一般。 谢芙蓉脚步缓慢地走了进去,在正屋的门口刚巧遇上秋氏出来。 秋氏一见到谢芙蓉,忙拦住道:“芙蓉丫头,这样的场面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未出阁的姑娘瞧见晦气的很。待烧完了黄昏纸,我让婆子们去请你,你再过来。” 谢芙蓉眸光沉沉:“婶儿应该知道芙蓉不在乎这些的!” 说完也没等秋氏再说什么,抬步走了进去。 秋氏原本也是一番好意,但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谢芙蓉的,便也不去拦,只向素心吩咐了句:“好生看着你家小姐!”便出了沉香榭。 正屋里,丫头婆子跪了一地,皆呜咽着。 谢怜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谢芙蓉站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了良久,转身问宝娟:“苏先生可来过了?” “来过了!”宝娟抹着眼泪:“今日一早奴婢进来给小姐梳洗的时候便发现小姐怎么叫也叫不醒了,当时便让人去请了苏先生。” “怎么说?” 宝娟顿时声泪俱下:“苏先生说……苏先生说小姐是因为昨日喝了太多酒,溺酒而死。可是……可是昨晚上小姐因着身子一直不好,根本就没有喝多少酒。芙蓉小姐,你一定要替我家小姐做主,我家小姐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素心,去请苏先生再过来一趟!”谢芙蓉道。 素心应了一声,出了门。 刚走了不一会儿,素心又回来了,说是在沉香榭门外遇到了荣宁院的人。 苏哲此刻被老夫人叫去了荣宁院,老夫人请谢芙蓉去荣宁院一趟。 于是,谢芙蓉又带着素心出了沉香榭。 出了门后,谢芙蓉吩咐素心:“你去璇玑阁找个懂得毒术的人化名带到沉香榭来查查这里的饭菜以及用具中可有被人下过毒,尤其是昨晚我们用过的杯盏碗筷!” “是!”素心领了命。知道这事情紧急,便也不耽搁,朝着府外走去。 谢芙蓉一人去了荣宁堂。 到的时候不止苏哲,秋氏以及谢苍云也在。 方才素心在沉香榭门外遇到荣宁院下人的时候已经将谢芙蓉要找苏哲的事情说了,此刻那下人也已经回禀了老夫人。 谢芙蓉给众人行完礼后,老夫人问谢芙蓉:“我已经问过苏先生,之前因着沉香榭全是丫头婆子们,人多眼杂,苏先生没有说实话。怜玉丫头是中毒而死,想必依你的聪慧机灵,也已经猜到了。你可还有话问苏先生?” 谢芙蓉面色沉然,问苏哲:“苏先生,怜玉妹妹中的毒可与之前祖母身边的寇嬷嬷在宫里中的毒是一样的?” 众人顿时一愣,没想到谢芙蓉竟然会问到这个。 苏哲思忖了半晌:“芙蓉小姐猜想的没错,怜玉小姐所中之毒确实与之前寇嬷嬷中的毒如出一辙。” 老夫人见谢芙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且虽是在问苏哲,但问话的语气又十分肯定:“芙蓉丫头,你问这些可是猜到了下毒之人是谁了?” “还没有!”谢芙蓉摇头:“不过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应该很快便会有结果。不过我敢肯定,害死怜玉妹妹的人和之前在宫里想要给我下毒,却误杀了寇嬷嬷的是同一个人,也是咱们府上的人。” 众人有些不明白。 谢芙蓉解释:“之前因为寇嬷嬷的酒是在宫里喝的,且当时在场之人都是宫里的人,所以我们将怀疑的目标放在了四妃身上。再加上寇嬷嬷的身份,便没有多做追究,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今日见着怜玉妹妹的死状和之前的寇嬷嬷一模一样之时我便肯定这下毒之人一定是咱们府上的人,且在宫里还有帮凶。 应该中的是一种无色无味,不易让人察觉,且死亡时间和服毒时间会相隔很长的毒药。” 老夫人听完后也觉得谢芙蓉说的很有道理:“这种下毒的手法一般江湖或者名门府邸是很少用的,都是后宫之人惯用的手法,为的就是欲盖弥彰,让人很难查出真正的凶手来。咱们府上的人又怎么会和宫里的人有牵扯?” “那就要问下毒之人了,他到底是何身份!”谢芙蓉眸光深隧。 众人更加不明白谢芙蓉说这句话的意思,皆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秋氏站起身来道:“儿媳妇先去张罗怜玉丫头的后事。老夫人是否需要过去一趟?儿媳妇也好事先做好安排?” 老夫人深深叹息了一声:“老二虽娶了个不成器的,没生出个好儿女来,但赵氏的这个女儿还算可以。等国公爷回来,我还是跟他过去一趟吧!” 秋氏抹了一把眼泪:“是啊,可怜这丫头,身子骨一直都不怎么好,也没享什么福,眼看这身子骨刚好些了,却又年轻轻地就这么去了。” 老夫人听着越发的伤心难过,索性抹了一把眼泪,扭开了头。 秋氏上前将自己的娟子递给了老夫人:“怜玉这丫头也是个心善的,咱们只盼着她下辈子能投胎个好人家。老夫人快别难过了,莫要伤了身子!” 老夫人点了点头,接过秋氏递过来的娟子,擦了擦眼泪。 秋氏又道:“今日是烧黄昏纸,待明日儿媳妇再来请国公爷和老夫人过去吧!稍后儿媳妇拟好了丧事账目,再拿来给老夫人您过目。” “账目就不必拿来给我过目了,一应用度都按照庶女的礼数办就是,如今你掌持荣国府,老身信得过你!” “是,儿媳妇就先告退了!”秋氏行礼,和谢苍云一起离开。 苏哲也请了辞,回了药房。 谢芙蓉陪着老夫人说了会话,其中多数也是感叹谢怜玉去的如何可惜,生前如何没享福之类。 少顷,一个门房的下人匆匆跑来回话:“老夫人,芙蓉小姐,宫里的来人传旨了” 传旨? 皇帝怎么会忽然给荣国府下旨? 所谓何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道圣旨 来传旨的是侍候在承乾殿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延年。 李延年瞧见老夫人道:“谢老夫人有礼了!” 老夫人回礼:“总管大人多礼。听说总管大人是带着陛下的圣旨来的。” 李延年道:“今日一早早朝之后陛下连下了四道旨意,其中就有三道是和荣国府有关的,杂家不敢耽搁,罢了早朝没有歇脚便赶过来了!” 有三道旨意是和荣国府有关? 皇帝到底下了什么旨意? 李延年早荣福堂内瞧了半晌,又望了望门外:“谢老夫人,荣国公呢?” 老夫人一听有三道旨意都是和荣国府有关的,一时有些愣怔:“国公爷昨晚上就被谢氏茶楼的的大老爷给请去下棋了,如今还没有回来。公公宣读圣旨可需要国公爷在场?老身这就派人去请?” 李延年和善地笑道:“那倒不必,杂家只是随口问问。敢问谢老夫人,二老爷可在?这其中有一道圣旨是和他有关的。” 老夫人忙让人去请谢苍云。 不一会谢苍云和秋氏都来了。 众人跪在地上接旨。 第一道圣旨,皇帝封了谢苍云为兵部侍郎。主责兵部官员录用、选拔、调派等事物。 不过兵部侍郎的官职看着谢苍云是被朝廷擢用了,但如今大周兵马都在皇甫世家的手上,兵部诸多官员也是皇甫世家的人。 兵部侍郎若想有什么动作,还得由皇甫圣武这个兵部尚书来做最后的敲定,封了还不如不封,和谢天年一样,在朝中还是个虚职。 第二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荣国府之女谢氏,芙蓉,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着,与太子赐婚。望谢氏内驭东宫,以兴宗室,外辅储君,以近贤臣,特此诏书,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皇帝要为谢芙蓉与太子赐婚? 众人顿时一愣。 李延年圣旨宣读完毕,迟迟不见谢芙蓉叩首接旨,微微有些不悦:“芙蓉小姐,接旨啊!” 老夫人和谢芙蓉一样,也是满腹的疑问。替谢芙蓉问道:“敢问总管大人,陛下可知我和国公爷已经允诺了护国将军府的漠寒小子和芙蓉丫头的婚事,如今采纳之礼已经完毕,就等着下聘择几日迎娶了。” “哦?还有这等事?”李延年飞扬的眉角一样,皱眉道。 “确有此事,并且此事在京城内外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若陛下执意要替太子殿下和芙蓉丫头赐婚,就是要我荣国府是失信与护国将军府了。” 李延年眸光一冷,顿时不悦:“谢老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陛下皇恩浩荡,这圣旨都已经下了,并且早已着令各州府布告天下。难道荣国府要抗旨不遵,让陛下失信于天下么?” 抗旨不遵,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谢芙蓉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此刻,她已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第一道圣旨虽只给谢苍云一个兵部侍郎的虚职,但毕竟是入朝为官了,且名义上还是中用。 算是安抚。 这第二道圣旨才是此番下旨的重点。 有了第一道圣旨做铺垫,再加上李延年在宣读圣旨的时候稍加示威,荣国府根本就没办法抗旨,也不敢抗旨。 如此一想,这第三道圣旨虽然没有宣读,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谢芙蓉面色淡然,微微叩首:“谢陛下隆恩,芙蓉接旨!” 谢芙蓉竟然接了旨意…… 老夫人、秋氏、谢苍云皆有些担忧地看向了谢芙蓉。 他们比谁都明白,谢芙蓉虽曾爱过太子楚萧然,但如今的谢芙蓉却是对楚萧然一点心思都没有。 更何况之前发生了上阳宫那件事情,谢瑾瑜如今还住在翠云宫,宫里头对荣国府还没有给个明确的说法。荣国府又怎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将谢芙蓉嫁到东宫去。 且依着谢芙蓉的性子,这样的旨意是宁死也不肯接的。 但是如今她竟然接了。 李延年笑眯眯地上前,将圣旨递到了谢芙蓉的手中:“恭喜芙蓉小姐,贺喜芙蓉小姐。这是太子殿下在陛下的寝宫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跪晕了过去才请来的。太子对芙蓉小姐用情至深,可谓昭彰日月!” 难怪皇帝会莫名其妙地下这样的旨意,原来是楚萧然他自己请的。 原本以为今生重来,很多事情都被她的暗中操控给改变了,却没想到还是逃不开与楚萧然的恩怨纠葛。 既如此,楚萧然,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谢芙蓉在宽大的袖子底线紧紧地握紧了拳头,直攥的指甲陷进了肉里,一片血肉模糊。 但脸上依然温和地笑着,并且微微颔首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李延年瞧见谢芙蓉脸上的表情,顿时大喜。 “芙蓉姑娘,陛下还有一道口谕,年后特恩准你进入骊山书院和一众贵族公子们一起学课。并且豫王殿下还会亲自收您为掌管骊山书院后的第一位入室弟子。” “哦?这也是太子殿下在陛下面前求来的?”谢芙蓉脆生生地问道。 “这倒不是太子跟陛下求的。只是太子向陛下请旨赐婚的时候赶巧豫王殿下也在承乾殿,夸您聪慧过人,不入骊山书院学课十为可惜,便提了要收您为入室弟子的提议。”原来是楚云弈自己提的。 一时间,不知为何谢芙蓉的胸口有些莫名的窒闷。 “总管大人,这第三道旨意是什么?”老夫人问。 李延年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面色深沉,有些可惜道:“谢老夫人,原本陛下的圣旨是一定要当众宣读的,但这第三道圣旨实为特殊。杂家出宫的时候陛下特地交代,特准不必当众宣读。老夫人您还是自己看吧!” 说着上前将圣旨交到老夫人的手中。 老夫人缓缓揭开圣旨,当瞧见上边的内容之时脸色顿时大变,举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总管大人,此事当真?” 李延年回道:“谢老夫人,事情是皇后娘娘亲自查过的,人证物证具在,如何不真?” 老夫人愣怔了半晌,缓缓将圣旨收了起来,带着众人叩首谢礼,然后起身。 秋氏上前,将一包银子递到了李延年的手中:“总管大人幸苦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李延年也没有推辞,将银子接了过来,收到了袖中,然后告辞离开了荣国府。 李公公走后,老夫人顿时面色漆黑,手持着虎头杖走到八仙桌旁,狠狠地将手中圣旨拍在了桌上:“来人呐,去把谢天年给我叫来,瞧他教出的好女儿,真是丢尽了咱们荣国府的颜面,竟然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宫中暗桩 老夫人在荣国府上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直呼谢天年的大名。 在荣福堂外侍候的下人们被吓的不轻,哪里还敢耽搁,忙跑出府去寻谢天年。 谢苍云上前道:“老夫人莫要生气,再大的事情也没有您老人家的身体重要。您若气坏了身子,可让儿孙们如何是好!” 秋氏扶着老夫人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抚着老夫人的胸口:“是啊,老夫人。瞧您把自个儿气的,这天塌下来不还有高个儿的顶着?更何况这天还榻不下来呢!”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一边。 秋氏抿了抿唇道:“老夫人,这圣旨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老夫人闷声不语。 秋氏走到八仙桌前将明晃晃的圣旨拿了起来,揭开一看,脸色顿时吓的苍白。 谢天年不明所以,将圣旨接了过去,瞧了一眼后,同样露惊色。 然后,将圣旨递给了自始至终看不出是何表情,也没有说话的谢芙蓉。 谢芙蓉将圣旨拿在手中,看了一眼,果然如她所料。 上阳宫一事的幕后真相被查出来了,且还是皇后亲自查的,上书人证物证俱在。 原来那日谢瑾瑜在给太子楚萧然喝的酒中下了媚药,引诱楚萧然到了上阳宫。之后楚萧然药性发作,才会发生上阳宫那样的事情。 当然这种事情皇帝自然不会在圣旨上写的很清楚,只道谢氏瑾瑜以宫中禁药迷惑太子,秽乱宫闱之类的词。 最后写道,着谢氏瑾瑜至云月庵带发修行。 谢芙蓉瞧见最后关于处置谢瑾瑜的几个字,双眸中看不出是何情绪,只缓缓合上了圣旨,放回了八仙桌上。 不久门房的一个下人带了一名身穿藕粉色坠地襦裙的女子进来,瞧着穿着打扮是从宫里头来的。 见着老夫人,跪在地上行礼:“奴婢云娥,见过老夫人。” 原来是老夫人安插在宫里的暗桩。 “你此次出宫可有被人发现?”老夫人沉着脸问。 “奴婢这是第一次出宫,并没有惹人注意。且出宫后马车绕着东城走了一圈,确定身后无人跟着之才混进府上采买蔬菜的马车进来的,一路十分小心。” 老夫人点了点头:“果然是个激灵的丫头,没有枉费老身七岁就将你送进了宫里。你先起来,待谢天年回来了,你当着他的面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云娥应声谢了声,起身来站在了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又让人到祠堂去请韩氏。 大约又过了两站茶的功夫,韩氏和谢天年都到了荣福堂门口。 二人对望一眼,走了进去。 谢天年向老夫人行礼道:“老夫人,儿子听说宫里头来了圣旨,您这样急匆匆地将儿子找来,可是瑾瑜那丫头在宫里又做了什么惹您老人家生气的事情?” 老夫人顿时火冒三丈:“你也知道她尽会做些惹老身生气的事情?既如此,你还有脸问我?你看看你们养的好女儿,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捏起桌上的圣旨,一把扔到了谢天年的身上。 谢天年将圣旨拿在手中,满脸的难以置信。 韩氏凑近一看,顿时一惊。 不过,韩氏所惊愕的恐怕不是谢瑾瑜所做的事情在她意料之外,而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老夫人气的面色发黑,指着谢天年和韩氏道:“我谢氏代代清流,家规、祖训严谨,别说**宫闱的事情,就连紊乱朝纲的奸佞之人都未曾出过一人,没想到到了你的头上,竟然会生出这么个不肖之人来,真是……真是气死老身了。” 老夫人说着,忽然扶着胸口喘不上气来,面色也越来越铁青。 谢芙蓉从袖子里掏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来,上前给老夫人服下,替老夫人顺了顺胸口。 好半晌,老夫人才缓过劲儿来。 经过数月的风霜折磨,谢天年似苍老了不少,满脸哀色:“老夫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瑾瑜她……她不过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怎会做出此等事情来?”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老夫人叱声道:“这你就得好好问问你这个好媳妇了,她到底在背地里又做了些什么?” 韩氏听到老夫人说到了她,猛然一怔,目光游移不定,缓缓垂下了头。 老夫人又看了一眼身旁的云娥:“云娥,把此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是”云娥应了一声:“我乃重华殿皇后娘娘身边侍候的二等宫女。不知为何皇后娘娘近日竟非常上心上阳宫一事,并且还查出了那日上阳宫事情的真相。 原来上元节那日在乐舞宫的宫宴上,瑾瑜小姐事先在丹寇中藏了媚药,后来几位名门小姐逼迫瑾瑜小姐喝酒时故意将药下到了酒中,引诱太子殿下喝下。后来瑾瑜小姐故意负气跑出了上阳宫,太子殿下便追了出去。后来二人到了上阳宫,太子殿下药性发作,便发生了上阳宫一事。” “不……这不可能!”韩氏似猛然受到了惊吓一般:“老夫人,你不要听这个来路不明的贱人胡说,瑾瑜……瑾瑜怎可能自毁名节做出那样的事情?” 老夫人冷然道:“怪不得瑾瑜那丫头口中一口一个‘贱人’地叫着别人,原来是你这个为娘的自己口无遮拦。云娥是我亲自在琅琊王氏支系中挑选的,三岁带在身边,七岁送进宫里,老身若不信她,难道信你不成?” 韩氏没想到这面前的云娥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内心喘喘不安,思忖了半晌:“老夫人,就算如此,但有些事情还是说不通啊,就算瑾瑜将药藏到了丹寇之中,她如何算准了那些贵族小姐们就能去逼她饮酒?又如何算准太子殿下就能仗义相助,替她喝酒?就算她负气跑出了乐舞宫,在那样的场合之下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贵,就算心中再牵挂着瑾瑜,又如何能追她而去?老夫人,您好好想想,瑾瑜如今不过刚及笄,如此时机与地点吻合的计谋,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谋虑?” 谢天年想了想,这其中确实也有很多值得可疑的地方:“就是啊,老夫人。且不说彩蝶所说的这些是否合理,宫中上阳宫乃后宫重地,太子身份尴尬,根本就不可能去那里,也去不了,且瑾瑜又第一次进宫,如何识得路?” 第一百三十章 彩蝶喋血 云娥毕竟是老夫人母族琅琊王氏的人,且又有老夫人撑着腰,所以气势也比较强,对谢天年道:“二爷,事到如今,难道您还觉得您这位夫人的内心真如表面看上去那样慈眉善目么?她到底心有几窍难道你真没看出来?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装作不懂?” 然后一步步走向韩氏:“韩夫人!二小姐谢瑾瑜年华刚过及笄是没错,依照她如今的年纪是谋划不出那样周密的事情。但是她真的太爱太子了,也太想做太子妃。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您这样心计深沉善于钻营的生母和宫中为妃的亲姐姐。二小姐是如何拿到媚?药的,又是如何顺利地让太子殿下挡下众小姐逼着她不得不喝下的酒,难道这些都要奴婢此刻当着众人的面一一说明么?皇后娘娘那边可不止有物证,还有人证!” 韩氏顿时面色苍白,那沉浸风霜岁月的一双眸子越来越空洞,不安地望着眼前的地面。 半晌,她猛然抬起头来,眸光凌厉,做着最后垂死的挣扎,指着云娥道:“你休要在这里口出诓言,胡说八道。就算诬蔑我和瑾瑜也就罢了,竟然连宫里的贵妃你都敢攀咬,你长了几个脑袋。” 云娥没有继续搭理韩氏,而是转身对老夫人道:“老夫人,云娥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贵妃娘娘因牵扯上阳宫一事已经被陛下禁足翠云宫。陛下说原本贵妃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要被打入冷宫的,但念及她腹中还有皇嗣,且又是初犯,所以从轻发落。” 然后云娥又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青绿色的娟子,娟子打开之后是一包用纸包着的乳白色粉末。 云娥将其递到老夫人面前:“这些是皇后娘娘带着人搜翠云宫的时候在瑾瑜小姐住的房间搜到的。宫中御医已经查验过,和那日太子殿下替瑾瑜小姐喝下的杯盏中投入的毒是一模一样。并且瑾瑜小姐和贵妃娘娘也已经招人,是韩夫人让人悄悄送进宫里的。” 韩氏听云娥的最后几句话,几乎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跌落在了地上。 她算计了这么多年。 谋划了这么多年。 手上沾上了多少鲜血。 身上背负着多少债孽。 为的不就是自己的儿女。 却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油尽灯枯,花开花落,一败涂地……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生阴谋算计,最终竟然会败到了自己儿女的手上。 云娥嫌恶地看了一眼韩氏,扬声道:“韩夫人,你也不能怪贵妃和二小姐。毕竟她二人如花似玉的年纪才刚刚开始。贵妃身怀龙嗣,如今又正盛宠。二小姐虽被下令逐到云月庵,但至少深得太子垂爱。她们还有大把的光阴年华。可不能跟着你陪葬。” 韩氏绝望地坐在地上,一双眸子似瞬间深陷了不少。目光空洞无物,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一尺三寸地。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老夫人了冷哼一声,将手中包着媚?药的娟子一把甩在了韩氏身上,嫌恶道:“有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你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儿女离心,也是你自己冤孽太深。贵妃丫头能进宫,咱们府上费了多大的心思?这次幸好她福大命大,依着腹中皇嗣,圣上没有重罚。如若不然,你就是咱们府上的罪人,将来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谢氏的列祖列宗?” 老夫人的话刚说完,韩氏忽然扬天大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凄然、绝望。 “夫人……”谢天年满脸痛处,担忧地望着韩氏。 韩氏的笑声忽然停止。 转眸的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几许,满脸沧桑,声音沙哑地问谢天年:“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靖蜒款款飞。你可还记得那年在韩府的后花园彩蝶与你初次相见?” 谢天年的内心猛然一阵抽搐,七尺男儿,如今也已年过半百,眼角两颗泪滴如珠一般滚落,缓缓走到韩氏身边俯下身去。用一双满经风霜的手捋了捋韩氏鬓角有些凌乱的发丝:“何如卿心似我心,只恨当年莫相识。彩蝶,我如何会不记得?” 韩氏的嘴角轻轻上扬,飞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那笑容纯真,纯粹。与她往日的机关算尽、精明强势截然相反。竟似一瞬间回到了那年在韩府的后花园与双十年华风度翩翩的谢天年初见时的天真少女一般。 “老爷,你相信彩蝶,彩蝶本性真不是如此,彩蝶只是……” “只是为咱们一双儿女算计!”谢天年没等韩氏说完,便接着她的话道。 韩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变的无比欣慰。 忽然她眉头一皱,面色顿青,“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顿时晕了过去。 “彩蝶,你怎么了彩蝶……”谢天年急道。 众人也未曾想到韩氏竟然会忽然吐血。 秋氏忙朝门外喊道:“快,去请苏先生。” 老夫人面色也是一变,但韩氏毕竟是咎由自取,且之前又做了那么多恶事,此刻老夫人还在气头上,便什么话也没有说。 谢苍云道:“二哥,地上冰凉,二嫂如今已经昏了过去,实在不易受凉。且此处又是荣宁院,有诸多不便,你还是尽快将二嫂抱回翠锦院吧。稍后我让人将苏先生请到翠锦院去。” 谢苍云虽这样说,但毕竟此刻韩氏还是待罪之身,原本是被禁足在祠堂的,能不能回翠锦院,还要老夫人发话才行。 谢天年满脸痛处和期许地看了一眼老夫人。 谢苍云对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看……” 老夫人漆黑着脸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韩氏:“就依你吧,先去翠锦院,看苏先生怎么说!” “谢老夫人!”谢苍云谢了一声,然后张罗着让人绑着谢天年将韩氏抬去了翠锦院。 谢天年带着韩氏走后。 秋氏道:“老夫人,我瞧着二嫂方才的情形不轻,要不儿媳妇先过去瞧瞧。” 老夫人面色依旧铁青,没有抬头,冷哼一声:“瞧什么瞧?你倒是心善,难道没有你苏先生就看不好她的病不成?” 韩氏如今的荣国府的地位毕竟不同往日了,秋氏明白老夫人这是要让府上的人看清如今的形式。韩氏虽趁吐血回了翠锦院,但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高门宅邸的女人毕竟和宫里的女人不同。 宫里的女人就算太后不喜,皇后不喜,甚至后宫无人待见,只要被自己的男人也就是皇帝宠着,便是无上的尊荣。 但高门府邸的女人就算被自己的男人宠上了天,只要当家作主的主母不喜,上头的老夫人不喜,就是在这府上没有了任何地位。 谢芙蓉见秋氏被老夫人毫不客气地驳回后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道:“三婶儿,方才忽然宫里来了圣旨,再加上上阳宫的事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沉香榭怜玉妹妹的后事应该还没有安排妥当吧!” “是是是!”秋氏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婶儿这记性,只顾着操心这边的事情了,我这就去。” 谢芙蓉又道:“瑾瑜妹妹既然要去云月庵,应该是不会回府,直接从宫里走。贵妃娘娘身怀有孕又被禁了足定是没有机会出来,且如今二审又病着,不如三婶儿就代二婶儿和祖母去送瑾瑜妹妹一程吧。不管瑾瑜妹妹做了什么错事情,毕竟也是咱们荣国府的女儿,可不能在外人看了笑话。” “这……”虽然谢芙蓉放了话,但没有老夫人的话,韩氏同样不敢擅自应下,所以看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没有说话,算是应了。 秋氏忙道:“婶儿这就让人去打听瑾瑜的行程,到时候一定去一趟” 然后向老夫人请了辞,准备出门。 老夫人忽然抬头冷声道:“云娥,你跟着老三家的去,先在府上住下。芙蓉丫头留下,祖母有话要问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叫我就杀了你 待荣福堂内只剩下老夫人与谢芙蓉二人。 老夫人忽然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如意壁递到谢芙蓉手上。 谢芙蓉眸光微微顿。 那正是宫宴当日被楚萧然在谢瑾瑜坐过的地方见到的如意壁。 当时楚萧然捡到这块如意壁时神态失常,万分激动。口中喊着“小玉”二字追谢瑾瑜而去。 老夫人望着谢芙蓉的神情有些微微沉痛和无奈,还有怜惜。 “芙蓉丫头,祖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中一直有太子,但太子无心于你,而心慕瑾瑜丫头。祖母能感受到你心中的苦楚,但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多数都是让人无奈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执念越深,福缘越浅。” “祖母……” 谢芙蓉想解释什么,却被老夫人挥手制止。 老夫人深叹一口气:“瑾瑜那丫头虽被韩氏调教的走歪了路子,但毕竟与你出自同族同宗,无论别人如何,这同族相煎的事情,咱们是万万不能做的啊!” 谢芙蓉听明白了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这是在埋怨谢芙蓉在上阳宫一事上做过手脚。 想来也是,老夫人何等精明之人,云娥三岁时便将她养在了自己身边,七岁送进宫,专为她探知各种宫中密事。谁知道老夫人在宫中和府中还有多少人,谢芙蓉的那点小伎俩怎可能逃得过老夫人的耳目? 只是谢芙蓉终究是她自己的亲生血脉。 说是一碗水会端平,但哪有真正能端平的时候。 所以老夫人就算知道谢芙蓉在背地里的一些作为,也会因为谢芙蓉是自己的亲孙女且又一心为着荣国府着想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芙蓉苦笑道:“祖母的意思是让芙蓉以德报怨么?如果德能报怨,那么何以报德?” 老夫人又一次深叹了一口气,拽着谢芙蓉的手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接过谢芙蓉手中的如意壁道:“还记得你九岁那年和你的父亲母亲一起回琅琊王氏你的外祖母家,回来的时候身上便多了这块如意壁。 虽然祖母和你外公都未曾问过你这如意壁的来历,但这上面的龙纹却不是一般人能够有资格用的,这世间能用龙纹之人必定是宫里的人。 祖母曾在暗中问过你的父亲和母亲,皆说当年你们在途中未曾发生什么事情。但真若如此,这宫中信物又为何会在你手中? 芙蓉丫头,祖母记得当年你们回京后不久你便开始心慕太子。 如果祖母猜的不错,这玉佩原本便是太子的吧?” 谢芙蓉神情更有些愣怔,低头盯着眼前一尺三寸地,未曾言语,也未抬头,只一双低垂的眸子里渐渐浮上了一层薄薄的云雾。 ………… 那一年谢芙蓉九岁,和父亲母亲一起回琅琊王氏探望外祖母与外祖母。也不知为何,那次出行还带上了与谢瑾瑜。 大雪下了将近半个月,封了洛江水面,他们在途中被困在了洛江岸边的一个小镇漯镇。 那日正是上元节,漯镇繁华,到处张灯结彩,红红火火,好不热闹。 再加上漯镇本就文化氛围浓厚,灯谜、戏剧之类在这样的日子到处都是。 谢芙蓉和谢瑾瑜趁着家人不注意,偷偷跑出客栈去看灯谜。 “姐姐,你瞧那边的花灯好漂亮,我们去那边!”小小的谢瑾瑜还梳着一双可爱的小环丫髻,指着遥遥远处一条挂满各色灯笼的小巷。 天真烂漫的谢芙蓉和谢瑾瑜如同两匹脱缰的小野马,无拘无束地奔跑在热闹大街上。 忽然一群头戴红菱的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地朝着她二人的方向冲了过来,一路踩倒了不少妇孺孩童。 情急之下,谢芙蓉和谢瑾瑜惊愣在了当场,都不知如何反应。 情急之中不知是谁忽然抱起了谢瑾瑜,顺势狠狠推了一把谢芙蓉。 谢芙蓉被推到了一堆编织花灯残剩的竹屑之上。 待那一众官兵扬尘而去,谢芙蓉扶着被撞疼的肩膀从竹屑之中艰难地爬起,却发现怎么也找不见谢瑾瑜的影子。 “瑾瑜……瑾瑜……” 谢芙蓉扬声大喊着谢瑾瑜的名字,焦急又害怕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她有些慌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知道方才她和谢瑾瑜是被那一群骑马之人冲散在了慌乱的人群之中,谢瑾瑜根本就没有性命之忧,但她还是很害怕。 因为这是她们第一次背着家人单独出门,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小镇上。 谢芙蓉越走越怕,越找越着急。 忽然,在她路过一个关着门的面馆之时,隐隐听到旁边一条狭窄的小巷之中隐隐传来一阵阵沉痛的呻吟和呼救声。 谢芙蓉停下脚步,细细听了半晌,似乎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他回头环视一圈四周。 这里偏僻沉静,根本就没有人来。如果遇到的是一个坏人,她若求救都不会有人听见,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于是谢芙蓉迈开因为害怕微微有些颤抖的双腿继续往前走。 “救……救命……”身后又传来和方才一样,低沉呼救声。听着那声音,似乎那人正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良心作祟,小小年纪的她,打从娘胎里一生下来便深受王、谢两大世家“仁义”礼教的熏陶,根本就没办法和自己内心的臻善背道而驰。 她闭上双眼,狠狠地下了一个决心,转身拔开腿朝着漆黑幽深的小巷跑去。 越跑越深,越深越黑。一路上满地都是鲜血。她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有这么多血可以流? 最终在深巷尽头的一堆破旧箩筐之下,谢芙蓉找见了那个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的人。 说实在,当时谢芙蓉的心中也有几分害怕。 她翘首,遥遥望着,小心地靠近那人。 但她的步子刚往前走了两步,那人忽然跳了起来,一把反掐住了谢芙蓉的脖子。 谢芙蓉害怕至极,一阵惊叫。 那人用另外一只手一把捂住了谢芙蓉的嘴巴,低沉着声音的道:“别叫,再叫我就杀了你!” 【作者题外话】:感谢最近几日td86969310、td92239670、杀色、帅得飞起来的合法老攻、臣妾妲己、玉绘几位看客的打赏。另外本书在后期会上架,为了最大程度地让利于诸位读着朋友,本书上架期间隐会在读者vip群定时发放红包,以减少读者朋友的订阅压力。请看书的公主、殿下们先加群:528213138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情窦初开(1) 谢芙蓉顿时停下了挣扎。 与此同时,远处窄巷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 “你们,去那边搜。你们几个,去那边!” 似乎是有人在搜捕。 待那些人的声音远远消失。 谢芙蓉努力压制着自己由于害怕而“扑通扑通”直跳的内心,缓缓掰开那人捂在自己嘴巴上的血手,小心道:“他们……好像都已经走了。” 那人虽然身受重伤,忍的艰难,但还是没有要放开谢芙蓉的意思,甚至掐着她脖子的手越来越紧。 谢芙蓉强忍着快要窒息的痛楚,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泪花:“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救你的!你相信我!” 那人听了谢芙蓉的话,竟然缓缓松开了掐着谢芙蓉脖子的手。 谢芙蓉得了间隙,大口喘着气,待缓过劲来,才有机会看清面前之人。 那人似乎比当时的她只大了几,衣着有些华贵,不像是出生一般富贵人家。虽蒙着面,周身的气质倒有几分出自高贵名门的味道。 身旁还躺着两具尸体,像是拼死护主的侍卫。 “那些人是来找你的?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扬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沉痛地呻吟了一声,没有回答谢芙蓉的话。 谢芙蓉抿了抿唇,又问道:“看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你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死了人,还流了这么多血,你不怕?” 那人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但对谢芙蓉倒是有些耐心。 虽然看不全他隔着面巾的表情,但从他眉角的微微上扬来看,却是笑了:“怕?怕就不会活着。”然后扭头打量了一番谢芙蓉:“小小年纪,才这么大点。你的胆子也不小嘛!” 没想到被伤成这样,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谢芙蓉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人,发现受伤的地方是在腹部,是剑伤,还有一处是在腿上。 血迹有些乌黑,一看就是所伤的兵器上有毒。 谢芙蓉几乎想都没有多想,在四周胡乱地找了一圈,从一旁的死士手中取过一把剑,肖开了那人腿部伤口周围的衣服,帮他吸毒。 那人眉头紧紧一皱,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紧。 “你……你要干什么?”那人问。 谢芙蓉没有说话,吸出来一口口浓密的黑血吐在了地上。然后抬起头,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的血泽,朝那人笑道:“你不要害怕,伤口的毒已经被我吸出来了,回头上点药就会没事。” 然后指着那人腹部的伤道:“只是你身上最要紧的伤是在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要处,但这样一直流着血也不是办法。如果失血过多,你会没命的。” “你懂医术?” “不懂,只是我爷爷和我父亲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这种治理刀伤剑伤的办法是我家人人都会知晓一些的。” 那人再没有与谢芙蓉说话,将头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地闭上的双眼。眉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艰难地忍受着疼痛。 谢芙蓉抿着唇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从里面取出一颗墨黑色的药丸来,包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里,用双手将药丸碾了碾,放在一边,然后去解那人的衣服。 “你做什么?”那人防备顿生,忽然睁开眼,身子一躲。由于动作过大,牵扯了伤口,疼的冷嘶一声。 谢芙蓉朝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然后拿起身旁的帕子,帕中方才那颗药丸已经被她碾成了粉末。 “这原本是爷爷给我调理身体用的归云丹,但里面有止血的三七、仙鹤草、花蕊石、地榆等成分,我把它粘成了粉末,涂在你的伤口上应该会有暂时止血的效果。” 那时的谢芙蓉还小,只一心想着如何救那人,哪里能想到男女大防这一层上。 那人苍白的脸上防备松懈了些,看着谢芙蓉手中帕子里的药粉:“我自己来吧!” 谢芙蓉明显没有体会出那人不让她动手的深意,笑道:“还是我帮你把,你都伤成了这样,就不要折腾了。” 说着伸手去解那人的衣衫。 就在谢芙蓉的手刚触到那人衣衫上的扣子之时,他猛然一把抓住了谢芙蓉的手。 宽大的大手满手是血地抓着她细嫩的小手,四目相对之时,她的内心猛然一顿。谢芙蓉顿时觉得有什么在自己心中变了样,一颗小小的心儿如刚出生的小鹿一般,砰砰乱跳。 她猛然甩开那人的手,站起身来扭开头:“你……你还是自己来吧!” 那人瞧见谢芙蓉小小白皙的脸颊上渐渐升起的一坨绯红,面巾之下的嘴角似再一次上扬,笑了起来,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谢芙蓉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脸颊烧红的更厉害,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有些沉闷的喘不过气来。 她忽然转身拔开腿朝着窄巷外跑去:“这归云丹止血只是暂时的,起不了多大作用。之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前边好像有个药铺。我去买一些治伤止血的药。“ 说着逃也似地消失在了窄巷的尽头。 她一路小跑,跑过了沉静黑暗的僻巷,直跑到了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才停了下。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街上花红柳绿的灯笼;望着眼前热闹非凡的溱水面;听着水上画舫之中传来的靡靡之音。 她的内心似倏然之间打开了一道闭塞了很久的沉重大门,如同尘封多年的一双眼睛看到了门外波光凌凌的高山流水,看到了叽叽喳喳的花鸟世界;看到了碧蓝云飞的海阔天空;看见影影绰绰间,有人站在烛光之下缓缓向她走来。 忽然之间,她似心门顿开,明白了曾经府中多少姨娘在深夜之中对月长叹的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她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情窦初开”。 那一年她九岁,无父无母,与这天地之间不过沧海一粟。 谢芙蓉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找见了之前寻找谢瑾瑜时见过的那个药铺,用头上的一只名贵珠钗换了一些治刀伤和剑伤的药。 但当她再次回到那条僻静的窄巷之时,除了之前趟在那些破旧凌乱的箩筐旁边的两具护卫尸体和满地刺眼的血迹之外,怎么也找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情窦初开(2) 谢芙蓉有些失落地从窄巷中走了出来,却在巷口遇到了谢瑾瑜。 谢瑾瑜看见满身是血的谢芙蓉几乎要哭出来:“姐姐,你去了哪里?我和大伯还有大婶母找了你很久,你都快吓死我们了!” 谢芙蓉嘴角有些木木地扯出一个笑:“我……我只是被之前那些骑兵和你冲散了。” “芙蓉……芙蓉……”远处跑来谢芙蓉的母亲王语嫣和父亲谢玄。 王语嫣满脸担忧和紧张地将谢芙蓉一把抱在了怀中:“你这孩子,到底去哪儿了,都担心死我们了!” 谢芙蓉有些愣愣地道:“让父亲和母亲担心了,孩儿不孝!” 王语嫣放开谢芙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当看到谢芙蓉满身的血时更加紧张:“芙蓉,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你到底怎了?伤到哪儿了,快让母亲瞧瞧。” 谢芙蓉的表情还是有些呆愣:“娘,这不是我的血!” “不是你的血?” “是那个巷子里,死了很多人!”谢芙蓉转身指向了方才那个窄巷。 王语嫣有些愣怔地看了一眼窄巷的方向,然后看向了谢玄:“老爷,会不会是……?” 谢玄忽然上前将谢芙蓉抱了起来:“走,咱们回去,有些洪水不是咱们能够趟得起的。” 王语嫣牵着谢瑾瑜跟在身后,一群人朝着路尽头的马车而去。 谢芙蓉和谢瑾瑜乘一辆马车,王语嫣和谢玄乘坐一辆马车。 谢芙蓉踩着矮凳踏上马车,刚掀开马车帘子时忽然一愣,声音低沉道:“怎么……怎么会是你……” “芙蓉,怎么了?”王语嫣见谢谢芙蓉有些呆愣,良久都没有动,问道。 “没……没什么!”谢芙蓉打了个马虎眼,抬步上了马车。 马车里坐着的是与方才在窄巷中穿着同样衣衫的男子,只是此刻没有面巾遮面,晕倒在了马车里。 那面容如刀削一般俊美出尘,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薄薄的凉唇,谢芙蓉看的不禁有些愣了。 谢瑾瑜也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吓了一跳:“芙蓉姐姐,他……他是谁啊?” “嘘……”谢芙蓉将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谢瑾瑜不要声张。然后用眼神示意性地看了一眼车外。 谢瑾瑜顿时会意,但还是有一些紧张。 “芙蓉、瑾瑜,你们怎么了?要不要母亲和你们乘坐一亮马车,上来陪你们?”马车外传来王语嫣的声音。 “没……没什么,母亲。我们什么事都没有!”谢芙蓉有些紧张地高声喊道。 感觉到车外的王语嫣正在靠近,谢瑾瑜激灵至极,掀开帘子,只留了一个小缝,将脑袋伸了出去,用小小的身板儿挡住了车里的一切,对王语嫣道:“婶儿莫要担心,我们没事的。只是我方才见芙蓉姐姐有些沉闷,逗她玩呢!” “没什么事,我就放心了!”王语嫣又担心地望了一眼谢芙蓉和谢瑾瑜所在的马车,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马车缓缓行驶在漯镇热闹繁华的大街上,一路朝着客栈而去。 马车之中谢芙蓉和谢瑾瑜的表情都有些紧张和害怕,两颗心儿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芙蓉姐姐,这……这可怎么办呢?要不我们告诉婶儿和大伯父吧!”谢瑾瑜道。 “不行!”谢芙蓉坚决摇头。 方才在窄巷口上一听到巷子里死了人,谢玄就带着大家匆忙离开了,那逃也似的神情分明是一点都不想沾惹这趟祸事。 如果就这样将这件事情告诉谢玄,谢玄肯定会将这个人想尽办法丢出去。那么他肯定会没命的。 “那怎么办?”谢瑾瑜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很快就要到客栈了,到时候我们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看这个人满身都是血,我们还是告诉大伯父和大伯母吧!” 谢芙蓉发现不知为何,此刻这个人身上的血似乎比方才在窄巷之中的时候多了许多,甚至都分不清身上的伤口到底在哪里。 谢芙蓉一咬牙狠下心去掐那人的人中穴。 但奈何她的力道太小,掐了半晌那人都没有反应。 索性谢芙蓉摘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用力朝着那人的人中穴戳了一下。 这回那人终于又了反应,似一口顺畅的气流从胸口留了出来,还没有睁开眼,人就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谢芙蓉猛然一把捂住了那人的嘴巴,小心谨慎地侧耳听了听车外的动静。还好没有被别人发现。 于是她缓缓回头,正好一双美丽漂亮的眸子与那人四目相对。 谢芙蓉内心猛然一紧,放开了手,羞怯地扭转了头。 再次相见,有什么东西似在她们之间不一样了。 那人捂着胸口艰难地撑起身子依着马车坐了起来,忽然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冷嘶了说一声。 谢芙蓉扭头,低声对那人道:“你动作小点,我母亲和父亲的马车就跟在咱们的后面,他们很容易听到的。” 那人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谢芙蓉从身旁拿起之前在药店买来治刀伤和剑伤的药。 忽然想起之间在窄巷中要给那人上药时手被他忽然抓住的情形,谢芙蓉顿时脸颊一片通红,扭开头,将装着药的包袱塞到了那人的手中:“拿着,这是给你买来的治伤的药,你自己上药吧。!” 那人似犹豫了一下,艰难地撑着身子将包袱抱在了怀中。 “多……多谢小姐!” 谢芙蓉没再扭头去看他,也没有出声。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都有些沉静,谢瑾瑜也没有说话,空气中似凝结着某种异样的气息。 直到马车停在了客栈的门口,谢芙蓉转身对那人低声道:“我父亲和母亲不喜欢沾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所以你不要出声。这是我家府上的马车,待会马车会停在客栈的后院。你先将就着在马车里呆上一会,等父亲和母亲不注意的时候我便来找你。” 那人神情有些愣怔地点了点头。 谢芙蓉没再说什么,转身只将马车帘子掀开了一角,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谢瑾瑜也是同样的动作,跟在了身后。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情窦初开(3) 谢芙蓉遥遥望着马车被车夫驾到了客栈的后院,然后和谢瑾瑜跟着王语嫣和谢玄一起进了客栈。 直到午夜时分,所有的人都睡下的时候谢芙蓉和谢瑾瑜才有了机会去后院找那个人。 一路上都很顺利,未曾遇到一个人。 谢芙蓉和谢瑾瑜偷偷猫到了马车前,掀开马车帘子之时,谢芙蓉忽然一愣,马车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芙蓉姐姐,他走了!”谢瑾瑜道。 谢芙蓉有些失落地放下了马车帘子:“这个人也真是的,每次离开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说着,她转身正要喊上谢瑾瑜一起回房,眼前忽然飘过一道黑影,下一瞬谢芙蓉的脖子被人狠狠地掐住。 谢芙蓉,正要呼救,但当看清来人的面容正是自己救过的那人之时,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呼叫声被她生生地压了下去。 谢瑾瑜也是,被吓的不轻,惊愕地用双手捂着嘴巴,满脸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谢芙蓉就像一只生气的小野马一般,使劲掰着那人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你这人……真不知好歹。要不是我,你早就没命了,竟然还能恩将仇报。” “说,你们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心地救我?” “你这样掐着我的脖子,我怎么说?“ 那人犹豫了一下,放开了谢芙蓉。 谢芙蓉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你见哪个像我们这样的柔弱小姑娘能害人,我看你,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弄的自己这满身的血,倒不像是什么好人。” “你……”那人顿时生怒,但刚一动气,身上的伤口就被牵动,疼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谢芙蓉心下一软:“好了好了,如果我想害你,之前就不会救你。后来你晕倒在我们的马车里,我早就喊人将你扔出去了,又怎么会在这深更半夜的来看你。” 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娟子,打开来。里面包着几样精致的点心:“你一直躲在这里,晚上一定没吃什么东西吧!我们给你带了一些点心,你快吃吧!” 那人接过谢芙蓉手中的点心,眸光有些复杂地将谢芙蓉打量了一遍,然后取出其中一块绿豆糕塞进了嘴里。 谢芙蓉瞧着那人狼吞虎咽地样子,顿时捂着唇“噗嗤”一声笑了。 然后也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人,见身上的血渍已经凝结干涩了,知道他已经自行上过药,便放心了。 “我和妹妹是偷偷跑出来的,所以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明天上午我们若有机会再来看你。” 说完,拉着谢瑾瑜原路返回。 那人一口绿豆糕塞在嘴里,遥遥望着谢芙蓉消失在回廊的尽头,一双黑曜石般黝黑明亮的双眸之中流溢着某种异样的光彩。 但谁也没有发现,就在同一时刻,谢瑾瑜恰巧回头。少女眸光流转,在对上男子那双流美眸之时,误以为是看向自己,顿时一阵娇羞怯怯。 次日一早,谢芙蓉趁着王语嫣和谢玄被镇上的当地官员请去赴宴的空挡又偷偷跑到后院去看那人。 这一次,那人没有再像昨晚那般在暗处躲了起来,而是坐在马车之中,且又换掉了之前那一身满是血泽的衣裳。 “我还以为你又会不见了!”谢芙蓉在见到那人之人强力压下了内心的激动。 “只有傻子才会像你想的那样笨。这马车被驾到后院是要被车夫谢下来的,之后还要里里外外地清扫一遍,我若还呆在马车之内,岂不是会被人发现?” 谢芙蓉倒真没有想道这一层。 但她哪里肯服输,故意撒气地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能大清早的出去梳洗更衣,还能耍嘴皮子,看来你伤的也没那么严重嘛!” “怎么?你是在担心我?”那人调笑。 谢芙蓉的脸颊顿时又红了,扭开身子道:“谁会担心你,只是之前看着你伤的那么重,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你死而已。既然如今你没事了,就快些走吧!” 那人的神情忽然严肃下来,掰正谢芙蓉的身子:“我原本是要走的,我的人来接我了。但你昨晚说今日要来看我,我便在这里等着你了!” 谢芙蓉娇羞地低下了头。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块刻有龙纹的如意壁来放在了谢府芙蓉的手中:“这是我家祖传的宝玉,父亲只送了我一人,如今我将它送给你作为你我之间的信物。往后你可愿到帝京来寻我?” 谢芙蓉望着手中质地温润的上等宝玉,虽没能看出面前之人的身份,但知道他和自己同样也是生在帝京,便觉得与他更近了一分。于是自己一颗心儿跳动的更厉害了。 那人见谢芙蓉一直没有出声,便追问道:“你可愿意?” “恩!”谢芙蓉望着那人的双眸,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人大喜:“我叫楚萧然,你叫什么名字?” 谢芙蓉想了想,祖母之前再三训导,谢氏之人出门不可太过招摇,且他们这次去往琅琊王氏,父亲和母亲又是暗中秘密出行,没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荣国府在帝京的名声实在太过响亮,只要一说是谢氏之人,就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是荣国府的人。 既然眼前这人同样是帝京之人,就更不能说了。 于是再三斟酌后便说了自己的闺名:“我叫如玉!” 彼时,谢芙蓉很少在帝京贵袭圈子里走动,更没有进过宫,还不知道楚萧然便是当今太子。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随之还有谢玄的声音。 谢芙蓉仓惶道:“我父亲和母亲回来了,我要回去了。若是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楚萧然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谢芙蓉的手。 谢芙蓉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两步,然后又回头喊道:“以后我一定去帝京找你,你叫楚萧然,我记住了” 说完羞怯地笑着,转身消失在了尽头。 楚萧然默念了两声“如玉”,嘴角痴痴一笑,就在谢玄和王语嫣的马车即将到来之时,纵身一跃,飞上了高高的屋檐,然后朝着客栈外跃去。 就在离方才谢芙蓉和楚萧然站着的地方不远处的廊柱背后,忽然走出来满脸殷切的谢瑾瑜,跑到了院子的中间,望着楚萧然离开的屋檐方向,痴痴地忘了很久。 口中默念道:“楚萧然……太子殿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可心软 一眼万年,命运流转。 人世间有些相遇或许是难得的缘分,但有些相遇却是一生的孽缘。 谢芙蓉的思绪回到了眼前。 默默地点了点头,对老夫人道:“那年去往琅琊王氏,我们在路上确实遇到了太子殿下。这如意壁确实也是当年太子殿下亲手交到我手中的。” 谢芙蓉只简单说了如意壁的来历,却没有细述当年的情形。老夫人明白谢芙蓉不愿多说,便也没有细问。 只道:“既然这如意壁是当年太子殿下送给你的,那么太子钟情的也必定是你,又为何后来太子一心心慕于瑾瑜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谢芙蓉的内心有些苦笑。 当年他们从琅琊王氏回到帝京。 谢芙蓉曾多方让人打听楚萧然的身份,后来在无意间才从母亲的口中得知楚萧然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那时候的谢芙蓉是没有资格进宫的,所以根本就没办法去找楚萧然。 再后来母亲和父亲双双去世,祖母和爷爷外出隐游,荣国府由韩氏当家。 韩氏一心想着如何踩压谢芙蓉,又怎么可能给谢芙蓉进宫见到太子楚萧然的机会? 那时候的谢芙蓉还没有重生的经历,性格骄纵蛮横,但又傻的可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藏拙二字。整天在帝京贵袭的圈子里宣扬着自己如何心慕太子,甚至传扬的满帝京的人都知道荣国府有个“傻大叉”喜欢太子殿下。 后来听说太子要来荣国府,谢芙蓉便满心欢喜地想找出如意壁去跟楚萧然相认,却发现那如意壁不知去了何处,怎么找也找不见。 再后来,谢芙蓉发现,楚萧然和谢瑾瑜相互看着彼此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甚至楚萧然当众宣布自己喜欢的是谢瑾瑜,而对一心倾慕于他的自己越来越厌恶。 前世的谢芙蓉很傻,只以为楚萧然是变了心,背叛了自己。 于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去讨好他,甚至不惜利用家族的势力,辅助他登上了九五至尊的皇位。 直到死之前,谢芙蓉才明白,她和楚萧然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变心离情,而是谢瑾瑜暗中偷了自己的如意壁,去跟楚萧然相认。 但比这更震惊的是,谢芙蓉发现,她也好,谢瑾瑜也好,楚萧然之所以能够娶她们,根本就是为了承乾殿里的那把龙椅。 而在大事已成之后,楚萧然竟然因为忌惮谢氏的势力,刀锋一转,来了个卸磨杀驴,将谢氏一门满门株连。 所以,无论自己是当年在漯镇相遇的如玉也好,还是谢瑾瑜是当年的如玉也好,自此在她心中都没有任何意义。 在权衡利弊面前,男女情事竟然变得如此脆弱。 于是这一世重生之后,谢芙蓉便让人暗中将如意壁从谢瑾瑜那里偷了回来。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它能派上大用场。 她要利用它给楚萧然和谢瑾瑜送一份大礼。 而这份大礼就是要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 谢芙蓉抬眸,双眸之中有些微微地湿润,她和善一笑,对老夫人道:“祖母,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芙蓉都还是曾经那个一心想着咱们荣国府,一心想着咱们谢氏的谢芙蓉,你的好孙女。只要这样就够了,不是么?” 老夫人有些心疼地将谢芙蓉拦在了怀中。 半晌,抚着谢芙蓉的发丝道:“可是,二房终究也是国荣爷的亲生儿子,瑾瑜丫头也是咱们荣国府的血脉啊!” 谢芙蓉的眸光有些微微地沉:“即便如此,但在大局面前孰轻孰重,祖母应当明白。之前芙蓉让人给您的那个账本您看了吧?如今的二房已经不是谢氏的一颗毒瘤那么简单了。这些年瑾瑜妹妹太迷恋太子,二婶儿也太想让瑾瑜妹妹当上太子妃。她们所做的那些事情,甚至已经动摇了咱们谢氏的根本。只有日后太子一登上皇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咱们谢氏。” 老夫人的神情有些深幽,掰起谢芙蓉的头,瞪着她的双眼,认真地问道:“瑾瑜丫头,你想好了?你真的要动东宫?” 谢芙蓉眸光肯定地点了点头:“祖母,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就容不得咱们反悔了。不是咱们要动,是不得不动!” 老夫人生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怪只怪你父母去的早,玄儿当年也没留下个男丁。咱们府上男丁本就单薄,有个云溪那孩子,如今又不知去向。真是苦了你了,一个女儿家家的,还要去做些男人们应该敢的事情。” 谢芙蓉温和笑道:“芙蓉做这些,都不觉得苦。只是……祖母切不可再心软了,对于有些人,该心狠的时候还是要狠下心来。” 老夫人点了点头,抬头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没再说话。 她想,其实国公爷也和芙蓉丫头想的一样吧。毕竟府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便是放任了芙蓉丫头去做。 从老夫人的荣福堂出来之后,谢芙蓉径朝着芙蓉院的方向而去。 人刚过了望月湖,在走到岳锦桥的时候素心追了上来。 “小姐,我已经找了咱们璇玑阁的人,查过沉香榭了!” “可发现了什么?” 素心摇头:“没有……” 谢芙蓉沉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心往谢芙蓉的身边靠了靠,沉声道:“但是小姐,奴婢方才在送咱们的人出府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门房的人说,前几日君如小姐托门房的老张媳妇买了一只猫进来,说是磬竹院一直有不少老鼠。” 谢芙蓉的脚步猛然顿住,眸光一变,转而迈开腿朝着磬竹院的方向而去。 “素心,去喊素锦、素画,跟我去磬竹院抓人!”谢芙蓉说着,脚步没有停,快速朝着磬竹院的方向走。 素心顿时明白谢芙蓉要干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敌我不明,素心哪里敢离开。便顺手拽了一个路边洒扫的丫头,吩咐了一声到芙蓉院喊素心和素画去磬竹院。便匆匆地赶上了谢芙蓉。 没到半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到了磬竹院的门口。 谢芙蓉一脚踢开磬竹院的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全力追杀 素心走快了一些,赶在谢芙蓉的前面冲进了正屋。却发现屋子里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 素心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屋子,发现重要的首饰和值钱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小姐,君如小姐似乎已经遛了! 谢芙蓉眸光一紧,看着桌上放着的一壶一盏缓缓走了过去。那正是昨日晚上在磬竹院谢芙蓉喝酒用的酒壶和杯盏,只是那一盏酒却被谢怜玉抢先喝下。 谢芙蓉狠狠地将那杯盏捏在手中,“喀嚓”一声,杯盏被她捏了粉碎。 然后细细地磨搓着手中的粉末,眸光阴沉至极:“跑了和尚,连庙都不要。看来怜玉妹妹昨晚上跟我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这谢君如的身份确实值得怀疑。让璇玑阁的人全力追杀,我只要谢君如的命!” 这还是谢芙蓉第一次下令让璇玑阁的人只讨一个人的命,不论生死。素心猛然一顿,连忙应声:“是!” 素心又在屋子里仔细地搜查着。 谢芙蓉转身走出了屋,站在廊檐下。 半晌素心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份信递到了谢芙蓉面前:“小姐,这是我在君如小姐的床底下发现的!” 谢芙蓉接过信,打开刚看了一眼,脸色又变了。 素心站在谢芙蓉的身旁,大概也瞄到了信上所写的内容,皱眉道:“小姐,这二夫人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之前人都在祠堂了,还想方设法地想加害小姐您。竟然指使到了君如小姐的头上,真是可恶至极。” 谢芙蓉脸色阴沉:“二婶儿为了瑾瑜妹妹的前程,一心想除掉我,哪里那么容易就能罢手?” 韩氏如此处心积虑地想除掉谢芙蓉,大概与谢瑾瑜当年拿着如意壁假冒谢芙蓉和楚萧然相认的事情有关吧? 怕只要谢芙蓉活着,终有一日真相会大白于朗朗晴空之下。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白!” “何事?” 既然昨晚上荷香院那猫是君如小姐特意让老张的媳妇从外头买来要害小姐,但又为何她还要以身犯险,替你挡了那猫? 谢芙蓉嘴角冷然一笑:“你以为,她是真心诚意地救我?当时那猫只是她的一个障眼法,为的就是取信于是我,她想达到目的最终的手段还是在这酒中。” 素心恨恨地道:“君如小姐真是心机深沉。” “原本昨晚上和她单独出了沉香榭去喝酒我是带着防备的,若不是她在荷香院替我挡了那猫,她的酒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喝的。只可惜……我一时大意,那酒竟然被怜玉妹妹喝下……”谢芙蓉的眸光及其幽深。 “想来,怜玉小姐是早就知道了君如小姐要加害于你,才会赶着去救你。怜玉小姐平日里看着是个胆小怕事的,却没想到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终究是我欠她的。”谢芙蓉悠悠道:“欠她两条人命!” “小姐也不必太过挂心,当初赵姨娘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谢芙蓉没再说话,继续瞧着那封信的内容。 上面大概写韩氏联合谢君如帮她杀掉谢芙蓉,然后借助宫中谢玲珑之力辅助谢君如进宫的事情。 谢君如出自妾室,乃庶女身份,别说是进宫了,就算能嫁个体面点的人家也算是幸事。为何她对进宫之时如此执着。 之前谢怜玉说曾偷听到五姨娘和韩氏的谈话,说谢君如并非谢氏之人,且又提到华国。 难道谢君如的真实身份和华国有关。 “前几日让你留意磬竹院的事情,关于谢君如的身份你可查出了什么眉目?”谢芙蓉问素心。 素心摇头:“暂时还没有,如果一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奴婢一定第一个告知小姐。” 谢芙蓉没再言语,抬头望向了碧蓝的天空。 今日的天空似乎特别明朗,甚至连多余的一片云彩都没有。 远处隐隐地还能听到来自沉香榭哭丧声。 谢芙蓉越听,内心便越沉。 无论谢君如身份如何,但韩氏……迟早还是要去会会的。 “诸多事情皆因你而起,二婶儿,该结束了。” 谢芙蓉只默念了一声,抬步朝磬竹院外而去。 刚走到门口,迎面跑来了素锦和素画。 “小姐,奴婢们来迟一步,还望小姐赎罪!” 谢芙蓉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随我去翠锦院!” “是!”素心、素锦、素画三人齐齐应了一声,跟在身后。 ………… 世事变迁,今非昔比。 如今的翠锦院早已没有了曾经那样的风华气派、富丽华贵。 草木春生,院子里长了许多杂草,显得有些慌乱。 偶有几个粗使的下人在屋外侍候,也不是很尽心。 谢芙蓉带着三个婢女直接往里头闯,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拦。 屋内飘着浓浓的药味,韩氏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重。 谢芙蓉一扬手,素心、素锦、素画三人侯在了门口,谢芙蓉一人走了进去。 “咳咳咳”韩氏斜靠在床上,用绢子捂着嘴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待平复了些,撑开绢子之时,雪白的绸缎之上一片鲜红血迹。 韩氏的眼角顿时一片苍凉,定定地盯着那片血迹瞧了半晌,默然将绢子紧紧地攥在了手中,抬头之时,才瞧见谢芙蓉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门口。 “你终于来了!”韩氏声音低沉。 “二婶儿似乎早就料到了我会来!”谢芙蓉迈开腿,悠悠走进去。 “比我预想的要晚,我以为我在祠堂的时候你便会来。看来是我小瞧你了,你的性子确实够沉稳,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谢芙蓉嘴角冷然一笑:“既然要来看二审儿您,怎么也要事先为您准备一份大礼。如今侄女送您的这份礼您可还满意?” 韩氏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咳咳咳”又沉重地咳嗽了两声,指着谢芙蓉道:“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让你顺利在荣国府长大,早该……早该想尽办法杀了你!” 谢芙蓉走到床脚边的桌子上,端起温暖炉上的一碗浓黑药汁,轻轻放到鼻下闻了闻:“可惜,芙蓉还是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并且已长到如今这般大了。二婶儿的刀已经老了,您如果此刻才想到该杀了我,只怕为时已晚。” 第一百三十七章 放她一马 韩氏冷哼一声:“我竟没想到你会是个心机如此深沉的。” 谢芙蓉没有抬头,悠悠将碗中药汁倒进了旁边一盆上等的兰花之中:“自古成者为王败着寇,谁又比谁清白多少?芙蓉只是比二婶儿略胜一筹罢了。” 韩氏深叹了一口气,似累到了极致,将头缓缓靠在了床壁上,深深地闭上了双眼:“事到今日,我已无话可说。芙蓉丫头,婶儿终究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来虽然薄待了你,但也算对你有养育之恩。婶儿不求别的,只求你看在同是谢氏血脉的份上,放过瑾瑜一马,如何?” 谢芙蓉的神情仍然一派悠然自得,朝着韩氏眨巴了下眼睛:“若不是二婶儿提醒,芙蓉倒给忘了。今日早上宫里颁给咱们府上的圣旨可是有三份。除了之前您看到的那份关于瑾瑜妹妹被送入云月庵的圣旨之外,还有一份是给我的。太子殿下已经自请圣旨,赐婚于我二人,不日便会大婚。” “什么……?”韩氏猛然睁开了双眼,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满是惊愕,一双深邃的双眸瞪的如同鬼眼一般:“你……你说什么?” 谢芙蓉瞧着韩氏的样子,竟然捂着唇“噗嗤”笑了出来。 那笑声如春日里盛开在明媚暖阳下的桃花,娇艳、烂漫:“瞧婶儿激动的!” 然后缓缓靠近韩氏,将唇贴到了韩氏耳边,声音轻柔道:“芙蓉是说,我与太子殿下已经圣旨赐婚。就算二婶儿帮着瑾瑜妹妹想尽各种办法讨好太子,出卖荣荣国府、出卖谢氏、甚至……让瑾瑜妹妹不惜女儿家的清白自荐枕席都于事无补,这一生她注定一生杯盘狼藉,再也不会有机会嫁给太子了。” “啊……”就在谢芙蓉的话音刚落之时,韩氏竟然一把抓住了谢芙蓉垂在她面前的手臂,不顾一切地咬了下去。 只咬的谢芙蓉白皙的臂膀之上一片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只咬的自己满眼是泪,身子都在颤抖。 谢芙蓉忍着痛,脸上快意一笑,瞧着如同疯狗一般的韩氏:“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事情自古只有娥皇女英嫁虞舜。但当今太子殿下终究不是舜帝。瑾瑜妹妹如今已失身与太子,这一生她注定一辈子都要在云月庵度过。被太子临幸过的女人,这天下间怕是没人敢再娶她了。此事说来……你这个做亲生母亲的是功劳最大的。” 谢芙蓉说完,“噗嗤”一声又笑了。 韩氏缓缓松开了口,满眼空洞绝望地望着眼前,但又似什么都没有望着,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 原本与楚萧然圣旨赐婚的事情谢芙蓉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甚至这一生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嫁给楚萧然。但只要能刺激到韩氏,能够给韩氏加重一份药量,能够早日送她上黄泉,谢芙蓉便觉得大快人心。 半晌韩氏忽然抬起头来望着谢芙蓉,原本一双空洞无物的双眸之中竟然有了一丝光亮的期翼:“谢芙蓉,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太子殿下的心中终究还是有瑾瑜的,就算瑾瑜被送去了云月庵,就算你与太子已经圣旨赐婚。但这一生太子都不可能辜负我的瑾瑜,终有一日她会娶瑾瑜为妻。而你……不过是他登上皇位的利用品,太子娶你不过就是想利用我荣国府的势力而已……谢芙蓉,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这些早在上一辈子谢芙蓉便已明白,但此刻在韩氏面前怎么也不愿落了气势。 于是故作吃惊道:“呀,二婶儿若不提醒,芙蓉倒给望了,瑾瑜曾拿着我的如意壁与太子殿下相认过,如今在太子殿下心中瑾瑜妹妹才是当年在漯镇与她情定一生的人。” 韩氏没想到谢芙蓉竟然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并且还能当着她的面直接撕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指着谢芙蓉道:“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谢芙蓉笑道:“婶儿自以为当年那事替瑾瑜妹妹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若有一日,此事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婶儿想想,依照太子殿下的心性,她会如何待瑾瑜妹妹?” 谢芙蓉说的没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这些年来谢瑾瑜不仅在楚萧然面前假冒了如玉的身份,并且唆使楚萧然没少为难谢芙蓉。 要是被楚萧然知道…… 韩氏脑海中猛然灵关一闪,竟忽起了杀念。 于是垂死挣扎一般从手边的枕头底下摸出一直簪子来,迅速朝着谢芙蓉的胸口刺了过去。 韩氏如今毕竟生在病中,身体羸弱,再迅速又哪儿有谢芙蓉的身子敏捷。 被谢芙蓉轻巧一个闪身便躲开了。 韩氏扑了个空,一头栽在了地上,着实摔的不轻。 “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吐了出来,喷了一地,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满眼不甘,握着簪子的手还不停地挥动着。 谢芙蓉瞧着韩氏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默然转身出了门。 “小姐!”方才屋内的动静素心、素锦、素画三人全都听见了。见谢芙蓉走了出来,忙沉声行礼。 谢芙蓉仰头忘了一样碧蓝的天空,原本晴空万里的空中不知何时,竟多了几片云彩。 “素锦,去知会三婶儿一声,早日准备二婶儿的后事,免得到时候两场丧事加起来忙的措手不急。” 素锦应了一声,迅速跑出了翠锦院。 谢芙蓉再也没有回头去看韩氏如何,带素心和素画回了芙蓉院。 ………… 谢芙蓉回到芙蓉院后边径直进了内屋,倚在床榻上瞧着书,一句话都没有说。 素心三人知道谢芙蓉的脾性,也不敢去打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直到了申时二刻,谢芙蓉才将素心喊了进去。 “素心,你去探探,今日的护国将军府如何了?” 前几天皇甫漠寒与谢芙蓉约好三日后的早晨在溱水河边相见。 今日刚好三日已满,谢芙蓉一大早本想着要去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一连串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与皇甫漠寒已有了婚约,却被圣旨赐婚于楚萧然。 如今圣旨的事情怕是早已传遍京城了吧! 此前皇甫漠寒对她的态度何其坚定,甚至不惜拿皇甫家掌管天下的兵马来与她交易,也不知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能否受得住。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为您闯宫 前几日皇甫漠寒与谢芙蓉约好三日后的早晨在溱水河边相见。 今日刚好三日已满,谢芙蓉一大早本想着要去的,却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一连串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她与皇甫漠寒已有了婚约,却被圣旨赐婚于太子楚萧然。 如今圣旨的事情怕是早已传遍京城了吧。 此前皇甫漠寒对她的态度何其坚定,甚至不惜拿皇甫家掌管天下的兵马来与她交易,也不知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能否受得住。 “是!”素心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 刚走到门口又回头问谢芙蓉:“小姐,今日你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奴婢们在小厨房做了一些清淡的吃食,不如你吃一些吧!” 谢芙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素心忙吩咐素锦和素画去小厨房端饭菜,然后自己出府去打探护国将军府上的消息了。 戌时二刻,天色已晚,素心才回府。 谢芙蓉在外屋里坐着,身旁放了一壶酒,自个儿跟自个儿下着棋。 素锦和素画不敢打扰,都已经回了房。 素心很少见到这样的谢芙蓉,更很少见她一个人喝闷酒,跨进门后的脚步在门口足足停顿了好半晌。 “如何了?”谢芙蓉没有抬头,声音在沉寂的室内显得极其悠长。 素心抿了抿唇,走到谢芙蓉身旁。这么多年来她进出府上内外,替谢芙蓉探知府内外各类消息,回报时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为难过。 “今日早朝,陛下共下了四道圣旨。除了给咱们府上的那三道圣旨外,其余一道是给护国将军府上的。李总管从咱们府上出去后就直接去了护国将军府。” “圣旨上怎么说?”谢芙蓉还是没有抬头。 烛火摇曳,影影绰绰。 噼啪一声,火苗爆旺,照的有些昏暗的屋内更亮了一些。 素心看清谢芙蓉低垂的眼眸里透着深深的寒彻,没来由地让她浑身一颤。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陛下下旨,擢用皇甫小将军统领京郊三十里之外的东山虎贲大营,并且……并且为皇甫小将军和斓曦公主赐了婚。” “啪”一声,谢芙蓉手中正攥着的一颗墨玉棋子掉在了棋盘上,在空旷的室内掉落的声音显得及其沉重。 她猛然抬头,满眸惊骇:“斓曦今年才十三岁!如何嫁得皇甫漠寒?” 素心的声音有一些微颤,倒不是害怕谢芙蓉,而是替谢芙蓉担忧,这样的消息她是否能承受得住,毕竟她的内心已经沉积了太多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听说当时沈老太君和护国大将军也是如此回绝圣旨的,但似乎陛下早已让李总管备好了说辞。只说……当年的长孙太后嫁给高祖,跟着高祖爷南征北战开疆拓土的时候也比如今的斓曦大不了几岁。” “一派胡言,就算大不了几岁,好歹当年的长孙太后也已经过了及笄。”谢芙蓉一捶重重地砸在了棋盘上,整盘的棋子顿时噼里啪啦地撒了一地。 素心没敢去捡,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半晌,谢芙蓉低沉的声音又问:“皇甫漠寒呢?他接圣旨了?” 素心似乎更加为难。 将唇抿的更紧:“听说给护国将军府上的圣旨到如今还没有接。李总管一宣读完圣旨,皇甫小将军便夺了圣旨进宫了。当时承乾殿门口把守着上百名顶尖的御林卫,皇甫小将军一路杀进了承乾殿,直接将圣旨砸在了陛下的御台上,当即逼着陛下收回圣旨。” “他……真这么做了?”谢芙蓉似乎难以置信,垂在桌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眸光深邃。 素心点了点头:“听说当时护国大将军也追着皇甫小将军进宫的,见皇甫小将军那般,护国大将军被气的不轻。” 皇甫漠寒心性何其沉稳温润之人,这样的事原本就不是他能做得出来,而今却一反常态。 而护国将军府一向都是只忠于皇室,是皇室手中最忠诚的一把利剑。皇甫老将军戎马疆场多年,一向忠心为主,眼看着儿子背主而行,怎可能不气。 “小姐……还有一件事……” 谢芙蓉转眸看着素心示意她说下。 “皇甫小将军今日将圣旨砸在了陛下的御台上,宁死也不肯接旨。但是……但是一听李总管回宫复旨,说您已经接下了关于您和太子殿下赐婚的旨意,急火攻心,当场吐了血,昏了过去。如今人已经被抬到了护国将军府上,听说情况不是很好,能不能挺过去,很难说……” “怎么会这样?”谢芙蓉顿时惊愕。 “看来皇甫小将军的心里是真心装着小姐您,不然也不会如此。像今日这般执剑闯宫,逼着陛下收回圣旨的事情京城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 谢芙蓉沉静地望着面前闪闪烁烁地烛光,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没有说话。 半晌挥了挥手,示意素心退下。 素心担心谢芙蓉会胡思乱想,以致心火伤了肝肾,但此刻也无可奈何,只能默然退下。 刚走到门口,谢芙蓉忽然又道:“咱们璇玑阁的隐婆如今在何处?你飞鸽传书让她火速来一趟帝京,随我一起去一趟护国将军府。” 素心一听说谢芙蓉要亲自去护国将军府,顿时变了脸色:“小姐,听说当时护国大将军见皇甫小将军为您闯宫,口中对您多有秽语,只骂您是红颜祸水。您就算去了,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若您真想救皇甫小将军,奴婢带着隐婆去便是,您又何必亲自去这一趟,凭白地去受侮辱。” “终究是我欠了皇甫漠寒的,有些话我还得亲自跟她说清楚!明日午时,隐婆能否到得了帝京?” “药王谷离帝京本就不远,奴婢派人连夜骑快马去请,明日午时前应该能到!” “那你去安排吧!” 谢芙蓉又挥了挥手,直接进了内屋。 素心站在门口,望着一地狼藉散乱的棋子;望着桌上那壶喝到一半的酒;望着谢芙蓉方才一拳头砸下去,生生震裂在楠木雕花桌子上的那条裂缝,只觉得的看的心里头空落落的,站在原地足足瞧了半晌才回了房。 【作者题外话】:看书的亲们,记得加书友群:528213138领取福利。么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药王隐婆 次日午时,隐婆果然到了帝京。 素心没有让隐婆直接进荣国府,而是安顿她侯在了荣国府去往护国将军府的路途。 谢芙蓉带着素心和素锦二人,顺道接了隐婆才去的护国将军府。 药王隐婆,璇玑阁之人,常年隐居药王谷,医术与毒术独步天下。 如今虽已年过百岁,满头青丝如雪,但精神依然矍铄,堪比四五十岁的妇人。 见着谢芙蓉的马车,颔首行礼:“隐婆见过小主子!” 谢芙蓉挑开马车帘子,瞧了一眼隐婆:“有劳隐婆随我走一趟护国将军府,上车吧!” 隐婆颔了颔首,素锦从马车里挪了出来,坐在了车外。素心将隐婆扶上了马车。 一路上素心将皇甫漠寒的大致情况给隐婆说了一下,不久车马便道了护国将军府。 护国将军府的大门紧闭着,素心上前去敲门,一个门房的下人将门开了一条小缝,探出头来问道:“何人在敲门?” 素心恭敬有礼:“我家主子是荣国府上的嫡小姐,特来探望皇甫小将军,还望这位小哥通传一声。” 那人一听是荣国府上的人,眸光一亮,忙开敞了大门,恭敬一行礼:“原来是芙蓉小姐!还请小姐稍后,小的这就去通传!” 说完转身朝着府里跑去。 没过多久,那人又跑了出来,倒是没见身后跟着什么人。 朝着谢芙蓉马车的方向一行礼:“还望芙蓉小姐恕罪,我家老将军说了,大公子这病着,谁也不见。” 谢芙蓉用手挑开了马车帘子朝外头望着,也没有下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心又道:“还请小哥再跑一趟,我们是专程带了名医来替大公子瞧病的!” 那人满脸的为难:“姑娘,不是我不通融,只是上头下了命令,大公子如今谁也不见,尤其是荣国府的人!” 那人的话音刚落,还没等素心再说什么,素锦便跳下了马车,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你这奴才,好不讲理。我家小姐特地带了名医过来,你竟敢诓骗我们。这到底是你家主子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就算府上主人下了多大的死命令,那下人说什么也是不敢得罪谢芙蓉的。被素锦这么一说,竟然急的满头是汗:“哎呦,这位姑娘,就算我有十个胆儿,也不敢诓骗你家主子啊。这确实是我家老将军的命令。” “你……” 素锦怒瞪着双眼还想说什么,却被谢芙蓉扬声拦住。 谢芙蓉和隐婆一起下了马车,走上前来问那下人:“你家大公子的情况如今如何了?” 那人似乎又有些为难,眼神流转,犹豫不定。 谢芙蓉笑道:“小哥但说无妨。”然后指着身旁的隐婆:“我身边这位是有名的神医,或许能替你家公子分析一二。” 那人一听是名医,眸光一亮。 再仔细瞧了瞧隐婆,见她虽满头雪发,却双目有神,身姿健朗,一看便是名副其实。 便道:“原本府上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长舌。但听公子院子里的人说,公子自打昨日被人从宫里头抬回来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情况越来越不好。宫里头派了好几个御医过来,都不见起色。就连御药房的林院判都在昨晚上连夜赶来了,都摇头说没有对策。” 谢芙蓉一听,沉着脸看向了隐婆。 隐婆思索了半晌,问那下人:“你家大公子如今可是双唇紧闭如铁,米水一滴不进?” 那下人挠了挠脑袋一脸的迷茫:“我不是大公子院子里头伺候,这些倒不是很清楚。” 忽然瞧见从府里走出来一名身长七尺有余,体态清瘦的小子。便将他抓了过来道:“这是大公子身旁的亲随海晏,你们问问他!” 隐婆又将方才问那小厮的话问了一遍海晏。 海晏连忙点头称是。 隐婆又问:“你家公子昨日至今虽一直未醒,却盗汗不止,忽冷忽热?” “是!” “可有腹胀、舌红、少苔、耳鸣、梦语这些状况?” “腹胀和梦语倒是有。”那海晏瞧着谢芙蓉:“昨日夜里公子一夜未醒,倒是喊了一夜芙蓉小姐的名字。只是这舌红、少苔、耳鸣……我也不是大夫,未曾近身仔细瞧过,实在不知。” “公子脚心可生了一团红气,如今已渐渐发黑?” 海晏见皇甫漠寒的症状件件都能被隐婆说中,顿时眸光发亮,连连点头:“是是是!” “公子昨日至今吐血几次?” “我家公子昨日从宫里头回来便一直吐血不止,我也记不清到底是几次,好像……好像已有数十次。” 隐婆面色顿时一沉,拱手对谢芙蓉道:“小主子,皇甫公子这是急火攻心,伤及肝脾。又加之心火过旺,气血逆转,只怕一只脚早已踏进鬼门关了。再不救就来不及个了。” 那海晏一听隐婆的话顿时吓的明色苍白,拽着隐婆的胳膊道:“神医,神医你医术高明,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啊!” 此刻谢芙蓉还哪有时间去考虑护国老将军让不让他们进府的问题,当即带着隐婆、素心、素锦三人便往里里闯。 门前守卫的几个下人见谢芙蓉等人要硬闯,连忙上前来阻拦。 素心和素锦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挡在了谢芙蓉面前。 素心扬声道:“方才隐婆的话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见么?如是耽误了你家公子的性命,你们谁能担当得起。” 那些人一听素心的话,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执着手中的兵器与谢芙蓉等人抗衡着。 之前在府门口与谢芙蓉等人说话的小哥走上来对谢芙蓉道:“芙蓉小姐,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们了,小的们也是按命行事。” 谢芙蓉原本就没有想过要硬闯护国将军府,但按照隐婆所说,皇甫漠寒如今的情况实在耽搁不起。眼下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素心见围过来的下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护国将军府的府兵。 这里的府兵可是和荣国府上的不一样,各个出生行伍,身手不凡。就算她们三人能够抵挡得过,也会被耽误一阵子。 素心皱了皱眉头,扬声朝谢芙蓉喊道:“小姐,这里先由奴婢二人挡着,你先带着隐婆去找皇甫公子。” 谢芙蓉点了点头,给了素心一个万事小心的眼神,拽起隐婆,顺便带了海晏,施展轻功,越过诸多府兵,朝着护国将军府的内院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 撒手而去 谢芙蓉带着隐婆和海晏掠到了护国将军府内院的一个池塘边,见身后没有人再追上来,便知道是被素心和素锦二人拦下了。 于是放下隐婆和海晏。 对海晏拱手道:“这位小哥,我们真是特地过来给你家公子瞧病的。如今你家公子的病实在耽误不得,还请小哥带我们过去瞧瞧。” 海燕皱了皱眉头:“芙蓉小姐,不是我这个做奴才的多嘴。你已经害得我家公子够惨了,就不要再过去添乱了。且如此刻老太君和大将军都在公子的院子里,就算您去了,不但见不着我家公子,也讨不得什么好,何必来此一遭呢?” 谢芙蓉见海晏不识趣,眸光坚定,“噌”然一声,在炎烈的阳光之下一道明亮的光芒一闪,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把匕首。 然后手腕巧妙一转,明晃晃的匕首便搭上了海晏的脖颈。 谢芙蓉手下一用力,海晏的脖颈间瞬间便多了一道艳红的刀口,鲜红的血液顺着雪白的刀刃煜煜流了出来。 谢芙蓉眼神狠戾:“小哥得罪了,我手中的匕首可没长眼睛,还望您识趣一些,带我们走一趟。” 海晏毕竟皇甫漠寒身边的,所以也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几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芙蓉小姐,您是真心想见我家公子,真心想救他性命?” 谢芙蓉点了点头:“确实真心!” “好,你们跟我来!”说着便抬脚往前走,也没有顾及谢芙蓉还搭载他脖颈上的致命匕首。 谢芙蓉也没有收回匕首,跟在海晏身后,一直保持着方才挟持海晏的动作。 大约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绕了一个花园,过了两座桥,穿过两个回廊,海晏指着前头一座及其气派的院子道:“前面便是我家公子的院子了。” 谢芙蓉遥遥望了望,果然里头御医、丫头、婆子的忙成了一团,是皇甫漠寒的院子应该不假。 “得罪了!”谢芙蓉沉然一声,抬头点了海晏的穴道,收起匕首,和隐婆一起朝着园子走去。 “给我围起来!” 谢芙蓉与隐婆二人刚走了两步,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凌厉的声音,紧接着院子周围忽然走出来十几个府兵将谢芙蓉和隐婆围了起来。 谢芙蓉丝毫没有动容,挺直了腰板,气势高贵至极,遥望着将她们二人围的水泄不通的府兵之中自动让开一条道来,走过来一名大约四十多岁,威风凛凛的男子,谢芙蓉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当朝护国大将军,也就是皇甫漠寒的父亲,皇甫圣武。 皇甫圣武气势威严,对谢芙蓉丝毫没有客气之意,冷声道:“谢小姐,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闯我将军府,还挟持了我儿的亲随。” 对于皇甫漠寒的态度,谢芙蓉倒也能理解。无论换做是谁,对待私闯府院之人,都不会怎么客气。 便恭敬有礼地朝着皇甫圣武行了一礼:“今日芙蓉私闯护国将军府,实属无奈,还望大将军见谅。芙蓉今日之所以如此着急,是因为带了这位神医来给皇甫公子瞧病的。方才在府外这位神医已经向公子的亲随打听过病情,公子如今的状况实在太过危险,还望大将军通融,让这位神医进院子给皇甫公子瞧瞧。” “哼!”皇甫圣武冷哼一声:“不需要。谢小姐,今日看在荣国公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你请回吧!若还有下次,我护国将军府上的府兵可轻饶不了你!” 谢芙蓉皱眉道:“大将军,皇甫公子的病如今真耽误不得,你还是让我们进去瞧!至于私闯府上一事,等这位神医治好了皇甫公子的病你再质问我也不迟。” 皇甫圣武脸色顿时一阵漆黑,大踏步走到谢芙蓉面前,气势凌然:“谢小姐,你还嫌害我儿害得不够么?他如今成了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你还要害他到什么时候?” 皇甫圣武如今的心情谢芙蓉十分理解。无论遇到谁身上,若自己认为一向性格沉稳的儿子因为别人忽然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情来,都不会给那个人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皇甫漠寒所做的还是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谢芙蓉想继续劝皇甫圣武几句,忽然远处传来沈老太君的声音。 围着谢芙蓉和隐婆的一众府兵又自动替沈老太君让出了一条道来。 “沈奶奶!” 待沈老太君走近了,谢芙蓉行礼道。 记得上次见到沈老太君还是在上元节宫宴的时候,几日不见她竟然苍老了许多,但面对谢芙蓉却是及其和善:“我孙儿漠寒能交得你这样的人,无论你们最终能否走到一起都是我孙儿的福气。” “母亲……”皇甫圣武想说什么,却被沈老太君阻止。 “让她们进去!”沈老太君态度坚定,不容拒绝。 就算皇甫圣武此刻有再多的不情愿,面对自己母亲的意愿也不可能公然违背。便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府兵退下。 此刻谢芙蓉已经没有时间再去顾虑太多,拽着隐婆直接朝着皇甫漠寒的院子跑了进去。 人刚到了正屋门口,顿时里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一顿哭丧声。 谢芙蓉猛然顿住脚步。 “公子爷,您醒醒啊,公子爷!” 闻声,身后的皇甫圣武和沈老太君也跟了上来。沈老太君丢掉手中的虎头杖,跌跌撞撞地率先进了门,紧接着顿时传来沈老太君的一声嚎叫和恸哭声。 “寒儿,你醒醒啊,寒儿……你可不能就这样撒手而去,让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呐!你醒醒啊,寒儿!”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谢芙蓉脚下一阵踉跄,向后退去,口中默念着什么,眸光游移不定。 她不相信,这一生皇甫漠寒竟然就这样死去,她总觉得不可能。 见太医院的林院判从屋内走了出来,也顾不得自己今生又没有见过他,一把拽住问道:“林院判,皇甫公子……真的……去了?” 林院判摇了摇头,没又说话。 谢芙蓉缓缓松开了手。 林院判走到满脸痛楚的皇甫圣武身边,拱手道:“皇甫大将军,卑职已经尽力了。” 皇甫圣武猛然转身,仰头望天。 谢芙蓉怎么也无法置信皇甫漠寒竟然就这样去了,扭头看向隐婆。 隐婆微眯着双眼,正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忽然道:“小主子,皇甫小将军或许还有一救,不如让我去试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如何救治 谢芙蓉忽然一愣,道了一声“好”便拽着隐婆往屋内走。 谢芙蓉与隐婆几步便到了皇甫漠寒的床前。 皇甫漠寒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阖着眼,双唇紧闭着,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隐婆上前检查了一下皇甫漠寒的身体,转身朝着谢芙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把握。 沈老太君和一众丫头婆子哭的快断了气,根本就没有注意走进来的谢芙蓉和隐婆。 此刻才注意到她们。 沈老太君抬头望着谢芙蓉。 谢芙蓉走上前,蹲下身子指着隐婆对沈老太君道:“沈奶奶,这是药王谷的隐婆。您先别哭,皇甫公子或许还有一救。” 沈老太君顿时挺住了哭声,看了看隐婆,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谢芙蓉:“漠寒……漠寒真的有救?” “恩!”谢芙蓉点点头:“药王隐婆的医术高明,她说有把握就一定不会错,您让她试试吧!” 沈老太君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 隐婆分析道:“皇甫公子虽然已经没有了气息和脉搏,表面看上去已与死人毫无两样。但人在猝死之后的的不久一般都会处在一种假死的状态,尤其是急火攻心的人。也就是说皇甫小将军如今在喉咙间还卡着一口气,若这口气顺了,人也就能被救活过来了。” 这些医理的东西沈老太君虽然听不懂,但最后那句关于皇甫漠寒能够被救活过来的话她还是听懂了,连忙擦了擦眼泪,扶着谢芙蓉的手站了起来,替隐婆腾出了地儿:“神医,您快救救我孙儿吧,如是他能被救活了,你出什么样的要求,我护国将军府都能应你!” 隐婆没再多语,上前掀开盖在皇甫漠寒身上的被子,对沈老太君道:“老太君,我需要五个身强体壮,力道十足的汉子,还要一碗清水和一个核桃。” 沈老太君毫不耽搁,连忙吩咐身旁的人到院子里去找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进来。又吩咐一个婢女去盛一碗清水,找一个核桃。 隐婆又走到跪在地上的一个小丫头身旁,俯身在那小丫头耳边耳语了几句。 那小丫头有些愣神,抬头看着沈老太君。 沈老太君虽然不知道隐婆给那丫头说了些什么,但却明白,此刻所安排的事情自然跟救自己的孙儿有关,便沉声对那小丫头道:“还愣着做什么,神医让你做什么,你去照办便是!” 得了沈老太君的吩咐,那小丫头自然不敢耽搁,忙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跑去。 没过多久,隐婆之前所要的五个大汉、一碗清水,一个核桃已经到位。 隐婆指挥着五个大汉将皇甫漠寒身体翻转,四肢各被一个人拽着。 正在此时,一直在门外没有进门的皇甫圣武忽然走了进来,大声道:“住手,你们要做什么?” 隐婆能够救皇甫漠寒,本来就是在跟阎罗王抢卡在他喉咙的那一口气,此刻哪里有时间再让皇甫圣武耽搁。 谢芙蓉给了隐婆一个“继续”的眼神,上前对皇甫圣武道:“皇甫大将军,隐婆正在救治皇甫公子,还请您稍安勿躁。” “一派胡言!”皇甫圣武指着谢芙蓉道:“谢芙蓉,我儿已经去了,你连他的尸体都不愿放过?外界传言你心肠歹毒,果然不假,你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毕竟死者为大,对于皇甫圣武的态度,谢芙蓉也能理解。 “皇甫将军,隐婆确实是在救治皇甫公子!” 皇甫圣武见隐婆指挥着那五个大汉将皇甫漠寒的身体翻转之后又将双腿强行反压到背部。双手负后,头朝地,强行掰开了嘴巴,将核桃赛了进去。 这样的举动就算是身份高贵的皇甫漠寒在生前也是极为不敬的,更何况此刻这样对待他的尸体。 皇甫圣武的双眼中几乎能喷出火来,一把推开谢芙蓉便要上前阻止。 隐婆救治皇甫漠寒正值关键时刻,此刻若稍有不慎,皇甫漠寒就有可能真的救不回来,魂归西去了。 就在皇甫圣武的手刚要触碰到按着皇甫漠寒脑袋的一名大汉之时,一道强劲有力的风忽然平底生起。皇甫圣武像是被什么拽着,不由自主地向后移去。 他惊愕扭头,望着身后正对着自己运功出招的谢芙蓉,眸光慑人:“谢芙蓉,你个妖妇,我杀了你!” 说着,调转矛头,朝着谢芙蓉攻了过去。 谢芙蓉面色不便,轻轻一挥手,几乎没费多少力气便制住了皇甫圣武,紧接着手腕一转,点住了皇甫圣武的穴道。 皇甫圣武乃戎马疆场一生的大将军,在刀尖上舔血到了如今都未曾遇到几个高手,哪里想过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谢芙蓉给擒住。 眸光惊愕,脸色青黑,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沈老太君似乎一门心思都在瞧着隐婆如何救治皇甫漠寒上,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漠不关心。 谢芙蓉轻巧地拍了拍手,再也没看一眼对自己吹胡子瞪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没法移动的皇甫圣武,走到了隐婆身边。 隐婆将盛着清水的碗放到了地上,正好对准了皇甫漠寒的面部,然后对谢芙蓉道了一声:“小主子,您靠后些!” 谢芙蓉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时候,隐婆上前,举手牟足了劲儿在皇甫漠寒的背上拍打了两下。 不过皇甫漠寒一点反应都没有。 折腾了半天,隐婆的额头都微微生了一些细汗。 她捋了捋袖子,环着皇甫漠寒转了两圈,然后上前又朝着皇甫漠寒的背上拍打了两下。 可是,皇甫漠寒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时在一旁围观的众人已经开始私下有些小声地议论。 就连沈老太君的脸上也有一些犹豫,走到谢芙蓉身旁,小声地问:“芙蓉丫头,你这位神医到底医术如何?老身瞧着怎么……怎么有些不靠谱啊!” 别人或许会怀疑,但隐婆的医术谢芙蓉是完全相信:“沈奶奶放心,我这位神医医术高明,她既然说了能救皇甫公子就一定能救的!” 沈老太君点了点头,眸光还是有些怀疑地看向了隐婆和拽着皇甫漠寒的五名大汉。 只见隐婆又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上前朝着皇甫漠寒的背上又拍打了两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救命秘药 这回隐婆倒是没有立即收回手,而是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足足定了好半晌。一直观察着皇甫漠寒的反应,但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甚。 “她到底行不行啊?” “就没见过如此救人的法子,不用吃药也能将人治好?” “不会是江湖骗子吧?想跟咱们府上诓骗银子!” “可别这么说,毕竟是谢小姐带来的人,咱们且再看看!” 谢芙蓉也有些拿不准隐婆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沈老太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便上前低声问隐婆:“你到底……行不行啊?” 隐婆皱着眉头:“原本是没问题的,只是……” 隐婆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听到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紧接着“吧唧”一声,放置在皇甫漠寒口中的核桃掉进了地上那一碗清水当中。 隐婆顿时大喜,忙让五个大汉放开了皇甫漠寒,将他好生的安顿在了床上。 “吐出来就好,这核桃吐出来就没事了,人总算是活过来了。”说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众人首先是一阵愣神,紧接着一片欢喜,冲隐婆直竖拇指:“这是活神医啊,都能起死回生,真是了不起啊!” 沈老太君顿时激动的满脸是泪,由两个丫头搀扶着到了皇甫漠寒的床边:“寒儿,寒儿,你觉得怎么样?” 皇甫漠寒被人平放在了床上,因吐血过多,此刻面色煞白如纸,依然不停地咳嗽着。 此刻,之前由隐婆派出去的那个小丫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个小瓷碗,神情有些怪异地走到了隐婆面前。 也不知那碗中装着什么,自打小丫头进门便传来一阵奇怪的味道,站在一旁的人都捂住了口鼻。 隐婆将那瓷碗放到鼻下闻了闻,然后又吩咐那小丫头:“去盛一碗清水来!还要一些艾草,清洗干净的龙眼,枸杞!” 那小丫头忙又走了出去。 隐婆所要的东西也不是很名贵,所以寻找起来也简单,没过多久那小丫头便将所有的东西找了过来。 在众人怪异目光中,隐婆往之前那小瓷碗中加了一些清水,然后将清洗干净后的龙眼、枸杞碾碎成了粉末,和了进去。 递给那小丫头:“去加热至煮沸再端过来。” 那小丫头又接过隐婆递过来的小碗,出了门。 约一盏茶的功夫,小丫头端着小碗进来,表情更加怪异。 也不知此前隐婆让那小丫头找的什么东西和在了小碗中,此刻被煮沸之后味道更加难闻,甚至有一些恶臭。 见隐婆端着那小碗,正要将里边的东西给皇甫漠寒喂下,沈老太君忙阻止道:“神医,这……也是药么?” 隐婆含笑地指着自己手中的瓷碗道:“皇甫公子如今虽无大碍,但必服此药不可,否则性命仍然堪忧!” “可是这味道如此怪异!” 隐婆笑的依旧温和:“味道是怪了一些,但确实是救命的良药。” 沈老太君不再阻止,隐婆让两个人将皇甫漠寒扶了起来,将瓷碗中的东西给皇甫漠寒灌了下去。 皇甫漠寒刚喝下,顿时一阵呕吐,将喝下去的东西悉数吐了出来,同时还有一些腹内的残渣和浓黑的淤血。 沈老太君和一种丫头婆子又是一阵惊慌,忙又是给皇甫漠寒顺气,又是递水。 隐婆放下手中的瓷碗,长舒了一口气,走到谢芙蓉面前:“小主子,您让我老婆子办的事情我老婆子办妥了,皇甫公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谢芙蓉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忙的七手八脚,根本就没有时间顾虑她们二人的众人,拽着隐婆到了一边:“你刚才给皇甫公子喝的是什么?” 隐婆撇了撇嘴:“小主子还是不要问的好,老婆子怕您问了,今儿个晚上会吃不下饭。” 隐婆既然这样说,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还是有些好奇:“隐婆但说无妨,你还怕这样的手艺被我学了去不成?” “是人中白!” “恩!”谢芙蓉悠悠地点了点头,却似猛然才反应过来,神情惊愕地看先了隐婆:“什么?你竟然给皇甫漠寒吃了人中白?” 隐婆肃然道:“我老婆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是人中白,也是救命的良药不是?” 谢芙蓉皱眉:“此前你不是说,皇甫公子的喉咙里卡着一口气。只要那口气顺了,人便能救活过来了么?怎么还会用到了人中白呢?” 隐婆解释:“原本之前我老婆子也是这样认为的,我那‘倒挂金钟’的法子专门从阎罗王手中抢这种因急火攻心的假死之人是百试不爽。但不知为何,对付皇甫公子的时候竟然险些失了手。” 谢芙蓉奇怪道:“这又是为何?” “原本我老婆子也是不明白的,但直到方才皇甫公子被救活之后我顺道再摸了一次他的脉才探清。是因为皇甫公子身中‘幽冥之毒’!” “幽冥之蛊?” “恩!”隐婆点头:“小主子可能有所不知,这是一种出自已灭南秦,专在南秦皇族使用的秘蛊。一般都不会为外人所用,但不知为何,皇甫公子竟然身重其蛊,似乎已经很多年了。” “幽冥之蛊!”谢芙蓉在口中默念着,似乎对于这个名字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此刻她们身处护国将军府,并不是过度地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 “你用人中白跟幽冥之蛊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幽冥之蛊发作之时,全身会如同烈火焚烧一般,伤及心肺,从而使心脉气血逆转至五脏。皇甫公子当初忽然昏迷,不仅仅是因为急火攻心,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幽冥之蛊的发作。方才他腹中淤积了太多的淤血,若不不清楚,就算人醒了,往后也会日渐消瘦,很难恢复到从前了。” 谢芙蓉了然地点了点头。 隐婆又解释道:“皇甫公子从昨日到今日一直吐血不止,又没有吃什么东西。老婆子怕他喝了人中白呕吐过多,伤了身子骨,又在其中加了一些枸杞,龙眼等益气的东西。又怕人中白的味道太重,又加了些艾草,盖住了气味。” 不得不说,隐婆的医术高明,不愧为药王,想的也确实周到。 第一百四十三章 毫无瓜葛 而正在此时,一旁被点了穴道的皇甫圣武不知何时竟然冲破了穴道,且听到了方才谢芙蓉与隐婆之间对话。 满脸赤黑,周身杀气,几步便到了谢芙蓉与隐婆面前,一把掐住了隐婆的脖子,将她举了起来:“你这个庸医,竟然给我儿吃人中白,你到底是何心思?” 谢芙蓉的脸色转惊为安,气势凌然,对皇甫圣武道:“皇甫老将军,我敬重您是我长辈,多数礼让。但还望您不要得寸进尺。您可以迂腐,可以无知,但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的人!” 原本这“高抬贵手”几个字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怎么也会有几分低声请求的意思,但被此刻的谢芙蓉说来却是气势十足,毫无畏惧。 “你说我迂腐无知?”皇甫圣武依然盛怒。 “如何不迂腐?如何不无知?人中白既被称为人中白,便是它的医名,既然有医名,便可入药。既然能救皇甫公子的命,如可吃不得?皇甫大将军如此固执,顽固不化,芙蓉倒要问问,大将军这是真心无知呢?还是有意为难于我这个小女子呢?” 说着,便缓缓靠近了皇甫圣武,周身气势凌然,毫无畏惧。 皇甫圣武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芙蓉一个闺阁女子,身上竟然有如此气魄。 猛然一个愣怔,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下颚的胡子翘了翘,半晌才冒出来一句话:“谢芙蓉,你……你身为女子,竟然如此强势鄙人,你没有妇道,如何配得上我儿?” 没有妇道? 谢芙蓉冷哼一声,瞧了一眼趟在床上的皇甫漠寒,双眼之中有一些细微地歉疚,但很快便被她给掩藏了起来。 紧紧逼向皇甫圣武,谢芙蓉冷然道:“我与皇甫公子的婚事是我与他各自应了的,也是皇甫大将军您亲自上荣国府的门过了纳彩之礼,和爷爷、祖母和了八字定下的,如今你说配不上便配不上了么?皇甫大将军,您如此反复无常,是当自己是什么人?” 皇甫圣武顿时盛怒,气的脸色铁青,指着谢芙蓉一个“你”字出了口,险些晕了过去。 “好啦!”沈老太君在床边上照顾皇甫漠寒,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开口而已,扭头对皇甫圣武道:“都到什么时候了,儿子都成了这样,你还有心思再这里吵。芙蓉丫头和这位神医怎么说也救了你的儿子,你为难她们做什么?” 皇甫圣武半晌才恢复了神情,扶着胸口瞪了谢芙蓉一眼,有气无力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儿能成了这样,还不全是她害的!” 沈老太君正要替谢芙蓉说话,床上的皇甫漠寒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将手伸向了谢芙蓉的方向,喊着谢芙蓉的名字:“芙蓉……芙蓉……” 谢芙蓉瞧着皇甫漠寒惨白的脸色,才一日的时间双眼似乎深陷了不少,人也消瘦了很多,心头难免会有些心软。 但她还是压下了心头那一丝的犹豫,绝情转身,冷然道:“皇甫公子,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瓜葛,请自重。!” 皇甫漠寒像是没有听到谢芙蓉的话一般,伸在半空中的手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双凹陷如骷髅一般的眸子满是期望:“芙蓉……芙蓉……” 谢芙蓉抿了抿唇,紧咬着双唇:“皇甫公子,皇甫老将军的话你方才也听到了,芙蓉如今毫无闺阁妇道,如何配得上您?如今你我都是奉旨被赐了婚的人,你还是收收心吧!” 谢芙蓉的话刚说完,皇甫漠寒忽然眼珠子一瞪,身子紧绷,“噗”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顿时染了整个床幔,也撒了沈老太君一身。 沈老太君和一众丫头婆子又开始慌了神,忙替皇甫漠寒顺气。 隐婆大步上前,将皇甫漠寒的手臂抬了起来,中指和食指搭上皇甫漠寒的腕脉,蹙眉凝眸。 皇甫圣武又开始大怒,竟然抬手朝着谢芙蓉劈了过去:“你这个妖女,我打死你!” 谢芙蓉猛然转身,眸光赤血慑人,气势威严冰冷,毫无畏惧地迎上皇甫圣武的目光。 皇甫圣武被震慑的猛然一顿,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不上不下,就如同被人点了穴道一般。 谢芙蓉冷声道:“皇甫老将军,您动手啊!不是说要打死我么?怎么不打了?是忽然想到了您的身份,想到了芙蓉的身份,觉得不妥了是么?您这一巴掌打下去,打的可不仅是您口中不屑的妖女妖妇,而是荣国府的嫡女,陛下亲赐的太子妃!” 原本今日来护国将军府,谢芙蓉没有想过要与皇甫圣武发生什么冲突,只是单纯地想救命在垂危的皇甫漠寒。 但此前皇甫圣武那句“如何配得上我儿”确实提醒了谢芙蓉。 她与皇甫漠寒若想成亲,有着太多阻碍。 且如今她与楚萧然圣旨赐婚已成定局,无论之后能否成婚,那个他要嫁到人都不可能再是皇甫漠寒,还不如就此趁机让他死了心。 此刻,绝不是要心软的时候。 谢芙蓉这样想着,与皇甫圣武对视的双眸之中的凛冽之气更胜。 “好啦!”沈老太君叱怒一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对皇甫圣武道:“好歹你也是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大将军,指挥沙场千军万马的主帅,度量竟狭小到了如此地步,连这么个小丫头都要咄咄逼迫。” 皇甫圣武放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手,对沈老太君说话的口吻温和了几,但还是有一些无奈,指着谢芙蓉:”你看,她是像个小丫头嘛,她分明个就是……” 皇甫圣武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沈老太君便有些不耐烦了:“够了,别忘了你和国公爷的交情!今日军营无事吗?在这里吵了一早上,吵的我头都痛了,出去!“ “母亲!” “出去!”沈老太君强调。 皇甫圣武只好沉着脸出了门。 此刻床上的皇甫漠寒似恢复了一些精神,神智也比方才清醒了许多,由两个婆子扶着靠在了床沿的枕头上,虚弱地对沈老太君道:“祖母,孙儿有话要跟芙蓉说!” 这是在对沈老太君下逐客令了。 沈老太君满脸愁容地看了看皇甫漠寒,又看了看谢芙蓉,正要开口,谢芙蓉却抢先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老太君又不是外人。” 皇甫漠寒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沈老太君走到谢芙蓉面前,拽起她的双手道:“芙蓉丫头,老身知道,你的心里多少是装着我孙儿的,不然也不会专成带了神医来救他。寒儿是老身一手拉扯大的命根子,打小看着他长大,他的心思老身再清楚不过。他的心里可是满满地装着的全是你,你就莫要为难于他了,有什么话好好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幽冥之蛊 然后沈老太君看了一眼皇甫漠寒,转身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出了门。 隐婆也很有眼色地跟着走了出去。 谢芙蓉扭转身,面对着窗外,呡唇不语。 身后传来皇甫漠寒冷嘶一声。 皇甫漠寒面色煞白,嘴唇青紫,双眸深陷。 若不是本身就长得英俊,此刻看上去一定如同枯瘦的鬼魅一般。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往床沿上靠了靠,似乎这样就能离得谢芙蓉更近一些,声音虚弱低沉:“芙蓉,别担心,我没事!” 谢芙蓉恍然一怔,心头猛然刺痛,没想到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句。 她嘴角淡淡地扯出一个微笑:“好!” “咳咳咳!”皇甫漠寒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我与斓曦的赐婚圣旨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接。芙蓉,我们之间的约定还在,等我的病好一些,我便去荣国府正式下聘,你我正式成亲。” 谢芙蓉仰头闭上了双眼,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双拳。 等再次睁开眼之时,猛然转身,绝决道:“皇甫漠寒,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我谢芙蓉今生心中只有谢氏,再装不下其它。此前与你许下婚约,也是因为今生早已绝心绝情,以为既然心中再也不会有儿女情长,嫁了谁都可以。但是如今圣旨赐婚,你让我如何? 荣国府不是护国将军府,没有皇恩浩荡的荫庇;没有可以与皇室抗衡的力量;更没有如您皇甫小将这般庇佑门楣的壮志男儿, 有的只是谢氏一门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走在刀刃上,随时都会被皇室一夜灭门的艰难处境。皇甫漠寒,我谢芙蓉赌不起,荣国府和谢氏也赌不起。 儿女情长与我谢氏家族安危来说实在太遥远,也太沉重,我给不起你!” 皇甫漠寒神情有些呆愣。 良久,渐渐地转为沉痛、绝望:“我不怕你给不起,只怕终有一日你的内心渐渐装下了别人,我会奔溃地无法承受。” 这是皇甫漠寒第二次说这句话,谢芙蓉的内心有些抽痛。 但她掩饰的很好,满脸灿然的笑容:“皇甫小将军何必说这样的话。所谓男儿志在四方开疆拓土,女子就该在家庇佑。谁的院子里没有添了正妻之后还要再抬进几个知冷知热的姨娘妾室。皇甫小将军将来也会有的。到了那日,你转眼再想起如今,只会发现皆是浮萍之间的过眼云烟,唯有淡然一笑。其实无需这般执着。” 皇甫漠寒沉痛一笑:“但是我皇甫漠寒不会!芙蓉,我若娶了你,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不会有其她女子介入我们之间。” 一生一世一双人? 在这样阶级分明,王公贵族皆以妾室多少来衡量彼此身份地位的朝代,可能么? 但是,皇甫漠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谢芙蓉心头又是一怔。 但她的面上还是掩饰很好,让皇甫漠寒什么都瞧不出来,只微微地笑着:“护国将军府乃世袭将门,未来皇甫小将军是要继承护国将军府家业和官位的。按照咱们大周的律例,护国大将军享受的可是一品俸禄,可纳妾五名,而只有平民百姓才可一生只娶一妻。皇甫漠寒,你若一生只有我一人,如何在朝堂立足?军中立威?又如何向护国将军府交代?你明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又何必拿里哄我?” 皇甫漠寒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半晌再次抬起头来之时双眸之中有一些淡淡的红晕:“说到底,你就是不愿信我!” 谢芙蓉依然淡淡地笑着:“无所谓信与不信,只愿你不要再太过执着,多替护国将军府想想。虽然皇上如今能用的确实只有一个护国将军府,但未来遥不可说。可经不起你如此折腾。” 皇甫漠寒突然笑了,也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笑谢芙蓉。 谢芙蓉只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便转身朝外走。 刚走了两步,身后猛然传来一阵有什么突然跌落的声音。 她迅速回头,见皇甫漠寒漠寒不知怎的,竟然跌落在了地上。 谢芙蓉连忙又走了回去,欲将皇甫漠寒扶起来,但手刚触碰到皇甫漠寒的身体,她却忽然愣住了。 皇甫漠寒浑身滚烫如火,像是被烧着了一般。 双眼浴火红彤,如同两颗被强行塞进去的滚烫主子,摄人心魄。不过转瞬时刻全身像是被交上了水一般大汗淋漓。 谢芙蓉忙朝外喊了一声:“隐婆!” 隐婆似乎就候在门外,听到谢芙蓉的声音迅速进了门。 当望见地上的皇甫漠寒之时顿时变了脸色,大步上前拽起皇甫漠寒的手腕,开始把脉。 片刻之后凝眸对谢芙蓉道:“是幽冥之蛊发作了!” 谢芙蓉蹙眉:“可有解?” 隐婆摇头:“幽冥之蛊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蛊毒一旦发作,承受蛊毒之人如同身处炼狱一般,如火烧心肺,炙热难耐。” 谢芙蓉望着皇甫漠寒痛苦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就没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一下么?” 隐婆迟疑了一下,半晌道:“南秦皇室当年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蛊毒,就是为了惩罚那些对皇室不忠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缓解的办法。” 此时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也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进了门。 沈老太君见着皇甫漠寒的样子,心疼的心尖儿都在疼,忙上前扶着皇甫漠寒一个劲儿地喊着寒儿。 皇甫圣武这次倒是没有再质问谢芙蓉。显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旧疾。 只是沉着脸吩咐皇甫漠寒的亲随海晏:“快去,公子的旧疾犯了,拿药来!” 海晏正要往外头跑,却又忽然掉转头跑了进来,有些为难地道:“回老将军,公子昨晚上就一直发病,药早就用完了?” “什么?”皇甫公子脸色一变。 海晏肯定道:“确实用完了,公子昨晚上发病发的凶猛,奴才们实在没办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难受下去,就全给用了。” 幽冥之蛊,竟然有药可医? 谢芙蓉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了隐婆。 隐婆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真的没有说谎。 谢芙蓉看了一眼痛苦地直抓狂大叫的皇甫漠寒,没有再说什么。 只听皇甫圣武又道:“没有就再去筹,快!” 海晏忙不迭地往外头跑。 但刚走了两步,却听皇甫圣武道:“来不及了,拿碗来! 海晏忙又拿来了一个碗。 皇甫圣武接过碗放在了桌上,从腰间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挥剑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 顿时鲜血如泉涌出,瞬间功夫,在乳白的瓷碗中接了大半碗。 皇甫圣武收回手臂,一旁的丫头婆子忙拿了干净的绢布和治伤的药上前替皇甫圣武包扎,手法轻巧熟练。 显然这样的事情稀疏平常,以前没少做过。 海晏没有吱声,忙上前端起桌上那盛着鲜血的乳白瓷碗走向了床上痛苦地发狂的皇甫漠寒,将碗中的血给皇甫漠寒饮下。 谢芙蓉和隐婆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仙风道骨 饮下整碗的血,皇甫漠寒脸上痛苦和狂躁的神色明显消退了不少,渐渐地变得安静下来,被两个丫头扶着躺在了床上,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状态。 人血竟然能够缓解幽冥之蛊! 很显然,之前护国将军府的人,包括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都没有提过关于皇甫漠寒身中蛊毒的事情,是为了不想让外界的人知道堂堂护国将军府上的大公子身重如此奇蛊,竟然需要人的血来缓解。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于护国将军府的门楣和颜面来说怎么也不会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见皇甫圣武看过来的眸光带有一丝凌冽的杀气,谢芙蓉淡然自若道:“皇甫大将军,你不会是想杀我们灭口吧?” 皇甫圣武的眸光温和了一些,但还是冷哼了一声,扭开头去,没再看谢芙蓉。 沈老太君走过来对谢芙蓉和隐婆道:“既然寒儿的情况让你们都看到了,老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寒儿这怪病是打小就染上的。一病就是这么多年,寻遍名医都无果,原本我们以为是没救了。但有一次他发病咬了人,才发现人血可以缓解他的痛苦。这法子虽阴毒了些,寒儿他自己也是很不齿的,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沈老太君这话似有意地替皇甫漠寒向谢芙蓉解释。 隐婆问道:“公子这病是如何染上的?” 沈老太君深叹了一声:“是她十一岁那年不慎丢失了一次,找回来的时候便染上了这个病。具体是如何染上的,我们后来问过他很多次,但他就是不肯说。” 皇甫漠寒比谢芙蓉大了两岁,他十一岁那年谢芙蓉刚好九岁,随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去了琅琊王氏的外祖母家,在途中被大雪困在了漯镇…… 不知为何,谢芙蓉的心中竟然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某种强烈的意想在内心忽然萌生。 “当年皇甫公子失踪之后在什么地方找到的?”谢芙蓉问道。 “是在洛江中游的一个小镇上,好像……是漯镇。” “漯镇?”谢芙蓉顿时愣了。 “怎么了?”沈老太君问道。 “没……没什么!”谢芙蓉极力地保持着之前的神态:“老太君可记得具体的日子?” 沈老太君虽然有些疑惑为何谢芙蓉会忽然问这么多,但还是说了:“那天是上元节,老身一得到有人暗中传来消息说寒儿在漯镇,连宫里的宫宴都没有参加就和圣武一起带着人去了漯镇。” “有人暗中传来消息?是什么人?” 说起当年的事情,老夫人的神情有些明亮,似乎记得很清楚:“是个七八岁的孩童。但是那孩童有些奇怪,分明那天下了雪,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蓝色青衣,扎着两个犄角,小小的年纪,身上的气势就有股仙风道骨味道,就跟……就跟从画里走出来的仙童一样。” 谢芙蓉的内心越听越吃惊,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看似很不相信道:“沈老太君莫不是当时看花了眼,不过七八岁的孩童,哪里就能有那样的气势。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连打小跟着师父在道观修行的小道童也未必能让人称得上仙风道骨来!” 谢芙蓉这一笑,让沈老太君因谢芙蓉问了这么多一连串的问题而提起的防备心理瞬间松懈了下去,只以为她是好奇。 再加上谢芙蓉的话里明显就是在质疑沈老太君,沈老太君便更想向谢芙蓉证明了:“老身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就算是老身瞧错了,难道圣武和一众下人们也瞧错了?” 谢芙蓉脸上的笑容明显消退了几分,表现出一副信了沈老太君的样子。 又问道:“当时找到皇甫公子的时候有什么异样没有?” “异样……”沈老君聚眉思索着,半晌悠悠道:“当时寒儿躺在漯镇郊外的一棵古树下,我们还没到近前的时候便看到他身旁似乎站着一个白袍道人,但到了跟前儿的时候却什么人都没有。四周都是空旷的荒野,不可能转瞬间就走的那么快。” 白袍道人……? 谢芙蓉凝眉思索着,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然缓缓浮现了一个一身素净白衣,面如冠玉的道人形象来。他矗立于群山叠翠、苍松浮云的悬崖峭壁之巅,月明云开,飘渺如仙。 谢芙蓉暗惊,本以为自己是在跟沈老太君说话的时候忽然出了神,竟胡乱遐想起来。却又觉得那道人自己似乎似曾相识一般,好像在前世的时候见过。 可前世的时候她骄纵蛮横,一心门心思地全都扑倒了太子楚萧然的身上,又怎么会认识那样有仙人之姿的道人? 谢芙蓉越努力地去想,那个形象在自己的脑海中就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成为一片空白,脑海中顿时轰然一声,似裂开了一般撕裂地疼痛起来。 她捂着额头闷哼一声。 隐婆连忙扶住她,替她瞧脉:“小主子,你怎么了?” 谢芙蓉怕被隐婆瞧出什么端倪,猛然抽回了手,不动声色地用袖口将自己的手臂盖了起来:“没什么,许是之前的伤势没有养好,身子有些不舒服,乏了!” “芙蓉丫头既然身子还没有养好,就早些回去吧!别熬着!若是再将身子熬出个什么好歹来,寒儿就算自己好了也会自责!”沈老太君道。 沈老太君这是一心地想将谢芙蓉和皇甫漠寒牵扯到一起了。 谢芙蓉也不辩解,点了点头。 沈老太君吩咐一旁的一个婆子将谢芙蓉送出府去。 谢芙蓉向沈老太君请了辞便和隐婆跟着那个婆子出了门。 在出了府之后素心和素锦已经侯在了马车跟前。 见谢芙蓉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拽着谢芙蓉瞧了半晌,确定谢芙蓉没有受伤之后才安心。 谢芙蓉见之前拦着他们的府兵和家丁都已经退下了,问素心:“他们没有动手么?” “奴婢二人估摸着小姐您已经到皇甫小将军的院子里了,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留下来,便退了出来,没再恋战。且就算我们几人的身手暴露了,水深水浅却不能让别人摸透了。起初见我们退出来,他们也没有追出来打,只是各自僵持着,后来有个人出来命令收兵,他们便都退了。” 谢芙蓉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缓缓行驶在热闹繁华的长安大街上。 谢芙蓉靠在了马车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开口问隐婆:“隐婆可治过寒毒?” “寒毒?是有人中了此毒么?” 谢芙蓉半晌没开口,隐婆又道:“寒毒和皇甫公子所中的幽冥之蛊不一样,是完全相反的属性,幽冥之毒是嗜血炙热,最终会将人的心血烧干。而寒毒是寒冷交替,会使人周身血肉腐烂而死。两种都是无药可救之症。” 谢芙蓉的双眸变的越来越沉。 半晌,谢芙蓉没有抬眼:“没什么,回府吧!” 【作者题外话】:已经订阅的亲们,加书友群:528213138,将订阅号截图发到我的扣扣,前二十名发给我的亲可优先获得500塔豆的福利,么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半路堵杀 是日,谢芙蓉回到芙蓉院的时候已经是申时。 隐婆没有跟着谢芙蓉一起去荣国府,在回府的路上经过一条僻静的小道之时下了马车,回了药王谷。 吃过晚饭之后谢芙蓉便早早地歇下了。 翌日一早谢芙蓉起了个大早,素锦在给谢芙蓉梳妆的时候道:“小姐,昨日傍晚你回来之后便早早地歇下了,奴婢没敢打扰。秋夫人派人来问过话了,说今日是怜玉小姐出殡的日子,您是否过去?” 谢怜玉出兵,不管怎么说,谢芙蓉都是要去的。 素锦见谢芙蓉点头:“奴婢给您换件素净的衣服。” 然后又给谢芙蓉找了一件月白色丹桂枝的衣服来。 谢芙蓉换上之后先去了沉香榭。 谢怜玉虽是庶出,但临死之前怎么说也是被抬了身份的,且平时又与谢江沅、谢靖岚等人相交甚好,所以平辈的人来了不少。 谢靖岚、谢江沅、谢敏等人见谢芙蓉来了,皆朝着她看了过来。 谢芙蓉走到火盆旁,朝着火盆里添了几张纸,然后从旁边执事手中接过一条雪白的孝带系在了腰上。 顿时唢呐声连天吹响,一众丫头婆子和晚辈门皆哭了起来。 就连一旁站着的谢天年、秋氏皆抹着眼泪。 执丧事安排人将灵柩迁入了柩车。 原本谢氏在京中的祖坟是在京郊十里之外的灵鹫山上,但谢怜玉是未出阁的女子早殇,不能葬入祖坟之内,所以墓地设在了灵鹫山旁边的隐山,也是距京十里。 谢芙蓉、谢芷箬、谢敏乘坐一辆马车;秋氏、谢苍云乘坐一辆马车;谢江沅、谢靖岚和几位有身份地位的谢氏兄弟乘坐在后面的一辆大马车内。其余除了几名有身份的谢氏长辈之外皆步行。 一路上因为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所以谢芙蓉斜倚在车闭上微微瞌着眼。 谢芷箬一双小眼睛哭的红通一片,许是这两天哭朝夕奠哭的累了,轻轻地靠在谢芙蓉的身上睡着了。 人虽睡着,但眼角却还挂着泪。 谢敏毕竟和谢怜玉没什么感情,但再没感情这如此沉重氛围的熏陶下她也不可能开心到哪儿去,脸色有些沉重地看着车内的一尺三寸地没有说话。 在马车行驶到离帝京大约六七里地的时候车子忽然一磕,停了下来。 谢芙蓉和谢芷箬被猛然一颠,险些被颠趴在了车内,皆睁开了眼。 “发生了什么事?”谢芙蓉问车外的素心。 “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素锦和素画已去前头看了。”素心挑开马车帘子回道。 片刻之后素锦和素画回来了,挑开车帘子对谢芙蓉道:“小姐,前面的山体崩塌了好大块,看来咱们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此时后边马车里的韩氏和谢苍云也下了马车,听到素锦的声音便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秋氏道:“怎么会有山体崩塌。昨日夜里我还派人特地清过路,没有说山体崩塌的事情啊!” “许是今天早上才崩塌的也说不定!”谢苍云道。 谢芙蓉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跳下马来朝四周环视了一圈。 这里四周都是山石,按理说是没有那么容易就崩塌的,且如今又是阳春三月的天气,就更不可能了。 这山体塌陷的太是时候了。 谢芙蓉又朝着出殡队伍的的前头走了两步,发现那山体崩塌的地方刚好在一个山体弧颈处。一边是高山峻岭,一边是悬崖峭壁,刚好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再看队伍的后面,被两座山峰加成了一个峡谷,只容一辆马车能够驶。 这样的地段也太适合…… 谢芙蓉深沉的双眼缓缓眯起,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跟着谢芙蓉这么久最善察言观色,自然看出了谢芙蓉的变化。皆用手缓缓抚上了腰间的软剑,缓缓靠近谢芙蓉,不露声色地将她围在了中间。 “芙蓉姐姐!”谢芷箬忽然从马车里跳了下来,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朝着谢芙蓉走了过来。 有什么在空气中迅速划出,同时在头顶拉开了一条凛冽的长风,带出一道慑人的杀气。 谢芙蓉眸光一紧,来不及多想,跳起身便将谢芷箬扑倒在地,惯性地在一片尘土飞扬中滚了三圈。 再抬头之时方才谢芷箬站着的地方“嗖”一声,落下了一支明晃晃的箭。 “小姐!”素心沉然一声,朝着谢芙蓉和谢芷箬奔了过去。 但她还没有走几步,便看到脚下一片黑影,猛然顿住脚步,抬头之时惊愕地看到天空有什么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她哪里有时间细想,一个纵跃,瞬间便跳到了方才谢芙蓉、谢敏、谢芷箬三人乘坐的马车前面。一脚连车代马的踢翻在地,刚好挡住了谢芙蓉和谢芷箬。 与此同时,素锦和素画的反应也不慢,甚至可以说配合的极好,将秋氏和谢苍运也拽到了马车的后面。 人刚落定,头顶便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接着是箭羽被射到人身上的嘶啦声和惨叫声。 转眼之间谢芙蓉丢下怀中的谢芷箬,早已跳了出去,去救人了,素心、素锦、素画三人也跟着跳了出去。 谢靖岚和谢江沅皆是练过武的人,此刻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二人原本是怀疑过谢芙蓉曾在暗中做过一些事情,且谢江沅还领教过谢芙蓉的手腕,但皆没有想到她竟然身怀武功且比他们的都要好,甚至她身边的三个婢女也是身手不凡。 皆有些愣怔。 箭羽一波接着一波地从半山腰射下来,他们虽然能够抵挡一阵子,但若这样继续下去,就算他们的武功再好,体力也会被消耗殆尽。 而且这次出殡的队伍中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小孩,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此刻已经死伤严重,他们根本就没办法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在谢江沅和谢靖岚有些奇怪的眼神中谢芙蓉用宽大的袖子当下两把箭羽仍在了地上。仰头看了看半山腰的情形,朝着二人扬声喊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终究在明,他们在暗,我们处于劣势。两位哥哥先在下面抵挡一阵子,我去上头瞧瞧。” 说着也没等二人应声,对素心道:“你留下来!” 素锦和素画自然会意,跟着谢芙蓉一起攀上了悬崖。 半山腰的人见谢芙蓉、素画、素锦三人逆势攀了上来,皆朝着他们开始射箭。 素锦沉声朝着谢芙蓉喊了一声:“小姐小心!” 听到头顶的声音,谢靖岚、谢江沅、素心三人齐齐抬头望去。 【作者题外话】:已经订阅的亲们,加书友群:528213138,将订阅号截图发到我的扣扣,前二十名发给我的亲可优先获得500塔豆的福利,么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轻功了得 谢芙蓉身形纤细,如同壁虎一般黏在崖壁上,不停地向上攀爬着,同时身体灵巧避闪躲开了不断朝着她射过来的箭羽。 上头的人见谢芙蓉离他们越来越近,似乎开始有些紧张:“给我朝着这边射,将她给我射下去。 紧接着,更多的箭羽便朝着谢芙蓉的方向射了过去。 谢芙蓉眼眸紧紧一眯,身子轻巧一转,换了一个地方。 于此同时,袖子里忽然如同灵蛇一般探出来一条雪白的绸子,巧妙地朝着她头顶方才传来声音的方向探了上去。 只听“啊”一声,方才指挥着弓箭手朝着谢芙蓉射箭的那人脖颈间缠着谢芙蓉手中的雪白绸子,身体凌空而起,朝着山下甩了下去,脖子已歪,断了气。 半山腰上的人似乎瞬间乱了阵脚,顿时传来一阵凌乱的声音,就连射出的箭羽也少了不少。 谢芙蓉、素锦、素画三人便趁机攀爬了上去。 上面大概有几十名弓箭手,皆穿着劲装黑衣。 很显然,方才谢芙蓉解决掉的是他们的领头人,此刻他们没有了指挥的人,就没有了章法。 有的人开始逃散,有的人见谢芙蓉和素锦、素心三人攻了上来,放下了手中的弓箭投降,还有些有骨气的依然奋力抵抗。 此刻得了间隙,谢靖岚、谢江沅、素心三人也攀了上来。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几个还在抵抗的黑衣人便被他们制服了。 素锦揪住一名黑衣人扯下面巾沉声道:“说,你们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堵杀我们?” 那人是之前拼死抵抗,被素锦给制服的,被素锦这么一问,竟然咬舌自尽了。 素锦冷哼一声:“还真是个有骨气的,不过投降的人这么多,死了你一个还不是白死。” 然后揪过来一个投降的问道:“荣国府出殡的队伍也敢堵杀,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说,是谁在背后给你们撑腰。” 那人扯下脸上的面巾,战战兢兢地朝着谢芙蓉行了一个礼:“芙蓉小姐,我们实在不是有意要为难于你们,只是……只是奉命行事,没办法的事情,求芙蓉小姐给小的们一条生路吧!” 谢芙蓉从地上捡起一支还没有被射出的箭羽,垂眸看着,没有说话。 素锦指着那人的软剑往要害处又送了半寸:“还不快交代,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满脸为难:“小的……小的实在不能说,求你们……各位公子爷、各位小姐就当小的们是个屁,放了吧!” 谢靖岚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指着山下鲜血淋漓的凄惨场面:“放了你们?说的轻巧,你看看你们杀了多少人,你们还敢求饶!” 那人抬头朝着谢靖岚所指的方向看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小孩躺了一地,场面凄惨无比,到处都是惨烈的喊叫声和呻吟声。 那人似才看到了如此凄惨的情形,眼底一片惊色,就连继续求饶似乎都忘了。 谢芙蓉双眸危险地眯着,声音悠悠道:“让我来猜猜!你们应该是点苍山的人,正规军能被派出来刺杀的都是些忠烈的死士,根本就不可能有像你这样没有骨气的人。你们是玉无缘的人!” 明显谢芙蓉猜中了。 那人先是一愣,又很快朝着谢芙蓉求饶:“既然小姐猜出了我们的来历,也应该知道我们开山立寨的人实在也不容易,芙蓉小姐你就放了我们吧!” “放了你也容易,不过他们不行!”谢芙蓉悠悠地指着那人身其余投降的人:“你得回去替我给玉无缘传句话,这些人如果他还想要,便得亲自来见我!” 那人顿时一愣。 他原本想着求着谢芙蓉将自己放了,便趁机溜回家置办一房媳妇过日子,不在玉无缘手底下干了。却哪儿想到竟然是放他回去传什么话。 思索了半天,忽然心头一个滑溜的念头闪过。 想着反正去不去是他的事情,就算不去给玉无缘传话,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溜远了,看他们还能拿自己奈何,便千恩万谢地应承了下来。 却不料,谢芙蓉似看出了他的想法一般:“别想着溜,我手下的这几个丫头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你若敢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无论逃到哪儿他们都能将你找出来,要了你命!” 那人顿时泄了气,苦着脸问谢芙蓉:“不知芙蓉小姐让小的传什么话给玉公子。” 谢芙蓉丢掉手中的箭羽,看着那人身后投降的其余人:“这些人我就先带回去。十日之后让他到骊山书院院首王曦的住处博雅草堂去带人,若届时他不来,将会有人联合豫王楚云弈之势追杀他,到那个时候,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 这样的话那人哪儿敢带给玉无缘,满脸的为难。 谢芙蓉说完,再不言其它,转身纵身一跃,到了山下。 谢靖岚和谢江沅看着谢芙蓉身形轻巧地落在了山下的路面上,眼底皆闪过一丝惊色,惊叹于谢芙蓉的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他们跟在谢芙蓉的身后跃下了山崖,不过动作没有谢芙蓉那样轻巧,且中间还借助了山间凸出的石壁。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则带着投降的其余十几名弓箭手,缓缓从山崖上攀爬了下来。 见谢芙蓉从山顶上跳了下来,谢芷箬几乎惊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朝着谢芙蓉扑了过去:“芙蓉姐姐,你有没有事?” 谢芙蓉摇摇头,迅速地检查了一遍谢芷箬,确定她没事之后又看向了她身后走过来的秋氏和谢苍云:“三婶儿和三叔可还好。” 秋氏和谢苍云皆摇头说自己没有事情。 谢苍云显然也是和其余人一样惊讶于谢芙蓉竟然会武功。 秋氏心底也是和谢苍云一样惊讶的,甚至因为方才的一场风波吓的脸色有些苍白。 但她却依然强撑着:“今日咱们出殡的队伍伤亡惨重,来的时候又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带药。我已经让人去府上请救援了,顺便也让苏先生过来一趟。我方才看了一圈,大多数受伤的人还是能挺一会时间的,但是有两个支系的姑娘却伤的严重,流了不少血。再不救,怕是撑不到苏先生来了。可有谁认得止血的草药,临时带几个人去山里采一些来,先给两位姑娘止血。” 素心道:“素寰会一些医术,以前我跟着她认过一些草药,我去吧!” 谢芙蓉点了点头。 素心便去了。 秋氏又道:“巳时三刻是怜玉丫头入殓的时辰,但前边的路被堵着,若是开通还得要等救援来了才成。但回府上求救的人一来一回少说也需要两个时辰,到那时吉时早就过了。芙蓉,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作者题外话】:已经订阅的亲们,加书友群:528213138,将订阅号截图发到我的扣扣,前二十名发给我的亲可优先获得500塔豆的福利,么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宠辱不惊 谢芙蓉望着秋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敬重。 同是谢氏持家的人,但秋氏在这样的状况下明明自己受了惊吓,甚至心底的后怕还没有缓过来,但却依然强撑着应变局势,将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还表现得如此泰然自若,光是这份宠辱不惊就已经不是韩氏那种人能够比得上的。 看来将荣国府交给她,怎么也没有错。 “婶儿既然问芙蓉了,想必自己心里也有些想法!”谢芙蓉温和笑道。 韩氏也是一笑:“你个鬼丫头,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婶儿不说,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方才我见你将堵杀我们的几个弓箭手都扣留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让他们去把堵着的路挖开。这样也就不用等着府上救援的人到了才动手,且他们人又多,用不了多少时辰。只是……” “只是婶儿担心他们若是趁机跑了会破坏我的计划?” 韩氏点点头。 谢芙蓉笑道:“我用他们想引出背后的玉无缘是没错,但也不是非要用他们不可!” 说着便吩咐素锦和素画将那些俘虏来的弓箭手带去清路,又请了谢靖岚和谢江沅帮忙去看着。 没过多久素心找来了止血的药给两位支系的姑娘敷上。 谢芙蓉虽不懂医术,但会武功的人多少也知道些治伤的法子,便找了些干净的白练来给受伤的人包扎。 谢敏不知何时,脚下有些虚浮地朝着谢芙蓉走了过来,手微微有些颤抖地替谢芙蓉递上了一块白练:“谢芙蓉,我帮你!” 谢芙蓉接过白练,看了一眼谢敏吓的有些苍白的脸色,嘴角扯开一抹淡淡的微笑。 谢敏抿了抿唇,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谢芙蓉,我帮你是因为……是因为看在有这么多人受伤,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份上。你害瑾瑜的事情我不会忘,也不会原谅你!” 谢芙蓉没有说话,继续手下的动作。 这丫头虽嘴上对谢芙蓉说着不依不饶的话,但心底里还是因为方才见着谢芙蓉临危不乱地制服了堵杀她们的人,再加上此刻还有法子给大伙治伤,而对谢芙蓉开始起了佩服之意。 毕竟如今谢芙蓉身上所具备的很多东西不是平常的闺阁小姐能够有的,也不是谢敏她这种人能够及得上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路面坍塌的碎石便被清理干净了。 秋氏、谢苍云和执丧事带着剩下为数不多没受伤的人驾着谢怜玉的柩车去了墓地。 谢芙蓉、谢靖岚、谢江沅、谢敏、等人则留下来照顾受伤的人。 谢靖岚见谢芙蓉包扎好了最后一个受伤的人,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帕子递给谢芙蓉擦汗。谢芙蓉没有接,而是从怀里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绢子。 谢靖岚也不尴尬,将自己的帕子收了起来,然后找了个水袋递给谢芙蓉。 谢芙蓉接过喝了一口。 “你真觉得今日这些人只是玉无缘派来的?”谢靖岚瞧了一眼被素心三人看守着的黑衣俘虏。 谢芙蓉笑道:“他们自己都承认了是玉无缘的人,难道靖岚哥哥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谢靖岚盯着谢芙蓉一双清纯的眸子。 一般说到这样严肃的话题,谢芙蓉若还能保持着这种单纯的眸光,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心底里跟明镜儿似的,却在跟你装无知。 谢靖岚忽然一笑:“看来是我多事儿了!” 谢芙蓉忽然“噗嗤”一笑,将手中的水袋给谢靖岚递了回去:“靖岚哥哥是不是想说今日堵杀我们的人虽是玉无缘所派,但背后的指使者却是二房的韩氏?” “不仅如此,这批弓箭手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韩家军,比如那部分宁死不屈,顽固抵抗的人。” 谢芙蓉点了点头:“靖岚哥哥是如何瞧出来的?” “方才我在查验的时候发现他们这次用的箭有两种,一种是点苍山玉无缘的人常用的箭。而另一种的箭身上竟然刻着一个‘韩’字。” 谢芙蓉沉默着没有说话。 谢靖岚又道:“说到底,怜玉虽不是韩夫人亲生,但也二老爷的亲生骨肉,又是韩氏从小看着长大。没想到韩夫人的心计竟然如此之深,连自己女儿的丧事都要利用。芙蓉妹妹,你与韩夫人之间到底有何过节?我总觉得她一心想除掉你,你们之间并不是嫡庶之争那么简单。” 谢靖岚的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她已经看出了今日这些人其实是冲着她而来。 但是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过多地让别人知道,比如她和谢瑾瑜、楚萧然三人之间的事情。 谢芙蓉不愿多说,只道了句:“二婶儿如今一条腿都已经迈进鬼门关了,还能如此折腾,也为难她了!” 说完便转身去看那些受伤的人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周管家、苏哲、荣国府翎卫统领赶到了,翎卫统领自然带了荣国府上的翎卫府兵。 周管家虽然路上坐着马车而来,但显然急上了火,满头大汗。下了马车便朝着谢芙蓉跑了过来:“老奴等人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谢芙蓉摆了摆手:“这些虚礼就免了,先让人将手上的族亲抬回去。” 又对一旁的苏哲道:“苏先生先挑着伤势重的瞧瞧,方才素心到山里采了些草药回来,我已经给大伙止血了,但还得有劳苏先生费心了!” 苏哲点了点头:“老朽先给芙蓉小姐号号脉!” 谢芙蓉知道这是苏哲身为荣国府家生大夫的职责,首先要确定了主子的安全,便伸出手臂,递到苏哲的面前。 苏哲从药箱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娟子负在了谢芙蓉的手臂上,摸了摸脉,半晌凝神道:“芙蓉小姐此次虽没有受什么伤,但之前损耗了身体,切不可再劳神了,否则落下病根子就后患无穷了!” 谢芙蓉点了点头。 苏哲收拾了药箱又去看其他人了。 谢芙蓉又对那翎卫统领道:“你将翎卫分成三两队,一对去墓地接应三老爷和三夫人;一队留下来和周管家一起将受伤的族亲带回府去;另一队将那边那些俘虏来的弓箭手押送到博雅草堂,交给镇国大将军和王二公子。” 那统领也不多问,领命便去安排了。 没过多久,受伤的谢氏族亲便全都抬上了马车。 谢靖岚等人的马车如今都坐着受伤的族亲,所以他们只能骑马。 谢芙蓉的马车自然没有动,还是和谢芷箬、谢敏三人乘坐了一辆马车。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但是相较于来的时候,谢敏的态度有些奇怪,时不时的抬头盯着谢芙蓉看。 谢芙蓉倒也没觉得如何。 但谢芷箬见谢敏总是奇怪地盯着谢芙蓉,总有些不舒服:“敏姐姐,你若有什么话要说,直说就是了,这样盯着芙蓉姐姐做什么?难道能从她脸上瞧出一朵花儿来?” 谢敏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目光。 半晌,她又抬起头来,口气有些干干地问谢芙蓉:“谢芙蓉,我问你,你是如何会武功的?” 【作者题外话】:已经订阅的亲们,加书友群:528213138,将订阅号截图发到我的扣扣,前二十名发给我的亲可优先获得500塔豆的福利,么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韩氏之死 谢芙蓉蹙了蹙眉头,没有说话。 谢敏又道:“你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那些拳脚功夫,而且……而且还比男人还厉害!” 谢芙蓉笑道:“依照敏妹妹的话说,我应该如何?是安心呆在闺房里学女工,琴棋书画么?” 谢敏不置可否。 谢芙蓉依然淡笑着:“咱们谢氏的女儿会两样拳脚功夫也没什么吧?再说我生在荣国府,爷爷和父亲都是习武之人,且又是曾征战沙场的将帅。” 谢氏的儿女大多都是能文能武之人,会些拳脚功夫是没什么,但谢芙蓉会了就有问题。 如今谁不知道韩氏曾趁着荣国公和老夫人外出迅游的日子使劲地踩压谢芙蓉,不将她养成个娇蛮任性的问题女就已经不错了,又怎可能让她学什么武功。 谢敏这样想着,也就这样说了:“别人学了倒没什么稀奇的,但谢芙蓉,你学就有些奇怪了,谁不知道你曾在荣国府上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韩夫人能让你学?” 谢芙蓉也没生气:“敏妹妹说的没错,前些年在府上的日子过的是艰难了些,但芙蓉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过的艰难,爷爷和祖母还是很疼芙蓉的!” 说着仰起头抚了抚自己头上的名贵四股珠钗。 这帝京城里,四股的珠钗可不是谁都能戴得的。 谢敏忽然一噎,接不上话了。 谢芙蓉用眼角的余光瞄到谢敏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又补充了一句:“原来敏妹妹也知道芙蓉之前在府上受二婶儿的薄待了。” 意思是明知韩氏和谢瑾瑜是尖钻刻薄的,谢敏还向着他们说话,原来她和韩氏她们是一丘之貉。 可谢芙蓉这含沙射影的话谢敏愣是没有听懂,一扬下巴道:“像你这样的人,就是欠收拾。却没想到韩夫人竟然折在了你的手上,就连瑾瑜如今也……” 谢敏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一直坐着没有说话的谢芷箬就听不下去了:“敏姐姐,芷箬真不明白,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竟然一个劲儿的帮着二伯母和瑾瑜姐姐那样的人说话。全帝京的人都知道她们是伪善、阴毒的人,难道就你不知道?” 谢敏顿时被谢芷箬的话噎住了,半晌都没有开口。 谢芷箬瞪了谢敏一眼道:“我看你不是不知道,分明跟他们就是一路人。” 谢敏满脸怒火地瞪着谢芷箬。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素心走了过来挑开马车帘子问谢芙蓉:“小姐,前面就是长安大街和翰林路的交汇处,靖岚公子和江沅公子让奴婢来告诉您一声,他们就各自回府了,不跟着去咱们府上了!” 谢芙蓉点了点头:“让素锦和素画替我送送他们!” 素心应了一声,放下马车帘子。 谢芙蓉见谢敏的神色有些异样,敏妹妹也跟着江沅哥哥一起回去吧!” 谢敏猛然抬头望着谢芙蓉。 谢芙蓉皱眉道:“怎么?敏妹妹这几日是在荣国府上住习惯了,舍不得回去了么?” 谢敏没有好气地道:“谢芙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再不走我就改变主意了!” 谢芙蓉的话音刚落,谢敏迅速地跳下了马车。 谢芷箬透过马车帘子飘起的空挡,见着谢敏猴急地跑远的样子,狠狠地朝着她的背影瞪了一眼:“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真讨厌。” 谢芷箬被秋氏教导极为乖巧,对什么人都是很和善,很少说自己不喜欢什么人。 此刻她说讨厌谢敏,便是从心底里讨厌她了。 “芙蓉姐姐,芷箬听说你之前让母亲将敏妹妹安排到芜蘅院,就是想让她跟着院子里的嬷嬷学女则改改性子,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就将她放了?” 谢芙蓉揉着眉心悠悠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些人你给她机会她能改,但是像谢敏这样的人你给她再多的人机会也没有用。留着她在府上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谢芷箬见谢芙蓉手托着额头,一脸的疲惫,知道她是真的乏了:“以前我偷偷跑到苏先生的药房学过一些推拿的手艺,我给你按按!” 谢芙蓉点了点头。 谢芷箬朝着谢芙蓉的身边靠了靠,用小手在谢芙蓉的双鬓上轻轻按了起来。 不久后马车便到了荣国府。 荣国公和老夫人提前得到了他们回来的消息,已经候在了门口。 谢芙蓉刚下了马车,老夫人便由两个小丫头搀扶着走了过来:“快给祖母瞧瞧,伤到哪儿了没有?” 谢芙蓉温和地笑道:“祖母放心,芙蓉没有受伤,只是伤到了不少族亲,怕是又要祖母和爷爷劳烦给各系一个交代了。” 老夫人忽然沉着脸:“我听说,这次在路上堵杀你们的人就是前些日子将你俘虏到点苍山的人!” 老夫人虽然是在问话,但口吻之中非常肯定,显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 且之前老夫人就知道点苍山俘虏谢芙蓉的人背后的主使着是韩氏,这次肯定也想到了是韩氏所为。但当着诸多族亲的面,这样的事情不易说的过多。 “祖母,先让人将受伤的族亲抬进去吧!二婶儿带着怜玉妹妹的灵柩去下葬了,这些受伤的族亲就由我先安排到客房吧!让苏先生瞧瞧再说!” “好好好,快将他们抬进去了!”老夫人不再纠结之前的话题。 谢怜玉是庶出,前来送殡的也是什么重要的人,好歹也有荣国府的门楣压着,族亲们也没过多计较。 但是一下午荣国府上进进出出的人多了不少,谢芙蓉又让人到帝京的惠民药局请了几个大夫,和苏哲一起治疗,伤势轻一点的就直接让家人带回去了,伤势重一点不易过多挪动的便安排了客房在荣国府上暂时住了下来。 之后又让客房拿了一些礼给前来参加此次出殡的府上送了过去,算是赔礼了。 直到忙到深夜的时候谢芙蓉才回到了芙蓉院,梳洗一番之后就直接睡下了。 深夜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谢芙蓉睡的轻,被声音吵醒后起身披上衣服下了床。 半晌素心捧着个油灯进来。 “外头怎么了?”谢芙蓉问。 “奴婢听着是从翠锦院那边传来的,好像是二夫人去了!” 【作者题外话】:已经订阅的亲们,加书友群:528213138,将订阅号截图发到我的扣扣,前二十名发给我的亲可优先获得500塔豆的福利,么么 第一百五十章 春意盎然 谢芙蓉足足愣了半晌:“去瞧瞧,可是真的殁了?” 素心点点头,将谢芙蓉房间的油灯引燃了,又找了个灯笼提着出了门。 人刚走出去几步,院子里又传来老夫人院子里孙嬷嬷的声音:“姑娘要出去?” “前远里吵的很,将我家小姐被吵醒了,让我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是翠锦院的二奶?奶去了,老夫人让我过来给姑娘说一声,姑娘只管安心睡下,插好门别出去了。这深更半夜的不吉利!” “有劳嬷嬷了!” 半晌素心回了屋,见谢芙蓉站在窗口,知道方才自己和孙嬷嬷的话她定是听清楚了,便不重复。 进了内屋拿了件大氅给谢芙蓉披上。 二人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半晌素锦和素画进了屋,素锦一脸的风尘,一看就是刚从外头回来。 见谢芙蓉一直站在窗口:“小姐,奴婢方才出去暗中打听了一下,翠锦院侍候的人说了二夫人自从那天小姐去过之后就一直用参汤吊着一口气。今日午时听说小姐您安然回了府便吐血不止,院子里侍候的人因着二夫人如今在府上的地位便撂着没有管。方才二老爷从外头回来进去瞧的时候才发现人已经没了。听说二老爷当时发现二夫人的时候人竟然在床边的恭桶里,是被里边的秽物活活的溺死的!且满地都是吐的血,死状十分凄惨。” 站在一旁的素心和素画齐齐地皱着眉头捂了捂嘴,只觉得一想起韩氏的死状便恶心至极。 谢芙蓉定定地站着,还是没有说话。 素画道:“听说二老爷当时直接将翠锦院在二夫人身旁近身侍候的几个丫头和婆子活活用鞭子抽死了。” 良久,谢芙蓉忽然开了口:“素心,去个信儿给北境的云溪哥哥。毕竟母子一场,云溪哥哥有权知道这个消息,回来送自己的母亲最后一程!” 素心应声,正要去写信,谢芙蓉又觉得让素心去写不妥,便将她叫了回来:“还是我自己写!” 谢芙蓉走到案前,素心磨了墨,谢芙蓉迅速写完之后交给素心,然后自己回房去睡下了。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谢芙蓉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前世今生,她有多少个日夜想着如何谋划除掉韩氏,如今韩氏终于殁了,她不知自己是因为痛快还是因为什么,一夜未眠。 后来的三天,荣国府上一直忙着韩氏的后事。 虽然韩氏如今在府上的地位不如从前了,但毕竟是荣国府上二房谢天年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所以大办后事也是少了的。 韩氏母族的人大底也是在暗中知道了韩氏在荣国府上那些伪善的作为,对于韩氏之死没有过多纠缠。 谢玲珑身为贵妃,如今又有了身孕,是不可能来参加韩氏的丧事,谢瑾瑜又是皇上亲自下了旨被送到云月庵的,没有皇上的旨意,不可能离开云月庵半步,也不可能来参加韩氏的丧事。 谢芙蓉给北境谢云溪的信璇玑阁以最快的速度传了过去,但听说谢云溪收到信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了,直到韩氏出殡的日子只朝着帝京的方向遥遥祭奠了三杯酒,并没有回来。 韩氏生有一男两女,一生都在为儿女谋划,机关算尽,临死的时候没有一个儿女在身边。出殡的时候更没有一个儿女替她送行。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误了聊聊生命。 几日下来,谢芙蓉一直都在忙韩氏的丧事,好在府上还有秋氏,但三日后谢芙蓉还是被累的不轻。 那日忙完韩氏的丧事回到芙蓉院之后谢芙蓉便早早地歇下,次日直接睡到午时才起。 最近几日府上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似乎大家都有些疲惫了。 谢芙蓉没有起,但是素心、素锦、素画三人不敢睡懒觉,和往常一样,早早地便起了。 三人在给谢芙蓉梳妆的时候芙蓉问:“这几日宫里怎么样了?” 虽然府上的事情比较忙,但对于谢芙蓉下了命令要注意的那几件事情素心也没敢耽搁:“贵妃被禁了足,但是这几日也比较安稳。前几日听到二夫人去的消息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听说昨日皇上去过翠云宫一次,特恩准贵妃在七七的时候回府一趟,祭拜二夫人。但是贵妃以怀有龙嗣怕冲了皇脉为由拒绝了,说等诞下皇嗣再到二夫人的坟上去祭拜。皇上见贵妃当时难过至极,如此情形之下还能替皇嗣着想,便赦了贵妃的禁足,赏赐了不少东西。” 谢芙蓉的眸光沉了沉,没有说话。 素心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贵妃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如果她把二夫人的死怪罪到咱们的头上,只怕日后会对咱们不利。” 谢芙蓉缓缓地抚了抚素锦刚梳好的发髻,朝着镜子里瞧了瞧:“虽说贵妃是从二婶儿的肚子里爬出来,但说白了还是咱们府上送进宫里的一颗棋子。没有荣国府,她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如今她在宫里的日子还要仰仗咱们府上,但没了她,荣国府照样还是荣国府。若她不明白这个道理,谁也救不了她。” 素心明白谢芙蓉的意思,帮谢芙蓉整理着衣衫没有再说话。 半晌,谢芙蓉又问:“素寰那边怎么样了?” “素寰这几日都在贵妃的翠云宫,她的易容术一项都很好,没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没有事情,就找个机灵点的人顶替她或者找个法子让她撤回来吧。让她总呆在那里多少也有点屈才了,过几日我还有大用处!” 素心顿了顿,默然点头:“是!” 忙了好几日,今日终于闲了下来,三人将屋子里的小锦榻搬到了屋外的廊檐下,谢芙蓉斜倚在廊檐下看着书。 春回大地,春风和讯,院子里的几枝桃花开了,素心、素锦、素画三人修剪着桃枝,顺便剪了几朵找了个花瓶插了起来放进了谢芙蓉的屋子里,屋内顿时生气盎然,春意流转。 谢芙蓉又让他们插了两瓶分别送到了老夫人的荣宁院和秋氏的芜蘅院。 没过多久秋氏又让人插了一瓶芜蘅院里的玉兰花送了过来。 一日无事。 次日一早,素寰从宫里头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好相与 这几日素寰都不在府上,芙蓉院向外宣称素寰是回了苏州老家探亲去了。 在到了芙蓉院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府上粗使的婆子,向来对沉稳干练的素寰及其敬重:“姑娘探亲回来了?” “回来了!几位嬷嬷好!”素寰回道。 素心、素锦、素画几人听到素寰的声音,忙打开帘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回头朝着屋内的谢芙蓉喊道:“小姐,素寰回来了!” 素寰从容地进了屋,先是给谢芙蓉行了礼,然后将这几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给谢芙蓉说了一遍,大体上都跟今日素心向谢芙蓉汇报的差不多。 只是唯有一件事情素心这边还没有接到消息:“小姐,听说昨日夜里护国将军府上的皇甫公子连夜便去了京郊十里之外的西山大营,奉旨掌管三十万虎贲军了!” 谢芙蓉举着茶盏的手微微顿,没有说话。 素锦一向都很喜欢皇甫公子和谢芙蓉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炸了:“这样说皇上的圣旨皇甫将军算是接了?那她和斓曦公主的赐婚的事情也算应了?可是咱们小姐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嫁给太子殿下?” 谢芙蓉摩挲着茶盏,还是没有说话。 站在素锦身旁的素寰朝着素锦的头上敲了一个响指:“看来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开始不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了!” 素锦被素心敲的疼了,扶着额头蹙眉道:“我又没有胡说,虽然贵为太子,但在品格上他根本就配不上咱们家小姐,而且她和瑾瑜小姐已经……” 素锦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完,素心便一把拽住了素锦的手腕,然后沉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瞧谢芙蓉,示意不可说。 其实素锦所说的这些话大家心里头都明白,但毕竟谢芙蓉之前喜欢过楚萧然,并且她们也能看得出来谢芙蓉的心里多少还是在乎楚萧然的,所以在谢芙蓉面前从来都没有直接提过那些事情而已。 原本素心以为谢芙蓉会动怒,却没想到谢芙蓉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素锦的话。 半晌,谢芙蓉将手中的杯盏放在了桌上,对素心道:“素心,你立刻去通知夜杀,让他找几个暗影安排到斓曦的身边,一定要让他亲自去安排,且身手都要是咱们璇玑阁一等一的,要时刻不离地跟着斓曦。” 素心楞了一下应了声。 素寰最能明白谢芙蓉的心思:“小姐怀疑皇甫公子会对斓曦公主下手?“ “不是怀疑,是肯定!”谢芙蓉神情坚定道。 素心、素锦、素画三人顿时被吓的不轻。 谋杀当朝公主的罪名可不轻。 素锦被吓的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皇甫公子既然接了旨意,便是答应了和斓曦公主的婚事,又为何还要杀她,谋杀当朝公主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算她再不同意这门婚事,不可能连自己族人的命都不顾了吧?” 素锦说的对,推掉一门婚事可能会有很多种选择,没必要非要用这一种,但这种却是最有效的办法。 任是谁都会觉得护国将军府满门忠烈,终于皇室,这样的事情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谢芙蓉却极其肯定皇甫漠寒绝对会采取这样的方式。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明白皇甫漠寒有多想得到她,甚至不惜以大周的兵马来做交易。 也就是说,如果谢芙蓉开出的条件是以大周的江山来换她一生的幸福,皇甫漠寒也会毫不犹豫的替她拉开谋逆的大旗,一个斓曦又算得了什么。 素心见谢芙蓉半晌都没有开口,便出门去找夜杀了。 素寰、素锦、素画三人去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谢芙蓉站起身来,缓缓走到院子里,依着柱子遥遥望着墙角那几枝开的艳丽的梅枝,入了神。 她不明白,皇甫漠寒到底对她哪里来的那么深的执着。 更想不出来,前世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当日一日,谢芙蓉的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沉闷闷的,四人只以为谢芙蓉是因为早上听到皇甫漠寒的事情而心情烦闷,也没有过多地区打扰。 傍晚谢芙蓉去了荣宁院和荣国公、老夫人一起吃法。 饭间的时候荣国公和老夫人的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谢芙蓉问了几句才知道今日谢天年在荣宁院院子里廊下的石桌上留了一封信,信上说他困顿仕途又放不下韩氏的死,跟着一个和尚走了,决定从此遁入空门,远离尘世,自此了无牵挂。 其实对于如今的谢天年来说这样的结果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谢氏和谢氏之人未来如何,还很难说。 谢芙蓉又劝了荣国公和老夫人几句。 荣国公倒是想得开,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过老夫人一直纠结着谢天年毕竟是荣国公的亲生儿子,又说是自己薄待了他,以后在九泉之下没脸面对谢氏的列祖列宗,云云。 一桌子的饭菜也没吃多少,全让人给撤下去了。 荣国公和谢苍云去书房下棋了。 谢芙蓉个留下来陪老夫人说话。 后来老夫人又似想到了什么,屏退了左右问谢芙蓉:“芙蓉丫头,骊山书院那边是不是要开课了?” 谢芙蓉道:“其实今日芙蓉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日后芙蓉可能大多数的时间就要在博雅草堂那边了,会很久才能回来!” 老夫人的脸色更沉了:“陛下不是有口谕,让你年后可以跟着帝京的一众公子小姐们一起去骊山书院学课么?为何还要用王荣甫的身份去,那边让那个什么……” 老夫人似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是九歌!”谢芙蓉提醒。 “对,让那个九歌继续盯着不就成了?”老夫人拽着谢芙蓉的手。 老夫人拽的极紧,谢芙蓉能够深切地感觉到老夫人的不舍。 便温柔道:“如果继续让九歌顶着,那咱们这些年在王荣甫这个角色身上所筹谋的所有精力岂不是全白费了?更何况,如今谢芙蓉这个名号在帝京城里太过响亮,且经过前几日我硬闯护国将军府和怜玉妹妹的灵柩出殡那日露了身手,帝京早就有不少人开始怀疑我习武的用意了,所以谢芙蓉这个名号也该收敛收敛,避避风头了!” “可是……皇帝又下了口谕,且豫王扬言要亲自收你为首任骊山书院院首之后的开山弟子,你如果不去也说不过去啊!”老夫人担忧道。 “这个我会有安排,素寰今日早上已经从宫里头回来了,和以前一样她会继续在府上顶替我,并且对外宣称忽然得了怪病,不能见人!” 老夫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我总觉得这个豫王如此安排总没安好心。分明已经知道王荣甫便是谢芙蓉,谢芙蓉便是王荣甫,两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人面前。却非要收谢芙蓉为徒,这人果然不是个好像与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无名牌位 对于这一点,谢芙蓉也早就想到了。 但还是安抚老夫人道:“外界传言豫王性格怪癖,看来是真的。不过祖母放心,我与他既然有了之前的盟约在,已经是被栓到一条绳上的蚂蚱,福祸相依,这一点想必他还是明白的!” 老夫人虽对谢芙蓉还有万般不舍,但也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容不得他们退缩了。 谢芙蓉又与老夫人说了一会话,便回了芙蓉院。 之后谢芙蓉又叫来了素寰、素心、素锦、素画四人。 素寰准备了易容用的石膏、蜂蜜、颜料、假发等东西,将自己易容成了谢芙蓉的样子,然后将谢芙蓉易容成了王荣甫的模样。 谢芙蓉从雕花棱镜中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容貌俊美,面如刀削,赞道:“你们瞧瞧,咱素寰这手艺如果她若称第二,只怕天下间没有几个人敢跟她争第一。瞧把王二表哥这模样给我易容的,就连眼角的神态都没有差一分。” 身后的人半晌都没有出声。 谢芙蓉回头,发现几个人都哭丧着脸。 甚至素锦的双眸红彤,眼角竟然还挂着泪:“小姐到了博雅草堂那边,以后我们就不能长伴在小姐左右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聚到一起。” 谢芙蓉笑道:“都这幅样子做什么?我又不是去赴死,总归还是会回来的,只是这次比以往的时间要长一些而已。” 吧唧一下,素画的眼角也掉下来两滴泪:“以前小姐虽也易容成王二表公子的模样在博雅草堂,但骊山书院歇课的时候还是会回来府上一趟。但是如今京中的形式不同,盯着咱们府上的眼睛又多,且小姐对以后的事情又有大的安排,只怕这一去若想再回来就难了!” 谢芙蓉瞧着素画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上前去替素画擦了擦严眼角的泪水:“瞧你说的,哪有这么严重。总归我还是荣国府的人,难道还能在骊山书院扮王二表哥一辈子不成?” “其实你们留在这里还有大用处,府上的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你们操心的。”谢芙蓉看着素寰和素心:“祖母和爷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虽有二婶儿在,但你们还是要替我多照看他们二老。” 素寰点头:“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会多留意荣宁院的动静,一有消息便会给你和素澜传过去!” 素画道:“往后小姐身边没有我们几人万事要小心,虽然素澜的武功在我们四人之上,但怎么说也是单枪匹马的一人,若是事情的一多,便很难顾全的过来。” 谢芙蓉点点头。 素心打开门,朝外头看了看,确定各院的灯已经熄灭了,且外头没有人之后回头朝着谢芙蓉点了点头。 谢芙蓉此刻被扮作王荣甫的样子,玉冠束发,英俊潇洒,风流不羁,着一身青色长袍,甩开袖子出了门,走到了芙蓉院东南角的一个枯井旁。 素心接过素锦递过来的灯笼,提着率先下了枯井,然后拽着谢芙蓉的手,将谢芙蓉也扶了下去。 这是素心第一次跟着谢芙蓉一起下到密道。 从枯井下来之后便是一条只能容纳一人行走且向下延伸的狭长石梯,素心走在谢芙蓉前面,将石壁上的油灯一个个点燃。 下了石梯之后左右两边都有路可走。 荣国府上其实像这样的密道还有很多,大多数密道在开通的时候为了防止以后外人进入,探知密道的秘密,都做了防范。 像这样一个路口上有两条路的情况便是其中防范的一种。 两条路中只有一条路是能够到到达目的地的,而另一条路的末端便是死角,且途中埋伏了重重精密机关。几乎榻上那条路的人,除非原本就是知道机关所在,否则必定有去无回。 素心站在原地不知道该选择哪个方向走了。 “走左面!”谢芙蓉道。 素心便顺着左面的那条路走,一路上小心地替谢芙蓉照亮了脚下的路。 途中遇到了两个三条岔道的路口和两个四条岔道的路口。 素心皆按照谢芙蓉的指示走。 最后到达了一个空旷的密室。 室内的四个方位各有一只石麒麟,地上铺着厚重的青石砖。素心是专门受过训练的人,一眼便看出来这些石砖的铺法是非常有将就的,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阵法铺成,如果行将踏错,只怕会瞬间被玉麒麟口中吐出的箭射程蚂蜂窝。 谢芙蓉走在了前面,素心跟着谢芙蓉踏过的脚印走,最后走到了正东方向的麒麟旁,谢芙蓉将麒麟的左眼珠子朝着左转了两圈,又将麒麟的右眼珠子转了三圈。 忽然喀嚓一声,在正西面石麒麟旁的石壁上开出了一道石门。 谢芙蓉又踩着地上石砖的生门走向了那道石门。 石门之内又是一道密室。 看到室内的景象,素心猛然一顿。 这个密室和外头的那个密室的建构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地上的石砖没有铺设成阵法。 但室内东西两边各摆放了很多石桌。 桌上放了很多灵位。 西边石桌上的灵位多一些,大概有几百个;东边只有一个石桌上放着灵位,且只有几个,每个牌位前都放着一盏灯。 谢芙蓉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从东打头开始,一盏盏地点燃了那些牌位前的灯。 待密室内的灯光亮了一些,素心才看清西面石桌上的那些牌位上都没有字,而东面石桌上的几个牌位上有名字。 其中几个名字素心还认识,是五姨娘和赵姨娘,还有几个是谢氏直系的人。 素心忽然觉得背上一阵冰凉。 谢芙蓉没有说话,一盏盏地点着那些灯。 “小姐,这些牌位供着的都是什么人啊?”素心望着西面那些没有姓名的牌位问。 "是不该死的人。" 不该死的人,什么样的人是不该死的,竟然会死了这么多了? “还有很多人的灵位都没有在这里供着,有些是身份不够,有些人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他们都比这里有的还要多上很多倍。” 素寰只觉得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怎么会死那么多人,是什么人将他们杀死的?”素心问。 第一百五十三章 自有用处 谢芙蓉走到东面的位置,又一盏盏地点燃了东面石桌上的灵位,没有再说话。 素心似乎猛然明白了什么,看向了谢芙蓉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这个如今才刚及笄的女子身上实在背负了太多太多,她的内心也承载太多凄凉。 虽然她还是不知道谢芙蓉口中那些不该死的人到底是谁,她一盏盏点燃的这些灯到底是替谁供着,但她知道这些是只有谢芙蓉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而今她却将这些秘密告诉了她。 素心眸光一亮,看着谢芙蓉的双眸之中有什么东西暗暗地坚定了下来。 点完最后一盏灯,谢芙蓉吹灭了火折子,转身瞧着那些没有名字的牌位。 良久之后她将素心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要了过来。 打开包袱,里面除了谢芙蓉随身用的一些东西之外竟然还有一个灵位,那灵位之上写着“韩彩蝶”三个字。 是韩式的名字。 谢府芙蓉将其放在了东边的石桌上,并在韩氏灵位之前也点燃了一盏灯。 之后再也没有看韩氏灵位一眼,转身出了密室。 素心也跟在谢芙蓉的身后。 她们二人又在密道中走了一段路,其中又过了一个三岔路口,三个两岔路口,到了一个石壁前。 素心将手中的包袱递到了谢芙蓉的手上。 “你可还记得回去的路?”谢芙蓉问素心。 素心点头:“以前在镇北大将军身边的时候奴婢专攻的便是机械机关,所以对这些比较敏感,走过一回之后便过目不忘。”谢芙蓉点了点头,准备去扣身后的石壁。 素心却忽然跪在地上,利索地给谢芙蓉磕了三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谢芙蓉蹙眉问。 “奴婢谢小姐的知遇之恩!虽然奴婢不知道小姐为何在方才那密室中设了那些,但奴婢却能感觉到那些是小姐此生最大的秘。奴婢五人之中您只带着奴婢一人下过这个密道,也只有奴婢一人知道小姐的这个秘密。奴婢从来都没有想过,小姐竟然会如此信任奴婢。以后奴婢这条命便是小姐的,甘愿替小姐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谢芙蓉将素心扶了起来:“别动不动就说死字,无论贵贱,每个人的命都是不易的,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们都替我好好办事!” 素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芙蓉没再说什么,转身轻扣了三下石壁,隔断时间又轻叩了三下,不久头顶之上轰然中开。 “小姐您来了!”是素澜。 素澜将谢芙蓉拽了上去。 接着,头顶的石砖又被盖上。 素心站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途中在路过放着灵位的那个密室门口的时候又站了很久。 谢芙蓉被素澜拽了上去,屋子里的陈设跟年前她回芙蓉院的时候一模一样。 外头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个声音是九歌的,另一个似乎是个女子。 谢芙蓉皱眉道:“有人来了?” “是斓曦公主来!” “斓曦公主?” 谢芙蓉往外头的院子里瞧了瞧:“前几日皇上下了旨赐婚于皇甫小将军和斓曦公主的时候斓曦公主便一直往咱们草堂跑。这几日来的的更勤快了,天天在府上堵着九歌,就差没住进来了。” 谢芙蓉从窗户缝里头往外头看了看,见九歌和自己一样的装扮。手中拿着个鸟笼子逗着鸟,斓曦公主气呼呼地两手插着腰,和九歌说着什么。 谢芙蓉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端起素澜刚沏好的茶倒了一杯自顾喝了一口,然后无力扶额。 看来荣国府那边一大堆的事情刚解决完,来了这边还要解决这个小丫头,可真麻烦。 “去去去,一遍玩去,别挡了爷的鸟晒太阳!”九歌不耐烦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斓曦公主像是踢倒了什么东西:“王荣甫,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今天都跟着你转了一天了,你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正经话,就知道你的破鸟!” 九歌似乎怒了:“滚远一点,连爷的鸟都敢踢,你是活够了么?” “王荣甫,从来都没有人敢跟我这样说话,你信不信,我去告诉父皇,让她把你这个博雅草堂给拆了,看你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这话爷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去去去,别烦爷!” 谢芙蓉听着外头九歌和斓曦公主的吵闹声忽然笑了:“九歌扮王二表哥还扮的挺有模有样的,连说话的口吻都不差分毫。” 素澜和素寰的性子一样,很沉稳:“九歌跟在小姐身边最重要的作用也就是这一点,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这边让你们二人费心了!” “这些都是属下们该做的!” 九歌和斓曦公主又吵了两句,斓曦公主终于被九歌气的跑了出去。 半晌,九歌进了屋,见到谢芙蓉的时候脸上早就没有了方才在外头和斓曦公主吵架时的桀骜不驯:“属下九歌,参见主子!” “起来吧!” “主子,终于见到你了,几个月不见,属下二人可想死了!” 素澜瞪了九歌一眼:“扮王二公子扮演的都忘了形了?” 九歌微微笑道:“主子不介意这些!” 素澜继续瞪他:“主子不介意这些,就不代表咱们这些做属下就能僭越!” 九歌邪邪地笑了笑,走到素澜面前:“怎么?你吃斓曦那小丫头的醋了?她可是连毛都没长齐全!” 素澜顿时脸颊红彤,狠狠地睕了九歌一眼:“去去去,越发的没有形了,当着主子的面也敢这么轻薄!” “我这哪儿是轻薄了,那天是谁说心中有我的?又是谁答应我要绣个荷包给我的?” 素澜和九歌都是璇玑阁一等一的杰俊,又常年一起合作,彼此暗生了情愫也是难免的。 素澜捶了九歌一拳头:“这种事情你也能当着主子的面说,不知羞!” 九歌见素澜羞怯的紧,知道她平日里就是这样矜持的性子,便更加高兴了,趁机道:“在主子面前说怎么了?日后我还要主子替咱们做媒呢!” 素寰两边的脸颊羞红的如被火烧了一般,本想让谢芙蓉替她做主,不想抬头之时却见谢芙容掩在杯盏之下的嘴角也是挂着一抹邪邪的笑,显然在暗暗地偷着乐了。 便红着脸跑了出去。 九歌望着素澜迅速消失的背影,悠悠道:“素澜和素寰的性子原本是差不多的,甚至素澜的性子比素寰的还要细心沉稳。但这女人心里一装了人就是不一样!”九歌眯着眼想了半天:“她这是越来越娇嗔了,不过在我九歌的心里就是瞧着喜欢。” “不如我现在就做了媒将让她嫁给你怎么样?”谢芙蓉笑道。 但不知为,何听到谢芙蓉这话九歌脸上的逗笑忽然慢慢消失了:“还是忙主子的要事要紧,这些儿女情场的事情以后再议也不迟!” 谢芙蓉也没心思过多地去纠结这些,言归正传:“前几日我让荣国府翎卫君押送过来的几名弓箭手可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九歌虽然有时候也有些欢脱,但一遇到正事还是比较沉稳。一本正经道:“属下都将他们关押起来了。不过属下不明白,小姐不是一直有意地避免让荣国府和博雅草堂有明面上的联系,免得让人看出来谢氏和王氏在联手么。如今又为何直接上荣国府的翎卫军将堵杀怜玉小姐殡葬队的杀手送来了草堂?”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大用处!” 九歌知道谢芙蓉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多问。 第一百五十四章 媚眼如丝 王曦去了骊山书院,这几日一直都在筹备骊山书院开课的事情。 王肃因为之前北境带兵出了问题,如今被罢了官,闲赋在家,整日都在东成看戏饮酒。 到了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才回来。 起先和平常一样,吃了晚饭。 带下人们把剩下的饭菜和碗筷收拾了,王肃屏退了左右,对谢芙蓉道:“快摘下你这劳什子的易容,让舅舅好好瞧瞧!” 谢芙蓉走到镜子旁边,沾了些水,将脸上的易容摘了下来,缓缓转身。 虽然一身男装,但怎么也遮掩不住一身绝美之姿。 王肃扶着谢芙蓉的肩膀转了两圈:“瞧瞧,瞧瞧,几年不见,我这外甥女竟长的这俊了,简直和当年你的母亲一模一样。” 王肃又眯着眼将谢芙蓉瞧了半晌:“你这模样啊,比你母亲当年还要漂亮!” 王曦坐在太师椅上,缕着胡须瞧着二人:“还是要当心些,咱们府上的眼睛可不少!” 谢芙蓉又走到棱镜前面,仔细地将人皮面具戴好,和王曦、王肃二人聊了起来。 “听说前段时间你和皇甫家的那小子都开始论婚嫁了,却如今皇帝老儿又给你和太子赐了婚是怎么回事?“王肃问谢芙蓉。 谢芙蓉:“我和皇甫公子的婚事本来就是不可能成的事情,但皇甫公子一心执着,我便应承下来了。想着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让我们的婚事顺利办成,总归还是要出手阻拦的,到时候他便知难而退了。却没想到皇上的阻止办法竟然是给我和太子赐了婚。” 王曦分析道:“这几年虽然谢氏一直掩藏着锋芒,但皇室还是没有小觑谢氏,甚至谢氏退一步,皇室便紧逼一步。皇上太清楚谢氏首领荣国府上的嫡女对于谢氏来说意味着什么。且护国将军府掌握着大洲的兵马,一旦谢氏和护国将军府联手倒戈,对于皇室来说便是致命的危害。所以皇上不可能让谢氏和护国将军府联姻。与其让你嫁给别人无法控制,还不如嫁给自己的儿子容易掌控一些。” 谢芙蓉没有开口。 王肃冷哼一声:“哼,皇帝老儿的算盘打的可真响亮。” “自古帝王权衡之数一向如此!”王曦道。 “丫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王肃问谢芙蓉。 谢芙蓉双眸之中一抹杀气一闪而逝:“皇帝之所以赐婚于我和太子来阻止我和皇甫漠寒的婚事是觉得太子还算听他的话,在他的控制之内。如果一旦他觉得太子的翅膀已经长硬了,想自己飞了,甚至和其他诸多皇子一样有谋权篡位的弑君心思,那么他还愿意将我赐给太子么?” “太子已经是储君了,无论早晚,江山都是他的。如果说太子有谋权篡位的心思,皇帝老儿能信么?”王肃觉得谢芙蓉的想法有一些不妥。 谢芙蓉嘴角微微一笑:“信不信由不得他了。其实自古皇帝和储君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皇帝既盼着太子能鹤立鸡群,有帝王之风范,继承祖宗大统。但另一方面看着储君无论从谋略、气势、用人、威名等方面都青出于蓝比自己更胜一筹的时候在心里也是暗自防范的。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脆弱的窗户纸,一旦这张脆弱的窗户直被捅破,皇帝看到对面的太子殿下藏着不良的心思,无论这不良的心思是真是假,在皇帝眼中就一定不能容忍,总觉得自己卧榻旁养着一只装睡的老虎猛兽,欲处置而后快。” 谢芙蓉停顿了一下,见王肃和王曦一直都沉默地听着,又补充了一句:“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替皇上和太子将那层脆弱的窗户纸捅破!咱们的皇上如今毕竟已经老了,可以说是惊弓之鸟,一旦那层脆弱的窗户纸捅破了,很难说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王肃看着谢芙蓉的双眸之中有一些异样:“丫头,现在确实是长大了,连分析君王之心都如此有道理,看来这些年跟着你二舅舅在骊山书院没白学!” 谢芙蓉抿唇一笑。 王肃又冷下脸来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这骊山书院八百年前就已经姓王、姓谢。若不是我们王谢两家,骊山书院又哪来那一代代的栋梁之材。但八百年后谢氏竟然被皇室逼到了这样的份上,就连子孙要进骊山书院学课也不敢明着去,只能如丫头这般暗度陈仓。” “盛极必衰,这是自然法则,谢氏到了我们这一代,曾经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和无上尊容都已经享受过了,如今也没有什么可以怨的了,只求明哲保身。” 关于谢氏兴衰存亡的话题实在太沉重,曾几何时已不知论过多少回,王肃也不愿再说下去,便将话题扯到了之前的正题上:“既然丫头将帝王的心思已经猜的如此明了,想必如何离间太子与皇帝关系也已经有法子了?” 虽然用“离间”这两个字不是很好听,但说白了谢芙蓉说了那么一大堆,最终的效果就是离间他们的关系。 谢芙蓉故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嘛……其实就在之前我让荣国府的翎卫军押送到咱们草堂的那几个弓箭手的身上,只是现在暂不跟两位舅舅说,等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 王肃大笑了两声:“哈哈,二哥,你瞧瞧这丫头是越来越有心思了。这可都是你教出来的,如今是拐着弯的要用到你我二人的身上了!” 谢芙蓉只是抿着唇笑着,没有说话。 王曦也哈哈地笑了两声。 谢芙蓉与王曦、王肃二人又说了会儿话。 无非就是王肃之前在北境的一些情况,顺便了解了一下谢云溪在北境的状况。 还有这些日子骊山书院的一些情况。 之后王肃便拉着谢芙蓉去下棋了,说是非要看看谢芙蓉这些年的棋艺有没有长进。 王曦在一旁看着书,王肃和谢芙蓉下棋,一直下到了子时才让谢芙蓉回了房去歇息。 谢芙芙蓉刚走到门口,感觉到屋内有什么不对劲,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提高了警惕推开门。 猛然一个白影朝着谢芙蓉扑了过来,谢芙蓉反手为掌,与来人对上了掌。 那人在掌力的劲风之下眉眼如丝,容颜柔美,发丝飞舞,绝美至极。 是玉无缘。 玉无缘紧紧地皱着眉头,一脸的无辜:“娘子,你让为夫等的好苦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女尸名单 谢芙蓉手下用了十成的功力,猛然一推,将玉无缘推了出去。 玉无缘借力打力,几个翻转,在屋内的正中央站定了下来。 上次在点苍山的时候谢芙蓉中了玉无缘的暗招,被吓了迷药。所以功力不能完全使出来,当时不是玉无缘的对手,但是这回可没有中招。 玉无缘很清楚,如果真的打起来,她在谢芙蓉手底下根本连十招都过不了。 玉无缘熟练地就如同自己家一样,在桌子旁做了下来,顺便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没想到娘子还有这等本事,真是藏的够深的呢!为夫如不是今日应了你的越而来,竟还不知道,堂堂荣国府上的大小姐,您竟然把天下人都骗了!” 谢芙蓉也不是第一次见玉无缘,也不是今日才知道他嘴巴花哨,也不生气,只微微笑了笑。 “秦大公子的胆子也真是够大的呢,利用荣国府上的二夫人,绑架荣国府的嫡小姐,就连太子殿下你也敢打成重伤了再利用一把。芙蓉这点区区小伎俩,在秦大公子这里难登大雅之堂吧!” 谢芙蓉说的是“秦”不是“玉”。 玉无缘嗑着瓜子的手顿了顿,接着又恢复了之前满脸嘻哈的的模样,故意皱着眉头道:“娘子莫不是糊涂了,还是红杏出墙了?竟连为夫姓何都忘记了?” 谢芙蓉一本正经地在玉无缘的对面坐了下来,自顾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江湖人称‘玉面公子’谁人不知他是玉无缘?但又有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谢芙蓉又倒了一杯茶递到玉无缘的面前:“秦大大公子,您先喝杯茶,且慢慢听芙蓉给你讲个故事。 玉无缘脸上的笑容有些干涩。 当然,他这细微的表情没有逃过谢芙蓉敏锐的双眸。 谢芙蓉不动声色地继续道:“说的是江南的一个大户人家,家中以开山立派收徒为生,那年府上的夫人诞下了一对双胞胎,深得府上老爷的喜爱。这对双胞兄弟日渐长大,渐渐长的英俊潇洒,绝美非凡。几乎传遍了邻乡十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随着那个孩子长大成人,哥哥越发的成熟稳重,侠肝义胆,名声在外,贤名远扬。 弟弟虽没有哥哥这般的名声,却机智聪慧,熟读各类武功秘籍和剑谱。甚至在继承本门武功之上多有创新,可谓光耀门楣。 不过按照祖制,就算哥哥的武功不如弟弟,祖宗基业也是要传到他的手上,弟弟只能另辟家业。 如此一以来,那弟弟怎会甘心?常此之后便暗生了杀兄夺业的心思。 听说那是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也是父亲去世,哥哥继承家业的前夕。弟弟买通了家里的门徒,将哥哥活活砍死在了父亲的灵堂里。 后来自己顶替了哥哥的身份,继承了家业,并且还娶了哥哥心爱的小师妹为妻。 而那死不瞑目的哥哥,却只能以被仇家杀死的名义,被迫顶着弟弟的身份与父亲一起下葬。” 谢芙蓉一边讲着故事,一边观察着玉无缘的表情由方才微微的变化,渐渐地变为沉着、凛冽,再到双眼之中布满杀气。 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了玉无缘身边,扶着他的肩膀俯下身去,在他耳边低声问:“秦大公子,你可想知道那弟弟欺瞒族人,杀兄夺妻,结局将会如何?” “咔嚓”一声,玉无缘手中捏着的一个杯盏生生地被捏成了粉碎。 谢芙蓉瞧见随着那杯盏碎裂,玉无缘的嘴角簌簌地颤抖了两下。 她满意一笑,眼角划过一抹促狭:“其实芙蓉也很好奇,不如秦大公子,你直接告诉芙蓉,如那哥哥没有死,他将会如何对待昔日的仇人?” 玉无缘眸光慑人:“谢芙蓉,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芙蓉灿然一笑:“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南境九州之一宁州武学世家秦氏玉剑山庄的嫡长子秦暮楚喽?” 玉无缘眸光沉沉:“谢府芙蓉,看来你的本事的确不小!” 毕竟当年秦暮楚九死一生,活下来之后改名换姓,几乎将自己的身世背景抹的一干二净,甚至以采花贼“玉面公子”的名号来掩人耳目。 可不是一般人说翻就能将他的老底儿翻出来的。 谢芙蓉眸光明亮:“只是为了与秦大公子合作多费了一番心思而已!” 玉无缘挑眉看向谢芙蓉,很疑惑她口中所说的“合作”两个字。 “秦大公子之前与我二婶儿合作,甚至如今投靠太子,无非就是想借机扩大自己的势力。有朝一日能够有足够的实力替自己复仇,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恢复你御剑山庄嫡长公子的身份而已。太子和二婶儿能给你的筹码我谢芙蓉照样能给得起,甚至比之更多!” “你是想让我背叛太子?” “话不要说的太难听,只是让秦大公子擦亮眼睛,选择更有利的盟友而已!” 玉无缘打量着谢芙蓉半晌没有说话。 谢芙蓉执起桌上的茶壶,替玉无缘重新倒了一杯茶,转身走到了雕花棱镜旁边蘸着水卸掉了自己一脸的易容,那清丽绝美的容颜正和之前玉无缘在点苍山的时候见到的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之前在点苍山的时候谢芙蓉的打扮是一身的雍容华贵贵女妆束,而如今却是一副翩翩公子哥的衣着。 谢芙蓉缓缓走到玉无缘面前,将自己完全亮相给了玉无缘,看上去及其坦诚:“秦大公子,这可是我最保密的王牌了,如今拿出来作为咱们合作的筹码,可够?” 谢芙蓉口中所说的筹码其深意自然是她背后的整个帝京谢氏和琅琊王氏。 玉无缘的双眸渐渐凝聚起来,望着谢芙蓉:“芙蓉小姐是想与我如何个合作法?” 谢芙蓉满意一笑,走到雕花棱镜旁边,又仔细地将易容戴上。 然后走回玉无缘的对面坐了下来,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册子来缓缓推到了玉无缘的面前。 “年前的时候太子殿下不幸坠入玉女河,打捞的人从河中靠近潇湘馆的地方翻出了二十多具女尸来,牵扯了兵部侍郎项玉卿。此案经由顺天府上呈刑部,皇帝交给了梁王查办,这两日梁王正在刑部审着呢,这件事情想必依秦大公子的本事一定早有耳闻了。 这便是那二十多具女尸的名单。” 第一百五十六章 精心策划 谢芙蓉没有说完,但玉无缘却大概猜到了谢芙蓉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件案子上做手脚?” 谢芙蓉嘴角轻轻一笑,给了玉无缘一个肯定的信号。 又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来递到了玉无缘的面前:“这是此案的全部案情!” 玉无缘疑惑地看了看谢芙蓉,打开册子看了起来。 这件案子因着是陈年旧案,除了知道牵扯了兵部侍郎项玉卿之外没有多余的任何头绪。且当时又是年关将近,歇了朝,所以案子的细则推到了年后再审。 可如今梁王那边已经将项玉卿审了好几天,那人一把硬骨头,愣是将所有的事情一个人扛了下来,一个字都不招。 梁王对此案一点头绪都没有。 却没想到谢芙蓉这个闺中贵女已将案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玉无缘一边看着,谢芙蓉一边复述:“玉女河那个地方西岸虽有诸多秦楼楚馆,东岸的下游却有很多文人雅士常去的茶楼、琴楼、墨馆,甚至还有几个高门大户转养外室的别院。 项玉卿和朝中几位重要官员曾在那个地方设了一个私院,专养一些女子供朝中官员玩乐。 大周朝明文禁令,朝中官员不可出入青楼,这些官员长期被朝中和府中的琐事压抑着,长久以来心里上累计成曲,所以玩弄女子的手段不知轻重,女子承受不了而死是常有的事情。 打理这个私院的人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乘船将尸体运送到了西岸上游潇湘馆附近。 如果尸体不被人发现便已,若被发现也能混淆视试听,让人以为死的是潇湘馆的女子。 这些女子有些是出生清贫,为了攀上富贵,自愿的; 有些是各府为了探知其它府邸的密事,暗中送去的细作; 也有些是高门府邸的庶女,身份虽高,但不见得尊贵,被各府官员捐贡出去的。 但其中一位却身份特殊,与这些女子完全不同!” 玉无缘很快便明白过来,举了举手中谢芙蓉给他的名单册子:“有何特殊?那个女子也在这名单之内?” 谢芙蓉点了点头:“她就是失踪已久的太子良娣,忠武候府夫人母族夏氏掌房的嫡女夏紫薇!” 玉无缘猛然一顿。 这简直是惊天奇闻。 几年前,太子及冠之时从庐阳夏氏选了一位女子做为太子良娣。 却不想这位良娣进了东宫没多久便生死不明,杳无音讯。 宫中、刑部、以及顺天府一直在寻找,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却不想她竟然成为了朝中官员的私?妓。 玉无缘有些不敢置信:“这简直是惊天奇闻,太子的良娣,庐阳长房的嫡女,怎么可能……可能成为朝中官员闲时玩弄的私?妓?你是不是弄错了?” 谢芙蓉冷笑一声:“这就得要问牵扯此案的兵部侍郎项玉卿和宫里头那位项德妃了,听说当年太子的这位良娣失踪之前还怀有两个月的身孕。项德妃一心想挑个自己母族项氏的人给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妃,并且为了东宫嫡长子是自己母族的女子所生,用尽了各种招数!” “不至于吧?难道项德妃的脑袋有问题?自己的儿子便是太子,只要太子登基,她便是母后皇太后,太子的嫡子是谁生的还是不她的亲孙子?” “你这么想,人家可不这样想,谁做太子妃、谁为太子生下嫡长子谁便是未来的皇后、未来的太后。那把轮椅上上坐着的人身上流着一半的血可是太后母族的,这个关系着这一族人未来几十年的荣华富贵和门楣荣耀。” 玉无缘不屑道:“你们生活在皇宫周围的世家大族弯弯绕可真多!” 谢芙蓉依然淡淡笑着:“我要你做的便是将这份名单和这份案情的陈述交到太子楚萧然的手中。太子不是愚昧之人,此案牵扯之人项玉卿乃太子的亲舅舅,且已经是铁板上定钉子的铁案。太子为了不自己热火上身一定会避嫌,在梁王审理的时候不插手此事。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此案的详细案情和所牵扯的人。 一旦太子知道此案的受害者有他良娣,且项玉卿所犯的罪责比他原本想象的十倍之重,甚至会是牵连整个项氏被株连九族的时候,你说太子还能稳坐东宫,装得出那副大义灭亲的模样么?” 玉无缘看着谢芙蓉的双眸之中有什么光亮的东西在暗暗流动:“届时太子为了保住项氏一定会倾全力阻止梁王查出此事,甚至有可能会捏造假证。到时候你再将同样的名单和案情呈送一份到梁王府和者御前。那么太子在皇帝的眼中便成了故意包庇,以权护短。自此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便要重新考究了。” 谢芙蓉悠悠地抿了一口茶,继续提醒玉无缘:“如果皇上知道太子对此案的内幕了如指掌呢?” 玉无缘愣了,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心思深沉至极,气质诡谲,手腕狠绝,让他忽然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谢芙蓉对付太子的这些计策可谓是一环接着一环,让其避无可避,只能一步步地顺着她的安排往里头越陷越深。 更甚至让太子如同是铁板上的蚂蚁,下边烧着一把火,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玉无缘愣愣地盯着淡然自若,陈述着这些计策轻松的就如同说着“今天的天气真好”的谢芙蓉:“如果皇帝知道太子也知道此案的内幕,那么关于太子良娣夏紫薇的死在皇帝眼中便成了太子蓄意杀妻。依照夏紫薇的身份,皇上必定会给庐阳夏氏一个交代,那么太子有可能就会被……” 被废黜! 玉无缘简直难以相信,谢芙蓉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能够筹谋到这般精密。 这些可是那些常年沉静在朝堂宦海的男子都不一定能够想到得出的计策和谋略。 他忽然觉得,窗外的星空瞬间有些暗淡,帝京的风云也跟着凛冽了起来。 承乾殿里,皇帝坐拥天下; 帝京之中,各府坐享富贵尊荣; 又有谁知道,这静水深流,一派春风和煦的表象之下,某个暗香浮动的闺阁之中正有一把柔胰缓缓悄无声息地伸到了朝堂和巍峨高墙的深宫之中,暗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搅动着风起云涌。 玉无缘忽然笑:“果然,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得罪什么,都不能得罪女子这种动物。” 谢芙蓉知道玉无缘这是以为她是因为喜欢太子而却得不到起了报复之心。 不过对于她来说,这也没什么。 玉无缘又道:“芙蓉小姐凭什么认为我玉谋人就能答应与你合作?你说了这么多,无非都是我在帮你办事,到现在我可没有看出来芙蓉小姐你精心策划的这场局对于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关爷屁事 谢芙蓉轻笑:“策反太子对于秦大公子你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好处,不过这只是咱们合作的一个开始,我已经亮了我的底牌,秦大公子你是否也该做点什么表示你的诚意?” 不过,你不愿与我合作也没有关系。就算你不做,我照样有其它法子让太子拿到这两本册子。只不过到时候太子必败,只怕秦大公子你的一番苦心又要付诸东流了!” 玉无缘的的表情有些阴险:“你就不怕我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太子?” “就算太子知道了又能如何?项玉卿的案子已经是铁案,背后的项氏一门在劫难逃,难道太子明知道有危险,还能坐视不管么?” 玉无缘眯了眯双眼:“好阴险的毒计。一箭三雕,既策反了太子,又搅乱了朝堂,还顺势推掉了芙蓉小姐你和太子的赐婚。芙蓉小姐,我是该说你是机智聪慧呢,还是阴险毒辣呢?” 谢芙蓉淡淡一笑:“芙蓉先预祝秦大公子马到成功!事成之后我会先借给玉公子两百个精密的隐卫,任由秦大公子差遣。” 玉无缘对于谢芙蓉开出的这个报酬似乎很不在意。 谢芙蓉又补充道:“秦大公子可别小看了我这两百个隐卫。这两百人可是专门受过培训的专业杀手,比上秦大公子在点苍山的那些半吊子弓箭手强多了。随便一个拉出来都能以一敌百。至于秦大公子所谋划的复仇并恢复您玉剑山庄大公子身份的事情呢……”谢芙蓉的眼角笑的弯了弯:“既然与秦大公子合作,这件事届时咱们还得细谋一番!” 玉无缘的眸光忽然亮了。 谢芙蓉提醒:“不过只是借,不是给!” 是夜,谢芙蓉和玉无缘谈的很融洽。 玉无缘走后谢芙蓉让九歌把之前俘虏来的那些弓箭手全都给放了。 听说次日一早太子便收到了两本册子。 一本是关于玉女河女尸的名单。 另一本是关于玉女河女尸一案牵扯兵部侍郎项玉卿的案情。 太子看后勃然大怒,当时便去了项德妃的宫中,和项德妃大吵了一架。 然后太子又暗中去了天牢,见了项玉卿。 当日夜晚项玉卿便在天牢自缢了。 临死前一项嘴风很紧,只字不漏的项玉卿留了一份血书,交代了玉女河女尸一案所谓的内幕。 当然他所交代的内幕自然是将所有的事情揽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该交代的真相一件都没有交代清楚。 并且还交代了玉女河女尸一案的名单一份。同样,该交代的人一个都没有交代,尤其用别名代替了庐阳长房嫡女夏紫薇的名字,也就是太子良娣。 两日之后,正当朝中所有官员以为此案会就此了结,深深地替自己抹了一把冷汗的时候。 听说御书房里忽然多了两本莫名其妙的册子,也不知道是谁悄然送过去的。 同样的,刑部正在了结项玉卿一案的梁王殿下手中也收到了这样两本神秘的册子。 据说是和玉女河女尸有关,且比自缢而死的项玉卿交代的还要真实,还要齐全。 与此同时整个帝京和宫中都在谣传,项玉卿自缢而死的当日太子殿下曾秘密去过刑部天牢一趟。 还有人谣传,其实当年太子殿下一心喜欢着荣国府二房的三小姐谢瑾瑜,且谢瑾瑜又是个善妒的。太子殿下为了讨谢瑾瑜欢心,暗中处死了当年刚纳入东宫的太子良娣。 还有人说,宫里的项德妃为了自己的家族项氏,一心想让东宫的嫡长子是项氏之女所处。但奈何当时太子良娣夏氏先怀上了身孕。德妃为了一己之私,不顾母子之情害死了夏氏夏紫薇。 还有人说,当年的太子良娣夏紫薇并非是项德妃害死的,而是被项玉卿诱骗到了他替朝中官员私设在玉女河东岸的私院中做了私?妓。夏紫薇因无法承受当时去私院玩乐的朝中官员的变态手段而死。院子的主人便将她的尸体沉到了玉女河中,那二十多具尸体中便有夏紫薇的。 还有人传呼其神,说有人当年亲眼看到夏紫薇在玉女河东岸的私院中出现过。 还有人说当日玉女河那些女尸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曾亲眼在其中一具女尸上看到过夏紫薇随身佩戴的玉佩。 反正不管如何传,每一条都传到了宫里头皇帝的耳朵里,传到了审理此案的梁王府里,也传到了庐阳的夏氏。 皇帝和梁王同时拿到册子也就是帝京盛传谣言的当天,皇上在御书房中大怒,当即召见了太子和梁王。 听说皇上当时直踹了太子一脚,并下令将太子禁足东宫,将项德妃也禁足在了宫中。 还听说庐阳夏氏掌房的夏侯和候夫人听到这些传言之后当天连夜赶往了帝京,一路上跑死了好几匹马。 到了帝京之后并没有直接进宫去面见圣上,而是去了刑部,一一查看了从玉女河打捞出来的二十多具女尸。 当他们从刑部出来的时候痛苦不已。 进宫面圣的时候也不知道和皇帝说了些什么,在承乾殿从午时呆到了晚上戌时二刻,皇帝亲自将他们从承乾殿送了出来,并让李总管亲自去安排在宫中住了下来。 听到这些的时候始作俑者王荣甫,也就是谢芙蓉,正在朱仙楼上和忠武候府上的秦小侯爷、韦相府上的大公子韦晏云以及帝京城里一众有名的、平日里和他们玩到一起的二世祖们在赌骰子。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谢芙蓉一身锦缎云衫,挽着袖子提着个鸟笼子,高喊着。 “大……大……大” “小……小……小” 旁边的众人都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被谢芙蓉扣在桌子上的骰盅。 谢芙蓉嘴角一笑,猛然揭开了手下骰盅,三颗骰子三六为上。 “哈哈哈,你们都输了!”说着她一扬手,后边女扮男装的素澜便帮她收了赌注。 “不玩了,爷要给我的鸟晒晒太阳!”谢芙蓉丢下手中的骰子,说走就走。 吹着口哨,丢掉了自己闺中小姐的温婉矜持,完全是王荣甫平日里在众人面前桀骜不驯的纨绔公子哥儿模样。 没了谢芙蓉,秦祁烨和韦晏云也不想玩了。 跟着谢芙蓉到了朱仙楼东南角一个阳光极好的雅间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斗鸟。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年前从玉女河捞上来二十多具女尸的那个案子竟然牵扯了太子。如今太子都已经被禁足在东宫了!”韦晏云扯着谢芙蓉的袖子问。 谢芙蓉将自己的袖子从韦晏云的手中拽了回来,不屑道:“关爷屁事!” 说着,提着鸟笼吹着口哨站到了临街光线好的窗户边上,给自己的鸟晒起了太阳。 韦晏云也不以为意,又拽着秦祁烨道:“你总该听说了吧!听说那二十多具女尸当中还有你的小表妹,也就是当年的太子良娣夏紫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怀有身孕 “是小表姐!”秦祁烨瞪韦宴云。 “是是是!是小表姐,听说昨日你庐阳的舅舅夏侯和你舅母夏侯夫人进京了。还去刑部看了你小表姐的尸体,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能认得出来么?” 虽说秦祁烨和夏紫薇是表亲关系,但一说起来,秦祁烨的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表情蔫蔫道:“我表姐的左臂小的时候摔伤过,舅舅和舅母一眼便能认得出来左臂的骨头有曾经摔伤过的痕迹。更何况传言也非虚,表姐的尸体上确实带着她贴身的玉佩,不可能有错的!” 韦宴云原本也是想八卦几句,没想到竟然挑起了秦祁烨的伤心,哥俩好地搭上了秦祁烨的肩膀:“俗说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难过。” 没想到韦宴云这样一说,秦祁烨竟然更难过了,双眼都有些红润:“舅父和舅母就我表姐这样一个女儿,没想到如今却……” “听说昨日夏侯和夏侯夫人进宫之后和皇上在御书房说了很久的话,并且还让李总管亲自安排到了宫里头住下。你放心,这件事情虽说牵扯上了太子,但是庐阳夏氏的家底也算殷实,皇上一定会给你舅舅和舅母一个交代。” 秦祁烨点点头。 谢芙蓉看着二人实在没劲儿的很,便提着鸟笼子朝外头走:“两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实在没劲儿!” 韦宴云和秦祁烨也顿时觉得谢芙蓉的话说的不假,他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伤感来伤感去的确实没劲,便也站起身来跟着谢芙蓉出了雅间:“荣甫,你别走啊,咱们再去赌两把!” “不去!没劲!”说着便下了朱仙楼。 人刚到了门口,便看见迎面风风火火走来的斓曦公主!” 大白天的怎么就遇到了这个小姑奶奶,谢芙蓉皱了皱眉头,转身便往回走。 “王荣甫!你给我站住!” 谢芙蓉就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你再往前走,我就喊人了!”澜曦公主跺脚。 谢芙蓉压根儿就不理她,脚步没有停。 “大伙都来评理啊!我怀了这个负心汉的孩子,他竟然狼心狗肺地要将我们母子抛弃,这可让我们娘儿俩以后怎么活啊!我……我不活了我……”斓曦公主扬声喊了起来。 谢芙蓉嘴角抽了抽,顿住脚步,皱眉回头。 这里可是全帝京最热闹的长安大街,斓曦公主这样一喊,没到片刻的功夫,周围便围满了人。 斓曦公主得意地朝着谢芙蓉一扬下巴。 然后依旧是方才撒泼的模样,用娟子捂着脸道:“大伙都给评评理,这个没良心的负心汉,我怀了他的孩子,他竟然不愿意娶我过门,还要残忍地将我们母子抛弃,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怎么活啊!” 从一旁围观的人群当中顿时传来一阵议论之声。 甚至有的人已经指着谢芙蓉骂了起来。 “哎呦,原来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呐!” “这姑娘看着也怪可怜的,看来一定是被这个负心汉给骗了!” “可不是么!” “能来朱仙楼这种地方的一定是身份高贵的有钱人,看来有钱人家就是非多!” 