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迷踪》 第1章 苏醒 从混沌中醒来…… 我是谁？ 我在哪？ 为何大脑一片空白，记不起任何东西？ 无边的黑暗，刺骨的寒意，悚然的死寂，紧紧包围着我。 在极度恐慌之下，我猛地睁开双眼，发出大口的喘息。 屋里好暗。飘忽不定的光线，来自看不见的角落，还在“吱吱啦啦”地闪动，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身体好像不属于我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紧张地转动眼珠，却只能看到，泛着青色的天花板。 “滴答、滴答……” 屏气凝神，的确是滴水声。 “滴答、滴答……” 清晰有力，每一声都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越来越响，听得心惊肉跳。 身上只盖了一块薄薄的毯子，在寒气猛攻下瑟瑟发抖。难道，这是个冷藏室？ 嗅觉也恢复了，漂白水和福尔马林的气味一股脑灌进来，浓烈得刺鼻。我猛地坐起身，大口咳嗽，可是呕不出任何东西。 想挪动身体，却一下子从铺着钢板的台子上跌落，重重摔在地上。 “啊呀！” 我惨叫一声，刚从麻木中恢复的一丝知觉就被疼痛占据了。 趴在同样冰冷的地上，四周依然是一片阴暗。 这次我学乖了，静静趴着，希望四肢的罢工快快结束。 漫长的等待，好似过了一个世纪……终于能扶着台子站起来了。顺着滴水声望去，墙上有一个洗手池，上方有一面镜子，还有一根奄奄一息的灯管。 我扶着墙壁，就像是摸着冰块，缓缓向水池挪动。 镜子里赫然映出了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材修长健美，甚至还拥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唯一的瑕疵是自己留了个光头，头上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疤。伸手去触摸那疤痕，一阵剧痛，疼得我把手缩了回来。 不管怎样，没想到自己还是个帅哥呢。 对着镜子苦笑一下，可惜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咦？台子旁边还有一个纸箱，里面有一套蓝色的运动服和一双灰色的旅游鞋。衣服正好合身，鞋也合脚，莫非本就是我的衣物？ 仔细察看，箱子上竟标着“等待焚毁”。 为什么我的衣物要被焚毁？ 在衣服上摸索，翻出一个钱包，里面有零钱和银行卡，还有一个身份证。姓名是“罗杰”。照片中人，除了有头发之外，五官相貌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看来我就是“罗杰”无疑了…… 再次环顾房间，身后整整一面墙，挤满了抽屉一样的格子。该不会是个太平间吧？ 我壮着胆子，拉开一个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年迈老妇的尸体！果然是一个停尸房。而且这老妇也剃了光头，头上也有一道长长的伤口。 看来这是一家专治脑科疾病的医院。自己可能是被医生误当成死人了…… 不管了，先出去再说。 拉开太平间的门，脚刚迈出去，迎面就撞到两个高大的钢铁黑影。 “什么人？”俩钢铁侠高声断喝。 太好了，终于见到活人了！ 只瞄一眼，我就看出是两个穿了机械战甲的警卫，然后脑中迅速闪过这款战甲的规格、型号、功能、用法……没想到自己对军用武器竟了如指掌。问题是，医院的警卫有必要如此全副武装吗？ “不好意思，我刚从昏迷中醒来……”我边说边向前走，未料到迎接自己的竟是一记铁拳。 我急忙抬手护头。“哐”的一声，自己被横着砸倒在地，顿时眼前金星飞转，耳朵嗡嗡作响，头疼欲裂，甚至都忘了胳膊的痛。 恍惚间，我听到了枪栓拉动的声音。 “等一等，这是误会，我不是歹徒……”我拼命喊叫。 “闭嘴！双手抱头！不要乱动！”一个警卫嚷道，并看看另一个警卫，“咱们怎么处理他？要不要上报？” 我慢慢爬起身，定了定神，紧盯着他们的表情。 那个警卫撇撇嘴，“不用上报了。上面有命令，失败品一律处理掉。” 处理掉？什么意思？ 再看这俩警卫目露凶光，杀气腾腾，两只黑洞洞的枪口瞄着我，似乎已经宣判了我的死刑。 难道刚刚苏醒，就要被不明不白地干掉了？ 我一时情急，头部又变得剧痛无比，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脑子里钻出一样。 我不禁发出了一声惨叫，但马上被另一声巨响盖住了，接着整个走廊都晃动起来。 地震了？ 身体猝然有种失重的感觉，竟像氢气球般飘浮起来，那两个警卫也同样悬在半空。 又是一声巨响，正在空中“游泳”的三人同时恢复了重力，摔回地上。 凄厉的警报声鸣起，刺眼的红光不断闪烁。 警卫们赶忙去捡他们的枪。 好机会！ 我猛地蹿起身，速度快到自己都吃惊，那警卫更是猝不及防，被我绕到身后，重击了他头盔后侧的开关。战甲立刻发出了气阀漏气般的声音，他身上的防弹板纷纷弹开。 失去动力的战甲，俨然就是个沉重钢架，压得他连手都举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我夺了他的枪。 另一个警卫慌忙举枪狂射。不过身前的警卫做了我的挡箭牌，子弹照单全收。我顺势瞄准另一警卫的护目镜，这个整套战甲最脆弱的部位，狠命扣动扳机。 “啪”的一声，他头盔内部瞬间变得血肉模糊，一个倒仰摔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我跨步转身，只见那“挡箭牌”已被打成“马蜂窝”，浑身枪眼血流如注。 我想也没想，对着他护目镜就补了一枪，冷笑道：“这是刚才那一拳的还礼。” 狠话一出，自己也不由得打个冷战。刹那间便放倒两个警卫，动作流畅，干净利落，再加上狠辣的补枪，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人？ 冷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鲜血从他们护甲下面流出，扩散开来……没有杀生之后的惊慌失措，也没有无聊的自怨自艾，心中只为自己能活下来而感到庆幸。莫非自己的身体，对于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了？ 墙上的警报器仍在疯狂嘶吼着，像是在朝我大喊：“此地不宜久留！” 我取下警卫的一支手枪，别在腰间。走出阴森幽闭的走廊，门外光线充足，人头涌动，好似另外一个世界。医生、护士、病人，还有病人家属，早已乱作一团，纷纷向紧急出口奔去。 我回看走廊门口的上方，赫然写着：玄港市第三医院脑外科x室，字的旁边还画有一个圆形的凤凰图案。 果然是治疗脑病的地方……不过，仍觉得不太对劲。 “轰”的一声巨响，宛如惊雷，地板一阵颤动，旁边一个拄着拐的病号直接倒在了护士身上。这应该是炸弹爆炸，而且距离极近。紧接着，枪声大作，尖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 真倒霉！自己到底苏醒在了一个什么鬼地方啊？ 我无暇多想，戴上运动服的兜帽，遮住头上的伤疤，挤入人潮，逃出了医院。 到处都是警车，同时不断有装甲车和武装部队汇集过来，士兵脸上都是如临大敌的表情。 外围挤满了不明真相的群众，都想看热闹，还有小贩在兜售望远镜、小板凳、爆米花和矿泉水。 作为“不明真相的群众”之一，我也立在路边，扯着脖子，瞪大眼睛想看个究竟。毕竟能证实自己身份的东西，应该还在医院里。 倏然一阵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袭来，肚子就像讨债鬼般不停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算了，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吧。 第2章 逃犯 天空涂满了灰色，路人都像是上了发条，行色匆匆。 若走得稍慢，就会招来愤懑的眼光，恨不得把我这障碍物一脚踹飞。 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不停钻入耳中，刺激着我的神经，本来就隐隐作痛的大脑更加难受了。 还真是一座繁忙的大都市啊…… 一阵牛肉汤的香味忽然飘来，肆无忌惮地侵入了我的嗅觉系统。抬头一看，正是一家牛肉面馆。 好，就是它了。 里面的客人不多，应该是过了吃饭时间。 我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老板，来两碗面。” “两碗？好嘞。” 老板动作麻利，不一会儿就端上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此时我食欲之大，就像胃里有个黑洞。转眼工夫，碗里就连一滴汤都不剩了。 “太好吃了！再来两碗。” 老板瞪大了眼，“小伙子，你几年没吃东西啦？” 我尴尬地笑笑，“您的牛肉面太好吃了呗。” 吃第四碗面的速度终于放缓了，我这才注意到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一个正装打扮的漂亮女主持，字正腔圆地说道：“根据最新消息，玄港市第三医院刚刚受到恐怖袭击。经过警方的全力奋战，终于击退了恐怖分子。搜捕行动正在进行当中，请广大市民不要靠近附近区域……” 恐怖分子？为何要袭击医院？ 既然战斗已经结束，吃完面就回去探个究竟吧。 电视里继续放着新闻，先是什么“空中花园豪华社区项目”的开售仪式，富豪们纷纷抢购；然后是什么“全民基因组建档”终于完成之类的，皆是些无关的消息……还是继续吃我的面条吧。 可没想到的是，再下一条新闻，竟令我瞬间食欲全无。 “前几天失踪的永世集团总裁，刘永世，至今仍下落不明，目前还没有收到有关绑匪的任何消息。根据警方最新的证据，一同失踪的罗杰，犯罪嫌疑最大。如果有市民发现其行踪，请及时和警方联系。此人异常危险，请不要擅自行动。以下是嫌疑人的照片……” 什么？！我是犯罪嫌疑人？ 电视中播放的照片正是我本人，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我嘴巴一下子僵住，吸了一半的面条又滑回了碗里。还好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面馆老板还在厨房。我扔下筷子，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牛肉面，把钱包里仅有的零钱都堆在桌上，疾步向外走去。 跑路自然需要变装……一个胖子正坐在门口的位置，埋头吃面条，黑色外套挂在椅子靠背上。我顺手牵羊，心中默念：“大哥，对不住了，先借你的外套应应急。” 现金也用光了……还好有银行卡，先去取点钱吧。 找到一台自动取款机，把银行卡插了进去。密码嘛，先试试身份证上的生日……哈，居然猜对了。但是，显示器上蹦出的数字，却险些晃瞎我的双眼。 这是多少个零啊！ 反复数了三遍，没错！大概有六千多万！ 罗杰啊罗杰，你哪来这么多钱？ 冷静，冷静。 看了下记录，这笔巨款是五天前刚汇入账号的，汇款人是……永世集团！正是那个失踪富豪刘永世的公司…… 莫非我罗杰真是绑匪？这笔钱就是赎金？ 脑中蹦出了无数的对话框，各种猜测正在七嘴八舌，却被一阵狂躁的警笛声冲得烟消云散。 太大意了。一定是银行的电脑系统，知道我在此处使用了银行卡，通知了警方。 我猛地拔出银行卡，闪身钻入了旁边的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区，这里店铺栉比鳞次，人潮川流不息，应该不容易发现我了吧？ 四下张望，却见一个头裹纱布、身穿正装的年轻人，正死命盯着我，那眼神就像猎鹰发现了猎物。他朝这个方向快速移动，还不停地向手中的对讲机喊话，那神态就像是把“便衣警察”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我拔腿就跑，那便衣警察犹如蓄势已久的猎豹，立刻加速追了过来。 好冤啊！我可是刚刚苏醒，什么都不记得了。凭什么让我，为以前的罗杰背黑锅？想到这里，我更是拼命逃窜，把路人和摊贩都撞得七倒八歪，引起骂声一片。 我慌不择路，一不留神冲到了路边，旁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妈的！你小子不要命了！”司机摇下车窗，冲着我怒吼。 “对不起。”我一边道歉，一边在身后摸索。 “你丫没长眼呀……”司机正骂得起劲，却看到我那明晃晃的枪口正对着他，脸色一下子就绿了。“大哥，我错了，您有话好说……” “快下车！”我猛地拉开车门。 “大哥，我车贷还没还完呢……”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司机说话已经带了哭腔。 “对不起，我也是被逼无奈。”我把他揪出并甩到一旁，纵身跳上了驾驶座。 本以为驾车逃跑会快点，可惜此地的交通状况实在不敢恭维，开车还不如跑步快…… 也许上了高速路能快点，我猛地转动方向盘，拐上了高架桥……竟堵得更厉害了。 警察应该也一样被堵吧？回头一看，天啊！周围的车都在给疯狂鸣笛的警车让路，已是越追越近了。我只能弃车，往高架桥上跑，结果前方也闪出一排警车，自己被彻底堵在了桥上。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罗杰，我是杨志成警长，是刘永世失踪案的负责人。你已经被包围了，请放弃抵抗，和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还协助调查？骗鬼啊！你们早就把我当嫌犯了！而且我又不记得自己以前干过什么，只要看了银行账户，我一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躲在一辆车后面，透过车窗，看到喊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警官。而他身旁站了个年轻警官，就是刚才对我穷追不舍的家伙。 只听他对杨志成说：“老杨，不用和他废话，咱们直接过去抓他就行了。” 杨志成却摇摇头，“他是重要线索，不要逼得太紧。” 年轻警官撇了一下嘴，便向我喊道：“罗杰，我是副警长赵剑锋。你听好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现在不投降，我保证让你好看！” 让我好看？就你这态度，我跟你回去还不被整死啊？ 自己现在就像是被狼群逼入绝境的小白兔，无路可逃，无计可施。 紧要关头，桥下公路的对面开来一辆卡车，车上装着细沙。 天无绝人之路呀。这个“床垫”来得太及时了！我算准卡车经过的时间，猛地转身，从高架桥的另一侧纵身跃下。落在沙堆上，屁股有点痛，但还不至于摔伤。 嘿嘿，我都开始佩服起自己的机智和好运了。 警察们冲到桥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卡车载着我飞速远离。 我得意地向着赵剑锋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他气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伸手去拔枪，却被杨志成拦住了…… 躺在沙堆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断后移，心中像是倒了五味瓶。这醒来后的第一天，脑子里的记忆还空空如也，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逃犯，银行账号里纵有巨款也无福享用。人生还真是讽刺啊！ 下一步该去哪儿呢？ 对了，身份证上有住址，我应该去瞧瞧，或许能找到帮助记忆恢复的线索。 第3章 女友和噩梦 天色渐阴，由浅灰变成了深灰。 趁着光线昏暗，我潜入到自家小区附近，悄悄观察。 一辆装着单向玻璃的面包车，就停在我家门口二十米之外。一个小伙子拎着一大包便当，神秘地敲开车门，闪身而入。看这晚餐的分量，车里起码有五个警察吧？ 后街有个看报的哥们儿也是奇葩，虽然手里的报纸没有拿反，但是半天都不翻一页是闹哪样？话说这么暗的光线您能看得清吗？ 还有几位怪叔叔，黄昏时分还戴着墨镜，绕着同一个街区转来转去，就不怕被邻居当成“变态狂”吗？ 看来警方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我这个“小白兔”自投罗网呢。 自己算是无家可归了……还是赶紧撤吧。 倏然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我肩上。 大脑轰的一声，这么快被发现了？我迅速擒住那只手，猛地拔出手枪，转身瞄准。 “啊，罗杰，你弄疼我了……” “咦？” 眼前居然是个面容姣好的姑娘，年纪和我相仿。这么漂亮的警花妹妹，我怎么下得了手？但看她那柔弱的样子又不像是警察，表情也不像是要抓犯人。 “你，不是警察？” “我当然不是警察！你怎么回事啊？这些天跑到哪儿去了？”女孩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就像晶莹的湖面闪着光。 我有点傻眼，“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你是谁啊？” “啊？你居然问我是谁？”女孩露出和我一样的惊讶表情。 “我真的不认识你，我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应该是失忆了……” 女孩将信将疑地打量我，看了许久，终是叹道：“算了，咱们先离开这里吧，附近有太多便衣警察了。” 太好了，居然能遇到旧相识，应该能问出一些关于我以前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边走边问。 “唉，看来你真是失忆了……我叫苏乔，是你的女友啊。” “我的女友？”我仔细观察这个叫苏乔的女孩。她五官秀美，明眸皓齿，身材纤细，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干净清雅，胸前还戴着一个闪亮的银色十字架。 没想到罗杰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呢。这应该算我醒来后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警察说你是犯罪嫌疑人，我是不信的。因为联系不上你，所以我就每天来你家附近等，果然等到了……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苏乔面色焦虑，似乎很是为我紧张。 “我是刚刚失忆的，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好吧，总之你人安全就好。记忆的话，可以慢慢想办法。” “咱们现在要去哪儿？” “嗯……我家也有警察盯着，不能回去了。咱们先去找素梅姐，她那里应该还安全。”苏乔又扫了我一眼，叹道：“好吧，和你简单介绍一下。咱俩从小在教会的孤儿院长大，以前一直都是老院长和素梅姐照顾我们，老院长去世后，便是素梅姐一人苦苦支撑……” 苏乔娓娓道来，声音柔和动听，仿佛欢快的音符，蹦入耳中，让我听得有些入神。 按她的介绍，我们所在的玄港是一个国际大都市，地处龙江的入海口，许多国际大公司都把总部设在本市，其中就包括“永世集团”。由于失踪的是其总裁“刘永世”，此案便成为近期玄港市最大的新闻；而我以前是永世集团保安部的部长，又同时失踪，就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罗杰，关于‘刘永世失踪案’，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苏乔关切地问，可以看出她很想帮我洗脱罪名。 “唉，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摇头叹息。 “这样啊……”她沉思半晌，猝然停住脚步，认真地盯着我，“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既然已经找到你了，不如去自首吧？让警察找医生帮你恢复记忆。我相信警方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我愣了一下，也停住脚步，仔细观察苏乔的表情。 她表情十分诚恳，不似有诈。 “我觉得整件事疑点颇多，还是等我自己先调查一下，把头绪理清楚了再做打算吧。”我边说边思量，到底能不能信任眼前这个“罗杰女友”？ 苏乔啊，对我而言，咱俩只是刚认识而已，要信任你还为时过早。也许你真的相信罗杰是无辜的。可惜，我倒没这个自信，我对以前的自己一无所知，谁知道真相如何？万一之前的罗杰做过什么，而让我去受罚，那我岂不亏大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无辜。 唉，细想下来，我也不算完全无辜，在医院时还毙了俩警卫，那么我去自首不是更加百口莫辩？不过，当时战事激烈，可能死的警卫会算在恐怖分子的账上吧…… 我越想越乱，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好吧……不管你如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放心吧，上帝会一直保佑我们。你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知道这几天没你的消息，我有多担心吗？”苏乔的声音越来越轻柔，面色渐红，就像喝了小酒。 她索性挽起了我的胳膊，并把头靠在我肩上，莺语嘤咛，“就算要逃亡，我也会陪你到天涯海角。我有耐心，会一直守着你，帮你慢慢恢复记忆的。” 晚风吹起她的秀发，传来阵阵清香，让我心旷神怡，一时竟忘了是在逃难。周围的人不断投来羡慕的目光，美女相陪，让我有点飘飘然了。 “你真是善解人意啊。”我胆子也大了起来，顺势握住“女友”的手，“咱俩从此做一对亡命鸳鸯，一起浪迹天涯，这主意听着挺诱人的……对了，你不用上班吗？” “哦，我是做护士的，你之前说过，当护士挣不了几个钱，不如你来养我，让我以后在家做个贤妻良母。你现在失忆了，不会说了不算吧？”苏乔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表情有点俏皮。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我一时忘却了之前的烦恼。 “哈哈，我当然说话算话，钱你不用担心……”话到嘴边又停住了，银行卡上的巨款，还是不让别人知道比较好，说不定那就是赃款。而且，那笔钱早被警方冻结了吧。 正想着，苏乔又停住了，“这里就是长途汽车站，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工具都是联网的。我们坐巴士最保险，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票……” 上了巴士，我们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位置，并把外套拉得老高，遮住脸孔。 车子开动，紧张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晃动的车身就像个摇篮，让人昏昏欲睡…… 恍惚间，我闯入一片幽深密林，四周大雾弥漫。 古树枯枝犹如怪物探出的利爪，遮住了血色的圆月。猫头鹰叫魂般的声音从四面响起，惊得我在林中不停奔跑，可怎样跑都跑不出去，仿佛身陷迷宫。 眼前乍现一个小木屋，我推门而入，屋里竟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面容有些熟悉，却又不是很清晰。女子面带微笑，开口说些了什么，却听不真切。 她脸上仍挂着笑，手中却握着一支手枪，对准了我的胸口。 她说的最后几个字，似乎是：“咱们下一世再见……”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不要！” 我猛然惊醒。 “怎么？你做噩梦了？”苏乔扶住我，眼神满是关切。 “是啊，做了个噩梦……” 那场景好逼真！到底是噩梦还是以前的记忆？我伸手摸摸自己的前胸，记得自己照镜子时，并未发现胸前有伤口，也许只是噩梦而已。 “好啦，有我在，没事儿的。”苏乔温柔地摸摸我的头。 “啊！好疼……” 也不知是因为刚做了噩梦，还是因为被苏乔碰到了伤口，头部又开始痛了。 “怎么了？你没事吧？”她紧张地看着我。 “还好，就是有点头痛……对了，我以前得过脑疾吗？尤其是那种需要花很多钱才能治的病？”如果以前的罗杰得了重病，需要大笔医药费，那么铤而走险去绑架富豪也是可能的。 苏乔却马上摇头，“没有啊，你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没生过病。” “没生过病？哦，这样啊……”也许以前的罗杰和这位女友，尚未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苏乔有点不解。 我见四周没人注意，便小心翼翼地把帽子抬起一点，露出光头和伤疤，给她快速看了一下。 “这，这是怎么弄的？”苏乔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 “你小声点，别惊动了旁人……我也不知这伤口如何而来。我在想，失忆可能和这伤口有关。” “嗯，有道理……” 我俩正讨论着，巴士司机忽然高喊：“泸城站到了。” 苏乔起身，拉住我的手，“走，咱们下车吧。” 第4章 孤儿院 泸城是玄港远郊的一座小城。 和大城市的喧嚣相比，我更喜欢小镇的这份淡雅清幽。 苏乔不停述说和罗杰的往昔，可惜勾不起我一丝回忆，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月明星稀，伴着凉爽夜风，和美女结伴走在乡间小路上，倒颇有几分浪漫感觉。 看着她轻启朱唇，我倏然有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大脑虽然失忆，但似乎身体还记得这女孩呢。不过还是忍住了，毕竟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讲，苏乔只是个刚认识了几小时的姑娘，何况我们还在逃难…… 我正心猿意马，苏乔忽地停住脚步，盯着前方一棵垂杨柳发呆。 “那柳树有何特别？”我不解地看她。 “哦……小时候，在这柳树下，我被几个邻村小孩欺负，你跑来护着我，还说……”苏乔低头轻笑，满脸的温婉娇羞。 “还说了什么？”我笑着问，答案已猜出八九。 “你还说……苏乔是我的女人，你们谁也别想打她主意！”她抿嘴笑着，又抬头望那柳树，双眸闪着璀璨的光。 我也望向那柳树，仿佛看到，青葱少年，护花心切，两小无猜；又仿佛听到，柳下一对璧人私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情那景，万般诗情画意，甜蜜美好。 脑中正放着童话般的幻灯片，猝然背后一股凉意袭来，好似有个藏身于树丛中的野兽，正对着我们虎视眈眈。我猛地回头，身后却只有一条空空荡荡的石阶小路。 “你怎么了？”苏乔紧张地问。 “哦，没什么，可能是错觉吧……” 唉，这头痛再加幻觉，也是够了，觉得自己都快被逼成了精神病…… 我们又走了片刻，来到一座院落前，院门口有个牌子，上面写着：“泸城基督教孤儿院”。 院里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小教堂还亮着灯，隐约听到有童声在唱诗。 苏乔小声说：“我先进去打声招呼，你等我一下。” 我点头，看着苏乔走进去。不一会儿，从教堂里走出一个女子，年纪大概三十多岁，修女装束。她面容憔悴清丽，却给我一种温柔亲切的感觉。 “罗杰，我听苏乔说了，你失忆了？”修女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慈爱，还略带惊奇。 “是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问您是？” 修女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就自己介绍一下吧。我叫王素梅，从小就一直照顾你，你以前都叫我素梅姐。” “噢，素梅姐，您好。”我有点尴尬，自己的确对她没印象了。 她身后的苏乔说话了，“素梅姐，我们能不能在您这里暂住几日？避避风头？” “好啊。这里永远都是你们的家，想住多久都行。”素梅姐似乎很欢迎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看来关系的确很亲近。 “谢谢您，我们住一晚就好。既然我是在这孤儿院长大，警察查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我们最好明早就走。”我已是惊弓之鸟，觉得哪里都不安全。也许逃犯的命运本就如此吧。 素梅姐摇摇头，“你们还真是来去匆匆啊……咱别站在门口了，进来说话吧。” 走进教堂，里面空间虽小，该有的基本设施却很齐全。正前方十字架上的耶稣像，正静静地俯视着大厅。讲台旁站着十几个小孩，正在唱诗，见我进来，就像看到了圣诞老人，歌也不唱了，兴奋地跑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罗杰哥哥，这次带什么好吃的了？” “罗杰哥哥，有新玩具吗？” 孩子们脸上都笑开了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自己还真受欢迎啊，也许以前的罗杰的确是个好人……不过，这并不足以排除罗杰绑架的嫌疑，毕竟接济这一大群孩子，也是需要钱的。 再仔细看看，这帮孩子都长得浓眉大眼，活泼可爱，看着就讨喜。素梅姐真是挺会带孩子的。 “这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们带东西。下次一定补上，好不好？”我摆出大哥哥的笑脸。 “那你这次待多久啊？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罗杰哥哥，这次就别走了，以后一直陪我们玩吧。” 孩子们不依不饶，非要和我玩闹。 其中一个最年长的英俊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对我说：“罗杰哥，我已经决定，也要去考军校，以后毕业了，要和你一起闯天下。” 我一愣，什么军校？ 苏乔赶紧说：“你们罗杰哥哥累了，要早点休息，你们也赶紧去睡觉吧。” “不要，我们要和罗杰哥哥玩！”孩子们开始耍赖。 “好啦，睡觉时间到了，谁不听话，可要受罚了。”素梅姐的话甚是管用，孩子们立刻不闹了，表情虽是不舍，但还是乖乖排好队，跟着素梅姐向宿舍走去。 见他们走远，我才问苏乔：“刚才那个最大的男孩子是谁啊？” 苏乔笑答：“他叫吴小丁，是你的忠实崇拜者。” “那他说的军校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苏乔吞吞吐吐，不过看我紧盯着她，便如实交代，“你以前上的是军校，本来成绩很好，不过因为校外打架，被学校开除了。孩子们还不知道，仍以为你是军校毕业的大英雄，把你当榜样……” “嗨，也不是啥大事儿。以后像这种事情你不必瞒我，提前告诉我就好，我会继续在孩子们面前演下去的。” 难怪自己精通各种武器和格斗技术，原来是在军校学的。 “你看到这些弟弟妹妹，有没有回忆起什么？”苏乔满怀期待地问。 我无奈地摇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啊。” 这时素梅姐回来了，“我带你们去客房吧。动作要轻点，孩子们都睡了。” 我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也许是在巴士上睡足了，现在反而睡不着。 心中百转千回想了又想，仍是毫无头绪，手头信息毕竟太少，就像在解一道条件不足的数学题，根本无从下手。就这样胡思乱想，半睡半醒地熬过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正准备起床，窗外忽有轻微响动，我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枪，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轻轻推开一道门缝，晨雾中依稀能看到一个背影，正朝着教堂方向走去。 我悄悄尾随，晨光昏暗，雾气很重，那人影如幽灵般若隐若现。 直到进了教堂，才看清楚，原来是苏乔。 她一大早跑到教堂干什么？ 只见苏乔走到耶稣像跟前，双膝跪地，两手紧握胸前的十字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万能的主啊，请求你保佑罗杰，让他快快恢复记忆，并让警方还他清白。我相信，罗杰纯净的灵魂，一定是无辜的……” 苏乔真是个虔诚的基督徒，这种非常时期还不忘为我祈祷，挺让我感动的。 罗杰啊，你能有这样一位好女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听她说什么“罗杰纯净的灵魂”，却让我忐忑。失忆之后的我，和之前的罗杰，到底算不算同一个灵魂？ 我心乱如麻，也不想打扰苏乔的祷告，便悄悄退了出来。 第5章 为前世还债 清晨的泸城，群山环绕，鸟语花香。 晨雾已散，我站在院子中央，伸个懒腰，抬眼四望，立时被这小镇的风光迷住了。 我小时候成长的地方，真是风景如画啊，可为何我对此全无印象？甚至连一丝熟悉感都没有？ 院子的角落骤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只见素梅姐正在井边打水，她拉绳子的手还在不断颤抖。这种体力活，对于弱不禁风的素梅姐来讲，实在太辛苦了。 我跑过去，一把抢过绳子，“素梅姐，我来帮你吧。” 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你这么早就起床啦，干吗不多睡一会儿？怎么还有黑眼圈？” 我一边往上拉水桶，一边叹气，“烦心事儿太多，睡得不太好。” 素梅姐安慰道：“烦心事儿就不要一直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我凄然一笑，抬眼看她。昨夜光线不好，今天近距离观察，才发现素梅姐算是颇有姿色，可惜面色恹恹。常年的操劳，让她本来年轻的身体变得瘦弱不堪，皮肤也显粗糙。她穿的修女服补丁摞着补丁，想必日子相当艰苦。 我不禁心酸，她真是为了我们这些孤儿牺牲了很多。也许以前的罗杰，为了能让素梅姐和孩子们过上好生活，铤而走险，绑架赚钱也是有可能的…… “素梅姐，你这些年一直都这么辛苦吗？” “嗨，只要能看着你们健康成长，再苦再累也值了……说起来，你和苏乔以前就经常回来看我，除了给孩子们带些吃的玩的，也不忘给我带点钱，还帮着干些活，我挺感谢你们的。” “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和我俩一起长大的其他人呢？他们也经常回来看您吗？”如果能找到孤儿院的其他同期生，也许对恢复记忆会有帮助。 素梅姐却摇摇头，“大部分人走了就不再回来了，可能是事业太忙了，也可能是嫌弃我这里又穷又破吧。还是你和苏乔最有良心……” 她话到此处，眼神旋即变得暗淡。 真是世态炎凉呀！ “罗杰哥，你起得很早啊。”吴小丁笑呵呵地跑过来。 “是啊，你也够早的。” “嘿嘿，我是要去晨跑的。你不是说过，报考军校，体能测试非常严格吗？所以我每天都坚持高强度的身体锻炼。” “不错。”我指了指旁边的水桶，“但在锻炼之余，你也要多帮素梅姐干些活。这才是一个男子汉该承担的责任。” “哦，好的。”吴小丁冲我肃然敬了个军礼，而后拎起水桶，转身就走。 这个“小粉丝”真是对我言听计从啊！ 苏乔从教堂走了出来，看了看拎着水桶的吴小丁，又看看我，笑道：“你还是这样会使唤人呀。” 我也笑了，“反正马上就要离开了，偶像的魅力再不利用就作废了。” 素梅姐抬起头，关切地问：“那你们今后如何打算？” 苏乔瞧了我一眼，然后说：“先逃到别的城市吧，我继续做护士，罗杰继续做保安。您放心，我们饿不死的。” 我沉吟了一下，“嗯……你这个主意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想先躲在玄港附近，自己暗中调查一下刘永世的失踪案……哦，对了，”我又转向素梅姐，“您能不能详细讲讲，我之前是个怎样的人？” 素梅姐嘴角一弯，笑道：“你啊，小时候特别淘气，胆子也大，那会儿你最爱听我讲《聊斋志异》的故事。不过，现在的孩子都胆小，只敢听白雪公主之类的……” 吴小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回来，听到此处，不服气地插嘴：“我胆子也大啊，从来都不喜欢听什么童话故事，我最爱的是《水浒传》。” “好啦，知道了，小丁最勇敢了。”素梅姐笑着轻抚他的头。 我把脸一沉，故作严肃地说：“在军校里，上级说话，下级不能偷听，更不能插嘴。你还是赶紧去晨跑吧。” 小丁吐了下舌头，转身溜走了。 我继续问素梅姐：“按您的说法，我从小就是那种胆大妄为、经常淘气惹祸的孩子吗？” 素梅姐一怔，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仅是淘气，聪明的孩子都淘气。你从没闯过大祸，自小就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成绩也好……” “没错，你在学校总是考第一，中学时还连任了多届学生会主席；另外，你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后来去了军校也是尖子生……”苏乔也加入了夸奖罗杰的行列，脸上满是崇拜。 我心里竟有点酸酸的……以前罗杰真的这么优秀？在苏乔的描绘下，其形象仿佛变得高大起来，就像座山一样，把如今的我挡在阴影里，无法望其项背。 素梅姐见我发愣，就轻轻握住我的手，宽慰道：“放心吧，你一直都是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我相信你绝不会做犯法的勾当，警察一定是搞错了……” 素梅姐俨然就是一副在评论自己儿子的表情。在父母眼里，儿子当然永远都不会犯法。看来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我叹了口气，“那如果我为了让您和孩子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去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呢？” 素梅姐马上摆手，“不可能，不可能，我教出来的孩子绝不是罪犯。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从小长到大，一直都很懂事。而且这些孩子我还养得起，能保证他们吃饱穿暖，你根本用不着铤而走险。” 素梅姐有些激动，声音渐高，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我也不好再问下去了，正打算说点别的……刹那间“哐”的一声巨响，木头院门被炸得粉碎。一群身穿机械战甲的武警冲了进来，把我们围在当中。 糟糕！还是走得太迟了。 “罗杰，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吧！”无数枪口都对准了我们。 “我是罗杰，我投降，你们千万不要开枪。”我把手枪慢慢放在地上，双手抱头。 上次那两个带头追捕我的警官走了出来。其中那个头裹纱布的赵剑锋冷笑道：“罗杰，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 我被他猛地摁倒在地，掰过双手，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素梅姐冲过来，拉住赵剑锋的手，喊道：“他是无辜的，你们抓错人了！” “对，罗杰是无辜的。”苏乔也扑过来帮忙。 年纪较大的杨志成警长上前拉开了她们，“无论他是不是无辜的，都需要审讯过才能判断。你们再闹就算是妨害公务了。” 苏乔咬咬牙，“要抓就连我一起抓好了，反正我一直都在协助他逃跑。” 赵剑锋把我拖起来，转头向着苏乔冷笑一声，“哼，抓你就抓你，以为我们不敢吗？” 我怒目圆睁，吼道：“我一人做事一人担，整件事都和她没关系！” “嘿，还来劲了。”赵剑锋一拳又把我打倒在地，用手压住我的脖子，“绑架刘永世这么大的案子，你一个人担得了吗？” 他又对着杨志成说：“老杨，我看这里的人都可能是从犯，不如全抓了，回去一起审。” 杨志成环顾四周，先看了一眼小教堂，又看了一眼正哆哆嗦嗦躲在宿舍门口的孩子们，摇头叹道：“算了吧，这是教会孤儿院，孤儿寡母的，若都抓回去，咱们又要被新闻媒体胡说八道了。” 苏乔听罢，上前一步，对着杨志成说：“无论如何，都请带我一起回去，我也可以协助你们调查。” 我刚要阻止，她却转向我，温柔地说：“别担心，他们不会为难我的。我就是不放心你，一定要跟你待在一起才行。” 她的话就像一股暖流，焐热了我的心，还弄湿了我的眼眶。 杨志成挥了挥手，后面的武警走过来，架起我和苏乔，往院外走去。 素梅姐还想说什么，我冲她摇摇头，“素梅姐，您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是不是无辜的，我自己都不清楚。您只须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别的就不要管了……”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被押入警车，厚重的车门被狠狠关上。 我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样也好，整天担惊受怕地逃亡，那滋味并不比入狱强多少。如果真是以前的罗杰犯案，那我就算为前一世还债吧…… 第6章 贵人相助 在玄港警局的审讯室里，赵剑锋正对我怒吼：“罗杰！你以为假装失忆就能躲过去了？别做梦了！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老实的！” “我骗你干什么？我把知道的都说了。至于忘掉的部分，你再怎么逼问，我也想不起来啊。对了，不信你看我头上的伤疤。”我边说边低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猝然一阵恶风袭来，还好自己身手敏捷，把头一甩，躲过了迎面飞来的烟灰缸。 “啪”的一声，烟灰缸在我身后被摔得粉碎。 赵剑锋两只手越过桌子，抓住我的衣领，“你小子还敢躲啊！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没等他继续施暴，老警长杨志成及时推门而入。 “嗯哼。”杨志成咳嗽了一声，赵剑锋听到，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这里交给我吧，你出去休息一会儿。” “哼。”赵剑锋撇撇嘴，恶狠狠地瞪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杨志成和蔼地笑笑，给我倒了杯水，“小伙子，口渴了吧？” 我暗笑，“坏警察”出去了，换“好警察”来了。就算你们“红脸白脸”唱得再好，若治不好我的失忆，也是枉然。不管这些，自己的确渴得要死。我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你可别怪我这位同事啊。这案子闹得实在太大了，政府官员，企业商会，新闻媒体，都在不停催问。各方面的压力都在我们身上，偶尔会心急，也是身不由己啊。” 我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杨警长，他中等身材，脸上满是皱纹，也许真是压力太大，头发都已花白，后背微微隆起，不过双目仍是炯炯有神。他手总托着下巴，一副深谋远虑的样子。 相较于赵剑锋的热血冲动，杨志成显得老练稳重，应该更不好对付吧。 我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道：“杨警官，我能理解你们的压力。可是，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如果您不相信我的失忆，可以找医生来做检查啊。” 杨志成笑了笑，“你放心，医生已经在路上了。你说的事情，我们也查了……你确定已经把所有知道的，都如实交代了吗？” 听他的口气，似是查出了我在说谎……不可能啊，我仔细想了想，除了在医院杀死两个警卫的事情没说以外，别的事情都是如实说的。 我拿出笃然真诚的眼神回望他，坚定地说：“我确定说的都是真的。” 他一瞬不瞬盯着我的眼睛，“好吧，别的先不说，你的供词里面完全没有提到恐怖分子啊。” “啊？你们不会怀疑我是恐怖分子吧？这和绑架案有什么关系？”我有点迷惑。 “刘永世先生是玄港市反恐基金的主要赞助者，恐怖分子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了。” 原来如此，他们可能是怀疑我这个保安部部长和恐怖分子里应外合绑架了刘永世，这在逻辑上的确说得通……不管怎样，反正我失忆了，继续装傻充愣吧。 “既然你们怀疑是恐怖分子干的，那就去找恐怖分子啊，抓我有什么用？” “嘿嘿，你小子少来这一套，不要以为胡搅蛮缠就能蒙混过关。且不说你账号里那来源不明的巨款，你别的供词也都是一塌糊涂。” 我耸耸肩，“怎么会？我的供词都是真的。” “是吗？你说你是在玄港市第三医院的脑外科x室醒来的？” “是啊。” “可我们查过了，玄港市第三医院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脑外科x室。” “什么？这不可能！等等……一定是恐怖袭击的时候被炸掉了。” “别编了，医院里面根本就没人听过它。” 见鬼了！到底怎么回事？我犹如当头吃了一记闷棍，眼冒金星，大脑一片混乱。 杨志成嘴角挑了一挑，仍是死死盯着我，“你还是老实交代吧。编故事起码也要编个靠谱的，你扯了这么多漏洞百出的故事，和绑架案也没有关系啊，你让我怎么交差？” 我心乱如麻，已经没有心情再陪警察玩下去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至于绑架案，除了那笔巨款外，恐怕你们也没有别的证据吧？我还是找个律师来和你们谈比较好。” “你小子……”杨志成正要开骂，不过他眼珠转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你别得意啊，我已审问过苏乔了，关于你们见面后的情况，她的证词和你的基本一致。不过……”杨志成顿了一下，“经我调查发现，苏乔之前在私立医院打工的时候，由于她自己的失误，出过严重的医疗事故，自己赔了一大笔钱，现在还欠着债呢。这事儿你知道吗？” 什么？苏乔欠着债？这事情以前的罗杰知道吗？这和绑架案有关吗？之前苏乔口口声声说要和我一起亡命天涯，难道只是想逃债而已？ 我大脑快被无数的问号挤爆了。 见我呆掉，杨志成得意地笑道：“怎么样？你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了解这位小女友吧？” 这时，审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急匆匆地走进来，在杨志成耳畔低语了几句。 “什么！”杨志成拍案而起，紧盯着这个小警察，“小钟，她真是这么说的？” 那个被叫作“小钟”的年轻警察赶紧点了点头。 杨志成愣了半晌，随即颓然坐下，挥挥手，叹道：“也罢，带他出去吧。” 那个小钟赶紧走到我跟前，为我打开了手铐。 “罗杰先生，请跟我来。” 我满腹狐疑，跟着小警察来到走廊，只见一个中年贵妇站在门口，林下风致，笑意盈盈地看我。 这贵妇五官周正标致，皮肤身材保持得甚好，衣香鬓影风韵十足。她身上穿着褐色的带着貂皮领子的外套，手里拎着不知是何名牌的手袋和墨镜，浑身上下珠光宝气，妆容和发型也十分讲究，看得出每一根头发都是精心打理之后的成果。 “罗杰，听说你失忆了，可是真的？”贵妇静静凝视着我。 “是，是啊。”事态的发展完全超乎我的想象。 她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一丝失望在眼中转瞬即逝，表情仪态仍是那般雍容端庄。 “好吧，我叫柳常青，是刘永世的夫人。” 刘永世的夫人？！ 我就像照片定格一般，呆在当场。 柳常青见我发愣，便又露出优雅的微笑，“好啦，小帅哥，别傻站着了。我已经替你和苏乔交了保释金，现在跟我走吧。” “啊？我……真的可以走了？” “当然，他们证据不足嘛。” “可是，那笔巨款……” “你在做保安部部长的时候，英勇地救过我们一家，那是你应得的奖赏……” 她后面说的话，我已然听不进去了。 这么说，我现在是一个无罪的有钱人了？人生大起大落来得太快，真让人应接不暇。 我好像两脚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知不觉就晃到了警局门口，边上站着面如死灰的杨志成，还有双眼快瞪出血的赵剑锋。我全然不顾一众警察的愤怒表情，大摇大摆地跟着柳常青坐进了一辆劳斯莱斯幻影。 苏乔已经坐在车里了，不过她的表情并没有很兴奋。 柳常青吩咐司机开车之后，转头对我说：“今天先送你们回家。明天再来我家，我会找来最顶尖的脑科医师，为你治疗失忆。” “好的，谢谢您。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回真是贵人相助啊。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记住，明早八点，我的司机会到府上接你们……” 第7章 婚前守贞 告别了柳常青，我终于站在了自家门前。 回头看看苏乔，她脸上好似盖了一片阴云。 “怎么？你和刘夫人关系不好？” “哦，也谈不上不好……只能说是，和她在一起不习惯吧。”苏乔也不掩饰。 “嘿嘿，那是因为咱们是孤儿院出身，人家是豪门贵妇，当然不习惯了。不过现在咱们也是有钱人了，我账户上可有巨款哦，你以后也是阔太太了。” 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搂过苏乔，想要吻她。 “等等。”苏乔推开我，“咱们还是赶紧进门，看看有什么旧物能让你恢复记忆吧。” “好吧……” 我就像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垂头丧气地进了房间。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公寓，并无特别。我把客厅、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都逛了个遍，却没有找到一丝熟悉感。 我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松软的沙发上，长叹一声，“唉，没救了，啥也想不起来啊。” 苏乔坐到我旁边，很有耐心地劝道：“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 我坐直身体，拉住她的手，小心地问道：“亲爱的，如果我永远无法恢复记忆了，你还会不会爱我？” 苏乔一愣，慌忙甩开手，“别胡说，你一定能恢复的。你要有信心，上帝肯定会帮助我们的。” 她说完就急忙站起身，像是避瘟神一样跑开了。 我的心好似失恋一般隐隐作痛……两天的相处，自己已被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深深吸引。可我渐渐意识到，她爱着的只是以前的罗杰，对失忆后的我毫无兴趣。 唉，自己居然要吃自己的醋，真是好笑。 这时苏乔搬过来一个箱子，“你看看吧，里面有你军校时期的相册和奖状，说不定能让你想起点什么。” 我无奈地翻开这些东西……哎呦，之前的罗杰当真优秀。这些奖状五花八门，包括了射击、武术格斗、装备操作，还有战术竞赛，一应俱全，果然是全能型人才。 “我之前这么厉害哪！如果能毕业，应该前途无量吧。” “是啊……”苏乔的眼神忽而变得怅然若失。 “那我又怎么被开除了？对了，你说过是因为打架。唉，我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罗杰！”苏乔猝然提高了嗓音，“我，我对不起你……” 苏乔居然哭了。 “啊，好端端的哭什么呀？” 之前经历了大风大浪，都没见她流一滴泪，怎么现在看些奖状反倒哭了？ 我好言安慰，可她就是不说话。 后来她哭声渐小，再经我软磨硬泡，终于套出了实情：当年罗杰和苏乔去逛街，罗杰去旁边买东西，留苏乔一人等着。一个富二代过来调戏她，被罗杰撞到，愤然出手。那富二代被打成重伤，最后导致罗杰被军校开除，只能去做一个保安…… 我听完后，满不在乎地笑笑，“好啦，你就为这哭啊？事情不都过去很久了吗？” “不，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开除……” “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若不是因为我，你早就顺利毕业了，一定前途无量，不会去做个保安的……” “做保安也没什么不好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看我，只要有能力，便可从一个小保安一路升到保安部部长；又救主有功，发了大财，咱以后的好日子一眼望不到头，绝对比我从军校毕业要强。” 听到这里，苏乔已不怎么哭了，“没想到你比以前会安慰人了。” “哈，真的？”我一阵窃喜，你终于承认我有比以前罗杰强的地方了。 我趁机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的眼睛，表白道：“我相信，为你打架，我罗杰从未后悔过。只要能让心爱的人不受欺负，就算被开除也值。如果现在的我再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苏乔听罢，感动地看着我，明眸闪动，流转着异样光彩。 我马上就理解了这光彩意味着什么，一把搂住她，对着那小巧而红润的嘴唇，温柔地亲了下去。两舌相交，苏乔纤柔的身体好像过电般抖了一下，便瘫软在我怀里。 我顺势将她亲倒在沙发上，随着她的衣衫渐渐滑落，开始顺序亲吻她白皙的脖子，骨感的香肩，和挺立的胸部，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苏乔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还不住低声呼唤着罗杰的名字。 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伸手去褪她的内裤。 苏乔像是一下子惊醒了，马上坐立起来，“等等，那个不行。” 我扶住她的肩，捋了一下她垂下来的秀发，坏笑道：“如果想让我快点恢复记忆，当然要做一些以前常做的事情，才更有帮助吧？” 苏乔低下头，紧咬着嘴唇，过了半晌，终于挤出一句：“我，还是处女……” “啥？咱们从来没做过吗？” 真的不敢相信，俩人青梅竹马，又早早步入社会，恋爱至今，你跟我说没做过？忽悠我吗？ 苏乔还是低着头，手摸着自己的十字架，“我是基督徒，婚前要守贞……你以前也说过，会尊重我的，会等到咱们结婚的时候……” 我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 罗杰啊，你也挺不容易的，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友，这么多年都能忍住不做，我真佩服你。 苏乔看出我的失望，把身体向这边靠了靠，好言安慰道：“除了那个以外，我一定会尽全力做一个好女友的。而且，我们本来就在计划结婚了，可惜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婚事才给耽搁了……” 我赶紧摆手，“你别放在心上，我又不急于一时。” 我又搂过她纤细的腰肢，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嘿嘿，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 苏乔急忙害羞地推开我，理了理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好啦，你不急就好……你屋子真乱，我现在就去帮你打扫一下。” 我也坐起身，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只能苦笑一下。 忽然间，觉得这个“家”有点憋闷。 