斓曦公主朝着谢芙蓉又是得意一笑。 更甚至有人已经朝着谢芙蓉砸过来了鸡蛋、菜叶…… 吧唧,一个鸡蛋砸碎在了谢芙蓉的脚下,溅起了几滴蛋清落在了她那双做工非常讲究的玄黑色墨色纹理锦绣靴子上。 在朱仙楼的堂内还来不及出来,便见到这一幕,正站在原地看好戏的韦宴云和秦祁烨二人齐齐“哦呦”一声,露出一个贼贼的笑。 看来世上没有参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 谢芙蓉面露不耐烦地有朝着外头走,打算直接越过人群,不搭理斓曦公主,却没想到斓曦公主一把拽住谢芙蓉的袖子:“你这个薄情郎,难道还要丢下我不管么?” 谢芙蓉一笑,忘了一眼仍旧对他指指点点的众人:“斓曦公主,你闹够了没有?毛都还没长齐全呢,你给爷怀的是哪门子的孩子!” “哦呦,原来她是斓曦公主啊!”人群中有人道。 “就是皇上最宠爱的那个小女儿么?” “就是她!” “听说她今年才十三岁!” “这个男的也太没良心了,人家姑娘才十三岁就让她怀孕了,这是不打算负责了么?” “你糊涂了吧,才十三岁,葵水来了没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怀孕呢!” “哎呦,这不是小霸王王荣甫么?斓曦公主又赖上她了?”人群中似乎来了个认识他们且知情的人。 “斓曦公主不是前些日子被皇上下旨赐婚给了护国将军府上的大公子了么,怎么还缠着王荣甫呢?” “谁说女追男隔层纱,这隔着的分明就是带刺的铁丝网么。怪不得斓曦公主缠了王荣甫这么久都没结果!” 斓曦公主见被大家认出了身份,又说了那些话,顿时脸颊绯红,但他却依然不依不饶地拽着谢芙蓉的衣袖。 “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她身边的婢女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对斓曦公主道。 斓曦公主死死地盯着仍旧一副纨绔桀骜,根本就没有瞧她的谢芙蓉,半晌,眼圈竟渐渐红润了:“王荣甫父皇都将我下旨赐婚给皇甫漠寒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么?” 说实在的,谢芙蓉真心难过不起来,唯一有的便是同情。 自古无情帝王家,生在皇家,就算皇帝再疼爱,他也是君王,儿女注定要成为帝王权衡朝纲之下的牺牲品。 “这件事爷听说了!既然都要嫁人了,还出来瞎折腾什么?好好在宫里头待嫁去!“ 斓曦公主委屈的双眸之中煜煜流泪:“王荣甫,我让你去跟父皇请旨收回我与皇甫漠寒的婚事,赐婚于你我二人,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去!” 瞧着斓曦公主的样子,谢芙蓉确实有些心软。 但此刻她在众人眼中是王荣甫,这个身份容不得她有一丝心软,一副不耐烦之色,转身便走:“添什么乱呢,爷还忙着呢!爷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女人在也面前哭哭啼啼。” 第一百五十九章 遇刺追杀 谢芙蓉转到朱仙楼的后院上了自家的马车,候在里边的是女扮男装的苏澜。 二人驾着马车一路回了博雅草堂。 一下午谢芙蓉都呆在小书房里看书,无事。 傍晚的时候吃过晚饭,谢芙蓉正和王肃下棋,苏澜匆匆地找了进来:“二公子,不好了,斓曦公主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今日朱仙楼门口你走之后斓曦公主没有回宫,而是一气之下跑出了城,后来遇到了皇甫公子的人,现在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斓曦的身边不是安排了咱们的隐卫么?” “是有咱们的隐卫,但是皇甫公子似乎知道我们有意保护斓曦公主,特地安排了精卫阻拦了咱们的人。” 谢芙蓉脸色顿时一变,起身拽上衣服便要往外头走。 王肃皱眉:“要不要舅舅忙帮?” “不用!” 二人出了门,苏澜道:“二公子,马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 “斓曦不见踪迹多久了?”谢芙蓉边走边问。 “一个时辰了!” 谢芙蓉和苏澜上了马,一路策马朝着帝京城外而去。 ………… 今日,斓曦一大早便出了宫。 出宫后和往日一样直奔博雅草堂,但在博雅草堂候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王荣甫回来,便直接追着去了他常去的朱仙楼。 和往常一样,王荣甫都没有给她好脸色,甚至还让一旁围观的百姓好好地奚落了一番。 原本这些她都是能承受的,因为他觉得王荣甫不是不喜欢她,而是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罢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明明知道父皇将自己赐婚给了皇甫漠寒,竟然还能无动于衷,更甚至让自己回宫去安心待嫁。 她瞬间觉得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下来了。 自从当年第一次进骊山书院学课,第一眼见到王荣甫的时候她便喜欢上了她。 这些年她一颗心全扑在了他的身上,虽然他一直躲着自己,但她就是喜欢的紧。 却从来没有想过王荣甫会不喜欢自己,因为她是当朝最尊贵的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只要是她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看着那些因为王荣甫离开而对自己指指点点的人;听着那些议论自己的声音,她觉得有无数个线头在自己脑海中打转,转成了无数个死结。 她再也无法忍受,便冲开了重重人群跑了出去。 她似乎觉得,就这样跑下去,自己的内心会好受一些。 似乎就这样跑下去就可以不去想王荣甫不喜欢自己的事实。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追着的两个婢女不见了,自己好像已经跑出了帝京城外,在一个很偏远的地方。 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根本就辨不清方向。 忽然脚下的落叶开始卷地吹了起来,朗朗晴空之下竟然开始凭空起了大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好像来了很多骑兵。 斓曦内心有些欢喜地等待着,想着那些骑兵肯定是父皇和母后派人来找他的。 但当看清那些骑兵的装扮时,她却忽然愣了,他们根本就不是皇城的骑兵而是一群骑马而来的黑衣人。 甚至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杀气腾腾。 斓曦狠狠一颤。 那些人到了近前,将斓曦围在了中间,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剑。 斓曦内心及其害怕,颤抖着声音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来送你上西天的,受死吧!!” 其中一人说着,大喊举着剑便朝着斓曦刺了过来。 斓曦吓的脸色苍白,踉跄地向后推着,却不想被地上一块石头给绊倒了。 金樽玉贵的公主,平日里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但此刻她也来不及细想,甚至连摔在地上之后膝盖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都顾不得,从地上爬了起来,慌乱地逃命。 但她一个柔弱的小丫头,哪里跑得过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男子? 那人就如同老鹰抓小鸡儿一样,轻而易举地一把将斓曦拽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了两声,高高地举道了半空中。 身后有人喊道:“别磨蹭了,动手吧!” 那人的笑容忽然顿住,眸光顿时如鬼魅一般凛冽地看着斓曦,手下的刀缓缓举起。 斓曦吓的都不知如何反应了,闭着双眼大喊了一声。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身子猛然一轻,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睁开双眼,看到举着自己的那个黑衣蒙面男子竟然恐怖地瞪大了双眼,嘴角缓缓溢出一丝鲜红的血丝来。 紧接着有人将她接到了怀中。 他还来不及细想,从一旁的茂密丛林之中窜出来一队黑衣劲装的男子,和那队黑衣蒙面的骑兵纠缠厮打了起来。 混乱之中有人喊道:“暗3,块带公主离开。” 声音刚落,有人忽然走过来,迅速对斓曦说了一声:“公主得罪了!”便将她抗在了肩上,朝着密林的方向而去。 斓曦知道这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并没有挣扎,何况此刻她已经被吓的没有了直觉,根本就想不到挣扎。 但是那人带着她还没跑多远,“嗖”一声,不知从何处射出来一支冷箭,正中射在了那人的背心。 那人在倒下之前竟然缓缓地、小心地、将斓曦放在了地上。 斓曦再次被吓的一阵颤栗,她瞧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满身是血,早就没有了气息的黑衣劲装男子,吓的满脸是泪。 满心的害怕、无助、恐惧,但她知道,自己一定要逃命,拼命地逃命;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逃,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父皇和母后了。 于是她爬起来朝着丛林的深处跑去了,脚下虚浮的没有一点力气,好几次都被坑坑洼洼不平的路面绊倒,但她依旧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厮杀声,有人倒下的惨烈呼叫声,还有……有人向她追来的声音。 内心有个声音在无助地呼唤着:王荣甫,你在哪里……你快来救我,你快来救我……王荣甫…… 第一百六十章 危急时刻 谢芙蓉和素澜策马出了城,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两条路。 一条是通往离帝京最近的吴柳镇; 另一条是通往京郊黎山的皇陵。 “公子,咱们应该走哪条路?”苏澜犯了难。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斓曦应该是从来都没有出过京的,唯一去过的地方就是皇陵。所以就算赌气跑出来,也应该是惯性地走了她熟悉的路,不可能朝着吴柳镇的方向去。咱们朝着皇陵的方向追。” “是!” 驾一声,二人扬鞭狠抽马屁,走了左手去往皇陵的方向。 二人大约追了半个时辰,路上见到了一些打斗过的痕迹,素澜跳下马查看了一番:“公子,这应该改是皇甫公子的人为了绊住咱们安排到斓曦公主身边的隐卫,两方争执的痕迹。看来咱们的隐卫确实跟着斓曦公主走了这条道,我们没有走错!”谢芙蓉点了点头,二人上马,继续朝着往前找去。 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她们二人过了官道,来到了一处及其僻静的地方。左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右边是山林。中间的空地上躺着很多死士,显然是不久之前有人在这里动过手。 苏澜和谢芙蓉齐齐下了马,二人查看了一番。 谢芙蓉道:“看来皇甫漠寒的人分了两路,一路在前面的位置拦截了咱们派在斓曦身边的人;另一路在这里追上了斓曦。看迹象咱们的一部分人在皇甫漠寒的人拦截斓曦的时候刚好赶到了这里,又与他们动了手。素澜,咱们分开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看得出他们去了哪里?” “是!” 素澜应了一声,朝着茂密树林的方向找去。 谢芙蓉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找。 半晌之后,素澜忽然喊道:“小姐,这边有情况!” “谢芙蓉忙朝着素澜的方向跑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名隐卫,是璇玑阁人的装扮,背心中间而死。 素澜认得那是璇玑阁精卫二队的暗三。 谢芙蓉将一支碧绿的水眼宝石玉钗交到谢芙蓉的手上:“小姐,这是在暗三的身边发现的,您看看可是斓曦公主的东西?” 谢芙蓉记得,早上在朱仙楼门口遇到斓曦的时候斓曦所佩戴的正式这支玉钗。 便看了一眼树林的深处,沉声道:“走,咱们追过去!” “是!” 因为黎山这个地方基本都是皇陵所在,一般很少有人会来这里,所以这边的山林草木都长的十分茂盛。 谢芙蓉与素澜二人越往里走,里边的树木长的就越诡异。 林中传来各种怪异的虫鸣鸟叫声,地上还有许多虫蚁长的甚至有平常虫蚁的三个个头那么大。 谢芙蓉和素澜各自手中都紧紧握着一把剑,提高了警惕。 “公子,会不会是咱们走错了,按理说咱们的人要是能够追上斓曦公主,这一路上一定会留下咱们的记号。但是咱们现在越走越深,根本什么标志都没有。”素澜见林内的迷障越来越深,对谢芙蓉道。 “谢芙蓉丝毫都不敢放松警惕:“既然暗三在林外,且他的尸体旁又有斓曦的玉钗,就表情当时他确实是带着斓曦往这个方向走了。林外的土质虽然坚硬但还是能够看出地上的脚印只有进的,没有出的,且杂乱无章。我怀疑当时有很多人还在斓曦的身后追杀,这个林子又如此诡异,咱们得尽快找到斓曦。不然就算皇甫漠寒的人没有追到她,她也会有危险。” “是!” 二人又朝着林子深处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她们又在一个枯枝上发现了从斓曦的衣服上扯下来的一块碎片。 素澜拿着那碎片道:“小姐您分析的确实没错,他们确实是进了这个林子。” 谢芙蓉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地上除了一个浅浅的小脚印之外没有多余的脚印,神情稍霁:“看样子斓曦走到这里的时皇甫漠寒的人都没有追上她。这个林子确实复杂,她们一时半会想追上斓曦也不容易。” 苏澜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发现已经快要日落西山:“小姐,咱们必须在天黑之间找到斓曦公主,这个林子中晚上肯定不安全。到时候斓曦公主一人肯定很麻烦!” 谢芙蓉点了点头,二人继续往前走。 忽然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声音,谢芙蓉与素澜对看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凛冽的杀气。 “公子小心!苏澜提醒。 谢芙蓉稍稍躬下身子朝着往前缓缓地走了两步,轻轻地扒开了面前茂密数树枝。 透过树枝的缝隙,谢芙蓉看到前方正有一只成年的猛虎,身后还跟着三只小老虎。 那猛虎张开嘴巴“嗷”地吼叫了一声,迈开阔步,正朝着前方躺在地上,衣衫褴褛,慌乱不堪的一名女子缓缓走了过去。 气势威武,凶恶至极。 斓曦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儿,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躲,更甚至连哭泣的喊叫声道忘了。只惨白的脸上挂着泪水,不住地速速颤抖着。 “小姐,是斓曦公主!“素澜又喜又惊。 谢芙蓉眸光敏锐,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景象,一动不动。 忽然那老虎“嗷”地又吼叫一声,张开锋利的前爪,腾空而起,朝着斓曦扑了过去。 斓曦猛然惊叫一声,用手挡住了双眼。 但良久,她预知的危险都没有到来,忽然听到“咚“然一声,有生么重重落地,紧接着就是那只猛虎惨烈的的叫声。 斓曦都不敢睁开双眼去看。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斓曦,你有没有事?” 她心下一喜,迅速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那个这一路上她都在盼着的身影。 斓曦猛然扑进了谢芙蓉的怀里,哭道:“王荣甫,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我终于等到你了!” 谢芙蓉本想推开斓曦,但当她感觉到斓曦趴在她的怀里,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的时候,她便深切地感受到此刻的斓曦内心到底有多恐惧。 最终她那双原本想推开斓曦公主的手干干地抚上了她的背:“别怕斓曦,我是王荣甫,有我在,我来救你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公子责罚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速速地声音。 有人沉声道:“声音好像是从那边传来的,过去看看!” 谢芙蓉抱着斓曦没有动,素澜握紧了手中的剑,缓缓转身。 是之前在林外想杀死斓曦的那群黑衣人,也就是皇甫漠寒身边的人。 那些人一个个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长剑,且步伐轻盈,一看就是专门受过训练的。 看来皇甫漠寒为了杀斓曦连自家的底牌都亮出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少多管闲事,速速离开!”其中一名黑衣人对谢芙蓉和素澜道。 素澜扬声道:“你们的胆子也真够大的,连当朝的公主都干劫杀。看来贵府公子给你们的胆子可真不小!” 那些黑衣人听着苏澜的话,似乎是知道他们的来历,皆是一愣。互相对看一眼。 方才问话的那名黑衣人继续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素澜也不隐瞒:“我家公子是博雅草堂的二公子,今日这斓曦公主说什么你们也杀不成了,还是尽早退去吧!免得枉然恶战,白白丢了性命!” 那些人一听是王荣甫,又是一愣。 那黑衣人朝着谢芙蓉的背影一拱手:“原来是博雅草堂的王二公子,在下失敬,失敬!既然王二公子知道我们的来历,还请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谢芙蓉推开依然满脸悸色的斓曦,站起身来对那人道:“今日我若是非要多管闲事呢?” “那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要连你们一起杀了灭口了!” “好大的口气!”谢芙蓉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手缓缓从腰间抽出来一把软剑,气势如虹。 一副随时准备迎战模样。 不知为何,一群黑衣人竟然被谢芙蓉的气势逼的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那群黑衣人中有人忽然上前,伏在方才说话的的那名黑衣人黑边似乎说了些什么。 那人的眸光顿时一变,抬头瞧了一眼谢芙蓉。 然后朝着谢芙蓉拱手一礼:“王二公子,得罪了!” 话落,朝着身后一挥手,喊了一声“撤”一群人便瞬间撤的没有了踪迹。 素澜瞧着他们都没有了踪迹,顿时松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虽然她和谢芙蓉的武功也不弱,但那些黑衣人也不是些弱的,各个身手不凡。 真要是打起来,难免又是一番恶战,还不知道会纠缠到什么时候。 “公子,咱们还是赶在天黑之前赶快走出这林子吧!若不然天黑之后肯定会有不少麻烦!”素澜对谢芙蓉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问斓曦:“还能不能走?” 斓曦的双眼哭的红肿一片,虽然此刻内心之中害怕极了,但只要一看到王荣甫,就什么都不怕了,点了点头。 谢芙蓉去扶斓曦,但手刚触到她的胳膊,斓曦整个人便软软地跌倒在了谢芙蓉的怀里。 素澜见斓曦的脸色有些泛黑,眼圈淤青,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上前将斓曦的身体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在她右腿脚踝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四个牙印的伤口。 “公子,斓曦公主似乎是被毒蛇咬伤了,伤口的边缘毒素已经在开始扩散,现在不宜挪动,看来咱们暂时还不能走了!” 谢芙蓉也看到了那个伤口:“看来今晚咱们还必须得在这个林子里过一夜了。先找一个安全一点的地方。将斓曦的毒清除,你给咱们的人发暗号。” “是!” 谢芙蓉和素澜带着斓曦,找了一个相对隐蔽,一般野兽都不容易出没的地方。 这里的山体和点苍山的有些不太一样,点苍山是山石结构,地表不宜存水,所以山上的植被长的不是很茂盛。 而黎山这边是黑土土质,土壤肥沃,地表湿润,植被长得茂盛。在阴阳家来说就是风水比较好。 往往深厚茂密的植之下都会潜藏着许多不可知的危险。 素澜找了一下干枯的树枝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架起了一个火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丛林中时不时地会传来一阵阵骇人的虫鸣鸟叫。 斓曦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好,并且开始发烧。 躺在谢芙蓉的怀里,她能感觉道她瘦弱的身体正在簌簌地发抖,额头渐渐沁出豆粒大小的冷汗。 脚踝处被毒蛇咬伤的伤口周围已经渐渐由之前的淡青色转为黑色,毒素还在不断地扩散。得先将毒逼出来才行,否则斓曦的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谢芙蓉皱了皱眉头,退下斓曦身上的鞋袜,豪不犹豫地俯下身去帮她吸毒。 素澜猛然愣住了,面色大变,跪在地上:“公子不可啊!您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还有由属下来吧!“ 谢芙蓉没有出声,也没有抬头。 半晌,将一口浓黑的恶血吐在了地上,又继续吸。 素澜满脸的自责,但她也不敢去阻止谢芙蓉,只能眼睁睁地瞧着。 一直昏迷不醒的斓曦浅浅地感觉到自己脚踝处传来一阵阵刺痛,不知道是谁一直在耳边吵嚷着,让她内心莫名的心烦。 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是谢芙蓉俊美尊贵的脸庞。 她看到她正在替自己吸毒,但她只觉得眼皮子就像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入眼处一圈圈光圈不停地闪绕着,脑海中昏昏沉沉,便又睡了过去。 谢芙蓉将毒血都吸干净了,直到再吸出来的血是正常的鲜红色,然后问素澜:“你身上可还带着治伤的药?“ 素澜的神情才反应过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这药属下的身上一直备着!”递到了谢芙蓉面前。 谢芙蓉打开来看了一下,里边是白色的粉末,确实是她璇玑阁专门研制治伤的迷药。 便仔细地往斓曦的伤口上撒了一些。 昏迷中的斓曦疼的冷嘶了一声,紧紧地皱着眉头;。 谢芙蓉又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了一块干净的布条将伤口仔细地包扎了起来。 完事后畅舒了一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见素澜还跪在地上道:“你怎么还跪着,起来吧!” 素澜的眸光沉然,依然一副自责的模样:“公子,是属下照顾您不周,还请公子责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杀母之仇 谢芙蓉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素澜的神情坚定:“属下等人能得镇北大将军赏识,到公子您身边服侍,是奴婢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理应替公子您排忧解难,可如今……如今是奴婢的失职,竟然让公子您亲自替斓曦公主吸毒,若您有个三长两短,这都是奴婢的护主不周啊!“ 谢芙蓉摆摆手:“起来吧!我心里有分寸,不过一点蛇毒而已,若不吞下去,没什么大碍的。更何况,我是千金之躯,难道斓曦的身份就比我差了?她怎么说也是个公主!” 虽然这么说,但一想到谢芙蓉方才亲自给斓曦吸毒的样子,素澜还是很后怕,只自责自己没能抢在谢芙蓉的前头,帮斓曦将毒吸出来。 素澜站起身来,又拿出来一个青色的瓷瓶,倒出来一颗乳白色的药丸递给谢芙蓉:“公子,你还服一颗玉露丸吧,这样保险一点!” 谢芙蓉点了点头,将药丸服下。 夜晚的山林有些冷,不过谢芙蓉和素澜都有内功护体,还能驱寒。但斓曦根本就不会武功,且一直都在发烧,根本就抵挡不了寒气。 期间谢芙蓉和素澜轮流给斓曦各输了两次真气,一直在发抖的斓曦在安稳下来。 谢芙蓉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斓曦盖上,自己躺在了斓曦的身边睡着了。 深夜的时候谢芙蓉是被一阵低沉的哭泣声吵醒了,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是斓曦在哭。 “父皇,我求求你,我不想嫁给皇甫公,斓曦求求你了,你不要将我嫁给他好不好!” “父皇,我不要呆在皇后身边,父皇我求求你了,斓曦不想去!” “母妃,你不要喝,母妃,你不要喝,不要……母妃……” 素澜也被斓曦在梦中的哭声给吵醒了。 “公子,是斓曦公主说梦话了?” 谢芙蓉“嘘”了一声,示意素澜不要出声。 斓曦在梦中见到了什么? 她的神情很痛苦,双手一直紧紧地攥着,额头豆大的汗粒不停地直往外冒。 “父皇……求求你……不要将我嫁给皇甫漠寒……父皇……” “皇甫漠寒,你不会要杀我,我不想死,你别过来。你别过来,父皇……救我……父皇……” 听到斓曦后边的话,谢芙蓉眯了眯双眼。 难道斓曦知道皇甫漠寒要杀她? 她伸手推了推梦中哭的满脸是泪的斓曦,斓曦似乎是被梦魇了,还是和之前一样说着梦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芙蓉又朝着斓曦的脸上拍了两下,但是斓曦还是没有反应。 素澜道:“公子,让属下试试!“ 谢芙蓉点头,素澜上前,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枚银针,扎在了斓曦的人中穴上,轻轻地捻了捻。 斓曦渐渐地睁开了哭的红肿一片的双眼。 入眼处先看到的自然是素澜。 其次缓缓扭头,在看到谢芙蓉的时候,她猛然一把扑进了谢芙蓉的怀里。 又哭了起来:“王荣甫,你娶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皇宫,我真的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更不想嫁给皇甫漠寒,你带我走吧!” 谢芙蓉有些愣怔,小心地喊了一声:“斓曦……” 斓曦不管不顾,继续哭求:“王荣甫,我求求你了……” 谢芙蓉没有说话,任由斓曦抱着自己哭着。 好半晌,直到斓曦的声音哭的有些抽咽,谢芙蓉知道她哭的有些累了。轻轻推开斓曦,问:“斓曦,你知道今天追杀你的这些黑衣人的身份对不对!” 斓曦没有说话,再次恳求,声音似乎都低到了尘埃里:“王荣甫,我真的是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哪怕只给你做妾,我也无怨无悔。” “斓曦,你是公主,你不必这样的!” 斓曦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我不要……我不要……这个公主的身份我不要。我不想回去,不想再住在重华殿。” 谢芙蓉嘴角淡淡扯出一个掩饰的笑,也不顾斓曦激动的情绪,又恢复了王荣甫的桀骜。 似乎是有意想给斓曦此刻失控的情绪上再加一把柴火:“跟爷开什么玩笑?皇家的姑娘就是矫情,你这身份可是多少人恨不得回到娘胎里重投一次都盼不来的,真是富贵不自知!” 果不其然,斓曦的情绪更加失控了。 紧紧地抿着唇,嘴角微微颤抖,眼泪就跟落雨一般,狠狠地瞪着谢芙蓉:“王荣甫,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在重华殿,在皇后身边,我有多想杀了她?” 谢芙蓉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屑:“爷哪有闲工夫知道这些?” 斓曦早就习惯了王荣甫这副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的做派。 紧紧地望着自己眼前的一尺三寸地,神情有些呆滞,显然是在回想什么。 “我的亲生母亲并不是皇后,而是云妃。那年我才三岁,皇后带着人来的时候母妃把我藏在了床底下。我亲眼看到她们给母妃灌了毒药,亲眼看着她们用白绫将病重的母妃吊在悬梁上,亲眼看着母妃在痛苦的挣扎中渐渐离我而去。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床底下,看着母妃的腿在眼前苦苦挣扎……一直在挣扎,然后血就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流的满地都是……满地都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斓曦的神情及其痛苦,在说到最后的时候语序开始混乱,双手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十分激动。 谢芙蓉一把按住了斓曦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斓曦,你看着我……你听我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斓曦又扑进了谢芙蓉的怀里:“王荣甫,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已经喊了自己的杀母仇人十几年的母亲,这种认贼作母的感觉快要让我窒息了!我很害怕有一天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她,你带我离开好不好?” 谢芙蓉能够真切地感受到斓曦的害怕和脆弱,对自由的渴望。 但同时她也是理性的,她明明知道皇后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并且这十几年来她随时都有机会杀掉皇后给自己的母妃报仇。 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知道,杀掉一个皇后容易,但造成的后果却是后患无穷。 同样,她也是个可爱、单纯、善良、勇敢的姑娘。 不知道为何,斓曦这种不适合京中暗潮汹涌的单纯性子却让她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远在北境的谢云溪。 谢芙蓉望着自己怀中哭成泪人的姑娘,她觉得这个姑娘不应该被迫卷进这些阴谋阳谋的你争我夺之中,不应该被欺骗的枷锁束缚。 应该和谢云溪一样,有权利、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海阔天空。 于是她掰起斓曦的肩膀,一双黝黑明亮的深谋真切地望着斓曦那双雨燕水眸,拽起她的手缓缓放到了自己的胸口:“斓曦,我不能娶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守口如瓶 情绪原本失控的斓曦猛然一愣,缓缓地抬起了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盯着谢芙蓉的双眼吃惊道:“你……你……” 谢芙蓉握着斓曦的的胳膊,将她的手臂再往自己的里衣里一送。 斓曦的手有些颤抖,摇头:“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谢芙蓉的声音对于斓曦来说及其残忍,但她必须帮她确认:“斓曦,我和你一样都是女子。所以我不能娶你,对不起!” “不,不可能,不可能!”斓曦的神情及其失落,只摇着头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可能,站起身,缓缓地向后退着,脸上渐渐浮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转身朝着无尽的黑夜奔去。 谢芙蓉面色大变,这样的夜晚,那里不知潜藏着多少无法预测的危险,起身去追斓曦。 素澜也跟在谢芙蓉身后追了过去。 “斓曦,你站住,你听说我,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斓曦哭的满脸是泪,此刻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拼命地往黑夜的深处跑去,不管不顾脚下的危险。 即使谢芙蓉和素澜都身怀武功,但林中的草木盘根错节,地形复杂,她们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拨开面前的藤蔓和树枝去追斓曦,再好的武功根本就使不上任何用场。 终于,在经过一段藤蔓和树木稀少的空地之时,谢芙蓉腾身而起,追上了斓曦。 拽着她道:“斓曦,你听我说,你理智一些,现在这里很危险,你不能乱跑。” 斓曦满脸的绝望,流泪道:“王荣甫,你知不知道,你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谢芙蓉的眸光之中一丝愧疚一闪而逝,没有说话。 斓曦自嘲一笑:“王荣甫,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爱的人竟然和我一样都是个女的,我竟然爱上了一个女的都不自知!” “斓曦,你不要这样,这一切都不能怪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也有我的不得已?” “不得已?你能有什么不得已?”斓曦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绝望和自嘲渐渐消失不见,转而是满眼的探究:“王荣甫,你明明是个女子,为什么要女扮男妆和秦祁烨、韦宴云他们混在一起?你和骊山书院院首王曦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谢芙蓉脸上的神情渐渐转为冰冷。 斓曦似乎并没有发现谢芙蓉表情的变化,愣愣地站在原地,只顾分析着谢芙蓉女扮男装的目的。 “据我所知,琅琊王氏书圣王曦,膝下只有两子,既然王曦没有女儿,那么你到底是谁?你们一定谋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我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 谢芙蓉望着斓曦的眸光有些寒彻:“斓曦,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太多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斓曦看见谢芙蓉的神情,猛然一个激灵,转而又望素澜悄然抚上腰间软剑的手和布满杀气的双眸,脚下一个踉跄,微微有些害怕地缓缓向后退着:“王荣甫,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这是要杀人灭口么?你们不要忘了,我可是当朝公主!” 素澜冷冷道:“公主又如何?斓曦公主,你不要忘了,你的这条命可是我们从那群杀手的手里死命护下来的。” 斓曦猛然一怔,望着谢芙蓉冰凉的一双冷眸,只觉得全身被震慑的寒彻刺骨,只从头顶凉到了脚底,但最凉的地方却是在心脏。 她以为谢芙蓉不说话,算是默认素澜的说法了。 半晌,谢芙蓉双眸之中冰凉的神情渐渐消失,转而换上了一副浅浅温和,缓缓朝着斓曦走去,伸出手对她道:“斓曦,你冷静一些。你听我给你解释好不好?我会给你解释清楚!” 谢芙蓉原本是想先稳住斓曦,却没想到此刻的斓曦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 “谢芙蓉,王曦是骊山书院的院首,算是掌管着朝中官员的录用和擢升,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敬重于他,深得人心。而你又在骊山书院成绩优越,是人人心目中在即将到来十年一次的春闱中当选国士的不二人选。你们是不是在谋划着谋权篡位……” 想到这些,斓曦几乎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谢芙蓉的双眸之中一抹杀气一闪而逝,但她的脸上依然还是浅浅地笑着,一副无害的表情,朝着斓曦伸出的手还是没有收回:“小丫头人不大,想法却挺多,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确实是父亲亲生的,只是从小性格顽劣,像个男孩,又时常跟在三叔的身边,总爱舞枪弄棒,所以父亲才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儿子!” “你以为你骗三岁小孩呢!这样的谎言你也能编得出来,你觉得我会信么?” 斓曦说着,又向后退了两步。 谢芙蓉朝着她的身后瞧了一眼,忽然眸光深邃,某个阴测测的想法在内心深处暗暗生成。 她眸光深沉,深邃的任谁也看不透心底的真实想法,迈开脚步朝着斓曦缓缓走了过去:“斓曦,把手给我,相信我!” 斓曦满脸冷笑,只觉得谢芙蓉可笑至极,谢芙蓉朝她走的越近,她便向后退得越急,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更没有注意沉静漆黑的夜晚,身后竟然会是一个悬崖。 斓曦脚下一个踩空,“啊”地大叫了一声,消失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之中,朝着深邃的悬崖下面跌了下去。 谢芙蓉眸光深邃,沉静的面容如同无波的湖面,缓缓收回了方才朝着斓曦伸出的手。 素澜走上前去,走到悬崖边上朝着下头看了一眼,黑夜里什么都瞧不见。 转身对谢芙蓉道:“公子,方才真是好险!幸亏此刻我们是在这荒郊野岭,如果是在帝京城里,根本就没有机会和时间阻止斓曦公主。” 如果是在帝京城,谢芙蓉也不可能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告诉斓曦。 素澜见谢芙蓉脸上的神情有一些可惜,安慰道:“原本公子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斓曦公主也是一番好意,却没想到她竟然生起了别的心思。既然她知道了咱们的秘密,又不能守口如瓶跟咱们一条心,这个人也是留不得了,公子莫要太放在心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 石洞玉像 谢芙蓉的神情依旧寒彻冰冷:“给隐卫队的暗号可发出去了?” “在天黑之前就已经发出去了。但是他们现在都还没有到,许是遇到什么事情被绊住了,或者跟咱一样因为夜色太黑困在了林子里!” “这次办事如此不力,这个队的隐卫队长回去之后撤职,带领其他人员去找夜杀各领一百鞭子!” “是!”素澜立即应声。 谢芙蓉朝着悬崖边上走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下了悬崖,半晌都听不见石头落地的声音。 谢芙蓉转身便走:“找个下崖的路,咱们下去瞧瞧。”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谢芙蓉和素澜下到了崖底。素澜用干枯的小树干做了一个火把,用来照亮脚下的路。 此刻暗卫不在身边,谢芙蓉必须亲自下到崖底来确定斓曦到底有没有死。 虽然斓曦生性单纯,生世凄楚。但就像素澜说的,她确实知道的太多了,并且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所以在方才试图劝解无用且又看清地形之后她才会暗暗地将斓曦引向这个悬崖。 她的命不是她自己的,她身上背负着整个谢氏和谢氏所有人的性命,所以她要努力活的比命还要久。 这一生任何和自己的性命有关,和自己的图谋有关的赌注,她谢芙蓉赌不起。 谢芙蓉和素澜举着火把在黑暗中走着,素澜走在谢芙蓉的前面,尽量替她照亮脚下的路。 不久之后大概走到了斓曦应该掉下来的地方,但是入眼处却是一处湖。 今日是初一,夜空没有一丝月光,湖面有些看不清,但透着火把的光亮却能看到这个湖不是很大。 素澜围着湖面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关于斓曦的任何踪迹。 素澜回到谢芙蓉的身边:“公子,这么高的悬崖掉下来,就算没有死也会受伤。属下方才查看了一番,路面上和湖面上都没有斓曦公主的任何痕迹,属下觉得斓曦公主一定是沉到了湖底。” “就下湖去找。”谢芙蓉沉声道; 素澜点了点头,将火把递给了谢芙蓉,下了湖。 半晌之后,素澜浮上水面:“公子,这湖底很深,奴婢废了很大的劲儿才下到湖底。斓曦公主掉下来的时候一定会被湖水拍晕过去,短时间内不可能醒过来。所以她不可能沉到湖底!” 谢芙蓉的眼眸眯了眯,望着平静的湖面:“难道她是生了翅膀,飞了不成?” “公子,但是属下发现这个湖底另有玄机。今晚无月,湖面漆黑一片,但是湖底却有一处隐隐发出亮光。属下试了好几次想接近那个有亮光的地方,但是亮光的附近有个漩涡,压力又大,属下实在没有办法接近!” 谢芙蓉皱了皱眉头。 如果说水面和岸上都没有斓曦的踪迹,那么斓曦的失踪就很有可能和那个亮光有关系。 便撂下火把,跳下了水。 就像素澜说的,水底确实有一个隐隐发着亮光的地方。越接近那个有亮光的地方,周围的水压就会越大,几乎快要将人生地压碎一般。 谢芙蓉的功力毕竟比素澜的好一些,但是带着素澜还是费了好大一番的劲儿才接近那个有亮光的地方。 亮光的背后是一个石梯,顺着石梯而上,水位越来越浅。 走到石梯的尽头上了水岸。 但这个岸却是在一个石洞之中,四周都是光滑湿润的石壁,从洞顶上不断地滴下的水落到水面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这样的空间里没有渗人的感觉,反而是很有节奏的好听。 正对着石梯的地方是一个狭长的通道,亮光就是从这个通道里发出来的,遥遥地望不见尽头。 也不知道通道的尽头是什么在发光,亮光竟然如此强烈,从这么远的且狭长通道照射过来还能照亮这端的石洞。 谢芙蓉见素澜自从水里出来脸色就有些不好看,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素澜摇了摇头:“属下没事,只是刚才在上来的时候水压过强,身体有些受不住,缓过劲儿来便好!” 谢芙蓉望着那发着亮光的狭长通道道:“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亮光竟然如此强烈,你先歇一会儿,稍后咱们进去看看!” 素澜点了点头,惨白的脸上渐渐显出了痛苦之色。 谢芙蓉见素澜的情况比她自己所说的要严重的多,便将她掰过身来,双手成掌,输送真气。 素澜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阻止谢芙蓉:“主子不可,属下卑贱之躯,公子怎可为属下浪费真气!” 谢芙蓉没有说话,也没有停止,按住素澜的身体只顾替素澜疗伤。 随着源源不断的真气送入素澜的体内,素澜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好转了些。 谢芙蓉收回掌力,凝眉道:“你还真能逞强,若不是我及时替你疗伤,只怕就算你能安然无恙地跟我回去,只怕也会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素澜笑了笑:“多谢主子替属下疗伤。” “身上还有没有玉露丸,服一颗!” 素澜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之前为谢芙蓉拿过的青色瓷瓶,倒出一颗乳白色的药丸来服下。 又歇息了一会,待素澜能够自行行走之后,谢芙蓉和素澜进入了那个狭长的通道。 越往通道的深处,眼前便越亮。 当走到通道的尽头的时候谢芙蓉和素澜都是一愣。 这里也是一个石洞,但是这个石洞有外头那个石洞的四五倍之大。 石洞正中央立着一位姿态如仙、形态绰约的女子,手中捧着一颗足足有铜镜大小的夜明珠,照亮整个狭长通道和外面石洞的亮光便是从这女子手中的夜明珠上发出来的。 女子气质着实不俗,就连谢芙蓉也看的有些呆怔,怎么也一不开眼。 半晌,才发现那女子只是一个玉像。 是用上等的名玉雕刻而成,玉质洁白无瑕,使得石像肌肤看上去透亮如雪。 雕工精致考究,惟妙惟肖。 再加上这玉像又穿了一件鹅黄色留仙裙,且发丝又用了真发,乍眼看一看,就如同真人一般。 谢芙蓉瞧着那玉像,缓缓走了过去。 忽然在离玉像差不多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惊道:“斓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借椁而葬 这玉像雕刻的竟然和斓曦一模一样。 素澜听到谢芙蓉的声音也是一惊,忙上前去看,那玉雕真的和斓曦一模一样。 素澜环视了一圈石洞,发现这石洞之中除了这个玉雕之外,在正北的位置放着两口石棺,石棺旁边放着很多陶器、玉饰、丝帛、等东西。 “小姐,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个墓室。但是为什么会把斓曦公主的玉像放到这里呢?” “这不是斓曦,只是这玉像雕刻的跟斓曦相思而已!“谢芙蓉道。 但这也太像了,就跟斓曦一模一样。 若不是之前她和谢芙蓉早就辨清了这是一尊玉像,就凭借这雕工的精细和逼真,乍眼一看还真会以为是斓曦站在了这里。 “公子,您看,那石壁上似乎有图案!”素澜指着两口石棺上方的石壁道。 谢芙蓉缓缓走上前去,看了半晌。 “这不是图案,这是梵文。” “梵文?听说梵文是八百多年前的天圣王朝所使用的文字,但是天圣王朝被大夏灭国之后这种梵文就渐渐消失了。相传如今与北魏北域相邻的晋楼国皇室也使用着这种文字,但晋楼国向来神秘莫测,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素澜虽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婢女,但之前被王肃秘密训练的时候这些各国的秘史是她们必学的,再加上她本身就对这些很感兴趣,所以便比别人清楚一些。 但是由于这梵已经失传,她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并不认识。 “公子,那这些梵文到底写的是什么?”素澜问谢芙蓉。 “写的是这两口石棺中主人的身份和生平。” 谢芙蓉细细地看完了上面字,又道:“这两口石棺中所葬的是一对爱侣。” 既然爱侣,那便不是夫妻,他们又怎么会被葬在一起?而且看这墓室的规模也不小,尤其是那颗发光的夜明珠,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能够用得起的。” “公子,他们是什么身份?” 谢芙蓉的目光有些沉,但口气却很平淡:“女子是晋楼国的一位公主,男子是已灭南秦一位身份高贵的宗室之人。这上面只写到男子身份显赫,却并没有写到男子详细的身份。” “一位是晋楼国的公主,一位又是已灭南秦宗室之人。他们又怎么会被葬到这里?南秦没有灭国之前是在大周的西面,晋楼国与咱们大周中间还隔着一个北魏。这里可是大周的腹地。” 谢芙蓉摇头:“我也想不明白。这石壁上的字看上去年代应该不是很远,上边记载大约是在大周开国,南秦刚被灭国的那几年,距今也就几十年的光景。但这墓室石壁的土色却很陈旧,少说也有几百年了,还有这地上的陪葬品,应该和这墓室开凿的时间差不多。” “难道是这两口石棺中所葬之人借椁而葬,占用了原墓主人的石棺?” “有这个可能,这个墓室如此隐秘,很像咱们大周的的下葬风格。方才咱们进来的那条路应该也不是真正的墓道。” 谢芙又转身,用手轻轻抚着墓室正西的石壁。 轻轻扣了几下:“一般身份地位显赫的人入葬的时候为防止自己的棺木被盗,陵墓之下都会设有许多虚假墓室,而墓主人真正的墓室却只有一个。至于这个墓室墓主人的真实身份,应该就在这个石壁的后面。” “这石壁的后面一定是机关重重!”斓曦道。 一般的陵墓都会如此,如果这里就是主墓室,那么在主墓室周围的几个墓室之中一定会设有很多机关。 只是她们比较幸运,是从另外一条隐秘的路直接进入了主墓室而已。 “你运运气看,如果从刚才来的路回去,经过水下漩涡的时候有没有问题。咱们还是尽快出去的比较好,天很快就要亮了,如果还找不到斓曦,会很麻烦!” 素澜知道谢芙蓉没有兴趣去深究这墓室的秘密,便点了点头,坐在地上,缓缓闭上双眼,开始运功。 半晌之后素澜睁开双眼:“公子,属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出去应该没问题!” “那我们出去吧!” 说着,谢芙蓉转身便往外走。 在走到通道口的时候回头眸光深意地望了一眼和斓曦几乎一模一样的玉雕像,抬步朝外走去。 她们从水面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两人又在附近找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斓曦的踪迹。 忽然西南边的上空划过一道亮光。 “公子,是咱们之前安排到斓曦公主身边的人发出的暗号,看来是他们脱困!” 素澜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灰白色的弹丸弹上了天空,瞬间他们二人头顶的上空也绽放出了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火光来。 没到一盏茶的工夫,十几名暗影便如风般迅速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跪在地上向谢芙蓉行礼:“属下参见主子,我等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谢芙蓉声音沉然:“起来吧!斓曦公主昨晚上从这上边的悬崖掉下来,如今不见了踪迹,你们分头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你们几人的责罚……我已经给素澜说过了,事后自己去领罚吧!” “是!”几人沉声应了一声,又如风一般消失了。 谢芙蓉思忖道:“斓曦失踪之后不可能就咱们得到消息,宫里也一定派了人来找,如今咱们找不到斓曦,并不带表宫里的人就不会找到,咱们先回城,看斓曦是否回了城。” 此刻天蒙蒙亮,在林间行走也比夜晚的时候要顺利的多,谢芙蓉和素澜上了悬崖顺着来时留下的标记出了林子。 昨日二人来的时候所骑的马被素澜拴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二人找到马后扬鞭策马回了帝京城。 在路过城门口的时候二人遥遥地便看到了前面有一队人像是宫里的御林军,前后两队人护着中间的一辆马车。 苏澜道:“公子,前面好像是梁王的人!” 梁王,萧淑妃之子楚钰,之前因主审项玉卿一案而被重用,如今风头正盛。 谢芙蓉紧紧蹙着眉头,思忖着什么,半晌,眸光猛然一凌,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儿:“咱们追上去!” 话音刚落,人已经策马赶了上去。 素澜连忙跟在谢芙蓉的身后。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传召进宫 谢芙蓉的马在路过那辆上等的雕花铺锦马车之时斜眼朝马车望了一眼,但马车的帘子紧紧地垂着,什么也没有瞧见。 梁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瞧。 在见到谢芙蓉之时面露温和,遥遥向谢芙蓉拱手:“荣甫兄,你怎么也出城了?” 谢芙蓉面色冷傲,全身带着刺:“你出得,我就出不得了?” 梁王虽然很少与王荣甫接触,但也没少听说王荣甫的脾性,那连太子楚萧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便也不跟他计较。 “昨日皇妹斓曦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些事情,我是奉父皇的旨意出城去接斓曦回宫的!” 梁王是去找斓曦的? 既然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若是没有找到人,梁王定是不会回城的。 那这么说,斓曦此刻就在那辆马车里? 怪不得她跟素澜在山崖下面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斓曦的影子,原来真是被梁王提前一步找到了。 “不知荣甫兄出城是为何事?” 王荣甫瞧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找她,既然你已经找到了,就没爷我什么事了。走了!” 说着便策马往前走。 梁王忙喊住谢芙蓉:“原来荣甫兄也是去找斓曦的。” 他摸了摸鼻子,暗暗地笑了一声:“我可是听说,昨日斓曦是为了你才跑出城去的。看荣甫兄这满身的风尘,昨日夜里也一定是在京外找了斓曦一夜。既你心里如此装着斓曦,此刻人就在马车里,不去看看?” 谢芙蓉瞧了一眼马车,他们二人离马车也不远,外头的动静和谈话声里边的人也一定能够听见。 但此刻马车的帘子纹丝不动,显然是里边的人是不想见到她了。 “她若想见爷,自己长了腿!” 说完便策马离开了。 梁王看着谢芙蓉策马离开的背景,再转身瞧了瞧纹丝不动的马车帘子,摇了摇头,调转马头驱马到了马车旁边,沉声道了一声:“他走道了!” 良久里边才传来一声:“四哥,我累了。能先去你的府上,不回宫吗?” 半晌,梁王扬声吩咐:“去梁王府!” 谢芙蓉与素澜直接回了博雅草堂。 回房后素澜沉声问谢芙蓉倒了一杯茶:“公子,要不要咱们让宫里的人直接将斓曦公主给除了?” 谢芙蓉摇头:“昨晚在郊外的时候没有得手,只怕如今在宫里没有那么容易了。好端端的死了个公主,怎么也得闹出不少动静,此事还得从长计议。都是我一时大意,就不该告诉斓曦真相。” “不如咱们来个接刀杀人,让皇后误以为斓曦公主已经知道了云嫔的死因,要替自己的生母报仇。这样一来,皇后肯定会先下手为强,想办法除掉斓曦。” 谢芙蓉思忖道:“只怕没那么容易了,今日是梁王楚钰接斓曦回的京,斓曦此刻心烦气躁肯定不想回宫,一定会去梁王府。楚钰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温润如玉,贤名在外。但其实也是深不可测,他的梁王府也定是内外森严。只怕依照皇后的本事,没那么容易得手,反而会弄巧成拙。” “属下只怕再晚一步,斓曦公主便将您是女子的身份告诉了梁王!”素澜担心道。 谢芙蓉眸光深邃:“这我倒不怕。别看着梁王表面上温润儒雅,无心夺嫡,但哪个生在皇室的男儿对皇位没有包藏祸心。他若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只怕会想着如何更好的利用一番,绝对不会传扬出去或者告诉皇上,对咱们造成实质的危险。” “要不属下去一趟梁王府,借奉您之命给斓曦公主送药的借口探探虚实?”苏澜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素澜出了门。 傍晚快到戌时的时候苏澜才回来。 谢芙蓉在小书房看书。 “公子,属下去梁王府上的时候没见到梁王和斓曦公主。梁王府的管家说早上斓曦公主到的只歇息了一会,便说有要事要回宫。梁王送斓曦公主一起进宫了。奴婢不放心,又找咱们在宫里的人探了口风。听说斓曦公主今日午时进的宫,一进宫便去面见了圣上,和梁王在承乾殿呆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来。奴婢怕事情不妙便先回来了!” 谢芙蓉面色一变,半晌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深深地眯着眼:“承乾殿就只有皇上、斓曦、梁王三人?” “属下确定,就只有他们三人,当时属下找的是咱们在承乾殿侍候的人探听的消息!” 忽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二公子!” 素澜出门问:“管家何事?” “二公子可在书房?宫里头皇上身边的李总管亲自来传皇上的口谕了,让二公子进宫一趟!” 素澜猛然一怔,满脸的惊色:“你可瞧好听好了?真是皇上身边的李总管传的口谕?让公子进宫?” 那李总管只以为是素澜听到皇上的传唤,高兴的过头了。毕竟这面圣的机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的。尤其是王荣甫、秦祁烨这一辈在朝中还没有官职的后生。 呵呵地笑道:“老奴怎可能瞧错或者听错,李总管此刻就在前厅跟二爷和三爷聊着呢!就等着二公子出去一起进宫。” 素澜的心里更加没了章法,但脸上还是一副温和:“公子这会还瞧着书,面圣可不是什么小事,还得沐浴更衣一番。有劳管家前去通报一声,就说公子沐浴更衣了就来!” 那管家呵呵地笑着,迭迭离开。 素澜进了书房,见谢芙蓉已经不再看书,便知道方才她和管家的话谢芙蓉已经听到了,便不再重复。 “公子,不会是斓曦公主和梁王已经将您是女子的身份告诉圣上了吧?圣上没有直接来咱们府上拿人,却先传唤您进宫,是不是忌惮二爷和三爷在朝中的身份没有直接动手。要先拿下您再问罪咱们草堂?” 谢芙蓉见一向沉稳的素澜竟然也急得乱了阵脚,便挤出一个笑来:“别急,就算皇上知道了我是女子的身份,最多也是治个期满之罪。若说二舅舅喜欢男儿,便从小当我是男孩养着也说得过去。咱们的身后毕竟还有个琅琊王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铲除得了的,皇上现在还没有能力动咱们!” 话虽这么说,素澜也知道谢芙蓉是在宽慰自己,还是很担心。 只能去给谢芙蓉找进宫的服饰,准备沐浴的汤水。 第一百六十七章 狼狈为奸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谢芙蓉到了前厅。 果然皇帝身边的总管李延年在和王肃、王曦二人聊着。 李延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但碍着王肃和王曦一个是前镇北大将军,一个是当朝帝师,骊山书院院首。也没有太过于表现在脸上。 李延年见了谢芙蓉,笑的脸上斜飞入鬓的两条眉毛都在颤抖:“王二公子果然相貌堂堂,长的是一表人才!” “让总管大人久等了!”谢芙蓉随便一拱手。 “哪里哪里!这是咱家的职责所在!” “总管大人可知皇上忽然传召在下所谓何事?”谢芙蓉趁机试探。 但是李延年的口风紧的很,打了个马虎眼什么都没说:“王二公子,咱们还是尽快进宫吧,可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说着和王曦、王肃二人客套地请辞了一番,往博雅草堂外头走。 谢芙蓉安抚地看了素澜一眼,表示不要轻举妄动,便跟在李延年身后出了博雅草堂。 李延年来时自己坐着马车,博雅草堂的人也早已给谢芙蓉准备好了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宫门口。 谢芙蓉和李延年下了马车,步行进了宫。 谢芙蓉又想着法儿的试探李延年:“斓曦公主的伤可好些了?昨日我与她吵了架,她一气之下便跑出了城,路上遇到了刺客。我找了她一夜都没有找到,今日一早在城门口见梁王找到了她,但她却不肯见我!” 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谢芙蓉将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 却没想到李延年一点面子都不愿卖给他,甚至直接揭破了她的心思:“王二公子就别想着法儿的在咱家这里探口风了,有什么想知道的,待会道了承乾殿,直接问公主便是!” 谢芙蓉见李延年阴测测的眼神儿,心下一沉,便没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二人便道了承乾殿。 李总管进去通报了一声,才出来喊了谢芙蓉进去。 果然梁王和斓曦都在。 斓曦的眼神儿有些怨怼,见到谢芙蓉撇开了眼。 梁王目不斜视地站着,神情淡然,从他脸上也看不出当下是何情形。 谢芙蓉上前朝着丹陛之上的中年皇帝行礼:“臣子骊山书院院首王曦之子王荣甫参见陛下!” 皇帝的声音有些微沉,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有一种莫名的压力:“王荣甫,你的胆子可不小!” 谢芙蓉心下一沉,没有抬头:“启禀陛下,臣下不知犯了何罪!” 皇帝没有说话,沉压压的帝王气势压了下来。 不过谢芙蓉两世为人的人,见惯了这些,也不会觉得心惊胆战,但毕竟面上的戏份还是要做足的。 便故意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见谢芙蓉如此,皇帝满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捋了捋下巴上本就没有几根的胡须:“王荣甫,听说你连丞相都不放在眼里,踩着太子马车在帝京城里横着走,朕的整个皇城都被你弄的人仰马翻。让人对你是敢怒不敢言,都只能在背地里恨恨地喊你一声小霸王!” 谢芙蓉猛然畅舒了一口气,原来皇帝说的是这件事。 谢芙蓉跪在地上侧眼瞄了一眼斓曦,见她还是之前那副怨怼的样子,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抬头对皇帝道:“皇上您所说的这些都只不过是些谣言,信不得。臣下在只是性格无拘无束了一些,不想攀附于谁,也不想因为谁的势力而屈从。想必皇上慧眼耳聪,臣相府上的那些事情您也明里暗里地听说了,我王荣甫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无需隐瞒。” 韦相是平日里圆滑了些,且丞相府上内院里时常会传出来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但能像谢芙蓉这样直接当着皇帝的面说丞相府的事情,直言不讳的却没有几个。 皇帝的望着谢芙蓉的眼神忽然有些暗沉,自然这也没有逃过谢芙蓉敏锐的双眸。 谢芙蓉转而又道:“但是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荣甫实在冤枉。那日臣相的人在朱仙楼地下有意为难于我,我与他们打斗之时迫于无奈才会被迫落在刚好路过的马车之上,却不想那竟然是太子殿下的马车。荣甫当时实在不知,若真知那是太子爷的马车就算当时被臣相的人打死也不会落在太子的马车上!” 谢芙蓉说到最后,脸上故意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皇帝原本阴沉着的脸上一抹笑意一闪而逝,但还是阴沉着脸,没给谢芙蓉什么好脸色。 接芙蓉借机继续给皇帝下诛心的迷魂药:“太子殿下是君,臣下的父亲在朝中为官,臣下如今又在骊山书院学课,将来无论如何也是要走仕途的,理应敬重太子殿下就如同敬重皇上您一样,怎么会做出如传言中的那等事来?” “溜须拍马,阴奉阳违!”斓曦狠狠地瞪了谢芙蓉一眼。 皇帝捋着胡须有道:“年前豫王回京的时候你在长安大街上公然拦截豫王的马车又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可没有冤枉你吧,可是谣传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说你比地头蛇还要狠,公然欺负豫王多年未回京,还划了一笔不小的债给豫王,讨债都讨到北宫去了!” 谢芙蓉低垂着的眼底闪过一抹冷笑,皇帝这是在试探博雅草堂的忠心,试探他是否跟豫王结党营私,狼狈为奸了。 但在面上谢芙蓉依旧还是那副谦和敬重:“陛下难道只是听说了这些,就没听说点别的?” “哦?莫非这件事情又是朕冤枉了你?”皇帝的神情依然阴测。 谢芙蓉满脸的委屈:“豫王的马车刚进京,他的马就踩死了当年长孙太后赐给我三叔的猫!” “一派胡言!” 皇帝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谢芙蓉的话音刚落,皇帝便毫不犹豫地反驳:“一只猫哪有活到二十多年的道理,长孙太后当年仙逝时你还没出生呢!就算赐给了王肃,难道那猫还有九条命不成,活了二十多年专门等着豫王的马车回京了来踩死它?” 皇帝这是提前想好了说辞和对策,专门来给她出难题了。 谢芙蓉嘿嘿一笑:“陛下,荣甫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是豫王殿下的马车进京的时候踩死了当年长孙太后赐给我三叔的猫生下的猫崽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棒打鸳鸯 皇帝被谢芙蓉一噎,顿时面色一阵漆黑,没有说话。 倒是梁王楚钰,猛然噗嗤一笑:“荣甫兄,你还真是有趣,猫都能攀上亲戚。怪不得七皇叔只要一听到你的名字,便会气的脸都青了。看来日后七皇叔掌管了骊山书院,你在那里学课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谢芙蓉皱眉,立即反驳楚钰:“梁王殿下这是何意?我的猫死了,我找凶手讨个公道,在你这里如何就成了攀附豫王了?难道豫王身份尊高,他的马车压死我的猫就不用偿命了?” 这王荣甫果然全身带刺。 楚钰原本也是听着有趣,跟谢芙蓉说了几句打趣儿的话,却没想到谢芙蓉嘴上毫不留情,一句话就将他噎的死死的。 不过这样的王荣甫,那高高坐在丹陛之上的老皇帝却是欢喜的很。 他就需要像王荣甫这样谁的面子都不讲,谁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只忠于他的人。 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才不怕结党营私,蝇营狗苟,才不怕惦记他的江山皇位。 不过这也是谢芙蓉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目的。 把京城、朝堂、皇室的所有人都得罪干净了,才能让皇帝放心的重用他,才能让他青云直上。 谢芙蓉暗暗瞧见皇帝看着他时眼角那掩饰不住的如同如获至宝的喜色,满意一笑。 进了承乾殿之后皇帝问了这么多,都是与斓曦无关的,再加上此刻皇帝的神情,便知道今日皇帝忽然宣召她是和自己是女子身份的事情无关。 便放心地问:“不知陛下今日宣召荣甫所谓何事?” 皇帝瞧着斓曦忽然捋着胡须哈哈地笑了起来。 斓曦一副小女儿家娇羞的模样,一跺脚,扭开了头,娇气地喊了一声:“父皇!” 谢芙蓉瞬间便明白了皇帝是何意,他这是又要乱点鸳鸯谱了。 果然,下一刻皇帝的声音沉然中带着几分故意的压迫:“王荣甫,你的胆子可不小,朕的女儿,堂堂公主你都敢欺负。朕昨日夜里便听说你将她气出了城外,还遇到了刺客,险些丧了命,你可知罪?” 谢芙蓉连忙收了脸上多余的神色,一副惶恐的样子跪在地上:“让公主遇险确实是荣甫的错,荣甫知罪。只是……“ 谢芙蓉原本想来个先发制人,堵绝了皇帝接下来的念头,却不想老皇帝根本就不给谢芙蓉将话说完的机会。 “知罪就好!不过朕也听说你昨日夜里在京外也是找了斓曦整整一个晚上,今日才一身风尘地回了府。看样子你的心里也是着实装着斓曦的,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朕便赐婚于你们二人,如何?” 果然,此事在谢芙蓉的预料之中。 “可是……皇上,您之前已经下旨赐婚于斓曦和皇甫漠寒了!”谢芙蓉提醒道。 老皇帝威严的神情之下看不出多余的表情:“那又如何,朕再下一道旨意,将那道圣旨收回就成。还是公主的幸福重要,既然你们已经两情相悦,朕怎好棒打鸳鸯,拆散一对有情人。” 这话说的显得皇帝跟多有情有意似的。 但已经下了的圣旨早已昭告天下,怎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这样一来天家的颜面何在? 皇帝这是要将圣旨当如厕草纸用? 谢芙蓉在内心冷笑一声。 果然,前世今生,皇帝的心性是一点都没有变。 “可是……皇上……” 谢芙蓉想要推辞的话还没有说完,斓曦忽然开口,一副委屈地模样:“王荣甫,难道你之前跟本公主说,无论如何都求父皇收回我与皇甫漠寒的圣旨,要与我一生一世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难道你都忘了昨日夜里在郊外黎山都发生了些什么?” 谢芙蓉刚到嘴边要回绝皇帝的话忽然顿住,她自然听得出斓曦这话中的深意。 她这是在威胁自己,若自己还想开口拒绝,她很有可能会当即将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告诉皇帝。 谢芙蓉的眼底闪过一道阴冷:“我……自然是没忘的!” “哈哈……”皇帝笑道:“王荣甫,你竟然为了斓曦还说过要请朕收回斓曦与皇甫漠寒赐婚圣旨的话。既然如此,朕便准了,不过你要在过几日的春闱上取得头筹才行。朕的女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求娶到手的。” “父皇……”斓曦不依了,想劝说什么。 老皇帝沉着脸:“女儿家哪有想你这样急着嫁人的?何况你还是公主!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毕竟朕还要考考他的本事!” 斓曦知道再说无用,便不说话的了。 皇帝又摆了摆手:“今日的事情就议到这里吧!今日承乾殿里所说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外漏出去,否则按忤逆罪论处!” 皇帝说完,一副蔫蔫地样子,让李延年摆驾去了翠云宫。 谢芙蓉自从进了宫便一直紧张地提着一口气,此刻这口气终于舒畅了一些。 站起身来,向楚钰和斓曦请了辞,便出了承乾殿。 刚走两步,身后的斓曦便跟了上来,喊住她道:“王荣甫,你站住!” 谢芙蓉停下脚步:“不知公主找下臣所谓何事?” 斓曦公主站在谢芙蓉的面前,又朝着她靠近了一步,在谢芙蓉微含着的头顶道:“王荣甫,你昨夜是不是想杀我,可如今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谢芙蓉故意装傻:“公主在说什么?下臣听不明白!” 斓曦朝着谢芙蓉的肩膀上戳了一指头:“你不是在宫外的时候一直都很傲娇么?从来都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此刻却如此恭维了,你那些本事都去哪儿了?” 谢芙蓉紧抿着唇,压下心头的火气,缓缓抬起头来,一双沉静无波的双眸对上斓曦的:“看来公主昨夜所受的惊吓都缓过劲儿来了,人也清爽了不少,都知道如何跟我叫板讨债了。” 斓曦清纯的脸上得意地笑着:“王荣甫,你刚才肯定被吓的不清吧?以为我和四哥进宫,是将你是女子的身份告诉了父皇,你一定在进宫的路上还在盘算这如何除掉我!” “公主是想借我之手脱离皇宫?” “我若嫁给皇甫漠寒,就是坐实了夫妻之实,还不如依旧呆在行宫里。但重华殿那个地方本宫实在不想呆下去。王荣甫,就当我和你之间的一笔交易吧!你同意了父皇的赐婚,只要我能离开皇宫,伺候便逍遥自在,你我之前不会再有任何牵扯。我也不会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斓曦的神情变的很认真,脸上有着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稳重。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要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紧的,难道你就不怕你嫁入博雅草堂之后我依然想将你杀了灭口?”谢芙蓉阴沉道。 “王荣甫,你杀不了我,因为我已经将你是女子的秘密告诉了四哥!”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陌生女子 谢芙蓉双眼危险地眯了眯,转身朝着宫外走去。 斓曦静静地瞧着谢芙蓉离开的背影,抿了抿唇。 楚钰从承乾殿里走了出来,站在斓曦的身后:“你这般逼着王荣甫,只怕日后就算嫁入了博雅草堂,日子也不会怎么好过!” 斓曦笑道:“如果我嫁给连自己都不喜欢的皇甫漠寒,日子就能好过了?恐怕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两人的谈话中可以看出来,斓曦似乎并没有真的将谢芙蓉是女子的身份告诉楚钰。 三日之后,骊山书院正式开课。 晨时,谢芙蓉穿了一身青蓝色长服,带着打扮成书童的素澜,和王曦乘坐一辆马车去了骊山书院。 骊山书院坐落于城南的石豉山上,周围全都是道观、寺院、庵堂之类的地方,环境优美自然是无话可说,但就是偏远了些。 不过这也是书院建立时常常选址的特点之一,一般都会选在这种深幽僻静,无人打扰的地方。 谢芙蓉和王曦到了黎山书院门口,便遇见了豫王楚云弈的轿子。 楚云弈双腿残疾,不良于行,下了轿子,被两个侍卫台上了轮椅。 原本骊山书院这地方是不容许带着护卫来到的,不过楚云弈身份特殊,是个特例。 谢芙蓉还记得上次见到楚云弈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当时她深陷点苍山囹圄,正在与玉无缘打斗之时,楚云弈竟然如天人一般站了起来,出现在点苍山,和她一起掉下悬崖。但是次日他们醒来的时候楚云弈已经不知所踪,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楚云弈一身雪白的广袖长袍,气质高雅、姿态如仙,即使脸上依旧带着那如千年寒冰的银白色面具,但一下了轿子还是引来无数女子的唏嘘和尖叫。 就连今日这原本就不怎么晴朗的天气,也似乎一下子明朗了不少,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春色。 “哇,是豫王殿下耶!好俊哦!” “听说以后骊山书院就由他执掌了!” “真的么,那岂不是日后咱们可以天天都见到豫王殿下的风采?我要在骊山书院常住,不回府了!” “我也是,我也是!” 秦祁烨、韦宴云、等一众帝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们原本相貌在这骊山书院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女学子,原本每日都是花痴地跟在他们身后的。 今日却被楚云弈抢了风头,皆奔着楚云弈去了,内心愤愤不平,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韦宴云暗地里朝着楚云弈冷哼了一声,上前来搭上谢芙蓉的肩膀道:“荣甫,走咱们进去,都是些眼光世俗的!” 谢芙蓉一把拍掉韦宴云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别拿你的脏手碰爷!” 韦宴云满脸委屈,瞧着自己被谢芙蓉拍的红肿的手面:“哪儿脏?了,我一大早可是用胰子洗了好几遍!” 说着,谢芙蓉自顾往骊山书院里头走。 身后那群女学子朝着楚云弈犯花痴的尖叫和唏嘘之声猛然顿住,甚至还传来了有人暗暗落泪声。 谢芙蓉顿住脚步回头,却见就在众人嫉妒的快要冒火的眼神之下,楚云弈方才坐着的马车帘子被跳开,走出来一位身姿绰约,窈窕飘渺,绝美的让人睁不开眼的女子,正是项碧茹。 “呦。还带着家属呢!” 韦宴云轻轻眯起了眼,眸光自然是紧紧地被项碧茹吸引了过去。 谢芙蓉瞧着楚云弈转动着轮椅到了马车之前,伸手温情地挽下马车之上的项碧茹,眼底闪过一抹暗沉,转身进了骊山书院。 待一众学子坐定之后,谢芙蓉发现今日来的除了原本年前就和大家一起在这里学课的秦祁烨、韦宴云、韦惜月、皇甫木兰及帝京一些有资质和身份能够进入骊山书院学课的贵女、公子之外,还有两名陌生女子。 一位气质有些妖娆,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眼角眉梢却带着几分媚气。 另一位看穿着似乎不像是大周的女子,一身男妆,但瞧那梳着的发髻,似乎也没有刻意要掩饰自己女子的身份。 感觉到谢芙蓉的眸光正看着自己,那一身男妆的女子朝着谢芙蓉微微一笑,恭敬颔首。 王曦和楚云弈良久之后才走了进来。 “王爷请!”王曦朝着书堂一引,对楚云弈道。 楚云弈难得的恭谦:“还是王大人先请!” “王曦虽也是院首,但殿下才是山长,还是殿下先请!”王曦道。 楚云弈铁定了要让王曦先进:“本王虽占着山长的位置,但也只是个虚名,王大人才是做实事儿的人。以后本王在书院,还望仰仗王大人多多关照,王大人先请!” 王曦明白楚云弈的意思,也不再推辞,朝着楚云弈行了一礼,走了进去。 楚云弈跟在身后进了门,站在了王曦右手的位置。 “各位学子,这位是豫王殿下,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咱们骊山书院以后就由豫王掌管,官为山长,各位学子今后要谨遵豫王殿下教诲!” “是,学生见过豫王殿下!”众人齐齐应声。 王曦又道:“今日还有两位新学子,以后要与大家一起在骊山书院学课!” 众人立即明白,王曦这是要介绍他们一进门便见到的那两位陌生女子,皆朝着她们二人看了过去。 王曦先是指着那名姿态有些妖娆的女子道:“这位是华国凌云郡主华天香!” 王曦又指着另外那位一身男妆的女子:“这位是晋楼国的皇太女凰婵” 华天香和凰婵齐齐站起身来,先是朝着楚云弈和王曦一礼,然后在向众人行礼。 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之声。 坐在谢芙蓉身旁的韦宴云用胳膊碰了碰谢芙蓉,看了一眼凰婵:“哎,听说晋楼国以女子为尊,皇太女便如同我大周的皇太子。” 谢芙蓉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此刻谢芙蓉内心思忖的是似乎前世也有晋楼国皇太女凰婵来大周的事情,似乎来了还不止一次,第一次是来参加大周每三年举办一次的大朝会。 至于后来的几次,那时候的谢芙蓉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讨好楚萧然,并没有注意过这些。 而那个华天香……谢芙蓉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阴测,这个女子,总觉得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但此刻谢芙蓉也说不上到底怪在哪里。” 第一百七十章 本王爱徒 谢芙蓉正思忖着什么,忽然旁边的韦宴云用胳膊碰了一下谢芙蓉,眼神有些怪异地看着他自己的怀中。 谢芙蓉顺着韦宴云的眼神看了过去,见他手中拿着四个骰子。 韦宴云又用眼神看了看坐在他们前面的两名学子。 那两名学子朝着谢芙蓉看了过来,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信号。 谢芙蓉便明白这是他们三个人要拉着她赌骰子了。 自打进了黎山书院起,这便是常有的事情。 时常在学课时,韦宴云觉得先生讲的没意思便会拉了她赌色子,碍于他们的身份,先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招惹。 对此谢芙蓉早已轻车熟路。 韦宴云先掷了骰盅,谢芙蓉暗暗个比划了一个向上的手势,示意压大。 前头的两名学子朝着韦宴云比划了一个向下的手势,表示压小。 能到骊山书院学课都是些家底殷实,不缺钱的二世祖们。 玩骰子通常也是逗乐子,所以他们很少赌骰子压注赌钱,玩点刺激的才有意思。 而这个规矩都是由第一个掷骰子的人来定,别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韦宴云眼珠子一转,忽然笑得贼眉鼠眼,一看便没什么好事。 他先是朝着谢芙蓉的身上做了一个拧的姿势,然后朝着自己嘴巴上一划,接着又指了指学堂外茅厕的方向,举起了自己的食指。 意思是谁要是赌输了,就要被其他三个人各狠狠地掐一下,而且这个人还要憋着不能叫出声来,否则就要替其它三个人倒一个月的马桶。 虽然这个主意馊了点,但谢芙蓉和其余两个人都没有异议。 既然玩得起,就要输得起。 更何况这正是学课的时候,上头还坐着王曦和楚云弈,谁若敢喊出声来,不就是找死? 当骰盅揭晓,第一轮输的是前面两名学子。 那两名学子顿时脸色一沉。 韦宴云阴测测地搓了搓手,牟足了劲儿从桌了底下朝着那两名学子的屁股上拧了下去。 霎时,二人面色大变,疼的想叫,却又不敢叫出声。 韦宴云的左眼朝着谢芙蓉一挤,给了一个玩的就是这刺激的眼神儿。 在那二人憋的两眼通红,险些没有忍住的时候及时撤了手。 秦祁烨见着这边的情形,皱了皱眉头,向谢芙蓉指了指前头坐着的楚云弈,示意:今日来的可是大人物,你们别太过分。 谢芙蓉装作没有瞧见秦祁烨,一副“爷怕谁”的架势。 于是,那边的秦祁烨瞧着上头正在讲话的楚云弈和王曦,暗暗替他们四人急得跳脚。 四人一副若无其事,在韦宴云欢快地摇动骰盅的时候拉开了第二轮。 谢芙蓉依然压了。 有了方才的教训,前面的两名学子倒是学乖了,跟着谢芙蓉一起压了大,反正即使输了,输的也是三个人,有王院首的公子做垫背,谁怕谁呢!” 韦宴云用怪异地目光瞧着谢芙蓉,似是在说“荣甫,你完了!” 韦宴云正要伸手去揭开骰盅,却没想到,楚云弈在学堂里扫视了一圈儿,忽然声音极大地问:“前些日子本王特地向皇兄请了口谕,特准荣国府上的芙蓉小姐也到书院与一众学子一起学课。并且要将她收为弟子,今儿个怎的没来?” 王曦语气恭敬道:“昨日荣国公特意让人到草堂向我替芙蓉小姐告了假。说是芙蓉小姐忽然得了怪病,已经卧床半月有余。不能来书院学课了!” “哦?”楚云弈眉毛一挑,一副阴测测地样子,竟是看向了谢芙蓉:“这早不病,晚不病,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这荣国府上的小姐病的可真是时候!来人呀,去,用本王的轿子将芙蓉小姐请过来。” 谢芙蓉内心忽然一愣。 王曦的脸色也有些微变,连忙阻止楚云弈道:“王爷,这恐怕不妥吧?荣国公既然亲自派了人替芙蓉小姐告假,定是病的不轻。若届时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书院也不好向荣国府交代。更何况咱们书院本就有学子可告病假和事假的规定!” 楚云弈也不恼,倒是笑得温和:“就因为本王听说本王的爱徒病了,所以才接她出来散散心,总在府上养着也不是办法。” 众人顿时一愣。 这拜师礼都还没有行,敬师茶还没有喝,楚云弈竟然就这么喊起了荣国府上的嫡小姐爱徒。 这是闷声不响地将王曦接下来要阻止他的话堵得死死的了。 既然人家都说了自己是关心爱徒,那就是人家师徒的事情,王曦说什么也插不上手,管不着了。 见王曦无言以对地闭上了嘴,连声说了两个是。 楚云弈笑眯眯地又补充道:“既然是本王的爱徒,就应该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在众学子中做好榜样。这样,以后本王才好按制度严管书院。王院首,你说是这个理不是?” 王曦脸上的笑容有些干,点点头笑着说是。 楚云弈哈哈笑了两声,似无意识地扭头,又看向了谢芙蓉。 方才韦宴云怀中的骰盅已经揭晓,筛子四个一点在上。 这一轮是谢芙蓉和两名学子赢了,韦宴云一人输。 韦宴云正耸拉着耳朵,蔫儿着脸,接受着谢芙蓉的沉罚。却没想,楚云弈就这样皮笑肉不笑的、带着几分挑衅地、幸灾乐祸地超朝着谢芙蓉笑看了过来。 谢芙蓉眸光微眯,毫不犹豫地对上了楚云弈的。 恨不得手下掐着的就是楚云弈,便下狠了手,用力了几分。 顿时学堂里一声杀猪一般的尖叫。 众人齐刷刷地朝着谢芙蓉和韦宴云的这边看了过来。 谢芙蓉猛然才反应过来手底下掐着的是韦宴云的大腿,迅速收了手,歉疚地看着表情憋屈的十分精彩,最终再也憋不住,蹭一下跳起来的韦宴云。 韦宴云脸色黑红,捂着被谢芙蓉掐过的大腿,大咧咧地喊道:“王荣甫,操你八辈儿祖宗!” 随着韦宴云杀猪一般的叫唤,众人盯着正啪嗒嗒滚落到了楚云弈和王曦面前的四个骰子表情更加精彩。 齐刷刷地朝着他们二人看了过来,眸中清一色地写着“你们完蛋了!”的表情。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情深意切 于是乎,当扮作谢芙蓉的素寰被楚云弈派去的人接到宫的时候便看到刚被责罚做完一百个深蹲的韦宴云和谢芙蓉正气喘吁吁地绕着书院完成跑步五十圈。 而俊逸出尘,俊美无双的豫王殿下楚云弈,正在避荫的廊檐下放了一个质地柔软的锦榻,斜卧在锦榻上。 一边安静地嗑着瓜子儿,一边欣赏着韦宴云和谢芙蓉狼狈地绕着书院跑步。 他的怀里匍匐着一只雪白的白狐,姿态无比优雅,摇晃着尾巴,和楚云弈一样傲娇的神情。 见到蒙着面纱,看上去一副虚弱无力的素寰,谢芙蓉的脚步慢了一些。 其实之前楚云弈让人去府上请人的时候,谢芙蓉就有些担心。 因为这么多年来谢芙蓉和王荣甫这两个人从来都没有在众人面前一起出现过,她有些担心素寰这个西贝货来了之后到底能不能真的瞒过众人的眼睛。 毕竟这骊山书院中的这些人虽说都是些平日里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但也真心不可小觑。 说远一点,一代新儿换旧人,未来的朝堂可是他们的天下。再玩世不恭,心机、手段、眼力之类在这个帝京城里生存的必备技能他们还是不缺的。 想到此,谢芙蓉便有些暗暗地愤恨在远处的廊檐下正一派悠然自得地和替心爱的宠物嗑着瓜子儿的楚云弈。 按理说上次玉女河一事他们可是合作的很愉快,且他也已经知道谢芙蓉和王荣甫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今日他故意这般为难,到底是何意? 谢芙蓉遥遥望见远处的廊檐下,素寰上前给楚云弈行了礼,楚云弈似乎连头都没有抬,便挥手示意让素寰进学堂和里边的一众学子去学课了,而他却依然悠闲地向他们这边瞧了过来。 韦宴云跟在谢芙蓉的身后跑着,都是平日里富贵日子过惯了的人,哪里受过这等的罪,跑的脸色都有些煞白。 谢芙蓉毕竟练过武,这点沉罚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明面上的事情还是要说得过去,便故意装出和韦宴云一样的模样。 韦宴云一手撑着腰,一手一把拽住谢芙蓉的衣摆,眼珠子一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荣甫……我……我实在跑不动了,天塌下来都跑不动了。” 谢芙蓉也一副气喘吁吁地样子,顺势坐在了韦宴云的身边:“小爷我也跑不动了。奶奶个腿的,爷平日里哪儿受过这等鸟气。不就玩个骰子么,以前被我父亲亲自逮着了都不用罚这么严重。” 这样猛然地坐在地上,被徐徐清风一吹,反而觉得全身都闷热起来。 韦宴云大大咧咧地拽起衣摆,当作扇子扇了起来,同时也不忘帮谢芙蓉扇两下:“兄弟,今儿个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了!” 谢芙蓉随意地摆摆手:“现在说这话有鸟用,早干嘛去了!” 韦宴云嘿嘿一笑:“哎呀你说你,人家豫王不就让人请了个谢芙蓉么?你瞎着急个什么劲儿啊。你手下也忒狠了!” 谢芙蓉瞧了瞧韦宴云的脸想到方才自己手底下的劲儿确实不轻,便不说话了。 二人正说着,一个书童迭迭地跑了过来:“二位公子,豫王殿下让你们过去一趟!” 韦宴云一听,翘起头来遥遥地向着远处的廊檐下瞅了一眼,问那书童:“我们还有三十圈没有跑完呢,剩下的不用跑了?” 那书童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豫王殿下只是让我喊你们过去!” 韦宴云的脸上有些泄气,但还是强撑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来,顺便将谢芙蓉也拽了起来。 二人脚下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楚云弈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儿韦宴云也不顾形象,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对楚云弈道:“王爷,我们实在是跑不动……再跑就没命了!“ 楚云弈悠悠地将一颗剥好的瓜子仁放到了怀中白狐的口中,云淡风轻道:“本王也是这个意思!” 韦宴云顿时大喜,两眼泛光地瞅着楚云弈:“王爷的意思是剩下的三十圈我们不用跑了?” “明天接着跑,今日已经到了歇课的时辰,就罢了。如果跑过气儿去了,本王也不好向你们家人交代!” 韦宴云好不容易脸上有了几分明媚,就这样被楚云弈一盆冷水给浇熄了下去。 他耸拉着耳朵,和谢芙蓉一起朝着楚云弈行礼致谢。 自始至终,楚云弈都没有抬头瞧过谢芙蓉一眼,只低头自顾着怀中的白狐。 忽然那白狐兴奋地吱吱一声,楚云弈似心情很好地抬起头来。 谢芙蓉顺着楚云弈的目光看去,正看到春日的暖阳下项碧茹姿态优雅地端着个茶盅走了过来。 到了近前,将手中茶盅放在了楚云弈面前的案子上,微微一瞪眼道了一声:“云弈!” 初见时,朱仙楼底下的温润姿态下却藏着狠绝凛冽; 再见时,玉女河畔,一副叔亲侄恭之下的暗流涌动,杀机四伏; 甚至就算是后来上元节的宫宴上,那副亲和的表象下也掩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算计。 谢芙蓉以为,眼前的这个人一贯的冷冽清冷,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真诚的笑,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此刻在面对项碧茹时却能如此温和,那笑容和善的甚至要比这春日里的暖阳也要和善几分。 “你还没走?” 项碧茹笑的真切:“原本是想早些回去的,但借着书院的书楼翻了一天,不知不觉便到了这个时。想着你也要回去的,便借用了书院的小厨房给你做了清肺的雪梨银耳羹,吃完了这个,咱们一起回去!” 楚云弈依旧笑的温和,接过项碧茹递过来的茶盅,指尖刚好触碰到项碧茹的。 项碧茹顿时脸颊有暗红,眸光里有什么在暗暗地流动着。猛然撤回手,故意替楚云弈捏了捏身上盖着的毯子:“你身子原本就不好,怎的还坐在这等风口上。” “无碍的!” 那副样子,你侬我侬,情深意切,像极了一对两情相悦了很多年的恋人,都比早已成婚的夫妻还要粘腻几分。 不对,他们本就是感情深厚了很多年的恋人。 皇甫木兰说过,楚云弈和项碧茹的婚事是长孙太后生前怀着楚云弈的时候就给他们定下来的,指腹为婚。 谢芙蓉忽然觉得心口塞塞的。 一仰头,傲然地朝着一望无际的天空望了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寝舍走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按点侍候 韦宴云迭迭地跟了上来,搭上谢芙蓉的肩膀:“荣甫,等等我,等等我!” 听到一旁的声音,楚云弈似乎似有若无地朝着二人的背影看了一眼。 谢芙蓉和韦宴云走了几步之后,素澜从转廊的拐角走了出来,忙上前扶住了谢芙蓉:“公子,奴才扶着你!” 在骊山书院,如今的素寰只是个跟着谢芙蓉一起到书院陪读的书童,除了侍读之外不能随意干涉书院的事物。 所以之前谢芙蓉受罚,又被楚云弈叫去的时候,素澜对谢芙蓉担忧至极,却不能靠得太近,只能在这转廊处等候着。 韦宴云见素澜来了,撅了撅嘴道,对谢芙蓉道:“有王院首那么个老子,待遇就是不错。什么东西都先被你享用,就连带书童的权利也是你在这书院里独一份儿的。” 谢芙蓉用手撑着腰板儿,一副快要被累趴下的架势,没有搭理韦宴云。 韦宴云又嬉皮笑脸地瞅着素澜,对谢芙蓉:“要不把你书童借给我两天使使?” 谢芙蓉瞅着韦宴云,只瞅的他有些心虚,忽然对苏澜道:“未来一个月倒马桶的事情你就免了,每天辰时将马桶按点儿放到门口就成!” 然后又对韦宴云:“认赌服输,一个月,别误了时辰!” 韦宴云顿时垮下脸来,耸拉着耳朵:“荣甫……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谢芙蓉沉着脸,由素澜扶着往前走:“爷我没工夫跟你废话,要是你还嫌少,今日跟咱们赌骰子的那两人的也一并伺候了!” 韦宴云再怎么说也是当今丞相的公子,虽说赌骰子输了,别的什么物件那两名学子还敢拿,但让堂堂相爷的公子爷给他们倒马桶,他们就算有一百个胆儿也是不敢的。 韦宴云原本也是仗着这点,胜券在握,寻思着要整整谢芙蓉,却没想到竟然载到了谢芙蓉的手里。 咒怨地瞅着谢芙蓉越走越远的身影,一想到未来的一个月都要替她伺候屎尿,只觉得满头的黑线。 缓缓地举起自己的一双手到了眼前,眸光都快要喷出火来。 他发誓,以后这双手要再敢跟王荣甫上赌桌,就咔咔咔剁了它。 待谢芙蓉与素澜走远了,确定后面的韦宴云没有跟上来,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素澜低声对谢芙蓉道:“公子,方才奴婢看到素寰了!” 素澜与素寰等人原本都是在镇北大将军王肃手底下训练出来的。 只是后来素寰、素心、素画、素锦四人被分到了荣国府上;素澜被分到了博雅草堂。 几乎当年她们几人被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今日忽然在骊山书院见到素寰,虽然素寰易容成了谢芙蓉的模样,但素澜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谢芙蓉能感受到素澜提起素寰时的亲切且激动的心情,但她明白素澜提起这事并非为了这个。 “这事情我知道,是豫王派人接她来的!” “豫王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公子您的双重身份,为何今日还要……豫王如此做,是不是要对咱们不利?” “如今还看不出来豫王的真正心思!”谢芙蓉思忖道:“且静观其变,毕竟经过咱们的多番努力,豫王也算应承了要跟咱们一条心。既然上了贼船,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咱们若有什么损失,他也休想逃过!” 二人没再说什么,便回了寝舍。 整整一夜,隔壁韦宴云的屋子里一夜鬼哭狼嚎,声音无比凄惨,闹的整个寝院的人都无法安宁。 次日一早,素澜按照谢芙蓉的意思,将马桶放在了门口。 韦宴云打扮怪异地过来收马桶。通过昨晚一夜,似乎还没有缓过过劲儿来,脚下依然有些虚浮,走起路来一踮一踮的。 谢芙蓉洗漱完毕正要去书院的后山练剑,打开门便看到了这样的韦宴云。 谢芙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番韦宴云,只见他里里外外地穿了好几层,还套了件蓑衣。 头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丝巾裹着,很劣质、花色很低俗的那种。 鼻子上又用一个大红色的绢子扎了个蝴蝶结。 素澜乍眼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但碍于韦宴云的身份,还是憋着没有笑。 谢芙蓉捂着鼻子,嘴角扯了扯:“你这是做什么?不就给爷到个马桶吗?还穿得这么……盛重!” 韦宴云抬头望天,手中拎着谢芙蓉的马桶,满脸的嫌恶,哭丧着脸:“你这马桶的骚味我在十里之外都能闻见,我怕自己惹了一身,洗都洗不干净!“ 谢芙蓉皱了皱眉头,指了指东方正猎猎升起的红日“这可都快到四月天了,你打算每日都穿成这样来给爷倒马桶,就不怕中暑喽?” 韦宴云憋屈的都快要流出泪来:“你有闲心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过来帮我一把!哎呦……这可真够骚的哦!” 谢芙蓉拿着宽大的袖子扇了扇:“确实挺够骚的,不过爷没工夫,爷要去后山练剑。” 谢芙蓉如风一般和素澜没有了身影,只留下一脸咒怨的韦宴云,拎着谢芙蓉的马桶在寝院里一步三停地走着,无语委屈望天,眼含泪雨连连。 骊山书院的一众二世祖们,除了平时爱好斗骰子,还有一个癖好便是八卦各类趣事。 没到半天的工夫,一大早韦宴云给谢芙蓉倒马桶,并且将来的一个月都毕恭毕敬侍候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骊山书院。 有妒忌的、有艳羡的,也有为韦宴云同情的。 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当着谢芙蓉的面儿说,更没有人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表现在脸上。 因为她是小霸王王荣甫。 谢芙蓉练完剑,便去了学堂。 一大清早,谢芙蓉和韦宴云便按照楚云弈的意思,将昨日没有跑完的那三十圈给补上了。 跑完下来,两个人又筋疲力尽地上躺在了地上,以致上午的学课都没有去学,直到午时歇息完了,到了午后才去。 众人见到韦宴云,皆投来了无比同情的目光,但对谢芙蓉却是敢怒不敢言。 昨日斓曦没有来,今日才来骊山书院,一到书院便听到谢芙蓉压迫堂堂相爷府上的公子给自己倒马桶的事情,在内心之中和大家一样,对此事愤愤不平。 斓曦一进门见到谢芙蓉,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坐在谢芙蓉的身边,也就是昨日韦宴云坐着的地方。 在谁都瞧不见,谁都听不见的时候用只有她们俩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道:“谢芙蓉,你不知羞,竟然让一个男人给你倒马桶。”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别有用心 谢芙蓉皱了皱眉头,用手挡住了口型:“难道你宫里头每日给你倒马桶的不是男的了,彼此彼此!” 斓曦怒瞪着她:“这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他们……他们怎么能算是男人,他们是太监!” 谢芙蓉还没开口,韦宴云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她们二人的身后,一副没正经的调笑,将头俯到了二人的中间,对斓曦:“公主,就算是太监,但色胆也是一样的。虽然不能直接那个什么什么,但从他们的臆想中也可以那个什么什么……” 韦宴云说着,还冲着斓曦眨巴了两下眼睛。 斓曦顿时脸颊通红,猛然站了起来,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什么那个什么什么?”却没想到无意间拔高了声音,顿时学堂内的所有人都朝着斓曦看了过去。 韦宴云状似无奈扶额,却在用手遮着脸,也就是在斓曦瞧不见他表情的时候偷笑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来之时一本正经地蹙眉道:“公主,虽然那个什么什么,但你也不能将那个什么什么说的这么大声吧,搞的所有人都知道你那个什么什么!” 斓曦毕竟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且年纪尚小,从小在宫里头长大,哪里像韦宴云这般被调笑过,再加上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顿时觉得羞愧万分,狠狠推了一把韦宴云,拔腿便朝着学堂外跑了出去。 韦宴云瞧着斓曦狼狈跑出去的样子,满脸的得意,只觉得这两天被楚云弈处罚所受的罪和给谢芙蓉倒马桶的委屈瞬间都飘到了九霄云外,此刻都不算什么。 但瞬间,他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 门外首先传来一阵斓曦的尖叫声,紧接着有人的惊呼声。 众人顿时朝着门外望去,只见随着方才那一声的尖叫,斓曦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痛的满脸是泪,连连地呼痛。 已经到了门口的楚云弈,不知为何轮椅竟然失了控,朝着正向这边走过来的晋楼国皇太女凰婵的身上撞了过去。 就在众人的惊呼之下,楚云弈的轮椅正要撞到凰婵的身上之时,凰婵竟然抬脚一踢,轮椅转向,又朝着易容成了谢芙蓉,被素心扶着刚款款迈上了学堂前台阶的素寰撞了过去。 谢芙蓉瞧着这一幕,缓缓眯起了双眼。 素寰和素心脸色顿时大变,原本是想抵挡的,却在见到谢芙蓉在暗中递过来的眼神之时收了手。 于是楚云弈的轮椅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堪堪地撞在了素寰的身上。 素寰一阵吃痛,重心不稳,朝着身后的台阶滚落了下去。 众人惊呼不好,但都来不及去阻止,素寰就那个样滚落在了几丈高的台阶之下,晕了过去。 而楚云弈的轮椅却被谢芙蓉在最关键的时刻一把拽住,没有跟着素寰一切滚落下去。 “啊!荣国府上的芙蓉小姐受伤了!”有人惊愕地喊道。 素心惊呼了一声:“小姐!”将素寰抱了起来。 素心是真着急,因为素寰是真的受伤了,且伤的不轻。 楚云弈沉声朝着身旁的一个书童吩咐了一声:“去找个大夫来” “是”那书童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楚云弈一扬手,身后忽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几名暗影,将楚云弈抬下了台阶。 众人都跟在楚云弈的身后围了过去。 只见素寰被摔的满脸都是鲜血,夺目刺眼。虽然沉沉地昏睡着,但嘴唇却紧紧地抿着,满是痛苦之色。 “好像撞到芙蓉小姐的脸了!”低声道。 人群里几个小姐开始议论起来。 “看样子伤口可不浅呢,恐怕以后会留下疤痕的!” “但是她可是皇上下旨赐婚给太子殿下的人,可是未来的太子妃!” “如果她脸上的伤口留下疤痕,那么嫁给太子的事情肯定也就没戏了!” “就是,如果太子以后登基,国母最注重的可就是妇容!” “这也未必,听说那圣旨是太子殿下亲子求的,太子殿下喜欢芙蓉小姐可是喜欢的紧呢!” 这些人想的可真够远。 众人正议论着,但在猛然之间看到楚云弈黑沉着的冰冷的脸之时猛然住了口。 楚云弈沉声吩咐人将素寰抬到了寝院,又让人去请了王曦过去,但自己却没有去。 谢芙蓉忽然扬声对晋楼国的皇太女凰婵道:凰太女方才原本完全有能力接下豫王殿下的轮椅,却故意推向了芙蓉小姐,不知所为何意?” 方才紧要关头,凰婵那一脚是故意将楚云弈的轮椅踢向了谢芙蓉的方向,这么明显的事情谢芙蓉不可能看不出来。 还有在场几位懂得武功的人,也是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凰婵是练过武功的人,但皆不敢像谢芙蓉这样直接撕破这个异国皇太女的脸。 凰婵看似一愣,接着淡淡笑道:“王二公子这话凰婵就有些听不懂了,什么叫做故意?” 谢芙蓉含着笑没有说话。 凰婵了然一笑:“方才情况紧急,豫王殿下的轮椅就那么撞了过来,在下一时之间乱了方寸,怕豫王殿下的马车会撞到我,便踢了出去。得罪之处还望豫王殿下见谅。不过好在豫王殿下安然无恙。只是……芙蓉小姐……在下实在惭愧,凰婵承认,凰婵也是有一定的责任!” 这女子倒是个激灵的,话语之间全是太极,但谢芙蓉所问的却不是这个。 别人或许想不明白,谢芙蓉却是瞧了个清楚,这位异国皇太女在方才分明就是借机在试探素寰的武功 但她并不知道如今的谢芙蓉是素寰易容假扮的。 所以她要试探的人是谢芙蓉,而不是素寰。 前世那些零碎的记忆隐约告诉她,凰婵这是第一次来大周,且晋楼国一项神秘莫测,甚少和外界交往,所以在她来大周之前她们是并不认识的。 且她来了大周之后她们也并无恩怨。 那么她试探谢芙蓉到底是什么目的? 谢芙蓉哈哈哈笑了两声只道了一句:“爷说什么,你自然明白!”便转身拉着一脸愣怔的韦宴云步上了台阶:“走!学课去!” 许多人也跟着谢芙蓉和韦宴云去学课了。 待人走的差不多后,凰婵上前给楚云弈行了一礼:“方才有所得罪之处还忘豫王殿下见谅!” 楚云弈眼眸微微抬了抬:“哦?皇太女是想本王怎么可见谅法?是谅你无心之罪?还是谅你如王二公子说的,方才分明可以接下本王的轮椅却没有接?又或者,凰太女,你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做了手脚 楚云弈这话说的平稳淡然,让人看不出他脸上到底是何表情。 凰婵忽然有些愣怔,显然也没有想到一向被称作礼仪之邦的堂堂大周皇叔豫王殿下,竟然会对她这个异国皇太女如此毫不客气的说话。 但她很快便笑了一声,缓和了气氛:“凰婵以为,豫王殿下如今该计较的不应该是这些!”然后侧首望了一眼高高台阶之上的学堂门口,也就是方才楚云弈的轮椅忽然失控的地方:“豫王殿下您身份尊贵,所用之物也定是找了专门的能工巧匠精心打造,怎么可能说失控就失控了?到底是谁做了手脚?” ………… 谢芙蓉勾肩搭背地拉着神情有些愣怔的韦宴云要去学堂继续学课。 在缓缓步上脚下台阶的时候,谢芙蓉忽然狠狠地捏了一把韦宴云,将韦宴云从愣神中拽了出来。 韦宴云忽然张开嘴巴,又要似杀猪一般喊出声来。 谢芙蓉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块羊油,直接塞进了韦宴云的嘴里,将他正要喊出来的声音生生地堵了回去。 韦宴云顿时大惊,缓缓取下口中的羊油,只觉得口中油膻至极,嫌弃地撇着嘴,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忽然韦宴云脸色一变,往自己怀中一摸,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才明白自己怀中一直藏着的那块羊油就在方才谢芙蓉与自己勾肩搭背之时悄无声息地被她摸了出去。 如今又这样光明正大地送了回来。 但最重要的并不是这只羊油,而是…… “荣甫……你……你都看出来了?”韦宴云怯怯道! “爷瞧出什么了?爷什么都没瞧出来!”谢芙蓉没好气。 “其实我原本是想捉弄一番豫王,所以……所以才会在学堂的门口抹了些羊油,却没想到……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谢芙蓉只顾往前走,不说话。 韦宴云追了上来,拽住谢芙蓉的衣袖:“荣甫,你要替我,瞒着这件事情,若不然……若不然芙蓉小姐被伤成那样,若是传到京中是因为我,我爹绝对会打死我的。 “你以为就只有我一个人瞧出来了,那么双眼睛瞧着,可不都是白瞎的!尤其是豫王!” 韦宴云听到此言,顿时停下脚步,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都没法往前迈开脚步了。 回头瞧了一眼阳光下那坐在轮椅上,阴沉至极的男子。分明是阳光普照的天气,但韦宴云却莫名的觉得悲伤一阵寒颤阴凉。 其实方才楚云弈的轮椅失控的时候,谢芙蓉便觉得是有人在学堂门口的地面上做了手脚,但并没有瞧出来到底是谁做的手脚。 直到楚云弈的轮椅撞翻了素寰的时候谢芙蓉瞧见身旁韦宴云极其异常的神情之时才笃定了是他。 谢芙蓉在路过学堂门口,也就是方才楚云弈的轮椅忽然失控的地方之时,故意停顿了下来,回头朝着站在原地还在愣神的韦宴云喊了声:“还不走?” 脚下却是悄无声息地蹭了两下,抹掉了那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痕迹。 韦宴云忙耸拉着耳朵跟了上去。 台阶之下的楚云弈,一脸的阴沉,缓缓侧过头来,瞧见高台之上那一模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缓缓眯起了双眼,眼底闪过一抹阴冷。 敢在本王眼皮子地下耍心思,本事可不小。 还未到傍晚的时候荣国府上便收到了谢芙蓉被豫王的轮椅撞下台阶身受重伤的消息。 虽然老夫人明知道受伤的是素寰,但有些戏份还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演足的,便和秋氏一起去了骊山书院。 一进了骊山书院的山门,老夫人的哭声便弥漫了整个书院。 “哎呦我苦命的丫头哦!你父母去的早,是我做祖母的没有照顾好你!还让你在这种地方遭这份罪!” 秋氏抹着眼泪,安慰着老夫人:“老夫人,芙蓉丫头福大命大,定会没事的,老夫人莫要伤心坏了身子!” 老夫人手中的虎头杖重重地在脚下的石砖上敲了两下,沉着脸:“再福大命大,也经不起如此的折腾,我自己的孙子,是我疼到了心肝上的人,如今她都成了这个样子,我怎么不伤心!” 这还没见着受伤的素寰,老夫人就已经哭成了这样,是不是演的的有些过了。 于是秋氏低下头用只有和老夫人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在暗暗地对老夫人道了一声:“老夫人,咱这都还没见到人!” 然后又用闪烁的目光示意老夫人看周围。 老夫人收住哭声,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才发现不知何时,院子里早就围满了人,只是那些人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瞧着。 老夫人抽泣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这戏演的确实过了,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走,咱们过去瞅瞅!” 听到这边动静,知道老夫人为了自己的孙女冲上山的王曦带着几个书童,忙迎了过来。 向老夫人行礼:“谢老夫人,今日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到来了,您老可是有些年头没有来过骊山书院了!” 老夫人是有些年头没有来过骊山书院了,当年骊山书院还是琅琊王氏家主王安执掌院首的时候老夫人便和谢芙蓉一样,女扮男装在骊山书院学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老夫人认识了荣国公,两人两情相悦,定了终身,那都是陈年旧事。 老夫人也是出自琅琊王氏,乃家主王安的亲妹妹,说起来还是王曦的亲姑姑。 只是皇帝这些年一直忌惮世家氏族的力量,有意打压王、谢两家,所以王家和谢家为了消除皇帝心中的顾虑,少了来往。 老夫人冷哼一声,对王曦没好气道:“如今骊山书院由你掌持,你便春风得意,忘了本了?” 王曦虽然脸上笑着,但对老夫人却是恭敬有礼:“所谓树不断根,人不忘本。侄子哪儿敢不记得姑姑您呐?” 老夫人瞪了王曦一眼:“芙蓉丫头呢?听说她伤的不清!” “侄子这就带姑姑去!”说着王曦便引着老夫人去了寝院。 在周围围观的众学子都愣了神。 堂堂王院首一代大儒,对他们素来严肃、严苛。没想到在谢老夫人面前竟然会如此恭顺,真心让他们有些意外。 与此同同时,谢老夫人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几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故意刁难 王曦引着老夫人不多时便到了寝院。 寝院的门口站着谢芙蓉、韦宴云、秦祁烨、皇甫木兰等人,见到老夫人进来,都喊了一声:“谢老夫人!”朝着老夫人行礼。 老夫人的目光在谢芙蓉的身上深切地多停留了几刻,进了屋子。 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满身是伤的素寰,便扑上去哭了起来。 “芙蓉丫头,你……你这是怎么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让祖母和你爷爷怎么活啊!” 老夫人原本也是在众人面前作戏,却没想到越哭越动情,到最后越哭越伤心,早已分不清床上躺着的到底是素寰还是谢芙蓉。 谢芙蓉站在一旁瞧着老夫人哭泣的样子,只觉得心里难受,便转身走了出去。 “姑姑,您还是当心身子!”王曦在一旁劝解。 王曦不劝还好,刚一开口,老夫人站起身来手中的虎头杖就敲在了王曦的身上:“我自个儿当心身子有什么用?芙蓉丫头可是我和国公爷的命根子。明明国公爷已经派人替芙蓉丫头告过假了,你们仍非要芙蓉丫头来学课,硬是把她拽了来,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能存的是什么心思? 这也不是她的主意。 但王曦也知道这是老夫人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在演戏,也不生气,很配合地看了一眼催动着轮椅进了门的楚云弈。 老夫人可是连皇帝和皇后的面子说不给就不给的人,何况是区区一个豫王,便明白了王曦的意思。 如今的骊山书院山长是楚云弈,可不是王曦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老夫人阴沉着脸,气势凌然问楚云弈:“豫王殿下,老身听说芙蓉丫头的伤可是你弄的!此事你是否应该给我荣国府一个交代?” 楚云弈自然知道这床上躺着的是素寰假扮的一个西贝货,也明白老夫人这样咄咄逼人就是为了在演戏,但他却没有拆穿。 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不耐烦道:“芙蓉小姐的伤确实因为本王,不过本王也是无心之为,本王定会全心救治芙蓉小姐!” 老夫人脸色黑沉,倒不是因为楚云弈伤了素寰。 而是因为楚云弈明知道真正的谢芙蓉如今是扮作了王荣甫,而芙蓉院里的那个就是个西贝货,却还要故意刁难,心里有些不痛快。 更何况如今北宫和荣国府可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是一条船上的人。 老夫人必须得先在气势上胜楚云弈一筹,这样在日后就不会事事被楚云弈牵着鼻子走。 “豫王殿下?一句全心救治就完了?芙蓉丫头如今可是赐婚于太子的人,脸上竟被伤成了这样,若日后烙下什么疤痕,如何在后宫之中立足?” 虽然谢芙蓉和老夫人对赐婚于太子的事情颇为不齿,但无疑此刻这是拿来堵楚云弈的最好理由。 不知为何,一旁的谢芙蓉瞧着老夫人这样堵楚云弈,竟然满心的痛快! 楚云弈眸光眯了眯,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显然是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提赐婚的事情。 半晌,悠然道:“芙蓉是本王的爱徒,她如今受了伤,本王疼她的心是和老夫人一样的。老夫人如此逼迫本王,是想本王给府上个什么交代?” 老夫人方才一时立威心切,倒忘了自己是要向楚云弈讨个什么说法,一时被楚云弈这样问起,倒不知道如何说好!” 楚云弈见自己在气势上稍微压住了些老夫人,便软和了下来,朝着老夫人笑道:“谢老夫人,今日之事确实是一场意外。不过还请老夫人放心,先带着芙蓉回去。稍后本宫会让宫里最好的御医过去,定能治好芙蓉脸上的伤!” 未了又补充了一句:“老夫人切不可着急上头了,因小失大!” 这最后一句话中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老夫人自然能够听得清楚其中的深意。 老夫人脸上的神情依然黑沉:“老身也送王爷一句话,切不可太过自负高傲,王爷虽算计太多,但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 楚云弈哈哈哈一笑:“本王一项懒散惯了,乐于在这深山野林之中教习学子,落得个清闲,何来算计之说?” 老夫人嘴角一扬,不愿再多说,便吩咐人将素寰挪上书院外头的马车,要带回府去了。 荣国府上的几个下人刚听了老夫人的吩咐进了门,才将素寰扶了起来,一直在门口站着的韦惜月忽然挺了挺胸脯,冲了进来。 指着昏迷不醒的谢芙蓉对楚云弈扬声道:“豫王殿下你可不要被谢芙蓉给骗了,以前我亲自尝试过她身边那个叫素心的婢女的手段。她是会武功,而且有人亲眼见过谢芙蓉带着她的几个婢女私闯护国将军府。当时你的轮椅虽然失了控,但谢芙蓉分明可以拦下来,也不至于就摔下了台阶。她这样做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韦惜月原本就喜欢太子楚萧然,方才一听老夫人提御旨赐婚,将谢芙蓉赐给楚萧然的事情,内心就有些不舒服,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空子,要借此好好整整谢芙蓉。 “哦?”楚云弈挑了挑眉,看向了一旁站着的素心:“此事可当真?” 素心被这样么一问,忙跪在了地上。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韦惜月却抢着开口。冷哼了一声,满脸自负地扬声道:“谢芙蓉会武功的事情京城里都传开了,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在场的众人,谁没有听说过帝京城里的谣言?!” 楚云弈阴冷的眸光淡淡扫过在场的众人。 那些人大多虽都是名门府邸的公子小姐,平日里什么样气派的场合也见的多了,但被楚云弈这样冷眼一扫,却是吓的都不敢出声,一个个的低下了头。 老夫人有些不悦:“既然是谣言,便不可信。惜月小姐,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别人越是想遮掩什么,韦惜月就越觉得谢芙蓉带着个伪善的面具,极力地想在众人面前将拿面具撕裂了让别人看到谢芙蓉的真面目。 “就算谣言不可信,护国将军府上的人总不能说谎吧!王爷若是不信,大可以直接问皇甫大将军或者沈老太君!听说谢芙蓉那日私闯护国将军府,可是将皇甫大将军气的不轻呢!” 韦惜月说着,故意将声音拔高了几分,有意地想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听见。 第一百七十六章 侮辱国母 楚云弈没有说话,老夫人也没有出声。 在场围观的众学子更是不敢出声,因为确如韦惜月所说,谢芙蓉之前去护国将军府上动了手的事情在整个帝京城里传开了。 若是真如韦惜月所说,谢芙蓉和她的婢女是会武功的,那么这荣国府上的嫡小姐被豫王的轮椅所撞而受伤,就真的有必有重新考究了。 谢芙蓉看着韦惜月嚣张得意的神情,眯起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杀意。 紧接着看向了秋氏,恰巧此时秋氏也看向了谢芙蓉,二人眸光交错之间,西芙蓉向着秋氏示意了些什么。 秋氏会意扬声开口:“王爷,这几年荣国府虽渐渐退出了官场,也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但想当年的国公爷和大爷可都是戎马疆,与高祖一起开山辟土,创下无数风光伟业的人!” 秋氏说着,缓缓走到了韦惜月的身边:“惜月小姐,说这些都是些陈年旧事,怕是您不爱听,也不知道。莫说是你,那个时候的相爷都还没入朝为官呢!我谢氏儿女家风所致,各个都是能文能武,这也是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说到此处,秋氏的声音故意拔高了几分,有意地想让所有的人都能够听见:“前些年谢氏之所以让儿女学文学武,是为了为国为民,替高祖爷和咱们皇上守住这大周的江山。但这些年咱们大周国力渐渐强盛起来,周边宵小之国也不敢前来侵犯,很少再需要武将拼死沙场,所以谢氏对儿女的教导便倾注在了文学辅政之道上。 虽然如此,但谢氏风骨却始终烙印在每一个谢氏族人的血脉里。芙蓉丫头在武学方面虽没有系统地受过教导,但也是平日里看着国公爷练武学了那么几招拳脚功夫也是很正常的! 可就算会个一两招,也没有多大能耐。 如何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之下躲得过豫王殿下那失了控,迅速划过来的轮椅?惜月小姐,试问,如果是你自己,你能反应敏捷,抵挡得住么?” 秋氏之所以说这么多,一是想在众人面前替谢氏立威。 用当年荣国公和谢氏嫡长子在朝中的丰功伟绩告诉大家,谢氏虽然如今被皇室逼的渐渐淡出了朝堂,但不代表谢氏就落寞了,可以任谁都能欺负。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二来自然是要向大家证明,韦惜月所说之事谢芙蓉并没有做过。 韦惜月被秋氏问的一噎,半晌都不知道如何回话!” 老夫人适时地将手中的虎头杖朝着地上重重地跺了两下,脸色阴沉,对韦惜月厉声道:“就算是韦相见了老身也要恭恭敬敬地称老身一声谢老夫人,你个小丫头,就敢当着老身的面儿随意污蔑我的孙女儿。项氏好歹也是出资兰陵项族,就是如此教导自己女儿的么?” 韦惜月见老夫人着实生了气,且又提起了自己的母亲项氏,话语之中大有冷嘲之意,顿时又气又急。 她这么一急便顿时失去了理智:“谢老夫人,就算谢氏有再多的丰功伟绩,您也不能在这里倚老卖老,颠倒黑白,谢芙蓉的武功岂是秋夫人口中学了几招拳脚功夫那么简单?若只学了几招,又如何能抵挡得住护国将军府上的府兵?当时护国将军府上那么多人在场,可是不是白瞎的!” 要知道,护国将军府上的府兵确实和帝京别的名门府邸里的府兵不一样,那都是真刀真枪地练过的人。 韦宴云一直在一旁瞧着,本想阻止韦惜月,但却一直找不到空子。 如今见她嘴上越说越没了章法,知道再这样说下去准会惹事,便顾不得其它,上前一把拽住了韦惜月:“惜月,不可胡言乱语,快给谢老夫人和秋夫人致歉?” “哥哥,你说什么?你让我给她们道歉?难道方才你没有瞧见她们是如何欺负我的么?” 韦惜月的话音刚落“啪”一个响亮,狠狠地一巴掌便拍在了韦惜月的脸上。 不过打她的人是韦宴云,而是斓曦。 斓曦甩了甩自己被震的有些疼的手腕,瞧着韦惜月有些惧怕,也有些难以置信的眼神:“瞪什么瞪?被以为自己长了一张利索点的嘴巴就没人治得了你。谢芙蓉再怎么样,也是我父皇亲自下了旨赐婚于太子哥哥的太子妃。老夫人也是当年被皇爷爷封了官居一品的护国夫人。且这里又有我和七皇叔在,哪里有你撒野的份儿?” 斓曦身为公主打韦惜月一巴掌,她自然不敢还手。 韦宴云更不敢说什么。 韦惜月只能捂着被打的红肿一片的脸颊,双眼含泪撇开了头:“自唇齿间狠狠地挤出了几个字:“谢芙蓉,她不配!” “啪”一巴掌又狠狠甩在了韦惜月另一边的脸颊上。 只见斓曦怒瞪着双眼:“未来太子妃的名讳也是你能随口叫的?” 韦惜月怎么也没想到斓曦打了第一巴掌还会再打第二巴掌, 但斓曦越是提楚萧然和谢芙蓉的婚事,韦惜月的内心就越是不甘。她含着泪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斓曦,嘴唇动了动还没有说话,就听斓曦道:“谢芙蓉不配,难道你配么?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你这张脸,太子哥哥连正眼都不会瞧你!” “斓曦公主,好歹我也是相府的女儿,再怎么说你也不该如此侮辱我!”韦惜月看着斓曦,双眼中泪如泉涌。 斓曦无谓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我未来皇嫂,对身居一品的护国夫人不敬,对我和七皇叔视若无睹,做了这么多有伤我皇室掩面的事,本公主送你这两巴掌还算是轻的。若是父皇和太子哥哥在场,岂止打你两巴掌这么简单?” 斓曦说着,看向了韦宴云:“宴云,你妹妹不知道,不会连你也不知道吧?侮辱未来的太子妃,按我大周律当如何处置!!” 韦宴云自然清楚,不仅韦宴云,在场的众人谁人不知? 说近一点,那是未来的太子妃。 再说远一点,那便是未来的皇后、国母。 轻则贬官,重则斩首。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击宝典 韦宴云只觉得自己背上一阵寒颤:“公主,家妹一时口无遮拦,还望公主饶她一马!” 斓曦嫌恶地瞪了韦惜月一眼:“快滚吧,看着都碍眼!” 韦宴云忙道了一声谢,拽着满脸不甘的韦惜月出了门。 谢芙蓉淡然看了一眼韦惜月,瞧着斓曦那为了给自己撑气场,故意瞪的如斗鸡一般的双眼,只觉得好笑。 众人自然也没有想到,小小年纪,一向有些单纯天真的斓曦公主今日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且还会动手打人。 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倒是楚云弈,别人帮忙解决了问题,他却来收场。 “斓曦,你又在惹事了!”楚云弈虽这样说着,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要责怪的的意思。 斓曦的脸上没有了方才收拾韦惜月时的愤然,转而又是那副众人印象中可爱天真的模样。 走到楚云弈的轮椅边上,扶着他的胳膊道:“七皇叔,斓曦哪有在惹事?谢芙蓉未来进了东宫,好歹也是要跟着我和太子哥哥喊你一声皇叔的人,难道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她昏倒的时候如此侮辱她的名誉?更何况她还是您的徒弟呢!” 楚云弈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情,用手指弹了一下斓曦的额头:“就你调皮!” 斓曦吐了吐舌头:“七皇叔,这里如此乱糟糟的,就让谢老夫人和秋夫人将未来的小皇嫂快些带回府上去吧!再晚了怕是会耽误了治伤的时辰!” 楚云弈不反对:“谢老夫人,斓曦说的对,都耽误了这么久,您还是和秋夫人先将芙蓉带回去吧!” 老夫人点点头,喊来了荣国府上的人,将素寰抬上了书院外停着的马车,将素寰带下了山。 此后楚云弈又让宫里的林院判去了一趟荣国府。 林院判瞧完素寰的伤之后回话说不会留下疤痕。 谢芙蓉又在璇玑阁找了个医术高明且身手不错的大夫,暗中去过芙蓉院,也说不会留下疤痕,谢芙蓉才放心。 这样一来,名义上,荣国府上的嫡小姐谢芙蓉便可以借着受伤的由头在府上静养。 不用参加帝京贵袭圈子里的各类活动,也可以名正言顺地谢绝见客,倒省了不少麻烦。 后来的几日,书院的学课依旧。 不过经上次一事,韦惜月刁蛮任性,连荣国府上的谢老夫人和秋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且被斓曦公主教训了一番的流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骊山书院。 更甚至传出了山外,传到了整个帝京成立。 在骊山书院,韦惜月虽对斓曦心有不满,但奈何斓曦是公主的身份,也不敢太过于表现在脸上。 有斓曦在的地方,韦惜月基本上都会绕着走。 书院平日里除了教学子学习经学、史学、礼学、掌故、算学、语文、测绘等课程之外还会教习武术,其中箭术是众学子都爱学,并且翘首以盼的。 好歹大周的老祖宗也是从马背上得来的天下。 往年书院的武术课程都是由自琅琊王氏的镇北大将军王肃或者护国将军府上的皇甫圣武来教。 但王肃如今因为牵扯北境军乱一事而处境尴尬。 皇甫圣武又去了军中整顿军纪,所以这次的箭术课便由楚云弈来教。 “哎,豫王能行么?听说之前他在冀州的时候常年缠绵病榻,可是连一丝武功都没有学过。能教得了咱们箭术么?” 一名学子瞧着楚云弈催动着轮椅过来,用胳膊碰了下韦宴云,质疑。 韦宴云摇头,表示不清楚。 秦祁烨道:“豫王虽不懂武功,但听说箭术可是当年由高祖爷亲传的,和咱们陛下旗鼓相当。” “那就应该没问题了!”那名学子雀跃一笑:“我虽没有亲眼见识过咱们陛下的箭术,但听我父亲说咱们陛下的骑术和箭术可是相当了不得的!” 说着,抬眼望着楚云弈的双眸之中满是煜煜闪烁的光芒。 “各位学子,今日就由本王为大家教授箭术!”楚云弈到了近前,道。 “谨遵王爷教诲!”学子向楚云弈行礼。 几名侍童将弓箭搬了上来,放在了众人面前 顿时,无数箭柄在烈日的照射下发出万丈肃冷的光芒,照射的众学子在看向楚云弈和那些弓箭之时的神情也严谨了几分。 楚云弈首先按照常礼将如何选箭、搭箭、运箭的常识给大家讲述了一遍。 紧接着又给大家示范了一遍。 瞧着楚云弈射出的箭箭箭射中靶心,无一虚发的时候,众人眸中的敬佩之意更深切了几分。 尤其是那些仰慕楚云弈的女学子。 楚云弈优雅地做完了所有的动作,又让两名侍童搬来了两桶箭:“各位学子,今日咱们就从对战开始练习。各位学子看看这些箭有什么不同?” 众人上前从箭筒中拿了箭仔细地瞧着,皆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来。 在场的众人都是帝京名门府邸的公子、小姐。大多都是出自文官府邸,平日里没有接触过这些舞刀弄枪的东西,没有瞧出什么端倪也是常理。 不过皇甫木兰不同,他可是出自将门之家,一眼便瞧出了这些箭的不同。 举着一个箭掂了掂,接着轻轻一笑,攥着箭尖轻轻一掰。 顿时,看上去和大家平日里所见玄铁制成毫无相差的箭头被轻而易举地掰成了两瓣,粉末横飞。 “原来是用面粉做的!”韦宴云了然地笑着取了一个同样的箭,冲着谢芙蓉的身上一戳。 松软的箭头在谢芙蓉的身上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印记。 楚云弈道:“对,这些箭头都是用面粉所致,今日咱们练习时便用这些箭。” 接着又道“所有人分成两组,大家如今的实力都差不多,所以自由分配。待会按照实地作战的模式练习。双方可攻击,也可隐蔽,当箭射到一人,并且箭头在身上留下白色印记的时候这个人就被淘汰,并退出作战。最后以各队剩下的人数多少来评定输赢,输的那一方要受罚,赢的一方有奖赏!” “王爷所用的这个训练方式我似乎在长孙太后当年所撰的《鹿鼎记》里面见过,如果木兰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第四卷,第五十二章的士兵突击宝典!”皇甫木兰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韦宴云之死(1) “哦?木兰小姐也瞧过长孙太后亲撰的《鹿鼎记》?”楚云弈皱了皱眉头,问道。 相传当年长孙太后所撰兵书《鹿鼎记》乃奇书,其中用兵之道可谓奇幻而传神。 不过很多人只是听说,却没有亲眼见过,就算见过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那本《鹿鼎记》在很多年前随着长孙太后仙逝不知去向。 若是谁得一见,那也是奇闻了。 皇甫木兰毫无保留:“当年长孙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华国侵犯我大周西陲边境,长孙大周亲自挂帅坐镇西陲,我祖母跟着长孙太后和高祖爷一起出征,为长孙太后帐下先锋。长孙太后见我祖母舐犊兵法,便将《鹿鼎记》第四卷的拓印本赠予了我祖母。只是后来战火烽烟,狼烟无情,祖母没能将长孙太后她老人家赠送的兵书保存好,只剩下了半本残卷。王爷今日所用的这个训练方式,木兰刚巧在那半本残卷上见过而已!” 皇甫木兰说完之后眼底暗暗闪过一丝可惜。 楚云弈的面色依旧,看不出有何异样:“原来如此!” 无论谢芙蓉走到哪里,韦宴云都跟在身后。此次训练也不列外,韦宴云自然是选择和谢芙蓉一队。 韦惜月要跟着自己的哥哥,所以也站在了谢芙蓉的这边。 斓曦也和谢芙蓉一队。 秦祁烨、皇甫木兰、凰婵、华天香等人一队。 最后每队刚好分了十六人。 随着楚云弈一声令下,两队各占据了书院的南北两边,谢芙蓉队占据书院的北面,皇甫木兰队占据书院的东面。 中间以楚云弈让人系上的一条红色丝带为界。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是没有动过刀剑的人,但皇甫木兰毕竟出身行伍世家,还是占了一定的优势。 再加上凰婵本就是懂武功的,也没有隐瞒,伸手比别人更加敏捷。 没过多久,谢芙蓉这边便只剩下了十一人。 谢芙蓉手中原本拉开的弓缓缓收了起来,眯着眼,如矫健的狡兔一般匍匐在屋檐上,瞧着对面的华天香。 这个女人,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看似娇媚柔弱,费劲了吃奶的力气连弓都拉不开。但射出的每一箭却是百发百中,没有一箭虚发。 这分明是有意掩藏了自己的实力。 谢芙蓉用胳膊碰了碰一旁的韦宴云,朝着华天香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瞧瞧这娘们儿,可有瞧出什么端倪?” 此刻的华天香被看在韦宴云的眼中,娇媚做作过剩,端庄秀雅不足,怎么都觉得没有英姿飒爽的皇甫木兰好看,便随口道:“娇柔做作,和帝京潇湘馆的那些姑娘们没有什么两样,能看出什么端倪?” 韦宴云整日里跟着王荣甫久了,嘴上便也找不着边际了,谢芙蓉也不介意。 分析道:“大周与华国的关系敏感了这么多年,怎么说此次大朝会这么重要的事情,华国也会派个上得了台面又至关重要的人来,顺便探知点咱们大周的军机或者朝中内情,又怎么会随随便便派了个郡主?” 韦宴云思忖着,觉得谢芙蓉说的话也有道理:“华国君主之下有五位皇子,不过真正参与朝政的也华国华国太子一人,且深得华国君主信任。按理说,这次的大朝会华国应该派他们的太子来。这个凌云郡主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有些话点到为止,且此刻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谢芙蓉双眸危险地眯了眯,手缓缓有力地握住了手中的弓箭,搭箭慢慢拉开弓,瞄准了对面的华天香。 放箭。 谢芙蓉的寒箭便朝着对面的华天香射了过去。 就在谢芙蓉与韦宴云沉然注视着的目光之下,华天香在春日的和煦斜阳之下,双耳灵巧地动了动,看似无意地微微侧身伸手到身旁的箭筒中拿箭,却轻巧地避开了谢芙蓉的那一箭。 谢芙蓉所射出的那一箭,少说也被灌输了五成的功力,而华天香连头都没有抬,竟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便避了开去。 谢芙蓉撂下手中的弓箭,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接过身后素澜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对韦宴云:“至少你和秦祁烨两个人加起来,如今还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然后又接过素澜递过来的小茶壶,悠闲地喝着,顺便躲到一边去歇息了。 她刚走了两步,忽然明显地觉身后一阵凌厉寒彻,远处山林中几只飞鸟被惊起,遮盖了碧蓝的天际,在她的脚下投映出斑斓黑影。 “宴云……”谢芙蓉猛然回头,惊愕地喊了一声。 明媚的骄阳下,那少年缓缓转身,朝着谢芙蓉裂开了嘴角,灿烂一笑。紧接着眉头紧蹙,脸色大变。 随着“噌”然一声,一支利箭射中韦宴云的背心,一抹艳红的鲜血缓缓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谢芙蓉眸光凛冽,正看到对面丢了手中弓箭的皇甫木兰,也是同样满脸的惊愕,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她瞧见这边的谢芙蓉起身离开,本想着趁此防备松懈之际“射下”谢芙蓉的得力助手韦宴云。却怎想,原本用面粉所做的箭头竟然成了玄铁所制的真箭头。 众人都被这一幕吓的惊呆了,待反应过来之时大叫一声,开始慌乱地逃窜。 书院顿时混乱一片。 空中飞鸟,像是懂得人心一般,撕裂地悲鸣着。 而在这无比混乱的之中,那躺在血泊中的少年却依然保持着手伸向谢芙蓉的姿势,浅浅地笑着。 “宴云……”迅速冲上前将韦宴云扶了起来。 韦宴云一把攥住了谢芙蓉的手:“荣甫……不能……不能怪木兰,咱们书院……书院一定有奸细!” “哥哥!”另一个凄惨的叫声传来,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韦惜月已经到了眼前。 瞧着满身是血的韦宴云,全身都在颤抖。 她瞪大了双眼,手颤颤巍巍地去扶韦宴云背心上的箭,但刚要触碰到箭羽的时候,却猛然缩了回来,一把推开谢芙蓉,将韦宴云抱在怀中:“哥,你不要吓我,你……你这是怎么了?” 韦宴云蹙了蹙眉头,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来,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伸手缓缓去扶韦惜月的脸颊。 手还没有够着韦惜月的脸,就顿然无力地垂落,人也跟着昏迷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韦宴云之死(2) 楚云弈催动着轮椅到了近前,忙吩咐人将韦宴云抬去了寝院。 谢芙蓉又暗中让苏澜去请隠婆来。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楚云弈的两个侍卫揪着太医院的林院判到了骊山书院。 平日里和韦宴云玩的好的几个二世祖几乎是将林院判拎小鸡一般,拎进了韦宴云的的寝院。 薄薄的一层幔帐后面,韦宴云静静地趴在床上,艳红的鲜血几乎将整个床帏都染成了红色。 韦宴云背上的衣服被撕裂,箭羽的周围堵着好几条毛巾,但也都被染成了红色。 林院判毕竟执掌太医院多年,平日里给皇上和后宫各位娘娘们诊脉瞧病,见着这样触目惊心的场面倒也没有胆怯,从容地取出药箱中的各类用具,上前给韦宴云检查伤口。 那几个将林院判拎进来的二世祖见他不紧不慢的样子都有些着急:“林院判,你手底下倒是快些啊!” 待把脉、检查伤口等一系列检查完毕后,林院判的神情有些沉然。 谢芙蓉走上前问林院判:“林院判,宴云的伤势如何了?” 林院判抹了抹额头不知何时生出的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犹豫了半天,没有开口。 谢芙蓉又问:“这箭到底是拔得还是拔不得?” 谢芙蓉问的直接,林院判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一咬牙,道:“在下官来之前王二公子和几位懂得武功的公子们便给韦大公子输了好几回真气,想必王二公子和大家心里头都明白,若不是被你们的那点真气吊着,韦大公子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到下官到来。下官只能说,会尽力帮韦大公子吊着这口真气,等相府的人来见最后一面。” 也就是说,只要这箭一拔出来,韦宴云便会即刻没命?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林院判这样说出来,谢芙蓉还是一愣。 一直站在一旁哭哭啼啼的韦惜月忽然上前,朝着林院判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但她毕竟是女子,个子矮上林院判好半截,一巴掌没打实在林院判的脸上,却是打掉了林院判的官帽。 口中骂道:“你这个庸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院判虽是太医院的御医,但怎么说也是朝中四品官员,被这样一个小女子打了,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但奈何韦惜月的身份,也不能将她怎么样。 “放肆!”王曦冷呵一声,上前将官帽捡了起来给林院判戴上。 林院判有王曦撑腰,韦惜月自然不敢多说一个字,但满心的委屈无处宣泄的时候忽然想到了韦宴云之所以受伤,罪魁祸首是皇甫木兰。 便走到皇甫木兰身边,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皇甫木兰的脸上:“你这个贱人,我要让你替我哥哥偿命!” 皇甫木兰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明明是用面粉做的箭头,怎么就成了玄铁制成的真箭头。 心中有愧,没有躲也没有还手,堪堪地受了韦惜月一巴掌。 韦惜月见皇甫木兰没有还手,只以为可以随便拿捏,扬起手便要去打第二巴掌,却没想到手腕被人紧紧地攥住。 谢芙蓉眸光冰冷:“韦惜月,你闹够了没有?” 韦惜月被谢芙蓉这样问,只觉得心口的委屈更甚了,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王荣甫,连你也要来欺负我么?” 谢芙蓉手下加重了几分力道,韦惜月疼的脸都开始有些扭曲。 “没有人要有意为难你。只是韦惜月,你好歹也是相府千金,要明白你的身份不仅代表着整个相府,好歹也代表着相府身后的庐阳韦氏和兰陵项氏两大世家。出生高贵氏族的人不要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动不动就要扇人家耳光!自降了你的身份!” 谢芙蓉说的没错,韦惜月是相府千金,父族是庐阳韦氏,家族显赫;母亲出自大周四大家族之一的兰陵项氏,家风严谨。 但父母的出生再高,却也没有将韦惜月教好。 从小到大,韦惜月一心只知道自己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心中压根就没有身为世家之后的荣耀和维护家族门楣的意识。 她只知道谁若敢违背她的意思,就是跟相府作对;谁若敢欺负她就是在挑战相劝。 此刻谢芙蓉虽什么庐阳韦氏、兰陵项氏、什么身份和门楣的提了这么多,但对于韦惜月来说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她的心中哪儿有这些概念。 只觉得自己此刻颜面扫地是因为自己相府千金的身份没有压制住别人。 一想到此,便更加泼妇起来,一把拽住谢芙蓉的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谢芙蓉哪儿这么轻易就被韦惜月咬到,手下一个翻转,狠狠一推,就将疯狗一样的韦惜月推到了韦宴云的床边:“都到什么时候了,还如此蛮不讲理!你是要让你哥哥死不瞑目么?” 韦惜月一见到奄奄一息的韦宴云和他满身的血,忽然泄了气,冷静了下来。只趴在韦惜月的手臂上,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相府那边王曦和楚云弈早就派人去请,谢芙蓉怕相府的人来了皇甫木兰会吃亏,便出了门,招来了附近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璇玑阁暗卫,去通知护国将军府上的人。 虽然去相府上的人走的早一些,但谢芙蓉手底下的人脚程也不慢,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相府和护国将军府上的人几乎同一时间到了骊山书院。 相府上来的人是韦丞相和丞相夫人项氏。 护国将军府上来的人是沈老太君和皇甫大将军皇甫圣武。 项氏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哭的快断了气。 进门后,一头扑到韦宴云的床边:“宴云……你……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你快睁开眼看看母亲啊!” 韦惜月扶着项氏的胳膊也哭的泣不成声。 皇甫木兰见着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忙迎了上去:“祖母、父亲!” 皇甫木兰虽出生行伍世家,比别的名门府邸的孩子坚强许多,但毕竟年纪还小,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见着自己的祖母和父亲,双眼有些红润。 皇甫圣武一路上就听说皇甫木兰闯下了大祸,见着她也不问缘由,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直接将皇甫木兰打到在了地上:“你这个逆女,你都做了些什么?” 第一百八十章 韦宴云之死(3) 皇甫木兰此刻也顾不得疼,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在皇甫圣武的的面前,哭道:“父亲,是女儿不孝!” 皇甫圣武气急,见站在韦宴云寝室门口的韦相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抬脚便要踢向皇甫木兰。 没想到,沈老太君竟然护在了皇甫木兰的身上,皇甫圣武那一脚实打实地踢在了沈老太君的身上。 “母亲?”皇甫圣武顿时愣了。 沈老太君护着皇甫木兰:“你要打,就连老身也一起打死算了。反正寒儿如今伤透了心,去东山大营不愿回来了。老身如今就这么一个孙女,你将她打死了,我也没什么盼头了,还不如跟着她一起去!” 皇甫圣武方才误伤了自己的母亲,已经是满心的愧疚了,哪敢跟自己的母亲动手,便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朝着韦宴云的寝室走去。 “祖母!”皇甫木兰一直憋着没敢哭出来的害怕在这一刻终于哭了来。 沈老太君心疼地将皇甫木兰的头按进了自己怀里,抚着她的背安抚道:“不哭,不哭,有祖母在,有什么风雨,祖母和你一起扛!” 皇甫圣武走到韦相面前,拱手称了一声“韦丞相”。本想说一些致歉的话,但韦相压根就没有给皇甫圣武说话的机会,黑着脸冷哼了一声,抬步进了屋。 项氏趴在韦宴云的床边哭了很久后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来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豫王楚云弈在,骊山书院元首王曦在,皇甫圣武、沈老太君、皇甫木兰等人也在。 但项氏毕竟出生名门世家,身为世家之后所具备的临危不乱她多少还是有些的。没急着找着护国将军府上的人撒泼讨说法,而是先做了眼下最关键的,拽着林院判道:“林院判,你快救救我儿啊,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毕竟男女有别,项氏在这么多人的前面这样拽着林院判也不是个事儿。 林院判向后退了一步,与项氏保持了距离,恭敬有礼道:“项夫人莫要着急,韦大公子只是暂时昏迷了,待下官将他背心的箭拔出来之后他就可以醒了!” 项氏一喜:“那你快给我儿拔箭啊!” 林院判的脸色沉然,看了一眼韦相:“可是……” 韦相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多少也是见过些世面的。 林院判这样一犹豫,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明白了意思,打断林院判的话道:“只是,箭一拔,宴云就没命了?” “其实就算不拔箭,韦大公子也撑不了多久。韦大公子之所以能够吊着一口气到现在,全凭着王二公子源源不断地替他运输真气,加上下官的金针刺穴。但这也坚持不了多久,顶多再撑一个时辰!” “那么拔了箭,宴云能撑多久?”韦相问。 “这个……下官也没法估算,但顶多也超不过一个时辰,不过韦大公子可以见相爷最后一面,说说未了的心愿。” 听到此处,项氏再也支撑不住,胸口憋着一股子气,嘴唇颤抖着就是哭不出来,眼泪哗啦啦落地直往下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韦相忙扶助了韦氏,将她抱在怀中。 林院判提醒道:“相爷,若是拔箭,还是要今早。晚一刻,就少一刻与韦大公子说话的机会。” 项氏从韦相的怀中挣脱开,拽着林院判的袖子哭求道:“林院判,我知道你平日里给皇上和后宫各位娘娘诊脉,医术了得。求求你,你就救救我儿吧!哪怕要了我这条命都行。相爷这一脉代代单传,我和相爷可就这么一棵独苗啊!” 项氏说着,扑通一下,跪在了林院判的面前。 项氏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妇,林院判哪里受得起,忙躲开了一步,站到了项氏的侧面。 “项夫人如此,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但凡有一丝把握,也会想办法救韦大公子,毕竟医者父母心呐!” 项氏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目光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尺三寸地,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韦惜月趴在韦宴云的床边泣不成声。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凄凉无比,悲戚声十分惨烈。 就连韦相,眼圈也有些红润。 “相爷,韦大公子这会实在耽搁不起了啊!”林院判再次提醒韦相。 韦相摆了摆手,轻轻道了一声:“拔箭吧!” 那一声,透着无数的悲凉和无奈。 为人父母,但凡有一丝的办法,韦相也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来见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 一瞬间,韦相似乎苍老了许多。 王曦招大家在外面等候,楚云弈、皇甫圣武、沈老太君、皇甫木兰等人都往外走。 林院判对谢芙蓉道:“王二公子,还请您留下来,助下官一臂之力! 谢芙蓉点了点头,留了下来! 门被王曦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 最后屋内只身下谢芙蓉、韦相、项氏、韦惜月、林院判和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韦宴云。 “王二公子,相爷,烦请您二位将韦大公子扶起来!”林院判道。 谢芙蓉和韦相上前坐在床上,将韦宴云扶了起来。 林院判从药箱中拿出了一把匕首,点燃桌上的蜡烛,将刀刃在火上考了考,又在刀面上洒了酒。 走到床边对谢芙蓉道:“王二公子,烦请您再给韦大公子输点真气,下官怕他等会支撑不住!” 谢芙蓉又开始给韦宴云输送真气。 林院判眸光一聚,气定神闲地将韦宴云背上堵在箭羽旁边的毛巾都拿了下来。 顿时血肉模糊的伤口暴露在了眼前。 项氏和韦惜月瞧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院判聚目,持着手中的刀在伤口的周围缓缓划开了一道口子。 然后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箭羽,对韦相道:“相爷,您手底下可要按稳当了!” 韦相点点头。 谢芙蓉的真气还在源源不断地输入韦宴云的体内。 林院判忽然手下一用力,“噌”一声,随着一股鲜血冲天而出,溅满了床幔,林院判将箭拔了出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韦宴云之死 (4) 昏迷中的韦宴云闷哼一声,倒在了韦相的怀中,蹙了蹙眉头,缓缓睁开了双眼。 “儿啊!”项氏迅速扑了上来,哭道:“你可吓死母亲了!”项氏连脸上的泪都来不及擦,一把攥住了韦宴云的手臂。 韦宴云的目光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嘴唇煞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父亲、母亲、惜月、荣甫兄、林院判!” 项氏含着泪:“快别说话了,你刚醒来,不要耗费太多体力!”就像韦宴云拔了箭之后撑不了一个时辰的事情压根儿就不存在一样。 韦宴云忽然拽住韦相的袖子道:“父亲,儿子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儿子顽劣,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让您和母亲顺心的事情,儿子不孝!” 韦相避开了韦宴云的双目,仰起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眼圈红润。 项氏攥着韦宴云的手不住地颤抖,想说什么,但泣不成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韦宴云咳了两声,手底下攥着韦相的衣袖更紧:“父亲,儿子临终前有一件事情想求您,您若不答应,儿子就算死也不会瞑目!” 项氏顿时被吓住了:“儿啊,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母亲和你父亲一定会办到。你这样说,就是在掏你母亲的心肝,要你父亲的命啊!” 韦宴云忽然极力的扭转着身子,缓缓抬起手,指着紧紧闭合着的门扉:“儿子心慕护国将军府上的木兰小姐,临死前想与木兰小姐拜堂成亲,想与她结为夫妇。” 项氏顿时愣住了,韦相的目光也有些惊愕,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韦惜月的哭声突然停了下来愕然道:“哥哥,你莫不是疯了不成?皇甫木兰杀了你,你竟然还要娶她为妻?” 韦宴云就像没有听见韦惜月的声音一般,一刻也不敢移开目光地注视着韦相的双目,拽着韦相的手再次用力。 因为极力用力,双眼瞪的铜铃一般大:“父亲,你若不答应,儿子就算死也闭不上双眼!” 项氏拿绢子擦着泪又哭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孩子,我和你父亲就你这么一根独苗,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竟然还惦记着别人,你的心中怎么就一点都没有为娘和你父亲啊!” 韦宴云松开了拽着韦相衣袖的手,双眼定定地望着头顶的床幔,缓缓躺在床上,嘴角扯开一个笑,眼角有泪渐渐流了下来。 “儿子纨绔浪荡了十几年,临终前终于要做一件像样的事情了,母亲你应该高兴才是!” 项氏哭道:“我不同意,就算你前脚走,后脚我跟上,我也不同意让她做我的儿媳妇。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韦宴云没有说话,手紧紧地攥着手底下的床单,闭上了双眼,像是极力忍耐着疼痛,渐渐地呼吸也开始困难急促起来。 半晌,韦相闭了闭双眼:“好,父亲答应你!” “相爷,万万不可啊!让杀子仇人做了儿媳妇,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你让天下人怎么看你?就算你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以后你让妾身如何日日看着杀子仇人过日子!” 都到这个时候了,项氏竟然还能想到别人如何看待相府,也亏得为难她了。 韦相不理项氏,起身去门外喊护国将军府上的人。 韦宴云渐渐睁开了双眼,嘴角依然淡笑着。 不久,沈老太君、皇甫圣武、皇甫木兰进了门。 项氏没给他们好脸色,哭着站到了一边。 韦宴云挣扎着扭转身子,将手伸向了皇甫木兰。 皇甫木兰眼圈红润,愣怔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沈老太君抚了抚皇甫木兰的胳膊示意不要怕,让她过去。 皇甫木兰缓缓走到韦宴云的床边。 韦宴云拽住皇甫木兰的手问道:“木兰,我心慕你,你可愿嫁我,做我的妻?” 皇甫木兰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哭的泣不成声。 韦宴云笑道:“你不说话,我便当你是应了!” 然后对林院判道:“林院判,烦请您做个见证,我与木兰此刻就拜堂成亲!” 然后又对谢芙蓉:“荣甫兄,麻烦你扶我起来!” 林院判看了看韦相、皇甫圣武、沈老太君,见他们都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 谢芙蓉上前将韦宴云扶下了床。 沈老太君、皇甫圣武、韦相、项氏坐在了正北面的椅子上。 韦宴云由谢芙蓉扶着,牵着皇甫木兰走到了四位高堂面前。 林院判高声喊着的拜堂礼仪。 随着最后一声夫妻对拜,谢芙蓉感觉到韦宴云深深府下身之后再抬起头来有些困难,他的身上细细密密地全是冷汗,已经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临时的拜堂仪式,且韦宴云都成了这样,最后一道入洞房的礼仪也就免了。 林院判高喊了一声礼成,韦宴云直起身来拽着皇甫木兰的手,似是对皇甫木兰,实则是对众人:“以后你便是我韦宴云的妻,生是我韦氏人,死是我韦氏的魂。夫忘妻在,谁若敢欺你,便是欺我亡灵。” 韦宴云故意将最后一句话压的极重,算是宣誓,也算是诅咒。 项氏再也忍不住,哭着冲出了门,韦惜月追了出去。 韦相走出门,无力望天。 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都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谢芙蓉扶着极其虚弱的韦宴云道了床上。 就在躺下去的那一刻,韦宴云忽然攥住了谢芙蓉的手臂:“荣甫,既然做了兄弟,你就最后再帮我一把。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皇甫木兰的命以后就交你了!” 谢芙蓉忽然一愣,待平复了情绪之后,韦宴云又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绣着曲江丹桂枝的荷包递到了谢芙蓉的面前,艰难地开口:“这个荷包,你交给斓曦。告诉她,这辈子我韦宴云是没有命护在她的身边了,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比你王荣甫和皇甫漠寒早遇到她,让她先爱上的人是我!” 原来,韦宴云喜欢的根本就是不皇甫木兰,而是斓曦。 那么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救皇甫木兰一命么? 杀死当朝丞相的独子可是杀头的重罪,他知道自己一死,韦相和项氏肯定不会放过皇甫木兰,便用这种方式来护住皇甫木兰。 都到了生死一刻,没想到韦宴云还能想到如此。 韦宴云,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难以权衡 谢芙蓉嘴角一笑,点了点头,将那荷包收在了袖中。 “要不要,我去喊斓曦?” 韦宴云摇了摇头。 谢芙蓉替韦宴云捏了捏被角,缓缓走了出去。 韦惜月扶着项氏又进了门。 半晌后屋内传来一阵悲恸的哭声。 谢芙蓉朝着天空扬起了头。 王曦、楚云弈听到哭声进了屋子。 斓曦远远地见着谢芙蓉走了过来:“王荣甫!” 谢芙蓉朝着斓曦点头。 斓曦望着韦宴云的寝室,叹道:“平日里,跟咋门一起玩耍,没个正经的样子似乎就在眼前,没想到就这么去了。宴云是韦相府上的独子,你说韦相能放过皇甫木兰么?” 谢芙蓉没有说话,盯着斓曦瞧了半晌。 “你盯着我瞧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长东西!” 谢芙蓉攥了攥袖子中韦宴云要她交给斓曦的荷包,终究还是没有给她。 道了一声:“韦宴云的死又不能全怪皇甫木兰,韦相凭什么不放过她!” 便抬步朝着寝院外走去。 斓曦站在原地,琢磨了半晌谢芙蓉的话。 韦宴云的屋内哭声震天,乱糟糟的一片。她也不愿进去,便朝着自己的寝院去了。 谢芙蓉出了寝院直接去了之前他们训练箭术的地方。 之前韦宴云忽然受了伤,书院的人都受了惊吓,这里的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谢芙蓉到的时候正有两个书童收拾着。 见了谢芙蓉,两个书童忙向谢芙蓉行礼:“王二公子!” “谁让你们收拾这些的?” “是王院首!” 忽然两个黑影落到了谢芙蓉的面前:“主子!” 这两个人是之前韦宴云受伤之后谢芙蓉派到这里,专门盯着这里东西的。 其中一人解释道:“主子,方才王院首带着这两名书童来过,并且让他们将这里的东西收拾了,所以属下没有阻拦!” 王曦和谢芙蓉是同路人,这个他们知道。 “除了二舅舅,可还有其他人来过?” 那人摇头:“属下二人按照主子的吩咐隐在暗处,半刻不离地盯着,除了王院首,并没有其他人来。” 谢芙蓉摆了摆手,那两人瞬间又消失不见,隐在了暗处。 王曦是谢芙蓉的舅舅,且一心为她,她自然没必要怀疑。 这两名书童既然是王曦带来收拾这么重要东西的人,自然也是信得过的,更没必要隐瞒什么。 谢芙蓉上前问其中一名书童:“你们收拾这些可有发现什么?” 那书童摇头。 谢芙蓉又瞧着其中一个箭筒,正是之前皇甫木兰所用的箭筒:“你们将这些箭头都掰下来检查一遍!” 那两名书童按照谢芙蓉的吩咐开始掰箭头。 谢芙蓉跳上屋顶,在之前训练时皇甫木兰所在的位置仔细地检查着。 半晌之后谢芙蓉跳下屋顶,问那两名书童检查得如何。 二人皆摇头,表示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楚云弈处事严谨,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按理说这些箭拿来训练的时候他就已经让人仔细地检查过的。 那么又为何偏偏皇甫木兰的箭筒里出了问题,并且还射死了堂堂相府的大公子韦宴云呢? 此时寝院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派去请隠婆的苏澜回来后在寝院找不到谢芙蓉便找到了这边,正往谢芙蓉的方向走着。 到了近前,谢芙蓉问:“寝院里怎么了?” “是皇上来了,韦相和项夫人非要皇上处置木兰小姐,让护国将军府给相府一个交代。” 原来,韦相还是不愿放过皇甫木兰。 “走,去瞧瞧!” 谢芙蓉道了一声,往寝院的方向走去。 苏澜紧跟在身后:“公子,隠婆已经到了,是否安排……” 暂时先让她候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 皇帝的御前侍卫直从寝院门口的十丈之外排到了寝院内。 本就不大的个寝院内站满了人。 皇帝没有进到屋内,由宫人们打着礼辇坐在院子里。 楚云弈、王曦、韦相、项氏、皇甫圣武、沈老太君都在跟前儿。 项氏哭的几乎要背过气去:“皇上,你可要为相爷和臣妇做主啊!相爷这一脉代代单传,我和相爷就这么一根独苗。若是您不为我们做主,臣妇……臣妇也就不活了!” 沈老太君脸色也不好看,冷哼一声:“皇上,这事情也不能全怪木兰吧?事情发生在骊山书院,且训练的器材又是豫王亲自让人准备的。木兰又怎么会知道好端端的原本用面粉做的箭头就成了玄铁制成的真箭头?” 项氏抹了一把泪,毫不示弱:“沈老太君,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儿就这么白死了?同样用的是豫王准备的箭,为何别人的好端端的,就她皇甫木兰用的箭出了问题?” 沈老太君也是戎马疆场了半辈子的人,最擅长舞刀弄枪,至于这些夫人之间的口舌之争是不善,也不屑的。 被项氏这么一嚷,忽然急了,手中虎头杖狠狠地往地上捶了两下,黑着脸:“项氏,你说这话是何意?难道是我们护国将军府有意要谋害你儿子不成?” 项氏也不畏惧沈老太君,冷然一笑:“这话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你……”沈老太君气的实在不行,又不能对项氏动手,索性将哭的眼圈红润的皇甫木兰拽过来护在了身后。给皇帝下了话,也算是警告韦相和项氏:“这件事情,我孙女平白受了冤枉。皇上,老身也要跟您讨个说法。” 临了,又补充了一句:“今日谁要敢动我孙女,就从我这把老骨头上踏过去!” 一个是相府,一个是护国将军府。 两个府邸都衷心于皇室,手心手背都是肉,皇帝偏向谁都不行。 上次在谢芙蓉和皇甫漠寒订婚的时候一道圣旨将谢芙蓉赐给了太子,这件事情只怕已经让护国将军府上的人寒了心。 如若今日再动皇甫木兰,只怕以后的护国将军府就要与皇室离心了。 可相府死了一脉单传的独子,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另有蹊跷 且相府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说得罪就得罪的,背后的韦氏和项氏加起来虽没有一直让他头疼谢氏强大,但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皇帝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坐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帝王权衡之术如此无力。 一时觉得头疼,低头揉着鬓角犯难。 皇甫圣武是个对皇室一心死忠的人,无论是谁对谁错,只要是自己的事情让皇帝为难了,便觉得是做臣子的不忠,没有做好自己身为人臣的本分,没有替皇帝排忧解难。 见皇帝如此为难,黑着脸从沈老太君的身后将皇甫木兰一把揪了出来。 “噌”然一声,抽出腰间随身佩戴的宝剑,宝剑在明媚的阳光下气势凌然,寒光闪烁,顿时展现出将帅的威冷。 皇甫圣武拿剑指着地上的皇甫木兰:“木兰,你不要怪父亲,要怪,就怪你为女不孝,为臣不忠。下辈子你我再做父女,父亲还带着你战场杀敌。” 说着,手起剑落劈向了皇甫木兰。 皇帝眉头微微皱。 韦相冷眼看着。 项氏嘴角冷然一笑。 沈老太君大惊,想要阻止,但早已来不及。因为气血上涌,忽然晕了过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皇甫木兰一心愧疚于韦宴云,没有挣扎也没有躲闪,含泪闭上了双眼。 但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忽然铿然一声,皇甫圣武手中的剑应着刀石相撞的声音,掉在了地上。 皇甫圣武的表情先是一惊,然后在看到阻止他的人是谢芙蓉时,脸上一阵厌恶,冷哼一声,撇开了头。 谢芙蓉自众御前侍卫自动让开的一条路上缓缓走了过来:“皇甫大将军,试问您心中所谓的忠心为主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不问缘由,不问是非黑白就要斩杀自己的女儿,以此来展现你对陛下的忠心么?” 此刻的王荣甫在皇甫圣武眼中就是一个浪荡不羁,纨绔难有作为的浪荡子,根本不配与他这个资深老臣谈论什么是忠心为主,什么是家国天下。 他藐视地看了一眼谢芙蓉,都不屑与她说话。 谢芙蓉不以为意,转眼间已经走到了皇甫圣武眼前:“咱们大周发生如此大案,牵扯了朝中两位大员府邸,且还是发生在由鸿儒世家的琅琊王氏和豫王殿下共同掌管的骊山书院。皇甫大将军,你以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是你愤怒之下斩杀了自己的女儿就能解决的么?你可有细想过,此案的背后到底是谁人操控?又是因何目的?是否会牵扯江山社稷?” 皇甫圣武忽然一愣。 谢芙蓉借势继续道:“皇甫将军都不考虑这些,便要以这种方式草草解决,此为对国对陛下不忠;又不顾沈老太君心系孙女之心是为不孝;不惜女儿性命,是为不慈。试问护国大将军,这般不忠不孝不慈,您心中的忠孝仁义难道就是如此?” “一派胡言!”皇甫圣武气极。 但谢芙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又一句话也没办法反驳,只能老脸一沉,狠狠地丢了这么一句。 谢芙蓉嘴角冷然一笑,然后对哭得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的皇甫木兰道:“木兰小姐,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哭又有什么用?还是将老太君扶进屋去吧!今儿个天气虽还算晴朗,但这山里头风大着呢!可别吹坏了沈老太君的身子!” 皇甫木兰这才想起来之前晕倒的沈老太君,胡乱地擦了一把眼泪。 爬起来跑到沈老太君的身边,将昏迷中的沈老太君扶起来去了寝室。 谢芙蓉又悠悠转身,缓缓走到了韦相和项氏的面前,一副纨绔不羁的模样,盯着她二人瞧了半晌。 直瞧的项氏撒住了哭声,用绢子捂着撇开脸,韦相不自在地哼了一声,站到了一边。 谢芙蓉嘴角一扬:“相爷,项夫人,您二位应该还没有忘记宴云兄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吧?” 项氏是属于那种占着理就要跟你死磕到底的人。 听谢芙蓉这样一问,挺直了腰杆儿道:“那又能如何?就算宴云临死前为了保住皇甫木兰跟她拜了堂,但那也是我和相爷一时没有办法,不想寒了宴云的心。没有三媒六娉,如何能作得了数?” 谢芙蓉嘴角依然笑着,伸出右手的食指在项氏的面前晃了晃:“项夫人,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是宴云和木兰小姐拜完堂之后说的那句话。” 韦宴云在和皇甫木兰拜完堂之后拉着皇甫木兰的手说:以后你就是我韦宴云的妻,生是我韦氏的人,死是我韦氏的魂。夫亡妻在,谁若敢欺负你,便是欺我亡灵。 项氏想到此,顿时脸色一阵傻白,直觉得一股凛冽的寒意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谢芙蓉瞧着项氏的表情,满意一笑:“项夫人,难道你要让宴云死不瞑目,灵魂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么?” 庐阳地区的那几个世家,最信奉的便是这些鬼神之说。 他们相信人死了之后是有知觉的,只是灵魂和肉体分离。 肉体虽已死,会腐烂,但灵魂还可以转世为人。 但是如果灵魂在生前还有未了的心愿,便会不甘转世,飘荡在人间,纠缠那些使自己心愿未能达成的人。 项氏被谢芙蓉越问越觉得心虚,脸色由白到青,再到毫无血色的煞白。 忽然脑袋一晕,胸口郁闷之极,眼冒星光,险些跌倒。 韦相适时地扶助项氏,对谢芙蓉没好气道:“王荣甫,我夫人身子虚弱,你休要胡说八道吓唬她!” 谢芙蓉悠悠笑道:“若项夫人自己心中没有鬼,不心虚,又怎会被我的话吓到?” 说到此,谢芙蓉又转了口吻,一副语重心长:“相爷,不是我做晚辈的多嘴。护国大将军愚忠,是非不分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跟着亲者痛仇者快?难道依您相爷在朝中多年的资质,就看不出来,这次的祸事另有蹊跷?” 皇甫圣武听到谢芙蓉在韦相面前如此贬损他,气的原本就漆黑的脸色更加暗沉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甘情愿 但一想到她说这些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便冷吹了一口嘴角的胡子,拗着性子转了身。 谢芙蓉眼角的余光瞧见皇甫圣武的情绪,不以为意。 敏锐地观察着韦相的反应。 韦相向来圆滑,这样的人表面上看着没有棱角,但内心是非及其分明,事事都能一眼看通透的人。 且如今又刚刚没了儿子,怎么可能是谢芙蓉这样一句话就能哄骗的得意上天的人。 他冷哼一身,毫不领谢芙蓉故意和他套近乎的情谊。 但谢芙蓉还是从他某些微表情中瞧出来,方才自己的一番话他是听进去了。 于是继续给韦相下诛心的药:“荣甫虽浪荡不羁,平日里不务正业,但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宴云去了,我与他从小一起玩耍到这般大,相爷您的心情荣甫如何不明白。” 韦相听到此,眼角颤了颤,回头瞧了一眼谢芙蓉,又将头转了过去,没有说话。 谢芙蓉渲染完了气氛,又将话题扯了回来:“不过木兰小姐好歹也是宴云临死前一心爱慕,就算死也要护着,要娶了为妻的人。说直白一点,就算宴云死在木兰小姐的手上,他也是死的心甘情愿。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相爷,宴云是您唯一的儿子,也是您从小一手拉扯到大的,您儿子的心难道您还不明白么?宴云若不是爱着木兰小姐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临终前又怎么会不顾及您和项夫人的情绪一心要娶她?” 项氏靠在韦相的怀中,听到此,内心各种情绪五味陈杂,嘴角颤了颤,用绢子捂着嘴又开始哭的泣不成声。 韦相双眸之中浅浅地泛着某种晶莹的液体,深叹了一声,仰头望天。 到此,谢芙蓉又补充了一句:“既然宴云临终前与木兰小姐拜了堂,相爷和项夫人当时没有反对,于情于理都是承认了木兰小姐这个儿媳妇。既如此,有些事便成了相府的家事,还望相爷您慎重。” 说完谢芙蓉又忽然转身,向着玉辇之下的皇帝一本正经地行了个礼。 扬声道:“陛下,宴云之死不仅涉及到我大周两大官员府邸,还牵扯到我琅琊王氏和骊山书院的声誉,牵扯到豫王殿下的声誉,还望陛下下旨查清此事,还木兰小姐、我琅琊王氏和骊山书院以及豫王殿下一个清白,让真正幕后凶手给相府一个交代。” 皇帝身穿一身黄袍,气定神闲地坐在玉辇上,不怒自威。 眸光浅浅地瞧着面前清秀且气宇非凡的少年,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欣赏。 他觉得,这样一个精明能干的少年,能在如此情境下临危不乱,稍稍动了些心思便帮他制压住了相府和护国将军府上的人,且最后又将所有的功德都奉到了他这个皇帝的身上,又不至于他龙威扫地。 实乃深得帝心,国之栋梁。 且又与朝中多数官员不和,这样的人日后若能恩威并施,稍加培养和笼络,必是比护国将军府和相府还能所向披靡的一把利剑。 心中虽这样想着,但皇帝还是没有过多地表现在脸上。 缕着胡须点了点头,对韦相和皇甫圣武道:“两位爱卿放心,朕一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们一个说法。” 韦相被谢芙蓉方才的一番话说的满心思虑,再加上悲恸于丧子之痛,实在没有心思再在这里争论下去。 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朝着皇帝拱了拱手:“微臣谢陛下皇恩浩荡。犬子新丧,微臣就不在此多逗留了,先带着犬子的遗体回府了!” 皇帝点点头,派了几名御前侍卫去帮韦相。 皇帝见皇甫圣武依然执拗地站在原地,劝道:“皇甫爱卿也别多虑,今日沈老太君和令爱也多番受了惊吓,要不和朕的銮驾一起回去,让御医们给沈老太君和令爱好好诊诊脉?” 皇甫圣武忙恭敬道:“微臣代家母和……和不孝女谢陛下关爱。林院判此刻也在此处,微臣就请林院判替家母诊脉吧!” 皇帝摆摆手,一副极度疲乏的模样:“既然这样,朕就先回宫了,回去之后马上派人彻查此事。” 皇帝又转而问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楚云弈:“七弟,你是和朕一起回宫,还是?” 楚云弈冰冷的面具下看不出是何神情,一副悠然懒散的样子:“既然皇兄已经答应要彻查此事,臣弟也懒得再蹚这趟浑水。此处乱糟糟的,我还是和你一起回宫吧!” 然后扬声喊了一声:“斓曦!” 斓曦忙从人群中跑了出来,给皇帝行礼。 平日里皇帝管自己的这个小女儿管的都很严,但今日不知为何,却懒得多说一句话。 只吩咐人摆驾回宫。 谢芙蓉观察着皇帝印堂微红,眸光萎靡的样子,心头冷然一笑。 只怕他是又想起了后宫哪位身姿曼妙,床帏之术极佳的妃子,要赶着回去宠幸了。 皇帝在那至高无上的龙椅上坐得久了便也昏聩了。只要不发生什么大事,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要烦到他便是高枕无忧,哪里还能真心去细想如此牵扯朝中两大官员府邸的事情会严重到牵扯上什么江山社稷。 在众人的恭送中,侍候銮驾的侍从将皇帝的玉辇抬着往外走。 走了几步后皇帝又忽然回头,眸光深意地瞧着谢芙蓉。 谢芙蓉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且是极其欣赏的那种,便端端正正地朝着皇帝的銮驾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一起同窗苦读的书伴忽然就那样去了,大家的心情很沉重,也没有心思再学课,于是王曦又给骊山书院的学子放了一天的假。 又找了几个力气健壮点的学子去帮相府的人将韦宴云的尸体搬上了马车。 沈老太君已经醒了,并且由林院判诊过脉,说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些惊吓,老太君身子骨本就硬朗,静养几日便会无碍。 护国将军府和相府的马车都已经架好,都要赶着回府,都停在了骊山书院的门口。 韦相呕着气不愿搭理护国将军府的人,皇甫圣武是个倔性子,也不愿主动找韦相说话。 但是皇甫木兰却有些作难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危急时刻 按理说,韦宴云临死之前已经跟她拜了堂,她就已经是韦宴云的妻,韦相府上的媳妇,按理应当回相府。 可即使之前经过谢芙蓉调解,韦相和项氏表面上不再争对护国将军府,不再向她讨说法,但实质上根本就没承认她儿媳妇的身份。 再说,她在护国将军府上呆了那么多年,猛然冷不丁的给别人做了媳妇,要换个住处,她也没办法习惯。 可是,皇甫圣武却非要让他跟着韦相府上的马车走,愣是不让她跟着回家。 见皇甫木兰一直跟着沈老太君,黑着脸道:“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如今自己经是相府的媳妇了,就应该有个媳妇的样子。还不去照顾你的公公婆婆!” 其实皇甫圣武性子执拗,总觉得护国将军府欠了相府一条人命,就该任劳任怨地去还。 皇甫木兰委屈的刷啦啦眼泪又掉了满脸:“可是,父亲……我……” 皇甫圣武压根就不给皇甫木兰说话的机会:“可是什么?你欠了人家相府一条命,就算做奴,做婢,做牛做马你也得任劳任怨,还不去守着你夫君的遗体!” 皇甫木兰抿了抿唇,放开沈老太君,往相府的车队走。 项氏忽然挑开马车帘子,哭骂道:“我儿的一条命,岂是你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就能还清的。” 然后抚着胸口对同在马车中的韦相道:“相爷,若是你带着她回去,妾身就从旁边这悬崖峭壁跳下去,跟着宴云去!” 韦相见项氏如此,心疼至极,将她揽在怀中,放下了马车帘子,没有说话。 皇甫木兰左右为难,天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有多矛盾,多害怕,多无助。 回头企求地望着沈老太君。沈老太君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拄着虎头杖几步到了皇甫木兰身边,拽着她往马车走,口中念道:“走,跟祖母回去,谁稀罕你去相府。” 走了几步忽然脚步停了下来,对皇甫圣武下了狠话:“木兰就是我的命根子,就算我死了,带进棺材也不稀罕让她做相府的儿媳妇。你若再赶她走,我就拉着她一起跳旁边的悬崖峭壁去!” 听到此言,相府的马车帘子再次被挑开。 项氏伸出头来,扬声哭道:“你们不稀罕,难道我相府就稀罕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承认她这个儿媳妇,皇甫木兰,你休想踏进相府的大门半步!” 项氏的话刚说完,忽然“咔嚓”一声,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平生了一阵惊雷,接着又“咔嚓”一声,一阵闪电下来,生生劈到了驾着相府车子的马上。 那马儿扬天长嘶一声,来不及叫第二声,便燃烧了起来,倒在了地上。 众人面色一变。 项氏脸色顿时一阵煞白,紧接着印堂开始渐渐变为黑色,瞪圆了双眼,吓的大张着的嘴巴都来不及闭上,便一扭头,晕了过去。 护国将军府和相府的下人们也被此情此景吓的不轻,待反应过来之时忽然慌乱地奔走大叫起来。 “啊……相府的马被雷劈死了!” “丞相夫人被雷吓死了!” “快来人呐,出大事儿了!” 雷劈到马上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将马劈死,那马躺在地上挣扎了半晌,忽然又站了起来,拉着身后的马车开始慌乱地奔跑。 马车中还带着韦相和昏迷的项氏。 众人见此,更加惊慌。 那马带着车,先是在众人中转了好几个圈儿,撞倒了几个慌乱逃窜的人。 然后前蹄朝天,悲嘶一声,向着旁边的悬崖峭壁直接冲了过去。 那下面有几百丈深,若掉下去,只怕连骨头渣子都找不见。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啊,马车里还有韦相和项夫人!”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唯有皇甫木兰,忽然挣脱了沈老太君的手,纵身跃起,朝着那惊慌的马和马车而去。 此刻那马正在燃烧,皇甫木兰根本就不可能去控制马,只能去劈开车横和套绳。 车横和套绳刚被斩断,那燃烧的马瞬间掉下了悬崖,皇甫木兰来不及细想,拽住车辕一个转身,将马车调转了头。 但皇甫木兰的速度再快又怎么可能快得过带着惯性的马车,她刚将马车调转了头,马车后边的两个轮子已经搭在了悬崖上空。 皇甫木兰死死地拽着马车,两个脚深深地扎进脚下的土地里:“相爷……快……快带着项夫人下来!” 韦相被吓的着实不轻。 方才当那燃烧的马拉着车往悬崖下面冲的时候他只以为自己会就此没了命,没想到竟然还会被人救了。 听到皇甫木兰的声音,慌乱地“哎哎!”答应了两声,扶着项氏往马车前面走。 但她刚走了两步,马车一个中心不稳,又往悬崖下窜了几分。 韦相抱着项氏,立马吓的半寸也不敢动了,满身都是冷汗。 皇甫木兰脚底下划出了半尺长的一个深坑,拽着马车的双手青筋暴起,但她还是死死地拽着不肯放手,额头细细密密地全是冷汗。 她回头,企求地望着皇甫圣武。 皇甫圣武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何况马车里的还是他一心觉得亏欠的人。 一个跃身到了皇甫木兰的身边,抽出腰间佩剑狠狠地插在了地上,一个天地岿然不动的姿势,和皇甫木兰一起拽住了马车。 “相爷,您再试一次!”皇甫木兰又扬声喊道。 有了上次的教训,韦相再不敢轻举妄动。 颤抖着手挑开马车帘子观察了下外面的情况,见皇甫圣武和皇甫木兰都拽着马车,便放心了几分,拖着项氏缓缓靠近马车前面。 皇甫圣武和皇甫木兰拽的艰难。 但韦相着实被吓坏了,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半晌才从马车上下来,将项氏也拖了下来。 他二人刚一下了马车,皇甫圣武和皇甫木兰猛然泄气地松了手,累得跌坐在地上。 马车瞬间掉下了悬崖,那么大个物什掉下去连个响声都没有,只带出一阵凉到骨子里的冷风。 韦相只觉得后怕至极,背上一阵冰凉。 第一百八十六章 红鸾帐内(1) 韦惜月被方才的一幕吓的呆住了,忽然反应过来,跳下马车和相府的下人们忙冲上去扶韦相和项氏。 沈老太君和护国将军府上的人也冲到皇甫圣武和皇甫木兰身边询问有没有事。 皇甫木兰满脸都是汗,双眸之中带着潋滟泪珠望着沈老太君唤了一声:“祖母!” 沈老太君安慰地将皇甫木兰拦在了怀中。 此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瞬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王曦和骊山书院的大多数学子也听到了这边的状况赶了过来。 一众人又折回了骊山书院。 林院判和王曦交好,之前在给沈老太君诊过脉之后又留下来与王曦一起叙旧,所以还没有走。 王曦又让人将林院判请了过来,给韦相和项氏诊脉。 韦相的情况不是很差,只是受了一些惊吓,休息片刻便会没事。 只是项氏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惊吓过度,并且还有中风的迹象,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林院判也说不上。 并且这骊山书院中的药材也有限,林院判要给项氏用药还是受牵制。 韦惜月急的过了头,冲林院判哭骂道:“你这个庸医,一到关键的时候就什么作用都没有,太医院留着你这样的人还有何用?” 韦惜月一个小姑娘,林院判跟晚辈计较也不是个事儿,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韦惜月是那种你越是忍让,越跟你来劲儿的人, 见林院判不说话了,韦惜月以为是怕了她,气势就更加强了。 胡乱地往屋子里瞧了一眼,从林院判的医药箱里顺手捞了一把匕首,蒙头就朝着林院判刺了过去:“我杀了你这个废物!” 这里几个会武功的沈老太君、皇甫圣武都站在门外。 唯有皇甫木兰被皇甫圣武以照顾自己婆婆的名义逼了进来,离林院判的距离还算近一些。 皇甫木兰想都没有想,张开双臂就挡在了林院判的身前。 韦惜月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了过来,没有刺中林院判,倒是刺在了皇甫木兰的小腹上。 瞧见皇甫木兰的腹上缓缓溢出来的鲜血,韦宴云这才清醒了些,才明白自己方才一时冲动做了些什么。 瞪圆了双眼,害怕地猛然缩回了手,瞧着自己一双僵硬的手,摇着头,缓缓向后退着。 韦相也是后知后觉,叱喝一声:“惜月!” 外面的沈老太君、皇甫圣武、王曦听到里边的动静,迅速冲了进来。 皇甫圣武见自己女儿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刺目的血还在往外狰狞地流着。第一次眸光有些凛冽地望向了韦惜月,就算他再大义凛然,但真正遇到自己女儿的生死时,还是会放在心上。 皇甫圣武是军人出生,白骨堆里爬出来战神,嗜血杀伐毫不留情,久而久之,练就了一双比平常人凛冽几十倍的眸光。 那目光岂是韦惜月这种闺中少女能够受得了,只觉得皇甫圣武望向自己的目光像极了一把锋利的剑,让自己寒芒在背。 韦惜月一个寒颤,哭着跑到了韦相的身后:“父亲!” 沈老太君见着韦惜月身上的伤,只觉得比刺在自己身上还要疼。 惊愕地上前扶住了快要跌倒的皇甫木兰:“木兰,你……你怎么这么傻!” 韦惜月的动作就算再快,但也是不懂武功的。 以皇甫木兰的功力,方才她完全没有必要拿着自己的身子去挡,只要手下快一点,完全可以打落韦惜月手中的匕首。 但是,她不想活了。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只觉得身心疲惫,想着死了就一了百了,还了韦宴云的命,也了却了相府和护国将军府的争执。 沈老太君怒目瞪着韦相:“韦相,好歹木兰刚才还救了你和项氏两条命,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么?” 韦相原本也是心软的,但毕竟是七尺男儿,对上沈老太君如此凛冽的气势,怎么也不愿服软。 正了正身子,让自己的底气更足一些,护着身后的韦惜月:“救了我们的命又能如何?她欠着我儿一条命,死不足惜!” 沈老太君气急:“原本你家宴云小子因木兰而死,老身的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愧疚的,既然你能说出这样的话,今日老身也将话撂到这儿。以后不只是你相府跟我护国将军府寻仇,我护国将军府和你相府这梁子结定了。今日木兰若有个三长两短,老身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讨回个公道!” 韦相冷哼一声,扭开了头。 林院判一阵后怕后才缓过劲儿来,见被沈老太君抱着的皇甫木兰情况越来越不好,上前道:“沈老太君,现在还不是争这些的时候,快让下官瞧瞧木兰小姐的伤势如何!” 沈老太君猛然也觉得自己现在计较这些确实不是时候,只是方才一时被气昏了头。 忙将皇甫木兰交给了林院判:“林院判,你快给木兰瞧瞧!” 林院判把了把脉,又检查了一下皇甫木兰的伤口,脸色顿时大变。 也不管外头的书童、下人会不会听自己的吩咐一招手:“快,将木兰小姐扶到隔壁的床上!” 外面的书童和下人还没有动,皇甫圣武早已快速上前将皇甫木兰抱了起来,去了隔壁。 沈老太君原本就担心极了,见林院判如此紧张的神情,一把拽住林院判的袖子:“木兰的状况是不是很不好?” 林院判稳住沈老太君:“老太君您自己的身子骨要紧,木兰小姐的伤势虽然重,但下官治得!” “好……好……”沈老太君也被吓坏了,只愣愣地说了两个好。 林院判进了隔壁的房间救治皇甫木兰,又喊了两名女学子进去,关着门一直都没有出来。 因为忽然下雨,走到一半的皇帝銮驾又折返了回来。 王曦又将皇帝、楚云弈和斓曦安顿了下来,看着雨势今夜是要在骊山书院住宿一晚,走不了了。 皇帝、豫王、斓曦的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住在学子们的寝院,而是安排到了书院最为讲究的住处。 皇帝一进了骊山书院,便听到学子寝院的方向一阵乱糟糟的,询问王曦发生了何时。 第一百八十七章 红鸾帐内(2) 王曦将韦相府的人和护国将军府的人之前在骊山书院的门口争吵,天雷劈死了为相府上的马,项氏受到惊吓,后来韦惜月又失手伤了皇甫木兰的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 皇帝先是一惊:“天雷忽降?还有这等事?” 王曦拱手:“回禀陛下,确有此事,当时两府上的人和许多学子也在书院的外面,都看到了此事。” 皇帝又细想了一番:“难道是韦宴云临死前的诅咒灵验了?” 琅琊王氏是鸿儒世家,不比庐阳的那些氏族们,是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但王曦一向都恭顺帝心,自己不信也不会去反驳,便没有开口。 半晌,皇帝喊了一声总管太监李延年:“回去让钦天监的人瞧瞧,可有天动异象。” 李延年忙应了。 皇帝又问起了项氏和皇甫木兰的伤势。 “项夫人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林院判瞧后说似有中风的迹象,什么时候能醒来说不上。木兰小姐的伤势林院判正瞧着,一直关着门在屋里,还没有出来。” 皇帝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一副疲惫至极的困倦模样,摆摆手:“相府和护国将军府也不易,今日接连发生这样的事情,朕也十分痛心。寝院那边就由王爱卿你多费心了!” 王曦拱手。 李延年最善观察帝心,忙笑呵呵地上前扶着皇帝:“陛下,您今日劳累了一天,老奴扶您去歇息!” 皇帝没有多言,任由李延年扶着去了内寝。 王曦在皇帝离开后原地站了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按理说,朝中两名重要大臣的府上都发生了如此重大,牵扯身家性命的事情,作为皇帝无论如何也应当亲自去安抚安抚,但是当朝这位皇帝的心性…… 皇帝由李延年扶着进了内勤之后一直比较烦躁。喝了许多水,躺在黄锦铺就的床上就是觉得屋子小,床也小,怎么也睡不着。 李延年小心地在旁边替皇帝扇着扇子侍候着,观察着皇帝的细微表情。 见皇帝红光满面,眸光恹恹,多少也明白了些心思。 小心地上前,凑近了皇帝耳边轻声道:“陛下,要不老奴这会子下山去,把贤妃娘娘给您接过来?” 皇帝眸光一亮,转而道:“还是谢贵妃好,前段时间她跟岭南之人学的那个什么来着……” 李延年的表情有些僵硬,但还是使劲地扯着笑,皇帝床帏里头的事情,她一个宦官怎么知道? 皇帝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就那个推拿……实在不错……” 李延年有些犯难了,谢贵妃如今可是有着身孕的人,就算推拿的手艺能够讨得皇帝的欢心,但来了也不能侍寝啊! 再说了,接谢贵妃可比接杨贤妃难办多了,外头下着这么大的雨,若是在路上有个什么闪失,他可如何担待得起? 瞬间他有些痛恨自己方才长舌,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帝微磕着双眼,似乎都能想到谢贵妃那曼妙纤细的腰肢都在眼前,还有那白皙柔嫩的手,火红的唇,还有…… 想了半晌,皇帝忽然恹恹地睁开了双眼:“还是算了,贵妃怀着身孕,就不要颠簸了,贤妃就贤妃吧!朕也很久没有跟贤妃叙旧了!” 李延年如获大释,忙应下,起身往外头走。 皇帝又喊住他,瞧了一眼学子寝院的方向:“这里毕竟是骊山书院,大臣们如果知道,会不会又要谏言。” 一想到御史台那帮老臣整日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唠叨,他便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跟着怀孕了。 李延年自然明白皇帝的顾虑,笑呵呵道:“陛下放心,陛下您被大雨困在这书院里,不能回宫。贤妃娘娘担心您的身子,特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话毕又补充了一句,给皇帝吃了颗定心丸:“老奴办事您放心!贤妃娘娘今日来书院的事情,下头的人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皇帝笑的眉眼都在颤抖:“好……好,你真是深得朕心,此事若办成了,回宫朕重重有赏!” 李延年忙迭迭地出了门。 出了皇帝的内寝,李延年召集了几个侍卫,又让人悄悄准备了马车,从骊山出院的侧门出去。 又给看守院门的人吩咐,皇帝有要事安排他去办,谁若敢透露半个字,杀无赦。 两个看守院门的人忙跪在地上,保证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于是,李延年才乘坐着马车,安心地往山下走去。 骊山的山路原本就不好走,险峻至极,再加上又下了雨,走得更加艰难。 李延年可谓是拎着脑袋在为皇帝办事。 身为内宫之人,不可能在朝堂上替皇帝排忧解难。所以升官发财的事情也就是在皇帝床帏的这些事情上用点心,钻点空子。 办好了,从此前途无量;办不好,反正脑袋掉了也就碗大的一个疤。 二十年后投胎一定要做个带把儿的! 李延年思忖着,深叹了一口气。 做太监也不容易! 忽然马车猛然停了下来,李延年被颠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了车壁上。 他被撞的不轻,顿时没好气地拽开马车帘子,朝外头骂道:“小兔崽子,怎么驾车的,想颠死杂家?” 几名侍卫似乎都愣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李延年见此,更加来气,抬手重重地在驾车的车夫头上扇了一巴掌:“杂家的话也敢不理会,魂不守舍的,被鬼招了不成?” 一听到鬼字,那车夫似乎才反应过来,回头望了一眼李延年,忽然指着山路牵头的方向,惨叫道:“鬼……鬼啊……” 其余侍卫听到这个声音,也才反应过来,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撒开了腿往回跑:“鬼啊……有鬼……” “王八羔子!”李延年低骂了一声跑掉的众人。 顺着那些侍卫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吓了一跳,跌坐在车内。 但他平日里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后怕之后才正了正衣冠,再次挑开马车帘子去看。 才看清瓢泼大雨下远处的山路上站着一名女子。 怪不得方才的侍卫都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那女子穿一身白衣,发丝长长地披散在肩上,撑着一把红伞,猛然一看确实像极了鬼魅。 (看书的亲们,最近几日在百度搜阿隐的这本书的时候发现了很多盗版,如果可以,还是希望看书的亲们支持正版。毕竟正版和盗版的区别不是一字之差那么简单,既然花时间和精力看了,就看个原汁原味的,花的钱也不多,汉子一包烟的钱,姑娘们买包姨妈巾的钱,么么哒……) 第一百八十八章 红鸾帐内(3) 但李延年一眼就瞧出来那是个人。 坐在车里没有动:“何方人事,杂家的车马也敢拦?” 那女子没有说话,撑着伞缓缓朝着李延年的马车走了过来。 那走路的姿势款款悠悠,腰肢轻柔摆动,姿态妖娆。 莲步轻轻移动间带起了脚下无数水珠,打湿了坠地的裙摆。 再加上雨势很大,一把小伞除了能遮住她的头不被雨临到之外根本就起不来什么作用。 轻柔丝罗所制的衣衫沾了雨,紧紧地贴在身上,影影绰绰,将她火红的身材完全展现在外面。 就连李延年这个没有根的太监也看得内心有些燥热。 那女子到了近前:“总管大人,难道你就不怕小女子么?” 李延年眯了眯双眼,冷哼一声:“就算真正的鬼来了,杂家也能遇神杀神,遇魔斩魔,何况是你!” 那女子忽然掩着唇轻笑一声,笑声清凌中带着几分娇媚。 听在李延年心中,更加燥热不安了。 那女子似在刻意引诱李延年,伸出纤细的手指捋了捋李延年搭在肩上的发丝,然后一寸寸,撩人地移向了他的脖颈,脸颊、嘴唇,最后在下颚的地方挑逗地划了几个圈,媚眼如丝。 女子的手冰冰凉凉,但李延年却觉得如同带火一般,点的他的身上一片火烧火燎。 他咽了一口唾沫,双目顿时如火,一把捏住了女子不盈一握的腰肢,往自己面前送了一分,咬牙切齿道:“挑逗杂家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是什么?”美女子火红的唇瓣张了张。 李延年邪邪一笑,忽然一把撕裂了女子衣衫,顺手一带,将女子带入了马车内。 顿时车内一阵天翻地转,山雨间娇yin之声不断。 驾车的马儿嘶鸣一声,蹄子在泥泞的地上踏出了朵朵水花。 …… 王曦从皇帝的内寝出来,回到学子寝院的时候,谢芙蓉也在。 林院判已经控制住了皇甫木兰的伤势。 虽然救治的及时,但是皇甫木兰还是失了太多的血,需要新鲜的鹿血来提养。 可是,骊山书院这种地方,又哪里会有新鲜的鹿血?甚至还下着这么大的雨,根本就没有地方去找。 所以只能先用谢芙蓉的玉露丸吊着,等次日一早雨停了再下山,找新鲜的鹿血。 以免相府和护国将军府上的人夜里再起什么争执,王曦将他们住处的间隔安排得远了些。 又安排林院判也住下。 待安排妥善了一切,谢芙蓉撑伞将王曦送出了学子寝院。 虽然身边没有外人,但谢芙蓉还是很谨慎,并没有直接喊王曦舅舅,而是按照王荣甫的身份喊了父亲。 “今日事情繁多,父亲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不知为何,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但王曦的内心还是微微地有些不安,说不上来缘由。 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寝院。 瞧着王曦的身影渐渐消在雨夜里,谢芙蓉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澜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站在谢芙蓉的身后沉声喊了一声:“二公子!” “都安排妥当了么?” “安排妥当了!” “好,按计划行事!” “是!” 谢芙蓉没有回头,撑着伞朝着寝院外东南的方向走去。 谢芙蓉没有主动说去向,苏澜也不多问,一双沉着的眸子里是冰冷的坚定和敏锐,转身进了寝院。 东南方向绕过一个回廊是一处院子,穿过院子从后门出去是骊山书院的后山,山间依天险是一处悬崖。 谢芙蓉刚到了院子就听到院子的后门外传来一阵笛声。 这个时候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人会来此处? 谢芙蓉站在原地听了半晌, 那笛声悠悠婉转,低沉迂回,衬着这淅淅沥沥的雨夜,谢芙蓉却平添地听出了几分隐忍和杀气。 谢芙蓉上前推开院子的后门,入眼处看到如墨如画的群山叠翠间那人一身白衣胜雪,于凌冽的风雨中坐在轮椅上,发丝在雨中飞舞,手持长笛,双眸微敛,指尖在长笛上舞动。 身旁站着腰间别着大刀的护卫吴刀,替他撑着一把墨黑色的伞。 不远处的一支光凸枯树干上挂着一只裹了油纸的残灯,灯光忽明忽暗,衬着雨夜山间的薄雾,朦朦胧胧。 景物是冰冷沉寂的,人也是冰冷不带感情的。 既然又狭路相逢了,谢芙蓉没打算退缩,推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笛声忽然停了下来,楚云弈崔动轮椅缓缓转了过来。 “打扰王爷的一曲《盛世江山梦》,见谅!”谢芙蓉扬声道。 楚云弈似乎对于在这里看到谢芙蓉并不惊讶,扭头看了一眼吴刀。 吴刀将手中的墨色大伞交到了楚云弈的手中,离开。 在与谢芙蓉并肩而过的时候,吴刀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下来,看了谢芙蓉一看。 不过那眼神中谢芙蓉也并没有看出什么深意。 “没想到,芙蓉你也有在这深更半夜出来赏山间美景的雅趣!” 楚云弈并没有称呼谢芙蓉王二公子或者王荣甫,而是直接点明了她的真实身份。 谢芙蓉早就猜到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惊奇。 唇齿间轻轻默念了一声“欣赏山间美景”嘴角一笑:“是啊!芙蓉与王爷,彼此彼此!” 楚云弈分明笑着,但话语中怎么都觉得有几分凉薄:“你这臭脾气,还是让人提不起一丝欢喜,依旧那么讨厌!” 谢芙蓉低头抿唇自嘲笑了一声,没有接话。 再抬头看时,楚云弈的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乳白瓷釉的酒壶和一个酒杯,倒了一杯酒递向了谢芙蓉。 谢芙蓉上前接了。 楚云弈又从身旁拿了一个出来,自己倒了一杯。 谢芙蓉瞧着杯中清粼粼的酒液,悠悠道:“还记得上次与王爷共饮的是茶,环境清贵别致,是在王爷的北宫!” 楚云弈优雅地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望着残灯薄雾间正被淅淅沥沥的雨洗刷着的群山峻岭,朦朦胧胧,一眼望不到远处的风景。 “这烟雨山林也别有一番情趣!” 第一百八十九章 红鸾帐内(4) 细雨中夹杂着一丝冷风,谢芙蓉激粼粼地打了个寒颤,抚了抚自己的胳膊。 忽然间想到之前在北宫的时候,见到楚云弈的屋子分明不大,却生了很多的暖炉,将个严寒的冬日拱的跟阳春三月一般。 好像……楚云弈的身体因为寒毒而很怕冷。 但是此刻的他却是衣衫单薄,就那样坐在风口上,难道忽然就不怕冷了么? 谢芙蓉又想起之前自己深陷点仓山的时候楚云弈用了金针刺穴的法子让自己临时站起来,去点仓山救自己。 便想到或许此刻他也用了什么法子,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寒毒。 肯定是这样……寒毒在身这么多年,他身边一定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 想到此,谢将手中的酒一口饮下,是陈年的梨花白,入口甘甜香醇,又不是很烈,但足够暖暖身子。 忽听楚云弈的声音悠悠中带着几分苍凉:“记得幼时本王还没有去封底冀州,母后尚在,本王和三哥、四哥、五哥、八弟、十四弟一同在骊山书院学课。” 顿了顿,楚云弈接着道:“那时候三哥比我们都年长,沉稳,喜欢读书,四哥和五哥喜欢诗词歌赋,八弟喜欢弹琴,十四弟喜欢舞剑,我们时常在这后山之中一起作乐。” 楚云弈没有说自己,想也知道他擅长的是吹笛。 他口中所说的“三哥”便是当朝皇帝。 忆惜别年,确实如梦似幻般美好,不过如今除了楚云弈和当朝皇帝之外其余人都夭折在了夺嫡的这条路上。 是真有夺嫡之心也好,是被牵连也罢,如今都已是往事不堪回首。 谢芙蓉眸光明亮,将一抹异样的情绪很好地掩盖在眼底,忽然望着手中的乳白瓷釉的酒杯,很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二十年窖藏的梨花白,虽然比上等的竹叶青和陈酿的女儿红差了点,不过若是能加上一只烧鸡,或许还能凑合!” 楚云弈狠狠地瞪了谢芙蓉一眼“煞风景!确实不是个怎么讨喜的姑娘,好歹也是荣国府上的嫡女,出自大周第一世家,荣国公那个老头子怎么就把你教的这么歪了!” 谢芙蓉扮演着王荣甫这个纨绔浪荡子久了,两个角色性格相差极大,有的时候都忘记了自己原本到底是什么性格了。 不以为意地冲着楚云弈讨好嘻嘻一笑。 楚云弈都懒得再瞧谢芙蓉一眼:“装傻卖乖,小小年纪,心眼儿不小。” 完了,他把玩着手中的长笛,云淡风轻:“四哥和五哥虽然心思敏捷,但无心帝位,可是生在皇家,身不由己。” 说着,他狠狠捏住了手中长笛。 谢芙蓉知道此刻他是想起了高祖四子和五子的死。 谢芙蓉没有说话,就算心底有再多的情绪,也掩饰得极好,只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他们是我最好的兄长,那些年在那个冰冷深宫里除了母后,唯独他们爱护我。母后病重,三哥暗中设计害我,他们将我藏在了四哥府上的书房,那几个漆黑的夜晚是我在那些步步惊心的日子里睡得最安稳的时光,那里是我可以睡的比自己的寝宫还要安稳的地方” “我永远都没办法忘记,母后去了之后我去封地的那日,巍峨高墙里,羽箭如雨,四哥和五哥躺在血泊中,就在我的马车前。我恨三哥,也恨那个人,更恨自己,虚顶着长孙皇后之子的身份,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谢芙蓉知道,楚云弈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当年的高祖,他的父皇。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在骊山书院的后山,后山也有一个门可以通往山下的路,平时很少有人会到此处。 仓啷啷一声马车车辕转动的声音,和有人故意放低了脚步的声音,从后山的门外传来。 在楚云弈和谢芙蓉的这个方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但能够辨别出那些声音由远及近再到远,是去了皇帝内勤的方向。 楚云弈眸光依旧冰冷,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声:“我至今都无法相信,四哥和五哥会谋权篡位,他们是那样温和稳重的人,无争无求。” 那声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和情绪,但就是这样平淡的口吻,却最能让人感觉到说话之人心中那无比沉重的恨。 就连谢芙蓉心底猛然一怔。 但脸上却是没心没肺地笑着。 在楚云弈丢掉手中的伞,重新拿起长笛吹起的时候,她很有默契地一屁股坐到了楚云弈身旁的一个大石头上,和他共撑一把伞,长叹了一声:“哎……你我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 面上虽是如此,但在内心深底,她却感觉到了今晚的楚云弈内心深处谋划着的波云诡谲阴谋。 她方才多方提起他的三哥,也就是当朝皇帝。 他今晚是想要了老皇帝的命啊。 …… 李延年离开后,皇帝一直待在自己的内寝里。 不是屋子小,也不是床小,就总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所以便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小了。 原本到了皇帝的这个年纪,是很少再有这种情绪了,甚至连去后宫嫔妃处的次数也少了。 自从吃了豫王年前回京时从冀州带来的那个天师所练的丹药之后,期初没见什么成效,但近日越发地觉得自己身强体壮,精神抖擞,返老还童了一般。 就连床帏之事上也比以前更得心了。 皇帝扇着扇子,微磕着眼,想着等贤妃到了,要营造个什么氛围,用什么姿势,要不要再服一颗天师练的丹药。 想着想着,面目就更加红润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延年的声音在外头低声道:“陛下!” 皇帝眸光一亮,无比精锐:“这么快?贤妃请来了?” 李延年没有出声,屋内的灯却忽然灭了,只留下了床头的一盏,皇帝的视力不是很好,看不清屋内的景致,眼前朦胧一片。 内心忽然一怔,身在帝位,随时都在防范着谋杀,暗刺。 他赤脚跳下床,一把抽出剑阁上的天子剑,慌乱地喊着:“李延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快,给朕把灯点燃!” 第一百九十章 红鸾帐内(5) 此时,一阵及其清香的味道传来,让人闻着不由得面红心跳,皇帝的情沉静了些,接着胸口慢慢起伏,呼吸渐渐急促。 昏暗中传来一阵女子清凌凌的笑声,及其娇媚:“陛下!” 声音刚落,便有一女子带着面纱,从影影绰绰的灯光下赤脚舞动着腰肢,向他走来。 那舞姿巧如灵蛇,绝妙无比,如同要勾人魂魄一般。 皇帝在位几十年,自诩后宫囊尽天下美女,却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妖娆的女子。 让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九五之尊,还是无上天子,忘了此刻自己等着的人是……杨贤妃。 只觉得自己是天地间一名平凡的男子。 女子着一件轻薄的纱衣,在闪烁的残灯间衣下无线风光若影若现,撩人心波。 见女子到了近前,皇帝极力地想知道如此绝妙的姿色到底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便伸手去拽女子脸上的面纱。 却不想女子灵巧一转,转到了皇帝的身后。 皇帝淫笑了一声:“调皮!” 张开双臂,猛然转身,想抱住那女子,却什么也没有抱到,并且那女子不知去了何处,不见了! “小美人!你在哪里……朕看见你了!快出来……”皇帝笑着在屋内找了半晌,什么也没有找见。 他揉了揉眼睛,莫不是自己臆想太多,产生幻觉了,或是眼花了? 在原地思忖了半晌,摇了摇头,转身往床上走去,扬声喊了一声:“李延年,掌灯!” 外边的人没有反应。 皇帝忽然有点心烦意乱,正要发怒了,身后的床帏之中传来了一声和刚才那女子的声音一模一样的笑声。 皇帝又心下一喜,指着床帏的方向笑道:“原来你是躲在了这里!” 走到床边,猛然扯开床帏,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有。 皇帝暗恼:“真是个勾人魂的小妖精!” 话音刚落,那女子竟然从床后面闪了出来,直接扑到了皇帝的身上,将其按倒在了床上。 都不给他反应和说话的机会,含住了皇帝的唇。 此刻女子面上的面纱已经扯掉,皇帝在看到其面容的时候大为吃惊。 眸若明珠,清丽无暇,简直就是国色天香。 这样绝美,这样大胆的女子,他后宫中的那些妃子没有一个能极得上的。 他忽然间觉得自己似年轻了好几十岁,狠狠掐住了那女子的腰肢,翻转过身,将女子按在了身下。 就着床边微弱的灯光,一寸寸退下女子身上轻薄的衣衫,按捺着身上火急火燎的热浪,在看清楚女子的身上确实没有带兵器、暗器、毒药等能够达成刺杀目的的物件之时,扬手一挥,手中轻衣抛出,丢在了床边那盏灯上,盖灭了屋内唯一的希微亮光。 李延年垂手含胸在皇帝的内勤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屋内呻吟和低喘的声音不断,撩拨的他某处都有些湿润。 他抬头望天,天空淅淅沥沥的还下着雨。 想着一个半时辰前,在山山路上自己还和这个女子在那车内翻云覆雨,这会那女子就被送到了皇帝的床上。 深叹做太监不易,做皇帝身边的太监也不易,做皇帝身边想升官发财的太监更不易。 脑海中不断闪过女子腰身柔软滑嫩的手感,李延年重重地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臆想打散。 既然人都已经被送进去了,想那么多还有何用,升官发财才是正理,历朝历代那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才是他的风向标。 …… 这边上演着活色春宫图和一个寂寞老太监的戏码。 骊山书院的后山上,却琴箫合奏,共奏一曲《盛世江山梦》。 谢芙蓉坐在楚云弈身旁的石头上,听了半晌,吴刀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琴,递到谢芙蓉的面前。 谢芙蓉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弹?” 吴刀没有说话,楚云弈的笛声停了下来:“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的嫡小姐,不会连这个都不会吧?” 这个还真不会! 谢芙蓉脸上呵呵地笑着,内心却是暗骂了一声,这个在上次上元节宫宴的时候不是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么,琴棋书画,谢芙蓉是一样都不精。 为此帝京城里可没少传风言议论她。 楚云弈冷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吴刀。 吴刀会意,将手中古琴硬塞进了谢芙蓉的手中,接过她手上的伞。 谢芙蓉皱着眉头,一个:“你……”字刚出口,就感觉到楚云弈冰凉的身体从后面压了下来:“本王教你!” 谢芙蓉坐在石头上,这个高度刚好配合了楚云弈坐在轮椅上府下身,从后面握着她的手。 小手被大手握着,能够感觉到他指尖属于男子强有力的刚劲。耳边传来他温润的气息,谢芙蓉的内心渐渐升起一股暖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入眼处是他脸上那冰冷的银白色面具。 但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面容是这天地间最与众不同,最好看的。 如露般清透的下颚,却不是属于女子的那种娇柔,长长的睫毛,乌黑浓墨的眼睛。 还有凉薄性感的唇。 如果不是寒毒,如果不是这块面具,他应该是这天地间最好看的男子吧? “看什么?” 楚云弈忽然狠狠地捏了一把谢芙蓉的手指。 谢夫人吃痛地嘶啦一声,回过神来,猛然从楚云弈的手掌将自己的指头抽了出来,放在唇边抿着。 “我根本就不是学这个的料,王爷还是别费心了!” “本王的学生,怎么可以连这些最基本的琴棋书画都不会?难道前些年帝京城里对你的传言都是真的?” 前些年楚云弈虽远在冀州,但对于帝京的动向还是了如指掌。 那时候帝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谈得最火热的当属荣国府上的嫡小姐谢芙蓉了。 说她简直就是个草包蠢货,虚顶着个荣国府嫡女、琅琊王氏外甥女的名头。名门世家小姐该会的,一样都不会,整日里就知道花痴一样倒追在太子楚云弈的后面。 但楚云弈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场肃杀 谢芙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因为还没有重生经历之前的她确实如此。 楚云弈强按住谢芙蓉的手,修长的指尖盖住了她白皙的手指,灵巧地开始在琴弦上波动。 忽高忽低,断断续续,不成曲,也没有之前楚云弈一人弹奏的好听。 谢芙蓉用眼角再次撇了一眼楚云弈好看的面容,垂下头,及其认真的学着。 远山如墨,细雨缠绵。 两人衣袂翻飞,发丝缠绕。 身旁站着替他们撑伞的侍卫吴刀,静静地望着远方,目不斜视。 …… 皇帝的红鸾帐内。 几番云雨过后,李延年招呼着下人抬进来了一桶热水。 能在皇帝身边侍候的,都是专门经过训练的人,知道床帏之中春光明媚,也目不斜视,做完了一切,利索地出了门。 李延年出去的时候不经意间朝着床帏多看了一眼,但也没有看太久,不动声色地出了门,顺便将门带上。 皇帝斜靠在床壁上,红光满面,潮红未退,女子眉眼如丝,眸光明媚,软软地伏在皇帝身上,如墨般长长的发丝散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缓缓抚摸着女子姣好的能挤出水来的肌肤:“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可愿意跟朕一起回宫?” 女子挑逗着皇帝的胡须,轻盈一笑:“夫君叫什么,奴家便是什么!” 皇帝一怔,身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宝座上,从来都没有真情可言。 就算是皇后和后宫四妃,就算心中对他有情,但从来都没有想过可以像平常百姓一般和他共唤夫妇。 女子的这一声郎君,让皇帝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皇帝,不是天下苍生的主宰而是个平凡的男子,是个丈夫! 他深叹一声,苍老的指尖缓缓抚过女子的黛眉,就连声音也有些苍老:“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其中有着多少唐明皇和杨贵妃爱恨痴情,相爱恨晚的惋惜。朕只叹没有早点遇到你,可惜如今的朕是老喽!” 女子娇羞地一笑,手指缓缓从皇帝的胸膛往某处挺拔的地方探了下去:“谁说夫君您老了?夫君老当益壮,宝刀未老,奴家方才可是领教过的……” 会说话的女人真好…… 会说话,还会低头的女人更好…… 会说话,会低头,还是如此绝色女子,男人一般都会招架不住。 皇帝心头猛然一喜,眸光再次精明,捏着女子的腰肢往自己身上按了按,用另一只手勾住了女子的下颚:“小妖精,嘴儿可真甜!以后朕唤你婉瑜可好?” 婉瑜,晚遇! 就算是皇帝,他也是渴望真情的。 当然,皇帝当年能从诸多皇子中杀到龙座上,是何等精明的人? 这么多年来,后宫那么多嫔妃想方设法的想占据他的心,都未能成功。又怎是这样一个女子一夜的风雨缠绵就能真正得到他的心的。 他只是迷恋这个女子妖娆的身体,迷恋和这个女子在一起时那种好似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很多年的感觉。 人活的越老,越害怕力不存心,越害怕死亡,尤其是皇帝。 但他的心底还是没有放松这些年来练就的高敏警惕。 就算方才与女子缠绵间,最激情的时候,也没敢放松一刻。 女子柔柔地应了一声好。 身子往上一窜,将火红的唇瓣送到了皇帝嘴边,轻柔地,缓缓地亲啄着。 皇帝没有动,浅浅磕上了双眼,任由女子如小猫一样,在自己身上挠着。 这种感觉像极了很多年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第一次和皇后大婚,不经人事的皇后便是这般在他的身上探寻着。 更让他想起了当年御花园的木兰树下,那个容貌清绝,秀丽宜佳,气质如仙的女子,琅琊王氏之女——王语嫣。 每次见到她他都会不由得心猿意马。 虽身为太子,后来又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但碍于王氏和谢氏的势力,他没法得到他,更如今阴阳相隔,那位佳人成了他这一生的遗憾,是他心头上那一点最刺眼的朱砂。 无数个日夜,他无不想着如这般和那个女子恩爱缠绵,但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般强烈过。 皇帝忽然眸光一锐,一个翻转,将女子再次压在身下。 凌乱地吻着女子红嫩的唇瓣,柔软的脖颈,手一寸在女子身上游移着,是对待后宫那些后妃们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过的温柔和细腻。 “嫣儿……朕想你,朕真的很想你,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没有你的日子,朕是有多害怕?” “你为什么对朕那么决绝,明知道朕对你的心意,却看都不愿多看朕一眼!” “朕只恨,没有早些遇到你,如果当年与你有婚约的人是朕,该有多好!嫣儿……朕晚遇到了你一步,晚了一步你已是谢玄的妻!” 皇帝自旖旎的唇齿间徐徐念叨着这些话,是一心将身下的女子当成了自己年轻时候爱慕,却早已嫁为人妇的心上人。 波光粼粼,明媚的烛光下有什么清凉的液体落下,滴在了女子的脸上。 女子在娇媚的呻吟间缓缓睁开眼,眸光邪魅,嘴角冷然一笑。 果然是个人都有弱点,就算是皇帝也不例外。 就算警惕性再高,又能如何? 女子身体依然配合着皇帝缓缓蠕动着,而那双白皙袖长的手臂却是渐渐抬了起来,一把拽下了床帏上的勾环,眼底闪过一丝杀意,瞄准了皇帝的背心。 …… 后山风雨中。 谢芙蓉虽不会弹琴,但学起来倒是挺快,没过多少工夫便上了手。 二人悠悠弹奏着一曲《盛世江山梦》。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且两人之间本来就是同盟,谢芙蓉也没必要再装傻卖乖,指尖波动着琴弦没有停:“王爷觉得您今晚所谋,可能成?” 楚云弈的笛声顿住,回头望了一眼书院内的某处灯光忽明忽暗了好几回的地方:“本王想要杀的人,还从来都没有失手过!” 楚云弈又看着面前一身男装,面容清秀的人:“不知芙蓉你今晚所谋的是什么?” 谢芙蓉依然淡笑着:“谋我该谋之事?” 楚云弈的眼眸眯了眯,知道谢芙蓉这是不愿说了。 但他还是想知道:“什么是芙蓉该谋之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云雨之后 谢芙蓉没有搭理楚云弈。 算着时间也应该已经到了三更之时。 谢芙蓉谋算着该是时候了。 远处的山林间一团黑色渐渐移过,在如此漆黑的雨夜里若不细看,什么也看不清的。 但谢芙蓉依然肯定,算着时间,苏澜应该已经得手了! 楚云弈见谢芙蓉不愿说,从身旁的酒壶中又倒了一杯酒递给谢芙蓉,自己也倒了一杯,举杯道:“本王祝爱徒所谋顺利达成!” 谢芙蓉浅笑:“芙蓉也祝王爷,心想事成,马到成功!” 谢芙蓉并不愿喊楚云弈师父,即使如今整个书院,甚至全帝京的人都知了荣国府的嫡女是豫王楚云弈的徒弟,但她还是不愿意喊。 这一夜,有人在床帏间翻云覆雨,忆起自己就算这一生再有权有帝位,甚至是天下霸主都无法得到的所爱,对着另外一个女子痛彻心扉、意乱情迷,却不知死亡正在向自己逼近。 这一夜,两个各有所谋的人,在群山峻林的云雨间琴箫合奏,把酒言欢,指点着正在进行的一场惊天动地的谋杀。 但这一夜,谁也没有料到,有人在他们的阳谋算计之上算计着另一场阴谋,在无声无息的黑夜里悄无声息地上演着。 …… 女子成功卸下了皇帝的防备。 皇帝怎么也没有料到,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将面前的女子扒的一丝不挂,仔细地检查过,甚至连多余的一个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却没想到,自己床帏间的一件勾环竟成了要自己命的兵器。 皇帝不但不能想到这些,甚至在意乱情迷间根本就看不到真向自己靠近的危险。 但谁也没有料到,就在女子手中的勾环刚接近皇帝背心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李延年慌乱着急的声音:“皇上……皇上,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皇帝猛然从女子身上惊起,赤脚跳下床,随手捞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什么事?” 却没有看到床帏之中的女子,悄无声息地将方才要刺杀他的勾环收到了枕头底下。 “回禀皇上,学子的寝院里着火了,虽然一时半会还烧不到这边,但奴才还是担心陛下您的身子,提醒陛下龙体为重!” 学子寝院怎可能忽然着火,还是在这雨夜? 不过九五之尊住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最有可能出现刺杀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能不防! “调集御林军,严守内寝周围!” “是!” 好事被惊扰,此刻皇帝也没有了兴致,不过想着自己床帏中的美人肯定是受了惊讶,欲安慰几句,但回头之时,床帏之中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婉瑜……婉瑜……” 皇帝喊了两声,根本就没人应。 李延年忽然推开门进来问:“陛下!” “你可瞧见了朕的婉瑜?” “婉瑜?”李延年一脸迷惑。 皇帝这才想起来,婉瑜这个名字是自己给那女子取的,李延年压根儿什么都不知道。 拍了拍脑袋:“就是之前你给朕带来的那名女子!” 李延年愣了半晌,那女子当时是他在山间的时候偶遇的,与自己一番云雨后发现那女子的床帏之术实在不错,连自己这种没根儿的都能伺候的心儿直痒痒,想着把自个儿的主子伺候好了肯定没问题,便带来送给皇帝了。 但此刻女子忽然不见了,他可真不知道。 便如实回答了! 皇帝又问:“那女子是何来历?” 李延年又把之前在山路上如何遇到那名女子的事情给皇帝说了一遍。当然有些地方自然是改编杜撰了一番,尤其是自己和那女子一番交缠的事情,直接省略。 李延年向来最能揣测皇帝的心思,见皇帝的眸光幽怨痴缠,便知道皇帝是真对那女子上了心,还想着日后长久之事。 便道:“陛下,奴才想,那必定是书院中的哪位思慕陛下您龙姿女学子,方才被奴才惊扰了,便羞怯地躲走了。待今晚的事儿了了,奴才便好好向王院首请教一番书院的名单,定会为陛下您找到佳人。” 宫中和帝京之中常有向皇帝自荐枕席的,李延年这么一说,皇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既然是书院的女学子,身份和出生都是名门府邸,他之前所担心的女子身份也就没什么可忧虑的。 皇帝指着李延年的脑袋,虽是在斥责,声音却是无比的喜悦:“你呀!惊了朕的美人儿,得罚!重罚!” 李延年笑着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奴才该死,奴才认罚,这就罚自己!” 他这一举动倒是把皇帝给逗乐了:“不过朕一项赏罚分明,你替朕找了一个如此得心的美人儿,朕回宫就赏你。不过,找出美人之后还有重赏!” 李延年忙跪在地上千恩万谢:“奴才谢陛下赏赐,谢陛下赏赐!” …… 后山琴箫合奏,各有谋划的谢芙蓉和楚云弈也看到了学子寝院的上空那一片刺眼的红。 虽然天空还下着雨,但火势似乎很强,片刻的功夫便烧红了半个天空,在这样没有星月的夜里显得更加明亮。 谢芙蓉和楚云弈齐齐一怔,显然这是一场意外,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谋划之内。 楚云弈瞧了一眼皇帝寝院的方向,灯火通明,一片沉浸。同时在靠近他们不远的暗处瞧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眯了眯双眼,缓缓攥紧了拳头,功败垂成,只差一步,真是可恶。 谢芙蓉同样也眯了眯双眼。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学子寝院还住着那么多名门学子,还有相府的人和护国将军府上的人,他们可万万不能出事。 “王爷,芙蓉先告辞了!”谢芙蓉说完也没等楚云弈应声,便离开。 谢芙蓉走后,黑暗中的那一抹身影款款朝着楚云弈走了过来。 竟然就是之前在山外的山路上和李延年的马车相遇,后来又在皇帝的内寝引诱皇帝,欲行刺却在最后一步功败垂成,没能得手的妖娆女子,婉瑜。 她手中没有持伞,淋着雨上前跪在了楚云弈的脚下:“主子,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与人无尤 楚云弈云淡风轻地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没有说话。 婉瑜又解释道:“主子,原本属下就要得手了,但是……但是却出了意外,李延年回报说学子寝院那边着火了。属下知道已经功败垂成,没有机会,便退了出来。” “蠢货,楚云弈低骂了一声!” 就算李延年中途添乱,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合的条件下这个女子刺杀皇帝是绝对没有问题,她的能力楚云弈还是很了解。 但是她不能! 女子抬头,眸光深切地忘了一眼楚云弈,但也只是一眼,便立刻底下了头,再没有说话。 主子的意思她明白。 自从跟了主子的那一天她就很清楚,这条命是属于主子的,只要主子需要,便可以随时拿去。 在李延年忽然坏了事的那一刻,她也想过毫不犹豫地将老皇帝杀死在床上。 但如果是那样,她就再也没办法活着走出来了。 她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了之后不能替主子办完接下来的很多事情,不能再替主子分忧,陪在主子身边。 主子大业未成,在这之前,她还不能死! 楚云弈没有说话,催动着轮椅离开。 吴刀沉静地站在原地没移动,待楚云弈的身影走远了一些之后,沉声道了一声:“得罪了,主子的规矩,谁也不能破!” 话应刚落,手中的大刀出了剑鞘,在细雨缠绵中带出一道明亮的光芒,刺进了女子的肩胛骨里。 女子瞬间疼的脸色煞白,牙齿咬破了唇瓣,嘴角流出了一道血流。 他觉得,自己的肩膀快要掉下来了。 这就是楚云弈对下属的规定和惩罚,他忍耐属下也是有限度的。 原本就不允许自己的手下有弱兵,更何况还是破坏了他计划的兵。 吴刀猛然拔出大刀,女子的身体失去了重心,跌倒在了雨泥中,地上鲜红的血流瞬间成了一条小溪。 吴刀眉头皱了皱眉,没有多逗留,连忙去跟上楚云弈。 女子躺在血泊之中,疼的几乎痉挛。 吴刀的那一刀虽然要不了她的命,但却是比死还要难捱的惩罚。 肩胛骨是人体最能感受到疼痛的地方,那种骨头和关节生生被撕裂、劈成两瓣的疼痛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忍受。 她忍者疼,意识几乎要消失,但她还是艰难地挣扎着想从血泊中站起来。 就算不会被吴刀的大刀刺死,这样下去她也会流血过多而死。 于其这样,她还不如在替主子完成任务的时候死在皇帝侍卫的手中。 谢芙蓉到了学子寝院的时候大火已经将所有的房屋都烧了起来,王曦已经到了,并且召集了书院中所有的护卫和没有被困在火中的人正在救火。 但是皇帝并没有来,皇帝的御前侍卫一个也没有到。 谢芙蓉和王曦也没有指望他们能来。 一旁已经被救下来的有韦相和昏迷不醒的项氏,还有几名夜里睡的比较浅的学子。 但是护国将军府上的人一个都没有出来。 韦相站在原地神情呆滞,一直瞧着火海。 见秦祁烨从火海里跳了出来,忙上前问道:“找见宴云的尸体了么?” 秦祁烨摇头:“相爷,屋子里我全都找过了,根本就没有宴云的尸体!” 韦相忽然失了理智往火海里跑:“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宴云的尸体明明就在屋子里,怎么可能不见了呢?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自己去找!” 秦祁烨想阻止韦相,但早已来不及。 谢芙蓉大吃一惊,也跟着韦相一起进了火海。 不是她有多伟大,要豁出性命救韦相,而是今晚骊山书院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有事,尤其是府邸上在朝中是重量级的。 若非如此,就给皇帝留下了惩治琅琊王氏的借口,至少王曦这个骊山书院的院首是不用当了。要是这样,他们以后的很多谋划就会处处掣肘,根本留没办法进行。 韦相冲进火海,进的是原本停放韦宴云尸体的地方。 一路上,从梁顶掉下来很多燃烧着的火苗,韦相已经受了伤,再加上他文官的体质,根本在这种烟雾缭绕的地方坚持不了多久,还没走几步便已经咳得快要断了气。 谢芙蓉追上了韦相,压根就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一把巴掌将他拍晕抗了出来。 手下一点都不温柔地仍在了地上。 在关键的时刻,就不要捣乱了! 谢芙蓉观察着火海,几乎一半的人都还没有出来,火海中哭喊声一片。 看来这个时候就算再不稀罕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也没办法了,毕竟去跟皇帝借人和不借,事后的区别还是很大 谢芙蓉喊来秦祁烨:“祁烨,想必皇上此刻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形,但对于形势的轻重还是不了解。你走一趟皇上的内勤,将这边的情况给皇上再说一下,顺便看看能不能先借用几个御前侍卫。” 毕竟御前侍卫各个都是高手,一个能抵得上好几十个人,可比骊山书院的护卫和那些名门府邸的公子哥和小姐们强多了。” 一旁忙碌着正在指挥着大家救援的王曦听到谢芙蓉对秦祁烨的话,道:“这样能行么?” 谢芙蓉眸光冰凉:“祁烨只管去一趟就是了,去借人和不借人还是不一样。就算事后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全是咱们的责任! 这其中的深意,王曦自然明白。” 谢芙蓉女扮男装的王荣甫虽平日里一副纨绔不羁的模样,但与秦祁烨这些人关系还是挺不错,真正遇到事情秦祁烨还是很能配合,并且也能理解她的处境。 应了一声,去了皇帝的內寝。 “父亲,还有哪些人没有出来?”谢芙蓉问王曦。 王曦的手下办事还是很迅,虽然从起火到现在只不过短短时间,但早就将遇难的人员名单整拟了一份出来。 谢芙蓉很快看了一眼,其中有在朝堂上主谏皇上削弱王、谢两家势力,以后需要铲除的;也有势大奸诈之人,出了事难以对付的;还有出自清流的。 王曦和谢芙蓉对看一眼,很快便会意哪些人值得急着去救,哪些人是可以撂到后面,如果有个伤残什么的也没关系,如果不小心将名丢在里面了,也是天命如此,与人无尤。 便各自去忙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顺理成章 谢芙蓉先去救了护国将军府上的人。 皇甫圣武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沈老太君毕竟上了年纪,吸入了很多烟,暂时晕了过去,又有皇甫木兰,皇甫圣武一个人顾不上两个,所以在刚刚起火的时候没能跑出来。 谢芙蓉帮着皇甫圣武将皇甫木兰和沈老太君救出来之后,交给了骊山书院的两个书童,皇甫圣武也帮着大家去火海中救人。 没过多久,又救出来了一部分人。 秦祁烨的效率也很快,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但是身后没有跟着一个御林军。 秦祁烨见着谢芙蓉正要开口,却被谢芙蓉阻止,眸含深意地瞧了一眼被救出来的那些人。 秦祁烨眼珠子一转,很快明白她的深意,便故意将声音抬高了几分道:“荣甫,陛下说了,御林军还要保护内勤那边的安危,所以不能随意调动。这边的情形还望您和王院首尽力救援!” 皇帝说了,是尽力,没有说是下了死命令。 那些已经被救出来的人刚刚亲身经历过了一次生死劫难,自然能够感受到那种痛苦。 听着火海中那些一声比一声高的呼救声,只觉得心下越来越寒。 皇帝也太让他们寒心了,只要那些御前侍卫能够来,哪怕是一半的人,救援的力量也会很大。 有些有气血的公子哥们已经站了出来:“里边是和咱们一起学课的同盟们,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那样去死,我们也去救人!” “就是,陛下不管咱们,咱们自己来!” 原本这件事情和皇帝是扯不上关系的,但谢芙蓉却就这样将大多数的责任推到了皇帝的身上,不过他这样做也是为了琅琊王氏。 被动员起来的公子哥们也进入了火海去救人。 忽然火海中出现了很多身手不凡的黑影,谢芙蓉愣了愣,扭头朝着寝院的门外看时,果然是楚云弈来了。 这个时候能有暗卫,并且能够调动的就只有楚云弈一人。 琅琊王氏属于清白的世家,博雅草堂在皇帝的印象中是没有暗卫可以用的,所以谢芙蓉的那些暗卫在这关键的时候没办法调动。 楚云弈能来帮忙就再好不过了。 最后火势被控制的时候只将死伤的人数降低到了五分之一。 林院首已经到了,并且正在给受伤的人救治,就算是五分之一的数字,但也是有不少人的,林院首一个人忙不过来。 隐婆虽然之前已经被苏澜请上骊山书院了,但她没有身份出现在这里,就那样出来没办法给众人交代,于是谢芙蓉将隐婆易容成了骊山书院的一名普通下人去帮助林院首。 火势被控制住了,皇帝才带着御前侍卫来了现场。 众人起身给皇帝行礼的时候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来有些人还受着伤,就算没受伤也是惊魂未定,忙活了大半夜呢。 更重要的是皇帝在最关键的时候没有派御前侍卫来支援,大家寒心。 但就算再寒心,也不可能直接明着说出来。 皇帝来这之前一直在寻找自己的榻上美人,就算此刻人站在这里,脑海中也会隐隐闪过夜里和那美人翻云覆雨的情形,自然瞧不出来众人无精打采之下的真实心意。 “大家免礼!”皇帝忙道了一声,满脸的体恤和忧心。 又问王曦:“爱卿,今日的事情可查出了是何原因引起。” 原因?王曦自然是查清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可能直接说是有人故意纵火? 那些学子们说白了各个都还是孩子,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又猛然知道是有人蓄意要谋害他们,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将这么多名门之后一窝端可不是什么小事。 王曦故意没有说:“启禀陛下,还没有头目,不过臣会尽早查清楚。” 皇帝眸光深意地瞧了一眼王曦:“王爱卿,辛苦了!” 皇帝又瞧了瞧哭泣声一片的众人,吩咐身边的御前侍卫统领:“以最快速度,将这些学子们送回帝京城去,受伤的让宫中寓意好好瞧瞧,没有受伤的也不能大意,也要好好检查一番!至于没能被救出来的诸位学子,朕也深感痛心,朕会亲自给他们的家人致歉!” 好像皇上也没有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冷血无情。对这边的事情不闻不问…… 众人看向皇帝的目光中忽然多了一份感激和尊崇。 就这样,在谢芙蓉和众人忙死忙活地将人救出来之后,皇帝轻而易举地就将功劳揽了过去。 但谢芙蓉和王曦也不在乎这些,他们在乎的重点是皇帝不要因为此事而迁怒到琅琊王氏。 王曦主动带着众人向王帝谢恩:“谢陛下!” 皇帝摆了摆手,让大家免礼。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 皇帝问韦相和皇甫圣武:“折腾了一天一夜,这里发生了不少事情,两位爱卿还是和朕一起回宫吧!路上御林军也有个照应!” 项氏被雷吓晕后还没有醒,林原判说有中风的迹象,还不知道醒了之后是个什么情景,韦相早已身心疲惫。 沈老太君虽然已经转醒,行伍出生的她不可能受惊吓,但吸入了大量的烟雾,身子也不是很好。 尤其是皇甫木兰,伤势虽然被控制住了,但还需要进一步医治,军伍出生的皇甫圣武和沈老太君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急着回京,所以点头应了。 皇帝又看向楚云弈,还没有开口,楚云弈便道:“皇兄还是先回宫吧!既然皇兄将骊山书院交给了我,这里的后事我也是要负责处理的!” 虽然只是个挂名的,但有些时候还是很管用。 皇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斓曦自然是被皇帝困在了她自己的寝院中没让出来,等待会马车都收拾好了,直接带走就行,没必要采取她的意见。 皇帝转身走了两步,又似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转身猛然问王曦:“之前朕将晋楼国的皇太女和华国的凌云郡主安排到骊山书院和众学子一起学课,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她们?可从火海中救出来了?” 王曦猛然愣住。 如若她们葬身火海,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第一百九十五章 点破主题 其实自从韦宴云出事儿之后就一直没再见过他们了。 王曦也曾怕书院一时混乱,她们出个什么事情,专门派人找过,但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踪迹都没有。 毕竟她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王曦也不可能没有脑子的当着众人的面去说这些。 便委婉道:“方才失火的时候臣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了两位贵人的寝院,发现人不在里面。后来也在火场中特意找过,她们并不在火场。昨日书院发生宴云的事情之后臣便给诸位学子放了一天的假,许是两位贵人刚到咱们大周,好奇大周的山川美景,出了书院玩耍去了!” 皇帝还是有些不放心:“派人去找找……”火海中那些残骸也要找。 皇帝后半句的话没有明着说出来,但王曦瞧着皇帝微微眯着的双眼,也是猜出了几分,忙应了下来。 皇帝和相府、护国将军府上的人离开了书院之后,御林军也将被解救出来的那些学子护送回了帝京。 王曦让人将废墟中的那些残骸都找了出来,一一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凰婵和华天香的。 谢芙蓉瞧着一片狼藉的废墟,好好个寝院,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样子。 这书院屹立于骊山多少年,历代人都是精心护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就算四百年前曾发生过一次火灾,那也是天灾所致。 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人盯上了,好好个保存了上百年的屋子就这样成为了一片废墟。 “看来来咱们大周国的这两位贵人确实不简单!”谢芙蓉道。 “如今说这些还尚早!”楚云弈还是小看了谢芙蓉和王曦的能力,并不知道王曦早已查清了起火的原因。 谢芙蓉瞧了一眼楚云弈,冷笑一声:“如果大周朝中有一半官员府上的嫡系继承人死了,这对谁最有利?” 能在骊山书院学课的学子基本上都是京中各官员府上的嫡系血脉,或者身份尊高的人,这些人对大周的将来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能做出这等大事儿的,不会是大周某个封地的藩王或者宫中哪位皇子。有谁会为了争夺皇位,会做出这等愚蠢弄得事情? 这样做无异于就是在自斩后路,就算将江山握在了手中,未来的几十年内,朝中人才稀缺,还不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这样一分析,造成这场事故幕后之人的心思就很明显了,是想毁掉大周。 那么下手之人的身份就只有一种可能——大周的敌人,来自异国。 此刻不怀疑凰婵和华天香还能怀疑谁? 但楚云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不可能!” “哦?谢芙蓉诡异地挑了挑眉,如此昭然若揭的事情,王爷为何会替敌人说话,难道王爷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讲,或许王爷还在谋划着另外的什么?” 谢芙蓉这话说的模糊,但对楚云弈的挑衅之意却一点都没有掩饰,临了还补充了一句:“我倒是忘了,王爷是有很多事情没办法拿到桌面上来说!” 狗咬狗一嘴毛! 都是工于心计的人,他们俩没有谁比谁好多少。 楚云弈眸光冰冷,紧紧握紧了拳头。 谢芙蓉哈哈一笑,转身出了学子寝院。 这样堵住楚云弈的感觉真让他舒心,谁让他某划着朝堂的事情的同时将手伸到了别国不够,见缝插针地将手塞到了荣国府上,而且是藏了那么多年,她竟然没有察觉到。 当日下午的时候,王曦、楚云弈就将已经在废墟中找出来的尸体送到了帝京城里。 刚到城门口的官道上,早已等候在那里收敛自己家人尸体的人围了上来,惨烈的哭喊声一片。 城门口的侍卫连忙护住了楚云弈和王曦的马车,以免哪些人一个冲动做出点什么。 瞧着哭的伤心欲绝的那些人,王曦的内心也不怎么好受。 那些无论如何都是人命啊! 更何况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子,虽然有些人是该死,但他的内心还是和他们的家人一样痛着。 没过多久,那些烧的不是很彻底,能够根据细微的一些特征辨别出来身份的都被家人领回去了。 还有一些烧的面目全非,根本就没有任何线索的还需要带到刑部,让仵作进一步验尸后才能分辨出来。 没有领到自己亲人尸体的人几乎将王曦和楚云弈的马车围的严严实实的,根本就不让走。 王曦掀开马车帘子安抚了半晌都没有用,侍卫又不好动手,就那样僵持着。 忽然王曦面色一沉:“怎么……会是他们?” “谁?”谢芙蓉和王曦乘坐一辆马车,见王曦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朝着王曦看着的方向忘了过去。 原来是前些日子为了玉女河女尸名单中的太子良娣夏紫薇一事进京的庐阳夏侯和夏侯夫人。 王曦皱着眉头:“荣甫,咱们书院好像没有庐阳夏氏什么人吧?” 但怎么看,夏侯和夏侯夫人的那副表情都是悲痛丧子的模样。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确定没有。 庐阳夏氏是清白之家,就像以前长孙太后的母族,庐阳长孙氏一样是书香门第,不掺和朝堂纷争。当年夏紫薇被选为太子良娣之后为了避免日后外戚滥权,就没有再送过子嗣入京了,更别说让子嗣去骊山书院和朝堂那些参差不齐的二世祖们学课。 不过……谢芙蓉猛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王曦。 王曦也似想到了什么,正向谢芙蓉想来。 虽然夏氏祖训和皇室皆有规定,如族中女子有进宫者,家中其他人没有皇帝下旨不可进京,更不可涉足朝堂。 明着不能进,但是暗着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事情就更复杂了! 王曦忙跳下了马车,走向了人群中的夏侯和夏侯夫人。 虽然都没有见过面,但夏侯一看王曦的气质便瞧出来了身份:“王院首!” “夏侯,夏侯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夏侯和夏侯夫人跟着王曦到了路边的僻静处。 确定在这个距离,别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的时候,王曦直接点到了主题:“请问令公子是如何进了京,又如何进了骊山书院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死坑到底 夏侯和夏侯夫人顿时一愣,忽然眸光闪烁,有意回避王曦。 夏侯拉着夏侯夫人就要走:“王院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 王曦拦住夏侯:“两位,难道不要令公子的尸首了么?” 一提到“尸首”两个字,夏侯付夫人的眼眶都不由得红润了,当然这一明显的变化逃不过王曦敏锐的双眼。 夏侯看似怒了,但他原本就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悲恸之中,就算装得再无所谓的样子,看上去怎么都有些牵强:“王院首,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儿好端端的在庐阳,你如此诅咒他是何以?” 王曦道:“夏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我跟你问了,自然是有我的根据。对你们庐阳夏氏,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反而,我是想帮你!” 夏侯愣了愣,还是有些犹豫,不敢松口。 见此,谢芙蓉从马车上下来,道:“当年夏氏的嫡女被送进宫之后,按理没有皇上的旨意,夏氏为了避嫌朝堂纷争不能再送子嗣进京。但是,你夏氏不仅将儿子送进了京,还送到了皇家专门培养日后朝堂人才的骊山书院。夏侯你说,若这件事情被皇上知道了,会如何处置?“ 夏侯一时被噎住,不知道如何回话。 其实,还是不确定要不要承认自己将儿子送进骊山书院的事情。 谢芙蓉见此,笑了一声,拉着王曦便要往马车里走:“父亲,既然人家自己都不着急,你我又何必瞎操心。骊山书院的事情,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和咱们一起商讨处置之策呢,咋爷俩还是尽早进攻吧!” 谢芙蓉拽着王曦走着,口中又念道:“反正纸又保不住火,骊山书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得查个底儿朝天?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的事情不会被查出来!” 夏侯和夏侯夫人听着这话,内心之中越来越胆怯,脸色都变了。 瞧着谢芙蓉和王曦快要上了马车,夏侯忽然喊道:“王院首,王二公子,请留步!” 谢芙蓉得逞一笑。 不过并没有回头:“夏侯爷,留不得,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皇命难违!” 说完,欲势正好上马车。 夏侯夫人着急地拽了拽夏侯的衣袖,低声喊了一声:“侯爷!” 夏侯上前一把拽住了谢芙蓉和王曦的衣袖! 有些人,非得要用了激将法才肯服软,谢芙蓉在内心之中暗叹了一声。 却故意一副不解地样子道:“夏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侯咬了咬牙,想好了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王二公子,王院首,这回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救救我们夏氏一把啊!” 夏侯想说,但谢芙蓉不又不想听了,一副觉得夏侯很可笑的样子:”夏侯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着你是赖上我们爷俩了?我们可没有欠你什么!“ 说着,抬脚便要上马车。 夏侯和夏侯夫人一着急,互相对看了一眼,竟然朝着谢芙蓉跪了下去。 可谢芙蓉又怎么会让他们跪? 这里可是城门口,鱼目混杂的人这么多,如果让传出去说瞧见夏侯和夏侯夫人竟然给他们当街下跪,指不定又被人编成圆的扁的的,传出来些什。 于是,就在夏侯的谢盖正要送上来的时候,谢芙蓉恰如其分地将自己的脚垫到了夏侯的膝盖下面。轻轻一拖,将夏侯拖了起来。 “夏侯,你这是要做什么?我们爷俩可真心没有欠你什么?你为何非要陷我们于不义?” 夏侯猛然一怔,显然是没有明白谢芙蓉的意思。 谢芙蓉无奈地道:“瞧这街上多少人,夏侯和夏侯夫人,您二位要是就这么跪下去,明日帝京的风言风和唾沫不将我们爷俩淹死,庐阳那些氏族名门也会将我们的脊梁骨戳碎了。侯爷,你着存的是什么居心呢?” 哎呦喂! 夏侯在内心无助地哭喊了一声,能存着什么居心啊? 这不是眼巴巴地想巴结你们都巴结不上么?所以才来了送上膝盖这么一出,哪里会想那么多。 真是冤枉死了! 夏侯满面苦恼:“王二公子,本候现在哪儿有那些心思啊?只求你们能指条明路啊!” 是没有! 谢芙蓉早就看出来了,这不就是故意要整死你么? 谁让你作! 谁让你之前问的时候骨头那么硬什么都不说! 谢芙蓉摆了摆手,继续往马车上爬:“没有就最好!夏侯爷,您借光让个路,我们还要赶着去见皇上!”指着宽敞的官道又道:“条条大路都明亮,侯爷,您往那儿站!” 眼看着谢芙蓉就要爬上了马车,夏侯实在急的没有办法,索性再次一咬牙,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一把又将已经爬到了马上,快要进到车厢里头的谢芙蓉给一把拽了出来:“王二公子,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本侯就把话给您说开了。我们庐阳夏氏的情况你也知道,帝京的事情插不上什么手。但王二公子您可不一样,外头小霸王的名声可不是白传的,您能在帝京横着走,就没有几件是您办不了的事情。只要我们庐阳夏氏往骊山书院送过子嗣的这件事情不被皇上的人查到,待领了我儿的尸体,我们夫妇就立刻回庐阳去,再也不踏足帝京半步。” 夏侯又谨慎地瞧了瞧四周,放低了声音,比划着四个手指道:“其实这些年来我们庐阳夏氏明着看是书香世家,但为了自防,暗地里也做了一些事情。到时候我送王二公子四百精卫,如何?” 果然,如谢芙蓉所料,庐阳夏氏还真没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过,这么多年来夏侯能将夏氏的实力掩藏的这么好,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老奸巨猾的家伙,说给四百精卫,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想来这个数字对他也是不痛不痒,恐怕这只是个零头。 盘算了半天,谢芙蓉决定,既然已经吭了,就要好好地坑这老东西一把。 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四百精卫,夏侯,是我之前高看你了,还是你太瞧不起我们琅琊王氏了,琅琊王氏什么没有,还会眼馋你这点牙祭?” 夏侯老脸一红,皱眉:“王二公子,你说的这是哪儿的话?您要嫌少,我再给您加三百!” 谢芙蓉摇头,举了一个手指头。 “再加一百?”夏侯表面看着一副惊讶的样子,但内心却高兴极了:“好,再加一百就一百,总共八百个精卫,到时候一准儿送您手中!’ 谢芙蓉冷笑一声:“夏侯爷,瞧您这小气的样儿,小爷我跟您费了这么多口舌,原来你就这么丁点度量。我说的是一万!” 夏侯顿时愣了,这回是真愣了,脸色煞白,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芙蓉又道:“侯爷,一万精兵,换您整个夏氏一族,小爷我还觉得吃亏了呢!你们夏氏之人的脑袋可比那些个奴才的脑袋值钱多了吧?再说,都是你们调教出来的,爷还不知道好不好使呢!万一砸手里头了,或者到时候反而全都成了你们夏氏派到我们琅琊王氏的卧底,小爷我想退货都没地儿哭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永世不得翻身 那些精卫是没有夏氏之人的脑袋值钱,但好歹也是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培养出来的,从祖辈开始花费了不少心思 夏侯一边对谢芙蓉恨的牙痒痒,一边只觉得全身的肉都在疼。 “夏侯爷,您慢慢想,我先走一步!”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谢芙蓉也不逼迫夏侯。 今日的天儿也不怎么热,但夏侯却紧张的满脸都是汗。 眼看着谢芙蓉就要走了,一咬牙,下了最后的决定:“好!一万就一万!” 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木令牌:“王二公子,这是调动我夏氏精卫的黑木令牌。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就不瞒着你了。我夏氏总共有两万精卫,这黑木令牌分为阴阳两块,各能调动我夏氏阴、阳两队精卫。日后王二公子您所调动的就是我夏氏阳队的精卫,有了这块令牌,您所担心的那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谢芙蓉笑了笑,从夏侯的手中去接黑木令牌。 夏侯攥着阳队的黑木令牌有点舍不得放手。 “夏侯可是真想清楚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再舍不得也没有用了,还是全族人的性命要紧。 夏侯咬着牙放了手。 谢芙蓉瞧了瞧那令牌,在明媚的阳光地下还暗暗地发着一股凌烈之气。 道了句“好说,好说!” “王二公子,犬子的事情,还望王二公子放在心上,本候感激不尽!” 拿人好处,替人消灾! “夏侯爷,您可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真正隐瞒得住的。就算隐瞒的再好,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这事情,夏侯当然知道,但还有比瞒着更好的办法么? 当然有! 谢芙蓉笑道:“就算现在瞒住了,若有一日被人发现,是个心善的还好,若是想对夏氏不利的,王爷,到时候只怕您是左右为难,更会处处掣肘。就算不被有心人利用,而被皇上直接发现了,可比现在难办多了!” 夏侯越想越觉得害怕,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 谢芙蓉继续道:“与其这样,夏侯爷,您还不如现在就负荆请罪去告诉皇上,皇上或许还会念着太子良娣夏紫薇的死,从轻发落夏氏之过!” 夏侯顿时怒了,指着谢芙蓉道:“王荣甫,本候都拿着我夏氏一半的精卫跟你交换了,你就这么给本后出的主意?你这分明就是让本候拿着族人的性命去送死啊!” 谢芙蓉笑了笑,将手中的黑木令牌塞进了夏侯的怀中:“侯爷,小爷我说了,我琅琊王氏不缺您这点牙祭。您看着办,小爷我也就只有这条明路能够指给你。既然让你去了,自然不会让你拿着族人的性命开玩笑。事成之后你再将这令牌给我也不迟。如若你不愿意去,就算是老天爷,也没办法帮你了!” 说着,上了马车。 王曦朝着夏侯拱了拱手,也上了马车。 此时,之前那些围着他们二人的马车不愿离开的人也被城门口侍卫们处理的差不多了,他们的马车长驱直入,直接进了帝京城。 瞧着远远而去的马车,夏侯瞧了瞧手中的令牌,有些犯难。 夏侯夫人道:“侯爷,妾身倒觉得王二公子说得并无道理。皇上如今在紫薇的事情上毕竟还欠着咱们夏氏一个说法,不一定就会因为咱们将逊儿送进骊山书院的事情就怪罪咱们。就算皇上追究,您和王二公子已经谈好了条件,说了要帮咱们,他不可能把咱们推上去之后袖手旁观。” “这些本候也知道。想让逊儿的名字在骊山书院学子的名册上消失,对于王氏父子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若想从陛下的手中救下我们整个夏氏可不是件好办的事情,我只怕他们没有那个能耐!” “侯爷,难道你忘了,王荣甫可是帝京成里的小霸王,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本后担心的就是这个,他将帝京城里的人几乎都得罪完了,到时候他凭什么从陛下的手中救出咱们?难道就凭他们父子在朝中的地位?本候可是一点都不相信!” “京城的所有人都不喜,只怕这样的人有一个人是喜欢的紧!” 猛然之间,夏侯的眸光忽然之间亮了,似隐隐想到了什么,盯着夏侯夫人! 夏侯夫人点了点头。 是的,皇上! 皇上就最喜欢这样的人。 夏侯夫人又分析道:“此外,妾身总觉得这王氏父子不是简单的人物!” 不知为何,她内心之中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对那王二公子王荣甫。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 夏侯深叹了一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赌一把!” 谢芙蓉和王曦的马车进了帝京城,缓缓行驶在热闹繁华的长安大街上。 “荣甫,你是何时摸清夏氏底细的?”方才在和夏侯说话的时候王曦就觉得谢芙蓉似早就知道了夏氏有两万精卫一般。 “不久前!”谢芙蓉道。 其实是根据前世的记忆。 起初因为对前世有些记忆模糊,她并不知道夏氏有两万精卫的事情。 但方才城门口看见夏氏夫妇,王曦下了马车与他们说话的时候谢芙蓉却猛然恢复了对于夏氏的所有记忆。 前世里,夏氏也是将儿子夏逊暗中送进了骊山书院,走的还是和楚萧然的关系。 后来东窗事发,楚萧然为了不连坐到自己,亲自带人去处置夏氏。 夏氏一门就那样直接在庐阳被屠杀了,连带回帝京审问都免了。 而这一世,老天爷既然让她重新遇到了此事,就不可能再让它继续按照前世的路子发展。 怎么也得拔出萝卜带出泥,收回点什么。 其实夏逊的事情谢芙蓉指点夏侯去跟皇帝负荆请罪,可谓是一箭双雕。 她既得到了夏氏一半的精卫,同时对楚萧然也是重重地一击。 玉女河一案牵扯太子良娣夏紫薇的事情,皇帝将楚萧然禁足东宫这么久。且说好了要给夏侯和夏侯夫人个交代,也一直没有着落。 皇帝之所以一直犹豫不决,是因为楚萧然在他的心中还有分量。 就好比一个天平,左边是楚萧然这个太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右边是他所做的恶行。 其实如今这个天平就是一个持衡的状态,只要再往右边稍微加一点点筹码,楚萧然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就会直接跌入谷底。 老天爷既然怜悯谢芙蓉让她重生了一回,就是让她来讨债的。 今生只要谢芙蓉还活着,楚萧然就是永世都别想翻身。 第一百九十八章 废太子(1) 王曦和谢芙蓉的马车进了帝京城之后没有回博雅草堂,而是先去了刑部。 将那些从骊山书院带回来,没法辨认身份的尸体交给了刑部仵作。 然后又进了宫,将事情的进展给了皇上禀报了一番。 最近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皇帝的脑袋一个比两个还大。 责令王曦将骊山书院失火的事情三天之内查清楚,并且给他一个交代。 另外,骊山书院虽然失火,但每三年一次的春闱还是照旧举行,时间不延后,并且由皇帝亲自在宫中主持。 谢芙蓉和王曦回了博雅草堂之后也累的不轻,但事情还没有解决完,不能歇息。 “我觉得这件事情跟华天香和凰婵一定脱不了干系!”王肃在谢芙蓉将骊山书院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肯定道。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只是如今这二人的行踪不知去向,不如让璇玑阁好好查查!”王曦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 王肃又道:“害死韦家小子的人肯定和这次骊山书院纵火的是同一个人!” 这些事情如今说这些还尚早。 不过,皇上只交代了让王曦查骊山书院纵火的事情,并没有交代管其他的,谢芙蓉也懒得插手。 只是可惜了韦宴云。 骊山书院的事情在这一世谢芙蓉并没有做太多的改变,应该上一世也有着火这一事情的发生。 但是韦宴云之死……谢芙蓉努力地去想,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反而越想,头越疼,就像要炸开一般。 王肃见谢芙蓉的脸色有些难看:“丫头,你是不是不舒服?要是累着了就回去歇着!” 谢芙蓉点了点头:“两位舅舅,我确实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了!” “要不要紧?要不情个大夫过来瞧瞧?”王曦见谢芙蓉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道。 “不打紧,歇息一会就没事儿了! 谢芙蓉摆摆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确实有些不舒服,因为来葵水了。 之前在骊山书院的时候情况复杂,她怕被别人发现,所以一直用内力压着。 但是这毕竟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怎么可能压得了太久?且对身体也不好。 方才在想韦宴云事情的时候,头一疼,只觉得下腹一阵绞痛,葵水也来了。且来势凶猛,谢芙蓉都有些走不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素澜跟在谢芙蓉的身后,见谢芙蓉出了正堂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步子也有些不稳,扶着谢芙蓉道:“要不属下先给您把把脉,属下虽学的不精,但一般的病还是能看的!” 谢芙蓉摆了摆手:“无碍,先回房再说!” “是!” 进了门之后,素澜按照谢芙蓉的吩咐将门关好。 “素澜我来葵水了!” 素澜顿时愣了。 之前来葵水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这可是第一次见谢芙蓉来葵水的时候被疼城这样。 “我这就去给小姐拿布袋!” 以免被别人发现,素澜将这些东西藏的都很隐秘。 关于女人的一切东西都藏在了自己的屋子中一个暗格之中。 不一会,素澜拿来了几个已经缝制好的布袋。 这些布袋都留着一个小口,素澜仔细地在里头塞上了棉花,压平之后给了谢芙蓉。 见谢芙蓉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要不还是让奴婢瞧瞧吧!” “恩!”谢芙蓉将手臂伸了出来。 素澜给谢芙蓉把脉,却定别的大问题没有,只是有一些受凉之后才放心。 “公子现将东西换上,再将衣服换下来,奴婢去给您做点姜汤来!” 不久,素澜端着一碗姜汤进来。 谢芙蓉喝着姜汤,素澜找了一个火盆进来,将谢芙蓉换下的衣服都烧了。 其实每次都是这样,素澜都会小心地将谢芙蓉弄脏的衣服和用过的东西处理了,以免被人发现。 喝了姜汤之后谢芙蓉觉得好多了,蒙着被子睡下了。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之后便传来夏侯和夏侯夫人在皇帝下了早朝之后去了承乾殿,主动承认将儿子夏逊暗中送进骊山疏远的事情。 皇帝在听说事情还牵扯到太子楚萧然,楚萧然暗中将夏逊改名换姓为项氏之人,送进骊山书院的事情之后勃然大怒。 至于对夏氏的处置,皇帝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让他们暂时回了之前在宫中安排的住处,并且没有皇上吩咐,不能离开住处半步,更不能出宫。 夏侯和夏侯夫人走后,皇帝当即便召集了内阁大臣,后来又让监察御史进宫。 直到深夜子时,承乾殿的灯还亮着,进进出出地召集了好几个大臣。 二更十分,皇帝才让李延年安排所有大臣在宫里头住下。 此日早朝的时候皇帝并没有提起关于夏侯儿子夏逊被送到宫里一事,更没有提起太子的事情。 皇帝不提,大臣们自然不跟提。 第二天的时候皇帝依旧没有提起这两件事情,但朝中有位清流在快要散朝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了,重新奏禀了这两件事情。 皇帝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李延年继续宣布了退朝。 那位清流只能退下,别的大臣们也都不敢说什么。 当日还是韦晏云出殡的日子。 谢芙蓉在听说了早朝的情况之后,当即去了韦相府。 相府上挂满了白练,哭声一片。 谢芙蓉走进去之后先给韦晏云上了香,祭了纸,祭拜完了之后将韦相单独叫到了一边。 “相爷,今日荣甫来,一是为了给宴云兄送行,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提醒相爷!” 韦相现在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其它的事情,几日不见,似乎为了韦晏云的事情苍老了许多。 谢芙蓉继续道:“虽然这几日相爷一直忙着家中丧失,但庐阳夏侯暗中将长子夏逊送进骊山书院的事情,想必相爷也已经听说了!” “就算听说了,这件事情与我何干?”韦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难道相爷真觉得此事与您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韦相愣了愣,还真想不出这件事情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好的事情相府不稀罕,至于坏的事情…… 如今相府唯一的单传继承人去世,臣相夫人项氏又得了中风,卧病在床,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难道比这还有更坏的事情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 废太子(2) “相爷,就算事情再不好,但活着的人日子还要过下去,晚辈想,就算宴云在泉下有知也会希望相爷您这个父亲好好活着!” 韦相深叹了一声,望着谢芙蓉良久:“我家宴云活着的时候没少和帝京的这帮公子哥们打交道。但之前本相最不看好的就是宴云跟你走得太近,没想到如今人去了,那些平日里本相最看重的人都躲得远远的,而只有你还惦记着我们宴云,知道今日能来送他最后一程!” 其实,若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谢芙蓉今日也不会来。被韦相这么一说,内心道有几分惭愧。 谢芙蓉笑了笑分析道:“如果之前玉女河一事牵扯前太子良娣夏紫薇的事情,陛下有意废太子,但还有些犹豫的话,那么这回夏逊的事情,只怕陛下是下定了决心要废掉太子了。如果晚生没有猜错,明日早朝废太子的圣旨就会当场宣读。” “太子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也是天命所归。本相早已为儿子的事情身心俱疲,现在没有心思去管朝中的这些事情!”韦相以为谢芙蓉是来劝说他去保太子的。 谢芙蓉摇了摇头:“相爷,您错了。陛下下定决心废掉太子也不是今明两日才决定的,是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深思熟虑,如今无论是谁都没法改变陛下的决定!” 韦相一个激灵:“那你是想让本相做什么?” 谢芙蓉依然笑道:“太子再不济,好歹也是当年陛下亲自从众皇子中选出来的。当年诸皇子还小,实在瞧不出哪个将来更有出息,但陛下偏偏就选中了当今太子,可见陛下当年对太子的偏爱。咱们这位陛下的心性,想必相爷您那也是知道的!” 确实,如果换做历朝哪位皇帝,都会按照德才贤明来衡量太子人选,但偏偏如今这位皇帝却极其任性,无论才能和品德如何,完全是按照自己喜好来,只要自己喜欢了就成。 “你想说什么?”韦相问谢芙蓉。 “我想说的是,陛下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废掉太子,但同时内心之中对那些致使太子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人是恨透了。首先要对付的便是夏氏!接下来还有项氏。” 当年可是项玉卿和项德妃将夏紫薇暗中送到了私院做了私妓,若不然,当时玉女河一案被翻出来的时候太子也不会受到牵连。 “王荣甫,这些只不过是你一人的臆断和猜测而已,至于陛下会如何决断,只怕还不是你这个未出庐的黄毛小子能够看透的。” 韦相毕竟是浸淫宦海了这么多年的资深老臣,对于谢芙蓉的这些说法完全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就算处置夏氏和项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牵扯到相府的头上。 谢芙蓉所扮的王荣甫如今看上去虽然只有二十不到的年纪,但她两世加起来活得都比面前的韦相还要大,怎么可能看不出韦相此刻的心思。 谢芙蓉在内心冷笑一声,都说韦相不但圆滑,而且最善独善其身,果然如此。 “相爷,事情都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您若还想着明着保守,只怕为时已晚了吧!” 谢芙蓉又看了一眼层层深院处项夫人的院子:“这些年来虽然朝中党派居多,但相爷您一向独善其身,哪边都不靠。且虽然项夫人也是出自项氏,但相府和项氏从来都是不近不远。” 这便是韦相这么多年来能够稳扎朝堂的秘诀,也是他最以为傲的地方。 见被谢芙蓉说中了,一副傲然站立的样子,负着手挺起了胸膛。 但谢芙蓉的一句话却是猛然之间将韦相心中的那一点傲然之气给浇灭了:“相爷虽如此做了,但在别人眼中可不会这么想!” 韦相的眸光闪了闪。 谢芙蓉见自己的话对韦相有效,继续道:“还有在陛下动夏氏的时候相爷和项氏都站出来,让陛下看到掣肘的地方,才能暂时打消陛下替太子解气的念头,至于以后……”谢芙蓉一笑:“待咱们大周有了更好的继承人,陛下自然就没有心思再考虑这些事情了!” 韦相思忖了半晌,觉得谢芙蓉所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谢芙蓉的心思那么明显,韦相何其心思清明之人,又怎么可能瞧不出来? 冷笑一声道:“小兔崽子,你存着什么心思,以为本相看不出来么?只怕是答应了夏侯什么好处吧?才会这么急着拉我们相府下水!” 谢芙蓉也不刻意瞒着:“相爷慧眼,荣甫这点小伎俩,还真没想着要瞒着相爷您。不过,拉上相爷您,还真不是要托您下水,方才与您分析的那些事情也并非全无道理,相爷您说呢?再说,相爷这次若能出手搭救夏氏,日后夏氏定会感激相府,相爷您的事情夏氏定能比别人上心几分。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相爷您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是三全,韦相今日若答应了谢芙蓉搭救夏氏,也就是说还欠了博雅草堂一个人情,日后相府若有什么难处,王氏父子定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是这一条谢芙蓉没必要说明白,韦相不是愚昧之人,自然能够想得明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该点明的,谢芙蓉已经说的很明白,再多说便是画蛇添足。 谢芙蓉一拱手道:“相爷,晚生先告辞了,至于明日如何,还望相爷您多家掂量!” 说完也没等韦相开口,便离开了。 韦相望着谢芙蓉离开的背影,凝着眸子看了良久。谢芙蓉的人影都不见了,韦相站在原地都还没有动。 忽然之间他觉得谢芙蓉的背影在明媚的阳光之下更加绚烂了几分。是那种很耀眼的光芒,是他在帝京那些名门府邸的后生之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琅琊王氏王曦的这个小子,实在不简单。 能将帝王心思猜得如此通透;也能将朝堂风向看得如此透彻;还能有着如此掌控人心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小子能够做到的。 就连朝堂之中有些在朝为官了几十年的老臣也未必有他这份心思。 韦相总结了半天,最后只能总结出来了一句:王荣甫不简单,能教出如此儿子的王曦更是不简单。 次日一早,早朝的时候王曦也进宫了,并且在陛下提及处置夏氏的时候,提出要辞了骊山书院院首一职。 第二百章 龙颜大怒 第三日早朝的时候皇帝首先提及了处置太子的事情,就连废太子的圣旨也已经事先拟好,并且及让李延年当场宣读。 反对废太子的人自然是有的,理由无非就涉及江山社稷,废太子乃国之大事,会动摇根本之类的话。 但皇上心意已决,谁也动摇不了。 在此之外,皇帝还下了另外一道圣旨,圣旨大意是说,废太子楚萧然,品德欠佳,难以再配得上荣国府嫡系之女,收回之前谢芙蓉与楚萧然的圣旨赐婚。 皇帝这哪里是觉得楚萧然的品行配不上谢芙蓉,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他哪里从品行上真正去看过一个人。 之前之所以赐婚于他们二人,是因为谢氏的势力过于强大,怕与皇甫世家联手日后皇室无法掌控。将谢芙蓉嫁给谁还不如直接嫁给自己的儿子。 如今废黜太子,又怕楚萧然被废后存了怨怼之心,联合谢氏的势力夺嫡,起什么事端。所以才急着收回圣旨赐婚。 说白了,皇帝的疑心就是太重,不相信任何人,谢氏不信、皇甫世家不信、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信。 早朝处理的第三件事情便是夏氏将子嗣夏逊暗中送进骊山书院一事。 皇帝存了心要处置夏氏,就似乎忘记了太子良娣夏紫薇一事还欠着夏氏一个说法一般。 “诸位爱卿以为,此时该如何处置?” 高高的丹陛之上,皇帝气势威严。 重重冕旒之下虽望不见天子龙颜,但单单听着那凛冽的气势,就能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凉。 有善于揣测帝心的大臣自然能够明白,皇帝既然已经将这件事情拿到了朝堂上,就是要处置夏氏的,便也顺着皇帝的心思:“臣以为,夏侯身为臣子,却公然违抗我朝堂法度,将子嗣暗中送进专门培养朝之栋梁的骊山书院。这不仅仅是违反法度、犯了欺君之罪那么简单,至于夏侯另外还谋算着什么心思,不得不深究啊!” “臣附议!夏氏包藏祸心,不得不严惩!” “臣附议,严惩夏氏,以儆效尤,以此打消了那些如夏氏一般存折侥幸心理的人!” “臣附议!” “臣附议!” 皇帝的嘴角微微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分分钟的时间,他的这些臣子们便明白了他的心思,并且帮他解决了难题,给夏氏安上了欺君之罪、违抗法度、包藏祸心的心思。 无论是哪一条,都足够夏氏被满门抄斩。 太子的事情皇帝的内心中还憋着一股子气,此刻内心之中急切地想处置夏氏。 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遂表现出一副及其可惜的样子:“夏氏也是我朝国之栋梁,虽远在庐阳,但也为我大周李秀少功劳。前夏侯在当年高祖南征北战的时候还随军出征,做过粮草监军。今日夏氏走到这一步朕也是敢痛心!” 说着,手指缓缓地捏着睛明穴的地方,一副失手痛心的模样。 那些附议皇帝心思的大臣们立即叩首劝解:“陛下当以龙体为重,夏氏能得陛下如此,实乃夏氏之福!” 夏氏被安了那么多罪名,处置结果自然是满门抄斩。 但皇帝念下历代皇室忠心的份上,特赐夏侯和夏侯夫人一人一杯毒酒,留个全尸。 也算是对夏侯和夏侯夫人的“格外开恩”! 正当皇帝喊来御史台大臣草拟圣旨的时候,韦相忽然站了出来:“陛下,夏氏万万处置不得,玉女河一事,朝廷毕竟还欠着夏氏一个说法。就算夏侯将长子夏逊暗中送到骊山书院,但夏逊如今已死。骊山书院起火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就这样处死了夏氏一门,只怕会有诸多人不服,也会让天下人寒了心呐!” 有之前一直附议要处置夏氏的大臣站了出来:“相爷,你说这话可是有意在偏袒夏氏,为夏氏开脱罪名。难道相府和夏氏还存折某种牵连不成?” 韦相何其身份,哪里是那些人三言两语就能挤兑下去的。 韦相故意黑着脸道:“住口,本相爷是你随意就能攀咬的!” 此刻和夏氏牵扯上什么关系,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皇帝一旦当真,可是要连坐的。 然后韦相又一本正经道:“陛下,臣也是就事论事,还望陛下在处置夏氏这件事情让三思啊!” 韦相所说的那些皇帝怎可能不知道? 他是明知道,却在故意视而不见,想温水煮青蛙,把夏氏悄悄地炖死。 皇帝在高台之上瞧着韦相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微眯了眯双眼:“韦相,你的意思是,夏氏朕还动不得?” “还请陛下三思!”韦相毕恭毕敬。 皇帝气势威严,猛然一拍御案:“谁人不服?韦相,是你么?” 皇帝忽然大怒,重臣忙惶恐地跪在了地上。 韦相也跟着跪了下去,道了一声:“臣不敢!”便没再开口。 毕竟这是谢芙蓉的主意,他昨晚上思忖了一晚上要不要出手搭救夏氏,如果出手了能不能就下来,冒着相府一门的脑袋去搭救一个夏氏,划不划算。 直到今天早上他也没有想明白,想着来上早朝的时候走一步看一步。 他瞧着今日皇帝下了必杀夏侯的心思,想着救也是没有把握的,原本是不想站出来的。 但眼看着皇帝就要下旨了,他不知为何,却鬼使神差地站了出来。 此刻他倒有些后悔了。 夏氏一门的脑袋,哪里是他一个臣相能够救得下来的? 王荣甫啊,真着实害死本相了! 正在韦相默念谢芙蓉之时,王曦竟然站了出来。 “陛下,夏侯暗中将子嗣送进骊山书院一事严格算起来,臣也有难以推脱之最。是臣监察不严,没有把好学子入院的关,还请陛下降罪!” “皇帝瞧着王曦的眸光同样眯了眯:“哦?王爱卿,你也要为夏氏求情么?” 王曦毕恭毕敬:“臣不是要替夏氏求情,而是请求和夏氏一起连坐。臣确实有失察之罪,自请革去骊山书院院首一职,还请陛下成全!” 王氏霸占了骊山书院院首一职,几乎已经成了世袭的官位。 第二百零一章 僵持不下 难道皇帝不想摘掉王曦骊山书院院首的官帽么? 想! 做梦都想! 但是摘掉了王曦的官帽,骊山书院院首的位置由谁来坐? 谁能坐得了? 尤其还是在骊山书院出了韦晏云命案和学子寝院失火这两大事情的这个节骨眼上。 没了王曦,那些事情谁能抗得下来? 韦相能么? 忠武候能么? 护国大将军能么? 荣国府能么? 不能! 就算能抗,也不能给了他们抢风头的机会! 所以还得王曦做替罪羔羊去扛着! 如果能摘了王曦的官帽,早在骊山书院发生那么多事情的时候皇帝就借机将他革职了! 皇帝寒着脸瞧着王曦。 王曦啊,王曦,你可真会找时机,给朕出了一个大难题。 王曦见皇帝半天都没有说话,知道因为自己站出来,消除皇帝处置夏氏的心思已经成功了一半。 便按照来上早朝之前谢芙蓉给他出的主意,继续给皇帝下猛药。 王曦缓缓揭下了自己头上的官帽,放到了自己左上方的位置,继续磕头:“还请陛下成全!” 韦相见此,闭了闭眼,也学起了王曦,将官帽摘下来放到了自己左上方:“陛下,夏氏一门动不得,还请陛下莫要寒了庐阳诸多名门的心呐!” 是啊,除了庐阳夏氏,还有韦相背后的庐阳韦氏,以及臣相夫人背后的兰陵项氏。 这些无需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大家自然明白。 见王曦和韦相如此,那些想劝解皇帝不要动夏氏的臣子也学着他们将官帽摘下来:“还请陛下三思!” 不跪不知道,一跪吓一跳,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几乎跪了这大殿之中三分之二的臣子。 皇帝被气得不轻,一把掀掉御案,怒道:“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臣惶恐!”众人齐声道。 皇帝气得脸色发青:“你们……你们这哪里是惶恐?朕看,你们这是大胆的很呐!都敢集体罢官来威胁朕了!” 皇帝说着,一脚踢掉了一个在地上的砚台,那烟台飞出去刚好砸在了韦相的身上。 厚实的砚台砸在韦相的脊梁骨上,韦相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快要断了。 浓黑的墨汁撒了一身,染花了官服,但韦相恭恭敬敬地俯首跪在地上,动都没敢动。 皇帝来回踱了两圈步子,一甩手去了后殿。 文武百官跪在地上,就那样僵持着,谁也不敢离开。 承乾殿里,文武百官跪了整整一天。 后殿之中,皇帝气得又掀翻了很多东西。 就连皇后听说了这边的事情之后过去劝解,也被皇帝赶了出来。 傍晚戌时时分,皇帝和朝臣们还在僵持着。 很多大臣金尊玉贵的身子,很少受这样的苦,跪了整整一天,脸色有些不好,已经跪不住了。 忠武候悄悄劝解王曦:“王大人,要不您去给皇上服个软儿?” 王曦没有回头、没有动、更没有回话。 忠武候又劝韦相:“相爷……要不,您去跟皇上说说?” 韦相冷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忠武候。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儿份上,还能有回转的余地么? 有位同样支持王曦和韦相搭救夏氏的大臣口气有些难听地对忠武候道:“忠武候爷,好歹您也是庐阳夏氏的女婿,夏氏遇上了这么大的事,你不第一个站出来替夏氏说话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劝解王大人和韦相去跟陛下低头。难道您是想陛下尽快斩了夏氏一门?” 忠武候的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没再说话。 那位大臣见忠武候如此,更觉得他不怎么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了深夜子时,大臣们还在承乾殿的前殿跪着。 皇帝倒是舒服得很,一顿脾气之后去了杨贤妃处,做了个好梦,直到被外头李延年的声音惊醒了,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陛下,不好了,大臣们在承乾殿跪了一天,没吃没喝,到了现在。许多大臣都已经昏过去了!尤其是韦相,为韦大公子的丧事操劳数日,身子本就有些虚,方才……方才受不住吐血了!” 皇帝顿时一惊,赤脚下床,推开门,怒道:“他们这是要跪死在宫里么?他们……他们一个个的都来逼朕!” 杨贤妃连忙从床上下来,抱着一件皇帝的外衣和鞋子过来:“陛下,当心身子!” 皇帝一把推开杨贤妃:“滚开!” 李延年瞧着皱了皱眉头,连杨贤妃都挨打了,看来陛下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皇帝面色漆黑,又回了屋子在床上坐下:“他们若想跪,就让他们去跪,死了谁,直接用草席子卷出宫去,不必来报!” 李延年着实呆住了。 在朝臣店里发生了跪死大臣的事情,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轻了,传出去百姓说皇帝不听大臣们的谏言,朝臣以死为鉴。 重了,皇帝就会被史官从明君的行列里划出去,直接归到昏君里头。 李延年深深地抹了一把汗,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虽然皇帝方才推的那一把实在不轻,但在这个节骨眼儿,杨贤妃却很能观察皇帝的颜色。 强忍着笑站了起来,柔声柔气地又去服侍皇帝了。 皇帝在杨贤妃处说的话很快便传到了承乾殿里。 皇上这是真的不管他们的死活了。 有些意志不坚定的大臣开始有些后悔跟着大伙瞎掺合。 但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一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没有腿路。 二来,得罪王曦和韦相这两位大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丑时一刻,豫王楚云弈进了宫,见了皇帝,不知和皇帝说了些什么,到了寅时就出来了。 奇迹的是,豫王见过皇帝之后,皇帝竟然连夜就放夏侯和夏侯夫人出了宫,并且让他们从刑部领了夏逊的尸体,尽快出了京回了庐阳。 之后又让御膳房准备了吃食,送去了承乾殿。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大家都知道,皇帝这是变向地和朝臣们服软了。 次日的早朝取消,大臣用过膳之后便出了宫。 王曦和韦相深深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件事情算是就这样揭过去了,能从皇帝的刀口上救下夏氏着实不易。 王曦和韦相互相搀扶着刚走出承乾殿,李延年手持拂尘,匆匆地跟了上来,道:“王院首,请留步!” 王曦停下脚步回头。 “王大人,陛下口谕,准了您辞去骊山书院院首一职,不过待王二公子中了今年的春闱之后才成。在这之前还是由您暂代!” 第二百零二章 毛都没见 王曦谢了恩,和韦相继续往前走。 韦相瞧了瞧王曦,想着王曦为了救夏氏一族,连官位都舍出去了,自己受的那点委屈还算什么? 便拱了拱手对王曦道:“王院首,本相着实佩服你!” 王曦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其实这一步是他和谢芙蓉早就商量好的。 谢芙蓉扮演的王荣甫为了保住谢氏,总是要走仕途这条路的吧? 但总不能让谢芙蓉中了春闱之后和其他人一样去翰林院慢慢熬。 那样屁大点官要想熬到足够势力护住谢氏,得熬到什么时候? 不过这样一来,王曦让出了骊山书院院首的位置,皇帝也刚好接了,无意间也刚好中了谢芙蓉和王曦的心思,将骊山书院院首的位置许给了博雅草堂下一代的继承人。 这样,等谢芙蓉进入官场,就是直接从骊山书院院首做起。 虽然没有品级,但起的作用可不小。 …… 夏氏的事情算是就此告一段落。 夏侯和夏侯夫人带着夏逊的尸体回了庐阳。 太子被降为辰王,在宫外另辟府邸。 德妃被降为夫人,和太子一起搬去了辰王府。 骊山书院失火的事情王曦查出是人为所致,但是具体的原因却还没有查出来,还有韦晏云的事情,皇帝一并交给了梁王去查。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皇帝重用梁王,大臣们都在纷纷猜测,皇帝是否有意梁王做储君。 凰婵和华天香依然不知去向,皇帝派了很多人去找,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虽然这段时间来一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没有谢芙蓉什么事情,谢芙蓉也落得个清闲。 因为来了月事,一直在家养着没有出去。 但是各方的动向还是和以前一样,十分关注的。 晚上,素澜给谢芙蓉送去了姜茶,顺便也将各方的动向说了一番。 “宫里的谢贵妃那边倒也没什么事情,贵妃一直待产,十分安稳。” “北宫那边也没有特殊的迹象!” 没有特殊的迹象,便是还有事情了。 “恩?”谢芙蓉挑了挑眉。 “近日进出北宫的大夫都比较多,有从宫里头请的大夫,也有从民间找的郎中。看北宫之人的脸色,好像不像是有假。” 难道是楚云弈的寒毒又发作了? 想起在骊山书院大雨中那么冰冷的天气,楚萧然还在骊山书院的后山,想来也是,逆天而行的事情,一般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继续关注北宫!”谢芙蓉道。 素澜应了一声是,继续说:“芙蓉院那边一直由素寰扮作小姐的样子,有国公爷和老夫人在,倒也没什么事情。倒是太子殿下,暗中去了两次,每次都是纠缠不清。” “他可看出了什么迹象?” “这倒是没有!” 离春闱的时间还不到七天,帝京城里那些平日爱玩的公子哥们都安心在府上复习功课。再加上因为韦晏云的事情,大家的情绪多少也有些低落。 所以这几日他们也没有再来拉着谢芙蓉去朱仙楼赌骰子,她的耳根子底下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安静。 大周每三年一度的春闱如期而至。 皇帝特地打开了当年长孙太后设立春闱之时高祖为她而建的齐贤殿,举行春闱。 这是自当年长孙太后去世之后齐贤殿第一次和世人见面。 诸位学子都十分激动。 齐贤殿是除了乐舞殿之外,当年高祖为长孙太后建立的另外一座宫殿,是专门为考核学子的春闱而建立。 殿宇巍然而立,重檐九脊,斗拱交错,殿顶的黄瓦彰显着金贵堂皇的皇家气派。 店内两边并排着十八跟石柱,每一个石柱之上都雕刻着一个君臣典故,氛围浓厚。 春闱分为笔试和殿试。 首先举行的便是笔试。 往年都是由御史台的几位资深大臣封闭出题。 而今年皇帝亲自主持春闱,这春闱的笔试题目自然也是由皇帝自己来出。 齐贤殿内,学子们坐定之后,李延年便拿出了皇帝亲自拟好的试题。 试题缓缓展开,诸学子们都愣了! 上边白白的一片,竟然什么都没有。 “这可怎么答啊,竟然什么都没有!” “写什么啊?” 学子们敏思苦想,默念着。 倒是一旁围观的几位平日最善给皇帝溜须拍马的大臣,缕着胡须缓缓地点着头:“妙啊!陛下可真不愧为陛下,这题出得可真妙!” 是真妙还是假妙不知道,但皇帝笑了,笑得及其开心。 比试其实考的就是学子们写文章的能力。 有些学子托着腮敏思苦想,几乎快要将脑袋给想破了。 有些学子已经开始写,但刚写了一半又将面前的卷子揉成了一团,重新换了一张,抬头望了一眼那雪白一片的试卷,犯难地摇了摇头。 遥遥七重纱后面,有人催动着轮椅缓缓而来。 见这边一直托着腮没有动静的谢芙蓉,眸光有一些复杂。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 那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人挥手打断。 他相信她,如果连这点坎儿都没办法越过去,就没有资格做他的同盟。 忽然谢芙蓉眸光一亮,研磨,持笔,唰唰唰地在纸上挥洒如流。 很快一张试卷被她写的满满的。 谢芙蓉搁下笔,将试卷卷了起来,纤细修长的手指托着柔软的试卷缓缓走上前去,放在了监考官面前的收卷箱里,然后扬长地一甩袖子出了门。 一旁站着的一些老臣们,也就是今日监考的官员,齐刷刷地朝着谢芙蓉的背影望了过去。 那些或奋笔疾书,或丝毫没有头绪的学子们也像看着奇特的怪物一般望着谢芙蓉渐渐离开背影。然后伸长了脖子往主考官面前收卷箱里头谢芙蓉已经交上去的那份试卷望着,仕途窥视点什么,但连跟毛也望不见。 遥遥七重纱后面,那人望着谢芙蓉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笑,果然这个人,他没有瞧错,挥手示意了一番。 身后之人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按照历年骊山书院擢英的规矩,先交了试卷出了考场的学子要等到考试结束,所有学子出了考场之后才能离开。 今日虽是在皇宫的齐贤殿举行考试,但规矩还是没有变。 谢芙蓉刚出了齐贤殿,便有小太监上前,将其引向了事先准备好的偏殿里饮茶。 谢芙蓉刚举起小太监们端上来的凉茶,正要饮下,忽然有人上前按住了谢芙蓉的手臂,沉声道:“王二公子,这茶喝不得!” 那人面容很熟悉,谢芙蓉一眼便认出来是谁的手下。 皱着眉头瞧了瞧手中的茶。 那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备上了一根银针,插进了谢芙蓉手中的茶盏中,等了半晌,再次拿出银针之时,原本明晃晃的银白色竟然黑了半截。 谢芙蓉眸光一阵冰冷。 那人拱手又沉声道:“王二公子,请借一步说话,我家王爷有请!” 第二百零三章 再提婚约 谢芙蓉眸光沉了沉,起身跟在那小太监的身后。 出了偏殿,绕过两个回廊,又道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宫殿内。 “王二公子请!”那人拱手道。 谢芙蓉径直走了进去。 果然,楚云弈正坐在屋子里喝茶,屋内茗香袅袅,气氛淡雅。 谢芙蓉一身的云纹长衫,撩开袍子,给楚云弈行了一礼:“学生王荣甫,见过王爷!” 楚云弈清楚,谢芙蓉明明没有这份屈身奉承的心思,却在每每见到他的时候要努力让自己装出这幅样子来。 见了就让人心烦。 没好气道:“见了你这幅样子就让人心烦!” 谢芙蓉嘴角微微一笑:“王爷似乎忘了,学生原本在在前头的偏殿里喝茶,是王爷您自己要找学生来的。学生可没有故意到王爷面前找碍眼的意思!” “起来吧!”楚云弈淡淡地道了一声,将手边一只盛好的茶盏递到了自己的对面。 谢芙蓉微微笑着,在楚云弈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嘴巴,怎么都不讨喜。本王方才可是救了你一命!” 谢芙蓉笑了笑,拱手对楚云弈道:“是是是!学生自然是要谢王爷的,谢王爷救命之恩!” “装腔作势!”楚云弈狠狠地瞪了谢芙蓉一眼。 谢芙蓉也不以为意,自顾拿起面前的茶盏饮了起来。 楚云弈既然找她来了,定是有事要说,她也不急,慢慢等着。 两人抿着茶,半晌之后楚云弈忽然打破了宁静,幽幽道:“仕途坎坷,男子不易,女子更不易。王、谢两家多少男儿,你何必非要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 楚云弈猛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谢芙蓉道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嘴角微微笑了笑。 楚云弈见谢芙蓉谨慎的很,笑了笑,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你可想过,开弓没有回头的箭,等放了榜,过了殿试,日后便是大周之臣。若被查出了真实身份,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谢芙蓉依然那副很官方的笑:“学生可是很期待与王爷同朝为官的很呢!” 楚云弈替谢芙蓉添了茶:“你可想过若有那一日,如何收场?” 谢芙蓉忽然眸光变得很坚定:“一口青棺,三尺麻孝,葬了便是!” 楚云弈的眸光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会说得如此轻松,但他极好地掩饰着,并没有让谢芙蓉看出什么一异样。 依然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死了四脚朝天倒好,可惜了王、谢两族多少口人也要跟着你一起陪葬。” 谢芙蓉举着茶盏的手忽然顿了顿,握紧了手中茶盏。 若有人细看,定能看得出她手上的青筋因为握得太紧,暴跳凸起。 因为她想起了关于前世她最不愿想起的那一幕。 谢氏全族被株连满门。 有点身份的全被带到了京城,没有身份的,在祖籍就被屠杀。 谢氏几百口人,几步一人,排满了帝京的大街小巷,只待定坐于钟楼上的帝王一声令下,刽子手们手起刀落,帝景城里血流成河。 那是怎样的一副惨状? 后来的好几个月,大周的整个上空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沉沉的阴霾。阴雨绵绵,下了整整三个月,南方多少地区洪涝成灾。 谢芙蓉的思绪渐渐回到了眼前,强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悲恸,嘴角尽量地扯出了一个淡定的笑来,望着楚云弈的双眼:“若真有那一日,学生相信,王爷定能拿我一人的脑袋换王、谢两族的性命。” 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反问楚云弈:“王爷,您说呢?” 她问这话,便是将两族人的性命都交到了楚云弈的手上。 今日谢芙蓉所说的话,似乎很多都在楚云弈的意料之外,楚云弈怔了半晌:“京中女子,或以嫁个良人,相夫教子;或以嫁入名门,稳固家族地位为重。你倒是特殊的人很!” 谢芙蓉自嘲一笑,站起身来,在屋内挪着步子,缓缓瞧着这里的陈设,淡淡道:“若能选择,那都不是我心之所愿。若可以,我宁愿自己有一排茅屋,哪怕只能管了三餐温饱,但有一爱人在侧。在我遇到风雨的时候紧紧将我拥在怀中;在我冷的时候和我共拥暖炉,酌酒夜话;在我有一日忽然想踏遍江河,看遍天下美景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地放弃所有,与我袖手天涯。春日看花花世界,夏日听山间蝉鸣,秋日赏西山红叶,冬日踏着吱吱呀呀的皑皑白雪,看山河疆土都被染成一片无尘的洁白!” 楚云弈望着眼前那个清瘦的身影,明明不是很矮小,但让人很想护在羽翼之下;明明不是很脆弱,却不忍去触碰。 站在窗棂胖边,缓缓抚摸着眼前一寸寸事物,阳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身上,似乎为她增添了一份惊艳夺目的华彩。 也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曾经谢芙蓉第一次去北宫的时候与他谈的那个条件。 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那日你说,若本王答应与你合作,你有一表妹名唤芙蓉,可由你定下字据与本王达成联姻盟约,不知现在可还算数?” 那日谢芙蓉在北宫,谢芙蓉吃不准楚云弈到底是何心意,愿不愿意与自己合作,便提了这个来试探楚云弈。 即便当日楚云弈答应了以这个盟约来交换,谢芙蓉也没有想过真的要和楚云弈做什么夫妻。 日后她也会想别的办法让楚云弈取消这个盟约。 却没想到当日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有同意,如今太子已经被他们联合搬到的时候忽然提了起来。 若说当日他还不知道她口中的芙蓉和眼前的王荣甫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今日他早已心知肚明,清楚得很。 今日他提这事到底是何意? 谢芙蓉故意捂着唇,笑道:“王爷,您不要告诉我,您忽然觉得我那芙蓉表妹还不错,忽然反悔了么?王爷莫要忘了,您和兰陵项氏的碧茹小姐还有婚约!” 楚云弈的眸光眯了眯。 谢芙蓉又道:“当日在王爷面前提此事,学生是真心不知道王爷还有婚约在身。如今知道了便万万不会再提了,也请王爷忘了此事吧!” “如果本王是真心呢?” 真心? 第二百零四章 我们是真爱 谢芙蓉噗嗤一笑:“王爷是在说笑么?还是学生的话王爷没有听明白,王爷既然与兰陵项氏早有婚约,那么我那表妹如何还能与王爷结姻?王爷是要为了我那表妹退了兰陵项氏的亲事,还是要我表妹以身做小?” 退掉兰陵项氏的婚事?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楚云弈与项氏的关系虽没人拿到桌面上提,但其中的关系早已千丝万缕,项氏可谓是楚云弈夺嫡之路上的一大支柱,他如何能舍得舍弃? 做小? 谢芙蓉好歹也是帝京谢氏、荣国府上的嫡女,何等尊高的身份,比公主的身份都要尊贵,岂是能委身给人做小的人? 楚云弈的眸光眯了眯,半晌,袖中一条纤细的金丝如灵蛇一般探出,系在了谢芙蓉的腰上。 谢芙蓉虽身怀武艺,但没有躲。 楚云弈手下缓缓一用力,谢芙蓉几个翻转跌进了楚云弈的怀中。 噌一声,楚云弈手中金丝又收进了自己袖中。 他眯着眼,缓缓挑了挑谢芙蓉的下颚。 但就连这样的动作,看上去也是十分优雅,没有丝毫轻佻的味道。 “你这嘴巴,就是不讨喜,一点都不饶人!” 谢芙蓉笑了笑:“王爷这手,似乎也从来没给学生留过情面!” 楚云弈并没有顺着谢芙蓉的话头答:“你明白本王的意思,本王只愿你做一名平凡的么子!” 只做一名平凡的女子,相信本王能替你遮挡一切风雨! 谢芙蓉依然笑着:“平凡的女子,也要平凡的男子来配。王爷您手中操的是屠龙刀,心中念的是攀龙赋,干的是屠龙事。平凡男子,王爷您觉得你可是?” 楚云弈答非所问:“只要你愿意,兰陵项氏不会是问题!” 谢芙蓉愣了愣,又笑:“王爷是要告诉我,你要为了我那表妹,退了和兰陵项氏的婚事么?虽说兰陵项氏和谢氏相比,不算什么,但谢氏如今的处境,就算是兰陵项氏,也是得罪不起的!还请王爷慎重!” 他们之间,明知道谢芙蓉便是王荣甫,王荣甫也就是谢芙蓉。 但谢芙蓉一直隐晦地在楚云弈面前称呼她为自己的表妹。 不知为何,瞧着谢芙蓉那没心没肺的笑,楚云弈的内心烦躁的很。 他一把捏住了谢芙蓉的下颚,霸道地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他的面容靠近了她的脑袋几分:“本王说了,只要你愿意,兰陵项氏不会是问题!” 温润而湿热的气息猛然靠近,谢芙蓉一阵颤栗,向后躲了躲。 忽然间,瞧着楚云弈那凛冽慑人的目光,谢芙蓉已经到了嘴边的笑竟然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人,就连说这样的事,也是如此的霸道。 四目相对,半晌之后还是谢芙蓉缴械投降,先撇开了目光。 楚云弈忽然抬手,纤细修长的手指伸向了谢芙蓉的嘴角。 感觉到一阵冰凉的温度,谢芙蓉又是一阵颤栗,身子一躲,想从楚云弈的怀中挣脱,但奈何楚云弈的手扣得太紧,且还防备了几分,谢芙蓉没有挣开,却被他反手扣的更紧。 两具身子贴的太紧,谢芙蓉都能清晰地听到楚云弈的心跳声,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撩动着,让她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王荣甫!”忽然砰一声,门被推开。 在瞧见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猛然闯进来的斓曦捂着双眼转过身去,跺着脚,喊了一句:“你们……你们真不要脸!” 谢芙蓉还没有来得及从楚云弈的怀中跳下来,随之而来的皇帝、诸位监考的大臣和诸位学子们也瞧见了这一幕。 谢芙蓉坐在楚云弈的怀中,脑袋还被楚云弈用手紧紧地扣着,另一只手轻轻挑起了谢芙蓉的下颚,两人身子贴着身子,脸贴着脸,在皇帝和众人的这个方向看去,像极了他们正在暧昧地做着某事。 皇帝胡子翘了翘,傻愣在当地。 大臣们哎呦一声,和斓曦一样的动作,扭开了头去。 这……这真的是有悖伦理啊! 他们……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而且……而且还是在这里! 诸位学子有些已经成人,并且和王荣甫平日里玩的好的,嗷呦一声瞪大了双眼瞧着眼前的一幕。 尤其瞧着谢芙蓉。 这小子,看着平日里不好女色,斓曦公主一个劲儿地倒追他,若是换做别人早就顺着杆儿往上爬了,但他愣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下他们全明白了。 原来是斓曦公主不和他胃口。 原来他是好这口。 男色! 有一部分人甚至用有些可怜的目光瞧向了斓曦。 可偏偏这个时候丫的楚云弈一点都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而且谢芙蓉越想挣扎,楚云弈的手就扣得越紧。 谢芙蓉忽然瞪大了双眼瞧着楚云弈,猛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狠狠地捏了楚云弈一把。 楚云弈疼的脸都变形了,但就是不肯放放手。 原来他这是故意的! 半晌之后皇帝第一个反应过来,也是第一个开口:“七弟……你们……这是……” 楚云弈这才放开了谢芙蓉,一副“好事被打扰”之后厌烦的样子:“皇兄,虽然这宫里是您的地盘,但你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连这里都不得清静!” 皇帝愣了愣,有些没有倒清楚云弈的话。 谢芙蓉瞪大了双眼瞧着楚云弈。 他这是要故意让大伙曲解。 于是在隔着桌子,别人什么都瞧不见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一把楚云弈的胳膊。 却没想到,这回楚云弈竟然丝毫都没有憋着,而是大叫了一声,有些怨怼且又带着点暧昧拽住了谢芙蓉的手:“荣甫啊,虽然咱俩这事儿说出去不怎么好听,但好歹也是真爱。既然被皇兄以及各位大臣和学子恰巧撞见了,咱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刚好让大家给咱俩做个见证,日后咱俩也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不用躲的如此……辛苦!” 真爱……辛苦…… 谢芙蓉的脸几乎扭曲。 如今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谢芙蓉怎么可能让楚云弈再拉自己的手。 她的手猛然一挣脱,却没想到因为反射性地太大,方才被楚云弈用金丝缠着腰间的时候弄破了衣服,露出雪白的里衣上一朵清雅的茶花刚好露在了外头,正忽闪忽闪地在众人眼前飘荡着。 嗷呦……众人瞪大了双眼朝着谢芙蓉的腰间望着。 谁不知道,豫王殿下因为长孙太后的缘故儿喜欢山茶花啊! 但是谢芙蓉还真不知道。 第二百零五章 凛冽警告 谢芙蓉的面颊顿时一阵红,忙用手去遮。 不过她遮的倒不是那山茶花,而是自己快要露出来的半截子腰肉。 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楚云弈竟然火上浇油地又将自己的衣衫退了下来,将谢芙蓉拉到了面前给她披上,对众人道:“谁再敢看一眼,本王就让人挖了他的双眼! 真爱啊! 确实是真爱! 豫王殿下在众人面前一项温润儒雅,哪里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说和自己有私情的男子,就连兰陵项氏的碧茹小姐在豫王面前也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于是众人都齐刷刷地撇开眼去。 “皇兄,你看也不行!”楚云弈对依然没有反应,瞧着谢芙蓉的皇帝道。 皇帝干干地笑了笑,也撇开眼去!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谢芙蓉眸若刀剑,狠狠地剜向了楚云弈,楚云弈得意一笑,只是瞬间二人的目光中已经过了数招。 “皇兄怎么会带着这么多人来此处?”楚云弈一本正经地问皇帝,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皇帝不知道应不应该回头,动作有些尴尬,瞥了一眼楚云弈道:“今日是母后的生辰,又是母后去了这么多年,齐贤殿首次向诸位学子开放,举办春闱。这里是母后生前居住过的地方,这些年朕一直没有让人动过,今日众人提议前来瞧瞧,为母后缅怀,所以朕就带他们来了!” 皇帝又看了一眼谢芙蓉:“想必七弟和王二公子来此,也是为了此时吧!” 楚云弈似乎虽皇帝带着众人打扰了自己“好事”还是有些不悦,干干地应了一声,拽住谢芙蓉的手,催动着轮椅往外走:“臣弟先走一步了,皇兄你们慢慢缅怀吧!” 众人知道楚云弈的脾气,一项温和儒雅,尤其和皇帝的表面关系一项很好,这还是第一次见楚云弈在众人面前给皇帝甩脸色看。 看来豫王这是真生气了! 且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豫王对这王二公子还真上心。 皇帝瞧着楚云弈的背影却是轻轻一笑。 只要楚云弈在他看来干的不是同室操戈,争夺皇位的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什么。 而且多少年来,琅琊王氏都祖训规定:凡王氏之人皆不可与皇室联姻。 所以在某些程度上,皇室对于琅琊王氏是远近都不好下手的,就连拉拢也做不到。 这样的局面保持太久了,皇室和琅琊王氏也该有一场联姻了。 皇帝自顾自忖着,完全忘了面前的两个人都是男子,且发生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有悖伦理纲常,是为世人所不齿的。 斓曦公主见楚云弈就那样拽着谢芙蓉的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忽然跺着脚,指着谢芙蓉道:“王荣甫……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谢芙蓉皱了皱眉眉头,没有说话。 但用手遮住额头的时候却是在使劲地暗示斓曦:别在这个时候捣乱,这事往后再议。 毕竟斓曦早就知道了王荣甫和谢芙蓉就是一人的身份。 但斓曦所关切的是自己能不能借着王荣甫脱离皇宫这个苦海。 对于谢芙蓉的暗示直接视而不见,竟然哭了起来,对皇帝道:“父皇,你……你之前不是说要找个机会给我和王荣甫赐婚么?今日这事情,难道你就这样不管了么?你要是不管,我今日……我今日就撞死在你面前给你看!” 啊? 陛下竟然暗中还答应了斓曦公主这样的事情? 斓曦公主可是已经赐婚给了皇甫漠寒的人呢! 皇帝原本有此意,但被斓曦这丫头如此傻头傻脑地在这么多人面前提了起来,就显得皇帝拿圣旨不当回事儿,天子的脸面在众人面前顿时扫落了几分。 怒叱斓曦:“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好……好……好!”斓曦哭道:“父皇既然要出尔反尔,王荣甫也喜欢上了别人,还是……还是……” “还是我的皇叔几个字”斓曦怎么也说不出来,哽咽了一声:“我活在这个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母妃,斓曦这就来找你!” 说着,斓曦便朝着皇帝脚下的柱子撞了过去。 但此时有那么多人在场,怎么可能就那样眼睁睁地瞧着斓曦去撞柱子,自然是被拦住了。 斓曦被两位大臣拦住,但她还是不甘心地挣扎哭喊着。 谢芙蓉瞧着斓曦的样子,无奈扶额,暗自感叹:斓曦啊,你这演的是不是也太过了。 事情都闹成了这样楚云弈不可能视而不见,口气有些不好听地问皇帝:“皇兄,你真的答应斓曦要将她再赐婚给我的荣甫?” 众人在从楚云弈的口中听到“我的荣甫”几个字的时候齐齐愣了半晌。 皇帝的面容有些尴尬,确实有此事,但这样的事情做了与没做之前撕开在众人面前是两码事情。 “大家也知道,斓曦一直喜欢王荣甫,前段时间为了他在境外差点遇刺丢了性命……” 皇帝的话还没有解释完就被楚云弈打断了:“所以你就置天子的威严于不顾,置皇甫世家的脸面不顾家,应了她将她赐婚给王荣甫?” 楚云弈的这句话虽然说的有点过了,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皇帝只觉得有些羞愧,都找不到生气的由头。 皇帝还没有开口,楚云弈忽然眸光凛冽地渐渐扫向了众人,最后落在了斓曦的脸上:“本王什么都可以让,但唯独心爱的人……不行,谁若跟本王抢……先考量考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楚云弈的话音刚落,忽然“咔嚓”一声,他手底下的轮椅扶手被生生捏碎。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声音。 明明那声音温润好听。 但众人的背上却是忽然一凉。 斓曦一个颤栗,哭喊着的声音忽然咔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楚云弈方才话中的深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虽然看着是在说给大家听,但实则是在警告他,不要再给王荣甫赐婚。 他的这个皇弟……还真是让人头疼…… 第二百零六章 春闱放榜 在众人还在傻愣的时候楚云弈拽着谢芙蓉出了宫殿,已经遥遥走远。 谢芙蓉自顾思忖着什么,连挣脱楚云弈的手都忘记了。 楚云弈瞧着谢芙蓉的样子,嘴角笑了笑,将谢芙蓉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谢芙蓉一时回过神,猛然从楚云弈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方才出来的时候谢芙蓉一直在担心,一直以来他给皇帝的印象都是和帝京的谁都走得不是很近,这样皇帝才会在春闱之后放心地使用他。 可今天的事情完全就是个意外,直接在她的意料之外,皇帝会不会因此而对她起了疑心,以后在用她的时候会重新思量。 楚云弈似知道了谢芙蓉内心所担心的事情,云淡风轻地悠悠道:“你放心,春闱原本就是各凭本事的事情。如果他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就更没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 楚云弈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皇帝。 在楚云弈的心中,他又何时觉得皇帝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上过? 谢芙蓉一本正经地朝着楚云弈行了一礼:“王爷,今日的事情,荣甫就当是王爷开了个玩笑,但是这样的玩笑,王爷日后还是不要再开,为你为我都好!” 楚云弈不以为意:“你当是玩笑,只怕看在别人的眼中可不这么想!” 只怕过了今日,整个帝京城,甚至整个大周都会传遍北宫的豫王和博雅草堂的王荣甫是断袖之风的谣言。 谢芙蓉觉得又气又好笑:“王爷,你我有盟约在先,都是各有所谋的人,各取所需便是。何必再整出这么多幺蛾子?还请王爷自重!” 楚云弈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册子递给谢芙蓉:“回去将这东西好好瞧瞧,最好是在三日后笔试放榜之前就研究透了,对你有用!” 谢芙蓉有些疑惑,没有去接。 楚云弈几乎是直接扔进了谢芙蓉的怀里,催动着轮椅离开了。 人都走远了,却遥遥传来一句无奈的声音:“还是那么不讨人喜!” 谢芙蓉将那册了拿在手中,仔细地瞧了瞧。 虽然册子用明黄的锦缎塑封着,似乎有些年头,发黄的有些破旧。 但册子的主人似乎十分的爱惜它,破旧的地方被压的平平展展,连个翘起的边儿都没有。 翻开册子,首页写着《南楚定国册(上)》几个大字,字迹潇洒俊逸,笔锋锐利。 但谢芙蓉却从一些细微的地方瞧出来是个女子的笔记。 她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将刚劲和内敛两种风格运用的如此自如的字迹。 所谓见字如见人,谢芙蓉瞧着这字迹,好似都能瞧见这册子的主人风华绝代的不凡风姿。 于是她又接着看了下去。 里边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东西。 有写国运的;也又分析风水的;有写为君之道的;甚至有几页是教人如何行窃的;还有些文字歪歪扭扭,弯弯曲曲的写的极丑,就跟画符一样,谢芙蓉根本就看不懂。 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楚云弈为何会给他? 并且要在殿试之前看完? 难道殿试会考这些? 不可能吧? 就算皇帝再没有水准,也不可能考这么低俗的试题吧? 这里是皇宫,明、暗眼线到处都在,谢芙蓉不可能站在这个地方将楚云弈给他的东西仔细地去研究。 所以只能先收了起来,回府。 春闱的笔试成绩要在三日后才能放榜,榜单名额首先排出前三甲,进入殿试,也就是御前面试。 由皇帝当场出题再考一遍,按照御前面试的成绩决定在朝中的职位,但大多时候也都是被分到翰林院,做个编纂、编修什么的。 因为这么多年来御前面试的时候实在没有出过成绩是特别优异的。 前三甲之后再排出七名成绩优异者,根据各自所长,分到六部之中,从所在部门的最底层慢慢熬起。 没有在三、七榜单上的,就要重回骊山书院继续学课。 皇帝之前答应王曦,谢芙蓉如若中了春闱,便许王曦将骊山书院院首一职让出来给谢芙蓉,自然说的是谢芙蓉能在前三甲之内。 准备并谋划了这么久,谢芙蓉就是冲着这次的春闱前三甲来的,可以说这次能否中前三甲,直接关系着她日后的很多计划, 不过,她对自己的笔试试卷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几日,谢芙蓉一直在自己的房子里窝着,研究楚云弈给的那个册子。 虽然册子的内容稀奇古怪了一些,但三天的时间谢芙蓉还是将册子的内容吃透了,就算不能吃透的,也死记硬背了下来。 最后谢芙蓉又翻到写了《南楚定国册(上)》几个字的那一页,很是疑惑,这册子的内容似乎和这册名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关系么! 也跟春闱殿试没有任何逻辑关系,楚云弈为何提示他要在殿试之前研究透呢?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到。 春闱的笔试按时放榜,果然谢芙蓉是在前三甲内。 同在前三甲的还有忠武侯府上的秦祁烨和弘农杨氏的长子杨廉。 榜上后七位分别为京兆韦氏的韦孝宽、荥阳郑氏的郑泰、范阳卢氏的卢循、清河崔氏的崔浩、颍川庾氏的庾候阳、谯郡桓氏的桓植、河东柳氏的柳颜。 其中弘农杨氏是当朝四妃之一杨贤妃的母族。 京兆韦氏和庐阳韦氏,也就韦相的母族是同宗同族。 其余都是大周京外各地的大族。 之前能在骊山书院学课的,或多或少族中也有人在京中就职,就算没有,其家族地位也是不可小觑的。 韦孝宽、郑泰、卢循、崔浩、庾候阳、桓植、柳颜七人在殿前经过皇帝一番训话之后直接按照各自所长被分到了六部之中。 接下来便是皇帝直接殿试此次春闱前三甲中榜者。 众人都无比艳羡地瞧着谢芙蓉、秦祁烨、杨廉三人着一身云白色的长袍,如带着无数耀眼的光环一般进了承乾殿。 那是骊山书院只有中了前三甲的学子在参加御前殿试的时候才能穿的院服。 材料考究,是用常山红玉绣坊所织的常山玉锦所制,上面又由常山最好的绣娘用反扣绣法绣了轻松白鹤。 穿在人的身上,气质天成。 三个人一进来,就连林列在两边一字排开,一项在朝上目不斜视的大臣们,也不自觉地朝着他们多看了几眼,尤其看向了谢芙蓉。 第二百零七章 神英铁卷(1) 上位上坐着皇帝。 下手坐着楚云弈和王曦,都是骊山书院的负责人。 下列除了站着列位大臣之外还有各位皇子。 三人进了承乾殿,先给皇帝行了礼,然后又给楚云弈和王曦行了见师礼。 皇帝一扬,李延年会意,去了后殿。 没过多久,带着两个小太监拖着个用明晃晃的黄色锦布盖着的东西上来。 那东西还没有拿到人前头,站在前列的皇子和诸位大臣似乎早已猜到了是什么,顿时愣了。 待李延年让那两个小太监将东西放在了御前,众人盯着那东西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神……神英铁卷……” 不知是谁,吓的愣住了,在嘴边琢磨了一声,但在这寂静的大殿之中声音却分外清晰。 同时也唤醒了不少人呆愣的申请。 皇帝竟然请出了神英铁卷,那可是大周如神器一般的存在,也是骊山书院的神话。 “没错,是神英铁卷!” 皇帝捋着胡须笑着,揭开上面明晃晃锦布。 尊贵的黄色扬天飞起,顿时露出光芒万丈,金光闪闪的铁卷,寒光四射,闪耀的众人都睁不开眼。 众人立即跪地俯首,都不敢抬起头来。 就连皇帝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铁卷前面,深深地行了一礼。 神英铁卷,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何来历? 在大周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竟然有如此的威慑力! 上到天子,下到众臣都如此敬重和崇拜。 皇帝站起身来坐回了龙座上,然后才让大臣们起身。 皇帝望着那流光寒射的神英铁卷,对进入前三甲的三位学子道:“想必你们之前都也听说了,当年长孙太后建立春闱制度的时候便立下了这神英铁卷,目的是为大周寻找无双国士。你们三人可有人敢一试?” 皇帝问的是“敢”,而不是“愿”。 因为历来应试神英铁卷的学子只有两个结果,要么通过测试,成为国士,要么就是死。 但是前者情况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知道铁卷中的试题到底是什么,因为此卷建立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通过测试。 也就是说大周至今还没有找到无双国士,而那些见过试卷内容且没有通过测试的,按照规定都已经斩首了。 想到此,众人的背上冷汗潺潺。 “自打长孙太后仙逝之后朕时常深感痛心,所以自朕登基以来从来都没有用过这神英铁卷。今日之所以将其请出,是因为大周如今外有诸国虎视眈眈,内部太子不才,储君之位悬空。朕已经到了这把年纪,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无双国士,替朕分忧,也替大周百姓谋福。三位学子可敢一试?”皇帝道。 皇帝这话说的真情流露,尤其在说到对长孙太后的仙逝痛心的时候,更是感动了不少大臣。 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心,谢芙蓉不知道,但皇帝此番请出神英铁卷的目的,谢芙蓉却是一眼就瞧了出来。 看来三天前他和楚云弈被皇帝和大臣们在后宫撞见并且误会一番后皇帝还是生了异心,改变了主意。 原本经过谢芙蓉多番努力,皇帝是非常看中她,但是被楚云弈这么一番折腾,看来是没戏了,就连骊山书院院首的位置都没戏了。 今日皇帝请出神英铁卷就是来对付他,搪塞琅琊王氏的。 谢芙蓉若敢试,通过则以,如果不通过,便是当场斩首。王曦连求情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皇帝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如果她不敢试……那么别说是骊山书院的院首了,只怕连翰林院的编纂和编修的位置都没有。 好一点的话还能和榜上后七名的学子一样分到六部慢慢熬,如果不好,只怕以后连擢用的机会都没有。 连殿试的试题都不敢接的人,六部之中哪一部敢用? 谢芙蓉、秦祁烨、杨廉三人的手心里渐渐地生起了汗,双眸盯着那光芒闪耀的神英铁卷,站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可有人敢一试?”皇帝又问,那笑看在谢芙蓉的眼中,怎么的都觉得又几分阴险。 谢芙蓉还没有反应,忽然一旁的杨廉站出了列,双腿颤抖,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利索:“陛……陛下……学生……学生愿意一试!” 众人都惊愕地看着杨廉,就像是看着鬼脸一般。 甚至曾在长孙太后在政的时候便在朝为官,曾亲眼见过有人接下神英铁卷,但因没有答出试题而当场被斩杀的场景的大臣瞧着杨廉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已经望见了他的脑袋已经血淋淋地滚落在了地上。 “请试题!”皇帝一扬手。 杨廉向着御前走了几步。 李延年吩咐人将身旁其中一名小太监的眼睛用黑布蒙着,又经过王曦、楚云弈等几名大臣仔细检查和验证,确定那小太监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才让他拖着神英铁卷由另外两个小太监扶着走到了杨廉的面前。 那小太监捧着神英铁卷站定之后,扶着他的两名小太监俯首向后退了几步,确定以目前的距离瞧不见铁卷上的内容之时,李延年尖细扬长的声音才喊了一声:“开铁卷!” 整个过程周密严谨至极,除了杨廉之外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瞧见神英铁卷上的半个字。 就连皇帝也不可能。 杨廉紧张的脸色早已惨白,额头上细细密密地全是冷汗。 他用袖口擦了擦手上的冷汗,颤抖着手缓缓去碰神英铁卷。 这个传说中如神圣一般的存在,相传,如今除了建立铁卷的长孙太后之外,从来都没有活着的人见过铁卷上的内容。 他能通过测试么? 忽然之间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进入骊山书院学课,后悔参加春闱考试,后悔考入了前三甲。 作为弘农杨氏的嫡子,留在弘农做一名平凡的氏族子弟有什么不好?何必要削尖了脑袋往朝上钻。 他今年才十八岁,到如今还没有娶一房正经的媳妇,还没有给杨氏传宗接代呢! 吧嗒一颗泪掉了下来,掉在了他的手上。 杨廉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承乾殿,低头看向了面前光芒万丈的神英铁卷。 这承乾殿再辉煌,但在这神英铁卷面前,却似忽然之间黯然失色。 此情此景更压的杨廉喘不过气来。 自古富贵险中求。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容不得他再犹豫。 杨廉轻轻触动了神英铁卷上的扣环。 咔嚓一声,铁卷展开,里边包裹着三个小的铁卷,分别做了一、二、三的记号。 杨廉取出第一卷,缓缓展开。 第二百零八章 神英铁卷(2) 杨廉展开铁卷,瞧了半晌。 就在众人紧张至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的时候,他忽然口吐白沫,躺在了地上。 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扬了扬手,李延年暗道了一声:“拖下去!”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将杨廉拖出了殿外。 半晌,外头才传来一阵惊呼声。 没过多久,有一御前侍卫拎着杨廉血淋淋的脑袋走了进来,丢在了地上。 有些胆小的文臣吓的面色苍白。 皇帝瞧着杨廉的脑袋嫌恶地皱了皱眉。 李延年忙吩咐小太监用黄布将杨廉的脑袋盖了起来。 那可是弘农杨氏的嫡子,是大周数一数二的大族之后,是当朝杨贤妃的亲哥哥,就那样因为神英铁卷而被斩杀了,皇帝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帝王之心,果然深不可测! 谢芙蓉瞧着遥遥坐在丹陛之上的帝王,缓缓眯起了双眼,宽大的广袖之下,双手紧紧地攥着。 “王二公子,秦大公子,你们二人可还有人愿意一试?”皇帝像没事儿人一样笑着问二人。 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身旁秦祁烨的身子颤了颤。 二人都没有答话。 秦祁烨忽然颤抖着声音对谢芙蓉道:“荣甫兄,我先上了,如果我和杨廉一样,日后忠武侯府上的事情麻烦荣甫兄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多费心了!” 谢芙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秦祁烨就已经冲了上去:“陛下,学生试试!” 皇帝笑了笑,问秦祁烨:“哦?秦大公子,你可想好了?” 秦祁烨愣了愣,点了点头,强忍着笑道:“想好了!就算答不出来,此生能目睹神英铁卷,也是学生的福分!” 皇帝笑着示意秦祁烨去揭开神英铁卷。 列位诸臣中忠武侯忽然站了出来,喊了一声“烨儿!” 秦祁烨停下朝着捧着神英铁卷的蒙眼小太监走着的脚步,回头冲着忠武侯笑了笑:“父亲莫要担心!” 忠武侯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皇帝哭道:“陛下,臣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请陛下饶了我儿一命吧!” 皇帝“哦”了一声:“忠武侯,朕可没有说要你儿的性命,你这是做什么?“ 忠武侯愣了! 秦祁烨还没有打开神英铁卷,皇帝也没有说要杀秦祁烨,但是…… 在忠武侯,甚至所有人的概念中碰那神英铁卷就如同去赴死。 皇帝依然看不清到底是何心思地笑着。 李延年尖细的声音阴阴地喊了一声:“秦大公子,请吧!” 秦祁烨回头,表情坚定,缓缓朝着神英铁卷走去。 众人再次提起了心。 “慢着!”人群中忽然一个好听而又平稳的声音传来。 众人的情绪随着承乾殿内此次神英铁卷擢选无双国士的进展波澜起伏而波动着。 秦祁烨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荣甫兄,你连这个都要跟我争?” 谢芙蓉冷笑了一声:“当然要争,小爷我再怎么说笔试的成绩也排在你之前,殿试让你抢了先是怎么回事?” 秦祁烨朝着丹陛之上的皇帝遥遥行了一礼:“陛下此番请出神英铁卷,似乎没有排答题的先后顺序吧!” “那又如何?”谢芙蓉笑了一声:“就算没有排,你也争不过小爷!” 说着,广袖一甩,跃身而起,如白鹤展翅一般就朝着神英铁卷飞了过去。 秦祁烨眉头一紧,挡在了谢芙蓉的前面:“以前什么都让着你,但今日不成,我先来!” 谢芙蓉冷冷骂了一声:“滚开,有小爷在,你算个屁!” 众人顿时摸不着头头脑了。 见过不怕死的,就没见过像他们这样争着赴死的。 “不让!”秦祁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谢芙蓉扬手一挥,将秦祁烨煽在了边。 论武功,论功力,秦祁烨根本就不是谢芙蓉的对手,但是他就是撑着一股牛劲儿,势要挡住谢芙蓉。 谢芙蓉刚朝着神英铁卷走了两部,秦祁烨又冲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了谢芙蓉的腰,扬声喊了一声:“王荣甫你不要太过分,平日里你仗势欺人也就罢了,但今日可是在御前!” 却在暗中低声道:“好兄弟,今日你就让我一把!” 谢芙蓉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祁烨如此费尽心思地拦着她并不是为了神英铁卷,而是护着她。 大周春闱三年才举办一次,能进前三甲的都是骊山书院费了不少人力和财力培养出来的栋梁之才,如若就这样全都折了,就算皇帝愿意,大臣们也不可能答应,必定会联合保住一个。 要看谁能被保下来,就要看谁能留到最后。 但是他们二人倒是谦让的很,都想让对方留下。 谢芙蓉反手一掌拍在了秦祁烨的胸口,口中骂着:“滚!”直接将秦祁烨拍飞。 谢芙蓉那一掌在拍向秦祁烨的时候顺便点了秦祁烨的穴道,秦祁烨跌落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芙蓉缓缓走向了神英铁卷,再也没能爬起来。 谢芙蓉一身雪白的袍子,气宇轩昂,神姿英发,缓缓步上台阶,走到了捧着神英铁卷的小太监面前。 王曦望着谢芙蓉缓缓伸向铁卷的手,猛然站起了身。 虽然看上去淡定非常,但从垂在两侧簌簌颤抖的手指能够看出,此刻他及其紧张。 谢芙蓉给了王曦一个安慰的笑容。 虽然知道谢芙蓉不可能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王曦还是很不放心。 皇帝满满地靠在了龙椅上,等待着谢芙蓉接下来的动作。 楚云弈满脸的云淡风轻,好像今日来就是为了看一场好戏。 谢芙蓉眸光坚定,手下利索,啪一声铁卷应声而开,她取出第一卷来缓缓展开。 众人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承乾殿内顿时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屏了住呼吸。就算是一根银针掉在地上,也能震地有声。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谢芙蓉的脸上,只待这个平日里张扬跋扈,桀骜不驯的少年作何反应。 只见谢芙蓉展开铁卷,首先是满脸的震惊,瞪圆了双眼。 就在众人扼腕叹息,以为谢芙蓉和杨廉会是一样的下场的时候,谢芙蓉竟然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上位上的楚云弈。 众人看着谢芙蓉漂移不定的眼神没深深叹息: 真爱! 都到生死关头了,这王二公子竟然还惦记着豫王。 接着她低下头,抿着唇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扬了扬,又瞧向了铁卷上的试题。 第二百零九章 神英铁卷(3) 众人都有些懵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这王二公子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只是没有人能够看得明白,谢芙蓉的这一系列表情到底表明了什么。 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楚云弈之前就给过谢芙蓉一个小册子,而这传说中所谓神英铁卷上的试题竟然和楚云弈之前给的那个册子上的其中一题一模一样,而且还是如此……怪异…… 神英铁卷擢选无双国士第一题:法王路易十四被砍头后他的儿子当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法王路易十四”到底是谁,但谢芙蓉却记得答案。 抬头对李延年道了一声:“总管大人,烦请您拿个纸笔来!” 李延年愣了半晌,因为之前没想过有人能够答出题来,所以事先没有准备纸笔。 李延年忙亲自去了后殿拿纸笔。 动作倒是麻溜的很,没多少功夫便用盘子拖着个纸笔回到殿上。 因为对神英铁卷的崇敬和应试规定的忌惮,李延年避着神英铁卷的题,只捧着纸笔站在了离神英铁卷大概两丈远的地方,颔首。 谢芙蓉上前,拿起纸笔,在上头写了“孤儿”两个字,然后放下纸笔。 李延年有些呆愣地瞧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此刻的目光有些疑惑,朝着李延年点了点头。 李延年忙将手中谢芙蓉的答案交给了身旁一个小太监,带着人到宫中的密阁找答案去了。 之前准备神英铁卷的时候答案根本就没有带过来。 因为这么多年所有应试神英铁卷的学子连第一题都没有答得上过,根本就没有用过那答案卷,所以皇帝以为这次也和之前一样,就没有让人拿。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延年和几个小太监才满头大汗地捧着同样光芒四射的神英铁卷答案卷来到了承乾殿。 也不知具体是多少年没动过了,那铁卷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当揭开上面明晃晃的黄锦之时,皇帝都有些不好意思。 另外,批卷的大臣和案子也没有备。 皇帝临时点了几名翰林院和御史台有威望、学识渊博、且皇帝比较信任的大臣,在大殿的左侧用七重纱隔出来了一处,里边摆了香案,算是临时批卷的地方,才将谢芙蓉的答案拿了进去。 半晌,里头听见咔嚓一声,铁卷被打开的声音。 一会儿又听见咔嚓一声,子卷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里边的人像是傻了,半晌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众人没敢发出什么异样的动静,就连皇帝也疑惑地盯着那微微飘扬的七重纱望着,没有催促。 好半晌,翰林院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用袖子摸着额头的细汗,用异样的眼光瞧了一眼谢芙蓉,走到皇帝的御案前。 皇帝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怪异:“爱卿……如……如何?” 翰林院首声音有些卡壳:“回……回陛下,王二公子的第一题……答对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望向了谢芙蓉——那个人站在高台之上,一身白袍,气质独特的少年。 众人忽然觉得,那人和他身旁的神英铁卷一样,耀眼得让人无法睁眼。 皇帝足足愣了好半晌,才“恩恩!”了两声。 王曦深深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跌坐回了椅子上,看着如遗世而独立的谢芙蓉,心中念了一声;这丫头,真让人心跳。 楚云弈没有震惊,也没有惊愕,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满满地靠在了椅背上,望着谢芙蓉,嘴角满意一笑。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谢芙蓉又打开了第二卷。 和打开第一卷的时候不一样,谢芙蓉没有惊讶,也没有笑,反而……紧紧地蹙着眉头,深深地抿着。 不过,皇帝笑了。 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过了第一关,也许是运气的问题,还有第二关和第三关。 看你怎么闯! 就在皇帝恶笑,众人揪心的时候,谢芙蓉忽然“噗嗤”一声笑了,接着,笑的越来越大声,最后都成了捧腹大笑。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望着谢芙蓉时,脸上的表情渐渐僵硬。 这王二公子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吓傻了? “荣甫!”王曦和大家一样惊讶,但还是镇定了神情,问谢芙蓉。 李延年被王曦的声音拉回了神,第一时间提醒王曦:“王院首,您和王二公子的身份……还请尽量避嫌!” 谢芙蓉捧着肚子干脆坐在了地上,笑得满脸都是泪,扬手对王曦道:“我……我没事,先让我笑会……哈哈哈” 这个题目实在是太搞笑了。 谢芙蓉都有些怀疑,这长孙太后是不是故意和大家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实在是……太逗了。 它竟然问:有一个独木桥,桥的一端有一只老虎准备过桥,桥的另一端有一只狼也准备过桥,在桥中间有一只羊正在过桥,羊怎么过去的? 不但题目搞笑,而且答案更是出奇的奇葩! 好半晌谢芙蓉才缓过劲儿来,从地上爬起来,面部有些抽筋儿地走到了捧着笔和纸的小太监面前,写出了答案“晕过去的”。 瞧着那小太监迭迭地将答案捧进了七重纱,谢芙蓉还想笑,但是憋住了。 那些坐在七重纱后面批卷的监考大臣们没有见过试题卷,只是对照着答案卷评定谢芙蓉所写的答案是否正确,自然不知道如此奇葩的题目和如此奇葩的答案配起来是何等的……天雷轰轰。 同样和之前一样,翰林院首在众人揪心的神情之下,好半晌之后才从些七重纱后面走了出来。 “如何?”皇帝紧张的都站了起来。 翰林院首瞧了一眼随意地坐在地上,调整着自己笑抽了的脸的谢芙蓉,回头告诉皇上:“回禀皇上,王二公子的第二题,也答对了!” 怎么可能? 皇帝差点就喊了出来! 但帝王的修养还是有一些,嘴角抽了抽,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众人惊呼一声,如同看着奇葩一样看着谢芙蓉。 瞧着谢芙蓉的,目光中渐渐多了几分崇拜和羡慕在闪烁。 皇帝口是心非,皮笑肉不笑地对谢芙蓉道:“果然不愧出自琅琊王氏的奇才,王二公子,请揭下一题吧!” 谢芙蓉内心冷笑了一声:皇帝也不过如此! 站起身来去接第三题。 有了前面两题的先例,谢芙蓉对第三题还是很有信心的。 此刻的众人几乎都已经成了一尊尊雕像,脸上的表情都强硬的不知如何反应,连惊呼声都忘了。 皇帝站着,遥遥望着谢芙蓉展开第三题。 这回谢芙蓉没有笑,也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上面歪歪扭扭跟画符一样的东西她压根儿就看不懂: will-liars-be-honest-after-they-die? 第二百一十章 无字碑(1) 虽然看不懂,但和之前的两题一样,这一题在之前楚云弈给她的那个小册子上见过。 谢芙蓉神情淡然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前,提笔在纸上写下了“no,they-won’t-they-lie-still-after-they-die。(lie-still躺着不动,依旧撒谎。)” 乱七八糟的一行东西,其中只有八个汉子识得。 但即便是那些不识得的符号,谢芙蓉也照猫画虎地模仿的有模有样。 那小太监捧着谢芙蓉的答案正要进七重纱,皇帝忽然很不顾形象地走了上来,一把抓起了谢芙蓉的答案。 阴冷地瞧了一眼谢芙蓉后,垂下头去看向了谢芙蓉的答案。 只一眼,皇帝便愣了。 表情十分精彩地瞧了半晌,然后抬头又看谢芙蓉。 谢芙蓉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拿答案卷来!”皇帝扬声喊道。 他已经做好了想法,无论谢芙蓉的这一题能否答对,以后这神英铁卷再也不会让它面世,所以这第三替的答案是否让众人瞧见都无所谓。 翰林院首毕恭毕敬地捧着第三题的答案卷从七重纱之后走了出来,到了皇帝面前。 “答案是什么?”皇帝问。 翰林院首的老脸有些为难:“陛下,臣……臣看不懂!” 这实在有些为难,虽然学问渊博,但这江湖术士所用的画符,即便是身为翰林院首的他也没有学过。 皇帝冷哼了一声,一把将手中谢芙蓉的答案扔给了翰林院首,转身坐回了轮椅上。 七重纱后面几位大臣忙跑了出来,几个人趴在地上,批阅着谢芙蓉的答案。 一排圈圈弯弯的东西,足足对了小半晌,确定前前后后连一个圆圈和勾勾都没有错之后才确定了下来。 几位大臣都忘记了向皇帝汇报结果,对面前这个风姿卓越的少年充满了敬仰和崇拜,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各个双眼中闪烁着泪花:“无……无双国士!” 长孙太后当年的风采和本事他们都是瞧过的。 他们对长孙太后的崇拜和敬仰几乎已经超过了对神的信仰。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长孙太后虽然仙逝已久,但那个女子和他留下的这份神英铁卷在他们的心中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是无以比拟的。 长孙太后说,用神英铁卷擢选无双国士将保佑大周江山万年长存,那便是神的预言,毫无疑问。 丹陛之下的列位大臣、诸位皇子也跟着他们跪了下去。 百年来的传言,传说中将保佑大周江山万年的无双国士终于出现了。 皇帝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双手伏在御案上,深深地瞧着谢芙蓉。 风姿光华,神采熠熠,那般的光芒耀眼,挡也挡不住。 这样的少年,原本是他十分看中,并且想定了日后要在朝堂上重用的,但偏偏他却跟了豫王。 但另一方面,皇帝不得不信当年长孙太后的预言。 皇帝的内心十分矛盾,半晌之后,他忽然笑道:“诸位臣工,莫要心急,难道你们忘了当年长孙太后建这神英铁卷的时候还留了另外一个东西?” 另外一个东西? 他们怎么不知道? 楚云弈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忽然一变,看向了皇帝。 皇帝似根本就看不见众人的目光,对李延年道:“李延年,请无字碑!” 无字碑? 如果说皇帝之前请出神英铁卷众人是震惊的话,此时大家的神情可谓是如遭天雷,表情完全呆滞。 无字碑! 那可是当年长孙太后还是庐阳长孙氏嫡女的时候在上元节选夫用来考验诸位应选之人的试题,当年无一人能够答得上来,就连高祖也没有答上。 虽然很多年之后长孙太后还是嫁给了高祖,无字碑也随着长孙太后远嫁高祖而带到了大周皇宫,但那无字碑的答案始终是个迷。 皇帝拿出这样天书一般的题来故意歪曲事实附加在擢选无双国士的试题之上,显然是在有意为难谢芙蓉。 谢芙蓉瞧了一眼楚云弈的表情。 很明显,这无字碑的答案并不在楚云弈给的那个册子上,且他也是一头雾水。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抬着一快白璧无瑕的石碑来到了承乾殿,放在了殿堂的中间。 果然,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有些敬重当年长孙太后的人,看出了皇帝的用意,并且有些对皇帝的行径不满的大臣提醒皇帝:“陛下,这无字碑……” 那大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无字碑确实是母后当年留下的,难道这有问题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毕竟此时当政的是眼前的这位皇帝,不可得罪太多,那大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皇帝又对谢芙蓉道:“王二公子,这是擢选无双国士的最后一题,请解题吧!” 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谢芙蓉若在此时退缩,便是死路一条。 没有退路,她只能勇往直前。 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公然设置障碍为难,王曦都有些后悔当年让谢芙蓉进入骊山书院。 若是今日谢芙蓉死在这殿上,日后他如何向谢芙蓉那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谢芙蓉微微笑道:“陛下,可否请一位了解当年长孙太后出此题时情形的大臣替学生讲讲,学生也好有个头绪如何应题。” 说实在的,皇帝也不知道当年是如何一个情形。 长孙太后当年还是庐阳长孙氏嫡女的时候当今皇帝都还没有出生呢! “这……”皇帝看了一眼列位大臣,问:“列位大臣有谁知道当年情形?” 皇帝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众人各个摇头。 长孙太后仙逝,先皇不在,换了当今皇帝当政,这朝堂上的人都已经换过一圈了。 那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如果有谁知道当年的情形,最少如今也已经快到百岁。 忠武侯忽然出了列,道:“陛下,当年大周还没有建国,高祖当年在乱世狼烟中南征北战的时候在庐阳遇到的长孙太后。当时跟着高祖爷的鳏夫、彭程、李鹤等大将早已不在。荣国公和沈老太君当年虽没有跟着高祖一起去庐阳,但毕竟荣国公是当年一路陪在高祖爷身边的。且后来沈老太君还跟在长孙太后关系甚好,臣以为当年的具体详情可以问问他们二位。” “哦?”皇帝有一些犹豫。 护国将军府和相府之前在骊山书院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大的争执,且如今皇甫木兰还躺在床上,身上的伤没有好透。皇帝有些拉不下脸请沈老太君进宫。 荣国府又被他打压了这么多年,他又不想荣国公在朝堂上再出风头。 思虑了半晌,还是觉得确实没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便吩咐李延年出宫去请荣国公。 李延年选了最快的马和最快的马车出了宫,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就将荣国公给接了进来。 【作者题外话】:亲们,文中英文单词中间的空格用短横线代替了,还请各位亲们见谅。空格没办法发出去,一提交所有的单词都连到一起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字碑(2) 荣国公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八十大寿,但精神头却非常好,整个人精神矍铄,步伐沉稳,身体健朗。 皇帝望着荣国公一步步踏入承乾殿,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火。 这老头子,怎么越活越年轻了,竟然比他这个小了荣国公整整二十多岁的皇帝都活的精神。 荣国公都已经行完礼了,皇帝却还有些愣神。 李延年曲身在皇帝耳边提醒了一声,皇帝才回过神来。 “不知陛下忽然召见老臣是为何事?”荣国公如今辞官在家,皇帝一般不会召见。 皇帝干咳了一声,捋着胡须,指着大殿中间的无字碑道:“今日是春闱的殿试,朕有意请出这无字碑,作为今日殿试的附加题。只是在场的诸位虽然对长孙太后和无字碑当年的事情知晓一二,关于其中细节却是知之甚少,不知其中曲折。荣国公可是知晓?” 原来是这样! 荣国公一进承乾殿便注意到了无字碑,也猜想到必定和今日的殿试有关,皇帝如此一说,便更加明了。 以免引起皇帝不必要的猜忌,荣国公自打进了承乾殿,目光就没有多往谢芙蓉的身上看。 既然是帮助谢芙蓉的事情,荣国公自然会尽述其详。 但在这之前,该谦虚一把的,荣国公还是会按照套路谦虚:“当年的事情,老臣并不在场,只怕不能替陛下分忧,没法替各位学子解惑!” 皇帝皱了皱眉头:“老国公当年虽没有跟着先皇亲临庐阳长孙氏,但毕竟是一路跟着先皇南征北战来的,深得先皇信任。且……且当年先皇心慕还是长孙氏嫡女的长孙太后之时常向老国公征求意见,想必当时的情形老国公比我们这些只是听之一二的人了解的深,老国公你就不要推辞了!” “这……”荣国公似乎有些犹豫,捋着胡须思忖了半晌,拱手道:“既然如此,老臣就讲讲当年的情形。只是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指着谢芙蓉道:“闯过神英铁卷擢选无双国士试题的是王二公子,老国公请!” 荣国公一听说谢芙蓉闯过了神英铁卷的试题,双眼之中的震惊不比之前那些大臣的少,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打量着谢芙蓉。 这真的是他自己的亲孙女谢芙蓉么? 荣国公的震惊自然也在皇帝和诸位大臣的预料之中,他们并没有怀疑,皇帝笑着提醒荣国公:“老国公,请!” 荣国公朝着谢芙蓉走了两步,眼底一抹心疼一闪而逝。 一个女子,能如此不折不挠地对立朝堂,并且鹤立鸡群于大周诸多名门学子,一举过了神英铁卷,被擢选为无双国士,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荣国公对自己的这个孙女满心骄傲之余更多的是疼惜,只可惜荣国府男丁稀少,有出息的男丁更是没有,若不然,他哪里舍得谢芙蓉一个女儿家出来如此受苦。 另一方面,荣国公也看得明白,皇帝之所以拿出无字碑就是要故意为难自己的孙女。 可这无字碑……真心不是个烫手的山芋那么简单。 如果说神英铁卷在大周及众人的心中是神器一般的存在,那么这无字碑就是传说,是九天之外的幻影,是人们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想当年天下各国多少挥墨高手林集庐阳长孙氏,想求娶长孙氏的嫡女。 而长孙氏嫡女挥臂一出,掷出这无字碑。 那些翰墨群雄趴在庐阳整整研究了三个月,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惺惺而归。 如果别人不知道,荣国公可是最清楚的人,当年就是他带着人替高祖将这无字碑搬进了大周皇宫。 虽然长孙太后最后还是嫁给了高祖,但高祖却暗自立誓,誓要解开无字碑之谜,但终究倾其一生都没有解开。 若是无字碑根本就没有谜底可言呢? 若是无字碑只不过是当年长孙太后拿来抵挡众人求娶的幌子呢? 那她的孙女今日岂不是就走不出这承乾殿了? 荣国公越想越觉得可怕。 谢芙蓉见荣国公的表情有一些不对劲,知道他在乱想,拱手唤道:“荣国公,您思虑的如何了?可回想起了当年的情形?咱们能否现在开始?” 荣国公干干地笑了一声,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个绢子来,擦了擦额头,上前朝着无字碑拜了拜。 然后说起了当年的情形。 很多年前,庐阳四大家族之一的长孙世家出了一名惊才绝艳的女子——长孙芳华。 引得天下无数俊杰纷纷迎芳草,步步逐罗裙,无不以迎娶长孙世家的这位女子为傲。 但偏偏长孙芳华谁也瞧不上。 眼看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位长孙小姐就要年方二八了,却依旧待字闺中。 长孙氏没有办法,便背着这位小姐广发了选夫贴,为这位小姐举办了一场选夫宴。 后来长孙小姐知道这件事,却没哭没闹,只是说,她要自己组织这场选夫宴。 当时,一听说长孙家的小姐要嫁人了,天下震惊。 平日里那些倾慕长孙小姐的青年才俊纷纷赶往庐阳,就算与长孙小姐的夫君之位无缘,也想趁此机会一睹长孙小姐的芳容。 听说,当时去的不止大周各地的俊杰,还有来自各国的王孙贵胄。 当时选夫宴会就在庐阳长孙世家举行,来参加长孙小姐选夫宴的人将整个庐阳地区挤的水泄不通,朝廷还为此专门出动了官兵维持秩序。 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先帝爷,也就是当时的高祖皇帝。 当人们梦寐以求的那位长孙小姐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她绝世的容颜和如仙一般的气质所折服了。 选夫宴,民间通常人家选夫无所谓两种形式。 一种是绣楼抛绣球,姻缘天注定,谁接到了小姐抛出的绣球,就是与小姐天赐的良缘,无论贫富贵贱,都心甘情愿一生相许。 要么就是比武招亲,擂台比武,最后谁的武功最高,谁安然无恙地站在擂台上,谁就能娶招亲的小姐回家。 但是这位长孙小姐却是特殊得很,竟然直接让人搬出来一块没有任何标记和文字的石碑。 只说,谁要是能够解开石碑的谜底,谁便是他天定的良胥。 【作者题外话】:看书的亲们,手上有推荐票的表吝啬了,麻烦扔几张给我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无字碑(3) “既然碑上无字,无标记,总有什么暗语或者寓意吧?”谢芙蓉问。 荣国公点了点头“确实有!” 荣国公瞧了一眼李延年。 李延年立马会议,给荣国公拿了纸笔。 荣国公凭着记忆,将当时长孙芳华在搬出无字碑时所提供的文字信息给谢芙蓉写了下来。 为了以防作弊,荣国公写完之后,李延年先拿给皇帝和各位监考大臣瞧了一遍,确定确实没有作弊嫌疑之后才递给了谢芙蓉。 谢芙蓉拿在手中,只见上面写道: 武曌,公元690年—705年在位,圣神皇帝,年号天圣,史称武周,葬于乾陵,位于陕西省咸阳市乾县,西经109.273e,北纬34.3853n。 已巳年,公元2016年,一月一日,五行纳音路旁土,子时一刻阴阳交界,阴阳可同体,易穿越。 这段文字,谢芙蓉看得马马虎虎,有些意思很明了,但有些意思却看不明白。 比如“武曌”的“曌”字虽然看上去是人名或者帝号,但是谢芙蓉却不认识。 比如“西经109.273e,北纬34.3853n”这种提法,谢芙蓉根本就没有见过。 还有“穿越”这个词。 不过之前见识过神英铁卷和楚云弈给的那个小册子,谢芙蓉很能理解,长孙太后原本就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正常。 “王二公子,可瞧出了什么?”皇帝问谢芙蓉。 谢芙蓉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抬头之后先瞧了一眼楚云弈,见他的脸上并没有给自己投递什么信息,之后问皇帝:“陛下,方才荣国公给的这张条子您也瞧过了,学生觉得似乎和碑文有一些相似,只可惜学生的学识浅薄,不能完全参透,学生能够现场找人请教请教?” 这个时候的皇帝还是非常谨慎,毕竟还是要防着谢芙蓉作弊。 不过转眼想了想,这无字碑在世了这么多年,若在场的这些人能看透个一二,早就解开了无字碑的迷。哪儿能等到这个时候来给王荣甫作弊? 于是表现得一副很豁达的样子,摆摆手:“当然可以,在场的列位大臣,您随便问谁都可以!” 谢芙蓉笑着点了点头,将纸条一分为二,从中间折起,前半段在上,后半段在下。 走到了史部尚书司马汉的面前,将纸条的上半段拿给司马汉,问道:“司马大人,您广读史书,可记得这武曌是史上的哪一位帝王?” 史部尚书司马汉瞧了半天,摇头:“本官从来没听说过史册记载着这样一位皇帝。” 司马汉的答案在谢芙蓉的意料之中,她又问:“大人,您再好好瞧瞧,好好想想,会不会有记错或者遗漏的地方?” 身为史部尚书,能做到尚书这个位置,自然是通读了各国史册,能力当众被谢芙蓉这样质疑,定然有些不悦,冷哼了一声道:“本官在朝三十余年,通读各国史书,怎可能出了纰漏!” 谢芙蓉些不在意,笑笑:“司马大人,这段文字,您可瞧出了什么?比如这时间?” 谢芙蓉不提醒,他倒没有注意,这样一提醒,倒是有些看明白了:“这……咱们大周也是公元计年,按照时间,这刚好是先皇在位的时间,可是这帝号和年号都不对啊!” 不仅是这些对不上,还有陵地的名称,大周的帝陵是在黎山,高祖的陵地是玄陵。 谢芙蓉又走到吏部尚书的面前,指着后头一长串的地名问道:“何大人,咱们大周可有陕西省咸阳市乾县这样一个地方?” 吏部尚书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咱们大周西北倒是有一个叫西咸的县城,是在鲁王的封地,不知道这一信息是否能供王二公子参考?” 谢芙蓉拱手道了一声谢。 然后在承乾殿里瞧了一圈,最后还是将目标锁定到了王曦的身上,朝着王曦走了过去。 指着后边一连串的数字问道:“父亲大人,儿子学识尚浅,没瞧出这些标识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父亲大人您可瞧得明白?” 王曦自然是想全心全意地帮到谢芙蓉,但是这北纬和西经的说法他确实没有听说过,但最后还是给谢芙蓉指了一条明路:“或许说的是天文地理方面,又或者是关于风水。为父也是根据这前面的文字推断出来的,你可以向钦天监的李大人请教一二。” 谢芙蓉笑着点了点头,也道了一声谢。 然后走到李延年的身旁,在纸上将那一连串的数字抄了下来,递给李延年道:“总管大人,麻烦您走一趟钦天监李大人的府上,将这东西交给他,若是瞧出了什么端倪,还请李大人带着字条进宫一趟!” 这种往宫外跑的事情,谢芙蓉自然是使唤不动李延年的。 李延年站着没动,瞧了瞧皇帝的脸色。 皇帝自然也明白李延年的意思,道:“李延年,既然王二公子有需要,你就走一趟吧!” 李延年得了令,忙放下手头的东西,迭迭地出了承乾殿。 “王二公子,问了这么久,你可有头绪没有?”皇帝问谢芙蓉。 笑话,那么多人研究了将近一百年的东西,这么短的时间内,谢芙蓉怎么可能神一般地就解开了谜底? 并且谢芙蓉还怀疑,这无字碑的谜底只怕连长孙太后她自己都不知道。 若不然当年高祖将这无字碑带入皇宫,倾其一生都没有看透,长孙太后若知道,怎么可能不告诉高祖而致使高祖遗憾而去? 谢芙蓉扶着额,有些头疼道:“陛下,想解开这无字碑确实有点难度,学生还得仔细瞧瞧。不过眼前还有一件事,比这无字碑还重要!” “哦?”皇帝皱了皱眉头。 都到了这个时候,几乎可以说王荣甫已经站在了生死边缘,但这小子竟然还有别的事情操心。 真是好生狂妄。 谢芙蓉瞧着皇帝疑惑的神情,“嘻嘻”笑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道:“陛下,这殿试考了大半天,您瞧这外头的天儿都已经过晌午了,您和诸位大人都没有饿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无字碑(4) 谢芙蓉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咕噜一声。 列位大臣中有人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开始叫唤起来。 那位大臣很不好意思地撇开脸去。 皇帝有些不耐烦。 不过谢芙蓉说的确实有理,虽然是殿试,也没有让考生和诸位臣工在朝堂上饿一天肚子的道理。 更何况,谢芙蓉不说的时候他也没什么感觉,被谢芙蓉这么一说,他自己也觉得饿了。 但是…… 谢芙蓉似看出了皇帝的心思:“陛下,学生不走,学生就在这承乾殿,好好研究这无字碑,陛下让人把饭菜给学生送到这儿来就成!” 皇帝担心的就是谢芙蓉离开这承乾殿之后玩什么猫腻,做什么手脚。 这下可好,人只要老老实实地呆在承乾殿,他会专门派人盯着,量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谢芙蓉笑了笑又道:“陛下,这无字碑的迷确实复杂,只怕学生得费些功夫,让这么多皇子和大人们跟着学生在这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这儿由监考的几位大人看着,别人暂且回府候宣,您看呢?” 在场的几位大人好多都已经年过百岁,就算没到这个岁数的,也是养尊处优的文臣,确实经不住这样耗。 谢芙蓉的这话完全可以说是解救他们的良药。 都眼巴巴地期待着皇帝发话。 皇帝瞧了瞧众人,摆了摆手:“也罢,王爱卿,七弟,你和几位监考大臣留下,其余人且先回府吧!随时听宣!” 众人如获大释,忙跪地叩首谢恩。 虽然她们很想坚持到最后,看眼前的这个少年能否解得了无字碑的迷,但身体实在不争气,只怕到时候结果没有看到,自己倒是先挂在这儿了。 众人离开后承乾殿里就剩下了谢芙蓉,皇帝,楚云弈,王曦和翰林院、御史台的六位大臣。 皇帝传了膳。 膳食是御膳房早就按点儿备好了的,直接端到了承乾殿来吃。 负责皇帝膳食的小太监在众人面前摆好了小几,然后依次把膳食端了过去。 为了防止作弊,谢芙蓉自然是要单人单桌,避免和其他人接触。 小太监将膳食摆好之后对谢芙蓉道了一声请。 谢芙蓉回了一声“劳驾!”继续看那无字碑。 皇帝问:“王二公子,你不是饿了么?这膳食都端上来了,你倒不饿了?” 谢芙蓉笑笑:“自然是饿的,指不定这就是学生的最后一顿餐了,若是饿着上路,岂不可惜?” 说着,走到小几前坐下,吃了起来。 皇帝脸上微笑着,看不出有多余的情绪。 倒是王曦听了谢芙蓉这话之后原本就揪着的心更加沉重了,一顿饭下来,也没有吃多少。 谢芙蓉吃的比别人都快,吃完之后继续研究那无字碑。 光秃秃的一块石碑,除了上面刻着几条纹饰之外并没有多余的信息,看不出什么名堂。 谢芙蓉又弯曲着手指轻轻扣了扣,发出咚咚咚厚实的声音,可以断定这石碑的中心是实的,里面没有夹层,也没有加什么东西。 谢芙蓉又研究起了那字条。 方才他将字条从中间对折,只让人看了上一段,下一段却并没有让任何人看到。 其实上一段的意思现在很明了,大概的意思是说一位叫武曌的皇帝,他的基本信息,还有死后所葬的具体位置。 只是那最后一句话所表达地理位置的写法大周没有用过,看不明白。 至于后一段…… 谢芙蓉在想,如果把“穿越”两个字理解为灵魂重生,那么这两段文字能不能直接理解为是指导灵魂重生的方法。 谢芙蓉对自己的这种想法完全没有怀疑。 或许别人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她自己就是重生了一回的人,绝对相信这种可能性。 皇帝和各位大臣以及王曦、楚云弈吃得又优雅又比较慢,一顿饭几乎吃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李延年已经从宫外给钦天监的李大人送纸条回来,吩咐几个小太监将小几和碗筷收拾了下去。 今日给谢芙蓉拿饭菜,收拾碗筷的是同一个太监,这小太监似乎十分机灵,性子也活跃得很。 见谢芙蓉就蹲在放着碗筷的小几边儿上,很热情地提醒了一句:“王二公子,烦请您让个地儿,奴才怕这饭渣子脏了您的衣服!” 谢芙蓉就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依然蹲在原地没有动。 小太监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仔细收拾。 就在小太监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在了一个盘子里,正要离开的时候,谢芙蓉猛然站了起来,因为蹲的时间太久,脚麻了,一个踉跄,直接朝着那小太监撞了过去。 噼里啪啦地碗筷撒了一地。 小太监吓的脸色苍白,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道:“王二公子,饶命啊,王二公子饶命啊,奴才不是有意的! 说着从袖子掏出一个帕子来,去替谢芙蓉擦身上的污垢。 谢芙蓉向后退了一步,道了一声:“我自己来!”接过那小太监手中的帕子,自顾擦了起来! 李延年见到这边的状况,几大步走了过来,叱骂了一声:“你是怎么侍候的?” 那小太监吓的脸色煞白,皇帝身边侍候的人,可最要不得的就是这种马虎,只怕今日会被活活打死,小命儿都没了。 忙掉转头,抱着李延年的大腿求饶:“总管大人,饶命啊,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总管大人饶命!” 一旁的皇帝、王曦、楚云弈及几位大臣似压根儿就没有看到这边动静一般,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延年一招手,直接让几个太监上来,将那人给拖了下去。 随即李延年呵呵地笑着问谢芙蓉:“王二公子,实在对不住了,是杂家没有调教好手底下的奴才,让王二公子受污了!” 整个过程,皇帝一句话都没有说,且那小太监求过他之后直接冲着李延年喊饶命,根本就没有想到去求上位上的皇帝。 可见这李延年在皇帝身边的地位和权利之大,有些事情,皇帝是真心信任李延年呐! 谢芙蓉面色淡然,用手中绢子擦拭着身上并没有多少的污渍,头都没有抬:“确实是,李总管您调教奴才的法子确实得好好提升提升了!” 李延年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谦礼了一句,这小子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自己留。 不过他还是呵呵地笑着,吩咐几个人迅速将地上污秽给收拾了,一句话也没有说,到后殿忙去了。 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日的人,他根本就没必要跟这样的人计较。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字碑(5) 所谓酒足饭饱,精神爽朗。 吃过饭后皇帝都有些困,靠在龙椅上,手撑着脑袋打着盹儿,没多久便睡着了。 楚云弈似乎对无字碑的事情已经不感兴趣,催动着轮椅出了承乾殿,去逛御花园消食去了。 王曦一颗心一直替谢芙蓉揪着,连饭都没有吃多少,自然是最有精神的那一个,一心想着自己如何能帮到谢芙蓉。 其余六位大臣虽然也有些累了,但是一丝警惕都不敢放松。 他们可是奉了御旨来监督谢芙蓉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纰漏,轻则丢官,重则丢脑袋,谁敢懈怠? 谢芙蓉现在完全可以确定,这无字碑就是一块普通的石碑根本就没有什么迷可言。 想当年长孙太后之所以拿出这块无字碑,无非就是两种可能,第一种单纯的想搪塞那些前来参与选夫的人。 另一种可能…… 谢芙蓉的手缓缓在袖子里摸索着,这只怕真的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她猜想,长孙太后或许也是跟他一样,是灵魂重生之人,只是她是原主重生,而长孙太后很有可能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且这种事情在野史话本小说中也有过记载。 说有一个书生,天资愚笨,七窍未开,参加了好几年的应试都没有考中秀才。 一日酒后掉入湖中,人们以为他已经死了,便将他葬了,但书生却在半夜死而复生。 复生之后虽然相貌和以前相同,但心性却变了一个人,变得极为聪明并且连中三甲,考中状元。 依照谢芙蓉根据荣国公所提供的那张字条的信息推敲,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大。 而且这长孙太后的在前世已经瞄准了那名叫武曌的皇帝为复生的对象,只待上边所书的公元2016年也就是乙巳年一月一日待阴阳交错之时在武曌的陵地互换灵魂,却没想到阴差阳错换错了时空,换到了长孙氏家嫡小姐的身上。 如果真如此,那么这无字碑很有可能不是这个时空所存在的东西,而是长孙太后灵魂互换之时从另外一个时空带过来的。 若是这样,长孙太后当年寻找无字碑的秘密便也能说得通了。 她很有可能是想借助无字碑重新回到她所在的时空,再“穿越”一次。 这些也不过是谢芙蓉的猜测和遐想。 别人研究了这无字碑这么多年,无非是困顿于那些完全在这个时空不存在的东西而深陷其中。 而她能比别人更多地想到这一层,是因为她有重生的经历。 像灵魂重生这种说法,别人根本就想都不敢想。 谢芙蓉纤细的手指缓缓抚摸着那冰冷的石碑,内心轻轻一笑。 看来这长孙天后也是个很有趣的人物,留下了那么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神英铁卷不说,还丢下了无字碑这样个让人没头没脑的东西。 更可笑的是,就这样两件无足轻重的东西,大周几千万人竟然将它们供奉为了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皇帝和诸位大臣在看到神英铁卷的答案卷之余再看到试题卷,会是怎眼的一种表情? 只可惜他们永远都没办法同时看到这两件东西了。 因为在谢芙蓉三道试题都答对之后,神英铁卷的答案卷和试题卷已经按照长孙太后当年的遗训,被拿去销毁了。 遗训这种东西,尤其是长孙太后留下的,就算是个屁,大周的这帮人也会当咒语一般对待。 谢芙蓉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总不能将自己的推断去告诉皇帝和众人吧? 那样诡异的事情,又有谁会相信? 就算她费尽心思找到了无字碑的秘密,无非也就有助灵魂穿越之类的东西,那样更没有人愿意信。 既然如此,现在最重要的是她如何保住自己的脑袋。 皇帝不知何时醒了,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问谢芙蓉:“王二公子,你研究得如何了?” 还用问? 从谢芙蓉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 谢芙蓉不答反对皇帝道:“陛下,能否让李总管再走一趟钦天监李大人的府上,看李大人瞧出什么端倪没有。若是没有瞧出来,还请李大人进宫一趟。学生有别的事情请他帮忙!” 看来这无字碑还确实麻烦。 皇帝也不为难谢芙蓉,有求必应,看了一眼李延年。 李延年立即会意,应了一声,朝着宫外去了。 不久,李延年和钦天监的李大人一起进了宫。 谢芙蓉问那李大人:“李大人,之前李总管代我给您递去的字条您可瞧出了什么端倪没有?” 李大人摇头:“本官查了不少资料,也仔细研究过了,确实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 谢芙蓉点头:“既然没瞧出来,李大人也不必太过思虑。学生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李大人帮忙!” “什么?” “李大人帮学生算算这乙巳年的一月一日是何时?” 那李大人身为钦天监首要负责人,哪里还需要算,这些关于日期的东西他比谁记得都清楚:“如今就是乙巳年,可这一月一日的日子早就过了!” “过了?”谢芙蓉故意愣了一下,瞧了一眼上位上的皇帝。 皇帝见谢芙蓉问话的样子似是对那无字碑有些眉目了,好奇地抬起头来问谢芙蓉:“如何了?” 谢芙蓉抚慰地一笑:“回禀陛下,还远着呢!您稍安勿躁!” 然后又问那李大人:“李大人您再给瞧瞧,这乙巳年的一月一日有没有特殊的说法,能否用别的日子代替?” “这是一个阴年阳月阴时的日子,倒是看不出什么特殊。”李大人沉思道。 “五行纳音路旁土是什么意思?”谢芙蓉问。 李大人愣了半晌,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我明白了!” 原本打盹儿的皇帝和六位大臣听到李大人这话,惊的连瞌睡都没了,嗖一下,抬起头来,瞧着这边。 李大人在大殿中找了一圈,忽然瞄准李延年之前放在一个小几上的纸笔走了过去。 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五行八卦,又在八卦的八个位置分别标上了八个方位,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时间。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字碑(6) 李大人给谢芙蓉解释道:“你瞧,这乙巳年一月一日的时间原本是阴年阳月阴日,五星之中只有水木金火。” 又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五行纳音旁路土几个字,用五行八卦的形式框了起来:“五行纳音是一种称法,旁路土是一个时间,你瞧它周围的八卦图,有两个水、两个木。王二公子,这下你可明白了?” 谢芙蓉看似很吃力地思忖了半天:“是不是……用旁路土来克乙巳年一月一日这一时辰的金和火?” 李大人含笑点头:“是这个理,不过这是牵强的一种做法!旁路土所生的人虽然是阴时生的人,虽然可以用其弥补乙巳年一月一日这个时间中的金和火凑成一个阴年阴月阴日的日子,但是这天文地理的东西很难说,很容易受到其它东西的影响和干扰。” 这下谢芙蓉完全明白长孙太后当年为什么会阴差阳错地穿错了时空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时空了。 她原本需要的是一个阴年阴月阴时的日子,却找了一个阴年阳月阴日的日子又找了一个阴时生的人投机取巧,以可以弥补日期中阴月的欠缺,却没想到…… 殊不知,灵魂重生这种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大人见谢芙蓉不知在想什么,嘴角隐隐带着笑,问道:“王二公子……你在笑什么?” 谢芙蓉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没什么,烦请李大人帮我算算,今年何时是阴月阴日的日子?” 那李大人掐着指头算了半天,眸光忽然一亮:“正巧,下月的一日,也就是明天,便是阴月阴日!” 这么巧? “劳烦李大人了!”谢芙蓉拱手对李大人道了一声谢。 “哪里哪里!这都是下官力所能及之事!”说着向皇帝请了辞,便离开了。 干钦天监这一行的,最忌讳的便是窥视天机。谢芙蓉没有说问这些具体要做什么,李大人本着良好的职业道德也没有多问。 只是临走的时候往那无字碑上多瞄了两眼。 那无字碑他也是研究了很多年,尤其先帝爷在的时候没少为了无字碑召见他,只是他对其中细节知之甚少,所以一直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先帝爷和长孙太后先后仙逝,他也罢了对无字碑研究的年头。 没想到今日陛下又将这东西被搬出来了。 李大人眸光复杂地瞧了一眼谢芙蓉,有同情,也有佩服,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听见谢芙蓉问了钦天监的李大人很多深奥的东西,皇帝和诸位大臣都已经十分精神,眸光中充满了期待。 谢芙蓉朝着他们瞅了一眼,拱手对皇帝道:“陛下,这无字碑谜题学生如今已经知晓一二了,不过必须得阴年阴月阴日的十日在子,也就是在明日的时候揭开!” 皇帝傻愣了半晌。 就这么解开了? “陛下!”半晌之后李延年家提醒了一声还在愣神中的皇帝。 “额……”皇帝回过神儿来,不过还有些迷糊。 盯着谢芙蓉瞧了半晌。 瞧来瞧去眼前还是那个纤瘦的少年。 王曦和六位监考的大臣也有些傻了,惊愕地坐在椅子上都不知道如何反应。 只是瞧着谢芙蓉,越瞧越觉得这个少年异于常人,全身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无字碑既然拿出来了,就不能挪动,谢芙蓉自然也不能和无字碑分开的。 “你可有把握?”皇帝问谢芙蓉。 谢芙蓉嘴角带笑:“没有!” 皇帝一愣,眉头有些微怒,正要开口,却被谢芙蓉抢先了:“虽然没有把握,但学生目前所研究出来的信息也只能一试。若届时揭不开无字碑之谜,也只能任凭陛下发落了!”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只要不涉及龙颜、龙威、龙权,什么都好说。 这小子,确实是个识时务的。 折腾了整整一天,如今都已经过了傍晚到戌时一刻了。皇帝累的不行,吩咐六位监考官和王曦轮流陪着谢芙蓉,自己回寝宫歇息去了。 说是陪,其实就是监视。 皇帝离开后,谢芙蓉明显感觉到承乾殿周围凌厉的气息车沉重了很多,似乎一下子多了很多隐卫和护卫。 不过这些都不是谢芙蓉所关心的,今日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可没少费脑子,她是真的累了。 对王曦道:“父亲大人,此处也没什么事情了,要不您先回府去吧!明日的这个时候再进宫,也来得及。” 王曦一颗心替谢芙蓉揪了一天,似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精神很不好,哪里还有心思回去,走到谢芙蓉跟前小声问道:“你……真瞧出了这无字碑的谜底?” 谢芙蓉笑了笑,没有说话:“父亲大人只管将心放道肚子里便是!” 哪儿有那么容易? 谢芙蓉虽不是他亲生,但也是这么多年他亲眼看着长这么大的。 这一天下来,看着她悬在刀尖儿上,他的心比刀割了还要疼。 见王曦一脸不放心的神情,谢芙蓉笑道:“父亲大人放心,这么多年儿子什么事情哄骗过父亲您?儿子说没事,便肯定没事!家里还有二叔,父亲还是早些回去给叔父报个平安吧!” 谢芙蓉的话倒是提醒了王曦,家里还有王肃一直担心着宫里的事情呢! 武将出生的王肃可是个暴脾气,这朝堂上的事情他虽没有亲眼见到,也是听着探子回报,了解了一天。 知道皇帝如此为难谢芙蓉,肯定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了。王曦若再不回去稳住他,他很有可能就拎着剑直接杀进宫了。 王曦点了点头,道了一声:“万事自己留个心眼儿!”便出了承乾殿,朝着宫外去了。 六位监考的大臣一直用羡慕的眼神儿瞧着王曦离开。 他们也想回去睡觉,但是……皇命在身不敢违啊! 承乾殿是上朝处理公务的地方,不可能搬个床来让谢芙蓉睡。 谢芙蓉对那六位大臣说了一声:“各位大人请便,学生先睡了!”之后靠在那无字碑上,找了个较为舒服的位置和姿势,瞌着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无字碑(7) 谢芙蓉能够解开无字碑之谜,并且谜底在当晚揭晓的时候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就连帝京城的百姓也在议论纷纷。 荣国府上,荣国公和老夫人一夜未睡。 这可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一个弄不好,谢芙蓉的小命儿就没了。 老夫人忧心忡忡道:“只可惜,老身没能给国公爷生个好儿子,如今让芙蓉丫头一个姑娘家去做那样的事,芙蓉丫头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身真是愧对谢氏的列祖列宗!” 荣国公深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的儿子还少么? 虽然嫡子谢玄已经死了,但还有次子和三子。 倒不是这两个儿子真的没有出息,只是生不逢时,在这个皇帝正要想尽一切办法打压谢氏的年代,就算再有才华也没有用武之地。 荣国公见老夫人样子,心中终有不忍,安慰道:“此事你也不必太过忧虑,芙蓉丫头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分寸。” 老夫人点了点头。 博雅草堂里,王肃和王曦也是一夜未睡。 王肃双手互搏,自己和自己下了一夜的棋。 王曦看了一夜的书,但是原本几个时辰就能看完的《五代春秋》,他看了整整一个晚上,却只看了三分之一。 次日一大早,王曦就换了朝服进了宫。 北宫里。 虽然是四月的天气,但楚云弈的屋子里依然升着暖炉。 那人天资如仙,气质尊高,斜依在铺了雪白绒毯的榻上瞧着书。 忽然一道暗影如秋叶一般无声地落在了他的面前,回报道:“回王爷,承乾殿那边有消息了!” “哦?”楚云弈好看的眉毛一挑:“她瞧出来了?” 那人将自楚云弈离开承乾殿之后承乾殿发生的后续事情给楚云弈说了一遍,当然也包括谢芙蓉问了钦天监李大人几个问题之后便扬言说自己已经猜透了无字碑的秘密,要在明晚揭晓。 楚云弈瞧不出是何心思地蹙了蹙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的荀叔问道:“今晚上的承乾殿一定不会太平,要不要咱们派人过去?” 楚云弈抬头瞧了一眼荀叔,没有说话。 荀叔忙颔首请罪:“老奴僭越了!” 楚云弈在内心深叹了一声,随随便便就能让手底下的人瞧出心思,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这几日的有些事情是他表现的太过了,以后要适当地收敛一些。 正在荀叔自责自己不该多嘴之时,楚云弈淡淡开口:“是要派人,但不是咱们,让梁王的人去!” 荀叔忙应了一声:“那……老奴这就去安排!” 见楚云弈没有多余的意见,荀叔颔首出了门。 那暗影来无踪,去无影。将事情禀报完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楚云弈微磕着眼,继续瞧着手中的书。 身旁的暖路旁睡着一直雪白的白狐,似是被人扰了好梦,有些不耐烦地吱吱一声,翻了个身儿,又睡着了。 这一夜,虽没有大床锦被,但谢芙蓉在承乾殿里睡的却很舒服。 倒是那六位大臣,不仅要轮班地“看守”着谢芙蓉,还很不适应在这种地方睡觉,一夜未踏实,到了第二天已经人仰马翻。 次日皇帝取消了早朝,还是那六位大臣和谢芙蓉在承乾殿里呆了一天。 宫里的人也没有太过怠慢他们,一日三餐倒是好生地供着。 到了晚上亥时的时候,大臣们已经在承乾殿外等候了。 亥时二刻,李延年进来问谢芙蓉,态度十分恭敬:“王二公子,这子时马上就要到了,不知您准备的如何了?” 谢芙蓉算了算时辰,确实已经快到子时:“烦请总管大人请几位身强体壮的人来,帮学生就将这石碑挪到外头去!” 皇帝吩咐了,这个时候无论谢芙蓉要求什么,一律有求必应。 李延年给足了谢芙蓉面子,到外头喊了两名身强体壮的护卫进来,帮谢芙蓉将石碑抬到了承乾殿外。 “王二公子,这石碑放哪儿啊?” 既然时辰有讲究,这所放的位置自然也有讲究。 谢芙蓉有模有样地用步子在承乾殿外空旷的地方丈量着,最后找准了位置,对李延年到:“李总管,放到这里就好!” 李总管很有耐心地让护卫们将石碑挪到了谢芙蓉指定的位置。 此时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大臣们列为两队,就像和承乾殿里上早朝一眼,很有次序地站在承乾殿的外头,刚好将谢芙蓉和无字碑夹在了中间。 谢芙蓉瞧见一旁还有两个太监,手中各捧着一条雪白的白绫和一樽毒酒。 看来这些东西都是为她准备。 皇帝道是“厚道”,还能给她选择死法的方式。 “豫王到……”远处有人用尖细的声音喊了一声。 众人扭头看去,都愣了! 只见楚云弈远远地坐在一副銮驾之上,气质高贵,让人抬着朝这边走来,大热的天气,身上裹着一条厚实的披风还不说。身后还让人抬着一副系着白帆的棺材。 倒是没有人惊讶于楚云弈那一身不合时宜的装扮,毕竟豫王身子不爽,长期缠绵病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是这幅棺材…… 李总管忙迎了上去,问到道:“王爷,您这是……” 楚云弈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声:“今日身子又有些不爽快,开始怕冷!” 李总管面色有些僵硬。 楚云弈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棺材,似这才反应过来,李延年指的不是这个,微微眯着眼瞧着远处矗立于无字碑旁,脊背挺直的谢芙蓉,神情似有些哀伤:“怎么说王二也是本王心尖儿上的人。再怎么着,本王也不能寒了佳人的心,一副薄棺还是能送的!” 呸! 谢芙蓉在内心恶啐了一口唾沫。 感情他这是故意来冲她晦气的,冲她眉头的。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谢芙蓉眸光淡冷,遥遥拱手,朝着楚云弈礼数周全,道:“学生多谢王爷厚爱,不过这幅薄棺只怕今晚是怎么着也用不到了,王爷还是留着给自己用吧!王爷毕竟比荣甫年长几岁,怎么算,王爷您都会比荣甫先走一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字碑(8) 唰一下,众人向后退了一步,顿时愣了。 楚云弈的脸色也猛然一阵黑沉。 那是豫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当朝皇叔。 可从来没有人敢在皇室之人面前说这样晦气的话。 这王荣甫果然是胆大包天,不要命了? 众人像瞧着鬼魅死人一般地瞧着谢芙蓉。 谢芙蓉不以为意,说完话直接转身,给楚云弈留了一个背影。 楚云弈的脸色一阵黑沉之后转而一笑,声音分外好听,扬声道:“淘气,不过本王就是最喜你这样子!” 说着一扬手,让人将那副薄棺抬到了一边。 听到楚云弈这话,众人内心之中又是一阵嘀咕。 感情豫王这是专程来秀恩爱的? 豫王对这王荣甫可真上心,真纵容! 王荣甫都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他竟然都不生气。 只可惜王荣甫是个男子。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贵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李延年尖细扬长的声音喊了一声。 众人忙哗啦啦跪地接驾。 一阵凛冽的寒风而过,几个小太监搬了五把椅子来放在了首位上。 皇帝、皇后和三位父子坐定之后皇帝扬手让众人起身。 皇帝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只是在看到一旁楚云弈带来的那副棺材之后眉头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多问。 直接进入主题,问谢芙蓉道:“王二公子,你可想好了?如今若后悔还来得及,若你真没有能力揭开无字碑之谜,可要尽早说,朕会特赦你,给你留一条命!” 谢芙蓉笑了笑:“不必!时间不早了,陛下,咱们开始吧!” 说着,对身后的李总管到:“总管大人,烦请您再给我准备一个香案,一盆米,几张黄纸,一碗朱砂,两根蜡烛,一壶酒。时间只剩下一刻钟了,要快!” 李总管皱了皱眉头! 要这些东西,还不早说,到了这等关键的时刻才要,明显就是在故意吊众人的胃口。 不过这话李总管自然不会在嘴上说,也不可能说出口,不慌不忙地应了一声,带着几个人去准备了。 没过多久,李总管一件不落地带着谢芙蓉所要的东西回来,按照谢芙蓉的意思摆在了无字碑的前面。 谢芙蓉走到香案前,不慌不忙地点上了蜡烛,又将米碗摆在了两根蜡烛的中间。 众人都有些看不明白谢芙蓉这是要做什么,但谁都不敢说话,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楚云弈还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瞧着谢芙蓉的动作。 此时,天气渐渐冰凉了起来,平地生起一阵冷风,风中夹杂着呜咽的呼啸声,吹的人们有些站立不稳。 而空中原本圆如中盘的明月渐渐被一块乌黑的乌云吞噬。 香案上的两支蜡烛忽暗忽明,气氛十分诡异。 众人开始惊慌起来,有些胆儿小的都已经吓的跪在了地上。 “大家不必太过惊慌,这只是一种天相,是天狗吞月!”钦天监的李大人道。 众人听到李大人的声音,虽然心头的恐慌和忌惮平息了些,但内心还是十分不安。 谢芙蓉就像什么都没有瞧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拿了两柱香,点燃之后有模有样地跪在地上拜了拜,然后又转身朝着那无字碑拜了拜,插在米碗之中。 又举起酒壶,将里边的酒全都浇奠在了石碑前。 就在谢芙蓉手中酒壶里的酒全数浇奠在石碑前的时候空中的明月全数被乌云吞没,周围完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啊!”众人中一阵惊呼。 皇帝噌一声,站起身来:“王荣甫,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谢芙蓉眸光淡然,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陛下,还请您稍安勿躁,莫要惊扰了长孙太后的亡魂,学生正在请长孙太后移驾此处,跟她老人家请教无字碑的秘密呢!” 然后扭头,对刚才胆小的惊呼出声的那位大臣道:“张大人,您要胆子小,实在害怕就躲远一些,惊了长孙太后的灵驾你能担待得起?” 长孙太后? 那张大人吓的当场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忙齐刷刷跪在了地上:“恭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王荣甫真的能将长孙太后的灵驾请到这儿来? 皇帝瞧着谢芙蓉那纤细的身板儿一副有模有样的手法摆弄着手底下的动作,有些犹豫。 但再犹豫,他也不能公然对长孙太后的亡灵不敬。 更何况现如今大臣们跪了,豫王也跪了,他作为天子,作为长孙天后的儿子,若是不跪就是不孝了。 于是站起身来上前走了两步,跪在地上:“儿臣恭迎母后!” 皇后和三位妃子也忙起身跪了下去。 谢贵妃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跪在地上有些不便,索性直接坐在了地上。 谢芙蓉摆弄完手底下的活儿,掐着手指念叨了些什么,拿了一张黄纸在蜡烛上点燃,在那无字碑上撩了撩,在黄纸即将燃尽的时候扬手一扔,扔道了半空中。 霎时间,那小小的火苗唰一下引成了一团大火,瞬间调落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滕然向后退了一步,表情惊讶地瞧着那团凭空燃起的大火渐渐燃尽,然后变成一缕青烟,那青烟再徐徐便成……一个人行。 大臣们的表情都惊呆了,愣愕地瞧着这不可意思的一切,都忘记了反应。 有些胆子小的都已经吓的晕了过去。 难道是长孙太后的灵魂真的被请回来了? 皇后不知怎的,面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全身簌簌地颤抖着,几近哭出声来:“母……母后!” 皇帝虽然强自镇定,但藏在宽大的龙袍之下的手心里全度是汗。 谢芙蓉冲着那黑影猛然跪在地上:“学生王荣甫见过太后娘娘!实在不是学生有意要惊扰娘娘您的在天之灵,只是学生参加此次春闱,有幸过了重重关卡,如今就卡在了这无字碑上。虽然学生此刻心中对无字碑的谜底已有了一些想法,但您没留下答案卷参考,所以有些拿不准我自己所想的是否正确。可这毕竟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儿,还请太后娘娘明示!” 谢芙蓉又嘿嘿一笑:“是……是,那神英铁卷学生已经过了!” 皇帝听到这话,不知为何,猛然一怔,忙俯下身去。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无字碑(9) 谢芙蓉道了一声谢,站起身来,站在那黑影旁边嘀咕了些什么,然后点头称了几声是,那黑影又化作一缕黑烟,缓缓飘向了天际。 诸位大臣们俯首跪在地上,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臣服于长孙太后的灵驾。 那青烟都飘走了,都还愣着神,忘了站起身来。 皇帝毕竟是皇帝,虽然内心隐隐有些惧怕,但毕竟天子的威严不能折损,强自镇定。 那青烟飘走之后皇帝便站起身来,顺便将身旁还在吓的全身发抖的皇后也扶了起来。 “陛下,诸位大人,你们可瞧好了,学生这就将无字碑的谜底揭开!”谢芙蓉含着笑,脆生生地道了一声。 然后有模有样地拿了一张黄纸,用手指蘸着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些什么。 皇帝和诸位大臣们都愣愣地瞧着谢芙蓉的一系列动作,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扰她。 谢芙蓉拿着用朱砂画了图案的黄纸,蘸着酒,在无字碑上撩了一圈。 忽然唰一下,那黄纸自燃了起来。 众人顿时吓的一惊。 谢芙蓉秀眉紧紧地蹙着,扔了手中正在燃烧的黄纸,五指张开,在离无字碑的碑面上空半尺的距离缓缓移动,忽然又哗一下,谢芙蓉的手中竟然平底生出一团火来,那火势渐渐生大,竟连着谢芙蓉的掌心,燃烧在了碑面上。 “啊……是朱雀,是朱雀……”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长孙太后真的显灵了?” 那团火不但在无字碑的碑面上平底燃烧,并且着火的形状还是一只有模有样的朱雀。 这下不但大臣们愣了,就连皇帝,皇后和三位妃子也傻傻地愣在了当地。 一直瞧着谢芙蓉的一切动作,就连方才被大家称作长孙太后灵驾的那团黑影出现的时候都没有惊讶的楚云弈,此时也有些愣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有如此诡异的事情? 随着那一团朱雀形状的火苗渐渐熄灭,谢芙蓉缓缓收回了手。 此时,她已经累的全身是汗水,额头的汗珠潺潺就像流水一般,面色也隐隐有些过度劳累的苍白。 此刻已经没有人去关注谢芙蓉,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都在那无字碑上。 方才那团火燃尽之后那石碑上似乎渐渐凸显起了许多银白色闪着光芒的东西,好像是一些字。 皇帝微微眯着眼瞧着:“李延年,扶朕过去瞧瞧!” 愣神中的李延年忙回过神儿来,扶着脚下有些虚浮的皇帝走向了无字碑。 皇帝有些瞧不明白上面的字,有些字体似乎根本就不是大周所用,皇帝不认识。 皇帝顺手点了几个翰林院和御史台学识渊博的老臣:“你们几个,过来给朕瞧瞧,这上边写的到底是什么?” “是!”那几位大臣忙不迭地跑了过去。 一群人呼啦啦地围在边上瞧了半晌,忽然那几人噗通跪在地上,神情比方才见到长孙天后灵驾的时候还要慌张。 御史台的张大人道:“陛下,这……这……” 皇帝的眼圈隐隐有些泛黑:“上面写的是什么?” 张大人不敢开口,倒是御史台的文大人胆子比较大一些,平日里也敢在皇帝面前直谏,道:“回禀陛下,这碑文上的字体是前南楚的一种小篆,其内容说的是……说的是大周伐楚,杀伐无数,又祸及不少无辜鸿儒士族,必将受天谴治罚,遭受九九八十一难!” “胡说八道!”皇帝想都没想,便开口。 “是是是!”那大臣说完话,脸腮都有些僵硬,被皇帝斥责之后连道了两声是俯首跪在地上,再也没敢抬头。 这样的事情,今日若不是在这碑文上显示,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就算偶尔被能力超凡的阴阳先生参透了什么,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文大人闭了嘴,另外一个赵大人倒是开了口:“陛下,可是……这碑文上详细地记载了大周要面临的八十一难劫数,有的已经发生了,还有些是即将要发生的!” 皇帝紧紧地眯着双眼,一脚踢开挡在无字碑前的几位大臣,走上前去,自己瞧着。 虽然上书的是前朝的小篆字,但前朝和大周离的不久,虽然不能全数看懂,但文的大概意思皇帝还是能够看得明白。 上边确实详述了大周自建国以来要经历的八十一难。 比如高祖时期三次水涝,两次旱灾,一次举子砸了贡院,一次皇城着火…… 还有当今皇上在位期间南明王的封底闹瘟疫,死伤无数;大明寺佛堂着火,骊山书院失火…… 还有未发生,华国和北魏即将联合攻打大周;宫变;帝京城郊的皇陵黎山塌陷;蓟州水患,南疆兵乱…… 有了已经发生的那些事情为列,即将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人不得不信,就算皇帝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也能在他的心中埋下一颗蠢蠢欲动的种子,让那些种子在此后的任何时候都能随时爆发。 尤其上边还书写着当今皇帝的卒年足卒…… 这是每一个被拥戴为万寿无疆的帝王的最大忌讳。 不过皇帝能坐到那把轮椅上,虽然有的时候荒唐了一些,但也不是真的是无能之辈。 皇帝瞧完碑上的碑文,转身狠狠地瞧了一眼谢芙蓉,几大步走到了御座上,喊道“六部尚书,给朕上来好好瞧瞧,仔细检查这碑上的字可有什么不妥?” 很明显这皇帝要他们查这上面的字有没有被人做了手脚。 此时六部尚书都在场,齐齐应了一声,走上前按照皇帝的吩咐去检查。 他们也是通过层层考试选拔上来的人才,能力涉及诸多,文武之道,左类旁通,各种机关、暗道、秘法,只要是能拿来做手脚的,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但是几个人趴在那边看了半晌,愣是什么都没有瞧出来。 那碑文的字体很显然是方才着了火之后凭空出现在上面的,不像是被刻上去的,也不像是粘贴上去的。 是从石碑里自然散发出来的一种明亮的光芒,用手挡住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撤开手光芒又散发了出来。 “陈阁老,您瞧,这会不会是磷粉?”吏部尚书问工部尚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无字碑(10) “磷粉?”工部尚书手指在那些字上摸了摸,然后将手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又闻:“不像!” 四人蹙着眉头,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瞧了半晌都没有头绪。 回过身来对皇上道:“陛下,臣等看不出有何端倪!” 皇帝沉着脸没有说话。 大臣们多少也能猜到些皇帝的心思,皆颔首没有说话。 皇后今日似吓的不轻,拽了拽皇帝的衣袖,低声道:“皇上,臣妾看今日的事情不像有假,而且……而且方才我们都亲眼见到了,那一团黑影……此刻母后可是在天上瞧着咱们呢!” 一说到长孙太后,皇帝的脸就有些僵硬了。 如果是别人,怎么都好说,但是长孙太后…… 如果石碑上的碑文没有作假,那么之前疑似长孙太后灵驾的那团黑影就更做不得假了。 皇帝瞧了一眼谢芙蓉。 谢芙蓉此时似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扶着香案脸色难看地站在边儿上,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王二公子!你可好些了?”皇帝不咸不淡地问道。 谢芙蓉回首,朝着皇帝摆了摆手,嘿嘿一笑:“学生无大碍,只是这阴阳交界的事情实在干不得,学生有些受不住罢了,歇息一会儿便会没事!” 一说到“阴阳交界”几个字皇帝忽然想到了钦天监的李大人。 皇帝眸光在众大臣中游移了半晌,最后停在了钦天监李大人的身上。 那李大人会意,连忙颔首朝着皇帝走了过来,站在皇帝身边,拱手道:“陛下!” 皇帝沉声问:“李爱卿,方才的事情你可瞧出了什么?” 那李大人一愣,瞧了一眼谢芙蓉,半晌之后才开了口:“陛下,恕臣直言,这种事情做不得假,也说不得。就算是作假,有臣在场也定能分辨出真假来!” 那么意思就是真了? 皇帝张了张嘴吧,没有说话。 其实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大臣们是完全相信的。 只是皇帝…… 其实皇帝也有些信了。 只是这无双国士的位子太高,更甚至在百官以及百姓的心中隐隐能够超过皇帝的威信。 这么高的位置,皇帝怎么可能轻易就给了别人,尤其谢芙蓉这样一个在他心中已经是跟了豫王,不可信的人。 所以他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搪塞谢芙蓉的理由。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此刻的这个地步,所有的事实都证明着谢芙蓉不但是神英铁卷擢选出来的无双国士,且还受到了长孙太后灵驾的指点,解开了无字碑之谜。 如若他再设置障碍,就连他自己心中那一层障碍也没办法过去了。 皇帝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朝着谢芙蓉走了过去。 谢芙蓉微微有一些震惊,表情有一些大释,但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样子,缓缓挺直了腰背。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谢芙蓉的身上。 谢芙蓉,那个黑暗中纤瘦的少年,似一下子又成为了光芒万丈的焦点。 “无双国士!”皇帝拱手朝着谢芙蓉一拜。 谢芙蓉的表情在脸上僵硬了那么一刻,强力压制着满心的心潮澎湃。 脚下一阵虚软,险些跌倒,倒不是被吓的,而是之前一直怕自己随时都可能像杨廉一样被拉出去砍了脑袋,所以神经一直紧绷着,此时一下子所有的压力都消失,神经倒有些受不住了。 但她的手却紧紧地扣着香案,借助香案支撑着自己站在那里显得更加挺拔。 在这样关键的时刻,绝对不能让自己丢了面子。 “无双国士!”随着皇帝的一拜,所有的大臣匍匐在地,跪了下去,态度毕恭毕敬。 远处的御前侍卫、宫中护卫、宫女太监听到这边的声音,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有些在西宫东宫,离这边远的,看不见这边动静,但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跟着朝拜。 宫中十二声鸣钟响起,警示宫中发生了大事儿。 但最近除了琅琊王氏的王荣甫参与神英铁卷擢选无双国士一事之外还有什么大事儿? 过了更声,已经睡下的百姓们听到打皇宫里发出的钟声,点燃烛台,打开门和窗户,走到街上,朝着皇宫的方向遥遥朝拜。 半夜啼哭不止的小孩听到钟声,竟然停住了啼哭;正在行窃的盗贼听到钟声,竟然放弃了已经到手的财物;就连在秦楼楚馆中喝花酒的公子哥儿们,听到钟声之后推开了怀中的美娇娘。 一切尽是一副想和的盛美画卷。 荣国府里。 从来都没有为任何事情掉过眼泪的老夫人竟然喜极而泣,抹起了眼泪。 荣国公推开了谢氏祠堂沉重的木门,一一点燃了祠堂中的冥灯:“求列祖列宗保佑我谢氏,保佑芙蓉丫头平安归来!” 博雅草堂里。 王肃听到钟声之后愣了半晌,拿起剑走到院子里开始练剑,剑锋凛冽,带起地上一团团的花瓣:“嫣儿,王肃此生定不负你所托!” 璇玑阁里,众人听到钟声,在夜杀的带领下也朝着皇城的方向一拜。 帝京城里一座酒楼之上。 云烟袅袅,琴声悠悠。 有人轻摇着折扇,剑眉横扫,目似朗星,面容俊美。 在听到钟声之后,步伐稳健地缓缓走到了临街的窗户边儿上,瞧着那大街上如同朝拜天神一般朝着皇城的方向朝拜着的百姓们,眸光渐渐地眯成了一条冰冷的缝隙:“看来大周人才辈出,本公子倒要瞧瞧,这是个什么人……无双国士……” 此时日月失色,天地晦暗。 唯有那年轻的少年,矗立与天地之间,是人们心中的明珠,散发着天地间最明亮的光芒。 皇帝牵着谢芙蓉的手在众人的拥簇下进了承乾殿,然后在皇帝龙椅的下手位置给谢芙蓉专门设了一个专属于无双国士的座位。 就连皇帝的亲弟弟,豫王楚云弈的轮椅也要适当的比谢芙蓉的位置靠后一些。 朝臣们列为两列,山呼万岁,跪在地上正式恭喜皇帝、恭喜大周喜得无双国士。 皇帝笑着,但那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晦涩。 谢芙蓉脸上也淡笑着,看不出多余的情绪:“陛下,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哦?”皇帝挑眉问道:“什么事,还需国士如此为难?” 谢芙蓉站起身来上前一步站到了皇帝面前。 在皇帝面前无双国士可以免跪拜礼,所以她只是拱手行了个该有的君臣礼:“微臣心慕斓曦公主,与公主两情相悦,还请陛下成全,赐婚于我二人!” 第二百二十章 一荣俱荣 有之前在长孙皇后住过的宫殿看到的那一幕。 如今谢芙蓉又公然向皇帝求职赐婚于她和斓曦。 皇帝有些没弄明白,这谢芙蓉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种事情皇帝都不明白,大臣们就更加不明白。 “无双国士,你之前不是和七弟……”皇帝有些隐晦地问谢芙蓉。 谢芙蓉瞧了一眼面色淡然的楚云弈,没有直接回答皇帝的话,而是起身对楚云弈道:“王爷,微臣如今站在这里,看来是要辜负王爷那副薄棺的美意了!” 楚云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你这个挠人心的小东西!”话语中虽是满满的嗔怪,但丝毫没有要怪谢芙蓉的意思。 谢芙蓉态度恭和:“微臣不但要辜负王爷那副薄棺的美意,只怕还要辜负王爷的一片盛情,还望王爷不要太过斥责微臣才是!” 听到此处,众人似乎听明白了些什么。 原来一直是豫王有意于王二公子,而王二公子却无意于豫王。 而且王二公子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了豫王,就等于是驳了豫王的面子。 这样的事情,只怕也只有王二公子能做得出来。 果然,王二公子就是王二公子! 不过,谢芙蓉倒也没想那么多。 此刻他一门心思想的是,皇帝虽然承认了自己无双国士的身份,但因为之前撞见和楚云弈的事情,心中未免还有芥蒂。 为了解除皇帝心中的顾虑,也为了将皇帝心中对她的那一丝防备扼杀在摇篮里,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而且要趁现在刚被承认为无双国士的时候要趁热打铁,越快越好。 想来想去她便想到了这一条。 不得不说,谢芙蓉当众求娶斓曦公主,可谓是绝佳的妙计。 这一举胜过向皇帝解释千言万语。 直接将皇帝心中的顾虑连根拔起,当众跟楚云弈划清界限撇清了关系。 话已经说道了这份份上,皇帝若再看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于是脸上带着一丝哀愁和可惜劝慰就楚云弈道:“七弟你也不必太过介怀,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强求不来的,而且你和国士……”有悖伦理几个字皇帝终究还是不忍心说出来刺痛楚云弈的心,转而道:“天下间能配得上七弟的女子比比皆是,尤其那兰陵项氏的项碧茹,可谓对七弟你是痴心一片。要不朕改日下道旨你们早日完婚?” 楚云弈淡笑着:“这种事情,臣弟想得明白,也想得开,还是不劳皇兄费心了!” 皇帝了解楚云弈的脾气,今日这样已经算是很给大家面子,便不再多说:“既然七弟想得开就好。今日也折腾了大半夜,。早点退了吧!明日早朝就免了,晌午朕在宫中设宴,朕和大周喜得无双国士是好事儿,咱们君臣好好庆贺庆贺。到时候再来个喜事连双,朕到时候给国士和斓曦赐婚!” “谢陛下!”谢芙蓉行礼谢恩。 众臣叩首,恭贺皇帝喜事连双。 之后皇帝由李延年扶着回了寝宫。 众臣出了承乾殿,出宫。 没想到今日的楚云弈脾气没理由的好,不但没有给谢芙蓉拆台,而且很配合。 出了宫门,博雅草堂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外等候,马车旁边还站着素澜。 素澜道了一声:“公子”扶着谢芙蓉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远处便传来楚云弈的声音“无双国士请留步!” 谢芙蓉挑开马车帘子朝外头看去,果然是楚云弈。 “王爷何事?”谢芙蓉问。 “北宫的马车没来,无双国士能否捎带本宫一趟,北宫和博雅草堂离的不远!” 是离得不远,但刚解除皇帝心中的疑虑,谢芙蓉不想再平地生起事端,再说,他还真不信楚云弈一个堂堂王爷,北宫的宫规又那么严谨,下人们做事会这么马虎大意。 她怕他再搞什么幺蛾子。 “不好意思,微臣的马车小,实在容不下王爷和微臣两个人,还请王爷见谅!”谢芙蓉恭恭敬敬地朝着楚云弈行了一礼,然后放下马车帘子,示意素澜立即离开。 谢芙蓉的马车正要走,忽然听到马车外面的楚云弈阴凉的声音道:“可惜了,今日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你面子,你却不知道见好就收。不知道你无双国士借着宫人不小心打翻了碗筷,拿了磷粉,在无字碑上做尽手脚,瞒天过海的事情除了本王,别人有没有看出来?若没看出来,本王不介意茶余饭后闲着无聊,跟他们传授几句!” 没想到,堂堂豫王,为了搭顺风车,竟然厚颜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谢芙蓉猛然挑开马车帘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豫王爷,请上车!” 马车叮叮咚咚地从宫门前离开,驶过相府街,驶过和顺路,深更半夜的,路上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楚云弈自打上了马车,就很安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到了后来,还是谢芙蓉没有憋住,先开了口:“既然无字碑的事情,王爷您看出来了,微臣也不多说什么。如今微臣和王爷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个道理,想必王爷您懂得!” 楚云弈好看的眉毛挑了挑,面容在沉寂的黑暗中说不上来的好看:“荣国公那段文字你分析的在理,自不必说。后来你借助打翻了碗筷,让你安插在承乾殿的人拿了磷粉给你。今晚上那个幌称长孙太后灵驾的黑影是磷粉加了硫磺再去了味加之朱砂白酒之后的烟雾,你在燃烧的蜡烛中加了特殊的香料,所以大家的嗅觉暂时失了灵敏,没有闻出来磷粉和硫磺的特殊味道。只是本王没看明白,无字碑上最后显示的碑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谢芙蓉在暗中做的这一切楚云弈都看在眼中。 但她却不奇怪,楚云弈本就比常人心细如丝,且警惕性很高,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都看不明白,那么就不是他楚云弈了。 谢芙蓉淡笑着:“王爷果然慧眼,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敏锐的眼睛。不过……那无字碑的碑文确实正是无字碑的谜底,是做不了假的!” “哦?”楚云弈的双眸促狭地眯了眯。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有待商榷 谢芙蓉拱手,看似诚心诚意道:“不过微臣还要感谢王爷,若不是之前在长孙太后的宫殿中王爷您硬拉着微臣上演了那么一初,只怕陛下还请不出那神英铁卷来,也就没有如今的我!” 之前在春闱的笔试结束后,谢芙蓉被楚云弈请到了长孙太后的宫殿中,在皇帝到来的时候上演了一初断袖的戏码,原本谢芙蓉还没有明白楚云弈的意思。 但是当她看到神英铁卷的试题,正好和楚云弈给她的那个小册子上的相同的时候她便明白了。 楚云弈那是在故意给皇帝设计,让皇帝误以为谢芙蓉是楚云弈的人,而让皇帝请出神英铁卷来故意打压谢芙蓉。 却没想到,皇帝如此,反而正中了楚云弈的圈套,让谢芙蓉顺利成为了人人敬仰的无双国士。 谢芙蓉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楚云弈帮了她一把。 且这个结果还要比之他和王曦他们策划的进展要快而好的多。 但谢芙蓉并不会打心底里真心感激楚云弈! 因为各取所需,所谓天下没有白送的午餐,也没有天上随随便便就能掉馅饼的事情,楚云弈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目的。 谢芙蓉语毕,楚云弈正有些得意的眉眼一笑,正要开口,自然是要说些故意逗弄谢芙蓉的话,但谢芙蓉却毫不客气的当头浇了楚云弈一盆冷水。 “不过有一点,还望王爷明白。微臣并不欠王爷什么,王爷做这事也有你自己的谋划,咱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果然,听了这话,楚云弈原本有些明朗的眉头顿时一黑,阴沉着脸冷哼一声道:“怪不得众人都不待见,嘴太毒!” 谢芙蓉确实暗自在心中一笑,谁管得了别人怎么想,她此时最开心的是能够成功恶心到了楚云弈一把。 谁让他接着自己是豫王的身份,脾气还那么臭,利用完了她还不够,还要动不动就打压她。 楚云弈借口上了谢芙蓉的马车,原本是想套出无字碑的碑文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道一心筹谋没有得逞,反而让谢芙蓉给气得不轻,沉静的气氛难以缓和,所以一路上楚云弈都没有再与谢芙蓉说话。 果然,圣人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谢芙蓉顺路将楚云弈送到北宫之后便回了博雅草堂。 草堂里,王曦和王肃都还没有睡,正堂的灯火明亮。 管家候在门口,见谢芙蓉的马车到了,忙让小斯上前将马凳放在了马车前面。 素澜扶着谢芙蓉下了马车。 “二公子总算回来了,老爷和二爷一直在正堂等着呢!” 谢芙蓉点了点头,进了博雅草堂。 进门后谢芙蓉瞧了一眼身旁的素澜,素澜会意,没有跟着谢芙蓉一起去正堂,而是先去了谢芙蓉的院子,安排人给荣国府上报平安信去了。 谢芙蓉去了博雅草堂,三人又一阵寒暄。 宫里的大致情况王肃和王曦都已经听探子回报之后了解过了。 谢芙蓉将细节的一些事情给王肃和王曦说了。 此次有惊无险,并且有楚云弈此次推波助澜,事情比他们之前策划的进展要快。 只是下一步的计划还要详细筹谋。 这几天大家的神经一直紧绷着,都没有休息好,王曦和王肃便让谢芙蓉早些回自己的院子歇息去了。 往后的事情择日商议也不迟。 谢芙蓉回了院子,素澜已经烧好了热汤,洗过一个热水澡之后谢芙蓉就睡下了。 次日睡到自然醒才起。 虽然不上早朝,但是宫里的人一大早就将谢芙蓉的朝服从礼部领了,给送了过来。 那朝服还是当年长孙太后在的时候让礼部做下的,设计独特,做工精细讲究。 虽然谢芙蓉是女扮男装的,但那朝服就如同本就为谢芙蓉量身打造一般,穿在身上十分熨帖。 这是谢芙蓉第一次穿朝服,比之平日里的男装更显得庄重华贵,英俊挺拔,王曦见了,不禁一怔。 “父亲,怎么了?”谢芙蓉问愣神中的王曦。 王曦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走吧!” 说着,率先出门上了马车。 谢芙蓉和王曦同乘一辆马车。 博雅草堂的王二公子被擢选为无双国士的事情一夜之间早已传遍大周,再加上谢芙蓉又解开了无字碑之谜,并且无字碑的谜底还是在那样诡异的情形之下被解开的。 无双国士这个身份在百姓的心中就更曾天了几分神圣的色彩。 同时王荣甫这三个字也被深深地烙印在了大家的心中,和无双国士这四个字永久地粘合在了一起,成了人们心中最为崇拜的神话。 无双国士…… 博雅草堂的马车在最热闹繁华的长安大街上驶过,引来路旁不少行人驻足观望,拍手叫好,甚至有些人还殷殷跪拜在了地上。 似乎他们早已忘记了,这个马车里坐着的人还是不久前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帝京小霸王。 虽然前世里身为太子妃的她已经习惯被人跪拜,虽然两世为人,已经见惯了各种场面。 但透过华丽的马车帘子,见到明媚的阳光下那些正朝着她殷殷朝拜着的众人时,谢芙蓉的心头一阵莫名的,说不爱上来的酸痛。 谢芙蓉抽了抽鼻子,放下马车链子,端端正正地坐回了马车里,觉得不再关注外面的动向,自己内心的那一阵阵隐隐的抽痛就会好受一些。 “你真打算迎娶斓曦公主?”王曦问。 毕竟他们干的事情个不是闹着玩的,有一个斓曦公主在身边,就等同于是一个随时在监视他们的眼睛,很多事情办起来会很麻烦。 谢芙蓉明白王曦的顾虑:“斓曦她知道我了我是荣国府嫡小姐的身份!” 王曦微微有一些愣怔:“是你告诉她的?” 谢芙蓉点点头。 虽然知道谢芙蓉办事一向都很有分寸,但王曦还是觉得这件事情谢芙蓉办的有些欠商榷:“糊涂,你就不怕她是皇帝故意派到咱们身边的细作!” 这一点谢芙蓉完全可以排出。 若不论斓曦的生母是被皇后害死的,这些年来斓曦恨透了皇宫,恨透了那个地方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想着今早摆脱那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 单凭谢芙蓉前世那点微末的对于斓曦的记忆,她也能肯定,斓曦是皇帝细作的概率简直可以排除为零。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不胜酒力 皇帝设宴在御花园里,为了君臣畅饮助兴,皇帝还特意安排了乐舞。 亭台楼阁,长袖歌舞,斛光交错,一排富贵繁华的景象。 谢芙蓉和王曦刚到了骊山书院,众臣便举着酒杯迎了上来:“无双国士,王院首!” 谢芙蓉笑的满脸谦和:“各位大人,幸会幸会!” 御史台的张大人赞叹道:“王院首,琅琊王氏果然人才辈出啊!无双国士不但长的一表人才,才华也是咱们大周顶尖的,这都是王院首你教导有方!” 众人本就敬重出自琅琊王氏鸿儒世家的王曦,如今有了谢芙蓉的成就,对王曦的敬重就比往日更加深刻了。 王曦也是谦和地笑着:“哪里哪里!” 说着,众人迎着谢芙蓉和王曦就坐。 虽然皇帝还没有到,但是这样的场合众臣可以先行自行饮酒。 两个小太监刚将谢芙蓉和王曦的杯盏拿了过来,几位大臣便举着酒樽来给谢芙蓉敬酒。 谢芙蓉推辞不过,喝了好几杯酒。 待皇帝和皇后以及楚云弈、斓曦到的时候谢芙蓉已经喝得有些微醺。 但这样的场合她极有分寸,并没有喝醉。 皇帝见谢芙蓉的眼圈和眉梢有些微微绯红,笑道:“无双国士,朕还没来,你就喝的有些过头了。不过朕今日高兴,所以你得陪着朕再喝几杯!” 说着,从席间站起身来,走到谢芙蓉的身边,牵着谢芙蓉到了皇帝的御桌前。 忙有机灵的小太监在皇帝的御桌前添了椅子,又备了碗筷、酒樽、酒壶。 皇帝拉着谢芙蓉在自己身边坐下:“今日你得陪朕喝,好好地喝!” 谢芙蓉依然满脸恭敬且谦和地笑着:“陛下吩咐,微臣哪儿有不从的道理!” 众臣见皇帝如此看中谢芙蓉,对谢芙蓉的崇拜之意更甚。 另一方面也是真切地替皇帝高兴。 于是纷纷举杯:“臣等为陛下贺!” 皇帝笑的眼角的年老皱纹更深,眉毛胡子都在颤抖,举起自己的酒樽,遥遥和众臣们互敬之后又和谢芙蓉的酒樽碰撞了一下,仰首喝下。 一旁坐着的皇后道:“陛下今儿个虽高兴,但也不能忘了还有一件大事儿啊!” “哦?”皇帝的眉毛蹙了蹙。 皇后拉起身边斓曦的手,笑的合不拢嘴。 皇帝立即明白,给谢芙蓉和斓曦赐婚的圣旨还没有下呢! “哈哈哈,这事儿朕哪儿能忘记,李延年!” 站在一旁早有准备的李延年忙捧着圣旨站了上来。 众人见此,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筷子跪在地上,听候圣旨。 谢芙蓉和斓曦也站起身来,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李延年尖细而扬长的声音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斓曦公主,朕之爱女,身份贵重,自幼聪慧灵敏,身份贵重,承欢朕与皇后膝下,爱甚矣。今年近豆蔻,适婚嫁之时。新科无双国士,系琅琊王氏嫡系一脉,出生名门,人品出众,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公主两情相悦,婚配堪称为天造地设,朕心甚悦。为成佳偶之美,兹将斓曦公主下嫁于新科无双国士,本月择日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众人笑的合不拢嘴。 “恭喜斓曦公主,恭喜无双国士!”众臣拱手诚心道喜。 谢芙蓉站起身来,姿态潇洒,态度谦和,回礼:“各位大人有礼有礼,届时一定到府上喝喜酒!” “一定一定!” 皇帝哈哈大笑了两声,捋着胡须瞧着斓曦。 斓曦虽知道谢芙蓉是女子,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宣读被赐婚,再加上还是有些羞怯,绯红着脸颊低下了头。 皇后站起身来,拉着斓曦道:“陛下和众臣今日高兴,和无双国士多喝几杯!本宫不胜酒力,先带着斓曦回内宫了!” 众人又是一阵浩浩荡荡的跪送。 皇后走后,皇帝让大家放开了喝。 今日皇帝确实高兴,拉着谢芙蓉喝了不少酒,原本谢芙蓉在皇帝未到之前就被众人灌了不少酒,此时已经有些上头。 她知道,再不能喝了,如果喝下去就会喝醉,到时候会很麻烦。 便借着如厕的借口,站起身来要离席。 皇帝也喝得有些高,又被群臣敬了几杯,口齿已经有些不清。 但还是想拉着谢芙蓉继续喝。 谢芙蓉微红着脸:“陛下,微臣确实不能喝……确实不能喝了!” “不行,你是无双国士,是朕最信任的人,你一定要陪朕……陪朕喝个尽兴!” 谢芙蓉呵呵笑道:“陛下,再喝,微臣可就回不了府了!” 皇帝非要拉着谢芙蓉喝,梁王走了过来,扶着皇帝道:“父皇,无双国士好像真心不能再喝了,儿臣陪您喝几杯!” 皇帝微眯着眼睛,瞧着梁王:“楚钰啊……你也得陪朕喝!” 说着,拉着梁王坐了下来。 谢芙蓉趁机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席位。 虽然皇帝设的席面是从午后开始,一场酒宴下来,此时已经到了戌时都还没有散席。 天空月光皎洁,轻柔地铺撒在地上,照亮了脚下的路。 微风徐徐吹起了谢芙蓉耳边的一缕秀发,也吹起了她一直压制着的酒意。 谢芙蓉背离着身后欢闹的声音,跌跌撞撞地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待离了那欢闹的声音远了一些,谢芙蓉停下脚步,催动内力将体内的酒从小指上逼了出来。 随着那些酒液被逼出体外,谢芙蓉脸上的绯色也淡淡地浅了,脑海中的意识更加清晰。 “没想到,无双国士不仅才华出众,竟然还有这等本事!”一个沉稳而清幽的声音传来。 虽然没有见到人,但谢芙蓉一听到那声音,便知道来的人是谁。 收了内力,缓缓转身,只一瞬间,谢芙蓉的脸上便陇上了平日里惯有的那一抹明媚的笑容:“微臣不胜酒力,让王爷见笑了!” 楚云弈催动着轮椅,缓缓从花圃后面转了出来。 方才谢芙蓉的一切动作他都看在眼中,虽然知道谢芙蓉是有武功的,但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武功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方才那一招从体内催酒的功夫,可不是什么人能够做到的。 瞧着谢芙蓉的眼底是一抹深沉的黯色。 第二百二十三章 腹背受敌 谢芙蓉自然瞧出了楚云弈看着他时眸中的异样。 不过如今她也没有必要再刻意隐瞒着他什么。 方才在席间的时候,自从楚云弈和皇帝一起来了西面,就一直没有注意楚云弈。 如今靠近他的时候并没有闻到酒味,谢芙蓉便确定在席面上,楚云弈并没有喝太多的酒。 “王爷今日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致!”谢芙蓉道。 “无双国士才是今日的角,本王若太出风头,岂不是有鸠占鹊巢之嫌?” 谢芙蓉淡然一笑,并不想和楚云弈说太多的话,便道了辞,准备要离开。 却没想到,刚一转身,腰间一紧,楚云弈手中的金丝已经飞快地缠到了谢芙蓉的腰上。 又是这一招。 谢芙蓉眉头一蹙,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在楚云弈正要借着金丝将谢芙蓉拽到他身边之时,谢芙蓉五指并拢成刀状,迅速朝自己腰间金丝劈了过去。 砰然一声,谢芙蓉那柔韧无比的金丝竟然被谢芙蓉就这样一掌劈成了两段。 楚云弈原本用了三成的公里,金丝猛然一断,内力反弹,就着轮椅生生向后滑了足足三丈远。 谢芙蓉原本冷冽的眸子转瞬间便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容,转身对楚云弈道:“虽然微臣已经跟王爷强调过很多遍,但王爷似乎还是不能正视微臣与王爷之间的关系。也好,既然王爷记不住,今日微臣便再给王爷强调一遍,微臣希望与王爷之间只有共同的利益和同盟的合作。除此之外希望彼此礼敬如宾,不想有其它!” 说完,也不等楚云弈开口,转身便走。 忽然身后一阵凌烈的寒风吹起,吹动脚下几株绿草微微颤抖,谢芙蓉警觉灵敏,猛然停下脚步,但楚云弈借着内力催动着轮椅已经迅速迎了上来,并且已经死死地扣住了谢芙蓉的手腕。 谢芙蓉运用功力想挣脱,但最终还是没能挣脱。 “王爷想做什么?”谢芙蓉没有了脸上温和的笑容,冷冷道。 楚云弈猛然一拽,谢芙蓉猝不及防地一个转身,若不是另外一只手撑在了楚云弈轮椅的扶手上,便跌进了楚云弈的怀中。 楚云弈一双黝黑暗沉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谢芙蓉:“女人,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芙蓉玩味一笑:“哦?莫非王爷您是因为斓曦而吃醋?王爷别忘了,您的侄女儿斓曦可是个女子!” 楚云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不耐,手下狠狠一用力,谢芙蓉一阵吃痛。 “就因为上次太后宫中的事,皇帝对你少了几分信任,你便要请旨迎娶斓曦,以此来重新博取皇帝对你的信任?你可查明斓曦到底是何身份?” 谢芙蓉猛然一怔。 斓曦难道不是皇帝的女儿,皇后的养女么?还能有什么身份? 不过无论斓曦是什么身份,谢芙蓉都无法接受此刻楚云弈和她说话的这种方式。 “无论如何,王爷是否也应该注重一下您的身份?你弄疼我了,放手!” 楚云弈的双眸几乎嗜血一般地狠狠盯着谢芙蓉,对谢芙蓉的话置若罔闻,并没有想放手的意思。 谢芙蓉眼底闪过一丝狠谲。 “噌”一声,质地柔软而品质上等的宽大朝服袖子中闪出一把明亮的匕首,楚云弈眸光一紧,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谢芙蓉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楚云弈的腹部刺了过去。 幸好楚云弈的武功也不弱,飞快地赤手挡在了谢芙蓉手中匕首的前面。 谢芙蓉手中的匕首没有刺到楚云弈的腹部,却是刺穿了他的手臂。 楚云弈一阵刺痛,手下松了戒备,谢芙蓉借机一掌拍在了楚云弈的胸口。 轮椅迅速地又向后滑了几丈,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明晃晃的匕首还插在楚云弈的手臂上,血肉翻滚,鲜血煜煜,转眼间便浸湿了他雪白的衣衫。 楚云弈疼的满头是汗,吃痛间内心一阵腹诽。 自己好心提醒,怕她没有查清楚事情之前贸然下决定会吃亏。 却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满身长的都是刺,内心如此阴冷、狠决。 却听谢芙蓉的声音在头顶道:“微臣不小心伤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不过微臣方才瞧着王爷的样子,还以为王爷被什么鬼魅之类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或者是有人假冒王爷,所以一时情急之下为了自保才会如此。” 毕竟平日里楚云弈在人前的形象一贯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谢芙蓉这样一说,楚云弈的内心虽又诸多不满和愤恨,但也没有办法公然将她以伤了亲王的罪责处置。 只能愤恨地黑着脸,没有说话。 只听谢芙蓉又道:“想必这点伤对于王爷来说也不算什么。微臣告辞!” 谢芙蓉说完话,从怀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瓷瓶扔向了楚云弈的怀中,那是璇玑阁上等的治伤药。 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 刚走了两步,身后再次传来一阵劲风。 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这次的力量和方才楚云弈的不一样,显然不是楚云弈动的手。 内力再次凝聚于五掌之间,谢芙蓉猛然转身迎上了那人的掌力。 掌风凌厉,谢芙蓉看清来人是一名黑衣蒙面男子。 转瞬间身后又飞快地朝着他扑过来两名黑衣蒙面男子,招式快速而诡谲,环环相扣,丝毫不给谢芙蓉留下反应的机会,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三人同时朝着谢芙蓉扑了过来,将一旁的楚云弈置若罔闻。 显然他们是冲着谢芙蓉来的。 谢芙蓉快速地在内心之中思索着讯息,手下猛然一用力,推开了和自己対掌的黑衣人,瞬间又对上了另外两名黑衣人的掌力。 他自问得罪的人很多,但是能在宫中如此大胆地想除掉他并且有这个能力的却不多。 想了很多种可能,却还是没有想到是谁。 “阁下是何方人士?敢在宫中如此公然动手,想必不是一般人士,如此遮遮掩掩地算什么本事?揭下面纱来让我瞧瞧到底是哪路人!” 说着,借势一个翻转,推开两人的掌力,步步紧逼,五指成爪,朝着其中一人脸上的面巾抓了过去。 就在谢芙蓉的手正要抓住那人面纱之时,忽然曾然一声,一阵明亮的光芒闪过,那人袖中闪出一把明亮的匕首朝着谢芙蓉的腹部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其余两名黑衣人竟然已经转到了谢芙蓉的背后,同样手持着两把短刀,朝着谢芙蓉的刺了过来。 谢芙蓉腹背受敌,无生门可逃。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是时候 眼看着三名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同时朝着谢芙蓉刺了过来,转眼之间就要将谢芙蓉刺成血窟窿。 谢芙蓉眸光一紧,另外一只手迅速抓住了面前黑衣人握着匕首的手,猛然一个翻转,转到了黑衣人的身后。 同时带着黑衣人手中的匕首插进了黑衣人自己的腹部,另外两名黑衣人手中的短刀以及快的速度刺了过来,丝毫没有留下后退的余地,此时收手已经来不及,同时刺到了谢芙蓉怀中黑衣人的身上。 谢芙蓉迅速一个转身逃离,落在一旁的花丛中。 谢芙蓉狠狠地瞅了楚云弈一眼,这个人,方才在自己最危机的时刻竟然在一旁看好戏。 楚云弈回敬了谢芙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天下哪儿有这样的事情,前一刻她还嚣张地伤了他正要逃离,下一刻他就能化敌为友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抗敌? 不可能! 天下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谢芙蓉与楚云弈之间双眸互瞪,虽没有硝烟,但瞬间已经过了好几招。 另外两名黑衣人气极,招式诡谲,丝毫不留余地的再次朝着谢芙蓉扑了过来,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御林军的身影。 “那边好像有动静!” “去!瞧瞧!” “是!” 两名黑衣人布满杀气的双眸迅速对看了一眼,调转攻势,捡起地上另外一名黑衣人的尸体,竟然迅速地逃开了。 谢芙蓉没想到那两名黑衣人听到御林军的声音,竟然逃的这么快。 蹙了蹙眉头。 谢芙蓉和楚云弈对看了一眼,在彼此的双眸之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 他们都不愿意此刻让御林军见到。 谢芙蓉推着楚云弈迅速进了一旁的一个花圃。 虽然轮椅在花圃之中缠着花枝和草丛很难行走,但为了避开御林军,谢芙蓉还是推着楚云弈转了过去。 花圃的后面是一个花坛,这里离方才和黑衣人打斗的地方很近,御林军如果搜索,很快便能搜到这里。 但是若继续往前走,前面没有什么可以隐蔽的地方,很容易被人发现。 谢芙蓉眸光敏锐,发现一旁的假山之中有一个山洞,便迅速推着谢芙蓉转了过去,然后拽着洞口厚厚的草木和蔓藤盖住了洞口。 山洞之中很黑,但两人都是武功高强的人,紧凭耳朵的灵敏就能判断出山洞之中并没有危险。 虽然这里边伸手不见五指,谢芙蓉看不见楚云弈的脸,但还是感觉到了他嘴角那一抹迅速划过的笑意。 “你笑什么?”谢芙蓉问。 楚云弈答非所问:“你可看出来方才刺杀你的是什么人?” 谢芙蓉推着楚云弈继续往山洞中走,外边隐隐传来御林军搜索的声音,但洞口有蔓藤和草木遮着,他们一时半会还找不到这个山洞。 谢芙蓉一边思索,一边悠悠道:“如果是宫外的人,根本就没有必要混进宫来动手,在宫外随便找个机会都能刺杀。” 接着又道:“王荣甫这个身份虽然在宫外得罪的很多人,但也都是在背后敢怒不敢言,还没有到非要杀我不可的地步。宫里头……似乎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楚云弈点了点头。 是什么人,非要这么快急着除掉她不可。 谢芙蓉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了楚云弈。 楚云弈也似想到了什么,朝着谢芙蓉看了过来。 此刻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他们能凭着高超的内力感觉到彼此脸上的神情。 谢芙蓉无声无息地避开了楚云弈的目光道:“在宫里动手,肯定有他们必须在公里动手的理由。那就是杀手的能力。试想宫中有什么人武功高强,但出不了宫,只能等到我进宫的时候找机会行次?” “御林军或者御前侍卫!”楚云弈道。 是,只有御林军和御前侍卫。 他们是皇家花费了不少财力和物力培养出来的,且各个身手不凡,但是有一个弊端就是不能离开皇宫,除非皇帝出宫的时候讲他们带出去。 但皇帝不一定每次出宫的时候都会带着御林军,就算带,带的数量也是有限的。 到底是什么人,敢指使只有皇帝能够动用的御林军来刺杀谢芙蓉。 谢芙蓉第一个就排除了皇帝。 皇帝如果想在暗中除掉谢芙蓉,大可以动用皇家暗卫在宫外动手,根本就不可能动用御林军或者御前侍卫在宫内刺杀这样愚蠢的办法。 再说,皇帝若有除掉谢芙蓉的心思,也不可能赐婚与他和斓曦。 “这几日你还是当心一些,本王觉得这次指使人刺杀你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和之前在骊山书院害死韦宴云,又致使骊山书院失火的是同一个人,且还是同一个目的。!”楚云弈道。 都是为除掉大周超重有用之人,制造朝廷混乱。 “幕后操纵的黑手不是大周之人!”楚云弈和谢芙蓉心照不宣地同时开口。 话说出口,谢芙蓉和楚云弈才感觉到彼此之间缓缓流淌着一种异样。 两人同时撇开了头。 “那边好像有声音!”外边传来御林军的声音。 紧接着便传来一大批人朝着他们这边靠近的声音。 谢芙蓉闻声,朝着洞口走了过去,轻轻拨开遮盖在洞口的藤蔓朝着外头瞧了一眼。见几个御林军手持着兵器果然朝着这边搜罗了过来。 “他们好像朝着这边过来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个山洞,怎么办?”