我走到门口，“亲爱的，我出去转转。” 苏乔只顾着埋头打扫，顺口回道：“好的，早点回来啊。” 第8章 夜路遇女鬼 夜深人静，我独自在清幽的街道上闲逛，还算惬意。 住所附近的景物，仍没能勾起我的任何回忆。 这时一个身穿茶色风衣的年轻女子，迎面走来。这么晚了，还有女生一个人走夜路，有点让人在意。我们距离渐近，她面容俏丽娟秀，目光却透着英武，两条麻花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甚是活泼。 她见我打量她，并未生气或视而不见，而是大方地向我微笑。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也回以微笑，然后转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当我俩擦身而过的时候，倏然听到她低语了一句：“穷人家的女孩子也没那么好骗吧？” 我头皮一阵发麻，急停转身，谨慎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 那女子也转过身行，从容笑道：“你没听明白吗？你想骗人家苏乔上床，结果失败了吧？” 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一直都在监视我？ “你是什么人？我们认识吗？” “哈哈哈……”陌生女子放声大笑，“看来你真的是失忆了。” 我双眉紧皱，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她骤然收起笑，表情冷峻，目光如刀。我不由得打个冷战，好似面前打开了一台超低温冰箱。 “你应该庆幸自己失忆了，否则刚才你就已经死了。”她杀气四溢，仿佛能冰封住周围的空气。 来者不善啊，我倒退一步，时刻防备着她的下一个举动。 “你不用如此紧张。既然你都失忆了，我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伙伴呢。”女子的语气稍缓，并递过一张纸条，“如果你下次再见到这个‘飞凤纹章’，就拨打旁边那个号码。” 我小心翼翼地去接纸条，就像是要去拿一条毒蛇。纸条上面赫然画着那个凤凰图案，就和之前在第三医院脑外科x室见到的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一行电话号码。 “你到底是谁啊？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你暂时还是少知道一点为好，对你比较安全。”女人说罢，纵身一跃，竟停在了路边十多米高的电线杆上。 即便运用机械战甲的弹跳装置，也不可能跳这么高，而且也不可能如此轻盈平稳地停住。 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冲着她高喊：“你怎么做到的？这不科学啊？” 她抿嘴一笑，“这个就是科学，你以后就知道了。” 她再次飞身跃起，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我是不是大半夜撞鬼了？ 唉，总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找上门……是否该在家里搜查一下窃听器？还是算了，这“女鬼”法力高强，如果想窃听我，怎样也躲不掉的，而且貌似她也没有要对我不利…… 回到家，顿时眼前一亮，整个屋子都变得干净整洁了。桌上还有一盘牛肉咖喱饭，盘子摸起来还温温的，旁边有一张字条，上面是苏乔娟秀的字迹：“我先睡了。饭如果凉了，就用微波炉热一下。” 我心里暖暖的。苏乔真是具有贤妻良母的潜质呀。 这盘牛肉咖喱饭，甜辣软硬都恰到好处，对于一个刚从警局放出来的人来讲，简直是最好吃的人间美味。若能一直和苏乔过着这样的日子，人生足矣。 苏乔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轻轻将她抱起，转移到了卧室床上。许是这两天经历了太多折腾，她睡得格外香甜，被挪动也毫无反应。 我回到沙发上，和衣而卧，又想起刚才那“女鬼”说的话……唉，旧的问题还没完全搞清楚，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我实在不想再思考这些无解的问题了。不一会儿的工夫，疲惫的身躯就拖着紧张的精神一起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轻轻推了推还赖在床上的苏乔，“亲爱的，快起床了，人家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苏乔不情愿地坐起来，睡眼蒙眬地瞟了我一下，“我可以不去吗？好困啊……” 如此懒散可不像苏乔的作风，我怀疑她就是不想去柳常青家而已。 我只能劝道：“人家邀请的是咱两个人，我一人去多失礼啊。而且他们家人现在对我来讲算是陌生人，需要你这个熟人来帮我暖场。另外，医学专家会来为我治疗失忆，你这病人家属应该陪同吧？” 听到我说治疗失忆的时候，苏乔眼睛亮了一下。“好啦好啦，我陪你去便是……不过，我和他们家的人也不算熟人。” 尽管苏乔答应陪同，可一路上她仍是无精打采，一言不发。 我坐在旁边有点无趣，便开始欣赏沿路的风景。 第9章 刘家豪宅 银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远离了闹市，来到玄港近郊的一片豪华别墅区。车子并没停下，而是继续向前。建筑物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静谧的树林，还有一片碧蓝的湖水，湖面上有一座笔直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桥，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 劳斯莱斯平稳地开上石桥，我靠在舒适的座椅背上，缓缓摇下车窗，斜望着窗外。 湖面在朝阳照耀下，波光粼粼，水波不兴，就像是一片璀璨的蓝宝石。不时有水鸟飞过，还会在露出尖角的石头上小憩，整个画面美不胜收。 我看得入神，脑子渐渐放空，一时间竟把近来的烦恼统统忘却了。 过了石桥，开始爬坡，树木渐密，雾气渐浓，猝然一股阴凉飘入车中，苏乔打了个冷战，我赶紧摇上车窗。 一个大铁门横出，拦住去路，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卫走来，查验了司机的门卡，又向车窗内望了望，确认只有我和苏乔两名乘客之后，才打开大门。 过了门岗，车子又开了好一阵，终于来到半山腰，停在一处巨大的灰色建筑前。 司机为我们打开车门。下车环顾，依山傍水，云雾缭绕，真是风水宝地啊。 柳常青已迎在门口，笑道：“怎么样？景色不错吧？” “是啊，景色真好，好像人间仙境一样。” “哈哈，当然，你以前也说过同样的话……好啦，随我进屋吧。” 刚走上台阶，侧面猛地蹿出一道巨影，并发出恐怖的吼声，吓得我寒毛都立了起来。 柳常青赶紧伸出双手拦住巨影，喊道：“大白，这是客人，不得无礼。” 巨影倒是听话，戛然停住。定睛一瞧，原来是一只巨大的机器狗，它高约一米五，长约两米，身上盖满了黑白相间的护甲，说是机器狗，看着倒像是一头狮子。 柳常青对女佣怒道：“怎么没给它更新今日的客人名单？吓坏了客人你承担得起吗？” 她又转头，对着我们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抱歉，这是我们刚买的‘机器藏獒’，现在很流行的看家护院的工具，还能协助打猎，据说三个穿机械战甲的警卫也打不过它呢。因为我老公失踪的缘故，为了加强警戒才买了它，使用方法还没搞熟呢，把你们吓到了吧？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还好没人受伤。”我嘴上这么说，可是看看身后瑟瑟发抖的苏乔，不由得心中暗骂，妈的，这富人家的玩具可真凶暴！ 柳常青又责备了几句下人，便带着我们走进了这个碉堡般的建筑。 豪宅从内到外都是后现代风格，一进门就是一个笔直的楼梯直通二楼，旁边还有一个半透明的电梯。我们拐过楼梯，来到更为宽敞的主客厅。 这客厅比我家两室一厅的总面积还要大出两倍。左侧是通体的厨房，各种厨具闪着耀眼的亮光；右侧是通向其他房间的走廊，里面黑洞洞的；正前方是一整面玻璃墙，后院的泳池，还有远处的群山湖水，都一览无余。 我正要感叹这别墅的豪华，忽然眼光被另一幅美景所吸引。 玻璃墙外面，一个身穿火红色比基尼的少女从泳池中款款走出，她眉目如画，娉婷妩媚，宛如出水芙蓉，晶莹剔透的皮肤上挂着水珠，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妙曼身材更是让人血脉偾张。 少女正用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和身体，动作婀娜，顾盼生辉。她打开了玻璃墙上的推拉门，走进了客厅。 “心蕊，不是告诉你很多遍了吗？要擦干脚再进屋。”柳常青蹙额盯着那女孩。 “切，知道啦，真啰唆。”女孩不屑地撇撇嘴。 她看到我，眼睛忽地一亮，正要开口，不过眼神似乎扫到了我身后的苏乔，便马上沉了脸，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旁边的走廊。 “不好意思。我对小女管教无方，让你们见笑了。”柳常青面带歉意地笑笑。 的确有点莫名其妙，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真是性格古怪。算了，想到我和她应该也没什么交集，便打了个圆场，“无妨无妨，年轻人有个性是好事……” “唉，你准是忘了，小女叫刘心蕊，一直都是这个怪脾气，恐怕你要重新适应她一次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乔突然开口了，“没关系，我相信罗杰一定能适应好的。”说罢她便满怀深意地斜了我一眼，似乎话中有话。 我正琢磨该如何接话，一个女佣疾步走过来，向柳常青报告：“夫人，冯医生到了。” “好，快请进来。”柳常青马上眉开眼笑，领着我俩向门口迎去。 一队人正好走进来，前面是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中间站着个身穿正装的中年男子，旁边跟着一个手提医务箱的护士，后面还有两个保镖殿后。 这个冯医生排场还真大。 “罗杰，这位是冯子德医生，现今医学界的奇才，世界最顶尖的精神病科和神经外科双料专家，让他帮你治疗，保证能恢复记忆。” 我虽然不懂什么医学知识，不过也知道精神病科和神经外科是完全不同的学科，这个冯子德医生能同时成为两科的世界级专家，的确是天才，难怪这么大排场。 “冯医生，幸会，我是罗杰，给你添麻烦了。” “罗杰，你好。不必客气，既是刘夫人委托，我一定尽力帮忙。” 冯子德医生个头不高，身材有点发福，脸部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戴着副金丝眼镜，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一看就是学富五车之人。 寒暄过后，我们来到一间医务室，里面各种医疗设备应有尽有。我不禁感叹，这豪宅还真是设施齐全，医务室俨然就像个医院一样。 冯医生先给我做了些常规检查，之后做了血液检查、脑电图、核磁共振和ct扫描。最后又详细问了一遍这两天我的一切行为和身体状况。 “罗杰啊，初步诊断，你患的是解离性失忆症，症状是个人身份的缺失和一部分用于记事的陈述性记忆的丧失，而日常生活所需的程序性记忆还完好无损。现在基本可以排除酗酒、药物作用、压力过大、被催眠、外部刺激等因素。最大的诱因可能就是头部创伤，海马体受损造成失忆，这应该和你头上的伤疤有关，而且据我看……”冯医生欲言又止。 “冯医生，请您尽管说。”我有点急。 “你头上的伤疤应该是外科手术留下的，而且操刀之人技巧娴熟，水平极高。” 果然问题出在伤疤上。可是，谁会为我做手术呢？又为什么做手术呢？ “您能不能看出，这手术动过我大脑的什么地方？” 冯子德蹙着眉，“光是看扫描结果，你的大脑一切正常，看不出动过哪里。” 我挠挠头，又问：“冯医生，既然您觉得此人手法高超，那么以您在医学界的人脉和见识，可否指出几个可能的人选？我想，若能找到做手术的人，应该就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冯医生一怔，可能是没想到我有此提议，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啦，罗杰，这种事哪能随便指认呢？难道你不想让冯医生在医学界混下去了？我看还是先找到恢复记忆的医学方法比较要紧。”柳常青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嘻嘻地打了个圆场，又转向冯医生，“你给开点药吧，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快速恢复的办法。” 冯医生赶紧回话：“嗯，现在最主要的是让罗杰好好休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受惊吓了。我会开点药，罗杰你要按时吃。对了，刘夫人，我让你准备的东西……” 柳常青“哦”了一声，向女佣招招手。 女佣赶紧递上一个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两个智能手环。 这智能手环，就是借助投影键盘和全息成像等技术，把旧时代的手机、电脑以及随身医疗设备的全部功能，都集中在了一个小首饰上，相当于每个人的电子助理，极为方便。 “罗杰啊，这是给你和苏乔的新智能手环，旧手环的数据已通过网络下载到新手环了。这样你们的生活能方便许多。另外你查查通话记录，也许对恢复记忆有帮助。”柳常青解释了一下。 我这才想起，从苏醒到现在，就没见过自己的智能手环，而苏乔为了和我一起逃难，也把手环扔了。冯医生和刘夫人想得真周到。 “太谢谢你们了。” “不客气。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之后每两天来给你检查一次，记录你恢复的进度。”冯医生和柳常青对视了一眼，随即说道：“依我看，你住在刘府比较好，这里设施齐备，衣食都有人照顾，也不用你每天来回跑，周围环境宜人，对休养恢复最好了。” “这？”我有点犹豫，回头看苏乔。 “我也可以照顾罗杰的，他在家有我就行了。”苏乔赶紧搭话。 “可你家没有医疗设备啊，若要随时检查，恐怕来不及。而且，罗杰待在我这里，警察就不敢随便来骚扰他了……要不，你也一起留下好了？”柳常青含笑望着苏乔。 苏乔咬了咬嘴唇，沉默半晌，“我就算了，罗杰留下就好……那我，可不可以经常来看他？” “哈，没问题。”柳常青一副胜利者的口吻，指了指旁边的女佣，“你想来的时候，给她打电话就行了。” 那女佣赶紧递给苏乔一张烫金的名片。 哇，还真是钟鸣鼎食的豪门，连女佣都有金灿灿的名片哪…… 第10章 大小姐 送走了苏乔和冯医生，女佣带我来到一间客房。 这客房也比我家的卧室宽敞多了。 我跃到大床之上，幸福地翻滚两下，这智能记忆床垫真舒服，似乎所有的烦恼和疲惫都被它吸走了，放松的我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本来一切都很平静，忽然间，我又闯入了充满迷雾的深林，又是幽静的小木屋，又遇到了那个容貌不太真切的女人，又是同样的冰冷枪口，于是我又一次惊醒。 真倒霉，睡在这么舒适的床上也会做噩梦…… 也不知自己在梦中挣扎了多久，外面天色已黑。肚子有点饿了，去厨房找点吃的吧。打开房门，昏暗的走廊里半个人影也没有，静得可怕。电子蜡烛的灯光在墙壁上一晃一晃的，好似身处阴森古堡。 来到客厅，月光透过玻璃墙洒下一片银白，倒是亮堂了许多。 打开冰箱门，眼前豁然开朗，冰柜内部竟是直通一个硕大的冷藏室。我咧嘴一笑，没想到还有这种设计，看来自己真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冷藏室虽大，里面的储物却少得可怜，难道他们家不吃冷藏过的食品？那还弄这么大的冷藏室，真是浪费空间……我好不容易翻出一瓶果汁，却是冻得硬邦邦的，只好拿回去等它解冻了。 回到幽长阴森的走廊，正缓缓前行，乍然听到“吱呀”一声，吓得我倒吸一口冷气。 旁边的一扇门开了，倩影晃动，正是那位刘心蕊大小姐，身上还裹着一件桃色睡衣。 我正要打招呼，她却主动贴过来，美目圆睁，直勾勾盯着我。 “罗杰，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我……” 话还没说完，竟被她猛地钩住脖子，热烈樱唇也送上来，堵住了我的嘴。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热吻吓傻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刘心蕊却亲得十分投入，鲜嫩的舌头也探了进来，一股香甜闯入嘴中，搅得我天旋地转，差点瘫软倒下，手中的果汁也砸到了地上。 她亲得过于卖力，以至于我有点呼吸不畅，费了半天劲，才勉强拉开她。 “大小姐，你，你这是干什么？” “欸？罗杰，居然敢推开我？失踪了几天，胆子变大了？” “你？你……和我？”我大脑一片混乱。 “你不会又改主意了吧？苏乔那个贱人怎么还活着？”刘心蕊脸色骤然阴沉，凌厉的目光和冷冷的话语都让我不寒而栗。 罗杰啊罗杰，你也太不靠谱了吧？你这样对得起苏乔吗？你们之前到底有什么样的阴谋？ “刘大小姐，我失忆了，你母亲没告诉你吗？” “啊？你失忆了？”刘心蕊夸张地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我，“你不会是装的吧？” 我有点蒙，家里住进一个失忆的前保镖，柳常青居然没有告知女儿，这家人的关系有点诡异呀。 “我真的是失忆了，刚确诊，是解离性失忆症。” 刘心蕊愣了片刻，而后不怀好意地笑道：“哈哈哈，真有意思。你失忆了，那就更有趣啦。”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走，到我的房间去。” “去你房间干吗？” “嘿嘿，当然是帮你恢复记忆呀，去做你以前最爱做的事儿。”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对白，再看看一脸坏笑的刘心蕊，我知道整件事正向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等等，我现在不行。”我挣脱开她的手，“我，我是病人，不能受刺激的。” 唉，我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好烂。 “你是病人？哈哈哈，那就让我这个美女名医刘大夫帮你治治吧，保证药到病除。”说罢，她动作妖娆地解开了自己薄纱睡衣的腰带，露出了若隐若现的嫩白肌肤，性感的小蛮腰，和带着蕾丝边的黑色内衣。 这情景看得我热血沸腾，两眼发直。 她见我呆住，笑得更加得意，直接把我推回了客房。 “我的房间太远了，干脆就在你的房间做好了。” 刘心蕊力气挺大，或者说我此时的身体已然不受大脑控制，根本无法抵抗，竟直接被她压倒在床上。她双腿跨在我身体两侧，手色色地抚摸着我的胸肌和腹肌，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刘心蕊垂下的彩云秀发几乎快碰到我的脸，我依稀能闻到一股从她发梢上传来的玫瑰花香。她的睡衣完全敞开，完美的身材尽收眼底。 我俩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就好似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走廊里骤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俩都是一惊，赶紧站起身整理好衣服。 柳常青的贴身女佣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她见我和刘心蕊在一起，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又恢复了镇定，说道：“罗先生，我给你送晚饭来了。” “哦，好。谢谢！” 还好女佣及时赶到，刚才我险些把持不住了。 她放下托盘，又礼貌地冲着刘心蕊点点头，“大小姐也在啊，那我先下去了。” “你不必急着走，我和罗杰已经说完话了，你留在这儿伺候吧。”刘心蕊转身走出了房间。 原来这位大小姐也懂得避嫌哪。 吃毕晚餐，女佣为我收拾好房间，就告辞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刘心蕊那妩媚身姿，在脑中仍是挥之不去。这小妖精，只管挑火，不管灭火呀！孤枕难眠，竟有想去找她的冲动。 等等，罗杰啊罗杰，你怎么能如此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呢！刘心蕊虽美艳性感，却喜怒无常，相较之下，自己还是更喜欢温柔贤淑的苏乔。不管以前的罗杰做过什么，反正我不能对不起苏乔。 对了，也不知道苏乔在家休息得如何了？我拿起床边的智能手环，利用投影键盘拨了苏乔的号码……没人接，许是睡了吧。 闲来无事，我开始翻看手环的历史记录，里面都是一些正常通信，并未查到任何关于“私通”或是“绑架”的信息。 我也许是无辜的……转念一想，以前的罗杰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如果他真有什么阴谋和秘密，也不会留下证据吧。 继续翻看了罗杰做保安部部长时的工作邮件，还是一无所获。 就这样过了大半夜，我又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11章 林中木屋 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我刚一开门，就听到客厅一阵喧哗，原来是刘心蕊正和她母亲吵架。 “太过分了！罗杰失忆了也不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一家人？”刘心蕊穿着一身运动服，一副要去晨练的样子，应该是偶遇柳常青，话不投机吵了起来。 “好啦，我现在不是和你讲了吗？”柳常青倒是语气平和，没有被女儿的吵闹所激怒。 母亲的平静反而更加刺激了刘心蕊。 “现在再讲有什么用！每次都是这样，在这个家里，我就是个透明人！什么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爸爸失踪的事情也是！既然有我没我都一样，这个家我也不想待了！” 刘心蕊瞥到一旁的我，便快步走来，拉住我的手，喊道：“你来得正好。咱们走！不在这里待了。” 我无奈地看向柳常青，她似乎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只是不住地苦笑摇头。 刘心蕊拽着我出了侧门，“走，陪我跑步去。” “嗯……也好，正好我穿了运动鞋。另外，我还有一些问题……” 话没说完，刘心蕊已快速冲进了树林。真是个性急的姑娘啊，我赶紧跟上。她跑得极快，林中雾气很大，我不认路，生怕跟丢了。还好自己身体素质够强…… 跑着跑着，竟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对了，这不就是我梦到过的密林和迷雾吗？ 正迟疑，梦中的小木屋乍然惊现在眼前！ “等等，刘心蕊。”我赶紧叫住了跑在前面的大小姐。 “怎么了？这就跟不上啦？”刘心蕊调头回来，仍保持着原地跑步的姿势，面带不屑地看着我。 “不是……你，知道这个小木屋是做什么用的吗？” 刘心蕊看了看小木屋，又看了看我，神秘地笑道：“怎么？这地方勾起你什么回忆啦？” “是啊，我曾梦见这里。” “真的？哈，好吧，我带你进去看看。”刘心蕊也来了兴致，走到木屋前，却见门口挂了把大铁锁。 “奇怪，不过是个打猎用的小木屋，为何给锁了？以前都不锁的啊。看来我爸失踪后，所有人都成惊弓之鸟了。” “咱们去向你母亲要钥匙吧？” “不必。”刘心蕊捡起旁边的石头，直接砸碎了一扇玻璃窗，翻身而入。 真是位雷厉风行的大小姐…… 刘心蕊在屋里冲我喊道：“你愣着干吗？还不快进来？” “呃……好吧。”反正窗户都砸了，我也跟着翻了进去。 脚刚一落地，就感到身旁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猛一抬头，只见一只棕熊正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吓得跌退了一步。 “哈哈……”刘心蕊大笑，“你胆子变小了啊！至于吗？一个标本把你吓成这样？” 我定了定神，面带尴尬地说：“这熊还真是栩栩如生啊……失忆以来受到了太多刺激，心脏快要承受不了了。” 刘心蕊用调皮的眼神看着我，“嘿嘿，你失忆之后果然比以前有趣多了……” 我没有搭话，只是环顾四周，屋中央有一张红木桌子，桌上和地上都堆满了野兽标本，墙上也挂满了各种野鹿和野牛的头，还有打猎的照片。 “这个是？”我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道。 照片里一对年轻男女，都手拿猎枪，共同站在一只刚被猎杀的驯鹿身前。 “哦，这是我爸妈年轻时的照片……这木屋早在别墅建成之前就有了，可以说是我们刘家的祖传小木屋。”刘心蕊随口说道。 我凑上去仔细观看，刘心蕊和年轻时的柳常青长得非常像，这也正常，毕竟是母女嘛。再看年轻时的刘永世，竟是和我也有几分相像…… “你爸妈当初还是帅哥美女呢。”我顺口夸奖了一下。 “是啊。”刘心蕊腰肢一扭便靠过来，娇媚一笑，“我们俩现在不也是帅哥美女组合？应该说比他们还要般配呢。” 我一惊，这大小姐又要开始“挑火”了？ 我不自觉地后退，靠到了墙上。她靠得更近，轻轻地用手扶住我的胸口，“还记得吗？这里也曾是咱们幽会的场所之一哦。对了，你说你梦到过这里，该不会是春梦吧？哈哈……” “我可没心情开玩笑……”我闪身到一旁，一边绕着木桌慢慢后退，一边回顾自己的梦境，“我梦到的是，在这间木屋里，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记不清容貌了……” “然后呢？”刘心蕊也在木桌的另一头缓步走着，眼神充满挑逗，一只玉手在桌面上轻轻滑动。 “然后，她举枪对着我胸口，一声枪响，我就醒了……” “咦？”刘心蕊停住脚步，表情惊奇，“看来在你梦里，还真残留了点之前的记忆呢。” “你可以帮我解这个梦？”我心中大喜。 “我的确可以……”刘心蕊的面色由晴转阴，“之前在这里，用枪指着你的女人，就是我啊。” “真的是你？”我虽已猜到是她，但听到真相后仍不免被吓到了，“为，为什么要用枪打我？” 刘心蕊淡淡一笑，“有一次咱俩在这里幽会，谈到杀苏乔的事儿，便吵起来，我就拿枪威胁你。但我没有开枪打你啦，我只是打了你旁边那家伙的熊掌……” 我转身查看，果然，熊掌的皮毛底下藏了一个弹孔。 刘心蕊继续讲道：“我本来就是吓唬你的，我太爱你了，绝不会真的用枪打你。反正，最后你也答应了去杀苏乔，我就把枪收起来了。可你迟迟不动手，一直拖到现在……” “等等，就算咱俩以前有过不轨行为，也不至于要杀苏乔啊？” “什么叫不轨行为？”刘心蕊一下子暴怒，“你和苏乔在一起才是莫名其妙吧？她一个护士能给你什么？我可是永世集团的千金……” 刘心蕊顿了一下，稳了稳情绪，快速绕过桌子，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心口，柔声道：“罗杰啊，既然你已失忆了，索性别去恢复什么记忆了，把前事都放下，咱俩重新开始，好不好？” 刘心蕊和苏乔真是两个极端，一个要我重新开始，一个非要我恢复记忆。可惜，即便重新开始，我还是喜欢苏乔啊。而且刘心蕊这阴晴不定的性格，有点让人受不了。 我轻轻拿开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以前的罗杰是怎样的，不过我现已决定，要好好和苏乔在一起。而且，咱俩身份地位悬殊……” 刘心蕊一把抓住我的衣领，“罗杰！你敢拒绝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性格都变了？哼，让我提醒你一下，最开始可是你先勾搭我的！我是看你可怜，总向我哭诉，说什么苏乔不肯和你做，我才从了你！怎么？现在反悔了？开始装清纯了？你这是始乱终弃，懂吗！” 我心中暗骂以前的自己，罗杰啊罗杰，你真是害得我好苦…… 现在自己失忆了，她怎么说我都无从辩驳，只好认栽。“对不起，我替以前的罗杰向你赔罪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还没说完，我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中。 “罗杰！你浑蛋！你除了这副好皮囊之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刘心蕊的这句话已带了哭腔。 她两眼含泪，使劲把我往后一推，纵身跃出窗户，朝着别墅的方向跑去。 第12章 误会 这大小姐真是急躁，我还有很多事情没问呢。 而且她这一巴掌够狠的，我脸上火辣辣地痛，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了。 我也跟着跳出窗外，追了过去。刘心蕊跑得真快，看来平时锻炼得不错，体能相当好。 我终于在别墅门口追到了她，赶紧拽住她的手，“心蕊，等一下。” 她一把甩开我的手，“别管我！” 我只好从后面拦腰抱住她，“都是我不好，你先冷静一下，咱们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刘心蕊哭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以前就是喜欢苏乔胜过我，现在失忆了，还是喜欢她胜过我。是不是她不死，你就永远不会真的爱我？我到底哪点不如苏乔？若论身材样貌，我一点也不差吧？若论家境，就更不用比了。是不是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安抚她。 刘心蕊看我不说话，便是梨花带雨，哭得愈加伤心。 “呜呜……你一定是嫌我泼辣、任性，可我也不想啊。虽然我从小衣食无忧，却感觉不到父母的关爱，所以才变得如此性情。如果你不喜欢，我都可以改……” 面对女生的眼泪，我毫无招架之力，只好轻抚她的头，“好啦，其实你挺好的，千万别为难自己……” 刘心蕊转过身来，依偎在我怀里，更加使劲地哭泣。 我正安慰她，忽然感到不远处似有一团怒火在燃烧。赶紧抬头，发现别墅门口正停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车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对着我们怒目而视。 真倒霉，这么容易引起误会的画面，居然让苏乔撞到，真是百口莫辩哪。 我急忙松了手，刘心蕊立刻停止了哭泣，回头望了一眼苏乔，冷哼一声，转身走回了豪宅。 唉，难道这位大小姐早就看到了苏乔，才故意演这一出？ 我快步走到苏乔跟前，连忙解释：“亲爱的，这是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到底是哪样啊？”苏乔剜了我一眼。 “就，就是……刘心蕊想到一些伤心事儿，我安慰一下，没别的了。” “是吗？以前你俩最多就是有点暧昧，现在竟公然抱在一起了……果然，失忆的人灵魂也不一样了。你还是赶紧恢复记忆吧，好找回以前罗杰纯净的灵魂。” 以前罗杰纯净的灵魂？苏乔你可知道，以前的罗杰背叛你有多彻底吗？我这么忠诚还要被你骂！ 我也懒得解释了，索性换个话题，“对了，我用智能手环给你的账号转了一千万，如果缺钱就先拿去花吧。” “我不需……”苏乔话到一半便停住了，改口说：“谢，谢谢啊……其实你也不必给我钱的。” 她又低头不语了。 苏乔啊苏乔，何苦对我隐瞒你欠债的事情？说好的同甘共苦，坦诚相待呢？ 这时柳常青走了出来，“苏乔来啦？进来坐坐吧。” “哦，您好。我就不进去了，看一眼罗杰就好。”她瞟了我一眼，“看起来他恢复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我现在就走！” 苏乔一头钻进车里，“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一边升起车窗一边说：“司机师傅，咱们走吧。” 我望着车子渐渐远去，心中怅然若失。 柳常青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别放在心上啊。女孩子嘛，生气是家常便饭，回头哄一哄就好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柳常青突然叹了口气，“我们家心蕊……刚才没为难你吧？” “没事儿，我就是陪她晨跑了一会儿。”我心中打鼓，以前罗杰和刘心蕊的那些烂事儿，柳常青还不知道吧。 “我这个女儿啊，性格乖张，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以后你要多担待啊。” “没关系的。我觉得大小姐的性格挺可爱，和她相处不会无聊。” 我竟能说出如此圆滑周到的话，真佩服自己。刘心蕊把她的糟糕性格，可都怨到你们父母头上了。当然这话我可不敢讲。 “嗯……那就好。”柳常青沉吟了片刻，客气的态度消去，忽而严肃起来，“罗杰，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儿，以后不要再往树林里跑了，雾很大，容易迷路。” 我有点吃惊地抬起头，看到柳常青正似笑非笑地紧盯着我，不禁心里发毛。 “哦，好吧……”本想再去那木屋探个究竟，算了，虽心有不甘，还是客随主便吧。 “对了，今晚在市政厅有个舞会，都是社会名流，应该很热闹，你也来换换心情吧？”柳常青又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呃……不了，我还是在这儿休息吧。”我对名流聚会并无兴趣。 “总在我这碉堡里憋着，也不是办法，你需要出去放松一下。今晚永世集团的高层都会来，还有很多你的旧相识。和熟人见一下，兴许能帮你恢复些记忆呢。” 柳常青说得也有道理，盛情难却，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凑个热闹好了。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哪能拂了您的面子？” “太好了，到时间女佣会来接你，那晚上见吧。”柳常青兴高采烈，拔腿欲走。 “等等，刘夫人，关于您老公失踪的事情……” 我正要往下说，柳常青忽地伸出手指，轻轻摁住了我的嘴，笑道：“这件事不急。你就专心休养，赶紧恢复记忆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完就大步走回了别墅，留下一脸愕然的我呆在原地。 这刘夫人也太奇怪了，无论我职位如何，对于刘家人来讲，我只是个高级保镖而已。可是，相对于她老公的失踪案，她似乎更关心我的失忆…… 第13章 忧伤尤物 整个下午，我给苏乔打了无数电话，她都不接，看来还在闹脾气。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解释吧。 女佣走进来，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罗先生，这是夫人特地嘱咐要您穿的。” “哦，好的。谢谢！” “那我先退下了。一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请在五点整到后院的渡口汇合……” 女佣走后，我换上了燕尾服。柳常青帮我挑的衣服还真合身。 换上帅气的衣服，精神也为之一振。镜中的自己，虽然光头上的伤疤有点显眼，但瑕不掩瑜，英俊帅气的脸庞和健美挺拔的身材仍是无可挑剔。等头发长了以后，就能盖住这伤疤了。 我来到客厅，发现刘心蕊正坐在吧台边喝闷酒。她穿着一身火红的晚礼服，露出了大半洁白的后背。纤纤玉手摇着杯中的血腥玛丽，酒的血红和礼服的火红交相辉映。 她胸前还挂着一串亮闪闪的豪华版智能钻石项链，再配上她的花容月貌、楚腰卫鬓和冰肌玉骨，我已经可以想象，这个美艳尤物一会儿在舞会上将是多么的风光和出众。 她静静望着玻璃墙外的群山湖水，略带忧郁，和她性感尤物的形象颇为不符。 “美女，怎么这么深沉啊？” 被我打趣，竟是令她一阵脸红。不过她马上变回了之前的刘心蕊，骂道：“深沉个鬼啊！等等，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勾引谁家的小姑娘呀？” “哈，你还说我？你穿成这样，还不知要引来多少狂蜂浪蝶呢。”我嬉笑地回道。 “嘿嘿，你不会是在担心我吧？”刘心蕊马上抓住机会，开始卖弄风情，抬起她那双媚人的大眼睛，带着妆的长睫毛一闪一闪的。 我暗自叫苦，自己怎么不长记性啊？若总是招惹她，何时才能划清界限？ “嗯……对了，你刚才的样子好像有点伤心？”我赶紧打岔。 “唉，自从我爸失踪后，家里很多事情都变得怪怪的。”刘心蕊叹了口气，眼神又暗淡下来。 “这样啊，正好，关于你爸失踪的事情，还有我的过去，有一些问题想问你……”我打算把话题引向正轨。 刘心蕊猝然抬头，“你为何总执着于以前的事情啊？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吗？” 我一怔，赶紧说：“这也是为了帮助找到你爸啊！” 刘心蕊哼了一声，撇嘴道：“失踪的事情还有警察呢，不用你操心。而且，恢复记忆对你没好处……” 我皱了皱眉，“可是，你就不担心你父亲的安危吗？不想早点破案吗？” 刘心蕊放下酒杯，瞟了我一眼，阴了脸说：“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当初便是咱俩合谋，绑架了我父亲，为了拿钱去私奔，你满意了？” 我大惊失色，自己真是罪犯啊！ “你，你说的是真的？” 刘心蕊并未回话，只是静静盯着我，那眼神就像一支冰箭刺入我胸口，整个心都凉了。 她忽地放声大笑，震得整个大厅都嗡嗡作响，“哈哈……瞧给你吓的……我和你开玩笑呢。” 唉，这个女人实在是变化无常，真假难辨。 正在我内心大骂她不靠谱时，刘心蕊又止住了笑声，一脸严肃，“话说回来……我还是劝你不要去恢复什么记忆。你想想看，我爸的失踪和你的失忆几乎是同时，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如果恢复记忆后，你发现自己和失踪案有关，你该如何收场？所以，我这么劝你都是为你好。” 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我还是不愿承认自己和失踪案有关。 “这也不好说吧。像你爸这种超级富豪，生意做那么大，在外面得罪人也很正常。我这最得力的保镖一旦失忆缺勤，仇家们正好借机下手，所以才会同时出事。或者，我和你爸同时被袭击，我头部受伤失忆，你爸被擒，这都是有可能的。”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刘心蕊刚要发飙，忽然看到柳常青走过来，马上收声，起身从后门走了出去，明显是不想和自己的母亲打招呼。 柳常青望了一眼女儿的背影，叹口气，然后打量一下身穿燕尾服的我，竟是两眼放光，赞不绝口：“好帅啊！颇有我老公当年的风范。” “谢谢，都是您衣服挑得好。您今天也是光彩照人。”我赶紧还礼。 柳常青不愧是豪门贵妇，不仅容貌端庄，气质高雅，身材和皮肤也都保持甚佳。她穿着一件深蓝色手工旗袍，紧束的腰身和恰到好处的开衩，再配上炫目的金色凤凰刺绣和华贵的发饰，更显得风韵十足，风华绝代。 柳常青听了我的奉承，却又叹口气，伏在我耳边低语道：“悄悄告你个秘密……昨晚，我发现白头发又多了一根。唉，美人迟暮，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身体稍稍后仰，继续送上更加狗血的恭维话：“怎么会呢？时间在您身上仿佛停住了，我看您就像是二十多岁的姑娘，陌生人肯定把您当成刘心蕊的姐姐。” “哼，还是这么油嘴滑舌。”柳常青淡淡地笑，又向前挪一小步，双手暧昧地托起我的脸，眼神就似在看爱人，“真希望你能早点恢复记忆啊。” 我一阵心惊，整个人都僵住了，就像掉进了冰窟窿…… 虽然一直隐约觉得柳常青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不过也没多想，现在她愈加过分了。莫非以前罗杰和这刘夫人也有一腿？罗杰啊罗杰，你丫就是一禽兽！母女两个都不放过！你到底给我埋了多少颗雷？ 如果刘永世知道了，自己的老婆女儿皆和罗杰有私情，就算他不是被我绑架的，也会被我气死吧？再转念一想，如果这些荒唐事都是真的，那么我和刘永世的失踪案可能真脱不了干系。 唉，本以为罗杰一路高升是靠能力，现在看来，不过是靠女人罢了。所谓“豪门深似海”，里面问题当真很多……也许，一直住在刘宅并不是个好主意。可刘氏母女定不会轻易放我走的，要找什么借口离开呢？ 我脑子里就像有个打蛋器，思绪完全被搅乱，不知不觉就跟着柳常青来到了后院渡口。 眼前赫然出现一艘巨大的银色游艇，长约五百米，足有四层楼高，许多服务人员在忙上忙下，船侧面写着“世青号”，尾部还停着一架银光闪闪的直升机。 “欢迎来到世青号。”柳常青带着我上了船，交代道：“我们从这个湖出发，开上龙江，中间再顺道接上一个朋友，一个小时后就能到市政厅了。你就好好欣赏沿路的风景吧，我还要为晚上的舞会做些安排……” 第14章 算命大师 游艇开动，柳常青去找下人布置任务了。 我一个人在船上闲逛，不由得被其豪华程度所震撼。如果说刘家豪宅是一座后现代风格的城堡，那么这艘游艇就是一座移动的古代皇宫，到处都装饰得金碧辉煌，堆金叠玉，峻宇雕墙，每处细节都是精打细造，连一把银勺、一个酒杯、一个门把手，皆雕龙附凤，尽显奢华富贵。 舱内的光华让我眩晕，便回到甲板上透透气。放眼四望，湖光山色又是另一番美丽景象。 我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刘心蕊的娇媚声音，“在赏风景吗？你还挺有雅兴的。” 一袭红裙的刘心蕊，手捂着白色遮阳帽，江风吹动着她的秀发和裙摆，再配上豪华游艇做背景，俨然就像模特在拍摄写真集。 “难得的放松机会嘛。你们这些有钱人真会享受，坐着如此豪船，还能欣赏如此美景，我定要借机好好沾光才行。” 刘心蕊靠在旁边的护栏上，歪过头瞄着我，“如果你从了我，这些你就唾手可得了。” “你还是饶了我吧，豪门生活我可消受不起。我比较喜欢过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暗想，即便是刘永世这样富可敌国的人，老婆孩子却离心离德，现在连他自己都下落不明。相比之下，我这样云淡风轻反而更好。如果我能顺利度过眼前的官司和失忆症，一定要拿着户头上的那笔钱，和苏乔远走高飞，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现在的你倒是洒脱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刘心蕊紧盯着我，似是想看透我的真实想法。 “我以前很爱钱吗？”我小心翼翼地绕回到过去的事情。 “是啊，你以前不仅贪财，还恋权，而且好色。”刘心蕊苦笑了一下，“不客气地讲，你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只可惜我当初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至今仍深陷其中……” “我过去真有这么不堪？”我半信半疑，毕竟纯洁的苏乔更喜欢过去的自己，那总不至于是个如此龌龊的人吧？难道真是因为过去的罗杰隐藏得毫无破绽？ “是啊，很不堪……”刘心蕊顿了一下，“不过，你现在变得比较可爱，我喜欢现在的你多一些，所以你真的别恢复记忆啊，保持现状就好。” 我身子一颤，这是第一次有女孩说喜欢现在的我，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只可惜，我还是喜欢苏乔，尽管苏乔喜欢过去的罗杰。哎呀，脑子好乱，头又开始痛了。 “你没事吧？”刘心蕊扶住我，满脸担心。 “没事儿，这头痛是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我两手紧握着护栏。 游艇顺着龙江驶入市区，原本清澈的江水变得浑浊泥泞，空气也渐渐变得浑浊不清。 一股煤烟味扑鼻而来，“咳咳，这玄港的空气怎么变得这么差？前两天还挺好的。” 刘心蕊耸耸肩，“市区就是这样，你之前正好赶上难得的好天气了，现在这情况才是常态。这是全球大城市通病，人口爆炸，污染严重。所以即便城里再方便，我们也只能去郊区住了。” “这样啊……咦？” 我隐约看到，远处的市区上空有一个巨大的浮岛，上面罩着一层保护膜似的东西，底下被几个庞大的支柱架起，穹顶里面尽是高堂广厦、玉宇琼楼，宛如一座小型城市悬在半空。 “那个是什么？”我指了指那浮岛。 “那个就是‘空中花园’，一个昂贵的房地产项目，也是玄港近年来最大的工程。需要花天价置业才可入住。而且不光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里面的住宅是限量供应，按照会员制来分配。即便是我家这种条件，也只抢到三套。” “空中花园？好像在电视上看过这新闻，没想到如此抢手啊。”我有点吃惊，原以为凭刘家的财力，各种地产想买多少就能买多少，看来也不尽然。这空中花园还真是炙手可热。 “嗯，的确很抢手。据说它采用全封闭系统，内部能提供最清新的空气、最洁净的水源、最健康的食品，还有最安全的保安系统。反正是物超所值……” 经她讲解，我大概明白这空中花园为何如此紧俏了。算了，反正与我无关，正想聊点别的，船忽地减速，并慢慢靠岸。 往下望，一伙人正簇拥着一名身穿太极服的老者登上了世青号，然后船再次开动。估计这老者就是柳常青提到的“要顺路接的朋友”吧。 正想着，柳常青已带着此人向我们走来。 “靠，我妈怎么又把那个神棍找来了？”刘心蕊皱了皱眉，临走前又冲我坏笑一下，“那个江湖骗子就交给你应付了，我先闪了。” 我还没搞清状况，柳常青就到了。 “罗杰，这位是林虎，林大师，专门帮人算命和看风水，极为灵验，百说百中。”柳常青神采飞扬地开始介绍。 “您好，幸会幸会。”我赶紧打招呼。 再看这位林大师，满面红光，保养得相当不错，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头发眉毛皆是雪白，一缕银须飘洒胸前，颇有道骨仙风的样子。 林大师还礼，眼神却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刘心蕊的背影，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同情。 柳常青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继续高兴地介绍着：“罗杰，你知道吗，咱们家的豪宅就是林大师帮忙看的风水……” 我暗想，那刘宅周围环境尚可，但宅子本身模样丑陋，有的地方还阴森恐怖，哪里风水好了？这个林大师到底行不行呀？ “林大师，您帮着看看，罗杰的运势如何？”柳常青迫不及待地把我拉到他跟前。 林大师打量了我一番，手捏银须，微微点头，“小伙子一表人才，看这面相，绝非池中之物。” 这都是空话呀，还用你说？倒是说说你给刘永世是怎么看相的？有没有算到他的失踪？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毕竟是刘夫人的客人，即使自己不信这一套，也不能太失礼。 “林大师真是过奖了，我就是个保镖而已，全凭刘夫人照顾……” “好啦，罗杰，你就别谦虚了。”柳常青打断了我，又对着林大师说：“您说点具体的吧。一定要帮罗杰好好看看。” 林大师轻轻一笑，“好啊，刘夫人的要求，老夫自当全力而为。”说着便抓住我的左手，翻开手掌，把他的脸整个凑上来，仔细观看。 我心中好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样？ 老头看了半天，忽而微微点头，忽而紧锁眉头，又用双手抓住我的胳膊，从手指一直摸到肩膀。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摸骨看相”？真是长见识了。 摸完了胳膊，他又把手伸向我的后脑勺。我有些尴尬，但看到柳常青一脸期待，我也不便拒绝，只好让他继续摸了。 他手触及我头顶的瞬间，眼睛忽地睁大了一下，不过他表情马上恢复了平静，又摸了半天，终于停住，沉默半晌，而后咳嗽一声，“真是惊奇的骨骼啊……” 这帮神棍都挺能故弄玄虚的呀！ “林大师，您摸完了？” “是啊。” “那能不能请您把手挪开？” “哦，不好意思。看得入神，失礼了……” “没关系……” 我暗骂，又不是摸美女，你干吗摸个没完没了？ “好啦，林大师，别卖关子了，到底看出什么了？”柳常青有点急不可耐。 林大师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他命相不凡，虽混乱交错，但可以看出，前四世都是大富大贵，今后还有三十年鸿运。” 柳常青听完，顿时眉开眼笑，“好！好！那……三十年之后呢？是不是继续大富大贵？” 林大师沉吟了片刻，摇头叹道：“之后的运势太复杂，恕老夫无能为力，实在看不出来……” 柳常青略显失望，但是也不好发作。看来，这柳常青对我真是挺关心的…… “您说我前四世大富大贵？”我装出诚心请教的样子，“即便真有转世轮回，那么前世和我也算是不同的人和人生，他们大富大贵与我何干？” 柳常青哼了一声，朱唇微启，终还是闭上了。 “当然有关，世间因果都是相互关联的。”林大师表情平静，眼神深邃，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 我向来对转世投胎这套不感冒，便继续问道：“转世之前要喝孟婆汤吧？喝完就会忘记一生，那前一世不就白活了？投胎后变成了另一人，前世对现世还能有啥影响？” 自己说到“孟婆汤”的时候，心中一动，这时林大师正含笑望着我……难道他在影射我“失忆”的事情？但又想不到两者能有什么关联。 “因缘际会，报应循环，记忆中断，而因果不休……这些要靠你自己慢慢悟，别人帮不了你。”林大师说得煞有介事，气氛也烘托得恰到好处。 不愧是能忽悠住富豪的专业人士，我也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第15章 重色轻友 正值上下班高峰，路上交通拥堵，汽车爬得比乌龟都慢。 而龙江之上，别的船似都有意避让，世青号乘风破浪，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市政厅。 这市政厅位于龙江入海口，旁边港口停满了各色船只，其中最显眼的是三艘和世青号同样大小的豪华游艇。游艇间铁索相连，上面搭了钢板桥，可让人通行。世青号也靠过去，工作人员一拥而上，旋即搭好了铁索和钢板桥，四艘大船连成了一片。 “走吧，舞会就要开始了。”柳常青叫我。 “咱们是要去市政厅吗？” “不用。”柳常青笑了笑，“舞会就在这四艘船上举行。” 她话音刚落，四周音乐骤起，五彩灯光闪耀，气氛一下热闹起来。一群衣冠楚楚的客人从另一艘游艇走过钢板桥，登上世青号。放眼望去，男男女女都是气派非凡。不过，刘氏母女的风采冠绝全场，瞬间成了舞会焦点。 柳常青笑脸相迎，左右逢源，一看就是社交老手，应付此种场合游刃有余。 那林大师也是人望颇高，被众星捧月般围住。只见他谈笑风生，定是用了他超凡的“相术”或是“骗术”迷住了在场的达官贵人。 刘心蕊似乎不愿和这帮老家伙打交道，独自跑到一边，但马上被一群公子哥围住，脱身乏术。 我本想去给刘心蕊解围，柳常青却拉着我不断给名流们介绍。 这些上层人士，竟对我这普通人甚是热情，还说什么“久仰大名”，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该是因为柳常青的面子比较大吧。另外这永世集团保安部的部长罗杰，似乎在上流社会还小有名气呢。 这时，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吸引了我的注意，他生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却和一群老家伙相谈甚欢，很合群的样子。 柳常青见我在看他，就拉我过去介绍。 “锦荣啊，好久不见。这次我把罗杰带来了。”柳常青又瞧了我一下，“罗杰，这位就是it新贵，姚锦荣，姚先生，你以前的好友。他的公司相当成功，规模一点也不比永世集团小哦。” 那个年轻人马上优雅地冲我们微笑，“刘夫人过奖了。” 他又转向我，眼中闪着异彩。 “你好，我是姚锦荣。咱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他绅士般伸出右手，食指上的智能戒指镶有一个弹珠大小的蓝宝石，格外显眼。 我握住姚锦荣的手。他的手细长而柔软，还有些冰冷，据说拥有这种手的人，心理素质都很好。以前的罗杰真是广交朋友，而且走的都是上层路线啊。 “姚先生这么年轻，就已经出人头地，真是人中之杰。” 姚锦荣咧嘴笑了笑，对着柳常青说：“把罗杰交给我吧？让他到我的船上逛逛。” “好的，千万别把我们家罗杰弄丢了啊……” “哈哈，交给我你还不放心吗？” 他又看了看我，“这四艘船上的聚会，只有特定人士才能参加，外人进不来，所以你走丢了也没关系，反正下不了船。”他边说边带着我走过钢板桥，来到旁边的那艘游艇上。 四艘游艇的活动各不相同，世青号上举办的是交谊舞会和酒会，而第二艘游艇的主题是赌场。 “姚先生，刚才刘夫人说咱们曾是好友，是吗？” “是啊……对了，你就不要叫我姚先生了，叫我锦荣就好。” 他平静的眼神之后似乎藏了什么，那感觉我也说不太清楚。 姚锦荣带我在赌场里转了转，遇到熟人也都热络地介绍。奇怪的是，很多人都认识刘永世和以前的罗杰，但大家似有默契，即便柳常青不在场，也没一人提起“刘永世失踪案”，就像这件事未发生过，和我想象的爱好八卦的上流社会大不相同。 正在我纳闷时，姚锦荣转向我，笑道：“你以前可是赌场高手，怎么样？下场玩两把吧？说不定能恢复点记忆呢。” 没等我回复，他就叫来一个服务生，“帮我换五百万筹码给这位罗杰先生。” 这时远处走来两个身穿艳丽晚礼服的性感女郎。姚锦荣马上摆出笑脸，冲她们挥了挥手，便转头对我说：“不好意思，我去招呼美女了，这种事儿不方便带你玩，不然柳常青不会放过我的。你还是去赌吧。放心，输了全都算我的。” 我正想推辞，服务生已把筹码塞到我手里，姚锦荣则搂着俩美女春风满面地走了。 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还说是好友？这不是打发我吗？不过他出手还挺大方的…… 我无奈拿着筹码，有种想立即换成钱带走的冲动。瞄了一眼旁边的赌局，就像开车和用枪一样，我立刻就知道自己很在行。也罢，玩两把就玩两把。 观察了片刻，见一桌德州扑克的玩家技术都很弱，是赢钱的好地方。 果不其然，我坐下没一会儿，就赢了好几局。 正在我得意的时候，智能手环响了。 是苏乔！ 我赶紧示意服务员收起我的筹码，随后跑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亲爱的，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好想你啊。上午的事情绝对是误会。” “好啦，我相信你啦，要不然也不会给你打电话……” “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又发财了。哈哈，刚才玩德州扑克赢了快一百万……”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赌钱的战果。 “什么？！你还敢赌博！你以前从来不会去赌钱的！怎么现在学坏了！” 惨了，忘了苏乔是基督徒，绝不能沾“赌”的。以前的罗杰隐藏得太好了，我真是自愧不如。 “那……我……我不赌了，我把钱还了便是。” “你现在在哪儿？”苏乔的声音变得异常严厉。 “我在参加一个游艇上的聚会……” “刘心蕊是不是也在？” “她，她……”我舌头像打了结，犹豫再三，仍是不想对苏乔撒谎。 苏乔听我吞吞吐吐，也不多问，直接说：“好啊，你俩就继续开心地party吧！” 电话断了。 再打回去，对方已关机。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16章 铁哥们 我正郁闷，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搭到肩上，“哥们，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我回头，只见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嘴里叼着雪茄，正笑容可掬地看着我。 “你好，请问你是？” “嘿，你还真失忆啦？别人说，我还不信呢……”这个一身名牌的年轻人打量我一番，“我是李政凯啊，咱俩可是铁哥们！