谢芙蓉低声问。 如果是谢芙蓉一个人,她有很大的把握在外头的那些人看不出她身份的情况下迅速逃离。 但是如今却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楚云弈。 若想不被外头的人看出身份,可能性几乎为零。 话问出了口,半天都没有得到那人的应答。 谢芙蓉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又喊了一声:“王爷!” 那人还是没有应答,却传来一阵及其痛楚的呻吟声。 谢芙蓉迅速走到了楚云弈的身边,扶住了楚云弈的肩膀:“王爷,你怎么了?” 楚云弈还是没有应答,她的手刚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便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异常的冰冷,就像掉进冰窟窿里一般,在不住地簌簌颤抖着。 但他的口中却浅浅地声音道:“热,好热!” 寒毒发作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跟我来,一丝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外头传来御林军已经在假山旁边搜罗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五章 无心之过 谢芙蓉迅速冲到了洞口,轻轻掀开盖住洞口的几片蔓藤叶子往外头瞧了一眼。 几个穿着红绫铠甲的御林军已经靠近了洞口,若运气差一点,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假山中的这份山洞,并且搜罗进来。 谢芙蓉又迅速跑回楚云弈的身边,拍打着楚云弈的脸颊,低声问道:“王爷,你现在怎么样?能不能听见我声音?” 楚云弈的双唇紧紧地抿着,蜷缩在轮椅上,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似乎意识已经混乱。 看这个样子,若想带着楚云弈一起离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芙蓉脑海中思绪快速翻转,抿着唇,忽然眼眸一亮,推着楚云弈的轮椅走向了山洞的更深处,将其放在了一个凹进的山石后面。 低声道:“王爷,微臣不知道你能不能听见我的声音。你暂且安心呆在这里,我去引开外面的御林军,之后会找人尽快将你带出去。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 谢芙蓉不能确定楚云弈到底能不能听到谢芙蓉的声音,但他的嘴唇在谢芙蓉说完这一系列的话之后抿的更紧了。 谢芙蓉站起身来,毅然决然地走到了山洞口,向外看了一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纵身跳了出去。 只是眨眼之间,外头搜罗的御林军只觉得黑暗中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根本就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谢芙蓉便已经落在了几丈之外的草丛里。 “在那边!追!”搜罗的御林军反应过来之后朝着谢芙蓉的背影追了过来。 谢芙蓉穿过花圃和花坛,又跳过一个回廊,飞檐走壁跳上了攀岩斗错的宫顶。 为了甩掉追捕的御林军,也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谢芙蓉特意带着身后追捕的御林军转到西宫,又转到南宫,彻彻底底将那些御林军甩在后头之后又折回了御花园的酒宴上。 远远地瞧见皇帝和梁王楚钰还在对酒,席面上的大臣们喝的也正乐呵,御花园的另一边发生的事情似乎丝毫没有惊扰到这边。 且御林军办事是极有分寸的,皇帝在这边宴请群臣,就算有刺客,他们也会加紧对御驾的护卫,不可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惊扰圣驾。 谢芙蓉眉眼一眯,又一副醉醺醺地样子走了过去。 见到谢芙蓉回来,礼部和兵部的两位大臣走上前来,搭着谢芙蓉的肩膀,醉的不轻,摇摇晃晃道:“无双国士,我们还以为你趁机开溜了。既然回来了,就陪我们喝两杯,以后咱们可就是同朝为官的同僚了!” 谢芙蓉醉眼迷离,摇摇晃晃,看似无意地挣脱开了两位大臣的臂膀,又摇晃着朝前头走了两步,和那二人拉开了距离:“下官今日确实不能再喝了,二位大臣尽兴,尽兴!” 说着,脚下快走了两步,走到了正在和翰林院院首对酒的王曦身边,一头撞进了王曦的怀里。 “这孩子,怎的喝成了这样?”王曦见谢芙蓉喝的烂醉,跌倒在自己怀中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蹙着眉头道。 谢芙蓉确定那翰林院院首瞧不见的时候,半眯着眼睛,以唇语给王曦说了一句:“有事,迅速出宫!”然后又闭上了双眼。 王曦和谢芙蓉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明白谢芙蓉的意思,便对身旁翰林院的院首道了一声:“小儿喝的不省人事,今日再不能喝了,我们先走一步!” 翰林院首也不是个贪杯染酒的人,道了一声改日再喝,便不再拖着王曦。 王曦将谢芙蓉放到一边,上前去找皇帝请辞,但皇帝和梁王已经喝的烂醉如泥,趴在了桌上,根本就不可能听见王曦说的话。 王曦又给李延年交代了几句。 李延年忙找了两个小太监帮王曦扶着“不省人事”的谢芙蓉出了御花园朝着宫外走去。 谢芙蓉一直担心着御花园假山之中的楚云弈。 就算不被御林军搜到,但是楚云弈身上的寒毒发作,再受不得半点寒冷,假山中又湿冷只怕时间久了,楚云弈很有可能没命。 但是如今有李延年派的两个太监在,谢芙蓉又没有办法再折返回去。 心中正焦急间,见前头的宫墙下一名姿态如仙,气韵非凡的女子带着两个丫头走了过来,谢芙蓉半眯着眼睛细看了一眼,很快认出来是兰陵项氏的项碧茹,也就是之前多次跟在楚云弈的身边,传言是长孙太后给楚云弈定下婚约的女子。 虽然有两个小太监搀扶着,但谢芙蓉脚下故意跌跌撞撞地走快了速度,两个小太监自然感觉不出来谢芙蓉的这种刻意。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刚好和走过来的项碧茹相遇。 谢芙蓉脚下故意一个踉跄,朝着项碧茹的身上撞了过去。 两个小太监手下没扶稳,谢芙蓉一头撞到了项碧茹的身上,二人瞬间滚落在地上。 项碧茹正要呼喊,谢芙蓉迅速在她耳边道了一声:“豫王在御花园假山的山洞里,很危险!” 项碧茹顿时愣神,到了嘴边的呼喊之声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两个小太监忙跑了上来,将谢芙蓉扶了起来:“哎呦喂,无双国士,你没有摔坏吧!” 项碧茹的两个侍女呼喊一声,连忙去扶项碧茹,原本是要大骂谁这么没长眼睛,走路也不看着点,竟然往他们家小姐的身上撞。 顿时听到两个小太监称呼那醉醺醺的人为无双国士,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被咽了回去,庆幸没又有骂出声。 跟在身后的王曦也很快走了上来,给项碧茹赔礼:“项姑娘,实在对不住,犬子喝的烂醉,冲撞了您。项姑娘有没有伤道什么地方?要不要找个太医瞧瞧?” 兰陵项氏一项和琅琊王氏交好,项碧茹十分敬重这位氏族大儒王曦。 且又有谢芙蓉之前迅速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项碧茹此刻一门心思全在楚云弈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思再做过多的纠缠,便温和道:“原来是王伯伯和王二公子。碧茹没事,王伯伯不用过多担心!” 王曦点了点头:“没有伤着就好。等犬子醒了,我一定让他亲自上门给项姑娘致歉。” 项碧茹温和笑道:“王二公子也是无心之过,王伯伯就不要太过苛责。还是尽快将王二公子带回府吧!” 虽不知道谢芙蓉故意撞到项碧茹的身上是为何事,但却肯定一定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曦和项碧茹一样,不想做过多纠缠,便让两个小太监带着谢芙蓉率先出了宫。 博雅草堂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口。 两个小太监将谢芙蓉扶上马车之后便折返回了宫。 王曦也上了马车,放下马车帘子。 谢芙蓉忽然睁开双眼,眸光明亮澄澈,哪里还有一丝迷离的醉意。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家里来人 王曦和谢芙蓉离开之后项碧茹折身迅速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两个侍女没有问什么,迅速地跟上。 项碧茹今日原本为了楚云弈进宫,楚云弈去了御花园,他闲来没事,便去后宫找淑妃闲聊了。 但是左等右等都没有楚云弈要出宫的消息,眼看着时间晚了,淑妃要歇息,自己也不好打扰,便打算自己出宫。 却没想到在宫门口遇到了谢芙蓉,且还听说楚云弈有危险。 项碧茹一颗心再也没法安定,只觉得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她的步伐越走越快。 怕遇上御花园里出来的其他大臣们,特意选了一条比较僻静的小路,绕到了御花园后面的假山。 找了半天,项碧茹才找到那个山洞,里边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项碧茹将其中一个婢女留在了洞门口把风,带着另外一个婢女进了山洞。 刚走进几步,便听到楚云弈痛苦的呻吟声,项碧茹猛然一喜,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珠子来。 那珠子虽比不上夜明珠,但也是成色极好的珠子,散发着明亮的光,将漆黑一片的山洞照亮了一些,至少,主仆二人能够借着这惨淡的光亮看清洞内的方向。 两人继续朝着里边走,很快在一个凹凸的地方瞧见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着的楚云弈。 “云弈……”项碧茹心头一喜,冲了上去。 手刚触碰到楚云弈的身体,瞬间感觉到他的身体就像寒冬腊月的冰块一样,寒冷彻骨。 之前也没少见楚云弈寒毒发作的情形,但从来都没有见过像这次这般异常冰冷过。 他知道,需尽快带着楚云弈离开,否则楚云弈很有可能会没命。 可是……这里是皇宫,是御花园,外头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巡逻的御林军,他们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带着楚云弈离开。 就算不会被御林军发现,路上遇到宫人或者在御花园参加宮宴的大臣也是没办法搪塞的。 这些念头只在项碧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并非犹豫不决的人,和身旁的侍女一起将楚云弈抬到了轮椅上,准备先出了这个山洞再说。 二人好不容易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楚云弈抬到了轮椅上,项碧茹的手被楚云弈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手一把攥住:“芙蓉……你快走,不要管我!” 项碧茹猛然一怔,双眸之中一丝异样和痛楚一闪而过,压下了心头千丝万缕的情绪,项碧茹反握住楚云弈的手:“云弈,你忍忍,我们这就回北宫,去找赵先生!” 楚云弈双唇紧抿,嘴唇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项碧茹和侍女推着楚云弈出了山洞,瞧了瞧四周,却定没有巡逻的御林军经过之后,推着楚云弈径直从草丛中走上了旁边狭窄的石子路。 项碧茹害怕遇上路上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选择了从来时的路出宫。 好在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倒是在走到离宫门口不远的宫墙之下时遇到了不少太监宫女,但他们都知道楚云弈和项碧茹的关系,也没多在意什么。 项碧茹和两个侍女推着楚云弈的轮椅安全地出了宫,手心里已经是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北宫的马车就在不远处的宫墙之下,荀叔见项碧茹推着楚云弈出来,忙迎了上来。 见楚云弈的样子,一眼便瞧出来楚云弈是寒毒发作。 二话没说,挥手招来两名在马车旁边的北宫护卫,将楚云弈抬上马车。 北宫的马车辘辘离开之后,从另外一头的宫墙之下又转出来一辆马车,马车里是之前一直没有离开,等着项碧茹将楚云弈带出来的王曦和谢芙蓉。 谢芙蓉眸光深沉,放下马车帘子。 车夫驾车马车,朝着博雅草堂的方向而过去。 是夜,谢芙蓉一夜没有合眼,不断有璇玑阁安排在北宫附近的探子来汇报北宫的情况。 直到次日一早,探子回报项碧茹已经离开北宫之后,谢芙蓉莫名揪了一晚上的心才平稳了下来。 素澜瞧着谢芙蓉一夜未合眼,也是在外间坐着陪了整整一个晚上。 素澜的性子向来沉稳,就算发现了主上的某些心思,也不会过多地多舌。 侍候谢芙蓉梳洗。 之后用过早饭,谢芙蓉便和王曦去上朝了。 按照之前和皇帝不成文的协议,谢芙蓉只要通过了春闱的考核,王曦便可辞去骊山书院院首一职,由谢芙蓉来担任。 于是王曦便在早朝的时候再次提起辞去骊山书院院首一职,皇帝却没有恩准。 给了谢芙蓉一个副院首的职位,并且让谢芙蓉帮助梁王一起查办韦宴云的案子和骊山书院失火的案子。 谢芙蓉和王曦下朝之后直接回了博雅草堂。 到了草堂的门口听着一辆简奢而雅致的马车,车舆的旗面儿上写着一个“王”字。 难道是琅琊的家里来人了? 王曦和谢芙蓉对看了一眼,进了门。 刚进门,便遇到正向外走来的素澜和管家。 “家里来人了?”谢芙蓉问。 素澜上前恭敬地给王曦行了一个礼,回谢芙蓉的话:“家里长房的大夫人来了,正在厅里和二爷叙话!” 桓氏? 琅琊王氏长房王怀的正妻。 谢芙蓉内心思忖着桓氏的来意,和王曦一起进了正厅。 果然,一进门便看到椅子上坐着一名端庄雅致的中年女子,穿着素雅而不失华贵,打扮精巧而不失得体,全身透露着琅琊王氏鸿儒氏族的世家之风。 这种出自家族与身居来的气质和风韵可不是帝京一般名门之家的夫人能够相比的。 见谢芙蓉和王曦进了门,那女子连忙含笑起身,给王曦和谢芙蓉行了一礼:“院首,国士!” 按照辈分,原本谢芙蓉应该和这位夫人行礼。 但谢芙蓉如今在朝中做了官,而且又是人人敬重的无双国士,身份不同往日,所以桓氏见了谢芙蓉,按照琅琊王氏的家规,给谢芙蓉行礼。 谢芙蓉上前,虚扶了一把:“大婶母快快起身,侄儿哪儿受得起!” 桓氏起身,一双温和的眸子瞧着谢芙蓉:“几年不见,荣甫竟长这么大了!” “确实多年不见了!”王曦道。 几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王曦正要问桓氏的来意,王肃先开了口,解释道:“皇上下了旨让荣甫和斓曦公主在本月择日晚婚。公主下嫁,咱们琅琊王氏的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但咱们府上又没有女眷,所以我就派人将大嫂给请来了。帮忙给荣甫张罗婚事。”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主仆相见 虽然谢芙蓉、王曦、王肃都知道谢芙蓉和斓曦都是女子,就算奉旨成婚也是走走过场,并没有夫妻之实。 但毕竟是世家大族与皇室联营,琅琊王氏这边也不能失了体面。 王曦自亡妻之后就一直没有续弦,王肃也至今未娶。 确实需要一个持重且又熟悉这方面的人来张罗此事。 谢芙蓉和王曦即刻明白事情的缘由。 不过昨日皇帝才下的旨,王肃在一夜半天的时间内就将桓氏接了过来,速度道挺快。 “我们这边没有女眷,荣甫的婚事确实需要一个这方面有经验的女眷张罗,才不会失了礼数,我倒是忘了这件事情,还是二弟想的周到!”王曦笑着道。 又对桓氏:“这几日荣甫的婚事就麻烦大嫂了,需要什么,大嫂只管向管家知会一声就是!” 桓氏笑着点头。 谢芙蓉眼珠子一转,思忖了半晌:“大婶母虽然这方面的经验足,但毕竟很少来帝京,有些事情只怕做起来也不方便,不如将荣国府上的三婶儿也请来,和大婶母一起张罗此事,要买什么,需要什么,大婶母也好有个熟悉帝京的人商量!” 桓氏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正愁揽下了此事,但帝京的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正为此发愁呢!” 荣国府上老夫人是出自琅琊王氏,按照辈分,是王曦、王肃二人的亲姑母,王荣甫的亲姑奶奶。 秋氏和王曦、王肃是同辈,谢芙蓉如今虽然是王荣甫的身份,但跟着谢芙蓉喊秋氏一声三婶母也是应该的。 虽然平日里为了在皇帝面前避嫌,琅琊王氏和帝京谢氏在明面上很少来往,但遇上这样的事情,博雅草堂请荣国府上的人帮忙,皇帝应该不会起太多的疑心。 正好方便了谢芙蓉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地做很多事情。 王曦和王肃都没有意见,谢芙蓉喊来了管家,去荣国府上请秋氏。 管家动作十分麻利,秋氏一听是谢芙蓉让人去请的,也不含糊,立刻跟着管家来了。 王曦和王肃又将之前决定由她和桓氏二人帮着张罗谢芙蓉和斓曦公主婚事的事情给秋氏说了一遍。 秋氏笑着应承了下来。 并且说好回去给老夫人通告一声,明日便搬来博雅草堂小住。 次日一早,秋氏果然搬了过来,和秋氏一同来的还有在荣国府上扮作谢芙蓉的素寰,还又她的忠心丫鬟素心。 谢芙蓉双重身份的事情这世上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秋氏自然不知道此谢芙蓉早已不是彼谢芙蓉。 秋氏一下了马车便拉着素寰的手笑着道:“这丫头前几日一直病着,这几日身子好不容易好了些,一听说我要搬过来张罗二公子的婚事,非要朝着嚷着要跟我一起来,我又偏偏拗不过她,可真是愁死我了!” 王曦和王肃哈哈笑了两声。 素寰扮作谢芙蓉的样子,无论是谢芙蓉的神韵还是办事的风格,一直都扮演的很好。 落落大方地上前,一副小女儿家俏皮且又有大家闺秀沉稳的模样,给王曦和王肃二人行了个礼:“两位舅舅好!” 然后又给谢芙蓉行了个礼:“二表哥!” 王曦和王肃都知道秋氏带来的谢芙蓉是素寰扮演的,也不多说,寒暄了两句,便让管家来给安排了住处。 谢芙蓉回了自己的房间,不久之后外头的院子里传来了素寰的声音:“二表哥,我能进来么?” 谢芙蓉瞧了一眼素澜,素澜忙走了出去:“芙蓉小姐,你来了?” “二表哥在么?” “在,正在里边看书呢!芙蓉小姐请!” 素寰和素心一起走了进去。 博雅草堂一向人少清静,谢芙蓉的院子里除了素澜之外也就是隐在暗处的几个隐卫,没有其余的人。 素寰和素心一进门,素澜就将门关上,抱着一个棋谱守在了外头。 隐在暗处的九歌忽然出现,指挥几个暗影将院子的四个角落都守的死死的,确保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偷听到里边几个人的谈话。 素寰和素心满心欢喜,给谢芙蓉行了一礼:“小姐!” 谢芙蓉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直起身,眸光沉重:“小姐,我们一听说你让人去请三夫人到草堂张罗婚事,便知道小姐借着让三夫人到府上的机会想见我们,便即可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听了之后会意了小姐的意思,同意了我们来!”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谢芙蓉道。 素寰和素心是除了素澜之外五个侍女之中最沉稳的,但即便如此,此刻也无法克制久违后再见到谢芙蓉时内心的激动之情,双眸之中都含着明亮的泪珠:“这些都是我们跟在小姐身边应该做。” 转而二人对看一眼,拱手道:“奴婢们恭喜小姐取得无双国士之职!” 谢芙蓉点了点头。 直接问了今日他召素寰和素心二人来的主题:“府上的情况怎么样,这几日可有人去过府上?” 素寰沉稳道:“老夫人和国荣爷都好,三夫人一直打理着府上的事物和谢氏的庶务井井有条,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素寰说完府上的事情,素心开始说府外的事情:“这几日辰王来过府上几趟,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来,都是直接找素寰。自从辰王从宫里头搬出来自立府邸之后奴婢便暗中安插了人到辰王府上。今日的种种迹象表明,辰王似乎已经开始怀疑素寰的身份了?” 楚萧然自从被罢黜了太子之位之后便降为了辰王,在府外自立了府邸。 “开始怀疑素寰的身份?难道他已经瞧出来我的双重身份了?” “这道没有!”素心摇头道:“辰王如今只是怀疑素寰并非真正的荣国府嫡小姐,至于博雅草堂这边,他似乎还没有察觉到。” 这一点谢芙蓉倒是没有想到。 素寰的易容之术是非常了得的,再加上这几年来她一直替谢芙蓉在芙蓉院,无论是气质还是神情,都能堪称是第二个谢芙蓉,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发现破绽。 就连每日在荣国府上和谢芙蓉相处的谢苍云和秋氏都没有瞧出来,一个外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怀疑上? 素心的面色有些为难道:“小姐,有些话……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谢芙蓉瞧着素心的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儿:“说!” 素心一本正经道:“奴婢觉得,辰王似乎并没对小姐死心。奴婢想小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虽然辰王之前是太子的时候一直护着二房的三小姐,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咱们的眼线对辰王的观察回报,奴婢觉得辰王似乎并没有咱们之前所想的那样在乎二房的三小姐。” 第二百二十八章 意外车祸 谢芙蓉眼底一片暗沉,蹙着眉,没有说话。 素心继续道:“自从三小姐被发落到京外的庄子上做苦力之后,那边的婆子们没少给她使绊子。三小姐在那边的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多次暗中让人给辰王递话求助辰王,但是辰王一直都没回应过三小姐,反而对小姐您的事情越来越上心。上次素寰扮作小姐您,在骊山书院被豫王的轮椅撞下台阶之后……” “好了,不要再说了!”素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芙蓉打断:“以后辰王府上的这些事情无需再向我汇报,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我想你应该很明白!” 素心今日的话太多,而且僭越了…… 平日里她可不是这样的,只是…… 通过这几日她派去的人对辰王府的观察,他觉得辰王的心中确实是有小姐的,并且对小姐的情谊不比皇甫漠寒浅。 且小姐以前也是不要命爱过辰王。 她们不想小姐一世的真心和深情就这样在误会中被错过…… 但她们哪里知道,谢芙蓉内心排斥楚萧然的真正原因。 有些东西负尽債孽,越过生死,只有血和命才能还清。 谢芙蓉不想在楚萧然的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素心和素寰也不再多说。 谢芙蓉又问了一些关于谢氏直系和庶务上的事情,便让素寰和素心回去了。 午后和梁王约好一起去骊山书院再次查看韦宴云出事的现场和骊山书院失火的现场。 虽然之前的时候谢芙蓉也已经查看过很多次,但是梁王没有去过,便约了谢芙蓉一同前往。 素澜早早地就在门口准备好了马车。 山上风大,谢芙蓉穿一件质地比较厚实,在夏日穿着又不太闷热的雪锦月蓝色袍子便出了府。 出门之后正要上马车,眼角的余光无意之间瞧见了对面的一座茶楼。 谢芙蓉扶着车辕正要上马车的手忽然停住。 想起以前韦宴云、秦祁烨他们来找他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们好脸色。 有一次为了拉着他去诛仙楼赌骰子,韦宴云、秦祁烨、皇甫漠寒、皇甫木兰、女扮男装出宫的斓曦几人冬日里在这茶楼上守株待兔候了她足足半个时辰。 昔日画面历历在目,谢芙蓉忽然感觉那些并不遥远的时光似乎就在昨日,人影晃晃,那么清晰。 耳边似乎隐约还能听到韦宴云从那茶楼上一跃而下,手臂搭上他肩膀的声音:“好小子,让兄弟几个在这里等了你足足半个时辰,可终于逮着你了,走诛仙楼赌筛子去!” 谢芙蓉和韦宴云、秦祁烨、皇甫漠寒、皇甫木兰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上一世就有的,是在这一世她女扮男装扮演王荣甫混进帝京贵袭圈子的时候才建立的。 但是似乎这种情谊,比存在了两世的更清晰深刻。 可如今…… 素澜见谢芙蓉眸光深沉,一直盯着对面的茶楼没有反应,喊了一声:“公子!” 谢芙蓉回过神儿来,鼻头一阵酸涩,用拳头捂着嘴巴干咳了一声,掩饰住满心的异样,抬步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大街上,谢芙蓉的内心一直很沉重。 不知行驶了多久,素澜在马车窗口道:“公子,咱们已经过了梁王府,梁王的马车已经在后面跟上了!“ 谢芙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失了神,便应了一声。 之前和梁王说好,谢芙蓉的马车先绕到梁王府的门口接上梁王的马车,再一起出城去骊山书院。 谢芙蓉揉了揉眉头,强压住内心的千丝万缕,迫使自己不去想一些沉重的事情,随手捞了一本放在马车中的书来看。 忽然,马车在行驶到通往镇北门的长安大街,也就是帝京成里最热闹繁华的诛仙楼地下时,驾车的马儿前蹄朝天,嘶鸣一声,马车急急地向后退了好几丈远,停了下来。 险些撞到了紧跟在后面梁王的马车。 马车急速向后退时谢芙蓉在马车内一阵颠簸,险些被甩了出去。 幸好她飞快地扶住了马车的车壁,死死地抓着没有放手,才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平安无恙地稳了下来。 素澜飞快地跑了上来,掀开马车帘子道:“公子,你没事儿吧!” “发生了什么事?”谢芙蓉整了整衣衫问。 素澜面色深沉道:“咱们的马车撞到人了!” “恩?”谢芙蓉顿时一怔,这可是在诛仙楼底下。 “好像撞的不轻!”素澜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补充了一句。 谢芙蓉掀开马车帘子,只见一旁的众人已经围了上来,将前面出事的地方围的死死的,她根本就看不见状况,但是能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似乎被撞到的是一个男子。 有些义愤填膺的围观者已经愤愤不平地指着谢芙蓉的马车低声叱骂了起来。 素澜撑开马车帘子,谢芙蓉扶着马车车辕,跳下了马车。 那些指指点点的人,见从马车里下来的是谢芙蓉,也就是他们心中天神一般的人物无双国士,顿时禁了声。 敬畏地瞧着谢芙蓉。 此时,梁王身边一名护卫也跑了上来道:“无双国士,王爷问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芙蓉皱眉道:“我们的马车撞到人了,还请王爷稍等片刻!” 那护卫朝着那被围观者赌的死死的,什么也瞧不见的地方看了一眼,拱手道了一声:“是!”转身给梁王回报去了。 谢芙蓉朝着那被围观着的地方走了过去,众人见来的是谢芙蓉,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谢芙蓉这才看清楚,被撞到的原来是一个乞丐。 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正躺在地上娃娃地大哭着。 谢芙蓉见此,皱了皱眉头。 就算是乞丐,好歹也是个年纪不小的男人,竟然……哭成这样…… 那乞丐见谢芙蓉走了过去,拿掉了遮盖在脸上的手臂,双手捶着地大哭道:“啊……啊……啊,死人了,官家的马车撞死人了!” 谢芙蓉正要蹲下身子去询问安慰,却被素澜抢在了前面:“这位兄弟,您没事吧?” 素澜不问还好,这一问,乞丐竟然哭的更大声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与你同行 素澜不问还好,这一问,乞丐竟然哭的更大声了。 素澜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谢芙蓉屈身问道:“这位兄弟,请问您伤到哪儿?” 那乞丐听到谢芙蓉的声音,竟然猛然朝着谢芙蓉扑了过来。 后边站着围观的人群,谢芙蓉没地方躲避,被那乞丐脏兮兮的手抓住了手臂。 那乞丐满脸的泥土和泪痕都混成了一团,谢芙蓉更加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听他拽着谢芙蓉的手臂哭道:“你们撞了我,休想抵赖,呜呜……” 谢芙蓉微蹙着眉头,一脸真切的关怀:“这位兄弟,我看你身上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伤,要不你先别哭了,咱们先找个大夫瞧瞧!” 最然自己的马车撞了人,心中多少有些歉疚,但谢芙蓉不相信,这样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疼痛都克服不了。 那人一听谢芙蓉话,竟然一下子炸开了锅,攥着谢芙蓉的手臂一用力:“你说什么?撞的不严重?你哪只眼睛见到我被撞的不严重了?” 素澜见那乞丐忽然情绪暴躁,怕伤了谢芙蓉。 再加上谢芙蓉虽然一身男装,但毕竟是个女子,被这样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不像话,上前欲推开那乞丐:“还请这位兄弟放手!” 那乞丐的情绪再次炸开,瞪着眼,头顶乱蓬蓬的头发都炸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嫌弃我身份低贱,想抵赖是不是?” 谢芙蓉一阵发愁,根本就是个胡搅蛮缠的人。 今日她和梁王好了要去骊山书院。 去骊山书院的路不好走,山路崎岖,一面夜行遇到危险,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约赶到骊山书院,并且安顿下来。 所以这个乞丐的事情要尽快解决,越快越好。 于是耐着心思对那乞丐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你是被我的马车撞到的,我自然要对你负责。我是骊山书院的王荣甫,要不我先让我的属下带你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咱们有伤治伤,若是没有伤,我也会赔偿你一笔费用,怎么样?” 谢芙蓉觉得,琅琊王氏的名号,他们应该信得过。 再说,自己已经是无双国士,大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报上自己的名号,也好增加在对方心中的信任度。 谢芙蓉之所以做这些,就是为了尽早解决这个麻烦,早点上路。 却不想,谢芙蓉的话刚说出口,那人竟然直接拒绝:“不行,想都别想,谁知道你到底是谁,如果你让你的人故意将我支开,自己溜之大吉,我上哪儿找人去?” 谢芙蓉无奈扶额,让开了身子,留出身后马车车舆旗面上的那个“王”字:“我空口说的话你不相信,那个你总能瞧得清楚吧?” 那可是代表着琅琊王氏的标识。 那乞丐连头都没有抬,没好气道:“我不认识字!” 乞丐大多数都不认识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 谢芙蓉更加无奈:“那你想怎么样?我确实没有要抵赖的意思,但是我此时确实很重要的事情要出成!” 那乞丐听了谢芙蓉的话,“呵”一声,竟然挺直了腰板儿,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指着谢芙蓉对着人群道:“大伙都给评评理,这人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有重要的事情做,难道我被他的车撞了性命攸关,就不是大事儿么?” 人群中开始升起一丝低低的议论之声。 他们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如今虽然是无双国士,但毕竟还是王荣甫。 王荣甫是什么人? 之前可是在帝京城里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能横着走的人。 这样的人,可不是个善茬儿,他的马车撞到人,若想抵赖, 一想到此,人群中之前因为“无双国士”的光环,对谢芙蓉毫无怀疑的人们竟然临阵倒戈,对谢芙蓉开始指指点点。 人们毕竟都是有弱点的,都喜欢一味的同情弱者,无论那个弱者是否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值得同情。 即使如此,人群中还是有一位年长的老者站出来,对那乞丐道:“看这位年轻人的样子,应该不是帝京人士,想必帝京中的情况你还不了解,这位确实是咱们大周刚被朝廷选拔出来不久无双国士,出自琅琊王氏,你大可以信任他!’ 年长着毕竟还是要理智一些。 那乞丐听了老者的话,眼神有一丝闪烁,瞧了瞧谢芙蓉躲开了目光。 “这位兄弟,现在你能否告诉我,你伤到哪儿?”谢芙蓉态度温和地问。 那乞丐指着自己的左腿道:“伤到这了!” 谢芙蓉点了点头,对身后的素澜道:“你带这位兄弟先去府上,交给我父亲,再给他找一个好大夫,明日一早我就赶回来!” “是!” 素澜应了一声,正要招呼几个侍从将那乞丐带回草堂去。 那乞丐却忽然开口:“不行!” “恩?”谢芙蓉皱了皱眉头。 那乞丐仰着脖子道:“我还是信不过你!” “那你想怎样?” 总不能就这样干耗着吧! “我要和你一起走!” 谢芙蓉的双眸忽然眯了眯,半晌对素澜道:“将这位兄弟抬上马车!” “公子!”素澜一惊。 他们这次出来是和梁王一起去骊山书院查案,所以谢芙蓉就只带了一辆马车。 面前的这个人不仅是个乞丐,而且一看就是个无赖,怎么可以和自己小姐坐一辆马车。 谢芙蓉冷着脸没有出声。 素澜不会违背谢芙蓉的意思,也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不然再这样拖延下去,他们在天黑之前就没办法到达骊山书院了。 只能应了一声,招呼了两个人将那乞丐扶上了谢芙蓉的马车。 见谢芙蓉妥协了,那乞丐在谢芙蓉的目光瞧着别处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得意一笑。 一副大爷般的样子坐在地上,等着两个是侍从上来扶他。 谢芙蓉见被两个侍从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向自己马车的乞丐,看了看他拖在地上,看似没法用力的那一条右腿,眼底闪过一抹凉意。 第二百三十章 案情指向 将那乞丐带上马车之后,谢芙蓉又让素澜去请大夫,直接带到骊山书院。 幸好出门的时候素澜给谢芙蓉准备的马车还算宽敞,能容得下两个人。 不过那乞丐一上马车,就没个正行,大爷似的样子,四角八叉地躺在马车里。 谢芙蓉上了马车,愣了愣,找了个能容得下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拿起之前看着的书继续看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乞丐也不生疏,端起马车里放着的一碟子花生米,自顾吃了起来,依在马车壁上,眯着眼,瞧着谢芙蓉。 “怎么?你的脚不疼了?”谢芙蓉的目光没有移开面前的书,淡淡道。 那人猛然收回目光,忽然抱着自己的退,鬼哭狼嚎道:“额……疼,……疼,疼死我了,哎呦……疼死我了!” 谢芙蓉依然没有看他,嘴角冷然一笑,一直盯着面前的书。 马车到达骊山书院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一刻。 幸好夏日天黑的晚,他们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骊山书院。 看守骊山骊山书院的管事之前就接到了“王荣甫”被任命为骊山书院副院首的事情,遥遥地见了谢芙蓉的马车,让人打开了院门,谢芙蓉和梁王的马车直接行驶进了骊山书院。 和谢芙蓉同坐一辆马车的乞丐掀开马车帘子,向外头瞧着。 谢芙蓉看着那平静的面容,无声一笑,下了马车。 管事儿的给谢芙蓉和梁王安排了住处。 谢芙蓉又让管事儿的将那乞丐也安顿了下来,吩咐管事儿的,如果素澜跟上来,就告诉她带着大夫直接去给乞丐治伤。 趁着天黑之前,谢芙蓉和梁王楚钰决定先去勘察一遍现场。 骊山书院出事的那日晚上,谢芙蓉和楚云弈都在书院的后山。 两人的心中都有各自的谋划。 楚云弈的谋划是想刺杀皇帝,但是皇帝现在还活着,所以预谋没有达成。 而谢芙蓉的谋划…… “我们先从哪里查起?”楚钰问谢芙蓉。 “哪里都可以,王爷是想先查韦宴云的事情还是先查骊山书院失火的事情?” “这两件事情有区别么?” 谢芙蓉一笑:“果然,梁王就是梁王。!” 相传,梁王贤明远扬,办事低调沉稳,所以深得皇帝喜爱。 之前谢芙蓉就能看出来谋害韦宴云的人和早朝骊山书院失火的幕后之人都是同一伙人。 目的只为制造大周朝廷的混乱。 谢芙蓉能看出这一点,心思缜密的楚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韦宴云出事的现场当时我就勘察过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做事的人很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谢芙蓉道。 “无双国士似乎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谢芙蓉看了一眼楚钰,眸光在他脸上不经意地划过。 这人的心思果然敏锐。 没想到仅凭着谢芙蓉的一句话,就能看出来谢芙蓉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骊山书院之人大多都是帝京的名门贵胄,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他们没有杀人放火的动机。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华国凌云郡主华天香和晋搂国凰太女凰婵!” “据说华国凌云郡主华天香和晋楼国凰太女凰婵是趁着大朝会还没有到,去游山玩水!” “王爷不觉得,他们这游山玩水的也太是时候了么?”谢芙蓉冷笑道。 “不过无论如何,没有证据之前我们还是不能轻易地下这个结论!”毕竟对方的身份都太过特殊。 是没有可以直接指对凰婵和华天香的证据,但谢芙蓉总觉得她们有问题。 尤其是那个华天香……谢芙蓉脑海中回忆着华天香的背影和妩媚的眸光,总觉得那个眼神很熟悉。 “先去查韦宴云的死吧,寝院失火的时候火势太大,肯定是烧的一干二净,再加上当日还下着雨,肯定是将所有的痕迹冲刷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留下!”楚钰道。 谢芙蓉忽然一愣,缓缓看向楚钰,半晌:“你说什么?” 楚钰见谢芙蓉的神情有些奇怪,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将自己方才的意思解释了一遍:“咱们先去查韦宴云之死!” “不对,是后面的一句!”谢芙蓉明亮的双眸韵味深藏,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楚钰直觉谢芙蓉发现了什么线索,将自己的后半句话重复了一遍:“我说,寝院失火的时候火势大,且又被雨水冲刷过,肯定没留下什么痕迹!” 对,我想到了:“肯定是磷粉!” 之前楚钰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忽然千丝万缕,想到了什么,只是怎么也止不住,捋不顺,这下忽然心头一亮,明白了。 “什么?”楚钰没有明白他这句话没头没脑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芙蓉解释道:“虽然我之前也疑惑过,才转眼的时间,寝院总共三百多间房子,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都着了起来。只是当日虽然下着雨,还刮着东风。只以为是因为顺风而导致,所以被迷惑了。但如今仔细想想,三百多间房子呢,听到呼救的时候我便赶到了,就算是顺风,怎么可能转眼所有的屋子都燃了起来,根本就不合逻辑!” 楚钰的眸光顿时一亮:“你是说……放火的人在寝院的各个房间撒上了磷粉?” 谢芙蓉点头:“不可能!着火的时候虽然是在夜晚,但还没有到子时,总有没睡着的人。三百多间屋子,且各间屋子都撒上磷粉需要时间和人力,再说磷粉的味道那么大,不可能没有人发现。” 至于磷粉的味道……,楚钰虽然不知道如何去味,不过谢芙蓉却是很清楚,并且还在解开无字碑之谜的时候公然在皇帝和众臣的面前试用过,很有效。 只是关于这方法的来源…… 谢芙蓉的眼底一阵暗沉。 三百多间屋子,想一一撒上磷粉确实需要人力和物力,并且若是不想惊动到任何人,确实很难给。 不过……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确实能够做到。 之前没有想到是因为骊山书院出事之后帮着庐阳夏氏的事情、忙着对付楚萧然、忙着参加春闱没有时间细想。 今日重回骊山书院,和楚钰一起分析案情,脑海中却如灵光闪烁,所有线索的指向都很明显,一一指向了那个人…… 谢芙蓉毕竟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两世为人的阅历加起来让她的头脑更清晰,看事情的思路和角度也更加明确。 她怎么也没办法相信,竟然会是他……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严厉盘问 楚钰见谢芙蓉的神情有些怪异,问:“无双国士,你没事儿吧?” 谢芙蓉回过神儿来,淡然一笑:“没事!” “你是不是已经猜到寝院失火的幕后黑手是谁人?” 谢芙蓉不漏声色掩饰了眼底一抹惊讶。 不得不说,楚钰这个人真的很聪明,有的时候敏锐之处堪比楚云弈。 但是就算她已经猜到些什么,那些所有证据的倾向都指向那个人,谢芙蓉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楚钰。 刻意掩饰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将那么多的磷粉分撒在所有的屋子里,且不被诸学子发现,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楚钰的眼中闪过一丝一样,似乎已经看穿了谢芙蓉的刻意演示。 但他并不揭穿:“无论是如何做到的,如今所推理出寝院失火这一条确实很有道理。书院平时都用不上那么多磷粉,所以幕后黑后果真用了磷粉,就只能在山下购买。这么多磷粉,一般人是不会试用,卖出磷粉的老板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忘记,咱们回去的时候盘查一下卖磷粉的商铺不就知道了?” 虽然和楚钰只是短暂的相处,但谢芙蓉却明显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 谢芙蓉暗暗压下内心的各种思绪,脸上是惯有的谦和笑容:“确实如此,王爷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去盘查韦宴云之死的事情吧!” 楚钰点了点头。 谢芙蓉在楚钰瞧不见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舒缓了方才内心之中莫名的压力。 和楚钰一起去找骊山书院的管事。 之前在韦宴云出事的现场一番盘查之后谢芙蓉就让收拾现场的两名书童将收拾好的箭交给了骊山书院的管事收进了仓库并且吩咐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管事儿的带着谢芙蓉和楚钰来到仓库,打开仓库沉重的铁门。 这里存放着的不仅有箭,还有刀枪、盾牌等一系列教武课的时候能用到的所有东西。 不过各类东西都是整齐有致的分开存放。 管事儿的带着二人去了专门存放箭的地方。 指着几个单独放着的箭篓道:“这些就是韦大公子出事那天豫王殿下在给学子们教授箭术课时所用到的箭。” 楚钰从箭篓里拿出一支箭,手按在箭头上轻轻一捏,箭头顿时成了碎末,白色的粉末飞扬着撒了一地。 这样的箭头,根本就不可能射死人。 “这些箭头都一一盘查过了么?可是所有的箭头都是一样的?”楚钰问。 管事地回答的恭敬有礼:“都一一潘查过了,所有的箭头都是一样的,是用面粉制成,没有一只遗漏!” 谢芙蓉说之前她已经带人盘查过这些箭,也说没有遗漏,谢芙蓉的话楚钰信得过。 楚钰环视着放置箭的仓库,这个仓库的密封程度十分好,是单独隔出来的,里外两个门上都上了锁。 屋顶为防漏,是按照兵部存放武器仓库的制法,用整块的木板制成,木板的上面又加了完整的油纸之后才上了瓦,如果有人想从屋顶下来,根本不可能。 “这个仓库的钥匙都是谁管着?” 管事儿的道:“奴才的手上有一把,豫王殿下和王院首各有一把!” 谢芙蓉从楚钰脸上的神情瞧出来,他并没有将楚云弈和王曦的嫌疑排出在外,这个时候跟案情有关的所有人都又可能有嫌疑,包括面前这位当时在场的“王荣甫”。 “当时韦大公子所中的箭可一并收了起来?”楚钰问。 管事儿被楚钰这样一直严肃的盘问着,很有压力,丝毫都不敢怠慢,连忙拿起一直单独放置着的箭递给楚钰:“这支就是当时韦大公子所中的箭!” 楚云弈拿在手中,试了试箭头,果然是玄铁制成的真箭头。 然后又在其余的箭篓中拿起一支真箭来仔细比对了一番,递给了谢芙蓉:“你瞧瞧,可能瞧出什么?” 谢芙蓉将两支箭拿在手中,也是仔细比对了一番,用肉眼什么都没有瞧出来:“这里的光线太暗,要不我们将这两支箭拿出去,慢慢研究!” 楚云弈也是这个意思,不反对。 又问管事儿的:“当时负责给豫王往练场拿箭篓的人是豫王身边的侍童还是书院的书童?” “这个骊山书院有规定,武课负责试练兵器的都有专门的书童,就算是山长自己,也不能碰那些箭!”管事的道。 “是那几位书童?此时他们可在书院?” “当日给豫王的武课负责兵器的是书院玉末、云末、炎末三位书童。书院发生韦大公子和失火的两件大事。豫王和王院首给书院放了假,准书院中除了正常看守书院的奴才和几个护卫之外全都下了山。玉末、云末、炎末三人已经下山了!是否需要奴才通知他们回一趟书院?” 楚钰了然地点了点头:“本王有些话想亲自问他们,既然已经下山了,就没必要再让他们回书院。你通知他们,明日午后一起去刑部直接找我和无双国士吧!” “是!”管事儿的恭敬应下。 虽然用时不多,但仓库也不大,楚钰和谢芙蓉已经一寸不漏地盘查过。 该问的话楚钰也一一问过,和谢芙蓉一起出了仓库。 管事儿恭敬谨慎地跟在二人的身后,将两重们都锁上。 出了仓库之后外头已经一片漆黑,看着天色差不多已经到了戌时三刻。 管事儿的望了一眼繁星点点的明亮夜空,轻轻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威风徐徐吹过,背上一阵冰凉。 传说,梁王楚钰表面看着温和无害,且贤名在外,其实在盘问和审起案子来才是真正的活阎王,果然名不虚传。 谢芙蓉和楚钰各自回了住处。 谢芙蓉前脚刚踏进院子,素澜就迎了上来:“公子回来了?饭菜已经凉了,我去给您热热!” “今日没什么胃口,不吃了,都收了吧!” 素澜见谢芙蓉的脸色不是很好,也不多问,将桌上的饭菜给收了下去。 “那个乞丐怎么了?”谢芙蓉退下身上的外衣,换了一件质地柔软的便衣,问道。 “已经找代付看过了,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擦破了一些皮,不过腿骨折了,大夫已经用木板固定过了,说好生养上三个月就会没事!” 谢芙蓉从床上拿起自己平日里看的书,正要坐下来看书,听了素澜这话,翻着书页的手忽然顿住。 难道是自己之前怀疑错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桓氏的心 正想着,忽然隔壁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声。 谢芙蓉和素澜同时一阵皱眉,相互对看了一眼,起身朝着隔壁的房间走了过去。 刚踏进门,谢芙蓉和素澜顿时愣了。 之前被谢芙蓉的马车撞到的那名乞丐手中拿着一条脏兮兮的裤腰带,一头栓在了创梁上,一头勒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样子十分滑稽。 张开嘴哇哇地哭着,身后还拖着一条用木板固定了的腿。 见谢芙蓉和素澜进门,那声音哭的就更大声了,如同杀猪一般:“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没法活了!” 素澜怕他把自己勒坏了,上前问道:“魏泽,你这是要干什么?” 原来这个乞丐的名字叫魏泽。 谢芙蓉在心中暗暗念了一声,眼眸微沉了沉。 魏泽并没有停下手中死死地勒着自己脖子的动作:“我自己一个人,无依无靠,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一个人讨饭来了帝京,遇到了这样的天灾人祸。;拖着这条腿,以后我还怎么去讨吃的,讨不到吃的,我肯定就会被饿死。与其被饿死,我还不如现在就把自己累死算了!” 说着手下一用力,只勒的自己面色惨白,嘴唇铁青,连眼珠子都快要被挤出来了。 素澜脸上一阵为难。 确实,瞧他这样子是没办法去讨要吃的了,正如他所说,讨要不到吃的,肯定会被饿死。 但是这里是骊山书院啊,而且还是她家小姐的住处,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魏泽一边哭喊着要勒死自己,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瞧着谢芙蓉的反应。 见谢芙蓉一直都没有动容。 手下再次一用力,竟然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掉下之时那条固定着木板的腿刚好撞在了床沿上,疼的险些昏死过去。 谢芙蓉眸光闪了闪,上前对素澜道:“明日回草堂的时候把他也一起带回去吧,先在府上安顿下来,把伤养好了再说。” “可是……公子……” 谢芙蓉似知道素澜的犹豫,以眼神示意素澜不要再多说。 那魏泽一听说谢芙蓉要将他带回博雅草堂去,顿时刹住了哭声:“你真的要带上我?” 谢芙蓉见魏泽双眸之中的亮光,内心隐隐的一丝猜测就更加坚定了,但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笑容:“为什么不是真的,我的马车撞伤了你,按理说,我应该对你的伤势负责,怎么可能任由你讨不到吃的而被活活饿死?” 魏泽一阵欢喜,似乎都已经忘了自己腿上还带着伤,竟然想要站起来朝着谢芙蓉走过来。 但人还没有站起来,就疼的冷冷抽搐了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别折腾了,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赶下山去!” 谢芙蓉说完,也不等魏泽有何反应,转身出了门。 望着谢芙蓉和素澜离去的背影,魏泽那张满是泥垢的脸上渐渐裂开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月光皎洁,静静地铺撒进了屋子里。 素澜跟着谢芙蓉踏进房门之后就顺手将身后的房门给关上。 上前走了两步道:“公子,咱们不能带着那个魏泽回草堂去。他有问题!” “这个我知道!” 其实魏泽刚被他们的马车撞到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怀疑,所以一路上都对他不冷不热。 “公子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带着他回草堂,万一……” 草堂有太多的秘密,绝对不能让来路不明的人接近,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们,带着种种祸端的人。 谢芙蓉从桌上的小茶壶中到了一杯茶,轻轻地抿着:“就算咱们不带他回去,他也会想其他的办法接近草堂!” 谢芙蓉眸光一闪,看了一眼素澜:“你是不是还瞧出了什么?” 素澜性子一向沉稳,若不是非常反常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像今日这般紧张。 “小姐,大夫在给魏泽治伤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眼,他的伤有问题!” “难道他的伤并没有骨折?” 素澜摇头:“确实是骨折了,但并不是被咱们的马车撞到的,是有人用内力震断的!” 谢芙蓉眼底的凉意更深:“你可瞧请出了?” “奴婢瞧的真真切切,被撞出来的伤和用内力震断的伤是有区别的。” 谢芙蓉缓缓坐在了凳子上,抿着差,没有说话。 这样一来,她心中关于这个魏泽的谜团就解开了。 之前听素澜说他的腿骨折了,她还以为是自己怀疑错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错。 这个魏泽的腿应该是在上了骊山书院之后被震断的,之前在长安大街上她就对他在怀疑,看他配合着两个侍卫被扶上马车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腿骨折了。 这个魏泽到底是什么人? 竟然用震断自己的腿这样的残忍又阴冷的方式来接近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次日一早,谢芙蓉带着魏泽和梁王的马车一起下了山。 下山之后就直接回了博雅草堂。 魏泽也被安顿在了博雅草堂之内,只是他的住处特意离谢芙蓉的住处离了很远,反而和王肃的住处离了很近。 王肃如今不用上朝,闲赋在家,有的是时间监视魏泽,无论他先做什么,都会在王肃的眼皮子地下。 谢芙蓉吃过饭之后正想小憩一会儿,昨日在骊山书院的时候没怎么休息好。 素澜忽然进来,说是秋氏和桓氏来了。 谢芙蓉只能撑着疲惫不堪的眼皮子将他们请了进来。 二人的身后跟着五个丫头,各自手中捧着两匹布。 桓氏一想谢芙蓉就要成亲了,就十分高兴,笑的整日合不拢嘴:“荣甫啊,你瞧瞧,这些布你喜欢哪个花色,都是城西布庄今日早上送来的新货。伯母觉得花色和料子都还不错,你喜欢哪个咱们今日就定下来,离成亲的时日不多了,新郎的喜服要赶着早日做出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有时间修改。” 他和斓曦都是女子,成亲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幌子,又不是真的要成亲,实在没有心思挑选这些。 只觉得那一团团的红色刺眼的很。 但桓氏是他们请过来操理婚事的,也不能太晾着人家,就随意指了一个花色:“就这个吧!” 桓氏笑道:“好好好!你喜欢这个,就拿这个做吧!” 谢芙蓉笑道:“草堂没有女眷,平日里就我和父亲还有二叔,都是粗人,这些事情就由大伯母和三婶子做主吧!其实不用我的意见!” “那怎么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明媒正娶的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而且你娶的又是当朝的公主,怎么可以不放在心上!”桓氏以一个长辈的口吻微微怒瞪着谢芙蓉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嗜血之痛 桓氏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并不知道谢芙蓉是女子的身份,越说越有了劲儿。 谢芙蓉也只能在一旁温和地笑着,没有出声。 幸好公主下嫁,不像是平常百姓家娶妻一般还要三媒六聘,只是在成亲的当日礼仪繁琐一些。 若不然六聘之礼一一过一遍,谢芙蓉真的会头疼死。 婚礼的事情赶的紧,桓氏和秋氏采纳完谢芙蓉的意见后就忙去了。 谢芙蓉以为她们走了之后自己能够小憩一会,但立马就有人来回报,说刑部来了人,梁王喊她过去一趟。 谢芙蓉知道一定是骊山书院之前负责给楚云弈钦点武课用箭的三个书童玉末、云末、炎末到了,便又穿了官府去了刑部。 无双国士是凌驾与六部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以随意进出六部。 所以谢芙蓉没用通报就直接进了刑部,一路上见到谢芙蓉的官员都停下手上的工作,给谢芙蓉行礼。 楚钰身为亲王,也不是常在刑部,今日只是借了刑部的地儿审理案子。 谢芙蓉一进门,便有人上前请了礼,带着她去找楚钰。 见了面之后楚钰让人将玉末、云末、炎末三个书童请了上来。 三名书童毕竟还是孩子,且能进得骊山书院的都是多少有些身份背景的人。 楚钰让人搬椅子给他们。 “是你们三人负责钦点豫王在骊山书院教授武课用的箭?”楚钰直接进入主题。 “是我们三人负责!”三明书童齐齐回答。 “玉末,你将那日的经过详细复述一遍!” “是!”叫玉末的书童应了一声道:“我们三人是专门在兵器库负责箭的,提前三天就知道豫王殿下要在武课上用到假箭头的箭,所以就早早的准备了,当日在武课快要开始的时候将箭都拿给了豫王殿下,豫王殿下亲自核对之后才拿去的练武场!” “箭真的是仔细核对过的么?”楚云弈一脸严肃地问。 玉末点头,认真道:“确实是仔细核对过的,我们三人中云末主要负责点好箭,我和炎末会先后检查两遍,所以箭在我们这边不可能出问题!” “当时除了豫王核对过箭之外有没有其它人碰过箭?” “没有!”玉末摇头。 楚钰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整理着跟整个案子相关的信息。 谢芙蓉问道:“当时在将箭拿出仓库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遇到什么事情?”玉末挠着自己后脑勺思忖着。 云末忽然道:“当时从豫王殿下的房间出来的时候玉末想去小解,我和炎末将箭篓搬到廊下等玉末。走到廊下的时候一个箭篓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箭全撒了出来,还是韦大公子刚好路过,帮我们将箭捡了起来!” 韦宴云? 楚钰和谢芙蓉的箭顿时一惊。 “你们可还记得撒在地上重新捡起来的那个箭篓后来在练武场的时候放到了什么位置?” 云末看向玉末:“当时那个箭篓是你搬过去的,你可还记得放在了那个位置?” 玉末稚嫩的声音及其肯定道:“当时我是走在最前面的,所以我手中的箭是放在了西面,当时好像正好在华国凌云郡主的左面。” 谢芙蓉原本黝黑的眸子更加深沉,凌云郡主华天香的左面是皇甫木兰,箭篓刚好在两人的中间!” 难道真的是那桶被撒的箭篓中的箭出了问题? 当时骊山书院练武场上的状况楚钰并不知道,所以除了云末和玉末所说的信息之外他并没有想到太多。 但瞧着谢芙蓉异样的神情,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玉末、云末、炎末三个书童走了之后,楚钰问谢芙蓉:“国士可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当时练武场上的情形……” 楚钰的话还没有说完,谢芙蓉忽然打断:“王爷,下官忽然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草堂了,今日案子就先议到这里吧!” 楚钰见谢芙蓉的脸色确实不好看,暗暗压下的心中的诸多疑虑:“这两件案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 谢芙蓉转身走。 身后的楚钰忽然开口:“无双国士可还记得当时韦宴云的尸体是如何丢的?” 谢芙蓉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转身似艰难地忍受着身体不适的痛楚:“当时寝院忽然失火。众人在救火的时候忽然发现韦宴云的尸体不见的,后来那些被烧焦的尸体被刑部的仵作验证过,其中确实没有韦宴云的尸体!” “这么说,韦宴云的尸体是在寝院失火之前丢失的?” 谢芙蓉的脸色有些惨白,嘴角强力地挤出一个笑来:“王爷问到这些,可是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些什么,但又什么也没想到。 有些讯息朦朦胧胧的,楚钰也说不上来。 见谢芙蓉确实难受至极,忍的十分艰难:“无双国士先回去吧!案子的事情,咱们改日再议!” 谢芙蓉转身之后楚钰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眼底的神情有些冰凉。 谢芙蓉出了刑部,候在马车边上的素澜远远地便见到谢芙蓉的神态有些不对劲。 迎了上去。 “公子,你怎么了?” “无碍!先上马车!” 素澜将谢芙蓉扶上马车。 谢芙蓉缓缓张开之前紧紧攥着的手掌。 素澜看见谢芙蓉掌心之中那一点耀眼的红色,顿时脸色煞白。 嗜心针? 方才谢芙蓉不知道楚钰到底根据玉末和云末所说的那些讯息将这件案子推理到了什么地步。 但他十分肯定的是楚钰已经怀疑她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并且想强用诛心之术试探谢芙蓉。 这个人确实太敏锐,也太危险,谢芙蓉实在没有保票可以保证楚钰在试探过她之后什么都瞧不出来。 便在关键时暗自在袖子中将嗜心针插入了自己的掌心。 嗜心针原本是药王隐婆研制出来用来防身所用。 插入人的身上,只会让人暂时全身静脉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十分痛苦,但却要不了人的性命。 “公子若想掩饰什么,让梁王瞧不出来,有的是办法,为何非要用嗜心针不可?” 虽然嗜心针不能要了人的命,但嗜心之通却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 谢芙蓉缓缓用内力将手心的嗜心针逼了出来:“若不如此,如何瞒得过梁王?” 梁王眸光尖锐,一般的小伎俩绝对逃不脱他的双眼。 素澜不再多问,拿出一块干净的绢子,将谢芙蓉手暂时粗略地包扎了起来。 “公子先忍忍,回去之后我再给您上药!” “咱们不回府,先去药王谷!”谢芙蓉眸光冰凉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神秘谷底 谢芙蓉马车离开刑部之后直接出了帝京城。 梁王府里,楚钰刚回了府上,侍女侍候他换下了官服,换上了一身质地柔软的轻袍子,进了书房,躺在一章楠木雕花锦踏上,瞌着眼,躺着。 一名着黑衣,身手巧妙的男子从敞开着的窗户里跳了进来,拱手对楚钰道:“王爷,无双国士离开刑部后没有直接回博雅草,却出了城!” 楚钰微磕着的眼皮子颤了颤,淡淡道了一声:“派人跟着!” “是!” 黑衣男子应了一声,原路返回,从窗户里又跳了出去。 北宫里,一身轻软飘逸软白袍子的楚云弈坐在轮椅上,明媚的阳光下正在凉亭里喂鱼。 荀叔脚步匆匆地走了过去,低声道:“王爷,芙蓉小姐从刑部出来之后就直接出了成,似乎是和韦大公子的案子有关。身后跟着楚王的尾巴,咱们要不要……?” 楚云弈手中捏着一撮鱼食,正要往池子里扔的手停了停,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鱼食撂进了鱼池里,淡淡道:“不必,去查查韦宴云的尸体的去向!” 谢芙蓉出了帝京城之后一路轻车速行,直奔着药王谷而去。 药王谷是在离帝京两百里之外的一座深山里,一日一夜的路程。 山内多悬崖峭壁,茂密层林。 药王谷隐藏在山内一个悬崖峭壁之下。 传说那峭壁之下多豺狼猛兽,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能置人于死地的飞鸟蚊虫。 所以就算是长居在这山里的猎户和隐居之人也从来没有靠近过那悬崖峭壁之下。 谢芙蓉的马车沿着山路一直进了山,直到前方没有了马车可以行走的路之后才弃了马车。 二人身轻矫健,就像翩翩飞起的彩蝶一般,穿梭在林间,没多久时间便到了那悬崖峭壁之巅。。 然后相互看了一眼,二人齐齐纵身跳了下去。 那悬崖离地面至少也有千尺以上,从上朝下望去,深不见底,只能望见盘旋在山腰上的缥缈云雾。 寻常人若掉下去,定会被摔的粉身碎骨,连残骸都找不见。 而谢芙蓉和素澜却如同飞鸟一般,借助着悬崖之上凸显出来的石崖,几个停落,稳稳地落在了悬崖底下的花丛之中。 悬崖下面是一片开的如火如荼的花海,芬芳飘香。 世上女子都爱花,若是别的女子见了,定会沉溺在那花海中,但谢芙蓉却连角都没有乱瞟一下,径直走到了一面光滑的石壁跟前。 素澜将石壁旁边一块圆滑的巨石向左转动了两圈。 哗啦一声,那石壁之上中开一道沉重的门。 谢芙蓉和素澜径直走了进去。 又哗啦一声,那石门自动关上。 没想到石门之内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苍天茂竹环伺四周,云烟袅袅,如同仙境一般。 中间是一座独立着的竹楼。 谢芙蓉和素澜开了那石门,动静不是一般的大,早有听到声音的两名药童迎了上来。 “主子!” 谢芙蓉的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上了竹楼。 药王隐婆从竹楼里头出来,忙给谢芙蓉行礼:“小主子!” “那人怎么样?” “主子尽管放心,我老婆子起死回生可不是浪得虚名,现在人已经苏醒,在里面!” 谢芙蓉深沉着的脸上瞧不出多余的表情,但眼底闪过一抹满意之色,进了竹楼。 主楼的一间屋子里,收拾的干净整洁,除了一张简单的床之外就是几个竹凳,和一个木桌。 床上躺着的人见谢芙蓉进来,忙挣扎着坐了起来,脸上一阵欢喜。 “荣甫,你来了?” 谢芙蓉没有说话,一掌俊丽的脸上瞧不出除了冰冷之外还有多余的神情,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人感觉到谢芙蓉身上的疏离,脸上欢喜的表情淡淡散去,缓缓地坐在了床上。 “你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谢芙蓉的声音冰冷而清淡。 那人没有被谢芙蓉瞧出心思之后的慌张,而是如同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一般,脸上一阵释然。 “你知道了也好,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早一时,晚一时,没有什么区别!”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还用问?你我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那人嘴角浅浅一笑:“芙蓉,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早晚一天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不是现在!” 谢芙蓉猛然一震。 那人嘴角的笑意渐渐温柔:“也不要问我为何知道你便是谢芙蓉的事情,会有那么一天,你会知道所有的真相!” 谢芙蓉黝黑沉静的双眸渐渐浮上一层云雾,云雾之下是更加深沉的冰冷。 “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是我的底线你们应该明白。帝京谢氏和琅琊王氏,谁若敢动一丝一毫,我绝对不会手软。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已经查过了我的底细,你们知道我的实力!” 那人嘴角温柔的笑意没有因为谢芙蓉这句警告和冰冷的话而淡去,反而愈加温柔。 谢芙蓉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门。 隐婆跟在身后,知道谢芙蓉今天是带着气过来,一句话没有说,将谢芙蓉送离了药王府。 谢芙蓉离开之后,方才谢芙蓉所在的房间外不远处的一个茂竹之上一抹紫色的身影飘然而去。 没过多久,方才和谢芙蓉说话的那名男子换了一身黑衣,一个纵越,从窗户里跳了出去,随着那身影而去。 直到了一处溪水旁边,前面那紫衣身影才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来。 容貌妖娆,眸光柔美入骨,身段巧妙如灵蛇一般,竟然是之前在骊山书院失踪,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的华国凌云郡主华天香。 “这里是药王谷,你是怎么进来的?”男子面容暗沉。 药王谷这种地方,十分隐秘,而且谷外机关重重,到处都是致命的陷进。 就连谷外那些诱人的花也是带着玄机,隐藏着杀机的。 这种地方一般人根本就找不见。 华天香捂着唇,咯咯一笑,笑声妩媚轻盈,如带着魔性一般,充斥着人的耳膜:“你能来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 “你是跟着芙蓉一起进来的?她竟然没有发现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内心不安 华天香又是轻盈盈地一阵笑。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谢芙蓉确实说的没错,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能力,他确实清楚。 正因为清楚,才会震惊。 有华天香跟在身后,并且人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药王谷这么隐秘的地方,谢芙蓉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男子的脸色微微一变。 能在谢芙蓉的身后做到如此高绝的人没有几个,除非…… “难道门主也来了?” 男子的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平地而过,一名身穿黑色斗篷,头戴斗篷遮帽,的铁面男子飘然落在了二人的身后。 华天香和那男子警觉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转身一看,脸上的多余表情瞬间变为默然,跪地齐声道:“门主!” “这次的事情你们做的让我很失望!”贴面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凭着声音能感觉道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华天香的面色一紧:“门主,属下二人也没有料到,大周的这些人竟然会如此难缠,是属下等人的失误!属下……” 贴面男子一扬手,打断了华天香后面的话:“大周氏族门阀盘根错节,实力深厚,事情本来就难办,这也不能怪你们。以后办事谨慎一些便是!” 听到此言,华天香脸上紧绷着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恭敬俯首。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铁面男子道。 华天香犹豫了半晌,忽然双眸之中的神情变得十分坚定:“是,属下明白!” 贴面男子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如今你的身份不便,你就暂时留在药王谷!” “是!”男子应了一声。 眼前又平地生起一股冷风,二人在抬起头来之时,那铁面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谢芙蓉和素澜二人出了药王谷,和来的时候一样,用轻功攀上悬崖。 站在悬崖顶端,素澜朝着深不见底,云雾飘渺的崖底瞧了一眼:“小姐,咱们的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奴婢隐约能够感觉到是个女子,要不要奴婢去拦下她?” 谢芙蓉眸光深沉,眼底一片黝黑:“不用,咱们身后跟着的不止一个人,还有高人,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继续往前走。 素澜一惊。 自问她们五个人中间她的武功是最高的,且一路上能跟上小姐的脚步,在通往药王谷的悬崖峭壁上来去自如,武功就算比不上小姐的一二,但灵觉却有十之六七,竟然没能感觉到身后那高人的气息。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连小姐都不是她的对手? 素澜想着,不禁又往身后的悬崖峭壁下面看了一眼。 身后之人好像还在药王谷,没有出来。 但是小姐说不管,那自然是不能管的。 免得妨碍了小姐的大事。 素澜快走两步跟上谢芙蓉。 二人下了山,找到了山下的马车,一路出了深山。 来的时候已经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一直没有休息,就算人不累,马也需要吃草休息。 谢芙蓉和素澜暂时先在山下的镇上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暂且休息一晚,等明日的时候再赶路。 夜晚的时候,月光皎洁,清凉舒适。 谢芙蓉站在窗户边上,遥望着眼底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远处水岸上明亮的灯火。 她自问,自打这一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带着前世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用自己的这一双手来护住自己的家族,护住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绝对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再重新上演一次。 所以她从自己重生的那天就开始谋划,谋划了这么多年。 她也可以自信地说一声,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包括宫里头的那位皇帝,包括帝京城里的那些名门氏族,更包括谢氏的那些直系。 但是,最近她越来越觉得,似乎身边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了一股她所不了解的势力,并且实力雄厚。 重生后,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内心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之后虽然还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但她的记忆就像漏斗中的水一样,有些在,有些却不在。 并不是完整的。 谢芙蓉站在窗户边上正思忖着,身后的门吱呀一声,素澜走了进来,面色有些不好看。 走到谢芙蓉身边道:“小姐,帝京出事儿了!” “恩?” 谢芙蓉转身。 素澜道:“老夫人暗中让人传了话来,宫里的贵妃娘娘要生了,是难产,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说大小只能保一个!” 贵妃的身孕这才八个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要生产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前来传话的人倒是没有说,但奴婢这边的人得到消息,说有人掘了韦大公子的坟。韦相今日下午闹到了宫里,要求皇上做主,正好当时皇帝在贵妃的宫里,韦相不顾宫人们的阻拦,就直接冲到了贵妃的翠云宫。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成了如今的样子!” 谢芙蓉的脸色一沉,韦宴云的尸体在骊山书院失火之前就已经丢失了,如今的那座坟墓只是韦宴云的一座衣冠冢,这事情已经众所周知,就算韦宴云生前得罪了什么人,也不应该去动他的衣冠冢。 到底是谁? 做这些是什么目的? 谢芙蓉的眸光越来越沉,忽然眼前一亮,双眸紧紧地瞌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恢复了一片暗沉,像是什么也没有想到。 对素澜道:“立刻让人去查查,到底是什么人掘了韦宴云的坟墓,要快!另外再让人去一趟药王谷,将隐婆请出来。” 宫里头的那些御医到底有多少本事,她清楚得很,既然说大小只能保一个,就是用尽了办法。 但是谢贵妃谢玲珑是谢氏好不容易送进宫的,又毫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得皇帝宠爱,又能替皇帝生下皇嗣的时候。 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 不但谢玲珑要保下来,连带着孩子也一定要保。 母凭子贵,这是宫里头那些女人的生存法则,是不成文的定律。 若没了孩子,谢玲珑在宫里往后的日子就没有了依仗,。 没有了依仗就代表着失宠。 一个失了宠的女人,就算在宫里的地位有多高,也是一课用着膈手的残棋。 帝京城里的这一场硝烟较量才刚刚开始,以后的日子里多的是她要用道谢玲珑的地方,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她出事。 而韦相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命活着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云遮雾罩,是有人给相府设下的一个圈套。 而这个圈套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隐藏那个人,扒开那件事情。 虽然不能说谢芙蓉要护着那个人,但现在……绝对不是时候。 所以她们要尽快赶回宫。 马车刚到了城门口的官道上,前面的树上便落下来一直在这里等候着的九歌。 九歌直接跳进了谢芙蓉的马车里,随手抓了一把小几上的瓜子儿嗑了起来。 谢芙蓉一见到九歌,便明白,韦宴云的坟被掘的事情是九歌亲自去查的。 “事情查的怎么样?”谢芙蓉问。 九歌吃着瓜子儿,又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着:“事情查清楚了,这个狗日的梁王,差点毁了咱们在宫里的一颗重要棋子。” 听到九歌的这句话,谢芙蓉大概能够猜到关于韦宴云的坟墓被掘的事情大概应该和梁王有关系了。 谢芙蓉没有问,等着九歌继续说。 九歌又喝了一口茶,继续道:“我查过了,掘韦宴云坟墓的人是清河崔氏的一名庶子名叫崔勇。虽然是清河崔氏的人,但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清河崔氏赶出来了,并且已经从族谱上去了名字。后来流落到了帝京,误打误撞地在梁王的府上做了府兵。 听说这个崔勇没有什么大本事,吃喝嫖赌,样样都干。就在今日午后,因为在梁王府聚众赌博,还祸害了府上的一个丫鬟,被梁王给赶出了梁王府。因为心情不好,拉着和他一起被赶出来的那几个护卫一起去酒肆喝酒。之后醉着酒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了韦家的祖坟上,掘了韦宴云的坟墓。” “你是怀疑他们是受梁王指使,这件事情是梁王故意的?” 九歌捏了一颗花生米丢进了嘴里,没有说话。 他作为谢芙蓉身边璇玑阁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很敏感的,若连这点事情都瞧不出来,那就白顶着璇玑阁影杀的名号了。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进了帝京城,素澜挑开马车帘子问道:“小姐,隐婆已经到了,咱们应该怎么办?” 谢芙蓉没有直接回答素澜的话,而是问九歌:“韦相现在什么地方?” “贵妃因为韦相的冲撞,在宫里出事儿之后皇帝老儿竟然没有直接将他打入大牢,而是被放回了相府,真是便宜这个老头了,现在人应该是在相府。” 要想把韦相打入大牢可不是说打入就能打入的事情。 虽说是冲装了贵妃,导致贵妃早产不说,还是难产。 但毕竟现在还没有结果。 没结果就没有被坐实的罪名。 没有罪名怎么将当朝堂堂丞相说扣押在大牢就扣押在大牢。 九歌毕竟是江湖中人,没有经历过朝堂上的这些勾心斗角和弯弯绕,只觉得江湖快意就好,哪里会想到这些。 谢芙蓉嘴角浅浅地笑了笑,回素澜道:“你将隐婆暗中带去荣国府,交给祖母,让祖母带着尽快去宫里救贵妃母子。一定要快!” 又看了一眼九歌:“你跟我去一趟相府!” 九歌有一些皱眉:“你又想管这些乱起八糟的事情,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办完呢!” 九歌虽说是谢芙蓉的属下,替谢芙蓉糟心着璇玑阁的事情,但这么多年来的关系,早已可以说是朋友。 有的时候九歌在谢芙蓉面前也不拘束。 “怎么跟咱们没有关系?相府如果出了乱子,帝京就会乱,帝京乱了那么多世家就也跟着乱。到时候帝京谢氏能不跟着遭殃?” 这些事情九歌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的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别人强求也没有用。 最好是个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所以撇撇嘴没有说话。 素澜已经带着隐婆去了荣国府。 谢芙蓉让车夫赶着马车去相府。 谢芙蓉道:“你和夜杀帮我查查,江湖或者朝廷势力之中又没有一股力量是比咱们还要强大的,我最近觉得有一股莫名又强大的力量插入了帝京的这趟浑水,暗中搅动着一切!” “这件事情我和夜杀已经注意到了,并且夜杀已经在暗中开始查了!” 谢芙蓉欣慰地点头笑了笑。 夜杀……总是让她很放心。 转眼间马车已经到了相府的门口。 门口写着“相府”两个字的灯笼火红明亮,牌匾和两只威武的石狮子依然是曾经相府门前的样子,但如今的相府看上去却比以前的相府萧索。 九歌的样子不能让别人瞧见,所以马车一到,他便轻飘飘地翻墙而入跃进了相府里。 谢芙蓉让赶车的马夫上千去敲门。 半晌之后相府的们开了,马夫报上了名号,门房的人连忙进去通报。 又过了半晌,出来的是韦相府上的管家。 管家的态度十分客气:“无双国士莅临府上,有失远迎,还望国士见谅。” 这段时间韦相府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韦相已经没有了心思操心府上的琐事,所以对内对外的一切事物都由这位管家打理。 于是在面对外客的时候气场也足了几分,但绝对没有依仗相府的门楣狐假虎威的做派。 他客气,谢芙蓉也就客气了几分:“相爷不想见我?” 既然之前门房的人已经进去报了名号,韦相自然是已经知道她来了,既然挡了个管家出来,就一定是故意搪塞。 管家的脸上带着十足的歉意:“实在抱歉,让国士大晚上的白跑一趟,我家相爷今日身子实在不爽,再加上近日大公子的坟墓被人糟蹋了,实在没精神。还请国士多担待!” 这些谢芙蓉自然知道,来的时候就知道。 但既然来了,他就不可能白跑。 脸上还是平日里那副温和的笑容:“我倒是能够担待,但却不知道你家相爷有没有那个命活着到他有心思见我。” 说着,让马夫赶着马车就要走。 管家的脸上一阵僵愣,站在原地半晌,只觉得听了谢芙蓉那句话,脊背冰凉。 眼看着谢芙蓉的马车就要走远了,冲上去拦了下来。 谢芙蓉掀开马车帘子,问道:“管家还有其它事情?” 管家的态度还是和之前一样恭恭敬敬:“敢问无双国士,是否是为了我家想也今日翠云宫的事情而来?” 鞋芙蓉也没有真的要走,只是用激将法激打激打这为管家。 便笑着点了点头。 管家的目光一阵明亮:“还请无双国士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劝劝我家相爷!” 第二百三十七章 看透一切 管家进去之后没多久便又出来,将谢芙蓉带去了相府的书房。 书房里残灯孤影,韦相颓败萧索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书桌上放着一套沾染了许多污泥的衣服。 谢芙蓉一眼就认出来,那应该是给韦宴云建衣冠冢所用的衣服了。 韦相满脸的黑眼圈,面色难看,满脸颓然,见着谢芙蓉,勉强站起身来行礼:“无双国士!” 谢芙蓉回了一礼,直接说今日的来意。 “下官原本以为,相爷您是拎得清的人,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您却是最糊涂的那一个!” 韦相并没有因为谢芙蓉的话而生了怒气,反而自嘲般地冷笑一声道:“如今相府都成了这个样子,本相,拎得清,拎不清又有何意?” 自从韦宴云死后,韦相夫人项氏又中了风,相府原本就人丁单薄,如今更加凄凉。 在这样的环境中,就算是心智再坚强的人也难免会承受不住压力,何况韦相只是个凡人。 但是,谢芙蓉今日来是劝事的又不是来做白莲花,做菩萨的。 谢芙蓉冷笑一声道:“确实,谁遇上相府这样的事情,只怕都会承受不住压力。不过……相爷,您一人一府拎不清保不住不打紧,可您若是再连累上您的本家庐阳韦氏和兰陵项氏,再祸害到整个帝京的名门氏族更甚至整个大周的江山,那您就是千古罪人了!” 韦相颓废的双眸之中忽然一片黑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芙蓉淡淡一笑,在韦相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玩着手指上的一颗扳指,道:“下官什么意思,相爷您难道还不明白?别人或许糊涂,但相爷您毕竟是聪明人,能屹立朝堂这么多年,自然有您独具的慧眼和独到的本事。最近几日帝京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事情,难道相爷您没有看出来幕后之人的目的?” 韦相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首先是韦宴云在骊山书院在武课上被人射死。 而射死韦宴云的人偏偏又是能和相府在朝堂上分庭抗礼的护国将军府。 虽然刚开始韦宴云出事的时候韦相因为一时气急,恨恼过护国将军府,更甚是想杀了杀死自己儿子的皇甫木兰。 但是等事情平息下之后再静静回忆,似乎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骊山书院是何其严谨的地方,怎么可能让武课上训练所用的假箭中误搀了真箭。 再说,皇甫家的那丫头也不是个糊涂人,是拎得清轻重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存了心思伤害自己的儿子。 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再后来骊山书院失火,当时几乎帝京所有名门府邸未来的继承人都在骊山书院。 就差那么一点,若不是救火及时,那日所有的人就葬在骊山书院。 这样一来,整个帝京就会人仰马翻,帝京所有的名门府邸一定会闹的沸沸扬扬。 帝京乱了,大周的江山还能不乱? 如果说韦宴云的死只是让帝京陇上了一层轻轻浅浅的薄雾,那么骊山书院这件事情,就等于让帝京城弥漫上了一层厚厚的云遮雾罩。 虽然死伤没有那么惨重,但还是死了不少人,这几日自己虽因为府上的事情没有怎么关心过朝里的事情。 但是皇帝和各位大臣们善后工作的并不轻松。 如今地帝京已经不是原来风平浪静的那个帝京了。 表面上看着只是随风吹着海浪,但其实在海底深埋着时刻都能导致翻江倒海的危机。 只带着引爆危机的那个人出现。 韦相忽然一个愣颤,看向了谢芙蓉。 好险,相府差点就做了那个引爆所有危机的人。 谢芙蓉见韦相的神情有一些变化,道:“相爷,您想明白?” 韦相虽然想明白了,但还是拉不下脸来,不愿意失了自己的脸面。 韦相的这一点心思,谢芙蓉怎么可能看不透。 他想要脸面,她却偏不给他这个脸面:“相爷,宴云的死我也很难过。只是人去如灯灭,一味的难过有什么用?难道你想让活着的人跟着死去的人也一起不安么?” 韦相没有说话,谢芙蓉继续道:“说白了宴云的死就是一个炮灰,只要他们想做,那日注定了是要死一个人,只是刚好不巧,宴云就撞在了那个箭口上。” 虽然谢芙蓉的话是话糙理不糙,但韦相心里头还是有一丝不悦,眸光又是一沉。 谢芙蓉也不理会,继续道:“相爷或许已经感觉到,今日您差点就断送了整个相府和您身后的韦氏一族,更甚至还很有可能牵连上兰陵项氏一族!” 韦相猛然一怔。 虽然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如今却被谢芙蓉如此赤裸裸地揭开在他面前。 韦相还是如同当头棒喝,脑袋一个激灵。 再想想今日翠云宫的那一场面……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冰凉,脖子一圈微微有些刺痛,就像那刽子手的大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谢芙蓉瞧着韦相不再说话。 半晌,韦相缓过劲儿来,眸光渐渐有了一丝温度:“你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帮助相府?” 这个时候如果谢芙蓉还说是因为之前和韦宴云的交情,韦相一定不会相信。 谢芙蓉微微一笑:“相府和博雅草堂关系向来不深,且琅琊王氏和庐阳谢氏没有任何交集。相爷您说,我这样接二连三地帮着你是为了什么?” 韦相觉得自己能看清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年,但又觉得有些看不清。 谢芙蓉又是一笑:“相爷可以暂时认为荣甫做这些是为了陛下是为了帝京的氏族,是为了大周的江山。无论那一条都没有错。但是有一点,相爷您别忘了,前后您是欠着我两个人情,天下没有白送到嘴边的午餐,迟早……您是要还的!” 虽然这是事实。 但世人皆不爱听真话,没有谁在听道这样的真话时还能一贯如常,如今的韦相也更别说。 但是有一点韦相不得不承认,今日谢芙蓉来这一趟,确实是点醒了他。 虽然这些事情自己之前在内心之中能想得明白。 但那一点明白微弱的微乎其微,被自己的失落、颓废和恨意掩埋。自己的内心混沌一片。 此刻他已经想明白了,在朝堂上争强好胜了一辈子,他从来都没有输过,在这个时候更不能落了下风,让别人看了笑话。 他不能输,相府也不能败。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撑住相府的门楣。 找到害死自己儿子的幕后真凶。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速之客 因着谢芙蓉如今的身份,她是不能进宫直接去看谢贵妃的,所以从相府出来之后就直接回了博雅草堂。 宫里有眼线,就算她不进宫,也可以随时掌握宫里的动向。 刚到了博雅草堂的门口,就觉得一阵阴风而过,谢芙蓉眼底一凉,停下脚步。 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博雅草堂以及璇玑阁在周围的护卫和暗影一点反应都没有。 暗暗在内心盘算,这草堂的护卫和暗影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连这样的身手竟然也发现不了。 转而抬步进了草堂。 草堂内,王曦和王肃还没有睡下,正在正厅里对棋。 王肃问谢芙蓉:“听说你从刑部出来之后就出了帝京,可是去了药王谷?” 谢芙蓉办事,王肃和王曦向来都不过问,但今日不知为何,却问了起来。 谢芙蓉的神情怔了怔:“恩,去了趟药王谷!” 王肃执着棋子的手没有停,将一颗墨玉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骊山书院的那两件案子,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王肃和王曦本就是心思细腻聪慧的人,很多事情在谢芙蓉没想到的时候他们也能想到。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谢芙蓉也不瞒着他们:“恩!” “可是和那人有关?”王肃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头来望着谢芙蓉,见谢芙蓉的神情没有变化,知道是和自己料想的一样:”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谢芙蓉自顾倒了一杯茶,在王肃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今日相府和宫里的事情想必二位舅舅也已经知道了!” 王肃和王曦点了点头。 “恐怕如今梁王的心中,也已经猜到了一二,今日的事情,便是他在试探!” 王肃和王曦的眼神微微一怔,王肃道:“你打算先压下这事情?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只能能压多久压多久,如果事情的真相一旦暴露,岂不是正中了幕后之人的心意?到时候事情就更难办!” “梁王既然怀疑到了此时,你若想压下来,就没那么简单,梁王不是轻易能够善罢甘休的人!” 这件事情,谢芙蓉早就知道,若不然也不会发生今日的事情。 王曦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棋子走道窗前,望着夜空波与诡谲的乌云,像极了如今的帝京风云,深叹一声:“就算你要压着,那一天迟早还是会到来。” 谢芙蓉站起身来往外走:“就算躲不过,但也不是现在!” 谢芙蓉出了正厅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素澜带着隐婆去荣国府之后肯定假扮成了荣国府上的下人跟着老夫人一起进了宫,打探宫中的消息。 如今还没有回来。 但是她的房间里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谢芙蓉站在院子里,脚步忽然顿住。 不可能是九歌,他不在的时候九歌一般都不会随意进她的屋子。 那会是谁? 谢芙蓉微微能感觉到屋内之人的气息,死后是不自己熟悉的人。 又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远处的树影下,廊檐之上,歪歪扭扭地躺着几个黑影。 这人竟然如此厉害,放倒了他院落之外的所有暗影。 要知道,她院子周围的这些暗影可不是随随便便一般的暗影,可是璇玑阁内夜杀专门跳出来身手最好的。 直到如今,可没有发现谁人是他们的对手。 谢芙蓉的眼底变得一片暗沉,手缓缓扶上了腰间,按住了软剑。 缓缓向着灯光明亮的屋子走去。 缓缓步上台阶。 就在谢芙蓉刚走到门口,提高警惕,正要推开门的,忽然门一下子被人推开了。 谢芙蓉瞬间抽出腰间的佩剑,朝着那人砍了过去。 “啊啊啊!” 没有谢芙蓉意料中内力强劲的高手对决,也没有恶劣的厮杀,那人竟然抱着头,跌倒在了地上,吓的面色一阵惨白。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谢芙蓉还是没有放松警惕,手中佩剑指着那人的喉咙道。 那人缓缓放开了自己的头,瞧了一眼谢芙蓉手中的软剑,满脸的胆怯和害怕,但是那神情怎么也未达眼底。 谢芙蓉敏锐的眼光一眼就能瞧出来,那人的害怕和胆怯是故意装出来的。 谢芙蓉冷着脸将手中的佩剑往前再送了半寸,抵上了那人的喉结。 那人嘴角竟然轻巧一笑,伸出手指,捏着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剑缓缓移开,朝着谢芙蓉左眼一挤:“这东西,可不能随便乱玩!会要了人命的!” 谢芙蓉手下佩剑用力一挥,剑尖儿甩掉了那人的手指,再次抵上他的喉咙:“微微眯着双眼:“还不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人?” 那人竟然嘿嘿一笑:“我的国士大人,你竟然连我都忘记了!” 谢芙蓉蹙了蹙眉头,难道这个人她认识? 仔细瞧了瞧那人的面容,虽然看上去眼熟,但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 又是冷嗤一声:“你说还是不说?” “你先把剑挪开我就说!” 谢芙蓉瞧着众人的样子,虽然装傻充愣,但似乎对她并没有威胁,便缓缓移开了手中的佩剑。 一离了威胁,那人竟然双手往后一仰,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地上,那样子十分魅惑:“国士大人,我可是你疼在心尖儿上都不愿抛弃,好心救回来的魏泽啊,难道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魏泽? 之前她救回来的那个小乞丐? 谢芙蓉缓缓眯起了双眼瞧着眼前之人。 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双带着浅浅褐色的眸子,宽阔的浓墨眉梢,双眼神情幽深,但却带着一丝丝从内心深处传达双目的风流魅惑。虽不似帝京那些二世祖的雍容柔美,但另有一番刚劲俊美。 仔细看来,竟然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谢芙蓉怎么也没办法讲眼前之人和之前那个落魄不堪的乞丐相比。 谢芙蓉想着,不禁朝着他的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目光缓缓移向了他的左腿。 虽然穿着宽大的裤腿,又被长长的袍子遮着,但从分明的棱角看来,那腿上确实固定着木板。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之前对和魏泽的怀疑,知道这人的底细不简单,能阴险地用内力将自己的腿震断的人,身手一定不简单。 但谢芙蓉竟没想到他的武功竟然高到能够放倒自己外头院子里那么多的暗影。 目光再次缓缓上移,看向他的面容,这张刚毅俊美的面容确实和之前那乞丐魏泽的面容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魏泽一个乞丐装扮,蓬头垢面,脸上全是污泥,那种情况下实在没办法让人刻意地去注意他的脸。 魏泽忽然满脸的受惊,眨巴了两下双眼,两手捂住了自己的裆部:“你,你要干什么?” 谢芙蓉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自己瞧着对方看的时间实在太久。 若是平常姑娘,见着魏泽的这个举动,一定会羞涩的红了脸。 但谢芙蓉……在这方面对于面前这个不速之客,实在提不起太多的兴趣。 第二百三十九章 皇嗣天佑 谢芙蓉转身走到了桌子前,倒了一杯茶,坐了下来:“说吧!你费尽心思的混进草堂,到底存着什么目的?” 那人嘴角嘿嘿一笑,从身旁捡起之前谢芙蓉忽然进门之时被“吓的”丢弃的拐杖。 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谢芙蓉的对面。 谢芙蓉的眼角余光瞧见魏泽耷拉在身后“受伤”的左腿,并不揭穿。 魏泽的脸上还是之前那副嬉笑瞧着谢芙蓉手中端着的茶杯:“国士大人就不拍我之前进来的时候提前在水中下了毒药?” 谢芙蓉嘴角浅浅一笑,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瞧着里头晶莹透亮的茶水:“谅你也不会这么做!” 能拥有璇玑阁那样厉害组织的人,当然不是一般简单的人物,谢芙蓉之前若没有经历过一番严格的训练,又怎么会让那么多顶尖的高手听命与她? 所以一接近被下了毒的东西,无论是食物还是物品,她都能瞬间察觉出来。 方才在手中茶杯接近自己鼻子下的时候她就已经迅速地识别过,这茶水中没有被动过手脚。 魏泽像是能够看出谢芙蓉内心的想法,眉眼一挑:“这天下无色无味,就连最顶尖的练毒师都察觉不出来的毒药多的去了,国士大人,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谢芙蓉一贯温和地笑着:“哦?怀疑对手的信心,难道你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 魏泽缓缓站起身来,嘴角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将自己的脸缓缓贴向了谢芙蓉的脸庞:“国士大人,我可不想做你的对手!” “哦?谢芙蓉眉角一挑:“那你想做什么?” “做你的郎君可好?”魏泽朝着谢芙蓉魅惑地眨了眨眼睛。 “郎君?”谢芙蓉的脸上除了温和的笑容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郎君!”魏泽再次眨巴了两下眼睛。 “可惜,我不是断袖,只怕要辜负阁下一番盛情美意!” 魏泽刚毅俊美的面容离开了谢芙蓉的眼前,拿起靠在桌上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哈哈笑了两声:“姻缘天注定!魏泽这番盛情美意,只怕国士大人,你想逃也逃不掉!” 魏泽的声音刚落,九歌飘逸的身影忽然轻飘飘地落在了门口,在见到魏泽的时候微微一愣,警惕的双眸一抹杀气。 二人擦肩而过,双目对视,一番狠狠地较量。 瞧着魏泽出了院子之后,九歌进了屋,问谢芙蓉:“刚才那人是谁?” “魏泽!” “魏泽?就是你之前救的那个乞丐?”九歌一惊。 谢芙蓉并不否认。 “之前他进府的时候我就特意留意过他,没有在他身上感觉到任何内力,分明就是个普通的乞丐。可是在方才……与他擦肩而过之时,我明明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内力。难道之前他装的?这不可能!” 或许别的可以装,但一个人的内力是存在于自己内身之中的。 练过武的人就是练过武的人,就算是三脚猫的功夫,只要体内有内力存在,武功稍微高一点的人就一定能够感觉出来。 内力这东西,怎么可能掩藏。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咱们这次是确实遇到高手了。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魏泽虽然处心积虑地混进了草堂,但是混进来之后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力,这一点让谢芙蓉很迷惑。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还是不要妄动干戈的好,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免得扒开了魏泽身后的目的又是另一重麻烦。 到时候他们定会应接不暇。 “看来最近徘徊在咱们周围的高手还真不少。”九歌在谢芙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 “你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谢芙蓉方才还在纳闷,他和九歌一起去的相府。 九歌虽然不能在人前公然出现,只能隐在暗处,但出来的时候却并没有见到他。 按理说,依照他的身手,应该比他的马车要快的多,赶在他的前面回来才对。 “是两男一女。”九歌有些愤愤道:“那个女的和其中一个男的武功不怎么样,但是另外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披风,带着面具的男的确实身手不凡。我不是他的对手,过了几招,差点被他伤到。” 谢芙蓉沉思着什么,没有说话。 九歌瞧了一眼谢芙蓉的神情,补充道:“我原本差点抓到了那个女的,但是被那斗篷面具男给救了!” “你是在相府外遇到的他们?” “是!” 谢芙蓉皱了皱眉眉头:“他到底想干什么?药王谷竟然都能让他逃出来!”说着,缓缓握紧了拳头。 “主子知道那斗篷面具男是谁?” “不是,是另外那个男!” 九歌忽然明白了什么:“真的是他?好家伙,穿着一身黑,蒙着面,竟然没有看出来他。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算了,由他去了吧!” 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 “主子就不怕,他坏了咱们的大事儿?” “你困住他有什么用?他也只不过是人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幕后之人才是真正执棋之人,且静观其变吧!” 九歌站了半晌,点了点头,谢芙蓉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只是属下,听命于她就是他们的职责。 又瞧了一眼院外已经转醒,再次各守岗位的暗影:“过两天,我去一趟璇玑阁,重新挑几个人过来,夜杀不知道是什么眼光,竟然给你选了这么几个没用的废物,回头得好好操练操练!” 谢芙蓉没有反对。 九歌出门离开。 天快亮的时候素澜回来了。 见谢芙蓉屋子里的灯还亮着,推开门进去。 “公子一夜未睡?是不是一直在担心宫里的贵妃?” “母子平安吧?”谢芙蓉埋在手中书上的头抬了起来,看素澜。 “恩!”素澜点头,从内屋里拿了个毯子出来,披在了谢芙蓉的身上:“隐婆的医术连起死回生都没问题,难产这种事情,难不倒她!” “平安就好!”谢芙蓉似终于泄了一口气。 “贵妃生的是个男孩,陛下当时也在翠云宫,当场就给孩子赐了名字,叫天佑,封了贵妃为皇贵妃!” 楚天佑? 谢贵妃难产,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才产下了这个孩子,可谓是老天垂怜。 取名天佑是没什么。 但这是皇家,有谁能比皇帝还大? 皇帝都是自称为天子的人。 天子保佑…… 从另一层意思理解,是不是这个孩子是天子垂怜的人? 自古得天子看中的皇子,只有两种路可走。 一时被皇帝宠上了天,第二条路就……皇位的继承人。 而皇帝又在谢贵妃产下龙子的时候不但给皇子取了这么个得天独厚的名字,还将谢贵妃提升为了皇贵妃。 从此临驾于四飞之上,乃四妃之首,仅次于皇后。 可见对谢贵妃母子之看中,绝对不似一般的后妃皇子。 第二百四十章 使臣觐见 次日一早上朝的时候,皇帝忽然说,晋楼国的凰太女凰婵和华国的凌云郡主已经回帝京了,并且要在早朝的时候觐见。 等华天香和凰婵走上承乾殿的时候,皇帝忽然盯着华天香一愣,就连李延年的表情也紧紧地盯着那华天香,似是大吃一惊。 站在众臣首列的楚钰种种的咳了好几声,皇帝和李延年一直都没有反应。 “华国凌云郡主华天香,见过大周皇帝陛下!”华天香见皇帝一直没有让她和凰婵免礼,且承乾殿里的气氛十分尴尬,扬声再次道。 皇帝这才回过神儿来,干干地咳嗽了两声:“两位使臣免礼!” 但是皇帝的目光还是没有从两人的身上移开。 谢芙蓉瞧着皇帝和李延年怪异的神情,眼角的余光再扫过那体态妩媚风流的华天香身上,眼底闪过一片探究。 “前几日,两位使臣说想了解了解大周的文化,朕特意准了两位使臣到我大周只有名门贵族才能学课的骊山书院听课,后来骊山书院出了事,却不见两位的身影,不知两位使臣却了哪里?” 这话问的也太直接! 此话一出,众臣忽然之间都愣了。 谢芙蓉在内心冷笑一声,皇帝是不是被那华天香的美貌给迷糊涂了。 晋楼国凰太女凰婵依旧是一身男装,高高竖起了长发,带着毕玉翠冠,毫不掩饰自己是女子的身份。 “本太女在书院里呆的实在烦闷,便下了山,去大周几个盛名的地方游山玩水了。书院出了事情?” 原来还真的去游山玩水了。 皇帝既然挑起了这个话题,那些之前一直怀疑骊山书院出的两大事情和这两位外来使臣有关的大臣自然不愿放过这个可以盘问的机会。 翰林院的张大人便第一个站出来问道:“既然凰太女去了游山玩水,不知凌云郡主去了哪里?” 华天香妩媚一笑:“本郡主原本是对书院的教课十分感兴趣的,但那日书院武课上忽然出了事,本郡主被吓的不轻,原本是想连夜回驿站,但在下山的时候迷了路,后来又在山下遇到了你们大周南方的一个戏班子,甚是好奇。正好离大朝会的时间还有几日,便跟着那戏班子到城外的几个镇上玩了一趟。” “既然凰太女和凌云郡主去的都是不同的地方,但又为何,昨日傍晚一起回的帝京?” 昨日华天香和凰婵确实是一起回的帝京,当时翰林院的这位张大人刚好在镇北门前面的长安大街上,亲眼瞧见。 面对张大人如此步步紧逼,华天香实在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位大人是在怀疑我们二人和你们骊山书院出的事情有关么?我二人赶着参加大朝会回来,刚好在同一时间走到了城门口,便一起搭着车回来了,这样不可以么?” “若正如郡主所说,郡主可能拿得出认证?”张大人出自翰林院,做事原本就十分古板,就算听出了华天香话语中的不悦,也不愿就此了事,非要问出了所以然来。 张大人的话刚落,华天香的脸色更加暗沉。 皇帝忽然开口道:“好啦!”阻止了两人再争辩下去。 “两位使臣远道而来,本国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两位使臣见谅。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梁王,二位使臣在我大周衣食住行一律由梁王负责!” 楚钰站了出来朝着二人行了一礼,算是打了个照面。 方才文大人所问的,皇帝的内心之中不是没有怀疑,只是真心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过问太过。 时候他一定会派人暗中去查,但不是在现在非要执着计较。 再说,案子已经交给了楚钰和谢芙蓉负责,他相信他们二人一定会将案子查出了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听说北魏派的是赫连太子,赫连太子还没有到达帝京么?”皇帝问。 负责外国使臣的楚钰立刻回到:“儿臣在半月前就已经收到了北魏派人传来的书信,说赫连太子当时就已经启程,按理说半月的时间,此刻已经抵达帝京才对,但是儿臣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赫连太子抵达帝京的消息!” 皇帝的面容有一些微沉:“派人去接应接应,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皇帝道。 北魏和大周相离的最近,就连最远的晋楼国的凰太女都到了,这赫连太子和他们同一时间出发,却还没有抵达帝京,这有些说不过去。 堂堂北魏的太子,若是在大周的国界出了事情,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退潮之后,百官跪送,皇帝原本已经走到丹陛之下,又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华天香,然后才转身离去。 原本此时百官跪送,众人都不敢抬起头来乱瞧,但这众人之中却不包括谢芙蓉。 谢芙蓉望着皇帝瞧着华天香的眼神,更觉得这之间肯定有什么。 回了草堂之后谢芙蓉并没有让人去核实凰婵和华天香二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因为此刻他已经确定,骊山书院的两件大案和他们二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关系。 而是喊来九歌,派人去查华天香和皇帝之间的关系。 皇帝的寝宫里,炉鼎之中茗香袅袅,黄帷飘摇,原本不怎么炎热的天气,屋子里还放着好几盆冰块。 但皇帝坐着龙床之上,手持着扇子用力地煽动着,还是觉得很热,心烦意乱的很。 一想到今日早朝之时看到的那张和那夜在骊山书院的寝宫之后一夜缠绵的人儿一模一样的面容,皇帝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肺就要炸开一般。 李延年静静地在一旁侍候着,也是为今天在朝堂上见到的那位凌云郡主而忐忑不安。 “李延年!”皇帝喊了一声。 愣着神的李延年手中扇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忙惊的跪在了地上口齿不清道:“陛……陛下!” 皇帝有些烦闷:“那日……华国的凌云郡主刚到帝京,来见朕的时候你可瞧出了她长什么模样?” 听到皇帝问的原来是这个,李延年深深地替自己抹了一把冷汗。 “那日凌云郡主刚抵达帝京的时进宫带着面纱,说是因为不适应咱们帝京的水土,脸上起了红疹子。所以奴才并没有瞧清楚凌云郡主面纱之下到底是何模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夜尽妖娆 皇帝只觉得愈加的烦闷,连带着整个屋子里的温度也觉得上升了许多。 一想起那日在骊山书院,那女子与白雪花的肌肤,柔弱无骨的体态,还有那不盈一握的纤细小腰,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呼吸难顺,快要窒息。 李延年哪里看不出皇上的心思。 那晚在骊山书院,那女子还是自己亲自给皇帝送去的。 在送去之前还和自己…… 女子的面容他可是瞧的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和今日早朝城殿早朝上的那位来自华国的凌云郡主长的是一模一样。 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像也就罢了,瞧着皇上这样子,也是觉得像了。 怪不得,那日从骊山书院回来之后皇帝派他去找那日的那位女子,却一直找不到。 那凌云郡主跟着戏班子都已经出了帝京城了,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但是…… 那毕竟是凌云郡主,邻国的郡主若想做大周皇帝的女人,定要经过两国的相商不可,哪里有那么容易,岁岁便便就能定下来。 李延年这边正思忖着,皇帝忽然深叹了一声问:“李延年啊!你看朕是不是老了许多?” 李延年强力让自己的脸上挂上了一贯的笑容:“陛下老当益壮,谁说陛下老,陛下如今这身子骨,可比年轻的小伙还要好,您看这些年连个风寒都没有得过,这可是谁都比不上的!” 皇帝虽然知道这只是奉承的话,但还是觉得很受听。 “那日她也说朕不老!” 李延年内心微微有些震,知道皇帝口中的她说的便是那日在骊山书院侍寝的女子,只颔首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半晌,皇帝又悠悠道:“这么多年来,只有她让朕忽然想起了当年的语嫣,也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语嫣的影子。” 语嫣? 琅琊王氏的王语嫣? 李延年的面色变了变,不接话,只听皇帝继续说。 “嫣儿……当年他终究还是跟了谢玄,朕一心待她,她竟然连正眼都没有瞧过一眼朕。你说,让朕如何不恨谢氏?” 李延年还是不接话。 在天子身边多年侍候的经验,再加上他多年揣测人心的本事,这个时候皇帝其实并不需要一个能开导他或者陪他说话的人,而是只需要一个能够倾听的人。 半晌之后,皇帝从床上走了下来 李延年忙上前扶着皇帝。 缓缓走到了门口。 瞧着外头好看的月色,皇帝忽然起了出去散心的想法。 李延年便陪着皇帝一路走了出去。 月光皎洁,如华光水榭一般,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但终究秦时明月汉时光。 景还是当年的景,人却已不是当年的人。 皇帝和李延年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皇贵妃谢玲珑的翠云宫。 皇帝望着头顶朱漆烫金的“翠云宫”三个字,站了良久。 “陛下,要不奴才进去通报一声,让皇贵妃娘娘出来接驾?陛下您今日就宿在翠云宫吧!” 皇帝又是深叹一声:“算了,走吧!” 二人又往前走。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雨花阁的门口。 雨花阁在宫里头算得上是非常偏僻的一处宫殿,常年失修,梁木上的朱漆都已经开始凋落,一片颓废凄凉。 但这里却是皇帝内心之中最美好的地方,是当年他为王语嫣建造的寝宫。 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地位和身份,那人今生定会与自己白头偕老,坐拥天下,和自己一起守着这片打好河山,却没想到她竟然嫁了别人。 皇帝瞧着那颓废的宫墙,眼底一片凄凉。 李延年的内心也是一阵抽搐。 怎么走着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方? 但这地方在皇帝心中的位置他再清楚不过,也不出声只定定地陪着皇帝站着。 半晌之后,皇帝忽然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李延年终于松懈了一口气。 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音,接着是一个女子“哎呀”一声。 李延年立刻转身,护在了皇帝的面前。 身后远远跟着的护卫连忙冲了上来,一部分人护驾,一部分人进了雨花阁,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没过多久,几名护卫架着一名紫衣女子走了过来。 月光虽然明亮皎洁,但背着树影,再加上女子似乎有意地低垂着头,并不能瞧见是谁。 “大胆女子,竟敢惊扰圣驾,你到底是何人?”李延年冷冷叱呵了一声 那女子挣脱护卫手,跪在了地上:“求陛下饶命,本……我不是有意要惊扰圣驾!” 李延年眉头忽然一皱,这声音似乎十分熟悉。 上前用手勾起了女子的下颚。 “凌云郡主?” 在瞧见女子那娇好中带着三分魅惑妖娆的面容之时,李延年顿时一惊。 皇帝的声音也是一变。 但不知为何,声音竟然有些不自在:“深夜郡主不在驿馆,在这宫里做什么?” 华天香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故意躲着皇帝的目光:“本郡主……本郡主是想欣赏宫里的美景,但是不小心给走丢了!” 这个理由毕竟太过牵强,皇帝有些信,但也有些不信。 但就算不信,对方毕竟是别国来使,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 更何况……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郡主扶起来!”皇帝忽然叱喝李延年。 李延年忙去扶华天香。 但刚将华天香扶了起来,她却猛然冷嘶一声,软绵绵地向地上倒去。 皇上大步上前,将险些跌倒在地的华天香拦在了自己的怀中:“郡主小心!” 华天香软软地靠在皇帝的怀中,一只手扶着皇帝胸前的衣领,一只手扶着皇帝的脊背,瞧着皇帝的面容,忽然羞怯的埋下了头,脸颊羞怯地一片微红:“本郡主……没事!” “郡主怎么了?”皇帝愣了半晌,问道。 华天香似这才想起来什么,忽然妖娆的脸上渐渐晕上一阵惨白,皱着眉头道:“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脚扭伤了?”皇帝弯下腰去检查华天香的脚腕,见脚腕处高高隆起一片通红。 猛然一把将华天香抱了起来。转身朝着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 对身后的李延年道:“快!叫御医!” 李延年站在原地,瞧着年近花甲,的皇帝抱着华天香,往自己的寝宫走,脚步稳健,步伐迅速,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 生生愣了半晌。 果然……陛下是年轻了许多……尤其是在见道他怀中这位的时候。 第二百四十二章 嗜入媚骨 皇帝抱着华天香,脚步匆忙地朝着寝宫走去,一路上见着皇帝的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御医的脚步也不慢,几乎和皇帝一起到了寝宫。 来的是太医院的林院判。 皇帝将华天香放在了龙榻上,面色匆忙,见了门口的林院判,喊道:“还杵在哪儿做什么,还不快来给凌云郡主瞧瞧!” 林院判忙颔着手走上前。 知道华天香的伤是在脚踝上,让两个宫女将华天香的鞋袜退了下来。 白皙如雪的脚踝高高隆起,一片红肿。 沉声道:“郡主是错了踝骨,您忍着点儿,下官这就给您将踝骨接上,但会有些疼!” 华天香一张娇媚的脸儿疼的早已惨白,紧紧地抿着唇。 一听说林院判说接脚踝骨还要受罪,双手紧紧地攥着垂落在膝盖上的衣服,十足一副小女儿的模样。 华天香原本就长的柔媚,再加上这幅表情,简直能嗜入到人的骨子里。 若是平常与她没有瓜葛的普通男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和想要护在怀中保护的冲动。 何况是如今早已跟她有过一夜缠绵,又对她念念不忘的皇帝。 皇帝打不走上前,也不顾一旁宫人们还看着,更不顾彼此的身份,在华天香身旁的坐了下来,伸手揽着她温润的肩膀道:“别怕,朕就在你身边,” 华天香原本惨白的脸上一阵娇羞,缓缓垂下了眼,点了点头。 林院判怔了怔,将眼中一抹惊色巧妙地演示了下去。 接过身旁宫女递过来的帕子,盖在了华天香的脚踝上。 然后隔着帕子将她的脚踝托了起来。 一手扶着脚底,一手扶着脚踝之上的部位轻轻一转。 只“听咔”嚓一声,华天香疼的顿时惊叫一声,额头上顿时沁出了一层层细细密密的冷汗,紧紧攥着垂落在身旁衣衫的手直颤。 皇帝只觉得华天香那一声只喊的他心尖儿都疼,一把将华天香拦在了怀中。 林院判强压下满心的猜疑,沉声道:“陛下,郡主的脚踝已经接上了,但必须静养,最好不要下床走。下官开个方子,郡主只需在静养的同时按时服药便可!” 皇帝了然地摆了摆手。 “下官告退!” 李延年带着林院判出去,顺便把皇帝身边时候的几个太监和宫女也遣了出去。 带上门。 林院判瞧了瞧身后灯火明亮的皇帝寝宫,满脸的狐疑。 想跟李延年问什么,但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出口。 有些事情不是他这个官职能够说打听就能打听的。 换地抱着华天香,坐着。 好半晌怀中美人儿颤抖着的身子才缓缓平静下来。 华天香忍着通,轻轻推了一把皇帝:“陛下,这样有失身份,不妥!” 皇帝并没有放开华天香,反而揽在华天香香肩上的手扣的更紧。 “告诉朕,那晚的人是不是你!” 华天香将娇羞的容颜再次垂落了几分,细声细语道:“天香……天香倾慕陛下龙颜已久,但是……” 他就知道是她,想攀龙附凤的女人太多,想往龙床上爬的女人也太多。 但是她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儿就是和那些对他处心积虑的人不一样。 她与他一夜缠绵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有留下,就那样离开。 他虽然微微有些气恼,但也明白,毕竟身份放在那里。 “若不是那晚朕特意留意过你的容颜,而今日在早朝的时候将你认了出来,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想让朕知道那晚的人是你!” “我……”华天香抬头微微蹙着眉,瞧了一眼皇帝,转而什么都没有说,又低下头去。 皇帝轻轻地将她的下颚托了起来,迫使她那双妩媚妖娆能够勾人心魄的眸子瞧着他:“你今晚怎么在雨花阁?你是在一路跟着朕?” 华天香眸光闪烁,似故意躲开皇帝的目光,眉角一片羞红。 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这样一个轻微动作却是表达了前言万语。 皇帝只举得心头一阵刺痛。 这张容颜,虽然比他心中一直深藏着的语嫣多了几分妖娆和柔媚。 但这美言一撇一垂、一落间却是像极了心底的那个人。 恍似她并没有死,而一直就在他的怀中。 “陛下!”华天香在皇帝将他的下颚再次勾起之时轻柔地低唤了一声。 皇帝轻轻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的唇缓缓俯落了下去。 红鸾帐暖,温柔飘香,一夜云雨。 帝王床榻之侧的香炉之中青烟袅袅,茗香浮动,虽今夜的香虽然和往常的没有什么不同,但这香味似乎比往常更浓厚了一些。 次日一早,宫里头便传来,皇帝刚刚封了华国的凌云郡主华天香为华妃,列位四妃之中。 并且已经休了国书给华国的皇帝,择日将补办华妃的和亲之礼。 坐在院子里正在晒着太阳的谢芙蓉在听到素澜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瞌着的眼眸缓缓睁开,没有惊讶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什么话也没有说。 怪不得,昨日早朝的时候皇帝看华为华国郡主的眼神就是不一样,且今日早上又罢了朝。 半晌之后对素澜道:“最近几日九歌和夜杀要帮我查的事情太多,你去一趟吧,查查这华天香在华国到底是何的底细!” “之前这凌云郡主去骊山书院的时候奴婢就觉得她有些可疑,当时便让人查过她。这华天香虽然顶着个郡主的头衔,说是被华国国师的女儿,但其实只是华国国师的义女。” 只是华国一个国师的女儿,怎么会担任使臣这么重要的责任来大? 素澜顿了半晌,又道:“其实,这个华国的国士收养了不少义女,都是从小收留的孤儿,专门在一个地宫中训练和培养,长大成人之后就派遣到各国重要的核心,替华国的皇室刺探各国机密,做细作。” 若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看来这个华天香此行的目的还真是不简单。 谢芙蓉赞赏地瞧了一眼素澜,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懂她的心思了,越来越省心。 “其实,这个华天香,并不是最近几日才来到咱们大周!”素澜的眉头忽然一蹙。 第二百四十三章 佳丽三千 谢芙蓉扬眉,直觉肯定有什么不简单的事情。 素澜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条递给谢芙蓉,然后附身在谢芙蓉的耳边瞧瞧说了些什么。 虽然知道草堂一项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她们的暗影,不可能有人偷听到她们的谈话,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素澜却极其谨慎。 谢芙蓉忽然眉头一皱,眼底一片暗沉:“原来是这样!” 素澜直起身来,沉稳道:“之前小姐在荣国府上发生那件事情之后让素心找人去查,但是他们讲事情做的实在太严密,所以一直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倒是这回,竟然让奴婢误打误撞地给查到了。” 谢芙蓉微微眯着双眼:“确实掩藏的够深,竟然竟让我们白白养了她那么多年。她的身上还欠着咱们两笔血债,这笔血债,咱们一定要讨回来。” “奴婢只怕她现在宫里,会对皇贵妃娘娘和小皇子不利!” “二姐现在毕竟是皇贵妃,明里头除了皇后,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暗里……咱们再她身边安插的人够多,但是也不可不防。” 谢芙蓉又思忖了半晌道:“可知道最近斓曦在做什么?” “斓曦公主在宫里的时候一项乖巧,基本上都会在皇后的重华殿。这个时候……”素澜观察着谢芙蓉的表情,小心道:“应该是在待嫁!” 谢芙蓉的眼底稍稍闪过一丝尴尬,但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在脸上。 “找个人递张条子进去,就说我越她在诛仙楼相见!” “是!”素澜点了点头。 谢芙蓉沉思了半晌又道:“案例说,咱们这位皇帝并不是个好色之徒,虽然华天香长的确实够妩媚妖娆,但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少见她这样女子,皇帝怎么就迷上了她?” “听说,之前陛下骊山书院着火的那夜,陛下被大雨困住不能下山,只能住在骊山书院的寝宫里。那夜陛下宠幸了一个书院的女学子,就是凌云郡主华天香!” 谢芙蓉顿时一愣,瞧着沉稳的素澜:“这消息可靠么?” 素澜点头:“这消息虽然没在明面上传开,但是宫里头已经有人提起,是当日在骊山书院侍候在陛下身边的宫女们传开的。李延年为了压下这个消息将当日侍候在陛下身边的所有宫人都已经秘密处决了!” 谢芙蓉的双眼再次微微眯起,眸光深邃,浮显眼底层层阴鹜。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谢芙蓉却是请出的很。 那晚骊山书院后山,她与楚云弈雨夜相相遇,酌酒谈情,表面看着沉静无事,但那一曲合奏的《盛世江山梦》之下却是各自不可高人的谋划。 而当时楚萧然谋划的就是老皇帝的命。 谢芙蓉知道那晚楚云弈暗中谋划,给老皇帝的龙榻之上送了一个善于暗刺的女人,却不知道送的是谁。 按照如今素澜的消息看来…… 难道那夜楚云弈送到皇帝龙榻之上的女子就是华天香? 可是,华天香又是华国国士秘密训练出来的决定杀手,还在荣国府做了那么多年的细作。 楚云弈和华天香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荣国府和谢氏的事情他又搀和了多少? 谋划了多少? 利用了多少? 谢芙蓉的内心隐隐有一些不安。 曾经听说有人失忆,却不是所有的记忆全都消失殆尽,只是选择性的忘记了对自己伤害最深,自己最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虽然她是重生而是不失忆,但大致的原理却是相近的。 为什么这一世她对所有的人多少有一些,迷糊的记忆,但是对于楚云弈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上一世他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谢芙蓉越是想想起上一世对于楚云弈的记忆,头就疼的越厉害,头颅就如同要被一双手生生地撕裂一般。 素澜见谢芙蓉的面色不对劲,连忙扶住她道:“公子,你怎么了?你稍等,奴婢让人去请个大夫来!” 谢芙蓉连忙拽住素澜的手:“不用,休息一会儿就好!” 素澜还是有些不放心:“公子的这个头痛病时而怀,光是草堂这边,奴婢就见过小姐发作不下十次。指不定在荣国府那边的时候会疼城什么样子!” 谢芙蓉缓缓闭上了双眼,尽量地让自己放松,不要去想前世的那些事情,这样头疼就能缓解一些。 “又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不要大惊小怪,两位舅舅还还府上呢!别让他们听见。”谢芙蓉并不想让王肃和王曦知道她又头疼的这个毛病,所以一直瞒着。 他们已经替自己操心了很多事情,不想让他们再为这点小事费神。 半晌之后谢芙蓉觉得头疼的没那么厉害,就进屋,想睡会儿。 二人进了屋子,之后远处的花架之后缓缓转出来一个青蓝色身影。 狭长的眸子,浓黑的眉毛,刚劲俊美的面容,臂窝之下撑着一直拐杖,赫然就是之前被谢芙蓉救回来的“乞丐”魏泽。 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浅浅上扬:“这个女人……还真有点意思。” 两个时辰之后,谢芙蓉午睡醒了。 素澜进门之后说斓曦已经按照她递的纸条出宫,去了诛仙楼。 谢芙蓉乘坐着马车也去了诛仙楼。 诛仙楼一间几隔音效果非常好的雅间之中。 素澜一见到进门的谢芙蓉进门,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喊我来做什么?” 谢芙蓉温和地笑着:“好歹你我也是要做夫妻的人,作为即将嫁为人妇的娘子,你是不是应该对自己的夫君客气一点?” 素澜哼哼:“你不要忘了,我们可是假成亲,你跟我一样都是女的!” 这一点,谢芙蓉怎么可能忘? 没有说话,笑着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捻起桌上的一块糕点来放在嘴边,慢慢地咀嚼着。 斓曦本就是个没耐心的人,见到谢芙蓉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更加收不了:“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一看就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你不说话我就走了!” 说着,斓曦还真往外走。 谢芙蓉一把拽住斓曦的手,道:“哦?我在公主的心中原来一直都是这副形象!” 斓曦别扭地想从谢芙蓉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挣脱:“你放开我!” 谢芙蓉眸光促狭:“公主方才不是还说你我都是女子,既然都是女子,公主你怕什么?难道是怕我还能非礼了你不成?” 第二百四十四章 株连九族 虽然都是女子,但斓曦还是觉得看着谢芙蓉那张被十足的易容成了刚毅男子的面容,十分的别扭。 若不是她的手曾被谢芙蓉拽着按上过她胸部的那团柔软,知道她和自己长着一样的身体,仅凭着这张毫无柔性的面容,她怎么可能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竟然是个女子? 斓曦的眸光有些闪烁,但还是挺起胸脯,强自镇定道:“谁怕你非礼了?你这个人,明明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就一点正经都没有?怎么可以说出连为人妇的女子都说不出口的话?” 谢芙蓉嘴角微微上扬。 上一世,人人都骂她是草包,傻姐,更甚至有人说他荒淫无度,就是因为她说话从来都是口无遮。 虽然这一世改了性,或许那副随性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还深深地烙印在她的骨子里。 再加上这一世她以女儿之身感女扮男装在一群男人堆里混了那么多年,又可以造就了“王荣甫”这么个纨绔的性子,早熟悉了所谓“不正经”的说话。 现在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是芙蓉园里那个温柔端庄的名门闺秀,还是博雅草堂这个长袖善舞的纨绔子弟。 又哪里是斓曦能够看得清的。 “公主若再不坐下来听我说正经事,天可就要黑了,长安大街那样繁华,公主就没有时间再逛了!” 斓曦蹙了蹙眉头,微微嘟着嘴,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谢芙蓉轻轻拽了拽,将斓曦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斓曦依旧没好气道:“说,什么事?” 谢芙蓉瞧着斓曦,嘴角微微一扬。 这丫头半大点年纪,明明心思单纯,却非要竖着汗毛,把自己凸显的就跟斗鸡一眼,这模样……还甚是可爱。 “公主可有听说,陛下今日一早封了华国的凌云郡主为华妃,这会儿已经安排人在宫里住下,并且找了工匠替华妃修葺雨花阁,准备日后让她住在雨花阁里?” “知道!”斓曦撅着嘴冷声道。 “公主在宫里头长大,相信自然知道宫里头的相互倾轧和勾心斗角。如今皇贵妃刚旦下小皇子,我有些不放心她们母子,想请公主帮忙,搬进翠云宫住几日!” “你是想让我替皇贵妃他们母子防着华妃?” 谢芙蓉没有开口,但脸上平静而温和的笑容表示了肯定。 斓曦娇小的小脸儿一扬,呵呵一声:“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要管?” “你知道,她是我二姐!”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顿了顿,斓曦的双眸之中闪过似踩着别人尾巴一样的兴奋,但那张小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冰冷:“别以为我不知道,谢贵妃也只不过是你们谢氏送进宫的一颗棋子,是为了稳固你们家族的地位。你还能真心待她是你的二姐。” 宫里长大的孩子,大多都是见惯了腥风血雨。 尤其是斓曦这样,没有了亲生母亲,在别的妃子宫中寄人篱下的人,是最善察言观色的。 即便是年龄在小,宫中后妃和她们家族的关系这一层却是从小就懂得的。 谢芙蓉不否认,也不承认:“那么,公主是答应我,还是不愿答应我?” 斓曦一仰首,坚决道:“不去!” 谢芙蓉笑了笑:“好既然如此,我之前答应公主的事情也就取消。公主想拜托宫廷,还是另想办法吧!” 斓曦的微微一愣,转而笑道:“谢芙蓉,圣旨已下,择日便会举行婚礼,这已经是不能更改的事实。你想在拿这个威胁我,我举得可笑么?” 谢芙蓉嘴角微微翘着,慢悠悠地取了一块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虽然圣旨赐婚,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但是这个事实能不能被芙蓉改变,芙蓉有没有这个能力,想必公主不会不明白。” 斓曦的小脸儿一愣,忽然想起来之前谢芙蓉曾经和太子楚萧然也是圣旨赐婚,但如今那张圣旨却成了一张废纸。 难道…… 斓曦忽然想到了什么,全身的毛又炸了起来,指着写谢芙蓉的鼻子道:“之前你和太子哥哥的婚事……难道是你在中间做了手脚?”说着又愣了半晌:“不对……不仅是圣旨,难道太子哥哥失去储君之位也跟你有关?” 斓曦说完,再瞧瞧面前的谢芙蓉,沉静深沉,明明一个女子,却女扮男装地做了连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爬上了多少男儿想争都挣不到的无双国士职位。 便更加肯定,楚萧然失去太子之位,一定和谢芙蓉有关。 谢芙蓉沉静淡然地咀嚼着口中的糕点,悠然道:“公主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斓曦愣愣地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如此的可怕。 半晌,斓曦忽然笑了起来,是“得意”的笑:“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么?谢芙蓉,你不要忘了,我可是知道你最大的秘密,如果你敢在我和你的婚事儿上做手脚,我就将你是双重省份的事情去告诉父皇!” 谢芙蓉轻轻地瞥了一眼斓曦,没有说话。 而这轻轻的一撇却被斓曦瞧成了胆怯和害怕,以为是自己反威胁到了谢芙蓉。 笑道:“你还有话好说?” 谢芙蓉的手轻轻扣着手下的桌子,脸上除了温和的笑容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如果公主以为那这点就能为威胁到我,大可以现在就进宫去告诉你的父皇,看她信不信你。当初可是你一心朝着要嫁给,芙蓉以为公主还是不要搬起石头在自己的脚的好!” 确实,当初是她在皇上面前跪求,说自己不想嫁给皇甫漠寒,要嫁给自己情投意合的“王荣甫”的。 若现在跑去告诉皇帝,说自己一心要嫁的这个“王荣甫”竟然是个女子,到时候别说宫里头的,就是满朝文武和天下人都会将她当成笑话。 斓曦思忖了半晌,但还是不愿意在谢芙蓉的面前跌下面子:“那就如何,就算我到时候成了天下人口中的笑柄,也不过是损了名讳,大不了让父皇冷落我一段时日。但他宠我,定不会一直为难我。但是你呢?欺君之罪可是大醉,自古历来没有女子做官的先例,你琅琊王氏和帝京谢氏都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破釜沉舟 这“株连九族”四个字,着实踩到了谢芙蓉的痛处。 谢芙蓉脸上一只挂着的温和笑容缓缓散去。 斓曦一直观察着谢芙蓉的表情,趁势得意了一把。 在内心之中冷哼道:之前为了这事,你可是一心想要杀我,就不信你是真的无动于衷。 她正得意洋洋,却听谢芙蓉忽然道:“做事不做害人之事,说话不说人之痛心。公主难道不明白,一件事情拿了两次来威胁比人,反而会适得其反么?” 斓曦忽然在谢芙蓉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气,一阵寒颤,猛然向后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谢芙蓉眸光冰冷,缓缓走到斓曦面前,将斓曦逼退到了墙角:“既然你我有假婚约,那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在这条船还没有靠岸之前,还请公主不要做破釜沉舟的事情,否则……” 谢芙蓉眼眸缓缓眯起,斓曦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冰凉,胸口被眼前的人逼的快要窒息,脑袋一片混沌。 就在斓曦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谢芙蓉猛然转身,超外头走:“我给公主十二个时辰,若是明日的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得到公主要搬进翠云宫的消息,我要我谢芙蓉活着,你斓曦公主就一辈子老死在宫中,别想出来!” 话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雅间的门口。 斓曦站在原地,全身都在簌簌地颤抖,双目之中噙着两滴晶莹的泪珠,死掉非掉。 好半晌之后,谢芙蓉的马车缓缓从诛仙楼的后院里行驶了出来,正好走道了诛仙楼的门口。 听见头顶之上的窗户口传来斓曦捶胸顿足的声音:“王荣甫……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本公主等着!” 素澜打起马车帘子,瞧着诛仙楼的窗口上把自己乍的跟斗鸡一样的斓曦,无奈地摇了摇头。 谢芙蓉靠在车壁之上,瞌着眼,只觉得累的很。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那样对斓曦,但是这小姑娘……直接就不讲道理,实在是太难缠了。 虽说斓曦气恼谢芙蓉,但是次日晌午不到,宫里便传来了斓曦公主稀罕小皇弟,朝着皇帝要搬到翠云宫去住的事情,皇帝实在拗不过斓曦,便答应了。 虽然之前韦相因为韦宴云的坟被掘的事情大吵大嚷的道翠云宫冲撞了谢玲珑,险些闹出人命。 但孩子谢玲珑母子平安,且因祸得福,所以谢玲珑息事宁人没有计较。 谢玲珑不计较,刚得了顺心美人的皇帝急着宠幸后宫还来不及,当人也不会揪着韦相的尾巴不放。 韦相经之前谢芙蓉的开导,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调整好心态打起精神,忙着府上和朝中的事物,在刑部处罚了掘韦宴云坟墓的崔勇之后就息事宁人,不再过多计较。 只相信,谢芙蓉一定能够找到孩子自己儿子的真凶。 天晴气朗,万里无云。 王曦忙着骊山书院寝院重建的事情,和工部侍郎一起去了骊山书院,不在府上。 谢芙蓉下了朝之后就在正堂里和王肃下棋。 魏泽翘着懒散地斜靠在椅子上,将绑着木板的左腿搭载桌子上,怀里抱着个小木盘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观棋。 谢芙蓉斜眼眼角余光瞧了一眼魏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哪里是乞丐啊,算上他那身深不可测的武功,再加上这幅悠闲自得的做派,分明就是个大爷! 忽然素澜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到了门口,见屋子里有魏泽,忽然顿住脚步,整理了下紧张的情绪,从容地走到了谢芙蓉的身边。 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谢芙蓉猛然变了脸色,抬头瞧了着素澜的眼睛。 素澜肯定地点了点头。 王肃瞧出了谢芙蓉和素澜的变化,知道有事。 道:“今日的棋就下到这儿吧,我这人老了,身子骨越发的不争气了,去后院练练刀法去!” 说着,丢下手中的棋子,起身往外头走。 走到门口忽然又停了下来,问魏泽:“你还不走么?” 魏泽笑嘻嘻的道:“走,走!”连忙站起身来,拿起拐杖,一瘸一拐地跟着王肃走了。 自从魏泽进了府之后,王肃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喊上魏泽,名义上是和魏泽老少合得来,实则是监视魏泽,放着魏泽窥探草堂的机密。 也不知怎的,这魏泽也挺配合王肃,从来都不违逆王肃。 想起那晚魏泽放倒了谢芙蓉院子里的所有隐卫,尽然前进了她的房间,再加上他深不可测的武功。瞧着魏泽屁颠屁颠跟在王肃身后的背影。 谢芙蓉无奈地在内心深叹了一声,只怕就算王肃这样时刻不离地盯着这魏泽,依照魏泽的实力,王肃还是防不住的。 预期防着对方,还不如以静制动,看对方想做什么,到的时候再见招拆招。 王肃和魏泽走后,谢芙蓉和素澜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屋子,素澜就紧紧地将门关上,紧张道:“公子,不好了,皇甫家的木兰小姐把韦相给杀了,现在木兰小姐被皇上打入了大牢,三日后问斩。” 谢芙蓉一怔,刚端在手中的茶杯险些掉在地上:“怎么会这样?” 之前她劝说过韦相,案例说,韦相现在的心态很平和,不可能再为韦宴云的事情或者项氏中风的事情冲动。 怎么会忽然…… “如今外头都传遍了,说这几日木兰小姐的伤势好些了,皇甫大将军不知为何,一心非要木兰小姐到韦相府上以儿媳妇的名义照顾中风的丞相夫人。木兰小姐刚到了丞相府的门口,不知怎的,就和韦相及惜月小姐发生了争执。木兰小姐失了手,当场就把韦相给刺死了。当时事情发生在相府门口,很多人都看见了。刚好的刑部的人经过,就直接将木兰小姐给带走了。” “好端端的,皇甫大将军把皇甫木兰送丞相府做什么?沈老太君就没有拦着么?” 虽说韦宴云在死的时候为了保住皇甫木兰,和皇甫木兰拜了堂,虽然韦相一直不承认,但皇甫木兰怎么说也是韦相府上的媳妇。 可是,皇甫圣武若真有心将皇甫木兰送到韦相府上,早在从骊山书院下来的那会儿就送了。事情都这么久了,皇甫圣物早不送,晚不送,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非要将韦皇甫木兰送到韦相府上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黑夜来访 素澜沉稳道:“听说当时沈老太君去城外的法佛寺敬香,皇甫老将军是偷偷将木兰小姐送过去的!” 沈老太君不在府上,皇甫木兰又因为自己亲手杀死了韦宴云再加上项氏因为她而中风,至今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定时自责不已,将所有的罪过都揽到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就算再不愿意,在皇甫圣武的逼迫下也一定会忍着痛去。 这皇甫圣武还真是个“好父亲”。 但是皇甫木兰既然是怀着满心的愧疚去了韦相府上,又怎么会跟人家发生争执,杀死了韦相呢? 这一连串的事情若真要凑到一起,还真没有什么逻辑性。 谢芙蓉怎么也想不通。 素澜沉声道:“要不奴婢去查查!” 素澜说着正要往外头走,刚到了门口,却被谢芙蓉忽然喊住。 谢芙蓉眸光沉静,眼底却是化不去的寒冰:“不用去了,这件事肯定和梁王有关。” 他早就知道,依照梁王的谋略和心机,不可能查不出最近发生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既然被他查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不求一个结果。 素澜的眼底也是一片暗沉:“若这件事情和梁王有关,难道梁王是想借这件事情要将韦大公子的命案和骊山书院寝院失火的事情做一个了结?” 谢芙蓉深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缓缓坐了下来:“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事情就由它去吧!既然梁王一心想扒出了结果,相比心中也是经过了一番思量,有他自己分寸。我们若在想阻拦,只为咱们自己陷入其中,反而成为被动。” 楚钰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看来去了一个楚萧然,又出来一个狠手,楚云弈这夺敌之路开真不平坦。 前世楚萧然登上皇位的早,楚钰在楚萧然登上皇位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封地,所以京地没有他施展身手的余地。 今生经过最近几件大案,倒让他的才能显了怀,若不如此,这样的人若躲在背后,一定让人防不胜防。 谢芙蓉缓缓眯起了双眼:楚云弈……两角之数,掎角之势,看你遇到如此高明的对手,我可是开心的很呢。不知往后的一番较量,你们到底谁输谁赢。 半晌之后,谢芙蓉进了内屋,从上的枕头底下拿出来一块锦绣雪白的绢子,上边绣着一朵梨花。 走到门口喊来了躲在暗处的九歌。 九歌一屁股坐在了谢芙蓉脚下的台阶上,耷拉着耳朵抱怨道:“刚从外头回来,饭都没吃上一口,又有事情忙,最近的事情可真多。” 素澜见九歌在谢芙蓉面前随心所欲,一点都没有做属下该有的严谨,不愿意道:“一点都没个正行,你是主子还是小姐是主子?你再这样,就把夜杀缓过来,你去璇玑阁守着!” 九歌冲着素澜挑了挑没少,邪邪一笑道:“你瞧上夜杀那小子了?” 素澜顿时羞的眉眼一红,低下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九歌满意一笑,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素澜的身边,身手要往素澜的脸上去摸,但手刚到了离素澜的脸颊一寸远的距离,不知为何,手却停了下来,同时脸上玩味的笑容渐渐不见,目光闪烁,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转而正经地拱手对谢芙蓉道:“不知主子有何吩咐?” 谢芙蓉将手中帕子递给九歌:“你出趟京,去请一个人。若是三日之内他能够赶回来,或许皇甫木兰还有救。” 九歌一副了然:“主子是让我去请……” 谢芙蓉笑着点点头。 九歌拿着帕子,再没瞧一眼素澜,便要离开。 谢芙蓉忽然有道:“九歌,虽然素澜是二舅舅的人,但如今在我身边,我也能为她做主,等过几日京中的事务了了,我做主素澜许配给你可好?” 九歌的背影怔了怔,却没有转过身来。 谢芙蓉眼角的余光瞧见素澜的脸色有些不安。 半晌,九歌道:“这件事再说吧!还是主子的事情要紧,九歌先去办事了!”说着越身而起,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里。 谢芙蓉瞧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素澜:“你们两个吵架了?” 素澜故意掩饰着脸上的表情,不想让谢芙蓉从她的表情上看透她的内心,转身往里走:“哪有的事情,谁闲着没事,跟这种没正经的人吵架!” 谢芙蓉嘴角微微笑着:“是不正经,但却有人喜欢。” 素澜给谢芙蓉倒茶的手一阵轻颤,水尽数倒在了桌子上,忙急着找了抹布去擦:“小姐说什么,素澜有些听不明白!” 谢芙蓉静静道:“素澜,你明白的。若你没有与她吵架,便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如今只是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在你和那人之间挣扎。忘了他吧,到时候苦的只会是你自己!” 素澜急急忙忙地擦着桌子,遮掩着自己的内心,在听到谢芙蓉这句话的时候手忽然顿了下来,一抿唇,两行清泉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其实就算谢芙蓉不说破,素澜也明白,只是不愿去想,不愿去承认。 虽说是主仆,但每每一想到前世她们五人为她而死的惨状,就心里抽搐的难受。 这一世,她一直把她们和自己要护持的家人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上。 既然和家人一样重要,她就不能看着素澜受伤害。 谢芙蓉不再多说,拿起一本书,埋头看起了书。 半晌之后素澜忽然道:“小姐可知道九歌中意的那人是谁?” 谢芙蓉内心之中隐隐猜到了一个人,但是没有说出口。 素澜原本是要说的,但是那人的名字道了嘴边,却难以说出口,牵强地撤了一个笑道:“不说这些了,我给小姐做饭去!” 说着,转身逃也似地出了门。 谢芙蓉盯着眼前的书看了良久,半晌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书,进内屋睡觉去了。 不到一月的时间,相府连着办了两件白事。 早已是门庭掉落,昔日威风八面的丞相府,如今是一片凄凉。 夜月里一道黑色的输赢掠月而过,穿过黑暗中随风摇摆的树梢,稳稳地落在了树影婆娑的丞相府院子里。 望着眼前灵堂之中挂着“奠”字的黑木棺,缓缓走了了过去。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身体微微颤抖,缓缓跪在了木棺前。 抽泣道:“父亲……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鬼魅夜影 那身影跪在地上哭泣了良久,然后又站起身来,走到棺木前,伸手缓缓揭开盖在棺材上的拦天盖,又是一阵隐隐的低沉哭泣。 “小姐,要不您去歇着,灵堂里就由老奴带着婢子们守着。你都两天两夜没合眼!” “我想陪着父亲!” “如今大公子和相爷都不在了,夫人又成了那个样子,小姐,您也应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若不然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 “往后的日子等到了往后再说,如今我只想亲眼看到害得咱们府上如此凄惨的皇甫木兰能够在刽子手的刀下被亲手斩杀,为哥哥和父亲报仇,解了我的心头只恨!” 远处的花架后面传来一个婆子和韦惜月带着哀伤和恨意的声音。 那身影身形微微一怔,止住哭声,快速跑到了院子里,然后轻轻一跃,跃上了房顶。 韦惜月的那婆子刚好走到了院子的不远处。 “王嬷嬷,刚才你有没有瞧见什么东西?”韦惜月忽然停下脚步问道。 王嬷嬷老眼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除了地上卷起的几片落叶,便是斑斑点点的婆娑树影,什么都没有瞧见。 “老奴眼有些花,什么也没有瞧见!” “我刚才好像看见哥哥了!”韦惜月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才那黑影离开的方向。 那王妈妈身体猛然一怔,只觉得嗖嗖的冷风从耳边吹过,说不上来的阴森和诡异,只从脚脖子凉道了后脑勺。 年纪大了人最容易相信些有的没的。 “小……小姐……你是不是看眼花了?大公子去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王嬷嬷声音有些颤抖。 韦惜月瞧了一眼那王嬷嬷轻轻颤抖着的声音,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竟然什么也不怕似的,抬步朝着灵堂里走了进去,点燃了供桌上的蜡烛。 轻轻淡淡地对身后跟上来的王嬷嬷道:“就算是哥哥的鬼魂回来了,那又有什么好怕的?总归也是我哥哥,就我我相信他的心里是念着我们一家子人,断不会伤害我!” 王妈妈早就被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再听韦惜月说了这话,更加觉得今晚这灵堂里绝对诡异。 大公子的鬼魂若是回来,不会伤害到她们家小姐是没错,但是不代表不会伤到她们这些吓人。 王嬷嬷的一张脸几乎吓的惨白,脚下有些浮软地走到了草铺上:“小姐,其实……夫人那边也需要你守的,要不今晚这边就找几分婢子过来守着,老奴陪你去守着夫人?夫人夜里总爱起夜,没有你在身边,她总不放心!” 韦惜月没有说话,缓缓走到了棺木旁边,在瞧见别揭开的拦天盖之时忽然一愣,在袖子地下缓缓攥紧了手。 “小姐?”王嬷嬷没听到韦惜月的回应,又试探性唤了一声。 韦惜月回过神儿来,双眼在灵堂的各角落打量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露声色地道:“你说的也是,你去母亲的房里守着吧,母亲被你伺候惯了,没有你在身边,那些粗手粗脚的丫头我不放心!” “可是,小姐你……” “我今晚想陪着父亲!”说着,在棺材旁边的草铺上跪了下来。 王嬷嬷犹豫了半晌,终是道:“那老奴就去,小姐若有什么吩咐,让人唤我一声!” 说完只觉得脚底下有一阵阴风,抬步脚底抹油似地一溜烟儿没了人影。 韦惜月确定那王嬷嬷走远之快速地站起身来,跑到了院子里,朝着方才那黑影消失的方向喊了一声:“哥哥……是你么哥哥……” 房梁之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背着月光,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的一团树影。 韦惜月又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两声:“哥哥,是不是你回来了?惜月总觉得你没有死,你是真的没有死是不是?你出来见我啊,我是惜月!” 还是没有声音。 半晌之后韦惜月颓然地走进了灵堂里,脸上挂着泪珠,满眼的绝望。 难道这几日她所感觉到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好几次晚上她的母亲的房中守着的时候半夜都能感觉到窗外有人目光热切地瞧着他们母女。 起初她以为是府上的下人,但每次她去推开窗户的时候却什么人都没有。 有一次夜里她睡觉的时候应为天热,所以没有盖锦被。 睡意朦胧中感觉有人靠近她并且给她盖上了被子,还很温柔地说:“傻丫头,总改不了这个毛病,就算天热,这样睡着还是照样会生病。” 虽然朦朦胧胧地瞧不见那人的面容,但是那温柔的声音他在熟悉不过。 是哥哥的声音。 她原本以为这真是一个梦,是因为他太思念逝去的哥哥的缘故,所以哥哥才会在梦里来与她相见。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却真的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锦被,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她问过身边的丫头和婆子们,晚上的时候她们知道她的习惯,所以都没有给她改过被子。 他的直觉,哥哥没有死,还活着。 就在方才,瞧见那个几乎和哥哥一模一样的背阴,接着再瞧见父亲的棺木上被掀开的拦天盖的时候,她就更加确她的哥哥韦宴云没有死。 她肯定还活着。 方才树影婆娑的屋檐之上,那黑衣声音缓缓走了出来,脚步轻盈地跳到了方才韦惜月站着的院子里。 那轻盈的脚步掩埋在冷嗖嗖的寒风之中,跪在草铺上只顾着哭泣的韦惜月什么都没有听见。 那黑衣身影脸上的表情被一块黑色的面纱遮盖着,什么都瞧不见,但一双黝黑的眸子却深邃地挂着一种明亮的液体。 他缓缓朝着韦惜月的方向走了两步,但就在快要迈上脚下台阶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深深地闭了闭眼双眼,跃身再次跳上了房梁,这次他没有再停留,身影朝着幽深的黑暗处远去。 那黑衣黑衣身影离开之后对面的屋檐之上又跃出来另外一个黑色身影,轻飘飘地出了相府,朝着梁王府的方向而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隔空传音 很快皇甫木兰问斩的三日期限就道了。 也不知皇帝是如何想的,竟然让谢芙蓉做了监斩官。 原本谢芙蓉官为无双国士,这样的事情不归她管,但皇帝在早朝的时候下了死命令,谢芙蓉也没办法。 但谢芙蓉敢肯定,皇帝之所一让她来做监斩官,这背后楚钰的功劳肯定不小。 谢芙蓉在内心之中暗暗地将楚钰骂了很多遍,然后在素澜的服侍下船上了官服,坐着马车去了午门外的法场。 谢芙蓉稳稳地坐在马车里,但就在马车快要到达午门外的时候,忽然急急地向后退去,然后像是卡到了什么,猛然停了下来。 经验告诉她,又撞车了。 果然,素澜掀开帘子,脸色有些不好看道:“公子,咱们的马车北宫的马车撞上了!” 楚云弈? “撞的可严重?” “人和马倒是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北宫的车轴却是被咱们的马车撞坏了,横在了路的中间,咱们过不去了!” 谢芙蓉心一沉,离午时三刻还有半个时辰,再这样下去,可就要耽搁监斩的时间。 她挑开马车帘子朝着楚云弈的马车瞧了瞧,对反的马车帘子静静地垂着,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荀叔站在一旁,指挥着车夫检查着车轴,就跟他们的马车撞坏跟他们这边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芙蓉瞬间明白:“原来豫王这是故意来挑事儿的!” “那怎么办?”素澜也是满脸的担忧,离午时三刻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谢芙蓉正想着对策,耳边传来楚云弈的声音:“过来!”是楚云弈,用隔空传音传到他这边的声音。 谢芙蓉愣怔了一下。 虽然知道,楚云弈对外隐瞒着自己的武功,但并不知道功力竟然高深到了能够隔空传音的地步。 这样的功力,如今会的人可并没有几个。 谢芙蓉愣怔之下,那边又传来声音:“还不过来,难道你是真的想斩了皇甫木兰?” 谢芙蓉的脸色黑了黑,抿着唇下了马车,朝着楚云弈的马车走了过去。 到了马车前,荀叔什么都没有问,竟然主动掀开了马车帘子:“无双国士,请!” 谢芙蓉看了一眼荀叔,上了马车。 刚上了马车,手腕就被车里的人紧紧地扣住。 楚云弈好看的眉眼一斜:“几日不见,没见你怎么惦记本王,倒是和楚钰那小子走的很近!” 谢芙蓉觉得好笑,想从他的手里头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楚云弈用了十足的力气,快要将自己的手腕捏断一般,她怎么也挣脱不。 楚云弈邪睨着眸子,欺身压了上来,一双俊美的眼眸直直地对上谢芙蓉,让她无处可逃:“好像你府上今日还藏着一个,你的口味还真不小!” 他说的是魏泽? 谢芙蓉眸底一阵冰凉:“你在草堂安插了眼线?” “你在我的北宫门口都安插了眼线,难道你身边就安插不得了?” 草堂的和荣国府的明暗护卫都是九歌和夜杀在璇玑阁专门挑选出来,身手一等一的,这么多年,多少人想往荣国府和草堂安插眼线都没有成功,竟然让楚云弈给得了手。 看来这些年她没有亲自盯着璇玑阁,璇玑阁中那些暗影和杀手的身手确实是落后了,往后得好好整顿整顿。 楚云弈似是瞧出了谢芙蓉心中所想:“别怀疑自己的能力,不是你手下太弱,而是本王的手下太强。就算再让他们练多少年也没用,你的人在长进,本王的人也在长进。不过……”楚云弈又将自己的眸子朝着谢芙蓉的面前送了几分:“你应该庆幸,你那府上,如今除了本王的人之外确实没有其余的实力能过安插人手。” 感觉到脸颊上一阵温润的气息扫过,谢芙蓉的内心之中一阵反感,身后向后靠了靠,嘴角一笑:“原来王爷今日来,是要跟我说这些的,既然如此,王爷是不是应该先放开我?你的手捏疼我了!” 楚云弈瞧了一眼谢芙蓉被他攥着的手,见因为捏的太紧而开始泛红,缓缓放开。 谢芙蓉连忙将手缩了回来,甩了甩,见手腕上一圈暗红的紫带,虽然没有备捏出血,但是这样子,没了四五天是绝对好不了。 一想到此,便满心的暗恼,狠狠地瞪了一眼楚云弈。 楚云弈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谢芙蓉的手腕,眼底眼底悄无声息地扫过一片暗沉。 随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竹筒来递给谢芙蓉。 谢芙蓉一眼便看出那竹筒是绑在信鸽的腿上,用来装信的。 楚云弈漫不经心的,这是手下今日一早传来的,皇甫漠寒收到了你的人传去的信,昨日夜里在回京的途中遭到了楚钰的人的埋伏,掉落悬崖,生死不明了,如果没有命活着,今日是不可能顺着你的心意来救皇甫木兰了!” 谢芙蓉猛然一愣,皇甫漠寒遭到伏击,为什么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而且他身边还有自己派去送信的九歌,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掉落悬崖? 楚云弈似看出了谢芙蓉的心思:“这次楚钰料到了皇甫漠寒会进京来救皇甫木兰,派了人一路上盯着皇甫漠寒的动静,这样一来你派去给皇甫递消息人就会被楚钰的人发现,如今你的势力还不能被楚钰过度的发现,所以本王就顺手把你的人解决了!“ 九歌没能把信送到皇甫漠寒的手上? 谢芙蓉眸光一冷:“你把九歌怎么样了?” 楚云弈睨了一眼谢芙蓉,把玩着手上的扳指,云淡风轻道:“不过是一个杀手,亏你也能担心成这个样子。放心,本王的人没把他怎么样,只是中了点软筋散,被本王的人带去歇息半日,今晚就送到你手中。” 九歌没事就好,谢芙蓉长舒了一口气,轻瞥了一眼楚云弈,知道他故意制造这场车祸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正在路上的皇甫漠寒争取时间,所以安静的坐在车内没有说话。 她与九歌的感情,是曾经一同在璇玑阁接受严酷训练的时候打磨出来的,如今虽是主仆关系,但实际上却胜过友情,是楚云弈这种阴险狡诈的多面王爷不可能明白的,她也没必要跟他解释。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眼无一物 楚云弈的马车修理好已经是午时三刻之后。 谢芙蓉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下了楚云弈的马车。 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楚云弈微瞌着眼眸没有瞧一眼谢芙蓉:“我是在帮皇甫世家!” 也是,若皇甫世家能够记着他的这个人情,那么这条夺嫡之路上若是有皇甫世家扶持,或许走的会更容易些。 不过皇甫世家可不是那么容易说拉拢就能拉拢得到的。 谢芙蓉瞧着楚云弈那副云淡风轻,世间万物都不在眼中的样子,自嘲一笑,转身朝着自己的马车而去。 大热的天气,法场上的护卫和围观的群众们已经等的有些烦躁。 倒是楚钰,定定地坐在督斩位上,轻轻地瞌着眼眸,神情自若。 见谢芙蓉来了,道:“无双国士,好大的架子,监斩这种事情你也能来晚了!” 谢芙蓉笑着拱手:“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让王爷和各位久等了,只是下官的马车在路上和北宫豫王爷的马车撞上了,刚好把来的路堵死,等马车修理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下官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赶了过来!” 楚钰淡然地瞧了一眼谢芙蓉道:“既然来了,就开始吧,午时三刻都已经过了!” “那是,那是!”谢芙蓉笑着在监斩官的位置上坐的下来。 炎热的烈日从头顶上照射了下来,谢芙蓉抬头,用手遮着头顶的太阳瞧了一眼。 被楚云弈的马车拦着,再加上她在路上故意放慢了速度,拖延了时间,如今这午时三刻都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了,但这围观的人群中依然不见任何异样,远处的北门口上也不见皇甫漠寒的身影。 他们到底能不能来。 其实打心底里,谢芙蓉还是不想让韦宴云来的,只盼着皇甫漠寒能够早一刻到,这样韦宴云就不用出现。 楚钰见谢芙蓉一直没有动,也没有去动斩令牌,嘴角冷然一笑,用只有他和谢芙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不要再拖延时间了,韦宴云今日是逃不过本王的手掌心!” 谢芙蓉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楚钰,没有说话,明知道今日是楚钰替韦宴云设的一个局,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该做的努力她已经都做了,实在没有办法。 若真一心想替韦宴云遮着,只怕连自己都会打进去。 可是皇甫木兰终究是无辜的…… “开始吧!无双国士!” 楚钰阴冷一笑,再次催促。 谢芙蓉的手缓缓伸向了面前的监斩令牌,眼角的余光撇着无门之外。 皇甫漠寒,你怎么还不来! 瞧着楚钰嘴角阴冷的笑容,谢芙蓉一把将面前的的监斩令牌攥了起来,缓缓举到了半空,正要掷下的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慢着!” 谢芙蓉猛然顿住了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人群中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沈老太君手持着虎头杖黑沉着脸缓缓朝着监斩台走了上来。 “沈老太君!” 虎骨将军府是大周有名的大将世家,沈老太君一身军功显赫,被说是楚云弈和谢芙蓉,就算是帝后恶人见了,也是礼敬三分。 随着沈老太君的脚步停了下来,她手中的虎头杖重重地磕在了脚底下的青石砖上:“梁王殿下和无双国士的礼,老身可担待不起。” 沈老太君原本不是说话会阴阳怪气的人,但此刻的声音中却怎么听着都有一股刺。 谢芙蓉谦和地笑着:“老太君可是为了木兰小姐而来?” 沈老天君看了一眼跪在刽子手身边的皇甫木兰道:“老身的孙女你们今日不能杀!” 还没等谢芙蓉开口,楚钰走了上来道:“老太君,这里是法场。就算这断头台上的人是您的亲孙女,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沈老太君还是不要干涉本王与无双国士执行公务!” 沈老太君虽年老,但其实凌然,对楚钰毫不客气:“梁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虽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尾,但从沈老太君和楚钰之间的火药味,谢芙蓉敢断定,楚钰一定是做了什么,让皇甫世家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的事情。 楚钰虽没有沈老太君那样尖锐的气势,但阴冷的外表之下,强硬气派一点都不输于沈老天君:“看来沈老天君今日是铁定了心思要干扰法场了,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本王不客气。” 说着扬手一挥,招来身后的两名护卫:“将沈老太君请下去!” 那两名护卫原本就是楚钰的人,替楚钰做事自然不会手软,得了令,就要去请沈老太君离开。 但还没有走到沈老太君面前,沈老太君手中的虎头杖再次往脚底下的青石砖上重重地一垂,冷声道:“我看谁敢动我,这可是先皇刺下的虎头杖,见次杖如见先皇!” 那两名护卫一听说沈老太君手中的虎头杖是先皇刺下来的,顿时站在了原地,有些为难地瞧着楚钰。 沈老太君又将手中的虎头杖朝着面前递了递, 楚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了地上:“孙儿拜见皇爷爷!” 谢芙蓉和众护卫也跟着跪了下去,法场外围观的百姓们也浩浩荡荡地跪了一地。 社老太君满意地收起了手中的虎头杖,走到断头台上,将手中的虎头杖朝着看守皇甫木兰的两名护卫面前晃了晃:“还不快放人!” 两名护卫为难地看向监斩台上的楚钰和谢芙蓉。 “沈老天君,你不要倚老卖老!”楚钰站了起来,朝着沈老太君走了过去。 其实从沈老太君走出来的那一刻,谢芙蓉就明白,楚钰和之气的楚云弈一样都是来拖延时间的。 沈老天君虽然是出了名的护孙子,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德的人,更不可能罔顾大周刑律。 她若想拿先皇赐下来的虎头杖救皇甫木兰,大可以拿着虎头杖去承乾殿找皇帝,根本就没有必要来法场上找她和楚钰。 因为皇甫木兰杀死当朝丞相是在丞相府门口,当时过往的百姓都亲眼所见。 案子又是刑部负责,皇帝亲自过问。 如今已经是铁板上钉钉子的铁案,她和楚钰根本就不能做主。 谢芙蓉饶有趣味地瞧着在端头台上争论不休沈老太君和楚钰二人,坐回了监斩监斩位上,懒得再去插嘴。 好半晌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皇甫小将军……皇甫小将军回来了……” 皇甫漠寒来了? 第二百五十章 战神归来 谢芙蓉只觉得脚底下的地面开始隐隐地颤动,耳边蹄声如雷。 寒风中冷嗖一声,一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寒箭射在了正在与沈老天君争辩的楚钰的脚下。 紧接着又是冷嗖一声,一直同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寒箭射在了谢芙蓉面前的监斩桌上。 谢芙蓉身旁站着几名护卫都是身形微微一颤,顿时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挡在了谢芙蓉的面前。 谢芙蓉只是眉头微微一挑,并没有震惊,也没有胆怯,眸光冰凉而镇定沉稳,缓缓抬头,渐渐起身,遥望着午门之外。 远处烟尘滚滚,遮天盖地。 但在那滚滚黑沉之中却有一股银白的光芒寒光四射,直射云天,挡也挡不住。 待那浓烈的滚滚烟尘退却,缓缓展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来,那人一人当先骑在白马之上,墨黑色的衣衫上流云晃动,正是之前被皇帝搅了和谢芙蓉的订婚,一气之下去了西山大营的皇甫小将军,皇甫漠寒。 短短的数月,眼前白马之上的男子退却了身上原本的稚嫩和青色,如今变的冷冽而沉稳,刚毅威武,就连谢芙蓉影像中原本那双温润无比的眼眸此刻也是充满了让人不敢直视的锐气。 谢芙蓉垂在身侧,刚好被面前的监斩桌当着的手轻轻一颤。 就在众人愣神间,皇甫漠寒挥手一扔,讲手中的弓箭神给了一旁的副将,跃身而起,如雄鹰展翅一般,落在了皇甫木兰的面前,从腰间抽搐一把匕首,迅速斩断了绑着皇甫木兰的绳子,抱着早已昏迷不醒的皇甫木兰,一个转身,又落在了谢芙蓉面前的监斩台上,与断头台上的楚钰遥遥相望。 楚钰转身看着皇甫木兰,双眸之中寒光四射:“皇甫漠寒?你不在西山大营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法场,不是你的练兵场,你可知私劫钦犯是何罪?” 皇甫漠寒没有直接回答楚钰的话,而是扭头看了一眼监斩桌后面的谢芙蓉。 那一眼,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汉光四射,凛冽幽深的眸子里望不见他深邃的心底。 若不是那张面容还是和之前的皇甫漠寒一模一样,谢芙蓉甚至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皇甫漠寒。 皇甫漠寒轻轻回头,瞧着楚钰,冰冷的眼角是不屑的一笑:“钦犯?敢问梁王,我妹妹是哪门子的钦犯,又翻的是哪门子重罪就?” 楚钰的暮光好不避让:“众目睽睽之下杀死身为朝廷重臣的丞相,难道这还算不上是重罪?” “杀死丞相?”皇甫漠寒冷冷一声。 话音刚落,“咚”一声,一抹黑影一闪,将一个麻袋丢在了楚钰的脚下。 “还请梁王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楚钰眸光一紧,手一挥,身旁之人迅速上前将那麻袋解开。 楚钰顿时脸色一怔。 我管的人群中有人望着那麻袋之中缓缓睁开双眼的中年男子,纷纷一愣。 紧接着是一阵细细的议论之声。 “啊,是韦相?” “韦相诈尸了……” “别吓叫,那是活的,韦相好像没有死……” “啊?韦相没有死?” 但是他们在丞相府的门口前沿看到护国将军府上的木兰小姐将一把匕首插进了韦相的胸口,韦相当场气绝身亡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韦相!”皇甫漠寒扬声喊了一声,那一声是用强劲的内力发出的,带出阵阵回音。 韦相还在迷迷糊糊之中,忽然身形一颤,转身之际在看到一身煞气的皇甫漠寒之时,顿时一愣,飞快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景象。 顿时脸色一阵煞白。 他不是…… 怎么会在这里? 韦相又飞快看向了身旁的楚钰。 楚钰也是眸光冰冷,一阵嫌恶地避开了韦相的目光。 “韦相,难道你和梁王就不用解释解释,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那日他在书房看书,忽然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在这里,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真的不知道。 韦相看了看漆黑这脸的沈老天君,再看看楚钰,看看黑煞风一般的刽子手,看监斩台上的谢芙蓉了,看懂了什么,但有些糊涂。 皇甫漠寒瞧着韦相的样子,知道再问话,定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瞧着楚钰冷然一笑:“梁王不肯说,韦相你又不知道,本本将只好去问陛下!” 说着,讲昏迷中的皇甫漠寒抱了起来,缓缓走下了监斩台。 沈老天君阴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楚钰,走下断头台,跟着皇甫漠寒的身后而去。 自始至终,皇甫漠寒再也没有转身看一眼谢芙蓉。 谢芙蓉不知为何,内心竟隐隐的一阵冰凉。 皇甫漠寒这是在怪她。 他知道谢芙蓉的双重身份,也知道谢芙蓉的一切底细。 既然知道,再回来时竟对她如此冷漠。 这样也好…… 谢芙蓉在内心之中轻笑一声。 此时,忽然人群中一人跃身而起,腾空飞出,手中持着一把晃着明晃晃白光的寒剑,朝着躺在断头台上的韦相刺了过来。 “不要,父亲……”人群中传来韦惜月惊愕的声音。 皇甫漠寒将皇甫木兰和沈老天君安顿在了副将准备的马车上,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韦相的生死就在眨眼之间。 站在韦相身边的楚钰神情冰冷,目光诡谲,无情的看着朝着韦相刺去的剑,没有任何动作。 谢芙蓉原本想出手,但在看到楚钰的神情之时忽然明白了什么。 今日的事情果真是他设下的一场又一场局。 皇甫木兰既然没有将那人引出来,他便换了另一场戏码。 看俩今日那人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 韦相见生死就在眼前,脸色一阵煞白之际,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但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耳边铿然一声,是兵器和并且相撞,然后在调到地上,和地面上的青石砖相撞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 但那皮肉并不是刺穿在他的身上。 韦相猛然睁开双眼,见方才还一身戾气,拿着剑朝着他刺来的黑衣蒙面人此刻眸光狰狞地就在自己眼前,并且缓缓朝着地上倒去。 随着那黑衣身影缓缓在自己面前滑落,凸显出来的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容。 “宴云?” 韦相惊愕地瞪圆了双眼,嘴角一阵轻颤。 第二百五十一章 风起云涌 “父亲!”韦宴云手中从那黑衣人身上拔下来的剑尖儿上还滴着血。 众人见到韦宴云,一愣。 韦相悲喜交加:“宴云,你没有死?” 韦宴云顿时跪在了地上:“孩儿不孝,是孩儿让父亲担心了,还让父亲陷入如此两难的困境!” 韦相双眼之中有快要掉下来的泪在闪烁,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钰冷笑一声,忽然扬手道:“把这朝廷钦犯给我拿下!” 顿时几名侍卫上前就要把韦宴云拿下。 韦宴云站起身来,一瞬间,全身寒光凌厉,满身杀气。 楚钰冷笑道:“韦宴云,冥顽不灵,垂死抵抗只会伤及更多的无辜,有可能还会搭上丞相大人和你妹妹的性命。本王今日处心积虑设计这一切就是为了活捉你,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哥哥!”断头台下的人群之中,韦惜月悲声喊道。 韦宴云扭头看了一眼满脸憔悴的韦惜月,双眸渐渐弥漫上一阵湿润:“惜月,是哥哥对不起父亲母亲还有你。你就当哥哥已经死了吧!” “不,我不要,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回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和父亲说清楚!”韦惜月哭喊着,就朝着断头台上冲了上来。 “拦下!”楚钰扬手一挥,立刻有两名侍卫上前,将韦惜月拦在了断头台之下的台阶前。 韦惜月已经顾不得其它,扬声哭喊道:“梁王,明明是皇甫木兰那个贱人杀死我父亲和我哥哥,你放着她不去抓凭什么要抓我哥哥?” 楚钰瞧了一眼面面相对,一句话都没有说的韦相和韦惜月:“韦相和韦大公子好端端地就站在这里,谁说他们死了?反而本网要问问你,韦大公子,你处心积虑地制造了自己已死的假象,到底是何居心?” 韦宴云面色暗沉,双唇紧紧地闭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韦惜月虽看不懂朝堂上的这些弯弯绕,但就算不懂,今日这样的场面也能看明白,楚钰故意设置了这个局就是要抓韦宴云的。 且韦宴云之前费尽心思制造自己已死的假象,也肯定有他不可对外人说的秘密。 但无论如何,此时他已经顾不得想那么多,直觉告诉他,如果今日哥哥被楚钰带走,定是没有一丝活路了。 楚钰扬手再次一挥:“给我把韦宴云拿下,带到刑部严加审讯!” 韦惜月面色大变,忽然朝着谢芙蓉的方向跪在了地上:“王荣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哥哥,你和我哥哥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你知道他生性善良,就算是做了什么,也不可能是出于他的本心,求求你救救他!” 谢芙蓉依旧沉静地站在监斩桌后面,眸光平静地看向了韦宴云,在与韦宴云的目光相撞之际,他忽然避开了谢芙蓉的目光。 谢芙蓉在内心冷笑一声。 机会不是没有给过他,只是他没有懂得珍惜。 谢芙蓉毅然决然地坐在了椅子上,扬声对韦惜月道:“惜月小姐,恕在下也爱莫能助,韦大公子有没有做过什么,自有梁王和刑部的人查明案情,如果真是冤枉了韦大公子,相信大周律法一定会还韦大公子一个公道!” 说道最后,谢芙蓉的目光再次看向了站在断头台上的韦宴云,而韦宴云一直低垂着头,没敢向谢芙蓉的方向看上一眼。 韦惜月一听谢芙蓉说的是“韦大公子”而不是之前一直称呼的“宴云”心头猛然一凉,这时已经顾不得其它,骂谢芙蓉道:“王荣甫,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亏我哥哥还一直把你当成过命的兄弟,是我们兄妹二人瞎了眼!” 谢芙蓉沉静地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楚钰扬声道:“扰乱公务者,一律按同谋罪论处!” 韦惜月顿时止住了骂声,但怎么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担忧和害怕,抿着唇无声地哭泣着。 楚钰阴冷的双眸渐渐看先了韦宴云。 一旁跃跃欲试的护卫目光如虎狼一般,想按照楚钰的吩咐上前将韦宴云拿下,但各个看着韦宴云戒备警惕的目光和手中重新拿起来的还在滴着煜煜血流的寒箭,没敢真的上前一步。 韦宴云痛苦的看了一眼瞬间有些苍老的韦相,再次渐渐握紧了手中的剑。 楚钰阴冷的眸子渐渐眯起:“韦宴云,本王劝你今日还是不要做困兽之举,冥顽抵抗。你做下的那些事情,杀十个你都不够,本王及无双国士已经查明了此时,并且将此时上报了陛下,陛下念在韦相不一把年纪,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的份上才没有动丞相府的其余人,你若再顽固不化,一掌株连九族的圣旨下来,莫说是你丞相府,就是你丞相府背后的韦氏和有着姻亲的兰陵项氏也要一起跟着被连坐。你一人不要命也就算了但是牵连这么多和无辜你何其人心?” 韦宴云一直警惕着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一抹难以置信:“今日这一局,是陛下布下的?” 楚钰道:“就算不是陛下布下的,也是陛下默许的!” 他早就该想到,那日“王荣甫”来药王谷见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梁王“王荣甫”定时察觉到了这一切。 原本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却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韦宴云扭头,感激地看向了谢芙蓉。 用唇语道:“荣甫,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 转而又满脸伤痛地看向了韦相和断头台之下的韦惜月。 无力地仰起头,缓缓闭上了双眼,手中寒剑“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没等楚钰再开口下令。 之前一直跃跃欲试的护卫上千,讲韦宴云押了起来。 韦相目光颓然,身形萧索,踉跄地向后退了两部。 韦惜月泣不成声,缓缓跌坐在了地上。 晴空万里的天空,渐渐染上一层乌云,只是瞬间,便风云变幻。 楚钰看了一眼沉静的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何情绪的谢芙蓉,同样他的脸上也看不出内心的情绪。 带着韦宴云离开法场。 护国将军府上的马车还没有离开,依然停在午门门口。 韦宴云被束住了双手,在经过护国将军府马车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护国将军府马车的帘子被人挑开,露出皇甫木兰那张虚弱憔悴的脸,但她面容沉静,只是静静地望着韦宴云,一句话都没有说。 韦宴云的脸上竟渐渐开出一个温和的笑来,随即被身后的两名护卫一推,押着离开。 第二百五十二章 难以想象 谢芙蓉的马车从容地形式在回博雅草堂的路上。 马车里坐着谢芙蓉和素澜。 此时就连一项沉稳少言的素澜也开始觉得内心有些气愤,抱怨起来。 “没想到,这个韦大公子还真是个心急深沉的,就连公子你也要利用!” 谢芙蓉静静地斜靠在马车壁上为瞌着眼眸:“我只是不明白,宴云如何算中了我一定会救下她!” 那晚雨夜,骊山书院的后山,他和楚云弈心中都有算计,而她算计的就是韦宴云的尸体。 确实,她命素澜成功地将韦宴云的尸体偷了出来。 但是韦宴云凭什么觉得她一定能够救他? 当时韦宴云虽然已经没有了脉搏,但是早已名垂一线,若是隐婆再晚一步到来,韦宴云很可能就没命了。 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他干拿着自己的命来赌? 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他可是堂堂丞相府上的大公子,放着让日次富贵荣耀的身份不要,这样做,值得么? 半晌之后素澜忽然问道:“公子,有意见事情属下如今还是想不明白,韦大公子的死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算准了公子你一定会看在多年的兄弟情分上把他就下来。但是您说骊山书院寝院失火的事情也跟他有关,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三百多间屋子,每一间屋子都撒上了磷粉,没有足够的人手,他如何能做到?” 谢芙蓉还是静静地瞌着眼眸没有睁开,声音平静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在骊山书院我和韦宴云打赌骰子,谁输了,替对方倒一个月的马桶?” 素澜道:“奴婢记得这件事情,但是韦大公子在没见寝室中都撒上磷粉,和赌骰子输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表面上看着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想想,那个时候宴云都是什么时候来?” 素澜思忖着:“韦大公子爱睡懒觉,基本上每日辰时三刻才来!” 谢芙蓉嘴角浅浅地一阵冷笑:“书院中的学子们虽然都是些们明贵胄,但皆喜欢彼此攀比,就连学课上也不放过,基本上很多学子在卯时刚到的时候就已经起床,道了辰时,寝院中所有人要么去后山练剑,要么就去了学堂温习早课,谁还会呆在寝院之中?” 就算有几个人还在,等他磨磨蹭蹭地倒完马桶回来的时候就连剩下的那几个人也就不在了。 这样一来,没有人能够看见,韦宴云在一扶一停间就将磷粉洒在了各个寝室的墙角或者床沿之下。 而骊山书院本就是学课的地方,又健在山林之间,很少有洒扫的仆人,所以被撒上去的磷粉被打扫掉的机会就十分小。 这样一个月下来,骊山书院寝院中的那几个院子还不得被他全都走上一遍。 素澜想着,内心紧紧一寒:“韦大公子这个人表面上去纨绔浪荡,却没想到暗地里竟然是个藏的如此深的主!” 再想想,韦宴云所做的这些,最终的目的皆是为了扰乱大周的超纲,其背后肯定有别国的大势力做依靠,素澜一双原本就深沉的眼眸更加幽深了:“公子,你说,韦大公子做这一切,会不会和华国的那个凌云郡主华天香是一个目的,却背景也是一样的!” 谢芙蓉静静道:“各人有各人的谋划,自顾撑着为王败者寇,咱们比起宴云也好不了多少,评说人家那么多做什么?” 谢芙蓉想到当初他和韦宴云同样的心性,都是帝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虽然没想到韦宴云身后还有背景,但谁又能想到,他当初那副模样之下又是怎样的面容,怎样的阴谋和算计。 若有一日,这些被别人翻出来了,还不是一样和说韦宴云一样的说法。 素澜自然能够想明白谢芙蓉所想的这些,不觉心下一阵凄凉。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了草堂的门口。 谢芙蓉下了马车,正要进门,远处一名小将策马而来,看铠甲装扮,应该是西山大营也就是皇甫莫寒身边的人。 那小将到了近前,将手中一个锦绣的绢子递给谢芙蓉:“无双国士,我家大将军有请!” 谢芙蓉将那绢子展开,正是他之前给了九歌当做信物,去西山大营交个他,赶来救援皇甫漠寒的绢子。 问:“你家将军如今在哪儿?” “在西城门外的澜沧江边!” 此时王肃骑着一匹马正从远处而来。 到了近前,谢芙蓉接住王肃的马道了一声:“二叔借马一用,便骑着王肃的马,和那小将策马朝着西城门外而去!” 王肃还没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芙蓉的身影早已不见。 皱着眉头问素澜:“公子要去哪里?” 素澜只能如实回答:“方才那小将是皇甫大将军在西山大营虎贲军营中的,约了公子去西城门外的澜沧江边!” 王肃忽然想起,似乎之前听谢芙蓉提过,不知为何皇甫漠寒是知道谢芙蓉假扮了王荣甫的事情,深叹一声,进了草堂。 澜沧江水如浪滔天,远处的天边,霞光绚烂漫天。 那人静静地站在江边,面对这浩瀚江面,背影宽阔而平整。 谢芙蓉策马而来,到了近前早已是一身热汗,跳下马来,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柳树上,缓缓朝着那背影走了过去。 皇甫漠寒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谢芙蓉的脚步声,但是并没有转身。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从从前那个温润青色的名门公子,摇身变为了如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他就站在那里,谢芙蓉一晃神间脑海的记忆之中出现了一个相同的背影,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脚步停了下来,晃了晃闹到,使得自己更清醒一些。 一晃之后谢芙蓉再次抬起头了,却见那人背着一身霞光,缓缓撞过身来,丰神俊朗的面容,嘴角带着浅浅的温柔笑容,他说:“芙蓉,我回来了!” 谢芙蓉停下动作对着他也是浅浅一笑。 第二百五十三章 暧昧不明 皇甫漠寒缓缓朝着谢芙蓉走了过来,走到谢芙蓉面前停了下来,伸手去挽她耳边一缕因为方才骑马太快而凌乱的青丝。 谢芙蓉本能的往后一躲,皇甫漠寒的手顿在了半空。 谢芙蓉顿时有些尴尬:“对不起!” 皇甫漠寒还是温暖一笑:“芙蓉,你可还记得,漠寒曾经说过,我愿意站在你的身前,为你遮风挡雨,替你抗下所有的惊涛骇浪。如今我回来了,我手中不仅有皇甫军,还有三十万皇家最精锐的虎贲军,我有足够的能力护住你,你谁都不用怕,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 谢芙蓉内心一暖,这是这么久以来他听过的最温暖的话,但是前世今生,她欠他的终究太多。 皇甫漠寒又往谢芙蓉的身边靠了一步,伸手再次去挽谢芙蓉而变的那一缕青丝,这一次她没有躲,但是身形却有一些僵硬。 任凭她将她耳边的那一缕青丝挽起,然后顺着她的身形缓缓滑下手,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谢芙蓉再一次本能地想躲,但是没有躲开,想从他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被他紧紧地攥着没能抽开,任平他拽着往江边走,最后在一排摇摇摆摆的青色芦苇旁边停了下来。 “皇甫漠寒,对不起,皇甫木兰的事情……” 她原本想为皇甫木兰的事情致歉,但是却被他打断:“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说着手伸向了谢芙蓉垂在另一侧的手,从那只手中将方才那个小将拿给她的绢子抽了出来,在谢芙蓉的面前晃了晃:“再说,你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谢芙蓉原本以为九歌被楚云弈的人拦了下来,这个绢子并没有送到皇甫漠寒的手上。 皇甫漠寒到:“楚云弈的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奇怪为什么会有你的绢子,直到了解清楚了才知道,你原本是把绢子给了你手下的人,他是怕楚钰的人发现你的势力,所以才将绢子拦了下来,顺便让他的人交到了我的手上。” 原来是这样。 皇甫漠寒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谢芙蓉的双眼,看了良久,只看的谢芙蓉开始逃避他的目光,转开了眼,用力的推他,想从他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拽出来:“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难道我的脸上开了花不成?” 皇甫漠寒死死的拽着,就是不想让谢芙蓉挣脱开,看着她故意躲开的样子,明明是一身男装,但那一扭头间带了几分女子的羞涩,看的他心头一动。 嘴角噙着一抹笑:“你最近好像和楚云弈走的很近?” 皇甫漠寒直接喊了楚云弈的名字,没有喊他的封号“豫王”。 分明是疑问的话语却是带了十足的肯定。 谢芙蓉的内心忽然一沉,眉头紧紧促起。 在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便见到他时的情形,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亲近”的方式,她和他的关系似乎还没有亲密道这个地步。 而从方才开始她之所以一直顺着他的心意,是因为在见到他身影的那一刻他忽然想道了对于前世的记忆中似乎有一个和那个身影一模一样的背影,同时也让她再次回忆起,前世她欠了他很多。 虽然对她依然存着戒备和梳理,但却被他刚开始的那句话疏散了很多。 虽然两世为人,她早已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坚强,学会了面对孤独。 但是方才在皇甫漠寒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竟然有些贪恋他带给她的温暖。 而在此刻,他内心之中仅存着的那一丝带着小心和戒备的贪恋,却因为他的那句话而一扫而空。 谢芙蓉似被当头棒喝,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眉头一簇,一掌拍在了皇甫漠寒的胸口:“皇甫大将军,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过问!” 皇甫漠寒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更没有招架住谢芙蓉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落差。 没有躲,生生接了谢芙蓉的一掌,但是并没有放开谢芙蓉的手。 谢芙蓉再次试图想睁开皇甫漠寒的手:“你放开我!” 皇甫漠寒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死不放手,忽然一把将谢芙蓉拦在了怀中,紧紧地抱着,让谢芙蓉一丝一毫都没把挣脱:“你坏了我和斓曦的婚事,是不是应该补偿我点什么?” 谢芙蓉忽然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语之后的意思,又听他忽然道:“太子被废黜,如今已经降为了辰王,我手上有足够的兵权,若想跟皇帝要求点什么,他不敢不答应,何况在木兰的事情上他还欠着我一个说法,我顺便跟皇帝要张圣旨,给你我二人赐婚,你看如何?” 谢芙蓉忽然一愣,眼底一片暗沉:“皇甫漠寒你疯了?你把皇帝的圣旨当成了什么?难道是你说想要就能要的么?” 皇甫漠寒嘴角的笑容渐渐化为了冰冷:“他自己不估计皇家的掩面,把圣旨当草纸用,我又何必替他操心。” 谢芙蓉顿时被噎住,无力反驳,当今皇帝确实是这样,三番五次的出尔反尔,下圣旨如同下雨一般,想反悔圣旨,也是一阵风一阵雨的事情,根本不顾虑别人。 “皇甫漠寒,难道之前我给你说故的话你忘了么?”谢芙蓉一阵蹙眉:“我谢芙蓉这一生……” 谢芙蓉的话还没有说完,皇甫漠寒的一只手忽然转到了面前,捂住了谢芙蓉的朱唇:“不要说你此生早已决心绝情的话,心绝了,我帮你找,情没了,我给你。你和楚云弈之间暧昧不明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你此生早已决心绝情的事情?恩?” 说着,将自己的脸朝着谢芙蓉的面前送了一分。 谢芙蓉愣住:“你在我身边安插了人监视我?” 皇甫漠寒的嘴角依然噙着一抹笑,定定的看着谢芙蓉没有说话。 沉默便是肯定。 谢芙蓉内心一阵沉凉。 脸上却是从他的鼻息间喷散出来的,带着丝丝凉意的温暖。 不是曾经跑到谢芙蓉的芙蓉院对着他海誓山盟的皇甫公子的温润气息,而是如今在武场上磨练出的带着行伍男子特有的刚毅的气息。 谢芙蓉的连微微蹙起。 忽然耳边一阵冷风嗖然而过,谢芙蓉和皇甫漠寒在彼此的双眼之中都看到对反的面容紧紧皱起。 谢芙蓉正要做出应对,皇甫漠寒却早先一步,紧紧抱着谢芙蓉的身体,倾身而下倒在了地上,然后在江岸边的草地上连着滚了好几个圈,皇甫漠寒将谢芙蓉紧紧地护在身下之后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们看见,一直带着强力劲风的寒箭,狠狠地插在了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看去。 谢芙蓉和皇甫漠寒同时朝着那寒箭被射出的方向看去,见远处的柳树下,停着一把做工考究的轮椅,轮椅之上坐着一名一身纤尘不染的的白衣男子,那男子手中正拿着射出那只寒箭的弓,眸光阴鹜而沉冷。 楚云弈?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死一线 谢芙蓉的身子顿时一怔。 皇甫漠寒放开了她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将谢芙蓉也拽了起来,整了整她凌乱的衣衫,,摘掉她衣衫上沾染上的芦草,才嘴边噙着一抹笑,遥遥对楚云弈拱手道:“豫王爷,久违了!不过……”皇甫漠寒斜眼看了地上那支方才差点将他和谢芙蓉一箭双雕的冰冷寒箭:“王爷好大的见面礼!” 楚云弈眸光淡淡,缓缓收起了手中的箭,递给了身边的荀叔:“三十万虎贲军各个都是能手,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 朝廷中,谁不知道京外西山大营中的那三十万虎贲军,虽说是皇家最精锐的军队,但一直都是一批虎狼之师,没有人能够驯服,以前皇帝也曾派了很多次领军将领过去,但是没过几天就在练武场上被“误伤”打死了,却没想到这次竟然能被皇甫漠寒驯服。 皇甫漠寒嘴角轻盈一笑,眼底闪过一片暗沉:“这还要拖豫王爷的福!” 楚云弈的脸色顿时一片阴沉。 忽然他身下的云弈连带着他人一起跃起,落在了离谢芙蓉和皇甫漠寒不愿的地方。 刚停下来,手中柔软的金丝忽然如同灵蛇一般探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谢芙蓉的面门而来。 谢芙蓉眸光一紧,正要出手抵挡,却被皇甫漠寒拦腰抱起,几个翻转朝着身后退去。 楚云弈手中的金丝步步紧逼,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皇甫漠寒抱着谢芙蓉推到哪里,就跟到哪里,而且势头狠绝,一点都不给二人留生路。 好几次,若不是谢芙蓉用内力替皇甫漠寒挡着,那金丝就要穿透皇甫漠寒的身体了。 皇甫漠寒是沙场上的将帅,平常练就都是些硬功夫,就算武功再高,也只能接得住真刀真枪的实干,哪里能招架得住楚云弈这样阴柔的功夫。 就在楚云弈手中的金丝将皇甫漠寒谢芙蓉逼到了澜沧江面上,二人多次险些支撑不住就要掉下水中之时,谢芙蓉手中凝聚掌力忽然一掌拍在了皇甫漠寒的胸前,将他推向了岸边,紧接着身子灵巧一转,正身之时手中紧紧地抓住了楚云弈的金丝。 楚云弈在岸边,谢芙蓉悬空在江水之上。 江水滔滔,身后晚霞红如火烧,映衬着她原本风华绝代的身子更增添了几分神采,怒光无波,神情淡然:”豫王爷,你过分了!” 明明是毫无情绪的话语但听在人的耳中却让人莫名的背上一阵寒凉,心头一颤。 楚云弈缓缓拉紧了金丝,源源不断的内力渐渐灌入金丝之内,谢芙蓉集中精神,也缓缓拉紧了金丝的另一端。 只听楚云弈清清淡淡道:“就让本王今日好好试试,无双国士,荣国府娇房里的女巾帼,你到底掩藏着多少真本事!” 谢芙蓉眉头一紧,目光蹙起,另一只手化掌为刀,一道劲风闪过,狠狠地劈在了金丝之上。金丝忽然铿然断裂,他二人惯性地都都这身后练练退去。 楚云弈扣动轮椅上的机关,在轮椅向后划出两丈之后猛然听了下来。 谢芙蓉的身后是一望无边的江面,没有什么可挡,惯性地退了几乎有十丈远之后还是没有停下来,眼看着人就往江水中掉下去。 楚云弈和皇甫漠寒的眉头都是一紧,他们二人此时都在江岸上,想动身去救谢芙蓉,早已来不及。 但是,就在谢芙蓉的身影几乎贴近江水水面的时候,她忽然身形一个漂亮的翻转,脚下轻盈地点了个蜻蜓点水,调转势头朝着岸边而来。 皇甫漠寒双眼之中顿时一阵惊艳。 他自问,舞蹈弄枪,枪法在军中一流,但水面离江安十丈的距离,若是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单凭着轻功运作,若想上岸,他根本就做不到。 顿时心下想到,面前的这个女子实在有着诸多让多少须眉汗颜不及的地方,他若是想护在他的深浅,还需一番努力不可。 楚云弈云淡风轻的脸上也是微微一震,但他一项掩藏的都极好,将眼中的那一抹惊色悄无声息地暗压了下去,谁也没有瞧见。 谢芙蓉的身影如蝶翼一般轻轻地在岸边的芦苇旁听了下来。 皇甫漠寒忙上前,检察了一遍:“芙蓉,你没事吧!”在瞧见他手掌上那一抹刺眼的血红之时眼底一沉:“芙蓉,你受伤了?” 话音还没有落,手下动作却比他脑袋的反应还要快,顺手一撕,从里衣之上扯下一块雪白的布条来,连忙替谢芙蓉抱在。 但皇甫漠寒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触碰道谢芙蓉的身体,楚云弈的身影连带着轮椅鬼魅一般就迅速到了二人面前。 谢芙蓉只觉得垂在身侧的手忽然一紧,就被楚云弈拽到了他的身后。 然后看见楚云弈冰冷的面具下黝黑的眸子深邃而带着一抹深深的杀气,看着皇甫漠寒:“本王伤的人,自有本王来负责,还轮不到你皇甫大将军漠寒插手!” 皇甫漠寒对视着楚云弈敌意的目光,眼眸缓缓转向了楚云弈紧紧攥着谢芙蓉的手,眼底浅浅地闪过一抹痛色,但是嘴角却是轻轻上扬,笑道:“没想到一项阴晴不定,除了项碧茹之外从来都不近女色的豫王爷也倾慕芙蓉,既然既然如此,你我就各凭本事,看谁能先得到芙蓉的芳心。” 楚云弈眉眼一睨,撇开。 虽然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那傲然的当做却是说明了一切,他根本就没有把皇甫漠寒放在眼里。 一想起方才楚云弈的步步紧逼,步步杀机,谢芙蓉的内心的愤怒油然而生。 甩开楚云弈的手骂了一声:“疯子”转身飞快地骑上了自己停在江边的那辆白马,策马而去。 皇甫漠寒看着谢芙蓉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 对楚云弈道:“本来今日漠寒应当与王爷有一番真较量,但王爷手中金丝已毁……”说道这时又转而一想:“王爷常年身形不便,在轮椅上练的都是些防身但及阴绝的功夫,轮着一点漠寒的功夫确实不如王爷,但我相信,轮王爷的身手,运用兵器的能力也一定不弱,我就等着王爷能够站起来的那一天,豫王爷真刀真枪的比一场!”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十分为难 谢芙蓉一路策马到了草堂的门口才停了下来。 门房的下人接了马,谢芙蓉径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前脚刚跨进门,身后的门砰然一声就被人给关上,,谢芙蓉猛然回头,看到的人竟然是魏泽。 谢芙蓉的眸光不由自主的朝着他行动自如的左腿看去:“你的左腿好了?” 魏泽一个轻巧转身,前先一步坐在了谢芙蓉正要坐上去的锦榻之上,答非所问:“娘子好像与豫王和皇甫大将军的关系非同一般呢!” 谢芙蓉皱了皱眉眉头,这家伙竟然跟踪她。 “我与谁的关系如何,跟你有什么关系?”谢芙蓉没好气道。 魏泽的嘴角浅浅一笑,皱着眉头,竟然一副委屈的样子:“娘子,我可是你的夫郎呢!你跟别的男人若是走的太近了,我可是会吃醋的!” 谢芙蓉黝黑的美眸冰冷地眯了眯:“没想到堂堂的北魏赫连太子竟然是这副德行,也难为你费尽思量地混进我博雅草堂。”说着,只见手底下画了个完美的弧度,白皙的纤纤玉手之中就多了一把闪着明晃晃白光的匕首,搭在了赫连泽的脖子上:“说,混进我草堂到底是何目的?” 北魏太子赫连泽? 赫连泽微微一顿,紧接着眉头一挑,竟然伸出手来就要抚上谢芙蓉白皙的脸颊:“我的好娘子,你说什么呢?夫郎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谢芙蓉一双黝黑美丽的眸子紧紧地蹙着:“北魏太子赫连泽在半个月迁就已经从北境出发,但却到了如今,我大周迎接使臣的人还没有收到北魏太子抵达帝京的消息。却没想你竟然处心积虑地潜藏在了我的府中。赫连太子……你说,我应该那你怎么办?” 北魏赫连泽……魏泽。 若不是猛然想到了这两个名字的关联,谢芙蓉还真被眼前的这个人给蒙骗了过去。 堂堂北魏的赫连太子,分明已经抵达了大周帝京,却迟迟没有路面,反而乔装打扮地混进了大周无双国士的府上。 再加上前些日子发生了韦宴云的命案和骊山书院寝院失火的那件事情。 那么,如果此时上报皇帝,那么这件事情还真的不得不让人狠狠的一番思量。 但那赫连泽竟然依旧还是一番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样子:“夫郎既然千里迢迢的这么远赶到了大周来,当然是急着先来见我的娘子,这有什么不妥么?” 说着,手又不安分的朝着谢芙蓉的身上伸了过来,欲对谢芙蓉上下其手。 谢芙蓉眸光狠绝,手中匕首再次往赫连泽古铜色的脖子根上送了半分。 瞬间匕首割破了脖子上的皮肤,渗出煜煜鲜血。 但赫连泽却连眉头也没有眨一下,手触碰脖子上的伤口,见满手都是血,竟还能笑的出来:“娘子,你还真敢对为夫动手,你好狠的心呢!” 赫连泽的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忽然不见。 砰然一声,窗户和们同时开了,九歌和素澜分别从们和窗户进来,招式狠绝,朝着赫连泽而来。 赫连泽微微褐色的眸子紧紧一眯,同时接住了素澜和九歌的掌力,生生被逼到了墙角。 显然,赫连泽的武功再高,但哪里敌得过九歌和素澜两名高手。 脸色一变,狠狠推开九歌和素澜的掌力趁机从窗户逃了出去。 九歌和素澜站起身来还想追出去,却被谢芙蓉给叫了回来:“别追了!” 九歌和素澜猛然刹住脚步。 九歌道:“这小子,我早就想试试他的武功了,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地下潜藏了这么久。” 素澜面色沉静道:“小姐,他既然是北魏的太子,为什么要在咱们府上藏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以后对咱们会不会不利?” 这个谢芙蓉也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潜藏在草堂这么久,至今在他的身上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对他们不利的动机。 “我也不知道。”谢芙蓉在椅子上做了下来:“这些日子各国的实诚前来咱们大周,都是为了大朝会的事情,大朝会之后他们就会离开,他们能在大周呆的日子也就这几日了,若想有什么动向,相比这几日就能明白,且静观其变吧!” 素澜点了点头,眼角眸光瞧了一眼九歌转身离去。 九歌原本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待素澜离开之后脸上多余的表情尽然消失不见,招呼了谢芙蓉一声,起身躲在暗处去了。 大周每三年才会举办一次的大朝会很快开始。 大朝会是最能体现大周繁华景象的活动,在这一天,各国使臣都会前来朝见大周。 大周千国朝大周,万人拜周皇的景象。 原本皇帝是想谢芙蓉全权来负责这次的大朝会,但是被谢芙蓉推辞给了礼部,这样以来谢芙蓉也省了不少事情。 大朝会总共由三部分举行,第一天的牡丹宴,第二天的赛马,第三天的朝拜会。 牡丹宴主要是由后宫的皇后和四妃负责,在乐舞殿举行。这时节正是大周的牡丹开的最好的时候,所以届时大周的各地最有名,开的最好的牡丹都会被送道乐舞宫来,和大臣们以及各国时节一起赏花举行酒宴。 虽说是酒宴,但是在宴会上,各国的使臣都会故意出一些刁难的问题来为难大周。 年年如此,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变过,但也没见过那些故意为难大周的国家能使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谢芙蓉去的有些晚了,进宫的时候就听到牡丹宴已经开始了。 刚走道乐舞宫的门口,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李延年便迎了上来:“无双国士,你可来了,杂家可算等着你了!” 谢芙蓉蹙眉:“总管大人特地再次等候,里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在这个时候李延年应该在里边伺候皇帝才会,但是却候在了这里,一定是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让他在这里等候的。 李延年脸上的焦虑不减:“前些日子陛下刚刚赐封了华国的凌云郡主为华妃,没想到华国又派了华国的国师来参加此次的大朝会。” 按理说,华天香被皇帝封为了华妃,这样一来就不能再代表华国朝见大周天子了,所以华国另派他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平常的速度,从华国抵达大周帝京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这华国的国师道的可真快。 “难道这国师有什么问题么?” “人倒是没问题,但牡丹宴刚开始,他却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让陛下和在场的诸位大臣都很为难!” “哦?”是什么问题? 谢芙蓉聊到,皇帝没有提前给华国打招呼就封了华国的使臣为妃,这是对人家华国国军的不尊重,料定了华国一定为招式故意刁难,却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牡丹宴上下了手,而且出手的还这么快。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孩都会 李延年道:“华国的国师说要咱们大周站出来一名睿智着,最乐舞宫的那些牡丹中采一朵最美丽的牡丹出来,若是没有这样的睿智者,就表示大周无人,以后华国进贡我大周的贡品要免除!” “哦,还有这样的事?” 谢芙蓉故作惊奇地步上了乐舞宫门前的台阶。 但上了台阶之后却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况。 最前面一名身穿华服,身形微胖,留着络腮胡子的男子说话的口气极为嚣张:“没有人站出来回答本国师的问题么?哈哈哈大周皇帝,看来大周是真的无人呢!” 皇帝眼窝深陷,显然是昨夜纵欲过度,道了今日早上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脸上虽有些不悦,但更多的是羞耻,扫了一圈低垂着头,无人敢出声的群臣,满脸失望地低下了头。 心中暗骂道,这些个没用的东西,真是白拿朝廷的俸禄,今日过后,每人的俸禄统统减半。 皇帝身旁坐着的皇后和四妃子也都各个噤声,没有人敢出一言。 那华国国师又是一阵张狂的哈哈大笑。 其实要想采一朵花并不难,并不会没有人敢去,但是这个问题确实很刁钻。 若有人上千采花,说自己猜到的是最美的,那国师定然会采出来另外一朵来,说自己采到的才是最美的。 这道题难就难在没有准确的答案。 瞧着了一眼羞愧地垂下头的众臣,谢芙蓉嘴角微微带上了一抹笑,走了进去。 边走边道:“国师,其实这道题,我们大周随便拉出来一个孩子都会,不是没有人敢站出来答此题,只是怕答了有伤咱们两国的和气,和您国师大人的颜面。” 那国师脸上的嚣张气焰猛然一落,转身朝着谢芙蓉的方向看了过来,瞧着面前那身形纤瘦的少年:“你是什么人?” 谢芙蓉没有回答谢芙蓉的话,而是瞧径直上千前,给皇帝和他身边的女人们行了一礼:“微臣来的迟了,还请陛下和各位娘娘赎罪。” 皇帝见到谢芙蓉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双眸忽然一亮:“不晚不晚,爱卿,平身!” 皇帝想着,就连神英铁卷和无字碑那样难的事情谢芙蓉都能搞定,这华国国师的问题对于谢芙蓉来说一定是小儿科。 朝臣们看向谢芙蓉的双眸之中也多了几分期望。 那国师见谢芙蓉一直没有搭理他,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故意抬高了声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本国士面前也敢日次猖狂!” 他想,能这么晚来的人,一定是个什么举足轻重的人。 大周的管制官位他了如指掌,之前皇帝就介绍过,重要的朝城似乎都已经道了,没有遗漏。 谢芙蓉没有开口。 皇帝却率先骄傲地介绍道:“国师大人,诸位便是我大周新科无双国士!” 无双国士? 使臣们顿时都愣了。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听过曾经大周那位女巾帼长孙氏的名号。 听说这位无双国士就是凭着长孙氏留下的神英铁卷和无字碑擢选出来的。 这样的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谢芙蓉微微笑着,看向众人。 宫殿右上手的位置上坐着懒散地斜卧着一个人,正是前些日子被九歌和素澜从草堂打出去的赫连泽。 自打谢芙蓉一进门他的目光就没有从谢芙蓉的身上离开过,在与谢芙蓉的目光相遇的时候,很风骚的朝着谢芙蓉挤出了一个媚眼。 谢芙蓉自动忽略。 听过谢芙蓉的命好之后,那华国国师再不敢轻视谢芙蓉:“你说你能解本国师的此题?” 谢芙蓉的嘴角轻然笑着:“不但在下能解,是我大周随便抓一个小孩出来都能解。” 在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国师再也忍不住:“无双国士,难道这就是你大周官员的待客之道么,你竟然用小孩来戏弄本国师。” 谢芙蓉的态度依然谦和:“国师大人,在下实在没有要戏弄你的意思,只是国师大人是什么样的做客之道,我大周官员便是什么样的待客之道。” 那国师一时气噎:“既然你说随便一个小孩都能借了本此题,那你就叫了小孩来。” 说着,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皇后身边的斓曦:“你,出来解此题。” 斓曦如今不到十四岁,且长的又憨厚可爱,若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还真以为她是个小孩。” 不过斓曦还真不知道如何解开此题,脸上顿时有些为难。 正当华国国师脸上渐渐浮上一层得意的时候。 谢芙蓉忽然道:“国师大人,您这道题的解法,确实有些……有伤今日酒宴的乐趣,我怕我们解了,等会我国陛下和各位使臣就没有了继续喝酒的的雅兴。这样,咱们放到最后来解,如何?下官一定给国师大人一个满意思的答案!” “你小子不是想是什么炸吧?” 谢芙蓉笑道:“我能是什么炸啊?在说,有国师大人您这双睿智明亮的双眼盯着,我就算使诈也没有机会啊!” 说着,拉着那国师做回了位置上,顺道自己也在那国师身边坐了下来来。 见此那华国国师才放心。 “谅你也使不了什么乍!” 谢芙蓉含笑拿起了一旁宫人递过来的酒樽:“来国师,咱们干了此杯!” 说着也没等那华国国师端起酒樽,自己就先干为净。 皇帝见此,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但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这“王荣甫”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正在此时,晋楼国的凰太女凰婵竟然站了出来:“大周皇帝陛下,我母皇曾作过一个梦,梦到了我晋楼国已逝多年的天音真人,赐了母皇半幅画。母皇很喜欢其画的画风,但遗憾的是画只有半幅,正要问那天意真人的时候,他却已经在母亲的梦中远去,只说,能画全余下半幅画卷的人遥在大周。对此母皇一直念念不忘,此番本凰太女来大周的时候,母皇特地交代,让本太女将这半幅残画带来,还望大周能有人替我母皇解惑。” 说着,她身后的两名女子站了出来,将手中一副画卷摊开在了众人的面前。 虽然只有半幅画卷,但是在看到那半幅画卷的时候在坐的谢芙蓉、皇后、萧淑妃、杨贤妃、以及楚云弈都是一愣。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分明是你 凰婵拿出来的那副画卷很是奇特,几乎整张画卷都是一片空白,只有画卷右下角的位置上画着一座凉亭,凉亭之中一位绝色佳人微微仰着头,朝着头顶望着。 说那画卷中所画的女子是绝色佳人,其实一点都不为过。 女子眉眼如黛,明眸皓齿,虽然是丹凤眼,但是眉目却非常有神,那张秀丽的面容真真的可谓是倾国倾城。周身带着一种过高贵如仙的姿态。 一项好色的皇帝不禁微微眯着眼问:“敢问凰太女,这画卷上所画的女子是何人呐?” 凰婵如实回答:“不满陛下,这画卷上所画之人正是我的皇母!” 凰婵的皇母? 晋楼国女皇凰馥雅。 皇帝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失落。 莫说晋楼国一项莫测,就算是普通的国家,同为一国之君,那可是皇帝这辈子想够也够不着的女子。 皇后瞧见皇帝的表情,面色微微有些暗沉。 但他在热钱一向国母风范很足,端的也很正,自然不会将这种微表情轻易地表露在脸上。 瞧了半晌,萧淑妃忽然道:“我怎么觉得……这画上的人怎么如此的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萧淑妃这样一说,杨贤妃也举得有些眼熟:“是啊,淑妃姐姐,我也觉得有些眼熟,不光是这画上的女子,就连这画我也觉得眼熟。” 眼熟? 皇帝瞬间有些欣喜地看向和萧淑妃和杨贤妃:“两位爱妃真见过这画上的女子?” 皇帝还存着一份侥幸,或许这画上的女子不是晋楼国的凰太女凰婵也未可知,她的两位爱妃可是从来都没出过大周过,也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位晋楼国女皇的。 萧淑妃看着杨贤妃,杨贤妃瞧着萧淑妃,半晌之后萧淑妃美丽的清眸忽然看向了皇帝下手位置上坐着的楚云弈。 楚云弈云淡风轻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朝着那副画卷上看过,不过此刻却是微微瞌着眸子,极其专注地欣赏着自己受伤的一颗扳指。 见萧淑妃看向了楚云弈,杨贤妃顿时也想起来了,问皇后:“姐姐可还记得上元节的宫宴上进宫的哪位荣国府的嫡小姐。叫……好像是叫谢芙蓉?这画上的女子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荣国府上的嫡女?”皇帝那副苍老的眸子忽然一亮,但很快便又暗了下去。 若是荣国府上的女人,就更动不得,已经有一个谢玲珑就够他头疼的了,若再出来一个……那谢氏不就更嚣张,更打压不住? 皇帝眯着眼瞧着那画卷看着:“好像还真跟荣国府上的那姑娘长的很像!” 萧淑妃对楚云弈道:“七皇叔,我记得当时那芙蓉小姐和你碧茹小姐比试的时候画了半幅残卷,好像跟这画风及其相似。后来比如小姐很喜欢那半幅画卷,你就把那半幅画卷讨了回去,给了比如小姐。要不讲那半幅画卷拿出来,再让大伙瞧瞧,可是能更凰太女的这半幅画卷配得上?” 楚云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飘飘道:“如果淑妃想看,何不自己跟她去要,跟我说有什么用?” 听到楚云弈这话,在做的众多朝臣中有多半人心里在嘀咕。 听说,豫王男女通吃,最近一段时日似乎已经对那兰陵项氏的小姐项碧茹不感兴趣了,而开始喜欢上无双国士“王荣甫”,看来此传言不得不信呐。 凰婵一听说有人和这画像上的女子长的一模一样,且曾经还画过剩下的半幅残卷,顿时一喜:“是真的的?这位女子能够现在请出来让我看看?” 虽说皇帝狗不好,但如此倾城之姿,他也十分想见。喊来李延年道:“快去,道荣国府将芙蓉小姐请过来。” 来的当然不是真正的谢芙蓉,而是由素寰假扮的。 如今真正的谢芙蓉就在这牡丹宴上,是人人敬重的无双国士“王荣甫”。 此时正在从容淡定地和华国的国师小酌怡情呢! “谢芙蓉”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吸铁吸着一般,朝着“谢芙蓉”看去。 那可谓是众人见过最标准的名门贵女。 一双如秋月般明亮的眸子,朱唇如丹,肌肤莹润,挽着如今帝京城的名门贵女间最流行的发髻,斜插着一只碧玉点翠明月簪。身穿一身乳白色的烟罗纱裙,气质高雅尊贵,姿色绝代风华。 她一进来,竟然连牡丹宴上的那些牡丹也瞬间羞涩的失了几分颜色。 众人的目光之中除了惊艳之外只有呆愣。 皇后和四妃曾经在牡丹宴上见过谢芙蓉,但是那次谢芙蓉故意遮掩了几分光芒,没有像今日这般完全展露在眼前。 “咳咳!”皇后故意咳嗽了一声,唤醒了和大家一起正在吃惊状态的皇帝,免得在诸多使臣面前丢了大周的脸面。 在场的楚云弈、皇甫漠寒、赫连泽在见到素寰扮作的假谢芙蓉之后,皆朝着华国国师身旁真谢芙蓉扮作的“王荣甫”看了过去。 就连一个丫鬟的气质和则色都是如此的惊艳,如果是真的谢芙蓉穿着一身女装站在众人面前会带给人怎样的惊愕。 虽然楚云弈皇甫漠寒之前是见过谢芙蓉穿女装的样子,但也都是谢芙蓉可以遮掩了自己风华的样子。 凰婵见到素寰,眸光之中除了惊艳之外还存着一些让人看不透的情绪,但那些情绪却被她极好的遮掩着。 激动地走到素寰:“你……叫谢芙蓉?”脸上掩饰不住的狂喜,指着自己身后两名侍女端着的半幅画卷:“你看看,你可还记得这半幅画卷?” 素寰望着那画卷,还真没见过,但她不知道这牡丹宴上在她来之前是怎样的一副情形,所以不敢乱说。 凰婵见到素寰脸上的疑惑,将之前刚拿出这半幅画卷之时给众人说的那番话又给素寰说了一遍。 素寰了然,寻思着谢芙蓉的心思,眼角余光朝着华国国师身旁的谢芙蓉脸上瞧了过去。 谢芙蓉举着酒杯慢慢小酌着,在仰头喝下一杯酒的时候,头不着痕迹地轻轻摇了摇。 素寰瞧的真切,瞧着那半幅画卷,茫然道:“这画卷上的女子好想跟我有几分相似,但是女子后面的凉亭似乎并非我我大周的景致。” 萧淑妃忽然笑着道:“芙蓉小姐,这岂止跟你有几分相似啊,这画上的女子分明就是你嘛!” 第二百五十八章 意欲何为 素寰笑道:“淑妃娘娘真是说笑了,芙蓉从来都没有出过大周,又怎么可能是这画中的女子?”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画上所画的女子虽然和荣国府的嫡小姐谢芙蓉很相似,但那确实不是大周女子的装扮。 想到此,素寰忽然想起来,曾经听谢芙蓉说过,似乎在上元节的宫宴上还和皇后及四妃争论过谢芙蓉荣是否出过大周的问题。 素寰又补充道:“淑妃娘娘,关于芙蓉是否离开过大周的问题之前在上元节的时候咱们在宫宴上不是说的很清楚么,当时祖母和各位夫人都在了,也都做了证明的。” 萧淑妃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没想到凰婵忽然开口道:“淑妃娘娘,许是你真的看错了,这画上的女子画的确实是我母皇,虽然和芙蓉小姐有几分相似,但确实不是她!” 众人不由得朝着那画卷看了过去,确实虽然和面前的“谢芙蓉”十分相似,但画上的女子似乎比“谢芙蓉”要大上几岁。 今日的萧淑妃似乎有几分故意刁难的意思,竟然穷追不舍:“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就算是母女也没有生的这般相似的,也怪不得我会多虑了!” 她这话虽说的轻飘飘的,但却说道了每个人的心坎上,尤其是上位上的那会皇帝,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和几口铲除谢氏呢!” 这话一出,素寰顿时有些不高兴了:“淑妃娘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怀疑我不是谢氏之人?又或者跟着画上的女子有什么关系?” 素寰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那话怎么听着都有几分讽刺之意。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面前之人可是荣国府上嫡女,父亲谢氏嫡系一脉的谢玄,母亲也是琅琊王氏的嫡女。 若说谢芙蓉不是谢氏的亲生女儿,而跟着画上的女子有什么联系,难道是说谢芙蓉的母亲王语嫣是个不贞不洁的女子。给谢玄戴了绿帽子,又或者是说谢氏和王氏有通敌叛国的罪名? 萧淑妃瞧着素寰凌厉的眸子,忽然一怔。 却又听凰婵道:“这位娘娘,您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母皇什么?世上人万千,长的相似的人也在所难免。我曾经看过你们大周的不少书籍,上面还记载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说两个完全生活在两个地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女子是长的一模一样的! 萧淑妃顿时哑然。 皇帝适时地故意咳嗽了一声,阻止萧淑妃再说下去,大周的谢氏和王氏如何怀疑都可以,再怎么说那也是大周天子的子民,但是怀疑异国皇帝的话确是万万不能说的,而且这个国家还是大周无论如何也得罪不起的。 皇帝现在十分清楚大周和晋楼国的实力,若真要得罪了这个晋楼国,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女儿国,但传说神秘莫测,这个国家的人还懂得秘术,若真要是打起仗来,皇帝还真没有把握取胜。 有了皇帝的提醒和警告,萧淑妃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呵呵笑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凰婵微笑着,瞧了萧淑妃半晌,忽然道:“难道娘娘没有听过你们大周的一句话,好奇害死猫么?” “噗!” 一旁懒散地斜卧着的赫连泽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忽然喷了出来。 就连谢芙蓉也是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嘴角,这个凰婵,还真有点意思。 见皇帝看了过去,赫连泽忙擦了擦满是水渍的嘴角,指着一旁自己的侍卫道:“我是在跟他说事情,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凰婵没有顾忌皇帝和萧淑妃阴沉的脸,对素寰道:“我听说芙蓉小姐以前画过一副和这幅画的画风极为相似的画,不知今日能够帮本太女将这幅画补充完整,也好让本太女带回去,了了我母皇的心愿。” 素寰的脸上顿时有些为难了。 上次在上元节的时候是谢芙蓉亲自进宫的,画也是她自己画的,画完之后根本就没有带回荣国府上,而是被楚云弈送给了项碧茹,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怎么画? “芙蓉小姐?是否有些为难?”凰婵见素寰良久不说话,问道:“虽然有些为难,但这画确实我母亲让我次来大周特地交代了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素寰还没有说话,皇帝便先开口了:“虽然上次的上元节朕没有亲自参加过,但也曾听皇后说过,当时芙蓉小姐确实画了半幅画,且空着的刚好是左下角的地方。既然画风相似,芙蓉你就替凰太女补充完整这幅画便是,这有何难?” 素寰确实有些为难:“实不瞒陛下,芙蓉虽然曾经也受过爷爷的点拨学一点画画,但是却不擅画画,且那日那画虽然是出自芙蓉之手,但也是胡乱画的,此时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画的是什么了,那个时候芙蓉太紧张了。” 素寰说完,看向了楚云弈:“豫王爷,当时芙蓉记得,你似乎将那副画送给了项小姐,要不你请项小姐将那副画拿过来,给凰太女瞧瞧?” 楚云弈知道如今的“谢芙蓉”是素寰假扮的,所以自然没有对谢芙蓉时的那番客气。 “既然要看,你自己去要便是,跟本王说有什么作用?” 和之前的萧淑妃一样,素寰也碰了一鼻子的灰。 此时凰婵忽然道:“既然芙蓉小姐忘了,且曾经你画过的画又在另外一位小姐的手上,不如今日就算了吧!改日本太女能否到荣国府上去拜访小姐?小姐再周率思索一番,帮本太女将这幅画补充完整?” 既然不是在此时,素寰自然乐意。 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的余光瞧了一眼谢芙蓉,见她没有异议,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黄凰太女接着要请教画技的理由将素寰拉到了自己位置的旁边坐了下来。 这华国凰太女今日再牡丹宴上要和大周画师切磋画技的风波就这样暂时平息了,但谢芙蓉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总觉得这个凰太女是故意的要暂停这场风波的,目的就是为了伺候能够进入荣国府进一步接近素寰,也就好是”谢芙蓉”。 谢芙蓉眼角的余光不留痕迹地瞧了一眼那凰太女,这女人……此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红鬃烈马 水袖长舞,流光杯盏交错间,那一身懒散的模样,斜卧着的赫连泽忽然站了出来,道:“本太子今日也有一个宝贝要献给大周。” 他说着,人却依旧懒散地斜卧在作为上没有动。 皇帝不禁问道:“不知赫连太子要献给大周的是何宝贝?” 赫连泽笑道:“本太子的这个宝贝可没把发拿到这个地方来看,还请各位移驾到外边!” 说着,他自己先站起身来朝着外头走,皇帝不禁也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跟在赫连泽的身后往外走。 于是乐舞宫里的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在皇帝的身后出了宫门。 “各位,请看!”赫连泽一脸的骄傲,一指引。 众人站在宫门外的台阶上,遥遥望朝着赫连泽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远处的广场上,又一个北魏装扮的下人牵着一批威风凛凛的马走了过来。 “这就是你给我大周的礼物?”皇帝皱着眉头问道。 赫连泽笑道:“是给大周的礼物没错,但是也得有人能够驯服他才行!” 说着,很痞的吹了一声口哨,朝着那马走了过去。 但是赫连泽的手刚摸到那马的身上,那马竟然长嘶一鸣,要不是赫连泽跑的快,那马一蹄子就蹄在了赫连泽的身上。 众人这才看明白,这马似乎是一匹烈马。 有位大臣笑道:“似乎赫连太子并不能驯服这匹马!” 赫连泽也笑道:“确实不能,不但本太子不能,这匹红棕烈马,至今还没有人能够驯服过。此次本太子来大周就是为了再大周能够找到一个能够驯服这匹红棕烈马的人才,希望泱泱大周不会让本太子失望失望。” 众人顿时从赫连泽的这句话中闻到了火药味,如果是之前那位华国的国师是故意出了那道题来刁难大周众臣的,那么赫连泽此举跟那华国国师的目的可没有什么两样。 众人警惕地瞧着那马,确实如它的名字一般,马的额头上有一撮毛是火红色的,就如同旗帜一般。且这匹马的四肢还比大周马的四肢要长,身板也比大周大多数的马要大,前蹄时不时地踢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发出强有力的声音。 一看就是一匹不同寻常的马,而且还是战马。 人去你忽然站出来一人,道:“陛下,让我来试试这匹马!”说着铿然一声,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是骠骑大将军雷云。 雷云其实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曾和北漠人作战的时候,直接将北漠人逼到了函谷关以外,当时北漠人一听到雷云这个名字都会相识见到了鬼魅一般。 只是后来北漠人被北魏收服…… 之后的那些都是后话。 皇帝见到雷云刚出了难题,就有人站出来迎战,十分满意,捋着小胡子:“好好!不过雷将军还是要小心!” 雷云得意一笑:“陛下放心,雷云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说着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着那马儿过去。 赫连泽和他的下人自动让开。 雷云先先是很专业的顺了顺那红鬃烈马的鬃毛,见马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稳了稳马鞍子,一抬腿便得意地跨上了马。 但没想到,他还没有坐稳在马上,那马竟然激烈地狂奔起来,直接将雷云摔下了马。 “雷将军小心!”皇甫圣武眼疾手快,连忙朝着雷云扑了过去,从仰天而起的马蹄子地下救下了雷云,若不是皇甫圣武的动作快,雷云此时很有可能已经丧生在那马蹄之下了。 被救下来的雷云冷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后背上一阵冰凉,还有一些后怕。 众人也是一惊,这才见识到了这匹马的厉害,竟然连骠骑大将军雷云也拿它没有办法。 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那匹马,所以站出来去驯服那匹马的人也更加谨慎了一些。 接连那匹马又摔下来了两个人。 赫连泽得意中带着嘲讽,哈哈笑道:“难道洋洋大周,就没有人了么?” 这话带着十足的轻蔑,对于大周皇帝和众臣来说,无疑就是耻辱,尤其是大周的那些武将。 皇甫圣武忽然站了出来,道:“陛下,老臣愿意一试。” 皇帝瞧着皇甫圣武忽然皱起了眉头:“爱卿,你年事已高,朕怕……”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甫圣武给打断了:“老臣虽然年事已高,但也不甘让一个蛮夷小瞧了咱们大周,说咱们大周无人。请陛下放心,老臣一定驯服了那马,让小瞧咱们大周的人瞧瞧什么是咱们大周将帅。” 被称作蛮夷的赫连泽也不生气,反而笑着挑衅地朝着皇甫圣武扬起了下巴。 皇甫圣武更加来劲儿,朝着还在犹豫的皇帝坚定地喊了一声:“陛下……” 赫连泽的那个动作皇帝也瞧见了,内心十分不爽。原本没有赫连泽的那个动作,皇帝还有可能会犹豫要不要皇甫圣武去,但此时,也跟着皇甫圣武待了几分好胜的心,便点了点头。 皇甫圣武猛然一喜,站起身来朝着那马走过去。 但还没有走两步便让皇甫,漠寒给拦了下来。 皇甫漠寒拽着皇甫神武的胳膊道:“有儿子在,哪里有让父亲涉险的到底。” 说着也没等皇甫圣武说什么,人已经一跃而起跳在了马背上。 那马感受道突如其来的陌生气息,顿时性子变的十分暴躁,前提朝天嘶鸣一声,试图将皇甫漠寒摔下马来。 皇甫漠寒紧紧地抱着马的脖子。 那马没有成功,竟然带着皇甫漠寒在乐舞宫前的广场上狂奔了起来,试图将皇甫漠寒甩下马。 刚开始的时候皇甫漠寒还能紧紧地抱着马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但是马的动作实在太激烈,皇甫漠干根本就不可能再行其它的动作。 只这样一味的抱着马的脖子是根本就不可能驯服马,很快皇甫漠寒就有些体力不支,手一松,竟然从马上掉了下来,但是身体虽然掉了下来,一只脚却还挂在马鞍子上,人拖在马腹之下的地上。 这种状况十分危险,就算皇甫漠寒不被拖死,也会被马的前蹄踩死,并且那匹马似是很有灵性一般,正试图用后踢去踩挂在马腹地下的皇甫漠寒。 众人顿时一阵惊愕。 “漠寒……”皇甫圣武担忧而焦急地声音喊道。 第二百六十章 趁机解决 正在此时,众人眼前忽然一阵青蓝色的身影掠过。 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周人人敬重的无双国士“王荣甫”,也就是谢芙蓉。 谢芙蓉跃身而起,跳落在了马背上,稳稳地拽着马的缰绳,死死地抱住了马的脖子,让那马尽量地步要奔跑的幅度太大。 然后迅速腾出一只手来,接下了皇甫漠寒挂在马鞍子上的脚,顺手捞起皇甫漠寒,轻飘飘地甩了过去。 众人顿时再次一阵惊愕。 “荣甫小心……”王曦不禁担忧地喊出声来。 皇甫漠寒被谢芙蓉甩出去后再空中一个翻转,稳稳地站立在了乐舞宫门前的空地上,猛然转身看向了还在马背上的谢芙蓉。 只见那红鬃烈马愤怒的狂奔间,谢芙蓉趴在马背上,好几次都险些被那马甩下来。 但那马的性子就是烈,认谢芙蓉如何动作,都没办法平静下来。 正在此时,忽然一阵刺眼的光亮一闪而过,谢芙蓉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灵光闪闪的匕首,扬手间便朝着那看马的脖子挥了过去。 赫连泽顿时面色一阵惊愕:“无双国士,不可……请手下留情!” 赫连泽的话音刚落,谢芙蓉手中的匕首就在离那马脖子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赫连泽顿时一阵唏嘘,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扬声喊道:“无双国士,这马是我北魏稀世宝马,杀不得,如今时间只这一匹。” 谢芙蓉冷笑一声:“原来这马也和人一样,只会沽名钓誉,虽然是稀世宝马,但不为人所用,再好的马也只是一只废物,还不如杀了吃一顿马肉来的痛快。” 听了谢芙蓉的话,赫连泽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嘴角淡淡地泛起一阵浅笑。 皇帝和身边的大臣们都是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不得不说,这无双国士确实十分有胆识。 谢芙蓉手中匕首扬手一挥,带着凛冽的寒风,擦着赫连泽的耳边凌厉而过,嗖然一声,插在了赫连泽身后的柱子上。 与此同时,那红棕烈马狂奔的速度竟然渐渐减慢了下来,最后变为匀速,性子也温和了不少。 众人简直难以相信,赫连泽的表情十分复杂,就连一项性格冷漠,对外界的事物很少做出反应和关心的楚云弈,脸色也是变了几变。 最后那红鬃烈马在赫连泽面前停了下来,前蹄在地上的青石板转上,踢了踢,仰着脖子朝天轻轻嘶鸣了一声,那声音比起之前发狂的时候不知要温和多少。 赫连泽浅笑着对还骑在马背上的谢芙蓉道:“恭喜无双国士,是你降服了这匹红鬃烈马,以后这匹宝马就是你的了!” 谢芙蓉嘴角谦和地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轻轻抚了抚马的脖子。 皇帝好和众臣一阵狂喜,瞧着马上风姿飒爽的谢芙蓉,连连点头。 谢芙蓉策马扬鞭,手中鞭子轻轻抽在了马屁上,“驾……” 红鬃烈马带着谢芙蓉在广场上奔驰了起来。 和风煦暖,带着徐徐微风,吹起了马上一身男装的女子脑后一缕清扬的发丝。 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英气,嘴角轻轻地张合着,眉宇间带着的是无法磨灭的鉴定和自信。 一身英姿飒爽,身段磊落,竟比男儿还要潇洒几分。 站在广场外围的赫连泽和皇甫漠寒的脸上带着毫无掩饰的痴迷和爱慕,瞧着策马在无限华光异彩之下的女子。 是的,爱慕…… 远处台阶之上的轮椅上坐着楚云弈,他确实没有瞧错,这个异国男子在瞧着远处马背上的谢芙蓉时双眼之中的神情确实是爱慕之情。 楚云弈的双眸之中一丝冰冷的东西一闪而过,宽大的广袖之中把玩着金丝的手指连他也没有感觉的压重了几分。 赫连泽……好样的。 最后谢芙蓉的马儿在乐舞宫门前的台阶之下停了下来,谢芙蓉跳下马,对上位上的皇帝行礼道:“陛下,微臣没有经过陛下的同意便去驯服这马,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笑着亲自走下了台阶去搀扶谢芙蓉:“爱卿何罪之有,朕嘉赏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怪你?快快请起。” 谢芙蓉嘴角带着谦和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 谢芙蓉的目光在带着惊异和眼线的众臣脸上扫过,最后停下那华国国师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虽然是带着浅笑的眼神,但那国师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和不安的气息。 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深究谢芙蓉那眼神之下的深意,却听谢芙蓉最皇帝道:“陛下,竟然大臣们都已经出来了,正好微臣就在这乐舞宫前的广场上当着众臣的面解开华国国师之前给咱们大周出的题目的答案,陛下您看如何?” 皇帝浅笑着点头,在这个时候,自然什么事情都会听谢芙蓉的。 谢芙蓉见皇帝点头应了又道:“不管等会微臣做了什么,陛下看到什么,还请陛下都要恕臣之罪。” 皇帝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王荣甫”确实是个人才,也很幸运王荣甫如今在朝中不结党营私,只跟着他这个皇帝,只效忠于他这个皇帝。 方才谢芙蓉已经在北魏太子赫连泽面前替大周扳回了一局,赢得了颜面,自然觉得谢芙蓉无论做什么,自然都是为这大周的朝廷,为了他这个皇帝的。 便应了下来:“爱卿是我朝众臣,刚刚才立夏了悍马功劳。且此刻也是代表我大周硬应替,朕怎么可能怪罪与你,无论等会发生什么,朕都赦免你无罪便是。” 有皇帝这句话,接下来谢芙蓉无论做什么都放心了。 对一旁的李延年到:“还请总管大人让宫人们将乐舞宫的那些牡丹盆栽都搬到这阶下的广场上来。” 李延年有一些迟疑,瞧了瞧皇帝。 皇帝顿时耷拉着脸道:“瞧朕做什么,一切都按照无双国士的吩咐去做。” “是”李延年忙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宫人去般乐舞宫的牡丹盆栽了。 虽然那些盆栽不少,当初为牡丹宴筹备的时搬进去就花费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但是此刻皇帝、众臣、使臣们都侯在外头,就算再多,李延年也不敢让那些主子们等待太久。 几乎是将内务府一半的宫人们都喊了过来,没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乐舞宫所有的牡丹盆栽都搬到了宫殿前的广场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聪明伶俐 在宫人们忙着搬盆栽的时候谢芙蓉走到了皇后身边,附在皇后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后雍容一笑,点了点头,低声给身旁的宫女吩咐了句什么。 那宫女忙离开去办了。 没过多久的功夫那宫女便带来了许多小孩。 其中有小公主和小皇子们,也有小太监和小宫女。 谢芙蓉大致看了一眼,见其中有一位穿着鹅黄色淡纱工装的小姑娘,长的十分机灵,便朝着那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姑娘忙跑到了谢芙蓉的身边。 “请问你是哪位公主?”谢芙蓉柔声问道。 小姑娘扑闪着一双蝶翼一边的黑亮眼睛,脆生生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 谢芙蓉嘴角浅笑了一下:“那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位公主我就告诉你。” 那小姑娘甜甜地笑着:“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感兴趣,不过……我知道你是谁。” “哦?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无双国士,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临了,那小姑娘还补充了依旧:“你长的可真帅。” 谢芙蓉噗嗤一声。 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且聪明伶俐,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调教出来的。 谢芙蓉拉着那小姑娘的手,指了指皇帝身边华国的国师道:“哪位满脸胡腮的大汉刚刚欺负了你父皇的臣子,连带着你父皇也一起欺负了,哥哥教你个方法,你去替你父皇报仇好不好?” 小姑娘翘着笑脸思索了半天,上下将谢芙蓉打量了一番:“那你怎么不去。” 谢芙蓉一怔,这小姑娘确实厉害。 微微笑道:“他出了一道题,想故意羞辱你咱们大周,但是刚才哥哥当着众人的面跟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说了,他出的题太简单了就连咱们大周的小孩都会。”谢芙蓉说完,学着那小姑娘眨巴了两下眼睛。 小姑娘抿着唇,瞧了瞧自己身后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孩们,似乎很快明白了什么,可爱地点了点头,凑到谢芙蓉的耳边悄声道:“我知道了,你是故意唬他的对不对?” 谢芙蓉又是一愣,感觉这小丫头生的质量确实抬高了。 笑着朝着那小姑娘竖了竖大拇指。 小小姑娘有些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但并不是骄傲:“说吧,你先让我做什么?” 谢芙蓉俯下身子,在小女孩的耳边将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 小女孩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瞧了瞧谢芙蓉,扭头又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华国国师,转而又将目光看到了谢芙蓉的身上,满眼都是羡慕:“无双国士,你好聪明啊。” 谢芙蓉微微一笑:“微臣刚才说的,公主可能办到?” 小女孩很仗义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包在本公主的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谢芙蓉浅浅地笑着又朝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小姑娘笑着转身朝着自己之前站着的位置跑了过去,刚跑了两步,又忽然转过身来道:“无双国士,我叫连心,我母妃是李贵人。” 原来是李贵人的女儿,连心公主。 怪不得这丫头生的如此的聪慧伶俐。 李贵人是婢女出生,原本是楚萧然的母亲德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因为又一次皇帝去了德妃的宫中,当时正好德妃来了月事,不能侍寝,所以皇帝便宠幸了德妃身边一个姓李的侍女。 后来侍女有了孩子,皇帝封了那个侍女为李贵人。 李贵人长的还算可以,皇帝多次去李贵人的住处想再次宠幸李贵人,但李贵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皇帝后来在李贵人的宫中发了一顿脾气,就再也没有去过李贵人的宫中。 想来,李贵人一身顶着皇帝妃子的名义,却只和皇帝做了一夜的夫妻。 但谁能不说,这李贵人其实是个极其聪明的主。 若当初皇帝宠幸了李贵人之后,若他一心贪恋皇帝的宠爱,依照当时她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可保得住自己和孩子在这杀人吃肉都不吐骨头的皇宫里活到现在。 向着,谢芙蓉又用十分欣赏的眼神瞧了一眼连心公主的背影。 “可以开始了么?”等宫人们将牡丹盆栽全数摆到了乐舞宫门前的广场上之后华国国师扬声问谢芙蓉道。 谢芙蓉浅浅地笑着似是在等待什么,没有说话。 此时,忽然连心公主和几个小孩跑到了皇帝前面,脆生生地喊了几声父皇。 皇帝皱了皱眉头,但见到自己的儿女们,还是十分欣喜:“你们怎么来了?” 连心拽着皇帝的手道:“父皇,你答应连心,要带着连心一起看牡丹宴的,但是牡丹宴都开始了,连心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父皇你来,你是不是都把连心给忘了?” 皇帝这才恍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哎呦,你看父皇这记性,这几日实在太忙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连心撅着小嘴儿冷哼了一声。 皇帝拉着连心的小手低声道:“你可不能在这里放肆哦,这么多大臣和使臣们都看着呢!” 连心得意地笑了笑:“那父皇你要答应我,不能赶连心回去,我也要和父皇一起赏牡丹宴。” 谢芙蓉遥遥地望着,连心和皇帝之间的动作和交流,眼底一片清明。 虽然这么多年来皇帝再也没有宠幸过李贵人,但是对于和李贵人的这个女儿还是很疼爱的,若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能对这个丫头容忍这么多。 看来今天她还真是压对宝了。 华国国师忽然看着皇帝身边的联系对谢芙蓉道:“无双国士,你之前不是说本国师的提问你们大周随便拉一个小孩都会,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会么?” 谢芙蓉还没有说话,众人之中一位臣子提醒道:“国师大人,这位是我们大周的连心公主,我陛下的女儿。” 国师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依然粗鲁而蛮狠:“无论是谁,她不还是个小孩?” 那位大人无语。 谢芙蓉眸光澄澈,对:“国师大人,会不会,你直接问连心公主不就知道了?” 那国师听了谢芙蓉的话也觉得有礼,问连心道:“你可会解答本国师的题?” 第二百六十二章 异国他乡 连心一仰头,拒绝和这样粗鲁而没有礼貌的人说话。 国师被一个小孩无视,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皇帝终究还是开口解围:“联系,这是华国的国师,不得和使臣无礼!” 连心这才睁眼看向了国师。 虽说连心平日里也算是聪明伶俐,但皇帝却十分担心,毕竟国师的题就算是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应对。 但一想起之前谢芙蓉的话,便扭头看向了谢芙蓉。 谢芙蓉看着皇帝微微点了点头,皇帝这才没有阻止连心。 连心可爱的眨了眨眼睛问国师:“你出的是什么题?” 国师又将之前自己的问题给连心重复了一遍。 连心小小的年纪,声音中却带着十足的讽刺的味道:“这么简单的题,你也拿出来让我父皇的满朝文武回答,怪不得他们都不懈搭理你。” 国师的脸色顿时一阵黑,但一想道面前的只是个小孩,他堂堂一国国师,跟一个小孩计较,说出去有损他国师的颜面,便不予计较。 “小娃娃,说话口气别那么大,你要能解得开才行。” 莲心笑脸一扬:“不就采一朵花么,这有什么难,你等着!” 说着,一本正经地将双手附在了身后,装模作样地走下了乐舞宫门前的台阶。 国师原本想说,小娃娃你要没有本事就别逞强,但一看连心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由得缓缓眯起了双眼。 这小娃娃的样子似乎不像是闹着玩的。 连心走下了台阶,扬了扬手,之前跟着她一起过来的那群小孩子便拥了过来。 她们将连心围在了中间,连心给他们说了些什么,那群孩子嬉笑着便从乐舞宫门前的广场上退了下去。 连心转过身来,朝着国师可爱地挤了挤眼睛:“国师大人,你瞧好了,我这就去给你摘花。” 国师原本一脸正经,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娃娃给调戏了,顿时脸色一阵漆黑,指着连心想说什么,但是奈何面前只是个孩子,端出自己国师的身份压欺压实在不像话。脸色不由得一阵黑,一阵青。 皇帝忙笑着打圆场:“国师大人,不过是个小孩子,连心实在太胡闹,回头朕一定好好教导他,国师你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连心走到一大片牡丹盆栽前面,装模作样地双手附在身后,走走停停,转来转去,众人的视线不由得跟着她的小身影移动。 她足足在那些花丛之中转了半个时辰,众人的心也不由得跟着揪了起来。 国师终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小娃娃,你到底能不能采到,要是采不到,最好早点认输,别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连心小脸一样,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虽然隔的远了些,但中气十足,足够所有的人都能够听见:“国师大人,虽然你是华国人,但有一句话,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 “什么话?”国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 连心的嘴角学着谢芙蓉浅浅地一笑,那一笑,虽然没有像谢芙蓉那样带着隐隐的阴冷,确实十足的可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国师大人,等着吧!” 皇帝瞧着自己,满脸认真而又装得像小大人一样的女儿,差点笑出声来。 但是他不能笑。 不说自己还要端着一国之君的架子,这华国的国师就在自己身旁,自己的小女儿虽说是个孩子,但方才那话中欺辱这外国使臣的意味却是足足的,他若是笑出声来,岂不是表明了和他女儿一样的心思,那样这两国盟友的交情就算泡汤了。 连心在花丛旁边,一会儿身手去摘这朵花,众人的心跟着她的手不由得揪了一下,一会儿身手又去摘那多花,众人的心跟着她的动作又是揪了一下,但她始终一朵花也没有摘下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猛然转身,身手将身旁的一朵花摘了下来。 那朵花是一朵黑色了牡丹花,是牡丹花中的极品,人们都称这样的牡丹花为黑美人。 花瓣层叠而炫黑,但是花蕊却是妖冶的大红色,看上去及其魅惑,可谓牡丹之妖娆。 连心高高举着那朵花走到了国师面前:“国师大人,请!” 国师瞧着那朵花,忽然笑了:“小娃娃,这就是你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采来的花?还是太年轻了,看事态看的不是很仔细,这朵花虽然美丽,但却不是这些花中最好看的,你稍等,本国师这就给你去采一朵不这枝更美丽的来!” 这国师的的举动完全是之前众人所料到的套路,原本以为谢芙蓉让连心采花,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举动,但没想到还是调入了国师的全套,皇帝不由得满脸担忧地看向了谢芙蓉的方向。 但这一看他猛然满脸的慌张。 谢芙蓉竟然不在了。 她去了哪里? 是不是就这样撂下摊子不管了? 皇帝满心的着急,手下不禁紧紧地握住了连心的手。 连心忽然叫道:“父皇,你捏疼连心了。”皇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控了。 其实不仅是换地,所有的大臣们,楚云弈、皇甫漠寒、赫连泽在内都看不清这谢芙蓉此时卖的到底是什么关子。 眼看着那国师就要走到那片牡丹花海前了,但是真个乐舞宫前的广场上就是瞧不见谢芙蓉的身影。 但是,就在国师的身影离那花海差不多有五步远的距离的时候,忽然从广场的西面跑进来了一群孩子。 孩子们身形很小,但是各个手中都举着一个火把,还有几个孩子的手中拎着个小袋子。 小孩子人抢在国师的前面到了花海面前。 几个手中拿着小袋子的孩子将从袋子里抓出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扬手洒在了花海之上,紧接着跟在他们身后举着火把的孩子们上千将火把往那些撒了白色粉末的花海上一靠,那些艳丽富贵,美丽至极的牡丹花瞬间燃烧了起来。 若不是国师躲的快,差点连他也一块被火点燃了,虽然没瘦什么伤,但是胡子却烧掉了一大把。 国师顿时变了脸色,指着那群孩子想要骂什么,但是小孩们齐齐朝着他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瞬间跑的没有了人影。 此时已经明白过来事实的赫连泽忽然懒散地开头:“国师大人,你堂堂华国国师,不会和一群孩子计较吧,若真如此,你国师大人的脸可是直接丢到异国他乡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深感荣幸 国师冷哼一声,扭头之间正看到远处遥遥站在回廊高台之下,一身男装的谢芙蓉,脸色更黑沉了几分,眸地闪过一丝阴暗。 谢芙蓉好不躲避地迎上国师的目光,二人瞬间一阵“电火礌石”。 谢芙蓉和华国国师之间的梁子这次算是彻底接下了。 谢芙蓉走到皇帝面前,行礼:“陛下,微臣擅自做主,毁了此次牡丹宴的牡丹盆栽,扫了皇帝和各位大臣以及使臣的兴致,还请陛下降罪皇帝这个时候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想着什么降罪的事情。 喜笑颜开道:“降什么罪,你可是咱们大周今日最大的功臣,朕要好好奖赏你。”说着又问谢芙蓉:“荣甫啊,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帝竟然将对谢芙蓉的称呼直接改为了直呼其名,可见皇帝对她的信任。 那些平日里阴奉阳维,跟在皇帝身后整日巴不得给皇帝提鞋的大臣们目光顿时一暗,瞧着谢芙蓉的眼神也顿时多了几分阴沉。 降服红鬃烈马,又解了华国国师故意刁难大周之围,谢芙蓉今日算是出尽了风头。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不知道见好就收的人,更不可能被这些虚浮的东西冲昏了头脑。 “为臣者为君分忧是作为臣子的职责,微臣是在不敢邀功,还请陛下收回赏赐。” 皇帝见的最多的是邀功请赏的人,但是像谢芙蓉这样,明明立了大功,却还不愿要赏赐的人却是很少见,一时间对谢芙蓉更加满意,连叫了几声好。 于是华国国师的脸就更加阴沉。 大朝会的第二天是赛马会。 每年大朝会的赛马会都是在城东的皇家马场举行,所有人马一大早便穿上了骑装,在皇家马场等候。 皇帝来的也不是很晚,但谢芙蓉明显发现皇帝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眼窝深陷,还带着厚重的黑眼圈,面色发黄,印堂还有些黑。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床事过度的缘故,谢芙蓉不由得朝着皇帝身后的华天香看了过去。 华天香也是一身清秀的骑装,虽然不像是真的要参加赛马的样子,却是十分好看。 谢芙蓉再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发现今日来马场的除了皇帝和各位大臣,还有各国的使臣之外,还多了一个人。 不是这个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他已经退出了人们视线很长时间,忽然之间在这里出现,谢芙蓉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见谢芙蓉瞧着他,楚萧然也朝着谢芙蓉的方向看了过。 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王荣甫和谢芙蓉便是一个人的事情,很恭敬地朝着谢芙蓉点了点头。 往年的赛马都是以赛球为主,比的不光是马上技术,还有球技,而今年礼部为了改变新的花样,安排了涉猎,那么除了比马上的功夫之外就是箭术了。 其实今年的赛马会这样一来,就跟涉猎差不多,只是依然挂着赛马会的名头而已。 对于礼部的这个安排,皇帝似乎十分满意,各国的使臣也没有多余的闲论。 很快,随着一阵号角声和鸣鼓声,此次的赛马会正式开始。 皇家马场的西面是一片丛林,专门为每年春季和秋季的涉猎而建。 礼部的人事先已经在马场中放上了猎物。 各国各派出三个齐射优秀的人,每人可各带六个护卫,也就是助手。 皇甫漠寒是武将出生,且是新一代的青年才俊,这样的场合,皇帝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才,第一个便点了他的名。 皇帝又问谢芙蓉:“无双国士,昨日你可是出尽了风头,不过,今日朕也不愿让你闲着,还想看看你马上功夫和箭术,你可还远参加?” 谢芙蓉站起身哎笑道:“为陛下效劳,微臣深感荣幸。” 皇帝满意地哈哈笑着。 一旁坐着的斓曦忽然狠狠地瞪了谢芙蓉一眼,骂了一声:“马屁精。” 斓曦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谢芙蓉能够听见。 谢芙蓉不以为意也不看斓曦。笑着牵了自己的马,和皇甫漠寒站到了一起。 此时楚萧然忽然站了起来道:“陛下,今日的事情儿臣也想参与一份,为我大周争一分荣耀,也为儿臣昔日所犯下的错做一些弥补,还望父皇成全。”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原本楚萧然一个废太子,在这样的场合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皇帝的待见。 但是自从楚萧然被罢黜储君的位置,降为辰王之后一直潜心悔过,也多次在皇帝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悔意。 虽然是皇家,但皇帝毕竟当年立楚萧然为太子也是有着几分父子之情的,再加上方才这样一说,皇帝的心就更软了。 犹豫之下便答应了楚萧然。 楚萧然兴奋地牵着马和谢芙蓉、皇甫漠寒三人站到了一起。 大周这边的人数算是定下来了。 没过多久,各国参赛的人也定了下来。 随着再一次的号角声和鼓号声想起,所有人都冲着林场策马而去。 虽然皇甫漠寒知道谢芙蓉的马术和箭术都不弱,但还是紧紧地跟在谢芙蓉的身后,护着谢芙蓉。 林场外留着的人是皇帝、楚云弈、斓曦、华天香及各位大臣。 自从华天香被封为华妃之后皇帝就很少再去后宫的哪位妃子的宫中,每晚都会留在华天香的雨花阁,夜夜宠幸。 就连今日赛马会这种事情也是只带着华天香一人,连皇后都没有带。 但是今日的皇帝精神头似乎真的不是很好,自从到了马场以后面色就一直暗黄,眸光有些虚浮。 李延年在皇帝身边照顾了很多年,自然能够发现皇帝的异样:“陛下,您若要是不舒服,要不奴才扶着您道銮驾中去歇息一回,这赛马会的结果出来还得一些时候呢!” 此时皇帝就算是强撑,但也撑不下去,便点了点头,将手递给了李延年。 皇帝站起身来,又想起了身旁的华天香:“爱妃是愿意在这里等候结果还是陪朕一起去銮驾?” 若是平日里,华天香一定会黏在皇帝的身边,跟着皇帝一起去銮驾,但今日却是十分奇怪:“臣妾想在此处等着赛马的结果。李总管,陛下就交给你了!” 皇帝也没有多想,由着李延年扶着,朝着銮驾的方向而去。 一些心细的大臣瞧着今日的皇帝,确实不太对劲,精神头不好不说,就连走路的时候脚下也是一阵阵的虚浮。 御史台的几位老臣原本想向皇帝关切几句,但没想到,还没有站起身来,皇帝就猛然吐了一口血,若不是李延年在一旁扶着,就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啊……陛下……快,快传太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第二百六十四章 怎会中毒 一群人忙冲了上去,围在了皇帝身边。 这种赛马射猎的场合,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所以林院判是一起带了过来的,就在一边。 林院判忙上千,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抓起皇帝的手臂,搭上腕脉。 半晌之后,在众人的揪心等待中,林院判忽然开口:“不好陛下中毒了!” 中毒? 众人顿时一阵惊愕。 皇帝在外,一日三餐都是李延年亲自负责的。 但是不管是皇帝吃的还是喝的,都是李延年事先用银针试过的,没有毒,但是皇帝怎么可能中毒呢? 李延年的身体几乎地瘫软在了地上,软软地滑座了下去。 他紧身伺候在皇帝身边,竟然让皇帝出了这样的事情,李延年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上一阵寒凉,都已经感觉到了脑袋和身体分离的声音。 在众人的惊慌之中,林院判尽量让自己能够沉稳一些,不要太过紧张,在将皇帝仔细的检查了一边之后道:“如今若是带陛下回宫已经来不及,快,将陛下扶到銮驾之上,我给陛下解毒。” 此毒能解? 李延年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招呼这几个护卫将皇帝府上了銮辇。 楚云弈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不禁一阵皱眉,眸光含着徐徐深意地看向了镇定地坐在一边的华天香。 华天香似是感觉道了楚云弈的目光,有意避开。 楚云弈眸光冰冷,看了半晌用传音入密的声音对华天香问:“怎么回事?没后我的命令,你竟然擅自行动。” 华天香也是用只有他和楚云弈能够听见的传音入密的声音回复:“是国师的命令,我没有办法,没有机会向您禀报。但是这样不好么?刚好借了国师的手,除掉这个老东西,你的计划也可以提前进行。” 楚云弈冰冷的眼眸更加深刻了几分:“你知道我的规矩,找死!” 华天香没有的眼眸微微一闪,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吴刀那冰冷的大刀刺穿肩胛骨的感觉,但是就算再非人的沉痛,他也能够忍受,只要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 华天香向着,不禁眸含深情地忘了楚云弈一眼,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如谪仙一般的男子了,也不知道过了今日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 楚云弈不傻,能明白华天香大胆的眼神之下的深意,但与此同时,他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继续传音入密:“国师还有什么行动?” 华天香的眸光变了变,她不会背叛楚云弈,也不会违抗楚云弈的意思,但是今日国师另外的那个目的,绝对不能告诉楚云弈,绝对不能。 虽然华天香隐瞒着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楚云弈猛然朝着猎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表面上看着十分沉静,什么都没有,但他似乎已经瞧见了里边无声的硝烟和波云诡谲的腥风血雨。 一阵明亮的寒光闪过,他忽然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包银针,撩开袍子,露骨漂亮裸露的双腿,手下好不迟疑地一支支刺向了双腿,虽然速度非常快但确实十分精准,每一针刺下去,刺准的都是双腿上的一个穴位。 金针刺穴…… 华天香顿时瞪大了双眼。 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前这个俊逸出尘,一向自诩眼无万物的男子,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 她的应向中,她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为什么?”华天香不禁愣愣地问出了口。 但是面前的男子却只顾手下的动作,满脸的着急。 因为太过着急,握着银针的手都在簌簌地颤抖着,有些穴位在刺下去的时候甚至偏移了位置。 金针刺穴,可是容不得半点错误,一旦出错,对受针者的伤害及其大,尤其是楚云弈如今的情况,很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治疗,若是再严重一点,就有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再站起来。 华天香紧紧地抿着唇,眼泪如清泉一般缓缓地从眼角留了出来,无力地看着那个男子完成一系列的动作,竟然如天天神一般缓缓站了起来,跃身而起,骑在了马场中的一匹白马之上,策马扬鞭,披着一身耀眼的霞光,向着猎场而去。 除了华天天香之外,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中了毒的九五之尊身上,没有人注意道刚才那策马扬鞭而去的天之骄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光华和耀眼。 华天香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楚云弈的身影都已经看不见了,她依然流着泪瞧着那无情的身影离去的方向,紧紧地攥紧了双拳。 谢芙蓉,就算我死,我也要拉着你和我一同下地狱,再不让你活着祸害他。 这段时间以来,楚云弈一直主意着华国的动向,知道华国一直想制造大周朝廷的混乱。 而制造这个混乱最有利的途径就是制造大周各大世家之间的矛盾,灭掉大周皇帝身边最有利的支柱。 前段时间他已经查处来,朝中已经有好几个大臣已经被华国的细作在暗中下了慢性的毒药。 有些有必要救的他已经在暗中救了下来,有的是真真切切老皇帝身边的人,就算他以坐上了皇位,对他也没有什么帮助的人他就任其自身自灭,没有理会。 但是谢芙蓉…… 昨日在牡丹会上她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他是老皇帝最“忠诚”也是最锋利的一把宝剑,是老皇帝身边最得力也是最离不开的一个人。 这样的人……华国的国师怎么可能不盯上? 于是方才老皇帝中毒,且看到华天香刻意隐瞒的眼神之后他便明白了过来,今日行猎,华国国师最大的目标就是谢芙蓉。 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华国国师的手段楚云弈再清楚不过,阴毒,狠绝,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被他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得过。 楚云弈手中的鞭子不断地抽打在身下白马的身上,尽量想让马儿更快一些,快一些,再快一些。 第二百六十五章 蚁群有毒 此时,猎场之后,谢芙蓉带着自己的小分队已经深入了猎场。 身后的皇甫漠寒似有意地跟着谢芙蓉,即使和谢芙蓉保持着距离,也是让谢芙蓉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赫连泽和楚萧然带着自己的分队朝着东面而去,谢芙蓉和皇甫漠寒带着自己的分度朝着西面而去。 按理说礼部事先准备猎场,在猎场之中放入的活物都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均匀的,但是谢芙蓉和赫连泽越往西面走,西面的活物就越少。 差不多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但是除了方才被谢芙蓉射中的一只兔子之外没有看到其余任何活物。 皇甫漠寒瞧着越来越沉静的林子,朝着谢芙蓉的方向策马而去,和谢芙蓉并排站在了一起。 谢芙蓉瞧了一眼皇甫漠寒,二人在彼此的严重都看到了一种相同的气息。 今日这林子十分奇怪。 “我们赶快撤回去!”皇甫漠寒沉声道。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谢芙蓉盯着前方的位置,开口。 皇甫漠寒顺着谢芙蓉的目光看去,顿时变了脸色。 前方大概十丈的方向,正有一团墨黑色的烟雾缓缓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这片林子怎么可能有雾障?”皇甫漠寒道。 “不是雾障,好像……是毒烟!” 是什么人,竟然在这林子里准备了这么多的毒烟。 这可是皇家猎场,别说是如今皇帝亲自在这里主持赛马会,就算是平日里也是看守十分严谨,没有特殊的通行证,根本就不可能进入这里。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皇甫漠寒的脑海中闪过,但是如今还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只能暂时压下那个怀疑的年头:“我们现在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吧? 要是真空着手回去,那么今日的赛马会,他们就输定了。 “快撤,是蚊群!”谢芙蓉顿时面色大变,大喊了一声,立即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策马而去。 皇甫漠寒的反应也不慢,朝着那黑乎乎的庞然大物看了一眼,确定真的是谢芙蓉所说的蚊群之后,立即调转马头,跟在谢芙蓉的身后而去。 身后跟着的十二名护卫也是立即调转了马头。 但是那些蚊群就如同有灵性一般,在谢芙蓉和皇甫漠寒等人策马而去之后,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的速度瞬间快了起来。 有些甚至速度比较慢的人瞬间被蚊群吞没,待蚊群离开之后地上连带着人和马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这里怎么会有蚊群,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皇甫漠寒跟上谢芙蓉的马,道。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谢芙蓉回答什么,只是觉得刚才的一幕实在是太可怕。 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恐怖的事情,帝京在北方,平时根本就不可能见到如此多的蚊群结队出现。 而这种状况,皇甫漠寒也只是在书上见到过,听说北方的南诏地区和漠北最北端的沼泽地区才会有这种蚊群结队出现的现象。 就连当年的他的祖父和他的父亲跟南诏作战,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状况。 谢芙蓉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不知道!” 正说着,很厚忽然传来一阵惨痛的喊叫声。 谢芙蓉猛然回头,身后的蚊群并没有跟上来,但是一名护卫却是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双眼火红的几乎能喷出火来。 “怎么回事?”谢芙蓉停了下来。 另外一名护卫策马走到那护卫的身旁,连忙扶住他,以免他从马背上掉下来:“他……他好像被刚才的蚊子咬到了。” 被蚊子咬到怎么会有这样的现象? 就算是一般的蚊子,咬在人的身上,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包,不会很严重。 谢芙蓉上前,仔细看了看,那面色铁青的护卫身上并没有多余的伤痕或者被成群结队的蚊子咬到的伤口,只有耳后根地方有一块红色的印记,看样子蚊子是咬到了他的耳后根。 一直蚊子咬了都能成这样? 谢芙蓉紧紧地蹙着眉头:“大家都要小心,那些蚊群有毒。” 听到谢芙蓉的声音,众人顿时一惊,面色带着狰狞和恐惧。 正在此时,那方才面色铁青的护卫忽然掉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全身开始抽搐起来。 与此同时,之前扶着他的另外那名护卫也是在瞬间面色渐渐开始铁青,从马背上摔落在了地上,若不是皇甫漠寒眼疾手快,拽开了谢芙蓉,那护卫便倒在了谢芙蓉的身上。 谢芙蓉眸光凛冽,拽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沉声道:“这个毒不一定被那些蚊子咬到了才会中毒,解除被蚊子咬到的人也会中毒,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十分小心。 “是!”众人齐声回答。 虽然声音和之前一样鸿厚而整齐,但怎么也掩饰不住每个人声音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内心的害怕和恐惧。 虽说是精卫,但这样的状况,他们也是平生第一此见到。 就连平日里再镇定不过的谢芙蓉和皇甫漠寒也是脸色暗沉着,提高了警惕。 皇甫漠寒,紧紧地跟在谢芙蓉的身边,半寸也不愿离开。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跟谢芙蓉同骑一匹马,将谢芙蓉紧紧地护在身边。 谢芙蓉扭头,给了皇甫漠寒一个安慰的眼神:“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好!”皇甫漠寒道了一声,和谢芙蓉并驾齐驱,策马而去。 但刚走了不远,二人的面色再次绷的紧紧的,面色齐齐大变。 方才消失不见,一直没有跟上来的那些毒蚊群此时竟然十分有灵性地堵在了他们的前面,拦截了他们的去路。 “快走!”皇甫漠寒大喊了一声,他的动作甚至比自己的声音还要快,瞬间将谢芙蓉从马背上揪了过来,护在了自己的身前,不顾谢芙蓉惊讶和奇异的眼神,二人同乘一马,策马而去。 不知道策马扬鞭地跑了多久,皇甫漠寒扭回头见身后的那些毒蚊群没有再跟上来,才缓缓地停下了马。 没有跟上来的不止身后的毒蚊群,就连谢芙蓉和皇甫漠寒此次带进猎场的那仅剩下的十名护卫也没有跟上来。 按方才的状况,此刻应该全都遇难了,没有一个人幸存。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一团白骨 劫后余生,谢芙蓉和皇甫漠寒紧紧揪着的内心并没有舒展,更没有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因为他们还没有走出这片林子,还不知道前面会不会还有更危险的状况等着他们。 谢芙蓉瞧了一眼皇甫漠寒,见他拽着身前缰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就坐在他的前面,背靠着的是他宽大的胸怀,耳边是他带着厚重温热的气息,两个人隔着衣衫,身子贴的很紧,谢芙蓉能够清晰地听到他胸口强烈的心跳声。 “刚才一定吓坏了吧!”明明自己很紧张,但皇甫漠寒还是强制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问谢芙蓉。 谢芙蓉的眉头紧紧地蹙着:“我们还是想办法尽快离开这片林子吧,那些毒蚊群很有可能是被人控制的,我们在这林子里及其危险。” 皇甫漠寒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赫连太子和辰王怎么样了。” 其实即使在这样危机的情形之下,谢芙蓉也能够保持很高的敏锐度。 从皇甫漠寒方才的话语中她能够察觉到,皇甫漠寒并没有提华国的国师。 从另一重意思上可以说,皇甫漠寒的内心之中其实和她一样也是在怀疑今日的这些毒蚁群和华国的国师有关。 两人共起一匹马继续往前走,他们此刻走的是和来的时候完全相反的方向,也就是背离着马场在走。 虽然这个方向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危险,甚至是南辕北辙,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走出去,但是他们没得选择。因为身后是蚁群的方向,若是再绕回去,很有可能再次遇到毒蚁群。 谢芙蓉坐在皇甫漠寒的怀中,他温热的气息不断地撩拨在她的耳侧,宽大的胸怀让她觉得十分温暖,两人沉浸地坐在马上,没有扬鞭,马儿信不慢慢地走着。 不是不着急,因为就算走的再快,前方若是有危险,迟早还是会遇上,只是早一刻,晚一刻的区别而已。 半晌之后,皇甫漠寒忽然轻轻地拽住了谢芙蓉的手。 谢芙蓉猛然一怔,想要挣脱,但是皇甫漠寒紧紧地拽着,谢芙蓉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气息温热,在她耳边道:“芙蓉,我总有中不好的预感,不知道为何,我的内心总是很乱。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我约你一起到溱水河岸赏花?那次我说过,若是你愿意来,我会将我此生最大的秘密告诉你?” 谢芙蓉不知为何,心头微微一怔,不知道为何,皇甫漠寒在这个时候忽然会提那件事情。 “记得,只是……那次!” “我明白!”谢芙蓉的话还没有说完,皇甫漠寒便道。 那次原本谢芙蓉是要去溱水河畔赴约的,但是谢怜玉忽然去了,谢芙蓉措手不及,所以给耽误了。 皇甫漠寒的气息温热,继续道:“芙蓉,今日无论如何,就算是丢掉我这条性命,我也要护你周全,要将你带出去的。” 谢芙蓉的身形忽然一怔。 皇甫漠寒感觉到谢芙蓉内心的变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哪怕是我死,即便是只剩下一怌黄土,但在临死之前知道你的心中还有这我可以抵达的位置,我也是死的心甘情愿,但是……芙蓉,你知道么?我不感性,不甘心这一世再错过你。” 谢芙蓉忽然觉得,此刻的皇甫漠寒内心之中是真切的担心和害怕,那种害怕就如同死命地要抓住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受谢芙蓉可谓是感同身受,就在这一世重生的那一刻,看着谢氏一门,看着荣国府,看着自己最亲最爱的祖母和爷爷,脑海中一片血红,全都是前一世谢氏被满门抄斩之后刺眼的红色,那一刻,他也是这种感觉,内心是痛彻心扉的通,束手无策的害怕。 到底是什么,能让皇甫漠寒有这样的感觉? “那你此生最大的秘密是什么?”谢芙蓉问道,他觉得,皇甫漠寒此刻内心之中压着的,让他这样喘不过起来的东西肯定这这个秘密有关。 “芙蓉!”皇甫漠寒在谢芙蓉的耳边轻轻呼唤道。 谢芙蓉缓缓转身,对上他那双黝黑深邃的没有边境的双眼,那双眼睛之中犹如一滩死水,除了沉寂,还是沉寂。但当和谢芙蓉对视的那一刻,却忽然多了几分温存,几分期翼。 谢芙蓉没有说话,她在等待,等待皇甫漠寒开口说他内心之中沉压着的,所谓此生最大的秘密。 半晌之后,皇甫漠寒忽然开口:“芙蓉,其实我不是……”皇甫漠寒的话刚说到了一半,谢芙蓉忽然看到他面色猛然一片狰狞,瞬间沉黑。黑边一阵嗡嗡的声音。 谢芙蓉瞬间便感觉到了什么,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腰间一软,被皇甫漠寒一带,便拽下了马。 两人双双掉在了地上,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紧接着,谢芙蓉只觉得眼前一阵漆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在眼前黑下来的那一刻,谢芙蓉看见皇甫漠寒在滚落到地上的时候迅速地褪下了身上的衣衫,用衣衫紧紧地将她包裹住。 与此同时还有那乌黑一片的毒蚁群。 在黑暗中,无尽的可怕和恐惧袭上心头,她甚至还能够隐隐地听见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谢芙蓉想动,但是怎么也没把发移动,她的身体被皇甫漠寒紧紧地护在身下,根本就没有办法移动半分。 “皇甫漠寒,你放手……放手……你放开我……皇甫漠寒,你可以这样……皇甫漠寒……皇甫漠寒……”谢芙蓉强力地挣扎这,但是她的挣扎在这无休无止的呼喊声中渐渐转为了无力,再由无力渐渐地蜷缩成了一团:“放肆地大哭了起来,天知道,在眼前这一片黑暗之上,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脑海中不断地涌现出此前那些毒蚁群刚出现的时候那些护卫被蚁群吞没后只剩下一片白骨的景象。 “皇甫漠寒……呜呜……你放开我……你不可以这样皇甫漠寒……你答应过我这一生你要站在我的身前,你要为我遮风挡雨,替我抗下所有的惊涛骇浪,你这个骗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呜呜……皇甫漠寒……” 半晌之后,身上已经没有了禁锢,但是谢芙蓉还是不愿意掀开身上的衣衫去看,怕看到的只是……皇甫漠寒被毒蚁群啃噬之后剩下的一团白骨。 第二百六十七章 坐实罪名 忽然头顶传来一个极其低沉而虚弱的声音:“傻丫头,鬼哭狼嚎什么呢?还没有死,别急着哭丧。” 谢芙蓉猛然一阵激灵,顿住了哭声,难以置信方才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手颤抖着想去掀开身上的衣衫,但在触碰到上好丝质的衣衫之时,却怎么也没有勇气。 忽然头顶的衣衫被人一把掀开。 入眼处,谢芙蓉瞬间看到的便是皇甫漠寒的那张带着血渍的刚毅俊美的面容。 谢芙蓉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喜极而泣,猛然一把抱住了皇甫漠寒的脖子,哇哇地大哭了起来,顺手刚狠狠地一巴掌排在了皇甫漠寒的肩膀上:“你这个骗子,你怎么能这么傻!” 皇甫漠寒冷嘶了一声,一怔,随机嘴角牵起一抹暖暖的笑意,拍了拍谢芙蓉的肩膀。 “傻丫头,哭什么,说好了一辈子护着你,自然是一辈子,少一天少一刻都不算的。” 其实此刻的皇甫漠寒多想就这样抱着谢芙蓉,抱着这个柔软娇柔的身体,这是他苦苦等待了多少年,期盼了多少年一直盼着的。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谢芙蓉抱着皇甫漠寒的身体浅浅地哭泣着,忽然听清楚身后是打斗的声音。 放开皇甫漠寒,转身之际看到的便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姿态潇洒飘逸的楚云弈,正在和一个青衣斗篷的蒙面男子打斗。 谢芙蓉转身之际刚好和楚云弈的目光对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谢芙蓉明显地感觉到了楚云弈看着自己的目光凌厉如刀锋一般。 谢芙蓉的内心瞬间蒙上了一层不安的尘埃,似是小孩子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被大人抓到一般,更像是……做了出轨的事情被丈夫抓到。 谢芙蓉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双眼之中蒙上的那一层浅浅的异样到底代表着什么。 感觉道身后的皇甫漠寒不时地发出低沉的呻吟声,谢芙蓉转身之后才看清皇甫漠寒伤的有多重。 身上退去了青蓝色的衣衫,只剩下一件戒备如雪的中衣,但是上面全都是大大小小带着血渍的血窟窿,脸上和手上也全都是狰狞的血迹,甚至手臂之上还有两块地方,血肉之下泛着白骨。 显然这些都是拜方才那些毒蚁群所赐。 谢芙蓉瞧着,内心不禁一揪,鼻子里一阵酸涩,双眼渐渐一片迷蒙。 “傻丫头……我没事……别哭!”皇甫漠寒笑了笑,伸出因为常年握着兵器,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指,抹去了谢芙蓉脸上的泪水。 但刚抹去,谢芙蓉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皇甫漠寒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情绪变得复杂。正要抽回手之际却被谢芙蓉猛然抓住。 谢芙蓉瞧着皇甫漠寒是双眼,似乎试图想从他的双眼之中看清他的内心:“能不能告诉我,你内心之中所谓的最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谢芙蓉的情绪忽然之间变得很激动,甚至这份激动已经淹没了她的理智,所以他并没有发现此时皇甫漠寒之所以还能如此清晰地跟他说话,是用多大的毅力支撑着。 皇甫漠寒的嘴角浅浅一笑:“芙蓉……其实我不是……不是……” 就在皇甫漠寒正要说出自己内心之后所谓最大的秘密之时,忽然和之前一样,只说了两个不字,人便忽然昏迷了过去。 谢芙蓉的压低一片惊色,紧张地抱着皇甫漠寒的身体,哭道:“皇甫漠寒,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你怎么了?” 原本以为,皇甫漠寒和之前那些护卫一样,被毒蚁群所伤而丢了性命,紧张的她都忘记了去探他的气息。 但在抱着皇甫漠寒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了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几乎是在撞击着她所有的意识。 谢芙蓉喜极而泣,缓缓放开了皇甫漠寒的身体,手指放在了他的鼻下,在感觉到还有一丝温热的气息之后嘴角才欣慰地一笑。 还好,还活着。 虽然皇甫漠寒还活着,但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蚁群留下的伤口上都有毒液,若是不尽快找到解药,皇甫漠寒照样还是会死。 想及此,谢芙蓉忽然站起身来,转瞬间,眸地便猛然了一层凌厉而可怕的杀气,凛冽地看了一眼和楚云弈打斗在一起的青衣蒙面男子,一跃而起,空手成掌带着狠绝而凌厉的掌风,朝着青衣蒙面男子杀了过去。 青衣男子感觉到背后有人偷袭,瞬间改变了招式,以一敌双,虽然动作有些艰难,但还是避开了谢芙蓉和楚云弈同时杀来在掌风。 虽然躲避开了,但是青衣男子的一片衣角还是被谢芙蓉用掌力给劈了下来。 青衣你男子看了一眼那一片衣角,眼底闪过一抹警觉,但还是赞叹道:“无双国士,好功夫。” 听到青衣男子的声音,谢芙蓉更加确定了内心之中的那个认知。 冷冷道:“国师大人,虽然不知道你在我大周天子脚下如此撒野到底是何目的,但是今日这毒蚁群的解药你必须留下,若皇甫漠寒因你而在今日丧了命,我穷尽所有能力,天涯海角都要追杀你,拿下你的首级。” 谢芙蓉此话一出,楚云弈眼里的凉意更冷,目光中带着一片暗沉,看了一眼远处树底下的皇甫漠寒。 青衣蒙面男子微微一怔,似乎有些讶异:“哦?无双国士竟然猜出了我的身份,好眼力。” 谢芙蓉的双眸危险地眯了眯:“少废话,交出毒蚁的解药。我今日放你一马。” 青衣男子的眼底闪过一米沉色:“本国师没有听错吧?无双国士竟然说要放本国师一马,如果本国师没有记错的话,无双国士此举在你们大周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谢芙蓉冷冷一笑:“今日放你一马,纯属你我个人之间的交易,想坐实我通敌叛国的罪名,还要国师你有本事再回华国才行。” “既然如此,无双国士,那就动手吧,想得到毒蚁的解药救你的心上人,你也得有本事从本国师的手中拿到解药才行。” 说着,空手成拳头,朝着谢芙蓉的方向攻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毫无踪迹 华国国师一说皇甫漠寒是谢芙蓉的心上人,楚云弈的脸色都变了。 也不顾和华国国师纠缠在一起的谢芙蓉,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谢芙蓉的武功虽高,但脸的都是纯阳的功夫,而这位华国的国师所出的招式却有些阴毒。 好几次,两人都有些危险地刚好躲过了对方的招式。 谢芙蓉明白,再这样打下去,若楚云弈还不出手,她很难胜过华国国师,从国师的手中拿到解药。 谢芙蓉求救加商量地朝着楚云弈看了好几眼,但是楚云弈始终都没有反应。 于是谢芙蓉只好亮出自己的杀手锏。 华国国师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瞬间谢芙蓉便没了身影,国师警觉地朝着前后左右看了几遍,还是没有谢芙蓉的影子。 他提高了警惕,顶顶地站在原地,用气息感受着谢芙蓉的方位。 但是他还没有探寻到谢芙蓉的气息,谢芙蓉瞬间从他的身后蹿了出来,转眼间就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掐住了国师脖颈上的明白。 谢芙蓉的手掐上去的时候准确地按住了脖颈部位的重要命脉,只要手下再稍稍用力,国师便谁瞬间丧命。 “那出来吧国师,你没的选择!”谢芙蓉冷冷道。 楚云弈瞧着谢芙蓉方才身形变幻,擒住国师的方式,面容稍稍动容。 果然……这个女人很厉害。 国师的眸光冷了冷:“解药不在我身上,没带!” “没带?谢芙蓉的眼眸缓缓眯起:“我说过,你没得选择,也就是我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带了毒蚁群来,若说没有带解药,谁信? 说着,谢芙蓉的手下按着国师脖颈的手指更加用力了几分。 纤纤素手,虽然没有真正的刀剑锋利,但是只要轻飘飘地一用力,也会在瞬间夺人的性命。 国师的眸光又沉了沉,似乎是服软了:“无双国士,名不虚传,果然厉害,好,解药我给你。” 说着,将手缓缓伸向了自己的怀中。 谢芙蓉的双眼紧紧地眯着,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半寸不离地盯着国师伸向自己坏中的手。 忽然,耳边一阵嗡嗡的寒风呼啸而过,谢芙蓉清秀的美眸忽然一变,瞬间放开了钳制着国师的手臂。 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一紧,被一双温柔的大手懒腰抱起,朝着丛林的更深处飞跃而去。 谢芙蓉在紧张之际回头,瞧见身后紧紧地跟着也不知从何处又窜出来的毒蚁群,远处是国师阴冷而没有意思温度的脸。 这次的蚁群似乎有种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架势,一直追逐在谢芙蓉和楚云弈的身后,群追不舍,一点都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自然蚁群是没有思想的,他们是被国师控制,不想放过他们的人是国师。 谢芙蓉被楚云弈拦腰抱着,头顶是他丝丝凉凉冰冷的气息,就连他的身上也是冰冷的没有意思温度。 长长浓密的睫毛如同漂亮的蝶翼一般遮盖在一双黝黑深邃的瞳孔之上,眉头微微皱着,让人很想有伸出手去抚平的冲动。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楚云弈方才出现的时候双腿是又能站起来的。 难道这人又用了金针刺穴的方法? 为什么? 那可是及难忍受的一种折磨?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芙蓉不停地猜想着,内心之中隐隐地浮上了一层遐想,那一丝遐想刺痛的他的心口微微有些疼。 谢芙蓉扭头不再看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蚁群还是群追不舍地跟在身后。 忽然楚云弈带着谢芙蓉在落地停了下来。 前方竟然是……万丈深渊…… 二人忽然落地之刚好站在了悬崖边上,脚下无意间踩踏了一块虚石,石头掉下了悬崖,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谢芙蓉伸出头朝着压低看了一眼,除了见到一片白茫茫的云雾知道什么都看不见。 前方是掉下去足以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身后是只要触碰道就能致命的毒蚁群,他们无路可走,也无路可退。 怎么办? 两个人的眉头紧紧地锁着。 二人对看一眼,在彼此的双眼之中再次看到了相同的信息。 “跳下去!”二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口。 “好!”谢芙蓉浅浅地道了一声。 楚云弈抓住了谢芙蓉的手,看了一眼身后已经追上来的毒蚁群,带着谢芙蓉调下了眼前的万丈深渊。 在二人的身体朝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坠下去的那一刻,谢芙蓉似乎听见了楚云弈在他的耳边说:“有我在,别怕。” 之后便抱住了谢芙蓉的身体,紧紧地护在了自己的拽中。 耳边是呼啸着的劲风,眼前是不断位移的悬崖峭壁,急速下坠的惯性压抑的胸口几乎能够窒息。 过了很久还是没有到达压低,谢芙蓉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在模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谢芙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坠崖,不仅是让他们二人死里逃生,且竟然改变了她此生一直自诩掌控在那张素手之中的命运。 不知道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是否还会丢下悬崖之上那为了救她,已经奄奄一息等待着解药救援的皇甫漠寒,和楚云弈一起跳下这万丈深渊。 博雅草堂,王曦稳稳地坐在太师椅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十分镇定,但内心之中却是波涛汹涌。 王肃来来回回已经在内堂之中转了连个时辰,急的焦头烂额。 忽然两个身影齐齐落在了内堂之外的空地上,一个白发如雪,是坐镇璇玑阁的夜杀,一个墨黑华发,是之前在草堂装扮谢芙蓉,后来又一直跟在谢芙蓉的身边,鞍前马后的九歌,二人齐齐走了进来。 “找到人了么?”王肃急忙问。 夜杀摇头:“还是没有找到,但是我们的人在猎场的深处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如今已经扩大了范围在林场的周围找。” 王肃眉头紧紧地锁着:“继续找,但是也要适当地注意一些,这次几乎出动了璇玑阁一般的势力,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可不能轻易地被别人发现。” “是!” 自从今日晌午举行过赛马会之后谢芙蓉和皇甫漠寒就消失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进了林场就再也没有出来。 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豫王楚云弈。 北宫、护国将军府、博雅草堂,几乎将整个皇家林场翻了个遍,甚至荣国府那边荣国公也在暗中派了谢氏的势力在找,但是任何痕迹都没有。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丛林深处 素澜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也是面色及其沉着,低声道:“二爷,荣国府那边来人了。” 王肃和王曦面色顿时一变,忙站起身来互相对看了一眼。 荣国公和谢老夫人并不是遇到什么事情沉不住气的人。荣国府和博雅草堂以免引起皇室地猜忌,在明面上向来都没有什么往来,更别说荣国公和谢老夫人会道博雅草堂来了,看来这次是真的担心谢芙蓉。 “快,请进来!”王曦道了一声。 素澜沉稳地点了点头,出门。 不久之后,素澜将荣国公和老夫人领了进来。 王肃和王曦忙迎了上去:“您二位怎么来了,现在可正是在风口上。” 若是被皇室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可就麻烦了。 老人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人若是都没了,还害怕别人怎么看不成?打不了,他将搭在咱们脖子上的那把剑狠狠一挥,咱们谁都不要命算了。” 老夫人对于说皇室的口吻一项都是这样,没有什么好感,王曦和王肃也早就习惯了。 二人对看一眼,连忙将老夫人和荣国公请了进去。 老夫人满脸的担忧,问王曦道:“怎么样,芙蓉丫头有什么消息了没有?” 王曦沉首道:“小姑母放心,芙蓉丫头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过会平安回来的。” 老夫人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你们二人再怎么说也是当舅舅的,怎么就看不好一个小丫头,亏我还信任你们,把她交到了你们的手上,这下可好,人都没了,你们让我怎么放心?” 按照在琅琊王氏的辈分,老夫人王寰确实是王曦和王肃二人的姑母,却是也有训斥他们二人的身份。 虽然是一把年纪了,但被老夫人一训斥,二人都低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顿时,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荣国公翘了翘胡子,对老夫人道:“你训斥他们二人做什么?你自己的孙子省不省心你自己还不知道?她那个脾性,一向都是自己做主的惯了,哪儿是别人说管得住就能管得住的?” 老夫人顿时一阵噎,狠狠地瞪了一眼荣国公,没有说话。 王肃安慰老夫人和荣国公道:“璇玑阁已经出动了最精锐的势力去找,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还请姑父和姑母不要太过心急。” 老夫人沉着脸,没有说话。 荣国公点了点头。 半晌之后老夫人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们策划的事情怎么打算了?如今皇帝中了毒,听说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若是一个不好,便会……芙蓉丫头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其实皇帝这次中毒完全在大家的意料之外,此刻的谢芙蓉甚至还不知道皇帝中毒的事情。 王肃沉稳道:“这件事情还是急不得,还是等芙蓉丫头回来了咱们再做从长计议,此时还需要豫王点头了才行,且豫王那边一直都是由芙蓉丫头自己联系的,我们二人也插不上什么话呀。” 豫王的脾性,老夫人多少也是了解一点的,也不多做为难。 猎场外围的悬崖底下,一片阴暗潮湿的丛林之中,谢芙蓉一身狼狈地躺下楚云弈的怀中,眼皮艰难地懂了懂。 “痛……痛……嘶……”谢芙蓉刚一动弹,全身便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断裂了。 半晌之后谢芙蓉才觉得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好像并没有方才那样疼痛了,她艰难地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但刚一动,左腿便再一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直痛的她额头上瞬间便沁出了一层豆粒大小的,细细密密的冷汗。 左腿好像骨折了…… 谢芙蓉紧紧地皱着眉头,试图看左腿还能不能活动,结果便在一阵钻心的疼痛之中得出了这个结论。 半晌疼痛有些缓解之后,谢芙蓉才发现在躺在自己身边的楚云弈。 他好像还没有醒过来。 谢芙蓉不以为意地瞧了一眼楚云弈,但瞬间心头便猛然一跳。 楚云弈躺在冰冷的地上,没有紧紧地锁着,双唇死死地瞌着,眉梢和眼角还结上了一层细细密密地白霜,他蜷缩着身体,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这又不是寒冬腊月,就算这压低的水分多了些,比较阴暗潮湿,但人也不可能会冷成这个样子? 谢芙蓉没有忘记之前几次楚云弈寒毒发作的样子。 瞬间便肯定,楚云弈这绝对是寒毒又发作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谢芙蓉瞧了一眼自己已经断了付骨头,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疼的撕心裂肺的左腿,再看看树梢之间已经渐渐淡去的光线,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悬崖的地下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被,犹豫水分和阳光充足,长的十分茂密。 谁知道一会天黑了之后这里还会有什么危险存在,若是没有别的什么陷阱,就算是最常见的豺狼虎豹,她和楚云弈一个人断了腿,一个人寒毒发作,生死不明,一定会成为野兽的晚餐,必死无疑。 “楚云弈……楚云弈……”谢芙蓉挪到楚云弈的身边,在他耳边喊了两声。 但那人的眉头还是紧紧地锁着,双眼也没有挣开,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芙蓉无奈地抿了抿唇。 扶着一旁的一颗粗壮的竹子,忍着钻心的疼痛站了一起来。 拖着已经断了骨头的左腿朝着竹林的深处走去。 竹林深处的竹子长的都是比较粗壮一些。 谢芙蓉的身上没有待剑,只带了一把经常随身携带的匕首。 她用匕首看下了一颗粗壮一些的竹子,截下其中的一节,又将那一节竹子从中间劈开,去掉里面的隔心。 用那半截竹子固定在了自己已经断了骨头的左腿之上,褪下身上的外衣,将外衣撕裂成了布条将竹筒固定在了腿上。 这样一面已经断裂的骨头在运动的时候二次收到扭伤或者错位。 谢芙蓉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处理腿伤之后的结果。 她发现地上还有不少,竹笋。 她掰了一颗,去掉上层粗糙的外皮,尝了尝里面细嫩的竹肉,虽然长的又老又苦涩,但是拿来充饥还是可以的。 谢芙蓉又在地上捡着比较嫩小的掰了几只,拖着固定了竹筒的左腿按照刚才来的路朝着楚云弈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他们掉下来已经有多长时间了,如果已经过了三四天,在这荒山野林之中,这些竹笋是拿来充饥的必备之物,如果再不吃点东西补充食物,别说是等着有人来救援了,就是支撑着暂时离开这里,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也很难。 第二百七十章 前世缱绻 一身雪白的衣衫,纤尘不染的楚云弈依然蜷缩在湿冷的地上,瑟瑟地颤抖着。 这个男人,即使是在这样状况下也看不出一点狼狈。 谢芙蓉上千,跪在地上,将楚云弈抱在了自己怀中。 他的连俊逸绝美,棱角分明,眉头紧紧地锁着,两片睫毛扑闪着,就如同蝶翼一般。 “楚云弈……楚云弈……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楚云弈……” 谢芙蓉喊了两声,但是楚云弈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芙蓉取细嫩的竹笋,放进了楚云弈的口中,但是他这样的状况下就连张开嘴巴喝水都很难,别说能够咀嚼食物还要吞咽了。 谢芙蓉一阵烦闷,索性将他口中的竹笋拿了出来,在一旁的竹叶上找了一些干净的水珠,用尖细的竹叶引流到楚云弈的口中,但是楚云弈根本就没有办法吞咽。 她不知道他们掉下来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刚才她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饥饿难耐,所以才会去找吃的。 若是再这样下去,楚云弈别说扛过寒毒的发作,就算不被寒毒折磨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冷……好冷……”楚云弈终于开口了。 谢芙蓉猛然一喜,还一会楚云弈醒了,但是低头一看,却发现他的眉头依旧紧紧地锁着,方才只是忍受不了痛苦的一声呢喃。 她朝着四周望了一圈,发现这里是悬崖底下的一个山坳,四面都是茂密的竹林。 前方也是一望无际的竹林,但是弱项离开这里,必须从那边出去不可,就算是路途再遥远,再艰难,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 “你再忍忍,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谢芙蓉又忍着痛艰难地站了起来,在一旁用匕首砍下了几个小的竹子,又将竹子砍成相同的截断,用方才处理腿伤的时候剩下的外衣作为绳结,用竹子做成了一个小“床板”,然后又将楚云弈挪上了床板。 这里的条件有限,没有推车,也没有现成的木板可以用,她的腿又受了伤,是没办法将楚云弈背出去的,若想活命,只能用这种办法。 谢芙蓉索性将楚云弈的衣衫也退了下来,简单地拧成了一条绳子,一头系在了竹床上,另一头拴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拉着竹床上的楚云弈朝着山坳向外的方向走去。 她自己的一条腿已经骨折了,再加上楚云弈的重量也不是很轻,每走一部,就会牵扯着受了伤的左腿疼一分,撕心裂肺地疼痛顺着受伤的左腿一直蔓延道了心口。 渐渐地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后都是茂密的竹林,身后已经看不见之前他们掉下来时候的那个悬崖。 谢芙蓉觉得自己的左腿已经痛的麻木,不知道自己的左腿还在不在。 她回头看了一眼竹床上还在昏迷之中的楚云弈,也不知道他的痛苦有没有缓解一些,那眉头还是好看地紧紧蹙着。 谢芙蓉觉得上辈子他一定是欠了这个男人很多,所以他这一世才会这样折磨她,自己都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逃生的时候还非得要拖着这个拖油瓶不可。 想着,她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继续拉着竹床往前走。 此刻如果她晚一些回头,定能看到竹床上的楚云弈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迷蒙,而后又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眉头再一次地蹙在了一起。 好像十分痛苦。 天色渐渐地暗沉了下来,黑暗的已经有些看不清脚下的路。 谢芙蓉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摔倒。 直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他们没法再往前走的时候,谢芙蓉才停了下来,去看身后的楚云弈。 他的身体还是那样的冰凉。 她眼底闪过一抹痛色。 她不是大夫,没办法给他医治,减轻他的痛苦。 她也知道,寒毒发作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只能一次次的挺过去,如果意志够坚强,挺过去便还能活下去,如果不够坚强,恐怕就会就此死过去,再也没办法醒来。 想着每次寒毒发作一次,楚云弈都会在生死边缘上垂死挣扎一回,她的心头莫名的一阵抽搐。 也不直到哪里来的勇气,他一把将楚云弈抱了起来,褪去了身上仅剩的中衣,只余下一件丹香桂枝的肚兜,紧紧地将楚云弈的身体抱在了怀中。 “楚云弈……你一定要挺下去……一定要挺下去……” 原本以为接着这样,可以让楚云弈身上的痛苦和冰冷减轻一些,但是谢芙蓉发现,好像一点作用都没有。 半晌之后不但楚云弈的身体越来越冰凉,而且睫毛上的霜雾也越来越厚,好像已经接近了死亡的边缘。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周围是恐怖而阴冷的各种钟鸣鸟叫声,还有一些十分可怕的声音,阴森森的,谢芙蓉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动物发出的声音。 此时她自己的身体也是冰凉一片,双唇被冻的青紫,上下的牙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架。 她的内心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怕…… 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个相同的画面,好像是关于前世,也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他怀中抱着一个男子,肌肤相亲,但是怎么也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怎么也感觉不到,直到那个人的身体渐渐地冰凉下去,最后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缓缓地她看清了那个面容…… “楚云弈……”谢芙蓉忽然放声大哭了起来,满脸的害怕,泪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脸颊。 她的手不停地在怀中男子的身上挫折,试图这样可以给他怎天一些温度。 今生重获一次,除了刚醒来的那一刻,想起前世种种的时候他害怕过,恐惧过,之后凭着前世的记忆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后她就再也没有为什么事情而害怕和恐惧过。 但是这一刻,她的整个心脏几乎已经被恐惧和害怕蔓延 “楚云弈……你醒醒……你不能死,楚云弈……你听到没有,你睁开眼睛……” 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想起关于这个男人在前世的种种,但是没想到老天还是没有完全封锁她的记忆,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但足以让她肯定,前世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盘根错节,缱绻纠缠,剪不断,理还乱……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他是神袛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芙蓉渐渐地睡着了。 竹林深处,一夜之后,次日一早,辰时温热的照样从树梢之间斑驳地撒了下来,照射在两个人的身上。 楚云弈紧锁着的眉头渐渐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谢芙蓉那一头乌黑明亮的长发,其次谢芙蓉柔嫩洁白,冰清玉洁的肌肤。 忽然见到这些,他猛然一愣。 待看清之后才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嘴角缓缓撤出了一个俊美的笑容。 见谢芙蓉的眼帘缓缓跳动,似乎要醒来的样子,知道谢芙蓉醒后定会十分尴尬,他又闭上了双眼,装作熟睡的样子。 谢芙蓉的眼睛缓缓睁开,用手当了挡洒在自己脸上有些刺眼的光线,第一反应便是去看身旁的楚云弈到底如何。 见他眉眼不再像昨晚一样紧紧地锁着,而是平平地舒展着,回复了平时俊美的模样,身上的体温也已经回复了原来的温度,不再冰冷的像冰窖一般。 她欣慰地笑了笑,迅速地穿好了自己的中衣,又替楚云弈也穿好了他的一衣服。 待一切动作完毕之后她扶着身旁的竹树想站起身来,但是刚一挪动,左腿上伤就传来一阵剜心的疼痛。 昨日也里是因为之前拉着楚云弈在山间走,已经疼的麻木的没有了知觉,但此刻不一样,那种焕然一新的疼才叫人生死不能。 听到谢芙蓉痛苦地冷嘶一声,楚云弈再也装不下去,猛然撞开了双眼,坐起身来看谢芙蓉:“你怎么了?” 谢芙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猛然吓了一跳,身子一颤,瞬间转身,在看清楚云弈之后才缓缓平静下来:“没什么,只是……我的腿受伤了。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楚云弈这才认真去审视谢芙蓉腿上的伤。 一条袖长好看的美腿之上固定着一节比腿要短一些的竹子,虽然没有流血,看不见伤口,但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弈忽然发现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之前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地方。 一想到谢芙蓉昨夜是拖着这条受伤的腿拉着自己走了那么长的路,心头猛然一阵刺痛。 谢芙蓉见楚云弈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还以为他身上的寒毒还没有缓解或者又发作了。 伸手便去摸楚云弈的额头:“怎么?寒毒还没有好么?” 但手还没有触摸道楚云弈的额头,她的手就被他紧紧地攥在手中。 谢芙蓉猛然一怔,缓缓抬起头来去看楚云弈的脸。 这才看清他的脸上不是因为寒毒发作的痛苦……是而发自内心的一种心痛…… 对……是心痛。 谢芙蓉是经历两世的人,两世的岁数加起来比这一世的楚云弈的年龄还要大,她早已不是青涩懵懂,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的年轻少女,通过楚云弈双眼之中的神情,便能看清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谢芙蓉猛然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再看他。 “昨日我寒毒发作……是你救了我?” 虽然昨夜她抱着他是因为情急之下,但是事后一想起来还是会觉得羞涩,谢芙蓉的耳根猛然泛上了一阵红。 但她的嘴却始终言不由衷:“虽然救了你,但我是因为不想你拖累我,不想让你就这样死在这里。若真那样,就算我出去了,你是堂堂的豫王殿下,当朝皇叔,我虽出生名门,但也只是个琅琊王氏的嫡系子孙,你的身份可比我的身份重要多了,陛下若要治我护你豫王不周之罪,我可是担待不起。” 楚云弈的嘴角浅浅一笑:“你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 “你无双国士向来长袖善舞,还能怕这些?” “长袖善舞是官场上生存的本能,但识时务者方是俊杰。” 楚云弈看着谢芙蓉的后脑勺,不再说话,嘴角的笑容缓缓地变得明媚。 楚云弈站起身来,走到谢芙蓉的面前蹲下身。 谢芙蓉皱着眉头问:“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上来!”楚云弈淡淡道。 “你是要背着我?” 谢芙蓉一想起来他的双腿原本就是残疾的,此刻之所以能够站起来是因为用了金针刺穴的方法,但这方法损伤极大。 再加上昨日他的寒毒又发作了一回,此刻的他不见得比她要好多少。 挣扎着自己起身:“只不过是伤了一条腿,还没有道那么严重的地步,我自己走就行。” 谢芙蓉的话刚说完,楚云弈竟然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一把将谢芙蓉老了起来,就像扔麻袋一样,扔到了自己的背上“ 真麻烦。” 谢芙蓉的眉头直接皱成了一个“川”字,很想说又不是她要他背的,是他自己非要背着她。 但是这些话谢芙蓉没有说出口。 虽然平日里只是坐在轮椅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情形,常年缠绵病榻。 但这样站起来的他就如同神袛一般,一点都没有常年缠绵病榻之后的虚弱无力。 他的背很宽广,很有雌性,也很结实,让谢芙蓉莫名的觉得心底一片安宁。 她轻轻地靠在他的背上,嘴角不由得缓缓翘了起来,似乎连她自己也没有感觉到。 二人走了很久,直到日上三竿,但还是没有走出那片竹林。 谢芙蓉道:“咱们要不要停下来看看再走,我们好像迷路了,一直在这竹林里面打转。” 楚云弈点了点头:“你身上还有没有布条,在咱们走过的路上打上记号,这样咱们就不容易走回头路了。” “有!” 之前绑竹床所用的布条谢芙蓉走的时候就收了起来,以免用到的时候还要另想办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楚云弈背着谢芙蓉走,谢芙蓉随手将手中的布条拴在了路边比较容易见到的地方。 但是好半晌之后谢芙蓉忽然面色一变,指着远处树枝上的一个布条道:“我们转了一圈,好像又转回到这个地方了。” 楚云弈的面色也变为了暗沉。 他们迷路了,若果在天黑之前还走不出这片林子,也不知道晚上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怎么办?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绝处逢生 “再试试,谢芙蓉道!”一路上,谢芙蓉又在身旁的树枝上拴上了布条。 不一会见眼前的路有些熟悉,但好像不是刚才拴布条的时候走过的。 谢芙蓉瞧见地上有几个被砍断了的竹子,忽然明白过来,原来绕了一圈,他们又重新回到了之前刚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地方。 “怎么办?”谢芙蓉问。 楚云弈思忖了半晌,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去前面看看,看有没有路可以从悬崖上爬上去。” 虽然这个方式对于如今的谢芙蓉来说很有难度,但似乎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她已经很肯定,身后那一片望不见尽头,走不到尽头的竹林根本就是一个迷宫,起很有可能四周全都是和这边一样的悬崖,也就是说,这个崖地很有可能是封闭式的,根本就没有出去的路。 楚云弈背着谢芙蓉走到了悬崖底下,将谢芙蓉放在了地上。 他走到悬崖边上仔细检查了一遍。 悬崖的崖壁很光滑,想要从这边上去,需得很好的轻功才行。 如果是楚云弈一个人,想从这边上去肯定是没有问题,但是如今还带着受伤的谢芙蓉,行动就有些难度。 如果不能一气呵成,直接抵达顶峰,在半路上掉下来,那很有可能就是粉身碎骨。 从悬崖上掉下来这种事情,可不是每次都能遇到被峭壁上的树枝挂住这种机缘巧合。 楚云弈转身,看了一眼谢芙蓉,缓缓走了过来,在谢芙蓉的身边坐了下来。 谢芙蓉还没有反应过来,楚云弈就来抓谢芙蓉的腿。 谢芙蓉警惕性的躲开:“你要做什么?”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好看的。” 骨头已经断裂了,谢芙蓉自己已经看过,楚云弈又不是大夫,看了也没用。 如今最正经的事情是如何向着从这里上去。 但是楚云弈从来都是一个受不得别人拒绝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谢芙蓉的这句话而放弃自己原有的想法。 在谢芙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把将谢芙蓉的左腿给拽到了自己面前。 “别动!”楚云弈冷冷一声,呵斥住了正欲挣扎的谢芙蓉。 谢芙蓉皱了皱眉眉头,还真不再动了。 见楚云弈很娴熟地拆开了谢芙蓉之前固定在腿上的竹子和布条,谢芙蓉疑惑地皱了皱眉眉头。 “没想到豫王殿下还会这等手艺。”谢芙蓉道。 楚云弈并没有抬头,嘴角却是带着浅浅的笑:“久病成医这句话,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么?”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楚云弈原本是双腿残疾,不良于行的,便不再多说,此刻不易揭人短。 楚云弈退掉谢芙蓉腿上的竹子和布条,又想动他的裤腿,谢芙蓉猛然缩了缩腿。 楚云弈感觉到谢芙蓉的异样,看了谢芙蓉一眼,竟然不管不顾,直接将谢芙蓉的裤腿给揭了上去,露出一条雪白的美腿。 谢芙蓉一阵气恼,正要用腿去踢楚云弈,但却忘记了自己的那条腿还守着伤,刚刚一动,便猛然传来一阵撕裂班的疼痛,紧紧锁着眉头。 楚云弈的心头也跟着紧紧地揪了一下,但又想谢芙蓉方才气恼的样子,嘴角又浅浅一笑。 “你……原来豫王也是个登徒子弟。”谢芙蓉懊恼道。 楚云弈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顾着给谢芙蓉检查伤势。 确定是真的骨折之后,锁着眉头对谢芙蓉道:“是真的骨折了,但是我们掉下来的时间好像也不是很短,如果长时间没有接骨,很可能以后会留下后遗症,你忍着点。” 谢芙蓉明白,楚云弈这是要给自己将断裂的骨头重新接上,便点了点头。 楚云弈双手对准骨头断裂的地方,看了一眼谢芙蓉,给了她一个做好准备的眼神,双手一用力,咔嚓一声,断裂的骨头重新复位。 楚云弈有些愣怔,瞧着谢芙蓉,双眼之中多了一些异样。 若是平常的女子,在这样的状况下就算不被疼的晕死过去,也会因为受不了而大叫,但是谢芙蓉却只是皱了皱眉眉头,虽然额头上沁着豆大的汗粒,但她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还要看多久?”谢芙蓉忽然冷冷道。 楚云弈收回视线,脸上并没有尴尬之色,迅速将竹子再一次固定在谢芙蓉的腿上。 “我背你上去!”楚云弈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 如今也只能这样,她的腿受伤用不上力气,不可能自己上去。 楚云弈扶着谢芙蓉站起身来。 “等等!”谢芙蓉忽然道:“这里好像有东西。” “是什么?”楚云弈转身顺着谢芙蓉的视线去看。 谢芙蓉蹲下身,扒开了地上的杂草,二人的脸色顿时一怔。 没想到之前谢芙蓉坐着的地方后年竟然是两堆白骨。 谢芙蓉自己检查了一遍,发现那两堆白骨是一男一女,女的受了伤,伤的还是跟谢芙蓉一样是左腿骨折,也不知道生前遇到了什么变故。 男的在临死之前紧紧地抱着女的,二人尽然死在了一起。 谢芙蓉和楚云弈对看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异样的光芒。 还是谢芙蓉,先缓缓地撇开了视线,嘴角冷然一笑:“如此惊人的相似,难道老天爷是预示着我今日要葬身在这里么?”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楚云弈竟然当真了:“放心,就算是死,你我也应该是白首偕老,我不会让你我和他们一样就这样白白地死在这里。” 谢芙蓉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转身欲走。 但刚一转身,脚下似踩到了什么,那两堆白骨后面的墙壁上突然轰隆一声,裂开了一道门。 谢芙蓉毫无预兆地朝着那道门跌了进去,楚云弈俊美的面色大变,伸出手要去拉谢芙蓉,但手还没有够着谢芙蓉,脚底下的地面瞬间开了一道口子,楚云弈直直地掉落了下去。 谢芙蓉掉进去的门内是一个阶梯式向下的暗道,她刚跌进去,便顺着暗道直直地滚落了下去,暗道很长,好半晌之后才落地。 谢芙蓉之前刚接上的腿在滚落的时候发出咔咔咔二次断裂的声音,身后的石门轰然一声,被关上,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谢芙蓉躺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重重机关 豆大的汗粒渐渐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她躺在地上全身都在颤抖,渐渐地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谢芙蓉竟然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眼前依旧开始一片漆黑,身手看不见五指,她的身上又没有带火折子,根本就没把发辨别自己所处的地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额……唔……痛……”谢芙蓉浅浅地冷嘶一声。 她挣扎这要站起来,但是刚一动,就牵扯了腿上的伤,痛的她再也不敢乱动一下。 就在身上的伤愈疼欲裂的时候脑海中有些思绪就像洪水被打开了泄闸一样不断涌现出来,谢芙蓉猛然一顿,是关于前世…… 她缓缓地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地瞧了一眼方才自己掉下来的地方,那个方向的外面楚云弈如今或许还在。 谢芙蓉抿了抿唇,朝着那个方向喊道:“楚云弈……楚云弈,你能够听见我的声音么?” “楚云弈……”那个方向一点声音都没有。 隔着厚重的石壁,完全隔绝了音量。 谢芙蓉忍耐着全身的疼痛,挣扎着缓缓站起身来,扶着根本就看不见的墙壁,沿着墙根缓缓地走着。 死过一回的人是十分惜命的,在这样的黑暗之中如果是一般的女子,很可能早就被吓的半死,但是谢芙蓉此刻的内心却十分坚强。 她知道,她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害怕,更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要争取每一刻的时间,给自己寻找出路,她要活下去,为了谢氏,为了荣国府,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为了爱自己的人,更为了自己……她一定要活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从石阶上滚落下来的时候是否还伤到了别的地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疼,额头不断有汗珠一滴一滴地落下,在这空旷的寂静中掉在完全看不清的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水滴的回声。 听着那声音,她的意识和听觉反而更加清晰和灵敏。 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自己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谢芙蓉缓缓地在墙上摸索着。 这一世重生之后她跟着璇玑阁的那些暗卫们一起训练过,所以对一切隐秘的东西都十分敏感,尤其是机关机械等东西。 黑暗中她的手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寸一寸地找寻着,忽然手在光华无比的墙壁上触摸到一个凸起的东西,她心头猛然一喜,手下一用力,“咔嚓”一声,光华的平面渐渐裂开了一道暗门。 暗门一开,顿时眼前轰然一亮,耀眼绚烂的光芒刺的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连忙用手遮挡着,透过白皙的手指,在指缝之间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石洞、木棺、玉雕、硕大的夜明珠,这里她来过……正是前几日在黎山的山林之间她和素澜寻找斓曦的时候无意间从水底进入的那个山洞。 难道她已经到了黎山?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皇家猎场是在帝京的东面,黎山是在帝京的南面。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此前他和楚云弈掉下悬崖的时候已经是深入了林场的腹地,好像那个时候就是在朝着南面走。 这样一来,她能够见到黎山的这个石洞也能勉强说得清楚了。 谢芙蓉嘴角无奈一笑,艰难地迈开腿,朝着明亮的石洞走了进去。 见到了这个石洞又有什么用? 虽然知道出去的路,但是那条路是一条水路。 如今他的腿受伤了,根本就没有办法从水中游出去,而且这里是石洞,没有任何食物,迟早也会被饿死,还不如在外头的竹林之中。 谢芙蓉正想着,忽然从方才他走出来的那个石门之外传过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那声音十分沉重,似乎这步伐的主主人受了很重的伤。 谢芙蓉眉头一紧,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和他一起进入这诡异的地方?难道是楚云弈? 正想着眼前闪现出一道白影,衣袂飘飘,白衣胜雪,气质俊逸出尘。 谢芙蓉心头猛然一喜,便朝着楚云弈走了过去。 她一个激动,尽然忘记了自己的腿还受着伤,脚下一软,猛然朝着地上跌了下去。 楚云弈已经见到了谢芙蓉,迅速上前,将谢芙蓉的身体一把捞了起来,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怎么会是你……楚云弈……是你?真的是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楚云弈冰冷的嘴角紧紧地抿着:“傻瓜,你怎么可能见不到我?我说过,就算是死,我们也是白首偕老的死去,我绝对不会让你我就这样死在这里。” 谢芙蓉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此刻早已满是泪水:“就算是神袛,面对上天的安排终究会无力,何况你我都是凡人。” 楚云弈的眼角忽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我不信天,也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谢芙蓉忽然一愣,抬起头来看向了楚云弈。 发现此刻他的目光不仅是冰冷,还有睥睨,犹如真正的天神一般。 谢芙蓉收起满心的情绪,问:“你怎么会也在这里?我记得,我被调进来的时候身后的那道石门被关上了,那道门第一次打开的机关是在外面,但第二次打开的机关不一定在是原来的那个。” 谢芙蓉想着,自己被调进来之后那么久,楚云弈都没有再开动机关进来找她,显然是这样。 楚云弈道:“第二次开启们的机关确实不是原来的那个,而且那还是个连环套,那道石门刚关上,我站着的地方脚底下便又裂开了另一道陷阱,我被掉进了那个陷阱里面。” “这连环机关设计的好奇妙。”谢芙蓉淡淡道,忽然见到楚云弈满身是伤,衣衫虽然雪白,但被挂了好几个洞,雪白的衣衫上还沾染了不少的血渍。” “你受伤了?”谢芙蓉蹙着眉问。 谢芙蓉不以为意,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自己身上的伤,反而是看着谢芙蓉,将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最后看到谢芙蓉除了之前骨折的腿伤之外并没有再添加新伤才安心。 “我掉下去的那个密道是一道死门,密道之中全都是重重机关,最后通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楚云弈掉下去的密道是死门,那谢芙蓉掉下去的便是生门。 想开设置这个机关的人及其聪明,竟然用死门来做掩护,要是武功并不高强的人,很有可能就在那死门之中被重重的机关射死。 第二百七十四章 鸢尾七杀 谢芙蓉仔细瞧了一遍楚云弈身上的伤,确定全都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致命的伤口之后才安心。 楚云弈看着谢芙蓉浅浅蹙起的眉角,看着这样担心着自己的谢芙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发现了楚云弈的笑,谢芙蓉猛然躲开了目光,只觉得一瞬间,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很快。 或许连她都不知道,方才在检查楚云弈伤口的时候她的目光都多担忧,她的眉目有多含情。她更不知道自己这么紧张到底代表着什么。或许她自己根本就不想明白。 楚云弈又何尝不是? 之前在洞外,眼看着谢芙蓉被掉进了暗门之中,但自己伸出的手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触到的时候他有多自责? 在那道随时都充满了死亡的暗道之中,他每走一步,没遇到一个危险,她的心都是紧紧的和谢芙蓉牵系在一起,那个时他的整个心都是被这个女人牵引着,她很怕,怕她掉进那道暗门之后也和他一样,遇到的是这样步步惊心的危险。他恨不得立刻就见到谢芙蓉,哪怕是用他的生命来换,只要知道她已经平安就好。 楚云弈眸光含情,静静地望着谢芙蓉。 谢芙蓉被身后的那道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有些心虚。 半晌之后望着洞内的景致:“之前我来过这个地方,也知道从这里出去的出口。” “哦?你来过这里?” 楚云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线。 “恩!”谢芙蓉点了点头:“是之前斓曦负气出了帝京城的时候。” 谢芙蓉将那是的状况简单地给楚云弈说了一遍。 楚云弈看着谢芙蓉的嘴角又淡淡地划开了一道笑容:“那个时候你是真的对斓曦下的必杀之心吧?” 这个女人,果然心狠手辣,虽然在这荒山野林之中杀死一个公主,在埋尸,只要善后做的好,很有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任何痕迹。但那毕竟是当朝公主,要是遇到一般的女的早就被吓破了胆,根本就不可能将杀念动到一个公主的身上。 谢芙蓉淡淡地移开了目光,这些事情她并不想和别人讨论或者分享,何况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和现在已经毫无瓜葛。” 谢芙蓉缓缓走到了那座和斓曦长的一模一样的玉雕跟前,仔细审视:“你看,这座玉雕和斓曦多像。当时我和素澜第一眼见到的时候还把她当成了斓曦她本人。” “这不是斓曦。”楚云弈淡淡道。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之前楚云弈跟她提到过,问她有没有想过斓曦的真实身份。 谢芙蓉蹙着眉问:“斓曦的身份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对不对?” 楚云弈似乎并不想说这件事情,缓缓走到正北方位的那道石棺前,推开了石棺上面的椁和棺木。 顿时从石棺之中冒出来一团白白的尸气,楚云弈用袖子掩着鼻子。半晌之后等尸气渐渐淡了,楚云弈又身手从石棺之中拿出来几样东西。 分别是大小相同的青白两个瓷瓶,一个做工十分精细的红漆盒子。 一系列的动作娴熟连贯,好像他原本就知道那些东西就放在那里的。 “你也来过这里?”谢芙蓉问。 楚云弈没有转身,一直静静地瞧着那朱漆盒子:“这里原本是五代时期一个锦衣候的墓,这个地方是主墓,原本这个棺椁之中葬的是锦衣候,但是现在……” 楚云弈说道这里,忽然扭头很奇怪地看了一眼谢芙蓉。 谢芙蓉是何其精明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那个眼神之中的异样。 但是她始终没法猜透那一眼之中到底代表着什么。 “是什么?”谢芙蓉不由得追问。 楚云弈神色淡然:“是南秦的最后一个帝王,萧篡。” “萧篡……” 谢芙蓉默念了几声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何,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的目光缓缓看向石棺上面那面墙壁上的文字,那些文字是梵文,些是后来在这石棺之中借椁而葬之人的生平。 上次和素澜进来的时候谢芙蓉就知道,这石棺之中借椁而葬的是一对爱侣。 当是只知道男的是已灭南秦一位身份尊贵的皇族之人,女的是晋楼国的一位公主。 但并不知道这所谓的“身份尊贵”竟然就是南秦的最后以为皇帝。 关于南秦的事情…… 谢芙蓉曾经记得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跟她提起过。 萧篡,是当时南秦最英勇善战的王,也是南秦老皇帝诸多皇子之中最聪慧精明之人,曾面对诸国攻占的时候,一计退敌三千里。 对于萧篡的事情,谢芙蓉从小听的太多太多,多的几乎都成了她儿时枕边睡眠曲。 每次母亲哄她睡觉的时候都要讲上几段关于南秦这位皇帝萧篡的故事,即使南秦的事迹在大周已经明文禁令不可再提。 谢芙蓉不明白,母亲为何那么喜欢这位个人的事迹,也不明白为何母亲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她只知道,这个名字太熟悉了…… 谢芙蓉缓缓走向了那个石棺。 石棺之中如今只身下两堆白骨,和平常棺椁之中的白骨并没有什么两样。 “谢氏的人和王氏的人醒来都没有跟你提过这个人?” 楚云弈见谢芙蓉的眼神有些迷蒙,以为谢芙蓉并不知道这个人。 谢芙蓉此时的内心有些乱,以至于她并没有听出楚云弈的这句话之中还有其它的深意。 “小的时候母亲还在,经常听母亲提起南秦这位末代皇帝的事迹,但是毕竟南秦是被大周所灭国,所以关于南朝的所有事情在大周都是禁言,很少提家中别的人提过。” 楚云弈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转开了话题,将手中那两个青白瓷瓶递给谢芙蓉:“这青色的瓷瓶之中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名叫鸢尾七杀。白色的瓷瓶之中也是一种毒药,但是这种毒药并不能致命……名叫相思引。” 谢芙蓉接过那两个瓶子,眼角的余光瞧见那棺椁之中的一条雪白的锦帕。 她伸手将那锦帕拿了出来,上边密密麻麻的记载着的是相思引药效。 第二百七十五章 真不省心 谢芙蓉细细看过相思引的药效,嘴角浅浅地浮起一抹笑。 锦帕上说,相思引是一种情毒。 若相爱的两个人中了此毒,在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的时候,他自己不会有任何事,而被思念的那那个人会心口疼痛难忍。 且眼前棺椁中借椁而葬的这对情侣身前便是中了这种相思引。 生不能在一起,死而同穴,日日相思日日痛。 谢芙蓉觉得这种事情可笑至极。 看了看手中的两个瓶子,谢芙蓉取下装着鸢尾七杀的那个瓷瓶的瓶塞,将里头白色的粉末全数倒在了地上。 “既然是致命的毒药,就不应该还留在世上来祸害人。而这一瓶……“谢芙蓉秀丽的目光又看向了装着相思引的拿一瓶情毒。 但谢芙蓉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瓷瓶竟然被楚云弈抢先拿了过去:”这瓶毒药就先暂时搁在本王这里,若有机会,本王倒想试试看,被一个人心心念念地搁在欣赏是什么滋味。” 楚云弈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不经意地看着谢芙蓉。 谢芙蓉只觉得内心好笑。 被一个人心心念念思念着的感觉? 项碧茹那么喜欢楚云弈,甚至为了楚云弈,不惜硬扛着外头的流言蜚语和家族的逼迫,等着他等到了二八年华,难道他没有尝试过被一个人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感觉么? 心中虽这样想,但是谢芙蓉一想到这件事情,胸口还是会涌上一阵莫名的酸痛。 她无声地看了一眼楚云弈俊美的面容,不留痕迹地转开了头,不再看他。 转而又问:“这木盒中是什么?” 楚云弈看了看手中的木盒,显然没有打算要告诉谢芙蓉的意思:“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走吧,我们出去。” 说着,径直走向了通往水路的那条狭长的暗道。 谢芙蓉不是什么事情都非要追根究底的人,楚云弈既然不想说,她也没有打算追着去问。 只是觉得楚云弈之前很熟练地从这棺木中拿出了鸢尾七杀、相思引和那个木盒,此刻又不用她提醒便能够轻车熟路地找到出去的路,觉得他对这里觉得很熟悉。 但是,为什么呢? 谢芙蓉临走之前有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棺椁,转身一瘸一拐地跟在了楚云弈的身后。 楚云弈似乎感觉到身后的谢芙蓉走的很慢,调转步伐,过来扶着谢芙蓉。 谢芙蓉也没有拒绝,任由他扶着。 在从水路离开的时候,谢芙蓉几乎是被楚云弈拖出去的。因为她的腿受了伤,根本就使不上任何力气。 豁然一片光明,出了水面,看到熟悉的丛林,谢芙蓉的内心才舒展了不少。 虽然还没有回到博雅草堂,但到了这里,也算是已经脱困了。至少比崖底那个根本就找不见出路的竹林要好的多。 “走吧,虽然出来了,但这里依旧是荒山野林,根本就没有人烟,还是得靠我们自己走出去。如今已经是午后,如果我们在天黑之前走不出去,夜晚的时候这丛林之中会很麻烦。”楚云弈看了看天色道。 这丛林之中的麻烦谢芙蓉在上次和素澜来寻找斓曦的时候就见识过,不用深究。 谢芙蓉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楚云弈的好意,还是由楚云弈扶着,往丛林的外面走。 刚走到丛林外面的宽阔官道上。远远地便看见了北宫的吴刀带着一队骑兵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吴刀到了近前,和众人下马,给楚云弈行礼:“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楚云弈俊美的眸子轻轻一挑:“起来,回去再说。” 吴刀也不啰嗦利索地站起身来,又看向了谢芙蓉,眸光似乎有些怪异:“无双国士。” 谢芙蓉浅浅地点了点头。 也不多顾虑吴刀方才的那个眼神,楚云弈这个人原本就是阴晴不定,让人很难捉摸,对于她来说,他身边的人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稀疏平常。 谢芙蓉也不知道楚云弈是什么时候给吴刀传的信,他似乎是来接应他们的,身后带着一辆马车。 楚云弈和谢芙蓉同乘一辆马车,回了帝京城。 折腾了这么久,两个人都及其疲惫,一路上都斜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直到进了帝京城,倒了通往博雅草堂和北宫的交叉路点上,吴刀才停下马车,挑开马车帘子轻声问道:“王爷,先去博雅草堂还是先去北宫?” “博雅草堂!”楚云弈并没有睁开眼睛,淡淡道了一声。 谢芙蓉看了一眼吴刀,没有插话,继续睡。 车马到了博雅草堂门口的时候吴刀早就给草堂通传过,王肃和王曦,还有素澜就后再博雅草堂的门口。 见到谢芙蓉真的从马车上下来,王曦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 “父亲,二叔!”谢芙蓉歉疚地看向了二人。 王肃出身行伍,毕竟是在万千白骨堆里走出来的人,情绪还算稳定:“走,进去说!” 说着,示意,素澜去扶着谢芙蓉。 王曦和王肃又给马车中没有下来的楚云弈行了一礼,楚云弈不温不愠地点了点头,然后吴刀带着北宫的一队车马离开。 素澜眸光潋滟,就算再镇定,但也是个女人,再加上这些天着急的快要上了火,猛然得到谢芙蓉回来的消息,哪里能够真的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走向谢芙蓉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忽然见到谢芙蓉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着急道:“公子,你的腿……你的腿……” 谢芙蓉沉着脸:“只是掉下悬崖的时候被摔断了,没什么大碍。” 两人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正要往里边走的王曦和王肃听见了。 见二人扭回头之后满脸的担忧,谢芙蓉笑了笑:“已经接过骨了,没什么大碍的。 王肃蹙着眉头:“真不是个省心的。” 一边让人扶着谢芙蓉往里走,一边又让人去请了个大夫来。 大夫看过之后也说谢芙蓉的伤只是骨折,只是被接上去的骨头又错位了,那大夫又给谢芙蓉重新接了一遍,将粗糙的竹子换成了专门用来固定骨折的细致木板。 待完事之后素澜送了那大夫出去,王肃和王曦还没有走,站在谢芙蓉的床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豫王怎么会突然消失?我们将林场周围的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有找见你们,你祖母和爷爷着急的都不顾一切地来过草堂了,你们到底去哪儿了?又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王肃担忧地甩给了谢芙蓉一连串的问题。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完全蜕变 谢芙蓉把那天在射猎的时候遇到的事情,还有掉下悬崖之后发生的事情全都给王肃和王曦说了一遍。 “我们也想到了你们很有可能是掉下了悬崖,但是让璇玑阁的人去找的时候再悬崖底下并没有找到你们啊!”王曦不解地问。 谢芙蓉缓缓道:“很有可能,当时我们已经掉进悬崖底下的暗门之中。” 王曦点头:“很有可能是这样。”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安心好好养着吧,朝廷的事情你也暂时不要管了,让你二舅去给你告个假。皇帝老二中了毒,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在他还没有醒来之前朝廷应该还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去操心。”王肃道。 谢芙蓉瞬间皱眉:“陛下中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你们进了猎场之后皇帝老二就毒发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毒,至今还没有找到原因。好像中的毒还很烈,至今太医院的那帮废物都还束手无策,说不定皇帝老二这次是大限以至,老天要收了他。” 谢芙蓉没有说话,暗中在思忖着什么。 半晌之后忽然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腿能够尽快好起来。” 王曦皱眉:“依我看皇帝这次中毒很不简单,这毒有可能是华国的奸细下的,也有可能是朝中的党派提前动手了,在这么着急的紧要关头,我怎么可能坐得住。” “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都已经成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谢芙蓉眸光坚定:“如果陛下这次真的是大限将至,那么朝中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但无论未来的夺嫡之路上流了多少血,豫王必须成为最后的赢家,只有这样我们王谢两家才又出路。”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曦忽然深叹一声,悠悠道:“也不知道我们当初选择豫王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帝王之心难测,只要是君王,都不可能让王谢这样庞大的氏族势力存在,尤其是谢氏,谢氏的繁荣太盛,富贵也太盛,这些年来几乎可以说已经临驾在了皇室之上。卿本无罪,就算王谢两家没有要要造反的心思,但是在上位者的严重,太过富贵也是错。” 谢芙蓉嘴角一笑:“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必须相信豫王。必须……” 谢芙蓉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无力。 王谢虽没有造反的心思,但在皇室的严重已然是滔天大罪,欲处置而后快。 但是偏偏王谢两家基本上都没有实权。 没有实权就代表着没有自保的能力,没有与皇室梁抗衡的王牌。 这种被放到砧板上,随时都忌惮着任人宰割的感觉真不好受。 谢芙蓉缓缓闭上了双眼,垂在身侧的手也是紧紧地攥着,无论如何,前世那种血流成河的事情,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它重现。 良久之后素澜送走大夫刚好进了门,谢芙蓉忽然睁开双眼:“素澜,你从密道回一趟荣国府,让素寰她们把之前云溪哥哥从边关给我捎回来的那个碧玉翠金敕钗找出来给云溪哥哥送过去。” 素澜虽然不知道谢芙蓉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忙应了下来。正准备去打开密道的门。 谢芙蓉又喊住她:“等等,让素心带着钗子亲自去一趟,然后把帝京的情况也告诉云溪哥哥。” 素澜似乎明白了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打开密道的门,身形轻巧地跳下了密道。 王肃眼神有些可惜地看着道:“云溪这孩子其实很不错,只是投错了胎,竟然生在了韩氏那样的女人肚子了,还要这孩子脑子清醒,这些年来都没有做过什么糊涂的事情。” 谢芙蓉淡淡道:“我曾经为了韩氏的迫害,利用过他一回,那一回直接致使他心念具灰离开了帝京,去了遥远的漠北。如果可以,我多想他能够一辈子呆在漠北,虽然寒苦了一些,但那样塞上草原分吹草地现牛羊的日子才是最适合他的,帝京的这洪水不适合他那样的人。但是……我还是无能,还是得将他卷入这场血腥之路上。” 王肃瞧着谢芙蓉无力的模样,满脸的心疼,走到谢芙蓉的床边,揉了揉谢芙蓉乌黑的发丝道:“丫头,是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抗在自己一个人的肩膀上,难道你以为这样对谢云溪来说才算是对他好么?你有没有想过,谢云溪才是荣国府唯一的男儿,才是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作为一个继承人,在正式接手荣国府之前必定要尝试自己不能忍受的血腥,要接手得起各种磨练,要尝试过常人难以承受的苦楚,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会足够强大,才会有足够的力量承受肩负起荣国府这个重担之后的一切艰难险阻。但你竟将这条路上的所有荆棘都斩完了,你让谢云溪如何成长?” 谢芙蓉猛然一怔,她不的不承认王肃说的这些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这些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了。 自从重生以来,她一直向着让谢氏前世血流成河的那些场面不再发生,一心向着护住谢氏所有她在乎的人,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这样一味的将他们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也是一种错。 谢芙蓉无奈地一笑:“我只愿云溪哥哥日后不要恨我。” “当初我从漠北回来的时候原本是可以实现剔除所有的障碍,让谢云溪在掌握漠北力量的时候可以更迅速,更顺利,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全新的谢云溪,是一个有能力应付一切前边幻化的谢云溪,是一个能够成为你护住我们王谢两家不必可少的利剑的谢云溪,若想成为这样的谢云溪,他只能接受千锤百炼,只能自己蜕变。芙蓉,你明白么?” 谢芙蓉怎么可能不明白? 当初她就是这样,生生的将原本只适合于闺房贵女的她,生生地在璇玑阁逼成了如今这个长袖善舞,心狠手辣的她。这种经历她比谁都明白。 但是对于那个从小一直温润如玉的谢云溪,谢芙蓉觉得始终不忍,始终不愿伤害他太多。 但是无论她如何不忍,这一路走来,她还是伤害了他。 【作者题外话】:妹子们,生意这么冷清么?又有种自己一个人唱大戏的感觉,你们敢不敢在书评区吼两声? 第二百七十七章 其中深意 王曦和王肃离开之后九歌忽然从窗外跳了进来:“主子,北宫那边好像出事儿了。” 谢芙蓉的心头猛然一揪:“发生了什么事情?” “豫王今天回去之后似乎情况很不好,还没有进北宫的门,我们在北宫门前安插的人就看到他晕倒在了马车前面。然后北宫里进进出出好几个大夫,都是惶恐着进去,苦着脸出来。” “是不是楚云弈的寒毒又发作了?” “似乎就是寒毒发作,但是这次似乎比以前的每一次都要凶,情况似乎很不妙。” 谢芙蓉内心狠狠一抽,金针刺穴的事情原本就是违反常理的事情,楚云弈肯定是受了金针刺穴的影响,再加上这几天确实劳累奔波,所以才会引发身上的寒毒再次发作。 她虽然不清楚楚云弈身上的寒毒以前是多长时间发作一次,但是这次的间隔时间确实太过短暂。 她想这肯定和金针刺穴还有这几天的劳累奔波脱不了干系。 “隐婆现在在什么地方?”谢芙蓉问。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应该还在药王谷。” “你亲自去一趟药王谷,把她接过来,带去北宫给豫王诊病,要快!” 九歌有些不理解:“但是这样的事情主子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做。跟北宫明面上走的太近,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谢芙蓉的眸光忽然之间变得极其阴冷:“那是以前,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就是,还有璇玑阁那边,这几日也要做好准备,在不久的将来,很有可能我们会有一场恶战。” 九歌忽然之间明白了谢芙蓉的话。 宫里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皇帝如今中毒生死不明,朝中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面前的这位主子处心积虑地谋划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有这么一天么? 九歌的目光忽然之间变得极其坚定。 道了一声是,转身欲从窗户里再跳出去,但又转回身来问谢芙蓉:“主子,要不要让隐婆给北宫那边瞧完病之后再过来给您也瞧瞧?” 九歌明白,此刻的谢芙蓉因为伤了腿不能动,肯定是心急火燎。 但是伤筋动骨平常的大夫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但是璇玑阁的这位药王隐婆可不一样,她能起死回生的事情都能办到,何况是骨折这样的小事。 些芙蓉点了点头,九歌的身形一闪,瞬间便没有了人影。 差不多到夜里子时的时候,屋子中的香炉里云烟袅袅,也、谢芙蓉斜倚在床榻之上,正看着书,忽然书架背后的暗道开了,走出来的是素澜和素寰两个人。 素寰见到谢芙蓉,连忙跪在地上请罪:“小姐,素寰不经小姐同意,擅自从密道来见你,还请小姐责罚。” 谢芙蓉一阵皱眉:“做都已经做了,还追究责罚有什么用,起来吧,你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才会这样做,说说是什么事情?”说着,将手中的书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素寰从容地站了起来,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在谢芙蓉的面前铺展开来。 包袱里边是一把匕首,一个带着血渍的黄绢。 素澜又将手中的一个画卷和匕首黄绢放到到了一起。 素寰开口:“小姐,前几日你失踪的时候华国的凰太女凰婵来过荣国府,当时奴婢原本是不想见的,但是之前在牡丹宴的时候答应过她,所以只好见了。她不知道我是假扮了小姐您,所以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奴婢。奴婢觉得这些东西对小姐您十分重要,怕耽误了您什么事情,又想着当时的素澜并不清楚,所以才私自未经小姐您同意就过来了。” 素寰是想当面将见到凰婵时的情形再给谢芙蓉描述一遍。 谢芙蓉将那画卷展开,那画卷上所画的和那日在牡丹宴上凰婵手中的画卷一模一样,想来这幅画卷应该就是那日凰婵所拿着的画卷。 谢芙蓉又拿起那带着血渍的黄绢和青铜匕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凰婵留下这些东西到底能说明什么。 素寰紧紧地盯着谢芙蓉的目光:“小姐,当时我以为凰太女是找奴婢将这幅画补充完整的,但是内想到她并没有让奴婢补充画,而是在问了一些夫人的事情之后便将这幅画送给了奴婢,还说这幅画卷之上画着的是一个盼望女儿能够回到自己身边的慈母。” 谢芙蓉皱着眉头,更加不能理解了。 “那这匕首和这黄绢又是怎么回事?” 素寰的目光越来越精灵,说话的时候看着谢芙蓉也越来越谨慎:“当时凰太女拿出这黄绢的时候上面并没有血迹,是她用这把青铜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将血滴到了这黄绢之上。” “她是什么意思?”谢芙蓉的目光也变得极其谨慎。 “她只说,奴婢自然明白。” 凰婵是将素寰当成了谢芙蓉,那么应该明白这其中道理的人应该是谢芙蓉。 谢芙蓉的双眸缓缓地眯起,脸色极其沉静。 半晌之后她忽然看向了素寰,心思聪颖,办事谨慎,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再加上她方才说话时谨慎的表情,就更加表明她已经猜出了这其中的意思。 “素寰你觉得那凰婵是何意?” “奴婢不敢枉加猜测。” “素澜,去拿盆干净的水来。”谢芙蓉忽然道。 素澜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很快便端着一盆水进来。 此时屋子里沉静的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向量的声音来。 三个人的心都被莫名地紧紧揪着。 谢芙蓉将那带着血渍的黄绢放在了水中,黄绢之上的血渍在水中渐渐化开。 谢芙蓉紧紧地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平静,拿起那把青铜匕首,隔向了自己的手腕。 若是平时,素澜和素寰肯定会阻止,但是此刻她们谁都没有说话,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表情似乎都十分紧张,面色及其复杂。 谢芙蓉将留着血的手臂缓缓移动到了水盆之上,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腕一滴一滴地滴落进了水盆之中。 素寰和素澜同时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被证实。 第二百七十八章 救命药草 三人简直难以相信。 谢芙蓉的血液滴入水盆之后竟然缓缓化开,和那黄绢之上化开的血液渐渐地融合在了一起,到最后已经分不清哪些血是从薛芙蓉的手臂上滴下去的,哪些血液是从那黄绢上面化开的。 谢芙蓉的表情平静,瞧不出她的内心之中到底是什么想法。 素澜和素寰都难以置信地瞧着谢芙蓉,瞪大的了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古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滴血验亲”是至亲血缘,血相容,如果不是至亲血缘,血相斥。 虽然这种说法是记载在古书之上,但她们三人绝对相信,这事情是真的,并且太医院的那些御医们也经常使用的这种方法。 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么,谢芙蓉和凰婵…… 两个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国度的女子,自生下来就从来都没见过面,她们怎么可能是至亲的血缘。 但是这黄绢还有这匕首,那画卷,又说明了什么? 难道是说血浓于水? 而天下间能够有资格使用黄绢的就只有皇室之人,而凰婵将自己的血液滴在了黄绢之上,难道不是在说,她们的血缘都出自皇室? 这怎么可能? 谢芙蓉的母亲是王语嫣,是出自琅琊王氏的嫡系一脉。 如果她的母亲另有其人,为什么这些年来王肃和王曦还要这么帮她? 谢芙蓉转眼看着那画卷上的女子。 两世的情形,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和混乱,她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的母亲王语嫣的面容。 但这画卷的上的女子好像并不只是和她长的相似那么简单。 谢芙蓉的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脸颊,表情极其复杂。 “小姐!”素寰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你们都出去吧!”谢芙蓉淡淡道。 素寰和素澜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助谢芙蓉,有些事情早已显而易见,她需要的是给自己一个空间,给自己一个独立思考的时间。 一些事情她需要慢慢消化,慢慢接受。 素寰和素澜也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门,之后便将门从外面带上。 素寰和素澜刚走,一道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谢芙蓉所在屋子窗户对面的屋檐之上。 在那个方向,刚好可以清楚地瞧见谢芙蓉屋内的的情形。 看着谢芙蓉望着桌上的东西发呆,望着谢芙蓉转身走到了窗户边上,无力地望着天空明亮皎洁的明月。 那人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次日一早,九歌带着隐婆已经到了帝京,通过谢芙蓉的同意之后,九歌又悄无声息地带着隐婆去了北宫。 没过多久,九歌和隐婆就回来了。 当然隐婆明面上还是荣国府嫡小姐“谢芙蓉”的人,所以不可能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入博要草堂,走的是侧门。 “怎么样?楚云弈的寒毒可能治?”谢芙蓉问。 隐婆的脸色有些为难:“小主子,治是能治,但是豫王的那个病已经拖的太久了,且自打娘胎里生出来身上就带着毒,后来又与寒毒相冲,这些年来在他的体内不断相斥,已经损耗了他的身体,只怕治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谢芙蓉听说楚云弈的寒毒能治,不知为何,内心莫名的一阵欢喜。 “只要能治,多困难都没有关系,隐婆,开方子吧,如何个治法?” 谢芙蓉早就知道寒毒不可能那么好治,要不然,北宫给楚云弈治疗了那么多年,都束手无策。 隐婆沉思了半晌:“小主子确定要管这件事情?” 谢芙蓉一阵皱眉:“确实要管!” 隐婆的神情忽然变得很坚定:“好,既然是小主子决定的事情,我老婆子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帮小主子达成心愿。” 谢芙蓉忽然有些作难,看隐婆那向死而生的表情,好像这件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隐婆有道:“其实治疗豫王爷身上的寒毒,并不需要什么方子,只需要两味药就行,但是这两味药都是时间极其稀少的。” 谢芙蓉嘴角淡淡一笑:“是哪两位药材?难道还是倾尽咱们璇玑阁的力量都找不到?” “是江湖的剑宗世家御剑山庄祖传的凌霄骨和唐门秘药红佛丹。” 谢芙蓉一阵皱眉,忽然转身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半晌之后抬头看着隐婆:“非这两种药不可么?” 隐婆的口吻很坚定:“只能是这两种药。”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难办。 凌霄骨不但是御剑山庄祖产的秘方,而且世间只有这一颗,别说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这药,只怕就连遇见山庄年轻的这一代人都不知道那药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而红佛丹…… 那可是唐门炼制九九八十一年才能够炼制出来的秘药。 很多人一生或许都没有机会见到红佛丹成型。 这两味药材就算是找到其中的一味,都已经是难上加难,更别说是将两位药材要收集全。 隐婆忽然及其严肃道:“小主子,有句话说出来只怕小主子你不爱听,但就算你不爱听,我老婆子也要说。” 谢芙蓉抬眉看向了隐婆。 “我老婆子不知道小主子你和豫王爷如今倒是什么关系,豫王爷在小主子你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位置。但是自古无情帝王家,生在皇室之中的男人是没有感情可言的,就算有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会为了地位和权利而舍弃。小主子若是打算为豫王寻药,就必定会牺牲璇玑阁一半的势力,且很有可能就算是牺牲了整个璇玑阁都不一定能够寻求得到,我老婆子还望小主子能够认真思量这件事情,且不可意气用事……毕竟……当年琅琊王氏建起这璇玑阁也很不容易。” 隐婆说的没错,御剑山庄和唐门可不是江湖上一班二班的门派,势力不容小觑。 谢芙蓉嘴角淡淡地笑着:“隐婆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认真斟酌。” “既然如此,那我老婆子就回去了!小主子的腿伤已经被精心处理过,只要每天按时服用老婆子方才给你的玉骨丹不出十日就能正常行走。” 谢芙蓉点了点头,隐婆跟着九歌从来时的侧门出了博雅草堂。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十分难缠 隐婆走后,谢芙蓉又陷入了沉思。 半晌九歌送完隐婆回来,见谢芙蓉的神情有些不好看,但有件事情,就算谢芙蓉的心情再不好,九歌觉得这个时候她必须知道。 “主子,皇甫漠寒找到了,但是情况似乎很不好。” 谢芙蓉猛然抬起头来,这些天的事情太多,倒是忘记了皇甫漠寒了。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猎场,他身中蚁毒,当时的情况就不是很好。 九歌见谢芙蓉一脸茫然而又担忧的神情,知道这些天谢芙蓉在外,并不了解皇甫漠寒的情况,便将皇甫漠寒的状况给谢芙蓉说了一遍。 “那天主子你失踪的时候皇甫漠寒也跟着失踪了,这些天大家在找你和豫王的同时也在找皇甫漠寒。护国将军府上的人几乎将整个帝京城和竟然的猎场都翻了个遍,但就是没有你们三人中任何一人的消息。那天主子你和豫王回来了,但是没有见到皇甫漠寒的踪迹,原本护国将军府上的沈老太君来咱们草堂询问过皇甫漠寒的消息,但是被二爷和三爷拦下了。并且承诺草堂会继续寻找皇甫漠寒的踪迹。就在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皇甫漠寒竟然出现在了护国将军府的门口。” “人可还活着?”谢芙蓉问。 “人是活着,但是……” “怎样?” “没了半条命,还不知道能不能救下来。” 谢芙蓉的眸光缓缓眯起,之前中了蚁毒的那些侍卫基本上都化为了灰烬,只剩下一堆白骨,皇甫漠寒竟然还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九歌的眼神有些犹豫,半晌之后还是道:“主子,要不要让隐婆也去给皇甫漠寒瞧瞧,皇甫漠寒的情况似乎确实不是很好,除了身上中了一种奇毒之外,似乎他身上原本就有一种毒素,也同时发作了。” 谢芙蓉记得,之前和隐婆去过护国将军府,当时就发现皇甫漠寒的身上中了一种叫幽冥之蛊的蛊毒。真好和楚云弈身上的寒毒相反。 但是之前谢芙蓉带着隐婆去护国将军府上的时候可是有很多双眼睛看着,都知道隐婆是荣国府的人,这时候再让隐婆去只怕会武断地引起别人的猜忌,只怕弄不好,还会暴露她的双重身份。 谢芙蓉思忖了半晌,道:“九歌,你去把隐婆追回来,让素澜给她易容一番,道时候就扮作是琅琊王氏的家生大夫赵尊,和我一起你去趟护国将军府。” 九歌一听,猛然一喜。连忙去了门外。 之前他回来的时候就没让隐婆走,而是让她暂时后再了门外。 不知道是何原有,九歌这段时日越来越觉得皇甫漠寒这个人实在很不错,很适合谢芙蓉。 所以方才在屋子里才会向谢芙蓉请求,让隐婆去给皇甫漠寒诊病。 他觉得,皇甫漠寒这个人手上又有实权,又有担当,是非常适合谢芙蓉的人。 没多久,素澜便给隐婆做好了易容,素澜做易容的手段非常不错,生生地将已经念过百岁的隐婆做成了一个老头子,并且没有意思破绽。 若不是九歌和谢芙蓉原本就知道那是隐婆,根本就认不出来。 九歌又给谢芙蓉找一把轮椅,一起去了护国将军府上。 有了之前在骊山书院的时候谢芙蓉对护国将军府的维护和帮助,再加上谢芙蓉如今是无双国士的身份,护国将军府上的人对谢芙蓉十分客气,连忙禀报了沈老太娟和皇甫圣武。 谢芙蓉还没有走进皇甫漠寒的院子,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就亲自迎了出来。 想起上次来谢芙蓉带着隐婆来护国将军府的时候还是吴刀弄抢,硬闯进去的,两次竟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谢芙蓉就觉得一阵好笑。 但此刻还是救人要紧。 众人也不耽搁,在见到沈老太君后一阵客套的寒暄,说明了来意之后,沈老太君便带着谢芙蓉和隐婆去了皇甫漠寒的院子。 皇甫漠寒显然中的毒不轻,谁在床上,脸色铁青,双唇泛紫,眼圈就跟熊猫眼一样,全是沉淀的黑色,就算是再不懂医术的人也能明白,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谢芙蓉看的内心紧紧揪。 隐婆得了谢芙蓉的指示,上前给皇甫漠寒把脉,眉头紧紧地皱着,半晌之后站起身来。 “如何?”谢芙蓉连忙问。 隐婆说话很谨慎:“二公子,皇甫公子身上所中的是一种蚁毒,是产自北疆沼泽地去,这种毒十分难缠。” 这是护国将军府上的人早就找人看出来的。 沈老太君十分担忧:“神医,那这种毒你可会解?” 隐婆笑着:“来太君稍安勿躁。” 说完隐婆又会谢芙蓉道:“二公子,皇甫公子的身上除了蚁毒之外好像还有另外一种毒,似乎已经被压制下去了,但是如今情况严重,随时都又再次发作的可能。” 这是谢芙蓉早就知道的,但是当着护国将军府上的面,隐婆必须装作此刻才查出这种毒素的样子。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是什么毒?”谢芙蓉故意问。 “幽冥蛊毒!是产自南诏皇室的一种蛊毒,专门用来惩治皇室不忠之人,蛊毒一旦发作,承受蛊毒之人如同身处炼狱一般,如火烧心肺,炙热难耐。” 谢芙蓉望了一眼桌子上还带着血渍的一只空碗,问皇甫圣武:“这是……?” 皇甫漠寒身上的蛊毒发作,必须要有人血才能够压制,这是谢芙蓉早就知道的。但是这事情毕竟是十分阴毒的事情,为人所不齿,皇甫圣武的脸色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开口,倒是沈老太君心胸坦荡:“无双国士,实不相瞒,这血正是用来压制漠寒身上蛊毒所用的。” 谢芙蓉明了地点了点头,问:“这法子可有效?” 沈老天君的眉头紧紧地蹙着:“之前是有效的,但是……但是昨夜寒儿身上的寒毒又发作的,再用这个法子的时候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了。” 正说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皇甫漠寒竟然一阵痉挛,紧接着全身走不住地颤抖起来,双眼浴火红彤,如同两颗被强行塞进了眼眶之中的火红珠子,摄人心魂。 不过是转眼的时间,他全身上下就如同被淋雨了一般,被汗水湿透了。 第二百八十章 千恩万谢 “不好,是寒儿身上的幽冥蛊毒发作了。”沈老太君的面色顿时大变。 “隐婆!”谢芙蓉看了一眼隐婆,隐婆连忙上前,给皇甫漠寒把脉。 隐婆皱着眉头好半晌,众人的心都跟着隐婆揪了起来。 “可能解?”谢芙蓉问。 隐婆道:“蚁毒是能解,但是幽冥谷蛊毒是燃眉之急,可是这个十分棘手,我也是没有多少把握。” “那就先解蚁毒。”谢芙蓉道。 隐婆按照谢芙蓉的意思连忙去写解蚁毒的方子,没过多久,就已经写好了方子,递给了皇甫圣武:“皇甫将军,麻烦你按照这个方子找人去给我抓药来。” 皇甫圣武朝着方子看了一眼,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也能看得出来那方子上的药材基本上都是些毒药,这能解得了他儿子的毒么? 皇甫圣武不禁有些怀疑。 “以毒攻毒的方法,想必皇甫大将军你是听过的。” 谢芙蓉打消了皇甫圣武心中的疑虑,皇甫圣武连忙拿着药方子出了门。 隐婆又从医药包里拿了一捆金针出来,给皇甫漠寒施诊,暂时稳住他,也算是暂时缓解。 转而隐婆又问身来太君:“以往令孙身上的蛊毒发作的时候都是如何缓解的?” 沈老太君满脸的担忧,眉头紧紧地皱着,看着桌上带着血渍的碗,实不相瞒,以前都是用人血暂时压制的,但是如今……” 如今已经不起作用了。 但就算不起作用,死马也能当火马医。 谢芙蓉二话没说,就从身上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拿了出来,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隐婆和身来太君顿时大惊。 “二公子……” “无双国士!” 谢芙蓉没有说话,眉头紧紧地锁着,没过多久,桌上那带着血渍的碗中就已经盛了大半碗鲜红的血液。 “把这个给你们少将军喝吧!”谢芙蓉吩咐一旁站着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愣了愣,得了沈老太君的允许,忙端着碗喂给床上蛊毒已经发作的皇甫漠寒。 沈老太君手中的虎头杖一歪斜,给谢芙蓉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无双国士救我孙儿的命,老沈感激不尽!” 谢芙蓉任由隐婆将手上的伤口包扎着:“老太君别忙着谢,会不会有效还说不一定呢!” 正说着,那给皇甫漠寒味血的丫鬟忽然一阵大喜,激动道:“老太君,好像……好像是真的有效果!你看!” 众人忙看向了床上的皇甫漠寒,只见随着源源不断的血液被他喝下去,原本痉挛不止的身体也开始慢慢舒展了,全身的颤抖也渐渐消失,眉头舒展。 好像……真的有效果。 隐婆忙上千再次给皇甫漠寒把脉。 半晌之后隐婆忽然眸光有些怪异地看向了谢芙蓉。 谢芙蓉明显感觉到隐婆的目光有些不对劲,问:“怎么了” 隐婆有些躲闪地收回目光:“没什么,是真的有效,蛊毒暂时被压解住了,只要大将军的好一到,老身再给少将军施一回针一本就会没事。 谢芙蓉的眼底藏着一丝疑问,但也没有多问。 沈老太君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皇甫圣武就带着隐婆要的药回来了,让人煎了之后隐婆又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来一个乳白色的药丸放了进去,给皇甫圣武喝了。 皇甫圣武喝完药就安心的输水了,神情比他们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倍。 隐婆道:“等明日傍晚的时候少将军就能醒过来了,身上的蛊毒虽然暂时没有办法解,但是蚁毒算是彻底的解了,沈老太君和大将军莫要太过担忧。” “多谢无双国士搭救我孙儿一命,若不是无双国士带着这位神医来,我们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谢芙蓉实在不喜欢应对这样的场面,便尽早和隐婆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谢芙蓉问隐婆:“方才你是不是瞧出了什么?”谢芙蓉总觉得,在皇甫漠寒喝下谢芙蓉的血,隐婆再次给他把完脉之后看过来的神情有些怪异。 “小主子的血是幽冥蛊毒的克星!”隐婆道。 谢芙蓉猛然一震:“还有这说法?“ “我老婆子也是觉得十分奇怪,虽说之前别人的血也能暂时压制住皇甫漠寒身上的幽冥蛊毒,但是这次喝了小姐的药之后变得十分奇怪,他身体里的蛊毒似乎有灵性一般全都暂时散去了。” 谢芙蓉有些不相信,嘴角淡淡的笑着:“会不会和他身上的蚁毒有关,是两种毒性暂时相克也说不一定?” “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但我老婆子敢肯定,小主子身上的血液绝对是幽冥蛊毒的克星。” 谢芙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目光变得及其深邃,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半晌之后忽然开口:“这件事情先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深夜,王肃和王曦正在正厅之中下棋。 谢芙蓉手中拿着之前素寰从荣国府上带过来的那把青铜匕首,黄绢,还有画卷,走了进去。 王肃见到谢芙蓉招收:“丫头,你来的正好,刚好给瞧瞧,这老家伙,老了老了还要耍赖。” 正说着,王曦一本正经地将一颗墨玉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笑道:“你又输了,让丫头过来看也没用,棋差一招,你还的再修炼几年。” 王肃顿时不答应了,强按住王曦正要收走自己棋子的手:“等等,等等,让我再看看。” 王曦呵呵地笑着,神情淡然,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杯来,慢慢地喝着茶。 王肃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能够破解王曦方才那招死棋的办法。 “两位舅舅!”谢芙蓉喊了一声。 王肃见谢芙蓉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嘴角的笑容渐渐不见:“丫头,你怎么了?” 王曦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向了谢芙蓉手上的东西。 谢芙蓉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王肃和王曦瞧见那些东西,脸色渐渐变得平静,但眼底还是双双掠过一抹无奈,似明白了什么。 半晌之后,王曦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这一天终究是到了。丫头,你的身世,我们二人原本就没打算瞒着你!”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强大势力 身世? 谢芙蓉的内心猛然揪着,一口气窒闷在胸口不上不下,只觉得憋屈的很难受。 她自己催动着轮椅走到王肃的身边坐了下来,王曦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望着天空的明月,静静道:“二十年前,大周刚建国不久,南有南秦,与北周分庭抗礼。你的父亲谢玄带领着大周的一支军队与南秦作战。当时遇到了你的母亲,凰馥雅。当时她身怀有孕,但是情况十分危急,在情急之下你的父亲就把她带到了琅琊王氏。那个时候你的母亲很颓废,她孤身一人在外,举目无亲,再加上身子非常虚脱,情况十分危险。但是她又不肯说自己是从哪儿来的人,只求我们能够收留她。芙蓉,你也知道,女子未婚先孕是被理教所不齿的事情,如果别人知道,她会沦落到什么下场。 当时你父亲带着你的母亲一路到琅琊,也算是对你的母亲又几分感情,不忍眼看着她孤身一人再沦落在外。刚好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和我的小妹,有指腹为婚的婚约,但是小妹从小身子就不好,那几日刚过世。我和你三舅舅便想了个法子,让你母亲以我的小妹王语嫣的身份嫁到了帝京谢氏。” 听到事情的真相,谢芙蓉的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难道那个时候就没有怀疑么?” “小妹从小身子就羸弱,很少出门,所以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祖母和爷爷当时知道这件事情么?” “他们并不知晓,一直以为你的母亲就是如假包换的琅琊王氏的王语嫣。” 谢芙蓉忽然想,当时父亲一定是非常爱母亲的,不然怎么可能背着谢氏一门做这样的事情?他这样,可是和谢氏的所有列祖列宗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芙蓉,你的母亲叫凰馥雅!”王肃忽然道。 谢芙蓉的内心猛然一怔,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谢芙蓉和王肃。 之前一直沉浸在听王曦诉说当年的事情,却忽略了这个名字,此时再听王肃重复一遍,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轰然。 这天下间能用“凰”这个性的就只有晋楼国皇室,母亲既然也姓凰,岂不是…… 鞋服的手缓缓在身侧捏紧,但她还是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嘴角浅浅地浮上一抹笑,问:“我的父亲是什么人?” 王曦摇头:“这件事情你的母亲从来都没有提过,我们也不好多问。但是你的父亲……也就是谢玄,当年发现你的母亲是在南秦的国土上。你的父亲应该是南秦皇室身份极其尊贵的人。” “南秦皇室之人?” 王曦转身走进了内务之中,半晌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锦盒。 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来一只雕刻着睚眦的玉佩。 谢芙蓉有些不解地看向王曦。 王曦解释道:“这睚眦玉佩命叫赤炎玉,当时是你的母亲给你的母亲留给你的,是南秦皇室的信物。” 谢芙蓉将那玉佩拿在手中,仔细地打量着,既然是母亲留下来的,但是她小的时候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这件事情? 王肃似乎看清了谢芙蓉的疑问:“那时候你还小,你母亲怕你一时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所以一直瞒着你。” 谢芙蓉的嘴角轻然一笑,那一笑之中包含了很多东西,让王肃和王曦的内心顿时一揪、 半晌之后王曦又道:“芙蓉,其实,璇玑阁原本是你父亲留下的势力,如果你想知道你父亲的身份,或许可以从璇玑阁查起。” 谢芙蓉顿时又是一怔:“璇玑阁不是琅琊王氏的势力么?怎么会……” “琅琊王氏为宏儒世家,历代都是以文为生,就算家族中有几个身手和武功不凡的,那也是几位少见的几个,又怎么会建立璇玑阁这样庞大的江湖势力?” 谢芙蓉更加不明白。 王曦补充道:“当年在你的母亲生下你不久之后就有一股一些人找到了你的母亲,也就是璇玑阁的人,听你母亲说,那些都是你父亲手下的人,是你的父亲专门派人来找你的母亲的。但你的父亲不幸去世了那些人就护在了你的母亲身边。后来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年纪还小,你的母亲就找到了我们二人,暂时将璇玑阁的势力交托给了我们,让我们等你再长大一点之后再交到你的手上。”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前世是有些身手很不凡的人围在他的身边,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就围着她,她让那些人干什么,他们就帮她做什么。但是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并且前世的她并没有像这一世的她这样活的清明,就算有隐秘的高手护着她,她也只觉得好玩,并没有想过那么多。 这一世重生之后她就去找王肃和王曦了,当时他们二人就将璇玑阁以琅琊王氏家族势力的名义交给了她,所以她也并没有想那么多。 但是现在想来也是,如果这是琅琊王氏的家族势力,没有琅琊王氏族人的同意,一个一嫁为人妇女儿的后人,就算身上流着一半的血缘和琅琊王氏有关,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让她调动? 想到此,谢芙蓉就更加清明了。 谢芙蓉展开那张凰婵留下的画卷问王曦:“舅舅,你看这画卷上的女子可是当年的母亲?” 王肃顿时一惊:“语嫣?这幅画是谁给你的?” 王曦的心思终究比王肃沉稳一些,看事物也比王肃心细一点:“这画上的女子虽和你的母亲有几分相似,但并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左耳处有一颗朱砂痣,但是这画上的女子却没有。” 王曦又仔细一看:”咦,这画卷不是那天在牡丹宴上晋楼国凰太女凰婵所拿着的画卷么?在呢么会在你的手上?” “事后凰婵找到了再荣国府假扮我的素寰,给了素寰的。” 王肃和王曦似乎有明白了些什么。 事情问道此处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她的母亲是晋楼国皇室的人。 而他的父亲是已灭南秦身份及尊贵的贵族,拥有璇玑阁这样强大的势力,并且在临死之前交给了她的母亲。 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他的母亲到死都没有说出她父亲的身份 又是什么阳的事情让他们二人分崩离析,生死分离? “两位舅舅可知道了,我父亲当年是如何死的?” 王曦摇头:“对于你的父亲,除了知道他给你的母亲留了一支强大的势力血浮屠,也就是璇玑阁之外,我们一无所知,你母亲生前的时候醒来都不提你的父亲,甚至在你父亲……也就是在谢玄面前也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血浮屠……” 谢芙蓉在口中默默地念着。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天定姻缘 从正堂出来的时候素澜就等在院子里。 见谢芙蓉一个人走了出来,素澜连忙去推谢芙蓉的轮椅。 “公子,我们回去吧!”素澜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璇玑阁是他父亲留下的势力,那么素澜他们四个人也应该是血浮屠的人了。 “素澜,你真的是舅舅从北境训练出来的?”谢芙蓉问道。 素澜扶在轮椅上的手忽然一顿,面色有些牵强:“公子……怎么会忽然问这个,我们五人自小跟在大将军身边。自然是大将军在北境训练出来的。” 谢芙蓉深吸了一口气,觉得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再问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回去吧!” 素澜知道这几天的事情比较多,也不烦谢芙蓉,推着轮椅和谢芙蓉一起回了谢芙蓉自己的院子。 这几日每天都会忙到深夜,谢芙蓉觉得十分的累,一回去就睡了。 素澜也不打扰,谢芙蓉睡下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子。 夜深人静,除了窗外的蝉鸣鸟叫之外并没有其它的声音。 谢芙蓉在寂静的黑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半晌之后外屋忽然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声音十分小,能够感觉到是会武功的人发出来的,虽然情不可闻,但谢芙蓉听觉灵敏,还是感觉到了。 因为天气炎热,夜晚的时候也是十分闷热,所以里屋的门没有关。 谢芙蓉握着一直藏在枕边的一把匕首,刚做起来,一个人影就忽然闪了进来,以及其魅惑的姿态坐在了谢芙蓉对面的椅子上:“娘子,这些天不见,你可是让夫郎我想死了!” 面容长的十分俊美,但是太过妖娆,一身的朱红色衣衫,在沉静的黑夜里更为其增添了几分魅惑。 是赫连泽。 谢芙蓉见到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是赫连泽之后反而安心了几分。 缓缓放下手中的匕首:“堂堂北魏的太子,竟然也干这种深夜爬墙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赫连泽不怒,反而魅惑一笑:“娘子既然以前都没有听说过,那么夫郎我以后每晚都给你上演一初,你觉得如何?” 谢芙蓉对这个深夜打扰她睡觉的家伙一点好感都没有,没有好气道:“不如何!不知赫连太子你深夜驾临我草堂所谓何事? “当然是来看你喽,我的娘子!” 谢芙蓉冷哼一声:“好歹阁下也是堂堂北魏的赫连太子,还请自重!” “自重啊?”赫连泽忽然闪了好看的睫毛,及其委屈地靠近些芙蓉身边:“可惜本太子大小什么都学过,就是没有学过如何自重怎么办?” 说着,还及其风骚地将手缓缓伸向了谢芙蓉垂在身前的发丝。 谢芙蓉的眉头猛然一皱,一把拍掉赫连泽的手。 赫连泽猛然哎呀一声,及其委屈道:“娘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和你可是有指腹为婚的婚约的,你要是把为夫打坏了,以后你可是要守活寡的。” 谢芙蓉对这等登徒子弟一阵方案:“你胡说什么呢?” 赫连泽皱着眉头,笑的及其魅惑:“我可是没有胡说,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给长生天发誓,当年我和你指腹为婚的时候可是由长生天作证的。” “长生天?” “就是我们北魏草原的天神,很灵的!” 谢芙蓉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个人也和她的生世有关? 想到此,谢芙蓉不禁有了试探他的心思。 故意道:“胡说八道,我生在大周,长在大周,我母亲是琅琊王氏的女儿,且我从来都没有出过大周,怎么可能和你这个外族的男子有婚约?” 赫连泽听到这里不禁得意,一个漂亮的转身,便在谢芙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虽然没有去过大周,但是你的母亲去过啊,不然怎么会说是指腹为婚呢?” 谢芙蓉一阵冷笑:“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我母亲生在琅琊王氏,长在琅琊王氏,怎么可能去过你们北魏?” 对于这一点似乎赫连泽他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支支吾吾了半天,忽然道:“反正我和你就是有指腹为婚的婚约就是了。你是天神的女儿,不然怎么可能降服得了红鬃烈马?” 这和那红鬃烈马有什么关系? 赫连泽见谢芙蓉满脸的疑问,神情有些得意:“那红鬃烈马可是我们北魏草原天神的坐骑,很有灵性的,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降服,只有和天神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够降服。小丫头,你降服了那红鬃烈马,你不是天神的女儿又是谁?” 谢芙蓉一阵烦闷,这赫连泽越说越像是真的一般。 但是她刚确认她的母亲是晋楼国皇室之人,又怎么会和北魏扯上什么关系? 而且这赫连泽还偏偏追着她说跟她有什么婚约,说的又不像是有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芙蓉不得不认真审视着面前的赫连泽。 这个人,虽然懒散风流了一些,但是办起事情来还是及其认真,不像是一般的登徒子弟。 尤其是之前在设计进入博雅草堂的那件事情上,可谓是计划周密价,并且还看出了他是女子的身份。 这样的人,可谓是谋者中的翘楚,绝对不能小视。 赫连泽见谢芙蓉看着他的眼神,忽然嘿嘿一笑:“小丫头,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谢芙蓉没有说话。 赫连泽等了半晌,不见谢芙蓉回答,忽然从怀中掏出三刻明珠来递到谢芙蓉的面前:“明日本太子就要启程回北魏了,本太子知道,你此刻在大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能现在就跟着本太子一起回北魏。但是我和你的姻缘是天注定的,是长生天见证过的,也是你我的母亲在长生天下歃血为盟发过毒誓答应过的,所以你这一生只能嫁给我。小丫头,这三颗明珠送给你,每一颗明珠代表我赫连泽可以为你做三件事情,见珠如见人,无论你我在什么地方,只要你派人将这明珠送到我的面前,无论是什么事情,我赫连泽都会答应你。” 长生天见证? 歃血为盟? 这些信息有些混乱,谢芙蓉一时有些理不清楚。 第二百八十三章 知恩图报 赫连泽坐在谢芙蓉的对面依然及其魅惑地笑着。 谢芙蓉只觉得可笑之极。 如今她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楚,竟然还跳出来这么一个说跟自己有婚约的人。 天底下怎么还有这样可笑的事情? 赫连泽见谢芙蓉的神情有些古怪,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你,你是唯独包括和你取消婚约这件事情,这事情我可是做不了主,如果毁约,会有大祸降临的。” 谢芙蓉一阵冷笑:“笑话,天底下哪有这样荒唐的事情?我想嫁谁,不想嫁谁,难道还要你们那个狗屁长生天说了算?” 赫连泽又是魅惑一笑:“长生天可不是什么狗屁,他是草原人的神明,可灵着呢!说不定你在这里骂他,他都能够听见。” 谢芙蓉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赫连泽脸上魅惑的笑容忽然不见,双目直直地盯着谢芙蓉瞧着,半晌之后忽然道:“天呐,天底下尽然有这样美妙的女子而且还让我赫连泽遇到了,这可是长生天给我最大的恩赐。” 说着,左手放到了胸口的地方,还吵着窗户外北方的地方,一本正经地一拜。 拜完之后朝着谢芙蓉的床边走近了一些,瞧了瞧谢芙蓉,笑道:“小丫头,我走了,天色不早了,你好好歇着吧!咱们草原见!” 说完之后朝着谢芙蓉极好看地一笑。 谢芙蓉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没有了身影。 这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祖宗,谢芙蓉拿着手中的那三刻明亮的明珠瞧着,忽然窗外又传来了赫连泽的声音:“小丫头,你这院子里的隐卫真的不是一般的废物,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猛然出来的声音忽然吓了谢芙蓉一跳。 她扭头之后就看到窗户外头探进来赫连泽那张笑的及其明媚,及其欠抽,及其风骚的脸。 “这次是真的走了!” 赫连泽含笑的眼底闪过一丝留恋和不舍,转眼间又没有了人影。 谢芙蓉又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那三刻明珠,心头之上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天快要亮了,这几日她真的很疲惫,所以并不想再纠结这些事情,便将那三刻明珠收了起来,躺着睡觉了。 但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谢芙蓉才沉沉地睡着。 谢芙蓉屋外的一颗树上,停留着一个朱红色的身影,那身影在哪里停留了很久,在明媚的月光下面容及其好看而魅惑,赫然就是之前说要走,却没有走的赫连泽。 他在那树梢上一直看着谢芙蓉所在的屋子,直到天快明的时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谢芙蓉也没有太过在意昨晚上赫连泽深夜来访,留下的那三颗明珠。 喊来了九歌。 “玉无缘现在如何了?” 没想到谢芙蓉会忽然问到玉无缘,谢芙蓉忽然一愣,半晌之后才道:“从太子被废黜之后这个玉无缘就一直没有在帝京出现过。之前主子借了他二百精卫,再加上庐阳夏侯给咱们的两万精精卫都一并借给了玉无缘,如今玉无缘已经成功的复仇,已经回复了他御剑山庄嫡长子的身份,现在已经是御剑山庄的庄主了。” “很好!谢芙蓉对于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满意!” 半晌之后谢芙蓉的眼眸缓缓地眯着:“让人快马加鞭去请一趟这位御剑山庄的新庄主来一趟帝京,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量。” 九歌的脸色一变,有些不解:“主子你决定要管豫王的事情?” 谢芙蓉没有说话,转身冷眼看了一眼九歌:“九歌,你最近的确实有些多了!” 九歌忽然一怔,只觉得被谢芙蓉冰冷的目光一射,犹如寒芒刺背,只觉得一阵冰凉,只从脚底凉到了脊背,这是他在这位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瞬间低头:“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 三天之后,玉无缘已经被请到了帝京,谢芙蓉越好与他在诛仙楼最僻静的雅间见面。 这些天吃着隐婆走的时候留下的药,谢芙蓉的腿伤已经回复的差不多的,虽然不能剧烈的运动,但是站起来去见玉无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诛仙楼的雅间里,玉无缘奢华的装束,早已不是当初满身轻浮,处处阴谋算计的玉无缘。 此时的他周身透着出资剑门世家的大气,霸气十足。 谢芙蓉面容俊朗,沉稳十足,身为无双国士的他在官场上长袖善舞,也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纨绔风流,哇万事都没个正经的博雅草堂二公子。 二人见到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惊艳。 “亲庄主,久违了,别来无恙!”谢芙蓉拱手道。 玉无缘的本名叫秦暮楚是御剑山庄嫡系一脉的长子。 玉无缘,不,秦暮楚见到谢芙蓉,愣怔了半晌,直到谢芙蓉申请有些询问的逼视着秦暮楚,他才回过身来:“无双国士,确实好久不见。” 秦暮楚虽然已近回过神来,但是看着谢芙蓉的神情却始终非常怪异。 “亲庄主似乎对见到如今这样的我似乎十分吃惊!” “我确实很吃惊!”秦暮楚也不回避:“这人世间除了女子为尊的晋楼国之外,我可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一个女人可能做到你这般,女子在朝为官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而且你还解开了这几十年来多少能人异士研究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研究透的东西。” 一想到那无字碑和神英铁卷,那上面的问答实在是稀奇古怪的有意思,想到是长孙太后给众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谢芙蓉觉得,其实不提也罢! 谢芙蓉没有说哈,只是嘴角微微的笑着。 “不知无双国士今日找我来所谓何事?”秦暮楚直接问正题。 谢芙蓉也不回避:“秦庄主,之前我前后借给你一万多精卫,助你恢复了你御剑山庄嫡长子的身份,成功夺回了御剑山庄,你是不是应该回报我点什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我必须要 秦暮楚嘴角一笑:“早就知道,你无双国士的人情可不好欠,早晚是要讨回去的,却没想到,这么快。说吧!无双国士,你是想让我做什么?” 谢芙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手底下的桌子,发出铿铿铿的声音,瞧着秦暮楚半晌就是不说话。 秦暮楚也不逼问,只是觉得谢芙蓉这样,一定没有什么好事。 好半晌之后谢芙蓉终于开口:“我要你御剑山庄的凌霄骨!” 秦暮楚忽然一愣,像是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要你御剑山庄的凌霄骨!”谢芙蓉再次重复了一边,声音之中透着不可拒绝的强硬,也没有给秦暮楚留下商量的余地,直接表示她要:“只要御剑山庄的凌霄骨,你御剑山庄之前欠下我的人情就算一笔购销。” 秦暮楚的嘴角抽了抽,好半晌之后才冷然一笑:“无双国士,我没有听错吧!你的这胃口也实在是……太大了! 要知道,御剑山庄凌霄骨可是祖传的宝贝,从来都是不往外流的,且只有庄主才知道在哪里。 “我只要凌霄骨!”谢芙蓉再行冷冷强调。 秦暮楚笑道:“我刚得回御剑山庄不久,并不知道凌霄骨在哪里!” 谢芙蓉嘴角几不可见的一笑:“很好,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还是在这里,我必须拿凌霄骨,若是到时候你没来,或者你来了,但是我没有见到凌霄骨,我会亲自去御剑山庄去找。” 谢芙蓉这话之中的威胁之意十足。 秦暮楚不可能听不出来。 话闭,谢芙蓉又对身边的九歌道:“听说唐门的秘药红佛丹也是在这几日炼成。九歌,你亲自走一趟唐门,也是十天的时间,必须拿到红佛丹,无论动用多少血浮屠!” 谢芙蓉说的是血浮屠,不是璇玑阁。 九歌忽然一愣。 虽然谢芙蓉从来都没有问过璇玑阁和血浮屠之间的关系,但九歌是璇玑阁的人,也就是当年谢芙蓉的亲生父亲留给谢芙蓉母亲凰馥雅的势力。 九歌是其中的一员,当然知道璇玑阁原本并不叫璇玑阁,而是叫血浮屠。 此刻谢芙蓉直接称呼璇玑阁为血浮屠,无意是告诉九歌,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就在九歌愣神之间,谢芙蓉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有必要的时候可以……血洗唐门!” 血洗唐门? 那可是天下第一制毒门派。 这回换做是秦暮楚一愣怔了。 他没想到,谢芙蓉竟然会那样轻飘飘地就说出了血洗唐门几个字,说的云淡风轻,毫无情绪,就像是在说,见天的天气很好一般。 血洗唐门…… 那小小个御剑山庄还算得了什么? 谢芙蓉原本可以不当着秦暮楚的面直接将血洗唐门的事情说出来,完全可以回到博雅草堂的时候再吩咐九歌去做,但是她偏偏当着秦暮楚的面说了。 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不就是代表着十天之后她若是见不到凌霄骨,等她亲自到御剑山庄的时候,就是血洗御剑山庄么? 秦暮楚只觉得脊背之上一阵寒凉。 但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更觉得冰冷的地方是内心。 谢芙蓉说完之后举起桌上的茶杯,对着秦暮楚谦和一笑,是她平日里一贯带着的笑容:“秦庄主,来咱们以茶代酒喝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前脚满腹阴冷,一脸蛇蝎心肠的说着血腥的事情,说完了要挟你的事情之后,后脚还能满脸无害地与你举杯共饮,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秦暮楚却没有看到,就在谢芙蓉率先举着杯子一饮而尽的时候,她藏在杯子地下的眼角处浮上了一层歉疚好和无奈。 有些事情并不是出自她的本心,但她必须那样做不可。 秦暮楚看着谢芙蓉决绝的丝毫不给他留下退路的样子,嘴角无奈地一笑:“芙蓉,你变了!” 他喊的是谢芙蓉的名字而不是无双国士、或者王二公子、又或者王荣甫。 谢芙蓉也是淡淡一笑:“哦?秦庄主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是在点苍山初见时的我?还是后来你私闯荣国府见到的那个我?还是……和你在博雅草堂谋划着如何拉太子下水的我?” 哪个才是谢芙蓉? 秦暮楚忽然嘴角再次无奈地笑着,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谢芙蓉。 他原本觉得是女子就应该安守在闺阁之中,待嫁,或者在家中相夫教子,而不是这样长袖善舞,手段狠绝。 但他又觉得,那样只在闺中的女子又太俗气,并不是谢芙蓉的风格,而谢芙蓉似乎就应该是眼前这样子的。 这样子的她才是她真正的风华。 秦暮楚只顾无奈地思忖着,好久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谢芙蓉已经出了雅间离开。 他走道窗户前,正好看到谢芙蓉上了博雅草堂的马车离开。 他站在窗前看了良久,谢芙蓉的马车都已经不在长安大街上了,但他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主子,我们是否直接回博雅草堂?”九歌也被刚才的谢芙蓉吓到了,小心地问。 谢芙蓉见连九歌在她的面前也是如此小心,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是没有办法,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她必须这样。 “不回博雅草堂,先去城外!”谢芙蓉道、 九歌没有问,让车夫赶着马车直接出了城,然后从管道上上了去往黎山的路。 黎山…… 谢芙蓉是想去那个借椁而葬了晋楼国公主和南秦皇室贵族的石洞。 女子都是晋楼国的公主,而男子也都是已灭南秦最尊贵的皇室之人。 她总觉得那石洞之中葬着的连个人是和她的亲生父母的经历和身份是如此的相似。 他没有去问王肃和王曦或者荣国公和老夫人她的父母到底葬在了哪里? 不知为何,她很害怕去问,但是她想亲自去证实一件事情。 在进了那石洞之后九歌的神情十分古怪。 尤其是谢芙蓉打开了石棺,割破自己的手臂,将自己的血液滴到石棺中两堆白骨之上的时候。 第二百八十五章 滴血验亲 当血液滴到白骨之上的时候,那眼红的鲜血竟然缓缓地深入了白骨之中。 滴血验亲的方式有很多,除了血浓于水水之外便是眼前的这种方式。 如果没有亲人的血液,只有一队白骨的话,用白骨和活人的血也是可以验亲的,只要血液能够融入白骨之中,那么死去的这对白骨的主人就一定是活着的这个人的亲人。 原本只是内心的一种猜测,但是真正亲眼看到眼前的这一切的时候,谢芙蓉却没怎也没有办法相信。 怎么可能? 眼前的这对白骨……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觉得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也就母亲凰馥雅后来嫁的那个人和她的母亲就已经不在了,她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爷爷和祖母只是说他们已经去世了,所以她一直以为他们真的去世了。 但是,母亲又怎么会和别人葬在这里? 谢芙蓉难以置信她又将自己的血液滴入那男子的白骨之上。 没过多久,便是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结果,血滴落到白骨之上,很快就融入到了白骨之中。 谢芙蓉很难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摇着头,怎么也不敢相信,缓缓地向后退着,双目毫无神情地盯着眼前的那副石棺。 那石棺之中躺着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如果不是今生重活一世,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不可能……这简直是太荒唐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她用自己的生命护着的家族,竟然全都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而她的亲生父母就躺在这里,她几次经过他们的身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毫无察觉。 “主子!”九歌忽然扶住谢芙蓉。 谢芙蓉缓缓回头,望着九歌:“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是不是?” 九歌忽然一惊。 谢芙蓉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九歌的心头开始浮上一层很不好的预感,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主子一项腹黑聪颖,每次她露出这样的笑容的时候,便是内心最清明的时候。 果然,谢芙蓉镇定了神情,望着九歌,眼底是一片清明:“说吧!九歌,两位舅舅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了。血浮屠并不是琅琊王氏的势力。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要盘旋在我的身边?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谢芙蓉故意没有展露自己已经知道父亲是南秦皇室贵族的事情,也没有提血浮屠和自己亲生父亲的关系,就是为了试探九歌。 九歌望着这样的谢芙蓉,眸光缓缓暗沉下去,忽然铿然一声,跪在了地上:“主子,既然主子已经知道了一切,属下也不敢欺瞒,属下愿意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主子,但是……属下知道的也并不多。” 谢芙蓉的眉头缓缓地锁上:“哦?说来听听!” 谢芙蓉觉得,就算九歌知道的并不多,但作为血浮屠的要领,他知道的至少会比自己多一些。 九歌望着谢芙蓉,眼神十分真诚:“属下只知道,主子并不是帝京谢氏的人,而是……而是南秦的后裔。血浮屠是南秦的皇室护卫,世代只忠于南秦。当年南秦覆灭之后,血浮屠就找到了夫人的身边,从此保护着夫人和小姐。南秦已经覆灭,这是我们血浮屠的使命,终身的使命!” “那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也就是躺在这石棺中的那个人!” “这个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师父只是说是南秦皇室身份很尊贵的一个人。但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他的具体身世!” “师父?” 九歌还有师父? 谢芙蓉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九歌带着一丝歉疚道:“师父只派了我们血浮屠来护着夫人和小姐,但是从来都没有下过山,所以小姐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其实血浮屠的每一个杀手,起初都是出自墨门。” “墨门?” 谢芙蓉更加没有听说过。 九歌解释“墨门一族生活在北魏以北的冰雪奇域,是南秦的世代帝师,平时没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出世的,只有在南秦皇室遇到难事的时候才会出来。” 这样的事情,谢芙蓉以前在荣国府的藏书楼看书的时候在一本孤本上看过,有些国家因为治民有方,深受百姓信服,所以有些非常有能耐的鸿儒氏族就会自行组成护国的力量,来保护这个国度,有必要的时候为皇室培养人才,皇室为了敬重他们,将这些人称作是帝师。 原来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你们墨门的头领是谁?”谢芙蓉问:“我要见他!” “小姐,尊主不会见你的,我也从来都没有见过尊主。” 听说,这样的帝师一族,虽然护着皇室,却自恃清高,不会轻易受皇权的驱使和倾轧。 既然这样,谢芙蓉也不为难九歌。 后来谢芙蓉还想问什么,但是九歌已经把知道的全都告诉谢芙蓉了,再问,九歌就是一问三不知。 谢芙蓉也就暂且做罢,但是他内心之中还是存着诸多疑虑。 他的亲生父亲,绝对不是所谓的南秦皇室身份尊贵之人难么简单,若不然,墨门之人怎么可能会安排血浮屠来护着她们母女。 还有这几日帝京接二连三的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原本以为是和华国有关,但是如今看来表面上事前和华国脱不了干系,但她敢肯定,定是跟这个所谓的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就算不是墨门直接做的,也一定有墨门的势力在背后操控。 那个一直以来悄无声息地在帝京出现的黑衣斗篷的蒙面人…… 太值得怀疑了。 谢芙蓉又在石洞之中呆了好半晌,二人才准备离开。 忽然走到那和斓曦长的一模一样的雕像跟前的时候,谢芙蓉忽然脸色大变,双目血红,好像很不对劲。 “主子……你怎么了?”九歌连忙去扶着谢芙蓉。 但是谢芙蓉就想是着魔了一般,一把推开九歌,开始抱着头在地上打起了滚儿。 谢芙蓉只觉得忽然之间头痛欲裂,脑袋就像是要炸开一般,实在难以忍受。 随着难以忍受的头疼,有些思绪再次缓缓如泄闸的洪水一般在脑海中渐渐浮现。 谢芙蓉的表情渐渐变得难以置信。 第二百八十六章 冀州细作 前世,她本是太子楚萧然的未婚妻。 楚云弈作为豫王,前世在帝几经周旋之后又回了封底冀州。 当时在皇权的倾轧之下占据了冀州之地,称霸一方。 太子楚萧然,奉命围剿叛军,守着和冀州之地只有一河相望的云州城。 破军之夜,云州城再也守不住。 就在撑破的那一日,漫天的喊杀声之中,楚萧然忽然问随军出征的她:“你可愿意为我牺牲一切?” 她的嘴角天真的笑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就好,蓉儿,为了你我长久的在一起,有些时候你必须做出牺牲。你放心,在我大军捷胜的那一日我一定会将你重新接回来。这一辈子,我楚萧然生命之中只会有你这一个女人!” 话音刚落,谢芙蓉觉得眼前忽然一阵漆黑,紧接着钻心的疼痛渐渐从双目之中蔓延开来。 楚萧然,他竟然亲手刺瞎了她的双眼。 一阵惊天的恐惧尖叫之后,谢芙蓉忍着艰难的疼痛,内心缓缓地平静下来。 她的嘴角渐渐盛开出了一朵美妙的笑容来:“只盼有一日,你不会后悔!” 楚萧然嘴角阴冷地笑着,一身选黑色的衣衫在长空中漫天飞舞,就在楚云弈的大军攻破云州城,呼啸而来的那一刻,他忽然一把将谢芙蓉从城楼上推了下去:“去吧!去做你该为我做的事情,只要你办的好,下半辈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不要爱上他!” 谢芙蓉的身影清逸,身穿着火红的貂裘大氅,在城楼之下数十万叛军的严重就如同从天而降的曼珠沙华。 她的双眼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漆黑一片的黑暗之外,就只要满心的恐惧。 这一刻,死亡与她是那样的相近。 就在谢芙蓉以为,她就要这样在寂静中死去的时候,耳边忽然转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吆喝声。 “哦……哦……豫王万岁……豫王万岁……” 紧接着她的腰间一紧,忽然一把温热的手将她猛然拦住,她感觉自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抱在了怀中,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她满目都是鲜红刺目的血液,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就在自己鼻息之间,他的呼吸是那样的清晰,他莫名的让她心安。 甚至她能够感觉到他看着她的双眼之中带着温热的火…… 她没有忘记,方才楚萧然将她推下城楼的时候再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说:“去吧!去做你该为我做的事情,只要你办的好,下半辈子我的一定不会亏待你。” 那时候的谢芙蓉一心只喜欢着楚萧然,只要觉得能够让骄傲而高高在上的太子楚萧然睁眼看她一眼,她为他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此刻她被他伤的遍体鳞伤,哪怕付出她的生命。 她觉得,只要按照楚萧然所说的去做,她似乎就能看见他们比翼双飞的未来。 谢芙蓉凭着那一丝浅浅的知觉,对折那双温热的笑容嘴角渐渐浮现起了一朵妖娆的笑容。 下一刻,他就被她打横抱起,然后在一阵比一阵强烈的呼喊声中渐渐朝着和云州城相反的方向而去。 她知道哪个方向是冀州,是豫王楚云弈的距地。 此后的一个月里,谢芙蓉一直呆在冀州,楚云弈安排了最放心的人照顾她,她需要什么,只要开口,一件都不会少。 并且,楚云弈还专门为她寻找名医,医治她的双眼。 其实对于她的双目,他丝毫都不担心,因为就算在这里楚云弈医治不好她。等事情办成,楚萧然再将她接回去的时候也一定会找人医治好她的双眼。 她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替楚萧然办好了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对她很好,自此在再也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但她却怎么也内有想到,在冀州的这段日子里,她竟然渐渐地对那个她一直都看不见的女子产生了好感。 她承认,自己并不知一个专业的细作,但对自己要刺杀的人产生好感,这却是最低级的错误。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姓谢的女人……” 外面楚云弈的军队对于她的呼杀声一声比一声好昂。 营帐之中谢芙蓉并不惧怕,因为楚云弈如神袛一般就坐在他的旁边,他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杀他,因为她很肯定,他已经爱上了她。 就算楚云弈没有爱上她,她也能肯定,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 半晌之后营帐忽然被人打开,谢芙蓉忽然听到一阵铠甲铿锵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冰冷的寒风而过,是军人身上特有的肃杀之气。她敏锐的知觉告诉她,方才进来的这个人是一名开路先锋。 “豫王殿下,只要杀了这个女人,兄弟们还是会和往常一样跟着你,为你出生入死。求你尽快下决定吧!”逼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如果我不答应呢?”楚云弈的声音十分冰冷。 “王爷若是不答应,兄弟们只好亲自动手,替王爷清君侧!” “放肆!”凌厉的声音冲天而起之时,楚云弈手中长剑忽然一闪,搭上了那名先锋的脖子。 但那人好像一点都没有惧怕的意思:“没想到兄弟们跟了王爷这么就,王爷竟然为了敌军的女子对兄弟们动手。王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这女人只是楚萧然一番苦肉系,送到你身边的细作,王爷,你会后悔的!” “滚……”楚云弈冷冷一声。 那先锋很不福气地出了营帐,谢芙蓉的耳边传来一阵铠甲铿锵远去的声音。 她的嘴角渐渐泛上一层弧度。 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值得么?”她故意试探性地问楚云弈。 楚云弈没有说话,但她能够感觉到他幽深的双眸正在看着她。 她的眉头渐渐凝起:“王爷还是听大家的话,把芙蓉给杀了吧!芙蓉死得其所,毫无怨言。只求来生来能与王爷相遇……” 谢芙蓉的话音刚落,忽然手腕一紧,被楚云弈拽出了帐外。 谢芙蓉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只听他带着丝丝凉凉的声音在耳边分外好听,高昂的声音道:“从今日起,谢芙蓉便是我楚云弈的女人,谁若是想让她死,就是与我楚云弈为敌!” 第二百八十七章 满城风雨 谢芙蓉的内心之中一阵狂喜,她赢了,她做到了。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和楚萧然再次重逢,共结连理的那一天。 无视众人的惊愕和反对,楚云弈缓缓地握紧了谢芙蓉的手。 不知道为何,谢芙蓉的手心里全是一阵冷汗。 忽然自己的身体一阵轻飘飘的离了地,谢芙蓉被楚云弈一把拽到了一匹马上,他飞身上马坐在了谢芙蓉的后面。 策马扬鞭,带着谢芙蓉飞驰而去。 谢芙蓉什么都看不见,直觉的耳边是呼啸而至过的寒风,夹带着悠悠的青草香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云弈才停了下来,将谢芙蓉抱下了马。 一衣带飘飞,谢芙蓉能够感觉到他们到了一个很宽阔的地方。 好像脚底下是一片非常辽阔的草原。 她渐渐张开双臂。呼吸着空气中的美好。 自小到大都生在帝京宏儒世家的她从来都是被理教束缚着。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刻这般惬意过。 感觉到自己的小手忽然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谢芙蓉的身子猛然一怔。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楚云弈的双手顺着她细长的手臂缓缓落下,从她的身后紧紧地环抱住了她。 她温热而有磁性的气息不断地在耳边撩拨着,让她的身体没来由的一阵轻颤。 他似乎对谢芙蓉的反应很满意,用下颚轻轻地蹭着谢芙蓉的耳边,气息温热,在她耳边轻轻地撩拨着。 就算是谢芙蓉再笨,也能感觉到这是一种什么信号。 她身体一顿,反射性地一躲,推开了楚云弈。 楚云弈也没有生气:“以后做我的女人,你可愿意?” 谢芙蓉不知道怎么回答? 说不愿意么? 他在方才刚刚从那么多杀气腾腾的人之下把她救了下来,她若说不愿意,他会不会就改变了注意? 那么她要是死了,还怎么回去见楚萧然,怎么和他一辈子长相厮守。 如果她说愿意,那么她就没把发保住自己的贞洁再回去见楚萧然了。 一个不贞的女人,到时候还如何做得了太子妃。 “如果还没有想好,就再想想。”楚云弈忽然道:“我不喜欢逼迫!” 谢芙蓉感激地一笑,她的内心忽然之间顺畅了很多。 但转眼之间,谢芙蓉的笑容就猛然僵在了嘴边。 一阵寒风而过,夹杂着凛冽的杀气朝着他们二人而来。 谢芙蓉眉头猛然一紧,就听到乒乓兵器相撞的声音。 他们好像遇到了刺客,楚云弈已经喝那刺客动起了手。 从声音之中,谢芙蓉可以分辨出,来的刺客好像还不止一个。 忽然一个此刻手中冰冷的剑朝着谢芙蓉刺客过来,谢芙蓉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不可能想到会去躲。 “小心!”耳边一阵急促的提醒,谢芙蓉脚下一阵踉跄被推的向后退了几步,猛然听到有寒箭刺穿血肉的声音。 她的心头猛然一揪,急切地呼喊了一声:“楚云弈……” 那人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楚云弈……”谢芙蓉又急切地呼喊了一声。 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 她的双手在空旷的风中急切地寻找着,在地上胡乱地抓着。 抓住一个,不是…… 抓住一个,不是…… 抓住一个,又不是。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心口就像被狠狠地插上了一把刀子。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是来杀这个人的,现在他死了,自己不就可以回去复命。 而楚萧然也一定会对她另眼相待,他们不就可以一辈子永远在一起了么? 但是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疼? 为什么? 忽然她那在风中风中凌乱地寻找着的手忽然被人一把紧紧地握住。 她一颗飘零的心猛然一阵颤抖。 她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这双手却让她觉得好熟悉……好熟悉。 她反手一把握住,急切地道:“楚云弈,是你么?是你么?” 那人没有回答。 谢芙蓉不知道是不是楚云弈,但是她不想放弃一丝希望。 顺着那双手的手臂缓缓将自己的一双收手蔓延了上去,试图去抚摸他的脸。 猛然她娇小的身体被人一把抱住,揉碎了一般紧紧地捏紧了怀里。 “蓉儿,是我!”及其属下的声音在耳边道。 谢芙蓉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 回到营帐之后的当日,楚云弈就迎娶了谢芙蓉。 后来没过多久楚云弈又找来了以为神医,说那位神医是药王谷的隐婆,医术十分了得。 当眼前的白布被揭开的时候谢芙蓉的心情十分紧张,心头就像被什么紧紧地揪着一般。 她似乎比以前更期待自己的双眼能够早日恢复。 耀眼的光芒突如其来的摄入双眼,谢芙蓉很不适应地撇开了头,好半晌之后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已经能够看见东西了。 她的内心猛然一阵狂喜。 第一反应就是抬头去看楚云弈。 之间那人身姿卓越,面容俊美,明明是在军营之中,却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但丝毫没有与军旅有格格不入的地方。 美的俊逸出尘,美的让人怎么也睁不开双眼。 谢芙蓉望着楚云弈,嘴角浅浅地裂开了一抹风华绝代的笑,那笑容深深地烙印在了楚云弈的心里。 楚云弈占据东南冀州一代,与北方的北周分庭抗礼,北周加强了与冀州的作战攻势,战火还在连天连夜地烧着,但是在这冀州的军营之中却难得的还有这一份暖心的温存。 虽然是荣国府上的女儿,但是长这么大,谢芙蓉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就算是有着祖母和爷爷的宠爱,但是他们早已游隐在外,不问府中的事情。 荣国府二房的韩氏当家,韩氏最是个嘴甜心狠的主,根本就不把谢芙蓉这个嫡女放在眼里。 谢芙蓉从小在荣国府上过着连奴婢都不如的生活。 可她偏偏还心高气傲,一心喜欢着太子楚萧然,喜欢的满城风雨,天下尽知。 可谁不知道,太子楚萧然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跟她搞暧昧,就是为了得到她身后家族势力的支持。 