你连兄弟都忘了？” “嗨，别说兄弟，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我苦笑一下。以前的罗杰真是挺能混的，朋友遍天下啊！ “不是吧？以前咱俩经常一块儿吃喝玩乐，你都不记得啦？”他边说边用手在自己身上比画着。 我耸耸肩，无奈地笑笑。 “也罢。忘了就忘了，咱重新来过……”他忽地挤出一个坏笑，“在这儿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一帮老家伙，走，去我的船上看看，保证让你嗨到爆。” 我尚未回答，已被热情的李政凯推着走了好远。反正也不能赌了，就随他去看看吧。 上了第三艘船，确与前两艘不同。这里是年轻人的派对，多数都休闲打扮。更有许多身材火辣的美女，穿着三点式，手拿鸡尾酒，在泳池边穿梭。还有年轻男女在水中嬉戏。 “怎么样？比刚才的老人聚会好玩多了吧？”李政凯坏笑一下，露出几颗不太平整的牙齿，“我的船，可比这个还好玩呢。” 我被他拉到第四艘船上，这里背景灯昏暗，旋转的闪光却很刺眼，搅得人头昏脑涨。在忽明忽暗中，很多年轻人缩在座位里，手拿各种烟枪，吞云吐雾，再配上波斯风情的表演，喷火的、耍蛇的、踩刀的、跳肚皮舞的，颇有靡幻之风。 李政凯热情地带我游逛，介绍各种节目和美酒美食，看来他和我交情不错，应远胜那个姚锦荣。 “我船上的派对如何？有特色吧？”李政凯面色得意。 我笑了一下，“不错，就是妖气太重了。” “哈哈，妖气重才好玩呀！”李政凯随手把还剩大半的雪茄撇到海里，冲我诡秘一笑，“走，到下层的房间去，有惊喜给你。” 我好奇，便随他到了下层。进入一间密室，里面装潢豪华，但并无特别。 “到底有什么……”我话没问完，就感到身后恶风袭来。 赶忙低头一个前滚翻，躲过了砸向后脑的酒瓶。 “啪”的一声，李政凯手中的酒瓶摔碎在墙上，藏于暗处的打手立刻杀出来，把我团团围住。 “李政凯，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立在房间正中，做好干架的准备。 “哈哈哈哈，罗杰，你不会以为咱俩真是哥们吧？”李政凯狂笑了好一阵，终于停下，恶狠狠地瞪着他的三角眼，“你今天上了我的船，就别想活着离开！” “等等，能不能先把话说清楚？我现已失忆，对我来讲，你就是个陌生人，就算把我收拾了，你也没快感吧？” 李政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也好，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当初我为了追刘心蕊，被她唆使去搞苏乔，结果被你打成重伤，这个账是不是要好好算算？” 靠，原来就是这小子啊！看来今天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而且，他调戏苏乔居然是刘心蕊唆使的？哼，一会儿再去找刘心蕊算账……等等，我和刘心蕊那么早就认识了？我心中乱成一团。 李政凯见我发呆，觉得有机可乘，向手下人递了个眼色，一众打手如狼似虎地扑来。 脑中马上闪出了群殴守则，第一条：绝不能被包围！第二条：绝不能赤手空拳！ 我打翻身后的一个家伙，抄起根台球杆，靠墙而战。 所幸的是，这班打手十分业余。我在军校学的武术格斗都派上了用场，球杆在手中变成少林棍，不消片刻便把这帮人打得屁滚尿流。 擒贼先擒王！ 我飞身跃近李政凯，球杆带着呼呼冷风向他砸去，他竟不躲闪，只用单手就接住了球杆。 趁我一愣，他闪电般一拳打来，正中我胸口。这厮力气奇大，我身体好似被重锤敲中，猛地向后飞去，重重落在一个玻璃茶几上，把茶几砸个粉碎。 他蹦过来，一脚踩住我，露出自己的右臂，冷笑道：“我这只手臂，当初被你打得粉碎性骨折，后来换了钛合金手骨，力量增强了不少。现在我就要用这只半机械化手臂加倍奉还你，你这就叫自食其果……嘿嘿，之前刘心蕊一直保着你，现在到了我的地盘，没人能救你了。” 他喋喋不休地废话，倒给了我喘息的机会。 我猛地推开踩在胸口的那只脚，旋即使出一招兔子蹬鹰。 他反应也快，向后一跃就躲开了。“哼，你以为我还像之前那么好对付吗？我发奋学了好几年格斗术，就为了今天能一雪前耻。” 难怪这小子变得如斯厉害，原来有备而来。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啊…… 我猝然觉得胸口阵阵发热，嘴里还一股血腥味，用手一擦，居然有血渍。这半机械手臂的威力真不容小觑。 “李政凯，当初打伤了你，我也被军校开除了。今天我也被你打伤，咱俩算两清了吧？” 李政凯哈哈大笑，“你想得美！咱俩清不了。刘心蕊的心思都在你身上。若不弄死你，刘心蕊永远不会正眼看我。” 原来这小子对刘心蕊一往情深，还是个情种呢！ 他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苏乔欠债的事情也是我和心蕊策划的，她当时工作的医院被我家收购，这样我害她才会那么容易。待我先弄死你，再去威胁苏乔，到时候两个美女我就都收了，哈哈……” 唉，才刚夸完他是个情种…… “别做梦了，苏乔的债已经还清了。至于刘心蕊，就算没我，她也瞧不上你这猥琐模样。” 李政凯气得大叫：“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你！”便一个饿虎扑食蹿过来。 我俯身，让过他的双手，跟着一个扫堂腿把他踢倒。 此刻不宜恋战，我调头向门口冲去。 李政凯在我身后吼道：“给我拦住他！” 门口有个打手，刚才已被我打伤，有点怯战，不过有李政凯督战，他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来，还未出手，已被我一拳打到下巴，两眼一翻，仰面摔倒。我踩着他的身体，像跳蹦床般，一下子蹿出了房间。 逃上甲板，我直奔钢板桥的方向跑去。 李政凯带着打手追出来，高声叫道：“给我拦住那个秃子！” 浑蛋，我这是光头，不是秃子…… 保安们已挡住去路，并纷纷亮出了手中的电击棒。旁边的女生见状，吓得大叫：“打架啦！”这下惊动了在场的客人和表演的舞者，顿时乱作一团。 我捡起地上一个舞者扔掉的弯刀，准备拼命。 李政凯一阵冷笑，“罗杰，你就准备用手里的那个道具和我们打吗？” 他招手示意，手下人慢慢向我逼近，包围圈越缩越小。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女声高喊：“李政凯，给我住手！” 是刘心蕊！哈，救星来了。 她带着一群刘家的保镖冲过来。 “谁让你动罗杰的！”刘心蕊气势汹汹地来到我和李政凯中间。 “心蕊，我……我……误会，都是误会。我就是想和罗杰兄弟开个玩笑。”刚才还杀气腾腾的李政凯，一下子就蔫了，在刘心蕊面前变得异常温驯，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刘心蕊也不理他，转身拉住我的手，“走，咱们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心蕊，我……” 李政凯在我们身后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底气不足，声音渐弱，后面也听不清了。 第17章 恐怖袭击 刘心蕊一边带着我往回走，一边关心地问：“刚才他没伤着你吧？” “我没事儿。”我轻轻拿开她的手，冷冷地问：“当年苏乔被调戏的事情，还有她欠债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和李政凯合谋搞的鬼？” 刘心蕊一怔，小心翼翼地说：“我那么做，也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啊。” “你胡闹！”我气得暴跳如雷。 如果她不是女人，我一定要揍她一顿。 “还有，咱俩不是应该在我到永世集团后才认识的吗？” 刘心蕊紧锁眉头，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实情：“其实，我爸带我参加过你们军校的捐款仪式。你当时是优秀学员代表，负责接待我爸，而我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你那时肯定对我没印象，可我却对你一见钟情……” 唉，孽缘啊……等等，不对啊。 “你对我一见钟情？你不是说，我先勾搭你的吗？” “我，我那是欲擒故纵，没想到你那么快就上钩了……” “算了，谁先勾引谁的现在都不重要了……原来都是拜你所赐，才会搞得我被军校开除。” “那，那不是我计划内的结果……反正，我求了我爸，在公司给你安排了职位，还能让你一路高升，你不是因祸得福了吗？而且，如果我当初不帮你，你打伤李政凯可能要坐牢呢。” “那我还要谢谢你啦！”我气得浑身发抖。“为我被开除的事情，苏乔自责多年，原来都是你搞的鬼……” “苏乔！你就知道苏乔！她到底有什么好？”刘心蕊终于忍不住，大小姐脾气发作，对我反唇相讥：“苏乔有我这么对你一心一意吗？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昧着良心的坏事。她苏乔可以吗？苏乔爱耶稣都远胜于爱你！” 被她骂到痛处，我也有点恼羞成怒了，“起码苏乔不会在背后算计我！你就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苏乔比你温柔贤惠一百倍！” “罗杰！”刘心蕊声色俱厉，从手包里掏出一把袖珍手枪，指着我的头说：“你今天就给我表态，从此要对我一心一意，永远忠于我，然后去杀了苏乔，否则我现在就毙了你！” 唉，有钱人就是任性。 我面露不屑，“你又来这一套，就没新鲜招数了吗？哼，随便你，想开枪就开枪吧。” 刘心蕊怒吼道：“罗杰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过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我让你咬谁你就要咬谁，我让你杀苏乔你就要去杀苏乔！” 我看着刘心蕊发狂的样子，觉得好笑，自己反而平静了。“也许以前的罗杰可以对你唯命是从，不过现在的我不一样了……” 这时旁边一个端着酒水托盘的女服务员听到我的话，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瞧我，脸上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咦？这个女服务员，英气十足，两只麻花辫盘在脑后，她不就是那次在夜路上碰到的“女鬼”吗？她见我看她，马上转身离开，我也顾不上刘心蕊了，赶紧向那个“女鬼”追去。 刘心蕊气得原地跺脚，“罗杰你给我站住！你要去哪儿？” 我也懒得理会她，继续追“女鬼”。 一只手猝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罗杰先生，请等一等。” 我扭头一看，正是之前的杨志成警长。他身旁跟着那个赵剑锋警官，另一侧还站着面色难看的柳常青。 “杨警长，我的嫌疑不是洗脱了吗？” “很遗憾，现在我们又有新证据了。”杨警长有条不紊地讲道，“今天上午，在玄港南城，恐怖分子袭击了一辆运输车，事后我们在袭击现场发现了一具无头尸，经过初步的dna比对，已经证实是刘永世的尸体……” “什么！刘永世死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劈得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你先别吃惊，更惊人的还在后面呢。”旁边的赵剑锋看着我冷笑道，“我们检查了刘永世的尸体，发现他胸口有枪伤，而且尸体上还多处发现了你的dna……” 我脑子再次嗡的一声，这下完蛋了。罗杰呀，你以前究竟干了些什么好事啊！ “等一下，我是刘永世的保镖，就算他身上有我的dna也不奇怪呀。”我开始狡辩。 “罗杰先生，不管怎样，还是请你再回一趟警局，协助调查一下。”杨志成脸上依旧挂着笑，手却已经放到了腰间，扶着配枪，随时防备我逃跑。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爸不会死的！罗杰也不可能是凶手！”愣在一旁的刘心蕊终于开口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从她俏丽的脸庞上大串落下。 她一把拽住柳常青，“妈，您说话啊，爸不会死的，对不对？罗杰也不是凶手，对不对？” 柳常青仍是低着头，面色铁青，不发一语。 刘心蕊又扑到我身上，哭喊道：“罗杰，千万不要是你干的啊！我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没有你……” 看到伤心欲绝的刘心蕊，我也鼻子一酸，泪水不听话地掉下来。 “心蕊啊，对不起，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至于是不是我干的，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是罗杰做的，那我甘愿受刑，希望你也能就此忘了我这杀父仇人……” 赵剑锋拿着明晃晃的手铐走来，想要拷上我，可刘心蕊已哭成一个泪人，死抱着我不肯松开，让赵剑锋一时无法出手。 这僵局骤然被一声惊天巨响打破了。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那艘李政凯的游艇发生了大爆炸。火光顷刻间把夜色照得通红。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附近几艘游艇竟接连发生了爆炸。其中一颗炸弹在不远处的桌子底下炸开，那桌子就像是风筝一般飘出老远，坠入海里。旁边几个客人都被炸伤，倒在地上，他们华贵的礼服布满鲜血，样子惨不忍睹。 警报器疯狂地嘶吼着，有人用广播呼喊：“恐怖袭击！是恐怖袭击！大家快跑啊！” 与此同时，很多蒙面人从水中蹿出，好似会飞一般，平稳地降落在甲板上。他们都拿着重型武器，就像是杀红了眼的刽子手，不由分说就向船上的贵宾们开火。 我被眼前的惨剧惊呆了。这帮恐怖分子真是穷凶极恶，不为劫财，只为屠杀。其中最猛的是一个戴着独眼眼罩的家伙。他膀大腰圆，魁梧得像只棕熊，手中的转轮重机枪喷着火舌，疯狂扫射。而那些行动迟缓的老者，竟成了他们的主要攻击目标。 爆炸声、枪炮声、哭喊声、警报声，全都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失了魂一般四处逃散，狼奔兔脱。甲板上横七竖八地躺满尸体，到处是断臂残肢。有的贵宾片刻前还曾和我谈笑风生，现在就已倒在血泊中，不停抽搐。 保安和警察正拼死抵抗，不过他们的火力完全被压制了。杨志成和赵剑锋也躲在一个桌子后面，和恐怖分子交火，根本无暇抓我。 战斗时间拖得越久，对刘氏母女就越危险。出于保镖本能，我护着躲在角落的柳常青和刘心蕊。 “你们没事儿吧？” 刘心蕊的脸色已被吓得像纸一样惨白。柳常青神色还算镇定，她抬头，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大救星，“我们没事儿。咱，咱们该怎么办？” 我举目四望……有了！世青号船尾的直升机还完好无损，那驾驶员正启动螺旋桨，准备逃跑。 “跟我来！” 我捡起地上一个死去警察的手枪，拉着母女二人向船尾跑去。 霍然杀出一个蒙面人，恶鬼般地拦住去路。他身穿防弹衣，手拿冲锋枪，瞄准柳常青就要开火。 当我这保镖不存在啊！我一个箭步蹿过去，把他枪口上推，一梭子子弹全打到了天上。同时我用手枪抵住其颈部，猛地扣动扳机，鲜血从他脖子另一侧溅出老远。 这是苏醒以来杀的第三人了……不过要杀这些没人性的恐怖分子，我一丝犹豫都不会有。 俩女人吓得尖叫。我大喊一声：“还不快走！” 终于到了直升机旁，扶着两个女眷爬上去。 好，该我了，右脚刚踏上机舱，左腿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 我支撑不住，被那怪力一下子扯下了直升机。 还未搞清楚状况，两只铁钳一般的大手就牢牢地卡住了我的脖子。 眼前惊现那死神一般的独眼龙大汉。“妈的，你小子敢杀我们的人？一定让你死得万分痛苦！” 身体被他高高举起，脖子承受的压力已经快让头爆开，觉得自己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了。 他看清我的五官之后，凶神恶煞般的脸孔顿时僵住了。趁他发呆，我一脚踢中其腹部。随着他一声惨叫，我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了。 挣脱落地后，我开始疯狂地咳嗽……终于喘过这口气来了。 直升机已经起飞，远离了甲板。我心中一沉，不会是要弃我而去吧？ 还好，刘氏母女非常有良心地扔下了一条缆绳。 我慌忙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随着直升机飞离了甲板。 那个独眼龙爬起身，端起重机枪，凶狠地瞪了我一眼，不过他并没有向我们开火，而是转身重新加入了游艇上的战斗…… 我爬入了机舱，仍是惊魂未定，豆大的汗珠不断从脸上滴下。 直升机越飞越高，身后的四艘豪华游艇渐渐被大火吞没，枪战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第18章 莫名的遗嘱 这架直升机，是最先进的军民两用型“银鹰号”，不仅飞行速度极快，而且平稳安静。一会儿工夫，就远离了市中心。我稍感安心，看看座位对面，刘心蕊仍在瑟瑟发抖，而她母亲似乎已恢复了平静。 柳常青深情地望了我一眼，“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就好像以前一样……” 我刚要回话，忽然柳常青身体一震，她手臂上镶翡翠的智能手环疯狂闪动着荧光。 柳常青稳了稳情绪，接通了电话：“杨警官，战斗结束了吗？嗯……那就好……罗杰？我没看到啊，应该是枪战的时候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柳常青停了一会儿，猝然对着电话怒吼：“什么？还想来我家看看？你敢！我就不信你能拿到搜查令！你们警察都闲的没事干了吗？那么多恐怖分子你们不去对付，一直盯着罗杰干吗？” 柳常青使劲地摁断了通话，抬眼看看我，伸出手来，“快，把你的智能手环拿来。” 我不知道她要干吗，也没多想，就摘下手环递了过去。 她看也不看，一甩手就把我的手环扔出了机舱，丢入了涛涛江水中。 “刘夫人，您这是干什么？” “这样可以防止警察追踪你。” 我恍然大悟，这刘夫人的脑筋挺快的。 “可是，那上面还有我之前的通讯记录和其他文件……” 柳常青摆摆手，“无妨，那些资料在我家的电脑上都有备份，回去再给你一份便是。” “这样啊，那就好。”我这才放心，因为有些记录还没细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柳常青歪着头，俯视着玄港夜色，幽幽地说：“其实那些东西，对你恢复记忆也没什么用……” 我没明白她的话，刚想问，见柳常青两眼无神、满脸疲倦，我只好把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 之后我们三个人各想心事，沉默不语。又飞了十多分钟，终于回到刘家别墅。 进了客厅，柳常青长出了一口气，双手扶住我的肩膀，“罗杰，你就放心大胆地在这里住下，我保证那些警察不敢来骚扰你的。你一定要早日康复，恢复记忆。” 旁边的刘心蕊突然高声叫道：“妈！爸都已经死了，你怎么一点也不伤心！为什么到现在还想着罗杰失忆的事情？” 柳常青沉着脸道：“我当然伤心。不过，人死不能复生，现在应该想着如何把活人的事情办好。罗杰刚才救了咱俩，又摊上官司，难道我们不应该知恩图报吗？” “什么知恩图报？！我对罗杰早就以身相许了，还谈什么知恩图报啊？他救我是应该的！” 坏了，这位大小姐情急之下，把这事儿都招了。 “你以身相许？”柳常青面色变得煞白。“不行！绝对不行！我是不会让你俩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行？我就要和他在一起。我非罗杰不嫁！”刘心蕊任性地大叫，喊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发出阵阵回响。 我直冒冷汗，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这对彪悍母女变成情敌，我夹在中间，死一万次也不够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别想嫁给他！”柳常青也是寸步不让。 “妈！我恨你！”刘心蕊哭着跑出了客厅。 柳常青站在原地，两肩不停发抖，看来是被气坏了。 我也不敢说话，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她对我发飙。 过了好久，柳常青终于平静下来，抬头看了看我，非但没责备，眼神竟是十分亲切，好像在看亲人一般。 “罗杰，对不起，又让你看笑话了。” 看来她还不想挑明和罗杰的关系，那我就先应付刘心蕊这档事儿。 “怎么会？都怨我，之前不检点，玷污了大小姐的清誉。”虽然我失忆了，对“偷情”全无印象，但是看目前这形势，也只能认了。 柳常青长叹一声，“罗杰啊，不是我不想成全你们。只是，你和心蕊真的不能在一起……如果你是为了钱，才去迎合她的话，那大可不必……” 说着她摁住自己的智能手环，用投影播放了一个加密文档。“你以后不会再为钱发愁了。你先看看这个吧。” 我仔细一瞧，表情瞬间冰封。 这，分明就是刘永世的遗嘱！ 而且，上面写着，他的大部分财产都由我继承！ 刘永世为什么给我遗产？难道……我是他们的儿子？ 如果当真如此，那很多事情就能解释通了。难怪柳常青对我如此亲切，关照有加，看来我也不是孤儿啊。我满心激动地望向柳常青，想过去抱她，不过她的脸色很差，毕竟刚死了老公…… 我只好换个问题，“失忆前的我知道吗？” 柳常青摇摇头，“之前的罗杰什么都不知道。” 唉，看来我还是有杀害刘永世的嫌疑啊……该死，没准我要替之前的罗杰背负“弑父之罪”了。 柳常青又嘱咐了一句：“遗嘱现在还是对外保密的，所以你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讲，包括心蕊。” 提到刘心蕊，我心中一惊。 “等等，那我之前和刘心蕊，难道是……”我心中满是苦涩，“乱伦”二字还是说不出口。 柳常青叹了口气，“唉，这些事情咱们以后再说吧，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今晚太累了，你先回去休息……” 虽然我尚有诸多疑问，但见柳常青一副想要打发我的样子，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刚刚还是孤儿的身份，转眼就成了亿万富翁的继承人，更扯的是，还摊上了弑父和乱伦的罪名。罗杰啊罗杰，你的人生还能再狗血一点吗？ 就算继承了亿万家财又如何呢？现在自己就是个通缉犯。有钱也没处花啊……如果苏乔知道这些，又会作何感想？ 唉，世事无常，即便成了像刘永世一样的富豪，依然躲不过死亡的最终命运。 在死亡面前，无论贫富，都是人人平等啊…… 等等，既然我是他们的儿子，为什么从小要被扔到孤儿院？ 我大脑一团乱麻，思绪就像是缠在一起的耳机线，怎么也解不开。算了，多思无益。现在能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地休息一段时间，希望别再有什么刺激的事儿找上门了。 第19章 密道 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便起身打开微型电脑，查看之前手环的备份文件。 找了半天，毫无线索，看来这些材料真的没用……忽然，一个隐秘文档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微微一笑，果然每个人都有隐秘文档，以前的罗杰也不例外。这，该不会是啥艳照之类的吧？ 如果是罗杰和刘心蕊的艳照，那也太尴尬了！到底是看，还是不看？ 犹豫再三，好奇心最终压倒了一切。 打开一瞧……原来不是艳照啊，瞎激动半天。里面收藏的，都是些包括《聊斋志异》在内的各种恐怖奇幻故事。自己以前的爱好还真特别。 之前听素梅姐提过，我从小就胆子大，爱听聊斋之类的鬼故事，看来确有此事。 点开第一个文件夹，是一篇名为《陆判》的聊斋故事。讲的是一个叫陆判的鬼，先是帮一个叫朱尔旦的书生换了颗心，后来又帮他把妻子的头换了个美人头…… 文中有一段写道：“断鹤续凫，矫作者妄；移花接木，创始者奇；而况加凿削于肝肠，施刀锥于颈项者哉！”大概意思就是：“切断仙鹤的长脚给矮鸭子续上，如此矫情而作的人是妄为；移花接木，创始的人却很神奇；何况是为朱尔旦换心，为朱妻换头，就更是令人称奇。” 在众多聊斋篇目中，这“换头故事”的惊悚程度，也算数一数二了。但的确刺激有趣，难怪之前的罗杰会喜欢。就算失忆了，我看了也觉得精彩。许是天性使然，读这种故事让我欲罢不能，继续翻看，里面还收集了和恐怖故事相关的科学研究。 早在二十世纪中期，很多国家就开始了“换头术”的研究课题…… 1954年，苏联器官移植专家德米科霍夫教授，将一只小狗的头接到了一只大狗的脖子上，做成了一只短暂存活的双头狗。两个头能同时呼吸、活动，还能舔食牛奶。小狗头还试图去咬大狗头的耳朵。之后八年，他成功进行了多只狗的换头移植，手术后的狗头都有智能表现，活了一至二十九天不等。 1971年，美国俄亥俄州凯斯西储大学医学院的怀特教授，把一个恒河猴的头移植到另一只猴子身上，被换头后的恒河猴一切如常，能吃能睡，能听声音，还咬了一个研究员的手指，那猴子最后存活了八天。 据称，2001年怀特教授曾赴乌克兰进行“人类历史上首次换头手术”。这次自愿参加切头换身的病人，是美国俄亥俄州一个名叫威托威兹的男子。然而这次手术的结果却不了了之。美国与乌克兰双方都严密封锁了消息。后来意大利也有换头手术的报道，但最后有关消息都石沉大海。 人类的内脏器官移植和动物的换头实验都一直有进展，而人类的换头手术却迟迟没有成功的报道。技术方面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连接脊髓、防止免疫排斥反应和修复中枢神经网络。即便技术问题都解决了，换头术能否曝光，仍有待商榷…… 看到这里，我不禁感叹，自己以前真是收藏了好多神奇的东西啊，看个恐怖故事也这么认真？ 我正欲看后面的故事，突然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再一抬头，面前的镜子里竟映出了一袭红裙的刘心蕊，她两眼死死瞪着我，也不知道她何时进的房间。 我一转身，她却不见了，奇怪！见鬼了？ 再转回头，镜子上赫然写着“杀人凶手”四个血红色的大字，吓得我魂飞魄散。 此时镜中映出一条红影，正从门外飘过，好像是刘心蕊。我赶忙追出去，在昏暗的走廊里，竟弥漫着大雾，前方隐约看到她的背影。 我战战兢兢走过去，轻声道：“心蕊？” 她猛地停住，缓缓回过头来，脸孔却不是刘心蕊，而是曾在照片中见过的年轻时的柳常青。她目光呆滞，面色死白，头顶忽地淌下血来，血液的鲜红和她裙子的火红混在一起，竟生成一种炫丽的光华。 紧接着她头顶裂开一条缝，露出鲜活的大脑，脑的沟回竟化成数条毒蛇，向我扑来…… 我一下子惊醒，全身已被冷汗浸湿。屋里一切正常，投影还在一闪一闪播放恐怖故事，镜子上并无“血书”。估计是自己过度疲劳，趴在桌上睡着了。 唉，做的这是什么怪梦啊！一定是鬼故事看多了…… 我关了灯，回到床上。 刚有点睡意，就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我：“罗……杰……”循声望去，刘心蕊正站在门口，表情神秘地瞄着我。 难道我的噩梦还没醒？ 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疼，看来是醒的。 “你怎么来啦？”我有点担心，生怕这个亲妹妹又来投怀送抱。 “嘘……你小点声……”她冲我招招手，“快跟我来。” 我披上衣服，满腹狐疑地过去，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儿啊？” 刘心蕊拉住我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小声说：“我刚才本想去找我妈争论，结果偷听到她在电话里和什么人大吵，然后她就鬼鬼祟祟地走去后院了，应该是去见什么人。我便来叫你，一起去跟踪她……” 我一听也来了兴趣，便随她来到后院。不远处一束若隐若现的灯光，正慢慢往树林方向移动。 那灯光在树林前面停住，可以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回头张望。我和刘心蕊赶紧低下头，藏身于黑暗中。那人影见四下无人，便钻进了树林。 我俩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进了密林。 夜晚的树林更加阴森恐怖。林中仍是飘着大雾，前面的灯光一闪一闪飘忽不定，好似鬼火一般。 大雾遮住了月光，不时有猫头鹰和乌鸦的叫声，还有野狗的低吼。空气中依稀有股死去动物的腐朽气味。不知是因为林中阴冷还是害怕，刘心蕊不停颤抖，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左顾右盼。 我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小声说：“没事儿，有我在呢。” 嘴上虽这么讲，我心中也忐忑不安。这么晚了，柳常青跑到这密林深处所为何故？ 一路悄无声息地跟着，眼见那“鬼火”到了小木屋附近就消失了。 之前被刘心蕊砸碎的窗户还在，玻璃碎片也没有收拾。铁锁已被打开，正门微掩，那黑影应该是进了木屋。 我和刘心蕊正在门口迟疑，木屋另一侧骤然传来“咕噜咕噜”野兽低呼的声音。只见一只巨大的机器藏獒，从旁边绕出，它两只眼睛泛着幽幽的绿色荧光，正紧紧瞪着我们。 刘心蕊见是它，倒没害怕，轻轻走过去，冲它挥挥手，小声道：“大白，坐下，不许出声。” 机器藏獒认出了刘心蕊，便听话地坐下，不再发出恐吓的声音。 我俩蹑手蹑脚凑到窗边，往木屋里窥探……竟空无一人。那人影怎会凭空消失了？ 我心中不安，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揣入兜中。 轻轻推门而入，借着昏暗月光，这才发现，红木桌子已被挪到一旁，地毯翻起，露出一个密道入口，下面有条长长的阶梯，深入到黑暗的地下，就像能通到地狱一般。还不时有阴风刮出，让人不寒而栗。 我望了刘心蕊一眼，她也是一脸惊诧，看来对此一无所知。 再看这密道，好像是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仿佛要把我和刘心蕊一口吞入。 我倏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转头盯着刘心蕊。 她似乎也感到了危险，脸色煞白，紧紧拉着我的胳膊，轻声问道：“咱们真的要下去吗？也许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我的手心早就全是汗了，头皮也一阵阵地发紧，真的好怀念客房里那张舒适的大床。但是，自己心中一直有诸多疑问，始终没有答案，现在好不容易追查至此，怎能收手？ 我故作镇定，“没事儿的，有我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刚要迈步，又停下了，“要不然……我一个人下去就好，你先回去吧。” “不要，不管怎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刘心蕊抓着我的手变得更紧了。 “嗯，好吧，咱们走。” 我扶着刘心蕊，踏入漆黑的密道…… 第20章 长生会 阶梯幽长，洞穴渊深。 刘心蕊摁动胸前的智能项链，借着其灯光，我俩走了许久，终于来到阶梯底部。 眼前豁然明亮起来，一条狭长走廊，被两边的壁灯照得亮如白昼。 在走廊尽头，是一个虚掩的铁门，铁门上方赫然有一个凤凰图标，正是当初我在第三医院脑外科x室看过的图案！ 正愣神，忽然从铁门另一侧传来争吵声。我和刘心蕊透过门缝往里望去。 里面是一个现代化的会议室，争吵的俩人正是柳常青和那个冯子德医生。 柳常青正愤怒地向着冯子德吼道：“你们怎么搞的？刘永世的尸体差点就被恐怖分子抢去，最后竟落个暴尸街头！现在警察和媒体都盯着我，你们让我如何收拾？” 冯子德无奈地摊开双手，“处理尸体的事情不是我负责的呀……” 我在门外听得真切，看来他俩和刘永世的命案颇有关系。 柳常青不依不饶，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冯子德的鼻子，怒斥道：“当初如果不是你们办事不利，也不会让那帮苍蝇一般的恐怖分子曝出刘永世失踪的消息！” 冯子德面对盛气凌人的柳常青，明显无力招架，只能低头支支吾吾：“我，我只不过是个医生而已。会里的日常事务我无权过问啊……要不然等会长来了，你直接问他吧。” 柳常青听到“会长”二字，身子明显颤了一下，声音也降了两度，“你少拿会长来压我……好吧，这些杂事儿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你不是说自己医术高超吗？当初出了那种事故我还没和你算账呢……我老公的失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好？” “唉，你老公的失忆啊，我还需要再好好帮他检查一下，才能做结论。而且就算能治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有进展的……” 她老公的失忆？我越听越糊涂。旁边的刘心蕊也听得目瞪口呆。 可能是由于紧张，刘心蕊的智能项链检测到她心跳加速，血压飙升，还有她荷尔蒙的异常变化，便马上发出“嘀嘀”的警报声。 我俩一阵慌乱，还没来得及关上警报，我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通到脖子后面，顿时全身僵住，晕了过去…… 过了许久，我的意识渐渐恢复，想要活动，却发觉双手被绑在背后。慢慢睁开双眼，自己已经躺在了会议室的地上。旁边躺着仍然昏迷的刘心蕊，也是双手被缚，智能项链也被拿掉了。 柳常青款款走到我的身旁，温柔抚摸我的脖子和后背，“亲爱的，早告诉过你不要再来这树林了，你却不听话，你瞧，受伤了吧？现在还疼不疼啊？” 她关切的神情反而让我毛骨悚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常青深情地看着我，“当初你去做手术，迟迟未归，然后会长告诉我，手术出了意外，你死了。害得我伤心欲绝，都不想活了。后来知道你没死，只是失忆了，我才松了一口气……” “手术？会长？”我惊恐地望着柳常青，她说着令人费解的话，表情既亲切又陌生。 “对了，忘了介绍，这位就是我们‘长生会’的会长大人。”柳常青回身指向墙角的阴影处。 我这才注意到，那里竟藏了一个人！他穿着暗褐色的袍子，头戴凤凰样式的头盔面具，微微弓着腰，身形和墙角阴影融为一体，仿佛来自黑暗世界的魔鬼。 那面具人往外挪了一步，还未说话，躺在旁边的刘心蕊突然一动，随后翻身坐起。 醒来的刘心蕊，正好见到柳常青在暧昧地摸着我的脸，惊叫道：“妈！你在干吗？罗杰可是我的男友！还有，为什么我被绑了？” 柳常青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乖女儿啊，其实你和罗杰的那些丑事，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懒得管你而已。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不能和他在一起的。” 刘心蕊有点被柳常青的表情吓到了，战战兢兢地问：“为，为什么不能？” “你们俩在一起，有违伦常。”柳常青平静地说。 “啊？难道……罗杰是你的私生子？”刘心蕊面色变得惨白。 柳常青愣了一下，马上仰天大笑。 她笑了好久，终于沉下脸，“他不是我的私生子……但对你来讲，是更加糟糕的情况。” 柳常青旋即用手指着我，说出一句让我和柳心蕊都彻底惊呆的话。 “这个人，不是罗杰。他是你的父亲，刘永世啊！” 刘心蕊愣了半晌，忽而大喊道：“妈！你疯了吗？我知道爸爸死了，你很伤心，但你不要吓我啊。罗杰怎么会是爸爸呢？对了，刚才冯子德医生也在，你应该让他帮你看看病。” 柳常青冷哼了一声，“冯子德胆子太小，不敢见这场面，早就跑了。要不然他在这里，解释起来会容易许多……” 刘心蕊似乎不想再听她母亲的胡言乱语了，不断扭动身体，大声呼喊：“你就是疯了！为什么要绑住我？赶紧放开我啊……” 柳常青脸色一沉，大步走到刘心蕊跟前，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骂道：“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从小到大都不让我省心！不过，我也不需要再忍你多久了……” 这一巴掌立时让刘心蕊安静了下来。她惊恐地望着柳常青，感到这次会有大麻烦了。 屋里顷刻间变得静如死水，似乎马上会有恐怖事件发生一般。 我赶紧打破这死寂，“刘夫人，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是刘永世，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 柳常青回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唉，真见外，你怎么还叫我刘夫人啊？也罢，现在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解释了。” 随后柳常青指了指我的身体，“没错，你的身体的确是罗杰的，但是……”她又指了指我的头，“那里却是刘永世的……” “什么？！”刘心蕊惊得张大了嘴。 “难道，难道是‘换头术’？”我惊恐地问。恐怖故事莫非真的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哈哈……还是我的老公聪明！果然保持了永世的高智商……不过，不是‘换头术’，而是更先进的‘换脑术’。这样不仅是身体，就连脸蛋，都能维持这个年轻帅气的样子了。” 我感到一股寒意钻入皮肤，瞬间走遍全身，所有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看到我惊呆的表情，柳常青哑然而笑，“为了帮你恢复记忆，我再来介绍一下‘换脑手术’吧。两个世纪前，有一个医学奇才，就是霍华德医生，他攻克了神经细胞的精确切割和神经轴突的融合等技术难题，终于在低室温下第一次成功完成了换脑手术。从此，长生不老不再是神话！” 说到此处，柳常青一脸激动，声音变得高亢。她话锋一转，“但这毕竟不是普通的器官移植手术，在法律、伦理和成本上都存在问题。所以一直以来，换脑手术只为少数超级富豪秘密服务。我们还成立了一个秘密组织，叫作‘长生会’，就是长生不死之人组成的协会。” 她又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大号的凤凰图案，“这个‘飞凤纹章’就是我们的会标，象征着不死永生，寓意我们每一次换脑，就像是凤凰的涅槃重生一样……” “而这位，就是我们伟大的会长。”柳常青毕恭毕敬地瞧了眼那面具人，又接着对我说，“永世啊，咱俩一直都是长生会的会员，换脑手术也做过好几次了，没想到上一次冯子德这个家伙搞出岔子，把你弄失忆了。哼，我一定饶不了他！” 然后她转向那会长，“会长大人啊，当初就应该在我们家做手术。我们家什么设备都有，为什么要去那个玄港市第三医院？说不定在我家做就不会出岔子了……” “那是不可能的。所有手术都必须在指定地点做，这个没商量。”一直没有说话的面具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明显被处理过，伴随着电子设备的和声，盖住了本音。 会长发话，柳常青马上低头，不敢再抱怨了，似乎对这个会长很是忌惮。 “等等，等等。”我大脑一片混乱，一下子听到这么多惊悚的消息，完全无法接受。“你说的这些也太邪乎了。如果我的大脑真是刘永世的，那我怎会梦到刘心蕊在木屋里用枪指我？” 刘心蕊也帮腔，“就是，分明你就在胡说八道！” 柳常青大笑，“这是个好问题。那我就告诉你吧，我也在小木屋里用枪指过刘永世，而且我还开枪打了他，所以刘永世的尸体上才有枪伤。” 柳常青又瞥了一眼刘心蕊，“我和心蕊长得很像，所以你在梦中把我们搞混也是很容易的。总之，我们母女俩都用枪指过自己的男人，这也算是宿命轮回吧……” 这骇人消息实在让我无法接受。 “那我精通各种格斗术和武器操作，明显是罗杰在军校学的吧？” 柳常青脸上仍是噙着笑，“刘永世以前也受过军事训练，那些东西我老公早就会了……” 会议室的墙光滑得像一面镜子，正好照出我的模样。望着映出的罗杰的脸，我的心揪成一团。 自己到底是谁？ 再看看头顶上长长的伤疤，也许柳常青说的都是真的…… 第21章 疯狂的世界 换脑手术，这个谜底似乎和所有的谜题都能对上了。 那些参加舞会的社会名流，应该有不少“长生会”的会员，他们都认识罗杰，也都不提刘永世的失踪案，应是知道刘永世把脑子换到罗杰身上了吧。 那个所谓的刘永世的遗嘱，应该也是为了延续自己的财富吧。 还有柳常青说罗杰的手环对我恢复记忆没有用，那是因为在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罗杰的记忆啊！ 我抬头望着柳常青，“那罗杰的大脑呢？” 柳常青一撇嘴，“当然是销毁了。那个穷小子的大脑，谁在乎啊？” 一股凉意围住我全身，就像跌入了万年冰窟。 自己之前还幼稚地以为，无论贫富，在死亡面前，可以人人平等。原来，只要足够有钱，生死也可以超越。富人能不死永生，而穷人只能为富人的“重生”提供身体。 “妈！”刘心蕊似乎也是信了，大哭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罗杰呢！太不公平了！” 柳常青冷哼一声，“公平？这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我劝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事情似乎在向不利于刘心蕊的方向发展。我悄悄掏出玻璃片，开始划身后的绑绳。 刘心蕊还在和柳常青争吵，我赶紧插话道：“你刚才提到的技术难题，应该还包括免疫排斥反应吧？这个应该没那么容易解决的……” 刚看过那隐秘文档中的“换头术”资料，我现学现卖，以争取时间。 柳常青和会长都是一愣。 那个会长忽地向我飘过来。对，是飘过来，因为他的长袍是在平行移动，全无走路的颠簸感。离近了才发现，他竟是身材高大，影子遮住了我整个身形，就像个巨大黑幕，要把我吞噬淹没一般。 他俯下身，凤凰面具正对着我的脸，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冰冷的面具后面，传出那带着电子腔调的怪声：“你小子知识很全面啊？居然还知道免疫排斥反应？” 我故作镇定，“那个不是所有器官移植都会遇到的问题吗？” 会长站直身体，“既然你这么有求知欲，那我就从技术角度回答一下。” 一旁的柳常青借机夸奖会长，“是啊，你有什么问题问咱们会长就对了，尤其是科技方面的问题，会长大人无所不知。” 会长听了奉承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冰冷的语气讲解道：“换脑手术的脑提供者叫作‘原体’，身体提供者叫作‘宿体’。早前若原体和宿体不匹配，就只能用药物来控制排斥反应。不过现在全球人口都有基因库了，只要找到能基因匹配的宿体，也就是白细胞抗原吻合、神经细胞融合度够好的配体，之后就不用担心有排斥了。所以我们通常会把匹配的宿体先控制起来，做手术的时候再用……” 柳常青也插话道：“对，就像咱们当初对罗杰那样，先是招到公司，一路让他升官发财，这样他就越来越听话。不过，这件事儿心蕊倒是不自觉地帮了不少忙，哈哈……” 原来如此，罗杰早就被他们盯上了，所有的提拔和奖赏都是为了更好地控制这个宿体。 刘心蕊哭得更厉害了，“罗杰，都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 我赶紧说：“心蕊你不要这样，就算你不帮我进永世集团，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刘心蕊猝然抬头瞪着我，“你少来！你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你根本就不是罗杰！你也不是我爸爸。你就是个怪物！” 我一怔，竟是无言以对。 柳常青马上好言安慰我，“别听她瞎说，你就是刘永世，只是暂时失忆了而已。等你恢复了记忆，咱们就可以继续之前那种永葆青春、生生世世厮守在一起的日子了。” 她又目露凶光地看向刘心蕊，“我忍你很久了，我看今天就把你的身体占了吧。当初把你生出来，就是为了当作‘宿体’用的，我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刘心蕊闻言，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又哆嗦了老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我，我是你女儿啊，外面有那么多年轻女人……为，为什么要用我做宿体？” 柳常青冷笑道：“要找一个匹配的宿体并不容易。自己的孩子匹配度才最好，排斥反应也最小。而且，只要自己能长生不死，我管你是女儿还是孙女呢。” 柳常青这个超级富豪的道德观也太扭曲了！ 我忍无可忍，破口大骂：“柳常青你丫疯了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们这样真是禽兽不如！” 柳常青耸耸肩，毫不在意的表情，就像骂的不是她。 我咬咬牙，“你如果换到刘心蕊身体里，再和我做夫妻，不还是有违伦常吗？” 柳常青眉毛一挑，“你反应倒是挺快的。不过，罗杰的身体和刘心蕊的身体又没有亲属关系。再说了，对于所谓伦常，我也没那么在乎……” 这柳常青已经完全不可理喻了。 我又转向那个会长，喊道：“你不是讲科学吗？保护自己的孩子，让自己的基因传下去，这难道不是人和所有生物的本能吗？就算换脑了也还是人吧？伤害自己孩子算不算违反人性？” 会长依然冷冷地回答：“保护后代，以及维护遗传基因延续性的所谓本能，无非是生物因为怕死而进化出来的结果，而对于我们这些不会死的超高等生物来讲，就不再需要这种本能了。” 柳常青也是面无表情，“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别的都没有意义。” 随后她的表情一变，竟对我柔情似水地说：“但你就不一样了。对我来讲，你就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别人都无所谓。只有和最爱的人一起永葆青春，才是最爽的。我一定会让你恢复刘永世的记忆！”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两位都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 我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不愿意再做刘永世了呢？” 柳常青俯下身，“亲爱的，我知道你现在有点混乱。不过，我劝你还是放弃回去当罗杰的念头。和我在一起，继续做超级富豪，还能长生不老，生生世世做富贵夫妻，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生活啊。比回去做个短命的穷屌丝强多了，对吧？至于名字，你要用哪个都可以，取个新名字也行，只要继续做我老公就好。” 什么神仙般的生活啊？分明就是魔鬼！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柳常青又开始威胁道：“如果你真的想不开，非要去做以前的罗杰，那我只好把罗杰身边的一切都毁了，让你无处可去，只能乖乖给我回来做刘永世。”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拖一拖，再想对策。 “我可以做刘永世，不过，可不可以先放过刘心蕊？毕竟她是……咱……咱们的女儿啊！”最后一句说得好别扭，不过为了救刘心蕊，也只能先装一下了。 柳常青一愣，然后笑笑，“亲爱的，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刘心蕊只能算是我现在这个身体的女儿，并不是我原本身体的女儿。或者说，对于我的大脑来讲，刘心蕊和原本的我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以前总共换过三次身体，你算上罗杰都换过四次了，亲生孩子对咱俩早就没有意义了。” 她又瞄了一眼会长，“而且，手术都已经准备就绪，会长也批准了，计划不可能再变更。本来要下周做的，不过现在既然被心蕊发现了，那最好今晚就把脑换了，否则夜长梦多……” 刘心蕊早已被吓傻，缩在一旁，噤若寒蝉。 “柳常青，不管怎样，你这等于要亲手杀了刘心蕊啊！你们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感情吗？”我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所谓的“妻子”，竟是如此冷血。 柳常青撇撇嘴，“切，这算什么？你第二次换脑的时候，也是用自己儿子做的宿体呀。我们的宿体都经过筛选，所以宿体生出的孩子排斥反应也小，最适合继续做宿体。这些东西你以后就会想起来啦……” 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我宁愿永远保持失忆。 “柳常青！你们真是疯了！你如果敢动刘心蕊，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大骂不停。 柳常青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头问会长：“为什么我老公越来越固执了？大脑不是成年后就定型了吗？以前他可不是这种个性。上次换成刘永世之后就变得有点怪了，现在换成罗杰就更怪了……” 会长回道：“换脑后性格的确会略有改变。至于‘大脑成年后会定型’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人的大脑随时都在产生新细胞，即便在新的身体里也是一样，所以新的脑细胞结合了新身体的基因编码，性格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柳常青眉头一皱，“那他还是不是我的老公了？” “大脑是你老公的不假。但是如果不能恢复记忆……” 没等会长说完，我已经一跃而起，挥起手中的玻璃片向他的面具扎去。 会长反应极快，身体向后一缩，仿佛游动的幽灵一般，眨眼工夫已退回到十米外的墙角。 我旋即转身，一脚踢到柳常青的腿上。她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我趁机扶起旁边的刘心蕊，夺门而逃。 第22章 机器藏獒 出了房间，我回手关上铁门，一脚把密码锁踢坏，铁门“咔”的一声便锁死了。 我一边扶着刘心蕊在走廊里狂奔，一边帮她松绑。身后传出高热激光切割钢板的声音，莫非连厚重的铁门也挡不住那个会长？ 我一把抱起四肢瘫软的刘心蕊，一鼓作气跑到走廊尽头。 刘心蕊恢复了些精神，“放我下来吧，我能跑。你抱着我跑不快的。” 这时身后一声巨响，我赶忙回头，只见铁门被震得四分五裂，那个会长飞身而出，袍子底下伸出几支机器手臂，撑住走廊四周的墙壁，俨然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疾速向我们爬来，同时还发出嗷嗷怪叫，样子甚是恐怖。 刘心蕊见状，挣扎地从我怀中脱出，大喊道：“还不快跑！” 我们冲上阶梯，只听到身后的会长越追越近，我回手甩出玻璃片，却被他的机器手臂轻松挡开，追来的速度一点也没减慢。 你妹的！真是个怪物！ 我和刘心蕊终于冲出了密道，眼看就要跑到木屋门口，一阵冷风忽地从耳旁刮过。我眼睁睁地看着，一支伸长的机器手臂划过我肩头，就像一把利剑，猛地贯穿了刘心蕊的后背。 刘心蕊惨叫一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拉着我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心蕊！”我傻在当场。 她转头看我，眼神凄凉，又有几分不甘，挂着血的嘴角露出一丝惨笑。 我隐约听到刘心蕊微弱的声音：“快跑，你要活下去，为我报仇……” 突然她迸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竟将我从木屋中甩了出去，同时大喊：“罗杰，我永远都爱你……”她的声音渐渐远去，就像是被吸进了身后的黑洞中。 “刘心蕊！”我声嘶力竭地大喊，正要杀回木屋和会长拼命，一旁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藏獒，猝然大叫一声，向我扑来。 我闪身躲过机器藏獒的第一击。它立即掉头，饿虎般又扑了上来。 妈的！这帮家伙真是没完没了！ 机器藏獒加上怪物会长，我完全没有胜算。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心蕊，你等着我，我一定为你报仇雪恨！我紧咬牙关，闪身钻进树林。 机器藏獒发出一声震动山谷的长啸，蓄势了两秒，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来。 身后还传来柳常青恶狠狠的喊叫声：“你无处可逃的，我会毁了你身边的一切，让你无家可归，只能回来找我……” 我在林中狂奔。身后的小树不断被机器藏獒撞倒，追击速度丝毫没被茂密的树木所影响。 前方乍现一条小河，我纵身一跃，跳向河中，机器藏獒在岸边扑出了半个身子，利爪在身后划过，凌厉的爪锋在我后背留下几道伤口，一股钻心疼痛袭来，不过那痛感很快就被河水的冰冷所取代。 我顺流而下。机器藏獒沿着岸边继续跟着，两眼闪着幽幽的绿光，就像两道缠人的鬼火，还不断发出“呼呼”的低吼，时刻在寻找机会要把我撕成碎片。 不愧是打猎专用的畜生！追击猎物毫不放松啊！ 河水渐浅，那畜生居然跳入河中，疾速向我冲来，溅起大片的白色水花。 我慌忙从另一侧爬上岸，再次逃入树林。下山的路崎岖陡峭，我在荆棘中半滚半跑，浑身伤痕累累，痛累交加，而身后索命般的犬吠声却越来越近。 难道自己今天要命丧这狗嘴之下吗？真是不忿！ 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树根处有一个中空的树洞。我赶紧双肩收拢，用坐滑梯的姿势从树洞中穿过。这恶犬也冲入树洞，可它只有头部能穿过，巨大的身体却卡在了大树根部。 机器藏獒使劲地摇头晃脑，发出震天哀嚎，树洞另一侧的尾部也在不停地摇摆颤动。刚才还穷追不舍的狂犬，立时成了被大自然陷阱锁住脖颈的困兽，无论如何挣扎，都不能从树洞中脱出。 “畜生！你倒是继续追啊！”我停步转身，“怎么样？大白，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这畜生依旧目射凶光，发疯似的冲我吼叫着。 我忽然有点佩服机器藏獒的设计者了，这疯狗能杀人的眼神和绝望的嘶吼声也太逼真了！ “妈的，还不老实？”我捡起一块大石，奋力砸向它头部护甲的接缝处，怒骂道：“你这狗东西！让你之前吓唬苏乔！让你追杀我！让你做会长的帮凶……” 想到刘心蕊的惨死，我的眼泪再也无法控制。 我边砸边哭，许久之后，机器藏獒终于不动了。我抹了一把眼泪，看了看被砸烂的狗头，里面竟露出了一块红色芯片。这种加密芯片我认得，应该是自动化武器的核心部件，也许之后用得着。我拆下芯片，装入腰带扣的夹层中。 下一步该怎么办？ 柳常青的话又在我脑中响起，她叫嚣什么要毁掉罗杰身边的一切……必须赶紧去找苏乔，以防会长和柳常青向她下手。 我往山下跑去。之前听刘心蕊介绍过，此处是刘家的私人岛屿，方圆二十多平方公里，从陆上走的话，只有南面的一座长桥通到外面。看样子要逃出去没那么容易呀。 山脚下的湖边，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正在巡逻，旁边还停着一艘汽艇。 我藏身林中，捡起一块苹果大小的石头，抛向其中一个警卫。飞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正中那警卫的头部，他就像是喝了八瓶啤酒，身体大幅度摇摆两下，便一头栽入湖中。 “什么人？”另一警卫刚回头，我已然飞身而至，膝盖从空中直接顶在他脸上。他仰摔出去，倒在地上没再吭一声。 我夺下他的武器，蹿上汽艇，使劲拉动发动机。 引擎好似能体会我的焦急心情，马上发出了“轰轰”怪叫。飞转的螺旋桨把汽艇一下子推出去，留下一条长长的白色水花。 嘿，任你地形险恶，戒备森严，不还是让老子跑了。 可惜还没高兴一分钟，后面就追上来两艘汽艇，不由分说就向我开火。我一边回身反击，一边加速，恨不得能长出两只翅膀，飞出他们的火力网。 转眼就逃到了水流湍急的龙江之上。周围的水浪声，迎面的风声，身后的枪声，还有擦肩而过的子弹呼啸声，都穿插在一起。忽然身后响起火箭划破气流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后船的一个警卫，正扛着一把肩射火箭；天空还有一颗红点，一闪一闪地向我疾速逼近。 这枚火箭似是热线跟踪式的，纵使我把汽艇开成蛇形进行躲避，它仍像勾魂使者般紧咬不放。 唉，无处可逃了。 在被击中的瞬间，我纵身一跃打算跳船。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力把我直接抛入江中。自己顷刻间被黑暗冰冷的江水包围，全身伤口猛地剧烈疼痛，好像无数把尖刀正对我凌迟。 身体不断下沉，意识渐渐模糊，仿佛又跌入了混沌之中…… 我是谁？ 我在哪？ 无论自己是罗杰，还是刘永世，前方等着自己的，应该只有无尽地狱吧。 就算醒来，估计又会掉入更多的陷阱，面临更多的追杀。 真的好累，也许就这样一直沉下去也不错，可以永远休息了，从此了却一切烦恼…… 恍惚间，脑中闪现出了苏乔的模样。 不！ 我还不能死！ 还有苏乔等着我呢。 猛地睁开双眼，自己的身体正被滚滚江水卷着奔向下游，恐怕快要被冲到海里了。 我用尽最后的气力游向岸边，终于抓住了一个码头底下的木桩，才算稳住身形。 爬上码头，四下观望，已经到了市区。 天色渐亮，我蹒跚前行，脚上就像绑了铅球，每迈动一步都要用上千斤之力。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湿透的衣服还不断滴着水。 路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纷纷像躲瘟神般绕道而行。不用说也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对于一个要逃亡的人来讲，引人注目是大忌。我躲入小巷，拧干衣服，又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靠在墙上，一缕晨光从巷口射入，照在脸上暖暖的。 不行，现在还不是该休息的时候。 我稳了稳情绪，迎着朝阳向巷口大步走去…… 第23章 芳心 苏乔打开房门，瞪大了眼睛，就像看到外星人那样看着我，“你……” 我马上捂住她的嘴，伸出食指，对她“嘘”了一声，然后回身，把两个刚刚被我打晕的便衣警察拖进了屋里，找绳子绑了起来。 我拿起纸笔，写下了两行字：“不要说话，屋里可能有窃听器。快收拾好东西，扔下智能手环，跟我走。” 我换了身衣服，就匆匆拉着苏乔逃了出来。跑到附近的一个街心公园，我像个小贼般紧张四顾，见没人跟踪，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应该安全了。” 苏乔关切地望着我，“你还好吧？” “还勉强活着呢……走吧，咱们去找素梅姐，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我拉住她的手，开始向公园另一侧走去。 “为什么还要去找素梅姐？”苏乔有些不解。“你不怕再被警察抓吗？要跑路的话，光咱俩跑就好了。” 我摇摇头，“一言难尽啊，这次不光是警察要抓我，还有一个神秘组织也要抓我，他们可能会对我身边所有亲近的人下手，所以必须带上素梅姐和孩子们一起逃……” 我向苏乔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苏乔满脸错愕，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你是说，有一个有钱人的秘密协会，专门抓穷的年轻人，用来换脑，永葆青春？有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是啊。当初我的换脑手术出现故障，冯子德医生一开始以为我死了，送到太平间，其实我只是昏迷进入假死状态。后来我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失忆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苏乔一双美目圆睁，嘴张得老大。“那么……刘心蕊她死了？那个什么长生会的会长还要追杀你？柳常青也是坏人？” 我叹了口气，“没错。” “你说的这些，实在让人难以置信……”苏乔柳眉紧锁，“我知道，有时候刘家人的确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你未免把别人想象得太恶毒了吧？你要相信人性本善，上帝不会允许如此邪恶的事情发生……” 我冷哼了一声，“永远也不要低估人性的邪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尤其是能让自己活得更长更久，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苏乔沉吟了片刻，转而用充满柔情的眼睛看着我，喃喃地说：“我知道你最近因为失忆精神状态不好，又经常头痛，会不会胡思乱想得太多了？我觉得你该好好睡一觉……” “你刚听到这些，不相信也情有可原。说实话，即便我亲身经历过了，到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就像做了场噩梦。但这一切都确确实实发生了。”我边说边撩起上衣，“要不然我这遍体鳞伤是怎么来的？我头顶上的长条伤疤又如何解释？还有这个……” 我掏出腰带中的芯片，“这个机器藏獒狗头里的加密芯片，又是从何而来？” 苏乔眉头拧在了一起，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好吧，我暂且相信你……” “太好了！”我大喜，“那咱们赶紧上路吧。” “嗯。”她抬头仔细端详我的脸，并伸手摸了摸我肩头一处伤口，眼神略带伤感，“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她眼睛又霍然一亮，“对了，既然这一切都是长生会的阴谋，你并没有杀刘永世，那咱们可以去求助警察呀？” “呃……”我略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能指望警察。长生会里都是超级富豪，那么上层肯定有他们的人，警察局说不定有他们的眼线。恐怕警察还没查出真相，咱俩就被灭口了。” 苏乔斜眼看着我，“你会不会过于阴谋论了？真的有人要追杀我们吗？” 我咬牙切齿地说：“那长生会绝对是个危险的组织，里面都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尤其是那个会长，简直就是怪物，就连柳常青也要听他的。柳常青可能还把我当她老公，未必想杀我，不过她应该做不了主，不敢忤逆那个会长……” 听到这里，苏乔的身体猝然一震。 她猛地停住脚步，“这么说，如果真换了脑，你就是刘永世，不是罗杰了？” 她目光如刀，瞪得我一阵心惊。 我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不管我这个大脑是谁的，现在的我就是罗杰，不是什么刘永世。” “你不是罗杰！”苏乔使劲甩开了我的手，“大脑不一样，灵魂肯定也变了。难怪我觉得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看来不仅是失忆的问题，你根本就不是罗杰！” “灵魂？你又要说罗杰纯净的灵魂了吧？”我有些忍不住了，“以前的罗杰有什么好？他曾经无数次地背叛你、欺骗你，你还说他好？他不过是伪装得好罢了。” “你骗人！罗杰不会背叛我的！”苏乔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我把手一摊，“这可是刘心蕊亲口说的，信不信由你。而且，被他劈腿了那么久，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苏乔愣了一下，似是若有所思，不过嘴上还是不肯认输，“不管怎样，我爱的都是以前的罗杰，我和他青梅竹马，而你并不是他。” 我叹了口气，“我可是三番五次地拒绝过刘心蕊啊，可以说是坐怀不乱了。我对你如此忠心耿耿，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呢？以前的罗杰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你还对他念念不忘？难道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苏乔听完，低头不语，脸色阴晴不定。看样子我也许能劝动她。 “现在我失忆了，肯定不能算是刘永世了。我就是个全新的人，不想再去恢复什么记忆，也不想做什么超级富豪、长生不死。我更喜欢罗杰的生活，因为这样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所以我要继续做罗杰……不管是以前的罗杰，还是刘永世，现在都回不来了，不如咱俩重新开始吧？” 苏乔吃惊地抬头望着我，眼神有些闪烁。 我赶紧上前一步，双手扶住她纤细的胳膊，“苏乔，你才是我的最爱。什么钱财地位，还有别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无法和你相比。我对你的爱，肯定远胜于之前的罗杰，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的一番深情表白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苏乔紧咬嘴唇，一只手不停地搓着衣角，另一只手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正在她迟疑之际，两个巡警向我们走来，可能是听到我俩刚才的争吵，想来查看一下状况。苏乔看到巡警，明显开始紧张。 坏了，要是被巡警缠上就麻烦了。也顾不上多想，我一把搂住苏乔，狠命亲了下去。 苏乔身体一颤，眼睛瞪得老大，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也赶紧抱住我，投入地和我激吻起来。我们紧紧纠缠在一起，呼吸也乱了节拍，苏乔仿佛没了力气，瘫软在我怀中。我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两个巡警见状，相视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久吻之后，苏乔才发现巡警已走远，急忙推开我，嗔骂道：“呸，你这个流氓，就知道乘人之危。” “嘿嘿，我这是急中生智。而且，你刚才好像也很享受嘛。”我坏笑地看着苏乔。 她立时臊得满脸绯红，做出要打我的手势，却被我拦下，“好啦，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唉，又要开始逃难了。但能从以前的罗杰那里赢到苏乔的芳心，我的心情竟是愉悦了不少。 我牵着苏乔往前走，缠绕在一起的葱葱秀指，细腻温存，幸福感不断从手间流入心中，仿佛天都变得更晴了。 “初恋”如此美好，无论前世如何，能再次品味这美妙感觉，也算失忆的最大好处了。 我痴痴望着她那娟秀脸庞，“苏乔，我一定会带你逃离这险境，咱们一起活下去……” 苏乔也明眸相望，微启樱唇，轻轻吐了一个“好”字。 第24章 埋伏 我们一路东躲西藏，终于坐上了前往泸城的长途汽车。 苏乔小声问我：“你说警察会不会埋伏在孤儿院等着你呢？” 我耸耸肩，“那也没办法，谁让素梅姐连电话都没有呢，只能冒险一试了。到时候你就在远处等着，待我潜过去先看一下。其实呢，我倒是不担心警察，我最怕的是长生会的人先找上来……” 正说着，大巴在拐过一个弯道后，猝然一个急刹车，乘客们都向前猛晃了一下。 司机不好意思地喊道：“抱歉啊，各位，警方临时路检，大家配合一下。” 我赶紧向前望去，在高速路入口，堵着一排长长的车龙，远处设有路障，警察正在盘查每一辆想要通过的汽车。在一堆警察里，我一眼就认出那个头上裹着纱布的赵剑锋。 糟了！八成是冲我来的。还以为警察会埋伏在孤儿院，没想到居然守在去泸城的高速路上！ 我一个箭步来到巴士司机旁边，用枪指着他的头，“踩油门，从辅路冲过去！” 司机一脸惊恐，下巴都快掉到方向盘上了，哆哆嗦嗦地说：“哥，哥们儿，冷静啊……要不我把车门打开，您就在这儿下车吧？” 唉！在这儿下车我们能跑多远啊？可是，就算劫持了巴士，恐怕也很难收场。 我正骑虎难下，身后骤然传来苏乔的声音，“罗杰，快跑……” 我猛一回头，车上竟有两个便衣，一个用枪指着我，另一个已经铐住了苏乔。 “罗杰，把枪放下，赶紧投降吧。” 唉，去泸城果然是自投罗网。我无奈地望了一眼苏乔，然后高举双手，束手就擒。 我们被押到一辆警车前，杨志成从车里走出来，冲我笑笑，“罗杰，别来无恙啊？” 我也笑笑，“老杨，您也挺好呀？”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重重削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 “少在这儿嬉皮笑脸！你小子可让我们找得好苦！” 不用问，一定是那个该死的赵剑锋又对我施暴了。 杨志成仍是面带微笑，“罗杰，我也没想到你是如此重情义的人，都被通缉了，还三番五次往孤儿院跑。你说是你自己傻呢，还是觉得我们警察傻呢？” 我苦笑，“其实我并不怕被你们警察抓，反正刘永世不是我杀的。至于孤儿院，我倒希望能把你们引过去，对孩子们加以保护……” 杨志成皱了皱眉，“加以保护？你什么意思？” 赵剑锋有点不耐烦了，“老杨，别听他胡说八道了，先把他们押回总部再说。” 老杨摆摆手，“还是先押到附近的分局，连夜审问比较好。如果回总部，恐怕那个柳常青又要来捣乱了。” 赵剑锋一怔，既然是上级发话，他也不好反驳。 我和苏乔被押到高速路边的警察分局。这个分局很小，只有一个大厅和三四间侧房，十余名警察。大厅有一隔间，由铁栅栏门隔开，便是我俩被关押之处。 我先被带到了审讯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知道的都如实相告…… 杨志成听完目瞪口呆，张了半天嘴也没蹦出一句话。 我笑了笑，“怎么样？没吓到你们吧？” 没等老杨说什么，赵剑锋就拍案而起，“一派胡言！你这绝对是胡扯！编得一点也不靠谱，把我们当傻瓜吗？” “等等，先别急。”杨志成拉住他，又瞟了一眼我头上那条伤疤，“虽然这故事听起来不靠谱，但也算能自圆其说了。” 赵剑锋虎目圆睁，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这小子就会胡编乱造！” 他又转向杨志成，“老杨，你不会真信了他的鬼话吧？什么长生会？什么换脑？简直太荒谬了。” 老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管怎样，我们现在手头的证据太少，不足以证明这小子说的是真是假……我看，还要好好调查一番。” 我心中一喜，这老杨说不定能帮忙，便急忙殷勤地说：“你们需要什么证据，我一定配合。不过，能不能请你们多派点人手去保护孤儿院呢？” “哼！已经抓到你了，我们还需要去看着孤儿院吗？”赵剑锋撇着嘴，轻蔑地看着我，“你小子就别搞这么多花样了，没有用的！” 我腹诽，这满脸横肉的赵剑锋，还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又瞄了一眼他头上裹着的纱布，倏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性，让我有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如果是真的，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 我被押回了隔间，苏乔又被带去审了半天。 她回来之后，我关心地问道：“他们没为难你吧？” 苏乔微笑了一下，“没事儿，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我就把你告诉我的又说了一遍，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 苏乔又抚摸着我的肩头，温柔地说：“让我重新帮你包扎一下吧。” 我轻轻笑了一下，握住她细腻柔软的手，“对不起，把你牵扯进来，还要和我一起蹲看守所。” 苏乔笑笑，拿出刚要到的纱布，开始给我包扎，“没关系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你打了那个富二代，被抓之后，我也陪你住了好几天看守所呢……我倒觉得那几天很幸福，平常你总是很忙，没时间陪我，关在一起之后，难得可以好几天都待在一起。” 我脸色更难看了，“身为男友，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反而让你陪我受苦，真是……” 苏乔羞涩低头，轻声安慰道：“只要能陪在你身边，我就知足了，在哪儿都无所谓。” 我顿感心中甜甜涩涩、温温暖暖，“我也是，只要有你陪着就好……” “你们俩给我安静点！知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 赵剑锋一声厉吼，粗鲁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找了个离隔间最近的位置坐下，拿出份文件开始阅读，文件封面上写着刘永世失踪案。 杨志成也走过来，对着赵剑锋说：“小赵啊，我留下来守着吧。这儿离城里也不远，你先回家，别老加班啦……” 赵剑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没关系，反正加班还有加班费，正好多挣点儿。我就想赶快把这个案子搞定，年底能多拿些奖金，说不定还能升职加薪呢……您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我盯着。” 杨志成语重心长地劝道：“小伙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身体才是自己的，要多注意休息。另外，你也要多回家陪陪老婆啊。总不能刚结婚，就让你那娇妻独守空房吧？” 赵剑锋摆摆手，“嗨，我老婆还希望我多挣点钱呢，都是房贷逼的……” 老杨哈哈大笑，“年轻人就是干劲十足啊！也罢……”说完转身欲走。 赵剑锋忽然站起身，“老杨，帮我盯一会儿吧，我去泡杯咖啡。” “好的，你去吧。”老杨也拉了把椅子坐下。 第25章 劫狱 我看到赵剑锋走远，便向老杨招了招手，待他走近，就低声问道：“杨警官，有个问题……你可知道，赵警官头上的纱布是怎么回事吗？他最近头上可曾受伤？” 杨志成一怔，手摸了摸下巴，“这个，没听说他头部受过伤啊。他前段时间突然就裹了块纱布在头上。谁知道呢？” 我心中一惊，“那他最近可否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的奇怪表现？” 杨志成眯起眼睛，“你问这个干什么？” 忽然他眼睛一亮，用手指了指脑袋，“难道你……怀疑他被……” 我紧锁眉头，“是啊，的确有点可疑，你觉得呢？和以前的赵剑锋比起来，他现在可有什么不同？” 杨志成低头沉吟了片刻，“他……的确是比以前暴躁多了……” 他话还没说完，赵剑锋就端着咖啡走了回来。 “老杨，我刚才想了想，把这俩人关在这里还是不放心，不如把他们转移到总部吧？” 老杨谨慎地抬头望着他，“没这个必要吧？现在这么晚了，最好别随便移动嫌疑人。我觉得还是关在这里比较安全。” 赵剑锋把咖啡放到桌上，手叉在腰间离配枪很近的位置，“我觉得罗杰这小子可能和恐怖分子有点关系，万一有人来劫狱怎么办？咱们这里警力太少了……” 赵剑锋冷冷扫视一圈，大部分警察都已下班，只剩下两个值夜班的警察，正坐在门口打瞌睡。 杨志成变得紧张起来，手也慢慢地移动到腰后的配枪附近。“小赵啊，尽管如此，在搞清楚状况之前，还是不要乱来比较好。” 赵剑锋笑了笑，“老杨啊，我随便说说，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杨志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赵剑锋。 大厅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不自觉地站起身，把苏乔挡在身后。 忽然间，“嗖”的一声，一颗火箭弹破窗而入。我急忙转身，抱住苏乔倒在地上，身后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股强烈的热浪拍到后背，火辣辣的痛。 我咬牙强忍住剧痛，低头问苏乔：“你没事儿吧？” 苏乔惊魂未定，无法答话，只是紧紧抱着我，孱弱的身体不断发抖。 我仔细观察，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你先不要动，我去看看情况。” 大厅正中已成焦土，周围也是一片狼藉，满是飘散的纸屑和灰尘，还有从破碎的天花板上垂下的电线，噼噼啪啪地闪着火花，就像是吊在半空四处乱咬的毒蛇。 铁栅栏已被炸烂，不远处躺着人事不省的赵剑锋，似乎受伤了。 这是逃跑的绝佳机会，我爬过去，就像个盗尸财的，在他身上来回摸索。 哈，终于找到了手铐钥匙，正要开锁，赵剑锋好像诈尸一般猛地睁开双眼，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拔配枪，“你小子休想逃跑！” “可恶，你老实躺着便好，醒来作甚？”我甩开他的手，打飞了配枪，双手抱拳砸向他头顶。 赵剑锋抬起膝盖把我顶开，顺势扑上来和我扭打在一处。 这时从屋外射进来几束瞄准镜的灯光，机械战甲的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长生会的人到了，必须速战速决。可赵剑锋体力惊人，好似一头蛮牛，即便受伤，仍然力大无穷，近身搏斗我丝毫捞不到便宜。 如此下去，无须长生会的人来抓，我就耗尽体力了。 我心中着急，拼命朝着他的头部抓去，他一扭头，纱布正好被我撕掉，右太阳穴上方露出一块星形伤疤，和我头上长条伤疤完全不同，不像是做过换脑手术的伤口。 “咦？你头上的伤怎么是这样的？”我停止了打斗。 赵剑锋冷哼一声，依然死死地抓着我的手，“这是之前抓抢劫犯时受的伤！你们这种凶暴歹徒都是罪大恶极，我一个都不会放走的！” 该死，误会他了！ 我正迟疑，旁边一个桌子被猛然掀起，杨志成闪身而出。 “老杨，你……”赵剑锋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志成一掌击在脖子后面。 赵剑锋两眼一翻，颓然倒地。 我一愣神，已经被杨志成一脚踹在胸前，飞出老远，摔倒在一片破损的椅子堆里。 “哈哈……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杨志成嚣张地仰天大笑。 “原来你才是长生会的人……”我勉强爬起来，已没力气再打，便转身大喊：“苏乔你先走！” 此时的苏乔早已惊吓过度，缩在一角，紧闭双眼，双手捂着耳朵，根本无力逃跑。 “嘿嘿，这次你们谁也跑不了。”杨志成向我步步紧逼。 我抄起一把椅子扔向他，旋即一个侧滚翻捡起赵剑锋的配枪，起身瞄准，原处竟不见了杨志成。 “嘿，我在这儿哪。” 只见杨志成已然蹿到苏乔旁边，并用枪顶着她的头。 “杨志成，你别乱来！” 杨志成架起苏乔，躲在她身后，奸诈地笑道：“放下武器吧，别做无谓的抵抗了。” 唉！这个老狐狸真是太狡猾了！ 几个身穿机械战甲的士兵走过来，把我围住。他们战甲胸口处都有“飞凤纹章”，应该是长生会的雇佣军吧。现在真是无处可逃了。 第26章 过来人的道理 我被雇佣军推出了警局，在门口还看到两具被击毙的警察尸体。 前方停着两辆装甲车和一辆吉普车，探照灯打来的强光把警局附近照得亮如白昼。 我和赵剑锋被押入同一辆装甲车里，杨志成和两个雇佣军就坐在对面。 我问杨志成：“苏乔在哪儿？” 杨志成看看我，“她在另一辆车上。你放心，只要你别轻举妄动，她就不会有事儿。” 这时被戴上手铐的赵剑锋也清醒过来，对着杨志成怒目而视，“老杨！咱俩同事多年，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奸细！你把警察的职责都忘了吗？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钱吗？” 杨志成冷笑一声，“为了钱？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一天到晚就只想着那些庸俗的事情吗？” 杨志成又瞟了我一眼，“刚才罗杰已经把长生会介绍得很清楚了。我为他们卖命，就是为了能入会，能长生不死。什么挣钱啊，升职啊，买房啊，这些和永恒的生命比起来，都是浮云呀！” “老杨，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要被长生会洗脑了。”赵剑锋又惊又怒，似乎仍不能接受，自己多年的搭档居然会背叛自己。 杨志成看着满脸怒气的赵剑锋，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不懂老人家的烦恼。我现在岁数大了，身体每况愈下，看着你们年轻人的身体真是羡慕嫉妒恨啊！再想想自己一辈子尽忠职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了警察事业贡献终身，最后除了每月勉强糊口的工资和落下一身伤病之外，还有什么？” 杨志成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高了八度，“当初我查到长生会这个组织的时候，也是相当气愤的。凭什么那帮为富不仁的家伙可以永葆青春？而我一直规规矩矩做人，却要面对凄惨的晚年？” 老杨顿了顿，眼光扫过赵剑锋目瞪口呆的脸，继续得意地说：“所以我想通了，长生会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机会，可以把这个令我懊悔的人生重来一遍的机会！我已经活明白了，再来一次的话，一定会过得比这一世更好。虽然我没钱，但作为警长的权力还是不小的。所以我主动帮长生会办事，以换取会员资格……” 我在一旁冷冷地望着杨志成，心想，就连长生会的预备会员也都是丧心病狂啊。 赵剑锋已经忍无可忍，“杨志成，你一定是疯了！”说着就要扑过去。 对面的雇佣兵用枪托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吼道：“给我老实点！” 杨志成赶紧拦住那个雇佣兵，“别弄伤了他的身体。” 他又和颜悦色地对着赵剑锋说：“小赵啊，我早就劝过你了。趁着年轻，赶紧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别老想着加班工作、升职加薪什么的。否则老了也会像我一样后悔……” “呸！我有自己的原则，才不会像你一样卑鄙无耻！”赵剑锋捂着刚被砸伤的脸，愤恨地说：“如果你换了身体，那你以前的亲戚朋友，尤其是你的两个孩子，不就都不能相认了吗？” 杨志成一怔，面色略显暗淡，“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了。反正他们也不怎么愿意回家看望我这个糟老头子。大家都各忙各的，以后不见面也罢……” 杨志成的神色又变得坚定起来，“只要能长生不老，什么亲人朋友，道义职责，事业爱情，包括钱财富贵在内，一切人间俗事都不值一提。当然了，没有大钱或者大权，你也没法长生不老。” 他忽地眯起眼睛望着我，“罗杰啊，我真是搞不懂你，别人都千方百计想要加入长生会，青春永驻，还不一定能加入呢。你已经是会员了，干吗老想着逃离呢？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淡淡一笑，“加入长生会到底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人皆怕死，人皆想要长寿，都是人之常情，可是为了自己延命，就去夺取他人的生命，这种手段我实在不能认同。” “只要自己能活得长久，管他人死活做什么？”杨志成撇撇嘴，“你还真是满嘴仁义道德啊……也是，反正你失忆了，还算是个年轻人，还没活明白呢，需要重新体会人间疾苦和世态炎凉，才能明白我这种老人家的心境。” 我仔细盯着他那已显苍老的脸，“你所谓的活明白，就是妥协和同流合污吗？你当初不是对长生会的所作所为也感到气愤吗？为什么不去对付他们？却反而做了他们的走狗？” 杨志成哈哈大笑，“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你以为长生会这么好对付啊？别幼稚了！告诉你吧，这个组织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年轻人有理想、有热血都是好事儿。不过，也要做好为了理想而牺牲的相应觉悟。就算没有牺牲，也可能一辈子吃苦受难，到头来啥都得不到，你能保证到老了不后悔吗？”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人间正道是沧桑，没什么好后悔的，只要一辈子问心无愧就好。” 杨志成摇头叹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啊。年轻人就是这样，别人把道理讲得再透彻也没用，必须自己亲身吃过亏才能理解。一会儿你好自为之吧，你们那位会长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正说着，装甲车外突然传来一阵阵齿轮和机器转动的轰鸣声。 透过狭小的车窗，可以看到我们正行驶在一个巨大的水坝上面。水坝一侧是个一望无际的水库，另一侧是滚滚江水。前方有个靠山的高耸铁塔，正面的铁门正缓缓升起，就像个钢铁巨怪张开了血盆大口。 装甲车驶入铁塔，里面停满了各种军用车辆，还有一些身穿机械战甲的士兵和几只机器藏獒在来回巡逻，俨然就是个军事基地。 “欢迎各位来到长生会总部。”杨志成跳下车，向两个士兵做了个手势，“先把罗杰押到大厅，有人等着他呢。” 第27章 穷鬼会员 这铁塔只是个入口，山的内部就像个蚁巢，布满了隧道。 我被那俩士兵押着进入其中一个隧道，走了十多分钟，便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 大厅两侧堆满了各种军火武器，中央站着一个帅气的年轻人，正搂着一个美女服务员嬉笑聊天。 这不是在游艇舞会上遇到的姚锦荣吗？果然他也是长生会的会员。 姚锦荣看到我，便打发走了那个美女服务员，热情地迎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肩膀，笑道：“永世兄啊，我来接你了。这次终于可以开诚布公地聊天了……你说你跑什么啊？你老老实实在会里待着，等着恢复记忆不就好了？搞得大家都这么辛苦……” 被一个男人使劲搂着，我有些不自在。“哥们，虽然你长得够帅，但咱俩还是保持点距离，好吧？” 姚锦荣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还上下打量我，“你看你，瞎折腾不是？把自己搞得浑身是伤……不过没关系，趁着柳常青不在，一会儿我找几个美女护士来帮你疗疗伤吧？” 看着姚锦荣一副淫荡的表情，真是又可气又可笑，估计这小子永葆青春就是为了泡妞吧。 不过，看样子他应该和刘永世关系很好。 我顺势抓住姚锦荣的手，假装亲热地说：“锦荣啊，我的伤是小事儿。能不能先帮个忙？告诉我苏乔被押到哪儿去了？” 姚锦荣一愣，翘起眉毛，斜眼盯着我，“永世兄，这个可是恕难从命。如果我帮你救了别的女人，柳常青的河东狮吼，就算你能忍，我在一旁都听不下去啊。你还是踏踏实实地，等你老婆来接你吧……” 正说着，姚锦荣那镶着蓝宝石的智能戒指响了。 “喂，嫂子，你好啊。哦，是的，你老公正在我这里……什么？转移走？”姚锦荣瞥了我一眼，接着说：“你老公刚到，怎么也得歇歇脚再走啊……什么？会长的命令？哦，那好吧……” 姚锦荣挂了电话，冲我耸耸肩，“兄弟，没办法了，咱们准备出发吧。” “出发去哪里？” “当然是送你回家了。”姚锦荣冲我笑了笑，向旁边的士兵挥手，准备押我离开。 这时，从大厅的一个隧道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杨志成，另一个披着褐色袍子，头戴凤凰面具，正是那个会长。见到杀害刘心蕊的凶手，我紧握双拳，把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姚锦荣见到会长，赶紧毕恭毕敬鞠了一躬，“会长大人，您好啊！” 会长没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姚锦荣又斜了一眼杨志成，用颇为不爽的语气说道：“你这家伙怎么跑来总部了？” 杨志成则回以微笑，“锦荣兄，我也是有任务在身，抓了几个人专门送来这里的。” 姚锦荣也没有理他，而是转向会长，抱怨道：“会长大人，我们可都是交了天价会员费才能入会的，现在凭什么他一个穷鬼就可以入会了？” 会长的面具轻轻颤动了一下，那恐怖的电子声音便传了出来：“杨警官为长生会出了不少力，提供了很多情报，也帮着摆平了许多麻烦。我是论功行赏，才让他入会的。” 会长又忽地朝向我，“这次罗杰就继续交给杨警官押送吧，锦荣你可以先走了。” 姚锦荣一愣，“我兄弟由我来护送就好了，不需要这家伙，免得他又把我兄弟弄伤了。” 会长哼了一声，“罗杰尚未恢复记忆，而且他诡计多端，你押送的话我还是不放心。” “好吧，既然会长大人都决定了，我也只好遵命。”姚锦荣转过身来，和我道别：“哥们儿，不好意思，我就此告辞了，过几天再去看你。” 他又挑衅地瞪着杨志成，“你可别得意啊，我会一直盯着你的。你这穷鬼最好为我们长生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杨志成摸摸自己的下巴，冲着姚锦荣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然后对我说：“罗杰先生，请吧。” 这时会长已经转身走回隧道，我赶紧向他高喊：“嘿，那个戴面具的。” 会长身子一震，再下一秒，鬼魅般的身影已闪现在我面前，并发出怪声：“有事吗？” 我被吓得倒退了一步，赶紧稳住心神，“苏，苏乔在哪里？” 会长的面具发出“咔”的一声，然后说道：“她很安全……你不用为她担心。” 我刚要上前理论，却被杨志成一把摁住，“会长大人很忙的，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扯淡，你还是乖乖和我走吧。” 四周的士兵也把枪口对准了我。 唉，好汉不吃眼前亏…… 杨志成押着我走出了大厅，又通过了一段隧道，顺着一条盘旋楼梯爬到山顶。在山顶的停机坪上正停着刘家的那架银鹰直升机，螺旋桨掀起狂风，压得周围士兵都俯首而行。 杨志成满脸笑意地瞧我一眼，“看看，你老婆对你多好，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你了，还安排了专机来接你。” 我冷哼一声，“我可没认她做老婆。” 杨志成把我向前使劲一推，“快点给我上去吧！你们夫妻吵架的那些气话，留着等见了柳常青再说吧。” 我抬头望着这架全身银白的银鹰号，还真是漂亮啊。如果换做别人，能被如此豪华的直升机接送，也算是一件幸事。我乍然有种预感，如果这次被成功地送回了刘家，恐怕就再也没机会见到苏乔了…… 上了直升机，杨志成坐在我对面，另外两个士兵分别坐在我左右。 碍于直升机的承重限制，那两个士兵并没有穿机械战甲。这也许是逃跑的好机会。而且我手上的手铐，一直就是之前赵剑锋给我戴的那一副，刚才从赵剑锋身上摸下来的钥匙我还藏着呢。 直升机升空，向着刘家的方向迅速飞去。杨志成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那表情就像是在观光旅游，而不是押送犯人。我脑中飞速闪过各种逃跑方案……猝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脑子好像要炸开了一般。 已经好久没头痛了，怎么又发作了？不过这倒是个机会。 我大叫一声：“头好痛啊！”随即摇头晃脑不断挣扎。 “你怎么了？”杨志成冲我喊道。 旁边的士兵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继续夸张地摇摆身体，并趁乱悄悄打开了手铐。我上半身猛然挺直，双掌分别向两侧击去。一掌打中右边士兵的喉咙，另一掌拍在左侧士兵的太阳穴上。两个士兵马上瘫软倒下。 我伸手去拿其中一个士兵的自动步枪，杨志成赶紧扑上来，也攥住那把步枪，和我争抢。 打斗中，自动步枪走火，一串子弹全数打在前面的驾驶舱里。一股鲜血洒在了挡风玻璃内侧，驾驶员的脑袋一下子耷拉到一边。飞机顷刻间失控，在空中左右摇晃起来。 杨志成见势不妙，抬脚顶住我手中步枪，向后蹬开。他回身抄起了仅有的两个降落伞包，自己背上一个，把另一个扔下了直升机，并用极贱的表情，向我做个再见的手势，就纵身跳了下去。 这个该死的杨志成！ 我冲到驾驶舱，控制板已被严重破坏，噼噼啪啪闪着电光，舱外还有滚滚黑烟从发动机里不断冒出，怕是飞不远了。 我双手紧握操纵杆，试图慢慢下降。但直升机像是没头苍蝇，在空中画出混乱的轨迹，这样下去一定机毁人亡。我赶紧调头飞向一片茂密的林子，打算利用树木的阻力来减缓降落速度。 手中的操纵杆强烈地震动着，就像是一条被我牢牢掐住却仍在死命挣扎的蟒蛇，如果我不能控制它，就会被它反噬。 树枝就像无数条鞭子猛烈地抽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可怖的怪声，也许哪一个断枝直插进驾驶舱，就能要了我的命。 直升机经过了剧烈的碰撞和颠簸，终于在压倒了一大片树木之后，勉强停在了树林的尽头。 我瘫坐在机舱的地板上，就像刚跑完马拉松一般大口喘气…… 自己能多活一天都是相当不易啊！ 第28章 赶尽杀绝 驾驶舱已经变形，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里面爬出来。 周围都是树林和草地，远处隐约有一条公路。 如果单枪匹马杀回总部去救苏乔，和送死无异。还是先去孤儿院找素梅姐和孩子们吧，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再从长计议…… 我来到孤儿院附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潜身观察了一阵，似乎没有便衣之类的可疑人士。那个赵剑锋果然把警察都撤走了，万幸的是长生会还没杀到这里。 之前被警察破坏的院门还没有修好，只是挂了块破布挡着。 我撩起布帘，探身走进院子。 孩子们都在院中玩耍，素梅姐则在院落的一角洗衣服。她瘦弱的胳膊在洗衣板上揉搓着大块床单，显得格外吃力。 “罗杰哥哥来啦！罗杰哥哥来啦！”孩子们兴奋地跑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 可惜，我还是没带任何“吃的”和“玩的”东西…… 素梅姐抬头，吃惊地望向我，并慌忙站起身，把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擦了擦。 “罗杰，你怎么来了？”她走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怎么到处都是伤啊？赶紧进屋我帮你看看。” “这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我反握住她的手。 素梅姐的手有些粗糙，却十分柔软。她眼神充满关切，让我心中暖暖的，有种回家的感觉。 “孩子们，先回屋里去看书吧，我有事儿和你们罗杰哥哥说。” “哦，好吧……”孩子们极不情愿地回了房间。 素梅姐转身看我，“之前苏乔告诉我，你已经无罪了。可是警察后来又来过一次，打听你的下落，不过他们也问不出什么，就走了……罗杰啊，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呀？” “唉！”我摇头叹息，“警察怀疑我杀了刘永世，其实我是冤枉的……” “什么？！怀疑你杀人？”素梅姐睁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我满身的血渍，“那警察可有证据？” “他们的证据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真相根本就是另一回事。”我正准备解释，却感到素梅姐的手正从我手中慢慢抽出。 “素梅姐，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好啦，如果你真是冤枉的，那么你更应该去向警察自首，相信警察一定会帮你洗脱罪名的……其实，刘永世先生也算是个慈善家，还给我们孤儿院捐过钱呢。所以你最好能配合警方，多提供些线索帮助破案。” 刘永世还是慈善家？这是迄今为止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 我看着素梅姐痛苦的表情，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素梅姐低着头，紧锁双眉，很不情愿地继续说道：“我现在维持的这个孤儿院，本来就风雨飘摇，只能勉强度日。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让我们无家可归，根本禁不起你这种大麻烦了。” “素梅姐，我真的是冤枉的。警察那里早就被真正的罪犯收买了，真相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素梅姐长长地叹了口气，“罗杰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你一直就像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我当然相信你是冤枉的……如果你不想去自首，那我这里还有一些积蓄，也许可以帮你逃亡。” “您让我拿您的钱，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我暗自叫苦，看来要想说服素梅姐，远比说服苏乔还难。 “我的确要逃亡，不过您和孩子们也要和我一起走。这是为了你们的人身安全考虑。如果继续留下，别说是孤儿院，恐怕大家都要性命不保。” “啊？和你一起逃亡？”素梅姐瞪大了眼睛，脸上挂满了问号，“罗杰，你没事儿吧？我们为什么也要逃？” 我稳住自己的情绪，理了理思路，用最简短的话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素梅姐愣在当场，眼睛睁得老大，就像中了定身术。 我直视她的眼睛，声色俱厉地说：“我知道，这个真相很难让人一下子相信，但是我可以发誓，刚才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如有虚言，让我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素梅姐看到我这般神情，又发了毒誓，不由得被吓到了。 她慢慢地走到井边，坐了下来，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你说的这些也太耸人听闻了……可是，如果是真的，咱们的确要赶紧逃才行……你容我再想想……” “素梅姐，没时间了，长生会随时都会杀过来！”我焦急地向院外扫了一眼，“那个杨志成应该已经通报了我逃跑的消息，恐怕给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素梅姐眉头拧在了一起，双手揉着太阳穴，挣扎了好半天，然后霍然站起，把脚一跺，“也罢，保护孩子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这就走。” 我心中大喜，“素梅姐，谢谢您能相信我。” “唉！”素梅姐摇头叹道：“无论你到底是不是罗杰，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孩子。和警察相比，我更愿意相信自己孩子的话。” 听出了素梅姐哀怨的口气，我的心情也变得暗淡下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把你们所有人都连累了。” 素梅姐苦笑了一下，“傻孩子，不要自责了，这也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是受害者，要怨就怨那个什么长生会吧。” “谢谢您的理解，别的话之后再说。现在咱们去帮着孩子们收拾一下，先离开这泸城。” 素梅姐点点头，忽然她眼睛一下子睁大，像是想到了什么。 “等等，吴小丁出去跑步了，不在院里。” “那您知道他平时跑哪条路吗？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 “嗯……他一般就是沿着门口那条路，跑到城外的小树林，然后再跑回来。” “好，我现在就去找他。您先帮着孩子们收拾一下行李。”说罢我就冲出了院子，向着城外小树林跑去。 没跑多远，就看到吴小丁正健步如飞地往回跑。 我赶紧向他挥手，“小丁，太好了，正要去找你呢。” “罗杰哥？你怎么来啦？”吴小丁见到我，马上眉开眼笑。 我一把拉住小丁的手，“没有时间细说了，赶紧跟我回去。咱们准备离开这里了。” “啊？离开这里？什么意思啊？” 我无奈地笑笑，“就是要跑路啊……” 话还没说完，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呼啸。 只见一枚导弹闪电般从头上划过，落在前方的孤儿院，响起震天的爆炸声。 顷刻间烈焰滚滚，掀起漫天烟尘。 “不！！！” 我想要跑过去，却被迎面而来的冲击波一下子吹倒。挣扎着翻身爬起，伸手抓向前方，可是除了空中的烟尘和地上的大坑，对面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我跪在地上，双手停在身前，已是欲哭无泪。 “长生会！你们这帮畜生！”我仰天怒吼。 远处天边传来军用运输机的轰鸣声，应该是长生会的追兵到了。我回头看看吴小丁，他也傻在当场，张着大嘴，好像见到了世界末日。 “小丁，此地不能久留。快点走！” 我拉着仍然目瞪口呆的吴小丁，钻入了小巷，跑到了城外的小树林。 第29章 再遇女鬼 长生会这帮浑蛋，竟然连孤儿院的孤儿寡母都不放过！ 为了杀人灭口，居然连导弹都用上了！ “等，等一下。”吴小丁突然停下脚步，放声大哭。“罗杰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孤儿院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扶住他的肩膀，“小丁，你一定要坚强……你先和我走，事情的经过我慢慢告诉你。” 我继续拉着小丁，边走边向他诉说事情的原委。 小丁听完，惊得都忘了哭泣，使劲盯着我，紧张问道：“那你……现在就不是罗杰哥了？” 为了安慰他，我勉强笑了笑，“我自己也有些混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我绝不会去做什么刘永世的。你可以暂时把我当成罗杰就好。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还要为素梅姐和其他的孩子们报仇。” 安抚好小丁之后，我暗自盘算，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起码要把小丁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俩来到泸城的磁悬浮高铁站，这是个小站，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我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人少的车站，反而容易被发现。我躲在一棵树后，不一会儿，小丁就急匆匆地跑过来。 “哥，买好了，现在只有去圣都的车票。” “好，离玄港市够远就行。”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小丁指着车站。 “再等等，等车快进站的时候再过去。”我已是惊弓之鸟。 一秒不差，列车准点到站，我拉住小丁，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去，迅速蹿进了车厢。 高铁开动，列车渐渐提速，窗外的景物也因为车厢的高速移动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看来是安全了……我扭头看看坐在旁边位置上的小丁，他正不安地望着我，“哥，咱，咱真的能平安逃出去吗？” “好啦，应该没事儿了。”我小声安慰他，“刚才在高铁站并没有看到追兵……” 话音未落，身后的车厢门“唰”地一下打开了。 我紧张地回头查看，原来是列车员推着食品车走了进来。 刚把心放下，没想到列车员后面又跟着进来一群警察。他们的智能手环都投影出照片似的东西，目光不断在每一个乘客脸上扫过。 不好，一定是来抓我们的。 我猛然站起，拉着小丁疾步走到车厢另一头。伸手去拉车厢门，结果门却自己开了，对面出现了杨志成那笑面虎般的可憎嘴脸。 “呦，罗杰老弟，又见面啦？” “你是找死来了！”我大喝一声，劈手向他头上砍去。 见我出招凶狠，杨志成也不敢怠慢，举起双臂招架。我这一掌充满了仇恨与愤怒，杨志成又上了年纪，明显支撑不住，被我压得单膝跪地。他马上变招，黑虎掏心攻向我前胸。 “来得好！老狐狸，看我灭了你！” 本以为可以轻松打倒杨志成，没想到他精通各种格斗技巧，竟和我打得不相上下。不过拳怕少壮，十几个回合之后，他就体力不支，气喘吁吁了。 尽管如此，战斗的形势仍变得愈加不利。刚才逃散的群众挡住了后面的警察，现在人潮退去，大批警察已经逼近了我，身后的小丁也被两个警察摁倒在地。 难道，一切就要结束了吗？ 好不甘心…… 正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车厢一阵剧烈晃动。身体如同失重一般，飘到了空中，就好像当初在玄港市第三医院时一样。环顾四周，所有的物品，还有警察，全都漂浮了起来。 车顶的天窗一下子碎开，一道倩影飘然落下。一个面目清秀的年轻女子，身披茶色风衣，里面穿着紧身的黑色战斗服，她脑后的麻花辫欢快地甩来甩去。她双手各拿一把手枪似的武器，腰间还系着绑了很多小盒子的腰带。 这不是当初在夜路上和游艇舞会上遇到过的“女鬼”吗！ 只见她挥舞手中的大号手枪，警察们便纷纷向着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狠狠摔去，只有我和小丁还飘在原处。 那女人走过来，看着浮空的我，呵呵一笑，“你拿到女生的电话号码，为什么不打过来？” 这才想起她之前给我的那个纸条，还说什么如果看到“飞凤纹章”就打那个号码，竟是被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也咧嘴一笑，“这两天实在太忙了，没空打电话啊。” 这也是实话，我真是太忙了，忙着逃命。 “哼，你还有空跟我嬉皮笑脸……”她话音刚落，杨志成已然爬起来，伸手去掏配枪。 那女子不慌不忙，轻轻挥动手中的武器，浮在一旁的小推车一下子飞过去，把杨志成砸倒在地。 她一手搂住我的腰，另一手抱住吴小丁，纵身从天窗上飞了出去。列车从我们身下飞驰而过。铁轨、公路、树木、河流，全都在我们脚下，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变成了鸟，可以在天上自由飞翔。 她抱着我俩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飞向了铁轨桥下的一个大货车。货车后面的集装箱顶部一下子打开，我们三人平稳地落在箱中。顶部关闭，大货车马上开动起来。 我定了定神，左右张望，周围竟全是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看那装束，分明就是当初袭击游艇舞会的恐怖分子。 难道我们出了龙潭又入虎穴？ “女鬼，你也是恐怖分子？”我盯着那个年轻女子问道。 她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拔出一把手枪顶住我的下巴，“真没礼貌！我们可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另外，如果你再叫我‘女鬼’，我就轰飞你那个本不属于这个身体的脑子。” 被美女用枪指着，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我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和刘心蕊完全不同。刘心蕊举枪就是想吓我，而这个女人一身杀气，她是真的会开枪的。 我赶紧举手投降，“对不起，我错了……那你，怎么称呼啊？” 女人白了我一眼，把枪收起来，“我叫沈千芳。我们是反抗组织，专门对付长生会的。” “哦，原来如此。”我这才稍感安心，“不管怎样，谢谢你，刚才救了我和小丁。” “别客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长生会人人得而诛之嘛！”听沈千芳的口气，她对长生会也是有深仇大恨的。 旁边的武装人员也都高举武器，纷纷呐喊：“对！长生会人人得而诛之！” 我看着这些人的凶狠表情，又回想起他们在游艇舞会上针对老者的杀戮，看来这里真的是长生会的仇家大本营了。 沈千芳又转向我，“光是口头道谢可是不够的，之后还有差事给你做。” “什么差事？”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沈千芳打量了我一下，笑道：“你小子很抢手呀。警察、长生会，还有我们反抗组织，各方势力都想要找你。” “嘿，谁让我长得帅呢。”我苦笑了一下，“哦……对了，你怎么会飞的？我们又怎么会浮起来？” 沈千芳举起了手中的那个大号“手枪”，得意地说：“这个是引力枪，可以控制重力场……等你把差事办完，我再给你详细介绍吧……” 第30章 反抗组织 大货车继续往南开了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一处废弃工厂。 工厂四周布满巡逻岗哨，看来这里就是反抗组织的基地了。 走进基地，周围的人都用谨慎的目光盯着我和小丁。这些人大都穿着最原始的机械战甲，有的甚至算不上是战甲，最多只能算是机器外骨骼加防弹背心而已。 这反抗组织的装备水平，和长生会比起来，差距悬殊呀！不过他们的人数倒是不少。 我们跟着沈千芳走进一间会议室，里面有几个人，正围着一个摆着地图的方桌争论不休，为首的就是当初在游艇舞会上和我大打出手的独眼大汉。 沈千芳指着独眼大汉介绍道：“这位是张大猛，我们反抗组织的第一号猛将。” 我上前打招呼，“你好，猛将兄，又见面了……” 独眼龙瞪了我一眼，并没有和我说话，只是转向沈千芳，“我们研究过了，这个诊所的入口处防守严密，大门十分坚固，正面进攻的难度实在太大了……” 沈千芳耸耸肩，“我不早说了吗，这个地方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所以我们才需要让罗杰来。” 她那双美丽又充满锐气的眼睛瞄回到我身上，手指着那地图，“罗杰啊，该是你出力的时候了。这个诊所是长生会的固定据点之一，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探听到的……” 唉，这一听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差事。 我赶紧打断了她，“在说这些之前，我有个小要求……能不能先把小丁送到安全的地方？” 沈千芳还未答话，那独眼龙已经冲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衣领，吼道：“你这臭小子别不识抬举啊！当初如果不是沈千芳特意叮嘱，我在游艇上就已把你宰了！” 我冷笑一声，使出反擒拿手，一下子便甩开他的掣肘，“那次是你从后面偷袭我，如果正面一对一，我可不怕你！” 独眼龙一怔，应该是没想到我可以轻松挣脱他，慌忙瞥了一眼沈千芳，似乎觉得在美女面前丢了脸，便对我恼羞成怒地喝道：“你小子找死！我现在就和你一对一！” 我也不敢怠慢，摆开架势准备开打。 “够了！都给我住手！”沈千芳大喊一声，蹿到我俩中间，伸开双臂拦住我们。 她狠狠地瞪着独眼龙，“张大猛，你现在闹内讧是什么意思？” 这独眼龙面对着沈千芳，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逞凶，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我就是想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能听你的话。”