背地里,楚萧然却总在人前边嘲笑谢芙蓉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姐。 在楚云弈身边这样的温暖和安心是楚萧然从来都没有给过她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 无路可退 一日早晨,楚云弈起的很早,去了练武场。 早晨的阳光倾洒进了室内,谢芙蓉觉得非常舒爽,人也变得舒心了很多。 慵懒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刚好几个服侍她的侍女算着洗漱的东西进来。 谢芙蓉忽然觉得大头的穿着一身绿意的女子有些不对劲,谢芙蓉的内心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所有的侍女都出去的时候,那穿着绿衣的侍女的袖子里忽然闪出来一把匕首,在转眼之间就搭上了谢芙蓉的脖颈。 谢芙蓉没有武功,无力放抗,也没有机会躲。 “你是楚萧然的人?”谢芙蓉这件觉悟还是的。 “奴婢绿衣是太子身边的人。芙蓉小姐,太子可是等不急了,你这动作也太慢了,太子让我来问芙蓉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楚云弈的首级给太子殿下带回去?”绿衣毫不客气的问。 谢芙蓉心头一震,还没有说话,绿衣就补充道:“芙蓉小姐,太子殿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你应该明白,楚云弈如今占据着冀州一带,可谓是割据一方的霸主,身边多少高手,我们是不可能明着刺杀他,且他身手又十分了得,一般的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芙蓉小姐,你不会武功,你无力拿剑,你的手中也没有剑,你只能用你的身子去杀他。太子殿下可是很看好你哦?你可不要让太子殿下失望。” 谢芙蓉很慌乱,心中也很乱,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但她却十分肯定,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自己是不想让楚云弈死的。 见谢芙蓉无力地缓缓比上了双眼好半晌都没有说话,绿衣再次提醒:“芙蓉小姐,你可以无视太子殿下交派给你的任务,同样,你也可以不再顾及太子殿下对你的敢情,但是芙蓉小姐,你莫要忘了,帝京之中还有你的族人,你的家人。你若临阵倒戈,就是跟着豫王一起图谋造反,这样的罪名,可不是杀了你一个人的闹到就能了事的,可是要灭九族的!” 太子殿下对你的感情…… 递进的族人和家人…… 灭九族…… 这样的字眼,猛然将还在犹豫的谢芙蓉拉回到了现实中。 这几日她都在想写什么?竟然还幻想着贪恋楚云弈给她的那些虚无缥缈的温暖,她都把自己心心念念爱着的楚萧然放到哪里去了? 难道这就是她一直整日念着的所谓的爱么? 她觉得,这几日她做了非常对不起楚萧然的事情,若是这些事情被楚萧然知道了,他会怎样对他? 还会不会实现之前对他的诺言。 “绿衣,我没有,是不是太子殿下误会了我什么?你一定要替我跟太子殿下解释啊!”谢芙蓉忽然无力地跟绿衣解释道。 那时候的谢芙蓉太单纯,把所有的事情也想的太过简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就在她急着跟绿衣解释的时候绿衣的嘴角忽然划过了一抹及其阴冷的笑容。 “你放心,太子殿下是最爱你的,你也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只要你早日杀了楚云弈,我们就可以早日回去,你也能早点回到太子殿下的身边。太子殿下就是专门派我来接应你。” 真的么? 真的是楚萧然派绿衣来接应我的? 谢芙蓉太过兴奋,以至于忽略了很多事情。 不然怎么说女人的头发长见识短呢,非得要摔一个跟头,摔的自己身心具损的时候才相信,有的时候命运会跟你开一个多大的玩笑。 于是在傍晚楚云弈回来的时候,绿衣就将一碗茶底到了谢芙蓉的面前,让她端着去呈给楚云弈。 谢芙蓉知道,那碗茶之中一定添加了别的什么东西。 但是为了能和楚萧然做长久夫妻,能护住自己在帝京的族人和亲人,谢芙蓉刺客必须这样做,就算她不愿意,一旁盯着她的绿衣也不可能让她有任何后悔的机会和反抗的机会。 谢芙蓉只能谢芙蓉只能硬着头皮将那碗茶端到了楚云弈的面前。 楚云弈看着谢芙蓉手中的茶水,没有立即接过,只是眼神十分古怪地盯着谢芙蓉看了半晌。 谢芙蓉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忽然往自己的脸上摸了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楚云弈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伸手在谢芙蓉的嘴角一抹:“吃什么东西了,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竟然还能粘在嘴上。” 碰过刀剑的手指,带着很有磁性的劲道,温润地划过谢芙蓉的嘴角竟然还带着一股咸咸的汗味,谢芙蓉的内心莫名的一揪,竟然忽然愣住了。 他望着楚云弈的双眼之中渐渐浮上了一层朦胧。 内心之中有一个极其强烈的声音一直在呼唤着,问着她的内心,你一定要让面前的这个男子似么?你一定要让他死么? 谢芙蓉的内心开始矛盾起来。 “怎么了?”楚云弈察觉到了谢芙蓉双眸之中的迷蒙。 谢芙蓉淡淡一笑:“没什么?” 楚云弈非常宠溺地摸了摸谢芙蓉乌黑的发丝,将她的头发几乎揉成了一团:“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就知道整日胡思乱想。” 谢芙蓉的心头一阵酸楚,又是猛然一怔。 但是一旁的绿衣却投来了警示的眼神。 谢芙蓉只能暂时守住所以的情绪,脸上只是淡淡地笑着。 楚云弈忽然结过谢芙蓉手中的茶盏:“这是你亲自给我泡的茶?” 谢芙蓉的内心极其矛盾,但更多的是害怕。 生意小的就如同蚊蝇一般:“恩” 楚云弈嘴角噙着的笑容更甚。 撇了一眼谢芙蓉脸上的神情,竟然将她表情当做了羞涩。 说着便举着茶杯正要喝下。 谢芙蓉眸光忽然闪过一缕精光,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反应竟然会比自己的脑袋还要快。 身手就要跟楚云弈去抢他手中的茶杯。 就在此时,绿衣忽然提醒道:“芙蓉小姐,王爷都已经累了一天了,有什么话,你好歹等王爷喝上一口热茶了再说啊!” 楚云弈正要喝茶的动作忽然顿住,问谢芙蓉:“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快喝茶吧!”谢芙蓉道。 于是,楚云弈又讲手中的茶杯端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怎会受伤 绿衣看着谢芙蓉的双眸之中满是警告的神情,谢芙蓉安静的低着头,不敢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就在楚云弈手中的茶杯刚好放到了嘴边,就要将茶水喝下的时候,营帐的门帘被人挑来了。 “王爷!”开路先锋张琪忽然走了进来。 也不知为何,谢芙蓉的手再一次不受她脑袋的控制,直接无视绿衣一再的警告,就在张琪开口的瞬间她忽然一把将楚云弈手中的茶杯打翻了。 哐当一声,做工十分精细的瓷杯被摔碎在了地上,楚云弈和张琪顿时一愣。 绿衣的脸色顿时一阵漆黑,如同要吃人一般。 谢芙蓉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转身朝着帐外冲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的内心压抑的十分难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一把。 她没办法就那样看着楚云弈死,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楚云弈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不堪。并且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这段时间的,磨合之中变得十分微妙。 但是……楚萧然可是他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她爱了他那么多年,眼看着这次事情办完之后他们就可以顺利在一起了,她也能够完全得到楚萧然的真心,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啊。 就算没有楚萧然,但是她还有帝京之中的谢氏一族,还有祖母和爷爷,如果一旦她没有忤逆了楚萧然的意思,那么些事一门就会按照谋反的罪名论处。 那时候偌大个帝京城就在也没有些事一门的容身之处了,她就是谢氏一门最大的罪人。 应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她可以不用杀楚云弈,但也不用牵连谢氏那么多无辜的人。 就在谢芙蓉的内心一阵乱麻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缓缓抱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谢芙蓉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身后的人是楚云弈。 “怎么了?”楚云弈轻轻地蹭着谢芙蓉的发丝,声音轻柔而好听。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里边的闷的慌!” “闷?”楚云弈难得的皱着眉头还那么好看,盯着谢芙蓉的双眸忽然一笑,拉着谢芙蓉朝着军营外面跑了出去。 到了军营外,楚云弈将谢芙蓉拽上了一匹马,谢芙蓉也不知道楚云弈要带着她去哪里,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坐在楚云弈的身前。 知道马儿道了一条江边才停了下来。 楚云弈将谢芙蓉抱下了马。 “这条江是从帝京那边溜过来的,是帝京郊外溱水的分支。”楚云弈忽然开口。 谢芙蓉不知道楚云弈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起帝京,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 于是她选择了保持沉默。 只要不说话,就不会有错,哪怕楚云弈是想试探什么,只要她不开口,他就什么都不可能试探出来。 “你听,芦苇是有声音的!”楚云弈忽然道。 谢芙蓉忽然一愣。 楚云弈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忽然走道了她的身后用双手捂住了谢芙蓉的眼睛:“如果你听不见可以闭着眼睛听,先在能不能听到?芦苇的声音?” 谢芙蓉的身子一阵颤动。 无声的泪水顺着楚云弈的指缝缓缓流了出来。 她的心忽然之间好痛,好痛,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痛。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道:“恩!” 楚云弈的手缓缓顺着谢芙蓉的身体滑落到了她的身侧,从后边再一次地抱住了谢芙蓉,讲头抵在了谢芙蓉的肩膀上,声音及其温柔:“芦苇的声音是好听,但是却始终少一个陪我听芦苇声音的人,芙蓉,我要你陪我一辈子,你可愿意?” 一辈子? 可愿意? 谢芙蓉的内心是撕心裂肺的疼。 她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面前的这个人始终都会死在她的手中,而她最终也将会和楚萧然在一起,成为大周的太子妃,未来还很有可能成为大周的皇后。 而他只是一个乱臣贼子,就像绿衣说的,和这样的人牵扯上什么关系,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她要趁早解决她。 谢芙蓉狠狠地闭了闭眼双眼,身手拽开楚云弈的双手,转身没让楚云弈发现她流过泪的双眼:“王爷,我有些累了,向回去。” 说着便朝着马走了过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话,谢芙蓉靠在楚云弈的怀中假寐,十分沉静。 那一日,谢芙蓉回去之后就睡了。 那一觉睡的很沉,也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睡梦中,他梦见自己手中拿着一支金剑,一箭射死了楚云弈。 但就在她即将要转身的时候楚云弈竟然没有死,并且站了起来,夺走了她手中的金箭,一箭射死了远在云州城外城墙上的楚萧然。 她忽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绿衣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 谢芙蓉缓缓地做起来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芙蓉小姐,太子殿下和豫王的解决你方才可看到了?都是因为你的心软,才让豫王有机可趁,最终造成了太子殿下惨死在了豫王的手中。” 谢芙蓉顿时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做了什么梦?” 绿衣缓缓地将手中一条正在蠕动着身体的虫子收进了一个红色的锦盒之中。 谢芙蓉忽然明白过来:“你对我下了梦蛊?你好卑鄙,你到底想做什么?” 绿衣笑道:“谢大小姐,你就不要天真了。梦蛊之下看到的虽然全都是幻影,但没有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作为依托,你怎么可能在梦中见到那些东西?换句话说,梦其实只是映照了谢大小姐你的内心,心中想什么,梦里就能梦到什么?谢大小姐,你不会是想太子殿下死在你的手上吧?” 谢芙蓉忽然急了:“你胡说!” 绿衣忽然笑的及其阴险:“亏得太子殿下受伤了还一心惦记着你,没想到你竟然早就沉迷在了豫王的温柔乡之中,把太子殿下忘的一干二净。” “太子哥哥受伤了?”谢芙蓉猛然一怔:“是怎么受伤的?” “还能如何受伤?”绿衣对谢芙蓉一项都没有什么好的口吻:“还不是因为你,前几日太子殿下知道你已经成了豫王的人之后不放心你,便偷偷到冀州来看你,却没想到连你的营帐都没有靠近,就被豫王手底下的人发现了。” 楚萧然是因为她受伤的? 伤的重不重? 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谢芙蓉一听说楚萧然受伤了,顿时方寸大乱。 只听绿衣添油加醋道:“谢大小姐,你是不是很担心太子殿下?你要真担心他,想早日见到他,就早点解决了豫王,我立马就带你回去!” 第二百九十章 准备攻城 谢芙蓉一屁股坐回了床上,双眸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尺三寸地。 此刻她的内心之中已经全是楚萧然,已经顾不得其它,只要一遇上楚萧然的事情,她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绿衣看着这样的谢芙蓉,嘴角露出一抹阴冷的满意笑容。 冀州又一次攻打云州城,这一次,楚云弈竟然破天荒地带上了谢芙蓉,谢芙蓉就坐在冀州大军最前面的一辆战车上。 那是这次出征的时候楚云弈特地为谢芙蓉准备的战车,战车之上铺着豪华的绒锦毯子,十分耀眼。 楚萧然一身的红绫铠甲,英勇神武,就站在谢芙蓉对面的云州城城墙之上,注视着城前之下的百万几周大军。 谢芙蓉却觉得他的眸光一直是注视着自己的,一直都是。 一身战鼓声响起,冀州的军队开始攻城,谢芙蓉的一颗心也跟着一直在揪着,身怕一支乱箭射出去就设在了城墙上的楚萧然身上,却从没想过自己都是身处险境的。 那一世的谢芙蓉是真的爱着楚萧然的,爱的都忘记了自己,爱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就在战场上已经厮杀声一片的时候,绿衣忽然缓缓地靠近了谢芙蓉的战车:“谢大小姐,你有没有看到?呐,你心爱的太子殿下就在对面的城楼上看着你,他在等你捷站的消息,你可不能让他失望哦!” “绿衣,这不关你的事!”谢芙蓉总觉,绿衣在这个时候在她耳边唠叨,一定没有什么好事,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一眼。 没想到绿衣不但没有因为谢芙蓉的话而退缩,反而阴邪地笑着继续道:“谢大小姐,难道你忘了前几日你做的那个梦?有没有觉得那个梦和如见的这个情形十分的相似?梦中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太子殿下就站在你对面的城楼之上,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豫王殿一箭射死了太子殿下!” 谢芙蓉的身形一颤。 绿衣继续道:“谢小姐,你怕了么?我告诉你,其实那一切都是真的,我只是用了晋楼国的一种秘术让你提前预知到了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已,你在梦中看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谢芙蓉难以置信,但她的内心之中就像是着魔了一般一片混乱,都已经分不清绿衣的那一句话到底是真的,那一句话是假的。 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一片模糊,忽然之间及其奇怪地在自己的眼前乱转。 在一片混沌之中,谢芙蓉忽然看见了和之前在梦中一样的情形,楚云弈如同天神一般,骑在她面前的白马之上,手中拿着一把弓,弓上搭着的箭正好对准备了城楼之上的楚萧然。 “不……”谢芙蓉忽然难以置信的摇头。 忽然一把从身旁一名士兵的手中夺过一把弓箭,着了魔一般,拉开弓箭,手一松,嗖一声,寒箭应声而出就朝着面前骑在白马之上的楚云弈的背心射了过去。 众人顿时一惊,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谢芙蓉荣都没有看到,她身旁绿衣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阴冷而得意的笑容。 楚云弈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危险,就在众人以为那支罕见一定毫无疑问地射穿楚云弈的身体的时候,楚云弈忽然豁然转身,手中的弓箭一扫,直接扫落了依然到了眼前的寒箭。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芙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豁然的笑容。 但是楚云弈冰冷而噬魂的眸光瞬间让谢芙蓉一寒,顿时清醒了过来,她的身子一颤。 忽然谢芙蓉身旁的绿衣手中竟然多了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就搭上了谢芙蓉的皓劲,将谢芙蓉的身体往自己的深浅一拉,将谢芙蓉紧紧地卡在了自己的面前,挟持着谢芙蓉威胁楚云弈:“豫王殿下,好好权衡权衡是,是要美人还是要江山?” “放开她!”楚云弈的双眸之中一阵冰冷的蚀骨。 绿衣不但没有按照楚云弈的话放开谢芙蓉,并且手中的匕首还残忍地朝着谢芙蓉的脖子送了半分,谢芙蓉的脖颈之上瞬间流满了眼红的鲜血。 那血液应着皓白的肌肤,十分刺眼。 方才,只要绿衣手中的匕首再稍微重那么一分,此刻的谢芙蓉就已经婚归西去了。 见到楚云弈双眸之中的震怒和心疼,绿衣十分满意,开出了她的条件:“豫王殿下只要你退兵,并且立刻自裁,奴婢就立马放了谢大小姐。如何?” 让楚云弈退兵自裁? 这不是可笑么? 冀州军的几个重要的将领看着绿衣的目光甚至有几分嘲讽和不屑,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了。 与此同时,连带着看谢芙蓉的目光也是同样? 这女人是什么人,只不过是当初楚萧然临阵推出,献给豫王的女人。 一个二手的女人,并且还是楚萧然不要了的女人,豫王平日里应着她的身段和长相不错,玩玩也就罢了,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女人而做出退兵自裁这样的事情。 女人就是天真,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楚云弈缓缓地拿起了自己身旁的金籍枪没有说话,眸光依旧寒彻蚀人。 谢芙蓉的神情在震惊过后,正要开口劝楚云弈不要上了绿衣的当。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绿衣就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悄声地在他的耳边阴冷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楚云弈能够玩为了你做到哪一步?” 谢芙蓉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顿时愣住。 绿衣将谢芙蓉的所有表现都看在眼中,十分满意。 绿衣的眸光又一次冷了几分:“豫王殿下,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到底动不动手?你要是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 说着晃了晃手中谢芙蓉的身体,试图让楚云弈瞧清楚自己手中的人质是谁? 其实方才在听了绿衣的话之后谢芙蓉的内心之中也是有私心的,不知为何她忽然变得冷静下来,也想看看楚云弈到底真的能够替他做到哪一步。 只是,此刻的楚云弈却是什么都没有做,手中紧紧地握着金籍枪,眸光寒澈冰冷的望着自己眼前的一尺三寸地。 城楼上楚萧然,无情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挥手暂时让弓箭手们都停了下来。 他似乎也有些好奇,堂堂豫王殿下,自诩眼无万物的他,到底为了这个女人能够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谢芙蓉脖颈上眼红的鲜血一丝一丝的缓缓流了下来,她已经面色有些苍白,因为流血过多,而且又是十分重要的部位,气息已经有些不稳,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第二百九十一章 楚云弈之死 云弈眼角的余光轻轻地朝着谢芙蓉娇嫩的小脸上望了一眼,但也只是那一眼,他便将内心之中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掩盖在了黝黑深邃瞳孔之下。 前面就是云州城,今日攻城十分顺利,他预计,不出两个时辰,云州城就可以顺利地拿下,只要拿下云州城,大周西南的边陲地方就等于为他打开了一闪长驱直入的门,也就是说大周三分之一的江山便会唾手可得。 而剩下的那三分之二,根本就不在话下,如果顺利,再过三个月,他一定能够带着冀州军直捣黄龙,杀入帝京。 所以云州城绝对不能放弃,但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一想起谢芙蓉,楚云弈的双眸之中便渐渐浮上了一层柔软,毫不避讳的说,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来意十分不简单,但是她却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 可是以他的精明,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挟持谢芙蓉的绿衣和身后巍峨城楼上的楚萧然玩的这一出是何阴谋。 谢芙蓉的身份摆在那里,楚萧然又怎么可能真的要了谢芙蓉的性命。 如果楚萧然真要了谢芙蓉的性命,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迟早都会在帝京传开,这样一来对于楚萧然日后登上地位会十分不利,很有可能此后帝京谢氏就会成为楚萧然皇权之路上最大的障碍。 这些,楚萧然不可能不认真考量。 所以无论如何,楚萧然都不可能让谢芙蓉死。 既然不会让她,为何楚萧然还眼睁睁的看着绿衣就那样挟持谢芙蓉? 为什么?不就是要逼着楚云弈妥协? 其实这一刻,比的就是双方的定力,谁能够支撑道最后,谁能够更狠得下心来,谁就是赢家。 楚云弈双眸幽深的就如同死寂的一潭死水,眼神也是十分煞人。 缓缓地抬起头来,嘴唇轻启:“不过是一个二手女人,如果你想要她的命,拿去就是,何必那么多废话!” 谢芙蓉的内心忽然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身冰冷的楚云弈。 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她的内心之中对于他的期望竟然会那么高。 但是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她的心痛的几乎快要窒息了。 楚云弈轻轻地瞥了她一眼,满眼都是不屑。 她忽然之间觉得真的很可笑。 是谁说,从今日起,你就是本王的女人,谁若是想让你死就是与我为敌? 是谁说,芦苇的声音真的很好听,但却没有一个陪我一起听芦苇声音的人,芙蓉,我要你陪我一辈子,你可愿意? 一辈子,你可愿意? 一辈子,你可愿意? 一辈子,你可愿意? …… “哈哈哈……”谢芙蓉忽然满脸是泪地笑了起来,真是可笑,男人在一时兴起之间的话,她竟然天真地相信了。 楚云弈的眉头微微一皱,缓缓抬头,看向了谢芙蓉。 天知道,在见到谢芙蓉那副神情的时候他的内心到底有多痛。 但是他只能赌,他的身后是冀州跟着他出生入地的百万兄弟的性命,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他不忍心再看谢芙蓉,便缓缓地移开了视线。 但是,就在他的视线刚刚移开的那那一瞬间,他忽然听到周身全都是一阵惊呼之声。 他猛然再次回头,却看到,谢芙蓉竟然赤手握住了绿衣手中的匕首,猛然一转身,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蓉儿……”楚云弈面色大变,一阵惊呼,迅速跳下马来,朝着正在往地上跌落的谢芙蓉飞奔了过去。 将快要奄奄一息的谢芙蓉抱在怀中,他的脸上全都是震惊、悔恨…… “你怎么这么傻?蓉儿……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要放弃你的,你怎么这么傻……” 此刻的楚云弈完全失去了理智。 所以她丝毫就没有防备谢芙蓉的手中正朝着他的胸口刺过来的匕首。 楚云弈大惊失色,缓缓低头,将目光从闪着白晃晃的利刃之上缓缓移向了正握着那把匕首的纤细柔荑,然后又缓缓抬头看向那把柔荑的主人。 谢芙蓉的脸上苍白的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她的表情很平静,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只是眼角却缓缓地流下了一丝泪水。 她不该轻易地相信楚云弈的,她不应该轻易动摇对楚萧然的心。 这就是她自己对自己背叛楚萧然的惩罚。 谢芙蓉想在死去之前最后看一眼巍峨城墙上的那个人,于是盯着刺眼的光芒再次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眸很空洞,毫无神情地望着远处城楼之上那一抹身穿铠甲的身影。 他是大周的储君,是太子,是她九岁那年就一直心心念念爱着的人。 她替他完成了他交予她的任务,却似乎已经没有机会再和他并肩看江山万里了。 “太子哥哥……”谢芙蓉苍白的嘴唇无力的缓缓张开。 迷离之际,她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漯镇江水边的马车里忽然捂住她的嘴,将匕首搭上她脖颈的黑衣少年。 忽然之间,一把寒箭飞速而来,以及块的速度射在了楚云弈的背心。 此刻的楚云弈完全沉浸在对谢芙蓉的悲恸之中,根本就没有留意这突入奇来的杀气。 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再去躲的必要,因为谢芙蓉刺在她心口上的那一刀已经完全足够要了他的性命。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虽然不是在转眼之间发生,但是百万冀州军根本就没有机会阻止。 他们怎么可能相信,谢芙蓉这个表面看着羸弱的女人竟然会那样倔强,掰着挟持她的人手中的匕首要自杀? 他们更没有想到,楚云弈竟然会因为谢芙蓉的死而失去理智,失去防备之心? 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谢芙蓉的自杀只是一个小小的局,一个阴谋,就是为了卸下楚云弈的防备,在他的心窝上插上那一刀。 冀州军开始有些慌乱,很多胆小一点的士兵纷纷丢盔弃甲,慌乱地四处逃窜。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飞扬漫天的雪花洒落下来,盖在了满身血肉模糊的楚云弈和谢芙蓉的身上。 也不知从哪里又射出来一边冷箭,竟然一箭又射死了正要趁机逃离的绿衣。 绿衣难以置信的缓缓回头,正看到巍峨的城楼之上,楚萧然眸光阴冷,缓缓收起了刚刚射出了一只寒箭的弓。 第二百九十二章 秋后问斩 “痛,好痛!” 谢芙蓉刚挪动了一下身体,就觉得前身都在撕裂地疼痛,尤其是脖颈的地方。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才看清自己是在一个竹楼里面。 她竟然没有死? “姑娘你醒啦?” 一个白发苍苍,却满面红光的老妇人手中端着个瓷碗,进了屋子,朝着谢芙蓉走了过来。 “是你救了我?”谢芙蓉问。 妇人含笑着点了点头:“你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喝了这碗药就好好休息,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但是伤口是在致命的地方,不易乱动。” 谢芙蓉只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按照妇人的话端着碗将整整一大碗浓黑的药喝了。 喝完药自己就更加迷糊了,很想睡觉。 谢芙蓉浅浅地问了一声:“你是谁??”眼前就开始当期一圈一圈的光圈。 “你可以叫我隐婆!” “隐婆……”谢芙蓉轻轻念叨了一声这个名字,就再也睁不开双眼,又睡着了。 谢芙蓉再次醒来的时候温润和煦的阳光已经洒满了整个竹楼。 这里干净,整洁,空气也十分清馨,清馨之中又泛着淡淡的药香。她朝着窗外望去,似乎这座竹楼是在一个山谷之中。 隐婆不知道去了何处,外面有两个药童的声音传来。 “听说皇上驾崩了!” “你又偷偷跑去谷外了?小心师父知道了罚你!” “没有,我是听帮师父把屋子的那位小姐送回来的人说的!” “皇上真的驾崩了?” “恩!” “那你说谁会做皇帝?” “还能有谁?皇叔豫王都已经死了,听说梁王在先皇驾崩之前就已经软禁起来了,不是太子做新皇,还能有谁?” “看来世事还真是无常,前段时间还听说皇上有意要立梁王为太子,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皇上就驾崩了。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不是一直都很宠爱梁王的么,怎么在驾崩之前就斩掉了梁王的羽翼,把梁王给软禁起来了。” “这些哪里是我们能够讨论的啊?我们还是好好跟着师父学医吧!师父见天让你切的药你都切完了么?” “哎呀,只顾着和你说事了,我都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师父等会回来肯定会骂死我!” “哈哈!那你还不赶紧去!” 楚云弈死了…… 明明是被自己杀死的,但是谢芙蓉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就像是抽掉了所有的精魂,原本已经站起来,打算超外头走的他,缓缓地坐回了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 半晌之后隐婆回来了,见谢芙蓉已经醒了道:“小主子已经醒了?” “小主子?” 隐婆笑了笑,没有解释,将手中一块黄色的绢布递给了谢芙蓉。 谢芙蓉接了过来,缓缓打开,原来是先皇驾崩,新皇要登记的昭示。 “太子要登记了,小主子若是要回去,老婆子这就去准备,送小主子回帝京。这里离帝京也就两三天的路程,应该能够赶在先皇下葬之前回去。” 回去么? 谢芙蓉的内心竟然有些犹豫。 楚萧然之前答应过她,只要她能够顺利地杀了楚云弈,楚萧然就娶她做太子妃。 如今她已经办到了,楚萧然是不是就应该遵照之前的承诺。 且楚萧然很快就要是新皇了,那么以后她就是皇后了,这种事情,谢芙蓉应该高兴才是,但是为何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缓缓地滑坐在了地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隐婆见状,不明白谢芙蓉为什么会这样,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无声地走了出去。 半晌之后谢芙蓉从竹楼之中走了出来,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对一直坐在么外摇椅上的隐婆道:“这里什么地方有芦苇?” “芦苇?”隐婆有些惊讶:“这里是北方,很少有芦苇,就连这药王谷的竹子也生的勉强,要不是我老婆子一直用药吊着,根本就长不了几颗。” 谢芙蓉环视了一圈四周,她竟然忘了,之前隐婆说这里离帝京也就两三天的路程,也就是说离帝京不远了。 帝京在北方,北方的这个季节怎么可能还会长芦苇。 “小主子要芦苇做什么?如果要的不多,老婆子这里道有一些晒干的芦苇,原本是用来做药的要不……” “不用了!”谢芙蓉道,他只是忽然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听到芦苇的声音。 之前,楚云弈一直说芦苇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她却一直听不道。 可是现在人已经没了,还是死在了她的手上,就算能够听见芦苇的声音,那还有什么意义? 谢芙蓉转身朝着竹楼里走了进去。 留下了一脸茫然的隐婆和两个药童。 次日一早,隐婆就把谢芙蓉送出了药王谷,然后亲自用马车把谢芙蓉送回了帝京成。 但是一到城门口,就发现城门口人满为患。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隐婆挑开马车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问道。 车夫连忙道:“我去看看!” 这车夫是隐婆找的自己人,做事十分认真。 没过多久那车夫就回来了,谢芙蓉发现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前面怎么回事?”隐婆问。 车夫有些不好回答,看了一眼谢芙蓉,没有说话。 隐婆简装,愠怒道:“小主子面前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好说的,快说,前面怎么了?” “前面城门口在抓通缉犯,我打听了一下,人们都说抓的是……是小主子?” 通缉犯? “什么?怎么会这样?”隐婆震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芙蓉手中攥着的暖炉忽然哐当一声掉在了车厢里。 “到底怎么回事?”谢芙蓉厉声问道。 车夫这才一五一十的开始说:“前面的告示上说,荣国府搀和了豫王谋反一事,并且小主子你还是主谋之一,如今荣国府上的人都已经被抓入狱了,此事还牵连了帝京谢氏的所有人,新皇已经下令彻查此事,谢氏盐庄、谢氏珠宝、谢氏茶楼这些平日和荣国府关系密切的谢氏直系都已经全部被查封了,且相关人等都已经入狱。就等着与此时有关的所有人都查清之后,秋后问斩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是否值得 秋后问斩? 谢芙蓉直接愣在了当场。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楚萧然的一个阴谋。 当初在楚云弈的冀州大军攻破云州的时候她故意刺瞎了她的双眼,让她在楚云弈的身边做了细作,目的是让她刺杀楚云弈。 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算计好的吧? 等事后就给谢氏安上一个伙同谋反的罪名。 毕竟冀州军既然去过,不管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她都已经无力解释,说不清了。 因为她去刺杀楚云弈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谢芙蓉忽然无力地笑了。 多好的计策啊,一箭双雕。 既铲除了楚云弈的冀州军,又铲除了皇室一直忌惮的谢氏一族。 这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从九岁开始就一直迷恋着的男人。 这就是她一直想嫁的男人。 呵…… 谢芙蓉冷笑一声,忽然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清空万里无云,只是她不是为了欣赏天空的美景,而是为了不让眼角的泪水掉落下来。 忽然一对官兵走了过来,厉声指着隐婆和谢芙蓉所在的马车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进城下来下来接受盘查?” 车夫连忙点头哈腰:“这位官爷,我们不进城!” “不进城还在这里当着道!” “这就走,这就走,我们这就走!”说着,车夫连忙调转了马头。” 忽然后边传来一个深沉而又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回少将军,这车夫不进城,但是挡住了路!” “不进城?”那人缓缓眯起了双眼,审视着面前的马车。 那又有人都已经到了城门口竟然还是为了不进城的? 这样的借口也就是哄哄这些官兵,但是这人十分精明,这样的理由根本就不可能骗得了他。 他眸光精明,缓缓朝着马车的前面走了过去。 车夫连忙嬉笑着搭讪:“这位将军好!” “车里是什么人?” 车夫既然隐婆自己的人,当时也是十分精明的人。 “是我们家老夫人和小姐!” “下来接受盘查!” “这……”车夫有些犹豫。 但这一犹豫,更加勾起了那人的怀疑。 “莫非马车里还坐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车夫心头一紧,知道是自己的失误引起了面前这个人的怀疑,连忙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只是老夫人和小姐都是女眷。” 那人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名官兵就不答应了,看那样子在这位少将军身边的职位还不低:“女眷又能怎么样?我们少将军奉命抓捕的要犯就是女的,既然车里坐的是女眷,就更应该出来接受盘查。” 车夫有些作难。 那少将军也没有再问什么,竟然缓缓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车夫没有阻拦,也无力阻拦,少将军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眸光变得极其复杂。 半晌,就在身后跟着的几名官兵就要走上来的时候,他忽然放下马车帘子,冷冷道了一声:“走吧!别在这里当着路了。“ 车夫猛然从愣神中缓过神来,连忙架着马车离开了。 身后在之前叱喝车夫的那名官兵有些茫然,哈了一声:“少将军……” 后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少将军拦截了:“车里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看好城门口吧,天色已经不早了。等会交班的时候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留神些!” “是!”是人应了一声,带着其余的人离开了。 夜幕缓缓降临,马车从容地形式在官道上,身后的城门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谢芙蓉定定地坐在马车之中,双眼空洞的没有一丝深色。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笑话,是天底下的大笑话,怪不得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混不进帝京的名门贵袭圈子里,没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就算有几个愿意跟她来往的,也都是看在她荣国府大小姐这个身份的份儿上。 她就活该被自己心爱的人利用。 马车忽然之间停了下来。 在一阵颠簸之中谢芙蓉忽然回过神儿来。 隐婆连忙问车夫是怎么回事。 但车夫还没有出声,马车帘子就被人挑开,面前的人并不是车夫,而是之前在城门口放了她们一马的少将军,皇甫漠寒。 谢芙蓉和隐婆的脸色顿时一冷。 难道是皇甫漠寒反悔了,是来抓她们回去的? 隐婆连忙想护在谢芙蓉的身前,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身旁的谢芙蓉就被皇甫漠寒一把拽下了马车。 帝京成外的了澜沧江边,水势滔天,远处天水相连。 谢芙蓉和皇甫漠寒静静地站在江岸上。 谢芙蓉知道皇甫漠寒不是来抓她回去的。 “我要见楚萧然!”谢芙蓉忽然道。 “值得么?”皇甫漠寒语声很平静。 谢芙蓉双眸之中含着一丝潋滟的光芒,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皇甫漠寒,嘴角自嘲一笑:“我从九岁就喜欢她,喜欢的人尽皆,喜欢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更甚至在云州豫王的冀州大军快要攻破城的时候我被毁了双目,做了豫王身边的细作。但他呢?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场杀局!你问我值得么?谁又问过他?” 皇甫漠寒无力回话。 眼前的女子是他一心爱着的人,但是在这个女子的眼里、心里都没有他。 他一个心伤的人,怎么去评价自己心爱的人和另外一个男人? 并且这个男人还深深地伤害了这个女人。 半晌之后谢芙蓉忽然口气软了下来:“就算我和他之间只剩下一场杀局,但是谢氏的那么多人终究是无辜的。如今没有人能够就得了他们,只有我。皇甫漠寒,你帮帮我好不好?” 看着谢芙蓉带着潋滟的一双眸子,皇甫漠寒的一颗心终于软了下来。 他无奈地看着谢芙蓉,半晌之后轻声答应:“好!” 现在满城风雨,到处都是关于谢芙蓉的通缉令,谢芙蓉根本就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进入皇城,更不可能长驱直入皇宫。 所以谢芙蓉只能扮作皇甫漠寒身边的侍卫,在皇甫漠寒进宫免圣的时候被带进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他的遗孤 御书房里,灯火摇曳。 书案之前是她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在和御史台的几位大臣如何商量处置谢氏的事情。 谢芙蓉忽然之间有种感觉,百年清明的宏儒世家帝京谢氏即将要轰然倒塌了。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几乎是大周支柱的帝京谢氏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听到楚萧然和大臣们的谈话,谢芙蓉直觉的影影绰绰的灯光之下看不清别的,只觉得楚萧然的脸庞忽然之间在眼前放大,但是他还是有些看不清,模模糊糊的。 原来是她不知在什么时候泪水早已浸透了脸庞。 有时候,对自己爱的人失望,要比被爱的人背叛还要难受。 御书房不许带刀剑进入,更不可能让闲杂人等进入,皇甫漠寒能将谢芙蓉带进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谢芙蓉忽然拿起身旁一直上等的青釉瓷瓶就朝着楚萧然的头上砸了过去。 她的速度非常快,谁也没有想到,身旁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侍卫竟然会对即将登记为帝的新皇动手。 自然没有防备。 谢芙蓉手中的瓷瓶直接砸在了楚萧然的头上。 很快他就被迅速赶来的御林军护卫押解了起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谢芙蓉什么都不知道,她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谢芙蓉就已经在听雨阁,那个前世里结束了她生命的地方,也是她和楚萧然最后相见并功归于尽的地方。 清幽的药香丝丝缕缕夹杂在风中,从帷帐外飘了进来,谢芙蓉缓缓挣扎着起来。 “芙蓉小姐你醒了?” 是她前世的侍女墨香。 谢芙蓉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淡淡道:“我这是在哪里?” “是在听雨阁!” 听雨阁? 是皇宫的一处阁楼。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昏迷之前她用瓷瓶砸了楚萧然的脑袋。 楚萧然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最清楚的,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她? 所以……她是不是一定将所有的罪责都怪罪在了谢氏之人的身上? “皇上呢?”谢芙蓉问。 “陛下在御书房!”墨香回答的十分谨慎,毕竟她一个小宫女,皇帝的事情不是她这样的身份可以随意置喙的。 “我昏迷了几天了?” “芙蓉小姐身上有了身孕,因为过度奔波动了胎气,所以太医在芙蓉小姐的药房中加了一些安神的药,您睡的很熟,睡了三天了!” 身孕? 谢芙蓉忽然一怔。 猛然看向自己腹部,因为孕期还早的原因,小腹并没有隆起。 她有些不敢置信。 但不知为何,她的内心之中竟然有一些窃喜。 孩子不可能是楚萧然的,她虽然喜欢楚萧然,但是楚萧然一直与她保持着暧昧的关系,没有成婚,所以并没有跟她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但是她和楚云弈在冀州的时候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所以……孩子是楚云弈的! 谢芙蓉的眼泪忽然没有预兆地就流了下来,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紧紧抿着唇瓣,嘴角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心口之上有一股浅浅的暖流划过。 这孩子是楚云弈的呢……是她和楚云弈的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原本已经做好了和谢氏之人同生共死的谢芙蓉忽然对活下去产生了及其强烈的渴望。 为了这个孩子,他一定要活下去。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谢芙蓉都住在听雨阁里。 没有人来看她,她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墨香虽然老实,但是她身边唯一服侍的人,也是楚萧然的人,谢芙蓉不得不防,所以没敢跟她再打听外面消息。 两个月之后,谢芙蓉躺在听雨阁门前的摇椅上正在晒着太阳,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已经有了显怀。 身旁在浇花的墨香忽然很紧张地喊了一声:“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谢芙蓉一直瞌着的眼眸缓缓睁开,见楚萧然一身炫黑色的龙蟒黄袍缓缓走了进来。 自九岁开始认识楚萧然,谢芙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楚萧然周身的气息是这样的沉重。 可能身在不同地位的人会有不同的特质吧! 毕竟他如今已经是大周的霸主。 但是谢芙蓉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萧然,你把谢氏的人怎么样了?你把皇甫漠寒怎么样了?” 谢芙蓉想,那天是皇甫漠寒将她扮作侍卫带进宫的,她没有忍住做了那样的事情,暴露了身份,楚萧然怎么可能轻易就饶过皇甫漠寒? 听到谢芙蓉的话,楚萧然忽然脸色一阵暗沉,周身充斥着滔天的怒意,猛然上前一把拽住了谢芙蓉的手腕,拽着她就往雨花阁里走。 楚萧然身后的太监和宫女们都默然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敢出声。 胆小的墨香原本就是出楚萧然的人,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替谢芙蓉说一句话。 进了门,楚萧然就一把将谢芙蓉甩到了床榻之上,谢芙蓉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周身都是滔天怒意的楚萧然就倾身压了上来。 她及其恐惧让,这里是皇宫,就算楚萧然想对他做什么,也不可能有人进来救他。 但是……她身上还有孩子,如今才刚道三个月,是胎气最不稳的时候。 不……不可以…… 谢芙蓉努力推搡着楚萧然:“萧然……不要这样,求你……不要!” 楚萧然眸光阴鹜,毫不怜惜地一把捏住了谢芙蓉的下颚,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你不是一心想嫁给我么?你不是一心只爱着我一个人么?你可是从九岁开始就等着这一天,怎么如今朕要好好宠你,你却不愿意了?恩?” 谢芙蓉的脸上缓缓滑下了两道清丽的泪痕,她是爱过楚萧然没错,但是……那只是年少懵懂时的一种感觉,如今她已经毫无征兆爱上了别人。 那个亲手被她杀死的男人楚云弈,虽然已经不在了,但是早已突如其来地闯进了她的心房。 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早已根深蒂固,怎么也不可能拔得出去。 虽然她曾经也爱国楚萧然,但是那种感觉好像和面对楚云弈时不一样。 此刻看着面前如禽兽一般的楚萧然,她忽然觉得一阵厌恶。 楚萧然见到谢芙蓉双眸之中透露出来的厌恶的眼神,更加愤怒。 扬手一挥,撕裂了谢芙蓉的衣衫。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二前世 谢芙蓉一阵惊呼,大力挣扎着。 但她毕竟是个弱女子,在楚萧然的面前显得那么娇小无力,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 楚萧然对待谢芙蓉毫不怜惜,转眼之间她的衣衫就被撕裂的七零八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都都是难看的吻痕。 在挣扎之际,谢芙蓉的手似乎在床沿之上摸到了什么,她将那东西紧紧地攥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就朝着楚萧然的头上砸了下去。 楚萧然一阵闷哼,这才将头缓缓地从谢芙蓉的身上抬了起来。 艳红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狰狞地留了下来,谢芙蓉手中紧紧地攥着方才砸过楚萧然的锥子,双手都在害怕地颤抖,连忙坐了起来,紧张地缩在了床脚,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楚萧然:“萧然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还有孩子……” 楚萧然擦拭着脸颊上的血渍,在看到自己满手是血的时候本就十分怒火,再听谢芙蓉忽然一说孩子,就更加火冒三丈,扬手一巴掌就煽在了谢芙蓉的脸上:“你这个贱人,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孩子?” 谢芙蓉被打的晕头转向,只觉得眼前一阵晕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楚萧然俊逸的脸庞再次在自己的面前放大。 他的身体又朝着谢芙蓉欺压了下来。 谢芙蓉一阵紧张,手足无措之际,忽然将手中的锥子朝着自己的脖颈对准,之前在云州城外的城楼上她被绿衣挟持之时留下的伤刚刚好,她手中锥子就那样再次对准了那条伤疤,血缓缓顺着锥头流了下来。 楚萧然在望见那条伤疤之时忽然想起了什么,眸光十分复杂。 好半晌之后冷哼了一声,甩袖整理着衣衫出了门。 望着那个远去的熟悉的背影,谢芙蓉像是被抽干了精魂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地靠在了床壁上,眼泪渐渐流满了脸颊。 墨香连忙跑了进来,见到谢芙蓉样子,连忙问:“芙蓉小姐,你……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谢芙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哭。 此后的日子里,楚萧然再也没有来过听雨阁。 直到六个月之后,外面忽然传来楚萧然要迎娶谢芙蓉的堂妹谢瑾瑜的消息。 此时的谢芙蓉腹中的孩子即将临盆。 寒冬腊月,天气冰冷彻骨,就连杯子里的水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听雨阁内一片死寂,若不是时不时地还能听见床榻之上的棉被中还有人似有若无的呻吟声,还以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住人。 墨香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忽然消失了。 此时听雨阁之中就住着谢芙蓉一个人。 就只有一个月了,还有一个月就可以生下这个孩子,只要孩子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谢芙蓉心头一直揪着的那一口气就能够书案长很多。 好半晌之后谢芙蓉缓缓地从冰凉破旧的被子里钻了出来,身上的衣衫虽然华丽,但是已经破旧不堪,她裹着厚厚的棉被下床,全身都在簌簌地缠着都。 她的嘴角已经开始有些龟裂,嘴角一条深深的伤口已经开始化脓。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下床去倒杯水喝,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九个月快要临产的身体,再加上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两腿发软,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缕刺眼的光芒瞬间射了进来,谢芙蓉用已经生了脓疮的手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但她还没有看清开的人是水,那人就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扔在了床脚榻上。 熟悉的味道,让她瞬间就反应过来,来的人是楚萧然。 无限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慌乱地苦求着:“萧然……能不能不这样,还有孩子……孩子……!” 谢芙蓉的哭求在楚萧然暴怒的身下显得那么的无力。 今天不是她迎娶谢瑾瑜的日子么? 怎么会忽然来雨花阁? 还有一个月孩子就能够安全生下来了,为什么他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寒风顺着敞开的门直接灌了进来,她身上的衣衫被他撕碎,冻得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 绝望的她满脸都是泪水:“求求你……不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求你萧然!” 此时,也不知为何,楚萧然竟然停下了动作,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 谢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又或许是看看不错,谢芙蓉竟然在楚萧然抬起头来的那一瞬间,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凄苦。 但是下一瞬他狠狠地捏住了她的嘴角,迫使她的双目和他的对视:“谢芙蓉,你这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你以为你求我,我就能放过你和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恩?还有你们荣国府那两个无用的老东西!” 谢芙蓉几乎声泪俱下:“你把祖母和爷爷怎么样了?” “那两个老东西?已经被我杀了!” 她几乎难以置信,惊愕地瞪大了双眸一动不动。 为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虽她的内心之中已经爱上了楚云弈,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可是她曾经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童年的时光里,他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记忆。 为什么,他们之间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从九岁开始,倾心付尽,他对她的每一次关切,每一次问候,曾经让她满心欢喜的一位他也是爱着自己的。 既然爱过,为什么会走到今日如此地步? 他为什么要这么决绝地对他?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这一切到底为什么?”虽然如今再问这些都已近更有些可笑,但她还是想知道。 毕竟曾经她为她付出了那么多。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答案,但是楚萧然的话还是让谢芙蓉几乎奔溃:“爱你?你这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你也配?你们谢氏之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因为你,我在众人面前就是一个靠女人生存的无能之辈;因为你我不得不屈从于你们谢氏的每一个人,因为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能给我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如今你盯着我楚萧然女人的身份,怀上了别人的孽种,你让我如何不恨你?不恨你们谢氏一门?我恨不得将你们谢氏的所有人一点一点的折磨死,死一万次都解不了我的心头之恨!” 第二百九十六章 满心欢喜 原来,在他的心中竟然一直都是这样的恨她。 原来他是如此恨谢氏之人。 恨不得将谢氏的所有人一点一点的折磨死…… 这几个月来他不就是这样做了么? 她可是亲身体验到了呢! 这样养破旧而寒冷的寝宫里,没有一个人愿意跟她说话,也没有吃的和水。 就算是他让人送过来,也是好几天才送一次,送过来的还是连狗都不愿意吃的发霉了的办羹剩饭。 但是他口中的“谢氏所有人”之中似乎不包括他即将要迎娶为皇后的谢瑾瑜呢! 哈哈哈…… 谢芙蓉在内心之中一阵冷笑。 她知道,楚萧然今日就是冲着要羞辱她来的。 她腹中的孩子是楚云弈的,作为一国之君,掌握着天下间最高至上的权利,他不可能容忍这个孩子生下来。 投毒、暗刺、砧板……皇宫之中那些所以能让她滑胎的手段似乎这段时间她都已经经历过了。 眼看着孩子就要临盆,楚萧然坐不住了,他今日来就是要亲手摘掉她腹中的这个孽种的。 任谢芙蓉如何反抗,都不可能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么大家谁都不好好过吧…… 这一生她活的太难堪。 这一切的不堪都是拜楚萧然所赐。 既然这样,那我就拉着你一起下黄泉。 楚萧然,黄泉路上,三生石边,忘川河畔,你我还有很多仇恨和恩怨需要算呢! 不仅如此,还有下辈子!如果来生还让我遇到你,今生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加倍奉还。 忽然之间,谢芙蓉全很都充满了力气,攀附上了楚萧然的脖颈,慌乱地吻了起来。 她就像忘川河畔曼珠沙华,要用尽这一生所有的力气来吻着面前的这个男的。 也许无论是在谁的身上,这样的吻肯定是内心之中最爱的表达,但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子来说,确实背负着满心的仇恨。 是自己一生倾心错付的仇恨。 是谢氏一族几百条认命血流成河的仇恨。 得到楚萧然的回吻,谢芙蓉十分满意。 她的眼角忽然闪过一抹杀气,下一刻手中便多了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在了自己的腹部。 楚萧然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停了下来,在看到插在谢芙蓉腹部的匕首之时,惊愕万分,慌乱地朝着门外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太医!传太医!” 他的话音刚落,胸口就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惊愕回头,发现面前的女子笑的十分妖娆,嘴角裂开了一朵簇了毒的花,手中一只美丽的簪子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那支簪子是当年上元节,她们一起在城西逛花灯的时候,他在月老庙给她买的。 他当时还许愿:“愿此簪,陪你在身边如我共在,愿你我此生如这簪,恩爱共白首。 他的胸口一阵刺痛,但不是因为伤口,而是真正痛在了内心。 她笑着,就像是生命即将殆尽的烟花:“楚萧然,这只簪子是簇了毒的。既然生,你不能好好待我,那么我们就一起死!” 一起死…… 她紧紧地抱住了谢芙蓉:“一起死,也好!”不知为何,话刚说完,他的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是这一生他第一次这般流泪。 生在皇家的人始终不相信眼泪,皇权倾轧中生存下来的男人,尤其是已经坐到了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之上的男人更不知道眼泪到底是什么味道。 但是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眼泪是苦涩的,竟不心头的痛还要苦。 她说:“楚萧然,这一世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后悔过。若有来生,我一定让你尝遍我今生曾受过的所有痛苦。来生就算你跪倒在我面前,我谢芙蓉也断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他说:“好!” 在生命的弥留之际,他似乎看到了那日在云州城的城楼之上,那个一身妖冶红衣,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是他亲手刺瞎了他的双眼,是他亲手将她推下了城楼,是他亲手将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推给了他的敌人,楚萧然。 那时他对她说的那句话忽然像是魔咒一样萦绕在他的耳边:“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爱上他!” 不要爱上他? 你时候的他只知道权利,是被黄泉冲昏了头脑,以为只要自己能够登上皇权帝位,所以的一切都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却没想到这天下间最难掌握的却是人心。 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谢芙蓉的心。 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在那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她一定很害怕吧? 会不会跟面对死亡一样害怕? 门外他带来的护卫早就发现了眼前的这一切,并且已经请了太医过来。 他一想上前给他把脉,却被他制止了。 怀中的谢芙蓉已经没有了气息。 但她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女子,是大周国色,即使没有了气息,依旧美的不可方物。 她将怀中的女子抱的更紧了一些,用手缓缓划过她渐渐冰凉的脸颊:“蓉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混账,如果有来生,换你做负心人,可好?” 石洞之中,谢芙蓉因为无法承受忽然想起的这些记忆,早已晕了过去。 抱着她的人是九歌。 看着面色苍白,偶尔还会,表情狰狞的谢芙蓉,她不知道谢芙蓉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若是带着谢芙蓉出去,一定会在外面的湖中被溺死,所以他只能暂时给谢芙蓉输入了真气,护住了她的心脉。 看见谢芙蓉缓缓跳动的睫毛,九歌一阵狂喜:“主子,你醒了?” 半晌之后谢芙蓉才在挣扎中睁开了双眼。 谢芙蓉似乎还有些迷糊,见到九歌的第一句话便是:“原来我没死!”说着,手还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在摸到一片平坦之后,谢芙蓉忽然面色大变:“我的孩子么?” 九歌没明白谢芙蓉在说什么:“主子,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谢芙蓉望着周遭的景象,发现自己是在黎山的石洞之中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因为被那和斓曦长的一模一样的雕像手中夜明珠照射到时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后来又因为承受不住忽如其来的记忆倾入脑海而晕倒了。 至于孩子,那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满心愧疚 “没什么”谢芙蓉挣扎着坐了起来。 头有些晕乎乎的,休息了半晌之后才准备离开。 在离开之前,谢芙蓉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石棺和那与斓曦长的一模一样的玉雕。 一路上,九歌一直都很疑惑谢芙蓉在石洞之中的反应。 但之前似乎听素澜说过,这些年谢芙蓉一直都有头疼的旧疾,所以便没有过多纠结。 他们从石洞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回到帝京城的时候大约是在申时到酉时之间。 马到了去往北宫和博雅草堂的交叉路口,谢芙蓉忽然停了下来。 九歌见谢芙蓉一直望着北宫的方向,心头似是明白了什么,但是没有开口。 半晌之后九歌问:“主子,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谢芙蓉忽然底下了头。 九歌没有看到,谢芙蓉在低下头的时候有泪从眼角缓缓滑落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如果,两位舅舅问起,就说我去朱仙楼赌筛子了!” 九歌有些疑惑,主子怎么想着要去朱仙楼了,自从年后开始,主子可是很久都没有再赌过骰子了。 但九歌也没有问什么,应了一身,便策马走了去往博雅草堂的方向。 夕阳西下,谢芙蓉手中马鞭一扬,马儿飞快奔驰,朝着北宫的方向而去。 北宫所在的地方比较僻静,几乎已经到了郊外。 门口没有绿树庇荫一片空旷。 天边的云彩就像是火烧一样,应承着寂静的北宫就像是火红的天宫,十分耀眼。 乍眼一看,竟然比皇宫还要好看。 谢芙蓉骑在马上,寂静朝着北宫里望了很久。 知道天边的火红渐渐消失不见,直到天色渐渐地暗沉了下来。 谢芙蓉才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忽然北宫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的是荀叔。 “无双国士!”荀叔连忙喊住谢芙蓉。 谢芙蓉回头。 “无双国士来北宫可有什么事?” 其实谢芙蓉在北宫外面刚到的时候,北宫的隐卫就已经知道了,并且报给了荀叔。 谢芙蓉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有些朝里的事情要和豫王爷商量,但是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了!”谢芙蓉说着,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身后的荀叔又开口了:“正好早上老奴听说王爷也有事情要找无双国士,但是当时派人去找的时候无双国士您不在府上。王爷这会儿正在小憩,要不无双国士您先进去,等王爷醒了,商量完事情,在北宫用过饭了再走?” 谢芙蓉抿了抿唇,回头道了一声:“好!” 这是谢芙蓉第二次来北宫。 上一次来还是在年前的时候,她接着楚云弈的马车踩死了长孙皇后传下了的狸猫为由,找楚云弈商量联盟的事情。 那是是在年前,还是在冬天,遥映人间冰雪样,十分清冷。 此时是在夏天,北宫的所有树木都已经长出了肥沃的叶子。 原来楚云弈也是个及爱好花卉的人呢! 上一世的时候他们的相遇是在冀州的军营,除了无休无止的战火硝烟之外,就只有带着青草香味的芦苇。 她对于他的所有记忆都只有芦苇。 但是这一世……好像有太多太多…… 谢芙蓉看着北宫之中的精致,嘴角缓缓地翘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还是之前谢芙蓉见到楚云弈时的那个屋子。 荀叔将谢芙蓉带进去之后就离开了。 “无双国士请在此歇息片刻!” “好!”谢芙蓉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原以为这里是楚云弈的会客室,楚云弈就算是小憩也会在自己的卧室之中,却没想到走进去之后才发现楚云弈就谁在屋子里的锦榻之上。 谢芙蓉一愣,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北宫之中人少,平时的时候十分寂静,荀叔离开的时候似乎带走了守在门口的所有人,这会儿没有人过来打扰。 谢芙蓉带着一丝侥幸,缓缓地朝着楚云弈睡着的锦榻走了过去。 她发现,其实楚云弈睡着的时候,真的很好看呢! 浓黑的眉毛,尝尝的睫毛,就像是迷人的树木和蝴蝶,就散是睡着了,也会不安分地跳动着。 谢芙蓉想起来,前一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鼻子挺拔,面容如刀削出来的一本棱角分明,薄薄的嘴唇。 人家说,嘴唇薄的人都是生性凉薄之人,确实没错。 楚云弈这个人表年上看着十分温和,但在骨子里却是个及其腹黑,且性格冷漠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在前一世的时候为什么为她…… 想起前世,谢芙蓉的心头猛然一阵触动,眉头紧紧地锁着,伸出手去想抚摸楚云弈的脸庞,但是又身怕朝手指的触到他脸颊的时候会将他吵醒,又小心翼翼地将手选在了离他的脸颊不到半寸的上空缓缓移动着,浅浅地闭上了双眼。 似乎就算是这样不触碰到他的脸颊,谢芙蓉也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温度一样。 但是越是这样,她就越能够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想起前世在云州城的城楼之下他被她用匕首刺死…… 还有她亲手刺在自己腹部的那把匕首,不但结束了她的性命,也结束了她腹中即将临盆的孩子的性命。 此刻那两把匕首就像是刺在了她的胸口一样让他疼的快要窒息。 谢芙蓉再也忍不住满心的自责,泪流满脸。 但她又不敢出声,只能闭着眼睛,捂着嘴无声地抽泣着,就像是快要断了气一样。 半晌之后她嘴唇颤抖着,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锦榻上的人。 睡梦中,楚云弈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眼前的人。 谢芙蓉的内心很乱,一个人的内心一旦藏了很多秘密,很容易逼着自己发疯,谢芙蓉觉得,此刻的她都快要疯了一般。 再也无法忍受,忽然站起身来就朝着门外走去。 但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忽然转过身来,迅速朝着锦榻上的楚云弈走了过去,毫无预兆地倾身附在了楚云弈的身上,一双小手抱起了睡梦中楚云弈的头,娇嫩如蜜的香唇附上了楚云弈冰凉的唇瓣。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让人看 没有辗转,没有索取,谢芙蓉的唇就那样贴在楚云弈的唇瓣上。 楚云弈在睡梦之中忽然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眼前放大了的谢芙蓉的娇容。 再反映过来谢芙蓉在做什么的时候,楚云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讶异。 两两相望,他们都在彼此的双眼之中看到了自己。 两具身体隔着衣衫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声正在渐渐地加速。 楚云弈压下了心中的诸多疑问,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抚上了谢芙蓉曼妙的腰肢上。 楚云弈的手刚触碰到谢芙蓉的身体,谢芙蓉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瞬间流了下来。 楚云弈还来不及反应,谢芙蓉就闭上了双眼,唇紧紧地贴着他,吻了起来。 他的心忽然之间被她的泪烫到了,也被她的热情点燃了起来。 虽然觉得今日的谢芙蓉很奇怪,眼前的这些事情也很奇怪,但是楚云弈什么都没有问。 翻身将谢芙蓉压在了自己的身下,抱着她娇小的身体温柔地回吻着。 谢芙蓉只觉得越是这样,她的心就越痛。 她很想告诉他,没有他的日子里,芦苇只有孤寂的青草的味道,她怎么也听不到芦苇的声音。 她很想告诉他,没有他的那些日子里,她有多思念他。 她很想告诉他,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半晌之后楚云弈放开了谢芙蓉,在她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怎么了?” 谢芙蓉眼眶哭的红润,满脸都是泪水,双手环在楚云弈的脖颈之上,攀附了起来,将头埋进了楚云弈的胸前。 这样的谢芙蓉让楚云弈觉得十分意外,但心头却带着一点点的甜。 这些日子,楚云弈没少旁敲侧击的给谢芙蓉表达心意,但是谢芙蓉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楚云弈有心,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谢芙蓉。 他一直以为外界的传言是真的,谢芙蓉的心中只爱着楚萧然一个人。 但是后来她又和皇甫漠寒走的很近,甚至还要和皇甫漠寒订婚。 这样的谢芙蓉让楚云弈有些看不透。 但是今日……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谢芙蓉只是抽泣着一直都没有说话。 楚云弈就那样抱着谢芙蓉,直到外面的天色完全黑暗了下来,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点灯。 谢芙蓉还在楚云弈的怀中,只是已经不再哭泣了,似乎已经睡着了。 楚云弈翻了个身,从床榻上下来,抱着谢芙蓉到了床榻之上,小心翼翼地将谢芙蓉放到了里面,自己合着衣睡在了床榻的外面。 一夜寂静,谢芙蓉睡的很熟,但是在睡梦之中似乎都还在哭泣。 楚云弈一夜未睡,寂静之中牵着谢芙蓉的手,睡在他的身边一夜。 次日一早谢芙蓉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楚云弈。 她看清屋子的景象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北宫,忽见楚云弈端着个盘子,走了进来,顿时有些尴尬地坐会了床上。 楚云弈自然是看到了谢芙蓉的反应,嘴角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尽量不让谢芙蓉太过尴尬的开口:“醒了?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 谢芙蓉一想起昨晚晚上的事情,虽然是在自己心情糟透了的情况下,但终究是自己先吻了楚云弈,内心就绝得更加的窘迫了。 脸颊一片通红,都烧到脖子跟上了,索性转身面对这床壁而坐:“不吃,我不饿!” 楚云弈身姿欣长,一身白衣,姿态十分优雅地朝着谢芙蓉走了过去,轻轻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身手从后面抱住谢芙蓉,将额头轻轻地放在了谢芙蓉的肩膀上:“还不饿?昨晚我都听到你肚子在叫的声音了!” 谢芙蓉没有说话,但是身子却是猛然一怔。 昨夜…… 谢芙蓉迅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确定衣服穿的还是昨日的样子之时,又会想了一遍昨夜的事情,自己似乎趴在楚云弈的怀中睡着了,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做什么越轨的事情,这才放心。 楚云弈瞧着谢芙蓉一系列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嘴角玩锁的笑着。 声音轻柔道:“我都被你吃干抹净了,你要对我负责!” 谢芙蓉猛然转身辩解:“哪有?” 楚云弈的嘴角阴测测地一笑:“怎么?没有什么?要不要再吃次?” 谢芙蓉的脸颊红的就像是煮熟的白虾,嘴角动了动,正要说话,楚云弈一把将谢芙蓉捏紧了自己的怀中,俯身吻上了谢芙蓉的唇。 这一吻和昨夜的不一样,昨夜是探寻,而这一次却是像要将谢芙蓉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索取着她的甜蜜,就像是一个胆小的孩子一样,身怕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好半晌之后楚云弈才放开谢芙蓉,额头轻轻地蹭了蹭谢芙蓉的额头。 嘴角轻轻一笑:“你要是还没吃够,我可就把持不住了,真的就要将你吃干抹净了!” 谢芙蓉的脸颊再次一阵红彤,嘴角却是幸福一笑。 楚云弈下床之后淘了一个毛巾来给谢芙蓉擦了脸,又让谢芙蓉漱了口,才将之前他端进来的那个盘子中的一个乳白色小瓷碗拿了过来。 里面是今天早上他亲自煮了一个时辰的粥。 “这可是今日一早我亲自煮了一个时辰才煮好的,快趁热吃一点!” 他亲自煮的? 谢芙蓉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干这种事情。 眼看着楚云弈将勺子放到嘴边吹了吹,朝着她的嘴巴递了过来,谢芙蓉一时有些不习惯。 虽然上一世在冀州的时候他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一世他们之间毕竟才刚刚开始。 并且她们之间的关系跳跃的太快,她一时之间有些不适应:“我自己来吧!” 楚云弈不想让谢芙蓉太过尴尬,没说什么,便将粥递给了谢芙蓉。 谢芙蓉端着粥下了床,做在桌子旁吃了起来。 谢芙蓉吃的很慢,一边吹一边吃,动作十分优雅。 楚云弈坐在锦榻上瞧着,一句话都没有说,满眼的宠溺。 他忽然有种感觉,似乎眼前的这个人他已经认识了很久,就像是上一世就认识了一般。 谢芙蓉吃完之后,楚云弈又拿着绢子过来给谢芙蓉擦嘴。 没想到这个时候荀叔刚好到了门前,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干咳了两声、 谢芙蓉又是一阵脸红。 原来谢芙蓉竟然这么容易害羞。 楚云弈瞧着谢芙蓉笑着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问荀叔:“什么事情?” 荀叔将手中一本册子递给楚云弈,因为碍着谢芙蓉在场,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芙蓉瞅着楚云弈盯着那些册子看的眉头紧紧地簇成了一团:“怎么了?有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惊艳一世 那些册子谢芙蓉认得,全都是宫里头的折子。 如今皇帝中了毒,偶尔昏迷,偶尔清醒,所以朝中的事情由楚云弈和楚钰两个人分别管理。 谢芙蓉的印象中,基本上没有事情能够难倒楚云弈,而能让她皱眉的事情,一定是什么棘手的事情。 “没什么!”楚云弈看完之后将折子递给了荀叔:“按照梁王的意思处理吧!” “是!”荀叔应了一声,出了门。 楚云弈笑着朝着一脸狐疑的谢芙蓉看了过来:“你是今天要回草堂,还是要留下来陪我?” 楚云弈这话问的十分亲密,谢芙蓉一时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态度。 虽然楚云弈已经很小心了,但谢芙蓉还是有些尴尬。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楚云弈道:“我们去一个地方!” “什么?” 谢芙蓉没有说,只是笑着,拽上楚云弈的手就往外走。 楚云弈低头看了一眼附在自己手上的那只娇嫩的小手,嘴角的笑容更深。 楚云弈的寒毒还没有好,如今之所以能够站起来是因为一直用金针刺穴,对身体的损伤及大,所以不能骑马,谢芙蓉便跟荀叔要了一辆马车。 二人正走到北宫门口的时候楚云弈又将谢芙蓉拽住了:“你打算就这样跟我出?” 谢芙蓉没明白楚云弈的意思,满脸的疑惑。 楚云弈笑的玩味,将谢芙蓉又拉紧了屋子里,接过荀叔从外面带进来的一个包袱。 “把这个换上!” 谢芙蓉打开一看,原来是一身女装。 “你一身男装,你我出去太过亲密,反而对你如今无双国士的身份不好。索性你迟早都是要恢复女儿身的,,还不如就换成女装的样子,在众人的心中定下了你我的关系,如后就算我娶亲,娶的也是荣国府上的谢小姐,而不是博雅草堂二公子!” 这话来的太突然、。 从昨日到今日,谢芙蓉一直想的是前世的事情,因为前世的事情而心伤愧疚,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么远。 娶亲……谢芙蓉第一次在脑海中考虑嫁给楚云弈的概念,但是这个概念太遥远,也太陌生,她一时之间愣了。 楚云弈蹙着眉头:“怎么?你都已经和本王同床共枕过了不嫁给本王,难道你还想嫁给别人?” 一旁的荀叔都还没有走,听到楚云弈这样的话,顿时傻愣住了。 天呐! 这还是他们的主子豫王么? 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但很快荀叔的惊讶就在他消化完了楚云弈的所有话之时,达到了更高的沸点。 同床共枕??? 自家主子和芙蓉小姐的身份什么时候进展的这么快了? 无意,荀叔是把“同床共枕”这几个字yy的想多了。 谢芙蓉眼角的余光瞟见荀叔怪异的表情,再次一阵尴尬。 她都已经忘记这是她第几次脸红了,平日里深沉腹黑的她竟然变得如此小女儿模样。 真是……让她很无奈。 楚云弈干咳了一声。 迅速立刻反应过来,笑着退了出去。 楚云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谢芙蓉。 谢芙蓉怎么不明白,自己若是换了这一身衣服,就算是答应了楚云弈日后恢复女儿身后和她的婚事。 谢芙蓉前后思量,觉得虽然快了一些,但是她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很多,不想再错过了这一世,也不想这一世在再让彼此受折磨,便拿了衣服进了屏风后面。 半晌之后谢芙蓉换好了一副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荀叔给她找的衣服刚好舍身。 不适华贵也很高雅,很适合她荣国府大小姐谢芙蓉的身份。 也不知是很久没有见过谢芙蓉女装的模样,还是什么原因。 楚云弈看着谢芙蓉的眼神之中竟然有一丝的惊艳。 谢芙蓉笑着走到了楚云弈的面前。 楚云弈微微蹙眉:“你还是穿着男装好了!” “怎么了?” 楚云弈拉着谢芙蓉的手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中,轻声道:“太惊艳了,不许别人看!” 谢芙蓉嘴角轻盈一笑:“难道堂堂的豫王殿下,竟然对自己连这么点自信都没有?” 话出了口,谢芙蓉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并且有多暧昧。 她的脸原本就一直红着,此时已经不能更红了。 楚云弈的双眸之中一抹惊异一闪而逝,捧着谢芙蓉的脸颊在她的嘴角轻啄了一下。 笑看着她:“走吧!” 谢芙蓉和楚云弈出了北宫之后就上了马车,马车由车夫驾着一路朝着城外的澜沧江外而去。 谢芙蓉记得上次和皇甫漠寒在这里约见的时候似乎看到了有芦苇。 果然下了车之后就看到江岸边上有大片的芦苇摇曳着。 空气中夹杂着芦苇的味道,十分清醒。 此时正是清晨,太阳正缓缓地从江岸上升起来,晨辉照射的整个江面一片绚烂华丽,十分好看。 “原来蓉儿竟然也有这样好的闲情逸致,竟然拉着本王一起来看日出,这么多年来,本王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可从来都没有看过日出呢!” 谢芙蓉的心头猛然一揪,之前不是说楚云弈和项碧茹有着指腹为婚的婚约么?两个人那么久,难道从来都没有相约一起看过日出么? 这些思绪想归想,但谢芙蓉毕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不是醋坛子,不想让这些事情怀了两个人美好的心情。 拽着楚云弈的手继续往前走。 今日她带着他来这里,可不是专门来看日出的,只是这日出遇到的有些巧合而已。 谢芙蓉拽着楚云弈的在江岸边站着问他:“你听,可能听道芦苇的声音? 楚云弈的身子一阵僵硬,显然是你没有预料到谢芙蓉来着他来竟然是因为这个,但他迅速地反映过来,竖着耳朵去听,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谢芙蓉瞧见楚云弈迷茫的眼神,缓缓转到了楚云弈的身后,伸出手从身后捂住了楚云弈的双眼,和前世他问她的一样:“如果听不到,捂着眼睛就能听见了,现在你可能听到?” 楚云弈还是竖着耳朵努力地在听,但是还是什么都听不到。 谢芙蓉的双眸忽然之间一阵灼热。 前世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捂着她的双眼,哄她说芦苇是有声音的,并且很好听,但她就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是没想到,良久之后楚云弈竟然开口了:“我听到了!” 谢芙蓉的身子猛然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眼泪瞬间滑落了下来。 第三百章 何时跟踪 楚云弈缓缓道:“是芦苇头碰撞的声音,很好听,还夹杂着青草的味道。” 谢芙蓉笑着开口,尽量不让楚云弈听出她的异样:“对,就是这个声音!” “芦苇的声音真好听,但是需要一个陪着我一起听芦苇声音的人,蓉儿,你可愿意陪我一生听芦苇的声音?” 前世里谢芙蓉无数次的想,当时楚云弈再问他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回答,若是他还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同样将这句话问第二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她愿意,但是前世的那个时候她已经被楚萧然囚禁在了雨花阁里,而楚云弈已经被她亲手杀死,她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他问第二此。 但是此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巧合,楚云弈竟然又问了这句话。 “好!” 谢芙蓉没有犹豫,轻声道。 楚云弈身手轻轻拽开了谢芙蓉附在自己眼眶上的手,轻轻地捏在自己的手中转身,看着面前的女子转身。 一时之间他有一些恍惚。 本以为他这一生,满心仇恨,都已经被皇权的倾轧所磨灭了真心,此生内心之中除了皇权,已经装不下任何事物。 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他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的内心接纳了她的。 是当初诛仙楼地下她给他下套,诓他万金修墓葬狸猫的时候? 还是后来她初次到北宫,明明是个女子,却满身骄傲,满腹计谋,与他长论江山更替,夺嫡计谋的时候? 又或者,见她长袖善舞,在朝堂之上与万千男儿比肩而立的时候。 他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但他总觉得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相识应该比这个还早,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楚云弈将谢芙蓉缓缓地抱在了坏中。 两人望着远处江面上缓缓升起的那轮明日,静静地站着,听着芦苇的声音,听着彼此心跳的声音。 快到傍晚时分的连个人才回去。 谢芙蓉在北宫换上了自己的一身男装,骑着自己之前来的时候骑着的那匹马,朝着博雅草堂的方向而去。 北宫地处偏僻所以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 刚走了不久,谢芙蓉就感觉到周遭的气息变得十分凌厉,她没有紧紧的皱起,果然,下一刻就有一个黑影从路边的树上窜出朝着她袭击了过来。 谢芙蓉双眸之中一抹凛冽的光芒一闪而逝,手往自己的腰上以扶,顷刻间手中就多了一把汉光闪烁的软件,扬手一挥挡住了那黑衣人的攻势。 黑衣人手持空拳不可能白手抵挡利刃,被谢芙蓉逼的渐渐后退。 凭着黑衣人的气息,谢芙蓉似乎感觉到了来人是谁,但为了更加保险起见,她心头迅速决定,还是要谨慎试探一番。 一路攻势试探下来,谢芙蓉已经完全肯定来人是谁。 几个轻巧的漂亮转身,手中软件就以及其迅速的方式搭上了黑衣人的颈项。 “辰王殿下,你的攻势招招都留着退路,看样子你并没有想要取我的性命,既然这样,何必如此做状态,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萧然? 黑衣人并没有被谢芙蓉看穿身份之后的尴尬,反而怒气冲冲,一扬手,扯下了脸上的面巾,眸光十分凛冽地冷哼了一声。 谢芙蓉并不想与他再有过多的交集,重新上了马,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楚萧然竟然张开双手,挡在了谢芙蓉的马前面:“谢芙蓉,你下来!” 谢芙蓉心头顿时一个愣怔。 自己此时可是穿着一身男装,是王荣甫的打扮。 楚萧然没有喊他王荣甫,也没有喊她无双国士,竟然喊她谢芙蓉? 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谢芙蓉不露声色地谦和一笑:“辰王殿下,你莫不是魔障了不成?我可不是什么谢芙蓉,我是王荣甫!” 楚萧然冷冷一笑:“谢芙蓉,你就不要装了,你所做的一切,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堂堂荣国府上的嫡小姐,竟然假以琅琊王氏二公子王荣甫的身份混入朝堂,还做到了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双国士的位置,你居心何在?到底想做什么?” 原来还真被他看穿了。 不过谢芙蓉立刻就反应过来,楚萧然有多少能耐她最清楚不过,依照他自己的本事,分本就不可能查到她的这些秘密。 但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谢芙蓉眸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凛冽光芒,转眼思忖之后开口:“哦?既然殿下瞧出来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殿下今日将我堵在这里,没有想杀我的意思,那么是想做什么?” 楚萧然眸光顿时一涨,冷冷道:“谢芙蓉,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昨晚……昨晚你竟然留宿在了北宫!你和七皇叔……和七皇叔……” 楚萧然的眸光有一些不安的闪烁,说不下去了!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谢芙蓉的身体懒散地坐在马背上,眸光在这一瞬间变得十分玩味,眯着俯视着马前的楚萧然:“辰王殿下竟然跟踪我,莫不成陈王殿下你昨晚还在北宫的门口守了一夜?” 这是想捉奸还是想做什么? 就算是捉奸,楚萧然是想以什么样的身份? 谢芙蓉问这话的口气之中讽刺味十足。 楚萧然的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和观察,她一直觉得谢芙蓉大有问题。 不知何为,他总觉得博雅草堂的王荣甫和荣国府上的嫡小姐谢芙蓉之间有着莫名的相似。 起初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一时眼误,但是在每次看到谢芙蓉的时候他的这种想法就更加激烈。 昨日下午在去往博雅草堂和北宫的交叉路口他见到了“王荣甫”和九歌,当时觉得“王荣甫”的神情十分奇怪。 再后来九歌一个人回了博雅草滩,而“王荣甫”竟然策马去了北宫的方向,当时他内心之中便忽然升起了想跟着王荣甫一看究竟的想法。 跟着王荣甫到了北宫的门口,见王荣甫并没有上前敲门,而是一直站在北宫的门口,痴痴呆呆地很不对劲。 他想起前几日帝京盛传,豫王殿下和博雅草堂的二公子有断袖之交的传言。 第三百零一章 算你命大 难道这是真的? 后来“王荣甫”准备要走,没想到北宫的管事荀叔突然走了出来,将“王荣甫”喊了进去。 那时候楚萧然就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原本以为“王荣甫”呆不了多久就能够出来,却没想到已经到了亥时都还没有出来。 楚萧然那时候一定是魔障了,竟然鬼使神差地跳上了北宫门前的那颗大树,生起了要等着“王荣甫”出来的想法。 这一等,没想到就等了一夜。 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树上,楚萧然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但是更让他惊愕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北宫偏僻有寂静,晚上的时候除了个别屋子连着烛光之外一片漆黑,楚萧然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是此刻是清晨,光线十分好,他高高地坐在树上,能够将北宫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他惊愕地竟然看到“王荣甫”拉着楚云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就在快要走到门外的时候楚云弈又拽住了“王荣甫”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楚云弈又拉着“王荣甫”进了屋。 但是没过多久,楚云弈竟然又牵着一名女子出来。 天呐! 竟然是谢芙蓉! 楚萧然一个惊愕地愣神直接从树上掉了下来。 事情已经看到了这个地步,再加上之前他内心之中的怀疑,根本就不可能天真的以为楚云弈的屋子里能同时又“王荣甫”和谢芙蓉两个人。 实在是太震惊了。 楚萧然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瞧见楚云弈和谢芙蓉已经从北宫里走了出来,上了一辆马车,离开。 楚萧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想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瞧着那两个熟悉而又亲密的背影,内心之中竟然浮上一阵隐隐的窒闷。 一整天,他就像着了魔一样,跟在楚云弈和谢芙蓉的身后。 见他们去了澜沧江边,远远地看着,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是他们之间的动作却是十足的暧昧。 看着谢芙蓉从楚云弈的身后抱着楚云弈,看着楚云弈暧昧地亲吻着谢芙蓉,看着他们二人就如同生活在一起了很多年的夫妻一样彼此熟悉、深情,抱在一起看着日出,楚萧然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那一口气压的他快要窒息了。 谢芙蓉,从你九岁的时候你不是说就一心只会爱本王一个人了么? 怎么?如今本王不是太子,你就转眼之间朝着别人投怀送抱了? 楚萧然很想冲上去撕开那两个黏糊在一起的身体,但是他的理智终究还是将他暴怒的身体拦截了下来。 整整一天,他就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直到这一刻谢芙蓉独自一人回博雅草堂的路上,楚萧然才忽然出现,将她拦截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满心之中却都像是被委屈了的小男人抓住自己的媳妇红杏出墙之后的愤怒。 他满脸的愤怒,嘴巴永远都比自己的大脑反应的还要快:“谢芙蓉,你这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贱妇,你给我下来!” 一听到这句话,谢芙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前世在临死之前的听雨阁,楚萧然也骂过她同样的这句话。 前世,是她确实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今生她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他凭什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骂她? 谢芙蓉的内心忽然迸发出一阵怒火,但是她还是很有理智地压了下去,冷冷笑道:“辰王殿下,你我认识这么久,在我映像之中你骂人的时候永远都只会‘贱妇’二字?难道你忘了芙蓉我还是未出阁的的女子?可真当不起你这‘妇’字,你若真词穷不知道用别的什么词,就不要出来丢人现言,免得污辱了那你辰王殿下的身份。好狗不挡道,让开!” 谢芙蓉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紧紧地拽着手中的缰绳,大有如果楚萧然再不让开,她就能直接策马从他的身上跨过去的架势。 楚萧然的身体莫名的一阵颤栗。 虽然知道谢芙蓉这个女人真心不简单,但在他的印象中谢芙蓉一贯都是有头无脑的傻包,就算如今发现了她的双重身份,有些惊讶,但也只记得谢芙蓉扮作“王荣甫”时那在人前一贯谦和的姿态,早朝堂上长袖善舞,深水静流的姿态。 这还是第一次见谢芙蓉如此愤怒。 但他却忘了如今无双国士“王荣甫”可是曾经在帝京城里能够横着走的“王荣甫”人称小霸王,以前还踩着他“太子殿下”的马车过过街。 楚萧然还在愣怔当中,却没想到,谢芙蓉的眸光忽然一紧,一只手握紧了缰绳,另一只握着马鞭的扬手一挥,狠狠地甩在了马的屁股上。 坐骑前蹄扬天,嘶鸣一声,竟然纵身跃起直接从楚萧然的身上跨了过去。 楚萧然更加震惊的不知如何反应。 但谢芙蓉哪里还能给他反应的机会。 坐骑的前蹄刚着地,后踢就直接踢在楚萧然的背心。 楚萧然当场吐了一口血,踉跄了几步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 谢芙蓉骑在马上,英姿飒爽,策马惯性地往前走了两部之后勒住将神,拽住马回头。 眸光凛冽、睥睨、无情、冰冷。 毫不客气地道:“楚萧然,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就应该记得我曾经警告我你,如果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胡言乱语,就别怪我手下无情。既然你忘了,今日就是你咎由自取。我的马没有踩死你,算你今日命大,若往后你还敢在我面前这样嚣张,就不是我的宝贝坐骑踩你两蹄子这么简单!” 说着爱惜地抚摸着自己坐骑颈部的那一撮火红的鬃毛。 这可是上次在牡丹宴上被她降服的红鬃烈马。 楚云弈吐了两口血,再次回头之时却发现谢芙蓉已经策马扬鞭,扬尘而去。 他看着那一抹无情、惊艳的声音,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 心头忽然一通。 以前自己倒是怎么眼光。 竟然生生地将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优秀佳人当场了草包? 但这哪里是草包啊? 这分明就是火凤凰,是一枝独秀。 第三百零二章 身轻如燕 再想想自己以前一直护着的谢瑾瑜,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她们之间是比云和泥还要遥远的区别。 楚萧然坐在地上,扶着自己还有血液在往上泛着的胸口,嘴角自嘲地一笑。 谢芙蓉回到博雅草堂之后王肃和王曦没有出门,就在正厅之中,但是满脸的担忧。 见到她回到都非常激动,从正厅之中迎了出来。 谢芙蓉铿然跪在了地上:“两位舅舅,是孩儿不孝,让两位舅舅替我担心了!” 那日说完谢芙蓉的身世之后他们就觉得谢芙蓉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后来就平白地消失了,他们以为谢芙蓉是接受不了事实,承受不住打击,就更加担心起来。 谢芙蓉一消失几是好几天,他们派出了暗卫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 昨晚九歌一个人回来,虽然说了这几天谢芙蓉是和九歌去了黎山,回来的时候谢芙蓉去了朱仙楼赌骰子。 但是网速派人去找了,朱仙楼根本就没有谢芙蓉的影子。 问过掌柜的之后掌柜的说谢芙蓉根本就没有来过。 一夜的没有消息,他们还以为谢芙蓉又出了什么事情。 确实是操心了,十分担心。 王肃双手负后,口气严厉,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眸光之中的柔软和关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是到了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的年纪。别一遇到什么事情就沉不住气!” 其实谢芙蓉一个女子,能做到如今的地步,走到如今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王肃这个舅舅在教导谢芙蓉的时候一项都很苛刻、严厉。 谢芙蓉虚心接受:“舅舅教训的是,芙蓉记下了!” “知道错了就起来吧!”瞧着谢芙蓉的样子,忽然让他想起了谢芙蓉小时候初到他的身边时候那样娇小乖巧的样子。 想起如今这个优秀的女子是王语嫣的孩子。 他内心之中的那一丝柔软就更加温和了。 手轻轻地在身后摸索着,口气也温和了几分:“你跟我们来!” 说完王肃看了一眼王曦,转身进了正堂。 进了正堂之后王肃将一沓子纸递给谢芙蓉。 这些都是谢芙蓉这两天不在的时候璇玑阁递上来的情报。 其中几乎有一半全都是关于楚萧然最近的近况。 谢芙蓉一页一页地翻着,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狠厉:“他这是在找死!” 王曦捋着下颚的胡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分析道:“成大事者,除了人算天算之外还有一算!他想事成,还得看咱们这个做对手的答不答应!” 谢芙蓉很聪慧,自然明白王曦这话中的意思。 王曦道:“你再看看其它的!” 谢芙蓉继续往下看。 后面的几张都是关于前几日忽然出现在帝京城的那个神秘黑衣斗篷蒙面人的。 他身后的势力似乎很强大,而且和璇玑阁,也就是血浮屠的关系十分密切。于血浮屠很多人都有过会面。 当然能拿到这样的情报,当然不是血浮屠能够提供上来的。 血浮屠的情报都是由夜杀专门负责。 这其中就写着那黑衣人曾经和夜杀见过一面,夜杀不可能傻的连这样的情报都给他们交上来。 这些都是王肃凭着自己的势力得到的情报。 谢芙蓉的内心之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以前九歌和夜杀都是以她的意思唯命是从,有什么重要的情报都会第一个先拿到她的,面前,但是……眼前的这一沓子纸让她看清楚夜杀分明是对她有所保留,故意将最重要的东西隐瞒了下来。 这些让她觉得,以前她自诩自己身后最大的后盾“璇玑阁”已经真正的成为了血浮屠,不再受她的控制了。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谢芙蓉对上王曦和王肃的双眸,在他们的眸光之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猜测。 “墨门出现了!” 王曦平静地开口道出来他们三人的心中共同的想法。 墨门…… 那黑衣斗篷面具男到底和墨门有着什么关系? 似乎血浮屠的所有人都对他十分敬畏。 谢芙蓉思忖着什么,没有说话,王肃再次开口:“辰王这次之所以有胆量密谋造反,身后撑腰的人就是这个黑衣人。但是按照现在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在利用辰王。” 谢芙蓉觉得不是有可能,这黑衣人就是在利用楚萧然。 如果那黑衣人就是墨门的人,墨门真的出现了,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墨门身为南秦帝师一族,世代守候着南秦皇室,当年一时失手没有守住,如今这样悄无声息地神秘出现,不是为了替南秦复国,还能是什么? 谢芙蓉越来越觉得自己亲身父亲的身份并不是所谓“南秦皇室”身份尊贵之人那么简单了。 他到底是谁? 如果南秦一旦复国,那么最恨的可能就是这些年来一直支撑着大周的这些氏族们。 而王谢两族又是这些氏族中的首领,也就是说,到时候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王谢两家了。 写到此,谢芙蓉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之前和楚云弈的那个盟约进行到底,一定要组织墨门帮助南秦复国。 谢芙蓉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上亥时的时候谢芙蓉乔装打扮了一番,又去了北宫。 这回他没有走正门,而是穿着一身黑衣,翻墙额而入。 原本北宫的守卫也是不弱的,但是谢芙蓉前后来过北宫两次,早已将北宫的地形和守卫摸的一清二楚,再加上她的武功本就不弱,所以进入北宫,就像是进入无人之地。 谢芙蓉忽然想起之前赫连泽离开的时候跟她说过,博雅草堂的守卫应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此刻谢芙蓉觉得,过了今日,楚云弈也应该考虑着整顿整顿北宫的守卫了。 谢芙蓉如同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楚云弈所在屋子对面的树梢上,见荀叔刚好打着个灯笼从楚云弈的屋子里出来,她特意放低了身子,讲原本就穿着一身黑衣的娇小身子藏在了漆黑一片的树梢中之中。 等荀叔的身影走远了之后,谢芙蓉才轻飘飘地飞了下去,张开着双臂,脚尖在楚云弈房间门前的花坛之上一点,如同飞燕一般直接落入了楚云弈的房间。 第三百零三章 同赴黄泉 楚云弈正卧在锦榻上看书,在谢芙蓉从树梢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动静,另一只握着书笺的手早就做好了准备,就在谢芙蓉刚落地的时候书笺就成了她最有力的武器,扬手轻轻一挥,就朝着谢芙蓉的方向飞了出去。 谢芙蓉没有紧紧皱起,迅速一个转身,再次落地之时竟然将带着强劲势力的书笺含在了口中。 楚云弈这才云淡风轻地抬起头来,见来的人竟然是谢芙蓉,眉头猛然一皱。 再加她美丽娇嫩的蜜唇含着书笺,面容微微顿气的样子十分养眼,原本对无端闯入者的的赤怒和看清来人是谢芙蓉时,对她的调笑全都戛然而止了。 谢芙蓉微怒地缓缓站直了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将口中的书箭拿了下来:“王爷这是要杀人你口么?” 楚云弈的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意,放下了手中的书,下了榻,朝着谢芙蓉走了过去,轻轻地捏住了她的下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谢芙蓉的脸颊,试图抚平谢芙蓉眼角那一抹怒气:“谁知道你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来了?还好意思说?如果你的武功不是原本就很好,明日本王就该跟着你一同赴黄泉了?” 一同赴黄泉? 谢芙蓉的眉头挑了挑,有些不理解地望着楚云弈。 楚云弈轻轻一拽,将谢芙蓉拽进了自己的怀中,念道:“妇去夫随,跟更何况你还是死在了本王的手上,本王怎可一个人背着满身的歉疚活在这个世上,自然是跟着你殉情了!” 说完还给谢芙蓉递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谢芙蓉的心头猛然一怔。 妇去夫随? 他竟然说要跟着她一同殉情。 可是前世……他是死在了她的手上,但她还是苟延残喘地活了那么长时间。 越想起这些,谢芙蓉就觉得对楚云弈越是愧疚。 但是此刻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谢芙蓉想推开楚云弈,但楚云弈的手竟然扣在谢芙蓉的背上就是不放手:“你走了才多久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想本王了?是不是昨天晚上还没有吃够?” 这家伙……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章法了? 谢芙蓉一阵暗恼,顾不得自己已经羞涩的微微有些绯红的脸颊,推着楚云弈:“你先放手,是真的有时有事情要跟你说!” 没想到楚云弈就是死不放手,索性拉着谢芙蓉的手在锦榻上坐了下来,一副等着谢芙蓉说话的样子。 谢芙蓉无奈地从怀中取出了之前王曦和王肃递给他的那一沓子纸,递到了楚云弈的面前。 楚云弈轻轻地瞟了一眼,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玩味,竟然揪起了谢芙蓉的一撮头发,开始把玩起来,轻飘飘道,本王刚才看了太久的书,眼睛有些疼了,看不见上面的字,你解释给本王听。 谢芙蓉无力地抿着唇,眼角微怒着从楚云弈的手中将自己的那一撮头发拽了回来,但她还没有站起来,楚云弈的手就紧紧地扣在了谢芙蓉的腰上,霸道地将那一撮头发又拽了回去,在食指上打成了一个花,眸光十分玩味地瞧着谢芙蓉满意无奈的脸颊。 这家伙…… 谢芙蓉开始有些怀疑,这家伙虽然双腿残疾不良于行,但是是不是经常用金针刺穴的方法让自己站起来,然后去逛青楼? 若不然,这调戏女人的手法怎么和经常混青楼的那些纨绔子弟们如此的相像? 若说这方面的惊艳,谢芙蓉可是十足的丰富。 以前还没有考入朝中做官的时候,他和韦宴云、秦祁烨他们可是帝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赌骰子,逛青楼,斗蛐蛐,这些都可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楚云弈见谢芙蓉一直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的样子,嘴角玩锁的笑容更深,就像是看清了谢芙蓉内心所想一般:“你在怀疑本王啊?要不今晚就验证一下本王有没有去过秦楼楚馆那种地方?” 说着微微闭上了双眼,十分享受地将脑袋朝着谢芙蓉的颈窝伸了过来。 谢芙蓉一阵皱眉,连忙捞手边的一本书挡了过去。 楚云弈的嘴角趣味一笑,但还是保持着梁波的嘴唇抵在书上的动作没有避开。 谢芙蓉皱着眉头想,这家伙怎么回事? 竟然跟之前阴谋算计、情意凉薄、睥睨、甚至还有些冷漠的那个楚云弈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样子。 难道是真因为昨晚上的事情,赖上她了? 一时之间谢芙蓉都有些后悔昨晚上那样不顾后果的吻了这个家伙。 一想起昨晚上的那个吻,谢芙蓉的脸颊又是一阵火热。 她一本正经,装作没事人一样,放下的手中的书,朝着楚云弈并没有再贴过来的面容摇了摇手中的那一沓子纸,简单地解释道:“辰王要造反,如今已经开始兴兵了。背后有高人撑腰,我怀疑是南朝世代帝师一族的墨门。前几日我手下的人跟墨门的一名黑衣人交过手,势力很不简单。” 楚云弈依旧把玩着谢芙蓉的发丝,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皇帝现在中了毒,无力操心朝堂上的事,跟无力对付这些事情,那小子现在兴兵造反岂不是刚好,说不定一个运气好,还真能将那把轮椅抢到手中。” 楚云弈这话说的确实轻飘飘的就像根本就不关心楚萧然将会如何一般。 谢芙蓉皱眉:“墨门既然是南秦世代帝师一族,只效忠于南秦,又怎么可能真心帮着楚萧然,他们这分明就是假借辰王那个蠢货的手复国。” “那蓉儿想怎样?” 楚云弈的眸光之中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兴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爷应该没有忘记之前你我之间的盟约,王谢两族助王爷荣登大宝,时候王爷也要信守承诺,给王谢两族一处容身之地。” 谢芙蓉真正说明了今晚的来意。 但没有想到楚云弈把玩着谢芙蓉发丝的手忽然顿住,满眼委屈的看着谢芙蓉。 委屈…… 谢芙蓉没看错吧? 正当谢芙蓉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力之时,楚云弈原本扣在谢芙蓉腰上的手竟然迅速地扣住了谢芙蓉的脑袋,接着唇瓣就毫不客气地朝着谢芙蓉的嘴唇压了过来。 第三百零四章 毫不客气 带着毫不客气的惩罚和怨气。 这毫无预兆的吻,让谢芙蓉的脑袋有些短暂的失调,在猛然回过味来的时候愕然地瞪大了双眼,两只小手抵在楚云弈的胸口,愤怒地反抗着。 但是楚云弈竟然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谢芙蓉的双手,令她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半晌之后知道吻的两个人的气息都有些紊乱和沉重,谢芙蓉有些喘不过气来,楚云弈才留恋不舍地放开了手。 谢芙蓉得了空隙,连忙站起身来,擦着嘴唇怒瞪着楚云弈,脸颊有些红润地没有说话。 其实楚云弈的脸色也有些微红,但是他一项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让谢芙蓉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就在谢芙蓉暗骂楚云弈这个禽兽的时候,楚云弈竟然带着一丝哇玩味地开口l:“不要跟本王把接线画的那个清,当初的盟约是当初的盟约,现在可不一样了,你是本王的女人,若下次还想划这么清,本王的惩罚可不会像这次这么轻!” 谢芙蓉满脸的无奈。 他这样兽性大发,竟然……竟然是因为她方才的那句话? 但是那话原本就是事实呀? 他们之间确实有盟约在先,并且此时楚萧然兴兵造反,正是他们趁混乱实现之前那个盟约的时候。 楚云弈见谢芙蓉满心懊恼,知道方才的样子肯定是吓着谢芙蓉了。 眸中闪过一丝宠溺,身手将谢芙蓉拽到自己的腿上坐了下来。 温柔道:“此时虽然是黄雀吃掉螳螂的最好时期,但是此时既然牵扯了南秦皇室就没有那么简单,还得周率谋划一番才行。” 说到此,楚云弈顿了顿,眸光复杂地看了谢芙蓉一眼。 “前几日你可是在查你的身世?如今可是全都查清了?” 谢芙蓉内心之中暗惊,关于她身世一事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 凰婵算是一个、虽然赫连泽的心思她琢磨的不是恨透,答从他的言行之中也能猜到对她的身份是掌握着一些秘密,也算是一个、再就是王肃和王肃、九歌算一个。 这些人知道掰着指头都能够算出来的,并且完全没有理由将她的身份告诉楚云弈。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楚云弈摸索着谢芙蓉的手:“我不但知道你在查身份的事情,还知道璇玑阁就是墨门的血浮屠如今已经让你很难掌握。是否还要继续助我夺嫡,这件事情你还是仔细思虑一番比较好!” 谢芙蓉隐隐觉得楚云弈知道的远比她知道的还要多,但是这些她不可能去问楚云弈,也不知道应该从何处问起。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谢芙蓉感觉楚云弈这句话还有其它的深意。 谢芙蓉来北宫原本是想商讨如何在楚萧然早饭的时候趁机夺嫡的事情,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商讨不下去。 谢芙蓉想走,楚云弈又拉着谢芙蓉的手不让走,还拽着谢芙蓉在床上躺了下来。 和昨晚上一样,虽然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是楚云弈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牵着谢芙蓉的手,静静地躺着。 昨晚是谢芙蓉睡的很安稳,楚云弈一夜没有睡着,今晚却换做了谢芙蓉一夜未睡,而楚云弈却睡的很安稳。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睡的像这样深沉过,牵着谢芙蓉的手,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安全感的孩子。 但是谢芙蓉发现楚云弈就算是在睡梦中,眉头也是紧紧地皱着,谢芙蓉伸出手想去抚平楚萧然眉头上皱成的那个“川”字,但是刚抚平下去,却又皱了起来。 五更天的时候鞋服就起床离开了。 她知道昨日楚萧然能够在北宫外荫道上堵住她,并且发现了她的双重身份,一定不是凭空猜测的。她不能再让更过的人引起怀疑。 谢芙蓉走的时候楚云弈还沉浸地睡着,等谢芙蓉的身影如同来时的蝶翼一般在北宫的上空飘然而起的时候躺在床上一直沉睡着的楚云弈竟然忽然睁开了双眼,眸光清明,一点都没有刚睡醒的样子。 虽然和楚云弈没有商讨出什么结果,但是此时关系着王谢两大氏族的命运,谢芙蓉不得不防。 回到博雅草堂之后就开始策划起了一切。 如今璇玑阁的力量算是不能用了,她能够动用的有之前从夏侯处得来的一万精兵,皇甫漠寒在帝京郊外的三十万虎贲军也能够用上。 荣国府的手上虽然没有兵权,但是能能够屹立不倒百年的大家氏族,靠的绝对不是空壳。 荣国府掌握着天下粮仓、盐仓、珠宝、茶叶等重要的经济命脉,在关键时候这些能够起上很大的作用。 她如今是无双国会,长孙太后留下来的这个官职可是个大宝贝,在百姓的心中可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必要的他能够在百姓之中起到向导的作用。 还有琅琊王氏,世代掌握着大周出尽朝中人才的骊山书院,朝中除了推恩上来的官员和皇帝破格提拔上来的官员之外,其余全都是骊山书院的学生,对琅琊王氏有着深刻的情怀。 在如今这个关键的时刻,皇帝中毒昏迷,朝中由楚云弈和梁王主持大局,而楚萧然造反的兵马又是师出无名,只要能够说动朝中的官员以在重要的时刻稳定军心为由力挺监国之人称帝,那么夺嫡的这件事情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但是,如今朝中监国的人有两位,怎么能让大家将梁王排出呢? 一想起梁王那个人,谢芙蓉的双眸就开始紧紧地眯起,经过前几日的交手,谢芙蓉早已经发现梁王那个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想要对付梁王楚钰,只怕还是得费一番功夫。 谢芙蓉思索了良久,都还没有思考出如何对付梁王的计策来。 不过也没关系,集合以上一点她和楚云弈的胜券就已经很大,何况她的手上还有另外一张重要的王牌。 想到此,谢芙蓉抬眸朝着北方看了一眼,希望素心的脚力够快,这张王牌回来的及时。 之后谢芙蓉又去找了王曦,讲自己的想法给王曦说了一遍。 这些年来王曦这个骊山书院院首在朝中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是威信还是有的。 第三百零五章 措手不及 他将朝中对于他最有信服的官员列成了一个名单。 谢芙蓉看过之后在末尾又加上了韦相的名字。 身为丞相,在朝臣们中间的威信可是大了去了。 且丞相府如今落到了今日的地步,丞相应该明白,若想丞相府还能够在庐阳韦氏一族中站住脚跟,若还想在朝廷中屹立不倒,最重要的就是站队。 韦相那样精明,思虑又深沉的人,这些年来又怎么可能看不清楚萧然的实力、能力和心性? 在楚云弈和楚萧然之间应该站谁的队,想必韦相到时候一定自有一番思量。 韦相这么重要的人物到时候一定会成为朝堂上的风向标呢! “舅舅好好保留着这个名单,辰王一旦起兵咱们就打他个措手不久,你就给这些官员每人休书一封,表明支持豫王的意思,有舅舅在朝中的威信在,到时他们一定会站在豫王这边。” 王曦点了点头,将名单收了起来。 谢芙蓉还是苦恼着关于楚钰的事情,打算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再仔细盘算一番,但前脚刚跨出门槛,身后就传来了王曦的身影。 “芙蓉丫头,你等等!” 谢芙蓉停下脚步,望着王曦。 王曦将拳头放在嘴边,干干地咳嗽了两声:“这些日子你和豫王似乎走的很近,前晚和昨晚我见你都没有回来,听探子说你是去了北宫。” “恩!”这件事情,谢芙蓉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毫无防备地点头承认了。 却没想到王曦接着有道:“虽然你不是舅舅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来舅舅可是一心把你当成亲骨头对待。你和豫王之间有情有义是没什么不对,都是人之常情么!但是你之终究是圣旨赐婚过太子的人,豫王又是太子的亲皇叔,你们……你们这定会不容于世的。”王曦说着,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尴尬:“舅舅的意思是,儿女之事一定要慎重考虑,没有未来的人身上最好节制一点,你……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舅舅的意思!” 谢芙蓉毕竟是女儿家,作为舅舅的,又不能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这样含含糊糊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谢芙蓉却是听明白了,脸颊顿时一红,再次像是煮熟了的白虾一样。 “舅舅,我和豫王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 好吧! 谢芙蓉承认她还是心虚了,心虚的都开始撒谎了。 王曦嘴角深意地笑着:“舅舅明白!” 到底明白什么啊?谢芙蓉越看那个笑容,越觉得没有什么好事,只能无奈扶额。 傍晚的时候素澜进来回报:“公子,辰王那边有情况!” 素澜将楚萧然的动向给谢芙蓉说了一遍。 没想到楚萧然竟然这么快就行动了。 其实楚萧然的手上原本是没有多少兵力的,但是楚萧然的生母,也就之前的项德妃有一个好娘家,兰陵项氏。 项氏一族在朝中的威望很高。 并且虽然是靠着姻亲的关系壮大起来的,但是和庐阳的夏氏一样,在暗中囤积了不少的兵力。 但是只靠着这些兵力是不够的,楚萧然总不能靠着自己的府兵造反吧? 原来就在这两天,帝京内外的大小街道一夜之间忽然涌现出了很多士兵。 这些士兵也不是凭空出现,而是原有的百姓。 但是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会吴刀弄枪了呢?并且此时已经在城西也就是靠近皇城玄武门的地方集合了。 只是今日是初五,城西那边有一个城隍庙,一般初五的时候都会举行庙会,那些人混在逛庙会的人群之后中,不容易被人发现而已。 楚萧然皱着眉头:“可查过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素澜摇头:“不知道,出现的太快了,这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谢芙蓉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手底下的桌子,发出铿铿铿的响声,谢芙蓉的这个动作一般是表示她正在思考及其深沉的问题。 所以素澜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如果楚萧然这个炮灰身后的力量是南秦世代帝师一族的墨门,那么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南秦的力量。 按照素澜所描述的,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一看就是行伍出生,那么很有可能,他们就是当年南秦灭国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兵力。 谢芙蓉不禁想,南秦,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王朝,都已经灭国而是多年了,竟然还能够训练处这样一直精锐的军队来。 那些士兵都各个都是年轻力壮之人,如果以二十年的时间算起,南秦刚灭国的那个时候他们可全都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啊! 他们竟然在大周的帝都潜伏了那么多年! 谢芙蓉忽然之间有些好奇,这些兵力背后的训练之人到底是谁? 半晌之后谢芙蓉开口了:“你去穿个信息,让素寰他们现在就过来!” “是!” 素澜立即出了门。 如今帝京的这趟洪水已经是最洪的时期,且皇帝中毒至今还没有醒,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其实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去注意谢芙蓉身份的事情。 所以能用的人谢芙蓉会全都用上。 没过多久,素寰、素锦、素画三人全都从密道之中出来。 齐齐跪在地上给谢芙蓉行礼:“小姐,奴婢们可算是见到您了!” 谢芙蓉点了点头。 之前离开的时候她就说过,总有一天,他们能够派上大用场。 一阵寒暄之后谢芙蓉就开始给她们安排任务:“素澜,我身边的情报一直由你和素心负责,这段时间素心不在帝京,还是由你负责,你跟在我的身边就行!” “是!” “素澜,你的武功最高,之前从夏侯那边得来的一万精卫就由你来领队,想办法先进入皇城,埋伏在承乾殿的周围,待叛军攻到的时候拦截他们!” “是!” “素锦、素画,你们二人的任务不会很危险,但是十分重要,傍晚的时候二爷会给你们一些信件,你们按照信件上的地址给各府上送过去。” “是!”素锦和素画连忙应声。 虽然是谢芙蓉安排的任务,并且安排的也十分周密,但有些事情素画还是十分担心:“小姐,咱们手上的兵力就只有素寰带领的一万精卫啊,虽然他们个个都能一一抵百,但是不到叛军攻城的那一刻,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有多少实力,若是到时候素寰的兵力以一敌百都抵不过,那我们不就是白费力气了?” 第三百零六章 气势如虹 “谁说我们就只有那一万兵力?”谢芙蓉眸光十分阴沉:“素澜,你去将今日帝京的移动告诉护国将军府的少将军也将咱们目前的计划全都告诉她!” 这下,她们三人可全都明白了,护国将军府上的少将军皇甫漠寒的手中如今可是有三十万的精锐呢! 并且少将军曾经还答应过小姐,只要小姐要做的事情,少将军一定会协助她。 “是!”素澜应了一声,连忙出了门。 这五个丫鬟是王肃一手带大了送给她的,并不是出自血浮屠,所以此时是她最放心用的。 她想,其实当年两位舅舅也是留了一手,防着血浮屠的吧?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她们无人。 事情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但是谢芙蓉做这一切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替皇室围剿叛军,而是为了协助楚云弈坐上帝位。 谢芙蓉想,如今帝京的境况楚云弈也一定掌握在手中了,倒是他一定也另有安排。 但是这条夺嫡之路上一直有一个障碍是她最头疼的。 想到此,谢芙蓉的眉头忽然闪过一抹十分凛冽的杀意,她决定几天晚上自己亲自动手,去解决了这个障碍。 傍晚的时候楚萧然的那些地下雄狮果然出动了,素寰谢芙蓉这边的安排也照常进行。 但是北宫那边似乎一直都没有动静。 谢芙蓉也不知道楚云弈到底是怎么想的。 之前去早知道就算之前商量的时候二人没商量出个什么结果,谢芙蓉也应当把整个计划的思路给楚云弈说一遍,但是现在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城西那边一阵灯火通明,博雅草堂是在正北方位,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听到那便的喊杀声。 皇城那边有皇甫漠寒和素寰前后夹击,谢芙蓉非常放心,更何况她就不相信楚云弈能够在北宫安安稳稳地坐得住,这个时候已经有什么安排。 所以,谢芙蓉换上了一身劲身夜行衣,带上蒙面之后就出门了。 今日的长安大街上十分安静,知道城西那边的动静,百姓们都闭门不敢出来,街道上十分沉静。 谢芙蓉娇小的身体就如同一直神秘的蝙蝠,无声地飞掠在帝景城诸多高达繁华的屋檐之上。 没过多久,那一抹身影就在梁王府的屋檐上落了下来。 梁王府里十分安静,似乎根本就没有收到城西那边异动的干扰。 虽然从来都没有来过梁王府上,但是按照皇家住宅风水的习惯,谢芙蓉还是能够猜到梁王府主卧的大概位置,谢芙蓉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楚钰卧室的无言之上。 谢芙蓉的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狡黠,轻轻地去掉了屋檐上的一片瓦片。 透着瓦片谢芙蓉朝着屋内看去,但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可能吧?这个时候楚钰竟然不在府上,难道是带着兵力去平城西的叛军了? 但是很快谢芙蓉就讲这个可能排除了,因为在来的路上他特意走了从梁王府到城西城门的唯一一条路线,就是以防,楚钰有可能带着兵力去围剿叛军而刚好错过,但是一路上她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难道人是在书房? 皇家园林的书房一般和主卧离的不会很远,很快谢芙蓉便找到了书房的位置。 和之前一样,开始揭开了一片瓦去看,但是还是什么人都没有。 但就在谢芙蓉还纳闷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芙蓉小姐找了这么久,在找什么?” 芙蓉小姐? 她如今可是一身专门用来隐藏身份的夜行衣,并且之前还是从博雅草堂出来的,帝京之中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没有几个,这人到底是谁? 谢芙蓉缓缓地站起身来,并没有回头。 那人似乎一直站在身后也没有什么动静。 谢芙蓉第一个就将楚钰给排除了,因为楚钰的那点事狠手他见识,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鸿浊的气息。 她能够感觉到身后之人的身手十分了得,与她不相上下。 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如果是敌,谢芙蓉今晚还确实有些麻烦。 “阁下是谁?”谢芙蓉冷声问道。 “只要芙蓉小姐你不反抗,今晚老夫不会伤害你!”身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那个一直很神秘的黑衣斗篷面具男? 谢芙蓉缓缓转身,瞬间那身影就朝着谢芙蓉扑了过来,谢芙蓉霎时间眉头紧紧皱起,跃起身影水平朝着身后缓缓而去。 黑衣男子的身手虽然快,但是谢芙蓉的身手也不慢,那黑衣男子始终没有喷到谢芙蓉。 直到谢芙蓉被逼到身后的屋檐边上,五路可退的时候谢芙蓉身影忽然又再次掠起,一个翻转,竟然跳道了那黑衣人的身后,黑衣人猛然转身,谢芙蓉的身影如同幻化了一般瞬间不见。 黑衣人又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动静,再次转身,但谢芙蓉像是平底消失了一般,直接没有了影子。 黑衣人紧紧地皱着眉头,半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忽然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吹动着黑衣人脚下的瓦片如同树叶一般有序地飞起,黑衣男子练练后退,那些瓦片就如同长了一眼一般,也跟着黑衣人的身形移动。 就在黑衣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瓦片上的时候,谢芙蓉猛然从黑衣人的背后出现。、 黑衣人想躲,但是前后夹击已经来不及,正正地受了谢芙蓉一掌。 黑衣人的身影在收到谢芙蓉那一掌的时候猛然一怔,就在这一愣神之间,面前的诸多瓦片之后有一片竟然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瞬间朝着黑衣人而来,黑衣人伸手去挡,瓦片直接穿透了黑衣人的手掌,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噗一口黑血吐出之后黑衣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谢芙蓉的身影幻化间瞬间就到了黑衣人的面前,一把撕下了黑衣人的脸上的面具。 天呐!在看见那张脸的时候谢芙蓉顿时愣住了。 那是怎样俊美妖娆的一张脸? 随着面具摘落,他头顶上的斗篷也瞬间掉了下来。 发丝如雪办在空中飞扬。 轮廓深邃的五官,俊逸绝伦的面容,就像是上苍刻意雕琢出来的一般,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接近,但又看着离不开眼非凡飘逸气质,身上虽没有王者的霸气,却怎么也没办法让人轻视。 第三百零七章 亵渎神灵 这张脸,什么都不用做,就放在那里,也能让人生出一种震撼来,谢芙蓉从来都没有想到,世间竟然有这张俊美的面容。 楚云弈虽然俊美出尘,但似乎也只能及得上这人的一分,皇甫漠寒虽然刚毅,但是在这人的对比下似乎有些黯然失色。 不对……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之间他自称老夫? 他到底是谁? 谢芙蓉忽然有一些愣怔,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面具,有一种亵渎了神灵的感觉。 那人的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抹阴鹜,藏在袖子里的手中幻化出一团淡黄色的火气,在谢芙蓉还在愣怔之时,一扬手拍在了谢芙蓉的脸上。 谢芙蓉始料未及,眼前忽然一黑,皱着眉头晕了过去。 并不是谢芙蓉贪恋美色,只是那张脸着实太妖娆,太俊美,是天然的雕琢,但又不像是人间的凡品。 就好像生来就是魅惑人心的一般。 谢芙蓉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之上,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还是能够看到脚下飘渺的云端。 远处是帝京城,在这个方位正好能够将帝京之中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谢芙蓉迷迷糊糊的醒来,就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惊呆了。 西城门,东城门,南门、北华门,几乎都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这些人岂止是皇甫漠寒的那三十万精锐和素寰带领的一万精兵能够抵挡得住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小公主,你可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了?”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谢芙蓉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之前那个黑衣人的。 她猛然回头,对上那张俊美的面容,即使是这种情况下,谢芙蓉还是觉得,面前的这张脸太过俊美,太过完美,简直让人没办法移开眼。 但是谢芙蓉还是尽量不让自己沉迷在这美色之中,眼前的大事比较重要。 她清丽的双眸缓缓眯起:“你……刚才喊我什么?” “小公主是南秦皇室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生存下来的子嗣,老夫当然要喊你一声小公主!” 南秦最后已给子嗣? 那么,她的父亲岂不是……? 谢芙蓉猛然一怔惊愕,随机嘴角自嘲一笑,除了南秦的皇帝,还有谁能够驾驭得了血浮屠? 她早就该想到的。 “你是墨门的人?” 那人上前走了两步,在离谢芙蓉还有一丈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恭敬朝着谢芙蓉一礼:“墨门第二十八代传人墨羽见过小公主!” 墨门的第二十八代传人? 之前他似乎听王曦提起过,墨门基本上都是代代单传,就算还有其它的子嗣,也会改名换姓,生活在别处,而能够在墨门继承下来的传人必定是墨门的门主,也就是掌门。 确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之后谢芙蓉便畅舒了一口气了,至少眼前的这个墨羽武功虽高,但是暂时不会给自己造成威胁。 既然这样,谢芙蓉也就开门见山了:“你们是想利用楚萧然复国南秦?” 墨羽的态度恭敬,但丝毫没有卑微的姿态。仙气卓卓,反而让谢芙蓉有一种自己低他一等的感觉。 “南秦帝师一族世代守护南秦江山,二十年前正好族中起了混乱,才让大周游记可趁,占领了南秦的江山,但是南秦之人死而不僵,何况还有小公主在,墨门替小公主夺回江山是墨门的责任!” 谢芙蓉不禁皱眉:“你们的意思是这江山打下来是想让我做皇帝?” “小公主是南秦皇室如今唯一的继承人!”墨羽强调。 谢芙蓉的嘴角抽了抽,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做皇帝什么的事情。 冷笑一声道:“你们这理由找可真冠冕堂皇。替我复国?你们可问过我的意见?” 墨羽嘴角轻扬,那一扬,美的就如同昙花一现:“小公主的身上既然留着南秦皇室的血脉,复国就是小公主的使命!” 就像墨门一族世代保护南秦皇室一样! 对于这种事情,这种理由,谢芙蓉无懈可击,但是这一切来的又太迅速,谢芙蓉有些无瑕适应。 谢芙蓉转身又看了一眼皇城的方向,看到皇城之中的所有羽林卫都一斤触动,两方生杀夺予,谁都不愿意想让,几乎都已经血流成河。 她的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抹寂寥。 有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前世里谢氏被满门抄斩的画面,那时候也是这样的血流成河。 她忽然在想,什么是真正的复仇? 若她的内心之中还恨着前世大周皇室将谢氏满门抄斩的血海深仇,那么这一生她来夺了大周的江山,算不算是复仇? 谢芙蓉望着眼前杀戮血腥的场面,脸上的表情忽然之间变得十分苍凉。 但缓缓回头看着身后之人的时候却是任谁也没把发看透她的内心。 “我母亲到底是何人?” 墨羽像是没有预料到谢芙蓉会忽然之间问这个问题,微微愣了愣:“当年国主外出的时候在北魏遇到了此刻,当时被一个女子所救。我们没有人知道那名女子确切的身份,只知道他是晋楼国人。” “那你们有事如何找到我和我娘的?”谢芙蓉的双眸之中还是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当时北周攻破南秦帝都,是夜杀他们陪在国主的身边,听夜杀说国主当时收到了一封信,便让他们突破重围去南下寻找一名戴着赤炎玉的女子。当时南下的官道上很乱,他们寻找了将近半个月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时候南秦的帝都已经被北周完完全攻占,国主不堪受辱,在南宫服毒自尽。守城的北周大将竟然拿着国主的尸体威胁南秦拼死都不愿头像的残兵投降,血浮屠没有办法,只能悄悄潜伏回了南秦的帝都。连个月之后血浮屠有人查到在琅琊王氏发现了赤炎玉。经血浮屠多方查证之后发现原本的琅琊王氏之女王语嫣已死,而当时的王语嫣只是帝京谢氏的谢玄暗中救回的一名女子,血浮屠的就更加确定那名身带赤炎玉的女子就是国主当时让他们去找的女子。当时南秦已经灭国,一切事宜不易太过伸张,小公主跟着夫人家入帝京谢氏也不为一个自保的最佳法子,所以血浮屠才没有将身怀着小公主你的夫人带走。” 第三百零八章 心思深沉 墨门之人果然心思深沉。 谢芙蓉在内心之中冷冷一笑。 如果墨羽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那么当时血浮屠有多少法子可以查到母亲的身份?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说白了,他们所看中的并不是她这个南秦皇室的最后遗孤,而不是她母亲的身份。 谢芙蓉眸光深意地盯着面前的这个绝美不凡的男子。 忽然墨羽的神情大变,谢芙蓉顺着墨羽的眼神看去,正看到帝京城的所有景象。 之前不管是素寰带领的一万精卫还是皇甫漠寒所带领的三十万精兵,都处于劣势的地位。 但是在转眼之间从皇城的四个门外忽然涌流进去了四股墨衣骑兵,沉抑、精锐、专业、狠绝、阴冷,这些骑兵像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杀手,下手快狠绝。 虽然看不清领头的人是谁,但是谢芙蓉的心头却是忽然一喜。 身后的墨羽忽然之间走道悬崖边上,眸光全是难以置信:“不……不可能……楚云弈怎么可能还会有这样专业的骑兵,这……这不可能!” 原来是楚云弈的军队。 谢芙蓉眸光沉稳,冷冷地看着。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谢芙蓉忽然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心头一阵大喜。 高兴地转身对身旁的墨羽道:“天算不如人算,你算不如我算,墨羽,今日你复国无望了!” 墨羽也朝着帝京城的城外看去,之间黑压压的压过来一支军队,领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墨羽刚好认得,是荣国府之前负气出走的唯一男丁谢云溪。 墨羽看着谢芙蓉的神情,俊美的脸上双眸缓缓眯起:“小公主,你别忘了,你的身上可是留着南秦皇室的血脉,不要忘了本!” 谢芙蓉的双眸也危险地眯着,好不退却:“只要南秦复国,你能保证大周的这些氏族还能安然无恙和之前一样么?我叫谢芙蓉,我姓谢,我的头上挂了十几年谢氏的门楣。到底什么是本?难道我挥着复国南秦的大旗推翻了大周王朝,再让大周和南秦的土地上哀鸿遍野,让大周的这些氏族们无立锥之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本分么?若果是这样,墨门主,请恕我直言,我做不到!” 墨羽一阵气结,他们精心策划了而是多年,不久是为了扶持眼前的这个女子复国南秦么? 可如今这个女子竟然连一点复国的野心都没有,他们这而是多年来的心血岂不是都白费了。 “难道你要让你的父皇在九泉之下都合不上眼么?”墨羽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谢芙蓉的嘴角冷然一笑:“敢问,墨门主南秦历代皇帝中可有女子为帝的先列?” 墨羽一个愣怔。 瞧着墨羽的表情谢芙蓉也知道,当然没有。 谢芙蓉又笑了:“我相信就算我的父亲在酒泉之下有知他也会希望我好好的活着!” 谢芙蓉说的是父亲,而不是父皇,再一次地向墨羽表明了心迹。 确实如谢芙蓉所说,天算不如人算,但人和人之间的算计也有高低之分。 墨羽肯定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精心策划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输在了他们的正主之上。 墨羽的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抹阴鹜,既然已经谋划了这么多年,他又怎么可能让他们的几乎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 谢芙蓉一项眸光精明,墨羽眼中的细微变化她自然也能察觉到。 在墨羽忽然有了要再次强行挟持谢芙蓉想法的那一刻,谢芙蓉忽然冷笑一声,道:“墨门主,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就算你见我硬押上了南秦复国后的那把轮椅,你觉得能乖乖听你们的话在上面坐几天?老天爷既然只留下了我这么一个孤女,而不是孤子,就是说明南秦江山的气数已尽!” 墨羽的脑海之中轰然一声,这是事实,但是却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不敢想的,却没想到……竟然让谢芙蓉给说破了!” 墨羽的身影连连向后推着,谢芙蓉看着他的神情,十分满意,继续补充了一句:“听说墨门之人最精通的就是阴阳五行之术,难道墨门主,你在替我做一切决定之前就没有算了卦么?” 如果之前谢芙蓉说的所有的话还算是看在这位墨门门主身份的份儿上,看在墨门世代护着南秦江山的份上,当然也看在他长了那张俊美妖冶的脸的份儿上谢芙蓉还算客气,但是此刻这句话确实充满了十足的讽刺和警告! 谢芙蓉说完便朝着山下走。 此刻她已经没有心情再跟墨羽计较下去了,他很想近身看清楚帝京的境况到底怎么样了,很想看到素寰、皇甫漠寒他们有没有受伤。 她很想见到刚刚回来的谢云溪,也很想看到楚云弈。 身后的墨羽没有阻拦。 却没想到就在谢芙蓉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墨羽的视线中的时候,墨羽忽然开口了。 他说:“小公主,总有一天,你还会来找我的,到时候你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如果当时谢芙蓉的脚步再慢一些。 如果当时她没有一心牵挂着要知道山下的情况,也许她就能察觉到墨羽这句话中的异样,也就能够避免后来很多事情。 也不知道墨羽之前是如何将谢芙蓉带到这个鬼地方的,谢芙蓉下山之后没有找到一匹马,只能用轻功回去。 但就算她的轻功再好,这么遥远的路程,也用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时间。 到达帝京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以后,南秦的军队败了,皇甫漠寒带着人正在处理现场。 一见到谢芙蓉从城门口回来,顿时一惊,连忙走了上来:“你去哪儿了,都快急死我了,荣国府上,博雅草堂都没有你的影子。” 谢芙蓉淡然一笑:“去解决了一些事情!” 只要谢芙蓉平安就好,皇甫漠寒的一颗心也算是安稳了下来,正要韩国来两个士兵带着谢芙蓉去休息,谢芙蓉的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抹精明道:“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哪里?” “梁王府!”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楚钰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虽然之前在悬崖之上她将帝京城的一切看得清楚是楚云弈胜了,但是谁知道楚钰会不会在半路杀出来,她一定要解决楚云弈踏上王权之路上的所有障碍。 第三百零九章 云溪归来 结果皇甫漠寒还没有说什么,谢芙蓉的脚步也还没有移动半分,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无双国士要去本王的府上做什么?” 谢芙蓉猛然专门,就看到楚钰那张并不讨喜的阴鹜的脸。 但很快谢芙蓉就有些疑惑,这家伙怎么穿着墨骑军的装束? 难道方才带着思路墨骑军杀入皇城的是他? 谢芙蓉正在疑惑,楚钰黑气沉沉的身后就走出来了一抹姿态如仙的白衣身影。 楚云弈皱着眉头走到了谢芙蓉的身边,霸道地将谢芙蓉从皇甫漠寒的身边拽开了一段距离,微微带着些怒气道:“如不是楚钰今晚去城外帮我带领墨骑军,你是不是就已经在梁王府将他结局了?” 楚云弈这句话中的信息太多,谢芙蓉虽然精明,但是这些信息和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加起来,转变的太快,谢芙蓉需要一定的时间消化。 瞧着谢芙蓉微微皱着的笑脸,楚云弈的嘴角微微一翘:“楚钰是除了五哥之外,在这皇室之中与我关系最好的。这些事情比较复杂,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 谢芙蓉满脸疑惑地看了一眼楚钰。 不得不承认,如果今晚楚钰没有出城外,若还在府中,这会儿大家见到的绝对是楚钰的一具尸体,若谢芙蓉还想毁尸灭迹,大家可能连楚钰的尸体都找不见了。 谢芙蓉自诩有这个心,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把我。 楚钰一项阴冷,手段毒辣,但是此刻看着谢芙蓉那双明亮动人的眸子,却是脖颈上一凉。 他都能够想象得到谢芙蓉好不犹豫地将匕首以快、狠、准的专业动作挂过他脖颈的样子。 一时默念,以前做了不少杠着谢芙蓉的事情,希望这位小皇婶以后不要记仇才好。 此时谢芙蓉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 “咳咳!” 谢芙蓉猛然转身,正看到一脸风尘的谢云溪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那个曾经满眸子清澈干净的少年。此时身穿铠甲,退却了满身的青色,换上的是一身的成熟和稳重。 留着胡子,眸光也深沉了不少,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变得威风凛凛。 谢芙蓉已经顾不得其它,满心欢喜地奔了过去:“云溪哥哥!” 谢云溪瞧着眼前一身男装的谢芙蓉,微微蹙着眉头,看了一眼谢芙蓉身后的皇甫漠寒:“这位是……??” 皇甫漠寒嘴角笑了笑:“你好好看看!” 谢云溪再看谢芙蓉,但是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眉目来。 谢芙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身男装,而谢云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假扮王荣甫,在博雅草堂的事情。 身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目光期盼地望着面前的谢云溪:“云溪哥哥!” 谢云溪的眸光刚好从皇甫漠寒那边收了回来,再猛然看到眼前谢芙蓉之时,顿时一惊:“鬼……芙蓉!” 谢云溪原本是要喊谢芙蓉鬼丫头的,这是以前谢云溪还没有去背景的时候对她的称呼,但是一个“鬼”字到了嘴边,却是生生地换成了芙蓉。 谢芙蓉的心头一阵失落。 云溪哥哥还是怪我的,还惦记着当初在芙蓉院她利用他对付韩家军的那件事情。 果然,当初那个一贯宠溺她,爱护她,什么事情都依着她的云溪哥哥再也不负存在了。 谢芙蓉只顾着失落,却没有看到谢云溪在看着她的双眸之中划过一抹异样。 其实谢云溪也是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的。 谢芙蓉心头是失落,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很亲热,拽住了谢云溪的手:“云溪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谢云溪低头看了一眼谢芙蓉附在自己手上的那双小手,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精明:“恩,回来了!” 谢芙蓉道:“你在北境还好么?祖母和爷爷都已经回来了,等会我就带你们去见他们!” 谢云溪的眸光忽然之间变得暗沉:“祖母和爷爷是很多年没见了,是该见见,但是那个伤心之地,不回也罢!” 谢芙蓉这才忽然想起来,韩氏已经没了,荣国府也换做秋氏当家,谢瑾瑜也已经被皇后遣去了云月庵,那个家对于谢云溪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而导致着一些的罪魁祸首却是她。 想到此谢芙蓉的内心之中就掩不住的愧疚。 她的云溪哥哥一定是恨死他了。 一定是这样的。 谢芙蓉正自责的手下还抓着谢云溪的手臂,却没行到,楚云弈竟然走了过来,一把按在了谢芙蓉那只抓着谢云溪手臂的手上,不留痕迹地分开,对谢芙蓉道:“云溪刚回来,还是一身的风尘,刚才又经过了一番激战,你也不让他消停消停!” 谢芙蓉顿时一阵皱眉。 这话说的,怎么都听着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她和谢云溪才是一家人好不好! 谢芙蓉的手和谢云溪的手在被楚云弈分开时候,谢芙蓉就被楚云弈藏在了身后,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就在她的手被拽着和谢云溪的手分开的那一刻,谢云溪的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留恋的意味。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跑了过来,对楚云弈道:“王爷,不好了,辰王疯了!” 楚萧然! 楚云弈的双眸之中闪过一抹阴狠:“疯了就直接拉悔思院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更不许接近半步!” 楚云弈在说着这话之手眼角的余光还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谢芙蓉。 那士兵并没有立即领命,而是犹豫了一番道:“但是,辰王的口中却是一直喊着荣国府嫡小姐的名字,如今人就想着魔了一般,去了听雨阁的方向,我们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那士兵不知道,此刻楚云弈身后之人便是谢芙蓉。 喊着谢芙蓉的名字去了听雨阁? 皇甫漠寒、楚钰、谢云溪三人都看向了谢芙蓉。 难道是楚萧然忽然之间转性了? 以前谢芙蓉那样喜欢楚萧然,但是楚萧然却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眼,可如今谢芙蓉都已经另有新欢了,他竟然又对谢芙蓉动了心,就连临死之前也喊着谢芙蓉的名字? 而楚云弈看向谢芙蓉的眸光却是一抹淡然,他在等待,在探究。 第三百一十章 世事弄人 毕竟谢芙蓉之前爱着楚萧然,爱的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事情,传遍帝京。 虽然此时谢芙蓉已经算是楚云弈的人了,但是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结。 没有一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女人曾经爱的连命都不要的人。 此时的谢芙蓉已经愣怔了。 身旁那么多的人在听到楚云弈发疯并且念着她的名字去往听花阁的时候看向她,但是没有一个人却比谢芙蓉更明白,这其中到底隐含着什么样的可能和深意。 听雨阁,那是前世谢芙蓉和楚萧然同归于尽的地方,是楚萧然将谢芙蓉整整囚禁了整整八个月的地方。 在个地方她不仅结束了楚萧然的性命,也结束了谢芙蓉她自己的性命,还有她未出生的那个孩子。 那里有着她前世无穷无尽的恨和伤痛。 按理说这一世的楚萧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在临死之前这样做? 谢芙蓉是重生了一回的人,关于奇闻异事这种东西,她比任何人都相信。 如果需要一种方式来解释楚萧然此刻的这种行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必定是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情。 他竟然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情? 这怎么可能? 哈哈哈……世事弄人,老天爷的安排还真是可笑! 一时之间谢芙蓉竟想亲眼看看楚萧然在想起前世的那些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举动。 此时,楚云弈一直看着谢芙蓉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从惊愕变为冷静的思考,再变为自嘲,讽刺。 楚云弈的内心中也十分复杂,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握紧了谢芙蓉的手。 他在害怕,害怕谢芙蓉回去听雨阁。 但是谢芙蓉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看到楚云弈的变化和一样。 她将另一只手中握着的人皮面具迅速带上,拔腿就要去听雨阁。 但是楚云弈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手。 谢芙蓉此时一心向着冷眼看楚萧然想起前世所有事情之后的举动,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再加上方才想起了前世那些带着血腥和仇恨的事情。 怒然开口:“放手!” 只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从她口说说出的这两个字中带着多少怒气,而又在楚云弈的心口划下了多么深的一道口子。 楚云弈还是紧紧地拽着谢芙蓉的手不肯放手,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痛色,和愤怒:“你还是忘不了……” 楚云弈一句“你还是忘不了他?”还没有说完整,谢芙蓉另一只空着的手忽然成掌,化作一团内气,一掌拍在了楚云弈的胸口。 谢芙蓉此时已近失去了理智,下手分本就没有分寸,且楚云弈又没有抵挡,那一掌拍下去,楚云弈的胸口内血涌动,但是一口血到了嘴边,却让他给咽了回去。 手还是抓着谢芙蓉的手。 谢芙蓉一阵皱眉,手下一阵翻转,被楚云弈握着的那只手的袖子里探出来一把匕首,在楚云弈的手腕上划下了一道口子。 楚云弈猛然放手。 谢芙蓉看都没看楚云弈一眼,撒腿就跑。 身后的楚云弈满脸的痛色,瞧着自己手腕上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嘴唇动了动,嘴角的怒色化为了一抹自嘲。 其实方才谢芙蓉的那把匕首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到楚云弈,只要楚云弈死拽着谢芙蓉的手不肯松手,就散那把匕首卸掉楚云弈的一只手,楚云弈也不可能让谢芙蓉离开。 但是就在谢芙蓉掏出匕首的那一刻他的心口一阵窒息,她竟然宁愿伤他也要去看楚萧然? 果然,在她的心中他还是没有楚萧然重要。 “王爷!”身旁的士兵已经看的惊愕,回过神来的时候担忧地看了一眼楚云弈。 楚云弈的双眸之中划过一道狠绝,没有应声,跟着谢芙蓉那抹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的身影,朝着雨花阁而去。 身后的皇甫漠寒、谢云溪、楚钰三人表情各异也跟在了楚云弈的身后。 听雨阁内 满地都是血,护卫、宫女、太监都站满了整个院子,但是谁都不敢进去。 辰王楚萧然在里边发疯了,手中的剑遇到敢挡着他的人就毫不犹豫地杀过去,就连前来劝阻的亲生母亲德妃也都已经受伤了。 谢芙蓉刚到听雨阁,就听到德妃风言风语的狂吼,发丝凌乱,脸上的神情十分狰狞:“谢芙蓉……谢芙蓉你这个贱人,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 喊着便朝着听雨阁外头跑了出来,刚好撞到了谢芙蓉的身上。 谢芙蓉此时一身男装,是“王荣甫”的模样,德妃自然不知道自己撞伤的就是她口中喊着要打要杀的谢芙蓉本人,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头跑。 谢芙蓉连忙呵斥一旁的护卫,还不快将德妃娘娘拦住! 护卫们全都关注着听雨阁内的辰王楚萧然,之前根本就没有顾上德妃,再说,德妃的身份放在那里他们也不敢上前去阻拦啊。 被谢芙蓉这么一吼,他们倒是冷不丁的一个激灵,连忙将德妃拦了下来。 德妃的口中还是喊着谢芙蓉的名字。 谢芙蓉冷眼看了一眼满院子的狼藉,目光缓缓朝着听雨阁的方向看了过去。 楚萧然就在那个屋子里。 “芙蓉……芙蓉,我对不起你,芙蓉……” 里面传来楚萧然的声音。 谢芙蓉迈开腿缓缓朝着那个屋子走了过去。 身旁几个护卫连忙将谢芙蓉拦了下来:“无双国士……危险……辰王殿下已经疯了……” 谢芙蓉冷眼看了一眼那满目惊愕的侍卫,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往前走。 别说是楚萧然疯了,就算是化成了一具吃人的僵尸,她也要去看看,死过一回的人是从地狱地爬出来的恶鬼,什么样的惨状还能够吓得到她? 楚萧然手中拿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寒箭,全身上下都是血,看着就像是个血人一样,凄凉地站在雨花阁里的床脚榻边上,那里就是前世他们同归于尽的位置。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楚萧然猛然转身,挥出了手中的剑:“滚……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 但在看到谢芙蓉的时候严重的凛冽光芒却渐渐变得柔和了不少:“芙……芙蓉……” 第三百一十一章 生生世世 谢芙蓉忽然抬手一扬,用内力将身后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人的视线。 屋子里也就仅剩下了谢芙蓉和楚萧然两个人。 楚萧然缓缓地跪在了地上:“芙蓉……我……我对不起你……” 果然,他是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谢芙蓉的双眸一时之间有一些灼热。 前世临死之前她说过,如若有来生,就算他跪倒在她的面前,她也断不会再多看他一眼。 谢芙蓉缓缓朝着楚萧然的方向走了过去:“楚萧然,你是想起了什么?” 楚萧然的脸上满脸都是痛色:“芙蓉,上辈子……上辈子我不是人,不是人……我怎么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 楚萧然一生骄傲,原本根本就没有将谢芙蓉对他的爱放在心上,他的内心之中一直爱着的人是谢瑾瑜,但是为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帝位,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他不得不依附于荣国府,但是能够代表荣国府嫡小姐身份的人却只有谢芙蓉一个,所以他不得不虚伪地去讨好谢芙蓉,在他的心里他从来都没有爱国谢芙蓉。 但是后来……看着谢芙蓉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她风姿绰约,风华绝代,聪明机智,根本就不是谢瑾瑜那样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他的心中渐渐地有了谢芙蓉,但是碍于面子,他却倔强地不愿意承认。 知道方才,起兵谋反的大军败了的时候,他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了一些东西,让他心惊,让他恐惧,原来……前世的他竟然是那样的人。 他到底对他一心爱着的女人做了什么? 轻视他的爱,戳瞎她的双眼,将她亲手推向了敌军的手中,在云州城下更不顾他的生死,在听雨阁里囚禁八个月,故意让宫人们给她送去连狗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事物,更甚至……逼得他不得不自尽。 他都做了些什么?? 楚萧然悲恸不已。 跪在谢芙蓉的面前泣不成声。 谢芙蓉嘴角一阵冷笑:“楚萧然,既然你都已经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么你应该记得,临死之前我说过什么?” “芙蓉,是我对不起你!”如今的楚萧然满心的愧疚,也只能这样说。 谢芙蓉冷眼看了一眼楚萧然,转身决然离开。 这个时候,楚云弈,皇甫漠寒、楚钰、谢云溪等人都已经道了听雨阁外面的院子里。 谢芙蓉缓缓不下听雨阁外面的台阶上,听雨阁内的情况他们谁都看不见。 皇甫漠寒忙上前询问谢芙蓉:“辰王有没有伤到你?” 谢芙蓉摇头。 正在此时,众人都惊愕住了。 身后的听雨阁竟然开始着火了。 也不知道火势怎么会那样快,熊熊烈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 只听见楚萧然在里边道:“芙蓉……我爱你,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人,若有来世,我一定会做牛做马还清两世对你的債孽。” 谢芙蓉的脸上一阵默然,眸光冰冷,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好,辰王的身上还有牵系着你生命的生死符,他不能就这样死了!”皇甫漠寒忽然低声说了一声,忽然纵身朝着燃烧着大火的听雨阁内冲了进去。 谢芙蓉顿时愣在了当场。 生死符是在梅岭的时候楚萧然给她下的,事情隔了这么长时,她一直没有是,所以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一个麻烦。 楚萧然死了是一了百了,她前世的仇也算是报了,但是有生死符在,她还能活了么? 谢芙蓉冷眼看了一眼听雨阁的方向,忽然纵身又进了听雨阁,就在这个时候,楚云弈忽然伸出手来拽谢芙蓉,却没想到谢芙蓉的身子忽然跃起,给拽了个空。 楚云弈瞧着那抹已经进了火海的身影,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伤痛。 她的心中还是只有他? 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楚云弈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此时楚云弈身前的近身侍卫吴刀忽然出现,附在楚云弈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声:“王爷,陛下不行了!” 楚云弈眸光凌厉最后望了一眼火海的方向,转身离开。 谢云溪和楚钰不明白皇甫漠寒和谢芙蓉的具体目的,只以为二人只是单纯地去救楚萧然,连忙组织人开始救火。 谢芙蓉和皇甫漠寒进入火场之后,熊熊燃烧的烈火已经将整个听雨阁蔓延,不用找谢芙蓉也能知道楚萧然就在床脚榻的位置上。 皇甫漠寒也瞧见了楚萧然。 此时楚萧然已经昏迷,腹部上插着一把匕首,正中要害。 皇甫漠寒连忙探悉楚萧然的气息:“还活着,我们快出去!” 皇甫漠寒连忙道了一声,抱着楚萧然就往外走,还不往对身后的谢芙蓉提醒一句:“你小心点!” “恩!”谢芙蓉应了一声。 但是话音刚落,头顶一根正在燃烧着的梁柱轰然一声,竟然掉了下来,这根梁柱掉下来之后砸到的正是谢芙蓉的位置。 原本按照谢芙蓉的身手,挡过这根梁柱根本就没有问题,但是皇甫漠寒身体的速度却比他的大脑还快,竟然侧身一撞,将谢芙蓉撞到了一边,那正在燃烧着的梁柱掉下来直接就砸到了皇甫漠寒的背心。 皇甫漠寒一个踉跄,左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此时又是轰然一声,又有一只梁柱掉了下来,这次谁也没有砸到,但是去落在了门口的位置,将他们要出去的路直接堵的严严实实的。 皇甫漠寒和谢芙蓉一阵皱眉,同时朝着窗户的方向看去。 这听雨阁建造的时候本就建造的严密,窗户十分小而且留的也不多,此时所有的窗户也已经开始燃烧起来,想从窗户的位置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怎么办? 怎么办? 地上的楚萧然忽然低沉地呻吟了一声。 皇甫漠寒靠的楚萧然很近,明显地能够感觉到楚萧然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地减弱。 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皇甫漠寒顾不得其它,连忙再次去看楚萧然。 沉声道:“辰王殿下,你不能死,千万要挺住,你不能死!” 楚萧然此时已经气血上涌。 皇甫漠寒的话音刚落,楚萧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就算皇甫漠寒再不是大夫,但是沙场经验告诉他,此时的楚萧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豫王辅政 而谢芙蓉,随着楚萧然缓缓减弱的气息,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体渐渐滑落在地上,呼吸也变得渐渐微弱。 这是生死符的作用,再这样下去,楚萧然断气的那一刻,谢芙蓉也一定会没命。 皇甫漠寒满脸焦急地看了一眼火海,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他想都没有再细想,一把将地上的楚萧然扶正。 双手抵上楚萧然的背心,开始运送内力。 他这样做,并不是想用真气保住楚萧然的命,而是想用真气将楚萧然身上的蛊毒逼出来。 当然他也是没有多少把握。 生死符刚中在楚萧然和谢芙蓉身上的时候可能只是一种细微的,类似毒粉一样的东西,所以当初楚萧然将生死符下到酒中的时候谢芙蓉根本就没有察觉。 但是随着生死符在人的体内留存的时间越长,也就会慢慢长大,渐渐地成为一条存在于血液中的蛊虫。 随着皇甫漠寒的内力渐渐输入楚萧然的体内,楚萧然的脸上开始渐渐地生出一层细密的汗来。 紧接着,颈部的血管开始渐渐曝起,曝起的血管之上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一只虫子正在渐渐地蠕动,那就是生死符的蛊虫了。 皇甫漠寒幽深的双瞳渐渐凸起,一刻也不离开地盯着那蛊虫。 蛊虫在皇甫漠寒古铜色的肌肤上越来越明显,就像快要奔出来一般。 其实皇甫漠寒的最终目的就是讲蛊虫逼出来。 但就在那古铜色的肌肤越来越薄弱,蛊虫越来越明显,眼看着就快要迸出来的时候,蛊虫竟然猛然泄了下去,就像皇甫漠寒猛然撤回了内力一般。 但事实上,皇甫漠寒根本就没有撤回内力。 随着蛊虫重新回到楚萧然的体内,楚萧然和谢芙蓉同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皇甫漠寒脸色顿时一变,连忙丢下楚萧然去扶谢芙蓉。 此时的谢芙蓉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如纸。 皇甫漠寒连忙给谢芙蓉把脉,发现谢芙蓉脉息薄弱,体内竟然有一股力量正在乱窜。 那乱窜的力量应该就是和生死符有关。 “芙蓉……”皇甫漠寒喊了谢芙蓉一声,但是谢芙蓉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时的皇甫漠寒脸上看上去虽然十分正定,但是内心之中却十分害怕。 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楚萧然已经命不久矣不说,他们二人身上的生死符已经还是暴躁起来,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二人的性命。 皇甫漠寒脸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握着谢芙蓉手臂的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突然另外一个念头在皇甫漠寒的内心之中猛然之间十分坚定。 皇甫漠寒再次迅速回到了楚萧然的身边,利用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八法,将楚萧然身上的蛊虫再次逼到了脖颈的位置。 就在蛊虫和之前一样,冲破着楚萧然脖颈上的皮肤快要迸发出来的是时候,皇甫漠寒的眸光忽然之间一阵明亮。 当然他也知道,那蛊虫根本就不可能迸发出来。 皇甫漠寒忽然从腰间掏出一把灵光闪闪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紧接着用正在汩汩流血的手腕握着匕首缓缓接近,楚萧然的脖颈。 忽然,皇甫漠寒的眸光变得十分精锐,瞄准了那只蛊虫,一刀下去,留着鲜血的手腕迅速地抵在了楚萧然留着血的伤口上。 几乎是一瞬间,那蛊虫竟然从楚萧然脖颈的伤口之中,直接如泥鳅一样顺着皇甫漠寒抵在楚萧然脖颈伤口上的臂腕,流进了皇甫漠寒的体内。 皇甫漠寒连忙收回了手,以极快的速度扯下身上的衣衫,扎住了伤口。 蛊虫忽然之间换了心的载体,一下子暴躁起来,比之前在楚萧然体内的时候更加狂躁,拴着皇甫漠寒的血脉全身游走,就像是有一支银针在皇甫漠寒的体内游走一般,可想而知,现在皇甫漠寒有多痛苦。 但是此时的谢芙蓉已经昏厥,根本就不知道,皇甫漠寒做了什么。 皇甫漠寒包扎好伤口,确定蛊虫不会顺着伤口再流出体内。连忙忍着全身的疼痛去检查谢芙蓉的情况。 确定此时的谢芙蓉只是暂时昏厥之后,皇甫漠寒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 但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歇息的时间,听雨阁已经被熊熊燃烧的大伙烧的差不多,再不出去,就算是将楚萧然身上的蛊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们如若葬身在这火海之中,一样会没有命。 皇甫漠寒忍着全身的疼痛,强撑着已经虚弱的身体,艰难地讲谢芙蓉抱了起来,朝着外头走去。 身后的楚萧然躺在地上,身上已经是一片血泊,当蛊虫被引到皇甫漠寒身上的那一刻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皇甫漠寒抱着谢芙蓉,时不时身旁有正在燃烧着的木头掉下来,皇甫漠寒此时已经没有了明锐的躲闪能力,那些火苗时不时地砸在朝着他们他人砸下来,但是皇甫漠寒却依然紧紧地讲谢芙蓉护在怀中。 最后从火海中冲出来的时候皇甫漠寒的身上已经还是燃烧了起来,但是怀中的谢芙蓉却依然被他护的好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谢芙蓉醒来的时候是在博雅草堂。 是谢云溪守在谢芙蓉的身边。 谢云溪,素寰都是一身白衣。 谢芙蓉一睁开眼,看到那刺眼的白色,忽然心头之上就袭上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脑海中忽然想起昏迷之前隐隐约约记得他和皇甫漠寒在火场的情况。 “是谁死了?” 谢芙蓉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皇甫,漠寒没了,她的心忽然之间好痛,痛的自己快要窒息一般。 谢云溪眉头紧紧地皱着,轻轻按住了谢芙蓉正在不停地颤抖着的肩膀:“放心,皇甫漠寒没事,我们这是国丧!” 国丧? 难道? 谢芙蓉一阵狐疑。 果然谢云溪继续道:“是辰王骑兵,中毒昏迷之中的皇上原本身子就若,一气之下驾崩了。驾崩之前留了依照传位于小皇子楚天佑,豫王辅政!” 皇帝驾崩了。 谢芙蓉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自从皇帝中毒之后朝中的事情一直都是楚云弈掌权,如若皇帝的毒能够解或者楚云弈愿意给皇帝解毒,早就已经给皇帝解毒,根本就不可能拖到这个时候。 第三百一十三章 雨中狂舞 而皇帝的毒偏偏就是在一拖再拖,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楚云弈根本就没有想过给皇帝解毒。 楚云弈的心思,谢芙蓉是最清楚不多的。 但是皇帝在临死之前为什么要传位给楚天佑,那个如今只是在襁褓中的孩子? 楚天佑身上可是流着一般的血液是谢氏的,皇帝在生前可是一心想除掉谢氏,怎么可能有着身上流淌着谢氏血脉的人去接应那个江山,由此而让谢氏在大周的势力进一步扩大。 谢芙蓉隐隐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算楚云弈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只是楚云弈的意愿,但是皇帝身前的招数不可能是假的,如不然肯定难以服众。 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云溪见谢芙蓉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微微有些赤怒,依然像是很久以前,谢云溪还是谢芙蓉的云溪哥哥,在一旁教训她的样子:“鬼丫头,刚醒来,看你这脸色苍白的样子,想什么呢?还不好好歇着!” 听到那一声“鬼丫头!”谢芙蓉的内心之中忽然一阵酸涩,之前刚看到谢云溪回来的时候谢芙蓉听到他原本喊他“鬼丫头”话被咽了回去,却喊出了她的名字“芙蓉”的时候,她以为谢云溪这辈子都会惦记着韩氏和谢瑾瑜的事情不肯原谅她,但是这一声“鬼丫头”足以证明,谢云溪的内心之中已经接受谢芙蓉了。 谢芙蓉脸上带着哭腔,竟然一瞬间像个孩子,就像是年前的冬天,在芙蓉院中谢芙蓉为了躲避韩氏的杀机,一副小女儿骄纵蛮狠的模样骗谢云溪留在芙蓉院替她挡住韩氏的杀手时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这一回谢芙蓉却没有在骗谢云溪,而是真情流露。 谢芙蓉哭着一头撞进了谢云溪的怀中:“云溪哥哥!我好难过,我的心里好难过!” 其实谢芙蓉自己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堵着,然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芙蓉就睡着了。 新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子时,谢云溪已经回荣国府了。 素澜守在谢芙蓉是身旁一直没有离开。 谢芙蓉醒的时候素澜也跟着醒了。 “公子!”素澜沉声道:“你一直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要不奴婢去给你做一些来?” “恩,谢芙蓉点了点头,顺便温一壶酒来!” 素澜由于一些迟疑,因为这是第一次谢芙蓉提出要喝酒,但是素澜性子一项沉稳,主子交代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掺入自己的意思,谢芙蓉吩咐什么,她便照做了。 没过多久,素澜就算着一个盘子竟来,精致的死碟子小菜,和一万还热乎着的稀粥,都是素澜天做好了就温在小厨房的,知道谢芙蓉醒了之后一定会饿,便早早地背着。 “公子,你先吃一些,酒还在小厨房里稳着我等会去给你拿” 谢芙蓉一点都没有刚睡醒,在大半夜没有胃口的样子,也许是这几天睡着的时候一直都没有吃东西,真的有些饿了,谢芙蓉吃了很多。 素澜见谢芙蓉垫的有些差不多了,便将酒壶拿了过来,顺便拿了两个酒杯,准备陪谢芙蓉喝一点。 却没想到,谢芙蓉什么都没有说,执着酒壶,拿着一个酒樽,站起身来,自饮自酌朝着门外走去。 外边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谢芙蓉倚在门边上,喝着酒,眼泪忽然就顺着眼眶留了下来。 虽说楚萧然死了,也算是谢芙蓉已经报了仇,但是她的内心之中却一点都没有报酬之后的快感,反而胸口一直像是被什么动词沉重地压着。 就散是这些天她在睡梦之中,也被压的快要窒息一般。 楚萧然! 恨么? 怎会不恨? 他将她的爱和尊严踩在脚下,折磨她,污辱她,甚至在她不惜一切辅助他登上九五之尊的帝位之后狠心地抛弃了她,娶了自己的亲堂妹谢瑾瑜为妻,更甚至逼迫她不得不和他同归于尽,走投无路,只能将自己的孩子都一并杀死。 每次一想到这些,谢芙蓉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将楚萧然碎尸万段。 但是为什么,此时分明已经报了仇,她的内心之中却一点快感都没有。 为什么? 谢芙蓉双眼之中留着灼热的泪水,一仰头,直接将酒壶顶在了口中,脚步有些虚浮地步入了大雨之之中。 辛辣的烈酒速度几块地流入喉咙之后总,呛的喉咙有些无法承受,眼泪汩汩地直往下流,任瓢泼大雨倾覆着全身,谢芙蓉都已经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又或者是酒水。 素澜之前那里见过这样的谢芙蓉,直接被谢芙蓉给吓到了。 “公子,你不能再喝了!而且大夫说过,你的身子还十分虚弱,不能这样在雨中淋雨啊,肯定会被淋怀的!” 但没想到谢芙蓉不但不听素澜的劝阻,反而对素澜道:“素澜,你去,再拿几坛子酒来!” 素澜怔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谢芙蓉忽然怒斥一声:”还不快去!” 素澜迟疑了半晌,倒不是被谢芙蓉的声音吓的,而是作为下属,服从上位者的命令已经撑着他这些年来的习惯,即便再心疼谢芙蓉,她也会按照谢芙蓉的意思去招办。 连忙站起身来,又去酒窖里拿酒。 酒窖里的酒是冰凉的,幸好之前素澜早有预感,一壶酒谢芙蓉肯定不够喝,早早地在厨房里温上了一坛子。素澜在拿走那一坛温好的酒之后又将新拿出来的酒一给温上了。 待素澜回来的时候,谢芙蓉竟然将佩剑拿了出来,在磅礴大雨之中疯狂地舞剑。 望见素澜手中的酒坛子,谢芙蓉手中一个闪身转眼间便到了素澜的面前。饶是素澜的武功再高,眼力再好,也没有看清楚谢芙蓉到底是如何将她手中的酒坛子拿走的。 谢芙蓉在大雨之中一边喝酒,一边疯狂地舞剑,没过多久素澜在厨房里温上的四坛子酒已经被谢芙蓉喝了个精光。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又有大事 谢芙蓉倒是没有再要酒,只是舞着剑,口中却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 楚萧然。 此时谢芙蓉和素澜都没有看到。 其实在他们头顶上的屋顶之上,一直站着一位身穿蓑衣,面容冰冷的男子。 就是是被大雨淋着,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所以,他也能够将所以穿出一种常人无法媲美的没敢来,一身漆黑地站那里。睥睨,阴鹜、冷峻,就如同天神一般。 听到谢芙蓉口中呢喃着的那个名字,楚云弈垂在双侧的手缓缓攥紧。 手指陷入了掌心的血肉之中,鲜红的血液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屋檐上的瓦缝之中,搀和着雨水,流成了一道蜿蜒的小溪。 这个女人,他的心中就这样放不下楚萧然,为什么? 这几天他一直忙着朝中的事情,皇帝驾崩了,新皇还年幼,朝中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更重要的事还有……但是他在承乾殿批阅奏折的时候却满脑子都是这个女的。 听说那天听雨阁大火,她是被皇甫漠寒背着从火海之中出来的,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原本他是早早地就先过来看谢芙蓉,但是一想到那天她不故一切地为了楚萧然朝着雨花阁冲,朝着火海中冲的样子,他就觉得气不过。 他跟她怄气了。 但是今天,他实在没忍住。 一拿起批阅奏折的笔,满脑子都是那日在北宫之中谢芙蓉扑过来不顾一切地吻他的样子,拉着他在澜沧江边上听芦苇声音的样子。 雨中的谢芙蓉是没有看到屋檐之上的楚云弈,口中还是呢喃地喊着楚萧然的名字。 屋檐之上的楚云弈再也听不下去,眸光一阵冰冷,转身而去。 就在楚云弈的身影消失在屋檐上的那一瞬间,谢芙蓉似乎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动静,但是当她回头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楚云弈走了很愤怒,很急,但是他却没有听到,就在他的身影离开始之后谢芙蓉舞剑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缓缓扭头,看着之前他站过的屋檐看了一眼之后,嘴角无声地自嘲一笑。 忽然之间手中的寒箭,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起一落,砍起地上的火花成了一道很美丽的雨花,嘴角恨恨道:“楚萧然,你以为,就算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了么?我和楚云弈两世的相爱别理,我和他那还未出生的孩子的性命,你拿什么还还?” 两世别离?孩子? 听着这样的字眼,素澜都惊呆了。 她听不明白。 难道是谢芙蓉忽然之间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魔障了? 但是她的性子一项沉稳,是不相信这些的。 忽然雨中的谢芙蓉手中寒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竟然身子软软地朝着地上滑落了下去。 素澜连忙施展轻功朝着谢芙蓉的方向而去,却没想到隐逸之处竟然有一个身影比素澜的还要快。 飞跃而出,在谢芙蓉的身体还没有倒在地上的时候接住了谢芙蓉,是九歌。 虽然素澜并不知道血浮屠和墨门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墨门背着谢芙蓉和楚萧然做了些什么,但是之前楚萧然骑兵早饭的时候情况那么危机,明明不需要动用皇甫漠寒在京外的虎贲军,也不需要楚云弈动用墨骑军,只要血浮屠,也就是之前的璇玑阁一出手,除掉楚萧然的叛军根本就不在话下。 但是谢芙蓉却并没有动用血浮屠,甚至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找九歌和夜杀商量。 素澜虽然不知道其中缘由,却明白璇玑阁一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谢芙蓉的事情,中间出现了隔阂。 这样一来,素澜对九歌的戒备也多了几分。 在九歌将谢芙蓉抱进内室之后素澜和九歌一句话都没有说。 九歌眸光带着复杂的意味看了一眼素澜,转身出了门,又隐在了暗处。 这回谢芙蓉身上原本就因为生死符而折腾的身体十分虚弱,再加上,又淋了雨,高烧整整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来都是谢云溪和素澜陪在谢芙蓉的身边。 谢芙蓉醒来的时候谢芙蓉就趴在自己的床边,带着常年握着兵器摸出老茧的手紧紧地攥着谢芙蓉的手,谢芙蓉的身体一动,谢云溪就感觉到了,立刻睁开了双眼。 端着个盘子进了门了素澜看着谢芙蓉竟然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忽然一阵惊愕,激动的手中盘子中的睡都在颤抖。 大夫说谢芙蓉不昏迷个七天七夜是根本就醒不来。 若小姐真睡个三天三夜,那么那件事情怎么办? 素澜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去扶谢芙蓉。 谢芙蓉见到谢云溪,苍白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个笑容:“云溪哥哥!” 谢云溪也是牵强地一笑:“你这鬼丫头,这是要吓死我?” 谢芙蓉被素澜扶着,缓缓地坐了起来:“我没有那么较弱,没事儿的!” 谢云溪知道谢芙蓉从小在母亲韩氏的踩压之下吃了不少苦,也不似帝京城里别的名门府邸的小姐那样娇弱无能,但是看到这样坚强的谢芙蓉,却更让他心疼。 素澜先给谢芙蓉煮了一些清单的粥,谢芙蓉吃了之后又吃了药,看着谢芙蓉的脸色渐渐地转好了些,她内心之中一直憋着的那件事情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像尽快地让谢芙蓉知道。 素澜上前政要对谢芙蓉开口,但是谢云溪似乎早就知道了素澜的心思一般,重重地咳嗽了两声:“素澜,小姐还病着,这几天除了两位舅爷之外谁想见小姐都推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让素澜说了,并且谢云溪看着素澜双眸之中的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素澜的身形一个激灵,抿着唇,内心之中十分矛盾。 谢芙蓉眸光一项十分敏锐,谢云溪和素澜的表情如此明显,她若是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就不是她谢芙蓉了。 她将手中刚刚喝完参茶的茶杯递给了素澜,饶有深意道:“既然是在我身边做事,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若,就得自己有分寸!” 素澜听了谢芙蓉的这话,眸光更加坚定,她觉得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不能瞒着谢芙蓉,即便谢芙蓉听了之后很有可能在此引起她脾性大变,但是她觉得,还是得告诉她。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两道密旨 素澜抿了抿唇,十分坚定道:“小姐,据咱们在宫中的探子来报,先皇驾崩的时候曾经给豫王爷下了三道圣旨!” “素澜!”谢云溪直接出言想阻止素澜。 素澜连忙停了下来,但已经道了嘴边的话还是有些不甘心。 三道圣旨? 老皇帝竟然在临死的时候还能拿着他那能够当草纸的圣旨来说是。 不过谢芙蓉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草纸,但在关键时刻老皇帝的这圣旨还是身份起作用。 能让素澜如此顾念,让谢云溪如此在意的圣旨肯定不是什么一般的事情。 谢芙蓉气定神闲地在床上坐好,给了谢云溪一个万事她都能够承受得住的目光,然后又看向了素澜,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素澜没在看谢云溪的眼神,继续道:“三道圣旨,其中有两道是密旨。第一道明旨是大家都众所周知的,陛下将皇位传给了皇贵妃的儿子楚天佑,同时让楚云弈摄政,封为了摄政王!” 谢芙蓉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示意素澜接着继续说下去。 素澜的眸光仍旧十分坚定:“其余两道是密旨,其中一道陛下让豫王爷在新帝登基之后立刻除掉所有姓谢之人!” 谢芙蓉的内心轰然一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身下的被单,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迟到会到来,也是她在前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但却没想到来的会这么快,并且如此亲耳听到,还是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就算谢云溪早就知道到了这件事情,但再听素澜说一遍,还是觉得非常震惊。 除掉所有姓谢的人…… 老皇帝这是有多痛恨姓谢之人呢? 他是要让所有姓谢的人在这世间消失么? “芙蓉……?”谢云溪自己虽然很震惊,但还是满脸担忧地关心谢芙蓉。 谢芙蓉嘴角强忍着一个笑容,问素澜:“那第二道密旨呢?” 素澜的内心微微一揪,这样重要的事情,她原本就知道谢芙蓉十分震惊,但是即便是震惊,谢芙蓉哪怕是大吼一声,或者哭一声都好,但是她却出了刚开始的震惊之外一点反应都没有,竟然还在笑。 虽然谢芙蓉这样的笑容素澜之前也没少见,但是此刻看在眼中却举得非常的灼热,都感觉已经要灼伤她的双眼了。 素澜愣了半晌才愣愣地看着谢芙蓉道:“另外一道密旨是……” 素澜说道一般,忽然之间就不想说了,她忽然不想告诉谢芙蓉了。 即便是知道谢芙蓉内心承受压力的能力十分强大,但是此刻她开始觉得内心在强大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也有弱点和软肋。 而先皇的这道圣旨无意就是用簇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在了谢芙蓉的软肋之上。 “第二道密旨……其实第二道密旨也没什么,先皇责令小姐你早日将斓曦公主娶回府上!” 素澜临时编造了一个听上去十分贴切,都让人听不出一点瑕疵,更无法怀疑的幌子。 已经揪着心,等待着谢芙蓉如何反应的谢云溪忽然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欣赏地看了一眼素澜,其实他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谢芙蓉知道。 谢云溪帮着素澜全解谢芙蓉道:“斓曦是先皇最疼爱的女儿,毕竟斓曦之前的婚事太过坎坷,先皇驾崩之前一直放不下的就是斓曦的婚事。若是再用明旨,道显得皇家的女儿下嫁的实在廉价,所以才用了密旨,不过鬼丫头,你和素澜之间的婚事终究只是一场闹剧,我看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讲这件事情圆满结局了吧!别耽误了你和人家公主的前程!” 谢芙蓉紧紧地抿着唇听着,也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她忽然说自己累了,想再睡会儿! 所以谢云溪和素澜只能出来了。 出门之后素澜还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让谢芙蓉知道。 夜深人静,外面只能够听见蝉鸣鸟叫之声的时候,忽然一道黑影从窗户之中闪进了谢芙蓉的房间。 准确的说是道黑白相间的影子。 因为这个黑衣人的虽然身上的一副全都是玄黑色,但是一头的三千发丝却全都是白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璇玑阁,也就是血浮屠的夜杀。 以前是谢芙蓉最信任的人里面的其中过一个。 夜杀一出现,谢芙蓉灵敏的警觉就已经感觉到了,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上一次谢芙蓉见到夜杀还是在梅岭的时候,那时候谢芙蓉被楚萧然困在了梅岭,夜杀扮作王肃回京的时候带在身边的将军去家去救谢芙蓉回来。 那时候的夜杀一身铠甲在身,威风凛凛,而此时的夜杀虽一身黑衣,但看上去十分温润居家,三千青丝随意地垂在身后,姿态也十分雍容,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种气场十分鸿厚的名门贵州的感觉,却不像是下属的样子。 事实上,他确实没有下属的样子,不像是九歌,每次见到谢芙蓉虽然是一副吊耳当啷的纨绔模样,但骨子里却是十分敬重谢芙蓉的,素澜、素寰他们就更不用说,一直都将谢芙蓉当做了不二的主子,在他们的面前更是十分拘谨。 但是夜杀不一样,他一从窗户里进之后就直接走到了谢芙蓉的床边,就像是跟谢芙蓉生活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温柔一笑:“吵到你了!” 谢芙蓉眸光明亮,对夜杀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你怎么来了?” 但是转眼又一想到之前楚萧然骑兵的时候夜杀瞒着他很多事情,并且他掌握的血浮屠还是墨门名下的产业,内心之中就十分不爽,他们之间终究再不能像以前一样纯粹的除了信任之外没有任何杂质。 谢芙蓉已经到了嘴边的笑容终究收敛了几分。 夜杀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温柔地将谢芙蓉的手从被子里拽了起来,动作十分自然,就像是这一举动已经做了很多遍。 他冰冰凉凉地手搭上谢芙蓉的腕脉,让谢芙蓉忽然一个激灵,但是她病没有躲开,半晌之后夜杀黝黑深邃的眼眸带着微微的愠怒:“就算内心之中再藏着什么事情,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我听暗卫们说,你在雨里舞了一夜的剑。哪有你这样糟蹋自己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白发故人 好吧!谢芙蓉都忘了,其实外头的那些暗卫也是夜杀的,虽然打着她的主子的幌子替她看守者们,但终究不是他的人。 但是这些谢芙蓉都不会表现在脸上,就算再不是自己的人,但是这么些年来夜杀对她的好她一直都是记在心上的。 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谢芙蓉嘴角还是带着笑容:“现在不是已经没事儿了么?你来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这些年来,夜杀这可是才第二次主动来见她,谢芙蓉当然不会自恋的一位他只是为了担心她的病情而来。 夜杀温柔地笑着,明媚地笑容让谢芙蓉看在眼中十分安心,就像三月的桃花一般,让人的心情十分舒爽,从袖子里拿出来两个好看的瓶子递给谢芙蓉:“这些是你要的?” “凌霄骨和红佛丹?这么快?” 谢芙蓉一阵震惊,还将两个瓷瓶能在眼前晃着检验,虽然夜杀他信得过,但还是觉得这样两件不易得到的东西让他得到,而且速度还如此之快,实在不简单。 不过,这已经不是很快了。 毕竟之前他给了九歌和秦暮楚十天的时间,如今十天的期限刚刚好。 一个瓶子是青蓝色的瓷釉,不是透明的,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但是摇晃的时候能听到清脆的声音,听得出来里面肯定是一颗弹药。 听这丹药碰撞瓶子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上等的佳品 另一个瓶子是水晶琉璃,瓶子是透明的,隔着入水的琉璃,可以看到里面青蓝色丝丝如烟一般的东西,看上去飘渺烟云,十分好看。这东西就是凌霄骨,是一种气体。 “没想到唐门的那帮老小子,竟然真的将红佛丹叫出来了,不过最应该感激的人是夜杀你!谢谢你!” 凌霄骨谢芙蓉根本就没有担心过。 之前和秦暮楚多次合作,他知道秦暮楚无论如何都会将凌霄骨交给他,只是秦暮楚欠她的人情,该还。 但是从唐门的手中拿到红佛丹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要费一番很大的功夫的。 夜杀的笑容还是那样的温柔,甚至看着谢芙蓉的时候笑容之中带着一丝的宠溺:“你不是说,必要的时候要血洗唐门么?” 虽然血洗唐门不易,但是对于血浮屠来说还是能够做到的。 谢芙蓉嘴角的笑容有些干干的:“你不会是真的这样做了吧?” 这段时间要忙的事情确实很多,谢芙蓉倒忘了关心这件事情,当初她说那样的话可是只不过是为了震慑秦暮楚而已,可没有真的想过要血洗唐门。 让天下第一毒门从江湖上消失,那可不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夜杀静静地看着谢芙蓉,嘴角十分温和:“放心,一报上血浮屠的名号,唐老头子就将红佛丹交出来了,只要你的要的东西,别说是血洗唐门,就算是血洗整个大周,我也在所不惜!” 谢芙蓉的内心之中忽然一怔,猛然让他想起了之前墨羽说的那件事情,血浮屠和墨门存在的重要原因终究是为了复国南秦。 但是这个胆子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大。 她没有心思去关心南秦到底是如何灭国的,她的母亲是哪国的人。 那些血缘关系对她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好似隔代的仇恨。 但是谢芙蓉知道,就算她将这些话告诉夜杀也是没用的。 夜杀虽然是血浮屠的首领,但是最终还是受领于墨门,这件事情最终还是由墨门的人说了算。 谢芙蓉在内心之中早就暗暗地盘算好了不管是复国南秦还是做什么,只要她不愿意,别人难道还能将她硬绑到那个位置上不成? “睡吧!已经不早了!”夜杀温柔地对谢芙蓉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将装着凌霄骨和红佛丹的连个瓶子在自己的枕边收好,躺在被窝里继续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夜杀就守在她的身边,她睡的十分安稳。 还记得很多年前,当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夜杀。 夜杀守在谢芙蓉的床边,静静地看着谢芙蓉沉沉地睡着。 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夜杀才离开。 但是夜杀一离开,原本沉睡者的谢芙蓉却忽然之间睁开了双眼,双眸下一片清明,好像之前根本就没有睡着一样。 谢芙蓉起身,找了一套干净的夜行衣船上,带上了凌霄骨和红佛丹就出门了。 去的是皇宫的方向。 凌霄骨和红佛丹找到了,楚云弈的双腿有救了,这件事情她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楚云弈,让他知道以后他再也不用忍受寒毒的折磨了甚至不用金针刺穴的那样伤残身体的方式让自己站起来,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矗立于天地之间。 一想到楚云弈站着的时候像天神一般的身姿,谢芙蓉就绝得十分开心。 一路上谢芙蓉都在笑,笑的眉眼弯弯。 但是一到楚云弈如今所在的承乾殿偏殿的时候谢芙蓉却猛然呆愣在了原地,震惊了。 震惊的手中装着凌霄骨和红佛丹的瓶子都没有抓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幸好掉下去是在身下草地上,没有摔碎,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打扰殿内的两个人。 是的,此时楚云弈的偏殿之中是两个人,除了楚云弈之外另外的一个人是和楚云弈有着婚约的项碧茹。 谢芙蓉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却能够看到楚云弈坐在椅子上,而项碧茹婀娜多姿的身子就骑在楚云弈的身上,他们在做什么? 还用谢芙蓉继续看下去么? 谢芙蓉满脸的难以置信,双眸都能够喷出火来,如果是换做别人,这个时候谢芙蓉一定能够理直气壮地走冲进去,但是那个人是项碧茹,是和楚云弈青梅竹马,有着婚约的人,就算是冲进去,她也是理亏,什么都做不了。 更何况有着先帝生前的那道密旨,和之前他与楚云弈的盟约,如今谢氏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楚云弈的手中,他和楚云弈还不能完全撕破脸,不能! 理智让满心震惊和激动的谢芙蓉完全沉静下来,转身就走。 却在快要走出承乾殿的时候遇到了之前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李延年。 第三百一十七章 深夜愤怒 李延年见到有黑衣人,原本是要喊出声,但是一看清来的人是谢芙蓉,连忙收住了口:“王二公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谢芙蓉什么都没有说,一把拽住李延年,闪身躲进了承乾殿外花坛之中的假山后面。 谢芙蓉一把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是我!” 李延年顿时一阵惊愕,吓的面色苍白,但是专业的素养训练还是然他在瞬间恢复了镇定。 连忙跪在地上道:“属下见过主子!” 没错,李延年就是这么多年来谢氏在宫中藏着的最大的细作,谢芙蓉和荣国府这些年来得到的关于皇帝身边的事情都是由李延年在暗中传出来的。 如今谢芙蓉在李延年面前公开了自己双重身份,就说明是要跟他相认,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给他交代。 谢芙蓉将人皮面具重新戴上,沉声道:“起来吧!告诉我,老皇帝在生前留下的三道圣旨,其中两道密旨是什么?” 谢芙蓉还是没有相信素澜的话,不是素澜编造的那个幌子没有多少可信度,而是谢芙蓉的警觉一项很灵敏,原本只是一些暗暗的怀疑,但是方才在偏殿之中看到楚云弈和项碧茹的时候就更加确定了,素澜没有给她说实话。 李延年自然是一五一十地给谢芙蓉说了,一道明旨和一道密旨都没有错,果然,关于他和斓曦婚事的第二道密旨错了。 “第二道密旨,你再说一遍,是什么?” 谢芙蓉眸光慑人,黝黑深邃,像是一潭永远都见不到底的深潭一样,震慑的李延年的身子都有些颤抖。 再次重复了一遍道:“第二道密旨是让摄政王,也就是豫王爷在新帝登基之后即刻迎娶兰陵像是的女儿项碧茹为妻。” 谢芙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楚云弈他接旨了?”谢芙蓉冷冷地问。 李延年不敢有丝毫隐瞒:“豫王爷接旨了,虽说是密旨,但是当时负责起草圣旨的御史台张大人,还有先皇在最后时刻找见的韦相和护国老将军都在。” 其实有他们在,这密旨都已经不是密旨了,而地明旨。 虽然有震惊,有失落,但是谢芙蓉的思绪还是很清明的,有一点她想不明白,楚云弈和项碧茹之间原本就是有婚约的,老皇帝若想让他们完婚,大可直接下一道明旨不就成了,为何还要来这样一套明不明,暗不暗的旨意。 但是和快,李延年的一句话,却让谢芙蓉忽然之间觉得不管再追究多少老皇帝的多少用意,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听,李延年又道:“主子,如今摄政王迎娶比如小姐的明旨都已经起草好了,就放在摄政王的书案上,只待陛下的玉玺一盖下去,这件事情就是铁定的事实了,除非摄政王自己不想娶。” 谢芙蓉再次震惊,身子猛然一怔,向后踉跄了两步。 如今新皇才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她能知道什么?一切事情还不是楚云弈说了算,但是,他竟然…… 如今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 谢芙蓉忽然眸光十分平静地朝着承乾殿偏殿也就是楚云弈和项碧茹所在的殿内看了一眼。 只那一眼,眸光复杂,容纳了她的许多心情,一转身,决绝而去。 其实,如果谢芙蓉愿意再回到承乾殿的偏殿之中去看一眼,哪怕不是争辩什么,只看清楚楚云弈那书案上所谓关于他和项碧茹之间婚事的圣旨,只怕她便会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以后的很多事情可能也不会发生。 偏殿之中,在谢芙蓉走后,楚云弈猛然一把推开自己身上的项碧茹,那一把毫不留情清,还用了几分内力,直接将没有丝毫武功的项碧茹推到了书案之上,吐了一口血。 他咬牙切齿,冷冷道:“项碧茹,本王再警告你一遍,不要太过分!” 项碧茹缓缓直起身来,绝美的容颜都狰狞的变了形,但还是很有风度的一笑,保持着她兰陵项氏大小姐的风范:“楚云弈,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从我七岁在兰陵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九岁你离开帝京,我就一直等着你回来,如今我熬到了二八的年华,你却跟我说你爱上了别人?哈哈哈……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就只有一次,而我项碧茹此生最美好的年华里就只有等待,对你楚云弈的等待!” 这句话她说的及其委屈,但是在那绝美的容颜之上写满的却全都是骄傲,她兰陵项氏小姐的身份绝对不允许她在任何时候失态。 楚云弈眸光冰冷,嫌弃地扫了扫之前被项碧茹坐过的衣衫,冰冷道:“本王何时要你等过?” 是的!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她等的话,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了。 项碧茹那绝美的容颜忽然一下子变得颜色,眸光之中透露着淡淡的绝望,望着楚云弈的时候带着一丝丝的潋滟泪光:“那你之前为何……” 为何? 项碧茹忽然想起来,自打她认识楚云弈开始,楚云弈就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瞧过她,甚至有些时候逢场作戏,看着她双眸之中的情谊也从未达眼底。 这些她都是知道了,但是她却自欺欺人地自编自导地将这唱独角戏演了这么多年。 其实这些年来楚云弈一直都是为了得到兰陵项氏的支持,才会和兰陵项氏走的很近。 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只好靠了和自己的联姻,就会更有利于楚云弈的大业,但是对于这个想法,楚云弈从来都没有认同过,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哈哈哈!”项碧茹忽然仰头带笑了起来,笑的满脸都是泪水,绝望地看着满脸冷峻的楚云弈。 半晌之后她的笑声忽然戛然而止,眸光之中透着慑人的光芒,一步步走近楚云弈道:“楚云弈,你不要忘了,先帝临终前要你灭掉谢氏所有人的密旨可是交到了我的手上。你以为先帝为何多此一举,下了一道你我成婚的密旨给你?实话告诉你吧,是我求父亲求来的,也是我父亲让先帝将灭了谢氏满门的密旨留给了我们兰陵谢氏,为的就是这一生都攥着你楚云弈的软肋,就算你不愿意,你死了,你的墓碑上还会刻上我项碧茹的名字,而不是谢芙蓉!” 第三百一十八章 隍瑛神殿 楚云弈忽然望向项碧茹的双眸之中慢是阴冷的杀气。 项碧茹被震慑的身子猛然一怔,但她还是毫无畏惧地迎上了楚云弈的目光,骄傲地将案上那张关于他和楚云弈完婚的圣旨拿了起来,递到了楚云弈的面前:“用玺吧,如果明日一早,我父亲还看不到这张圣旨布告天下,那么对于谢氏满门抄斩的那张密旨就会成为一张明旨!” 楚云弈的目光更加慑人,他特想一把掐死面前这个恶心的女人,但是对于她他连动手都不愿意,这样内外不一的蛇蝎的夫妇,如果死在他的手上,他都嫌脏了手。 他保证总有一天,要让楚云弈知道威胁他的代价。 项碧茹又补充了一句:“楚云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杀了我,杀了项氏的所有人,这件事情你一定能够做到。但是在灭了项氏的口之后还能找到那张圣旨,你能有把握?” 项碧茹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很敏锐地观察到了楚云弈眸光之中的一丝挣扎。 虽然楚云弈的手段和能力不低,但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兰陵项氏,有着百年的底蕴,若想藏着一张纸,可不是硬逼就能够得到手的。 对于楚云弈那细微的反应,项碧茹很满意。 笑着走出了门。 但是刚一开门,就见李延年就站在门口。 项碧茹和楚云弈都是一怔,也不知道方才他们二人的谈话李延年到底听到没有。 但是这些并不是项碧茹如今要关心的事情。 她冷哼了一声,直接走了出去。 李延年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方才的话就算他听到了,也会装作没有听到。 但是楚云弈那冰冷而强大的气场去是直接将他震慑的跪在了地上。 不过李延年作为这么多年在宫里摸打滚爬生存下来的老人,对于在上位者面前逃生这种技能,他还是有两手的。 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了两个不一样的瓶子递到了楚云弈的面前。 “王爷,这是老奴从门口捡到的,之前老奴进来的时候在门口遇上了无双国国士,他还逼着老奴问了很多关于你和碧茹小姐的事。” 