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会说服他的。” 她转头看了看我，又往我身后望了一眼，“罗杰啊，我也是想送小丁到安全的地方，不过看样子他可不想走呀。” 我赶紧回头，只见吴小丁正盯着枪架上的一排排武器，摸着各种长枪短枪，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小丁，别碰那些枪！小心走火……” 我刚要上前，沈千芳却伸手一拦，“你瞎担心什么啊？枪都有保险栓。再说了，男孩子哪有不喜欢枪的？” 她走过去，俯身看着正蹲在地上摆弄狙击枪的吴小丁，亲切地说：“小丁啊，以后姐姐教你怎么使枪，好不好？只要你喜欢，这些武器你都可以用。” 小丁兴奋地抬头，“真的？太好了！” 小丁又看向我，认真地说：“罗杰哥，我要留下，要加入他们，要为孤儿院的兄弟姐妹们报仇！” 唉，这小子这么简单就被蛊惑了…… “加入他们可是很危险的，随时都会丧命。报仇的事情由我来就好了，你还小。” “不，我要帮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还要劝，却被沈千芳打断。 “人家小丁自己都决定好了，你怎么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你是人家父母吗？凭什么替人家做决定？”这沈千芳还真是伶牙俐齿。 我一时语塞，再看看小丁认真的表情，只能长叹一声，“也罢，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我又转头瞪着沈千芳，“如果小丁出了什么意外，我绝不饶你！” 沈千芳不屑地撇撇嘴，“只有你帮着我们灭了长生会，小丁才能真正安全。” “好吧，你到底需要我怎么做？” 沈千芳再次指了指那地图，“根据我的情报，这个诊所里藏有长生会的名册，我要你进去帮我们把名册偷出来。只要有了全体会员的名单，我们就可以对长生会的会员进行重点暗杀了……” “等等。”我皱了皱眉，“偷东西可不是我的强项。另外，凭什么你认为我能进得去？” “这家诊所是永世集团投资建的，负责人也是你的熟人，就是那个冯子德医生。你可以伪装成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假扮成刘永世。只要能混进去，再从里面帮我们打开大门，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挠挠头，做为难状，“当间谍也不是我强项啊。这个计划听着就不靠谱……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独眼龙又要冲过来，却被沈千芳的眼神瞪了回去。 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吧。” “你刚才说这个诊所只是他们的据点之一，而且还是你好不容易探听到的，对吧？” “是啊，那又怎样？” “如果我知道长生会‘总部’的位置，你会不会更感兴趣？” “总部？你当真？”周围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是啊，我刚从总部逃出来，现在就可以给你们指出它的大概位置。” 沈千芳明显来了兴趣，“好啊，说说看。” “我记得应该是在玄港西边的一个大坝附近，旁边有一个水库，另一侧紧挨着龙江。长生会总部就坐落在大坝北边的山里。” “是龙门大坝啊。”周围的人一下子兴奋起来，“太好了，这下就可以把长生会一网打尽了。” 我马上应和道：“是啊，我还大概记得那里的地形和岗哨位置，现在大家打过去肯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军火炸药，可以把他们总部直接炸平。” “嗯，有道理。”周围的人都点头称是。 “大家静一静。”独眼龙骤然站出来，“攻打总部是一件大事，咱们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我赶紧辩驳道：“既然要与长生会作战，那么灭了他们总部肯定是最好的打击方案。兵贵神速，如果去晚了，他们就会有所准备，转移地点也说不定呢……” 独眼龙冷哼一声，“你说得好听。其实我明白，你就是想让我们出兵，去救你那个小情人而已。你以为长生会总部那么好打吗？我可不会让兄弟们陪你白白送死的。” 我和独眼龙争持不下，周围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千芳突然开口了：“先不要争了，咱们都坐下来，慢慢把所有的情报都分析清楚，就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又对着我说：“罗杰啊，请你把总部的兵力状况讲一下吧。” 当她听完我的介绍之后，刚才还有些兴奋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郁，“如果总部真有那么多机器藏獒守着，再配合机械战甲警卫，那么进攻起来的难度会相当大。” 我微微一笑，“你等一下啊，我有好东西给你。”说完便低头解自己的裤腰带。 沈千芳见状大惊，脸一下子烧得通红，“你，你要干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我从腰带扣的夹层里掏出那个当初从机器藏獒头中取出的芯片，“这个也许对你有用。” 沈千芳看到那个加密芯片，眼睛一亮，“这个东西你怎么弄来的？” “我怎么弄来的你就别管了，保证是货真价实的机器藏獒的内核芯片。” 沈千芳兴冲冲地拿过芯片，仔细查看了一番，大笑道：“哈，有了这个就不用再怕机器藏獒了，以后和长生会作战就少了一大障碍。” 趁着沈千芳不备，我一把从她手中抢回了芯片，并退到一旁。 众人立刻抬枪指着我，大喊：“你要干什么？” 我高举双手，“不用紧张，我就是想谈个条件。” 我盯着沈千芳，“你想要芯片，就必须答应我先去救苏乔。” 沈千芳冷冷地望过来，“这个条件我应了，但就算攻下了总部，他们的会员依然遍布全球，我仍需要你去那诊所帮我拿名册。” “好。一言为定。你先帮我打总部救苏乔，我再帮你去诊所偷名册。” 我准备和她握手，她却没理我，只是举起那个引力枪，微微一动，我手中的芯片就像是被强力磁铁吸住，一下子飞脱出去，落入她手中。 我也不在意，继续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沈千芳眼珠转了转，“准备进攻怎样都需要两天时间，你的身体也需要恢复一下，养好伤才能作战。而且我需要研究一下这个芯片，才好让它发挥作用，起码过一两天才会有结果。所以暂定后天晚上进攻吧。” “你用两天就能搞定这个芯片？”我有点吃惊。 独眼龙走过来，“你可别小瞧我们沈千芳，她是个天才，智商是你的两倍。” 你又不知道我智商是多少，而且你小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敢妄论智商？ 我瞥了独眼龙一眼，“那她的智商岂不是你的四倍？” 他一愣，停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骂道：“你丫说什么？” 嘿，果然是个傻大个。 第31章 换上裙子吧 我正准备继续逗这个独眼龙，突然一阵卤制食物的香味飘来，瞬间勾起了我的馋虫。 “各位，开饭咯。”一位裹着围裙的老大爷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房间，手里还端着一大盆热腾腾的面条。 “周大爷，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啊？” “我做了炸酱面给大伙吃。”老大爷笑笑，不一会儿又端出一大盆炸酱。 大家一拥而上，颇有灾民抢饭的阵势。这炸酱面还真抢手啊。 我向小丁使了个眼色，一起扑上去，也各抢了一碗面。正要开动，却被一只苍老的手扶住了肩膀，回头一看，竟是“大厨”亲自来打招呼了。 “你们就是新来的罗杰和吴小丁？” “是啊……他们都叫您周大爷，是吧？” “对。欢迎你们加入。以后和长生会作战，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多出力。像我这种老家伙也只能给你们做做饭啦……”周大爷和蔼地笑着，满脸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好啦，赶紧尝尝我的手艺吧。” 也真是饿了，我和小丁各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就塞进嘴里。 “太好吃了！”我俩异口同声，然后埋头狼吞虎咽起来，搞得满嘴都是酱汁，也顾不上擦。 周大爷看着我俩风卷残云，开心地说：“觉得好吃就多吃点……这个酱可是我用黄酱和五花肉，经过多道工序，炸了好久才炸好的……当初我儿子就最爱吃这口儿炸酱面……” 说着说着，周大爷的声音竟开始哽咽起来。 我一惊，抬头查看，他的眼圈已然红了，还有几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您没事儿吧？”我赶紧放下筷子，起身想要搀扶他。却被周大爷拦住，又摁回到座位上。 他拭了拭眼泪，“没关系，就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儿。你们先吃，别管我……” 我呆望着他独自离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沈千芳走过来，幽幽地说：“我们虽然被外界称为恐怖分子，但其实就是一群被长生会残害过的人，组织起来想报仇而已。这些年我四处搜寻长生会的受害者及其家属。你罗杰也算是受害者，只是你身份特殊，虽已被换脑，却失忆了，所以也只有你才有机会打入长生会内部……” “嗯，我明白了。”我抬眼看看沈千芳，“那你又和长生会有什么过节？” “当然是血海深仇了……”沈千芳欲言又止，“伤心事不提也罢……你还是赶紧吃你的面吧。” 之后我和小丁被各自分配了宿舍。我的房间虽小，各种家具却一应俱全。 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我跳上床，刚刚躺稳，沈千芳就推门而入，手里还拎个小电视。 “怎么样？房间还满意吧？” “条件比想象的好，觉得这里可以常住啊。”我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如果苏乔能在这里陪我就完美了。” “切，你可别太放松啊，没事就想想进攻计划。我们这里可不养闲人。”沈千芳边说边把电视放在了桌上。 “这是给我的？” “是啊，怕你无聊呗。” 沈千芳打开电视，里面正好在播报磁悬浮高铁遭遇恐怖袭击的新闻。 一名穿着时尚的女记者正在采访一对母子，那个孩子胳膊上绑着绷带，似是受伤了。 那位母亲一边搂着儿子，一边义愤填膺地控诉：“恐怖分子太可恶了，又是袭击医院，又是袭击游艇，现在居然连高铁也袭击，不让老百姓过日了是吧？看看把我孩子伤的！他们还有人性吗！我还听说在游艇上被杀的都是老人，你说这帮人多缺德！希望警察早日把这他们一网打尽……” 沈千芳再也听不下去，恶狠狠地摁灭了电视，骂道：“她懂个屁啊！她儿子受的那点儿伤算什么？还说我们是恐怖分子？没有调查就主观臆断，也不先搞清楚谁才是坏人！我们受的伤又有谁知道！我们家人的死又有谁来负责！我们报仇有错吗？” 我赶紧劝道：“好啦，人家大妈又不了解情况。再说了，你们的公关本来做得就差，在外人看来，你们不就是恐怖分子吗？” 沈千芳咬牙切齿地说：“哼，这个电视台的幕后老板就是长生会会员，他们当然可以随意歪曲事实，误导舆论了。等我哪天有空，去把他们电视台杀个片甲不留。” 看到她凶狠的样子，我不禁多说了两句：“你们对付长生会我双手赞成，但是疯狂杀戮可不太好。像上次在游艇舞会上，你们也不能默认所有的有钱老人都是长生会会员吧？现场肯定还有很多不相干的人，随便大开杀戒可是在作孽啊！” 沈千芳似是被触怒了，高声冲我嚷道：“长生会才是在作孽！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凡是可能的会员都不能饶过！放过一个会员，就会增添更多的无辜受害者。” “所以你们就搞恐怖袭击？你们的袭击也会有无辜受害者吧？” 沈千芳眼眉一挑，“那你说怎么办？任由长生会宰割肯定不行吧？报警？逃跑？你不都试过了吗？也不行吧？我看你也不过是妇人之仁罢了。” “你说我妇人之仁？”我顿了一下，然后戏谑地看着她，“这话从你这个女子嘴里说出来，有点可笑啊。女孩子不要一天到晚就想着打打杀杀的，都没女人味儿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要你管！”沈千芳两眼喷火，“如果你知道长生会对我家人做过什么，你就能理解了……” 说到此处，她犀利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 我叹了口气，“这里所有人，包括我，都对长生会有深仇大恨。但如果咱们也滥杀无辜，那和长生会又有何区别？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不要让愤怒占满内心，也不要被仇恨蒙住双眼。” 沈千芳眉头一蹙，表情变得有点复杂。 见她没有马上回嘴，我继续说道：“咱们行动的时候还是要控制杀伤的范围，总不能真的把所有富人都杀光吧？” 沈千芳斜眸看着我，“所以才需要你去偷出名册啊，这样就能准确地搞暗杀了。” “没问题，我是要帮你去偷名册，不过……”我说到一半便停住，微笑着打量了她一番。 “你要说什么？”沈千芳使劲瞪着我。 “不过你要答应我，得手之后，就把你这身战斗服脱了，换上一条好看的裙子，试着过过正常女孩子的生活。” “哼！难道女孩子一定就要像苏乔那样小鸟依人、弱不禁风，你们男生就喜欢了是吧？你们男人就是恶趣味，只喜欢柔弱的女生。不过我无所谓，只要能报仇我就满足了。” “唉，你长得其实挺好看的，整天穿成这样实在太可惜了……” “切，废话真多……”她脸上闪过一抹嫣红，赶紧把电视遥控器塞到我手里，“你就继续看那些虚假报道的主观新闻吧……我走了。” 唉，人做出的新闻当然都是主观的……算了，这小妞脾气挺大，再争论也无益。 看着她闪身离去，我耸耸肩，再次打开了电视。 第32章 救人就是杀人 两天后的傍晚，夕阳落下西山，带走了最后一丝余晖。 龙门大坝的一片死寂突然被震天的爆炸声打破。 枪炮声轮番响起，大坝正面立时火光冲天。独眼龙主导的佯攻开始了。 根据我的建议，我和沈千芳带着另一部分人从后山悄悄潜入。从这里望着前山的战火，那景象竟有节日夜晚看烟花的感觉…… 大部分守卫都跑去前面参战了，后面只剩下几只机器藏獒在巡逻。 躲在灌木丛中，我对着沈千芳低语：“你不是号称破解了芯片的程序吗？在这里试试呗。” 沈千芳斜睨我一眼，“哼，小瞧我啊？还用躲在这里试吗？” “那你准备……”我话没问完，她已纵身跳出了灌木丛。 这丫头真是艺高人胆大呀！ 机器藏獒看到她，就如同猛虎发现了猎物，疯狂扑过来。 沈千芳不慌不忙，拿起带有改装芯片的遥控器，探出青葱玉指，动作优雅地摁了几下。扑到她眼前的机器藏獒们戛然停止了攻击，定在原地，浑身发出好像是电脑重启一样的声音。 十几秒后，机器藏獒们竟变得像哈巴狗一般，伏在地上，对着她摇尾乞怜，还可爱地吐着舌头，发出乖巧的叫声。 沈千芳笑着摸了摸它们的头，随即冲我们招手。 “你真厉害！这么轻松就摆平了！”我不禁感叹。 “那是。”沈千芳得意地笑了。 只有当她露出这种灿烂笑容的时候，才能让人想起，这个久经沙场的反抗组织头目，只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 潜入作战异常顺利，路上遇到守卫，沈千芳就命令机器藏獒去攻击，俨然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武器。 攻入了大厅之后，我抓住一个警卫，用枪顶着他的头，逼问道：“前两天抓来的人都关在哪里？” “都，都转移走了。” “什么？！”我感到事情不太对。 沈千芳走过来，“我们找过了，没看到军火和炸药啊？” “怎么会？”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刹那间，大厅的主灯“咔”地一声黑掉了。 “咔，咔，咔，咔……”其他的副灯也一盏接着一盏地灭掉，我们完全来不及反应。 不妙！在最后一盏灯熄灭之前，我拉着沈千芳跳到几个大箱子后面，并大喊：“大家快逃。” 太迟了。我们就像是瞬间变瞎了一样，周围全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枪炮声大作，惨叫声不断。我倚着箱子惊慌四顾，枪火每闪动一下，就有更多的战友倒下。枪炮声只持续了一分钟就停了，而后灯又亮了。 透过箱子的缝隙向外望，每一个隧道口都站着长生会的士兵，头上都戴着夜视镜。而大厅中央则横七竖八地躺着反抗组织成员的尸体，残缺不全的机器藏獒也都倒在地上。 “亲爱的，就算你和恐怖分子混在一起，也是斗不过我们的，你的战术我都知道。”柳常青的声音从敌人的方向传来。 当然，她旁边还站着会长。 “原来你们早有防备啊。”我一边喊话拖延时间，一边思考着该如何突围。 “因为你是我的老公嘛，我当然了解你啦。什么偷袭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兵行险招啊，这些都是我们家刘永世以前最爱玩的招数了。无论是打牌、玩游戏、商战，还是真正的打仗，我见过太多次了。你以前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柳常青手托下巴想了一下，“哦，对了，《孙子兵法》中的‘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反正就是出奇制胜的意思啦。就算你失忆了，思维方式还是一样的……你们在前面佯攻的人也被打跑了，形势比人强，你们还是速速投降吧。” “你还真是知己知彼啊！”我苦笑了一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苏乔在哪儿？” 柳常青脸色一沉，“你很关心她嘛……我劝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这帮恐怖分子不过是苟延残喘，撑不久的，早晚被我们灭掉。亲爱的，别抱幻想了，你能活到现在，全凭运气好而已。” “林大师不是给我算了嘛，我还有三十年鸿运呢，没那么容易死，所以我一定要斗到底。” 会长猝然“咯咯咯”地发出阴森怪笑，“那神棍的话，还真有这么多人信啊！” 柳常青双手合十，“会长大人啊，不瞒您说，那个林大师真的挺准的。” 会长扭头冲着柳常青，“哼，我看你这老公是无可救药了，不如把他放弃吧？” 柳常青脸色骤变，赶紧说：“您再给他多点时间，让我再好好劝劝他。” 会长冷笑一声，“真看不出来，你和刘心蕊一样，都是痴情之人哪。其实你都活了一百多岁了，应该想开点。人类的感情，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不过是大脑里的化学反应以及相应产生的电子信号。你对刘永世的回忆，也不过是脑细胞和神经末梢的活动，以及生成的蛋白质而已……” 沈千芳忍不住向他高喊：“你这个变态会长！毫无人性！满嘴歪理邪说！” “嘿嘿。”会长又转向我们，“对于我这种超越生死的人，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眼界，当然无法理解。人类的道德、法律和思想境界远没有科技发展得快，所以我这种脱俗之人也很无奈，只能偷偷搞出个‘长生会’来玩。” 会长又伸出两只机器手，左右摊开，“但是，随着技术进步和社会发展，道德观也会不断变化。就像‘女权主义、堕胎、同性恋、转基因’，这些传统的‘恶’换个时代就不再是‘恶’。所以，总有一天，大家也都会接受我的看法。” 这会长还真自大…… 对其谬论，我也忍无可忍，“扯淡！你结党害人，还怂恿别人杀女儿，任何时代都不会有人接受！刘心蕊的仇我一定会向你们俩讨回来的。” 柳常青摆摆手，“亲爱的，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刘心蕊报仇，那么刘心蕊到底算是你什么人呢？女儿？情人？还是朋友？其实对现在的你来讲，她只不过是一个你刚认识没几天的女人而已。你会为了她就向和你相处百年的结发之妻复仇吗？” 我一愣，这柳常青挺会诡辩的，差点就把我绕进去。 “什么结发妻子！你也只是我刚认识的人而已，连朋友都不算……至于刘心蕊，我把她当成我的亲妹妹。” 柳常青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吧，那我让你自己来选择，亲妹妹的命和陌生人的命，哪个比较重要？这样你就能更加理解我们长生会的做法了。” 只见她向后一挥手，士兵们推出了两辆小推车，每辆车上有一个棺材大小的冷藏柜。 冷藏柜被立起来，透过上面的窗口，我惊奇地看到了刘心蕊的美丽脸庞。她闭着双眼，就像个睡美人。而在旁边冷藏柜里沉睡的，则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女子。 柳常青指着装着刘心蕊的冷藏柜，“我的‘宝贝女儿’暂时还没死，只是身受重伤，被封在这个冬眠舱里。之前冯子德对我说，即便以后你记忆恢复了，你现在的记忆依然会保留，所以最好能让你重新爱上我，起码不能让你记恨我，于是我暂时保住了刘心蕊这孩子。” 柳常青又指了一下旁边的另一个冬眠舱，“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刘心蕊的大脑移植到这个女孩的身体里，这样你的亲妹妹就能活了。怎么样？你愿不愿意救她？你可要考虑清楚哦，旁边这个宿体女孩可是和你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死了你也不会难过的。” “你……你……我……”我嘴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整话。 柳常青更加得意了。“看你骂我们的时候多么义正言辞，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自己怎么选！来吧，你想救哪一个？” 第33章 失忆的原因 刘心蕊和陌生女孩的性命，实在无法进行选择。 地球上每天都有近二十万陌生人死去，我的确不会因此伤心；而亲人的离去则会让我肝肠寸断。可自己又有什么权利，为了私欲就决定他人生死呢？ 正在我发呆之际，衣角被沈千芳拉了拉，并传来低语：“千万别上当，长生会的畜生都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你可别自乱阵脚。” 我轻轻点头，随后向柳常青喊道：“我当然想救刘心蕊，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柳常青轻抚着刘心蕊的冬眠舱，幽幽地说：“现在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救她。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一旦解封，若不马上换脑，她很快就会死掉。” “那我选择让刘心蕊就此冬眠下去，等待医学进步到可以修复她的身体，再让她醒来。” “哼，偷奸耍滑……”柳常青还想争辩，却被会长拦住。 只听会长低沉地哼了一句：“真遗憾，选择答案错误。”接着便把刘心蕊和另一个女孩的冬眠舱一起抛向半空，袍袖一甩，两颗小型飞弹冒着青烟直射出去，将冬眠舱在空中炸毁…… “浑蛋！！！”我目眦欲裂，大喝一声，从箱子后面跳出，举起机枪便向他们扫射。 会长闪身挡住柳常青，子弹打在他的袍子上，就像是拳头打入海绵，全无作用。 “嘿嘿，我的袍子是防弹纳米材料做的，你是白费力气。” “可恶……” 我还要骂，却被沈千芳一把拽回到箱子后面，“你不要冲动，要节省子弹。” 她把引力枪的能量盒拔下来，装在了重力控制腰带上。“能量盒只够咱俩飞两分钟，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抓住。” 我低头查看手中的机枪，子弹已经打完了。 正在我换弹匣的时候，会长又开始向我喊话：“罗杰，你知道自己失忆的原因吗？” 我一怔，这个时候他提“失忆”干什么？ 会长继续喊道：“冯子德应该还没和你讲吧……那是因为你的头上有个微型脑瘤，才造成了换脑手术后的失忆。” 脑瘤？这又是他们用来扰乱心神的诡计吧？ 我回身骂道：“你以为我现在还会相信你的那些屁话吗？！” “哼，你最近经常头痛吧？那就是脑瘤在恶化的征兆，它随时都可能要你的命。而且你脑瘤的大小和位置都很特殊，这世上只有我的医术才能救你。如果你现在杀了沈千芳，投诚过来，我就帮你把脑瘤取出来。” 沈千芳马上警觉地盯着我，我冲她微笑了一下，然后向着会长大喊：“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我还有三十年鸿运呢。我宁愿相信林大师的神算，也不信你的鬼扯！” 沈千芳轻舒了一口气，拿起了那个遥控器开始输入命令。 “你不信科学就只有死路一条……”会长还想再说，这时奄奄一息的机器藏獒们，突然翻身跃起，向着会长和众士兵咬去。 沈千芳揽住我的腰，借助我机枪的掩护，飞向一个守卫较少的隧道口。 此时的会长像摆弄玩具一般，很轻松地就把面前的机器藏獒拆得七零八落，然后纵身追来。 “哪里跑！” 身后那狰狞的凤凰面具，就如厉鬼般飞扑而来。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初小木屋地下室的恐怖一幕。绝不能让悲剧重演！我猛地推动机枪上的榴弹炮，隧道四周的木架应声而倒，顶部顿时坍塌下来，堵住了会长的追击。 洞口外就是龙门大坝，上面布满了正在收拾残局的敌兵。沈千芳赶忙调头向另一侧的龙江飞去。 高处不胜寒，夜风刮到脸上，痛如刀割。再次被这女孩夹在腋下，远没有第一次飞天的时候那般惬意了。如果说上次我们是自由的小鸟，那这次只能算是逃跑的乌鸦。 马上就要到岸边了，身体却猛地开始下坠。我俩就像随风摆动的羽毛，跌跌停停，终于耗尽了重力控制腰带最后的能量，一下子栽入江中。 迅猛的水流袭来，我们仿佛落入了狼群，四肢被各种力量向四面八方撕扯着。我拼命抓住沈千芳的手，生怕被冲散。 终于抓住一块浮木，我们漂了许久，等到水流平缓，才游到岸边，逃入树林。 夜色渐深，一轮圆月已高挑在树梢头上。借着皎洁的月光，我和沈千芳在林中疾速潜行。 沈千芳走在前面，一直沉默不语，月光打在她娇俏的身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靓影。 她猝然止步，回头瞪我，“这次我们反抗组织损失惨重，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摊开手，“我也没想到会输得这么惨啊……算是我的错，计划全被柳常青看穿，对不起了。” “对不起就完了？” “那你要我怎样？难道还要对你以身相许？”每次看她凶巴巴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给我正经一点！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好啦，我知道，偷名册是吧？我一定尽力……那么，等我拿到名册之后，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苏乔在哪儿？” 这次没能救下苏乔，我的心就像是丢了一样，空荡荡的。而且，我手里再无资本和沈千芳讨价还价了。 “哼，等你拿到名册再说吧。” 沈千芳似乎不想再谈这个问题，把头扭了回去，开始拆卸手里的引力枪。 我瞧了一眼她手里的高科技玩具，吐槽道：“你这玩意虽然神奇，但是可操作时间太短了，威力也有限哪。” 沈千芳叹了口气，“这个是现有条件下能做出的最佳产品了。别看它简陋，起码这个能量盒可以通过地球的重力场自行充电，明天早上就能再用了。如果我能拿到更多的原材料，就可以做出更好的。” “你这个引力枪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哦，重力其实就是一种穿透力极强的、近似光速传播的引力波。而我的引力枪可以在一定范围里干扰这种引力波的方向和强弱。主要就是靠我爸研发的一个离子盘，里面的介质能稳定住超重元素和微型超导电圈……阿，阿嚏……” 沈千芳还没有讲完，就打起了喷嚏，身体也哆嗦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这物理课我听得一头雾水，再看看浑身湿漉漉的沈千芳，便说：“天色已晚，咱们还是找地方休息吧，明早再赶路。” 第34章 处男和处女 我们来到一处平地，捡了些枯草树枝堆在一起，拿军刀撬开子弹，用里面的火药升起了篝火。 我脱掉湿透的衣服，露出上半身的肌肉。 沈千芳惊叫一声，“你脱衣服干什么？” “当然是要把衣服弄干了，免得感冒。来，把你的风衣也给我。” 我暗自好笑，看男人裸个上身就紧张成这样？这姑娘一定是把时间都用在打打杀杀上了，从没谈过恋爱吧。 过了一会儿，我把干了的风衣还给她，她跑到树丛里换上，又把脱下来的贴身战斗服交给了我。自始至终，她都红着脸，不敢抬头看我一眼。想到之前她在基地对我颐指气使，还有连番争吵，心中有气，便想再逗她一下。 “嘿，你这个女悍匪，不会是在害羞吧？难道你还是处女？” 久经沙场的沈千芳应变极快，估计是看出我要调戏她，便抬眼紧盯着我，大方承认，“没错，我是处女又怎样？” 她还向我逼近了一步，挑衅道：“你不也是处男吗？虽然以前的罗杰和刘永世都不是，可你已经失忆了，就相当于是个处男。我猜你失忆至今，刘心蕊和苏乔都还没和你做过吧？” 我竟被她驳得哑口无言，但是心里不服。可恶，她在基地趾高气扬也就罢了，现在孤男寡女困在这荒郊野岭，我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的气势压倒？ “处男怎么了？做爱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和你不一样，我的身体和大脑可都是经历过的。” 我也向前抢了一步，身体马上就要碰到沈千芳的前胸了，她本能地向后躲闪，结果脚下一滑，向后摔倒。她一把拽住我，本想支撑一下，没想到把我一起拉倒了。 我一下子压在她身上。两个人互相望着对方，都非常尴尬，但又都不肯主动退让。 她的脸离得好近，还真是个美人啊。标志的五官，晶莹剔透的皮肤，辫子也解开了，散乱的头发上还挂着滴滴水珠。她微微噘着唇，倔强的脸在月色下竟透着妩媚，古人言“月下美人灯下玉”，果然别有一番风韵。她的贴身战斗服早脱了，只裹了件没有系紧的风衣，错落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 我假装淫笑着说：“对于我的大脑来讲，做爱技术就像是打架和开枪一样，虽然失忆了，却能肯定自己那方面功夫了得。怎么样？你敢不敢和我试试？” 被我压在身下的沈千芳，美眸映着月光，毫不示弱地回瞪我，“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啊？反正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我哪天死都不一定呢，有什么好在乎的……哼，就怕你不敢！” 果然是彪悍女匪，天不怕地不怕。 看着身子底下的这诱人胴体，我不仅血脉偾张，方寸大乱，赶紧在心中默念：还要去救苏乔，还要去救苏乔……这才冷静下来。 我叹了口气，翻身躺到一旁，“好啦，我服了。您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还以为沈千芳会以胜利者的口吻嘲笑我一番，结果她却静静地仰望着星空，沉默不语。 为了打破尴尬，我赶紧转换话题，硬着头皮再次问起我唯一关心的事儿：“女英雄啊，刚才你还没答应呢……我再求你一次，如果帮你拿到名册，能不能请你查一下苏乔被关在哪儿？” 沈千芳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撇下一句：“知道啦。”便翻身倒向另一侧，把后背对着我。 唉，现在除了求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片刻之后，沈千芳仍是一动不动，该是睡着了吧。 我坐在一旁，盯着篝火噼啪作响，胡思乱想着该如何救苏乔。忽然间，猛烈的头痛再次来袭，而且比以前都要疼得厉害，就好像有无数条虫在脑子里爬行，又好像有根铁锥插在头盖骨里，要把我的大脑撬出来一般。 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无形的恐惧紧紧把我包围。不禁想起了会长的话，莫非自己真的有脑瘤？一想到自己随时会死，顿时感到万分沮丧和无助。 好不甘心，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苏乔也没救出来，我还不能死！ 我望了一眼沈千芳熟睡的背影，似是毫无防备。如果现在杀了她，去向长生会投降，也许自己可以得救，说不定苏乔也能得救……我慢慢举起枪，对准了她的后背。 她仍是毫无反应，我拿枪的手却不停地颤抖。 我忽然被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到了，赶紧收起了枪。 沈千芳猛地翻身坐起，手里也紧握着一只手枪，表情和刚才那与我斗嘴的女孩判若两人。 “还好你及时把枪放下，如果你举枪对着我再多一秒，我就要杀你了。” 我两手揉着太阳穴，凄然一笑，“原来你是装睡啊。” “怎么？头痛呀？看来你真有脑瘤。你难道不想拿我首级做投名状，去向那会长求救吗？” “我有一瞬间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我这么做，岂不就和长生会一样，为了自己延命而取他人性命，那我和他们为敌又有什么意义？你放心吧，我就算脑瘤发作死了，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沈千芳眼神凌厉地瞪着我，“但愿你能一直这么想。如果你再有一丝动摇，我保证会亲手杀了你！” 我惨笑了一下，转而盯着篝火，“你觉得咱们真能赢得了长生会吗？我之前也想着要为死去的朋友们报仇，可现在看来，就是以卵击石。别说报仇了，能否救下苏乔，保住吴小丁，都不一定呢。” 沈千芳放下手枪，缓和了一下语气，“你听过‘愚公移山’的故事吧？你也听过什么叫‘失道寡助’吧？只要长生会继续作恶，就会造就越来越多的像你我一样的‘愚公’，最终定能撼动长生会这座‘大山’，所以咱们要把战斗坚持到底。” 再次打量沈千芳，真是难以置信，在一个女孩子身上，居然可以同时感受到浓重的杀气、坚定的意志和强大的领导力气场。 我继续试探性地问道：“战斗可是要死人的。你真的不怕死？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与其和长生会作对，不如逃走，活得可能更久更舒服一些。” “你这是男子汉大丈夫该说的话吗？若不反抗，不报仇，一辈子苟且偷生，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再说了，你以为想逃就能逃得掉吗？长生会必会把反对过他们的人追到天涯海角，然后赶尽杀绝的。” 她顿了一下，向我这边挪了挪，“你不会是因为这一次战败就退缩了吧？我们反抗组织受过的挫折可多着呢，哪次都不比这次小，但我们从没想过放弃。” “话虽如此，可是长生会就是超级富豪联盟，能动用的资源远多于我们。战争归根结底还是拼装备、拼后勤，双方实力还是差太多了。” 沈千芳摇摇头，“那为什么当初美国在越南打输了？战争拼的其实是人，是信仰，是士气。人心所向，战无不胜。长生会都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表面上是一个组织，实际上各怀鬼胎。而我们反抗组织，复仇的力量把我们团结在一起，绝对斗志十足。” 她摆出大姐大的姿态，拍拍我的肩膀，“放心吧。两边虽然都是地下组织，但是他们比我们更见不得光。他们能动用的资源再多，也只能暗着和我们斗！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我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心生敬慕之情。如果我能像她这般坚强乐观就好了。 现在我大概能明白，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为什么可以让一大群反抗组织的战士追随她出生入死了…… 第35章 引力能源 夜很静，我却睡得很浅。 不知不觉间，周围树林传出了小鸟的晨鸣。我微微睁开眼，天色渐蓝，篝火早已熄灭。 不远处的树丛里，骤然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我一惊，循声望去，原来是几只梅花鹿在林中觅食。两只大鹿带着两只小鹿，一家其乐融融，无忧无虑。我还真是有点羡慕它们的生活了。 我正出神地望着梅花鹿一家，睡在一旁的沈千芳突然大喊：“爸爸！爸爸！”猛地翻身坐起。 梅花鹿们立刻竖起脑袋，而后轻快地逃走了。 我把自己的外衣给沈千芳披上，“没事儿，别害怕，做噩梦而已。” 沈千芳没有答话，只是双手抱着膝盖，喘着粗气，后背一起一伏。 她的眉头忽地拧在一起，狠狠地说：“长生会这群浑蛋，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长生会和你是杀父之仇？” “是啊……”沈千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父亲当初是玄港大学物理系的教授，专门研究重力场能源转化，有了突破后，打算把它做成服务于大众的能源项目。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整个地球就是个大电池，可以源源不绝地产生便宜能源，这个项目必会造福万民。” “听着不错啊，可这和长生会有什么关系？” “长生会的很多会员都是能源巨头，我爸这种开源的成果转化，威胁到了能源垄断集团的利益，所以他才被长生会杀害。不仅如此，我哥哥也被他们害死了。我当时还小，躲在衣柜里逃过一劫。” “躲在衣柜里？那你怎么知道是长生会干的？” “我爸之前受过长生会的邀请，不过他拒绝了，但是他和我提到过这个邪恶组织。案发时，我透过柜子门缝，亲眼见到戴着‘飞凤纹章’的士兵杀了我爸爸。我还听到士兵们说，下命令的是一个叫作‘程东’的长生会会员。” “程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难怪你想要名册，你是想找到程东吧？” “哼，长生会的会员我都要杀！不过，只有这个程东，我要把他揪出来，亲手了结。” 沈千芳的眼里充满怒火，继续恶狠狠地说：“那群混蛋虽然毁了我爸的研究资料，可是他们没想到，我爸早就存了一个备份，藏到我的项链里。我长大之后，就把重力场控制技术武器化，专门用来打击长生会。” 看着她原本美丽的脸庞由于仇恨而变得扭曲，我不禁百感交集。 沈千芳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又检查了一下那个能量盒，“充好电了，我们走吧。” 回到基地，独眼龙一见到我就开始发飙，“都怨你，害得那么多弟兄白白牺牲！” 沈千芳赶紧打圆场，“现在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了，咱们应该好好计划下一步。” 独眼龙仍是不肯罢休，“千芳啊，小心有诈。这小子大脑还是刘永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恢复记忆，把我们出卖，或者他现在就是在伪装也有可能。” 沈千芳扭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这家伙如果想出卖我，我们俩就不会一起回来了。” 她又问独眼龙：“那个线人有送来消息吗？” 独眼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转向沈千芳，“他让我们再等等，过两天会和我们联系。” “什么线人？”我好奇地问。 沈千芳摆摆手，“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先耐心等着吧。” 之后的日子，我偶尔陪着小丁还有另外几个大男孩练习射击和格斗，除此之外就无所事事了。 一晃过去了三天，我渐渐失去耐性。到了傍晚，我实在憋不住，便去找沈千芳询问是否有苏乔的下落。刚到会议室的门口，就听到争吵声。 独眼龙的声音尤其刺耳，“我们不能相信这小子，他那个刘永世的大脑，对我们来说就是颗定时炸弹。就算我们不收拾他，也应该尽早把他赶走。” 紧接着传来沈千芳的声音，“不要随便质疑同伴，虽然我们实力不如长生会，但我们团结互助，像个大家庭一样，所以才能维持到今天。而且维系大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长生会的仇恨，我相信罗杰对长生会的仇恨是货真价实的。” “我还是不同意他留下，这是拿整个基地的安危冒险。” “我让他留下也是没办法，咱们这几年一直被长生会压制，不断溃败，现在这个罗杰可以打入他们内部，是我们最好的翻盘机会……” 唉，如今这帮人还在争论我的去留问题，真让人不爽。我转身离开，走出了基地。 空旷的广场静悄悄的，我舒展四肢，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转转腰，竟发现有个人正窝在角落里睡觉。这不是小丁吗？旁边还立着一杆比他自己都高的狙击枪。 嘿，这小子一定是在值夜岗，却偷懒睡着了。 我走过去，想要叫醒他，可他睡得十分香甜，便有些不忍。算了，让孩子多睡会儿吧。我在他身旁坐下，替他守岗。 忽然间，断断续续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那哭声配上漆黑的夜色，更显得忧伤和凄厉。 我循声而去，在转角的路灯下，厨师周大爷正盯着手中的照片不断抽泣。 “周大爷，您没事儿吧？” 周大爷一惊，抬头看到是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原来是罗杰啊……我没事儿。就是一个人晚上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嗯，我也是……您又想起您儿子了吧？这个是他的照片吗？” “是啊。”周大爷擦了擦眼泪，“不过今生应该无缘再见了……” 我蹲在他旁边，抚着他的后背安慰道：“不要绝望，万事皆有可能……”我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姚锦荣的五官样貌！ “这，这就是您的儿子吗？” “是啊，他叫周锦荣，模样很帅吧？”周大爷凄然一笑，“可惜他几年前失踪了。后来沈千芳找到我，说他被长生会换脑，已经算是死了。” 老头越说越伤心，又开始哽咽起来，“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就是个普通的厨师，老实本分地过日子，和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最大的快乐就是看着他长大成人，盼着他以后能成家立业，可是……你说我们没招过谁，没惹过谁，更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儿，为什么会招此恶报啊？” 他拭了拭眼泪，抬头望着月色，“不过我还是心存幻想，希望我的儿子还活着……” 我一边听，一边内心挣扎，不知是否该告诉周老头，他的儿子已经彻底不在了。我的嘴张了又张，还是没有说出实情。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更幸福。 周老头并未察觉到我表情的异样，继续念叨着：“我虽不明白换脑是怎么回事，但如果我儿子真是被长生会杀的，我一定要为他报仇雪恨。” 我听罢，紧锁眉头，心中像是堵了一块石头，“周大爷，我只是猜测啊……如果周锦荣被换脑了，那么凶手应该还套着你儿子的外表，你见到之后，真能下得了手吗？” 周大爷一愣，脸色也暗淡了。“不知道啊……我可能没有沈千芳的本事。” 我也一愣，“沈千芳她怎么了？” “唉，你不知道吗？沈千芳的哥哥就是被换脑了。后来沈千芳找到套着她哥哥皮囊的家伙，居然没有犹豫，亲自开枪把他爆头，杀了那个藏在他哥哥身体里的恶魔。” 我听完竟是出了一身冷汗，“她还真是女中豪杰啊！” “是啊，我应该没她这么厉害吧……如果我真遇到这种事儿，自己下不了手的话，那么请你一定要帮我杀了他！” 我只能惨笑，“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吧……还是由完全不认识的人下手比较好。” “我可以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丁醒了，在一旁偷听，还来插嘴。 我笑着摁住小丁的脑袋，“下什么手？你这个偷懒的小鬼，就喜欢打岔……” 我们三人嬉笑在一处，暂时忘了刚才的沉重话题。 “快看，流星雨！”小丁指着天空，一道道星光划过，甚是绚丽。 “赶紧许愿。” 我们三人都紧抱双手，在心中默念各自的愿望。我自是希望能早日救出苏乔。吴小丁或者周老头的愿望，应该是报仇之类的吧。 “别祈愿了，咱们去干点有用的事儿吧。” 我一听是沈千芳的声音，赶紧回头，“我都闲了好几天了，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沈千芳莞尔一笑，“怎么会呢？走吧，带你去见线人。” 第36章 会长的身份 我跟着沈千芳上了辆面包车，一路小心谨慎，来到市区的一处豪华公寓。 两长三短的敲门声，好似特工在接头。 门一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迎上来。 “林大师？” “罗杰，别来无恙啊！”林大师手捋银须，满脸笑意。 我转头看着沈千芳，“他就是你说的线人？” “是啊，林大师对长生会的那些高层人士了如指掌，我们很多情报都是他提供的。” “那些情报，不会是他帮你算出来的吧？” 沈千芳耸耸肩，“只要情报准确就行，我管他是打听来的，还是算出来的。” 林大师在一旁笑了，“罗杰啊，你是觉得我算得不准吗？那我问你，你总共换过几次脑？” 我一愣，“柳常青说是四次，怎么了？” 林大师得意地说：“那就对了，我当初不是算出‘你前四世都大富大贵’吗？正好对应了你换四次脑。而且我不是长生会会员，换脑次数这种信息我是绝对拿不到的，只能说明我算得准。” “原来你说的‘转世’就是指‘换脑’啊……”我仔细盯着他，“你既然是个间谍，你说的话我就更加不知真假了……” “我虽然是间谍，但是给人看相的时候却从不说谎，否则会遭天谴的。所以我都是算到什么就说什么，至于灵不灵，还要看你是否心诚。” 我觉得好奇，就继续问道：“那换完脑，人都变了，手相啊、面相啊、运数啊，也就都变了吧？” “没错，所以长生会的很多人换完脑都要找个大师算算。别人多是江湖骗子，啥都看不出来，只能靠忽悠，可我却能看出其中蹊跷。换过脑的人，运数会在一定时期内相当混乱，所以我才能算出长生会的存在。而我也被他们称为历来算得最准的大师。” 我想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对劲。“那你为什么帮我们？” 林大师脸色一变，“我们这一行，收个徒弟不容易，一定要天赋异禀，或者说，天生大脑异于常人，有探知过去未来的特异功能，这么讲你就好理解了吧？后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徒弟，便把他带在身边，亲如父子……” 林大师越说脸色越难看，不似在撒谎。 “一次我带着他给一个富豪看相，之后便传出那富豪的死讯，这和他的命相完全不符。然后我徒弟就莫名继承了富豪的财产，人也性情大变，从此不再见我。后来沈千芳找来，说我徒弟被换了脑，还告诉了我长生会的真相，和我之前猜测的一样……他们害死了我的徒儿，所以我才决定和沈千芳联手，对付长生会。” “唔，好像说得通。不过……” 我又看看沈千芳，“你好歹也算是个懂科学的技术人员，不会也相信‘探知过去未来’之类的东西吧？” 沈千芳耸耸肩，“解释不了的东西未必就不存在，所以我从来不轻易否定我不清楚的事物。何况科学暂时解释不了，不代表以后就解释不了，可能只是现在的技术水平不够而已。” 看她一副很信任林大师的样子，我也不好再做怀疑。 林大师见我不再提问，就从兜里拿出一个闪存盘，塞到我手里，“这里有刘永世以前的资料和视频，你好好学习一下他的言谈举止，模仿他的语气神态，到时候做卧底用得着。” 他又瞧向沈千芳，“柳常青两天后会离开玄港一段时间，那正是你们行动的最佳时机。只要柳常青不在，冯子德应该没那么快识破罗杰。” “等等。”我打断了他们，“如果我被识破会怎样？” 沈千芳冷冷地看着我，“那里虽是个诊所，但也有重兵把守，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多撑一会儿。” “那要撑多久才行？” “二十分钟吧。为了不被发现，我们的人会和你保持距离，慢慢集结。你进去之后，从大门内侧安装一个解锁器，到了二十分钟大门就会自动打开，那时我们的人应该正好集结完毕，便可一起冲进去。所以只要你能撑住二十分钟就行。”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上了。 我又拿起装着刘永世资料的闪存盘，用其投影功能快速翻看了一下，“材料还真不少啊。你们很关注刘永世和柳常青嘛。” 沈千芳撇了撇嘴，“刘氏夫妇在长生会里的级别虽不是非常高，但一直都很活跃，我们曾经以为刘永世就是会长。所以我之前刺杀过刘永世，还和你们交过手呢……” “你说的‘你们’是指之前的罗杰和刘永世吗？” 沈千芳一笑，“是啊，罗杰作为刘永世的保镖，自然要对抗我这个刺客。” “那么，你对之前的罗杰和刘永世印象如何？”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上，罗杰就是一个很忠心很能打的保镖……至于刘永世，是个诡计多端的老家伙，所以才被误认为是会长，现在看来是搞错了。” “那是，我，呃……不，刘永世怎么可能是会长呢。”提到会长，我马上来了兴趣，“关于会长，你们还了解多少？” 沈千芳和林大师对望了一下，然后说：“根据我们的调查，第一个做换脑手术的人是两百多年前的英国医生霍华德，也是他组建了长生会，所以霍华德医生应该就是会长。不过他换过很多身体和身份，所以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他是谁了。” “这样啊……”我看了看沈千芳，又向着林大师努努嘴，“既然林大师这么厉害，让他算算谁是会长不就得了？” 林大师一怔，“我只能看个大概，不过倒是可以试试……罗杰你和会长接触过好几次，让我摸摸你的骨，说不定有线索。”说罢就伸手要摸我的后脑勺。 我大喊：“你又来这一手？上次还没摸够啊？” 沈千芳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你就让他摸摸呗，说不定真有线索呢。” 我无奈摇头，使劲瞪着林大师，“你最好能给我摸点情报出来！” 林大师笑而不语，抓住我的天灵盖，来回磨蹭。 他边摸边皱眉，“你头发长出了一点，有些扎手，摸起来没有以前手感好了。”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啊？赶紧的，摸不出来就算了。” “等等，等等，要有耐心。”林大师沉吟了片刻，又哼唧了半天，终于说道，“嗯……会长可能是在你身边或是附近的人。” 我和沈千芳都是一怔。 “你还真是无所不知啊……”我斜着眼睛瞧他，“难道会长是我认识的人？那你能算出名字吗？” 林大师两手一摊，“我主要是靠感觉，具体名字无法给你。” “等一下，如果会长真是我身边的人，那应该可以把怀疑范围缩到很小才对，毕竟很多我认识的人都和会长同时出现过，这些人都可以排除了。可是，想来想去，我认识的人总共也没多少，谁都不像会长啊。” 林大师捏着自己的胡子，眯起眼睛看着我，“也不一定就是你认识的人。我刚说了，他也可能只是潜伏在你的附近，但你并没见过。” “这个……”我长叹一声，心中暗想，这个林大师到底靠不靠谱啊……算了，还是问个正事吧。 “林大师，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儿想问问你。” 沈千芳在旁边哼了一声，对着林大师说：“他就是想问苏乔在哪儿，您赶紧给他算算吧，我都被他烦了好几天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找不到苏乔我寝食难安啊！拜托啦！” “那就再让我摸摸吧。” 他又伸手过来，这次摸得比刚才时间还长。不过为了苏乔，我也就忍了。 “唔……短期来讲，你和苏乔的运数是能再见的，不过感觉太过模糊，我也吃不准；长期就更不好讲了。” “真的？能再见就行。”这个结果已比我预期的好了。 “怎么？你也开始信算命了？”沈千芳含笑望着我。 我也笑笑，“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只要算出的是好结果我就信。例如那三十年鸿运，我就深信不疑，嘿嘿。” “切，还真是有钱人的大脑，连算命都这么功利！” 沈千芳又和我逗了几句嘴，便和林大师道别，离开了他的豪华公寓。 在回基地的路上，我问沈千芳：“你觉得，林大师这个人信得过吗？” 沈千芳一边开着面包车，一边冷静地回答：“他之前提供了不少情报，大部分都挺准的。我们的消息来源不多，暂时只能信他了。” 第37章 战前准备 战前会议上，沈千芳正布置任务，战士们都群情激昂，我仿佛能看到会议室空气里熊熊的复仇火焰，似乎把室内温度都烧高了。 沈千芳一扬手，开始鼓舞士气：“这次战斗相当关键，能战斗的人员都要出动。只要拿到名册，长生会的那些神秘会员就再也无处遁形，他们全灭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 独眼龙马上站了起来，带头高喊：“灭掉长生会，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喊道：“对，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士气真高呀……这震天的喊杀声，突然让我想起了游艇舞会上的惨绝画面。 等他们喊完，我咳嗽了一声，起身发言：“我觉得，长生会的人固然该死，但咱们在行动时，能否有所侧重，不要见人就杀。那个诊所里除了会员和士兵以外，应该有不少护士和文员……” 独眼龙马上打断我，“那些人都是帮凶，同样该死！如果你和他们斗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他们是一群多么没人性的畜生，对待畜生当然要残忍。” 我眉头紧蹙，“本来咱们实力上就是劣势，如果为了自己报仇而大开杀戒，那咱们对长生会仅有的道德优势也就丢了……” “哼，幼稚！这是战争，打仗还管什么道德优势？”独眼龙撇着嘴，露出不屑的神情，“如此心慈手软，是打不过长生会的。” 我也撇撇嘴，“你之前心狠手辣，不一样打不过长生会？” “你……”独眼龙气急败坏，单只眼瞪得大过一元硬币。 “好啦。”沈千芳分出双手向我俩摆了摆。 她快速瞄了我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镇静地说：“咱们的确需要改变策略，不能总是随便大开杀戒了。这次咱们只杀有武器的战斗人员，对于非武装人员，可以留活口，尤其是高层，抓来做俘虏，还能得到不少情报。” 众人闻言，全都张大了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这是他们那个铁腕女首领说的话。 独眼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千芳，我没听错吧？你可不要被这小子的胡言乱语动摇啊……” 沈千芳再次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自己心意已决，又对众人说道：“总之，此次一切行动，都以拿到名册为主，多余的事情尽量少做……就这样吧。” 众人一边议论纷纷，一边慢慢散去。 我走到沈千芳跟前，“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沈千芳并没抬眼看我，只是紧盯着桌子上诊所的结构图，冷冷地说：“别误会了，我可不是要帮你，我这么做是为了重塑反抗组织的公众形象。” 我笑了笑，“是啊，公关也是很重要的。” 刚才开会说得口干舌燥，我看到桌上有一瓶矿泉水，便伸手去拿。沈千芳还是低头看图，不过好像她也渴了，也伸手来拿水，却抓到了我的手。 她的手猛地一颤，受到惊吓一般，迅速弹开了。她尴尬地抬起头，已是满面潮红。 见她反应过激，我也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给你喝吧。” “不，不，还是给你喝吧。”她紧张地瞧了我一眼，脸似乎更红了。 “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我没事儿，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她赶紧扭头，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决战在即，她到底范什么毛病啊？”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拿着水向门口走去，乍见不远处的独眼龙，正用他那只愤怒的眼睛瞪着我，表情十分不爽。联想到刚才沈千芳的神情，我隐约觉得不妙，非常时期还是少惹这种麻烦为好。 我咧嘴向独眼龙笑了笑，便迅速开溜。 就算没有镜子，我也知道，自己刚才笑得一定很难看…… 行动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早，众人就忙里忙外，热火朝天。 大家纷纷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这气氛让我也不自觉地兴奋起来了。 欸？那不是周大爷吗？为何他也在准备进攻的队伍里？ 我赶紧上前问道：“您怎么也来啦？” 周大爷嘿嘿一笑，“人手不足呗。沈姑娘说了，这次行动是决定成败之战，能战斗的人员都要上。” “可是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在后方支援就好……” 周大爷摆摆手，“别看我这把年纪了，平常也是有训练格斗和射击的，就是为了在这种关键时刻能献上一份力量。” 我全身一震，顿感肩上压着千斤重担。这决定胜负之战，还要取决于我卧底行动的成败，自己千万别搞砸了。 我独自驾车，来到玄港北面郊区的卫星城，停在工业园区的一个白色建筑前。 这个碉堡式的诊所大概有四层楼高，除了正面有一扇大门，四周连个窗户都没有。 我望着那个死白的大门，竟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感。 我赶紧咽了口吐沫，心中默念：“只要撑住二十分钟就好……”然后昂首挺胸，就像是拿着炸药包去炸碉堡的英雄，阔步走到门前，对着两侧高高架起的摄像头使劲挥手。 片刻之后，门里面传来机关转动的声音，大门缓缓升起，一股阴气飘出，仿佛门后面就是阎王殿。两排全副武装的警卫冲了出来，把我团团围住。 “罗杰，你胆子不小啊。”说话的正是冯子德，他从诊所里面迎了出来，身上穿着白大褂，口罩垂搭在左耳上，手上还戴着塑胶手套。 “冯医生，你应该叫我刘永世才对。”我学着刘永世的语气慢慢说道，并眯起眼睛盯着他。 “怎么？你恢复记忆啦？”冯子德满脸狐疑地看我，阳光打在他的金丝眼镜上，反出狡黠的光。 “是啊，我之前在逃跑的过程中撞到了头，已经恢复了记忆。但是这两天柳常青不在玄港，别人我又信不过，就只好来找你了。” “那你怎么证明你恢复记忆了？”他边说边摘下口罩和手套，交给旁边的警卫。 “哼，还要证明？如果没恢复，我怎么找到这里的？”我露出一副“你少废话”的表情。 “也是……”冯子德双手抱肩，上下打量我，“你不要以为我只是个医生，就能骗得了我。” 我两手一摊，“怎么会呢？我骗你有什么好处？没恢复记忆就来自投罗网，难道我疯了不成？” 冯子德翻了一下眼珠，低头沉思。 这小子看来不好糊弄……必须给点好处，才能进门啊。 “你是我的家庭医生，哪那么容易骗得过啊？我这次带回了很多恐怖分子的内部情报，专门把功劳送给你的。咱俩关系一直不错，我把你当成是我们刘家的人，才先来找你，不然我也可以去找别的会员。” 冯子德闻言，立刻转为笑脸，“也是啊，还是刘先生对我好。当初咱俩去拉斯维加斯赌城，您在凯撒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就和我说过，我就是你们刘家的人，有好处一定会先想着我的，您果然是讲信用的人。”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似是要从里面寻出些什么。 这老油条是在试探我吗？自己查过罗杰做保镖时的记录，刘永世从未和冯子德一起去过赌城，而且林大师给的材料里也没提到过这事儿。 “冯医生，你还是信不过我呀。我们什么时候去的拉斯维加斯？” 冯子德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试一试你罢了，安全起见嘛。” 他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向我招手，“来吧，快随我进去说话。” 我暗自庆幸，总算是有惊无险。 第38章 阴森的诊所 进了诊所大厅，大门在身后沉重地落下。 我正观察周围状况，冯子德冷不防地转身，对着身后的警卫高声喝道：“来啊，把这个家伙给我拿下！” 警卫的枪口，马上齐刷刷地对准了我。 “冯子德，你要干什么？”我边说边往后退，很快后背就靠到了大门内侧。 “嘿嘿，我放你进来就是为了瓮中捉鳖。你已经无处可逃了，就算外面有援军也救不了你，我这个诊所可是固若金汤。” “冯子德！你放肆……” 我正要装作刘永世的样子开始发飙，却被冯子德的一阵大笑打断。 “你以为如此轻松就能骗到我吗？就算你是刘永世，也不可能这么好心来给我送情报。你有那么多地方可去，为何偏偏来找我？快说，你来我的诊所到底是何目的？” “胡扯！我哪有什么别的目的？” “还不老实……”冯子德对着旁边的警卫说，“现在就毙了他。” 不是吧？这么狠？我就知道卧底不是个好主意！ “等等……好，好，我交代……”我咬咬牙，看来是没法蒙混过关了，“是恐怖分子让我假装恢复记忆，并派我来偷名册的。” “偷名册？”冯子德斜着眼睛看着我，“这话倒是可信。但是，恐怕这次你们要失望了。” 我无暇顾及他此话的深意，当务之急是要取得他的信任，拖延时间保命。 “我其实真的恢复记忆了，但是为了拿到更多恐怖组织的情报，才留下的。而且他们一直防着我，也没机会逃跑，所以这次我假意配合他们，正好来投奔你。冯医生，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我以后绝不会亏待你的。” 冯子德眼珠转动，冷哼了一声，“你既然一定要扮刘永世，那就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虽然暂时联系不到你老婆，但是你的好哥们姚锦荣正好在我诊所，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 这也太倒霉了。姚锦荣貌似和刘永世很熟的样子，如果见到他，我铁定露馅。不过，也许冯子德只是在诈我，要观察我的反应。 我强装镇定，“这是好消息啊，赶紧带我去见他，这样你就能早点消除对我的怀疑了。” 冯子德整个身体靠过来，静静地直视我的眼睛，盯了足足半分钟，看得我浑身发毛。 “冯医生，我不习惯男人离我这么近。” 冯子德哼了一声，回身向警卫挥了挥手，“都把枪放下吧。” “你终于相信我了？” 他睨了我一眼，“你先跟我来吧。” 冯子德又问了很多陈年旧事，我根据自己的判断一一作答，同时查看他的神色，他却始终是面无表情。之前柳常青给冯子德的评价是胆小怕事，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啊。 他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再加上医术高超……而且，他和会长又没有同时出现过……该不会，他就是会长吧？若真如此，那我真是羊入虎口了。我愈思愈恐，不禁脊背发凉。 一楼光线昏暗，两边的房间也都黑洞洞的，好像古堡地牢一般透着阵阵阴气。熟悉的福尔马林味再次闯入鼻中，虽浓烈，却依然压不住空气中隐隐的腥臭。 上到二楼，光线稍好，虽然走廊没灯，但两旁的房间里都是灯光明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都是一间一间的手术室。 “罗杰……” 骤然听到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循声望去，在一个手术间里，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四肢被皮带绑在手术台上，其中一只胳膊被缠得极紧。他只能扯着脖子，朝我不停喊叫。他的头发已经被剃光，头皮上还画着两条蓝色的为开刀切口准备的标记线。 他看起来很是面熟…… “李政凯？！”我扭头看着冯子德，“这小子怎么在你这儿？” 冯子德撇嘴道：“这个富二代运气很背。他爸病入膏肓，刚成为会员，不过找不到合适的宿体，只好用这个倒霉儿子的身体了。” “哦，这样啊……”我寻思了一下，“这小子之前和我有过节，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冯子德笑着看我，“悠着点啊，别弄伤他的身体，马上就要做手术了。” “我哪有那么暴力啊？就是嘲笑他两句而已。” 我推门进屋，走到手术台前，“嘿嘿嘿，李政凯，你小子也有今天啊？” 看我走近，李政凯好像见到救星一般，大声呼喊：“救命啊，罗杰兄，以前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您救救我。” “救你？我是要进来扁你的耶……算了，看你都这么惨了，就不落井下石了。你平时飞扬跋扈，现在也算是恶有恶报。” 我正说着，房间内侧的门打开，一个老者在护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你是谁？”老头很谨慎地盯着我。 冯子德赶紧进来，指着我的头说：“这位是刘永世先生，也是会员，他现在用的就是新身体，而且他还是您公子的旧相识。” 冯子德又指了指那位老者，“这位就是李政凯的父亲，李兴。” “噢，原来是刘先生，久仰久仰。”老人马上变出一副笑脸，走过来想和我寒暄，却被绑在一旁的李政凯打断。 “爸爸，终于见到您了。他们说什么换脑，都是骗我的吧？我可是您儿子啊，您放了我吧！” 李兴眉头一皱，回头瞧向儿子，叹道：“儿啊，我也是没办法。你知道，我是肝癌晚期，找了无数的肝脏，都有排斥反应。就算加入了长生会，能找到的身体也都不匹配。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老爸的命了，你就牺牲一下吧。” 李政凯被彻底吓傻了，哭喊道：“爸，您不是最疼我了吗？您以前经常说，老来得子是人生大幸。我要什么您都会给我的，现在我就想要您放了我。求求您了！” 李兴沉下脸来，“乖儿子啊，你不要这样任性嘛……我之前的确对你有求必应，所以现在也该你尽尽孝心了。” “尽孝心也不能要我命啊！”李政凯拼命挣扎，可惜绑得太紧，身上的皮带仍是纹丝不动。 李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唉，看来我是把你宠坏了，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以前你干了那么多坑爹的事儿，都是我帮你摆平的……你就是投胎好，生在我李家，才能享受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你这二十多年，比平常人几辈子享受的都多，也该知足了，该是你回馈报恩的时候了。” 此情此景，竟是似曾相识，不禁让我想起了刘心蕊。 我双手扶住手术台的两侧，低头看着李政凯，“你爸说得有道理，百善孝为先嘛，你就认命吧。” 我在说风凉话的同时，悄悄塞了把手术刀到他手里，随后抬头看着李兴，“对不起，李先生，你们父子俩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不好意思，让刘先生见笑了。慢走啊！”李兴赶紧和我道别。 “哪里哪里，等您换完脑咱们再聊。” 我走出房间，瞧了眼旁边的冯子德，“你说这李政凯生在大富之家，算是命好还是命差呢？” 冯子德只是笑笑，“别管他们了，我还有事儿要问你呢。” 我跟着冯子德走进一间办公室，他回头对警卫说：“我和刘先生有事商量，你们在外面等吧。” 警卫一愣，“冯医生，我们应该贴身保卫您，这样比较稳妥。” 冯子德蹙额，“我的命令没听到吗？让你们在外面等着就给我老老实实等着。”说完就狠狠地把门关上了。 第39章 各怀鬼胎 冯子德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端起个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这才抬眼瞧我，“你不是要告诉我情报吗？那么说吧，恐怖组织的基地在哪儿？有多少人？有多少装备？关于诊所的情报又是谁透露给你们的？” 真悠闲啊，他那神态就像是在和老友喝茶聊天…… 反正我也要拖延时间，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慢条斯理地说：“不着急嘛，咱们慢慢聊……对了，你不是带我见姚锦荣吗？他人呢？” 冯子德又呷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用讽刺的口吻说道：“我可不是在吓唬你，姚锦荣真的在这里，不过暂时你还不用见他，免得你的戏演不下去。” “你还是不相信我啊？” 冯子德不耐烦地摇摇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我的眉心，“罗杰，现在没有旁人，你就不要再装了。” 我觉得奇怪，既然他怀疑我，为何不让警卫随身保护？他一个中年发福的医生，就算拿着枪，这么近的距离，我必能轻松搞定他。除非，他真是会长……我反复权衡，决定先静观其变。 “我哪里装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刘永世？” “哼，证据我自然有，等一会儿就给你看。” 他有证据！看来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动手。 我刚要发难，却乍然听他说道：“其实你有没有恢复记忆，要不要和长生会作对，这些我根本就不关心。” “啊？你什么意思？” 冯子德突然冲我笑了，而且笑得十分诡异。 “罗杰啊，我有一个双赢的方案，你考虑一下如何？” “什么方案？” “如果我现在叫警卫进来抓你，对你自然是不利，对我其实也没什么好处。不如……你继续把刘永世演下去。咱们可以趁着这几天柳常青不在，我帮你恢复身份，继承刘家财产，你再把钱分给我一半。怎么样？这个主意不错吧？” “这样啊……” 总算是虚惊一场，看来这冯子德应该不是会长。沈千芳说得不错，长生会的人真的是各怀鬼胎……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要再探探他的虚实。 “冯医生，你的个人财产也不少吧？何必如此冒险？” “我钱再多，和刘永世相比，也只是九牛一毛。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啦，哈哈……” 望着他贪婪的嘴脸，我不禁嘲弄道：“你还真是贪心不足啊。你就不怕自己有命拿没命花吗？” “切，你少说风凉话！你以为这个分钱的主意是谁教我的？你罗杰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冯子德还未讲完，骤然一声巨响，整个楼都晃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冯子德惊慌失措。 茶杯也倒了，茶水洒了一桌，形成一面小镜子，映出了冯子德苍白的脸。紧接着从一楼传来激烈的枪战声。 机会来了，我趁其不备，一把夺过他的手枪，反过来指着他的脑袋，“老实点啊，诊所的大门已被攻破，我们的人马上就杀到！” “怎，怎么可能？”冯子德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我，我的诊所易守难攻，大门怎会如此快就沦陷？” “哈，我在你的大门上安装了自动解锁器。本来我还发愁没机会下手，结果你让人逼着我靠在门上，咱俩又聊了那么久，别说装一个，就是八个解锁器我也装好了。” 冯子德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你，你……”憋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句整话，全然没了刚才沉着冷静的样子。 “从你让我进门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我把枪狠狠地顶在他头上，“你可知道苏乔在哪儿？” 冯子德睁大了眼睛，慌张地说：“我，我不知道啊。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虽然号称是这个诊所的负责人，其实就是个奉命做手术的医生，长生会里的日常事务我根本无从插手，就连警卫也不是全听我的。” “你一点都不知道？”我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我可被你用枪顶着呢，若知道早告诉你了。可惜，会员的地位都是按照财产排序的，除非会长特别提拔……我品阶太低了，一点关于苏乔的消息都没有。” “切，那我留着你还有何用？之前的血债你就先偿了吧！” 他一听，吓得浑身颤抖，连连求饶，“等等，别杀我。我只是做手术赚钱而已，在商言商，请不要泄私愤。” 这家伙还真是胆小如鼠，在面临生命威胁的时候，立刻就现了原形。 “私愤？”我冷笑道，“杀你们长生会的人可不光是为了泄私愤，也算是做公益了。” 冯子德一下子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只是个医生啊，很多老人身体不行了，我帮他们换一个身体，和移植器官差不多，相当于帮他们把病治好了，也算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啊。” “哈哈……”我仰天大笑，“你说得真好听啊！还‘救死扶伤’呢！那些被你们换掉大脑的年轻人怎么算？算不算被你们谋杀了？你们这么做，到底害了多少穷苦人家的孩子？就像以前的罗杰，他的大脑最后被处理掉了，是不是就等于被你们杀死了？” 冯子德猝然停止了哭喊，抬眼使劲瞪着我，咬着牙说：“你以为穷苦出身的就一定是好人吗？他们只是没有得到机会而已，一旦抓住机会，只会比富人更狠。就拿以前的罗杰为例，你以为罗杰就是单纯的受害者？长生会的富人就都是坏人吗？” “你什么意思？” “哼，你刚才不是问我，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不是刘永世吗？告诉你吧，就算你恢复了记忆，你也不是刘永世，因为你现在的大脑根本就是罗杰的！” “什么？”我感到极度混乱，他到底在说什么？ 第40章 所谓真相 冯子德有点吃力地爬起来，在办公桌的投影键盘上敲了几下，打开一个视频播放器。 “我现在就给你看真相。你自己瞧瞧，你罗杰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视频投出的全息影像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 视频的背景好像是个咖啡馆，拍摄角度隐蔽，貌似是偷拍的，不过画面却十分清晰。 镜头中，冯子德手中端着一杯咖啡，眉头蹙成一团，好像在凝思什么要紧事情。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罗杰。 只见罗杰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盯着冯子德，“冯医生，你到底要考虑多久啊？这可是一生一次的机会，你若错过了，一辈子就只能在长生会里当个底层小兵。” 冯子德撩起眼皮，看了看他，“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自己查出来，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啊。你之前问我关于‘换头术’资料的真实性，还以为你是自己看着玩呢。” 罗杰挑了一下眼眉，“哼，我哪有那么无聊啊？没用的事情我可懒得查……好啦，你到底同不同意我的计划？” 冯子德推了一下金丝眼镜，咧嘴一笑，“你真是胆大包天，明明查到了真相，不自己跑路，还来找我商量这么大胆的计划……我们会长可不是好对付的。如果被发现，咱俩都死无葬身之地。” 罗杰耸耸肩，“我是无所谓呀，本来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就怕你不敢。” “我当然是想发大财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啊？你真啰唆，计划不是很简单吗？你只要在手术中偷偷帮我换回我自己的大脑，处理掉刘永世的大脑，之后由我假扮刘永世，和你对半分财产……怎样？不难吧？” “计划是不难，不过后续工作很难做到天衣无缝啊。” “你放心吧，刘永世现在对我非常信任，他父女俩都被我哄得开开心心，公司的财务我也能暗中控制，更何况他在遗嘱中已经写明把财产给我了，只要到时候我把柳常青和刘心蕊干掉，咱俩里应外合，永世集团就是咱们的囊中物……” 视频到此处就停住了。 冯子德看着目瞪口呆的我，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录的视频很精彩吧？” “这，这都是真的？我，我还是罗杰？” “你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只可惜，你在手术后失忆了。所以后续计划才没有实施。” 我傻站着，已是哑口无言，大脑却是不停飞转。 冯子德奸诈一笑，又在投影键盘上敲打了几下，“罗杰啊，和失忆前相比，你现在的演技真是差得太远了。我这儿还有一段视频，你看看，你自己当初把刘永世哄得有多好。” 另一个视频的背景，是在刘家的小木屋里，刘永世正在和柳常青争吵，冯子德则站在一旁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只听刘永世冲着柳常青嚷道：“咱们活得够久了，总是换身体，把人生从头来过，你不觉得厌倦吗？我想踏踏实实地把这一世过完……每次都占别人身体，我心中不安哪。” 柳常青也不甘示弱，“你怎么越来越心软了！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长生不老！罗杰都已经被关在医院里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冯医生也来接你了，你怎么能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把脑给换了。” 刘永世叹道：“我就是不想再换脑了。现在我和罗杰已经情同父子，不忍心害他啊。罗杰这个孩子不错，多次救过我们一家的性命，他和心蕊也挺般配的……常青啊，我看你也不要害心蕊了，咱俩一起慢慢变老。看着女儿和罗杰成家立业，咱们一家四口合家团圆，岂不幸福美满？” 柳常青连连摇头，“老头子，你傻了不成？心蕊对咱俩的大脑来说，根本算不上是女儿！罗杰就更是没有关系的外人了，你心疼他们干吗啊？再说了，你现在放弃，会长能饶了咱们吗？” 刘永世皱眉道：“会长那边我去说，他会体谅我的。” “你别闹了！”柳常青骤然举起枪对着刘永世的胸口，“亲爱的，你不要逼我！” 刘永世一怔，“常青，你这是干什么？” “刘夫人，有话好好说，别动枪啊。”冯子德赶紧打圆场。 柳常青并没有理会冯子德，只是使劲盯着刘永世，狠狠地说：“只要打伤你，让你这个身体不能再用，你就不得不去换脑了。” “你胡闹！”刘永世快速向柳常青扑过去，想要夺枪。 柳常青慌乱开火，子弹射入了刘永世的右胸。 “啊！”刘永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柳常青赶紧扶住了刘永世，“亲爱的，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她又回头冲着冯子德吼道：“快点拿冬眠舱过来，一定要在换脑之前保住我老公的命，否则你就要陪葬……” 视频停止了。 我的大脑空空木木…… “感想如何？”冯子德笑嘻嘻地盯着我，“你自己说吧，刘永世和罗杰，哪个更坏一点？” “这，这不可能！刘永世是资深会员，多次换脑，怎么会如此好心？” 即便亲眼所见，我还是不敢相信。 “有什么好奇怪的。器官移植后性格改变的例子不胜枚举，就是换个心脏肝脏之类的都有可能造成性情大变，更何况是换脑了……记忆和性格都是基于基因和蛋白，所以宿体和主体总会相互影响的。” 冯子德见我沉默不语，又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枪，“罗杰，你现在明白了吧？不管怎样，我可是从没害过你，咱俩还算是一伙的呢，所以你根本没理由要杀我。” 我定了定神，稍微冷静了一下，对着冯子德说道：“就算你录了这些视频，也不能证明你在手术中真的给我换回了罗杰的大脑。” 冯子德耸耸肩，“我的确没有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你就是罗杰，不过你也证明不了你的大脑是刘永世的吧？事到如今你也只能相信我了。” 我想了一下，“你把你偷录的这些视频都给我拷一份。” “好啊，没问题，这样你就能放我一马了吧？” “少废话，快点拷！” 我接过他拷好的闪存盘，又问道：“那我的脑瘤，你有办法吗？” 冯子德一怔，“这你都知道了？” “嗯，会长说的。” 冯子德摇了摇头，“恕我水平有限，你的脑瘤，我真的没办法……恐怕，也只有会长能治了。” “怎么会？”我已经不能相信冯子德说的任何话了，“你丫不是全球著名的脑科医生吗？” 冯子德把手一摊，“你知道大脑有多复杂吗？任何超级计算机都无法和人的大脑相比。虽然只有三磅重，百分之八十都是水，看着就像块淡粉色的圆豆腐，不过，它可有一千亿个神经细胞，而且每个神经细胞都和其他细胞有着千丝万缕的连接。你要知道，大脑里的连接比宇宙里的繁星都要多！若论信息存储量，大脑相当于一万个藏书千万册的图书馆的总和！” 冯子德见我眉头紧蹙，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所以啊，在如此复杂的器官的深处，藏着个微型瘤子，要想无损地摘除，难度实在太高，完全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第41章 意念密码 冯子德正口喷飞沫地不停废话，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警卫横飞进来，砸倒了旁边的书架。警卫身上全是枪眼，血流如注。 沈千芳一个箭步蹿进了办公室。“罗杰，我们都在外面拼命，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呢？” “我的任务不就是开大门吗？已经帮你们完成了啊……哦，对了。”我看到沈千芳责怪的眼神，才想起还有一件正事要办。 我转身问冯子德：“咱们言归正传吧。你们长生会的名册在哪里？” 冯子德睁大眼睛，做无辜状，“什么名册？” 旁边的沈千芳走过来，二话不说，照着他的大腿就是一枪。 冯子德疼得哇哇乱叫。 沈千芳也不理会，用枪顶住他的太阳穴，狠狠地说：“你少给我装蒜！再给你一次机会，名册在哪儿？” “好，好。我给你名册。”冯子德赶紧拉开一个抽屉。 “等一下！”沈千芳仍是用枪指着他，眼睛快速扫了一眼抽屉里面的东西，确认没有武器之后，才对他说：“你动作要慢啊。” 冯子德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闪存盘，“这个就是名册。” 我抢过那闪存盘，扇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浑蛋！你蒙谁呢！这么重要的名册你就搁在抽屉里？” “这，这个的确是名册，只不过……”冯子德害怕地看着我俩，欲言又止。 “少废话！赶紧说。”沈千芳用枪狠狠地推着冯子德的头，在他脑门压出一个枪口的印记。 “我说，我说……这个名册只是会长放在此处的一个备份，我自己都没看过呢，而且我也看不了，名册装有脑电波识别密码锁，只有会长的脑电波才能打开，别人拿到手也没用。” 我赶紧试着启动闪存盘的投影播放功能，但是无论如何也播放不了。 “怎么办？果然需要密码。”我抬眼看沈千芳。 “那不是passwords或是普通的密码，应该叫passthoughts或是意念密码。每个人的脑电波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你们知道了会长的意念密码，显示出来的脑电图信号还是不一样。”冯子德又开始在旁边叽叽歪歪。 “与指纹识别和虹膜扫描相比，脑电波密码可是更具个性化，更难以破解的生物识别技术。指纹有可能磨损或是断指，而只要人活着大脑信号就不会断。而且，指纹是不可塑的，一旦被盗，就不能撤销。脑电波则不同，它产生的大脑印记，也可以叫brainprint或是脑纹，是可以重塑的，所以你们拿到的名册可能永远也打不开了……” 冯子德喋喋不休，似是想要我俩放弃打开名册的希望。 沈千芳也不理会，只是拿过闪存盘，皱着眉端详了一下，“算了，没时间琢磨了，先拿回去再说。” 而后她目露凶光地盯着冯子德，“你可知道会长的真实身份？” “我，我这级别哪能知道啊！” “程东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过？” “没，没有啊……” “那你就没用了……”沈千芳顿时杀气四溢，连我都觉得脊背发凉。 “女英雄饶命啊！”冯子德一下子跑到我身后，“罗杰，你劝劝她，别杀我呀！” “罗杰你让开，这狗医生早该死了！” 我无奈地劝住她，“咱们先抓个活的吧，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需要问他呢。” 沈千芳犹豫了一下，终是同意了。 我们押着他走出办公室，门口还有一个警卫倒在地上，除此之外，这一层楼相对平静，而楼下却不断传来枪战和喊杀的声音。 我看了看沈千芳，“大部队还在下面呢，你怎么自己先上来了？” 她脸一红，“还不是因为我担心……担心你找不到名册吗？” “哦，这样啊……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 我赶紧跑到刚才李政凯的那个房间，推门一看，李政凯已经挣脱了捆绑，正拿着我塞给他的那把手术刀，躲在手术台的一侧。而他老爸李兴，正手拿着麻醉针，在手术台的另一侧。那个护士则躺在地上，脖子有一道刀口，流血不止，应该没救了。 “您……您不要过来！”李政凯握着手术刀的手不停颤抖。 “乖儿子，现在能救老爸的就只有你了。”李兴用糊弄小孩的语气劝道，“来，听话，让我给你打一针麻药，咱们一起来做手术，好不好？” 说着李兴就向李政凯的一侧追过来，李政凯吓得往反方向逃跑，父子俩围着手术台转起圈来，场面滑稽又讽刺。 李政凯正逃着，猝然被脚下的护士绊倒，李兴借机扑了上来。 “啊呀！”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李兴向一旁仰面翻倒，心口不偏不倚地插着那把手术刀。而李政凯双手仍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大口喘着粗气，目光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我走过去，把李政凯搀扶起来，“好啦，你是正当防卫，不必太自责。你要怪就怪长生会……这里不宜久留，快跟我走吧。” 我正拉着他往外走，忽地灵光一闪，“对了，李政凯，你被关起来的时候，可曾见过苏乔？” 李政凯抬眼望我，有气无力地说：“好，好像见过……” “真的？”我大喜过望，正踏破铁鞋无觅处呢。“她在哪儿？” “应该关在这层楼的最后一个房间。我之前就被关在那儿，今天拉我出来做手术的时候，我看到她被关了进去。” “太好了！谢谢你！”我很是激动，正要去找苏乔，却被他一把拉住。 “罗杰，你知道刘心蕊在哪儿吗？我找了她很多天了，可是音讯全无。” 我心中一痛，好似旧伤口被人一把撕开，脸色也暗下来，“刘心蕊，她，她被长生会的会长杀了……” “她被杀了！？”李政凯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悲愤得呼天抢地，“长生会！我和你们不共戴天！挑拨我父子，还杀我所爱！我不灭了你们誓不为人！” 这时沈千芳拖着冯子德走了过来。 李政凯看着我们，问道：“你们都是反对长生会的吗？” “是啊。”沈千芳警惕地看着他。 “我要加入。我要灭了长生会！”李政凯咬牙切齿地高喊。 我灵机一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如留在李家，继承你爸的产业，给我们一些资助。如果长生会以后联系你，你就假装加入，做我们的内应。这样比来反抗组织做个普通战士更有价值。” 李政凯愣住，“这，这样也行？” 沈千芳笑了，“卧底这个主意当然好，只是希望你的演技比罗杰强。” “切，我的演技已经不错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我说完便转身向楼道尽头跑去。 只听沈千芳在身后喊：“罗杰，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救苏乔。你先带他们下去吧，我一会儿去和你们会合。” 第42章 更好的老公 警卫似乎都去楼下参战了，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最后一个房间。 门锁着，我飞起一脚破门而入，只见一个冬眠舱静静地躺在房间中央，里面装的正是苏乔。 太好了！ 我解除了她的冬眠状态，打开舱门。 随着一声长长的喘息声，苏乔猛然惊醒。 我急忙把她抱出了冬眠舱，紧紧地搂在怀里，好像怕她再丢了一般。 “苏乔，我来救你了。” 她脸色煞白，身体好像冰块一样冷，蜷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还不停地急促呼气。过了好久，她终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到我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抱得更紧了，“亲爱的，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来救你，让你受苦了……” 看着泪眼迷蒙、楚楚堪怜的怀中人，我暗下决心，绝不会再和苏乔分开了！ 苏乔就像个小婴儿一样，在我怀中依偎着，渐渐平静了下来。 “你能走了吗？” “嗯。”苏乔点了点头。 “好，让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我搀扶着她来到楼道，没走出几步，就看到周大爷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周大爷，您怎么上来了？” “罗，罗杰。”周大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我们的战斗，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同志们，都在撤退，我上来就是通知你，再过一刻钟，就要炸楼了，你们也赶紧撤吧。” “哦，知道了。”我又看了看苏乔，“咱们走快点吧。” 正说着，前面一扇房门乍然打开，一个年轻男子神色匆匆地走出来，手上还牵着一个衣冠不整的女护士。 周老头一下子呆住了，痴痴地走过去，“锦，锦荣？我，我的儿啊！” 姚锦荣看到我们，先是一愣，旋即露出笑脸，正想和我打招呼，却被周大爷拦住。 “锦荣！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周大爷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儿子”。 姚锦荣皱眉道：“你这老鬼是谁呀？” “周大爷，别过去，他不是你的儿子！”我手中还扶着软弱无力的苏乔，一时分身乏术，只能在后面高喊。 可周大爷完全听不进旁人的话，他颤颤巍巍地抓住姚锦荣的双肩，哭喊道：“儿啊，终于让爸爸找到你了，皇天不负苦心人……” 姚锦荣脸色一变，旋即冷笑，“嘿嘿，老东西居然找到这里来啦！你们这些穷鬼真够缠人的！” 姚锦荣转头，在那娇艳护士的翘臀上抓了一把，淫笑道：“美女你先走，我过两天再去找你。” 旁边的周大爷仍是痴痴地望着姚锦荣，好像丢了魂一般，伸手想要摸他的脸。 姚锦荣马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染上你的穷气，三年都洗不掉……好，既然你如此想念你的宝贝儿子，那我也做回好人，现在就送你去见他，让你们父子团聚！”说罢，他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径直插入了周大爷的肚子。 此时我已经把苏乔扶到旁边，然后大喝一声：“姚锦荣！我跟你拼了！” 姚锦荣把周大爷向我这边一推，调头便跑，还向我摆手道别：“永世兄，不巧啊，今天太忙了，咱俩改天再约。” 我赶忙接住周大爷，“您坚持住！我找人来救您。” 大片鲜红的血在周大爷腹部蔓延开来，他抓住我的胳膊，颤声道：“不，不必了……我，我不行了。不过，临死前，还能见到我的儿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周大爷……”我抬眼望着天花板，灰暗压抑得不似人间颜色，可不望，又怕眼泪掉下来。 而怀中的周大爷，脸上仍挂着幸福笑容，我只好轻声哄他：“锦荣一切都好，您放心吧……” “哈，好，看到锦荣安好，健健康康，我就再无牵挂了……”周大爷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天哪，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我尚未从悲恸中缓过来，走廊前方又是一串爆炸。 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从烟雾中走出，他头上裹着纱布，全身武警装束，一手拎着火箭筒，一手拖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反抗组织战士。 我赶紧退到苏乔身旁，护住她。 那人看到我，冷冷地说：“罗杰老弟，别来无恙啊？”他放下火箭筒，一下扭断了那个战士的脖子，甩到一旁。 “赵剑锋！你？”我惊异地盯着他。 苏乔看清他之后，全身一颤，扶我的手一下子变紧了，害怕地说：“他，他不是赵剑锋。” “哈哈……真无聊，还想多玩一会儿呢……算了，罗杰啊，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啦？”这个所谓的“赵剑锋”露出了阴险的假笑，手还不停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难道，你，是杨志成？”我紧张地望着这个拦路虎，心一下子沉到了海底。 “哈哈，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怎么样？我这个新身体不错吧？”他拿下了头上的纱布，露出了大光头，除了太阳穴上方的旧伤口之外，头顶还多了条长长的伤疤，和我之前的伤疤一模一样。 我狠狠地瞪着他，“赵剑锋可是你的搭档呀。杀了他，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别傻了。这个年轻的身体留给赵剑锋就浪费了。那小子从来就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健康，也不知道珍惜眼前的幸福。他成天就想着升职加薪还房贷，生活有什么乐趣？我以前也是这样，现在想一想，真是太傻了，大好人生都耽误了。” 杨志成又淫笑一下，“以前的赵剑锋就是个工作狂，每天都加班，让娇妻独守空房。现在我是赵剑锋了，可以经常回家照顾他的美人儿老婆了。嘿嘿！” 说着他还咽了一下口水，样子十分猥亵。“在我每天的抚慰之下，他老婆都说自己老公变得更体贴、更顾家、更有情调了。而且我还利用长生会的上层关系，很快让这个‘赵剑锋’被提拔成了警长，他老婆现在变得比以前更加爱老公了，我也算是对得起我这个搭档啦。哈哈哈哈。” “你们长生会都是一群没有底线的畜生！”我实在忍无可忍，扭头对苏乔说：“你等一下，让我先去收拾了这混蛋……” 我还没说完，杨志成竟先发制人，一拳抢攻到我眼前。 我赶忙抬手招架，和他打在一处。此时的杨志成，不仅保有原来的高超武艺，还拥有了年轻的身体和骇人的体力，即使是持久战，我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杨志成得意地说：“上次对打，你占了体力优势，现在我变年轻了，一定要徒手拿下你！” “我可没闲工夫和你比武……”我扫了一眼旁边的房间，正好有个武器库，大门敞开。 这时杨志成一记直拳冲迎面打来，我闪身躲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臂，身体以腰为轴，一个过肩摔把他抛到了武器库里。我拔出手枪，打坏了门边的密码锁，铁门猛地落下，封死了武器库。 “快走！”我拉起苏乔迅速往楼下跑去。 第43章 追击战 此时的一层已是满目疮痍。 烧焦的味道，烟尘的味道，血腥的味道，全都混在一起。而正门那里，已经被一片碎石封住。 坏了，这下该如何出去？ 咦？脚边有什么在动……低头一看，竟是冯子德。 他靠在墙边，脸上挂着半副残破的金丝眼镜，身上多处枪伤，呼呼往外冒血，看来已经没救了。 “冯子德，你怎么搞的？” “刚，刚才，一个一只眼的家伙，看到我，二话不说就开枪打我……真是，太，太倒霉了……”冯子德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可恶，这个独眼龙，不是说过不要杀非战斗人员吗？这个沈千芳也是，明知道我留着冯子德还有用，也不帮我看好了…… “我，我不想死啊。”冯子德一把拽住我的裤腿，回光返照般地喊道：“罗杰，救救我。根据我的诊断，你八成不能恢复记忆了……如果我死了，你永远别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咳咳……咳咳……” 冯子德不停地大口咳血，就像到了肺痨晚期。 我一瞪眼，“你这人助纣为虐，谎话连篇，就是该死！唉……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冯子德失心疯般地叫嚷道：“我不甘心！我，我给别人做过，那么多次换脑手术……可是，自己一次也没有换过脑，没体验过返老还童，好不甘心啊……” 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惦记着换脑呢。 我俯身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他，“你快告诉我，我的大脑到底是罗杰的还是刘永世的？” 冯子德似是没听到我的话，好像也看不到我一般，眼睛盯着别处，喊道：“帮帮我，救救我，哪怕能再多活十年，五年，或者一年都好。求求你……” 终于，他不动了。 “妈的！临死也不告我一句实话。”我愤恨地站起身。 估摸着爆炸时间要到了，周围也没有出口，心中正急，忽见旁边躺着一个穿着机械战甲的警卫，面罩被打烂，右眼被子弹击中，已经死透了。 我扒下他的战甲，自己穿上，举起一个榴弹炮，向碎石一阵乱轰，终于炸开一个小缺口。一束希望之光透过那缺口照了进来，有救啦！ 我抱紧苏乔，把战甲的动力系统开到最大，一下子从碎石堆中撞了过去。 刚到门外，就见到迎面赶来的独眼龙。 “你小子怎么这么慢？别人都撤了，只有沈千芳非要等你不可，害得我还要回头来找你……” “嘿，算你们有良心，没有过河拆桥。” 虽然他刚才杀了冯子德，让我有些不爽，但看到他们肯回来找我，多少平复了一下我的怨气。 沈千芳开着一辆大卡车，急停在我们面前，大喊：“快上车！” 我扶着苏乔上了卡车，没开出多远，就听到身后一声惊天巨响，整个诊所都被炸塌了。 终于完成任务了，还救了苏乔，真是一箭双雕啊。 我正高兴，突然一个身影从爆炸的火光中飞身而出……正是穿上了机械战甲的杨志成。他落地之后，居然加大马力冲我们追来。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总是这么难缠，就像是块废口香糖，粘在脚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和独眼龙各抄家伙，向“废口香糖”猛烈开火。 杨志成应该是从武器库里拿到了最新型的战甲，不仅耐打，还动力十足，越追越近了。 他来势凶猛，把路面踩得土石乱飞，所过之处都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许多车辆都被他掀翻在地，简直就是一头横冲直撞的犀牛。这小子一定是刚拿到年轻的身体，精力太旺盛，无处发泄。 我看了看独眼龙身上的老式战甲，已经破损不堪，而我身上这一套战甲相对完好，便说：“一会儿我来对付他，你保护苏乔。” “切，你瞧不起我啊……” 独眼龙话音未落，空中又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不是吧……追兵又多了。 “长生会的杂种，来多少我杀多少！”独眼龙扛起一个火箭筒，冲着直升机连发了两颗火箭弹。 直升机马上掉头逃跑，一个褐色的身影却从天而降，射出两束激光，摧毁了火箭弹。那身影平稳落在卡车上，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不好！会长也来了，这回凶多吉少啊。 这时杨志成也爬上了卡车，和会长并肩而站。 独眼龙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但是他马上大喝一声，端起转轮重机枪就向他们扫射。 杨志成并不理会独眼龙，直接向我和苏乔扑过来。我急忙迎战，可惜杨志成的新型战甲更胜一筹，很快就把我压在身下。他战甲的护臂处探出一把锋利的军刀，直逼我面罩破损的位置。 我吃力地顶住他的手臂，竟能清楚听到，自己战甲发出嘎吱嘎吱的不详声音，而军刀不断逼向我的眼睛，眼球甚至可以感到刀尖的寒气，那距离就是眨下眼都会割破眼皮。 “嘿嘿，罗杰，这次你死定了！” 可恶！我另一只手四处摸索，正好摸到独眼龙刚用过的火箭筒，赶忙把它塞到杨志成的胸口下方，一颗火箭弹顶着他飞了出去，落入高速路边的河里，一声痛快的爆炸，溅起无数水花。 终于把“废口香糖”甩掉了。就算他没被炸死，也应该追不上来了吧。 此时独眼龙的子弹全部打光了，会长仍是纹丝不动。 “浑蛋！还真是抗揍！”独眼龙撇掉重机枪，拎起一把带有激光刃的巨斧，朝着会长扑去。 会长袍袖轻甩，打出一束红光。我急忙抬脚把独眼龙蹬到一边，帮他躲过了激光的攻击。可是那恐怖的红线却射入了前面的驾驶室，似乎是打坏了引擎。 卡车发狂般不断抖动，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了高速路，带着巨大的动能撞向路边的树丛。我转身抱住苏乔，眼看就要车毁人亡，卡车却在触地的一瞬间失重般停了一下，便平稳着陆了。 沈千芳踹门而出。她一手捂着被激光打伤的肩膀，一手拎着引力枪。“什么追兵这么难对付？” 她猛然看到会长，先是一惊，旋即露出凶狠的眼神，“原来是你啊！我还要去找你呢，没想到主动送上门来啦。” 所有人都下了卡车，在草地上，形成对会长的包围态势。 虽然是以众敌寡，但慑于会长强大的战斗力，没人敢轻举妄动。 第44章 科学极端主义 会长一动不动地站着，隔着凤凰面具，谁也猜不出他的表情。 “罗杰……” 会长突然说话了，并伸出一只机器手臂，做出招揽我的动作，“你只要站到我这边来，我保证帮你治好脑瘤，还可饶苏乔不死。” “什么脑瘤？”身旁的苏乔紧张地看着我。 我冲她一笑，“放心吧，我吉人自有天相。”然后向着会长喊道：“不劳您费心，我是不会出卖朋友的。” “你不必急着答复我……包括刘永世之内的所有会员，对我都像是亲生孩子一般，我是不会轻易放弃你们的。” 还真是大言不惭，他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就连众会员也都畏惧他的淫威。 我冷笑一声，“你们长生会作恶多端，我今天在诊所又大开眼界了。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和你们这帮畜生为伍的！” 不远处的独眼龙闻言，竟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 苏乔也帮腔道：“你们的换脑手术，简直是在亵渎上帝创造的灵魂。长生会的人都会下地狱的！” 会长骤然用他那机器化的嗓音哈哈大笑起来，“我们长生会的人根本就不会死，怎么下地狱？对于你们这些短命的穷鬼而言，人间不就是地狱吗？再说了，那些东西都是由于古人生活困苦，畏惧大自然，又害怕死亡，才编造出来自我麻痹用的。而能长生不死的我，根本不需要这些自我安慰，我才是真神。” 我撇撇嘴，“别吹了，什么长生不死，如果现在我一枪打进你的脑子，你不一样会死吗？我看你只是在担心自己万一死了会下地狱怎么办，所以才说这些给自己壮胆吧？” 会长叹道：“真不敢相信，现在还有年轻人相信上帝啊、地狱啊什么的。” 我向前走了一步，护住苏乔，“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即使你不信教，也应该对神明心存敬畏，对天下苍生心存慈悲！” 会长不屑地哼了一声，“那都是弱者干的事情！慈悲行善，就能有善报吗？我可以用两百年的阅历告诉你，优胜劣汰、弱肉强食，才是永恒真理。” “你，你胡说八道！”苏乔紧握着胸前的十字架，气得浑身发抖。 会长也不理会，继续大放厥词：“可惜啊，希腊文明是科技的摇篮，却在中世纪被基督教文明打败，拖累了科技发展长达千年之久，要不然人类早就能移民火星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凛然道：“你凭什么诋毁别人的信仰自由？就算不能证明神的存在，但是你也不能证明它不存在吧？没有证据并不表示它没有。” 苏乔也说：“就是，很多伟大的物理学家，例如爱因斯坦和牛顿等人，最后都信神了。” 会长又发出“咯咯”的怪笑，“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牛。生物学，尤其是脑科学，相当于研究主观的哲学，而物理学相当于研究客观的哲学。只有两者兼修，才能参透万物。那些物理学家的主观哲学水平还是太低了，才会误入歧途。” 说到此处，会长摇头叹息：“如果当初牛顿不去搞什么‘最初推动’，而拿出其中一半的精力研究光学和流体力学，这两个学科发展也不会这么慢……” “你还真是振振有词啊。”我反问会长，“如果没有上帝的话，那些物理学定律，例如牛顿力学三定律之类的，都是怎么来的？如果说数学定理和物理定律是控制世间万物的程序，那这些程序又是谁编的呢？还有逻辑顺序因果律之类的，又从何而来？” 会长一愣，“没看出来，你小子的思辨水平还不错啊……上帝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上帝暂且不谈，《圣经》里的狭义上帝就是收集成册的神话故事，和《聊斋》差不多。” 我冷哼了一声，“你信仰科学是吧？那大自然不就是你的神吗？你和那些教徒也没什么本质区别。而且，你偏执地用科学解释一切，把人类的情感和信仰全部否定，如此偏激也不是什么好的思维方式吧？我看，你不过是给自己的变态找个科学借口罢了。” “罗杰啊，你从失忆到现在，才活了没多久，如此短的意识寿命，就敢质疑我两百多年的智慧？感情和信仰之类的东西，都是人类自欺欺人，用以调节激素水平的玩意。你认真就输了。”会长的声音似是提高了一度，节奏也变快了。 “真能扯淡！你不过是个灭绝人性、藐视人命的垃圾。”沈千芳一边包扎自己的伤口，一边冷言冷语地插嘴。 会长扭头冲着沈千芳笑道：“藐视人命？人类能杀动物，我杀人又有何不妥？人类和普通动物的主要区别，无非就是智商和脑化指数。我的智商超过五百，而人类的平均智商只有一百，我看普通人类，就好像普通人看猫狗一样……所以在我眼里，你们这些人和待宰的猪羊无异。” 难怪会长如此冷酷无情，他不仅是个科学极端主义者，还是个智商极高的反社会人士。 我盯着会长，“你歪理还真多……崇尚科学本没有错，不过任何事情都要适度，如果走了极端，人就会疯狂，就会变态！” 沈千芳大笑，“没错！他就是个变态。换脑换太多次，精神都不正常了。” “哼，你们想怎么骂我都无所谓。你们这些恐怖分子能活到现在，无非是我怕没有对手太无聊，留着你们，让我慢慢玩而已……” 会长正说得起劲，独眼龙已经从后面悄悄欺近，挥动巨斧向他砍去。 会长就好像身后有眼睛一般，轻松躲过，同时一只机器手从后面钻出，打飞了斧头。会长猛然转身，另一只机器手像利刃般插入了独眼龙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独眼龙真是条硬汉，受此重伤竟没吭一声，上下挥舞两只带着机械战甲的巨臂，生生敲断了插在腹部的机器手。 会长再度发招，一道寒光刺向独眼龙的额头。 眼看战友要人头不保，沈千芳赶紧用引力枪锁住会长，把他横向甩出，砸到了卡车的侧面，并深深陷入到卡车的凹处。 “你们这群缠人的臭虫！” 会长大喝一声，伸出几只机器手臂撑住身体，可是他卡得极紧，一时竟不能脱身。 卡车一直在漏油，机不可失，我抬手一枪打中油箱，整个卡车顿时爆炸燃烧起来，腾起的蘑菇云映红了天上的云彩。 第45章 空气中的火药味 卡车连同会长一起，被大火团团包裹住。 就是站在几十米之外，也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我们几人都屏气凝神，盯着熊熊大火，丝毫不敢懈怠。 我朝苏乔挥挥手，示意她躲远一些。 半分钟之后，挂着燃灰的会长，从烈焰中缓缓走出，身上的长袍虽是纳米材料，但在高温之下也被烧得所剩无几，露出一身严密的机械战甲，除了两只普通长短的战甲手臂之外，还有几只额外的超长机器手臂不停舞动，与其说像千手观音，不如说他就是从地狱火焰中杀出的灭世魔神。 会长仰天长啸，“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死！”音量之大甚至超过了刚才的卡车爆炸声。 我竟有些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沈千芳却毫无惧色，冷笑道：“今天死的只有你！”说罢提枪就冲了上去。 会长并未迎战，而是向伤势最重的独眼龙扑去。现在的独眼龙就是站立着也很勉强，必受不住会长一击。还好我离他较近，战甲动力早就调到最大，横向冲过去把会长扑倒，并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他。会长就像一只被牛仔骑上的公牛，使劲扭动身体。 想把牛仔甩掉？没那么容易。我死命抓着，就像块胶布牢牢地粘在他的后背上。 “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吧！”我伸手去抓会长的凤凰面具，他大惊，猛地甩头，身体竟像陀螺一般原地高速旋转起来。这下我再也支撑不住，猛地被甩飞出去，同时会长还追加了一颗小型飞弹。 我急忙双手护胸，飞弹在身前猛烈地爆炸了，那感觉就像是全身骨头都被震碎了一样。 “罗杰！”沈千芳和苏乔同时大喊。 “我没事，不要过来！” 还好有战甲护体，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我勉强站起身，向着会长张开双手，伸出十指，每个指头上都套了一个手雷的拉环。会长赶紧低头查看，他双肩的缝隙处各挂了一串手雷。一声巨响过后，他的加长手臂全部脱落，但是主要部位并无大碍。 “该死！也太结实了吧。”我小声嘀咕。 “罗杰，你耍这些小聪明，也只能为自己的死期拖延一两分钟而已。” 会长说罢，甩手射出一道激光，却不是打向我，而是打中了沈千芳手中正在瞄准他的引力枪。 “你这小丫头片子，又想暗算我？”会长又向着沈千芳连续发射了数颗飞弹。 沈千芳拼命躲闪，“轰轰轰……”连续的爆炸过后，烟尘散去，露出了颓然倒地的沈千芳。会长一个饿虎扑食把她摁住，肩头竟又探出一只小型机器手臂，变成电钻，向着沈千芳的脸部逼近。 “沈小姐，让我给你这漂亮的脸蛋开个洞吧。” “不要啊！”沈千芳拼命挣扎。 我在一旁干着急，却无法启动自己的机械战甲，似乎是被刚才的飞弹炸坏了，唯一能用的只有战甲的右手部分。 这时，身受重伤的独眼龙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冲过去，拦腰抱起会长。 会长使劲摇晃身体，探出许多小电钻，扎向独眼龙硕大的身躯，顿时鲜血四溅。可他就是不能挣脱独眼龙的熊抱。 “猛将兄，快让开！” 也不知道独眼龙是听到了我的叫喊，还是自己体力不支，庞大的身体终于轰然倒下。 会长赶紧回头。我已然杀到他眼前，全身只有右手还穿着机械战甲，借助其最后的推力，抡动巨斧，砍向他的脖子。 “咔嚓”一声，会长的头颅横飞了出去，落地之后滚了老远，最后停到了苏乔脚边。 “啊！”苏乔吓得大叫一声，瘫软在地。 会长的躯体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断掉的脖子上露出许多金属支架，切口处还有电线在噼啪作响。 我扶起苏乔，“你没事儿吧？” 苏乔点了点头，眼睛仍是惊恐地盯着会长的头。 终于把他干掉了…… 我拎起那断头，扒掉头盔，剩下的竟是一个由电子元件组成的机器头颅。 “靠！竟然是个机器人傀儡！” “机器人傀儡？”沈千芳也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机器人躯体，一脚把它踹倒，骂道：“老狐狸！” 她架起独眼龙，向我喊道：“快撤吧，免得再有追兵……” 回到基地，我扶着苏乔来到自己的房间。 承受了过度惊吓和疲惫的苏乔，在躺倒在床上的那一瞬间就睡着了。 我搬了把椅子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那清秀的脸庞，虽略显憔悴，表情却十分安详。我心中祷告，希望她从此能平安无事，不要再像今天这样担惊受怕了。 难得心情放松下来，我很快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睡了许久，门外响起阵阵嘈杂声。我揉揉眼睛，抬手帮旁边的睡美人掖好了被角，便悄悄退出房间，往大厅走去。 原来是在开庆功宴啊，难怪这么热闹。平时满脸严肃、苦大仇深的战士们，现在都笑逐颜开，把酒言欢。还有一群人，用木棍挑起会长那傀儡机器人的凤凰头盔，举着其残肢断臂，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众人见我走进来，立刻停止了歌舞，大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只有篝火在噼啪作响。 我一愣，呆呆地望着大家。 独眼龙猛地站起身，单眼注视着我。他浑身绑满了绷带，就像个木乃伊。更恐怖的是，他居然在冲我微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独眼龙就带头鼓起掌来，紧接着四周掌声雷动。 众人高呼：“罗杰！罗杰！罗杰……” 自己的名字被如此热捧，让我脚下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不太真实。 沈千芳端着一碗酒，笑盈盈地走过来，“罗杰，谢谢你，不仅成功完成了任务，还打败了会长的替身，这是我们取得过的最大胜利。” 我赶紧摆手，“过奖了，打败那替身是咱们一起围攻的结果。而且，任务也不算是成功完成了，名册还不知道能否被解码呢……” 沈千芳笑笑，“这个你放心，交给我吧。”她似乎对自己的技术十分有信心。 她端起酒碗，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闪动，“来，我敬你。” 我刚要接，身后突然传来苏乔的声音：“我们家罗杰不喝酒的。” 我赶紧回头，“你怎么不睡了？” “外面这么吵，我怎么睡啊！”苏乔顶了我一句，眼睛却盯着沈千芳。 两个女人终于面对面站在了一起，开始仔细打量对方。明明战斗已经结束，可空气中竟充满了火药味。 沈千芳歪头瞟了我一眼，“你也是基督徒？不能喝酒？” 没等我说话，苏乔就一把挽住我的胳膊，还故意把头靠在我肩上，“只要是和我在一起，他就一定要守基督教的规矩。” 沈千芳一怔，盯着我笑道：“那你还真是辛苦啊……”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正想着该如何圆场，吴小丁就适时出现了。 “苏乔姐！终于见到你了。”小丁一下子抱住苏乔，痛哭起来。 “小丁，你怎么也在？孤儿院的其他人呢？” “哇……”小丁哭得更伤心了，“素梅姐，还有别的孩子，都被长生会杀死了……” “什么？！”苏乔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她转头看我，“这，这是真的吗？” 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脸，“是，是的，我亲眼所见。” 苏乔一下在跪倒在地，和小丁一起抱头痛哭。 我在旁边好言安慰，过了好久，才渐渐止住哭声。 沈千芳也过来扶住苏乔，安慰道：“别太伤心了。我们反抗组织一定会灭了长生会！为你们报仇雪恨！我们所有人都是长生会的仇家，你在这儿待着，绝对安全。” 沈千芳瞄了我一眼，然后对苏乔说：“我们这里也有女眷的住宿区，一会儿我给你安排个房间，你就踏踏实实地在这儿住下吧……” 第46章 女人的直觉 之后的日子，苏乔当真踏踏实实地住下了。她不仅接替了周师傅的厨师工作，还时常帮着大家洗衣服，打扫卫生，甚是勤快。没过多久，她就把基地的男女老幼哄得开开心心，成了人人都喜欢的人气小厨娘，受欢迎程度甚至盖过我这个战斗英雄。 见她融入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开始专心参与沈千芳的作战会议。 经过诊所一役，反抗组织的人对我再没戒心，还让我当了干部，日子过得挺融洽。但是一想到脑瘤的事情，我便高兴不起来了。这脑瘤就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会要我的命。另外，折腾了这么久，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大脑到底是谁的…… “罗杰，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我开会正走神，忽然被沈千芳叫住。 “啊？哦……嗯……我，我没什么意见。” “你小子想什么呢？”独眼龙双手抱肩，使劲摇了摇头。 沈千芳微笑着说：“你还在想冯子德的视频吧？” “哦，不好意思。”我心想，这个丫头有读心术不成。 “你就别多想了，那个视频证明不了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根据情报，所有的换脑手术，都是在会长的监视下进行的，冯子德根本没机会动手脚，他可能只是在忽悠以前的罗杰而已。” “话虽如此，不过他当时非常肯定我没有刘永世的记忆，如果我的大脑真是刘永世的，他怎么会如此确定？” “那可能是因为，他根据你说的话看出了破绽，所以我才说你的演技差嘛。”沈千芳一脸笑意。 “唉，我可没心思开玩笑……冯子德骗我也没啥好处呀。” “当时你用枪逼着他，那小子为了保命，减轻你的恨意，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 我惨笑了一下，心中无比郁闷，“也是……现在冯子德死无对证，我岂不是永远都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沈千芳转了转眼珠，“那也不一定。如果会长真的有监视所有的换脑手术，那么他应该知道你的大脑到底是谁的。所以等我们抓住他，审问一番，你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抓住会长？谈何容易啊……” 沈千芳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灰心。咱们连他的傀儡机器人都打败了，以后总有机会抓到他本人的。我觉得，大脑的归属问题你多想无益，不如和我们一起专心研究怎么对付长生会。” 被她劝解一番，心情稍有好转。 抬头望向沈千芳，正好对上了她充满关心的目光，我俩相视一笑。 “咳咳……”苏乔端着个茶点盘子走进来。 沈千芳马上挪开了搭在我肩头的手，说道：“苏小姐辛苦了……谢谢你做的茶点。” “沈小姐太客气了。” 苏乔重重地把托盘放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旋即把双手搭过我的肩，“亲爱的，既然已经忘了过去，你大脑的归属，就不重要了。不管怎样，你现在的记忆是不会变的，所以你永远都会爱我，对不对？”她说完又略带挑衅地瞧了一眼沈千芳。 沈千芳假装没看见，拿起个甜点塞到嘴里，“嗯，好吃，苏小姐手艺真好。” “那是。”苏乔也把一个甜点拿在手中，幽幽地说，“巾帼英雄听着很酷，但是女孩子还是要会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情。” “呵呵，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对做贤妻良母感兴趣的。”沈千芳耸耸肩，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哼，那最后变成剩女也怨不得谁了。”苏乔咬了一口手中的甜点，眼睛仍是盯着沈千芳。 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周围开会的众人都面色尴尬，不敢插嘴。 “切。”沈千芳大大咧咧地把脚翘到桌子上，“光会做家务也没用，自己变成黄脸婆，平时又对男人各种约束，最后一样有变成弃妇的危险。” “你……”苏乔似乎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沈千芳，便转头看我，似是想让我出来撑腰。 我赶紧打圆场，“两位美女说得都对。我觉得嘛，只要是美女，就不至于成为剩女或者弃妇。” “你们男人都是色鬼！”苏乔把手中的甜点扔在我身上，大步向外走去，临出门还向沈千芳丢下一句：“哼，长得好看的剩女可多了！” “剩就剩呗，有什么了不起的？”沈千芳满不在乎地摊开手，随后笑着看我，“你就别开会了，去安慰一下你的那位小醋坛子吧。” 唉，看来这个会我是开不下去了…… 我站起来，冲着大家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身追了出去。 “苏乔，等等我。” 我终于在厨房门口追上了苏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来追我干什么？你继续去和你的沈千芳开会呀。”苏乔把头扭到一旁。 “好啦，别闹脾气啦！我们毕竟都成为组织的一员了，大家要团结……” “你说我闹？！”苏乔张大了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我问你，你整天和那个沈千芳混在一起，很少来看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女友了？我看她平时对别人都凶巴巴的，对你倒是不错呀。” “你想多了吧？战争时期，大敌当前，她作为领袖哪有工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哼，女人的直觉可是很敏锐的……我就是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 “呃，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我和她在一起都是谈正事儿，是在研究如何能把长生会打败，这样咱俩也能早日解脱，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可，可是……”苏乔脸色稍稍缓和，“你也不能光顾着开会，不理我呀。我很想和你一天到晚都待在一起……要不然，我也来开会吧？” “这个……我们讨论的都是军事议题，你不会感兴趣的。”我暗自为难，谁来开会这种事儿，自己真做不了主。 “谁说我不感兴趣？我不管，你感兴趣我就感兴趣。”苏乔噘起嘴，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我也要参加！我要陪着你！” “嗯……”我望着倔强的苏乔，只好说，“好吧，我问问沈千芳，能否让你列席。” “哼，她同不同意我都会去的。”苏乔顿了一下，略带焦虑地说，“沈千芳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就算你不开会的时候，也不怎么来看我……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总是在躲着我啊？” 我一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还不清楚自己是罗杰还是刘永世……我想等我确定了自己是罗杰之后，再来亲近你。你知道，我多么希望自己的大脑就是罗杰的，这样有朝一日恢复记忆，就能忆起我们过往的种种，你从前的一颦一笑，一乖一嗔。” 苏乔也是一怔，脸浮了绯色，低下头，小声嗔怪了一句：“真是个笨蛋……” 她又仰起脸看我，“不是说了吗，我只在乎现在的你。只要今天的咱俩是相爱的，不就好了？不管你的大脑是谁的，在我心里，你就是罗杰……” 苏乔那双大眼睛好似清澈湛蓝的湖水，单纯、干净。她说的话更像一股清泉，沁人心田。 我兴奋得把她拥起来，“真是太爱你了……现在我相信自己就是罗杰了。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不自觉地心跳加速。现在看来，即便失忆了，我的审美标准和喜欢女生的类型，还是和以前的罗杰非常一致呀。” 苏乔笑了笑，也用力地抱住了我…… 只听她在我耳畔低语：“你准备今后就在这里住下了？” 我沉吟了片刻，“这是暂时的最佳选择……难道，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苏乔把头埋在我胸前，“没关系，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 第47章 以暴制暴 我拉着苏乔来到沈千芳的办公室，只见她一手扶着头，一手摆弄着麻花辫，两眼入神地盯着那个装着名册的闪存盘。 “怎么样？能打开吗？”我关切地问道。 “唉，比想象的要难啊！”沈千芳眉头紧锁，继续盯着闪存盘。 苏乔在一旁撇撇嘴，也没说什么。 “怎么？有事儿吗？”沈千芳眼也不抬，脑门上似乎有个大写的“忙”字。 “嗯……就是想问问你，苏乔以后能不能来列席咱们的作战会议？”我谨慎地问。 “哦，随便啦。”沈千芳爽快答应，还是没抬头。 “好，多谢。” 我长出了一口气，正要拉着苏乔离开，就看到独眼龙大步走进来。 “千芳……哦，你们也在啊。”独眼龙扫了我俩一眼，继续和沈千芳说，“上次从诊所俘虏来的那几个人，都审问得差不多了，应该诈不出更多情报了，是不是可以处理掉？” “哦，这种事儿你看着办就好，我还要专心破解密码。”沈千芳摆摆手，想要打发所有人出去。 “好，那我去办了。”独眼龙转身欲走。 “等一等。”我叫住他，“你们是要杀俘虏吗？” “怎么？你又有意见了？”独眼龙不耐烦地看着我。 “当然有意见。”苏乔也插嘴道：“那几个俘虏都是护士和文员，有必要赶尽杀绝吗？” 独眼龙猛地转身，向我们吼道：“他们就是一群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家伙，都死有余辜！你们还帮他们说话？！” 苏乔吓得倒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我赶紧扶住苏乔，然后跨步上前，怒道：“你凶什么？他们毕竟不是长生会会员，也不是战斗人员。他们该不该死，你说了不算。” 独眼龙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摞纸，拿到我眼前晃了晃，“这都是他们亲口招供的罪行，你自己看看他们该不该死！” 我并没有接他手中的那些供词，只是冷冷地说：“你是怎么审讯他们的，我又不是不知道。严刑逼供得到的东西，怎能做杀人的依据？” “你！你……”独眼龙一时词穷。 苏乔在我身后也小声抗议：“就是，滥用私刑、以暴制暴都是不对的。” “好啦。”沈千芳终于放下手中的闪存盘，皱眉看着我和苏乔，“现在算是战争时期，哪有闲工夫讲什么法理道义之类的？” 我转头看着沈千芳，“那也不能随便杀人啊。战争也要讲原则，更需要收集情报。像冯子德那种重要的证人你们不留着，说杀就杀了，然后抓一帮护士、文员回来，能问出啥有价值的信息？现在连这帮打杂的也要杀，你真把自己当成恐怖分子了？” “什么叫恐怖分子！”沈千芳拍案而起，不过她还是压住了怒火，叹了口气，“冯子德的事情是我们的过失，给你赔个不是……但是你应该也见识过了，长生会是一群多么变态的东西，对付他们就要以暴制暴。” “好，冯子德的事情就不提了。”我凝视着着她，继续质问道，“你自己不也说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吗？那么你以暴制暴，算是得道还是失道？” 沈千芳身子一颤，马上提高嗓音回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敌人过于狡诈凶残，我们要想战胜他们，就只能变得比他们更加冷酷无情！” “我不认同。”我也提高了嗓音，“为了打败魔鬼，自己也要化身为魔鬼吗？那么就算赢了，世界也不会改变。” “改变世界？哈哈哈哈。”沈千芳大笑，“苏乔这么想也就罢了。我原以为你会聪明一点，没想到也这么幼稚！” 我一怔，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沈千芳和她的反抗组织。一将功成万骨枯，对于交战双方都是一样的，到头来，只有结果才最重要……我不禁对这场战争又多了几分厌恶。 沈千芳并未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还在火上浇油：“以前的罗杰和刘永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何他俩糅合在一起，竟弄出你这么一个天性纯良的家伙。你这么心慈手软，如何与长生会斗下去？” “对！我就是心慈手软！我和苏乔都是心慈手软！我们和你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不一样！”我一时激动，也甩出了重话。 沈千芳脸色一沉，还未反应，独眼龙已经忍无可忍，喝道：“罗杰，你小子不要太嚣张！你以为打个胜仗就了不起了吗？你若看不惯我们，可以滚哪！” “哼，也好，这里我也不想待了。本以为你们还有些理想和原则，其实不过是一群只顾着报私仇的恐怖分子。”我回身看着苏乔，“走，我们去找小丁，然后离开这里。” “等一下！” 沈千芳一个箭步拦在我们面前，“现在大家不要内讧。关键时期更要团结。长生会的人是不会给我们喘息机会的。稍一松懈，就全盘皆输了。” 我摇头叹道：“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现在我救了苏乔，你拿到了名册，各自目的都达到了，不如一拍两散吧。” “不要走……”一向孤傲的沈千芳居然会示弱低头，“罗杰，我们还需要你的力量……而且，你一个人，也很难带着苏乔和小丁躲过长生会的追杀。” 唉，她的话也有道理。再看看苏乔柔弱的身子，我一时犹豫不决。 苏乔也抬眼望着我，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胳膊，似乎并不赞同离开这里。 沈千芳见我犹豫，赶紧回头对着独眼龙说：“那几个俘虏就不要杀了，先继续关着吧。” 独眼龙极不情愿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第48章 私订终身 深夜的基地，安静得有些吓人。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盯着苍白的天花板，日间的争吵在脑中挥之不去。 继续留在这反抗组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如果离开，又能去哪儿呢？长生会不除，天下再大，恐怕仍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正胡思乱想，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影闪进来，又迅速把门关好。 “苏乔？你怎么来啦？” 苏乔笑靥如花，“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一定不好，所以来安慰你一下。” “哈，知我者，老婆也。” “你就别贫嘴了。”苏乔一下子坐到我的床上，一股她身上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 当真是吹气胜兰。我正醉心于这股香气之中，她突然探出纤纤玉手，摸了摸我头顶，那触感甚是柔腻，手在头上，痒在心里。 她翻着俏皮的大眼睛瞧我，“真好，头发又长了。你终于恢复成以前的帅气模样了……虽然你光头的样子也挺酷的，不过还是头发长点更好看。” “嘿嘿，我觉得光头就挺好，以后可以做个与世无争的出家人。”我双手合十。 “切，你桃花这么旺，就算出家了，也是个花和尚。” 被她一逗，我的心情马上好转了，“你之前当了那么久的俘虏，我还担心你的情绪呢。现在看到你如此活泼开朗，也就放心了。” 苏乔双手轻柔地搭在我胸前，“我一直没机会和你说呢。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 我一阵得意，便开玩笑说：“你可以……以身相许嘛。” 本以为会换来几句笑骂，没想到苏乔居然沉默了，脸就像个红苹果，然后她竟满脸娇羞地点了一下头！这含情脉脉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意乱情迷。 “你，你是认真的？”我声音有些激动。 “嗯……你想方设法来救我，我很感动。另外，为素梅姐和孩子们报仇只能靠你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后，我会以妻子的身份，在你身旁支持你的。” 我全身一颤，还未说话，她就送上了热烈的双唇。 呼吸一下子就被吻乱了，两舌相交，让我的大脑顷刻间进入短路状态。 忘我的吸吮、索取和纠缠过后，苏乔缓缓后仰，我不舍地去追那樱唇，却被她轻轻摁住。 “别急，今晚我就是你的。”苏乔发声极弱，带着颤音，可我仍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挺直身子，褪去上衣，露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和洁白细腻的皮肤，顿时令我热血沸腾。 我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正要乘胜追击，忽然她胸前的十字架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亮，晃得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稳住心神，扶住她，低声问：“等等，你，你不是要婚前守贞吗？” 苏乔满面嫣红，眸中却透着坚定，她举起身前的十字架，“天父在上，今晚就请见证我和罗杰的爱情，让我们成为夫妻……我苏乔，愿意罗杰成为我的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我轻轻地笑，“咱们这么私订终身算数吗？上帝会允许吗？” 苏乔苦笑了一下，“心诚则灵嘛。反正咱们今后跟着反抗组织，一定是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很难再公开找到教堂和神父来举行正式婚礼了。这也是权宜之计，我相信上帝定会听到我的祈祷，然后祝福咱俩的。” 看来她是认真的！ 我竟有点被吓到，迟疑地说：“我，我有脑瘤，随时会死的。我可不想让你年纪轻轻就守寡。” 苏乔温柔地抚着我的脸，“你不是说自己有三十年鸿运吗？我相信你不会有事的。而且，既然我决定嫁你，就不会在乎你有什么病。” 见我仍是低头犹豫，苏乔脸色一沉，“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吗？你该不会是，和那个沈千芳相处了一阵日子，就变心了吧？” 我赶紧摇头，“怎么会？我永远都是爱你的。” 苏乔听罢，高兴地笑了，“那你也赶紧念誓词吧。” 幸福来得太快，真让人措手不及。 “我，罗杰，愿意苏乔成为我的妻子，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苏乔看着我，满脸激动，热泪盈眶。 她俯身过来，和我紧紧抱在一起。身上每一寸肌肤都燃烧起来，恨不得就这样缠绵到老…… 在第二天的作战会议上，苏乔陪着我走进房间。 “大家好，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她紧搂着我的胳膊，满脸的幸福，“我和罗杰结婚了，虽然没有正式的婚礼，但已经在天父面前互换过誓词，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说着苏乔就侧头看我，眼中全是柔情。我心里甜得就像是吃了蜜，马上回以微笑，仿佛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众人一惊，同时看向沈千芳。 沈千芳眼神晃动，似乎闪过一丝失望，但她马上恢复了镇定，站起身，对我俩一抱拳，“恭喜恭喜！祝你们新婚快乐！” 她手下众人马上随声附和：“恭喜啊！祝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真是一对才子佳人！”“是啊，绝对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见大家围上来，苏乔又害羞起来，半躲在我身后，红着脸说：“我在厨房准备了些糕点，算是庆祝了，大家快去尝尝吧……” 之后的时间里，我白天享受着被拥戴为英雄的感觉，晚上还可以和心爱的人缠绵厮守，日子过得幸福惬意。不禁觉得，若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也挺好。 这天，我正在基地信步，顺便检查布防情况，忽然空场上响起一阵吵闹声。 “看球！” “小丁，守住大门！” “放心，他进不了……” 原来是吴小丁和几个小孩，正把会长的头盔当足球踢来踢去。 一个战士走过去，喊道：“都别玩了，格斗训练的时间到了。” 孩子们一哄而散，留下了那头盔静静躺在地上。 我把它捡起，把玩一番，又走到一堆机器断臂残肢近前，翻出傀儡机器人的断头，给它戴上头盔，反复端详。这凤凰面具，仍是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壮胆，我高声喝道：“会长你这个老妖怪！别逞威风了，我罗杰可不怕你！若再遇到我，一样砍你的头！” 看着看着，脑中霍然一亮……这主意也许对沈千芳有帮助。 我兴致冲冲地来找沈千芳，刚到门口，就听到独眼龙的声音：“千芳啊，你怎么又晃神了？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真让人担心……你这样如何领导大家？如何能成功破解这个密码？” “好啦。”沈千芳不耐烦地说，“我没事儿，这个密码我会解开的。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哦，我还有一件事儿……就，就是……” “还有什么事儿啊？快点说！” “我就是想问你，释放那几个俘虏，是你的命令吗？” “是啊，怎么了？” “为什么放了他们？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放心吧，我派人跟着他们呢。如果他们又去找长生会，我们还能发现更多的据点。” “还是太冒险了，他们被关在这个基地里这么久，如果泄露了这里的位置怎么办？” “没什么好担心的。俘虏押来的时候都蒙着头套，送走的时候也给他们蒙上了，他们根本就不会知道基地的位置。” “我们不能承担这种风险……千芳啊，自从那个罗杰来了以后，你就变得不一样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杀伐果断……” “你说什么！这和罗杰有什么关系？”沈千芳厉声吼道，“你是说我变得优柔寡断？你在质疑我的领导能力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大猛觉得自己失言了，想要补救，可惜他笨嘴拙舌，越说越乱。 “我就是想说，都怨那个罗杰……你被他改变了，变得越来越心软……你是不是被那小子给迷了心窍啊？我还是要劝你不要抱什么幻想，人家已经结婚了……” “住口！”沈千芳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不要妄自猜度！你，你给我滚出去！我还要破解这个烂密码，你别在这里捣乱！” 独眼龙被轰了出来。他满脸沮丧，在门口看到我，先是一愣，不过也没理我，径直走了过去。 看来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啊，我转身欲走。 “罗杰，你有事儿吗？” 唉，居然被沈千芳发现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我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说不定对你破解密码有帮助。” “真的？快说来听听。”沈千芳马上来了兴趣，刚才还低落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我掏出头盔里的机器人断头，举在手中。 “我在想，如果这个机器人是会长通过脑电波控制的，那么这断头里说不定有脑电波的接收器，或是和会长脑电波共鸣的装置，也许你能用它来破解那个脑电波密码锁……不过，我都是猜测，不清楚这种脑电波远程超控是否可行。” 沈千芳眼睛一亮，兴奋地接过断头，“理论上是可行的。现在很多新型机械战甲，都能通过头盔里的脑电波接收器来操纵。只要再加上脑电波加强装置，就能实现远距离控制。如果操控者脑力够强，同时操纵千军万马都有可能。” 沈千芳又拿过头盔看了一眼，然后扔回给我，“这个头盔没用了，你拿着玩吧。我留着这个断头就好……” 第49章 快乐时光 我吹着口哨，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苏乔正弯着腰收拾屋子。 虽是干着粗活，仍藏不住她身段的袅袅婷婷。 我从后面拦腰抱住她，“亲爱的，你需不需要这么贤惠啊？”然后在她的脸颊上狠命亲了一口。 苏乔娇嗔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马上推开我，“死鬼！门都不关。咱们是在住宿舍，又不是在住公寓。” 我笑嘻嘻地回手把门关上，神秘地说：“我看你这么辛苦，就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礼物？”苏乔马上睁大眼睛，满脸期待。 我从身后拿出了会长的凤凰头盔，“这个礼物如何？” “啊！”苏乔吓得大叫，倒退了两步，坐到了床上。 “亲爱的，你没事儿吧？”我赶紧上前扶住她。 “你讨厌！”苏乔一下子哭出来，两手不断在我身上捶打。“你明知我胆子小，还用这种鬼东西来吓唬我！” 我连连道歉：“宝贝儿，不要哭。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认罚……” 等把苏乔哄得不再哭了，才继续说：“这家伙杀了素梅姐和孤儿院的孩子们。我把他的机器傀儡打烂了，取了这头盔，咱就把头当作是复仇第一步的纪念品吧。” “我不要！留着它我会做噩梦的。你快去把它扔了。” “好吧。”我把头盔甩到一边，又从身后掏出一束鲜花，“那么这个礼物如何？” “啊！真好看！”苏乔接过鲜花，立刻破涕为笑，“你在哪儿弄来的？” “刚才在基地附近的野地里闲逛，看到这些花挺好看，想到你一定会喜欢，就采来了。” “谢谢你……好香啊。”苏乔闭起眼睛，使劲闻着花香。 我看着她享受的样子，心中欣喜，情不自禁地抱住她，“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有你相伴的这些日子，算是我重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苏乔也紧紧地抱住我，“我也是，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能陪着你真好。” 她又坐直身子，轻轻攥住我的手，“虽然他们都称你为英雄，但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不需要你做什么英雄，也不需要你去报仇。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咱俩能长相厮守，就知足了。”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你放心，我也没想做什么英雄，能救下你一个，我就满足了……” 我望着苏乔水汪汪的大眼睛，心中甚是宽慰。果然最了解我、最关心我的，还是苏乔。不过我心里也清楚，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和长生会定是不死不休…… 我撩起盖住她眼帘的刘海儿，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虽然我的大脑里没有一丝和你青梅竹马的记忆，但是自从我苏醒以来，身边都是各种阴谋陷阱，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有你愿意真心伴我左右，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苏乔的纤纤玉手不停颤抖，眼眶里满是泪水。 “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咳咳……”她话说了一半，马上变成剧烈的咳嗽声，而后又干呕了几下。 “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有点感冒了。”苏乔又露出了撒娇的表情，嗔怪道，“还不是因为，我为你们又做厨师又做女佣的，累病了呗。” 我鞠了躬，“老婆大人，我真是罪该万死！那你赶紧好好休息吧，别再干那些体力活了……对了，你吃药了吗？” “嗯，刚才吃了点感冒药，过一阵儿就该没事儿了。” “好的。”我站起身，拎起那个头盔，“我现在就去把这个鬼东西扔了，你好好休息吧。” 苏乔瞄了一眼那个头盔，又瞧瞧我，“你说那个会长为何会如此丧心病狂啊？” 我盯着那头盔，“他可能觉得自己太牛了，才缺乏对自然和神的敬畏。大部分人都是脆弱的，需要有个精神支柱，需要个领袖、偶像或是神来崇拜，就连长生会的会员也是如此……例如那个柳常青，会长何尝不是她的偶像。” “嗯……”苏乔微微点头，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十字架。 我继续说：“也是因为他太牛了，才会藐视世间一切的伦理、道德和法律。他自认为领先现在社会太多，等几百年后，科技发展了，人们或许就能理解他所谓的大义。” 苏乔皱了皱眉，“那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他的奇葩哲学，像你我这等善良之辈怎能参透啊？其实历史上很多人，都是打着大义名分来做龌龊勾当。我管不了几百年以后，也管不了什么大义，我只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我又叹口气，“其实我觉得，那个会长挺可怜的……他自以为聪明，用冷冰冰的科学观点来解释人类情感，完全忽略了人性和社会关系，不知道爱为何物……人不仅是高智能生物，同时也是社会性动物，如果连最基本的情感都没有，人又何以为人呢？” 苏乔听罢，也露出一丝怜惜的神情，“他自称活了两百多年，理应人生经历丰富，怎会如此偏激啊？该不会他有什么苦衷？” 我摆摆手，“他能有什么苦衷？就是个变态而已。活得久不见得就活得明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性格和视角，即便经历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也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他那两百年的偏执经验累加在一起，只会更加变态。” 苏乔沉默良久，再抬头看我，表情颇为不安，“即便你说得都对，可长生会还是太强了……”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安慰道：“长生会就是由一个科学极端主义者和一群自私自利的机会主义者组成的。正义在我们这一边。你放心，他们早晚会败在我们手里。” 苏乔配合地点点头，“如果能找到会长的真身是谁，就能增加胜算吧？你们有线索了吗？” 我托着那个头盔，眯起眼睛，“谁知道呢。是有点线索，但都不清晰……对了，如果以前见到的会长都是这个机器人替身，那么真身和替身一起出场也是有可能的，那么和会长同时出现过的人也都有嫌疑了。” 我微笑着地托起苏乔的脸，亲了又亲，“宝贝儿，你真是我的福将。有你在，我就思路大开，好运不断，很多事情都变顺了。以后让林大师帮你算算，肯定是旺夫命。哈哈……” 我用手指转着那个头盔，边往外走边说：“我这就去找沈千芳，她情报最多，和会长斗的时间也最长，我们俩综合分析一下，也许能搞出更多的线索呢。” “等等。”苏乔叫住我。 “怎么了？”我转身看她。 她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和我说，却又停住了。“没事儿了，你先去吧。” 我一笑，“我只是去谈公事的，很快就回来。” 来到沈千芳的办公室，她正在伸懒腰，表情比之前放松了许多。 她看我进来，嘴角忍不住上扬，“罗杰你来得正好，我就差最后一步了。你的主意果然管用……让我们一起来见证长生会名册曝光的一刻。” 这丫头果然技术高超，这么快就搞定了。 她纤长的手指在投影键盘上轻快地敲打了几下，一串长长的名单就被投影了出来。 简单扫了一遍，真让人大跌眼镜，平常新闻里出现的超级富豪，有一多半都在这名册上，其中不乏“慈善大户”“爱心大使”“名家大腕”，以及各类“意见领袖”…… 不过，名册上面只有现任会员的名字，并没有记录之前换过脑的或者死了的会员。 我扭头看着沈千芳，“看来，这个名册不能帮你找到程东呀。” 她叹了口气，“也罢，找不到就算了。只要按照名单上的名字，把现任会员都杀光，程东肯定难逃一死……不管怎样，名册终于曝光，胜利指日可待了！” 沈千芳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地抱住我，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本想躲开，不过见她如此开心，也不好让她扫兴。 “太好了。等胜利之后，大家都可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不用整天打打杀杀了……”我正说着，乍然一声巨响，整个基地都摇动了一下，几片瓦砾掉落在桌上。 顷刻间风云变色，警报声大作，枪炮声四起，喊杀声震天。 “不，不好了……”一个战士跌跌撞撞地来到办公室门口，气喘吁吁地说，“长，长生会，杀，杀来了！” “什么！？”我和沈千芳都大惊失色。 “不好，苏乔！”我大叫一声，冲出了办公室，向着宿舍的方向奔去。 四周的人早就乱作一团，有的拿起武器准备战斗，有的仓皇逃命。 众人都从宿舍往外跑，让我这个逆行的人举步维艰，只能大喊：“苏乔！苏乔！你在哪儿？有没有人看到苏乔？” 喊了半天，根本没人理我。 人流渐渐散去，枪炮声越来越近，我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有人从旁边拽了一下我的手。 “我，我在这儿呢。” 正是苏乔。 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终于找到你了，快走，一起逃出去。” 我拉着她边跑边问：“你有没有看到小丁？” 没有任何答复。 我觉得奇怪，正要回头，后脑却被重重击中，天花板一下子旋转起来，接着就是一片漆黑…… 第50章 所谓英雄 昏昏沉沉之中，我好像又看到了刘心蕊，她穿着那一身血红的裙子，飘然来到我的面前，用手轻抚我的脸。 “罗杰，一定要为我报仇，报仇，报仇……” 她的脸刹那间变成了苏乔。 我猛地惊醒，头部又是一阵剧痛。 依稀还能听到周围的枪炮声，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 我惊恐地四下张望，只见沈千芳就跪在旁边。她面色铁青，同样双手被缚。旁边还站着几个长生会的士兵，枪口都对着我俩。 “亲爱的，这回你无处可跑了吧？” 竟是苏乔的声音！ 抬眼望去，只见苏乔和会长，一起有说有笑地向我走来。 “苏乔？你？你这是干什么？” “亲爱的，到现在了，你还认不出我是谁吗？”苏乔的神态好似变了一人，表情高傲且冷峻，那感觉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还是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眼神却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曾经温柔似水的眼眸，此时竟射出寒光，宛如一把尖刀，直插入我的心房，一道裂痕在心脏上不断延伸，这心痛的感觉竟比之前的头痛还要剧烈万倍，简直比死都要难受。 “难道，你，你是柳……柳常青？！” 我瞪大了双眼，眼前女人的阴险笑意，似乎已证实了我的不祥猜测。 “这，这不可能！你的头发……你，你又没有伤疤？” 她轻梳了一下自己的秀发，“这么好看的头发，我怎么忍心剃掉呢？” 她俯身盯着我的脸，“告诉你吧，这是我们会长大人最新研发的技术——‘无创换脑手术’，既不用剃头，也不会留伤疤。我可是第一个尝试的人哦。”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我疯狂地嘶吼着。 原来，我这个所谓的英雄，谁也救不了…… “不管你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 柳常青学着苏乔的口吻又说了一遍：“你们长生会的人都会下地狱的！”然后她嬉笑地问我：“怎么样？我学苏乔学得像不像啊？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拿个奥斯卡影后？哈哈……” 裂痕已经布满了我的整个心脏。 “你，你在冬眠舱里，就已经是柳常青了？” “没错，你救回来的女人一直都是我。”她收起笑脸，“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本想再和你多玩一段时间的，可这个身体毕竟和我基因不匹配，排斥反应越来越明显，必须去找会长拿药了，所以才提前和你们摊牌……” 心，已经彻底碎掉了…… 这个已满是悲剧的黑暗世界，愣是把我的最后一丝阳光，也残忍地夺走了。 “原来，你一切都是骗我的。” “不。”柳常青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对你的爱是真的。” “可你爱的是刘永世啊！冯子德的视频你也看了，你和我结婚，就不怕我的大脑是罗杰的？” 柳常青笑笑，抬眼瞧了一下旁边的会长，“你以为罗杰和冯子德的那点阴谋诡计，我和会长都不知道吗？告诉你吧，我们会长大人就是神，他无所不知。冯子德哪有那个胆量？他答应和罗杰一起密谋，只是想安抚罗杰，让罗杰乖乖做手术而已，最后换上的还是我们刘永世的大脑。” 真相大白了。也许，不知道真相，就此死掉，反而更幸福…… 望着眼前这张苏乔的脸，这张曾经含情脉脉、柔情万种的脸，近日来快乐的新婚生活还历历在目……什么相濡以沫，什么举案齐眉，什么同生共死，何等的荒唐可笑！ 我仰天大笑。 笑自己不知道真正的爱人已被掉包杀害，笑自己不知道新婚妻子就是杀人凶手，笑自己最快乐的时光，其实是与敌共枕同眠的日子。 我笑得几近疯狂，笑声渐渐变成了哭声，这哭声甚至掩盖了周围枪炮的声音。 会长冷冷地说：“你哭有何用？反正苏乔早就死了，她信奉的神又在哪里？为何还不出来收拾我啊？哈哈……” 柳常青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赶紧对着会长说：“您就别再刺激他了……” 会长哼了一声，“所谓的伤心也不过是大脑作用而已，和腿痛、肚子痛都差不多，就是荷尔蒙刺激了交感神经激活系统，激起了挑战或逃避反应，带来心肺变化，心率放慢，所以才会有一种痛得心碎的感觉，没什么了不起的。” 柳常青叹道：“一般人哪有您那么坚强和理性啊……” 她又走到我跟前，好言相劝：“亲爱的，别难过了。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也吃了不少苦，还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女佣。我可是几十年都没干过洗衣服做饭这种脏活累活了，你就一点也不感动吗？” 我一怔，立刻止住了哭声，抬眼看她，柳常青竟是一脸认真。 我再次大笑，笑了好久才停住，然后恶狠狠地骂道：“柳！常！青！你浑蛋！” 沈千芳在一旁叹道：“罗杰，现在你该亲身体会到，长生会的人是多么残忍变态了吧？” 柳常青哼了一声，冷眼扫过沈千芳，走过去托起她的下巴，扭头看我，“亲爱的，如果你对沈千芳的外表更感兴趣，我也可以换到她的身体里。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好色花心，容易喜新厌旧，反正换个身体很容易的，只要脑子是我的就好。这也是换脑手术的好处之一，我可以更换不同脸孔，给你带来各种新鲜感。” 我猛地跪起身，冲着她大骂：“柳常青！你有完没完？你觉得自己害的人还不够多吗！你们长生会里还有正常人吗！” 柳常青望着我倔强的脸，叹道：“老公，你别固执了……” “别叫我老公！你才别固执了！就算我的大脑是刘永世的，可我已经失忆了，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和我身边的人……” “够了！”会长猝然闪身过来，对着我发出阴森的冷笑，“你不要总拿失忆做借口……我做霍华德医生的时候也失忆过，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之后的人生做出正确的选择。现在的反抗组织大势已去，你也应该做出明智的选择了。” 我一怔，这会长也失忆过？ 柳常青帮腔道：“没错。老公啊，光棍不斗势力，你和长生会作对就是死路一条。再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你忘了我们以前的夫妻情分，咱们现在也算是重新结婚了，你就不能考虑和我一起把日子过下去吗？” “哈哈哈哈……和你一起把日子过下去？你害死了苏乔和刘心蕊！还有脸和我谈什么夫妻情分？我就是死，也不愿和你做夫妻！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有朝一日一定会杀了你！” 柳常青闻言，脸色骤然变得阴郁。 第51章 玩具 这时一个长生会的士兵跑过来，递给会长一个闪存盘。 “报告，在沈千芳的办公室找到了名册。” 会长接过闪存盘，一下捏个粉碎。 然后他向我伸出一只机器手，手心向上翻起，“罗杰，你这孙猴子再怎么折腾，也跳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你们解开密码又有何用？不是一样要栽到我手里？” “喂。你是本尊还是傀儡？”旁边的沈千芳挺身问道，毫无畏惧之色。 “这对现在的你还有区别吗？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会长一下子闪到沈千芳面前，“以你的智商，本可以加入我们，做一番事业，可你却被私怨蒙蔽了双眼，偏偏要与我为敌，简直比你父亲还顽固……你的反抗组织今天就要被我全灭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哼，有种你把我的绑绳松开，咱俩单挑，我一定砸碎你的小鸡面具。” “嘿嘿嘿，真是勇敢啊。我一定要好好奖励你一下。”会长伸出一只机器手，一下子扯断了她的绑绳，另外四只机器手同时抓住了沈千芳的四肢，把她整个举了起来。“怎样？绑绳松开了，你倒是来砸啊？” 沈千芳紧咬嘴唇，对他怒目而视。 “嘿，表情真好！”会长探出一个小型机器手，一下子把沈千芳的战斗服撕开一道裂口，从双乳之间一直开到小腹，露出了嫩白如玉的肌肤。随后那机器手高速旋转起来，变成了电钻。 “上次没有开成洞，这次补上。”电钻慢慢挺进，对着沈千芳的肚子扎了下去。 鲜血猛地溅出，好似在一片雪白中绽放出的梅花。 沈千芳随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嘿嘿嘿，每次面对美丽女性的洁白腹部，都不禁让我想起两个世纪前的伦敦夜色……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想要取出她们的内脏……唉，往事不堪回首啊……现在我为什么改用小电钻了呢？真是的，还是以前的手术刀更好使……你说对不对啊？” 会长一边折磨着沈千芳，一边病态般地自问自答。 “住手！有种冲我来！”我向着会长怒吼。 会长也不理我，拔出电钻，嘀咕着：“一下子弄死就不好玩了，先废了你的腿吧。谁让你总是四处乱跑，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只见他那两只抓住沈千芳膝盖的机器手迅速收紧，立刻便传出“咔吧咔吧”的骨头碎掉的声音。 沈千芳又是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会长你这人渣！畜生！浑蛋！变态！杀人魔！丑八怪！我诅咒你全家死绝！”我不停咒骂，把能想到的恶毒词语都用尽了，期望能把会长引过来。 可会长就像没听到一般，继续对着沈千芳的身体自言自语，“现在昏倒还太早，快点醒来接着玩吧。” 他从士兵手里接过一瓶水，一下子浇在沈千芳的头上。 沈千芳瞬间惊醒，身体不停颤抖，五官扭曲，面无血色，汗如雨下。 就连一旁的柳常青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把脸侧到一边，小声对我说：“你就别骂了，会长一旦专注地玩起来，一定要把猎物玩死才会罢休的。” 此时的沈千芳竟使劲睁开双眼，瞪着会长，嘴角抽动了一下，咬牙挤出一句：“你，就这点能耐吗？” “哈哈哈哈……”会长大笑不止。“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好久没遇到这么好玩的玩具了，搞得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了。” 会长忽地向我这边扭了一下头，旋即又转回去对着沈千芳，阴险地笑道：“既然你肉体上如此坚强，那么咱们再玩个精神上的游戏……你，不是一直在找程东吗？” 一听“程东”这个名字，沈千芳立刻瞪大了双眼，“程，程东，到底是谁？” 会长向我一指，“程东就是刘永世的前身啊。你一直暗恋的这个人，其实就是你的杀父仇人。怎么样？有趣吧？来，告诉我，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现在就让他死呀？哈哈哈哈！” 柳常青闻言也是一惊，应该是没想到会长会爆出这个消息，她也不知道会长下一步会干什么。 她缓缓地绕到我身后，我感到绑绳一松，难道柳常青帮了我？ “这，这不可能！”刚才还无比坚强的沈千芳，竟流下了两行热泪。 “有什么不可能的。”会长讪笑着说，“程东其实是刘承东，只有刘家的亲卫队之前才这么称呼他。就算后来换成刘永世，承东这个叫法依然在内部沿用了一段时期，当然也包括你父亲被杀的那个时间。等你长大之后，也没人再用这个叫法了，所以你一直查不到……喂，怎么又晕了？” 沈千芳受到肉体和精神双重打击，再也支撑不住，又昏死过去。 “嘿，我还没玩够呢……”会长又要泼水。 骤然一声枪响，身旁的一个士兵顿时脑浆四溅。 又一声枪响，另一个士兵也应声倒地。 会长举头四望，却被一枪打中面具。枪手用的应是一台重型狙击枪，火力极猛，把会长整个身子都震飞出去，同时也松开了手中的沈千芳。 我赶紧甩开绑绳，接住了昏死的沈千芳。 会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蹿起来，冲狙击手的方向发射了一颗飞弹。巨响之后，在一堆被炸烂的箱子后面，吴小丁颓然倒地。 “小丁！”我大喊一声，向他跑去，手中还抱着沈千芳。 “哈，我看你能救得了几个？”会长狂笑着向我追来。 紧要关头，独眼龙带着一群反抗组织的战士杀了过来，拦住了会长。 趁着两边人马厮杀之际，我来到小丁身旁，只见他倒在血泊里，右臂和双腿都被炸断，前胸也被炸烂，已是奄奄一息。 再低头看看沈千芳，肚子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冒血。我脱下上衣，先绑住了沈千芳的伤口。 我扶起小丁，双手全是湿湿热热、黏黏腻腻的鲜血。知道他已经不行了，我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却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什么都说不出。 “罗杰哥……我……我干得不错吧？有没有……帮到你？”小丁的嘴里开始涌出鲜血。 “小丁……”我眼睛已经模糊了，“你干得非常好……你是个真正的战士……” “罗杰哥，我从小就幻想……要像《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一样，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他说着说着，就不动了，表情平静，好像睡着了一般。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早已破碎不堪，此时望着小丁的脸，感觉竟是麻木和茫然，就像胸口被穿了个大洞，空荡荡的。 “罗杰！” 独眼龙的吼声把我拽回了现实，“你一定要带着沈千芳冲出去，她是我们反抗组织的希望，绝不能死……” 我茫然回头，只见刚才来支援的战士都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只有独眼龙还在苦苦支撑，不过他也是遍体鳞伤，撑不久了。 “你快走啊！”独眼龙一边奋战，一边冲我高喊。 我最后看了一眼小丁，然后抱起沈千芳向外跑去。 第52章 阴魂不散 长生会的队伍中，两个身穿新型战甲的人，如利箭般冲出，快速向我追来。 我无法甩掉他们，只好钻进旁边的食堂，躲在一排桌椅下面。 那两个人也追进食堂。其中一人大笑：“罗杰老弟，今天你肯定跑不了了，早点投降吧！” 原来是杨志成，这块“废口香糖”真是阴魂不散，又粘上来了。 杨志成缓缓向前移动，伴随着机械战甲的沉重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悄悄向旁边一排挪动，怀中沈千芳的腿碰到桌子，餐具一响，杨志成立刻向我这边扫射。 “嘿嘿，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没想到他身后那人抬起腿，一脚把杨志成踹翻在地，骂道：“谁他妈让你开枪的？你一个穷鬼只要老老实实听命令就好！别老自作主张！” 另一个人正是姚锦荣。 杨志成爬起身，转过头去，面无表情地看看他，也没说什么。 姚锦荣一撇嘴，“你别不服！刘永世可是正式会员，身价几千亿，万一被你打伤了，你他妈赔得起吗？而且他是我哥们，如果伤了他，我要你偿命！” 姚锦荣又转头向我喊道：“永世兄啊，你怀中的那个女人虽然看起来是个大美人，但你因为她就背叛嫂子和整个组织，不划算啊，还是赶紧投降吧。” 他边说边朝我的方向逼近。 手边正好有个灭火器，我猛然抄起来，向他的头盔喷去。 头盔的面罩瞬间被白色的泡沫盖住，他一手擦面罩，另一只手在空中瞎抓。 我想从他身旁溜走，却被他空挥的那只手碰到，一下子摔了出去。 姚锦荣高喊：“杨志成！快拦住他……” 他话音未落，杨志成就猛然出手。可是，被扑倒的不是我，而是姚锦荣。 杨志成扒开姚锦荣腹部战甲的接缝处，亮出自己手臂护甲的军刀，直接插了进去。 “啊呀！”姚锦荣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号，鲜血如泉水般从刀口处涌出。 姚锦荣愤恨地嚷道：“杨志成，你，你……” 杨志成把军刀慢慢扭动，另一手摁住姚锦荣的头，冷笑道：“姓姚的，我忍你很久了！你们有钱了不起啊？不是一样要死在我手里？你说你不在后方享清福，非跑到前线来找什么老朋友……你以为打仗和泡妞一样简单吗？告诉你吧，在战场上，不仅要防着敌人，更要防着自己人。别着急，我一会儿就送你的好基友下去找你。” “会，会长不会放过你的……”姚锦荣奋力挣扎，可是却无法推开杨志成。 “嘿嘿，你死之后，我在会里的地位就更高了。会长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美言几句，封你个长生会烈士啥的，哈哈哈……”杨志成得意的笑声响彻整个食堂。 