果然,李延年的话音刚落,楚云弈就像是一道风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哪里还有时间追究李延年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的问题。 楚云弈此时追出去,谢芙蓉肯定已经不在外面了。 并且她已经出宫,刚一出宫,就被等在宫外的素澜给叫去了护国将军府上。 皇甫漠寒的幽冥蛊毒又发作了。 其实从那天皇甫漠寒在宫里将楚萧然身上的幽冥蛊毒引导自己身上之后幽冥蛊毒就已经发作了,只是刚开始还不是很难受,皇甫漠寒还能忍受,但是时间越久,就越难受,都已经一个星期了,还不见好,皇甫圣武都已经快将自己的手腕割断了,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所以护国将军府只能求到博雅草堂了。希望谢芙蓉还能再将之前的那位神医请过来,替皇甫漠寒瞧瞧。 素澜一起来,没找见谢芙蓉,但是九歌却说昨晚上夜杀来过,带来了凌霄骨和红佛丹,八成这个时候谢芙蓉一定是进宫了。 素澜又急又担心,只能追到拱门口去等。 一个原因是皇甫漠寒的伤势实在不等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谢芙蓉见到楚云弈之后知道第三道密旨的真是内幕。 但实际上,素澜是拦不住谢芙蓉的,谢芙蓉最终还是知道了。 去护国将军府的路上,素澜一直想方设法地试探谢芙蓉到底有没有知道第三道密旨的真相,但是谢芙蓉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素澜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 一到护国将军府,谢芙蓉就让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将所有的左右都挥退了,然后用匕首割断了自己的手臂,接了一碗血给皇甫漠寒喝。 果然,隐婆说的没错,谢芙蓉的血就是幽冥蛊毒的克星。 但是沈老太君和皇甫圣武却怎么也没把法明白,为什么是同样的血,谢芙蓉的血被皇甫漠寒喝下去之后很快就起作用了,但是比人的血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要知道,这几日皇甫圣武不愿伤及别人,只想用自己的血替皇甫漠寒减轻痛苦,血流的自己都有些贫血了。 沈老太君有如此疑问,也不愿憋着,就问了谢芙蓉。 其实在上次谢芙蓉的血能够克制幽冥蛊毒的时候沈老太君就问过谢芙蓉了,当是谢芙蓉什么都没有说,如果这次再像上次一样,什么都不说,肯定瞒不过沈老太君这么精明的人,若她一心想要知道结果,在暗地里去差点什么,如若被查出来什么不该查到了,就麻烦了。 所以谢芙蓉只能编了个慌:“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从小被父亲逼着吃了许多药的原因,从小我就没怎么病过。” 不过这件事情也倒是真的,从小的时候王曦就逼着他没少吃丹药,不过琅琊王氏的子孙大小就吃着丹药长大这件事情也不是秘密了,不但沈老太君知道,就连帝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就像是贵族人家的公子小姐洗澡的时候要在浴盆里奢侈的放花瓣是一样的。 这样一说,沈老太君也没再怀疑什么。 沈老太君想将谢芙蓉留下来,等皇甫漠寒醒了之后再走。 谢芙蓉也没有拒绝。 楚云弈从宫里一路追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博雅草堂,但是在博雅草堂没找到谢芙蓉的影子。 也不知道是心灵相通还是怎么回事,在博雅草堂没有找到人之后,楚云弈竟然就想起了皇甫漠寒,直接朝着护国将军府去了。 护国将军府上,沈老太君将谢芙蓉留下来之后没多久一个小斯过来在沈老太君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沈老太君说有些事情,便和皇甫圣武离开了。 留下谢芙蓉一个人在皇甫漠寒的院子里。 沈老太君走后没多久,谢芙蓉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身后一阵冷风,正要回头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公主殿下,不要紧张,是老夫!” 墨羽? 这个老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很快谢芙蓉就打消了这个疑问。 第三百一十九章 饮血止痛 依照墨羽的身手别说是护国将军府上,天下只怕是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吧。 谢芙蓉渐渐回头,看到的果然是墨羽那张倾城绝美的面容。 一个男人,而且是一个老男人,竟然还能有这样鹤发童颜的面容,简直就是妖孽,而且还是老妖孽。 不管内心之中如何腹诽,但是在脸上,谢芙蓉表现的还是很镇定。 气场十足道:“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墨羽绝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准确来说应该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墨羽忽然问谢芙蓉:“你是想让皇甫漠寒死还是想让他生?” 谢芙蓉的双眸渐渐眯起,就连隐婆都不没有办法的蛊毒,难道眼前的这个老妖孽有办法? 既然能够有办法救皇甫漠寒,谢芙蓉一定是会尝试的。 “说吧,如果你能救皇甫漠寒,条件是什么?” 问完,谢芙蓉看了一眼墨羽,又补充了一句:“除了回复南秦!” 墨羽的嘴角一抹阴冷的笑容一闪而逝是,随机便一脸柔和道:“既然公主不喜欢做的事情,我等自然不会强求,只是看着公主如此在意这小子,想给公主指一条明路而已!” 墨羽的这句话之后中有多少真假,谢芙蓉自然有所掂量也没说什么,等着墨羽的下文。 墨羽继续道:“原本幽冥蛊毒的人在中毒三年到七年之内就已经死了,但是这小子身上的蛊毒被人压制过,原本是可以活到二十岁的,不过如今用了公主的血,再加上他身上又引入了生死符,两种蛊毒在体内相克,只怕别说是活到而是岁,再活半年都是问题。” 对于墨羽所说的这些谢芙蓉十分震惊,但还是强自镇定道:“说重点!” 墨羽果然不再啰嗦:“只有北魏一杯隍瑛神殿的圣火能够烧死幽冥蛊,但是隍瑛神殿的圣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到的。必须是有能力,却与神殿有缘的人。” “你怎么知道这些?” 墨羽哈哈笑了两声,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一跃而起,飞上了屋檐,直接消失在了谢芙蓉的眼前。 谢芙蓉向着北魏以北的隍瑛神殿的圣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一种东西,上一世她算是白活了前半生痴痴傻傻地爱着一个自己不该爱的人,后半生直接没缘分活下去,对于别国的事情根本就不知道多少,对于这北魏以北的隍瑛神殿,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只要能够解开皇甫漠寒身上的蛊毒,别说是隍瑛神殿,就算是修罗场,她也要去闯一闯。 两世而来,她原本以为自己没有一个朋友,但是皇甫漠寒却始终陪在她的身边,她在想,可不可以自私的吧这种陪伴当成是一种有益? 哪怕她知道,在皇甫漠寒的心中他是有期盼的,并不这么想,但她还是很依恋这份情谊和守护。 正向着,屋内传来皇甫漠寒咳嗽的声音。 他醒了? 谢芙蓉连忙走了进去。 皇甫漠寒果然醒了,此时一身中衣,正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不住地咳嗽着。 一个不小心,手中咳出来的全都是血。 不过这并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之前皇甫圣武和谢芙蓉前后给他喂下去的血。 这几日幽冥蛊毒发作,他基本上什么都没有吃,就靠着那些血支撑着体力活下来。 “忍着点,如果全咳出来了,我可没有血再让你喝了?” 谢芙蓉打趣地笑着走了过去。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皇甫漠寒竟然真的憋着没有再咳嗽,看向了谢芙蓉。 只见他面容似乎一下子消瘦了很多,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谢芙蓉内心之中不禁微微一揪。 皇甫漠寒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朝着谢芙蓉手腕上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看了过去,皱着眉头:“我喝的是你的血?” 谢芙蓉不动声色地将那伤口演示在了宽大的袖子底下,带着笑容道:“难道你想吸干皇甫老将军的血?他可是上了年纪的人,哪儿受得住?” 皇甫漠寒没有说话,但那苍白的脸上挂着的全都是无奈,还有一些东西是谢芙蓉完全看不明白的。 忽然皇甫漠寒的脸色一阵红彤,之前憋着一直没哟咳出来,但是那股劲儿却一直憋在嗓子眼儿上,此时他身子正虚弱着,根本就没有办法动用功力压下去,憋的时间长了就实在憋不下去猛然咳了出来。 随着震裂般的咳嗽,一口血就咳到了被子上。 谢芙蓉望着那刺目的血红,虽然知道不是皇甫漠寒的血,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连忙去顺皇甫漠寒的后背。 见他好些了,才停下了手,拿了绢子替他去擦嘴。 刚将嘴上的血迹都擦赶紧。 正在虚弱中的皇甫漠寒也不知道忽然之间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一把将谢芙蓉紧紧地揽进了怀中,紧紧i的抱着:“傻丫头,你只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谢芙蓉有些听不明白皇甫漠寒的话。 这样做? 是在说给他喝自己的血的事情还是说给他顺气擦嘴的事情? 虽然谢芙蓉对于自己的血能够克制幽冥蛊毒有些怀疑,但是既然能够暂时缓解皇甫漠寒身上的痛苦,谢芙蓉还是很乐意用的,再说,只用那么点血,又不会死人。 如果是给他顺气和擦嘴的事情。 谢芙蓉就有些郁闷了,虽然知道这样很撩拨人,但是不管是谁看到皇甫漠寒方才的样子都没办法袖手旁观吧? 皇甫漠寒抱着谢芙蓉特别的紧,谢芙蓉想挣脱,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害怕自己一用力,他如今虚弱的身子受不了,又像方才那样开始咳嗽,谢芙蓉就索性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就 皇甫漠寒的内心似乎十分挣扎,并且很痛苦,声音都有些哽咽:“傻丫头,你这样做,让我如何对你死心?我没办法死心。我都已经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为什么你爱上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谢芙蓉一阵愣怔,身子不由得有些缩进。 果然自己又闯祸了,谢芙蓉承认自己又勾起了皇甫漠寒的情谊。 不过此时谢芙蓉若想后悔,还真的晚了。 第三百二十章 谢芙蓉的决定 皇甫漠寒忽然放开了紧紧锁在谢芙蓉身后的双手,就在谢芙蓉以为皇甫漠寒不再抱着自己的时候,皇甫漠寒竟然一只手紧紧扣在了谢芙蓉的头上,另一只手负在了谢芙蓉的腰间,凶猛地吻住了谢芙蓉的唇。 谢芙蓉猛然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想推开皇甫漠寒都难。 病弱中的皇甫漠寒也不知道一下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两只手紧紧地扣着谢芙蓉,就像是有意防范她要跑掉一般,死守着开始攻城略地。 他的唇很温暖,温暖中带着湿润,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当然少不了的是男性,尤其是行伍出生的男性特有的霸气的刚劲,霸道地吻着谢芙蓉。 谢芙蓉都觉得自己的双唇火辣辣的就像被烫到了一般,都已经被吻的有些麻木了。 她的双目瞪的很大,在被皇甫漠寒斜扣在床沿上时候刚好能看到皇甫漠寒那一双黝黑浓墨的双眼,也不知道是谢芙蓉看错了还是如何,她竟然在那双充满霸道的双眼之中看到了一丝痛涩,一丝隐忍,还有无边无际的忧伤。 一时以至于谢芙蓉正欲继续推开皇甫漠寒的手竟忽然震惊地停了下来。 谢芙蓉知道,那不是因为得不到所爱之人的痛和忧伤,而是一种好像经历了很多年的孤寂和等待,但等待的东西却一下子破灭的痛苦和伤痛。 这样的感受谢芙蓉再熟悉不过,那双眼中的神情好像一下子穿梭了很多年了,好像都已经超越了千年。 谢芙蓉愣了,都已经忘记了此刻正被人抱在怀中愤怒地吻着。 她不明白,皇甫漠寒如今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算是行伍出生,但也是才经历了十六年年岁的人,那双眼睛怎么可能那样沉着,带着那样深邃的沧桑。 但是此时她却不知道,窗外正有一双愤怒的双眼看着他们。 冰冷、冷峻、杀气、伤痛。 是属于此刻的楚云弈。 他在博雅草堂没有找到谢芙蓉之后就找到了这里。 果然谢芙蓉是在皇甫漠寒这边。 这个女人跑来见皇甫漠寒也就罢了,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 楚云弈的这个角度站的很巧妙。 虽然看不清谢芙蓉的表情,但在这个角度上放好能顾看清他们二人的所有动作。 谢芙蓉很温柔地擦拭着皇甫漠寒嘴角的血泽,还很关心地替他顺气。 两人之间看在楚云弈的眼中就已经很暧昧。 更何况,皇甫漠寒还动情地吻了谢芙蓉。 听不见二人的声音,楚云弈光凭着动作,看不出谢芙蓉的挣扎,但是她看到皇甫漠寒双眸之中的神情后猛然停下挣扎,死死拽在皇甫漠寒衣领上的手,刚好将皇甫漠寒的衣领扯下,露出了一大片古铜色,带着十足诱惑的肌肤,在楚云弈的这个角度看来,就是谢芙蓉在被吻的动情的时候的主动了。 她竟然……主动去脱皇甫漠寒的一衣服? 楚云弈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我成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眸光愤怒地能喷出火来。 最终他再也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若果楚云弈愿意多停留一刻,他便会看到屋内猛然回过神来的谢芙蓉一把推开了皇甫漠寒。 皇甫漠寒的身上还带着伤,被谢芙蓉推开之后直接撞到了床壁上。 刚刚经历过幽冥蛊毒折磨的人,被这样一撞,几乎是全身的骨头都在疼。 谢芙蓉看到皇甫漠寒痛苦的样子,抿着好看的嘴唇,眼角有一丝犹豫,但忽然想起皇甫漠寒那个霸道的吻,却决然地出了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站在一旁的素澜几乎是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到了,谢芙蓉离开之后就跟在谢芙蓉的身后也离开了。 望着谢芙蓉那抹倩丽的身影离开,皇甫漠寒的嘴角划过一道似有若无的自嘲。 谢芙蓉出了护国将军府之后就直接上了马车,一路上,谢芙蓉一句话都没有说,素澜沉静地坐在谢芙蓉的身边,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回到博雅草堂之后谢芙蓉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到屋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更不许任何人进去。 期间王肃和王曦来过一回,素澜听说谢芙蓉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句话都没有说,二人只是叹了一口气,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晨光明媚,当素澜端着洗漱的用品到了门前的时候,谢芙蓉门忽然打开了。 素澜终于见到了谢芙蓉,算是放心了,暗自吐了一口浊气。 “小姐,先洗把脸吧,我给你作了你最爱吃的清水豆腐,洗完脸就可以吃了!” 素澜端着洗涮的东西进了门。 谢芙蓉一边洗着脸,一边道:“九歌在不在府上,如果在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只要谢芙蓉不把自己一个人憋在屋子里就成,昨天谢芙蓉回来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的样子,可把素澜给吓坏了。 素澜连忙应了一声,去找九歌。 等谢芙蓉洗漱完毕之后九歌刚好进了门:“主子有事?” 谢芙蓉径直走到书桌旁边,拿着之前就放在书桌上的一封信和一颗夜明珠递给了九歌:“走一趟北魏,将这两件东西交给北魏的太子赫连泽。” 谢芙蓉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九歌看着那两样东西,眸光晦明晦暗。 信是用蜡封上的,不知道里边写的是什么,但是夜明珠却是赫连泽之前在离开大周的时候给谢芙蓉留下的,总共有三刻,说代表可以替谢芙蓉做三件事情。 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离的有多远,赫连泽说,只要见到这明珠,他就会当是见到了谢芙蓉本人,不管谢芙蓉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会答应她。 这是谢芙蓉用了第一颗明珠,到底想让赫连泽做什么事情呢? “怎么?有问题?”谢芙蓉眸光有些沉冷,看着九歌问。 “没……绝对没问题!”九歌笑的眉眼中开,前几日谢芙蓉应为墨门的事情,一直都晾着九歌,这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谢芙蓉第一次给九歌安排事情,就算是有问题,九歌也一定会赶着去办呢!“ 九歌的话一说完,人就消失在了门口。 第三百二十一章 谢氏分家(1) 素澜心中虽有很多疑问,但她一项不会多问主子的事情,所以没有开口,只伺候着谢芙蓉吃东西, 吃完东西,谢芙蓉就换了一身女装,从地道去荣国府上了。 只交代了素澜留守在博雅草堂,如果王肃和王曦问起,就说是回博雅草堂了。 素澜的内心之中一直都不安,谢芙蓉把九歌给排走了,北魏一个来回,没有半个月的时间是绝对回不来的,谢芙蓉自己又回了荣国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这里可不能长时间没有“王荣甫”啊! 这要是一旦博雅草堂的秘密被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呢? 谢芙蓉回到博雅草堂之后,正好素寰、素心、素画、素锦四人都在芙蓉院。 谢芙蓉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素寰和素心就去了荣国公和老夫人的荣宁院,自从过完年谢芙蓉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老夫人和荣国公,之前就算是在宫里头见过几回,谢芙蓉也都是以无双国士“王荣甫”的身份出现,并不能和荣国公老夫人相认,更不能说上一句话。 老夫人拉着谢芙蓉眼里的泪水都快流出来了,还让孙嬷嬷准备了很多吃的东西。 半晌之后,荣宁院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荣国公惊讶的声音:“什么?然谢氏分家?” 荣国公在听到谢芙蓉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猛然站了起来,身后的太师椅都斗了三斗。 老夫人虽然相信谢芙蓉,并且什么事情也是由着谢芙蓉,但是这件事情老夫人的惊愕并不亚与荣国公,手中的茶杯都忽然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秋氏更加震惊,但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还是上前扶着老夫人。 谢苍云的连直接吓的一片苍白,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了。 谢芙蓉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是这个反映,淡定自若地喝着茶,重复了一遍:“没错,是分家!谢氏不仅要分家,还要分族,分财产,分钱,更甚至,要……改姓!” 荣国公终于怒了,随手抓起一个杯子就朝着谢芙蓉的头上摔了过去:“你这个不孝女,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得出来,你……你不是我谢氏的女儿!” 谢芙蓉没有躲,但是荣国公的那个杯子也没有砸到谢芙蓉的头上。 其实荣国公虽然愤怒,但内心之中还是很疼谢芙蓉这个孙女的,虽然被子握的实在,摔的也实在,但是故意偏了方向,就是心中的那口起没办法顺畅而已。 谢芙蓉眸光暗沉,沉着眼,没有说话。 谢芙蓉不说话,别人也没有开口,甚至谢苍云还没有从听到谢芙蓉第一就话说到要谢氏分家的时候还没有缓过劲来呢! 半晌之后老夫人忽然满脸是泪地握住了谢芙蓉的手:“芙蓉丫头,你给祖母说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谢氏可不能分家啊,这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百年的基业,祖祖辈辈的人都护过来了,如果在祖母和你爷爷的头上保不住了,以后我们两眼一闭,怎么进祖坟啊,怎么去见谢氏的列祖列宗?芙蓉丫头,这样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做啊!” 谢芙蓉瞧着老夫人的样子,内心猛然一揪,昨晚上她一个人想了想了整整一夜,荣国公的反应,老夫人要说的这些话,她都已经想到了。 虽然都已经想到了,但是真正遇到的时候还是内心控制不住的心疼。 不过再心疼,谢芙蓉也要忍着,有多少罪孽,有多少后果,甚至有多少阻碍和骂声都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吧! 若不然,难道还要她眼睁睁地再看到谢氏如前世般满门株连,血流成河的事情再发生一回么? 谢芙蓉的手很温柔地擦干了老夫人脸颊上的泪水,自己的双眼都有些酸涩:“祖母,丫头都已经想好了,这一生,能做谢氏的女儿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芙蓉已经在京外的骊山脚下找好了一块地方,还请了风水先生看过,背靠骊山,脚踩澜沧江,风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丫头死了之后不进祖坟了,就埋在那里,就是委屈了祖母和爷爷,还有三叔,三婶儿要和芙蓉一起葬在那边了!” 听完谢芙蓉这句话,老夫人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哭声都有些哽咽,一双苍老的手握着谢芙蓉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荣国公猛然坐回了太师椅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秋水也在抹眼泪。 良久之后谢苍云忽然问谢芙蓉:“芙蓉丫头,是不是朝中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之前不是和豫王……此时新帝虽然登基,但是陛下年幼,还在襁褓之中,如今当政的可是豫王啊!” 谢芙蓉擦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看了一眼荣国公,又看了看老夫人,他们二人的脸上也写着和谢苍云一样的疑问。 不知道为何,谢芙蓉的嘴角竟然轻然一笑:“哪有一世不失宠的宠妃,何况我和豫王只是联盟,至于其它……不提也罢!” 此时谢芙蓉的内心之中一点底都没有,前世她和楚云弈之间虽然有情,但也只是在冀州的短短几个月相处而已。 今生的时间虽然因为她的重生而做了改变,但是他们之间说白了只是暧昧而已,就连最起码的确立关系都没有。 更何况……如今她和项碧茹之间…… 有了前世的教训,谢芙蓉绝对不能再将家族的安慰完全依附在她个楚云弈之间的男女关系上。 对于鞋服的这句话,对于并不知道先皇在临死之前留下两道密旨的众人来说,没办法理解。 谢芙蓉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此时摄政王楚云弈要和兰陵项氏的女儿完婚的圣旨已经从早朝上传来下了,正往城门口张贴。” 众人顿时一愣。 半晌之后老夫人拉着谢芙蓉的手劝道:“芙蓉丫头,摄政王和兰陵项家女儿的婚事那可是长孙天后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的啊!别说是咱们帝京城里,就算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家,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啊?只要摄政王疼你就好!” 老夫人这是以为谢芙蓉吃了楚云弈和项碧茹的醋,耍小性子了。 谢芙蓉无奈笑道:“祖母,就算我能接受,但是你能忍心,咱们谢氏的那么多直系看着,难道就甘心咱们谢氏的嫡女给人家去做偏房么?”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谢氏分家(2) 老夫人忽然之间愣了,之前她都被谢芙蓉要分家的事情冲昏了头脑,都没有想到这一茬子。 谢氏的嫡女,那可是代表着整个门阀首领的谢氏一族呢! 可比公主的身份还要金贵。 无论随便嫁到哪个氏族家里头去,都只有谢氏的女儿下嫁,人家高攀的,哪有给人家屈身去做小的道理? 老夫人正愣着,谢芙蓉又补充了一句:“祖母,更何况,我要让咱们谢氏分家,根本和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此时荣国公和谢苍云还有秋氏都有些不明白了。 谢芙蓉继续道:“先皇驾崩的时候留了两道密旨,一道密旨是要楚云弈迎娶项碧茹,另外一道密旨是……”谢芙蓉说着,目光一一在荣国公、老夫人、秋氏、谢苍云的脸上扫过,最后尽量以及其平稳的口吻道:“另一道密旨是让如今的摄政王楚云弈在新帝登基之后设法除掉天下姓谢的所有人!” 虽然谢芙蓉以尽量平稳,也能让荣国公和老夫人容易接受的口吻说出这件事情,但这件事情的震慑能力实在太大。 众人的脸色顿时大变,老夫人险些晕了过去。 半晌之后荣国公忽然开口问道:“夫人丫头,这件事情当真?” “确实当真,是从李延年的口中传出来的!” 谢芙蓉直接说了李延年,而不是“宫里”,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就更大了。 李延年,那可是当年荣国公亲自培养出来,送进宫里去了,如果说谢玲珑是谢氏在宫里的一张名牌,那么李延年就是谢氏在宫里最隐秘的一张王牌。 一室寂静,惊愕的谁都没有出声。 好半晌之后荣国公忽然站了起来,似乎一下子更加苍老了许多,望了一眼谢芙蓉,朝着内室走去,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夫人脸上的憔悴并不比荣国公少,还挂着未干的泪,拍了拍谢芙蓉的手:“丫头,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你爷爷……让他好好想想吧!” 谢芙蓉的脸色十分平静,点了点头! 老夫人跟着荣国公一起进了内务。 谢芙蓉也没有多逗留,直接走了出来。朝着芙蓉院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秋氏和谢苍云都跟了上来,和谢芙蓉走在了一起,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快要到芜蘅院和芙蓉院之间的交叉路口的时候,谢苍云忽然道:“芙蓉丫头,三叔知道,分家这件事情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也是最后能够保住谢氏的唯一办法,需要三叔做什么,你尽管开口,三叔会权力支持你!” “恩!”谢芙蓉会心一笑,转身走了去往芙蓉院的那条路。 回到芙蓉院,谢芙蓉将自己关到了芙蓉院的小书房里,没有吃饭,也没有说一句话。 傍晚的时候谢云溪来了。 敲了好半天的门,谢芙蓉都没有声音。 就在谢云溪快要走的时候,小书房的门忽然开了。 谢云溪跟在谢芙蓉的身后进了门。 “丫头,分家的事情我听说了!”谢云溪道。 谢芙蓉点了点头,朝着谢芙蓉一笑:“云溪哥哥不要担心,鬼丫头什么事情都没有!” 谢云溪的嘴角也笑着:“今日咱们不说这件事情,之前我给你的那副昆山棋子可还在?” 谢芙蓉愣了愣:“在,云溪哥哥是想下棋么?” “去你的院子里吧!”虽然如今没有梅花,但芍药开的正盛,用青梅煮酒也是很不错的!” 谢芙蓉笑了笑,走出门去吩咐素寰去将昆山棋找出来。 素寰和素心干活,手底下十分利索,按照谢芙蓉的吩咐将棋摆在了院子里一颗满是树叶的梅花树荫下,又找来了小炉子在一旁温上了酒。 谢云溪一边喝着酒,一边下着棋:“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谢芙蓉的面色有些沉,举着酒杯对谢云溪道:“云溪哥哥,婶子和瑾瑜妹妹的事情,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就算韩氏和谢瑾瑜之前如何不好,但是谢芙蓉在这件事情上终究是牵着谢云溪的,她让谢云溪没有了母亲和父亲,甚至,没有了最爱的妹妹,甚至没有了一个温馨的家…… 谢云溪嘴角一笑,将自己手中的酒全都倒进了草丛里:“这件事情怎么能怪你,是父亲太软弱,母亲和妹妹…咎由自取!” 谢芙蓉的内心猛然一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谢云溪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谢芙蓉分明在谢云溪的双眸之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奈。 无奈自己有个韩氏那样的母亲。 谢云溪忽然回头,将手中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鬼丫头,你若再分神,只盘起我可就不让着你了!” 谢芙蓉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将手中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谢云溪确实没有和谢芙蓉再说起谢氏分家的那件事情,陪着谢芙蓉下了整整一夜的棋。 但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谢芙蓉却率先和谢云溪开口了:“云溪哥哥,今日给祖母和爷爷请安你就别去了,你手下可有精悍的兵可以调用,但是不被帝京发现的?” 谢云溪似乎都已经想到了谢芙蓉要做什么,分本就没有问谢芙蓉用到哪里,直接回答:“有!” 谢芙蓉道:“很好!我只要武功最好的一支,今日傍晚之前埋伏在帝京城外五十里地吴柳镇的天香茶庄!” 谢云溪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表情也很平静,只是道了一声好,就离开了。 谢芙蓉又吩咐素心:“去一趟璇玑阁,让夜杀派十个血浮屠给我,你带着人直接去天香茶庄。 “是!”素心也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去办事儿了。 谢芙蓉带着素寰去了荣宁院。 荣宁院里,荣国公和老夫人已经在正堂里坐着,似乎也是一夜未睡。 谢芙蓉进去之后孙嬷嬷连忙奉茶,刚坐下,秋氏和谢苍云也到了。 荣国公语气十分沉重地问谢芙蓉:“芙蓉丫头,是不是谢氏非分不可?” 谢芙蓉解释道:“谢氏分了,尤其是改了姓氏,先皇留下的那道密旨,所谓‘除尽天下姓谢之人就没有办法做到了’” 荣国公点了点头。 第三百二十三章 谢氏分家(3) 谢芙蓉继续道:“就算终有一日那道密旨成了明旨,皇室之人揪着那道圣旨不放,到那个时候谢氏早已分宗分族,倒是要株连,也不会牵扯到太大,皇室能够斩杀的就只有咱们荣国府一家!” 荣国公的眸光有些精明,昨晚上一夜,他已经将这其中的道理想的十分通透了,但是如今这样听谢芙蓉自己说出来,却觉得这丫头确实是精明的很。 只可惜……不是个男儿! 屋内还是没有人说话,气氛十分沉重,半晌之后荣国公苍老的面容上忽然浮上了一抹轻松的笑容,云开雨霁,十分轻松,就好像之前的那些阴霾都已经拨云见日,已不复存在。 “也罢!”荣国公道:“既然如此,有什么事情,怎么荣国府一府担着。流咱们一府的血,总比留谢氏满门的血要好。只可惜老夫为大周江山一身戎马,只可惜这一身戎马全负了我,就连为我的儿孙们争一块入骨之地都无能为力!” “父亲,你别这样说,是儿子们不争气!”谢苍云连忙站起身来道。 谢氏的男儿是不争气。 但是荣国公看了一眼谢苍云却没有真要怪谢苍云的意思。 继续道:“既然大周的江山容不下我们谢氏,怎么荣国府的儿女子从老夫这一代也不埋在大周的国土上了,秦时明月汉时关汉时关,咱们死了就一把火烧了,也图个干净。” 谢芙蓉顿时变了脸色:“爷爷,一把火少了?那可是挫骨扬灰啊!” 谢芙蓉看着荣国公的样子,最终眼泪还是没能忍住地流了下来。 老夫人的脸上也有泪,但是她却握住了荣国公的手:“挫骨扬灰又如何,就算是挫骨扬灰,咱们荣国府也瞧不上达州的这个皇室和大周的这片土地,咱们不埋!” 谢苍云、秋氏、谢芙蓉,忽然连忙起身,跪在老夫人和荣国公的面前,只顾留着泪,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夫人忽然问道:“云溪那孩子呢?” 谢芙蓉连忙道:“云溪哥哥替芙蓉出去办点事情了,辰时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了荣国公。 荣国公吐了一口浊气,表情十分平静,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愤怒:“谢氏分家的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做,你打算怎么办?” 荣国公说这句话,就是同意谢芙蓉将谢氏分家了。 谢芙蓉也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荣国府虽势大,但在谢氏来说却只是九牛一角,谢氏的直系众多,并且还有族长和族中的长老,基本上谢氏有什么事情,除了荣国府拿主意之外,还要通过谢氏族长和族中各位长老的同意。 能够进入谢氏族中的,基本上都是谢氏之人投票选举出来的老人,他们思想十分古板,是绝对不可能同意谢氏分宗分族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跟何况谢氏的财产本就分布不均匀,怎么分,谁分的多,谁分的少,分就是一个很难办的问题。 若果均分,就意味着那些谢氏重要的直系的产业就要被瓜分,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如果不均分,谢氏多少弱势直系靠着强势直系的油水生存,那些靠着谢氏其它产业生存着的弱势直系也是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赖以生存的资源。 这确实是个很难办的问题。 谢芙蓉的眸光之中忽然闪过一丝狠历,没有说话。 谢苍云忽然叹息了一声,道:“这件事情确实很难办,看来是要花点时间慢慢和直系的那些人磨了!” 谢芙蓉冷哼一声:“实话实说,把重要关系和厉害结果说清楚,他们同意也得同意,别说是我没有耐心和他们磨,就算是皇室的刽子手也不可能等着咱们谢氏分家了再动手,只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谢芙蓉的态度十分强势。 其实这件事情就算是荣国公不同意,谢芙蓉也会强势去做,她说的对,皇室的刽子手不可能举着刀等着他们分完了再动手。 荣国公对于谢芙蓉的这些话十分吃惊,对于谢氏的那些老古董们,他是最清楚不过的,那些可全都是宁折不弯的人。 “要不要……先和族长及长老们商量商量这件事情?”荣国公犹豫着问谢芙蓉。 谢芙蓉的口吻在面对荣国公的时候还是十分温和:“讲所有的人举到一起说吧!其实这件事情由爷爷和祖母出面,也就没那么难办了。我打算先将所有直系的代表请道吴柳镇的天香茶庄,那是咱们谢氏的产业,地处比较偏僻,就算是动静再大,一时半会儿皇室也不可能察觉到,咱们速战速决,尽快将这件事情办了!” 谢芙蓉又将具体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荣国公虽然还有主多一疑虑,但是也没说什么,只说这件事情你个就全权交给谢芙蓉去办了。 当即谢芙蓉就让管家准备了马车,把荣国公和老夫人送往了天香茶庄。 又让人去请了韦相,叮嘱什么事情都不要给韦相透露,直接将人接到天香茶庄。 不过韦相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什么,谢芙蓉派去的人一到,韦相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叮嘱了自己最亲信的人明日一早早朝的时候给宫里递个帖子,就说是自己重病了,没办法进宫早朝,便跟着荣国府派去的人去了天香茶庄。 此外谢芙蓉还派人去通知了谢氏在帝京及京外各行的主事和各直系的负责人,还是叮嘱动静不要太大,那些人十分清楚谢氏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也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当所有人都聚气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傍晚之后,完全暗沉了下来。 众人都不知道荣国府忽然之间将大家聚集到一起要做什么。 并且荣国府的人一直都没有路面。 就在大家等的有些着急聒噪的时候,谢芙蓉、荣国公、老夫人,终于出现了。 大家很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谢芙蓉站在天香茶楼最高的台阶之上,说明了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的目的——谢氏分家。 谢芙蓉的话刚一落,现场的场面和谢芙蓉之前预料到的一模一样,众人的情绪瞬间失控。 第三百二十四章 谢氏分家(4) 但是事实上,这件事情比谢芙蓉想想的还要难办。 谢芙蓉的老族长第一个站了出来,指着荣国公道:“荣国公,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宠孙子,可不是这样宠的。什么事情都顺着这个丫头,你看看……看看,如今他都要做什么?难道你就有着她这样胡来么?” 说着,手中的老拐杖在地上狠狠地上捶了两下,老族长拿着的是一把寒铁打造的拐杖,寒铁的声音和和青石地板相撞,那声音几乎可以用震耳反馈来形容,还夹杂着老族长深深的愤怒,聒噪的众人都不需要侍卫维持秩序,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得不趁人,谢氏的老族长,这个已经年过百岁的老人,在谢氏之人当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其中有一名长老,是个女的,四十多岁的模样,看样子应该是今年刚应选上来的:“早就听说了荣国公您和老夫人宠孙女儿宠的厉害,但是宠孩子可不是这样宠的,不能拿着老祖宗的基业开玩笑。”那女长老仗着一双有些清丽的丹凤眼,带着浓浓的嘲笑看向了谢芙蓉:“前几个月就听说老夫人任由芙蓉小姐胡来,害死了荣国府上当家的韩夫人不说,还将二爷逼得出了家,锦瑜丫头也被她还得去了月云庵。老夫人,随手二爷不是你亲生的,但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啊,那都是国荣爷的血脉!” 这言下之意就是老夫人一直骄纵着谢芙蓉胡来了。 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大变,想辩解,但是就在她正要开口的时候站在她身旁的荣国公却猛然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什么话都不要说,这件事情既然已经交给了谢芙蓉去处理,荣国公自然也是相信谢芙蓉一定有把握的。 此时,她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呢! 那女长老方才的话一出,瞬间就像是在人群之中扔出了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说什么的都有,十分难听。 其实韩氏的为人在谢氏这圈子里,谁都知道是什么货色,但是人就是这样,就算再清楚不过,但如今遇上的可是和他们的利益有牵扯的事情。 只要能够反对分了谢氏,不管是扔出去什么理由,只要他们觉得站里就够了。 有人站出来看,直接朝着谢芙蓉吐了一口唾沫:“赔,不要脸的,分家分族分宗,这样的话竟然你也能够说的出来。一看你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好货色。” 还有人直接朝着谢芙蓉扔起了砖头,但是那砖头被谢芙蓉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就给错开了。 有人在骂,有人在哭,有人在闹着自杀,但是谢芙蓉就像是一朵莲花一般,静静地站在哪里,冷眼看着这一切,什么话都没有说。 荣国公和老夫人是老帮谢芙蓉的,是给谢芙蓉做支柱的,谢芙蓉不说话,他们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虽然大家乱成了一团,但是其中还是有几个头脑清醒的。 比如谢氏珠宝的主事,也就谢靖岚的父亲,一脸愁容地走到荣国公面前:“国公爷,你看看大家这……你到时说句话呀,好歹将这件事情给大伙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分。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掂量从来都不会做没有原则的事情,更不会对不起祖宗的事情。” 荣国公沉默的脸上终于有些动容了,但是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看向了谢芙蓉。 此时的谢芙蓉也刚好看向了荣国公,朝着荣国公点了点头。 然后朝着人群中道了一声:“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安静!” 这话谢芙蓉说的不大声,但是她是用了内功,话都已经说完了但声音却还回荡在茶园之中。 好像魔音一般。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谢芙蓉忽然朝着身旁吩咐了一声:“去把韦相请过来!” 那人去了,没过多久韦相便被请了过来。 其实谢芙蓉之前也什么话都没有给韦相说,但是方才看了那轰轰烈烈的场面之后,韦相就瞬间明白了今日谢芙蓉让人将他请过来是做什么的。 韦相? 这里全都是谢氏的人,可就韦相这么一个外人啊! 谢芙蓉这个黄毛丫头,到底将韦相请过来是要做什么? 她什么意思啊? 人们又开始聒噪了。 “谢芙蓉,你到底要做什么?” “快说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将韦相请过来是想压制我们的么?” “韦相能压得住我们么?你这个逆女!看你死了如何去见谢氏的列祖列宗!” 谢芙蓉并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和谩骂声,而是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对韦相道:“相爷,今日你帮荣国府一把,昔日你欠博雅草堂的人情就算一笔勾销,并且事后我帮你救出韦宴云,那可是你韦相府上唯一的独苗,如何?” 韦相顿时有些愣怔,因为她不明白的是谢芙蓉明明一个闺阁女子,怎么还有这样的本事,刚才他可没见到谢芙蓉张口啊,那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不过瞬间韦相便想到了之前传言谢芙蓉会武功的事情,学武之人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足为奇。 但是韦相的心中还是有诸多疑虑,比如,谢芙蓉怎么知道韦相府多次欠着博雅草堂人情的事情,还有她事先根本就没有和他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就确定赶鸭子上架他一定就能够帮她? 但是谢芙蓉根本就不给韦相问这些疑问,甚至考虑这些的机会,直接朝着众人喊道:“相爷,既然您今天来了,就给大家说说,先帝爷驾崩的时候留了什么密旨?” 谢芙蓉此话一出,果然,原本聒噪的众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密旨? 先帝驾崩的时候留了密旨? 难道这密旨和谢氏有关? 精明且心思敏锐的人,瞬间便嗅到,这所谓的密旨一定很不简单。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着韦相看了过去。 韦相眸光有些暗沉地看着谢芙蓉。 好一个谢芙蓉,竟然就这样直接将他给退了出去,这是要让他背叛朝廷,背叛皇室,背叛先帝么? 先帝驾崩之前可是只宣了他和御史台的温大人两个人呢! 可见先帝对他知心人,他怎么可以做不忠之人。 先帝爷的灵魂如今可是在天上看着他呢! 更何况先帝在临终前还给他秘密递了一道密旨,那道密旨甚至可以抵得上一道生死牌,就算不用谢芙蓉,韦相用那道密旨也一样能够将他的儿子韦宴云给救出来。 这些事情是谢芙蓉事先根本就不知道的。 韦相能帮谢芙蓉呢? 能为谢芙蓉证明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谢氏分家(5) “相爷,先帝爷临终前到底留下了什么密旨?” “就是啊!相爷,到底留下了什么密旨,你到时说话啊!” “是不是这个密旨和我们谢氏有关啊!” 无论别人如何问,韦相就是沉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人群中不少人已经开始怀疑,谢芙蓉口中所谓韦相知道什么密旨到底是真是假。 忽然之前那位年轻的女长老站了出来,嘴角带着一抹冷笑:“谢芙蓉,密旨不会是你故意拿出来吓唬我们的吧,我肯韦相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啊!” “就是啊!韦相,你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你是不是被谢芙蓉这个黄毛丫头给逼的啊!” “就是啊,相爷,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这个黄毛丫头的手里啊?” 那年轻的女长老一说话,比人都跟着开始符合了。 韦相脸上的神情随谈十分淡定,但是眼角的余光中却是始终带着一份犹豫。 他看了一眼一直淡然自若的谢芙蓉,发现这丫头确实能够沉得住气,面对这么多人的压力和质疑,她竟然始终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竟然没有一丝慌张。 韦相不禁想,这丫头十分难得,只可惜是个女的,若是个难的,只怕和如今朝中的无双国士能有的一拼了。 没想到谢芙蓉竟然缓缓转过脸来,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对韦相道:“相爷,您失神了,难道这件事情还要考虑这么久么?” 韦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谢芙蓉看了良久。 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她能够笃定韦相就能向着她说话? 那可是先帝临终前的密旨啊,若是能说出来,那就不是密旨了。 她就不怕韦相随便编造个什么幌子? 毕竟密旨的事情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 “请吧!相爷!”谢芙蓉十分慷慨地朝着韦相一挥手,朝着众人一引导,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韦相说出密旨。 韦相的神情十分沉稳,朝着谢芙蓉指引的方向,朝着前面走了两步。 聒噪的人群瞬间沉静了下来,一时间大家都等着韦相说出所谓的密旨到底是什么。 韦相的目光一一扫过大家,嘴唇微微动了动,大家就开始十分紧张。 其实没有人知道,此刻的谢芙蓉也是十分紧张的,她垂在身侧的白皙的手都微微握成了拳头,手心里全都是汗。 韦相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先帝爷临终前留了一道密旨,密旨的内容是……” 韦相说道一半,忽然望着谢芙蓉不说了。 众人顿时又紧张,又激动。 “是什么啊!相爷,您说啊!” “您看谢芙蓉做什么?难道她威胁你了?” “就是啊,相爷,你说啊,密旨到底是什么?” 韦相忽然转过头去,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像是豁出去了,扬声道:“密旨的内容是先帝登基之后让豫王殿下除尽天下姓谢之人!” 众人顿时惊住了。 在场没有一个人出声,就连老族长和之前那位争对谢芙蓉的年轻的女长老也没有了声音。 “哐当”一声,老族长手中的玄铁拐杖掉在了地上,终于打破了沉静的场面。 老族长一脸的沧桑,满是沟壑皱纹的面庞上全是惊愕,羊山胡子颤抖着,问韦相:“真……真的?先帝爷真的下了这样的旨意?” 既然说出来了,韦相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非常坚定地对老族长道:“确实是先帝爷在临终前的旨意,当时本相就在场,先帝爷在让豫王殿下接旨的时候还特意让他发了毒誓,若这世上还留着一个姓谢的人存在,豫王殿下此生便无子无后,孤独一生。” 其实谢芙蓉也不知道韦相到底能不能说出真相,替她证明,她只是大胆赌了一把。 方才在听到韦相终于说出真相之后终于长顺了一口气,但此刻因韦相的这句话而胸口堵的严严实实的。 楚云弈竟然发了这样的毒誓…… 这是之前他一点都不知道的。 他竟然…… 谢芙蓉无力地闭了闭双眼,嘴角沉痛一笑。 她不恨,一点都不恨。 越过生死,还尽債孽。 这是上辈子她欠着楚云弈的,无论有多少痛,她就当时还了上一世欠他的债。 几位心思聪颖的人似乎已经明白了谢芙蓉要谢氏分家的原因。 老族长望向了谢芙蓉身边的荣国公:“国公爷……这……这到底怎么办啊!” 荣国公虽然也和大家一样,十分紧张,但他的脸上却表现的十分镇定。 “老族长,你我也是曾经年轻过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句话你我比谁都明白。荣国府上男丁稀少,有出息的就更少,这件事情我已经交给芙蓉丫头去处理了。我和老夫人都老喽……都是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了,如果谢氏分了家,我二老没脸去见谢氏的列祖列宗,我们也就不往祖坟里埋了!” 说完之后,荣国公就牵着老夫人的手,转身离开了。 原本是及其雍容华贵的坚定背影,却因为荣国公方才那句话而显得十分苍凉。 谢芙蓉望着荣国公和老夫人年迈的背影,忽然胸口堵塞,眼角有些酸涩。 老族长第一次正眼瞧着谢芙蓉,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毕竟是谢氏的族长,还是长辈,谢芙蓉该有的礼数还是很周全,朝着老族长行了一礼扬声道:“如何从全,大家还是好好想想吧,分家是如今在皇权的手中保下咱们谢氏的唯一办法。三日之后还是在这里,我等大家的消息,届时无双国士也会到场,和韦相一起替咱们主持分家事宜,并在户部办理手续。这几日就麻烦大家在天香茶庄呆上几日。” 谢芙蓉没有征求大家的意见,只是一人独断了谢氏分家的事情,并且下达了最后通牒,时间就是三体后。 谢芙蓉的话音刚落,忽然一阵凛冽的寒风而过,四周的无言之上黑压压地占满了劲装凌厉的黑衣人。 明确的说应该是杀手,属于璇玑阁的杀手。 谢芙蓉眉头抬头,望着那些杀手从屋檐上倒影在地上的黑影,嘴角满意一笑。 夜杀做的非常好,原本她只要了一队人马,看这情形,夜杀给她配备的人还比她原来要的还要多上两倍之余。 第三百二十六章 谢氏分家(6) 众人一阵心惊胆战,不明白地看向了谢芙蓉,有些胆子小的几乎都已经吓的湿了紧。 谢芙蓉眸光冰冷,扬声道:“有件事情必须事先和大家说清楚,这三天来,为了大家的安全,天香茶庄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若是谁敢拿着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是明显的警告,且带着十足的凌厉,就连老族长都身子一颤。 确实,谢氏聚众分家这件事情就是冒着非常答的危险,如今皇室那边应该是没嗅到什么味道的,但这三天之中若是有人跑出去了,透露了什么消息,那么这里的其余人一个也逃不过皇室的獠爪不说,甚至给了皇室名正言顺处置谢氏满门的借口。 所以谢芙蓉不得不防。 谢芙蓉说完这一系列的话,没有继续呆下去,转身便走。 等下了高台,绕过一个回廊,回到事先给她安排好的房间之后谢芙蓉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有些虚软地坐在了椅子上。 白皙袖长的纤手一撑开,手心里全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外面的人来说,一转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但是对于在天香茶庄这些谢时之人来说,似乎比过了三十年还要长,因为他们正做着一个有史以来从来都没有一个谢氏之人敢做,感想的事情。 这三天,有许多人相见,谢芙蓉、荣国公、老夫人还有韦相,但是他们一个人都没有见着。 尤其是第二天的时候,老族长撑着年迈的身体竟然在谢芙蓉院子的门口整整站了一天,被毒辣的太阳晒了一天,但是谢芙蓉却连影子都没有出现。 只派了素画出门,给老族长撑了一天的伞。 这三天,谢芙蓉似乎消瘦了很多,谁劝都没有用,都没怎么吃饭,只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让谢云溪朝了一些竹子,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屋子里折腾什么。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谢芙蓉出现了。 还是在三天前的那个地方。 荣国公和老夫人没有来。 只有谢芙蓉、谢云溪、韦相还有……无双国士王荣甫。 这回的王荣甫是九歌装扮的。 众人在看到“王荣甫”的时候更加确定谢芙蓉要谢氏分家的坚定决心。 但是他们也没有像三天前那样闹。 谢芙蓉站在高高的高台之上,风姿绰绰,容颜清丽,雍容华贵,那风华绝代的风姿就连在场的诸多男子也比不上。 众人望着谢芙蓉忽然有种被谢芙蓉身上的光华闪烁的睁不开眼睛的感觉。 之前人们都说,谢氏只有谢芙蓉一人能够称得上“谢小姐”之称。 他们忽然觉得,今日一见,果然无从辩解。 谢芙蓉身上那悠然而生的气质里浸透着的全是谢氏一门千年来传承下来的风骨和底蕴。 “芙蓉丫头!”老族长此时面对谢芙蓉的时候声音终究柔软了几分:“谢氏非分家不可么?” 谢氏非分家不可么? 这是在场的众人内心之中共同憋着的问题。 虽然想了三天,但是有些人的内心之中还是混沌一片,比说是三天,就算是三年,三是年,甚至是一辈子,他们也想不明白。 谢氏流传了千百年,一代代人传承下来,谁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 谢芙蓉的内心之中也很酸涩,眸光潋滟,藏在宽大的袖子地下的纤纤素手紧紧地捏着掌心,几乎都捏出了血来。 众人痛,她也很痛。 这不是死别,这是生离。 但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一贯自信的笑容,笑问老族长:“老族长,难道您和诸位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老族长山羊小胡子敲了敲,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能有什么好的办法,他们早就有了,何必等到现在来问谢芙蓉。 谢芙蓉满意地掠过老族长脸上的神情,目光一一看过早场的所有人。 这些面孔,有的是从小她就熟悉的,有的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但是他们的身上都流淌着一种血脉,都是被同一种底蕴熏陶出来的。 一瞬间,谢芙蓉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每年年关初三的时候谢氏钟鸣鼎食,同过年关的场景。 那时候离帝京近的各直系家主和各行的主事都会到荣国府参加年宴,不能来的也会在自己家里摆上一桌宴席,只等着五十的钟声敲响,各地谢氏之人同一时刻举杯,敬天地、敬后土、敬祖宗之后宴席早会开始。 那是怎样和谐而又壮观的场面,这样的场面每年都会有,已经不知道举办了多少字,只知道千百年来一直在流传。 年关初三,这一日是在每一个新的年头里,谢氏的所有人都共同期盼。 人虽不能在一起,但是心会紧紧相连。 谢芙蓉从来都没有在任何场面情绪失控过,但此时看着那一张张脸,想着往日那一幅幅温馨和谐的画面,心头一阵酸涩,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芙蓉猛然转过身去,捂着嘴抽咽着。 她掩饰的很好,藏的也很及时,除了近在她身旁的谢云溪、韦相等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在做什么,只能看到她轻轻瑟瑟颤抖的纤细北影。 但是谢芙蓉却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在场很多人也和她一样,留下了泪来。 半晌之后谢芙蓉才听到身后的哭泣声,她微微怔了怔,整理好情绪,转身。 没有人能够从她此刻的脸上看出任何异样的神情。 确实,谢芙蓉看到了一张张不满泪痕的脸胖。 多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在场大多数都是男人,有的曾经挥斥商场,有的曾经多好混迹官场,有的运筹帷幄,他们都是宁愿流血都不会流泪的人,但恰恰就是这些骄傲的男人,今日却留下了泪来。 谢芙蓉望着那些布满泪水的眼神,内心又是一阵酸涩,但她始终强忍着自己不再落下泪来,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芙蓉从身后谢云溪的手中接过三个厚厚的账本,放到了身旁早就准备好的桌子上:“这是荣国府这些年来的庶务账本,一本都不少,荣国府所有资产都在这上面。分家的时候就将这些均分了吧!” 第三百二十七章 谢氏分家(7) 荣国府的所有庶务? 没有人知道荣国府有多少家财,但是自从荣国公从疆场上退下来之后荣国府的人就没有早官场上好好的做过官,即便是二爷谢天年和三爷谢苍云在朝中有官职,但也在是个虚职,没有多少俸禄。 荣国府虽富但也只是用庶务撑着啊! 若是将所有的庶务都拿出来分了,以后荣国府上的人拿什么生存。 谢芙蓉在众人的眼神之中似乎看出了疑问,道:“既然是分家,当然包括所有的家产。荣国府的府宅是朝廷赏的,那宅子是没办法拿来分了!” 言下之意就是谢芙蓉已经将荣国府所有的家财都拿出来了。 众人一阵沉默,半晌之后谢氏盐仓的主事站了出来:“芙蓉丫头,我支持你,也同意将谢氏盐仓的所有商铺拿出来均分,但是我府上的家产就不分了吧!拿虽是拿着谢氏盐仓挣来的,但也是我盐仓一脉这些年流血流汗自己挣下的! 这个说的也有理,确实盐仓是谢氏的,但是家财去是盐仓一脉自己的。 谢芙蓉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伯伯放心便是!” 这谢氏盐仓的主事谢鹤年正是曾经在韩氏拿薛涛一事上污蔑她与人偷情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说相信她的人,谢芙蓉一直都没有忘记。 此时见他第一个站出来,更加敬佩了几分。 随着谢鹤年的第一个同意,谢氏珠宝、茶楼的两位主事都站了出来,都是和谢鹤年一样的要求,这样的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谢芙蓉全都答应了。 之后没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都已经都一半的人同意了。 还真别说,谢氏的那几个支柱型的产业后面的主事都毕竟通情达理,自己同意了不说,还劝说那些不愿同意的人,没到晌午,已经全部同意分家的事情。 其实那些人之所以同意分家,一般的原因还是因为先皇的那道密旨,有命活着,总比钱财重要。 但是,只有老族长一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什么态度都没有。 最后,所以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老族长,谢芙蓉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 时间都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老族长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老族长……”谢鹤年走到老族长的跟前儿道。 老族长嘴唇有些颤抖,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谢芙蓉,半行之后声音有些黯哑:“芙蓉丫头,你要保证,谢氏的每一个人都能活着!” 谢芙蓉没有说话。 其实老族长心里也明白,分家只是应对朝廷的一个对策,若朝廷一心想除掉谢氏,有的是办法,只是分家之后是死伤多与少的区别而已。 众人的眸光应着老族长的这句话全都看向了高台之上的谢芙蓉,在等待,在期盼,期盼着那个瘦弱纤细的小姑娘给一个他们心中所企盼着的承诺。 但是,谢芙蓉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站在一旁的谢云溪望着在众人如此大的压力之下一直沉默着的谢芙蓉,忽然有种想站在她的面前,替她当下所有压力的冲动。 本该是在闺阁中待嫁的女子,本该是在娇房中备受丈夫宠爱的女子,本该是名门府邸里享受儿女绕膝的女子,但是这个女子,却在本该享受这些天伦之乐的年纪,选择了退去一身红妆,和万千男儿们站在一起,替家族抗下所有的腥风血雨。 这样残忍的压力,本不该属于她。 这一瞬间,韩云溪紧紧地握紧了拳头,有种想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谢芙蓉那张明丽的娇容带着浅浅的笑容,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一直企盼着的众人,笑了笑,朝着身后的素寰招了招手。 自从谢芙蓉出现的时候,谢芙蓉身后的素寰手中就一直拖着一个很大的盘子,盘子里不知道放着的是什么,用一块红布盖着。 众人的目光随着素寰的走近都投向了她手中那个被红布盖着的托盘。 那是什么? 谢芙蓉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了托盘上盖着的红布。 在看到红布之下的东西之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惊讶和迷惑。 只见托盘上是一个椭圆形的灯笼,灯笼的上下都编织了十二角的顶盘和地盘,虽然只是个灯笼,但是结构却非常特别,但是最奇特的确实灯笼的一面用苍翠的竹子编织成的那一个“谢”字。 灯笼,这是在这个没有电的年代里,家家户户几乎都会有的,对于这这样的时刻,见到这样的东西,众人有些吃惊,也有些迷惑。 谢芙蓉拿起那灯笼,解惑道:“既然为了躲祸分家,那么大家的姓氏也要改的,有些支系还需要迁徙,这样一来,以后若是再相见,怕是都不认识了。不过就算我们住的地方变了,我们的姓氏变了,但是我们姓谢之人的精神和风骨却不会变。以后无论大家姓什么,住在哪里,这个灯笼就是我们谢氏之人的象征,每年的年关初三,荣国府还是和之前一样摆酒宴,敬天地、厚土、祖宗,还会在府门上挂上这样一个灯笼,我们义门谢氏虽然散了,但是我们的心不散,底蕴不散,精神不散,风骨不散。” 谢芙蓉说完之后眼眶之中又是一片灼热。 在场的很多人都在默默地抹着眼泪,一片沉静,沉静中带着些许悲凉。 谢芙蓉让素寰将那灯笼拿了下去,让大家传看。 众人一一记住了灯笼的造型。 之后谢芙蓉又向众人要了信物,派人拿着信物到各自的府上去取账本,决定分家的事情就在天香茶庄解决,免得出了天香茶庄之后又生出什么事端,不好操控。 之后谢芙蓉又在暗中找了谢靖岚、谢江元过来,和谢云溪一起连夜分谢氏的产业。 谢氏的产业实在庞大,他们三人加上谢芙蓉也就四人,哪里在短时间内就能分得清楚。 谢芙蓉又找了老族长和族里的几个长老。 人手虽然都到齐了,但是怎么分,分多少,分给谁?却是个大难题。 第三百二十八章 谢氏分家(8) 众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半晌之后,谢芙蓉忽然道:“要不这样,我记得我们的祠堂里供着一个很早以前谢氏规模还不是很大的时候一起吃饭的大铁锅。要不就将那个锅拿来,吊在高出让它掉下来,看铁锅摔成几片,我们就分几份,如何?” 谢芙蓉这话一出,众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了赞许和欣赏的目光。 尤其是老族长,他之前一直都觉得谢芙蓉是个乳臭未干,而且还是被荣国公和老夫人宠坏了的黄毛丫头。 但是现在看来,却发现这丫头办事果断、沉稳,而且很有想法,这样的办事头脑和手段,可就连很多男儿也比不上的。 老族长捋着胡须,饶有兴致地瞧着谢芙蓉。 荣国公看到了老族长的这一表情,脸上的笑容就更甚了,他是深深地替谢芙蓉高兴着呢! 众人没有异议,谢芙蓉便找人去祠堂将那大锅拿来了,大锅一到,便又召集了所有的人,将大锅吊在了一颗大树上。 当大锅从大树上被摔下来的时候众人都十分紧张,由老族长和谢靖岚负责数清楚大锅被摔成的块数。 最后是二百九十一块。 谢氏流传将近一千年,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代。 如今至少也有五千多人,所有的家产分成两百就是一份。 对于用谢氏曾经钟鸣鼎食,同鼎吃饭用下来的大锅来决定谢氏分家产的分数,众人是心服口服,没有任何异议。 随即,谢芙蓉、谢靖岚、谢江元、老族长等人就开始行动了,将谢氏的所有产业、包括茶庄、茶楼、盐仓、珠宝、瓷器、秀坊、饭庄还有谢氏名下的几个青楼楚馆等都拿出来均分为了二百九十一份。 几个人终于忙活了七天七夜,终于将所有的家产的分了出来。 但是如何分人、迁徙到哪里这又是一个问题。 最终是谢靖岚拿了个主意,先定下来二百九十一个要迁往的地址,然后让在场的每个人站出来抓阄,抓到哪里,他和他所在直系的人就迁往哪里。 至于要不要改姓,改成什么,这就是他们的后话了。 对于这一天,众人都没有异议。 所以分家的事情在第八天早上的时候就全部完成了。 正堂里,几个荣国公、老夫人,族长,几个长老,还有几个比较重要的主事都在。 虽然累了很多天,但谢芙蓉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怠倦。 她一身清雅的便装,莲步款款,走了进去。 几个长老和主事见谢芙蓉进来,连忙站起身来。 这些人,所有人的岁数都比谢芙蓉的岁数还要大,但他们这样做,并不是低微,而是对于这位“谢小姐”的尊重。 他们如今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姑娘啊! 她的身上,真正体现着谢氏女子的风华。 谢芙蓉笑了笑,也没有多可逃,在荣国公下手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站来的那些人也跟着落了座。 老族长将这几日大家整理出来分家后的详细册目递给了谢芙蓉:“芙蓉丫头,这是婧岚那孩子方才拿过来的,我们都看过了,产业的分配,人员的分配和迁徙的地址都没有异议,这本册目做的很详细,接下来就是在户部备案了。但是这么大的事情,若要在户部备案,一定会惊动上面的人,你看……” 谢芙蓉将册目拿在手中,并没有翻开来看,里面的内容是她和大家一起整理的,必然知道是什么。 谢芙蓉将册目递给了身后的素寰,交代:“让婧岚哥哥和江源哥哥找几个字体写的比较工整的,将这册目重新抄录一份,重新抄录的里面掉迁徙的地址,明日一早去户部备案要用!” 素寰拿着那册目迅速离开了。 众人顿时明白了谢芙蓉这是不想让朝廷知道谢氏之人分家之后迁徙到哪里去了。 无意这是对迁徙之后的谢氏之人最大的保护。 到时候他们隐居深山老林也好,迁徙到天南海北的那个郡县也好,都只需林散地在地方做登记,就算朝廷有心要一一除尽天下谢氏之人,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众人望着谢芙蓉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欣赏的光华,这个女子,确实很不简单呢! 但是之前老族长问的关于在户部备案的问题,谢芙蓉还没有回答呢!谢芙蓉给素寰交代完之后又谦和地看向了老族长:“明日一早,咱们一起去户部,一起去备案!” “一起去?”很多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时看向了谢芙蓉。 这么多人,一起去户部?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如今在这天香茶楼中的,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如果一起去了户部的门口,那可是怎样浩大的一种声势,这无疑是向朝廷宣告了谢氏的庞大。 如今的谢氏别说是走在刀刃上了,就说分家这件事情,千百年传承下来的这样一个世家大族要分分家了,而且还是个掌握着大周各行各业的氏族,这件事情无疑会影响到大周的经济、政治命脉,那还不把宫里的那个人欺诈了。 谢芙蓉不紧不慢地端着茶水喝着:“就是,一起去,不但咱们现在有的这些人要一起去,府上在帝京的,能着急多所少人,就召集多少人,人越多越好,这件事情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是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大周,更甚至传到北魏、华国都好!” 众人顿时呆愣了。 半晌之后老族长和几位主事,还有荣国公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谢芙蓉这是要“威逼”朝廷啊! 如果去的人少,悄无声息的去了或许上位上的人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暗中压下来,阻止谢氏分家。 但是这样声势浩大地将这件事情你个闹大了,朝廷就没办法做手脚了。 说白了,这件事情是谢氏的家室,之所以去户部,只不过做个备案的手续而已。 办手续这事情,可大可小。 再加上谢芙蓉还找了韦相和无双国士“王荣甫”两位朝中重臣见证谢氏分家的事情,到时候事情一闹大,这件事情咋众百姓的眼中看来,就是朝廷早就允许了的,如此一来,朝廷想做手脚阻止谢氏分家就更不宜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谢氏分家(9) 次日一早,户部的门口就被围的人山人海,除了上百名谢时之人外,还有被这个消息吸引过来,专门看热闹的,将户部的门口围的书写不通,然而,原本平日里及其热闹的帝京好几条街上,却成人万人空巷。 户部的人也不是拿着俸禄不长脑子的的,一见到这阵势,便知道此事虽然是属于让门户部管,但是有着百年底蕴的谢氏要分家,这样大的事情可是牵系着大周的整个江山命脉,所以一定要报给上面的人盯裁。 所以户部尚书宁大人连忙拆迁了人立即进宫,讲这件事情上报给摄政王楚云弈,让楚云弈拿主意,而自己亲自去了户部的门口,这件事情,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宁大人派去的人是他手底下最信任的人,是户部侍郎张谦,原本张谦也是个十分可靠的人。 但是张谦一到了承乾殿的门口,便遇到了李延年,被李延年给拦下了。 此时楚云弈正在承乾殿里迎接北魏来的使臣,商量十分重要的事情,当然不可能见张谦。 张谦都急的满头大汗。 李延年老沉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精芒,问张谦:“张大人,不知道是何重要的事情,若果实在着急,你可以先给杂家说说,杂家等会进去侍候摄政王殿下的时候给王爷说一声。” 张谦思索了半天,知道也只能这样了,便狠下心,将户部门口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全都给李延年说了。 李延年听完,心下忽然一怔,但是他的脸上却依旧十分沉稳:“张大人放心,咱家一定将此事尽快转告给殿下。” “那就有老李总管了!”张谦重重地行了一礼,离开了。 户部那边的事情还是比较紧急,宁尚书一个人定是忙不过来,他还要尽快赶着过去,给宁尚书帮忙。 张谦走后,李延年的眸光渐渐暗沉了下来,身手招来了一个近身时候的小太监,这小太监是李延年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十分信得过:“去,道户部门口找谢氏的云溪大公子转告一声,就说户部门口的事情张谦来找过摄政王了,被杂家给拦下了!”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十分激灵地出宫了。 李延年眸光十分沉稳,转身望着承乾殿的方向,那里面摄政王楚云弈还在和北魏的使臣商量重要的事情。 这北魏的使臣不是别人,正是北魏的赫连太子。 李延年并没有打算将户部门口发生的事情告诉楚云弈,他相信,只要赫连太子和摄政王再多议事上一个时辰,那么户部那边谢氏分家备案的事情,就谁也阻止不了。 倒时候就算摄政王知道了,也已经是无法扭转乾坤了。 李延年想着,又招手喊来了两名小太监:“好好看着,谁来都不许进去!” “是!”两名小太监连忙点头。 李延年转身打算离开,但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了,还是举得这里由自己亲自守着比较放心。 户部那边谢芙蓉和谢云溪已经将谢氏分家罗列出来的册目交给了宁尚书。 一间不大不小的户部大堂里,宁尚书着急的额头上都已经渐渐地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他急啊! 张谦都已经进过宫一趟了,虽说摄政王此时正在招待北魏的使臣,但这时间未免也太长了,怎么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动静。 难道摄政王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可能啊! 难道李延年还没有将这边的情况转告给摄政王? 这也不可能啊! 这么大的事情,李延年不可能不放在心上,并且李延年在承乾殿侍候了那么多年,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还说是稳打稳扎的事情,不可能出错啊! 宁尚书十分纠结。 但是他愿意等,谢芙蓉可等不了,一双清丽秀美的眸子由之前的悠悠淡然,已经转变为了深沉的不满:“宁尚书,您到时痛快地给句话啊,这件事情你到底是能办还是不能办?不能办就直说,我们兄妹二人这会儿就进宫面圣去,找圣上定夺,就不劳烦您宁尚书了!” 宁尚书听着这话,心头猛然一颤。 他原本就是吃户部这晚饭的,如果连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做不了,推给皇帝的话,那他这乌纱帽就不用要了。 更何况,谁不知道如今的陛下不过才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一个刚出月子的婴孩,能知道什么呀?还不是陛下的母亲,也就是如今的皇太后谢玲珑说了算。 这谢玲珑原本就是谢家的人,此时一到了皇太后的手上,还不是依旧轻轻松松地给办妥当了? 到时候还会责问他和办事不周之罪,这样的罪责,说重可以不重,说轻可也不轻啊! 年对谢芙蓉的质问,宁尚书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又盯着谢芙蓉三番五次催促的压力,又派了张谦进了一趟宫。 回来的时候张谦竟然说李延年都已经当着他的面进去给摄政王殿下状告过了,但是摄政王殿下和赫连太子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竟然情绪十分恼火,李总管根本就没有机会给摄政王转告。 如此一来,宁尚书就更加为难了。 正要直接说明,明日找摄政王商量过此事了之后才能定夺。 却没想到谢芙蓉也是十分恼火,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给宁尚书留,从桌子上抓起谢氏分家的册目,拽着谢云溪就要往外走:“走,找皇太后去,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宁尚书了!” 谢芙蓉这话,分明就是在棒杀,宁尚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但是他急啊,十分着急!这件事情没有上头的指易,他不敢擅做主张啊! 眼看着谢芙蓉就要走出户部正堂,宁尚书急的是满头大汗,正要上前不顾一切地去拦住谢芙蓉,却没想到这个时候门外却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韦相,另一个是无双国士“王荣甫”。 当然,这个“王荣甫”是九歌假扮的。 宁尚书和韦相的官级差不多,当然是不用上前去行礼,但是无双国士“王荣甫”不一样,他如今可是临驾于百官之上的官位。 就连摄政王楚云弈见了也是要给他行礼。 所以宁尚书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山前去拱手作揖:“什么风把无双国士您和韦丞相吹到我户部来了,下官真是三生有幸啊!” 当然,宁尚书这句谦称的“下官”也是争对无双国士“王荣甫”。 韦相还了一个礼,笑着没有说话。 但是“王荣甫”的姿态却十分高傲,毫不客气道:“宁尚书,本官听说谢氏分家,今日再你户部备案,但是你户部迟迟不给办理手续。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是在故意刁难本官和韦相么,这件事情可是本官和韦相亲自做的保!” 宁尚书瞬间石化了…… 第三百三十章 谢氏分家(10) 谢芙蓉说完话,脸色黑的十分难看,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韦相的脸上一直笑着,提醒道:“宁尚书?” 宁尚书这才反应过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实在抽搐的很:“无双国士、韦丞相,谢氏分家的事情是……你们……做的见证?” 天呐,宁尚书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幸亏先帝爷已经不在了,若是先帝爷活着的时候知道这件事情,还不得直接气的背过气去? 不过如今先帝爷已经去了,只怕要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王荣甫”脸色十分阴沉地瞅着宁尚书。 宁尚书哪里敢忘记面前的这尊大神曾经可是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连如今的摄政王,曾经的豫王楚云弈都不放在眼里,当街坑的小霸王。 瞧了一眼谢芙蓉的目光,再也不敢看一眼,连忙往里头请。 谢芙蓉和韦相在里边坐定了下来,谢芙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宁尚书,谢氏的事情现在可以办了么?” 宁尚书荼虽然满心的忧虑,但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办,办,马上就办!”说着,耷拉着老脸连忙招呼户部的官员给谢氏办理分家备案。 见到如此,谢芙蓉和谢云溪也走了进去,按照规矩给韦相和“王荣甫”行了礼,在一旁坐了下来。 谢氏分家备案的手续办理结束的已经是在午时之后了。 其实承乾殿里的赫连泽早就知道了户部门口的事情,他就是故意拖着楚云弈,不让楚云弈出了承乾殿,更不让楚云弈知道户部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是在帮着谢芙蓉。 然而何止是谢氏分家这件事情他要帮着谢芙蓉,其实这次重来大周,他就是冲着谢芙蓉来的。 当回到御书房,楚云弈知道谢氏已经分家,并且在上午他跟赫连泽在承乾殿议事的时候就已经将户部备案的手续办理结束之后,楚云弈缓缓地转动着手指上的一颗翠绿的扳指,面色沉然,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一直站在一旁的李延年早就做好了接受楚云弈雷霆暴怒之后的残酷惩罚,但是没想到楚云弈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并且在沉默了很久之后嘴角露出了一抹玩索的笑容。 正在此时,一抹倩丽婉约,身姿窈窕,风姿绰约的身影闪了进来。 虽然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项碧茹都能堪称除了谢芙蓉之外在这帝京城里最卓越的,但是此时她脸上的那抹恶狠狠的神情却是和她的长相和气质完全不相衬。 她的双眼之中原本是带着一抹杀气的,但是在见到楚云弈的时候却无端地痴情了几分,不过,口气还是不怎么好听:“楚云弈,谢氏分家了?这是你在背后做了手脚的吧?” 楚云弈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厌烦,什么话都没有说,起身边要走。 项碧茹的内心之中划过一抹痛涩,一把拽住了已经在门口的楚云弈:“别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替谢芙蓉那个贱人抱住谢氏。如果你敢在你我的婚事上做手脚,我保证,先皇的那份密旨绝对会成为一份明旨,而却会传的死还人尽皆知。就算谢氏分家了,也别想在大周有任何立锥之地!” 楚云弈冰冷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杀气,但是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一把甩开楚云弈的手,大踏步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威胁,曾经是先皇,如今是面前的这个女人。 但如今的他已经是手握重权,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若不是这个女人威胁他的筹码是他心中最爱的女人所在乎的东西,想必他早就让这个女人死无全尸了。 项碧茹曾经是何其骄傲之人,如今望着那一抹远去的冰冷而又决绝的身影,此生所有的落魄全都写在脸上。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紧地咬着嘴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着,狭长的指甲都已经陷进了肉里,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往地上落,但她的双眼带着凄凉,带着委屈,带着伤痛和绝强,一直瞧着那一抹离去的身影,就算是已经看不见了,半晌也不回头。 楚云弈出了御书房之后一直沉默着走着,负在身后的右手中握着一直透明的小瓷瓶,一直摩挲着。 那只小瓷瓶正是之前谢芙蓉落在御书房外,装过凌霄骨的瓶子。 如今他用过谢芙蓉找来的凌霄骨和红佛丹之后双腿已经彻底好了,但是之前转过这亮味药的瓷瓶却没有丢,一直被他收着。 有时候一个人的时候他还会拿出来把玩。 他在想,谢芙蓉能做出将有着千百年底蕴的谢氏分家、分族、分宗这样的事情,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风华,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又是比下去了多少优秀男儿,是怎样的一种绚烂夺目。 楚云弈沉默着走着,忽然另一只手无意识地附上了自己的嘴唇,他似乎是想起了那日在北宫的时候谢芙蓉主动亲吻他的场景。 抚完之后嘴角又是一阵无意识的笑容。 之后他出了宫,朝着荣国府的方向走去。 谢芙蓉在晌午的时候才带着谢氏的人去户部,此时应该没有那么快回博雅草堂,所以楚云弈觉得谢芙蓉此时一定还在荣国府。 暮已成昏,天边霞光漫天。 楚云弈穿着一身洁净的白衣,纵身翻墙几了荣国府,直奔谢芙蓉的芙蓉院,一路上速度快的就像是一阵风一样,没有任何人发现,也没有任何人阻拦。 芙蓉院里,那一抹雪白的衣衫随风猎猎,站在哪里有一种神袛降临的感觉。 虽然芙蓉院有暗卫守着,但是那些暗卫见了来的人是楚云弈,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去阻拦。跟个没有一个人出去打扰那一抹身影。 忽然正屋的房门开了。 走出来的是拎着个茶壶的素寰。 素寰的双眸中之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十分镇定地上前给楚云弈行礼。 此时的楚云弈无论如何都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素寰可不会给自己的主子平白的惹是生非所以这些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会落。 “谢芙蓉呢?”楚云弈问素寰。 第三百三十一章 无法忍受 “回王爷,我家小姐此刻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 楚云弈冷峻的目光朝着屋子里扫了一眼,双目中之中闪过一丝失落。 正要转身,楚云弈却又停了下来,问素寰:“她去了哪里?” 素寰十分沉稳:“回王爷,奴婢并不知道小姐去了哪里!” 素寰确实没有骗楚云弈,自从早上在户部办完备案的事情之后谢芙蓉就一直没有回来。 楚云弈也没有多怀疑什么,转身离开。 此时的谢芙蓉是和赫连泽在一起。 正在朱仙楼的一间雅间里喝茶。 没有人知道,其实这朱仙楼也是谢氏名下的产业,所以无论每次谢芙蓉出现在这里做什么,她保密的行踪都不会被人透露出去。 就算是此刻谢芙蓉和北魏的太子赫连泽在这里秘密见面,也是十分安全。 “丫头,一接到你的信我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我可是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赫连泽一身猎猎红衣,随意懒散地斜靠在椅子上,眯着一直言情,饶有兴致地看着谢芙蓉。 对于眼前这位就像是妖孽一样的男人,不管说出什么样的话,谢芙蓉似乎早已习惯了。 堂堂北魏的赫连太子,就连扮作乞丐,当街撒泼那样的事情都能够干得出来,他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谢芙蓉喝着茶表情十分镇定:“我的事情你可能办得到?” 赫连泽十分妖孽地朝着谢芙蓉一挤眼睛:“娘子交代的事情,夫郎怎有不从的道理?” “那你打算如何办?” 赫连泽嘴角的妖孽笑容更加深切了几分,手缓缓摸着自己一身火红的衣衫,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眼角的神情又促狭了几分:“娘子交代的事情夫郎我绝对能够办得到,你且等上几日,我定会带你离开。” 面对这样骚包的赫连泽,谢芙蓉在内心之中十分无语。 但是没有办法,那件事情她思来想去,只有赫连泽能够办得到。 谢芙蓉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眼神有些暗沉,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能办到就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说完转身就朝着外头走去了。 赫连泽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追了出去,一路上喊着:“夫郎替娘子做的事情,那是疼娘子你,不用欠不用钱欠……”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赫连泽的内心之中却是十分嘚瑟。 谢芙蓉都已经快要上马车了赫连泽还是不依不饶地跟着,更有甚至要跟着谢芙蓉一起上马车的架势。 谢芙蓉十分无奈,都已经甩了好几次,但这家伙的手就跟糖胶一样就是缠着她的胳膊不放。 此时,长安大街的街头上忽然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声音,掀开马车帘子朝着这边望了过来。 不是别人,正是刚从荣国府出来的楚云弈。 楚云弈远远地望见正对谢芙蓉拉拉扯扯的赫连泽,眸中闪过浓厚的暗沉,还带着一抹杀气。 忽然赫连泽拽着谢芙蓉的胳膊,猛然一拉,竟然将谢芙蓉拽进了怀中。 楚云弈双眸之中的杀气更深,腾身而起,没有人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楚云弈就已经像是一阵风一样,到了谢芙蓉的马车前,一脚将骚包赫连泽踢翻在地。 懒腰抱着谢芙蓉转身飞跃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走!”楚云弈冷声一声。 马车外面的荀叔连忙让车夫架着马车离开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一阵不带风的白影是摄政王楚云弈。 而摄政王带走的正是荣国府上的嫡女谢芙蓉。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不是才刚下过圣旨,摄政王不是要和青梅竹马的恋人项碧茹成亲了么?此刻又怎么会和荣国府上的谢小姐扯到了一起? 众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没有人注意到马车旁边被楚云弈踢翻在地,此时爬都爬不起来的赫连泽。 对于这位北魏的太子,大周的臣民可没有几个人认得。 再加上有楚云弈在的时候其余的男子就算长的再好看也会被楚云弈的绝代风华给秒杀。 所以众人忽略了赫连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马车里。 谢芙蓉的双手紧紧地被楚云弈攥着。 前几日一直忙着谢氏分家的事情,谢芙蓉不是不记得楚云弈接了先帝两道密旨,并且要和项碧茹晚婚的事情,而是这段日子她自动忽略了这件事情,就是不愿意想起。 而此刻,楚云弈就在她的眼前,她不愿想起都不行。 一想起那日在御书房看到的那个场景,谢芙蓉就更加气愤,挣扎着想挣脱楚云弈的手:“楚云弈,够了,你放开我!” 他原本不确定那日在御书房外她来送药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听到他和项碧茹后面的谈话,但是看到如今这样的她,他就更加确定谢芙蓉一定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但是一想起楚萧然谋逆造反失败之后,在听雨阁,谢芙蓉丢下他不顾一切地为楚萧然而去的样子,再想起那晚雨夜,谢芙蓉在雨中醉酒舞剑,口中呢喃着楚萧然名字的场景,楚云弈就觉得内心一阵阵刺痛越来越烈。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芙蓉,那日御书房,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到底是哪样?” 谢芙蓉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是楚云弈坐在椅子上,而项碧茹的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就坐在他的腿上,那样的画面,他们还能做什么?? 楚云弈的眸光漆黑,紧闭着双唇,无从解释。 他并不知道谢芙蓉已经知道了两道密旨的事情,他一直以为谢芙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谢氏一直是谢芙蓉一心想护着的,所以他无法想象,如果谢芙蓉知道有这样一道圣旨存在,谢芙蓉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而恰恰当时在御书房,谢芙蓉正看到那一幕的,污秽那一幕的时候,是项碧茹拿着先帝的杀尽天下姓谢之人的密旨要挟楚云弈的时候。 他原本是从来都不会受人要挟的,但是为了谢芙蓉,他忍了。 在他解决了一切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谢芙蓉知道,有那样一道密旨存在,绝对不能。 但此时看着眼前这样愤怒的谢芙蓉,他的内心之中心疼和愤怒矛盾地共在。 胸口的一阵阵窒息的疼痛,让他一刻也无法忍受,面前这个女人带着嘲讽和伤痛的神情。 他一把将谢芙蓉拽到自己的怀中,冰冷的双唇霸道地吻上谢芙蓉的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彼此不知 谢芙蓉顿时一惊,连忙要挣扎,但是楚云弈的手紧紧地讲谢芙蓉的双手扣在了她的身后,将她推到了车闭上,疯狂而愤怒地狂吻起来。 谢芙蓉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的心头袭上一阵阵的惊愕,也有着一丝心酸。 但是她不理解,面前的这个男人,明明已经要和项碧茹成亲的,忽然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愤怒? 他又在愤怒什么? 自从听雨阁谢芙蓉不顾一切地朝着楚萧然而去的时候楚云弈的内心之中就憋着一股气,此时这一股气已经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急切地向找个出口发泄了这口气。 马车里谢芙蓉急切地挣扎着,但是她和楚云弈的武功不相上下,比起力道,她敌不过楚云弈。 楚云弈愤怒与谢芙蓉的挣扎,竟然点了谢芙蓉的穴道。 谢芙蓉明亮黝黑的的秀眸之中闪过一丝血色,狠狠地咬住了楚云弈的唇。 楚云弈一阵吃痛,冷嘶一声,推开了些。 谢芙蓉愤怒道:“楚云弈,你够了!” 楚云弈冰冷的眸地全都是愤怒,一双暗沉的双眸就像是要吃人一般:“谢芙蓉,是你先招惹本王的,那日是你自己爬到本王的锦榻上来的,你给了本王希望,这辈子都别想逃过本王的掌心。你是本王的!” 说着,一把手又扣住了谢芙蓉的脑袋,逼迫着谢芙蓉靠近自己。 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齿相撞,疯狂的掠夺,谢芙蓉躲不掉,也没办法躲,也不忍心躲。 因为他在楚云弈的眼底看到的全都是痛色。 谢芙蓉没有回应,紧紧地抿着双唇。 楚云弈弹道匹马地攻略了半天,谢芙蓉一直都没有反应,他的吻忽然停顿了下来,双手抱着谢芙蓉的头,额头抵在谢芙蓉的额头上,一张口全都是痛楚和无奈:“你的心里,还是忘不掉他……本往就算有再大的能耐,都抵不过一个死人是吧?” 谢芙蓉的心头猛然一怔揪,就算是傻子,此刻也能明白楚云弈所谓的“他”是谁。 除了楚萧然还能有谁? 立刻,她便明白这是一个误会。 但是她却想不明白这个误会从何而起。 谢芙蓉内心之中也是十分矛盾。 上一世她和楚云弈之间的阴差阳错,这一世她原本不想再为难彼此,不想再错过,但是那日在御书房看到的情景始终在她心中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她需要楚云弈的一个解释。 谢芙蓉紧紧地抿着唇没有说话。 楚云弈扣在谢芙蓉后脑勺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最终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车闭上,点开了谢芙蓉的穴道,冷声道:“你走吧!” 谢芙蓉望着楚云弈撇开的头,内心忽然空荡荡的一阵失落。 他不解释,她淡然不会践踏自己的尊严却什么都不顾。 就算在喜欢,有些原则不能破,有些底线不能踩。 此生她若被爱,只愿接受那一声只有她一个,她的心很小,也只能装下他一个人。 谢芙蓉收敛着眼眸,什么话都没有说,起身下了马车。 直到谢芙蓉的身影不见了,楚云弈才缓缓转过头来,眸底全都是失落和苍凉。 他是想要她,但是他更爱她。 所以他希望她是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爱她,所以相望她能够更好。 他爱她,所以替她守护者她要守护的一切,就像是守护着自己在乎的一切一样。 他爱她,所以他在等,等待着她的心中只装得下她一人的那一天。 其实谢氏要分家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今日一早谢芙蓉带着谢氏众人要在户部备案的事情他也早就知道。 若不是他故意和赫连泽在承乾殿商议事情一直道了午时,若不是他自愿,赫连泽又怎么可能拖得住他? 他坐在马车里,望着身旁那块青蓝色的马车帘子,只要一掀开,窗外肯定站着她,但是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悲凉而又宠溺地笑。 始终没有抬手去掀开。 荀叔吩咐车夫架着马车缓缓离开。 他们都不是在爱情里骄傲之人,但为何如此阴差阳错? 他爱她纯粹,殊不知她等着的正是这份纯粹。 她爱他纯粹,殊不知他等着的也是这份纯粹。 只是彼此不知。 谢芙蓉回到荣国府上的时候上后先回了芙蓉院,一过了岳锦桥远远的就听到芙蓉院内传来一阵兵碰撞的声音。 谢芙蓉好看的秀眉紧紧地蹙着,进了芙蓉院。 一进院子,就看到素寰、素心、素画、素锦四个人正守在院子的门口。 院内一抹妖冶的红色身影和她院子里守着的暗卫动起了手。 谢芙蓉一眼便认出来那妖娆的红色身影正是之前在朱仙楼上和她见过面的赫连泽。 这厮…… 谢芙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三分。 “怎么回事?”谢芙蓉问。 素寰连忙回道:“启禀小姐,这红衣男子是硬闯进咱们府上的,外围的护卫和暗卫都没有发现,但是到了咱们芙蓉院,就被守在这里的暗卫发现了,这男子的武功很了得,已经打了半个时臣了。奴婢几人怕别别的院子的人瞧见,便守在这里了!” 外围的护卫都是荣国府的,身手和灵敏性相对他芙蓉院里这些专门被璇玑阁训练出来的要差一点。 所以这厮进了芙蓉院才被发现也能理解。 但是他来芙蓉院做什么? 谢芙蓉的心头正一阵反感。 正在和暗卫们打斗在一起的赫连泽就瞧见了谢芙蓉,脸上的欢喜都不用演示:“丫头,我想你了……所以来看你,你的这些手下可真难缠,比博雅草滩的难缠多了!” 赫连泽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谢芙蓉的方向走了过来。 但是暗卫们紧追不舍,迅速地朝着他攻了过去。 赫连泽没有办法,被拦截了路,只能与暗卫们周旋,虽然没说,但始终以示意谢芙蓉让暗卫们停下来。 但是谢芙蓉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竟然抱着手臂靠在了院门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更甚至让素寰等四个婢女也一起上。 赫连泽的武功再好,但也扎架不住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高手以多欺少。 “丫头,你好歹毒的心思,是想干什么?谋杀亲夫么?快让他们停下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 带你离开 谢芙蓉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邪邪的笑,旁观者,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倒要看看,这赫连泽到底有多少能耐。 却没想到,赫连泽忽然停了下来,没有再动手,竟然站在原地闭上了双眼,扬声喊道:“杀吧,杀吧,杀死了老子,小丫头你就等着守活寡吧!” 眼看着暗卫们手中明晃晃的软剑就要刺破赫连泽的胸口,赫连泽还是没有动,谢芙蓉也没有说话。 素寰、素心等人十分犹豫,转眼寻求着谢芙蓉的意见。 就在众人手中的软件离赫连泽的胸口只有半寸距离的时候,谢芙蓉忽然沉着脸扬声喊道:“住手!” 暗卫们出手的时候其实也是顾虑着谢芙蓉和赫连泽的关系,所以手底下多少也是给自己留了些退路,再加上让他们是接受过最精准的训练的,所以在谢芙蓉喊停的时候准确无误地刹住了手。 赫连泽们然睁开双眼,嬉笑着十分嘚瑟地朝着谢芙蓉贴了过去:“就知道丫头你舍不得我死,我要是真死了,你怎么办对吧!” 谢芙蓉没有搭理赫连泽,径直朝着屋子里走了进去。 谢芙蓉刚跨进房门,赫连泽就到了门外,谢芙蓉很坏地忽然关上了门。 赫连泽一个刹车没有刹住,一头就撞到了门扉上。 疼的傻点晕了过去。 “丫头……你……你真能干得出来!” 谢芙蓉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及浅的笑容,继续往屋子里走。 谢芙蓉并没有将们从里边插上,赫连泽推开们跟了进去了。 谢芙蓉冷声没有好气:“你来做什么?” “我想你了啊!”赫连泽笑的特暧昧,特妖孽。 “滚!”谢芙蓉冷冷一声,随手端起桌上已经冰凉的茶杯,将茶杯中的茶水朝着赫连泽的脚下泼了过去。 没想到给赫连泽倾身一躲,就给躲了过去。 素寰等人见赫连泽和谢芙蓉似乎早就认识,所以就后在门口听后吩咐了,没有跟进来。 但是守在们口的她们听着谢芙蓉和赫连泽的对话还是嘴角抽搐,脸色一阵阵潮红。 “我滚了,丫头你今夜独守空床就不寂寞么?”赫连泽没皮没脸。 “滚!” “别生气,气大伤身!” “滚!” “我想你了,小丫头,你有没有想我啊!” “滚!” “看你生气的样子,肯定就是想我了!” “滚!” “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带你走!” “滚!” “不需要了?” 被赫连泽这样一问,谢芙蓉才想起来赫连泽的上一句说了什么。 “你打算怎么做?” 赫连泽眼眸一眯,朝着谢芙蓉十分风骚地挤了一下:“秘密!” 虽然动作风骚了一些,但赫连泽这样子却是丝毫不损他的形象,反而为他更增添了几分迷人。 若不是谢芙蓉早就习惯了他这样子,还真会有些招架不住。 见谢芙蓉没有说话,赫连泽笑道:“丫头你放心,我折回来就为了你,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我一定带你走!” “一个月太长,十天!” “十天?”赫连泽直接傻眼,她可是荣国府上的嫡小姐,还是被楚云弈一直盯着的人,十天的时间让他去抢么? “半个月,十五天,我必须离开!”谢芙蓉做出了让步。 赫连泽思忖了半晌,十五天的时间虽然有些紧张,但是谢芙蓉开口了,面对面前的这个女人,他可以没有堂堂北魏太子的架子,可以没皮没脸,但就是不知道如何拒绝。 “十五天就十五天,你就安心等着吧,到时候跟着我走就行了!” 谢芙蓉点了点头,内有继续说下去。 其实,之前她让九歌带着密封密函和一颗明珠去北魏找赫连泽,就是想让赫连泽能够想办法把她带到北魏去。 北魏极北之地的雪域地区,她有着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芙蓉眼皮抬了抬,看了一眼赫连泽,扬声对门外的素寰等人:“送客!” 素寰等人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听见谢芙蓉吩咐,连忙进了屋。 赫连泽连忙十分狗腿地跟在正往内屋走着的谢芙蓉的身后:“别啊,丫头,你我我赶走了,今晚睡给你暖床啊!” 谢芙蓉没有搭理,素寰等人的脸上一阵潮红。 赫连泽知道这一套对谢芙蓉算是没用了,便转变了策略:“丫头,你真舍得赶我走啊,我是没有住处才来你这里的,难道你是要让我睡大街么?你人心么!” 谢芙蓉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赫连泽的内心一阵窃喜。 但当看到谢芙蓉嘴角那一抹邪佞的笑容之时,赫连泽的内心打呼不好,但早已来不及。 谢芙蓉的手法非常快,几乎只眨眼间,赫连泽和素寰等人都没有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芙蓉已经点了赫连泽的穴道。 “丢出去!”谢芙蓉冷冷地吩咐了一声,便进了屋。 素寰等人不敢迟疑,几个人拖着赫连泽出了门,直接交给了门外的暗影,转达了谢芙蓉的意思——直接丢出去。 赫连泽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被几个暗卫扛着,妖冶狭长的眸子满是怨怼和委屈地瞧着谢芙蓉的内屋,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十足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郎君”,只能任由被暗卫丢出了荣国府。 荣国府的院墙外面,赫连泽的手下们一直守着。 见主上被人从荣国府上丢了出来,紧张的连忙上前替赫连泽解开了穴道。 几个人见赫连泽的身上没有伤,谁都没有说话。 毕竟主上可是堂堂北魏的太子,竟然然人给丢出来了,多损脸面啊。 他们及会替赫连泽着想,不闻不问,以为就是护住了赫连泽的脸面。 一个个埋头沉默地等着赫连泽大发雷霆。 却没想到赫连泽站起身来之后望着高高院墙之内一座灯火明亮的屋子,嘴角笑的十分好看。 天呐,他们没看错吧? 主子莫不是犯傻了?竟然还能够笑的出来? 但是,赫连泽确实笑了,不仅笑了,而且竟然再次跃身翻进了荣国府内,落在了那座等灯火通明的屋顶上。 赫连泽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谢芙蓉的屋顶上。 这次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倾身在屋顶上躺了下来,双手垫在后闹着,静静地望着那一片星光闪耀的夜空。 第三百三十四章 隐山诡异 大周的星空虽美,但是怎么也比不上北魏草原的星空。 丫头,你我是命定的良缘,我一定会把你带回草原去,和你一起躺在篝火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繁华夜空。 墙外赫连泽的护卫们见自己的主子如此,各个一阵傻愣之后,又隐在了暗处。 屋内的素寰等人其实已经发现赫连泽又回来了。 素心皱着眉头进了内屋,对谢芙蓉道:“小姐,那粘人的家伙又回来了!” 粘人的家伙? 对于素心的这个称呼谢芙蓉眉头皱了皱眉:“随他吧,告诉暗卫们,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 素心转身的时候嘴角一阵窃笑。 其实在素心的内心当中,自己还是很看好这个来历不明的红衣妖娆男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看那气质出生必然不会底。 长的也好看。 最重要的是性格好,小姐怎么对他,他似乎都不会生气。 虽然皇甫小将军和摄政王对小姐都很好。 但是一个太死板,一个又太冷峻。 小姐的内心之中压着的东西本就很多,肩膀上承担的压力也很大,小姐若是和皇甫小将军或者摄政王在一起,心头的压力估计会更大。 而那个红衣妖娆男的性格绝对和小姐互补。 向着,素心站在屋檐底下,又朝着看不见的屋顶瞧了一眼,才招来屋檐下的暗卫队长,转达了谢芙蓉的吩咐。 没过多多久,芙蓉院的灯就全部熄灭了。 但是谢芙蓉却没有睡,穿着一身黑衣,飞出了芙蓉院外。 屋檐上的那一抹妖娆的红色身影第一个发现,跟在了身后。 谢芙蓉的一身黑色夜行衣,停在了老夫人和荣国公的荣宁院内。 她原本是想出去办事儿的。 但出来的时候却又临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做,便先去找老夫人和荣国公了。 老夫人和荣国公还没有睡。 这几日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再加上谢氏刚分家,他们怎么也睡不安稳。 老夫人还在正堂里念经,荣国公在一旁看书。 谢芙蓉的身影出现在正堂门口的时候二人都是吓了一跳。 但是看清来的黑衣人是谢芙蓉的时候脸上的紧张终于松懈了下来。 荣国公沉着脸道:“芙蓉丫头,自己府上,你穿夜行衣干什么?” 时间紧迫,若是不赶着时间,谢芙蓉早就先回院子里,把夜行衣换下再来了。 “芙蓉是赶着要出去板件事情,但是临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先给祖母和爷爷说。”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老夫人问。 谢芙蓉走了进去:“我想了想,咱们谢氏在帝京城的几家大的支系需要迁徙的,还是今夜就动身比较好。若是平日府上管理的顺,一夜之间收拾所有的东西离开帝京是没有问题的!” 荣国公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谢芙蓉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有先帝爷的那张密旨在,不怎么安全,早一天走,早一分平安。” 荣国公十分谨慎:“你说的也对,爷爷这就吩咐人去通知!” “恩!”谢芙蓉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老夫人:“祖母和爷爷有没有再去隐游的打算?” 老夫人还真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自从上次隐游回来之后就一直想着如何支持谢芙蓉抱住谢氏,从来都没有想过再出去。 荣国公花白的胡子翘了翘,似乎想到了谢芙蓉要说什么。 谢芙蓉继续道:“我想着,爷爷和祖母还有三叔和三婶儿好好商量一下,咱们搬出帝京,选一处僻静的地方搬过去!” “芙蓉丫头,你的意思是咱们荣国府也要走?” “恩”谢芙蓉答应。 荣国公道:“芙蓉丫头,咱们谢氏别的支系如是想离开帝京还是可以,但是咱们荣国府若是想走,怕没有那么容易啊,朝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就算是走了掘地三尺也会再把我们挖回帝京来!” 谢芙蓉嘴角笑着:“如是以前先皇还在,谢氏还没分家之前怕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如今……就由不得他们了!” 谢氏分家之后就如同一盘活沙,岂是朝廷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这可是谢芙蓉重生之后一直计划着的。 原本谢氏分家只在她的策划之内,若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毕竟百年传承下来的谢氏论在谁的手上被分了,都不是一件简单或者轻松的事情。 只要和楚云弈的联盟能够达成并且顺利地进行下去,楚云弈能够遵守盟约的承诺在权倾天下的时候给谢氏一隅容身之地,谢芙蓉就觉都不会采取这条万不得已的计策——谢氏分家。 但是先皇临终之前偏偏留了一道要杀进天下姓谢之人的密旨。 有时候泼天的富贵也是一种罪。 既然皇室已经将谢氏逼到了如今的地步,就容不得他们宰割了,谢氏也是手持刀俎之人。 老夫人忽然恨恨道:“芙蓉丫头说的对,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咱们还怕他们不成?反正咱们荣国府的男儿除了苍云就没有在朝廷做官的,咱们不是吃朝廷俸禄的,不怕!” 荣国公严肃地看着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你就知道瞎起哄,荣国府要离开帝京,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被荣国公这么说,老夫人也就不说话了。 倒不是害怕荣国公,而是一种顺从,毕竟荣国公还是这荣国府上的一家之主。 “其实爷爷不必担心,三叔的官位我想办法替他辞了官就成。若是害怕被朝廷找到,咱们可以选一处僻静的地方。我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北魏和咱们大周的交界处有一座隐山,山内神通广大,风景秀丽,而起山内的构造十分玄妙,不如咱们就搬去隐山。” 隐山那个地方其实荣国公是十分了解的,曾经年少时大周和北魏还在作战,荣国公曾经被派出去攻打北魏。 当好似他带着一队人马被逼入了隐山之中,那里的山体确实十分玄妙,并且十分诡异,山内有山,他带进去的一队人马少说也有八百来号人,但是一个人都没有走出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红裤衩儿 最后他疲惫至极,晕倒在山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的时候就在山外了。 他若是没有猜错,那山必定有秘密。 若是能够探究清楚隐山的秘密,隐居在那样的地方,朝廷就算是知道了,也是没有办法找到他们的。 但怕的就是那山另有蹊跷,他们没有探究清楚隐山的秘密,自己倒先死在隐山里了。 要知道当年他带去的那一队人马不是在隐山之中消失了,而是全都死在了里面。 从活人变成尸体,再到变成白骨,他可是一直亲眼都看见了的。 谢芙蓉似是猜到了荣国公的担忧,道:“爷爷不必担心,隐山确实诡异,但是那座山我之前已经找人看过了。人们在进入隐山的时候之所以会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是因为隐山的核心之处是一个磁场,再加上那山处于北魏和大周的交界处,很少有人进山,日积月累,常年下来,山内就生存下来了许多人们鲜少见过虫鸟。人们没办法解释磁场的事情,再加上那些稀有的虫鸟能够杀人于无形,所以渐渐地就成为了忌惮。” 原来谢芙蓉早就找人查过隐山了。 依照谢芙蓉这样说,当年他带进隐山的那一队人马无缘无故死在隐山之中也就能够解释得清楚了。 当时他们确实遇到过一些蚊虫,但是当时正处夏日,再加上隐山那个地方比较潮湿,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如今看来,他们当时遇到的应该就是毒蚊虫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走?”荣国公道。 “十天之内!”谢芙蓉十分坚定:“十天之内咱们必须离开!” 荣国公觉得谢芙蓉急着要荣国府离开,一定有什么重要的原因,但是自从把许多重大的事情交给谢芙蓉之后荣国公那个就很少再操心或者涉足这些事情了,万事都听谢芙蓉的。 “好!明日一早我就着你三叔和三婶儿商量之间事情!” “好!”谢芙蓉点头。 从荣宁院出来之后谢芙蓉就直接出了荣国府。 一路上飞檐走壁,在明亮的月光下身影显得十分矫捷。 忽然谢芙蓉的身影霎时凭空消失,身后一路尾随着的那抹妖冶的红衣身影,也跟着停了下来,四下寻找却在呢么也找不见谢芙蓉。 奇了怪了,这丫头怎么忽然之间就不在了? 顿时,那妖冶的红衣身影脸色一变,但早已来不及,身后谢芙蓉的凭空出现,一掌毫不客气地拍在了红衣的背心。 不过谢芙蓉的手底下还是留了几分情面的,若是按照平时,谢芙蓉若是使上三成的功力只怕赫连泽早已口吐鲜血。 但是此时谢芙蓉那一掌拍下去赫连泽除了身体极具朝前面移动了几步之外什么意外都没有。 显然谢芙蓉是没有用到任何内力的。 谢芙蓉带着黑色的面巾,显得十分神秘,声音冰冷:“哼,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踪我?” 赫连泽皱着眉头转身,一脸的委屈:“丫头,你还真想谋杀亲夫啊,也干得出来你!” 赫连泽从芙蓉院的时候就分着谢芙蓉,这一路上谢芙蓉都知道的:“你跟着我做什么?” 赫连泽笑着贼贱,眼巴巴地凑了上来:“娘子这么晚了出门办事,为夫自然要跟着,若不然,怎么放心呢?” 说着,手就很不自觉地朝着谢芙蓉夜行衣下的手抚了上去。 但是还没碰到谢芙蓉的手,谢芙蓉一把就扣住了赫连泽的手腕。 赫连泽的武功虽也不赖,但是和谢芙蓉比实在差远了,顿时脸色大变:“哎呦……疼……疼……娘子,好疼!” “放老实点!”谢芙蓉冷冷一声,甩掉了赫连泽的手。 赫连泽狭长的眼眸贼兮兮地笑着,偷看着谢芙蓉,眼眸之中竟满是幸福的味道。 谢芙蓉转身要走。 赫连泽继续跟上。 谢芙蓉冷着眸子转身,没有说话。 赫连泽顿时停下脚步,嘿嘿笑道:“为夫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娘子的,但也可以助娘子一臂之力啊!” 谢芙蓉上下打量了一番赫连泽的着装。 赫连泽似明白了什么,夜空里那只修长的手一招,身后忽然就出现了两名黑衣夜影。 原来赫连泽的暗卫们全都跟着。 谢芙蓉皱了皱眉眉头。 赫连泽冲着谢芙蓉笑的十分好看:“娘子稍等!” 赫连泽揪着一名暗卫就跳刀了屋檐下一个漆黑深邃的巷子里。 半晌之后一抹劲装黑衣的身影就落在了谢芙蓉的面前,眸子狭长,笑容十分妖娆。 自然是换了暗卫服装赫连泽:“娘子你看,现在如何?” 谢芙蓉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赫连泽笑容十分满足,从怀中取出了一条面巾带上,急速跟上了谢芙蓉。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吩咐身后的暗卫:“不许再跟着!” 暗卫们不敢再跟上,只能停在原地。 之前赫连泽带着暗卫进入的那条深邃的窄巷之中,缓缓地窜出来一个只穿着红裤衩儿,露着大屁股的身影,幽怨地遥遥望着那两道黝黑的身影消失在月光明亮的黑夜之中,满脸的委屈,念到:“太子殿下,好歹给属下留件衣服啊!呜呜……” 赫连泽其实一项都有洁癖,此时能穿暗卫穿过的一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衣服留给暗卫穿。 再说了,那件颜色及其艳丽妖娆的红衣,可是此次他来大周特地准备的,有大用处。 谢芙蓉和赫连泽一路上飞檐走壁,起起落落,很快就停了下来。 赫连泽瞧着头顶上:“天牢”两个字,依然笑的十分贼:“娘子,感情你是来劫狱的啊!这个好,刺激!为夫喜欢!” 谢芙蓉看都没看赫连泽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矫捷的身影在黑暗中躬身迅速行走,躲在了门口一个石狮子后面。 赫连泽紧随其后,此时是关键时刻,很识趣地再没有出生。 此时已经是深夜,天牢的门口一个除了巡逻的士兵和守在门口的四个守卫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谢芙蓉转身给身后的赫连泽比划了一个手势。 赫连泽迅速明白。 躲过了第一批巡逻的士兵,躲在了另一个石狮子后面。 第三百三十六章 被背叛了 当第二批巡逻的士兵经过之后谢芙蓉又比划了一个手势,二人同时行动,放到了门口的四个守卫。 谢芙蓉的手法十分快,赫连泽都没有看清谢芙蓉是什么做到的,看的有些傻眼。 谢芙蓉没有理会赫连泽吃惊的神情,进了天牢。 “等等!”赫连泽道。 谢芙蓉不明白地转身。 赫连泽嘿嘿一笑,将那四名被放倒的护卫都扶了起来,将他们各自手中的兵器抵在了里侧的胳膊肘处,护卫看上去还和之前没有备放到时一样。 黑夜里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没想到这赫连泽看着不怎么正经,办起事儿来还挺仔细。 谢芙蓉的眸光之中闪过一抹赞赏。 赫连泽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谢芙蓉那一抹非常难得的神情,贼兮兮地笑着凑了上去:“娘子是不是觉得为夫很厉害啊?为夫还有更厉害的,保准娘子你满意!” 赫连泽这后半句话说的深意十足,让人浮想联翩。 但偏偏此刻的谢芙蓉像是自动忽略了他的所有废话一般,没有理会,转身就走。 赫连泽也不失落,贼兮兮地笑着,紧步跟在后面。 一路上二人又放倒了好几个侍卫。 谢芙蓉眼神十分犀利地在天牢里一个老方一个牢房地寻找着。 “娘子在寻找谁?为夫帮你一起找!” “韦宴云!” 赫连泽的眸光闪了闪:“韦宴云是谁?娘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谢芙蓉随口道了一声。 赫连泽又贼兮兮地笑了一起,笑的十分开心:“没关系就好!嘿嘿!” 二人继续在天牢中寻找。 “谁?”忽然从他们左侧的拐角处转出来一名狱卒。 赫连泽正要动手。 谢芙蓉的速度比赫连泽还要快,黑色的身影一转,便到了那狱卒的面前,掐着他的脖子道:“说,韦宴云被关在哪里?” “求……求你,饶命啊,饶命啊!”狱卒被掐的喘不上气,连忙求饶。 谢芙蓉的手底下又紧了几分:“说!不说我就掐死你!” 狱卒眼神十分恐惧,身手朝着他方才开的那个方向指了过去。 谢芙蓉掐着狱卒的脖子没有松手:“带我们过去!” 赫连泽十分玩索地瞧着谢芙蓉。 这丫头,还真有办法,就是心黑了那么一点点! 狱卒不敢轻举妄动,带着谢芙蓉和赫连泽往前走。 在走过了几个拐角之后,谢芙蓉终于在一处独立的铁牢之中见到了躺在地上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韦宴云。 谢芙蓉看着满身是血的赫连泽,眉头紧紧地蹙起。 就连赫连泽也皱起了眉头:“妈呀,这是谁严刑逼供的,竟然手段这么残忍。这……已经没命了吧!” 只见韦宴云趟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都是血。十个手指和是个脚趾全都上过邢,没有一处是好的。 看着样子,怕是已经将这刑房中的十八般刑具全都上了一遍的架势。 谢芙蓉的眸光依旧暗沉,双眸之中闪过一丝丝杀意。 “开门!”谢芙蓉冷冷对那狱卒道。 “我……我没有钥匙啊!”狱卒吓的脸色惨白。 情急之下,谢芙蓉倒是忘了,她此时威胁着的只是个狱卒,一般只有牢头的身上才会有牢房的钥匙。 谢芙蓉眸光一紧,一巴掌拍晕了那个狱卒。 赫连泽看着谢芙蓉拍晕那狱卒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的样子,一阵心惊肉跳。 但接下来还有更让他心惊肉条的。 谢芙蓉竟然空手直接就掰断了牢门上的铁链。 与其说困着韦宴云的这个是个牢房,还不如说是一个大铁笼子,四周都是用玄铁打造的铁壁,那铁索也是用玄铁打造的。 谢芙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赫连泽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不仅做不到,背上还一阵冰冷,就像方才谢芙蓉拽断的不是玄铁铁索,而是他的手脚一般。 赫连泽使劲地打了个寒颤,暗暗决定,以后对谢芙蓉玩笑还是要开的,但一定要谨慎,切不可把这丫头惹恼了。 若是真惹火了他,只怕方才那个玄铁铁索就是他的下场。 此时谢芙蓉已经将韦宴云扶了起来。 韦宴云已经被折腾的面目全非,晕迷的不省人事。 赫连泽皱着眉头:“丫头,你救这个小子做什么?” 原本此时谢芙蓉是没有时间解释的,但还是解释了:“我答应过相爷的。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赫连泽脸上的笑容减少了几根,脸色也十分沉着。 跟上了谢芙蓉,将韦宴云从谢芙蓉的手中抢了过来:“男女授受不亲,我来!”说着就将韦宴云抗在了肩上。” 谢芙蓉眸光闪了闪,什么都没说,在前面开路,按照来时的方向走了。 刚走到了门口,赫连泽忽然停了下来:“丫头!” 谢芙蓉停下脚步,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是皇家天牢,咱们这趟狱劫的有些太顺利,你来扶着这小子,我在前面开路!” 其实谢芙蓉也早就想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谢芙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赫连泽就已经将韦宴云交到了他的手中,自己走在了前面。双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软剑。 果然,二人刚出了天牢的大门,原本黑暗夜空轰然一阵明亮。 黑压压的全都是清一色穿着红绫铠甲的士兵,手举着火把,将他们的逃路围了个水榭不通。 四周的围墙上也全都是手持弓弩的弓箭手,弓弩的威力可比一般的弓箭厉害多了,是拿来专门对付武功高强的高手的。 “你们逃不了了!”远处传来一阵出息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还没有走到眼前,谢芙蓉一阵闷哼,紧紧地皱着眉头,看向了身边被自己扶着的“韦宴云”。 只见原本面部狰狞“韦宴云”此时眸光十分犀利,手中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插在了谢芙蓉的腹部。 赫连泽就站在谢芙蓉的前面,是因为相信“韦宴云”才没有留意身后,听到谢芙蓉的闷哼声,一回头,脸色大变一掌震飞了“韦宴云”。 “丫头,你怎么样?”赫连泽连忙扶住谢芙蓉:“这狗日的,竟然背叛你!”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夜行天牢(1) 谢芙蓉的脸色一阵惨白,黑色的面巾之下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尝尝的睫毛上带着水珠闪烁着:“他是假的,不是韦宴云!” 原来天牢里竟然放了一个易了容,身高和身材与韦宴云及其相似的人做诱饵,设的是陷阱。 只可惜他们现在才知道那韦宴云是假的,已经来不及了。 “哈哈哈,好眼力,只可惜晚了!”人群中那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谢芙蓉和赫连泽抬头看去,举着火把的红绫铠甲士兵纷纷让开了一条道,来走出一位一身雍容华贵的男子。 不是别人,正是楚钰。 谢芙蓉的眸光之中闪过一抹复杂,在第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之后他就想到了是楚钰,但是亲眼看到了他本人,心口的那一抹疼痛就更加深沉。 楚钰是楚云弈的人,他的所有行动都是受楚云弈的示意。 黑色的面巾之下,谢芙蓉的嘴角划过一抹自嘲的笑容。 “来人给我拿下,活要人,死要尸,本王今日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劫天牢。”楚钰冷声下令。 听到活要人,死要尸几个字谢芙蓉的眸光就更加复杂。 谢芙蓉之前一直假扮王荣甫,所以变声方面的技能十分了得,此时说话是故意改变了声音的,所以出于并没有听出来来的人是一男一女。 谢芙蓉虽然受了伤,但是武功十分了得,对付几个小小士兵还是能应付的。 赫连泽的武功虽没有谢芙蓉的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护送谢芙蓉安全离开是没有问题。 二人与不断涌上来的士兵们厮杀,很快便杀出了一条道来,只要城墙上的弓弩不开弓,他们杀出去是根本没有问题。 但是楚钰却失踪没有下令弓弩开弓,而是在谢芙蓉和赫连泽即将逃出的时候双眸之中闪过一抹阴冷,挥手下了一个神秘的命令。 没过多久,天牢的牢门之上高高地就垂下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韦宴云,是真正的韦宴云。 韦宴云的身体地下,也就是天牢的门口,狱卒们很快就架上了一口油锅。 这油锅是之前在牢房中就烧着的千年老油锅,油温是十足的高,一看油面翻滚着的样子,就知道只要韦宴云一杯丢进去,就连骨头渣子都找不见了。 “二位还要反抗么?”楚云弈阴冷地扬声喊了一身,走道油锅前,抓住了控制韦宴云的绳子。 韦宴云身体的上面是一个滑轮,绳子穿过滑轮,一头拴着韦宴云的双脚,一头控制在楚钰的手中,只要楚钰轻轻一松开手中的滑轮,韦宴云瞬间就能掉进油锅里。 谢芙蓉和赫连泽听到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回头,在看到这一情形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 “楚钰,你这个变态!”赫连泽失声大骂。 他是来自北魏的人,北魏的人性格都十分好爽,就算是对彼此有什么不满,在草原上打一架或者斗斗酒,摔跤什么就解决了问题,绝对不会用这么阴损的办法。 谢芙蓉的身子上狠狠一阵颤抖,正要上前,赫连泽连忙拉住了她,低声道:“等等看,还不知道那韦宴云到底是真是假!” 楚钰虽然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看着情形似乎是明白了赫连泽的犹豫和怀疑。 嘴角阴冷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手中拽着的绳子轻轻松开了一些,空中被吊着的韦宴云就急速地往锅里掉了下去,头皮刚触到油面,瞬间就传来了刺啦啦的声音,昏迷中的韦宴云被惊醒,忽然一阵尖叫。 楚钰即使收住了手中的绳索。 韦宴云一出声,谢芙蓉就知道那是真的,人或许可以被易容,声音也可以像她一样被改变,但是人在这种生死关头发出来的惨叫声是最真实的。 方才那就是韦宴云的声音。 谢芙蓉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她忽然想起在天香茶庄里,当她传音入密与韦相说拿韦宴云的性命做交换让韦相帮她作证的时候韦相那种深切地期盼眼神。 若不是真心心疼这个儿子,韦相绝对不可能冒着丢官的危险帮她,所以今天她一定要将韦宴云带走。 “你想怎么样?”谢芙蓉沉声问楚钰。 楚钰的嘴角得逞一笑,扬声道:“爽快,二位只要束手就擒,本王保证韦大公子连一根汗毛都不会损失!” 连一根汗毛都不会损失? 可是此时的韦宴云已经被汤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了! 楚云弈,这笔账,我谢芙蓉跟你记上了。 谢芙蓉知道楚钰的所有行动都是受楚云弈的指示,所以自然而然地将这笔账划到了楚云弈的头上。 双手缓缓地攥着,朝着楚钰的方向走了过去。 赫连泽也不阻拦,扶着谢芙蓉走过去。 二人在离楚钰还有五步的距离站定。 楚钰十分满意:“放下你们身上所有的兵器。” 谢芙蓉的手中还握着软件,但是她并没有动,赫连泽也没有动。 谢芙蓉黑色面巾地下的嘴角冷然一笑:“梁王难道就不好奇,我们二人到底是谁么?” 楚钰出来的紧张,只听说有人劫天牢,但还真没有细想过来的人是谁,听谢芙蓉这样一说,楚玉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望着谢芙蓉,阴冷的眸子缓缓眯起。 不……不可能! 楚钰在内心之中犹豫不定,那个人和七皇叔之间……不,他还是觉得不可能。 “少废话,把面巾摘下来!”楚钰凌厉道。 谢芙蓉嘲讽一笑:“呵呵,梁王殿下既然好奇,何不自己来摘?” 楚钰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我成了拳头。 “怎么,梁王殿下敢么?” 楚钰的眸光之中闪过一抹杀意。 谢芙蓉冷嘲热讽,笑的眉眼都弯了:“梁王殿下,和我打个赌怎么样?” 楚钰眉头一挑:“哦?” 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眼前的这个人竟然还有心情和他打赌。 “和我打赌,如果你能摘下我的面巾,今日我二人便束手就擒。”谢芙蓉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艰难,腹部的那道伤口还在流血。 赫连泽有些担心谢芙蓉,扶着谢芙蓉手臂的手缓缓收紧。 谢芙蓉似乎感觉到了赫连泽的异样,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第三百三十八章 夜行天牢(2) 但是赫连泽在谢芙蓉的这个眼神之中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坚定,瞬间在内心笃定了什么。 “怎么样,这个赌是否划算,梁王殿下的心中相比也有掂量,梁王殿下,敢么?” 谢芙蓉那句“敢么?”问的挑衅性十足。 楚钰的内心中猛然升起一抹愤怒:“这有何不敢?若是本王能够摘下你的面巾,自然也能够擒住你,你们二人何来的束手就擒?” 谢芙蓉冷然一笑,笑的声音十分大,在场的很多人都能够听见。 “梁王真的这么认为么?” 谢芙蓉问的还是挑衅性十足,这是在挑衅梁王的能力,怀疑梁王的能力了。 楚钰的怒火更甚。 缓缓握紧了拳头。 谢芙蓉看着楚钰嘴角笑的深沉,但是面巾遮着脸,谁也瞧不清楚, 楚钰握着的拳头猛然张开,瞬间就移到了谢芙蓉的面前,朝着谢芙蓉的脸上抓了过去。 谢芙蓉都没有出手,瞬间转移,躲开了楚钰攻势很紧,寸步不离地追在谢芙蓉的身后。 随着楚钰的移动,另一只手中抓着的控制韦宴云的绳子也时近时松,韦宴云忽上忽下,头皮好几次都浸在了油锅里,此时他已经昏过去了,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了。 忽然谢芙蓉瞬间一个转移,楚钰都没有看清楚谢芙蓉是如何移动的,就觉得谢芙蓉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夺过他手中的绳索,将他的双手拴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赫连泽跃身而起,用软件割断了拴在韦宴云身上绳索,抓着绳索跳到了天牢之上围墙上。 被绳索束在另一头的楚钰瞬间就被吊了起来。 众人一阵惊愕,瞬间握紧了手中的箭,杀气腾腾地就要朝着谢芙蓉和赫连泽攻来。 谢芙蓉一个跃身,跳上了围墙,站在了赫连泽的身边,给赫连泽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还真别说,这一行带着赫连泽也不算亏。 刚才虽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赫连泽在那一瞬间毫不迟疑,配合的相当漂亮。 赫连泽见了谢芙蓉的目光,十分得色,狭长的眸子蹙着,想说什么,但还没有开口,谢芙蓉就已经回复了一脸的冰冷,不再看他了。 赫连泽也不失落,别经此刻的情况特殊又紧急,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望着朝着他们二人攻击过来的红绫铠甲的护卫,谢芙蓉手中控制着楚钰的绳索忽然一松,楚钰瞬间就跌入了滚烫的油锅,发出刺啦啦皮头被炸焦的声音,同时还飘出了一股头发被烧焦的难闻的味道。 楚钰大叫一声,瞬间脸色苍白。 围墙下面红绫铠甲的护卫和围墙上拿着弩箭的弩箭手们瞬间脸色大变,顿时停下了动作,没有一个人敢动。 看到这样的场景,就连站在谢芙蓉身旁的赫连泽眼神也变了,黑色的面巾下面全都是吃惊。 下面吊着的那可是先皇的亲儿子,当今陛下的亲皇叔,摄政王的亲侄子,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之人,身上流淌着的可是皇族的血脉。 谢芙蓉刚才松手的那一瞬间竟然连一句威胁的话都没有,就那样毫不犹豫地将楚钰用方才楚钰炸了韦宴云的方式给炸了? 这女人不仅腹黑,手段还真毒辣! 赫连泽在内心暗叹了一声,但是双眸之中满满的却全都是爱慕之意。 就算再腹黑,再毒辣,他也喜欢,嘿嘿! “放下兵器!”谢芙蓉冷冷一声,连要挟的话都没有说,直接行动,讲手中绳索又放松了一些,楚钰的头又被扎进了油锅里。 瞬间发出一阵惨烈的喊叫。 围墙之下虎视眈眈的红绫铠甲的护卫再也不敢放肆,立刻就丢掉了手中的兵器。 当着他们的样子,楚钰的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很铁不成刚,但是他也无能为力,一项阴狠的他,此刻连和谢芙蓉争辩的声音都没有。 这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狠辣了,手段比他还要毒。 他敢保证,若是他敢和那人说一句挑衅的话,那人还真敢直接将他丢进油锅里。 谢芙蓉什么话都没有说,阴沉的眸子缓缓看向了围墙上拿着弩箭,没有动静的弩箭手们。 明明是一身黑衣,脸全都被面巾遮着,在黑夜里甚至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那些弩箭手们却莫名地感到一阵压力,黑夜里属于上位者的压力。 他们瞬间就丢掉了手中的弓弩。 谢芙蓉缓缓收回目光,将手中绳索挂在了围墙上凸显出来的一块石砖之上。 转身如同一只飞行在夜里的蝙蝠,朝着沉静的黑夜而去。 赫连泽看了一眼那被挂在石砖上的绳索,眼里闪过一抹复杂,没有迟疑,跟着谢芙蓉的身影而去。 他敢保证,如果那些弩箭手和红绫铠甲的护卫不尽快救下楚钰,若还想追捕他们的话依照谢芙蓉将绳索挂在石砖上的那种方式,楚钰很快就会掉进油锅之中,瞬间被炸的连骨头都找不见。 这个女人,果然腹黑。 但是谢芙蓉似乎有些低估那些弩箭手了,他们刚离开不久,身后忽然出来一阵劲风。 谢芙蓉和赫连泽猛然转身,就看到一大批的小弩箭就像是黑压压的雨点一般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谢芙蓉已经受了伤,行动虽然快,但是想躲开这些速度比平常的箭要快上十倍之余的小弩箭还是有些迟疑。 赫连泽的还要护着一个已经晕厥的韦宴云根本就顾不上谢芙蓉。 小弩箭的威力本就十分了得,再加上此刻数量还在慢慢增加,看来楚钰被救下来之后是恨上他们了,要追杀他们,将他们赶尽杀绝了。 在抵挡了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之后谢芙蓉再也没有了力气,忽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是她弱,而是她腹部的伤口一直都没有处理,此时已经在大量的运动中失血过多了。 此时若是有人揭开她脸上的面巾,就能看到她的脸色傻白的十分吓人。 “咻”一直小弩箭射入了谢芙蓉的胸口,箭身直接埋进了肉里。 只有五寸长的小弩箭,只留着末尾一抹白色的箭尾留在外面。 赫连泽顿时脸色大变,已经顾不上手中的韦宴云,直接朝着谢芙蓉奔了过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夜行天牢(3) 又是一阵黑压压的箭雨带着强劲的势力而来,威力十足,带起了一阵冷风。 道路两旁好多小店店门口的水牌被吹的噼里啪啦的响。 谢芙蓉望着那些箭雨,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一抹痛恨。 楚云弈,你是真的要对我赶尽杀绝么? 谢芙蓉已经没有力气抵抗,几乎已经绝望。 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赫连泽挡在了他的面前。 身影就像是一阵白色的丝带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挡在谢芙蓉的身前。 赫连泽的动作虽然快,但此时他们是在路中间,没有任何东西抵挡或者掩盖,所有的弩箭都朝着他们二人射了过来。赫连泽就算抵挡也是能力有限。 谢芙蓉的眼皮很沉,沉沉地耷拉着,看到随赫连泽的身影移动,地上渐渐地滴下来了几滴艳红的鲜血。 他知道赫连泽中箭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弩箭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威力也越来越凶猛,赫连泽移动过的地方留下来的血液也越来越多。 但是谢芙蓉的身上除了之前中的那一箭之外被赫连泽保护的很好,没有再受到任何伤害。 谢芙蓉的全身慢慢地没有了力气,眼皮就像是带着千斤的重力一般,就像闭着,但她却极力地睁开双眼,想看清赫连泽到底伤的如何。 因为就算再没有力气,她也能够看到地上的那些渐渐滴下来的鲜血越来越多,渐渐地都已经变成了一湾小溪,淌到了她的身下,都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 一个人的身上哪来这么多的血可以留。 谢芙蓉忽然声音十分虚弱地道:“赫连泽,你这个傻瓜,走,快走!” 赫连泽的身影忽然转身,一把捞起地上的谢芙蓉,侧身躲进了一旁的一个茶楼的屋檐下。 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谢芙蓉再次听到了“咻咻咻”小弩箭射进皮肉的声音,但是她的身上一点疼痛都没有。 很显然,那些小弩箭是射进了赫连泽的身体。 谢芙蓉努力地睁开双眼,看到赫连泽的身上全都是小弩箭,扎的就像刺猬一样。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一个人都被箭射成了那样,怎么还能够活着。 他说:“小丫头,别怕,我在!” 他说:“小丫头,别睡,睡着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说:“小丫头,你撑着,我到你走,一定带你离开大周!” 他说:“小丫头,撑住,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 听到这几个字,谢芙蓉猛然之间想到了谢氏,想到了祖母和爷爷,想到了…… 她的双眸之中忽然闪过一阵明亮,似乎清醒了一些。 但是眼皮还是很沉,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想抬起手都十分困难。 就在谢芙蓉的眼皮缓缓盖下来,眼前一片漆黑之前,她看到一阵黑压压的箭雨再次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谢芙蓉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在荣国府上她的芙蓉院里。 素寰几人的眼睛哭的红红的就像是桃子。 见谢芙蓉醒了,几个丫头连忙扑了过来。 谢芙蓉没有来得及细想。 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还活着,竟然没有事情,那么赫连泽和韦宴云呢? 她记得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另一批箭雨再次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在那种情况下,除非赫连泽直接挡在她的身前做了人肉靶子不然她不可能活下来。 “赫连泽和韦宴云呢?”谢芙蓉问。 素寰、素心四个丫头连忙禁住了各种声音。 他们不知道小姐是在问什么。 赫连泽和韦宴云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啊。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老夫人激动的声音:“芙蓉丫头醒了?真的醒了?快……快让我看看!” 声音刚落,谢芙蓉就看到老夫人,荣国公和秋氏脚步有些紊乱地走了进来。 显然是被她给吓坏了。 老夫人拉着谢芙蓉的手,眼泪直往下掉:“丫头,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吓死我们啊?” 谢芙蓉全身都在疼,疼的直皱眉。 但是她更担心赫连泽。 他承认赫连泽平日里是油嘴滑舌,没什么正经,但是他若是为她死了,她的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是此刻屋子里的人实在是太多,除了老夫人荣国公,秋氏和她的几个贴身丫鬟之外,还有很多丫头和婆子都在,若是问了赫连泽和韦宴云的情况势必会暴露那晚的行踪。 劫狱可是大罪,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先帝的那张密旨变为明旨。 虽然谢氏已经分家了,按理说是不用再怕朝廷,但是谢氏的很多支系都还没有迁徙,荣国府还在,他们的危险并没有完全消除。 谢芙蓉耷拉着眼皮,冲着老夫人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祖母别担心,丫头没事!” 老夫人恨恨地朝着谢芙蓉的脑门戳了一指头:“下辈子少投胎到我们谢家,就算是投,也别投到国公爷这一脉,真是一点都不省心。” 谢芙蓉无奈地笑着,发现老夫人这个老顽童实在太可爱,就连骂人都是这样的动听又有趣。 谢芙蓉耷拉着眼皮:“好好好,不投不投!” 老夫人看着谢芙蓉的这个样子,再也忍不住,眼泪流的就更凶了。 “芙蓉妹妹醒了?” 门外传来了谢云溪的声音。 声音还没有落,人就走了进来,大步朝着谢芙蓉的床头走了过来。 老夫人忽然站起身来,哭着就朝着谢云溪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这个不争气的,要是你稍微有点出息,芙蓉丫头也不会被生成这样。” 谢芙蓉直接愣了,渐渐地双眸之中浮上一抹自责和愧疚。 他以前心思太过澄净,以至于眼睛就像是被蒙住了一般,看不清很多事情,所以让谢芙蓉这个娇房嫡女,也就是自己最爱的女人承受了很多,就算是如今他已经是手握重兵,但也没办法弥补谢芙蓉因为扛着肩上的责任而失去。 这件事情一直是他心中一个过不去的坎儿。 此时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老夫人提起又职责,谢云溪一点都没有觉得丢面子,反而对于谢芙蓉觉得更加愧疚了。 秋氏十分机智地察觉到,老夫人一不小心就提到了敏感的话题。 第三百四十章 和亲事宜 虽然此一时彼一时,但是芙蓉丫头为了护着谢氏,以前和如今做下的很多事情都不宜在这么人前提起。 尤其是如今朝廷和携手正处在混乱之中,随谈荣国府的所有下人都是她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但保不准在这个时候有没有人被外头的人收买。 于是她连忙将几个跟着她和老夫人还有荣国公进来的丫头和婆子遣出了芙蓉院。 素寰等四个人也是十分精明,出了们,守在了院子里。 谢芙蓉虽然醒了,但精神还不是很好,看着满脸怒色又伤心的老夫人,再看看满脸自责的谢云溪,十分无奈,直接闭上眼睛,索性装晕了。 老夫人等人又是一阵混乱。 虽然装晕,但是谢芙蓉是真的十分累,渐渐地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早上。 发现自己手被人紧紧地握着。 他缓缓扭转了头,发现谢云溪满脸的疲惫,趴在她的床沿上睡着。 韩云溪睡的很轻,谢芙蓉一动,他立刻就醒了。 满脸的兴奋:“芙蓉丫头,你醒了!” 听到声音,素寰等人也进来了。 除了她们四个人,并没有其他人,谢芙蓉知道老夫人和荣国公他们不在芙蓉院,心中就轻松了很多。 谢芙蓉望着谢云溪脸上的欣喜,嘴角淡淡地笑了。 素寰等人扶着谢芙蓉小心地坐了起来。 “祖母和爷爷怎么样了?”谢芙蓉问素寰。 素寰回道:“昨日小姐您醒来之后又晕倒了,原本国公爷和老夫人都十分担心,但是大夫说小姐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身体任然十分虚弱,需要静养,所以荣国公和老夫人就先回去了。” 谢芙蓉点了点头。 自己莫名其妙的夜出伤成了这样祖母和爷爷看了定是十分担忧,若是老夫人在此时,还像之前那样哭哭啼啼的,她道不知道怎么办了。 很明显,谢云溪是毛遂自荐留下来照看她的。 谢芙蓉觉得除了伤口还有些隐隐地作痛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所以有些事情她必须尽快处理。 “云溪哥哥,我是怎么回来的?你可知道赫连泽和韦宴云的下落?” 谢云溪一脸的茫然:“你受伤的时候是和赫连太子还有宴云子一起么?宴云不是在天牢么?” 看来谢云溪这两天忙着照顾他,还不知道天牢发生的事情。 但是想起之前昏迷前的情形,谢芙蓉却是很担心赫连泽的情况。 “我是怎么回来的?”谢芙蓉问。 谢云溪没有回答,倒是素寰先道:“昨日一早我和素寰起床的时候就看到小姐您躺在院子里,以为您是自己回来的,小姐您都忘记了么?” 她趟在了院子里?是谁将她送回来的? 谢芙蓉一时沉默。 看着谢芙蓉的样子,谢云溪以为谢芙蓉的因为身上的伤而还在难受:“芙蓉丫头,你是不是又难受了?要不要让大夫再来给你瞧瞧?” 谢芙蓉摇头,望着素心道:“这几日你是否都没有关注过外面的消息?你看打听打听,梁王和天牢里的楚钰怎么样了?他们可抓到了什么人没有?” 素心这连天一直担心着谢芙蓉确实没有怎么关注过外面的消息。 得了谢芙蓉的令,连忙就出门了。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素心回来了。 说天牢前天晚上发生了劫狱,韦相府上的大公子韦宴云被救走了,并且刺客还伤了梁王殿下,如今梁王生死不明。刺客并没有抓到,摄政王已经包围了丞相府。 听到这些,谢芙蓉终于舒了一口气。 如若那天晚上赫连泽被弩箭射死了,或者被抓了,就已经会有消息传出来,如今赫连泽和韦宴云都没有消息,看来是那天晚上楚钰的人并没有抓到人。 但是,赫连泽人呢?如今怎么样了呢? 其实此时谢芙蓉一直担心着的赫连泽和韦宴云正在药王谷中。 他们二人身上的伤已经得到了救治。 韦宴云的头被滚烫的油浸过之后所有的头发都已经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脑子,如今还没有醒。 赫连泽几乎是被弩箭射成了刺猬,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是好的地方,幸好遇到了能够起死回生的隐婆,若不然,此刻肯定是去了阎罗殿了。 药王谷的竹楼之下的一块药圃之中站着一名黑衣斗篷,带着獠牙面具的男子。 隐婆进了竹楼救治韦宴云和赫连泽已经一天一夜的,此时才出来,朝着那黑衣斗篷男子跪了下去:“回禀门主,那两个人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 没错,这个黑衣斗篷男子就是墨门的门主墨羽,前天夜里是墨羽及时出现救了谢芙蓉和赫连泽他们。 听到隐婆的回话,墨羽背影冰冷,什么话都没说。 隐婆倍感压力,但还是大着胆子问:“听说小主子也手上了,门主要不要老婆子过去瞧瞧?” “不用!”黑衣男子终于转身,脸上的獠牙面具遮盖了那张如谪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倾城面容,看着平添了几分沉重的压力。 但是隐婆还是很担心谢芙蓉。 墨羽似乎看出了隐婆的担心,但是隐婆一旦出现,必定会暴露前天晚上是墨羽救了谢芙蓉他们的事情,这样以来,墨门的几乎恐怕又要收到掣肘了。 “在南秦还没有复国之前,她必须自己承担一些事情!”墨羽说着意味深刻地朝着竹楼看了一眼:“有些人是激起她斗志的关键。” 墨羽的这两句话,似乎隐藏着重重的阴谋,但是隐婆也不敢胡乱猜测,身为南秦皇室隐卫之意,身为血浮屠的人,身为墨门的弟子她必须懂得什么叫做服从。 谢芙蓉在床上躺了两天,虽然伤势还没有好透,但是她的内心之中一直牵挂着事情,还是躺不住,所以任素寰等人谁也劝不住,还是下了床。 外头传言,大周要和北魏和亲的事情。 朝中如今只有一个长公主是斓曦,但是斓曦之前已经被先帝赐婚给了无双国士“王荣甫“,虽然婚事到如今一直都没有举行,但是圣旨作数,斓曦必定不能和亲。 但是皇室的其余公主都还小。 无奈之下,只能从宗室和大臣们的府邸找。 最后选定的是护国将军府上的皇甫木兰。 但没想到的是沈老太君和护国大将军竟然都没有反对,而且也是皇甫木兰自己点头应下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宫中鸿门宴 谢芙蓉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被逼迫的成分,但是都已经道了这个时候,这件事情和亲的当事人赫连泽却至今都还没有出现。 他答应过谢芙蓉,要带着谢芙蓉离开大周,但是如今她连赫连泽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又过了三日,这几天谢氏在帝京的各大府邸走的人走的已经差不多了,走的时候走在谢氏的祠堂之中分了家谱,是谢云溪主持的。 荣国府要搬去隐山的事情也一直在筹备当中,按照谢芙蓉之前的计划,想十天之内搬出帝京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谢氏这两日的事情虽然做的十分隐秘,但是想真正避开楚云弈的耳目是不可能的。 但是楚云弈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与之消长传的越来越盛的就属楚云弈和项碧茹要晚婚的事情了。 婚事和皇甫木兰和亲北魏的同一时间。 谢芙蓉原本以为,这些消息只要自己不在意,就内有谁能够真正伤害到她。 但是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就在荣国府的人打算再这一天的夜里离开帝京,搬往隐山的时候,谢芙蓉忽然受到了一封来自宫中的邀请函。 是以前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生母皇天后送来的。 说是要为皇甫木兰举办碱性宴,因为还有五日,皇甫木兰就要和亲北魏了。 宫宴的日期定在了三日后,无奈谢芙蓉只能让谢云溪带着荣国府的人先去隐山,她和素寰他们留下来,等参加完了宫宴再做打算。 接到邀请函之后谢芙蓉就让素心打听过了,消息是宫里的李延年传来的。 这哪里是为皇甫木兰送行的宫宴,分明就是项碧茹挑唆起来,专门为谢芙蓉准备的鸿门宴。 但更让谢芙蓉有些意外的是,这件事华太妃,也就是华天香也参与了进来。 华天香……谢芙蓉缓缓米奇了双眼,想起曾经那抹让她觉得十分熟悉的身影,眸光十分有兴致。 三日后谢芙蓉如约进了宫。 这日的天气比较好,宫宴就在御花园举行了。 宫中如今有些面子,没面子的女人们都到场了。 但是唯有如今的母后皇太后也就是谢玲珑没有到。 谢芙蓉也没有多顾虑,毕竟谢氏如今的情况有些复杂,谢氏要搬离帝京了,谢玲珑也算是谢氏之人,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应该告诉她,但是谢玲珑的身份有些特殊,谢芙蓉有些犹豫,若是当面见到她,反而会十分尴尬。 人群中还有一位人,见到她谢芙蓉实在有些意外,就是项太妃,也就是楚云弈的母亲,曾经先帝在世时候的项德妃。 谢芙蓉隐隐觉得这次的宫宴透着的阴谋非同一般,所以她就更警惕了。 谢芙蓉到了御花园之后发现所有的热都已经到了,就只有她是最迟的。 皇甫木兰朝着她偷过来一个示意的眼神。 谢芙蓉感激一笑,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圣母皇天后有些不悦,四平八稳地什么话都没有说,稳稳地坐在上位上,冷哼了一声。 华天香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哎呦……这荣国府的大小姐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这宫宴都已经举行道了一半才来,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人群中有位贵妇,也不知道是朝廷大洗牌之后是哪位上了位的官员府邸的故人,竟然大着胆子符合:“这哪里是架子大呀,这分明就是没把这场宫宴放在眼里。” 华天香看似十分吃惊,笑道:“竟还会有这样的事情?不会吧,再怎么说这场宫宴也是圣母皇太后督办的,本太妃亲自操办的。芙蓉小姐啊,虽说我们这些女人都是曾经先帝爷时候的,你不会翻脸翻的这么快吧?这先帝爷去了还没多久呢!” 这话的帽子一下子扣了下来,扣的还真够大。 直接连死去的先帝都搬出来了。 圣母皇太后一听这话,脸上冷气就更甚了,阴冷地朝着谢芙蓉盯了过来。 若是一般人,肯定被这老巫婆的眼神吓的没了半条命,但谢芙蓉哪里是这个老女人一个眼神就能被吓到的。 她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红色请柬,正是三天前收到的那份请柬:“巳时一刻,我收到的请柬上就是这个时间啊!如今离巳时还有一刻钟呢!”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愣了。 谢芙蓉的意思难道是她们都来早了? 这姑娘不会是傻了吧? 虽然是荣国府的嫡女,但是荣国府如今可不比往日了啊,还敢仗着自己是荣国府嫡女的身份胡言乱语,真是不要命了么?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她眼神毫不客气地看着上位上的圣母皇太后,要知道,这请柬可正是出自这位圣母皇天后土的手笔。 放才一到了御花园她就发现了,她请柬上的时间是被人故意写迟了,是有人故意想玩死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谢芙蓉的眼神毫不客气的和上位上的那位老巫婆对视着。 人群中忽有人冷笑道:“不可能吧,芙蓉小姐,难道我们的请柬都错了不成,我可是记得我请柬上的时间是辰时三刻。大伙都说说,你们的时间是什么时辰?” “辰时三刻啊!” “对啊,辰时三刻啊!” 那女子笑的十分讽刺:“芙蓉小姐,你听听,听听,大伙的时间可都是辰时三刻,唯独你的是巳时。不是你错了,难道是我们在座的这么多人都错了不成?” 谢芙蓉真心很无语,但是此刻她也懒得废话,嘴角冷然一笑道:“看来还很是我的时间错了,说不定我这个都是发错的也不一定,既然这样,那本小姐就先走了,不打扰各位了!” 说着,谢芙蓉竟然转身就走。 很多人直接傻愣了。 请柬其实是圣母皇太后故意写错的时间,原本是想着在宫宴的开场就给谢芙蓉来一个杀威棒,到时候谢芙蓉肯定会跪着求饶,那么后面的事情她软硬兼施就好办多了。 却没想到这丫头的胆子竟然越来越肥了,并且还越来越目中无人了,竟然刚到了,就想走?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有私情吧 圣母皇太后看着谢芙蓉的目光冰冷的能够喷出火来。 谢芙蓉一直往外走,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众人都有些唏嘘,这谢芙蓉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说不把圣母皇太后放在眼里就不放在眼里。 眼看着谢芙蓉就要走出御花园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的,很熟悉,是项碧茹的声音。 “芙蓉小姐,你等等!” 项碧茹提着裙摆连忙追了过来。 追到了谢芙蓉,满脸无害的拉着谢芙蓉的胳膊,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少一样:“芙蓉小姐,你看你这脾气!” 谢芙蓉一阵皱眉,就好像显得她有多懂事,谢芙蓉有多任性一样。 不过想要任性还必须得有胆量和资本,事实证明这两件必须品,谢芙蓉还真有。 她蹙着眉头,有些微愠:“有事?” 就连对项碧茹的称呼都省了。 项碧茹的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痛恨,但她却桩的十分好,拉着谢芙蓉的胳膊,满脸迁就和委屈道:“芙蓉小姐,你要是生气,就气我吧!其实今日这宫宴的很多请柬之前是我帮着圣母皇太后娘娘写的,刚好芙蓉小姐您的这份也是我写的,可我不是诚心的,没想到竟然会……” 没想到竟然会写错? 其实这请柬是不是项碧茹写的,谢芙蓉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以前举办共研的时候谢芙蓉和项碧茹还比赛过,当时项碧茹还在自己画的画上提子来着。 正好不巧,谢芙蓉的记性比较好,项碧茹的笔记谢芙蓉还真记下了。 谢芙蓉拿着请柬,饶有兴致地看着。 上位上的圣母皇天后却是对项碧茹投来了嘉赏的目光。 她原本是想好好整整谢芙蓉,却没想到谢芙蓉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这个太后,正当这个时候项碧茹站出来把事情拦在了自己的身上,即拦住了谢芙蓉,能够让接下来的事情顺利进行,也避免了她的颜面扫地。 怪不得摄政王会喜欢这个女人,确实比任性的不知天高地厚谢芙蓉强多了。 圣母皇太后在内心之中给项碧茹加了分。 不过,项碧茹把责任拦在了自己的身上有什么用,不该给的面子,谢芙蓉一个都不会给,尤其是……项碧茹。 谢芙蓉紧紧i的眯着眸子,动作十分优雅,将手中的请柬递到了项碧茹的面前:“你既然不是诚心的,那就是有意的喽?” 谢芙蓉这话说的特轻松。 项碧茹的脸色顿时大变,一阵煞白。 人群中都开始传来一阵阵的议论之声。 谢芙蓉的嘴角笑的十分讽刺,项碧茹,既然这件事情你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就抗到底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太后……”项碧茹朝着上位上坐着的圣母圣母皇太后求救地喊了一声。 却没想到谢芙蓉和她同时出声,却比她还要快:“太后娘娘,既然这误会是因为碧茹姑娘而起,那么这件事情你个的责任就由碧茹小姐来承担吧,犯了这么大个不该犯的错误,该罚!” 谢芙蓉的声音显得十分娇嗔,就像之前她不该皇太后面子,要走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说完看了有眼脸色更加难看的项碧茹,嘴角得意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项碧茹,想大包大揽地逞能,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有人都没敢开口说话,谢芙蓉这是当众在挑衅太后的权威,挑衅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的权威。 这女人,可真是胆大宝天呐。 都在等着圣母皇太后有何反应。 那老女人的嘴角有些抽搐。 谢芙蓉也不急,等着。 项碧茹忽然狠狠一咬牙转过身去,朝着那老女人跪了下去。 “太后娘娘,碧茹该死,是碧茹办事不利,没想到给太后娘娘您帮了倒忙。求太后娘娘惩罚!” 圣母皇天后看着项碧茹,又看向了谢芙蓉,一句话都没有说。 其实她是在等着谢芙蓉妥协,项碧茹都已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她觉得谢芙蓉也该低个头了。 却没想到,谢芙蓉竟然还是等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项碧茹就那样跪着,眸光似火,手指扣着手心,几乎都能够扣出血来。 没想到,此时华天香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亲自下来扶项碧茹:“哎呦,碧茹姑娘,你再这样跪下去,摄政王可就要心疼了,快起来!”说着笑嘻嘻地朝着身后的圣母皇太后道:“姐姐,我替您做主免了碧茹姑娘的过,您看怎么样?您要是不答应啊,我怕等会摄政王可就要亲自找过来了。依着摄政王的脾性,他要是过来,怎么今日这宫宴就不用办了!” 华天香虽然是在询问圣母皇太后的意见,但是去早已为圣母皇太后铺好了退路,她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圣母皇太后看似十分无奈地扶着额,终于开口了:“还不快起来,地上可凉着你!” 项碧茹眼中闪过一抹喜悦,站起身来。 事实证明,华天香这种人站出来就是来做和事老的。 拽着谢芙蓉就往里走:“芙蓉小姐,今日虽是宫宴,但也是咱们这些平日里要好的姐妹们好不容易聚到一起的日子,你可不能扫兴了哦!” 要好的姐妹? 这中间还插着辈分呢吧! 再说,谢芙蓉也没觉得自己和这些女人的关系有什么好。 但是华天香都这样说了,她若再不进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想借着此次宫宴的事情做文章,对于荣国府那就可太不划算了。 谢芙蓉什么话都没有说,任由华天香给拉了进去。 谢芙蓉的位置是和皇甫木兰挨着的。 皇甫木兰如今是被封为了和硕郡主,坐在右手的第一个位置,谢芙蓉坐在第二个位置。 谢芙蓉刚一坐定,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非常矫揉的声音,是冲着谢芙蓉来的:“芙蓉小姐,听说之前您和摄政王爷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啊,以前摄政王还是豫王殿下的时候曾经还故意让你去朱仙楼上替他送过什么《茶事溪山图》,还有一个月前,有人亲眼看到你和摄政王出现在澜沧江的边上,好像楼楼抱抱的。我很好奇耶,芙蓉小姐,你和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勾引不到 此话一出,众人又傻了。 关于谢芙蓉和楚云弈之间的留言在京中流传的可不少,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能在谢芙蓉或者楚云弈的面前说,更别说如今项碧茹和楚云弈的婚事在即,人家一个当事人还在场。 这是铁了心的想把谢芙蓉往火坑里推啊。 谢芙蓉眸光平静地朝着那说话的姑娘看了过去。 发现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荥阳郑氏的姑娘,听说这几日被圣母皇太后接到了宫中,陪伴在圣母皇太后的身边。 看来这丫头是想在圣母皇太后面前显摆一把。 不过……毕竟年纪轻,再加上没有常年住在帝京,虽然有胆识但是还是嫩了点,帝京的这趟洪水可不是什么人想趟就能够趟得过去的。 郑家这小姑娘想拍太后的马屁,谢芙蓉这个从小在帝京贵袭圈子里长大的精明贵女,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谢芙蓉看了一眼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项碧茹,笑道:“郑小姐刚到帝京不久,听了些风言风语,或者是看错了什么也是有的,碧茹,你不会真的就信了吧?” 到底是不是真的,项碧茹还不知道? 但是谢芙蓉说着话一也不是讨项碧茹的信任的。 她的话刚说完,那郑家的小丫头瞬间就炸毛了:“怎么可能,芙蓉小姐,这件事情可是我亲耳听到的,怎么可能听错?而且那天我刚到帝京的时候路过了澜沧江边,就看到你和摄政王殿下……” 谢芙蓉故作吃惊地皱着眉头:“郑小姐,饭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摄政王和碧茹的婚事在即。污辱了我的名节不打紧,但是若是让比碧茹误会了什么,可就严重了!” 郑家小丫头,本就是想拍天后的马屁,说这话就是想让项碧茹误会的,听谢芙蓉这么一说,就更加起劲儿了。 追问项碧茹道:“碧茹小姐,这件事情可真不是我乱说。那天很多人看见的,我在人群中还看见皇甫小姐了,她也看到了摄政王和芙蓉小姐在澜沧江边,不信你问!皇甫小姐,你也看到了,对吧!” 皇甫木兰也看到了? 谢芙蓉不动声色,只端着个茶杯慢饮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皇甫小姐,你说啊,给个话啊,大家都还等着呢,你当时就在人群中,你也看到了是吧!”郑家小丫头不顾项碧茹已经漆黑如墨的脸色,逼问皇甫木兰。 皇甫木兰的脸色一阵为难。 看到皇甫木兰这样,郑家小丫头就更加欢喜了,她猜的没错,那天在人群中看到的人就是皇甫木兰,只要皇甫木兰能够替她作证,今日她就能好好地踩谢芙蓉一脚。 谢芙蓉是谁啊? 那可是太后十分厌恶的人,也是在做不少贵女都不喜欢的人,替他们出了这口恶气,她如今初到帝京,以后也算是能在这帮人面前抬得起头来,也能挺直了腰杆站稳脚跟了。 听到郑家小姐说的跟真的是的,众人也开始好奇起来,纷纷问皇甫木兰:“木兰小姐,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么?摄政王殿下真的和芙蓉小姐早一起?” 其实这些询问的人大多半是又羡慕,又嫉妒。 摄政王楚云弈那是什么样的人? 那可是在帝京诸多贵女的严重就想是天神一般的从在,曾经常年缠绵病榻,所到之处就能够引来不少收女正想追赶。 更何况如今双腿都已经治好了,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郑家小丫头十分得意,说的微乎其微,就差没现场演练一番了:“当时我们都看到,芙蓉小姐站在摄政王的后面抱着摄政王,后来摄政王拽着芙蓉小姐的手把她拉到了前面,还……还……哎呀!”郑家小丫头忽然哎呀了一声脸颊绯红地扭开了头。 她是真的脸红了,众人看到这个样子,自然就明白了楚云弈将谢芙蓉拽到前面做了些什么。 这些都是项碧茹不知道的,此刻项碧茹的脸色黑沉的就像是锅底一般。 谢芙蓉喝着茶,什么话都没有说,原本郑家小丫头这样挤兑她,她心中是十分气愤的,但是看到项碧茹那张狰狞的脸,她忽然觉得所有的气愤都没有了,还巴不得这郑家小丫头再说点什么。 气死项碧茹算了。 “皇甫小姐,你说啊,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啊?” “芙蓉小姐,还是你自己说吧,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 众人见皇甫木兰一直不说话,等的有些不耐烦,开始直接问谢芙蓉。 谢芙蓉的嘴角淡然一笑,望着那郑家小丫头,竟然道:“郑小姐,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了些什么?” 被谢芙蓉一问,郑家小丫头一点防备都没有说的就更起劲儿了:“你还抱在一起看日出,看澜沧江水!” 看日出,看澜沧江水? 那些倾慕楚云弈的姑娘们都快疯了,就连后宫的那几分太妃级别的老妖精也受不了了。 摄政王楚云弈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温润,但实际上却是个极其冷峻的人,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看日出,看澜沧江水,楚云弈竟然和女人呆在一起还能做这样浪漫的事情。 纷纷目光带着火,直接射向了谢芙蓉,似乎要将谢芙蓉射穿一般。 看着项碧茹狰狞的都没有原来的样子,完全脱离了他兰陵项氏尊贵高雅的贵小姐的面容,谢芙蓉的心情爽极了。 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定,继续虐项碧茹。 “怎么回事啊?不说话?芙蓉小姐不说话,难道就是自己承认了吧?” “就是啊,这种事情,想来他也是不好意思承认的,你们看,就连皇甫小姐也都不好意思说呢!” “看着芙蓉小姐平日里还挺好的,毕竟也是荣国府上的嫡女,没想到在背地里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摄政王和碧茹小姐都有婚约了呢!她竟然还去勾引摄政王殿下,真是不要脸!” 其实,那些贵女内心之中的真正想法是,恨不得那个勾引楚云弈的人是她们自己,和楚云弈在澜沧江边看日出,看江水的也是她们自己。 但是她们勾引不到啊! 她们连楚云弈的一块衣角都够不着。 第三百四十四章 自己找死 众人步步紧逼。 郑家小丫头所说的这些事情虽然项碧茹没有亲眼见过,或许有人会不相信,但是项碧茹是信的。 她也很明白谢芙蓉的楚云弈心中的分量,更明白她和楚云弈之间的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日出,看江水?? 她等了他那么多年啊,等了那么多年,爱了那么多年,但是这些事情他和楚云弈之间从来都没有做过。 别说这些了,楚云弈甚至都没有主动牵过她的手,每次都是她在无人的时候主动去牵楚云弈,但是还没有触碰到楚云弈的手,他就冷着连躲避了。 她以为楚云弈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如此冷峻的人,却没想到,他对着别的女人也有温柔以待的时候。 项碧茹恨,恨不得现在当场就将那一脸云淡风轻的谢芙蓉掐死。 她敢肯定,谢芙蓉这样云淡风轻地喝着茶不解释,就是专门在其她的。 这个可恶的女人。 项碧茹看着谢芙蓉的目光甚至能吃人。 就在这个时候皇甫木兰再也听不下去,竟然开口了:“郑小姐,怕是你误会了吧?我记得,我就去过澜沧江边一次,当时也是看到了芙蓉小姐,但是芙蓉小姐身边的人不是摄政王殿下啊!” 不是摄政王? 那会是谁? 众人都愣了,包括项碧茹。 就连谢芙蓉也眸光饶有兴致地朝着皇甫木兰看了过去,她发现这个丫头还真有点意思。 皇甫木兰的性格本就直率,尤其是说话的时候,别人都知道她是个直肠子,一项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是我哥啊!” “皇甫漠寒?”项碧茹也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欣喜,反正声音特别大,在众人还在愣怔的时候这个声音特别的刺耳。 谢芙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在内心之中还是挺佩服皇甫木兰这个丫头的,也十分感谢她能够在这个时候想出这个法子替她解围。 “对啊!”皇甫木兰特别认真:“不是我哥还能有谁?我哥和芙蓉小姐本就恋情相约,若不是当年先帝硬要圣旨赐婚,拆散了这一对鸳鸯,我哥和芙蓉小姐早就结婚了,对吧芙蓉小姐!” 皇甫木兰说着,还不忘把谢芙蓉也落下了水。 谢芙蓉嘴角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郑家小姐忽然就急了:“不可能,我当时明明看到的就是摄政王殿下,怎么可能会是你哥?” 皇甫漠寒和谢芙蓉之间的婚事她也是听说过的,但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芙蓉小姐,你自己说吧,当时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天后虽然没有开口,但也是一直关注着,见事情已经蹊跷到了这个程度,她也是十分着急和好奇的。 谢芙蓉如两只蝶翼一样的眼睛忽然扑闪了两下,没有说话。 郑家小姐急的都忘记了自己和谢芙蓉两个人之间身份的悬殊,骂道:“就知道沉默。关键时刻连个屁都不敢放!” 呵呵,沉默就是让你这种跳梁小丑着急的,更是让你们这种人出错的。 郑家小姐这一骂,谢芙蓉忽然就不答应了,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杯盏和桌子碰撞的声音十分大,场面顿时冷静了下来,郑家小姐都被吓的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谢芙蓉眸光慑人,声音是十分冰冷:“怎么我和我的未婚夫之间做了什么,还要跟你这个不相干的人交代么?” 未婚夫? 郑家小姐虽然有些害怕,但她要真是暗中被人一吓就能吓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人,郑家就不可能将她送进帝京来了。 她十分机智,反应也特别快,很快就在谢芙蓉的话中找出了漏洞:“你少为自己扯慌了,你和皇甫漠寒之间以前虽然是有婚约但是后来先帝爷赐婚与你们二人,虽然后来赐婚也没有成,但是你们之间早就没有婚约了!” 谢芙蓉看上去十分生气:“谁说没有婚约,两情相悦的人就不能再订婚了,郑家小姐,你如此当中地诋毁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将我的未婚夫招来当场作证不成?” 众人见谢芙蓉恼火的样子,基本上已经肯定是郑家小姐看走了眼,和谢芙蓉在澜沧江边上的人就是皇甫漠寒了. 但是那郑家小姐却特别不识趣,她竟然扬声道:“如果芙蓉小姐你不介意,那就请皇甫小将军前来证明一下呗,反正今天也是宫宴,还是专门为和硕郡主和亲提前送行,皇甫小将军来了,刚好大家一起开心开心。”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郑家小姐竟然真敢这么做,待一时愣怔之后大家都开始替谢郑家小姐说话:“是啊,芙蓉小姐,既然你说和你在澜沧江边上的人是皇甫小将军,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就将皇甫小将军叫过来呗!” 原本这场宫宴是打着为皇甫木兰提前送行的旗号,但是天后和华天香还有项碧茹三跟人是最明白的,为皇甫木兰送行是假,实质上就是为了打击谢芙蓉。 此时宫宴偏了正题,但是她们却觉得偏的十分好。 尤其是他后,整个人慵懒地坐在位置上,就是在冷眼看着谢芙蓉到底会如何应对。 谢芙蓉看着郑家小姐那张看上去十分天真无害,但实质上刁钻难缠的嘴脸,暗暗在内心之中发誓,能进得了帝京成,也得有本事在这里站稳脚跟才行。 今日她一定要让着黄毛丫头怎么来帝京成的,就怎么滚回荥阳郑氏去。 谢芙蓉脸上没有多少笑容,十分楞肃,说出的话也没办法让人轻易忽视:“郑家小姐,你可记得你当时在澜沧江边看到我是什么时候?” “是上个月的十七!”郑家小姐十分肯定。 谢芙蓉忽然嘴角冷然一笑,没有说话。 在场的众人之有些十分聪慧的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看来这郑家小姐还真是被郑老爷子宠坏了,刚来帝京成,胆子就是大,什么话都敢说。上个月的十七,豫王殿下双腿不便还没有好,还坐着轮椅呢!” 这话无意是传到了郑家小姐的耳朵里。 那丫头十分紧张,自己是看到了谢芙蓉和摄政王在一起没错,但是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个时候摄政王的腿还没有好呢? 但是他是怎么站起来的? 郑家小姐忽然眸光一亮,果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想到什么就敢说什么:“谁说摄政王的腿没有好就不能站起来了?我听说他曾经可是用金针刺穴的方法站起来过!” 众人顿时愣了。 太后看着郑家小丫头无奈扶额。 真是乱拳打死师父。 摄政王曾经用金针刺穴的方法站起来过,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啊,但是你没发现没有人敢在众人面前提么? 就连曾经先帝还在的时候都没人敢题,何况是现在摄政王一人独大,权倾天下的时候。 敢揭摄政王的短,你这不是找死么! 第三百四十五章 如何赔偿 郑家小姐这话一出,众人都不说话了。 有人忽然端正了身子,用茶杯掩饰着脸上的表情,以免祸事殃及自己。 有人脸色吃惊,想劝郑家小姐,但是发现为这么个外来的认识出头有点不划算,索性就不说话了。 谢芙蓉看上的表情十分平常,淡淡地喝着茶,但是小心眼里头却是十分的得色。 忽然项碧茹开口了,一双娇丽好看的眸子直直地瞪着郑家小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郑家小姐猛然一愣,不明白方才小碧茹还是和自己站在一起踩压谢芙蓉的,这会儿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一双明亮单纯,甚至有些傻憨的小眼睛不可意思的望着项碧茹。 上位上的太后还没有说什么,众人也没有说什么,项碧茹就先开口了:“我看这件事情就这样吧!肯定是郑家小姐当时看错了,我与云弈两情相悦,感情笃厚,云弈怎么可能背着我……”说着,她的嘴角十分豁达地一笑,朝着谢芙蓉行了欠礼:“芙蓉,今天的事情有诸多误会,还请你见谅!” 项碧茹急着给谢芙蓉道歉? 方才的事情可是郑家小姐惹气来的,祸主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呢,项碧茹急着道歉,谢芙蓉能接受么? 谢芙蓉嘴角平淡一笑道:“碧茹小姐这急着道的是哪门子的欠呢?方才我可是听你什么都没说呢!” 郑家小姐的一张小脸霎时间惨白了。 但是项碧茹急着将这件事情尽快收场,以免为楚云弈惹来更多的麻烦。 “郑家小姐也是初来帝京,很多情况有些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项碧茹说着看向了谢芙蓉身旁的皇甫木兰:“今天这宫宴可是专门为和硕郡主和亲准备的,芙蓉和木兰小姐的关系好,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好好个宫宴就这样被焦黄了吧!” 项碧茹说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温和。 就像方才的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而且这话说的恰到好处,让谢芙蓉不原谅就不行。 项碧茹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谢芙蓉若是不想退让,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谢芙蓉嘴角始终谦和地笑着,正要开口说话,但那郑家小姐也不知道是缺心眼还是故意的,竟然不依不饶地开口:“哎呀,碧茹小姐,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原来木兰小姐和芙蓉小姐之间的关系十分要好啊!既然这样,那木兰小姐说的话怎么能算数呢,她就是故意替芙蓉小姐开脱么。那天在澜沧江边的人肯定就是芙蓉小姐和摄政王殿下!” 在场的好多人都已经对这位郑家小姐的智商十分无语了。 这哪里是缺心眼儿呀,这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傻帽。 太后看着郑家小姐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要开口教训郑家小姐,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小太监尖细响亮的声音:“皇甫小将军到!” 皇甫漠寒来了? 人群中又是一阵小声的议论声,有些人还特意朝着谢芙蓉看了过来。 只见远处繁花似锦,那男人一身墨黑色的锦衣华服,腰间配着一条痛涩绣着银丝的腰带,三千如墨发丝用一直小玉冠束着,丰神俊朗,身上独属于军人的气息凌然,看的众人都有些愣了。 谢芙蓉这还是第一次见皇甫漠寒穿黑色,竟然有一种神秘的感觉。 在众人的注视下,皇甫漠寒先是走到了谢芙蓉的面前,将手中一个锦绣的披肩披到了谢芙蓉的身上:“虽然是御花园,但还是有风的,怎么不多穿点。” 那声音要多宠溺就有多宠溺。 众人这才发现皇甫漠寒出现的时候手中是拿着一个披肩的。 谢芙蓉都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这家伙,忽然出现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 谢芙蓉的眼神有些恍然,扬着嘴角还没有说话,皇甫漠寒就已经转身,三千磨发扫在谢芙蓉的脸上,让有些愣怔的谢芙蓉猛然情形了些。 皇甫漠寒这才给上位上的太后、华天香、项太妃等人行礼:“微臣无意闯入宫宴,还请各位娘娘赎罪!” 华天香和项德妃十分难得的没有找茬。 太后在上位上四平八稳地坐着,脸上的表情是故意装出来的微愠,但还真没有生气的意思,看方才皇甫漠寒的样子,她已经能够确定,方才皇甫木兰和谢芙蓉说着和谢芙蓉在澜沧江边上的人是皇甫漠寒了。 她笑道:“皇甫小将军啊,看来先帝爷的圣旨都挡不住你们,你和芙蓉小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良配呢!” 皇甫漠寒扭头,眼神十分宠溺地看了一眼谢芙蓉,对太后道:“谢太后娘娘成全!” 太后愣了愣,随机哈哈一笑:“你这小子,果然聪明,哀家还什么都没说呢。哪来的成全?” 皇甫漠寒只是笑着不说话。 天后随即道:“方才我们都还在议论,之前有人在澜沧江边上看到芙蓉小姐和摄政王在一起,举动十分亲密,而你的妹妹木兰偏偏说那是你。你倒是自己说说看,那人是不是你!” 太后可没有忘记这一茬事情。 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问出来了。 要知道,如果那人不是皇甫漠寒,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皇甫漠寒的内心之中一定是十分愤怒的,定不会为谢芙蓉开脱,哪个男人能够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给自己带了绿帽子,还被人当众说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众人的眼神十分期待,都在等着皇甫漠寒如何开口。 尤其是郑家小姐,都紧张死了,但是紧张之余她的内心之中也有些庆幸,因为她笃定了那日在澜沧江边上看到的人就是楚云弈。 而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皇甫漠寒,此时的皇甫漠寒内心之中一定是欺诈了吧! 其实皇甫漠寒的内心之中却是有些不好受,但他的脸上依旧十分镇定,眼眸之下的宠溺也增添了几分,走到谢芙蓉的面前,温柔地揉了揉谢芙蓉的头发:“还说不愿意嫁我,都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我在一起的事情了。本将军的名誉费你打算如何赔偿?” 第三百四十六章 又要遭殃 天呐,他们没有听错吧? 皇甫小将军竟然跟谢芙蓉要名誉赔偿费? 虽然皇甫漠寒没有直接说是不是他,但是有了这句话还用说么? 就连太后也有些愣怔了。 皇甫漠寒这是当着众人的面秀恩爱! 郑家小姐直接就愣在原地了,半晌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皇甫漠寒将谢芙蓉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对天后道:“太后娘娘,微臣斗胆,今日要分娘娘借用蓉儿一天了!” 这是要带着谢芙蓉走么? 太后还没有说话,华天香就道:“这有些不妥吧,今日可是为和硕郡主和亲而设的宫宴。怎么能缺了芙蓉小姐!” 皇甫漠寒十分谦恭:“太妃娘娘,既然是为家妹设的宫宴,蓉儿在不在都无所谓吧,再说他们姑嫂之间的关系也不差这么一时!” 皇甫漠寒这话说的确实有理。 不过谢芙蓉若是走了,接下来的事情还这么进行呢? 主戏都还没有唱呢! 华天香求救地望向了太后,太后的脸色也好看不了多少。 太后有些微愠地问:“皇甫小将军,你这么急着要带芙蓉小姐走是有什么事情么?” “回禀太后娘娘,今日是漠寒的生辰,蓉儿答应要为漠寒庆生的!三日后我就要回西山大营了!” 天后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既然是这样,天后还真没办法拒绝了。 她思忖了半晌,忽然眸光一闪,眼底闪过一抹非常凌烈的阴冷,笑道:“既然这样,哀家也不强留你们,不过这宫宴中途退场可是要受罚的!华太妃,你去把哀家前些天让李延年购买的那十探子醉仙酿拿过来!” 华天香始终盯着太后的脸在看,转却无误地在太后的双眸之中观察到了十分重要的信息,应了一声就走了。 半晌之后几个小太监在华天香的带领下将十坛子醉仙酿搬了过来。 太后道:“皇甫小将军,你和芙蓉丫头一人无坛子,喝完了这十坛子酒,哀家就让你们走!” 皇甫漠寒的双眸之中闪过一抹阴狠:“天后娘娘说话可算数?” 太后笑道:“笑话,哀家说的话,哪有不算数的道理!” “那就好,蓉儿的五坛子我也一并喝了!” 天后皱着眉头:“那可不行,芙蓉小姐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埃及主要罚的可就是她,你若是心疼她帮她喝几坛子也没关系,但是可不能一坛子都不喝啊! 皇甫漠寒真以为太后是罚酒,没有多想,从地上拿起了一个坛子,将里边的酒喝了三分之二,才递给了谢芙蓉。 “你的身子不好,喝完这点就行了,其余的交给我!” 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个坛子开始喝。 众人都有些傻愣了,皇甫小将军这是真的宠爱谢芙蓉啊! 竟然这样护着谢芙蓉,他们怎么就没有一个这样男人呢! 谢芙蓉看着皇甫漠寒一坛坛地喝完酒,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阻拦。 但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就是说不上奇怪在哪里。 “芙蓉小姐,你不喝么?若是你一口都不喝,就是皇甫小将军再喝二十坛酒都没有用哦!哀家还是不会让你们走!” 谢芙蓉没有办法,皇甫漠寒一直卖力地在喝酒,她总不能让他白忙活一场,于是之能将手中不到办坛子的酒给喝了。 皇甫漠寒喝完之后牵着谢芙蓉的手道:“天后娘娘,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太后十分爽快。 谢芙蓉被皇甫漠寒牵着转身就走。 但是还没有走出御花园,谢芙蓉就觉得闹大地十分晕。 按理说她的酒量也不差啊,怎么可能只喝了那么点就醉了? 再看身旁的皇甫漠寒,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但很快,他们就晕倒在地上了。 众人方才还羡慕皇甫漠寒十分爷们,对谢芙蓉是宠爱有加。 此时看着皇甫漠寒躺在地上,羡慕在瞬间就转为了心疼。 恨不得立马上前将皇甫漠寒扶起来。 皇甫木兰顿时失色,站起身来就朝着皇甫漠寒和谢芙蓉的方向走了过去:“哥!” 太后的双眸之中那抹阴沉更深:“来人呐,皇甫小将军和木兰小姐喝醉了,把他们扶到偏殿去休息!” “是!” 连忙几有两个小太监上前,去扶皇甫漠寒和谢芙蓉。 华天香亲亲自带着小太监将皇甫漠寒和谢芙蓉往偏殿带。 顺便将皇甫木兰请回了座位上。 “快,快点,手脚麻利点!”华天香带着扶着谢芙蓉和皇甫漠寒的小太监往偏殿走。 他们走的这条路似乎真的很偏。 在走到一个人拐角的时候走出来另外两名太监。 华天香连忙指挥着,将皇甫漠寒带进了一个院子,而谢芙蓉被其余两名小太监扶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是一个十分偏僻的宫殿,华天香让人将谢芙蓉给扶了进去。 此时从屋子里组出来一名打扮的十分沉稳的嬷嬷,朝着华天香行礼:“奴婢参见太妃娘娘!” “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奴婢办事一项滴水不漏,娘娘放心!” 华天香点了点头。 那嬷嬷连忙对华天香身后扶着谢芙蓉的两个太监道:“快,将人扶进去!” 两名小太监将谢芙蓉扶进了屋子。 那嬷嬷朝着华天香十分狗腿地笑着,华天香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耐烦,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包袱递给她:“拿着这些东西,事成之后几马上离开皇宫,你知道怎么办!” 那嬷嬷接过包袱,两个眼睛都有些发直了,连连点头:“奴婢晓得,奴婢晓得!” 华天香眸光十分阴冷地看了一眼谢芙蓉所在的屋子,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那嬷嬷开心地打开包袱,在见到里面慢慢的一包袱都是金银首饰的时候差点高兴的晕过去,这些东西别说是能够让她下半辈子一时不愁,就算是下辈子再活一世都够了。 她麻利地收起了包袱,转身进了屋子。 两个小太监已经将谢芙蓉放到了床上。 那嬷嬷上前自己地检查了一遍,确定谢芙蓉是真的晕过去之后才放心。 对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道:“去,把人给我带进来!” 两个小太监领了命出了门。 第三百四十七章 插翅难飞 那嬷嬷阴沉着眸子上前,扒开了谢芙蓉的衣服。 谢芙蓉的衣服被扒的只剩下一件洁白的肚兜,肌肤凝白如羊脂,看上去十分诱人。 很快那出去的两个小太监带进来一名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十分华贵的紫色衣衫,其实虽然是没的说,但是长的十分磕碜。 看到床上衣衫已经被扒去一半的谢芙蓉,双眼发直,都开始流口水了。。 那嬷嬷很恶心地瞪了那男子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来,取出了一颗黑色的药丸,倒了一杯水,将药丸放到了杯子里化开,递给男子:“把这个喝了!” 男子目光一直都在谢芙蓉的身上,随意地看了一眼嬷嬷手中的被子,不屑道:“本公子有的是力气好好享受,从来不用这些东西!” 嬷嬷更加不耐烦:“你以为这是什么药,这是专门助于生子的药。喝了,多几回生怀上的几率就大,别把人弄死了!” 男子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明亮,接过嬷嬷手中的茶杯一口气全喝完了。 嬷嬷检查着男子喝完,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两名小太监转身就离开了。 嬷嬷走出院子之后还没有走远,前面便出现了一名身穿翠绿色衣衫,紫色十分优雅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项碧茹。 嬷嬷见着项碧茹,立刻敛眉上前:“主子!” 项碧茹朝着嬷嬷出来的那个院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眉梢眼底全都是冷意:“都办妥了么?” “回主子,都办妥了,我在那男的的药里除了加了点生子的药,还加了眉药,醉仙酿中的迷药也是我亲自放的,量足足的,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项碧茹没有说话,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半晌之后嬷嬷有些不解的问道:“主子,既然摄政王喜欢谢芙蓉,咱们直接把她杀了不就省事了么,为何还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啊!” 项碧茹的脸色有些狰狞,嘴角冷然一笑:“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摄政王的心里是确确实实地装着这个贱人,干干净净地死了,道让摄政王一辈子惦记着她,本小姐岂能争得过一个死人?不过比死更让人痛心的是失望,对活着的人失望,我就是要让这个贱人活着污秽不堪的活着。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还有了孩子,我看摄政王还能惦记着她的什么?” 嬷嬷听着,背上不禁一阵寒凉。 她可是在这后宫之中呆了一辈子的老人,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斗争,什么样阴狠的手段她没有见过? 不过就算再阴狠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岂不知这世上还有比死更惨烈的手段,那就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此刻的项碧茹已经完全没有了曾经作为兰陵项氏高门贵女的其实和风韵,完全就像是一个被扭曲了性格的毒妇。 项碧茹没再说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皇甫漠寒所在的院子,冷声吩咐了一声:“看好那个人!” “是!” 项碧茹走了之后嬷嬷又转到皇甫漠寒所在的院子亲自去守着。 只要这个人不醒来,那么谢芙蓉那边的事情就已经成了一半。 一个没有任何能耐的女人,还中了那么深的迷药,就算插翅也难飞了。 此时的皇甫漠寒是真的中了迷药,昏睡的很沉。 但是谢芙蓉却没有真正的昏迷。 早在太后让人拿出这醉仙酿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乍。 所以在喝的时候就更加留意了几分。 方才在那嬷嬷扒掉她的衣服,将她放到床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把体内的那些酒给逼出来。 以前谢芙蓉也用过这样的方法,内功催酒这种办法对于谢芙蓉来说早已是轻车熟路。 被那嬷嬷放进来的那个男的其实是个宫里的侍卫,名唤孙骐,之前在后宫中和小太监们赌银子的时候输了不少,没钱还债,所以就被那嬷嬷顶上了。 此时的孙骐只觉得望着床上肌肤半露,面色红润的谢芙蓉,全身的血脉都开始膨胀。 “妈的,不是说只有生子的药么?怎会这么热,老娘们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 孙骐暗骂了一声,撑着正在叫嚣的身体,朝着床上的谢芙蓉走了过去。 但是当走到谢芙蓉身边的时候他猛然就被吓了一条,谢芙蓉的左手手指上竟然……在流水? 他使劲地晃了晃晕晕乎乎的脑袋,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水,不是血。 他的内心之中顿时大惊,侍卫出身的他也是学过武功的,自然见过这种内力催酒的方法。 猛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此时才发现,早已来不及了。 谢芙蓉清丽明亮的眸子猛然睁开,冲着孙骐阴冷一笑。 下一刻,孙骐只觉得脖颈上猛然一疼,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谢芙蓉冷哼了一声,没有多逗留,撑着有些摇摇欲坠的身体恍出了门。 虽然酒都被逼出来了,但是还有少部分的迷药还在身体里,若不尽快将那少部分的药逼出来,等会他照样还是会晕倒。 谢芙蓉出了门,门没有被关上。 在院子里他站了一会儿,环视四周,发现此处是宫中一个废弃的宫殿,有前门和后门。 在这种情况下,前门肯定有人守着,所以只能从后门离开了。 所以谢芙蓉摇摇晃晃地朝着后门走去。 但是她却没有听到,此时离这所宫殿不愿的地方传来了两个小姑娘的声音。 “连心,来呀来呀!快来追我呀,追到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斓曦姐姐,你别跑了,太快了,我跑不动了!” “哈哈哈,那你就慢慢追吧!” 是是斓曦公主和连心公主。 他们怎么玩到这边来了? 斓曦在前面跑着,连心在后面追着。 连心似乎实在追不动了,就停下来喘着气,没有再往前走。 斓曦的年纪比连心的大一点,体力好,跑的也快。 但是他竟然好巧不巧的就专门了孙骐所在了的这个院子。 此时,之前在这个院子出现的那个嬷嬷正带着宫宴上的一群人往这边敢。 皇甫木兰满脸的着急和担忧,恨不得自己先走,去看看谢芙蓉究竟怎么样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面红耳赤 太后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蔡嬷嬷,你说的可是真的?” 蔡嬷嬷低眉顺眼,紧紧地跟在太后的身后:“太后娘娘,这样的事情,奴婢哪儿敢骗您啊。奴婢是亲眼看到的,芙蓉小姐和那个侍卫进了那个院子。奴婢本想进去和芙蓉小姐打个招呼,但是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哎呦,反正天后娘娘,您快过去看看吧,若是晚了恐怕就要出大事儿了!” 蔡嬷嬷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天后身边跟着的这些所有的人都听见,虽然她也没有说明白到底听到了什么,但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转到那么偏僻的院子里,还能做什么? 众人一阵唏嘘,人群中有个姑娘声音十分响亮地道:“谢家的女儿其实也不过如此么。之前就见过谢瑾瑜和先天子在上阳宫的事情,如今谢芙蓉还和一个侍卫不知廉耻的私通,谢家的女儿这是不知羞耻的淫荡呢,还是害怕自己嫁不出去呢!” 她这话正说中的人们心中的所想,太后听的十分满意,什么话都没有说,继续往前走。 人群中跟着的华天香和项碧茹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眼中全都是狠历之色。 众人刚走到那院子的门口,远处竟然跑来了一个小姑娘。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和斓曦在这边追逐着玩耍的连心。 连心见来的人都是宫里的贵人,连忙上前行礼:“连心见过太后娘娘,华太妃,项太妃。” 在此时见到连心,华天香十分震惊,天后还没有说话,她就先开口了:“连心公主,你不在这里做什么?” 连心本就聪明伶俐,看上去也是十分乖巧讨人喜欢:“回太妃娘娘的话,我和斓曦姐姐在这里捉迷藏,我跑不动了,歇了一会,但是斓曦姐姐就找不见了。刚才我还听到她的一声尖叫声,但是找了半天就是不知道是在那个院子里!” 无疑,连心是一路照过来的,正找到了孙骐所在的这个院子,人还没有进去,就在门口遇到了太后她们。 这里正上演着很重要的事情,华天香自然不能让连心怀了她们的事情。 声音有些冷沉道:“连心公主,这里没有斓曦,你还是到别处去找吧” 说着吩咐了自己身后的两个宫女,帮着连心一起去找。 连心是李贵人的女儿,先帝活着的时候李贵人的身份就比不上在场的这些女的,如今先帝去了,她在这宫中就更没有地位了。 只能悻悻然地离开。 太后望着连心离去的背影,内心中有些不安。 斓曦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听说不见了,还真有些担心。 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太后也没有顾虑那么多,抬步就朝着孙骐所在的院子走了进去。 人刚夸进去,里面就传来一阵阵让人遐想的声音。 太后身边跟着的大多数都是女子,此时听到这样的声音,各个都面红耳赤,吓的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蔡嬷嬷,去,把门推开!” 这些套路都是太后和华天香还有项碧茹,蔡嬷嬷提前商量好的,此时正按照原计划在上演。 皇甫木兰一脸的担忧,四下寻找,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去了哪里。 项碧茹和华天香的眸光都能够喷出火来,紧紧地盯着蔡嬷嬷推开了房间的门。 但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蔡嬷嬷的脸都绿了,接着一阵惨白,直接愣在原地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了。 华天香和项碧茹以为事情已经成了,在内心感叹了一声,这蔡嬷嬷真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就连演戏都演的这么专业。 “蔡嬷嬷这么了,这么不说话了?”项碧茹很得意地说了一声,朝着屋子里走去。 但是她和跟在她后面走过来的华天香也是愣了,脸色惨白、震惊。 不过是演场戏,用得着这么真么? 天后看着华天香和项碧茹的表情,有些烦躁,走上前去准备亲自去看。 但是刚走到门口,天后的手腕就被华天香一把按住了。 华天香看着天后缓缓地摇着头。 太后看得很清楚,项碧茹的目光之中没有事成之后的喜悦,反而深沉的望不见底。 太后的内心忽然有些不安。难道事情有便,猛然间想起此前在院门口看到的莲心,太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猛然一把推开了项碧茹就走了进去。 怎么……这么会这样。 被孙骐蹂躏的人不是他们设计好的谢芙蓉,没想到竟然是斓曦。 此时斓曦已经满身都是血,但是他身上的孙骐就像是一只恶魔一样,忽然不知,还在动作着。 天后的脸色何止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几步上前就将孙骐从斓曦的身上拽了下来,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斓曦。 斓曦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眸光虚弱地望了一眼天后之后就晕了过去。 “啊……斓曦,怎么会这样?斓曦……”太后时空地大吼着。 忽然嫌弃这一期都是项碧茹,华天香还有蔡嬷嬷办的,猛然回头看向了蔡嬷嬷。 蔡嬷嬷连忙跪在了地上,全身都在簌簌地颤抖着,什么都没有说。 很多事情不是在现在的这个场合能解释的。 项碧茹和华天香也是被吓的脸色惨白。 但是华天香还是比较理智,连忙喊:“快,快传太医!” 当太过来的时候,斓曦已经没有了气息。 太后和华天香以及项碧茹的内心之中很清楚。 斓曦虽然不过是个孩子,但也已经十三岁了,就算初经人事也不可能直接就没了性命。 一定是蔡嬷嬷自作主张,在给孙骐喝的水中加了除了促生子的药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再看孙骐如今躺在地上举动十分不堪,还在痉挛的样子就更加肯定了。 而且加的分量还不少。 太后哭的已经成了一个泪人。 事情与她们之前设定完全脱离,并且还搭上了斓曦的一条性命,天后是又恨又悔。 但是项碧茹和华天香还是比较清醒的,这件事情闹的有些大,到时候一定会交给刑部去审案。 这孙骐只是个临时找的侍卫,倒时候一上刑,肯定什么都招出来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皇甫漠寒的秘密 华天香猛然转身,从身后一名侍卫的身上抽出来一把剑,就朝着地上的那名侍卫刺了过去。 刺中的地方正中心脏,孙骐当场就死了。 孙骐一死,太后的理智瞬间就被拉了回来。 “谢芙蓉呢!”她忽然喊道。 众人都不知道蔡嬷嬷之前给大家说的这里是谢芙蓉,为何如今却成了斓曦公主。 被天后这么一问,大家都环视四周,确实没有看到谢芙蓉的身影。 项碧茹连忙吩咐身后的侍卫:“还不快去找芙蓉小姐!” 那些侍卫都是太后身边的,自然明白,找到谢芙蓉之后应该做什么,谢芙蓉自然是留不得的。 此时的谢芙蓉已经找到了皇甫漠寒,正在替皇甫漠寒逼出身上的酒。 但是皇甫漠寒喝的酒太多了,中的迷药比较深,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醒了过来。 外头的动静似乎越来越大,这里不能够久留的地方,他们必须离开。 但是外面那么吵,一定有很多人,如是她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还要带上一个昏迷不醒的皇甫漠寒,就有些难度了。 谢芙蓉走道窗户旁边朝着外头看了看。 屋子的外头是院子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外头乱七八杂的声音却听的十分清楚,似乎是她之前所在的那个院子出事儿了。 想起之前她俩开的时候那个屋子里还有一个男子,看那男的样子应该是被人下了药,也不知道此事是谁遭殃了。 但是谢芙蓉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她正要回头去看皇甫漠寒,忽然之间腰间一紧,低头之时就看到腰间覆着一双宽大的手,那双手上带着常年握剑的老茧,谢芙蓉认得,是皇甫漠寒的。 “你醒了?”谢芙蓉大喜。 扭头之时却发现皇甫漠寒嘴角的笑容有些不对劲。 谢芙蓉忽然想起来,之前一定是被这人给耍了。 她能够警惕酒中是被人下了药,皇甫漠寒行伍出生的人,办事一向十分警惕,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原来他方才一直醒着,就是不睁开眼睛,故意让她着急的。 谢芙蓉的脸上微微有位愠怒,正要开口,猛然皇甫漠寒那张俊美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放大了。 紧接着双唇就附上了谢芙蓉的。 这不是皇甫漠寒第一次吻谢芙蓉,但是却是谢芙蓉第一次面对皇甫漠寒吻时如此的害怕。 皇甫漠寒的气息十分厚重,身上还带着非常浓厚的酒气,最要命的时之前为了散发皇甫漠寒体内的酒液她将皇甫漠寒的上衣都已经褪去了,此时他是光着膀子的。 并且皇甫漠寒那双宽大的手还非常不安分地在谢芙蓉的身上游走。 也不知是因为酒劲儿的原因还是为何,谢芙蓉躺在皇甫漠寒的怀中,被吻的身体有些酥软了,气息也跟着皇甫漠寒开始厚重起来。 “别……别这样!”谢芙蓉错开皇甫漠寒的唇,急急道。 皇甫漠寒吻又落在了谢芙蓉的脖颈上,将她抱了起来,回到了床上。 没等谢芙蓉有何反抗的举动,皇甫漠寒就欺身压了下来。 谢芙蓉正要开口,皇甫漠寒双眸之中就慢是乞求:“蓉儿,求求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谢芙蓉愣了,皇甫漠寒竟然说求? 但谢芙蓉的意识很快就被皇甫漠寒的举动给拉了回来,他的手已经很不安分地探进了谢芙蓉的衣衫之中。 谢芙蓉一把攥住皇甫漠寒的手,惊愕道:“漠寒,不要这样,你知道我的心意!” 听到谢芙蓉这话,皇甫漠寒没再有任何动作,双眸之中的欲火也渐渐退却,但是转而又弥漫上了一阵厚重的苍凉。 就在谢芙蓉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动作的时候,他的手竟然将谢芙蓉的下颚勾了起来,又附上了一个吻。 这一吻,很轻很轻,和方才那厚重的一吻不一样,轻的就像是害怕会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谢芙蓉只觉得自己的双唇之上抚着一片轻柔而湿润的棉花。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竟然很不安分地叫嚣起来,满身都开始潮红燥热,喉咙之中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的一声娇yin。 皇甫漠寒却停了下来,将头埋进了谢芙蓉胸前的那一片酥软之上,没有任何动作。 谢芙蓉却感到自己的身上一阵冰凉,像是有什么液体滑过。 皇甫漠寒哭了! “漠寒。你怎么了?”谢芙蓉迟疑了很久,开口问道。 皇甫漠寒一直都没有开口,半晌之后忽然声音非常轻柔地道:“蓉儿,你说过,你欠我的,来生一定会还,这是你生一辈子欠我的,这一辈子就还清了好不好?我已经等了你一生一世,我不想再等到下一世了!” 谢芙蓉猛然一愣,忽然之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难道……难道…… 皇甫漠寒也和楚萧然一样,想起了前世的事情? 谢芙蓉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皇甫漠寒。 皇甫漠寒的从谢芙蓉的身上下来,将谢芙蓉扶了起来,很小心道。 “蓉儿,你可记得曾经我约你到溱水河边看梨花,当时约定,只要你去了,我便会告诉你一件今生关于我的非常重要的一个秘密!” 是有这回事情,但是谢芙蓉当时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谢芙蓉几乎已经想到了皇甫漠寒要说什么。 皇甫漠寒满脸的心疼,一双温柔的眼睛就像是要看穿谢芙蓉的内心一样,抚着谢芙蓉的脸,柔情似水道:“灵魂重生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一个人承受,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谢芙蓉一双眸子瞪的大大的,原来皇甫漠寒他也有灵魂重生的经历。 与此同时,谢芙蓉还非常灵敏地从皇甫漠寒的这句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你知道我重生的事情?” 皇甫漠寒点了点头。 谢芙蓉又愣怔了半晌,思前想后,想起皇甫漠寒今生和前世似乎确实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最不一样的是前世的时候皇甫漠寒根本就没有中幽冥蛊毒。 皇甫漠寒原本说出这件事情是非常小心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吓着谢芙蓉,此刻看着谢芙蓉满脸震惊的样子,就更加担心和愧疚了。 将谢芙蓉搂紧了一些,用下颚抵在谢芙蓉的额头上:“蓉儿,相信我,不管这一生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永远都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谢芙蓉一直愣怔着想一件事情:“漠寒,我们能够灵魂重生,不是巧合对不对?你一定知道我们重生的原因,是什么?” 第三百五十章 收拾谢君如 皇甫漠寒的双眸之中忽然闪现出了一抹苍凉和痛处,但是他的嘴角却是淡然一笑,十分宠溺就地揉了揉谢芙蓉的头发:“没什么,我们还是尽快想办法出宫吧! 谢芙蓉明白,这是皇甫漠寒不想说了,既然不想说,那她也就什么都不问了,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皇甫漠寒侧眼看了一眼谢芙蓉,双眸之中全都是隐忍。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和谢芙蓉说,有两世的话想和谢芙蓉说,但是那些话一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爱也随她,恨也随他,无论什么是要他如愿以偿,他也就心甘情愿了。 谢芙蓉还没有从皇甫漠寒和她一样也是重生之人的信息中回过神来,就被皇甫漠寒护在了怀中,跳上了盘桓斗错的宫闱高墙,几个起落就到了宫门口。 此时宫中因为斓曦的死已经是一片混乱。 华天香和项碧派了很多人在找谢芙蓉,也包括已经封掉了宫门。 所以皇甫漠寒的谢芙蓉只能翻墙出了宫。 一出宫,远远地一直躲在暗处的素寰和素心就应了上来:“小姐,你总算出来了,可担心死奴婢们了!” “怎么了?” “原来小姐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斓曦公主死了,之前御林军已经到荣国府上搜查过了,说是斓曦公主的死和小姐您有关,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有搜到,幸好早在两天前小姐您就有先见之明,让国公爷和老夫人带着府上的人离开帝京了。” 皇甫漠寒的神情微微有些愣怔,关于荣国府上的这些事情他并不知道。 谢芙蓉的眸光闪过一丝狠绝:“没想到天后她们想要诬陷我,连斓曦的性命都不愿意放过。” 至于她俩开之后宫中发生的事情谢芙蓉也不知道。 “草堂那边怎么样了?”谢芙蓉问素心。 素心回道:“二爷原本就从北境退下来之后一直未曾在朝廷谋官,身份自由。大爷辞官的手续已经批下来了,素澜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今晚就动身回琅琊王氏。” 楚云弈同意王曦辞官了? 谢芙蓉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没有多想。 “有赫连泽的消息了么?”谢芙蓉问。 素寰和素心都摇头:“一直都没有!” 自从那晚从天牢救出韦宴云之后赫连泽就和韦宴云消失了,至今还没有下落。 谢芙蓉想还有两天就是和亲的日子了,到时候赫连泽只要还没有死,就一定会出现。 