我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不过机不可失，我举起一把菜刀，猛地砍中杨志成头盔后面的开关，他身上的防弹装甲一下子弹开了。我顺手捡起姚锦荣的枪，向杨志成猛烈射击。 他仓皇躲闪，左臂还是中了一枪。 “啊！”随着一声惨叫，杨志成狼狈地逃出了食堂。 我回身去扶沈千芳，却被地上的姚锦荣一把拉住了腿。 “永世兄……我，我……” 我皱了皱眉，想到周大爷的死，本想开骂，可是看他气若游丝的样子，也骂不出口了，只好说：“你伤成这样，我是救不了你了。” 姚锦荣仍然紧紧地拽着我，“不管你，恨不恨长生会，恨不恨我，都不要紧……我这辈子，只把你一个人当朋友……咱俩从小一起玩大，一起发财，一起加入长生会，你以前还救过我的命……我这个人虽然贪财好色，但是，绝对讲义气，知恩图报……” 他颤颤巍巍地掏出那个智能戒指上的“蓝宝石”，塞到我手里，“这个，是我刚开发的网络病毒武器。有了它，你就可以在网络世界，称王称霸……现在给你，想怎么用，都随你……兄弟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瞧了瞧手中的“蓝宝石”，竟是个闪存盘，又看了一眼垂死的姚锦荣，心中闪过一丝悲凉。不过，一日之内见了太多死亡，早就无感了。 忽然间，姚锦荣猛地瞪大双眼，回光返照般大喊：“老子年轻了近百年，美女睡了两万四千七百五十三人，早已够本啦！哈哈哈……” 尼玛不带这么吓人的。再看他两眼圆睁，分明是死不瞑目嘛。 随着姚锦荣呼吸停止，他脑电波控制的战甲一下子脱开。 我戴上他的头盔，调好脑电波接收器，穿上战甲。回望一眼姚锦荣，叹了口气，俯身帮他阖上了双眼。随后抱着沈千芳跑到后院，四处都挂着床单，以此为掩蔽，还不至于马上被敌人发现。 之前丢在后院的会长头盔，还静静躺在地上。我灵机一动，捡起那头盔，看起来比战甲头盔还要大一号，正好能套进去。我又披上一块褐色的床单，心想，能骗一时是一时吧。 后院门口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旁边守着一个长生会的士兵。他看到我，马上肃然收起枪，立正敬礼，不敢正眼瞧我。 这么简陋的伪装居然都能起作用，只能说会长的面具太吓人，连自己人都害怕。而且他绝对想不到在这种战况下还有敌人敢冒充会长…… 我伸手指了指汽车。 小兵一下子变得很兴奋，“明白！我马上开车。” 我跳上车后座，把沈千芳放躺在一旁，又指了指远方的高速路。 小兵立刻点头，开动了吉普车。这小子岁数不大，应该品阶很低，没接触过上层，似乎对会长亲自坐他的车感到受宠若惊。 他边开边问：“会长大人，这是秘密任务吗？是不是要送这女匪首去个特殊的地方？” 我挪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低声道：“的确是秘密任务……我要救她。” “啊？”小兵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迎接他的，却是我的冰冷枪口。 如果是以前的我，遇到这小兵也许不会下杀手。但是今天不一样了，长生会的人都该死！ 我一手扶住方向盘，把士兵的尸体抛了下去，驾车奔向前方。 前路茫茫，寒风如刀，残阳如血……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来啦，来啦。谁啊这是？”门里传出了林大师的声音。 过了两秒，门被猛然拉开。“怎么是你们？快点进来！” 我搀扶着沈千芳进了客厅，“林大师，您有没有办法帮她疗伤？” 林大师扫了一眼她的伤势，“嘿，你到我这里就对了！快随我来。” 我俩架着沈千芳来到一间客房，里面有各种医疗设备，看起来分明就是个手术室…… 林大师准备妥当，就开始为沈千芳做手术。 他手法极为娴熟，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试探性地说：“没想到啊，您还真是医术高超！” “没什么！我以前就是学医的，不过出了点事故，后来不干了，半路出家给人算命，现在还兼职做黑市医生，挣得不比算命少……” 看着手术刀在他手上高速飞舞，我越想越不对劲……他医术高超，对长生会的人又非常了解，而且得到他的情报之后，我们就落入圈套……或许，我应该提防一下这个林大师。 手术结束之后，林大师便和我回到客厅。 “谢谢您愿意帮我们。” “没什么，应该的……我帮她装了钛合金腿骨，需要修养一两年才能再走路，在那以前只能借助机器外骨骼了。而且……”林大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您尽管说。” “她子宫受损，恐怕，不能生育了……” 我一阵沉默，然后叹道：“现在能活着就好。这个事儿我以后再和她讲吧……” 我又抬头看了看林大师，“唉，这次我们是一败涂地了。” 林大师笑了笑，点了一根雪茄放在嘴里，“不要灰心，你们最后一定会赢的，你要相信我的预测。” 他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一切尽在掌握，这感觉似曾相识……会长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把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姿态。林大师执着于迷信，会长狂迷于科学，俩人若是一体，还真是讽刺啊，不过这种矛盾的设定倒是符合会长扭曲的性格和玩弄世人的态度。 我翻起眼睛看他，“您还真有信心啊……既然您料事如神，那我们这次惨败您可曾事先算到？” 林大师耸耸肩，“我又不是万能的。” 我依旧紧紧地盯着他，“那，您有给自己算过命吗？” “算命的不能给自己算，这是行规……”林大师话音未落，他的智能手环就响了。 他抬起手腕瞧了一下，脸色一变，神秘地看我一眼，“不好意思，去接个电话。”说罢就跑到了阳台，回身紧紧地关严了阳台的推拉门。 这里的隔音效果真好，林大师在阳台手舞足蹈地讲电话，我在屋里一个字都听不到。他表情夸张，动作激烈，完全没了看相时的道骨仙风。 现在不能再担任何风险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客房，抱起正在熟睡的沈千芳，悄悄地离开了。 没跑出多远，就看到大批长生会的部队包围了林大师的住所……看来逃走是正确的。 片刻之后，住所内传出了几声枪响。 我觉得不太对劲，不过也无暇多想，逃命要紧…… 第53章 吸血鬼的城堡 一周之后，在远离玄港的李家别墅，我端着一盘水果走进一间密室。 躺在病床上的沈千芳，正盯着墙上的一幅水墨画发呆。 “千芳，你醒啦？” 沈千芳把头扭到另一侧，一言不发。 我在她身旁坐下，拿起一块苹果送到她嘴边，“来，吃点水果，我刚削好的……” “我不吃！”她一甩手，把苹果打到了地上。 我摇摇头，俯身去捡。 沈千芳趁机抓住水果刀，抵住了我的脖子。 我举起双手，叹道：“你若想报杀父之仇，也要先把伤养好了，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千芳没有说话，她手中的水果刀却不再逼得那么近了。 我继续心平气和地说：“反正是我欠你的，死在你刀下最好不过了。” “你别惺惺作态了！”沈千芳一把将我推开，“再说了，谁知道那变态会长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你的大脑是刘承东的，也已经失忆了，杀你毫无意义。” 她的声音又变得哽咽，“我就是，替那班兄弟们感到不值……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我俯在她床前，低声认错：“以前都是我不好，错误估计了形势，也低估了长生会的残忍与狡诈……你要以暴制暴是对的。我们重新再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长生会的人杀光！” 她有点吃惊地抬眼看我，但是眼神很快又变得暗淡。 她把水果刀扔到床头桌上，身体往后靠了靠，心灰意冷地说：“反正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干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千芳，振作一点！你不是要愚公移山吗？你不是要反抗到底吗？你可不能因为这点小挫折就退缩！” 沈千芳凄然一笑，“这还算是小挫折吗？除了咱俩以外，别的反抗组织成员都死了，咱们如何再和长生会斗下去？” 我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人手的话，你不必担心。你之前说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点都没错。长生会的人各怀鬼胎，我亲眼看到他们自相残杀。而且之前的敌人也投向了我们，比如这个李政凯。” 我顿了一下，“以前你虽有技术，但没有足够的钱和原材料。现在我们可以利用李家的资源设备，强化你的引力枪，还可以做出更多的武器……” 沈千芳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我又掏出那个“蓝宝石”闪存盘，说道：“我还拿到了姚锦荣的网络病毒武器……咱们现在的实力也许比以前还强了。” 沈千芳一听，马上来了精神，一把抢过闪存盘，打开播放功能，霍然投影出了大量的编码程序。她仔细看了一下，然后扭头望我，“你还真有三十年鸿运啊……也许咱们真的可以反败为胜。” 沈千芳又转转眼珠，问道：“这个李政凯是否信得过？” “这个嘛……我和他算是不打不相识吧。我当初在诊所救过他，他对我十分感激。而且他已经把杀父之仇算在了长生会头上，会长还杀了他一直爱着的刘心蕊，所以他对长生会的仇恨应该是真的……至于是不是信得过，现在咱们也只能赌一把了，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唔，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那，你这段时间可有什么计划？” “我的确有很多打算……”我坐直身子，“之前一直被长生会牵着鼻子走，以后一定要计划周密，变被动为主动。” 沈千芳点了点头，笑道：“你终于要痛定思痛了。” 我苦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哪能不反省啊？” 我又瞥了一眼床头桌上的那把水果刀，冷冷地说：“不过当前最紧要的，是去处理一件家事……” 时值深秋，黄昏时分，夕阳余晖洒到刘家的巨大别墅上，衬出金色和灰色交相呼应的壮丽景象。 苏乔，不，是柳常青，披着宽大的睡衣，形单影只地坐在后院凉亭里。 望着自家气派的豪宅，她脸上却流露出孤单凄凉的神情。不知道她是否在怀念，有老公女儿相伴的日子。抑或，与这空旷的豪宅大院相比，她更想念在反抗组织的宿舍里，那狭小的二人世界。 一阵凉风吹过，周围的小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柳常青幽幽地说：“永世啊，你是来杀我的吧？” 我从树林中缓步走出，手中拿着一把锃亮的银色手枪。“是啊……难道，你不该死吗？” 柳常青慢慢地站起身，回头看我，“咱俩还从来没分开过这么久的时间呢。这段日子我一个人仔细想了想，其实人生也不过如此。一个人孤单地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死在心爱的人手里，反而痛快。” 我举枪对准她的头，“你想清楚就好，我这就送你上路。” 柳常青淡然一笑，低头望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可惜，我还有所牵挂，不能现在就走。” “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永世，我怀孕了。” “什么！？”我顿时感到五雷轰顶。 柳常青眨了眨苏乔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望着我，“你不觉得，这是上天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吗？和我一起回到长生会吧。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以后我一定会对咱们的孩子好一点的。看在孩子的分上，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你，你做梦！就算你怀孕了，那也是苏乔和罗杰的孩子，不是柳常青和刘永世的！” “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孩子就是我们的，好好养大，以补偿我们对刘心蕊的遗憾。” “你还有脸提刘心蕊！”我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妈妈。”她望着自己肚子的表情，竟充满了母性的关爱，一时让我真假难辨。 这不会又是她的什么阴谋诡计吧？ 我心乱如麻，已经不能正常思考，手中顶住柳常青的枪不停颤抖。 忽然间，我眼光扫到了她胸前闪亮的十字架。 “你不要再装苏乔了！”我怒不可遏，一把扯下她的十字架，咬牙切齿地指着她的头，“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就算我能原谅你，苏乔和刘心蕊也不会原谅你的！” 看来今天是下不了手了……我把脚一跺，飞身而去。 回到沈千芳的病房，我郁闷地把手枪和引力腰带摔到桌上，颓然叹了口气，用手揉着太阳穴。 沈千芳正在一旁做复健，见我满面愁容，便轻描淡写地说：“怎么样？还是下不了手吧？毕竟柳常青披着苏乔的外皮，实在太难为你了，下次还是让我来吧。”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苦笑。 沈千芳撑住扶手，吃力地挪动身体，想走下仪器。 我走过去帮她拿拐杖。 她急忙嚷道：“我自己能行，不用你帮……”话音未落，她一手扶空，摔到我身上。 她慌张抬头，一时脸贴脸，四目相对。屋里瞬间安静了，静得只能听到我俩的心跳。她眼中藏着交织的光，似是柔情流转，又似是熊熊烈火，炽热得让我不敢直视。出于愧疚，我明知她眼中深意，却无法回应，只能将眼看向别处。 “哈，正好你们都在……”李政凯兴冲冲推门而入，却见我和沈千芳靠得极近，一时面色讪讪，场面更加尴尬。 我赶紧扶起沈千芳，递过拐杖，扭头对李政凯说：“看你一脸兴奋，定是有什么好消息。” 李政凯也急忙应和道：“没错，长生会来消息了，‘空中花园’将成为长生会的新总部。半年后就是入住仪式，通知让所有会员现在就开始准备搬家……” “半年之后？”沈千芳笑道：“那正好够我们准备了。” 半年……自己应该能撑到吧？我心中默念。 李政凯又递过来一份空中花园的宣传材料，封面上写着“做人上之人，住城上之城”。 我撇撇嘴，“这广告词还真会写啊！” 李政凯指着那个材料说：“这里面有空中花园的完整介绍……仪式当天，每个会员可以带两个保镖参加。到时候我帮你俩办好假身份，便随我混进去。” 沈千芳接过材料翻了几页，冷哼了一声，“你们不觉得长生会入住空中花园，和中世纪欧洲的吸血鬼传说很像吗？那些贵族吸血鬼们，平时住在城堡里，定期到自己的领地狩猎，吸食百姓的鲜血，使自己长生不老……这空中花园就是只有吸血鬼及其仆人才能进驻的城堡，而整个玄港，甚至整个地球都是他们的狩猎领地。玄港内外的任何一个百姓，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宿体。” 李政凯不住点头，“嗯，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像的。” 沈千芳继续咬牙切齿地说：“还有之前那个什么全球基因库联网和筛选系统，就是吸血鬼餐桌上的菜单，把全世界的百姓当成一道道宿体的美味佳肴，任其选择……所以我一定要毁了那个吸血鬼城堡！” 她描述得还真生动…… 我望着沈千芳，“你打算怎么做？” 她迟疑了一下，“如果就地炸掉空中花园，对玄港市区会造成严重破坏……我们可以把它移动到海上，再毁掉。” 我挑起大拇指，“你还挺有创意的。” 李政凯张大了嘴，就像见到了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你怎么把空中花园移动到海上？” 沈千芳莞尔一笑，“我自有办法……” 刚回到自己房间，我就猛地关上门。 再也忍不住这头痛了，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一团。 脑瘤愈加严重了，真的能多撑半年吗？ “哼，三十年鸿运？”我自嘲地惨笑一下，正要扶着床边爬起来，又一轮更猛烈的头疼袭来，彻底把我击昏了…… 又是林中迷雾！又是小木屋！ 这梦见过太多遍了，以为老子还会怕吗？ 我大步上前，踹门而入。可屋中不见了柳常青，只有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背对着我。 “你是谁？” “哈，连我都不认识了？我就是你啊。”男子缓缓转身，竟是罗杰的脸孔。 “罗，罗杰？不！你不是我。”这回真的是见鬼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刘心蕊来幽会，没想到等来了你，真巧啊，哈哈哈。”罗杰张狂地笑道：“怎么样？我的身体还好使吧？” “你和刘心蕊幽会，对得起苏乔吗？”我早就想质问他了。 “嘿嘿，你还真敢说啊。要不是和你混在一起，刘心蕊和苏乔也不会死吧？”罗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冷，“你不仅对战长生会是一败涂地，即便是对付女人，也是一筹莫展，真是浪费了我给你的好皮囊。” “你，你……”我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没词了吧？你能让苏乔和刘心蕊倾心，还不是沾了我的光？”罗杰盯着我，轻蔑地笑着，“甚至连那个阴魂不散的柳常青，也是因为以前的刘永世，才对你死缠烂打的，不是吗？至于后来认识的沈千芳，你明知她的心意，仍是瞻前顾后，无法坦然接受……你怎么不找块豆腐撞死呢？” “没错。” 我还没说话，旁边就传来另一个声音。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手拎猎枪，从照片中走出。 “刘永世？”怎么连他也来了！ “你小子继承了我的智慧，为何还如此不中用？你对什么都一味逃避，只能处处被牵制，被动挨打。你要想扭转乾坤，一扫颓势，必须先把这窝囊的性格改一改……”刘永世居然一出现就开始教训我。 “够了！”我忍无可忍，“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以为我想搞成这样吗？还不是你们欠了一屁股债，让我在这里收拾残局！我能活到今天就已经很不易了……” “嘿，还狡辩？没用的东西，把大脑还给我！”刘永世猛地扑过来。 “对！你这个废物，把身体还给我！”罗杰也扑了过来。 两只厉鬼面目狰狞，眨眼间已杀到面前。 “都给我滚！”我一声断喝，冲散了整个幻境。 可恶！我的梦我做主！ 老子命不久矣，还会怕噩梦吗？ 我翻身坐起，擦了擦冷汗，头竟不那么痛了。 静心想想，那俩家伙说得也不无道理。 有时候真羡慕沈千芳的性格，敢爱敢恨，虽是个女孩子，却比自己勇敢多了…… 第54章 空中花园 半年时光，转瞬即逝，“空中花园”的入住仪式就要开始了。 在李家的密室里，一身正装的李政凯正来回踱步。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中全是忐忑，“罗杰啊，你说我们能赢吗？” 我学着沈千芳的语气，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放心吧，兵不在多而在精，现在我们的武器已经升级，而且计划周密，只要精诚团结，咱们三人可胜过千军万马。” 李政凯咬咬牙，“好，和他们拼了。” 他又看了眼我和沈千芳，便识趣地往外走，“我去最后准备一下，一会儿在门口集合。” 沈千芳含笑望着我，“你鼓舞士气的时候，还挺有模有样的。” “还不都是和你学的嘛。” “嗯……”她顿了一下，“对于会长的身份，你可有把握？”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应该没问题。无论如何，今天都会有结果了。” “好，今天就把一切都结束！”她用一个潇洒的动作，把一个引爆器塞在了腰带里。 我瞧了一眼全副武装的沈千芳，简直就是秀美和英武的完美结合。 “你确定身体已经恢复了？千万别勉强啊！”我仍是有点担心她的伤势。 “没问题，装了钛合金腿骨，力量还提升了呢。”沈千芳把麻花辫向后一甩，然后来了个高踢腿，动作迅速而平稳，力道十足。她自信的笑容就像正午的阳光，耀眼炫目，当初那个巾帼英雄又回归了。 我定了定神，“咱们虽已做足了准备，但这空中花园的入住仪式，一定是防守严密，机关重重，我们算不算是自投罗网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空中花园纵是龙潭虎穴，我也要闯。”沈千芳笑吟吟地盯着我，“你要是害怕就别来啦。” “嗨，事到如今你还拿我打趣？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和长生会死磕到底。不管多危险，我也要与你共同进退，陪你上刀山下火海……” “好啦，再说就变成山盟海誓了。”沈千芳说完，忽地面露尴尬，脸颊飘上两朵红云。 我向前一步，坚定地说：“你放心，不管怎样，这次我一定和你并肩作战到最后。我已经失去了刘心蕊和苏乔，不能再失去你了。就算我死了，也要保你周全。” 沈千芳赶紧用食指摁住我的嘴，“不要讲这种不吉利的话……好啦，咱们出发吧。” 她缓缓走到门口。 “千芳……”我不自觉地叫了她的名字。 她猛地停住，转过身，双眸幽幽闪着亮光，似是已在我脸上，找到了她想要的表情。 我还未及说出下一句话，她已大步走回到我的面前，一下搂住我的脖子，送上香吻。 所有顾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我毫不客气地迎上去。她的吻虽生涩，却很勇敢，由蜻蜓点水，霎时变成深入交错。外表刚毅的女战士，唇舌却是如此馨香柔软，让我欲罢不能。 呼吸乱了，身体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大战前的热吻，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感受。 我们亲了好久，好像再不亲，以后就没机会了一般…… 她渐渐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冲我笑笑，潮红仍未退去，却又绷起脸，命令道：“听好了，无论如何，你都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玄港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就像是遮了层灰布，挡住了明媚的阳光。 我们三人坐上了李政凯的改装版悍马车，窗外的风景渐渐变成了钢筋水泥的丛林，街道也变得拥堵不堪，还好加长悍马有警车开道，其他车辆只能让路，司机们的眼神都写满了嫉恨。 即便远在数十里之外，隔着层层雾霾，仍能依稀看到这座“城上之城”，其高大身形宛如巨人般君临整个市区。它由五个粗壮的、桥墩一样的支架顶起，上空还罩了一个能净化空气的保护膜穹顶，里面有几十幢外形美观、气势恢宏的建筑。 根据介绍材料所写，园中有豪华住宅、医院、学校、餐厅，高档设施一应俱全。同时配有机器人自行清洁的街道，全天候的自动交通工具，全方位的保安系统，高端大气的中心公园和人工湖。 它不仅体现了全部自动化、科技化的后现代风格，同时也符合了绿树成荫、花团锦簇的环保理念，简直就是一座人类理想中的完美城市。在一团乌烟瘴气的玄港之上，这座空中花园显得清新脱俗，高贵不可方物。 我正惊叹于这“吸血鬼城堡”的卓尔不凡，坐在对面的李政凯忽然看了一下智能手环。 “通行证识别码发来了，我给你们也发一份，这样就能自由进入空中花园了。” “好的。” 我们三人又把作战计划过了一遍。这时车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就像是进了菜市场。 透过单向玻璃望出去，只见前方立着一个高耸入云的支架，底部直径比足球场还要大出三圈，上方正顶着那个遮天蔽日的空中花园。四周尽是记者和围观群众，热闹好似过年。不过大批警卫划出了警戒区，无关人员无法靠近。 我们有识别码，顺利通过层层关卡，直开到了支架的入口处。 刚一下车，眼前乍然惊现一座十几米高的镀金雕像，外形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昂首展翅，最上面还顶着一颗人类的大脑。雕像气势恢宏，却风格诡异。雕像的底座上，还标了一个车轮大小的“飞凤纹章”。 自从反抗组织被灭以后，长生会的活动，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我和沈千芳都用战甲面罩挡住了一半的脸，不会被轻易认出。进入支架之后，便登上一个百平米见方的升降台，随着一阵阵马达的轰鸣，我们平稳地升到了空中花园内部。 升降机打开，一股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感觉整个人的身心都变得舒畅了。外面的玄港阴云密布，而空中花园内部却是晴空万里，保护层竟连天气和光线都可以调节。 这时一辆豪华轿车停在面前，车门自动打开，里面传出热情的女声：“尊敬的来宾，请上车。” 往车里瞧，却空无一人，上车之后，司机位置的电脑系统再次发声：“欢迎来到空中花园，现在带你们去仪式现场，请系好安全带。” 果然是自动驾驶的。我们在车里东张西望，这里的街道干净整齐，酷炫高楼林立，交通井井有条，自动导航的豪车像子弹般高速穿梭。虽然我们通过材料和外围观察，已经把空中花园研究很多遍了，但是身临其境，还是叹为观止，就仿佛来到了未来世界。 这“人间天堂”就是长生会的总部。还真是讽刺，有谁能想到，天堂里住的竟全是魔鬼！ 不消片刻，车子便开到了一个半露天的广场。在机器人招待员的引领下，我和沈千芳被安排到外围，和众保镖站到一处。李政凯则被引到场内，和达官贵人们一起品酒聊天。 我扫视了一下全场，这里汇集了全世界政商科教体艺的各界明星，看样子所有会员都到齐了。 沈千芳向我使了个眼色，便悄然后退，遁形于暗处。 第55章 卡尔达肖夫指数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广场上响起了庄重的交响乐。 北边的主席台上，出现了身披褐色长袍、头戴凤凰面具的会长。 他身后跟着一班随从，其中有衣冠楚楚的主持人、满脸亲和感的医生护士和全副武装的警卫。另外，我还在那群人中看到了柳常青和杨志成。 会长来到话筒前，还未讲话，台下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持续了好久，终于在会长的举手示意下，才渐渐安静下来。 会长冠冕堂皇开始致辞： “诸位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类的顶尖人才，欢迎你们！欢迎你们入住空中花园！我们会把全球最高档次的服务带给你们。同时，也要把全世界最卓越的、最宝贵的资源和财富，也就是各位的、充满智慧的大脑，在这里集中，并代代传承下去。 人类历史悠悠万载，终极的追求是什么，权？色？财？气？就像秦始皇，即便得到天下，仍想要长生不死，可惜他没有诸位的好运。所以说，人类永恒的追求，是不朽的生命与精神。而生命与精神的代表就是大脑。加入长生会，来到这空中花园，让我们一起，意识不灭，精神永存！ 也只有住在这天上楼阁，俯视众生，鸟瞰天下，才能显示出吾辈的霸气和尊贵！” 台下又一次掌声大作。 会长再次举手示意，然后讲道：“在全球化不断深入发展的今天，国与国之间的区别只会越来越小，而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差距则会越来越大。以后就不会再分什么英国人、德国人、中国人、美国人，以后地球上只有两类人，穷人与富人，对于我们长生会而言，就是‘宿体’与‘主体’。” “随着自动化系统的普及，以及全球金融掠夺网络的完善，中产阶层将逐渐被消灭，以后就是全球的极少数富豪精英，对剩下的广大穷人愚民的统治。当今世界，百分之一的富人已经掌握了一半以上的财富，此趋势会继续加强，这也是社会发展之必然。” “就像我们空中花园的顶级设施和优美环境，只有诸位精英才有资格享受，而且也只有在场的高素质居民，才能给予这个高雅社区足够的尊重和维护。你们可以想象吗，如果让那些低素质的‘乞丐’入住，这个美丽花园不出三天就会变成垃圾场。” 众人听罢，全都放声大笑。每个会员的脸上都泛着骄傲得意的神色，庆幸自己能成为上层的一员，而不是在底层挣扎的小角色。 这帮所谓的上层人士实在令人作呕！我腹诽，疯子会长蛊惑人心的本事还真不小，他谈谈自然科学也就罢了，聊社会人文根本是妖言惑众。 只听会长接着说：“就像《聊斋》里面朱尔旦换头的故事所讲的那样，‘移花接木，创始者奇’。而移魂换脑，创始者神。所以我就是你们的神！跟着我，保证你们有永恒的时间，来享用世间的荣华富贵。”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什么‘移花接木’，分明就是‘断鹤续凫’，一个恶魔也来扮神？”我小声嘀咕着，心里计算着行动的时间。 会长继续慷慨陈词：“下面我讲讲自己的故事。我第一个身份，是霍华德医生，那时就发现自己与众不同，有过目不忘之才。不仅是记忆力，我的理解力、想象力、应变力，包括为人处世的能力，都无人能及，所以我很快成为名医，还做生意挣了大钱，政商关系都很好，迅速达到人生顶点。我开始觉得无聊，最终发现，只有长生不死的追求才能让我满足。自己的大脑就是人类的财富，如果过几十年就死了，将是人类的损失。我相信在场的各位也深有同感吧……” “所以我们要把人类的智慧集中起来，并加以利用，对社会进行统一管理，这样做不光是为了自己的欲望，同时也是为了整个种族的长盛不衰。” “根据卡尔达肖夫指数，现在人类能掌控的能量在十万亿瓦特的数量级，这只是从零型文明向一型文明过渡的阶段，几个天灾就能灭团。等正式到达一型文明，我们便可掌握千万亿瓦特的能量，能自由操控地球上的资源。等进入二型文明，就能利用恒星能源，在太阳系间穿梭。到了三型文明，人类便可在银河系内来去自如，使用各恒星的能量，即使超新星爆发，也灭绝不了人类了。在场的诸位只要共同努力，就能和我一起，见证那光辉时刻的到来。到时候大家都将是宇宙中永恒不灭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过渡期是最危险的，人类掌握的能量足以毁灭自身，却没有形成世界大同的思想。不同的国家和党派，不同的团体和利益，不同的宗教和信仰，不同的人种和阶级，都在不断相互攻击。就力量而言，苏联20世纪60年代引爆的一颗超级氢弹，能量已是广岛原子弹能量的四千倍，相当于二战中所有炸弹总能量的十倍。” “要防止人类自我毁灭，就必须逐渐淡化国家的概念，整个种族同心协力，在我们长生会精英的领导下，利用我们积累了数代的经验与智慧，带领人类走向大同。只要顺利度过本世纪，人类就不会灭亡了……诸位应该都有自己的公司，我作为会长当然也有。我的公司在各个领域的贡献，足以让人类的科技进步提速几十年……” “够了！” 我一声断喝，飞身来到了广场正中，向主席台上的会长喊道：“果然是岁数越大越唠叨，你这个活了快二百岁的老妖怪，讲起话来真是没完没了。你说的科技进步，其成果不都让你们富人占了，穷人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全球科技大发展都多少年了，穷人还是那样穷。” 周围听众都被吓到，绅士们惊得酒杯落地，贵妇们纷纷以手捂嘴，惊慌失措躲到一旁，而警卫全都冲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哈哈……罗杰，你终于现身了，我还怕你不敢来呢。今天总算可以把所有事情一次解决了。”会长又对着众人说道：“大家不要怕，这小子不过是个因为失忆而忘本的小鬼而已。”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过是一个因为失忆而忘本的变态而已。” “哼。我以前的确失忆过一次，也一时失去了生活的目的，但是我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方向。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好处之外，换脑还可以让我尝试不同的多彩人生。” 会长环顾了一下众人，“只要你活得够久，就能品味各式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叫人生赢家。我做过医生、科学家、商人、政治家、将军、摇滚歌星、警探，甚至还当过连环杀手，现在已没什么新鲜刺激的可以再玩了。我下一步，就是启动太空移民计划，进军茫茫星海，扩展人类的生存空间。你看，我如此伟大，你还说我是坏人？” “呸！你早就丢了人性，没了情感和道德，还谈什么好人和坏人？” 会长冷笑，“如果总是被那些陈腐东西禁锢，那么人类永远也无法进化。道德和宗教不就是用来愚民的吗？真正智商高的人谁信哪？” 我也冷笑，“智商高并不代表就拥有大智慧，也不代表能领悟人生哲学。因果报应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好啦，我懒得再和你讲这些废话了，咱聊点正事儿……” 我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会长，猛地高声喊道：“王素梅，你赶紧现出真身吧！” 那会长身子一颤，便不再答话了。 第56章 家畜养殖场 主席台上一阵喧哗，只见一个披着黑色袍子，同样戴着凤凰面具的会长走了出来，刚才那个讲话的替身马上退到一旁。 在场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黑袍会长伸出双手，想要摘下头盔，却被柳常青一把拉住。 “您真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黑袍会长哼了一声，“没关系，反正这个身体也该换了。” 他又指了一下旁边的机器人傀儡，“我正在研究一种新技术，如果成功，以后就能把大脑索性换到机器人身上，一劳永逸。直接连接神经的机器人才是未来趋势，反正肉身我也玩腻了。” 说罢他摘下面具，露出了“王素梅”那张清瘦的脸！ “罗杰，你是怎么猜到的？” 虽然猜中了，但自己还是被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吓了一跳。 那个温柔亲切、充满母爱的素梅姐，居然真的是会长！ 我稳了稳情绪，“你的确隐藏得非常成功，不过考虑到你人格极度扭曲，我就往会长性格的反方向去想……不仅是因为林大师的提醒，而且和你连番对战，我也隐约有一种和你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又做了一些调查，才想到是你……对了，说起来，林大师被你杀了吗？” 素梅会长阴险地笑了笑，转身挥手示意，手下人便推出一个大号培养瓶似的罐子，里面装着一颗大脑。 会长指着那颗大脑，“这个就是林大师。他号称有预测未来的特异功能，所以我就研究了一下……他的大脑真的和正常人有些区别，好像是也打开了‘天才按钮’，不过研究还没完成呢，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唉，林大师，真是对不起你了……至于什么“天才按钮”，我现在也没工夫理会。 “罗杰，林大师你也见到了，你该说说是怎么查到我身份的，该不会只是因为感觉和预言吧？我遇到过很多对手，迄今为止只有你看穿了我的真身。” 我冷冷盯着她，“这段时间我四处访查，还去了泸城孤儿院遗址。除了废墟之外，我发现了一条地道，就猜到素梅姐可能没死。作为会长，你还不止一次提到《聊斋》，我所认识的人里面，最爱说《聊斋》的，就只有会长和素梅姐了。而且，当初素梅姐说刘永世资助过孤儿院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大型的孤儿院有很多，据我所知，刘永世做慈善却只帮了这一家小型的孤儿院，而且这个表面穷兮兮的孤儿院，背后却有巨大的现金流，还来源于多个富豪，当然令人起疑。我再细查，发现孤儿院本身并不简单，我们这些孤儿们都不是随便凑来的，我们可能本来就不是孤儿！” “哈哈……”素梅会长狂笑不止，曾经充满慈爱的脸庞变得恐怖狰狞。 “罗杰，我真是小瞧你了。居然查出了这么多……你什么都明白了，其实是一种折磨。也罢，今天就都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早就发觉了，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没有一个长得丑的，也没有一个体弱多病的。他们无一例外，都很健康可爱，长大了都是帅哥美女，而且到了一定岁数之后，就忽然失联了，对吧？这些的确都不是巧合。” 所有的猜测都应验了……我越听越生气，双拳紧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素梅会长也不在意，“我们孤儿院可不是随便挑小孩的，都是经过基因筛选，找身体最健康的，外形最好，血型抗原和会员匹配的。现在医院网络里都有全球小孩的基因信息，只要找到合适的宿体小孩，我们就会制造事故，杀死他们的亲生父母，孤儿院再去接手，等养大了，就拿去当宿体……” “畜生！亏你还假装照顾孤儿们长大，其实你才是让他们变成孤儿的罪魁祸首！”我强压怒火，尚未到行动时机，要继续拖延时间，最好在动手前再诈出更多信息。 会长冷笑，“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啊。根据之前的经验教训，就算抓来的年轻人再穷，也还有亲戚朋友什么的，尤其是父母，会不断地追查事情的真相，所以我后来索性把宿体的直系亲属都杀了，把他们变成孤儿，我来养，这样就不会产生更多的像沈千芳之类的反抗组织了。” 我心中哀叹，罗杰和所有孤儿的人生，从头到尾都包裹在谎言里。 会长还在得意地说着，“被换脑就是你们的宿命。当初罗杰的整个人生就是被刘永世买断了。而且，孤儿院的所有人都是同一命运……嘿嘿，对了，之前去世的老院长也是我，后来就换成这王素梅了……” “你这老妖怪，究竟换过多少次身体了？” “唉，这个嘛，我换过太多次身体，男女老幼都试过了，自己都记不清了。就像是普通人，能记住自己一辈子吃过多少片面包吗？哈哈哈哈……” 会长病态又恐怖的笑声响彻整个广场。会员们都面面相觑，似乎有点动摇，加盟到这个疯狂会长的麾下，是否选错了。 我打断了他的笑声，咬牙问道：“从地道里逃走的只有你一个吗？” 会长哼了一声，“那次走得匆忙，别的孩子都没来得及带上。” “你亲手养大的孩子真忍心杀掉？”我旋即又苦笑了一下，“算了，你如此冷血，问你也是白问。” 素梅会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又没把那些孤儿真当成自己的孩子，他们就是我养的家畜。孤儿院毁了，再找个地方重建个更大的就好了。而且全球基因库已建好，基因匹配的孩子就更容易找到了。地球上已有上百亿人口，什么资源都缺，就是不缺人。以后，整个地球就是我的宿体养殖场，哈哈……等机器人彻底接手人类大部分工作之后，那些穷鬼除了成为宿体外，还能有什么价值呢？” “住口！难道你真是换脑次数太多，疯了不成？”我怒目而视，这恶魔的邪恶程度已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了。 会长看着我愤怒的表情，讪笑道：“你怎样看我也无所谓。活了这么久，早就不被世间的善恶标准所困扰了。至于你，也不是天生善类，不管你是罗杰还是刘永世，一个坏人的大脑换到另一个坏人的身体里，居然造出一个好人！看来这小小的脑瘤还真是居功至伟啊……” “罗杰，不用再和他废话了！”沈千芳猝然从天而降，向着会长扫射。 会长向后一跃，也同样悬浮于空中，冷笑道：“该来的都来齐了，甚好！甚好！” “你怎么也能浮空了？”沈千芳大惊。 会长眉毛一挑，“这种反重力装置，你沈千芳造得出，我自然也能搞得出，我之前只是懒得去搞而已。” 沈千芳大怒，“你还不是抢了我爸的研究资料才做出来的！你这杀人魔，当小偷也不奇怪！” 会长撇撇嘴，“小丫头脾气还真大……你如此大义凌然、义正言辞，还不是因为仇富和私怨？如果长生会没有杀你父亲，你还会如此执着地和我们作对吗？” “当然会！换脑就是违反自然规律。你们不仅害人性命，还修建这空中花园，把害人的行为组织化规模化，视人命如草芥，自己则高高在上……” 会长轻蔑地笑道：“人命？人命也是有价格的，那些穷鬼的命又不值钱。而且，我也没低估那些穷人的素质，你以为他们不想和我们一样高高在上，把别人踩在脚下吗？他们只是没这个本事而已。” 沈千芳举起一个遥控器，冷笑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高高在上，鸟瞰天下，那我就让你们鸟瞰个够！”说着她摁动一个按钮，整个空中花园便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众会员都大惊失色，纷纷大喊：“快跑，地震了！” 沈千芳哈哈大笑，“虽然这空中花园的支架极为坚固，但我给它装了大功率的重力反转装置，只要炸弹把支架底部炸松动，就能让这‘城上之城’浮上天去，让它成为真正的‘空中花园’！等飘到海上，它的重力场就会开始混乱，然后四分五裂，葬身大海。” “可恶！给我开火！”会长一声令下，无数子弹向我和沈千芳飞来。 不过我们的战甲都装有沈千芳新研发的引力防护盾，子弹都反方向弹回，周围士兵纷纷倒地。 “你不是神吗？急什么啊？” 我举起一个信号发射器，上面插着那个装有网络病毒武器的“蓝宝石”闪存盘，“你刚才长篇大论，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自以为对人类发展做了贡献，那现在就让全世界的人都来评判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理，看看大家是否买你的账。” “你找死！”会长如恶鬼般扑来，却被我用加强版的引力枪瞄准，让他身边的重力场增加了二十倍，她飞到一半的身体就像瞬间挂上了一百个铅球，一下子坠到地上，被压得动弹不得。 我转身环顾四周的会员，说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包括会长所说的一切，我都录了下来，从网上播向了全世界。包括这里所有会员的身份，还有长生会是怎么回事，我都加了详细介绍。全球每个人的智能手环上都收到了这个信息。你们就算逃出这浮岛，也无家可归了。现在，在你们世界各地的豪宅门口，都挤满了愤怒的示威群众，以及等着抓你们的警察。” 我又看了看会长，“你以为把名册毁了就万事大吉了？有过目不忘之才的又不止你一人，沈千芳已经把所有的名单都记住了。姚锦荣的网络武器也非常好使，它的攻击根本没法追踪和屏蔽。你们已经彻底被搞臭了。警察早晚会把你们一网打尽的，还是老老实实投降吧。” 刚才还意气风发的会员们，此时全傻在当场，每个人都像是吞了苍蝇，表情痛苦不堪。 “罗杰！”会长趁着我的引力枪能量减弱之际，调回身边的引力场，怒不可遏地又扑过来。 我向后飞起，就像是急于摆脱雄鹰追赶的小鸟，拼命逃向远方。会长则是死咬不放，各种先进武器全都朝我打来。子弹、飞弹、火箭弹，擦着我的护甲呼啸而过，身边被火力掀起的碎砖石、碎玻璃、碎枝叶，四处飞溅。 不过我的装备也升级了，以同样迅猛的火力还击，在空中和她盘旋缠斗。原本高大上的社区，我俩飞过之后便留下一路狼藉。 “会长，我来助你！”杨志成大喝一声，带着大批穿着飞行战甲的警卫一同来助战。 “休要以多欺少！”沈千芳和李政凯也加入战团，战斗立时变成了多人的空中混战。 这时会长把手一挥，周围的高楼上赫然出现了许多披着褐色袍子的傀儡机器人，它们也纷纷起飞，犹如一群巨大的褐色蝙蝠，向我方三人攻来。 沈千芳向着会长喝道：“你以为你的脑电波现在还能操纵这些傀儡吗？” 原来沈千芳早就准备了针对会长脑电波的拦截干扰器。只见她在自己的头盔上摁了几下，就像之前操纵机器藏獒那样，所有的傀儡机器人都转身攻向会长和杨志成的人。 地上的会员和保镖也都成了机器人的袭击目标，空中花园瞬间从华贵天堂变成了火海地狱。 第57章 决战 空中的傀儡机器人一拥而上，围攻会长本尊，封得铁桶一般，滴水不漏。 但铁桶还是被打开了，红色的激光刃不断从内部切出，机器人纷纷被割成碎片，从空中跌落。 会长破封而出，他的战甲展开了数只装有大型手术刀的机器手臂，好像一只巨大的飞天螳螂。手术刀上还装有可以伸缩的激光刃，傀儡机器人根本招架不住，仿佛刀俎下的鱼肉，任其宰割。 会长再次向我飞来，“罗杰！这是我最新型的‘开膛手’式战甲，无论你们再怎么升级装备，也敌不过我的！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我也不敢和她正面硬碰，而是绕着各个大楼兜圈子，拉开距离，进行远程阻击。 正在酣战中，已经飘到海上的空中花园再次震动起来。估计是沈千芳事先设定好的重力系统开始分解作业了。 整个浮岛空间骤然扭曲，就似有两只巨手在它两侧来回拧动。路面出现了巨大裂缝，随后裂缝变成了鸿沟，周围的大楼和上空的保护罩也都开始崩塌，就像是发生了十级地震，眼看这空中花园就要土崩瓦解了。 战甲的重力场飞行装置也受到干扰，空战的众人都被抛向四面八方，经过一番轨迹混乱的撞击后，纷纷坠落下去。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还好有战甲护体，没有大碍。 落在我不远处的会长爬了起来，她正要再次攻来，猝然身体一个趔趄，单膝跪地。 她低头一看，一根长长的钢筋，从她右腹穿出，上面挂满了鲜血。她战甲上的机器手也被撞烂了，全都耷拉下来。 “你今天是穷途末路了！”我提着枪向她走去。 远处的杨志成在沈千芳和李政凯的夹击之下，也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会长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以为，把我和会员都灭了，就能把长生会毁了吗？只要我的换脑技术还在，有钱人还想要长生不死，我的长生会就会涅槃重生……” 我狠狠地说：“如果重生了，我就再一次把它毁了！” 会长无奈摇头，说话也变得喘不上气的样子，“罗杰，总有一天，你会认同我的。如果毁了这些最精英的人类，那么我们的文明，将会迎来乱世和倒退……” “哼！地球少了谁都一样转！”我向她步步紧逼，“今天一定要毁了你那所谓的富人乌托邦！” 会长慢慢后退，“我经历了那么多权势更替，最后谁上台都是没有区别的……如果你坐到和我同样的位置，你就能理解我了，也许你还会做出和我一样的、甚至更夸张的事情……” “你少废话！”我举起枪，望着王素梅那张清瘦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会长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外形像锅盖的仪器，“虽然我说你是刘永世，但你应该也不全信吧……这个是‘探脑仪’，我的新发明，可以激活并读取记忆，包括藏在大脑深处的、被遗忘的记忆。戴上之后，就可以把你之前的记忆找回来了。你到底是谁，一试便知，要不要试试？” 我冷笑一声，“你不是以前也失忆过吗？为什么自己不试试？” 会长一脸惨白，“太久远了，经历太多之后，我早就对一百几十年前的记忆没兴趣了……但是你还年轻，就不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吗？” “就像你说的，人要着眼未来嘛。我已不再执着于自己的身份。我就是罗杰，对刘永世以前的龌龊记忆没兴趣。不过你倒是需要恢复一下记忆，也许能找回你的人性和爱心，治好你的病态心理。” 素梅会长捂着自己的伤口，表情甚是痛苦，“如果你非要做罗杰不可，那就更不能杀我了。我作为素梅姐，把罗杰从小养大，又当爹又当妈，难道你还要杀自己的养父母不成？” “你少在这里套近乎！你只是个杀死了罗杰亲生父母的歹徒而已。”我用枪顶住她的头，用吴小丁的口吻说道：“你们长生会是逆天而行，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 “永世，住手！”从远处赶来的柳常青一声厉吼。 我一愣，会长借机一跃而起，甩出一只藏在身后的机器手，像一条蟒蛇般缠住了我的身体，旋即用另一只手把探脑仪摁到我的头盔上。 一股强烈的电流穿过大脑，搞得我一阵眩晕。 还好沈千芳及时赶到，用引力枪把会长横向弹开，探脑仪也松开了，掉到一旁。 “谢，谢谢你。”我感到头昏脑涨，站立不稳，扶住一块断裂并凸起的地面，才勉强没倒下。 沈千芳猝然用枪指着我的头，谨慎地问：“你是罗杰，还是刘永世？” 我惨笑一下，轻轻推开她的枪口，“他那个‘探脑仪’好像没什么用……我既不是以前的罗杰，也不是刘永世，我就是我。” “嘿，你还嘴硬！”会长费力地爬起来，“我的发明从未失败过……” 伤痕累累的李政凯早已绕到会长身后，猛地把那“探脑仪”套在会长头上，“畜生，你自己也尝尝滋味吧！” 会长大怒，“你这内奸，还敢偷袭我！”然后一把甩掉探脑仪，猛地转身，两只带着激光刃的机器手一下子插进了李政凯的胸膛。 “罗杰！你一定要把他们杀光！”李政凯口喷鲜血，“心蕊，我来找你了……” 李政凯还没说完，就被会长撕成了两半。 “李政凯！” 我大叫，正要冲过去，却被柳常青和她的一众保镖拦住。 沈千芳看了看柳常青，又看了看我，“知道你不忍心杀她，那就由我来下手吧。” 说罢她就飞身杀过去。 柳常青冷笑一声，回身从保镖手中接过一个襁褓，举在身前，挡住沈千芳，“这是我和罗杰的孩子，你一起杀了吧！” 沈千芳大惊，一下子收手，退了回来。 一旁的会长大笑，“沈千芳，不知道罗杰有没有告诉你，反正我听林大师交代，你已经不能生孩子了。你看到这柳常青的孩子应该是羡慕嫉妒恨吧？” 沈千芳脸色大变，转头狠狠地盯着我。 我无奈地看着她，也来不及解释了，而且我的头部还在隐隐作痛。 柳常青冲着我举起那襁褓，“看，亲爱的，我把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了，这下你可以原谅我了吧？”说罢，她满怀母爱地看着怀中的婴儿。 望着她那温柔慈爱的表情，我竟一时分不清她是苏乔还是柳常青。 我稳了一下情绪，“柳常青，你别搞错了，那是罗杰和苏乔的孩子。苏乔和刘心蕊都是因你而死，再加上反抗组织众人的血债，我是不会轻易原谅你的……如果你不想一错再错，就赶紧把孩子交给我。” “别做梦了！”会长抢步挡在了柳常青身前，冲我喊道：“罗杰，你身旁那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还留着干吗？不如杀了她，投降过来。否则……” 会长转头，凶狠地盯着柳常青怀中的婴儿。“你若不投降，我就宰了你的孩子！” 说罢他向柳常青伸出机器手，“来，把孩子给我！” 柳常青一惊，竟是紧紧抱着那婴儿，慌张地看着会长，犹豫不决。 素梅会长面色狰狞，厉声吼道：“柳常青！怎么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她猛地扑过去，伸手去抢那孩子，这时空间磁场再次扭曲起来，而且比刚才还要剧烈和怪异，会长一下子被甩到一旁。 她刚爬起身，又被我饿虎般扑倒。我们两人已经杀红了眼，也不顾什么拳法战术和先进武器了，只是发疯般地扭打在一起…… 沈千芳也冲过来，和众保镖战在一处。 柳常青抱着孩子，不断向着远离战场的地方后退。 忽然旁边一片大火扑来，也不知是因为换来的身体所以不珍惜，还是因为母性的本能，柳常青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怀中的孩子。 “轰”的一声，她脚下的地面刹那间坍塌了，她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抓住了断壁的边缘。 我赶紧一脚蹬开了会长，冲过去伸手想要拉住柳常青，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她单手悬挂，根本支持不住，可是她并没有放弃孩子，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那婴儿抛向我，并大喊：“照顾我们的……” 她话未说完就已跌入下层，被一片火海吞没…… 我接住那孩子，抱在怀中，有些不知所措。低头看，这婴孩好漂亮！肤白如雪，发黑如墨，鼻直口正，脸颊肉嘟嘟的，长长的睫毛卷起，黑黝黝的大眼睛正惊恐地盯着我。这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竟是莫名的沉。都说孩子是上天给的礼物，可这礼物真是我的吗？ “哇啊……”不见了妈妈，孩子马上大哭起来。 纷飞的战火，浮空的废墟，怀中的遗孤，这惨烈的景象竟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悲壮和凄美。 第58章 苏醒 “罗杰！拿命来！” 我如梦方醒，甫一转身，会长的两把巨型手术刀就杀到面前。 已无处躲闪，这次必死无疑了。 可是手术刀却在眼前戛然停住。激光刀刃离我的额头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我甚至可以感觉到眉心的灼热。 只见会长呆呆站在原地，脸上竟流下两行泪水！ 她忽地双手抱头，痛苦大叫：“我不要想起这些！为什么让我记起这些鬼东西！不要啊！” 会长一下子栽倒在地，来回翻滚，并发出杀猪一般的号叫。然后她猛然跪起身，表情呆若木鸡，看起来已彻底丧失战斗能力了。 会长的突然崩溃让我始料不及，不过机不可失。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枪，跨步来到她跟前，用枪指着她的头。 会长直勾勾地看着我，惨笑道：“当真是因果报应、宿命轮回啊……罗杰，我会在地狱等着你的……” 她把眼一闭，露出一心求死的表情。 我用上全身气力，扣动扳机，子弹射入她的大脑。 会长缓缓倒下，那过程清晰得就像在放慢镜头。 一代魔王就此覆灭了…… 沈千芳也击退了其余保镖，走了过来，和我一起查看会长的尸体。 “一切都结束了？”沈千芳眼神复杂地瞧了我一眼。 “是啊，都结束了。” 我全身的护甲早已破损不堪，之前戴上的苏乔的那个十字架也露出来，在胸前来回摇摆。怀中的孩子竟停止了哭泣，入神地盯着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眼中也跟着映出璀璨，当真是继承了苏乔的美目。 我轻抚了一下十字架，幽幽地说：“终于帮所有人都报仇了……” 忽然我发现躺在远处的杨志成，正用尽最后一口气，撑起身体，举枪瞄准了沈千芳。 “小心！”我飞身过去推开了她。 一声枪响，我的头盔随之猛烈震动，并发出破碎的声音。头上就好像是被人敲进了一根钉子，疼得脑盖都要炸开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一脚踏空，从路面断裂的边缘跌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沈千芳纵身跳下来，想要抓住我的样子…… 昏昏沉沉之中，我的身体不断下沉，好似跌入万丈深渊。 无数自己不愿再见到的记忆碎片，从深渊中飞出，在我眼前走马灯般急速闪过…… 又到了弥漫着大雾的深林，又是阴森恐怖的小木屋，木屋里又有个女人举枪对着我的胸膛。但是这女子的穿着相貌，和以往梦到的都不太一样……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满身的大汗早已浸湿了病号服。 窗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一扫玄港平时的阴霾天气。 我用手遮住刺眼的强光，这才注意到，沈千芳正守在病床边，热泪盈眶地看着我。 她身上没了战斗服，而是换上了一条她从未穿过的洁白长裙，在明亮光线的照耀下，显得卓尔不群，宛如圣女下凡。 “你终于醒了！”她扑上来，紧紧抱着我，“医生说，弹片卡在你的大脑里，取出后，你的脑瘤也不见了……不过你大脑受损，还以为不会再醒了……还好，你真是福大命大……” 我也用力地抱住沈千芳，“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沈千芳搂得更紧了，声音有些激动，“长生会已经全灭，咱们再也不用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你看，我按照约定，换上了裙子，特意等你醒来……” 我一边轻抚着她的秀发，一边左右四顾。 旁边的婴儿床上，静静地躺着之前救下的孩子，睡得十分香甜。 一切看起来都很祥和。 我又望了望墙上的镜子，里面映出的，依旧是罗杰那张英俊的脸，不过他的嘴角，竟是挂着一丝陌生的诡异微笑……