皇甫漠寒回了护国将军府,谢芙蓉怎暂时回了荣国府,虽然荣国府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至少也是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夜里的时候谢芙蓉带着素寰和素心进了宫,这一次还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带着蒙面,是去带出一个人。 夜明星稀,纱影重重,奢华雍容的宫殿之内,留在门口首页的宫女已经睡着了,七重纱后面的床上躺着一名绝色妖娆的女子,睡的很沉。 当一把冰冷的寒剑搭上女子如凝脂一般的脖颈之时,她终于猛然惊醒了:“你们……你们是谁?” “我是应该叫你华天香呢?还是应该叫你谢君如呢?恩?君如妹妹?”手握寒剑的女子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了一双带着沉重的肃杀之气的名利双眸。 床上绝色妖娆女子正是如今的华天香,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曾经荣国府消失已经的谢君如,也就五姨娘的女儿。她一阵惊愕:“你们到底是谁?” 谢芙蓉缓缓扯下了脸上的面纱。 看清面纱地下的容颜之后谢君如震惊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杀气了,正要喊人,但是声音还没有喊出口,就已经被谢芙蓉一巴掌拍晕了。 “带走!”谢芙蓉沉声道。 素寰和素心上千,将谢芙蓉五花大绑了起来,装进了一个麻袋。 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三个人的轻轻功都十分了得,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们的行踪。 在谢氏的祠堂里,谢君如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此时她已经转型了。 “谢芙蓉,你这个贱人,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我一定不会绕过你们的!” 谢芙蓉手中握着寒剑,剑尖轻轻地在麻袋上撩拨着,但就是没有割断帮着麻袋的绳子。 她饶有兴致地道:“君如妹妹,我手持刀俎,你为我脚下鱼肉,你是想如何不饶过我呢?” 谢君如的声音猛然止住了,半晌之后她忽然道:“谢君如是谁?我不认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谢君如。 谢芙蓉的双眸之中划过一抹狠历,手中的剑忽然一扬,割断了绑在麻袋上的绳索。 谢芙蓉君如迅速从麻袋之中爬了出来,在看清周围的情形之时忽然愣住了。 “认得这是哪里吧??谢芙蓉紧紧地蹙着眉头问。 谢君如忽然收住了双眼之中多余的色彩,狡辩道:“我不知道这是哪里,谢芙蓉,你们带我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谢芙蓉的嘴角冷然一笑,忽然从身后拿出来一个排位:“君如妹妹,你不认得这里没关系,但是这个排位上的人你总该认识吧?” 谢君如看了一眼那排位,瞬间就脸色煞白。 那排位不是别人的,正是谢怜玉,曾经被活活毒死在了沉香屑,谢芙蓉相信,那个时候如果不是谢怜玉替他喝下了那杯毒酒,那么此刻这排位上的名字就应该是她。 谢君如依然在装傻:“我不认识,你们想干什么?” 谢芙蓉的耐心似乎十分的好:“不认识?好,咱们就看看你认识的!” 谢芙蓉说着,一一摆出了武姨娘,韩氏的排位:“这二人你可认得?” 谢君如的双眸之中划过一道异样,什么话都没有说。 “哦!我差点都已经给忘了,真正的谢君如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武姨娘不过是你们华国皇室手中的一颗棋子,而武姨娘也不过是你的养母罢了。你怎么会认得她呢?而韩氏……就更不用说了!” 谢君如的双眸之中忽然闪过意思动容,但是她依旧掩饰的非常好。 谢芙蓉又拿出了一个空排位,上边什么字都没有。 在谢芙蓉迷惑的眼神之下,谢芙蓉缓缓在上面刻上了一个人的名字。 在谢芙蓉缓缓刻下那名字的最后一笔之时,谢君如原本平静的脸上顿时一阵狰狞:“谢芙蓉,你想做什么?” “急了?认识了?想起来自己谁了吧?” 谢君如的眼眸在和谢芙蓉相撞的时候有些闪躲。 谢芙蓉的嘴角冷然一笑:“我还真不知道应该是喊你君如妹妹,还是华太妃,又或者是影杀?” 没错,华天香也是楚云弈身边的影杀,曾经在骊山书院的时候被楚云弈派去诱杀先帝未遂。 华天香的整张脸都已经扭曲了,因为谢芙蓉在方才那个排位上刻上的名字不是别人,正是“楚云弈”。 第三百五十一章 前朝余孽 “你想做什么?”谢君如的整张脸都开始扭曲。 谢芙蓉的嘴角满意一笑,将那刻着楚云弈名字的排位扔到了谢君如的怀中:“说出来吧!说出你谢君如和华国以及楚云弈之间的关系,我就放过他!” 谢君如忽然大笑起来,笑的满脸都是累:“哈哈哈,谢芙蓉,是我低看了你,还是你高估了你自己?想杀他?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谢芙蓉也不生气,用脸上摘下来的面巾缓缓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光亮的剑面映射出她有些阴暗的清丽连忙,一双黝黑明丽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谢芙蓉、王荣甫、璇玑阁这些你跟在楚云弈的身边,他应该没有告诉我你,但是谢君如,今日你挺好了,我谢芙蓉便是王荣甫,王荣甫就是我,天下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璇玑阁听命于我谢芙蓉。你可知璇玑阁的真实称呼是什么?” 听到谢芙蓉便是人人敬畏的无双国士王荣甫,谢君如已经十分惊讶了,再听她问起璇玑阁的真实称呼,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觉得这其中隐藏着的秘密很不简单。 谢君如还没有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谢芙蓉的嘴角轻蔑一笑,说出了真相:“前朝南秦没有灭绝的地下百万雄狮血浮屠。” 谢君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芙蓉又道:“谢君如,你可知这血浮屠出自何处?” 谢君如已经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聪明如她似乎已经想道了什么,一双清丽的美眸惊愕的瞪的大大的,盯着谢芙蓉:“谢芙蓉,难道……你是前朝余孽?” 没错,血浮屠出自墨门,也就是前朝帝师一门。 谢君如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墨门,但是作为一名职业杀手,了解这些是她最基本的生存本能,在谢芙蓉一连问出了那么多问题的时候她基本上已经肯定,谢芙蓉就是前朝余孽了,是血浮屠和墨门真正听候号令的人。 “聪明如你,谢君如,依你看,依照本公主如今的能力,杀一个楚云弈能否办得到?” 谢芙蓉虽然从来都没有想过南秦复国的事情,也没有因为自己是南秦公主的身份而感到自豪或者骄傲,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介意搬出自己是南秦公主的身份来吓唬吓唬谢君如。 谢君如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愣怔。 谢芙蓉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瞪着。 半晌之后,谢君如缓缓抬起头来:“谢芙蓉,你想知道什么?” 谢芙蓉一副云淡风情的样子,在谢君如看来,像极了楚云弈:“谢君如,华天香、影杀之间的关系。君如妹妹这个不难吧?” 在谢芙蓉看来,谢君如终究是谢氏之人,若不是谢君如当初的背叛,谢怜玉也不可能死。 不管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在荣国府潜藏了那么多年,关于她的真是情况,谢氏的列祖列宗有权知道。 所以她要让谢君如在这谢氏的祠堂之中当着谢氏的列祖列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谢君如看着谢芙蓉,忽然眸光变得十分失望:“谢芙蓉,你真的能对楚云弈下手么?你可知他为了你做了多少事情?” 谢芙蓉的内心一怔,但是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悠悠道:“为何下不了手,我曾经也是不要命的爱着楚云弈,但是最终他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谢芙蓉不想提这些,但是在这样的时刻,她也不介意再次揭开这些伤疤。 谢君如是彻底被谢芙蓉打败了。 是啊,连自己最爱的人都能够杀死,一个丝毫不在心上的人,在这个女人的严重又算得了什么? 谢君如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眸有些空洞地望着谢芙蓉,嘴角无奈地笑了:“谢芙蓉,你的心可真狠,我替主上不值,他不值得为你付出那么多!” 楚云弈! 是啊!前世今生,他确实为了她付出了很多东西。 谢芙蓉内心之中的伤痛再也掩饰不住,那双明丽的眸子缓缓地暗沉下去。 忽然她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谢君如忽然喊道:“谢芙蓉,你要去哪里,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以谢君如的身份潜藏在荣国府了么?你可知道我背后的真正主人是谁?” 谢芙蓉冷声道:“本公主想知道的时候你不想说,现在我没兴趣知道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谢芙蓉似乎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了,一时愣怔,忽然反应过来的时候谢芙蓉已经到了门口。 情急之下忽然跃身而起,朝着谢芙蓉的后心攻了过去。 但是她还没有碰触到谢芙蓉,就已经被素寰和素心拦下。 “没想到,你们这两个贱婢藏的还挺深的。” 以前在荣国府上的时候谢君如可没少见韩氏欺负谢芙蓉的时候这两个丫头跟着受罚,那个时候可是任由韩氏欺凌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么软弱的两个人,身手竟然这么好。 “谢君如小姐夸奖!”素心扬声道了一声,但是语气中怎么也没有恭敬的意思。 三人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 谢君如能做楚云弈身边的影杀,身手自然是不错的。 素寰和素心的身手虽好,但是和谢君如相比还是差了半截子。 二人很快就败下阵来。 谢芙蓉一直没有走,就站在门口看着。 谢君如打完了素寰和素心,朝着谢芙蓉拉开了攻势:“谢芙蓉,该我和你打了吧?你我之间还没有真正的较量我呢!” 谢芙蓉很不屑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谢君如:“手下败将,如今你落到了我的手上,拿什么和我较量?” 谢君如被谢芙蓉轻蔑的眼神一扫,内心十分不爽,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朝着谢芙蓉攻了过去。 谢芙蓉连连闪躲,就是不出招。 “谢芙蓉,你是瞧不起我么?”谢君如十分不服。 谢芙蓉嘴角依然轻蔑地笑着:“我就是不服你,怎么样?” 谢君如十分恼火,加紧了攻势对谢芙蓉攻击着,但是不管她如何卖力,就是够不着谢芙蓉的半分,看上去就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 谢芙蓉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看上去英姿飒爽,双手负在身后,就是不肯出招,十足的没将谢君如放在眼里。 第三百五十二章 赫连仙儿 谢君如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再也顾不得其它,竟然使出了暗器朝着谢芙蓉射了过去。 “找死!”谢芙蓉冷冷一声,忽然抽搐腰间的软件,一道寒光闪过,在谢君如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度。 与此同时黑暗中打出了一道飞镖,插在了谢君如的胸口。 谢芙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跌落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谢芙蓉不出招则以,一出招竟然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但是让她更意外的是从黑暗中射出来的那只飞镖,她竟然毫无防备。 谢芙蓉的眸光饶有兴致地朝着黑暗处看了一眼,哪里清风抚掠,树影斑驳,月光皎洁,没有任何异样。 谢芙蓉转身靠在了门框上,手下轻轻地擦拭着被谢君如的血染红的箭刃:“君如妹妹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想说?” 谢君如气息渐渐微弱,十分难受:“谢……谢芙蓉,你是在给谢怜玉报仇吧?” 谢芙蓉的双眸之中划过一丝狠历:“没错,谢怜玉是死在我的手上,但是是她自找的,若不是她,那晚的那杯毒酒毒死的人就是你!” 这些谢芙蓉早就知道了,当时是谢君如和韩氏串通好了要害死谢芙蓉的。 但是如今的谢芙蓉只想给当年的谢怜玉报仇,其余的她并不想知道那么多。 “既然知道我是在为怜玉妹妹报仇,那你也能四的瞑目了,要不要我再给你补上一刀?” 谢芙蓉说的特轻松,就像是在说,今晚的月光很不错一样。 谢君如的目光之中有一些惊愕,有一些恐惧,也有一些后悔:“谢芙蓉,韩氏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祸害,就是个妖孽,你不死,我们就得死,我只恨当年没有在荣国公和谢老夫人回京之前就早点解决了你!” 谢芙蓉的耐心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费那么多话有什么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现在后悔?晚了!” 谢芙蓉冷冷一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就多了一片树叶,手腕一个翻转,直接射在了谢君如的脖颈之上。 “废话可真多!”谢芙蓉冷冷一声。 谢君如满脸的恐惧,瞪大了双眼,已经没有了气息。 素寰和素心一阵唏嘘,虽然之前也见过谢芙蓉杀人,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谢芙蓉竟然还能够用落叶杀人。 这样的武功,只怕夜杀也做不到,都能在整个江湖排入前三了。 素寰和素心正要上前说什么。 谢芙蓉忽然扬声道:“还不出来么?再不出来,天就要亮了!” 谢芙蓉话音刚落,远处的树梢上就传来一个清脆的爽朗笑声,那声音好听的就像是天山融化的冰水一样,清清粼粼。 转眼间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小姑娘就站在了谢芙蓉的面前。 “芙蓉姐姐,你可真厉害,怪不得我阿哥那么喜欢你!” 素寰和素心一阵皱眉。 谢芙蓉的眉毛也挑了挑,他惊愕的是,竟然没有想到能使出方才那么精准的飞镖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黄毛小丫头。 见谢芙蓉没有说话,那小丫头竟然一点都不认生,上前就扶住了谢芙蓉的胳膊:“芙蓉姐姐,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北魏的七公主,叫赫连仙儿,赫连泽是我阿哥!” 谢芙蓉又是一阵皱眉,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这样古灵精怪,竟然是赫连泽的妹妹,真是兄妹臭味相投。 见谢芙蓉还不说话,赫连仙儿撅着嘴,大量着谢芙蓉,像是要看清谢芙蓉在想什么一样。 不过谢芙蓉此时确实有件事情十分关心:“赫连泽呢?他是活着还是死了?” 谢芙蓉这样的问法,赫连仙儿竟然也不生气,眨巴着眼睛十分可爱:“芙蓉姐姐,我阿哥当然是或者啊!要是阿哥死了,怎么来娶你啊!” 谢芙蓉对这小丫头实在无语。 她忽然想起来,其实斓曦也是和赫连仙儿一样,骨子里是这样古灵精怪的性子,只是斓曦不想是这丫头那样,从小生活在无拘无束的草原上,性格洒脱。 斓曦是生长在深宫之中,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生长,还能在骨子里保持着那份纯真实在难得。 其实谢芙蓉也曾经有过这样纯真的年纪,只是上一世忙着爱,忙着被辜负;而这一生忙着护住谢氏,忙着对付前世的仇人,她的青春年少早就已经离她很遥远了。 谢芙蓉正思忖着什么。 忽然耳边传来赫连仙儿清脆的声音:“芙蓉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喊的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 谢芙蓉猛然回神,才发现赫连仙儿的身后多了两名侍从,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中是一件红色的衣服和红色的手势,似乎不是大周的风格。 谢芙蓉很不解地看着赫连仙儿。 赫连仙儿笑着将那件红色的衣服拿了起来,款式看上去似乎有些像喜服。 “芙蓉姐姐,快穿上吧,天亮的时候阿哥就会来接你。” 谢芙蓉更加不明白:“穿这个做什么?赫连泽在哪里,为什么他不直接来找我,他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兑现?” 赫连仙儿笑的十分开心:“芙蓉姐姐,你是不是很想念我阿哥啊?” 谢芙蓉直接无语。 赫连仙儿十分精灵古怪,将手中的喜服递给了谢芙蓉身后的素寰和素心:“快点侍候芙蓉姐姐穿上,天很快就要亮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素寰和素心没有谢芙蓉的吩咐是不会接的。 赫连仙儿又笑着看谢芙蓉:“芙蓉姐姐,如果你不穿,我阿哥是没办法把你带出帝京的,跟别说带出大周了。你也知道,如今盯着你的人可多着呢,别的人就不说了,要想从你们摄政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你就很难办!” 这小丫头说的也十分在理,谢芙蓉想,反正穿了喜服又不是真的要嫁人,穿就穿呗! 赫连仙儿见谢芙蓉点头了,笑的十分开心,将喜服递给了素寰和素心,二人这才敢接下。 进了祠堂后面的一个耳房,帮谢芙蓉把喜服换上。 就在谢芙蓉换喜服的时候,赫连仙儿忽然朝着远处学者不布谷鸟的样子叫了两声。 忽然一个打扮十分粗略的男子从远处的树影下飞掠了下来,站在了赫连仙儿的面前。 赫连仙儿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十分有神,看上去聪明级了:“快去告诉阿哥,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行动!” “是!”那人应了一声,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涯海角 此时正有一抹红衣妖娆的身影,双后负后,全身都彰显着一种沉稳的压力,如果有人看见他的正脸,定会被他那张刚毅俊美而妖娆的风姿所迷惑,此人正是,北魏的太子赫连泽。 忽然他的身侧飞落下一抹黑色粗布衣衫的夜影,正是前一刻在荣国府的祠堂们口得了赫连仙儿的吩咐,前来给赫连泽传话的,那人在赫连泽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赫连泽点了点头,那人便跃身而起,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中。 黑衣人走后,赫连泽的身边又落下来一名青衫男子,姿态俊朗,但却看不清面容,因为他的脸上遮着一块雪白的面巾。 “怎么样?事情都办好了么?” 青衫男子问道。 赫连泽双后负后,继续往皇宫的方向走:“爷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那就好!”青衫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 赫连泽看了一眼青衫男子,表情十分随意:“你娶你的媳妇,我娶我的媳妇,也的人,你少惦记!” 如是有人此时看到赫连泽说话的神情并且听到他说话的口吻,定会觉得这神态十足的像极了曾经谢芙蓉扮作王荣甫时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青衫男子没有再跟着赫连泽,站在原地看着赫连泽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表情,摇了摇头,转身朝着相府的方向而去。 次日一早,整个帝京城充满这稀奇昂扬,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断,只从皇宫的门口一直响到了镇北门。 因为北魏赫连太子迎娶皇甫将军府上的嫡小姐的婚期因为北魏临时出了事情而提前了一天启程。 皇甫木兰如今被封为了和硕郡主,和亲是关系着两国的大事,一大早,文武百官就在宫门口等候,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也到了宫门口。 母后皇皇太后,也就是谢玲珑,怀中抱着还是个婴儿的皇子。 按照规矩,这是文武百官和皇帝亲自给和硕郡主送行,并且交代和亲之后,无论在北魏遇到什么,都要以两国未来友好发展为重。 而如今皇帝还在襁褓之中,所以这些事宜全都由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做了。 一切事宜都十分顺利。 礼仪完毕之后,和硕郡主皇甫木兰上了北魏准备好的迎亲马车,赫连泽一身大红的喜袍,比之前穿着的那一身红衣看上去更加妖娆,高高地骑在前面的高头大马上。 和亲的队伍正式启程。 原本两国和亲的队伍是不用这样喜庆张扬的,因为到了北魏之后还会正式举行婚礼,但是此次北魏娶亲的队伍却是十里红妆,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要多张扬就要多张扬。 若是平时,这样盛大的和亲车马路过的时候,左右的百姓基本上都会退避三舍,路上多余的马车都会被清理干净,一个也不会有,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和亲的队伍路过荣国府门口的时候,对面的拐角处竟然拐出来了一队结亲的队伍。 那队伍竟然和赫连泽和亲的队伍撞上了。 两辆婚车撞到了一起,不过幸好没有什么事情,只是马有些受惊了,两辆马车在原地打了个转儿,等再分开的时候那辆结亲队伍的媳婆立马上千朝着高头大马上的赫连泽赔礼道歉:“哎呦喂,这位新郎官,可真是对不住啊,这路太窄了,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方才马也受惊了,您也看到了,真不是我们故意的,我们还赶着吉时呢!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们计较了,成不?” 赫连泽今日的心情似乎十分好,眉眼飞扬,笑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倒是和亲队伍的喜婆站了出来,对那喜婆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们这新郎官是谁?是北魏的天子殿下,你们这是要找死么?” 那喜婆似乎真的被这名号吓到了,险些晕过去。 赫连泽的心情真的很好,摆摆手:“走吧,走吧!你们赶着吉时,爷我也赶着吉时呢!” 那喜婆听了赫连泽的话,像是如获大释,忙迭迭地跑到了结亲队伍的旁边:“走!走走!赶紧走!” 结亲队伍吹吹打打地离开了。 赫连泽眉眼笑的十分好看,回头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一扬手:“启程!” 和亲的队伍也离开了,朝着镇北门而去。 出了镇北门可就算是出了帝京城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方才和赫连泽的和亲队伍相撞的那个结亲队伍,在绕过两条街之后,喜婆竟然将结亲的队伍引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里,给结亲对我的所有人一个人分了一定银子,那些人就迭迭地离开了。 此时,从僻静的深巷之中转出来一名青衫男子,这男子正是昨夜在宫门口和赫连泽说话的人,没了脸上的面巾,一眼就能认出来此人正是之前被谢芙蓉从天牢之中救走,后来又消失的没有了踪迹的韦相府上的大公子,韦宴云。 喜婆一脸的喜庆,十分乐呵,冲着韦宴云笑道:“公子,你们还是尽快吧!我先去和相爷回合,在镇南门口等着你们!” 说完也不等韦宴云开口,喜婆就笑着离开了。 韦宴云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有些欢喜,也有些内疚,缓缓走到了马车前面,伸出手想去掀开马车帘子,但是手刚伸到了一般就猛然收回了,他很犹豫,心跳的也十分快。 忽然他脸上的表情变为从未有过的坚定,毫无预兆的伸出手,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子。 马车之中的女子头上的盖头已经先开,一身的喜庆华服,美艳惊人,竟然是之前在皇宫门口被两宫太后和文武百官送进了和亲马车和和硕郡主皇甫木兰。 四目相对,他们两两望着彼此,一个人在车上,一个人在马车下,手中还挑着马车帘子,凝望无言。 半晌之后皇甫木兰的脸上忽然流下了一串泪来,嘴角颤动着,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出来。 韦宴云的眸光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握着马车链子的手缓缓攥紧,望着皇甫木兰问道:“皇甫小姐,此后天涯海角,帝京不再有韦相府,我将再也不是风光无限的相府大公子,你可愿跟着我一起海角天涯?” 第三百五十四章 婚后磨合 皇甫木兰的嘴角还是颤动着,不说话,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 韦宴云的心头一阵抽动,握着帘子的手几乎能纂出血来,望着皇甫木兰:“吃糠咽菜,贫富难定。这一走你和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的护国将军府就没有了任何瓜葛,你也不再是护国将军府上的大小姐,你可愿意?” 皇甫木兰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搐,闭上了双眼,忽然扭开了头不看韦宴云,也不说话。 “这一口很有可能终其一生都要逃命,居无定所,很有可能会是千夫所指,皇甫木兰,你可愿意?” 皇甫木兰的手紧紧攥着喜服的袖子,指甲都已经陷进了肉里。韦宴云看不不到皇甫木兰脸上的表情,但是看到她手上的血迹心口原本就堵着的那一团东西如今堵得更加厉害,他甚至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可愿意,皇甫木兰!”韦宴云又逼问了一句,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自己的手也是和皇甫木兰的手一样,我的紧紧地,情况比皇甫木兰好不了多少。 “皇甫木兰!”韦宴云咬着牙大喊了一声没有动静的皇甫木兰。 也许是韦宴云的声音太大,皇甫木兰被吓到了,皇甫木兰渐渐扭过头来,泪水已经洗花了脸上的妆容。 “你退开一步!”皇甫木兰对韦宴云道。 韦宴云的内心十分复杂,也不知道皇甫木兰要做什么,只能按照她的意思退开一步。 “再退开一步!”皇甫木兰道。 韦宴云又按照皇甫木兰的意思退开了一步。 皇甫木兰起身走下了马车。 “再退一步!” 韦宴云又退开了一步。 皇甫木兰走到了韦宴云的面前,韦宴云还没反应过来皇甫木兰让她退了这三步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巴掌就狠狠地甩在了韦宴云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为骊山书院诸位死在你手下的同门!” 皇甫木兰说完,一巴掌又甩在了韦宴云的脸上:“这一巴掌,是为我皇甫将军府,为了你,我皇甫将军府蒙受了多少不白之冤?” 皇甫木兰的心中是真的恨,所以手下也没有留情,韦宴云的脸上很快就肿起了两个掌印。 “这一巴掌是为了如今还不省人事的项夫人和满心沧桑的韦相!”皇甫木兰又甩了一巴掌。 韦宴云始终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反抗,定定地望着皇甫木兰。 在皇甫木兰打完第三巴掌半晌都没有再动的时候,韦宴云忽然朝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为你,皇甫木兰,让蒙受了不白之冤,是我浑蛋!” 皇甫木兰顿时愣了,都忘记了哭泣,盯着韦宴云看着,韦宴云正要再往自己的脸上甩上一巴掌,皇甫木兰忽然拽住了韦宴云的手。两人四目再次相对,都没有说话,但是皇甫木兰的眼泪却再次流了下来。 “木兰,我是爱你的!”韦宴云忽然一把将皇甫木兰拽进了自己的怀中,手紧紧地扶着皇甫木兰的肩膀,似要将皇甫木兰揉进自己的怀中一般。 太多的思念,太多的不舍。 即使曾经互相伤害过,即使曾经他误以为自己爱着的是别人,但是骊山书院,当皇甫木兰手中的箭射中他心口的那一刻,想到这个还未花嫁的女子即将为自己而承受的一切,那时候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皇甫木兰,我是爱你的!” 韦宴云又重复。 皇甫木兰只是哭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皇甫木兰,我是爱你的!” 韦宴云又重复。 “皇甫木兰,我是爱你的!” “皇甫木兰,我是爱你的!” “皇甫木兰,我是爱你……额……” 皇甫木兰忽然深深地咬住了韦宴云的肩膀,咬的很深很深,几乎都能够将韦宴云肩膀上的肉咬下来。 有多爱一个人,就要多恨…… 韦宴云疼的眉头皱起,但是他的嘴角竟然缓缓浮上了一抹幸福的笑。 “傻丫头!” 韦宴云道了一声,从肩膀上将皇甫木兰的头捧了起来,吻住了皇甫木兰还带着血液的唇瓣。 辗转间全都是无尽的相思。 皇甫木兰没有犹豫,纤细的双臂环住了韦宴云的脖颈,生涩地回吻着韦宴云,双眼紧紧地闭着。 若是此时皇甫木兰愿意睁开双眼她定能够看到韦宴云轻轻闭上的双眼中竟也缓缓流下了一道泪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北魏的和亲车马已经出了帝京城,在离帝京五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赫连泽跳下马,跳进了新娘子的马车中。 既然皇甫木兰此时正和韦宴云在一起,那么这马车中的人自然也不是皇甫木兰。 一身雍容华贵的喜服,头戴凤冠霞帔,正是谢芙蓉。 谢芙蓉的盖头已经被掀开。 赫连泽在跳上马车之后直接就傻眼了。 谢芙蓉的容颜本就能够排在大周国色榜上,那风华绝代的姿色再配上这鲜红艳丽的喜服,简直让赫连泽惊为天人。 谢芙蓉狠狠拧了一把正在愣神的赫连泽,没好气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赫连泽这才回过神来,嘻嘻地笑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一身新郎官的喜服,狭长的眸子笑的十分好看:“还真别说,咱俩传承这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谢芙蓉狠狠地瞪了赫连泽一眼,没有说话,扭开头不看他。 赫连泽笑道:“别生气啦,如果不整出这么一出,我还真没有本事从楚云弈和墨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你带出大周去。这些天可累死我了!” 赫连泽说着,就要往谢芙蓉的身上趟。 谢芙蓉直接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件抵在了赫连泽的身下。 赫连泽一阵皱眉,再也不敢躺下去,满脸的委屈道:“娘子,看来咱俩这婚后的日子还得好好磨合磨合!” “滚!谁是你娘子!”谢芙蓉没好气。 赫连泽早就习惯了谢芙蓉对他的这幅态度,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忽然伸手就抱住了谢芙蓉。谢芙蓉一阵大惊,手中的软剑就朝着赫连泽的脖子挥了过去,幸好赫连泽躲的快,闪身避开了。 谢芙蓉一个不防,赫连泽已经按住了谢芙蓉的软剑,紧紧用胳膊肘夹着,将谢芙蓉抱下了马车。 第三百五十五章 离开大周 谢芙蓉正要挣扎,赫连泽也没有别的动作,就已经将谢芙蓉放在了地上。 谢芙蓉冷着连问赫连泽:“不到底要做什么?” 赫连泽笑道:“瞧你把自己气的,看你这样子爷我可是真心疼,都不舍得让你骑马了!” 谢芙蓉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下就有人牵过来了两匹马。 “咱们骑马,走小路,路上在驿站换马,只要马不停蹄,十天的时间应该就能够离开大周境内!” 谢芙蓉这才反应过来,赫连泽是安排了骑马离开。 虽然已经出了帝京城,但并不代表已经安全,楚云弈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到时候他想追上和亲的队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谢芙蓉和赫连泽如果单独走,并且是单独骑着马离开,那么就能和迎亲的队伍拉开一段距离了,楚云弈发现谢芙蓉已经离开帝京的时候若想再追上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赫连泽又给负责迎亲队伍的头领交代了些什么,两个人骑着马,策马扬鞭离开了。 谢芙蓉以前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样子赫连泽是见过的,但是此时谢芙蓉一身喜庆的喜服,看上去更增添了几分妖娆的色彩,再配上赫连泽也是一身红衣,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真的是般配极了。 一路上,赫连泽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望着谢芙蓉,脸上的表情傻兮兮的。 谢芙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顾着骑马。 今夜是最关键的一夜,只要马不停蹄的赶路,就算明天早上被楚云弈发现了,他若想追上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路上除了中途的时候两个人停下来吃了点东西,喂了马,都在拼命的赶路。 此时的楚云弈正在承乾殿中,他看奏折看了整整一天,但是整整一天都看着一个奏折,也没有翻页,没有批注,似乎是在盯着走着发呆,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谢芙蓉,你在做什么? 他以为他和项碧茹之间要完婚了,不管这场婚事是因何而起,他和她赌气也好,为了替他保住她想保住的家族也好好,难道谢芙蓉,你就一点都不吃醋么? 不难过么?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本王的么? 你的心当真如此残忍? 你的心中就只爱着楚萧然?你把本王放在了什么位置? 为什么除了楚萧然之外可以是皇甫漠寒,为什么就不能是本王? 楚云弈的眉头紧紧皱起,黝黑浓墨的双眼紧紧地眯着,深邃的看不见眼底的颜色。 忽然他腾身而起,朝着承乾殿外走去。 一个小太监迎面跑了进来,跪在了地上:“王爷,项姑娘请王爷过去一趟!” “本王没空!” 楚云弈冷冷一声,周身的压力摧残的那小太监全身一震颤抖。 小太监又不死心地跟了上去抱住楚云弈的双腿:“王爷,项姑娘说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王爷说,请王爷务必过去一趟!” 楚云弈本就心情十分不好,背着小太监缠着,就更加烦躁,直接一脚将小太监踢翻,什么话都没有说,朝着宫外走去。 出了宫门,楚云弈直奔澜沧江边。 澜沧江水,谁怒涛天,此时已是傍晚,没有霞光,但远处的江面上却缓缓地映起了一轮明月,遥映着波涛江水十分好看。 楚云弈一身墨黑色的一身,静静地站在江边,显得十分肃冷,孤独、寂寥。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倾听这芦苇的声音,芦苇头在微风中相互碰撞,发出仓朗朗的声音,在这一个人的寂静中十分清晰。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记得上次谢芙蓉带着他来澜沧江边的时候是蒙着他的双眼,问他能不能听到芦苇的声音,其实当时他是什么都听不到的,但是为了不让谢芙蓉失望,他想象着芦苇头在微风中轻轻碰撞的声音,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便回答了谢芙蓉,他能听到,是芦苇头相互碰撞的声音。 但是今日他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这声音真的很好听。 他多么希望谢芙蓉就在身边,闭着双眼,手缓缓伸到了身旁,但是身旁什么都没有。 他的心头有一丝丝的苍凉,半晌之后楚云弈忽然转身,朝着荣国府的方向而去。 皇宫一处及其奢华的宫殿之内,项碧茹绝美的脸上表情几乎可以用狰狞两个字来形容。 她一把推掉了面前梳妆台上的所有首饰和胭脂,怒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还留着你们能做什么?” 身旁的一个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正是之前在承乾殿的门口试图拦住楚云弈的那个小太监:“回禀项姑娘,奴才们都已经尽力了,但是摄政王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出宫了!” 项碧茹气的气喘粗粗,此时从外面又进来一个小太监,见状,连忙跪在地上。 “怎么样了?”项碧茹问。 那小太监颤颤巍巍,俯首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回项姑娘,摄政王出了宫之后去了澜沧边,在那边呆了很久就去了荣国府的方向,奴才已经让另外的人暗中跟着摄政王了。” “什么?他去了荣国府?”项碧茹大吼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双目都能够喷出火来。 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项碧茹一阵愣之后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凳子,怒骂道:“谢芙蓉你这个贱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阴魂不散,看今日我如何收拾你!” 说着便提着宽大的裙摆朝外头走。 明日就是他和楚云弈要晚婚的日子,今日试穿礼服,她原本是想让小太监将楚云弈找过来给他一个惊喜的,这结婚的礼服可是她从十四岁那年开始就一针一线的缝制的,上面的每一个针脚,每一个绣花,每一个盘扣,都是她十分上心的缝制的,就等着有这样一日能够亲手穿在她和楚云弈的身上。 她原本以为这一天会等很久,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 她想楚云弈见了一定会很喜欢。 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大婚的前夕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楚云弈竟然去荣国府找谢芙蓉那个贱人。 “来人,带上弩箭手,跟我去荣国府,我要亲手射死那个贱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为谁怀过孩子 项碧茹怒气冲冲地出了门,连个条件一个愣怔,一点都不敢耽搁,一个人跟着项碧茹出了宫,一个人立刻拿着公牌去刑部调弓箭手了。 楚云弈到了荣国府上,荣国府的大门紧闭,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他翻墙跃入荣国府,府上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早在很多天前就知道,荣国府上的人在荣国公的带领下已经避世隐居离开帝京了。 其实这些日子荣国府上的所有动作他的掌握在手中,并且在中间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想来也是,谢氏的动作那么大,谢芙蓉想做什么,楚云弈怎么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 但是他知道,谢芙蓉一直都没有离开,一直都在荣国府,虽然他不知道荣国府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谢芙蓉一个人留下来想做什么,但是他掌握着她的行踪,知道她一定在这里。 楚云弈径直朝着芙蓉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但是当推开芙蓉院院门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当中忽然一阵冰凉,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屋内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忽然皱着眉头一扬手,身后轻飘飘的就落下一个隐卫:“谢芙蓉去哪里了?” 隐卫摇头:“启禀王爷,属下一直盯着这里,并没有发现芙蓉小姐出去过啊!” “废物!”楚云弈冷冷一声,出了荣国府。 他的内心之中忽然很乱,忽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谢芙蓉是彻底的离开他了,很有可恩能是谢芙蓉故意设计离开的。 想把她找回来,很难。 楚云弈翻墙出了荣国府之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辗转又回到了芙蓉院。 他找来了自己带着的所有暗卫:“仔细找找这这个院子里有个密道,给本王找出来。” 暗卫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见所谓的密道。 楚云弈也找着,但是也没有找见。 但是他十分肯定这个院子里一定有密道,是通往博雅草堂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楚云弈就很想知道那密道之中到底有什么。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忽然走到了院子里的一个枯井旁,那枯井很深,丢下去一个石头好半天才听到一阵很沉重的声音。 一个闺阁小姐的院子里怎么会有枯井? “火把!” 楚云弈冷冷一声,很快就有人找来了一个火把。 他没有让任何人跟着,自己一个人下了枯井,没想到密道真的就在这枯井当中。 他沿着深邃的密道缓缓地朝着里头走,忽然想起谢芙蓉每次深夜的时候从这密道中穿梭在两府之间,有种感同身受。 一路上他避开了重重机关和陷阱,最后停在了一处密室的前面,楚云弈也是十分精明的人,一眼便看出来那密室地上的石砖是按照五行八卦铺就的,密室的两边各有一只石麒麟。 他站在原地思忖了半晌,最后步伐很奇怪地在石砖上面走着,首先走道了右边石麒麟的前面,将石麒麟的有眼珠子朝着左边转了三圈,然后又以很奇怪的步子走向了左边麒麟的面前,将麒麟的做眼珠子朝着右边转了三圈,忽然咔咔咔几声,在两个麒麟的中间开启了一道沉重的石门。 石门的后面又是一个密室。 但是当石门被缓缓打开,谢芙蓉从门缝中看到里面的场景,再到缓缓看清的时候忽然愣在了原地。 怎么……这么会是这样? 这场面实在是太震惊了。 密室当中竟然全都是牌位。 分为东西两边,东边的多一点,西边的少一些。 每一个牌位的前面都放着一盏灯。 楚云弈站在原地愣怔了好半晌,才走了进去, 他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了每次谢芙蓉从这密道中穿过的时候应该都会来这个地方,那个时候她站在这里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这应该是谢芙蓉最大的秘密了吧? 这些排位到底是做什么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虽然没有数过,但是楚云弈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这些牌位绝对有上百个不止。 娇房嫡女,国公府一世荣华的千金闺房地下怎么会有这么多牌位?这些死去的人到底是谁? 他很沉静,沉静的就像那些静静躺着的牌位一样,一点气息都没有。 他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不了解谢芙蓉,一点都不了解。 但是他愿意走进她的生活,走进她的身边,走进她的心里,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他上前,从石案上面拿起一个火折子,从东大头,一盏盏地点燃了那些排位前面的灯。 当那些灯一盏一盏地被点燃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很平静很平静。 他很想知道谢芙蓉每次点燃这些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最后所有的灯都亮起来,楚云弈发现,这些牌位竟然全都是谢氏之人,至少东面的那些牌位上的人全都是。 西面的牌位有点少,楚云弈一眼就认清楚,有谢氏二房的韩氏,武姨娘,赵姨娘,谢瑾瑜,谢君如,先帝楚云天,项德妃等,还有几分也是谢氏之人,这些人确实都已经死了,而且很多人都是死间接或者直接死在了谢芙蓉的手上。 但是这些牌位之中有一个人是楚云弈怎么也没有想到,并且十分震惊的,那就是楚萧然的牌位。 谢芙蓉不是很爱楚萧然么? 他的牌位怎么会在这里? 都已经道了这份上,楚云弈不可能再天真的以为,谢芙蓉是因为思念死去的楚萧然才会将他的牌位放在这里。 楚云弈又朝着右边看,右边的石案都是谢氏之人,但是有一块牌位去是吸引了楚云弈的眼神。 上边只写着两个字:“吾儿!” 吾儿? 楚云弈又是一阵震惊。 这些牌位是谢芙蓉放下这里的,这个吾儿代表着什么,楚云弈不可能不清楚。 他冷肃地站在原地,全身上下都十分冰冷,比这密室的石壁还要冰冷。 良久都没有说话,从他的身上竟然平地生气了一道风,生生地吹灭了好几个牌位前的灯,气氛看上去十分诡异。 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最后一俯身,砸在了地上,将地上的青石砖砸出了一个深坑。 双眸之中全是狂怒:“谢芙蓉,你到底为谁怀过孩子? 第三百五十七章 烦躁不安 楚云弈攥着那个牌位,怒气腾腾的出了密道。 此时,密道口的芙蓉院已经围满了弩箭手。 是项碧茹带来的弩箭手。 楚云弈身边的吴刀也到了。 楚云弈从密道中出来,周身泛着冷肃的压抑,如同神袛一般降临在芙蓉院中,让周围的所有人都敢到一阵莫名的凉意和压力。 项碧茹在看到楚云弈的时候眉眼划过一抹喜色,但是怎么也演示不住双眸之中那足以燃烧所有人的妒火和怒意。 “谢芙蓉那个贱人呢?”项碧茹问楚云弈。 楚云弈背着项碧茹站着,并没有转身,也没有搭理项碧茹。 项碧茹自尊心再次受挫,怒气上前,正要拽楚云弈的衣袖,楚云弈一甩手,直接将项碧茹甩在了地上。 吴刀一直等在这里,是因为有很重要的消息禀告楚云弈。 楚云弈从吴刀的脸上看出了异样。 “说!什么事?” 吴刀从来都没有见过如今日这般冷肃的楚云弈,方才他从枯井之中爬出来,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一样。 吴刀心头猛然一阵颤栗,但是在楚云弈身边呆的时间久了,异于常人的毅力和镇定还是有的,吴刀上前凑在楚云弈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楚云弈那双有黑深不见底的眸子暗沉的都已经不能再沉了:“什么?”冰冷一声。 吴刀看着楚云弈的双眸,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追!”楚云弈冷冷一声,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吴刀正要跟上去。 趴在地上的项碧茹忽然开口:“拦住他!” 所有的弩箭手同时开弓,看住了吴刀的去路。 吴刀一阵犯难,只能再次退回了芙蓉院中。 项碧茹从地上爬了起来,冷着一双美丽的眸子,缓缓走到吴刀身边,手中握着一把寒剑,抵在了吴刀的脖颈上:“说,谢芙蓉那个贱人被藏在哪里了?你放在楚云弈的耳边说了什么?他离开是不是和谢芙蓉那个贱人有关?” 吴刀脸上的神情十分镇定。 方才专门凑到楚云弈的耳边说那件事情就是不想让项碧茹听见,如今怎么可能轻易就受了项碧茹的威胁,把那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见吴刀不开口,项碧茹手中的寒剑一个翻转,直接刺进了吴刀的胸口:“说!” 吴刀冷着一双眸子,竟然和楚云弈那一双寒冰一样的脸有一拼:“项姑娘,既然王爷已经答应了跟你完婚,就一定不会食言,你又何必这样逼着王爷,这样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项碧茹又不是傻子,如今的荣国府是什么样的情形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之前楚云弈之所以会受她的要挟,是因为谢氏还在,如今谢氏都已经分家了,荣国府被撤的空无一人,就算密旨转成了明旨,又能伤害得了几个谢时之人? 楚云弈,你好狠!这几日竟然被你耍的团团转,我项碧茹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让你掩护着谢芙蓉那个贱人把谢氏分了家不说,还在帝京那么多明线和暗线的眼皮子底下把荣国府给转走了。 此时忽然一名和一人落在了项碧茹的身边,凑在项碧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项碧茹那双明丽的眸子忽然一沉,望着之前楚云弈离开的方向:“追!谢芙蓉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说着腾身而起,跟着楚云弈之前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项碧茹的武功虽然没有楚云弈和谢芙蓉的好,但是轻功还是可以的。 深夜,明亮皎洁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盖,一阵惊雷之后天空忽然下起了一阵瓢泼大雨。 楚云弈一身墨黑色的衣衫,面容漆黑,一人,一马,疯了似的策马出了帝京城,朝着北境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项碧茹一身刚试穿过的嫁衣还没有来得及褪下,带领着身后几百名弩箭手,各个骑着高头大马,追在楚云弈的身后。 一路上溅起无数水花,发出哒哒的马蹄声,宁静的夜里除了雨声之外,就只有这紧急追赶的马蹄声最响亮,但是午夜时分所有的人都已经沉睡,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帝京在转顺之间的异样。 此时谢芙蓉和赫连泽已经过了十个驿站,在离帝京城很远的一个镇上停了下来。 “娘子,咱们停下来歇歇吧!帝京的那帮人发现你不在也应该是明日,咱们已经行了这么远的路,就算他们追过来也不一定能追上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谢芙蓉莫名的一阵烦躁和心慌。 望着远处被雨帘遮盖的夜空,总觉得这场雨来的十分蹊跷。 “有没有地方换马?我们带上干粮和水,还是继续赶路吧!我行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别人或许不信,但是对于谢芙蓉的直觉,赫连泽却是十分相信的。 望着谢芙蓉笑着:“娘子若想赶路也行,但是累坏了你,为夫可是要心疼的,要不咱们换成马车如何?” 对于赫连泽的这个称呼,谢芙蓉已经很无奈了,但是再无奈,赫连泽还是会死皮赖脸的脚,她一时之间也没有心思搭理这些。 转而想到了什么道:“转成马车也好,咱们还是走大!” 所谓最危险的路线也是最安全的路线。 小路虽然安全,却是到达北境最近的路线。 如果被楚云弈发现了,他肯定会想到她和赫连泽为了赶时间尽快到达北境,一定会走小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走大路。 楚云弈笑的十分满足,也十分嘚瑟。 “这事情对为夫我来说就是小事一桩,娘子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赫连泽带着谢芙蓉敲开了一家客栈的门,小儿一听说他们只是吃东西,却不住店,十分不乐意。 但是赫连泽赏了一定银子之后小儿的两眼都开始发至了,十分狗腿地笑着去准备吃的了。 赫连泽又“调戏”了谢芙蓉一番,出了客栈,说是去找马车。 谢芙蓉坐在客栈之中,越想越觉得烦躁不安。 她站在门口,遥遥望着帝京城的方向,哪里的天空乌云密布,阵阵惊雷。 谢芙蓉的双手紧紧地攥着。 小儿已经将吃的端上来了,但是谢芙蓉却没有吃,让小二将那些东西打包了,又带了一些干粮和水,握着剑正要离开,赫连泽架着一辆马车在雨中行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无一人幸免 见谢芙蓉那架势,赫连泽笑道:“娘子,为夫走了这么一会你就担心我啦?呐,马车给你准备好了!” 谢芙蓉的眉头一直皱着,拿着小二准备的东西上了马车:“别那么多废话,赶紧走!” 赫连泽看着谢芙蓉的样子,笑着也不说什么,跟在谢芙蓉的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在雨夜中渐行渐远。 此时,楚云弈一人一马已经拦住了离帝京五里之外的和亲队伍。 和亲队伍本就是一个障眼法,一路上行的都十分慢。 喜婆吓的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求饶:“王爷,奴才真的不知道太子殿下带着郡主去哪里了,天子殿下只是让奴婢们接着往北境的方向走,什么话都没有交代啊!” 楚云弈的脸色一直很阴沉。 策马扬鞭,继续往前追,马蹄飞扬溅了喜婆一身泥水。 但喜婆来不及擦拭,望着楚云弈远去的背影,站起身来,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胆怯。 一个人凑上来问喜婆:“大人,我们还赶路么?” “走,给太子殿下飞鹰传书,就说摄政已经追过来了!咱们到前面找个地方歇歇,明日雨停了再赶路!” “是!” 喜婆撕下身上的一块衣衫,进了马车,写了一封信,找来了一只鹰,正要将信绑在鹰的腿上,没想到一只弩箭射来擦着鹰的腿部而过,正中射在了喜婆的胸口,喜婆连多余的反应都没有当场就被射死了。 那只鹰被惊奇,飞入了迷茫的雨夜。 与此同时,外面盖过来一阵黑压压的箭雨,和亲队伍中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幸免。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就趟满了尸体,血顺着雨水渐渐地流成了一条小溪。 项碧茹风华无双的身影骑在马上,渐渐地从潋滟迷茫的雨夜中凸显出来,那双绝美的眸子无情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冷冷地坐在马上。 身后数百名弩箭手穿着清一色的黑衣,也缓缓出现。 一个人骑着马,渐渐地从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之前楚云弈离开的方向策马过来,停在了项碧茹的身边:“项姑娘,王爷还是沿着北境的方向去了!” “追!” 项碧茹冷冷一声,带着身后的弩箭手继续追楚云弈。 谢芙蓉和赫连泽坐在马车里。 马车不算小,但是这样的雨夜狭小的空间里难免会有些闷热。 “好热啊!”赫连泽一双瞎想的眸子时不时地偷瞄着谢芙蓉,撩起了一脚不停地煽着。 谢芙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眯着眼睛,靠在车闭上,一句话也不说! 赫连泽撇撇嘴,撒娇的意味十足:“娘子,你这样子,以后难不成是想闷死为夫啊?”说着,十分讨好的去拽谢芙蓉的衣角。 谢芙蓉冷然一甩手,差点就将赫连泽甩出了马车。 幸好赫连泽反应比较快,非常灵敏地躲开了。 赫连泽十分受委屈地靠在车闭,瞎想妖媚的眸子闪了闪:“娘子好凶!不过为夫喜欢!” 谢芙蓉眯着眼不说话。 赫连泽的眸光忽然一闪,起了继续“调戏”谢芙蓉的心思。 狭长的眸子都眯成了一条缝隙,那张妖孽一样的脸不要命的往谢芙蓉的眼前凑:“娘子这么凶悍,你知道为夫在想什么吗?” 谢芙蓉不说话,赫连泽也没指望谢芙蓉回答,自问自答道:“为夫在想,等咱们到了北魏,洞房花烛之夜,娘子你是喜欢在上还是在下?” 谢芙蓉的双眼猛然睁开,没有愤怒,没有冰凉,竟然直接傻愣住了。 对于谢芙蓉的反应,赫连泽十分满意,也很开心。 傻兮兮地笑着补充了一句:“不管为夫在上还是在下,只要娘子喜欢就好!” 说完还十分装逼的眨巴了两下眼睛。 就好像那个出嫁从夫的小媳妇不是谢芙蓉,而是他自己,装傻卖萌味十足。 谢芙蓉气极,不顾耳边的燥热,抽搐腰间的软剑就朝着赫连泽的胸口刺了过去。 毕竟空间有点狭小,谢芙蓉的身手施展不开,掣肘了速度,所以被赫连泽轻而易举的就用双手夹住了谢芙蓉刺过来的剑。 赫连泽狭长的眸子眯的没开眼笑:“娘子手下留情,为夫不说了就是!” 谢芙蓉冷着脸将剑收回:“以后不许乱称呼!” 赫连泽瞧着谢芙蓉脸颊上的那一坨绯红,笑的十分开心:“是是是,为夫答应娘子就是!” 一边说着答应,但一边还是叫着。 谢芙蓉的冷眸很无奈地又射了回去。 赫连泽一脸的贼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忽然赫连泽一下子变了脸色,掀开马车帘子,一只飞鹰叫的十分惨烈,落在了赫连泽的手臂上。 飞鹰的腿受伤的,血顺着爪子滴落在车内的毯子上。 赫连泽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嬉笑,沉声道:“楚云弈追来了,已经过了迎亲的队伍!” 这是飞鹰是分着迎亲的队伍走的,虽然飞鹰的腿上没有绑信,但是赫连泽的心思却十分通透,一看那受伤的飞鹰便知道是楚云弈带着人追上了迎亲的队伍。 但是飞鹰为什么会受伤? 赫连泽那双狭长的眸子再次眯起,却丝毫没有方才的笑意,有的只是满眸子的冷意和戒备。 飞鹰受伤,并且在没有带信的情况下,冒着雨来找赫连泽,就只有一种可能,迎亲队伍中的人全军覆没了。 那只迎亲队伍中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全都是赫连泽此次来大周的时候带上的精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剩下。 楚云弈,这笔血债本太子和你记上了! 赫连泽眸光深沉,看向了谢芙蓉。 此时的谢芙蓉一脸的沉着,像是在想什么。 半晌之后谢芙蓉抬头问赫连泽:“这里离北魏还有多远的路程?” “依照你我二人现在的脚程,七天之内应该就能到北魏!” 谢芙蓉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的管状的东西来,朝着窗外谈了出去。 虽然外面的雨下的很大,但是那东西被弹出去之后还是在空中三开了一朵明亮的烟花。 赫连泽只是静静地看着,什么都没有问。 半晌之后忽然一个白发男子出现在了车窗外。 是夜杀。 也不知道夜杀是从哪里出现,一身雪白的衣衫,干净整洁。人站在哪里,瓢泼大雨也没能照沾湿他的一片衣角。 第三百五十九章 天定姻缘 “夜杀!帮我拦住楚云弈!”谢芙蓉道。 夜杀负手而立,眸光沉静。 “你真的想好了?” “恩!”谢芙蓉点头。 夜杀沉静了半晌:“要不要再想想,或许你和楚云弈之间有误会,我觉得还是见见,听他怎么说!” 谢芙蓉清丽的眸子忽然一亮,这是她第一次听夜杀关心她的私事,竟然还是替楚云弈说话。 不过,谢芙蓉和楚云弈之间并不是只有误会那么简单。 她冲着夜杀一笑:“没有必要,帮我拦住他!” 夜杀没有再说什么,转眼沉静地看了一眼和谢芙蓉同在一辆马车中的赫连泽,身影一闪,谢芙蓉和赫连泽都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夜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家伙是谁?”赫连泽问。 谢芙蓉环抱着双臂,斜靠在车壁上不说话了。 赫连泽又问了好几次,谢芙蓉都不开口说话,像是睡着了一般。 最后,赫连泽只能悻悻地不问了。 六天之后,谢芙蓉和赫连泽到达了离北境最近了的一个小镇上。 几天几夜连着赶路,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就算人不累,马也累了。 已经到了这里,就算楚云弈追过来也没有用了。 谢芙蓉和赫连泽找了一家客栈,将马车交给了小儿去清丽,两个人进了客栈,点了些小菜,好好犒劳犒劳五脏庙。 吃完东西之后赫连泽出门去办事,谢芙蓉要了一间上等的客房,正在客房中休息,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皇甫木兰,告诉我,谢芙蓉那个贱人在哪里,我今日就放过你和韦宴云!”这个声音谢芙蓉很熟悉,是项碧茹的声音。 谢芙蓉猛然一怔,从床上跳了起来,去窗边看,见楼底下确实是皇甫木兰和韦宴云,还有带着几分弩箭手的项碧茹。 谢芙蓉不知道项碧茹从帝京出来的时候身边带着多少弩箭手,也没有多留意这些。 但是她更关心的是,这三个人怎么会忽然来这里? 韦宴云不是要带着皇甫木兰远走天涯么? 难道这二人是想去北魏? 谢芙蓉这边正思忖着,楼底下的三个人已经开始动了刀子,打了起来。 谢芙蓉正在冷眼看一场好戏,忽然身后的门被人撞开了,是赫连泽,他受伤了,手臂上有剑上,一看到那伤口,谢芙蓉十分就十分熟悉伤到赫连泽的剑法。 谢芙蓉还没有来得及问什么,赫连泽就上前拽着谢芙蓉的手臂道:“快走,楚云弈已经到了!” 谢芙蓉来不及细想夜杀怎么会没有拦住楚云弈,连忙拿上立在床边的剑,跟在赫连泽的身后出门了。 马车就停在后院中,谢芙蓉和赫连泽直奔着马车而去,朝着北境的方向而去。 车上,赫连泽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疼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谢芙蓉从衣服上撕下一块衣衫给赫连泽包扎伤口。 “你是在哪里遇到楚云弈的?” “在离客栈不远的地方,但是我是故意带着他绕了很远的巷子才将他甩掉之后回的客栈,他应该没有那么快追上。” 赫连泽又望了一眼谢芙蓉陈着的眉:“你不是让那个白衣家伙拦住楚云弈的吗?他怎么没有拦住?” 谢芙蓉此时已经十分肯定,夜杀是拦了楚云弈,但他也是自作主张的放了水,算好了时间就是这北境的地方让她和楚云弈相遇,化解相认之间所谓的“误会”。 谢芙蓉嘴角无奈地笑了笑:“让车夫慢一点吧!楚云弈应该没那么快追上!” 此时夜杀也已经在这里了,他不会让楚云弈那么快就追上他们,怎么也会让她和楚云弈下到了北境和北魏的交界处彭城。 “那怎么行?楚云弈那家伙的脚程很快,慢不得!”说着,反而让车夫将马车驾的更快了些。 谢芙蓉原本是担心赫连泽的伤势,马车这么颠簸一定会让伤口裂开,但是赫连泽坚持如此,谢芙蓉也没有办法,静静地斜靠在车壁上,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芙蓉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 她睁开双眼,正看到赫连泽那双狭长的眸子睁的很大,妖娆的脸上神情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丫头,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去北魏!” “我是真心想去北魏!” 谢芙蓉断章取义,但也不算是欺骗赫连泽。 赫连泽没有听出谢芙蓉断章取义之后的心思,嘴角裂开了一抹十分妖娆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迷人,紧紧地握着谢芙蓉的小手,眸光十分坚定:“蓉儿,你我是天定的姻缘,我不会骗你。你愿意嫁给我,我真的很开心,现在都还想是在做梦一样,不过你放心,从你离开大周帝京的那日开始,我赫连泽就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女人,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谢芙蓉已经无力去解释什么,也没有心思再去挣开赫连泽,双眼又紧紧地逼着,不说话。 赫连泽笑的眼角眉梢都是幸福,大手轻轻地摩挲着谢芙蓉的手,只觉得岁月静好,就连手臂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不知不觉谢芙蓉竟然眯着眼睛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进了彭城。 赫连泽是北魏的太子,身上随身携带这通关文蝶,所以让彭城的守将开门也很容易。 彭城有东门和西门。 从东门进入城内,从西门出出去之后就是北魏了。 北魏和大周之间隔着一条白河,白河的桥上守着的是北魏的士兵,楚云弈就算是追来,弱想通过白桥,还得看北魏的守将同不同意。 就在马车快到西城门的时候,很厚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 “楚云弈,你给我站住!”是项碧茹的声音。 谢芙蓉掀开马车帘子看去。 只见马车的后面跟着的不仅有项碧茹,还有韦宴云,皇甫木兰,他们三个人依然纠缠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谢芙蓉看到了楚云弈,他就紧紧地跟在马车的后面,腾身而起,眼看就要踏在马车顶上了,却被凭空出现的夜杀给拦住了。 第三百六十章 拿命来换 透过狭小的车窗,谢芙蓉和楚云弈有一瞬间的对视。 她在他的双眸之中看到的全都是愤怒,紧张、担忧和害怕。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马车帘子,看着和夜杀纠缠在一起的那抹黑衣身影。 每次他几乎就可以碰触到谢芙蓉的马车了,但是每次都会被夜杀拦住。 他的双眸之中全都愤怒和无奈。 谢芙蓉忽然有一丝的不忍,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有任何心软。 她果断的放下了马车帘子,坐在静静地坐在车内,双后紧攥着身下的衣角。 赫连泽看着这样的谢芙蓉有些心疼,但是他更不愿楚云弈追上谢芙蓉。 眸光一定,狠心吩咐车夫:“快点!”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已经到了西城门口。 身后的楚云弈被夜杀牵绊着,已经和马车拉开了距离。 守城的士兵沉声问:“什么人?” 赫连泽人没有出现,但是将通关文蝶露了出去,士兵立刻放行。 马车飞一般的冲出了城门外。 守城的士兵又将城门给关上了。 就在马车出了西城门之后,谢芙蓉又掀开马车帘子朝着城内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和夜杀纠缠在一起的楚云弈也朝着他看了过来。 双眸之中满是愤怒和害怕。 谢芙蓉的心紧紧地揪着。 城门都已经关上了,但是谢芙蓉还趴在车窗上。 “丫头!”赫连泽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拍了拍谢芙蓉的肩膀。 谢芙蓉没有回头,但是隐隐的传来了一阵哭泣的声音,谢芙蓉哭了,哭的双肩都在颤抖。 当城门关上的时候夜杀忽然擒住了楚云弈的双手,问了一句让楚云弈十分震惊的话:“楚云弈,你能否保证能护谢芙蓉一世周全,护谢氏一世周全。” 楚云弈有些愣怔,没有想到一路拦着他的这个杀手,竟然忽然之间会问这样的话。 但此时他没有时间去思索那么多,一把推开夜杀,跃身上了城墙:“本王若护不住,拿命来换!” 夜杀没有再追楚云弈,负手站在原地,神情十分平静。 城墙上,士兵们拦住了楚云弈。 楚云弈直接亮出了代表摄政王身份的令牌。 守城的士兵跪了一地,没想到如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竟然会忽然降临彭城。 楚云弈没有多余的废话,扬声下令:“开城门,拦住前面的那辆马车!” 话还没有说完,人已经飞跃下了城墙,踏在了楚云弈和赫连泽所在的马车上。 下一刻,那马车忽然砰然一声,碎裂开来,但是里面的人却依旧完好无损。 一阵木屑横飞中,楚云弈已经紧紧地攥着了谢芙蓉的手腕,满眼的愤怒几乎能喷出血来,咬牙启齿道:“谢芙蓉,你想逃到哪里去?” 谢芙蓉冷冷地望着楚云弈,前世今生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楚云弈,全身的愤怒燃烧着,但燃烧的不是别人,却是她自己。 谢芙蓉狠心疼,很心疼,很想伸出手去抚平楚云弈那皱成“川”字的眉头。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不仅站在一旁的赫连泽愣了,就连两国在边境上守着的将士们也都愣了。 此时,彭城西城门守城的大将已经按照楚云弈之前的吩咐,带着士兵出了城门里拦住谢芙蓉和赫连泽的马车。 但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谁都没有动。 那大将名唤徐怀德,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摄政王,但是作为行伍出生的将领,他还是能够分辨得清眼前的情形,依照摄政王现在的情绪,谁若是敢上前,就是一个字,死。 “说!”楚云弈握着谢芙蓉手腕的手紧紧一用力,逼迫着沉默的谢芙蓉开口,他的力气很大,都能够听见谢芙蓉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 楚云弈,你放手,你会把她的手腕捏断的!”赫连泽满脸的心疼,打破了沉静。 楚云弈嗜血的眼眸缓缓朝着赫连泽转了过去,满眼的杀气。 赫连泽毫不退缩,一身红衣妖娆风华,立于天地之间,其实一点都不输于楚云弈。 楚云弈看着那一身的红衣,十分碍眼,再看谢芙蓉的身上也是这几天都没有来得及换下来的一身嫁衣,心头一阵狂怒,直接一把撕裂了谢芙蓉身上的嫁衣。 嘶啦一声,大红的衣衫扬天飞起,在刺眼的光满中渐渐飘成一朵耀眼的花。 众人都惊了。 大家都已经听到了楚云弈对谢芙蓉的称呼,也已经知道了谢芙蓉的身份。 谢芙蓉的衣衫被撕碎,没一个人敢侵犯,大周的将士们全都转开眼,不敢看谢芙蓉一眼。 “楚云弈,你作什么?”西城门里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镇北大将军谢云溪。 他一身金光闪闪的铠甲,威风凛凛地走来,怒目看着楚云弈,方才楚云弈撕裂谢芙蓉衣衫的动作,谢云溪全都看到了。 楚云弈的嘴角冷然一笑:“谢云溪,你好大的单子,本王的名讳你也敢直呼!” 谢云溪的气势也好不示弱:“还请摄政王恕罪,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谢云溪嘴上虽说着恕罪,但是神情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 “谢云溪,本王就在此,你呼的是哪门子的将在外?” “王爷,你在此有什么用,陛下还在帝京?”谢云溪说着,嘴角冷然一笑,朝着帝京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意思是根本就没把楚云弈放在眼里了。 楚云弈没有再搭理谢云溪,转眸看向自己身下的谢芙蓉。 那双清丽的眸子在这样的时刻竟然十分平静。 楚云弈的心头一痛,声音也温柔了几分:“跟我回去!” 此时这样的场景,让谢芙蓉忽然想起了前世在云州成下的那一幕,虽然今日这样的情况不至于让前世云州城下那样的悲剧重演,但是谢芙蓉却很害怕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差池。 他都想把事情给楚云弈解释清楚了,于是献唱洁白的另一只手缓缓伸向了楚云弈。 楚云弈看着谢芙蓉伸向自己的手。眼眸之中有一丝的温暖。 他深处宽大的手正要去握住谢芙蓉的手,却没想到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项碧茹的声音。 “来人呐!谢芙蓉是先帝下旨要斩杀的乱党欲孽,给我拿下!” 听到项碧茹的话,谢芙蓉忽然愣住了,就连楚云弈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项碧茹竟然狗急跳墙了说出这样的话。 “项碧茹,你在胡说什么?”楚云弈怒视着正从西城门缓缓走过来的项碧茹。 项碧茹没有回答楚云弈的话,手中高高举着一个明晃晃的圣旨:“先帝的旨意就在此处,你们想抗旨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想你,很想你…… 大周的所有士兵一见到圣旨,连忙跪了下去。 只有赫连泽、谢芙蓉、楚云弈、谢云溪、夜杀、韦宴云、皇甫木兰等人还站在原地。 项碧茹高举着圣旨,站在原地,一一看过重任,重复道:“你们是想抗旨不遵吗?” 他是他们就像没有听到项碧茹的话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有反应。 项碧茹气急败坏地望着楚云弈道:“楚云弈,你相不相信,明日这道密旨就会变成一道明旨,将传遍大周,就算如今谢氏已经分家了,迁徙了,但是照样可以再将谢氏的那些人抓回来。” 谢芙蓉心头猛然一怔。 她相信,项碧茹绝对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并且也会达到她所说的效果,她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去没想到,楚云弈竟然扬声道:“项碧茹,你信不信,今日若本王在这边关杀了你,将你尸沉白河之中,再对外宣称是你不小心误入河中,众人来不及援救。相信如今的朝堂上,没有一个人敢质问道本王的头上。” “你……”项碧茹猛然一怔语塞。 谢芙蓉不知道楚云弈和项碧茹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见他当众这样护着自己,心头一暖,感激地看了楚云弈一眼。 此时楚云弈也刚好朝着谢芙蓉看了过来。 谢芙蓉一阵心虚,很快躲开了楚云弈的目光。 楚云弈嘴角淡笑着,握着谢芙蓉的手明显地松弛了一些,将谢芙蓉扶了起来,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给谢芙蓉披上。 项碧茹亲眼看着楚云弈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和谢芙蓉如此秀恩爱,妒火再次燃烧,面容也变得狰狞。 对身后跟着的弩箭手道:“来人呐,给我射,全都射死,一个都不留!” 这意思是连楚云弈也一起要射死了? 只可惜她的声音很大,气场也十分的足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 项碧茹气的跳脚,转身怒视着弩箭手们:“你们都死了么?本姑娘的话都不听了?” 就是不听了,弩箭手们看了一眼远处的楚云弈,纷纷底下了头,没有人敢出声。 韦宴云忽然看好戏地朗声笑道:“项碧茹,少在这里作威作福了,你以为你要嫁给楚云弈了,这些弩箭手你就能真正趋势得动了吗?他们可不傻,知道自己真正的主人是谁!” 项碧茹气的脸都青了,这个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些弩箭手虽然是她从刑部调过来的,但是他们可都是楚钰的人,楚钰如今虽受伤了还没有醒,但是楚钰的人就等于是楚云弈的人,她竟然带着楚云弈的人要射杀他,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哈哈哈!”韦宴云知道项碧茹想明白了,讽刺地哈哈大笑。 “你……”项碧茹指着韦宴云一个你字出口,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半晌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韦宴云,别以为你从天牢逃出来了,躲到了边关,你曾经在黎山书院做下的那些事情就能一笔勾销。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韦宴云的笑声停住了,冷着眸子对项碧茹道:“如果今日本公子在这边关杀了,将你沉尸在这白河之中,再对外宣称你是不小心失足坠入河中。相信死人是最能保密的,本公子在这边关的事情,没有一个人会传出去。” 韦宴云学着楚云弈方才的话,项碧茹听着一时噎住了。 情急之下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楚云弈走近了几步,柔声求道:“云弈,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妒忌谢芙蓉,我愿意我们之间完婚之后接纳谢芙蓉,就算是做左王妃我也愿意,你跟我回去晚婚好不好!” 宫中可以有东西两宫皇后,王府中也可以有左右两室王妃。 项碧茹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众人都知道她是故意想哄楚云弈,都嗤之以鼻。 楚云弈没有说话,只是将谢芙蓉身上的衣衫拢紧了一些。 项碧茹看着楚云弈和谢芙蓉,气的都快哭了,但是她依旧装的很少深情的样子求楚云弈:“云弈,难道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么?” 楚云弈冷眸扫了过去,当然没有忘记,不过那只限于她可以拿着先帝的那封密诏威胁得了他的时候,如今谢氏已经分家迁徙,那封密诏也已经被她拿出来公诸于众,她还能拿什么威胁他? 项碧茹被楚云弈的眸光震慑的愣在原地。 楚云弈冷声道:“项氏在边关意欲通敌叛国,被本王当场抓住还不知悔改,还想谋害本王,给本王抓起来就地正法!” 项氏难以置信地望着楚云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终于认识到,方才楚云弈说的那句话不是吓唬他的,在这个地方,此时确实没有人能够帮她。 “谢云溪,你听不到本网的话吗?” 楚云弈冷声道。 谢云溪有一些愣怔,终于反应过来,他早就想处置项碧茹了,这些日子他暗中得到消息,项碧茹可没少欺负谢芙蓉。 就算楚云弈不开口,他今日也没有想过让会让项碧茹好好的离开北境。 如今的北境可是他谢云溪一个人说了算,就算是楚云弈也不一定能够操纵得了北境军。 项碧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坐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云弈,你不能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楚云弈就想是没有听到,眼里和心里全都是眼前的谢芙蓉,紧紧地将谢芙蓉拥入了怀中。 项碧茹已经失去了理智:“谢芙蓉你这个贱人,兰陵项氏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更不会放过你们谢氏,你这个贱人!” “云弈,我等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能啊,不能这么对我,你答应过我要和我完婚的!” 谢云溪的手下已经将项碧茹拖走,知道谢芙蓉是他们的大将军的亲妹妹,一个士兵索性用一块手绢直接将项碧茹的嘴给堵上了。 耳边忽然清静了下来,众人都回头看楚云弈和谢芙蓉。 谢芙蓉一双清丽的眸子缓缓抬头看到楚云弈那双漆黑浓墨的双眼中全都是深情。 “楚云弈……” 谢芙蓉刚一开口,楚云弈就捧住了谢芙蓉的脸,狠狠地吻上了谢芙蓉的唇。 谢芙蓉的双眼瞪的大大的,想反抗,但是在旖旎的唇齿间却听到楚云弈痛苦道:“谢芙蓉,我想你,很想你……” 第三百六十二章 我们成亲吧 谢芙蓉的心头一阵刺痛,反手环抱住了楚云弈的脖颈,小心地回应着。 其实她也很想告诉他,她很想他,很想……很想…… 楚云弈得到谢芙蓉的回应,心头猛然一喜,紧紧地将谢芙蓉搂在自己的怀中,吻的更加动情。 两边守卫的将士们都转过了身,别开了眼。 离他们最近的赫连泽急的都开始跳脚,很想上前去掰开楚云弈搂着谢芙蓉的手,但是在看到谢芙蓉尽力地回吻着楚云弈的时候,脸上去全都是失落。 皇甫木兰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红霞,韦宴云将皇甫木兰搂紧了自己的怀中,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记上了一吻,牵着皇甫木兰进了彭城。 楚云弈和谢芙蓉之间的这一吻很长很长,都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停下来,两边的士兵都已经站的有些僵硬了。 赫连泽索性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十分郁闷。 吻完了,看到四周有那么多人的时候谢芙蓉的脸上才开始有了绯红,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楚云弈似乎很喜欢这样的谢芙蓉,嘴角一抹明媚的笑。 但是在看到身旁的赫连泽的时候眸光忽然一阵暗沉,想着方才和谢芙蓉当着赫连泽的面的那一吻,谢芙蓉也是忘情地回应着他也算是在赫连泽面前报了仇,就不记恨着赫连泽从帝京城大老远的将谢芙蓉拐道北境来的事情了。 所以牵着谢芙蓉的手往彭城走:“我们今晚现在彭城住下来,明天早上再回帝京!” 楚云弈以为谢芙蓉没有拒绝是答应了和他一起回帝京。 谢芙蓉知道在这个时候是和楚云弈解释不清楚的,有些事情需要两个人沉静下来慢慢解释,所以也不说什么,回头安抚地看了一眼赫连泽,任由楚云弈拽着进了彭城。 如果这个时候谢芙蓉再回头,就能看到赫连泽的眼角其实带着一抹潋滟的泪珠,他抬头无力地望着天空。 丫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找了你这么多年,但似乎我来的已经有些晚了,可是我的这颗心已经再也装不下别人了,已经被你装的满满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是夜彭城的守将准备了晚宴,被楚云弈和谢芙蓉拒绝了,楚云弈和谢芙蓉不去,皇甫木兰,韦宴云、谢云溪等人也也就不去了,但是赫连泽一个人去了,和彭城的守将两个人喝了很多酒,到半夜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驿站里,楚云弈亲自下厨,给谢芙蓉做了一顿饭,两个人静静地吃着。 谢芙蓉已经不是第一次吃楚云弈亲自下厨做了饭了,只觉得有一个这样的男的在身边,真的很幸福。 “怎么不吃了?”楚云弈见谢芙蓉一直看着自己,问道。 谢芙蓉眼眸一阵酸涩,放下手中的碗筷,转到楚云弈的身后,紧紧地从后面抱着楚云弈。 楚云弈嘴角温柔一笑:“知道错了?打算怎么补偿我?” 谢芙蓉只是静静地抱着不说话。 楚云弈也没有动:“是今天还没有吃够?” 谢芙蓉自然能听明白楚云弈到底是什么意思,双颊瞬间绯红,就连被楚云弈握着的手心也开始发烫。 楚云弈的嘴角又是一阵狠狠的玩味的笑,似乎挑逗的谢芙蓉害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拽着谢芙蓉的手将谢芙蓉拽到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夹了一块菜放到了谢芙蓉的嘴里:“就算再没吃够,但是饭一定是要吃的,看这几天你把自己饿的有多瘦!” 楚云弈知道,这几天一直在路上,谢芙蓉为了躲避他一定没怎么吃东西。 谢芙蓉张开嘴吃了,但是双眸始终有一些潋滟,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楚云弈说。 楚云弈也不问,一筷子一筷子的飞谢芙蓉喂完了整整一碗饭。 楚云弈放下筷子,温柔地望着谢芙蓉的双眼:“蓉儿,回去之后我们成亲吧!” 谢芙蓉猛然一个愣怔,这件事情忽然来的有些快,谢芙蓉似乎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味来。 楚云弈看着谢芙蓉有些犹豫的神情,有些微愠,狠狠地吻了一把谢芙蓉脖颈以示惩罚:“你不愿意?” 谢芙蓉摇了摇头,嘴角浅浅地笑着,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楚云弈,温柔的就像是要把她融化一样,谢芙蓉有些贪恋,有些舍不得离开。 “那为何?难道你的心中……” 楚云弈见谢芙蓉摇头,以为她的心中还装着别人,皱着眉头想质问,但是唇却被谢芙蓉的手堵住了。 谢芙蓉摇头:“奕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三个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无论三个月之后事情怎么样,我一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成亲,如何?” 谢芙蓉已经顾不得质问楚云弈之前和项碧茹之间的事情了,今日再西城门口他对项碧茹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解释。 楚云弈不明白谢芙蓉要用着三个月的时间做什么,皱着眉头等待着谢芙蓉的解释。 谢芙蓉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因为皇甫漠寒,他的身上有幽冥蛊毒,必须要去北魏才能够找到解药!” 一说起皇甫漠寒,楚云弈忽然之间就想到了之前在皇甫将军府上看到的那一幕,一时之间满眼都是怒火。 谢芙蓉,你的心里到底装着几个人,寿先是楚萧然,后来又是皇甫漠寒,你的心中到底有没有我楚云弈。 想着,楚云弈就紧紧地将谢芙蓉揉在了怀中,一只手扣住了谢芙蓉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谢芙蓉很意外楚云弈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也很意外楚云弈为何忽然忽然之间满身都是怒火,并且他已经感觉到了很危险的气息,楚云弈都已经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楚云弈,你冷静一些!”谢芙蓉想推开楚云弈。 但是一点用都没有,楚云弈将谢芙蓉抱了其阿里,朝着床上走去。 谢芙蓉还在挣扎,楚云弈就已经狠狠地将谢芙蓉压在了身下。 “楚云弈,你冷静一些!” 楚云弈紧紧地扣着谢芙蓉的身体,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半晌之后在谢芙蓉的挣扎下楚云弈终于停了下来,头深深地埋进了谢芙蓉的劲窝。 “谢芙蓉,你在紧张什么?你到底为谁怀过孩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王爷吃醋了 谢芙蓉的身体猛然一颤,楚云弈感觉到了谢芙蓉的异样,抬起头来盯着谢芙蓉的双眸,等待着谢芙蓉的答案。 在谢芙蓉的难以置信中,楚云弈的袖子中调出来一样东西,是之前在芙蓉院的密道中拿到的那个刻着“吾儿”两个字的牌位。 谢芙蓉直接愣了。 楚云弈一阵苦笑,从谢芙蓉的身上下来,就要往外走。 谢芙蓉忽然回过神来,上前拽着楚云弈的衣袖,不知何时,脸上全都是泪水。 楚云弈满脸的心疼,但一想到谢芙蓉的心中最爱的那个人一定是和她之间有个孩子的那个人,就觉得满脸的苦涩,咬着嘴唇不说话。 这样的楚云弈让谢芙蓉更加痛心,她踮起脚尖,攀附上楚云弈的唇,开始很小心地吻了起来。 楚云弈却定定地站着,没有回应,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谢芙蓉,你打算就这样将这件事情搪塞过去么? 不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谢芙蓉一直得不到楚云弈的回应,睫毛上全都是泪水,抿着唇缓缓地放开了楚云弈的脖颈,忽然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扶着床边站着,闭上了双眼,撕裂般的通开始涌上心头。 楚云弈不愿看到这样的谢芙蓉,也不忍心看到这样的谢芙蓉。 但是……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嘴角的苦涩更深,转身继续朝着门外走。 就在楚云弈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谢芙蓉忽然睁开双眼,对着楚云弈的背影大声喊道:“楚云弈,那个孩子是你的!” 楚云弈的脚步猛然顿住,难以置信的回头。 谢芙蓉已经哭的无力,缓缓地滑坐在地上:“那个孩子是你的,是你我前世未出生的孩子,是你和我的孩子!” 楚云弈那双冷峻的眸子里全都是晦暗,缓缓走到谢芙蓉的身边,紧紧地抱着谢芙蓉。 谢芙蓉反手抱着楚云弈的腰,哭的痛彻心扉,活了两世,她从来都没有哭的像此刻这般难受过。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亲口将这件事情告诉楚云弈,也从来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将这件事回请说出来。 楚云弈,我的心好痛,好痛! 谢芙蓉在楚云弈的坏中放声大哭着,楚云弈身前的衣襟都浸湿了一大片。 楚云弈始终紧紧地抱着谢芙蓉,下颚抵在谢芙蓉的头上,听到她的哭声,都有些后悔方才那样无情的逼问她。 都不知道哭了多久,谢芙蓉哭累了,楚云弈还是静静地抱着谢芙蓉,两个人就坐在地上没有的动。 谢芙蓉开始静静地说前世的事情,楚云弈一直都很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沉静,只是在谢芙蓉说说道云州城楼下发生的事情,说道冀州的芦苇,说道他们的孩子,说道楚萧然将谢芙蓉软禁在听雨阁的时候楚云弈抱着谢芙蓉的手就更紧了。 谢芙蓉甚至都能感觉到楚云弈的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最后谢芙蓉问楚云弈:“前世你死在了我的手上,你可恨我?” 楚云弈的头窝在谢芙蓉的脖颈上,十分沉静:“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情,我的记忆中也从来都没有那件事,你让我如何恨?” 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谢芙蓉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畅舒了一口气,反手握住了楚云弈环抱在自己胸前的双臂。 楚云弈又静静道:“如果上一世我能够活的长久一些,你们娘俩就不用受那么多罪!” 他一直以为谢芙蓉就像传言中一样,不要命的爱着楚萧然,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他终于明白,芙蓉院的密道中的那些牌位中为什么会有楚萧然的牌位了。 一想到之前他还因为楚萧然而误会谢芙蓉,楚云弈就恨不得在自己脸上扇两巴掌。 楚云弈一直是坐在谢芙蓉的身后从后面抱着谢芙蓉的,所以谢芙蓉始终看不到楚云弈的脸。 如果此时她能够看到,就定能看见楚云弈的双眼中那一片血红。 两个人就那样静静地抱在一起,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 后来谢芙蓉把为何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去北魏给皇甫漠寒找幽冥蛊毒解药的事情说了。 两个人研究了很久都没有明白为何幽冥蛊毒的解药和北魏的隍瑛神殿有关。 “皇甫慕寒也带着前世的记忆?” 楚云弈问谢芙蓉。 谢芙蓉点了点头。 楚云弈畅舒了一口气,在谢芙蓉的脖颈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以示惩罚,他很不喜欢谢芙蓉和皇甫漠寒这样有着共同的秘密。 那是皇甫漠寒和谢芙蓉之间他永远走没把发走进去的空间,他很烦躁。 虽然如今他已经知道谢芙蓉的心中只爱着他一个人,但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你吃醋了?”谢芙蓉问。 楚云弈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反应其实是吃醋的表现。 望着谢芙蓉的追问,也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本王几时吃醋了!” 谢芙蓉很满意这个答案,往楚云弈的怀中窝了窝。 楚云弈的吻顺理成章的就落在了谢芙蓉的勃颈上。 谢芙蓉仰起头,闭上了双眼,反手扣住了楚云弈那双很不安分的手。 楚云弈的嘴角一抹兴味的笑,放开了谢芙蓉。 笑着站起身来走到了桌子旁边,倒了两杯茶,再回到谢芙蓉的面前。 谢芙蓉不明白楚云弈是想做什么,沉静地看着。 楚云弈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 谢芙蓉一眼便认出来这个瓷瓶是之前他们在黎山的石洞中,楚云弈从她父母的石棺中找到的。 里面装着的是相思引,是一种情毒。 中了情毒的两个相爱的人无论离的多元,只要其中一个人思念对方,另一个人就能够感应得到。 “自从在黎山拿到这个药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中了相思引到底是什么滋味,被蓉儿你每天都思念着是什么滋味。” 说着他将相思引分别倒入了两个杯子中,一杯自己端着,一杯给了谢芙蓉。 谢芙蓉明白楚云弈的意思,嘴角浅浅地笑着,接过杯子,和楚云弈手中的杯子轻轻碰撞之后仰头喝下。 楚云弈嘴角也笑着,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下了自己手中那杯加了相思引的茶。 第三百六十四章 本王的女人 楚云弈温柔地接过谢芙蓉手中的杯子放到一边,抱着谢芙蓉到了床上。 谢芙蓉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小心翼翼的楚云弈,就先是害怕一用力,谢芙蓉就会在瞬间消失不见一样。 她对着她温柔一笑。 楚云弈轻柔地抚着谢芙蓉的脸:“睡吧!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会亮!” 谢芙蓉以为楚云弈要出去,却没想到他也在谢芙蓉的身边趟了下来,轻轻地握着谢芙蓉的手,就像那夜在北宫一样。 谢芙蓉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闭上了双眼,什么都不想,静静地睡着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晨光已经照射到了床上。 谢芙蓉一睁开双眼,就看到在床边坐着的楚云弈。 这样一睁开双眼就能看到心爱的人的感觉真好。 谢芙蓉浅浅地笑着:“早!” 楚云弈低头在谢芙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起床洗涮,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都不知道楚云弈是什么时候起的,虽然没有问,但是当谢芙蓉最爱吃的粥端上来的时候,她一眼便看出来这个粥是用小火煮了整整一个时辰的,里面最有营养的莲子和红豆都煮的很烂,放到口中粘度刚好。 谢芙蓉一口一口的吃着,楚云弈在一旁看着。 谢芙蓉吃了几口,忽然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她不敢抬头,害怕被楚云弈看见。 其实楚云弈早就看见了,嘴角那一抹笑容忽然不见,很心疼地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谢芙蓉的脸:“舍不得么?舍不得就不要走,我也很舍不得你!” 有多爱一个人,多害怕失去一个人,才会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小心翼翼。 谢芙蓉只觉得内心之中狠狠地被什么揪着。 眼泪都已经掉进了碗里,但她还是不停地一口一口地吃着。 忽然谢芙蓉放下碗,一把扑进了楚云弈的怀中:“弈!” “恩!” “弈!” “恩!” “弈!” “恩!” 谢芙蓉真的觉得好难过,不是因为要离别,是因为楚云弈的温柔和太好。 为什么九岁那年在漯河遇到的少年不是他,而是楚萧然,为什么九岁那年她心心念念爱上的人不是楚云弈,而是楚萧然。 命运的捉弄,让她用了整两世的时间才和他遇上。 太晚,太晚。 谢云溪准备好了去北魏的马和干粮,来叫谢芙蓉的时候,谢芙蓉还是这样,趴在楚云弈的怀中,楚云弈很温柔的一下一下抚着谢芙蓉的背就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谢芙蓉擦了擦眼泪,很尴尬地站起身来:“云溪哥哥!”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赫连泽他们一斤在外面等着了!” “恩!”谢芙蓉点了点头。 楚云弈忽然攥着谢芙蓉的手:“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 楚云弈静默着没再说话,傻子都能够看出来,楚云弈这是在赶谢云溪了。 谢云溪不生气,笑着看了一眼谢芙蓉,转身离开:“在门口等你!” 之后楚云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锦囊递给了谢芙蓉。 “这是什么东西?” 锦囊做的很精致,上面绣着一个一对龙凤,谢芙蓉也没有多留意,就要打开锦囊。 楚云弈拦住她:“秘密,现在还不是看的时候,你先拿着等三个月你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打开看!” “这么什么?”谢芙蓉笑了笑,小心地将锦囊收了起来。 楚云弈很粘人地又从后面抱着谢芙蓉,温润的气息扫过谢芙蓉的脖颈,又是一阵黏腻。 谢芙蓉有些受不了,推开了楚云弈:“再不走,又到午时了,你好意思让那么多人在外面的等着我们?” 楚云弈笑着放开谢芙蓉:“三个月,就三个月的时间,你若不来,我就去北魏找你!” 谢芙蓉笑,没有说话。 韦宴云、皇甫木兰、赫连泽在门口等着。 谢云溪因为要驻守北境,不能轻易离开。 谢芙蓉和楚云弈到了门口之后见到了一个让他们非常意外的人。 皇甫漠寒! 一见到皇甫漠寒,楚云弈的脸色就十分不好看,牵着谢芙蓉的手就更紧了。 谢芙蓉并不知道那天在护国将军府上楚云弈看到谢芙蓉被皇甫漠寒强吻的事情,也不知道楚云弈误会了谢芙蓉被皇甫漠寒吻的动情的时候竟然“主动褪去”皇甫漠寒的衣服。 楚云弈与皇甫漠寒对视,电光火石间两个人已经过了好几招。 不过谢芙蓉也没有想那么多,虽然皇甫漠寒的出现有些意外,但想想也很幸运,毕竟这趟去北魏就是为皇甫漠寒寻找解除身上幽冥蛊毒的办法。 刚好有他在,一路上多了一个高手照应不说,得到隍瑛神殿的圣火之后还能立刻替皇甫漠寒解毒。 “上车吧!”谢云溪对谢芙蓉道。 谢芙蓉要上马车,但是手却被楚云弈紧紧地攥着。 这家伙! 谢芙蓉皱着眉头看楚云弈。 “本王也去!”楚云弈冷冷道了一声,冰冷的眸光始终在皇甫漠寒的身上,并没有看谢芙蓉。 谢芙蓉嘴角抽了抽见着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便明白,这厮在见着皇甫漠寒的时候又吃醋了。 谢芙蓉的心里美滋滋的,但是脸上却绷得一本正经:“王爷,你还有要事,朝中的事情那么多,你出来已经半个多月了!” 如今的大周政治风雨飘摇,一个不留神,朝中权利就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夺取,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楚云弈还跟着谢芙蓉去北魏,三个月之后再回到大周,到时候情倾天下的人就不知道还是不是他楚云弈了。 楚云弈一阵皱眉。 皇甫漠寒的嘴角晦明晦暗地一笑,任然是那副刚毅俊美,沉稳内敛的样子,转身上了马。 楚云弈心中那个恨呐! 手下不禁握着谢芙蓉就更紧了。 谢芙蓉一阵皱眉:“王爷,你捏疼我了!” 楚云弈猛然回过神来,迅速放开了手,看着谢芙蓉五个手指都被自己捏的红红的,满脸的迁就,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 手疼着,但是谢芙蓉的内心开心极了,笑着上了马车。 开始出发的时候,楚云弈忽然走到皇甫漠寒的马前,低声对皇甫漠寒说了一句话:“谢芙蓉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言下之意……任谁也能够听得明白。 原本听到这样的话,同样深爱着谢芙蓉的皇甫漠寒应当十分愤怒或者失落才对,但是皇甫漠寒的脸上却笑得十分好看,那笑容看在楚云弈的眼中,似乎还有几分嘲讽的味道。 楚云弈的内心更加抽搐的厉害,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望着皇甫漠寒的背影,双眼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楚云弈怎么也想不明白,皇甫漠寒的那个笑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不知道,就在方才他牵着谢芙蓉出来的时候皇甫漠寒就已经注意到了谢芙蓉。 并且非常细心“检查”过了谢芙蓉手上的守宫砂。 夏日的北境十分炎热,谢芙蓉在这里穿的基本上都是十分轻薄的薄纱,尤其是手臂上的就更轻薄,透过轻薄的薄纱谢芙蓉在手臂上的那可守宫砂艳丽明显。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神秘的黄衫女子 谢芙蓉、皇甫漠寒、赫连泽、皇甫木兰、韦宴云在北魏行走了整整半个月才抵达了北魏极北之地的雪域地带。 这里之所以名为雪域地带,就是常年积雪难以消融,是极寒之地。 在快要接近极寒之地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寒冷的有些受不了,幸好在出发的时候已经准了御寒的衣服。 地上全都是两尺厚的积雪,马车根本就没有办法前行,所以他们只能弃掉马车骑马。 在雪上又走了七天的路程,积雪实在太后,他们的好几匹马都已经被冻死了,只能弃马前行。 道第十天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隍瑛神殿。 隍瑛神殿确实是在极北之地。 但是非常离奇的是,极北之地几乎全都是积雪,寸草不生,一路上走来他们都没有见到过一株绿植,但是在隍瑛神殿的周围却离奇地开着许多不知名的花。 隍瑛神殿背靠着一座珠峰,珠峰矗天而立,根本就看不到峰顶,但是珠峰底下却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 峰顶上照下来一束金灿灿的阳光,普撒着光辉,看上去珠峰下面的那些花开的就更艳丽。 不知道为何,站在这里,谢芙蓉的心头莫名的感到一阵安详,还有一种亲切的熟悉感。 “怎么了?”皇甫漠寒见谢芙蓉的神情有些异样,问道。 “没什么!”谢芙蓉笑笑:“我得一位高人指点,说隍瑛神殿的生活能够解开你身上的幽冥蛊毒,前面就是隍瑛神殿了,希望他没有骗我!我们过去吧!” 皇甫漠寒没有说话,嘴角意味深沉地笑了笑。 谢芙蓉也没有深究那笑到底是何意思,率先朝着通往隍瑛神殿的狭长大道上走了上去。 站在珠峰下面,一眼就能够看到头顶神秘辉煌的隍瑛神殿,但是隍瑛神殿偏偏在珠峰的半山腰,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通往神殿。 虽然看上去那条通道不是很长,但实际走上去也不会太近。 谢芙蓉等人都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时辰都还没有抵达神殿。 一路上赫连泽和皇甫漠寒都紧紧地护在谢芙蓉的前面,谁都不愿想让。 此时也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笛声悠悠婉转虽然十分好听,但是却带着浓浓的杀气。 除了谢芙蓉意外的其余四个人忽然都倒在了地上,抱着头开始在地上打滚。 “你们怎么了?”谢芙蓉问。 “这笛声有问题!”韦宴云只说了一声,就已经脸色狰狞的说不出话来。 笛声能够让听到的人头痛欲裂,但是谢芙蓉却什么事情都没有,那笛声对谢芙蓉没有一点伤害。 “是什么人!出来!”谢芙蓉道了一声。 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些不对劲,谢芙蓉连忙转身,看到身后一名黄衣姑娘,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长相十分秀丽,吹着笛子飘然而来,气质如仙。 如果用气质如仙四个字来形容其实一点都不为过,那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两名绿衣女子,三个人就是用飘一样的动作飞了过来。 谢芙蓉自诩武功也不差,但是这样的轻功她完全做不到。 “你是什么人?”黄衣姑娘收了手中的笛子,许是见谢芙蓉丝毫不受她笛声的应先,脸上的神情有些微愠道。 谢芙蓉脸色淡然:“我等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我朋友中了一种蛊毒,需要隍瑛神殿的圣火才能够解开,还望姑娘高抬贵手,赐一束圣火给我们!” 谢芙蓉觉得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在这里看守隍瑛神殿的。 听到谢芙蓉的话,黄衣女子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但是她身后的一个绿衣侍女却先开口了:“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来偷取圣火,这隍瑛神殿的生活歧是你能够那道的!” 谢芙蓉也知道能够被称做圣火一定不是一般的东西,且又在这样神秘的地方,还被这样厉害的高手看着,肯定也不容易拿到,但是为了解开皇甫漠寒身上的幽冥蛊毒,她必须拿到圣火。 “我等无意冒犯,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这位姑娘高抬贵手!”谢芙蓉不搭理那绿衣侍女,对黄衣女子道。 黄衣女子的目光有些复杂,刚才谢芙蓉的话她好像并没有听,朝着谢芙蓉走了两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低声真的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谢芙蓉点头。 那黄衣女子的目光就更加复杂了。 忽然拿起手中的笛子又吹了起来,地上原本因为笛声停止而稍加缓和了一些的韦宴云等人又抱着头开始乱叫起来,但是谢芙蓉却依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那笛声对于谢芙蓉真的没有一点影响。 此时那黄衣女子脸上的表情就没有复杂那样简单了,更甚至有些狰狞,忽然一扬手,冰冷道:“杀无赦!” 说着她的身体就朝着身后的珠峰飘了过去,同时手中的笛子又吹了起来。 随着她的一声命令,她身后的珠峰之中忽然飞出来几十名绿衣女子,只看着那飘过来的轻功,就知道各个都是一等一的的高手。 韦宴云等人被那笛声折磨的死去活来根本就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谢芙蓉一个人对决几十个绿衣高手,很快就有些精疲力尽。 谢芙蓉看了一眼地上的韦宴云等人,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人今日全都得死在这里不可。 忽然谢芙蓉的胸口传来一阵猛烈的疼痛,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谢芙蓉朝着地上的皇甫漠寒看了过去。 是生死符发作。 自从上次在听雨阁的的时候,皇甫漠寒趁着楚萧然临死前将生死符转到他的身上,这这么长时间以来生死符第一次发作。 只见地上的四个人都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皇甫漠寒已经吐了好几口血。 按照谢芙蓉胸口的疼法来看,用不了多久,皇甫漠寒就会没命。 谢芙蓉紧紧地皱着眉头,此时已经杀的有些眼红,握着手中的软剑拼命地朝着那些绿衣女子砍了过去。 忽然一阵凛冽的寒风而过,谢芙蓉面前的好几个绿衣女子都倒在了地上,谢芙蓉猛然回头,朝着身后望去。 竟然是墨羽来了。 墨羽一身白衣,绝美倾城的面容用面具遮着,在击败了几个绿衣侍女之后朝着那正在吹笛的黄衣女子攻了过去。 扬声朝谢芙蓉喊道:“快去神殿拿圣火,拿到圣火就可以击败离殇之笛!” 谢芙蓉丝毫没有迟疑,跃身而起,朝着神殿飞跃过去。 身后十几名绿衣女子瞬间就跳到了谢芙蓉的身前,拦住了谢芙蓉。 几十名绿衣女子谢芙蓉敌不过,如今被墨羽拦住了大半,十几名还是不在话下的。 谢芙蓉很快放倒了拦住自己的绿衣女子,进入了神殿神殿。 黄衫女子的脸色顿时大变,朝着谢芙蓉看过去,但是她的路被墨羽拦的死死的,根本就没有机会解接近。 只见神秘莫测的神殿中间是一块巨大的血红色玉石,玉石的上方凭空悬着一团淡蓝色的火。 火光闪耀,照亮了整个神殿,淡蓝色的光芒显得这个原本就冷肃的神殿看上去更加冰冷。 谢芙蓉只顾着冲上了神殿,但是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拿到圣火,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阳的器皿盛载圣火。 “接着!”正在犯难的时候外头传来墨羽的声音。 谢芙蓉应声猛然砖头,正看见一个透明的琉璃瓶朝着自己飞了过来。 谢芙蓉接住琉璃瓶,嘴角幸会一笑,凝着眉,腾身跃起,将琉璃瓶对准在了圣火的上空。 只见原本悬在血红色玉石上空的淡蓝色火光缓缓地被收进了琉璃瓶当中。 随着淡蓝色的火光渐渐被收进琉璃瓶当中,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喊叫声,谢芙蓉没有时间去顾虑那么多,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圣火上。 但过最后一股圣火被收进琉璃瓶当中之后谢芙蓉全身的力气就想是抽干了一样,忽然掉落在了身下的血红色浴室上。 手掌传来一阵刺痛,谢芙蓉猛然收回手,才发现方才在掉落的时候手掌磕碰到了血玉的边缘,此时自己的手掌上全是血。 谢芙蓉都还来不及反应,身下的一整块血红色玉石忽然发出一道七彩的光芒,紧接着整个神殿都开始震动起来。 “快走!”谢芙蓉还在愣神,赫连泽忽然闯了进来,拽着谢芙蓉就往外走。 赫连泽都没有时间解释,刚带着谢芙蓉出了神殿,只觉得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 整个神殿都坍塌了。 “快跑!”赫连泽一边拽着谢芙蓉跑,一边朝着韦宴云他们喊。 所有的人,包括黄衫女子和墨羽,瞬间脸色大变,都朝着长长的通道下面跑。 整个通道就像是瞬间变成了废墟,在他们的身后一段段开始坍塌。 当他们所有的人都退到珠峰地下的时候,身后的最后一段通道也断裂了。 前一刻还神秘莫测,威严辉煌的隍瑛神殿此刻全都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众人皆脸色惨白,方才的一幕实在太可怕了。 谢芙蓉非常庆幸地我紧了手中的圣火,看了一眼皇甫漠寒,正好皇甫漠寒也朝着谢芙蓉看了过来。 忽然那黄衫女子一阵惨烈的尖叫,跌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其余绿衣女子也各个脸色惨白,跌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谢芙蓉问墨羽。 因为前一刻这些人还好好的,谢芙蓉并没有见墨羽或者谁对她们动手。 墨羽的嘴张了张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从那巍峨矗立的珠峰忽然轰隆一声,又是一阵震裂。 原本以为又是山体坍塌,却没想到原本还完整的山体忽然裂开了一道狭长的通道。 通道中光芒万丈,照射的人都有些睁不开双眼。 谢芙蓉用手挡住眼前,当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见通道中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 准确的说应该全都是女人。 这种现象让谢芙蓉忽然想到了山体非常诡异的隐山。 但此地毕竟不是隐山。 当通道中的所有人出来之后谢芙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凰婵! 凰婵冷肃着脸吩咐身后的人倒在地上的黄衫女子和绿衣女子抓了起来,然后才朝着谢芙蓉走了过来。 “谢芙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们又见面了!” 凰婵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里是晋楼国? 相传晋楼国神秘莫测,谁都不知道晋楼国的入口和出口在哪里。没想到是在这样隐秘的地方。 谢芙蓉干干地朝着凰婵一笑,暂时压下心中的诸多疑虑。 谢芙蓉看了一眼被几个红衣女子压着的绿衣女子:“这是……” 凰婵的表情十分严肃:“是我们晋楼国的慕容世家,她叫慕容仙儿,仗着身负异能,已经作威作福了很多年。不过这次还真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够收服慕容世家。” 谢芙蓉没有听明白。 凰婵拉着谢芙蓉就往那狭长的通道里走:“走,这些事情以后再跟你说,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母凰等了你很多年,见到你她一定会很高兴。” “谢芙蓉一阵皱眉,原本想拒绝,但是忽然想到之前凰婵留下的那带着血迹的黄绢和那副北魏雪域画卷,一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很有可能是和晋楼国有关,便没有拒绝,任由凰婵拽着朝着通道内走去。 身后想跟上来的皇甫漠寒等人忽然被凰婵的人给拦住了。 谢芙蓉微微皱着凰婵。 凰婵笑道:“虽然晋楼国不允许外人进入但他们是凰姐的朋友,不用避嫌!” “是!”拦着皇甫漠寒等人的红衣女子放了行。 听道那一声凰姐,谢芙蓉的眉头皱的就更紧了 生生压下诸多的疑虑,跟着凰婵进了晋楼国。 晋楼国确实和谢芙蓉之前猜想的一样,是一个山中之过。 虽然是一个小国,但是城中百姓的日子却过的比大周还要富裕,看城内的守卫和纪律也能够看得出来晋楼国的兵力和国力都不会弱。 一路上听凰婵说了之后谢芙蓉才知道,外面那座看不见峰顶的珠峰叫做凌云峰,从外面通往晋楼国的那道门叫做千重门。 挡着他们进入隍瑛神殿的那名黄衫女子叫做慕容仙儿,是晋楼国有命的慕容世家的小当家。 至于隍瑛神殿的事情,谢芙蓉还想问凰婵,但是凰婵的嘴风很紧,却是什么都不说,只说见到她凰母的时候定会告诉她一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晋楼皇的算计 巍峨神秘而又富丽堂皇的晋楼国帝王的寝宫内,一室静谧,微风拂晓,轻轻吹起了七重纱,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药香味。 谢芙蓉跟着凰婵进入的时候便听到一阵比一阵沉重的咳嗽声,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 “儿臣参见母皇!”凰婵跪在七重纱外行礼。 “是蓉儿回来了么?快,让朕瞧瞧,快……” 从七重纱后面伸出来一只苍老的长满了皱纹的手臂。 谢芙蓉知道那声音是在说她自己,但是谢芙蓉站在原地没有动。 凰婵含笑着将谢芙蓉的手臂拽了过去,放到了那苍老的手中。 谢芙蓉看不见七重纱后面的那张脸,但是却被那双手紧紧地攥着手臂。 七重纱后面的人行动似乎有些迟缓,好半晌之后才推开纱帐。 谢芙蓉顿时愣住了,那张脸十分熟悉,不仅和之前凰婵拿到大周的那张画卷上的女子一模一样,竟然和自己还有九分的相像。 唯一不同是,眼前的这位女子已经到了中年,脸上已经被岁月勾勒上了一条条年轮痕迹。 “像……真像……”女子目光沧桑,轻轻地抚摸着谢芙蓉的脸,悠悠道。 谢芙蓉的心情很复杂,只是静静地任由那妇女摸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皇姐,快叫姨母啊!”凰婵在一旁笑着道。 姨母? 谢芙蓉还没有明白过来,疑惑地看着凰婵。 凰婵笑着解释道:“皇姐的母亲是我母皇的亲姐姐,皇姐当然应该喊我母皇姨母啊!” 谢芙蓉这才倒清了关系,但是刚一见面,还是个陌生人,真要亲切的称呼,谢芙蓉还是有些不习惯,张了张口正要叫,却被那妇女给拦住了:“如果不习惯,以后慢慢习惯,现在不急!” 谢芙蓉如获大释,心中畅舒了一口气。 凰婵笑着出了门:“皇姐的母皇先聊着,我去看看慕容家的人!” 凰婵离开后,硕大的大殿之内只剩下谢芙蓉和帐内的中年妇人两个人,一室的静谧中那人沉重的咳嗽声清晰可见。 谢芙蓉十分复杂的内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既然遇上了,就该平静面对。 晋楼皇拽着谢芙蓉在床边坐了下来:“来,再让姨母好好瞧瞧!” 谢芙蓉安静地坐着,晋楼皇沧桑的目光在谢芙蓉的脸上审视了半晌。 明明才三十左右的女子,但是看上却像是已经过了五十多岁,谢芙蓉知道,在这江山皇位上的人一般都会比实际年龄看上去显老,因为他们要承担的太多太多。 晋楼皇看了半晌,又沉重地咳嗽了两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朕还担心这辈子都找不见你,如果那样,在黄泉之下我就没有脸面再去见你的外祖母了,既然你回来了,这晋楼国的江山也应该交还到你的手上了,这样,朕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将晋楼国的江山交还到她的手上? 这是要让她做晋楼国的女皇么? 谢芙蓉对权利从来都没有欲望,更别说做什么皇帝了,如果愿意,她早拉开大旗带着墨门的那些人复国南秦了。 谢芙蓉正要拒绝,晋楼皇却道:“这江山本就应该是你母亲的,只是当年你母亲在隍瑛神殿祭祀的时候私逃离晋楼国,一去不返,你外祖母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将江山暂时交到我的手上,当是我在你外祖母的面前发过重誓,有生之念一定要将你母亲找回来,把江山还政于她,但是她却走在我的前面。” 晋楼皇说着,满脸的沧桑的忧伤。 她又拉着谢芙蓉道:“幸好还有你,还政于你和还政于你母亲是一样的,你的身上流淌着的也是我们晋楼国凰氏一族的嫡系血脉。” 谢芙蓉皱着眉头,半晌之后在心中纠结了半天的那个称呼还是喊了出来:“姨母,其实我并无心于江山社稷,既然都是凰家的血脉,只要能让晋楼国的百姓过上幸福安稳的日子,传国嫡庶,又有何分别?” 晋楼皇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当然有区别!我们晋楼国的江山从来都是传嫡不传庶,向来都是嫡庶分明,哪有庶后一直霸占着江山的道理?” 晋楼皇说着,似乎已经微微有些微怒,紧紧地皱着眉头。 谢芙蓉的内心之中也是一阵抽搐,若是在大周或者外面的任何一个国家,为了夺嫡之争,皇族之间恐怕早已挣破了脑袋,没想到这个晋楼国可好,竟然对于皇权还能够如此相让。 谢芙蓉还想说决绝的话,但是晋楼皇却按住了她的手:“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朕自由安排。” 谢芙蓉以为事情就这样完了,但是没有想到晋楼皇转而又道:“还有意见事情,你必须答应我!” 谢芙蓉皱着眉头,本就对晋楼皇有着防备,此时她这样说,就觉得更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她道:“之前朕和墨门答应了协约。墨门助我晋楼国解开南冥离火的封印,让我凰氏一族恢复灵力,晋楼国助南秦复国。蓉儿,如今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但是我凰氏一族从来都是讲信用的人,这个胆子就落在你的身上了,婵儿会权利辅佐你!” 南冥离火? 谢芙蓉从来都是聪慧之人,忽然想到了什么:“隍瑛神殿的圣火就是南冥离火?” “没错!”凰婵到道,我晋楼国凰氏一族天赋异禀,身怀异能,所以才会选择这样毕竟的地方建国。虽然身怀异能,但是每逢惊蛰之日却是异能最薄弱的时候,凌云峰底的南冥离火是我凰氏一族异能的克星,只有被天师开启了天眼的玄女才能够在惊蛰之日抑制凌云峰地底的南冥离火喷发。” 话说到此处,谢芙蓉已经可以肯定,她的母亲就是被天师开了天眼的玄女。 谢芙蓉的内心之中有着一丝丝的猜测,但是什么也没有说,静待着晋楼皇说下去。 她接着道:“当年你母亲,也就是我的嫡姐,奉命在隍瑛神殿守护,没想到却遇到了你的父亲,离开了隍瑛神殿。凌云峰地底的南冥离火出世封住了我凰氏一族的异能。 凰氏一族的异能和慕容世家的灵力本是相生相克,此消彼长,我凰氏一族的异能被封印,南冥离火反而助长了慕容世家的灵力。这些年慕容世家虽然没有明着争夺皇位,但皇室一直受慕容世家的钳制。蓉儿,幸好墨羽先生将你带来,解开了南冥离火在隍瑛神殿的封印,婵儿才能够制住慕容世家,你的功劳功不可没啊!” 第三百六十七章 等待一个答案 原来是这样,隍瑛神殿的圣火原来是南冥离火。 谢芙蓉忽然之间有种被墨羽骗了的感觉。 原来他引诱谢芙蓉来这里,是为了替晋楼国皇室解开南冥离火的封印。 确切的说应该是墨门一族和晋楼国达成了协议,墨羽替晋楼国找到谢芙蓉,解开封印,晋楼国转而助南秦复国。 墨羽的这儿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够响亮。 至于谢芙蓉是如何解开封印的,应该和她身上同样留着凰氏一族嫡系血脉有关。 不过此时谢芙蓉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些,他更关系的是隍瑛神殿所谓的圣火也就是南冥离火到底能不能解开皇甫漠寒身上的幽冥蛊毒? 既然墨羽设下了那么大的一个局骗她来了此处,只怕圣火能解开皇甫漠寒身上的幽冥蛊毒也是一个幌子。 “我有一事想问姨母!”谢芙蓉道。 晋楼皇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你说!” “我有一个朋友,中了幽冥蛊毒,之前墨羽说能用隍瑛神殿的圣火,也就是南冥离火能够解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晋楼皇一阵皱眉,半晌之后脸色有些苍白地咳嗽了两声。 谢芙蓉觉得这个女人咳的几乎都能够咳出血来了,这种咳法一定是命不久矣了。 正思忖着耳边却传来晋楼皇的声音:“幽冥蛊毒,只有用心爱之人的处子之血能够解开,这个你不知道吗?” 谢芙蓉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轰隆一声。 心爱之人的处子之血? 难道…… “还有别的办法吗?”谢芙蓉愣愣地问。 晋楼皇忽然笑了:“这个办法不是很好吗?别说解开幽冥蛊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就算有,这也应该是最简单的法子了,为何非要舍近求远?中蛊毒的应该是个小子吧,如果他有心上人,和心上人圆方不就行了!” 这是最简单地方法,对于平常的夫妇来说确实是最容易的,但是皇甫漠寒。 谢芙蓉再清楚不过皇甫漠寒对她的心意,但是她爱的是楚云弈,她不可能背叛楚云弈,也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心意。 但是皇甫漠寒身上的幽冥蛊毒不可能不解,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皇甫漠寒一辈子不人不鬼的靠着吸食人学活着。 再说人血只不过能够缓解幽冥蛊毒带给他的痛苦,并不能彻底的解除毒性。如果毒性不解,迟早会有一天幽冥蛊毒会将他的心扉灼烧致死。 就算不为皇甫漠寒,毕竟皇甫漠寒的身上还种着牵系着谢芙蓉生命的生死符,皇甫漠寒若是死了,谢芙蓉也活不了多久。 谢芙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晋楼皇朝着谢芙蓉摆摆手:“姨母累了,婵儿应该给你准备了住处,你先回去歇着,归政的事情姨母会安排,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她似乎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放开了谢芙蓉的手,趟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谢芙蓉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晋楼皇的话始终在她的脑海中萦绕,谢芙蓉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又堵上了一口气。 出了殿外之后就看到了皇甫漠寒。 他一身墨黑色的云弈,在台阶之下负手而立,丰神俊朗,清明的眉目十分好看。 谢芙蓉看的都有些睁不开双眼,胸口窒息的越来越疼痛。 皇甫漠寒一直吵着谢芙蓉笑着,等谢芙蓉走进了之后抚了抚谢芙蓉的脑袋:“眉头皱着这样,又是怎么了?难道和晋楼皇谈的不好吗?” 谢芙蓉想皇甫漠寒应该是知道她的身份的,便也没有多做解释。 “我们走走吧,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晋楼国皇宫的御花园非常大,院中许多植物和花草都是谢芙蓉和皇甫漠寒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但是此刻的谢芙蓉一点都没有心情欣赏这些。 皇甫漠寒走在前面,替谢芙蓉分花拂柳,他越是这样对谢芙蓉好,谢芙蓉的心中就越愧疚。 谢芙蓉一直不开口,皇甫漠寒一直在前面走着,也不问谢芙蓉是什么事情。 半晌之后谢芙蓉开口问道:“我记得前世的时候你的身上没有中幽冥蛊毒,应该是这一世才中的,是怎么中的这个毒?” 皇甫漠寒的身体忽然一怔,没有说话。 谢芙蓉接着道:“我记得沈老太君曾经说过,你小的时候丢过一回,找到的时候是在帝京之外的漯镇,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才发现你的身上中了幽冥蛊毒,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怎么回事?” 皇甫漠寒还是不说话,谢芙蓉有些急促,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和怀疑的全都说出来了:“沈老天君当时说,在漯镇找到的你,当时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身边还有一个白袍道人,你应该知道那个白袍道人是谁吧?还有,那个时候其实我和楚萧然也在漯镇!” 谢芙蓉说完,一刻也不离地盯着皇甫漠寒的眼神,身旁在他的身上错过什么。 原本谢芙蓉以为说出这些皇甫漠寒怎么也应该会惊讶的,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很平静。 谢芙蓉内心之中的那个猜测就更加坚定了。 “皇甫漠寒,你身上的幽冥蛊毒是不是和你我能够重生有关?那个白袍道人是谁?是不是和墨门有关?” 谢芙蓉总觉得,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前世他和楚萧然死的时间都不一样,怎么会那么巧合都有着重生的经历? 皇甫漠寒的脸上终于犹豫了些变化,眸光及其复杂的看着谢芙蓉:“蓉儿,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谢芙蓉嘴角浅浅一笑:“看来我猜测的是没有错了。天下确实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前世今生你都喜欢着我,我死了,你怎么不做些什么?更何况还有一个懂得异能之术的晋楼国和神秘莫测的墨门在。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漠寒在谢芙蓉的脸上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冷漠和疏离,这种疏离和曾经她拒绝他的爱意的时候不一样,是那种可以的疏远,这种亲近了之后的疏远让皇甫漠寒有些无法承受。 谢芙蓉也不逼问,一直盯着皇甫漠寒的双眼,等着一个答案。 第三百六十八章 质问皇甫漠寒 皇甫漠寒盯着谢芙蓉的眼睛看了半晌:“蓉儿,其实前世在大周皇宫我想带你走,后来被楚萧然下令乱箭射死的那次我并没有死,只是伤的很重,是墨门的人救了我,后来养好伤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却已经可楚萧然在听雨阁同归于尽了。” 谢芙蓉的内心之中微微一怔。 皇甫漠寒接着道:“我偷偷运走了你的尸体,带到了墨门,问墨羽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你重新活过来。墨羽说墨门虽然没有办法,但是晋楼国的秘术应该可以,所以我就讲你的试题带到了晋楼国。” 虽然早就知道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但是谢芙蓉越听越觉得惊奇。 “是晋楼国帮我们重生的?” 皇甫漠寒点头:“晋楼国因为当年你母亲离开隍瑛神殿的原因,引发了凌云峰底下的南冥离火,所以晋楼国的异能之术受到禁制,慕容世家在晋楼国独大了,抑制了皇权,而想抑制南冥离火,只能用你身上流淌着玄女血脉的血液,所以当时晋楼皇便和我们打成了协议。重生之后你帮晋楼国解除南冥离火的禁制,晋楼国帮助墨门复国。” “原来这些你都知道!”谢芙蓉难以置信,皇甫漠寒全都知道,竟然这么就以来一直瞒着他,她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找到隍瑛神殿的圣火,就能够解除他身上的幽冥蛊毒。 谢芙蓉心中有着众多的疑虑,但是和皇甫漠寒问了这么就,还是没问清楚意见事:“你身上的幽冥蛊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漠寒已经在谢芙蓉的脸上看到了冰冷的梳理,这种梳理让他十分心痛,他小心翼翼地和谢芙蓉说话,身怕一个小不小心,谢芙蓉就会从此消失一样:“祖母说的没错,十一岁的那年我确实失踪了一回,但是不是丢失,而是被墨门带走,也就是借着那次在漯河被人刺杀,我才得以重生,幽冥蛊毒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下到的的身上的。” 皇甫漠寒还是没有说清楚幽冥蛊毒被下到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缘由:“幽冥蛊毒和你得以重生有什么联系?” 问道这里,皇甫漠寒竟然自嘲一笑,双眸含情,用手缓缓抚摸着谢芙蓉的脸庞,谢芙蓉也没有躲,任由皇甫漠寒抚着,但是她的心却十分冰凉,几乎她都已经猜到到底是怎怎么回事了。 果然,皇甫莫喊道:“蓉儿,其实我是太爱你了,前世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一心喜欢着楚萧然,他是太子,护国将军府虽然手握重权,但是我的羽翼还没有丰满,父亲也不允许我为了你和太子抗争,但是这一世不一样,我可以提前筹谋,为我们的将来打算。但是蓉儿……似乎我能够控制得了一切,但唯独没有办法控制你的心,你让我怎么办?” 谢芙蓉是愤怒肯定,幽冥蛊毒其实就是在皇甫漠寒重生的时候他让晋楼国的人下的,为的就是重生之后能够将她和皇甫漠寒的命运牵系到一起。 这样的皇甫漠寒,让谢芙蓉如何?怪他吗? 如果不是因为皇甫漠寒,谢芙蓉根本就不可能有重生的经历,是他给了她再生的机会,但是他竟然又用了这样的手段。 谢芙蓉自嘲一笑,推开了一步。 皇甫漠寒的手还选在半空中,双眸之中全都是伤痛:“蓉儿……” 谢芙蓉决绝道:“皇甫漠寒,我感谢你能够让我有一此重活一世的机会,但是幽冥蛊毒……是你自找的,我不会帮你解,当初你给自己下幽冥蛊毒的时候就应该清楚后果!” 虽然这样说有些决绝,但是在她的内心之中她怎么也没有办法背叛楚云弈。 不管她重生的原因是什么,她和楚云弈之间已经错过了前世,她不想再错过今生,如今她只有一个年头,就是回去,回大周和楚云弈重逢。 谢芙蓉说完转身就走,回到凰婵安排的住处之后,韦宴云、赫连泽、皇甫木兰等人都在。 赫连泽一见到谢芙蓉就凑了上来:“丫头,外面的人都说你是晋楼国的皇室的嫡女,这是真的假的?” 谢芙蓉此时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赫连泽一阵惊讶:“丫头,原来这都是真的呀?听说晋楼国的皇位一项都是只传嫡不传庶,你和那老妖婆在里面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到底说了些什么啊?她不会真的是想将皇位传了你吧?” 谢芙蓉毫无心情地趟在了床上,赫连泽还是不依不饶地跟在谢芙蓉的身后:“丫头,那老妖婆的话你不会是当真了吧?若是她真的想将皇位传给你,当初就应该遵守晋楼国皇室的规定,将你母亲找回来,何必自己做了皇位如今又要还回来,天底下可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这些谢芙蓉当然知道,晋楼皇若是真的想将皇位还给嫡系一脉,方才在帝王电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表示,但是她只是让谢芙蓉回来等,说一切她都自有安排,谁知道这等会不会就等来一场谋杀。 谢芙蓉越想越觉得不对镜:“赫连泽,你熟不熟悉晋楼国的路,我们今夜就动身,尽快离开这里!” 赫连泽一阵皱眉:“我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才来这里,再说那个晋楼国的出口又那样诡异,我怎么知道从哪里离开?” 韦宴云和皇甫木兰感觉到了谢芙蓉和赫连泽在想什么。 皇甫木兰道:“不会吧?我看那凰婵姑娘也不像是坏人,不会想加害我们吧?再说,谢芙蓉你还是她的堂姐。” 韦宴云十分宠溺地搂着皇甫木兰的肩膀:“凰婵看上去是不像坏人,但是那个晋楼国皇帝就不一定了,帝王无情,无权倾轧的事情难道你见的还少么?” 皇甫木兰皱着眉,抿着唇没有说话。 赫连泽道:“咱们自己出不去,或许能够找你的那个堂妹,也几是凰婵帮忙!” 谢芙蓉也想到了这一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皇甫漠寒呢?他不是去帝王殿找你吗?咱们没有和你一起回来?”赫连泽忽然问。 第三百六十九章 他是我的男人 谢芙蓉抿着唇想说不知道,门外却传来了皇甫漠寒的一阵咳嗽声。 听着便知道他是故意咳出来让大家知道他回来了。 皇甫木兰连忙迎了出去:“哥!” 皇甫漠寒揉了揉谢皇甫木兰的头发:“你们在聊什么?”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在说我们离开的事情,芙蓉说我们今夜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那有办法了吗?” “还没有!” 赫连泽十分狐疑地看着皇甫漠寒总觉得皇甫漠寒哪里不对劲,就是说不上来。 不过他发现皇甫漠寒的不对劲似乎是很谢芙蓉有关,而且连个人之间的状态很像是吵架了。 对于发现这一点,赫连泽开心的不得了。 只要皇甫漠寒不缠着他的丫头,他的丫头就是他一个人的。 于是赫连泽笑着十分殷情地凑到谢芙蓉的面前:“丫头有没有饿,你想吃什么?” 谢芙蓉心情一点都不好,哪里能想到吃的事情,被赫连泽这样一问,就觉得火大的很,直接狠狠地瞪了赫连泽一眼,往外走,赫连泽自己都没有明白哪里惹到谢芙蓉了,十分狗腿地追了出去。 谢芙蓉觉得,虽然晋楼皇是在试探谢芙蓉是否对晋楼国的皇位有心思,但是凰婵似乎始终都被埋在谷里。且对他们始终也是一片好心,所以她打算去找一趟凰婵,和凰婵说清楚。 或许凰婵真的能够帮他们离开晋楼国。 没想到谢芙蓉刚出了门,还没走几步就见到凰婵迎面走了过来。 她分明一身男装的铠甲,但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她是个女子,英姿勃发,看上去是十分养眼。 “你们这是要出去吗?” 凰婵见到谢芙蓉和赫连泽先后出来,问道。 谢芙蓉没有看身后个跟着的赫连泽,直接对凰婵直入主题:“凰婵我有件事情想和您说,咱们解一步说话如何?” 凰婵见谢芙蓉有意避着身后的赫连泽,一脸的狐疑:“好啊!” 于是他们单独找了一个说话的地方。 私下没人的时候凰婵忽然笑着对谢芙蓉道:“我看赫连太子对你真的很不错,不过你好像有意在躲着他?” 凰婵上次去大周国的时候见到的是谢芙蓉女扮男装的王荣甫,还并不知道谢芙蓉和楚云弈之间的事情。 “我已经心中有了他人,只怕赫连太子的一番盛情也只能是一番盛情了。” 凰婵忽然有些迟疑:“连赫连太子也不能入凰姐的眼,看来皇姐看上的这个人一定很不简单。” 楚云弈确实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谢芙蓉不想过多的说这些,直接说了今日找凰婵来的目的:“凰婵,我们想离开晋楼国,今夜就动身,你帮我们!” 凰婵忽然一愣:“今夜就离开?皇姐也要离开吗?为什么,母皇还想将晋楼国的江山传给皇姐你!” 谢芙蓉笑道:“丫头,你觉得可能吗?江山既然已经到了你母亲的手上,无论如何你母亲都会向着如何将江山传位给自己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还会还政嫡系一脉,生在皇家,晋楼国和外面有些不同,但是这些事情我想你应该也明白。” 凰婵的目光有已死的变幻:“皇姐我想应该是误会母皇了,母皇不会……” “就算你母亲真的想将晋楼国的江山还政于我,我也无心权位,这一生我已经操心了很多事情,余生的时光我只想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泛舟湖上,游历名山,看遍天下山河。” 凰婵紧紧地皱着眉头,其实他何尝不想像谢芙蓉说的这样,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看遍天下山河,远离朝堂和皇室纠纷,但是那个人……他们两个人的身份毕竟不容许…… 凰婵想了半晌,似乎是真的想明白了谢芙蓉的心意。 “皇姐,我可以帮你们离开,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凰婵的脸上忽然之间浮现出了一抹羞涩,眸光明亮道:“其实与其说是条件,还不如说是想求皇姐,我想让皇姐讲将这件东西帮我带给大周的一个人。” 说着凰婵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佩,是一个成色非常好,欲知晶莹圆润,看上去十分透亮的玉佩,这个玉佩绝对价值连国不说,只怕整个晋楼国也只有皇家才会有,且很有可能只有这一块。 谢芙蓉自然明白,凰婵一个女子,红色连要将这样一块玉佩转送于人的目的。 笑着调侃道:“说吧,你是看上我们大周哪家的公子了?” 被谢芙蓉这样一说,凰婵的脸就更红了,前一刻还英姿飒爽的蹁跹凰太女,此刻竟然成了一个颔首含羞带窃的小姑娘:“皇姐……” 谢芙蓉越发的觉得好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应该转送给谁呢?” 凰婵眸光明亮,抬起头来,望着谢芙蓉道:“是……是北宫……” 谢芙蓉心头一愣,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不见,手中握着那块玉佩缓缓地摩挲着。 凰婵见状,心头猛然一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探地问谢芙蓉:“皇姐……怎么了?” 谢芙蓉嘴角勾起一抹笑,将鱼片还给了凰婵:“恕这块玉佩我不能帮你转送给摄政王。” “为什么?” 凰婵狐疑。 谢芙蓉十分坚定地道:“因为摄政王楚云弈不会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凰婵大惊,手中的玉佩掉在了地上,价值连国的玉佩就那样被摔成了碎片:“皇姐……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楚云弈之间两情相悦,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就算帮你将这个玉佩转送给他,他也不会喜欢你!” 谢芙蓉的声音十分坚定。 凰婵愣愣地嘴角牵强一笑:“原来是这样,是凰婵冒犯了,还请皇姐见谅。” 谢芙蓉没有说话,此时她已经不奢望,凰婵能够答应帮他们离开了。 其实方才她完全可以利用凰婵对楚云弈的心意,助他们离开晋楼国。 但是她不想那样,因为那个人是楚云弈,他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任何的芥蒂,哪怕只是个他根本就不会喜欢了女人。 他们之间已经等了两世,她不想再等太久。 “皇姐,我……我先回去了!”凰婵躲闪着谢芙蓉的目光,转身就走,没想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皇姐,今天晚上我会来找你们,帮你们离开,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不会让母皇知道。” 第三百七十章 挟持离开 没想到都已经这样了凰婵还愿意帮助他们,谢芙蓉感激地对着凰婵一笑,凰婵脸上的表情有些干干的,敛眸离开。 眸光扫过地上的那些碎片,谢芙蓉抬头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纤细但不柔弱,谢芙蓉忽然自嘲一笑,爱情本来就是恣肆的,她同情凰婵,但是同情不等于就可以容许别的女人惦记楚云弈。 他们之间有一个项碧茹已经够头疼了。 谢芙蓉目光坚定地朝着住处走去。 身后的屋檐上,赫连泽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头底下,口中衔着一根稻草望着渐渐起了晚霞的天边,目光也渐渐地深邃起来,方才谢芙蓉和凰婵之间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也包括关于楚云弈的。 晚上的时候众人都在等着凰婵的消息,但是没有等来凰婵,却等来了一批杀手。 “丫头,你不会是被凰婵拿丫头给骗了吧?她是想消无声息的把我们解决了?”赫连泽解决了眼前的一个黑衣杀手,迅速问谢芙蓉。 其实此时的谢芙蓉心中也没有谱。 她和凰婵不是很熟,不了解凰婵的为人,也不知道凰婵会不会应为楚云弈而改变了主意,但是谢芙蓉并不后悔当面拒绝凰婵替她转送那玉佩。 谢芙蓉不说话,韦宴云已经和杀手打的有些眼红:“我看着情况应该不是凰婵派来的杀手,应该是晋楼皇。” “我看着也不像!”皇甫木兰道,转而又问皇甫漠寒:“哥,你说呢!” 皇甫漠寒没有说话,转而到了谢芙蓉的身边,帮着谢芙蓉解决了眼前的两个杀手,拽着谢芙蓉的手就要往外逃:“跟我走,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晋楼皇想杀我们,我们躲过了今日的暗卫,明日她还会派更多的人要杀我们。” 谢芙蓉想甩开皇甫漠寒的手,但是皇甫漠寒拽的死死的,谢芙蓉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们所住的驿站中此时已经喊杀声一片,派来追杀他们的杀手已经被解决了一般,地上全都是刺眼的血迹。 皇甫漠寒拽着谢芙蓉飞掠过众人,朝着晋楼皇的帝王殿而去。 此时,晋楼国的帝王殿里依然一室的静谧,炉香袅袅,七重纱飞扬,室内传来晋楼皇沉重的咳嗽声。 谢芙蓉和皇甫漠寒一路解决了拦着他们的护卫,道了帝王殿前面的时候手中的软剑还滴着血。 晋楼皇看见谢芙蓉的时候眸光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就转为了平静:“蓉儿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晋楼皇一脸的病态苍白,重重地咳嗽着,对谢芙蓉道。 谢芙蓉嘴角已死冷笑:“姨母难道不奇怪我怎么会活着走出驿站吗?” 晋楼皇似乎没有想到谢芙蓉竟然会如此直接,捂着唇咳嗽没有止住脸上的表情始终也很平静,但是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头内心的震惊。 “姨母既然没有想将晋楼国江山传给我的打算,又何必惺惺作态?更何况我始终都没有觊觎紧搂国江山的心思。 晋楼皇缓缓地眯起了双眼,抬头望着谢芙蓉:“蓉儿你在说什么?姨母怎么有些听不懂?” 如果说之前谢芙蓉还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晋楼皇的话,那么此刻已经十分肯定,驿站的那些杀手就是晋楼皇派的。 谢芙蓉不想再和晋楼皇啰嗦太多,直接上前将软剑架在了晋楼皇的脖子上:“姨母得罪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没关系,只要今夜能够平安将我们送出晋楼国就成。我保证,以后你只管关着门做你的晋楼皇,就当我谢芙蓉从来都没有来过晋楼国,我的母亲也和晋楼国没有一点关系。” 晋楼皇似乎真的没有想到谢芙蓉会这样说,目光除了震惊之外十分复杂。 谢芙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挟持着晋楼皇往外走,一路上的护卫都不敢靠近,身后的皇甫漠寒始终帮着谢芙蓉提防着。 在走出皇宫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带着一大群护卫正赶来的凰婵。 “皇姐,你怎么挟持了母皇?你快放开她,我答应今夜放你们离开晋楼国,但是去驿站的时候却没有找到你。” 谢芙蓉笑道:“那你看到了什么?看到的全都是杀手对不对?” 凰婵的脸色顿时大变。 谢芙蓉依然一脸的嘲笑:“凰婵,如今你可看清楚你看的母皇,我的姨母到底是什么人了?” 凰婵不说话,半晌之后忽然抬起头来对谢芙蓉道:“不管母皇做了什么,我始终相信她对你是没有恶意的,这么多年来母皇始终咋找你和姨母。” 是始终在找,但不是为了亲情或者真心想将皇位还政于她们母女,而是为了解开南冥离火对凰氏一族异能的禁制。 谢芙蓉嘴角冷然一笑,她不想和凰婵解释太多:“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凰婵的脸色大变,因为谢芙蓉已经用行动告诉她,她并不是在唬人,她手中的剑已经将晋楼皇的脖颈划破了一道血痕。 在生死关头,人注定都是怕死的,此时的晋楼皇已经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装腔作势,满心的邪恶全都暴露了出来,甚至直接喊了谢芙蓉的名字:“谢芙蓉,今日你若对朕动手,你们几人也休想离开晋楼国。” 谢芙蓉冷笑着看向了凰婵,凰婵惭愧地低下了头,但是这毕竟是他的母亲,她由能说什么呢? 谢芙蓉甚至都不想多说一句废话,直接挟持着晋楼皇往千重门的方向走,在途中经过驿站的时候遇到了韦宴云、赫连泽、皇甫漠寒三人。 道了千重门的时候身边已经未满了带着弓箭的士兵,但是谢芙蓉手中的软剑也不是吃素的,只要谁敢轻举妄动,她手中的匕首一定毫不犹豫地划破晋楼皇的喉咙。 “打开千重门!”谢芙蓉冷声对凰婵道。 凰婵原本也是想放谢芙蓉他们离开的,没有拒绝,让人打千重门。 没想到晋楼皇此时还能顽固不化地喊道:“婵儿不能放谢芙蓉离开,要是放她离开,一定会后患无穷啊!” 凰婵痛心道:“母皇,皇姐的身上毕竟留着和咱们相同的血脉,她可是姨母的孩子啊!她是绝对不会伤害我们的!” 晋楼皇已经失去了理智:“不伤害我们,那此时她挟持的是谁?难道不是母皇我吗?婵儿你糊涂啊!” 谢芙蓉将手中的软键狠狠地毕竟晋楼皇的脖颈,瞬间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些,谢芙蓉冷声道:“姨母,此时你已经病入膏肓,如果有些事情你还想不明白,我不介意再送你一程,让你去九泉之下和我的母亲团聚。” 晋楼皇又气又恨,但是她心里很明白,谢芙蓉心狠手辣,笔迹了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够干的出来。 耳边清静了不少,谢芙蓉心里也畅快了许多,挟持着晋楼皇逼退身后紧紧跟着的士兵们,对赫连泽他们喊道:“你们先出去!” “丫头,我等着和你一起离开!”赫连泽道。 谢芙蓉冷声:“出去,你留下只会拖累我。” 赫连泽感觉到了谢芙蓉的鄙夷,皱着眉头喊冤:“丫头,不带你这鄙视人的!” 谢芙蓉不说话,赫连泽只能憋着嘴往外走。 韦宴云带着皇甫木兰也往外走,对谢芙蓉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皇甫漠寒始终站在谢芙蓉的身手,维护着谢芙蓉的大后方,谢芙蓉看了好多次,皇甫漠寒始终都没有反应,谢芙蓉无奈,也不逼他,只能和皇甫漠寒一起挟持着晋楼皇往千重门外走。 但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抹黑影忽然从人群中出现,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以极快的速度点了谢芙蓉的穴道,并且按下了千重门的机关,千重门缓缓落下。 谢芙蓉一心只在晋楼皇的身上,并没有留意人群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此前谢芙蓉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大结局(1) 谢芙蓉只看到缓缓落下的千重门和千重门外面色大惊的韦宴云、赫连泽、皇甫木兰三人,之后她的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谢芙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是在之前他们住着的那个驿站。 她有一些迷迷糊糊地醒来,骤然响起昏迷之前的情形,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 床边守候着的小丫头见谢芙蓉醒了,也不做声,直接跑出去了,应该是去喊人了。 谢芙蓉没有心思理会那么做,全身的酸痛让她清醒了许多。 想起昏迷遇到的那个高手,身手那样熟悉,谢芙蓉似乎已经猜到了是谁。 果然一抹熟悉的身影跨们而入,是墨羽。 “墨羽见过公主!” 墨羽进了们之后就朝着已经转醒的谢芙蓉行礼,但是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谦卑姿态,反而看上去高贵不可侵犯,不是墨羽不尊重谢芙蓉,而是这个人与神俱来就带着一种高贵的气息。 谢芙蓉眸光凝聚:“墨羽,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助你们复国的!” 墨羽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公主,事情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南秦复国,势在必行!” 谢芙蓉十分无语:“墨羽,就算南秦复国了,就算我被你们硬架着坐上了那个皇位,但我无心皇权,无心朝政,复国后的南秦又能够支撑得了几天?” 墨羽的眸光微闪,最后却依旧变为了坚定:“就算公主无心复国,但护主南秦是我帝师一门的责任。” 谢芙蓉真心觉得十分好笑,便也真的冷笑了出来:“既然墨门如此忠心南秦皇室,那么当年南秦被大周破国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不站出来?南秦死了多少猎猎忠魂?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如今你们才站出来,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墨羽脸上的表情渐渐转黑,但谢芙蓉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他无从狡辩。 谢芙蓉又接着道:“不要说当年墨门内部如何,没有护住就是没有护住,如今你们如此执着,这过是想弥补你们对当年没有护住南秦的愧疚。但是墨羽,你好好想想,大周纵然有再多的不好,但是百姓如今的日子却过的十分安稳,如果南秦复国,你难道就能够保证心的帝国就能比如今大周还要好吗?” 墨羽眸光暗沉,陷入了沉默。 谢芙蓉嘴角冷然一笑,知道自己是说中了墨羽的内心所想:“天地只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胜任只不仁,以百姓wi刍狗,南秦复国,多少百姓将会流离失所,多少家庭将要遭受灭顶之灾,自古帝王都以民为天,我想若我父皇在天有灵,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臣民在过上安稳的日子之后又失去所拥有的一切。” 墨羽的眼神微微闪烁,看着谢芙蓉,终究还是深深的一声叹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便走了。 她是来劝说谢芙蓉的,没想到却被谢芙蓉的观念给劝说了。 他承认,谢芙蓉听过谢芙蓉的这一席话之后他动摇了,但是南秦的江山,墨门的守护,血浮屠的信念,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那么多的兄弟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等着,盼着。 墨羽离开之后谢芙蓉缓缓地躺会了床上,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沉睡了多久,都忘记和墨羽问了,都办法算出离开大周已经有多少时日了,她和楚云弈之间约定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的时间不短也不长,而她如今又被困在了这里,要想出去就更难了。 也不知道韦宴云他们在外面怎么样了。 其实此时的韦宴云、赫连泽三人还有皇甫木兰在外面已经急的开始跳脚,三人都觉得谢芙蓉此次被困在晋楼国事情有些严重。 韦宴云已经让手下去北魏调兵了,韦宴云也给边境的谢云溪飞鹰传书,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谢云溪在得到飞鹰传书之后第一时间就传信给了帝京的楚云弈。 谢云溪的手上虽然有兵马,但是毕竟若想动兵,还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中间还夹着一个北魏,这件事情还得楚云弈这个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定夺。 飞鹰传书很快,何况谢云溪用的还是血浮屠的势力,三天的时间,帝京的楚云弈就收到了信息,几乎是第一时间,楚云弈立刻动身,带上了他的黑骑兵,和身边的所有杀手,赶往了北境。 原本这么庞大的队伍前行,少说也要十天的时间才能够到达北境,但是楚云弈却只用了七天的时间。 天知道这七天的时间里他有多担心谢芙蓉。 楚云弈到达北境之后一天也没有耽搁,直接下令谢云溪带上北境的所有大军赶赴晋楼国。 谢云溪几乎动用了北境的所有兵马,少说也有三十万,赫连泽那边也动用了三十万大军。 半个月之后晋楼国千重门外的凌云峰下六十万大军黑压压地盖满了整个雪域。 但是他们在千重门外叫门叫了整整三天,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怎么办啊?”韦宴云着急道。 赫连泽骑在马上,都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了,两只眼睛发红的列害,但那副桀骜的性子却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娘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 说着带上了几个高手,想用轻功攀爬上凌云峰,想翻过凌云峰直接进入晋楼国。 皇甫木兰的眉头紧紧地皱着:“这样只怕是徒劳,我之前听哥哥将起过紧搂国的事情,说晋楼国十分神秘,入口也是十分隐秘,自古到今很多人都知道晋楼国,但是从来都没有人进入过。若是能让赫连太子就这样带着人翻过凌云峰进入晋楼国,那么天下间轻功了得的高手不知几许,这晋楼国无外人能够进入的传说早就让人给破了。” 皇甫木兰说的确实没错,韦宴云满脸的担心,看向了楚云弈,只见楚云弈定定地坐在马上,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脸上长满了腮胡,几天的时间,楚云弈似乎苍老了许多。 我宴云看着楚云弈,十分不忍心地劝道:“王爷也不要太过担心了,我们这么多大军在这里,小小个晋楼国根本不在话下,并且漠寒兄和芙蓉在一起,还在晋楼国,如果他没有事情的话一定会帮芙蓉一起想办法。”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2) 楚云弈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天之后,赫连泽回来了,之前他带走了几十名高手,但是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身上还伤痕累累。 他眸光泛红:“奶奶的,这个山真是邪门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那么高,老子带去的那么多人竟然全死在了上边。” 虽然手中骂着,但是却透露着深深的无奈和无力。 赫连泽是真的爱谢芙蓉,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能够救出谢芙蓉,就算是丢了他这条性命,他都愿意尝试。 楚云弈一直沉默着,其实是在想如何进入晋楼国的方法,赫连泽回来之后他又询问了之前他们进入晋楼国的时候发生事情。 赫连泽全都给他说了。 谢芙蓉深深地望着凌云峰上半山腰那些已经坍塌的山体,那里是之前隍瑛神殿所在的地方。 他们并不知道隍瑛神殿坍塌其实是和南冥离火有关。 楚云弈又思忖了半晌,如想进入晋楼国也就只有翻越凌云峰这一个办法了。 楚云弈眸光一凝,跃身而起飞上了凌云峰,他竟然自己去了。 韦宴云心下一惊,也跟着去了。 赫连泽原本想劝,但一想起确实想救出谢芙蓉也只能这一个办法,又想起楚云弈和谢芙蓉之间的恩爱,不想在谢芙蓉的心中输给楚云弈,便也跟着一起上了。 又是整整两天,他们还没有到达峰顶,但是已经胸口窒闷的快要窒息,这山峰太高,到了半山腰人就已经开始无法呼吸,更别说想越过这座山峰了。 楚云弈还想往上爬,被韦宴云一把拽住了:“王爷切不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想上这凌云峰根本几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要是伤了身体,就算谢芙蓉出来了,对于她来说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楚云弈的眉头紧紧地锁着,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直接下了山。 此时的谢芙蓉并不知道楚云弈他们已经到了千重门外,并且在想尽各种办法救他们出去了。 谢芙蓉已经算过了自从她醒来之后已经有而是多天了,这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就只有一个小姑娘陪着她,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就连墨羽也没有再来过。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谢芙蓉的武功给封住了,自从谢芙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经脉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办法动用功力。 第二十天的时候凰婵终于来了,但却是在夜间悄悄来的。 虽然不能动用公里,但是谢芙蓉的警觉却依旧十分灵敏,一听到外面的声音就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凰婵悄悄地进入,按住正要朝着她发出虚招的谢芙蓉,扯下脸上的面纱:“皇姐,是我!” 谢芙蓉星星地坐在椅子上:“你来做什么?” 凰婵一脸的歉疚:“皇姐你还在生我的气?” 谢芙蓉倒了杯水喝着,没有说话。 凰婵解释道:“皇姐其实那天我是真心想放你们离开,但是墨羽先生出现,我又没办法忤逆母皇。且这段时间驿站的守着的人都是母皇的人,我根本就没办法靠近。这几天我好不容易安抚了这边守着的人,才能够进来看你。你就别生了我的气了!” 谢芙蓉见凰婵一脸的认真心里觉得这丫头有些好笑。 其实谢芙蓉也明白凰婵的无奈,刚才确实是在跟她说气话。 凰婵以为谢芙蓉不说话还在生气。 看了看外面确实没有人靠近之后凑近谢芙蓉的耳边:“皇姐,其实今日我来,是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的,你猜谁来了?” 谢芙蓉眸光缓缓地聚起。 凰婵看到谢芙蓉脸上的变化,十分开心:“皇姐,楚云弈来了,她和赫连泽各带着六十万大军在千重门外,已经整整七天了。” 楚云弈? 谢芙蓉的手中的被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她早就应该想到,韦宴云出去之后没有办法就头出去,一定会跟大周求救,这样楚云弈也定会知道这件事情。 这几天她一直担心着这儿,就怕楚云弈一时冲动会做出什么事情。 没想到速度这么快,他真的来了,而且来了已经七天了。 一想到大周帝京离凌云峰的距离,一想到楚云弈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赶到,他定时一刻也没有休息。 问凰婵:“他现在这么样了?” 凰婵一想到在千重门的视镜中看到楚云弈那一脸沧桑风尘的脸,就觉得十分揪心,眼神也有些晦暗。 谢芙蓉以为凰婵没有听明白谢芙蓉的话,补充道:“我说的是他的身体。” 凰婵看着谢芙蓉着急的神情,脸上划过了一抹苦笑:“皇姐和楚云弈之间还真是鹣鲽情深,也不知道这种深情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凰婵只怕今生都没有缘分遇到了。” 谢芙蓉想起他和楚云弈之间艰难的种种,也是一阵苦笑:“确实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谢芙蓉一语双关,凰婵自然只能听懂表面上的。 看着谢芙蓉眼中说着楚云弈时候的深情,只觉得内心之中踌躇的疼痛,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就算是自己去争也不是能够争得来的。 几时地收住了自己内心的种种心绪:“如果皇姐还愿意信我,凰婵还愿意帮助皇姐一次,今晚就助皇姐离开,和楚云弈团聚。” 谢芙蓉眸光一闪:“真的?” 凰婵点头,转身出了门。 谢芙蓉也不知道凰婵要做什么,只是等着,半晌之后凰婵带着一个女子进来。 身段和个头和谢芙蓉差不多。 “翠竹,你和皇姐快点把衣服换过来。” “翠竹明白!”那丫头十分机灵连忙开始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谢芙蓉疑惑地看了看凰婵。 凰婵递给了谢芙蓉一个肯定的目光。 谢芙蓉说了一声谢谢,就脱下自己身上的一衣服给了那小丫头。 凰婵听到谢芙蓉说那一声谢谢,就想是听到楚云弈亲口说了一样,心中十分欣慰。 楚云弈,凰婵今生与你无缘,只愿来生我不再生在帝王家,不再生在晋楼国,哪怕只是你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婢女,只要能够早一点遇到你,凰婵也能够心满意足。 【作者题外话】:没错,大结局了,感谢亲们的一路相伴!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大结局(3) 谢芙蓉换上翠竹的衣服之后凰婵带着谢芙蓉离开驿站。 一路上她装作凰婵身边的侍女,孟获过关了很多关卡,终于来到千重门口。 千重门口守着的全都是武功高倩的重要人物。 “把门打开,本太女有要事和就大周摄政王想上!” 凰婵亮出了通行令牌。 晋楼国想打开千重门,必须要有通行令牌,当然,这个令牌也是谢芙蓉从晋楼皇的手中偷来的,打开千重门的令牌一直由晋楼皇亲自掌管着,就算是凰婵这个凰太女也没有权利随意打开千重门。 守门的士兵看到令牌之后连忙启动了千重门的机关。 此时前冲门外的几个人全都是一脸的愁容,他们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但是一点用都没有,就算带着千军万马,但是在凌云峰这种地方,简直就是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听到千重门有了动静,楚云弈连忙抬头去看。 韦宴云拍着快要累的昏迷过去的赫连泽的肩膀:“你看,快看,有动静了,门好像开了!” 赫连泽几乎没有交点的眸光瞬间一片光亮,睁开双眼朝着千重门的方向忘了过去,脸上欣喜若狂。 因为随着千重门的缓缓打开,他们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坚韧,挺拔,秀丽,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身影。 楚云弈的双目中全都是狂喜的光芒,一刻也没办法等待,朝着那抹身影狂奔了过去。 从千重门打开的那一刻,谢芙蓉就一直寻找着楚云弈的身影,但是门道太长,足足有几十丈长,虽然楚云弈他们看到了谢芙蓉的身影,但是谢芙蓉却只看到了外面千军万马黑压压的一片,并没有看到楚云弈。 “谢谢你!”谢芙蓉真心实意地和凰婵致谢。 此时看到这样豁达的凰婵,心中都有些为之前决绝替凰婵黑楚云弈转交玉佩而感到自己有些心胸狭隘了。 凰婵也是真心实意地接受了谢芙蓉的致谢:“快走吧!皇姐,或许你我今生都没有再见的时候,但是凰婵真心希望你能和楚云弈白首偕老,一生幸福!” “会的!”谢芙蓉笑的很真诚,转身朝着千重门外走。 外面就是大周和北魏的千军万马。 外面就是另一个世界。 外面有着他心爱的男人。 谢芙蓉一步步朝外走,就像是踏上了新的光明。 凰婵望着谢芙蓉的那一抹身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但是双眸之中却缓缓地滴落下一连串的泪来。 楚云弈! 你可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凰婵悦君,君不知。 天涯很远,楚云弈,从此你只在凰婵的心里。 凰婵嘴角欣然一笑,转身朝着和谢芙蓉的相反的方向走。 原本以为这一切就会这样按照谢芙蓉所向往的方向走,原本以为,出了这道门,她和楚云弈之间真的就会像凰婵祝福的那样,恩爱白首,幸福一生。 却没想到,事实不如君思。 就在谢芙蓉一步步朝着千重门外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声,甚至那声音中带着恐惧:“皇姐,快跑,千重门的机关损坏了,门就要塌了!” 耳边全都是轰隆隆的声音,谢芙蓉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像是隆了一般,只见到门外楚云弈的身影忽然出现,脸上的神情似乎十分震惊,十分紧张。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失态的楚云弈,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楚云弈。 最后谢芙蓉的被一抹青蓝色的身影抱着重新回到千重门里边的。 谢芙蓉觉得自己的脸庞上一阵热乎乎的湿润,她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一把,看到自己的脸上全都是血。 抱着她从千重门出来的人是皇甫漠寒。 谢芙蓉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只觉得心头心底全都是恨意,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千重门坍塌的时候门外楚云弈不惜一切朝着自己本来的身影,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可以见到了。 谢芙蓉看了一眼已经成为废墟的千重门,缓缓转头笑着对凰婵:“开门啊!楚云弈还在门外!” “皇姐,千重门的机关已经被破坏,自此晋楼国永远和外界隔绝,晋楼国和外界相通的千重门再也无法打开了。” 谢芙蓉只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一股血流一直在翻滚。 “你在说什么?” 凰婵以为谢芙蓉真的没有听清楚,由重复了一遍:“皇姐,千重门再也没办法打开了,我们再也出不去了!” “皇姐,你的头被虽是砸到了,还是尽快找大夫看看吧,好像赏的真的不轻!” 谢芙蓉哭笑着,愣愣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赫连泽望着这样的谢芙蓉,那双俊逸绝美的脸庞紧紧地皱着,满脸的心疼。 “凰婵,还有没有办法出去?”谢芙蓉问。 凰婵摇头:“千百年来,出入晋楼国就只有这一个通道,千重门,如今千重门被皇甫漠寒毁坏,就在也没有办法打开了,我们也没别的路可以出去。” 谢芙蓉没有漏掉凰婵话语中的重要信息,缓缓扭头看向了皇甫漠寒。 皇甫漠寒在和谢芙蓉的眸光对视的时候心头猛然一怔,谢芙蓉的目光震惊、绝望、但是最后却转为了一谭死寂。 皇甫漠寒甚至有些害怕。 “蓉儿,我好不容易才换得你我的重生,只为了今生你我能够走到一起,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和楚云弈在一起,一辈子太长,我一个人太孤独。我要你永生永世留在我的身边。” 谢芙蓉的嘴角浅浅地泛起一抹笑。 皇甫漠寒看着谢芙蓉的那笑,内心越假的害怕,但是有些东西此时他必须争取。 “蓉儿,你就忘了楚云弈吧!以后我们都出不去了,只有你我二人在这个世界,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蓉儿你就试试好不好,试着爱我一次。” 说着,他正要伸手去扶谢芙蓉,却没想到“噗”谢芙蓉吐了一口鲜血。 她绝望的眸子望着皇甫漠寒道,身处手指缓缓指向皇甫漠寒:“皇甫漠寒,你我之间自此无爱无恨,没有一丝瓜葛。幽冥蛊毒的毒是你自找的,我谢芙蓉不会替你解。前世我欠你一条命,我无以为报,重生之恩我也无以为报,若你真的要讨债,就等我谢芙蓉今生死后入了十八层地狱,再一一回报于你!” 皇甫漠寒的眉头紧紧地皱着。 谢芙蓉的意思是就算死后宁愿入十八层地狱,也不愿和他在一起? 这是在以死明志吗? 楚云弈,你何德何能? 第三百七十四章 大结局(4) 此时,千重门外的众人也都乱成了一团。 就在千重门一段段开始塌陷的时候,韦宴云和赫连泽及时地将楚云弈给拽了出来。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楚云弈就可以见到谢芙蓉了,但是…… 望着眼前的废墟,望着废墟前面无表情,但是神智已经奔溃的楚云弈,韦宴云和赫连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的内心之中也是空洞一片。 千重门塌陷,能够通往晋楼国的唯一通道就这样没了,也就是说断绝了能够救出谢芙蓉的唯一出路。 “噗!”楚云弈抚着胸口,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嘴角满室血泽,但是望着眼前的废墟,竟然裂开嘴,笑了。 相思引的发作,胸口的疼痛让他清晰地感觉到了谢芙蓉对他的思念之痛。 相思引种植于一队情侣之间,若一个人思念另一个人,被思念的那个人就能感觉到心口撕心裂肺的疼痛。 “蓉儿!”楚云弈眸光苍凉,轻声唤道。 难道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命吗? 但是我楚云弈从来都不信命,不信! 赫连泽和韦宴云还没有反应过来,楚云弈就已经转身。 一招手,几个黑衣暗影落在了楚云弈的面前:“王爷!” “去给我找天下懂得机关术的最好的工匠来!” “是!”暗影领命,迅速离开。 楚云弈猛然转身,朝着凌云峰直矗云霄的峰顶望去,霎时间身影消失不见,朝着凌云峰顶而去。 韦宴云和赫连泽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他们的情况比楚云弈好不了多少,但是……楚云弈疯了,肯定是疯了,方才的那个表情…… 他明明知道想翻越凌云峰进入晋楼国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往峰顶爬,这是不要命了吗? 韦宴云和赫连泽第一时间就跟在楚云弈的身后而去。 七天,凌云峰上整整七天,从珠峰的半山腰开始,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冰雪,再往上,人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峰顶。 但是楚云弈就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往峰顶冲。 韦宴云和赫连泽甚至为了阻止楚云弈,在凌云峰上和楚云弈打了起来。 但是在这种呼吸极为困难的情况下,楚云弈的武功再好,也使不出劲儿来。 最后,还是被韦宴云和赫连泽两个人带了下来。 三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楚云弈冷峻的眸光空洞地望着天空的星际,眼角缓缓地留下泪来。 “蓉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在一起?” 赫连泽就躺在楚云弈的身边,那双狭长妖娆的眸子也是望着一望无际的夜空,在那些繁星点点中他似乎看到了在大周朝堂上和一种男儿驳论朝政,长袖善舞的谢芙蓉。 “丫头,我是不是不应该把你打倒这里来?不应该带着你离开大周,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韦宴云挣扎着从地上做起来,皇甫木兰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满脸的憔悴。 韦宴云紧紧地将皇甫木兰拥入怀中,离别之后才知道珍惜,他们有些庆幸。 庆幸经过纷纷绕绕之后今早地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庆幸离别之后还能重逢。 韦宴云眸光泛红,缓缓朝着已经坍塌的隍瑛神殿的废墟望去。 皇甫木兰也跟着往隍瑛神殿的废墟看。 他们同事在内心祈祷:“听说,力晋楼国最近的隍瑛神殿是由晋楼国的玄女守候,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玄女,但是若玄女在世有灵,忘能够保佑我们尽快找到打开晋楼国知门的方法,救出谢芙蓉。” 三月个之后。 因为北魏和华国发生战事,驻守在凌云峰下的三十万北魏将士不得不南下支援与华国作战。 华国在攻打北魏的同时得知楚云弈不在大周帝京,如今的大周帝京只剩下谢玲珑和楚天佑一对孤儿寡母,知道达州的朝政力量一点很薄弱,便趁机分兵攻打大周。 三十万大周北境军不德不分兵二十万退回北境。 韦宴云和皇甫木兰也回了北境支援谢云溪。 第四个月,在北魏南部和华国作战的赫连泽又收到一封来自凌云峰的境况的情报。 上面写着,楚云弈找了天底下最好的能工巧匠,但是依然没有办法打开千重门,救出谢芙蓉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收回手中的信,赫连泽缓缓跨出营帐。 月明星稀,寂静的黑夜没有一丝声音,赫连泽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良久之后他忽然左手扶着自己砰砰跳动的胸口,右手伸向天空,做起誓状:“长生天,请你保佑大家早日找到打开千重门的方法,救出谢芙蓉。我以北魏天子的名义起誓若此生这一宏愿能够达成,赫连泽自愿和谢芙蓉解除天定姻缘,宁愿减寿二十年。” 北境的彭城。 谢云溪站在西城楼上,遥遥望着凌云峰的方向。 没完的这个时候,谢芙蓉都会来到西城楼,在这里一站就是整整一夜,望着远处凌云峰的方向出神。 这几个月来站在这里,他想了很久,想到曾经那个在芙蓉愿里一见到他就笑嘻嘻地一副单纯的模样喊着他云溪哥哥的谢芙蓉。 想起曾经他们在芙蓉院一起煮着梅花酒下棋。 其实谢芙蓉的棋艺很好,但是她总是装作一副棋艺不如谢云溪的模样,悔棋、偷棋,但是谢云溪却一直宠溺着谢芙蓉,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想起曾经在荣福堂的门口偷听到爷爷和父亲说起谢芙蓉不是谢氏血脉的事情。 从那个时候他的这颗心已经留在了芙蓉院,留在了谢芙蓉的身上,再也收不回来了。 他是这世上第一个遇到谢芙蓉的人,从谢芙蓉呱呱坠地的时候他就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原本他是最容易和谢芙蓉走到一起的人。 但如今他确实这世上最没法将自己的心意表达给谢芙蓉的人。 曾经是因为在荣国府要替谢芙蓉隐瞒折身份,要护着谢芙蓉,后来他去了北境就一直没有机会在谢芙蓉的身边。后来他回礼的时候谢芙蓉的心中已经装下了楚云弈,他就更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 怕说出来,连这几十年来温情脉脉的兄妹之情都没有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大结局(5) 他宁愿默默地做谢芙蓉身边的那颗守护星,默默的看着谢芙蓉幸福。 但是如今…… 一想起楚云弈和谢芙蓉生别生离,他就痛恨自己,当年在荣国府上的时候自己这么就那么软弱,若是自己早日强大起来,谢芙蓉就不用遭受这么多的罪。 望着一望无际,望着根本什么都看不见的凌云峰的方向,楚云弈温润的身影满身的凄凉。 半晌之后素寰缓缓登上了西城楼,将手中一封信递给了谢云溪:“大公子,国公爷那便来新了!” 谢云溪连忙转身,接过信展开,迅速地看信的内容。 荣国公虽然带着谢氏的一部分人已经隐居在隐山,但是这段时间荣国公也一直在寻找进入晋楼国的方法,寻求了很多能工巧匠,大谢氏的藏书楼翻阅了很多关于晋楼国的书籍,但是荣国公给谢云溪的新上说,目前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谢云溪到最后,忽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素寰眉头一皱,连忙将手中的月锦绣的披风披在了谢云溪的身上:“大公子夜夜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身体重要,小姐若是回来,见到公子你如此糟蹋身子,小姐定会十分痛心。” “无碍!”谢云溪摇头:“这样等着,我想蓉儿回来,能够第一时间见到她。只可惜北境的这场湛师太过凶猛,也不知道要打倒什么时候,若不然我真想去凌云峰,和楚云弈一起等着蓉儿出来。” 素寰的双眸之中划过一丝忧伤。 谢云溪一转眸,看到眼角眉梢和谢芙蓉有几分相似的素寰,忽然之间有些愣怔。 素寰长期在芙蓉院扮作谢芙蓉的样子,这长相和神态虽然不及谢芙蓉,但是也和谢芙蓉有七八分相似。 谢云溪就像是在转眸见看到了谢芙蓉一样,目光沧桑,伸出手缓缓朝着素寰的脸上抚了过去。 素寰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动。 就在谢云溪的手就要碰触到素寰的眉梢之时谢云溪忽然收回了手,凄凉地转身。 就算再像,眼前的人终究不是谢芙蓉。 素寰目光中有些失落,但是她很快就延时住了。 “公子,我们五人一直随着小姐,当初小姐出事的时候我们,没能守在身边。现在虽然晚了,但是我们想去凌云峰,也想出一份力,早日找到办法救出小姐。还请公子成全。” 素寰无人原本是王肃训练出来的人,但是如今王肃已经回了琅琊王氏,谢芙蓉被困在了晋楼国,他们无人一直跟着谢云溪,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听从谢云溪的命令。 谢云溪背对着素寰一直没有转身:“去吧!明日就可以出发!” 这原本是一件心细的事情,但是望着谢云溪孤寂苍凉的背影,素寰怎么也欣喜不起来,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干干的:“是,公子!’ 说着。 转身下了西城楼。 不见,或许就能不念。 晋楼国。 千重门被毁,举国震惊,但是也就震惊了那么几日。 因为晋楼国的百姓们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晋楼国,那道门能不能打开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愿意。 反而闷不能打开了就更好,可以减少外界对晋楼国的战争。 晋楼国的一座孤院里,谢芙蓉静静地作在小屋的窗前,手中拿着个簪子,子面前的桌上由狠狠地划下了一道。 这已经是第三百六十五条线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千重门被毁已经真正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来他每天能够感觉到心口传来的刺痛,那清晰的疼痛告诉她,她心爱的男人楚云弈在思念头,疼痛有多通,思念就有多痛,这一年的时间以来,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不要思念,不要想起楚云弈,因为相思引的毒药是相互的,头能够感觉到楚云弈思念她的疼痛,楚云弈也定能够感受到她思念他的疼痛。 不要思念,不要想起,楚云弈的疼痛就能够减少一分。 这是何其残忍的事情,明明撕心裂肺地思念着一个人,却偏偏要克制自己不想念,不想起。 而事实上,谢芙蓉越是克制自己不想起,楚云弈的身影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在自己的脑海中飘荡。 凰婵进了孤院,都已经站在了谢芙蓉的身后,但是谢芙蓉却还是没有回头,就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凰婵的脚步声一样。 晋楼皇已经驾崩半年多。 “皇家,我是来接你入宫的,母后已经去了,如今没有人再可以限制你的自由了。你是嫡出血脉,理应继承晋楼国的江山,朝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呢!” 谢芙蓉面无表情:“我在这里住的挺好,朝堂之事我没有心思,你不必再问。” 凰婵脸上的神情十分坚定:“皇家如果曾经你还惦记着什么人,但是如今千重门已毁,我们再也没办法出去,皇家不应当再惦记着外面的人和事物,一心只在晋楼国的朝堂上又有何不可?” 听到凰婵的话,谢芙蓉的嘴角冷然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朝着外面走。 楚云弈,没有你的世界,谢芙蓉的心都不跳了,还哪有心情不思虑别的事情? 晋楼国与我何干? 晋楼国百姓与我何干? 晋楼国皇室血脉与我何干? 我是我,我只是谢芙蓉,平明百姓,皇室血脉,谢氏嫡女,没有你的世界里,这些有什么区别,有你的世界里这些又有什么区别。 凰婵劝谢芙蓉没有劝动,只能失落地离开。 谢芙蓉顾忌单薄的身影重新回了小屋。 此时远处的一座山顶小衫顶上,还有一抹孤寂的身影朝着这边看着。 自从谢芙蓉当初被晋楼皇囚禁在这孤院中的时候,那身影就在那边出现了,这一年来一直站在那离每天都静静地望着谢芙蓉。 是皇甫漠寒。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忏悔或许当初自己自私的决定毁坏千重门是错了,真的是错了,当初求墨门让他们重生的时候将幽冥蛊毒种在自己的身上更是一种错。 错的离谱。 千重门外。 整整一年的时间,楚云弈似乎已经苍老了好几十岁。 脸上已经长了络腮胡,眼角眉梢的神情再也不复往日的温润儒雅,或者俊逸出尘,又或者冷峻无双,更重要的是早在一年前,楚云弈的头发已经在一夜之间全部雪白。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大结局(6) 此时的楚云弈身形苍凉,静静地站在千重门外的废墟当中,手缓缓触摸着那些碎石,眸光孤寂。 任谁也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人竟然就是当年在大周帝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王楚云弈。 如果不是千重门坍塌,如果不是这一场别理,楚云弈怎么也不会知道,谢芙蓉对于他来说已经深入了骨髓,融进了他的血脉。 没有谢芙蓉的日子,他的世界是剩下无边无际的孤寂,唯有每日心头的那一抹疼痛还能够让他情形,谢芙蓉还活着,他自己还活着。 情不知何起而生死相随,如果心头的那一抹疼痛没了,他肯定无痛无伤,跟着那抹不在的疼痛而去。 大周江山与我何干? 天下黎民与我何干? 权倾天下又与我何干? 没有谢芙蓉的世界,他都不知道盐是什么味道,花是什么气息,五彩是什么眼色。 他只记得澜沧江边的水永远怒涛汹涌,芦苇头碰撞的声音十分好听。 楚云弈在那些废墟之中又整整坐了三个月。 这一年多的日子里,他已经找了天下间轻功最好武林高手,已经相近了所有的办法想越过凌云峰,但最终还是功败垂成,一点希望都没有。 这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想了很多。 终于楚云弈站起身来缓缓走出废墟。 一扬手,所有的暗影都落在了他们的身边。 如果是以前是他们是敬畏这位,主子,那么此时完全就是恐惧,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眼前的这位主子都做了些什么。 几乎被带到凌云峰的所有能工巧匠,和武林高手在最后确定不能找出晋楼国的方法的时候全都死在了这位主子的手上。 大周摄政王楚云弈这个名号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几乎已经成了凌云峰的代名词。 天下各方,在听到楚云弈、凌云峰这两个词的时候比听到了十八层地狱修罗场还要恐惧。 谁都知道这里就是人间地狱。 众暗卫匍匐在楚云弈的脚下,谁都不敢抬头。 就在他们以为,楚云弈又要下令让他们去寻找哪位武林高手或者能工巧匠的时候却听到楚云弈道:“飞鹰传书给谢云溪,调集大周一切能够调集的兵力,赶赴凌云峰,本王要将凌云峰挖出一条通往晋楼国的缺口来。” 暗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凌云峰挖开一道缺口? 之前荣国公就想到或许能在凌云峰上挖出一条隧道进入晋楼国,所以荣国公派了熟悉地理质地的人开勘察,但是勘察的结果却是凌云峰土质疏松根本就没有办法打开隧道,就算强硬的挖开隧道,也会在完成一半攻城的时候前功尽弃。 并且这件工程量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和物力,定是一场劳民伤财的恭城。 “还不去!”楚云弈冷声道。 暗卫们一时间就像丢了魂一样,连忙站起身来按照楚云弈的吩咐去照办。 谢云溪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调动了北境的所有能够调动的兵力。 就连原本由皇甫漠寒胀管的帝京西郊三十里外西郊大营的虎贲军也掉来了一半。 赫连泽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第一时间给楚云弈增援了人手。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只要能将谢芙蓉救出来,就算是倾城倾国倾天下,赫连泽也在所不惜。 人员调齐之后就开始动工。 凌云峰不像是一般的山峰,想将凌云峰挖开一条道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工程,可谓大兴土木。 外界都言,大周摄政王楚云弈,残暴不仁,劳民伤财,更甚至那些史官们在史书上狠狠地记了楚云弈一笔。 史记:周三代,摄政王楚云弈,残暴不仁、劳民伤财、大兴土木,枭雄也。 无疑,这场工程之浩大,耗时耗力是无可估量的。 并且一动工就是整整八年。 八年后。 晋楼国内上元节。 街道上万家灯火齐开,热闹非凡。 孤院里,谢芙蓉明眸皓齿,深色煜煜,正在书案上描绘着丹青。 他手下是一名男子,眉角冷峻,丰神俊朗,尊贵荣华,处理与天地之间,就像是天地之间的神袛一般。 凰婵已经登基做了晋楼国的女皇,且已成亲,育有一子,名叫凰朝。 凰婵带着凰朝来到孤院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上了定定地矗立在门口,看着远处红润的晚霞之下,正在窗菲旁静静地动笔的女子。 “你还是解不开心结?”凰婵问皇甫漠寒。 “当初毁掉千重门是我今生做过最大的错事,想来这辈子我都没办法弥补我犯下的这个错误。” 凰婵眸光悠悠,体态更显风韵:“五年前我让巫医在皇姐的天灵穴上扎了一针,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如今虽然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更忘记了楚云弈是谁,也暂时压制住了相思引的毒,但是她却始终记得楚云弈的样子,真不知道这样做对皇姐是好是坏!” “总好过,他每天思念着楚云弈,承受相思引的相思之苦。索性这晋楼国我和他这一生都出不去了,这样对他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凰婵转眸看了一眼皇甫漠寒,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两鬓已经生出了很多白发,其实皇甫漠寒内心所承担的,并不比别人少。 凰朝忽然挣脱开凰婵到手,朝着谢芙蓉的方向飞奔了过去:“姨母,姨母你陪着朝儿去看花灯吧!外面的花灯好漂亮啊!” 谢芙蓉放下手中的笔,转眸笑的十分明媚:“朝儿怎么来了,这几日功课学的可好?” 凰朝一听谢芙蓉问起功课,嘟着嘴就有些不高兴:“姨母你真扫兴,太傅每天催着朝儿也就罢了,就连姨母你也不放过我!” 谢芙蓉笑容宠溺,揉了揉凰朝的头,没有说话。 凰朝忽然望着桌上的画卷:”咦,姨母,你画的这是谁呀?朝儿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谢芙蓉眉头皱着,缓缓摇头:“姨母也不知道!” 谢芙蓉是真的不知道,就如凰婵所说,五年前巫医在谢芙蓉的天灵穴上扎了一针之后她就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楚云弈。 但是她却能够准确地滑出楚云弈的画像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大结局(7) 谢芙蓉望着画卷上的人,想想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是忽然之间头开始疼的厉害。 凰朝见谢芙蓉的脸色十分难看,着急了:“姨母,你怎么了?” 谢芙蓉不去想就会没事,笑着摇头:“姨母没事,姨母陪着朝儿去看花灯好不好?” “好!”凰朝翠翠地应了一声,开心极了。 谢芙蓉牵着凰朝出门,身后的窗外忽然飞进来一支翩迁飞舞的蝴蝶,落在了楚云弈的那张画卷上,那只蝴蝶就像是有灵性一样,在那张画卷上飞来飞去,最后停落在了楚云弈的肩膀上。 千重门外,楚云弈静静地沉睡在营帐之内。 这八年以来,每天他都会沉睡三个时辰。 如果不是五年前,隐婆忽然出现在凌云峰,给楚云弈的身上下了一种嗜睡的毒药,可能楚云弈连这三个时臣的睡眠都没有。 之前他的样子真的让人害怕,就像是铁打的身体一样,明明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双目都在流血,但是他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有时候实在熬不住昏倒了,醒来的时候又去了凌云峰底下,根本没有人能够看得住他。 这一日其实他做了一个梦。 梦到谢芙蓉明眸皓齿,神情清淡,目光澄澈地站在一个屋子的窗户旁边,手描丹青,十分投入。 他梦见自己化成了一只蝴蝶,飞舞在屋子外面的花枝上,望着谢芙蓉,但是谢芙蓉并没有发现他。 他正要进入窗户,接近谢芙蓉的时候,谢芙蓉却牵着一个男孩离开了。 楚云弈使劲地喊谢芙蓉,但是谢芙蓉根本就听不见,她的身影在霞光漫天中越走越远。 楚云弈一阵惊愕,猛然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肩膀上正落着一只蝴蝶,竟然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他伸手轻轻地捏住那只蝴蝶,蝴蝶竟然没有挣扎。 望着那知蝴蝶,楚云弈深邃的双眸之中渐渐有了一丝光明:“蓉儿,是你吗?” 外边的素寰等人听到帐内楚云弈的叫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冲了进来。 “王爷,你怎么了?” 楚云弈渐渐抬眸,看了一眼素寰等人,从床上下来,将手中的蝴蝶放进了桌上的一个盒子里。 素寰五人齐齐一阵震惊,八年了,这八年里他们看到的楚云弈从来都是晦暗的眸光,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今日这般明亮的神情。 楚云弈收了蝴蝶,出了营帐,望着矗入云端的凌云峰顶端,手渐渐地扶上自己的胸口,那里又开始疼了,蓉儿,即使千疮百孔,每日能感觉到你的思念其实也是幸福的。 忽然凌云峰的方向传来一声急切又惊喜的声音:“通了,终于通了,王爷,通了……” 楚云弈几乎是风一般的消失不见。 此时正从远处赶来的赫连泽、谢云溪等人也听到了声音,几乎是和楚云弈一样的反应,飞奔向了凌云峰底下。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谢氏的谢靖岚,谢江元等人。 谢芙蓉牵着凰朝正在晋楼国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逛花灯,身后的凰婵和赫连泽一直紧紧地跟着。 凰朝指着远处的一个花灯问谢芙蓉:“姨母,你看,那个花灯好漂亮啊!” 谢芙蓉顺着凰朝所指的方向望去,其实那灯也十分普通,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上下都带着十二个棱角,花灯的灯面上画着的似乎是大周的景致,但是吸引谢芙蓉的却是花灯上面的那一个“谢”字。 凰婵和皇甫漠寒也看到了那个花灯,神情忽然一变,凰婵连忙吩咐身旁的人:“去,查查,那花灯是怎么回事?” 谢芙蓉只觉得这个花灯十分熟悉。 她正沉思着这花灯是怎么回事,心口猛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紧紧皱眉。 身边的凰朝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谢芙蓉的异样:“姨母,你怎么了?” 谢芙蓉没有说话,紧紧地皱着眉头看那花灯。 身后的凰婵忽然道:“不好,之前巫医在皇姐天灵穴上刺的那一针好像不起作用了,她的相思引又发作了。” 皇甫漠寒的眸光一沉,正要上前。 原本就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慌乱起来:“姻缘桥开了,还去姻缘桥啊!” 凰婵和皇甫漠寒被挤到了一边,再看向谢芙蓉原来站着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谢芙蓉不知去了哪里,竟然不见了。 凰朝站在原地着急的哭着,凰婵连忙走上去,牵住凰朝的手:“朝儿,你姨母呢?” 凰朝哭着摇头:“刚才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回头的时候就看不见姨母了,呜呜……” 凰婵和皇甫漠寒同时朝着乱纷纷的人群看去,始终不见谢芙蓉的身影。 “快去找!”凰婵吩咐身边的人,心头渐渐地有些不安。 此时一名士兵跑了过来,脚步慌乱,伏在凰婵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凰婵的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了?”皇甫漠寒以为是和谢芙蓉有关。 凰婵眸光惊愕,一脸的难以置信:“竟然有人从凌云峰外打了一条缺口进来,重新打通了晋楼国和外界的通道。” 凰婵说着,身子向后踉跄了两不。 她不用问,都已经猜到能够将凌云峰打开一道缺口的这个人是谁了,是楚云弈,那个如同天地之间的神袛一般的男子。 谢芙蓉之前和凰婵在看花灯,人群中一阵哄乱之后她是被一个蒙面的女子拽着直接离开的。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子要拽着她去哪里,但是人太多了,她无法回头,只能任由那女子拽着手臂,顺着人流的方向和别人一起跑。 直到了一个桥边,那女子才停了下来,一停下来她就放开了谢芙蓉的手,转瞬间女子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姑娘,牵一条吧!很灵的,姑娘,牵一条吧!” 谢芙蓉转身,才看清自己是在晋楼国最有名的姻缘桥上。 很多年前她就已经知道了,晋楼国有一座桥,叫做姻缘桥,每年的上元节,桥上都会铺上一条条的红色丝带,也被人们称为是姻缘线,鲜红的丝线很顺畅地被铺了满满的一整座桥。 桥的这一头看不见巧的那一头,右边是女子,左边是男子,各站一端。 想求姻缘的男女可以来此处,选一条丝线渐渐地缠在手上走向桥的另一端,如果在桥的尽头刚好有人和你牵着同一条丝线,那么你们之间就是天定的姻缘。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8) 听说这件事情在晋楼国很灵的。 谢芙蓉嘴角淡淡一笑:“不用了!”转身就想走。 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忽然拽住了谢芙蓉的胳膊:“姑娘,牵一条吧,很灵的,说不定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 谢芙蓉摇头:“真的不必了!” 老人依然拽着谢芙蓉的手,指了指身旁一位老爷爷道:“试试吧,你看我们当初就是这座桥定的姻缘,恩爱幸福了一辈子呢!真的很灵的!” “是啊,姑娘,牵一条吧!” 身边开始有人附和。 谢芙蓉看着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忽然目光有些温热。 她回头,看着那红光闪烁的姻缘桥,心口的孤寂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样蔓延上来。 楚云弈,你在哪里? 会不会你也在巧的另一端? 楚云弈,我想你!真的很想! 撕裂般的疼痛开始蔓延,也让她越来越清醒。就算再思念,楚云弈也不在此处,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世界,隔着一座山,永远都无法跨越的山。 谢芙蓉望着姻缘桥笑着,竟然缓缓走了过去。 楚云弈,虽然你永远都不会在桥的那端,但是我等你,等和你之间的这段姻缘。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八辈子,我等你,都等你…… 就算这世上没有我们相遇的地方,但是奈何桥上,三生石旁,忘川河边,我们总会相遇。 谢芙蓉弯下腰,缓缓牵起一条红色的姻缘线,一圈一圈地缠在手上,一步一步地朝着桥上走去。 楚云弈,今生注定无法再相遇,来生我若化身石桥,你会不会从桥上走过? 耳边人群的欢呼声谢芙蓉一句都没有听到,心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身上的相思引发作,不仅是心口疼,全身的每一处筋脉都在疼,眼泪已经模糊了谢芙蓉的双眼。 当走到桥中间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更没有心思去看人群,站在桥上,心里,脑海里,四周全都是楚云弈,就连那些哄哄闹闹的众人的脸也都变成了楚云弈的。 “楚云弈,我想你,真的很想,你在哪里?” 谢芙蓉站在桥上哭喊着。 喊了好几声,都觉得自己快像个疯子。 哭完了,喊完了,她竟然笑了起来,笑的苍凉。 口中呢喃着:“想你想的都不想活了!不想活着了!” 泪水一串串地滴落下来,她在万千灯火中迷蒙了双眼。 忽然腰间一阵冰凉,有人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谢芙蓉曼妙的腰肢,头抵在她的脖颈上:“傻瓜,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好熟悉的声音,谢芙蓉缓缓回头,看到的竟然是那张她日思夜想,日日期盼的脸,但是不同的是那张脸好像苍老了很多,而且三千青丝全都雪白。 谢芙蓉在内心冷笑,一定是自己魔障了,一定是! 怎么会看到楚云弈的脸。 虽然这样想着但她却不舍得推开这个怀抱,不舍得离开这个温暖,哪怕只是幻想,哪怕只是个梦,就让我任性的迷恋这片温存可好。 那双沧桑又冷峻的目光好像捕捉到了谢芙蓉脸上的迷茫,神情有些微愠,轻轻地勾起了谢芙蓉的下颚:“你在想什么?” 下颚骤然传来的疼痛让谢芙蓉清醒了些,转眼才看清眼前那张清华丰姿的脸,那张爬满了愁容的脸。 但是那一头的白发却深深地灼伤了谢芙蓉的脸。 她用手紧紧地攥着楚云弈的胳膊,十分肯定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楚云弈,不是幻想,不是做梦。 这是她的魔障,一生的魔障。 这是她的依靠,一生的依靠。 这是她的爱,前世今生的爱。 这一刻,她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日夜的期盼,那绵长的思念,那不见天日的绝望,还有那些几乎让她们两个人粉身碎骨的相思,还有那几乎让他们疯魔的凌云峰阻隔,似乎就在这姻缘桥上一见的这一刻,便都化作了云淡风轻,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他们在一起来的重要。 她的手颤抖着,缓缓抚上楚云弈的脸,泪水迷蒙。 楚云弈面容沧桑:“谢芙蓉,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的有多苦,我想你想的有多苦?” 谢芙蓉唇瓣微启,双眸含泪:“楚云弈,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的都不想活了。”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呼唤对方的名字。 天知道这些年来他们是怎样熬过来的,当听到谢芙蓉说自己都不想活了的时候楚云弈的心有多痛,他比谁都明白谢芙蓉有多惜命,死过一回的人都很惜命。 谢芙蓉看到楚云弈脸上的泪,已经崩塌的内心更加慌乱,他猛然推开楚云弈:“楚云弈,你……” 还没等她说完,楚云弈就一把将她揉进了怀里,低下头狠狠地将她吻住。 谢芙蓉猛然一怔,千言万语都被他挡的死死的,感受到唇瓣上的温热和疼痛,她心神一醒想起这里是姻缘桥,想起周围还有很多人,她想推开楚云弈,但楚云弈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紧紧地扣着。 想起曾经的那些相思,想起那些日日夜夜见不到他时的孤寂,想起这些年来相思引带来的无休无止的疼痛,谢芙蓉再也顾不上其它,双手紧紧地环上楚云弈的脖颈,回应起来。 情天似海,红线千匝,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再也容不下其它。 忽然楚云弈一把将谢芙蓉抱起,越过热闹繁华的大街,越过欢闹的人群,就朝着凌云峰的方向飞了过去。 此时,凰婵、皇甫漠寒、赫连泽、谢云溪、韦宴云、皇甫木兰、谢靖岚、谢江元等人都在姻缘桥的不远处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各异。 楚云弈风魔了一般带着谢芙蓉从晋楼国出来,就上了一辆马车,吩咐车夫:“启程,回大周!” 这个地方楚云弈是一刻也不想呆。 谢芙蓉拽着楚云弈的肩膀还想问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好像看到韦宴云和赫连泽他们了,还想说就这样回去,没有给凰婵说一声。 但是楚云弈泼天汹涌的吻就压了下来,楚云弈凶猛的吻根本就不计任何后果,谢芙蓉却是很清醒,此刻他们是在车里。想推开楚云弈,但是楚云弈就像是疯了一般,热烈地狂吻着谢芙蓉。 谢芙蓉看到楚云弈那一头的白发,就似乎看到了这八年来他的煎熬和隐忍,看到了他的害怕和无边无际的孤寂。 她再也顾不得其它,热烈地回应着。 马车辘辘地行驶在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但是马车里却是温热的抵死缠绵,情天幻海,一发不可收拾。 这八年的离别和相思无以弥补,就只有彼此的索取和给予,也没有任何语言以道尽彼此心中的痛苦,唯有帷帘飘摇的马车内,深深的缠绵。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结局(9) 直到两个人都累的没有一丝力气,谢芙蓉靠在楚云弈的怀中,一双修长的手臂紧紧地环着楚云弈的腰肢,头深深地埋进了楚云弈的那一头白发之中,闭上双眼,慢慢地享受着心头的那一阵阵刺痛。 相思引的毒还没有解,但是谢芙蓉却从来都没有感受到,即便是痛也是这样的美好,她情愿相思引的毒这一生都没法即开。 楚云弈也紧紧地拥着谢芙蓉,眸光任性的就像是个孩子,手缓缓地摩挲着谢芙蓉如凝脂一般洁白的肩膀。 两个人就这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和气息。 半晌之后楚云弈的气息又开始有些凌乱,他的手很不安分地在谢芙蓉的身上胡乱地蹭着,再次用手指勾起了谢芙蓉的下颚,轻柔地舔食着,就像一只贪婪的小猫。 谢芙蓉骤然感到不安,这才想起来此刻的两个人身上不着寸缕,而且还是在马车中,再想想之前发生了什么。 谢芙蓉猛然一把推开楚云弈,却不想两个人隔着这段距离的时候越发能看清没有一丝遮挡的身体,谢芙蓉越发的愤怒和懊恼,连忙去抓身旁的衣衫要遮掩自己的身体,却没想到楚云弈竟然非常使坏地死死拽住了谢芙蓉的衣服,就是不让。 谢芙蓉一双小脸皱着,微愠道:“你放不放手!” 楚云弈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就是不放手。 谢芙蓉猛然一拽,楚云弈忽然放了手,谢芙蓉在一阵震惊中身体忽然朝着身后的车壁撞了过去,在凌乱中她一把拽住楚云弈的手臂,没想到楚云弈竟然借势欺身压了上来,伏在了谢芙蓉的身上。 谢芙蓉又是羞愤又是懊恼,连忙用手去推楚云弈。 楚云弈心中爱极了谢芙蓉的这个样子。 嫣然的眼眸微微噙着一抹绯红色,就像天边好看的云彩一样,薄薄如蜜桃一般的唇瓣紧紧地抿着,甚至都能够挤出水来,一双白皙袖长的手指轻轻地推搡着楚云弈,温柔的手指贴着他胸前的肌肤,其实是在他的身上使劲的点火撩拨。 “楚云弈,你无耻!” 楚云弈的眉头故意微微皱起:“恩,我无耻!” 没想到楚云弈竟然会这样说,谢芙蓉十分无奈:“楚云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楚云弈的眉头还是轻轻地皱着:“蓉儿不在身边的时候。” 谢芙蓉更加无奈,但是一想到他这句话中的深意,那八年的时光就开始在内心之中缓缓淌开一条深深的沟壑,这条沟壑是他们两个人的内心之中共同存在的,唯一能够填补的就是彼此的存在,彼此就在身边。 楚云弈闭上双眼轻柔地吮吸着谢芙蓉的嘴唇。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小心,和之前的狂风暴雨和狂野索取不一样。 谢芙蓉的内心深深一颤,手紧紧地扣住了楚云弈的肩膀,楚云弈的眼角竟然缓缓地流淌下来一股温柔的泪:“蓉儿,你在,真好!” 谢芙蓉没有说话,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回应着楚云弈,内心想:“我在,我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一直都会在。” 曲终未必离散,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遇,楚云弈也相信,未来的日子里,他们都会在。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 七天之后谢芙蓉深深地窝在楚云弈的怀中:“弈,我我们去哪里?” “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谢芙蓉道:“也不知道爷爷和族人们如今怎么样了,从晋楼国出来的时候我好想看到云溪哥哥了!” 听到谢云溪,楚云弈的眉头又开始皱起:“以后离谢云溪远一点。” 谢芙蓉没有理解楚云弈的意思:“他是我哥哥!” “你都不是谢氏的人,这是哪门子的哥哥?” 谢芙蓉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楚云弈那张冷峻的脸上的认真:“你……吃醋了?竟然吃云溪哥哥的醋?” 楚云弈黝黑深邃的双瞳晦明晦暗,没有说话。 谢芙蓉心情十分好的在楚云弈的怀中找了个更为舒适的位置,笑嘻嘻地掰着手指:“你连云溪哥哥的醋都吃,我算算,你还会吃谁的醋,靖岚哥哥,江元哥哥,韦宴云是不可能了,他已经有了皇甫木兰,赫连泽的醋你肯定是要吃的,还有一只在璇玑阁陪着我的夜杀和九歌,还有皇甫漠寒……” 在说到皇甫漠寒的时候谢芙蓉的眸光忽然一阵晦暗,说到一半的话忽然之间说不下去了。 楚云弈也一阵皱眉,黝黑深邃的双眸一阵暗沉,忽然他紧紧地捏着谢芙蓉的肩膀:“你若是敢再说一句话,就别怪本王没有节制,不怜惜你初经人事。” 谢芙蓉心下一怔,身子忽然僵住了,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一路上,虽然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但也没少折腾她,且这毕竟是在车上,外面还有士兵和暗影们在,谢芙蓉实在没法适应。 心想,这开了荤的男人就像开了刃的剑一样,真是……让人有些受不住啊! 马车一路辘辘向南,去的是隐山的方向。 自那天凌云峰被打开一个缺口,满头青丝白雪的楚云弈从晋楼国的姻缘桥上带走谢芙蓉之后他们二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晋楼国凰婵为女皇,一生只有凰朝一个儿子,国运昌盛,百姓富裕。 北魏赫连泽早在六年前就已经登基,一生膝下只有一位养子,一生后宫无一妃一嫔,在位后十二年,享年三十二岁逝。 大周楚天佑六岁登基,太后谢玲珑垂帘听政,太傅秦祁烨辅政,八岁铲除朝中大奸臣蔡氏一门和寒武世家,十六岁太后和太傅还政,十八岁攻打华国,一计退敌百万,一计直捣黄龙,攻下华国帝都。 周帝天佑帝一生曾多次派人寻访谢芙蓉和楚云弈的踪迹,甚至派了不少高手在隐山寻访,但是丝毫无果。 大周天佑二十三年,昨夜刚下过雪的帝京城一片银装素裹。 一辆低调奢华的南木雕花马车缓缓过了帝京的镇北门,从容行驶在热闹繁华的长安大街上。 说是低调,但这两马车的仪仗却是一点都不低调。 马车的前面站着两名绿衣女子,二人都手持着青锋宝剑,马车的后面是八名身穿白衣,身形如行云流水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虽然身上没有带兵器,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八名男子各个身手不凡,都是隐于武林之外的高手。 再看马车车舆的旗面上插着的那一面带着“楚”自字的旗帜,就知道这马车的主人分明就是打着旗号来的,来头还不小呢! 忽然当马车行驶过长安大街最闻名天下的诛仙楼低下之时,“喵”一声,一只雪白的猫从朱仙楼上蹿了下来,正正落到了马车的车舆上。 马车里忽然跃出来一名身穿月锦绣白衣的男子,气质高雅,冷峻不凡,不过更吸引人的是他那一头在霞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光芒的白发。 男子一把抱住了车舆上的猫,一个跃身站到了马车前面,修长好看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怀中的猫,十分宠溺,抬头对着朱仙楼上一名手持“傲雪残梅”折扇的男子道:“娘子,都是为人母的人了,还如此淘气,再不回家,为夫可就生气了!” 男子手中轻摇着折扇的动作忽然顿住,目光有些闪烁地看了看身旁那些目光有些奇异地看着她的众人,紧紧地皱着眉头,跃身而起,落在了马车前面,没好气:“赌个骰子你都要管,这辈子怎么看上了你,真吃亏!” 白发男子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现在才后悔,迟了……” 于是用比之前抚摸着怀中的那只猫还要宠溺的手法抚摸着那手持折扇的男子的头,拽着男子上了马车。 马车调转,在众人各种复杂的目光之下背着天边耀眼的落霞和残阳,渐行渐远。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楚云弈,你要不要管妻管的这么紧?” 女子微愠的声音刚落,就传来一个云淡风轻又好听的男音:“防狼……” (完结) 【作者题外话】:亲们,本书到此完结,想和我探讨剧情,或者想看新书的朋友可以加读者交流群:528213138敲门砖,主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